《联姻禁欲疯批，清冷美人被强宠了》 第1章 顾总 晚十点半。 江城天上不见明月，路灯洒下柔柔的橘黄色光束，街道两边的门店招牌都还没关，店内灯火通明。 苏时酒漫不经心靠在蛋糕店门前，看到一对路过的情侣，脸上当即带出一个灿烂的笑，上前道︰“您好，要来试试新品吗?” 情侣中的女孩一愣，目光在苏时酒脸上停留一秒，下意识往蛋糕店这边走，却被瞬间冷下脸的男朋友强硬拽走。 临走前，男生还回过头，警告地瞪了苏时酒一眼。 苏时酒却并不在意，反而眼眸柔和，冲对方笑了笑。 时间不早，该打烊了。 苏时酒反身将看板收回店内，抬眼就见收银台的李姐冲他露出一个揶揄的笑：“不愧是我们小酒哈。” 苏时酒莞尔，腼腆道：“姐，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苏时酒长得好看，是整个蛋糕店，甚至这条街都公认的事实——他有着一头柔软的黑发，容貌精致，鼻梁高挺，长长的如同鸦羽般的卷翘睫毛下，棕色眼眸笑起来格外温柔，有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 前段时间，他们这家网红蛋糕店火爆全城，明明已经不缺人，店长却在看到苏时酒后，硬是把人收下了，还扬言道，就苏时酒的这张脸，只要站在店里，即便不说话都是个活招牌。 当然，从最近一段时间的营业额上看，事实也确实如此。 “姐，东西都收拾完了，那我先走啦。” 苏时酒与李姐道了别。 走出蛋糕店，苏时酒脸上和煦的神色渐渐褪去，只留下与夜色一样的平淡。他顺着人行道走了近百米，刚到路边，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便稳稳停在他面前，西装革履的司机下车，小跑到苏时酒面前，边帮他拉开车门，边恭敬道：“苏先生。” “嗯。”苏时酒极为冷淡地应了声。 他坐进宽敞的车内，一边发消息，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去文景路。” “是，苏先生。” 车上，苏时酒升起挡板。 明明之前在糕点铺的苏时酒还是一副带笑模样，整个人瞧着乖顺又柔和，此时在私人空间内，却冰冷许多。 他将放在衬衫内侧的隐蔽摄像头拿出来，动作利落地连到平板电脑上，开始导入今天拍摄的素材。 一旁的文档上写有一行字。 ——苏时酒，实习调查记者。 进度条一点点跳满，苏时酒纤长的十指在键盘上翻飞。 「老龚，网红蛋糕店的拍摄材料齐了。一，过期的原材料贴新标签再次使用，二，卫生不合格，店内有蟑螂。视频打包发你，新闻稿等明天。」 对面很快回复：「行。」 过了会，又补了句，「等会进了酒吧注意安全，如果苗头不对就立马出来，我会接应你。」 苏时酒：「放心，我有分寸。」 正和老龚聊着，苏时酒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两下。 秦墨：「时酒，你消气了吗？」 「我错了，我之前真不知道我妈竟然想撮合我们，让我和她结婚。我以为只是单纯的去吃顿饭……而且你知道的，我是gay，对女人完全没兴趣，就算真结婚，那也是被逼无奈，做给别人看的而已！」 苏时酒扫了眼手机上的信息。 一个月前，苏时酒偶然撞破当初在大学里追了他整整三年的男友秦墨，竟和一名女性在餐厅约会，当即提了分手。他拉黑了经常与对方联络的电话和微信，却忘了把不常用的另外一款社交软件拉黑。 所幸秦墨够识相，之后一直没联系他，苏时酒也就忘了这回事。 没想到秦墨现在竟然找来，而且还觉得两人一直不联系，是因为苏时酒需要时间消气？ 苏时酒心中毫无波澜，一边与老龚交涉工作，一边顺手回复：「已婚勿扰。」 他打开相册，将当初拍给父母交差的结婚证打了码发过去，并动作飞快地将对方拉黑，堪称雷厉风行。 ——证件照上，两名同样吸睛的男性正微微靠在一起，姿态谈不上亲密，但也不算疏离。 红色的底瞧着尤为喜庆。 * 半个小时后。 苏时酒推开一家酒吧大门。 门后仿若另外一个世界。 ——画满了黑暗涂鸦的走廊灯光昏暗，仅容两三人通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宛如正在震颤的粒子，转瞬便将苏时酒整个人包裹。 苏时酒熟稔地单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系着的两颗扣子。 再往前走，头顶光怪陆离的射灯扫过苏时酒全身，五颜六色的光停留在苏时酒漂亮的肩颈，精致的锁骨，以及细瘦的仿若一只手便能揽过来的腰上，无端染了些许暧昧，如同清冷的贵公子被拉下神坛，沾染上世俗的欲望。 迎面走来一名服务员，看到苏时酒时眼眸一暗，他上前一步，想伸手揽苏时酒的肩膀：“怎么来得这么晚？经理都等急了……” 然而，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苏时酒，苏时酒便躲开了。 后者抬手，卷起衬衫的袖口，露出白皙的小臂，冷淡回：“我知道。” 眼看着苏时酒离开，服务员眼中满是被拒绝的不悦，恼羞成怒地啐了一口：“呸，装什么清高。” 他声音不大，瞬间被淹没在酒吧的喧嚣中。 苏时酒越过长廊，入目是一个庞大的舞池，几处平台上，俊男美女正在上面扭动腰肢，疯狂释放着自己的魅力。 而在平台下方，舞池内几乎找不到空隙的人们，正如狂魔乱舞般，一手举着酒杯，随着动感音乐摇摆。 这是一个充斥着金钱与诱惑的空间。 苏时酒垂下鸦羽般的眼睫，绕到电梯前，直奔八楼。 楼上是只接待贵宾的vip包房，寻常人根本没资格上来，挂满了名画的走廊内异常安静，与楼下的疯狂形成鲜明对比。 不远处，为首的经理面前站着数十名男男女女，他原本正蹙眉叮嘱什么，转头看到苏时酒，当即厉声训斥道：“苏时酒！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才来这里上工几天？都已经是第三次迟到了！” 走出电梯后，苏时酒就像是换了个人。 他唇角吊儿郎当的勾起，笑嘻嘻地走过去：“经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打完另外一份工赶过来。” “打什么工？啊？你打什么工！？你干得再认真，能有这份工作一晚上赚得多吗？孰轻孰重你到底分不分得清？” 经理恨铁不成钢，抬手在苏时酒的额上点了点，“你今天要是再晚十分钟，你知道会损失多少钱吗！？” 苏时酒偏了偏头，闻言也不恼，而是频频点头，一叠声地说：“分得清分得清，这不是家里缺钱嘛。”他竖起手指做发誓状，“我保证，明天就把那边的工作辞了，专心跟着您，一起赚大钱！” 经理的视线落在苏时酒脸上，冷哼一声。 ——如果不是这个青年长得实在太好看，又特别会来事儿，他哪里能容得下这种员工？ “行了，别跟我贫，把手机给我。” 经理伸手，同时警告所有人道，“这次接待的客人身份尊贵，你们身上什么额外的东西都不能携带，我会安排人进行搜身。等进了包厢后可别动什么歪心思，更不能顶嘴，不然连我都保不住你们！知道了吗？” 苏时酒把手机递过去，听到这话心中一动。 手机上交也就算了，还得搜身？ 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大人物？ 而那种大人物，却会来这种不算特别高档的会所？ 经理再次看向苏时酒，忍不住说：“尤其是你，刚来没多久，规矩都没懂全，等会一定要机灵着点。如果真得了里边人的眼，随便指缝里漏漏，都够你荣华富贵的了，也不用再打那么多份工。” 苏时酒：“知道了知道了。” 经理又问：“人设都背好了没？” 苏时酒：“背好了，清纯男大学生，保证乖。” “不错。”经理这才满意了些。 等搜完身，他看了眼时间，“走吧。” 经理在前面带队，苏时酒等十几人依次排开，跟在后面，直往走廊最尽头的房间走。 苏时酒来之后听人八卦过，说那间包厢平日里不开，只有遇到身份极为特殊尊贵的客人，才会破格开放。 经理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敲门。 待里面传来应答声后，他才将门推开，冲众人使了个眼色。 十几人在指挥下鱼贯而入。 苏时酒虽然刚来，但因为颜值出众，已经能站在靠近c位的位置。他稍微知道这里的规矩，进去后也没乱看，而是低垂着眉眼，面容乖顺，再加上穿着只是普通衬衫和牛仔裤，瞧着还真有那么点大学生的味道。 众人站成一排，如同商品般待挑选。 就在这时，苏时酒突然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苏时酒微微抬眸，视线立刻被包间内真皮沙发正中央坐着的一名西装革履，气场异常强大的男人捕获。 两人对视。 苏时酒一愣。 只见那男人双腿交叠，背靠沙发，手臂随意地搭着，姿态闲散放松。他下颌线线条明显，鼻翼处有一颗不是很明显的淡色小痣，却依然显得面容冷冽，眉峰刚劲，让人不敢直视。 此时，他正半眯着一双淡色的眸，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苏时酒。 “顾总，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一旁，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拘谨地坐在被称为顾总的男人旁边，“您这次来得突然，我这边都没什么准备，不然肯定叫男模来……不过这家会所的几个陪酒，姿色也还可以。” 他边说着，边低下头，双手向上恭敬地递上雪茄。 雪茄点燃，升起一道淡色的细长烟雾。 整个包厢内一片寂静。 静到所有人都能听清雪茄燃烧的声音。 苏时酒眼观鼻鼻观心，听到对方开口，嗓音低哑的评价：“中间那个尚可。” 正中间那个，不是苏时酒。 第2章 亲吻 顾总只点了处在c位的那名青年。 苏时酒等其余十几人从包厢里退出来后，并未能立刻离开，而是作为候补人员，等在走廊内。 中途，经理有事被叫走了。 苏时酒站在盥洗台前，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白皙的手指。 “新来的，你也别太难过了。”一人站在苏时酒不远处，他嘴上宽慰，面上却带笑，让人一时分不清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顿了两秒，他这才笑眯眯地补完剩下的话，“毕竟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你长得好看，这个老板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对吧？” “确实，谁能想到那大老板就不选你，而是选了李吾呢？亏经理那么看重你，还特意把你叫来，结果却没派上用场，啧啧啧。” “说起来，李吾这次少说也能拿这个数吧？”有人比了个手势。 “可不么，而且我看里面那位不像是什么小人物，要是能顺势跟了对方，那以后的荣华富贵……” 剩下的话没说完，但众人心照不宣。 “还得是李哥。” “这明天不得喊咱们李哥请吃饭？哈哈哈。” 一群男男女女抱团站在一起说笑，多数人指缝中都夹着细长的高档烟，雾气缭绕间，发出的笑声颇为刺耳。 苏时酒从镜子前看到这一幕，也跟着哂笑一声。 这群人特意在他面前说这个，不就是趁着经理不在，想挑衅他么？ ——前段时间，苏时酒接到匿名举报，说这家名为帝水的会所，表面上用楼下的酒吧当幌子，实则包厢内会接待一些高级别的客人，可能涉及强迫女性提供某些特殊服务的交易。 因为消息来源是个迷，且单独发给苏时酒，不一定准确，所以苏时酒打算先暗中调查，等发现确有此事后，再连他拍摄的部分证据一起交给警察。 顺便也能挖掘一些有价值的新闻素材。 帝水会所并不算特别高档，苏时酒由之前培养的线人牵线，以家中急用钱为由，轻而易举地搭上了经理这条船。 虽然来的时间不久，但苏时酒长相精致昳丽，人又会说话，举手投足间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自然很受客人们欢迎，陪酒时的好评率也很高，营业额一骑绝尘，却也因此被这些个“老人们”埋怨，觉得是苏时酒抢了他们的客人。 得了钱，却不孝敬“老人”，以李吾为首的小团体，早就看苏时酒不顺眼，准备什么时候收拾苏时酒一顿。 只可惜，苏时酒自认也不是什么善茬。 水流下的纤长手指微微弯曲，终于舍得不再被冲刷。苏时酒从旁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靠在盥洗台前擦手。 等众人的戏都唱完了，苏时酒才轻轻偏了点头，他回眸，棕色的瞳孔中带着丝漫不经心，笑道：“确实需要好好庆祝一下，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 ——来了这么多天，苏时酒也确实听到一些风声，证实了这家会所的确不干净，至少是在试探灰色领地，虽然目前还没查到相关内容，但至少聚众赌博和打架斗殴是跑不了了。 等他收集完资料，再卧底一段时间，面前这群人可就只能围在一起铁窗泪了。 聚餐庆祝？ 不存在的。 众人当然不知道苏时酒话语中的真实意思，登时面露不悦。 “苏时酒，刚毕业没混过社会吧？口气就敢这么大？”一身摇滚风装扮的何焕表情冰冷。 似乎是为了震慑苏时酒，何焕说着，一把扔掉烟，脚尖用力在上面碾了碾，嗓门提得很高，放狠话道，“真要得罪了我，我让你以后在江城吃不了兜着走！” 苏时酒却双手抱臂，姿态闲散，唇角勾起一点弧度，看何焕的视线，像是看跳梁小丑。 他冲走廊尽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好心提醒何焕道：“我劝你最好小点声，里面那个老板看起来可不好惹。” 何焕眉头一跳。 不过，更让何焕觉得不悦的是，苏时酒竟对他说出的威胁毫不在意！这是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吧？ 周围看戏的人多，何焕一想到自己被下了面子，当即冷声道：“苏时酒，真不知道你他妈在装什么——” 话音未落，就像在验证苏时酒的话，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走廊尽头传来重物撞击在门板上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李吾的求饶：“老板我错了，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正在盥洗室前抽烟看戏的众人悚然一惊，齐刷刷扭头看去。 苏时酒同样抬眸。 只见之前讨好顾总的那名三十多岁的微胖男人，正一把攥住李吾的领口，面目狰狞地骂：“顾总都说了不喜欢人碰，你特么听不懂人话是吗？竟然敢擅自靠近？帝水什么时候出了个你这种不长眼的狗东西！？” 说罢，那微胖男人尤觉得不解气，又在李吾身上狠狠踹了脚。 李吾长相是偏艳丽那一挂的，此时却涕泗横流，不住呜咽讨饶，哪里还有平日高傲到眼高于顶的模样？ 苏时酒见状，不动声色拧了下眉。 周围原本对着苏时酒十分嚣张的男女，也都一个个低眉顺眼，假装没看见不远处的单方面殴打。 眼看着那微胖男人还要再踹，或许会出人命，苏时酒摸了下兜，正准备暗中报警时，一只苍白的手抬手，落在包厢的门框上，骨节分明。 被称为顾总的男人站在门后，长而浓密的眼睫垂下来些，淡色的如同冰原般的瞳孔中满是冷意，显然对两人挡着门的行为十分不满。他眉头轻蹙，薄唇张开，冷声道：“想动手也滚远点，别脏了我的眼。” 李吾得令，当即连滚带爬地逃。 微胖男人转过身，正要讨好笑笑，看看刚刚的事情还能不能有所补救，却在触及顾总的视线后，瞬间懂了什么。 他额头冒汗，一句也不敢再多说。 ——明明来之后，他对经理千叮咛万嘱咐，说今天到的是贵客，千万不能得罪，怎么还会有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以为凭借自己的那点姿色，就能贴上顾总，后半辈子都荣华富贵了！？ 要知道，顾总顾殊钧，可是江城有名的顾家走出来的公子，他在几年前与顾家闹翻决裂，本以为会就此沉寂，没想到却凭一己之力，创办了如今大名鼎鼎的时钧科技公司，主研究的是智能ai和脑机接口技术，堪称走在时代的最前沿。 而他旗下的分公司还涉猎多个领域，年纪轻轻的二十九岁，就成功登上了国际富豪排行榜。 是当之无愧的年轻有为。 原本以微胖男人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请得动这尊大佛，然而今日，对方似乎是来了兴致，突然说要来看看。 他怎么能心中不喜？ 只可惜时间实在紧迫，才没空去请专业的男模或者外围，搞了这些陪酒过来撑撑场面，热闹一下。 早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些事情，就算是倒给他钱，他也不会请这些什么劳什子的陪酒进去！ 微胖男人心中想着，登时怨恨起害他得罪顾殊钧的李吾和这家会所。 以后再也不来了！ 另一边。 经理不在，盥洗室前原本作为候补的众人，也都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尤其是看到刚刚那一幕，都开始心中犯怵。 他们是来赚钱的，可不是来挨打的…… 眼看着连平时常来这家会所的孙副总，此时都如同被贴了催命符般离开，所有人心中有了答案，统一转身，整齐而安静地如潮水般往外退。 苏时酒反应速度也很快。 他低垂下眉眼，跟在人群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刚走出两步，手腕猛然被攥住。 苏时酒回眸。 只见那顾总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对方神色冰冷，唇角向下拉成一条直线，冰冷的气息几乎化为实质。 对方手上用力，强硬地转身，将苏时酒往盥洗室内拉。 走在前面的何焕注意到后方动静，回头一看，心中登时惊疑不定，他脚步原本一顿，却又很快被人群推着往前走了。 八楼的盥洗室装修富丽堂皇，水晶吊灯在明亮的地板上打下璀璨的光影。 “嘭”的一声巨响。 顾殊钧踹开隔间门，开始挨个查看。 “顾殊钧。”苏时酒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揉了揉手腕，蹙眉道，“不用试探了，这里没人。” 听到苏时酒的话，顾殊钧倏忽回头。 他下颌骨收紧，包裹在西装裤的双腿迈向苏时酒，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若是寻常人，面对这一幕，恐怕早吓得连连后退，苏时酒却没动。 “你倒是一直不怕我。” 顾殊钧行至苏时酒面前，与后者双腿交错，胸膛压迫般紧挨着苏时酒，充满骨感的大手插进苏时酒柔软的黑发中。 在苏时酒垂眸躲避时，顾殊钧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固定住怀中人的唇，如同一匹凶恶的头狼面对猎物般，霸道狠厉地吻了上去。 “唔。”苏时酒下意识闭眼。 他身体被高大的顾殊钧牢牢桎梏，向后急退，蝴蝶骨骤然撞在坚实的瓷砖上，幸好后脑勺有顾殊钧的手掌垫着，不痛。 唇与唇相贴，鼻尖轻蹭，急促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毫无章法地亲了几秒钟后。 “苏时酒，张嘴。”顾殊钧的手抽回来，捧住苏时酒的侧脸，他拇指在苏时酒的唇边按了按，低声命令道。 苏时酒却抬眸，视线冷淡且清醒：“你知道这家会所在进行违法交易吗？” 顾殊钧：“不知道。” 苏时酒还要再问，顾殊钧已经吻下来。 唇齿交缠。 舌尖在口腔中肆虐。 苏时酒只觉得胸腔中的空气都要被顾殊钧尽数掠夺走。 他微微仰了下头，想躲避对方这种疾风暴雨似的不要命的亲吻，却在下一秒，感觉唇上一疼。 “嘶。” 淡淡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 顾殊钧眼神阴鸷，指腹轻轻磨蹭着苏时酒细嫩白皙的皮肤，最后拢在苏时酒的脖颈上：“刚领完证第三天就来酒吧陪酒？要不是我得了消息亲自来看——苏时酒，你到底有没有把你的新婚丈夫放在眼里？” 苏时酒：“……” 怪不得，苏时酒之前看到顾殊钧时，还惊讶了一瞬，没想到以顾殊钧的身份，竟然也会来这种会所。 现在明白了，原来是为了捉奸…… 咳。 这事确实是苏时酒不占理。 苏时酒鸦羽似的长睫微颤，解释说：“都是工作。”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也可以以此为由，向我的父母提出解除联姻。” 话音落，盥洗室内一片寂静。 静到苏时酒甚至能听到两人的心跳。 顾殊钧一言不发，只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苏时酒。 过了会，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嗤笑，抬起双手，以极近的姿势，认认真真地帮苏时酒扣好衬衫最上方的两颗扣子，直到白衬衫的领子服服帖帖，将苏时酒精致的锁骨完全包裹好。 “你想跟我离婚？” 顾殊钧眯了下眼，他头颅低垂了些，凑近苏时酒的耳畔说，“苏时酒，苏家既然拿了我的好处，就得好好、好好的，履行当初的约定。” “你既然入了我家的门，就别总想着逃跑。” “离婚这两个字，我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见第二遍。”顾殊钧轻轻拍了拍苏时酒的领口，他视线依旧冰冷，语气用堪称温柔地问，“知道了吗？” 第3章 句号 苏时酒从帝水会所里走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嘟嘟——” 不远处的一辆大众按了按喇叭。 苏时酒原本正往路口走，见状脚尖转了个方向。 拉开车门，苏时酒坐进副驾驶。 “今天怎么这么晚？” 龚信见苏时酒全须全尾的进车，松了口气，调侃道，“你要再不出来，我都以为东窗事发，准备报警进去救你了。走吧，先送你回家，滨江花园是吧？” “嗯。”苏时酒应一声，懒懒地笑笑。 他系上安全带，边掏出手机给司机发消息，叮嘱对方不用再等，边简单地解释了下会所晚上发生的事，以及最终结果。 ——李吾得罪了那位对帝水会所来说无比尊贵的客人，而苏时酒等十几人，面对突发状况的表现也完全不尽如人意。 李吾虽然受的是轻伤，但似乎被吓到了，他坚持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因此早早离开，其余众人则被经理好一顿训。 直到这个点，口干舌燥的经理才终于同意让他们回家反省。 “幸好没选中你。” 龚信从苏时酒三言两语中，就知道这次的客人脾气不好惹。他语气庆幸，把车从停车位里开出来，视线不经意间掠过苏时酒的脸，当即猛点了下刹车，豁然转身看苏时酒，一边观察，一边惊诧地问，“你嘴角怎么了？” 苏时酒一愣。 他抬手轻轻触了下唇角。 似乎肿了，还有点轻微的痛意。 苏时酒打开副驾驶的化妆镜瞧了眼，他面不改色，语气平静：“被狗咬了。” 龚信：“？？？” 不是？被狗咬了？ 什么狗能把人嘴唇咬成那样？ 苏时酒虽说才刚进他们这家新媒体公司，两人组成搭档的时间并不长，但龚信知道，苏时酒有轻微洁癖，一向对那种会掉毛的小动物绕道走，更何况——谁会放任一条狗触碰自己的唇角？ 龚信见苏时酒低垂眼睫，避而不谈的样子，心顿时沉下去，他笃定地想，苏时酒一定是在会所里面受欺负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 这个问题只在脑海中转了半圈，龚信就补足了答案。 身为一名成年男性，却在会所里被人占了便宜，总归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所以才会用“狗”来隐喻！ 就在这时，车后有人摁喇叭，显然是龚信的车挡了路。 龚信无法，只得先走。 他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思考该如何开口。 “时酒。”终于，当车开上203国道，龚信下定决心，如同长辈对后辈的谆谆教诲般，说，“我知道你对记者这一行有感情。身为调查记者，你有自己的抱负和信念，但人也不能太理想主义。” 苏时酒：“？” 啊？ 苏时酒的手机停留在消消乐界面。 他听到这话，抬眸看向龚信，面露茫然。 ——大半夜的，想聊天就正常聊天，突然上什么价值？ 要给他画饼啊？ “尤其是干咱们这一行，要真想爆出什么大新闻，确实得冒着生命危险，也难免遇到……”龚信迟疑一瞬，才开口，“遇到变态。但你还年轻，应该把自身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苏时酒：“……” 听到后面，苏时酒终于懂了。 他哑然失笑，又用指腹轻轻碰了下唇角，说：“真是狗咬的。” 龚信不信。 说话间，车已经抵达滨江花园。 苏时酒打开车门，一条修长笔直的腿伸出去，他漂亮的桃花眼中带着轻微的笑意，宽慰道：“放心吧老龚，我命很贵的，不会随便……” 话还没说完，苏时酒视线扫到小区门口，发现一旁隐蔽的草丛里，以及石柱边，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再仔细一看，是隐在黑暗中的或蹲或站的七八个人。而苏时酒看到的火光，是他们指尖夹着的烟头。 苏时酒伸出去的那条腿又飞快缩回来。 正打哈欠的龚信：“？” 车门重新紧闭，发出“嘭”的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惹人注意。 苏时酒神色凝重，边系安全带，边低声说：“有人蹲我，快走。” 那七八个人藏在草丛内，自认为隐蔽，终于看到有车来，登时虎视眈眈地盯着，此时开关车门的动静一出，他们立刻意识到什么，几人同时起身。 有三人手中甚至还拿着铁棍，看到车内副驾驶上的苏时酒，果然和照片上长得一样，便一指龚信这边：“就是他们！” 众人立刻将烟扔了，朝苏时酒两人的车跑来！ “抓住他们！” “兄弟们，别让苏时酒那厮给跑了！！” 龚信猛打方向盘倒车。 他今年42岁，已经入行十多年，可以说完整经历过调查记者兴盛与衰落，当然也遭遇过类似的事。 汽车的轮胎在地上摩擦，发出几道刺耳的声音，引得小区一旁的高楼感应灯齐刷刷亮起来。 七八个血气方刚不怕事儿的青年，一个个如索命般跑的飞快，其中一人离得最近，一伸手竟扒到苏时酒这一侧的车边把手！ 苏时酒抓起面前的一包沉甸甸的湿纸巾，飞快降下车窗，精准朝着对方的脸用力扔过去！ “啪”的一声。 湿纸巾的重量，以及苏时酒的手劲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那人被砸的嗷了一嗓子，只犹豫了一瞬，便跟不上车的速度，被甩脱了。 气愤中，他使劲儿一扔手中的铁棍，棍子在车屁股上砸出一个小坑来。 “怎么办？哥！让他给跑了。” “啧，没想到那厮还挺警惕，我们几个藏这么严实，也被发现了。” “没事，他总归要回家的。”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刀疤脸冷冷地说，“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 ——蹲这一晚就已经够无聊的了，身上还被草丛里的蚊子咬了无数个包，真是有够受罪的。接下来还要再蹲啊？ 刀疤脸一看周围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不禁嗤笑一声：“放心吧，李哥不会亏待咱们的。” 说罢，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红彤彤的钱来，开始挨个发，“只要咱们交了差，还有更多的好处等着兄弟们呢。” “行！” “现在天都快亮了，走，咱们上网去。” 另一边，车重新开回大路。 龚信轻轻吐出一口气，被刚刚的场景激的浑身冒汗——虽说来找麻烦的只是七八个人，但那种小年轻最冲动易怒，极易被煽动，做事也从不考虑后果。如果苏时酒当时没发现窝在草丛里的人，恐怕今天就出大事了。 龚信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解开衣领，又把车窗放下来点。 夜间的冷风吹进车内，将龚信和苏时酒的头发扫得凌乱许多，也散去了身上的些许燥热。 龚信感叹般说：“好久没这么刺激了。” 语气中竟有种追忆往昔的感觉。 苏时酒低笑一声。 他抬手把头发捋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确实，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明目张胆的。” 两人对视。 龚信问：“要不要报警？小区门口应该有监控，我这边也有行车记录仪，但那群人一看就是社会闲散人员，也没对我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算抓住了也就是批评教育一顿。” 说话间，龚信看到苏时酒已经把手机拿了出来。 苏时酒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这有什么好犹豫的？遇到困难，当然是找警察叔叔帮忙啊。” * 录完笔录，又调了监控，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苏时酒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在公司门口的知名连锁酒店开了间高级套房。 刷开房间门时，落地窗外远边的天瞧着蒙蒙亮，苏时酒却坚持洗漱完，直到一丝不苟地将头发吹干，才在柔软的床铺上倒头就睡。 不知道过去多久，苏时酒被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吵醒。 这一觉，苏时酒睡得极为舒适。他修长白皙的手在枕头下摸索半晌，打开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中午十一点。 苏时酒：“……” 糟糕，睡过头了。 破罐子破摔的苏时酒索性又在床上翻滚两圈，才勉强爬起，顶着一头凌乱的黑发去开门。 门口，司机举着一套熨烫好的衬衫裤子，微微躬身：“苏先生，顾总已经帮您请过假，您下午三点再去公司就好。这是您今天要穿的衣物。工牌和钥匙帮您放在左边的口袋里了。” 他又拿出一个保温盒，“这是午餐。顾总之前吩咐过，让您一定吃完。” 苏时酒对此并不意外，“嗯”了声：“放桌子上吧。” ——顾殊钧的占有欲非常强。 自两人领证后，苏时酒平日里穿什么，吃什么，都要完全在他的掌控中。 简直有病。 不过这些小事并未触及到苏时酒的底线。 苏时酒回过身，顺手将额前的碎发扎了个小揪揪，先去洗脸。 出来时，衣服规整地放在床上，食盒已经被打开，筷子和纸巾都整齐摆好，司机却不见踪影，应该是离开了。 苏时酒单独一个人时确实更自在。 他拉开凳子坐下。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声。 苏时酒边喝鱼片粥，边打开扫了眼。 顾殊钧：「苏时酒。」 嗯？ 找他有事？ 鱼片粥熬得滑嫩鲜美，苏时酒很满意。 他心情还算不错，打了个问号发过去。 几乎下一秒，顾殊钧的新消息就发了过来：「我不想看到我的新婚妻子在外夜不归宿，还坐其他男人的车进出入酒店。」 「下次注意点。」 苏时酒：“……” 拜托，老龚都四十多岁了。 而且……妻子？ 这个称呼让苏时酒心中有轻微的不悦。他懒得搭理对方今日份的发疯，随手发了个句号过去，表示已阅。 之后，苏时酒收起手机，继续埋头吃饭。 另一边，临山河畔内，堪称富丽堂皇的欧式餐厅里，阿姨将餐碟小心翼翼摆放在顾殊钧面前。 顾殊钧身着剪裁合身的定制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他一双烟灰色的浅淡眼眸低垂些许，牢牢定在自己面前的手机屏幕上。 看着苏时酒发来的消息，顾殊钧眉头拧起。 句号？ 什么意思？ 第4章 拍照 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在酒店房间内不住响起。 苏时酒坐姿端正，漂亮的棕色眼眸紧盯电脑，最后润色了一遍有关网红蛋糕店食品安全的稿子，确认无误后发给了龚信和马主任。 之后他拿起手机，给蛋糕店的老板打了个电话，声称自己这边临时有事，不能继续干了。 一番挽留与推辞后，辞职的事情终于敲定下来。 眼看时间不早，苏时酒收拾东西起身。 一出门，司机正等着。 对方躬身道：“苏先生，这边请。” 苏时酒一顿。 ……这几个小时，司机一直都在走廊里等着？ 或者说，是在监视？ 苏时酒心中不悦。 他低垂下眼睫，面容瞧着更冷，一边整理袖口，一边走在酒店柔软的地毯上，正想着心事，骤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 苏时酒脚步一顿，略微偏了下头。 细碎的黑色柔软发丝遮挡住了部分视线，但苏时酒依然能清楚看到，身后的司机正举着手机，对着他拍照。 苏时酒面无表情。 而在距离苏时酒一米远的位置，原本专心致志的司机在镜头里触及苏时酒的冷淡眼眸，心脏瞬间漏跳一拍，手机都差点没拿稳。他飞快将手机收起来，嘴唇颤了颤，勾着头：“苏先生，我……” 苏时酒站定。 一时间，酒店的走廊内落针可闻。 司机的头更低了，他的额头情不自禁冒出汗来。 ——虽说照片是顾总让他拍的，但说到底，偷拍是非常令人不齿的行为，而且顾总之前也特意叮嘱过，做事小心些，别让苏先生发现……而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刚刚竟然忘了关拍照的音效！ 且不说顾总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责罚他，就说面前这位苏小少爷，平日里便是一副冷冷清清的，不容靠近模样。 难保苏小少爷不会迁怒于他…… 果不其然，苏时酒开口：“偷拍是一种违法行为。” 苏时酒声音清越明朗，带着十足的冷意，也让司机的心更加惶恐。 然而下一秒。 “所以下次拍之前，先跟我说一声。”苏时酒看了眼时间，转身朝电梯走去。 司机一愣，神色有些恍然。 这…… 苏先生竟然没怪他？ “叮”的一声响。 电梯抵达。 苏时酒走进去，看到还愣在原地的司机，挑了下眉。他神色平静，语气淡淡道：“我知道这是顾殊钧的意思。” 司机“啊”了声，终于反应过来，快步走到苏时酒身侧。他想到刚刚以为苏时酒会迁怒他的小人之心，当即有些不好意思，一咬牙，司机低声说：“苏先生……抱歉。顾总只是想确保您穿的是他亲手挑的衣服。” 苏时酒：“……” 确实是顾殊钧这个变态能干出来的事。 他心下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去传媒公司。” 明景传媒去年搬到了江城高新区，这里高楼林立，错落有致，大面积的玻璃幕墙在太阳光的反射下发出耀眼的强光。 苏时酒步入明景传媒的大楼，从口袋中摸出工牌，“滴”的一声轻响，刷开闸机后，他乘坐电梯抵达办公室。 此时还不到下午上班时间，办公室内人不算多，留下来的基本都趴在桌面上争分夺秒地补觉。 苏时酒还没来得及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就见一旁办公室内缓步走出一个端着茶杯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到苏时酒，当即招招手：“小苏啊，你来一下。” 苏时酒：“马主任。” 他走过去，将玻璃门关好，“是稿子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那个。”马主任坐在座椅上，关切地看着面前的苏时酒，开门见山问，“你结婚了？” 苏时酒：“……” 苏时酒的手指蜷缩了下，迟疑两秒，才微微颔首：“是。” “结婚这种大事，之前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要不是今天小顾打电话来帮你请假，我们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马主任面上笑眯眯。 说话间，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票来，“公司福利。” 苏时酒：“？” 福利？ 苏时酒伸手接过来扫了眼，是全国通用的两张面值50块的电影套票。 马主任说：“你既然结婚，以后这种福利就可以拿两份了。” 苏时酒：“……谢谢主任。” “不用客气。” 马主任摆摆手，“对了，你中午发给我的新闻稿我也看了……” 话题刚开，马主任的手机却突然响起，铃声在办公室内听着略微刺耳。他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眉头一皱，并未立刻接通，而是抬眼看向苏时酒：“稿子有几点细节还需要修改，我待会发文档给你，你自己研究研究，不懂了再问我。还有，关于那个网红蛋糕店，你写一份详细报告给我。” “是。” 苏时酒应一声，为了不耽误马主任打电话，快步走出办公室。 坐在工位上，苏时酒开始认真写报告。 专注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等苏时酒看完马主任发过来的稿件修改意见，并做出相对应的更改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他身体往后靠，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想到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之前马主任给的电影票。 盯着看了会，苏时酒起身。 办公室内灯光很柔和，苏时酒一眼就看到对面正打哈欠的龚信，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老龚。”苏时酒隔着中间的挡板，将电影票递过去。 龚信下意识伸手接过，待看清是两张套票时一愣，发挥记者特长，炮弹般冒出一连串疑问：“这不是公司刚发的电影票福利吗？你给我干什么？你不去看啊？怎么有两张？” 说着，龚信意识到什么，大惊失色中又带了点八卦地问，“你结婚了！？” “不去。”苏时酒神色平静，只回答了龚信的其中一个问题。 龚信：“？” 龚信狐疑地盯着苏时酒，视线中带着打量。 苏时酒却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 “等一下！我送你！”龚信连忙起身。 苏时酒随口回：“不用，又不顺路。” 两人一个家在江城东边，一个家在江城北边，来回一趟就是一个多小时。 而且，苏时酒今天还要在家里“反省”之前没伺候好老板的事，不用去会所，因此完全没必要让龚信送。 龚信却表情严肃：“不。顺，可以顺。” 苏时酒：“……” 老龚都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八卦？ 不过。 苏时酒低头，扫了眼手机上，顾殊钧之前发来的那条控诉他“夜不归宿”的消息，叹了口气。 ——他今天不回滨江花园。 而是要去顾殊钧居住的临山河畔。 关于这些，苏时酒并不太想让同事知道。 总觉得……一旦被察觉出些许端倪，那他混乱的家庭现状，以“养育之恩”被逼迫着与一名男人联姻，甚至被顾殊钧当做所有物般看待的那些毫无尊严的事，都将被众人知晓。 他会像一件展品，在透明的玻璃罩里，将自己完全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苏时酒抬眸，再次看向龚信。 他精致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棕色的眼眸也透露出平静，却在这一刻，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不用，我自己回去。” 第5章 拘束 “……啊，好。”还没反应过来，龚信已经脱口而出。 他一顿，补了句，“那你路上慢点。” 苏时酒抬了下手，表示知道了。 看着苏时酒离去的背影，龚信皱眉。 奇怪。 明明平日里相处时脾气称得上温和的苏时酒，怎么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瞧着冰冷到有点吓人？ 算了不管了。 龚信低头看着手中的电影票，唇角勾起。他拿起手机：“老婆，你收拾一下，晚上带你看电影去！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过的苏时酒吗？他不乐意去，就把公司发的电影票给我了，加上我的总共四张！” “对对，别告诉咱闺女哈，咱俩偷偷的，能去看两场！” “我现在就回，嘿嘿嘿。” 正乐着，龚信一抬眼，看到办公室外走来一个手捧花束，高大又英俊的男人。男人朝办公室里张望着，似乎是在找人。 四目相对，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朝龚信微微一笑，推开点门，用清朗的声音问：“您好，请问苏时酒在吗？” “你是？” 龚信捂了下手机。 男人视线快速扫了眼办公室，没看到熟悉的人。他腼腆一笑：“我叫秦墨，是苏时酒的……男朋友。” 男朋友？ 龚信飞快扫了眼电影票，对这个身份存疑。 他转而问：“你怎么进来的？” ——明景传媒楼下设有闸机，按理说没有工牌的人，都应该进不来才对，就算在保安那登记了，也该有人通知这边，同意了才会放人。 秦墨再次笑了笑，看起来温和又绅士。 他面露歉意说：“抱歉，我前段时间和阿酒吵架，现在正和他处于冷战时期，今天是想来给他一个惊喜，就跟楼下的保安大哥说明了是特殊情况，求他帮忙，他见我实在可怜，才破例放我进来的……” 龚信听得眉头直皱。 ——干他们调查记者这一行的，暗中不知道会有多少仇家，几年前就有一个曝光食品安全问题后，被仇家找到砍了十几刀的记者。楼下的保安竟然三言两语就敢放人进来？这也太不懂事了。 龚信“嗯”了声，连带着对秦墨也没什么好感。他冷淡说：“那真不巧，小苏前脚刚走。你要找他的话，就打他电话吧。” 说罢，龚信假装忙碌，不再搭理秦墨。 秦墨一顿。 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已经被苏时酒拉黑，要真能联系上，也不至于亲自来这里，想方设法地堵人。 秦墨还想再让办公室内的那位大哥帮忙联系，却见对方已经坐下继续打电话，不再搭理他了。 抓紧了手中的花束，秦墨的脸晦暗一瞬。 真是一群眼高于顶的家伙。 不愧是苏时酒的同事。 * 另一边。 刚好与秦墨错开的苏时酒已经上车。 他升起中间的挡板，靠在座位上捏了捏鼻翼，闭目休息了会，才打开一边的笔记本，开始争分夺秒地整理材料。 顾殊钧居住的临山河畔，是整个江城有名的富人小区，位于城市靠北的位置，据说是江城未来五年的重点开发区域，一平米均价几十万，高绿化率冠绝全城，远远看过去，环境像是绿地公园，却有市无价。 小区占地面积很大，足有一千多亩，且很注重业主的隐私性，因此每栋别墅之间都有很长的一段间隔。 车转了个弯，驶入小区大门。 机械音响起：“车辆身份认证成功。” 穿着制服的年轻保安精神气很足，躬身道：“欢迎业主回家。” 苏时酒听到声音，抬眸望向窗外。 劳斯莱斯过了两道升降杆，绕过酒窖，俱乐部和一整片宽阔的高尔夫球场，沿着漫长蜿蜒的湖岸线，终于将苏时酒送到家门口。 “苏先生。” 车辆稳稳停下，司机握着方向盘，有些犹豫，“今天拍照那事……” 苏时酒回神，合上笔记本：“我不会跟顾殊钧说。” 司机松了口气，他小跑到苏时酒的车门边，边帮苏时酒开门，边一叠声道：“谢谢，谢谢苏先生。” 今天一天都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由衷地说：“您真是个好人。” 苏时酒没应。 ——倒不是他人有多好，而是苏时酒心里清楚知道，即便今天因此辞退司机，改天又会有其他人顶上。 真正的症结在顾殊钧身上，苏时酒又何必去怪一个打工人？ 司机去泊车。 苏时酒则抬眸看向面前的别墅。 这栋别墅是顾殊钧居住的地方，外形上有点偏西式，总共五层。 地下两层，一层是摆满了豪车的车库，一层则是影音室，收藏室和健身房。正一楼是保姆房，厨房，客厅，私家花园。 看得出来，花园内种植的植被都被打理的很好，据说连一棵树都很有讲究，移植过来前还被特意送去开了光，对业主的生意有所助益，因此全程小心翼翼，连上面的小树枝都不敢折断。 二楼是工作室，户外泳池，读书区和休闲区。 三楼才是卧室。 明明是如此奢靡的，几乎每个人梦想中的家，对苏时酒而言却没什么吸引力。 ——如果是苏时酒在滨江花园租的那套房子，他大可以直接推开门瘫在床上，然而在这里…… 苏时酒会有种寄人篱下的拘束感。 他不像是来这里长期居住，倒像是过来做客。 顾殊钧在时尤甚。 这也让苏时酒忍不住忆起当初刚从乡下被接回苏家时的感受。 回想那段日子，苏时酒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虹膜扫描开门后，苏时酒换鞋。 一名四五十岁，慈眉善目的阿姨迎上来，想要接过苏时酒手中的笔记本：“苏先生，都给我吧。您晚上想吃什么？” “不用，我自己来。” 苏时酒躲了下，才回，“吃什么都行，我不挑食。”他一顿，提议道，“还按顾殊钧的口味做吧。” “今天顾先生打过招呼，说他不回来吃饭了。”阿姨回。 苏时酒“嗯”了声：“我都行。” 阿姨做饭手艺很好，即便只有苏时酒一个人，也还是做了四菜一汤，量不大，刚好够吃，而且巧的是，她做的竟然都是苏时酒爱吃的。 晚十点，洗漱完的苏时酒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穿着睡衣，靠坐在床头看书。 又过一个小时，楼下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顾殊钧或许不会回来了。 苏时酒把书阖上，轻轻放在一边。他伸手将床头的灯关闭，整个人挪动着向下，窝进干燥柔软的被褥里。 被子和枕头都香香的，很好闻。 苏时酒跌入梦乡。 凌晨两点，外面不知何时下起瓢泼大雨，一辆车在雨幕中开到别墅门口，车门打开，身形高大的顾殊钧撑着一把黑伞下车。 雨珠不断滚落，顾殊钧将黑伞的伞边向上抬了抬，看向最高层。 ——卧室的灯黑着。 “啧。”雨中响起一声不悦的轻哼。 第6章 还行 “叮——” 早七点，手机铃声在别墅的卧室内响起。 豪华大床上，丝绸般的被褥里鼓起一个小包，几秒钟后，一截手臂从里面伸出，瞧着如玉般白皙莹润。 苏时酒摸索着找到枕头下的手机，按下闹钟。 他刚醒，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长长的睫毛垂着，半晌都不愿意睁眼。 这一夜，苏时酒睡得极为舒适。 ——不论是枕头的高度，身下贴合人体的柔软床垫，还是身上盖着的轻飘飘手感顺滑的被子，让苏时酒的睡眠体验感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苏时酒侧躺着，身体微微蜷缩，柔软的黑发下意识蹭了下枕头，正想翻个身，却突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阻碍。 这一瞬，苏时酒终于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床上多了个人。 是顾殊钧。 顾殊钧的身体几乎贴着苏时酒，他轻柔的呼吸有规律地喷洒在苏时酒头顶，结实有力的手臂正搭在苏时酒侧身时塌陷下去的细腰上，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手掌在床上撑着的缘故，苏时酒并不觉得重。 一夜过去，两人连体温都融为一体。 这些其实不算什么。 当初两人领证，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时，顾殊钧也是这样亲密地抱着他。 但是…… 让苏时酒在意的是，这次他敏锐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在了他的后腰上。同为男人，苏时酒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苏时酒皱眉，正打算挣脱对方，然而下一刻，顾殊钧手臂突然用力，如同抱娃娃般，将苏时酒又往他身边捞了下。 苏时酒被迫移动。 他呼吸不受控制地错乱一瞬。 闭了闭眼，苏时酒开口：“顾殊钧。” 他猜测，顾殊钧应该已经醒了。 果不其然。 “嗯？”顾殊钧低沉的嗓音在苏时酒的耳畔响起。明明他只发出一个音节，听起来却沙哑性感的要命。 与此同时，顾殊钧的手臂动了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以张开的姿态，掌心放在苏时酒的肚子上。 苏时酒肌肉绷紧。 他抿唇：“……松手。” “如果我不愿意呢？”顾殊钧漫不经心地说完，发出一声低笑，听起来有股难以言说的病态。 与此同时，他的指腹如敲击钢琴键般，轻轻点了点苏时酒的皮肤，手掌自然而然地向上游走，淡色的薄唇贴着苏时酒的耳畔，语气依然带笑，问，“我不愿意松手，你怎么办？” 苏时酒：“……” 苏时酒抓住顾殊钧不老实的手。 顾殊钧一顿。 紧接着，他不等苏时酒回答，先将手翻转过来，与苏时酒十指相扣，又把头埋进苏时酒的脖颈处，闷声笑起来。 苏时酒面无表情地偏了点头。 他心想，顾殊钧这个人真是病得不轻。 怪不得对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顾家现任家主，还创办了以脑端为主要目标的科技公司，同时涉猎风投，酒店和房产等行业，身价至少上千亿，是江城年轻一辈里威望最高的人，却只能通过联姻这种方式和苏时酒结婚领证。 顾家的人就没想过要给顾殊钧治一下病吗？ 几分钟后，顾殊钧终于笑够了。 他松开抓着苏时酒的手，懒懒道：“苏时酒，该起床了。” ……还用你提醒？ 要不是顾殊钧刚刚……苏时酒早就起来了。 他心中腹诽着，翻身下床。 拿过手机，苏时酒进盥洗室洗漱，刚解锁，并关闭免打扰模式，就看到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未接来电大都是之前待的那家网红蛋糕点的老板和李姐打的，还有一些陌生号码。 至于短信…… 苏时酒切开一看，从最开始的质问，到后来的满屏辱骂，内容不堪入目，还有几十条消息因为骂的太厉害，直接被系统归纳进了垃圾箱。 苏时酒神色淡然，滑动着扫了眼，见没什么重要信息，便统一一键删除了。 之后，他打开几个app，开始搜索网红蛋糕店。 「明景传媒的记者在卧底调查中发现，这家蛋糕店打着网红旗号，吸引众多顾客消费，却为节约成本，公然使用过期原料，为躲避审查，甚至偷偷篡改生产日期，已然触碰了食品安全的红线……」 「这反映了网红蛋糕店的员工对食品安全问题的不重视。」 「在记者看来，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都不应该对消费者的健康、安全等问题存在侥幸心理……」 新闻下面则是大众评论。 「啊啊啊这家店我之前还去充卡了！」 「卖这么贵，竟然连原材料都用过期的？真无语。要不是这次有调查记者卧底拍了视频，这事儿说出来都没人敢信吧？」 「之前确实吃了这家店的糕点后拉了肚子，但我当时没多想……」 「原来我健康活着的原因是我没钱。狗头.jpg」 苏时酒垂眸，指腹继续在屏幕上滑动，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立刻将手机收进口袋，开始专心刷牙。 电动牙刷的嗡嗡声在盥洗室内不绝于耳。 等苏时酒弯腰洗完脸后再抬头，一眼就看到面前的镜子里，安静站在他身后的顾殊钧。 顾殊钧正在看他。 意识到这一点，苏时酒动作一顿。 他并未收回视线，而是干脆也盯着镜子里的顾殊钧看。 苏时酒的个头不算矮，178，四舍五入就是一米八，但此时瞧着，顾殊钧比他还要再高上半个头左右。 对方还没收拾，头发有些凌乱，身着黑色衬衫，却没好好扣扣子，而是敞开着，露出大片胸膛和码得整整齐齐的腹肌。 看得出来，顾殊钧应该经常健身。 而他的身材比例也非常好，腕线过胯，显得腿很长，身着宽松的裤子，却依然能看出某个地方的大致轮廓。 “苏时酒。”顾殊钧唇角勾起，饶有兴趣地开口，“好看吗？” 苏时酒：“……” 苏时酒收回视线。 他拿过毛巾擦脸，评价道：“还行。” “只是还行？”顾殊钧皱眉。 他正准备质问，门外传来阿姨的声音：“顾先生，苏先生，吃饭了。” 苏时酒：“来了。” 他将毛巾挂回去，绕过顾殊钧往外走。 两人身形交错的一瞬，苏时酒听到顾殊钧发出的轻哼声。 阿姨做饭的手艺很不错。 苏时酒刚坐电梯下楼，就闻到了香味，后知后觉地感到些许饥饿。 他刚坐下，“叮”的一声，提示有新短信。 苏时酒顺手打开一看，是之前蛋糕店的李姐发来的。 李姐：「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当初在店里，我念着你年纪小，可没少帮你，结果你却害我丢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苏时酒，你不得好死！！！」 第7章 早餐 苏时酒一怔，手指微微蜷缩。 “苏先生？” 一旁，阿姨擦擦手，看苏时酒勾着头半晌未动，似乎在发呆，不由忐忑地问，“您不爱吃？” 苏时酒回神，他转过头，见阿姨面露担忧，摇头说：“没有不爱吃，早餐很丰盛，谢谢。” 他说着，重新将视线落在短信界面。 ——卧底任务结束后，按理说，苏时酒不该再和之前的人有任何联系，而李姐被辞退，也是因为店长迁怒，和苏时酒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 想到李姐平日里提起自家女儿时的满足笑容，苏时酒叹了口气。 他没做错，但也确实是这一切的导火索。 苏时酒打字：「根据劳动法规定，蛋糕店无故辞退你是不合规的，你可以主张他们对你进行经济补偿……」 苏时酒认认真真编辑了一条短信。 消息发送成功，苏时酒将手机收起来，看向餐桌。 面前的早点确实称得上丰盛，中西餐都有。 放在苏时酒跟前的更偏中式一些，花样繁多，不过每一种分量都很少，用小碟子装着，看起来十分精致。 被熬得软糯粘稠的玫瑰八宝粥，晶莹剔透的灌汤包，一小张葱花煎饼，色泽夺目的鲜虾红米肠，做成可爱猪猪模样的奶黄流沙包，和色泽金黄的萝卜糕，无论哪一样，都让人食指大动。 较远位置的餐点则是水煮虾仁，肠，爱心煎蛋，圣女果和羊角包……显然是为顾殊钧准备的。 别墅主人还未落座，苏时酒并不会提前开动。 他耐心等着。 不多时，电梯传来响动。 顾殊钧已经收拾好自己。他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峰凌厉，淡如烟灰的眼眸中不带任何情绪，身着剪裁得体的衬衫和马甲，闲庭信步般走进餐厅，坐在苏时酒对面。 看得出来，顾殊钧不论是形态还是端坐时，礼仪都很好。 应该是自小在顾家训练出来的。 不过，这种端正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顾殊钧坐姿变得闲散起来，明明吃的是西餐，却并未拿刀叉，而是直接用筷子插进虾仁里，填入口中。 注意到苏时酒的视线，顾殊钧挑眉：“怎么？” 苏时酒摇头：“没。” 他垂下长长的眼睫，脑海中不期然回想起几年前的一件事。 ——苏时酒自小在农村跟着姥姥姥爷长大，高三那年才被接回苏家。骤然更换生活环境，苏时酒难免有些拘束和紧张，但也心中期待。他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迟来多年的亲情和父母的谆谆教诲，却没想到第一次家庭聚餐后，怀着忐忑心情去寻父母的苏时酒，听到了他们对自己的真实评价。 “连最基本的用餐礼仪都不会，果然是乡下来的……这要是让江城其他几大家的人看到，我们苏家还有脸面吗？” “依我看，成人礼就算了吧。” “嗯，不办了，免得让人看笑话。等回头乐宝成年了，再好好举办一次成人礼，把两兄弟介绍给他们。” “对了，这段时间给他多请几个老师，趁暑假这段时间，好好改改他身上那些个穷酸的毛病。” “知道了，确实该好好纠正。” ……明明已经是多年前的事，苏时酒再回想起，却觉得好像发生在昨天。 只是没想到，身为江城数一数二，颇有名望的顾家的家主，顾殊钧吃饭时，竟然如此不拘小节。 苏时酒心中想着，又莞尔一笑。 也是。 他又怎么能和顾殊钧相提并论呢？ 以顾殊钧在商界的雷霆手段，以及目前的身份地位，他所遵守的规矩，才应该是江城所有富家子弟的规矩才对。 不过，这样的用餐环境，倒是让苏时酒也跟着放松许多。 最起码他再也不用担心筷子和餐盘不小心碰撞后，发出的轻微声音，再引来“失望”“不悦”的眼神了。 苏时酒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米肠。 一口下去，透着十足米香的红米肠肠衣软糯，中间松脆酥香，其中还包裹着一整颗新鲜的虾仁，吃起来鲜嫩又多汁，再配上酱油，层次很丰富。 好好吃。 苏时酒忍不住眯起眼。 对面，顾殊钧突然开口：“网红蛋糕店那个新闻，是你写的？” 苏时酒：“……” 苏时酒将口中的食物都咽下去：“是。” 顾殊钧“嗯”了声：“写的不错。” 苏时酒：“？” 顾殊钧提起这个话题，好似就只为了夸苏时酒这么一句，之后便没再开口。 苏时酒也没主动与对方交谈。 他开始专心致志吃饭。 萝卜糕被煎的两面焦黄，外表酥脆，内里软糯，在外放置了有一段时间，因此没那么烫了，苏时酒一口一个。 精致的小笼包则呈玉色透明状，一个个如同宝塔般立着，皮薄馅多，咬开一点皮，里面汤水浓郁饱满，肉馅鲜嫩，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而这碗玫瑰八宝粥也是又香又甜，又软又糯。 苏时酒难得多吃了点。 饭后，顾殊钧临近上班时间，率先离开。 他一身西装革履，换好鞋后，站在玄关处驻足良久，却见客厅里窝在沙发上工作的苏时酒抱着笔记本，双眸紧盯屏幕，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看过他。 顾殊钧的唇动了动，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发出一声不悦的冷哼，转身走了。 * 晚十一点。 帝水会所内一片喧嚣。 身着束缚衣的清秀男子在舞台上扭动腰肢，一双眼眸中仿若含了秋水，传情般看向舞台下方的众人，每每做出暗示的魅惑动作，都会引来一片喝彩声。 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不知凡几。 有人拿出手机想要录像，很快被工作人员制止。 “禁止拍照录像，谢谢配合。” 而在酒吧靠近角落的位置，苏时酒依然穿着一身与酒吧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白衬衫，乍一看像是大学生误入。 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不论是他脖颈上那圈细细的，几乎遮住喉结的黑色choker，还是解开的两颗领口扣子里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或者交叠在一起，露出的细瘦脆弱的脚踝，都让人忍不住将视线停留——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若有若无的性感，反而比白给的更让人心动。 苏时酒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您好。” 一名男子端着酒杯过来，目光堪称露骨地在苏时酒的锁骨上扫过，“可以认识一下吗？” 苏时酒抬眸，懒散看他一眼，便摆摆手：“抱歉。” 男人有些不甘，但想到这家会所的规矩，也只能先绅士地离开。 不多时，经理走过来，坐在苏时酒身边：“刚刚那个，没看上？” 苏时酒“嗯”了声：“腕表是高仿的，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两千块。” 经理笑出声来：“看来之前的培训课你好好上了。” 说话间，他顺着苏时酒的目光看去，朝舞台中央抬了抬下巴，“你要是上去跳，人气肯定比他还高。” 苏时酒挑眉。 他唇角始终带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棕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野心，盯着那人看了会，偏过头，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轻蔑的笑。 “经理，你怎么拿我跟那种货色比？” 苏时酒手上玩着一枚硬币，懒洋洋说，“我可是要赚大钱的人。” 经理一顿，表情意味不明地盯着苏时酒看。 ——苏时酒确实是他见过的最有潜力的新人。 长得好，家里穷，没背景，性子又野。 有不少老板都喜欢苏时酒这样的，毕竟，比起那些主动躺平的男男女女，“驯服一匹野马”的成就感显然更强，而苏时酒这样的背景，也注定了到时候不管怎么玩都不会出事。 只不过……就目前而言，还有点太早了。 得再等等。 毕竟苏时酒的部分行事风格需要改变一下。比如之前的报警行为……就需要敲打一番。 经理起身：“行了，既然没看上的，那就跟我走。” 他整理了下领口，“我听说李吾跟何焕找人去滨江花园堵你的事了。” “我们会所，一向杜绝内斗。” “他们敢找人动你，就是跟我宋明宇过不去。” 第8章 道歉 苏时酒跟在经理身后走进包厢。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李吾跟何焕同时起身，看向经理。 “你们两个，还不快给人小苏道歉！” 经理出声呵斥道。 苏时酒站在经理身侧，暗暗观察着两人。 李吾下颌骨明显收紧了些。 ——他在帝水会所待了几年，因长相艳丽，惯会说好话，又男女通吃，这些年开单不少，有了部分积累。 而何焕才刚来帝水一个月，但他喜欢玩摇滚，在富婆的圈子里很吃得开，又抱上李吾的大腿，他脾气暴躁易怒，一言不合就喜欢用拳头让对方闭嘴，因此会所内没人敢触他的霉头。 这样顺风顺水，走到哪里都要被捧着的两个人，现在却被经理按头给刚来没几天的苏时酒道歉？ 可以说是奇耻大辱。 然而—— 让苏时酒感到意外的是，李吾面上却露出一个标准的笑来。 他上前一步，挡在何焕面前：“苏时酒，抱歉。”李吾叹了口气，“从何焕进会所的那天起，我就认他当了弟弟，弟弟不懂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也有责任，我代他给你赔礼道歉了。” 一旁，何焕一脸不服，但还是不耐地说：“对不起了。” 苏时酒漫不经心想，这俩人不像是会跟他一个新人老实道歉的类型，毕竟，苏时酒在卧底前就查过帝水会所的一部分资料，知道这里的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居多，之前也出过类似的事，但最后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次为什么不同？ 是因为经理？ 苏时酒心想，近两年，李吾确实仗着自己在帝水时间最久，开始拉帮结伙，并隐隐与经理有分庭抗礼的感觉…… 所以，这是两人在内斗？ 苏时酒心中猜测着，面上却没表露出任何破绽，而是充分发挥自己在会所内的“人设”，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两人，挑眉问：“这就是你们道歉的态度？” 见李吾跟何焕一瞬间露出愕然的表情，苏时酒轻笑一声，直言道，“光用嘴说有什么用？不如来点实际的。” 说话间，苏时酒比划了下，意思是要钱。 什么？ 何焕脾气爆，当即被苏时酒的话给气着了。 ——他和李吾愿意给苏时酒道歉，就足够让苏时酒这个新人烧高香了。 结果他竟然还敢要钱！？ 何焕当即开口道：“苏时酒，我们肯给你道歉，都是看在经理的面子上，你特么别给脸不要脸——” 一旁，李吾默不作声，直等何焕把话都说完了，才转头瞪何焕一眼，呵斥出声：“闭嘴！” 他明显也觉得不悦，但视线飞快扫向苏时酒身旁的经理，像是在忌惮什么，强压下情绪问，“你想要多少？” 苏时酒“唔”了声：“这就要看你们的诚意了。而且道歉这种事，不还得请吃饭？” 话语间，苏时酒把一个即便偶尔装的很贵公子，但骨子里依然穷酸，贪小便宜，还故意敲竹杠的人设表现得淋漓尽致。 李吾：“……” 何焕：“……” 四目相对，李吾的手臂几乎暴起青筋来。他再也没了面对客人时那副艳丽的模样，看着苏时酒的视线十足冰冷，如蛇蝎，却还是说：“我知道了，我带何焕去准备，下次见面给你。” “行。”苏时酒表情懒散，见李吾带着何焕要走，他抬起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晃了晃，笑道，“等你们的好消息。” 包厢内很快只剩下苏时酒和经理。 经理刚刚一直都在观察苏时酒，看着苏时酒唇角勾起的笑容，他突然问：“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苏时酒诧异看经理一眼：“务农啊，我当初来找工作的时候不是说过了？我爸妈死的早，从小跟姥姥姥爷在乡下住。” “……是吗？”经理状似调侃般开口，“看你刚刚那么硬气的样子，倒像是有什么背景似的。” 苏时酒笑嘻嘻回：“这不是有经理您在吗？您带我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给我撑腰的？” 经理嗤笑一声：“你倒是会狐假虎威。” 说罢，经理伸手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之前你报警后，警察确实在网吧把那群闲散人员抓了个正着，但你当时没受伤，他们被抓进去，顶多被教育下，就放出来了，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却一点惩罚都没有。” 苏时酒一怔。 “所以……” 经理反问，“报警有什么用？不如来找我。” “是。”苏时酒面上摆出受教的表情。 经理语重心长道：“你是我信任的人介绍来的，背景又干净，我一直很看好你，打算把你培养成能替代李吾的头牌。所以，下次再被欺负了，直接跟我说，我能帮你解决连警察都解决不了的人……知道了吗？” 苏时酒垂下鸦羽般的眼睫，乖巧说：“知道了，谢谢经理。” 经理很满意苏时酒的态度。 他微微颔首：“行了，去忙吧。” 苏时酒应一声。 他重新回到位于角落的沙发处，借着遮挡，在背对摄像头的位置，轻轻转动了下衬衫的其中一颗扣子。 ——江城扫黑除恶都多少年了，经理竟然敢大放厥词，说能解决连警察都解决不了的人？ 如果不是来了这种地方，苏时酒还真没想到，江城背地里竟然这么乱。 他一手支着头，端着酒杯慢吞吞啜了口酒，懒洋洋看着不远处扭动腰肢的美男，心想，真是好吓人哦。 早晚有一天报警把你们一锅端了。 * 苏时酒晚上钓了条小鱼，跟人玩摇骰子，直到凌晨两点才从会所里出来。他喝了一点酒，但不至于醉，因为司机开的那辆劳斯莱斯太扎眼，苏时酒担心被人撞见，干脆给对方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打车回去。 他在路边拦了出租车，坐进去后先将手机解锁，正准备给龚信报平安，突然看到有一条来自苏岳林，也就是苏时酒父亲的消息。 苏岳林：「苏时酒，下周三是乐乐的成人礼，届时会在伊芙丝庄园的城堡举办，请柬已经发到临山河畔了。」 消息是晚十点发的。 但见苏时酒一直没回，晚十一点，苏岳林按捺不住，又发了两条消息。 苏岳林：「乐乐很顾念亲情，希望能在生日宴会上看到一家人团聚，所以身为苏家人，虽然我们之前有一些不愉快，但我希望你和顾总都不要缺席这次成人礼，这对你弟弟而言非常重要，知道了吗？」 「苏时酒？」 「回话。」 苏时酒浓密的长睫低垂，盯着消息看了半晌，点击退出。 他给龚信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 “去哪儿。”司机问。 “临山……” 苏时酒话语一顿，改口说，“算了，去滨江花园。” 第9章 替身 苏时酒在滨江花园内租的是一套复式公寓。 虽然这间公寓去掉公摊后的实际面积，还没有临山河畔别墅的客厅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推开门，第一眼望去只觉得屋内物品多且杂，不止日常所需，还有各种稀奇古怪，但看起来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充斥在房间中的各个角落，不过胜在所有东西都摆放整齐，不至于凌乱拥挤。 暖色的灯光照在不大的空间里，茂盛的绿植舒展着枝叶，轻薄的白色窗纱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舞动，带来一阵沁香。 一切都给人一种很悠闲舒畅的感觉。 也比临山河畔，瞧着更有“家”的样子。 苏时酒在玄关处换好鞋，随手将钥匙扔进一旁招财猫的托盘里。他烧上水，拿着浴巾去浴室洗澡。 等收拾完出来，苏时酒吹干头发，又将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并站在餐桌旁，咕嘟咕嘟喝水。 忙碌一阵，苏时酒终于倒在二楼的床上。 落地窗外是城市夜景，交错的高楼间，可以清楚看到一条笔直的马路，路两边的街灯绵延出去，比天上的繁星更加稠密。 周围一片寂静，只偶尔能听到一阵不重的脚步声，和马桶抽水的声音，昭示着这个夜里还有人没睡。 苏时酒侧躺着闭上眼。 就在他迷迷糊糊，即将睡着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苏时酒被惊醒，他蹙起眉头，实在不想睁眼，便摸索着找到手机，看也没看，接通后放在耳边：“喂？”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苏时酒：“？” 没人说话？ 苏时酒将手机拿远点，眯着眼眸，终于看到在黑暗中略显刺眼的屏幕上，来电显示的三个字——顾殊钧。 苏时酒一愣。 这时，对面的人终于开口：“在哪？”他嗓音低沉沙哑，带着点漫不经心，“司机没接到你，说是你让他先回去的。” “嗯。”苏时酒很困，说话时带一点鼻音，“会所门口人多，我怕被人看见，就自己打车回来了。” 对面再次陷入沉默。 苏时酒握着手机的手松了松。 “所以。”顾殊钧问，“你人呢？” 苏时酒：“……” 苏时酒拉了下被子，将自己团成一团。 原本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跟顾殊钧解释的，但大约是今天喝了酒，酒劲儿后知后觉上来的缘故，苏时酒小声回：“太晚了，而且临山河畔好远，我就回租的房子这里了。” 说完，苏时酒打了个哈欠：“好困，我睡了。” 顾殊钧“嗯”了声。 通过蓝牙耳机，他能清楚听到苏时酒清浅的呼吸声。 ——苏时酒睡着了，但忘记挂断电话。 * 第二天是周六。 苏时酒一觉睡到早上十点多，阳光透过落地窗晒在被子上，感觉暖烘烘的。他身上出了点薄汗，踢开被子，又翻身赖一会床，才终于准备起身，只是刚摸出手机，就发现手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 奇怪。 昨天睡前好像还有30%的电？ 苏时酒没在意，充上电后开机，翻了翻消息，见没什么重要内容，就先去洗漱，准备出门。 ——他今天和好友程拓约了见面。 苏时酒和程拓是大学同学，同一个寝室的。 毕业后，苏时酒为了圆梦进入明景传媒当调查记者，而程拓则放弃专业，成了一名合格的房产销售。 “苏时酒——这里！” 热闹的火锅店，比之前圆了一圈的程拓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一看到苏时酒，立刻热情招手。 苏时酒走过去。 程拓目光在苏时酒的脸上扫两眼，嫉妒道：“明明都是一样的年纪，我却看着都像是你叔了……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啊，当初女娲造人的时候，我一定就是那些个乱甩的泥点子！” 说完，程拓又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尤其是最近忙着陪客户吃饭，我比咱俩上次见面重了足足十二斤！” 苏时酒哑然失笑，提醒道：“是该减肥了，小心脂肪肝。” “正减着呢。”程拓幽幽道，“但减肥难啊。” 两人落座。 程拓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苏时酒：“这是你上次要的会所经理的资料，我本来想发给你的，但文件有点大。那个宋明宇，真跟你说的一样，有那么点背景，我觉得你在里面最好小心点。” 说着，他扫了眼时间，“还有，我下午两点约了个要看房的客户，咱们争取速战速决。” 苏时酒：“好。” 他将u盘收起来，翻菜单时，程拓起身，换到苏时酒身边。 “诶。”程拓轻轻撞了下苏时酒的肩膀，八卦地问，“采访一下，作为咱们班第一个结婚的人，婚后生活如何啊？那人性格好吗？有为难过你吗？” “……” 苏时酒无奈地瞥好友一眼。 程拓这个人哪里都好，性格开朗，为人热心，像是个小太阳，即便是苏时酒这样清清冷冷，不怎么爱说话的类型，跟程拓待在一起都不会觉得无聊，反而相处起来很舒服，这也是程拓毕业后去当销售的主要原因。 但对方有一个缺点，那就是—— 太八卦了。 当初在大学，苏时酒性格比较独，也不怎么喜欢关注校内的事，但愣是对校内大大小小的事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可以说程拓功不可没。 苏时酒回：“还行。” “所以苏家到底把你卖给谁了啊？”程拓随口问。 ——他是唯一一个跟苏时酒关系亲近，所以知道苏时酒因为苏家父母的缘故，被迫跟一个男人联了姻的人，但他并不知道苏时酒的结婚对象是谁。 苏时酒没答。 他认认真真选完菜，转头刚要喊服务员，见程拓用渴求的目光看着他，只好含糊地回答了程拓之前提问的第二个问题：“不过他性格……有点怪。” 程拓眼眸一亮。 他终于回到自己的座位：“哪里怪？快展开说说。” 苏时酒叹了口气，挑之前在酒店，顾殊钧要求司机偷拍苏时酒，只为了确保苏时酒穿的确实是他选的衣服的事情说了。 “他控制欲很强。” 苏时酒补充道，“除此之外，我的所有日用品，尤其是洗发水和沐浴露，都要是他指定的那款。” 程拓：“……” 坐在对面的程拓久久没开口，而是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抬眸：“怎么？” “……十九啊。”程拓迟疑半晌，压低声音，“我在思考，他该不会是把你当成谁的替身了吧？” 第10章 蹲点 替身？ 苏时酒微怔，浅棕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 程拓：“你不知道，替身这种事还挺常见。” “自从我当了销售，那真是啥人都见过。上次我一个客户和他男人来看别墅，说是婚房，本来都要定下了，结果呢？他男人听说白月光从国外回来，当场跟我客户分手，转头去追白月光了！” 程拓说着，激动地拍了下大腿。 恰好锅底和菜品被端过来。 程拓顿了顿，话题中止。 等服务员走后，他才继续接上：“当时我跟我客户直接傻眼了，后来才知道，我那客户听都没听说过白月光的存在——是那个渣男故意隐瞒的。他表面上跟我客户好，还说要结婚，实际上只是把人当替身！” 苏时酒皱眉：“后来呢？” “后来他们俩掰了呗。” 程拓深深地叹气，“搞得我房子也没卖出去。” 苏时酒：“……” 苏时酒漫不经心看着面前的鸳鸯锅。 替身吗？ 之前苏时酒从未往“替身”这个方向想过，现在听程拓这么一说，倒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不然为什么顾殊钧非要规定好他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 而且…… 苏时酒心想，两人领证后，顾殊钧确实很喜欢抱着他睡觉，也喜欢亲他，触碰他，但从未做过更进一步的行为。 “不过我也只是猜测，你知道的，我向来脑洞大。”程拓边下菜边说，“说不定你那位，就是那种……呃，很奇怪的性格呢？” 苏时酒颔首：“无妨，反正三年后就可以离婚了。” 程拓：“？？？” 程拓头顶像是竖起了一根八卦雷达，目光瞬间从火锅里翻滚的牛肉上拔出来，抬头问：“三年后离婚？” “……嗯。” 苏时酒垂眸。 当初联姻这件事，在苏家闹得很大。 ——虽然苏时酒的父亲苏岳林，用养育之恩威胁苏时酒和顾殊钧联姻，但苏时酒并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 他不打算赔上自己的一辈子，为苏家做嫁衣，因此坚决不同意。 最后，还是顾殊钧出面，亲口对苏时酒承诺，他只要苏时酒的三年时间，等维持够三年的婚姻存续期，苏时酒就可以随时向顾殊钧提出离婚，而且届时，苏家也会同意和苏时酒断绝关系。 从此之后，苏时酒和江城苏家再无瓜葛。 三年之期不算长，断绝关系的诱惑又实在太大，苏时酒这才同意了。 程拓坐在对面，小心观察，见苏时酒低垂眼睫的模样，回忆起当初大学时苏时酒的经历，顿时有些心疼。 在了解苏时酒之前，他都想不到会有父母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而且，这都2023年了，竟然还会有联姻这种事…… 不过好在，苏时酒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 程拓眼睛有些发酸。 他拿起杯子，跟苏时酒的果汁撞了下。 “要我说，离婚也不错，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咱们得好好庆祝一番！你知道江城很有名的那家私房菜馆吗？好像是什么定制菜，老贵了，人均两千多，等你离完婚，我请你去吃！” 苏时酒哑然失笑：“好。” 程拓说着，用公筷给苏时酒夹肉，又把点的两份脑花放进去，兴致勃勃说：“对了十九，这是我特意给你点的，待会你一定要尝尝这个，老好吃了！” 苏时酒扫一眼：“……我拒绝。” “别啊，脑花真的好吃！骗你我是小狗！” * 烈日当空。 秦墨捧着一束花，心情有些焦躁。 今天已经是他在明景传媒楼下蹲点的第三天了。 这几天，秦墨比在公司上班打卡还要勤恳，每天都提前半个小时出发，来这栋大楼下等苏时酒下班。 然而，别说苏时酒了，他连跟苏时酒同一个部门的同事都很少遇到，甚至有时候紧赶慢赶过来，却发现大楼内早就人去楼空。 秦墨不禁有些怀疑的想，怎么回事，这些人都不用上班的吗？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秦墨一看，不耐地“啧”了一声，最终还是接通了：“妈。” “……嗯，我在明景传媒这呢。” “行了别说了，这事不都怪你？要不是你当初非要让我跟那个女的结婚，苏时酒又怎么可能会跟我分手？而且你明明知道我是个同性恋——生孩子传宗接代就那么重要吗！？” 秦墨几乎低吼出声。 他暴躁地一转头，便见有路人正盯着他看。 秦墨顿了顿，脸色愈发冷：“我不想跟你说了。”他一字一句道，“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定苏时酒了！就算是他结婚了又如何？还能离呢！” 说罢，秦墨不等母亲反应，直接挂断电话。 抬头仰望了下面前的大楼，秦墨觉得今天大概率也蹲不到人，他掏出烟盒叼了根烟，燃烧的尼古丁让他逐渐镇定下来。 扫一眼手中因为缺水有些蔫吧的花束，秦墨面露不悦，走到一旁的垃圾桶，一把将花丢了进去。 * 程拓赶着带客户看房，吃完饭就走了，苏时酒则拿着u盘，跟老龚约定在公司碰头，一起看会所经理的资料。 抵达楼下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刷卡过闸机时，苏时酒敏锐察觉到门口保安看他的眼神有些怪，但当他与保安对视时，对方却飞快移开了视线。 苏时酒压下心中的怪异感，低垂眼眸，快步走进电梯。 楼上办公室。 龚信已经到了，看见苏时酒立刻迎上来：“资料呢？” 苏时酒拿出u盘：“在这。” 电脑开机，插入u盘，读取资料。 苏时酒眼睛眨也不眨，等文档读取后打开。 帝水会所的经理名叫宋明宇。 文档最开头是他的一些基本资料，只要用心查基本都能查到，不过苏时酒的目标并不在这里。 他飞快向下划，很快找到宋明宇这段时间的生活轨迹。 内容有详有略。 小到宋明宇早餐在哪儿吃的，大到宋明宇进入高端场合后，过了几个小时才出来，不一而足。 “嚯，你这朋友，查的内容还挺细。”龚信搬了个凳子坐在苏时酒身侧，探头看着上面的资料，啧啧称奇道，“不入我们这一行真是可惜了，实在不行去当个娱记啊，挖料绝对有一手，保证一年内就能成为娱乐圈各大明星们的噩梦。” 苏时酒闻言没忍住，难得笑出声。 他眼眸弯成月牙形状，点点头：“确实，律师函直接接到手软是吧？” 第11章 顺路 “哈哈哈。” 龚信大笑，点头道，“你说得对，现在的某些明星，动不动就律师函警告，还无意占用公共资源，一点意思都没有，要玩就来点刺激的啊！坦白局！还有的呢？死鸭子嘴硬，最后还不是求锤得锤了，何必呢，直接躺平不得了么。” 他端起保温杯起身，去一旁的饮水机接水。 苏时酒的视线则黏在电脑上，来回反复对比。 不多时，他滑动鼠标的手指一顿。 待龚信坐回来，苏时酒指了指其中几条：“你看。” 龚信照着屏幕上面的内容念：“六月七号前往豪庭小筑，下午待了两个小时，九号前往豪庭小筑，晚上待了四个半小时，十三号，十四号……嘶，虽然时间不算特别规律，但去的挺频繁，而且每次待的时间都挺久。” 苏时酒点头。 龚信问：“这个豪庭小筑是？” 苏时酒之前也没听说过。 他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下：“是一家娱乐会所，不过似乎更高端。” 网上的消息很干净，连江城本地人都知道的不多，只偶尔有人提一两嘴，说是个高端会所，会员制的，一般人进不去。 龚信皱眉。 苏时酒说：“豪庭小筑应该有问题，否则帝水的经理不至于隔三差五就去一趟别人家的地盘消遣。” 龚信：“确实。” 苏时酒想到什么，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登录企业讯息查询，很快查到那家豪庭小筑的公司法人，和帝水会所的并不相同，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关联。 “没什么头绪，只能找机会进去看看了。” 苏时酒说，“我身份不太方便，这件事交给你？” 苏时酒说话时，龚信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地抱着保温杯喝水，看向前者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赏。 ——虽说苏时酒刚来公司不久，目前还是个实习记者，但做事很有条理，搞得他这个带苏时酒的“老人”，反而很轻松地给人打下手。 真是后浪推前浪啊…… 不过，有苏时酒这样的同事，做事确实省心很多。 龚信心中感慨着，点头说：“行，回头我去看看那边招不招保安。” 苏时酒：“？” 两人对视。 龚信两手一摊，展现自己一穷二白的裤兜，又摸了摸已经四十多年未保养，经历过风吹日晒毒打的脸，以及微微有所成果的啤酒肚。 苏时酒：“……好的，辛苦你了。” 两人继续盯着电脑，但之后翻看几遍，又查了很多有疑点的内容，但都没再看出什么其他的问题来。 “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龚信伸了个懒腰，“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对了，你这个资料不介意我拷走一份吧？” 苏时酒棕色的眼眸倒映着电脑屏幕，闻言一怔，抬头时才发现，落地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呈现一片黛蓝。 他摇头：“当然不介意。” 苏时酒把位置让给龚信，走到落地窗边。 附近的几栋大楼内，加班的人并不少，玻璃幕墙内透的光尤为灿烂迷人，是打工人含泪换来的风景。 “哦对，还有一件事。” 龚信一边复制文档，一边问，“你是不是有个……呃，前男友？叫秦墨的？他之前上楼来办公室找你，但你刚好走了，我让他打电话联系你，但看他这两天一直在楼底下晃。” 苏时酒：“……是。” 他并不避讳提起这个，面容清冷平静，解释说：“之前在大学谈的，后来他和一名女性相亲被我撞见，就跟他分手了。” 龚信恍然大悟：“gay还想骗婚啊？我呸，我一看那个男的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看起来滑头得很，之前为了找你，还贿赂保安放他进来……咳，你放心，我已经说过保安了，以后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 苏时酒抿唇一笑：“谢了。” 他垂眸，漫不经心想，怪不得之前保安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龚信收拾好，和苏时酒一起进电梯，他再三确定苏时酒不需要搭便车后，去了负二层的车库，而苏时酒则从公司一楼出来。 他站在大楼门口，低头给司机发消息，等待时却收到顾殊钧的短信，内容十分言简意赅，只有两个字。 「上车。」 苏时酒：“？” 苏时酒抬眸，只见一辆迈巴赫缓缓驶来，停在他面前。 一名看起来极为干练，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司机下车，微微弯腰：“苏先生。”他恭敬地打了声招呼，转身帮苏时酒拉开车门。 苏时酒朝里看去。 车门内，顾殊钧双腿交叠，一双烟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掀起，在苏时酒的身上扫了眼，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似乎在不满什么。 与此同时，苏时酒手机响起，他收到劳斯莱斯司机的消息：「苏先生，今天顾总亲自接您。」 苏时酒：“……” 苏时酒把手机收起来。 他坐进顾殊钧身旁的位置。 车门关闭，迈巴赫平稳地驶出去。 顾殊钧手中拿着厚厚的文件，打开来放在膝盖上，他背脊笔直，低垂着眼睫，纸张翻动的声音在车内尤为明显。 他没转头看苏时酒，只用极淡的语气说：“我记得，滨江花园内的衣柜里，也给你准备了几套衣服。” 苏时酒闻言，忍不住出了下神。 为什么顾殊钧对他身上穿的衣服要规定的这么死？是因为那个服装风格，是顾殊钧心中的白月光经常穿的？ 但好似那些衬衫，和苏时酒平日里的穿衣风格并无太多不同？ 苏时酒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头绪，便回：“中午吃火锅，怕弄脏了。” ——那些衣服全部都是私人定制款，据说一件的价格最低也是五位数，虽然剪裁贴身，布料亲肤，穿起来很舒服，却特别废，过水洗个几次就不能穿了，因此一旦被沾染上火锅的味道，很不好处理。 顾殊钧淡淡“嗯”了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苏时酒迟疑一瞬。 他问：“你怎么想到来这里接我？” 顾殊钧没答，车内一片沉默。 苏时酒还以为对方没听见，而这个问题显然并不重要，他也不打算再重复。就在苏时酒打开手机时，一旁的顾殊钧终于开口：“顺路。” 苏时酒：“？” ……啊？ 苏时酒棕色的眼眸闪过一丝茫然。 顾殊钧是个加班狂，即便周六日也会前往公司。 但时钧科技位于江城中北部早先年就建好的cbd商务中心，与他居住的临山河畔更是相隔不远，一条直线就能到家，不论从哪个大门出，都与苏时酒所在的东边的高新区相去甚远。 ……所以这是顺的哪门子路啊？ 第12章 触控笔 苏时酒忍不住扫顾殊钧一眼，却见后者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依然在认真看文件，摆出很忙的模样，明显不愿再多说。 他心想，所以，顾殊钧为什么要绕这么一大圈来接他？ 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 即便真的凑巧在附近办事，路过高新区，顾殊钧也不应该特意来带上他，毕竟他的下班时间并不固定。 如果苏时酒现在都还没下楼，顾殊钧岂不是要等？ ……等等。 绕路？ 苏时酒脑海中灵光一现，飞快打开迈巴赫内的平板，登录自己的账号，重新打开经理宋明宇的行动路线文档。 但这一次，他并不只是查看上面的文字，而是同时打开手机地图，搜索几个地点在江城的所在位置，并用平板的触控笔画出一个简单的路线图。 渐渐的，图上内容越来越多，线条愈发杂乱。 苏时酒盯着屏幕。 宋明宇能坐到帝水会所经理的位置，也不是吃素的——他人缘极好，在江城哪里都吃得开，因此受朋友的邀请后去的场子也非常多，乍一看地图，只短短几天的时间，宋明宇都快把整个江城跑遍了。 而这些杂乱的线条，恰好最容易掩盖事实真相，干扰人的判断。 苏时酒蹙眉，忍不住咬了下笔。 大约因为正处于移动的车厢内，苏时酒只看了一会，便觉得眼睛微酸，还有些想吐。他连忙将视线移开，决定等下了车再看，同时将自己画完的图给龚信发过去：「老龚，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疑点。」 龚信回了个大拇指：「等我到家。」 苏时酒缓缓吐出一口气。 把笔记本合上后，他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还坐了个人。 苏时酒后知后觉，扭头看去，刚巧与顾殊钧那双烟灰色的眼眸对上。 ——顾殊钧的目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文件转移到苏时酒脸上的，他始终安静地看着苏时酒，从头到尾，并未出声打扰过苏时酒的工作。 而此时，即便被苏时酒发现，顾殊钧的视线也丝毫没有躲避的意图，反而伸手解开安全带。 “咔哒”一声。 安全带回缩。 顾殊钧欺身而上，一手按在苏时酒的座椅上。 他含住苏时酒的唇。 苏时酒一愣。 安全带桎梏了苏时酒的可移动范围，但车内空间原本也不大。不过真正让苏时酒在意的是—— 车内挡板没升起来。 只要坐在前面的司机一回头，就会看到顾殊钧正在亲他。 想到这里，苏时酒鸦羽似的长睫颤了颤。 他耳廓飞速发烧，下意识抬手，指腹刚贴近顾殊钧身上西装的布料，还没来得及推开对方，却被顾殊钧抢先一步发现意图。 手腕被紧紧攥住。 唇也失守。 苏时酒喉结滚动一瞬，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说来也是不凑巧，原本开得平稳的迈巴赫，竟刚好在这个时候过减速带，车内颠簸一瞬，连带着苏时酒的心都仿若漏跳一拍，而顾殊钧似乎也没意料到，因此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前。 即便他反应速度很快，手臂用力，稳住身形，但两人挨得极近，苏时酒柔软的唇依然与顾殊钧的牙齿碰撞在一起。 车内发出“唔”的一声痛呓。 嘶—— 苏时酒深吸一口气。 他平日一直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即便卧底会所，也没表露出任何害怕的情绪，但其实……他有些怕痛。 然而，即便如此，顾殊钧也没放开他，反倒像是在报复什么，又主动在苏时酒的唇上啃咬一口。 苏时酒：“……” 苏时酒面无表情，心想，如果不出意外，嘴唇应该又破了。 顾殊钧果然是狗。 苏时酒心中腹诽，下一秒，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他的后脑上。 顾殊钧的指腹轻轻地抚摸着苏时酒的发丝，像是在无声安慰，而与苏时酒之间的吻，也逐渐从浓烈变得平缓，甚至带着点温柔缱绻的意味。 最后，顾殊钧吮了下苏时酒的唇瓣，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苏时酒。”顾殊钧开口。 苏时酒：“？” “我记得，你不是有一个处了一年半的男朋友？”顾殊钧声音很沉，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他神色平静淡漠，发丝依旧一丝不苟，衣服也没凌乱，双腿交叠坐在座位上，与之前的模样没有丝毫不同。 甚至，他还有闲心雅致翻了页文件，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质问，“怎么感觉你一点接吻经验都没有。” 苏时酒：“……” 你听听。 顾殊钧说的这是人话吗？ 苏时酒默不作声。 索性顾殊钧也并不是非要一个答案。 他好似心情不错，唇角终于勾起一点，发出一声嗤笑。 不多时，车辆在别墅前停稳。 之前一直都安安静静，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司机语气恭敬道：“顾先生，苏先生，到了。” 苏时酒“嗯”一声，解开安全带。他推开车门下车，背对顾殊钧后，白皙的手才抬起，指腹轻轻触碰唇瓣。 些微的痛意传来。 苏时酒不禁皱眉。 另一边，顾殊钧的速度则慢一些。 待司机帮他拉开车门后，他才迈出一条长腿，黑色的定制皮鞋泛着光泽，率先落在地上。他抬手，修长的手指随意整理了下领结。 就在司机重新拉开车门，打算去泊车时，顾殊钧脚步一顿。 “等一下。” 他看向车内，淡声道，“把那支笔给我。” 司机闻言一愣，心中疑惑。 笔？ 什么笔？车上似乎没放笔？ 但他行动上却不敢耽搁，立刻照办，俯身进车内，视线搜寻一番后，将唯一符合顾殊钧要求的平板拿了出来，又见顾殊钧的目光只落在配套的触控笔上，又连忙把触控笔抽出来递给顾殊钧。 “先生，您要的笔。” “嗯。”顾殊钧喉间涌出一个单音节。 他视线散漫，手中捏着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触控笔，目光着重在笔端上看了看，似乎在观察什么。 之后，他顺手将笔放进口袋，“回头配一个新的。” 司机回：“是。” 待顾殊钧走后，他才有些疑惑地挠挠头。 奇怪。 这个笔…… 有什么特别的吗？ 顾先生为什么要单独拿走？ 第13章 反锁 苏时酒进门后，先去一楼的公用卫生间照了下镜子，镜中的青年面容白皙，衬得殷红色的唇瞧着尤其惹眼。 他唇上微肿，唇角破了点，但都不严重。 苏时酒垂眸，打开水龙头，开始慢条斯理地洗手。 洗手液的香味很浓郁。 苏时酒放在鼻尖嗅了嗅，还挺喜欢。他抽出纸巾擦手，走出去时，刚好与在玄关处换完鞋，走进房间的顾殊钧对上。 后者脚步一顿，似乎闻到什么，视线落下去，停在苏时酒的手上。 苏时酒：“。” ……不是吧？这都能闻到？ 狗鼻子吗？ 苏时酒神色游离一瞬，心中正想着，果不其然，就见顾殊钧蹙眉，提醒道：“下次去内卫洗。” 苏时酒：“……好。” 真是变态啊，连这个也要规定。 苏时酒心中腹诽。 他跟在顾殊钧身后进一楼餐厅，看着面前颀长的背影，长长的眼睫低垂，漫不经心想，也不知道顾殊钧藏在心里的那位白月光究竟是谁。 竟然让他这个在江城数一数二，富豪排行榜上稳居不下，无数豪门想要巴结的人念念不忘不说，还沦落到要找替身的地步…… 按照好友程拓的说法，那位白月光不是在国外，就是顾殊钧表白惨遭拒绝，因此性格扭曲，而后者的可能性甚至更大点。 啧啧啧。 椅子与柔软的地毯摩擦，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苏时酒落座。 阿姨刚巧摆完最后一双筷子，笑眯眯说：“两位先生慢用。” 晚餐也很丰盛。 西湖醋鱼显然是经过改良的，色泽鲜艳红亮，一筷子下去，汤汁裹着鲜嫩的鱼肉，入口时味道微酸，又带了点甜，料不算重，且比例放的刚刚好，开胃的同时，又有回甘，肉质更是鲜嫩香甜，堪称唇齿留香。 苏时酒眼眸一亮。 除此之外，八宝豆腐洁白细嫩，润滑如脂，吃起来很鲜。 粉蒸肉软糯而不腻，龙井虾仁玉白鲜嫩，虾中有淡淡的茶香，再搭配一碗鱼羹，巴适得很。 苏时酒吃饱了。 他见顾殊钧正低头看手机，似乎没注意他，便悄悄将挺直的脊背放松些，眯了下眼，安静享受饭饱后的悠哉。 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 除却顾殊钧管的很多外，竟比当初在苏家还要更闲适。 晚上，苏时酒跟会所经理请了假，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和龚信对线索。 “确实有几个地点都显得比较可疑。” “但很难查。” “嗯，你看这个……” 苏时酒将其中一条线截图给龚信。 “宋明宇似乎很钟情这家烤鸭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绕路过去买一次。烤鸭店比较偏僻，距离宋明宇的家有将近13.4km，太远了，一般情况下，外卖确实不送，所以他亲自去买，看起来合情合理，但是……” 苏时酒将自己查到的资料发过去，“我在网上没看到有人安利这家烤鸭店，外卖软件定了烤鸭店附近的地址，也没搜到，应该是没上外卖软件，而且，宋明宇每次去的时间还挺规律。” “确实。”龚信很赞同苏时酒的话，他提议，“这样吧，我明天开车过去看一眼，试试那家的烤鸭究竟好不好吃。” 苏时酒：“。” 龚信哈哈大笑：“那就这么说定了……咳，我老婆在旁边虎视眈眈看着我呢，我得赶紧去检查女儿作业了，挂了挂了。” 苏时酒：“好。” 挂断语音后，苏时酒见时间不早，也站起身。 他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身体，搭乘电梯前往三楼。 顾殊钧显然已经洗漱过，正靠坐在床头看文件，注意到苏时酒进门的动静，他眼皮掀起一点，扫苏时酒一眼，语气淡淡道：“水已经放好了。” 苏时酒“嗯”一声：“谢谢。” 他拿上换洗的衣物进浴室。 浴室内有些许水汽。 苏时酒走进去看了看，发现宽大的浴缸内，水确实已经放好了，不过水温还有些热，正向上蒸腾着雾气。 浴缸旁的盒子里新增了一盒摆放得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浴盐球，看logo是一个奢侈品的牌子。 看空位，已经用掉两颗了。 ……这个牌子，竟然还做浴盐球？ 苏时酒的视线多在上面停留几秒。 ——他的母亲段红非常喜欢这个牌子的奢侈品包，但这个品牌和当年的劳斯莱斯一样，是看身价的。 即便卖包，也要先验资，查看购买者的资产过证明后，才会开始配货。等到了提货日，官方的工作人员会身着燕尾服，带着十几名侍从，捧着包登门，且瞧着一个个眼高于顶，规矩多得不得了。 然而即便如此，很多豪门富太太，却依旧趋之若鹜，仿佛有了这么一个包，才有了相对等的身份地位。 苏时酒之前见过工作人员来苏家，那时，原本对苏时酒始终不假辞色的段红，在那些人面前，却显得小心翼翼…… 亲儿子，还不比一个工作人员。 而到了顾殊钧这里……高端的奢侈品，反而成了日用品。 瞧着一点都不心疼的样子。 差距不可谓不大。 苏时酒收回思绪，抬手解开衬衫扣子，将上衣褪下，丢进脏衣篮里。他弯下腰脱裤子，背上的蝴蝶骨清晰可见，细瘦的腰部也绷紧，身上瞧着最有肉的地方， 竟然是他屁股。 最后，苏时酒光着脚，圆润的脚趾踩在冰凉的防滑地板上。 他刚要进浴缸，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门锁。 ——刚刚进浴室，苏时酒忘记反锁了。 现在再去锁，好像有点怪怪的。 但如果不去锁…… 挣扎了两秒钟，苏时酒想到顾殊钧的变态程度，鸦羽似的长睫颤了颤，到底还是走过去，轻轻将门反锁。 做完这一切，苏时酒松了口气。 他回到浴池边，用指尖试探了下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坐进去，整个人舒服的喟叹一声。 浴缸还有按摩功能。 苏时酒身体放松，几乎要睡过去。 只可惜，滨江花园的公寓空间比较小，没地方放浴缸，不然等他回头发工资，一定也要买一个。 苏时酒心想，或许等三年合约期满，与苏家断绝关系，和过去的生活完全告别后，他可以重新租一套大一点的房子，装个按摩浴缸。 苏时酒正迷迷糊糊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突然，一道轻微的“咔嚓”声，在嗡嗡作响的按摩声中，依然清晰传入苏时酒的耳朵。 ——浴室门锁正被人转动。 苏时酒：“！！！” 苏时酒一惊，下意识坐起身。 水声“哗啦”作响，他一手搭在浴缸的边缘，指关节微微泛白，转头看向浴室门。 第14章 上坟 门上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显然是顾殊钧。 似乎注意到浴室的门被反锁，顾殊钧没了下一步动作。 苏时酒咬住下唇，一时心情复杂。 ——要是刚刚他没去反锁…… “苏时酒。”突然，顾殊钧低沉中隐含不悦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敲击浴室门的动静传来。 对方冷冷道，“你手机一直在响。” 原来顾殊钧是为了给他送手机？ 苏时酒猜测可能是明景传媒那边的消息，便扬声回：“马上。”他从浴缸中起身，准备去淋浴处快速冲洗。 门外，顾殊钧依然站在浴室门口。 听到苏时酒的回应，他视线不经意般垂下，在浴室的门锁上扫过，之后才重新看向不停歇再次响起的手机。 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三个字。 ——苏岳林。 顾殊钧记得，这是苏时酒的父亲。 之前为了苏家生意场上的事，对方没少来找他卑躬屈膝的说好话，最后更是提议要把苏时酒送给他……这才有了两人结婚的事。 顾殊钧面容微冷。 眼看着手机在好不容易停息两秒后，再一次响起，顾殊钧烦不胜烦。 他蹙眉，干脆接了。 不过，顾殊钧还没来得及开口，责骂的声音率先传来。 “苏时酒！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竟然现在才接电话？我给你发的消息，你为什么也不回？哼，果然是乡下长大的，真是没教养！” 苏岳林的耐心，早在一遍遍打电话的过程中消失殆尽。 再加上他本来就对这个儿子没感情，不由恨恨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反正周三那天，你就算是把你那破工作给我辞了，也得带着顾总来参加你弟弟的生日宴！听见了没！？” 顾殊钧神色愈发冷。 他喉结滚动一瞬，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微微泛白，连那双浅色的，烟灰般的眼眸，都仿若凝成了冰。 不过，即便如此，顾殊钧的语气依然淡淡：“苏岳林。” 手机那头的苏岳林一愣。 他似乎完全没想到竟然会听到顾殊钧的声音，当即呆住，整个人像是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大公鸡。 ——虽说现在的顾殊钧，法律上的身份算得上是他半个儿子，但他从来都没敢在对方面前拿乔。 甚至连称呼上，也依然是恭敬的“顾总”，而不敢喊“女婿”之类。 无他，两人的身份地位，实在是太悬殊了。 而苏家，现在也需要仰仗顾殊钧…… “……顾，顾总？” 苏岳林的声音显而易见地软下来，但同时也升起一股不悦的情绪，他问，“苏时酒开的免提？” ——苏时酒或许早就猜到他会先声夺人，所以故意开了免提。 顾殊钧扫了眼浴室：“他在洗澡。” 满肚子怨气，直想抱怨的苏岳林又是一顿。 他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叫苦。 今天怎么这么不凑巧？ 竟然正赶上苏时酒洗澡…… “原来是这样。” 苏岳林干笑两声，“那顾总，我就不打扰您了，等苏时酒出来……” “苏岳林。” 顾殊钧再次开口。 他远离浴室，转而走到卧室的窗前，一双眼眸平静无波地看向窗外的夜景。路边的夜灯稀稀落落，月光洒在银河般的湖面上，留下一片波光粼粼，他沉声道，“我希望你谨记，现在苏时酒是我顾殊钧的人。” 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嗤笑，“所以，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跟他呛声的。” 苏岳林：“……” 苏岳林原本赔笑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再怎么说，苏时酒也是他的儿子。 当老子的教训自己儿子，那不是天经地义？顾总竟然连这个也要管？是真把苏时酒放在心上了，还是……打狗也要看主人？ 但不论是哪种，顾殊钧这话一出，他都没法再去找苏时酒撒气了。 苏岳林隐忍半晌，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才压低声音，回道：“……是，顾总。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改。” * 苏时酒从浴室内快步走出。 他已经换好睡衣，肩膀搭了块毛巾，正在接发梢上落下去的水，身上有些地方大概是没擦干净，洇湿了一点睡衣的布料。 拿过手机后，苏时酒解锁翻看，才发现电话是苏岳林打来的，而顾殊钧已经帮他接过了。 再一翻记录，苏岳林竟然在短短二十分钟内，打了足足十二次电话。 难怪顾殊钧会拿着手机去找他，应该是实在被铃声烦到了。 而他当时竟然以为…… 苏时酒想到当时的场景，有些尴尬，偷偷看顾殊钧一眼。 后者依然靠坐在床头，但此时并不是翻文件工作，而是在看一本厚厚的原版德文书籍。 注意到苏时酒的视线，顾殊钧抬眸，淡淡问：“周三是你弟弟生日宴？” “是。”苏时酒走过去，“苏岳林说请柬已经发来了。” 顾殊钧并未在意苏时酒直呼自己父亲姓名的事，他“嗯”了声，颔首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件事。” 苏时酒坐在床边，迟疑一瞬：“要去吗？” 顾殊钧回：“周三有事，没空。” 苏时酒：“哦。” 他掀开被子上床。 两米宽的床，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苏时酒躺在床上，眼眸盯着天花板，压下心中那股略微怪异且微妙的尴尬感，翻了个身，开始假寐。 身后，书页不时翻动的声音成了最好的白噪音，苏时酒很快睡过去。 第二天。 苏时酒睡了个懒觉，早上十点多才醒来，他翻了个身，见床铺另一边是空的，没有任何余温，显然顾殊钧已经离开多时。 只剩下他一人，苏时酒自在许多。 他没忍住，在床上翻滚两圈，之后趴在床沿上找标签，看床垫的牌子。 再摸出手机一搜，好家伙，果不其然又是一个奢侈品牌，且一张床垫的价格，就是苏时酒两年的工资。 苏时酒摸了摸床垫。 且睡且珍惜。 刷牙时，龚信的电话来了。 “小酒啊，还真被你给猜对了。我开车带你嫂子去看了，那家烤鸭店是关门状态，我找路边一个大爷闲聊了两句，大爷说，那烤鸭店可能是什么富二代开的，偶尔才开一次，还不好吃。” 说到最后这句，龚信语气充斥着真情实感。 他评价道：“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苏时酒漱了漱口：“辛苦了，我让我朋友去蹲一下那家店的营业规律。” 两人聊完，苏时酒准备下楼吃饭，坐电梯时才发现，宋明宇竟然在昨晚给他发过消息。 经理：「苏时酒，你到底什么时候改改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作习性？昨天你一个客人来了，到处找不到你，我只好临时换人顶上，结果搞得客人不太高兴，都没怎么开单就走了。」 「你之前不是答应我，要把另一边的工作给辞了吗？」 「一句话，到底辞不辞？」 苏时酒打字：「哥。」 他走出电梯，按下语音键，语气诚恳地说，“工作我已经辞了，昨天主要是特殊情况。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我爸妈死得早？” 苏时酒叹了口气，“昨天……其实是我爸的忌日。我回老家给他上坟去了，乡下信号不太好，又睡得早，连您消息都没看见。” 苏时酒说着，一抬眼，看到厨房门口的阿姨。 阿姨正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苏时酒：“……” 第15章 游泳 苏时酒松了手，语音成功发送出去。 他避开阿姨的视线，面不改色地把手机收起来，“我跟朋友开个玩笑。”并转移话题道，“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阿姨：“……” 玩笑？ 谁会用父母的命这么开玩笑啊！？那不是咒人呢吗？ ——阿姨虽然只在顾家做饭，但平日里耳濡目染，也听到不少消息，当然知道苏时酒双亲健在。 她自己也是有孩子的，设身处地想一想，对苏时酒的说法十分不赞同。 不过，苏时酒毕竟和顾先生结了婚，现在也算是一家之主，身份地位都在她之上，而她只是个打工的，当然不会随便指手画脚。 因此，阿姨什么都没说，只回道：“苏先生，今天准备煎牛排，食材是从牧场那边空运过来的，还有……” 她接连报了好几个菜名，“不过目前还没做好，您需要再等等。我给您准备了果盘，您可以先垫一垫。” 苏时酒：“嗯，谢谢。” 阿姨多看苏时酒两眼。 小伙子不是很懂礼貌吗？ 怎么对父母就……嘴上没个把门呢？唉。 中午用过餐，苏时酒难得休息，他整个人懒得动弹，干脆窝在二楼露台的懒人沙发上，边晒太阳边看书。 瞧着面前水波荡漾的无边泳池，苏时酒有些意动。 ——他不会游泳，但很喜欢玩水。 苏时酒记得，当初第一次来临山河畔时，顾殊钧说给他准备了一整间衣帽间……或许里面会有泳裤？ 他当即起身，蹬蹬蹬跑到衣帽间，果不其然在抽屉里翻到未开封的泳裤，以及刚巧放在旁边的压缩游泳圈。 苏时酒眼眸一亮。 十分钟后。 苏时酒跟阿姨交代：“我在露台游泳，不想有人打扰。” 之后，他抱着一个充好气，看起来黄澄澄的小鸭子游泳圈，小心翼翼下水。 今日阳光不错，晒的泳池内水都是温的。 泳池很深，即便是浅水区，苏时酒也只能扶着边缘堪堪站稳，但这不妨碍苏时酒心情不错。 他一手抓着游泳圈，修长白皙的手指撩拨了两下清水，独自玩了会，开始朝着边缘处前进。 无边泳池的尽头是玻璃。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边缘处有防护措施，因此不用特别担心。从苏时酒所在的位置，还可以透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看到隐隐绰绰的小路和不远处的湖泊。 他干脆上半身趴在小鸭子游泳圈上，继续晒太阳。 风和煦，送来不知名的花香，混着竹子的清新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林中偶尔有一两只麻雀穿过，翅膀振翅，带起的竹叶偶尔发出沙沙声，它们时不时还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时酒正昏昏欲睡时，听到身后传来说话声。 “苏家这次给小儿子庆生，你真不去啊？” “嗯。有事。”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苏时酒：“？” ……似乎是顾殊钧回来了，身边还带了客人。 但他不是上班去了？ 苏时酒心中想着，转头回眸，正巧看到顾殊钧与一名陌生男子交谈。 两人似乎是路过。 顾殊钧的视线率先看到苏时酒。 他脚步一顿，反应速度极快，伸手搭在身旁好友的肩膀上，以强硬的态度把人转了个九十度的方向，保证好友绝不会看到泳池那边的苏时酒。同时，他低声说：“这边走，不要回头。” 顾殊钧的好友一愣：“啊？” 不要回头？ 他茫然道，“为什么？那边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虽然心中疑惑，但一想到顾殊钧的脾气，他最后乖乖还是照做。 顾殊钧则回眸。 他视线在苏时酒露出水面的，白的像是在发光的后背，和修长如天鹅般的脖颈上扫了眼，又看向苏时酒怀中抱着黄橙橙的小鸭子游泳圈。 顾殊钧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唇角一勾，意义不明地笑了声，这才走了。 苏时酒：“……” 苏时酒耳廓一红，莫名有些羞耻。 一方面是因为，这种饱和度高，看起来可可爱爱的游泳圈，显然是给小朋友准备的，现在却在苏时酒怀里。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 苏时酒高三回到苏家，转过去的那所高中是江城有名的贵族学校，几乎云集了所有的富家子弟。 除却普通课程外，学校还安排了马术、高尔夫等课外拓展活动，至于游泳，那更是小学和初中的必修课程了…… 当时的整个班级，只有苏时酒一个人不会游泳。 虽然没人当苏时酒的面说什么，但在被所有同学盯着，以及看到他们窃窃私语的模样时，苏时酒确实觉得压力很大，因此，即便游泳课老师单独给他开小灶，他也迟迟无法静下心来。 甚至直到现在，苏时酒也没学会。 他垂眸，心中有些赌气，指关节蜷缩，抓住小鸭子泳圈的脖子，小鸭子顿时凄惨地“叽叽”叫了起来。 苏时酒心想，这个世界上不会游泳的人多了去了。 他就是不会游，那又怎样？ * 晚八点，苏时酒准时出现在帝水会所。 他坐在吧台处。 染了银发，穿着马甲的帅气调酒师走过来，动作优雅地擦拭着杯子：“昨天怎么没来？周六的客流量你是知道的，还不到八点，帝水就已经满座了。”他拿出新鲜的青柠，准备给苏时酒调一杯清爽的莫吉托。 苏时酒耸耸肩，随口道：“我爸忌日，去上坟了。” 说话间，有人路过吧台区，跟苏时酒打了声招呼，苏时酒侧坐在椅子上，冲对方举了下酒杯，露出一抹笑。 ——动作吊儿郎当，但也足够帅。 再一回头，就见调酒师动作不停，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苏时酒：“？” “你……” 调酒师一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将莫吉托推至苏时酒面前，“这杯请你了。” 苏时酒一愣，闷笑一声：“没事，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调酒师的视线忍不住落在苏时酒脸上。 后者的眼睛很漂亮，是浅棕色，且很有神，笑起来时更是亮晶晶的，似月牙，不过那笑容却很短暂——他不知想到什么，浓密的眼睫低垂下来些，在酒吧昏暗的场景中，瞧着有些落寞。 调酒师心想，现在的苏时酒，像一只受伤的小猫。 ……要是能抱在怀里，哄一哄就好了。 他忍不住说：“你该多笑笑。” 苏时酒：“嗯？” 调酒师一怔，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他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像是掩盖什么，重新拿起刚擦过一遍的杯子，再次擦了起来，语气调侃地说：“你笑起来很好看，要是那些客人见了，不得直接开咱们店里最贵的酒？” 苏时酒哑然失笑，没搭腔。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端着酒杯，将满是青柠的莫吉托放在唇边，微微抿了口。 朗姆酒与青柠结合，再加上薄荷叶和冰块，入口清爽不刺激，但不太符合苏时酒喜甜的口味。 他眉头轻轻蹙起一瞬。 “诶，十九——” 突然，调酒师声音大了点。 他视线盯着一个方向，伸手轻轻拍打两下苏时酒搭在吧台上的小臂，“你看那边。何焕身边站着的，不是你的客人吗？” 第16章 抢客 不远处，何焕正与一名满身名牌，手戴腕表的男人交谈。 双方离得远，酒吧环境又比较嘈杂，何焕不知说到什么，露出个爽朗的笑，整个人看起来张扬又恣意。 那名男人也跟着笑起来，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何焕的腰间徘徊。 苏时酒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点点头：“我有印象，确实是我招待过的。” 和大多数行业一样，帝水会所内也有一道不成文的规矩。 ——为了防止内部恶意竞争抢客，只要是有人接触过的客人，在没闹出什么不愉快之前，是不允许其他同事再次接触的。 昨天苏时酒没来，他的客人由其他同事招待还情有可原，但今天苏时酒来了，就坐在吧台，何焕再出现在被苏时酒标记过的客人身边，且言笑晏晏，显然是坏了规矩，打算抢苏时酒的客人。 调酒师蹙眉，飞快扫一眼苏时酒：“要跟宋经理说吗？” “不用。”苏时酒轻笑，慢条斯理说，“被欺负了就去找家长，那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才会干的事。” 宋明宇刚因为苏时酒被蹲的事情，找过李吾何焕的麻烦，现在何焕还没请苏时酒吃饭赔礼道歉，就又去接触苏时酒的客人，显然，应该是李吾和宋明宇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已经和好。 这时候苏时酒再去找经理，只会讨嫌，甚至显得很无能，连客人都保不住。 何况…… 很凑巧，何焕挑中的那名客人，刚好苏时酒并不想要。 “那你怎么办？” 调酒师提议，“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把客人抢回来。” 苏时酒却只是笑笑：“没事。各凭本事而已。” 调酒师：“？” 嗯？什么意思？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苏时酒目光盯住一个方向，紧接着起身：“不聊了，我的新客人来了。” 酒吧门口。 三名二十出头的女孩正到处张望，像是在找人。 “小妹妹，约了人？”苏时酒走过去。 他唇角勾着笑，没骨头般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瞧着慵懒又风流，拿出一张工牌，“我是这家店的员工，可以帮你们找。” 为首的女孩一愣。 “小妹妹”三个字，听起来有些轻佻，但莫名的，从苏时酒的口中说出来，却好似真的是把她们当“妹妹”，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而当她转过头，目光触及苏时酒的脸时，视线中更是忍不住闪过一抹惊艳。 好帅！ 不过她还没忘了来这一趟的目的，因此望着苏时酒，矜持地颔首说：“对。我找何焕，今天约了他。” “何焕……” 苏时酒口中念着，转过头，棕色的漂亮眼眸在舞池中搜寻，最后朝何焕那边一指，“啊”了声，“真不巧，他现在有客人了。” 女孩当即皱眉。 “苑梧，你不是说提前打好招呼，他今天就只招待我们吗？”另一名女孩不高兴地抱怨。 她一头棕发大波浪，外表瞧着比实际年龄看起来成熟许多。 苑梧也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强调说：“我是提前打好招呼了。” 苏时酒没立刻搭腔，等她们三个有些无所适从地站了两秒，才开口：“这样吧，如果三位不介意的话，等待何焕的期间，我可以先陪你们聊聊天。”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苏时酒，在酒吧里负责专门招待客人，至少这期间，不至于让你们太无聊。怎么样？” 说着，苏时酒身子站直了些，扫一眼周围，指了个位置。 三人对视一眼。 苏时酒说的座位属于开放区域，没有遮挡，且周围都是人，看起来很安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单从皮相上看，苏时酒的模样可比何焕优越多了…… 对长相漂亮的人，旁人总会不自觉地优待些，也更容易放下戒心。 苑梧点了头：“行。” 大波浪女孩应该是家里的小公主，性格比较张扬，见状推着好友向前：“走走走，快去坐下，我站的脚都要痛死了。” 苏时酒微微躬了下身：“这边请。” 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女孩，飞快在苏时酒身上扫了眼，尤其在苏时酒的衬衫上停留两秒。 她拉着两名朋友的手臂，与前面带路的苏时酒拉开点距离，压低声音说：“是我看错了吗？那个叫苏时酒的男人，我总觉得他的衣服好像是adlige的，就是那个德国手工制衣……” 两人一愣：“啊？” “乔岩，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adlige，是一个贵族品牌，全手工定制服装是吧？我爸很喜欢那家店，很多衣服都在那买，每次都需要提前一年预定，晚几天就过期不候，说是工期不够……” 苏时酒走在最前面，漫不经心地想，原来顾殊钧规定他穿的衣服，竟然这么金贵，还要提前一年预定？ 可他当初刚到临山河畔，衣柜里就已经有他尺码的全季节衣服了。 或许，以顾殊钧的身份地位，有特权？ 那工期来得及吗？ 还是说，这件事真的就巧到，他和顾殊钧的白月光连身材都十分相似？ 抵达座位旁，苏时酒站定回眸。 大波浪女孩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她甚至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苏时酒，补充道：“adlige家不卖成衣，定制服装最少也是几十万起价，连我爸都只有正式场合才会穿……我可不觉得，他家的衣服是一个混迹在会所里的人能买得起的。” “……夏乔婉，你小点声。” “那又怎么样？我说的都是实话。” 同行的乔岩和苑梧都红了脸，尴尬地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却并未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很好脾气地点点头：“以我的工资，确实买不起。” 他漫不经心想，之前念着这些衣服也没吊牌，应该认不出来牌子，就没在意，随便套上来了，现在想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穿地摊货比较安全。 “你看吧，我就说不可能。” “行行行，我的姑奶奶，你这性格……我看你是不怕挨打。” “哼，整个江城，谁敢打我？”夏乔婉肆无忌惮。 苏时酒笑了笑，适时将菜单递过去：“各位想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 见三个小姑娘脑袋凑在一起点单，苏时酒低垂下眼睫。 ——江城夏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他们并不是本地人，而是后来以“企业家”身份，迁来江城落户的。 据传言，夏家在老家有好几座山，是真正的家里有矿，却因为行事张扬不收敛，一副暴发户做派，所以始终融不进江城贵族的圈子，但论有钱，夏家完全可以甩很多老牌家族一条街。 作为夏家里年纪最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江城里确实没人敢触夏乔婉的霉头。 苑梧并不是第一次来，点了自己想喝的。 夏乔婉和乔岩则没什么头绪。 她们干脆看向苏时酒：“我们第一次来，有推荐吗？” 苏时酒唇角一勾：“当然。” 他坐在乔岩身旁，从散开的衬衫领口，可以看到精致的锁骨，纤长的手指点了点菜单，语气温和地介绍道：“草莓代基里，雪梨马提尼和蓝色玛格丽特很适合你们，这款海风也比较清爽……都是酒精度数不怎么高的酒，不过要注意别混着喝，比较容易醉。” “行，你来安排吧。” 苏时酒：“好。” 他用内部app点了单。 下单成功后，这一单的佣金，就都是苏时酒的了。 苏时酒唇角带起一抹笑。 ——何焕之前自作聪明，抢了苏时酒一个喜欢装逼，手不干净，还不怎么乐意掏钱的客户。 那苏时酒用他换何焕三个有钱客户，这不过分吧？ 反正苏时酒觉得很合理。 第17章 真香 苏时酒去后台找人借了台吹风机。 他问：“可以吗？” 夏乔婉轻咳一声，将磨脚的那只鞋脱下来递给苏时酒，她好奇问：“这样吹一下真的能行？” “会好很多。”苏时酒回。 夏乔婉身体向后靠，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威胁道：“你可别给我吹坏了，这双鞋子很贵的，你赔都赔不起。” 苏时酒动作一顿。 他看到这双鞋上显示的牌子，是国内一个平价品牌，均价大概五六百块，对夏家这样的豪门而言，完全称不上“贵”，甚至这双鞋，可以说是夏乔婉全身上下最便宜的物品了。 他问：“是珍贵的人送的吗？” 夏乔婉没出声，似乎是默认了。 苑梧和乔岩对视一眼，面上带出笑意，调侃道：“是是是，是对她而言非常非常珍贵的人。” 夏乔婉耳廓一红：“你们少来！” 她想到什么，又说：“苏时酒是吧？你脑子还挺好使的，上次有人这么问，我也这么说，结果那个傻逼回我，说我这双鞋也就四百块钱。” 说完，夏乔婉讥讽一笑。 苏时酒宽慰道：“我会小心的。” 他打开吹风机的热风，先用自己的手试了试温度和距离，之后才开始吹鞋子脚后跟的位置，他距离掌握的刚刚好，没一会，那块地方就变得柔软起来。 等差不多了，苏时酒关闭吹风机，将鞋子还给夏乔婉，“你试试。” 夏乔婉将信将疑，重新穿好鞋。 她尝试着踩了踩：“好像真的舒服很多。” “那就好。” 苏时酒顺口说，“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夏乔婉：“……” 苏时酒嗓音清冷好听，说出的话并不让人觉得冒昧，反而十足绅士。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缠绕着吹风机的线，等收拾好，突然发现夏乔婉一直在看着自己。 苏时酒便问：“夏小姐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吗？” 夏乔婉一怔，连连摆手：“……没，没有了。” 恰好鸡尾酒被服务员端过来。 她伸手端过自己点的蓝色玛格丽特，扫了眼苏时酒的模样，忍不住小声嘀咕，“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逛牛郎店……” ——看看苏时酒的脸，再看看苏时酒的服务。 尤其是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即便是在服务她们，也完全不让人觉得谄媚，举手投足间带着十足的优雅，比他们圈子里的某些男人都更像贵族。 这是真香啊！！！ 另一边，何焕在与苏时酒的客人道别后，视线望向帝水入口处，颇有些望眼欲穿的意思。 ——他今天约了个不谙世事的富二代女孩，对方还说会带好朋友一起来，何焕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对方发展成长期客户，就算发展不成，也要狠狠宰一顿，结果怎么都这个点了，她们还没到？ 何焕有些等不及了。 他低头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正打算给那个叫苑梧的女孩发消息询问，谁知一错眼，就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中，精准看到坐在开放区域里的苑梧，后者妆容简单清丽，正开口说着什么，眼睛弯起，显然心情不错。 何焕一愣。 人已经来了？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都没人通知他？ 再仔细一看，坐在苑梧和她两个朋友对面的，不是苏时酒还是谁！？怎么回事？苏时酒竟然趁他不注意，抢了他的客人！？而且还是他好不容易搭上线，打算好好捞一笔的重要客户！？ 何焕脾气爆，登时心头火起，但当着周围这么多人的面，他当然不会直接冲苏时酒发火，否则也太有失风度。 因此，何焕最后也只能扬起一个僵硬的笑脸，朝着四人走去，试图重新把自己的客户抢回来。 待离得近了，何焕听到几人的聊天话题。 “autumn的秋季新品出了，负责人邀请我去秀场看秀，但我不想一个人去……要不你们两个陪我？” 苑梧的身体随着节奏摇晃，闻言飞快摇头：“我不去，无聊死了。而且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那种场合。” “我也不太凑巧。”与苏时酒坐在一起的那名看起来很乖的女孩，声音柔柔弱弱的，她摊了摊手，“你们听说苏家周三的生日宴会了吗？我爸让我参加，但我拒绝了，他说如果我愿意去，就把我曾经看中的一座小岛送我。算一算时间，那时候我刚好在办过户手续吧。” 何焕：“……” 靠！ 送一座岛？？？ 就因为女儿不愿意参加一个宴会，他爸直接就补偿一座岛？？这得是多有钱啊！！！她家里又得多有钱啊！！！ 何焕听得眼睛都直了。 他呼吸急促，心想，这样的有钱人，即便对方看不上他，随便从指头缝里漏漏，都够他花的了！甚至可能因此实现阶级转变！ ——这种优质客户，绝不能被苏时酒骗走！ 要牢牢抓在手里！ 何焕几乎能预见自己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的模样。他隐在暗处，飞快整理自己，争取有一个好的亮相。 而另一边，夏乔婉和苑梧也慕了。 “天哪，你爸妈也太好了吧？我家虽然有钱，但他们从不让我这么花。” “谁不是呢。” “不过你刚刚说什么……苏家的生日宴？什么苏家？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唔，不知道苏家，总该知道顾家的顾殊钧吧？” 乔岩说，“苏家不知道怎么办到的，这段时间突然攀上了他的大船，说是生日宴当天顾殊钧也会去。” 苏时酒正低垂着眼眸剥坚果。 闻言，他动作一顿。 苏家放出消息，说顾殊钧会去生日宴？但顾殊钧不是说他不去吗？ 这事苏岳林不知道？ “唉，好吧，你们都忙，忙点好啊……” 夏乔婉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突然，她想到什么，看向苏时酒，“要不这样，苏时酒，我正式聘请你当我的临时助理，陪我参加这次秀展，包来回机票和住宿，一天这个数，你去不去？”她伸出一个巴掌。 苏时酒哑然失笑：“我恐怕也没有时间，我要上班。何况，autumn的女装其实不太适合你。” 夏乔婉一愣。 一旁，苑梧和乔岩也停下话题，好奇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提议：“或许，你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嗨，苑梧！我刚刚找了你们好久，正要发消息给你，没想到你们在这。” 何焕几步走到四人桌旁，先与苑梧打了招呼，之后看向其余几人，面上带出一个痞笑，“美女们好，我叫何焕，是一名鼓手，你们可以喊我阿焕。” 第18章 电话 何焕预想中的热情回应并没有出现。 ——苑梧确实喜欢摇滚，也对何焕这个鼓手有点感兴趣，但她来之前，明明跟何焕打过招呼，叮嘱对方今晚只接待她们，何焕也答应了，却又忙着和其他客人聊天，把她们晾在一边。 这让从小众星捧月的苑梧十分不悦。 她干脆没搭理何焕。 而夏乔婉和乔岩，则对苏时酒说的话题更感兴趣一点。 为什么autumn不适合夏乔婉？ 明明他们家这次的秋季新品，单看效果图还是很不错的，有逼格，且目标群体的年龄也刚好在18-23岁之间。 难道……苏时酒是在讽刺夏乔婉？ 再一看夏乔婉，果然脸色阴沉下来——她家虽然有钱，但没少被人评价是暴发户，身上堆再多的高定，最后也只得到一句“其实你不合适”的话，搞得夏乔婉很忌讳这些关键词。 因此短暂又漫长的几秒钟时间里，没人开口说话。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真的很抱歉，我刚刚在忙一些私事，就没来得及招待……这样，你们今天所有的开销，都记在我账上。我请你们。”何焕开口的同时，视线下意识扫过苏时酒，正巧与后者眼眸中闪过的一丝戏谑对上。 苏时酒在嘲讽他！ 何焕一下就明白过来。 ——苏时酒肯定是先看到他和那个明显是富二代的客人接触，所以也来故意抢他的客人！ 这事确实是何焕理亏，毕竟是他先坏的规矩。 如果苏时酒今天接触的是其他人，何焕还真就无所谓了，毕竟两相对比，还是他抢苏时酒的那个更值钱。 但是…… 今天这三位客人可不一样！这可是父母随手就能送一座岛的主儿！ 何焕心中一急，语气忍不住带上点愠怒：“苏时酒！你——” “何焕老师，别激动。” 苏时酒打断何焕的话，主动站起身。 他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好似生怕对方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开口道：“既然老师忙完自己的事情回来了，那我也该走了。” 说完，苏时酒回眸看向夏乔婉，带着点遗憾说，“看来autumn的话题，只能下次再跟你聊了，夏小姐。” 苏时酒佯装看不到夏乔婉的情绪变化，他歉意一笑，从容不迫地往吧台走。 吧台处，一头银发的帅气调酒师闷声不吭，来回摇晃着手中的杯子。冰块碰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在他面前的高脚凳上，坐着一对情侣，正缠绵地接吻。 看到苏时酒回来，调酒师动作不停，他走到苏时酒身旁，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视线抬起，扫向不远处的开放区域，看到何焕已经霸占了之前苏时酒的位置，不由皱眉，“何焕为难你了？” 苏时酒神色清冷，目光并未看何焕等人，而是落在舞台上正在跳舞的男人身上，他摇摇头，语气懒散回：“没。” 说罢，苏时酒想到什么，轻笑一声，转头问，“怎么？我看起来很弱？默认我是被欺负的那个？” 晃动的灯光打在苏时酒的脸庞，拢上层朦胧的光。 他唇角含着浅淡的笑意，冲淡了偶尔流露出来的清冷疏离，眼眸里亮晶晶的，似是藏了星星。 调酒师一怔。 他喉结微微滚动：“……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时酒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他想到之前乔岩说过的话，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顾殊钧发消息：「你之前没跟苏岳林说你不去生日宴？」 这行字打完，苏时酒没立刻点击发送，而是低垂着鸦羽般的长睫，盯着消息看了看。 ……还是算了。 说到底，苏时酒和顾殊钧之间，只是互惠互利的联姻关系，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连朋友都算不上。 不管顾殊钧届时是去还是不去，都和苏时酒没什么关系，他没必要管那么多。 至于苏岳林到时候会不会迁怒于他……就再说。 反正三年后，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心中想着，苏时酒便点击屏幕，又将那行字删掉了。 突然，对话框最上方的“顾殊钧”三个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紧接着，一条消息发过来。 顾殊钧：「干什么？」 苏时酒：“？” 嗯？ 苏时酒还未反应过来，又一通电话打来。 还是顾殊钧的。 苏时酒犹豫片刻，扫了眼周围。 一名醉醺醺的客人正嘴里嘟囔着什么往厕所的方向走；高脚凳上的情侣亲了许久，完全没有要分开的意思；调酒师将一杯漂亮的烈焰红唇推到情侣面前，又拿出新的杯子和冰块。 所有人都在忙，没人注意到苏时酒。 苏时酒摸出耳机戴上。 降噪耳机隔绝了周围的绝大多数声音，使得苏时酒在接通后，能清楚听到那头顾殊钧低沉的声线。 “什么事？我十分钟后有个会，没空等你打字。” 苏时酒：“……” 苏时酒忍不住抿了下唇。 怎么回事？ 他刚刚的消息明明没发出去，顾殊钧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一般来说，不是要停留在对话框界面，才会有“正在输入”的变化吗？ 顾殊钧虽然在某些方面的占有欲很强，但其实平日里两人并不怎么交流，又怎么会特意点开他们之间的对话框？ 还是说，一切都是巧合？ 苏时酒的思绪头一次有些杂乱。 他指甲下意识轻轻抠了抠吧台的桌角，到底还是决定延续之前的话题，问：“你周三真的不去生日宴吗？”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半晌，顾殊钧问：“你希望我去？” “不，我只是听说苏岳林在宣扬你会去的事……” “我知道了。”顾殊钧开口，沉吟道：“我之前……” 他明显还想说点什么，但这时，苏时酒身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嘿。”夏乔婉踩着高跟鞋走到苏时酒身侧。 她轻轻拍了下苏时酒的肩膀，二话不说，直接将自己手机上的二维码展示给苏时酒看。 周围音乐声大，夏乔婉怕苏时酒听不见，下意识凑近苏时酒的耳朵，并放大了音量：“苏时酒，加我一下好友。” 苏时酒：“……” 顾殊钧：“……” 苏时酒下意识身体后仰，拉开双方的距离。 他指指耳机，对夏乔婉说：“夏小姐，请稍等。” 说着，苏时酒偏了下头，又跟顾殊钧解释，“我要工作了，先挂了。” 手机那头沉默两秒，才响起顾殊钧淡淡的声音：“晚上早点回家。” 苏时酒：“……好。” 第19章 心虚 待苏时酒挂断电话，夏乔婉才大大咧咧说：“不好意思啊，我刚没发现你在打电话。”但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其实并无多少歉意。 不过紧接着，夏乔婉迟疑一瞬，问，“应该不是你女朋友吧？” 苏时酒：“不是。” “那就行。”夏乔婉坐在苏时酒旁边，嘀咕道，“你出来干这一行，有女朋友确实不太合适。” 苏时酒：“……” 苏时酒哑然失笑。 夏乔婉明显喝过酒，情绪较之前更加亢奋，话也更多。 她边把手机往苏时酒面前一扔，等苏时酒加她好友，边有些不耐地问：“所以，你之前说autumn不适合我是什么意思？”她眼神锐利看着苏时酒，“你觉得我驾驭不了那种高奢品牌？” “当然不是。”苏时酒目光落在夏乔婉脸上。 夏乔婉的妆不算厚，很精致，但依然掩不住对方堪称娇媚的面容。 她身材比例很好，尤其腿长，皮肤也白，是典型的衣架子。 苏时酒解释：“你的长相和性格都比较张扬，皮肤又很白，其实更适合色彩艳丽些的服装。autumn自从换了新总监后，刚好反其道而行，虽然版型好看，色彩搭配却稍显沉闷，不活泼。” 夏乔婉一怔，狐疑地盯着苏时酒看。 苏时酒：“所以我才觉得，你不是很适合那个品牌。或许你可以尝试下国内的一些小众品牌，例如……” 他说着，添加了夏乔婉的好友，打开浏览器，仔细搜索，最后复制官网链接，给夏乔婉发了过去，统共有三个牌子。 “前面两个是国内的，最下面是国外的，牌子都比较小众，但质量还不错，里面有几款明显很适合你。” 夏乔婉打开官方页面，问：“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苏时酒垂眸。 他语气淡淡：“之前上过两年这方面的课。” “哦，你大学是服装设计专业啊？那怎么沦落到来干这一行的？”夏乔婉眼睛黏在一件衣服上，随口问。 苏时酒：“……” 苏时酒原本沉下去的情绪，瞬间被这话冲淡。他轻笑一声，提醒说：“夏小姐，我们只是陪客人聊聊天，不卖身的。” 卖身？ 夏乔婉一愣，飞快回：“我也有未婚夫的！” 两人面面相觑。 夏乔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很奇怪，面上一红。 她依然如之前那般，微微仰着头颅，却忍不住掩饰般摸了下头发，解释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听你说的头头是道，怎么没去干本专业的工作？而且我有未婚夫，不会乱来的。” 苏时酒眨了下眼。 未婚夫……联姻？ 不过也是，江城的这些圈子，惯会通过联姻来把持公司，达成合作双赢。 就像他和顾殊钧。 苏时酒心中想着，没回夏乔婉的问题，而是抬眸看向不远处，提醒道：“夏小姐，你该回去了。你的同伴在找你。” 夏乔婉走后，调酒师还在摇冰块。他揶揄地笑道：“不愧是十九，客人甚至主动追过来加联系方式……看来何焕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他不禁感慨，“同事之间不能恶意竞争的这条规矩，其实就是为了你这种人专程制定的吧？” 苏时酒：“少贫。”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行了，今日份的kpi已经完成，我去找个地方补觉，等下班时间再来。” 调酒师一愣：“什么kpi？你今天不是没客人？” 苏时酒眼眸弯起，像是只狡黠的狐狸。他晃晃手机，又朝何焕那边努了下嘴：“那一桌的消费，早记在我账上了。” 调酒师皱眉：“但她们消费不高。” 苏时酒莞尔一笑：“没事，何焕会继续努力的。” “……靠。”调酒师反应过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真是这个。” 他冲苏时酒比了个大拇指。 ——帝水会所有一个内部app，只要有陪酒标记了客人所在的桌号，那这一单的提成，就都是他的。 所以现在，a199号的客人虽然是何焕在带，钱却都已经落入苏时酒的口袋。 这就好比一个人不上班，却能拿工资，也太爽了吧！？不知道回头结算的时候，何焕会是个什么表情…… 一时间，调酒师看向何焕的眼神中染上丝同情。 唉。 你说说，惹谁不好呢，非要去惹苏时酒？ 就他那长相，跟明星比都不输，再稍微笑那么一笑，谁的客人不迷糊啊？ * 苏时酒今天打定主意要摸鱼，他跑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窝着，将一本摊开的杂志盖在脸上。 杂志上没有墨香，只有不知名的客人洒在上面的酒气。 苏时酒却并不在意。 他坦然自若，在酒吧内无比嘈杂的环境中依然不受影响，昏昏欲睡一阵后，想到之前顾殊钧的叮嘱，决定今天早退。 然而刚走出帝水大门，苏时酒就见路边有两名男人，正一人一边，扶着个满身酒气，神智不是很清楚的女性往一旁的小巷走。 苏时酒眉头一皱。 瞧着像是认识，而像是……在捡尸。 他没离开，而是站在一旁观察，果不其然，眼看着那两名男人的目的地是文景路一家临时招待所。 苏时酒当即拿出手机拨打110，边将这边的情况说了，边快步上前，拽住其中一人的手臂：“别走。你们认识？” “你谁啊？” 男人一愣，猛地挥开苏时酒，“关你什么事？” 他嗓门很大，像是在掩饰心虚。 苏时酒了然。 看来是不认识。 他语气淡淡道：“我是她朋友，劝你们最好放开她，而且我已经报警了。”他摊开手机，将界面给那两人看。 两人面容一慌——他们显然是临时起意，见状顿时怂了，把女人往苏时酒身上一推，便骂骂咧咧要走。 苏时酒蹙眉，想拦住他们，但女人显然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站都站不稳，八爪鱼般往苏时酒的身上缠。 苏时酒根本迈不开步子。 无法，他只得叹了口气，桎梏住女人的动作，把人带到旁边的阶梯处坐下，在原地等派出所的民警来。 民警到的还算快，在了解完事情的原委，记下苏时酒的身份证后，他们把女人带走了。 一来二去，浪费点时间。 苏时酒扫了眼，已经凌晨一点半，他紧赶慢赶，回到临山河畔时，也已经两点十分，下车时，只见别墅客厅内灯火通明。 苏时酒脚步一顿。 这个点了，顾殊钧还没睡？ 第20章 吃药 “滴”一声轻响。 虹膜扫开大门后，苏时酒站在玄关处换鞋。 他越过走廊和一楼厨房，来到客厅。 客厅正上方的水晶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一旁的落地窗倒映出顾殊钧颇有些寂寥的身影，后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用电脑，也没玩手机，更不看电视，而是双腿交叠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中点燃的雪茄随着时间静静燃烧，顾殊钧却没有要抽的意思。 气氛有些压抑。 带着点暴风雨降至的宁静沉闷。 苏时酒走过去：“怎么还没睡？” 顾殊钧掀起眼皮，盯着苏时酒看了几秒。 他眉宇间满是冷意，轻嗤一声：“我倒也想问问，你怎么这个点才回家？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是陷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不愿意回来了？” 苏时酒拧眉，听出顾殊钧语气中的讽意。 温柔乡？ 所以顾殊钧也觉得，他在会所里是做那种皮肉生意的？ 苏时酒神色冷漠，语气更冷：“我们不卖身，而且，会所一般凌晨两点下班，我已经是提前回来了。” “是吗？” 顾殊钧探身，腰部肌肉绷紧，将雪茄放在架子上。 他面容瞧着冷硬十足，很有上位者风范，慢条斯理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露出结实的手臂，之后起身行至苏时酒身旁，声音低沉：“电话里，我听到有个女的要加你联系方式，你加她了？” 苏时酒：“加了。”想到顾殊钧应该认识对方，他说，“是夏家的千金，她找我推荐服装品牌。” 说罢，苏时酒想到刚刚顾殊钧的语气，颇有点像质疑丈夫出轨的妻子，他一顿，补充道，“她有未婚夫。” 顾殊钧神色缓和一瞬，他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一蹙眉，弯下点腰，勾着头，鼻尖在苏时酒的脖颈处用力嗅了嗅。 像是只狗狗。 苏时酒身体绷紧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 两人距离很近，顾殊钧的发梢落在苏时酒脸上，痒痒的，他不禁偏了下头，下意识想后退一点躲避，却被顾殊钧强硬地一把攥住手腕。 “别动。” 顾殊钧下颌骨绷紧，再次嗅闻。 很快，他一双淡色的眼眸仿若淬了冰。 “你身上的……”顾殊钧直起身体，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苏时酒，他沉声道，“虽然是廉价香水，但留香挺持久，适用人群应该是26-32周岁的女士。我没说错吧？苏时酒。” “夏家千金？”他嗤笑一声，“亏你想得出来。” 苏时酒一怔。 香水？ 他立刻回想起，之前在会所门口遇到的那名醉酒女性，好像身上确实抹了香水？但当时情况特殊，苏时酒只顾着救人，根本没在意……没想到连他都没注意到的香气，顾殊钧竟然闻到了。 面前，顾殊钧见苏时酒发呆，更是气极了。 他一把掐住苏时酒的下巴。 “苏时酒，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以为随便糊弄我两句，我就信了？”顾殊钧指腹微微用力，强迫正在出神的苏时酒抬头看他。 他一双淡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仔细观察着苏时酒那双棕色的眼眸，像是在其中搜寻苏时酒说谎的痕迹，他慢吞吞道，“所以，你们做到哪一步了？她抱你了？亲你了？还是……” “没。”苏时酒否认道，“我只是——” “只是工作是吧？” 顾殊钧嘲弄着出声，打断苏时酒的话。 他想到什么，一把拉着苏时酒往楼上走，语气淡淡道：“去洗澡。” 顾殊钧的力气非常大。 苏时酒手腕上传来些微痛意，跟着顾殊钧上楼——后者嫌电梯慢，干脆带着苏时酒走楼梯。 一层层的旋转台阶并不高。 顾殊钧三步并做两步，所幸苏时酒腿长跟得上。 他能明显看出顾殊钧现在状态异常。 不想被误会婚内出轨，苏时酒皱着眉将前因后果说了：“所以，香水应该是我们等民警来时，她不小心蹭到我身上的。” 顾殊钧冷笑出声。 苏时酒：“？” 什么意思？ 顾殊钧不信？ 苏时酒回道：“我手机上有报警记录，你还可以找人去查路边的监控。实在不行，我也可以陪你去一趟派出所问清楚。” 顾殊钧脚步慢上些许。 说话间，两人来到三楼浴室。顾殊钧背对着苏时酒，直接打开淋浴。 “哗啦”一声。 水兜头浇下来，洒在顾殊钧头上。 苏时酒一愣。 顾殊钧长睫上挂了水珠，头发和衣服都被冷水打湿，衬衫变得透明，贴在身上，能清楚看到肌肉纹理。 他就那么静静站着，抿着唇一言不发。 像是在自我冷静，但也更像是在自我惩罚——虽说现在是夏日，但刚爬过楼梯，又骤然被凉水刺激，绝对舒服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顾殊钧会做出这种过激行为？ 直到水温终于开始上升，不那么冷了，顾殊钧才从淋浴下走出，他浑身湿透，站在苏时酒面前。 两人距离极近。 氤氲的雾气中，顾殊钧的唇拉成一条直线，他沉默半晌，摸了把脸上的水珠，回道：“不用，我信。” 他似乎冷静下来，瞧着没之前淋浴时那么疯，但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之后，顾殊钧转身往外走：“你洗澡吧。” 苏时酒抓住对方的手臂。 他皱眉说：“你身上淋湿了，你先洗。” “不。”顾殊钧那双淡色眼眸中透露出的情绪依然很冷，他拒绝道，“我不能容忍那股香水味继续留在你身上。” 说着，顾殊钧补充说，“我可以去客卧洗。” 苏时酒：“……” 行叭。 待顾殊钧离开后，苏时酒脱掉衣物，突然，他想到什么，低头闻了闻。 ——什么也没闻到。 “……真是狗鼻子。”苏时酒评价。 他认认真真洗了个澡，热水不住冲刷着头皮，使得思路变得更加清晰，然而，再回想起之前顾殊钧的一系列行为，苏时酒依然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模式。 实在太奇怪了。 算了，苏时酒心想，两人只是商业联姻，等三年后就会离婚，他没必要跟对方牵扯过深，探究什么行为模式。 四十分钟后，苏时酒拿着毛巾走出房间。 同样刚洗完澡没多久的顾殊钧站在床边，正仰头喝水。 他喉结上下滚动，瞧着很性感。 但苏时酒的注意力却并不在上面。 他敏锐发现，顾殊钧身旁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白色的药瓶，上面的标签明显被撕掉了，只残留一点白色的痕迹。 苏时酒擦头发的动作一停。 顾殊钧在吃药？什么药？ 第21章 星星灯 注意到苏时酒从浴室内走出，顾殊钧脚步一错，用身体遮挡住药瓶的位置，他弯腰拉开抽屉，“哐当”一声，把药瓶丢进去。 苏时酒给手机充上电。 他回眸，不经意般问：“在吃药？” “嗯。”顾殊钧声音懒懒回，“安眠药。最近有点失眠。” 苏时酒：“哦。” 两人都没再提起刚刚发生的事。 时间不早，苏时酒把头发吹干后侧躺在床上，不多时，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顾殊钧也上床，睡在了他身后。 卧室内的灯关了，一片漆黑，只有月光洒下来的柔和光辉。 在卧室的静谧环境中，苏时酒精神逐渐放松下来，正昏昏欲睡时，一条手臂突然从身后横过来，搭在他的腰间。 下一秒，顾殊钧手臂一用力，将苏时酒整个人拉至他怀里。 后背抵着顾殊钧温热的胸膛，大型抱枕苏时酒：“。” 时间太晚了。 苏时酒懒得动弹，他干脆顺势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沉入梦乡。 清晨，苏时酒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他眉头蹙起，迷迷糊糊想回头，便听手机铃声突然停了，紧接着，一双温热的大手伸过来，轻轻盖在他有些发胀的眼睛上，像是在安抚。 下一秒。 苏时酒听到顾殊钧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还早，你继续睡。” 苏时酒“唔”了声。 他身体蜷缩成一团，拉过被子，遮住脑袋。 等他再醒来时，房间中一片昏暗，让人分不清时间——遮光窗帘被牢牢拉上，房间门也紧闭，只顾殊钧那边的床头开着一盏星星灯，照在天花板和墙壁上，不明显地一闪一闪，模拟着星空的画面。 “……这是什么哄小孩子的把戏。” 苏时酒嘟囔了句。 他发了会呆，翻过身，在柔软的床上滚了两圈，又盯着星星看了会，才慢吞吞起身，将窗帘拉开。 “唰”的一声，阳光照在身上。 苏时酒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他转过身，走到顾殊钧床头，把星星灯关了。 想到什么，苏时酒动作一顿。 ——顾殊钧之前说过，他可以把这里当自己的家…… 苏时酒拉开床头柜下方的抽屉，发现里面果然有一个药瓶，上面写着阿普唑仑片。他对药名没什么概念，摸出手机搜了搜，发现这个药确实适用于睡眠障碍人群，但上面的标签完好无损，显然不是他昨天看到的。 顾殊钧到底在吃什么药？ 竟然这么谨慎，不想让他看到？ 苏时酒眉头一皱，将药瓶重新放回去。 * 苏时酒跟明景传媒的总编申请过帝水会所的新闻，因此除非有要紧事，否则他白天不用去公司打卡，时间很自由，只需要每周交最少三篇有效稿子就行。 他下午跟龚信一起出去跑了几趟，跟了几个鸡毛蒜皮的小新闻，等到了晚上吃饭时间，阿姨对苏时酒说：“顾先生说他晚上要加班，今晚就不回来吃饭了，您一个人用餐就好。” 苏时酒：“嗯。” 晚上，苏时酒准时前往帝水。 才刚到地方，银发调酒师便喊：“苏时酒，经理叫你过去一趟。”他提醒道，“应该是昨天的事。” 苏时酒挑眉。 他抵达宋明宇的办公室时，后者正在打电话。 宋明宇的视线在苏时酒身上扫了眼，示意苏时酒等着，便继续与人交谈，谈话的内容和帝水营收有关。 苏时酒眼观鼻鼻观心，瞧着像是在发呆，实则不经意间，抬手转了下衬衫上的一枚不起眼的纽扣。 过了会，宋明宇终于挂断电话。 他看着苏时酒，长长地叹了口气。 “经理。”苏时酒表情无辜，“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会不知道？”宋明宇冷哼一声，“行了别装了，我在帝水混了这么多年，还能看不出你那点破演技？” 他说着，拿出手机，“李吾，你带着何焕过来一趟。” 不多时，李吾跟何焕来了。 苏时酒唇角带笑，给人让了位置，乖巧喊：“李哥，焕哥。” 李吾皱眉没应，只问：“所以昨天那桌客人，明明招待的人是何焕，怎么最后分成到了苏时酒手里？” ——何焕是李吾正在带的，因此何焕拿到的分成，也有李吾一份。虽然到手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肉。 涉及到金钱问题，他当然要来亲自问。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苏时酒接过话茬，笑眯眯说，“之前经理给我主持公道，不是说要焕哥给我赔礼道歉吗？我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说来点实际的，后来见李哥跟焕哥一直没来找我，我才发现我这事办得实在不地道。” 他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毕竟何焕老师比我入行早，就算是要给我这么一个小辈教训，那也是应该的。我怎么能趁机狮子大开口呢？”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皱起眉头。 ——苏时酒语气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何焕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要开口辩解，然而一旁的苏时酒立刻又说：“为了让焕哥心里舒坦，也为了咱们帝水会所的安宁，我干脆送了焕哥一个富二代客人。焕哥可能是被我感动了吧？反手也回给我一个客人。” 他叹息道，“焕哥真是个好人啊。都怪我，之前眼光太狭隘了，才会跟焕哥这样高风亮节的人作对。大家放心，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何焕：“……” 李吾：“……” 虽然苏时酒用的每一个词都是好的，是在夸何焕，但他们怎么听都觉得怪！甚至有种想打苏时酒一顿的冲动！ 经理也有些无语。 他看向何焕：“是这么回事吗？” 何焕在旁边听的快要气死了。 ——苏时酒说的那个富二代客人，明明是他凭本事从苏时酒手里抢过来的！怎么就变成苏时酒送给他的了？ 但这事真要说出实情，也是他先抢苏时酒的客人。作为那个率先坏了规矩的人，一定会被经理拎出来当典型，重罚。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何焕又不是傻子，当然干不出来。 最后，何焕只能憋屈地点头：“是。就是苏时酒说的这样。” 他飞快补充道，“不过那桌的客人说了，还是跟我聊天更加自在点，所以我现在不想把那三个客人送给苏时酒了，我想要回来。” ……要回去？ 李吾和经理一愣，都忍不住皱眉看向何焕。 出尔反尔？ 这也太上不了台面了。 第22章 我的母亲想见你 这话说出口，其实连何焕自己都觉得躁得慌。 何焕最看不起这种出尔反尔的人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自己反而成了曾经最痛恨的人。 但那毕竟是三个巨有钱的客人——昨天晚上在帝水，她们随随便便就消费五万八。本来说好的何焕请客，她们也没让何焕掏钱，刷卡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痛快极了！ 所以当何焕心情愉悦，却看到那单的提成并不是自己的，而是被苏时酒拿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钱！怎么能白白便宜了苏时酒！？ 因此，就算顶着被嘲讽，被孤立的命运，何焕也决定，要把这三个客人牢牢攥在手里！ 一旁，苏时酒皱眉道：“焕哥，原先咱们都说好了，你怎么又临时反悔？” 他特意停顿两秒，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何焕，才继续说道，“而且，那桌客人竟然是这么跟你说的？她们之前明明对我很满意，怎么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是太不地道了。” 何焕一顿。 昨晚的三名客人，当然没有在背地里说苏时酒坏话。 甚至，其中两人明显对苏时酒更感兴趣，毕竟她们的聊天话题，苏时酒能接得上，而何焕却完全插不进去嘴。 什么时装秀，联姻，风险投资…… 是何焕之前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内容。 但他不这么说，把过错都推到客人不喜欢苏时酒身上，又怎么好过经理这关？ 何焕心中想着，假意安慰道：“没事，你虽然长得好看，但毕竟不是钱，也要接受不是所有客人都会喜欢你的事实。” 说着，他心情十分舒畅。 既把客人抢回来了，又顺势贬低一番苏时酒，真不错。 然而，苏时酒却摸了摸自己的脸，回道：“焕哥说得对，我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有客人不喜欢呢？要不这样吧，焕哥，您跟客人熟，今晚您叫她们过来，让客人自己来决定她们以后究竟跟谁。” 何焕：“？？？” 啊？ 他明明说得是，苏时酒虽然长得好看，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 怎么苏时酒只听“长得好看”这四个字，剩下的全部都忽略了啊？？？ “唉，没办法。我这人就是轴，而且那三个客人的消费还挺高，所以我也想再努力一下。只有被当面拒绝了，我才会真正死心。” 苏时酒唇角含笑，说，“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焕哥肯定会答应我的吧？那我就等焕哥的好消息了。” 何焕面容一僵。 要真让那三人来了，岂不是立马就揭穿了他的谎言？ “不行。”何焕当即摇头道，“人家都是富二代级别的，平时忙得很，怎么可能说过来就过来？” 苏时酒轻笑一声。 他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手机：“没关系，我加了其中一个人的微信，我帮焕哥问问就好了。” “苏时酒！”何焕的脸瞬间涨红了。 他扬声道，“够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苏时酒面上的笑容一收，语气平静淡漠：“哦，这就急了？” 何焕的胸膛不住起伏。 他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笑着的时候，给人一种很乖，很温驯的感觉，可一旦冷了脸，便如同天上的明月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他浑身没骨头般站着，却赏心悦目，眼眸低垂些，居高临下，视线轻蔑地瞧着何焕：“所以，究竟是谁给脸不要脸？” 何焕下意识看向李吾，想让李吾帮自己说说话。 然而，李吾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之前李吾愿意带何焕，是因为何焕性子直爽不墨迹，为人还仗义。 可来办公室的路上，何焕明明对他说的是，苏时酒耍奸抢了他的客人，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准备给何焕出头。 结果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两人交换客人！ 而且，在李吾看来，真亏了几个客人也就亏了，反正江城有钱人不少，何焕也从苏时酒那带走一个富二代客人，但何焕竟然临时反悔，又想把人要回来。 这实在是…… 反正李吾瞧不上这样的人。 经理站在一旁，看到李吾没吭声，便知道这对兄弟闹掰了。 他心情顿时不错，佯装不耐烦的模样，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在我的办公室里大呼小叫，吵来吵去的，像什么样子？既然你们之前双方都同意了交换客人，那就按交换后的来！” 何焕一愣：“经理——”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别浪费时间，赶紧出去吧。”经理挥了挥手。 苏时酒二话不说，率先往外走。 李吾紧随其后。 而何焕则站在原地，勾着头，颇有些失魂落魄。 事情怎么会这样？他今天连脸面都不要了，就是想抢回自己的客人，没想到最后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说他也从苏时酒那抢到一个富二代，但一换三这种事情，就好比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简直亏大了！ 一时间，何焕十分后悔。 要是他之前没仗着有李吾这么个后台，得意洋洋，鬼迷心窍地去抢苏时酒的客人就好了……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 苏时酒今天又早退了，不过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却还是加班。 他坐在一楼客厅，将u盘插到电脑上，把之前录的经理打电话的音频导出来，一边听，一边整理成文字版本。 看着文本上的内容，苏时酒皱皱眉头。 这个营收…… 苏时酒查了查，发现在江城，一家生意还算不错的酒吧，每个月的纯利润大概在十五万左右。 帝水会所生意确实好，在外还有两家分店，养的有他们这种专业陪酒，楼上又有单独的高级包间用来招待大佬，收益对于江城其他酒吧，确实对较高，再怎么说，也不至于直接冲刺百万月营收。 然而经理一张口就是六百万…… 说这里面没点猫腻，谁信？ 苏时酒飞快将材料打包好发给龚信。 紧接着，电脑上的微信提示有新消息，苏时酒看了眼，发现是顾殊钧发来的：「你周三晚上请个假。」 周三晚上？ 刚好是他那个便宜弟弟的生日宴。 ……难道顾殊钧反悔了，又要去？ 苏时酒心中疑惑，给对方发了个问号。 消息过去的一瞬，苏时酒的右手边传来“叮”的一声响。 他一怔，转头看去，就见顾殊钧正站在距离他大概20米的位置，肩膀靠在墙，一手端着水杯，另一手拿着手机看。 苏时酒：“……” 咱就是说，距离这么近，就没必要发消息了吧？ 注意到苏时酒的视线，顾殊钧正在打字的手停下。他把手机收起来，淡淡开口：“陪我回老宅一趟。” 说着，他将水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水杯被放在吧台上，底部与大理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顾殊钧说：“我的母亲想见你。” 第23章 我在等你接吻 顾殊钧的妈妈？ 苏时酒一愣，这才察觉，虽说他和顾殊钧已经领了证，但其实截止到目前，苏时酒还没见过顾殊钧的任何一个家人。 ——顾殊钧平日里表露出的强势态度与雷厉风行的手段，总让人有种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可以一个人搞定，不需要知会任何人的感觉。 所以顾殊钧没提，苏时酒也就没问。 现在想来，见父母才应该是正常流程。 “那我要提前准备什么吗？”谈及正事，苏时酒把电脑合上。 “……不用。” 顾殊钧垂眸，眼睫在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只是家人之间普通的吃个饭，不用那么拘谨，至于其他的，我会直接帮你安排好。” 苏时酒点头：“行。” 话题结束，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挪开视线。 客厅内陷入一片寂静。 气氛瞧着比当初苏时酒第一次来这里时还要尴尬。 苏时酒干脆重新打开电脑，淡棕色的漂亮瞳孔倒映着屏幕。 时间太晚了，龚信明显已经睡着，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苏时酒的消息，苏时酒没在意，他回想起之前有个同事采访过一家酒吧的创业老板，猜测对方或许会对此有所了解，打算明天加上好友问问。 等处理好一切，苏时酒将之前整理的文档一一保存好，确定没有遗漏后，抱着电脑起身。 一转头，便又与顾殊钧对上。 后者依然安安静静站在不远处，完全没有要上楼睡觉的意思，而那双浅色的，仿若无机质般的烟灰色眼眸，始终跟随着苏时酒移动。 苏时酒猜出顾殊钧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他率先开口：“不去睡觉？” 顾殊钧却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你忙完了？” 苏时酒：“是。” 顾殊钧漫不经心“嗯”了声，回道：“我在等你跟我接吻。” 苏时酒：“……” 什、什么？ 苏时酒一愣，抱着电脑，平日里冷淡疏离的面容上不禁现出几分懵懂怔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接吻？ 顾殊钧在等他接吻？ 正想着，顾殊钧已经几步走到苏时酒面前。 苏时酒仰头看他。 顾殊钧个子很高，还是个混血。 他眉峰凌厉，眼窝相较于大多数华夏人而言更深，长睫同样浓密，衬得那双漂亮的浅灰色眼眸深邃又迷人。 不过，顾殊钧的眼睛并不多情，大多数时候，从他的眼神中所表达出来的都满是冷意与嘲讽。任何与顾殊钧对视的人，都会在不超过三秒钟的时间里，不由自主低垂下脑袋，躲避对方仿若能洞悉一切的视线。 顾殊钧伸手接过苏时酒手里的电脑，放置在一旁。 他垂着眼眸，抬起一手，大拇指的指腹落在苏时酒相对精巧的喉结上。 温热的手指轻轻摩擦。 苏时酒眉头一皱。 ——喉结被旁人抚摸的感觉，有点奇怪…… 苏时酒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呼吸却不由变得急促些许，有些想躲。 然而，顾殊钧却好似知道苏时酒想做什么。 他另一手揽过苏时酒的腰，固定后者的身形，按在喉结上的指腹也终于挪开，转而落在苏时酒的后脑上。 这个姿势，就好似把苏时酒整个人牢牢抱在怀里。 同时，顾殊钧修长的手指插入苏时酒柔软的发丝中，指腹与头皮轻触。 他低下头，温柔地吻住苏时酒。 苏时酒下意识闭上眼。 他视线的最后，是顾殊钧靠近时，鼻翼上那颗淡色的小痣。 这是一个绵软的吻。 持续时间并不长，但时间都仿若被放慢，使得苏时酒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顾殊钧的舌头扫过他的每一寸口腔…… 待分开时，苏时酒胸膛微微起伏。 而在苏时酒面前，顾殊钧又恢复成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眉心蹙起，语气淡淡道：“苏时酒，你的接吻技巧该多练练。我不希望每次接吻的时候，都像是在亲一根木头。” 苏时酒：“……” “还有一件事。”顾殊钧口吻平静冷淡，“我的母亲希望我的婚姻是幸福美满的，所以周三晚上，我希望你能表现的……” 他像是在斟酌措辞，半晌，才开口道，“更爱我一点。” 苏时酒：“……知道了。” “而且。”顾殊钧再次说，“她知道我的性格不会在感情上主动，所以我跟她说，当初是你追的我。” 他视线抬起，漫不经心说，“我记得，你是高中才来到江城的？就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吧。” 苏时酒：“……” 顾殊钧似乎是觉得周遭闷热，抬手理了理领口。他见苏时酒半晌没动静，也没吭声，不悦地蹙眉问：“你有意见？” 苏时酒：“……没。” “那就这么定了。上楼睡觉吧。”顾殊钧说。 望着顾殊钧率先离开的背影，苏时酒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心想，今天一天的无语次数，都快抵得上他之前一年的份额了。 犹记上次连续被暴击，还是在苏家…… 那时候的苏时酒还觉得，应该不会有比当时的场景更让人无语的事情了，没想到今天就遇到，甚至直接破了记录。 这可真是谢谢顾殊钧了。 * 当天晚上，帝水会所的人就都知道了何焕跟苏时酒交换客人的事。 有些人知道内情，背地里冷嘲热讽，有些人不明就里，但瞧着苏时酒那一单的提成，眼都红了。 “也不知道何焕后悔不后悔。” “那肯定后悔啊，如果是我，悔的肠子都青了。” “我说，苏时酒也太好运了吧？听说明明只是交换一个人，结果那个客人当天晚上又带了两个人……” “何焕不是也从苏时酒那挑了一个富二代客人吗？如果好好经营的话，我觉得也不算亏？” “你还不知道么？那人哪是什么富二代啊，一身行头都是租来的，就是为了到酒吧里钓男人，骗人去开房，呵呵，真是诡计多端……咳，你别告诉别人哈，何焕之前就差点被骗到了，幸好当时打了会所的电话……” “啊？还有这种事？” “那何焕可真是惨。”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何焕走在路上，都感觉别人是在嘲讽他，而自此之后，他开始绕着苏时酒走。 ——自从认识了苏时酒就没什么好事，真是瘟神！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第24章 资本家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三。 这天一大早，苏时酒收到了来自便宜弟弟苏安喜的消息。 苏安喜：「哥！今天我生日，你是不是忘了啊？」 「我一早起来收消息，发现你还没有祝我生日快乐呢。」 「快祝福我！」 「对了，爸还说晚上的时候会给我一个惊喜，结果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哥，你知道惊喜是什么吗？能不能提前告诉我呀？我都要急死了！」 苏时酒：“……” 苏时酒的手指轻轻摩擦着手机边缘，又看了遍苏安喜发来的消息。 字里行间里，都是对方被爱的证明…… 他叹了口气，打字回：「生日快乐。」 “苏时酒。”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刚洗漱完的顾殊钧站在不远处，视线慢吞吞地从苏时酒的手机上挪开，他语气淡淡道，“还不起床？是想让我把早餐端到床上给你吃吗？” 苏时酒：“……” 顾殊钧又在发什么神经？ 苏时酒没空再搭理苏安喜发来的新消息。 他翻身下床，敷衍道：“起了起了。” 阿姨今天给苏时酒准备的早餐也非常丰盛。 ——金黄的小米粥搭配中式早餐，九个小碟子摆放的整整齐齐。 面皮煎得酥脆的生煎包，水嫩可口的蛋羹，裹了一层芝麻的麻球，春卷，烧麦，豆沙青团…… 各式各样，让人胃口大开。 苏时酒忍不住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 他刚用过早餐，还没离席，先接到龚信的电话。 龚信：“酒啊，我刚刚看到你朋友圈发的图了，你男人手艺是真不错啊，这早餐丰富的！尤其是人家愿意起大早给你做……你这人也是，结婚了都不跟我们说一声，难道还怕我们不愿意给你随份子钱啊？” 你男人？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苏时酒飞快抬眸，扫了眼坐在对面的顾殊钧。 他不想跟龚信提及那么多，便随口“嗯”了声：“你打电话，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当然不是。”提起正事，龚信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不知道我昨天都经历了什么。我去你经理常去的那家豪庭小筑应聘保安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说我完全不符合要求！” 苏时酒一愣：“为什么？” 只是保安而已，按龚信的条件，应该不至于应聘不上？ “要求忒多！”龚信吐槽道，“年龄要在18-28之间，长相周正……不对，应该是长相好看！最低得是本科学历，甚至对头身比，体重标准和体脂率都有范围要求！我都怀疑他们招的不是保安，而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苏时酒皱眉：“这么严格？” “是啊，我都震惊了。想当初，我还打算等以后退休了就去当保安混混日子呢，结果现在一看，我连保安都不够格啊。” 苏时酒听着龚信的絮叨，忍不住闷笑出声。 他宽慰道：“没事，实在不行就算了，我们还可以找找其他方向。” 龚信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交谈两句，挂了电话。 苏时酒正准备起身离开，便见对面的顾殊钧用餐完毕，边慢条斯理地擦手，边开口问：“豪庭小筑？” 苏时酒一愣：“是。” 他突然想到，以顾殊钧的身份地位，或许之前去过豪庭小筑？ 苏时酒的身体下意识前倾一点。 然而，顾殊钧却只淡淡“嗯”了声，便起身往外走。 苏时酒见状，心中也没在意，想着顾殊钧或许只是随口一问。他同样起身，刚坐到客厅打开电脑，酝酿着今天的新闻稿，就听“啪”的一声，一张金卡被随意丢到桌面上，滑至苏时酒的手腕处。 苏时酒一愣。 只见金卡上，“豪庭小筑”四个字隐在一片光辉中，只有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苏时酒将卡面翻转过来，看到卡背上是一串古希腊语，而在这一面的右下角，还印着三个小小的“v”。 “是「隐者」的意思。”顾殊钧突然开口。 苏时酒抬头看他：“你去过？” 顾殊钧：“当然。” 他语气平淡，“去年，豪庭小筑的负责人在一次酒会上见到我，给了我这张卡，说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苏时酒若有所思。 ——他目前已经在帝水会所内待了一段时间，但还未听到有任何强迫女性从事非法行业的传闻。 苏时酒猜测，如果之前的举报信是真的，那或许他们的场地并不是在帝水，而是在那个传说中的豪庭小筑？ 心中想着，苏时酒便问：“他们有给你提供过特殊服务吗？” 顾殊钧：“……” 顾殊钧唇角向下压，露出一个不悦的表情，他视线冷冷看向苏时酒，却见后者淡棕色的眼眸瞪很纯净，像是单纯提问。 半晌，顾殊钧偏过头。 他微眯了下眼睛，哑声回：“苏时酒，在你之前，我没谈过恋爱，更没碰过别人。”他停顿两秒，突然问，“所以，你这是在查岗吗？” 苏时酒一愣：“什么查岗？” 顾殊钧：“性格多疑的妻子，在听到自己的丈夫会出入一些娱乐场所后，忍不住质疑丈夫有没有在外出轨？” 苏时酒：“……” 呃。 一片诡异的沉默中，苏时酒“唔”了声：“所以他们没有。” “至少目前没有。” 顾殊钧不知想到什么，似是心情不错。 他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开口说：“不过我之前听说，豪庭小筑管理很严格，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向来认人不认卡。之前有个普通人捡到别人掉的金卡，想浑水摸鱼进去消费，却被安保人员丢了出来。” 苏时酒抿了下唇。 “所以，你拿着这张卡，大概率进不去，甚至会引起怀疑。”顾殊钧抱臂站在苏时酒桌旁，他神态慵懒道，“除非……我亲自带你过去。” “谢谢。”苏时酒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顾殊钧闻言，低低笑出声来，听着略微病态。 “苏时酒，你还真是会顺杆爬。”顾殊钧唇角勾起，带着一抹玩味的笑，“你要知道，我是一个万恶的资本家。因此……”他摊了摊手，“在没有见到好处之前，我是不会帮忙的。” “……” 苏时酒迟疑问，“你想要什么？” “卖方市场，当然要看你最多能出得起什么。不过在此之前……”顾殊钧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你得收拾收拾，跟我去见我的母亲了。” 第25章 要温柔 下午三点。 苏时酒站在衣帽间的镜子前。 他微微仰起头，修长的手指抬起，将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 就在这时，身后多出一个人影——顾殊钧穿着与苏时酒同款的衬衫，手中拎着两条领带，皱眉问：“哪一条？” 苏时酒看看，选了纯色的那条。 顾殊钧系上了。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么？”他再次开口。 苏时酒：“……当初是我追的你。” 顾殊钧睨苏时酒一眼。 他“嗯”了声，最后整理了下领带：“我去车里等你。” 说着，顾殊钧行至衣帽间门口，又折返回来，他一手轻轻拽着苏时酒的领带，把人拉到近前，低头在苏时酒的唇上啃咬了口。 苏时酒：“嘶。” ……有点痛。 苏时酒皱眉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的眼中却没有任何歉意。 他抬起手，拇指在苏时酒唇角摩擦了下，不知想到什么，眸色变深些许，看向苏时酒的视线更具有侵略性。 过了几秒钟，他才言简意赅地解释说：“这样更真实，更符合一对新婚恋人的人设。” 苏时酒：“。” 究竟哪里真实了啊！？ 而且一对新婚恋人，就算再经常接吻，也不会咬来咬去的吧？ 苏时酒面无表情回：“哦。” 顾家的老宅原先在江城的市里边，是一处四合院，早几年有消息说那块地要拆迁，顾家便干脆在江城附近的郊区买了座山头，在半山腰建了座古色古香的宅子，平日只有不常出门，修身养性的顾家长辈们居住在里面。 宅子占地面积很大，周遭是层层叠叠的树。 冬日里还好些，到了夏日，就只能站在特定的角度，才能从山脚向上，看到蜿蜒的山路，以及掩在茂密树林中的建筑一角。 之前有好几次，外地游客经过，都以为是什么旅游景点，询问后才知道竟然是私人居住地。 苏时酒坐在车内，淡棕色的眼眸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不多时，车辆减速，停在一座雕花大门前。 大门是电动的，扫描过车辆后开始放行，进门后又开了大概十几分钟，才终于在一处人工的小型小榭前停下。 两人下车。 顾殊钧伸出手。 苏时酒：“？” 他盯着对方宽阔的大手，福至心灵，走过去牵住。 顾殊钧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他体温比苏时酒高出一点，摸起来很暖，所幸的是手心没出汗，很干燥。 双方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乍一看，还真像是一对小情侣。 顾殊钧与苏时酒肩并肩向建筑走。 他视线依然向前，却偏了点头，凑近苏时酒，压低声音，用陈述的语气说：“你刚刚反应了足足三秒钟。”顾殊钧说着，轻哼一声，“若是我母亲在场，她一定会因此看出破绽。” 苏时酒：“……” 这事确实是苏时酒理亏。 他只好说：“我接下来会注意。” 顾家主宅外表瞧着古色古香，内里更是极具禅意，里面的物件摆放，一花一草，瞧着都很有讲究。 苏时酒亦步亦趋跟在顾殊钧身侧，视线落在一瓶插花上。 顾殊钧见状开口：“我母亲很喜欢摆弄这些。临山河畔花园里的一草一木，也都是她设计的。” 茶桌上，袅袅的雾气向上蒸腾。 苏时酒将手置于上方，感受着细腻的雾气，又忍不住挥了挥：“很厉害。”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说话声。 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个……” 苏时酒飞快收回手。 一旁，顾殊钧似乎是看到这一幕，发出声嗤笑。 苏时酒懒得搭理对方，回头看去。 只见为首一名身着旗袍的女人走入客厅，身后还跟着名阿姨，手中捧着一个上了年岁的木匣子。 女人保养得很好，明明是近五十的年纪，瞧着却只有三四十岁，很年轻，身段也好，腰窄腿细长，头发盘起，穿着旗袍时很有韵味，深色的布料与肤若凝脂的肌肤形成对比，仿若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你就是时酒吧？”她望着苏时酒，眼中并不带打量，反而满是柔意，“你好，我是顾殊钧的妈妈。” 苏时酒微微弯了点腰：“阿姨好。” “阿姨？”林遇霞莞尔一笑，“也对，我还没给改口费呢。王姐。”她转身，打开身后阿姨手中的匣子。 只见匣子内，是大约十三枚各式各样的男士饰品，其中正中央的宝石胸针是最大也最光彩夺目的，内里镶嵌的宝石是纯正的红色，明亮且完美无瑕，瞧着熠熠生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林遇霞直接将那款红宝石胸针拿出，在苏时酒的西装上比划了下，她眉眼温和，说：“原本这些宝石是同一条项链上的，但我认为不太适合你，就找人加工成了这样，希望你能喜欢。” 苏时酒有些怔愣。 林遇霞上前，亲手把胸针给苏时酒戴好。 她向后站了站，向一旁的王姨说道：“你看我说的对不对？时酒长得好，即便是这种艳丽的红，也是压得住的。” 身后的阿姨笑道：“是，还是夫人看人眼光准，想得周到。” 说笑间，林遇霞看向苏时酒，眸光在苏时酒唇角上被啃咬出的浅淡痕迹上扫了眼，笑意更盛。 她轻声说：“小钧平日里不够细心，这些东西我提前帮你备好，以后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都是用得到的。” 苏时酒有些迟疑，下意识看向顾殊钧。 ——他和顾殊钧只是联姻，没什么感情，且三年后就要分开，贸然拿这种贵重的物品不太好…… 苏时酒有种在欺骗对方的负罪感。 “看我干什么？让你拿你就拿着。” 顾殊钧淡淡道，“东西又不算贵，重在心意。” 苏时酒：“……” 啊？ 这还不算贵？？？ 苏时酒头一次对自己的金钱观产生怀疑。 他转念一想，现在不收这份礼物，倒好似他对顾殊钧的妈妈，以及这些礼物不满意似的，不如干脆收了，等三年后分开时，再把宝石送回来就行。 于是，苏时酒痛快点了头：“谢谢妈。” “好孩子。” 林遇霞温和评价，抬手摸了摸苏时酒的头。 她扫了眼时间，“这个点，饭菜应该已经备好，时酒，你先跟你王姨一起去餐厅等我们，我和小钧说两句话，马上就来。” 苏时酒：“……好。” 苏时酒最后看一眼顾殊钧，后者姿态闲散地立着，冲他微一点头，他便先跟着王姨往外走。 才出一段距离，苏时酒突听身后传来一道恨铁不成钢的女声。 “顾殊钧！我之前都怎么跟你说的？要温柔！要温柔！” “你看看你把人家嘴唇咬的！” 苏时酒一愣，耳廓一红。 第26章 我在顾家主宅 苏时酒预想中的豪门一大家子人围坐着豪华长桌，边吃饭，边用平淡的语言勾心斗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餐桌上仅三个人。 顾殊钧的妈妈，顾殊钧，和苏时酒。 林遇霞面上挂着柔和的笑，举手投足间很优雅。 她用公筷给苏时酒夹了块糖醋排骨，说话时的语调再次变得细声细气，瞧着完全不像是之前吼顾殊钧的那个人。 “来之前，小钧说你比较偏爱甜口，我就让王姨多做了几道菜，你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苏时酒一怔。 顾殊钧竟然知道他喜欢吃甜口？ 他轻声道了谢。 排骨卖相很好，上面还撒了芝麻，一口下去，酸甜适中，不油不腻，喷香的芝麻更是丰富了口感，非常好吃。 苏时酒很喜欢。 但他下一次下筷子，依然还是只夹自己面前的。 “你这孩子。”林遇霞敏锐发现了这一点，再看苏时酒斯斯文文吃东西的模样，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之前在苏家，他们对你是不是要求颇多？但在我这里，吃饭不用那么拘谨，想吃什么就吃。” 她拿起公筷，又给苏时酒夹菜，边夹边叹了口气，说，“我之前其实听过你的一些事……你也是个可怜人。” 苏时酒：“……啊。” 他随意应一声，垂下眸。 可怜吗？ 其实苏时酒并不觉得他自己很可怜。 ——小时候，苏时酒被送往乡下姥姥姥爷家，虽然是留守儿童，父母逢年过节都没有回来看过他，但每个月给苏时酒的生活费其实并不少，姥姥姥爷也给了小苏时酒全部的爱。 高三那年，苏时酒最亲近的两位老人去世，他被接回江城苏家……虽然和父母在一起的生活，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甚至有了个跟他作对比的弟弟，但最起码的衣食住行，也从未短缺过。 至于现在嫁给顾殊钧…… 不过是苏时酒在偿还之前从父母那拿过的那些好处罢了。 苏时酒不想欠他们。 即便如此，苏时酒也还是觉得，相对比这世间遭受着苦难的人们，他的生活已经好上太多太多。 人要学会知足。 一顿饭吃到中途，苏时酒手机响了。 他扫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看向林遇霞：“抱歉，我去接一下电话。” “去吧去吧。”林遇霞眼眸弯起。 苏时酒起身走到客厅阳台处。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那头苏岳林嘈杂的背景音。 苏岳林乐呵呵地问：“时酒啊，我们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要切蛋糕，你和顾总什么时候到啊？” 苏时酒沉默一瞬，才回：“我们今天去不了了。” “什么？”苏岳林的嗓门瞬间提高，“你们——” 他话音一顿，飞快看了眼周围。 苏岳林此时正位于伊芙丝庄园的豪华城堡内。 他以一天八十万的价格租下这栋城堡，来给自己的小儿子过生日，来往的宾客都是江城的豪门贵族，觥筹交错间，大多数人都在若有若无地看向大门，显然，他们都在等待顾殊钧的到来。 然而现在，当事人却说他来不了了？ 苏岳林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怕周围的宾客听到什么只言片语，猜出顾殊钧不来，提前离席，便疾步往没人的走廊去，边压低声音：“苏时酒，你是不是又搞什么——” 苏岳林习惯性要出声埋怨苏时酒，但又想到之前顾殊钧的警告，当即眉头皱起，放缓了音调，堪称和风细雨问，“这究竟怎么回事？” 苏时酒瞥一眼餐厅的方向，低声回：“我现在在顾家主宅。”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苏时酒便也不吭声。 两人僵持半晌，苏岳林直接挂了电话。 苏时酒不甚在意。 他将手机收起来，漫不经心想，幸好顾殊钧的母亲特意要求在今天见他，否则以苏岳林的脾气，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得就会以“断绝关系”的事要挟苏时酒，让他务必带着顾殊钧出席这次生日宴。 只可惜…… 苏岳林恐怕要在自己最喜爱的小儿子的生日宴上发脾气了。 希望不要闹太大。 他心中想着，返回餐厅，朝林遇霞笑了笑：“抱歉，久等了。” 苏时酒猜的没错。 ——伊芙丝城堡的一间休息室内，苏岳林坐在软椅上，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胸膛不住起伏，心中怨言颇多。 苏时酒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即使远在千里，也总是打电话找妈妈，还总哭，长大了果然也是个麻烦精！ 之前早不去顾家，晚不去顾家，就非要今天去？ 还要把时间定在晚上？ 尤其是他早先就跟苏时酒特意强调过，他要在今晚给安喜过生日，让苏时酒带顾总一起过来！ 所以，苏时酒一定是故意的！！！ 早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让苏时酒这个白眼狼跟顾殊钧领证的！只恨他当初没想太多，才给了苏时酒这么一个攀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 本以为苏时酒嫁入顾家后，会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不再提断绝关系的事，且心怀感念，帮扶苏家，却没想到…… 最后竟是这幅做派！ 苏岳林的表情愈发冷。 他越想越气，最后实在没忍住，一拳挥向旁边摆着的花瓶！ “咔嚓”一声响。 花瓶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而苏岳林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盯着地板上的碎片，面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痛快的表情，就好似不是在摔打一只花瓶，而是把苏时酒直接摔到地上般。 不多时，门外的管家敲了敲门。 他语气恭敬道：“苏先生？我刚刚听到侍从汇报，说似乎听到您房间里有什么动静？能请您开一下门吗？” 苏岳林重重冷哼一声。 他抬手整理了下领口，高昂着头颅，打开房间门。 管家身后还跟着两名侍从。 他一眼就看到花瓶碎片，正色道：“苏先生，当初租下城堡时我们就说过，这里任何的损坏，您都是要付赔偿金的……” “你什么意思？”苏岳林不悦，提高了点嗓门，“我都能花钱租下这座城堡，难道还赔不起你一个花瓶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管家眉头一皱，不过很快又松开。他笑眯眯道，“我绝对相信苏先生有这个能力赔付这款……” 他仔细看了看，“当初拍卖价格一百一十七万，由着名的法国大师蕾拉制作，全球仅一只的浮雕琉璃花瓶。” ……什么？ 就一个破花瓶，多少钱？ 第27章 我对他一见钟情 穿着燕尾服的管家站姿笔挺，见苏岳林半晌没回复，补充道：“我会将当初拍卖花瓶时的整个视频和交易记录全部发给您。”他微微躬身，恭敬道，“所以苏先生，我现在去给您拿支票簿？” 对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苏岳林只好答应。 他低头看向地上已经碎成多片的花瓶，不由脸色铁青。 对苏家而言，一百多万并不是出不起，但也要看这笔钱用在什么地方——比如这次生日宴，光场地租赁，不算其他费用，一个晚上都要八十万，苏岳林一点都不觉得心疼。 一来可以让小儿子开心，二来也可以在攀谈和交际之中，进行商业上的往来，达成共赢。 何乐而不为？ 可只是生气时随意挥掉的一个花瓶，就让他白白损失一百多万，最后只得到一堆没有屁用的花瓶碎片？ 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而这一切，全是因为苏时酒。 ——若不是苏时酒气他，他又怎么会失去理智，做出这种事？ 苏岳林心中甚是不悦。 就在这时，门口走来一个身形颀长，略带娃娃脸的清秀男生，他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的贵公子风范，目光在地上的花瓶扫了眼，再看向苏岳林时，眉眼带着担忧：“爸，您没受伤吧？” 苏岳林神色立刻缓和。 他摇头说：“没。” “那就好。”苏安喜松了口气。 看到如此关心自己的小儿子，苏岳林心中愧疚，将苏时酒和顾殊钧不能来的事情简单说了：“乐乐，我知道你虽然表面不说，但其实背地里很希望苏家能阖家团圆，好好生活……但今天确实不巧。” 苏安喜眼睫低垂，表情落寞。 不过很快，他又扬起一个温和的笑：“没事的爸爸，只要有你和妈妈陪着我，我就已经非常知足了。” 苏岳林闻言，心中十分熨帖。 他忍不住心想，明明同样都是他的孩子，怎么苏时酒和苏安喜之间，差距就这么大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 苏岳林扫了眼已经拿着支票簿过来的管家，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头，不想承认自己控制不住情绪的事，便说，“爸爸刚刚不小心碰碎一个花瓶，需要赔付，所以之前许诺给你的工作室，可能需要再往后推迟几个月。” “什么？”苏安喜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工作室推迟？ 可他之前都已经跟同学夸下海口，说过马上要开工作室的事，他很享受被同学包围着羡慕的感觉…… 如果突然推迟，那同学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他是在说大话？ 苏安喜忍不住埋怨。 苏岳林也真是的，毛手毛脚，难道不知道这座城堡内的东西都非富即贵吗？竟然还能碰碎花瓶？ 真是该死的老东西。 他心中不悦，却连万分之一都没表现出来，语气依然温和，宽慰道：“没事的爸爸，只要你没受伤就好了。” 之后的生日宴，苏安喜像是有心事，偶尔扬起的笑看起来十分勉强。 段红有些担忧地问：“老公，咱们家乐乐是不是不满意这次生日宴？” 苏岳林心中郁结。 此时宴会才进行到一半，却已经走了四分之一的人。 甚至有一位苏岳林根本惹不起的富家子弟，明着讥讽他，说若不是他之前特意暗示顾总会来，他们才不会出现在这里。 苏岳林心头正憋屈，听到这话，当即眉头一皱，冷哼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苏时酒？他弟弟生日宴这种重要场合，竟然都不来！” “当初就不该把他生下来！” 段红深有同感：“确实。” * 不同于苏岳林等人，苏时酒在顾家的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林遇霞性格温柔，满足了苏时酒当年对“母亲”这一角色的所有想象。 饭后，她拉着苏时酒的手坐在沙发上说话：“你现在从事哪一行？” 苏时酒乖乖回：“我在一家传媒公司当记者。” “记者啊？”林遇霞眼眸一亮，颔首说，“时酒长得好看，确实适合当记者。你平时都报道什么类型的新闻啊？公司有公众号吗？我关注一下？” 苏时酒莞尔一笑：“没，我是从事调查性报道的，幕后工作。” 林遇霞恍然大悟。 她稍微了解了下苏时酒的信息和生活近况，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而然转到顾殊钧身上：“小钧脾气不好，外界传言又凶，他自己……这两年也没个什么想法，说实话，我都以为他这辈子不会结婚了，没想到突然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苏时酒眨眨眼，深有同感：“这事是有点突然。” ——苏时酒刚答应和顾殊钧联姻，两人当天就预约去做了体检，第二天领证，速度快到苏时酒这个当事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林遇霞兴致勃勃问：“快跟我说说，他当初是怎么追的你？” 来了来了。 是之前对过口供的关键问题。 苏时酒下意识瞥顾殊钧一眼。 后者单独坐在距离两人不远的沙发处，他双腿交叠，姿态闲适，手中拿着个平板，不知道是不是在办公。 以双方的距离，顾殊钧肯定也听到了林遇霞的问题，但他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此看也没看两人。 苏时酒收回目光，正色道：“是我追的他。” 林遇霞：“啊？” 优雅的林女士手中端着一杯红茶，闻言愣了下，原本柔和的眉眼现出几分诧异，“你说，是你……追的他？” 苏时酒点头：“我当初在大学时，见到过顾殊钧。” 他似是在回想，沉吟两秒后，才轻声说，“您应该知道，我高三那年才被接回苏家，所以之前没听说过顾殊钧，更没有见过他。后来大学我也是在江城念的，大二那年，顾殊钧创办的时钧科技已经小有名气，因此受邀回母校做宣讲。” “那时候……我是台下的听众。” 苏时酒说，“他很耀眼。我对他一见钟情。” 说完最后一句话，苏时酒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眼望去，正巧与顾殊钧对视。 后者突然冷笑一声。 苏时酒：“？” 苏时酒有些茫然。 他不是已经按照顾殊钧的要求，说是他追的顾殊钧吗？ 话语中也没什么漏洞…… 顾殊钧突然生个什么气？ 第28章 下不为例 林遇霞恍然大悟，颔首说：“原来是这样。” 她慢慢饮了口红茶，将精致的欧式风格小茶杯放回到茶几上，重新握着苏时酒的手，遗憾道：“那你当时怎么没去表白？兴许小钧那时候就同意了，你们两个也不至于拖到现在，白白浪费几年的时光。” 苏时酒一顿。 他回：“我家里情况特殊，而且跟顾家比，苏家……” 剩余的话，苏时酒没再说。 林遇霞懂了，她轻轻拍了拍苏时酒的手背，温声细语道：“放心，小钧不看重这个，我也不在乎。” 她强调说，“而且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不分你我。” 苏时酒“嗯”了声：“谢谢妈。” 虽然林遇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见苏时酒提起这些事时情绪不高，便贴心地转了话题，给苏时酒讲起顾殊钧小时候的事：“别看小钧现在这副油盐不进的冷酷模样，他两三岁的时候，可完全不一样。” 一旁，顾殊钧抬眸，视线冷冷看向林遇霞。 林遇霞却毫不在意。 她掩唇笑道：“比如称呼方面，他现在只会硬邦邦地喊‘母亲’二字，可放在以前，是追在我屁股后面喊妈妈的。” 苏时酒脑海中想象出一个小团子追在林遇霞身后的场景。 他眼眸弯了下：“听起来很可爱。” “可不么？而且那时候，他还特别害怕洗澡——” 顾殊钧额角一跳，豁然起身。 他眉峰凌厉，语气冰冷道：“时间不早，我要带苏时酒回去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 林遇霞恋恋不舍道，“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今晚直接住下来？王姨已经把北边的厢房收拾好了。” 顾殊钧却神色冷淡：“苏时酒，走了。” 苏时酒低声说：“抱歉。” 他准备起身，却见林遇霞蹙起秀气的眉毛：“小钧，你平日里也都是这样生疏，冷硬，连名带姓，用命令的语气喊时酒的吗？” 苏时酒一怔。 确实，很多情侣在确认关系后，都会相应地改变称呼，比如最简单常用的“老公”“老婆”，或者取名字中的一字等，但苏时酒和顾殊钧毕竟只是联姻，没什么感情，因此从未这么亲昵地喊过对方。 所幸听此刻林遇霞的语气，她应该只是在埋怨顾殊钧的不解风情，而不是质疑两人的婚姻事实。 一旁，顾殊钧“啧”了声，似是非常不耐烦。 他嘲讽道：“因为其他的称呼，我更喜欢在床上喊。” 苏时酒：“……” 啊？ 当着长辈的面，顾殊钧也敢说得这么直白？ 苏时酒自认面皮不算薄，此时却不禁红了耳廓，低垂着眼睫盯着地毯看，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旁边的林遇霞也有些尴尬。 两人距离近，下一秒，苏时酒便清楚听到温柔的林遇霞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草，这个小兔崽子。” 苏时酒：“。” 骂得好。 林遇霞也假装没听到顾殊钧的话。 她再看向苏时酒，依然是大家闺秀的模样，语气温和道，“时间确实不早了，夜里开山路不安全，早点走是好事。时酒，你以后有空多来看看我，我平时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无聊得很。” 苏时酒点点头：“好。” 说话间，顾殊钧已经走到两人身边。 他等不及了，直接攥住苏时酒的手腕，将人拉起，一言不发地往盥洗室走。 打开水龙头，顾殊钧浅色的眼眸落下，命令道：“苏时酒，洗手。” 山上气温低，又是夜里，刚打开的水有些凉。 然而，苏时酒已经无暇顾及—— 顾殊钧似乎是嫌苏时酒动作慢，干脆双手挤了洗手液，拉过苏时酒之前被林遇霞握过的那只手，来回搓弄着。 苏时酒抿了下唇。 洗手液顺滑，顾殊钧弯着腰，他眉眼认真，仔仔细细，一根根清洗着，没有放过苏时酒纤细手指的任何一个角落。 而手指被人反复搓洗的感觉……很怪，尤其是指缝处和手心被来回摩擦时，传来阵阵微痒的感受。 “……顾殊钧。”苏时酒忍不住开口，“我可以自己洗。” 然而，顾殊钧并未回话，只闷不吭声地动作。 苏时酒只好压下自己心头所有怪异的感觉。 直到洗了三四遍，苏时酒的手指微微泛红，顾殊钧才放开手，关上水龙头。 他仍旧一言不发，盯着苏时酒的手指看半晌，抬起眸，一双烟灰色的眼睛如鹰般看向镜子里的苏时酒。 他不说话，苏时酒也不开口。 半晌，顾殊钧终于语气淡漠地说：“以后别让她碰你那么久。” 苏时酒：“……” 谁？ 林遇霞？ ……顾殊钧竟然连自己的亲妈也介意？ 苏时酒心中狐疑，不由多看顾殊钧两眼，点头说：“我知道了。” “其他人也是。” 顾殊钧神色变得懒散许多，抬起另一手，五指轻轻梳理着苏时酒的发丝，像是在整理自己缪斯的设计师。 他开口补充道，“苏时酒，我不希望你的身体被除我之外的任何人触碰。不论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亲人也好，朋友也罢……” 苏时酒：“？” 要求这么严格？ 苏时酒“哦”了声，漫不经心想，顾殊钧真的好变态。 今日是满月。 银色的光辉洒落大地，风吹树梢，叶子哗啦啦响，和着池塘里的青蛙和草丛里的蛐蛐一起，矜矜业业，交替着叫唤。 苏时酒与林遇霞正式告过别，跟顾殊钧并排穿过园林似的小花园，抄近路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两人手牵着手。 山间空气好，风吹拂在脸上，送来青草气息，很舒适。 苏时酒忍不住眯了下眼。 突然，身侧的顾殊钧开口：“谁让你说大学的？” 苏时酒回神：“嗯？”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不悦道：“我之前不是跟你强调过是高三吗？你高三时第一次见我，对我一见钟情。” 苏时酒：“……唔。” 所以，顾殊钧和自己的白月光，是在高三那年认识的？ 他心中无奈，出声解释道：“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大二的那次宣讲，我还有印象，所以这样说更真实点。” 顾殊钧脚步一停。 他面容中带着丝怪异，多看苏时酒两眼，回：“下不为例。” 第29章 一言为定 苏时酒随意应一声。 走在石板路上，他回想起当年的那场宣讲。 当时的顾殊钧也才26岁，刚毕业三年的年纪，却创办了一家小有名气的科技公司，再加上他眉眼锋利，模样冷峻，身材又好，宣讲的消息和海报一发到大群里，立马引起了热烈讨论。 苏时酒当时正忙着打工，想用自己赚来的钱给母亲段红买一份生日礼物，因此对宣讲并不怎么在意。 结果，因为想去听演讲的学生太多，抢座反而成了一份有丰厚报酬的工作。 苏时酒推了兼职，贿赂当时身为学生会部长的好友程拓，早早进去抢座，因此赚到足够的钱买礼物。 当时抱着感谢顾殊钧的想法，苏时酒听完了整场宣讲。 所以，苏时酒对顾殊钧是有印象的。 只可惜，当初满心欢喜送出去的那份礼物，却因为不够贵重，没入段红的眼，直接被当做垃圾处理掉了…… 此时再回望曾经发生的事，苏时酒心中已经没了任何难过憋闷的情绪，冷淡到像是在听另外一个人的经历。 他没再继续回想，而是斟酌着另外一件事。 “豪庭小筑的事……”苏时酒坦诚道，“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给你的。” 在苏时酒的眼中，顾殊钧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真要说的话—— 他突然想起之前抽屉里的那个药瓶，颇有些心不在焉地想，或许顾殊钧缺一个医生？但以对方目前在江城的地位，以及经济实力，即便请国外所有的知名专家到江城会诊，也根本不在话下…… “苏时酒。”突然，顾殊钧哑声道，“亲我。” 苏时酒：“？” 啊？ 难道这就是顾殊钧的要求？ 两人对视，顾殊钧察觉出苏时酒在想什么，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压低声音道：“别回头，是我母亲在看。” 苏时酒了然。 好叭。 原来是因为这个。 当初两人的合约上就已经划分好各自的责任与义务，按照上面的条约，苏时酒确实需要配合顾殊钧演戏。 他凑过去。 顾殊钧个子有191，比苏时酒高些足足13厘米，苏时酒又站在地势相对低的位置，单纯靠过去根本亲不到对方。 他只好一手搭在顾殊钧肩上，踮起脚尖，在顾殊钧唇角落下轻柔一吻。 头一次主动，苏时酒手心里出了点汗。 他没什么经验，只低垂着眼睫，贴着顾殊钧的唇角，半晌没什么动静，本以为只是做个样子给顾殊钧的母亲看，这样就行了，却听顾殊钧发出一声低低的闷笑。 “……苏时酒，你小学生吗？” 顾殊钧不由分说，揽过苏时酒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月光下。 两人的剪影交叠在一起。 苏时酒被吻的舌尖发麻，节节败退，不知不觉靠在一棵树下。 他呼吸急促，下意识伸手攥住顾殊钧的衣角。 “顾殊钧……” 顾殊钧却不答，最后，他重重吮了下苏时酒的舌头，才终于与后者分开，转而又去轻轻啃咬苏时酒的喉结。 山上的风大起来，头顶上的树叶不住响。 苏时酒听到顾殊钧几乎隐在风中的轻声呢喃：“苏时酒，你前男友在床上的时候，都喜欢喊你什么？” 苏时酒一愣，心漏瞬间跳一拍。 ……这、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脖颈处传来阵阵痒意，让苏时酒忍不住做吞咽的动作，称得上精巧的喉结便也跟着上下滚动。 他长睫垂下来点，视线落在顾殊钧仰起头等回答时，鼻翼间的淡色小痣上，低声回：“我……我们没上过床。” 顾殊钧的脸隐在树荫下，只那双浅色的眼眸定定看着苏时酒，待听到这个回答，他挑了下眉。 “真的假的？”顾殊钧语气狐疑。 苏时酒偏了点头：“……我没必要骗你。” 苏时酒对那方面的想法很少。 之前和秦墨在一起时，后者虽然跟他提过几次，但苏时酒当时拧着眉，表现的实在不愿，这事就一直不了了之了。 顾殊钧嗤笑着松开苏时酒，他直起身，颔首说：“也是，你接吻技巧这么差，不像是有经验。” 苏时酒：“……” 苏时酒想给顾殊钧一拳。 “行了，别瞪我。” 顾殊钧心情明显不错，当着苏时酒的面打开行程日历。他扫了眼上面的排表，“周五晚上我有空，可以带你去豪庭小筑。” 苏时酒眼眸一亮。 经理宋明宇去豪庭小筑的频率虽然很高，但周五晚上不一定会遇到对方，而且，他完全可以利用顾殊钧的身份，直接查探里面的情况。 苏时酒立刻说：“一言为定。” 两人转身往车的方向走。 期间，苏时酒回望了下：“阿姨应该看不见了。” 顾殊钧：“嗯。” “回去吧。”苏时酒率先松开牵着对方的手，钻进车里。 顾殊钧则绕到后面。 在苏时酒看不到的盲区，他唇角勾起一个明显弧度，突然抬手盯着看了看，伸出舌尖，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的，缓慢地舔过。 像是在捕捉苏时酒残留在上面的气息。 * 回到临山河畔，时间已经很晚了。 苏时酒在帝水会所工作的这段时间，通常都是凌晨两三点才到家，作息早已经混乱，但此时也有些困顿。 他率先去洗了澡，直奔柔软的大床，拉过被子将自己蜷成一团，很快便睡过去，连顾殊钧什么时候躺在他身侧都不知道。 第二天，苏时酒睡到日上三竿。 他一边刷牙，一边给龚信发消息报喜：「老龚，我找到去豪庭小筑的办法了，你这两天不用再过去盯，免得打草惊蛇。」 龚信：「ok。」 「还是你厉害。大拇指.jpg」 「这年头，长得不行寸步难行啊！」 苏时酒哑然失笑。 他将界面退出来，才发现昨天晚上弟弟苏安喜也给他发了消息，是一段视频，封面图上，模样清秀的苏安喜身着高定，闭着眼，长长的眼睫垂落，对着不知道多少层高的生日蛋糕虔诚许愿。 而父亲苏岳林和母亲段红则站在一旁，一脸欣慰地看着他。 苏安喜：「哥，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我希望哥哥能回到苏家，一家四口团圆……」 苏时酒将嘴里的泡沫吐出来。 他面无表情打字：「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第30章 忌日安排得明明白白 夜晚的帝水会所从来都是热闹非凡的。 今天更是不同。 ——会所花重金邀请了知名的rap说唱歌手来热场，苏时酒刚下车，就在帝水大门口看到了对方的巨型海报。 在一群以才华着称，不论长相的rapper里，明也的模样尤为惹人注目，是不输小鲜肉的英俊帅气。 他的事业本来是可以一帆风顺的，只可惜刚起步就出了车祸，据说当时因为各种原因送医不及时，他的眼睛没保住，且留下一道长约七厘米的伤疤，从眉骨处斜下来，直至颧骨的位置。 直到现在，那只眼睛都瞧着灰蒙蒙的，不能视物。 但也恰恰是眼睛，给他周身拢上一层神秘气质。 刚一入场，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 “明也！明也！！！” “啊啊啊啊好帅啊啊！！！” 尖叫声震耳欲聋，苏时酒下意识皱眉。 这个叫明也的rapper这两年的人气非常高，今天帝水内大部分客人，都是冲着他才来消费的。 服务员一趟趟端着酒水，瞧着十分忙碌。 苏时酒避让过两名端着托盘的服务员，不禁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见人头攒动，完全看不到对方人影。他对明星不感冒，便也没上去凑这个热闹，而是往吧台的方向走。 “你昨天怎么又双叒请假了？”调酒师将一杯龙舌兰推到苏时酒面前。 苏时酒随口道：“回老家扫墓。” 调酒师：“？” 苏时酒：“怎么了？” 调酒师一脸诧异：“扫谁的？你爸不是才？？？” 一旁，经理冷着脸，就站在苏时酒身后不远处，显然也听到了两人之间的话，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苏时酒！你小子，撒谎成性了是吧！扫墓？呵，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理由能用多少次？” 苏时酒丝毫不慌张，而是嬉皮笑脸道：“经理，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呢？我哪儿撒谎了？” 经理宋明宇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你说呢？” 宋明宇态度不好，苏时酒却毫不在意。 他一脸无辜，回道：“我扫的又不是同一个人的墓。周六那天是我爸的周年，昨天是我妈的。”他一摊手，“我也没办法。” 经理：“？？？” 调酒师：“？？？” 经理有些不信。 ——哪儿这么巧啊？ 他当场打开手机：“那我问问你，你爸周年是几号？” 苏时酒眼睛眨也不眨回：“您也知道，我是农村人，一般这种大事不按阳历，是走的阴历。我爸周年是阴历五月二十八。” 调酒师半个身体都搭在吧台上，伸长脖子看经理的手机。 “几号？他说对了没？” 经理没答，只抬眸，面色不虞道：“那你妈呢？” “我妈就跟我爸差四天。” 苏时酒叹了口气，“是六月初二走的。” 三言两语间，把自己爸妈的忌日安排得明明白白。 经理见苏时酒回答的顺溜，不似作伪，这才收了手机。他冷声道：“行了，别在这摸鱼了，赶紧去干活。” 苏时酒扫了眼舞台聚光灯下的明也，以及周围围了一圈圈的人，叹了口气：“难道今天还会有人愿意多看我一眼吗？” 经理：“……少废话。” 苏时酒：“得令。” 苏时酒往雅座的方向走，经理依然站在吧台边，他目光没从苏时酒那略微瘦削的背影上挪开。 “这小子，要真像他说的那样，父母双亡，倒是很合适。”半晌，经理宋明宇慢吞吞开口。 调酒师笑了声，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我也觉得。” “但还有一件事。”宋明宇偏向调酒师，慢吞吞说，“何焕之前跟我说，苏时酒抢的那三个客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千金，聊的话题连他都插不进嘴，但苏时酒却能跟上那些千金的话题。” 说完，经理轻轻扣了扣桌面，“这事确实让人忍不住多想。你回头再找人去查查他的背景，如果没问题，就可以着手培养了。如果有问题……” 宋明宇眯了下眼：“你之前说，对他挺感兴趣？” “是啊。”调酒师懒洋洋开口。 他想到什么，原本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堪称扭曲的笑，“放心，到时候我全盘接手，保证把他拆吃入腹，一点痕迹都不留。” * 凌晨两点，苏时酒下班前去找经理报备，说周五晚上要陪客人出门去吃饭，被经理当场踹出办公室。 他也不恼，脸上带着笑：“经理，那就这么说好了，到时候可别算我缺勤。” 办公室内顿时传来宋明宇充斥着怒气的声音：“滚！” “脾气这么大。” 苏时酒嘟囔了声，心想，回头得给经理送点普洱茶，清热去火。 免得他年纪轻轻，就被气出什么好歹来，影响苏时酒搞新闻。 临走前，苏时酒去了趟洗手间，却见厕所的隔间里一片烟雾缭绕，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对着苏时酒。 对方似是听到动静，回过头，一只雾蒙蒙的眼睛和横穿过去的伤疤尤为惹眼。 是那个叫明也的说唱歌手。 苏时酒一怔，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对方。 ——他还以为热场活动结束，明也就会走了。 同时，苏时酒还发现，明也怀里竟然搂着一个矮一点，看着很小巧的男生。男生像是只兔子，飞快扫了眼苏时酒，耳根都红了。 双方对视，明也眯了眯眼眸。 他似乎完全不担心被苏时酒这个外人看到，慢条斯理抽了口烟，下一秒，低头吻住怀中人的唇，将烟全部渡了过去。 那个漂亮的小男生瞧着年岁不大，之前似乎没抽过烟，顿时呛咳起来，原本透着粉的脸颊更红了。 明也恶趣味地低低笑起来。 苏时酒：“……” 苏时酒见状，很快下了结论。 ——和顾殊钧一样，也是个变态。 他面容冷静，收回目光，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低眉顺眼地洗完手，走了。 回去的路上，苏时酒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新的申请添加他好友的人。 备注写的是：明也。 苏时酒皱眉，点了拒绝：「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坐在出租车上，闭着眼小憩，心想，这种变态，认识一个顾殊钧就够了，其余人有多远滚多远。 第31章 铁树开花 周五晚八点。 司机开着迈巴赫，载着顾殊钧和苏时酒来到豪庭小筑前。 泊车员十分有眼力见，立刻上前帮苏时酒开车门，腰几乎弯成九十度：“先生，欢迎来到豪庭小筑。” 听起来是一道很年轻的声音。 苏时酒下车后轻声道谢，忍不住多看对方两眼。 瞧着二十多岁的年纪，很有活力，模样确实不错，身材比例也好，应该还是个大学生，过来做兼职的？ 突然，一只手搭在苏时酒的肩膀上。 顾殊钧弯腰凑近苏时酒的耳畔，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讽意：“苏时酒，有点出息。一个泊车小弟，都让你眼睛都挪不开了？” 苏时酒：“。” 顾殊钧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只是多看了对方两眼而已。 苏时酒原本懒得搭理顾殊钧，但又怕他突然发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便低声回：“我只是在想，难怪龚信没应聘上。” 顾殊钧：“……” 苏时酒来之前似乎吃了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有淡淡的果味。 很甜。 顾殊钧顿了顿，轻哼一声，重新直起身体，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豪庭小筑的大门看起来普普通通，并不张扬，虽然很有格调，但却是那种一眼望去，很容易被忽略的类型。攀爬着绿植的门紧闭着，门前并没有任何人员把守，看起来根本不像在营业中。 顾殊钧拿出那张豪庭小筑的卡，在一侧刷了下。 门开了。 一名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立刻上前，表情恭敬道：“顾殊钧先生，您好，请这边来。”她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两人，说罢便转身在前面引路。 穿过一条相对较窄的长廊后，面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内里的一花一草一木却瞧着十分有讲究，仿若置身园林，每一个角度都是景。 前方又拐了个弯，苏时酒先看到安检机器，和等待在机器旁的工作人员。 紧接着，是两个苏时酒比较熟悉的身影。 ——帝水会所的经理宋明宇，和知名rapper明也。 明也站姿随意，眉间却拧着，似是不太高兴，他手指间夹着根细细的烟，烟雾上升，朦胧了他眼上的那道疤。 而在明也身边，宋明宇微微弯着腰，正面容恭敬，像是在汇报什么。 苏时酒脚步一顿。 他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双方互动……倒好似上下级般。难道匿名举报的那件事，也和明也有牵扯？ 怪不得。 苏时酒心想，之前他就在疑惑，以明也目前在国内的人气，去帝水会所那种地方说唱，完全就是在自降身价。 按理说，明也的经纪人根本不可能同意。 但如果明也本身就和苏时酒正在调查的那件事，以及帝水会所，以及宋明宇等人有牵扯的话……那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苏时酒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第一次来豪庭小筑，就和宋明宇撞见，这是什么运气啊？ 简直了。 眼看双方越来越近，明也率先转头，扫了眼跟在顾殊钧身后的苏时酒，唇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苏时酒则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像是才看到对方。 他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顾殊钧的臂弯处，指指宋明宇的位置：“顾总，我经理在那边，能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吗？” 顾殊钧挑眉，顺着苏时酒的手看向宋明宇和明也。 他语气冷漠道：“我花钱带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你跟同事叙旧的。” 苏时酒：“……” 虽然但是，顾殊钧还挺会演。 苏时酒只好闭了嘴。 一旁，宋经理也是一怔：“顾总。” 在看到顾殊钧身后的苏时酒时，宋明宇更是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苏时酒这小子，什么时候搭上顾殊钧这尊大佛的？ 这还真是……深藏不露。 不过，顾殊钧只冷淡瞧宋明宇一眼，并未出声，便径自向前过了安检口。 宋明宇平时跟个人精一样，见状也没不识趣地贴上去，而是招来一旁的一名服务员，低声吩咐几句。 * 工作人员很快带着顾殊钧和苏时酒抵达一处包厢。 她低眉顺眼道：“顾先生，包厢到了，小李总已经等候多时。” 即便隔着一道门板，跟在顾殊钧身后的苏时酒，依然能听到里面震耳欲聋般的音乐声，以及一个鬼哭狼嚎的男声唱：“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下一站——” 苏时酒：“……” 走廊内环境清雅，镶嵌在墙内的假山溪水潺潺流动，一片安静祥和，与里面的声音格格不入。 推开门，歌声更大，苏时酒一眼就看到一旁鱼缸里的水都在微微颤动，几条彩色的小鱼正在不住游动。 顾殊钧似是不满音乐声，低低“啧”了声。 “顾殊钧！你来了！” 说话的人是一位青年，腕表上的钻闪闪发光，他把话筒随意丢到一旁的人怀中，“你接着唱。” 说着，他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一愣，“这位是？” 顾殊钧还未开口，苏时酒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先生您好，我叫苏时酒，平时在帝水会所工作，今天陪顾总出来玩。” ——包厢里除却顾殊钧，还有几个一看就是外围的模特，都是女性，一个个腰细腿长，正好奇看着这边。 再加上外面就有经理在，苏时酒不想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 青年一怔，诧异看向顾殊钧。 ……什么？ 帝水会所？？天哪，顾殊钧铁树开花！二十九年里人生头一次，出来玩身边竟然带了人！！？ 而且这男人，长得是还挺好看的哈。 青年随口回：“你叫我小李总就行。” 说着，他摸出手机，兴奋道，“靠，我必须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这位小李总平日里应该经常上网冲浪，一聊到八卦，他眼眸亮晶晶，手指在键盘上打得飞快，几乎出现残影。 顾殊钧：“……” 苏时酒：“……” 顾殊钧淡淡扫苏时酒一眼。 苏时酒眨眨眼，落落大方道：“顾总，这边坐？您想喝点什么？我去帮您点。” 顾殊钧哼笑一声。 包厢内音乐声大，他懒得高声说话，便拽着苏时酒的领子，把人拉到自己唇边：“苏时酒，我向来洁身自好，从没带过人，你三言两语就把我的好名声坏了，准备怎么赔？” 第32章 短暂的吻 苏时酒浅棕色的眼眸与顾殊钧对视，眸中带着些许笑意，是苏时酒在帝水会所工作时惯常的表情。 他想了想，说：“我之前跟会所里的调酒师学了点手艺，给你调一杯？” 顾殊钧“嗯”了声，松开攥着苏时酒的手。 他想到什么，又突然开口：“是您。”顾殊钧居高临下睨着苏时酒，“你一个陪酒，跟我说话时客气点。” 苏时酒：“……” 好一个顺杆爬。 苏时酒眼眸染上些许笑意，从善如流地改口：“您。” 顾殊钧哼笑，转身坐到长沙发处。 苏时酒则打开门，跟在外面守着的服务员吩咐一声，将自己要的材料说了。 回到包厢，苏时酒坐在顾殊钧身侧。 后者淡色的眼眸瞧着坐在一旁，仍旧在疯狂打字的小李总，介绍道：“李长竹，我发小，你喊他小李总就行。他父亲是做建材生意的，之前和苏家有过交集，你应该见过。” 苏时酒回：“我没见过。” 高三回到苏家后，苏岳林和段红虽然按头让苏时酒跟老师学习礼仪，但或许是最开始那段时间的相处，导致他们始终觉得苏时酒很上不得台面。 很多场合，他们都不会带苏时酒，只带苏安喜。 也因此，苏时酒虽然回了苏家，但其实，圈子里的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否则之前夏乔婉这种豪门千金，也不至于完全认不出苏时酒。 顾殊钧语气淡淡道：“没关系，以后你会认识的。” 说完，他言简意赅道，“我之前不怎么到这里玩，李长竹来得比较勤，今天也是借他的名义过来的。” 苏时酒眨眨眼，懂了。 来之前，顾殊钧并没有提到过李长竹也在。 而他说的这段话，其实是在解释。 ——顾殊钧并不常来，如果今天贸然带着苏时酒来豪庭小筑，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恐怕这里的人短时间内都不会对他们放下戒心，让苏时酒接触到他想调查的事。如果有李长竹这个常客在，应该会好很多。 苏时酒捧道：“顾总想得真周到。” 顾殊钧：“……” 顾殊钧斜他一眼，“你平时在会所，也是这么跟客人说话的？” 苏时酒一笑：“当然。” 他可不想因为业绩不佳，直接被帝水辞退。 正聊着，房间门被敲响。 工作人员拿来了苏时酒要的东西。 苏时酒：“我先去调酒。” 他平时在会所里看得多，但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如真正的调酒师那么熟练，待按照步骤做好后，苏时酒开始认认真真搅拌着杯子里的冰块。 顾殊钧盯着苏时酒。 苏时酒在搅拌冰块。 李长竹终于八卦完，心满意足地抬起头。 苏时酒在搅拌冰块。 这位小李总闲得无聊，重新接过话筒，开始鬼哭狼嚎。 苏时酒依然在搅拌冰块。 磕磕绊绊间，大约五六分钟过去，苏时酒终于把他要调的这杯尼克罗尼调好了，他松了口气，转头看顾殊钧：“顾总，您尝尝？” 顾殊钧接过杯子抿了口。 尼克罗尼的口感很有层次，刚入口时，苦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但仔细品过，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甘甜风味。 莫名的，让顾殊钧想起了很多。 他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懒洋洋招招手：“过来。” 苏时酒坐过去。 顾殊钧捏着苏时酒的下巴，凑过去。 两人接了个短暂的吻。 唇舌触碰的一瞬，苏时酒立刻清楚感觉到对方口腔中弥漫的苦味，这让喜甜的苏时酒下意识皱起眉头。 一吻毕，顾殊钧身体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他指尖夹着根雪茄，但没抽，眯着眼问：“味道怎么样？” 苏时酒：“……很苦。” 顾殊钧“嗯”了声：“下次别调了。” 苏时酒：“……” 可恶。 苏时酒出师不利，面上却云淡风轻，他手指轻轻转了下衬衫的纽扣，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出门后，苏时酒问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公共洗手间在哪儿？” 工作人员回：“您好，包厢内就有洗手间。” “里面不太方便。” 苏时酒莞尔一笑，面不改色地给屋内的两人扣锅，“你知道的，很多有钱人都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癖好。” 工作人员一怔，听懂了。 她耳根略红，伸手给他指：“你顺着这条走廊往前，然后左转，走个大约二十米应该就到了。” 苏时酒：“谢了。” 他顺着长廊向前。 即便不回头，苏时酒也能察觉到，那位给他指路的工作人员正盯着他看。他并未在意，视线在周围扫过，发现很多包间前都有工作人员把守，有男有女，他们身着制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站姿笔挺。 一听到苏时酒这边的动静，他们便齐刷刷看向苏时酒。 在这种条件下，苏时酒很难有什么动作。 他皱了下眉，干脆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谁知拐了个弯后，来到洗手间前，又有一名工作人员把苏时酒拦下来，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您这是？” 苏时酒指了指：“我去洗手间。” 那工作人员有些尴尬。 他回道：“抱歉，现在里面不太方便。” 苏时酒：“……” 好熟悉的说辞！ 不过这正和苏时酒的意。 他问：“还有别的洗手间吗？” ——豪庭小筑占地面积相对大，再加上定位问题，按理说应该不止一个公共洗手间，苏时酒正好可以多逛逛。 “确实还有一个，但位置比较远……” 工作人员说着，突然从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行了，让他进来。” 说话间，一个懒散地人影出现。 又是明也。 明也靠在洗手间的墙上，他穿的不怎么严实，真丝衬衫的扣子扣的十分不走心，甚至还有一颗错了位，露出胸膛的大片肌肤，可以清楚看到两三个吻痕，还有一道蜿蜒着的刺青，隐在衬衫内，只露出冰山一角。 苏时酒：“……” 苏时酒微蹙眉。 这个人怎么每次都在厕所隔间？ 虽说这种高档场所，即便是洗手间内也放了香氛，闻起来味道蛮好，但不管怎么说，也有点太重口味了。 见苏时酒不动，明也低低笑起来：“放心，里面很干净，毕竟……” 他唇角勾着笑，语气却很平淡，“我硬不起来。” 第33章 欢迎跳槽 什么？？？ 苏时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硬、硬不起来？？？ 不是。 这是他一个刚见过对方几面的陌生人能听的内容吗？？？ 苏时酒内心震撼，面容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只目光忍不住往下挪几公分，下意识看向明也的裤子。 明也毫不在意，大大方方给苏时酒看。 他表情懒洋洋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轻轻在虎口上敲了敲，抽出其中一根来。一旁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掏出打火机。 “哒”的一声响，火苗燃起。 明也微低着头，把烟点上。 他头发略长，刘海落下来，遮住一边的侧脸，抬头吁出一道烟雾来，之后眯着眼看苏时酒，语气坦然道：“虽然我不行，但自认手法不错，你什么时候跟你那位腻了，随时欢迎来跳槽，毕竟……” 明也上下打量着苏时酒。 他视线如同蛇信般，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说话间缓慢舔过苏时酒的全身，最后评价说，“以你的长相，在床上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苏时酒：“……” 苏时酒微微蹙眉。 一旁，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 苏时酒直言道：“能麻烦你帮我指下另外一个洗手间的路吗？我想，这里肯定是不能进了。” 工作人员：“……” 他表情一顿，飞快扫一眼明也，之后细细将路线跟苏时酒说了。 苏时酒：“谢谢。” 临走前，他冲安静抽烟的明也一点头，“也谢谢你的夸奖。” 明也一愣，没想到苏时酒竟然是这种反应。 他低低笑起来。 “有意思。” * 苏时酒绕路去另外一个卫生间时，发现豪庭小筑内的摄像头非常少，只零星几个——包厢前站着的工作人员，似乎顶替了摄像头的位置。一旦发生什么，他们会第一时间反应。 苏时酒垂眸，心想，在公共场所内安装摄像头，属于治安防范措施，能帮经营者避免很多无谓的纠纷。 而这里监控这么少…… 是因为进来的客人金钱地位有门槛，因此不怕被碰瓷，还是说，他们要隐藏的某些事，比一些突发事件更重要？ 苏时酒直行向前。 毕竟是用来招待贵客的，豪庭小筑的包厢之间间隔非常大，大多数都是景，越往里走，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越少。 没有监控反而帮了苏时酒，他甚至不需要特意去注意监控死角。 等走到尽头时，苏时酒发现，有一道铁门拦在通往二楼的楼梯间前，铁门很新，被足有小臂粗的大铁链锁着，看起来和整个豪庭小筑格格不入。 他看向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便慢吞吞走过去，凑近向上看。 楼梯间蜿蜒曲折，向上延伸。 从苏时酒的角度能看到刷着红漆的楼梯扶手。 他回想起，豪庭小筑似乎统共有三层。 目前，接待客人的只有第一层，而一楼的包厢严格意义上其实不算多，为什么不开放第二层？ 会不会二楼三楼，就隐藏着苏时酒要查的东西？ 苏时酒的脸颊贴着铁门向上看，但以他目前的位置，实在看不到更多。 想了想，苏时酒干脆拿出手机，摄像头对准上面。 就在这时—— “叮铃铃。” 一道铃声乍然响起，在整个空旷的楼梯间回荡。 声音突兀，又刺耳，同时响起的，还有楼梯间内不知道什么重物落下的声音，以及一道警惕的男声：“谁！” 苏时酒心中悚然一惊。 他快速后退，免得被楼上的人看到，同时将手中的手机翻转过来，看到来电显示上是顾殊钧。 糟了。 忘记给顾殊钧设置静音了。 苏时酒心跳有些慌乱。 他平日里素来冷静自持，但毕竟只是一个二十三岁刚大学毕业的青年，而且，苏时酒深刻知晓，如果豪庭小筑真的有违法问题，而他不小心在这里暴露身份，等待他的可能只有——杀人灭口。 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般，敲打在苏时酒的心脏上。 他心思电转。 楼上的男人显然要下来查看，苏时酒如果躲避，反而更容易引起怀疑，而这里是对方的地盘，他很难避过地毯式搜查…… 很快，苏时酒想好了对策。 他肾上腺素飙升，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在手机上点击几下，之后才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中的慌乱，接通电话。 顾殊钧懒懒的声音传来：“人呢？” 苏时酒：“洗手间。” 顾殊钧那头沉默了两秒钟：“掉进去了？” 这句让人无语的话，竟把苏时酒从紧张气氛中拉扯出来一瞬。 苏时酒心脏跳动缓慢平复。 他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边解释说：“近的那个不太方便，我就去了远的，但有点迷路，还没找到。我马上回去。” 顾殊钧“嗯”了声。 “等等——你，站住！” 身后，一个男人扬声叫住苏时酒。 苏时酒一愣，回头看去，诧异道：“我？” “对，就是你。” 男人从楼梯间顺着台阶快步下来。 他身形高大健硕，肌肉鼓鼓囊囊，一脸凶相，瞧着就十分不好惹，一边用眼睛紧盯着苏时酒，一边掏出钥匙将楼梯间的铁链解开，冷冷道：“把手机给我，你刚刚是不是拍了什么？” 苏时酒皱眉，矢口否认：“没有。” 眼看着男人不信，苏时酒也没多废话，直接把手机递给对方。 中途，苏时酒发现通话还没挂，又连忙收回来：“等下。” 他对那头的顾殊钧说：“顾总，有个莫名其妙的人拦住了我……嗯，我知道，我马上回。” 男人周身低气压，盯着苏时酒看。 手机递过去，他开始不客气地在里面翻找。 相册，邮箱。 甚至一些社交软件…… 里面的内容，足够男人拼凑出苏时酒的一些基本信息，他皱眉问：“你是帝水会所的人？那你认识宋明宇？” 苏时酒应一声：“他是我经理。”他好奇问，“你也认识宋经理？” 男人没答，他搜了一圈，确实没找到视频或者图片证据，但为了以防万一，又重新搜了遍，才面色不虞地将手机还给苏时酒，再次质问：“你是哪个包厢的？来这里干什么？” 苏时酒站姿有点随意，瞧着吊儿郎当，确实有种会所工作人员的感觉，他说话时语调也很正常，没任何紧张情绪。 开口将包厢号说了，苏时酒回：“我过来找洗手间。” 男人鹰一般的眼眸盯着苏时酒，不放过后者脸上表情的任何一个细节，他问：“包厢内不是有？” 苏时酒：“不方便。” “你来的方向也有一个洗手间。” “……也不方便。” 第34章 洗白 说到这里，面对男人质疑的目光，苏时酒叹了口气：“这事确实巧了。你如果不信，可以问包厢门口的工作人员，还有明也。那个近的洗手间就是因为他在，不太方便，我才过来这里的。” 明也？ 男人沉默了。 ——如果是明也的话，那苏时酒的话可信度直线上升。 而苏时酒被连续问了几个问题，也有些不耐烦，他忍不住抱怨：“你这人也太奇怪了，跟审问犯人似的，而且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拍照？难道这豪庭小筑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少问，除非你脖子上的脑袋不想要了。” 男人冷冷说。 苏时酒：“……” 苏时酒敷衍道，“嗯嗯嗯，好吓人哦。”他表情无奈，拖着长长的调子说，“大哥，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了。” 男人肌肉绷紧，没回话。 他视线在苏时酒脸上扫过：“我带你去洗手间。” “行吧。”苏时酒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所在的位置距离洗手间并不远。 苏时酒上完厕所出来洗手，发现那个一脸凶相的男人仍旧在门口守着，后者背对苏时酒，正拿着对讲机。 而他的腰间……赫然别着一把枪。 苏时酒一顿。 真的假的？ 听到动静，男人回头。 苏时酒飞快转移视线，与男人对视。 “我送你回包厢。”男人再次开口。 苏时酒：“……哦。” 他耸耸肩，“你这长相也太吓人了，之前的态度也不好，平时都是这么对待顾客的吗？没人投诉你？” 凶脸男没回。 ——说是送，其实更像是监视。 路上，苏时酒慢条斯理擦手，脑海中回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把枪，他抿了下唇，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危机感，因此没有再尝试跟凶脸男人搭话。 两人一言不发，气氛诡异。 又拐了个弯，终于抵达包厢门口。 苏时酒直接推门而入。 他脸上扬起笑，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总。我回来了。” 凶脸男则并未立刻离开。 他站在原地，透过门缝，看到苏时酒走向沙发上坐着的一个高大人影，因为包厢内灯光太暗的缘故，他并未看清那人。等门自然关紧后，男人皱眉，偏了点头问：“刚刚那个人，是谁带过来的？” 工作人员恭敬道：“回大少，是小李总的朋友顾总带来的。” “顾总……顾殊钧？” “是。” 凶脸男“啧”了声，没再多问。 他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冷冷道：“明也，我不是跟你说过别在洗手间乱搞？你这究竟是什么癖好。” “现在，给我滚过来。” 另一边，包厢内。 顾殊钧独自坐在沙发上，雪茄在他的指尖静静燃烧，而不远处，小李总正和几个模特热火朝天地玩剧本杀。 两相对比，顾殊钧那边瞧着愈发孤独可怜。 其中一个模特频频看向顾殊钧，似是有些意动，想喊顾殊钧过来一起玩。 小李总却摆摆手：“不用管他。他这个人无趣得很，倒是今天竟然带了人，才是最让人震惊的事……” 苏时酒走过去，坐到顾殊钧身侧。 顾殊钧掀起眼皮，视线不经意般扫过包厢内的一个隐藏摄像头。 他探身，将雪茄掐灭，刚要开口，却见苏时酒神态有些异样。 ——像是在发呆。 “苏时酒。”顾殊钧蹙眉喊道。 下一刻，他突然起身，伸出手，双臂用力，直接将苏时酒这么一个成年男性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啊。”苏时酒急促地惊呼一声。 两人的坐姿瞬间改变。 ——从之前的肩并肩坐在沙发上，变成了苏时酒坐在顾殊钧身上。 这个姿势…… 苏时酒原本比顾殊钧矮一点，此时却高后者半个头，他念及包厢内还有其他人，不禁有些尴尬，偏了点头，低声喊：“顾殊钧……” “别动。”顾殊钧低声道，“有监控。” 苏时酒身体一僵。 ……豪庭小筑的走廊上没多少监控，包厢内却有？ 他没再乱动。 这一路上，苏时酒面上丝毫没表现出异常，但其实从之前跟凶脸男走在一起时，他的情绪就始终没有放松下来。 此时听到顾殊钧的话，苏时酒手脚更是冰凉。 ——幸好顾殊钧发现了摄像头，并告诉了他，否则刚刚冷静下来后，苏时酒一定会第一时间查看手机上是否录到什么有用的内容。而他的这个行为，很可能让之前的凶脸男怀疑。 背对摄像头，苏时酒低声说：“谢谢。” 顾殊钧淡淡“嗯”了声，他一手揽着苏时酒的腰，将人抱在怀里，两人的身体几乎严丝合缝。 而另一手，则握着苏时酒冰凉的手指。 顾殊钧的大手温暖又干燥。 他长睫低垂，凑上去轻轻吻苏时酒的唇。 这个吻并没有深入，而是如顾殊钧之前嘲讽的“小学生”般，只柔软的唇贴着唇，充斥着安抚意味，也更像是给摄像头看。 贴了两下，顾殊钧开口：“不用担心。”他眸间的神色很是平静，“你是我顾殊钧的妻子，在江城，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明明是听着十足夸张的内容，但顾殊钧慢条斯理说起来，音调沉稳而有力量，竟莫名的让人觉得，他只是在称述事实。 苏时酒一怔，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体温也开始回升。 “所以，刚刚都发生了什么？”顾殊钧问。 苏时酒一顿，低低将自己刚刚经历的事情说了。 顾殊钧应一声，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苏时酒的后背。 听完苏时酒的话，他回：“刚刚在包厢外的人是周明祈，江城周家的大公子。明也是他弟弟。” “周家早些年确实干了些不太干净的生意，在江城的圈子里风评一直不怎么好。早先年江城开展扫黑除恶，清除保护伞的专项活动，周家的生存空间被压缩，就开始着手安排洗白。” “他家里目前有两位公子。周明祈是哥哥，家里的产业也由他继承，周明也志不在此，去了娱乐圈。” 顾殊钧淡淡道，“周家之前为了洗白煞费苦心，付出良多，既然做好了决定，应该不会再重蹈覆辙。” 苏时酒“唔”了声。 但他之前收到的匿名信，以及豪庭小筑有问题这一点，应该是真的？ 一旁。 正在玩剧本杀的李长竹用本子挡住脸，一双眼睛滴溜溜看向沙发上抱作一团，仿若在耳鬓厮磨的顾殊钧和苏时酒。 卧槽！ 卧槽！！！ 他之前还说呢，从来不跟着他们凑这种场子，异常洁身自好的顾殊钧，今天怎么就突然喊他来豪庭小筑了？？？ 原来是因为在外面有人了！！！ 啊啊啊啊——真的好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发给圈子里的所有认识的人，让他们也震撼一下啊！！！ 第35章 首套房补贴没了 苏时酒脑海中关于整件事的线索十分杂乱，都是一些碎片，他蹙眉思索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此时仍旧压在顾殊钧身上。 顾殊钧抱着他的姿势，就像大人在抱小孩。 “……抱歉。” 苏时酒耳廓一红，翻身下来。 两人平日里就没什么话题，此时更是相顾无言。 苏时酒只好转移话题道：“你还想喝点什么吗？我去点。” 顾殊钧：“不用，我不太喜欢酒精。” 苏时酒说：“那我们来摇骰子？我练了很多花活儿。” 顾殊钧：“没兴趣。” 苏时酒：“……” 这客人真难伺候。 难怪追不上白月光。 晚十一点。 李长竹一局剧本杀结束，接了个电话，当即收拾东西，准备去另外一个会所赶场唱歌。他抱怨道：“顾殊钧，跟你出来是真没意思，就突出一个各玩各的。” 想到什么，李长竹突然摸出手机，对苏时酒说，“加个好友？” 苏时酒答应了。 两人加上微信，李长竹低头给苏时酒备注：顾殊钧的小甜猫。 他嘴上说：“对了，还有一件事，顾殊钧，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以表纪念，咱们一群人合个影呗？” 几个外围忍不住在旁边小声起哄。 能在出来玩时碰到时钧科技的董事长，这是多长面子的事啊！当然要留个纪念——要是小李总不发话，他们可不敢随便拍照合影。 顾殊钧却抱臂冷笑：“打算卖多少钱？” 李长竹一顿，飞快扫苏时酒一眼：“……小图五千，高清一万。” 苏时酒：“？” 啊？ 顾殊钧无声地看着李长竹。 李长竹垂死挣扎道：“最后的收益你7我3，够兄弟吧？” “不。” 顾殊钧直言拒绝。 他语气淡淡道：“把你手机里偷拍的那些也删了。如果让我看到任何一张照片流传出去，你之前托我给你问的那辆赛车，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李长竹：“！！！” “我靠！” 李长竹嚷嚷道：“还是不是兄弟了！竟然拿我最爱的赛车威胁我？顾殊钧，你别忘了，你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好兄弟了，要是我跑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变成孤家寡人！凄惨无比！而且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偷拍了啊！？” ——他明明做的非常隐秘！ 顾殊钧睨他一眼：“想让我亲自动手？” 李长竹：“……知道了知道了。” 他嘴里嘟囔着什么，打开手机开始删照片。 苏时酒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眸染上一丝笑意。 以顾殊钧平日里表现出的淡然与冷漠，真的让人很难想象，他的朋友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不过也是。 但凡换一种性格，可能都没法跟顾殊钧相处…… 结账时，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李长竹是这里的常客，平日里付款都是直接签单的，然而这次，豪庭小筑的工作人员却回：“小李总，顾总，你们的账单已经被结过了。” 她恭敬道，“帝水会所的宋明宇经理说，之前曾不小心扰过顾总的雅兴，今天趁此机会给顾总赔罪，希望顾总别把上次的事情放在心上。” 顾殊钧面无表情“嗯”了声。 李长竹则飞快收回手，美滋滋道：“又省一笔。” 走出豪庭小筑，三人分道扬镳。 司机已经等在门前，苏时酒跟在顾殊钧身后上车。 一旁，没喝酒的李长竹开着一辆骚包的粉色超跑，一踩油门，几乎整个街道都传来低沉的“嗡嗡”声。 他得意地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呦嚯——” 苏时酒：“。” 呃，小李总真的没喝酒吗？ 查询对方的精神状态.jpg 直到迈巴赫开出一段距离，已经看不到豪庭小筑了，苏时酒才打开手机。 他熟练地切换系统。 为了方便卧底，苏时酒里手机有两套系统，之前给凶脸男看的，是他作为“帝水会所陪酒”身份的那份。 此时切换到记者身份，苏时酒立刻打开相册——这里才有他之前拍的视频。 视频只有五秒钟。 苏时酒才开始录像，没多久就接到顾殊钧的电话，因此录制时间非常短，其中还包括最前面的镜头伸入，以及后面接到电话时的晃动。 苏时酒叹了口气。 不过想来，以当时的那个拍摄角度，即便没出什么意外，也根本录不到什么有用的内容，只有空旷的楼梯间。 甚至因为这个意外，还使得苏时酒见到了周明祈……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苏时酒心中想着，又看了两遍视频，他放大细节，发现从楼梯扶手等物品的干净程度来看，应该经常有人在楼上活动。 只可惜，除非亲自上去看，否则很难找到有价值的信息。 苏时酒转过头，想再与顾殊钧道谢，却见顾殊钧正垂眸盯着手机看，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很糊的图。 只隐约看到一个瘦长的身影穿着校服…… 苏时酒一愣。 是顾殊钧的白月光？ 下一秒，顾殊钧将手机关闭。 他似是有些疲惫，闭目，身体后仰靠在座椅上，露出修长的脖颈以及凸显的喉结，喉结微微滚动间，苏时酒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苏时酒没再打扰对方。 他心想，与其口头上的道谢，不如来点实际的。 所以，顾殊钧究竟缺什么？ 直到抵达临山河畔，苏时酒也没想到答案。 反而顾殊钧在进入房门后，站在玄关处，将一份文件丢到苏时酒怀里。 之后，他一言不发去了浴室。 苏时酒将文件打开：“？？？” 他仔细看着文件，一页页翻动，反复确认，直到顾殊钧从浴室里出来，才茫然抬头：“顾殊钧。” 顾殊钧懒懒回：“嗯？” 苏时酒：“……你在帝水会所附近，给我买了套房？”文件上，确确实实写的是苏时酒的名字。 顾殊钧：“嗯。” 苏时酒迟疑半晌，问：“……那我首套房补贴的优惠政策是不是没了？” 顾殊钧：“？” 顾殊钧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水珠从发梢滴落，顾殊钧思考两秒：“应该是。” 苏时酒：“……” 顾殊钧：“……” 第36章 三观不合 两人沉默半晌。 顾殊钧回：“以后我单独给你补偿优惠内容。” 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早先规划过自己的生活。 在计划中，三年后，他和顾殊钧的婚姻结束，与苏家断绝关系后，将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届时，他想认认真真物色一套他喜欢的房子…… 又低头看一眼手中的合同，苏时酒抬眸看向顾殊钧，迟疑着问：“你怎么会想到给我买这里的房子……” 帝水会所在江城的文景路，附近有一片老城区。 顾殊钧给他买的这套房虽然稍远一点，不处于那些破败的老城区范围，但房子的各方面条件都有一般，增值空间也很小，只能算差强人意。 反正是苏时酒绝对不会买的类型。 顾殊钧言简意赅道：“之前有次通话，你觉得临山河畔太远了。” 苏时酒一怔，这才回想起上次去滨江花园住，大半夜的顾殊钧打来电话，他迷迷糊糊间，确实用这一点当了不回家的理由。 所以，顾殊钧就直接给他买了一套房，方便他上下班？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苏时酒一时无言。 顾殊钧说：“那套房子是带装修的，已经收拾好，指纹锁，密码和家里一样，你随时可以去住。” 说完，顾殊钧一顿，又补充道，“去之前给我发个消息。” 苏时酒：“……哦。” 他忍不住说，“不过我租的那套滨江花园的房子，距离会所也不算远。” 顾殊钧眉头蹙起，似是有些不耐。 他“啧”了声，将毛巾扔到一边，不悦道：“因为那不是我的房子。苏时酒，你有没有搞清楚？你去会所上班就已经让我很不高兴，其余时候，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的可掌控范围内。” 他似是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淡色的眼眸中情绪很深。 上前一步，顾殊钧伸手捏住苏时酒的脸，强迫后者抬头看他，同时微眯起眼眸，低声道：“你住的地方，身上穿的衣服，吃的所有东西，包括你身上的味道……都最好是我赋予你的。” “至于现在。” 他轻哧一声，右手放开苏时酒，转过身背对苏时酒，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之前的那小瓶安眠药。 他呼吸很重，似是不想再说，忍了忍，但最终还是开口，“这已经是我妥协后的结果了。” 苏时酒皱起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顾殊钧说的这些内容，跟苏时酒的三观完全不合，因此让苏时酒感到些许不适，但他素来冷静。 仔细一想就会发现，顾殊钧虽然口头上说不喜他工作，但在实际行动上，其实还是支持苏时酒的。 否则苏时酒根本进不去豪庭小筑，更不会知道周家的那些消息。 他的行为作风没有触及苏时酒的底线，更没有对苏时酒造成任何伤害……只除了偶尔在接吻时，会咬破苏时酒的唇角。 当然，在当初和顾殊钧领证时，苏时酒就已经预想过他们会上床，所以只是咬破个唇角而已，问题不大。 苏时酒是可以接受这样的生活的。 不过有些观念上的问题，确实需要说得更清楚些。 苏时酒想了想，直接开口：“顾殊钧，谢谢你愿意带我去豪庭小筑，跟我说周家的陈年往事，但是，我不会接受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的附庸。如果……” “是。”顾殊钧打断苏时酒的话，“我知道。” 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打开瓶盖后，从药瓶里倒出药来，没有就水，而是直接塞进口中。 待吞咽下去后，顾殊钧才继续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没有干涉你的工作和大多数生活，但在这些小事上，你必须听我的。” 苏时酒回答的很干脆：“可以。”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一旁，顾殊钧平缓了下情绪。 他似乎是觉得身上的这套睡衣，被顺着发梢落下来的水珠浸湿，贴在肩头不太舒服，转身开始换衣服。 这还是顾殊钧第一次在苏时酒面前脱衣服。 原本起身，正准备去浴室洗澡的苏时酒，清楚看到站在一旁的顾殊钧身上紧绷着的肌肉，以及一道蜿蜒着的刺青，从他后背的一侧肩头，顺着肩胛骨，后侧腰，直直延伸到最下面的脚踝。 青色的荆棘中染成血红色的玫瑰，正在其中盛放…… 苏时酒一怔。 很快，深色的衬衫将一切都遮挡住了。 顾殊钧低头扣扣子。 刺青…… 苏时酒心不在焉地想，之前遇到的那个明也，身上也有刺青，虽然看不太清，但似乎也是荆棘的模样？ 只是明也的刺青纹在身前，而顾殊钧的在背后。 * 苏时酒洗完澡出来，时间已经很晚。 顾殊钧正靠在床头看书。 吹干头发后，苏时酒躺在床上，他侧身背对顾殊钧，闭上眼。 过了会，书本轻轻合上，“啪”的一声，卧室内的灯关闭，只余下一盏星空的小夜灯。顾殊钧身体下沉，落入床铺中。 房间里一片静谧。 苏时酒呼吸平稳，却有些睡不着。 不知道多久过去，顾殊钧翻身，一手揽着苏时酒的腰，将人捞进怀里。 他胸膛紧贴着苏时酒的后背。 或许是顾殊钧体温较高一些，也或许是对方喷洒出的有规律的呼吸，苏时酒身形放松，很快睡过去。 第二天，苏时酒吃过早餐，在客厅里坐着，将昨晚在豪庭小筑的经历删删减减，整理好后给龚信发过去。 龚信当然看出苏时酒字里行间中的危险，他很快回复：「辛苦了。我今天出新闻，到时候稿子给你写，带你名，你就不用去了。」 「在家好好休息。」 苏时酒没拒绝：「谢了。」 晚上，苏时酒前往帝水会所，刚下车，手机亮了下。 ——是顾殊钧的好友李长竹发来的消息。 苏时酒点开。 小李总：「帝水会所位置发我？」 苏时酒点开实时位置，给对方发过去。 小李总：「ok。」 又两秒钟后，小李总发来一个6666的转账：「我带朋友过来消费，你提前把位置空出来。」 过了会，对方又补了句，「别告诉顾殊钧。」 第37章 我妻子会介意 李长竹要带人过来消费？ 以帝水会所目前在江城的中低端定位，小李总应该看不上这样的场合吧？ 否则也不至于连帝水的大门开在哪儿都不知道。 苏时酒想起昨晚包厢里的拍照事件，心中了然——估计等会来的，都是顾殊钧和李长竹那个圈子里来看热闹的人。 既然是送上门的业绩……那不要白不要。 苏时酒唇角勾起，给小李总回话：「行，多谢小李总捧场。」 他进入帝水，坐在吧台处，随意和调酒师打了个招呼，同时摸出手机，打开帝水会所的内部app。 因为不确定小李总会带多少人来，包不包括上次请的那些模特，苏时酒想了想，先抢了个楼下酒吧的宽敞位置，又预定了楼上的包间。 刚做完这一切，面前突然多了个人。 “您好，你就是苏时酒吧？”是一道女声。 苏时酒抬眸。 面前站着的女士瞧着二十多岁，个子在女生群体中算高，170左右。 出于职业素养，苏时酒下意识扫了眼她的一身行头。 ——长卷发，一身小香风，手上的腕表最贵，大约五千多。她脸上的妆很清淡，看向苏时酒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试探，似乎不太确定苏时酒的身份。 “我是。”苏时酒把手机收起来，“请问你是？” “真的是你。”她眼眸一下亮起来，坐在苏时酒旁边的高脚凳上，微微弯了下腰，“您好您好，我叫白娅，之前在帝水会所喝醉，出去后不小心遇到两个男人……咳，我看派出所的记录，是你救了我。” 苏时酒想起来了：“原来是你。” “对。”说起那天的事，白娅有些不好意思，“我那天刚失恋，没忍住喝得有点多，朋友又刚好有点事提前离开。” “我想着江城这几年治安也还行，夜里经常有警察在周边巡逻，应该没问题，没想到出去后竟然遭遇那种事……后来我在派出所看了监控，幸好你当时发现不对劲，上去拦住了他们……” 白娅说着，依然心有余悸。 她知道女性独自在外更容易受到伤害，因此一直都很小心，谁知道二十多年来，人生头一次放纵，就差点出了事。 如果不是苏时酒…… 白娅几乎不敢想象后果。 “没事。”苏时酒轻声回，“你以后记得在外不要再喝那么多了，真想宿醉，就在自己家里。” “……是，我也不敢了。”白娅苦笑一声。 她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眼眸亮晶晶地问，“能加你个微信吗？” 苏时酒一顿。 白娅身上的香水味依然很浓，让苏时酒不禁想起顾殊钧的狗鼻子闻到这股味道，差点发病的事。 他微微摆手，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抱歉，我……我妻子会介意，而且之前那件事，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 白娅“啊”了声。 妻子？ 嘶—— 长得这么帅，瞧着还很年轻的苏时酒，竟然已经结婚有老婆了啊？ 可恶，果然好男人会被人早早挑走。 也不知道是哪个姐妹这么好运！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不能加。”白娅立刻表示能理解。 她又说，“我之前问了帝水里的工作人员，他们说你在里面陪酒？那我今天给你刷刷业绩吧。” 苏时酒哑然失笑：“不用，我今天约了客人。”他看了眼时间，语气温和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白娅见苏时酒是真心实意不需要回报，便也没再纠结。 她心中感激，对着苏时酒深深鞠躬：“不管怎么说，真的很感谢你。” 另一边。 李长竹带着四名狐朋狗友抵达帝水会所。 他走在最前面，一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以及穿着束缚带，在舞台上扭动着身体的男女们，不由“啧”了声，皱起眉头。 身后一人伸长了脖子四处看，忍不住开口质疑：“不是吧？顾总看上的人，就在这种地方工作？” ——倒也不是别的，主要是这里的环境，和顾殊钧实在太不搭了！ 完全想象不到顾殊钧待在这里的样子！ “那实话实说，顾殊钧看上的人，长得还是很不错的。” 李长竹想了想，觉得在这种震耳欲聋的环境里，就算打电话，也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什么，干脆顺手拉住一个服务员。 他直接问，“你们这里，陪酒的，是不是有个叫什么酒的？” “酒？苏时酒？” “对，就是他。”李长竹勾勾手，“帮我叫他过来。” “好的先生，马上。” 正说着，一只手搭上服务员的肩膀。 “这里交给我吧。”何焕低声说着，唇角带笑，上前一步。 ——何焕早就注意到李长竹了。 面前这几人，明显是一群二代，周身气度不凡，不论是穿着，还是闪着钻的腕表，一看就非富即贵。 而且，让何焕感到心跳加速的是，这群客人，刚好是来找苏时酒的，而苏时酒正和其他人交谈。 也不知道苏时酒究竟是哪里搞到这么多有钱客人的。 本来何焕已经打定主意，再也不掺和苏时酒的事，但今天的场景，简直和苏时酒抢他客人的那天一模一样！ 还正巧就在他旁边发生，让他给撞见了！ 简直是天赐良机！ 说明连老天爷都想帮他，让他狠狠打苏时酒的脸！ “各位，你们是来找苏时酒的？真不巧，他现在正忙，恐怕短时间内是来不了了。”何焕说着，指了指吧台处正和一名女士聊天的苏时酒。 他提议道，“不如这段时间，就先让我来代替苏时酒，陪陪你们？” 一般来说，客人都不会拒绝这套话术。 然而—— 面前的这几人显然和普通的客人并不一样。 李长竹先是看向苏时酒的方向，见对方果真在与一名女士聊天，当即“靠”了声，嘀咕道：“男女通吃啊这是。” ——李长竹和顾殊钧是发小，俩人从小就在一个学校，他自认对顾殊钧比较了解，觉得以顾殊钧的脾气…… 要是让他知道了，估计会直接打断苏时酒的腿吧？ “啧啧啧”了几声后，李长竹想到，顾殊钧或许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是顾殊钧的朋友，自然要站在顾殊钧那边，免得自己的发小被人骗了，心中想着，李长竹当即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给对方发过去。 做完这一切，李长竹这才看向面前的何焕。 他视线上上下下，在何焕的身上打量半晌，直看得何焕紧张起来，才轻蔑地，居高临下地睨对方一眼，哼笑一声。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想代替苏时酒？” 第38章 查岗 何焕一愣。 ……什么？ ——自从进入帝水会所后，何焕靠着摇滚和真性情巩固了一批客人，一直被捧着，多少有些飘飘然。 所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跟他说话。 何焕还没来得及做出相应的反应，李长竹身后一人已经不耐烦，直接当众戳破何焕的小伎俩：“你当我们哥几个没见识，看不出来你是想截胡客人？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确实。” “省省吧，就你这样的，给我们小李总提鞋都不配。” 说话间，其中一人嫌弃何焕碍事，伸手用力推了下后者，出言嘲讽道：“果然是个垃圾会所，什么人都敢凑过来。” 何焕：“……” 何焕面色阴沉，太阳穴突突地疼。 什么意思？ 他不配，难道苏时酒就配吗？ 凭什么！？ 苏时酒当初可是农村出来的，头一次来江城，一副没什么见识的模样，竟然能入了这些公子哥的眼？ 何焕突然想到苏时酒的那张脸。 他充满恶意地想，无非是因为苏时酒长得好看，背地里指不定对着这些富二代怎么摇尾乞怜，所以才能混的这么风生水起。 而这群富二代，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当初出生的时候命好，生在富贵人家罢了，还不是在啃老？要是他生在那样的家庭，也会很有钱！所以，一群没本事的人，有什么资格这么对他说话？ 何焕呼吸愈发急促。 他怒气翻涌，本就因为之前被苏时酒抢客的憋屈，此时更有种里子面子都被丢在地上使劲儿踩的感觉。 玩摇滚的其他人脾气爆不爆，何焕不知道。 但他脾气确实是爆。 紧盯着面前的人，何焕终于忍不住了，他突然发难，冲上去一拳打在了最后说话的那人脸上！ “啊——” 男人发出一声痛叫。 这一拳，何焕用了很大的力气，直把人打得撞在旁边的桌子上，餐碟和杯子哗啦啦碎了一地。 而那名二代则痛苦地抬手捂住鼻子，指缝中流出血来。 周围人纷纷躲避，发出惊呼声。 “卧槽！怎么回事？” “好像是打人了……” 手背很疼，周围一阵骚动，何焕听到旁边人的指指点点，脑中一片眩晕，心中却觉得十分痛快。 爽。 实在是太爽了！ 他早就想打得这群富二代满地找牙！ “靠，你敢打我兄弟？真当你小李总在江城白混啦？”一旁，李长竹之前被推的一个趔趄，此时也反应过来。 他当即伸出一脚，踹在何焕身上！ “让你特么的打我兄弟！” 其余人也都一拥而上，将何焕围在中间。 “啊啊啊——快让开，打人了！” “我靠！发生了啥？” “那个是不是帝水的工作人员啊？怎么被一群人围起来打？”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起了什么冲突？” 爆裂的音乐声中，围着看热闹的，没付账趁机偷溜的，害怕连累到自己往远处挤的……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吧台边，苏时酒刚与白娅告别，就听到门口的骚动，以及有人喊“何焕打人啦”的声音。 他仔细一看，发现赫然是小李总等人。 “！！！”苏时酒飞快跳下高脚凳。 他抵达时，李长竹已经打红了眼，带着人把何焕围在中间，四个人一人一脚，专挑疼的地方踹。 即便是音乐声，也遮不住何焕的哀求声。 “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刚刚就是鬼迷心窍！” 苏时酒皱眉，见李长竹等人不停，有点怕出事故。 他挤进人群，伸手拉住李长竹，指出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小李总，我们得先带您朋友去医院。”他指了指一旁摔倒的男人。 李长竹喘着气，扭头一看。 他带来的朋友，此时正靠在桌边，之前被何焕那一拳打的鼻血直流，腿脚也因为摔倒的缘故有些疼，控制不住的眼泪直流。 瞧着凄惨极了。 确实需要先送医院。 李长竹冷冷看向地上的何焕。 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对旁边的三人说：“你们留下处理这事，我先带老高去医院。” “行。” 恰在此时，宋明宇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望向苏时酒。 苏时酒对整件事情的开端并不太了解，便简单将自己知道的说了。 宋明宇闻言眉头紧锁，开口道：“那确实得赶紧把人送去医院……对了，你刚刚打120了吗？” ——何焕还在这儿躺着呢。 苏时酒摇头：“没来得及。” “知道了。”宋明宇拍拍苏时酒的肩膀，“快去吧。” 说着，他又喊其他人，“快，来几个人，赶紧把何焕抬走。这么堵在门口，像是个什么样子。” 苏时酒一顿，看宋经理一眼。 竟然只是“像什么样子”，而不是“伤的多重”吗？ 苏时酒扶起李长竹的朋友，慢吞吞往外走。 李长竹则去开车，很快把人送往就近的医院。 接下来，开检查单子，交钱…… 苏时酒忙上忙下，好不容易拿到单子回到急诊，刚看到小李总，手机响起。 他接了。 对面，顾殊钧那头很安静，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问：“在哪儿？” 苏时酒微微喘着气：“医院。” 时钧科技的董事长办公室内。 刚开完会，坐在老板椅上的顾殊钧：“……” 顾殊钧切出画面，视线落在李长竹二十几分钟前才给他发的那张图上，冷冷问：“去医院干什么？” 说起这件事，苏时酒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李总今天带着兄弟来给我捧场，结果刚到帝水就跟人起了冲突，我赶过去时，有一位……” 苏时酒卡壳一瞬，拿出对方的单子，在姓名一栏扫了眼，“叫高扬的，被打的鼻子歪了。我们也是才刚到医院没多久。” 顾殊钧：“……” 一片无言的沉默后，顾殊钧回：“给我发个地址。” 苏时酒：“好。” 挂断电话，苏时酒给顾殊钧发了个实时定位，他走过去，将单子递给李长竹，同时说：“小李总，顾总马上就到。” “顾殊钧？”李长竹皱眉，“你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苏时酒顺口回：“他查岗，我怕他不相信我在医院，就都说了。” 李长竹一愣。 啊？ 查岗？ 什么查岗？？？ 顾殊钧查一个陪酒人员的岗？？？？ 离不离谱啊？？？ 第39章 第六感 高扬正在做ct。 李长竹坐在医院靠墙的长凳上，用审视的目光看苏时酒。 ——顾殊钧应该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在单身了足足29年之后，突然爱上一个男女通吃的陪酒吧？ 不，倒不如说，顾殊钧会和一个会所的陪酒扯上关系，甚至在豪庭小筑里抱在一起卿卿我我，就已经是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了！ 太玄幻了。 此时回想起昨天，依然像是在做梦。 李长竹忍不住问：“你是苗族人？” 苏时酒：“？”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苏时酒一时跟不上对方的想法，他否认道，“不是。我老家在海城一个村里。” “那你家里有人是苗族人？”李长竹又问。 他心想，而且还得是擅长用蛊的那种。 苏时酒：“？？？” 正聊着，面前的ct门开了。 苏时酒反应速度很快，率先上前，把里面的高扬扶出来。 三人又往急诊室的方向走。 这期间，苏时酒抽空摸出手机，给顾殊钧发了个急诊的具体位置。 大约半个小时后，顾殊钧赶到。 此时已经是深夜，连医院也变得空旷许多。 顾殊钧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他身着深灰色衬衫，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烟灰色的眼眸中带着丝漫不经心，在两边的急诊室门牌上扫过。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其中一间上，推开门。 急诊室门内，医生正低声跟三人说着高扬目前的状况：“……所以，从ct上看，我建议还是尽快进行手术，进行鼻骨复位。” 听到开门声，众人齐刷刷看向顾殊钧。 “啊，顾殊钧，你来了。”李长竹正要起身。 顾殊钧却只冷淡“嗯”了声，轻飘飘看他和高扬一眼，便将视线移到他身旁身材瘦削的高个青年上，喊道：“苏时酒，出来下。” 李长竹：“？？？” 不是？ 我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吗？ 你来了之后就只喊苏时酒？？？ 李长竹瞪圆眼睛，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苏时酒应一声，低声道：“小李总，高总，我先出去下。” 他起身，出门后把门小心带上，站定在顾殊钧面前，回道，“鼻骨骨折，不过医生说是轻伤，并不很严重，做完手术后小心点，一两个月就能好……”他轻咳一声，“小高总说顺便想垫一垫鼻子。” 顾殊钧：“嗯。” 看着面前直勾勾盯着他的顾殊钧，苏时酒一愣。 他抿了下唇，心中危机感倍增，但想到顾殊钧的脾气，硬生生忍住了想要后退半步的冲动：“怎么……” 话还没问完。 顾殊钧突然低下头，鼻尖在苏时酒的脖颈处嗅。 苏时酒：“……” 不是吧。 又来？？？ 顾殊钧的鼻子，是不是过于灵敏了啊？？？ 苏时酒转念又心想，他已经陪着高扬等人在医院待了会，周围满是消毒水味，顾殊钧真的能闻出来吗？ 终于，顾殊钧直起身体。 他烟灰色的眼眸盯着苏时酒，面色不虞，攥着后者的手腕，脚步往医院的公共洗手间走，但刚走出两步，又退回来，朝医院大门去。 苏时酒：“去哪？” 顾殊钧：“回家。” 苏时酒一怔：“但是小李总他们……” 顾殊钧：“成年人了，该学会处理突发事件了。” 苏时酒：“……” 好叭。 不过两人离开，最好跟李长竹说一声，不然实在不礼貌。 苏时酒一手被顾殊钧攥着，另一手摸出手机，给李长竹发消息：「抱歉，小李总，顾总找我临时有点事，我们先走了。」 他想了想，又发，「后续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打我电话。」 ——虽然不知道之前在帝水会所发生了什么，但苏时酒与何焕有私人恩怨，李长竹又是来找苏时酒的，怎么想苏时酒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两人走出医院，立刻上车。 期间，顾殊钧始终一言不发。 他打开手机，盯着上面的消息看。 不知道是不是在办公。 苏时酒坐在顾殊钧身侧，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他垂眸，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衣角，抿住唇。 这种强烈的第六感是可以信任的。 车子开到临山河畔，刚进门，苏时酒还没来得及在玄关处换鞋，就被顾殊钧攥着手腕，直接摔到客厅的沙发上。 沙发柔软，摔上去并不疼，但苏时酒还是忍不住蹙眉。 当初段红怀上苏时酒时，十分抗拒这个孩子的到来，因此作天作地，孕中营养就没怎么达到。 等苏时酒刚出生时，体重很轻，身体也不算好，能出医院了，段红更是一刻不停，就把苏时酒送到老家去了。 因此，他骨架较许多同龄人都小，这些年虽然个子长得不算矮，但体重一直没上去，身上也没什么肉。 面对顾殊钧这种一米九的个子，经常锻炼，因此身上肌肉发达的男人，苏时酒实在不占优势。 他抬眸：“……顾殊钧，你——” 下一秒。 顾殊钧的身体已经压下来。 他封住苏时酒的唇。 两人躺在沙发上，柔软的唇贴在一起。 顾殊钧吻的很重，且很认真，他舌尖勾起，缓慢地重重扫过苏时酒的舌苔，惹得苏时酒身体紧绷。 ……这感觉太奇怪了。 还有点痒。 可苏时酒避无可避。 他浅棕色的眼眸睁着，呼吸愈发急促，修长白皙的手指下意识伸出，想攥住点什么，最后却只能紧紧拉着顾殊钧的衣服，一时间，苏时酒只觉得这个吻，比平时的任何一个，都要让他难以承受。 就在苏时酒眼睫轻眨，喉结不住滚动时，顾殊钧终于退开一点。 但他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苏时酒。 他一手突然向下，指腹隔着衣服的布料，轻轻划过苏时酒的喉结，锁骨，细瘦的腰身，人鱼线的位置，最后—— 等等！ 苏时酒悚然一惊。 他瞬间从接吻的湿润中回过神来，猛地坐起身体，想攥住顾殊钧的手腕，制止后者的行为。 然而，对方却完全预判了他的动作。 顾殊钧飞快出手，利落地一把将苏时酒整个人掀翻，膝盖压在苏时酒的双腿上，以擒拿的手法，双手牢牢锁住苏时酒的手腕。 看着蜷缩起身体，背对着他，面朝下，左边的脸压在沙发上，双手反剪，却还在不住挣扎的苏时酒，顾殊钧从鼻腔中哼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苏时酒的不自量力。 之后，顾殊钧直起点身体。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时酒，眯起眼，仅用一只大手就攥住苏时酒的手腕，慢条斯理地抽出皮带，捆住苏时酒的双手。 第40章 证明给我看 顾殊钧捆人的手法很专业，应该是特意学过。 苏时酒跪趴在沙发上，只觉得越挣扎越紧。他喘着气，索性不再动，而是偏过头问：“顾殊钧，你到底要干什么？” “苏时酒。”顾殊钧声音沉闷又压抑。 他一腿搭在沙发上，另一腿站直，伸出手捏苏时酒的耳朵。 中指抵在苏时酒右耳的耳屏处，拇指与食指的指腹轻轻揉捏耳廓，一边揉，一边漫不经心道：“我没打算做什么。” ……没打算做什么？ 那把他绑起来干嘛？ 苏时酒心中腹诽。 他呼吸逐渐平缓，冷静下来，便感觉耳廓上传来的触感愈发清晰。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地方，但被顾殊钧这么揉捏，苏时酒很快觉得耳廓上充血发热，竟有种异样的，想偏头躲避的感觉。 他忍不住心想，如果有年末评级，顾殊钧高低得是个变态头子。 正想着，顾殊钧的手收回去。 他结实的手臂转而落在苏时酒腰间，如同每天夜间做的那般，肌肉绷紧，稍微一用力，便成功将苏时酒抱起来，整个人揽进怀中。 找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顾殊钧坐在沙发上，张开五指，慢吞吞地帮苏时酒梳理着发丝，指腹与头皮轻触，说：“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而已。” 苏时酒仰头：“什么？” 教训？ 什么教训？ 苏时酒第一时间想到之前在帝水会所，白娅来找自己的事。 ……不会吧？ 苏时酒迟疑地想，顾殊钧还真又闻到了白娅身上的香水味？ 然而，顾殊钧却迟迟没有回答。 他指腹一遍遍梳理苏时酒的发，脑海中想到李长竹之前给他发的那张照片。 ——二十多岁的女人，妆容清丽，一看就是特意打扮过的，坐在高脚凳上，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看向苏时酒的面庞上带着些许仰慕。 她跟苏时酒挨得那么近，而苏时酒不但没避嫌，甚至不知道说起什么话题，还对着她笑…… 除此之外，还有夏家的千金；传媒公司同一栋楼的白领；大学时那场宣讲会结束，把苏时酒堵在后操场的女同学，以及刚入学的小学妹…… 也是在那名小学妹告白一个月后，苏时酒火速跟追了他三年的秦墨在一起了，但苏时酒之前提过，他没跟秦墨上`床。 所以，秦墨只是占了个名头，就像现在的顾殊钧。 顾殊钧回忆起，他之前每每靠近苏时酒，强迫对方与自己接吻时，苏时酒的神态都十分冷静。 冷静到…… 苏时酒就像站在观众视角，无动于衷的看着旁人接吻。 平日里跟自己交谈时……也从来没有笑成那样过。 从来没有。 思及此，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变深些许。 他控制不住地想，苏时酒会不会根本不喜欢男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虚假的表演？ ——当初跟秦墨在一起，是为了挡学妹的桃花，而跟自己在一起……则是为了与苏家断绝关系。 是了。 后面那条，不是当初就谈好的条件吗？ 顾殊钧下颌骨收紧，周身几乎浸出冷意来。 “苏时酒。” 终于，顾殊钧开口，“当初合约上写的明明白白，跟我结婚后，你绝不能出轨，但你偏喜欢背着我招惹女孩子，还不止一个。” 苏时酒一怔，蹙起眉头。 他为人清冷，跟人相处时习惯保持距离，从不觉得自己和任何女性，有超过安全范围的肢体接触，更不可能在婚约期间出轨。 更何况…… 苏时酒现在工作的地方是帝水会所，职业是陪酒。 他平日里要招待客人，当然不能挑挑拣拣，因此确实避不开女性，而他在会所的工作时间不算长，满打满算，他不也就接触了一二三……呃，八九个……最多十五六个？ 但苏时酒从未跟她们私下有过任何联系。 他完全搞不懂顾殊钧这口莫须有的锅，是怎么扣到他头上的。 苏时酒干脆直言道：“顾殊钧，如果我是异性恋，就不会跟你结婚。” 顾殊钧一顿：“是吗？” 他说话的音调略微有些奇怪，“你不是异性恋，那我亲你的时候，你的身体怎么没有半点反应？” 说话间，顾殊钧伸手，指腹抵在苏时酒的耻骨上。 苏时酒：“？？？” ……啊？ 苏时酒面露茫然，迟钝地反应两秒，终于想明白了。 ——顾殊钧觉得他在接吻时没有半点反应，所以怀疑苏时酒其实更喜欢女性？ ……这究竟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苏时酒只是对那方面没什么想法罢了。 不过仔细想来，他确实很少会有反应。 这大约和曾经高三时发生过的那件事有关？ 苏时酒眼睫低垂，思考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顾殊钧，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顾殊钧抵在他的耳廓说：“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男人吧，苏时酒。你只是有想达成的目的，所以才会这么……忍辱负重？” 他低笑一声，“真看不出来啊，苏时酒。” 说罢，顾殊钧笑容一收，他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地说，“忍着想吐的欲望乖乖跟我接吻，一定很辛苦吧？” 苏时酒：“……” 苏时酒有些头疼。 他当初，确实因为有目的，才最终答应和顾殊钧结婚。 ——苏时酒在大学时，就提过和苏家断绝关系的事。 但亲缘关系的断绝，并不是简简单单口头上说一声就能断掉的——父母子女的关系，完全受国家法律保护。 而苏家向来在意风评。 他们绝不允许苏时酒跟苏家断绝关系，闹出这种天大的笑话去。 本来苏时酒都要放弃，决定干脆离开江城，躲得远远的，却没想到顾殊钧正好找上门来。 无法，苏时酒只能利用这次联姻，逼迫对方同意签下了断绝关系的合约，届时，虽然法律上依然无法断绝，但江城的圈内人都会知道这件事，苏岳林和段红，也就没脸继续找苏时酒了…… 但这件事，顾殊钧当初明明也是知道的。 怎么今天又拿出来说？ ……唉。 一切只能用发病来解释了。 不过说起来，顾殊钧发病和不发病时，差别还挺大。 正常时，给苏时酒的感觉还算沉稳，而不正常时……啧。 面对病人，要有足够的耐心。 苏时酒叹了口气：“我承认，我当初是利用了你，想达成和苏家断绝关系的目的，但我的确是同性恋，我不喜欢女人。” 缄默片刻。 “……我不信。” 顾殊钧眼眸低垂，缓慢吐出一句惊天骇俗的话来，“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第41章 这是上面的意思 苏时酒遇到了二十三年人生中，最最离谱的一件事，比当年回到苏家后遇到的那些更离谱。 ——向顾殊钧证明自己是一个同性恋。 沉默的对视中，苏时酒偏开视线。 他向后轻轻抬了抬自己仍旧还在被皮带绑缚着的手腕，无奈道：“或许，你可以先帮我把这个解开？” 被皮带绑缚住的手腕终于得到解脱，红了一片。 虽然不疼，但苏时酒还是下意识轻轻揉着手腕。 他心不在焉地想，以往顾殊钧犯病，控制不住情绪时，都会选择去吃药，怎么今天没什么动静，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证明不出来？”顾殊钧开口，“其实，我可以——” “没。”苏时酒出声打断顾殊钧。 他站起身，立在沙发边，勾着头看手机。 苏时酒的腿型很漂亮，瞧着笔直又细长，和腰一样，几乎没有一丝赘肉，但臀部的肉倒是不少。 他身上穿着的衬衫因为刚刚的行为被揉得有些皱巴巴，但穿在苏时酒身上，怎样都不算难看。 他后背直挺，只一侧的蝴蝶骨凸起一些，白皙的手搭在修长的脖颈处，指腹轻轻摩擦…… 顾殊钧一顿，移开视线。 他换了个坐姿，双腿交叠。 就在这时，客厅的沙发前，因为别墅内有影音室，因此之前一直作为摆设的电视机被打开，并接收到投屏信号，发出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 屏幕上白花花一片。 顾殊钧一怔。 他喉结滚动，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见投屏成功，便后退一步，坐在顾殊钧身侧。 他并未解释，只双手抱臂，视线一直盯着面前的屏幕看，面上仍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一丝表情也无，仿若看的只是普通电视剧。 女生撒娇般的声音传出，苏时酒不为所动。 原本就面无表情的顾殊钧，此时面皮绷得更紧。 他万万没想到，为了证明自己，苏时酒竟然用的是这种办法——在客厅里公然放片，而且是男女向。 一时无言。 两个性取向同样是男的青年，就这么沉默着，被迫看了十多分钟。 简直是精神污染。 顾殊钧揉了揉太阳穴。 他刚打算开口，身旁的苏时酒又站了起来。 不多时，电视上播放的画面切换，还是同样的画面，只是变成了另外一种更符合苏时酒和顾殊钧这类人群的题材。 顾殊钧：“……” 苏时酒表情认认真真盯着画面看，严肃地像是在研究什么学术课题，突然，一只手骤然从身侧伸出，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顾殊钧压抑着怒气说：“苏时酒，我不能接受你因为这个起反应。” 苏时酒挑眉。 刚刚只想着证明自己的取向，忘记占有欲这茬了。 不过…… 顾殊钧可真是会叠buff。 苏时酒心中想着，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只有些懒散地转头，问：“那你现在能确定我的性取向了吗？” 耳朵里满是污言秽语。 顾殊钧下颌骨收紧：“时酒，你在威胁我。” 苏时酒莞尔一笑：“你说是就是吧。” 顾殊钧视线再次落在屏幕上，他冷冷蹙眉说，“你都是从哪里找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说着，想到什么，极低地叹了口气，视线中带着审视，“苏时酒，难道你就不担心，跟我一起看这些，我会想对你做些什么？” 苏时酒坦然道：“我答应了和你结婚，就知道会有那一天。” 顾殊钧：“……” 顾殊钧蹙眉。 那时候就想好了？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一旁的沙发扶手，不知想到什么，眼眸中的情绪有些深：“你恨我吗？” 苏时酒一愣：“嗯？” “……恨我强行跟你绑在一起。” 苏时酒想了想：“还好。” 相对比顾殊钧这个陌生人，苏时酒当时更恨的，是与他有血缘关系，本该爱护他，成为他避风港，却为了利益，强行压榨他的苏家人…… 顾殊钧没吭声。 几秒钟后，他才点头，哑声道：“我知道了。” 苏时酒耸耸肩。 他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转身正要说话，却见顾殊钧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双腿交叠的姿势，像是在掩饰什么…… 视线向下扫了眼，苏时酒了然。 也是。 血气方刚的男性，在看到这些时，确实容易控制不住。 苏时酒问：“需要我帮你吗？” “不。”顾殊钧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他语气极淡道，“这种由画面和听觉刺激所产生的欲念，都是低级的，是人类需要摒弃的。” 说话间，顾殊钧视线低垂，不与苏时酒对视。 他深知，他现在的状态，可不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片子。 但这些事情…… 以现在的情况，就没必要告诉苏时酒了。 苏时酒则有些惊讶。 顾殊钧竟然是这样想的？ 沉默两秒，苏时酒“哦”了声，他并未点评顾殊钧的观念，而是说：“那我去冲澡。你去客房洗？” 顾殊钧：“嗯。” 待苏时酒走后，顾殊钧又扫了眼画面，才终于抬手将电视关闭。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漫不经心想，原本事件的主动权是握在他手中的，然而，却在刚刚完全转移到了苏时酒那里。 而苏时酒的反应……也让顾殊钧出乎意料。 不得不承认，苏时酒变得比当年更优秀了。 不过…… 他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心中想着，顾殊钧用力闭了闭眼，待再睁开时，他终于起身。 看来。 今天又要冲个凉水澡了。 * 苏时酒第二天抵达帝水会所时，先被经理喊过去问话。 他将之前在医院的事情简单说了：“骨折的情况不算严重，但毕竟是破相，恐怕不太好息事宁人。后来我看时间太晚，就干脆回家了。” 宋明宇闻言，沉吟道：“我知道了，明天下午我会亲自上门，给高扬赔礼道歉。你既然跟小李总他们关系还不错，就跟我一起吧。” 苏时酒表情无所谓地点点头：“行。”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苏时酒刚卷起袖子，又有一人叫住苏时酒：“十九，何焕这段时间不在，他的客人就先由你来接手。” 苏时酒挑眉：“那李吾呢？” ——何焕当初刚进帝水，就是李吾带着的，算是李吾的徒弟，之前连分成都得给李吾分一些。 没道理现在何焕不在，却把客人都划给苏时酒吧？ 那人意味深长扫苏时酒一眼：“这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 苏时酒立刻问：“哪个上面？” 第42章 折断未来 那人听到苏时酒的问话，嗤笑一声：“这还用问？当然是帝水的大老板啊。” 苏时酒抿了下唇。 帝水的大老板？ 苏时酒之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从没听人提起过，他试探性问过经理，但经理当时的回答是—— 少打听那些不该知道的。 为了防止暴露，苏时酒就没再问过。 现在，神秘的大老板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会不会和他之前误打误撞，对外宣称跟了顾总，又认识小李总的事有关？ 苏时酒心中想着，又听面前的人笑眯眯说，“你之前没见过我吧？我是管财务的，以后碰面喊我声雷哥就行。” 苏时酒从善如流开口：“雷哥。” “嗯。”雷哥应声，扫一眼手中的单子，“何焕的客人数量不算少，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吃不下，也可以分给其他人，至于分多少，分哪个，选择权就都在你手里，只看你个人的意思了。” 苏时酒沉吟片刻。 以往帝水内也不是没人离职，关于客人的交接，都是由宋明宇经理一手经办的，底下的人等结果就好。 怎么这一次，大老板却亲自开口，要把何焕的客人分给他？ 届时帝水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看待他？ 所以…… 这究竟是一场陷害，还是一次考验？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见到对方，接触内核的机遇。 苏时酒开口：“我知道了，谢谢。” “没事，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雷哥上下打量苏时酒两眼，最终视线落在苏时酒细瘦的腰上，“大老板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苏时酒：“……” 这股视线，让苏时酒感到些许不悦，像是在被凝视。 他轻蹙眉头。 雷哥也没再多说，而是摆摆手，示意苏时酒去忙。 与对方告别后，苏时酒刚下楼，就听两名躲懒的服务员凑在一起说小话。 “听说何焕被辞退了。” “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能不被辞退吗？毕竟监控上明明白白，是何焕先动手打人的，打的还是江城有名的公子哥……啧啧啧。” “我靠，何焕这也敢动手？胆子太大了吧？” “还不是因为那个苏时酒？之前交换客人那事你不知道？有人说其实是抢客……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何焕现在估计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不么。是我我也悔，打苏时酒也行啊，打什么富二代，富二代是一般人能动手的吗？” “确实，不过自从苏时酒来后，抢了李吾不少风头了啊。” “那当然，你不觉得吗？不论是长相，还是床上，那肯定都是苏时酒更带劲儿。早晚有一天，苏时酒会代替李吾。” “对对对，尤其是那腰，那腿，啧啧啧，我知道的就有不少人，每天晚上看着苏时酒的腿照那个。” 两人心照不宣，有些猥琐地笑起来。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回头，骤然看到苏时酒，心中一惊，差点跳起来，他见身旁的人还要开口，忙伸出胳膊肘戳了对方一下。 两人一时心中慌乱，还十分尴尬。 就在他们想借口离开时，突听苏时酒笑眯眯开口说：“怎么不说了？” “咳，苏时酒……” 苏时酒缓步走下台阶。 他面上表情很淡，单手解开衬衫衣领最上方的扣子，露出天鹅般的修长脖颈与精致的锁骨。 唇角虽然带着笑，但那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棕色眼眸里情绪冷冷的。 一手搭在其中一人肩膀上，苏时酒身体凑过去，与那人直勾勾对视：“刚刚你们两个不是聊的挺热火朝天？怎么我一来，就成哑巴了？” 两人距离极近。 服务员瞧着苏时酒漂亮到锋利的脸，眼神忍不住闪躲。 真是奇了怪了。 明明苏时酒平日里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看着挺好说话的，但此时此刻，却让人有种大气不敢喘的感觉。 甚至比平日里，偶尔在帝水见到的一些有钱人气势还要强！？ 服务员唇怯懦地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能说出。 苏时酒见状，不禁学顾殊钧“啧”了声。 “嘴巴不想要的话，可以捐给有用的人。”苏时酒说着，慢吞吞直起身，懒散地看向另外一个服务员，“你呢？有什么想说的？” “……没，我也没什么想说的。”服务员连连摆手。 “那以后？”苏时酒又问。 “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刚刚也只是闲聊，没有恶意的！” 两名服务员十分心虚，飞快地回应。 恰好此时有人喊他们，他们忙不迭地想跑，然而下一秒，苏时酒却伸出手，勾住其中一个人的衣领，强行拉住那人。 苏时酒语气中带着些许讽意：“我知道你们惯会虚与委蛇，虽然表面答应，但背地里还不知道会继续怎么说。我确实不可能时时刻刻堵你们的嘴，但……以后都机灵点，就算要说，也得保证绝对不能让我听见。懂了吗？” “是是是。”服务员心中暗暗叫苦。 ——怎么感觉苏时酒像是能看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啊？ 真是难搞！ 时间不早，帝水会所已经成功进入夜间模式，酒吧里的bgm震耳欲聋。舞台上，跳钢管舞的舞者身姿柔软，偶尔做出的高难度动作，引来一片喝彩声，有人往舞台上撒钱，红色的百元钞如同纸屑。 苏时酒定定看了会，去物色今天的客人。 待苏时酒离开后，楼梯阴影里摆放整齐的几十盆绿植后，才缓缓走出一人。 李吾今天穿的很低调，但仍旧挡不住他堪称艳丽的容貌。 他视线盯着苏时酒的背影，想到今天来帝水后，他找人旁敲侧击问何焕的客人怎么分，却被告知全部给了苏时酒。 以及之前在医院，何焕跟自己说的那些内容…… 李吾眼神冰冷，转过身，径自上楼。 他抬手敲了敲宋明宇办公室的门，不等里面人的回应，直接推门而入，双手撑着后者的办公室，以俯视的角度，在宋明宇惊讶的目光中开口：“宋经理，我要举报苏时酒。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农村来的乡下人。” ——整个会所都隐隐在传，苏时酒很快就会压李吾一头，成功上位。 但是…… 李吾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会所no.1的称号，苏时酒想都不要想。 因为他会在苏时酒起飞前，先伸手折断他的未来。 第43章 证据呢 办公室内，宋明宇正在处理一些要事。 他听到李吾的话，皱起眉头：“证据呢？” 李吾娓娓道来。 “其实，我最初也没想要怀疑他，但苏时酒身上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他说自己是农村来的，但不论是谈吐还是衣着，都跟农村搭不上边，还经常找人打听会所内部的情况。” “我实在放心不下，就多留意了下，结果真发现了一些疑点。” 李吾打开手机，递给宋明宇：“你看，只要是苏时酒来上班，每天晚上，路边都会停一辆车牌号888的劳斯莱斯，一直等着苏时酒。然而，苏时酒下班后却并不上车，而是选择打车，劳斯莱斯会跟上他，一路到临山河畔。我是亲眼看着他们进入同一个小区的，这还不是有问题？” “而且临山河畔，可是江城有名的富人区，苏时酒一个农村来的，还说自己缺钱，何德何能能住在那里？” “而且……” 李吾压低声音，“何焕之前跟我提过，那名顾总来会所时，拉着苏时酒去了洗手间，瞧当时的神态，两人像是早就认识，至于之前来的那三个千金，也是不论聊什么话题，苏时酒都能接上。” 他说着，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心脏也开始加快跳动，仿若已经预见苏时酒被会所辞退的场景。 李吾抑制不住扬起的唇角。 “还有呢？”宋明宇问。 李吾笑道：“其余的，当然还是得神通广大的宋经理您，亲自去找人查了。” 说罢，李吾微微仰头，倨傲自满地站在办公桌前，仿若做成了一件大事。 宋明宇闻言，多瞧李吾两眼，发出一声哼笑。 他低头，重新看起自己手中的文件，语气淡淡道：“李吾，你有空在意别人，不如多提升提升自己，免得眼界就只有这么点……我记得，你之前还说想参加成人高考来着？现在准备，明年还能考。” 李吾：“……” 李吾有些恼火。 宋明宇这个家伙，竟然无视他说的那些话，还贬低他眼界低，学历低？ 至于那个什么狗屁高考…… 太难了，他根本懒得去考。 皱起眉头，李吾不耐道：“宋明宇，你是不是根本没搞懂我说的话——” 宋明宇打断道：“行了，我知道你因为这次何焕的客人被分给苏时酒的事心里不爽，但你马上就不用再看见他了。” 嗯？ 李吾心中一喜。 他马上就不用再见苏时酒了？ 还有这种好事？ 只见宋明宇打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文档来，丢给李吾：“毕竟，你们很快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了。他会跟在大老板身边，至于你……” 宋明宇打量着李吾，他话语故意停顿两秒，嗤笑着摇摇头，“还是继续待在帝水会所，当你的陪酒员吧。” 他补充道，“那个时候，苏时酒的客人，倒是可以给你分点。” ……什么？ 李吾呆愣住。 苏时酒被大老板看上了？ 事情完全没有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让李吾有些措手不及。 他机械地打开手中的文件，只见内里竟是苏时酒的资料。 显然，宋明宇早就找人查了苏时酒。 就像是苏时酒之前说的那般，资料显示，他自小在海城的一个村落长大，后来父母双亡，高三时搬到江城一个亲戚家…… 而那个亲戚，恰好是在顾殊钧家做事的，所以之前顾殊钧来会所，才会中途攥着苏时酒的手腕进入盥洗室。 ——这俩人确实早勾搭上了！ 李吾之前提出的一切疑点，瞬间变得合理起来。 同时在文件夹内的，还有一些照片，有些是偷拍的，有些则是监控。 日期最新的那张…… 李吾看到在一个昏暗的，似乎是ktv包厢的场景中，苏时酒正压在顾殊钧身上，两人在接吻。 李吾喉结滚动，视线落在顾殊钧那张英俊冷酷的脸上，突然想起那天在帝水会所，他被选中留在包厢内，觉得顾殊钧身份非富即贵，想凑上去讨好，然而才刚触碰到了顾殊钧的一片衣角，就惹得顾殊钧勃然大怒，大发雷霆。 那时的李吾只觉得看到了一个疯子，心中十分惊恐。 然而在监控画面中，苏时酒却毫不客气地压在顾殊钧身上…… 最后，李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宋明宇的办公室里出来的。 他失魂落魄，下楼时差点一脚踏空。 苏时酒…… 苏时酒………… 无尽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比什么？ 还有什么好跟人比的？ ——在他暗中跟苏时酒较劲，争夺什么会所no.1的时候，苏时酒却已经进入到了另外一个层次。 那是李吾之前费尽心机，却怎么都达不到的高度…… 李吾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 苏时酒从帝水会所出来时，夜已经深了。 他打了个哈欠，并未回临山河畔，而是摸出手机，给顾殊钧发了条消息：「太晚了，我就近睡。」 打开备忘录，又点开地图，苏时酒准备去顾殊钧给他买的那套房子看看。 房子所在的小区还不错，距离会所很近，走路只需要五分钟左右，是一套三室两厅，大概140平。 苏时酒只当这里是个临时歇脚的地方，谁知一打开门，才见里面的摆设布置，与苏时酒之前租来的那套房子风格相似。 不…… 或者说，更符合苏时酒的喜好。 ——头顶上橘色的柔和灯光，照射在原木风的家具上，看起来很暖。绿植郁郁葱葱，摆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日常必须的物品一应俱全。 让苏时酒觉得惊讶的是，做这一切的人，似乎研究过苏时酒摆放物品的习惯，所有的东西，都在苏时酒觉得应该放的地方…… 再一看，连厨房门口的冰箱上都贴了便签，字迹龙飞凤舞，提醒苏时酒里面的食材都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保质期多久。 非常细心。 苏时酒盯着那字迹看了看，抿了下唇。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发现顾殊钧没回他的消息。 应该是已经睡了。 苏时酒没在意。 他如同寻宝般，将整个房间转过来，发现只有一间主卧内有床，次卧被做成书房，而客房内放了些健身器材。 踩着柔软的拖鞋，苏时酒前往卧室，他打开衣柜，里面衣服果然齐全，简直比拎包入住还要贴心。 苏时酒放心了。 他拿过浴巾，前往浴室。 最最惊喜的是，浴室内有按摩浴缸！ 简直是梦中情房了。 苏时酒眼眸一弯，心中只觉得再满意不过，之前首套房优惠被白白浪费的痛苦都消弭了。 房间内只有他一人，自在许多。 苏时酒洗完澡，干脆没穿衣服，边用浴袍擦身体，边走出去。 “咔哒”一声响。 苏时酒顺手带上浴室的门，他用浴巾胡乱擦着头发，再一抬头，与房间中的顾殊钧对视。 苏时酒：“……” 顾殊钧：“……” 第44章 要做吗? 还在夏日，身后浴室内蒸腾的雾气往外散，即便不穿衣服也不冷。 苏时酒鸦羽般的眼睫低垂，白皙的脚趾抓了抓地板。 没事的苏时酒。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何况当初在海城，又不是没去过澡堂，那时候所有人都坦诚相见，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重要的是，顾殊钧似乎只把他当做家族的挡箭牌，或是白月光的替身，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 ——否则，昨天顾殊钧起了反应后，苏时酒主动提出要帮他，他不会拒绝。 想到这里，苏时酒表情愈发自然。 他将浴巾抖开，慢吞吞折叠整齐，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说着，苏时酒径自走过去，站在顾殊钧身侧。 他拿起之前准备好的内裤，拇指和食指撑开内裤边缘，抬起一脚，将修长的左腿伸进去。 穿到一半，苏时酒听到一旁的顾殊钧开口：“苏时酒。” 他眉头紧皱，声音有些哑，“在一个性取向男的成年男人面前这样，你未免太过胆大了。” 苏时酒看他一眼：“你不会的。” 顾殊钧下颌骨收紧，他坐在床上，一手撑着床铺，那双极淡的烟灰色眼眸从苏时酒的脖颈开始，一路向下舔过。 “为什么？” 苏时酒圆润白皙的脚趾踩着床边的地毯，抬起另一腿，利落将内裤穿上了。 他一边套睡衣，一边回道：“由简单的视觉刺激所产生的欲念，是低级的，是人类需要摒弃的。对吧？” ——是昨天顾殊钧才说过的话。 顾殊钧：“……” 苏时酒将白皙的手臂伸出睡衣，正弯腰准备拿裤子，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按在床上。 顾殊钧整个人压在苏时酒上方。 他一腿跪在床上，右手按着苏时酒的左肩膀，制止后者想起身的动作，轻哧一声道：“苏时酒，你今年已经23岁了吧？还这么单纯吗？以为社会是学校？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苏时酒一怔。 下一秒，顾殊钧垂头。 苏时酒条件反射，下意识闭眼。 然而，预料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来。 苏时酒耐心等待着，却迟迟没有结果。 他心中奇怪，刚一睁开眼，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顾殊钧鼻翼上的淡色小痣上，便听顾殊钧发出一声低低的，沉闷的笑。 紧接着，唇边触感柔软。 鼻尖轻轻磨蹭着，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顾殊钧温柔地吻住苏时酒的唇。 湿润。 又柔软。 苏时酒有些招架不住这样温柔的吻，他呼吸有些重。 等一吻毕，苏时酒问：“要做吗？” 顾殊钧：“……”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融在一起，顾殊钧能清楚看到苏时酒漂亮的眼眸。 他心想，现在，这里面是有光的。 ——虽然苏时酒平日里总是一副清冷的模样，毫无顾忌地说着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但他的眼眸……其实很纯净。 顾殊钧抬手，摸了摸苏时酒向上挑的眼尾。 他回道：“不做。” “嗯。所以你没有骗我。” 苏时酒认真地说，“我也没有信错。” 两人对视。 顾殊钧望着苏时酒的眼睛，有些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他喉结不住滚动，手臂肌肉用力，撑着从床上起身，抬手松了松领带：“怎么，你这里我不能来？” 顾殊钧冷笑一声，“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婚姻关系，这套房子也属于婚后财产，我是它半个主人。” 苏时酒：“？” 苏时酒茫然一瞬，才想起顾殊钧是在回应他早先“你怎么来了”的问句。 啊这。 强行转移话题的样子也太逊了吧？ 说起来，顾殊钧之前让他一定要发消息告知晚上在哪里睡，该不会就是为了过来跟他一起吧？ 苏时酒想着，坐起身解释：“太晚了，我给你发消息时，以为你已经睡了，所以看到你出现在这里，有些惊讶。” 顾殊钧“嗯”了声，回道：“我睡不着。” 苏时酒一愣。 失眠这么严重的吗？ 他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两点四十八分。 苏时酒虽然晚睡，但毕竟早上起得也晚，基本是睡够了八个多小时的，但顾殊钧不同——工作日时，他会早起上班。 不。 就算不是工作日，每次苏时酒起身时，顾殊钧也已经醒了。 长期只睡四五个小时，就算是铁打的人，身体也会垮掉吧？ 苏时酒“唔”了声，问他：“医生怎么说？” 顾殊钧坐在苏时酒身侧。 他撑着床铺，懒散回：“精神方面的，只能慢慢调理。” 精神方面…… 焦虑，抑郁，紧张？ 苏时酒脑海中飞快出现几个选项，又想起之前撕掉标签的那瓶药来。 他见顾殊钧不愿多说，想着这是顾殊钧的隐私，便也没继续追问真相，而是说：“你带安眠药了吗？” 顾殊钧没吭声，只指了指床头的抽屉。 苏时酒放心了。 “时间不早，快睡吧。” 苏时酒吹干头发翻身上床，他蜷缩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想，这个床垫似乎和临山河畔的牌子一样，睡起来很舒服，柔软干燥的床单和被套也紧贴肌肤，散发着浅淡的香气。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 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顾殊钧再次把苏时酒揽到怀里。 苏时酒早已经习惯自己作为大型抱枕的命运。 他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很快睡过去。 第二天，苏时酒将近十一点才醒，他赖床时，听到厨房里传来炒菜声，门缝也溜进饭香。 又磨蹭了会，苏时酒才翻身起来。 他穿着睡衣，探了颗脑袋，发现是阿姨过来了。 阿姨看到苏时酒，面上露出笑：“苏先生，饭马上做好。” 苏时酒“嗯”了声：“不着急。” 他去洗漱，目光在摆放在架子上的情侣杯上看了看——记得昨天时，款式好像不是这样的？ 苏时酒心中想着，出洗手间时，恰好看到阿姨将饭菜摆上桌。 他问：“洗手间里的东西是你买的吗？” 阿姨摆手道：“不是。” 她不确定地说，“应该是顾先生的助理买的吧？” 第45章 赔礼道歉 顾殊钧的助理？ 苏时酒“哦”了声：“原来是这样。” 阿姨擦了擦手，迟疑问：“苏先生，您是觉得有哪里不顺心？” “没，就是单纯好奇。” 苏时酒拉开餐椅，心想，也是。 顾殊钧身为顾家家主，目前是顾家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兼执行总裁，旗下无数产业的重要决策文件都需要他过目。 尤其是他一手创办的时钧科技，最近发展势头很猛。 用“日理万机”来称呼顾殊钧都不为过。 这样的他，每日忙忙碌碌，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些小事上费心？ 应该是他吩咐给助理，然后助理帮忙置办的吧。 苏时酒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阿姨中午还有事，把做好的饭菜都摆放在桌上后就走了：“苏先生，您吃完直接放着就好，下午我会过来收。” 苏时酒应一声，看着手机上来自宋明宇的消息：「下午两点半在会所门口见，我开车带你过去。」 他将一块黄焖茄子塞入口中，单手打字：「好。」 吃饱喝足，见时间还早，苏时酒查了点新闻资料，等下午两点十分，他提前出发，早早等在帝水会所门口。 白天的会所不开门，下午四点左右才有工作人员陆续来，因此这个时间点，周围很空旷，停在路边的车都少很多。 不多时，宋明宇开着车来了。 苏时酒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发现宋明宇在朝周边看。 他浅棕色的眼眸同样飞快扫了眼周围，问：“怎么了？” “没事。” 宋明宇问，“你打车过来的？” 苏时酒的指腹轻轻摩擦了下安全带。 他坦然道：“不是，顾总在附近买了套房给我住。”苏时酒指指小区的方向，“就在那边，走过来只需要五分钟。” 宋明宇：“……” 宋明宇打了下方向盘，调转车头。 他意味深长道，“时酒好福气啊。当初你刚来会所，我一看你的脸，就知道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差。这不，被我给说中了。” 苏时酒嬉笑道：“是，这事还得谢谢宋经理呢。改明儿我请您吃饭。” “谢我？”宋经理哼笑一声，“你就知道油嘴滑舌。今天要不是我问，你都不准备说这事呢吧？” 苏时酒眼眸一弯：“哪能啊，我也是昨天才搬过去。” 他竖起三指，“真的，我对天发誓。” 宋明宇唇角带着笑，斜苏时酒一眼，不知道信了没信。 他说：“行了，财不外露是好事。” 车子平稳开出文景路，宋明宇再次开口：“对了，苏时酒，你这周六日的时间空出来，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嗯？ 苏时酒心中一动。 他猜测，宋明宇要带他去的地方，可能会和会所的大老板有关，但面上却没表露出来，而是反问：“哥，怎么安排在周末啊？周末会所生意好，我才接手何焕的客人，正打算大赚一笔呢。” “……顾总给的还不够你吃的？” 宋明宇皱眉，“你该不会把钱拿去赌了吧？” “当然不是。” 苏时酒眯着眼看窗外的风景。 他一手搭在车窗边缘，支着脑袋，懒洋洋说，“顾总是大人物，一出手就是房子级别的东西，虽然确实给了我张卡，但是……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我总得在顾总面前表现出我踏实勤劳，不为金钱折腰的人设不是？” 宋明宇一愣，当即笑出声来。 “苏时酒，你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多了吧？就因为顾总是大人物，所以才更不会在乎你花的那些小钱。” 宋明宇直言道，“而且，你们俩不过就是各取所需罢了，你图他的钱，他图你的身体……难不成你真以为，他看中的是你纯洁无垢的心灵？或者你们俩能长长久久一辈子？” “省省吧，差距这么大，又不是什么童话世界。” “所以，有钱赶紧花，别等到最后才发现什么都没捞着。” 苏时酒眨眨眼。 这番话，对一个被老板包养的陪酒而言，在苏时酒看来是正确的。 他点头赞同：“确实。” 宋明宇又问：“那何焕的客人呢？你打算怎么分？” “分？”苏时酒面露诧异。 他转头看宋明宇，“分什么分？虽然何焕的客人确实多，但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选择，只有全要！” 宋明宇：“……” 苏时酒一脸无辜道：“而且我打字快，又不是聊不过来。” 宋明宇：“……行。真够贪的。” 他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闲聊着，又过一个小时，才抵达一处私人医院。 车停好。 宋明宇从后备箱拿出一个果篮和一大捧花束。 苏时酒隐隐看到，果篮正中央的位置，似乎夹了张什么…… 像是卡，也像是门票。 苏时酒正盯着看，下一秒，巨大的百合花花束挡在眼前。 他下意识接过。 “走吧，待会进了病房机灵点。”宋明宇吩咐。 他亲自拎着果篮，走在前面带路。 苏时酒只好作罢。 医院位置比较偏，但风景非常好，周边植被茂密，堪称天然氧吧，一路进去，病人的数量只有寥寥，反而医护人员最多。 和公立医院完全不一样。 两人进医院服务台预约，一名工作人员在验证过身份信息后，领着两人往高扬的病房走：“您好，就是这里了。” 宋明宇直接扬声道：“高总，我来给您赔礼道歉了。”说着，他一推门，见病房内有三人。 ——小李总和顾殊钧都在。 “顾总？小李总？”他一脸惊讶，“你们也在啊？这可真是巧了。” 苏时酒从花束侧面看去。 病房是单人间。 高扬盘腿坐在病床上，瞧着精神不错。 他面部有轻微浮肿，被何焕打的那块皮肤青紫已经开始消退，但瞧着还是有些渗人，鼻翼和鼻基底的位置贴了胶带塑形固定，显然手术已经完成。 李长竹和顾殊钧站在一侧，听到动静，俱都转过头来。 李长竹目露惊讶。 顾殊钧则如往常般，视线比水还要淡。 宋明宇抬了抬手中的果篮，赔笑道：“高总，我这一趟来，是专程给您赔礼道歉的，会所老板也对您的状况表达了关心，特意送了点小礼物，希望高总不要嫌弃，以后还请多多捧场……” 苏时酒抱着花束站在他身边，跟宋明宇一起给人鞠躬。 一旁，顾殊钧：“啧。” 第46章 怎么断?离婚吗? 高扬冷眼瞧着宋明宇。 他并未搭理对方，而是转过头，与李长竹对话：“昨天马场给我打电话，说从德国那运来一批汉诺威小马驹，什么时候去看看？” 李长竹唇角一抽：“先把鼻子养好吧你。” 那边高扬不出声，宋明宇和苏时酒就得一直弯着腰。 不过来之前，苏时酒就已经预料到这种事。 ——高扬是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富二代，去会所玩竟然能被一个陪酒给打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口气，肯定是要让他出一下的。 所以，苏时酒适应良好。 就是手中的花束有点太大，抱着不太方便…… 正想着，一旁，顾殊钧突然开口：“苏时酒。” 苏时酒：“？” “把花放这边。”顾殊钧偏了下头，示意他身旁的位置。 正跟李长竹聊马场的高扬闻言一愣，话语顿住。 他忍不住多看顾殊钧两眼。 ——顾殊钧在他们这一辈中是佼佼者，身份尊贵，某些家族的长辈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 高扬也是因为和李长竹关系好，才能跟对方说上一两句话。 他当然知道苏时酒和顾殊钧之间的包养关系，但高扬始终认为，苏时酒只是区区陪酒，跟他和顾殊钧等人的身份有云泥之别。 就算他真的为难苏时酒，顾殊钧难道还会为了一个玩物，对自己做什么？ 何况那种人，就是得多敲打，才会老实。 可现在…… 顾殊钧竟然主动出声，给苏时酒解围？ 这也太把玩物当回事了吧？？？ 一时间，整个病房内陷入寂静。 弯着腰的苏时酒迟疑一瞬，想到高扬的心态，没动。 果不其然，高扬见状，神色缓和一瞬，终于开口说：“行了，没听见顾总让你把花放那边吗？” 苏时酒立刻说：“谢谢高总。” 一旁，宋明宇心情登时不错。 ——果然，带苏时酒来是正确的决定。 这不，原本需要周旋一番的事情，立刻就解决了。 花束很大，柜台有点放不下。 苏时酒干脆将其放在旁边的地上，他转头看向身后跟来的宋明宇，自然地将对方手中的果篮接过来，放在柜台上。 放置时，苏时酒看到，果篮中间夹着的确实是一张门票。 上面和豪庭小筑的黑卡一样，是一串古希腊语。 苏时酒看不懂。 他面色如常，放好后便转身。 宋明宇见状，没在意。 道过歉，对何焕的处罚也都跟高扬讲明白，这件事算是简单了结，宋明宇当然不会继续待在这里打扰高扬。 他走到一旁，笑眯眯开口道：“高总，那我们就先走了，您之后有任何问题，都请随意吩咐。” 说完，宋明宇看向顾殊钧两人：“顾总，小李总，回见。” 苏时酒正跟着宋明宇，突然，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后脖颈。 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苏时酒：“？” 他回头看顾殊钧。 顾殊钧淡淡道：“去哪儿？” 苏时酒：“。” 苏时酒还没回，宋明宇立刻道：“时酒啊，咱们遇到顾总也是缘分，我正好还有点私事要办，不如让顾总送你回去？” 宋明宇这个顺水人情做的…… 苏时酒一点头：“好。” 他乖乖站在顾殊钧身侧。 待宋明宇走后，苏时酒转过头，视线落在果篮上，他正要说话，突然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轻轻挠了下。 手心的痒意直达心底。 苏时酒下意识握拳，刚好抓住顾殊钧的手。 两人对视。 苏时酒清楚看到顾殊钧低垂下来的烟灰色眼眸中，那抹淡淡的笑意。 他瞪对方一眼，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收敛点，高扬他们还在呢。 顾殊钧闷笑出声。 一旁，李长竹正在说何焕的事：“你放心，我找我爸借了专业的律师团队，绝对能告的那个陪酒裤衩都不剩。” 高扬：“好兄弟，我——” 两人突然听到顾殊钧的笑，俱都下意识转过头来。 顾殊钧神态自若，伸手指了指果篮：“那是什么？” “哦，应该是豪庭小筑的邀请函吧？那个姓宋的，不是和豪庭小筑还有点关系吗？老高之前正好卡在审核边缘。” 李长竹说着，起身打开果篮，将那张票抽出来，一愣，“不是，是一个什么慈善拍卖会……” 高扬有些惊讶：“我看看？” 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 那张拍卖会的入场券通体黑色，和之前豪庭小筑的邀请卡是一样的，以苏时酒此时的角度，只能看到背面有金色一闪而过。 至于上面具体是什么字，离得远，看不清。 “你倒是沉得住气。”顾殊钧突然开口。 苏时酒面上露出一丝浅笑，轻声调侃道：“这不是在等顾总帮我一把？” 顾殊钧哼笑。 他抬眸看向对面两人：“什么拍卖会？” 李长竹闻言，将入场券从高扬手中抽出来，递给顾殊钧：“豪庭小筑举办的慈善拍卖会，时间就在这周六晚上。” 苏时酒一愣。 周六晚上？难道宋明宇让他把这周末的时间空出来，不是为了见大老板，而是因为这个拍卖会？ 入场券上的信息非常少，只提供了地址和时间。 苏时酒暗暗记下，说：“顾总，抱歉，我先去趟洗手间。” 高扬的病房有独立卫生间。 苏时酒进入后，打开手机，飞快将自己看到的地址发给龚信。 病房内。 李长竹突然想到之前给顾殊钧发的消息，他朝卫生间的方向努努嘴，质问道：“顾殊钧，你怎么回事啊？以你的脾气，不应该看到那个陪酒跟别的女人聊，就立刻跟他断了吗？” 顾殊钧手中还拿着入场券，听到这话抬起眼眸，淡淡瞥李长竹一眼。 “怎么断？离婚吗？” “那当然是——”李长竹不假思索，正打算说出直接踹掉苏时酒的话，突然反应过来后半截，当场呆愣住。 什么？ 离婚？？？ 离婚？？？？？？？ 怎么就！结婚了啊！！！ 跟一个陪酒？？？ 而且为什么这事他之前完全不知道！？顾殊钧到底还把不把他这个发小放在眼里了啊！！！ 第47章 惊天大新闻 同样呆愣住的还有高扬。 什、什么？ 顾殊钧和那个陪酒结婚了？？？ 靠！ 简直是惊天大新闻！！！ 这个消息，就算是放眼整个圈子，那也是相当炸裂的！ ——江城富豪排行榜上鼎鼎有名的顾家家主，和一个陪酒在一起了！嘶，也就只有小说敢这么写了叭！ 怪不得。 怪不得刚刚苏时酒给他鞠躬时，顾殊钧会不爽！ 他高扬何德何能，让顾殊钧的老婆给他鞠躬赔礼道歉啊！！？ 再想到之前他被打，苏时酒在医院里忙前忙后，高扬整个人都恍惚了。 这事简直可以写进履历里…… 等苏时酒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时，已经是三分钟后的事。 他敏锐发现李长竹和高扬看向他的目光十分复杂，正有些疑惑，就听顾殊钧淡淡开口：“我们隐婚，这事不用声张，尤其是会所那边。” 病床上的高扬一脸震撼。 他心知这是封口，一叠声说：“我知道我知道。” 李长竹的目光则落在苏时酒身上。 视线中依然带着审视。 ——虽说苏时酒长得确实好看，但是，真的真的没有下蛊吗！？ 苏时酒：“……” 苏时酒诧异看一眼顾殊钧。 当初两家签署合约时，念在三年后就要离婚，双方分道扬镳，顾殊钧明确要求过苏家，联姻这件事不要宣扬。 因此，除了顾家和苏家，圈子里的其他人，只知道苏家莫名其妙抱上了顾殊钧的大腿，得到了很多好处。 怎么今天，顾殊钧主动跟李长竹他们说了？ 不过—— 既然身份已经被戳破，苏时酒也不装了。 他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走到顾殊钧身边，大大方方站着让另外两人看，同时好奇问：“为什么帝水给高总赔礼道歉，却送的是慈善拍卖会的入场券？这不是反而让高总去消费吗？” 顾殊钧语气平淡：“不是。慈善拍卖会也是有入场等级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进，而且，说是拍卖会，其实也是社交名利场。” 苏时酒懂了。 高总拥有了这张入场券，就相当于有了一块敲门砖。 他心想，真抠门。 ——嘴上说是赔礼道歉，实际却只出了一张不需要任何成本的入场券，就把高扬给打发了。 一点诚意都没有。 病床上的高扬长叹一口气。 他拿起手机照了照自己的鼻子，语气酸道：“可惜，这周六我是去不了了。我这鼻子，最起码得一到两周才能消肿，只能便宜我哥。” “你那个私生子哥哥？” “嗯。”高扬露出一个嘲弄的笑，语气淡淡道，“那个私生子从小跟着他的便宜妈过活，高中才被认回家，眼界并不宽，他要是去了，却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老头子肯定大发雷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苏时酒垂下眼眸。 顾殊钧突然抬起一手，搭在苏时酒肩上：“我们先走。” “啊？”病床边的李长竹闻言，茫然道，“不是说好了跟我一起吃饭，帮我规划下刚承包下来的那块地吗？” “下次。”顾殊钧言简意赅道，“今天没空。” 李长竹：“？？？” 靠！ 怎么突然就没空了？ 好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 顾殊钧是自己开车来的。 苏时酒见状，原本准备去驾驶座当司机，却被对方拎到副驾驶的位置。 “我来开。”顾殊钧说。 苏时酒自认开车技术不差，但既然顾殊钧这么说，他也没反对。 拉开副驾驶的门，苏时酒系好安全带，他摸出手机，正准备看看龚信的回信，察觉面前一道阴影。 苏时酒：“？” 他下意识抬头，下一秒，只感到唇角一片柔软。 ——顾殊钧在亲他。 这个吻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亲完后，顾殊钧什么都没说，他一言不发，回到驾驶座启动车辆。 苏时酒盯着车窗前的风景，眨眨眼。 他心想，顾殊钧真的好喜欢接吻，除此之外，两人顶多也就是搂搂抱抱…… 难道顾殊钧对接吻有什么特殊情结？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下。 苏时酒低头，发现是龚信发来的消息：「小酒，你现在有时间吗？公司附近的那家咖啡馆见？」 苏时酒猜测对方应该是查到了什么消息，立刻回：「好。」 “苏时酒。”突然，一旁响起顾殊钧的声音。 苏时酒抬头：“嗯？” 顾殊钧偏了点头，神色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之前说的那个慈善拍卖会，要我带你过去吗？” 苏时酒摇头：“不用。” ——宋明宇周六日要带苏时酒去的地方，大概率就是那个拍卖会，如果不是，苏时酒也腾不出空来。 所以他干脆利落拒绝了。 想到与龚信的约定，苏时酒问：“你下午有事吗？我有点工作，要先回公司一趟，你把我送到高新区那边？” 顾殊钧：“……” 顾殊钧目视前方，没吭声。 车内一片寂静，愈发低气压。 苏时酒敏锐发现，顾殊钧有些不高兴。 唔。 难道是刚刚他的语气太不客气，像是在使唤司机？ 苏时酒抿了下唇，说：“抱歉，要是你没有时间，把我放到路边，我自己打车也行……” 然而，顾殊钧完全没有降低车速的意思。 直到路过十字路口，顾殊钧将车停在了左转道，苏时酒扫一眼，发现是去明景传媒的方向，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认真说：“谢谢你。” 然而，顾殊钧依然没回。 苏时酒忍不住多看对方几眼，果然，顾殊钧神色冰冷，周身气势凛冽，抓着方向盘的手略紧，隐隐现出青筋来。 ——像是在刻意忍耐什么。 苏时酒：“。” ……顾殊钧应该没有路怒症吧？ 如果车开到一半，突然发病怎么办？ 这也太危险了。 在苏时酒的担忧下，车辆一路平稳开到高新区，停在路边。 苏时酒推开车门，但还未下车，手臂就被拉住。 顾殊钧神色淡淡问：“给你当了一路司机，不奖励点什么？” 苏时酒：“？” ……不是您自己要当司机的吗？ 另一边。 秦墨面色不虞地从高新区出来。 这已经是他和苏时酒分手的第三个月了。 ——最近这段时间，秦墨三不五时就来明景传媒蹲守。 但不知道是苏时酒在刻意躲避他，还是真的邪了门了，两人刚好一次次错过，他愣是连苏时酒的面都没见到！ 要不是问了苏时酒的同事，他都要以为苏时酒离职了！ 晃着手中的车钥匙，秦墨心情烦躁，他正要去找停在临时停车点的奥迪车，突然看到路边竟有一辆他梦寐以求的车。 ——迈巴赫。 啧啧啧，真是有钱人。 秦墨正想着，突然见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苏时酒。 第48章 你是苏时酒的前男友? 苏时酒？ 一时间，秦墨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怎么会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不知道怎么的，秦墨下意识往一旁高大的梧桐树和灌木丛后躲了躲。 他遥遥看着苏时酒。 一段时间不见，苏时酒似乎比之前生活的更好。 ——他面容精致，阳光照在身上，皮肤白的几乎发光，原本偏瘦的身形比当初两人在一起时似乎多了些肉，看起来更匀称顺眼。 从迈巴赫上下来后，苏时酒并未立刻离开。 他站在车边，似乎想起什么，转身弯下腰，一手搭在车窗上，衬衫勾勒出细瘦的腰身，朝里面开车的人说话。 秦墨的视线落在开车的男人身上，却因为车玻璃刚好反光的缘故，只隐隐看到一个身影。 突然，秦墨想起之前苏时酒给他发的那张结婚照来。 ……所以这个人，就是苏时酒的结婚对象吗？ 一个开迈巴赫的富豪？ 秦墨咬紧牙关，双手的指甲掐进手心的肉里，留下一排月牙。 他神色冰冷，心想，怪不得，怪不得当初苏时酒在发现他跟白家的女儿吃饭时，反应那么冷淡，且当机立断就跟他提了分手，拉黑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原来是傍上了大腿，顺水推舟啊…… ——相对比父母都是职工，家境只能称得上小康的秦墨，跟有钱富豪在一起的生活，当然更快乐吧？ 亏他之前还以为，经过这几年的相处，苏时酒好歹对他是有感情的，之前删掉他的联系方式，说分手等，都只是在冷静。 等回头情绪稳定下来，两人肯定能重归于好。 结果呢？ 人苏时酒早就找好下家了。 只有他一个人选择坚守爱情，在这里苦苦等待。 苏时酒…… 呵。 表面上看起来总是清清冷冷，一尘不染的模样，实际上也不过是满身铜臭，追名逐利罢了！ 如此想来，他们两个才分手多久啊？ 苏时酒竟然就已经结婚了？ 说不准反而是苏时酒给他戴了绿帽子，在分手前，就已经跟那个富豪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牵扯呢！ 心中如此想着，眼看着苏时酒走进一旁的咖啡厅，秦墨眼眸愈发锐利。 他正准备上前去找苏时酒问个清楚，突然，身旁响起一声车喇叭。 “滴——” 秦墨瞬间吓了一跳。 他转过头，才发现竟然是之前那辆迈巴赫，稳稳停在了他身边。 车窗落下。 坐在驾驶座上的顾殊钧面无表情，只烟灰色的眼眸在秦墨的身上打量几番，冷淡问：“你是苏时酒的前男友？” 秦墨一怔。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他…… 难道是苏时酒跟这个富豪说的？ 那……苏时酒是怎么形容的他？又是怎么提的当初那些事？ 秦墨的思绪乱糟糟的。 半晌，他才从喉间溢出回应：“是，我是。”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一声，似是不悦。 他言简意赅道：“上车。” * 苏时酒抵达咖啡厅时，龚信已经在了。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咖啡厅内人不多，周遭环境清雅安静，店内的音乐十分舒缓。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坐在不起眼的偏僻小角落里，鼻梁上架着眼镜，端着啤酒肚，满身都是岁月的沧桑，手指却在电脑上敲得飞快。 看到苏时酒进来，他抬起一手：“这里。” 苏时酒走过去，坐在龚信对面。 龚信兴奋地搓搓手：“还记得咱们之前发现的那家烤鸭店吗？” 苏时酒：“有消息？” “是。” 虽然周围没人，但龚信依然压低声音，“我最近找人盯梢那家店，发现这几天，他又陆续开了两次门，但去的人当中并没有宋明宇，而是几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男女，他们进门之前还会四处观察，确实像在进行什么奇怪的勾当。” 龚信说着，将电脑屏幕转到苏时酒面前。 苏时酒伸手，点击视频播放键。 只见画面中，确实有两三个行迹诡异的男人前后脚进入那家烤鸭店，之后没多久，烤鸭店就关门了，也没再见那几个人出来。 苏时酒握住无线鼠标，反复拖动视频的进度条，找到那几个人的正脸。 然而，视频拍摄的位置离得远，画面放大后有点糊，看不太清那些人的长相，只隐约感觉到他们的气质。 但如果将这些视频截图提供给警方，肯定也是非常有用的线索。 “还有这个。”龚信给苏时酒展示另外一个的视频，“直到第二天清晨四五点的时候，天刚亮，他们才陆陆续续出来。当时我没起床，我的线人就随便选了一个人跟，找人打听了下，你猜怎么着？” 龚信说到这里，故意停顿，卖了个关子。 苏时酒：“怎么？” 龚信盯着苏时酒的眼眸，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叩叩”两声响，他缓慢吐出两个字：“吸`毒。” 苏时酒一愣。 ……吸`毒？ “至少传言是这样的，但你知道，很多事情都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迹可循的。”龚信耸耸肩。 苏时酒：“……” 苏时酒眉头紧蹙。 ——之前苏时酒和龚信会注意那家烤鸭店，是因为宋明宇行为反常，猜测那家店可能有猫腻。 却万万没想到，和他们以为的大相径庭。 那宋明宇…… 会和毒`品有什么关联吗……？ 苏时酒心中想着，问：“你准备怎么办？什么时候报警？” 龚信：“最起码得等下一次又有人去，才能报警把人抓现行，一窝端了。反正我先把新闻稿写了，到时候肯定能第一个发。” 苏时酒点头：“行。” 他想了想，忍不住叮嘱，“你到时候小心点。” 能干这一行的，都是一群亡命徒…… “我知道。”龚信摆摆手，“你小子，是不是都忘了我是前辈了？我走过的路，可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他说着，匆忙喝了口咖啡，再次开口，“对了，我趁你没来的时候，还搜到你说的那个慈善拍卖会的消息了。” “这场拍卖会是一家娱乐公司的总裁一手操办的，邀请了很多商界和娱乐圈的人，届时会拍卖一些明星画作，以及一些私人藏品之类，反正杂七杂八的，最后，他们会将拍卖所得全部捐给红十字会。” 苏时酒“唔”了声。 他轻轻抚了抚额角，突然问：“那家娱乐公司的总裁叫什么？” “我看看。”龚信扫了眼电脑，“姓周。” “周明祈？”苏时酒抬头。 龚信惊诧道：“确实是他。你平时不是不关注娱乐圈吗？” 第49章 理想主义 苏时酒确实对娱乐圈不怎么关注。 但他记得周明祈。 那个满脸凶相，一身腱子肉，瞧着很强壮的，周明也的哥哥。 苏时酒将之前在豪庭小筑里，打算对准楼梯间录像，却被周明祈抓了个现行，追着质问的事又提了一遍。 龚信一拍脑门：“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瞧我这脑子。” “你平时要负责的东西多且杂，记不清也很正常。”苏时酒说，“宋明宇还提到，他周六日会带我去一个地方，我怀疑就是这场拍卖会。” 龚信点头：“到时候见机行事……你也小心点。” 不论是新发现的毒品交易，还是苏时酒正在追查的强迫女性从事非法性`交易的事，面对的一群法外狂徒，因此会非常危险。 他们当然不会托大，一定会把这件事交给警察处理，但在前期寻找证据时，确实会以身涉险。 前两年还出过一起调查记者被追杀的事…… 苏时酒莞尔一笑：“我知道。” 他其实并不怎么担心。 这场拍卖会，如果连高家的入场券都需要周家特意送的话，苏家就更没有资格进入了。而且，当初苏家把苏时酒接回家，却从未带他参加过类似的宴会，更是帮了苏时酒一个大忙。 ——没人认得他。 对面，龚信忍不住多看苏时酒两眼。 他说：“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以你的条件，就算是去娱乐圈当明星都绰绰有余，怎么会想到干这一行？” 苏时酒一顿。 他想了想，笑道：“可能是因为……我比较理想主义吧。” 龚信：“……” 龚信看着苏时酒，叹了口气。 他感慨道：“也是，这几年调查记者越来越不好混，小的事件没人看，大的事件有危险，有时候甚至拼了命去找到的真相，还不如哪个明星突然宣布谈恋爱的热度大……要不是心里有梦想，有信念，谁还会继续留在这一行啊？” 苏时酒安慰道：“没关系，最起码我们查到了真相，帮扶了弱者。” 龚信一愣，盯着苏时酒看。 好似苏时酒面上有什么东西。 苏时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长睫抬起：“怎么了？” “没。”龚信说，“就是……感觉你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在这个流量为王，金钱至上，笑贫不笑娼的时代，这样不改初心，坚持自我的信念感，是非常难得的。 只希望社会这个染缸大发慈悲，能让苏时酒被浸染的慢一些…… 想到这些，龚信心情愈发沉重。 他突然有点想抽烟，但鉴于公共场所内禁烟，所以只能忍着，评价道：“时酒，你是个好孩子。” 苏时酒：“？” 啊？ 怎么突然这么说？ 苏时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你又想给我画什么饼？” 龚信：“……” 龚信哭笑不得，“什么画饼，我就是作为一个前辈，觉得你还不错罢了。” 苏时酒唇角勾了下，调侃道：“怎么？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才发现我身上的美好品质？” 龚信哈哈大笑：“是是是，我的错。” 眼看时间不早，两人又聊几句，便起身离开咖啡厅。 由龚信开车，载着苏时酒去市区的一家小店吃猪脚饭。 这家店是老招牌，店面不大，但生意很好。 猪脚炖的软烂入味，入口即化，颗颗饱满的米粒被卤汁包裹着，搭配着送入嘴里，每一口都是极致的享受。 苏时酒眯起眼：“好吃。” 龚信：“再要一份？” 苏时酒摆手：“我吃不下了。” “你该多吃点。”龚信抬手又要了一份。 他拿着筷子，将盘子的猪脚和米饭全部拌在一起，说，“就你这小身板，跟人打架铁定打不过。” 苏时酒：“……” 嘶。 苏时酒突然想起之前被顾殊钧摁在沙发上，反剪双手，用皮带捆上，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背脊下意识挺直了些。 但摸了摸自己的胃，他还是决定不吃了。 等吃饱喝足，苏时酒表情严肃地摸出手机，开始搜索健身房器材的使用规范。 ——他要增肌。 他要变强！ 说干就干。 当天晚上，苏时酒在临山河畔的健身房里忙忙碌碌半个小时。 第二天醒来，他浑身肌肉酸痛，僵硬地抵达帝水会所，收获宋明宇经理的复杂眼神一枚。 宋明宇评价：“顾总体力不错。” 苏时酒：“……” * 周六下午，宋明宇照例在帝水会所门口接苏时酒。 苏时酒身上的穿着与之前并无不同，依然是一身白衬衫，牛仔裤，衬得年龄都小了些，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大学生。 他刚上车，宋明宇先扔过来一份手册。 “路上好好看看。” 苏时酒应一声，打开手册，发现上面都是一些规矩。 ——礼仪大方规范，站姿端正，不能带手机，不能主动和客人搭话，但如果客人提问，一定要回答…… “等会到了伊芙丝庄园，还会有专人给你进行简单的培训。”宋明宇再次开口，“这次来的客人都非富即贵，你仔细点。” 苏时酒翻动手册的动作一顿。 伊芙丝庄园？ 之前他的那个便宜弟弟，好似生日就是在那里过的？ 苏时酒漫不经心想，这么说，他和伊芙丝也算是有缘？ 宋明宇见苏时酒不吭声，趁等红绿灯时，扭头多看苏时酒两眼：“看完了？有什么问题吗？” 苏时酒皱眉问：“去当服务员？” 宋明宇“嗯”了声。 他纠正道：“不是服务员，是侍应生。” 苏时酒：“……不都一个意思？” “服务员这个称呼太low了。”宋明宇答。 苏时酒：“……行吧。” 他随口道，“我还以为那种地方，不会缺专业的服务员。” 宋明宇回：“伊芙丝当然不缺，不过，今天这种重要的场合，肯定还是自己人用起来更方便。” 说着，他瞥苏时酒一眼：“怎么？不满意只是当服务员？这就开始好高骛远起来了？苏时酒，虽然你现在是傍上了顾总，但有钱人向来玩得花，他现在能看上你，改天也能看上别人。” 第50章 不要落单 宋明宇什么都好，就是一旦念叨起来，便没完没了。 苏时酒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手用员工手册给宋明宇扇风，嘴上讨饶道：“经理我错了，我刚刚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毕竟那么高档的地方，我之前没去过嘛。” 宋明宇哼笑两声：“行了，你知道就好。至于伊芙丝……” 他面露不屑道，“那种地方，还真称不上特别高档。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以后这类地方随便出入。” 苏时酒眼眸微眯：“经理这么厉害啊。” “不是我厉害。” 宋明宇说，“是老板厉害。” 苏时酒耸耸肩：“我可没有宋经理那么强的实力，也就是脸长得好看点，属于老天爷赏饭吃。” 他摸摸下巴，“所以，趁着我现在还年轻，我打算多赚点。以前村里那种生活，我反正是不想再过了。” 宋明宇：“放心，少不了你的。” 伊芙丝庄园离得远。 两人抵达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拍卖会将在晚上七点正式举行，大约六点就会有客人陆续抵达，因此留给苏时酒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宋明宇直接把车开到庄园城堡的喷水池前。 他将钥匙丢给泊车小弟，带着苏时酒走在石板路上，快步掠过两旁修剪成各种造型的灌木，往城堡内走。 不多时，看见一人，宋明宇立刻朝他招了招手：“小吴，你带他去换身衣服，顺便做一下简单培训。” 苏时酒立刻跟着喊：“吴哥。” 被称作小吴的男人皱着眉头：“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来新人？”他嘴上嘟囔着，看向苏时酒，有些不耐，“走吧。” 苏时酒向经理告别，跟在对方身后。 途中，苏时酒发现，城堡内有不少穿着统一燕尾服的工作人员，大多数是男的，一个个长相周正，举止绅士。 直到进入城堡后门，小吴才伸手，指了指靠近大门右侧的一扇开着的门：“这是换衣间，里面放的有工服，你自己随便找个柜子把私人物品锁起来，换好了我们在大堂集合。” 他叮嘱道，“手机之类的，也都锁进去，不能带。” 这一点，之前宋明宇给的那本手册上写的也有。 苏时酒点头：“好。” 他独自进入更衣间。 更衣间内不算宽敞，但环境不错。 进门左手边是两排一尘不染的储物柜，有不少已经上了锁，正在使用中。衣架挂了很多相同款式的衬衫西裤，搭配浅色马甲和黑色燕尾服外套，摆放的整整齐齐，且干干净净，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苏时酒挑了套合适尺码的衣服，正准备往角落走，突然发现刚刚关上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了。 他一愣。 皱起眉头，苏时酒反身过去锁门，才发现门锁原来是坏的。 不需要风吹，就会自动打开。 苏时酒：“……” 啧。 尊贵的伊芙丝庄园内，竟然也会有这种低级纰漏？ 还是说，这间更衣间是给后台工作人员用的，所以才不用费心维护检修？ “怎么了？”一旁，小吴正靠着墙壁低头玩手机，见状皱眉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垂眸：“没。” 门锁坏了是小事。 苏时酒不想浪费时间，更不想得到什么不好的评价。 何况只是换个衣服而已，很快就好了。 苏时酒走到柜子的角落处，背对大门。 他抬手解衬衫扣子，刚将上衣脱下来叠好放进柜子，正弯腰去拿一旁的工作服，便隐隐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道视线在盯着他。 谁？ 苏时酒立刻回头。 更衣室的门口确实站着名高大男人。 ——是之前见过一面的周家大公子周明祈。 也是豪庭小筑的老板。 人靠衣装马靠鞍。 周明祈此时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将满身的肌肉包裹起来，中和了面上的凶狠，瞧着也是人模人样，富贵极了。 他一双眼眸凌厉，落在苏时酒身上，带着审视。 “……是你。”苏时酒面露惊讶，率先打破宁静。 他伸手将衬衫撑开穿上，边慢条斯理地系扣子，边好奇问，“你怎么在这？今天的宴会也邀请你了？” 周明祈没回，而是转头看向一旁恭敬的小吴，问出了跟苏时酒相同的问题：“他怎么在这？” 小吴恭敬道：“回周董，是宋经理带来的。” “宋明宇？” “是。” 周明祈眉头紧锁：“知道了。” 他视线重新落回到苏时酒身上，打量两眼，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干脆走进更衣室，站在苏时酒身侧，伸出手，言简意赅说：“手机。” 苏时酒：“……” 苏时酒忍不住嘟囔：“你这人真奇怪，懂不懂这是隐私啊……而且我上次就说了，我根本没拍照。” 不过，在周明祈一言不发的冷漠视线威压下，苏时酒还是乖乖将手机掏出来，解锁后递给对方。 周明祈靠在储物柜上，翻看苏时酒的手机。 果不其然，他率先打开的依然是相册。 见对方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苏时酒也没闲着，他趁机往旁边让开两步，动作麻利地把牛仔裤脱了。 他身上的衬衫偏大一号，刚巧盖住大腿根，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腿。 突然。 周明祈又往旁边让了让，侧身背对苏时酒。 苏时酒没在意，反而更自在了些。 把裤子穿上后，他又开始套马甲和燕尾服。 直到衣着穿戴整齐后，苏时酒才开口：“看完了吗？” 周明祈一顿，终于从一个app里退出来，把手机还给苏时酒。 苏时酒看也不看，抬手把手机丢进储物柜的衣服上，“咔哒”一声落锁。 他边将钥匙收起来，边转头问：“这位……呃，周董，您还有事吗？” 周明祈没吭声。 “如果没有的话，烦请让一让？”苏时酒指了指外面，“吴哥还在等我去做简单的培训。” 周明祈终于动了。 他站在储物柜一旁，双手抱臂，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 后者长相精致，身材比例也好，仿若造物主的宠儿。 即便身上穿的是这种统一尺码的工作服，甚至不太合身，但只要挺直了脊背，便如同贵公子般，浑身都透着矜贵。 而且，虽然苏时酒脸上的表情很多，但他的视线，却总是莫名给人一种清清冷冷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碾碎他的那份外衣，看那双漂亮的浅棕色瞳孔，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 眼看着苏时酒即将离开更衣室，周明祈突然开口，语气淡淡道：“今晚千万不要落单，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苏时酒：“？” 嗯？ 不要落单？ ……如果落单，会发生什么？ 第51章 干什么呢 苏时酒脚步停顿，回头看周明祈。 他心中有几个猜测，但不是很确定，干脆打了个直球，问：“是吗？会有什么后果？” 周明祈没答，只道：“你可以试试。” 苏时酒立刻回：“不，我这个人很听劝的。谢谢你的忠告。” 通常情况下，当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劝告你不要做某件事的话，那最好听他的，别随便作死，否则很容易试试就逝世。 所以，虽然对苏时酒来说，新闻很重要，但首先得人活着，才能发掘出更多的线索。 因此，他还是比较惜命的。 苏时酒转身走出更衣室。 小吴就站在门口，没再玩手机，见苏时酒出来，他神色复杂。 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带着苏时酒往厨房和水吧台的方向走，并简单介绍苏时酒今天的工作。 下午五点半。 通过培训的苏时酒，跟其他同样身着燕尾服的侍应生一起，在大厅的桌子上按照规定好的顺序和位置摆放铭牌、小吃和饮料。 六点，陆续有人抵达。 苏时酒因为长得好，比较出挑，又被宋明宇强行拉壮丁充门面，站在城堡的入口处，一一核对人员名单。 这场慈善拍卖会，邀请了不少知名商界人士，都是叫得出名字的那种，还有一些圈内的年轻富二代，年龄层在20到40之间不等。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名身着晚礼服的娱乐圈影帝影后和当红小花旦，导演，知名经纪人等，以及打点过的十几名记者，很是热闹。 “两位，非常感谢参加这次慈善晚宴。” 苏时酒说着，微微鞠躬，等下一人来到眼前，他再次开口，“您好，请出示一下邀请函。” 谁知一抬头，便见顾殊钧的好友李长竹，正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 苏时酒：“……” 李长竹：“……” 苏时酒眼眸一弯：“您好，李先生，请出示一下邀请函。” 李长竹唇动了动，伸手将黑色的邀请函递给苏时酒。 身为顾殊钧的好友，李长竹的家境当然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他一身adlige的宝蓝色西装，视觉冲击力很强，衬得整个人亮眼又贵气，腕上的表盘上镶了钻，是今年的新品，一套下来少说也得上百万。 苏时酒低头核对过名单，一手伸向侧边做引导，公事公办说：“感谢您参加……” “你当迎宾这事，顾……知道吗？”李长竹打断苏时酒的话。 ——员工手册上写，客人问话，身为侍应生的员工一定要答。 苏时酒便回：“不知道吧，我也是半个小时前才知道我是迎宾。” 李长竹：“……” 李长竹深深看苏时酒一眼，进去了。 恰好没有其他客人，苏时酒的视线落在面前的名单上。 一旁，帮忙做对接的侍应生拿起对讲机，将刚刚进去的李长竹的基本信息报给场内，好方便进行接待。 之后，他一脸惊诧地看着苏时酒，压低声音问：“你认识这位李总啊？” ——能进入这次拍卖会的，都非富即贵。 没想到跟他一起工作的这位眼生的新人，竟然跟对方互相认识？ 苏时酒并不打算掩藏什么。 他一点头，言简意赅说：“之前见过几面，是我金主的朋友。” 那人：“？？？” 啊？ 金主？？ 呃……这真的是随便能说的内容吗？ 而且这语气也太坦然了吧！？ * 晚七点半，厅内基本坐满。 主持人在进行简单的热场后，由身为顶尖娱乐的董事长周明祈上台讲话，他声音低沉，只简单说明了下这次拍会卖的主题，以及将会把这笔钱用在哪种慈善事业上，便转身下台。 自此，拍卖会正式开始。 一众侍应生终于得以清闲。 大多数人都往外走，少部分侍应生则留下来应对客人偶尔的需求。 苏时酒是后者。 他被宋明宇带着，站在角落里一群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后。 这场慈善拍卖会的拍品，大都由主办方的提供，有一些名人的字画、早已绝版的限量包、产自法国勃艮第地区的葡萄酒等等。 而拍卖的价格，则远远高于物品本身的价值。 其中那瓶葡萄酒尤为受人喜爱，明明看起来也就十万左右的价格，却愣是被拍上了七十万的高价。 最后，影帝以一百三十二万的价格拔得头筹，得到了这瓶葡萄酒的所有权。 他走上台，双手小心翼翼捧着酒瓶，对着话筒说：“重要的不是葡萄酒本身的价值，而是千千万万个需要帮助，等待我们伸出援手的人。” 他表情郑重道，“望祖国繁荣昌盛，也希望世界能变得更加美好。” 苏时酒深有同感。 全场掌声雷动。 记者的镁光灯对着影帝闪个不停。 苏时酒也跟着鼓掌。 一旁，宋明宇瞧着苏时酒的模样，面露讥讽道：“你真当他拍下那瓶酒，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 苏时酒一怔。 什么意思？ 像是这种公开的慈善拍卖会，对于善款的流向素来是比较关注的，应该不至于表面上捐款，实则阴奉阳违吧？ 而如果影帝是为了好名声或者流量，苏时酒也觉得问题不大。 ——不论目的是什么，至少他确实掏出了这笔钱，而这笔钱也真的能帮到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最起码是一个互惠互利的关系？ 苏时酒忍不住凑近些许，好奇问：“经理，您的意思是？” 宋明宇却讳莫如深，没再多言。 苏时酒：“……” 啧。 一群谜语人。 拍卖会进展的非常顺利。 晚九点，所有拍品都被成功拍卖出去，苏时酒大概算了下，发现仅两个小时间，就筹集到了近三千万的善款。 紧接着，贵客们都被请入旁边的小偏厅，进入自由交谈环节，而大厅的记者们则被依次请离现场。 苏时酒疏散完人群，再次核对名单，发现离开的人竟少了一个。 他微蹙眉头。 ——这是苏时酒负责的内容，如果出了纰漏却不上报，是会被责罚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苏时酒立刻拿出对讲机，跟宋明宇汇报：“经理，我数了从会场出去的记者人数，共16人，比登记的少了一个。” 宋明宇：“知道了。” 对讲机关闭，苏时酒想了想，掏出手机，正打算对准名单拍一份，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干什么呢？” 第52章 周明也，你收敛点 苏时酒动作一顿，转头看去。 说话的人是娱乐圈知名rapper歌手明也。 亦或者，是周明祈的弟弟，周明也。 苏时酒回道：“我刚刚发现从城堡里出去的记者少了一名，打算拍下名单，去监控室找宋经理核对。” 周明也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漫不经心道：“是吗？少了一个人啊。” 说话时，周明也面带笑容，眼眸多情，只可惜一道狰狞的伤疤自他的右眼竖劈下来，破坏了他所有的美，平添一道残缺的性感。 即便在这种正式场合，他的打扮也依然放荡不羁，与众不同。 ——深绿色的丝绸衬衫质感很好，最上方的扣子解开，露出胸膛上的一小片蜿蜒的刺青。 西装外套也不好好穿，只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瞧着好似随时都能掉下去，简直逼死强迫症。 ……刺青。 苏时酒突然想到那天顾殊钧当着他的面脱掉衣服，露出身上的刺青，他下意识也往周明也的刺青上多看两眼。 “怎么？你喜欢？”周明也唇角一勾。 似乎想让苏时酒看得更清楚，他凑近些许，抬起一手，拇指与四指指腹捏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手臂肌肉用力，将衬衫扯开。 金贵的丝绸衬衫不堪重负，拉扯间，扣子竟直接崩掉一颗，悄无声息地落在脚下的深色地毯上。 明也毫不在意。 或者说，他甚至更兴奋了点。 低低笑一声，周明也双手插着口袋，弯下点腰，他凑到苏时酒耳边，语调慵懒说：“我的衣服下面还有更多的刺青，你要是想看的话，不如直接陪我去三楼？我可以脱光了让你看个够。” 苏时酒：“……” ——伊芙丝的三楼是卧室，供客人夜间休息用。 苏时酒直接回：“不。” 周明也叹气：“那你总不能让我大庭广众之下脱光给你看吧？” 苏时酒：“。” 苏时酒懒得搭理对方，他低头继续拍面前的名单。 “啧。”明也不悦地支起身体，挑起一边的眉毛，拖长音调说，“竟然不理我，真绝情啊……员工手册上怎么说来着？如果客人提问，身为侍应生的你，应该是不能拒绝的吧？” 苏时酒叹了口气。 他只好回：“抱歉，明先生，我对您身上的刺青不是很感兴趣，只对顾总身上的刺青感兴趣。” 周明也：“……” 顾总？ 周明也慢吞吞说：“你倒是聪明，知道用他来压我。” 苏时酒没回。 等拍完照，他将手机收起来：“如果明也先生没什么其他的事，可以去偏厅了，那边正在举行晚宴。” 说着，苏时酒并未立刻前往监控室，而是往大厅的方向走。 大厅内有不少工作人员正在清理现场。 苏时酒心中牢记周明祈的话，并不打算落单，因此，他在周围看了看，精准找到之前跟他一起在门口迎宾的人，把少了个记者的事情说了：“宋经理让我们一起去监控室。” “行。”那人与苏时酒同行。 不远处，周明也依然站在原地，一双眼眸盯着苏时酒。 见状，他神色晦暗不明，不耐烦地“啧”了声。 伸手将肩上的西装外套拿下来拎在手中，周明也转身进入偏厅，一眼就看到人群正中央的周明祈。 周明祈称得上是江城的新贵——周家之前的产业上不得台面，因此圈内其实很少有人真正知道周家。 近几年，由于洗白还算成功，周家逐渐登上舞台，隐隐有往顾家追的趋势。 因此，想要结交周明祈的人并不少。 周明也见状并未上前，直等周明祈与周围人寒暄过，身边终于没那么多人了，才移过去，视线边落在一名如同蝴蝶般的当红小花身上，上下打量，边问：“你提前跟他说过别落单的事？” 周明祈：“是。” 周明也有些不耐。 他烦躁地巴拉了下头发：“怎么，连你也看上他了？” “……周明也，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用下半身思考吗？” 周明祈明显也不喜欢这种装模作样的应酬。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但当目光与一名富商对上时，还是强行耐下性子，朝对方颔首，做算打招呼。 他直视前方，目光平静道，“我只是不想让周家在现阶段，羽翼还未丰时，就先和顾殊钧对上。” “周明也，你收敛点。” “等以后顾家倒了，你想干什么干不了？” * 前往监控室的路途中，苏时酒发现，有很多穿着燕尾服的工作人员，开始结伴而行，逐一排查各个房间。 显然，他们接到了宋明宇的消息，正在地毯式搜索。 等两人抵达监控室，宋明宇已经指挥工作人员调出一部分监控，着重查看疏散人员时的大厅情况。 “你来了。”看到苏时酒，宋明宇阴沉的脸色缓和一瞬。 他伸手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干得不错。” ——要不是苏时酒及时发现少了一人，恐怕等之后新闻曝出来，或是收到威胁，他们才会知道原来有一名记者不见了。 苏时酒说：“我觉得，那名记者留下来，应该是为了拍不对外公开的宴会。”他提议，“最好着重加强周围的防护。” 宋明宇闻言看苏时酒一眼：“嗯，我之前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他评价道，“你小子，虽然是农村来的，但关键时刻，脑子还是挺灵的么，一下子就想到关键地方了。” 苏时酒立刻顺杆爬：“那是。” 并出声捧道，“当然，还是经理您栽培的到位。” 一旁跟着苏时酒来的工作人员：“……” 靠。 这是什么大型互捧现场？ 难道这就是他迟迟不能升职的原因吗？？ 不多时，终于有人传来消息：“抓到了！” “在一件休息室的衣柜里躲着呢！” 宋明宇立刻往外走：“苏时酒，跟上。” 苏时酒立刻动身。 他跟在宋明宇身后，两人一齐抵达休息室。 一进入，便先听“哎呦”一声。 ——那名被抓到的记者瞧着十分狼狈。 他衣衫凌乱，浑身用细绳五花大绑，坐都坐不稳，脸上青了一片，唇角出血，显然已经挨过打了。 而站在记者身后，同样穿着燕尾服的人，一眼扫过去有五名。 其中一个健硕的男人尤为毫不客气，他狠狠一脚踹在那记者的背上，把人踹的登时跪倒在宋明宇和苏时酒面前。 一时间，记者涕泗横流。 他身体蜷缩成一团，却因为手被绑住无法护住头部，只能不住求饶：“哎呦，哎呦……别打了，我错了。” 宋明宇充耳不闻。 他蹲下身，拍了拍那记者肿起来的脸颊，哼笑道：“知道我对你们这种不怎么乖的记者，会采取什么行动吗？” 说罢，他抬头看向刚刚踹记者的那名男人，“来吧，让他吃点苦头。顺便，也可以让我们的新同伴长长见识。” 宋明宇伸手，一把揽住苏时酒的肩膀，同时介绍道：“今天多亏了我们时酒，才能这么早发现少了个记者呢。” 跪倒在地上的记者突然抬头，眼眸死死盯着苏时酒。 苏时酒额角一跳。 紧接着，只见那壮硕的男人拿出针管来。 这是要—— 注射毒品！？ 第53章 可以全身而退吗 苏时酒呼吸几乎停滞了。 他琥珀般的眼眸死死盯着针筒。 那记者从苏时酒异常的神态中察觉到危机，面露慌张，开始剧烈挣扎。 他手脚都被绑缚，只能用肩膀去撞：“嗬——嗬！” 然而，对于壮硕的男人而言，记者这种程度的攻击，只是蚍蜉撼树。 男人一手拿针筒，仅凭借双腿的力量和全身的重量，便将记者压得根本起不来。不过，要进行注射的话，稍微有些麻烦。 他转过头，皱眉说：“来帮忙。” 旁边立刻有其他人上前，几人合力，齐齐摁住记者。 苏时酒望着那记者面露绝望的模样，右腿下意识抬起，却立刻被宋明宇按着肩膀，强硬地拉回来。 后者笑眯眯说：“时酒，你不用帮忙，看着就行。” 苏时酒：“……” 针筒顺利刺入记者皮下。 有那么一个瞬间，苏时酒几乎觉得，那尖利的针筒不是扎在地上挣动的记者身上，而是他身上。 ——皮肤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推进器缓慢向前，一切木已成舟。 苏时酒闭了闭眼。 他当然知道，这都是一群亡命徒。 所以在当初收到匿名举报的信息，并打算亲自来查探的时候，苏时酒心中就已经做好了预设，知道在危机时刻，一旦身份暴露，他可能会遭遇什么。 然而…… 不论心中如何提前做出假设，亦或者听到的一些真实发生的骇人的传闻，都远远不如亲眼所见，带给苏时酒的冲击力大。 注射式毒品见效的非常快。 很快，蜷缩在地上的记者不再反抗。 他双眸涣散，手脚放松开来，呈大字型瘫着。 过了会，不知道在记者的脑中发生了什么，他唇中突然溢出低低的，奇怪的笑，身上也起了反应。 拿着针筒的壮硕男人仿若司空见惯，并未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而是冷笑一声，直起身，一脚踩在上面。 记者却并没有吃痛，反而伸手，死死抱住男人的腿。 其余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声。 苏时酒心中有些不忍，微微偏过头。 一旁，宋明宇见苏时酒的模样，挑了下眉。 他看向旁边几名侍应生，开口说：“行了，你们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说着，宋明宇手臂微微用力，将苏时酒带出房间。 走在伊芙丝城堡的走廊上，两人掠过无数挂在墙壁上的名画，宋明宇伸出手，随意推开一扇休息室的门。 “这就吓到了？”宋明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哼笑一声。 苏时酒低垂眼睫：“是有点。” 他走到宋明宇身旁，“……经理，你们平时遇到这种事，也都是这样处理的么？刚刚那个男人打的是什么？毒品吗？” 宋明宇显然是只老狐狸。 他并不直接回答苏时酒，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苏时酒低声说：“只是一个记者想混进来拍点新闻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吧？吓唬一顿得了，不至于……那样吧？” “哈，怎么不至于？”宋明宇姿态放松地坐在沙发上，面上甚至还带着浅淡的笑，仿若刚刚并没有发生那些事。 他从口袋中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来。 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 宋明宇将烟嘴送入口中。 尼古丁过肺。 他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渐冷。 探过身，宋明宇抖了抖手中的烟蒂。 “你应该看出来了，宴会上来的这批记者，其实都是老板提前打点好的，要不是那个记者自己动了心思，既拿了钱，又想搞我们，做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我们又怎么会这么对他呢？” 宋明宇嗤笑一声，“说到底，这事还是他自己的错。” 苏时酒皱眉。 这话乍一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毕竟是因果报应，但其实，苏时酒对宋明宇提出的，明明是惩罚太过的论点。 宋明宇却故意避而不谈，反而用话术，企图说服他…… “苏时酒，真的不用同情他们。” 宋明宇再次开口，“你来得晚不知道，之前也出过类似的事。有记者暗中拍了点公司艺人的私照，张口就问老板要五百万。” 他嗤笑，“你要是今天发了善心饶过他们，他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下次变本加厉，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说完，宋明宇吁出一口烟来。 休息室内一片沉默。 一根烟即将抽完的时候，宋明宇再次站起身。 他走到苏时酒身边，耐心地说：“苏时酒。你人长得好看，又细心，今天办了这么一件大事，是个有前途的。” “原本以你的资历，当然不可能接触到这些涉及内核的东西，但我很看好你，所以愿意为你担保，破格提拔你。” “你要知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顾总是不是哪天不要你，不给你钱花了，甚至，等以后发达，指不定是你把顾总给踹了呢？” 宋明宇似乎以为自己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面上笑容更大。 最后，他意味深长说：“行了，今天你就提前回去吧，好好想想。” “等周一的时候，再给我答复也不迟。” * 苏时酒走出休息室时，心情有些沉重。 那名记者被压在地板上，望向苏时酒时的眼神，以及被注射毒品时的痛苦呻吟，还仿若历历在目。 能在别人的地盘里，毫不顾忌地做这些，简直是有恃无恐。 也怪不得之前宋明宇说，在这种场合，自己人用起来更加顺手。 苏时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宋明宇，帝水会所，豪庭小筑，周家…… 这些浮于表面的线索串联到一起，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却还在向外延伸，让人看不到边界。 想到宋明宇的邀请，苏时酒有些头疼。 他只是个普通人，因此从不觉得，以个人的实力能将整个犯罪团伙撼动，所以在调查的过程中，苏时酒的目标始终很明确。 ——以保护自我为前提，拿到犯罪证据，报警，让更专业的人来深入。 如果不答应宋明宇，他根本找不到机会拍下切实的证据，即便报警也是徒劳无用，甚至会加强周家的戒心。 而如果答应宋明宇…… 他真的可以做到全身而退吗？ 第54章 水温刚刚好 苏时酒心事重重。 他正准备绕过大厅去找更衣室，拿回自己的衣物和手机，谁知刚走到拐角处，转了个弯，视线便瞥到一个身影。 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先与对方撞上。 “嘶。”对方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 苏时酒飞快反应过来，后退一步：“……抱歉。” ——由于身高差，苏时酒的脑门正磕在对方的下巴处，想想就觉得很痛。 面前的男人身形高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他显然是这次宴会的来宾，身上穿着高定，但并不是今年的新款，版型瞧着甚至有些老套，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古董”。 幸而，他胸前戴了枚绿色的宝石胸针，才将时髦值重新拉回来一点。 苏时酒注意到，男人一手的袖口处有大片的酒渍，不知道是怎么弄上的。 后者捂着下巴，紧蹙眉头，看到苏时酒身上的燕尾服，知道是侍应生。 他叹了口气，摆手回：“没事。” 拐角处是视野盲区，双方撞到，不能单单定论是一个人的错。 他只当自己倒霉，问：“你知道洗手间在哪儿吗？” 苏时酒指了个方向：“往前直走，右拐就是。”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苏时酒！” 苏时酒转头，发现来人是李长竹。 李长竹也是从大厅的方向来的，他卷起一边的袖子：“啧，我正到处找你呢，原来你在这。” 苏时酒：“？” 李长竹不是正参加宴会？ 找他做什么？ 身旁的男人听到李长竹的声音，轻飘飘看过去一眼，他收回目光，冲苏时酒一颔首：“谢了。” 说罢，率先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李长竹快步行至苏时酒身旁。 他视线警惕地盯着男人离开的方向，狐疑问：“你怎么跟他在一块呢？” 苏时酒拍了拍身上的燕尾服：“他找不到洗手间，问我在哪。” 原来是公事。 李长竹脸色稍霁：“顾殊钧让我带你回去。” 苏时酒问：“宴会结束了？” 李长竹撇撇嘴：“没，但里面没意思得很。” 他催促道，“快，我还要回家打游戏呢。” 苏时酒：“。” 李长竹亦步亦趋跟在苏时酒身侧，倒是省了苏时酒避免落单，还要找人陪他去更衣室的麻烦。 两人很快抵达后台更衣室。 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侍应生都在宴会厅周边站岗或者巡逻，小部分能触及内核的则在内部伺候，因此更衣室没人。 李长竹站在门口等。 他视线落在门锁上，嘟囔道：“这个破城堡，租一天那么贵，结果门锁还是坏的？真特么晦气。” 苏时酒深有同感：“确实。” ——有顾殊钧的朋友在，苏时酒心中安稳许多。 他把对讲机等物品放在门口的柜台处，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锁，飞快换好衣服。 “走吧。” 李长竹今天开的是一辆法拉利。 他坐在驾驶座上，扫了眼正在系安全带的苏时酒，轻哼道：“我这辆车的副驾驶，还是头一次坐男人呢。” 苏时酒莞尔一笑：“是我的荣幸。” “对了，之前走廊上遇到的那个男人，你以后离他远点。”李长竹说，“他就是高家那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 因为好友高扬的缘故，李长竹对那个男人没什么好感，他哼了声，“你没看到，之前在宴会厅里，他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把一杯红酒泼到一位女士的脸上，真是太不绅士了。” 法拉利顺利开出伊芙丝城堡的大门。 苏时酒随意应一声，他打开手机看了眼，发现上面并没有什么新消息，便简单将今晚发生的事发给龚信。 字打到一半，苏时酒想了想，最终还是删了。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还是等明天见面再说。 一旁，李长竹再次开口：“你知道之前被影帝一百多万拍下的那瓶红酒么？被他当着宴会所有人的面，送给了顶尖娱乐的董事长周明祈，呵，谁不知道那瓶酒最大的价值是慈善名声啊？” 苏时酒心中念着那名记者的事，不知道接下来对方会被怎么处理。 他一边盘算着如何报警的事，一边颇有些心不在焉，听到李长竹的话，嘴上捧道：“确实。” “许导更傻逼，聊天的时候视线都快黏在一个小花旦的胸上下不来了，还是我上前把他们隔开了。” 苏时酒回：“小李总真勇敢。” “那可不，嘿嘿嘿，还有一个跟顾殊钧做竞品的老总……” 一路上，李长竹喋喋不休。 抵达临山河畔后，他将车直接开到顾殊钧别墅楼下。 车停稳。 李长竹打开一瓶水，“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口，意犹未尽道：“好久没遇到你这种合心意的人了。” 简直就是个完美的聆听者！ 想到这，李长竹一脸怨念道：“顾殊钧只会让我闭嘴……” 苏时酒：“……” 李长竹试探问：“下次有机会再聊？” 苏时酒：“好。” 见苏时酒没犹豫，李长竹顿时心满意足。 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顾殊钧喜欢苏时酒了——要不是两人已经结婚，他都有点想包养苏时酒了。 别的不干，只嘴巴严实点，听他一直说话聊八卦就行。 时间已经很晚，苏时酒叮嘱道：“你路上开慢点。” 李长竹却兴致很高：“知道！放心吧嫂子！” 说罢，法拉利发出巨大的嗡鸣声，飞一般走了。 苏时酒：“。” 苏时酒并未进入别墅，而是又出了门。 他找到一家有公用电话的商铺，见老板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上，才低声用“纠纷斗殴”的理由报了警。 ——如果苏时酒实话实说，警察一去问询，他就会立刻暴露身份，届时会比那个记者还要危险。 而用纠纷斗殴，主要是为了用警察的身份，震慑宋明宇等人。希望到时候他们会有所收敛…… 等再次回到别墅，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 此时客厅的灯亮着。 顾殊钧坐在吧台处敲打键盘，似乎在工作。 他听到门口的动静，头也不回，只语气平静道：“回来了。” 苏时酒低低“嗯”了声。 他精神有些疲惫，现在只想洗个澡赶紧睡觉，便径自去了三楼，拿过浴巾和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才发现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了。 氤氲的雾气慢慢蒸腾。 苏时酒走过去，发现智能浴缸的恒温按钮开着，一旦温度降低，就会自动开启加热，保证苏时酒回来时，能立刻享受。 他低垂眼睫，弯下腰，纤细的手指轻轻撩拨了下水。 水温稍热，但对于此时的苏时酒而言，刚好能洗去一身的疲惫。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脱光衣服，泡进去就好。 第55章 手指 显然，这是顾殊钧做的。 一时间，苏时酒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他将身上的衣物全部褪下，光脚踩进浴缸内，圆润的脚趾微微动了动，蜷缩起来，才整个人入水。 刚开始水温有点烫，但很快苏时酒就适应了。 他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好舒服。 苏时酒闭着眼睛，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还在海城那个乡下小镇的冬天。 那一年刚好是寒冬，开了春还是很冷，暖气也没有在乡下普及，夜里躺在被窝中，直到天亮都不一定能暖热手脚。 等好不容易睡去，早上醒来，就会看到外面白雪皑皑，冷风嗖嗖，让人迟迟都不想从被窝里离开。 小苏时酒每天早上都在赖床。 和蔼的，面容甚至已经有些模糊的姥姥，会拿着给苏时酒亲手做的棉裤，穿过中间的庭院，去对面的厨房里，把棉裤和棉袄置于煤炉之上，烘得干干燥燥，暖暖烘烘，才又快步回来给苏时酒穿上。 苏时酒永远都记得那种温度。 就好像现在…… 苏时酒身体下沉，整个人没入水中，直到憋不住气了，才重新上升。 他抹了把脸，将湿了的头发全部向后捋，露出光洁的额头。 * 顾殊钧坐在床上，看了眼时间。 苏时酒已经进入浴室足足一个小时了。 他眉头紧紧蹙起，心烦意乱，将手中的原文书籍放在一侧。 翻身下床，顾殊钧没穿鞋。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浴室门前，面无表情的朝里看。 ——当初装修的时候没想太多，因此主卧的浴室门材质是磨砂的，站在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怎么会连淋浴的水声都没有？ 顾殊钧的视线下意识落在门把手上，想到上次的经历，又很快挪开。 他面色阴沉，抬手用力叩了叩门，不悦道：“苏时酒！” 然而，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顾殊钧动作愈发急促。 手指关节敲击着浴室门上的清脆响声在房间内回荡。 他拧眉。 苏时酒一定是出事了，否则不会不回。 顾殊钧豁然转身，正要去找工具强行把浴室门破开，但又想到什么，视线再次落在门把手上。 抿了下唇，他四指握紧把手。 微微一用力。 只听“咔哒”一声。 浴室门开了。 这次，苏时酒没有反锁。 顾殊钧来不及想太多，快步走进浴室。 此时浴室内氤氲的雾散的差不多，但满是水汽，墙壁上是蜿蜒而下的水珠，像是进入了回南天。 顾殊钧下颌骨收紧，脚步有些匆忙，刚往里走了两步，便看到苏时酒黑色的柔软发丝。 ——苏时酒仍旧躺在浴缸内。 智能浴缸的恒温还开着，所以不会感到冷。 他的头微微偏着，后脑靠在浴缸的边缘，眼眸闭着，是睡着了。 水波粼粼。 头顶的灯光落下来。 苏时酒的皮肤看起来比陶瓷还要白。 似乎睡得很不舒服，苏时酒眉头紧蹙着。 时间过去了太久，苏时酒的头发已经半干。 他鸦羽般的长睫垂落，在眼底的皮肤处打下一小片阴影，细长的脖颈如天鹅般优美，锁骨精致，手臂只有一半落入水中，刚好挡在身前，从顾殊钧的角度，只能隐隐看到那点粉。 再往下是苏时酒细瘦的腰和平坦的小腹，两条笔直的腿微微蜷缩，脚趾白皙，粉嫩的指甲修剪地干净整齐。 顾殊钧喉结滚动。 他就这么定定的，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苏时酒。 直到来回看了三四遍，顾殊钧才弯下腰，蹲在浴缸前。 他面无表情，伸出手指，轻轻捻着苏时酒的唇。 柔软的唇瓣在顾殊钧食指的动作中下意识分开，露出内里些微洁白的牙齿，以及看起来更加柔软的舌。 顾殊钧那双烟灰色的浅淡眼眸，骤然变深些许。 他喉结再次滚动，将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轻轻往里探…… 浴缸中的苏时酒睡得极不安稳。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他做了个不是很好的梦。 梦中，宋明宇带着一群看不见脸，身着黑色燕尾服，却各个手拿针筒的人，强行将他摁在地上。 “苏时酒，原来你也是记者啊？” “没想到吧，竟然被我们给抓住了，哈哈哈。” 尖利的笑声不绝于耳。 细细的针尖直朝着他身体扎过来—— 苏时酒开始猛烈挣扎！ “唔。” 突然，苏时酒听到一声重重的闷哼。 他微微一愣，意识逐渐回笼，感觉到自己的唇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苏时酒的舌尖下意识舔了下，描绘着那东西的模样，传输给大脑，妄图分辨，然而，直到他睁开眼，才终于明白那是什么。 是…… 手。 是顾殊钧的手指。 苏时酒一手搭在浴缸的边缘处，迟疑一瞬，舌头一推，将对方的手指吐出来，离得近，苏时酒能清楚看到顾殊钧的手指处，有一圈清晰可见的牙印，牙印旁边红了一片，显然被咬的不轻。 而指腹处的水迹则是…… 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蹙起眉头，抬头问：“顾殊钧，你把手伸进我嘴里做什么。” 顾殊钧：“……” 苏时酒：“……” 顾殊钧语气淡淡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吧。”他冷漠道，“在浴缸里都能睡着，怎么？你是想直接淹死，好报复我吗？” 苏时酒：“。” 苏时酒这才意识到，他刚刚竟然睡着了。 浴缸内睡着确实很危险，他便没出声反驳什么，乖乖挨训。 不过好在，顾殊钧并未多言。 他见苏时酒醒了，便立刻转身往外走。 苏时酒隐隐松了口气，手臂微微用力，从浴缸内起身。 水花四溅。 苏时酒脚踩在防滑地板上，看了眼自己的手脚——刚刚泡的时间过长，他的皮肤都开始发皱了。 叹了口气，苏时酒揉了揉太阳穴。 打开淋浴冲澡时，他莫名想到刚刚顾殊钧的行为。 ……唔，好怪。 顾殊钧当时究竟想干什么？ 另一边。 顾殊钧神色平静地走出浴室。 他的食指和中指依然并拢在一起，走路时，能感到轻微的凉意。 直到将浴室门关闭，坐在床边，顾殊钧才低垂下长长的眼睫，对着床头的灯光，端详自己的手指。 他看得很仔细。 过了会，顾殊钧将手指含进口中—— 第56章 发烧 苏时酒吹干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时，感觉有些轻微的头晕，不知道是不是泡水泡太久导致的。 他掀开被子，整个人沉入柔软的床。 淡淡的清香让苏时酒思绪愈发平静。 身后，一条沉甸甸的手臂照例伸过来，搭在他的腰上。 苏时酒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翻了个身。 平日里睡觉，两人也是紧挨着的姿势，除了偶尔能感觉到顾殊钧灼热的呼吸，和沉甸甸的反应外，苏时酒没觉得有什么。 然而此时，面对面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两人离得太近了。 近到顾殊钧的呼吸完全喷洒在苏时酒的脸上。 苏时酒眨眨眼。 他从顾殊钧垂下来的眼神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怔愣。 ——显然，顾殊钧应该也没想到，苏时酒竟然会翻身面朝他。 这个姿势不太好看着顾殊钧的眼睛说话，苏时酒又稍微调整了下。 他轻声说：“顾殊钧，我们两个结婚的事，除了小李总和高总外，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 顾殊钧：“……” 顾殊钧眉头紧蹙，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嘲弄道，“苏时酒，你翻身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苏时酒认真点头：“是。” 苏时酒今天一直在思考周家的事。 之前他进入帝水会所，是为了查强迫女性从事非法性交易的事，却没想到，查着查着，竟然买一送二，又揪出毒品和黑恶势力。 这三样，哪一个都不好对付。 肉眼可见的，苏时酒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非常危险，甚至祸及家人。 而苏时酒已经骑虎难下，没有脱身的可能了。 ——宋明宇是给了苏时酒两个选项。 但苏时酒已经看到了。 看到了宋明宇，帝水会所，甚至是周家的黑暗一面。 这种情况下，宋明宇怎么可能放任苏时酒真的离开？ 所以，宋明宇才会意味深长的，让苏时酒“好好”想想。 如果苏时酒选择离开，指不定哪天就被套麻袋灌水泥沉江。 选择留下，虽然危险，却也是生路…… 而苏时酒和顾殊钧之间只是联姻关系。 如果可以的话，苏时酒不希望自己的事业给顾殊钧造成任何困扰，更不希望成为顾殊钧的负担。 所以，两人继续隐婚，让其他人误以为苏时酒只是被顾殊钧包养，将会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他们已经结婚的事，除了上次顾殊钧在私人医院告诉过小李总和高总外，苏时酒就只对前男友秦墨透露过。秦墨目前在一家风投公司工作，和周家没什么交集，应该不至于暴露？ 苏时酒心中正想着，突然感觉下巴被一只手捏住。 他被迫抬起头。 两人对视。 顾殊钧目光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人。 苏时酒长相很好。 “精致”“漂亮”等形容词全部堆砌在他身上，也丝毫不为过，但那双浅棕色的眼眸，却总给人冷冷清清的感觉，甚至悲喜都很淡。 明明唇是软的，舌头也是软的…… 不知不觉中，顾殊钧的力道变得愈发大。 苏时酒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顾殊钧骤然回神。 他松开手，冷笑一声，语气冰冷说：“苏时酒，你尽管放心，我也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我和一个陪酒结婚了。” 他说话时，重重咬在“陪酒”两个字上，语气还带着点阴阳怪气。 说罢，顾殊钧翻过身，背对苏时酒。 苏时酒：啊？ 他看着顾殊钧的后脑勺，心想，顾殊钧这是又生气了？ ……但当初两人联姻时，不就说好了是隐婚，不告诉其他人吗？甚至这一点，还是顾殊钧主动提出来的。 苏时酒有些头疼。 他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多说，翻过身，同样背对顾殊钧睡了。 * 苏时酒第二天起床时，感觉头有些疼。 ——虽然浴缸内的水是恒温的，一旦冷了就会自动加热，但苏时酒毕竟是在水里睡着，应该还是冻着了。 他蜷缩成一团，直到阿姨喊吃饭，才勉强洗漱过，有气无力地下楼，找阿姨问了药箱的位置，翻出一包感冒冲剂喝了。 阿姨端着糖醋排骨出来，看到苏时酒时一愣：“苏先生，你发烧啦？” 她说着，觉得体温枪不是很准，特意拿出水银的体温计给苏时酒量。 “我看看……三十七度三，还好，是低烧。” 阿姨松了口气，又忧心忡忡说，“哎呀，顾先生一早赶飞机出差了，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 苏时酒也拿着温度计看，闻言一愣：“跟他有什么关系？” 阿姨飞快看苏时酒一眼，迟疑道：“是这样的，顾先生之前吩咐过，如果您这边有什么不对，要立刻通知他。” 苏时酒垂眸：“不用，等顾殊钧出差回来，我应该已经好了。” 他说，“先吃饭吧。” 说是这样说，但苏时酒其实并没有太多胃口。 阿姨做的糖醋排骨，明明色泽油亮，非常开胃，苏时酒也只吃下去两块。 下午。 苏时酒原本的计划是跟龚信见上一面，但病来如山倒，喝了感冒冲剂的苏时酒，不但没有降下体温，反而烧到了三十八度二。 他浑身一会冷一会热，又念着宋明宇的那件事需要尽快回复，干脆缩在床上，整个人裹着被子，跟龚信视频。 龚信看见苏时酒的模样，当场爆了粗口：“我靠，你也太劳模了吧？”他语重心长说，“时酒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苏时酒哑然失笑：“不费什么时间。” 他伸出手臂，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温水喝了口，润了润喉，低垂着眼睫，慢吞吞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 当然，是挑拣着说的。 有关于毒品的事，苏时酒只字未提。 龚信沉吟道：“看来拍卖会结束后，他们进入的那个偏厅，才是真正有新闻价值的地方，只可惜你没进去。” “是。”苏时酒点头，正要开口，突然，房间门被敲响。 阿姨的声音传来：“苏先生，林女士来了。” 林女士？ 谁？ 苏时酒一愣，很快大脑反应过来。 ……是林遇霞，顾殊钧的母亲？ 她怎么来了？ 第57章 对方正在输入中 “抱歉，我得挂了。” 苏时酒跟龚信说一声，先将视频断掉。 他刚把笔记本合上，房间门再次被敲响。 林遇霞的声音传来：“时酒，我能进去吗？” 苏时酒扬声回：“可以。” 他声音还有些哑。 房间门被推开。 林遇霞一身旗袍，将完美的身材勾勒出来。 她头发盘起，面容柔和，是很温婉的模样，走进房间后，一眼看到裹着被子坐在床头，手中的笔记本还没来得及放到床头的苏时酒，当即皱眉：“时酒，你刚刚不会是在工作吧？” 林遇霞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赞同。 莫名的，苏时酒并不想让这个看起来十分符合“妈妈”身份的人失望。 他下意识反驳：“不是，我只是跟同事……聊聊天。” 林遇霞挑起一边的眉，反问：“是吗？” 苏时酒一顿，慢吞吞往被子里拱了拱。 他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 林遇霞“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啊。要是顾殊钧那臭小子有你一半就好了。” 她走到苏时酒床边，伸手探了探苏时酒的额头，“多少度？” 身后，阿姨回：“一个小时前量的三十八度二。” 林遇霞：“吃药了吗？” 阿姨又回：“吃了。” 她将苏时酒从醒来到刚刚的情况大致说了。 “嗯。”林遇霞应一声。 她有些微凉的手又在苏时酒的额头上贴两下，不放心地说，“还是叫刘医生过来看看吧，你现在就去打电话。” 阿姨：“好。” 苏时酒视线落在林遇霞的脸上，抿了下唇。 他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当初渴望了那么多年的亲情，在高三那年回到江城时没有实现，反倒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只有利益的联姻，成就了他儿时的梦。 这是何等的讽刺？ 阿姨转身去给医生打电话，林遇霞便搬来凳子坐在苏时酒身侧。 她拿出手机，一边打字一边说：“顾殊钧去谈一项专利，大约需要四天时间才能回来。” 出差的事，阿姨之前说过。 苏时酒“唔”了声：“是他让您来的？” “是啊。”林遇霞随口回应。 说完，她点击手机里的一条语音。 顾殊钧低沉中略带不耐的声音立刻传来：“别跟他说太多，我们正在吵架。” 苏时酒：“……” 林遇霞：“……” 林遇霞面不改色把手机收起来，说：“是我自己听说你发烧了要来的。” 苏时酒闷笑一声。 林遇霞便也跟着一起笑。 她眼眸弯起，感慨说：“好久没见他这样了……你知道的，顾殊钧就是一个万恶的资本家，对他而言，‘生气’这种情绪是无用的，不如直接解决问题，‘吵架’这种行为也只会消耗双方，不会得到任何正面反馈。” 林遇霞耸耸肩，“所以，他平时根本懒得跟人起冲突，冷静的就像是个机器人，欺负起来都没什么意思。” 苏时酒：“？” 苏时酒觉得有些割裂。 ——林遇霞口中的顾殊钧，和他印象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但他转念想到之前顾殊钧对于“欲望”的阐述，又觉得，这说法，还真有点符合顾殊钧的人设。 “所以上次见面，我很高兴。” 林遇霞似是回忆起那个鲜活的顾殊钧，她握住苏时酒的手，认真地说，“时酒，谢谢你。” 苏时酒：“……” 苏时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 若是林遇霞知道，顾殊钧被他气到时不时就吃药…… 呃。 不论怎么想，都觉得还是不吃药的机器人更好一点吧！？ 苏时酒默默摇头：“没。” 不到一个小时，林遇霞口中的刘医生来了。 他简单检查过苏时酒的情况，转头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应该只是着凉了，按时吃药就行。” “那就好。”林遇霞轻轻拍了拍心口。 送走刘医生后，两人又聊了会。 退烧药有镇静，安眠的作用。 没多久，苏时酒的眼睛有些睁不开。 林遇霞见状，起身给苏时酒掖了掖被角，轻声说：“时酒，你睡吧，我去楼下待着，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苏时酒小声说：“好。” 他躺在柔软的床上，眼皮打架，很快沉入梦乡。 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等睁开眼，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 苏时酒身上出了点汗，觉得状态好多了，浑身也有了力气。 他不敢贸然洗澡，只用温水洗一把脸，又擦擦脖子，想到林遇霞或许还在，苏时酒下楼，果然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林遇霞。 后者正开着视频，似乎在跟闺蜜聊天：“所以他最后只赔了成本的一百多万？哼，真是便宜他了。” 说话间，林遇霞看到苏时酒下楼，直起点身体：“时酒，好些了吗？” 苏时酒点头：“好多了。” “那就行。”林遇霞招招手，“来跟你张阿姨打个招呼？” 苏时酒看到视频界面迟疑一瞬。 他摆摆手，不好意思道：“我还在病中，等下次吧。” 离得近了，林遇霞才发现苏时酒的鬓角是湿的，“哎呀”一声。 她匆匆跟闺蜜说一声，挂断视频，站起身不赞同道：“你这孩子，怎么头发湿着就出来了？万一着凉可怎么办。” 林遇霞去拿吹风机。 等鬓角吹干，也到了吃饭了时间。 饭桌上，林遇霞开口：“我跟你张阿姨认识三十多年了，关系很好。之前你那个弟弟过生日时，租的伊芙丝城堡就是你张阿姨的。” 她说，“回头你要是无聊，想办什么聚会，直接跟那边的管家报你的名字就行，你张阿姨不收你钱。” 伊芙丝？ 苏时酒心中一动。 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状似不经意般说：“伊芙丝在江城好像很有名。我昨天还看到有一场慈善拍卖会是在伊芙丝开的，声势浩大。这种城堡庄园，每次管理起来应该都挺麻烦的吧？” “她？”林遇霞摇头，“她不管事，庄园都是管家在操持。” “原来是这样。”苏时酒点头。 饭后，林遇霞不放心，盯着苏时酒吃过药，才告别离开。 看着林遇霞的背影，苏时酒突然有点羡慕顾殊钧。 他打开手机。 今天一整天，顾殊钧那边都很安静，没给他发任何消息。 还在生气吗？ 苏时酒漫不经心想着，指腹轻轻摩擦着手机边缘，突然，他看到聊天界面最上端，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苏时酒：“？” 第58章 你也住这? 顾殊钧有事找他？ 苏时酒盯着聊天界面，耐心等待，然而，对方的消息迟迟没有发过来。 苏时酒眨眨眼。 就在他指腹落在手机上，想主动打破这份隔阂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界面切换，是宋明宇打来的。 苏时酒一顿，没立刻接通，而是扫一眼正在厨房里打扫卫生的阿姨，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 直到上了楼，苏时酒才点击接听。 宋明宇的声音立刻传来：“干什么呢，这么久才接通电话？” “哥。”苏时酒开口，“刚刚在上楼。” 宋明宇一愣：“……你这是，哑了？” 苏时酒“嗯”了声：“昨天洗澡的时候冻着了。” 说话间，苏时酒掀开被子坐进被窝里。他身体蜷缩，白皙的脚趾交叠在一起，将自己团成一团。 宋明宇：“哦，那你记得吃药。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问问你，你今天不在，客人想分给谁。” 苏时酒蹙眉。 ——以往这种小事，宋明宇都自己做主了，根本不会来问苏时酒。 所以，这次打来电话，应该更多是为了探口风？ 苏时酒心中有了想法，恹恹道：“都可以。” “那行。”宋明宇干脆利落。 眼看着对方要挂电话，苏时酒迟疑着开口：“等等。”他吞吞吐吐道，“哥，上次那个记者……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宋明宇反问。 苏时酒眼睫低垂。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一开口，却是忧心忡忡的语气：“哥，就算我想跟着你一起赚大钱，你也总得先跟我透露透露，咱们究竟是干什么的吧？之前那件事，实在是太吓人了，我是缺钱，但也不想去坐牢啊。” “坐牢？”宋明宇嗤笑道，“苏时酒，你想什么呢？我们既然敢做，就说明我们有这个资本。至于你，现在都还没资格接触那些。” 苏时酒敛眉。 有资本做这些？难道是……保护伞？ 也是。 按照之前顾殊钧的说法，周家在江城嚣张许久，近几年才开始转型，若不是上面有人，恐怕早在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就被警察封了。 那么，周家的保护伞又是谁？ 苏时酒心思电转，听宋明宇又说：“至于那个记者，当然是放回去了，我们还能一直囚禁他不成？” 说话间，宋明宇似是被问的有些不耐烦：“好了，我还有事要忙，其他的之后再说，你先好好养病。” 他不等苏时酒回复，直接挂了。 苏时酒揉了揉太阳穴。 他想起什么，视线落在手机上，却发现顾殊钧还没给他发消息，最顶上的“正在输入中”也不见了。 两地有时差，顾殊钧那边应该是白天，大约去忙工作了。 苏时酒没在意。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但这句话在苏时酒的身上似乎并不适用。 周一晚上，已经退烧了的苏时酒准时出现在帝水会所，看起来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尤其是接待何焕的客人时，那叫一个积极。 尤其是他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 只差没把“贪”这个字贴到自己的脑门上。 会所的一处u型沙发处。 一个男人坐在李吾身边，目光看向正和苏时酒聊天的富婆们。 他忍不住酸道：“之前还说何焕的客人要求高，苏时酒可能吃不消，没想到他竟然处理的还挺好……” 另一人开口：“什么啊，当初何焕靠的是摇滚的才华，苏时酒呢？哼哼，果然现在的人都看脸，只要长得好看，干什么都行。” 说话间，他们视线看向李吾。 使了个眼色，之前开口的那人仿若无心般说：“李哥，周末苏时酒没来，客人不都是您接的吗？我还以为那些客人以后会在您手里呢，没想到苏时酒竟然这么小气，特意来早了一点，把客人又都要了过去。啧啧啧。” “就是啊，贪得无厌不说，也太不把李哥您放在眼里了。” 两人一唱一和。 李吾却并不搭腔，而是冷淡看他们一眼：“想挑拨谁呢？” 两人一愣，表情都有些讪讪的。 “我们还不是为了李哥您打抱不平吗……” 李吾懒得搭理他们。 他不是什么刚入社会的新人了。 自从在宋明宇那得知，苏时酒已经入了大老板的眼后，李吾就再也没有跟苏时酒产生过任何冲突。 眼看着两人还要再说，李吾干脆直接起身，冷声道：“以后你们想聊他，或者对他做什么都随意，别带我就行。” 他往外走时，听到身后的人不加掩饰地开口：“嘁。还以为多拽呢，结果来个新人竟然压不住了。” 李吾脚步一顿。 他拳头微微握紧了。 李吾自从进入帝水会所，就还算顺风顺水，一直以来，他都是围坐在一起，议论他人的一员。 现在感同身受，他才真正明白，原来被人说这些，心里有多不舒服。 * 凌晨两点，苏时酒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会所附近的住处。 “赚钱真难啊……” 苏时酒嘟囔着走进电梯里。 他按了楼层号，一手搭在右边的肩膀和大臂上用力揉捏，只觉得那块肌肉僵硬的特别厉害。 “叮”的一声响，电梯门打开。 苏时酒刚走出去，就见同楼层里竟然还站着一个男人。 他脚步停顿。 男人身着家居服，脚上踩着的是拖鞋。 他头发微卷，染成了粉色，在头顶扎成一个小揪揪。 听到动静，男人转过头来，只见右眼处，一道伤疤竖下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辨识度很高的脸，而前几天，他们才在伊芙丝城堡的拍卖会上见过。 ——是周明也。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呦。”周明也唇角勾着，露出一个邪气的笑。 他抬起一手，表情自然地跟苏时酒打了个招呼，“好巧啊，你也住这？” 第59章 你是个成年人了 苏时酒出现在这个小区并不稀奇。 但周明也出现，就非常稀奇了。 众所周知，明星由于各种原因，一般不会选择这种物业管理不是特别到位，经常有人员随意进出的普通小区。 周明也长相俊美，rap唱得不错，之前还参加过一档大火的综艺，在圈内人气并不低，而且以周家的身价，怎么想都不会住在这。 然而…… 他却出现了。 甚至就住在苏时酒同楼层。 苏时酒垂眸，神色平静淡然。 他并没有开口，而是径自走上前，绕过周明也，去开自己房间的门。 周明也唇角依然勾着，亦步亦趋跟上。 苏时酒一手搭在门锁上，见状没贸然开门，而是叹了口气，转身问：“明也先生，您有事吗？” “确实有事。” 面前的男人笑吟吟地摊手道，“说来也是不巧，我刚刚下楼丢垃圾，结果忘带钥匙了，手机也没拿。你能帮我叫个开锁师傅吗？” 他没等苏时酒回答，便率先开口，反问道，“你该不会连这种小小的请求，都不愿意答应吧？” 苏时酒：“……可以。” 苏时酒摸出手机，刚打开通话页面，突然卡住。 ——开锁师傅的电话号码是？ 十分钟后。 周明也踩着拖鞋，跟在苏时酒身后，忍不住“啧”了声：“这物业也太敬业了吧？一个小广告都没留？” 他不耐烦地说，“实在不行打119得了。” 苏时酒：“119可不是给人开锁的，别随便浪费警力。” 他勾着头，在网页上搜索本地的开锁师傅，然而不是电话打不通，就是说现在时间太晚，距离距离小区又远，懒得出门的。 又挂断一个，苏时酒叹了口气。 周明也的视线漫不经心落在苏时酒白皙的脖颈处，他双手抱臂，姿态懒散地靠在墙边：“你在网上搜电话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在小区里转。” 苏时酒解释：“很多开锁师傅为了图方便，广告都会在家附近的小区贴。现在时间太晚，他们距离近，是最有可能过来的。” 周明也多看苏时酒两眼：“……你懂的还挺多。” 苏时酒抬头，他没答话，视线落在电梯内的一块深色木板上，上面用马克笔写过一串数字，被涂抹过，但还残留着些微的字迹。 苏时酒眯了眯眼，凑近一些，仔细辨别上面的剩余痕迹。 “13……”他轻声念。 周明也站在苏时酒身侧，凑近一些，也跟着眯起眼睛，不过很快就放弃了。 苏时酒核对两遍后拨打过去。 “嘟……” “嘟……” 忙音传来。 终于，轻微的一声响后，传来一个略显困意的憨厚声音：“喂？谁啊？” 苏时酒立刻将情况说了。 这次的开锁师傅就住在隔壁小区，过来一趟只需要五分钟，在苏时酒提出可以加钱的情况下，他终于同意起床。 事情解决，两人并排往回走。 周明也没开口，苏时酒当然也不会找话题。 他很快重新走到周明也的门前。 苏时酒说：“你在这里等吧。”他编辑了一条短信，“我给师傅发了你的门牌号，他很快就过来了。如果不放心，你也可以直接去楼下等。” 周明也问：“你不陪我？” “？”这有什么好陪的？ 苏时酒语气冷淡：“你是个成年人了。” 他飞快打开门走进去，动作行云流水。 只听“嘭”的一声响，苏时酒的房间门关闭。 周明也站在原地，一手抓了抓头发：“啧。” * 苏时酒第二天早上是被马主任的电话吵醒的。 “小苏啊，你现在有空吗？过来明景一趟？” 对方语重心长说，“我知道你平时找新闻比较忙，但也要注意管理好自己的私生活啊。” 苏时酒：“什么？” 马主任说：“你前男友的妈妈，过来明景找你了……我听他们说，你那个前男友，之前也来明景找过你？” 苏时酒一怔，大脑瞬间清醒许多。 前男友？ 秦墨？ 等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去洗漱时，苏时酒终于从马主任的口中，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秦墨的母亲这几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频频去明景传媒找苏时酒，然而却一直没找到。 今天，她大约是心情不好，非笃定是明景传媒把苏时酒给藏了起来，干脆在前台撒泼，一副见不到苏时酒誓不罢休的模样。 马主任接到消息，只好来找苏时酒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赶过去。辛苦马主任了。” “没事。”马主任轻咳一声，“你有空来我就放心了，等会你到了直接来我办公室就行。” 电话挂断，苏时酒飞快洗漱，他随便套了件衣服出发，刚出小区大门，劳斯莱斯便稳稳停在他面前。 苏时酒不等司机下车，便打开车门主动坐进去：“去明景传媒，尽量快一点。” 紧赶慢赶，苏时酒二十分钟就抵达高新区的大楼。 一进门，便见大厦保安在盯着他多看两眼，转头与同事窃窃私语。 苏时酒：“……” 苏时酒微微蹙眉，假装没看见，直接刷了工牌上楼。 推开办公室的门，同事们也齐刷刷看过来。 龚信朝马主任的办公室努努嘴，又朝苏时酒递过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苏时酒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下，他算是出名了。 马主任的办公室内，秦母正双腿并拢，坐在待客位上。 她身形匀称，姿态优雅，身上穿一条浅色旗袍，手中捧一杯热茶，看见苏时酒时，面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单单从外表上看，她和顾殊钧的母亲林遇霞属于同一个类型，瞧着很有书香门第的风范，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完全不能从她身上，想象到之前马主任说的“撒泼”两个字。 不过下一秒，秦母便开了口。 她笑眯眯对着马主任说：“你看看，这不也能找到人吗？早把他给我喊过来，刚刚大家也不至于闹的这么不愉快。是吧？” 第60章 也太会演了吧! 是个人都能从秦母的口中听出她的阴阳怪气。 马主任抚额。 刚刚等待苏时酒的这段时间里，秦母一直没闲着，跟领导视察一样在整个传媒公司里转，没少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 因此，马主任可是忍受了足足四十分钟，才把苏时酒给盼来！ 他并未搭腔，而是看向苏时酒。 眉眼弯起，马主任乐呵呵说：“小苏啊，现在时间刚刚好，不如你请这位阿姨去楼下的餐厅里吃点东西，你们两个坐下慢慢说？” 苏时酒：“。” 他怎么总觉得，马主任的语气中满是“快滚”两个字？ “好。”苏时酒一口答应。 一旁，秦母却睨苏时酒一眼：“你凭什么代表我？” 她直截了当说，“我不去。” “毕竟呀。”秦母美目流转，视线上下打量着苏时酒，笑眯眯说，“我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这次来明景，也只是想处理一下私事，几句话就结束了的事，干嘛还要再多跑一趟？” “……是是是。” 马主任一叠声说，“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等等。”秦母再次开口。 她问，“马主任，你是苏时酒的顶头上司吧？” 马主任：“……” 想走却走不了的马主任，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 他问：“是，有事吗？” “你难道不觉得贵公司里有这样的员工，也是一种失职行为吗？”秦母冷冷开口，“明明是已婚人士，却行为不检点，也不知道给我儿子下了什么迷魂药，搞得我儿子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 一提到这件事，秦母便心中扭曲一瞬。 ——秦墨从小到大都很乖，什么都听她的，但最后，竟然为了一个苏时酒，敢拒绝她安排的未婚妻？ 简直反了天了。 甚至，他在知道苏时酒结婚之后，竟然还放话说什么，没关系，结婚了也能离？他愿意等？ 天哪！简直不像她的宝贝儿子能干得出来的事！ 也就是区区大学四年的时间不见，秦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一切，难道不是苏时酒的错吗？ “俗话说得好，百闻不如一见，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就你这长相，跟个狐媚子一样，最能勾引男人，表面上结了婚，实际上背地里除了我家的秦墨，还不知道又勾搭了多少吧？” 说话间，秦母特意加大了音量。 她想让整个传媒公司的员工都听听，知道一下他们的同事苏时酒，背地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且，秦母清楚记得，她的宝贝儿子之前提到过，苏时酒现在还在实习期，按照时间来算，可能就是这段时间转正了。 呵，就这样的社会败类，还想转正？ 做梦去吧！ 只要她闹得够大，是个公司都会重新评估是否聘用苏时酒。 秦母想到这里，轻蔑地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却始终神色冷淡。 他站在一旁，与秦母对视，视线低垂，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瞧着秦母的目光，好似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直耐心的等秦母把话说完了，苏时酒才回了一个字：“哦。” 秦母：“？？？” 啊？哦？？ 苏时酒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下意识觉得双方会爆发争吵的秦母，都已经想好该怎么碾压苏时酒了，结果竟然只得到这么轻飘飘的一个字？ 不是，苏时酒到底有没有把她说的话听到耳朵里啊？？？ 秦母顿时有种被忽视的恼羞成怒。 苏时酒却始终面无表情，一双清冷的眼眸低垂着，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问：“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秦母面色不虞。 “走？”她冷笑道，“难道你以为，就凭借这么一句话，就能把我给打发了？今天不问你讨个说法，我是不会走的。” 说着，秦母还要再开口讥讽苏时酒。 却见苏时酒转过头扫向外面。 后者开口，声音清越好听：“没关系，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秦母：“？” 什么意思？？？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只见两名穿着警服的人走进传媒公司内，他们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办公室内的苏时酒等人身上。 “是谁报的警？” “我。”苏时酒表情乖巧，伸了下手。 “说说吧，姓名，身份证，以及怎么回事？”其中一名警察点击了下胸前别着的录像，一双锋利的眼眸看向苏时酒。 一旁，秦母惊呆了。 报警？ 苏时酒竟然报警了？？？ 这完全在秦母的计划之外！！ 她感觉十分憋屈。 ——怎么苏时酒走的每一步，都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啊？搞得她的思维都有点被打乱了，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毫无疑问的是，她无法再淡定的继续坐着了。 匆忙站起身，秦母一手轻轻抚了下旗袍的裙摆：“警察同志……” 然而，警察却用眼神示意她安静。 秦母咬牙。 旁边的苏时酒报完身份证号后，语言简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自从他儿子出轨，我们分手后，我就把他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却没想到，他们母子二人一直纠缠我。” 苏时酒叹了口气，眼眸中带着一丝脆弱。 他苦笑道，“刚刚这位女士，甚至还扬言威胁的我上司，想让公司辞退我……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分手了，甚至我现在是一名有妇之夫，已婚状态，他们却还要这么针对我。” 秦母：“？？？” 她忍不住开口，“警察同志，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别听他胡说……” “是吗？我瞎说？” 苏时酒如同受了伤，“阿姨，你来我公司骚扰的事，是众所周知的，这栋大夏的门口也有监控，可以清楚拍到你和你儿子频繁出现的画面。而我纠缠你儿子的证据呢？你拿的出来吗？” 秦母：“……” 证据？ 她还真没有…… ——来之前，她哪能想得到，苏时酒竟然会报警啊！？ 苏时酒表情沉痛：“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贬损我的人格，妄图破坏我的名誉……阿姨，这是违法行为。” 秦母再也维持不住温和的表象。 她脸色铁青。 这苏时酒，也太会演了吧！ 第61章 震惊! “警察同志。” 苏时酒开口：“其实我报警的诉求非常简单，只希望以后这位女士，连同他的儿子一起，都不要再来骚扰我，尤其是到公司来闹。” 他看向秦母，神色淡淡道，“如果这件事因此影响到我的工作，那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以后她再看谁不顺眼，再去闹闹就行了。您说对吧？” 秦母：“！？” 秦母有些绷不住了。 污蔑！ 这是妥妥的污蔑！ 秦母自认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优雅女性，要不是秦墨最近一直失魂落魄，她又怎么可能来这里堵苏时酒？ 她刚要张口反驳，视线却正好与苏时酒对上。 望进那双冷淡的棕色眼眸，秦母一愣。 她突然发现，苏时酒虽然长相漂亮，唇角勾着浅浅的笑，但其实眼睛给人的感觉却很冷，看她时非常平静，平静到…… 就像是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在围观这一切。 让人瞬间联想到一潭毫无波动的死水。 这种难以具体描述的，高高在上的碾压感，让秦母一时失语，甚至忘了自己刚刚想要说什么。 一旁。 警察做完记录，转头看向旁边的秦母：“您这边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秦母冷哼一声。 ——终于轮到她开口了。 她手上是没有证据，但秦墨现在的模样，就是苏时酒导致的！ 难道苏时酒一点错都没有吗？ “呵，要不是苏时酒当初勾引我儿子，现在哪来这么多事？说到底还是他的错。”秦母看向警察，“苏时酒有诉求？那我也有诉求，我要求苏时酒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赔礼道歉！” 苏时酒没回，只可怜巴巴看着两位警察。 两位警察：“……”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十分明了清晰，只是普通的纠纷而已，何况秦母怎么看都有点不占理，简直是胡搅蛮缠。 其中一名警察干脆拉着秦母的手臂：“来来来，你过来。” 显然，他们两个单独去给人做教育了。 见状，苏时酒面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他转过头，看向一旁一直围观的马主任，鞠躬说：“抱歉主任，来之前没跟您说一声，就擅自报了警。” “没事。”马主任端着一杯茶。 他慢悠悠啜了口，说，“你干了我之前想干却不敢干的事。” 苏时酒：“？” 苏时酒立刻开口，“那这件事——” “咳咳。”马主任飞快打断，一锤定音，“八千字检讨。” 苏时酒：“……” * 这场调解的持续时间比较长。 花费了足足十几分钟。 终于，被警察同志教训了一通的秦母，面色不虞地出现，不情不愿说：“行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苏时酒挑眉，漫不经心问：“道歉呢？” “道歉？” 秦母反问一句，不悦道，“我愿意揭过这一茬，就该你烧高香了，而且我不是都说了？这件事过去了。” 苏时酒：“……” 苏时酒眼睫低垂，语气淡淡道，“是吗？那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秦母：“？” 一旁，警察“害”了声，上前准备也做一做苏时酒的工作。 ——争取双方都退让一步，这件事就了结了。 然而，他们还没开口，就听秦母不屑地哼一声。 秦母直言道：“你不接受就不接受呗，难道还能把我怎么着？实在不行，你也来我单位闹呗。” 她说完，径自拿过自己的包，昂首挺胸地转身往外走。 苏时酒没吭声，只目光平静地目送对方离开。 “这……”一名警察有些迟疑。 苏时酒却想起苏家的苏岳林和段红来。 他淡淡道：“那个年纪的人，不是向来如此吗？觉得自己年纪大，更应该压小辈一头，要面子的很，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说罢，苏时酒眼眸一弯，“辛苦警察同志跑一趟了。” 警察见苏时酒似乎并没有把这一切放在心上，也不准备再追究的模样，松了口气，两相对比，他们对苏时酒多了点好感。 双方又聊了两句，警察走了。 马主任还要忙，对苏时酒说：“小苏啊，虽然错不在你，但以后这种事尽量不要发生，毕竟影响不太好……检讨后天交。” 苏时酒：“……” 啧！ 苏时酒：“好的马主任。” 办公室外，围观了全程的同事们碍于马主任还在，没有直接围上去，却忍不住都伸长了脖子，看向苏时酒。 “这就结束了？” “她最后也没道歉啊，真无语。” “苏时酒，你就这么忍了啊？” 龚信怕苏时酒被架着下不来，当即摆摆手，打圆场说：“行了行了，别聊了，那个女的一看就知道是个难缠的，再纠缠继续下去，她指不定又做什么，咱们还工不工作了？” “嘶——也是。” 说话间，龚信看向苏时酒，眼神中带着丝同情。 被那种傻逼纠缠，最后甚至没得到一个道歉，苏时酒肯定很难过吧？ 他干脆说：“时酒，你先别走，我们一起，我请你吃饭。” 苏时酒：“好。” 龚信边收拾东西，边不由多看苏时酒两眼。 后者正靠在工位上等着，他低着头，长长的眼睫垂下来，神色中带着点漫不经心，白皙修长的手指正在手机上打字。 瞧着完全不受影响的模样。 龚信忍不住问：“你不生气啊？” “嗯？”苏时酒抬头，“气什么？” 龚信：“虽然我觉得男人应该绅士，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打女人，但如果今天这件事的主人公是我，我已经忍不住给那个女人一拳了。” 说着，龚信做了一个挥拳的手势。 苏时酒哑然失笑：“没必要。” 众人听着，都不禁心想，苏时酒也太大度了吧？脾气真好，性格也很稳定。 然而下一秒，便听苏时酒再次开口：“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不是送上门的稿子吗？标题我都已经想好了。” “震惊！一女子找上已婚男，竟然是为了——”苏时酒话说到一半，顿了顿，轻轻摇头，“这个不太行，有擦边嫌疑，太下作了。” 他看向众人：“你们有什么好标题吗？帮我一起想想？” 龚信：“？？？” 同事们：“？？？” 啊？ 第62章 等下有好戏看了 众人纷纷陷入沉思。 可恶啊。 之前还以为苏时酒能忍，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怪不得刚刚面对警察时，苏时酒瞧着那么好说话！应该是早就在心里就想好了要怎么应对吧？ 龚信也明白过来。 他一屁股坐回到座位上。 ——他说要请苏时酒吃饭，是因为怕苏时酒经历过这件事，心里不痛快。 结果…… 伤心难过？根本不存在的。 恐怕接下来该伤心难过的，应该是来传媒公司的秦母了…… 龚信：小丑竟是我自己！ 见状，苏时酒一脸无辜：“你们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明显被同事们的表情愉悦到了，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调侃道，“原来在你们心中，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啊？” “咳。确实有点。” “谁让你长得那么有欺骗性呢？” ——苏时酒的身材瞧着很纤细，在男生群体中完全不够看，感觉一条手臂就能把苏时酒整个人掀翻。 尤其是苏时酒那又细又长的白皙脖颈，微微低着头时露出来，瞧着脆弱极了。 这样的他，总让人下意识觉得是需要“保护”的。 苏时酒闷笑两声：“那以后还请各位大哥们多多护着我。” 他见龚信收拾好起身，又双手合十说：“对了，标题的事，还请各位帮我上上心，回头我请你们吃饭。” 有人比了个手势：“ok！” 一位前辈也开口：“你稿子写好可以发我，我再帮你润色一遍。” 看着热心的同事们，苏时酒心中微暖，认真说：“谢谢你们。” 另一边，龚信去跟马主任说了一声。 他晃晃车钥匙：“好了，走吧。” 明景传媒所在大厦的楼下。 秦母其实还没走。 她一边等打的出租车过来，一边躲在大夏不起眼的阴影里，和自己的好闺蜜抱怨今天发生的事。 “对啊，区区一个毛头小子，竟然还想让我给他道歉？知不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尊老爱幼啊？” “嘁，还报了警，警察能把我怎么样？” 两人不客气地吐槽一番。 聊着聊着，秦母视线黏在不远处的一辆车上：“啊，这边楼下竟然还停了一辆劳斯莱斯，正好是我儿子昨天在看的那辆，大概要八百多万？啧啧啧，也不知道是哪个有钱的富二代，能开得起这种车。” 闺蜜捧场道：“你家秦墨不是在投行工作么？那可是能赚大钱的，以后还愁开不起这样的车吗？” 秦母笑眯眯回：“哪有那么容易啊。小墨也很辛苦的，我和他爸根本就不争什么，只想他过得开心幸福就好了。” 秦家属于小康家庭，她和她老公是双职工，工资不少，却也不算高，幸而精心培养的儿子比较争气，大学毕业之后入了投行。 不过么…… 虽说秦墨现在还在实习期，一年就能赚百来万，但莱斯莱斯这种级别的车，肯定还是开不起的。 但谁不喜欢听好听话？ 秦母之前被苏时酒气到的心，总算在闺蜜的甜言蜜语中舒坦了不少。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了一身白衬衫的苏时酒。 微微一愣，秦母下意识上前一步，想再去找苏时酒，却见后者竟然径自走向了那辆劳斯莱斯！ 秦母皱眉。 秦墨从没跟她提过苏时酒的家庭条件，但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富二代。 毕竟，哪个富二代会去当记者啊？ 都说男人爱车，但苏时酒这么直接走上去蹭车拍照，也有点太low了吧？ 正想着，劳斯莱斯的司机突然下车。 秦母幸灾乐祸起来，她对电话里的闺蜜说：“等下有好戏看了。” 然而—— 预想中的，司机立刻驱逐苏时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只见那司机走到苏时酒面前，竟点头哈腰起来！？苏时酒开口说了什么，他还快步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递给苏时酒？ ……什么意思？ 难不成苏时酒还能是那辆豪车的主人？？？ 电话那头，闺蜜还在问：“什么好戏啊？” 秦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时酒竟然…… 竟然这么有钱！？？ * 龚信把车从停车场里开出来，载上苏时酒。 他朝四处看看，随口说：“之前还看这边停了辆劳斯莱斯呢，怎么不见了？” 苏时酒一顿，漫不经心回：“可能是走了吧。” “应该是。”龚信没在意，“想吃什么？” 苏时酒思索片刻：“羊排？” “哼，你小子，想趁机宰我？” 龚信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十分诚实，打着方向盘说，“我知道有一家的烤羊排的味道还不错，走！” 龚信说的那家烤羊排生意非常好。 即便两人不是在饭点去的，前面也排了足足十几桌。 龚信扫了菜单的码，一脸凝重的点单。 “这个想吃，这个也想吃……啊，这个看起来很好吃。” 苏时酒哑然失笑。 他干脆道：“反正还要排队，不如喊上嫂子一起？这样能多点几个。” 龚信斜苏时酒一眼：“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老婆是个颜控，早年就是看中我的颜值才和我在一起的。她要是看见你，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苏时酒：“……” 槽点太多，一时间竟让人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等待许久，终于排到两人。 而这家店也确实值得等待。 一整扇羊排上桌，豪放到占了小半张桌子，羊排肉色泽油亮，正滋滋地冒着热气，油花都滚出来。 香味止不住的往鼻子里钻，让人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不用客气，快吃。”龚信戴上手套，先给苏时酒撕了一大块肉。 苏时酒：“谢谢。” 他吃饭的时候斯斯文文，一手捏着羊排的末端，试探性咬了口。 羊排还很烫，外焦里嫩，且鲜美多汁。 覆在肋骨上的那层薄膜，被烤的焦香四溢，几乎能从唇齿间溢出油花。 提前腌制过的羊肉，吃起来更是鲜美细嫩，十分入味。 显然，大厨对火候的掌控非常精准。 如果觉得稍微有些腻，再喝上一口冰镇过的雪碧，简直快乐似神仙。 苏时酒忍不住眯起眼。 就在这时，放在桌旁的手机响起。 苏时酒脑袋凑过去。 顾殊钧：「在哪？」 第63章 大众脸 又查岗？ 苏时酒脱掉一只手的一次性手套。 他食指的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在和老公吃羊排。」 打完这行字，苏时酒下意识点击发送。 消息刚发过去，苏时酒便反应过来打错了，他一怔，立刻点击屏幕，想撤回消息，但下一秒，顾殊钧的视频电话已经打来。 苏时酒：“……” 苏时酒只好把手套全去掉了。 对面，龚信见状问：“咋了，有急事？” 苏时酒：“是我……” 他想解释，但在称呼上又卡了壳，停顿两秒，苏时酒才说，“是我那一位，在查岗，可能需要你出镜一下。” “哦哦好的。”龚信举起满是孜然辣椒等调料的手套，比了个耶。 苏时酒失笑。 他找出蓝牙耳机戴上，接通视频。 画面中，顾殊钧姿态闲适地坐在欧风的沙发上，他眉头紧蹙，一双淡色的眼眸落在苏时酒身上。 苏时酒隐隐听到有俄语传来。 他开口解释：“我刚刚打错字了。是老龚，龚信。” 苏时酒自己也知道，这个称呼念出来是有歧义的，但架不住整个明景传媒的同事，都是这么喊龚信的，所以每一次，苏时酒都会特意把“老龚”的龚字念成三声，和“公”字区分开来。 这次打错字，纯属是输入法的锅。 说完，苏时酒身体连带手机一同转过去，让龚信出镜。 顾殊钧面无表情，视线扫向对方，见龚信脸上都是岁月的痕迹，瞧着应该上了四十的年纪，此时吃的唇边都是调料，很粗犷的模样，这才“嗯”了声，冷冷道：“下次这种低级错误，不要再犯。” 苏时酒：“。” 视频挂断，苏时酒重新戴手套。 对面，龚信迟疑一瞬：“时酒啊，我怎么感觉你男人看着有点眼熟？” 刚刚镜头转过来，屏幕小，龚信只是惊鸿一瞥，但他总觉得，之前像是在哪里看到过地方？ 苏时酒：“……” 苏时酒垂眸，语气笃定道：“大众脸。” 龚信：“？？？” 啊？ 虽然但是，你管那个叫大众脸？ * 第二天上午，苏时酒带着新鲜出炉的新闻稿抵达明景传媒。 稿子洋洋洒洒六百字，却字字珠玑，写得跟悬疑剧般，一环扣一环，让人看了个开头，就忍不住想继续看下去。 很快，文档在整个办公室内传阅。 前辈阅读完毕，觉得没什么要修改的。 他抬眸，意味深长看着苏时酒：“不错，这稿子写的都可以跳槽去p网了，当调查记者真是可惜了。” 说完他又问，“时酒啊，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娱乐版面？” 龚信在一边嚷嚷：“干什么干什么？想挖我搭档？一边去！” 苏时酒眼眸一弯。 很快，最终版定下来，拿去送审了。 苏时酒精神松懈下来，疲惫感压来，有些困顿，他掩唇打了个哈欠，起身说：“老龚，我先回去补个觉，有什么事打电话。” “行。” 苏时酒飞快撤退。 他就近回了会所旁边的小区。 熬夜写稿的代价是，苏时酒将窗帘拉好，身体刚沾到床，就秒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舒服极了。 苏时酒用额头蹭蹭枕头，他精神很好，身体却赖着不愿意起来，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该收拾收拾去帝水会所上班了。 苏时酒翻了个身。 手肘支起上半身，他打开消息界面看一眼。 和顾殊钧的对话还停留在羊排店，后者突如其来的一个视频，让苏时酒没能来得及把消息撤回。 “老公”这两个字像是罪证，始终停留在界面上。 苏时酒叹了口气。 盯着消息瞧两眼，苏时酒慢吞吞将手指挪过去，点击那行字，选择删除。 嗯，很好。 看不见就当没发过！ 苏时酒精神抖擞起床。 晚饭很简单，是阿姨做的一碗鸡蛋番茄汤面，番茄被炖的化开，汤汁裹着柔软的手工面条，一口下去酸甜可口，很开胃。 鸡蛋煎的金灿灿，表皮焦脆，戳开后中间流出蛋黄来。 苏时酒连汤一起全部下肚，只觉得周身暖洋洋的。 他瘫在椅子上，评价道：“好吃。” 阿姨笑眯眯说：“你喜欢的话，下次还给你做。” 正聊着，手机又响，是公司的前辈发来的，转发的推送，正是苏时酒之前写的那篇新闻稿。 稿子标题是前辈起的，很吸睛，很符合当代标题党的精髓，因此才发没多久，浏览量就已经非常可观。 底下的评论也有不少。 「啊？这也能怪到别人头上？竟然还好意思去人家公司里找麻烦？我看不懂，但我大为震撼。」 「这年头真是啥人都有哈。」 「虽然视频打码了，但那个前男友好像长得很帅啊？斯哈斯哈，这样的前男友不要了可以送给我！我回收！」 「你这算盘打的我在国外都听见了。」 「啊？这个衣服我好像见我同事穿过，她也确实有个儿子是在投行工作，真的假的？平时看她很和蔼的，完全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啧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呗。」 苏时酒随便扫了眼评论，便兴致缺缺地关闭页面。 与此同时。 秦家。 秦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死死地攥着手机。 屏幕上是同事十分钟前刚转发给她的消息，赫然是苏时酒写的那条新闻，之后还跟了条语音：“这个人是不是你啊？看着很眼熟呢。” 秦母反复听了两遍，简直要气背过去。 她恨恨道：“幸灾乐祸去吧！早晚有一天轮到你！” 想到什么，秦母起身，直接推开秦墨的卧室门。 秦墨不耐道：“妈，我都已经二十三岁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进我房间先敲门！” 秦母一顿，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你是我儿子，而且这个房子是我买的，所有权是我的，我进自己的房子，还敲什么门呐？” 她当然也没忘了来找秦墨的重点，拿着手机对儿子哭诉道，“小墨，你快看看，苏时酒他究竟是怎么写你妈的！” 秦墨一愣，面色阴沉道：“你去找苏时酒了？” “啊？”秦母被秦墨瞬间的变脸给吓到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秦墨豁然从床上起身。 后者不知想到什么，眼眶发红，目眦欲裂。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背着我，去找苏时酒了？” 第64章 了如指掌 秦母惊呆了。 她头一次见自家儿子这种状态，有种被吓到的感觉，下意识后退一步，喊：“小墨？” 秦墨深吸一口气。 他平复了下心情，冷冷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别去找苏时酒吗？” 秦母抿了下唇。 她原本要说“还不都是为了你好”这句话，但想到刚刚秦墨的神态，怕再次激怒秦墨，她只好避重就轻说：“我哪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对我……” 秦母委屈极了：“你当时不在不知道，他这个人狡猾的很，在来的路上就报了警，所以根本没吃亏，吃亏的反而是我。” 说话间，秦母有些不悦。 她本以为那件事到此为止，却没想到苏时酒竟然还写了个新闻稿，将两个人的事直接公开到网络上！？ 怎么能这么对待长辈呢？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秦墨却冷笑：“只是这样，反而是好事。” 秦母一愣：“什么意思？” 秦墨没立刻答。 他想到那天去找苏时酒，原以为会再次无功而返，却在准备回去时，恰好遇到苏时酒和他的……丈夫那件事。 那时候，顾殊钧将车停在他身旁，让他上车。 他上了。 迈巴赫车型流畅，座位宽敞，处处尽显高档，无论是哪里，都是普通的二十多万的车比不上的。 而那个身形高大，长相英俊的男人，开车时姿态闲适，瞧着再自在不过，却始终一言不发。 即便秦墨主动打破沉默，想与对方搭话，对方也没回。 车内的场景沉默到让人觉得浑身难受。 在这样的氛围下，迈巴赫径自停在了……秦家的小区门口。 当时秦墨就愣住了。 这一路，他只简单做了下自我介绍，从没有跟对方提过自己住在哪。 顾殊钧却准确地把他送到了。 简直就像是在对他说——看，我对你了如指掌。 那时，秦墨下了车，明明是站在烈日晴空下，却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窖，升起一股强烈的，被威胁的感觉…… 想到这里，秦墨只觉得更加烦躁。 “行了，反正你以后听我的，一定不能再去找苏时酒。” 秦母一顿，想到那辆劳斯莱斯，但她还有些不甘心：“……那新闻的事情怎么办？你阿姨都来找我问了，总不能……” 秦墨冷笑一声，打断道：“就忍着，谁让你不听我的话？” 秦母：“……” 秦母深吸一口气。 真的只能忍着？ 这也太憋屈了吧！！！ 然而，看到自家儿子严肃的表情，又想到苏时酒可能是他们家根本惹不起的有钱人，秦母只能恨恨地转身出去了。 房间中。 秦墨扫了眼手机。 他垂下眸，漫不经心想，这件事，倒正好是一个去见苏时酒的好理由。 * 凌晨一点半。 帝水会所内依然热闹。 苏时酒送走了一波客人，准备卡凌晨两点的下班时间打卡，便坐在吧台处与调酒师闲聊。 几分钟后，苏时酒的电话响了。 一接通，龚信言简意赅道：“有动静了。” 苏时酒眼睫低垂，手指轻轻敲打了下桌面，他神色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颔首说：“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他起身。 刚好银发调酒师将苏时酒之前点的玛格丽特推出来，视线落在苏时酒细瘦的腰身上，随口问：“有事？” 苏时酒：“嗯，朋友有急事，喊我过去帮个忙。” 他转过头，见身旁坐着一个有些颓丧的男人，便将自己点的酒推过去：“你好，这杯酒送你了。” 男人一愣，下意识回：“谢谢。” 苏时酒微一颔首，与调酒师告别：“我先去跟经理说一声。”他往经理的办公室去，果然见里面没人。 等做足了样子，苏时酒才走出帝水会所。 被顾殊钧包养的事情已经曝光，苏时酒索性不再装，直接钻进劳斯莱斯内，报了烤鸭店的地址。 车辆平稳地驶出去，苏时酒打开车上的平板，他戴上蓝牙耳机，拨通龚信的电话，问：“那边什么情况？” 龚信回：“今天傍晚，接近六点钟的时候，烤鸭店突然开门了。根据我们之前观察出来的规律，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人来。” “行。”苏时酒应一声，叮嘱道，“你别离太近。” 龚信回：“我知道。” 劳斯莱斯有些扎眼。 苏时酒让司机把车停在附近的路上，叮嘱两句后，自己走路过去，经过一个红绿灯口，又走了六百米左右，躬身钻进龚信的车内。 苏时酒先问：“人还没到？” “没呢，不过看时间应该快了。”龚信打开手机，脸上映出幽幽的光，“现在已经两点十二分了。” 苏时酒又问：“套牌了吗？” 龚信：“啊？” 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看了看四周，拿过一条毛巾，再次躬身下车，把车牌号挡了。 待苏时酒重新回到车上，龚信震撼道：“这是违法行为，被抓到了要扣分的，还要罚款。” 苏时酒“嗯”了声：“还给你留了三分呢，这一年好好开车。” ——遮挡车牌一般是扣9分，达到12分才会吊销驾驶证，按理说，只要接下来龚信不再被扣分，等来年分数清0，就又是一条好汉。 龚信：“……” 苏时酒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苏时酒轻声解释：“毕竟这种事比较危险，我也是怕出事，以防万一。下次再有这种事，不要开自己的车来。” “我知道。”龚信回，“还不是今天事出突然吗？我看到消息已经是晚上了，这个点不好租车，我又怕错过时机……” 正聊着，苏时酒突然拽了下龚信的衣袖。 两人不约而同往烤鸭店的方向看去。 只见三名男女结伴出现，警惕地在四周看了看，似乎没察觉到什么危险，才敲了下烤鸭店的门。 不多时，一个彪形大汉打开卷帘门。 那大汉一身的腱子肉，满脸凶相，瞧着就是很不好惹的样子，他也在四周看，最后将视线落在对面停着的龚信的车上。 一时间，龚信和苏时酒的呼吸都变轻了。 龚信低声说：“别怕，我车窗上贴了膜。” 苏时酒：“。” 说是这么说，能先把你死死攥着我的手松开了吗？ 第65章 分手分得好哇 终于，在观察一阵周围后，大汉让那几个人进去了。 卷帘门再次关闭。 龚信盯着苏时酒的手机：“怎么样？拍清了吗？” 苏时酒回看了下，摇头说：“太远了，而且是晚上，光线不清晰，拉近后画面非常模糊。” 龚信：“没关系，有时候似是而非的镜头会更有想象空间。” 苏时酒：“……你是懂想象空间的。” 龚信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间过得很快，期间，又有两拨人进入烤鸭店。 等到三点半，差不多了，由龚信拨通报警电话。 他着重讲述了关于吸毒的猜测，强调整件事的危险性，最后，他开口：“我只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江城群众。” 电话挂断。 龚信伸了个懒腰：“行了，等警察到就行。” 然而—— 十分钟后，警车还未抵达，烤鸭店的卷帘门竟然又打开了。 深夜，周围十分寂静，“哗啦啦”的声音回荡出去很远。 彪形大汉四处张望，视线落在苏时酒和龚信所在车辆上。 即便离得远，两人依然如同被鹰锁定般。 对方冷冷盯着看了会，朝后招招手，紧接着，几人一起快步往外走。 苏时酒眯了眯眼，低声说：“帝水会所的经理宋明宇也在。” 说完，苏时酒与龚信对视，都看到对方紧皱的眉头。 为什么这群人突然要走？ 是到时间了，还是接到了什么消息？ 龚信看一眼时间：“警察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但我们得走了。”苏时酒冲大汉那边努努嘴，只见大汉送走其他人，视线竟然还落在他们这边。 显然，那人已经起了疑心。 龚信皱眉，忍不住挣扎了下：“他不一定真的发现我们了。如果我现在把车开走，反而做实了报警人的身份，而且，经过此事，他们肯定会转移，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窝点，以后就没什么价值了，如果这次拍不到警车停在周围的画面，总感觉有点吃亏……”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龚信的身体还是非常诚实地开了车。 就像苏时酒之前说的，以防万一。 ——彪形大汉做的是犯法的买卖，在一些事情上自然会非常小心谨慎，所以他有很大的概率会找机会查探。 一旦发现问题，如他们那种亡命徒，会做的事情就非常偏激了。 果不其然。 龚信的车刚开，彪形大汉便意识到什么，他飞快往一个方向跑，很快打开路边一辆车的车门坐进去。 龚信从后视镜看到这些，吓了一跳：“我靠，他要追我们！！！” 说罢，龚信猛踩油门。 到路口时，恰好是红灯。 龚信呼吸急促，忍不住拍打了下方向盘：“草，点子真背！” 苏时酒视线落在后面，一手搭在龚信的手臂上：“没关系，老龚，冷静一点，他的车停在路边，还要转向，即便红灯结束，我们之间应该也还有一点距离，车牌号我挡了，他看不出来，所以不会有事的。” 苏时酒说话时总是不疾不徐，给人一种临危不乱的感觉。 他又说：“等会你听我的，直行后在下个路口左转。” 龚信深吸一口气。 莫名的，他也跟着冷静了许多。 等红灯转绿，龚信飞快起步，黑色的大众很快过了十字路口。 他问：“左转有什么说法吗？” 苏时酒言简意赅道：“警察局。” 龚信：“？” 龚信眼眸专注，唇角扬起一些，“啊哈，听到警察叔叔的名号，一下子就不紧张了呢。” “叔叔？”苏时酒吐槽，“警察见了你，说不定都得喊一声老哥。” 龚信：“哈哈哈哈。” 对话间，龚信的心态愈发平和。 凌晨三点的江城车并不多。 龚信车开得飞快，发动机的声音嗡嗡直叫。 而这一次，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两人，又过红绿灯时，左转灯是绿的。 龚信：“不错！” 苏时酒则向后看去—— 左转灯开始闪烁，彪形大汉的车抵达左转车道时，绿灯已经转红，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闯了红灯！ 苏时酒敛眉，没将这件事告诉龚信。 他轻声说：“距离警察局只差五百米了。” 龚信更加放松。 身后，彪形大汉开着一辆奥迪，紧追在大众后面。 他视线冰冷，愤怒地对蓝牙耳机内的人说：“我能怎么办？那辆大众的车牌被故意遮挡了，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有两辆警车过去了？” 大汉嗤笑一声，“没事，现在里面的都是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角色，抓了也就抓了吧，正好可以让那群警察放松警惕。” 正说着，彪形大汉看到前方的大众打了右转灯，突然骂了声娘。 “靠！” “他进警察局了！” * “这是我这辈子在市内开得最快的车了。” 深夜。 龚信和苏时酒从警察局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偷偷溜出来。 他抬手扒拉了下头发，有些烦躁地说，“我该怎么跟你嫂子解释，车被警察局扣下的这件事？” 苏时酒想了想。 根据他和顾殊钧之间的相处经验…… 苏时酒诚恳建议：“实话实说吧。” 龚信一脸怨念。 他摸出手机，叹了口气：“好吧，我打辆车。” “不用。”苏时酒回，“我送你回去。” 原本苏时酒是不想让龚信知道太多的，但今天确实危险。 龚信：“？” 龚信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两人面前。苏时酒拉开车门，言简意赅道：“快上车。” 龚信：“？？？” 啊？？？ 啊？？？？？ 直到坐上车，扣好安全带，车平稳地开出去一段距离，龚信的指腹摸着座椅的皮革，还有点不真实感。 怎么就，劳斯莱斯了？ 隐形富二代竟在我身边？？？ 草！之前完全看不出来啊！！！ 苏时酒正低头看手机里之前拍的视频，注意到龚信难以置信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这车不是我的，是我……那一位的。” “哦哦哦。”龚信恍然大悟，当即比了个大拇指，说，“跟前男友分手分得好哇。” 苏时酒：“。” 龚信想到什么，又拍了下大腿：“可恶，早知道之前吃烤羊排那次，你抢着付账，我就让你付账了！” 苏时酒闷笑：“没关系，下次我请你。” 劳斯莱斯在市区内多转了两圈。 等司机确认车后没有尾巴跟着，是安全的，才终于先将龚信送到家。 临下车前，龚信爱惜地摸了摸座椅：“再见了，劳斯莱斯。” 苏时酒：“……” 目送龚信进小区后，苏时酒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四点半了。 东方有隐隐的冷色天光。 苏时酒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隐隐听到司机的声音。 “苏先生，苏先生？” “已经到了。” 苏时酒有些困顿，几乎坐在车上睡过去，闻言，他轻轻“嗯”了声，才回过神看向窗外，发现车已经抵达临山河畔。 下车时，苏时酒打了个哈气：“今天辛苦你了。” 司机却摇头：“没事，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应该做的，而且……也谢谢苏先生愿意让我拍照，愿意帮我保密。” ——这么一份活不算多，但工资却很高的工作，在江城是众人争抢的。司机还养着一家老小，很需要这份工作。 等司机开车入库，苏时酒拖着疲惫的身躯开门。 门一打开，客厅的灯是亮的。 橘色的光芒洒落，侵入玄关处，又被玄关的墙角遮挡，因此在地板上形成一条泾渭分明的分割线。 光柔柔落在苏时酒的身上。 苏时酒一怔。 第66章 一分钟的解释 房间里有人？ 苏时酒下意识放轻脚步，听见客厅里传来“哒哒哒”的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而有规律。 他走过去一看。 ——身形高大的男子身着暖色家居服，正坐在高脚凳上办公。 他发丝凌乱，鼻梁上架了副银边眼镜，烟灰色的眼眸低垂着，正神态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苏时酒微愣，下意识看了眼日期，8月2号。 比之前说好的日期提前了一天。 苏时酒走过去：“你回来了。” 顾殊钧头也不抬，冷哼一声：“这句话该我来说吧？” 苏时酒：“。” 苏时酒干脆改口，“我回来了。” 之前情绪紧张时不觉得，此时放松下来，困意席卷。 苏时酒打了个哈欠，眼角不由溢出点生理泪水来，只想赶紧睡觉，便与顾殊钧说了声，闷头坐电梯上三楼。 洗了个战斗澡，苏时酒飞速窝进被子里。 他闭上眼。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轻声推开，身后传来掀起被子的窸窣声，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身躯贴上来，从后牢牢抱住苏时酒。 两人身体相贴。 顾殊钧的手臂自然地搭在苏时酒的腰侧。 与之前不同，这次，他没老老实实睡觉，而是捕捉到苏时酒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揉捏把玩着。 最后，他与苏时酒十指交叉相握。 两人距离极近。 顾殊钧贴近苏时酒的耳畔，呼吸都喷洒在上面，痒痒的，他语气漫不经心地问：“今晚又跟你的老龚在一起呢？” 他说这话时，声音低沉又沙哑，带着难以言说的魅力，且念“龚”字时，音调是正确读音，一声。 因此听起来，甚至有种两人在偷情的背德感。 苏时酒：“……” 苏时酒原本都要睡过去，听到这话，脑子又强行清醒了一些。 他心中叹了口气，纠正道：“老龚。”三声。 顾殊钧轻哼一声，鼻翼埋进苏时酒的发丝中，轻轻嗅了嗅，他压低声音说：“苏时酒，先睡吧。” 三个字一出，苏时酒秒睡过去。 顾殊钧安静地听着苏时酒清浅的呼吸，这才慢慢悠悠地补上剩余的话：“明天再找你算账。” * 上午十点。 生物钟准时叫醒苏时酒。 好困…… 苏时酒在被窝里蹬了下腿，翻了个身继续睡。 直到又睡了四个小时，到下午两点钟，苏时酒才终于清醒，他洗漱下楼后，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厅里，一身家居服的顾殊钧。 苏时酒走过去接水，随口问：“你没上班？” 顾殊钧：“嗯。” 苏时酒垂眸，盯着水流。 ——平日里的顾殊钧完全就是个工作狂，除却吃饭时间，都是平板电脑不离手，连法定节假日都在公司里，矜矜业业地创造营收。 今天竟然会休假？ 苏时酒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抬手喝水。 白皙的脖颈微微扬起，喉结不住滚动，苏时酒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光，等将杯子放下来后，他才发现，顾殊钧已经起身行至他身边。 后者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双手抱臂，那双浅色的眼眸静静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捏着杯子的手一紧：“……怎么了。” 顾殊钧言简意赅道：“说说昨天。” 苏时酒：“……” 苏时酒轻轻将杯子放下。 “哒”的一声响。 他组织了下语言：“我和龚信之前在调查……” 一句话还没说完，顾殊钧突然凑上来。 后者将苏时酒抵在墙边，骨节分明的大手自然而然的落下。 他一手揽住苏时酒的腰，另一手则抚住苏时酒的脸颊，头一低，便触碰到苏时酒柔软的唇瓣。 刚喝过水的唇瓣上一片冰凉的湿润。 顾殊钧啃咬两下，却并不满足，他蹙眉，低声命令道：“苏时酒，张嘴。” 苏时酒长睫颤了下。 他刚张开唇，顾殊钧便迫不及待长驱直入。 舌尖互相纠缠着，如狂风暴雨般，让人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连周围的空气都仿若开始升温。 又吻了两下，顾殊钧突然面露不悦。 他的拇指在苏时酒光滑的脸颊上蹭两下，问：“怎么不继续解释了？”他一锤定音道，“你们之间果然有问题。” 苏时酒：“？” 不是，正在接吻，让他怎么解释？ 顾殊钧却不管不顾。 他一边亲苏时酒，一边含糊道：“苏时酒，限你一分钟内解释清楚，不然……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苏时酒：“……” 苏时酒当然知道顾殊钧发起病来什么样。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却只得遵守顾殊钧的规则，断断续续说：“上次，在烤鸭店……唔，我们发现，有人……” “可能有人吸毒。” 为了能顺利开口说话，苏时酒只能微微仰着头，趁偶尔呼吸的空隙，快速往外吐字，过程堪称艰难。 然而，顾殊钧却似乎是故意的。 每当苏时酒说出两三个字，他便立刻追上来，堵住苏时酒的唇，亲的苏时酒大脑都有些缺氧。 渐渐地，苏时酒呼吸愈发急促：“所以……我和他，报警。” 顾殊钧语气平淡：“是吗？然后呢？警察过去了？” 苏时酒：“……警察，来晚了。” 说完这句话，苏时酒纤细的手紧紧抓着顾殊钧的衣服，他另一手抵在顾殊钧肩头，将人使劲往外推，同时胸膛起伏，轻声说：“顾殊钧……不、不行了，别亲了，我，我呼吸不上来了。”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他温柔缱绻般，最后吮了下苏时酒的唇，终于不再掠夺，转而轻舔苏时酒的唇角，像是在进行安抚。 “警察来晚了，没抓到他们？” 苏时酒没回。 顾殊钧一愣，他意识到什么，视线向下看去，紧接着，被愉悦到般，他将头抵在苏时酒的肩膀上，闷笑出声。 那笑声愈发大，听起来病态十足。 苏时酒：“……” 苏时酒偏过头，抿了下唇，眼尾红了一片。 他长睫低垂，瞧着似是委屈。 顾殊钧却非要开口，将一切都摆到明面上来：“苏时酒，你起反应了。” “你终于有反应了。” 第67章 还记仇呢? 苏时酒：“……” 看着仿若进入狂欢的顾殊钧，苏时酒茫然一瞬。 他是个人，正常人。 刚刚被顾殊钧那么亲，有反应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怎么顾殊钧反应这么大？ 正想着，面前的顾殊钧笑够了。 他抬起眼眸，凑得更近了些，鼻尖与苏时酒的鼻尖轻轻相蹭，低声问：“要我帮你吗？” 苏时酒：“。” 那倒不必。 苏时酒还没来得及回答，顾殊钧便将手往下伸，不过，他还没触碰到什么，手腕便被苏时酒精准攥住。 后者低声说：“我去洗澡。” 顾殊钧“啧”了声。 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显然心情不错，好整以暇道：“怎么，你和我想法一样，也觉得这种欲望是低级的？” 苏时酒：“……那倒不是。” 他认真说，“我向来忠于自己的所有欲望，只是我认为，你平时都不自己解决，每次都冲凉水澡强行压下去，技术一定很差。” 顾殊钧一愣。 苏时酒没再多说，他背对顾殊钧，加快脚步，飞快上三楼进入浴室。 “啪嗒”一声，门反锁。 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 他安静了会，听门外没任何声响，猜测顾殊钧没追上来，微微松了口气。 转过头，苏时酒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耳廓微红，脸上和脖子粉了一片，嘴唇微肿，破了一小块皮，不过不严重。 他点了点镜子中的人，心想，苏时酒啊苏时酒，你可真是big胆。 什么话都敢说了。 洗完澡，苏时酒再出来时，闻到厨房里有饭香。 顾殊钧正在厨房给苏时酒下面。 不多时，一碗面被摆在苏时酒面前。 ——熟悉的被煎得焦黄的鸡蛋，熟悉的手擀面条，和熟悉的番茄汤底，正是昨天阿姨给苏时酒做过，苏时酒评价好吃的面。 不同的是，这次的面上，还放了一把翠绿翠绿的青菜。 色彩搭配非常鲜艳，瞧着让人更有食欲了。 苏时酒拿起筷子：“你跟阿姨学的？” 顾殊钧懒洋洋坐在苏时酒对面，没回。 苏时酒又问：“你不吃？” 顾殊钧轻哧一声：“苏时酒，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苏时酒扫了眼手机。 下午三点。 他懂了——中午阿姨过来做了饭，顾殊钧已经吃过了。 苏时酒没再开口，而是专心吃饭。 几秒后，顾殊钧问：“当时警察没来，你和龚信就被盯上了？” “是。”苏时酒点头。 他之前没怎么避讳司机，因此司机跟了全程。想必就算他现在不说，根据司机的描述，顾殊钧也能猜到大致情况，便干脆简单将昨晚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顾殊钧“嗯”了声，皱眉看向苏时酒：“这种事很危险。” 苏时酒一顿。 他握紧筷子，强调说：“是，确实危险，但这是我的事业，我是不可能……” “放弃”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顾殊钧便一锤定音：“从明天下午开始，我会找人带你进行体能训练。” 苏时酒：“？” 顾殊钧蹙眉，见苏时酒怔愣的模样：“怎么，你有意见？” 苏时酒：“……没。” 顾殊钧：“那就这么定了。” 说罢，他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苏时酒盯着面前的番茄鸡蛋面，抿了下唇，压低声音说：“谢谢。” 不过，正在打电话的顾殊钧似乎没有听见。 苏时酒也没重复。 他只是更加认真的品尝顾殊钧亲手做的这碗面。 就在这时，苏时酒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苏岳林。 苏时酒的筷子一顿。 他忍不住心想，这顿饭真是吃的命途多舛。 对面，顾殊钧刚打完一个电话。 他视线同样落在苏时酒的手机上：“怎么不接？” 苏时酒：“。” 电话接通，苏岳林温和的声音传来：“时酒啊，最近过得怎么样？” 苏时酒一怔。 每次苏岳林用这种话术作为开头…… 他低垂眼睫，语气淡淡道：“还行。” 苏岳林乐呵呵的，又问：“那你最近跟顾总相处的怎么样啊？” 苏时酒皱眉：“行了，有事说事。”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传来的声音冷下来：“苏时酒，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只是作为你的父亲，好心关心一下你，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还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怪不得当初你妈不喜欢你，要把你送到——” 苏时酒打断道：“那我挂了。” “……等等。”苏岳林咬牙道，“前段时间，你吴叔叔托我牵桥搭线，想跟顾总吃顿饭，商量一下——” 对面坐着的顾殊钧，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苏岳林的声音戛然而止。 半晌，他问：“时酒啊，顾总……在你身边？” 苏时酒抬眸看向对面的顾殊钧。 顾殊钧回：“我不在。” 苏岳林：“……” 苏时酒：“……” 苏时酒没忍住，眼眸弯起，发出一声轻笑。 苏岳林那头卡壳一瞬：“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对了，时酒啊，明天晚上你回家一趟，大家一起吃顿饭。你弟弟很想你。” 苏时酒笑容收了。 顾殊钧伸手，径自拿走苏时酒的手机，他对准听筒的位置，语气淡淡道：“苏时酒没空，就不回去了。” 说罢不等回复，直接挂断电话。 苏时酒眨眨眼。 顾殊钧掀起眼皮：“以后他的电话都不用接。” 他一顿，想起这次还是他让苏时酒接的电话，便改口说，“我会警告他，让他不要拿这种事烦你。” 苏时酒莞尔一笑：“好。” 面前的面条都有些凉了。 苏时酒抬起碗，呼噜呼噜，将一整碗面全部吃光。 顾殊钧脸色稍霁：“喜欢？” 苏时酒点点头。 顾殊钧“嗯”了声：“明后这两天的晚上，把时间空出来。” 苏时酒：“？” 干什么？ 顾殊钧起身，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响动，他视线凉凉地瞥苏时酒一眼：“你不是说我技术不行？” “我承认，现在确实不太好。不过……” 他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任何技术，都得经过勤学苦练，才能登堂入室，所以，我总得练练，你说对吧？苏时酒。” 苏时酒：“……” 啊这。 这都几个话题过去了？顾殊钧还记仇呢？ 第68章 别招惹 当天晚上，苏时酒前往帝水会所的路上，打开平板，在各大平台上搜索了下有关烤鸭店的消息，然而却一片风平浪静。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苏时酒微微蹙眉。 难道昨天警察过去时，已经人去楼空？ 不应当啊…… 苏时酒回忆当时的情景。 两人报警后，又等待一段时间，便从里面出来一批人，根据其中宋明宇的身份来看，应该都是内部人员。 而特意去享受的那批“客人”，那时候的精神应该还处于混沌和痴迷状态，根本跑不了，肯定还留在楼内才对…… 苏时酒顺手将自己的分析发给龚信。 消息发出大约一分钟，手机震动。 “……这么快就看完了？” 苏时酒嘟囔着，打开手机一看，才知道是苏岳林发的消息。 苏岳林：「时酒啊，爸爸看得出来，你现在和顾总关系不错。项目的事情，你再帮我跟顾总说和说和？」 「好歹我也是你爸，之前你在姥姥家时，吃穿用度，我可没有短过你。」 「虽说你之前坚决要和我断绝关系，但我们之间毕竟是有血缘关系为纽带的，是永远割舍不断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未来和顾总之间有了任何嫌隙，两人关系决裂，苏家都还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是你永远的退路。」 「反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苏时酒将消息全部看完，神色淡漠地关闭。 一个自诩父亲的男人，却为了家族的利益，不顾亲生儿子的意愿，强行道德绑架，让儿子嫁给一个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 而在之后的生活中，他更是不管不问，只会在涉及利益相关时主动联络。 此时再假惺惺地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真当苏时酒会信？ 苏时酒又不是个傻子。 而且…… 他忍不住心想，他真正的亲人，早在高三那年就全部去世了。 至于这二十几年，苏岳林给他花费的那些吃穿用度，也在苏时酒与顾殊钧领证的那一刻两清了。 * 临山河畔距离帝水会所有段距离。 而今天不巧，路上堵车了。 苏时酒抵达会所时晚了点，酒吧内已经人声鼎沸。 他刚与两个相熟的人打过招呼，正准备物色今天的客人，就被调酒师告知经理正在办公室里等他。 苏时酒唇角勾起：“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敲开经理办公室的门，只见宋明宇正坐在老板椅上办公。 后者开口第一句话是问：“你昨天晚上没在会所附近的小区睡？” 苏时酒笑嘻嘻回：“没啊，我去临山河畔了。” 经理的视线落在苏时酒脸上，带着些微的审视，他见苏时酒嘴唇确实微肿，上面有破了的痕迹，才“哦”了声。 与此同时，苏时酒也在光明正大看宋明宇。 ——昨天晚上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那场还算惊心动魄的追击，对宋明宇而言，倒是没有半点影响。 他瞧着还是那副淡然自在的模样，似乎完全不担心哪一天脚边的细小火苗，会烧到自己身上。 “行了，你回去吧。” 宋明宇摆摆手。 他喊苏时酒过来这么一趟，似乎只是为了问这么一个简单到有些怪异的问题。 苏时酒：“？” 苏时酒心中疑惑。 他干脆打了个直球，面上露出茫然的表情，开口问：“经理，你喊我过来，就只是问这个？” 宋明宇哼笑一声：“不然呢？” “哦对了。”他补充道，“你以后去那个什么……小区时，给我发个消息。” 苏时酒立刻猜到：“是明也？” “确实是他。”宋明宇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一边，拿起另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你已经在小区里见过他了？” 苏时酒将之前在家门口遇到周明也，周明也忘记带钥匙的事情简单说了。 宋明宇点头：“嗯，不过你放心，他只是想在你家门口骚扰你一下。他很有原则的，只要你不同意，他不会强来。” 苏时酒：“……” 重新定义《放心》《有原则》。 苏时酒一时无语，又问：“经理，那个明星跟你很熟吗？” 宋明宇再次抬头看向苏时酒。 “你知道江城周家吗？” 虽然是个问句，但宋明宇并没有听苏时酒答案的意思，他直接说，“不论是你现在待的帝水会所，还是上次去的豪庭小筑，其背后真正的老板，其实都是周家，至于明也……你现在打开他的百科。” 宋明宇说的这些内容，苏时酒之前就已经从顾殊钧那知道了。 但他还是乖乖拿出手机搜索。 百科率先弹出的是周明也的一张精修图。 画面中，明也一头黑发，额前的两缕刘海微卷。 最引人注目的依然是他右眼上的那道疤痕，在镜头中，伤疤甚至被刻意处理得更加显眼了些。 因为眼球病变的缘故，周明也双瞳异色，一只是正常的棕色，另一只则蒙上一层淡淡的白翳。 他视线凌厉地瞧着镜头，有那么一瞬间，就像是真人透过屏幕，直直看向苏时酒，有种直击心灵的感觉。 至于百科，最前面的几个字便是——明也，本名周明也。 苏时酒：“。” 苏时酒表情惊讶，感慨道：“原来他这么厉害啊……” 宋明宇轻哼道：“真正厉害的，其实是周家的大公子。” 他想到什么，脸色有些沉，叮嘱道，“你以后要是见了他，可得收起你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千万别招惹，毕竟，他可是个……” 不知道宋明宇是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还是觉得那个词汇太过，不敢直接说，总之，他止住了话头。 最后，宋明宇只说了句类似威胁的话：“真得罪了他，别说我了，连他亲弟弟周明也都保不住你。” 苏时酒耸耸肩：“知道了。” 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话题结束，苏时酒走出办公室。 他刚把门带上，又突然想到什么，反身推开，探出一个脑袋，对房间中的宋明宇笑眯眯说：“对了宋经理，我明天和后天晚上都得请假，顾总说——” 宋明宇：“滚！” 苏时酒：“得令！” 第69章 灯亮着 夜晚的帝水会所，就像一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在这里的男男女女们，可以短暂地忘却现实中的种种不如意，只将目光着眼于前，并用酒精麻痹自己，享受一时的欢愉。 凌晨一点多，苏时酒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刚回到会所，便听走在前面的两名服务员正在八卦。 “苏时酒一天的销售额都是这个数……”说话的人比了个数。 “卧槽，这么多啊？” “可不是么，甚至有人来了之后都不喝酒，就挂他的名点单，给他刷单呢。我感觉啊，现在的苏时酒，已经是会所当之无愧的头牌了。” “头牌？那李吾呢？他不生气啊？” “李吾？人家现在正夹着尾巴做人呢，根本不敢触苏时酒的霉头，而且，苏时酒不是傍上了大款吗？经常不来，他不来时，他的有钱客人不都是李吾招待的吗？拾人牙慧，吃人嘴短呗，哼哼。” 苏时酒快走两步，直接将手重重搭在其中一人的肩膀上，笑道：“正聊八卦呢？加我一个？” 这一招简直屡试不爽。 那两人一愣，回头看到是苏时酒，当即脸色一变，连连摆手，飞快跑了。 跟上次那对怂货一模一样。 苏时酒脸上的笑容收了，视线淡漠地目送那两名服务员离开。 帝水会所的工作人员不少，嚼舌根这种事情，确实无法完全禁止。 不过…… 让苏时酒在意的是，之前会所内，明明没这么多人传他和李吾之间的地位互换，现在这件事突然变成帝水的热门话题，倒像是有人故意传播，想挑拨两人关系，看他们打起来似的。 正想着，苏时酒看到坐在吧台处的李吾。 他心中一动，干脆直接走过去了。 “两杯曼哈顿。”苏时酒抬手，冲银发调酒师说。 调酒师比了个ok的手势。 正独自喝酒的李吾听到声音，视线落在径自坐在他身旁的苏时酒身上，没吭声，只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擦着血腥玛丽的杯子。 苏时酒：“李哥，请你喝酒，顺便聊聊？” 李吾嘲弄一笑：“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 原先何焕出事，苏时酒决定一口将所有的客人都吞下时，帝水会所的人都在说苏时酒人心不足，巴蛇吞象。 然而，苏时酒却将客人处理的非常好——即便总是请假，他也能用话术提前把客人哄的开开心心，不再计较。 渐渐地，苏时酒的名头变得越来越响。 甚至有新客来帝水会所，就是为了专程看他。 “李吾”这两个字，在帝水会所内，也逐渐被“苏时酒”取代。 李吾自认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在听了宋明宇那番话后，他就知道苏时酒这个人惹不得，所以面对这一切，他避其锋芒，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原先跟着他的那些人，都说他怂。 而他每每想起曾经得罪过苏时酒的事，都觉得随时有一天，苏时酒翻起这笔旧账，悬在李吾头颅上侧刀就会落下来。 也因此，他最近在拼命赚钱。 想趁机捞最后一笔，等以后离开，日子也不算难过。 现在…… 苏时酒来了。 他终于要翻旧账了？ 李吾审视着苏时酒。 后者正没骨头般靠在吧台的桌旁，视线扫一圈周围，懒洋洋说：“李哥，你听说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吗？” 这个话题，不再李吾的设想范围内。 他一愣：“啊？” 苏时酒叹了口气。 他朝向李吾，认真说：“是这样的，很早很早以前，河滩上有一只蚌……” 李吾：“……” “等等，不用解释了。”李吾艰难地打断苏时酒的话，提醒道，“这是小学的课本内容。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 苏时酒眼眸一弯。 李吾皱眉。 他虽然没考上大学，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说完，李吾瞬间明白了点，他看向苏时酒，一时间表情有些复杂：“你……你不怪我当初……” 他声音有些含糊，忍不住心想，难道苏时酒已经不计较之前的事了吗？ 苏时酒莞尔一笑：“一码归一码。我可不想让人看我的笑话。” 李吾：“……” 好吧。 侧刀还在。 李吾干脆说：“你放心，我不会找你麻烦的。” 苏时酒挑眉。 一旁，银发调酒师走过来，站在两人面前。 他伸出手，将两杯橙色曼哈顿推过去，调侃道：“难得看到你们两个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说话时，调酒师的视线从苏时酒露出来的锁骨上一扫而过。 李吾开口：“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说完，他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 两人对视，苏时酒后知后觉，小鸡啄米点头：“啊对对对。” 他唇角勾着，浅棕色的眼眸落在不远处的高台上，已经跳累了，连扭胯都没之前那么积极的一名男舞者身上。 苏时酒和李吾冰释前嫌，坐在一起相谈甚欢的场景，很快传遍了整个帝水会所，等到了凌晨两点的下班时间，苏时酒难得打了一天的全勤卡。 临走前，他笑眯眯与李吾告别：“大后天见。” 李吾：“？？？” 大后天？ 苏时酒又双叒请假？？？ 他神色复杂，想到什么，双腿还是上前，快步走到苏时酒身旁，脑袋偏过去点，压低了声音说：“小心调酒师。” 苏时酒：“？” 该说不说，他要小心的人，是否也太多了点？ 夜风有点凉。 将苏时酒的头发吹得凌乱了些。 他钻进劳斯莱斯内。 车辆启动，驶向临山河畔。 等抵达后，苏时酒刚下车，就看到面前别墅内，客厅的灯是亮着的。光源透过一楼的窗户，在草地上打下一块四边形图案。 苏时酒低头看了眼时间。 两点三十九分。 他抿了下唇，突然想到，好似……除了顾殊钧出差的时间外，其余大多数时候，不管苏时酒几点回到家，房间中的灯都是亮着的。 第70章 小星星 苏时酒垂眸。 高三那年，他失去了抚养他长大的两位亲人，千里迢迢来到江城，与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 那时候的苏时酒已经成年，却对父母的日常生活了解为0，再加上一些这样那样的原因，过得很是拘谨。 然而逐渐的，他发现，不论是苏岳林还是段红，都将一颗心扑到了他来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亲弟弟身上，对他关心甚少。 人向来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是不被爱的。 苏时酒也是如此。 当时的苏时酒毕竟还是个高中生，很稚嫩，情绪也没有现在稳定。 在他心中，一方面觉得不该与年纪比自己小的弟弟争风吃醋，一方面却又迫切地想要得到父母的关注与回应。 为了证实自己其实是有人关心的，那个时间段的苏时酒干过很多蠢事，比如会一声不吭出门后，特意等到晚上十二点也不回家。 然而，不论他在冷风中待了多久，一遍遍按亮的手机里都是一片安静，直至最后没电关机。 ——没有人找他。 甚至没有一句询问。 他情绪复杂地一路走回家，看到别墅内也是漆黑一片。 那一家三口已经睡了。 “不被爱”的结论被彻底证实。 出乎意料的是，在那一刻，苏时酒并没有什么出离愤怒的感觉，他站在楼下，只生出一股自己被抛弃掉的委屈感。 不是被苏岳林和段红抛弃。 而是被从小疼爱他的姥姥和姥爷抛弃…… “滴”的一声响，指纹识别成功。 苏时酒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推开门。 他低垂着头，站在玄关处换鞋，再抬头时，便见顾殊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走廊处，正抱臂盯着他。 两人对视。 苏时酒的唇动了动。 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很有仪式感的话：“我回来了。” 与此同时，顾殊钧质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都重合在一起。 苏时酒：“……” 唔。 顾殊钧这话说的，怎么有种丈夫晚归，妻子等在门口质问的既视感？ 沉默一瞬，苏时酒解释：“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帝水会所两点钟才下班。” 顾殊钧面露不悦：“过来，我检查一下。” 苏时酒：“。” 好叭。 他走过去，站定在顾殊钧面前，并配合地仰起头，露出自己白皙脆弱的脖颈。 顾殊钧对苏时酒的上道很满意。 他并未出手固定苏时酒的身躯，而是直接微弯下腰，鼻尖细细在苏时酒的脖颈上嗅闻着。 每当这个时候，苏时酒都会觉得，顾殊钧就像是一条大型犬。 而且还是特别特别粘人的那种。 闻了会，顾殊钧似乎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他缓慢向下，鼻尖又去蹭苏时酒的锁骨。 柔软的黑色发丝落在皮肤上，痒痒的。 苏时酒眨眨眼，忍不住垂眸看顾殊钧。 往常，顾殊钧在嗅闻时，目的地基本是苏时酒的脖颈和肩头，而这一次，他并不只局限在那些地点，不但触到苏时酒的锁骨，甚至还在向下，又大胆而张扬的，去蹭苏时酒衬衫下的那一抹粉。 苏时酒：“……” 很快，一股难以言说的异样感传来。 苏时酒立刻抬手，抓住顾殊钧的发丝，向后拽开了点。 他看着因此仰头望他的顾殊钧，视线偏离，聚焦在一旁的茶几上，压低音调，轻声问：“还没闻出来？” 顾殊钧听出苏时酒的意思，总算直起身。 他轻哼了声：“行了，没什么问题。”说罢一顿，补充道，“去洗澡吧，水已经放好了。” 苏时酒“嗯”了声：“谢谢。” 苏时酒第二天还有计划，这次泡澡时没耽搁，洗完出来，便立刻吹干头发窝进被窝里，闭上眼秒睡过去。 晚来一步的顾殊钧掀开被子上床，照例把人揽进怀中。 他看着呼吸均匀，双眸紧闭的苏时酒，不由“啧”了声。 睡得倒挺快。 * 苏时酒只睡了五个多小时。 他早上九点被闹钟准时吵醒。 下楼后，苏时酒看到阿姨，叮嘱道：“不用做我饭了。” 他联系司机，马不停蹄去了之前租住的滨江花园。 在楼下随便买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果腹，苏时酒开始在房间中慢吞吞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接下来的两年多时间里，苏时酒显然要居住在临山河畔，以及之前顾殊钧给他买的康健小区的房子内。 他当然没必要再多花一笔冤枉钱，租住在这里。 只是之前苏时酒工作太忙，才一直没腾出空来收拾东西。 这次请了两天假，当然要争分夺秒。 苏时酒将自己的贵重物品收起来，在网上请的搬家公司也到了。 这所搬家公司的收费很贵，但服务非常周到，会负责收纳整理，很快，由五个人组成的团队开始主动帮苏时酒进行收纳。 而苏时酒只需要站在一旁，指挥就行。 “苏先生，这个您还要吗？” 有人拿起一个玻璃瓶。 苏时酒一愣，立刻说：“要。” 他走过去，亲自将玻璃瓶接到手中。 瓶子放置的时间有点久，落了许多灰尘。 苏时酒从旁边的桌子上抽了一张湿纸巾，细致地擦拭着瓶身和瓶口的位置，同时目光落在里面五颜六色的星星上。 小星星有塑料管叠的，也有纸叠的，塑料管居多，且颜色特意选的五花八门，花里胡哨的。 星星满满当当放了一整个瓶子，来回翻看时，只有很小的缝隙能容许里面的星星们稍微挪动自己的身躯。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瓶倾注了许多心意的小星星。 苏时酒视线变得柔和些许。 他将装有小星星的瓶子珍重地放在贵重物品箱内。 之前将瓶子收拾出来的人见状，忍不住笑道：“女朋友送的？” 苏时酒唇角勾起，摇头说：“不是。” 多余的他没解释，那人也就没再问。 苏时酒是在毕业后才租住在滨江花园的。 因此，他东西不算多，再加上人多力量大，中午十一点左右，众人便成功打包五个箱子，浩浩荡荡往外走。 苏时酒手中单独抱着贵重物品箱。 他站在房间门口，看向这个居住了一小段时间，但很喜欢的出租屋，最后后退一步，将门阖上。 慢吞吞下楼时，苏时酒拿出手机，正打算给房东发消息，说这套房不续租的事情，却率先收到顾殊钧的消息。 顾殊钧：「人呢？」 第71章 谁送的? 苏时酒打字：「在搬家。马上回。」 他将手机收起来，抱着箱子蹬蹬蹬下楼。 抵达楼下时，搬家公司已经装好车。 “哐当”一声响，其中一名男人把车门拉上，转头看见苏时酒，不禁笑道，“老板，怎么不坐电梯啊？” 苏时酒眼眸一弯：“今天稍微有点仪式感。” 那人视线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依维柯：“那老板要不要试试我们的运输车？也很有仪式感，且别有一番风味？” 话音落，已经在车上的三颗脑袋凑过来，贴在玻璃上看两人。 “来试试呗？” “老板，你坐我旁边！” 苏时酒心中有些意动，但车内人多，此时坐着已经有点挤，再加一个苏时酒，不知道会不会算超载…… 一方面是为了安全着想，一方面则考虑到顾殊钧的大型犬属性，苏时酒抿唇一笑，摆手说：“谢谢，不用了。” “好吧。”男人视线向后，看向早已经停靠在后面等待的劳斯莱斯。 他耸耸肩，并未坚持，“走吧，出发——” 临山河畔的门禁很严，一般车辆根本无法进入，不过门口的保安知道苏时酒，因此在搬家公司做完登记后，便准许放行。 由劳斯莱斯开在前面带路，依维柯跟在后面，又开了将近十分钟，才抵达顾殊钧所在的别墅。 一下车，一名瞪圆了眼睛的小姑娘忍不住发出“哇”的声音。 她视线落在周围，语气难掩激动：“这里绿化好强！别墅造型好好看！竟然还带了平台和游泳池！天哪，这就是传说中的临山河畔吗？确定了，是我住不起的地方！感谢老板，带我长见识！” 苏时酒莞尔一笑。 他率先走向别墅大门。 因为手中抱着箱子，不太方便，苏时酒正打算先将箱子放在一旁，就见房间门从里面打开了。 顾殊钧一身家居服，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他烟灰色的眼眸中满是冷意，视线抬起，落到苏时酒以及一众搬家公司的员工上，打量一阵。 过了两秒，他才慢吞吞说：“回来了。” 苏时酒“嗯”了声：“这些东西……先放客房？我会尽快收拾好的。” ——临山河畔毕竟是顾殊钧的房子，当然要征求对方的意见。 顾殊钧没吭声，只上前一步。 他伸过手，自然而然地接过苏时酒手里的箱子，当着众人的面，身体突然前倾凑过去，在苏时酒的唇上亲了下。 “啾”的一声响。 众人：“？？？” 苏时酒：“？？？” 顾殊钧却好似做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 他表情如常，挪开一点，视线落在苏时酒柔软的唇上，又在上面亲了下，这才将身体站直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在下面托着箱子底，顾殊钧视线淡漠地扫过搬家公司的人，率先转身，踏出玄关，才淡淡回：“随你。” 苏时酒：“……” 苏时酒低垂眼睫，换了拖鞋。 他转头，对搬家公司的人说：“帮忙把箱子放在门口就行，里面的东西我回头自己整理。” “……哦哦哦。” 众人这才回神，纷纷上前。 之前说话的女孩抱了个轻一点的箱子，她年纪比较小，乍一看到这种当众亲亲的画面，有些不好意思，路过苏时酒时都低垂着脑袋。 根据客户的要求，将箱子放下后，众人收了款便要走了。 坐上车后，在出临山河畔的路上，那名女孩突然想到什么，坐直了身体，发出一声惊呼：“啊！” 一旁的好友开口：“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刚刚那个男的，有点眼熟啊，好像是……”女孩有些犹豫，开口问，“他是不是时钧科技的董事长，呃，姓顾？” “啊？” “不知道啊。之前没关注过。” 女孩当即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很快，她找到一份资料，眼眸亮晶晶的，将界面给他人看：“我平时不是喜欢打游戏吗？时钧科技是研究脑端的，就是全息网游那种，所以我多多少少关注了下这方面的资料……” 女孩兴奋道，“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真人了！” 这也相当于是追星成功吧！？ 而且！ 真人比之前网上流露出来的视频资料更帅！还有一个同样长得非常帅气，性格清冷中夹杂着些许温柔的男朋友！ 两个人现在住在一起了！ 啊啊啊啊—— 真好磕！ * 送走搬家公司，苏时酒回到房间。 他慢条斯理卷起衬衫袖子，将几个大箱子先拉到一旁不怎么碍事的地方，之后用美工刀划开贵重物品箱，将里面的笔记本电脑之类的日常用品拿出来，放置在一边的桌子上。 顾殊钧手中端着水杯，站在一旁看。 他提议：“你之前穿过的衣服，可以放三楼次卧的衣柜里。” 苏时酒诧异看他一眼。 苏家的生意做的不大不小，生活上还是相对富足的，但苏时酒之前跟着姥姥姥爷节俭惯了，因此，苏时酒很注重性价比。 他买的衣服，自认价格合适，质量也不算差，然而当初和顾殊钧领完证，后者却不许他再穿…… 因此，苏时酒还以为，这些箱子送过来，顾殊钧会非常不喜。 他原本的计划是不拆箱，直接存放起来，等三年后更换住处再说。 却没想到，顾殊钧竟然是这样的回答…… 仔细想想，苏时酒又觉得顾殊钧的这句话听起来很矛盾。 ——顾殊钧严格控制苏时酒的着装。 即便这些衣服摆出来，苏时酒也根本不能穿。 那干嘛要多此一举呢？ 一旁，顾殊钧注意到苏时酒的视线，顿时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他并未多解释，只挪开视线，发出一声轻哼。 苏时酒：“。” 苏时酒只当顾殊钧忘了这件事了。 他没在意，继续整理东西。 同时，顾殊钧的视线落在电脑旁边的一个玻璃瓶上。 瓶内满是小星星。 他一顿，仰起头，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光。 之后走过去，拿起瓶子看。 顾殊钧看得很仔细。 那双漂亮的烟灰色眼眸中，还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半晌，他才嗓音低沉地开口：“这个瓶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是……喜欢你的人送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是前男友送的？” 第72章 说谎 苏时酒回头，视线同样落在瓶子上。 他摇头：“都不是。” 顾殊钧没吭声，只挑眉看着苏时酒，显然是在等后者回答。 注意到对方堪称灼热的视线，苏时酒整理箱子的手迟疑一瞬。 他边将所有的日记本都整合到一起，边回道：“是我自己叠的。” “大学期间闲着无聊，就自己动手叠了这些。” 顾殊钧：“……” 房间中一片安静。 也不知道顾殊钧信了还是没信。 苏时酒将这件事清除出脑海，他伸手，轻轻抚摸一个黑色匣子的外皮。 蹲着有点脚麻。 苏时酒干脆盘腿坐下，将匣子放在腿上，打开来。 这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 有打弹子用的彩色玻璃珠，五颜六色放了十几颗，是苏时酒当年的战利品，还有一辆四驱车，两个悠悠球，都是苏时酒磨着姥爷买下的。 除此之外，甚至有当初吃干脆面收集的圆形卡片，姥姥亲手做的粉红色沙包，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苏时酒眼眸不禁柔和一瞬。 这些，都是他与过去，非常宝贵的回忆。 就在这时—— 身后骤然传来“匡”的一声脆响。 星星瓶被顾殊钧重重放在桌面上。 后者面色冷硬，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上的苏时酒。 他语气几乎没什么起伏，说道：“苏时酒，我现在去公司加班，晚上不回来吃饭，哦对。”他冷笑道，“下午的训练也没有了。” 苏时酒：“？” 当苏时酒起身，却只看见顾殊钧大跨步离开的背影。 ……顾殊钧显然是生气了。 苏时酒看向桌面上的星星瓶，叹了口气。 他走到桌旁，拿起瓶子，先瞧了瞧最下面的底座——瓶子很厚，顾殊钧刚刚那一下，没磕出什么痕迹来。 他低垂着眼睫。 其实，在两人刚刚的对话中…… 他说谎了。 这些小星星，并不是苏时酒自己叠的，而是别人送的。 但关于曾经的那段过往，苏时酒从未对他人提及，因此也不愿意就这么对顾殊钧全盘托出，他出此下策，可顾殊钧何其敏锐？竟然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犹豫，猜出他是在说谎。 再次叹了口气，苏时酒拿起小星星瓶子。 对准光时，瓶子里的小星星看起来流光溢彩。 苏时酒打开一个装满衣服的箱子，把瓶子往里面一塞，之后重新封上，并将箱子挪到了顾殊钧说的那间没人住的次卧。 做完这一切，苏时酒饿了。 阿姨不在，苏时酒又累了一天，根本懒得动弹。 他索性叫了外卖。 临山河畔不允许外卖员进入，最后是保安将外卖给苏时酒拎过来的。 等吃完饭，苏时酒又困了。 简单洗漱了下，他整个人瘫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然而，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苏时酒连续做了好几个杂乱的梦。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隐隐约约间感到一双大手揽过来，掐着他的腰，将他的身体往旁边拉去。 之前顾殊钧经常这么干。 苏时酒甚至已经有些习惯了，他没挣扎，只发出一声浅浅的含糊的梦呓，直过了又会，突然惊醒—— 那只手，碰到了一些不该碰的东西。 苏时酒猛然起身。 他下意识往旁边挪动了几厘米，伸手攥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床上。 顾殊钧一双淡色的眼眸漠然地看着苏时酒。 见状，他嗤笑一声，讽道：“怎么，平时不是表现的很开放吗？之前还说过要帮我，现在真枪实战，你又退缩了？” 苏时酒：“……” 苏时酒揉了揉太阳穴。 从顾殊钧开口，苏时酒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红酒味。 再看此时对方的状态，显然是喝醉了。 ——这人根本就没去公司加班，而是去买醉了。 卧室的窗户没关，夜风吹得薄薄的白色窗纱高高扬起，外面漆黑一片，连月光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树叶哗啦啦的声响，以及蛐蛐不住的鸣叫。 苏时酒视线向下，落在顾殊钧身上：“我当时说的是，我帮你。” 顾殊钧换了个坐姿：“那来吧。” 苏时酒长长的眼睫垂下来，遮盖住浅棕色眼眸，他一手撑在床上，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另一手朝着顾殊钧的裤子伸去。 顾殊钧：“……” 手腕被攥住。 苏时酒抬眼：“怎么了？” 顾殊钧的喉结不住滚动，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苏时酒，额头的青筋暴起一点，突突直跳。 突然，顾殊钧站起身。 他走下床，伸手，“啪”的一声把灯关了。 房间中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骤然失去光明，苏时酒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攥着被子的手紧了紧，身体没动，只稍微坐直了点身体。 从那头传来的动静，苏时酒猜测出顾殊钧已经重新上床。 紧接着，腰被双手掐住，整个人被抱起。 苏时酒没忍住，发出小声的惊呼：“啊。” 下一秒，苏时酒感觉自己的后背贴上一道温热的皮肤，而他的尾椎部位，也似乎有什么东西顶着。 ——顾殊钧把他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两人每天晚上睡觉时，基本也是这么一个姿势。 但考虑到顾殊钧或许正处于发病中，而他喝了酒，根本没法吃药，苏时酒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他上半身下意识想前倾，却又被顾殊钧拉回去，强行与后者的身躯严丝合缝地贴着。 苏时酒下颌骨收紧，想伸手抓向两边，却碰到顾殊钧的腿。 苏时酒：“……” 一时间，他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重新放回到自己的身上，手指紧紧攥着衣服的衣角。 “……顾殊钧。” 苏时酒轻声说，“你这个姿势，我没法帮你。” “不用你帮。”耳畔传来顾殊钧懒洋洋的声音，“因为我现在改主意了。”他轻哼一声道，“之前不是说过？技巧需要锻炼，才会变得炉火纯青。所以现在，我打算锻炼一下。” 说完，他直接伸手。 苏时酒呼吸一窒，身体瞬间紧绷。 第73章 亲一下 当初和顾殊钧领证时，苏时酒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之前都表现的比较坦荡，甚至会主动问顾殊钧需不需要帮忙。 但是…… 心理预期，果然和实战给人的感受，是非常不同的。 苏时酒下意识想躲避顾殊钧的手。 但顾殊钧却牢牢钳制着他，导致苏时酒避无可避。 “顾殊钧。”他不禁皱眉。 然而，顾殊钧根本不理苏时酒。 他只是将唇贴在苏时酒的脖颈处，边安抚着苏时酒的情绪，边慢条斯理说：“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和你的前男友，没有接过吻。” 苏时酒抿了下唇：“……是。” 他忍不住分了下神，心想，明明顾殊钧从小就被顾家当做继承人培养，是不需要干重活的，手上却有一层薄薄的茧，摩擦他的下颌时，轻微的痛感，竟让他想起了浴室里洗澡时使用的浴盐。 顾殊钧再次开口：“那他帮过你吗？或者……” 他停顿片刻，才说，“就像是你之前提出要帮我一样，帮过他？” 苏时酒：“？？？” 苏时酒艰难道：“不。” 他低声说，“不一样。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顾殊钧逼问道。 苏时酒：“……” 在交谈这些的时候，顾殊钧并不打算放过苏时酒，他掐着苏时酒的下巴，固定住后者的头，时不时啄吻着送到嘴边的，苏时酒柔软白皙的耳廓。 苏时酒耳廓处微微发麻，身体也紧绷。 23年的人生，头一次被人如此亲密的抱着，苏时酒有些不自在，因此并未立刻开口回答顾殊钧的问题。 房间中一片寂静。 只能听到双方偶尔的布料摩擦，以及变得沉重又灼热的呼吸。 不止苏时酒的，还有顾殊钧的。 紧紧胶着在一起，让人区分不开。 幸好。 幸好房间中的灯是关着的，不会将他照的无所遁形。 “顾殊钧……” 苏时酒一手向后胡乱抓，想制止顾殊钧的约束，然而，即便同样身为男人，双方的力量也实在过于悬殊。 他只能叹了口气，慢吞吞解释，“我和他只是恋爱，但和你是……”苏时酒喉结轻微滚了下，才说出最后两个字，“领证。” 苏时酒的心境，其实是在时刻变化着的。 他从小性子比较冷，对接吻等行为根本没什么兴趣，大学期间和秦墨谈恋爱，更是把“冷心冷情”发挥到了极致，只想着学习和实习的事，顶多就牵一下手，至于别的，等两人以后生活在一起了，慢慢沟通就行。 后来和顾殊钧签订联姻合同时，苏时酒便觉得，以顾殊钧的身份地位，单就应付家中人的话，找谁不行？ 找他，无非是看中了他的脸和身体。 因此，苏时酒其实是做了心理建设的。 然而…… 事情的发展和苏时酒想的并不太相同。 顾殊钧轻哼一声，不知道对苏时酒的回答是否算满意。 但终于，他放开掐着苏时酒下巴的手。 苏时酒：“……” 苏时酒整个人骤然放松下来。 因为刚刚的挣扎，苏时酒身上出了点汗，手心都是湿润的。 “你也该锻炼一下了。”顾殊钧开口评价，“亲两下就缺氧……啧。” 苏时酒：“……” 苏时酒脑海中乱糟糟的想法霎时间都没了，只想给顾殊钧两拳。 接吻？锻炼？ 这玩意怎么锻炼。 顾殊钧却好似知道苏时酒的想法，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苏时酒，身为你的丈夫，我同意你跟我多练习接吻。” 说罢，他又逼问道，“我的技巧怎么样，没你想的那么差吧。” 苏时酒：“……” ……重点是这个吗？ 苏时酒有些无奈。 他懒洋洋地靠在顾殊钧身上，敷衍道：“还行。” 顾殊钧气笑了，伸手掐了把苏时酒：“只是还行？” 苏时酒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飞快改口：“别动手，我错了，很行，非常厉害。” 顾殊钧：“……哼。” 他一手落在苏时酒的额头上，将后者有些湿的头发全部向后捋，之后手心贴着苏时酒的脸颊，“好烫。” 苏时酒低垂着眼睫，闻言没说话。 房间中很暗，两人的姿势导致顾殊钧看不到苏时酒的表情。 他眼眸变得深些许，干脆双手掐着苏时酒的腰，把人转过来。 位置翻转，两人面对面。 苏时酒半趴在顾殊钧怀里，后者低下头，与他接吻。 顾殊钧的口中带着点淡淡的红酒味，苦涩中又有些回甘，比之前更好吻。 唇舌纠缠在一起。 苏时酒能感觉到自己的口腔被对方缓慢扫过，他原本平缓下来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了些。 一吻毕，顾殊钧退开一点。 在他的视野中，怀中的苏时酒仰着头，他的唇微微张开点，露出洁白的贝齿，浅棕色的眼眸里满是水汽，与平日清冷的模样大不相同。 瞧着…… 倒让人感觉更想欺负了。 而且，最让顾殊钧在意的其实是——那双漂亮眼睛里，此刻正完完全全的，倒映着他的身影。 只有他的身影。 顾殊钧喉结滚动，又凑过去吻苏时酒。 等这个堪称绵长的吻结束的时候，苏时酒再次有些缺氧了，他望着顾殊钧近在咫尺的脸，一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原本想借力从顾殊钧的身上爬起来，最后尝试两次，索性放弃，将脑袋直接埋进顾殊钧怀里。 只从姿势上看，好似一对再亲密不过的恋人。 两人谁都没有再动。 就这么安安静静抱着对方。 过了两三分钟，苏时酒才缓过来了。 他轻声说：“我要去洗澡。” 往床边挪动时，苏时酒的视线落在床单上，轻声说：“床单等我洗完澡再来……” “不用。”顾殊钧回，“我换。” 苏时酒：“……好。” 他快速洗了个澡，再出来时，房间亮了一盏床头灯，床单被罩已经更换完毕，是暖洋洋的奶黄色，尾巴的位置绣着向日葵。 苏时酒眨眨眼。 唔，很难把这种看起来很可爱的床单，和顾殊钧这个人联系到一起……不过，苏时酒倒是蛮喜欢的。 再看顾殊钧，此时正坐在床头，手中拿着一个小药瓶看。 苏时酒一顿，走过去说：“你今天喝酒了，不能吃药。” 顾殊钧怔了怔，漫不经心“嗯”了声。 他打开抽屉，随手将药瓶丢进去。 苏时酒浑身清爽，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他掀开被子躺进去，身体被柔软干燥的被子包裹，没多久就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 苏时酒醒来时，隐隐感觉有些热，脖子下枕着了个什么东西。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转了个身，从背对着顾殊钧，变成了面对顾殊钧。 而他的脖颈枕着的正是顾殊钧的手臂。 苏时酒：“……” 苏时酒下意识屏住呼吸。 第74章 没刷牙，不亲 他扬起一点头，腰部用力，慢吞吞的想往后靠一靠，在不打扰顾殊钧的前提下起床，却见面前，顾殊钧眉头突然蹙起，缓缓睁开眼。 那双烟灰色的眼眸不带情绪时，满是冷意，像是淬了冰。 直到过去两三秒钟，顾殊钧视线聚焦到苏时酒身上，才终于反应过来般，眸中温度回升一点。 他收回自己的手臂，开口时声音有点哑：“早。” 苏时酒：“……早。” 既然人都已经醒了，苏时酒不再小心翼翼。 他刚准备翻身下床，腰却被顾殊钧搂住。 顾殊钧将头靠在苏时酒的后腰上，声音有些闷：“亲一下。” “不。”苏时酒不假思索拒绝。 他掰开顾殊钧的手，站起身，直言道，“还没刷牙，不亲。” 顾殊钧：“……” 顾殊钧没再坚持。 两人几乎一同起床。 苏时酒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刷牙时，顾殊钧凑过来，他伸手拿起和苏时酒同款的情侣杯子，接了水，又去拿同款情侣电动牙刷。 “嗡嗡嗡”的声音在房间中甚是清晰。 苏时酒浅棕色的眼眸盯着面前的镜子。 镜子里，两个男人正并排站着。 顾殊钧比苏时酒高了半个头，肩膀也更宽，是很受欢迎的那种倒三角身材，他身着家居服，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烟灰色的眼眸半眯着，与平日里高端精英的模样相去甚远。 苏时酒低头，吐出口中的牙膏沫。 他心不在焉想，这似乎还是两个人领证结婚后，他和顾殊钧第一次，连洗漱都站在一起，共同使用一个洗手台。 感觉……有点奇怪。 而且很不方便。 总觉得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碰到对方。 想到这里，苏时酒忍不住往左边挪了小半步。 顾殊钧视线瞬间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正在漱口，没注意。 他洗完脸，对顾殊钧说：“我先去楼下了。” 顾殊钧含糊地“嗯”了声。 单就早起后的对话而言，两人相处起来瞧着很自然，自然到仿若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像是一对已经生活在一起很多年的夫妻。 待苏时酒下楼，阿姨已经准备好早餐。 他拉开座椅。 今天的早餐里有蟹黄包。 表皮看起来很薄，蟹油都蒸出来，渗透在皮上，尤其是底部，黄橙橙一片，用筷子夹的时候都要小心，免得不小心戳破。 待一口咬下去，满满的蟹黄和蟹肉，顿时盈满整个口腔，料足到让人幸福感爆棚，回味无穷。 蟹黄包并不是很大。 苏时酒一口一个，吃得非常满足。 他幸福地眯起眼眸。 坐在对面的顾殊钧，慢吞吞咬了口加了牛油果的三明治，视线低垂，看向自己面前的水果和脱脂牛奶。 ——与苏时酒这边形成鲜明对比。 顾殊钧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问：“……很好吃？” 苏时酒小鸡啄米点头：“嗯嗯嗯。” 顾殊钧看着苏时酒。 后者的筷子夹向餐盘内的最后一个蟹黄包，直接放进嘴里，一口吞了。 顾殊钧：“……” 苏时酒：“？” 顾殊钧的脸色称不上好看。 他端起一旁的牛奶杯，一口气喝完，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的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唇，评价说：“你速度可真够快的，不论是昨晚在我手里，还是今天夹包子，都让人刮目相看。” 说罢，起身离席了。 苏时酒：“？？？” 啊？ 苏时酒口中还有没咽下去的蟹黄包。 他的脸腾的一下有些泛红，飞快回头，扫视一圈周围，心想，幸好阿姨在厨房收拾，不在餐厅。 以及，自己动手和顾殊钧动手，那能一样吗？ 快一点怎么了！？ 顾殊钧不要太睚眦必报！ 因为这份好吃的蟹黄包，吃饭向来只吃七八分饱的苏时酒，今天难得吃撑，涨体重的事情指日可待。 他一动也不想动，瘫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给滨江花园的房东发消息。 不续租的事情聊完，苏时酒收到好友程拓的消息。 程拓：「儿子！我之前遇到了一个大客户，今天发工资，卖房的佣金和小费打到我卡上了！你猜猜有多少！？足足十三万！我靠，我发达了啊！这周六，你爹请你去吃大餐，就去你上次说的那个私房菜馆。走不走？」 苏时酒：「爹，走。」 程拓很兴奋：「啊哈哈哈，没想到一个破小区的房子，也能赚这么多钱！主要是金主大方！工资条一出，我同事快要嫉妒死我了，哈哈哈。」 苏时酒唇角勾起，顺手回：「哪里的房子这么牛？」 程拓：「康健小区！」 苏时酒：“……” 康健小区，不正是之前顾殊钧给他买的那一套？ 苏时酒思索片刻，打字回：「九号楼那个？」 程拓：「？」 「你怎么知道？」 苏时酒挑眉，直接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接通后，苏时酒不多废话，将自己的门牌号和对门周明也的门牌号说了：“是这两个的哪一家？” 程拓惊讶道：“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是07号。” 苏时酒皱起眉头。 他的房子门牌号是06，07是周明也买下的那家，就在苏时酒对门。 他想到之前拜托程拓找人跟着宋明宇的事，便简单将自己在那有一处房子，周明也应该是故意购买的事情跟程拓说了。 “我靠！那不是变态吗！”程拓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直接从工位上弹了起来，“我说呢，他怎么指明要那一户，甚至价格都没搞，飞快就交易了！我还寻思着赚大发了，没想到竟然是为了——” 说到这里，程拓视线扫了眼周围看过来的同事，硬生生把剩余的话憋住了。 他扒拉了下头发，瞧着有些烦躁。 频频看向视频中的苏时酒，程拓压低声音说：“酒啊，我……我之前不知道，不然我肯定不卖他。”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苏时酒宽慰道，“他的目的是我，就算你不卖，也会有别人卖。现在这样，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罢，苏时酒又调侃，“我吃你的大餐，就更加心安理得了。” 闻言，程拓心中轻松不少，言笑道：“确实。那这么说来，其实这笔钱还得感谢你，现在该换我喊你爹了。” 他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直接喊，“爹！我的酒爹！” 苏时酒被逗乐，不由闷笑出声。 他话锋一转：“所以，周六可以顺便采访一下我们的程大销售吗？我想稍微了解一下买家的事。” “当然可以。”程拓捏了捏自己的肚子，说，“你记得后期给我打厚码，免得影响我未来减肥后找老婆。” 苏时酒比了个ok的手势。 程拓正要调侃，突然看到视频背景里，闪过去一个身影。 他的八卦之魂瞬间燃起。 ——难道，那就是苏时酒传说中的蒙面老公？ 第75章 热身 苏时酒之前一直很避讳提起家族联姻，也从未对程拓说起过关于“那个男人”的任何信息。 也因此，程拓的八卦之魂只燃烧了两秒钟，便因为尊重苏时酒，又熄下去。 两人约定好周六中午吃大餐，便挂断视频。 恰在此时，苏时酒听到楼下传来响动。 是两个人的交谈声。 用的似乎是俄语。 苏时酒听不懂，他走到旋转楼梯处探头看去，只见顾殊钧身边，正站着一名身形高大的男人。 几乎在苏时酒看过去的一秒内，他便立刻抬头，鹰一般的眼眸锁定苏时酒，眼神充满了肃杀气。 对视时，苏时酒神色微动，抓着栏杆的手下意识紧了一瞬。 不过让人有些惊讶的是，即便是站在这样一位专业的，看起来杀伐果断，双手似乎沾过血的人面前，顾殊钧的气势也依然不输对方。 而且。 大约是顾殊钧那双烟灰色的眼眸导致，他说俄语，竟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后者抬眸，看向苏时酒，语气平稳：“时酒。来。” 苏时酒从楼梯上下来。 之前在楼上，苏时酒就觉得男人气势十足，此时离得近了，更是有种被居高临下审视打量的压迫感。 ——男人一米九的个子，跟顾殊钧差不多高，身上穿着迷彩服，肌肉块明显，将布料绷得紧紧的。 他一双湛蓝色的眼眸，肩膀尤为宽，很有“大块头”的感觉。 顾殊钧作为中间人，先用俄语跟男人交谈。 苏时酒心中猜测，顾殊钧应该是在向男人介绍他的身份。 也不知道顾殊钧提及什么，对面的男人露出一个笑，他视线扫过苏时酒的脸，语气中带上一丝调侃的意味。 两人简单对话几句后，顾殊钧才转过头，对苏时酒说：“这位就是我给你找的老师，你可以叫他……列奥尼德。” 苏时酒眨眨眼，依样画葫芦，照着顾殊钧的音念出对方的名字。 列奥尼德似乎被苏时酒的口音逗到，爽朗地笑起来，他伸出手，也用蹩脚的中文说：“很高兴，认识你。” 苏时酒视线落在对方的大手上。 与东方人的细腻不同，外国人的体毛通常都比较重，连手背上都可以清楚看到些许毛发…… “啪”的一声响。 顾殊钧干脆利落地拍开列奥尼德的手。 苏时酒：“。” 顾殊钧用俄语警告了句什么。 闻言，列奥尼德耸耸肩。 两人再次交谈，但显然，最终是顾殊钧胜了——列奥尼德叹了口气，举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他没再继续坚持，而是转头对苏时酒说：“跟我，走吧。” 苏时酒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嗯”了声。 三人抵达健身房。 这期间，顾殊钧充当翻译。 他站在一旁，面无表情道：“列奥尼德想先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按照二十个一组算，先做两组深蹲，一组俯卧撑，两组深蹲跳，三分钟平板支撑，热身一下，期间他会计时，开始吧。” 苏时酒：“……” 热身？ 你管这个叫热身？？？ 苏时酒沉默一瞬。 但他也知道，这是为了他好，所以干脆照做。 随着苏时酒的动作，不止列奥尼德，连顾殊钧的眉头都皱紧了，他仗着身旁的这位大块头听不懂复杂中文，淡淡道：“怪你平时亲你两下，你就受不了了，原来身体素质这么差。” 苏时酒：“……” 此时，苏时酒正微微喘着气，在做俯卧撑。 他刚刚做完四十个深蹲，已经觉得浑身没力气，不但出了一身的汗，洇湿了后背的白衬衫，还有几滴顺着发梢往下，落在瑜伽垫上。 他脸颊发烫，透着粉，感觉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的，再听顾殊钧这话，登时做不下去，干脆直接往地上一趴，开始摆烂。 列奥尼德：“……” 顾殊钧：“……” 列奥尼德用俄语抱怨：“都怪你说他。” 顾殊钧说：“也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怕他心脏负荷不了。” 列奥尼德：“啧啧啧。” 一旁，苏时酒趴在地上，动也不想动。 他假装自己是一条死鱼。 等呼吸逐渐平稳，苏时酒感觉到，腰上和腿上多出一只手来，轻轻一翻，便将苏时酒从趴着的姿势改成平躺。 苏时酒：“。” 他屈膝，正准备勉强从地上坐起，顾殊钧便双臂一用力，将苏时酒抱起来，苏时酒一怔，下意识转头。 顾殊钧：“他先走了。” 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轻轻挣扎：“我可以自己走。” 顾殊钧却没应。 他强行抱着苏时酒，将人直接放到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紧接着蹲下身，把苏时酒的裤腿向上捋，露出后者白皙修长的腿。 苏时酒向后缩了缩：“……干什么？” 顾殊钧低垂着眼睫，指腹交错按在苏时酒的小腿肚上，微微一用力。 “啊。”苏时酒短促地叫了声。 太疼了，尤其是被顾殊钧稍微用点力气揉捏时，肌肉带着难以描述的酸爽感，惹得苏时酒下意识一脚踹过去。 顾殊钧却反应速度极快，牢牢抓住苏时酒的脚踝。 他从鼻腔中发出一丝嗤笑，指腹轻轻摩擦着苏时酒脚踝的皮肤，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掀起眼皮看着面前的人：“苏时酒，就你这小身板，还妄图攻击我？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能徒手制住持枪的抢劫犯了。” 苏时酒低垂着眼睫，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顾殊钧，轻轻说：“疼。” 顾殊钧：“……” 顾殊钧动作一顿，沉默两秒：“再忍一忍。” 他低声解释道，“你平时不常运动，今天确实超出你的承受范围，要是现在不缓解一下肌肉紧张，明天会更难受。” 苏时酒干巴巴回：“哦。” 接下来，顾殊钧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但这对于苏时酒来说，还是很难忍受。 他双手撑着沙发，手指蜷缩，干脆转移注意力，问：“你刚刚说的持枪抢劫是怎么回事？” 顾殊钧言简意赅道：“我在外面读硕，放学路上遇到的，也是因为这个，我才去学了枪。” 他冷笑一声，“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后来有一次，凌晨三点我听到楼下有动静，发现有三人入室抢劫，便立刻开枪，射穿了一个人的肩膀，和另外一个人的小腿。他们就逃了。” 第76章 升职加薪 说完，顾殊钧将苏时酒的左腿放下来，又拎起右腿，指腹刚贴上去，苏时酒便忍不住“嘶”了声。 顾殊钧评价：“娇气。” 苏时酒：“……” 苏时酒确实怕痛。 他懒得搭理对方，只问：“当时就你一个人？” “嗯。我习惯一个人住。” 顾殊钧说，“也是因为这个，我去学枪时，刚好认识了在那打工的列奥尼德。他现在的职业是雇佣兵，加入了一个知名军团，经常出入各个地区，最近也是刚好有空闲，才过来帮下忙。” 苏时酒了然：“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列奥尼德周身满是肃杀气，原来真的过着枪口舔血的生活。 而顾殊钧…… 那时候一个人在国外，却遇到那种事，竟然还能冷静应对，让苏时酒不由从心底生出敬佩来。 顾殊钧突然问：“想摸枪吗？” 苏时酒心中一动：“什么时候？” 顾殊钧意有所指道：“我心情好的时候。” 苏时酒：“……” 刚好顾殊钧给苏时酒按摩完。 他伸出手，将苏时酒的裤腿放下来，但却并未立刻站起身，而是握着苏时酒的脚掌，鬼迷心窍般，低下头在苏时酒的脚背上亲了下。 苏时酒一愣：“你——” 他下意识将腿往回缩。 这次，顾殊钧并未阻止苏时酒的行为，反而直接松了手。他起身，唇角勾着：“比如现在，我的心情就不错。” 说完，他前往盥洗室。 不多时，“哗啦啦”的水声起。 苏时酒：“……” 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忍不住蜷缩脚趾，抬起腿，盯着自己脚掌的位置看了看，只觉得上面还残留着点顾殊钧嘴唇的柔软温度。 ……该不会顾殊钧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特殊癖好吧？ 啧。 以及…… 谢邀。 短时间内都不想和顾殊钧接吻了。 * 大约是顾殊钧帮忙缓解过小腿的肌肉紧张，促进恢复的缘故，苏时酒第二天起床时，只觉得腰和肩膀的位置有点酸，其他都还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他洗漱过后下楼。 刚抵达餐厅，苏时酒便闻到早餐的香气，食指大动。 而让苏时酒感到惊讶的是，平日里早餐都只吃西餐的顾殊钧，今天面前摆放的竟然也是中式餐点。 ——或许是顾殊钧想转换一下口味。 苏时酒心中想着，没在意。 他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拉开椅子坐下。 阿姨今天也做了蟹黄包，不过分到苏时酒这里的只有两个——另外两个在顾殊钧面前的餐碟里。 顾殊钧举止优雅，动作矜贵。 他率先夹了蟹黄包，放入口中。 见状，苏时酒也不客气，同样拿起筷子。 餐桌上还有苏时酒喜欢的红米肠粉，烧麦和萝卜糕，以及莲子百合粥，苏时酒眼睛亮晶晶，开始大快朵颐。 中途，他接到宋明宇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苏时酒当即起身。 他注意到餐桌对面的顾殊钧的视线，解释说：“是宋明宇打来的。” 顾殊钧颔首。 苏时酒行至阳台，拉开门，进入小花园，这才接通了。 他压低声音，故意带着丝困倦：“宋哥。” 宋明宇问：“还没起呢？” 苏时酒“嗯”了声。 他低垂着眼睫，盯着小花园脚边的绿植，声音懒懒道：“你知道的，那些有钱的老板一个个都是变态，我现在腰都要痛死了。” 说最后这句话时，苏时酒倒是真情实感，发自肺腑。 宋明宇似乎没想到苏时酒开口就是这么爆炸的内容。 他沉默了一瞬，才回：“……行了别贫了。苏时酒，你换工作了。” “啊？”苏时酒肩膀靠在一旁的墙上。 他面色平静，一双棕色的眼眸瞧着尤为漠然，说出的话却抑扬顿挫，似是很惊讶的模样，“哥，怎么这么突然啊？那我那些客人……” “豪庭小筑的客人，哪一个不比帝水值钱？”宋明宇哼笑两声，像是在嘲讽苏时酒的不识货。 他叮嘱道，“下午两点半准时到豪庭小筑培训，我已经跟人打过招呼了，你到时候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 苏时酒拖长了调子：“好吧——” 他又问，“那今天晚上我还去帝水吗？” “你想去的话，也不是不行。”宋明宇回。 “唔。”苏时酒有些犹豫。 宋明宇显然懒得听苏时酒纠结，又叮嘱一句：“两点半，别迟到。”最后便直接挂断电话。 苏时酒垂眸。 他白皙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手机边缘。 目前来看，帝水那边确实相对干净。 而他要查的东西，大概率是在豪庭小筑内，毕竟一般的会所，又怎么会在进入之前，需要过安检呢？ 尤其是上次拍到的楼梯间。 等他之后成为豪庭小筑的员工，应该会有机会登上去，就算上不去，取证也会更加方便一点…… 不过，俗话说得好，做戏也要做全套。 苏时酒当然没忘记自己对外的人设，因此，他决定今天晚上再去帝水会所最后一次——炫耀自己升职。 争取让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小人得志”来。 心中做好了决定，苏时酒转身，正准备回到餐桌将自己的早餐吃完，却没想到一转头，便看到两步开外，正站着一脸冷凝的顾殊钧。 苏时酒一顿。 他朝顾殊钧走过去，迟疑问：“你不是在吃早餐？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殊钧淡淡道：“在你说我变态的时候。” 苏时酒：“……” 苏时酒正要开口解释，便被顾殊钧打断：“不过……” 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笑来，“你也不算说错。” 说话间，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落在苏时酒身上。 有那么一个瞬间，苏时酒甚至觉得，被顾殊钧盯着时，就像正被一只巨大的，充满克系感的舌头，缓慢地舔过全身…… 而当那条“舌头”收回去后，顾殊钧才语调慢吞吞，将剩下的话补完：“我确实是变态。” 苏时酒喉结滚动一瞬，心想，他感受到了。 第77章 这是可以说的吗 下午两点半，苏时酒准时抵达豪庭小筑门前。 是顾殊钧亲自开车送的。 泊车小弟上前，原本正一脸恭敬，想要拉开车门，却见顾殊钧抬了抬手，言简意赅道：“送人。” 啊？ 送人？ 小弟一愣，视线忍不住落在车内另一名男人身上。 男人瞧着年岁不大，才二十出头的模样，应该还在大学。 他体态很好，脖颈修长，一身简单的白衬衫，什么修饰都没有，却处处都显得清冷又矜贵，仿佛是哪家的贵公子。 他的衬衫没好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可以隐约看到上面有一小片红痕，似乎是啃咬出来的…… 正想着，泊车小弟突然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有些怔愣，飞快反应过来，快速低下头。 一旁。 “哒”的一声轻响，苏时酒白皙的手指解开安全带。 他正准备下车，手腕却被顾殊钧攥住。 坐在驾驶座上的顾殊钧瞧着不怎么高兴，语气淡淡道：“亲一下。” 苏时酒：“……不。” 顾殊钧眉头紧蹙。 他心中愈发不悦。 ——什么意思？苏时酒甚至不愿意在外面被他亲？ 就这么想划分两人之间的界限？ 心中想着，顾殊钧下颌骨收紧，整个人已经是怒意极盛的模样。 苏时酒却视线游离一瞬，声音有些干涩：“……你亲我脚背了。” 顾殊钧：“？” 苏时酒抿了下唇，轻轻晃了晃顾殊钧抓着他的手臂。 他小声提醒：“顾殊钧，我要迟到了。” 顾殊钧却依然没松手。 “……苏时酒。” 他想到刚刚苏时酒的那句话，忍不住闷笑出声，原本是低低的笑，后来压抑不住般，笑声愈发大，听着十足病态。 过了一两分钟，他才开口，那双总是冷冽的烟灰色眼眸中难得含笑：“你可真是个宝贝，我亲你一下脚背，你就受不了了，那要是我以后给你咬，你岂不是这辈子都不跟我接吻了？” 苏时酒：“……” 听到顾殊钧这话，莫名的，苏时酒脑海中浮现画面…… 一时间，他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 说实话。 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和他当初签合同时，在脑海中预想的，两人规规矩矩在床上，如同完成任务般做完结束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不得不说。 成年人的世界，花样真的很多。 让苏时酒大开眼界。 苏时酒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中的所有情绪。 他再次说：“我要迟到了。” 顾殊钧又闷笑两声，似是怕苏时酒生气，终于松开手：“晚上回小区？” 苏时酒“嗯”了声，飞快推开车门下车，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豪庭小筑的大门只有刷卡后才能进，因此身着工作服的领班，此时正站在大门旁边等待，他身旁已经站了三人，穿着各异，应该和苏时酒一样，都是这次新晋的实习生。 苏时酒走过去时，还有两分钟到约定好的时间。 他看向为首的领班，眼眸一弯，露出一个讨喜的笑来，说：“您好，我是宋明宇宋经理介绍来的。” 众人一愣。 ——这几人早就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迈巴赫了。 他们见苏时酒从豪车上下来，还以为对方是客人，却没想到竟然和他们一样，竟然是这一次的实习生？ 领班也有些好奇。 他“嗯”了声，问：“刚刚那辆车是？” 苏时酒莞尔一笑，直言道：“是我傍上的金主，他送我来的。” 什么？ 众人一脸震撼地看着苏时酒。 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发出声音：“……啊？” 金主？ 呃，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内容吗？？？ 您—— 您都不再装一下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苏时酒十分坦然。 顾殊钧平日里行事比较高调，素来不太在意他人的目光，又会一言不合就发病，所以他和顾殊钧的关系，不可避免的会被其他人知道，与其让众人在背后猜，不如直接告诉他们得了。 领班意味深长看着苏时酒，叮嘱了句：“我希望你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影响到你在这里的工作，否则，可能不是辞退这么简单的事。” 苏时酒一顿：“了解。” 领班看了眼时间：“到点了，开始吧。” 众人跟着领班鱼贯而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等等——还有我！” 一个背着背包的青年飞快窜过来。 他双手撑着退，喘着气说：“哥，我、我来晚了，我是之前给你打过招呼的那个江乐，小江。” 领班不悦地看着青年。 但他想到什么，并未多说，只道：“下次注意。” 青年：“一定一定。” 就此，来实习的五人到齐。 今天说是培训，但其实就是带领众人在豪庭小筑内转了一圈，说明了些注意事项，比如他们五人新人，之后将会有至少一个月的实习期。 实习期间，工资不会减少，却会限制他们的权限，很多地方不允许进入，并从最基本的迎宾和安检开始做起。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接待客人？”之前那名叫江乐的青年好奇问，“我听说那个有提成。” 这句话简直说出了在场人的心声。 所有人都看向领班。 领班先是扫了那人一眼，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就你？还早着呢，先把迟到坏毛病改了吧。” 之后才回道，“等实习期结束，根据这期间的表现评估是否转正，转正就可以去接待客人了。” 众人了然。 领班再次开口：“我拉一个群，明天之前，把你们身体的各项数据发过来，肩宽臂长之类，都要发，好给你们做工服。” “竟然不是均码。” 有人小声嘀咕。 “这是当然。”领班下巴微抬，带着点与有荣焉的感觉，“介绍你们来的人应该已经说过，豪庭小筑是高端场所，在这方面自然非常讲究，争取让客人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否则，我们也不会对你们的学历要求这么高……对了，你，过来。” 领班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眨眨眼，跟上去。 双方向前直走。 巧的是，这里正是之前苏时酒发现的那处楼梯口的位置。 两人站在拐角处。 领班上下打量苏时酒一番：“你是宋明宇介绍的，之前没参加面试，但我要知道一些你的基本资料。” 正说着，楼梯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不……不、不要——” “呃，少爷，少爷，饶了我……” 第78章 报答我 楼上的声音仿若濒死般，紧接着，便是断断续续的哭声与求饶声。 “二少爷……” “少爷，饶了我吧……啊！别打了，别打了……” 二少爷？ 难道是周明也？ 苏时酒心中想着，下意识转头看向领班，却见领班脸色不变，只微微皱眉，将刚刚的话说完：“大学本科？” 苏时酒：“是。” “过四六级了吗？” “都过了。” 两人一问一答，从四六级开始，领班突然转用英文跟苏时酒交流，苏时酒一顿，也跟着切换了语言。 对答两句后，领班不由挑眉。 ——之前宋明宇介绍苏时酒时，提到过后者的家境，也因此，领班对苏时酒的学历等都没抱什么希望。 他把人喊过来，原本是打算在简单的了解后，让苏时酒不要对外说漏嘴，却发现，苏时酒虽然在开口时总会先迟疑，像是在想单词，回答时也没有用什么复杂的词汇，但简单词汇已经足够他对答流畅。 领班比较满意。 不过…… 还有一点他有些在意：“你在哪里学的口语，怎么听着更偏英音？” 苏时酒一顿，随口回道：“看剧学的。” 他的口音，当然不是看几部英剧，就能学出来的。 ——当初刚回苏家，转校到那所江城有名的贵族学校时，第一节英语课上，英语老师便饶有兴趣，喊苏时酒站起来自我介绍。 苏时酒之前所在的小镇教育，直到现在，都还更加注重笔试部分，对口语要求不高，当然与班级那些自小受到高等教育的贵族学生们不同。 他刚一开口，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便听班级内有人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以及一句低低的评价。 “哪里来的乡巴佬。” 后来类似的零零碎碎事，都辗转传到了苏岳林的耳中，他嫌苏时酒丢人，当即给苏时酒找了老师，开始恶补。 口语部分，特意请了英国来的外教，当然学的是贵族应该学的英伦腔。 刚刚在与领班对话时，苏时酒怕被看出什么端倪，刻意藏拙。 但这种持续很多年养成的口语习惯，一时间确实不太好改，还是被领班听出了些许端倪。 不过苏时酒的应变能力向来不错。 他当场举例了好几部剧。 一旁，领班心中有些狐疑，但想到苏时酒说的英音，确实有些不伦不类，不像是经过系统学习的，这才点了头。 他叮嘱道：“你是内推介绍来的，可能不知道，跟你一起进入实习的那几人，最低的学历也是硕士，如果他们问你，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苏时酒点头。 他想起之前龚信来豪庭小筑应聘保安时发生的事，忍不住想，现在这年头，学历可真是烂大街般不值钱。 保安要本科。 正式员工要硕士…… “行了，我看你的口语还成，就先这样吧。” 领班说，“我和宋哥也算是好兄弟，既然是他介绍你来的，以后就跟着我好好干，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苏时酒乖巧道：“谢谢哥。” 两人的对话，全程都在楼上的哭腔中进行，而等最后一声长长的尖叫后，上面终于安静下来。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苏时酒下意识看去，果然见明也赤裸着上半身，只穿一条长裤下楼。 最惹眼的，还是他那只带着白翳的眼眸，以及胸前蜿蜒的刺青，瞧着张牙舞爪，蔓延下去，直蔓延至人鱼线处。 不过苏时酒稍微一看，就知道他身上的刺青，与顾殊钧身上并不相同。 其次则是他那一头奶奶灰的头发——上次见面时还是粉色。 他口中叼着根细长的烟，肩膀是新鲜的抓痕，想必后背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再联想刚刚上面传来的声音，可想而知发生过什么。 苏时酒漫不经心想，难道楼上只是他们的私人空间？ “呦。”周明也抬了下手，“巧了。” 他唇角勾起，“你怎么在这？” 领班站姿笔挺，恭敬道：“二少爷，我今天……” 谁知，周明也却只是淡淡扫他一眼，懒洋洋回：“谁问你了。” 领班一愣。 在场只有三人。 如果不是在问他，那就是…… 领班狐疑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答：“是宋经理介绍我来豪庭小筑……” 他话语停顿，抬头看向周明也，茫然道，“之前经理跟我说，老板很看好我，难道说的不是您？” ——刚刚周明也看到苏时酒时，那一瞬间的惊讶，不似作伪。 如果是他下令让宋明宇把苏时酒带过来，不应该露出那种表情。 不过…… 这件事倒是有些奇特。 周明也对苏时酒表达过强烈的兴趣，甚至花高价购买苏时酒在康健小区对面的房子，而他的哥哥周明祈，对苏时酒的态度就明显冷淡戒备许多，甚至上次见面，还要临时抽查苏时酒的手机。 两相对比，怎么想都应该是周明也看好苏时酒。 然而却不是？ 亦或者，周明祈是觉得，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会更加安全？ 苏时酒心思电转。 对面，周明也则靠在铁门处，轻轻摩擦了下下巴。 他唇角勾起：“不，就是我。” 周明也视线上下打量苏时酒，慵懒道：“所以……我给你了这么一份优渥的工作，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啊？” 苏时酒：“。” 您可真是会顺杆爬。 一旁，领班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圈。 他上前一步，低眉顺眼地开口说：“二少，我是临时喊他出来的，现在要回去继续培训了，您看……” 领班语气虽然恭敬，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周明也笑容一收，视线落在领班的脸上，瞧着没什么温度。 然而，区区一个领班，却对这位二少毫不在意，不等周明也回答，便说：“苏时酒，跟上。” 苏时酒垂眸，与周明也告别后，快步跟上领班。 双方走出一段距离。 领班始终目视前方，他语气平静道：“豪庭小筑只有一个老板，那就是周家的长子，周董，周明祈。” 他问：“记住了吗？” 第79章 记住了 苏时酒回：“记住了。” 他心想，看来这对兄弟之间，关系并没有对外表现的那么好。 也确实。 涉及到切实的利益，怎么可能会有人甘愿放手？ 领班带着苏时酒回到人群中。 原本众人还要再深入，但领班大约是怕又遇到那位周二少，特意带着实习生们绕了个弯，往另外一条路走去。 中途，那名迟到青年江乐撞了下苏时酒的肩膀，挤眉弄眼道：“领班刚刚带你出去说什么了？” 苏时酒眼睛眨也不眨，随口胡诌道：“你来得晚不知道，我有个金主，领班刚刚是在警告我好好干，不许仗着有金主就胡作非为。” 江乐：“？” 震撼.jpg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几人，小小的眼神中充满了大大的疑惑，像是在问：真的假的啊？ 旁边三人憋了憋，你一言我一语，小声将之前的事说了。 “哦……”江乐恍然大悟。 他冲苏时酒竖起大拇指，“牛逼啊哥们。” 人群最后，一名神色阴翳的男人，神色复杂地看众人一眼。 ——真不愧是笑贫不笑娼的时代。 这年头，连被包养，都能这么坦坦荡荡说出来了，完全不觉得害臊也就罢了，那个叫江乐的，竟然还称赞…… 简直了。 不过…… 他这么一个好不容易念出来的硕士生，本来是准备走出大山，光耀门楣，争取进行阶级跨越的，现在不也出现在了这里吗？ 他们是同样的人，所以他又有什么资格，在内心中批判他人呢？ 想到这些，他低低苦笑一声。 领班拉完群，叮嘱众人早上十点准时上班，便原地解散。 有人提议：“这一批好像就我们五个实习生，要不要去吃顿饭？” 一名瞧着十分阴郁的男性率先摇头：“我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径自离开。 那名叫江乐的男人也说：“抱歉抱歉，我晚上也有点其他事要办，吃饭的话，要不等下次大家都有空了再说？” 五个里当场有两个不同意，众人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当场散了。 出豪庭小筑后。 苏时酒当场钻进路边的劳斯莱斯里。 车门关闭，苏时酒脸上的笑容落下来，他面容平淡，只余下清冷，打开电脑后，给龚信发消息：「我进豪庭小筑当实习生了。」 龚信立刻打来电话。 苏时酒接通。 他简单将今天看到的，自认为重要的事情跟龚信说了。 “硕士！”龚信恨铁不成钢，“那可是硕士啊！华夏这么多亿人，去年能考上硕士的，也就大概一百来万吧？家里含辛茹苦培养着，好不容易读上去了，结果就去应聘豪庭小筑，干那种给人干端茶递水，在门口候着，偶尔给人传个话的活儿？真是……真是浪费资源！” 苏时酒轻声宽慰：“人各有志，何况我们也不清楚他们具体的情况，或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龚信长长叹了口气，抱怨道，“豪庭小筑也是，收人用得着这么严格吗？就非得是硕士才配干？” 苏时酒说：“很快他们就干不下去了。” 龚信：“也是。” 挂断电话后，现在时间还早，帝水会所没开门，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苏时酒思索片刻，干脆喊了程拓出来吃饭。 两人约好在一家烤肉店见。 苏时酒先到。 他坐在稍微靠里的座位内，看程拓发来的实时定位距离不远，便先大刀阔斧点了餐，阖上菜单后，突然看见一个熟人。 ——是小高总，高扬。 高扬新做的鼻子已经完全好了，看起来十分挺立，他领着一个穿着打扮很清纯的姑娘，坐在距离苏时酒不远的位置。 像是在约会。 苏时酒见状，便没上去打扰。 不多时，程拓来了。 后者将公文包放下，开口第一句话是：“培根金针菇，香蕉，鸡翅，还有我最最喜爱的招牌牛肉？” 苏时酒唇角一勾：“点了点了，都点了。” “嘿嘿嘿，还是十九了解我哈。” 正说着，点的玉米汁到了。 程拓主动拿过苏时酒的杯子，往里面倒。 “对了，刚好还有一个事情要通知你。咱们班过段时间准备同学聚会呢，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聊聊近况什么的。” 程拓一口把玉米汁闷了。 他用纸巾擦嘴，“你毕竟是咱们班花，好多人都冲着你去，等你表态呢，所以团支书特意喊我捞你一起参加。” 苏时酒回：“我不一定有时间。” 程拓：“问题不大，到时候再看呗。” 说话间，餐点上来，服务员站在一边给两人烤肉。 苏时酒慢条斯理用生菜卷了肉吃，程拓则盯着自己的鸡翅看，只等着什么时候烤好了，便大快朵颐。 就在这时，烤肉店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高嘉远！我给你脸了是吧！？” 一声怒喝后，不远处乱成一团。 苏时酒一怔，抬头看去。 程拓嘴里还塞着青菜，也回过头。 只见不远处，高扬那桌出了问题。 ——之前在伊芙丝城堡内，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高家私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烤肉店。 他正站在高扬和那个姑娘的桌旁，闷声不吭，一双眼眸紧紧盯着座位上的女孩看，看得女孩心中发憷，不住往座位里面缩。 一旁的高扬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战，气急了，他呵斥后，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拳打到高嘉远身上。 然而，高嘉远一身小麦色的健康皮肤，身材高大壮实，高扬那拳头，打在他身上，就像是绣花枕头，完全不受影响。 他视线冷漠，重新聚焦在高扬的脸上，几乎压抑着怒气说：“谁都好，但你不许碰娇娇。” 高扬一愣，笑出声来：“娇娇？哦，你说上次那个主动往我怀里靠的丑女啊？也就你把人护在心上当宝贝，实际上她一听到我有钱，立马就——” 高扬的话没说完。 因为高嘉远突然发难，一拳挥了过去，正正打在高扬脸上！ “啊——打人了！” “出血了！” “他鼻子出血了！” “小心点小心点，别打了，烤炉这边很危险啊！” 店内人员上前，想制止两人殴打，连原本站在苏时酒身旁帮忙烤肉的服务员都去帮忙，然而两人扭打成一团，完全分不开。 苏时酒：“。” 苏时酒默默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程拓见状，忍不住“草”了声：“十九，真不愧是当记者的料哈，立马就想到要拍素材了！程某真是自愧不如！” 苏时酒：“……想什么呢。” 他摊开手机给程拓看，界面上只有三个数字——120。 第80章 梅开二度 经常沉迷声色场所的高扬，完全不是身强体壮的高嘉远的对手。 两人虽说是在烤肉店的地上扭打成一团，但其实更接近单方面的殴打，尤其是高嘉远这个人不听劝。 服务员和经理轮番上阵，谁也没把高嘉远拉起来。 后者只反复重复一句话：“不许你伤害娇娇。” 高扬一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一手未雨绸缪地捂着自己的脑袋：“呜呜呜……高嘉远你会后悔的！”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同时抵达。 众人冲上来时，场面依然十分混乱。 苏时酒站起身，看到跟高扬一起来吃饭的姑娘缩成一团，猜测对方应该是吓着了，大概率没有能力处理后面的事。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跟程拓说了声，主动上前，跟车一同抵达医院。 拿着高扬的身份证，苏时酒跑上跑下给人交钱。 同时，他联络了高扬的朋友李长竹，简单将事情说了。 李长竹大惊失色，飞快回：“我马上来！” 电话刚挂断，又一通打来。 顾殊钧声音平淡：“怎么没在帝水看见你？” 苏时酒：“。” 苏时酒回，“我在医院。” 顾殊钧：“……嗯？” 苏时酒下意识扫了眼自己手中的身份证：“小李总那个叫高扬的朋友，又被打进医院了，医生说他之前做鼻子的假体断裂，需要做手术把假体取出来，我已经联系了小李总，他说马上到。” 顾殊钧：“……” 苏时酒：“……” 几秒钟的时间内，苏时酒捕捉到听筒里传来的细微声音，敏锐地问：“你刚刚是不是笑出声了？” 顾殊钧没应，只道：“医院地址发来。” 苏时酒：“。” 一个小时后。 梅开二度的三人再次凑在一起，坐在靠墙的椅子处，面面相觑。 李长竹吐槽：“……这一幕好熟悉。” 这次来的还有高扬的母亲。 对方神色慌张，在简单的了解过情况后，对把高扬送来的苏时酒表达过感谢，之后便去找医生询问手术状况。 李长竹忍不住拿出手机，嘀咕道：“高扬是不是本命年跟鼻子反冲？不行，我得预约个大师给他算一算。” 苏时酒深有同感。 ——他素来不信那些，认为是封建迷信，但此时也觉得确实得算算。 顾殊钧则起身：“走吧。” 高扬的朋友小李总，和他的家人都已经抵达。 苏时酒两人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苏时酒应一声，把单据和高扬的身份证递给李长竹：“小李总，我刚刚忘记把这个给高扬的妈妈了，麻烦你帮忙转交下。” 李长竹接过：“这钱是你先垫付的？我等会直接打给你。” 苏时酒：“行。” 他转身快步跟上顾殊钧。 此时还在饭点，医院的电梯里人很多，所幸他们所在的楼层较高，下楼时刚好能挤得上。 两人站在靠边的位置，苏时酒的后背紧贴顾殊钧，他正盯着电梯的数字看，突然感觉一双手伸过来，摸向他的腰。 苏时酒一怔，快准狠地攥住对方的手腕，低头一看，却见是顾殊钧。 他力道下意识松了松，回头瞪顾殊钧一眼。 顾殊钧低低笑了声。 他并没有收敛，指腹搭在苏时酒的腰侧，慢吞吞地握了下苏时酒的细腰。 苏时酒：“……” 苏时酒低声警告，“……顾殊钧。” 顾殊钧懒洋洋：“嗯？” 苏时酒抿了下唇，看向周围。 电梯内都是人，有病号，也有陪护。 大多数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只余下疲惫和麻木。 周围的氛围压抑的厉害，也安静的厉害，以至于苏时酒只是开口喊了顾殊钧的名字，就觉得已经算是打扰到了其他人——整个电梯厢内，只有曳引机与钢丝绳摩擦时发出的声响。 因此，他没再开口说话，直到电梯抵达一层。 “叮”的一声响。 厚重的电梯门从一侧向另一侧开，苏时酒正要出去，突然看到一张同样看起来疲惫不堪，但还算眼熟的脸。 ——是今天在豪庭小筑，同样身为实习生，看起来有些阴郁的那名男性。 此时，男人低垂着眼睫，盯着地面，他手中提着两个保温盒，神色木然地从另一侧往电梯里进。 因为始终没抬头，他也就没看到苏时酒。 苏时酒一顿，脚步缓了缓，看到对方第一个走进电梯，先按了七楼。 七楼，是这栋医院的肿瘤科。 苏时酒被人群裹挟着往外走，回想起之前与龚信间的对话，轻轻叹了口气。 坐上车。 苏时酒的手机“叮”的一声响，提示收到来自李长竹的转账。他扫了眼，发现对方转了五万。 苏时酒提醒：「我只预交了两万。」 李长竹：「没事，其他是感谢费！要不是你今天正好在，事情肯定没法办的这么顺利，就拿着吧。」 苏时酒没再推辞。 他心情愉悦地想，不错，这笔生意做的很值。 类似的生意请摩多摩多。 顾殊钧亲自开车，载着苏时酒前往帝水，他原本打算一同进入，但临到头了却接到一个电话，要去加班。 双方告别，苏时酒进入帝水。 他唇角勾着笑，刚坐在吧台处，与调酒师打了个招呼，就见帝水会所门口来了一名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瞧着与整个场地格格不入，像是随时都能打开电脑，进入会议室状态的男人。 男人视线落在周围，眉头蹙起，似乎有些不太适应周遭的环境。 扫视一圈后，他干脆拉住一个人，询问两句。 很快，他抵达苏时酒面前。 “苏先生，您好。”男人恭敬地欠了欠身，“我是林遇霞林女士的助理，您可以叫我小汪，她听说您今天是在帝水任职的最后一天，特意喊我来给您撑场面，但我不是很清楚帝水的模式……” 说着，男人掏出一张金卡来，“这样吧，先刷五十万的营业额。” 苏时酒：“？” 众人：“？？？” 第81章 有点热 啊？ 啊？？？ 撑场面？一出手就是五十万？？？ 五十万？？？？ 要知道，帝水会所的定位向来都是中低端。 这里的酒品定价基本是固定的，来消费的客人们，虽然也有出手很阔绰的，但一般一次不会超过十万。 比如上次来这里的夏乔婉等人，就是消费了五万八。 而这已经是让人非常眼红的客人了，否则当初何焕也不会胡搅蛮缠，面子都不要了，就只想把客人从苏时酒的手里抢回去。 可谁曾想，此时此刻，就站在他们面前，竟然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张口就要给苏时酒消费五十万？？？ 什么鬼啊！ 这些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感觉都跟苏时酒不在一个世界了！！！ 饶是苏时酒，也觉得有些震撼。 他知道顾家有钱，但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如果只是用来给他撑场面，简直就像是用钱打水漂，顶多就听个响，看个热闹罢了。 这也太浪费了。 苏时酒蹙眉。 他正准备开口拒绝，汪助理却好似知道苏时酒在想什么，开口劝道：“苏先生，这是林女士吩咐下来的事，我作为下属，也是在听命行事，努力完成老板交给我的任务罢了，希望您不要让我难办……更何况，她也是因为喜欢您才会这么做，您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苏时酒只好应下来。 汪助理：“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他声音沉稳，听起来很让人放心。 晚十一点半，帝水会所内，正是热闹非凡的时间段。 俊男美女们站在舞池内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彩色的光斑落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增加一道道暧昧的色彩。 时不时的，人群中央便有一阵叫好声传来，让人目不暇接。 “大家听我说！” 一名场控接到消息，按了按自己的耳麦，他眼眸晶亮，随着音乐的律动，举起自己的手，大声喊道，“今晚全场，将由苏公子买单——” “哇哇哇——” “啊？苏公子是谁？” “不知道啊，不过这种好事竟然让我们遇见了？” “来让我们一起感谢苏公子！！！” “靠，这什么电视剧情节啊？” “那个什么苏公子是谁啊？小说看多了吧？这话说的，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管了，反正不用我掏钱了！啊啊啊感谢苏公子——苏公子！对了老板，我还想再来一杯！！！” 苏时酒：“……” 苏时酒面无表情，脚趾抠地，慢吞吞抬起一手，捂住自己的脸。 一旁，银发调酒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视线落在那个精英男身上，边搅动着手中的冰块，边问：“那个什么林女士，是你最近傍上的富婆？” 苏时酒垂眸。 ——林遇霞是顾殊钧的母亲。 其实截至目前为止，苏时酒也只与对方见过两次面，一次是顾殊钧带他回去见家长，另一次则是他生病，林遇霞来看护。 苏时酒猜测，林女士应该是从顾殊钧那听说了他要升职的事，才会派人过来帮他撑场面。 但这件事，当然没必要告诉调酒师。 他干脆点了头：“是。” “时酒，厉害啊。”银发调酒师意味深长看着苏时酒，“我发现，你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吸引人……” 话说到后面，调酒师的声音愈发低沉，森然。 有那么一个瞬间，明明身处热闹非凡的会所，苏时酒却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 他抬眸，冷冷与调酒师对视。 银发调酒师的唇角勾着笑，一双眼眸不躲不避，而是死死与苏时酒对视，半晌，他才发出一声低笑，开口说：“时酒，你再这么看下去，周围人都以为我们两个要打起来了。” 说罢，他耸耸肩，将一杯酒推至苏时酒面前，“这杯我请你，就当是……庆祝你马上就要跳槽到豪庭小筑，拥有更加美好的前程，以后再也不用待在这个糟心的地方，给人陪酒了。” 苏时酒拧眉。 此时，调酒师瞧着状态十分正常，完全没了刚刚给人的阴森感。 但苏时酒知道，刚刚他的感觉绝对不是假的。 苏时酒想起之前，连李吾都提醒他，这个调酒师有问题的事。 他慢吞吞收回目光，视线落在面前的酒杯中。 是一杯薄荷茱莉普，喝之后可以消除口中之前残留的苦味，确实很符合调酒师口中说的……美好的未来。 半晌。 苏时酒低声说：“谢谢。” * 苏时酒的金主豪掷千金，在帝水会所消费足足五十万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帝水的角角落落。 晚上的狂欢还没结束，就有不少人争先恐后来到苏时酒面前献殷勤。 “酒哥，你什么时候傍上这么个富婆的？之前都没听你说过！” “因为酒哥低调呗。” “哥，这烟你抽吗？是我亲戚从国外带过来的货，老贵了，你要是喜欢，我让我亲戚直接给你寄。不要钱不要钱——” “咳咳，酒哥啊，我听说您打算跳槽去别的会所，不在帝水干啦？不过也是，像您这样长得好，情商又高的，在帝水都算是蹉跎了。” “就是就是。” 苏时酒坐在高脚椅上，被众人团团围住。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 苏时酒低垂着眼睫，面上没什么表情，只一双浅褐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 他像是没听到周围人的声音，捏着手机，像是在给什么人发消息。 消息发完，苏时酒视线落在周围人的身上。 ——此时围在他身边的，赫然就是当初苏时酒刚进帝水时，站在李吾跟何焕身边，一言不合，就要给苏时酒一个教训的那群人。 现在，他们为了利益，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说着恭维苏时酒的话，也不知道心里尴尬不尴尬…… 他唇角挂着笑，余光瞥见调酒师已经把他刚刚喝完的酒杯撤了。 后者注意到苏时酒的目光，抬手举了举手中的量杯，问：“要再来一杯吗？” 苏时酒一顿，摇摇头，他从高脚凳上下来，语气平静道：“我去趟洗手间。” “去去去，走这边。” “哥，等会出来再跟我们聊聊呗，我们也想取取经。” 苏时酒只摆了下手，示意这些人不用跟着。 进入洗手间，苏时酒修长的手指伸过去，抬起水龙头的开关。 他弯下腰，用凉水洗了把脸。 “哗啦啦”的水声一直响，冰冷的水不住扑在皮肤上。 苏时酒眉头紧紧地蹙着。 半晌，他伸开手指，慢条斯理地又解开两颗衬衫扣子。 有点热…… 第82章 你是他哥? 苏时酒抬头，望着盥洗室镜子里的自己。 他双颊透着粉，呼吸有点沉。 解开的衬衫里可以清楚看到精致的锁骨，以及起伏有些明显的胸膛。 这不正常。 过几秒钟，苏时酒拿出手机，想给顾殊钧发消息，但打出两个字后，想一想，又慢吞吞删掉了。 还是算了。 外面就有司机，离得近，没必要再去惊动顾殊钧。 苏时酒转而给司机打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 苏时酒对着镜子，简明扼要说明情况，以及自己此时所在的位置，让司机进来会所接，后者立刻答应。 大约几分钟后，门口传来动静。 ……来的会是谁？ 苏时酒心跳有些微加速，他转头看去。 “苏先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司机略高的音调传来，登时定了苏时酒的心，不到两秒，司机喘着气出现，与苏时酒对视的一瞬间，也松了口气。 ——虽说顾总只是雇佣他当苏先生的司机，但就目前顾总对苏先生的看重，可想而知，万一苏先生出什么事，顾总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苏先生，车就在外面，我们现在就走？” 苏时酒浑身有些没力气，低低“嗯”了声。 出会所的一路上，司机牢牢跟在苏时酒身侧，警惕地看着周围，而苏时酒则神色有些恹恹的，步履匆匆向外走。 似乎是注意到苏时酒周围的紧张气氛，原本想上前追问“经验”，期待趁着今天和苏时酒搞好关系的众人，登时停了脚步，没有自讨无趣。 看着苏时酒的背影，众人面面相觑。 “酒哥那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看脸色不太好，该不会是……之前包养他的那个大佬，听说有富婆给酒哥豪掷千金，不高兴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还真有可能……” 调酒师并未加入众人的聊天。 他手中握着搅拌棒，耳边是冰块不住撞击杯壁的清脆声音，他闭着眼睛，唇角勾着笑，脑海中回想着刚刚那一幕—— 苏时酒眼尾都开始泛红，手脚无力，只能靠贝齿咬着唇的痛感支撑，一言不发往外走的模样。 啊，多美的风景啊。 真不愧是他花大价钱搞来的好东西。 调酒师唇角的笑容更大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苏时酒受不了药性，难耐的忍不住在车上解决的表情，又或者直接去找金主，被对方按在床上好好疼爱…… 思及此，调酒师呼吸陡然变得急促。 * 苏时酒顺顺当当地出了会所。 直到上车后，扣上安全带，确定自己安全了，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打开车窗，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却缓解不了身上由内而外的热。 苏时酒顿了顿，忍不住又解开一颗衬衫扣子。 他盯着自己的裤子，神色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 调酒师最后给的那杯酒肯定有问题。 不过…… 让苏时酒觉得疑惑的是，对方下手了，却没趁他去洗手间的空档追过去？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只是想看他当众出糗？ 真是令人费解。 只可惜，苏时酒的身体最开始没什么反应，等到了洗手间才觉得热起来，已经错失了保留证据的最佳时机。 他叹了口气，抬手揉揉眉心。 司机从后视镜中频频看向苏时酒，终于，他忍不住开口：“苏先生，您现在的状况特殊，我需要告知顾总。” 苏时酒“嗯”了声。 司机又说：“那我们……直接去找顾总？” 苏时酒一愣，目露茫然：“找他干什么？” 司机嗫嚅道：“您不是被下药了吗？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去找顾总？还是说，您想自己解决？” 苏时酒：“……” 苏时酒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嚯嚯地疼，“……去医院。那杯酒我喝完了，在不知道剂量和成分的情况下，我得尽快去医院进行血液检测，而且，给人下药这种事，应该能归属于刑事案件里了。” 司机一拍脑门：“哦哦哦——” 车内陷入一片沉默。 过了会，苏时酒忍不住叮嘱：“平时少看点小说。” 司机：“咳。” 大半夜只能挂急诊。 苏时酒抽完血，坐在医院大厅内的椅子上等待。 不知道是时间有点晚还是药效的缘故，不多时，他便感觉有些昏昏欲睡，干脆向后靠去，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苏时酒。”同时传来的，还有顾殊钧低沉的喊声。 苏时酒昏昏沉沉，睁开眼看去。 ——大门口，脸色铁青的顾殊钧，正朝苏时酒大步走来。 顾殊钧脚步很急，落在深夜相对寂静的医院里，听起来如同战场上的鼓点。 他没穿西装外套，只着内里的衬衫和马甲，大约是因为情绪有些急躁的缘故，衬衫的袖子还卷了起来，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苏时酒眨眨眼。 他突然觉得此时的顾殊钧，很像一只担心主人出事，狂奔而来的大狗勾。 下意识地，脑子不是很清楚的苏时酒伸出手。 他本意是想摸摸顾殊钧的头，安抚一下这只像是受到惊吓的大狗勾，但下一秒，身体就被紧紧抱住。 顾殊钧弯下腰，双臂紧紧抱着苏时酒的身体，力道大到像是能把苏时酒镶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微微喘着气，呼吸喷洒在苏时酒耳畔。 顾殊钧一句话都没说。 但是苏时酒竟感到对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一怔，脑海中在瞬间闪出个奇异的念头，面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顾殊钧……是不是有点…… 有点，喜欢他？ 否则在听说他出事后，状态应该与之前高扬出事般，闲庭信步，给人一种时刻临危不乱的感觉才对。 苏时酒唇动了动，不过就在这时，一名医生站在门口喊：“苏时酒，苏时酒？你的结果出来了。” 顾殊钧终于起身。 坐在电脑前的医生正在查看结果，看到苏时酒旁边站着身形高大的顾殊钧，他收回目光，随口问：“你是他哥？” 顾殊钧：“……” 顾殊钧的脸瞬间黑了。 第83章 我是他丈夫 “不，我是他丈夫。” 顾殊钧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医生一愣，多看顾殊钧两眼。 ——现如今，同性婚姻虽然开放，但毕竟不是主流，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真正去领证的其实也不算多。 没想到今天倒是让他遇见了一对。 而且…… 两人的年纪，瞧着就不像是同龄人，他之前猜兄弟，也算情有可原。 “哦哦。”医生应一声，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挪动鼠标点了点，很快，一旁的打印机发出声响，“咔咔咔”的开始运作，他说：“化验单我给你打出来了，血液中的药物含量不是很多，一般48小时就能完全代谢掉，你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苏时酒说：“头有些昏沉，但不是很严重。” “行，我给你开点药吧，回去之后多注意休息。” 医生宽慰道，“剂量不大，对身体的损害没那么严重，回去之后多喝水，多排尿，放宽心就行。” 苏时酒低低“嗯”了声。 医生抬眸，看向顾殊钧：“你……” 顾殊钧开口：“我是他丈夫。” 医生：“？” 医生哭笑不得，“我知道，我是说，你拿着他的身份证去外面的自助机上缴费，然后去窗口领药，就可以回家了。” 顾殊钧：“……哦。” 顾殊钧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 听到“回家”两个字，苏时酒慢吞吞从座位上起身。 他情绪有些低沉，不知道是困了，还是药效的缘故，瞧着兴致不高，虽然能走，但总觉得浑身软绵绵的。 顾殊钧眉头一皱。 他索性直接走过去，揽着苏时酒的腰，像是抱小孩一样，双臂用力，把苏时酒稳稳当当地抱进怀中。 他一手托着苏时酒的屁股，一手则拿着身份证和单子等物，手臂落在苏时酒背上，把人固定好。 苏时酒：“……” 苏时酒全程没有反抗的机会。 虽说大半夜的医院人少，但总觉得在公共场合这样，影响不太好。 苏时酒双手揽着顾殊钧的脖颈，小声说：“我可以自己走。” 顾殊钧却只淡淡瞥苏时酒一眼，无声拒绝。 他转身正要走，临到门口，又想到什么，回过头，那双烟灰色的无机质眼眸落在医生身上，微微一颔首：“谢谢。” “不客气。”医生摆摆手，“赶紧回家吧，记得让他一定多喝水。” 顾殊钧“嗯”了声，却并未立刻走，而是再次开口，说：“下次别随便假定他人之间的关系。” 他声音压低了些，听着像是在训斥。 苏时酒：“……” 苏时酒干脆一头扎进顾殊钧怀里，开始装睡。 ——只要我不清醒，尴尬就追不上我。 医生：“……” 啊？ 怎么还记着呢？ 医生轻咳一声：“知道了，抱歉，下次不会了。”再看一眼两人的姿势，他忍不住心中嘀咕，“这俩人感情倒是好……” ——寻常夫妻之间，好像都没这么亲密吧？ 也就只有还在热恋期的，可能才会有这份腻乎劲。 如此想着，医生忍不住想到刚结婚没多久的自家妻子，忍不住打开手机，给对方打了个电话：“老婆，干嘛呢？亲亲……” 那头沉默两秒钟。 “亲你个头啊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给我打电话滚——” 医生麻溜地回：“好嘞，这就滚。” * 等缴完费，开完药，从医院里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 “顾总……” 一旁，司机低眉顺眼，正要说话，却感觉周身一凉，顿时偷偷抬眼看顾总，就见这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脾气也总让人捉摸不透的顾总，眼眸正落在他怀中的苏时酒身上，视线是难得的柔和。 ——苏时酒趴在顾总怀里睡着了。 意识到这一点，司机登时闭了嘴。 他手中紧紧拿着化验单和药，快步走向前，率先拉开车门。 顾殊钧则弯着腰，小心翼翼把苏时酒放进去。 这么大的动静，苏时酒却没醒。 只有被放在座椅上时，他才发出一声浅浅的梦呓，但很快便寻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再次睡过去。 顾殊钧看了看苏时酒的脸，神色愈发森然。 一路上，车内都死一般的寂静。 司机在前面开车，连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抵达临山河畔，顾殊钧脸色依然不见好。 “你在客厅等着。” 他低声说着，把苏时酒抱到三楼卧室的床上。 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铺，苏时酒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四肢也更为放松，他伸手抱起被子，脑袋下意识在上面蹭了蹭，没一会又似乎是觉得热，纤细白皙的手指落在衬衫的领口，伸出手拉了拉。 顾殊钧站在床边，安静看了会床上的人。 几秒钟后，他坐下来，伸出手，慢条斯理给苏时酒解衣服扣子。 他表情很认真，动作也很仔细。 很快，苏时酒被抱起，衬衫顺利脱下来。 顾殊钧的视线又落在苏时酒的裤子上。 既然上衣都已经脱了，也就无所谓裤子。 何况穿着裤子睡觉并不舒服。 顾殊钧直接上手。 睡着的苏时酒很乖，完全不会反抗。 即便顾殊钧的指腹顺着苏时酒的细腰滑到人鱼线，手上满是苏时酒细腻的皮肤触感，床上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多时，顾殊钧便顺顺当当把人剥了个精光。 苏时酒很漂亮。 他身材偏瘦，比例很好，长手长脚，尤其是腰，一点赘肉都没有，翻过身时，搭下来的手腕细的要命。 再细细观察，苏时酒皮肤白皙细腻，身上也没有多少体毛，躺在浅色的被单上，白的仿佛在发光。 顾殊钧喉结滚动一瞬。 但他并未有什么逾越的动作，而是起身前往盥洗室。 放了热水，把毛巾洗两遍，又用力拧干，顾殊钧走到床边，他弯下腰，细心地给苏时酒擦脸和身体。 顾殊钧动作不疾不徐，慢慢吞吞。 毛巾扫过苏时酒的全身，连一根手指都没有放过。 等擦完，他才终于直起身。 拿过一旁的被子，顾殊钧给苏时酒盖上，掖好被角。 然而，看着苏时酒眼眸紧闭，长睫翘起，一动不动地乖乖睡着的模样，顾殊钧却并不觉得愉悦。 他烟灰色的眼眸变深些许，且蒙上一层怒气。 平日里，苏时酒虽然睡得也很熟，但每次顾殊钧去抱，苏时酒都会迷迷糊糊地发出一两道声音。 然而今天，苏时酒一点都没有反应。 ——这是药物导致的。 苏时酒中的药，导致他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反应。 顾殊钧控制不住地想，如果…… 如果给苏时酒下药的那个人得手了，那么，苏时酒就会躺在他人床上，在他人的面前，做出这幅任人摆布的模样。 帮他解开衣服的，也会是那个下药的人。 思及此，顾殊钧呼吸变得愈发急促，简直怒火填胸。 ——他是一个成年男人。 之前的几年时光，尤其是在外留学时，顾殊钧见识过很多下流的手段，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接下来苏时酒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深深了一口气，顾殊钧揉了揉太阳穴。 他当然知道。 知道现在的苏时酒好好的。 好好的躺在他身边，没有出任何意外，更不会出现在其他人的床上。 但他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终于，顾殊钧再也无法继续保持冷静。 他豁然起身，大跨步向楼下走去。 第84章 你男人很有钱 临山河畔的别墅造价不菲。 此时，房间内灯火通明，精致华丽的水晶灯发出耀眼的光芒，在一旁墙壁上折射出绚丽又多彩的光。 顾殊钧进门时没换鞋。 昂贵的手工皮鞋踩踏在旋转楼梯的台阶上，发出有规律的“哒哒”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夜间略显空旷的别墅内。 司机身体僵硬，站在一旁。 他完全不敢抬头看顾殊钧，连呼吸都放缓了。 顾殊钧却好似已经冷静下来。 他面容平静，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一手轻轻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则抬起松了松领带。 他双腿交叠，看起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坐姿，却浑身上下，自然而然地透出上位者的威严与矜贵。 他并未立刻开口，而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那里浸湿了一小片。 直到全部整理完，落地窗外的天已经亮起灰蓝色的光，顾殊钧才掀起眼皮，烟灰色的眼眸审视般落在司机身上。 “说吧。”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了点沙哑，但语调却听起来平静又冷淡，“当时在帝水会所，究竟发生了什么。” * 苏时酒是被闹钟吵醒的，睁开眼时头有些痛。 他翻了个身，纤长的手摸索一阵，终于找到在床头放着的手机，一打开，里面的信息几乎都满了，光宋明宇就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但苏时酒的手机被开了静音，一通都没有接到。 他下意识扫了眼左上角。 早上八点三十二。 距离去豪庭小筑上班还有段时间。 苏时酒重新跌回床铺。 他打了个哈欠，眼角不受控制地溢出点生理泪水，又眯了会，正打算慢吞吞起床时，身形突然一顿。 他低下头，掀开被子看自己。 ——柔软的被子下面，苏时酒的衣物全部都被褪去，一丝不挂。即便一夜过去，他身上依然清爽，没有任何不适。 微微一顿，苏时酒抬起手腕，轻轻嗅了嗅，没在自己身上闻到沐浴露的味道，猜测应该是被简单的擦洗了下。 苏时酒面露茫然。 因为药效的缘故，昨晚的很多事情，苏时酒都有些记不清了。 ……还有些头疼。 不过问题不大。 毕竟在记忆的最后，顾殊钧已经出现。 苏时酒心中想着，一边打开着手机，一边强撑着套了件睡衣，起床洗漱。 他并未立刻给宋明宇回电话，而是先找到与李吾之间的消息，扫了眼对方发过来的视频。 视频并不长。 一点开，嘈杂的声音便如魔音灌耳，再看视频中央，赫然是昨天苏时酒坐在吧台处，调酒师调酒的画面。 将视频来来回回看了两遍，苏时酒皱眉。 银发调酒师手法娴熟，动作令人眼花缭乱，再加上周围环境较暗，实际上并不能看清楚调酒师是否往里面下药。 但苏时酒喝酒时，全程没有离开过座位，动手脚的只能是他。 也不知道这个视频，能不能作为证据…… 苏时酒沉吟片刻。 他下楼时，发现顾殊钧同样在家，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后者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瞧着面沉如水。 听到苏时酒这边的动静，顾殊钧的视线移过来，他“嗯”了声，言简意赅的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稍等。” 直接挂断后，顾殊钧起身。 “感觉怎么样？” 行至苏时酒面前，顾殊钧先用手背贴了下苏时酒的额头，同时问，“床头给你温的牛奶喝了吗？” 啊？ 牛奶？ 苏时酒面露茫然。 他还未答，顾殊钧已经垂下头，不由分说地吻住苏时酒的唇，他灵巧地卷着苏时酒的舌尖，吮了下，像是在品尝什么，半晌后，才稍微挪开一点，蹙眉问：“怎么没喝？” 苏时酒：“……” 哪有用这种方法检测他喝没喝的！ 不过，顾殊钧竟然给他准备了温牛奶？但他当时全身心都放在李吾发来的视频上，根本没注意床头…… 苏时酒实话实说：“没看见。” 顾殊钧双手搂着苏时酒的腰，在苏时酒的唇边啄吻。 苏时酒却没忘了自己下楼的目的。 他伸手捂住唇：“……等、等等再亲，我的检测报告呢？” 顾殊钧蹙眉：“怎么了？” 苏时酒轻声说：“我要去报警。” 他简单将之前拜托李吾的事情说了，“林女士……咱妈给我撑腰的举动实在太过惹眼，不少人对着我拍照录像，我就拜托李吾帮忙找了下录像的人，看能不能拍到调酒师的举动。” “李吾还真找到了两个。” “但碍于当时的环境，视频拍的有些糊，而且大多数时间都聚焦在我身上，看不太清，不知道能不能作为证据。” 顾殊钧的视线落在视频上：“应该不会认。” “但我还是要报警。” 苏时酒神色冰冷道，“调酒师是惯犯。” 他解释道：“我昨天被下药后，去医院的路上，一直在想，为什么在我去洗手间后，他没有跟上来，但我现在大致明白了。” “如果他当时追上来，根据监控，最起码能判强奸未遂，或者是犯罪预备，但只是下药，却没有下一步举动的话，他是可以不承认的，只要他咬死了是过失，并没有主观意图……即便我报警，他也不会受到什么过重的处罚。” 苏时酒说着，低垂下眼睫。 他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可能不会好。 但他依然要报警。 因为不论最终的结果是什么，苏时酒认为，只要警察去找了调酒师，就能对调酒师产生一定的震慑作用。 最起码他会先龟缩一阵，不至于很快出现第二个受害者。 苏时酒神色凝重，正想着，突然感到腰上多出一双手。 下一秒，双脚腾空。 苏时酒忍不住“啊”了声。 他下意识抱住顾殊钧的脖颈：“……怎么了？” 顾殊钧没答，他把人一路抱进电梯里。 直等电梯门阖上，才慢吞吞回道：“先回去把牛奶喝了。” 苏时酒：“……” 苏时酒长篇大论一通，最终竟然得到的是这个回复？ 他忍不住抿了下唇。 不过……也行吧。 毕竟这件事不急于一时。 电梯上升。 顾殊钧的手轻轻拍了拍苏时酒的后背，他开口喊：“苏时酒。” 苏时酒：“嗯？” 顾殊钧：“你知不知道，你男人很有钱。” 苏时酒：“？” 啊？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苏时酒有些茫然。 顾殊钧则视线平静：“有时候，钱能解决很多事情。” 第85章 我要报警 话音落，抵达三楼，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顾殊钧抱着苏时酒稳稳走出。 ——苏时酒是个成年男人，体重当然不轻，但顾殊钧却全程都抱得很稳，足以可见他的臂力有多强。 不过，苏时酒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而是之前顾殊钧说的话上。 苏时酒高中时上的那所贵族学校，平日里学生聊的最多的话题，不是学习，而是圈内的各种事迹见闻。 苏时酒耳濡目染，自然逃不开这些消息。 他知道顾家在江城的地位。 也知道顾殊钧有钱。 顾家是江城有名的名门望族。 俗话都说富不过三代，但顾家显然不在此列——几辈传下来的底蕴和从小耳提面命的教导，让顾家的子孙们更懂得如何利用资源，达成自己的目的。即便一时受挫，他们也能更快的调整过来。 更何况，别说顾家，就单单说顾殊钧…… 他堪称江城的商业神话，明明当时与顾家决裂，什么支持都没有，却将公司在短短时间内做大做强。 几年前，江城还出过很多相关报道，提到顾殊钧在事业上的成果与成就，鼓励年轻人自主创业。 但顾殊钧突然提起这个干什么？ 苏时酒迟疑道：“你想做什么？” 顾殊钧却只淡淡回：“这件事你不用插手，全权交给我来办。” 苏时酒眨眨眼：“你有办法把他送去踩缝纫机？” 顾殊钧“嗯”了声。 两人抵达卧室，顾殊钧把苏时酒放下来。 果然，床头放着一杯牛奶。 牛奶下是加热杯垫，温度已经设定好了，所以不会冷。 苏时酒乖乖地端起杯子。 他小口小口，慢慢将一杯牛奶全部喝完，喉结滚动，回味了下，只觉得奶味醇厚丝滑，且有种甜甜的后味。 苏时酒好奇问：“这是什么牌子的牛奶？” 还怪好喝的。 回头倒是可以买一箱。 顾殊钧打开衣柜，正在给苏时酒挑选衣服，闻言答：“没牌子，是澳大利亚买的那块牧场空运来的。” 苏时酒：“？” 顾殊钧问：“怎么？喝着有问题？” 苏时酒：“……没问题。” 他慢吞吞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是他僭越了，刚刚竟然还妄图买整整一箱。 顾殊钧将自己亲手挑选的衣服递给苏时酒。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顾殊钧接通后表情淡淡道：“知道了，看住他，别让他跑了。” * 方厘是一名插画师，在某微上经营着自己的佛系账号，偶尔摸鱼画插图时，才会登录一次。 因为插画质量高，又经常蹭一些爆火的二次元ip，久而久之，她也有了一小撮很活跃的粉丝，瞧着小有名气。 今天的方厘又发了一条某微。 同样是插画，但这一次与之前不同，却是一张人像。 ——画面中，身着衬衫的青年坐在高脚凳上，被无数黑影围困，五颜六色的光打在他精致的面庞上，他黑发蓬松柔软，微微偏了点头，半眯眼眸看向镜头，如同能蛊惑人心的魅魔。 「啊啊啊，太好看了！」 「哪里来的魅魔啊？（后仰.jpg）」 「我宣布，这就是我新老婆了——」 「不愧是狸猫太太！笔触好细腻！而且这个男人好蛊啊，太漂亮了，斯哈斯哈，话说太太这是画的什么同人吗？」 狸猫：「不是，是昨天在酒吧遇到的老板。」 提起这件事，方厘自己都觉得玄幻。 她忍不住在某微上分享：「你们不知道，昨天我遇到的事，简直是小说照进现实！我和朋友去酒吧玩，没想到中途收到消息，说全场消费都被苏公子包了！当时整个场子都热了！我和我朋友尬的脚趾抠地。」 「不过！当天！所有消费！我们一分钱都不用掏！」 「开始我和我朋友还怀疑是不是在玩梗，最终还是得掏钱，没想到竟然真的不收我们的钱！真离谱啊，直到现在还感觉跟做梦一样。」 「至于我画的这张图……其实就是那位苏老板啦。又帅又多金，呜呜呜，是不是小说照进现实？」 方厘发完一长串的消息，去上了趟厕所，回来时已经有了回复。 「竟然真的不掏钱？这确实是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哈哈哈，说起来，狸狸冲上去要联系方式了吗？」 「唔，这个苏老板真的有这么帅吗？会不会是你看在钱的份儿上故意美化了？我不信，除非你发出来看看。」 「就是就是。」 「我也不信，除非你发出来看看。」 方厘轻声一声，立刻回复：「你们这算盘打的，我在江城都听到了。」 不过…… 倒也不是不能发。 方厘心想，她粉丝不多，只是小范围传播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她直接把昨天晚上拍的视频发了上去。 收拾一番后，方厘前往公司上班，就没再上过某微。 等到了公司，坐在工位上，方厘才发现，自己的手机竟然爆了…… 私信塞满了她的某微。 消息竟然直接显示有99+。 方厘一愣。 这还是她头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收到这么多消息…… 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 一时间，方厘心脏一时怦怦直跳，只觉得吓人，等点开来，她才发现事情的发展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啊啊啊狸狸！你发的那个视频！你快去再看一遍！！那个苏老板被调酒师下药了啊啊啊——」 「被下药了！我看到了！」 「卧槽卧槽！」 「那个调酒师好大胆，周围这么多人，他竟然从容不迫就把药下进去了！太恐怖了卧槽卧槽！」 「这是哪个酒吧啊？我也在江城，狸狸说一下避雷。」 方厘：“？？？” 啊？ 什么？？ 下药？？？ 方厘目瞪口呆。 她飞快打开自己的主页，只见那条视频的转发已经破千，评论更是直接上了三千，点开后，她开始全程注意调酒师。 画面中，银发调酒师的视线始终都落在苏时酒身上。 那目光瞧着怪怪的，让人有种不适的感觉。 就当视频进行到一半时，方厘清楚看到，那个调酒师手法娴熟地往饮料里丢了一颗什么东西。 等搅拌均匀后，他自然地将鸡尾酒推到苏老板的手中。 「天哪！天哪，也不知道这个苏老板后来怎么样了。」 「靠，我还以为女性在这个社会上已经是寸步难行了，没想到这群畜生连长得好看的男人也逃不过……」 「啊啊啊，狸狸快报警！」 「狸狸呢？好像不见了……」 方厘头一次遭遇这种情况，也有些急了。 她扫视一圈工位上的同事，想了想，干脆起身往茶水间走，同时点击手机屏幕，郑重地拨出了“110”三个数字。 “……您好，我要报警。” 第86章 这是我新养的小狗 顾殊钧临时有事，不能送苏时酒去豪庭小筑了。 苏时酒吃过早餐，临出门前换鞋时，才慢慢悠悠给宋明宇打了个电话：“宋哥，我才刚看到未接来电，有什么急事？” 宋明宇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就是喊你通过一下周明也的微信。” 苏时酒：“……啊。” 就这？ 值得宋明宇一连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 宋明宇叹了口气，说：“早上那十几通电话，是他看着我给你打的，我也没办法。我看他对你确实挺上心，你要不就通过了吧，也别让我难办。万一以后顾总这边出什么事……你也能衔接上。” 苏时酒：“。” 宋明宇这是让他把周明也当备胎啊？ 真是老板的好员工.jpg 苏时酒只好应下。 他顺手通过了周明也的又一次好友申请，站在门口换好鞋，正准备走，突然听到顾殊钧说：“等等。” 还有事？ 苏时酒安静站在玄关处等。 顾殊钧踩着拖鞋，快步行至苏时酒面前，他低下头，在苏时酒的唇角亲了下：“有事给我打电话。” 苏时酒：“……好。” 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苏时酒下意识多看顾殊钧一眼。 顾殊钧却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丈夫送妻子出门时，不都要给一个离别吻吗？” 苏时酒眨了下眼。 他之前就发现，顾殊钧总喜欢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搞仪式感。 而且离别吻这种东西，好似西方国家更多吧？ 苏时酒一点头：“我知道了。” 他转身出了门。 劳斯莱斯已经在门口等，司机站在车旁，见苏时酒出来，当即拉开车门，苏时酒钻进去后，打开平板。 龚信这两天去跑隔壁市工厂废水污染的事，不在江城。 苏时酒刚和他聊了几句目前的进展，手机便震动，打开一看，是刚通过好友的周明也发来的消息。 周明也的微信名称是艺名。 头像则是他的精修图，尤其那只布满白翳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镜头，看起来又酷又帅，带着股说不清的邪性。 再看消息。 明也：「宝贝，昨晚是顾总帮你解决的吗？」 苏时酒：“……” 苏时酒面无表情。 周明也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难道调酒师下药，跟他也有关系？ 苏时酒并未回这条看着就让人不适的消息。 他直接将手机关闭。 不多时，抵达豪庭小筑。 泊车小弟看到开过来的劳斯莱斯，当即进入工作状态，他抬起手臂，指挥了下，快走几步上前，正准备帮忙拉开车门，下一秒，便看到一名长相精致的男人推开车门走下来。 ——是昨天那个来豪庭小筑当实习生的男人。 小弟顿时明白了，默默后退两步。 看苏时酒进入豪庭小筑，他忍不住跟同事耳语。 “昨天是迈巴赫，今天是劳斯莱斯……唉，女娲当初捏人的时候，怎么没把我捏的好看点……” 另一边。 苏时酒进入豪庭小筑后，很快步入打工人的正轨。 领班带的实习生被分发下去，由几位“前辈”领着共同招待客人。 苏时酒刚巧和上次在医院见到过的那个去肿瘤科的实习生一起，被分给了瞧着雷厉风行的周姐。 周姐视线落在那名实习生的脸上。 实习生黑眼圈很重，整个人恹恹的，显然是没睡好，这也衬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阴郁了。 “你两个叫什么？”周姐问。 苏时酒报上自己的名字。 实习生也开口：“姐，我叫丁一鸣。” 周姐“嗯”了声：“小丁，你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我不想看见你在接待客人的时候，还是那副出丧的表情。” 这话说得已经很不客气了。 丁一鸣脸色有些苍白。 但他还是低声回：“知道了，姐。” 他伸手用力搓了搓脸，总算看起来精神许多。 豪庭小筑虽然在江城几乎没有什么名气，但其实客流量很高，才刚上班没多久，众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两位先生，这边请。” 苏时酒等人将几名客人引入包间，他们微微弯腰，看起来十分恭敬，为首的周姐轻声说，“戚总，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叫我们。” 等客人进入后，苏时酒和那名实习生都拿出手机来，开始争分夺秒背豪庭小筑的客人基本的资料。 这是豪庭小筑的服务生最基本的要求——在看到客人的一瞬间，他们要立刻准确的喊出对方的姓氏和职位，并对客人的基本性格和喜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以应对一些突发事件。 就在这时，走廊处一阵骚动。 苏时酒等人下意识抬眼看去。 只见不远处，周明也唇角含笑地走过来。 如果仅仅是这样，当然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真正的原因是—— 他手中拿着一条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赫然是一个…… 正在地上攀爬的少年。 那名少年看起来年岁不大，像是才过二十。 他身形纤细，显然并不习惯用四肢走路，因此爬的很慢，但周明也并不在意，等对方跟不上了，便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等待。 周姐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她看向两人，回过头轻声叮嘱道：“这是老板的弟弟，也相当于是我们的二老板，遇到他躲远点，如果躲不过，尽量顺着点。” “是。” “知道了。” 就这样，周明也牵着那个人，一路慢吞吞来到苏时酒等人面前。 距离还有两三米远的位置，周明也站定。 他视线落在周姐身后的苏时酒身上，上下打量半晌，唇角勾起一个笑：“苏时酒，中午好啊。” 苏时酒：“……” 苏时酒低垂眉眼，恭敬道，“中午好，周二少。” 周明也饶有兴致道：“怎么不回我消息？” 苏时酒：“……什么消息，没看到。” “那你现在可以打开来看一眼。”周明也开口。 苏时酒回：“抱歉，二少，上班时间不允许看手机。” 周明也“哦”了声，像是才想起来：“我倒是把这个规定给忘了。” 他面上仍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那算了，等你下班再回我也不迟，先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养的狗，叫小酒。” 说罢，他晃了晃手中的锁链，“小酒，抬头，让我这位朋友，看看你长得好不好看。” 说话间，地上的少年听话地抬起头来。 用四肢在地上爬，导致他的膝盖一片通红，他似是早就哭过，一双眼眸中满是湿意，眼尾泛红，乍一看…… 竟然和苏时酒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第87章 癖好 不止苏时酒，连一旁默不作声的周姐和丁一鸣，朝着地上的人看去，也觉得那人长相跟苏时酒像。 尤其是眉眼的位置。 眼尾处微微上挑，看起来可太像了！ 只不过，苏时酒的那双浅棕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情绪总是平淡的，有种超脱物外，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他为之动容的感觉。 但面前的少年，瞧着可怜兮兮的。 他此时跪坐在地上，偷偷摸摸轻揉着膝盖和手掌的位置，眼圈看起来更红了，让人看了便忍不住想好好疼爱。 这样的人，周二少竟然也舍得让他趴在地上走路…… 这么说来。 周二少带着这么个跟苏时酒长得像的人，又特意给对方起名叫小酒，就像是故意做给苏时酒看的一样。 意识到什么，他们的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 苏时酒神色依然平静。 他眸色淡淡，声音也冷：“没想到周二少还有这种癖好。” 周明也仔细观察，却没能从苏时酒的脸上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表情，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 ——这或许也正是他喜欢苏时酒的原因。 他唇角再一次勾起：“宝贝，你放心，我肯定舍不得这么对你。等什么时候顾总不要你了，欢迎你跳槽。” 说罢，周明也不等苏时酒回复。 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狗绳，故意在苏时酒的面前说：“小酒，走，回家，该喂你吃点……” 剩余的话，周明也声音含糊不清，隐过去了。 闻言，那少年似是想到什么，双颊泛粉，他眼眸低垂，乖乖地继续往前爬。 苏时酒看着两人的背影，眉头微蹙。 周姐的视线则落在苏时酒身上。 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到下午两点，送走包厢内的这一波客人后，周姐看了眼时间，让苏时酒和丁一鸣先去食堂吃饭。 豪庭小筑的员工食堂干净又整洁，两个做饭阿姨在窗口候着，台面上是印刷的a4大小菜单，瞧着和大学食堂的规格差不多。 两人在窗口点了面。 坐下后，丁一鸣浑身一松。 他神色中满是疲倦，瞧着像是随时随地都能睡过去，当然也没什么开口的欲望，但视线落到苏时酒身上，还是说了一句：“如果那个二老板……力所能及的，我可以帮。” 苏时酒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毕竟双方才见过几面，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看来是一位比较有正义感的人。 苏时酒莞尔一笑：“谢谢。” 不多时，又有两名实习生过来。 其中一个就是之前的迟到青年江乐。 人如其名，他性格比较活泼，也很自来熟，打了米饭和菜，径自坐在了苏时酒对面，坐下后才说：“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苏时酒摇头。 江乐掰开筷子，八卦道：“对了，你们之前应该也看到二老板带着的那个……咳咳了吧？我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去问了，那个人竟然真的是自愿的，因为二老板直接给他这个数。” 他比出了一个“八”的数字，“不是一个月，也不是一周，而是一次！只要出场一次，就给八万！！！” 丁一鸣缓缓抬头，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他低声说：“竟然这么高？” 苏时酒视线落在丁一鸣身上，慢吞吞吃饭。 “可不么。”江乐说，“本来我还想着……”他一顿，耸耸肩，“既然人家是自愿的，咱们也不好说什么……” 说话间，江乐的视线落在苏时酒的脸上。 他“诶”了声：“我怎么感觉那个人和你长得有点像？” 苏时酒：“。” 苏时酒语气平淡，“大众脸罢了。” 江乐被逗笑了：“哈哈，你要是大众脸，那我们可怎么整？” 正聊着，众人隐隐听到一阵喧哗，以及若有若无的哭闹声。 “什么情况？”江乐警惕地看向周围。 众人一时间都停下动作，静静聆听。 一旁，丁一鸣不知听到什么，脸色一变，豁然起身。 他闷头快步往外走去。 苏时酒眉头紧蹙。 记者的职业灵敏度，让他直接起身跟了过去。 员工餐厅距离门外比较近，只有一墙之隔，丁一鸣才走到中途，就遇到铁色铁青的周姐。 “领班不在，必须在他回来之前解决。” 周姐低声说着，带着丁一鸣直奔大门外。 苏时酒紧随其后。 只见门口，一个年纪稍大的女性正在豪庭小筑门口哭喊。 “我的一鸣啊——当初你爸妈给你起这个名字，是望子成龙，希望你能在未来一鸣惊人，可没想到，辛辛苦苦供你上了大学，甚至读了硕士，你竟然就来这种地方上班啊——” “呜呜呜哇，要是你那个得了肿瘤的妈妈知道你为了她，竟然做到这种地步，她心里该多自责啊！” “一鸣！” “一鸣你快出来啊——” 妇女的声音尤为刺耳。 一旁，豪庭小筑的保安冷汗都下来了。 ——他们开始是和妇女讲道理的。 但对方怎么都不听。 眼看着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原本想把妇女直接架起来塞进豪庭小筑，届时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私下里解决，最起码别影响豪庭小筑的名声，但谁知这名妇女竟然如同村口撒泼的恶妇般，直接大喊骚扰。 如此不讲理！ 豪庭小筑平日里接待的客人，全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不济也是要脸面的，他们哪见过这种阵仗啊？ 碰巧豪庭小筑的经理和领班有事外出不在，没人下命令究竟要怎么做，众人也怕出了事他们担责任。 一时间，双方竟然僵持住。 没办法，只好让工作人员找周姐，周姐又去找丁一鸣。 丁一鸣跟着众人走到门口，脸色已经变得非常苍白。 他站在大门内部，看到外面的阳光下，坐在地上不住哭喊的女人，周围保安乱糟糟的状态，以及周姐略带谴责的视线，只觉得气血都往头顶上冲。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来这里闹？ 他已经很努力了—— 丁一鸣大脑一阵眩晕。 一旁，苏时酒就站在丁一鸣身侧。 他眉头蹙起，第一时间察觉不对，伸手扶住丁一鸣的肩膀。 看着丁一鸣直勾勾的眼眸，几乎没有血色的唇，以及额头上不受控制冒出的冷汗，苏时酒抿了下唇。 “别担心。” 他低声说，“先着眼于眼前，把这件事解决，再次考虑别的。” 丁一鸣一怔。 他偏过头。 身旁的苏时酒神色沉静，目视前方。 他纤细的手指落在丁一鸣的肩头，明明看着身形瘦削，但力道却并不小，显然是为了稳住丁一鸣的身形。 一瞬间，原本六神无主的丁一鸣，突然感觉心中涌上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让他的心猛地镇定下来。 是啊。 有事情就去解决。 至于这件事带来的后果……那是以后的他需要烦恼的事。 当务之急，是眼前的这一切。 第88章 钱从哪里来 在门口嚎哭的妇女是丁一鸣的姑姑。 她早先得知自己硕士毕业的侄子，竟然去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地方上班，便拿着自己的手机在网上搜了下。 搜出来的相关内容并不多，但有一句话，却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豪庭小筑是高档会所。 会所？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再联想到最近丁妈肿瘤做手术急需钱，姑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当下就来了豪庭小筑。 虽然开始闹时，来劝的几名工作人员都在说，豪庭小筑是正规场所，但她却觉得，哪个不正规的场所会说自己不正规啊？ 反正，今天她一定要带走丁一鸣！ “一鸣，你总算出现了！” 身在农村，常年干地里的粗活，丁一鸣的姑姑身上的皮肤看起来很是粗糙，身材也很壮实。 她看到丁一鸣时眼睛一亮，直接挤开众人，进了豪庭小筑，“一鸣啊，听姑姑的，你赶紧把这里的工作辞了——咱们村里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大学生，可不能在这种地方自甘堕落啊！” 人都已经进入豪庭小筑，周姐立刻将众人引到一旁的会议室。 大家终于松了口气。 丁一鸣的姑姑嘴上不停地说着，正准备再提一提父母养育之恩的不容易，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冷笑。 是丁一鸣身旁的苏时酒发出的。 姑姑当即不悦道：“你对我说的话有什么不满吗？” 苏时酒神色平静：“你想让丁一鸣辞职，那给妈妈做手术的钱，你准备帮忙掏吗？” 他唇角勾起一个笑，带头鼓掌，“姑姑真是人善心美的大好人，丁一鸣，你还不赶紧谢谢姑姑？” 姑姑：“？” 姑姑一愣。 丁一鸣很快反应过来：“姑——” “……姑姑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三个弟弟妹妹都要上学，平时都快揭不开锅了。”丁一鸣的姑姑说话间，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迟疑道，“你是……我们家一鸣的朋友？” “我是他同事。”苏时酒说。 丁一鸣的姑姑脸色微微一变。 哼。 之前还觉得这人长得好，穿的也好，像是什么有钱人，结果……竟然也是在这里上班的，这么一看，这里的工作人员没一个长得不好的，俊男美女这么一溜的站着，还能是什么正规场所？ 她不再搭理苏时酒，转头继续对丁一鸣说：“父母养育你不容易，你要是在这个地方工作，你爸爸泉下有知，一定悔不当初。” “听姑姑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药费还有别的办法，我和你姑父再帮你想想，就算是借钱，也别在这种地方糟蹋自己啊。” 姑姑拉着丁一鸣的手，苦口婆心说，“你自己不也说，你有梦想，想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以后在江城安家吗？” 丁一鸣神色微动。 姑姑劝说丁一鸣时，周姐和三名工作人员耳语几句，几人往外走。 周姐淡淡道：“丁一鸣，还有十分钟就结束午餐时间，我要在十分钟后看到你出现在工位上，否则你就直接走人。” ——丁一鸣的去留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豪庭小筑的入职要求确实是高，但相应的，开出的工资也非常可观，活不算多，只需要引导客人，端茶送水等，月工资却有足足三万，还包五险一金，因此员工并不难找。 今天没了丁一鸣，明天立刻就有其他人补上。 而丁一鸣，短时间可能很难再找到这个工资标准的工作了。 听到这话，丁一鸣脸色苍白。 苏时酒视线冷冷清清地落在丁一鸣的姑姑身上，见后者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不过那笑容很快又收回去。 本来这是别人的家事，苏时酒不方便管，也该跟着周姐一起出去的。 但是…… 想到那天在医院内看到的那张疲惫麻木的脸，又想到吃饭前，丁一鸣主动说出的那句“力所能及可以帮”，苏时酒低垂下眼睫。 他一手搭在丁一鸣的肩膀上。 丁一鸣一怔：“苏时酒……” 苏时酒却并未看他，而是盯着姑姑，认真说：“我理解你刚刚说的话，村里好不容易供出一个硕士，确实很难得。” 丁一鸣的姑姑唠叨半天，见终于有人帮他说话，欣慰地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我们村里连大学生都不多……” 苏时酒见她回了，当即话锋一转：“但你为什么不等丁一鸣下班后，私底下去医院找丁一鸣谈这件事，而是直接过来这，坐在地上大哭大闹？” “什么？” 姑姑迟疑道，“……那、那当然是因为这个地方不是个好的，我心疼他，想尽快把他从这个深渊里拉出来。” “是吗？但你又说，你对治疗费也没有办法。” 苏时酒淡淡道，“所以，读硕士的侄子在这种地方工作不雅，和丁一鸣的妈妈的命比起来，你认为前者更重要。” 苏时酒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了，因为丁一鸣的妈妈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嫁进来丁家的人，所以即便她死了也无所谓。” 姑姑悚然一惊。 话题怎么就转移到这里了？？ 她当即摇头：“……不，当然不是。他——” 丁一鸣有些怔愣地看着苏时酒，他似乎也想说话，但苏时酒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微微加重，制止了。 苏时酒逼问道：“你口口声声是为了侄子，但我怎么感觉你是跟丁妈妈关系不好，所以故意想害她性命，故意让她没有医疗费治病？” “不是！” 姑姑急了，“她治病的钱当然还是有的——” “哦？所以你知道有钱，那钱从哪里来？”苏时酒立刻问。 “一鸣家不是还有——” 两人对话时，一句接着一句，苏时酒的询问速度逐渐加快，如紧锣密鼓般，连带着姑姑跟着苏时酒的节奏，也没了任何思考的时间。 她几乎下意识说出这么半句，当即顿住，自知失言，表情难堪地看向丁一鸣。 丁一鸣：“……” 苏时酒见状，再次拍了拍丁一鸣的肩膀。 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会议室。 扫了眼食堂的方向，苏时酒叹了口气。 他的面还没吃呢。 估计都坨了。 正想着，门口的前台看到苏时酒：“诶，你是苏时酒吧？你……呃，你金主给你送了点下午茶。” 她指了指旁边的食盒。 苏时酒：“？” 只见前台旁边放着的食盒，包装十分精美，抬头印着一个用书法写就的“亦”字，是江城非常有名的一家高级糕点店。 他家需要提前预约，所有糕点，都是手工制成，口感细腻绵密，口味会经过客人预约时提出的需求调整，且时常推陈出新，因此即便价格非常贵，也仍旧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就连之前苏时酒去卧底的那家网红糕点店，打着的也都是“小亦家”的旗号，价格相对亲民，才能很快做起来。 然而…… 就是如此昂贵的糕点，此时摆放着的，却有足足一人高，且每一盒的分量都非常足，让人不由咋舌。 ——显然，顾殊钧是打算让苏时酒做人情，分发下去的。 第89章 还有其他金主? “这是……亦氏糕点？” “说是苏时酒送的。一个实习生？出手这么大方？？？” “之前不就说了吗？人家有金主……” “嘘——” 工作人员也馋糕点，想到可以免费吃，当即笑吟吟帮着苏时酒一起分发，最后还剩下两盒，苏时酒给了周姐和领班，让他们拿回去给家人孩子。 瞧着素来雷厉风行的周姐，面上都多出一分笑来。 有了这个插曲，讨论丁一鸣和他那个亲戚的倒是少了很多。 另一边。 丁一鸣卡着时间点，总算把姑姑送走。 他松了一口气，期期艾艾跟周姐报备一声，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才终于得以过关。 等找到苏时酒，丁一鸣还没来得及说出道谢的话，手中先被塞了块糕点。 他一愣。 苏时酒说：“刚刚你不在，先给你留了半份，这边还有一小盒，可以等下班后带给妈妈尝尝。” 丁一鸣：“……好。谢谢。” 他盯着面前的托盘。 托盘中的糕点共两块，与之前丁一鸣吃过的任何一款都不同。 ——国外的点心，多是蛋糕，小饼干之类的，造型简单，顶多弄个模具，摆个造型，或者堆砌其上。 而手中的这份糕点，元素其实不算少，却并不让人觉得杂乱，反而能让人感受到国风的韵味。 其中一块糕点共三色，青绿与白，绘成一座漂亮的山峦。 看起来清雅又宁静。 而另一块糕点，是白色为底，一朵漂亮的白玉兰点缀在上，玉兰中间是黄蕊，瞧着栩栩如生。 两块糕点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闻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却都让人不忍下口。 而他手中的托盘，和面前苏时酒手中的一模一样。 此时苏时酒正拿出手机给糕点拍照。 他微低着头，身上穿着的衬衫衣领笔挺，露出一小节白皙修长的脖颈，如天鹅般，脖颈靠近肩膀的位置，还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丁一鸣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面的糕点。 “……真好看。”他低声说。 苏时酒手中拿着的也是一块山峦糕点。 这些糕点都是手工制成。 因此，即便是同款，每一块糕点上的图案也都不一样。 苏时酒觉得这些糕点做的实在是好，便拍照发了个朋友圈，闻言，他“嗯”了声，同时将糕点塞入口中。 糕点皮似乎是糯米做的，送来时盒子里放了冰，直到现在，还残留着一点丝丝的凉气，入口q弹，让苏时酒一下想到了之前很喜欢的糯米糍雪糕，但这份糕点显然更加细腻。 里面的馅带了奶酪，奶味非常足。 好吃。 苏时酒幸福地眯了下眼眸。 他转头，正准备跟丁一鸣分享，突然看到面前的人，正一边吃糕点，一边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苏时酒一顿。 丁一鸣似乎并不想让人发现他哭了。 他低着头，额前的发丝遮挡住脸，极力压抑自己的呜咽声：“真好吃。” 苏时酒轻轻“嗯”了声。 豪庭小筑的工作并不繁重，尤其苏时酒等人是实习生，遇到任何事情，只需要跟着前辈做就行。 只偶尔遇到一两个似乎是国外的客人，需要用到英语。 至于上班时间，是早十晚七，到了晚上七点钟，上半夜的那批人到了，众人交接完毕，立刻下班，比之前在帝水的工作环境好上太多。 临走前，丁一鸣与苏时酒并排。 他说：“我姑姑其实是看中我爸去世前买的那套房子了。那套房……最近一直传消息说要拆迁，她想趁机以低价买下。” 苏时酒皱眉。 有钱买房子，没钱借侄子？ 苏时酒当然不认为，身为姑姑的那位妇女，一定要借钱给丁一鸣的妈妈治病，但最起码，也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井下石。 他低垂下眼睫，宽慰道：“这个时代多的是惟利是务的人，你以后坚守好本心，亲君子，远小人就行。” 丁一鸣郑重道：“我知道。能加你一个微信吗？” 苏时酒一顿：“行。” 他打开手机，让丁一鸣扫自己。 待通过好友验证，苏时酒又看到之前周明也发的那条消息。 他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但想到对方今天说过的话，又想到他要查的东西大概率和对方有关，便顺手给对方发了个表情包。 再一抬头，豪庭小筑门前多了辆骚包的宝蓝色法拉利。 顾殊钧的好友李长竹在驾驶座上：“时酒，你下班啦？先别走，陪我在豪庭小筑喝两杯。” 苏时酒：“……” 一旁的丁一鸣：“……” 呃，这个人是谁？怎么长得和之前来送苏时酒上班的那位金主不一样？却依然一副很熟络的模样…… 不是吧？ 难道苏时酒还有其他金主？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丁一鸣，还有一同下班的其他同事，众人都好奇地盯着苏时酒和法拉利上的李长竹看。 再一看苏时酒，慢吞吞将手机收回去，一口回绝：“我不。” 干脆又利落。 李长竹不可置信道：“为什么——！” 苏时酒：“。” 还还用问？ ——社畜好不容易下班了，谁会想再回去加班啊？ 就算是以客人的身份，那也不。 李长竹哀嚎道：“我有好多八卦想跟你讲呢！” 苏时酒面无表情：“烦请明天上班时间再来。” 李长竹顿了顿：“……也行，那我们明天见。” 法拉利发出一阵轰鸣声，在众人的注视中走了。 紧接着，又来一辆劳斯莱斯，司机下车，主动帮苏时酒拉开车门，苏时酒转过头，对丁一鸣说：“我走了，明天见。” 之后钻进劳斯莱斯里。 丁一鸣：“……” 丁一鸣有些恍惚。 知道的是金主宠爱，特意给苏时酒排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时酒是哪个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少爷呢。 待劳斯莱斯走后，他神色有些复杂。 放在以往，丁一鸣是十分瞧不起这种出卖色相，谋取利益的人的，在他看来，用这种方法得到的钱，是没有尊严的。 完全不如靠双手努力创造价值来得更好，更踏实。 但苏时酒…… 苏时酒不一样。 丁一鸣看了看已经隐隐暗下去的天空，脑海中浮现出今天落在自己肩膀上的，苏时酒白皙修长的手。 他心想，苏时酒那样的人，是神的宠儿，天生就该被好好捧在手心里宠爱的。 所以，苏时酒做什么都不算错。 要恨的话…… 也只恨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成不了那个金主。 第90章 来点实际的 苏时酒在回程的路上，收到苏安喜的消息。 苏安喜：「哥！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啊啊啊，这一定是亦氏的糕点吧！看起来好好吃，好馋哦！」 「上个月我好说歹说，才磨的咱爸同意预约，让我带着朋友去吃，光一顿就花了小几万呢……」 「唉，真羡慕哥哥，顾家那么有钱，岂不是想吃就能吃到。」 苏时酒顺手回：「确实。」 他视线落到那个“小几万”上，打开软件搜索了下亦氏糕点的价格。 ……然后又飞快退了出来。 苏时酒忍不住想，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随便一出手，就是总价值八万左右的糕点？且送的对象还不是什么生意往来的贵客，而只是……苏时酒的同事。 恐怕娱乐圈里的明星出手，都不至于这么阔绰吧？ 苏时酒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擦了下手机边缘。 不多时，劳斯莱斯抵达临山河畔。 苏时酒下车后，开门进屋。 此时顾殊钧还未归家。 苏时酒换鞋时，厨房里的阿姨恰好走出来，跟苏时酒打了个招呼。 她笑眯眯说：“苏先生，您回来的时间比顾总预测的要早了点，所以饭菜还得再等一等，不过马上就好了。” 苏时酒一怔，低声说：“我知道了，不着急。” 他心不在焉地想，顾殊钧竟然预测了他回来的时间，然后提前跟阿姨说，让阿姨给他准备饭菜？ 长长的眼睫低垂下来，苏时酒又想到每天夜里归家时，房间中亮起的暖橘色的灯，以及等在客厅里的顾殊钧。 这些细枝末节的点…… 曾经是苏时酒最最在意的。 然而，苏时酒血缘关系上的亲人，没有给他这些，反而是一个在结婚领证之前才见过几面，后来强行绑定在一起的“陌生人”给了。 想到这里，苏时酒突然笑了一声。 吃过饭，苏时酒难得享受清闲的夜间，他去书房随意拿了本书，瘫在二楼露台泳池边的躺椅上。 炎炎夏日还未过去，吹来的风中都带着燥热的气息，即便处于夜间的露台处，周围绿植繁多，也挡不住暑气。 不过好在蚊虫不多。 ——临山河畔很注重平日里的消杀工作，还配有专业的点香师，前者每日喷洒杀虫剂，后者每日在别墅各处焚香。 淡淡的香气缭绕间，缓和了消杀的刺鼻气息，一来二去，蚊虫少了不少。 苏时酒打开书看了会，有些困顿。 他慢吞吞闭上眼。 不知道过去多久，外面隐隐有说话声。 苏时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深蓝色浓稠的夜空，黑色的树影，以及天边隐隐可见的淡淡辉光，那是远方热闹城市的灯火。 “时酒。”顾殊钧拉开露台的落地窗，“列奥尼德来了。” 苏时酒“唔”了声：“马上。” 在露台的躺椅上睡觉，并没有在床上舒服。 苏时酒起身后揉了揉脖颈。 他走过去。 这位国际友人似乎很喜欢展示自己的身材——他今日穿了件白色背心，肌肉高高隆起，瞧着如同一堵墙。 看到苏时酒，他湛蓝色的眼眸露出一丝笑，转头与顾殊钧说了句俄语。 顾殊钧视线冰冷看去。 列奥尼德唇角带着笑，立刻举起手，表示投降。 苏时酒站在一旁。 他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下意识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一顿，视线落在苏时酒的脸上。 后者显然刚睡醒，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还带着些微湿润的水汽，侧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压出来的印痕，瞧着比旁边的皮肤要粉。 顾殊钧喉结滚动一瞬。 他原本并不打算翻译这句，但与苏时酒好奇的视线对上，总觉得如果不说，就像是两人在把苏时酒排除在外。 终于，顾殊钧声音中透着些许凉薄，冷冷道：“他说你看起来可爱。” 苏时酒：“……” 被肌肉男夸可爱，总觉得有股淡淡的嘲讽。 顾殊钧又说：“列奥尼德不会在国内待太久，他整理出一份训练表，打算先带你做两天，这两天，他会睡在客房。至于一些格斗技巧，等你先把身体素质锻炼上来了，再详细说。” 苏时酒：“好，谢谢。” 大致扫了眼计划表，苏时酒神色凝重。 晚上。 三人聚集在健身房。 列奥尼德认认真真纠正苏时酒的训练动作，讲解做每一个动作的时候，应该哪块肌肉发力等，并带着苏时酒先浅浅做了day1的半组训练。 在训练过程中，列奥尼德十分严肃，是一位非常冷酷的老师。 与此同时，顾殊钧则站在一旁，靠坐在健身器材上，那双烟灰色的眼眸，始终落在苏时酒的身上。 将近两个半小时，终于运动完。 苏时酒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连发梢都在滴水，特意换的宽松上衣也已经被浸湿成半透明状。 胸膛不住起伏，苏时酒微微喘着气，只觉得浑身肌肉都酸痛到不行，走路时浑身软绵绵的。 “今天，到这里。”列奥尼德看了眼时间，“明天，晨跑。” 苏时酒：“……” 苏时酒咬咬牙，“好。” 等洗完澡，苏时酒觉得自己的魂都要飞了。 他强撑着拿起吹风机。 下一秒，吹风机被接手。 顾殊钧言简意赅：“我来。” 他打开吹风机的开关，耐心地帮苏时酒吹头发。 吹风机没什么噪音，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热乎乎的风缓缓扫过头顶，照顾到苏时酒的每一根发丝。 不多时，顾殊钧温热的指腹插入发丝，轻轻按摩头皮。 苏时酒舒服的快睡过去。 他想起什么，开口道：“对了，今天你叫人送过去的糕点……” 苏时酒迟疑一瞬。 ——亦氏糕点实在太贵，顾殊钧花这么多钱帮他做人情，他心中是很感激，却总有种亏欠对方的感觉。 因此，他原本打算说，让顾殊钧不要再做类似的事，但话到嘴边，又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多少有点立牌坊了。 美食享受到了，人情也享受到了，甚至顾殊钧还特意请来了列奥尼德，帮他进行身体训练，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完全超出“联姻”的状态…… 顾殊钧做这些，难道只是想听他说“以后不要这样了”吗？ 肯定不是。 那他又为什么要做让顾殊钧不高兴的事？ 思及此，苏时酒将之前的想法咽了回去，他改了口，认认真真说：“糕点很好吃，我非常喜欢，也谢谢你帮我。” “谢谢？苏时酒，我需要你的口头感谢吗？” 顾殊钧说话时，声音中带着丝惫懒。 但仔细听，却隐藏着一丝愉悦。 恰到此时，头发吹得差不多了，顾殊钧把吹干机关了。 他唇角勾着，弯下腰，薄唇抵着苏时酒被吹风机暖热的柔软耳廓，低声说：“苏时酒，你要真感谢我，就来点实际的。” 第91章 你喜欢我? 苏时酒想了想，侧过头去。 他身体没什么力气，干脆一手扶着椅子的靠背，另一手扶着桌面，借力后身体抬起，凑上去轻吻了下顾殊钧的唇。 顾殊钧一愣。 他并未躲，只眉头蹙起，目光审视：“你在干什么？” 苏时酒心想，在亲你。 ——苏时酒并不想物化自己。 但肉眼可见的，顾殊钧什么都不缺。 他在心中仔细想了想，觉得顾殊钧平日里干的最多，瞧着最感兴趣的，恐怕也就只有和他接吻这一条了。 因此，苏时酒这么做了。 他清冷的眼眸扫向顾殊钧，带着点迟疑，重复刚刚顾殊钧说出的话：“给你来点，实际的？” 顾殊钧喉结滚动：“……你喜欢我？” 苏时酒一愣。 什么？ 话题是怎么转移到这里来的？ 苏时酒脸上的怔愣其实只有一瞬，但顾殊钧已经从对方给的反应中看出答案，他眉头皱的更紧，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铁青，压低声音警告道：“苏时酒，别自作聪明，也别自作主张。” 他一手按着苏时酒的脑袋，把人重新摁回座椅上，后退一步，冷冷补充道，“更别作践自己。” 说罢，顾殊钧将吹风机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 他转过身，之后没再开口说过任何话，而是当着苏时酒的面，直接褪去身上的衣物，往浴室的方向走。 苏时酒坐在凳子上，看着顾殊钧的背影，有些茫然。 怎么又生气了？ 他只是亲顾殊钧一下，结果对方竟然用上“作践”这种词汇了？倒好似在说他自己……有多不值得似的。 苏时酒一时有些难以理解，不知道这个词，究竟是顾殊钧在气头上说错了，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他扫了眼浴室的方向，轻叹一口气。 病人的心思果然难猜。 怪不得顾殊钧这个地位，却连讨个老婆都需要靠联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时酒困了，他总觉得顾殊钧这一次的洗澡时间，比寻常要长上很多。 待对方终于从冒着水汽的浴室里走出，强撑着还没睡的苏时酒坐在床上，一眨眼，眼角先泛出泪花来。 他打了个哈欠，问：“顾殊钧，你想要什么实际的？” 顾殊钧擦头发的手一顿。 水珠顺着他宽阔的肩膀向下滑，擦过他侧身上瞧着妖冶异常的纹身，带着腹肌和人鱼线的侧腰，最终没入深色的子弹内裤里。 他语气淡淡回：“没兴致了。” 苏时酒：“。” 行叭。 那就等回头有兴致了再说。 苏时酒倒头就睡。 顾殊钧吹完头发，见苏时酒睡得香甜，脸色更冷。 他重重哼了一声。 只可惜，已经陷入香甜梦乡的苏时酒，完全没听见。 * 第二天早上六点。 铁面无私的顾殊钧一把掀开苏时酒的被子。 苏时酒：“……” 顾殊钧站在床边，低垂着眼睛，居高临下瞧着身体蜷缩成一团的苏时酒，神色淡淡道：“再给你十秒钟时间，再不起床，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十。” “九。” “八……” 苏时酒：“……” 苏时酒叹了口气，心想，早知道昨晚不亲顾殊钧了。 他慢吞吞从床上坐起身。 空调房里有点凉。 苏时酒白皙圆润的脚趾，往顾殊钧掀开的薄被里缩了缩，他打了个哈欠，之后抿着唇，一双困顿的桃花眼看向站在旁边的顾殊钧。 两人对视，顾殊钧口中的倒计时一顿。 后者偏开视线。 似乎是见苏时酒醒了，顾殊钧不再继续计时。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边转过身往房间外走，边语气冷漠说：“最迟五分钟后，我要看到你出现在楼下。” 苏时酒嘟囔着抗议：“刷牙就得三分钟。” 顾殊钧：“……那就十分钟。” 话音落，他出了门。 苏时酒又发了一分钟呆，这才翻身下床。 运动服已经备好，整齐地放在床尾。 盥洗室内，牙刷上挤过牙膏，情侣杯内也已经有满满一杯水，水是温的，一旁挂着的毛巾用水浸湿过，又被拧干，凑近后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柠檬清香。 苏时酒眨眨眼。 十分钟后，苏时酒一身运动服下楼。 顾殊钧和列奥尼德原本正在聊天，见他下来，两人同时起身。 临山河畔占地面积很大，且设施完善，河道边上单独设了一条塑胶跑道，是专供清晨或傍晚跑步锻炼用的。 很快，三人开始顺着河道匀速跑步。 “收腹。”列奥尼德提醒。 苏时酒吸气。 清晨，水汽很足，草丛里满是露珠。 风微凉，送来清新怡人的空气。 苏时酒难得这个点起，鼻尖满是割草后的青草香，非常好闻，因此心情不错，但昨天才锻炼完的双腿本就肌肉有些酸痛，此时更是如同灌了铅，跑着跑着，身体愈发沉重，像是背了秤砣。 但苏时酒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 他鬓角都被汗湿透，双腿几乎不是自己的，却并未喊累，而是闷声不吭跟在两人身侧，始终都没有掉队。 到了后半程，苏时酒呼吸愈发乱。 “行了。”顾殊钧开口。 列奥尼德查看苏时酒的状态，又看了眼里程，用俄语说：“钧，不得不说，你的这位小朋友，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毕竟上次的测验，他在我这里是非常不过关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坚持了下来。” 顾殊钧“嗯”了声，用俄语回：“上次怪我。” 他偏了下头，听着苏时酒的呼吸声，说，“列奥尼德说，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他还有点事，就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虽然不怎么会说中文，但大致听懂了几个关键词的列奥尼德：“？” 啊？ 什么有事？什么事？不回去了？ 列奥尼德刚说出一个“不”，便接收到顾殊钧冷如刀的视线。 列奥尼德：“……” 被迫有事的列奥尼德走了。 苏时酒与对方告别，平复着自己的气息，只觉得心脏还在“咚咚咚”地跳，他跟在顾殊钧身侧，沿着河边慢慢散步回去。 太阳升空。 金光洒在湖面上，如浮光跃金。 苏时酒一手抬起，用手背擦了擦汗，另一边垂着的手突然被一只干燥的大手握住，与他十指相扣。 苏时酒一怔，扭头看向顾殊钧。 自昨晚过后，除了冷冰冰地叫他起床，以及传达列奥尼德的话外，顾殊钧没再跟苏时酒说过话。 难道两人要破冰了？ 顾殊钧似是知道苏时酒在想什么，冷嗤一声。 他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冰冷，用陈述的语气说：“公司创始人的婚姻问题，会直接影响到上市公司的市值，临山河畔内人多眼杂，多的是嚼舌根的人，我可不想被传夫妻感情不和，白白损失几个亿。” 苏时酒乍一听这话，心想，合理。 几秒后，他又心想，不对啊。 他们两个不是隐婚吗？ 只要他们不说，谁知道他们是夫夫关系啊？ 第92章 牵手 炎炎夏日，升温很快。 苏时酒与顾殊钧十指相扣，很快便感觉手心濡湿了一片，不是很舒适，他忍不住挣了挣，但顾殊钧并未放开他，只稍微松了点力道，堪堪挂在苏时酒的骨节上，掌心分开，让风能趁机溜进去。 晨起的鸟儿叽叽喳喳。 偶尔有穿着朴素的阿姨出门遛狗，视线只掠过两人，便很快挪开。 ——能在这里工作的人基本都很有分寸感。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 苏时酒问：“你俄语说得很好，学了多久？” 顾殊钧：“半年左右。” 苏时酒有些惊讶：“半年？” ——当初苏时酒在大学时，还想过战地记者的可能，因此对语言也比较有感兴趣，曾经尝试过法语和西班牙语。 但最终，因为同时学习的语言过多，有些混乱，再加上时间排不开，苏时酒舍弃了法语，开始专攻英语和西语。 就这，也花了他足足一年多的时间，才堪堪把西语说的流利了点，能进行一些简单有效的对答。 顾殊钧却只用了半年，就熟练到这种程度？ 顾殊钧回：“语言大环境也很重要，我当时出国的比较突然。” 苏时酒一顿。 出国比较突然？ 意思是，当时顾殊钧还没学好语言，就已经出发了？ 当初为什么这么着急？发生什么了？ 他心中一连冒出好几个问题，却并没有像一个真正的记者那样下意识去刨根问底，探寻真相。 而只是评价道：“你真厉害。我的西语学了很久，也只是皮毛。” 顾殊钧：“你学了西语？” 顾殊钧的这句话，用的就是西班牙语。 苏时酒：“……是。” 两人简单对答两句。 顾殊钧颔首：“很不错了。” 苏时酒眨眨眼：“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顾殊钧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抬了抬：“不止这个，我还会法语，德语。”他停顿一瞬，解释说，“我在语言上比较有天赋。” 苏时酒莞尔一笑。 顾殊钧说这话，实在是谦虚了。 他可不止在语言上有天赋。 在苏时酒看来，顾殊钧是天才级别的人物。 如今的他才过29岁，岁月都还没来得及在他脸上刻画什么，却已经手握经济重权，对整个华夏的各项发展都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不论是国内还是国际的影响力，都大的惊人。 而苏时酒清楚知道，即便他长到顾殊钧的这个年纪，也不会有对方的成就。 两人闲聊着，一路手牵着手散步回到家。 进门后，早餐已经备好。 似乎是考虑到有列奥尼德在，阿姨今日准备的早餐分量不小，见只有两人回来，她一愣，但没有多问。 两人用餐时，网络上有关“苏时酒”的消息，悄然爆了。 事情的起因，还是之前那个插画师方厘，放出的那张唯美人像。 大概是因为视频发出来后，调酒师下药的行为，引得很多人在那条动态里疯狂刷屏留言，因此，这条动态竟然上了热推榜。 「哇，好美的男人！」 「太太笔触真好啊，不过我看评论说是有原型？」 「是有原型！而且原型好惨，出门喝酒都被下药呜呜呜。」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骗你有好处吗？狸狸已经报警了，警察说会过去查证，等有了消息，狸狸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的。」 而调酒师下药的行为，也让很多女性有了共鸣。 众人纷纷开始诉说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些恐怖的事。 「我之前和一个相亲对象出门吃饭，中途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杯子里的饮料就被下了药，还是隔壁的小姐姐看不下去了，跟我说了这件事，不然我可能就毫无防备的喝了，毕竟是亲戚介绍来的相亲对象，谁能想到他会那么干……呜呜呜，真的girls help girls。当时吓到了没反应过来，现在在这里前排表白一下那个小姐姐！太感谢你了！」 「所以姐妹们，离过视线范围内的饮料，都不要再喝！！！」 「我倒是没有被下药，但是下班的路上被尾随算吗？当时快被吓死了，幸好有个路过的大哥呵斥了几句，那个人才跑开了。」 「现在这年头，女孩子不安全，男的也不安全……」 「视频里的小哥哥真的好帅呜呜呜，举手投足间有种贵公子的感觉，希望没有遭遇不测。」 「报警结果怎么样？」 「我认识画上这个男的。你们在想什么呢？他根本不是什么去会所喝酒的客人，他是那里的陪酒啊！他和那个调酒师认识……我还看到有人说什么贵公子，他是从乡下来的好吧？」 「啊？陪酒？」 「好帅的陪酒！我能问问价格吗……」 「呃，虽然但是，就算他是陪酒，但被下药也是事实吧？甚至现在已经变成了熟人作案，那性质难道不是更恶劣吗？怎么到了你嘴里，语气听起来怪怪的，有种他是陪酒他活该的感觉？」 「确实。这都2023了，还追求完美受害者呢？」 「@狸狸，这都多久过去了，警察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大早上，刚抵达公司没多久，坐在电脑前查看私信的方厘也很焦急。 距离她报警，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天时间。 虽说她当初只是提供了一小段录像，详细情况还得警察去查证，探访，进度确实不会很快，但是…… 这还是她第一次参与这种事，对最终结果好好奇啊！ 这种心急的感觉，甚至让方厘想到了当年高考查分…… 就在这时，一名男性走到方厘工位前。 方厘下意识皱眉。 这男人是她同事，同时也是他们公司主管的亲戚，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手脚还不怎么干净，总是喜欢拍女性的肩膀，进行肢体交互。 有人忍不住反应过，但得到的回答却是——只是拍一下肩膀而已，多正常啊，你们女孩子平日里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有闲工夫想这么多，还不如搞搞业绩，不然可都被男同事比下去了。 一来二去，公司里的女性知道投诉无门，都快要烦死他了。 此时看见人站在自己面前，方厘没什么好气：“干什么。” 却见同事面容有些奇怪：“方厘……外面有一队自称律师团的人找你。” 啊？ 律师团？ 什么律师团？ 方厘一脸茫然。 她走到门外，只见一眼看过去，足足有六七名西装革履的人，正站在公司大门旁，众人中有男有女，其中男性居多，原本正在低声交谈，转头看到方厘，为首的女性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 她上前两步，主动伸出手：“您好，我们是时钧科技公司的法务部成员，想来找您了解一下视频的事情。” 时钧科技……法务部？ 方厘只是一个普通人。 面对如此阵仗，以及大名鼎鼎的“时钧科技”，这一瞬间，她意识到什么，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双眼眸有些惶惶不安，方厘的手向后背，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语气艰难道：“你们是……那个，调酒师请的律师？” 女性一愣，眼眸弯起，如月牙般好看。 她摇头说：“不，我们是苏先生的律师。您之前拍摄的视频，清楚地记录了苏先生被下药的全过程，且在网上引起了相当的舆论，因此，我们这一趟来，一方面是想拿到视频原件，另一方面……” 女律师眨眨眼，“其实是来感谢您的。” 她伸出手，递出一张看起来朴素，但其实处处都显得十分华贵的名片：“您未来有任何需求，到了需要请律师的地步，我们将免费为您服务一次。” 方厘惊住了。 什、什么？ 之前网上不是有消息说，那个漂亮的男性受害者，是那个会所的陪酒吗？怎么就出动了时钧科技的法务部？？ 甚至现在说要来感谢她！ 连时钧科技的法务部，都要免费为她服务？？？ 天哪！！！ 这一切，简直像做梦一样！！！ 方厘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接过对方的名片，再将手机里的视频发过去，同时保证等之后出庭，需要用到手机原件时，她愿意帮忙。 待把整个律师团的人送走，方厘眼眸亮晶晶的，只觉得心中再却越不过。 她一转头，就看见之前那名讨人厌的男同事，正站在不远处，用有些惊异的目光看着她，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方厘走过去。 男同事好奇问：“方厘啊，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他下意识伸手，想顺便扶住方厘的肩膀，就像之前一直做的那样，但不知道怎么的，看到方厘平静的视线，他的手臂停到空中，怎么都拍不下去了。 男同事有些尴尬地将手收回，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直到坐回工位上，方厘的脸才慢吞吞爆红起来。 她忍不住将脑袋埋进臂弯中。 啊啊啊啊啊啊—— 时钧科技！法务部！！！ 免费帮她打官司！！！ 虽说很多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用不着上法庭，但是—— 想想就好激动啊啊啊啊啊！！！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当时在会所里，无心之下拍了那段视频，之后在粉丝的提醒下选择了报警而已！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好心有好报的！ 而另一边。 九点五十五分，苏时酒卡着点抵达豪庭小筑。 他打卡时，发现豪庭小筑的几名工作人员，用一种自认为隐晦的，探寻中带着八卦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数秒。 苏时酒低垂眼睫，神色中带着点漫不经心，假装没看见。 正要往里走，前台小姐姐叫住苏时酒：“对了，你们的制服到了。”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服装，“l码……这是你的。右拐有换衣间，你进去后随便找个柜子，回头换一把锁就行。” 苏时酒颔首：“谢谢。” 他拿着制服，找到更衣室，刚要推门而入，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我们都是正儿八经要求学历，通过笔试和面试，层层筛选进来的，凭什么他一个乡下来的……你看，这上面说他连大学都没读完呢，一个高中毕业的，也能跟我们同一批进来？” “当初第一天来时，他不就说了？他是谁谁谁推荐来的。” “啧，真不耐烦跟这种关系户交往。” “得了吧，昨天你吃他的糕点时，不是挺开心的？” “那是他买的糕点吗？花的是他的钱吗？狐假虎威而已……” 第93章 又犯什么病 “咚”的一声巨响。 正在与同伴交谈的邹胜意悚然一惊。 他瞬间扭头，看向更衣室的大门。 只见门口站着的，赫然是刚刚他们口中的讨论对象——苏时酒。 苏时酒面容冷漠，与平日一样，浑身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清冷感，他一双浅褐色的眼眸冷淡掀起，慢吞吞在他们身上扫了眼。 明明是不带任何情绪的视线，却让在场两人都感觉心中一慌。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 之前只是当捧哏，没怎么说苏时酒坏话的那人想到亦氏糕点，略微有些尴尬，他飞快扫自己身旁的邹胜意一眼，低眉顺眼地换衣服。 邹胜意也有些讪讪的。 他确实说了苏时酒坏话，可那也是背地里说的，没想到会被本人听见啊！ 不过…… 就算是听见了，感觉也没什么。 大不了以后不交流，不再吃他给的东西，见面尽量避着点呗。 问题不大。 心中正想着，邹胜意便见苏时酒径自朝着他走来。 他一愣，下意识问：“你、你要干什么？” 苏时酒神色冰冷，举手投足间，带着点贵公子的气质。 但邹胜意总觉得，对方身上满是冷意。 他喉结滚动，看过去的目光愈发惊惧，然而临到头来——苏时酒却只是越过他，打开了一旁还没有人使用的柜子。 见状，邹胜意猛然松了口气。 吓死人了。 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还以为苏时酒要打人呢。 然而，胸口的郁结还没有完全散去，邹胜意又见身侧的苏时酒掏出手机，直接将收款码的页面递到他的面前。 盯着收款码，邹胜意：“？” 啊？ 什么意思？ 苏时酒一副自己吃了大亏的模样，说：“之前分发下去的亦氏糕点，一盒的价格，官方售价是三千六，分发下去时，每人半盒。看在大家都是同事的份上，我给你打个八折，你给我转1440就行。” 啊？一千四？ 就那么小一盒糕点，就要这么贵！？ 邹胜意惊呆了。 他早就听说亦氏糕点贵，但因为之前生活并不太富裕，因此从没有真正去搜过具体的价格，此时听苏时酒说出来的价格，才知道自己昨天吃的那份糕点，竟然一口就要几十上百块！ 这笔钱…… 邹胜意完全不想出。 他忍不住回：“你昨天说了是请我们的。” 苏时酒诧异看他一眼，眼神中明晃晃流露出“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的意思。 “不是你先说我狐假虎威吗？背地里说我的坏话，瞧不起我，却还想占我的便宜？”苏时酒嗤笑一声，“那你说，我们两个，谁更卑劣一点呢？” 说话间，苏时酒视线冷冷打量着邹胜意。 ——跟顾殊钧待的时间长了，苏时酒接吻的技巧没变得更加熟练，但发怒时周身骇人的气势，倒是学了点皮毛。 苏时酒什么都不用做，只这么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在害怕。 他冷哼一声，学着顾殊钧的模样，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来，慢吞吞说：“又或者，你把之前吃的糕点都吐出来，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了。” 闻言，邹胜意脸色一变。 ——众人吃糕点都已经是昨天下午的事，经过这么长时间，早就在他的肚子里消化完了，怎么可能吐出来？ 苏时酒是故意这么说的！ 邹胜意全身一百三十斤的体重，有足足一百二十九斤的反骨。 他咬牙说：“我没钱！而且这里是豪庭小筑，同事守则上也说了，禁止同事之间打架斗殴，你根本不能对我做什么。” “是吗？”苏时酒淡淡道，“那你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出豪庭小筑。” 放完狠话，苏时酒又想到什么，笑吟吟说，“哦对，我是不能对你动手，但如果动手的是来这里的客人呢？” 邹胜意：“……” 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同事：“……”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刚来豪庭小筑那天的惊鸿一瞥。 迈巴赫内坐着的金主，长相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类型。 打狗也要看主人。 他们那样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对自己的“狗”出言不逊呢？届时，只需要稍微利用特权，动一动手指头，甚至只开口叮嘱几句，就能让他们这些普通人生不如死…… 邹胜意气极了：“你怎么能这么卑鄙！？” 苏时酒却神色平静地反问：“不是你之前说我狐假虎威吗？既然背上了这个骂名，那我总要把这四个字坐实了吧？” 邹胜意：“……” 一时间，邹胜意十分后悔。 之前在学校时，邹胜意也喜欢这样背地里说人，即便被发现，也不过是当事人吵一架，以后再也不来往而已。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是绝对不会在更衣室内这么说苏时酒的！ 沉默半晌，邹胜意咬咬牙，掏出手机。 “叮”的一声响。 1440到账。 一天损失一千四，等于好几天都白干。 邹胜意心在滴血。 正在此时，丁一鸣出现在门口，他视线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苏时酒身上：“时酒，有客人说是你朋友，点名让你过去。” “知道了。换好衣服就去。”苏时酒打开柜门，他转头，视线意味深长落在邹胜意身上，“你要来吗？一起？” 邹胜意：“不不不——” 对方的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早没了之前自视甚高的模样。 他将柜门飞快锁好，带着同事一溜烟走了。 苏时酒懒散地盯着对方的背影，等人走了，才开始换衣服。 等他出门，就见丁一鸣还在门口。 对方正要开口，视线看到苏时酒，微微一怔。 豪庭小筑的衬衫制服是马甲燕尾服，版型很正。 而能在这里工作的，基本都是筛选过的俊男靓女，之前面试时对三围有要求，也是为了制服穿起来好看。 之前丁一鸣还觉得，脸就算了，三围却没什么必要，反正穿上衣服一遮，基本都看不到，只要大差不差就行了。 而现在…… 瞧着面前如同小白杨笔挺，窄窄的腰被包裹在马甲内，屁股挺翘的苏时酒，丁一鸣忍不住心想，三围不一样，确实很不一样。 ——明明大家都穿的同一套服装，但有些人穿起来普普通通，有些人则如同衣服架子，实在好看的紧。 注意到身旁的视线，苏时酒一边整理衣领，一边问：“怎么了？” 丁一鸣喉结滚动一瞬。 他摇头：“没，我就是想说……” 他顿了顿，轻声开口：“学历什么的不重要，人品才重要。” 苏时酒：“？” 丁一鸣宽慰道：“我觉得，你现在的情况，是因为自小在农村长大，没有很好的教育资源导致的。学习这种东西，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等以后有空闲，你还可以报成人高考，如果需要老师，我可以给你辅导，不收钱的。” “……大学我还是上了的。” 苏时酒莞尔一笑，“现在流言传到哪一步了？” 丁一鸣：“啊？” 听到“流言”两个字，丁一鸣的脸瞬间通红，原本郁郁的眼神低垂下来，闪避苏时酒的视线，“……我懂了，对不起。” 苏时酒摆摆手。 雷厉风行的周姐已经把苏时酒的客人请进包厢，于是两人便一同往包厢的方向走，路上，丁一鸣把会所内传的消息说了。 农村长大。 只读到高中。 凭借一张脸傍上金主。 根本没笔试面试，直接走关系进的豪庭小筑…… 苏时酒漫不经心回：“除了学历，其他倒也不算说错。” ——苏家在江城名不见经传，甚至因为近几年循规蹈矩，固步自封的缘故，营业额连年下滑。 顾殊钧能精准扶贫，决定和苏时酒领证，虽然也有顾家催得紧的缘故，但选中苏时酒，肯定还是因为他的这张脸。 正说着，两人抵达包厢前。 苏时酒在更衣室内的小插曲，导致两人过来的有点晚。 周姐的唇动了动，想到自家孩子昨天吃糕点时的幸福模样，到底没说苏时酒，只偏了下头：“小李总在里面。” 苏时酒：“好。” 他推开一条门缝，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嚎叫声，又退了回来，问：“姐，应该不算旷工吧？不会扣我工资吧？” 周姐：“……当然不会。” 苏时酒眼眸一弯。 推开包厢门。 内里环境昏暗，李长竹正抱着话筒深情地唱：“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 他身边坐了好几名嫩模，十分捧场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 而另一边的沙发处。 顾殊钧手中捧着平板，屏幕亮起，映出来的光，在包厢内照亮了他那张俊美无俦，却显得淡漠无情的脸。 他一身西装革履，西服熨得笔挺，肩宽腰窄大长腿，此时坐姿随意，双腿交叠，手工尖头皮鞋伸展出去，看起来锃亮。 他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微动，蓝宝石镶钻袖扣，和一枚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腕表，看起来尤为惹眼。 苏时酒一怔。 顾殊钧怎么在这？ 不上班？ 他没在意，而是朝李长竹走去。 然而—— 在路过顾殊钧时，后者突然开口：“苏时酒。” 他从平板上抬起视线，一双烟灰色的眼眸落在苏时酒身上，语调懒懒道：“才在豪庭小筑上班两天，就飘了？遇到你尊贵的金主，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苏时酒：“。” 这人又犯什么病。 苏时酒面上挂起一个清浅的笑，走过去，一手轻轻落在顾殊钧的肩膀上：“顾总，您这是说得哪的话。” 一旁，终于舍得放下话筒，摩拳擦掌，准备跟苏时酒好好唠一唠最近知道的八卦的李长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李长竹看看苏时酒，看看顾殊钧，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今天明明是他开的包厢。 他请的苏时酒。 怎么说苏时酒都应该来陪他这个真正的“金主”才对吧！？毕竟昨天傍晚都已经说好了的，听他讲八卦！ 结果这两人怎么演上了！？ 而且！顾殊钧！ 你不能因为苏时酒是你老婆，就中途截胡啊！都已经是领证的关系了，搞什么金主和陪酒的人设啊！？ 有什么话不能回了家在床上好好说？ 非要占用他的八卦时间啊啊啊啊—— 第94章 我对你不设防 李长竹怨念的目光简直有如实质。 苏时酒见状，眼眸不由流露出些许笑意。 包厢内的音乐换了一首，有点吵，苏时酒担心顾殊钧听不见，凑近对方的耳畔，轻声说：“顾总，我昨天跟小李总约好了听他说八卦，总不能一见了您，就把小李总晾在那……” 话音还未落，顾殊钧突然转头。 两人本就距离极近，双唇似有若无地擦了下。 苏时酒一怔，下意识直起身体，离远了些。 下一秒，便见顾殊钧皱眉。 后者视线落在苏时酒柔软的唇瓣上，慢条斯理开口：“苏时酒，你平时跟客人聊天时，也离得这么近？” 他将平板随意丢在一旁，双手十指交叉，偏过头看苏时酒，语气冷冷说，“近到客人一转头，就能顺利地亲到你？” “……当然不是。” 苏时酒的视线落在顾殊钧身上。 明明此时的顾殊钧坐着，在位置关系上居于下风，说话时看向苏时酒，甚至需要抬起一点头，但他周身带着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威严与矜贵，轻而易举，就可以成为整个场所内最耀眼的存在。 苏时酒叹气：“我们……我对你不设防。” ——两人已经领过证，别说接吻了，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即便现在演起来，苏时酒也会不自觉的，把顾殊钧与别的人特殊对待。 闻言，顾殊钧一顿。 两人在音乐声中沉默对视。 又几秒钟后，顾殊钧身体前倾，将之前丢出去的平板捞回来，他重新打开，只见页面上似乎是什么文件，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外文。 顾殊钧抽出一支笔，声音平淡：“行了，去找李长竹吧。” 苏时酒：“好。” 他答应完，视线落在那支笔上，瞧着有点眼熟，心想，顾殊钧似乎很喜欢这个牌子的平板，之前在车内放的也是同款。 不过这只是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小插曲。 苏时酒没多想，转身走向李长竹。 李长竹一手托腮，身边坐了一群莺莺燕燕，见苏时酒终于来了，将音乐声一关，整个包厢内陷入寂静，之后冷哼着抱怨：“终于聊完了？愿意多看我这个花钱雇你来的‘金主’一眼了？” 苏时酒哑然失笑：“对不住，小李总。” 他坦诚道，“顾总比您难伺候多了，所以紧着他一点。” 李长竹：“……” 众人：“……” 李长竹慢吞吞道：“你说得对。” 其他人：“……” 啊？这话是可以说的吗？尤其是当着顾总的面？？这也太不给顾总面子了吧？是真不怕顾总打击报复？？？ 有人忍不住偷偷摸摸看向一旁的顾殊钧，却见后者只沉默的盯着平板，像是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行了，你们几个去那边玩。”李长竹直接把几名嫩模赶到一边，又叫了瓶红酒，兴致勃勃说，“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简直乐死我了。” 李长竹换了首舒缓一点的音乐。 “乔家有个乖乖女，从小到大都很听父母的话，之前她爸乔总给她买了座小岛，本来是挺开心一件事，结果上面什么设施都没有，没电没气没自来水。乔总说是想锻炼一下她，就让她自己去找人搞基建。” “结果！” 李长竹压低声音，“那个乖乖女，她竟然看上在岛上干活的一个民工了，现在死活要嫁给对方，她爸现在都快气死了。” 苏时酒一怔：“乔岩？” 李长竹一惊：“你知道啊？” 苏时酒“嗯”了声：“之前她和夏家千金，苑家的千金一起去帝水会所玩，刚好是我招待的她们。” 这都是之前的事了，但苏时酒记性不错。 “那八卦起来就更方便了！” 李长竹兴致勃勃说，“你都猜不到乔岩后来做了什么。就在昨天上午！乔岩偷了家里的户口本，背着乔家跟那个民工领了证！下午，乔家知道了这件事，一怒之下，说以后都没有乔岩这个女儿了。” 苏时酒有些惊讶。 “啧啧啧，精心培养起来的女儿，不说商业或者政治联姻了，最起码也得嫁个像模像样的人吧……我估计乔总已经在吃速效救心丸了。” 李长竹说着，视线隐晦地扫了眼顾殊钧，他观察苏时酒面上的表情，问，“你觉得呢？他们两个合适吗？最后的结局会怎么样？” 苏时酒：“……” 苏时酒叹了口气。 李长竹这是在点他呢？ 苏时酒只好说：“虽然不知道乔岩和那个男人的具体情况，但我个人也是比较倾向于门当户对的。” 他低垂下眼睫，“两人从小的家庭环境，成长经历，物质和精神上的富足与享受都不同，会导致眼界……或者说三观，基本不一致。如今处于热恋期还好，等以后情感趋于平淡，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会导致一方天然的被另一方压制，除非想得很开，否则日子应该会很难过。” 李长竹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莞尔一笑：“所以小李总不用担心。” “倒也不是担心。” 李长竹往苏时酒这边坐了坐。 他端着酒杯，一口闷了，压低声音说，“我和他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确实有点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和你……毕竟，他刚毕业那会，有个非常喜欢的人，当初甚至为了那个人，和家里闹了决裂。” 苏时酒一怔。 顾殊钧刚毕业…… 大约是五六年前？ 那时候，苏时酒大约还在乡下，或者刚到江城，还没和顾殊钧认识。 至于和家里决裂，说的应该就是顾殊钧当初原本该继承顾家家主之位，却突然选择自主创业的事。 正想着，苏时酒听李长竹又说：“之后这么多年里，他一个人都没有碰过，洁身自好得很，大家甚至猜他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苏时酒“唔”了声。 所以，还真是之前程拓说的白月光替身文学？ 他忍不住问：“那那个人呢？现在在哪？” “不知道。”李长竹眼眸中流露出些许醉意，懒散道，“他喜欢什么事都闷着，具体也没告诉我太多。” 苏时酒心想，这倒是，顾殊钧有时候就是个闷葫芦。 不过，以顾殊钧现在的身份地位，按理说完全可以去追白月光，所以，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原因，导致顾殊钧放弃了。 “……我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李长竹又说，“就是跟你提一嘴，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早做打算。” 苏时酒眨眨眼。 李长竹：“他能跟你亲近，我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好歹证明了他那方面没问题，但你们两个毕竟差距太大……你懂得吧？” 李长竹车轱辘说了几句，但意思苏时酒已经明白了。 他回：“我懂。” 李长竹放心了。 他又开口：“还有一件事呢！苏家！几百年前跟你是一家，哈哈哈，他那个万千宠爱的儿子，是干一行赔一行啊。” “之前开了个花店，赔了，突发奇想去搞婚庆，又赔了，现在问他爹要了一百多万，开了个小型工作室，做一些成本低利润高的植入广告的小游戏，就那么零星几个员工，却租了一间大办公室，整天带着同学炫耀，在里面打游戏，美其名曰考察市场，结果非要搞游戏内购功能，到现在版号都没有发下来呢。” 李长竹啧啧几声，“整天什么正事都没干，净赔钱了。我怀疑他们一家脑子都有问题，可能是遗传。” 苏时酒：“……” 八卦就八卦，不要地图炮啊。 第95章 距离有点近 苏时酒端起一旁的红酒杯，慢吞吞咽了口。 李长竹没注意到苏时酒的异样。 他继续吐槽：“要我说，他都不用搞什么投资，直接把这笔钱捐给慈善，合理避出来的税，都比他这些年赚得多多了，或者说，什么都不用干，给家里省钱，就是苏家最大的福气了。” 苏时酒：“。” 夺笋啊。 这话要是让苏安喜听见…… 苏时酒合理估计，后者得当场哭出声。 李长竹又说：“还有高扬那个便宜哥哥，他之前养在乡下，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家小妹，那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上次烤肉店的事情你也知道，那个私生子直接为那个女的打了高扬，结果呢——” 他冷哼一声，“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邻家小妹就又和一个富二代搞上了，那个富二代还有未婚妻，她那是知三当三！” 苏时酒眨眨眼。 他充当一个完美的捧哏，皱眉说：“怎么这样啊。” “就是！她怎么能这样啊！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个私生子，但这事儿那个女的也做的太不地道了！” 苏时酒等李长竹控诉完，适时地问：“对了，高扬的鼻子怎么样了？” “……还行。做完修复手术了。”李长竹叹气道，“他第一次手术在医院里待了足足两周，好不容易消肿，看起来没那么明显了，谁知道现在又……唉！我还特意找了大师给他看，结果大师说没问题。” 苏时酒：“竟然没问题？” “我也不信啊！但那个大师挺灵的，他说没问题，那应该就是真的没事。” 一上午，苏时酒都在听李长竹说八卦，大大小小，不一而足。 一旁的几个嫩模闲到打哈欠，干脆挨个去唱歌，唱累了就聚在一起玩剧本杀，打牌，也算是找到了点事情做。 临近中午，顾殊钧将平板阖上，看一眼腕表上的时间，他烟灰色的眼眸落在正与李长竹说话的苏时酒身上。 两人毕竟是在八卦，虽然没挨着，但距离有点近。 顾殊钧几不可查地皱眉。 他视线锐利地扫了李长竹一眼，扬了点声音喊：“苏时酒。” 苏时酒：“？” 顾殊钧淡淡道：“我现在要赶飞机去c国出差。” 苏时酒：“啊，好。” 两人对视。 顾殊钧站在门口，双手抱臂，冷冷看苏时酒。 见对方一直没走，苏时酒：“？” 还有事？ 寂静而漫长的几秒钟后，被顾殊钧的死亡视线盯着的苏时酒，终于想到什么，转头对一旁的李长竹说：“稍等。” 他从沙发上起身。 加快步伐，苏时酒径自走过去，站定在顾殊钧面前，他一手搭在顾殊钧的肩膀上，凑过去，在对方唇上轻吻了下。 呼吸交缠，柔软而干燥的唇轻轻触碰。 像。 但只一触及分。 苏时酒看向顾殊钧。 此时距离极近，他突然发现，顾殊钧虹膜的纹理极为漂亮，如同一条条蚕丝，由外向内聚拢，而他的眼睛并不是完全的烟灰色，还带了点星星点点的橙，面积不大，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出。 似乎注意到苏时酒的注视，顾殊钧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同样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回神。 他眨眨眼，轻声问：“什么时候回？” 顾殊钧淡声道：“最早也要三天后。” 苏时酒：“嗯，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妻子送丈夫出门的一整套流程走完，顾殊钧神色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满意。 他颔首：“我会的。” 待顾殊钧走后，李长竹终于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指着自己说：“等等，这个屋里还有我呢？顾殊钧出差，怎么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我到底还是不是他最亲近的朋友了？” 苏时酒：“。” 苏时酒一脸无辜，并提议：“他应该还没走远，你可以现在打给他。” 李长竹缩了缩脖子：“……算了算了。” 直到中午过了饭点，这位年轻的小李总吃饱喝足，才面上带着醉意，意犹未尽地问：“豪庭小筑支持员工出外勤吗？” 苏时酒：“……不支持吧。” 小李总：“好可惜！” 好说歹说送走小李总，苏时酒隐隐松了口气。 他整理了下衣服，重新回到周姐身边。 之后两天，苏时酒的生活乏善可陈。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跟着列奥尼德一起围着湖边跑步，回家后洗个澡吃早餐，十点准时抵达豪庭小筑上班。 一天不算很忙碌的工作结束后，再回到家，去健身房继续被列奥尼德虐…… 生活十分规律。 周六这天，苏时酒的好友程拓终于空出闲来，带着苏时酒前往之前约定好的那家私房菜馆。 “这家店很任性，顾客不能点单，得看他们大厨今天想做什么，不过我看过攻略了，今天的菜单很适合你，是甜口的。” 程拓带着苏时酒坐在角落，压低声音道，“还有你上次让我打听的那个记者……他前天刚从戒毒所里出来。” 他将手机拿出来，点了点备忘录里的一条地址。 苏时酒：“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 程拓用服务员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这是你最新跟进的新闻？” 苏时酒一顿。 ——之前在伊芙丝庄园，宋明宇和一众人等直接强制给那名记者注射毒品的事，还仿佛历历在目。 直到现在，苏时酒的耳边偶尔还能响起记者的哭嚎。 他并未对所有人提及那天的事，听见程拓这么说，索性点了头：“是。” 程拓思索片刻，说：“这样吧，我下午空出时间，跟你一起走一趟。” 苏时酒：“？” 苏时酒皱眉：“你去干什么？” “你那个传媒公司的同事，不是还在外地查工厂废水的事吗？”程拓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就你这小身板，去找吸毒人员问话，能保证去了之后不挨打，问出点你想要的新闻吗？” 苏时酒：“……” 草。 还真不能保证。 当初那个记者还处于清醒状态时，就见过苏时酒，显然觉得苏时酒和宋明宇等人是一伙的。 两人这次再见面，那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甚至可能……恨他入骨。 至于列奥尼德，这两天确实着手教了苏时酒一些简单的格斗技巧，但苏时酒的核心力量还没有练到位，因此技巧也只能是技巧，真跟那种不要命的打起来……建议还是跑得快点比较好。 想了想，苏时酒还是答应了，却说：“到时候我去就行，你在车上等我，有什么不对，你直接报警，免得我们两个都折在里面。” 程拓：“……行。” 他嘀咕，“这么恐怖啊？” 不多时，私房菜馆开始上菜。 第96章 你不想复仇吗? 果然如程拓所说，今天的菜品更偏甜口。 前菜分量不多。 糖醋排骨瞧着色泽红亮油润，最上面撒了熟芝麻做点缀，瞧着让人食欲大开，入口后，酸酸甜甜的味道充分满足味蕾，排骨更是外酥里嫩，肥而不腻，只需轻轻一咬，肉就从骨头上完全脱离出来。 桂花糖藕香糯甜软。 牛肉色泽褐红，吃起来麻辣鲜香。 除此之外，店家还贴心地准备了酱黄瓜，入口清新。 “靠，这个排骨也太好吃了吧。”程拓惊为天人，“但是为什么只给一块？是瞧不起我的肚子吗？” 苏时酒点头：“份量确实小。” 这种私房菜馆，菜品摆盘精致，味道也不算差，但最大的缺点就是分量实在太小，前菜单上写了足足有五道菜，结果上了桌，牛肉只给三小块，排骨更是只有一块，基本只能品个味道。 对胃小的人来说或许能接受，但对胃大的，例如程拓，就完全不够吃。 坐在隔壁桌的一名男性刚好听见程拓的话，忍不住多看两人几眼。 他神色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嘀咕道：“真是牛嚼牡丹，想吃那种大盆菜，又何必来这个地方？” “要你管。”程拓当场冷哼一声。 他嘴皮子利索，怼道，“腿长在我身上，嘴也长在我身上，我想来哪里吃饭就来哪里吃饭，你这人管的真宽啊，怎么不去管管太平洋？不知道的，听见你这话，还以为你是这家店的股东呢。” 程拓做恍然大悟状：“哦，确实是股东，精神股东，对吧？” 男人：“……” 男人被一连串话怼的脸色铁青。 他原本想回嘴，但又觉得说不过程拓，徒增丢脸，干脆不吭声了。 苏时酒不禁竖起大拇指：“厉害。” 程拓得意道：“小意思。你不知道，销售这一行挺乱的，里面鱼龙混杂，啥人都能见到，待的时间长了，怼人功夫一流。” 接下来又上主菜。 黄焖海虎翅，燕窝，驴肉花胶，八珍饭等，只一道黄鱼的分量还算多，但用程拓的话来说，依然不够塞牙缝。 吃过饭，程拓结完账，火烧屁股般出了餐厅。 他主动开车，载苏时酒前往之前说过的记者的家。 路上，程拓抱怨道：“下次再也不来了，还不如去上次的烤肉店呢，咱俩的费用，能吃八顿烤肉了！” 苏时酒唇角带笑，提议道：“我看你没吃饱，等会办完事去我家，让你尝尝家里阿姨的手艺，我觉得不比这里差。” 程拓一愣，坐在驾驶座上的屁股动了动。他眼眸晶亮，掐着嗓子，一副绿茶的模样，扭捏地说：“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想带我吃好吃的，但我这么贸然打扰，你家里那位不会生气吧？” 苏时酒一边给阿姨发消息，一边闷笑出声：“他出差，大概明后天才回。” 程拓挺直的背瞬间又瘫回去：“……哦。” 苏时酒要找的那名记者，家住在老城区。 这一块土地，在周围高楼大夏林立的时代中仿佛被遗忘，四周都是平矮房，最多也就两三层，还很密集，道路更是窄的几乎只容一辆车通过。仰起头，可以隐约窥见不远处教堂的尖角。 来江城旅游的游客，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很难相信这个城市里，还存在着这样的地方。 “开不进去，会堵死。” 程拓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临时停车位，他说，“那个记者之前其实不住这，他在滨江花园有套房子，但因为吸毒的事暴露，被老婆赶出来了。这是他奶奶的房子，奶奶去世后就一直闲置。” 苏时酒轻轻“嗯”了声。 程拓多看苏时酒两眼：“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见那个记者吧。两个人多少有个照应，还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苏时酒却依然摇头：“不用，你在外面等着。” 程拓叹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胡同。 胡同口是零星两三家饭店，穿着随意的老板正坐在门口闲聊，看到苏时酒两人，当即眼神看过来，只差把“好奇”两个字顶在脑门上。 苏时酒见状，轻轻转动了下衬衫上的一枚纽扣，打算将这些都录下来。 两人才走到附近，便听一道女声在怒骂。 “刘文让！你个杀千刀的，你干出那种丑事，还不愿意跟我离婚——你是想害死我和女儿吗？” “快滚出来啊刘文让！” “反正我已经决定起诉离婚了，你不同意，我们直接法庭上见！到时候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你究竟干了什么！我又为什么跟你离婚！” 程拓低声说：“刘文让就是你让我查的那个记者的名字。” 苏时酒低垂眼睫：“……我知道。” 正说着，刚刚怒骂的女人自小巷中走出。 她一身红裙，波浪发，身材还算不错，瞧着三十多岁的年纪，但脸色不是很好看，眼底也一片乌青，手中还紧紧攥着一个大约六七岁，打扮的可可爱爱，眼神却有些怯生生的小女孩。 两人从小巷出来，撞见苏时酒和程拓，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女人便面色不虞地攥着自己女儿的手离开了。 苏时酒心中愈发沉重，叮嘱程拓：“你在这里就好。” 程拓往里面扫了眼。 小巷并不深，一眼就能望到头。 料想应该问题不大。 程拓点点头：“行，到时候有什么意外，你直接大声喊，我听到会当场报警并冲进去解救你。” 程拓手握成拳，捶了捶胸口。 苏时酒没与程拓说笑。 小巷内还算笔直，右手边是一条下水道。 刘文让居住在小巷尽头的一栋二层小楼内，在他右上角的那栋房，大概是仗着之前刘家没住人，又加盖了第三层，将刘家的阳光几乎挡得严严实实。 苏时酒上前敲了敲门。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下一秒，只听“咣”的一声，面前的房门传来几乎冲破耳膜的巨响，紧跟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对方似乎将什么东西砸在铁门上，摔的四分五裂。 苏时酒眉心止不住一跳。 他心跳略微加速。 之后，房间内才响起一道沙哑的，充满了怒意的声音：“我已经说了，我不想离婚！你去起诉我吧，去起诉！” 苏时酒：“……” “刘文让先生，是我……” 苏时酒停顿一瞬，低声说，“我来跟你聊聊那天的事。” 房间内霎时间没了动静。 终于，几分钟后，门开了。 啤酒花香气弥漫，刘文让穿着拖鞋站在门前，脚边是散乱的玻璃瓶碎渣，但他却浑然不觉，瞧着和之前在伊芙丝那天对比，瘦了足足有二十斤，脸色苍白如纸，眼窝青黑，双眸木然。 在看到苏时酒的一瞬，他似乎记起什么，瞳孔收缩，下颌骨绷紧，做了好几次吞咽的动作，呼吸也愈发急促，才开口：“你……你还来做什么？我已经遵守了约定，我没有把那天的事情说出去！” 苏时酒：“别害怕。” 刘文让：“……” 一时间，刘文让酒醒了大半。他回想起之前经历的一切，脸色铁青，心想，他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同时，他心中有些狐疑。 这次来的，竟然只有这个看起来瘦胳膊瘦腿，长相精致的男人？没有上次的那些……陪同？ 难道这个人就这么自信，自己不会趁机伤害他？ 而在刘文让的观察中，苏时酒表现的确实不怕。 他仿若一个来做客的人，不，或者说，更像是整个家的主人，闲庭信步地踩着碎玻璃进入房间，径自坐在沙发上。 双腿交叠，苏时酒姿态闲适。 他将手机拿出来，直接打开录音功能，“哒”的一声，放在茶几上。 刘文让跟过去，看到录音界面，瞳孔微缩。 苏时酒直言道：“刘先生，我这次来，确实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下那天的具体情况。你知道的，慈善拍卖会是周家举办的，底下人的所作所为，当然也会被归到周家的头上，但我们大老板，这么多年一直致力于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弘扬社会正气，可不想跟什么黑恶势力扯上丁点关系。” 刘文让：“……” 苏时酒微微一笑：“怎么？难道你不想复仇吗？” 复仇？ 怎么可能不想呢。 刘文让做梦都想让之前那些恶魔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是—— 但是…… 他的唇轻轻动了动，却依然只是沉默地看着苏时酒——仅凭借这么几句话，他又怎么知道，这位精致漂亮的男人，是真的来帮周家的大老板清扫底下的蛀虫，还是……又一次的试探呢？ 当初那些人，可是直接威胁过，如果他透露出去一丁点的内容，他的老婆和孩子，都会受到牵连…… “放心，最起码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把那群法外狂徒送进去。” 苏时酒却很有耐心的模样。 他直视刘文让的眼眸，语气诚恳地说，“毕竟江城扫黑除恶这么多年，周家好不容易脱胎换骨，可不想再沾上这些腥气。” 然而，刘文让依然没有开口。 苏时酒见状，扫一眼时间。 从进门到现在，过去了五分钟左右。 差不多了。 苏时酒直接伸出手，把手机录音关了，同时站起身。 这一系列行为，如行云流水，看起来苏时酒对这里完全不留恋。 他走到刘文让身边，低声说：“刘先生，我来这一趟，只是因为那天也在场，看你当时的状态实在可怜，想让你当个……有价值的人。不过，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好自为之。” 说罢，苏时酒拍了拍刘文让的肩膀。 他向门外走去。 刘文让听到这话，有些怔愣。 有价值的人…… 是了。 那些恶魔当初为什么把他送回来？是因为他们不敢杀人吗？不，是因为刘文让不能在慈善晚会后立刻失踪，并死在伊芙丝庄园。 但从戒毒所出来，回到家之后，他对所有人而言，都基本没有价值了。 ——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最严。 想到这个关键点，刘文让瞬间大脑缺氧，呼吸急促。 不。 不行。 他必须要把那群人送进去！ 不过，周家在整个江城算是知名的实业家，报警后，周家一旦被牵连调查，一定会影响公司形象，届时连周家，恐怕都会觉得他是个麻烦……而那群恶魔，也会立刻知道是他说出去的。 这个行为危险性太大，还不如干脆赌一把，赌这个人说的是实话，赌他们内斗！赌周家大公子出手，处理掉那些恶魔！ 说不定他还能当个证人。 刘文让飞快下定决心。 “等等——我、我说。” 另一边。 刚行至门口的苏时酒低垂眉眼，扫了眼手机上的计时器。 三十秒，不多不少，刚刚好。 第97章 有你是我的福气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伊芙丝出来的。” 刘文让坐在苏时酒对面。 经过这么一遭，他酒已经醒了大半，此时陷入回忆，神色明显与之前不同，带着点紧张，坐姿也更拘谨。 他双腿并拢，双手置于腿上，有些神经质地缓慢揉搓着衣服布料：“等我醒来时，是在一个仓库，是个货仓，不过里面的货物不算多，看起来很空旷，当时里面一个员工都没有。” 仓库？ 苏时酒蹙眉。 当初在伊芙丝亲眼看到记者被注射毒品后，苏时酒找了一家公用电话报过警，只可惜，从刘文让此时的话来看，那个行为并没能帮到他。 这让苏时酒不禁想到，之前在那家烤鸭店也是如此。 ——他和龚信亲眼看到吸毒人员进入大楼后报警，然而，里面的宋明宇等人却显然提前接到消息，匆匆从烤鸭店后面的楼里出来，当场逃之夭夭。 苏时酒心中微冷。 看来，“扫黑除恶”这个词，总是会关联“反腐惩贪”，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那些的时候。 苏时酒伸手，给对方倒了杯茶：“还记得那个仓库在哪吗？” 刘文让看到递过来的茶杯一愣。 ——苏时酒也太自来熟了吧？ 搞得倒像是这里是苏时酒的家，而刘文让才是那个来做客的人一样。 他抿了下唇，接过茶杯，低声回：“记得，在郊区。” 几乎刘文让刚说完，便见面前又紧跟着递过来一部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江城的地图。 刘文让：“？”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太熟练了。 他狐疑看苏时酒一眼，在上面指了指。 “西郊那边有个化工厂，也是周家的产业，主要生产烧碱，聚氯乙烯之类的，距离江城有段距离。” “我当时脑子蒙蒙的，身体很不舒服，刚一出仓库，就被门口一群正在打牌的人按着打了一顿。” “那群人身上穿着化工厂的工作服，肯定是那里面的工作人员。” “他们把我软禁在仓库里，并威胁我不能把之前的事说出去，否则那个叫宋经理的，就不会只简单给我注射毒品这么简单，甚至会牵连我我的妻子和女儿。”说到这里，刘文让的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之后过去大概五六天，有一天凌晨，他们终于把我带出去，找了个偏僻的地方，随便扔到了大街上。” 刘文让抹了把脸。 虽然刘文让在讲述这一切的时候，用的语言非常简洁，但苏时酒却仿若看到那几天里，每每都在痛苦挣扎的男人。 他的手指下意识抠了抠沙发。 之后，刘文让又简单讲了讲在戒毒所内发生的事。 “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没有提到任何相关，只说是被下药！具体不知道是谁！我真的不会说出去，希望你能信我。” 苏时酒“嗯”了声：“我信。” 他低垂着眼睫，手机界面上是化工厂的资料。 他大致扫了眼上面的资料。 这家化工厂…… 苏时酒之前倒是听说过，年初的时候，还评了“江城先进集体”的荣誉称号，被誉为行业标杆。 据说那个化工厂占地面积很大，员工有将近两千人，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江城的就业问题，因为市里一直很重视。 “关于化工厂，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细节吗？”苏时酒问。 刘文让迟疑道：“……没了。我一直被关在那个仓库里，门口一直有看门的打手看着我，后来几天又被强行注射过两次毒品，所以精神状态不太好，心中又害怕，只想回到安全的地方，所以没敢乱动。” 听刘文让说的愈多，苏时酒胸口呼吸愈沉闷。 可想而知，刘文让在那段时间究竟度过了什么非人的日子。 他轻声说：“我知道了。那些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刘文让却只是苦笑。 之后，苏时酒又问了一些问题，刘文让一一回答。 临走前，苏时酒要过刘文让的手机，他微抿着唇，把自己工资卡里的钱，全都扫码转给了刘文让。 刘文让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三万二，一脸茫然：“你这是……” “我当时……在场。” 苏时酒把手机收起来，认真地与刘文让对视，“那时候没能帮到你，我很抱歉。目前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对不起。” 刘文让却没吭声。 在他看来，苏时酒完全不用说这些。 ——换位思考，如果是他，在当时的那种情境下，也不会对苏时酒出手相救，毕竟当时实在是太危险了。 冤有头，债有主。 刘文让恨只恨当时动手的那群法外狂徒。 不过…… 他神色复杂，目光打量着苏时酒：“你真是周家大老板派来的？” * 苏时酒从小巷里出来时，在马路上来回踱步的程拓猛然松一口气。 他冲上前：“你进去的时间也太长了，吓死我了。” 苏时酒低声道：“先回车上。” 程拓见苏时酒状态不太对，没再多说。 等上了车，苏时酒靠在车座上，头向后仰，揉了揉眉心。 “怎么回事？那个记者。” 程拓一边打方向盘，把车从停车位上开出来，一边觑了眼苏时酒的表情，“很难搞？没问出来？” 苏时酒：“得到了一些消息，但不多。” 他扣上安全带，拿出手机查化工厂的资料，同时说：“去……去临山河畔。” “我靠，你现在住临山河畔啦？” 苏时酒“嗯”了声。 “真有钱啊……嘿嘿嘿，那我岂不是可以沾光，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江城富人区了！？十九！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趁红绿灯，程拓对苏时酒比了个心。 苏时酒：“……” 苏时酒哑然失笑，“有你也是我的福气。” 程拓大笑，又问：“对了，你上次还说什么三年后离婚，那你离婚的时候，能分到钱吗？该不会跟之前曝光的某个总裁一样，也整了个什么每年一块钱的年新计划，离婚了一分钱共同财产都没有吧？” 苏时酒：“……” 苏时酒将目光从手机里拔出来。 ……程拓关注的点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98章 我是苏时酒的丈夫 共同财产？ 苏时酒视线低垂，目光重新落在手机上：“好好看路。” 红灯变绿。 程拓一边转弯，一边叹道：“十九，你这个人可真是油盐不进啊，想从你嘴里掏出一点八卦，怎么就这么难？” 苏时酒扯了扯唇角：“少贫。” 不过…… 他指腹轻轻摩擦了下手机边缘，心想，当初和顾殊钧领证很突然，在他的印象中，虽然两人签了合同，但那上面似乎并没有关于婚前财产的相关内容，除此之外，也只去做过体检，没做婚前财产公证？ 想到这里，苏时酒打开聊天界面。 顾殊钧现在在国外出差。 他心算了下时差，猜测此时对方应该还没睡，便开门见山问：「当初做婚前财产公证了吗？」 等待片刻，顾殊钧却一直没回。 苏时酒猜测对方大约在忙，并未在意。 他将界面切回到化工厂的资料。 又看了会，两人抵达临山河畔。 在门口做过登记后，程拓将车开进小区，由苏时酒指路。 “天哪，这个小区绿化率好高啊，说是公园我都信，我靠，那是什么？一整片高尔夫场地啊？湖是人工的吗？还是天然的？竟然还有个什么俱乐部……直接开在小区里面啊？” 程拓现在虽然在干销售，但像临山河畔这种级别的房子，还是接触不到的，而且，他和苏时酒关系好，当然不需要端着，因此一路都表现的一惊一乍，很惊奇的模样。 苏时酒一一解答。 最后，程拓问，“你们这一年，物业费挺高的吧？” 苏时酒莞尔：“应该是。” 等抵达别墅，程拓直接将车开进停车场。 原本开车熟手的程拓，难得开的很慢，看起来小心翼翼，如临大敌，同时口中念叨：“这要是稍微磕了碰了，我就算被扣在这里洗个一年的盘子，都赔不起吧……” 苏时酒：“……” 下车后，程拓“哇”了声：“迈巴赫、劳斯莱斯……这是那个幻影系列吧！这是库里南？” 程拓站在一辆车旁边，“帮我拍照帮我拍照！” 苏时酒眼眸一弯。 他拿出手机。 两秒后，苏时酒无奈道：“不要双手抱臂，看起来跟个销售似的。” 程拓：“可我只会这个姿势！” 十分钟后，程拓看着新鲜出炉的几张照片和两人的合照，嘿嘿一笑：“ 我发朋友圈，给你打码，行吗？” 苏时酒：“都行。” 程拓美滋滋p图，在朋友圈发了个九宫格，之后跟着苏时酒从车库坐电梯前往一楼。 阿姨早早接到苏时酒的消息，就在准备晚餐，因此一进门，先闻到饭菜的香气，程拓深吸一口气：“看来我今天有口福了。” 两人换过鞋，苏时酒打开冰箱：“想喝什么？” “快乐水！”程拓摇晃身体。 苏时酒拿了两听可乐，递过去一瓶。 “噗嗤”一声，可乐打开，苏时酒仰头灌进去一口，冰冰凉凉的可乐气泡很足，夏天喝起来非常爽，只觉得心中的郁气都消散许多。 “十九啊，我能四处转转吗？”程拓问。 苏时酒坐在沙发上，给龚信发消息，闻言回：“一楼随意，二楼不要进房间，三楼……是卧室。” 程拓比了个手势：“我懂。” 虽然他和苏时酒关系好，但这里毕竟是苏时酒那个神秘老公的地盘，程拓虽然好奇，但也不是那种没规矩的人，更不会给苏时酒惹麻烦。 他开始四处打量。 “啧啧啧，这幅画作是用孔雀羽制成的，真漂亮。” “哇，这个该不会是大师的书法真迹吧？啊呸，瞧我说的什么话，这肯定是真的啊！” “还有影音室？健身房？二楼露台竟然有泳池！天哪，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幸福感简直暴增……” 程拓感叹着回到一楼客厅，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 他疑惑地一探头。 只见大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 “你，你是——” 看清来人，程拓一怔，禁不住在心中倒吸一口冷气。 他有些震惊，舌头都几乎缠在一起，之后飞快回头，惊悚地看了眼客厅沙发上的苏时酒，又重新看向面前的人。 虽然苏时酒说他男人出差了，明后天才能回，但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还能有谁？ 所以！ 苏时酒的联姻对象，竟然是——顾殊钧？？？ 程拓当然也是认识顾殊钧的。 当初江城大学宣布顾殊钧将在校内举办讲座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海报一张贴出来，就围了不少的学生看热闹，结果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大半夜的，把顾殊钧的海报和立牌全偷了。 程拓作为学生会部长，第二天面对空荡荡，像是被洗劫了的展示区，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件事，给“幼小”的程拓上了狠狠的一课。 后来，大学的老师更是夹带私货，让所有听完讲座的人，都写一篇关于顾殊钧的报道。 程拓当时明明在维持场内秩序，却硬生生也被算了名额。 不过…… 那时候的顾殊钧，就已经在商界崭露头角，是整个行业的新贵，后来更是一骑绝尘，将他创办的时钧科技做大做强，成为新兴行业的标杆，并多次受到市内甚至是全国表扬与嘉奖。 所以，程拓从来都不觉得，这样的人还能和他有什么交集。 但是！ 现在！ 这位年轻的顾总，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怪不得。 怪不得苏时酒之前一直不说他男人是谁！ 程拓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甚至想掐自己一把，看看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好在理智拉住了他，让他不至于这么丢人，而是下意识挂起笑容，像是面对客户般，打招呼道：“顾总好。” 顾殊钧一顿。 他似乎也没想到家里竟然有一位陌生人，视线落在程拓身上，闻言微微颔首：“程先生。” 程拓：“！！！” 什么？ 顾殊钧！竟然！认识他？？？ 程拓简直受宠若惊。 一旁，苏时酒听到动静也是一怔。 他将平板丢到一边，快步走过来，看到门口的顾殊钧：“……我以为你最早明天才会回。” 顾殊钧：“提前结束了。” 苏时酒便介绍：“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叫程拓，拓展的拓，今天请他来家里吃饭。” 顾殊钧“嗯”了声：“你好，我是顾殊钧，是苏时酒的丈夫。” 程拓：“……” 啊？ 他刚刚就已经表现出认识对方的模样，但顾总却还是又介绍了一遍？ 何必多此一举？ 虽然心中疑惑，但程拓还是走了流程，握住顾殊钧主动伸过来的手，弯了弯腰，又说了一遍：“顾总好。” “……你既然是时酒的朋友，又是来家里做客，不用那么拘谨，喊我的名字就行。”顾殊钧又说。 程拓：“行。” 之后，顾殊钧行至苏时酒面前。 他垂下头，一手揽着苏时酒的腰，在后者的唇角轻柔地吻了下，低声叮嘱：“我先去洗澡，之后得补个觉，你们吃饭不用等我。” 苏时酒长睫轻眨：“好。” 等顾殊钧去了楼上，程拓忍不住狐疑地看向苏时酒。 这俩人的互动。 怎么看都不像是三年后能离得了婚的样子啊？ 还是说，到了他们这个身份地位，演技已经好到能进好莱坞了？ 第99章 答谢礼还没给呢 面对程拓三分惊奇三分狐疑三分震撼和一分佩服的视线，苏时酒满脸无辜，反问道：“怎么了？” 程拓瞠目结舌：“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他压低声音，“当初学校里那么多人追星一样追顾殊钧，但没人觉得他会被自己人拿下，没想到最后……” 他声音沉重：“十九，苟富贵，勿相忘！” 苏时酒莞尔一笑：“联姻罢了。” 程拓转念一想，也是。 当初苏家逼迫苏时酒的事，他是知道一些的。 至于顾殊钧…… 程拓回想刚刚顾殊钧的行为，总觉得两人看起来还是很亲密的，最终，他将一切都归咎到演技上，忍不住嘟囔：“真是奇怪，如果是顾殊钧的话，以他的身份，联姻谁不行，为什么非得是你？” 苏时酒淡淡道：“苏家好拿捏吧。当初顾殊钧提议后，即便闹得天翻地覆，我也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程拓一愣，之前发现苏时酒的联姻对象，竟然是顾殊钧的惊讶情绪全然消失不见，只余下对苏时酒的同情。 ——苏时酒处于弱势，只能是被剥削者。 因此，他愿不愿意嫁不重要，顾殊钧愿不愿意娶才是最重要的。 叹了口气，程拓伸手拍拍苏时酒的肩膀：“如果无法反抗命运，不如干脆躺下享受，而且，待在他身边的这三年，或许你也能从中获益……我这么说，是希望你能好受些。” 苏时酒眼眸弯了下：“我知道，他也确实帮了我。” “算了，不提这些。”程拓回，“上次那个同学会……” 两人正聊着，苏时酒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扫了眼，是楼上顾殊钧发来的。 对方的消息言简意赅，只有两个字。 「上楼。」 苏时酒低垂着眼睫：“稍等，我去楼上一趟。” 程拓：“好。” 苏时酒上楼时，顾殊钧已经从浴室内出来。 他宽肩窄腰，侧身对着苏时酒，身上没穿衣服，只头上顶了块深色的毛巾，正低垂着头颅，盯着手机上的消息看。 头顶的柔和灯光落在顾殊钧身上，水珠顺着他后肩蔓延下来的纹身滑落，瞧着有股难言的禁欲与神秘感。 苏时酒眨眨眼，象征性敲两下门。 他走过去：“怎么了？” “苏时酒，我很想知道，你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顾殊钧抬眸，语气淡淡道，“做财产公证？你那点钱，我还看不上。” 苏时酒：“……” 原来是才看到他之前发的消息。 苏时酒合理猜测，之前的顾殊钧大概是在飞机上，没信号。 轻叹一口气，苏时酒说：“你误会了，我没什么财产，但你有。” 顾殊钧闻言眉头轻蹙，他盯着苏时酒，倏忽懒散地轻笑一声。 行至苏时酒面前，顾殊钧低下头。 刚洗完澡的顾殊钧浑身都带着水汽，靠近时，让苏时酒不由想到春日里的蒙蒙细雨。 他那双烟灰色的眼眸中并没有多少情绪，而是将苏时酒抵至一旁的墙边，低下头，边啄吻着苏时酒的唇，边低声道：“钱财对我而言不重要。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苏时酒：“。” 也就是顾殊钧这个地位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了。 顾殊钧不由分说，再次吻住苏时酒的唇。 大约是三天未见，顾殊钧如饿狼般，吻的很深。 明明身上没穿衣服，但顾殊钧完全不在意，更没有要临时穿一件的意思，他紧贴着苏时酒，一手掐着苏时酒的下巴，一手揽着后者的腰，将人牢牢固定在怀中，不由分说撬开面前人的唇瓣，舌尖长驱而入，扫在苏时酒的口腔内，又去勾缠苏时酒的舌。 在重重的一吮后，顾殊钧退出些许：“喝了可乐？” 苏时酒：“……是。” 苏时酒忍不住心想，顾殊钧凭借亲他来确定他刚喝了什么，或者吃了什么这一点，也有点太……奇怪了吧？ 即便之前只和秦墨谈过恋爱，但苏时酒也知道，正常人大概……没人这么干。 真是大型犬人设不崩。 不过，现在的苏时酒已经没空想那么多了。 唇再次压下来。 半晌，苏时酒被吻的呼吸急促，身体因缺氧而绵软无力，漂亮的浅棕色眼眸染上水汽，眼尾泛红，瞧着像是被人欺负狠了似的。 顾殊钧定定看着苏时酒。 两秒钟后，苏时酒感觉自己腿上抵了个东西，耳廓微红。 他略偏过头，轻声说：“我同学还在楼下。” 顾殊钧“嗯”了声。 他虽然答应了，却没放开怀中的人，依然用自己的身躯，将苏时酒牢牢抵在墙壁上。 苏时酒：“？” 顾殊钧问：“列奥尼德呢？” 说话间，他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苏时酒的脸上。 苏时酒呼吸一窒。 他下意识低垂眼睫，想避开顾殊钧的视线，却又看到一个不该看的东西，只能再次抬眼，回：“我提前跟他打了招呼，说今天有朋友来，他去喝酒了。” 顾殊钧“嗯”了声，又说：“上次亦氏糕点的答谢礼，你还没给呢。” 苏时酒茫然：“……你想要什么？” ——那时他以为顾殊钧喜欢接吻，因此主动亲了顾殊钧一下，却没想到对方反而生气了，便意识到，或许顾殊钧更喜欢占据主动。 之后两人都没再提过，苏时酒还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没想到顾殊钧这时候才旧事重提。 顾殊钧神色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你说呢？” 苏时酒：“。” 唔。 要他说…… 按照此时两人的状态——顾殊钧一丝不挂——那就是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了。 但苏时酒觉得，一旦他说出口，一定会再次激怒顾殊钧。 唉。 顾殊钧的心思真的好难猜。 不过好在，顾殊钧这次并没有很为难苏时酒。 他只是在苏时酒的脖子上轻咬了一口，留下一道十足明显的暧昧红痕，便松开怀中的人，语气漠然道：“等你朋友走了再说。” 苏时酒：“好。” 回到楼下，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无数餐点上餐桌，把程拓馋的要死。 听到电梯间那边的动静，程拓立刻转过头，正要招呼苏时酒，视线突然落在苏时酒的脖颈处，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咳。”程拓再一次面露疑惑。 那痕迹十分显眼，就像是给程拓看的。 但是…… 以顾殊钧的级别，就算是演，也不需要在他这个无足轻重的人面前演吧？ 又何必让苏时酒上楼一趟，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再把人放下来？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饭后，程拓摸着自己的肚子。 他感叹道：“真好吃啊，阿姨的手艺是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又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去之前那家私房菜馆了。” 苏时酒宽慰道：“去过后才知道难吃。” “您说得对。” 程拓正要继续聊，突然发现，坐在对面的苏时酒颇有些心不在焉。 别看苏时酒平日里总是表现的冷冷清清，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其实他人很好，每次听人讲话，都会认真聆听，并给予回应。 今天倒是蹊跷，时不时就会出神。 “想什么呢。”程拓开口。 “嗯？”苏时酒回神。 虽然程拓已经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关于“答谢”方面的事，属于他和顾殊钧之间的私事，所以苏时酒并不打算跟程拓说。 他摆摆手，随口道，“在想之前化工厂的事。” “回头我帮你查查。”程拓开口，“哥们别的不说，搜集资料这方面顶呱呱。” 苏时酒哑然失笑：“谢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程拓大大咧咧笑。 两人又聊了会，程拓起身离开。 苏时酒拎上阿姨做的成盒糕点，程拓做作地客套一番，最后美滋滋地收下了。 待送走对方，苏时酒站在栅栏旁，回头扫了眼三楼卧室，发现屋内的灯是暗的。 ——顾殊钧应该已经睡着了。 心中这么想着，苏时酒又不动声色在客厅里磨蹭了会，才转身上楼。 他全程轻手轻脚，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谁知一开门，便见躺在床上的顾殊钧翻了个身，正朝着大门这边的方向。 后者依然双眸紧闭，却神志清醒，伸手轻拍了下身侧的床铺。 “来。” 第100章 补肾大餐 苏时酒脚步一顿，轻声说：“我还没洗漱。” 他拿了浴巾和更换的衣物进入浴室。 很快，热水兜头浇下来。 浴室内弥漫着氤氲的雾气。 苏时酒低垂着的眼睫卷而翘，流水顺着他柔软的发丝滚落，连睫毛上都凝聚了少许水珠，好不容易聚成一团，又坠到地上。 水流“哗啦啦”响。 他认认真真洗了个澡，待出来时，一眼就看到床上的顾殊钧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也是。 顾殊钧明显是赶了进度回来的。 再加上时差问题，以及一路的奔波，确实应该早就困了。 苏时酒望着顾殊钧安静的睡颜。 大约是和顾殊钧虹膜的烟灰色有关，后者平日里的视线，给人的感觉总是锐利，冰冷，又漠然的。 此时他闭着眼眸，虽然眉心微蹙，却少了几分锋利。 苏时酒迟疑一瞬，决定还是不叫醒顾殊钧了。 他屏声敛息，拿了吹风机去楼下吹。 再上楼，苏时酒依然小心翼翼。 他始终观察着顾殊钧的动静，直到慢吞吞上了床，掀开被子，还未来得及松找到一个合适的睡觉姿势，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便从后伸来，抱住苏时酒的窄腰，用力一拉。 “啊。”苏时酒没防备，禁不住小小惊呼一声。 “苏时酒。” 顾殊钧语调懒洋洋，声音还有些哑，“以为我睡着了？” 苏时酒：“……是。” 顾殊钧冷笑一声。 他并未多言，直接将头埋进苏时酒的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 苏时酒才刚洗完澡，但已经擦干净身体，顾殊钧的鼻尖蹭上去，只觉得怀中人的皮肤滑嫩柔软，闻起来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是他指定的香。 是他掌控的香。 和顾殊钧平日里使用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这让顾殊钧有一种，苏时酒完全融入了他身体中的感觉。 一时间，满足感充盈着顾殊钧的胸腔。 他如同变态般，伸出舌尖，缓慢地，缓慢地，轻舔过苏时酒的脖颈。这个行为距离苏时酒的耳畔很近，也因此，苏时酒甚至能清楚听到顾殊钧的舌尖摩擦过皮肤的声音。 苏时酒：“……” 苏时酒神色恍惚一瞬。 他抿了下唇，脑海中突然想起上次顾殊钧帮他的场景。 虽然那天的帮忙，被隐在了一个又一个亲吻之下，但对之前从无这方面经验的苏时酒来说，冲击力还是比较大的。 今天…… 也会那样吗？ 还是说，位置转换，需要他帮顾殊钧了？ 下一秒，苏时酒呼吸凌乱一瞬。 他下意识蜷缩，干脆闭上眼。 夜渐深，柔软的床铺上，苏时酒和顾殊钧紧紧抱在一起，没多久，被子里传来沉闷的，小小的抽气声。 那声音十足短促，如猫叫般，抓挠着人心。 * 苏时酒第二天清晨赖了床，直到八点半才起来，没能去晨跑。 他下楼时，虽然已经洗漱过，但瞧着仍旧有些困顿，右手在空气中轻轻甩动了下，瞧着似乎是手腕不太爽利。 就连走路时，脚步看起来也略微虚浮。 阿姨早就把餐点准备好，正温着，只等苏时酒起床，见状立刻去了厨房，不多时，餐桌上便摆满了。 她摆好餐具，低声说：“苏先生，您今天中午不用去食堂吃饭了。顾先生叮嘱我中午给您送饭。” 苏时酒一愣：“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阿姨笑眯眯说，“您喜欢吃我做的饭菜，我也很有成就感的。” 待阿姨走后，苏时酒开始吃饭。 豪庭小筑做六休一，实习生的上班时间，跟带自己的工作人员一起走，等回头转正后会重新分配。 周姐是周六休息，因此到了周日，苏时酒得去上班。 吃饱喝足，苏时酒钻进早已经等候在外的劳斯莱斯。 中途，他和龚信联络了下，双方交换了最近得到的一些线索。 等抵达豪庭小筑，刚好在门口与丁一鸣碰见。 丁一鸣昨天晚上似乎也没睡好，黑眼圈依然有些重，他看到苏时酒，倒是眼眸一亮，先抬手打了个招呼，之后与苏时酒并排进入豪庭小筑：“时酒，你看网上的消息了吗？你是怎么想的？” 苏时酒：“什么？” “你不知道？”丁一鸣有些惊讶。 他犹豫两秒，最终还是主动打开手机上的一个界面，递给苏时酒看，并解释，“之前不是有个人把你的视频放在了网上么？昨天有个知名经纪人通过视频看到了你的潜力，就在某微上放话，只要你愿意，他立刻签你进公司当明星，专心培养你。” 只见某微界面上，底下的评论，铺天盖地都是@苏时酒的人。 「卧槽，真的假的？」 「有认证，肯定是真的呀。」 「难道我要就此见证一个明星的诞生了吗！？」 「星探来咯！速速出道！」 「说真的，这个小帅哥看起来清清爽爽，不比某些选秀出来的油腻练习生好看多了吗？吃瓜.jpg」 「怎么还没把我老公的某微揪出来啊，真不给力。」 「回复：我问过躺在我身边的老公了，他说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不要随便乱喊。」 苏时酒：“……” 丁一鸣说：“那你应该还不知道，这两天还有人冒充你，想蹭热度呢，不过很快就被打假了。” 苏时酒感叹道：“网上可真热闹啊。” 丁一鸣：“……是啊。” 丁一鸣觑苏时酒两眼，见后者没了别的表示，忍不住问：“那你呢？你想出道吗？” 他压低声音，“我昨天搜了这个经纪人，发现他是大厂的，很正规，手底下有一个知名影后和三个艺人，发展势头都不错。我感觉，你要是跟他签约，应该不会吃亏。” 苏时酒却言简意赅：“不去。” 丁一鸣眼眸又是一亮。 他打开自己面前的柜门，把东西东西放进去，唇角翘起一个弧度，嘴上却有些遗憾地说：“那挺可惜，听说娱乐圈挺赚钱的。” 他手脚麻利地换好衣服，转过头，正要跟苏时酒说话，突然看到身旁的人低垂着头，背对着他，而后脖颈处，是密密麻麻的吻痕。 那吻痕连成片，甚至延伸到苏时酒的侧耳后，足以可见，两人之间有多……激烈。 丁一鸣一怔。 不过，那副美丽的画面只存在了一瞬。 下一秒，苏时酒便整理好衬衫的衣领，遮盖了大部分痕迹。 似乎注意到丁一鸣的视线，或者异样的沉默，他边扣扣子，边回过头：“怎么了？” 丁一鸣喉结滚动：“……没。” 他率先转过身，“我在外面等你。” 苏时酒：“好。” 周日，豪庭小筑的生意很好。 苏时酒有心观察，发现来豪庭小筑的，果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即便一时叫不出名字，也看着脸熟。 其中以娱乐圈人居多。 甚至还有一位全国知名导演，在影帝和影后的陪同下，带着自己的团队过来吃饭，一群人其乐融融，互相吹捧。 等到下午一点半，众人终于得了空闲，可以吃口饭。 苏时酒没跟丁一鸣去食堂，而是抵达前台，果然，上面放着阿姨给苏时酒送来的盒饭。 他拎着保温桶抵达餐厅。 丁一鸣今天吃的是烩面，见状好奇地瞥一眼苏时酒面前的盒饭，不过很快又克制地收回目光。 而苏时酒则打开盒饭，一时间，香气四溢。 只是—— 青菜类竟然是韭菜和秋葵。 粥里有山药，主食则是芋头…… 苏时酒：“……” 盯着面前的午餐，苏时酒微微语塞。 虽然但是，除了肉类，其余的…… 怎么。 全部。 都是。 补肾的？ 他慢吞吞叹了口气。 顾殊钧似乎很喜欢苏时酒双目失神，身体失控的模样。 因此昨天晚上，原本一次帮忙后就该结束的事，顾殊钧愣是拉着苏时酒又做了一次……到后面，顾殊钧干脆不困了。 两人位置颠倒。 苏时酒纤细白皙的手，几乎圈不住，而且大约是姿势不太对，使不上力，没多久便开始鼻尖冒汗。 至于顾殊钧—— 算了，不提也罢。 反正到最后，苏时酒手腕都开始痛了。 同时忍不住心中腹诽，也不知道顾殊钧那个家伙，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就这么久？ 不过…… 即便有顾殊钧做对比，苏时酒自认自己的水平也处于正常男人的范围值内，甚至要高出一点点的。 怎么都不至于需要补充一顿补肾大餐吧？ 他忍不住掏出手机。 与此同时。 远在十几公里外，时钧科技的大楼内，窗明几净的会议室正处于低气压状态，整个室内落针可闻。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谁都没有动弹，气氛压抑又沉闷。 唯一一名站起来的主管，平日里在公司内，也是说一不二，让员工们敬畏的存在，此时却没了往日的威风，连脖子都缩了缩，似乎想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啪”的一声巨响。 一份报告被摔了出去。 位于最上首的顾殊钧，视线冰冷扫过那名主管：“我不想听你说原因，我只想知道结果。联调什么时候能完成？” 主管冷汗都下来了。 ——可想而知，一旦他回答的时间，不如顾总的意，这个位置，可能就要拱手让人了！ 就在这时，一阵比较特殊的手机铃声，突然在会议室内响起。 原本气死沉沉的氛围，都仿佛被这一声铃声打破，变得松弛许多。 顾殊钧一顿，抬了下手，他视线低垂，落在手机上。 主管瞬间闭上嘴。 两秒后。 会议室内响起一声低低的闷笑。 过了会，顾殊钧才重新抬眸：“继续。” 但声音已经没了之前的冷凝，听起来缓和许多。 得救了！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同时开始感谢起这位从未在公司里露过面，却处处都是他的神话，时不时就救他们一条小命的老板娘。 希望老板娘下次也可以出现的如此及时！ 第101章 直接丢出去 消息发出去后，苏时酒把手机放在一边，看到对话框最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 然而最终，顾殊钧什么内容都没发过来。 消息如石沉大海。 苏时酒却眉眼弯起，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他不再关注消息内容。 阿姨的手艺没得说。 即便是这种简单的餐点，也很好吃。 对面，丁一鸣视线落在苏时酒唇角的笑上。 苏时酒其实不常笑，平时里面上没什么表情，瞧着冷冷淡淡，不容易接近，而此时笑起来…… 真的很好看。 丁一鸣不禁怔愣片刻，待坐在对面的苏时酒抬眸，与他对视，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才意识到自己盯着苏时酒看了太长时间了，忙开口问：“吃的这么健康，还能笑得出来？” 苏时酒：“。” 苏时酒莞尔：“挺好吃的。你要试试吗？” 丁一鸣：“……好啊。” 苏时酒拿了双一次性筷子，掰开后给丁一鸣夹了青菜。 丁一鸣试探后，眼眸一亮：“真好吃。”他紧跟着问，“这不会是你的……那位，亲手做的吧？” “不是。”苏时酒摇头。 丁一鸣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 否则又有钱还疼人，那也太完美了…… 两人吃过饭，刚回到岗位，就见周姐紧蹙着眉头，神色中带着一丝焦急，问道：“丁一鸣，你会不会小语种？” 丁一鸣摇头：“不会，不过我的英语是这批实习生里最好的。” 周姐看他一眼，没应，只对对讲机里的人说：“没有。” 肉眼可见的，她有些烦躁。 至于苏时酒，直接不在周姐的考虑范围内——毕竟是走关系进豪庭小筑的，最近又有流言说他连大学都没上过，而苏时酒甚至没反驳，显然学历是他的硬伤，应该接触不到小语种。 一旁，丁一鸣有些好奇。 苏时酒则直接开口，问：“周姐，发生什么了？” 周姐叹了口气：“有个国外粉丝很多的博主，故意不带翻译来豪庭小筑，现在正在直播……” 苏时酒皱眉。 丁一鸣问：“他是故意想抹黑我们？” “不止，甚至是抹黑国家。” 周姐冷冷说，“豪庭小筑在江城比较有名，他特意选了我们这家店，用英语自报了家门。” “经理去搜了，发现这个博主的人气确实很高，在外网有将近三百万的粉丝，但上面的很多内容都是诉说华夏哪里不好的。他现在正在直播状态，领班猜测，他故意用西语，应该就是仗着我们听不懂，做一些比较有直播效果的行为，比如，表面露笑，实际却在骂人。” 周姐对这样的人没什么好感，话语中满是冷漠。 西语？ 苏时酒耳朵动了动。 但他并未直接开口，而是问：“豪庭小筑不是需要有卡才能进？” “他有卡。”周姐叹了口气，“他有一位好友是豪庭小筑的会员，听闻他要来，特意借给他的。” 苏时酒一怔：“借的卡能直接用？” 周姐：“可以。” 苏时酒：“……” 当初，顾殊钧将豪庭小筑的卡丢给苏时酒后，明明说过，豪庭小筑虽然认卡，但也认人。 为了避免当场被工作人员赶出来，并打草惊蛇，所以苏时酒喊了顾殊钧帮忙，两人一起来了豪庭小筑，顾殊钧顺利成了他的“金主”。 结果现在，苏时酒得知，其实只带着卡也是能来的！？ 苏时酒低垂下眼睫。 另一边。 一名高大的男子正举着手机直播。 他目光落在周围，面上带笑，语气和缓，口中却说：“我早就说过，华夏都是一群未开化的文盲，号称江城最高端，光入会费就需要一年一百万的地方，连一个能听懂我语言的人都没有，真垃圾啊。” “就弄一些花花草草，好意思说是园林？我看也就不过如此嘛。要我说，这里完全不如米其林……” “哈哈哈，你说得对，这两个哪能比啊。” “哦，我之前去过日国的一个普通餐厅，装修和这里差不多嘛，我看这里，完全就是仿他们那边的风格造的。” 一旁，经理看着这名自称是桑切斯的男人，以及后者手中的手机，只见上面的弹幕飞快滑动。 他微微皱眉，忍不住用英语问：“桑切斯先生，您是在向观众介绍我们这里吗？” “是。”桑切斯转过头，换了英语，笑眯眯说，“我正在向我的粉丝们介绍，说你们这里的园林很漂亮。” 经理知道，桑切斯之前说的内容，绝对不是这个，毕竟对方明明说英语也很流利，却非要使用西语。 但他没有证据。 无法，经理只好开口，主动介绍：“我们这里的场景设计，是特意请的大师，就景别，风水等方面多加考虑……” 说话间，经理看到周姐带着苏时酒急匆匆过来。 随便步伐很快，但苏时酒瞧着依然闲庭信步般，不急不躁，有种难以言说的优雅的贵族气质。 虽然画面很赏心悦目，但经理心烦意乱，没空欣赏。 他有些不悦，训斥周姐道：“你怎么带他来了。” 众所周知，苏时酒学历不高。 就算把人带来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使用美人计吗？ 想到这里，经理更烦了。 周姐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苏时酒，却见苏时酒神色自然平静，完全不在意经理这句话中潜藏的意思。 “是这样的……”她正准备开口，不远处，又有一名实习生同样被带着来到经理面前。 经理眼睛一亮，打断周姐的话，迎上去：“就是你会西语？” 那实习生被一众人注视，又是经理揽着肩膀，寄予厚望的模样，瞧着很紧张：“会，会一点点……” 周姐见状：“明明是我们先——” 话还没说完，周姐感觉苏时酒轻轻拉了拉她。 苏时酒低声说：“让他来吧。” 在苏时酒看来，既然有人出现，他当然没必要出头。 周姐闻言，点了下头，没再吭声。 桑切斯视线落在众人身上，有种把人耍得团团转的兴奋感，他饶有兴趣地使用西语与实习生对答。 然而，实习生却有些支支吾吾，有时候甚至需要桑切斯重复两到三遍。 周姐皱眉，对苏时酒露出无奈的神色。 苏时酒却宽慰地拍了拍她。 他觉得，系统的学习和口语还是不同，尤其又是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下，这位实习生表现不佳也是很正常的。 等多聊几句，可能会好很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桑切斯却无法忍耐了。 他凶神恶煞般双手抱臂，看着实习生，嘲讽道，“你这个家伙，是来我这里练习口语吗？天哪，这究竟是什么破会所，口口声声说让客人宾至如归，结果呢？连能跟我交流的人都没有。” 闻言，实习生被吓到，一句话都不敢说。 经理深吸一口气。 苏时酒则温和道：“别紧张。” 正在经理有些焦头烂额的时候，旁边的桑切斯又说出一大串话。 那声音中难掩得意。 “你们看，我们在这里就是会受到礼遇。我说让他们去找会西语的人陪我，他们就得想办法找，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华夏人，天生就是奴隶，是一群狗，而我们高他们一等，所以之前在车上，才会有人给我让座，在这里有这么多人服饰我。” “……这位先生，我们之所以礼貌待你，是因为谦让是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苏时酒突然开口，用的是流利的西语。 周围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却神色平平：“不过，我们的尊重，并不是为了让你这种社会渣滓拿出去炫耀，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 他面容精致，身上穿着豪庭小筑的工服，一双棕色的眼眸紧盯着桑切斯，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当然了，美德和礼仪，是更高级的文明产物，像你这种目空一切的人，恐怕是理解不了的。” 桑切斯一愣。 乍然听到自己国家的语言，他有一瞬间的心慌，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 ——之前在直播过程中，桑切斯也是这样，仗着他人听不懂，干脆贬低华夏，说一些比较博取流量的话。 也不是没人拆穿过，但他一米九的个子，看起来人高马大，那些人最后也没敢对他做什么。 而现在，他的身份是豪庭小筑的客人，就算是这个人听懂了又能如何？他是消费者，来送钱的。 他才不信这些“软骨头”会对他做什么。 因此，桑切斯十分淡定，甚至听了苏时酒的话，倒打一耙：“你的西语倒是说的不错，他们早就该让你来服务我了。不过，你作为这里的工作人员，竟然敢当众贬低客人？对尊贵的客人说出这种没有礼貌的话？除非你现在跪下来喊我爸爸，否则我要投诉你。” 苏时酒却只冷冷看着桑切斯。 桑切斯见状，有些怔愣。 面前的人长相精致，身形瘦削，一看就不是他的对手，但面对他的威胁，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想着，一旁，经理皱眉问：“苏时酒，这是怎么回事？” 苏时酒神色漠然，对经理等人陈述了刚刚桑切斯说过的话。 他不给众人思考的时间，而是看向桑切斯正在直播中的手机，反问：“经理，难道你想让豪庭小筑跟‘崇洋媚外’这四个字绑定吗？” 众人心中一凛。 说完这些，苏时酒转过头，冲桑切斯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桑切斯：“？” 两分钟后。 桑切斯被两名安保人员架着，直接丢出了豪庭小筑的大门。 “你——你们怎么能这样做！我是你们这里的客人！尊贵的客人？我是有vip卡的！” 桑切斯差点没站稳。 他双目瞪圆，转头看着众人，尤其是苏时酒，视线中几乎能喷火。 经理站在最前方，昂首挺胸，视线中带着轻蔑，看着桑切斯，直接用中文说：“这位先生，我们豪庭小筑，一直以来都倡导的是优质、尊贵的品质服务，且目前只接待高端客户。” 他站姿优雅，说，“像您这样无道德，故意抹黑我们祖国华夏的人，即便拿着会员卡，也不配被称为是这里的‘客人’，所以，你请回吧。” “至于您手中的这张卡……” “经过工作人员查明，是真正的vip客户把卡弄丢了，被你捡到而已。他之前已经进行过挂失，毕竟，我们任何一位华夏人，都不会跟一个满嘴谎言，故意贬低抹黑华夏的外国人交好。” 第102章 舍不得? 这一连串的话，经理全部都是用中文说的。 桑切斯根本听不懂。 苏时酒站在一侧，精准地翻译了这段话中的意思。 闻言，桑切斯脸色阴沉。 苏时酒却毫不在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桑切斯，轻笑道：“希望你在今后的生活中，能心存敬畏，行有所止，毕竟……” 说出这句类似威胁的话后，苏时酒笑眯眯地切换成中文，说，“我不但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还可以用三种语言骂你，可你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啧，真可怜啊。” 桑切斯：“……” 最后一段话，桑切斯又听不懂了。 但他品着苏时酒之前话中的意思，又看着苏时酒脸上的笑容，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跟他刚刚在豪庭小筑内，仗着周围的人听不懂他说的话，一边微笑，一边说一些贬低辱骂华夏人的做法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桑切斯脸色更加不好看。 这个长相精致的男人，一定是在用中文骂他！ 但究竟骂了什么，他却根本听不懂！ 桑切斯下意识扫了眼弹幕上的言论，想看看上面有没有懂汉语的人帮忙翻译，然而上面的内容却全部都是—— 「打回去！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力量！」 「你是怂货吗？」 「竟然被一群你一直瞧不起的猪猡当众丢出来，啧啧，真丢人啊桑切斯，你要是没有让他们付出代价，我看你也不用回来了，因为你愧对我们一直以来的喜爱。」 「让他们付出代价！上啊桑切斯！」 ——平日里观看桑切斯直播的，都是这种脾气爆，喜欢彰显自身高贵，蔑视华夏的观众。 他们见惯了桑切斯把华夏人耍的团团转的模样，现在看到桑切斯被丢出来，就好似自己被丢出来般，当然不能接受。 他们纷纷在弹幕里要求桑切斯做出反击。 看着周围围着的一众安保，桑切斯不禁咬牙。 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他如果贸然行动，绝对吃力不讨好，但为了避免直播间的粉丝们反噬，他只能行动！ 何况，他可是“外国友人”，就算是真的做了什么，这里的人也拿他没办法，大概率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想到这里，桑切斯干脆朝着苏时酒冲了过去！ 柿子专挑软的捏。 何况刚刚就是苏时酒出现，打断了他的节奏！ 见状，经理等人都是一愣。 “堵住他！” “他疯了吗？竟然想当着我们的面打人？” 苏时酒神色平静，眼疾手快，直接拿出手机。 他后退一步，站在一群安保中间，冷冷用西语说：“你的行为已经严重扰乱了华夏的公共秩序。” 他给对方看自己的手机界面，“我已经报警了。” 警察到的很快：“谁报的警？” 经理看一眼苏时酒，上前一步，言简意赅地讲了之前发生的事。 那名叫桑切斯的外国人见状，忙摇头，用英语说：“不不不，我敢对着上帝发誓，这张卡是我朋友给我的，不是什么捡来的。我是这里的客人，是他们把我轰出来，都是他们的错……” 警察：“？” 根据公安部的规定，华夏的警察，并不需要特别精通英语，而桑切斯在解释的过程中，说得话又快又急，即便是民警，也听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干脆再次将目光转移到经理这边。 经理慢吞吞露出一个笑：“我也听不太懂他说的话。” 警察看向周围：“有听懂的没？” 众人：“。” 苏时酒等人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 警察：“……” 桑切斯：“？？？” 怎么根本没人搭理他！？？ 一时间，桑切斯要急死了。 然而，语言不通，根本没人听他说话。 “咳，你们是知道的，我们豪庭小筑的vip卡，都是登记在册的，而他持有的卡，用的是另外一名客户的名字。” 经理叹了口气，“我们这边刚刚联系过那位客户，他承认是他把卡弄丢了，而不是借给了这位……国际友人。” 说着，经理当着警察的面，当场给那位贵客打的电话。 接通后，一道声音立刻传来：“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桑切斯，不关我的事，那张卡我弄丢了！” 一旁，桑切斯听到自己友人的声音，立刻出声：“是我啊——” 电话那头的人却说：“谁？你谁？我不认识你。” 桑切斯：“？？？” 怎么回事？ 明明是这位友人把卡借给他的！ 桑切斯一时愣住，倒是弹幕的粉丝一语道破：「刚刚那个经理不是说过吗？没有华夏人，会愿意承认自己把卡借给桑切斯的，除非那个人想被自己民族的人谴责。」 「啊，华夏人真是……说谎成习惯。」 「看来桑切斯这次不太容易糊弄过去了呢，但愿没事吧。」 「管他呢，谁让他技不如人。」 原本昂首挺胸，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甚至是宇宙中心的桑切斯，面对语言不通，没人听他解释的环境，终于有一丝慌乱。 他下意识转过头，只见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那位长相精致的男人，正神色平静地与周围的同伴说话。 注意到桑切斯的视线，他瞥过来一眼。 那一眼冷冷淡淡，瞧着无任何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平平无奇的路人。 终于，直播关闭，一片黑屏。 * 桑切斯被警察带走调查后，经理等人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一脸无辜：“怎么了？” “你，过来一趟。”经理说罢，率先往办公室走。 周姐紧随其后。 进入办公室后，经理看向周姐。 “之前豪庭小筑里不是有传言，说你没上大学？”周姐开口问，“你怎么会说西语的？” 苏时酒淡定地说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经理，周姐，我当初是宋明宇宋经理推荐过来的，没走笔试和面试，但领班当时问过我的一些基本信息，知道我是大学本科毕业。” “之前的传言我听到了，但在我看来，读没读大学，不都是没考上硕士吗？没达到进入豪庭小筑的及格线，所以干脆没有辩解，他们说我几句，这件事也就了了。” “至于西语，我当初的专业不太好就业，在大学里闲着无事，就特意学了语言，想着以后没活干，还能去做个翻译，至少饿不死。”苏时酒耸耸肩，“毕竟这年头工作难找。” 经理狐疑问：“那你之前怎么会在帝水工作？” 苏时酒：“因为来钱快。” 经理和周姐对视一眼。 两人的视线落在苏时酒的脸上，不约而同心想，这倒是真的。 ——以苏时酒的长相，去干陪酒这一行，只需要稍微有点情商，就能把那些来喝酒的客人们哄的服服帖帖。 见识过这种来钱快的行业，很难再接受脚踏实地拿死工资了。 经理给领班打了个电话。 等再抬头，他对周姐点了下头，当着苏时酒的面，直接说：“当初宋经理已经查过他的资料，没什么问题。” 周姐放松下来：“知道了。” “行了，你先出去吧。” 经理摆摆手，“今天这件事，你反应速度倒是很快，是个可造之材，回去之后好好工作。” 他暗示性看苏时酒一眼。 苏时酒：“谢谢经理，谢谢周姐。” 他出了办公室。 等回到岗位上，再看众人，看向苏时酒的眼神都变了——之前关于苏时酒没读过大学的传言，大家或多或少都信了，毕竟连苏时酒本人听到这些内容，都没反驳。 他们私底下还觉得，苏时酒就是靠脸进来的。 可现在…… 经历了刚刚的事，谁还敢小瞧苏时酒？ “没想到你的西语说得这么好。” 就连之前那名磕磕绊绊的实习生，都来找苏时酒，他回想起之前苏时酒安慰他的模样，叹了口气，有种把事情搞砸的负罪感，“我确实学过一点西语，但刚刚太紧张了……”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苏时酒宽慰道，“那人本来就没安好心，所以故意说得很快。” “确实。” “是的，你会一点应该很厉害了，我当初除了英语什么都没学。” “啊啊啊，看来我也要学一些‘技能’了！” “卷！大家一起卷！” “草，不是吧？还卷啊？？？” * 下班后，苏时酒回到临山河畔。 在热身过后，列奥尼德带着苏时酒开始训练。 直到八点半，两人才大汗淋漓回到一楼，苏时酒去洗澡，列奥尼德则将一封信推至顾殊钧面前：“这个给你。” 顾殊钧：“什么？” 列奥尼德：“给你家小朋友制定的训练计划。”他笑眯眯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确实。” 自列奥尼德来后，这段时间，苏时酒每天晚上都在和他一起训练。 一个人的时间是固定的。 苏时酒把时间花费在列奥尼德身上，就会相对应的减少与顾殊钧的相处时间，这让顾殊钧心里很不舒坦。 列奥尼德吐槽：“你还是老样子。难相处的很。要不是这次你出的价格实在高，我才不来。” 顾殊钧没搭理对方。 等苏时酒从浴室出来，才发现列奥尼德不在。 他随口问：“他人呢？” “走了。”顾殊钧言简意赅道，“一个小时后的飞机。” 苏时酒：“？” 顾殊钧见苏时酒动作顿住，神色中浮现出些许冷意：“怎么？” 舍不得？ 不过，这三个字还未出口，便听苏时酒问：“之前训练时，他身上也出了汗，没洗澡就走了啊？” 顾殊钧：“？” 第103章 顾老师 顾殊钧目光中带着些许审视，盯着苏时酒看。 一旁，苏时酒拉开座椅。 他不着急睡觉，干脆没吹头发，脑袋上顶着毛巾，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和龚信交流交流，顺便写一篇报道，再整理下资料。 不过，工作还未开始，苏时酒先察觉到顾殊钧黏在他身上的目光。 让人不容忽视。 迟疑一瞬，苏时酒抬眸：“怎么了？” 顾殊钧并未回答，只懒洋洋闷笑一声。 他身体向后，靠在一旁座椅的椅背上，姿态闲适，食指向下，点了点自己旁边的一封信，语调松散：“苏时酒，过来。” 苏时酒看向信封，猜测对方应该是有事要说，便起身。 他绕过桌子，行至顾殊钧身旁。 扫了眼信封上的字迹，苏时酒问：“是列奥尼德留下的？” 顾殊钧“嗯”了声：“给你的训练计划。” 闻言，苏时酒伸出手，想打开看看信封里写了什么，然而，顾殊钧的手却突然一滑，将信封挪至更远的另一侧。 烟灰色的眼眸抬起，顾殊钧上下打量苏时酒几秒，最终，视线落在后者殷红又柔软的唇上。 他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说：“苏时酒，距离我们结婚领证，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吧。” 苏时酒一怔。 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和信封里的内容有关？ 不应该啊。 他轻轻“嗯”了声。 顾殊钧站起身。 他个子比苏时酒高了将近半个头，肩宽腰窄，一身西装将全身的肌肉遮掩，但浑身气势很足。 此时两人面对面，顾殊钧灰色的眼睫低垂下来，面无表情，瞧着很有压迫感，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苏时酒下意识想后退，但想到顾殊钧的脾气，又忍住了。 “那么，按理说。” 顾殊钧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弯下腰。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瞬间拉近，他烟灰色的眼眸中一片漠然，唇几乎触碰到苏时酒的唇上，却始终没有落实，而是继续开口，“你的接吻技巧，也该有所进步了。” 说话间，苏时酒闻到一股清爽香甜的薄荷香。 他一怔。 两秒后，苏时酒才反应过来顾殊钧说了什么。 啊？ 接吻……技巧？ 正想着，顾殊钧重新坐回到座椅上。 他双腿交叠，一手搭在扶手处，慢条斯理说：“列奥尼德是我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反观你，身体素质比之前提升许多。但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资本家。” 顾殊钧观察着苏时酒的表情。 他嗓音温沉，如同蛊惑般，说道，“苏时酒，得到信封的代价，是用接吻的方式来取悦我。” 苏时酒：“？” 苏时酒素来清冷镇定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惊诧。 啊？ 只是接吻吗？ 但在以往，顾殊钧不都是想亲就亲了吗？ 今天怎么多了这么多前置条件？ 而且，上次他主动亲顾殊钧时，后者明明很排斥…… 怎么现在又主动提出这种要求了？ 苏时酒心想，或许两者的区别是，上次是苏时酒的自作主张，而这一次则是顾殊钧的逼迫——这是顾殊钧的独特情`趣，他偶尔会表露出对“强制”以及“对发展尽在掌握”的情有独钟。 在这种小事上，苏时酒并不会违背顾殊钧。 尤其两人已经领过证，是合法夫夫，甚至已经互帮互助过足足两次，区区接吻，不足挂齿。 苏时酒很坦然。 他扫了眼顾殊钧此时的坐姿，觉得站在顾殊钧身侧，弯下腰与对方接吻不太方便，亲一会就会累，指不定要被顾殊钧批评没长进，干脆一手搭在顾殊钧的肩膀上，跨坐过去。 见状，顾殊钧抬眸，烟灰色的眼眸中倒映的满是苏时酒的身影。 他喉结微微滚动，双手揽在苏时酒的腰间。 苏时酒则毫无压力。 他浑身放松，把全身的力气都转移到顾殊钧身上，低下头，在顾殊钧的唇边轻轻吻了下。 薄荷糖的气息依然在。 但就苏时酒所知，顾殊钧并没有吃这种糖的习惯。 难道，顾殊钧是为了和他接吻，提前吃了薄荷糖？ ……苏时酒想象不到这组画面。 或许只是碰巧。 他凑过去，主动撬开顾殊钧的唇缝。 他回忆着之前顾殊钧与他接吻时的行为，开始缓慢试探，但毕竟是头一次占据主动，不免紧张，连手心出了点汗。 舌尖缓缓扫过顾殊钧的口腔。 苏时酒吻了会，突然听到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顾殊钧评价：“啧，没有半点长进。” 苏时酒：“……” 苏时酒懒得跟对方计较。 他觉得差不多了，从顾殊钧的身上起来，伸手去拿信封，这一次，顾殊钧没拦，只看着苏时酒拆信，并慢吞吞开口：“苏时酒，以后每天至少跟我接吻一次，直到我觉得你的接吻技巧足够为止。” 苏时酒一顿。 顾殊钧蹙眉：“怎么？你有什么不满？” 苏时酒：“……没。” 苏时酒打开信封，发现里面的信笺是粉色的，看起来非常少女心，不过内容却公事公办，是列奥尼德给他留的训练内容。 内容很多，根据苏时酒目前的具体情况，每六周一套训练体系，直接把训练计划给苏时酒排到了三年后。 苏时酒：“。” “对了，还有一件事。” 一旁，顾殊钧再次开口。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有规律的“笃笃”声，语气散漫道：“列奥尼德走了，剩余的课程将由我亲自教给你，所以，你以后要喊我，顾老师。” 他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充满兴味的笑，“喊一声来听听。” 苏时酒浅棕色的眼眸望过去。 他轻声喊：“顾老师。” 顾殊钧“嗯”了声：“从明天起，我将尽到一个老师的责任，监督你每天好好训练，希望你能乖乖听老师的话，如果有任何违抗老师的行为……我会对你进行一顿棍棒教育。” 苏时酒：“……” 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老师”了。 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情趣吗？ 而且棍棒教育？ 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 苏时酒多看顾殊钧两眼：“……哦。” 顾殊钧明显心情不错，说完这些，便起身去洗漱。 苏时酒坐回桌前，先写了一篇新闻稿，之后刚与龚信聊了几句，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连两条消息发来。 宋明宇：「你最近都没回康健小区？」 明也：「哈，最近怎么没见我的好邻居出现了？是被我上次养的小狗吓到，不敢出现了？」 第104章 师生恋是违背道德的 苏时酒面无表情，懒得搭理明也。 他只回了宋明宇的消息：「宋哥，我之前在康健小区住，是因为方便上下班，但现在换了工作，豪庭小筑距离小区并不近，顾总就干脆让我回临山河畔了。」 宋明宇很快回复：「好，我知道了。」 苏时酒继续工作。 夜逐渐深。 大约是耗费了许多脑力，临近晚上一点钟，苏时酒有些饿，他打开冰箱，摸出一包饼干啃，之后将工作收尾，起身重新去刷牙。 电动牙刷震动时，苏时酒顺手刷了刷消息。 经理已经按照苏时酒之前的提议，将豪庭小筑的监控调取出来，把桑切斯故意辱骂华夏的内容标上字幕，以及最后安保人员直接把人架出去，经理站在门口的那段话，全部剪辑出来，发到了某微上。 「呵呵，那些亲国外的华夏人呢？怎么不来看看国外的人都是怎么看待我们这个民族的？」 「华夏人就该是这样的！对待这些国际友人，应该是善待，展现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而不是优待和纵容！」 「是的，就是因为很多人没有把握好中间的这个度，才导致出现桑切斯这样的人。哼。」 「这个地方是哪儿啊？豪庭小筑？我这个江城本地人怎么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说啦，是高端会所。」 「挺好的，给华夏长脸了！」 苏时酒把截图给龚信发过去：「之前写的新闻稿可以发了。」 龚信：「ok。」 「我这边也要告一段落了，马上回来。」 苏时酒：「好。你到的那天我去接你？」 龚信：「拜托，我是有老婆的人。」 苏时酒：“。” 也是。这种事压根轮不到苏时酒。 龚信又问：「上次你整理的资料都邮寄出去了吗？」 苏时酒：「嗯，算算时间，应该这两天就到了，我等他们联系我。」 发完消息，苏时酒认真刷完牙，回到卧室中，看到顾殊钧已经靠在床头看书。他没打扰对方，而是轻手轻脚走过去，掀开被子。 刚躺在柔软的床上，一条手臂伸过来，搭在苏时酒的腰间。 苏时酒轻轻在上面拍了下。 顾殊钧：“嗯？” 苏时酒：“顾老师，师生恋虽然不犯法，但也是不道德的。” 顾殊钧：“……” 顾殊钧轻嗤一声，他贴着苏时酒的耳畔，懒洋洋说：“就不道德，你去告我吧。报警，喊警察来抓我。” 苏时酒闷笑。 此时时间已经很晚，再加上苏时酒最近都在锻炼，睡眠很好，因此他浑身放松，意识很快沉入梦乡。 第二天早七点。 苏时酒被生物钟叫醒，很快起身，他洗漱过后，按照列奥尼德给的训练计划，先绕临山河畔的湖边跑一圈。 早上空气很好。 苏时酒跑的不紧不慢，但气息始终很匀。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基础锻炼，苏时酒的身体素质比曾经好很多，已经能轻轻松松绕湖一圈。 以后遭遇打架事件，打不打得过另说，但肯定能跑过对方。 抵达湖边的一小片平台时，苏时酒放慢脚步，在挂着“禁止钓鱼”的平台边，和一名正在钓鱼的大爷闲聊。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毛绒绒小狗蹭到苏时酒脚边。 小狗身形胖乎乎，看起来很活泼，蹦蹦跳跳，一看就知道被养的很好。它脖子上挂了狗牌和牵引绳的纽扣，应该是有主人的。 至于品种，乍一看像爱斯基摩犬，但仔细观察，会发现这只小狗的耳朵更大，是垂下来的，看起来更憨厚可爱。 苏时酒眼眸温和，在小狗的脑袋上撸了一把：“你好呀。”他转头问，“大爷，这是你家的狗？” 大爷笑眯眯回：“不是。” “小酒！”就在这时，一声呼唤传来。 苏时酒下意识蹙眉。 他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明也一身运动装，手中拿着牵引绳，朝苏时酒这边走来。 原本在苏时酒身旁蹭来蹭去的小狗勾，一看到明也，眼眸便亮了，尾巴在身后甩的飞快，发出奶叽叽的叫声：“汪！” “真巧。”周明也开口。 苏时酒：“……” 苏时酒神色淡淡，“《动物防疫法》规定，遛狗不牵绳属于违法行为，希望明也先生不要触犯法律。” 周明也饶有兴趣看着苏时酒：“你很懂法？” 苏时酒一顿：“至少比你懂。” 周明也哈哈大笑起来：“苏时酒，你知道周家之前是做什么生意的吗？就敢说你比我更懂法？” 一旁，正在钓鱼的大爷一扬杆，“哎呦”道：“这位小伙子，你这笑声真吓人，把我的鱼都给惊跑了。” 周明也：“……” 周明也目前在娱乐圈内的人气算是比较高的，又是周家的小少爷，走到哪里都被追捧着，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评价他“笑声吓人”，这让周明也十分不悦，但说话的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又犯不着跟对方一般见识，因此只能吃瘪。 苏时酒见状，心情不错。 他不再逗留平台处打扰，而是继续沿着湖边跑步。 身后，周明也喊了声：“苏时酒，等等我。” 他牵着小狗妄图跟上，但小狗还没有在平台处玩够，根本不想走。 周明也拉了拉绳子，干脆一把抱起小狗勾，可小狗勾体积不大，却很重，有足足二十多斤。 他平日里没怎么锻炼，跑了两步就开始喘，怎么也跟不上苏时酒的步伐，只好看着对方跑远。 “啧”了声，周明也看向苏时酒背影的视线却愈发灼热。 ——苏时酒的脸，实在是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以往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但一般出点钱，勾勾手，当天晚上就会出现在他的床上。 唯有苏时酒…… 不过么。 时不时这么逗弄撩拨对方一下，看那张总是清冷漠然的脸上，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周明也唇角勾起。 另一边，市公安局。 身着警服的年轻人翻看着手中的包裹。 他抬头：“师父，有个匿名的人寄了个包裹过来，里面是个u盘……我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插上u盘，查看里面的东西时，年轻警察眉头紧锁，又微张着唇，惊呼一声：“我靠，师父！” “啪”的一声。 年轻警察的脑袋上被敲了下。 被称为“师父”的那名上了年纪的警察站在他身后，冷冷说：“提醒你多少遍了，不许有口癖！” “……师父你看，有人匿名举报——” 素来喜欢接话的小徒弟，已经没空跟自家的师父扯了，他指着电脑上的屏幕，一脸震撼地看着自家师父。 老警察：“……去，喊缉毒大队的队长过来。” 第105章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李小四 苏时酒回到临山河畔时，顾殊钧已经出发准备去公司。 两人对视。 顾殊钧动作停顿。 苏时酒眨眨眼，凑过去敷衍地吻了下顾殊钧的唇角：“一路顺风。”之后快速去三楼冲了个澡。 等再出来时，早餐已经备好。 “苏先生。” 阿姨擦了擦手，不好意思地开口，“顾先生让我转告您，以后离狗远一点，他不喜欢您身上的那股……狗味。” 苏时酒：“……” 这也能闻到？ 警犬转世吧？ 苏时酒心中想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吃饭时，他手机响了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您好，您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李小四先生吗？您送来的包裹我们队已经研究过了，什么时候能见上一面？」 苏时酒回：「今晚九点钟。」 他给对方随手备注了个“姨夫”，并发过去一家酒吧的地址，「这里见，具体的之后再聊。」 对方：「行。」 苏时酒把聊天记录全部删除，继续吃饭。 上午十点钟。 苏时酒刚抵达豪庭小筑，周姐便风风火火地招呼道：“快去换衣服，今天预约的客人很多，马上就到了。” 苏时酒：“好。” 如同周姐所说，今天的客户确实多。 苏时酒等人一上午如同陀螺般，就没闲下来过。 一直到下午三点钟，才终于得了空，几名实习生一起前往食堂吃饭。 今天食堂的菜饭是青椒小炒肉，清炒花菜，炸丸子，和排骨冬瓜汤。小炒肉又香又辣，十分下饭，炸丸子外酥里嫩，再来一口热乎乎的排骨汤，能清扫一整天的疲劳。 “这里的厨子真不错。”丁一鸣开口。 苏时酒“嗯”了声。 他口味偏淡，这份菜对他而言有些咸了，相对比，还是豪庭小筑的阿姨做的饭更合他的口味。 正吃着，领班匆匆过来：“来几个人，跟我一起上楼打扫卫生。” 上楼？ 苏时酒心中一动。 他起身：“我去吧，我已经吃完了。” 丁一鸣也立刻举手。 同时，还有另一个人自告奋勇：“我我我，我也去，摸鱼带上我！”说话的人是这批实习生里性格最活泼的江乐。 “摸什么鱼？”领班哭笑不得，“是去干活，可不是摸鱼。” 三个人差不多足够。 领班先带他们去工具房。 “大老板等会要带客人来，你们三个跟我一起去三楼的会客室，里面已经粗略打扫一遍，你们的任务是，在十五分钟内，把一些卫生死角重新仔仔细细搞一遍，知道了吗？” “知道了。” 三人每人一个水桶，两块抹布。 苏时酒上前一步，正准备提水桶，丁一鸣却推开他：“我来吧，你帮我拿抹布就行。” 苏时酒：“你行吗？” 一旁，江乐笑嘻嘻插嘴：“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苏时酒：“。” 丁一鸣笑了声，对苏时酒说：“我觉得两边都提更容易稳住重心，比只提一个舒服多了。” 既然对方这么说，水桶又不算特别沉，苏时酒也就没坚持。 他道了谢，跟在丁一鸣身后，叮嘱道：“等会上楼时换我。” 丁一鸣：“不用，我可以。” 领班走在最前，一路带着三人，果不其然，抵达之前装了铁门，上了锁的楼梯间，他拿出钥匙开锁。 一旁，江乐好奇地往上看看，问道：“豪庭小筑这么多层，为什么不连二楼也开放了啊？而且竟然没有电梯，要走楼梯？” 领班只回道：“少问，多干活。” 江乐耸耸肩。 苏时酒跟在最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周围。 这里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楼梯间，不过扶手栏杆，都被擦的一尘不染，显然每天都有人打扫。 路过二层时，苏时酒往里瞥了一眼，一眼看到一个较为空荡的类似客厅的地方，稍远的墙壁上挂着很多……道具。 那些道具花样很多，扫一眼都让人觉得面红耳赤。 苏时酒还在其中看到一条长长的狗链，赫然是之前周明也牵着那个趴在地上爬的男孩用过的。 所以，二楼应该是周明也的地盘。 苏时酒心想，恐怕上次周明也说他不行的事是真的，否则怎么会对道具情有独钟？ “我靠。”一旁，江乐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发出低低的惊呼。 再去三楼，就显得三楼里摆满了油画的行为十分正常——虽然这些油画的风格十分阴暗压抑，且有几幅图，绘制的竟然是被砍断的人类手臂…… “行了别看了，赶紧的，动作麻利点。”领班扫了眼时间。 苏时酒没犹豫，拿着抹布就开始干活。 三个人一起动手，清理的速度非常快，而领班始终站在一旁，如同监视般，目光一错不错，只偶尔指挥他们：“这边，还有这里，这个沙发角落，再重新擦一下。” 或者制止道：“算了别去那边，万一用碰到大老板心爱的画就糟了，这批画刚画好，还没来得及装裱。” 领班盯得实在紧，苏时酒反而觉得，这间屋子里或许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然而以打扫卫生的名义大致翻过来，苏时酒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十几分钟后，领班再次看了眼时间，催促道：“行了行了，拎着东西快走，马上大老板就回来了。” 苏时酒应一声。 来时是丁一鸣拎着两个桶，离开时，苏时酒便抢先拎过。 丁一鸣见状，想拦住苏时酒，怎奈何领班催得紧，他没法纠缠，只得收拾了抹布，跟在苏时酒的身后往外走。 “等等。”走在最前面的领班突然转过身来，开口说，“大老板带着客人来了，现在下去会跟他们撞见。先去二楼。” 二楼？ 周明也的那个屋子？ 苏时酒想到惊鸿一瞥的那些道具，脚步有些迟疑。 身侧的江乐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他眼眸亮晶晶，空闲的那只手推了下身旁的苏时酒：“走走，去长长见识去！” 苏时酒：“……” 虽然但是。 也没什么在这方面长见识的必要吧！？ 不过……说不定周明也那，会有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苏时酒低垂下眼睫。 他面上看起来略微抗拒，被江乐的手轻推着，“被迫”进了二楼房间。 第106章 不就是个副局 二楼是周明也的私人地盘，进门后就是客厅，空间不小。 苏时酒走在前面，观察着周围。 原本属于电视墙的那一整面墙壁上，挂着无数道具。 ——各种型号，从小排到大，形状不一而足，有些看起来甚至蛮可爱，如果单独挑出来，都想不到竟然是用在那种地方的。除此之外，还有乳环，贞操锁，做成兔子尾巴状的塞子等…… 再看一旁的镜子处，放着个可移动衣架。 上面挂着的也并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猫女仆装、护士制服、圣诞装、巫师服和空姐服。 花样繁多，有几件的布料少到根本不知道怎么穿。 “二少真会玩。” 江乐像是进了大观园，啧啧称奇。他视线乱飘，凑近了苏时酒，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怪不得上次看到二少直接把人当小狗牵着到处溜，原来私底下更离谱啊……” 身后，领班将门虚掩上。 他听到江乐的话，轻咳一声，打断对方，并用眼刀剜了后者一眼，出声叮嘱道：“你们三个，站在这边不要乱动，也别出声，出去后更不要提及你们看到的任何东西。” ——周明也身份特殊，处于娱乐圈，粉丝很多。 且又是周家的二公子。 江城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找周明也的错处。 想到这里，领班怕苏时酒等人不当回事，直言道：“二老板脾气非常不好，要是被他知道你们在这里面乱动他的东西，或者谁出去乱嚼舌根……你们不会想知道周家的手段的。知道了吗？” 苏时酒和丁一鸣乖乖站在一边：“知道了。” 尤其是苏时酒，低垂着眼睫，甚至不往周围看，瞧着很规矩。 领班十分满意。 江乐却咋舌：“周家什么手段？这么恐怖啊？” 领班：“……” 领班又瞪江乐一眼。 就在这时，楼梯间传来动静，众人都闭上嘴。 脚步声愈发近。 苏时酒敛眉，听门外的声音开口：“没想到以典雅古风着称的豪庭小筑内部，竟然还有独属于你们二位兄弟的一方天地，且环境如此……朴素，真是大道至简，大幸至简啊。” 这道声音中虽然带着笑意，但声线听起来很沉，应该是一位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之后，周明祈的声音响起：“陈叔，您谬赞了，只是我兄弟二人逃离世俗的一隅罢了。” 说话间，两人的脚步声远去。 领班站在门口的位置，听到楼上传来关门声，松了口气。 他压低声音：“轻点走，别发出动静，知道吗？” 苏时酒点点头。 身旁的江乐站在原地，临走前，视线还忍不住在整个房间扫视，一副惊叹的模样。 他弯下腰，一边拎水桶，一边压低声音开口：“诶，我说，咱们该不会一出门就遇到那个二公子吧？” 苏时酒：“。” 领班低声训斥：“闭嘴。” 丁一鸣距离门口最近。 他率先拎起水桶，用肩膀抵开门，正要往外走，突然惊惧地后退一步，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你怎么回事？”领班吓了一跳，飞快往楼上扫了眼。 他正要数落丁一鸣，先听外面传来一声笑。 那笑声带着点漫不经心，又如蛇蝎般：“你是……新来的实习生？说罢，谁允许你进入我的房间的？” 来人语调温和，却绝不会让人觉得他好说话。 苏时酒抬了下眸，听出说话的人是周明也。 他慢吞吞看向江乐。 江乐：“？” 江乐脸都绿了，他飞快举起手，疯狂摇头，示意这件事和自己无关，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一旁，丁一鸣脸色苍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领班则叹了口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面上陪着笑，挤开丁一鸣，压低声音：“二少爷，是大少之前吩咐我们来打扫卫生，结果……” 他几句话，简单将前因后果说明，之后给苏时酒等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一同给周明也鞠躬道歉，“真的很抱歉，我们现在就走。” 周明也今天的头发染成了雾霾蓝。 他似乎刚从舞台上下来，面上化了妆，更凸显出整个人的那股神秘中带着危险的气质。 其中完好无损的那只眼睛，戴了与头发适配度更高的深蓝色美瞳，此时缓慢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低垂着头的苏时酒身上。 他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兴味，低笑一声：“这件事，也好解决。” 周明也步入房间中。 他看向周围。 “我这间秘密基地里，摆放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们刚刚在里面，应该也都见识过了。这扇门但凡打开一次，进了人，那么无一例外，都得有人陪我的那些伙计们玩一玩。” 周明也舔了舔唇，掩去眸中的兴奋。 他视线再次落在苏时酒身上，摊了摊手，做出无奈的动作，却唇角勾起，说，“我的诉求也很简单，你们统共四个人，留下一个陪我玩玩，今天这件事就过去了，如何？” 在场人脸色都是一变。 那些道具，大多数一看就知道是怎么用的。 其中甚至还有几条挂了倒刺的鞭子，届时周明也一鞭子下去，恐怕承受的人，身上皮肉都得直接绽开…… “这……” 领班正要说话，周明也突然“啧”了声。 后者仿若多看一眼领班都觉得碍眼，冷冷说：“行了，你放心，就你这个长相，不合我的胃口，人选么，还是从这三个实习生里挑。” 丁一鸣何曾见识过这样的阵仗，脸色白的像纸。 他下意识看了苏时酒一眼。 ——周明也的目标，大概率就是苏时酒……不过，他是不会让周明也伤害对方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 一旁，江乐也皱眉。 反倒是苏时酒，低垂着眼睫，瞧着完全没有被周明也的话扰乱心神。 “想好了吗？我的耐心可是非常有限的。” 周明也唇角勾起，他声音放轻了，仿若蛊惑般，说，“如果你们实在选不出来，不如听我的，就把——” “周明也。” 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自众人头顶上响起。 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见楼上，周明祈一身西装革履，穿的非常正式。他站在楼梯扶手边，指腹轻轻搭在扶手上，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一众人等。 周明祈冰冷的，充斥着藐视感的视线，从苏时酒的身上一扫而过，重新落在周明也身上。 “陈叔听到你的声音，说要见你。”周明祈说完转过身，只留下一句，“别让长辈等。” 周明也原本满是兴味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一旁，领班猛然松了口气。 他再次一叠声的讨饶，紧接着飞快拽着江乐和丁一鸣往外走，像是生怕这位爷又改了主意。 苏时酒拎着水桶，走在最后。 他刚下了一节台阶，听到身后周明也压低了的，冷然的抱怨。 “不就是个副局么，犯得着这么捧着。” “真晦气。” 第107章 特殊的癖好 苏时酒踩在台阶上，同其他人一起，快速下楼梯。 他面上无任何表情，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大脑却在飞转着，回想着刚刚周明也说的那句话。 副局？什么局？ 姓陈，四五十岁左右，说话文绉绉，对“道”有些许了解，且是豪庭小筑的会员…… 苏时酒低垂着眉眼。 不过，一般的行政单位里，都有公示局长或者副局长的职务任免信息的义务，大多数单位内，也会直接把他们的姓名和职位放在公告栏内，是比较容易查到的。 “苏时酒，你想什么呢。” 回到工具间，江乐撞了撞苏时酒的肩膀，揶揄道，“该不会是被刚刚的场景给吓傻了吧？” 苏时酒视线扫过去。 江乐一愣。 苏时酒黑色的发丝很柔软，棕色瞳孔上的颜色却很淡，他面容精致，长睫浓密，明明应该是很讨巧的长相，但那双眼眸中流露出的气息却十足冷淡，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面对这样的眼神，江乐呼吸一顿。 却听苏时酒慢吞吞开口：“没，只是觉得，刚刚没事真是太好了。” “……确实。” 江乐点点头。 ——周明也当时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说笑。 他叹了口气，“希望周二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不过我之前看，大老板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该不会躲过了二少，又要面对大少吧？” 苏时酒：“。” 三人出去后回到岗位，很快就挨到下班。 就在晚七点，苏时酒和丁一鸣准备离开时，周姐接到消息，跟两人说：“先等等，大少找你们，说要问点事。” 苏时酒：“……” 丁一鸣：“……” 苏时酒垂眸，心想，下次得找个机会，在江乐开口之前，先堵住他的嘴，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前往休息室等待，过了会，江乐也被领班带来了。 触及苏时酒的目光，江乐摸了摸鼻头，有些尴尬：“咳。巧合，真的是巧合。说不定……” 苏时酒：“住嘴。” 江乐闭了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三人在休息室内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面面相觑。 过了会，丁一鸣打开手机，开始打电话。 他语气中满是歉意：“对，真的很抱歉，我今天临时开会，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去……您能帮下忙吗？是的，对对，我妈晚饭你们随便买就行，我尽快赶回去，对了，她不太能吃辣椒。好的谢谢谢谢。” 苏时酒扫了眼房间中的监视器方向，拿出手机。 他给顾殊钧发了个实时地址。 顾殊钧：「？」 苏时酒还没来得及打字，门口传来动静。 ——周明祈出现了。 苏时酒将手机收回口袋，站起身。 周明祈视线扫过三人，尤其在苏时酒的身上停顿两秒，他伸出手，语气淡淡：“手机交给我。” 丁一鸣和江乐都是一愣。 手机？ 交给他？ 干什么？ 反而是苏时酒，都快熟悉这一套流程了。 他主动上前。 周明祈比苏时酒还高，他站在门口，几乎将外面的光全部遮挡。 而他伸出的手掌，瞧着很宽，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摊开时可以清楚看到他掌心上的纹路，他手上干干净净，没戴任何饰品，只腕上带了一块百达翡丽的表，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苏时酒表情淡定地把手机放进周明祈的手上。 后者抬眸：“密码？” 苏时酒：“1129，我生日。” 周明祈一顿，按了密码，手机解锁。他面无表情，神色冷淡地开始搜查苏时酒手机里的内容。 一旁的两人见状，明白过来。 ——大老板这是不放心他们，怕他们之前拍了照，或者发了什么信息，所以特意来查手机。 丁一鸣虽然有种隐私被冒犯的不悦，但想到这里的工资，忍了，他将手机拿出来，在周明祈的指示下放在一边的桌面上。 江乐眉头紧锁，同样照做。 周明祈动作很快。 他先翻了苏时酒的相册，又熟门熟路找删除的备份，见没什么问题，正打算切出来，突然，手机最上方弹窗出现。 顾殊钧：「苏时酒，你什么态度？」 「你应该说，“请”老师在我下班后来接我。懂了没？」 「说吧。」 苏时酒就站在周明祈身侧，将上面的消息看了个清清楚楚。 苏时酒：“……” 周明祈平淡如水的视线抬起，挪到身旁苏时酒白皙精致的面庞上，问：“什么老师？你和他的关系是师生？” 苏时酒一顿。 他依然是那副清寂的模样，但耳廓却在瞬间通红一片。 停顿两三秒，苏时酒才低声回：“情趣。” 他低垂着浓密漆黑的眼睫，不与周明祈对视，只解释说，“顾总在这方面……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您应该能理解。” 周明祈：“……” 周明祈想到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偶尔也会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玩一些角色扮演的游戏，淡淡“嗯”了声。 他没再为难苏时酒。 仔细检查完苏时酒的手机，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 周明祈将手机递回给苏时酒。 苏时酒接过，第一时间打开微信。 他回道：「老师。」 顾殊钧的消息几乎同时发过来：「在哪？」 「我到大厅了。」 第108章 我想学接吻 大厅？ 苏时酒一怔。 顾殊钧来得这么快？ 而且，他之前还没来得及喊对方一声“老师”。 苏时酒的手机放得低，一旁的周明祈视线刚好落在上面，看到顾殊钧的消息，他神色淡淡道：“苏时酒，我这里的规矩你应该懂，今天看到的所有事情，都需要烂到肚子里，懂了没？” 苏时酒：“知道。” “嗯，那你先走吧。”周明祈说着，伸手轻轻拍了下苏时酒的肩膀，之后他转过头，问丁一鸣，“密码？” 苏时酒没再逗留。 他走出会客室，在监控死角里，不动声色伸手，在被周明祈触碰过的手臂上快速抚过，但没察觉到什么异样。 苏时酒继续向前。 拐了个弯，苏时酒一眼就看到站在大厅里，眉头紧锁，正低头看手机的顾殊钧。 后者似乎有些烦躁，不耐地“啧”了声。 “顾总。”苏时酒开口。 顾殊钧立刻抬眸，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 他把手机关了，大跨步走到苏时酒身旁，语气淡淡的“嗯”了一声：“怎么不回我消息？” 苏时酒：“刚刚在忙，没看到。” 他视线扫了眼周围，见前台小姐姐好奇的目光凝在两人身上，知道这里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便率先往外走。 “顾总，咱们先走吧。” 两人出了豪庭小筑，苏时酒一眼就看到停在门口的迈巴赫，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顾殊钧开车，很快驶离。 期间，苏时酒一直低头翻看手机，发现自己的微信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陌生好友。 ——头像是周明祈本人。 他皱起眉头，打开对方的资料和朋友圈看了看，资料中规中矩，和周明祈的现实身份能对得上，朋友圈更是只有一篇转发自十x大的文章，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走出一段时间，苏时酒才后知后觉发现，车内安静的有些过分。 身侧的顾殊钧一言不发，只专注地开车。 苏时酒一怔。 他抿了下唇，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不礼貌，倒像真把顾殊钧当司机似的，便把手机收起来，问：“顾总，您刚刚就在附近等我？”所以才会一收到他的消息，没多久就到了。 顾总？ 您？ 顾殊钧视线落在苏时酒脸上。 后者正与他对视，见状轻轻眨了下眼。 顾殊钧眼睫低垂：“等？”他嗤笑一声，“苏时酒，你别太自恋了，区区一个陪酒，配让我等吗？”说话间，他漫不经心打了下方向盘，“我只是路过而已。” 苏时酒：“……” 不过，路过？ 苏时酒不信。 他莞尔：“是吗？那还真是巧了。” 顾殊钧“嗯”了声，脸不红心不跳，开启话题：“不是说七点下班？今天晚了半个小时。” 苏时酒略去周明也房间里的那些东西，只简单把周明祈查手机的事情说了：“像你们这样的大人物，都这么谨慎的吗？” 顾殊钧开口：“周明祈生性多疑，会这么做是意料之中，不过，既然他起了疑心……” 迈巴赫平稳地停在路边，顾殊钧淡淡道，“那就不止如此。” 苏时酒语气茫然：“啊？” “啪嗒”一声，顾殊钧修长的手指解开安全带。 他探过身。 两人的距离在瞬间拉近，苏时酒几乎能感受到顾殊钧呼出的气息，他下意识身体后靠，屏住呼吸，却见顾殊钧一手落入他的口袋，在里面摸索片刻，摸出一张薄薄的窃听器来。 苏时酒眉头紧锁。 ——在离开休息室时，周明祈曾触碰苏时酒的手臂。 苏时酒知道，这个行为一定有问题。 他猜到周明祈大概率装了窃听器，却不敢大张旗鼓地检查，因此特意用生疏的“顾总”来提醒顾殊钧。 在苏时酒的计划中，是打算将计就计，伪装一番，让周明祈得到错误的信息，更加信任他。 等回到豪庭小筑，他再把全套衣服换了。 却没想到，顾殊钧竟然选择硬刚，直接将窃听器拿了出来…… “这是……”苏时酒迟疑开口，“这是窃听器吗？”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落在窃听器上，“嗯”了声。 他将窃听器放在唇边，声音冷然，开口道：“周明祈，你在我包养的人身上安装窃听器，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想利用他，得到时钧科技的某些核心机密内容？” 苏时酒一怔。 ——他当然知道周明祈为什么安装窃听器，却没想到顾殊钧脑子转的这么快，立刻想到如何反将一军。 不到一分钟时间，苏时酒的手机响了。 是周明祈打来的视频通话。 苏时酒把手机界面给顾殊钧看。 顾殊钧颔首。 苏时酒便接了。 不过，刚接通，顾殊钧不等周明祈开口，便漫不经心说：“周明祈，明天早八点，我的律师团会准时出现在贵公司门口，你有空找我，不如去好好想想，如何跟我的律师团解释这一切吧。” 说罢，顾殊钧雷厉风行地挂断。 他冷哼一声，将窃听器放在车的中控台上：“先去一趟律所。” 苏时酒眨眨眼：“……好。” 顾殊钧把车开到时钧科技旗下的律所，早已经得到消息的律师团成员之一正等在门口。 他从之前与顾殊钧的通话中得知了前因后果，拿到窃听器后，便与顾殊钧告别，反身去律所加班。 车内安全了。 顾殊钧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下方向盘。他见苏时酒一言不发，以为后者还在想窃听器的事，冷冷道：“苏时酒，别想了，你之前没接触过周明祈，一时大意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这话没说完。 因为下一秒，苏时酒的指腹轻轻搭在了顾殊钧的手腕上。 苏时酒手指有些微凉。 在燥热的夏日，带去一丝阴凉。 他喉结滚动：“干什么？” 苏时酒轻声说：“老师，我想学接吻。” 第109章 我像好人吗? ……学接吻？ 顾殊钧面容有些古怪。 他不由多看苏时酒两眼。 苏时酒那双总是清清泠泠，不带多余情绪的眼眸，此时正认真地看着顾殊钧，表明他没有开玩笑。 不过，大约觉得这么主动有些不好意思，苏时酒浅棕色的瞳孔中蒙了些许水雾，但两人距离不算远，因此从顾殊钧的视角看，苏时酒满心满眼，全部都是……他。 顾殊钧的唇动了动。 他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神态中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声音微哑：“主动索吻？因为我刚刚的行为？” 苏时酒一顿。 他见顾殊钧没什么动作，想到后者更喜欢占据主导地位的事，便没坚持，而是慢吞吞回到座位上：“……算了，不亲了。” 话刚出口，苏时酒便察觉一条手臂从侧边揽过来，落在他的脖颈处，紧接着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 ——顾殊钧把苏时酒拉到近前，二话不说，直接把唇覆了上去。 苏时酒的唇很柔软，但和他的人一样，并不炙热。 幸而口腔是暖的。 顾殊钧并没有忘记自己身为“老师”的职责。 他低声教导：“接吻时，动作并不一定要急，可以慢一些……”他轻轻吮着苏时酒的唇。 亲吻片刻，顾殊钧退出来点，问，“学会了吗？” 苏时酒“唔”了声：“会了。” 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模样。 顾殊钧低笑：“那接下来我出一道题，你解一下。” 苏时酒：“。” 不过，这一场教学只持续了近十分钟—— 一名交警身着反光服，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他弯下腰，不客气地敲了敲窗户，催促道：“两位，这里不让停车，麻烦快点开走。” 苏时酒：“……” 苏时酒承认，他刚刚确实有亲吻顾殊钧的冲动，但对他而言，亲吻与其他的亲密行为，都是比较私密的。 他并不太想让别人围观。 此时，苏时酒只能佯装淡定，与顾殊钧分开，但耳廓红透，那张白皙的脸也透了粉，转移到另一边，不与交警对视。 顾殊钧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甚至心情很不错：“抱歉，马上就走。” 说罢开车。 车辆驶过红绿灯，朝豪庭小筑的方向走。 苏时酒尴尬完了，想起什么，扫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他和警察约见面的时间是晚上九点。 原本苏时酒打算七点下班后去吃个饭，就往酒吧去，时间完全来得及，却没想到被周明祈叫住。 之后更是因为窃听器的缘故，绕了江城大半圈，因此时间上已经有些吃紧，便叫住顾殊钧：“等等，顾殊钧，我晚上约了人见面，你把我放到春晓路的第五酒吧就行。” “酒吧？” 顾殊钧唇角勾起的弧度一收。 他蹙起眉头，视线凌厉地扫过副驾驶上的苏时酒，语气不悦道：“大半夜的，你去酒吧？约了人？” 他冷冷提醒，“苏时酒，别忘了，你现在正坐在你男人的车上，而且，今天的训练也还没做。” 正给自己的大学同学程拓发消息，让对方帮忙查一下副局长的苏时酒闻言，随口回道：“是工作……” 刚说完这三个字，苏时酒意识到不好。 果不其然，再抬头，便见顾殊钧脾气隐隐有上来的意思。 苏时酒在心中叹了口气，轻声说：“顾殊钧，我今天的工作非常重要，不知道会和对方聊到几点，出来时说不定不好打车。如果你晚上没事的话，可以在酒吧等我一起回去吗？” ——江城是一座繁华都市，去年官方才统计过，光出租车的数量就足有五万，苏时酒要去的地方又是酒吧，不好打车？不存在的。 驾驶座上的顾殊钧看也不看苏时酒，只冷哼道：“苏时酒，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司机了？” 他紧跟着说，“你知不知道，对于我这个地位的人而言，浪费的每一秒钟都是金钱？而且，我不喜欢酒吧，尤其是那种疯狂的闹吧，所以，我不会等你太久。” 顾殊钧抬了抬下巴，“你最好祈祷能在一个小时内解决。” 苏时酒眼眸一弯。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要等？ 苏时酒发现，顾殊钧很好说话。 ——只要忽略掉很多奇奇怪怪的内容，只提炼出最后的就结果就行。 他点头：“我尽量。” 等红绿灯时，顾殊钧再一次开口：“苏时酒，让大名鼎鼎的时钧科技董事给你开车，甚至等你加班，你好意思不付工资吗？” 他视线飞快扫过苏时酒，一锤定音，“两次。” “……行。” 苏时酒心想，他要收回顾殊钧很好说话的这个评价。 两人很快抵达酒吧。 顾殊钧去停车，苏时酒怕太过惹眼，没去酒吧门口等，而是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 苏时酒选定的这个地方，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两边都是商铺，中间称得上是小广场，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有玩滑板的，支着支架直播唱歌的，卖气球，一家三口出来消食散步的。 热闹非凡。 也很容易隐蔽。 见距离双方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苏时酒继续给程拓发消息，就在这时，听到一道声音。 “是，陈局，我已经到酒吧门口了，目前他还没联络我。” 苏时酒一愣。 陈局？ 他敛眉，不动声色看向一旁，只见一个穿着休闲，但瞧着一身正气，正义凛然的男人，正戴着耳机与人通话，同时，他的目光紧盯着酒吧的大门，视线搜寻，像是在找什么人。 苏时酒呼吸一窒。 他瞬间反应过来，面上却并不慌张，而是边起身，边给顾殊钧发消息：「哥，我想喝奶茶，给你也带一杯吧。」 消息发送，苏时酒又给顾殊钧打了个电话，响两下，没等接通就挂断，循环往复两次后，他才把手机收起来。 站在奶茶店门口，苏时酒点单：“一杯芝芝桃桃，一杯茉莉奶绿。” 付完钱，他并未离开，而是面朝着奶茶店玩手机。 又几分钟后。 手机左上角的时间一跳，到了九点整。与此同时，提示收到一条新短信，是备注“姨夫”的人发来的：「李小四先生，您好，我已经到了，请问您已经在酒吧了吗？」 苏时酒抬头，果不其然，之前在树边看到的那名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没回复。 等顾殊钧到奶茶店前时，苏时酒点的两杯奶茶也刚刚好，他从店员手中接过，把那杯茉莉奶绿递过去：“我有点饿，去附近吃个饭？” ——繁华的街道，也意味着停车的不易。 顾殊钧一身西装革履，瞧着像是随时能去开会，与整条街格格不入，与他手中的奶茶也格格不入。 面对突然不用上班的苏时酒，他没多问，只一点头：“好。” 两人最终决定吃蟹。 苏时酒找服务员要了牙签，动作麻利，将之前插入的那张副卡从手机里取出来，掰断了，重新塞回口袋里。 ——这张副卡是他之前随便买的，并不绑定他的身份证。 等待上菜时，顾殊钧细心地给苏时酒洗杯子。 苏时酒视线落在对方修长的手上，突然想到什么，喊：“顾殊钧。” 顾殊钧：“嗯？” 苏时酒问：“既然今晚你不用陪我加班，那是不是可以减少一次？” 顾殊钧：“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后，顾殊钧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苏时酒是在说之前车上两人讨好的“工资”。 他面上露出一个假笑：“苏时酒，你看我像是什么好人吗？” 苏时酒：“。” 第110章 生不出来 顾殊钧不是个好人？ 苏时酒接过顾殊钧递过来的茶，抿了口，淡淡的茶香味登时在口腔中蔓延。他仿若不经意般开口：“顾殊钧，你偷税漏税？” “……苏时酒，你胡说什么呢。”顾殊钧轻哧，“依法纳税是每一个企业和公民应尽的责任与义务。去年，时钧科技纳税就已经破百亿，还上了新闻，你没看？” 苏时酒去年正忙着跑实习，似乎听人说起过这件事。 不过那时候的他没在意，更不觉得有朝一日，时钧科技竟然和自己会有什么联系。 他又问：“那你违法乱纪过？” 顾殊钧：“……当然不。” 他皱眉，“怎么，想采访我？” 修长的手指抬起，轻轻叩击了下桌面，顾殊钧唇角勾起，饶有兴趣道：“苏时酒，你知不知道，我一个月里收到的媒体采访邀约，都能从江城排到海城了。你想采访我也不是不行，先把采访证拿出来给我看看。” 苏时酒莞尔，并未搭腔，只评价：“那你算什么坏人？” 顾殊钧一顿。 两人都没再开口。 苏时酒低垂眉眼，想起今晚发生的事。 接头人喊的那声“陈局”，很难不让苏时酒联想到之前在豪庭小筑内，周明祈口中的“陈叔”。 苏时酒现在身份特殊，当然要小心谨慎。 他叹了口气。 ——当初在伊芙丝庄园内发生过的事，以及豪庭小筑内部一些细思极恐的情况，都让苏时酒充分意识到，他追查的内容十分凶险。 所以他才会开始联系警察，打算让专业的人来干专业的事，而苏时酒只要争取到独家新闻，看到在江城兴风作乱的那些恶人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也算是为社会做了贡献，尽到了应尽的身为调查记者的责任。 然而没想到，临到头了，却发现……连警察，或许都不是完全可信的。 经此一役，苏时酒更觉得手头的这份调查工作棘手，甚至有些不知道究竟还能相信谁。 苏时酒正想着，突然，坐在对面的顾殊钧开口，说：“我强迫你和我结婚，怎么不算？” 苏时酒一怔。 他原本沉闷的心绪被拉扯出来，下意识抬眸看向对面。 只见顾殊钧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对方说话时语调听起来吊儿郎当，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烟灰色的眼眸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很亮，唇角也勾起一个弧度，不论怎么看，都是十足愉悦的模样，但笑容却不达眼底。 苏时酒摇头：“不是的。” 不凑巧的是，苏时酒才刚开口，两人之前点的蟹就到了。 服务员是一名长相英俊，足有一米八的男人，他笔挺地站在一旁，用蟹八件给两人开蟹。 有外人在，苏时酒不好继续刚刚的话题，便将茶杯轻置一旁，先认真地听服务员介绍：“蟹八件是从晚清的苏州开始流传开来的。那时阊门一带有一位富商要嫁女……” 服务员将整个故事进行一番加工，娓娓道来，倒是有趣。 苏时酒抽空看对面，见顾殊钧神色如常，便没再开口。 吃过饭，苏时酒与顾殊钧并肩走在夜晚繁华的街道上。 周围人很多，有些嘈杂喧嚣，却充斥着烟火气。 一个不大的小朋友穿着小老虎套装，不小心撞在苏时酒腿上，一旁，一对父母忙赔笑着说：“抱歉抱歉。” 爸爸一手控制住自家小朋友，妈妈则蹲下身，引导着说：“囡囡，不小心撞到人了，要说什么呀。” 被叫囡囡的小姑娘抬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点都不露怯，奶声奶气的乖乖说：“大哥哥，小叔叔，对不起。” 顾殊钧：“……” 苏时酒：“噗。” 苏时酒眼眸弯起：“不是小叔叔，也是大哥哥。” 身边的小朋友瞧着才两三岁，刚学会走路和说话，甚至有点口齿不清，当然还没学会什么叫人情世故。 她眨巴着眼睛，扭扭捏捏不说话了。 小朋友的妈妈带着歉意扫了眼两人：“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苏时酒摆摆手。 小朋友被直接捞起来抱走了。 苏时酒视线落在一家三口笑闹的温馨背影上，唇角勾了下，露出一个清浅又温柔的笑。 他转过头，想起之前餐桌上的那个话题，正要开口，便见身侧的顾殊钧神色中带着一丝古怪，说：“苏时酒，别看了。你生不出来，我也生不出来。” 苏时酒：“？” 当我打出问号，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第111章 出事了 “……不是。” 苏时酒哭笑不得，“我没想要孩子，只是看到他们，就想起……曾经的一些往事罢了。”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直视前方。 他语气淡淡道：“苏时酒，每个人的生活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如意，你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包括人生中的风雨苦难，才造就出现在独立自主，坚韧不拔，追寻骄阳的你。” 苏时酒怔住。 他莞尔道：“没想到我在你这里评价这么高。” 顾殊钧没接话。 苏时酒继续说：“不过，我没有被困在过去，我只是想跟你说，在我个人看来，强迫我们结婚的，从来都不是你，毕竟你只是给出了一个诱人的饵，是我……我的父母，他们没忍住，咬了钩而已。” “不管怎么说，我终归用的是不那么正当的手段。”顾殊钧却语气淡淡道，“而且，苏时酒，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因为我知道，我给的饵足够多，一定会让苏岳林和段红咬钩呢？” 苏时酒轻眨了下眼。 ——顾殊钧的身份和地位，确实意味着他能给出让整个苏家都为之震惊的砝码，但…… 苏时酒并不认同对方的观点。 他轻轻说：“可是，爱应该是无价的。” 顾殊钧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没再动。 他双手抱臂，嗤笑道：“苏时酒，如果你没有被困在过去，就该接受他们不爱你，会用你换取利益的事实，而不是在这里怨他们咬了钩。” 苏时酒：“？” 他一愣，抿了下唇。 这句话，顾殊钧说得实在直白，就好似把苏时酒整个人都剥光了，让他赤条条站在众人面前，接受批判。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始终盯着苏时酒。 他表情严肃认真，语气却缓和了，说：“时酒，不是所有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而且，爱这种东西也是守恒的。你从他们身上缺失的部分，会由其他人……尽数补回来的。” 嗯？ 苏时酒顺着顾殊钧的思路，想到了代替父母爱自己的姥姥和姥爷，小学时遇到的好老师，一路走来认识的朋友和同事…… 是的。 人生漫漫长路走来，二十三年的时光，苏时酒已经收获了很多很多的爱，又何必死死盯着父母那一点呢？ 他眼眸弯起：“是，顾老师，您说得对，是我之前钻牛角尖了。结婚这件事，跟我父母没关系，都是您的错。” 顾殊钧多看苏时酒两眼，“嗯”了声。 苏时酒：“。” ……顾殊钧竟然还应了？ 啧，真没见过他这样，明明可以顺着苏时酒的话甩锅，却非要把锅抢过来，直接扣在自己脑袋上的人。 苏时酒无奈地笑笑。 两人说话间，已经逛到繁华街道的街尾。 隐隐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起。 苏时酒看到不远处是第五酒吧的招牌，而在门口，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却让苏时酒深深记在脑海里的那名便衣警察，竟然还没走。 他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观察周围的人，似乎要从往来的人群中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然而，苏时酒当初选在这里见面，就是因为这是江城有名的繁华一条街，往来人员众多。 出什么事时，只需要稍微往人群里一混，就认不出来了。 苏时酒平静地收回目光。 “走吧，回家。” * 苏时酒和顾殊钧回到临山河畔时，时间已经很晚。 顾殊钧本以为苏时酒会借口逃过这次训练，正敛眉思索，怎么让苏时酒再“欠”自己一点什么，却没想到，苏时酒换好鞋，闷声不吭去换了衣服，自己主动往楼下健身房去了。 “嘁。”客厅里，顾殊钧发出不满的声音。 苏时酒一套训练做下来，需要花费的时间不少，再洗漱完，吹好头发，已经是凌晨一点。 他直接瘫倒在床上。 一旁，正靠坐在床头上看书的顾殊钧瞥苏时酒一眼。 他懒洋洋地翻过手中的一页书籍，提醒道：“苏时酒，你以为我到现在都还没睡是为了什么？别忘了，你还欠我两次。” 苏时酒：“……” 不是吧？ 顾殊钧还记得呢？ 苏时酒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今天不。”之后勇敢地表示自己不背锅，“而且你不是本来就睡不着……” 刚刚的训练，让苏时酒透支完自己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此刻完全懒得动弹，正有些迷迷糊糊，想直接睡过去，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啪”的一声响，房间中的灯灭了。 一条手臂伸过来，落在自己的腰间，紧接着，那手臂发力，把他整个人都往顾殊钧那处捞了捞。 苏时酒：“？” 不过，顾殊钧没再做其他任何行为，只这么抱着苏时酒，如同两人婚后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 第二天一早。 苏时酒是在顾殊钧的怀里醒来的。 昨晚的窗帘忘了关，薄纱被狂风吹地鼓起，成片的绿植“哗啦啦”响，远处的天边瞧着阴沉沉的，黑压压一片，像是随时都要下暴雨。 苏时酒起身去洗漱。 等他跑步回来，天上已经落下淅淅沥沥的雨点，又过两秒，一阵风吹来，雨势猛然变大。 苏时酒皱眉。 他并不讨厌下雨，甚至觉得雨声很解压，但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龚信今天的飞机。 ……航班应该会延误。 这种天气，连带着豪庭小筑的生意都比以往萧条很多。 半天都等不来一个客人。 领班趁此机会，干脆喊几名实习生一起开了个小会，重点总结了下最近大家常犯的一些错误。 “今天客人虽然不多，但也不能懈怠，如果想偷懒，就去休息室内，关上门，别让客人看见，听见了没？” 众人异口同声：“听见了——” 之后，一群实习生就像是下了课的学生，纷纷起身往外走。 “苏时酒，你等一下。” 领班想到什么，叫住和丁一鸣一起往外走的苏时酒。等其他人都出去后，他拿出一个礼品袋，往苏时酒这边推了推，“这是大老板吩咐我，让我交给你的。” 他观察着苏时酒，试探道，“老板说昨天招惹了顾总，本想亲自去赔礼道歉，奈何顾总不愿意见他……” 苏时酒低垂眼眸。 周明祈明明是在苏时酒的身上装窃听器，却只说给顾殊钧赔礼道歉，甚至没捎带上苏时酒，只用一个礼盒就把苏时酒给打发了…… 果然这年头，小人物都没什么人权。 苏时酒低声道：“我知道了。” “行，你出去吧。”领班摆摆手。 苏时酒拎着轻飘飘的礼盒出去，打开一看，发现包装花里胡哨，但其实就是燕窝、人参之类的补品。 不过，在礼盒的夹层，却有一张晚宴的邀请函。 ……又是晚宴？ 想到之前伊芙丝的经历，苏时酒皱眉，将邀请函随手扔回礼盒里。 晚七点。 苏时酒刚下班，一眼就看到线条流畅的黑色迈巴赫，正堵在豪庭小筑的门口，一旁的两名泊车小弟举着伞，聚在一起盯着迈巴赫，一副欲言又止，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苏先生。” 司机同样撑着伞，早早等在一旁，主动接过苏时酒手中拎着的礼盒，“您小心些。” 从苏时酒出豪庭小筑的门，到进入车内，身上几乎一滴雨都没有沾。 “嘭”的一声，车门关闭。 苏时酒刚坐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旁西装革履的顾殊钧抬头，对司机说：“去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 苏时酒一怔。 顾殊钧注意到苏时酒的视线，言简意赅道：“你同事出事了。马主任联系不到你，所以给我打了电话。” 第112章 以后托您多多照顾 同事？出事？ 是龚信！？ 苏时酒瞬间坐直了。 车平稳地开走，雨点打在车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时酒下颌骨收紧，呼吸变得急促些许，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先挑自己最关心的问：“情况严重吗？” 顾殊钧低声说：“电话里说不清，只知道他刚出了机场就被撞，目前已经做完手术，脱离危险了。” 苏时酒：“……” 刚出了机场就被撞？ 现在的……人，已经大胆到这种地步了？ 让苏时酒觉得可笑的是，在调查记者这一行里已经奉献了十几二十年的龚信，还不算成名，却在这些年里得罪了太多人或者势力，一时间，苏时酒甚至想不出，撞人的究竟是哪一方。 司机沉稳地开车。 苏时酒视线落在窗外。 雨势很大，落在车窗上，蜿蜒而下。 明明他身上之前没被雨淋，却有些发冷。 他抿了下唇，双手紧握，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下一秒，身上多了一条毯子，盖住苏时酒小腹和膝盖的位置，他一怔，转过头，就见顾殊钧正垂眸看手中的平板，上面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字，应该是什么合同内容。 他神色平静，转而用左手握笔，伸出右手与苏时酒交握。 温热的体温顺着手心传递。 顾殊钧并未转头看苏时酒，而是继续办公，即便用左手，也在平板上签出一个漂亮的名字，他声音沉稳而有力，说：“别担心，我听马主任的语气，他的伤势应该不是很重，而且马上就到了。” 苏时酒：“……嗯。” 第一人民医院距离有点远，雨天开车，速度也相对低些，抵达医院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 中途，苏时酒想给马主任发消息，却最终还是决定见面后谈。 下车时，雨势没变小，反而更大了些。 顾殊钧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一手揽在苏时酒肩膀上，两人身体紧挨着，一同前往住院部。 噼里啪啦的雨滴落在伞上，听着让人烦躁。 苏时酒抵达时，在住院部的门口做登记，写下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看向身侧的顾殊钧，抿了下唇。 顾殊钧：“怎么？” 苏时酒：“……没。” 苏时酒其实不想让同事看到顾殊钧，但人都已经跟到这里，再出声让对方回去车里等着，也不太好…… 算了。 毕竟三年时间，同事应该早晚会知道。 苏时酒没再犹豫。 两人刚上楼，苏时酒一眼就见马主任站在护士台处，正低声与护士说着什么，他快步上前：“马主任。” “时酒，你来了。” 马主任叹了口气，转头后，视线却下意识落在苏时酒身侧，瞧着让人不容忽视的顾殊钧上。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惊讶的说不出话。 ——这张脸，马主任当然认识，可不就是之前明景传媒想采访，多次递去橄榄枝，却被秘书直接挡回来的那位，时钧科技的董事长顾殊钧吗！？ 他怎么……跟苏时酒一起来了？ 顾殊钧：“你好，马主任，我是苏时酒的丈夫，我叫顾殊钧。” 丈夫！？ 马主任震惊。 靠！ 怪不得之前苏时酒这么低调，结婚的时候不声不响！不过，也没听说这位董事结婚的事？ 看来两人应该是隐婚。 “……我知道您，顾总，您好。” 马主任与顾殊钧握了握手。 他看向一旁的苏时酒，虽然有一肚子疑问，但还是先带着苏时酒两人前往龚信的病房。 途中，马主任压低声音，对苏时酒说：“我也是收到消息后才知道这件事，来之前，我去警察局那问到了事情的经过。” “龚信调查完工厂违规排污后，坐飞机回来，刚出机场，正要打车，就被一辆出租车迎面撞了。” “机场人多车也多，明明限速，但那出租车却踩足了油门，且撞到龚信后就刹车停了下来。” “司机没酒驾，也没吸毒，据他陈述，是当时在低头看手机，没注意，错把油门当刹车，才出了这场意外。” “我在警察边看了他们调取的机场监控，发现那司机后来蹲在龚信的身边，搜了包，他对警察解释是要找被撞人的联系人，但实际应该是在搜龚信拿到的那些证据。” “不过龚信出发前，特意用ems把证据快递了，还在网上备份过。警察后来检查，发现龚信那什么都没少，就没在意。” 苏时酒：“……” 苏时酒低垂着眼睫，神色冰冷。 马主任说：“至于伤势，龚信锁骨骨折，已经做完手术，打了钢板，医生说差不多三个月才能好……” 正说着，病房到了。 马主任叹了口气：“我就不进去了。” 顾殊钧：“我也在外面等。” 苏时酒：“好。” 龚信住的是双人病房，比三人的稍微宽敞一些。 苏时酒一进入其中，见床边坐着个身材小巧，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后者看到苏时酒，连忙起身，主动打招呼：“你好。” 她眨眨眼，抬手将碎发拢到耳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你应该就是我老公之前提到过的搭档，叫苏时酒？果然长得很帅。你好，我叫许青礼，是龚信的老婆。” 苏时酒：“你好，龚哥也跟我提过你。” 简单的介绍后，苏时酒看向龚信。 龚信正躺在床上。可能是手术后身上的麻药劲儿还没过，也可能是太疲惫，他在睡觉。 许青礼看着病床上的龚信，面容掩不住的疲惫，他眼眶微红，看起来像是刚刚才哭过一场。 苏时酒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问：“医生怎么说的？” 许青礼低声向苏时酒讲述。 苏时酒点点头：“嫂子，你公司那边请假了？” “请了。”许青礼说，“医生说过，如果愈后情况好，其实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出院，所以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苏时酒记得，龚信家里还有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 他提议：“嫂子，你家里还有孩子，一个人忙前忙后会很累，我可以晚上八点半过来跟你换班，方便你回家收拾，好好休息，早上我十点上班，你可以送完孩子再来。” 许青礼一愣，忙摆手：“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 “我和龚哥关系好，这是应该的。” 两人推诿一番。 最后，许青礼考虑到自家孩子，最终还是点了头。 她眼眶又红了些：“真的很谢谢你。” 苏时酒与对方敲定好，便准备回家一趟拿洗漱用品。他刚走出病房的门，便听到外面，顾殊钧嗓音低沉。 “是，之后也托您多多照顾时酒。” “客气客气。” 苏时酒一愣，脚步停顿。 顾殊钧这话说的…… 就跟是苏时酒的家长般。 苏时酒突然想起十几年前的海城。 当初刚上小学，姥姥牵着小苏时酒的手，将他交到老师那，也是说了句：“老师，小酒以后就麻烦您了。” 第113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 马主任不知道跟顾殊钧聊了什么，看起来红光满面。 他一见到苏时酒，立刻招呼道：“小酒，来。” 马主任能做到这个位置，当然也是个人精。 他猜到两人是隐婚状态，便一点都没有提苏时酒结婚，以及对象竟然是顾殊钧这件事，而是转头聊起龚信。 苏时酒顺势将自己要和许青礼换班的事情说了：“主任，我得先回去一趟，收拾下东西。” “行。”马主任笑眯眯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明景传媒能有你这样重情重义的员工，是我们的荣幸啊。” 原本是一个示好的动作，马主任经常做，然而此时拍了两下，却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 他一看，发现顾殊钧的视线，正巧巧落在他的那只手上。 意识到什么，马主任立刻收回手。 他面不改色，依然在笑：“那你快去吧。顾总，我们下周见？” 顾殊钧冷淡的“嗯”了声。 苏时酒见状，就知道顾殊钧又双叒叕生气了。 他长长的眼睫垂下来。 两人一起下楼。 外面的雨势小了点，顾殊钧撑开黑伞，将苏时酒纳入范围内，但一张英俊无比的脸仍旧紧绷着，且一言不发。 医院人多，苏时酒便也没开口。 两人沉默着到了车上，苏时酒系好安全带，才认真地转头看向顾殊钧，解释道：“龚信是我在明景传媒的前辈，我刚入明景时，他帮过我很多，家里还有一个在上小学的女儿，晚上离不了大人……” ——原本龚信的医药费，该那个撞人的出租车司机出，但对方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模样，坦言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司机可以拖着不给钱，龚信的伤势却不能拖，所以现在的住院费等等，都是龚信家里出的。 江城医院的护工一天就要三百块，龚信家里并不富裕，女儿要上学，还得交房贷，而他的性格，更不会同意这笔钱由苏时酒垫付，因此，苏时酒搭把手才是最大的帮忙。 顾殊钧蹙眉：“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他不悦道，“下次说话就说话，别让马主任对你动手动脚。” 苏时酒：“……” 动手动脚？ 他有些茫然，这才想起刚刚聊天时，马主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隔着衣服，且点到为止。 苏时酒不由多看顾殊钧两眼：“……好。” 顾殊钧蹙眉道：“而且，你之前说的那是什么话？” 他冷笑道，“你以为我刚刚生气，是因为不想你在医院？苏时酒，结婚这么久了，你还是不了解我。我确实对你一个星期不回家这件事感到不悦，但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苏时酒眨眨眼：“谢谢。” 他想起顾殊钧对自己的评价，忍不住说，“你是个好人。” 顾殊钧：“……” 突然接了张好人卡的顾殊钧脸都绿了。 他低声呵斥：“住嘴。” 苏时酒：“。” * 苏时酒回家收拾东西，紧赶慢赶回到医院，擦着医院住院部关大门的点，跟龚信的老婆许青礼换了班。 许青礼毕竟和苏时酒不熟，还有些拘谨，离开前一叠声道谢。 苏时酒：“快回去吧，太晚孩子该害怕了。” 许青礼眼眶微红，瘦弱的肩膀在一瞬间挺起来：“好。” 彼时龚信也已经醒了，满眼感动：“好兄弟！” 他见许青礼走了，立刻问：“怎么样？进行到哪一步了？新闻稿已经发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龚信不好意思地解释，“你嫂子气我出了这么大的事，觉得都是我干这一行害的，不肯跟我说……” 苏时酒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回：“今天马主任都在跑你的事，说稿子还要再改改，大概今晚就发。” 龚信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心有余悸道，“幸好我早有准备，提前把证据全部备份，快递了回来，不然说不定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时酒神色冰冷：“他们太猖狂了。” “是啊……”龚信苦笑。 两人只稍微聊两句，龚信就又困了。 凌晨12点，护士来输水。 苏时酒盯到两点左右，才重新在加的小床上睡下。 第二天早七点，病房内已经嘈杂起来。 苏时酒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出门买了易消化的早餐，和龚信一起吃了。 龚信早已经迫不及待：“快，看看新闻。” 苏时酒在手机上搜到龚信写的新闻稿，内容中规中矩。一夜过去，倒是有多个媒体转发，但是…… 他扫了眼上面的数据，抿了下唇。 底下的评论寥寥。 「没点勇气还真活不下去。」 「无所谓了，人类直接灭绝吧。」 「现在的人，全身上下不都是科技和狠活儿吗？反正这么多年都没出事，将就着过呗。」 「罚款！从严处理！」 「这已经不是第一起工厂排污的事故了吧？之前环境局对xx工厂也进行过行政处罚，都不是啥新鲜事了。」 「什么工厂？甚至没听说过。」 某微上的热度昙花一现，很快就下去了。 苏时酒扫了眼热搜榜，看到国内一个综艺节目开播，光上综艺的几对嘉宾，就占五个热搜。 除此之外，苏时酒上次写的“真实的商战”，用化名把周明祈给陪酒身上放窃听器，以窃听别家董事谈话，却被发现的内容写了出来，热度倒是还行，底下的评论一群玩梗的。 病床上，龚信翻翻页面，沉默下来，只有走廊传来的脚步声和护士台仿若无休止的叫号。 他叹了口气。 苏时酒：“老龚，我最近新学了一种写作手法，这样吧，今天晚上你跟我讲讲这一路上的见闻，我给你写一版。” 龚信一顿，勉强笑了笑：“行啊。” 早七点半，许青礼就来了。 她今天换了身更轻便的衣服，与苏时酒打过招呼后，将一袋包装的很可爱的烘焙食品递给苏时酒：“我也没什么会的，平日里就喜欢烤点小饼干，吃过的都说味道还行，你试试？” 苏时酒接过，莞尔一笑：“怪不得龚哥一直说婚后体重见长。” 许青礼身材娇小，性子也柔柔弱弱，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腼腆一笑。 告别两人后，苏时酒出了医院的门，坐上司机开来的劳斯莱斯。 许青礼做的小饼干味道不错，且数量不少。 苏时酒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又因为是赠礼，不太好拂了他人的心意，想了想，他干脆分出一部分，让司机给顾殊钧带过去，之后，他打开手机，发现里面空荡荡。 ——顾殊钧并未给他发任何消息。 身为时钧科技的董事，顾殊钧平日里确实很忙。 之前苏时酒每天晚上都会回家，两人好歹还能在家中见面，但如今苏时酒到了医院，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苏时酒没在意。 今日豪庭小筑的工作堪称乏味。 中午午休时，苏时酒等人倒是见过一次周明祈。 后者扫了眼苏时酒，脸色不太好看，苏时酒表面恭敬，心中猜测，他应该是忙于应付顾殊钧的顶级律师团。 晚上，苏时酒再次准时出现在病房。 他听完龚信的故事，一脸严肃，将笔记本放在腿上，打开文档，开始写：「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 龚信：“？” 第114章 不愧是资本家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在他身边的女人是小美。只因喝了村里打上来的井水，小美竟被连夜送进了医院！” “她意外之下得知，原来养育了男朋友小帅的这座村落中，其实被下了神秘诅咒——” “每一位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患有关节疼痛，更有甚者，直接被诊断出骨骼萎缩！痛苦非常！” “听闻这个消息，看到当地人的惨状，小美怕自己未来出生的孩子也是如此，当场就要和小帅分手！” 龚信：“……” 龚信：“…………” 龚信盯着苏时酒写好的稿子。 稿子并不长，却如同在讲什么离奇的故事般，看起来跌宕起伏，确实非常能吸引人读下去。 他来回看了足足三四遍，才抬头，狐疑问：“主任能给你过？” 苏时酒眨眨眼：“大概？” 让龚信出乎意料的是，马主任那边看完稿子，一口答应下来。 后者笑眯眯道：“现在已经是年轻人的社会了，我们这些即将退出舞台的，也总要学会将未来放心大胆的交出去，不是吗？” 电话挂断。 龚信震撼道：“老马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苏时酒低垂眉眼，想到之前在病房门口，顾殊钧和马主任的那句“下周见”，他猜测，顾殊钧应该答应了马主任的采访邀约。 但这件事就没必要告诉龚信了。 苏时酒莞尔一笑：“毕竟这个新闻，可是你用自己的生命安全换来的，马主任当然好说话。” “也是。”龚信唏嘘道，“我之前也听过不少同行出事的新闻，但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轮到自己身上……” 他看向苏时酒，“你现在跟的那个……我知道你性子轴，我根本劝不动你，所以不管怎么说，请务必小心。” 苏时酒一顿，郑重点头道：“我知道。” 苏时酒写的那版稿子，又过了一天才发出去。 晚上八点，苏时酒在病床边查看时，发现这类新闻稿，果然比中规中矩的那种更吸引当代高强度5g冲浪的网友们。 下面的评论看起来十分活跃。 「被盗号了？」 「看到这条新闻一愣，吓得我退出去又重新进来。」 「哈哈哈，这不是经典电影开场吗？虽然但是，用来写新闻稿子真的没问题吗！？」 「现在的媒体人真的是……紧跟时事。」 「话说，明景传媒之前不是这个风格啊？主编是不是被绑架了啊？你眨眨眼，我们帮你报警？」 「一些00后入侵职场的现状。」 「靠，只有我在想，那个村子究竟咋了嘛？」 「确实！这个记者把故事说的太玄乎了，搞得我也想知道那个村子究竟有没有被诅咒了！」 “卧槽卧槽！时酒你看到了吗？竟然还摸上热搜尾巴了？”龚信一刷新页面，又蹦出不少评论。 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又去搜搜别的，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把自己的手机界面展示给苏时酒，惊叹道，“还得是你啊！直接把这个新闻给盘活了！我本来都要放弃了……时酒！你简直就是我的救星！还来医院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等我出院了，我请你喝酒！” 苏时酒也正盯着热搜的位置。 他抿了下唇，正想着什么，听到龚信的话，哭笑不得：“医生说出院也得禁烟禁酒一段时间，而且你小心点，别把伤口崩了。” “好好好，你放心。我小心着呢。” 龚信嘴上说着，手却离不开手机，面上带着姨母笑，在几个界面翻来覆去的刷新，看下面的评论。 苏时酒眉眼柔和一瞬。 恰在此时，他收到马主任的消息：「时酒啊，你这孩子，之前怎么这么低调呢？上次还跟我说什么商业联姻，明明我看顾总对你很上心啊。」 这条消息没有在表面上透漏什么，却让苏时酒心中瞬间了然——他的那条新闻稿，被顾殊钧买了热搜。 他起身道：“老龚，我出去打个电话。” 龚信随口回：“行。” 苏时酒沿着病房的走廊走，很快来到尽头处。 窗户开着，夜风吹来，外面是繁华的江城都市夜景，看了会远处连成线的车灯，苏时酒翻开手机，打开与顾殊钧的聊天界面。 最近一段时间，苏时酒白天去豪庭小筑上班，晚上直接住在医院，两班倒不说，还得抱着笔记本在医院写新闻稿，实在太忙。 他根本没时间回临山河畔，和顾殊钧的所有交集，只有中午时，阿姨去豪庭小筑送午餐，以及晚上八点，司机会准时将顾殊钧亲手搭的衣服给苏时酒送来，并拍照给顾殊钧交差…… 细细想来，他们竟然已经有三天没见面，也没联络了。 苏时酒迟疑半晌。 又过几分钟，他才点击屏幕，给对方打电话。 几乎一秒钟还没到，电话就被接通了。 反而是苏时酒没想到顾殊钧接的那么快，愣了下神。 他忙将耳机戴上。 对面，顾殊钧那边背景一片宁静，他始终没吭声，如果不是代表通话中的时间在流逝，苏时酒几乎以为他已经挂断。 垂下眼睫，苏时酒没扭捏，直接开口说：“顾殊钧，我刚刚看到热搜了，是你买的吗？” 顾殊钧：“……呵。” 突然，顾殊钧冷笑一声，打断了苏时酒的话。 苏时酒：“？” 苏时酒一怔，茫然道，“你……在生气？” “我生气？我生谁的气？我为什么生气？”顾殊钧这三个问题，说的慢条斯理，咬字很清。 听着既像是在询问答案，又像是在埋怨…… 苏时酒：“……抱歉，我最近实在太忙了。” “哼。”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他淡淡道，“不是说明天就回来了？” 苏时酒“嗯”了声：“明天周末，嫂子不上班，说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全天待在医院，让我休息。不过豪庭小筑这周的单休是周日，我明天还得再上一天的班，晚上才回去。” “知道了。”顾殊钧冷冷说，“苏时酒，身为妻子的你，有帮助丈夫纾解的义务，这一点你不反对吧？这几天你都在医院，连家都不回，我晚上觉都睡不着，有权利要求多加一次。” 顾殊钧语气高高在上：“现在，你欠我三次了。” 苏时酒：“……” 啊？ “很好，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顾殊钧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手机屏幕回到主界面。 苏时酒：“？” 苏时酒心想，他本来是打电话问热搜的事，结果想问的没问到，反而多欠了顾殊钧一次？ 唔。 可以说，不愧是资本家吗？ 第115章 大狗勾重出江湖 不知道是因为顾殊钧的那句“三次”，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当天晚上，苏时酒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许青礼就带着女儿来医院。 小姑娘今年正上小学五年级，穿着个背带裤，脸型更像许青礼，不过个子仿了龚信，不算低。 面对陌生的苏时酒，她有些不好意思打招呼，却会躲在许青礼身后，频频看向苏时酒。 与他们告别后，苏时酒前往豪庭小筑。 刚抵达，就见气氛有些紧张。 周姐一脸严肃，叮嘱道：“今天大老板心情不好，都仔细着点。” 众人点了头。 好在今天一整天，周明祈都只在楼上待着，并未下楼，直到下班时间，他才出现，一身西装革履，正与人打电话，路过苏时酒时，冷冷瞥后者一眼，充斥着私人恩怨与迁怒的意味。 不过，周明祈最终什么都没说，径自走了。 一旁的丁一鸣蹙眉，开口喊：“时酒。” 苏时酒：“嗯？” “刚刚大老板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丁一鸣轻声说，“你这几天最好都注意下。” 苏时酒心中猜测，大概率是之前顾殊钧发现窃听器，却似乎不准备私了的事，惹怒了周明祈。 周明祈是在迁怒他。 不过最近网上没这方面的新闻，不知道是两人在谈话后私底下达成了和解，还是周明祈动用自己的关系网，把消息全部都压了下来——在信息时代，后者的几率更小一些。 苏时酒淡淡“嗯”了声。 丁一鸣还想再说，但见苏时酒心不在焉的模样，便没开口。 * 顾殊钧今天没来接。 苏时酒一个人回到家，阿姨已经做好晚餐。后者视线落在苏时酒的身上，叹气道：“瘦了。” 这位阿姨对苏时酒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顾总在结婚前，一直都没有“家”的概念，再加上经常加班，通常都是就近住在别的平层，或者酒店里。 对“吃”上面，更没有什么讲究，不但吃的少，且总是神色淡淡，不予多评价，让阿姨十分没有成就感。 但这一切，都在顾总和苏时酒结婚后变了。 顾总经常回来不说，苏时酒也是一个十分受厨子喜爱的食客，他每次吃到觉得好吃的，都会幸福地眯起眼，还会多吃些。 阿姨每每看了，都觉得心中舒坦。 很有成就感。 因此，最近苏时酒在医院待着，生活又回到之前，让阿姨觉得十分不舒坦，做饭的积极性都下降了。 好在苏时酒今天终于回来了！ 她十分热情，笑眯眯说：“苏先生，您先去餐厅，晚饭马上好。” 苏时酒一顿：“不等顾殊钧？” 阿姨：“顾总今天要加班开个会，大概晚上十点左右才能回，特意叮嘱我先给您做晚饭。” 苏时酒应一声，心中给时钧科技的员工们点了个蜡。 大半夜的还要加班开会，真是夭寿哦。 大约是因为好几天没见，阿姨今天晚上做的餐点十分丰盛，甚至有一块比苏时酒的脑袋还大的烤羊排。 餐厅内只有苏时酒一个人，他忍不住“哇”了声，给羊排拍了个照，顺手给程拓发过去。 程拓：「？」 「？？？」 「十九！深夜放毒！你想直接馋死我是吗——哼！你要是这样，我可就不帮你查陈局的事情了！」 苏时酒眼眸一弯：「我错了！程哥！拓哥！」 程拓：「喊爹。」 苏时酒：「爹。」 「你这喊的也太顺口了！真不愧是你！」 「大丈夫能屈能伸。对了，最近有什么进展？」 「我正排除呢，你给的范围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小，目前经我手，觉得符合大概条件的，就有足足六七个。」 程拓又发，「虽然不知道你让我查这个干什么，但我已经有了预感，这将会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新闻！看在你爹我为了你这么卖力的份儿上，我能跟着一起上上新闻吗？」 苏时酒：「当然可以。」 程拓：「！」 苏时酒：「这位热心的江城市民。」 程拓：「……」 苏时酒边吃饭，边与程拓插科打诨，等反应过来，已经有些吃撑了。 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苏时酒懒洋洋的坐在餐椅上不想动，他愉快地决定今天鸽一天，不运动了。 他抱着笔记本，坐在一楼客厅，以往顾殊钧等他回家的那个位置，头顶开着一盏暖黄色的灯，开始写新闻稿。 如同阿姨所说。 晚十点，大门“滴”的一声轻响，被推开。 苏时酒还剩下最后几句话，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合上笔记本，起身说：“你回来了。” 顾殊钧行至苏时酒面前，面容冷淡地“嗯”了声。 但苏时酒听得出来，他应该心情不错。 想到之前的电话里没有聊完的话题，苏时酒主动开口：“顾殊钧，关于热搜……是你买的？” 顾殊钧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语气随意道：“嗯，时钧科技的公关部，炒热一条新闻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时酒轻声说：“谢谢。” 顾殊钧瞥他一眼，没吭声。 苏时酒想了想，又说：“还有上次窃听器的事——” “苏时酒。”顾殊钧猛然站起身，打断了苏时酒的话。 他声音中带着些许警告，眉头紧蹙，向前一步。 顾殊钧与苏时酒几乎身体相贴，把后者挤进狭小的墙边角落内，不悦道：“你跟我是不是只有公事可以谈了？” 苏时酒一怔。 他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开口，顾殊钧便垂下头，凶狠地吻住苏时酒的唇。 不。 这不应该被称为吻。 而应该是咬……或者只是为了封住苏时酒的口。 “唔。”对方的牙齿咬得苏时酒唇上一疼，忍不住发出轻声痛呼。 他下意识偏了下头，想躲。 然而，察觉到苏时酒逃离想法的顾殊钧，情绪变得愈发不稳。 他呼吸急促，按在苏时酒肩膀的大手用力，牢牢钳制住苏时酒，并加深了这个充斥着掠夺感的吻，无尽的纠缠与索取，像是要疯狂的把苏时酒胸腔内的空气，都狠狠地吮吸殆尽。 苏时酒有些招架不住。 他脑海中立刻回想起之前顾殊钧的几次发病。 ……精神上有问题的人，情绪确实很容易变得不稳定。 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顾殊钧一定也很难受吧？ 苏时酒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再暗中带着反抗，而是顺从地与顾殊钧接吻，边伸出手，用轻柔的力道在顾殊钧的肩头拍了拍，如同安抚。 下一秒，顾殊钧一顿。 他猛然推开苏时酒，冷着一张脸，毫不犹豫转身，三步并做两步上楼去了。 苏时酒站在一楼客厅，眨眨眼。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下唇。 “嘶。” 唇上破皮了。 唉，大狗勾重出江湖。 第116章 别总惹我生气 苏时酒上楼时，看到顾殊钧将药瓶丢进抽屉。 他眉宇间带着几分烦躁，又似乎有些头疼，闭着眼睛，一手用力捏了捏眉心的位置。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抬起头来，视线落在苏时酒破了皮的唇上，眼神微暗，低声问：“疼吗？” 苏时酒知道他在问什么：“还好。” 顾殊钧坐在床边。 不过刚过两秒钟，他便再次起身，去了浴室。 苏时酒以为他要洗澡，没在意。 连续疲惫了多日，医院里的条件又比较有限，苏时酒这几日都是晚上匆匆冲一下澡，今天也想好好泡上一泡。 他盘算着等顾殊钧出来，就去里面放水，因此干脆拿出手机，准备把之前没写完的新闻稿最后一段给补上。 没成想，他还没想好结语，进去了十几分钟的顾殊钧就又出来了。 后者低声说：“洗澡水放好了，你去吧。” 苏时酒捏着手机一愣。 啊？ ……放好水了？ 所以，顾殊钧刚刚进入浴室，不是为了洗澡，而是为了给他……放洗澡水？ 苏时酒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他面露茫然，不禁多看顾殊钧两眼。 顾殊钧却并不与他对视。 苏时酒猜测，应该是顾殊钧在为咬破他嘴巴的事情赔礼。 嘴上没道歉，却用实际行动…… 唔。 真别扭啊。 苏时酒与顾殊钧相处多了，知道顾殊钧的脾性，便没多说，直接起身，拿上换洗的衣服前往浴室。 浴室内的水刚刚放好，还有些烫，氤氲的雾气蒸腾，连窗户都模糊了。 苏时酒褪去身上的衣物，细长白皙的腿踏入浴缸。 热水顷刻间吞没了他的脚踝与小腿，苏时酒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打开，坐下没几分钟，就有点困意。 他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直至四十分钟后，苏时酒才打了个哈欠起身，他冲完身上的泡沫，回到卧室，一眼就见顾殊钧赤着身体，正站在卧室中央。 苏时酒一愣。 顾殊钧身材非常好。 他肩宽腰窄，身上肌肉明显，腹肌整整齐齐，却并不让人觉得冒犯，反而很想上手摸一把，看看手感如何。 再加上顾殊钧蜿蜒的那道纹身…… 与当初偶然见到的周明也身上的纹身，实在是太像了。 苏时酒本不欲多问，毕竟那是顾殊钧的私事，但想了想，还是装作不经意般开口：“顾殊钧，你当初怎么想到要纹身的？” 顾殊钧垂眸，扫了眼自己身上的纹身。 他弯了下腰，拿起一旁的浴巾，随意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盖住有纹身店那一边，语气淡淡道：“年少不懂事。” ……就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 苏时酒多看顾殊钧两眼，却总觉得身为时钧科技的董事长，传言中的顾殊钧，完全不像那种会年少冲动的人。 不过顾殊钧不愿意说，他当然也不会追根刨底。 他只是想到之前看到的周明也身上的纹身，开口说：“我之前见过几次周家的二公子，他身上也有纹身，和你这个看起来差不多。” 顾殊钧淡淡道：“是吗？” 苏时酒刚要点头，就见顾殊钧走过来。 后者烟灰色的眼眸中一片冰冷，伸出手，五指张开，手臂上青筋暴起，掐住苏时酒的脖颈处，力道不大，却迫使后者抬起头看他。 他眯了眯眼睛，凑近些许，语气比之前更淡：“苏时酒，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过他身子？” 苏时酒：“……” 啊这。 未曾设想的问题出现了。 不过这种问题从顾殊钧的嘴里说出来，倒也合理。 苏时酒视线注视着顾殊钧，轻声开口解释：“因为发现和你身上的花纹有些像，我才多看了两眼。” 顾殊钧一顿。 他态度果然和缓一瞬，甚至多说了句：“苏时酒，每个人都有叛逆期，我也一样。至于周明也身上的纹身，为什么和我差不多……”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大概是巧合吧。” 巧合吗？ 倒也有可能。 大多数纹身店，都会在客人拿不定主意时，拿出一些图例让客人选，或许当初两人都觉得这个图案比较酷？ 正想着，顾殊钧松了手。 他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疲惫：“苏时酒，别总惹我生气。” 苏时酒：“……抱歉。” 待顾殊钧进入浴室，苏时酒不禁轻叹了口气。 刚刚的话，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了。 他明明知道顾殊钧生病，情绪不稳时甚至要吃药，也知道顾殊钧占有欲强，在这方面尤为严重…… 一时间，苏时酒心中想了很多。 乱糟糟的。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靠在床头上拿出手机，把自己的稿子写完，又润色一遍后，给马主任发过去。 ——明景传媒的记者实习期非常长，要将近半年，也因此，苏时酒仍旧处于实习状态，不过好在，再有半个月他就能转正。 而他现在写的所有稿子，都要先拿给龚信看，只是龚信现在住院，这份工作就落到了马主任的头上。 没多久，浴室门咔嚓一声开了。 苏时酒下意识看去。 顾殊钧这次在腰间围了条浴巾，松松垮垮地垮在他的骨盆处，瞧着像是随时都要掉下来般，两条清晰的人鱼线同样只露出一截，却延伸进去，比之前赤着的时候还要更吸引人的眼球。 而在更下一点的位置，浴巾更是直接被顶出了一个不小的弧度。 苏时酒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甚至用手亲自领教过。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喉结微微滚动，飞快收回视线，翻了个身。 两人没再交谈。 不多时，顾殊钧躺在床上。 “啪”的一声，灯被按灭。 之前被苏时酒关掉的那盏星星灯又亮起，霎时间，天花板上满是星星点点的光芒，看起来十分梦幻。 顾殊钧一声不吭，用手臂揽住苏时酒的腰。 他抱得紧紧的。 点点星星的光芒随着时间缓慢挪动，模拟着星空的轨迹。 “……顾殊钧。” 苏时酒小声开口，“你顶的我睡不着。” 在顾殊钧的耳中，苏时酒这话说的，既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娇。 他眼神微暗，哑声说：“刚好，你还欠我三次。” 苏时酒：“？” 第117章 怎么不用之前那个泳圈 苏时酒万万没想到，顾殊钧竟然顺杆爬。 他之前在豪庭小筑和医院两边倒，今天好不容易回到家，本觉得有些累，但明天不用上班，可以肆无忌惮睡个懒觉，想了想，倒也确实很合适做这些，便翻了个身，主动窝进顾殊钧怀里。 意识到什么，顾殊钧喷洒出的气息有些重。 他垂眸，双方的视线自黑暗中交汇在一起，更添了层暧昧。 苏时酒动了动，正要主动吻上顾殊钧。 临到头了，又想起顾殊钧更喜欢主动的事情来，堪堪停住。 抬起眸，苏时酒轻声说：“顾殊钧，你亲亲我。” 顾殊钧：“……” 顾殊钧喉结不住滚动，最终允了苏时酒的请求，吻上怀中人的唇。 原本这个吻只是蜻蜓点水般，却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内变得愈发深入，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顾殊钧抱着苏时酒的力道也缓慢变大，他揽着苏时酒的腰，像是要将面前的人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吻了一分钟。 顾殊钧退开些许。 黑暗中，他紧蹙眉头，声音中带着冷意，听起来极具压迫感：“苏时酒，我上次怎么教你的？我说过，我不想亲一根木头。” 苏时酒：“……老师，我错了。” 顾殊钧对苏时酒的认错态度很满意，淡淡“嗯”了声，再次吻上去，待结束时，他评价：“这次总算有点长进。” 苏时酒：“。” 只不过。 说是欠了三次帮忙，只应了一次后，苏时酒就觉得手酸，又累又困，不肯再继续，顾殊钧虽然意犹未尽，却也不是周扒皮。 两人只能歇下，抱在一处睡了。 陷入梦乡前，苏时酒忍不住想，明明顾殊钧在这方面又强势又持久，每次看向苏时酒时，那双犀利如虎般的眼眸，都让苏时酒有种对方会突然不管不顾，将他直接吞吃入腹的感觉。 为什么最终，却只和他仅限于手上的交流？ 太纯情？ 还是白月光？ 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顾殊钧的脑回路异于常人，经常会有一些苏时酒根本想不到的奇思。 不过仔细想来，两人的发展似乎是循序渐进的…… 会有那么一天，他们之间深入交流吗？ 还是说这三年的时光，最多就仅限于此了？ 苏时酒自认是个正常男人。 他对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太多的欲望，如果不做，苏时酒也不会去想，但总是被顾殊钧这般撩拨起来，又冷却下去…… 有些不太好受。 甚至有时候苏时酒会觉得，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直接做了呢。 再次打了个哈欠，苏时酒轻叹一口气。 他用脑袋蹭了下顾殊钧的胸膛，沉沉睡去。 第二天，苏时酒一觉睡到十一点。 他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又赖了会床，才总算起身。 今日是难得的假期。 苏时酒下楼时，看到顾殊钧没去加班，而是一身休闲装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平板正在播放新闻。 看到苏时酒，他一手指向旁边的沙发，声音淡淡道：“来。” 苏时酒走过去。 他刚坐下，便听顾殊钧开口：“窃听器是周明祈在豪庭小筑内放在你身上的，这件事我们心知肚明，但没有证据，因此不会对他造成太大伤害，我便改了口，与他交换了些其他东西。” 苏时酒点头。 周明祈何其谨慎，肯定第一时间就吩咐了下去，即便顾殊钧那边报警，也查不到任何监控录像。 只要周明祈在之后咬死不承认，即便是顾殊钧养着的顶尖律师团，对上周家，也不一定能落得什么好。 当然，苏时酒没指望用这个扳倒对方。 他想要调查的，从来都是举报信上的内容。 顾殊钧视线落在苏时酒脸上：“你不生气？” 苏时酒一愣：“气什么？” 顾殊钧长睫低垂下来，神色和语气中都带着丝漫不经心，问：“气我与这样的人私了，且有所牵扯？” “不会。” 苏时酒摇头，“我没那么死板。窃听器是真实存在的，如果我们当时没发现，他肯定也会利用所听到的一切对付你，所以我跟你想法相同。既然没办法将他们送进监狱，就该利益最大化。” 顾殊钧唇角勾起一瞬，又很快放下去。 他淡淡“嗯”了声。 再次伸出手，顾殊钧点了点桌面上的一封信。 是当初列奥尼德给他定下的训练计划。 他说：“列奥尼德的训练计划都是七天一轮，你之前在医院也辛苦了，今天好好休息下，去吃早餐吧。” 苏时酒：“好。” 顾殊钧突然掀起眼皮：“对了，我记得你不会游泳？” 苏时酒刚起身，脚步一顿。 他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当初刚来豪庭小筑没多久，和顾殊钧关系也没现在那么熟时，在二楼露天泳池内，他身上戴着小黄鸭泳圈，却不小心被顾殊钧看到的那一幕……耳廓突然有些红。 不会游泳其实没什么，但小黄鸭实在是…… 幼稚。 太幼稚了！ 苏时酒抿了下唇：“是。” 顾殊钧却很平静的“嗯”了声：“我下午两点要开个会，四点泳池见。” 苏时酒：“？” 什么意思？ 顾殊钧要……教他游泳吗？ 苏时酒点头：“好。” 阿姨今天做的午餐也十分丰盛，且量不小，一副要把苏时酒喂胖的架势，苏时酒便多吃了些。 饭后，见时间还早，他干脆去楼下影音室，找了部电影看。 顾殊钧的私人影院，采用的都是最高端前沿的科技产品，在这里看电影的效果，比电影院高了好几个档次。 而且这里只有苏时酒一个人，手边是阿姨特意给他切的水果，他一边泡了茶，一边看电影，别提多自在。 直到三点半，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才起身前往更衣室，换上泳裤和泳帽。 想了想，苏时酒还是打算拿上游泳圈，打算在顾殊钧没来时，现在水里玩一会，泡一泡。 不过…… 手指犹豫了下，苏时酒还是选择了另外一个看起来中规中矩，平平无奇的深蓝色游泳圈。 夏日的尾巴还带着点余温，不过秋风已经来到。 这个天气，正适合下水。 他将泳圈丢进水里，自己则弯腰坐在泳池边，先用腿玩了会，静静感受着水流的阻力，才慢吞吞入水。 扒着泳圈，苏时酒将下巴搁在上面，闭着眼睛，惬意地吹着风。 不多时，苏时酒听到一声轻笑。 顾殊钧问：“怎么不用之前那个泳圈？” 苏时酒：“……” 苏时酒冷静道，“你开完会了？” “苏时酒，你话题转移的有些僵硬了。”顾殊钧评价。 苏时酒漫不经心想，管他僵硬不僵硬，管用就行。 “扑通”一声。 顾殊钧入水。 他身上同样只穿一条泳裤，身上肌肉线条流畅，在水中如履平地般，一呼一吸间，就已经游到苏时酒的身侧。 稳住身体，顾殊钧双手轻轻握着苏时酒的腰，微微一用力—— 水面上的苏时酒被强行拽下去！ 苏时酒没想到顾殊钧竟然会这么做。 他心中慌乱一瞬，好在另一手还没放开泳圈，连忙抬起另一手去扒拉，想从水下上去，但还未成功，便见顾殊钧凑过来。 顾殊钧凑过来，温柔的在水下吻住苏时酒的唇。 第118章 你怎么还不滚 苏时酒不会换气，更不会在水中吐气。 顾殊钧含住苏时酒的唇，想撬开他的嘴巴渡气过去，苏时酒却死死咬着牙，关着唇，生怕喝了泳池的水。 憋了会，苏时酒觉得胸腔中没了空气，十分不畅。 他按着顾殊钧的肩膀，从水面上浮上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过好在看起来并不狼狈。 顾殊钧随后冒头。 他抬手，将头发都捋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开口道：“先学闭气。” 苏时酒不是第一次学游泳，当然知道这些基础。 他想到刚刚在水下，顾殊钧亲他不说，还非要让他张嘴的事，正要开口，顾殊钧却已经开始授课。 无法，苏时酒只得先认真听。 此时的泳池边，除了顾殊钧再无他人，苏时酒也已经不再是会被一些外物扰乱心神的年纪。 他认认真真跟着顾殊钧学。 ……结果中途呛到，还是结结实实喝了两口水。 到了临近晚餐的时间，阿姨突然上楼，她瞧着正在泳池的两人，知道打扰了苏时酒和顾殊钧，但也总不好不开口，便有些拘谨地说：“苏先生，楼下有位自称是你弟弟的人来了，叫苏安喜。” 苏安喜？ 他来干什么？ 苏时酒一愣，总觉得没什么好事，直接开口：“就说我不在。” 阿姨下意识看向顾殊钧。 便见顾殊钧面上无任何异样，显然是支持苏时酒的。 她突然想起之前偶然撞见苏时酒在电话中，说他父亲忌日的事，当时她还觉得，明明苏先生的爸爸还活着，不该这样诅咒，但现在想来，应该是双方之间有什么嫌隙，影响了感情。 这不，连自己的亲生弟弟都不愿意见呢。 俗话说得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幸好她当时没有多嘴。 “好。” 阿姨点头应一声，转身正要下楼回复，突然看见一个身影出现在楼梯处。 来人正是苏安喜。 阿姨眉头瞬间蹙起：“苏安喜先生，您怎么上来了？” 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了让他在楼下等吗？ 这也太没规矩了点。 连带着，阿姨对苏安喜的印象更是不好了。 一旁，苏时酒却不太意外。 ——苏安喜向来是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他受尽苏家夫妻的宠爱，之前在家里便处处压苏时酒一头，因此压根就没把苏时酒放在眼里，反正即便吵架输了，也有段红给他撑腰，他永远不会是那个“输家”，久而久之，当然不觉得苏时酒是需要尊重的。 “哥。”苏安喜看也不看眼神中带着谴责的阿姨。 他直接越过阿姨走过去，眼眸亮晶晶，与苏时酒打过招呼，像是才发现顾殊钧，惊讶道，“原、原来顾总也在啊……” 不过，顾殊钧只冷冷看苏安喜一眼，没吭声。 苏时酒则抬手撑起身体坐在泳池边，朝苏安喜看去。 苏安喜今日穿的很学生气。 宽松的白衬衫搭配休闲裤，整个人瞧着干干净净，很乖巧，眼眸圆溜溜，带着点大学生清澈中透着点愚蠢的稚气。 一看就知道，他与苏时酒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性格。 面对没穿衣服，只着泳裤的两个人，苏安喜完全不觉得尴尬，他落落大方，反而嗔怪道：“哥，你这是多不想见我啊，竟然还撒谎，让阿姨跟我说你不在，明明我这段时间，可是很想你的。” 说话间，苏时酒突然察觉自己在水中的双腿被人触碰。 他一看，才发现是顾殊钧。 顾殊钧正在水中，握着苏时酒的脚。 他轻轻揉捏着苏时酒圆润白皙的脚趾。 ……痒痒的。 还有些怪。 尤其是不远处站着苏安喜的这么个情况。 苏时酒下意识缩了缩腿，他垂眸与下方水池内的顾殊钧对视，漫不经心问：“是吗？都是怎么想我的？” 露台上的苏安喜正盯着两人的互动瞧，闻言一愣。 啊？ 怎么想的？ 不就是在脑子里想吗？这难道还能具现化？ 苏安喜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便听苏时酒懒洋洋地笑了声。 像是嘲讽。 不。 这就是在嘲讽。 苏安喜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委屈的不得了：“难道哥哥还以为我在骗你吗？我之前还在跟爸爸说，我想你了，想让你回家住两天，哪怕是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也好，可惜的是，妈妈那边……” 说到这里，苏安喜像是失言，立刻闭了嘴，没再说。 苏时酒却觉得心中平淡无波。 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苏安喜是有些小聪明在的。 他当然知道，苏时酒缺的是什么，而他最不缺的又是什么，因此才会在这种语境下提及段红。 只可惜，自与苏家人大吵一架，跟顾殊钧结婚领证后，苏时酒的心就死了大半，后来与顾殊钧的那场谈话，更是让苏时酒明白，爱他的人有很多，他完全没必要从不愿意给他爱的身上，再去汲取。 他已经不再将目光投放到苏岳林和段红身上，渴求什么父爱母爱，因此对苏安喜也有些兴致缺缺。 淡淡“哦”了声，苏时酒回：“那你现在已经见过我了，回去吧。” 苏安喜一愣：“……” 虽然苏时酒这么说，但苏安喜却没动。 他站在原地，低垂下头，盯着地板看，心想，真是奇怪……苏时酒听到段红，怎么是这个反应？ 不过想到今日的来意，苏安喜不再纠结。 左右苏时酒只是个开胃菜。 他再次抬头，目光看向泳池：“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爸爸出钱给我开了个工作室，我却经营不好，所以想来请教请教顾总……” 然而，刚说出这么一段话，苏安喜便清楚看见泳池那头，苏时酒的脚踝正被顾殊钧捉在手中，后者……竟不顾苏安喜还在，旁若无人般，在苏时酒白的几乎晃眼的小腿上啄吻。 一下…… 接着一下。 甚至苏安喜站在一旁，都能听到“啾”的一声响。 直吻到素来清冷自持的苏时酒，耳廓一片通红，面上透着粉，忍不住将脚踩在顾殊钧脸上，一脚把人蹬了出去。 苏安喜一愣。 这—— 不应该啊。 顾殊钧是谁？ 他可是堂堂时钧科技的董事长，连续两年都入了福布斯富豪排行榜，整个江城的人都不敢得罪，甚至连苏岳林这种长辈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不敢以岳父身份自居，且他素来不苟言笑，看起来总是高高在上…… 原来背地里和苏时酒待在一起时，竟还有这一面？ 苏安喜有些恍惚。 他心想，难道两人不是商业联姻？可顾殊钧当初明明说过，他只是让苏时酒帮他挡顾家塞的人？ 难道不应该在婚后让苏时酒独守空房，整日里不假辞色吗？ 苏安喜正茫然地想着，突然感到一股锐利的视线看来。 他一怔，霎时间与顾殊钧对视。 呼吸一窒，苏安喜竟有些承受不住那股凌厉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垂下头去。 他平缓了下呼吸，想着顾殊钧或许刚刚没听见他的话，正准备再次重复来意，便听顾殊钧冷冷开口。 “我的妻子不是让你回去吗？你怎么还不滚？” 第119章 你很可爱 苏安喜到底只是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毛头小子，即便之前跟着苏岳林参加过多次宴会，但苏家能请到的人，在江城地位本就不是很高，身边又有苏岳林亲自带着指导，因此并不怵。 可今日他孤身一人，自然不是顾殊钧的对手。 面对真正上位者的指责，且还是如此不留情面的这种，苏安喜心跳都漏了一拍，双脚下意识向外走。 等下了一节楼梯，苏安喜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顾殊钧压制了。 他缓慢下楼，想到刚刚顾殊钧的眼神，神色中染上一丝晦暗。 ——他之前从未得罪过顾殊钧，所以，一定是苏时酒背地里吹了枕边风，跟顾殊钧提过他，说了他的坏话，因此顾殊钧看他的眼神才会十足冰冷，像是在看什么惹人厌烦的……东西。 可他还没问到工作室的解决之法，想了想，只得臊着脸待在客厅，打算以苏时酒弟弟的身份蹭一顿饭，在饭桌上再问。 正巧，才刚坐了两秒钟，便见之前的那位阿姨推开厨房门，端着餐盘出来。 是一条红烧鱼。 正是苏安喜爱吃的。 从阿姨手中的餐盘内飘来的香味，浓郁十足，闻起来比苏安喜爱去的那家私房菜馆做的还要好吃！ 苏安喜心中雀跃。 他果然是老天都眷顾着的好运。 如此想着，苏安喜跟上阿姨：“这道红烧鱼色泽明亮，鲜味浓郁……阿姨，您的手艺真好，顾总是不是花了大价钱才聘请到您的？哇，一想到今天能尝到您的手艺，就觉得好高兴！” 阿姨却看他一眼，打断道：“这位……先生，您今天来的实在突然，我这边根本没做您的饭。” ——之前苏安喜敲门时，自称是苏时酒的弟弟，阿姨才放了人进来，并让苏安喜在楼下待着。 谁知对方竟然擅自上了楼。 也亏得顾殊钧和苏时酒心善，都没说什么，不然这件事肯定就是阿姨的错处了，再加上她说的也是实话，今天确实没做苏安喜的饭，才会这么硬气。 苏安喜闻言，面色一僵。 一个家里做饭打扫的阿姨，竟然也敢这么跟客人说话？他们苏家的阿姨，对待客人可都是毕恭毕敬的！ 他正要出声责备对方，突然手机响起。 是苏岳林打来的。 苏安喜心头一跳。 该不会苏岳林已经知道，他开的那家工作室赔了个底儿掉吧……？ 迟疑半晌，苏安喜还是接了，却听那头苏岳林叹了口气。 “乐乐，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去找顾总了？甚至不经人家同意，擅自进了门？你——唉，你知不知道，我们根本得罪不起他？快别说了，赶紧出来吧，顾总说了，如果他下楼时还看到你，视为苏家违约，会直接跟苏家终止合作！” 苏安喜一愣。 ……什么？顾殊钧竟然还去找苏岳林告状了！？ 不。 不对。 这肯定是苏时酒告的状！顾殊钧一个堂堂科技公司的董事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掉价的行为！ 而且，听苏岳林这话的意思，现在的苏时酒跟着顾总一起水涨船高，竟然比他还重要！只要苏时酒愿意，都可以随便拿捏他了！？ * 另一边。 苏时酒眨眨眼，视线落在顾殊钧脸上。 就在刚刚，顾殊钧坐在池边，一边把玩着苏时酒的手指，一边直接将电话打到苏岳林那，让苏岳林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下次再犯，就断绝合作。 一句话，可把苏岳林给吓坏了，差点当场发誓。 “……苏时酒，你看我做什么？” 顾殊钧突然开口。 他停了动作，神色冰冷，那双烟灰色的眼眸审视着苏时酒，“还是说，你觉得这只是个小事，我不该小题大做？” 苏时酒摇头：“没。” 他见顾殊钧依然盯着他，只得含糊道，“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 可爱？ 这个词汇，从来跟顾殊钧无缘。 至少顾殊钧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当面这么形容他。 他多看苏时酒两眼，才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双臂撑着边缘，肌肉隆起，轻轻松松出水，无声地反驳着苏时酒的评价。 之后，他站在苏时酒身侧，低垂眼睫，居高临下说：“下楼吃饭吧，刚刚就听见你肚子叫了。” 苏时酒：“。” 嗯…… 这后半句话，你不说出来也是可以的。 两人各自去冲澡。 临分别前，苏时酒迟疑一瞬，拉了下顾殊钧的手臂。 顾殊钧：“？” 他视线往下落，凝在苏时酒细长的手上，慢吞吞问：“怎么？想一起洗？” “……不是。” 苏时酒轻声叮嘱，“记得刷牙。” 顾殊钧挑眉。 苏时酒一顿。 他提醒道：“脚心。” ——就在之前，苏时酒一脚蹬上顾殊钧的脸，想将人踹得远一些时，顾殊钧却突然发难，亲了下苏时酒。 这一下让人难以预料，比之前顾殊钧用手揉捏他的脚趾，或是在小腿上啄吻还要过分。 苏时酒面皮薄，当场红了脸，飞快把自己的腿收回来。 此时再看顾殊钧的唇，一下就联想到之前…… 顾殊钧：“……哦，原来就这。” 他面容古怪，突然闷笑出声，“苏时酒，你真是太有意思了，我们是领了证的关系，做这些天经地义，你犯得着吗？要是以后……” 说话间，顾殊钧视线在苏时酒身上瞧，充满暗示意味。 苏时酒却面容沉静，闻言轻点了下头：“既然你这么说，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顾殊钧：“？” 顾殊钧呆怔在原地。 苏时酒越过他往前走，背对顾殊钧时，那双漂亮的浅棕色眼眸禁不住一弯，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 一个纯情的只会用手的小学鸡，有什么资格口嗨？ 第120章 ……先接吻 苏时酒洗完澡下楼，扫视客厅，见苏安喜已经走了，心想，看来找家长告状这个行为还是有用的。 他没多在意，而是将之前周明祈给他的那张宴会邀请函拿出来。这张邀请函上的时间定在下周三晚，八点开始。 苏时酒将邀请函摆放在餐桌桌面上，打算等会问问顾殊钧。 过了会，顾殊钧下楼。 两人聚在餐厅内。 顾殊钧视线落在邀请函上，甚至不需要苏时酒开口问，便说：“这次宴会和上次的慈善晚会不同，是李长竹爷爷的生日宴。” 苏时酒恍然大悟。 没想到竟是小李总。 再想到顾殊钧和对方的关系，苏时酒问：“所以你也会去？” 顾殊钧抬眸。 他当然是不用去的。 ——顾殊钧如今的身份地位，对整个江城而言都是高不可攀的，而他素来公私分明，虽然私下与李长竹关系好，偶尔会提点两句，但也仅限于此了。 李家老爷子的生日宴，即便给了顾殊钧邀请函，顾殊钧也可以不看李长竹的面子，直接拒绝。 不过…… 他停顿两秒，还是点了头：“是。” 说罢，顾殊钧神色冰冷，“或者，你不希望我去？” “当然不是。”苏时酒将话题拉回来，“这张邀请函，是窃听器事件后，周明祈让豪庭小筑的经理私下给我的。” 他蹙眉，疑惑道，“我还以为这是赔礼，猜测宴会和周家有关，没想到竟然是小李总长辈的生日宴，不过我对外的身份，只是个被你包养的陪酒，难登大雅之堂，如果贸然去那种场合……” “不是什么好事。”顾殊钧接话。 苏时酒“嗯”了声。 顾殊钧冷笑一声：“周明祈。” 顾家在江城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不过周家早些年毕竟双脚踩进过黑色产业内，养了根基，现在上岸洗白后，成绩也不算差。 尤其是周家这一代里出了个周明祈，聪明才智并不输顾殊钧，因此两家隐隐有打擂台的意思。 顾殊钧微眯了下眼。 他刚准备开口，就见坐在对面的苏时酒正垂着头，津津有味地吃红烧鱼，似乎完全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一副清清冷冷，却也没心没肺的模样。 ……倒显得他的担心多余了。 一顿饭吃饱喝足，苏时酒做了套拉伸，又去健身房待了半个小时，为接下来一周的训练做准备。 晚上十点钟。 苏时酒靠在床头，与程拓聊天。 “十九啊，我真的太难了！” 程拓哭诉道，“最近新政策下来，外面都在传房子要降价，公司内部愁云惨淡，连我这种三寸不烂之舌，都一套房子没卖出去，还被公司里的一个傻逼结结实实嘲讽了顿！” “那你怎么不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嘲讽回去？” 程拓那头一顿，紧接着便掐着嗓子，哭道：“呜呜呜官人，人家怎么可能骂得过那个歹人？您可要为人家家做主呀！” 话音还未落，之前在书房中开会的顾殊钧刚巧进入卧室。 苏时酒：“……” 顾殊钧：“……” 顾殊钧视线落在苏时酒的手机上，神色平平，并未出口说话，而是直接抬手将房间中的灯关了。 程拓一愣：“嗯？怎么你那边黑了？” 苏时酒一顿。 他漫不经心回：“……停电了吧。” “怎么这么巧？” 程拓大惊失色状，“该不会是被我吓的吧？” 苏时酒闷笑一声。 黑暗中，面前的手机光芒很亮，使得苏时酒的眼睛无法适应周围的黑暗，根本看不到顾殊钧在做什么。 他耳朵动了动，只听到一阵轻轻的，拖鞋踩在地毯上的沉闷声响，忙道：“不跟你说了，先挂了。” 程拓：“？” 程拓看着骤然挂断的视频电话，微微皱眉。 堂堂富豪家里，竟然也会停电？ 这和他心目中的富豪完全不同！ 程拓嘀咕着，突然想到，在灯光灭掉之前，苏时酒有一个转头的动作，显然，他所在的卧室内应该是来人了。 而这个人—— 是顾殊钧！ 程拓啊程拓，你可真聪明啊！ 程拓满意的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又心想，等等，那苏时酒刚刚借口说停电干什么？直接说顾殊钧来了不行吗？ 他又不是外人！ 可恶！ 果然再患难与共的兄弟情，都会在有了第三者的插入后变质吗！？ 另一边。 苏时酒将手机面朝下丢在一边。 等眼睛适应黑暗后，窗外有月光洒进来，他这才发现，顾殊钧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床，正悄无声息地坐在一边，盯着他看。 那眼神中带着很重的侵略感。 苏时酒：“……干什么？” 顾殊钧：“不是你说要今晚试试？” 苏时酒的心轰然炸了下。 试？ 怎么试？ 试到什么程度？ 苏时酒原本就靠坐在床头，他身体不由自主挺直了些，舔舔唇。 “……先接吻。” 顾殊钧凑过来，又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 苏时酒：“嗯？” 不等顾殊钧回答，两人的唇齿顺理成章地吻在一处。 苏时酒依然坐在床头。 由于顾殊钧的靠近，他身体蜷缩成一团，垂下眸，看着双臂撑在自己身上的顾殊钧，感受着对方缱绻的唇，宛如月光般温柔。 但他还未忘了刚刚没听清的那句话：“你刚刚，说什么？” 顾殊钧低低笑了声。 他一手掌心按在苏时酒的腿上，灼热的温度几乎烫到苏时酒。 将苏时酒的一腿拉开，顾殊钧贴近苏时酒的耳畔，重复道：“我说，先接吻，免得等下你死活不肯让我亲了。” 苏时酒：“……” 绯色悄然爬上苏时酒的脖颈。 他轻声说：“快点，明天还要上班。” 顾殊钧眼眸幽深。 * 苏时酒第二天还是起晚了。 身侧早已经没了顾殊钧的身影。 但苏时酒并不在意。 他神色自如地起了身，洗漱时，却见锁骨处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吻痕，所幸他的衬衫扣子，素来都是扣到最上面那颗。 别人应该看不见。 下楼时，一想到昨夜…… 苏时酒禁不住轻叹了口气。 顾殊钧手上功夫不错，尤其指腹上有薄薄的茧，轻轻摩擦过去，苏时酒魂魄都要没了，但他嘴巴上却差了点。 中途，顾殊钧的牙齿不小心磕到苏时酒好几次，搞得后来苏时酒神经有些紧绷，每次品到一些快乐的时候，都会有点隐忧，怕再次遇到突如其来的痛，因此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不过。 两人的行径确实出乎苏时酒的意料。 他一边刷牙，一边想，按照他当初刚进顾家时的想法，两人的身份最起码应该调转过来才对。 不过昨晚，顾殊钧却拒绝了他，只趁他不注意，在他唇上亲了下…… 想到这里，苏时酒停顿片刻，又重新回盥洗室刷了次牙。 第121章 你是私生子? 豪庭小筑内部向来贵客云集。 苏时酒刚换好衣服，就听周姐说又有客人来，他与丁一鸣一同前往，一眼就看到顾殊钧与李长竹。 前者视线在苏时酒身上一扫而过，平静而淡漠，仿若两人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纯洁的不能再纯洁。 后者则咧着嘴冲苏时酒使劲儿眨眼，瞧着贱兮兮的。 苏时酒：“。” 一旁，丁一鸣也在瞬间认出这两人的身份，尤其是顾殊钧。 他下意识看向苏时酒，神色中带着丝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周姐的视线在两位客人身上看看，又在两个实习生身上看看。 周姐：“……” 一行人很快抵达包厢。 进入前，顾殊钧突然停住脚步，他站定，视线低垂，落在苏时酒脸上，语气平淡如水：“还疼吗？” “……” 苏时酒如蝶翼般的眼睫颤动了下，“不疼了。” 顾殊钧“嗯”了声，这才抬腿进包厢。 身后的李长竹用八卦的目光看着苏时酒：“啧啧啧。” 待两人进入，周姐视线扫苏时酒一眼：“去吧。” ——自上次点心事件后，整个豪庭小筑的人都知晓，苏时酒和顾总之间关系匪浅，而且他舍得为苏时酒花大钱。 而向来对豪庭小筑不感冒的顾总，最近频频来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心中也有谱，当然不会做那种没眼色，得罪顾总的事。 苏时酒闻言，摸摸鼻头。 他低声道谢后，才推门进入包厢。 门一关，李长竹便“嘿嘿嘿”笑起来。 苏时酒无奈：“……小李总。” 三人坐在一处。 李长竹的屁股往苏时酒这边挪挪，一边在面前的坚果盘内扒拉着找碧根果，一边开口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八卦过的那个苏家吗？他儿子做游戏投资失败，我说还不如捐给慈善机构避税的那个。” 苏时酒一顿：“记得。” 李长竹兴致勃勃道：“昨天有个晚会，他参加后到处拉投资赞助，结果没有一个人鸟他。哼，做那种一本万利的工作室都能亏成这样，谁敢往里投钱啊，还不如丢水里听个响呢。” 他吐槽道，“我早先就说过，苏家人脑子都有问题……” 苏时酒低垂着眉眼，神色淡淡，仿佛在听陌生人的故事。 一旁，顾殊钧抬眸，视线在李长竹脸上扫过。 李长竹并未注意：“不过么……” 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这才看向顾殊钧，“最后还是让他拉到了。” 顾殊钧声音淡淡：“看我做什么？” 李长竹意味深长道：“还不是因为那位苏公子，明里暗里提到了你。” 顾家什么地位？苏家又是什么地位？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家，最近却频频出合作项目，简直跟扶贫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长竹和顾殊钧关系好，明里暗里，不知道有不少人找李长竹探过口风，但李长竹也不知道顾殊钧究竟怎么想的。 如今那群人再听苏安喜言语中透露出的，对顾殊钧的亲近，顿时觉得苏安喜或许与顾殊钧有什么关系。 ——否则顾家怎么可能会提携苏家？ 可不就把苏安喜的那个工作室，当时顾殊钧的敲门砖使了？ “咚”的一声响。 顾殊钧伸手，将手中的酒杯放在茶几上。 他问：“是李家的长辈让你来探口风的？” “差不多。” 李长竹笑眯眯说，“苏家那小子，最近跟高家那个私生子走得近，把高扬气得够呛，想给他们个教训呢。正巧高家和我家也想试探下你和苏家之间的关系，究竟近到哪一步，所以才喊我过来探探。” 顾殊钧似乎并不意外。 他“嗯”了声，看向苏时酒：“你说吧。” 李长竹挑眉，狐疑道：“还有苏时酒的事儿呢？对了，我早就想问你，你是苏家的什么旁支？怎么沦落到干这一行了。” 苏时酒：“……” 苏时酒没立刻回，而是问：“高扬的鼻子怎么样了？” 李长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道：“……二次手术还算成功吧，不过看起来没第一次那么自然，所以高扬恨死那个私生子了，连带着，看苏家那个儿子也不顺眼。” 苏时酒眼眸一弯。 他轻声说：“我是苏家的大儿子。” 李长竹：“？” 李长竹：“？？？” “什么——？”李长竹满脸震撼地看着苏时酒。 他结巴道：“你、你怎么会是……你，呃……不对啊。” 李长竹陷入沉思。 ——苏家在江城发家不算短，这么长时间，圈子里可从未听苏家提起过自己家是两个儿子，只知道一个苏安喜…… 而且，即便苏时酒是苏家的旁支，也不至于来干陪酒这种职业吧！这丢的不还是苏家自己的脸面吗？ 难道…… 李长竹皱眉：“你是私生子？” 苏时酒摇头：“不是。” 李长竹松了口气。 身在豪门，李长竹最不耐烦的就是私生子。 不过，不是私生子，却一直没出现在大众视野内……这也有点太蹊跷了。 李长竹的脑海中，瞬间想到一些狗血剧情。 比如苏时酒是真少爷，苏安喜是假少爷，但好不容易把孩子找回来的父母，却觉得养子更合自己的心意，因此对苏时酒不管不顾，导致苏时酒吃不饱穿不暖，最后只能自甘堕落，去干陪酒，幸好遇到了顾殊钧…… 又比如苏时酒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算命的人说命格不行，因此被苏家父母厌弃，自生自灭…… 不管哪个，感觉都下场凄惨！ 这不，都来陪酒了！！！ 一时间，李长竹看向苏时酒的眼神都变了。 他颤抖着唇，握住苏时酒的手：“你辛苦了！” 苏时酒：“……” 一旁，顾殊钧冷冷道：“放手。” 李长竹飞快将自己的手缩回来。 苏时酒莞尔：“小李总想到哪里去了？” 他三言两语，简单将自己被父母送到姥姥家养的事情说了。 至于陪酒身份，想了想，苏时酒还是没出声——目前，知道他其实是个记者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等之后这件事了了，真相大白，他再好好给李长竹赔礼道歉。 李长竹却在苏时酒说完后一愣。 他皱眉道：“你说，你是高三那年，才来江城的？” 说完，李长竹飞快看顾殊钧一眼。 第122章 白月光? 苏时酒见状，有些奇怪。 高三那年回江城，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吗？ 为什么李长竹要看顾殊钧？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还是说同年发生了什么？ “是。”苏时酒缓慢点了头。 他状似不经意般问，“怎么了？” “没，就是突然想起，好几年前顾殊钧也跟我提起一个学生，正巧也是高三的？”李长竹说着，惊讶道，“该不会那个人就是你吧？” 怪不得！ 怪不得平日里一副对其他人类都不感兴趣，只有工作是真爱，注定要孤独终老的顾殊钧，竟然悄默默的，背着他们就结婚了！ 苏时酒闻言一愣。 学生？ 他脑海中出现之前见过的，一张学生背影的照片，垂眸心想，难道还真是什么白月光的戏码？ 但也没听顾殊钧说过。 “不是我。我高三时没和顾总见过。” 苏时酒补充道，“顾总很优秀，如果我见过一定会记得。我们只在我大二那年，顾总去大学做宣讲的时候见过。” “……” 李长竹偷瞄了眼顾殊钧。 只见顾殊钧坐在沙发上，依然是那副冷漠疏远的模样，仿若两人的聊天内容与他毫无关系，他也毫不关心。 当事人都不表态…… 难道他猜错了？ “啊，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认错了，毕竟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嘛。” 李长竹打了个哈哈，“不过说起来，你刚来江城那会，我都忘了苏家有没有传出过什么……” 李长竹最爱八卦。 如果连他都不记得，那说明苏家还真没什么反应！ 意识到这一点，李长竹皱眉。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了句：“靠，怪不得顾殊钧这么照顾苏家。看来高扬这口气，是出不得了。” “怎么出不得？” 身侧，顾殊钧淡淡开口，“我和时酒是隐婚。” 李长竹：“！！！” 对哦？！ 李长竹也不是个傻子，一听这句话，就知道顾殊钧的意思是，即便高扬要找苏安喜的麻烦，他也不会插手。 而这也正说明了，苏时酒和苏安喜的关系不好！ 也是。 苏时酒明明是苏家的亲生儿子，却连个姓名都没有…… 李长竹设身处地想想，顿时炸了。 要是他，绝对会平等的憎恨苏家的每一个人！ 同时，他对苏时酒也愈发同情。 天哪。 好可怜的人儿！ 明明有父母，却跟没有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想再去拉苏时酒的手，想到顾殊钧的占有欲，只好忍住了。 又拨出一个碧根果，李长竹无语道：“这个苏安喜也是有意思，明明跟你关系不好，竟然也敢对外这么宣扬？就不怕你当众戳穿他？” 顾殊钧冷笑一声。 提起苏安喜，顾殊钧便想到之前与苏时酒在泳池内独处，却被苏安喜给搅和的事，冷冷评价：“他算个什么东西。” “确实。”李长竹深有同感，“这就好比娱乐圈，以你的身份，多看他一眼，都算给人抬咖了。” 说话间，包厢的门打开。 周姐和丁一鸣出现在门口。 两人推着一辆餐车，将李长竹点的酒和果盘等全部摆上来，同时，周姐拿出一瓶酒，主动介绍道：“顾总，小李总，这是我们周董的珍藏葡萄酒，产自加州纳帕谷的赤霞珠，说是给您二位助兴。” 李长竹挑眉，冷淡道：“放那吧。” 周姐放酒时，飞快扫一眼包厢内。 三人坐的不算远。 其中苏时酒坐在顾殊钧和李长竹中间，看起来不像是个陪酒，倒像是……两人都以苏时酒为主导似的。 她心头一跳，没再多想。 待退出包厢，她轻蹙眉头，让丁一鸣站在门口，自己前往一间会客室内，恭敬道：“周董，酒我已经送过去了。” 一身西装革履的周明祈，正坐在会客室内。 他“嗯”了声，视线依然落在放置在他面前的电脑上，画面中，赫然显示着顾殊钧包厢内的场景，周明祈扫了眼房间内始终没人碰过的酒。 半晌，他才慢吞吞笑了声，抬眼：“这个叫苏时酒的男人，真的很有意思。是不是？” 周姐一愣，一时听不出这句话是夸奖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她只好顺着周明祈的话：“……是。” * 中途，李长竹去上了个厕所。 苏时酒的视线落在一旁的顾殊钧身上。 顾殊钧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地坐在包厢内的沙发上，垂眸看着手机，全程不玩不闹，安静的如同一个透明人。 手机的光照亮他英俊的侧脸，那双烟灰色的眼眸中带着丝漫不经心，手指轻轻在手机界面上滑动，不知道在看什么。 以苏时酒对顾殊钧的了解，对方根本不会来这类会所。 此时出现在这里…… “苏时酒。” 顾殊钧突然开口，“好看吗？” 苏时酒一怔，回过神，坦然道：“好看。” 顾殊钧的长相，即便是放到娱乐圈内，也是合格的。 顾殊钧低低笑一声：“你喜欢？” 苏时酒：“。” 总觉得这个话题再聊下去，顾殊钧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苏时酒没回。 他往旁边挪挪，距离顾殊钧更近些，开门见山问：“刚刚小李总口中的那个学生，是你之前喜欢过的人？” 顾殊钧一顿，慢吞吞转过头来。 他视线落在苏时酒干净澄澈的眼睛上，审视着后者。 苏时酒迟疑：“你如果不想说的话……” “不。”顾殊钧嗤笑一声，“我只是在想，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些的。” 苏时酒：“……” 苏时酒眨眨眼，手忍不住抠了抠沙发边缘。 什么意思？ 两人只是联姻，他不配问这些？ 苏时酒有些茫然。 “……是。”一旁，顾殊钧叹了口气，他视线盯着苏时酒的眼眸，一字一顿，轻声说，“我当初对他一见钟情。” 苏时酒恍然。 白月光竟然是真的。 怪不得，之前顾殊钧带着他见母亲时，两人对口供，顾殊钧让他说，他高三时对顾殊钧一见钟情，当时苏时酒觉得那时候两人见都没见过，实在太扯了，临时改了口，还被顾殊钧训斥…… 原来是这个原因。 唔。 顾殊钧还真是夹带私货的好手。 苏时酒心中迅速将一切蹊跷的地方梳理完毕，之前对顾殊钧的一些疑惑，也都如拨云见日般，对号入座成功。 他忍不住问：“那你没想过跟他结婚吗？我是说，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再努力一下了？” 顾殊钧：“……” 顾殊钧瞥苏时酒一眼，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 苏时酒蹙眉。 唔。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顾殊钧想过要跟那个人结婚，但因为某种原因，没有成功？为什么？ 苏时酒脑海中瞬间闪过好几种可能性。 就在这时，李长竹从洗手间出来，苏时酒觉得，顾殊钧应该不会想让李长竹知道，便沉默下来。 谁知一旁，顾殊钧慢悠悠开口：“苏时酒，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没成功？” 苏时酒：“……啊？” 李长竹：“啊？” 第123章 接吻都不专心 什么意思？ 苏时酒一脸茫然。 顾殊钧……成功了？ 可现在与顾殊钧结婚的人，不是他吗？ 难道顾殊钧说的就是他？可两人在苏时酒高三时，根本没有见过。 苏时酒的唇动了动。 一旁，李长竹探出脑袋，一脸八卦：“什么什么？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成功？成功什么？” 顾殊钧：“……” 顾殊钧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手机。 苏时酒面不改色：“没，就是聊起之前顾总的一个项目。” “哦——”李长竹拖着长长的调子，“真的吗？我不信。” 苏时酒：“。” 顾殊钧说：“不信算了。” 李长竹的视线在两人中转了圈，但又找不出什么证据，只好作罢，继续跟苏时酒聊圈子里的八卦。 不过，苏时酒心中想着顾殊钧说的话，颇有些心不在焉。 趁着李长竹中场休息时，苏时酒凑近顾殊钧。 他再次打了个直球，问：“你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时酒，你听不懂？”顾殊钧探身，端起酒杯，他唇角带起一个玩味的笑，“就是字面意思。” 说罢，他含了口酒，大手伸出，扣住苏时酒的后脑，不由分说将人拉到近前，顺理成章地堵住苏时酒柔软的唇。 舌头灵巧的探过去。 红酒醇厚的味道在两人的口腔中蔓延。 苏时酒的大脑瞬间被这个吻虏获。 他“唔”了声，下意识蹙起眉头。 红酒的味道有些苦。 苏时酒喜甜，相应的，自然不爱吃苦。 苦瓜，咖啡，茶叶……甚至莲子芯里的那点点苦，苏时酒都不喜欢。 当初在苏家，教导苏时酒的老师曾说，即便苏时酒再不喜也要接受，因为“苦”是好事，能教会人成长。 而红酒苦后的回甘，也是让人对它着迷的原因——正是因为经历了苦，所以才更能理解“甘”的难能可贵。 但苏时酒并不认同。 ——经历过的苦，切实给人造成了伤害。 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的混淆视听，把“苦”说成是好事呢？ 只可惜，他当时的想法太理想化了，完全想不到，这么说，也或许是人们在自我安慰，认为苦是有必要的，能使人成长的，苦后一定会有甜，否则……人又怎么能挨过一道道苦呢？ 突然，唇上一痛。 苏时酒回神。 顾殊钧淡淡道：“接吻都不专心。苏时酒，你在想什么？” 他声音压低了，语气中带着警告。 苏时酒：“……抱歉。” 幸而顾殊钧顾及李长竹还在旁边，没有失心疯到直接对苏时酒说什么或是做什么，只浅尝辄止，咬了苏时酒一口，算是给苏时酒的分神一个小小的惩罚。 两人分开后，顾殊钧眼眸暗沉。 他并未再继续之前的那个话题，只拇指在苏时酒的唇角重重擦过，来回反复两下后，顾殊钧哑声道：“酒。” 苏时酒一愣：“什么？” 顾殊钧再次倾身向前，伸出舌尖，在苏时酒的唇角和下巴处细细舔过，将刚刚接吻时漏出来的酒液尽数卷回口中。 苏时酒：“……” 苏时酒的呼吸陡然加重，耳廓红到几乎和酒一个颜色。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顾殊钧念出的“酒”，并不是在喊他，而是客观的描述他的唇边有酒渍而已。 不过…… 这个行为，也有点太涩了吧？ 苏时酒抗拒地轻轻推了下顾殊钧的肩。 顾殊钧闷笑出声。 他终于退开，懒散地坐着：“这就害羞了？有什么关系？这里只有一个李长竹，而且，我们是合法的。” “合法”两个字，顾殊钧说的很重。 一旁，李长竹小鸡啄米点头，自暴自弃道：“啊是是是是，你们是合法的，只有我多余。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苏时酒莞尔。 很快，顾殊钧有工作提前离开。 人一走，李长竹瞬间拉近与苏时酒之间的距离：“你是苏家……的这事，圈子里根本没人知道。需要我帮你吗？” 苏时酒摇头：“不用。” 他轻声说，“本来就要和他们断绝关系的。” 断绝关系？ 一时间，李长竹看向苏时酒的眼神又变了，充斥着同情。 他叹气：“你……唉！这么多年，你真是辛苦了。” 苏时酒：“……小李总也别多想。” 他伸出手，同样啜了口酒，似乎想到什么，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温情，“苏家虽然没对外公布我的身份，但这些年也没短了我的，何况姥姥姥爷都对我很好，从他们身上，我已经体会到了亲情。相对比那些真正有困难的人，我过得不算糟，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了。” ——虽说刚回到江城那一年很辛苦，被瞧不起，被语言冷暴力，又被迫填鸭似的塞了很多“精英教育”内容，但这也是很多人想学都无门，或者没有金钱支撑学到的东西。 苏时酒很知足。 这一想法，也是苏时酒最后妥协，嫁给顾殊钧的重要原因。 苏时酒一口将酒喝完。 他将酒杯放置在桌上，随口问：“对了小李总，你之前说高三的那个学生，是怎么回事？能跟我讲讲吗？” 李长竹挑眉。 半晌，他笑了声：“这事么，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顾殊钧嘴巴很严，你要想知道，只能去问你家的顾总了。” 苏时酒：“……” 苏时酒叹了口气。 他心想，也要能问到才行啊。 而且，如果直接问顾殊钧，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吗？总觉得有点自恋的奇怪…… * 转眼到了宴会这天。 苏时酒下班后坐上车，然而司机却没有开往临山河畔，而是径自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前。 下车后，苏时酒抬眸看向面前的建筑。 他知道这家酒店，在去年还火了一把，酒店以客房内的水族馆出名，据说每一间房内，都直接连通水族馆，可以观赏到多种鱼群，不过要价也高，即便是普通的标间，一晚上的价格也要足足一千八。 司机恭敬道：“苏先生，宴会晚八点开始，现在回临山河畔已经来不及，所以顾总让我带您到这里换身衣服。” 苏时酒“嗯”了声。 上楼后，酒店经理做指引，带苏时酒前往套房。 他恭敬地递上一张房卡，并介绍道：“苏先生，这是酒店内独属于顾总的房间，这是副卡，您以后随时可以来。” 苏时酒挑眉。 顾殊钧在江城房产众多，为什么还会在一家酒店包房？ 难道这就是有钱任性？ 苏时酒想了想，觉得这里多少也算顾殊钧的私人领地，没有贸然入内，而是站在靠近门的位置，换好衣服便出发，前往宴会地点。 李长竹的爷爷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一直在位于半山腰上的庄园内静养，因此这场宴会就在庄园内举办。 司机开着劳斯莱斯，载着苏时酒前往，登记后入庄园门，又开了足足十几分钟，才抵达建筑物前。 建筑是欧式风格，前面有一个非常大的花园，看得出来是有精心打理的，花园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华丽喷泉池，之后才是正门。 越靠近正门，客人越多，保镖也越多。 苏时酒低垂眼睫，整理了下袖口。 他正要拿出邀请函，突然听到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咦？这不是……帝水会所的那个陪酒吗？”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人。 他快走几步，来到苏时酒面前，丝毫不介意他人的目光，打量着苏时酒，待确认真的是陪酒后，面露惊诧，朝身后的人开口，“天哪，我没走错门吧？还是说这年头，什么人都能来李家的宴会了？” “……贺越，你别这么说。” 又一道声音响起。 是苏安喜。 第124章 反而更兴奋了 苏时酒低垂眼睫。 他神色平静地将邀请函递过去，做完登记后进入宴会厅，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两人哪怕一眼。 “你——”被称为贺越的男人一愣。 他脸色一下子臭了，“一个破陪酒的，拽什么拽啊！” 苏时酒的行为，让贺越十分火大。 他自小就在众星捧月中长大，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会被人放在心上，哪里遭遇过这种被人无视的情况！？ 尤其还是在苏安喜的面前！ 这样的苏时酒，还不如直接回过头，跟他大吵一架呢！ 一旁，苏安喜站在贺越身侧，视线落在苏时酒的背影上，下颌骨收紧一瞬。 陪酒？ 苏时酒吗？ ……怪不得，怪不得上次顾殊钧亲自上门警告，让他们家在外见到苏时酒，也要装不认识。 那时的苏安喜听到这个要求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保护苏时酒。 一想到那日，顾殊钧坐在主座，在苏家说出这一条件时的表情，艳阳高照下，苏安喜竟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他抿了下唇，面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好啦，你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做什么。赶紧进去吧，我记得你之前念叨的那位名导也会来。” “是。”贺越点头，“李家和陈导关系不错，每次陈导拍的电影，李家都会投资。如今老爷子过生日，他当然会来。” 说话间，贺越顿时将苏时酒抛却脑后。 他下意识拉了下苏安喜的手：“那我们快进去，把我的作品给陈导看看！” 陈导是贺越最最敬重喜爱的导演，只可惜近些年越来越低调。 贺越也是得到陈导会来的消息，才求到了一张李家的邀请函，他迫切的想从陈导那寻求一个答案…… 向前走两步，手指上传来的灼热温度，才让贺越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大庭广众下，牵了苏安喜的手。 再看向苏安喜，贺越的脸上一片红。 他结结巴巴说：“安喜，其实我……” “嗯？”苏安喜疑惑地看向贺越，下一秒，他率先将手从贺越的手里抽出，拿出邀请函递过去，“您好，这是我的邀请函。” 说罢，苏安喜看向贺越，无奈道，“贺崽，还愣着干什么？不想见陈导啦？” 贺越：“哦哦哦——” 与苏安喜一同进入宴会厅，贺越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难言的遗憾。 要是刚刚……勇敢大胆的说出来就好了。 另一边。 苏时酒进入宴会厅，从侍应生手中拿过一杯红酒，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安静地观察着整个宴会上的客人。 李家在江城还算有名，因此宴会上来的客人不少。 苏时酒扫视一圈，没在人群中看到周家的两位。 不过，身份越是尊贵的人，就越是会拿乔，他们通常会在宴会即将开始时到来，因此苏时酒不急。 他甚至很闲情逸致，起身去甜品台拿了些点心，坐在角落享用，吃到喜欢的，一双浅棕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你好。”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小老头走过来，递上一张名片，乐呵呵说，“看你面生，是跟着人一起来的？” 苏时酒一顿。 他刚吃了一半的莲花酥，见状忙抽出纸巾擦了下手和唇角，才双手接过对方的名片，扫了眼，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陈昭广。 苏时酒听过这个名字。 或者说，很少有人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国内知名导演，曾获金鸡奖最佳导演，还在国际电影节上大放异彩，荣获多个奖项，后来的几十年，他很少再拍电影，但每一次出山，带着精心打磨的电影，都是观众的狂欢。 现在，他已经坐上金鸡奖评委的宝座。 影视界千年一遇的鬼才，评价的就是陈昭广。 没想到这位导演，竟然会出现在宴会厅内。 甚至主动找苏时酒搭话？ 真是奇怪。 苏时酒没多想，回道：“抱歉，陈导，我是单独来的。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陈导一顿，似是有些惊讶苏时酒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他笑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我也就不卖关子啦。” 说话间，陈昭广坐到苏时酒身侧。 两人的位置比较靠近角落，并没有多少人发现他们。 倒是给了两人安静谈话的机会。 陈昭广目视前方，望着热闹的宴会厅，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我这个人么，虽然外界传的神乎其神，但其实别的什么都不会，就只会拍戏，如今拍了一辈子，多少也出过几部脍炙人口的内容。” “十三年前，我愈发觉得力不从心，知道自己老了，该让出舞台给年轻人，就下了隐退的决定，但人啊，对自己热爱的东西，总归是放不下的。” 苏时酒深有同感。 他垂眸，轻轻“嗯”了声。 “我当时觉得，既然都退休了，总不能再把老本行拾起来，万一拍出来的东西不尽如人意，还要被说江郎才尽……但人的叛逆，反而让我对摄像机的渴望，日积月累的，变得愈发迫切。” 陈昭广苦笑了声，他看向苏时酒，“所以今天来这里，我一方面是想看看老朋友，另一方面，也打算给新戏拉一拉投资。” 拉投资？ 苏时酒迟疑一瞬。 陈导的名气和实力都是在的。 即便隐退多年，只要搬出他的名头，依然会有很多读者愿意买单。 他如果出山，一定会有数不尽的投资商愿意豪掷千金。 怎么现如今，竟然落魄到拉投资，都拉到他这么一个从未在圈子里露过脸的人身上了？ 不过，苏时酒确实有些心动。 他开口：“您要多少投资？” 陈导闻言也是一愣。 他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摆手说：“我这个小老头，虽说十几年都没什么作品，但还没落魄到这个地步呢。” 不过，陈导话语中却没有责怪，反而笑眯眯看着苏时酒，评价道，“你这孩子的性格，倒是更合我胃口了。” 他解释说：“我是正巧在人群中看到你，感觉你的外形条件很符合我新戏里的男二，要不要来试试？” 什么？ 陈昭广找他，竟然是……找他拍戏？ 苏时酒面露茫然，不过很快便摇头说：“抱歉，我没入过这一行，也没有入行的想法。我……我有自己的梦想。” 苏时酒的梦想，始终都是成为记者，将真相报道给大众，为弱势群体发声……听起来实在理想主义。 因此他没有详细说。 陈导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也是。 之前与老友交谈几句后下楼，他便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苏时酒。 小伙子长相精致，面容冷淡，举手投足间都很优雅，瞧着比一般家族里的公子还要矜贵，吃起东西来倒是可爱的紧，甚至会在吃到喜欢点心的时，眯起眼睛，像只猫，让看的人也不由自主觉得幸福起来。 一瞬间，就让陈导想到自己剧中的男二。 等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小伙子面前，递出了名片……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行为有些莽撞了。 后来在交谈中，苏时酒更是问他要多少钱投资，这样不缺钱的人，更是少了进入娱乐圈的理由。 “很好，祖国的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所以年轻人有梦想，愿意追逐自己的梦想，是一件好事。” 陈导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他起身后，还是忍不住说，“你如果改变了想法，想试试这个角色，可以给我打电话。” 苏时酒认真说：“谢谢您。” 陈导摆摆手。 苏时酒是一位很好的倾听者。 和他聊天，让人感觉很舒服。 陈昭广心情不错。 他今日的任务算是已经完成，便不打算继续参加宴会，跟李家的人打过招呼后，他正打算直接从后门离开，又见一个年轻人冲过来，一张脸红扑扑的：“陈导，您、您好，我是您的粉丝！” 来人正是贺越。 他鞠了一躬，抬起头后，结结巴巴，却面容坚定地说：“我叫贺越，是贺家的小儿子，不知道您之前听说过没有。我从小就立志当一名好导演，去年拍了属于自己的第一部作品，能否请陈导帮忙看看？” 又是一个充满希望与未来的年轻人啊。 陈昭广心中想着，颔首道：“可以啊。” 贺越见陈昭广很好说话的模样，松了口气。 他憨厚的笑笑，又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陈昭广跟苏时酒相谈甚欢的模样，忍不住说：“陈导，您刚刚跟一个陪酒聊什么呢？” 陈昭广一顿：“你说什么？陪酒？” 贺越见状，忍不住说：“是啊，他是一个会所的陪酒，听说大学都没上完。陈导，看您不知情的模样……您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说到最后，贺越义愤填膺起来。 他原本是为陈导打抱不平，以为陈导在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对苏时酒的印象变坏，却没想到，陈导竟然眼前一亮。 “陪酒！竟然是陪酒？那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也比较缺钱吧？” “不行，我还得再去问问！” 陈昭广说完，立刻回头。 贺越：“？？？” 站在原地的贺越一脸茫然。 啊？ 他、他不是在说苏时酒的坏话吗？ 怎么陈导听了苏时酒的真实身份，不生气，反而……更兴奋了？ 第125章 顾伯伯 陈昭广匆匆回到宴会厅，却发现之前的角落里已经没了人。 他视线搜寻宴会厅，想再找一找，却看到宴会厅内，有几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眼神中带着些许狂热。 “那是陈导吗？” “是吧？之前就听闻李家和陈导关系不错……” 陈昭广见状，在心中叹了口气。 一旦被缠上，可就走不掉了。 ……或许这也是天意。 不过，大家毕竟都在同一个圈子，以后有缘，总归还会再见面的，实在不行，让长竹帮他打探打探也行。 想到这里，陈昭广不再犹豫，转身离开。 另一边。 苏时酒换了个更隐蔽的位置待着。 不一会，李长竹的爷爷出现了。 身为这次生日宴会的主角，他只是露了个脸，切过蛋糕后，便被推着回到楼上继续休息。 而宴会厅内，多数人很快寻找到自己的目标，攀谈起来。 苏时酒的视线跟随着正在交谈中的两人。 来之前，苏时酒查过很多关于周家的资料，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男人是周家的旁支，叫周燚。 而他，也是整个宴会厅内，唯一来的周家人。 周燚早些年和周明也的关系不错，后来周明也在娱乐圈内火了，他还做过一段时间周明也的助理，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干了。 都说相由心生，那男人看起来老实温吞，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一双眼睛却让人看着有些不舒服。 因此苏时酒也多注意了些。 不过，跟周燚站在一起的那个人，苏时酒倒是不认识。 想了想，他偷偷拍一张照，给顾殊钧发过去。 苏时酒：「你认识这个人吗？」 几乎消息刚发过去，最上方的名字就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苏时酒垂眸，准备接收消息，却没想到对方一个电话打来。 迟疑一瞬，苏时酒接通了。 “苏时酒。” 低沉淡漠的嗓音从耳机中传来。 顾殊钧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只有在用得到我的时候，才能想起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一号人？” 苏时酒：“？” ……又怎么了？ 苏时酒叹了口气：“所以，你不愿意我能用得到你吗？” 顾殊钧：“……”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过了会，顾殊钧开口：“不知道你问的哪个。左边是周家的旁支，叫周燚，四个火的那个燚。他前两年因为某些事和周明也闹翻，拿了三百万的赔偿款，开了家公司又赔了，后来基本销声匿迹。” “右边那个是李长竹的二哥，也是个纨绔，平日里不学无术，他的具体情况，你可以直接问李长竹。” 说罢，顾殊钧挂了电话。 苏时酒眨眨眼。 他打字：「谢了。」 顾殊钧：「三次。」 苏时酒：“？” 什么意思？ 是说他这样已经三次了？ 没有吧？ “时酒。”李长竹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作为顾殊钧的好友，李长竹在宴会厅内也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尤其是近些年，他也慢慢开始崭露头角。 李长竹没在意周围人的视线，笑眯眯走到苏时酒身侧：“我说怎么没看见你，原来是躲这里。怎么样，要我带你吗？” 他压低声音，“顾殊钧今天来不了，特意嘱咐我多照顾你。” 苏时酒一怔。 他笑了声：“我又不是小孩子，说什么照顾……不过我确实有问题问你。” “我知道。” 李长竹一屁股坐在苏时酒身侧。 他回道，“那是我二哥，叫李净文，跟我同父异母的那种。” 他冷笑道：“我们俩年纪就差三个月，是我爸趁我妈怀孕的时候在外面乱搞搞出来的。怕人家谴责，影响他好男人形象，所以对外说是我大伯母生的，我爸代为照顾，让我喊二哥。” 苏时酒颔首。 怪不得之前李长竹也很讨厌高家的私生子。 原来是感同身受了。 他拍了拍李长竹的肩膀：“谁让当父母的人不用考证呢。不过好在，正是因为我们经历过这些，所以未来，也一定会成为更好的父母。” 李长竹笑道：“是。是这样的。” “李净文的妈妈是个胸无点墨的，当初高中都没读完就进了娱乐圈，可能是遗传吧，李净文的智商也有些堪忧，也是连高中也没考上，最后还是我爸捐了一栋楼，才给硬塞进去的。” “没有实力，为人却很要强，可能其中还有他妈妈的手笔在，因此他从小就喜欢处处跟我比较。” 李长竹冷笑一声，“可惜了，他学习不行，也没有做生意的天分，几次投资都失败，连基金都能赔，傻逼的要死，这一点，倒是和照片上周家的那个旁支，和苏家那个儿子差不多。” 苏时酒：“。” 李长竹突然想起苏时酒的身份。 他以拳抵唇，轻咳两声：“你应该知道，周家之前做些不干净的生意？” 苏时酒“嗯”了声。 “所以我爸很抵触李净文跟周家有牵扯……不过李净文和周燚在大学是同班同学，玩得很好。” 李长竹评价道，“一丘之貉。” 苏时酒缓缓点头。 他问：“还有吗？” 李长竹想了想：“没了吧，哦对，俩人之前还一起投资过，亏了一百来万。算是你想知道的内容吗？” 说完，他忍不住问，“你问这个干嘛？” 苏时酒随口道：“好奇。” 李长竹：“？？？” 苏时酒抬起面前的酒杯，慢吞吞喝了口。 他觉得有些奇怪。 ——周明祈给他这张宴会卡，应该有他的目的…… 正想着，迎面走来一位面露威严的男人。 男人瞧着五十多岁，岁月在他的脸上落下痕迹，却也让他整个人变得更加沉稳厚重，浑身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宴会厅内有不少人都认识他，短短的一路上，数十人都冲他微微弯腰，恭敬地打招呼，却没有换来男人的一个眼神。 他正盯着苏时酒。 苏时酒一顿，下意识蹙眉。 这位……是谁？ 他从未见过对方，却敏锐的从这名男子打量的视线中，察觉出其间透着对他的万分不满，好似他欠了对方钱不还。 反正是个麻烦。 苏时酒当机立断起身，原本想立刻离开，避免与对方的冲突，却听一旁的李长竹惊呼道：“顾伯伯？您怎么来了？” 苏时酒一顿。 顾伯伯？ 难道是……顾殊钧的父亲？ 第126章 麻烦多骂点，我爱听 面前的中年男子并没有自报家门的打算。 他只是用那双冰冷，与顾殊钧有几分相似的银灰色的眼眸，居高临下，漠然地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神色平静。 他甚至忍不住分了下心，想道，明明与顾殊钧相处时，顾殊钧偶尔也会如同这般，但给苏时酒的感觉却并不讨厌。 至少没有这种……冒犯感。 旁边的李长竹看着两人对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之间的氛围，也有点太奇怪了！ 感觉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不行。 苏时酒可是他的最佳树洞，又是个小可怜，不能刚进圈子就被欺负了。 李长竹心中想着，当即拿出当初上课时，背着老师偷偷摸摸发消息的实力，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只露出最上面一截，开始盲打。 搬救兵搬救兵！ 与此同时。 苏时酒正不动声色打量着中年男子。 然而，面前的男人迟迟不开口，同样只盯着他看。 几秒后，眼看着周围注意这边的人越来越多，苏时酒轻轻蹙眉。 他并不想高调。 思及此，见对方仍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苏时酒也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冲对方颔了下首，起身离开，同时心想，或许周明祈给他邀请函，也跟面前的这位顾父有关？ 和顾殊钧结婚这么久，苏时酒从未听顾殊钧提及自己的父亲。 之前带他回家，也只是见了母亲…… 苏时酒猜测，这一切或许和之前顾殊钧被逐出顾家的事情有关。 突然，一旁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 他神色淡淡道：“江城苏家，果然都是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在顾霍看来，苏家再不济，之前的底蕴还在，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即便边缘化，但也算江城圈子里的人。 身为苏家儿子，苏时酒理应学过社交礼仪，也该对江城的大人物有所了解，何况，苏时酒和他儿子领了证，是婚姻关系，也是顾家人了，顾殊钧的父母他肯定得了解，所以顾霍笃定，苏时酒一定认识他。 可两人见面，苏时酒却连声招呼都不打…… 呵。 这就是苏家教导出来的儿子？ 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想到这里，顾霍看向苏时酒的眼神愈发不悦。 顾殊钧究竟娶回来一个什么玩意儿！ 苏时酒听了顾霍这话却不恼，唇角带着浅淡的笑。 他早就猜到对方来者不善，却没想到，对方一开口便辱骂苏家。 点点头，苏时酒深有同感道：“我也觉得。” 说罢，他抬眸，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静静盯着对方。 顾霍与苏时酒对视，一怔。 他原本准备了很多教训小辈的词，但见苏时酒滑跪的这么厉害，竟然赞同他的说法，不由卡壳。 再看苏时酒的眼神…… 怎么总有种“麻烦再多骂点，我爱听，谢谢”的感觉？ “您还骂吗？”苏时酒问。 顾霍：“……” 怎么会有人这么公然问出口啊！？ 顾霍活得年岁不算小，见过的人也多种多样，但大多人对面对他时，都是毕恭毕敬的，很少有人如同苏时酒这般……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他甚至开始怀疑苏时酒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顾霍脸色铁青，心想，这个人看来并不像他之前表现的那么单纯青涩…… “如果您不打算继续骂的话，那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苏时酒微微欠了欠身，“希望下次见面，也能聊得开心。” 说完，苏时酒不顾周围人的视线，径自转身大步离去。 ——只要我溜的够快，别人就反应不过来。 事实证明，周围人确实有些呆愣。 什么？ 聊得开心？ 到底哪里开心了啊！ 顾霍也是在苏时酒走出几步后才意识到后者要溜。 他脸色一变，正要出声呵斥对方，私人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看到上面的备注，顾霍瞪了眼旁边的李长竹：“是你告的信？” 李长竹面上嬉皮笑脸。 他递过去一杯酒：“顾伯伯，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吗！对了，我爸前两天还跟我提起您呢……” 另一边。 苏时酒从宴会厅内离开。 他刚走出大门，就察觉手机在不住震动。 一打开，入目便是顾殊钧发来的消息：「马上离开。」 「苏时酒。」 「现在，立刻，马上离开。」 发现苏时酒没回消息，他开始给苏时酒打电话，短短一段路程，未接来电就有足足五通。 苏时酒垂眸，正要给顾殊钧发消息，又一通电话打来。 他指尖一顿，接通了。 “苏时酒。”顾殊钧语速很快，“我现在开车去接你。” “我已经从宴会厅出来了。”苏时酒提醒，“而且这边有司机在。” 顾殊钧：“我知道。等着我。” 苏时酒眨眨眼。 行吧。 夜色正浓。 他抬头望了望无边的天空，星星不算多，一轮弯月挂在上面，细细的，仿若随便一握便会折断。 旁边，站岗的安保人员的目光频频落在他身上——宴会还未结束，觥筹交错间，没人愿意离开，也没人舍得离开。 主动从里面走出来的苏时酒就像是个异类。 该不会是得罪什么大人物，在里面待不下去了吧？ 不过，苏时酒并不在意。 他朝小花园的喷泉走去。 两人都没挂断通话。 苏时酒坐在喷泉池边缘，他仰头看着夜空发呆，过了会，突然想到之前顾殊钧发的消息，问：“三次是什么意思？” 顾殊钧：“你欠我的。” 苏时酒：“……” 苏时酒懂了。 他耳廓红了一瞬，茫然道，“上次不是……减去一次了？” 难道是苏时酒刚刚在宴会厅内，询问顾殊钧关于周家旁支和李长竹二哥的消息，顾殊钧要的报酬？ “哦。”顾殊钧语气淡淡，解释道，“因为你今天出门先迈出的是左脚，我不高兴了，所以多加一次。” 苏时酒：“……啊？” 第127章 毫无章法的啃咬 或许是因为苏时酒沉默的时间过长，顾殊钧语气淡淡：“怎么，不可以？” 苏时酒：“……可以。” 只是之前没想到顾殊钧的回答竟然这么儿戏？ 他抿唇笑了声：“我还以为，是因为我问了你周家的事。” “不会。”顾殊钧那边遇到红灯，停下车。 他语气懒散道，“你说得对，我也希望你能多用用我，所以这些内容都不收费，免得你被吓跑了。”话语停顿一秒，顾殊钧补充道，“当然，我更希望，你能在其他地方也多用用我。” 苏时酒：“。” 顾殊钧的“其他地方”和“用用我”说的实在暧昧。 他忍不住在心中评价，老色批。 不过，相较于很多人，顾殊钧已经算纯情和禁yu了。 ——连苏时酒这种冷心冷情的人，都想不到，结婚两个月，他们两个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本垒打…… 这话说出去，估计是个人都会觉得顾殊钧是不是那方面有点问题。 这和苏时酒印象中，大多数喜欢寻求刺激的同性恋也很不一样，倒好似顾殊钧是准备认真跟他过日子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顾殊钧的父亲。 不多时，迈巴赫停在喷泉旁。 顾殊钧打开车门，长腿迈出，他扫了眼灯火辉煌，人影绰绰的宴会厅，又看向独自一人，孤零零坐在喷泉池旁的苏时酒，眼神微暗。 手机屏幕散发的光芒，照亮了苏时酒精致的面庞，与他不自觉柔和下来的眼眸，瞧着比月光还美。 而苏时酒正在等他。 顾殊钧心中像是被月光填满。 他视线凝在苏时酒身上，哑声喊：“时酒。” 苏时酒正低头跟龚信发消息，询问他的近况，闻言起身道：“来了。” 突然，宴会大厅的门打开。 一名中年男子几乎被簇拥着走出，他视线看向喷泉旁的两人，一愣，咬了咬牙根，喊道：“顾殊钧！” 正是顾殊钧的父亲，顾霍。 簇拥着顾霍的人都知晓他与自己的儿子不对付，当初甚至还出了轰动江城的一件事，见状都十分有眼色地告辞，不打算插手顾家的家务事。 顾殊钧闻言一顿。 他视线并未转移，而是淡淡道：“走。” 苏时酒当然听顾殊钧的。 他快步上前。 顾霍一愣，没想到亲生儿子见了他，竟然招呼都不打便要走。 他心中更气，同样快步往喷泉池边走。 “顾殊钧，虽然你一再逃避，我也还是要说，我早先就表明过态度，我完全不同意这门婚事！” 顾霍冷冷道，“你是顾家的唯一继承人，你不能没有后代！” “那可是上千亿的资产！是你没日没夜，亲手打拼出来的！难道你愿意就这么拱手让给苏家！？即便是私生子也好，你必须搞出来一个！否则，我永远都不会认同苏时酒的存在！” “哦，原来你还知道，那是我打拼出来的。”顾殊钧唇角勾起一个笑，“既然是我赚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下颌骨收紧，握住苏时酒的手，声音比冬日的冰还冷，“这是我的爱人，不需要你的认同，毕竟那一天，我已经亲自还过你一命，跟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苏时酒见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眨眨眼。 他漫不经心想，原来是为了传宗接代，才导致父子阋墙？ 一旁，顾霍听了顾殊钧这番话，怔愣一瞬。 他深吸一口气，捂着心口，满面痛苦，瞧着便要歪倒。 顾殊钧却好似没看到，低声说：“上车。” 苏时酒坐进副驾驶。 顾霍那模样瞧着不像是假的，心脏应该真的有问题。 他微微蹙眉，手下意识又落在车门把手上，从后视镜看到有安保人员朝着顾霍冲过去，才收回视线。 系好安全带，苏时酒扫了眼身侧的顾殊钧。 顾殊钧唇紧抿着。 显然。 他依然带着情绪。 等车开出庄园，苏时酒想到婚前财产的事：“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他有一句话，我倒是很赞同。” 迈巴赫猛然刹车，在寂静的夜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说的话，有哪一句是能听的？” 顾殊钧冷冷说着，转过头，目光中带着些许审视，“还是说，苏时酒，你也觉得传宗接代很重要？你想跟我离婚？” 苏时酒：“？” 啊？ 这是什么逻辑链？ 苏时酒一个“不”字说出口，还没来得及解释，顾殊钧已经熟练地解开安全带，他侵身，一手按在苏时酒肩膀上方的座椅，另一手固定住苏时酒的下巴，不由分说，凶狠地吻向苏时酒的唇。 不，这或许不能称之为吻。 而应该是毫无章法的啃咬…… 好似要将苏时酒整个人吞吃入腹。 唇贴合在一起，耳畔是顾殊钧的粗喘，夜风袭来，山野间被灯光吸引来的小虫子在车灯前不住飞舞，有些甚至不长眼地撞到车窗上。 苏时酒恍惚一瞬。 唇上突然一痛。 ……应该是破皮了。 苏时酒回神，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忍不住后退了些，想躲开这个吻，却又被强硬拉出来，最后只能语音含混道：“不是，我……不。” “顾……顾殊钧……” “你、你先听我……” 然而，每当苏时酒解释，顾殊钧便发疯了般阻止，他用力勾缠着苏时酒的唇舌，似乎并不想听到苏时酒口中说出任何话。 显然，如今的顾殊钧已经陷入自己的情绪中，他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看起来……像是有些害怕苏时酒说出他不想听的内容。 苏时酒：“。” ……好叭。 苏时酒放弃了。 他慢吞吞承受着顾殊钧的吻，转而适应对方的节奏，调整呼吸，很快便将之前的事情抛却脑后。 直到有些缺氧，两人才终于分开。 苏时酒叹了口气，心想，如果不出意外，嘴巴肯定肿了…… 顾殊钧的大手落在苏时酒的后脑上。 他抵着苏时酒的额头，意识到自己如今状态不对，但车内并没有药，只能用力闭了闭眼。 “顾殊钧。”苏时酒握住顾殊钧的手，轻声说，“我只是觉得，我也不想让苏家得到任何好处。” 顾殊钧：“……嗯。” “我来开车吧。”苏时酒说。 这次顾殊钧没逞强。 两人调换位置。 夜间的山路比较危险，苏时酒又是头一次开迈巴赫，需要适应，他慢吞吞开着蜗牛般的20码的速度，硬生生把回家的路开成了科目三。 一旁，顾殊钧突然笑了声。 他懒洋洋说：“苏时酒，照你这个速度，回家时天都亮了吧。” 苏时酒：“……” 苏时酒耳廓一红，“住嘴。” 上手后，苏时酒速度快了点，等下了盘山公路，就更顺畅了。 两人不至于在车上过夜了。 路遇红灯。 顾殊钧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 苏时酒转头，便见顾殊钧凝视着自己的唇角。 “……刚刚，抱歉。”顾殊钧伸出手，拇指轻轻碰了碰苏时酒柔软的唇，“我发病了，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嗯？ 苏时酒随口回：“没关系。” 车子起步，他不禁心想，在那种场景中，顾殊钧被扰乱了心绪，会有情绪，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事，至少苏时酒刚刚根本没往发病的方向想。 难道，这也算是发病吗？ ……顾殊钧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28章 我可以帮你请假 某个短视频平台上，一个两分钟的剪辑视频火了。 视频中，长相精致漂亮的青年浑身高定，一看就价值不菲，他位于一个觥筹交错的宴会内，周围满是圈内大佬，却并未与任何人交谈，而是躲在厅内角落里，姿态优雅，却十分迅速地……吃点心。 「这是什么究极吃货啊。」 「给大家科普一下，像这种高级宴会厅，普通人根本进不去，进去的人也都在努力结识大佬，妄图从大佬偶尔从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资源养活自己的公司，至少，没人是来这里吃点心的！」 「笑死。」 「看他吃的这么香，我也馋了呜呜呜。」 「u1s1，他长得好帅啊！」 「我记得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出圈了吧？上次在某微上也看到过，说是个陪酒，所以，应该是打算出道，现在开始造势？」 「我也觉得。」 「陪酒啊？类似牛郎的那种吗？在哪在哪？我想为他花钱！这样的脸不进娱乐圈，简直浪费！」 「这张脸确实优秀，但如果之前干过陪酒，那还是算了吧……感觉这样的人进了圈子，更乌烟瘴气，我还是希望圈内出一些高智商明星，不想让人觉得这年头，只靠脸就什么都行。」 「这个人叫苏时酒，他不止陪酒，还被男人包养呢。」 「？？？」 「啊？？？细说！」 「啧啧啧，漂亮青年为钱委身糟老头身下……这样的人你们也下得去嘴？也能心无芥蒂的喊“老公”？佩服佩服。」 * 苏时酒慢吞吞将车开进车库。 他稳稳当当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转头看顾殊钧。 副驾驶上，顾殊钧英俊的面庞上表情严肃。 他一双烟灰色眼眸盯着平板，正在办公，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平板界面上落下最后一笔，才抬眸。 “到了？” 苏时酒“嗯”了声：“别在车上看平板，对眼睛不好。” 顾殊钧一顿。 他喉结滚动一瞬，将平板收起来，应道：“好。” 两人一同坐电梯上了楼。 苏时酒去换过衣服，先去健身房练一通，又去冲了个澡，刚吹干头发，就发现好友程拓在半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 程拓：「查到了。」 「陈永安，江城市公安局分局副局长，毕业后就在市公安局的刑侦队工作，最开始是侦查员……」 「时酒，这个人最符合你之前说的人的人选，当然还有另外两个也挺像，资料我都直接发给你，你接收一下看看。」 苏时酒神色一凌。 终于查到了？ 他飞快回复：「好。」 苏时酒想了想，干脆直接抱着电脑坐在床上，一边接收程拓发来的消息，一边实名搜索陈永安。 不过，网上关于陈永安的消息却寥寥，倒是从犄角旮旯里，扒出他很早之前破获一起拐卖儿童案，似乎还上过电视。 画面中，终于找到孩子的父母抱着陈永安大哭，口中说着道谢的话，场面一度十分感人，让观看的群众都不禁潸然泪下。 ……这样长相憨厚正直的人，看起来完全不像会跟周家同流合污的模样。 想到那天去酒吧接头的场面，苏时酒神色冷淡。 终于，消息接收完毕。 苏时酒打开文档。 或许是因为字数过多，文档竟然卡顿一瞬。 待打开后，苏时酒立刻进行比对。 程拓统共整理了四位陈姓副局长，其中一位甚至是另外一个市区的资料，部分内容甚至包括他们支系亲属的简单资料，可见程拓查找的内容非常仔细详尽，也因此才会耗费这么久时间。 苏时酒立刻给程拓发过去一个红包。 程拓一边收，一边打字：「瞧瞧，跟我见外了是吧！？咱们两个什么关系？铁哥们！我还要你红包啊？」 「而且，比起金钱，我更想要阿姨做的甜点！」 「嘿嘿嘿，什么时候我再去你家一趟？顺便让我感受一下上次没感受过的私人露台泳池？」 苏时酒眼眸弯起：「好，周六吧，这周六我不上班。」 程拓：「这不巧了吗。」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同学聚会，时间也定在这周六，班长让我喊你一定参加，咱们中午去吃一顿，下午去你家，晚上再蹭一顿饭，怎么样？」 苏时酒：。 行程被程拓安排的明明白白。 苏时酒：「行。」 苏时酒性格清冷淡漠，当初在大学时认识的朋友就不多，直到目前，关系特别好的也就只有程拓一个。 他对同学聚会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同学三番五次的说，也不想让对方难办，还是同意了。 程拓：「okk，我去答复！」 苏时酒关闭聊天界面，开始认真研究文档。 不多时，床侧塌陷下去一点。 顾殊钧上床，坐在苏时酒旁边，两人距离极近，手臂几乎挨着，不过他们并没有对话——苏时酒抱着电脑，顾殊钧抱着平板，都在办公。 苏时酒没分心。 卧室内十分寂静，只有苏时酒敲击键盘，以及顾殊钧笔尖点击屏幕时发出的轻微“哒哒”声。 待将资料看完，苏时酒闭了闭眼。 这位陈副局长的资料堪称完美。 他从入市局后，一步步升到如今副局长的位置，期间参与过多起重大案件，拿过好几次一等功二等功。 这个成绩放出去，不论是谁看了，都会认为陈永安是为国为民的好警察。 但是…… 苏时酒眯了下眼。 能跟当年的周家走得近的人，真的有这么干净吗？ 苏时酒抬手，揉了揉眉心。 “累了就别看了。”一旁，顾殊钧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夜晚，就该做点夜晚该做的事。” 苏时酒一愣。 夜晚该做的事？ 他看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苏时酒有些犯困，但身为顾殊钧的合法“妻子”，他确实该履行应尽的责任，何况他并不讨厌那种刺激，便轻轻“嗯”了声，将电脑放置一旁，翻了个身，朝着顾殊钧的裤子伸去。 刚触碰到边缘，手腕便被攥住。 “……苏时酒，你干什么呢？”顾殊钧眉头紧蹙。 苏时酒：“？” 嗯？ “你刚刚说，夜晚——” 顾殊钧一怔。 “……我是说睡觉。” “苏时酒，现在已经两点了，就算立刻睡觉，你也只能再睡六个小时，睡眠不足对记忆力有损伤，还会导致人体免疫力降低。” 顾殊钧说着，盯着苏时酒看两眼，含糊道，“当然，你如果实在想，我可以帮你请一上午假。” 苏时酒：“……不用了。” 顾殊钧：“用。” 他不由分说，当场拿出手机，打字速度很快，编辑好一条短信后给身侧的苏时酒扫了眼，点击发送。 顾殊钧：“请好了。” 苏时酒：“……” 第129章 汪!主人! 苏时酒木着一张脸，心想，何必呢？ 反正最终的结果都一致，又何必在临门一脚前阻止他？ “苏时酒，你刚刚是要做什么？” 顾殊钧饶有兴趣问。 他将平板顺手塞进枕头下，拉过苏时酒的手腕，将后者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放到自己裤子边缘，模拟刚刚的状态。 至于那双漂亮的，无机质般的烟灰色眼眸，则始终紧盯苏时酒面上的反应。 “你是想脱我裤子？” 顾殊钧慢吞吞问，“……还是打算直接把手伸进去？” 苏时酒：“。” 苏时酒视线不禁闪躲。 草。 顾殊钧到底是怎么做到，板着那张冷漠的英俊的脸，说出这种……话的！ 一时间，苏时酒耳廓泛红，双颊也透上一层粉。 他清了下嗓子：“不可以吗？” “可以。”顾殊钧微微抬了下下巴，“所以，继续吧。” 苏时酒：“……” 苏时酒假装自己没听到，翻了个身。 他打了个哈欠，眼角盈出些生理泪水，轻声呢喃：“好困。” 耳畔传来一声低低的闷笑。 顾殊钧伸手，将房间中的灯关了，只留一盏昏黄的小夜灯，他手臂撑着，同样躺下，一手揽过苏时酒的腰：“睡吧。” 苏时酒本就困，闻言直接沉入梦乡。 第二天。 苏时酒在生物钟的催促下醒来，一看时间，才八点。 他只睡了不到六个小时。 在床上翻腾着又赖了一会床，苏时酒才慢吞吞起床洗漱，他换上简单宽松的运动服，出门绕着湖畔跑步。 一圈下来，花费足足四十分钟。 最后一段路程，苏时酒平缓呼吸，是和钓鱼的大爷一起走的——他帮大爷拎渔具和鱼篓里的鱼。 临分别时，大爷送了苏时酒一条鱼。 “老头子我什么都不会，就只会钓钓鱼，结果家里人都不爱吃。”他笑眯眯说，“拿去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时酒道谢后，拎着鱼回去。 一进门，就见阿姨也在。 后者视线落在苏时酒手中的鱼上，微微吃了一惊：“苏先生，您去买的？” 苏时酒：“有个爷爷在小区湖里钓鱼，送我的。” 阿姨：“？” 阿姨迟疑道，“但是那条湖里，只养了锦鲤？”而且物业之前不是还特意立了牌子，说不让钓鱼吗？ 苏时酒：“？” 啊？ 所以这鱼不是在湖里钓的？ 两人面面相觑。 阿姨抿唇一笑，从苏时酒手中将鱼接过去：“苏先生，这条鱼比较适合红烧，我中午做了给您送过去？” 苏时酒：“好。” 他简单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出门。 刚抵达豪庭小筑，苏时酒便见外面有很多人，领班和周姐都在。他下了车，快步走过去：“发生了什么？” 周姐面露难色。 丁一鸣压低声音：“是……” 就在这时，只听里面传来一声怒吼：“滚——都滚！” 听声音应该是周明也。 “是二老板。他早上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来豪庭小筑后就开始发疯打砸，已经有两拨客人的预约单被退了，经理赔罪好久。” 丁一鸣叹一口气，“本来上次西语的事件后，来豪庭小筑的客人就多了些，但这么一搞，估计又……” 苏时酒轻声问：“为什么生气？” 丁一鸣：“不知道。” 苏时酒思索片刻，打开手机搜索。 丁一鸣：“我们提前来的几个人都搜过了，网上没什么消息，而且二老板毕竟是周家人，就算是有什么，也肯定会被压下来。” 这倒是。 苏时酒想了想，把手机收起来。 这件事和身为员工的苏时酒等人没什么关系，还是让经理他们头疼去吧。 聚集在外面的员工越来越多。 经理有些焦急。 不过好在，发疯的周明也似乎转移了阵地，至少站在门口的众人，没再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声音。 就在这时，一辆豪车停在门口。 经理立刻小跑过去，微微弯腰，恭敬地拉开车门。 一条穿着西裤的长腿从车内伸出，高定皮鞋瞧着锃亮。 周明祈下车，行至豪庭小筑门口，他平静冷漠地扫过所有人，视线在苏时酒身上停顿一瞬，冲后者抬了下下巴：“来。” 苏时酒：“……” 苏时酒心中叹了口气，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装没看见，只好在众人的注目中越过人群，朝周明祈走去。 他低垂着头，语气恭敬道：“周董。” “嗯。”周明祈看着苏时酒头上的发旋，“你跟我一起进去。” 说罢，他不再言语，率先往豪庭小筑内部走。 苏时酒迟疑一瞬，选择跟上。 豪庭小筑入门的服务台上原本摆了花瓶，此时已经在地上碎成多片，混着水与花瓣，有种破碎的美。 院内的园林修剪好的枝丫七零八落，细沙上的纹路毁坏殆尽，连墙壁上挂着的装饰画，都没能幸免于难。 周明祈面不改色，似乎已经习惯。 他疾步往前走。 苏时酒紧随其后。 两人都没吭声，只有脚步落在地板上发出的交错声响。 直到他们走到楼梯间处。 此时门锁开着，楼梯间仿若一个张开嘴的庞然大物，等着人自动走进去，而在上面，隐隐可以听到……哭声。 周明也在哭？ 为什么？ 周明祈把他带进来，又是想做什么？ 苏时酒想到之前在二楼看到的那些道具，心想，总不会是周明祈看自家弟弟伤心难过，把他当床伴送进去献祭吧？ “怎么？怕了？不敢上楼？”周明祈出声。 “不怕。” 苏时酒摇头说，“豪庭小筑那么多员工看着我跟您一起走进来的，所以，您不会让我出事。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是我。” 周明祈视线在苏时酒身上扫了圈，语气淡淡道：“我算是知道，顾殊钧为什么留你在身边那么久了。” 他伸手拉开铁门，“走。” 压抑着的呜咽从楼道里传来。 登台阶时，周明祈解释道：“等会你见了明也，就知道我为什么喊你来。” 苏时酒：“？” 两人顺利登上二楼。 不过，周明也的哭声来自楼上，并不在自己的房间。 苏时酒见门开着，下意识扫了眼，只见跟他上次见到的一样，会客室内墙壁上悬挂着的，依然是那些让正经人看了便觉得面红耳赤的玩意儿。 他飞快扫了眼周明祈。 周明祈显然也看到了，却没什么表情。 他平静地越过二楼：“周明也在这方面确实比较开放。” 苏时酒：“……” 您管这个叫开放？ 苏时酒心中吐槽，没出声，刚登上三楼，先闻到一股浓重的酒精味，之后视线下移，看到一个身影趴在地上。 ——周明也一头粉毛，毫无形象地在柔软的地毯上趴着。 他神色迷离，面上酡红，连脖子上都透着粉，衬衣的下摆向上翻，露出细瘦结实的小腹，和身上盘旋着的纹身。 再看他手边，摆着两个空了的酒瓶，明显是喝高了。 视线聚焦在苏时酒身上，周明也一顿。 之前一直若有若无的呜咽声顿时停了。 苏时酒见状，心想，周大少喊他来，大概率是收拾残局。 至于为什么是他…… 大概率是周明祈觉得他跟在顾殊钧身边，嘴严。 卷起袖子，苏时酒上前一步。 他正打算把周明也从地上拖起来，放到一边的沙发上，就见地上的周明也一个激灵，动作利落，飞快四脚并用地起身！ 不过，周明也并没有站起来，而是维持着跪趴在地上的模样，他像是认准了目标，朝着苏时酒爬来！ 苏时酒：“？” 草。 这是什么情况？ 苏时酒蹙眉。 他下意识想躲，不过才刚退半步，后背就撞到什么东西，他回头一看，发现周明祈刚好站在他后面。 后者也有些意外，他抬起手臂扶住苏时酒，垂眸与苏时酒对视。 就这么两秒钟的时间，已经足够周明也冲过来。 粉毛青年一脸兴奋，他双手死死抱住苏时酒的腿，眼睛亮晶晶，仰着头看着苏时酒，张口：“汪！主人！” 第130章 顾总不喜欢我被其他人碰 啊？ 啊？？？ 苏时酒看着死死抱着自己腿的周明也，素来清冷平静的脸裂开一瞬。 ……什么？ 周明也喝醉了，竟然是这种状态？ 苏时酒回头看向周明祈。 周明祈淡淡道：“所以只能喊你来。” 苏时酒：“……” 周明祈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 他神色平静，扫了眼周明也，行至一旁坐在沙发上。 “他喝多后酒品不好，遇到喜欢的人就会是这种反应，大概和他大学刚毕业时遇到的烂人有关吧。” 周明祈说，“我那时忙公司的事，没怎么关注他，等收到消息时，他已经废了，整天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当狗。” 苏时酒垂眸，看着如同小狗勾般，在他裤子上蹭来蹭去的周明也，漫不经心想，这是我不花钱就能听的看到的内容吗？ 不过。 周明祈喊他上来，绝对不是为了让他看周明也的笑话。 苏时酒没时间多想。 他视线落在周明也身上，看到后者的衣服被酒精濡湿了大片，贴在身上明显很不舒服，连皮肤都红了大片。 苏时酒当即道：“周明也，先去换衣服。” 周明也抬头看看苏时酒，没动。 一旁，沙发上的周明祈见状，以为苏时酒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正准备开口提示—— 苏时酒弯下腰，纤细的手指在周明也的下巴上轻轻挠了挠，他问：“周明也，你是好狗狗吗？” 周明也顿时躁动起来：“汪！” 他疯狂点头，“是！我是好狗狗！” “但好狗狗弄脏衣服后，可不会继续穿着脏的衣服活动。”苏时酒用命令的口吻说，“快去换。” “是！主人！” 周明也立刻窜出去，熟门熟路往周明祈的衣帽间走。 苏时酒收回视线，见一旁的周明祈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苏时酒：“。” 苏时酒假装没看见。 很快，周明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他脸长得好，一头粉毛都压不住那张脸，即使随便套了件周明祈的衬衣和裤子，瞧着都好看。 冲到苏时酒身旁，周明也一脸期待的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不错，很好看。” 周明也：“！！！” 周明也快乐地转起圈圈，只差没摇尾巴了。 苏时酒并不觉得好笑，他抿了下唇，神色有些复杂。 当初那些把周明也当……当狗养的人，确实撑得起一句“烂人”的评价，不，他们比烂人还要更恶毒。 因为一般的人，根本做不出这种毁人尊严的事。 “……周董，我带着二少下楼？”苏时酒问。 三楼毕竟是周明祈的休息室。 周明祈看着苏时酒，倒了杯威士忌，“嗯”了声。 苏时酒便喊周明也一起下楼。 醉酒后的周明也尤为乖巧，只要苏时酒用命令的语气，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两人一同下了楼，苏时酒给周明也倒了水。 盯着周明也全部喝完，又把人哄到床上睡了，苏时酒松了口气。 他起身后环顾四周。 周明也的卧室，和周明也这个人表现出来的不同，看起来……过于温馨，墙壁甚至是粉色的，两边的壁灯上挂着星星灯，夹着一些洗出来的照片，大多是周明也和他的朋友的合照。 照片上，周明也的笑容十分灿烂，和如今阴阳怪气的模样相去甚远，看起来都有些不太敢确定是同一个人。 卧室内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床头柜可以放东西。 苏时酒扫了眼床上的周明也。 后者大约是因为喝醉了酒，睡得飞快，此时已经打起小呼噜，短时间内应该都醒不过来。 苏时酒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迟疑一瞬，并未立刻离开，而是朝着床头柜伸出手，一时间，从未做过坏事的苏时酒频频看向周明也，心跳如擂鼓。 终于，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抽屉拉环，苏时酒轻轻往外拉，幸好，抽屉的工艺不错，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 只见抽屉里干干净净，只有一个用天蓝色毛巾包着的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苏时酒轻轻掀开，里面赫然是一套工具。 锡纸，吸管，注射器…… 如果不出意外，都是吸毒用的。 苏时酒呼吸一窒。 他飞快看一眼床上的周明也。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苏时酒冷静下来。 他手很稳，拿出手机，飞快拍了个的视频，之后将毛巾恢复原样，抽屉轻轻推回去，拿起一旁已经空了的水杯，镇定自若地走出去。 门外果然是周明祈。 苏时酒走过去，压低声音：“周董，他睡了。”说话间，他越过周明祈，将水杯放到洗手台的水池内。 即使背对周明祈，苏时酒虽然能感觉到周明祈落在自己身上，那道审视中又似乎带着灼热的视线。 他尽量放缓呼吸，想了想，并未帮忙刷杯子，而是干脆转过头，直接与周明祈对视：“周董，今天我可以提前下班吗？” “嗯？” 周明祈问，“为什么？” 苏时酒：“顾总不喜欢我被其他人碰，我得提前回去洗个澡。” 周明祈想到之前周明也抱着苏时酒的腿不撒手的模样，挑挑眉。 ——顾总有洁癖这件事，他确实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连隔着衣服布料触碰也不行？ 那苏时酒平日里的生活，岂不是有诸多限制？ “行。”周明祈点了头，又说，“什么时候顾总腻了，你可以来找我。” 苏时酒：“？” 啊？ 两人对视，周明祈一顿，他抵了抵牙关：“……我是说，我可以雇佣你当周明也的助理，工资翻倍，毕竟你也看到了，他现在的状况，也不是谁都能应付的，你却做的不错。” “……再说吧。” 苏时酒，“那我下楼了？” 周明祈视线落在苏时酒脸上：“嗯。” 苏时酒转身，下楼，一气呵成。 到了楼下，豪庭小筑已经步入正轨，开始接待客人，不过因为之前的那通闹剧，今天的客人着实不多。 苏时酒先去换衣服。 一路上，他发现几乎所有员工，都在隐晦地偷偷看他。 苏时酒低垂眼睫，权当没看见。 就在他换衣服时，手机响起“叮”的一声。 他打开扫了眼。 刘文让：「帮帮我！」 苏时酒一愣。 刘文让？是之前那个被注射了毒品，扔到化工厂内关了几天的记者？ 当时苏时酒去找过他，还给了他三万多块钱…… 难道出事了！？ 第131章 苏时酒呢? 苏时酒单手打字：「发生了什么？」 刘文让发了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 两人的消息几乎同时出现在对话框中。 苏时酒没直接点开听，而是选择转为文字。 「我、我现在在国外，大概三天前，周家人找到我的住处，把我打了一顿，还断了我一根小拇指，把我拖到了国外！他们、他们还威胁我，说要对我老婆和女儿下手！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回不去，报警后警察也没当一回事！你帮帮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只要去看看我老婆女儿！确认她们现在是安全的就可以了！她们现在应该住在我老丈人家里，地址是……」 阅读文字比听语音的速度快。 苏时酒扫了眼内容，下颌收紧。 刘文让能给他发语音，至少证明他现在是安全的。 更衣室内没有摄像头，苏时酒干脆面朝门的方向，直接给对方发过去一个视频请求。 视频接通了，却有些卡顿。 画面中，刘文让原本的脸已经面目全非。 他半边脸肿的很高，颧骨处一片青紫，连牙齿都掉了两颗，此时正蜷缩在一辆卡车的角落里，隐约可以看到身旁是穿着迷彩服的人。 风声很大。 刘文让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恐惧：“他们！周家的人，他们都不是人！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把我绑架到了这里！” 他似乎是怕苏时酒不相信，伸出手，飞快将缠着的绷带解开，举到镜头面前给苏时酒看：“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求你做什么，只求你帮我看看我的老婆孩子，只要他们没事就好……” 小拇指断了的横截面与镜头拉近，画面太过血腥，苏时酒下意识闭了闭眼。 即便只是一瞥，但苏时酒依然有些心悸。 他紧紧抿着唇。 ……周家人竟然做出这种事，还把人带到国外？ 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苏时酒紧蹙眉，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回复对方，门外传来周姐的声音：“苏时酒！你人呢？” 苏时酒：“……来了！” 扫一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距离下班还有六个多小时，苏时酒飞快说：“我会尽快确认，你有回来的办法吗？” 刘文让同样飞快点头：“我遇到了国内的佣兵团，他们愿意带我回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老婆孩子。” 苏时酒“嗯”了声：“等我消息，可能要久一点，最迟八点钟给你回信。” 他担心这期间出什么意外，下意识想将消息转给龚信，让龚信先去看看。 临到头，想到龚信最近的状态，苏时酒抿了下唇。 最终，他把消息给程拓发过去。 苏时酒：「爹，下午有空帮我去这个地址看看，不要打草惊蛇，只要确定那对母女人没事就行。」 程拓没立刻回，估计在忙。 不过对方办事，苏时酒是很放心的。 他将手机系统切换，丢进储物柜，上锁后，迎着周姐走去。 “姐，来了。” 苏时酒跟着周姐接待了一波客人，家里的阿姨来送饭。 早上老爷子给的鱼被物尽其用。 鱼头被炖成鲜汤，瞧着奶白奶白，混着细嫩的豆腐，上面撒上绿油油的香葱做点缀，让人瞧着便食欲大开。 红烧鱼色泽鲜亮，鱼肉肉质细嫩，沾上汁更为入味。 苏时酒心不在焉，有些食不知味。 对面，丁一鸣和江乐默默看着。 丁一鸣自尊心比较强，埋头干饭，江乐就不一样了——这位朋友性格直爽，看着苏时酒面前的饭盒，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苏时酒见状：“要尝尝吗？” 江乐瞬间响应，把手举得高高的，叫起来：“要要要！” 一时间，整个餐厅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苏时酒：“。” 苏时酒用公筷分给江乐两块，又顺势给旁边的丁一鸣夹了，丁一鸣原本正埋头吃饭，顿时耳廓红了：“……谢谢。” “不客气。”苏时酒回。 “草，这鱼也太好吃了吧！”江乐感动落泪，不经意般问，“对了，之前大老板喊你过去，是让你跟着一起劝二老板别生气了？” 丁一鸣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抬头专注地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嗯”了声：“二老板在外人面前会稍微收敛些。” 江乐：“不过为什么是你？” 苏时酒摸摸脸：“因为我长得好看？” 江乐：“……有道理。” 江乐忍不住多看苏时酒两眼。 他视线扫一圈周围，压低声音：“说起来，上次在楼上看到二老板房间里的那些东西，真是震撼我了，没想到他身为周家的二公子，还是个明星，却玩的这么花。不过我之前就听说，很多娱乐圈的人都会吸毒，相比较，二老板这样的好像也没那么邢了……” “对，我也听说过。” 一旁，丁一鸣小幅度点头，“上次还有个知名演员被抓，那个人跟二老板关系好，走的比较近，还有黑粉说一丘之貉，二老板肯定也跑不了。” 江乐像是找到了八卦的队友，兴致勃勃道：“细说。” 苏时酒：“……” 苏时酒抬眸。 他想到周明也抽屉里的那些工具，怕两人的谈话被有心人听见，引来不必要的灾祸，打断道，“别细说了，快吃饭吧，马上又有客人要来了。” 江乐又看苏时酒两眼，耸耸肩。 下午五点钟，苏时酒找了个借口早退。 周姐原本不同意，但听说是周明祈亲口答应的，只能放人走了。 苏时酒去更衣室换衣服。 他走到储物柜前，视线落在锁上，见锁的位置与他之前摆放的位置分毫不差，瞧着应该没被动手脚，微微松了口气。 低垂下眼睫，苏时酒飞快换完衣服，一出豪庭小筑的门，便钻进劳斯莱斯里，在车开出去后，才拿出手机。 一打开，只见里面好几条消息。 首当其冲的是程拓发来的内容。 程拓：「儿子！你爹来了！！！」 苏时酒：“。” * 晚七点。 江乐一边换衣服，一边撞了下丁一鸣的肩膀，笑嘻嘻说：“哥们，等会一起回家呗？之前的八卦还没说完呢……” 丁一鸣一愣：“不顺路吧。” 江乐：“可以顺。” 丁一鸣：“？” 每天下班后，丁一鸣都会直接去医院照看母亲，他和江乐走的是不同方向，因此之前从来没遇到过。 怎么今天江乐即便要走反方向，也要跟他一起？ ……难道八卦就这么有意思吗？ 心中正想着，更衣室的门突然被“嘭”的一声踹开。 门框砸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一声突如其来，丁一鸣扣扣子的手都抖了下。 此时在更衣室内换衣服的员工不少，所有人都被吓到。 众人齐刷刷看向门口。 ——是二老板，周明也。 他立在更衣室门前，双臂一撑，将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明明一头暖色系的粉毛，身上穿着不怎么合身的衬衫，显得整个人都小了一圈，面上也依然挂着那副吊儿郎当的笑脸，但周明也今日露出的笑容，却瞧着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般骇人。 视线阴恻恻扫了眼更衣室，周明也笑着问：“苏时酒呢？” 声音堪称温柔。 第132章 你背着我干了亏心事? 程拓：「儿子！我到了！」 「你说的那个记者的老婆孩子好像不在。」 「靠。」 「该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哦哦，我问到了，她们刚好去商场的游乐园了，我现在就过去。」 「已汇合！」 「放心吧，人没事！」 苏时酒紧绷的心弦登时松了松。 他直接给对方打了个电话：“在哪儿？” 程拓周围环境略微嘈杂，应该还是在商场。 他报了个餐厅的地址：“你下班了？我现在还跟她们在一起呢，刚好在这附近，等你一起？” 苏时酒：“行。” 十几分钟的车程后，苏时酒抵达目的地。 电梯内，苏时酒贴着边缘站立，原本正抬眸盯着电梯上方跳动的数字，突然听到一声压低了的：“啊啊啊。” 他下意识朝着声源望去，正巧与其中一个年岁不大，只有高中的小姑娘对视，小姑娘脸一红，一头埋进好友的肩膀里。 苏时酒短促地笑了声。 一瞬间，如冰雪消融。 苏时酒眉眼柔和，瞧着温柔极了，连带着周身那股遥不可及的冷清，都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正巧电梯停下，苏时酒走出。 而在电梯内的两个小姑娘，登时激动起来。 “啊啊啊，真是太帅了！” “之前某微上的视频都太糊了，完全没有真人好看啊啊啊——而且他刚刚还笑了，你没看见！特别好看！” “哇！好可惜啊……不过说真的，出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随便出来逛个商场也能遇到帅哥！” “可恶，这样的长相，别说金主了，我都愿意包养啊！更何况这事儿还不知道真假呢，指不定是那群臭男人酸。现在，距离我包养美男只剩一点——我没钱！呜呜呜，你什么时候才肯承认你是财阀家的千金啊？” “……等你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某国公主时候。” “啧。” * 苏时酒进入餐厅，一眼看到程拓。 他快步走过去。 程拓今天穿的西装革履，瞧着人模狗样，他做销售的，嘴皮子利索，此时正跟坐在对面的刘文让妻子谈着什么。 苏时酒走近一听。 “你信我，这一套房子性价比是真的高，偏高层，采光好视野好，每天早上一起床就是蔚蓝的天，而且这个高度，房间中也不容易进虫子……” 苏时酒：“……” 扩展业务来了？ 真不愧是金牌销售员。 苏时酒轻咳一声。 程拓：“你来啦。” 苏时酒“嗯”了声。 他坐在程拓身侧。 对面，刘文让的妻子依然是上次偶然见到的那副模样——大波浪，红唇，一席连衣裙勾勒着身材，她旁边坐着的是她女儿，六七岁的模样，怯生生的，一双乌黑的圆溜溜眼睛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您好，我是苏时酒。” 刘文让的妻子点了下头：“……你好。” 双方对视，女人手指摩擦了下杯子，“你喊我刘姐吧。刘文让那个杀千……让你们来找我和囡囡，只是为了确认我们的安全？” “是。”之前时间来不及，苏时酒没跟程拓说的太详细，此时又有孩子在，他当然不会聊得太详细。 刘姐冷笑一声：“让你们来找我，自己倒是隐身了个干净。” 显然，她对自己的丈夫积怨已久。 苏时酒想到刘文让目前的状态，低声说：“刘哥情况特殊。” 他拿起菜单，“你们点了吗？” 程拓尴尬道：“刘姐虽然进了餐厅，但不愿意吃，说等你来了就走。” 苏时酒抬眸。 “毕竟我跟你们不熟。本来出来玩被拦，我和我女儿的心情就已经很不好了，一起吃饭什么的，我看就更没必要了吧。” 刘姐攥着自家女儿起身，“既然你能联系上刘文让，也帮我一个忙，跟他说，让他赶紧回来跟我离婚！逃避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刘姐讥讽一笑。 见她要走，苏时酒同样起身。 他快走几步，拦住对方，轻声说：“姐姐，加个微信吧，之后再有什么情况，我就不用再亲自来找你了。” 刘姐一愣。 她迟疑看向比她还高了点的苏时酒，想了想，到底还是拿出手机。 通过好友验证后，苏时酒直接将几张截图给对方发过去。 刘姐蹙眉，她本以为是普通的打招呼，原本没在意，谁知垂眸一看，整个人身体都紧绷住了。 这、这是—— 刘姐猛然抬头。 “……妈，疼。” 她身侧，小姑娘忍不住嘟囔了句，从刘姐的手中把手抽了出来。 刘姐这才回神。 普通人，哪里见过那种血肉模糊的场景？即便看到，也都觉得这些距离自己的生活很远很远。 可如今那几张截屏，清清楚楚的昭示着，这件事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而且是她的丈夫身上！ 再怎么样，也是在一起生活很多年，且与她孕育一个女儿的男人…… 将视线从手机中抬起，刘姐的心中乱七八糟的，一会想到前段时间刘文让的失踪，一会想到戒毒所。 她隐约意识到什么，茫然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真的只是来确认您的安全的。刘哥的具体事项，晚上微信聊？而且最近一段时间，请务必保证您和囡囡的安全，尽量不要独自带着女儿居住或者外出。” 瞧着苏时酒严肃的脸，刘姐：“……好。” 她一顿，补充道，“我叫纪莹。” 苏时酒：“改好备注了。” 纪莹走后，苏时酒回到座位上，面对一脸八卦的程拓，苏时酒哑然失笑：“抱歉，浪费你赚钱的时间了，请你吃饭。” 程拓：“啧啧啧。” 不过，他也知道苏时酒的性格，没成的事情不会多说，便没多问这个话题，而是笑道，“对了，你除了看新闻，平时也不怎么关注网上，应该不知道咱们的苏大帅哥，在网上红了一把吧？不对，应该说是好几把。” 苏时酒挑眉：“确实没关注。” 程拓兴致勃勃把一些评论截图给苏时酒看。 苏时酒扫了眼。 他给程拓倒茶：“这是别人发给你的吧。” “嘿嘿嘿。”程拓扭捏道，“被你发现了。是当初大学的同学，文艺委员，你还记得吗？” 苏时酒摇头。 “我就知道。你当初整天忙着修仙，哪有空在意凡人的事！” 苏时酒：“。” 程拓侃侃而谈时，两人点了餐。 吃过饭苏时酒想到顾殊钧的狗鼻子，又想到之前周明也抱自己腿的事，扫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半。 这个时间点回去，说不定会直接撞上顾殊钧，万一对方又闻到些蛛丝马迹，质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时酒叹了口气。 可如果去顾殊钧给他买的那套房子，又得解释为什么不回家。 ——婚后生活好难。 磨磨蹭蹭，与程拓分别后，苏时酒抵达豪庭小筑，已经是八点十分。 房间中的灯是灭的。 难道顾殊钧还没回来？ 苏时酒隐隐松了口气。 他入玄关换好鞋，径自快步往楼上走，打算先去冲个澡，没想到才走出两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苏时酒。” 顾殊钧隐于黑暗的客厅中。 他一双烟灰色的眼眸紧盯着苏时酒，见后者吓了一跳，身体僵直，轻眨了两下眼，闷声不吭的模样，眉头一皱，原本要说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敏锐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苏时酒：“！？” 第133章 亏心事 亏心事？ 苏时酒心脏漏跳一拍，忍不住用舌尖抵了抵上颚，心想，顾殊钧也太敏锐了，双方只是一个照面，他甚至什么都没说，就被顾殊钧猜出来。 叹了口气，苏时酒只好坦白道：“工作期间没防备，不小心被狗蹭了下裤子，怕你闻到味道生气。” “狗？”顾殊钧狐疑打量着苏时酒。 苏时酒“嗯”了声，漫不经心想，他也不算说谎吧？毕竟周明也不但四肢爬行，还喊了“汪汪”。 顾殊钧听了这话，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只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他起身，走到苏时酒面前，利用身高将人逼在墙壁边缘。 苏时酒后背的肩胛骨紧贴墙壁。 入了秋，瓷砖又有些微凉。 苏时酒颇为不适地动了动。 不过很快，顾殊钧的手便垫过去，沿着苏时酒的脊柱向上，最终落在后者细长的脖颈处，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轻轻捏着。 苏时酒微微抬眸。 两人距离极近，尤其是苏时酒的胯部，与顾殊钧紧贴着，能感觉到一个很明显的轮廓。 他抿了下唇，视线落在顾殊钧英俊的脸上：“你……” 下一秒，顾殊钧却垂下头，压低声音：“那只狗怎么蹭的？” 他凑过去，与苏时酒的脸颊贴了下，之后轻轻一蹭，唇贴着苏时酒的耳畔，带着压抑的欲念，“是这样吗？” 苏时酒：“……” 苏时酒呼吸一窒。 他喉结滚动，有那么一个瞬间，都要以为周明祈私底下，已经把之前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顾殊钧。 不过仔细瞧顾殊钧的神色，又似乎没那么疯。 顾殊钧见苏时酒不说话，轻轻吻了下苏时酒的唇，同时一条腿抬起，脚背蹭了下苏时酒的裤腿：“还是这样呢？会更像吗？” “……顾殊钧。” 苏时酒呼吸急促，素来清冷的眼眸中水光潋滟。 他小声说，“亲亲我。” 顾殊钧温柔地含住苏时酒的唇瓣。 两人短暂地接了个吻。 就在这时，苏时酒的手机不住发出“叮叮叮”的响，提示有新消息。 苏时酒下意识想摸手机，下一秒，唇瓣便被轻轻咬了口。 顾殊钧冷冷道：“苏时酒，你连接吻都不专心。” “稍等。” 苏时酒打开手机，见是程拓发来的，也不知道对方得了什么消息，发来很多感叹号和截图。 但就一般情况而言，他发来的都不是什么重要内容。 苏时酒把手机收起来，再次抬眸：“继续。” 顾殊钧：“……” 顾殊钧泄愤般，又在苏时酒唇上咬了口，才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勾缠在一起，顾殊钧的拇指轻轻抚摸着苏时酒的喉结，像是逗弄般，来回拨弄，苏时酒“唔”了声。 他本就因为这个吻气息有些不稳，喉结上传来的触感，更是让他难以自持，他不禁伸出手，攥住顾殊钧做怪的手。 “顾殊钧……” 苏时酒小声说，“不要。” 顾殊钧额头的青筋跳了下。 苏时酒这话说的，好似两人在床笫间，求他不要…… 一时间，顾殊钧心脏都被填满了，脑海中全是一些不着调的旖思，只觉得口中干渴的紧，他退开些许，故意一边抚摸苏时酒的喉结，一边明知故问：“苏时酒，不要什么？” “……不要摸我的喉结。” 苏时酒嘟囔着，粉色蔓延至他的脖颈。 他偏过一点头，低声评价，“感觉怪怪的。” 顾殊钧：“哪里怪？” 苏时酒迟疑道：“男性在青春期会更早的发育喉结，也会比女性更加突出，有研究表明，喉结相当于是男性的第二性征……” “哦。”顾殊钧的鼻尖与苏时酒的鼻尖相蹭，哑声道，“所以，我现在在摸你的第二性征。” 他问，“跟晚上的活动比起来，哪个更舒服？” 苏时酒：“……” 苏时酒的耳廓红了。 索性，顾殊钧也并不是非要苏时酒回答。 他闷笑两声，又亲了下苏时酒的唇角，才说：“这件衣服既然被狗蹭过，那以后就不要穿了。” 苏时酒：“……好。” 两人又亲了会，顾殊钧总算放开苏时酒。 苏时酒直接去洗了个澡，换上柔软的睡衣，吹头发时打开手机，才看到程拓发的消息究竟是什么。 程拓：「我真草了。」 「咱们班级群里竟然有内奸！匿名在大群里发了网上说你被老男人包养的消息，还搁那阴阳怪气！翻白眼.jpg」 「傻逼！！！」 「自己心里脏，所以看其他人都是脏的！」 「我已经把消息撤回了，还把群内匿名关了，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真几把无语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贱。这种只敢背后放冷枪，不敢当面对峙的小人，竟然和我们同一个班，想想真是掉档次！」 「啊啊啊啊——」 苏时酒：“。” 群？ 苏时酒想起，当初刚入校时，他们班里的同学确实建了个群，经常在里面约吃饭唱歌之类的。 苏时酒相对比较宅，瞧着更是面冷心冷，几乎没在里面怎么聊过。 反而是程拓，十分活跃。 自从毕业后，大家就业天南海北，一年都不一定能见几面，苏时酒就再也没有看过那个群的消息，没想到如今还挺活跃？ 他随意翻开群，果然看到上面有几条程拓撤回的内容。 下面还有几人帮苏时酒说话。 苏时酒没在意，给程拓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别在意。」 程拓一个电话打过来。 “怎么可能不在意！” 刚接通，程拓便嚷嚷道，“你不知道他说的有多难听！而且，我刚刚去网上看了下，发现这么说的还不少。” 他撇撇嘴，“嫉妒的心可真是有够丑陋的。” 苏时酒听出程拓话语中的担心。 他垂眸笑了声：“我有你们，所以那些语言都伤害不到我。” “……嘿嘿嘿。你这么说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对了，我看好多人遭遇诽谤，都是直接找律师的。” 程拓提议，“要不咱们干脆也律师函警告吧！？你男人那不是有最牛逼的律师团队吗？吓死他们！” 苏时酒：“……” 他喝了口水，评价道：“提议的很好，下次不要再提了。” “也是，杀鸡何必用牛刀，而且你现在身份特殊，还是尽量低调点好。”程拓乐呵呵道，“我妈喊我，我先挂啦。下次有事再找我。” 苏时酒“嗯”了声。 他又扫了眼其他消息。 之前给刘文让发过去的报平安消息有了回信，刘文让很感激，发来一叠的谢谢，并说他现在跟在雇佣兵身边相对还算安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星期后应该就能回国。 苏时酒视线落在刘文让发的消息上，沉思着点了点桌面。 刘文让真的能回来吗？ ……周家的人，大费周章把刘文让弄到国外，难道就只是为了断他的一根手指吗？这件事在国内不能做吗？ 难道会比绑架一个人出国更难吗？ 而且。就像程拓刚刚说的，杀鸡焉用牛刀？ 第134章 出轨也不行 苏时酒坐在桌旁思索片刻，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是刘文让的妻子纪莹发了条消息来：「苏先生，我女儿正在书房里写作业，您现在有空吗？」 苏时酒回神：「有。」 下一秒，纪莹打了个语音通话。 苏时酒接了。 他将之前刘文让给他透露的处境说了：“所以，刘先生最近没出现，是因为遭遇了这些事。” 不过，关于这件事的幕后黑手，苏时酒没说。 ——他怕纪莹轻举妄动。 纪莹听了苏时酒的描述，迟迟没有开口。 从苏时酒之前发给她的照片看，她是信的。 可是……刘文让只是一个记者，怎么就会遭遇这种事情呢？在真实发生之前，纪莹想都不敢想。 “……为什么？” 纪莹低声喃喃，“当初他从戒毒所出来，什么都没说，我问起来，他还非常不耐烦，让我少管。我以为是他跟着不知道谁学坏了，所以之前才想着离婚，但后来他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他是在躲我……” 她突然问，“你知道内情吗？苏先生？你应该是知道的吧，究竟是谁害的老刘，把他弄到的国外。” 苏时酒：“……” 苏时酒没答，只轻声说，“刘哥只让我给你报个平安，同时提醒你最近一段时间小心点，怕那些人报复你。” “……不能报警吗？” 那些人，可是直接把刘文让拉到国外，连手指都直接砍断一根的！万一他们想动手，普通人根本反抗无能！ 再加上纪莹的女儿正上小学一年级，纪莹本身也要工作，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孩子，万一孩子出个什么意外…… 纪莹一时有些六神无主，下意识就想寻求警方的帮助。 苏时酒叹气：“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会不会动手，因此，即使告知警方，效果也不大。” 纪莹叹了口气：“……也是。” 她说，“我最近因为闹离婚的事，刚好住在我爸妈那，同一个小区还住着我哥和我嫂子，应该问题不大。我会多注意囡囡的，实在不行就只能请假了，还好一年级的内容不是很多……” 纪莹明显处于焦虑状态，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这期间，苏时酒并未出声打断，而是始终聆听着纪莹的话，并时不时给予正向回馈：“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打给我。” 正说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对面响起：“谁？” 苏时酒一愣，抬眸才发现顾殊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对面。 不过应该没听到多少。 他并未直接解释，而是对那头总算稍微冷静下来的纪莹说：“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多加小心点。” 纪莹：“好。” 语音挂断，苏时酒才回复顾殊钧：“是工作上的事。” 顾殊钧挑眉。 他问语音的人是谁，苏时酒却回是工作上的事？ 从鼻腔中哼出一声，顾殊钧行至苏时酒身侧。 他伸手捏着苏时酒的脸，强迫后者抬眸，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人：“答非所问什么？难道跟你语音的对象见不得人？” 苏时酒：“……当然不是。” “解释。” 顾殊钧开口，他眼睛微眯起，指腹轻轻摩擦。 苏时酒原本身形较瘦，最近一段时间在阿姨的投喂下，体重总算上去了点，脸上也有了点肉。 此时顾殊钧捏着，只觉得手感不错，细腻软滑。 顾殊钧玩得兴起，苏时酒则叹了口气。 他含糊道：“是一个同行的妻子，那个同行……最近一段时间出了点事，让我帮忙报一下平安。” 顾殊钧眯起眼：“那他不能自己和老婆联系？” 苏时酒回：“他老婆想离婚，把他拉黑了。” “啧。”顾殊钧语气冷漠道，“以后少跟这种会跟老婆离婚的人来往。” 苏时酒：“？” 苏时酒心中茫然。 顾殊钧这语气……说的好似三年后他们不会离婚一样。 当然了。 这话苏时酒是不敢说出声的。 他只轻轻应一声。 顾殊钧：“你那个同行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苏时酒一愣，飞快看顾殊钧一眼：“……不用。” 顾殊钧“嗯”了声，总算收回捏着苏时酒脸颊的手，他拉开一旁的凳子，随口问：“今天不训练了？” 苏时酒被提醒，当即扫了眼时间：“现在就去。” 说罢雷厉风行去换衣服，前往健身房。 刚坐在苏时酒身侧，准备再聊两句的顾殊钧：“……” 训练时，苏时酒心中还在想着刘文让的事。 周家这伙人。 说狠吧？人家给刘文让留了活口，给他通风报信的机会。 说不狠吧？刘文让又被带出国，连手指都被人毫不留情砍断，还被威胁要对他的家人动手…… 明明只有死人才不会把秘密说出去。 所以，周家究竟想做什么？ 或者说，做这些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总不能是想刘文让逃出来后报警吧？ 苏时酒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训练时间的加长，苏时酒呼吸变得愈发粗重，全身的肌肉都隐隐有些酸痛，额上的汗更是如雨滴般落在瑜伽垫上，他却毫不在意。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坚持锻炼，苏时酒发现，他的身体素质确实变得更好了，走路时原本有些沉重的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 按照列奥尼德给的计划训练完毕，苏时酒简单冲了个澡。 他瘫在床上，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来刘文让的答案。 明明这些都应该是刑警苦恼的内容。 可自从上次接头的警察，疑似和周家有关系后，苏时酒就变成了惊弓之鸟，总觉得找谁都有些不保险……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但苏时酒控制不住。 他叹了口气。 抬起眸，苏时酒看向靠在床头看书的顾殊钧，后者面容冷峻，烟灰色的眼眸落在书页上，眉头微锁。 他突然想到顾殊钧的实力，以及在客厅问的那句“需要帮忙吗”，不由低垂下眼睫，思索片刻后，轻轻开口。 “顾殊钧。” 声音有些小，像是怕打扰到对方看书。 顾殊钧却第一时间出声：“嗯？” 苏时酒：“……你能帮我个忙吗？” 顾殊钧抬眸瞥他一眼：“好。” 苏时酒：“？” 他还没说要做什么呢，顾殊钧就答应了？ 苏时酒眼眸一亮。 他瞬间从床上弹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正准备开口，下一秒，就听顾殊钧慢悠悠补充：“但离婚不行。” 苏时酒：“……” 顾殊钧想了想，又补充：“出轨也不行。” 苏时酒：“…………” 第135章 那你是一条好狗吗 ……离婚？ 出轨？ 顾殊钧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难道说，在顾殊钧眼中，他就是这样的人？还是说，“妄想”也是他诸多病症的其中一种？ 苏时酒想了想，更加倾向后一种。 一旁，顾殊钧自认为开了个不错的玩笑，却见苏时酒只看着他不说话，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眸中，还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当即眉头一蹙，冷冷道：“苏时酒，你该不会真是想拜托这个吧？” 苏时酒：“……当然不是。” 顾殊钧轻嗤：“你最好不是。” 苏时酒：“……” 苏时酒不会跟病人一般见识。 不过，下次顾殊钧看医生，或许他可以陪同，询问下具体的情况。 他没再多想，开口道：“你知道的，我在查周家的事。上次跟你一起出门去酒吧，目的是和警察的人接触，把我手上掌握的资料都移交出去，让他们继续追查，我只要抢到第一新闻现场就行，但在接头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那个警察和周家的人……应该是认识的。” 想到之前偶然听到的对话，苏时酒还觉得浑身发冷。 ——如果他那天没有刚好抵达，没有刚好听到对话，一进入酒吧内和人碰头，就会直接暴露身份，之后的下场…… 或许不会比刘文让好多少。 苏时酒这话说的有些含糊。 他沉默下来，正想再解释的清楚一些，便听顾殊钧问：“你差点暴露？” 苏时酒一顿，点了头：“对。” 他说，“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找到没被周家染指，能信任的警察。” 就这？ 顾殊钧扫了眼苏时酒，淡淡道：“你早该找我。” 他直接拿出手机，开始联络人。 他没避着苏时酒，接连打出几通电话，又吩咐几句后，很快敲定联络对象，看向苏时酒说：“这周六，和我一起去见人。” 苏时酒“啊”了声，唇动了动：“我周六答应了程拓去参加同学会。” 顾殊钧：“那就周五晚上。” 苏时酒：“好。” 顾殊钧用手机更改会面时间。 简简单单，这件事便定下来。 苏时酒的心瞬间安了。 他浑身陡然一松，躺在床上，训练过的身体传来深深的疲倦，脑子却兴奋的完全不想睡，唇角勾起，苏时酒望着天花板，他偏过头，看向一旁手中还捧着书的顾殊钧，认真地说：“顾殊钧，谢谢你。” 顾殊钧斜苏时酒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书页上。 他语气平淡地说：“我们是领过证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苏时酒翻了个身，侧对着顾殊钧。 他眨眨眼，蜷缩了下手指。 “……好。” * 苏时酒第二天起床时心情不错。 不过这种好心情，只维持到他抵达豪庭小筑。 一进门，苏时酒就从门口接待小姐姐的状态中察觉出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后者频频看向苏时酒，最后没忍住，点到为止的小声说：“今天二老板的心情很不好。” 苏时酒几不可查地皱眉。 ——怎么又心情不好？ 他颔首：“知道了，谢谢。” 前往更衣室换好衣服，苏时酒正要离开，才发现门口逆光的位置站着一人，赫然正是前台小姐姐口中心情不好的二老板。 周明也视线犀利，审视般将苏时酒从头到尾扫视一遍。 半晌，他冷笑一声，慢吞吞说：“苏时酒，既然都换好衣服了，怎么还不出来？难道你怕我？” 苏时酒一顿。 周明也看着他的视线中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恶意。 看来他没有忘记昨天醉酒后发生的事。 苏时酒走过去。 “二少。”他轻声说，“您堵住门了。” 从窗户处可以看到，走廊已经有好几名准备来换衣服的员工聚集，正踟躇地站在不远处，不敢打扰两人。 周明也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是吗？我还以为你会用命令的语气，让我这条野狗别挡道呢，你说是吧，我的……” 他低下头，在苏时酒的耳畔缓声念道，“主人。” 苏时酒心中清楚，周明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他只需要服个软，周明也的心情就能好很多。 但想到刘文让满脸的血，断裂的手指，又想到周明也牵着的那条“狗”，抽屉里的吸毒工具…… 苏时酒不想对这样的人服软。 他知道周家人非常不干净，之前甚至强行给刘文让打针，轻易得罪这样的人，指不定会被怎么报复，但他并不畏惧，否则，他当初在知道这一切与周家有关后，就会因为畏惧周家人而放手，而不是继续追查。 而且…… 周明也是公众人物，他手中又握有对方吸毒的证据，如果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至于其余时候，苏时酒不会让自己落单。 更何况，顾殊钧昨晚也说过，他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时酒脑海中心思电转，他抬眸，学着顾殊钧平日里的语气，好整以暇地问：“那你是一条好狗吗？” 周明也：“……” 周明也额上青筋暴起，低下头，语气森然，“你说什么？” 苏时酒轻嗤一声：“二少耳朵不好，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周明也下颌倏忽收紧。 他似乎是被气到，整个人从脖子开始泛红，一双眼眸死死看着苏时酒，仿若下一秒，就要伸手掐住苏时酒的脖子—— 就在这时，一名微胖的男性急吼吼扒开人群冲出来：“诶呦我的祖宗诶，之前约的那家访谈都要开始了，您还在呢！？” 来人应该是周明也的经纪人或是助理。 他一边拉扯周明也的手臂，一边扫了眼手腕上腕表的时间，“快快快，现在赶紧过去，还能赶得上时间，不然他们又要说你耍大牌了。” 周明也被拉着走，目光仍冰冷地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低垂下眼睫，恭敬道：“二少，一路顺风。” 待周明也被拉出豪庭小筑的大门，上了保姆车，看不见了，人群中才响起一道不知道谁发出的感叹：“卧槽。” 刚刚周明也与苏时酒对峙，他们不敢离得太近，但仍旧在走廊氛围内，苏时酒说话时没压低声音，因此他们清楚听到—— 听到苏时酒在问周明也，他是不是一条好狗！ 卧槽！ 卧槽！！！ 整个豪庭小筑，谁敢这么跟二老板说话啊？这真的是他们能免费听的内容吗？？不会被二老板打击报复吗？？？ 一时间，众人忍不住用钦佩的目光看向苏时酒。 这就是被包养的感觉吗？连老板都不放在眼里了？ ——虽说周明也是豪庭小筑的二老板，但实际上，整个豪庭小筑的员工，对他的感官并不太好，或者说非常差。 他明面上是个rapper，踏足娱乐圈，装的人模狗样，背地里却玩的非常花，包厢内，庭院内，公共洗手间内……都被周明也染指过，上次甚至还把人当狗溜，这种无视人自尊的行为，让人看了便觉恶心。 但他是豪庭小筑的二老板，且性格阴晴不定，之前有个员工端茶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手抖了下，竟然在下班后被周明也强行留下来带到二楼抽皮鞭，后来更是直接衣衫不整地扔出了豪庭小筑…… 因此，他们哪敢说什么？ 然而，苏时酒！ 却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口问！周明也是不是一条好狗！！！ 草草草！ 简直做出了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举动！ 这真的是！泰裤辣！ 第136章 有内鬼! 丁一鸣眉头紧锁。 他快步走到苏时酒身边，有些焦急地低声说：“时酒，发生什么事了？你刚刚怎么敢那么说？你不要命啦？” ——别说周明也了。 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能直接喊对方……狗啊！ 那不是骂人的吗！？ 苏时酒看着周明也离开的方向，摇头说：“应该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苏时酒笑了下：“你看，他刚刚那么生气，都没打我。” 丁一鸣：“？” 啊？ “何况我背后有人。” 苏时酒有金主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过，苏时酒刚刚还以为，以周明也平时拎着人形宠物在豪庭小筑到处乱爬，惹是生非，且做出各种荒唐事的性格，会不管不顾打他呢。 毕竟他再有人，对外的形象也只是个被包养的陪酒而已，哪里会有正儿八经的豪门小少爷金贵？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忍了…… 苏时酒垂眸沉思一瞬，伸手拍了拍丁一鸣的肩膀，开口道：“行了，快去换衣服吧，周姐已经在等了。” 丁一鸣神色有些复杂。 他心中想着苏时酒刚刚说的那句“背后有人”，忍不住用牙齿咬住腮帮，直到有铁锈味传来，才终于松了口。 是啊。 苏时酒背后有金主。 所以他行事才可以这么张扬，肆意。 丁一鸣的脑海中想到刚刚和二老板对峙的苏时酒。 明明二老板瞧着病态十足，旁人根本不敢与之对视，更不敢忤逆对方，苏时酒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他精致的脸上冷静淡然，即便身高比周明也低一些，对视时需得微微仰头，却好似整个人高高在上地俯视对方。 丁一鸣心想，苏时酒就像天上的云，表面看起来清清淡淡，柔软而无瑕，实际却很遥远，一碰就散了。 他合该扬在所有人的头顶，当那朵洁白的云，让他只能仰着酸痛的脖颈，伸长了手臂，却永远都够不到。 他也确实不该染指云朵。 不然云朵入了人间，只能跟着他吃苦。 ……他舍不得。 丁一鸣心中酸涩，勾着头，没再多看苏时酒一眼，转身进了更衣室。 苏时酒完全不知道丁一鸣脑子里都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他正往前走，就见江乐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两人擦肩而过时，江乐碰了下苏时酒的手臂。 他压低声音说：“苏时酒，你只是个普通人，不清楚周家的水有多深，才会这么口无遮拦，虽然你有金主，但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你能把握的，懂的都懂。晚上回去别落单，善拨打110，实在不行，找我也行。” 说完，江乐肩扛重任的模样，抬手扣上一顶帽子，单手轻轻拽了下帽檐，迈着决绝的步伐，酷酷地进入了更衣室。 苏时酒：“？” 不过好在，江乐等人幻想的打击报复并没有出现。 ——接下来几天，周明也忙的脚不沾地。 他官宣了个综艺，要去大山里生活一个星期，根本没空来豪庭小筑找苏时酒的麻烦，只偶尔给苏时酒发几个恶狠狠的表情包，大约是因为信号不好的缘故，断断续续，看起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苏时酒通通无视。 很快到了周五这天。 苏时酒刚下班，就看到同事揶揄的表情。 “苏时酒，外面有人等。” 苏时酒唇角抿起一个浅淡的笑：“谢谢，我知道。” 换好衣服，苏时酒一出门，果然见外边停着熟悉的车，车门打开，一眼就看到坐在另一侧的顾殊钧。 顾殊钧今日与众不同，戴了副薄边眼镜。 他眼睫低垂，盯着手中的电脑，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敲打着，眼镜则松松垮垮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给人一股斯文败类的感觉。 苏时酒钻进去。 他刚坐稳，便见顾殊钧伸手拉开车上的小冰箱，递给苏时酒一个矮胖矮胖的玻杯子，一旋开盖，玫瑰果茶溢出股冷香。 非常好闻。 苏时酒试探着抿了口。 明明闻起来香甜香甜的，但其实入口后，玫瑰和烘焙后水果的味道并不算重，却也给茶香添上一丝温和感。 确实比一般的茶要更适合苏时酒的口感。 “好喝。”苏时酒评价。 顾殊钧“嗯”了声：“是林女士亲手做的。” 林女士？ 林遇霞？ 苏时酒有些惊讶。 顾殊钧的母亲还会做这个？ 不过，顾殊钧手头明显还有工作，没再多言，而是再次看向电脑。 苏时酒见状，也没开口，只想着回头再与林遇霞女士见面，该送对方什么小礼物比较好。 安安静静将整杯茶喝完，苏时酒将盖子阖上，塞回小冰箱，拿出平板，戴上蓝牙耳机开始听新闻。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辆抵达目的地。 ——是一处环境清雅的私房菜馆。 苏时酒之前没来过，拿出手机搜了下。 这家私房菜馆采用会员预约制，一天只接待五桌客人，多了不做，且菜单固定，人均消费一万二。 不需要顾殊钧出示预约信息，经理就快步上前，在前方恭敬地带着两人抵达包厢，落座后，顾殊钧看了眼时间：“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将电脑摊开，“我开个会。” 苏时酒：“好。” 包厢不大，环境秀雅，四人座，深色长方形桌上摆了把冬青，墙壁上是名家的字，龙飞凤舞。 苏时酒想着接下来的烩面，摸出平板，跟顾殊钧坐在一起。 他开始整理目前手中已知的资料。 一旁，照常开会的指令传给助理后，顾殊钧视线落在身旁苏时酒的侧脸上，尤其是后者卷翘的长睫，以及湿润而柔软的艳色唇瓣上。 每当他亲过去时，苏时酒面上依然冷淡，长睫却会害羞的低垂下来，止不住的轻轻颤动，唇瓣也软的不可思议…… 心不在焉地登入账号，顾殊钧喉结滚动一瞬。 不过最后，扫了眼认真专注的苏时酒，顾殊钧什么都没说。 不多时，会议开始。 顾殊钧淡淡道：“都长话短说。” 只花了十多分钟，苏时酒便将所有材料又过了一遍。 确定没有遗漏的内容，他轻微松了口气。 从工作状态中抽离后，苏时酒扫了眼时间，还剩十分钟。 他突然发现，旁边开会中的顾殊钧话不多，低沉的嗓音会指出手下一些漏洞，或者间或深入提问一两句，但声音很轻，因此响起时并不显得突兀，更不会打断苏时酒的思路。 应该是碍于他在旁边，怕吵到他，所以才刻意压低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苏时酒干脆起身。 他轻手轻脚拉开座椅，正要去馆内逛逛，手腕突然被攥住。 苏时酒一愣，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干什么去？” 闻言，苏时酒下意识扫了眼顾殊钧的电脑屏幕，正是会议室界面，只见数十位员工注视着镜头，正襟危坐，瞧着不像是开会，反而像上课。 他迟疑一瞬，轻声说：“洗手间。” 顾殊钧这才收回手，“嗯”了声：“去吧。” 与此同时，时钧科技总部。 会议中的众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打开小群，表面在认真开会，实际镜头外的手在键盘上翻飞，魂儿早就跑了。 「谁！？难道是传说中的总裁夫人？」 「应该是。」 「结婚真的能彻底改变一个人。以前的顾总从来都把工作当老婆，加班如喝水，去年我和林特助还打了赌，以为他要寡一辈子，想到今年入夏突然就闪了婚，婚后天天下班第一名……」 「啧啧，可惜顾总没带老婆进过公司，不然还真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总裁夫人长什么样，能把工作从顾总身边挤走。」 「肯定是个大美人！」 「我看也不一定吧，顾总背景瞧着像是包厢，可能是在谈生意？」 「你家谈生意直接抓人手腕啊？我刚刚眼疾手快截图了，总裁夫人的手腕白白嫩嫩，吸溜，你们要吗？」 「？顾总知道你私底下这么变态吗？请私发我谢谢。」 正热火朝天聊着。 顾殊钧突然抬眸：“照片删掉。” 众人：“！！！！！” 草！ 有内鬼！！！！ 苏时酒出门，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这家私房菜馆的占地面积并不大，景致也没有豪庭小筑那么多变，苏时酒在馆内转了一圈，只花了不到六分钟。 他见时间差不多了，刚准备回包厢，突然迎面看见一人。 竟是江乐。 江乐一身休闲装，头上戴着早上那顶黑色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似乎是憋急了，正匆匆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看见迎面走来的苏时酒，江乐一愣，他脚步停顿，也不着急进洗手间了，面露惊讶问：“苏时酒？你怎么在这？” 苏时酒挑眉，多看江乐一眼。 “来吃饭。”他言简意赅说完，反问，“你不是？” 江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问题。 ——这里是餐馆，来这里除了吃饭，还能干什么？ 不过…… 江乐忍不住多看苏时酒两眼，说：“这里的消费可不低，还是会员制，不是一般人能进得来的。” “是啊。”苏时酒点头，坦坦荡荡说，“包养我的金主来带我长长见识。” 江乐：“……” 苏时酒这话说的，江乐没法接。 他尴尬地摸摸鼻头，干巴巴说，“……哈哈。我来这儿确实不是吃饭的，你知道的，我家条件一般嘛，其实是想来打听下工资待遇。不过我路上水喝多了，觉得尿急，所以借用下厕所。” 江乐指了指洗手间。 苏时酒：“啊，那你快去吧。” 江乐确实憋急了，二话不说冲进洗手间。 苏时酒瞧他两眼，垂眸给顾殊钧发消息：「人来了吗？」 顾殊钧：「刚到。」 苏时酒：「抱歉，我这边有点突发状况，可能需要个几分钟才能回去。」 顾殊钧：「没事，不急。」 苏时酒收起手机。 大约三分钟后，江乐才从洗手间出来。他刚洗完手，正准备走，一转头看到靠墙的苏时酒，吓了一跳。 视线审视地看着苏时酒，江乐奇怪道：“你在等我？” “是。”苏时酒收起手机，“你不打算在豪庭小筑干了？” 江乐唇角紧紧抿着，总觉得苏时酒等他的行为有些奇怪。 他开口解释说：“我打听到豪庭小筑实习转正的条件很苛刻，咱们几个实习生里应该只能进俩，毫无疑问，你占一个名额，还有一个是周家的远房表亲，我肯定进不去，干脆另谋出路。” 江乐说着，耸了下肩膀。 ……这个说法还算可信。 苏时酒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好奇道，“那这里工资多少？” 江乐大大咧咧说：“我刚来就尿急，正准备去问呢。不过要是待遇好，你还能跟着我一起跳槽吗？” “好奇呗。” 苏时酒笑道，“等你问到了，也跟我说说。” 江乐当即点头：“行啊。” 两人并肩往外走。 行至其中一个包厢门口，苏时酒停下：“我到了。” 江乐扫了眼包厢门牌：“行，那我也要去找经理了。”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苏时酒站在包厢门口，直到等江乐拐了个弯，看不到了，他才后退着来到另外一个包厢，推门闪身而入。 门内，一名四十五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顾殊钧对面，他穿着便装，看起来很面善，正与顾殊钧谈笑。 听到动静，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小顾，这位就是你的爱人苏时酒？果然是一表人才，国之栋梁啊。”男人笑眯眯说，“苏时酒，你好，我是江城市公安局局长，张安民，以前和小顾的爷爷经常一起钓鱼，算是旧识。你可以叫我张叔叔。” 公安局局长？ 苏时酒扫了眼顾殊钧，见后者正在倒茶，神色无半点异样，便没有推拒，直接开口喊道：“张叔叔您好。” “好孩子，快来坐。”张安民招了招手。 苏时酒走过去落座。 时间不早，也该上菜了。 为了避免等会服务员进房间打断谈话，苏时酒并没有直接将平板上的证据拿给对方看，而是准备吃完饭再说。 张安民看起来也确实不急，正与顾殊钧聊跨江大桥的事。 不多时，服务员开始上菜。 先上冷盘。 见状，坐在对面的张安民忍不住皱起眉头，止住话头，他扫了眼挂在墙壁上的山水时钟：“这孩子……” 苏时酒：“？” 什么？孩子？ 难道还有其他人？ 张安民看出苏时酒的疑惑，开口解释：“是这样的，我家里有个小朋友……” 张安民话还没说完，门被敲响并推开，进来的人双手合十，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 苏时酒一顿，转过头，和一张刚才才见过面的熟悉的脸对上。 家里条件一般，来这里询问服务员薪资待遇的江乐：“……” 被金主带来长见识的苏时酒：“……” 第137章 是他的时酒 “哈哈。” 江乐看着苏时酒，干巴巴地笑了声。 顾殊钧在对视的苏时酒和江乐身上扫了眼。 他手指轻轻摩擦了下杯沿，低垂眉眼，语气平淡：“张叔，不跟我和我爱人介绍下这位？” 张安民介绍道：“这就是我口中的小朋友，我儿子，江乐，随他妈姓，明年从警校正式毕业。” 他说着，也向江乐介绍了下顾殊钧和苏时酒的身份。 江乐闻言震惊了。 ……什么？ 苏时酒其实是顾殊钧的妻子？正儿八经领过证的那种！？ 不是被包养的啊！？ 我靠！ 苏时酒也有些惊讶。 在这种处处危险的环境下，苏时酒不信什么巧合，因此刚刚在包厢外见到江乐，苏时酒内心中更倾向的猜测是——江乐跟周家或许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他宁愿让客人等待，也没直接回包厢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 江乐竟然是局长儿子！？ 这么想来，豪庭小筑同一批的实习生里，竟然就有两个卧底，真是…… 苏时酒哑然失笑。 一旁，江乐把帽子脱了，头发咋咋呼呼竖起来。 他坐在张安民身边，瞧了苏时酒好几眼：“原来是自己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啧，那他们刚刚在外面斗智斗勇，图的都是什么！？他刚刚甚至还跟苏时酒讲他家庭条件一般！结果转眼就发现他爸是局长…… 这也太糗了叭！ 苏时酒：“。” 苏时酒低笑一声：“确实没想到。” “怎么，你们还认识？”张安民有些惊讶。 两人对视一眼，都默契的不打算说刚刚在包厢外发生的事。 江乐一点头：“是。苏时酒也是豪庭小筑的员工，和我同一批进的。” 张安民一怔，意识到什么。 他面上带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多时，包厢内的饭菜上全了。 众人开始用餐。 江乐性格开朗，吃饭时不住说起之前和苏时酒在豪庭小筑内发生的趣事，场面不算冷。 最后，他看向苏时酒：“所以你也是去调查周家的？” 苏时酒“嗯”了声：“有人匿名举报，我就去探查了下真实性，没想到一路查到周家。” 既然是张局长的儿子，苏时酒也没再继续藏。 他把记者证拿出来，给对方看了。 江乐接过。 “哇，真的有人连证件照都能拍的这么好看啊？”他感叹道，“我妈长得也好看，瓜子脸，双眼皮，可惜我没遗传到。” 张安民嘴角抽了下：“……怎么，遗传我的方脸委屈到你了？” 江乐笑嘻嘻说：“不委屈不委屈。” 苏时酒瞧着这对父子的互动，轻轻眨了下眼。 他心中不免有些羡慕。 就在这时，苏时酒突然感觉自己的膝盖被握住。 他一怔，垂眸低头看去，只见顾殊钧骨节分明的大手，正张开落在他的膝盖处，轻轻揉了两下。 嗯？ 做什么？ 苏时酒茫然转头，看向顾殊钧。 然而，身侧的顾殊钧并未与苏时酒对视，只修长的手指收拢，余下食指，按着苏时酒的腿，轻轻向上滑，拉出一条笔直的长线。 腿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酥麻感。 与此同时，顾殊钧面上云淡风轻，声音平稳道：“脑机这项技术仍旧在试验阶段，预测能帮助视障人士和行动不便人士，但人类对未来素来很难预测，我也只能保证……” 苏时酒：“……” 对面还坐着人，只要稍微一弯腰，就能看到顾殊钧那只不老实的手，正在暧昧地勾引…… 苏时酒抿了下唇，捉住对方。 正在说话的顾殊钧突然闷笑一声。 张安民挑眉，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露出个了然的表情，他并未点破，只笑眯眯说：“未来可期啊。” 饭后，服务员来收拾碗筷，并添了茶，之后轻手轻脚将包厢门阖上。 张安民率先开口：“听说小酒有些资料要交给我们？” 苏时酒点头：“是。” 他摸出平板，将自己之前整理的文档打开，给对方看：“这里面是我这段时间搜集的……” 文档里的内容很详尽。 有当初苏时酒在帝水会所时，陪酒与客人进行情色交易，并需要给帝水会所高层抽成的流水与录音； 经理宋明宇在隐秘的场所内与人聚众吸毒，可能涉及贩毒行为的录像和曾经的报警记录； 记者刘文让在伊芙丝庄园被周家的人抓住后，强制注入毒品，丢到周家工厂内看管几天后才放人，以及前几天被绑架到国外后，直接砍断手指的录音和照片； 以及最后，苏时酒在周明也的抽屉里看到的注射器。 张安民看着看着，眉头愈发紧蹙。 一旁，江乐也伸长了脑袋。 他瞧着那上面细致的内容，基本都是苏时酒这段时间一个人搜集的，再看到后面发生的一些事，比如被贩毒人员追击等，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面上露出些许震撼。 真勇啊！ 不愧是能直接出口骂周明也是狗的人！ 江乐忍不住冲苏时酒竖起大拇指。 “……周家，其实我们这边也盯了很久。” 终于，张安民抬头，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否则我家这个小朋友，也不至于到那个会所任职。” 苏时酒点头。 在看到江乐出现在包厢的一瞬间，苏时酒就想到了。 “你搜集的一些资料，我们手中掌握的也有，并且更比你的这份全面，不过关于记者和最后周明也吸毒的内容，之前确实没听说过。小酒同志，这一点上，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张安民抬头，“不过，这种卧底的事情，非常危险，你毕竟是没有受过专业培训的人，我不建议你继续下去。” 苏时酒点头。 他轻声说：“我本来也只是为了探查真伪，拿到部分证据后，早就想过要将这些交给警方，只是……” 苏时酒神色淡淡，将之前匿名举报后发生的事情说了。 “你是说——陈永安陈副局？” 张安民神色凝重。 “是。”苏时酒轻声说，“当时江乐也在，听声音耳熟吗？” 江乐摇头：“陈伯伯是前两年刚调任来的，我和他没见过几面。” “如果真是他，江乐得回避。” 张安民眉头紧锁。 ——江乐随妈妈姓，只看名字，没人会将他和张安民联系到一起，但毕竟警校毕业，又是张安民的亲儿子，陈永安当然认识。 如果让他发现江乐在豪庭小筑当实习生，恐怕立刻就能猜到原委，甚至对江乐的人身安全都有威胁。 “我回头去探探口风。”张安民开口，“你和江乐平时还照常相处，别露马脚。” 苏时酒颔首。 一旁，江乐嘴角一抽：“放心吧爸，时酒可厉害了，之前那么长时间，我都没发现他有问题！” 顾殊钧听到江乐口中的“时酒”，神色冷凝，带着股不易察觉的不悦，他偏过点头，抬手揽住苏时酒的腰，堂而皇之的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之后，他静静听三人说话，不发一言，只偶尔给苏时酒倒茶，做一个合格的聆听人，同时舌尖抵了抵上颚，漫不经心想。 是他的时酒。 一番谈话后，苏时酒松了口气。 眼看时间不早，众人起身分别，打算之后有消息了再聚，落后一步的苏时酒，却被顾殊钧又拽回了包厢。 苏时酒一愣，以为顾殊钧忘带了东西，还没来得及出声，下一秒，顾殊钧便凑上前，凶狠地堵住了他的唇。 第138章 ……吃醋? 苏时酒：“？” 苏时酒眼睛微圆。 包厢门……还没关。 然而，顾殊钧并没有关门的意思，只一手揽着苏时酒的腰，将人压在一旁的墙壁上，重重吮过后者的唇。 门外的服务员原本要等客人走后进来收拾，却在看到这一幕后，飞快低垂下眉眼，后退着离开。 “唔。” 苏时酒闷哼一声。 顾殊钧吻的太突然，又太重。 苏时酒舌头微麻，上颚传来些许痒意。 他呼吸变得急促些许。 就在这时，柔软的唇上一痛，苏时酒倒吸一口气，发出“嘶”的轻响，他皱起眉，只感觉口腔中有淡淡的铁锈味——顾殊钧在这个疯狂，窒息，浓烈的吻中，把苏时酒的唇咬破了。 以往两人接吻时，顾殊钧不会这么用力。 所以……发病了？ 什么时候？ 刚刚几人聊天时，到了后期，顾殊钧确实话变得很少……难道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发病的迹象？ 苏时酒心中想着，伸出手，轻轻揽着顾殊钧。 或许是这个动作取悦了对方，顾殊钧的力道总算减轻了。 两三分钟后。 顾殊钧松开苏时酒，开始认真的啄吻苏时酒的唇，同时心不在焉地问：“你和那个江乐，平时关系很好？” 苏时酒：“？” 问这个做什么？ 苏时酒含糊道：“还行，不算熟。” 江乐实习期间，和苏时酒跟的并不是同一个老师，因此两人平日里交集最多的时候，是在食堂。 ——江乐脸皮厚，每次阿姨来送饭，他都能第一时间循着味道追过来，盯着苏时酒的饭，开始明目张胆乞讨。 “……是吗？”顾殊钧一手伸进苏时酒的衣摆里，顺着往上，逼问道，“不算熟，那他怎么喊你‘时酒’？” 苏时酒：“……” 哦。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咬破他的嘴巴？ 苏时酒面露古怪。 他右手抬起，指腹插入顾殊钧的发丝中，微微一用力，将顾殊钧拉开些许：“顾殊钧。” 他听见自己问，“你这么生气，是因为占有欲强，见不得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还是因为……吃醋？” 包厢内霎时间一片寂静。 顾殊钧感受着头皮上传来的拉扯感，烟灰色的眼眸定定看了会苏时酒，突的冷笑一声：“吃醋？我吃哪门子醋？” 苏时酒一怔。 他叹了口气，心想，那看来只是占有欲强，而这种占有欲，服务的对象可以是他，也可以是顾殊钧的公司，收藏的珍惜字画，顾殊钧看中的游艇和直升机……是任何东西。 苏时酒缓缓松开拉着顾殊钧发丝的手。 下一秒，顾殊钧再次覆上来。 他呼吸有些重，啃咬苏时酒的唇，凶狠道：“我确实占有欲强，见不得自己的宝贝被人觊觎。” 顾殊钧心中烦闷。 他的宝贝是如此的耀眼。 耀眼到顾殊钧觉得，他一个不留神，苏时酒就会被人偷走。 想到刚刚江乐夸赞苏时酒，与苏时酒谈笑的模样，顾殊钧眼尾泛红，感觉自己几乎要疯掉。 这段不算长，但十分煎熬的时间里，顾殊钧一直在内心中告诫自己，他不能直接把苏时酒藏起来，关到地下室，酒窖，或者无人小岛里，让苏时酒只被自己看到。 这会吓到苏时酒。 他已经和苏时酒结婚了，两人是合法关系，所以，要给苏时酒最大限度的自由，包括交友自由，但是…… 他并不是始终都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也无法完全掌控苏时酒的真实选择，这里也并不是法律直接规定不能离婚的爱尔兰。 他无法凭借一个小红本，就把苏时酒捆在身边。 永远。 所以，他该按照计划的那样，先让苏时酒喜欢上自己，等确定了感情，再慢慢暴露他隐藏起来的，所有把苏时酒吞吃入腹的恶意…… 顾殊钧用力闭了闭眼。 等再睁开，他语气冰冷，带着丝警告，说：“苏时酒，我占有欲很强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记住，你是苏家卖给我的，我不说离婚，你永远都不能提。至于吃醋？” 顾殊钧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你搞清楚，是他喊你时酒，又不是你喊他江哥哥，我吃哪门子醋？” 苏时酒“唔”了声。 他心想，好像有道理。 顾殊钧又说：“年前你抽个时间，我们去爱尔兰结婚。梵蒂冈或者斯威士兰也行。” 苏时酒：“……啊？” 话题转的有些快，苏时酒没跟上。 与此同时，门外。 张安民和江乐坐在车里，久等两人不出。 江乐探了探脑袋，忍不住嘀咕：“怎么回事？都过去半个小时了……上厕所也用不着这么久吧？” 张安民收回视线：“我们先走吧。” 想到之前在包厢里，苏时酒和江乐说话时，顾殊钧突然揽住苏时酒细瘦腰的模样，他扫了眼自己身旁完全没察觉的便宜儿子，意味深长道，“别耽误人家小夫妻私底下亲热。” 江乐：“？？？” 啊？？ 卧槽！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这对夫夫玩这么刺激的吗！？ 第139章 离别终有时 苏时酒敛眉。 他感受着顾殊钧有一下没一下的舔吻，脑海中突然想起之前在包厢里，顾殊钧反问的那句“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成功”，还有之前见父母时，顾殊钧强调的高三时的一见钟情。 以及…… 他曾经看到过的，一张穿着校服的背影照片。 苏时酒高中时待的那所贵族学校，确实是那身校服。 所以，顾殊钧的白月光…… “苏时酒，你又在想什么？想江乐？” 顾殊钧压抑着愤怒，抬手捏住苏时酒的下巴，“每次接吻你都不专心，你就这么厌恶跟我接吻吗？或者，只有在想着谁的时候，你才能好好接吻，不至于推开我？” 眼看着顾殊钧情绪愈发激动，嘴里的猜测也愈发离谱，苏时酒回过神，凑过去亲了下顾殊钧的唇角：“没有。” 苏时酒的动作十足敷衍，顾殊钧脸色却缓和了很多。 他似乎很吃这一套。 苏时酒心中想着，问：“顾殊钧，我高三时，我们见过面？” 顾殊钧一顿。 他烟灰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情绪，盯着苏时酒看了几眼，懒洋洋地收回手，主动拉开与苏时酒之间的距离，声音寡淡如水般，轻飘飘落下一句：“你自己想。” 苏时酒：“……” 苏时酒慢慢说，“你比我大六岁，我高三时，你应该已经大学毕业，正在创业初期。” 毕竟是五年前的事情，他脑海中没什么类似的印象。 顾殊钧却一直记得？ 身侧，顾殊钧听着苏时酒口中轻轻的喃喃自语，额角突然一跳。 ——苏时酒说出“六岁”的年龄差时，顾殊钧还觉得没什么，毕竟一般夫妻大概的年龄差最多是五岁，他也只是多了那么一岁而已。 但转念一想到，他已经是毕业的社会人，苏时酒却还是个刚成年的高三生，还没经历过高考…… 顾殊钧突然有种他在强行老牛吃嫩草的负疚感。 他瞧了眼依然在思索的苏时酒，突然淡淡补充：“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不重要，忘了就忘了吧。” 苏时酒：“？” 顾殊钧没看苏时酒脸上的困惑。 他在苏时酒唇上亲了下，“走吧。” 苏时酒见顾殊钧神色不似作伪，似乎真的不把当年发生过的事放在心上，便也点了下头。 顾殊钧说得对，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两人总算出了包厢。 他们聊的时间比较长，临走时苏时酒和顾殊钧又耽误了会，此时再出门，已经将近晚十点，城市的夜灯火通明，天空一片深蓝，隐隐可以看到有人在用无人机摆阵型表白。 稍远一些的天空压抑而沉闷，瞧着应该是要下雨。 苏时酒多看了几眼。 顾殊钧：“想要？” 苏时酒不假思索回：“不。” 顾殊钧轻哼一声，不悦道：“苏时酒，你语气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又没说要这么跟你表白，我就随口问一句。” 苏时酒：“。” 你最好是。 一旁，司机殷勤地拉开车门。 顾殊钧抬起西装裤下被包裹的修长笔直的腿，率先坐进去，他伸手升起中间的挡板，转头见苏时酒入座，突然探身，一手搭在苏时酒的腿上，另一手帮苏时酒扣安全带。 苏时酒一怔。 他视线下意识落在顾殊钧身上，原本想说自己可以，但最终还是放任了顾殊钧的动作。 温热的体温一触即离。 ——顾殊钧没有趁机亲他。 车辆平稳驶出。 顾殊钧拿出平板办公。 苏时酒则唇角带着笑，眉眼舒展。 他打开手机，先将今天晚上的这个好消息给龚信说了。 「老龚，有个好消息，我今晚和江城市公安局的一位大人物搭上线了，他同意了我的提议。这次新闻，我们是独家。他还透露了一些别的线索给我，比如上次我们在烤鸭店外报警后，警察出警很慢的原因。」 「我问过你这次的车祸情况，说了几个疑点，我们都觉得事情有蹊跷，你放心，法网恢恢，那些真正的犯罪者，绝对会绳之以法。」 「你最近一段时间先安心养身体，工作什么的都交给我，等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聚一聚，我再跟你详细说。」 接连几条消息发出去，苏时酒看到龚信的对话框上方，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不过，这条消息却迟迟没有发过来。 苏时酒也不急，只眉眼弯弯地耐心等。 过了会，终于。 龚信：「马主任没跟你说？」 苏时酒右眼皮突然一跳。 他心中猛然一空，意识到什么，飞快将手机翻转过去。 长长的浓密的眼睫低垂下来，苏时酒面容平静，似是什么都没发生，只盯着手中朴素的手机壳发呆。 直到手机震动了十几下，终于归于平静，车开进临山河畔，苏时酒这才缓过神，重新看向手机。 龚信：「我要离职了。」 「年纪大了，身体也不中用，我现在锁骨那块，一到下雨天就疼的厉害，你嫂子那人你也知道，实在受不了我这份工作，托人给我找了个学校门卫室的活儿。」 「我也能理解。她就是一普通人，哪见过寻仇直接开车撞过来的呀，生怕我没了，哈哈哈。」 「新工作挺好的，一个月有三千五呢，包三金，平日里不用干什么，就开开门，放学维持一下秩序什么的。」 「这里还有空调暖气，待遇可好了，等寒暑假学生不在学校，你还能过来我这里，咱们兄弟两个喝一杯。」 「啊对，回头你有空了确实得聚聚，我得谢谢你之前在医院帮忙照顾我的事呢，顺便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不是我吹，她做饭真是一绝！」 「……小酒，你也别太难过。」 「我追梦追了这么多年，出过大大小小的报道，也算是为这个社会做出过贡献，不算白来一趟，所以已经很满足了。」 「也该清醒了。」 苏时酒：“……” 苏时酒的眼睛突然模糊了下。 他慢吞吞打字：「恭喜龚信同志行满功圆。我最近都有空，约好时间，一定去尝尝嫂子的手艺。」 第140章 我已经出门了 龚信：「哈哈哈，好！」 「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带你爱人一起来。」 龚信之前从未听苏时酒提起自己的那位结婚对象，甚至没吃上苏时酒的喜糖，他猜测，对方是那种不怎么愿意把工作和私人圈子重叠的人。 就好比有些人二次元和三次元分的很开。 不过，一想到他辞职后，因为工作不再重叠的缘故，很快会和苏时酒成为两道平行线，从无话不谈，变成慢慢淡出对方的交友圈，最终或许再不会来往，龚信就觉得有些可惜。 ——虽然苏时酒平日里总是那副冷冷清清，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但其实与他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他其实很容易心软，三观正，相处起来也很有边界感，是保持让人舒服的距离。 可惜了。 人生聚散终有时。 龚信叹了口气。 线条流畅的迈巴赫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湖边别墅前。前排的司机降下挡板，看到坐在后面的苏时酒没动。 他迟疑道：“苏小先生？” “唔。”苏时酒无意识答了，手指微微蜷缩。 他这才打字回道：「好，一定。」 身侧的车门被拉开。 “苏时酒，怎么还不下车？” 顾殊钧站在旁边，浓密的长睫低垂下来，语气平静冷淡，“虽然我觉得用无人机比心，实质上跟热气球横幅一样low，但你要是真喜欢，我也不是不能勉强自己……” 苏时酒情绪还有些空茫，听到顾殊钧的声音，下意识仰头，原本噙在眼里的泪，顺着他精致白皙的脸滑下来，落在白皙的手腕处。 顾殊钧心头一紧，突然闭了嘴。 他喉头滚动，弯下腰把人从车里抱出来，揽进怀里，同时冲司机使了个眼色，那司机便先开车走了。 别墅前只剩下两人。 人类的拥抱向来是温暖又充满力量的。 苏时酒靠在顾殊钧的肩头，感受着腰间传来的力道，身躯相贴带来的体温融合，突然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现在已经结婚了。 不再是一个人了。 顾殊钧和他待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而顾殊钧的身份，在法律关系上，是除却苏时酒的爸妈和孩子外，与苏时酒牵绊最深的人。 ……也是能在关键时刻依靠的人。 苏时酒闭了闭眼。 两人就这么静静抱着待了会。 直到夜风变得更凉，苏时酒缓过神，这才松开抓着顾殊钧的手，他扫了眼顾殊钧的西装，看到他手指抓过的那块，已经皱巴巴的不成样子，完全不能再穿了。 苏时酒伸出手，一手抻着西装尾摆，慢慢将那块地方抚平。 下一秒，顾殊钧有些粗糙的，带着一层薄茧的拇指擦过他细嫩的脸颊，他听到对方低沉的嗓音问：“发生了什么？” 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摇摇头，又抱了下顾殊钧，便松开手。 此时，苏时酒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悲伤的痕迹，他越过顾殊钧，声音平稳地说：“进去吧。” 顾殊钧：“……嗯。” 苏时酒率先往前走。 其实，早在龚信出事，苏时酒去医院换班，偶然撞到龚信的妻子许青礼偷偷躲在消防通道里哭时，就对这个结局有预感了。 毕竟，龚信仅仅只是揭露了那家工厂违规排污的问题，就在回程遭此毒手，撞人的杀人凶手，甚至还明目张胆，搜龚信的身，妄图销毁证据，最后却三言两语，说是在找身份证明，就给糊弄过去了…… 面对这样吊儿郎当，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几个钱就能买凶杀人的刽子手，怎么会不怕呢？ 连苏时酒都怕。 所以，苏时酒尊重龚信的选择。 他只是…… 他只是觉得胸口有些难受，觉得如同龚信这样的人，不该迎来的，是这样的结局罢了。 但是，人生的每一场旅途，都有无法预知的过程与结局，他能做的，也只有尽量拼命全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享受当下罢了。 * 第二天是周六，苏时酒不上班，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他情绪有些低落，不太想起床，便又赖了会床，迷迷糊糊睡过去。 最后是被程拓一通电话吵醒的。 一接听，对方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时酒！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你？” 苏时酒：“……” 苏时酒坐起身，指腹轻轻揉按了下眼周。 大约是因为没睡好，眼睛有些肿胀，不是很舒服。 他伸手按了下遥控器，窗帘缓缓打开，将外面的景色展现在面前——天阴沉沉的，正在飘雨，短时间内似乎不会放晴。风有些大，树影婆娑，雨线划在落地窗上，拖出长长的尾巴。 苏时酒重新窝回床铺。 程拓那头见苏时酒迟迟没有答复，顿了顿，他不可置信道：“苏时酒，你该不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苏时酒：“嗯？” 程拓：“……” 苏时酒显然还没太睡醒，从鼻音里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也很好听，只可惜，跟他通话的人是程拓。 程拓完全没空管苏时酒的声音好不好听，他不可置信的嚷嚷道：“你真忘了！？你明明答应了我今天一起参加同学会的！” 苏时酒：“……” 哦。 同学聚会。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苏时酒漫不经心说：“我怎么会忘，我记得，我已经收拾好要出门了，马上。”说完从床上爬起来，进入盥洗室。 程拓：“？？？” 程拓大声说，“你骗人！我听到你刷牙的声音了！” 苏时酒：“。” 苏时酒嘴里都是泡沫，含糊道：“地址发来，我让司机送。” 程拓：“我们约的十一点半见，现在只剩下……四十分钟了，迟到的人自罚三杯，你速速！” 苏时酒：“知道了。” 他刷完牙，匆匆洗了把脸，抬头扫一眼自己微肿的眼睛，叹了口气，之后去更衣室，随意换了身衣服后下楼。 正换鞋时，旁边的门打开。 顾殊钧浑身带着雨水的潮气进门，他看到苏时酒的动作，脚步一顿：“你要出门？” “是。”苏时酒答，“同学聚会，我中午不在家吃了。” 顾殊钧：“……” 苏时酒：“？” 苏时酒换好鞋，见顾殊钧还挡在门口：“怎么了？” 顾殊钧慢吞吞说：“没事。” 第141章 做梦一样 苏时酒收到程拓的消息，才知道这次的聚会地点竟然是在伊芙丝庄园，对“同学聚会”而言，可谓是大手笔了。 程拓：「王良英说自己和伊芙丝庄园的管理认识，刚好咱们举办同学聚会需要场地，就去找了关系定下来，场地不要钱，大家在花园里自助烧烤，走之前收拾干净就行。」 「嘿嘿嘿，那可是伊芙丝啊！去年影后就是在那里开的庆功宴！四舍五入，咱们也是跟我女神一起吃过饭的关系了！」 苏时酒眼眸一弯：「是。」 伊芙丝距离江城市区有段距离。神奇的是，市区那边还在下雨，这边竟然是晴天。 等劳斯莱斯在庄园门口稳稳停下时，苏时酒扫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迟到了足足半个小时。 苏时酒：“。” 叹了口气，苏时酒开始思考等会如何给同学们赔罪，他拿出手机，给程拓打电话，突然从身侧驶过一辆车。 苏时酒往旁边避让了下。 很快，小胖子就跑出来接。 “你总算来了。”程拓喘一口气，靠在庄园大门上，“不过出了点问题，我们得走了。” 苏时酒：“怎么了？” 程拓摸了摸鼻头：“王良英找的那个管理有点不靠谱。我们都把烧烤架摆上了，结果他们又突然来赶人。听他们吵架那意思，是说管理同意我们在这，但那是基于伊芙丝没客人的情况，没想到今天庄园的大老板突然来视察，他怕出事，就紧急轰我们走。” 说话间，从庄园里又走出十几个人，有男有女，穿的都比较光鲜亮丽，不过面上瞧着却十分尴尬。 缀在后面的几名男生有的拎着放置食材的袋子，有的合力抬着烧烤架，看得出来，炭火刚浇灭没多久，此时还冒着烟，他们走起来也小心翼翼，生怕烧烤架掉地上，炭火蹦出来伤人。 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女生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眼睛一亮，扬声道：“苏时酒，你来了！” 她就是程拓之前提过的文艺委员。 苏时酒抬眸看过去，语气中带着些许歉意：“不好意思，这里有点远，我过来花了点时间。” “没事没事，我们这也出了一点小意外……” 其中一个男生忍不住开口：“苏时酒，你要再来晚一点，都不用跑这一趟了，多省事儿啊，还不用丢面子，被人当众赶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视线下意识落在其中一个男生身上。 被盯住的王良英原本正看文艺委员和苏时酒，闻言脸上顿时发烧，怯懦道：“对不起，我也没想到……” 说话间，他紧紧掐着手心，留下几个月牙。 文艺委员见状，宽慰道：“好啦，能进去庄园里长长见识也挺好的，往常别说进去吃饭了，连大门我们都进不去，何况你也是为了大家好，还欠了一个人情，只是这次出了点意外而已，不用感觉愧疚。” “就是就是。” “所以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先打车回市区，然后找个饭店？或者烧烤架之类的也别浪费，寻觅个能露天烧烤的公园继续嗨？”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文艺委员打开手机，开始叫车。 然而，伊芙丝庄园位置比较偏僻，能来这里的都非富即贵，因此十几分钟过去，也没有一辆出租车响应。 “……这里太远了，没人接单。” “付双倍？或者我们人多，直接定个大巴车呢？”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 就在这时，从庄园内开出三辆摆渡车。 十几个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的社会人吓了一跳，纷纷往旁边让，挤在一起，生怕这群刚刚对他们怒目而视，把他们强行赶出来的安保人员，发现他们依然在门口没走而生气。 然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 为首那位刚刚还在驱赶他们的中年男人——也是之前王良英找的那位管理，此时上前一步，微微弯腰，态度恭敬地赔笑道：“不好意思，你们是来庄园内举办同学聚会的那几位吧？刚刚我们出言不逊，唐突了各位，希望各位不要放在心上。” 说话间，中年男子朝后使了个眼色。 另外几个安保人员立刻上前，热情的从几名男生手中接过烧烤架和食材，往车上拎。 男人继续道：“作为赔礼，今天一天各位都可以在伊芙丝内免费畅玩。我刚刚还让人收拾出来了一处更适合做露天烧烤的场地，请大家随我一起上车过去？” 他看到众人都聚集在门口，没有车来，意识到什么，又补充说，“等你们聚会结束后，我们也会派专人送你们回家，所以请各位放心游玩，实在不行，在伊芙丝住一晚也是可以的，都是免费的。” 这一连串话，搞得众人愣住了。 ……什么情况？ 刚刚这些人，不是还在毫不留情地让他们赶紧走吗？怎么一转眼，突然就露出这幅毕恭毕敬的样子啦？ 甚至还免费玩，免费住！？还会派车送他们回去市区！？ 卧槽，这也太玄幻了！ 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难道这个管理，是怕他们回去之后，在什么社交平台里说伊芙丝的坏话，影响评价吗？ 一群人震撼过后，忍不住对视，纷纷同意了。 ——虽然之前被赶出来有些掉面子，但人家毕竟说要赔礼道歉，免费畅玩。而且，这可是伊芙丝啊！ 住在这里一晚上的价格那可是天价！如果他们死皮赖脸选择住下来，岂不是四舍五入赚了一套房了？ 一时间，十几名学生喜气洋洋。 苏时酒缀在人群后面，也上了摆渡车。 程拓紧跟其后，刚钻上车，想到什么，伸手戳了下苏时酒的手臂，挤眉弄眼：“嗯？嗯嗯嗯？” 苏时酒摇头：“不是。” 上次苏时酒发烧时，顾殊钧的母亲来照顾他时，确实说过伊芙丝庄园的所有者是她的好闺蜜，以后苏时酒想来伊芙丝，打声招呼就行。 但是…… 苏时酒性格使然，并不想在刚刚那种场合里当高调的出头鸟，因此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程拓嘟囔：“那真是奇怪了……” 与此同时，王良英也跟着他认识的那位管理上了第一辆摆渡车：“叔，到底怎么回事？” 管理埋怨看他一眼：“你早说你认识苏小先生，不然我之前还用得着偷偷摸摸把你们从侧门放进来，而且一听到大老板要来，就赶紧赶你们走吗？真是，搞得我现在里外不是人。” 王良英被训斥惯了，没在意管理的语气，但听到对方的话，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啊？” 苏小先生？ 谁？ ……难道是苏时酒吗？ 王良英想到之前文艺委员看到苏时酒时，脸上露出的笑容，呼吸顿时有些不畅。 他低下头，“哦”了声。 第142章 但有老公了 摆渡车绕过威严的城堡与茂密树林，抵达一片连绵的青草地。 “嚯，伊芙丝好大，我之前只听说过城堡，没想到城堡后面还有这么大的一片区域呢。”程拓伸长了脖子，指着一处，“你看，那边还有鹅！你之前是不是来过？” 苏时酒摇头：“没，我只在城堡里端过盘子。” 程拓：“。” 端盘子？ 您？ 顾殊钧的老婆？ 时钧科技的老板娘？顾家家主夫人？四舍五入身价千亿，竟然去一个城堡里端盘子？搁那体验生活呢？？？ 苏时酒低声说：“……新闻素材。” 程拓：“哦哦哦。” 他比了个手势：懂了。 不多时，摆渡车停下。 众人三三两两下车，远远可以看到已经搭建好的户外遮阳凉棚，棚子下摆放有一张长桌和十几张椅子或沙发，成了绿色中的一点白。 再远一些的位置，有几个栅栏，似乎养了些小动物。 另一个方向则有几个露天帐篷——这里距离市区较远，光污染较少，晚上在这里也能看得到星星。 “哇。”文艺委员眼眸亮晶晶。 她抬手挡住脸前的阳光，“好漂亮啊。” 管理笑眯眯说：“这块草地会定期进行消杀，因此不会有蜱虫蛇蚁等，请大家放心玩。” 一旁，安保拎着烧烤架和食材，已经往草地的遮阳棚附近走去。 管理又问：“各位，你们是想自己动手烤，还是需要厨师？伊芙丝庄园随时都有米其林厨师待命，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去请。” 米其林厨师！？ 众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 有人开口：“要试试吗？” 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文静的女孩摇摇头，小声说：“还是不了吧，我们别给王良英添麻烦了。” 之前讥讽过王良英的男人却说：“有什么关系？这都是人家愿意给的，说明王良英值得，是吧？” 他看向王良英，“咱们同学好不容易聚一次。” 王良英抿了下唇，视线飞快扫了眼苏时酒，没说话。 “……好啦，我觉得梅梅说得对。” 文艺委员上前一步，“这么大的场地，我已经很高兴了，而且我们几个还想尝尝男生们烧烤的手艺呢，你们觉得呢？” ——虽然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能进入伊芙丝是仗着王良英和管理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已经欠了人情，他们这些同学，当然也不能太得寸进尺，否则也太丢人了。 “行，那听咱们文艺委员的，给女生们尝尝咱们哥几个烧烤怎么样，指不定以后还能当个副业呢。” “哈哈哈说得是。” “不用。” 一旁的王良英突然开口说，“毕竟是同学聚会，大家吃好玩好才是最重要的。”他像是城堡的主人般，转头对管理大大方方地说，“叔，您还是去请米其林厨师过来吧。晚上想留在这里的，也可以直接留。” “哇，不愧是王良英，大气！！” “之前在班里，王良英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认识的管理这么厉害呀，伊芙丝随便住，还有米其林厨师给我们烧烤！” “王良英！王良英！” 有几名男生带头起哄。 管理扫了眼一旁事不关己的苏时酒，意味深长道：“行，我现在去准备，各位有事就找他们两个。” “好的好的，谢谢叔。” “走吧，咱们去草地上晒太阳。” 虽然都是同一个班级的，但众人也有自己的小团体，管理走后，他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往草坪中央走。 苏时酒跟程拓跟在人群后，不过并未去遮阳棚那边，而是先去栅栏那，打算散散步，顺便喂羊。 羊总共有五只，脸和四肢都是黑的，身上的毛发有些厚重，卷卷的，远远走过来，完全看不见五官。 “是你！小羊肖恩！”程拓想伸手去摸羊头，又有些不敢，他转头问苏时酒，“这是什么品种的羊来着？” “是苏格兰黑脸羊。”一个女声响起。 程拓的视线越过苏时酒，往右后方看。 苏时酒偏了点头。 文艺委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她一头乌发浓密，白皙的脸在太阳下晒了会，微微泛红，看着苏时酒的眼眸却晶亮。 想到什么，她抿了下唇，给程拓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这会有话要对苏时酒单独说，让程拓赶紧走。 程拓：“？” 两人对视，程拓慢悠悠开口问，“委员，是不是这边风太大了？你眼里进东西啦？” 文艺委员：“……” 你就非要当这个电灯泡是吗？ 还眼睛里进东西…… 真是个油盐不进的直男！ 文艺委员嘴角一抽：“没，就是刚刚有点痒。” 她干脆不再管程拓，走近挂在栅栏上的编织篮，边拿出菜叶子喂羊，边出声调侃道：“话说，苏大帅哥，自打你毕业后，就没在班级群里见过你了，在哪儿高就呢这么忙？” 苏时酒：“一个小传媒公司。” 文艺委员笑了声：“那应该不是很忙吧？平时怎么没见你出来跟同学一起玩啊，忙着陪女朋友？” 女朋友？ 苏时酒突然想到中午出门时，顾殊钧站在门口看他换鞋，眉头紧蹙能夹死蚊子，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也跟着笑了声。 他摇头：“没有女朋友。” 文艺委员眼睛顿时更亮了。 ——她暗恋苏时酒，暗恋了整整四年，却因为苏时酒平日里性格冷淡，除却学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怕被拒绝，始终不敢说出口，总想着他们还有时间。 谁知毕业后，苏时酒就像是人间蒸发了般，再也没在群里聊过天，而今天，或许就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文艺委员发誓，大学四年的情愫，一定要在今天宣之于口—— 她眼神坚定，正准备打直球表白，就听苏时酒补充：“但有老公了。” 文艺委员：“？？？” 啊？？？ 第143章 霸道总裁专用酒 “你……你是gay啊？” 文艺委员不可置信问，“而且你都结婚了？” “是。”苏时酒点头，“当时决定比较仓促，只领了证，没办酒。” 文艺委员：“……这、这么早啊？” 苏时酒：“是。” 他只简简单单回应了，却没再往细了说。 程拓是苏时酒身边唯一的知情者。 他想到苏家是为了利益把苏时酒卖掉，甚至因为苏时酒不同意，直接逼婚的事，觉得苏时酒提起这个话题应该不太高兴，便伸手拽了把苏时酒的手腕，惊呼道：“时酒你看，那边还有个马场！？” 苏时酒抬眸：“想过去看看？” 程拓摩拳擦掌：“是啊，不过得下午了。本来咱俩说好的去游泳，不过市区现在应该还在下雨，咱们在这里多待一会得了，你先喂羊，然后咱们回去吃串，吃饱了再去看看！说不定还能跑两圈呢。” 苏时酒：“行。” 文艺委员站在原地，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石化了。 天哪！ 谁能想到呢？在如今这个三十岁没结婚的人一抓一大把的时代，一脸性冷淡，像是与“情爱”绝缘的苏时酒，竟然才刚大学毕业，甚至还没从公司转正，就已经结婚了！？ 最重要的是，听苏时酒这话说的，他和他老公，好似还是背着所有人，闪婚领的证！ 而她呢？毕业典礼的时候还想着，现在还早，以后还会再见面的，所以表白的事情不着急—— 这都落后人家八百步了吧！ 幸好苏时酒是个gay，不喜欢女的，不然她要悔死了！ 文艺委员心中百感交集，视线忍不住看向苏时酒。 面前的青年一席白衬衫，立于青草地间，面庞白皙，低垂下来的眼睫又长又浓密，从侧面看还带着点卷翘，连琥珀色眼睛都衬得更深邃了些。他喂完羊，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一只凑过来的小羊脑袋上撸了撸，似是觉得手感不错，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那一瞬间，他看起来干干净净，仿若勿入世间的精灵。 文艺委员恍惚一瞬。 当初在开学典礼上，瞬间入了她眼，从此一颗心只放着他的青年，依然与初见般耀眼…… 这也说明，他婚后应该过得很好吧。 想到这里，文艺委员突然释然了。 她唇角同样勾起，认认真真说：“苏时酒，我还没祝福你呢。唔，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吧。” 苏时酒回眸：“谢谢。” 旁边，程拓突然一声尖叫：“鹅鹅鹅——” 正说话的两人看去，只见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白鹅，正追在程拓的屁股后面跑。 程拓：“啊啊啊——时酒！救救我救救我！” 苏时酒：“……” 文艺委员：“……” 苏时酒在苏家的那个暑假里，学过很多技能，但其中并没有生擒大白鹅这一项，他表示爱莫能助。 最后，大白鹅伸长脖子，叨了程拓的屁股一口，心满意足地扑棱着翅膀走了，留下程拓捂着自己半边屁股，“哎呦哎呦”的叫唤。 苏时酒掩了下唇，调侃道：“你之前不是最爱吃铁锅炖大鹅？看看，遭报应了吧？” 程拓哀怨地看着苏时酒：“……苏时酒，你真不愧是我亲兄弟。” 文艺委员笑出猪叫。 三人回到遮阳棚附近时，烧烤的肉香已经遍布整片草地，米其林大厨正在勤勤恳恳干活。 毕竟是一群曾经相处过四年时光，眼神中依然透露着愚蠢的清澈的同学，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很是热闹。 “我说，咱们当着羊羊的面吃烤羊肉串，也太残忍了吧？” “那你别吃了！” “我不——” 程拓抓了一把刚烤好的肉过来，分给苏时酒和文艺委员。 苏时酒尝了口。 刚出炉的烤羊肉串色泽金黄，上面撒了匀称的孜然辣椒等料，能清楚看到有油花在滋滋作响。 一口下去，肥肉中的油都被烤了出来，一点都不腻，反而十分焦香，瘦肉则外焦里嫩，味道咸鲜。 “好吃！”程拓问，“还有鸡翅和烤肠，我再去拿点。” 他屁颠屁颠去了。 恰好，之前离开的管理重新回来，手中还小心翼翼捧着一瓶金色的，包装十分贵气的酒。 他站在学生们身边，目光在人群角落中的苏时酒身上一扫而过，笑道：“这是城堡主人请各位贵客喝的贵腐酒。” “这款贵腐酒是人称‘液体黄金’的珍贵甜白葡萄酒。贵腐酒最早起源于匈牙利北部的托卡伊，以口感细腻而优雅着称。这款葡萄酒，采用的是产自法国波尔多的semillon……” 管理站在一旁，为众人讲解。 苏时酒对此不感兴趣，摸出手机看新闻。 不多时，程拓回来了，手中抓了一大把签子，烤羊肉，里脊，鸡翅，烤肠，简直像是个批发商，开始给四面八方的同学分肉。 苏时酒又捏上一串烤鸡翅。 有人好奇问管理：“那这一瓶酒多少钱啊？” ——说那么多名头，在场的人却并不太知晓其中的价值，而价钱，是一个非常直观的衡量标准。 管理一顿。 他开口道：“想必大家都听说过82年的拉菲吧？” “当然听说过！霸道总裁专用酒呗！” “看来你平时没少看小说啊，哈哈哈。” 管理微笑道：“这一瓶，也是82年的，价值3.2w美金，是城堡的主人家前些年在英国拍下来的。” “卧槽，这么贵！？” “换算成人民币，得十几万了啊？” “我才刚毕业转正，手里没什么积蓄，付不起这么高的价格。”之前那个怯生生的女生皱起眉头。 “……对啊，这也太贵了。这笔钱肯定不能让王良英一个人出啊，一瓶酒十几万，平均到一个人的头上，得小一万了。” 众人面面相觑。 平均下来一万的数目，对这群学生来说并不算特别多，比如程拓干销售，运气好的话，每个月的工资都有两三万，但这钱也得看花在了哪儿，如果只是一杯红酒，那肯定有些不值了。 管理笑道：“各位贵客不用担心，这是送给你们的。” “送？” 一群学生再次震惊了。 他们隐隐觉得不对劲起来。 ——最开始被赶走又被请回来，众人就已经觉得有些蹊跷，毕竟管理和王良英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铁，否则之前态度不会那么差，不过后来，管理赔罪道歉的态度倒是挺好的，他们有得玩，有得吃，占了便宜，也就没再多想。 直到现在…… 连十几万的酒，都可以免费送他们吗？ 可据他们所知，王良英也不是什么富二代啊？应该不至于亲自掏钱，或者让管理对他殷勤至此吧？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当然知道这个世界的等价交换原则，也没打算厚脸皮到，真的去占王良英最低十几万的便宜。 “王良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啊，你可是我们十几个人的主心骨，我们能来这里，不全都仗着你的关系吗？你做决定呗。” 王良英沉默了两秒钟，见没人说话，连苏时酒都在看着他的方向，而苏时酒身边，正坐着文艺委员。 他一咬牙，飞快说：“没关系，大家不用客气，尽管喝。” 第144章 我老婆也这样 王良英这话一出，场子瞬间就热了。 “我靠我靠！王总大气！” “难道王良英其实是什么隐藏的富二代？之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今天被赶出来打脸，忍不住撕破马甲，大发神威？” “笔给你，你来写。” 众人叽叽喳喳聊着，忍不住给那瓶十几万的酒拍照——这是他们喝过最贵的酒了！得发朋友圈炫耀下！ 一时间，朋友圈被这瓶酒刷了屏，大家都很承情，纷纷艾特王良英，又把人围在中间恭维，给足了对方面子。 王良英瞧着高兴极了。 程拓见状，嘀咕道：“难道王良英这小子真是个富二代？我记得当初他申请了三年的贫困生补助呢。” 苏时酒懒洋洋笑了声：“是吧。” 程拓三下五除二把肉吃完了，又问：“时酒，你吃腰子吗？大补。” 苏时酒摇头：“不吃。” 他不太爱吃羊肉的那个膻味，烧烤的料比较大，把味道遮住了还好，但羊腰子只能说敬谢不敏。 “啧，你这人，怎么什么都不吃？之前猪脑你也不吃。你尝尝呗，俗话说得好，吃什么补什么。” 程拓把手机搜索界面给苏时酒看，“你看，百科上的医生都说了，这玩意儿能补肾，你现在……咳咳，晚上身体亏空，白天不得多补补么？我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苏时酒：“……” 苏时酒抬头看草地，“刚刚那只大白鹅呢？” 程拓：“不吃了不吃了不吃了。”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下。 苏时酒低头一看，是顾殊钧发来的消息，内容只有一个字：「来。」紧跟着一个实时位置，显示顾殊钧距离他只有两百米左右。 苏时酒有些惊讶。 顾殊钧竟然来伊芙丝了？而且还离他这么近？ 他给程拓看了眼界面：“我离开下，他们问你就说我上厕所了。” “行。”程拓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王良英开的那瓶酒要十几万呢，一口下去相当于净赚几千块，我高低得给你留一杯。你就放心去吧，记得回家就行，不然爸爸会担心的。” 苏时酒伸手推了下程拓的脑袋：“有本事你当着……他的面说。” 程拓：“。” 谁敢当着顾殊钧自称他爸爸！？ 一旁，王良英用余光看到苏时酒往草原外面走，心中一紧。 他面庞抽动一瞬，再也没心情听周围同学的恭维声，而是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他不受控制地想，好好的，苏时酒为什么突然离开？难道是看出不对劲，准备去找伊芙丝城堡的主人询问具体情况？ ……然后来拆穿他其实是在说谎，而面前的这一切，全是靠苏时酒得来的，而不是他这个卑鄙的小偷。 然后，所有的同学都会知道，他是多无耻无赖地强占了别人的功劳，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而现在所有恭维他的人，也会自觉被欺骗，用千倍百倍恶毒的话从他的身上找补回来，就连文艺委员，看他的眼神…… 王良英心中慌乱，又有些麻木。 他一方面不想让苏时酒揭穿真相，他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围在中间的，成为人群焦点的感觉。 但另一方面，他又期待着那一刻的带来。 因为他无比清楚的知道，同学口中恭维的那个人不是他…… 王良英闭了闭眼，他手脚冰凉，开始等待属于自己的审判。 就在这时，身后文艺委员的声音响起：“程拓，苏时酒呢？” 程拓回：“上厕所去了。” 王良英有些恍然。 哦，原来是上厕所去了？ 所以，或许苏时酒并没有察觉今天的情况呢…… 王良英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看到人群已经在商量着开酒的事，众人都围到那瓶酒旁，应该没人注意到他，他站起身，闷声不吭，往刚刚苏时酒离去的方向走了。 * 苏时酒走出青草地，拐了个弯，按照导航离开主路，从树林里铺就的石板路走，只觉得两边树叶扶疏，郁郁芊芊。 没多久，他的眼前一片豁然开朗，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 顾殊钧正坐在湖边看景。 他姿态闲散，眼睛微眯，迎着湖边吹来的风，听到苏时酒那头的动静，耳朵动了动，却硬生生没转头。 好似不知道苏时酒来了。 苏时酒走过去，安静地坐在对方身侧。 周遭很安静。 隐约能听到青草地那边传来的一群人的起哄声，很热闹的样子。 终于，苏时酒开口：“你怎么来了。” 顾殊钧扫苏时酒一眼：“我心情不好。” 苏时酒眨了下眼。 之前站在门口的顾殊钧，好似确实不太高兴…… 苏时酒想到昨天他听到龚信要离职的消息，情绪有些失控时，顾殊钧抱着他安慰的模样，便也礼尚往来，贴心地问：“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说出来或许会好些。” 顾殊钧终于转头。 他视线落在苏时酒澄澈的眼眸上，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语气阴阳怪气地说：“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他老婆昨天晚上因为一些事情不高兴，他也跟着担心，今天冒着大雨回家，就为了多陪陪他老婆，结果呢？他老婆自己高高兴兴出门去了，甚至不带他。” 苏时酒“哦”了声，冷静地问：“那你朋友发生的事，跟你不高兴有什么关联吗？” 顾殊钧：“……” 顾殊钧咬牙：“因为我老婆也这样！” 第145章 打起来了! 远处城市上空乌云密布，想也知道应该还在下雨，连带着吹向这边的风都带着凉爽的气息，撩动苏时酒额前的碎发。 他看着顾殊钧，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顾殊钧扯了下唇角：“你还好意思笑？” 听了这话，苏时酒笑得愈发明媚。他眼眸如月牙弯起，一手搭在顾殊钧肩膀上，有些直不起腰来。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捏住苏时酒的下巴。 ——顾殊钧忍无可忍。 他一把将苏时酒抵到湖边的栏杆上，身躯几乎将苏时酒整个人包裹，不由分说，直接低头吻了上去。 苏时酒眨了下眼。 他双手扶住身后的木桩，只唇与顾殊钧相触，静静感受着这个含着薄荷与清风的湿吻。 与此同时。 王良英沿着道路往外走，他不住看向周边，寻觅着苏时酒的身影，终于，在穿过一片树林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波光粼粼的湖中，接天莲叶无穷碧，湖边仅站着两名男性，原本正在谈话，突然，那个陌生的，充满压迫感，身形高大的男人，似是被苏时酒气笑了，猛然伸手将苏时酒圈在怀中，与对方接吻。 苏时酒没推开他。 王良英一怔。 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苏时酒是被迫的吗？ 他要不要上去帮忙？ 可如果他猜错了，苏时酒没有被迫，那岂不是会很尴尬？ 王良英性格上的踌躇，导致他迟疑半晌，最终还是没发出任何声音，轻手轻脚往回走，他心想，算了，还是等之后再说…… 不过，在回程的路上，王良英先拿出手机，将自己卡里的钱，全部都给苏时酒转过去。 共计8536.4元。 是他这个月刚拿到手的实习工资。 他只给自己留了两百块。 剩余的那十几万，只能分期给苏时酒打过去了。 王良英用计算器算好具体价格，并敲定下个月发工资时，要给苏时酒多少钱，他手脚麻利，做了个简单的图表，一股脑给苏时酒发过去，并删删减减，尽量诚挚地道歉。 做完这一切，王良英觉得自己胸口中一直堵着的那股气，终于畅快了许多，他抬眸看向灰色的天空，露出一个笑来。 待回到草地，王良英远远便听到，文艺委员竟然和之前出言讽刺他，后来又不住起哄的那名叫庄渝川的男生吵起来了。 “我说过，你不能自作主张，点这么贵的牛排！赶紧退了！” 庄渝川却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关系嘛，王良英可是富二代，伊芙丝这种地方都带我们来了，还开了瓶十几万的酒让大家随便喝，当然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啦。而且，当初大学他不是拿了三年的贫困补助吗？以他的条件，哪用得着补助啊，他顶替了别人的名额，现在也不过是把这笔钱再退出来还给咱们同学而已。” 对哦。 之前王良英一直领补助的！ 周围的同学想起这事，忍不住蹙眉——对啊，王良英都这么有钱了，还领补助啊？这不是挤掉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的名额吗？ 连帮王良英说话的文艺委员和胆小妹子，听到这话，都有些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有人开口：“啊，王良英回来了。” 众人下意识看去。 王良英低垂眼睫，面色不变问：“怎么了？” 没人说话，两秒后，文艺委员才开口：“刚刚庄渝川借着你的名义，给大家点了牛排，一份三千二，十八份，我们用计算器算了，要五万七……你现在跟那个管理说不要了，应该还能退。” 王良英：“……” 王良英脸色有些苍白。 他心想，果然，做坏事是要遭报应的。 一旁，庄渝川见王良英不说话，冷笑一声：“我说委员，你该不会是看上人王良英了吧？这么快就想着帮人省钱呢？人家大少爷根本不在乎这么一点钱。是吧？五万多，也就一双鞋的钱呗。哦，我想起来，委员之前不是暗恋苏时酒呢？人家早被老男人包了！” 文艺委员气极了：“你说什么呢！” “这事儿网上都曝光了。”庄渝川说。 王良英也有些恍惚。 老男人？ 之前群里确实有人说过这事儿，不过很快程拓就出来骂，而且大家都觉得苏时酒不会做那种事。 不过，王良英脑海中，倒是突然回想起刚刚在湖边，他看到的正在接吻的两名男人…… 难道传言是真的？ 那他刚刚，是不是不应该悄无声息地走？而是应该出声，制止那个老男人对苏时酒的强制剥削？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不远处突然响起另一道怒吼。 “我草你爹！我说之前有贱人在大群里污蔑我们时酒，还愁抓不到人呢，原来那个匿名的傻逼就是你啊！” 程拓站在人群中，原本在吃瓜，此时突然发难，环顾一圈，扛起椅子就朝面前的庄渝川砸了过去！ “咣”的一声，程拓准头很好，椅子正正砸在庄渝川腿上。 后者膝盖软了瞬，直接跪在地上，差点给老天爷磕了个头。 “啊！”胆子稍微小点的女生吓了一跳，短促地叫了声。 男生也都愣住，没想到程拓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动手。 他们不想被殃及池鱼，下意识作鸟兽散，站在几步外，确定安全了，才劝道：“怎么回事啊？消消气消消气。” “呃，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同学……” “原来之前那个匿名是庄渝川？平时看庄渝川在班里还挺开朗的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庄渝川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恨恨地转过头：“程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怎么没有你爹说话的份？” 程拓冷笑出声，“你这么长的舌头，就应该不伸出来给大家伙儿看看，说不定都能破世界纪录，也算是为国争光，不至于整天正事不干，只敢背地里说小话，我看你嘴里就该缝个喇叭——” 众人：“……” 草。 战斗力好强，骂人竟然都不打一下磕巴的？ 不同于草坪上的激情争战，湖边两人岁月静好。 苏时酒跟顾殊钧静静地吻了会，终于把之前的事翻篇了，他扫一眼时间，发现已经过去十多分钟，怕人起疑，便与顾殊钧分别。 顾殊钧冷冷：“哼。” 苏时酒失笑：“待会我借口有事先走。” “嗯。”顾殊钧脸色这才缓和些许，“我去门口等你。” 苏时酒：“对了，今天程拓会来家里做客。他是我的好朋友。” 顾殊钧：“知道。” 两人分别后，苏时酒穿过树林，发现手机上多出一堆王良英发来的消息，还有一条八千多块钱的转账，数目有零有整的。 他大致一扫，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准备给对方发消息，就见身后飞快驶来三辆摆渡车，车上坐了七八名安保人员，正朝着草坪的方向望眼欲穿。 苏时酒脚步一顿，皱起眉头。 那管理眼尖，看见苏时酒，当即“哎呦”了声，从上面跳下来：“苏先生，要不您就先别过去了？” 苏时酒把手机收起来：“怎么了？” 管理：“……你那十几个同学，在草坪上打起来了。” 苏时酒：“？” ……啊？ 第146章 牛排记庄渝川账上 苏时酒抵达草坪时，远远就看到十几人在混战，打的昏天暗地。女生们躲在一边，一副想劝又无从下手的模样。 苏时酒：“……” 眼看着混战的人中竟然还有程拓，苏时酒蹙眉，心中想，程拓不是会无缘无故打架的那种人。 他快步上前。 管理和安保人员紧跟在苏时酒身后。 苏时酒趁乱想拉程拓出来。 管理恭敬道：“苏先生，为了您的安全，请您稍等。” 苏时酒看他一眼，也没托大，指了指人群中的程拓：“看见那个稍微胖一点的人了吗？我朋友。” 管理懂了。 他立刻转头，对七八名安保吩咐下去。 在草坪上打架的都是伊芙丝的客人，安保人员哪一个都不敢得罪，当然不会动粗，他们在被动挨打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分开。 管理立刻上前，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各位贵客，我们伊芙丝城堡明令禁止打架斗殴，希望大家能互相放下成见，和平相处，否则，伊芙丝也不是好欺负的。” 众人脸色都有些僵。 苏时酒拉过程拓，见后者脸上青紫，手臂上也挨了两道，龇牙咧嘴的样子，蹙眉问：“怎么打起来了？” “儿子！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有个贱人在群里说你被老男人包养的事吗？今天可算是被我找出来了，就是庄渝川那货。我呸，平日里捧高踩低的，没把他当一回事，结果他还舞上了。” 注意到苏时酒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臂的青紫上，程拓得意道，“你别看我现在这么惨，他可比我严重多了，门牙都打掉一颗呢，我就是当时看着他缺一颗门牙的样子太可乐了，才被人偷袭。” 苏时酒：“……” 苏时酒又问，“既然是我们和他的恩怨，其他人怎么也打起来了？” “还不是王良英么。” 程拓多看苏时酒两眼，“他……他其实不是富二代，之前被管理赶出来都是真的，后来管理喊咱们回来，是因为城堡的主人认识你。王良英心术不正，见你没承认，就主动认领装大款。” 苏时酒点了下头：“我知道。他之前跟我说了这事，还把酒钱打给我了，说剩余的分期还给我。” “……哦哦哦，那这小子还行。” 程拓摸了摸脑袋，“然后，我和庄渝川不是打起来了吗？别人本来是要劝来着，结果王良英突然坦白他顶替你装富二代这事，然后他说，十几万的酒他愿意付，但条件是，呃，大家一起打庄渝川。” 苏时酒：“……” “他还说，五万多的牛排是庄渝川点的，他肯定不付，让庄渝川自己付，他让大家一起打庄渝川，只是因为庄渝川背后说你坏话。” “当时大家看王良英不是在说笑，有些人可能不想赔钱吧，干脆翻庄渝川的那些子陈年旧账，一起围攻他。” “结果有些人不小心打错了人还是怎么的，反正后来大家骂起来，就都上头了，也不管谁打谁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当初大学期间的旧怨全说了个遍。”程拓双手一拍，“然后就成这样了。” 说罢，程拓舔了舔唇：“好久没打架了，一个字，爽！哦对了，你的红酒我给你放那——呃，草坪喝了。” 苏时酒：“…………” 苏时酒无语，一言难尽地看着程拓。 知道的了解他们是来举办同学聚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意约到一起打架撕逼…… 好家伙。 别人家的同学聚会充满了成年人的暗中攀比，而他们呢？要是谁这时候报个警，警察来了，得把他们全抓起来！ 叹了口气，苏时酒轻声说：“谢了。”他转头看向管理，淡淡道，“你刚刚都听见了，牛排记在庄渝川账上。” 庄渝川脸色一白——那可是将近六万！ 管理面不改色：“是。” 苏时酒又问：“城堡内有医药箱吗？” 管理回：“药品一应俱全，还有一名专业的医生，我可以先提前跟医生联络，让他过去待命。” 苏时酒“嗯”了声：“你让医生在大厅等，我带我朋友过去。” “好。”管理当即招手，叫了个安保开摆渡车送两人先回去，至于剩余的这十几名同学，则需要他来亲自安排善后。 上摆渡车后，程拓的那股兴奋劲儿过了，才后知后觉疼起来，车稍微颠簸一点，他便捂着自己的尾椎骨哎呦。 “别是尾椎骨裂了。”苏时酒担忧道。 程拓：“！！！” 程拓：“no——” 管理显然将苏时酒需要医生的事告知了城堡主人。 苏时酒和程拓抵达城堡时，门口正站着两人，一个是五六十岁瞧着风韵犹存的妇人，另一人则是顾殊钧。 看到车来，妇人立刻问：“怎么回事？伤着哪儿了？” 苏时酒把程拓扶下来，回道：“我朋友尾椎骨疼，不知道是不是骨裂。他身上还有多处擦伤，我想先找医生帮他处理一下。” 他看向妇人，“麻烦您了。” 妇人立刻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我和小顾的妈妈是几十年的好朋友了，她儿子就是我儿子，不用跟阿姨客气。” 说罢，妇人转头进入城堡，“我看他挺疼的，还是先别让你朋友动了，我去叫医生来。” 顾殊钧视线落在苏时酒扶着程拓的手上。 他几不可查地皱起眉头，大步走过去，主动接过程拓，程拓顿时有些拘谨，大气不敢出，顾殊钧却好似没看到，转头问苏时酒：“摔着了？” 苏时酒：“。” 这。 情况太复杂，不好解释。 苏时酒言简意赅，只说结论：“我找你偷情那会，他们打起来了。” 第147章 已经结婚了? 偷情？打架？ 顾殊钧冷哼一声：“你们这是什么塑料同学情，聚会竟然还能打起来？而且，苏时酒，你不是记者吗？写新闻时也这么词不达意？偷情？亏你能当着我的面把这两个字说出口！” 苏时酒闷笑出声。 一旁，程拓跟个鹌鹑似的。 他和顾殊钧不熟，再加上顾殊钧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上位者威严，他当然不太好意思把全身的力道全压在顾殊钧身上，但又疼，只能强撑着龇牙咧嘴。 闻言，他视线落在两人身上，稍微放下心来。 ——大学时他和苏时酒一个寝室，清楚知道苏时酒过得并不好，四年过去，连毕业典礼，他的父母都没去学校一趟。 苏时酒甚至得自己打工赚生活费和学费，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后来一毕业，更是直接以生恩养恩的名义被逼婚给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男人…… 幸好。 苏时酒现在过得，甚至比当初在苏家还要好！ 不多时，之前离去的妇人带着医生来了。 程拓除了尾椎骨外，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至于有没有骨裂，还要拍个片子检查下。 那妇人则拉着苏时酒的手，笑眯眯说：“瞧这孩子，长得真是好看，我说小顾之前一直不愿意结婚，连相亲都不去，怎么突然就背地里闪婚了，甚至没办典礼，现在想来，肯定是先把你定下拴在身边，免得出什么岔子……啊，我和林遇霞是好朋友，你跟着小顾一起喊我阿姨就行。” 苏时酒乖乖喊：“阿姨好。” 顾殊钧：“……” 顾殊钧瞧向两人交握着半晌没分开的手，额头青筋暴起。 ——好不容易打发了程拓，又来一个！ * 草坪处。 庄渝川脸色铁青。 “所以，你们不愿意付牛排的钱？”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理直气壮说：“当然不愿意啊，当初点的时候，我们就说太贵了，是你一意孤行。你犯的错，怎么能让我们买单呢？” “就是。” “而且牛排大家伙都没吃啊。” ——米其林厨师亲手煎的牛排，此时正整整齐齐摆放在桌面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但没有一个同学上前食用。 大家摆明了不想付钱。 庄渝川深吸一口气。 他才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正在实习，怎么可能有五万多的闲钱用来付牛排？这性价比也太低了！ 可牛排确实是他定的，为了占便宜，也为了面子上沾光，他没挑便宜的，而是选了个中等偏上，一份足足三千二的，还点了十八份，大方的表示吃不完带走，现在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庄渝川非常想拿挨打的事发难，直接甩手走人，但一转头，就能看到笑面虎的管理和虎视眈眈的安保人员。 没办法，庄渝川只能咬牙打开手机。 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爸妈，毕竟五万多，相当于他爸将近一年的工资了，只能黑着脸上几个网贷平台，东凑西凑的，把这笔钱凑够，给管理转了过去，不耐烦道：“行了吧？” 说完，他颐气指使道，“你们几个，去把牛排都给我打包，再派辆车来接，我现在就要走。” 管理收了钱，笑眯眯说：“打包可以，但是车？你在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 本就心头火起的庄渝川，看到管理的表情，顿时气极了，“你之前不是说会派车送我们回去？” 管理慢条斯理开口：“刚刚王良英跟你们解释过了，我们之所以做这一切，是因为伊芙丝城堡的主人和苏先生认识，但你刚刚公然污蔑苏先生，还对苏先生的好友拳脚相向，造成这么大的恶劣事件，这样的客人，是要上我们的黑名单的，恕我们以后就不接待了。” 庄渝川：“……” 庄渝川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但我也是消费了的！五万七！”庄渝川咬牙。 管理闻言，惊奇地看庄渝川两眼，笑道：“五万七算什么钱。连进伊芙丝的大门都没资格。” 他伸手拍了拍庄渝川的肩膀，“小伙子，回头查查伊芙丝的资料吧，不过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来了。” 庄渝川被镇住了。 管理见状，也懒得跟庄渝川多说，他转头去让人调车，把其余的同学都安置妥当，从伊芙丝送回去。 谁料到，庄渝川却突然大声开口：“你们刚刚也听到了！苏时酒被老男人包养的事是真的！那个老男人很显然就是伊芙丝城堡的主人！当初苏时酒在大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天打三份工，甚至还当过票贩子！这样的人想出人头地，只能是给人当情人！也是，他长得好看，床上功夫肯定也不错，一定迷的男人神魂颠倒，呵。” 其他同学面面相觑。 王良英则，脸色苍白，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苏时酒或许是被迫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 那不就做实了苏时酒被人包养的事了吗？ 突然。 “你别胡说八道！” 站在女生群里的文艺委员快气哭了，她大声说，“苏时酒亲口跟我说的，他已经跟喜欢的人结婚了！只有你！心是脏的，所以看什么东西都是脏的！竟然还说那种不要脸的话！我看程拓说得挺对！你舌头那么长，怎么不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什么？结婚？ 苏时酒已经结婚了？？？ “真的假的？” 这事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 当事人和唯一可能知情的程拓，现在也已经离开草坪，去了别处。 “我也可以证明。”王良英突然开口，在众人的视线中瑟缩了下，但还是说，“我刚刚出去了一趟，就是去找苏时酒说我……那件事的，刚好看到他和他爱人在一起，所以才一个人回来的。” 事已成定局。 “庄渝川！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文艺委员嫌恶地看庄渝川一眼，走了。 其余男女生见状，也都跟在文艺委员的背后——本来这一次同学聚会，也是文艺委员主持的。 远远的，站在原地发愣的庄渝川还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都这个时候了，庄渝川怎么还在想着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啊？” “就是，真无语。” “苏时酒哪里惹到他了？” “你不知道？当初庄渝川喜欢一个大一学妹，给苏时酒表白了，他心里一直记恨呢……” “哇靠，这么记仇啊？那我以后得离他远点了，刚刚打群架我还踹了他两脚呢。” “……我也。” 庄渝川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安保人员也不搭理他，最后，他只能带着十八份打包好的牛排，艰难地往外走。 草坪距离伊芙丝大门很远，庄渝川脚步愈发沉重，好不容易到了，已经是夕阳西下，此时就更不可能打得到车了。 坐在路边，庄渝川忍不住在心中诅咒着每一个同学，突然看到接连两辆豪车从伊芙丝内驶出来。 有人！ 说不定能搭他一程！ 庄渝川眼睛一亮，正要去拦车，车窗降下来，一张熟悉的脸出现——程拓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对着他恶狠狠“呸”了一声。 车开走后，伊芙丝庄园的铁门阖上，显然，不会再有车进出了。 庄渝川：“……” 完了。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庄渝川只能认命地再次掏出手机，花费三倍的价格，才终于找到一位愿意开车来接他回市区的出租车。 等车的空隙，庄渝川几乎咬碎了牙。 就因为说了几句别人的坏话，狐假虎威了一番，竟然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还导致他一天的花销就高达六万！至于吗！？ 同学里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过了会，夜渐渐黑了。 庄渝川坐在路边，胆战心惊，总觉得听到附近的树林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怕遇到蛇或者是什么其他猛兽。 唉，要是他没说那些话就好了。 腿好累，脚已经不像是自己的，拎着的牛排很沉，又没办法扔，带回去后加热，肯定味道也没那么好了，之前的存款都没了不说，还倒欠足足五万三的钱，不敢跟父母说…… 早知道—— 第148章 什么时候当次老公 程拓之前期待的同学聚会，最终以一场闹剧收场。 好消息是，他在伊芙丝庄园配备的小型医疗室内拍了ct，尾椎骨没什么大问题，养一个星期就好了。 回市区的路上，程拓“啧啧啧”道：“时酒，你刚刚没看见，庄渝川那脸色跟吃了屎一样，哈哈哈。” “现在的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以前在大学时，庄渝川还约我一起打过球，吐槽他们寝室里有个人喜欢背后说人坏话呢，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啊……真晦气！” 程拓撇撇嘴，“就因为这么个烂人，把我的计划都给打乱了，本来咱们还说要去马场看看的，都没去成。” 苏时酒：“下次一定。” 程拓补充：“还有阿姨做的饭！” 苏时酒：“一定一定。” 程拓：“嘿嘿嘿。” 他摸出手机，正打算去群里问问文艺委员他们到哪儿了，突然一顿，扫了眼手机上多出的十几条消息，皱眉说：“时酒，文艺委员把你已婚的事情说出去了，没事吧？” 苏时酒回：“没事。” 坐在前面充当司机的顾殊钧突然开口：“提到我了？” 程拓想到两人是联姻，又一直隐婚，以为顾殊钧不愿意被提及名字，连忙摇头：“没没没，文艺委员不知道时酒的结婚对象是谁，只有我知道，我保证不会把您的名字说出去！您就放心吧！” 顾殊钧：“……” 顾殊钧从后视镜冷冷看了程拓一眼。 可惜程拓正低头打字，没对准信号。 文艺委员也给苏时酒发消息了。 「对不起，之前庄渝川还在污蔑你，我一时情急，就把你结婚的事情说出去了，希望你不要生气。」 「哦对了，我路上跟同学聊天才知道，你快大四的时候就谈了个男朋友，是隔壁院的院草，叫秦墨是吧？据说他追了你整整三年呢，我那时候忙着实习的事，竟然完全不知道，还跟你表白……抱歉抱歉。」 「恭喜你们修成正果呀。」 紧跟着是一个两千块的转账：「份子钱！」 苏时酒敛眉。 文艺委员显然误会了，以为他的结婚对象是秦墨。 毕竟……当初在大学里，秦墨不顾他人的眼光，巴巴地追了苏时酒整整三年，嘘寒问暖，苏时酒本就为人清冷，性格慢热，因此一毕业就结婚，想想也确实只有秦墨符合条件。 他打字回：「没关系，但不是秦墨。」 他没收这笔转账。 把程拓安全送回家后，苏时酒保证下次休假让他去家里做客。他坐回副驾驶，正系安全带，便听顾殊钧握着方向盘问：“苏时酒，你打算一辈子都做调查记者？” 苏时酒动作一顿。 “咔哒”一声，安全带扣上了。 他看向身侧的顾殊钧。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很冷淡，食指轻轻在方向盘上叩击，发出轻微的声响，似是在催促苏时酒回答问题。 两秒后，苏时酒摇头说：“不会。” 他垂下长长的眼睫，调整了下坐姿，目视前方，轻声说，“等我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当然得从一线退下来，也或者我会像龚信一样……再或者，过个几年，这个社会就已经不需要调查记者了。” 苏时酒说：“我应该会重新报个报社，或者新媒体公司。” 顾殊钧静静看着他。 苏时酒又是一顿。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他手指轻轻抠了抠身子下面的座椅，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他心想，难道是顾殊钧从他昨天晚上的失控，想起龚信被车撞的事，觉得卧底太危险，又或者认为这个职业没什么未来前景…… 一旁，顾殊钧“哦”了声。 打断了苏时酒的胡思乱想。 他漫不经心地开车：“只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个名分。” 刚好遇到红灯，迈巴赫缓缓停下，后面跟着的一辆大众立刻也停了，距离他们八丈远。 顾殊钧淡淡道：“苏时酒，你的职业注定了我们的真实关系不能公开。我对外当过你的金主，情人，什么时候才能当次你老公？” 第149章 犯病了 ……竟然是因为这个？ 苏时酒轻抠座椅的手停下来，视线落在顾殊钧那双神秘的烟灰色眼眸中，后者喉结滚动，没再继续开口。 显然，他在认真等一个回答。 突然。 身后车辆响了下喇叭。 苏时酒抬眸看去，发现红灯已经转绿，身后的那辆大众在等他们，他轻声提醒：“绿灯了。”说完补充道，“这件事我们回家再谈。” 迈巴赫驶出去。 顾殊钧神色却愈发冷漠，周身几乎在冒寒气。 ——苏时酒没立刻回答。 那就说明，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顾殊钧想听的。 两人之后大概率会吵架。 苏时酒好不容易伸出来的试探的触角，就又会缩回去，很长一段时间，苏时酒都不会主动亲他了。 顾殊钧下颌收紧。 副驾驶上的苏时酒，脑子里也有些乱。 当初两人结婚前就说明白了，他们之间是联姻。 ——顾殊钧身为顾家家主，明明只手遮天，却也挡不住家里人对婚姻的催促，他烦不胜烦，干脆叛逆地把苏时酒娶回去，堵住悠悠众口。 因此，在签结婚协议前，顾殊钧曾保证过，三年后他们就可以离婚，顾殊钧也会帮助苏时酒脱离苏家的控制，与苏家断绝关系。 否则苏时酒当初根本不可能妥协。 既然三年后就要离，他们当然也没什么公开的必要，目前知情的，只有顾家和苏家，以及与两人特别相熟的几人。 而成为调查记者，是苏时酒自小的梦想。 他非常非常热爱这份职业，也认为自己敢于伸张正义，揭露黑暗，他希望能够多关注社会上的弱势群体，用一篇篇文章，一份份报道，推动哪怕一丁点儿的社会文明进步。 当初曝光地沟油的前辈身中十余刀死亡；揭露了奶业造假掺假现象的前辈不幸遇害去世；就连龚信，都因为曝光工厂违规排污，导致周边农村住民患病的事出了车祸…… 是的。 这一行确实很危险。 但相对应的，那些无良的资本家，在做下这些犯罪行为时，终于不会只考虑利益，市场监管也会变得更加严格。 万家灯火中，终于不会再有更多的无辜人，因为地沟油导致胃癌肠癌，也不会有更多的家庭因为大头娃娃而痛哭悔恨，更不会有些爷爷奶奶，直到进了医院，都还不知道自己是喝了工厂排污的水而生病。 在苏时酒看来，这是一份充斥着理想，却能维护万千民众平安幸福的，崇高的工作。 也是他的信念与坚持。 如果跟顾殊钧事实婚姻的关系曝光…… 苏时酒揉了揉眉尾。 抵达临山河畔时，苏时酒率先下车。 他思考着等会怎么与顾殊钧谈，正换鞋时，一条强劲的手臂从身后伸出，握住他的腰，抬起后微微一旋，便将苏时酒转过来。 下一秒，顾殊钧吻过来。 厨房里传来排骨汤的香味。 顾殊钧的舌尖舔过苏时酒的上颚，又去碰后者的牙龈，带来一阵轻微的发痒，他一手掐着苏时酒细瘦的腰身，大手从衣摆滑入，五指张开，贴着苏时酒后背的肌肉纹理，轻轻地摩擦着对方的后腰。 苏时酒：“……” 苏时酒耳廓微红。 他轻轻偏离了点，小声喊：“顾殊钧。” 顾殊钧：“嗯？” 苏时酒趁着接吻的空隙说：“别摸了。” 顾殊钧却没听。 不多时，厨房的阿姨端着一蛊排骨汤出来，余光瞥到玄关处有人，下意识喊了声：“顾先生，苏先生。你们回来了。” 两人终于分开。 苏时酒低垂下头，忍不住抬手掩了下唇。 ——大约是之前车上的话题导致的，刚刚顾殊钧吻过来的力道很重，带着点惩罚的意味，最后分开时，竟然还轻咬了苏时酒一口，不出意外，他的嘴巴应该肿了…… 饭桌上。 阿姨炖的胡萝卜排骨汤喝起来很清甜，排骨更是软烂，稍微一碰就脱骨，苏时酒很喜欢。 他喝了两口汤暖胃，之后抬眸，看向对面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殊钧，开门见山问：“顾殊钧，两年多后，我们不离婚了吗？” 顾殊钧握着筷子的手一紧。 他平静道：“之前车上那个问题，就当我没说。” 苏时酒：“嗯？” 顾殊钧简单回答：“犯病了。” 苏时酒：“……” 又是犯病？ 可当时顾殊钧的神情，跟他平时真正犯病时的表现，不能说一模一样，可以说毫不相干，真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借口。 而且回来后，顾殊钧也并没有去楼上吃药，而是跟他一起进了餐厅。 苏时酒叹了口气。 他沉默半晌，又开口问：“那你想公开到什么地步？” “苏时酒，我说了，我之前是在犯病。” 顾殊钧表情不耐道，“顾家和苏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我的朋友和你的朋友也都知道，这已经足够了。” 他神经质一般重复道，“这已经足够了。” 苏时酒静静看着顾殊钧。 顾殊钧抬眸，视线凌厉道：“所以接下来，我不想再听到关于这个话题的任何内容。懂了吗？” 苏时酒“嗯”了声。 “至于你刚刚说的离婚，根据协议内容，那是两年后的事情了。还是说，你现在就想跑？” 顾殊钧的视线打量坐在他对面的苏时酒，嗤笑一声，“想得倒美。” 苏时酒：“……” 苏时酒心中茫然，想，这些他没说啊？ 吃过饭，苏时酒消了会食，去健身房运动。 等出了一身汗，再去洗澡时，刚脱掉上衣，扔进脏衣篮，浴室的门却“啪嗒”一声从外面打开。 顾殊钧穿着整齐，一双烟灰色的眼眸中满是冷漠，他走进浴室，慢吞吞地撸起袖子：“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又从脏衣篮里把衣服捡了回来套上。 顾殊钧：“……” 顾殊钧咬牙道，“你没忘了，你还欠我三次吧？” 苏时酒一怔：“不对吧。” 他说，“上次不是已经……” “哦。”顾殊钧面无表情地走向前。 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矜贵感，如闲庭信步般，行至苏时酒身前，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人，声音冰冷，“你今天说话不好听，竟然提到‘离婚’两个字，惹我生气了，加一次不过分吧。” 苏时酒：“……” 算了，纠结次数毫无意义！ 第150章 周明祈会带上我的 苏时酒和顾殊钧一起洗了澡。 出来后，苏时酒浑身带着水汽，擦头发时扫了眼时间，发现此时竟然已经十一点钟，比他单独一个人洗，多用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苏时酒唇角忍不住抽了下。 下次，下次一定反锁门。 吹干头发，苏时酒趴在床上。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心想，顾殊钧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当初第一次时明明很快，苏时酒的手刚碰上去没多久，就……后面的时间，却一次比一次长。 苏时酒：“啧。” 他将脑袋埋进柔软的床铺中，开始闭目养神，过了会，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时酒抬眸，一眼看到顾殊钧正掀开被子。 后者换上一套深色的睡衣，和苏时酒穿的是情侣款，他靠坐在床头，将身上妖冶的纹身遮挡的严严实实，手中拿着一本原文书籍，看封面似乎是俄文的，应该是打算在睡前再看上一会。 “顾殊钧。” 寂静的卧室中，苏时酒率先开口，“龚信想约我们吃顿饭，感谢之前在医院的帮忙。你哪天晚上有空？” 顾殊钧翻书的手一顿：“要带我？” 苏时酒“嗯”了声。 顾殊钧没看苏时酒，只回道：“都行。” 他喉结滚动，“我都有时间。” 苏时酒眨了下眼。 都有空？堂堂顾氏董事长，竟然有这么多空闲？ 这么想来，顾殊钧平日里甚至很少出差……这和苏时酒印象中的霸道总裁完全不一样。 至少他的便宜父亲，苏岳林，就整天忙的脚不沾地。 似乎注意到苏时酒的视线，猜到他在想什么，顾殊钧语气淡淡道：“公司里的所有职位，向来都是有能者居之，我每个月给他们开那么多工资，不是让他们干吃饭的。” “一般情况下，我只需要定期召开股东大会，决定公司经营方针，负责审核一些重大决策之类的内容。” “而且，我不是那种不会放权的人。就算没了我，顾氏旗下的所有公司，也都能有条不紊地运转至少半年以上。” 苏时酒：“……哦。” 既然顾殊钧都这么说了，苏时酒便没纠结，他摸出手机，与龚信商量吃饭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 苏时酒洗漱时，扫了眼锁骨上遮挡不住的吻痕，用遮瑕盖了盖，但效果不是很明显。 他只好挑了件立领上衣。 昨日江城下过雨，今天却依然很闷热。 苏时酒抵达豪庭小筑后，只换了身衣服，就出了点汗，他从更衣室出来时正巧跟丁一鸣遇到，便一起走。 丁一鸣的视线频频看向苏时酒的脖颈。 苏时酒微微仰头，指腹碰了下脖子：“很明显吗？” 苏时酒的脖子又白又长，如天鹅颈般好看，喉结有些小，但一仰头，便更突出了些，丁一鸣看着，脸上顿时一红，摆手说：“不不不……也不是特别明显，就是在阳光下能看出来。” 苏时酒点了头。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中午，阿姨来送了饭。 苏时酒拎着食盒去食堂用餐。 吃到一半，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个人。 “天哪，这鬼天气，真是热死个人了。”江乐一屁股坐在苏时酒面前，“今天阿姨给咱们做什么好吃的了？” 说话间，江乐目光突然落在苏时酒的脖子上。他目光一下子就变了，揶揄道，“啧啧啧。” 苏时酒：“……” 江乐挤眉弄眼：“啧啧啧。” 苏时酒淡淡道：“还吃不吃阿姨做的红烧狮子头了？” 江乐立刻讨饶：“吃吃吃吃——我错了我错了。” 以往他还装一下，等着苏时酒用公筷给他拨过去，但自从周五晚上跟苏时酒见过面，知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且那天聊的十分愉快后，江乐整个人就变得不拘小节起来。 他伸出筷子，往苏时酒的食盒里一插，把一个狮子头据为己有。 筷子虽然没碰到其他菜，但距离感一下就拉近了。 “不愧是阿姨！”江乐竖起一个大拇指。 他开始得寸进尺，“对了时酒，我明天想吃糖醋排骨。” 苏时酒：“……行。” 他忍不住多看江乐两眼。 之前见面时，江乐的爸爸张安民说过，让他们两个在豪庭小筑内尽量不要露出马脚，苏时酒还以为，江乐会选择逐渐远离这个小圈子，却没想到江乐反其道而行，更热情了。 不过也是。 平日里关系冷硬的人，是不可能在私底下有任何联络的，选择这个相处模式，更容易出事故，反而平时就玩的不错，会更自然一点。 江乐面上笑嘻嘻的：“干嘛？不愿意？” 苏时酒：“没。” 一旁，丁一鸣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从小的经历，导致他性格比较敏感，在三言两语的互动中，瞬间就察觉到了，只一个周六过去，苏时酒和江乐之间竟生出一道无形的磁场，将他隔绝在外。 他看不懂两个人互动时的眼神，更插不进话。 可是…… 明明当初，是他和苏时酒先认识，关系最好。 丁一鸣垂眸，什么都没说，只安静地将整碗拉面吃完，之后，他直接起身：“我先去周姐那帮忙。” 苏时酒：“好。” 丁一鸣走后，江乐压低声音：“周家下周五会在游艇上举办一个为期三天两夜的宴会，两兄弟都在，我猜测，这个宴会很可能涉及一些交易，尽量想办法，看能不能混上去。” 苏时酒一顿：“在这里说？” 江乐露出和他父亲一样笑眯眯的表情：“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想想，周明祈会觉得，我们两个敢公然在这里商量这事吗？这不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苏时酒：“……” 您把他放在眼里过吗？ 江乐：“实在不行，能让顾总帮下忙吗？” 苏时酒起身，将食盒收起来：“不用。” 他想到那天抱着他喊主人的周明也，低声说，“周明祈会带上我的。” 如果周明祈没这个想法，那他会创造条件，让周明祈有想法。 第151章 重拳出击! 如苏时酒所料。 到了周二，周明祈主动找到苏时酒。 他一身西装革履，似是路过，在苏时酒面前停顿一瞬，面无表情地使了个眼色。 惯会察言观色的周姐立刻会意，招呼着丁一鸣去搬东西。 临走前，丁一鸣多看苏时酒一眼，有些担忧，被周姐强硬拽走。 包厢前只剩下苏时酒两人。 “晕船吗？”周明祈松了松领带。 苏时酒慢吞吞回：“回周董，提前吃药就还好。” “嗯，那你准备一下。周五有个三天两夜的派对，会在游艇上举行，你也去。”周明祈淡淡道，“不需要你做什么，当个临时助理，看好周明也，要么别让他喝太多酒，要么就妥善安置他，别让他当众出丑。” 苏时酒深有同感。 周明也的酒品确实很有问题。 平日里喝醉酒，私底下发发疯也就算了，要是在那种人多的场合出了岔子，周家的脸面都要没了。 “事成后，我会给你额外的补偿，以及三天假期——” 额外的补偿？ 苏时酒做出有些意动的模样，问：“带薪吗？” 周明祈：“……带薪。算加班，给你三倍工资。” 他蹙眉，“顾总没给过你零花钱？” “我这一行，吃的就是个青春饭，谁又会嫌钱少呢？” 苏时酒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清浅的笑，“不过，三天两夜有点久，我不知道顾总会不会放我假。” 周明祈笃定道：“他会的。” 说罢，周明祈扫了眼苏时酒身上的衣服，“穿正式点。虽然是派对，但也相当于小型宴会。” 苏时酒：“知道了。” 周明祈走后没多久，周姐才带着丁一鸣回来。 丁一鸣上下打量苏时酒，有心想问，但碍于周姐在身旁，还是没开口，等到下班时间，苏时酒换好衣服，身侧跟着几个同样下班的同事，以及江乐和丁一鸣，刚准备离开，就被前台叫住。 前台小姐姐双手递过去一张黑卡：“苏时酒，这是周董临走前吩咐我交给你的，他说……呃，不限额，随便刷。” 苏时酒：“。” 众人：“？？？” 啊？ 什么情况？苏时酒不是有金主了吗？这事儿整个豪庭小筑的人都知道，毕竟曾经吃过金主的贿赂，且每天中午都有阿姨来给苏时酒送饭。 就连现在，随便伸长了脖子，往会所门口一看，都能看到那辆高调的，准时来接苏时酒的迈巴赫！ 知道的是金主给排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时酒是哪家的大少爷，下来体察民情呢。 本来苏时酒就已经有些离谱了，怎么现在周董也——？ 难道这就是外貌红利吗！？ 而且竟然不限额随便刷！ 一时间，众人看向苏时酒的神色都变了。 就连江乐都忍不住震撼住了。 草，这么轻易就打入敌人内部了！？ 当着众人的面，苏时酒没多言，也不打算跟周明祈客气，他直接伸手把卡接了：“替我谢谢周董。” 前台小姐姐：“……好的。” 与丁一鸣江乐告别后，苏时酒钻进车内。 顾殊钧也在。 苏时酒打了个招呼。 对方正在看文件，头也没抬，只“嗯”了声。 苏时酒没在意，刚系好安全带，就收到程拓的消息。 程拓：「我猜你没看群……」 苏时酒：「？」 苏时酒确实没看。 他下意识在界面找了下群聊，想看看里面说了什么，却没找到。 程拓：「好家伙。」 「今天上午简直是一场大战。」 「之前庄渝川不是付了他点的牛排的钱吗？但其实他根本没钱，是借的贷款！这事不知道怎么被庄渝川的爸妈知道了，俩人直接用庄渝川的号，在群里发语音破口大骂，让同学给钱，不然就去告大家。」 「大家肯定不乐意啊。」 「有人就出来，跟叔叔阿姨据理力争，把当天的事情原委都说了，企图让他们冷静下来，结果完全说不通，还被辱骂了一通，带了点方言的，我听不特别懂，就百度了下，可难听了！」 「你还记得乐萍吗？前两天伊芙丝才见过，现实里胆子可小，看起来很内向那个，结果二次元那叫一个重拳出击啊。」 「好家伙，我本来我以为我骂人挺厉害的，结果跟她比，简直小巫见大巫。如果说我是魔法攻击，骂人不带脏字的那种，那她就是物理攻击，全程打码标星号，十句话下来都不剩下几个好字那种。」 「我给你发图了，你看见了吗？」 苏时酒：“……” 苏时酒回复：「没看到图。」 程拓：「那可能是因为内容太过污言秽语，被屏蔽了。」 「哇塞，当时所有人都被乐萍的一手降维打击给震撼住了！只可惜你没看见那盛况！拍大腿.jpg」 苏时酒：“…………” 苏时酒眼眸染上些许笑意：「我刚刚没找到群。然后呢？」 程拓：「当然找不到啦。」 「或许是气死庄渝川的爸妈了，也或许是群里哪个同学实在看不下去，群当场就被举报，没啦！没啦——」 「可惜了，这应该是最后一场好戏了。」 「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跟乐萍取经去了，886」 苏时酒不禁闷笑出声。 一旁，顾殊钧抬眸：“怎么？” 苏时酒一顿，收敛笑意：“打扰到你了？” 顾殊钧：“没。” 他揉了揉眉心，“正好休息下。” 苏时酒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 之前在伊芙丝，趁着程拓做检查时，顾殊钧从回来汇报的管理那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此时听到后续，他唇角带起一个笑，懒洋洋地向后靠着，评价道：“人才。” “还有一件事。” 苏时酒把游艇派对的事情说了，“周明祈之前跟我说，你会答应的。你们之间聊过？” 顾殊钧眯了下眼：“原来如此。” 他冷哼道，“前段时间我和周家在争同一个项目，周家却突然宣布退出竞争。那个项目虽然确实是我司的企划更占优势，但如果周家一直争下去，我这边的利润会压缩很多。” 苏时酒低垂下眉眼。 奇怪。 周明祈是豪庭小筑的老板，他想调一个员工去别处帮忙，是轻而易举的事，就好比之前帝水会所的宋明宇经理，一句话就让苏时酒去伊芙丝举办的慈善拍卖会帮忙。 但周明祈却并没有这么做。 他不但在双方原本竞争的项目上，给顾殊钧行了方便，还给了苏时酒一张不限额的黑卡…… 周明祈做这一切，是为了保证苏时酒一定会出现在游艇上？ 为什么？ 第152章 苏时酒，好看吗? “苏时酒，你在想什么？” 一道低沉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 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苏时酒的耳廓内，很痒，他下意识偏了点头躲避，立刻感觉柔软的唇擦上什么东西。 长睫低垂，苏时酒视线落在顾殊钧的薄唇上。 下一秒，顾殊钧便已经抬手，指腹插入苏时酒柔软的黑色发丝里，固定住他的后脑，不由分说地吻上来。 攻城略地。 苏时酒不由分了下心，才发现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正对着顾殊钧的别墅大门。 而前排的司机已然悄声下车，站在了很远的湖边，似乎在抽烟，将场地留给这对已经领了证的夫夫。 苏时酒：“。” 他心中无奈，只能配合的被动承受着这个非常强势的吻。 直到苏时酒的呼吸变得略微急促，顾殊钧才总算在他的唇角重重舔吻了下，结束两人本次的接吻经验交流。 顾殊钧评价：“有进步。” 苏时酒礼尚往来：“都是顾老师一直以来教得好。” 听到这个称呼，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抬起，冷淡的眸光望着苏时酒，突的低低笑了声：“你倒是会说话。” 他探过身，动作自然地帮苏时酒解开安全带，“不过苏同学最近似乎疏于锻炼？肺活量差了点。” 苏时酒：“……顾老师教训的是，我等会就去健身房撸铁。” 苏时酒说到做到。 他进门后换了身衣服，就去健身房锻炼，到一半时，顾殊钧进入训练室，淡淡道：“周五当天，你请个假。” 苏时酒喘着气，用毛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 他刚做完深蹲，闻言问：“有事？” 顾殊钧“嗯”了声：“带你去个地方。” 顾殊钧没详细说。 苏时酒正在锻炼中，要保持呼吸频率，也没详细问。 等他锻炼完冲了个澡上一楼，没看到顾殊钧，倒是阿姨做好了饭，端着水煮肉片前往餐厅，见苏时酒张望，笑眯眯地主动说：“苏先生，顾先生正在露台那边游泳，可以请您去叫他下来用餐吗？” 苏时酒正好用问问周五请假的事，点了头。 一到露台，苏时酒便听到些微水声。 入了夜，露台上只有一盏灯亮着，周遭有些昏暗。 “顾殊钧。”苏时酒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台阶，一眼就看到泳池内如鱼得水的顾殊钧。 后者没听到苏时酒的声音。 苏时酒走过去。 离得近了，苏时酒看到，此时的顾殊钧身上只着一件泳裤，却戴着泳帽和泳镜，配置看起来很齐全。 长臂伸展，顾殊钧如同利剑般划出，他浑身肌肉扎实有力，背部线条流畅，小腿崩的很紧，前行时水花并不大。 看得出来，顾殊钧很会游。 苏时酒垂眸心想，如果上次苏安喜没来到别墅，打断顾殊钧的教学，是不是他也能游的这么好？ 就在这时，顾殊钧停下了。 他来到泳池边，上半身越出水面，抬手随意地将泳镜和泳帽扒拉下来。泳帽没戴好，顾殊钧的头发湿了点，他如同一只身上有水的金毛犬般，用力甩了甩头，才抬眸问：“吃饭？” 苏时酒：“是。阿姨让我来喊你。” 顾殊钧“嗯”了声，手臂一撑，一脚抬起，浑身肌肉绷紧，干脆利落地从泳池上来。 未来得及褪去的水珠，争先恐后地顺着顾殊钧的发梢、肩膀，滑入他的胸膛，紧实的腹肌与背部肌肉线条，最后隐入泳裤内。而从绷紧的泳裤，可以清楚看到鼓鼓的一大团…… “好看吗？”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苏时酒耳廓瞬间红了，他喉结轻轻滚动一瞬，移开目光，语气中带着点无辜：“什么。” 顾殊钧闷笑出声。 他越过苏时酒往房间内走，声音懒散：“露台灯光太暗，等晚上回房间，能看得更清楚点。” 苏时酒：“……” 苏时酒嘀咕，“大可不必。以前也不是没看过。” 顾殊钧淡淡道：“常看常新。” 苏时酒：“？” 这玩意儿能有什么新？ 总不能顾殊钧一把年纪了还在长身体吧？苏时酒不信。 这么一打岔，苏时酒能没问到周五要做的事，直到顾殊钧去冲了澡，坐在餐桌上，他才解释道：“去之前，带你去练个把小时的枪，最起码的上膛瞄准要会。” ……练枪？ 苏时酒一怔。 顾殊钧为什么会觉得，去游艇之前，练枪是有必要的？难道这次游艇之行，会非常危险？ 但国内禁止携带和买卖枪支，他基本不会有使用枪支的机会，除非游艇上本身就有…… 苏时酒想起当初在豪庭小筑第一次和周明祈见面。 ——他偷拍楼梯间情况，恰好被周明祈撞见，后者一下楼，就给苏时酒留下满脸凶相的印象，那时的周明祈，腰间便别着一把枪，瞧着大大咧咧，一点都不避讳的模样。 毕竟，周家之前就不干净。 苏时酒面色凝重，点了头：“好。” 当天晚上。 苏时酒盘腿坐在床上，满脸通红，被顾殊钧逼问他现在和前几天有什么区别，苏时酒答不上来，被罚欠债多加三次。 本着债多不愁，以及完全玩不过资本家套路的原则，苏时酒很淡定，答应的太痛快，被顾殊钧拉着还债一次。 一晃就到了周五这天。 大清早，顾殊钧便叫了苏时酒起床，两人出发前往射击训练基地。 八点钟，苏时酒坐在车上闭目养神，手机震动。 是江乐发来的。 江乐：「时酒，这是游艇派对的客人名单和部分资料，以及我们这边觉得可疑的人员名单和理由，内容有点多，你抽空仔细看看，有别的想问的，晚上下班后聊。请务必万事小心行事，一切以生命安全为重，切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看完删除文件和对话，你知道的。」 苏时酒眉眼柔和一瞬：「好。」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第153章 答对了，奖励你一下 资料内容很多，不过都是经过筛选的，实用性很高。苏时酒扫了眼名单，立刻在上面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陈永安。 是与周家关系很好的那位公安局副局长。 苏时酒之前从程拓那看到过陈永安的资料，但这一份毕竟出自局长张安民之手，更加详尽不说，末尾还有他对陈永安的评价。 张安民：「陈副局长平日里工作勤勉，为人正直诚实，处事公正，无任何不良作风。」 「他与周家确实相识，我打听了下，据说是数十年前，还在上幼儿园的儿子被绑匪绑架，周家的前任家主路过帮了下忙，就一直进行往来，那时候的陈永安，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侦查员而已。而且，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有违法犯罪的行为。」 苏时酒蹙眉，这么巧？ 陈永安的儿子被绑架，刚好周家家主路过，就把人给救了？不过那时的陈永安职位确实不高…… 苏时酒敛眉，继续往下看，又看到两个熟悉的名字。 ——高家的私生子高嘉远，和李家的私生子李净文。 好家伙，私生子齐聚一堂隔这开会呢？ 不多时，车停下。 苏时酒将文档关闭。 射击基地的负责人是个稍微有些矮的男性，他小跑上前，面上带笑，语气恭敬道：“顾总，苏先生，欢迎二位莅临我们射击训练基地，我们基地是在三年前才建造完成的，占地……” 他在苏时酒前方引路，简单介绍着基地的基本情况。 顾殊钧是这里的常客，负责人的这些话都是对苏时酒说的。 他见苏时酒兴致不高，很快住了嘴，只说了句：“我们所有的场馆都是实弹射击，保证二位玩得尽兴。” 顾殊钧“嗯”了声，淡淡道：“这里不用你跟着，去别处吧。” 负责人点头：“有事喊我。” 负责人走后，顾殊钧熟门熟路，带着苏时酒前往单独的射击室，一入门，苏时酒便看到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枪支，种类很多，子弹等配件放在一旁，瞧着眼花缭乱。 显然，这些枪支，都需要射击者自己装上弹夹。 顾殊钧站在桌前，问：“有认识的吗？” 苏时酒对枪支没有深入了解过，只知道大致的种类，比如步枪，狙击枪等，他看了看会，指向其中一个：“ak？”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闪过一丝赞许：“是。”说罢，他突然上前，在苏时酒的唇角亲了下。 苏时酒：“？” 苏时酒下意识捂唇，指腹落在唇畔，好似还能感受到顾殊钧亲上来时的温热，他面上有些茫然。 怎么突然亲他？ 顾殊钧慢条斯理解释：“答对了，奖励你一下。” 苏时酒：“……” 苏时酒唇角一抽，心想，是奖励你一下吧？ “苏时酒，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过来。” 他拉着苏时酒，淡声介绍各个枪支的名字和特点等。 等介绍到第四把时，苏时酒叹了口气，拉了下顾殊钧的衣角：“太多了，记不住，可以请顾老师帮我划重点吗？” 顾殊钧：“……” 顾殊钧下颌骨收紧，表情淡淡往旁边走了两步，拿起一把手枪，“目前市面上较多的，都是这种9毫米便携式小手枪，灵活度和安全性都比较高，精度也不错，很适合防身。” 他开口，“当初我留学时，就有一把西格绍尔手枪。” 苏时酒点头：“之前你跟我说过，留学时遇到入室抢劫，开枪击中了一个人的肩膀和一个人的小腿。” 他好奇问，“当时你开了几枪？还记得吗？” 顾殊钧简单道：“五枪。” 苏时酒惊讶道：“好厉害。” ——顾殊钧当时所处的环境，可不是空空荡荡，只有几个靶子的靶场，而是在真实的生活场景中，房间内到处都是遮挡物，能只开五枪就击中两个人，已经很厉害了。 顾殊钧：“来，教你上弹夹。” 苏时酒乖乖盯着。 他无疑是个好学生。 或许是因为当初到了江城后，苏时酒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在乡下孩子们都还在玩泥巴的年纪里，江城的孩子就已经开始上国学班，做演讲，进行机器人比赛，会喊出“少年强则国强”的口号，让他深刻意识到了阶级的差距和教育上的差距有多大。 所以每当他有机会吸收知识时，整个人就像是一块海绵，因此记得很快，上手更快。 顾殊钧点点头：“不错。” 他抬手，递给苏时酒一个隔音耳罩：“走。” 两人来到靶前。 “握枪是这样，虎口的位置在这里……记得手腕内收，这样手腕和前臂的骨骼一起控制枪支，会更稳定。” 顾殊钧站在苏时酒身后，他眼睫低垂，紧贴着苏时酒的身体，手把手地教着苏时酒该如何握好手中的枪支，以及如何瞄准。 身后的躯体带着点让人不容忽视的炙热，以及…… 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强迫自己认真听讲。 直到一切就绪。 苏时酒目视前方，坚定地扣动扳机。 “嘭”的一声巨响。 即便戴着隔音耳罩，声音依然很响，苏时酒虽然有预料，但虎口的位置还是被后坐力震的有些发麻。 他松开手扫了眼。 大概是第一次摸枪射击，心中紧张的缘故，苏时酒握枪的手有些用力，不够松弛，再加上他皮肤白，因此瞧着有些泛红。 “不错。”顾殊钧说，“没脱靶。” 苏时酒松了口气。 顾殊钧：“再来。” 两人在射击馆内练了三个多小时，除却便携式手枪外，苏时酒又在顾殊钧的指导下摸了ak，后坐力明显比手枪要大很多，但在苏时酒看来，后坐力最大的，还是使用9毫米弹药的卡宾枪。 等从馆内出来，时间已经到下午一点半。 苏时酒这才发现，他的兴奋感已经完全盖过了饥饿。 果然。 没有人不喜欢摸枪！ 苏时酒心情很好，跟在顾殊钧身后进入基地的餐厅，中午，他们随意吃了顿便饭，下午练习时，苏时酒已经能做到单人持枪射中50米靶子，并取得8环的好成绩。 顾老师心情也很不错，奖励了苏同学好几次，并发出“你是我教过最好的一届学生”的感慨。 苏时酒：“。” 下午六点，顾殊钧亲自开车，载苏时酒前往游艇所在的海边。 苏时酒远远便看到，长度看起来足有一百米的豪华游艇已经就位，而在登陆点处，数名安保人员整齐划一地站着，压迫感十足。 第154章 但你跑题了 “这艘游艇的所有者在两年前去世，半年前进行公开拍卖，最后以2.87亿的价格，被人匿名拍下。” 顾殊钧视线落在游艇上，“没想到是周家出了手。” 苏时酒“嗯”了声。 这些内容，江乐给他的资料上都有。 不过其中有一条消息，让苏时酒莫名有些在意，他低声问：“这艘豪华游艇的所有者是两个人，一位是周明祈，另一位则是匿名，但并不是我之前怀疑的那位。你有听过什么风声吗？” 其他人？ 顾殊钧摇头：“如果买家有心，进行一番打点，消息便不会透露出去，拍卖行为了生意，也会帮忙掩盖。” 苏时酒了然。 不过他也没指望这么轻易就拿到消息。 时间不早，夕阳西下，洒下一片橙黄的余晖，海边一侧的道路亮起路灯，有不少人沿着道路边缘散步。 旁边停靠的游艇，周身环绕的线条流畅的金色氛围灯也亮起，原本就十分豪华的游艇，此时远远瞧着，更显得金碧辉煌。 苏时酒转头看了眼顾殊钧：“我要走了。” 顾殊钧：“嗯。” 苏时酒怕耽误了时间，不再多言。 他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推车门，却推不动，再一看，车门锁了。 苏时酒：“……” 苏时酒回眸。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一双烟灰色的眼眸带笑。 他一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面朝苏时酒，语调懒洋洋道：“怎么不走？还是说，你有什么忘了做的事？” 忘记做的事？ 苏时酒挑眉，想到什么，同样侧过身。 他伸出手，食指指腹点到顾殊钧的喉结上。 面前男人的喉结下意识滚动了瞬。 他眸光变了，虎视眈眈地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面上依然是那副清冷的表情，眼神澄澈平静，好似做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不是在轻佻地逗弄顾殊钧。 他并未与顾殊钧对视，而是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抵着顾殊钧的皮肤，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向下滑动，顺理成章勾住顾殊钧的衣领，下一秒，他曲起手指，微微用力，顾殊钧便配合地凑上前。 苏时酒一手撑着中控台，身体前倾，居高临下地与顾殊钧接吻。 四周愈发昏暗，只有游艇金色灯带的光打进车内，给两人侧脸的轮廓拢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这是一场由苏时酒主导的吻。 半晌，他微微退开一点，手指落在自己殷红的唇上：“顾老师，我最近这段时间的学习成绩，合格了吗？” 顾殊钧：“……” 顾殊钧一手掐着苏时酒的腰，他眸光暗沉，正要说话，突然，一旁的车窗被人礼貌地敲了下。 周明也戴着几乎将他整张脸都盖住的墨镜，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两名助理，帮他拎着行李箱等物。 他骨节分明的手将墨镜取下来，非常没礼貌地凑近，看向车内的目光灼灼，先扫了眼苏时酒的唇和衬衫下的细腰，紧跟着落到顾殊钧身上，唇角勾起，用口型说：“顾总，晚上好啊。” 顾殊钧视线冰冷地看着周明也。 周明也下颌收紧。 但他硬是顶住了压力，没走。 苏时酒最后亲了下顾殊钧的唇角：“我走了。” 车门打开。 苏时酒去后备箱拿了行李箱，周明也身边的助理立刻上前想帮忙，但被苏时酒不容置喙地拒绝了。 周明也见状，有种被落了面子的不悦，二话不说转身往前走。 苏时酒并不在意。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周明也等人身后，很快抵达游艇入口，此时离得近了，才更能直观感受到这艘游艇如庞然大物般带来的压迫感。 苏时酒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恰好收到顾殊钧的消息。 顾殊钧：「这次作业做的还不错。」 「但你跑题了。」 「刚刚那个场景，该用的是丈夫送妻子出远门的话术。」 苏时酒：“。” ……要求还挺高。 苏时酒面不改色，装作没看见，把手机收起来。 登上游艇，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上前一步，主动接过苏时酒手中的行李，他会根据门牌号，将行李箱放到苏时酒所在的房间，而侍应生旁边的桌子上，还贴心的放着好几种晕船药，已经分装好了。 苏时酒拿了其中一板：“谢谢。” 侍应生立刻恭敬道：“先生，不用客气，需要水吗？” 苏时酒：“不用。” 一旁，周明也看向苏时酒，勾勾手指：“过来。” 苏时酒没在意，走过去。 此时夜已经有点深，周明也的墨镜取下来后，便没再戴上，此时正松松垮垮地挂在衬衫纽扣上。 他视线上下打量苏时酒两眼，伸出手，慢条斯理帮苏时酒抚平侧身衬衫上被顾殊钧的大手捏出来的褶皱，用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说：“苏时酒，不用那么紧张，这三天两夜里，我会代替顾殊钧，好好、好好地照顾你的。” 苏时酒：“……” 苏时酒抬眸，只反问一句：“是吗？” 周明也一顿。 他当然知道苏时酒来到这里的原因。 ——这次来的客人中，有……那个人。 对方指名道姓要见他，周家早先年欠了他人情，不能拒绝，因此，周明祈怕他贸然在游艇上发疯，特意带了苏时酒来，想稳定住他的情绪。 也因此，这段时间里，还真说不好是他照顾苏时酒，还是苏时酒照顾他。 周明也神色变幻。 苏时酒好似没看到周明也的表情。 他点头说：“我确实对圈子里的社交不甚了解，之后就麻烦周二少在这段时间里，好好照顾我了。” 周明也：“……” 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那句话，明明是带着颜色的！ 怎么到了苏时酒嘴里，就带着长辈提携小辈的感觉了？ 他面色不虞地盯着苏时酒看。 苏时酒扫了眼周围，打算趁着人还没齐，先四处逛逛。 “二少，不介意我这个没见识的乡巴佬先四处看看吧？”说完，苏时酒转过身，往游艇二楼的平台上走。 中途，苏时酒吃了晕船药。 他来到露台边缘，一手扶着围栏往下看，陆陆续续的，还有客人在往游艇这边来，而他们似乎大多数都相识。 苏时酒眯了下眼。 海风有点大，吹乱了他的头发。 苏时酒抬眸。 远方的天空呈现出漂亮的黛青色，往城市里眺望，能看到灯火通明的无数高楼，共同绘成的流光溢彩的美丽绘卷。 身侧，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是你。” 苏时酒下意识转头，入目是熟悉的小麦色皮肤，和对方裸露在外的结实的手臂肌肉，看起来孔武有力。 第155章 顾总倒是很疼你 苏时酒对这人有印象，是高家的私生子，高扬的哥哥，高嘉远。 之前在烤肉店，高嘉远和高扬生出嫌隙，当众给了高扬一拳，把高扬刚做好的完美高挺鼻子给捶塌了。 苏时酒记忆犹新。 不过…… 从高扬和李长竹曾经在医院的对话中，透露出的意思来看，这个叫高嘉远的私生子，才来江城不久，在圈子里并不怎么受欢迎，又有高扬从中作梗，因此一些重要场合都没资格进入。 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游艇上，参加周家举办的派对？ 苏时酒心思电转，面上却没透露出来，他一手自然地插入口袋，按下手机的录音，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说完，苏时酒“啊”了声，“抱歉，我不是在说你的身份，我是说，我以为这次游艇上接待的客人，都是周家人或者一些长辈，毕竟我知道的大多数圈子里的同龄人都没收到邀请。” 高嘉远听到这话并不恼。 他答道：“是李净文邀请我来的。你知道李净文吗？” 李净文？ 李家的那个私生子？ 苏时酒之前看资料时见到过，当时还在心中吐槽私生子聚会。 他含糊道：“之前好像听小李总喝醉时提过那么一嘴，但我没和他见过，所以没什么印象。” 高嘉远：“他是李家的私生子。” 苏时酒：“？” 苏时酒挑了下眉。 高嘉远向前几步，站在苏时酒身旁，一起看向城市的霓虹光。 他语气淡淡道：“当初李长竹的母亲怀孕，立爱妻人设的李总耐不住寂寞出轨明星，明星小三意外怀孕，生下李净文。” “李总瞒着所有人，把小三和私生子偷偷养在另一个城市，每个月对李长竹的母亲说出差，实际却是一家人团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后来，李总出差的太过频繁，李长竹的母亲心生怀疑，找了私家侦探，终于揪出了小三和私生子，却没想到李总反而摆烂，强行接回私生子，甚至怕被人诟病，影响公司发展，不顾所有人反对，把李净文的年龄改大一岁，对外宣布是李长竹的二哥，当场把李长竹的母亲气得生了一场大病。” 苏时酒一怔：“你跟我说这些……” 高嘉远转头看向苏时酒，一双眼眸亮的惊人。 他和苏时酒一样，自小在乡下长大，但两个人的生活却截然不同。 苏时酒是正儿八经的婚生子，只是父母忙，让他做了留守儿童，虽然爹不疼娘不爱，但好歹还有姥姥姥爷疼爱。 而高嘉远，却是小时候连亲生爸爸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他受尽白眼不说，在村里又一直干粗活重活，皮肤都晒的黝黑，手上到现在都还有茧，后来接回江城，才稍微白了那么点。 高嘉远压低声音：“是这样的。” “李净文觉得我和他一样，都是私生子，因此对我格外照顾，凡事愿意多带我一个，还跟我透露过他的部分计划。” 他淡淡道，“李净文说，他虽然是私生子，但父母是真心相爱的，因此他和李总才是一家人，李长竹反而是他幸福生活的阻碍，因此想除掉李长竹，还问我要不要联手，顺势把高扬也除掉。” “我和他们的三观完全不同，接受不了这种做法。” 高嘉远摇摇头，轻声说，“所以，我一直想找机会提醒下李长竹，但他和高扬关系好，他们……你知道，都不怎么待见我，更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我找你说这些，也不为了别的，只是……你帮我提醒下李长竹吧。” 说完，高嘉远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苏时酒见状，垂下眼眸。 就在这时，岸边有人在呼喊，游艇内也有广播响起，提示游艇即将出发，让所有客人不要待在甲板附近。 苏时酒闻言，拿出手机，利落地将录音关了，他前往分配的房间，之后直接把录音打包给李长竹发过去。 李长竹：「？」 「八卦？」 苏时酒：“？” 苏时酒打字：「嗯，怎么不算呢？」 接下来，李长竹应该是去听语音了，半晌没回复，苏时酒把手机收起来，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却只看到灯光映在玻璃上的镜面反光。 苏时酒突然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唇角。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敲响。 苏时酒去开门。 门外站着周明也，已经换了身衣服。 他仍旧一头粉毛，身上的西装却很有设计感，整个人看起来落落大方，分分钟都可以去走红毯的感觉。 见苏时酒的视线落在他的西装上，周明也心情不错，他唇角一勾，得意道：“怎么？太帅了，看呆了？” 说完骚包的在原地转了一圈，三百六十度展示自己的衣服。 苏时酒：“……” 苏时酒后退一步关门，“我换衣服。” 周明也在门外大笑出声，紧接着提醒道：“今晚的社交场合比较正式，你对外的身份是我的助理，穿着上别处什么岔子。” 这一点，之前周明祈就已经提醒过。 苏时酒很快换好衣服出门。 ——中规中矩的西装裁剪得体，将苏时酒的身材完美展现，原本有些素，但胸前戴了枚点睛之笔的胸针，瞬间提高了设计感。 周明也笑眯眯说：“我们时酒真漂亮，我都看呆了。” 他视线落在苏时酒的胸针上，认出是英国着名设计师的作品，镶嵌的是一枚切割完美的红钻，价值预测在上百万，“顾总倒是很疼你。” 苏时酒不置可否。 他拿出手机，忽略掉李长竹发来的无数感叹号，扫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低声道：“走吧。” “行。”周明也步伐吊儿郎当，与苏时酒并肩前行。 两人顺着长廊往本次宴会举办的一层大厅走，突然，周明也状似不经意般问，“对了，你和高家那个私生子，刚刚在甲板上说什么呢？” 第156章 那你可以试试 苏时酒看向周明也：“你说高嘉远？” 他随口回道，“我们在说高扬的鼻子。” 周明也视线紧盯苏时酒，不放过任何细节，却见后者神色没什么异样，不像是在撒谎，不禁蹙眉问：“鼻子？这有什么好聊的？” 苏时酒意味深长看周明也一眼。 那可太有得聊了。 他三言两语，将当初帝水会所打架，高扬被人一拳锤了鼻子，顺势做了个隆鼻，谁知后来烤肉店打架，高扬又被高嘉远一拳锤了鼻子的事说了——这些内容，只稍微一查就能查到。 周明也：“……” 草。 周明也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苏时酒见状：“你也是做的？” 周明也脸色瞬间沉下来，他瞪苏时酒一眼，嗓门高了点：“胡说八道，我的鼻子当然是真的。” 苏时酒小鸡啄米点头：“是是是，我说错话了，周二少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跟我这种市井小民一般见识。” 苏时酒认错速度太快，原本想发难的周明也顿时哽住。 他不禁多看苏时酒两眼。 苏时酒：“怎么了？” 周明也淡声道：“没什么。” ——虽然与苏时酒相处不算多，但周明也很喜欢观察别人，他能感觉到，苏时酒的性格比之前开朗大胆许多。 看来，顾殊钧把苏时酒照顾的很好。 说话间，两人抵达大厅。 推门进入，只见厅内金碧辉煌，装饰偏欧风，色彩浓烈的深色地毯与家具，构成一套瑰丽的油画般的场景。 大厅正中央，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垂坠下来，在游艇航行时，水晶流苏轻微晃动，将整个游艇的奢靡程度推至顶点。 而在人群中，一身西装革履的周明祈极为惹眼。 他神色凌厉，一脸凶相，尤其是那双眼，不带情绪看向旁人时，带着些许冷戾，仿佛下一秒便要发怒。 都说相由心生。 周明祈这张脸，确实像是涉黑的。 在周明祈看过来的瞬间，苏时酒自然而然地收回目光。 步入公众场所，两人没再交谈。 苏时酒站在周明也身后，尽职尽责扮演一位挡酒的助理。 “圈子里确实忙的很，不过我对管理公司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何况又有我哥在，哪轮得到我啊？可不得找点事情做。” 周明也视线落在对面张总举起的杯子上，扫了眼苏时酒。 苏时酒含笑上前：“早听闻明也哥说张总酒量好，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明也哥前段时间伤了胃，医生特意叮嘱不能碰辛辣刺激。张总向来宽宥待人，又有俗话说，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明也哥以茶代酒，至于这杯酒，也不能让张总落了空，我代明也哥喝了。” 他仰头。 又一杯红酒下肚，微微刺激着咽喉，苏时酒却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抬眸，冲张总歉意一笑，安静退回原来的位置。 面前站着的张总，目光落到苏时酒脸上，扫了一圈，想到周明也平日里的爱好，视线暧昧了然。 他点头夸道：“你这助理不错。” 周明也笑笑，意味深长道：“确实不错。” 苏时酒酒量不算特别好。 至少没达到千杯不醉的状态。 这么逛一圈宴会，八九杯红酒下肚，苏时酒清冷的眼眸中盈出些水光，白皙的脸颊透出几分醉意，连脖颈上，都漫出淡淡的粉，他依然是那副乖乖的模样，跟在周明也的身后，却怎么看怎么惹眼。 周明也唇角染上几分笑意。 然而，接下来，苏时酒却始终站在一旁，一杯酒都没有给周明也挡，直接当自己不存在。 周明也见状，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苏时酒。” 他行至一旁，用眼神逼退了一个想来敬酒的人，面色不虞，低声提醒道，“你忘了我哥交给你的任务了？” 苏时酒却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周明也。 ——周明也身为周家二少，跟目前掌权的大少周明祈是亲兄弟，两人关系好，因此以他的身份，用不着主动或被动的，去跟一些不如周家强势的客人攀谈，但周明也这几十分钟里，却来者不拒，这些酒，当然都得苏时酒喝。 苏时酒又不是傻子。 他看得出来，周明也是故意的。 显然。 这应该就是周明也之前的报复…… 苏时酒唇角勾起一点：“我只是突然觉得，与其继续喝下去，不如干脆当二少的主人来得舒服。” 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周明也：“……” 周明也黑着一张脸，冷哼道，“你真当我怕了顾总才不敢动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拉着你出去强了，都没人敢吭声！” 苏时酒视线落在周明也脸上，语调冷冷道：“那你可以试试。” 他淡声道，“周二少，给你一个忠告，你最好是干脆利落地杀死我，不给我任何反抗喘息的机会，否则……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反杀、报复，让你后悔竟然会生出要对付我的念头。” 周明也一顿。 苏时酒这话说得不快不慢，音调没什么特别的起伏，却带着十足的冷意，莫名的，周明也竟觉得连他都被对方周身的气势压制住，下意识想后退，甚至汗毛都竖起来一点…… 不。 也不算是气势。 而是，苏时酒在说这话时，并不像某些人那般，只是耍耍嘴皮子，威胁一下而已，相反，他的表情非常认真，只要周明也有任何异动，毫无疑问，他真的会不顾一切地杀死周明也。 情绪缓缓平复，周明也神色复杂，他有点想问苏时酒，难道苏时酒就不怕杀人后坐牢，或者被他哥哥周明祈报复，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这真的值得吗？ 但在看到苏时酒的表情时，周明也又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没必要说出口——苏时酒真的不怕，也不在乎。 还是说，他现在露出的这幅模样，其实才是他真实的性格？ 一旁，苏时酒不知道周明也在想什么。 他面无表情倒上一杯酒，抬起眸，慢吞吞笑起来：“二少，宴会好似快要结束了，我们也喝一杯？” 周明也：“……” “明也。” 突然，一道和煦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苏时酒看去。 来人是周燚，周家的旁支。 苏时酒记得他。 ——之前周明祈给过苏时酒一张宴会的邀请函，他去了之后，便见到这位叫周燚的人和李家的私生子走得很近。 而且，周燚曾和周明也关系不错，还当过周明也一段时间的助理，但后来两人闹翻，周明也赔给他三百万后，双方来往就少了。 此时，周燚一脸老实温吞，眼神却让人不太舒服，他的视线先看向周明也，紧跟着落在苏时酒身上，挑了下眉，笑眯眯说，“这位助理是你新请的？看起来有些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周明也冷哼一声，没开口。 周燚有些尴尬地笑笑，却也没生气，一副被欺负的老实人模样，他凑近周明也两步，压低声音：“那位来了，你今晚……” “滚！” 周明也突然扬声道，“滚——” 第157章 我没那种奇怪的癖好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的宾客，都聚集在游艇大厅内。 多数人觥筹交错间，都会注意自己的分贝，说话声音尽量控制的不高不低，免得惹贵人厌烦，或是显得不够有修养。 也因此，周明也的声音，在厅内尤为刺耳瞩目。 众人下意识望去。 什么情况？ 周二少带头喧哗？ 而且…… 如果没听错的话，他似乎是让一个人滚？谁？ 就连周明祈，也用那双冷漠的眼，扫向大厅角落。 角落里，周明也显然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 他抿了下唇，警戒起来，不再继续言语，整个人如同河豚般，气的走向一旁，不与周燚对视交谈。 苏时酒在周燚身上扫了眼。 ——周燚仍旧站在原地。 他表现的尴尬委屈极了，似乎完全不知道周明也为什么生气，张了张唇，最终还是颓然地叹了口气，想要再次上前。 同时开口：“明也，你已经大了，不能总像个小孩子闹脾气，万一那位生气了，最后倒霉的，不还是周家吗？难道你忍心给周家树敌……” 苏时酒突然挡在两人之间，出声喊：“周燚先生。” 周燚一愣。 他似是没想到苏时酒竟然会阻挡，视线打量苏时酒，双手交缠，拘谨道：“怎、怎么了吗？” 苏时酒淡淡道：“明也哥说了，让你滚，你没听见？” 周燚脸上一僵：“……” 周围传来隐隐的议论声。 周燚没再继续纠缠，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周明也刚刚已经听到他说的话，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周燚走后，整个大厅内恢复了秩序。 有人蠢蠢欲动，想凑近后打听一下刚刚周明也和周燚之间发生了什么，却在触及苏时酒警告的视线后，停下了脚步，嘀咕一句：“这个人是周明也新聘的助理？长得不错，还挺凶……” 苏时酒坐在周明也身侧：“周燚已经走了。” 周明也没吭声。 苏时酒：“再来一杯？” 周明也猛然夺过苏时酒手中的酒杯，灌了几口，红酒从他的唇边溢出来，顺着扬起的脖颈和喉结，滑至他的衬衫领口。 苏时酒再去倒第二杯，周明也又喝了。 直到第三杯，一头粉毛的rapper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却没立刻喝，他扭过头，玩味看向身边面庞精致，一脸顺从的苏时酒。 一开口，周明也声音有些哑：“苏时酒，你是不是又忘了我哥交代过你的话？还是说，你现在灌我酒，是想让我等会当你的狗？” 苏时酒眉梢动了动：“啊，被发现了？” 周明也：“……” 周明也深深看苏时酒一眼，他身体向后靠，喉结微微滚动，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低声说：“以后离周燚远点。” 苏时酒反问：“二少，你觉得我和他还会有什么交集？” “……也是。” 周明也没再吭声。 不多时，宴会到达尾声，众人有序散场。周明也原本情绪还算稳定，但随着时间推迟，他愈发急躁不安。 他带着苏时酒出甲板吹了会海风。 苏时酒突然问：“大少知道这件事吗？” 周明也瞳孔微缩。 他扭头看向苏时酒，突然笑了声。 周明也没回答苏时酒的这个问题，只抬手，似乎想摸一下苏时酒的头，却在看到苏时酒偏头躲避的动作后，停在半空中。 慢吞吞地收回手，周明也压低声音说：“回去了。” 这艘游艇统共有六层，最顶层是驾驶室和卫星通讯系统，往下才配有房间。来这里的贵客，例如陈永安副局长等，都被安排在五楼的豪华房间内，而苏时酒和周明也，则住在三楼，其余另有多种娱乐设施，例如棋牌室，剧院，餐厅，酒吧等，分布在游艇的各处。 周明也和苏时酒的房间挨着。 两人沉默着回房。 刚推开门，周明也想到什么：“对了。”他靠在门前，面上带出个几近妖冶的笑：“你带耳塞了吗？” 苏时酒一怔：“没。” 周明也唇角的笑容更大了。 他随手丢给苏时酒一副耳塞：“你会用得到的。” 苏时酒：“？” 回到房间，苏时酒低垂着眼睫，去把房间门反锁了，他随手把耳塞放在桌子上，将整个房间细细检查了遍，没看到针孔摄像头或是录音笔等物，才去冲了个澡，倒在柔软的床上。 晚上的这场宴会，苏时酒一直跟在周明也身边，但他期间隐晦的观察过，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只几点——受邀前来的李家那位私生子，晚上并没有出现。 至于那位与周家交好的副局长，似乎有些晕船，脸色不太好，在以周家世交长辈的身份露个脸后，便很快又回去了。 之后便是周燚口中说的“那位”，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意味着，游艇上其实有很多隐在暗处的人…… 苏时酒思索片刻，打开手机。 马主任终于跟苏时酒说了龚信离职的事。 马主任：「小苏啊，目前咱们部门呢，不打算再招人了，你……你也别想太多，放宽心，好好干，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保证咱们的揭发报道永世长存！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注意自身安全。」 苏时酒抿了下唇：「我知道，谢谢马主任。」 他叹了口气，还未点开江乐的聊天框，一条视频请求弹出来。 是顾殊钧打来的。 苏时酒一顿。 虽然他已经检查过房间，但保险起见，他没有直接接。 从床上下来，苏时酒蹲下身打开行李箱，从里面翻出耳机戴上，再一看手机，顾殊钧已经弹出第三个请求。 苏时酒眨了下眼。 这么急？难道是有什么事？ 刚一接通。 “怎么这么慢？” 顾殊钧的背景显然是在临山河畔的家里，他一身居家服，像是刚洗完澡，看着镜头时眉头紧锁，声音冰冷，“还是说，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敢给我看，忙着去藏了？” 苏时酒：“……” 顾殊钧一开口，苏时酒就知道对方又犯病了。 他重新回到床上，靠着墙盘腿坐下，揉了揉太阳穴，简单解释道：“有点晕船，找耳机的动作慢了点。” 顾殊钧一顿：“没吃药？” “吃了。”苏时酒回。 “晕船药的药效一般是4-6小时，你如果晕的厉害，记得补。” “好。” “游艇上好玩吗？” “一般。” “周家为难你没？” “没。”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过了会，苏时酒忍不住多看顾殊钧两眼。 他漫不经心想，顾殊钧之前从未这么跟他视频过，瞧着手机里一边办公，一边问话的顾殊钧，苏时酒突然感觉有些怪怪的——两人聊的内容完全没什么营养，像是小学生跟家长报备行程…… 顾殊钧今天吃错药了？ 他迟疑问：“顾殊钧，你心情不好？” 顾殊钧突然抬眼。 他那双烟灰色的眼眸，盯着手机里的苏时酒，淡声道：“苏时酒，我没有那种奇怪的癖好。” 苏时酒：“？” 什么？ 顾殊钧再次垂眸，薄唇里吐出两句话来：“我的妻子会跟别的男人在游艇上待够三天两夜。” “我连看他一眼都只能通过手机实现。” “苏时酒，你觉得我的心情会好到哪里去？” 第158章 我的小狗 苏时酒一愣，脚趾不禁蜷缩了下。 顾殊钧说的这些话，并不单纯只是占有欲作祟，似乎还有……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一段隐晦的表白。 粉色爬上苏时酒细瘦的脖颈。 他抿了下唇，小声问：“顾殊钧，你已经开始想我了吗？” 顾殊钧没立刻回答。 他极具侵略性的视线，通过手机屏幕落在苏时酒身上，尤其是后者通红的耳廓，和清澈的眉眼。 半晌，似乎是看够了，顾殊钧才坦坦荡荡地点了头：“是。” 苏时酒正要说话，突然，身后的墙壁被撞击了下，发出“咚”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砸过来。 苏时酒背脊下意识绷紧，他转过身，盯着墙壁。 紧接着，一道又娇又媚的声音传来：“二少，二少，急什么……” 苏时酒：“……” 顾殊钧：“……” 顾殊钧慢吞吞说：“看来周家拍下的这艘游艇，质量不怎么样。” 苏时酒以拳抵唇，轻咳了声。 怪不得周明也给他一副耳塞，原来是用在这里的…… 两人都没再说话。 顾殊钧面不改色，垂眸继续看文件。 过了会，苏时酒侧身倒在床上。 他之前喝过不少酒，早就有些困，全靠顾殊钧的视频通话，和隔壁不绝于耳的撞墙声强撑着。 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苏时酒眼角溢出点生理泪，他正准备跟顾殊钧道晚安，突然，隔壁的房门被人重重踹了下。 苏时酒听到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沉的男音：“周明也。” 声音有些陌生，苏时酒之前没听过。 瞬间，隔壁房间的声音停了。 苏时酒猜测，这人可能是周燚口中的“那位”。 不过，周家在江城的能量并不小，目前除却根基比较深厚，有顾殊钧坐镇的顾家外，周家没什么需要放在眼里的家族。 而周明也是周家家主的亲弟弟…… 苏时酒一时想不到还有谁，符合周燚口中“那位生气后，倒霉的还是周家，不要给周家树敌”的描述。 顾殊钧或许会知道答案。 但苏时酒觉得，还有另外一个更简洁快捷的方法。 “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苏时酒轻声说。 顾殊钧“嗯”了声：“忙完给我打过来。” “好。”苏时酒随口应了，将视频挂断，径自起身，豁然打开房间门。 门外，一个年岁瞧着比苏时酒小些的男人，正一脸阴鸷地盯着周明也的房间门，听到动静，他冷冷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挑眉。 他刚出生那会身体不太好，长大后个头只有一米七八，而面前的男人，竟然和苏时酒差不多高。 苏时酒打量对方两眼，倚在门框边，笑眯眯说：“这位……小弟弟，是被吵到了？或许你需要的是这个。” 他将之前周明也给他的耳塞递过去。 “不关你事。”男人开口。 苏时酒却并未离开，而是又说：“小弟弟，我是周二少的助理，我就这件事替二少给你道歉，你有什么……” 话音还未落，门打开。 周明也只穿一条深色长裤，裸着上半身，吊儿郎当地出现。 他口中叼着根烟，眼眸微眯，对着苏时酒这边的脸刚好是右侧，那条横跨他眼球的疤痕，以及眼中的白翳，显得尤为明显。 除此之外，周明也半身的刺青，同样袒露人前。 而在刺青中，以及周明也的脖颈处，能清楚看到些许暧昧的抓痕，足以可见刚刚房间内有多刺激。 苏时酒下意识扫了眼，发现他身上刺青，虽然面积和顾殊钧一样大，但实际图案与顾殊钧并不同。 顾殊钧身上是大片的荆棘，一朵小巧的，看起来娇艳欲滴的玫瑰点缀其中，而周明也身上，则是很多枯黑的枝杈。 而且，周明也找的这位纹身师傅似乎技术也不怎么样，有多处刺青的手法看起来都比较青涩。 “好看吗？”周明也突然转头，冲苏时酒露出一个懒散的笑。 这句话刚出口，面前的那位陌生男人，视线倏忽看向苏时酒，那一眼，夹杂着憎恶与十足的恶意。 苏时酒一顿。 他并不怵，而是坦言说：“你身上的刺青，和顾总的差不多。” “是，是的。”周明也突然露出一个笑来，那笑容愈发大，他捧腹笑出声，直到最后笑够了，才高高兴兴说，“不过，不一样的是，顾总身上的刺青是他自己选的，而我不是。” 他饶有兴趣看向面前的男人，“是不是？陈佑棠。” 名为陈佑棠的男人神色冰冷，并未出声。 周明也笑容收敛，面容变得愈发冷漠：“既然没什么事，那我要继续享受了。陈先生，你请便。” 说罢，周明也正要转头，陈佑棠突然发难。 他丝毫不在意旁边还有苏时酒这个外人看着，径自伸出手，死死攥住周明也的粉发。头皮牵扯带来的痛，迫使周明也弯下腰来。 微眯起眼，陈佑棠慢条斯理问：“周明也，我出国一趟，你胆子倒是变大了，是谁允许你一条狗，这么跟主人说话的？” 在陈佑棠的手中，周明也面露痛苦，却死死咬着唇，不愿意出声，但相对应的，他并未反抗。 苏时酒上前一步：“陈先生……” 他拿出手机，低眉垂眼道，“周董派我来，是负责照看二少的，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责任会落在我身上，因此我不会袖手旁观，希望您不要继续为难二少，否则我只能现在联络周董……和陈局长了。” 陈佑棠动作一顿。 他这才看向苏时酒，视线在苏时酒的脸上扫了圈，松开手，指缝中，能清楚看到数根粉色的发丝。 他拍了拍手：“你这个助理当的倒是尽职尽责。” 苏时酒回道：“多谢陈先生夸奖。” 他轻声说：“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 “确实。”陈佑棠深有同感道，“时间不早了，何况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确实没什么兴致，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 他看向周明也，笑嘻嘻道，“那么，明天见了。我的小狗。” 周明也脸色铁青。 第159章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陈佑棠走后，周明也闭了闭眼。 他看向苏时酒，声音有些干涩：“别说出去，否则连我都保不住你。” 苏时酒点头：“我知道。” 经此一役，周明也显然没了兴致，朝房间里招招手，很快，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从他房间里出来，她戴着口罩，几乎将整张瓜子脸遮住，眼神中透出几分尴尬，冲苏时酒一点头，快步走了。 待周明也回房后，苏时酒也才回去。 他再次将门反锁，盘腿坐在床上，回想刚刚看到的画面，心想，一个副局长的儿子……这么厉害？ 江乐身为局长的儿子，都没这么嚣张。 打开手机，苏时酒再次研究江乐发给他的那些资料。 资料中确实提到过，副局长陈永安有个儿子，不过他并不打算子承父业，高中毕业后就跟着离异后的妈妈去了国外念书，之后便杳无音信，似乎打算未来在国外发展，因此关于他的资料并不算多。 却没想到，陈佑棠竟然回了国，出现在游艇上。 且他和周明也之间，是那种关系…… 苏时酒低垂眉眼。 ——当初陈家和周家交好，是因为陈家的孩子被绑架，刚好被周家救，按理说，应该是陈家欠周家的人情。 但如今两家人的地位，却完全反转。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会和陈永安的升迁有关吗？亦或者，当年的那场绑架案，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苏时酒将所有的疑点都记录下来。 时间不早。 苏时酒困的不住打哈欠，还有些头疼。 他揉揉太阳穴，起身倒一杯水，又补了片晕船药，之后倒在床上，几乎刚沾到枕头，闭上眼，就直接睡过去。 游艇上房间内的灯一盏盏熄灭，万籁俱寂，只有风吹浪花的声音，另一边，临山河畔的别墅内却灯火通明。 顾殊钧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署自己的名字，打包给总助发过去，烟灰色的眼眸抬起，看向旁边安安静静的手机。 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苏时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忙完，给他打过来？或者说，有什么事情要花费苏时酒两个小时？ 顾殊钧下颌骨收紧。 他周身不可避免的泛起些许戾气，情绪也愈发焦躁，想不管不顾，主动给苏时酒打电话，又怕在关键时刻打扰对方。 无法，顾殊钧只能强行按捺下来。 又半个小时过去，他扫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半了，终于，他拨通那个牢记于心的号码。 数声忙音后，对方终于接通。 “喂？”一道有些沙哑的，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 顾殊钧：“……”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时酒已经睡着了，完全把他给忘了。 顾殊钧忍不住磨了下牙。 他怒极反笑：“……苏时酒，你可真是好样的。” * 游艇上的住宿环境不比家里。 苏时酒晚上睡的不太舒服，只睡了将近五个小时，七点半就醒了。 今日风浪有些大。 苏时酒起身洗脸时，清楚感觉到游艇正在摇摆晃动，不过好在，大约是吃过晕船药，又或者有点习惯了，苏时酒没那么难受。 刷牙时，他摸出手机扫了眼，发现在通话记录里，将近四点钟的时候，顾殊钧给他打了个电话。 而他接了。 苏时酒动作一顿，有些茫然。 ——他脑海中没有这段记忆。 不过问题不大。 苏时酒翻出聊天界面，看到江乐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新消息，他正要点开，突然看到下一面一行，顾殊钧清晨发的一句话。 顾殊钧：「苏时酒，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苏时酒：“？” 苏时酒轻眨了下眼。 喜欢？ 他手指挪动，先打开了顾殊钧的消息界面。 不过，对方只莫名其妙发了这么一句话，没说其他的。 难道昨天晚上……他说什么了吗？ 苏时酒握着牙刷的手紧了紧。 他的目光不禁在顾殊钧发来的“喜欢”二字上停留片刻，低下头，将嘴里的泡沫吐出去，再抬头时，便看到面前镜子里自己通红的耳廓。 抿了下唇，苏时酒抬手揉了下耳朵。 他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回顾殊钧，便听房间门被敲响。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外面说：“是苏时酒先生吗？醒了没？周董让你现在就去五楼的露台一趟。” 苏时酒：“稍等一下，在洗漱。” 他飞快切出聊天界面，扫了眼江乐发来的消息。 好在，江乐并不是更新游艇上客人的消息，而是告知苏时酒，记者刘文让已经成功从国外回来，目前已经跟妻女汇合，没再出什么岔子。 江乐：「刘文让跟我们详细描述了这期间的经历，只可惜，绑架刘文让的人反侦察能力很好，也很会伪装，目前没得到太多有用的消息。」 「不过有一处疑点。」 「刘文让描述说，有一个绑匪觉得他回国后肯定会报警，还是杀了他比较干净，但还没来得及动手，为首的老大便开了一枪，说东家三令五申，要求在断了小手指后放了刘文让，绝对不能要他的命。」 苏时酒蹙眉。 他之前也觉得这一点很蹊跷——为什么一定要放了刘文让？ 他们想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不怕刘文让破罐子破摔，报警把一切都说出来？ 还是说…… 他们巴不得刘文让报警？ 苏时酒飞快打字：「可能是兄弟阋墙，故意栽赃之类的。详细的晚上再说，我得去上班了。」 江乐：「好，注意安全。」 苏时酒边换衣服，边删除两人之间的消息，等清理干净，临出门前，他脚步一顿，又打开顾殊钧的聊天界面，盯着最后一条消息看了看。 两秒钟后，苏时酒收起手机。 他拉开门，跟在一直等待的侍应生的身后，前往游艇五层的露台。 五层是这次周家请来的贵宾才能踏足的地方。 他刚一上露台，便察觉几道目光同时落过来。 苏时酒飞快扫一眼，在其中看到了副局长陈永安，和他的儿子陈佑棠，并几个没见过，却浑身散发着上位者气息的男女。 这些人，多数都没有参加昨天晚上一层大厅的宴会。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在娱乐圈里炙手可热的明星作陪。 苏时酒低垂眉眼，好似没注意到那些露骨的目光。 他浓密的长睫几乎遮住琥珀色的漂亮眼眸，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依然是那副清清冷冷，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快步来到周明祈身侧，苏时酒规规矩矩站定：“周董。” 周明祈“嗯”了声，厉声道：“知道你昨天晚上顶撞的人是谁吗？那可是大名鼎鼎，在m国经营着一家大型风险投资公司的陈佑棠陈总，要知道，陈总目前投资了超百家公司，亏损率仅有12%，是名副其实的商界神话。” “你以为你是周家的人，在我的手下工作，就可以肆意妄为了？陈总是我们周家，还有你这种小助理能惹得起的人吗？” 周明祈本来面相就凶，说这话时不假辞色，更让人心惊胆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人陈总道歉！” 第160章 你喜欢他吗? 周明祈嘴上训斥苏时酒，实则是在敲打陈佑棠。 ——周陈两家交好多年，手中或多或少都握着对方的一些尾巴，而周家在周明祈的打理下与曾经的灰色产业割席，洗白后在江城逐渐站稳脚跟，虽然的确不如当年，但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得罪不起陈家。 无非是以退为进罢了。 因此，苏时酒表面恭敬，一副受教的模样，却动也没动，更没出声。 果不其然。 听到这话，在场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的变化。 陈永安视线不动声色扫了眼苏时酒。 他有些不懂。 一个助理而已，虽然长得是挺好看，但不过是个玩意儿，赔礼道个歉，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怎么周明祈还说上“周家惹不起陈总”这种话来了？ 还是说，周家本就想对付陈家了？ 想到双方之间的利益牵扯，陈永安又觉得不至于。 否则当初出了那件事，周家就该跟陈家为敌了，结果两家还不是在纠缠？说到底，周家还需要他。 陈永安面上挂笑：“明祈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一件小事而已，咱们两家怎么还置上气了？犯不着。” 他叹了口气，“至于佑棠，小小年纪就去了国外，那边的环境你也是知道的，不比国内，佑棠的脾气又倔，没少出事，他如今刚回了国，很多规矩不懂，明祈你这个当哥哥的，多教教他。” “陈叔。” 周明祈淡淡道，“有您这话，我怎么能不尽心？佑棠这孩子，从小跟明也一起长大，在我心中跟我亲弟弟无异。” 说话间，他看向苏时酒，“行了，这个时间点，明也也该起床了，你下去陪他玩吧，今天就别让他上来了。” 苏时酒：“是，周董。” 他干脆利落地转身下楼。 他站在三楼，打开手机，找到周明也的聊天界面，正要给对方打个电话，“咔嚓”一声，面前的门开了。 周明也一身随性的休闲服。 他眼底青黑，显然昨晚没睡好，看到苏时酒一顿。 苏时酒问：“去吃早餐？” 周明也低低“嗯”了声。 两人前往游艇二层的餐厅。 早餐是自助形式，种类一应俱全，只可惜时间不早，餐点虽然还没收，但很多已经空了。 厅内留有不少人，还有几个嫩模正在自拍。 苏时酒更偏爱中式。 他拿了蟹黄小笼包，油条和甜豆浆，坐在周明也对面。 周明也皱眉，挑剔道：“我不爱喝甜豆浆。” 苏时酒：“所以这是我的。” 周明也：“……” 周明也冷冷扫苏时酒一眼，边起身边评价，“不合格的助理。” 苏时酒没搭腔。 他的任务只是防止周明也喝醉后发疯，而不是当助理。 油条炸的酥酥脆脆，甜豆浆细腻顺滑。 苏时酒独自坐在桌前安静吃饭。 不多时，一个男人走过来，手机上展示这二维码：“你好，你也是受邀来游艇上玩的？模特？明星？加个微信？” 苏时酒抬眸，平淡道：“不好意思。” 男人似乎没想到会被直接拒绝，有些尴尬。 他摸摸鼻头，走了。 苏时酒并不在意。 等周明也拿完自己的食物坐在对面，苏时酒才抬眸，开口将刚刚楼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周董还说，今天你不用上楼了。” 周明也：“我知道。” 正聊着，苏时酒看到周燚迎面走来。 对方似乎心情不错，看到苏时酒时微微点头示意，不过并未靠近，也没多给周明也一个眼神，便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性格敦厚老实好说话，又是半个周家人，当然也是在场很多人需要追捧的对象，因此一坐下，便有人自发围上去与他说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不多时，那块地方便爆出笑声。 隐约间，苏时酒看到他们似乎在分发什么。 之前问苏时酒要过微信的那名男人，还露出惊奇的表情。 突然，“嘭”的一声清脆的响。 周明也将手中的刀摔进瓷盘内。 周明也淡淡道：“不吃了。” 苏时酒并不在意，起身道：“那走吧。” 豪华游艇抵达一处私人海域后，便停了下来。 周边游乐设施很多，苏时酒和周明也抵达甲板后，看到有人在玩摩托艇和海上飞人，还有人在教练的指导下深潜。 苏时酒还没学会游泳，不太敢下水，跟在周明也的身后去甲板吹了会风，便蹲在一边看周明也海钓。 海风徐徐。 苏时酒微眯着眼睛，安静待在周明也身边。 过了会，他拿出手机，当着周明也的面，准备看会新闻热点。 海上的信号一会行一会不行。 苏时酒坐在周明也身侧，刷了半天，直到周明也接连钓上两条鱼，都愣是没刷新出页面，不过苏时酒并不急，他低垂眉眼，耐心等待着，突听身旁的周明也阴阳怪气说：“怎么？等顾总给你发消息呢？” 苏时酒：“？” 苏时酒懒得争辩，直接点了头：“是啊。” 周明也突然问：“那你喜欢他吗？” 苏时酒挑眉。 两人对视，苏时酒反问：“你觉得呢？” 周明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眼看着他似乎还想再问，苏时酒站起身：“我有点晕，回去补个药。” 周明也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却没阻止。 苏时酒登上台阶，刚抵达二层，便见四五人在露天泳池处围成一团，叽叽喳喳的正在说话。 “你的图案是什么样的？” “这张好看。” “图案不一样，那效果一样吗？” 苏时酒脚步放缓，多看两眼，发现似是之前围在周燚身边的那几位，应该是请来作陪的一些名模。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注意到苏时酒，她立刻拉了下同伴，用眼神示意，众人都闭了嘴，同时不约而同，直勾勾看向苏时酒。 这几道视线很露骨，还带着十足的不善。 苏时酒皱了下眉。 他没停下脚步，面无表情与众人擦肩而过。 游艇楼上的信号要好一点。 苏时酒登上三层，回到房间，手机信号终于又升一格，紧接着便是手机震动，提示有新消息。 他点开，是顾殊钧的母亲林遇霞发来的。 内容只有一条链接。 苏时酒吃了晕船药，动动手指点开，界面刷新出来，是一条新闻，内容是科技节风貌，红毯配图中，顾殊钧赫然在列。 他大致扫一眼，看到上面说，顾殊钧已经带领团队累积申请了超过600条专利，还成立了联合实验室等…… 林遇霞女士给他发这个干什么？ 苏时酒切出来，下一秒，林遇霞女士的新消息发来。 林遇霞：「帅吗？」 苏时酒：“？” 第161章 出大事了! 苏时酒再次打开链接，看图上的顾殊钧。 顾殊钧位于红毯正中央，身侧还站了几人，是和他一起参与这次红毯的科技大拿，另有一男一女，身着西装礼服，妆容精致，应该是主持人，但无疑，顾殊钧是众人当中最惹眼的存在。 至少苏时酒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身高足足191，鹤立鸡群，又满身矜贵，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廓锋锐，没什么表情，烟灰色的眼眸中尽是冷漠。 这张脸，即便是放在以美色为资源的娱乐圈内，也丝毫不输那些明星，甚至因为长期处于上位，周身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气质。 下面的评论也很热情。 「妈呀，这哪个公司的总裁？介么帅。」 「时钧科技董事长是最叼的！」 「卧槽，我记得他！是当初那个刚毕业一年，就以一百多亿身价跻身胡润富豪榜的时钧科技董事？当初央妈给他做过一期专栏，称他是最年轻，最负有野望的实干家，这么几年过去，他好像变得更牛逼了……」 「大名鼎鼎的顾总，明明可以直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 「啊啊啊，家人们谁懂啊！？这张脸太优越了！好像还带点混血，那双灰色的眼睛太美了！我曾经看过的那些个霸总小说，突然就有脸了！」 苏时酒想了想，顾殊钧即便在生活中，仍旧很有霸总风范，甚至还有很多言情男主角都必备的“疯病”。 他深有同感地给最后那条评论点了个赞。 切回聊天界面，苏时酒回：「帅。」 与此同时。 时钧科技公司内。 林遇霞女士捧着手机，笑眯眯说：“我看小酒还是很喜欢你的。” 顾殊钧将手中的文件随意丢在办公桌上，闻言动作一顿，嗤笑出声：“他？喜欢我？” “你看，夸你帅呢。”林遇霞起身，把手机界面给顾殊钧看。 顾殊钧视线落在上面，看一眼，又看一眼，语气淡淡道：“连个主语都没有，谁知道他在说谁帅。” 林遇霞耸耸肩，懒得跟自家儿子多说：“我约了护肤，先走了。” “等等。”顾殊钧伸手，“把手机给我。” 林遇霞：“嗯？” 要她手机做什么？ 林遇霞莫名其妙，但还是把手机面部解锁后递给顾殊钧。 顾殊钧接到手中，面无表情打开微信，把林遇霞与苏时酒的聊天记录截了个图发给自己：“好了，去吧。” 他淡淡道，“今天随便消费，记我账上。” 林遇霞：“……” * 苏时酒没在房间内多逗留。 一开门，他看见一名相貌英俊的男人，正面带笑容地从走廊尽头走来，大约是因为在海上，他脚步有些虚浮，面色发红，精神很亢奋，口中念叨：“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像是遇到什么喜事。 苏时酒与他擦肩而过时，那人恰好没站稳，重重撞在苏时酒身上。 “嘭”的一声响。 苏时酒撞在墙壁上，肩膀有些痛。 他不由皱眉。 男人看他一眼，面上依然带着笑，他抬起手臂，一手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猛然一挥：“对不住了兄弟。”说完，他继续念叨着自己的事，摇摇晃晃往前，很快拐了个弯，去了另外一条走廊。 苏时酒没应，只多看对方两眼。 到了二层，之前聚集在一处的那些人，已经不再聊天，而是在投骰子打牌，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来。 苏时酒脚步不停，很快回到海钓点。 抵达时，周明也抬眸瞧他一眼，讽刺道：“再不回来，我都以为你掉海里了，准备招呼人捞你呢。” 苏时酒失笑。 他将一瓶冰冻的饮料打开，递给周明也：“我来的路上，看到一群人正在打牌，之前没见过。是周家特意找来的陪酒？” “都是一群野模。” 周明也朝不远处正在玩闹的一群人努努嘴，苏时酒看去，发现都是些穿着泳衣，身材火辣的美女，偶尔有两个只着泳裤，露出结实的手臂和腹肌的男人，展示着自己的健壮。 周明也懒洋洋道，“养眼用的。何况长夜漫漫，总得找点事情来做。” 苏时酒想到昨夜听到的动静，心中了然。 他又问：“也是宋经理找的？” 周明也随意“嗯”了声。 他偏头瞧苏时酒一眼：“你好奇这个干什么？” 苏时酒随口道：“我只是在想，当初刚进帝水会所时，什么都不懂，还以为宋经理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经理，没想到他门路这么多，还好当初在帝水没有得罪他，不然现在指不定在哪里刷盘子呢。” “那倒不至于。”周明也说，“你还可以出现在我床上。” 苏时酒：“……” 在包养他这一点上，周明也还真是孜孜不倦。 苏时酒没搭腔，周明也哼一声，觉得有点没意思。 他开口：“不过我跟宋明宇不熟。他是我大哥的人。” 周明祈的人？ 苏时酒想到之前烤鸭店聚众吸毒事件，低垂下浓密的长睫，他语气轻松：“是吗？当初我还在会所的时候，宋经理说上面看好我，才让我去伊芙丝里端盘子，我还以为是二少您相中了我，才想着提拔呢。” 周明也正要开口，突然从一旁走来一名侍应生，他神色匆匆，面上还带着一点惶恐，扫苏时酒一眼，压低声音说：“二少！出事了！” 周明也却动也没动：“什么事能找到我头上？你们周董呢？” 侍应生有些尴尬：“周董在楼上，说是有要事跟贵客们谈，任何人都不得上楼打扰，我在发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去找过，但被门口把守的人拦了下来，兹事体大，不能宣扬……我们也是六神无主了。” 周明也停顿两秒，这才起身：“那走吧。” 苏时酒也跟着站起来。 侍应生：“这位……” 苏时酒挑眉。 周明也：“他也跟着。” 侍应生却仍旧没动，而是为难看周明也一眼。 三人距离近，即便压低声音，凑近周明也的耳畔，可能也会被听到只言片语，侍应生迟疑片刻，果断拿出手机，他站在角落，背对着两人，在上面打出一句话来，递给周明也：“二少。” 看清上面的字，周明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冷冷道：“苏时酒，你先回去。” 说罢转头，对侍应生下命令，“让所有人，现在，立刻，都回房间，没有允许不能出来，再找个人去我哥门口守着，那边一结束，就把这件事告诉他。其余的，等我解决完这一切再说。” 侍应生点头：“是。” 面前的侍应生拿起手中的对讲机快速吩咐。 众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苏时酒边随着人流一同回房，边漫不经心想，发生什么事了？ 第162章 刺激吗 苏时酒倚着门框听外面的动静。 来往脚步几乎一刻不歇，被恭敬送回房间的客人们，嘴上虽有怨言，但碍于周家的名头，身体都十分配合。 隔音一般，苏时酒听到有侍应生在走廊里对话。 “怎么回事？” “听说是有人打起来了……” “啊？不至于吧？只是打架而已，拉开好好劝一劝不就得了，怎么会把这么多客人都赶回房间？” “谁知道呢，听说闹得挺大，二少正在发脾气呢。” “啧啧，那咱们走慢点。” “我怀疑上面见血了……唉，谁那么虎啊，在游艇上跟人起冲突？还闹这么大，真是不把周家放在眼里。” 又过十几分钟，外面安静下来。 苏时酒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只能听到距离近的房间里传来电视剧的对话，以及偶尔的一两声语音。 只是打架？见血了？ 苏时酒蹙眉，不认同这个说法，他觉得应该另有隐情。 正想着，外面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苏时酒听这声音，估摸着大约来了十几人，下一秒，“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您好，游艇上有贵客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我们正在逐一排查，希望您能配合检查。” “您好，游艇上……” 一道道声音不住响起，但内容都是一样的。 很快，有人敲到苏时酒这边。 苏时酒停顿几秒，拉开房间门。 只见门外站着三名穿着统一的侍应生，他们例行公事般，将整段话重复一遍，也不等苏时酒反应，直接进门开始搜寻，不放过房间中的每一寸，不过好在，他们手脚麻利，也还算细心，搜过的东西都会摆放回原位置。 苏时酒探了下头，看向周围。 ——来搜查的侍应生果然有十几名之多，他们每三人一组，共同搜一间房，此时有六间房的门都是开着的，和苏时酒一样站在门口的客人们紧皱眉头，但没一个人出声拒绝，只安静看着。 很快，苏时酒的房间便搜完了。 “很抱歉我们的行为对您造成了伤害与困扰，等这件事结束后，周家会出面给予您补偿。” 侍应生说完，准备出门。 苏时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哥，我也是周家旗下公司的员工，之前还跟过宋明宇经理一段时间。我看咱们人手不算很足，既然丢的是贵重物品，那我也可以帮忙……” 侍应生对视一眼，摆手拒绝道：“不用，您请休息吧。” 苏时酒挑了下眉。 为了避免被怀疑，他没再继续坚持，而是让出路来，心中却忍不住想，看来当服务员也有当服务员的好处。 外面寂静下来。 苏时酒掏出手机，将整件事在备忘录记下来，着重写了些细节，刚保存好，手机震动，提示有新消息。 顾殊钧：「忙？」 苏时酒往房间内走，他盘腿坐在床上：「不忙，怎么了？」 顾殊钧对话框上方的提示变来变去，苏时酒盯着看了会，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半晌，他的消息终于发过来：「听说你跟妈夸我帅？」 苏时酒挑眉。 顾殊钧刚刚纠结了半天，就是为了问这个？ 「是。」苏时酒顺手将聊天记录截图发过去。 顾殊钧确实长在苏时酒的审美点上。 他身形挺拔，剑眉星目，由于混血的缘故，眼窝深，鼻梁高，尤其是一双不同于常人棕色的烟灰色眼眸，凝望苏时酒时，即便视线凌厉，依然显得很迷人。 他这样的长相，即便进入娱乐圈也不会泯然众人，何况是站在一群被关了窗的集团负责人里，简直是鹤立鸡群。 看新闻下面的评论就知道，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不在少数。 消息发过去后，上方的提示再次变来变去。 苏时酒哑然失笑。 隔壁房间的客人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开始看电视，声音略大。 苏时酒侧身躺在床上，一边等顾殊钧回信，一边安静地等。 又过十几分钟，顾殊钧始终没发消息，应该去工作了，倒是外面一阵焦急的脚步声，走过去没多久，同一楼层乍然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周围一片寂静。 连隔壁外放的电视音都戛然而止。 “喂？老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也不知道？” “啧，只是有人闹事而已，至于把我们关这么长时间吗？” “我看游艇似乎在往回开了，咱们这是准备回去了？但不是说明天晚上才回吗？我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没玩够呢……” 一时间人心惶惶。 直到下午五六点钟，游艇上的广播响起，周明祈亲自广播，言简意赅道：“各位下午好，游艇上有客人因为突发心脏病，需要紧急停靠前往医院，原本三天两夜的派对即将结束，希望各位客人理解。当然，有任何疑问或者不满，都可以直接来找周某。” “目前游艇还有两个小时靠岸，各位可以开始收拾东西了。” 说完，周明祈关了广播。 苏时酒低垂眼睫。 ——周明祈嘴上说有疑问和不满可以找他，但谁敢？ 又半个小时后，游艇内终于可以自由行动，外面总算热闹起来，不再死气沉沉。 所有人中午都没能吃上饭，此时第一时间前往食堂。 苏时酒也是。 所幸厨师没罢工。 苏时酒随着人流去吃了饭，没给周明也发消息，而是一个人前往甲板吹风，边不动声色观察着出来的人。 似乎…… 之前那群被请来的外围或是野模不见了。 也有可能是觉得人多，想错峰。 苏时酒想了想，打算主动下去看看。 他刚准备动身。 “苏时酒。” 一道声音响起。 周明也懒洋洋走过来，靠在栏杆上，唇角勾着，似乎心情不错，“你这个人也太不敬业了，我哥当初都说了，让你跟好我，保护我的安全，怎么出了门都不来找我？” 苏时酒：“……” 苏时酒叹气，“当初周董可没这么说，我的任务从头到尾只有当好你的主人，让你别当众丢脸。何况真出了事，还说不准是我保护你还是你保护我。”他摊了摊手。 周明也沉默一瞬，看看苏时酒细瘦的身材：“……也是。” 苏时酒：“。” 两人对视，苏时酒一脸吃瓜表情，低声问：“所以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在房间里还听到有人发出惨叫，是你们动的手？所以真的有人打起来了？仇杀？情杀？” 周明也没答，只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游艇靠岸你就知道了。” 周明也说的不错。 游艇还没靠岸，苏时酒便远远看到十几辆警车并无数警察在岸边等着。 还有警察正在用大喇叭喊话：“请立刻停靠岸边！配合检查！” “请各位配合检查！” 周明也：“怎么样？刺激吗？” 苏时酒：“……刺激。” 第163章 你认识陈佑棠吗? 随着游艇的靠岸，警察们严阵以待。 苏时酒视力好，能清楚看到好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他们。 周明也抬手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笑眯眯说：“走吧，回房间。” 苏时酒“嗯”了声。 一路上，肉眼可见的，住在游艇上的普通客人更慌了，不住交头接耳。 “怎么还有警察？” “就算是游艇上有人犯事，也不会来这么多警察吧？一二三……足足十三辆警车！” “有枪！究竟犯什么事了！” 人群中有人回眸看到周明也，面露尴尬，也有人主动走上前：“二少，您看看，这么多警察，究竟怎么回事啊？” 周明也看那人一眼：“你犯法了？” 那人身体一僵：“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犯法呢！？” “那你怕什么？”周明也反问。 众人：“……” 有，有点道理。 周明也视线扫过众人，勾起一个笑来：“普通检查而已，你自己没做过亏心事，心虚什么呢？行了，都老实等着吧。” 苏时酒视线落在周明也身上。 他漫不经心想，在这一点上，他和周明也的想法倒是十分一致。 而周明也此时淡定的模样，显然并不觉得今天发生的事会影响到他分毫。 游艇即将靠岸，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准备配合警察接受检查。 苏时酒也一样。 不多时，一身武装的缉毒警们拉着缉毒犬挨个房间搜。 苏时酒视线落到缉毒犬上，再联想之前游艇上的突发事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恐怕早在警察收到消息，准备这次行动之前，周明也等人就已经把所有的隐患都扼杀在了摇篮里。 所以周明也怎么可能会怕？ 苏时酒视线低垂，目光冰冷，回忆着之前游艇上发生的点点滴滴，将很多事情都成功串联起来，并将消息都给江乐和张局长发过去。 搜查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终于有人组织下游艇。 苏时酒跟在人群后，听到有人在低声埋怨：“烦死了，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连这种东西都带上来？” “就是，带就带吧，竟然还被发现了！连累我们也被查，真是……” “不过周家不是素来和那位关系好？怎么还会被……” 两人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周围人多，纷纷住了嘴。 苏时酒顺着台阶往下走，远远看到周明祈和陈永安副局长在和什么人谈话，他猜测，应该是这次行动的缉毒大队队长。 ——虽然什么东西都没有搜到，但那位队长看起来依然不卑不亢。 苏时酒回过头，深有同感道：“对啊，明明……”他也故意停顿了下，“所以安心吧，肯定不会有人被抓，毕竟之前几个小时的时间，周董应该都清理干净了。” “确实。” “说起来，我倒是发现，有几个外围都不见了，难道这次是他们？” 苏时酒竖起耳朵。 “……苏时酒。”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之前聊天的两人登时不再言语。 周明也快步行至苏时酒身边。 他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对，难得不再张扬，而是低垂着眉眼，低声道：“一起。” 苏时酒回头看了眼，果不其然，见陈佑棠就在不远处，正视线冰冷地盯着周明也，看人的目光，如同一条毒蛇。 注意到苏时酒的视线，陈佑棠缓缓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还敢看？” 周明也冷笑，“我可不想下次见到你，你也变成了狗。”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说：“不会。” ——他能感觉到，陈佑棠对他没兴趣。 “怎么？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还是对顾总有信心？”周明也却误会了苏时酒的意思，他轻嗤一声，“我劝你最好别把顾殊钧当成自己的靠山，我可是周家人，比你更清楚不过，这个圈子里可没有什么真情，毕竟我当初……” 苏时酒静静看着周明也。 周明也话语一顿。 他不再开口，棕色的眼眸遥望着远方的海平面，神色中带着一丝迷惘，几秒钟后，才回过头，看向苏时酒。 突然。 周明也伸出手，似乎想捉住苏时酒的一缕碎发，却被苏时酒向后偏头躲过，两人对视，苏时酒诧异看他一眼：“干什么？” 周明也还未回答，不远处一道冷声喊道：“时酒。” 只见顾殊钧正站在不远处。 他面色十足冷漠，视线略过苏时酒，看向周明也时，显得尤为锋利，如遭遇领地入侵的恶狼般，仿佛随时都能撕咬过去。 苏时酒面露惊讶。 之前事出突然，苏时酒并未跟顾殊钧说游艇提前靠岸的事情，没想到顾殊钧竟然来了。 是在哪里得到的消息？ 周家发的？ 苏时酒来不及细想，三步并做两步过去，刚走到近前，便见顾殊钧自然地抬起手，撩拨他的发丝。 苏时酒：“？” 难道他的头发真的很乱？ 正想着，下一秒，顾殊钧又自然而然地靠近，在他的唇上亲了口。 苏时酒低垂下眼眸，没躲。 唇上一软。 连带着有些微薄荷的气息。 鉴于周围人多，两人一触即离。 苏时酒后退一点，顾殊钧却没松开，他大手按在苏时酒的后颈上，指腹轻轻摩擦着，低声问：“被吓到了吗？” 苏时酒：“……没。” ——缉毒警来搜查而已，跟苏时酒无关，苏时酒当然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何况，他要是连这都会被吓到，还是趁早别干调查记者这一行了。 所以…… 顾殊钧怎么会这么问？ 苏时酒挑眉，发现顾殊钧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向后，看向不远处跟他一起下来的周明也。 懂了。 一些奇怪的占有欲增加了。 苏时酒哑然失笑。 他自然地牵住顾殊钧的手：“你怎么知道游艇提前靠岸的？” 说完又问，“你认识陈佑棠吗？” 第164章 他只想独自观赏 “苏时酒。” 顾殊钧神色平静，先回答了苏时酒的第一个问题，“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有义务时刻关注你的动态。” 苏时酒低声笑了下：“是。” 确实。 顾殊钧的占有欲非常强。 甚至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 两人刚领证时，苏时酒便处于一个类似被监视的状态。 不论他去哪里做什么，吃什么穿什么，甚至连路边遇到一条可爱的小狗，摸了一把，都会事无巨细，汇报给顾殊钧。 但苏时酒觉得，那是因为他的身边有司机在，却没想到，连在游艇上，顾殊钧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动态。 “我只是好奇你的消息来源。”苏时酒坦荡道。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盯着苏时酒，见后者没露出厌恶的表情，似乎对他的行为并不痛恨，紧紧攥着的手才松开些许。 ——从手心中几个明显清晰的月牙看，顾殊钧刚刚有多用力。 但他面上完全没表现出来。 “不过，这件事确实是巧合。” 他神色平静道，“周家最近很高调，动作频出，背地里不知道有不少双眼睛盯着，所以我很轻易就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消息……以及，我不认识陈佑棠，不过之前倒是听说他在国外的生意做得很大。” 苏时酒了然。 “以后我和他或许会有合作项目。”顾殊钧问，“需要做些什么？” 苏时酒立刻摇头：“不用。” ——之前在游艇上，周明也面对陈佑棠态度尖锐，提到纹身时说的话比较暧昧，让当时的苏时酒误以为，陈佑棠和顾殊钧或许认识。 现在想来，顾殊钧和周明也的纹身相似，或许是巧合？ 两人一路手牵着手，谁也没松开，直到行至车旁。 临上车时，苏时酒遥遥看向周明祈的方向，见后者似乎已经跟缉毒大队队长交谈完，伸手朝周明也的方向招招手。 后者顿时像只小狗一样小跑过去，弯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在场人都笑起来。 虽然一头粉毛，但周明也此时此刻显得很乖巧，全然完全没有以往嚣张的模样，旁人只凭借这一印象，更无法将面前这个乖弟弟，和之前仗着权势，故意牵着人假装成狗的恶徒联系到一起，只会以为周明也身上的所有与普通人格格不入的内容，都是他身为明星，做出的让步。 苏时酒微眯了下眼睛，看到周明祈拍了拍周明也的肩膀，说着什么，周明也则满脸羞赧。 他评价道：“那对兄弟瞧着关系不错。” “嗯。”顾殊钧语气平淡，“周明也志不在商场，甚至能以明星的身份，给周家带来很多隐形好处，在不牵扯到利益时，换做是哪对亲兄弟，关系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苏时酒“唔”了声。 这么一看，兄弟阋墙，污蔑对方以达成目标的几率倒是小一些。 不过，苏时酒是一名调查记者，也是需要根据事实说话的。 一切都只有在掌握到充足的证据后才能下定论。 他视线最后在周围绕了一圈，没再看到陈佑棠，不再犹豫，上了车。 “嘭”的一声，车门紧闭。 面前的挡板落下来。 苏时酒勾了下头，露出白皙细长的脖颈，他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突然察觉一道身影压过来。 ——顾殊钧的大手重重按在苏时酒的肩头，将他牢牢桎梏在座椅上。 下一秒，又急又凶的吻落下来。 顾殊钧另一手扶住苏时酒的侧脸，拇指轻揉着苏时酒的耳垂。 前面的司机意识到什么，直接下了车去一旁抽烟。 周围人来人往。 苏时酒的耳朵被揉的通红，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司机不在，车窗上又有防窥膜，两人吮了近十分钟，顾殊钧才似乎玩腻了苏时酒的耳垂，他自然而然地往下，握住苏时酒细瘦如天鹅般的脖颈，拇指顺势揉捏苏时酒小巧的喉结。 苏时酒呼吸陡然加重。 他浓密的长睫不住颤抖，喉结滚动，口腔中的所有空气都被掠夺，连舌尖都有些发麻，只能断断续续地喊：“顾、顾殊钧……” 顾殊钧没答。 他只专心致志地亲苏时酒。 吻了会，顾殊钧才退开。 他烟灰色的眼眸盯着面前的苏时酒——漂亮的眼眸水润，眼尾殷红，从瞳孔的倒影里看，满眼都是他。本就柔软的唇，如今更是被自己吻的水光莹亮，整个人都好似被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顾殊钧心中总算舒坦些。 他开口问：“游艇上好玩吗？” 苏时酒眼眸微润，他想到之前在游艇上看的那些海上飞人，水上摩托等活动，觉得应该是好玩的，便微点了下头。 “那你也跟他们一样，下水玩了？” 顾殊钧宽阔的大手隔着苏时酒的衬衣下摆，摩擦着苏时酒侧身上的软肉。 他低垂眼睫，语气中辩不出喜怒，脑海中却回想起曾经在临山河畔别墅的泳池里，苏时酒以为他不在，抱着可爱的小黄鸭泳圈，舒舒服服在水中，身上的皮肤白的几乎像在发光…… 那日，连李长竹要看过去，都被顾殊钧强行带走。 千防万防，没想到…… 早知道之前就不教苏时酒闭气了。 顾殊钧眼中的戾色几乎压不住。 下一秒，却见面前的人摇头：“没。” 顾殊钧神色刚刚放松些许，一颗心还没完全落下来，又听苏时酒补充：“周明祈让我看好周明也，所以这两天的时间，我一直跟在周明也身边。” 顾殊钧：“……” 瞧着苏时酒清冷认真的眉眼，顾殊钧被气笑了。 ——这个回答，甚至还不如前一个。 狠狠掐了把苏时酒的腰，顾殊钧沉声道：“回去再收拾你。” 苏时酒：“？” 顾殊钧招了下手。 时刻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司机立刻进入驾驶座。 顾殊钧神色平静，抬手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 游艇提前靠岸的消息来得急，顾殊钧匆忙过来，没换低调的迈巴赫，而是开的一辆定制版库里南。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在路过时，视线总会忍不住落在这辆豪车上。 太过惹眼，顾殊钧当然不愿意在这种场合“惩罚”苏时酒。 ——那种美景，他只想独自观赏。 第165章 酒酒 车辆平稳抵达临山河畔。 苏时酒推开车门下车。 他低头打开手机，想看看之前发给江乐的消息有没有收到回复，app的界面刚跳出来，苏时酒突然感觉浑身一阵强烈的失重感。 “啊。” 发出一声短促的叫，苏时酒心中一慌。 他浑身肌肉绷紧，下意识伸手攥住什么，待稳住身形，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顾殊钧拦腰抱起来了。 苏时酒：“？” 面对熟悉的人，苏时酒放松些许。 只不过，他余光还能看到那辆没开走的库里南，心想，也不知道司机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肯定看到了。 苏时酒长睫低垂，耳廓泛红。 他挣动了下：“我能走。” 顾殊钧却轻轻松松把苏时酒向上颠了下：“别动。” 苏时酒：“……” 苏时酒怕掉下去，只好没再动。 他漫不经心想，顾殊钧怎么回事？明明两人也没分别很久……怎么这人表现的，倒像他们一两年没见面般。 不过很快，苏时酒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 顾殊钧将苏时酒放在玄关换鞋的凳子上。 他亲手帮苏时酒脱了鞋，满目虔诚，一手捧着苏时酒的脚心，凑过去，轻吻在苏时酒的小腿上。 一下。 接一下。 动作很柔，好似苏时酒是什么易碎品，一碰就碎了。 苏时酒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呼吸有些乱。 ……顾殊钧这个变态。 尤其喜欢在这种地方亲。 这个时间点，别墅的阿姨并不在。 眼看着顾殊钧炙热的唇还要再往上，大有直接在玄关办了苏时酒的意思，苏时酒缩了缩腿，一手抗拒地伸长了手臂，去推顾殊钧的脸。 他面上仍旧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看下来的视线凉凉的，整个人如月亮般，纯净到让人不敢轻易亵渎，说话的口吻同样不容拒绝：“顾殊钧，如果你还想在今天跟我接吻，就别继续。” 顾殊钧抬头，烟灰色的眼眸中染了点欲，其中夹杂着隐忍的痛苦。 苏时酒一顿。 虽然对方什么都没说，但莫名的，苏时酒从中看到几分控诉。 他别开头：“……我要先洗澡。” 月亮从天空坠落。 光辉盈满顾殊钧的整个怀抱。 顾殊钧突的低笑一声：“好。” 嘴上答应了，顾殊钧却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动作，他将脑袋搁在苏时酒的腿上，像是一只求主人摸摸的大狗。 苏时酒伸手。 指腹刚插入顾殊钧的发丝中，手腕便被攥住。 顾殊钧哑声道：“想去洗澡的话，就别碰我。” 苏时酒抿了下唇。 又十几分钟过去，周身的燥热终于缓慢消退。 顾殊钧抬头，他仰着脸，掌心在苏时酒的侧腰上揉了下，起身时，顺势也托了下苏时酒，温柔地说：“酒酒，去洗澡吧。” 酒酒？ 骤然听到这个称呼，苏时酒心跳漏了一拍。 * 洗完澡出来，房间中不见顾殊钧。 苏时酒打开手机，看到对方在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顾殊钧：「我回公司一趟。」 五分钟后，又一条新消息：「今晚会加班，别等我。」 苏时酒唇勾起一瞬，打字回：「好。」 他退出界面，又去看了别的消息，并一一回复。 至于江乐，此时大概还在豪庭小筑上班，也或许没查探到什么有用的内容，因此并未有发什么新消息来。 苏时酒吹干头发，往床上一扑。 昨晚躺在游艇那张狭窄的小床上时，苏时酒就开始想念这张昂贵舒适的大床，此时终于得偿所愿，心情不错。 将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苏时酒深吸一口气，能清楚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是之前在顾殊钧身上闻到的味道。 苏时酒突然感觉，现在的他，就像是被顾殊钧包裹着。 半晌，苏时酒脚趾蜷缩了下。 “苏先生？”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轻轻敲响。 阿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很轻，“您睡了吗？” 苏时酒抬头，扬声回：“没。” 阿姨将门打开一些，看到趴在床上的苏时酒，笑眯眯说：“苏先生，我来是想问一下，您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苏先生离开的这两天一夜，连带着顾先生也不回来，勤勤恳恳在公司加班，阿姨空有一身厨艺无处施展，最重要的是遇不到苏时酒这么捧场，每次都几乎能吃光的食客，整个人空虚的很。 所以，一听说苏时酒提前归来，阿姨高高兴兴就来了！ 苏时酒眨眨眼：“都行。” 阿姨当即点头：“好，那就来个烤羊腿，油焖青虾，八宝鸡翅，糖醋松子鱼……或者您想尝尝法式鹅肝吗？今天刚空运到的鹅肝，来一小块试试看？青菜的话，耗油上海青，荷塘小炒，白灼菜心？最后再来个海鲜嫩豆腐汤吧，这个汤您上次特意夸过呢。” 苏时酒：“？” 这么多？ 苏时酒忙提醒：“阿姨，今天顾殊钧加班，不回来吃饭。” “啊，是，李助理在群里发了顾先生今晚会加班的公告，我知道的。”阿姨笑眯眯解释，“所以，这不是给顾总做的，都是给您做的。” 苏时酒：“？？？” 想到刚刚阿姨念叨出的那些菜品，苏时酒有些茫然。 虽然但是，他吃得下吗？ 两个小时后。 程拓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两手空空如也，换上一次性拖鞋：“哎呀，阿姨，我和时酒大学是同学，关系特好，跟亲兄弟似的，所以来的时候也没想过带什么礼物……真是没想到，今天就请我一个客人，还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呀？这多见外呀~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说是这样说，程拓面上可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 ——在来的路上，程拓就问过苏时酒，知道今晚顾殊钧不回家吃饭。 别墅内只会有他们两个人。 程拓登时放飞自我，像是回到自己家，行动十分自如。 等跟着苏时酒一起进入餐厅后，看到桌面上摆放着的一大桌子菜，尤其好几道都是硬菜，迎面就是扑鼻的香味，程拓顿时双眼放光，他中气十足，字正腔圆地骂了句：“我操。” 扭头看向苏时酒，程拓冲到好友面前。 他握住苏时酒的双手，上下摇晃，热泪盈眶道：“好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你一句话的事！” 程拓一拍胸脯，“我嘎嘎听话！” 苏时酒：“。” 第166章 白菜被好猪拱了 苏时酒从来不跟程拓客气。 他慢吞吞拿出手机，在搜索界面打出一个名字，给程拓看。 程拓拿筷子的手一顿。 苏时酒手机屏幕不大，字也小，程拓伸长脖子看去，眯了下眼，嘴上好奇问：“什么东西？” 苏时酒：“刀山火海。” 程拓：“……啧，你看你这人。我跟你客气一下，你怎么还当真了？” 苏时酒反问：“嘎嘎听话？” “……嘿嘿嘿。”程拓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他嘴上抗拒，身体却十分诚实，走到苏时酒面前，主动将手机接过来，念道，“陈佑棠？” “对。他应该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 苏时酒想了想，“我觉得他当初出国的原因很可能和周家有关，重点查一下这个，还有陈周目前两家的关系，也有些微妙，以及陈佑棠在国外的生意……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资料的。” 程拓比了个ok的手势：“哥们熟得很。” “谢了。” “客气什么。” 两人坐在餐桌上，开始大快朵颐。 烤羊腿鲜美入味，外酥里嫩，一口下去，好吃到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程拓眼睛亮晶晶的，指着肉说：“完全不膻！” 刚好来上菜的阿姨听了，抿着笑说：“顾先生当初买下几块牧场，专门用来养马，顺便也养一些牛羊，找专门的牧民饲养，都是吃青草，喝山泉水的，天然的很，所以肉质细嫩，且不会有膻味。” “原来如此。”程拓恍然。 可恶。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竟然自己买牧场找牧民饲养天然牛羊！再空运过来做成食材！ 花那么多钱，只为了一口吃的…… 呜呜呜，实在是太符合程拓的价值观了！！！ 程拓也想当有个任性的钱人！ 他羞赧扭捏道：“酒啊，我觉得凭借卖房，我这辈子应该是无法实现阶级跨越了，所以你觉得我现在开始减肥，每天做护肤，锻炼身体，搞出八块腹肌，人鱼线，鲨鱼肌，还有机会吃上软饭吗？” 苏时酒：“……” 苏时酒这一沉默，程拓心中凉飕飕的。 他一抬手：“不用回答了，我知道答案了！” 苏时酒闷笑出声。 程拓看他两眼，见他笑容明媚自然，也跟着笑起来。 当初刚知道苏时酒被迫和顾殊钧领证时，程拓一直很担心，怕这种豪门规矩多，苏时酒的事业和人格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他相信苏时酒会自我调节，绝不会一蹶不振，但总归是无妄之灾。 现在看来，顾殊钧真的把时酒照顾的很好。 程拓有种自家的白菜终于被好猪拱了的欣慰感。 两人关系好，一顿饭吃的随意，谈天说地，好不畅快，不知不觉时间流逝，程拓一看时间，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他明日还要早起带客户看房，没再继续留，等代驾到了，程拓走到玄关处换鞋，因为喝了点酒，胆子大，嘴上没把门的调侃：“我这辈子贪嘴，又好吃懒做，应该是练不出腹肌人鱼线鲨鱼肌了，但是！” 他说着，伸手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叮嘱道，“儿啊，为了你自己的幸福，你可得好好督促我儿媳，他——” 苏时酒突然开口，打断道：“程拓。” 程拓：“！” 苏时酒性格清冷，面上不做表情时，浑身总是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生活上也喜欢独来独往，瞧着不怎么合群，但只有真正跟苏时酒相处过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有很多优点。 比如他细心妥帖，出行前总会提前安排好一切，又比如，他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会很耐心认真的听人讲话，且从不会说出去。 打断他人讲话这种事，程拓很少见苏时酒做。 曾经倒是有一次。 那时众人才刚大一，程拓招进学生会，从学长学姐的口中得知了很多老师的八卦，在下课后随着人流一起边往食堂走，边跟同宿舍的人分享老师们的糗事，眉飞色舞，没曾想辅导员其实就在自己的身后。 那时的苏时酒，便几次三番打断程拓说话，程拓那时和苏时酒关系比较一般，还觉得奇怪，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后来知道真相，程拓当即认了苏时酒当爹，两人也是从那些小事中，才慢慢变得愈发熟悉起来的。 所以，现在—— 程拓默默捂住嘴。 他背地里敢对着苏时酒调侃顾殊钧是他的“儿媳”，但实际面对正主，头都不敢抬，大气不敢出。 苏时酒越过程拓，扫了眼他身后的男人，才又重新看向自家好友：“代驾在催了，等平安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我知道我知道。” 程拓小鸡啄米点头，干巴巴地说：“哈哈，早知道不喝那么多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怎么不让司机送？” 顾殊钧松了松领带，慢吞吞继续道，“我这个当儿媳的，也太不称职了，老丈人吃完饭，回家竟然还要等代驾。” 程拓：“。” 儿、儿媳？？？ 顾殊钧自己称自己是儿媳？？？ 甚至喊他“老丈人”！！！ 嘤。 他不是在做梦吧？ 该不会第二天起床，就发现自己被整个江城房地产行业封杀了叭！他还想攒老婆本娶老婆呢！！！ 程拓在心中哀嚎一声。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低眉顺眼，一叠声地说：“谢谢顾总，谢谢顾总，但是代驾都到了，就不劳烦您的司机了，再见，再见。” 之后，程拓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换好鞋，甚至没提上鞋跟，冲出别墅。 苏时酒：“……” 苏时酒失笑，“你别吓他。” 说着，他行至门口，扬声对程拓喊：“你慢点——” 程拓：“好好好！” 远远看着程拓与代驾说好，上了车，苏时酒才关上门回头。 一旁，顾殊钧已经换上拖鞋，正懒散地倚靠着墙壁。 他一身西装革履，久居高位，使得周身不自觉散发着骇人的气势，个子又高，挡住身后客厅的灯，洒下一片漆黑的阴影。 凌厉的眼眸盯着苏时酒，仿若饿狼看到了猎物。 下一秒，顾殊钧微挑眉，漂亮的烟灰色眼眸中染上些许戏谑，与苏时酒对视，瞬间融化了周身的坚冰。 拉过苏时酒的手，直接伸进西装的衣摆里，顾殊钧开口：“我有腹肌。” 指腹上传来硬硬的触感，一块一块的腹肌整齐排列，苏时酒喉结滚动，耳廓一红：“我知道。” 他看到过无数次，曾经还羡慕过。 顾殊钧慢吞吞拉着苏时酒的手，往旁边动了动：“也有鲨鱼肌。” 苏时酒：“……嗯。” 下一站，顾殊钧哑声道：“还有人鱼线。” 苏时酒觉得指尖变得愈发烫。 他有些说不出话。 最后，顾殊钧几乎贴在苏时酒的耳畔。 他温热的呼吸尽数洒在苏时酒的耳廓处，眼睁睁看着那处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红，越来越红，不禁低笑一声。 “酒酒，我还有别的不是肌肉群的东西，但跟腹肌一样硬，你想摸吗？” 第167章 全部都是我的 苏时酒的手指正顺着顾殊钧人鱼线的沟壑缓慢向下，乍然听到顾殊钧的话，大脑难得一片空白。 以往两人不是没做过亲密的事。 但顾殊钧有很强烈的掌控欲，非常享受主动权在握，苏时酒在他的行为下，被迫失神的感觉。 所以每一次，从过程来说，都是顾殊钧在服务他。 要说摸腹肌，那确实是摸过的，但再下流一些的地方……苏时酒确实碰都没碰过，顶多顾殊钧洗完澡时看过两眼。 本钱很足。 也不知道能不能一只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苏时酒猛然回神。 他飞速收回被顾殊钧拉着的手。 一双眼低垂下来，苏时酒盯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指腹。 虽然手已经从顾殊钧的人鱼线上拿下来，但他总觉得，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刚刚摸到的顾殊钧肌肉群的触感。 温热的肌肤，稍微用点力按下去时有些硬，但又富有弹性…… 苏时酒的手僵在半空中，哪里都不敢放，哪里也不敢碰。 两秒钟，他果断转身进入盥洗室，边洗手边问：“回来之前吃过饭了吗？” 水流冲刷着苏时酒的手指，像是要将之前的一切触感都洗干净。 顾殊钧面色一冷。 他面露讥讽：“怎么，嫌弃我脏？” 水流声大，苏时酒脑子里又有些乱糟糟，没听清盥洗室外顾殊钧说的话，他回眸，茫然发出一声单音节：“嗯？” 什么？ 顾殊钧却没再看苏时酒，大跨步往房间里走。 苏时酒没在意。 他仔仔细细洗过手，刚走出盥洗室，手机响起，竟是江乐发来的语音通话。快走几步，苏时酒拿了蓝牙耳机，戴上后才接通。 “时酒。”江乐喊，“现在方便吗？” 苏时酒回：“方便。” “我刚下班，看到你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转发给我爸了，放心吧。”江乐说着，抱怨道，“你不在的这两天，我们这批实习生开始独当一面，招待客人了，本来我还挺兴奋，结果累的要死，甚至经常遇到客人刁难，奇形怪状的，搞得我都开始想念之前有人带的摸鱼日子了！” 苏时酒闷笑一声。 他想起当初在帝水会所的那段日子，赞同道：“有些人是挺离谱。” “是吧！”江乐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拉着苏时酒抱怨，“你都想象不到，今天豪庭小筑里还有一位客人，像是失恋了，喝醉后一边吐，一边到处乱摸的。气死我了，差点就给他一拳。” 苏时酒眼眸一弯：“再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好嘞，丁一鸣都想你了，我也想你！的饭了，嘿嘿。” 江乐说着，声音飘远了瞬，之后停顿两秒，说，“我看到你发来的消息有提到陈佑棠，不知道在游艇上你们相处的怎么样，但你最好别私下跟他接触，他是个变态，特别喜欢掌控他人，比pua还狠！” 苏时酒轻声说：“我知道。” 他趁机问了下陈佑棠和周明也的事。 江乐一愣：“这我倒是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当初留学，搞出个丑闻，据说是玩了个金发碧眼的男孩……” “呃。”他尴尬道，“就是那种玩得很过火的……反正最后进了医院。陈永安没国外的路子，摆不平，还来找过我爸，我不小心听到的。” 苏时酒皱眉。 跟这个陈佑棠比起来，周明也都显得眉清目秀起来。 他又与江乐聊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上楼后，刚推开卧室门，苏时酒便听浴室里传来阵阵水声。 显然，顾殊钧正在洗澡。 几乎他刚踏入房间，身侧的浴室门被拉开。 顾殊钧不着寸缕从里面走出来。 他烟灰色的眼眸中满是淡漠，丝毫不觉得自己当着苏时酒的面不穿衣服有任何问题，径自来到床前。 苏时酒看到床边放着居家服，猜测对方要穿衣服，忙让开一步。 然而下一秒，顾殊钧的手却没伸向衣服，而是揽住他的细腰，将他强行拖回去，一把摔到床上。 苏时酒：“！” 还没等苏时酒反应过来，顾殊钧已经欺身压上。 “苏时酒。”顾殊钧喊。 他此刻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冷漠，一手按在苏时酒肩膀上，桎梏着苏时酒，即便苏时酒完全没想过要挣扎或是闪躲，他的力气依然很大。 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抬眸看向顾殊钧，发现后者与之前状态不同。 ——此时的顾殊钧，眼神中满是戾气。 他呼吸很重，仿若苏时酒再挣一下，他便会不管不顾，咬破苏时酒的喉咙！ 苏时酒一怔。 他轻声问：“怎么了？” 顾殊钧：“你看好了。” 苏时酒：“？” 顾殊钧吻住苏时酒的唇。 这是一个很深，很强势的吻，席卷着苏时酒柔软的舌，和他口腔中的所有空气，像是要将苏时酒溺毙在这里。 等亲完，苏时酒的呼吸已经乱了。 顾殊钧没给人喘息的空间，他转而含住苏时酒的耳垂，又去吻苏时酒的下巴，喉结，锁骨…… “顾殊钧，你……” 苏时酒伸手推拒对方，蜷缩起一腿。 他心想，怎么像在发病？ 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哪里出了问题？或者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他和江乐的通话？ 可两人也没说什么…… 面前，顾殊钧面对他的抗拒，却只偏了下头，仍旧坚定地，一丝不苟的，毫无遗漏的，做完了所有他想做的事情。 最后，顾殊钧直起身。 他看着躺在床上，肌肤莹白，几乎被他剥光了，眼尾泛着一片红，胸膛起伏，半句话都说不出的男人，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苏时酒，就算你嫌我脏又如何？还不是要被我压在这张床上，吻遍全身？” “洗澡也没用。” “因为等你出来，我会再做一遍。” 顾殊钧冷声，一字一顿地说：“苏时酒，我要你，每天都带着我的烙印出门，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每一寸的皮肤，都是我的。” “全部都是我的。” 第168章 根本不会让你亲我 苏时酒脸上的热度稍微退却了些，面露茫然。 ……嫌弃顾殊钧脏？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又见顾殊钧神色隐忍阴暗，似乎对这种想法深信不疑，苏时酒叹了口气。 这人，不但占有欲强，掌控欲强，是个变态，甚至还喜欢脑补…… 苏时酒低垂眼睫，不再看对方，只轻声回：“顾殊钧，我要是嫌弃你，根本不会让你亲我。” 顾殊钧一顿。 他握着苏时酒腰的手紧了紧：“所以……苏时酒，你喜欢我？” 苏时酒：“？” 啊？ 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来的？ 还是说，在顾殊钧看来，不嫌弃就等于喜欢？这个脑回路……该说不说，确实和普通人的不太一样。 他并不答，只问：“你喜欢我吗？” 顾殊钧喉结滚动。 他眼底刚刚倏忽亮起的光，在没听到苏时酒的回答后又暗下去，但他并未追问答案，只低下头，温柔地吻住苏时酒的唇。 这个吻与之前的不同。 细致。 又缱绻。 仿若爱人间的温存。 半晌，顾殊钧将脑袋抵在苏时酒的颈窝里，呢喃道：“喜欢。” 苏时酒心跳快了一瞬。 他能感觉到，顾殊钧炙热的大手正落在他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微凉的侧腰上，对方什么都没做，只源源不断的体温传递过来，却几乎烫伤苏时酒。 顾殊钧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内响起：“苏时酒，我确实喜欢你，喜欢的都快要发疯了。” 他嘲弄道，“所以，就算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还是在你和秦墨分手后，以那种卑劣的手段，强迫你跟我结婚。” 苏时酒：“……” 原来顾殊钧那么早就喜欢他？ 但为什么？ 他们两个没什么交集，顾殊钧是看中了他的脸？ 苏时酒抿了下唇：“我知道了。” 眼看着时间不早，苏时酒推开顾殊钧起身。 后者坐在床上，一双烟灰色的眼眸追随着苏时酒的动作。 苏时酒身上的衣服被揉的皱巴巴的。 他之前和程拓吃饭时也喝了点酒，虽然不多，但身上还是沾了点食物和酒的气息，混合在一起，不重，却不能忍。 他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前往浴室，边解开衬衫扣子。 行走间，苏时酒总觉得大腿处还残留有顾殊钧的唇瓣贴在上面的触感，连带着腿有些软，漂亮白皙的手顺势搭在门框上。 进入浴室前，苏时酒回头看了眼。 ——顾殊钧依然坐在床上，他一动不动，像是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狗勾，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时酒说：“去刷牙吧。” 顾殊钧：“……嗯？” 苏时酒轻声道：“你刚刚不是说，我洗完澡你还要亲。” 在知人事的这十几年生活里，苏时酒冷心冷情，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没什么需求，身体上也没什么渴望。 他很少说这种话，因此此时有些不太好意思，一想到刚刚顾殊钧慢吞吞亲遍他全身的模样，耳廓先红了。 想了想，苏时酒开口：“以后每天晚上……这样之前，我要先洗澡，你也必须刷过牙。除非放长假，不然你不准在我会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留下痕迹，因为遮掩会很麻烦。” 话音落，苏时酒察觉一道锋利中带着无尽欲望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好似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将他吞吃入腹。 苏时酒心头一跳：“其他的待补充。我先洗澡。” 说着快步进入浴室，将门关上。 垂眸看了看锁，苏时酒指尖在上面轻轻刮了下，到底还是没反锁。 苏时酒这一澡洗的有点久。 因为呆坐在床上近半个小时的顾殊钧，突然如饿狼般，主动推开门进去了。 * 清晨，苏时酒带着满身的痕迹起床。 他换上运动装，确定所有的吻痕都被遮掩到了，才松一口气，出门绕着临山河畔的湖水跑步。 一圈下来，苏时酒冒了汗。 他回去洗了个澡，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叹了口气。 昨日…… 那番纵容的话说完，苏时酒前去洗澡，只是洗到一半，顾殊钧似是才刚反应过来，拧开浴室门，冲进来抱着他便亲。 之后，顾殊钧更是恶劣的，一边把住苏时酒的命门，强迫苏时酒亲口承认喜欢他，一边将之前的话付诸行动——把苏时酒的全身吻遍，打下他的烙印，让苏时酒的每一寸皮肤，都沾染上他的气息。 不过好在，兴奋的顾殊钧今天早上有一个重要会议，最终克制下来，没再多做其他的什么。 不然苏时酒今天根本没法跑步。 撩开额前的头发，苏时酒心想，有点长，该去剪头发了。 他这两天被周明祈放了假，刚好有时间。 吃过早餐，苏时酒在车库里挑了辆较为低调的车型，开着前往市区。 与此同时。 顾氏集团总部。 所有部门的同事，都觉得今天有些魔幻。 ——他们那总是冷着一张脸，不假辞色，雷厉风行，大夏天一个眼神，都能直接让人步入冬季，被尊称为大魔王，杀气纵横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的顾殊钧，顾总，今天！ 竟然！ 是笑着！ 进门的！！！ 天哪—— 一时间，匿名私群的消息叮叮叮地响。 「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 「我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些茫然，这真的不是我在做梦吗？」 「所以，大魔王今天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记得今早不是还要在会议室召开董事会？一向跟顾董不对付的顾总，每次到这一天，都浑身掉冰碴子，今天这么高兴？难道是顾董不行了？终于愿意完全放权，不给咱们顾总找茬了？」 「应该不是，今天顾董心情好像也不错。」 「啧啧啧……要不问问咱们的连襟，时钧科技那边的人？」 顾殊钧：「看来你们都很闲。董事会结束后，各部门排队来12层开会，@李特助，做好会议安排。」 「？？？」 「？？？？？」 一分钟后：「该群已解散」 又两分钟后，官方大群里有一条新消息。 顾殊钧：「谁带了遮瑕？」 「爱人没轻没重，在我脖子上留了个牙印，想遮一遮。」 众人：“？？？？？？？？？？” 顾总。 您被夺舍了就眨眨眼。 第169章 他竟然喜欢的是男人 顾霍走进顾氏集团大楼时，心情不错。 ——顾霍自小过得不算顺风顺水，却也不艰辛，他从三岁起，便按照顾氏继承人的身份培养，日日勤勉学习，后来接手顾氏，更是按部就班，商业联姻，娶了如今的妻子林遇霞。 他虽对林遇霞没多少感情，但想着毕竟是个助力。 尤其在跟林遇霞有了顾殊钧，发现儿子逆天的智商与天赋后，这个家就更温馨了些，却不曾想，长大毕业后的顾殊钧，却在一天回到家后，平平淡淡的，在饭桌上坦言自己是个同性恋。 他喜欢一个男人。 他竟然喜欢的是男人！ 这对古板的顾霍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 对此，他怒不可遏，而且最重要的是——当初顾霍见顾殊钧天资卓越，便专心培养他，完全没想过要老二的意思。 没想到如今，连个传宗接代的人都没了！ 那以后他好不容易拼下来的顾家的家产，岂不是都便宜了别人了！？ 顾霍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而当时的林遇霞，因为某些固守的观念，跟顾霍一样，对同性恋也没什么好感，因此站在他身边，与他一同劝顾殊钧。 顾殊钧却十分坚持。 自此，原本还算平稳和谐的家庭，整日里鸡飞狗跳。 直到后来有一天…… 顾殊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病，疯了似的，直接入了院。 林遇霞和顾霍一同站在病房外，看顾殊钧坐在电椅上，如同受刑。 林遇霞哭了。 她见不得儿子受苦，愿意为了孩子妥协，而顾霍则觉得，受电击也不过是顾殊钧咎由自取，只要他不喜欢男人，不就没事了？ 两人头一次产生了分歧。 之后情况愈演愈烈，最后林遇霞更是直接搬出了家，不怎么与他来往了。 或许人大抵都是如此。 分开了才会知道珍惜。 顾霍曾经觉得林遇霞无趣，生活有她没她都一样，但在分别后，才察觉自己的生活早已经离不开她。 他甚至才知道，没了林遇霞，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和领带，竟然不会主动出现在房间里等着他。 时间久了，顾霍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多次向林遇霞示好，觉得顾殊钧的事情，不应该影响到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却始终不得回应。 但今早，林遇霞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似乎很好，竟然多搭理了他几句！ 这是什么？ 这是破冰的信号！ 非常不错。 顾霍对终于有了进展的事很满意。 因此，就算进入大楼后，顾霍发现，手底下的那些员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都在暗中在交头接耳，神神秘秘的，他也没生气，而是笑眯眯地想融入其中：“今天发生了什么喜事？这么开心？” 谁知这群人，听到他的声音后，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面面相觑，低下头去，没一个人敢说话！ 倒显得他平日里脾气很差似的。 顾霍脸色顿时不好了。 直到身后跟着的助理踟躇着上前，将界面给顾霍看了。 顾霍：“……” 顾霍：“…………” 顾殊钧堂堂一个董事，顾氏集团的继承人，竟公然在公司的官方大群里说这种话！？尤其他口中的“爱人”，还是个男的！ 这合适吗！？ 而且，一个牙印而已，以顾殊钧的身份地位和威严，平日里根本没几个人敢盯着他看，只要他不说，谁会发现？ 谁知他竟然特意自己主动点出来！？ 都是男人，又是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顾霍还能看不出顾殊钧的那点小九九里，存了多少炫耀的心思？ 回想之前遇到的那个叫“苏时酒”的男人，顾霍冷冷心想，那个男狐狸精！就因为长得好看，竟然把他儿子迷的晕头转向的！ * 苏时酒从理发店出来后，拽了拽自己额前短簇的发丝，叹了口气。 在进入理发店坐下后，苏时酒便严辞拒绝了热情的托尼老师对他染发和烫发的提议，表示只要剪一点点就好，没想到效果出来，是亿点点。 唉。 剪的很好，下次别剪了。 苏时酒看到一旁有精品店，走进去买了个粉色的发卡，将额前的头发向后捋，直接卡在上面，总算觉得顺眼多了。 眼看时间还早，苏时酒买了张画展的票。 看展途中，他接到顾殊钧的母亲林遇霞的电话。 他快步行至一旁的角落，才接通了。 电话那头，林遇霞笑吟吟的声音传来：“时酒啊，今天中午你跟小钧一起，来妈这里吃顿饭？许久不见，都想你了。” 苏时酒眨眨眼。 想……他了？ 这么算来，他确实已经许久没去林遇霞那看过。 ——自从姥姥姥爷走后，苏时酒对亲缘便淡薄起来，比起跟亲戚来往，他更习惯自己独自一人。 因此，苏时酒的脑海中便少了走动的概念。 他面容柔和，一口答应：“好。” 林遇霞又说：“中午午休不长，我看现在也快到小钧下班时间了，不如你直接去小钧的公司？两人一齐过来，节省些时间。” 苏时酒应下，又与林遇霞聊了两句。 最后，他挂断电话，勾着头，转而联系顾殊钧，并准备从画展上离开，突然见不远处有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女生，正通红着脸看他。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仿佛接收到什么信号，小女生快走两步过来：“您、您好，可以加个微信吗？” 苏时酒一顿。 与此同时，顾氏集团会议室内的顾殊钧，正坐在上位，冷声讥讽这次并购案提交上来的策划书，突然，手机响起，在安静的会议室内尤为刺耳。 顾殊钧垂眸。 他不用看也知道，来电人是苏时酒。 ——他只对苏时酒一个人设置了铃声。 会议室内的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顾殊钧也收了声，他身后向后靠，接通后鬼使神差地按了免提。 谁知下一秒，传来的却是一个俏生生的女声，在距离稍远一些的位置，问能不能加微信。 顾殊钧的脸几乎瞬间就黑了。 几个小时不见，苏时酒又在外面招蜂引蝶！ 第170章 顾霍会听到 “抱歉，我已婚。”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顾殊钧脸色总算好看许多。 那女孩一愣，没想到苏时酒瞧着年纪轻轻，竟然就结婚了，她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你之前也不知道。” 苏时酒冲她一点头，边绕过对方，走出画展，边对那头的顾殊钧说，“妈让咱们中午过去吃饭，你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顾殊钧看了眼腕表：“四十五分钟，你先来办公室等我？” 苏时酒：“好。” 苏时酒做事不拖泥带水，跟顾殊钧商量完后便挂断电话，顾殊钧看着猛然结束的页面，一顿。 他眉头蹙起，冷哼一声。 ——挂的这么快，就不想跟他多聊几句？ 人跟人果然不一样。 不过，一想到中午又能见面，顾殊钧便愉悦地抬了抬脚尖，他身体放松地坐在椅子上，烟灰色的眼眸抬起，视线中带着得意，扫一圈会议室众人，才收敛情绪，冷冷地叩击了下桌面上的方案：“速战速决。” 众人：“……” 懂了。 顾总着急跟老婆去吃饭呢。 一时间，会议室内人们的语速都比之前快了。 * 苏时酒头一次进入顾氏集团的大楼。 ——几乎高耸入云的建筑，窗明几净，连地板都锃亮，一进入大厅，入目便是充满未来感的利落设计。 以及各种都摆放着的顾氏集团近些年的成就。 苏时酒拿起门口摆放的宣传册翻了翻。 前台小姐姐刚忙完，抬眼便看见一个小帅哥，她眼眸一亮，下意识以为是哪个明星，待再仔细看，才反应过来，当即主动上前，声音甜美悦耳：“您好，您就是顾总的爱人苏先生吧？” 苏时酒点了下头。 小姐姐一身职业装，视线落在苏时酒手中的宣传册上，猜测对方是第一次来，便一边介绍顾氏集团，一边引着苏时酒进入电梯，并帮苏时酒刷了卡：“顾总现在正在开会，您可以先去他的办公室等待。” 苏时酒：“谢谢。” 电梯门阖上，始终面带得体笑容的小姐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快步回到前台，手指噼里啪啦打字。 「啊啊啊啊啊！怪不得顾总自从结婚后，都不把加班当老婆，反而每天下班第一名了！天哪，你们知道未来的董事长夫人有多好看吗！！如果是我，我也想早点回家抱老婆！！！」 其他部门不知道，但总裁办的知道了。 电梯门开。 收到消息的林特助一抬眼，便看到了之前被整个公司誉为“福星”，经常从顾殊钧的魔爪中，拯救他们于水火的苏时酒。 苏时酒面庞精致白皙，他素面朝天，皮肤却非常好，是那种进入娱乐圈都不为过的长相。 一身简单的白衬衫，九分西装裤，穿在苏时酒身上刚刚好，又显得很随性，活脱脱的一个刚入社会的大学生。 不过，他周身却有一股疏淡的气质。 如朦胧的，冷色的，冬日的月光。 “苏先生，请随我来。”林特助带着苏时酒，径自去了顾殊钧的办公室，“咖啡，果汁，水？” 苏时酒：“水就好，谢谢。” 林特助笑道：“苏先生不用客气，我们之前被您救过很多次。” 苏时酒：“？” 林特助却只一笑，没多解释，他出去后，很快端着一杯水和一块小蛋糕进来，放下后便离开了。 整个办公室只剩下苏时酒一人。 顾氏集团比时钧科技的规模要大非常多，和只租了三层办公室的时钧科技比，这一整栋楼，全部都是顾氏集团的。 但顾殊钧并不常来。 或许因为时钧科技是他一手创办，他更多的喜欢待在那边，也因此，这间占地足有七八十平的办公室内，除了办公桌，书柜，沙发，和一旁的休息室和小厨房外，东西很少，显得十分空旷。 苏时酒坐在沙发上，在等待顾殊钧的过程中，拿出手机看新闻。 周家游艇被查的消息被瞒得很紧。 苏时酒什么都没搜到。 倒是陈佑棠，刚回国，便接连拿下江城两个难啃的大项目，一时间名声大噪，随便一翻评价，有佩服陈佑棠大胆的，也有唱衰，觉得以目前陈佑棠公司的体量，根本吃不下的。 热闹得很。 却也连带着将陈佑棠开的公司，推向大众视野。 不亏。 苏时酒正想着，便听外面传来一阵争吵，但因为隔音好，听不真切，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顾殊钧高大的身影步入办公室，他二话不说，将门关闭。 “咔”的一声响。 顾殊钧将办公室的门反锁。 门外。 顾霍原本紧跟着顾殊钧，却吃了个闭门羹，他冷冷道：“顾殊钧，你是我儿子，我是你亲爹，我还能害你不成？” 总裁办来来往往的助理不少，顾霍本不愿将家丑摆在众人面前，但自从父子闹掰后，顾霍再想找顾殊钧便难了，今天董事会，是个难得的见面机会，他不愿轻易放过，便盯着面前这扇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絮絮叨叨说：“我知道你不愿意放弃，但你也不能没有孩子……” 办公室内。 顾殊钧面色不太好，一把拉过苏时酒，将人紧紧抱在怀中。 他力道很大，仿若要将苏时酒整个人都融入自己的骨血中，永不分离。 苏时酒低垂眉眼。 他轻轻拍了拍顾殊钧的侧腰，却见后者没什么动静，安慰般，仰头踮了下脚尖，在后者的唇上亲了下。 顾殊钧一顿。 下一秒，他眼眶微红，一把将苏时酒按在办公室的墙上。 预想中撞在墙上的疼痛并未出现——顾殊钧宽大的手掌垫在苏时酒的蝴蝶骨和后脑勺上，将后者与墙壁隔开。 狂风暴雨般的吻落下来。 苏时酒被动承受着，骤然被咬了下舌头，低低“唔”了声。 突听顾殊钧在耳畔呢喃：“酒酒，别叫太大声，顾霍会听到。” 苏时酒：“……” 苏时酒这才恍然发现，一墙之隔，外面的顾霍正在苦口婆心劝，而顾殊钧却在和他接吻…… 突、突然刺激起来了。 第171章 从来不是为了自己出名 顾殊钧的吻悠远而绵长。 苏时酒被吮的呼吸都重了些。 但是，门外顾霍不住敲门的声音，又在时刻提醒着他，这里不是家，而是顾殊钧的办公室。 除却顾殊钧的父亲顾霍外，还有大约十几名员工，都在各自忙碌着。 虽说顾殊钧锁了门，但…… 苏时酒骨子里其实还是比较保守的。 他会觉得不太好意思。 轻轻推了下顾殊钧，苏时酒避开对方再次追来的吻，低声说：“好了。” 顾殊钧不知想到什么，面色沉下来。 苏时酒：“。” 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名副其实的脑补帝，最爱多想，瞧脸色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苏时酒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怕顾殊钧以为他又嫌弃对方，只好补充道，“妈都等急了。” 顾殊钧这才“嗯”了声。 他最后凑近，在苏时酒的唇角响亮的“啾”一下，才松开怀里的人。 苏时酒：“……” 苏时酒低垂眼睫，抬手不经意般摸了下唇角。 他心想，顾殊钧好粘人。 时间确实不早。 顾殊钧一身刚从会议室下来的沉闷西装，不太合适去见林遇霞女士，他走进一旁的休息室内，去换合适的衣服。 苏时酒先去开车，伸手直接打开办公室的门。 门外，顾霍被冷落这么久，心中早就有气，此时见门终于开了，还以为总算说动自家儿子，却没想到，从里面出来的，竟然是顾殊钧家那个狐狸精！ 双方打了个照面。 苏时酒在对方惊愕的表情中微一点头：“顾董好。” 顾霍：“……” 顾霍一张脸绷的很紧。 ——苏时酒怎么会在这里？那刚刚他说的话，这人都听到了？ 身为长辈，顾霍有些端着，他面上并不显露任何情绪，只淡淡“嗯”了声，问：“顾殊钧呢？” 苏时酒回：“在里面换衣服。” 顾霍多看苏时酒两眼，蹙眉不悦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时酒温和道：“妈妈喊我和殊钧中午回家吃饭，我来接他。” “……你说苏总家那个鼠目寸光，还很喜欢颐指气使的老婆？”顾霍脸色阴沉下来，语气十足嘲讽。 他对段红的印象非常不好。 ——在一次酒会上，顾霍见过苏父和苏母带着自家的儿子出席，因为苏时酒的缘故，他多关注了下对方。 那女人叫什么段红，一身名牌，十分张扬，虽然在行为举止上挑不出错，却很喜欢抢话，到处推销自家平平无奇，装腔作势的儿子，还在一名侍应生不小心碰到她儿子后，着急忙慌，嘲讽对方一辈子都只能端盘子。 在这样的人手下养大的苏时酒，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顾霍正想着，便听面前的苏时酒声音仍旧柔和，解释道：“是顾殊钧的妈妈。严格意义上我应该喊林女士婆婆或是丈母娘，但林女士更喜欢我喊她妈妈，所以我就跟着顾殊钧一起叫了。” 顾霍：“……” 林、林遇霞？他老婆？ 那还行。 顾霍面色稍霁，多看面前的青年两眼，心想，这个叫苏时酒的，似乎对他评价段红的话，完全不在意。 想讨好他？ 性子软糯不敢反驳？ 还是单纯跟段红关系不算好？ 苏时酒并不知道顾霍在想什么。 他微微欠了下身：“抱歉，顾董，您能让一让吗？” 顾霍一愣，下意识让开些许。 苏时酒绕过对方，率先下楼。 盯着苏时酒的背影看了会，顾霍像是才反应过来，脸拉下来，口中冲着苏时酒离开的方向斥责：“这个苏时酒，真是个滑头！喊林遇霞妈妈，却喊我顾董？怎么，我跟林遇霞不是夫妻啦？” 只可惜，顾霍说这话时，苏时酒已经进入电梯。 他找到自己的车，开出来后等待顾殊钧，突然手机震动两下，是之前加上过好友的江乐的父亲张安民。 苏时酒来了精神，立刻接通。 “小苏啊？现在方便吗？” 张安民不愧和江乐是父子，两人的开场白都差不多。 苏时酒抿唇笑了下。 在得到苏时酒的回应后，张安民才笑眯眯地说：“你之前发来的消息，帮了我很大的忙，这次游艇事件有进展，多亏你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身为人民群众应该做的。”苏时酒谦虚了下，好奇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当然可以。”张安民答：“周家的能力确实不容小觑，打点了好几处，不过我们还是根据你之前发来的描述，私下找到之前跟你撞到过一次，神智有些不清的男人，在做了抽血检测，重点审问后，他招了，声称是在游艇上跟一名外围买来的毒品，不知道你了解过没，是一种叫邮票的新型毒品。” 苏时酒点头：“之前听说过。” 那种邮票，有很强大的致幻性，是普通毒品的数倍，只要接触到皮肤，就能渗透人体，毒性极强…… 苏时酒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在游艇上，一群人凑在一起聊天，相互询问对方是什么图案。 难道他们口中的“图案”，其实指的是毒品邮票上的图案！？ 那这次游艇上聚众吸毒的人，或许不会少。 苏时酒忙将这件事跟对方说了。 张安民沉声道：“是，这一信息那个吸毒犯也说了，当时在场的人中，有一些因为好奇，也有一些是从众心理，被迫初次吸食毒品。” 苏时酒抿着唇。 ……竟然离他那么近。 但他当时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我来找你，主要是有个好消息跟你说。” 张安民笑道，“能抓到这批人，有你的一份功劳，所以我主张，这个新闻就由你们明景传媒来跟进，怎么样？” 苏时酒呼吸一窒。 天哪！ 这说明，明景传媒能比其他媒体更早拿到第一手消息，最重要的是，还是官方授权，走正规路子，盖了章的！ 苏时酒眼睛亮晶晶的，连声道谢：“好，好的，我立刻就把这件事跟明景传媒的同事说，谢谢张局长！” 张安民笑了声：“好。” 他意有所指道，“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苏时酒：“一定！” 挂断电话，他一刻不停，立刻将这件事告诉了马主任。 马主任却一顿，犹豫道：“小苏啊，你也知道，调查记者这一行辛苦，目前还真没找到能接任龚信的人……这个新闻是你挣来的，可你目前也处于卧底状态中，肯定没法露面跟进，我把新闻给其他人，你……你能接受吗？” 苏时酒不假思索道：“当然可以。” 他做新闻，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出名。 第172章 老婆没了 马主任挂了电话，啧啧称奇。 这年头，真不为自己，只为人民群众，却又不是军人的人，可太少了。 可他转念一想，苏时酒的老公是大名鼎鼎的时钧科技，同时也是顾氏集团董事长的顾殊钧，又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 ——苏时酒又不缺钱！ 他当然可以抛下一切，随心所欲的追求自己的理想。 抬头看向办公室内的众人，马主任思索片刻，点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有个活儿要交给你，是咱们小苏好不容易抢到的，你可得好好干。” 来人逆着光，走进办公室内。 他身形修长，闻言眉梢一动，漫不经心问：“是苏时酒？” * 又过十几分钟，顾殊钧才从楼上下来，他拉开车门，面色冰冷地坐在副驾驶上，由苏时酒开车。 城市里的路还好，山路却不太好开。 苏时酒聚精会神，突然一顿：“……” 他视线仍旧盯着前方，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有些无奈，“别闹。” 顾殊钧低声道：“别紧张。” 苏时酒：“……你把手从我的大腿上拿开，我就不紧张了。” 顾殊钧：“。” 顾殊钧慢吞吞收回手。 一路平安抵达半山腰上的私宅。 苏时酒刚停好车，远远就看到一身旗袍的林遇霞，正手拿一把团扇，跟阿姨一起站在不远处的园林中，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霎时间，像入了画般美。 苏时酒牵起唇角，正准备冲对方打个招呼，顾殊钧便自然地拉住他的手，往林遇霞的方向走。 中午日头正毒，热。 难得的是连风都没几分。 苏时酒手心很快出了点汗。 他感觉有些黏黏糊糊的，不太舒服，想将自己的手从顾殊钧的手心里抽出来，后者却抓得更紧。 后者淡淡道：“上次你没跟我表白，我们就是牵着手过去的，这次表白了，反而生疏了？你说我妈会怎么想？” 苏时酒：“。” 虽然但是。 他对顾殊钧表白？ 苏时酒脑海中不期然回想起之前在浴室内发生的一切。 ——氤氲的雾气中，水流哗啦啦的响，苏时酒身体靠在有些冰凉的墙壁上，全身都透着粉。 他低低的喘着，命门被捏住，实在难受，只好红着眼，靠在顾殊钧的颈边，出声求对方，却被顾殊钧逼迫，非让他说“喜欢顾殊钧”“好喜欢顾殊钧”这几个字，否则就不松开…… 如果这也算表白…… 那行叭。 两人一路行到林遇霞面前，林遇霞视线低垂，扫了眼两人交握的手，笑眯眯说：“时酒，快随我回房间，别把你晒黑了。我让阿姨镇了个西瓜，还做了点酸梅汤，放进保温箱了，等吃完饭消消食再喝。” 苏时酒眼眸一弯：“谢谢妈。” 林遇霞笑得合不拢嘴。 当初林遇霞确实对顾殊钧是个同性恋的事接受不了，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让林遇霞生出了妥协的情绪。 如今再看到性格乖巧，长相精致漂亮的苏时酒，林遇霞也释然了——就当自己多了个儿子！ 至于顾殊钧未来的养老问题，反正到那时候，她指不定都已经入土了，已经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 今天只有三人在，都是自家人，比较随意，不过吃食上还是非常丰盛的，有足足六菜一汤。 香煎法式小羊排焦香四溢，烧茄子好吃不油腻，小炒肉尤为下饭，除此之外，还有酸菜鱼，番茄炒蛋等，以及一道鲜美的鸽子汤。 在场两个大男人饭量都不算小。 林遇霞托腮瞧着桌对面。 顾殊钧与苏时酒坐在一起。 他姿态优雅地将小羊排切好，自然地与苏时酒交换托盘，吃鱼时，细心挑出里面的鱼骨，夹给苏时酒。 苏时酒低垂眼睫。 能出现在林女士这种身份的餐桌上的鱼，当然不会是刺多的那种，统共也就只有大一些的鱼骨还在。 倒也不至于专程挑出来…… 不过，苏时酒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细心的照顾着。 一顿饭吃完，时间不早。 林遇霞倒了杯茶，一双美目流转，温温柔柔地说：“小钧下午不是还要上班？我就先不留了。” 顾殊钧刚起身，便见林遇霞看向苏时酒：“对了，时酒这两天不是正好在放假？我下周要去巴黎看一场时装秀，还不知道穿什么，不如时酒留下来，陪我一起去逛逛街？帮我参谋一下嘛。” 苏时酒一口答应：“好。” 顾殊钧：“……” 顾殊钧面露不悦。 他毫不留情地拆穿对方：“你看衣服，什么时候还需要自己去逛了？” ——林遇霞女士和顾殊钧一样，每到换季前，就会有一批私人订制的服装送来，除此之外，只要林遇霞一个电话，所有的品牌方，都会主动安排一场私人走秀，带着衣服和模特前来，让林遇霞足不出户，就能越过所有的千金明星大咖，挑选到超季成衣礼服。 “这不是许久没活动，骨头都硬了吗？”林遇霞起身。 旗袍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材，她一挑眉，赶人道，“行了，赶紧去上班吧，下午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时酒的。” 顾殊钧拧眉。 谁能想到呢？ 带老婆来林遇霞这一趟，回去的时候，嘿，老婆没了。 他不太情愿，但这事苏时酒都答应了，总不能强行拆开两人，只能在临走前补一句：“你别带坏他。” 林遇霞：“……” 苏时酒：“……” 林遇霞依然面带微笑。 她看向苏时酒，语气柔柔道：“时酒，你在这里把绿豆汤喝了，我去送小钧出门上班，好吗？” 苏时酒想到上次来林遇霞这里，林遇霞表面淑女，却在他离开后，训斥顾殊钧的场景，莞尔一笑，点了头。 林遇霞摇着团扇跟顾殊钧离开。 走出一段后，果不其然，林遇霞抬手便揪住顾殊钧的耳朵，山上风不大，隐隐有一道声音传来：“你个兔崽子，我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绿豆汤冰冰凉凉，甜丝丝的。 苏时酒眼眸一弯。 第173章 我也可以当干儿子 林遇霞送走顾殊钧回来后，又是那副袅袅婷婷的美人模样，完全看不出之前还揪着顾殊钧耳朵训的模样。 她亲亲热热坐到苏时酒身侧的位置：“时酒有午睡的习惯吗？” 苏时酒摇头：“没。” “那太好了。” 林遇霞抚掌，眼眸亮晶晶，“现在出发？正好消食。” 两人一同出发，先去了江城最大的那条商业街。 街上无数奢侈品店，一看到林女士，便热情相邀，挂上暂不对外营业的小牌子，并拉好警戒绳。 说是陪林女士看衣服，但其实…… 相当于是在扫货。 林遇霞纤细的手指划过一整排衣服：“时酒，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林女士偏爱旗袍，手指指着的那件，是正红色的长裙。 苏时酒看了看，开口道：“您的脸偏浓颜系，穿这种颜色鲜艳一些的，更能放大您的优点，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林遇霞瞥他一眼：“你是我干儿子，还用得着跟我‘您’来‘您’去的？不要这么拘谨。” 她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目光，轻而易举下了决定，“行了，我刚刚手指碰到的那些衣服，全都按我的尺码包起来，送到我现在的住址。” “好的林女士。” “林女士慢走。” “下个月店内还会新到一批成衣，到时候……” 林遇霞闻言，似笑非笑看过去。 说话的负责人一顿，立刻闭了嘴赔笑，知道林女士这是临时起意决定过来转转，并不是真的看上了他们的牌子。 负责人顿时觉得很可惜。 如果能在这次入了林女士的眼，他们品牌也能跟着往上走一走，这可是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只可惜没成功。 林遇霞边带着苏时酒往外走，边介绍道：“这条街，和江城最大的两家商场，都是我们家的。我今天带着你都转一圈，认认路。” 苏时酒有些惊诧。 他之前就知道顾氏集团做的很大，且涉猎极广，却没想到，连这块寸土寸金的地界，所有者都是顾氏。 而林遇霞的这番举动……其实是在对外介绍苏时酒。 不过，林女士又怕她这样做，会直接曝光苏时酒和顾殊钧的婚姻，给苏时酒的身份带来麻烦，所以才用了“干儿子”这个身份。 ——就算周家的人听说了，也只会觉得林遇霞爱屋及乌，想让苏时酒好好伺候他们家顾殊钧。 苏时酒笑了下：“谢谢妈。” “跟我客气什么。” 林遇霞嫣然一笑。 又路过一家店，林遇霞看中一套西装，她招招手：“时酒，这身西装不错，显得你腰细，皮肤白。快去试试？” 苏时酒手中拿着西装，恍惚一瞬。 这一幕，就像一位母亲，带自家的亲儿子逛街买衣服…… 当初回到江城苏家，段红不喜苏时酒，因此从未带苏时酒抛头露面，买过衣服，反而是苏安喜，经常跟段红一起逛街撒娇。 他也曾偷偷的羡慕过。 只可惜，段红的眼中只有苏安喜，始终没能实现苏时酒的愿望，直到现在……苏时酒有了一位愿意带他逛街，给他买衣服的“妈妈”。 苏时酒低垂了下眼睫，乖乖去换了。 这里的试衣间内很宽敞。 苏时酒穿好后走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青年身上。 面庞精致的青年裸身高一米七八，看数据，其实是有些不如人意的，但他周身比例很好，并不显矮。 而林遇霞挑的这套深色西装，穿在他身上，将腰掐的细细的，更衬得裸露出来的脖颈，以及一小节手腕，白的几乎晃眼。 “好漂亮！” 林遇霞眼睛一亮，拿着手机，对准苏时酒拍了张，顺手给儿子发过去，得意道，“我的眼光真不错。早在看到这件衣服时，我就觉得适合你。” 苏时酒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接下来，就像是打开了林遇霞的神奇开关。 她开始快快乐乐地打扮苏时酒。 苏时酒也很乖，从不抱怨，十分配合，让干什么干什么。 林遇霞女士非常满意。 “时酒，你看这颗红宝石衬不衬我的口红？” 此时，她手中是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红宝石。 红宝石颜色浓郁，高贵优雅，绚丽又夺目，正正与她热情似火的口红相对应，是非常搭配的。 “衬的。”苏时酒夸了两句。 林遇霞微点了头，将红宝石递给一旁候着的服务顾问，又冲另一块蓝宝石点了下头：“拿来看看。” 顾问知道林遇霞女士是一位大主顾，比如刚刚那颗红宝石，她一点头，就是要的意思，当即眉开眼笑地介绍：“林女士，这块矢车菊蓝宝石我们店的镇店之宝，蓝色调中有一丝朦胧的紫色调，鲜艳多姿。” 林遇霞盯着看了看，开口问：“时酒，我记得你之前穿过一件白衬衫，带蓝调的？把这颗宝石做成吊坠，戴上应该挺好看的。” 她比划了下。 顾问：“……” 顾问闻言，忍不住唇角抽动了下。 这可是一颗非常昂贵的矢车菊蓝宝石，足足有15克拉！ 要是被做成胸针、钻戒等，被主人戴着在生意场上觥筹交错，或是直接进入秀场，倒也不算辱没了它的身价，但是——搭一件衬衫？衬衫！？就是那种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白衬衫？ ……只能说，有钱人果然不一样。 轻轻松松就把江城一套房……不对，是几套房磋磨成这样！ 好恨他不是有钱人！ 心中这么想着，顾问面上没露出来，只忍不住看向苏时酒，心想，这位之前倒是没见过，肯定不是江城的什么富家子弟，却能在第一面，就让林女士给他买了颗这么大的宝石？ 他在这种店里多了，自然见识过不少金主带着金丝雀过来的，此时再看看苏时酒的脸，心中有了计较。 唉。 现在的人儿啊，堕落啊！ 谁知下一秒，便听苏时酒坦然道：“是的，谢谢妈，那我就收下了。” “妈”这个字一出，顾问：“？？？” 啊？ 怎么就妈了？？？ 怎么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听到这个称呼的林遇霞却十分熨帖。 ——时酒喊的越来越顺了！ 她眉眼含笑，拉着苏时酒的手，感叹道：“真好啊，我以前就幻想过这么给小钧打扮，只可惜，他从小就被顾霍寄予厚望，重担压身，过了三四岁后，性子就变得越来越不活泼。我空有一腔打扮他的想法，他却非常不配合。幸好，我有了你这么一个干儿子，也算弥补了我当年的缺憾吧。” 神色有些恍惚的顾问：“……” 竟然是……这样？ 妈。 妈妈！！！ 我也可以当您的干儿子的！！！ 第174章 昵称 “苏太太，虽然我也很想帮您，但我们品牌是有规定的，只有配货到了一定的额度，才能购买这款限量手拿包，我只是个小职员，确实没有这种权利帮您直接从总部那边调货……” 说话的柜姐面露歉意，连忙拿出一条漂亮的丝巾，“这样，我做主送您一份小礼物，您看可以吗？” 段红闻言，脸色铁青。 她缺对方一条丝带吗！？ 前两天，段红一直想交好的周家太太，在聚会闲聊中透露，她相中了这家奢侈品店的一款限量包。 只可惜，周太太联系负责人的时候，刚好没货了，没能买到。 她懒得去抢，有些不爽，当着众人的面，斥责现在奢侈品店买个包竟然还要配货，还搞饥饿营销这一套，动不动就是没货，要从别处调，搞得一群人对奢侈品包趋之若鹜，使他们的气焰愈发嚣张。 在场众人纷纷附和。 段红心中却觉得，身为周家太太，有什么是周太太想买却买不到的？只要吩咐一声，多的是人想将包送到她面前。 所以，周家太太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话，一定有她的深意。 段红上了心，想替周太太把包拿下，趁机搭上这条大船，特意来询价，没想到算上配货的价格，根本不是她能付得起—— 一款手拿包，不大，包本身不算贵，只要二十六万，但是添上配货的钱，竟然狮子大张口，林林总总足足六百万？！ 苏家虽然在江城也能排得上点名号，但其实能动用的资金不算多，前段时间又给苏安喜追加了两笔投资，手头就剩一百来万，根本买不起。 这才有了她堂堂苏太太，却低声下气，想让柜姐通融一下，却被柜姐拒绝，甚至羞辱般，送了她一条丝巾的事。 瞧着面前小心翼翼望着自己的柜姐，又想到一旁跟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姐妹，段红知道，她绝对不能绷不住情绪，在众人面前丢了风度。 柔和一笑，段红面露无奈道：“没办法，也是不巧了，只能等我下次没带错卡的时候再来买了。” 柜姐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表情。 段红捏紧了装着丝巾的礼品袋，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姐妹身边。 所幸，段红的姐妹并未注意她这边的捉襟见肘，而是看着手机，面露惊讶：“我们接下来要逛的那几家店，都闭店了，据说是碰到有人扫货……天，连我之前看过的那颗矢车菊蓝宝石卖出去了！” 她将界面给段红看。 只见视频上，熟悉的繁华商业街，不如往日的清冷，反而热火朝天，像是个菜市场般，人群来来往往。 单拎出来十几万几十万的衣服，段红每个季度多买一件都得犹豫下，此时像是不值钱般，一件件被运送上车。 “这也太有钱了。我家那位什么时候争气点，也让我体验一回扫货的快感？”姐妹羡慕的语气传来。 段红咬了咬牙。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她在江城也算是数得上号的，毕竟连周家太太的聚会都能收到邀请函，但在这里，却连一只手拿包都买不到。 而那位不知名的人，却直接扫货，不要钱似的……如果她想要这只手拿包，这群狗眼看人低的，肯定双手捧着，巴巴就送上去了。 都怪苏岳林不争气！ “诶，原来扫货的人是顾太太啊，怪不得……” 姐妹又开口。 段红心烦意乱，随意一扫，突然定住。 她愣了愣，飞快抢过姐妹的手机，看到图片上，一身旗袍，优雅贵妇般的顾太太林遇霞，正与身侧一名比她高上些的英俊青年说笑，而那青年低垂眼睫，赫然是她的大儿子苏时酒！ 那个自从嫁给顾殊钧，攀上了高枝，就嫌弃了苏家，不管弟弟如何想他，都再也没回过苏家的白眼狼苏时酒！ * 苏时酒陪在林遇霞女士身边，扫荡完整条繁华的商业街，又进入江城最大的商场，商场负责人提前得了消息，跟在他们身侧低声介绍，一众人等浩浩荡荡，远远瞧着如同领导视察般。 林遇霞有些不喜，蹙眉道：“不用跟着。” 负责人担心出什么问题，只好远远跟着。 林遇霞觉得烦，两人找了家店吃下午茶。 点完甜点后，苏时酒手机震了下，他拿起一看，发现竟然是一条好友申请，申请来自——段红。 备注是：时酒，通过一下，找你有点事。 苏时酒盯着那行字看了看，低笑一声。 当妈的，竟然没有自家儿子的好友。 有事找过来，甚至需要临时添加好友？ 真是好笑。 有时候，苏时酒面对这种父母，也会思考，他究竟是不是段红的亲生儿子，不然段红怎么会在对待两个儿子时，区别这么大？ 可惜的是，亲子鉴定显示，他确实跟段红和苏岳林有血缘关系。 对面，林遇霞托腮含笑：“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苏时酒一顿，并不想说自己家里的那些破事，扰了现在闲适的氛围，他刚准备否认，便见手机又是一条新消息。 顾殊钧：「逛街累吗？」 「林女士给你买了新衣服？」 苏时酒视线落在“新衣服”三个字上。 ——两人刚结婚时，顾殊钧便明确说了，苏时酒身上的衣服，必须是他亲手准备，挑选出来的，甚至连沐浴露、洗发水、洗手液的味道，都有规定。一旦没穿他选的衣服，或者换了洗手液，顾殊钧都会大发雷霆。 久而久之，苏时酒便不自己买衣服了。 至于今天…… 苏时酒抬头，先回答林遇霞的问题：“殊钧找我。” 之后，他打字：「不累。至于衣服的事，我不想拒绝妈妈。」 ——或许是因为林遇霞的存在，多少弥补了苏时酒内心中对“母爱”的渴望，所以，他不想看林遇霞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 顾殊钧那头秒回：「我知道。」 对面，林遇霞眼眸含笑：“你们两个啊，确实该多聊聊。对了，我听你刚刚喊‘殊钧’这两个字，那小钧呢？” 她兴致勃勃问，“私底下，他对你究竟是什么昵称？” 苏时酒：“……” 苏时酒抿了下唇，仿佛听到一个叠字回响在耳边。 他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酒酒。” 林遇霞眉眼顿时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她似是非常高兴：“酒酒……听起来好可爱，怪不得小钧之前说，这个称呼他只喜欢在床上喊。” 苏时酒：“！” 第175章 贼心不死 苏时酒一愣。 他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当初苏时酒被顾殊钧带着第一次见家长时，两人的关系还没这么亲近，顾殊钧好面子，在林遇霞女士提出夫夫之间，应该有更亲近的称呼时，刺了一句：“那些称呼，我更喜欢在床上喊。” ……但那时候，都是假的。 没想到此时，林遇霞女士竟然联想到那句话，还误以为……他口中的“酒酒”，就是那个称呼。 ——虽然顾殊钧也确实在床上喊过。 绯色蔓延至苏时酒的耳畔。 林遇霞看出苏时酒的害羞和窘迫，掩唇一笑。 之前见面时，总是一派清冷，有股若有若无距离感的苏时酒，在谈及这个话题，脸红后，瞧着竟然有点……可爱。 难怪她家那个儿子，把人藏得这么紧。 林遇霞有心想逗逗苏时酒，又怕自己的儿子得到消息后生气，冲来找自己算账，只好作罢。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贴心的给苏时酒独自收拾情绪的时间，起身道：“我先去下洗手间。” 苏时酒点了头。 林遇霞走后，苏时酒将冰凉的杯子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才觉得周身的温度稍微降下去那么点。 他垂眸，看到顾殊钧发来的新消息：「林女士给你买的衣服，你不但可以收，还可以穿。」 苏时酒：“？” 唔。 顾殊钧这话说的倒是奇怪。 收了难道还不穿？ 而且，顾殊钧竟然……不介意？ 或许顾殊钧的偏执，在两人的日益相处中，减轻了许多？所以，苏时酒才可以穿林遇霞女士送的衣服？ 不管怎么说，这倒是一件好事。 苏时酒正想，手机再次震动。 顾殊钧：「我只是会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亲手剥下它而已。你不介意的话，可以随便穿。」 短短两句话，就让苏时酒从正常穿衣服，变成了只要穿就是在蓄意勾引。 苏时酒：“……” 苏时酒清冷的面容无任何变化，只脖颈慢吞吞地红了。 他心想，很好，顾殊钧依然病得不轻。 * 林遇霞女士知道自家的儿子占有欲强，因此给苏时酒购买的衣服并不多，但每一套都是精心搭配的。 一旦苏时酒表达出不想要的意愿，林遇霞就会叹了口气：“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小钧小时候就被顾霍寄予厚望，没了童年，我也没体会到当一个母亲的乐趣，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你，却连你也——” 苏时酒：“……” 好好好。 买买买。 于是到了晚上，好不容易逛完街，八套衣服整整齐齐，与苏时酒一同抵达临山河畔的别墅。 苏时酒捏了捏小腿，先上楼去洗了个澡。 再下来时，顾殊钧已经到家，正坐在沙发上。 他在开远程会议，听到苏时酒下楼的动静，微一抬眸，对苏时酒招了下手。 苏时酒走过去，刚好停在摄像头外。 顾殊钧一边听人汇报，一边牵着苏时酒的手，他闭了麦，问：“怎么没换上我妈挑的衣服？” 林女士给苏时酒买的这些衣服属于高货，在送来前，都会先干洗过，是可以拿到家后，直接上身穿的。 只不过…… 是谁才发消息说，如果苏时酒穿了，就会在看见的第一眼亲手脱掉？ 苏时酒懒得搭理对方。 他低声道：“好好开会。” 顾殊钧对苏时酒转移话题的行为有些不悦，轻哼一声。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苏时酒的手。 苏时酒站了几秒钟，见对方确实不会松手，干脆坐下来，拿过平板，戴上蓝牙耳机，开始看今日份的新闻。 就在这时，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景谭：「19，你争取到的那条新闻，今天下午被交接到我手上。能麻烦你把张局长的联系方式，以及你之前做过的记录都发给我吗？」 苏时酒眼睛一亮：「好。」 接手的人果然是景谭。 景谭是苏时酒的同事，前辈。 他毕业于传媒大学新闻系，实力强劲，当初毕业后本来是打算进央视的，后来家里出了点意外，最后辗转到明景传媒。 他性格虽然有些懒散，但思维很细腻，能从一次短暂的采访中，就看出很多不为多数人所察觉的细节，曾做过多次知名报道，是那种将名字拎出去，圈内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的人物。 当初苏时酒的前男友秦墨的母亲来闹时，景谭还对苏时酒说过，稿子写完，可以找他润色。 苏时酒觉得他很厉害。 这次独家落到他头上，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苏时酒将自己之前整理的资料，都给景谭发过去。 景谭：「谢了。」 苏时酒：「不客气，有需要再找我。」 景谭：「这事我沾你的光，回头请你吃饭。」 「不要想着拒绝，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应该还会多次烦扰你，询问细节问题，你要是不愿意，我都不好找你了。」 苏时酒眼眸一弯：「好。」 “前辈请吃饭而已，就笑这么开心？”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苏时酒一愣。 顾殊钧只看一个名字，就知道景谭是他的前辈？ 他下意识转头看去。 顾殊钧说完那句话后，便拉远了与苏时酒之间的距离，他闲散的靠在座椅上，至于面前的屏幕上，会议已经结束了。 他单手抬起，修长的指节勾住领带处，向外松了松，漫不经心道：“俗话说，独乐不如众乐，让我也开心下？” 苏时酒心情不错：“你想怎么开心？” 顾殊钧喉结滚动了瞬。 他一手搭在苏时酒细瘦的腰上，轻轻拍了拍：“去换衣服。” 苏时酒：“……” 顾殊钧这贼心还没死啊？ 第176章 他又不是傻子 苏时酒站着没动。 顾殊钧“啧”了声，站起身。 他居高临下看着苏时酒，烟灰色的眼眸垂下，无机质般，带着点冰冷的光，像是在责备苏时酒的不配合。 不过，他并未开口，只低头含住苏时酒的唇。 这个吻很温柔。 顾殊钧双臂微一用力，将苏时酒整个人抱起，两人一起跌入沙发里。 他一手轻轻摩擦着苏时酒的侧腰，一边与苏时酒接吻。 口腔的湿度，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黏黏糊糊。 苏时酒浓密纤长的眼睫颤了颤，觉得自己的舌尖有些发麻，他“唔”了声，想推开身下的顾殊钧。 但顾殊钧桎梏他的手臂搂的很紧，苏时酒又被亲的有些缺氧，根本没什么力气，只好作罢。 突然，顾殊钧推开一点，闷笑一声。 他懒洋洋地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想摸我的胸肌就直说。” 苏时酒：“……” 顾殊钧拉过苏时酒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肌上。 苏时酒：“…………” 软软的。 手感不错。 苏时酒没好意思捏，他慢吞吞收回手，耳廓红的要滴血。 自从坚持跟着列奥尼德的训练计划书做运动后，这段时间，苏时酒体重增了些，耐力明显变好，围着临山河畔的湖跑一圈，都不怎么喘气，平坦的小腹也终于初见腹肌雏形。 但距离顾殊钧目前的肌肉状态，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也不知道顾殊钧都是怎么锻炼的…… 苏时酒从他身上起身：“我去活动下。” 顾殊钧“嗯”了声。 两人一个进健身房，一个进浴室冲凉水澡，分工明确。 苏时酒做完训练，拿着换洗的家居服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他擦着身体，出来时一顿。 ——之前放置在外面的家居服，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套深色西装。 赫然是之前林遇霞女士给他挑选的。 苏时酒：“。” 苏时酒哑然失笑，到底还是换上了。 成衣不比定制。 虽然这套西装版型不错，显得苏时酒腰非常细，皮肤也白，但肩膀处，却做的比苏时酒的肩宽了些。 没有定制的西装那般服帖。 苏时酒推开门走出去。 刚洗完澡，他头发还有些微湿润，唇红齿白，双颊也透着粉，脖颈长如天鹅，璀璨的星眸微微抬起，连带着身后冒出些许氤氲的水汽，整个人不像在卧室，倒像是参加晚宴的小王子。 顾殊钧正坐在床边。 他起身，大跨步走到苏时酒面前。 如同他之前发给苏时酒的消息般—— 亲手。 一件件。 将苏时酒身上的衣物，全部褪下。 总是清冷自持的青年，此时被剥的不着寸缕，扔在深色的床单上，他修长的腿蜷着，衬得原本就白的皮肤更如玉一般莹洁。 顾殊钧呼吸重了瞬。 他眸色愈发深沉，喉结滚动，欺压上去。 * 第二天，苏时酒还在假期内，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他打了个哈欠，摸出手机，正打算瞧一眼时间，才发现昨晚苏安喜给他打了五六个电话，微信消息更是不得了，满满一串。 昨天晚上…… 苏时酒回想，确实隐隐听到有手机的震动声。 但他当时正被顾殊钧吻的神色迷离，还未反应过来，顾殊钧便伸长手臂，从床上摸索到他的手机，打开了飞行模式。 唔。 怎么能说当时不算是飞行模式呢？ 苏时酒起身洗漱。 刷牙时，他飞快扫了眼苏安喜发来的消息。 苏安喜是真的能说。 发来的消息占了一整个屏幕。 苏安喜：「哥，你现在有空吗？」 「妈妈说申请了你的好友，但你一直没通过……」 「哥？」 「我打电话你怎么不接？上飞机了？」 「哥……你是不是还在气当初爸爸妈妈让你嫁给顾总？唉，我知道你对这件事心中有怨，否则当初也不会跟家里闹得那么难看，但我觉得，哥哥，你年纪不小，也要学会体谅一下父母的难处。」 「当初咱家的公司资金链出了点问题，江城多的是想看我们笑话的人，雪中送炭没有，落井下石倒是不少。哥，你从小在姥爷那长大可能不太懂，反正就是，如果不是顾总出手，我们家一定会破产，下场凄惨。」 「唉，爸妈当时也是没办法了，到处求人。」 「所以当顾总主动联系过来时，爸妈都高兴坏了，他们原本念在你之前没养在身边，现在好不容易在苏家过上了好日子，心疼你，是想让我联姻过去的，但谁知道，顾总当时只看上了你……」 「哥，我知道牺牲了你一个，你心里生气，但你也不能无视自己的亲生父母啊，毕竟是他们带你来这个世界的。」 「算了。」 「你先加一下咱妈的好友吧？她也是想你了。」 苏时酒挑眉。 苏安喜这番话……倒还真是会颠倒黑白。 联姻这件事，确实是顾殊钧主动找来的。 在江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苏家根本算不上什么，顶多只能算摸到富豪圈的边儿，却深入不了。 当初公司资金链出问题的时候，苏岳林倒是想让大家族帮忙，却苦求无门，如顾家，周家，李家和高家这种家族，看都不会看苏家一眼。 所以当顾殊钧主动提出可以帮忙时，苏岳林和段红当然很高兴。 顾殊钧是谁？ 顾家现任家主！ 他背后靠着的，可是真正的豪门大家族！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就能解决苏家目前的所有问题！ 也因此，苏岳林和段红商量着，想让自家的宝贝苏安喜和顾殊钧领证——不论顾殊钧找来联姻的原因是什么，只要苏安喜能坐实了顾家家主夫人的这个身份，对他的事业和未来发展，就是一大助力。 然而，苏安喜却拒绝了。 顾殊钧名声不好，据说他性格扭曲，专恣跋扈，放纵不羁，对外不知道玩得有多乱，最重要的是…… 他还是个神经病！会暗地里去医院诊治！ 这事儿对外当然是瞒着的，苏安喜也是有一次去见好友时，偶然发现的。 再加上，他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当然不会接受顾殊钧。 苏岳林和段红劝说小儿子无果，之后，才有了他们用“养育之恩”强行逼迫苏时酒联姻顾殊钧的事。 所以，什么那对偏心的父母，因为“心疼”苏时酒，所以想让苏安喜和顾殊钧领证，只可惜顾殊钧认准了苏时酒，他们也是没办法的鬼话…… 苏时酒是绝对不会认的。 他又不是傻子。 第177章 私人飞机 苏时酒漱了漱口。 再抬头时，身后站了名高大的男人。 顾殊钧垂眸看着苏时酒放置在洗手台上的手机，手机没锁屏，他轻而易举，便将苏安喜发来的所有话都看在眼里。 顾殊钧眉头蹙起，唇抿成一条直线。 几秒钟后，他突然开口：“我当初找苏家联姻时，点名了要你，苏岳林中途确实提议过要换成他的小儿子……但被我拒绝了。” 顾殊钧的声音压得极低。 苏时酒闻言一顿。 他从镜子里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的唇动了动。 他紧紧揽住苏时酒的腰，将头埋进苏时酒的脖颈里，如同一只做错了事的大狗勾，手微微颤抖，说话时，心脏缩紧，几乎全身都变得滚烫，轻声道：“所以……酒酒，我上次其实没有说错。” “你的一切苦难，确实都源于我。” 如果不是他当初自私的主动找到苏家…… 苏时酒其实可以不用经历之后发生的一切——刚大学毕业，就被家中逼迫着联姻给一个男人，如果苏时酒不愿意，就苦苦相逼，最终撕破了他们本就不和睦家庭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苏时酒依然注视着镜子。 面前高大的男人身体弯着，完全不复往日里矜贵的模样，他揽着苏时酒的手交握在一起，握得很紧。 通过镜子，能清楚看到他手背上的血管，以及苍白的，褪了血色的指关节。 温热的呼吸不住喷洒在脖颈处，带着点颤抖。 像极了在等待审判的犯人。 苏时酒叹了口气。 他发现，顾殊钧是有点子偏执在身上的。 只要是顾殊钧认定的事，很难改变，比如他现在认为，如果不是他强硬要求联姻，苏时酒就能过得好。 但其实…… 只要了解苏岳林和段红，就会知道，就算不是顾殊钧，也会是其他人。 掌心推开些压在自己身上的顾殊钧，苏时酒弯腰低头洗脸。 “哗啦啦”的水声在盥洗室内回响。 顾殊钧面色苍白，立在一边。 苏时酒擦干净脸，一抬头，便见顾殊钧还站着，他想了想，问：“你是在大学的那次宣讲会后，看上我的？” 顾殊钧一愣。 苏时酒突然的话题转移，让顾殊钧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含糊道：“差不多。” 苏时酒又问：“那你还记得，当时你都对我说了什么吗？” 顾殊钧：“……” 时间仿若过去很久，又仿若只是一瞬。 顾殊钧避开苏时酒澄澈的眼眸，哑声回：“记得。” 当年，顾殊钧应母校的邀约，回母校做宣讲会。 那时苏时酒能记住顾殊钧，其实不是因为在那场宣讲会上，顾殊钧究竟有多耀眼，而是因为宣讲结束后，苏时酒正越过后操场，去二食堂打饭时，却被一位女同学堵在了操场上。 那女同学脸色通红，结结巴巴地对苏时酒表白。 当时去二食堂的同学不少，都见证了这次的告白。 大学生么，最爱看热闹和起哄。 一见这场景，众人当即闹起来。 苏时酒对感情比较冷淡，压根没有在大学里谈恋爱的打算，他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中落了女同学的面子，本想假装答应，找个机会私底下聊聊，却听人群中有人喊：“卧槽！顾总！顾总好。” 众人一愣。 之前宣讲中的传奇人物突然出现，打断了众人的节奏。 告白的那名女同学迟迟得不到苏时酒的回应，也意识到什么，她借此机会，拉着同寝室的室友走了。 苏时酒站在原地，与顾殊钧对视。 他这时才发现，原来顾殊钧的眼睛，是漂亮的，浅淡的烟灰色。 而顾殊钧…… 那时的他神情冷淡，面无表情，以长辈的身份，跟当时还处于大二的苏时酒同学，站在操场的阳光下，讨论了足足二十分钟，关于大学期间，究竟是该谈一场轰轰烈烈，却大概率无疾而终的恋爱，还是做好规划，着眼当前，努力学习，踏踏实实，为自己谋划一个好的将来。 “所以，你当时严辞不让我在校谈恋爱，就是为了等我毕业后，好跟我结婚？”苏时酒问。 顾殊钧：“……” 顾殊钧下颌收紧，心脏都跟着加速跳动。 他闭了闭眼，张开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顾殊钧只能干巴巴地落下一句：“饭已经做好了，再不下楼就凉了。”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出盥洗室。 苏时酒站在原地，瞧着顾殊钧几乎逃跑般的背影，闷笑出声。 ——这倒是头一次，顾殊钧说不过苏时酒，先跑了。 拿起手机，苏时酒又扫了眼苏安喜的消息，他原本可以直接拉黑，但又想知道段红找他有什么事，在整什么幺蛾子，便回了个表情包，下楼吃饭。 饭桌上。 如同苏时酒所料，苏安喜的电话立刻打来。 刚接通，活泼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哥，你之前是在飞机上？打你电话，发消息什么的，你都没回。” 苏时酒“嗯”了声，扫一眼餐桌对面的男人：“昨晚确实在飞机上。” 他声音清越坦荡，“是顾殊钧的私人飞机。” 顾殊钧：“……” 顾殊钧眼眸锋利，落在苏时酒身上。 两人对视。 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苏时酒口中的“私人飞机”，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殊钧没出声，他将手中的刀叉放下，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慢吞吞用唇语问：苏时酒，你在勾引我？ 另一边，苏家。 苏安喜听到“私人飞机”四个字，面上的笑差点没崩住。 私人飞机…… 他长这么大，都还没坐过私人飞机呢。 苏时酒怎么就那么好运？竟然勾的顾殊钧主动找他联姻。 不过…… 苏安喜想到什么，又笑起来，他漫不经心想，伺候一个随时随地都会发疯的精神病患者，他的好哥哥一定很辛苦吧？ 第178章 你和顾总平时不聊天? 就算苏时酒成为顾家家主夫人，身价水涨船高，那又如何？被父母逼迫着嫁给一个神经病的滋味并不好受。 这将会成为苏时酒一辈子的耻辱。 更何况，三年后，苏时酒就会和顾殊钧离婚。 到时，他的好哥哥，仍旧会被他踩在脚底。 苏安喜心中想着，甚至不禁染上一丝怜悯，说话语气也不由软了下来：“哥，你是该多趁着这两年多出门转转，增长下见识……” 苏时酒并不搭腔，只问：“段红找我有什么事？” 苏安喜一愣。 苏时酒怎么能直接喊妈妈的名字？ 这很不礼貌。 他皱了下眉头，心想，只能说，农村来的就是农村来的，鼠目寸光。即便现在两家撕破脸，但谁知道未来如何，有没有用得到对方的地方？所以，苏时酒就该跟他一样，维持表面的和气才对。 他不悦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苏时酒：“哦。” 既然苏安喜不知道，苏时酒也不与他多说，直接挂断电话。 对面，顾殊钧用餐巾擦了擦唇角，语气冰冷：“段红去找你了？” 苏时酒“嗯”了声：“加我好友，说有点事要跟我说。” 顾殊钧没多问。 他烟灰色眼眸中流露出的情绪很冷，陪苏时酒吃完饭后，起身走向阳台，视线落在不远处被金光撒满的湖泊，拨通一个号码。 那电话接通的非常快。 苏岳林热情的声音立刻在那头响起：“顾总？哈哈，可不说咱们有缘呢？我正要联系您呢，之前我提到过的那个项目方案……” 顾殊钧却只淡淡道：“段红想对苏时酒做什么？” 苏岳林一愣，如同被掐住脖子般，之前的话题聊不下去了。 他疑惑问：“段红？” 想到什么，苏岳林深吸一口气，牙关都咬在一起，他回，“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我等会就打电话去问问……” “嗯。”顾殊钧淡淡道，“苏总，管好你的女人和孩子，别来碍我的眼，如果你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心有余力不足，我不介意帮你管管。” 苏岳林：“……” 苏岳林还没来得及回，通话已经毫不留情被挂断。 站在一旁，身材火辣的秘书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苏总。” 苏岳林站在办公室内，闭了闭眼，空调的冷风对准他使劲地吹，却吹不灭他心头的火，他摆摆手：“你先出去吧。” 等秘书走后，他拨通了妻子段红的电话，当即劈头盖脸骂去：“段红，你还嫌我现在不够烦是不是？上次那件事后，顾总就来威胁过，让我们不要随意再联络苏时酒，你怎么不听话，竟然还去找他？” “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行了，现在道歉有什么用？娶了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今晚我陪张局吃饭，就不回去了！” * 这两天放假。 苏时酒生活规律闲适地过了两天，期间除却锻炼，就窝在懒人沙发上，看看新闻充充电，或是去二楼平台学游泳。 偶尔跟景谭聊两句，商讨新闻稿的细节问题，过得别提多惬意。 周四这天，苏时酒要回归社畜生活了。 他一大早跑完步，与钓鱼的大爷闲聊两句，回房间冲了个澡，简单吃过早餐，便坐司机的车，前往豪庭小筑。 刚换好衣服，准备去找之前带过他的周姐，询问之后的岗位安排问题，苏时酒突听长廊里传来一声暴怒。 “周家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能做就给个准话！不能做就趁早滚蛋！反正有的是人代替你们！” 赫然是周明也的声音。 苏时酒挑了下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 中途拐了个弯，刚好遇到周姐和丁一鸣。 周姐原本正跟丁一鸣叮嘱什么，看到苏时酒，脚步一顿，丁一鸣好几天没见苏时酒，乍一看到，脸上顿时带笑，他招招手，看一眼苏时酒要去的方向，压低声音说：“时酒，二少爷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就先别过去了。” 苏时酒走过去：“周姐好。” 他轻声问，“怎么回事？谁又惹那位生气了？” “不太清楚。”丁一鸣摇摇头。 他小声嘀咕了句，“不过这位二少还真是暴脾气……我都不记得是第几次看他在豪庭小筑里发火了，也就是自己的产业，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周姐瞪他一眼：“就你话多。行了，你赶紧去招待客人吧。” 丁一鸣多看苏时酒两眼，这才应是，转头走了。 周姐无视周明也的声音，淡淡道：“苏时酒，你离开的这两天，之前的那批实习生们都被分配了新岗位，这件事你应该听说了吧？现在就只有你的没定。等周董来后，你亲自去问他吧。” 苏时酒惊诧道：“周董日理万机，竟然还管实习生去哪个岗位这种小问题？” “别人他是不管，但你……”周姐视线在苏时酒脸上扫了下，解释道，“你比较合周董眼缘。” 苏时酒：“……” 行叭。 周董来得不晚。 他将苏时酒带进会议室，翻了翻苏时酒的简历，突然抬头，问的却是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知不知道，之前在游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时酒抬眸。 他神色平静淡然：“猜到一些。” 周明祈身体向后靠：“说说。” 周明祈本来就长得凶，此时鹰一般的眼眸紧盯着苏时酒，就像是要从苏时酒的神色中看出什么来般。 苏时酒丝毫不怵。 他坦然道：“出事后，我随着人流回房间，偶然听到工作人员说有人打起来了，后来被关在房间中几个小时，又有工作人员来搜查，我觉得这些行为有些奇怪，不太像是单纯的打架。最后确定答案，是因为来游艇上搜查的警察竟然带了缉毒犬，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有人在游艇上吸毒。” 周明祈冷笑一声：“是，所以当时游艇上，肯定有不少‘聪明人’都看出来了。”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苏时酒：“……” 周明祈随时随地查手机的行为，比怀疑老婆出轨的男人还要理直气壮。 苏时酒回：“手机在更衣室的柜子里。” 周明祈：“去拿。” 苏时酒没耽搁，他拿了手机，回到会议室。 周明祈一边翻看苏时酒的手机，一边淡淡道：“刚刚小周跟我说了，之前那批实习生都已经被分配了岗位，现在只有你待定。” 苏时酒：“是。” “嗯。”周明祈说，“那你的第一个岗位是我的临时助理。”他扫了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从今天下午两点开始上岗，有异议吗？” 苏时酒：“。” ……好家伙，刚给弟弟当完助理，现在又要给哥哥当。 周家这么缺助理？ 似乎是对苏时酒长时间的沉默有些不满，周明祈抬头，不悦地看苏时酒。 苏时酒摇头：“没有。” “很好。”周明祈点了头。 他视线依然落在手机上，突然问，“你跟顾总，平时都不聊天？” 第179章 为什么是我? 面对周明祈突如其来的提问，苏时酒不假思索道：“手机上聊的确实不多，大都是面对面。” 苏时酒的手机有两套系统。 现在给周明祈检查的，是他当初为了卧底，特意伪造出来的一套。 里面的内容，确实不如苏时酒常用的那套活跃。 不过他平时也是用心经营了的，因此各个时间段的聊天记录都有，且各种细节方面，都跟他的人设对得上号，所以，除非很了解苏时酒的真实性格和生活，否则绝对看不出什么问题。 果不其然，周明祈盯着苏时酒看了看，再次“嗯”了声，似乎并未怀疑。 他将手机递还给苏时酒。 站起身，周明祈打量苏时酒两眼。 后者现在身上穿着的，还是豪庭小筑的统一工作服，他问：“你今天穿的什么牌子的衣服？” 苏时酒一愣，摇头：“不知道，都是顾总准备的。” 周明祈：“我让人给你一套，下午换上。” 苏时酒：“好。” 待周明祈走出会议室，苏时酒也跟着走出去。 中午在食堂用餐时，苏时酒即将调动到周明祈的身边当助理的消息，在整个豪庭小筑内不胫而走。 来来往往的员工，都忍不住多看苏时酒两眼，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苏时酒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他将排骨汤分成三份，递给对面的丁一鸣和江乐。 丁一鸣神色复杂，忍不住开口：“你才刚回来，就又要走了……” 一想到之后，或许连见苏时酒一面都很难，丁一鸣胸口发闷。 旁边，江乐撞他一下：“喂，丁一鸣，你小子搞这么伤感干什么？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时酒去当助理的话，算升迁吧？而且说句实在话，他这一走，不算在豪庭小筑的名额里，这批实习生转正的名额不是又多了一个？对我们都是好事。” 丁一鸣：“……” 江乐毫不客气地喝了口苏时酒递过来的排骨汤，叹了口气：“唯一可惜的是，我以后再也不能蹭饭了……呜呜呜，时酒，要不你带我一起走吧！时酒！我不能没有你——家的阿姨——” 看着江乐活宝的样子，苏时酒轻笑。 就连丁一鸣心中隐约的伤感，都被冲散不少。 他瞧了眼对面眼眸弯起，如夜间星辰般璀璨的苏时酒，心想，也是，苏时酒成为周明祈的助理，是在溯流而上，成为更好的自己。他不能因为一己私利，就想让苏时酒留在他身边，那是自私，会害了对方。 他应该做的，是祝福。 也只是祝福。 丁一鸣吐出胸间的浊气，眉眼坚定起来：“时酒，恭喜你。” 苏时酒：“谢谢。” 江乐再次开口：“对了时酒，之前那个二少，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吗？你跟在他哥哥身边……务必小心。” 最后四个字，江乐是盯着苏时酒的眼睛说的。 苏时酒一顿。 他颔首：“放心，我知道。” 吃过饭，前台通知苏时酒前往更衣室，给了他一套崭新的西装，是成衣，苏时酒扫了眼吊牌上的价格，一万三一套。 他换上了。 下午两点，助理苏时酒正式上岗，跟着周明祈上了一辆古斯特，司机在前面开车，苏时酒原本打算坐副驾驶，却被周明祈一个眼神按进了后座，他系好安全带，身旁，周明祈神色冷漠，正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车辆启动，平稳开出去。 这场景，倒是与之前苏时酒跟顾殊钧坐车时差不多。 苏时酒正想着，一旁的周明祈似是有些不耐烦，翻动文件的动作愈发大，“哗啦啦”的纸张声在安静的车内空间十分大。 之后，周明祈干脆将手中的文件丢到苏时酒怀里。 他语气淡淡道：“按文件页码顺序看，发现奇怪的地方跟我说。” 苏时酒应一声，接过资料，有些惊讶。 ——这些文件上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之前登上游艇的那些外围，以及明星的基本资料，有不起眼的小人物，也有知名花旦。 基本资料的后一页，则是密密麻麻的，这些人在登上游艇之前的行动轨迹，与什么人见过面等信息。 一页页，排列整齐。 苏时酒一惊，压下心中的所有想法，开始仔细看资料。 “苏时酒，你之前猜对了。” 周明祈慢条斯理说，“游艇上的确有人在吸毒，甚至在我和我弟弟都没得到消息时，就提前报了警。” 他语带嘲讽，“而且，他并不是偶然发现有人聚众吸毒，因此举报，而是——直接举报周家贩毒。” 苏时酒惊讶道：“周家贩毒？” “是。”周明祈言语中染上一丝狠厉，“报警人言之凿凿，说毒品就是我周家贩卖，毕竟是我开启了这次游艇派对，是‘东道主’。当时我正与人谈一桩大生意，特意叮嘱不让人打扰，如果不是明也提前得到消息，采取一系列强制措施，真的从几个外围的房间里搜出毒品，提前处理，而是由警方带着缉毒犬搜到……那周家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人，是想陷害周家。” 周明祈看向苏时酒，他眼眸中带着锋利狠诈的光，“我让你来我的身边当助理，并把这些资料给你，是想让你利用这段时间，仔细筛查，看看能不能从资料里，看出究竟是谁在捣鬼。” 苏时酒懂了。 可是…… 他捏着资料，垂眸问：“为什么是我？” 周家能对外成功洗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整个集团内，绝对不缺各个方面的顶尖人才。 可周明祈谁都不选，偏偏选中了从陪酒一路走来的苏时酒…… 为什么？ 第180章 薛定谔的发病 “当然是因为……” 周明祈玩味一笑，“你是个局外人，还是我亲手提上来的，背景很干净，至少之前从未跟周氏集团的人见过，只会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苏时酒：“。” 苏时酒心想，是吗？ 周明祈又说：“而且我观察过你一段时间，你很细心，也很有责任感，为达目的，可以做出一些大胆的行为，而不是畏首畏尾……我相信，你可以做好我的助理这个职位，你觉得呢？” 苏时酒没答，而是分析：“如果真的有人想陷害周家，在他们的刻意操作下，我肯定不会比警察那边的速度快。所以，这其中还有顾总的原因在？” 周明祈定定看苏时酒，突然笑了声：“我果然没有选错人。” 他索性应了：“是。” 苏时酒摇头，直言道：“顾总是我预留的退路，我不会拉他下水。” “这不算下水。” 周明祈慢吞吞说，“只是牵个线而已。顾总的人脉很广，我早先年就听说，他和现任的警察局局长张安民有点渊源……更何况，周家是无辜的。我所求不多，只想跟张局长达成合作，还如今的周家一个清白。” 张局长…… 这事倒是巧了。 苏时酒敛眉，手指缠绕，盯着文件的第一页，做出犹豫的模样。 沉默在车内蔓延。 十几秒后，周明祈又添了一把柴：“当然，如果真的能牵线成功，好处也少不了你的。”他抽出一张卡，递给苏时酒，“这里是五十，事成后，我会往卡里再打五十。密码八个8。” 苏时酒眉梢动了动。 ——只是跟张安民的一个见面机会，就值一百万？ 在这一瞬间，苏时酒甚至想好了新闻标题。 “……行。” 再犹豫就不礼貌了。 苏时酒抬手接过卡，冲周明祈点了下头，“我今晚试探下顾总的口风，但不保证这件事能成。如果不成，卡我再还给您。” 周明祈笑了声：“好。” 不多时，车停在周氏集团大楼前。 司机小跑着下车，恭敬地帮周明祈拉开车门。 刚进入大楼，周明祈身边便自然地跟上三名助理，他前去开会，苏时酒则被一名女秘书带领，前往位于顶层的周明祈办公室。 “这里是董事长办公室，里面有独立卫生间，休息室，不过都是周董私人的，你不能用。出门直走左拐有公共卫生间，右边那个空旷的区域看到了吗？是茶水间和休息间。你喝咖啡，茶还是？”女秘书一一介绍，然后问。 苏时酒看了眼手中的文件，怕等会看困了，回道：“咖啡吧。” 女秘书点头：“好。” 她走后，办公室内只剩苏时酒一人。 扫一眼周围，苏时酒想了想，走到会客用的沙发处，坐在靠近角落的位置，开始仔细阅读之前的那份文件。 从头到尾，没乱走乱看，瞧着很乖的样子。 ——这间办公室内，有至少两个摄像头。 不多时，那名女秘书走进来：“你的咖啡。” 苏时酒：“谢谢。” 女秘书扫了眼苏时酒的脸，笑眯眯说：“不客气，有什么需要就喊我。这是你出入集团的临时门禁卡。” 苏时酒友善一笑，将卡接过来。 女秘书：“加个微信？” 苏时酒抬眸：“工作需要？” 女秘书眨眨眼：“不，是私人需求。” 苏时酒失笑。 不过，他确实需要对周氏集团有更多的了解，女秘书可以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如此想着，他将微信的二维码打开，让女秘书扫了。两人成功加上好友后，苏时酒添上备注。 女秘书灿然一笑：“那我先去工作了。” 苏时酒：“好。” 他翻开女秘书的朋友圈看了看。 这位女秘书的名字叫陈杨，朋友圈设置了三天可见，因此只有一条内容，是一张夜店鸡尾酒的图。 没有配任何文字。 所以，这确实是她的私人账号。 苏时酒退出，将手机收起，继续看文件。 之前能上游艇的外围和小明星们，社交十分广泛，行程花里胡哨，见过的人如过江之鲫，让人眼花撩乱。 其中一位更是交际花的存在，能直接打出三页a4纸。 直到下班时间，苏时酒才堪堪将资料整理完。 而周明祈还有两个会。 他开口：“你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助理，但只是为了调查游艇事件而来，上下班时间不用受我的约束，朝九晚五就行，回去吧。” 苏时酒问：“那这份资料我可以带走吗？” 周明祈颔首：“可以。” 苏时酒低头给司机发消息，让对方前往周氏集团附近的地铁站，待收拾好所有的文件，下班。 拿着文件拉开后座车门，苏时酒才发现，司机不在。 开车的是顾殊钧。 顾殊钧今日戴了副眼镜，瞧着斯文败类许多。 他身上一套深色衬衫和西裤，衬衫外套了件马甲，设计简约大方的领带夹，让整套装束不至于太过沉闷。 瞧着像是刚从什么会议上下来。 苏时酒将文件放在后座，关上门，拉开副驾驶坐进去。 他系好安全带，揉了揉下午看文件时一直勾着，有些酸疼的脖颈：“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顾殊钧“嗯”了声，没立刻开车。 他视线在苏时酒身上那套不太合身的西装上停留片刻，什么都没说，而是看向周氏集团的大楼：“升职加薪了？” 苏时酒弯眸一弯：“是。” 车辆这才启动。 苏时酒简单将周明祈提他当助理，让他借顾殊钧的力，和张安民搭线，查游艇贩毒的事情说了：“对了，我的人设是爱财。做戏最好做全套，前面那个atm机处停一下，我得去查查卡里到底有没有五十万。” 顾殊钧把车停在距离周氏集团不远的atm自助机处。 苏时酒下车，输入密码，果不其然，里面是有五十万。 ……周明祈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苏时酒低垂眉眼。 他拍了张照，将卡抽出，再回到车上后，拿出手机，准备将这事跟张安民局长说一说，看看张局长那边是什么想法。 斟酌半晌，短信终于编辑完。 苏时酒点击发送，松了口气，再抬头，面前的路已经换了一条。 周围一片空旷。 顾殊钧将车直接停在路边。 苏时酒：“？” 下一秒，两条手臂伸过来，几近蛮横地解苏时酒的西装扣子。 又急又燥。 完全是在撕扯。 顾殊钧低垂眼睫，语气却很冷淡：“酒酒，你之前是不是都没好好听过我的话？我说过，不想看你穿别人的衣服。” “……你是个不乖的孩子。” “我觉得该罚。” 苏时酒：“……啊？” 他面露茫然，“可是，这不是员工制服吗？” ——之前在豪庭小筑，他就有一套专门的员工制服，只要上班，就得去换。 那时顾殊钧和李长竹去豪庭小筑，他穿那套衣服待在顾殊钧身边，也没见顾殊钧发疯，要当众脱他衣服啊？ 所以，这是什么薛定谔的发病？ 第181章 怎么说不过还咬人? 衬衫的扣子被尽数解开，露出一点苏时酒平坦白皙的腹部。 苏时酒急急按住顾殊钧的手。 虽然这是一条空旷的街道，但毕竟是公共场合，随时都会有人来，苏时酒又坐在副驾驶上，总有种会被人看光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 “回家吧。”苏时酒抬眸，“顾殊钧，这里不合适。” “……酒酒，你穿别人的衣服时，可没想过什么合适不合适。”顾殊钧冷笑一声，眼神凉凉的，语气也很淡薄，“而且，你是不是心虚了？竟然连名带姓的喊我。在我妈那，你可不是这样的。” ……这是什么常人无法理解的脑回路？ 苏时酒一顿，只好低声改口喊：“殊钧。” 顾殊钧心情好了些，再次提出要求：“你再亲我下。” 苏时酒：“……” 苏时酒怀疑顾殊钧压根没病。 他抬头，在顾殊钧的唇角压了下。 顾殊钧却偏过头，准确无误地吻住苏时酒。 两人顺理成章地唇齿交缠，顾殊钧一手按在苏时酒的脖颈处，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擦着苏时酒的喉结。 怪异的感觉流窜至全身。 苏时酒拧眉，想躲，但车内空间实在狭窄，最终，他只能如同困兽般，有些难耐地“唔”了声。 五分钟后。 车辆再次启动，苏时酒低垂眼睫，他的唇是殷红的，连眼尾都有些泛红，纤细的手慢吞吞系好衬衫扣子，苏时酒总觉得周身的肌肤上，还残留着顾殊钧宽阔的大手到处游离过的痕迹。 车辆驶进临山河畔。 顾殊钧开车很稳，不过速度却压着线。 刚到家，停好车，顾殊钧立刻推开车门下去，苏时酒也连忙解安全带，但他动作没顾殊钧快，刚从车里出来，就被拦腰一把抱起。 苏时酒：“……” 苏时酒恍惚了下，不知道怎么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行字：他追，他逃，他们都插翅难飞。 一直被人抱着走路的感觉，对苏时酒而言，其实并不算太舒服——他不是很适应双脚无法踏到实地的感受。 有种命运都无法掌握在手里的感觉。 不过很快，苏时酒就没时间想别的了。 ……他被剥了个精光。 “酒酒，酒酒……你——” 顾殊钧将头埋进苏时酒的脖颈，他如同一名瘾君子般，深深吸了口气，整个人病态得很，“你再喊我一声。” 苏时酒咬了下下唇，两三秒后，才喊：“……殊钧。” 顾殊钧满意的笑出声。 他紧紧搂着苏时酒的腰，烟灰色的眼眸中满是笑意，哑声道：“酒酒，你这么喊，我会觉得你像是在喊‘夫君’这两个字。” 苏时酒声音清越，喊这两个字时，会因为不太好意思，咬字有些轻，偶尔听不太清楚时，就会像古代的新婚妻子，含羞带怯地喊自己的丈夫。 每每想到这，顾殊钧都会有种全身战栗的感觉，恨不得将苏时酒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苏时酒：“……那你喊酒酒，也有点像舅舅。” 顾殊钧：“……”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旖旎都消失了。 两人对视，顾殊钧被气笑了，他磨磨牙，报复般低下头，在苏时酒的肩头咬了口，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牙印。 苏时酒：“。” 这人怎么说不过还咬人？ 果然是只大狗勾。 不多时，阿姨喊吃饭。 她在餐厅中摆盘，看到下楼时头发湿漉漉，明显刚洗完澡的苏时酒，笑眯眯说：“苏先生今天已经运动完了？好早。” 苏时酒：“……” 苏时酒有些不自在的“嗯”了声。 ——以往到家，苏时酒会先运动近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之后去冲个澡才来吃饭，但今天出了点意外，顾殊钧根本没给苏时酒去健身房的时间，直接带着苏时酒在卧室里运动了下…… 唔。 也算运动吧。 今天为了庆祝苏时酒升职加薪，阿姨做的晚餐很丰盛。 苏时酒大快朵颐。 大约是因为一下午时间都在用脑，他确实有些饿，喝了足足两碗海鲜粥，才总算吃饱喝足。 休息了会，苏时酒起身，他拿了车钥匙，前往停车场，从后座拿了之前被遗忘在车上的那份文件。 坐回一楼客厅的吧台处，苏时酒翻开文件，开始将里面的信息录入电脑，正做着，恰好接到张安民张局长的视频请求。 张安民出现在画面中：“小苏同志啊，你发的那些内容我都已经看过，经过我的多方考虑，你可以直接答应。” “好。那我明天一早就回复周明祈，到时候直接将您的电话推给他。”苏时酒点点头，“还有一件事，张局长，周明祈并不知道我认识您，今天对我说的，也是让我通过顾殊钧与您牵线，在之后的沟通中……” “我知道。”张安民笑眯眯说，“我不会跟他提起你的。” 两人聊了会，便挂断电话。 就在这时，苏时酒才发现，明景传媒的景谭竟然在下午给他发了条消息，那时他手机在另一个系统，没看到。 景谭的内容很简短：「新闻会在十八点发。」 又过一个小时，「发了。」 苏时酒第一时间点开链接。 ——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周家游艇事件，赫然已经在热搜榜首。 第182章 怎么不喊酒酒了? 「周氏集团游艇派对吸毒事件」 「王某吸毒被抓」 「吸毒者如何对得起缉毒警察的牺牲？」 统共有三个词条都在热搜上，分别是第三名，第四名和第八名。 苏时酒点进其中一个词条，第一眼就看到明景传媒和景谭的名字，他唇角勾起，仔细浏览这段新闻，并点了个赞。 底下的评论很活跃。 「吸毒者死——」 「为什么要带周氏集团的大名？王某只是受邀上游艇的人，谁知道他竟然还会吸毒啊？这真是无妄之灾。」 「呵呵，所有上游艇的客人，都得接受临时安检，如果真的有人携带毒品，竟然没被发现？我不信。」 「你们仔细看视频，那个王某说了，他吸的毒品是别人给他的，那肯定贩毒的人员也在游艇上，怎么可能跟周氏无关？」 「江城人，还有谁不知道周氏集团以前是干什么的？如果周家无辜，我直接倒立拉屎好吧？」 「确实，扫黑除恶最严那会，天天都能在周家门口看到警车，我那时还小，觉得奇怪，我爸妈跟我说的，千万别惹周家。」 苏时酒挑眉。 他小时候不是在江城长大，因此并不知道这些，但看评论，眼前仿佛能看到往日周家的“辉煌”。 想到记者刘文让遭遇的惨状，苏时酒面无表情。 他点击了下刷新，正打算看看有没有新的内容，突然发现，所有只要提及周家的评论，竟然都被删除了。 “……动作倒是快。”苏时酒起身倒了杯茶。 他姿态闲适，抿了口花茶，始终盯着微博广场上的最新消息，发现新的评论基本都统一了口径。 「周氏集团真是一口黑锅背在身上，笑死。」 「史上最惨集团。」 「专注国产品牌的周氏集团官方回应，会尽全力配合警方调查，大家专注吸毒者和贩毒者，不要被带偏了视线，不能让缉毒警察们白白牺牲！」 看来是周家水军下场了。 被控评后的广场没什么再看的价值，苏时酒不再关注。 他切出去，发现原本与这场吸毒事件有关的三个词条，热度全部都在降，尤其是带周氏集团的那条，已经从第三名掉到第十二名，同时还有一条当红花旦被爆怀孕，孩子的爸爸疑似影帝的娱乐新闻冲进众人视野。 一套连招下来，不少人都去吃怀孕瓜了。 苏时酒垂眸，将微博关闭。 他给景谭发消息：「辛苦了。」 景谭显然正在关注整件事态的发展，也没睡。 他几乎秒回：「方便语音吗？」 苏时酒：「方便。」 下一秒，景谭发了个视频来。 苏时酒迟疑一瞬，视线下意识扫了眼楼梯间，最终还是接了。 画面中，景谭头发有些湿润，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整个人带着股慵懒的气息，正窝在沙发上。 “十九。”景谭打了个招呼。 苏时酒：“景哥。” 景谭听到这个称呼，再看苏时酒乖乖坐在椅子上，活像是小朋友即将上课，正襟危坐的样子，笑了下。 他开口：“我跟新闻的这段时间，知道了一些内情，在询问过张局长后，可以跟你说说。” 苏时酒眼睛一亮：“谢谢哥。” 景谭摆摆手：“这个王某，之前并没有任何吸毒史，他在游艇上是第一次。” “据他自己描述，是在游艇上发现几个外围圈子里的人聚在一起，讨论毒品“邮票”，觉得很好奇——只是小小的邮票，竟然会有那么大的毒性？谁知当天晚上回到房间，他的桌子上就已经多出一张邮票。” “吸毒的危害，王某当然听说过，但邮票就在身边，近在咫尺，他觉得，只是一片而已，应该不至于成瘾，还能感受到毒品究竟有什么效果，赚了……最终，他没有战胜好奇心。” 苏时酒神情有些冷漠。 好奇心。 呵。 大多数人第一次吸食毒品，都是因为好奇心。 这个王某，究竟哪里来的自信心？ 他连不尝试的自制力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在吸毒后控制自己再也不碰？而这些毒品，会在进入人体后，疯狂蚕食人类的身体和精神，让人痛不欲生，也让家庭支离破碎，是决计不能碰的东西！ 也正是他们这些人的存在，才会导致对毒贩来说有利可图的毒品，一直都断不了，也让那么多的缉毒警察一次次牺牲！ 简直自私自利，害人不浅！ “后来警方找到王某供出来的那些外围，他们的说法都差不多，全都是回到房间就有，但不知道谁放的。” 景谭继续道，“这部分内容，因为还在调查中，所有并没有完全发到新闻里。警方现在已经在跟周氏集团的人联络，要求调取游艇上的全部监控，以及工作人员，尤其是保洁的详细资料。” 确实，只有他们才能顺理成章进入客人们的房间。 苏时酒点了下头，再次说：“谢谢景哥。” “都是同事，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景谭摆摆手。 自从龚信辞职后，苏时酒这个刚毕业的小孩，就一个人深入龙潭虎穴，明景传媒的同事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对他都是有些敬佩的。 ——并不是谁都有勇气，愿意不顾自身的安危，只为了揭露真相，推动社会进步，为正义事业摇旗呐喊的。 景谭正要说话，突然一顿。 他视线略过苏时酒，看向苏时酒身后的高大男人。 那男人穿着与苏时酒同款的家居服，一看就是情侣装。 他一双烟灰色的眼眸尤为锋利，恰恰好与景谭对视，视线中带着些许的审视与评估，让景谭略微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收回视线，继续说：“公司十一发福利，主任让我跟你吃饭时给你带过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苏时酒同样回眸看了身后的顾殊钧一眼，闻言回复道：“明天中午吧。我周六跟老龚约了吃饭。” 景谭：“行。” 视频刚挂断，“咔”的一声脆响，一只素净的水杯被放在苏时酒右手边。 顾殊钧贴着苏时酒的后腰，微微弯下身子，慢吞吞说：“时酒，刚刚跟你视频的那个男人是谁？长得倒是不错。” 他继续问，“叫什么？多大了？结婚了吗？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与此同时，手不老实的顺着苏时酒的衣服下摆往里伸。 苏时酒避而不答。 他抓住顾殊钧的手腕：“怎么不喊我酒酒了？” 第183章 公司福利 顾殊钧慢吞吞把手从苏时酒的桎梏中抽出，冷哼一声：“我为什么不喊了，你不是最清楚吗？” 苏时酒闷笑出声。 他解释道：“刚刚跟我视频的人叫景谭，是我在传媒公司的同事。年龄……大概二十七？没结婚，单身。性向不知道，之前没问过。” 顾殊钧听到“单身”二字，脸就黑了。 他一把将苏时酒捞起来，抱在怀里，语气不悦道：“你怎么知道他单身？他亲口跟你说的？” 苏时酒：“……” 顾殊钧这副模样，活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酸味儿隔老远就闻到了。 苏时酒心头叹气，继续解释：“明景传媒的福利很好，逢年过节的礼品单，只要结了婚的都是两份，每个季度的电影票之类，只要有女朋友，也会给两张，但景谭却说不用，都是把票送人的。” 他补充道，“情人节的花也是，景谭没领。” “是吗？”顾殊钧挑眉，“每季度的电影票？我怎么没见过电影票？” 苏时酒：“。” 这是重点吗？ 苏时酒突然想起当初刚和顾殊钧联姻时，恰好公司发电影票。 但他那时和顾殊钧关系冷漠，并不觉得两人会坐在一起看一场电影，因此直接把票送给了龚信…… 苏时酒：“下次一定。” “……苏时酒，这事我要是不问，你也不打算说了是吧？除了我，难道你还想跟别人一起看电影？”顾殊钧语气阴森危险，一手捏住苏时酒命运的后脖颈，“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没？” 苏时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他浓密纤长的眼睫垂下来，小声说：“没了。” 顾殊钧：“你最好是。” * 第二天，苏时酒带着文件，再次前往周氏集团。 正是上班的时间点，大厦前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穿着打扮很职业的男男女女们刷卡进楼，步履匆匆，节奏很快。 苏时酒抵达顶层，恰好与周明祈撞见，他立刻将张局长的回复告知：“这是他的联系方式。” 周明祈原本满是不耐的神色缓和一瞬。 昨晚，明景传媒旗下的一名记者，突然发布的追踪报道，打了没有防备的周家一个措手不及。 暗中浑水摸鱼的人不少，将“周氏集团”与“吸毒”的关键词绑定，直接冲到了热搜前排。 周氏集团的公关部几乎彻夜未眠，此时舆论已经成功降下来，但董事会里，当初跟周父一起刀口舔血的兄弟，却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强硬要求周明祈这个小辈，给出让他们那些老家伙满意的答复。 周明祈正烦心。 苏时酒带来的这个好消息，总算让他感觉舒坦了那么点：“跟顾总说，以后有机会吃顿便饭。” 苏时酒点头：“一定。” 他再次前往周明祈的办公室，推门后发现，一夜过去，周明祈的办公桌旁，竟然临时加了一张小桌子。 之前与苏时酒加过好友的女秘书陈杨解释：“这是周董要求的。”她笑道，“也算是独一份的殊荣？” 苏时酒摸摸鼻头，视线不经意般扫了眼办公室内两个隐蔽的针孔摄像头，漫不经心想，虽说他是周明祈特聘来的助理，但两人的办公桌倒也没必要挨的这么近，因此，殊荣谈不上，顶多算……考验？ 看他什么时候忍不住，去翻周明祈的抽屉？ 陈杨微微一笑：“我就在外面。” 苏时酒：“好。” 苏时酒打开文件，开始筛查。 昨日与景谭聊过后，苏时酒决定追随警方的脚步，将贩毒的主要人员锁定在游艇工作人员上。 当然，也包括跟工作人员相熟的外围。 ——被警方抓住的王某说，他听到有外围聚集起来讨论“邮票”，才会产生好奇心，因此，外围中肯定有人是从犯。 一上午的时间，还真让苏时酒揪出三个可疑人员。 吃饭时间，秘书陈杨过来招呼苏时酒：“一起去食堂？” 苏时酒摇头：“抱歉，我今天约了人。” 陈杨耸耸肩，并未多问：“那明天有机会再一起？” 苏时酒：“好。” 待人走后，苏时酒将三个嫌疑人的资料锁进抽屉里，其余文件则按照页码整理好，分开存放。 确认无误后，他起身前往景谭发的那家餐厅。 紧赶慢赶，苏时酒到的时候，还是迟到了五分钟。 他拉开景谭对面的座椅，面带歉意：“抱歉，景哥，路上有点堵。” 景谭唇角勾着：“没事，都是自己人，不用拘谨。” 他将菜单递到苏时酒面前。 苏时酒接过，他确实没打算客套，直接点了自己想吃的，才将菜单还回去：“你昨晚没睡好。” 他指了指自己眼底。 景谭眼底确实有些青黑，闻言笑了下：“是，周家聘请的公关部，还是比较对得起他们到手的年薪的。” 话题打开，两人聊了聊周家。 等餐点上来，景谭不再开口，苏时酒便也没说话。 两人吃饭速度都相对较快。 饭后。 景谭抽出一根烟：“介意吗？” 见苏时酒摇头表示不介意，他点燃烟，微微眯眼，突然想起什么，弯了点腰，将一个似乎装了不少东西的黑色袋子从脚边提起，递给苏时酒：“这是马主任让我给你带的公司福利。” 苏时酒：“？” 什么福利，装的这么严实？ 苏时酒将黑色袋子接过来，拉开一角往里面看，只见袋子里整整齐齐放着最少十几个盒子，最上面的盒子包装上，广告词赫然写着“超薄”“持久”“经典延时”“0距离接触”等。 “计生办那边下的指标。”景谭开口，“咱们部门你知道的，光杆多。自从龚信离职后，还真没多少人需求这个，分了半天，还有十几盒，正好过两天有检查，马主任说，你才刚结婚没几个月，应该还甜蜜，就让我顺道给你带来了。” 苏时酒：“……” 第184章 不够还有 苏时酒拎着袋子，像拎着什么烫手山芋，迟迟没有放下，一闭眼，眼前仿佛还晃着那些广告词…… 他木着脸，心想，公司福利？不过是应付检查的工具人罢了！ “哦对。”景谭补充道，“马主任让我跟你说，不够还有。” 苏时酒：“……” 大可不必！ 苏时酒手中这一袋子，数量就已经非常多了！怎么可能不够！ 对面，景谭瞧着苏时酒双目无神，欲言又止的模样，朗笑出声——在马主任语重心长的把袋子交给他时，他就想看到这一幕了。 探过身，景谭神色中带着些许揶揄，轻轻拍了下苏时酒的肩膀，学着马主任的模样，语重心长说：“好好努力。” 苏时酒：“…………” 这事怎么努力！？ 苏时酒坐在位置上，整个人像被煮熟。 临近上班时间，两人没再继续闲聊。 景谭付完账，与苏时酒一同走出餐厅，分道扬镳。 苏时酒拎着袋子上车，见司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袋子上，又从后视镜里不住看他，慢吞吞将袋子往旁边藏了下，面无表情想，还好这个袋子是黑色的，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不然…… 苏时酒低垂着漂亮的眼眸，羞耻的蜷缩了下脚趾。 车子平稳地开出去。 苏时酒突然开口：“这个袋子里的东西，先不要拍照发给顾殊钧。” 前排，司机点头：“好的苏先生。” 回到周氏集团，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 苏时酒去茶水间接水，恰好听到有人在议论。 “那个空降，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感觉怪怪的，劳动合同没签，档案没转过来，甚至没做入职登记，莫名其妙就成了助理，办公桌还在周董旁边……” “你们说，他该不会是那种在办公桌底下的助理吧？” “草，还真有可能。啧啧啧，没想到周董根本不好女色，那那位整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岂不是白白——” “嘘，有人。” 苏时酒敛眉，心想，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他只当没听见。 接好水，苏时酒回到办公室，将筛选出来的三名嫌疑人资料拿出来，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嘭”的一声被打开。 周明祈本就长得一脸凶相，此时进门后，周身带着让人退避三舍的低气压，这副模样，倒是与当初苏时酒第一眼见他时差不多。 进入办公室，看到苏时酒的瞬间，周明祈神色缓和一些，他抬手松了松领带，随口问：“中午没在食堂吃饭？” “嗯。”苏时酒坦然回复，“我去见了一名记者。” 周明祈动作一顿。 他意味深长看苏时酒一眼，反手将办公室的门关闭。 苏时酒将手中的三份资料递给周明祈：“那名记者您应该知道，正是新闻首发的创作者，明景传媒的景谭先生。他跟我透露了一些信息，比如新闻上那名王某，一回到房间，就看到毒品摆放在桌子上……所以，我将这次事件的从犯锁定在这三个人身上，目前只有他们三个，和游艇上的工作人员有过来往。” 周明祈接过资料，点了下头，认可苏时酒的话。 “另外……周董，我需要上游艇的所有人的资料。” 苏时酒盯着周明祈的眼睛，“不止是游艇的工作人员，还包括您邀请来的那些尊贵的客人。” 听到最后一句话，周明祈神色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 他手中捏着资料，慢吞吞抬眸，目光冰冷地看着苏时酒，如一匹恶狼般，只要苏时酒再说出他不想听的话，就会直接扑上前，咬断苏时酒的脖子。 然而，苏时酒并没有害怕。 他直接与周明祈对视：“周董，您如果想让我查，就该知道，这是必须的。” 办公室内，沉默蔓延。 半晌，周明祈突然笑了声，点头道：“很好。”他原本紧绷的下颌松了松，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并未再看苏时酒，只说，“周一上午，陈秘书会将你要的那部分资料给你，但这份资料，不能带出公司。” 苏时酒点头：“好。” 周明祈忙着处理工作，不再与苏时酒对话。 苏时酒坐在椅子上，好一会，低垂的眼睫才颤了颤，周身放松一些。 五点，苏时酒准时下班。 钻进后座，看到被随意丢到旁边的“烫手山芋”，苏时酒叹了口气，他边系安全带边问：“顾殊钧会看行车记录仪吗？” 司机一愣，有些心虚地回：“偶尔会。” 苏时酒：“……” 连行车记录仪都不放过……确实是顾殊钧的风格。 劳斯莱斯很快驶进临山河畔。 苏时酒拎着袋子下车，想了想，干脆直接将袋子丢在玄关。他换好鞋，发现顾殊钧还没下班，先去运动。 饭后，苏时酒洗完澡，换上柔软的家居服，拎着毯子，拿了本外文书籍，窝在柔软的懒人沙发上看书。 房间中，舒缓的轻音乐流淌。 伴随着书一页页翻动的声音，静谧又温柔。 直到接近凌晨，顾殊钧也没下班。 苏时酒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已经有些困。 等是不可能等的。 苏时酒没犹豫，果断留下一盏客厅的灯，上楼睡觉。 大约有床垫的加持，苏时酒入睡很快。 不知道多久过去，迷迷糊糊间，苏时酒察觉房间传来些许动静，没一会，一条有些沉重的手臂落在他塌陷下去的侧腰上。 他忍不住动了动身体。 耳畔，是顾殊钧压低的声音：“酒酒，吵醒你了？” 苏时酒“唔”了声：“几点了？” 顾殊钧轻声回：“三点。” 苏时酒嘟囔：“好晚。” “睡吧，宝贝。”顾殊钧轻轻拍着苏时酒的身体，像是在哄小朋友睡觉。 苏时酒阖上眼，再次沉入梦乡。 第二天是周六，一大早，苏时酒醒来时，腰上还搭着顾殊钧的手臂。 他一动，顾殊钧那边也跟着动了下，后者顺势收紧了揽着苏时酒的手臂，微微一用力，便将苏时酒拉到自己的怀里，他开口，声音有些哑：“你跟你同事视频时，他不是说，会给你带公司福利？是什么？还是电影票？” 苏时酒：“……” 一醒来就问这个？ 他拿开顾殊钧的手，起身往盥洗室走：“我放玄关台上了。” 顾殊钧闻言起身下楼。 过了会，他拎着一个黑色袋子，满头黑线的上来了：“苏时酒，你们公司发福利，发的这玩意儿？” 第185章 型号 苏时酒视线扫一眼黑色袋子，心想，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一脸淡定：“是。怎么了？不喜欢？” “……不喜欢。” 顾殊钧从里面拿出一盒，看到上面甚至还有国家免费赠送的标识，脸更黑了。他冷冷开口，“用不了一点。” 苏时酒一愣：“为什么？”他迟疑道，“因为你觉得身体产生的欲念，都是低级的，是人类需要摒弃的？” ——之前两人在做那些亲密事时，顾殊钧总是在服务苏时酒，注重苏时酒的感受，而不是他自己的。 苏时酒一直觉得，或许顾殊钧不是很喜欢那些。 顾殊钧：“……” 顾殊钧磨了磨牙。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话了，苏时酒怎么还记得！？ “不是。”顾殊钧冷笑一声，他干脆伸出手，强硬地攥住苏时酒的手腕，将人往自己的身上一放，“你摸摸。” 苏时酒：“！” 摸！？ 摸…… 苏时酒完全跟不上顾殊钧的脑回路，他下意识想抽回手，却没成功。 不算狭窄的盥洗室内，苏时酒站在洗手台前，身侧便是顾殊钧，隔着布料，他的手指能清楚感受到顾殊钧的某个器官，正在慢慢苏醒…… 霎时间，苏时酒觉得指尖都开始发烫。 这青天白日的—— 饶是苏时酒自认见惯了大场面，往常清冷的面容也不由爬满绯色，那双总是清越的眼眸，染上些许水汽。 像是正在被流氓欺负的清纯男大学生。 顾殊钧喉结滚动一瞬。 他将之前拿出来的那盒套放到苏时酒面前，给苏时酒看，之后垂下头，额头贴着苏时酒的额头。 两人呼吸交错，顾殊钧问：“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苏时酒脑子里根本没空想别的。 他抿了下唇，乖乖摇头。 “苏时酒，你真瞧不起你男人。”顾殊钧慢悠悠说，“计生办免费送的这些都是中号的，直径太小，我戴不上。” 苏时酒：“……” 苏时酒：“…………” 未曾设想的回答出现了。 苏时酒干巴巴回：“哦。” 他之前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不清楚竟然还有型号上的区别，而顾殊钧大约因为有点混血的缘故，确实比较……异于国人，在普遍长度在8-10的男性中，顾殊钧目测起码有18-20。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苏时酒转身，狠狠洗手。 两人在盥洗室内磨蹭的时间有点长，所幸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苏时酒洗漱完率先下楼，穿着运动服，围着湖水跑了一圈，回到房间冲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才去餐厅吃饭。 巧的是，顾殊钧也洗了个澡。 两人对坐在餐厅里，头发都有些湿润。 顾殊钧切开面前的牛油果，用刀具抹在面包上：“晚上去你老龚那吃饭？” 苏时酒刚入口一只汤汁饱满的灌汤包，听到字正腔圆的“老龚”两个字，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他哑然失笑，点点头，等口中的食物都咽下去后，回道：“他叫龚信。” 顾殊钧慢声回：“我知道。” 他提议，“下午去超市逛逛，挑一下礼品？” 苏时酒：“好。” 两人吃饱喝足，又休息了会，准备动身去超市。 苏时酒率先换鞋，出门后恰好听到做饭的阿姨，正和院子里修剪绿植的园丁唠家常：“顾先生和苏小先生真的很爱干净，一天洗好几次澡，尤其是顾先生，今天早上洗了很久呢。不像我家那个皮小子，让他洗个澡跟要杀了他一样……” 苏时酒：“……” 洗了很久？ 苏时酒回眸，扫了眼玄关处的顾殊钧。 阳光刚好落在顾殊钧高大的身形上，他今天着一身休闲装，浑身冷冽的气势收敛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更平易近人了些，微微弯腰时，从苏时酒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对方紧绷的腰肌，性感而有力。 换好鞋，顾殊钧自然地走上前，牵住苏时酒的手，十指相扣：“走吧。” 临山河畔内有两家进口超市。 两人散步过去。 进门后，先是一股冷冽的凉气吹来，紧接着是蛋糕店内各种糕点的芬芳，盈满了整个超市的入口。 苏时酒推了辆小推车，立刻有戴着白手套的超市工作人员上前，恭敬道：“先生，我来吧？” 苏时酒：“不用。” 他不太喜欢逛超市的时候有人一直跟着。 一旁，顾殊钧主动接过推车，苏时酒没推辞。 两人肩并肩走。 苏时酒很少到这种进口超市，因此看什么都稀奇，顾殊钧瞧着不远处的镜子前，他和苏时酒并排的模样，如同这世间每一对普通却温馨的夫妻，顿时觉得胸腔里盛满了鼓鼓囊囊的情绪。 他突然说：“这是我们第一次逛超市。” 苏时酒一顿：“嗯。” 平时家里使用的日用品，食材等，都有专人采购。 ——纸抽好似永远都用不完，洗手液快见底了，第二天一定会有一瓶崭新的已开封放在原位，连毛巾都是定期更换的，完全不需要苏时酒操心，自然也就没了逛超市的需求。 “这是我小时候经常喝的果汁。”顾殊钧指着货架上的一瓶芒果汁。 苏时酒好奇问：“好喝吗？” 顾殊钧：“你试试就知道了。” 确实，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只有亲自尝试了，才会知道好不好喝。 苏时酒拿了两瓶。 一路上，顾殊钧不住向苏时酒介绍自己童年吃过的零食，就像自己走过的路，又拉着苏时酒走过一遍般。 原本空空荡荡的小推车里，很快堆了许多东西。 眼看着顾殊钧还要再介绍，苏时酒拉住他：“够了够了。”推车里的零食，都能吃上一段时间了。 顾殊钧有些意犹未尽，看向苏时酒的视线中带着些许不舍。 两人对视，苏时酒抿了下唇，偏开些视线：“下次来的时候再买。” 顾殊钧唇角勾起：“好。” 很快，两人挑选好了给龚信的礼品，准备结账离开。 到了收银台，自然有工作人员主动扫商品码，不需要苏时酒做什么，他站在一旁，突然发现顾殊钧的目光正落在一排货架上，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熟悉的包装，熟悉的广告词，熟悉的超薄款。 顾殊钧拿起那盒超薄款，指给苏时酒看：“看，这才是适合你男人的型号。” 苏时酒：“。” 说完，顾殊钧顺手将那个小盒子丢进推车里。 他视线仍旧落在货架上，偏过头，跟苏时酒咬耳朵，问：“你喜欢哪种口味？草莓？苹果？香柠？” 苏时酒：“……” 苏时酒不说话，顾殊钧也不在意。 他挑挑拣拣：“要螺纹，还是要颗粒？” 苏时酒：“…………” 第186章 我突然很想亲你 苏时酒纤细的手指接过顾殊钧拿着的盒子，看包装上的字，两秒后，他抬眸：“都行，你喜欢就好。” 说这话时，苏时酒语气平淡随意，瞧着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当然，如果忽略掉通红的耳廓，那就更完美了。 顾殊钧盯着苏时酒看半晌，突然笑了声。 “既然是依我喜欢……”顾殊钧语调漫不经心，手指点在那些包装盒上，如同扫货般，不同的包装各拿了一种。 他一锤定音，“那当然是都试试。” 一时间，推车里的小盒子，几乎要将下面的零食都盖住。 原本正在扫商品码的工作人员，见状都忍不住偷偷看两人一眼。 ——买这么多？ 顾殊钧一手环住苏时酒细瘦的腰。 他低下头，在爱人的耳边轻声说：“酒酒昨天给我带那么多小雨伞回来，一定是不想浪费，准备让我都用在你身上，对不对？” 苏时酒抿了下唇。 其实…… 这么说倒也不算错。 苏时酒不是那种浪费资源的人，虽然是一袋子的烫手山芋，但苏时酒接到手后，就没想过要扔掉。 既然都拿回来了，那肯定……是要跟顾殊钧一起慢慢用的，只是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还有型号的问题，顾殊钧根本用不了。 顾殊钧见苏时酒不说话，便当后者是默认了。 他心情非常好，唇角勾起弧度，轻笑一声，用暧昧不清的语气说：“那我怎么能辜负了酒酒的心愿？” 苏时酒：“。” 苏时酒垂眸，默默数了数，发现果不其然，推车内刚好十六盒，跟苏时酒拿回来的计生办福利数量完全一致。 唔。 一盒十个装，得用到明年去了吧？ 行叭。 在工作人员异样的目光中，两人结了账。 他们在超市内购买的所有商品，都会有专员在整理好后送回去，因此，他们什么也没拿，散着步回了家。 下午三点，龚信问了顾殊钧的忌口问题。 五点，苏时酒和顾殊钧换好衣服，拎着礼品，准备出发。 临走前，苏时酒想了想，多带了一样东西。 龚信居住在一个上了年头的老小区里，车开不进去。顾殊钧绕了半圈，才找到一个路边的停车位。 苏时酒率先下车，将礼品从后备箱拿出来。 两人拎着，一起往龚信家走。 路上，苏时酒低声跟顾殊钧讲当初他刚进明景传媒的事：“我那时候第一次干卧底，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其实紧张到不行，走路都差点同手同脚，最后当然被那个老板发现了，索性不是什么大新闻，老板没太为难我。大半夜，龚信给我打了个电话，拉我去大排档。” 苏时酒眼眸中溢出笑来，“我跟他一起聊生活，谈理想，最后喝啤酒醉的不省人事，还是马主任喊上景谭，一起拉我们回家的。” 顾殊钧几乎能想象到那一夜的苏时酒是什么模样。 而同一天的晚上…… 他应该正在时钧科技的办公室里加班。 “后来我就比较熟练了。” 苏时酒说，“当初还是龚信教我，卧底时，说话最好结合实际，真真假假，最不容易被发现。即便被撞见，也比较好圆谎。” 顾殊钧“嗯”了声。 两人到小区门口，苏时酒一眼就看到勾着头的龚信，当即喊：“老龚——” 龚信正在看手机，闻言抬头：“十九。顾总。”他视线落在两人拎着的东西上，笑眯眯说，“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说罢，龚信主动上前，想将苏时酒手中的礼品接过去。 自从车祸后，龚信身体就大不如从前，如今下雨天还会疼。 苏时酒带来的礼品有些多，不太想让对方拎，便挑了个轻的，将黑色袋子递给对方：“嫂子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还有甜口的红烧肉。” 龚信神采飞扬道，“不是我吹，我老婆做红烧肉是真的一绝，完全不油腻！我一口气能吃好多！” 进入单元楼，爬上三楼，门是开着的。 苏时酒还未入门，先闻到里面饭菜的香味，是浓郁的“家”的味道。 “不用换鞋。”龚信说，“随意一点。” 苏时酒闻言不再客套，直接走进门。 顾殊钧跟在他身后。 他看着整个屋子。 龚信家不算大，他和老婆许青礼有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一家三口，住在除去公摊后大概九十多平的房子里。 顾殊钧在顾氏集团的办公室，只比这套房小十平方。 门口的鞋柜处摆着滑板，呼啦圈，电视机柜台下有好几个打扮后的洋娃娃，旁边还有三个乐高拼成的城堡。 餐桌上摆着一瓶盛放的鲜切花，似乎该换水了，阳台上有正在晾晒的衣服，刚好夕阳西下，拢上一层橘色的温馨的光。 一切都和临山河畔的干净整洁不同。 一旁，龚信指着乐高，面容得意的介绍：“乐高都是我女儿自己拼的，我和她妈都没帮忙，厉害吧？” 苏时酒称赞：“好厉害，现在的孩子动手能力真强。” “可惜了，你们今天见不到她。” 龚信解释说，“她们班最近发烧的多，改成网课了，正好快国庆，国庆后再开始面教，我和她妈一商量，干脆把她送去姥姥家体验农村生活，免得她总打扰我们夫妻二人世界。” 苏时酒失笑：“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是吧？” “那可不。”龚信将一盘水果放在沙发前，“来来来，都别站着，快坐。”他拿起遥控器，刚打开电视，播放的就是动画片，跳到新闻界面，龚信说，“我去厨房帮忙，你们看会电视？” 苏时酒：“好。” 龚信走后，苏时酒拿了个橘子，正剥着，突然感觉手臂被碰了下。 顾殊钧慢吞吞喊：“苏时酒。” 苏时酒转头：“怎么了？” 顾殊钧牵住苏时酒的手。 他视线落在电视机旁，可以看得出，那面白色墙壁上，有被小孩子用蜡笔划过，后来又清理，却依然残留的浅淡痕迹。 以往在别处看到这些，顾殊钧只会觉得不悦，认为墙壁脏了。 但意外的，此时此刻，他并不觉得讨厌。 或许是因为，这里一切乱中有序的东西摆放，都与之前顾殊钧见过的，苏时酒租的那套房里的模样很像。 至于那些幼稚的涂鸦，也因为被赋予“过去”的色彩，充斥着令人幸福的记忆，而变得有意义起来。 这是临山河畔的别墅里没有的东西——生活气息。 是真正的，属于“家”的感觉。 衬得他和苏时酒住的地方，实在冷清。 顾殊钧总是冷淡的面容柔和些许，他唇角噙着笑，说：“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我突然很想亲你。” 这种充满“爱”的环境。 闻言，苏时酒一愣，面容却有些古怪。 这样的环境？什么环境？ ……是说，别人的家里？ 啧，顾殊钧性格偏执，占有欲强，总是莫名其妙的发疯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这样奇怪的癖好啊！？ 第187章 遗憾实在太多 苏时酒坐直了点身体，将剥到一半的橘子放在一边，看向顾殊钧，表情严肃地拒绝：“不行。” 顾殊钧蹙眉：“为什么？” 苏时酒心想，这还用问什么？ 不过……之前苏时酒跟林遇霞女士逛街时，曾听林女士说过，顾殊钧从还没上幼儿园开始，接受的就都是顾霍认为的精英教育，认为权利和金钱至高无上，这导致顾殊钧的在某些方面的三观比较歪，且难以矫正。 也是。 人在长大后，身上通常还带着童年的缩影。 或许是因为当初的顾殊钧压抑的太厉害，现在才有了这种奇怪的癖好。 苏时酒耐心解释：“这里是我朋友家，我们两个是来做客的，身为客人，要尽量守礼，不给主人添麻烦。你有这个——这个特殊的癖好，我也理解，但如果真的做了，会让人觉得冒犯。” “癖好？”顾殊钧一愣，“什么癖好？” 苏时酒：“？” 苏时酒扫了眼厨房的方向，见龚信和许青礼还在忙碌，才压低声音，反问，“那你怎么突然想在龚信家里亲我？” 他说话时，特意加重了“龚信家里”这四个字。 顾殊钧：“……” 顾殊钧终于懂了。 他气笑了：“苏时酒，在你眼里，我那么多特殊癖好？” 苏时酒一脸无辜。 不是吗？ 两人对视，顾殊钧磨了磨牙，早没了之前的情绪，而如果此时再将他的想法对苏时酒说出来……又多少显得有点矫情。 他没解释，干脆将苏时酒放在茶几上的橘子拿起，慢条斯理剥好：“苏时酒，交易的基本原则是等价交换。” 将橘子放入苏时酒的口中，顾殊钧问，“你想让我不在这里亲你，那你准备拿出什么给我？” 一时间，劣势转优势。 苏时酒闻言一顿。 他还未想好，厨房门口，龚信的声音已经传来：“饭好了，来吃饭！” 扑鼻的香味充盈着整个客厅。 苏时酒起身，飞快说：“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都依你。” “好。”顾殊钧唇角勾起，同样站起身，看着苏时酒的背影，烟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愉悦。 餐桌上摆满了佳肴，让人胃口大开。 龚信的爱人许青礼，是一名小个子，看起来文文静静，有些柔弱的女人，她跟苏时酒的关系，在龚信住院时拉近许多，却没和顾殊钧怎么见过，因此有些拘谨，冲两人笑笑后，便默默拉开椅子坐下。 苏时酒想了想，又重新介绍了双方。 许青礼笑笑，低声冲坐在她身边的龚信说了句什么，龚信抬头：“十九，你嫂子让我问你喝不喝酒？啤的，冰镇的。” 苏时酒：“喝。” 龚信又看顾殊钧：“那顾总……” 顾殊钧开口：“不论是按照年龄还是辈分排，我都该喊你一声哥，龚哥，你叫我小顾就行。” 龚信轻咳一声。 ——要是之前有人跟他说，大名鼎鼎的时钧科技总裁，顾氏集团现任董事长，有朝一日会喊他哥，他只会嗤笑一声，跟对方说，还是做梦比较快。 然而今天…… 嘿，还真就从顾殊钧的口里听到了一句“龚哥”，简直了！跟做梦一样！ “行，我沾十九的光，喊你一声小顾。” 龚信笑道，“我不爱喝白的，家里也没什么好酒，只有青岛啤酒，你们开车来的？方便叫代驾吗？” 顾殊钧：“方便。” 这就是喝的意思了。 龚信便哐哐哐拿了八瓶过来。 “都吃，别拘谨。” 龚信招呼，“我不吹比，你们嫂子做饭是真的好吃。” 许青礼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龚信的手臂。 苏时酒掰开一次性筷子。 龚信这话，苏时酒是信的。 许青礼的手艺，光看卖相就知道很不错。 糖醋排骨色泽油亮，上面撒了芝麻点缀，用的是精肋排，一咬便直接脱了骨，肉质鲜嫩，又软又烂，酸甜的口感完全不会腻。 红烧肉的做法和家里阿姨不同，不是块状，而是薄薄的一片，从外观看更像梅菜扣肉，选用的是精品五花肉，足有五六层的分层，夹一片，甚至在滴油，但入口却完全不腻，软烂到几乎瞬间就化了，简直唇齿留香。 油炸的花生米酥脆，配上卤菜，很适合下酒。 没一会，大半瓶啤酒下肚。 酒精很容易让人回忆过去。 龚信和苏时酒聊起当初一起搭档时的趣事。 “咱们俩喝醉那天，你还记得吗？第二天上班，马主任脸都是黑的，我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龚信说，“后来还是景谭告诉我，马主任刚接到我，我一张嘴，哇的一口就吐了他一身，那身衣服刚好是马主任媳妇儿给他买的，他正穿着臭美呢，可给他气的啊，几天没给我好脸色。” 苏时酒笑得倒在顾殊钧身上。 最后，龚信眼尾红了大片：“可惜了，我还以为我能干到退休呢，怎么说也得混个主任当当，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他叹了口气，“为之奋斗了二十多年的理想……回不去了。” 苏时酒心头一颤。 他回想起当初刚知道龚信离职时，内心的震惊与难过，鼻头发酸，眼眶也有些红，轻声劝道：“哥，现在其实也挺好的，不用出新闻，日子安稳些，正好也能在家里多陪陪老婆孩子。” “是，你说得对。”龚信点头，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光。 他笑了下，“我只是在想，人这一辈子，遗憾实在太多太多了。” 第188章 耳廓慢慢红了 “是啊。”苏时酒轻声说，“正是因为有遗憾，才会显得曾经拥有过的，和现下所拥有的一切，都更加弥足珍贵。” 龚信一顿，点了头：“是。” 和苏时酒一样，龚信干调查记者这一行，也是因为有自己的梦。 或者说…… 目前为止，国内仍旧在干这一行的，谁没有梦？ 但自出了车祸，躺在地上，命悬一线，感受着浑身的痛楚，和生命力流失时，龚信心中想的，是自己的老婆许青礼，和正在上小学的女儿。 尤其是许青礼，平日里柔柔弱弱，是吃亏的性子，身材娇小，肩膀是那么的羸弱，怎么能承受得住失去他的痛苦？ 在医院时，他也曾撞见许青礼偷偷地哭。 那时，龚信的心都在抽痛。 ——他曾经在婚礼上，发誓要守护一生，呵护一生的女人，只把坚强的一面留给他，让他不要操心家里和女儿，从不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她自始至终，支持他的选择，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是啊。 人生总会有遗憾。 所以才更让人珍惜眼前拥有的。 龚信红了眼眶，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瞧我，大好的日子说这种丧气话干什么，搞得你们心情也不好。” 再抬眸，龚信笑道，“希望十九以后前程似锦，不留遗憾，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理想！” 苏时酒也跟着笑了声：“承你吉言。” 他举起杯。 “当”的一声，杯子碰撞在一起。 坐在苏时酒身侧的顾殊钧，视线落在苏时酒透着粉的脸颊，以及后者在吞咽酒精时，来回滚动的喉结上。 他眯了眯眼，喉结也跟着滚动了下。 他低声说：“是，我的酒酒会成功的。” 只不过，顾殊钧的声音太小了，一旁划拳的苏时酒根本没听到。 这一顿饭直吃到九点半。 临走前，顾殊钧率先出门。 晕晕乎乎的龚信拎着两人带来的礼品，往苏时酒手里塞：“买这么多干什么？简直破费！我跟你嫂子不需要这些，带回去带回去！” 苏时酒推辞：“特意买给你的，你要这样，那我下次都不好意思来了。” 推推搡搡间，龚信脚尖不小心踢到礼品堆旁边的一个黑色塑料袋，袋子倒了，从里面掉出两盒东西来，上面的广告词在客厅灯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龚信：“……” 苏时酒：“……” 沉默在所有人之中蔓延。 龚信都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爸爸了，当然知道地上的是什么。 且包装和国家免费的标识十分眼熟。 龚信因为酒精变得迟钝的大脑反应过来，当即骂道：“你个臭小子——我和你嫂子虽然没有生二胎的需求，但都已经不是明景的人了！是不是马主任给你的指标你完不成了故意往我这里塞——” 苏时酒大笑着往顾殊钧那边扑，抓住顾殊钧的手臂下楼：“快走快走。” 直到了楼下，回头见龚信没追上来，苏时酒才松了口气。 他面上洋溢着笑，一转头，便见顾殊钧正盯着他看。 “怎么了？”苏时酒笑意收敛了些。 这里是个老小区，单元门口的灯坏了，四周一片昏暗。楼下纳凉的人不少，都围在主路的路灯不远处，聊着鸡毛蒜皮的家事。 微凉的夜风里，顾殊钧一手抬起，拢了拢苏时酒耳畔的一丝碎发，之后顺理成章地捧着苏时酒的脸颊。 他低下头，先轻轻吻向苏时酒如星星般璀璨的那双桃花眼，在后者仓促的闭眼中，贴了贴苏时酒的眼皮，又顺着去亲苏时酒的鼻尖，以及那双柔软的唇。 苏时酒喝过酒，酒精有些上脸。 他面颊是热的，口腔也比平时温度高，被迫仰着头承受着顾殊钧的吻，想到这里是龚信的楼下，再多走几步路，就能撞见聊家常的小区居民，迷迷糊糊地想，还是让顾殊钧这个狗东西给得逞了。 亲了会，苏时酒呼吸加重，很快有些喘不上气。 顾殊钧退开些，拇指轻轻摩擦过苏时酒的脸颊。 他嗓音低沉，带着点沙哑：“苏同学，都上课上了这么久，你竟然还是会在关键时刻忘记换气……” 苏时酒：“……” 苏时酒大脑晕晕乎乎，一时竟真有点被老师训斥的学生模样，他垂下眼眸，轻声说，“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俗话说，笨鸟先飞。”顾殊钧眼眸幽深，诱哄道，“每一个学生维持高分数的秘诀，都是勤学苦练。你平时就是太懈怠了，知道吗？” 苏时酒脑子转了转，心中想，你不就是想亲我吗？ 见顾殊钧身形不动，仍旧等待回应，苏时酒只好答：“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苏时酒头有些痛。 他每次喝了酒都会很困，昨日司机开车，到了家，苏时酒完全不想运动，冲了个澡躺下后秒入睡。 早知道就先喝个醒酒汤了。 洗漱后，苏时酒走下楼，阿姨立刻贴心地端上一杯蜂蜜水，笑眯眯说：“是顾总让我给你准备的，喝完会觉得好点。” 蜂蜜水是淡淡的甜。 苏时酒仰头一口气喝了。 他今天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点早餐，打开电脑开始写稿子，就见一大清早，七点钟的时候，龚信给他发了满屏幕的问号。 龚信：「你小子，我真是谢谢你了。」 「今天早上起来我一数，才发现竟然有十六盒！好家伙，你这是把计生办今年所有的指标都给我了？」 苏时酒想到昨夜的情形，眼眸弯了下，把景谭的话原封不动发给龚信：「如果不够，马主任那还有。」 龚信：「……」 「…………」 「这么多，你和顾总不留点？」 昨日顾殊钧让他喊小顾，明显是觉得“顾总”这个称呼太商务，不适合当时的环境，但此时出了家门，龚信又怎么可能真的喊对方小顾？ 有些话，龚信说是不太合适的，但他多少知道点苏时酒家里的情况，又与苏时酒关系好，一时父爱爆棚，语重心长地劝：「虽然你们已经结婚了，有体检报告，但最好别为了追求刺激，不做任何措施。」 苏时酒：“……” 苏时酒的手在键盘上敲打，最终没忍心伤害龚信，说出型号不对的事实，他乖乖回：「家里也买了很多，用不完。」 发送过去后，苏时酒不知想到什么，耳廓慢慢红了。 第189章 家都被偷了 周日，顾殊钧反而忙碌起来，早早不见身影。 苏时酒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看新闻，写稿子，中午吃完饭又去补了个一小时的觉，才总觉得头痛缓解许多。 下午，他没做什么负担太大的运动，干脆换上泳衣，抱着泳圈，去二楼露台的泳池里玩水。 天朗气清。 苏时酒趴在泳池边缘，什么都不做，只静静望着临山河畔的风景，便觉得心头一片宁静平和。 水上浮桌里，有阿姨早早准备好的鲜切水果和果汁。 苏时酒吃了两块甜瓜，眯了眯眼。 他心想，日子如果永远这么安稳地过下去，似乎也很不错…… 唔。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苏时酒身体沉入水中。 他闭了会气，直感觉胸腔承受不住了，才跃出水面，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边将额前的湿发向后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些许动静，苏时酒听到跑车的嗡鸣声，搭在泳池的边缘往下看，发现停在门口的是一辆骚包法拉利。 这辆车苏时酒眼熟。 ——是顾殊钧的好友李长竹的车。 后者称得上是这栋别墅的常客。 顾殊钧不在，苏时酒身为半个主人，要承担招待客人的职责。 他双臂一撑，从泳池里出来，随意披了件衣服，擦着头发下楼，刚好听到李长竹和阿姨的对话。 阿姨正低声解释：“您今天是来找顾先生的？不巧了，顾先生刚好加班，只有苏小先生在……” 李长竹却说：“不，我今天就是来找时酒的。” 正聊着，李长竹看到下楼的苏时酒，登时眼前一亮，他二话不说，先字正腔圆的骂了句：“我草！” 苏时酒：“。” 一旁，阿姨皱了下眉头，看看李长竹，拿出手机给顾殊钧通风报信。 李长竹没注意。 他几步走到苏时酒面前，握着后者的手，激动道：“时酒！你还记得你给我发的那个语音吗！高嘉远跟你聊天，说那个傻逼私生子李净文想找我麻烦，他让你告诉我，最近警惕着点的那个！” 这事苏时酒还有点印象，是在游艇开之前发生的。 他挑眉：“李净文真的对你动手了？” “可不吗！” 李长竹狠狠拍了下大腿。 他主动倒了杯水，显然有与苏时酒促膝长谈的打算，拉着苏时酒坐在沙发上，说起自己的事情，也像是在聊八卦，“那天之后，我就起了点警惕心，好几天都没敢出去乱玩，但又觉得这样也不是长宜之计，干脆拉上我的几个好兄弟去了趟酒吧，打算来一招引狼入室，结果没想到——” 说到这里，李长竹卖了个关子。 苏时酒很给面子，问：“怎么说？” “还真让我给钓到了。” 李长竹恨恨道：“那贱人，竟然想给我下药！让我和——让我和一个带血缘关系的表妹发生关系。” “那个没骨头的贱东西，递给我酒时，还用的是激将法，我一下就猜到那酒有问题，没等别人有反应，直接掐着李净文的下巴给人灌进去了。” “哈，那李净文也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快，一脸震惊，第一时间就想抠喉咙催吐，被我直接堵住嘴，和兄弟一起把他捆在了包厢里。” 李长竹冷笑，“看得出来，他是真想对付我，给我下的药，药劲儿可真不小，没一会他就神志不清了，我从他的嘴里逼问，才知道我的表妹竟然也被那个狗东西下了药，就在楼上。” “他想让我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强行和表妹发生关系，再联络我家亲戚，带所有人来抓人！” “这种事……要是真的发生了，我以后就不用做人了。” 苏时酒拧眉。 真没想到，李净文竟然想的是这么一个阴损的招数……为了害李长竹，甚至选择牺牲一个无辜的表妹？ 简直难以想象那位表妹经历过这些后的心理状态。 难道，在李净文的眼中，一个女孩，还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就只是一个他可以利用的工具？ “幸好，大约是为了带我爸来抓人时，刚好是我强行压迫清醒的表妹，所以表妹的剂量小一点。我过去时，她怕的要死，一直在哭，我把她送去医院后，洗了个胃就好多了。” 说起这件事，李长竹也松了口气，“幸好你之前提醒我，否则——” 否则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那李净文呢？”苏时酒问。 “哼。”李长竹快意道，“我当时没空管他，他中了招，被捆在包厢里丑态百出，工作人员进去收拾时才发现他，因为送去医院的时间晚，剂量大，人已经废了，这辈子都立起不来了。” “他当时没来得及扫尾，因此设计我的录像，下药的监控，和带表妹去酒吧楼上的监控一应俱全，就算后来不行了，也根本不敢找我的麻烦。” “而且，我好歹是婚生子，是我爸拉扯大，一步步培养起来的继承人，跟我爷爷奶奶的关系也非常好，我在家宴上曝光了李净文想害的事后，李家直接表明会放弃李净文，从此之后，李净文再也进不了权力中心了。” “呵，真是报应不爽！” “不错。” 苏时酒点头，心想，这是他喜欢的结局。 李长竹说完，看向苏时酒：“这件事，绝对是我欠你和高嘉远的人情，以前你只是我兄弟老婆，但现在你不是了！你是我铁兄弟！” 他捶两下自己的胸膛，“有事找我，在所不辞！” 苏时酒刚要接话，就在这时，房间中骤然响起一声冷哼。 顾殊钧慢条斯理走进客厅。 他双手抱臂，身体靠在一旁的墙壁上，视线平淡无波地扫过李长竹，问：“谁不是你兄弟老婆了？” 苏时酒：“……” 李长竹：“……” 李长竹干巴巴说：“哈哈。你怎么回来了？” 顾殊钧冷冷道：“我要再不回来，家都被偷了。” 第190章 不离婚 李长竹一拍脑门：“啊，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 这话还真不是在开玩笑。 ——李长竹之前憋了那么久没出门，前两天刚把李净文的事情解决，还有一点扫尾工作等待他去完成。 他心情有些亢奋，存了一肚子的八卦想跟苏时酒说，却只能遗憾的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再说了。 “溜了溜了。”李长竹跑的飞快。 苏时酒莞尔：“小李总下次再见。” 李长竹一边换鞋，一边义正词严道：“什么小李总？叫我小李。” 苏时酒：“。” 真是能屈能伸的小李总！ 顾殊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待人走后，一双烟灰色的目光看向苏时酒，不悦道：“怎么回事？他想撺掇你离婚？” 苏时酒：“……” 这是什么联想？ 正常人都能看出李长竹刚刚那话是在开玩笑吧？ 不过也是…… 顾殊钧并不正常。 “不是。”苏时酒三言两语将李长竹家发生的那些事说了，“当初在游艇上，是高嘉远告诉我，李净文或许会对李长竹出手，我当时把对话录了音，给小李总发了过去，所以小李总来感谢我。” 顾殊钧“嗯”了声。 他行至苏时酒身侧，一手抬起，轻轻摩擦着苏时酒的后脖颈，又问：“你跟高家那个私生子关系也不错？” 苏时酒：“……” 啧。 顾殊钧究竟是怎么做到，在那么多刺激的关键词里，找到一个对整件事而言不那么关键的名字的。 苏时酒叹了口气：“不怎么熟，是因为高嘉远说，他并不认同李净文的做法，但因为高总和私生子的关系，没法直接提醒。他知道我和小李总关系不错，所以才让我转达。” 顾殊钧又“嗯”了声，低声道：“不离婚。” 苏时酒心中一动。 这句“不离婚”，说的是现在不离婚，还是说……三年后？ 他有些脸热，偏过头问：“你都忙完了？” “没。”顾殊钧并不允许苏时酒逃避。 他凑近了，边啄吻苏时酒的唇，边低声说，“公司遇到点急事，我得临时出一趟差，一个星期左右。”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苏时酒抿住唇，轻声道：“一路小心。” “好。”顾殊钧，“记得接我视频。” 细细叮嘱完，眼看时间不早，助理已经打电话来催，顾殊钧起身离开。 ——他出差的那座城市也有房子，因此并不需要带什么生活用品，至于文件等物，待在公司的助理会帮他整理好。 他回临山河畔这一趟…… 似乎仅仅只是想在走之前，再看一眼他的爱人。 * 当天晚上，苏时酒是一个人睡的。 他霸占着偌大的床，身体却蜷缩成一团，只占一个角落，在比平时晚一个小时的入睡时间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是所有社畜都厌恶并痛苦哀嚎的周一。 苏时酒如今在周氏集团上班，朝九晚五，比之前在豪庭小筑提早了一个小时，生物钟也得跟着往前挪。 抵达集团时，距离九点还差三分钟。 苏时酒挤上电梯，卡着点刷完卡，便见秘书陈杨正搬着厚厚一叠文件往办公室走，他快步过去：“陈秘书，需要我帮忙吗？” 陈杨笑了下，也不跟苏时酒客气，将厚厚一叠资料都放到苏时酒手里：“正好，这是周董之前吩咐给你的。” 苏时酒一顿，掂量了下手中的文件：“有电子版吗？” “有啊。”陈杨耸耸肩，“但周董说这样更有仪式感。” 苏时酒：“。” 仪式感是假，防着他把资料转移或者泄露是真，毕竟这些资料里，除却那些不重要的，在游艇上作陪的外围和明星，以及从各处抽调来的工作人员外，还有周家的一些重要的商业伙伴。 不过…… 偌大的周氏集团，怎么可能没有关于涉密计算机的防护措施，保证苏时酒即便使用电脑，每一步操作也都有迹可循？ 所以，这个行为肯定也有故意磋磨苏时酒的意思在。 ——登上游艇的人，粗略一数，少说也有六十人，而他们的日常生活事项十分琐碎，没有关键词检索，将会是一项大工程。 苏时酒没再多言。 他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在摄像头的注视下，随意翻动两下，之后便不感兴趣地推开，摸出手机，开始玩消消乐。 一时间，消除的活泼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 不知不觉，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四十五分钟。 苏时酒紧皱眉头，“啧”了声。 这关只差最后一步就过了，苏时酒却刚好没有道具。 “……苏时酒，上班时间打游戏？” 一道声音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时酒抬头。 只见周明祈一身西装革履，手中端着杯咖啡，正站在他斜对面，也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 苏时酒并没有被抓包后的惊慌。 他将手机倒扣着放在桌面上，摊开手，无奈道：“周董，这可不怪我。我又不是天才，做不到过目不忘，纸质版需要来回翻阅确认，非常麻烦，所以正等您上班，发话给我个电子版呢。” 他直言道，“当然，如果您还是不信任我，或者并不想赶在警方之前抓到人，也可以继续这样为难我。” 闻言，周明祈定定看着苏时酒。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走到电脑前，边开机边低笑一声：“我还以为，至少你会先尝试着做一做。” 苏时酒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虚伪的笑。 ——你当我傻？ 两人对视，周明祈一把扯过苏时酒的椅子，将后者直接拉到自己办公桌的电脑前：“我马上要去开会，你直接用这台电脑。密码，我生日。文件就在桌面上，你知道是哪一个。” 苏时酒输入密码，随口道：“你和顾总一样大。” “是。”周明祈一晒。 他似乎不愿多谈，只警告道，“周氏集团用的是红黑电源，有严密的主机监控与审计系统，不要多搞小动作。” “红黑电源”插座，可以有效保护涉密计算机信息的安全，防止信息泄露，主机监控和审计，可以确保苏时酒的上网行为管理，还可以监控他操控电脑时，做出的所有不正当举动。 苏时酒漫不经心想，周明祈似乎不再怀疑他的身份，否则根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只等着他不小心露出马脚就行。 他不再多想，点开桌面上的文件，开始进行检索。 第191章 他招了 苏时酒从先前揪出来的三个外围做起点，一步步扩大搜索面，很快锁定其中几个工作人员。 但在苏时酒看来，工作人员即便再胆大，也不会在没有靠山的情况下将毒品带上游艇，所以，大概率还有上线。 而游艇上的“主人”并不少。 除了苏时酒之前查过一次，和李家的私生子李净文关系好的周燚外，还有几个周家的旁支子弟也在游艇上。 同样的，他们和一些“客人”，也具备将毒品带上游艇的条件。 一上午的时间，苏时酒都在使用周明祈的电脑。 遇到重点的地方，他直接做标记。 等周明祈开完会回来，苏时酒给对方看电脑屏幕：“那几个主动聊起邮票，让其他外围产生好奇心的人，恰好与这几名工作人员熟识，根据监控显示，他们在游艇上多次打过招呼，而其中两人——” 他点了点两个人的资料，“一个叫王勇，一个叫张强，前者负责安检部分，后者在后勤部门……” 正说着，周明祈手机响起。 他随意扫了眼，神色变得凝重些许，抬了下手。 苏时酒了然的住嘴。 周明祈接通。 听到对面的话，他眉头紧锁，一双本就凌厉的眼眸，在一瞬间变得愈发凶悍，连按在桌子上的手臂都爆出青筋来。 “所以呢，他承认了？” 周明祈冷冷道，“那毒品是从哪里来的，他交代了吗？” 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周明祈冷哼一声，嘲讽道：“他当然无法交代，因为他根本就交代不出来。” 通话结束，周明祈定定看着电脑界面，似乎在发呆，又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果不其然，没一会，电话再次响起。 周明祈又接了。 这一通挂断的更快，周明祈全程几乎没说什么话，只机械地答应着。 最终，他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收起来，看向苏时酒：“先不看这些了，跟我去一趟警局。” 苏时酒没多问，直接起身。 两人没耽搁，一路乘坐专用电梯下去，等上了司机开的车，周明祈才揉了揉眉心，开口说：“王勇招了。” 苏时酒一怔。 王勇？ 恰好是他查到的，负责安检的那名工作人员！ 他招了？都招了什么？ 苏时酒蹙眉，想再问点更多的细节，但周明祈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后者低头打开笔记本，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他见状，想到去了警局或许就都有了答案，没再讨嫌，安静下来。 一路抵达警局。 穿着警服的女警在确认过周明祈的身份后，将他带到一间调解室，没一会，三名男警走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上了年纪，大概五六十岁的老警，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看起来年轻些的小伙子。 周明祈显然认识这名警察，率先开口打招呼：“王警官。” 那名老警点点头，他一手捧着个保温杯，另一手拉开椅子落座，恰好这时，女警端来两杯茶，分别递给周明祈和苏时酒。 苏时酒低声道：“谢谢。” 王警官扫了眼苏时酒，笑眯眯说：“周董，麻烦您百忙之中跑这一趟了。” “哪里的话。”周明祈十指交拢，客气地说，“配合警方调查，是我这个遵纪守法的公民应尽的义务，所以一接到电话，我立刻就带着助理赶来了，只是不知道我这边……究竟要配合调查些什么？” 王警官却开口：“还要再等等，还有一个人没来。” 周明祈一顿。 苏时酒低垂着眼睫，也在思考这个人是谁。 他端起水杯，慢吞吞喝了口。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啧，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个公众人物，出入这种场合，会有媒体捕风捉影，这会对我的名誉权造成——” 周明祈脸色一沉。 他起身走到门口，厉声道：“小也！” 周明也一头粉毛，正吊儿郎当站在外面训斥警察，听到周明祈的声音，原本开口的话顿时堵在了喉咙里。 他站直了些，原本嚣张的气势收敛，快步走过来，低声喊：“哥。”同时视线扫了眼屋内站起身的苏时酒，笑了声，“原来时酒也在呢。” “去道歉。”周明祈平静开口。 周明也二话不说，立刻转头，对之前的几名警察鞠躬：“对不起，我刚刚态度不好，给你们道歉了。” 众人：“……” 这…… 这态度也变得太快了吧！？ 眼看着这名rapper的认错态度良好，一口一个对不起，周围的警察也不好说什么，纷纷表示没什么，视线却忍不住在这对兄弟身上多转了圈——虽然弟弟不怎么样，但这个当哥哥的，人还怪好嘞。 周明也笑眯眯地进入调解室。 他拉了把凳子，一屁股坐在苏时酒身侧。 苏时酒：“。” 名义上只是周明祈助理的苏时酒，顿时从原本坐在靠近角落的边缘位置，变成了坐在两兄弟中间的c位。 ……就很怪。 所幸，警察叔叔并未在意这些。 “既然人到齐了，那我就直说了。” 王警官开口，“犯罪嫌疑人王勇，在12号周三下午来警局做过一次笔录后，承受不住心理压力，今早来警局自首，声称是他将毒品‘邮票’带上游艇的。而他的目的是——” 王警官的目光落在周明也身上，“报复明也先生。” 苏时酒一顿，看向身侧的周明也。 报复他？ 被点名的周明也茫然问：“王勇？谁？” “是游艇上的一名安检人员。”王警官说着，抬头示意，他身后的年轻警察，立刻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照片来。 苏时酒看去。 那人的长相较为普通，苏时酒没什么印象。 “我没见过他。”周明也同样开口。 他皱眉，“他为什么要报复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是，但您一定认识这个人。”王警官说着，又递上来另一张照片。 苏时酒扫了眼，心想，这人瞧着倒是有些眼熟。 细细一看，他立刻知道这种眼熟是哪里来的了——照片中的这名年轻男孩，与苏时酒长相相似。 尤其是眉眼的位置，一双桃花眼，眼尾的部分都有些微微上挑。 只不过，苏时酒性格清冷，看人时给人的疏离感很强，而照片中的这名男孩，则看起来楚楚可怜，像是误入狼群的羔羊。 一旁的周明祈一顿，同样皱眉，扫了眼苏时酒。 显然，他也发现这男孩与苏时酒长相相似的事了。 王警官介绍道：“这位是王勇的前任，叫陈酒。据王勇描述，您故意拆散他们情侣，还逼陈酒趴跪在地上学狗叫，凌辱他……有这么一回事吗？” 几双眼睛同时看向周明也。 一旁，苏时酒慢吞吞喝了口水，他回忆起之前在豪庭小筑，周明也得意洋洋地牵着一名长相精致的男孩，故意在苏时酒面前晃悠，还叫那个男孩“小酒”的事，面无表情地想，还真有。 第192章 我哥没心 周明也显然也想起当初的事。 他脸色铁青。 ——真没想到，当初随意找到的一个跟苏时酒长相相似的人，竟给他招惹出这种祸事来…… 王警官见状，了然道：“看来是确有此事了。” 周明也下颌收紧。 他很快收拾好情绪，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一旁，周明祈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弟弟怎么玩，他老神在在，也跟苏时酒一样，端起水杯喝茶。 调解室内，只听周明也笑嘻嘻问：“王警官，我当初找上陈酒，雇佣他跟我玩小游戏时，他可没提及什么男朋友的事，这种你情我愿的行为，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吧？而且……性癖这种这种东西，就算是比较小众，那也是关起门来玩的东西，肯定不至于犯法？” 在场众人都知道周明也口中的“小游戏”是什么意思。 两名年轻警察顿时露出无语的表情。 王警官是个老油条，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倒是稳得住，笑道：“那是当然，只是跟周先生确认一下……” “哦，懂了，所以王警官特意叫我来这一趟，就只是为了验证我有没有玩过他男朋友？完善他的作案动机？” 周明也与王警官对视，哼笑道，“现在你知道了，确实玩过。” 众人：“……” 这话说得露骨，听得王警官直皱眉，坐在身旁记录的两名年轻警察也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周明也。 “砰”的一声响。 周明祈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他开口呵斥道：“小也！你怎么跟王警官说话呢？我看你需要出去一趟冷静冷静。” 说罢，周明祈看向苏时酒，“你也去，看着他，别让他干傻事。” 苏时酒：“。” 苏时酒垂眸，猜测周明祈是要跟这位王警官单独说些什么，所以故意找个理由支开他们两个。 而且……原来他的作用是这个。 难怪周明祈会带上他。 周明也却坐着没动，气道：“哥，我又没犯法，在综艺上被当众叫过来已经很不爽了，你都不知道那群狗仔有多爱编排别人，估计这么一会时间，连我嫖娼被抓的流言都出来了。何况刚刚他们那是什么表情啊……” 活脱脱的一个难以管教的小孩形象。 苏时酒拍了拍周明也：“走吧。” 周明也这才不情不愿起身，两人一同出警局。 一路上，周明也始终勾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直直钻进一辆丰田埃尔法的保姆车里。 苏时酒紧跟上去。 门一关，压抑的低低笑声立刻响起。 周明也捂着肚子：“太好笑了，你看见我走的时候，那两个警察的表情了吗？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苏时酒没应，扫了眼整辆车。 除却坐在前面的司机，保姆车内只有一个瞧着年岁不大的助理，是个女孩，见苏时酒看过来，她一张脸涨红了，声若蚊蝇道：“您，您好。” 苏时酒朝她一点头。 “时酒。”周明也凑近了，那双看不见的，布上白翳的眼球，正好对着苏时酒的眼睛，他笑眯眯地问，“你不好好在豪庭小筑里待着招待客人，怎么跑我哥身边了？怎么？你也看上我哥了？” 那句“招待客人”，听起来实在暧昧。 助理小妹妹都忍不住多看苏时酒一眼，心想，难道是牛郎？唔，长得这么好看，想不到哇。 苏时酒并不在意周明也的话。 他敏锐道：“也？” 难道周明也之前喜欢的人，却喜欢上他哥了？啧啧啧。 提及这个话题，周明也神色一变，他冷哼一声，退了回去，似是有些疲惫，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前排，司机低声问：“明也哥，要回综艺录制现场吗？” “不回。”周明也没睁眼，语调懒散道，“去，添一把火，就说我嫖娼被抓了，有录综艺中途却被抓进警局的实锤。” 助理小妹妹：“……啊？哦哦哦——” 苏时酒低垂下眼睫。 他漫不经心想，周明也这是想利用舆论洗白周家？ ——最近游艇吸毒的事，虽然立刻就被压了热度，但依然对周家的名誉产生了部分影响，如果这个时候，高调爆出周明也嫖娼被抓，甚至有出入警察局的“实锤”，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只要周家在事态还能控制的情况下，操作得当，反手报警，说这一切都是污蔑，再让警方出面配合辟谣，那之前强压下去的吸毒事件，也能顺理成章跟着洗一下，从此，路人再说起周家，想到的关键词只会是“污蔑”。 一场舆论危机就此化解。 所以，周明也刚刚在警局前台，以及在王警官面前，才故意提及自己是从综艺上下来，被许多人看到。 这是一场有准备的，与警方的会面。 苏时酒思索片刻，在心底叹了口气。 周家确实没有在养闲人。 保姆车上开了空调，苏时酒坐在宽敞的座椅上，头偏向警局大门的方向，似是在发呆，实则在想王勇的事。 四十六分钟后，周明祈终于出现。 他笑着与王警官说了什么，两人握了握手，之后，周明祈抬手，朝保姆车的方向招了招手。 苏时酒拉开车门。 “喂。”身后，周明也睁开那只完好的眼睛，他突然伸出手，在苏时酒白皙的脖颈上用力掐了下。 疼痛的感觉瞬间袭来。 “啪”的一声，苏时酒想也不想，立刻拍开周明也的手。 他下了车，捂着脖颈，皱眉看周明也：“你干什么？” “没。”周明也的视线在苏时酒的脖颈上瞧了眼，他脸上带笑，张开手臂，“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我哥没心，你以后要是跳槽，最好还是往我怀里跳。看见了没？永远为你敞开。” 苏时酒：“……” 苏时酒蹙眉。 他站在阳光下，与保姆车内的周明也隔着一段距离，瞧着对方面容上恶劣的笑，慢吞吞道，“跳槽这种事，就不牢二少费心了。二少有空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旧人站在门外找。” 周明也：“……” 周明也瞬间联想到之前在游艇上，陈佑棠站在他房门前的事，“嘭”的一声，将保姆车的车门被他拉上了。 苏时酒面无表情，转头上了周明祈的车。 他边系安全带，边状似不经意般，随口问道：“既然王勇已经自首，我是不是可以回豪庭小筑了？” 周明祈转头，看苏时酒一眼：“不。” 他哂笑道，“王勇连毒品哪里来的都说不明白，只是个不太高明的替罪羔羊。而我要的，是那个视周家为眼中钉的，真正的幕后黑手。” 说罢，周明祈视线扫过苏时酒脖子上明显的红痕，突然问：“你和小也，在车上做了？” 苏时酒：“！？” 第193章 二少掐的 苏时酒下意识抬手，捂住之前被周明也掐过的地方。 那块皮肤，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他打开相机的前置摄像头看了眼。 苏时酒皮肤白，又很嫩，周明也突然掐的那一下，直接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暧昧的红痕。 乍看之下，还真有点像吻痕。 但要说他们在车上……那可真是无稽之谈。 苏时酒将手机收起来，并未直接作答，而是神色平静地反问：“周董对自己的亲弟弟，就是这样的评价？” 周明祈嗤笑一声：“正是因为我了解他，所以才会问出这句话。” 苏时酒：“。” ……倒也是。 苏时酒垂眸，想起他已经不止一次撞见周明也在洗手间内跟人行欢作乐，工作人员站在外面把守的事。 对方每次挑选的地方都这么“独特”，性癖确实和大众不同，那在车上突然来了兴致，似乎很符合逻辑。 “不过。”周明祈又开口，“我后来又想起，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眼眸落在苏时酒的脖颈上，“痕迹哪来的？” 看模样不是撞的。 总不能是蚊子咬的吧？ 苏时酒如实答：“二少伸手掐的。” 周明祈：“……” 出乎意料的回答。 周明祈收回视线，声线平稳道：“警方那边也觉得王勇突然自首很可疑，怀疑是幕后黑手找人替罪，因此紧急抽调了人员，想看看从王勇第一次笔录，到自首之间，都有什么人联络过王勇，或者王勇及其亲属的账号中，有没有新增的大笔钱财，但奇怪的是，非常干净，警方那边什么都没查到。” 苏时酒：“。” 好僵硬的转移话题能力。 不过……苏时酒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带着点疑惑开口：“如果幕后黑手的行为如此缜密，连警方都抓不到尾巴，那他找人替罪，应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不会让王勇犯下连毒品是从哪里来的都说不明白的错。如今的王勇，根本支撑不起替罪行为，反而会引出幕后人，让警方更加警惕……” 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是。”周明祈点头表示赞同苏时酒的话，“两拨人？或是对自己极度自负，故意挑衅？亦或是……这又是一场新的陷害？” 他轻哼一声，“你看，如今警方不就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我和小也吗？” 苏时酒没答。 很快，车停在周氏集团的大楼前。 周明祈坐着没动。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中午这段时间算你加班。陈秘书订的饭已经在楼上，吃完就下班吧。” 苏时酒：“好。” 周明祈显然还有别的工作。 目送对方离开后，苏时酒转身进入大楼。 果不其然，刚进入办公室，苏时酒一眼看到桌子上放的盒饭，logo是江城有名的食膳坊，摸着还有些温热。 饿了三个小时的胃，在闻到美食的香气时顿时抗议起来。 苏时酒打开盖子，开吃。 大约是真的饿，苏时酒这一顿饭吃的有些多。 他坐在椅子上消了会食，起身下班。 门外，总裁办的秘书们围在一起，似乎正在说什么，看到苏时酒从里面出来，话语瞬间停住，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在苏时酒的脖子上。 苏时酒：“……” 苏时酒长睫低垂，假装没看见，径自走入电梯。 待门阖上，他微微偏了点头，透过电梯里的镜子，再次看向脖子上痕迹，心想，竟然还没消下去…… 周明也下手还真够狠。 他做这些，是为了让顾殊钧看到红痕后产生误会，进而厌弃苏时酒？ 只可惜，周明也的算盘注定要落空。 ——顾殊钧出差一周。 一个星期后，脖子上的痕迹再怎么样都消下去了。 * 回到临山河畔，苏时酒做完运动，再吃过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房间中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 他将客厅的灯全部打开，坐在吧台处，接了江乐打来的视频。 画面中，江乐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正蹂躏着怀里的熊猫玩偶：“烦死了，最近陈佑棠那小子跟在豪庭小筑里扎根了似的。我爸跟他爸毕竟是表面朋友，还是比较熟的，为了避免被发现卧底，我已经连续请了三天的病假了！再这样下去，我估计我都要被辞退了！” 陈佑棠？ 苏时酒问：“他去蹲二少？” “应该不是。” 江乐摇头，“我找丁一鸣打听了几回，据他说，陈佑棠每次去的时候都不是一个人，他不开包间，直接带人去二少的个人休息室。那个休息室里的花样，咱们哥几个都是见识过的……啧啧啧。” 苏时酒漫不经心应一声。 不过他想的并不是那些花样繁多的道具，而是——在休息室床头的抽屉里，明目张胆的，摆放着的吸毒工具。 就陈佑棠的事又聊几句，苏时酒将王勇的事情说了。 江乐拍着胸脯道：“放心，包在我——呃，包在我爸身上，回头我问问他，有王勇的消息时，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苏时酒：“谢了。” 时间不早，两人挂断视频。 苏时酒伸了个懒腰，起身前往卧室。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弹出视频请求，苏时酒一看，竟是顾殊钧发来的，他想也不想，第一时间点击拒绝。 几秒钟后。 顾殊钧：「？」 第194章 顾总误会你了? 视频是不可能视频的。 在红痕消下去之前，苏时酒不会给顾殊钧产生误会的机会。 他摸出蓝牙耳机戴上，给对方打了个语音。 几乎瞬间接通。 对面，顾殊钧手指关节轻叩桌面，语气不悦，低沉的嗓音顺着耳机的调音网传到鼓膜里：“苏时酒，你挂我视频？难道说，趁我不在家，你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想让我看见？” 苏时酒心想，还真有。 他撒了个谎：“刚洗完澡，准备睡觉，没穿衣服。” 耳机那头沉默半晌。 突然，语音挂断，又一个视频发来。 苏时酒：“……” 啧。 苏时酒再次按掉，重新打了个语音过去。 顾殊钧又接了，冷哼一声：“你身体的哪一寸我没亲眼见过？没亲手摸过？有什么不能看的？” 苏时酒叹了口气：“别闹。” 他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出差累吗？” 顾殊钧一顿。 身为公司执行董事，在过去的几年里，顾殊钧出差的频率，就像喝水一样频繁简单，甚至有时候根本不着家，只是跟苏时酒领证后，为了多跟苏时酒接触，他才以最大的限度，降低了出差的频率。 何况每次出行，顾殊钧的饮食住宿都是最高级别，要真说累……恐怕累的也是他手底下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苏时酒的询问，顾殊钧却鬼使神差，低声说：“累。” 他忍不住在心中幻想，苏时酒会怎么安慰他，或是犒劳他？ 谁知下一秒，苏时酒开口，清越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是吗？那我不打扰你了，早点睡吧。” 顾殊钧：“……” 看着骤然挂断的语音，顾殊钧的脸瞬间黑了，恨不得现在就回江城，把自家没穿衣服的小妻子摁在床上，好好欺负一通，比如狠狠堵住苏时酒37度的唇，让他再也说不出那么冰冷的话。 另一边。 时间不早，苏时酒确实要睡了。 他按灭卧室灯，只余下一盏映照在天花板上的星空灯。 瞧着头顶点点闪烁的小星星，苏时酒眨眨眼，他卷上被子，缩在角落，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然而，放在枕头下面的手机却震动个不停。 还是顾殊钧。 “唉。”黑暗中，苏时酒轻轻叹了口气。 真的好粘人。 * 苏时酒第二天起晚了。 下楼时，阿姨看到苏时酒眼底的青黑，微微一愣：“苏小先生，您昨夜没睡好？”她关切道，“是不是一个人在这里住有些害怕？需要我晚上留在一楼陪您几天吗？” 苏时酒摇头：“不用。” 他含糊地解释，“只是昨晚有点事。” 坐在餐桌前，苏时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昨晚，隔着一条网线，顾殊钧却非要逼迫苏时酒跟他连麦睡觉，简直比热恋期的小情侣还粘人。 苏时酒不太喜欢长时间戴着耳机，只好外放，又怕手机中途没电，影响第二天上班，只能起身翻出充电器插上。 一来二去，他就有些睡不着了。 直到凌晨一两点，苏时酒才磨磨蹭蹭睡过去。 他面无表情，决定今天摸鱼，吃过饭直接前往周氏集团。 也是巧。 苏时酒到的时候，周明祈已经来了。 后者正坐在椅子上，神色冰冷。 他面前还站了名男人，瞧着西装革履，正说到一半：“……所以，我早就跟你说过，周明也那小子不堪大用，你呢？却碍于跟他的血缘关系不肯放弃他。你看看，这不，又出事了。” 他长叹了口气，“明祈，我知道，你身为兄长肯定不想放弃弟弟，但再怎么说，也得好好管教管教了，这次，要不是他之前找人——呃，扮成狗，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怎么可能遭人报复，搞得人家故意在游艇上散播毒品，嫁祸周家？就连爷爷听说这事，都很生气！” 办公室门没关。 说话这人的声音不算小，苏时酒站在外面都能听清楚。 他蹙眉，正准备开口，身后，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堂哥的消息倒是灵通啊，这么快就跑来兴师问罪啦？” 苏时酒身后，正站着周明也。 听到门口的声音，那男人也转过头来。 他一身高定，面相瞧着老实温吞，一双眼睛却让苏时酒觉得不太舒服，赫然是苏时酒见过几次，曾经做过周明也助理的那位旁支，叫周燚的男人。 周燚皱眉：“你怎么在这？” ——周明也几乎不来周氏集团的大楼。 “我不在这，怎么能听到堂哥的精彩发言呢？”周明也笑嘻嘻说着，甚至伸出手，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周燚冷冷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让你再像当年一样，出那种丑事，让整个周家继续给你擦屁股？” 周明也脸色一沉：“当初那事，还不是——” “好了。”周明祈突然开口，打断周明也。 他站起身，一双凶悍阴鸷的眼扫了眼周燚，“这种小事，还能惊动爷爷？” “谁能不知道？”周燚嘲讽道，“昨晚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周明也嫖娼被抓，录综艺节目的中途，又被警方事后传唤回去做笔录的消息。虽然公司的公关部反应迅速，澄清的非常快，但爷爷恰好看到消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也不敢解释不清楚。你说对吧？周董。” “我知道了。”周明祈点头，言简意赅道，“爷爷那边，我会回去解释。” “是的，周家的事，就不牢您一个外人多操心了。” 周明也笑嘻嘻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赶紧走吧？” 周燚脸色阴沉，狠狠瞪周明也一眼，走了。 外人？ 苏时酒站在一旁，宛如一颗绿植，他心想，这个词，是说周燚不在周家的权力中心，还是……他压根就没有周家的血缘？ 待人走后，周明也拉了下苏时酒，两人一起进入办公室。 “咔”的一声响，门关闭。 周明也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瘫，冷笑道：“真是蠢人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王勇是个背锅的，反倒是他，巴巴的过来说我的不是，甚至想离间我们两个……” 说着，周明也一顿，视线扫向坐在办公桌前的苏时酒，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起身，几步来到桌前。 他双手撑着桌子，勾起唇，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抬手指了指苏时酒脖子上还能看到的浅淡的痕迹，周明也问：“苏时酒，你昨晚没睡好？” “该不会是顾总误会你，欺负了你一个晚上吧？” 第195章 你的身份……是侦探? 听到周明也的话，苏时酒没反驳，反而大大方方点了头。 “是。” 他抬眸看向周明也，语气真诚道，“昨晚过得很开心，谢谢二少。” 周明也：“……” 谢谢？ 为什么说谢谢？ 难道——这两人本来有什么不愉快，结果因为他的举措，反而让顾殊钧吃醋，导致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和好了！？ 周明也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一旁，周明祈扫了眼苏时酒，平淡开口：“小也，中午跟我回家一趟。” 老爷子如今不管事，但早年的威望还在。 周明也拖长了调子：“知道了。”他又回到沙发处瘫着，一边玩手机，一边问，“哥，王警官那边怎么说？” 周明祈头也不抬：“下不为例。” 苏时酒心中一动。 他并不打算避嫌，直接当着一旁周明祈的面打开手机，一眼就看到在热搜上挨得很近，飘着的几个关联词条—— 《某流量因嫖娼被传唤》《周某嫖娼系谣言》《不信谣，不传谣》 苏时酒一点开，看到底下很多热评。 「该税的税，不该睡的别睡。」 「又一明星嫖娼被抓？震撼！」 「我相信我哥，他如果真的是个流量，多少人排着队等，何必去嫖娼？」 「这事是真的，据说还是在录综艺期间，突然被警方传唤带走，当时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看到了，后来再也没回来，连导演组都懵逼了，最后只能紧急找了个别的明星补位。」 「娱乐圈谁姓周啊？又是流量，周x？周xx？」 「别忘了，圈里还有一个rapper出道，看起来不姓周，但其实是江城周家的人，特有背景……」 「特有背景，还会去嫖娼？」 紧跟着，有营销号放出周明也被警方带走的一组糊图。 一时间，圈内就像在经历一场狂欢。 无数人踩周明也：「他啊？那我竟然觉得不意外，从面相上看，他就属于那种玩得挺花的人。」 不过，流言只来得及发酵半个小时，周家的公关就迅速发了声明，表示这些都是谣言，已经报警，会挨个发律师函。 在周家的雷霆手腕下，不少营销号开始删帖。 再之后，就是#江城警方辟谣周姓流量嫖娼传言#的词条。 官方账号直接在线辟谣，声称周明也被带至警局，只是为了配合警方调查，并不存在什么嫖娼被抓，希望大众擦亮眼睛，不信谣，不传谣。 一群被舆论误导，骂过周明也的人，脸被打的生疼。 有直接道歉的，也有混淆视听的。 苏时酒垂眸，点进辟谣的词条里看，果然已经有水军下场，开始在广场上不动声色地传播周明也是无辜的，有人想害周家，连游艇上的毒品事件，周家也是遭遇了无妄之灾，给人背了黑锅。 一套组合拳下来，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同情周家。 至于提周家涉黑的那些评论，更是直接被删的号都没了。 和他之前料想的差不多…… “看出什么来了？”周明祈突然问。 苏时酒抬眸：“这是周董的主意？” 周明祈意味深长看苏时酒一眼，笑了下：“你这人倒是敏锐的很。”他扫了眼时间，起身道，“小也，走了。” 周明也捧着手机，似乎正在打游戏，里面的击杀音效不绝于耳，他动也不动：“哥，一分钟，再多一分钟。” ——待在周明祈这个哥哥身边时，周明也倒是看起来孩子气了很多。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 周明祈面无表情，整张脸瞧着凶得很，盯着周明也。 周明也：“……” 他不情不愿从沙发上坐起，慢吞吞站起来往周明祈的方向走。 苏时酒适时开口：“周董，我等下还会使用您的电脑。” “嗯。”周明祈颔首，直接说，“随便用。我把你的办公桌设在这里，就是与你方便的。” 苏时酒：“？” 这么信任他？ 待人走后，苏时酒坐在周明祈的座位上，打开电脑，输入密码，他旁的什么都没碰，只打开之前的文件，搜索周燚。 身为周家旁支，周燚的资料要更详尽一些，只不过，更多的还是他在上游艇前几天的行程，并没有几年前周燚和周明也之间发生的事。苏时酒紧锁着眉头，细细查看，却没发现什么疑点。 他回想起周燚那副老实温吞的模样，又去查李净文。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李净文和周燚关系不错，他之前对高嘉远说出那番言论，并对李长竹出手，苏时酒很难相信周燚真的清白。 不知道过去多久，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苏时酒抬眸。 秘书陈杨一手扶着门框，大大方方站在门外：“我正要去食堂吃饭，一起？” 苏时酒一怔，扫了眼时间，才发现竟然到午休的点了。 他点头：“好。” 两人一同下楼，前往周氏集团的食堂。 周氏集团的福利很好，一整个屏幕的套餐，各式各样的餐点都有，几乎照顾到了所有人，员工餐还能打四折，很划算，因此来食堂吃饭的人不少。 陈杨中午吃的清淡，似乎在减肥的缘故，点的是低卡套餐，一眼看过去，一堆的青菜绿叶。 苏时酒则点了碗拉面。 两人坐在一起。 陈杨问：“最近工作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 苏时酒摇头：“没，都挺好的。” 陈杨在苏时酒的脸上盯着看了看，笑了声：“那就好。当初我刚来周氏集团时，总害怕做错事，战战兢兢的，后来熟悉了工作，愈发得心应手，才锻炼成如今这般模样。我看你倒是挺自在，之前在别的公司干过？” 苏时酒看出陈杨是在试探。 或者说，陈杨也没打算伪装自己的试探。 他笑了下：“算是吧。” 陈杨也跟着抿唇一笑，她身体前倾了点，压低声音，问：“所以……你的真实身份，是侦探吗？” 苏时酒：“？” 他不禁失笑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毕竟周董吩咐的那些资料，都是我亲手准备的。”陈杨耸了下肩，“打印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是一些游艇上工作人员的行程。我想不出，如果你的身份不是侦探，那周董为什么会让你这么个外人来查。” 苏时酒一顿。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周明祈会用他，大概率是因为苏时酒的背后有顾殊钧这棵大树，通过这层关系，他甚至与张安民局长取得联系。 那么，苏时酒在查探某些事情时，说不定还能借助顾殊钧，得到一些内部消息，比如苏时酒之前与记者景谭的会面。 更何况……谁又能证明，周明祈手底下的那些人，没在查探呢？ 苏时酒低垂眼眸，只说了句：“周董能让你去打印资料，说明还是比较信任你的，希望你不要辜负这份信任。” 陈杨一愣。 她脸上红了点：“我就是好奇问问。”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不过恰在这时，苏时酒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下，顶端弹出一条消息来，打断了她的话。 苏时酒点击屏幕，扫了眼。 顾殊钧：「查岗。」 他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一个视频请求发来。 苏时酒：“……” 第196章 家里那位太粘人了 对面，陈杨坐在椅子上，能清楚看到苏时酒的屏幕，她见苏时酒迟迟不动，开口问：“怎么不接？” 苏时酒眉梢微动，点击挂断。 他一边打字跟顾殊钧说：「在开会。」一边漫不经心抱怨：“家里那位打来的，太粘人了。” 陈杨一愣。 什么？家里那位？ 难道说的是家里的……妻子？ 先不说苏时酒年纪轻轻，瞧着完全不像是已婚人士，就说……老婆打视频过来关心他，他却嫌弃自家老婆太粘人了，甚至直接挂断？为什么不接，是因为感情淡了？还是因为她坐在对面，不想让老婆看见？ 啧，真是个渣男。 陈杨原本还想再问什么，见状有些不悦，没再吭声。 接下来，她态度急转直下，变得异常冷淡，闷不作声吃过饭，便与苏时酒打一声招呼，率先离开了。 苏时酒见状，没太在意。 能做到周氏集团总裁秘书的位置，又得周明祈重用，这位叫陈杨的秘书，肯定不止长得好看这么一个优点。 她来找苏时酒探口风这事，不管是谁指使的，至少苏时酒肯定要将这件事跟周明祈汇报。 人走后，他拿出手机将这事跟周明祈说了。 慢悠悠吃完一碗面，苏时酒起身前往洗手间，瞧了眼脖子上的痕迹。 ——经过一个晚上，周明也掐过的那块皮肤还发青，不过变浅了许多。 应该不至于被误会。 他一路回到办公室，将门关了，拨通顾殊钧的视频。 熟悉的秒接。 瞬间，鼓膜里充斥着顾殊钧不悦的声音：“苏时酒，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挂断我的视频了。” ——查岗的意义在于临时，突发。如果每次苏时酒都先挂断他的视频请求，那不就有充分的时间准备了吗？ 完全背离顾殊钧查岗的初衷了！ 苏时酒回：“下次一定。” 顾殊钧：“……” 下次？ 这种查岗的行为，做过一次后，被查岗的人就会警觉，下次还有什么用？ 何况，苏时酒向来洁身自好，若不是顾殊钧一步到位和他结婚，两人现在说不定连小手都还没拉上。 因此顾殊钧其实不信苏时酒会背着他在外面真的乱搞。 他说查岗，其实是防着别人—— 不过……瞧了眼视频中的背景，顾殊钧知道，苏时酒现在应该还在周氏集团，有些话不能乱说。 他磨了磨牙：“回去再收拾你。” 苏时酒无辜地眨了眨眼。 他漫不经心想，这话顾殊钧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不足为惧。 对面，顾殊钧将手机摆在一边。 瞧他画面中的背景，似乎在会议室，此时正坐在椅子上，一双修长的手指距离镜头极近，烟灰色的眼眸盯着一旁的电脑，显然在办公。 苏时酒没打扰对方，也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一时间，蓝牙耳机里十分安静，只余下键盘偶尔的几下敲打，和笔触落在纸张上的沙沙声。 关于那位真正在游艇上传播毒品，却让王勇背锅的始作俑者，目前藏匿的极深，连警方都没有查到蛛丝马迹。 周明祈的资料中，倒是有不少符合条件的人…… 苏时酒在纸张上写下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陷入沉思。 之后，他再次转移到周明祈的桌子上，开始查看所有他感兴趣的人的资料，已经看过的周燚，他的朋友李净文，两人带去的高嘉远，以及明显与周明也有过一段的陈佑棠，他的父亲陈永安…… 每一个人，苏时酒都看得非常认真，并将自己觉得蹊跷的地方记下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点。 他再抬头时，夕阳余晖照在整个办公室内，将墙面都染成了漂亮的金色，手机视频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只余下两人的聊天界面，上面有顾殊钧两个小时前发来的在会场做演讲的照片。 应该是顾殊钧不想打扰他，因此并未出声。 苏时酒唇角勾了下。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苏时酒收拾好桌面的文件，全部锁起来后走出办公室，还能看到正在加班的社畜，他一边打卡下班，一边查看手机上的消息，看到周明祈给他回了个一排小猫咪不住点头的表情包。 还挺可爱。 ……和周明祈本人凶悍的模样完全不同。 苏时酒顺手保存了。 * 晚间的宴会上。 顾殊钧一身高定，手中端了杯香槟，独自一人立在落地窗边看夜景，金色的点点灯光倒映在他烟灰色的眼眸中。 不少有心人想上前攀谈，又不敢随意打扰，只好徘徊在附近。 不远处，一名穿着礼裙的女士，正义愤填膺与好友聊天：“你懂什么？当一个男人手机里出现一些可爱的表情包时，你就得注意了！因为那些表情包，肯定是他跟别的女人聊天时保存的！” “他肯定在外面有人了！” “你就听我的，赶紧分了吧！我还能害你不成？” 顾殊钧蹙眉，往旁边让了让，免得“分手”的晦气污染到自己。 这种场合，他实在无聊。 打开手机，顾殊钧给苏时酒发消息：「吃过饭了吗？」 下一秒，看着聊天框中那个一排小猫咪点头的表情包，顾殊钧神色凝重起来。 第197章 先去吃药 苏时酒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 他吹干头发盘腿坐在床上，翻开顾殊钧发来的消息：「表情挺可爱，哪里收的？还有别的吗？」 别的？ 苏时酒点击屏幕。 他统共没几个表情包，干脆一股脑都给顾殊钧发过去。 又过了会。 顾殊钧：「就这些？」 苏时酒挑眉，总觉得顾殊钧怪怪的，他随手回了个「嗯」过去。 之后，苏时酒翻开一本书，静静地看起来。 另一边。宴会厅内。 之前跟姐妹讲完渣男的夏家千金，神色中带着三分迷茫，五分复杂，和两分震撼，瞧着坐在自己身侧的顾殊钧。 厅内不少目光都在若有若无的朝这边看，夏家千金一错眼，甚至能看到带自己来见世面的自家老父亲那欣慰的目光，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尴尬地十指交扣，硬着头皮开口：“所以，他只收了一个新的表情包，应该只是巧合……” 顾殊钧淡淡“嗯”了声。 他把手机收起来，声音冷淡而疏离：“谢谢。” 夏乔婉摆手：“没事没事。” 顾殊钧自知身份特殊，并没有久坐，起身前往宴会厅楼上的休息室。 夏乔婉松了口气。 她默默掩面。 天哪。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有圈内大佬向她咨询情感问题！这也太玄幻了吧！简直像在做梦！ 想到刚刚看到的备注上，写的是“宝贝酒酒”四个字，夏乔婉完全想象不到顾殊钧顶着那张冷漠的脸，是怎么吐出这四个字的！ 啧啧啧！ 果然恋爱中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一时间，倒搞得夏乔婉对那个“酒酒”产生一丝好奇心。 ——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拿下了传言中性格疯魔，专恣跋扈，冷漠的像是能单身一万年的顾总！ 卧室内。 苏时酒的书才翻了几页，就接到顾殊钧的视频，没了脖子上痕迹的顾虑，他没有推辞，直接接了。 画面中，顾殊钧刚出电梯。 他冷硬的神色在看到床上穿着睡衣，捧着书的苏时酒后缓和一瞬，抬手松了松领带，低沉的嗓音道：“你还没说那个表情包哪儿来的。” 苏时酒：“……” 还记得这事儿呢？ 苏时酒回：“是周明祈发我的。” 他知道顾殊钧这个人占有欲强，不爱他跟任何人接触，平时里又喜欢脑补，此时突然提起表情包，应该是有些介意的，想了想，苏时酒干脆将手机拿过来，把之前和周明祈的聊天记录截图，给顾殊钧发过去。 顺势翻过一页书，苏时酒随口解释道：“当时只是觉得小猫咪很可爱，所以就保存了。” 顾殊钧一怔。 他站定在铺着深色地毯的长廊里，看着视频画面中苏时酒看书的恬静模样，又瞧他和周明祈只聊公事的截图界面，点开，又关闭，又点开。 反复几次后，顾殊钧闭了闭眼。 他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像是被浸泡在什么容器里，又酸又胀，薄唇张了张，最后余下两个字：“谢谢。” ——谢谢你给我的安全感。 苏时酒：“？” 为什么道谢？ 然而，顾殊钧却并未解释。 他直直走到尽头的房间前，房卡“滴”的一声响，门开了，顾殊钧却并未立刻进去，而是低声说：“我想回家了。”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拉开，一名瞧着年岁不大，只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没穿裤子，眉宇间满是青涩的男大学生，正眼睛通红地站在房间里。 他抿着唇，似乎非常紧张，视线落在顾殊钧脸上，双颊透出一丝粉，用颤抖的声音说：“顾、顾总。” 苏时酒：“？” 顾殊钧：“？” 顾殊钧脸色铁青，反应极其迅速，他后退一大步，厉声问：“你是谁？” 少年一怔，慌乱上前：“我、我……经理吩咐，让我来伺候您——” 他似是没经历过这些，眼中蓄满了泪，长长的眼睫上下一碰，泪珠便顺着两腮滚落下来，他长得清秀好看，这副模样，让人看了总忍不住产生怜爱之情。 之前，他就是靠着这一招，才爬上好几个的床。 然而—— 顾殊钧冷冷道：“别过来。” 他瞧着还算冷静，盘问道，“哪个经理让你来的？” 少年抿了下唇，怯怯看着顾殊钧，不敢回答。 床上，捧着书本的苏时酒挑了下眉。 两人正在视频，顾殊钧那边的情况，他听得一清二楚，此时，蓝牙耳机里传来少年哀求的声音：“顾总，求求您了，您……您就帮帮我吧。” 苏时酒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 画面中，顾殊钧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垂下来，苏时酒看不到顾殊钧的表情，更看不到对面的那个少年。 但来回轻微颤抖的长廊，昭示着顾殊钧此时不稳的情绪。 顾殊钧的情绪确实变得不稳定起来。 ……苏时酒。 他的酒酒，还在跟他视频，看到了这一切……他会不会误会，觉得这种事情常有？而他出差的时候，生活就是这么乱？ 好不容易向他靠近一步的酒酒，会不会被吓得又重新缩回自己的壳里？ 会不会—— 一想到这些，顾殊钧便觉得要疯了。 他捏着手机的手十分用力，指节泛白，那双烟灰色的，往日里总是平淡的眼眸，此刻死死盯着面前的男孩，瞧着竟有些发直。他唇角下撇，下颌收紧，额头上甚至有青筋在跳，仿佛下一秒就会暴起发疯。 令人恐惧又胆寒。 那少年的唇忍不住哆嗦了下。 这位顾总，此时看他的眼神，怎么……怎么这么吓人！？简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来索命的恶鬼一般！ 传言说这位顾总有疯病的事，难道是真的？ 少年脸色苍白，被盯的只想躲起来，原本所有的遐思都不见了，只觉得面前这位是个真正的精神病患者！ 而少年面前，顾殊钧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的肉里。 他上前一步…… “……顾殊钧。” 突然，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传至耳朵里。 顾殊钧脚步一顿。 他从之前暴怒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表情甚至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他慌张垂眸，将手机举起来，镜头对准自己。 这么几秒钟时间，顾殊钧额上已经冒出汗来，他解释说：“酒酒，我从来都没有——” “殊钧，我知道。” 耳机里，苏时酒的声音很坚定。 他不喜欢打断人说话，此时却打断了顾殊钧，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屏幕，与顾殊钧对视，轻声说，“我知道，你除了我，从没有跟其他人有过亲密接触。” 顾殊钧喉结滚动。 “这次出差，带药了吗？”苏时酒问。 顾殊钧：“……在房间里。” “去拿。”苏时酒当机立断道，“先去吃药，再去解决别的，好不好？我会陪着你。” 半晌，顾殊钧低低“嗯”了声。 第198章 夫人赛高! 药片混着冰凉的水流入喉咙。 顾殊钧闭了闭眼。 千里之外，苏时酒将手中的书籍放置一旁，他调整了下在床上的坐姿，一双桃花眼认真地看着画面。 “这是你住的酒店吗？” 苏时酒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丝好奇，“竟然不是总统套房。” 顾殊钧：“……” 顾殊钧几乎立刻就理解了苏时酒话语中的含义。 他闷笑一声，压抑的内心松快了点，解释道：“最近国内主推厉行节俭，何况我本来也不是每次出差都那么大动干戈。” 苏时酒又说：“我记得你在那好像有房子？” 他声音轻快，绝口不提之前的事，反而与顾殊钧闲聊起来。 顾殊钧坐在一旁的沙发处，等药效生效，他颔首道：“是，但那边距离会场太远了，一来一回反而麻烦。” 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道惊诧的声音：“顾总？” 手中拿着文件的特助扫了眼没关上的房门、打开的行李箱、随意丢在里面的药瓶，心中一惊，再联想到刚刚在上楼时，在楼梯间撞上的那个瞧着惊慌失措，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漂亮男人，顿时猜到些什么。 天哪。 这都2023年了，竟然还有不长眼的东西，敢擅自往他们顾总床上塞人呢？是都忘了前几年发生的那件事了！？ 特助只觉得无语。 他立刻拿出手机，声音也冷下来：“抱歉，我现在就去处理。” ——打工人最讨厌加班了！原本送完文件就可以休息，为明天养精蓄锐，谁知道又出了这事！ 特助只觉得满腔怒火急需发泄。 顾殊钧淡淡“嗯”了声：“来我这里解决。” 说罢，他声音冰冷如冬日里凌冽的寒风，又补充道，“刚刚那个男人说，是经理让他来的。” 特助：“我知道了。” 他快步走出房间。 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满头是汗的经理带着身后四五名工作人员上楼——顾总的大名他当然是知晓的，可不敢怠慢。 至于为什么找他…… 经理视线扫了眼工作人员中，长相最好的那名少年，心中还是有点逼数的。 他进入房间，一把将人揪出来。 这名身穿工作服，低眉顺眼的少年，赫然就是之前只穿衬衫出现在顾殊钧房间的那人，他此时已经穿上裤子，一张脸瞧着煞白，眼睛低垂着不敢与顾殊钧对视，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经理瞪他一眼，赔笑道：“顾总，今晚是个意外，这小孩是个大学生，临时工，刚来的不懂规矩，我让他给您赔礼道歉。” 说罢，经理便去按那少年的头。 后者的头几乎弯到地上去，看起来诚意十足。 然而，顾殊钧却只冷笑一声。 “看来是我最近脾气太好了，让你们觉得我好说话，所以才敢把人直接往我的房间里塞，甚至用‘临时工’‘不懂规矩’这种没人信的鬼话来随便搪塞我……”顾殊钧语气很平稳，说话时慢条斯理，咬字清晰，几乎没什么起伏，却莫名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胆寒。 经理一顿，知道这事没法简单揭去了。 他脸色猛然一变，狠狠抬脚踹上少年的腿，只听闷闷的“咚”的声响，少年竟直接被踹得跪倒在地！ 这一下，应该非常疼。 “你小子，当初看你可怜才让你来这里当临时工，你倒好，妄想当那爬上枝头的凤凰？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配吗！” “顾总为人正直，风光霁月，怎么可能是那种轻易被你诱骗的人？你甚至还顶着我的名头，妄图嫁祸于我——” 经理气道，“从现在起，你被开除了！” 那少年咬紧牙关。 他之前被顾殊钧发疯的场面吓到，尤其是那个直勾勾的眼神，如今一闭眼，便犹在眼前，因此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刺激到这位顾总，只能忍着膝盖上的剧痛，默默地流眼泪。 一旁，顾殊钧和特助都冷眼看着这幅闹剧。 手机屏幕里。 苏时酒低垂眼睫。 顾殊钧的手机正对着他自己的脸，因此苏时酒看不到旁边发生的一切画面，只能听听声音。 他大致猜到是什么情况，压根没信经理说的话。 ——当初在帝水会所的经历，让苏时酒清楚明白，如果没有经理暗中授意，以那个少年临时工的身份，怎么可能轻易拿到贵客房间的门卡？ 这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小旅馆。 他轻声喊：“顾殊钧。” 顾殊钧：“？” 苏时酒轻声说了门卡的事：“一丘之貉罢了。” 他提议，“现在时间不早，你吃完药也该休息了，不如速战速决？”说罢，苏时酒自己反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抬手掩唇，眼角溢出些生理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想睡觉了。” 顾殊钧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笑意。 “好。” 安静的房间中乍然响起的声音，使得众人下意识看向顾总，想听对方进行最终的“审判”，却见顾殊钧头抬也不抬，正垂眸盯着手机。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顾殊钧正戴着耳机，而这个单音节，应该是跟手机对面的人说的，而不是他们。 那经理一愣。 这么晚了，顾总竟然还在跟人语聊？ 是谁？ 之前没听说顾总有什么情感经历啊？ 这也是他之前一咬牙，愿意放少年来试试的原因。 ——都二十九岁的人了，怎么可能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或许只是缺少契机，或者没遇到合眼缘的人。 可现在看来……他果然走错了一步棋。 另一边，特助瞬间猜到对面人的身份。 原来是顾总夫人啊。 怪不得，这次顾总的情绪明显稳定许多，至少比几年前，他当众发疯，如恶鬼般，隔着一层床单，拉着那位裸着的人拖行，在所有人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将其径自丢到大马路上，并迅速对塞人的那家公司老板宣战，可要强太多了…… 呜呜呜，夫人赛高！ 第199章 不小心 一旁，特助悄声上前，给那名经理使了个眼色。 经理也是个人精，立刻会意。 他转过头打了个手势，无声吩咐那几名工作人员，很快，工作人员上前捞起跪着的少年，众人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最后离开的是特助，他低声道：“顾总，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 顾殊钧颔首。 特助退出，并贴心地将门关闭。 周围安静下来，谁都没提关闭视频的事。 苏时酒身体滑入被子里。 他眼睛有些睁不开，小声问：“你之前出差，经常遇到这种事？” 顾殊钧一顿，言简意赅道：“不多。” ——自从几年前，他把人直接拖出去公开处刑，且与其背后的人宣战后，整个上层圈子都记下了顾殊钧的这个忌讳。 没人不长眼再犯。 这次会出意外，估计也是因为时间流逝，圈子里又有了不少新的谈资，各个匪夷所思，倒衬得顾殊钧的发疯都正常很多，没人再提起那件事，或者……那位刚上任的新人，大概没提前做好功课。 “唔。”苏时酒应一声，“你的助理去处理了？” 顾殊钧：“是，他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点，顾殊钧还没洗漱。 他起身前往浴室，目光落在手机里的苏时酒身上。 聊着聊着，苏时酒浓密卷翘的长睫逐渐低垂下去。 镜头挨得近，又有卧室打灯，顾殊钧可以清楚看到苏时酒脸上的细小绒毛，他整个人如同娃娃，身体缩在被子里，深色的被套掖到脖颈最上面，只露出一颗脑袋，刚好显出苏时酒流畅的下颌和有些尖尖的下巴。 顾殊钧漫不经心想，养了这么几个月，总算胖了点，脸上多了点肉。 他没出声打扰苏时酒，脱掉衣服，开始洗澡。 另一边，苏时酒迷迷糊糊，正要睡着时，听到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下意识睁开眼，感觉到有些刺眼的光，才发现是手机没关，声音也是顾殊钧那头传来的，正准备伸手去按，看到画面中的内容，苏时酒漂亮的桃花眼瞪圆了些，感觉整个人瞬间清醒许多。 顾殊钧…… 洗澡的时候，竟然还不关视频？？？ 水雾并不浓重，苏时酒通过手机镜头，能清楚看到顾殊钧流畅的肌肉线条，身上大片大片的妖冶纹身，以及……一些不该看的。 沐浴液的泡沫涂抹在顾殊钧全身，水流从上冲下来，落在顾殊钧的头发，身上，倏忽间，苏时酒的鼻翼仿佛能闻到浓郁的香味。 不过，这个视角……倒好似苏时酒在偷窥对方洗澡。 苏时酒：“……” 啧。 所以，真的有必要把手机带进浴室，特意放在浴池上立起来，对准正在洗澡的他自己吗！？ 顾殊钧，你别太奇怪了！ 苏时酒面无表情将视频挂断。 他顺手打开飞行模式，免得顾殊钧洗完澡又要跟他连麦睡觉。 做完这一切，苏时酒将手机丢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睡觉。 * 第二天一早，苏时酒精神抖擞起床。 他今夜睡得比昨晚好，洗漱完准备去跑步，才想起手机开了飞行模式这件事，刚点击关闭，只听“叮叮叮”的新消息不绝于耳。 苏时酒一顿。 短信显示，苏时酒有大概十几通电话在今早接入。 微信上的内容就更加夸张了。 龚信，程拓，江乐，周明也……甚至连马主任都给他发了消息。 苏时酒呼吸放轻了些，表情严肃，开始挨个点击。 龚信：「19，给你打电话你没接，看新闻了吗？」 程拓：「卧槽——」 「儿子！儿子！！你老公上热搜了！！！」 「卧槽卧槽！！顾总有点东西啊，不愧是你老公！太牛逼了！这种新闻摩多摩多！我爱看，哈哈哈哈。」 马主任：「小苏啊，明景正在提你转正的事，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有这种好事怎么不提前透露一下？就算事发突然，我也能让景谭连夜赶过去不是？新闻人嘛，第一手资料多重要啊。」 苏时酒：“？” 苏时酒略过周明也的消息，看也不看，先打开某微，只见热搜上，高高挂着《刘家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词条。 他点进去，立刻看到顾氏集团官方账号发的一则声明。 声明中，先是简单将顾殊钧这次出差，准备与刘家进行友好合作，却在晚上宴会后回到酒店，遇到刘家人送上来的“礼物”的事情说了。 言辞简洁明了。 之后，顾氏集团聊起当初公司刚成立时，创办者们的初心，以及顾氏集团的坚持，表明对顾氏而言，双方合作的前提是“真诚友好”“做好产品”“对消费者负责”，而不是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对此，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顾殊钧深表痛心，决定放弃这次与刘家的合作，希望刘家能改过自新，将时间精力放在产品上，精益求精，更上一层楼，也希望大家能共同监督，砥砺前行。 之后，附带着一张报警的回执单。 这一段长声明，看得人对顾氏集团的好感度飙升！ 「乐子人不请自来！」 「妈呀有人放出监控了，简直乐死我了，视频里顾总看到里面的人，被吓得后退一大步，半晌都没动静，估计当场开始怀疑人生，心想，这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走错房间了，哈哈哈。」 「笑死。」 「天惹，好久没看到这么清纯不做作的公司老板了……再一看，我平时特别喜欢的一款沐浴露就是顾氏集团旗下公司出品的，爽了。」 「这么一说，我用的洗发露也是！」 「确实，对一个公司来说，产品质量才是最重要的！」 「杜绝歪门邪道！」 「刘家？是不是之前说国货不好做，打着快倒闭的旗号，在直播平台卖惨，让人救一救的那个？现在想想，赶紧倒闭吧。」 「气死我了，我当时真的买了他家的东西，足足三百块呢！」 苏时酒眼眸一弯。 他一一回复消息，前往玄关换鞋，正准备去跑步，接到顾殊钧的视频，想着待会不太方便视频，苏时酒点击拒绝，转而发去一个语音通话。 刚接通，苏时酒按了下蓝牙耳机，解释：“我正要跑步，不方便视频。” 顾殊钧那边有餐盘碰撞发出的轻微声音，应该正在吃早餐。 他“嗯”了声，并未提及热搜的事，而是问：“昨晚视频是你挂断的？” 苏时酒：“……” “啊？我睡着了。” 苏时酒声音带着一丝茫然，他开始沿着湖边慢跑，说，“可能当时不小心碰到挂断的。怎么了？” 顾殊钧低笑一声。 苏时酒忍不住抬手揉了下耳朵。 下一秒，只听那头的顾殊钧慢条斯理道：“是，不小心碰到的。然后又不小心按到飞行模式？” 苏时酒：“。” 第200章 今晚还会不小心吗 “是。”苏时酒面不改色说，“昨晚真的太不小心了。” 停顿一瞬，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顾殊钧问：“所以，今晚的苏先生还会这么不小心吗？” 苏时酒一本正经回：“只要顾先生不要再搞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应该不至于不小心吧。” 听到这话，顾殊钧闷笑出声。 他语调懒散：“啧，这算什么奇怪的举动吗？我全身上下你哪里没见过？” 苏时酒：“。” 又来了，这套理论。 而且……虽然在床上是见过，但不代表苏时酒想看啊。 他懒得回对方，开始专心跑步。 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苏时酒的身体素质比当初刚结婚时好上许多，跑步时聊天也不会大喘气。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一会，顾殊钧用完早餐，准备前往参加峰会，而苏时酒也回到别墅，吃早餐上班。 今日的周氏集团依然维持着低气压状态。 苏时酒上午看资料，中午前往食堂吃饭，又去休息室打了会盹，下午上班时间，刚从电梯里出来，便迎面撞上陈杨秘书，后者今日一身包臀裙，将性感的身材勾勒出来，瞧着风情万种，怀中抱着一叠资料。 苏时酒打了声招呼：“陈秘书好。” 陈杨踩着高跟鞋，脚步一顿，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只微微颔首便离开了，冷淡的模样与之前的热情形成鲜明对比。 “……新来的，你惹到她了？” 一旁，一名男同事凑近苏时酒。 ——苏时酒刚入职那会，陈杨对他的殷勤模样，可是看在所有人眼中的。 苏时酒扫他一眼：“大概吧。” “别搭理她。”男同事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秘密，“她是周董身边养着的人，金丝雀，懂吗？人家有后台，拽得不行也是能理解的事。” “是吗？我看她不像那种甘愿当金丝雀的人。”苏时酒语气中带着狐疑，“你可别是嫉妒人家，故意抹黑的。” “……啧，我说的话你不信？” 男同事开口，“我当然有证据。秘书办的人，就她一个人只有大专学历。你想想，她要是跟周董没点什么，周董会让她一直待在这个岗位？你再看她每天的穿着，花枝招展的，不勾引人能这么穿？” 苏时酒多看那男人两眼。 男同事一顿：“怎么了？” 苏时酒淡淡道：“没，只是我发现，能力和学历并不代表人品。这位……汪助理，你有空在别人背后嚼舌根，不如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好，不然被压一头，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说罢，苏时酒绕过男同事，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男同事一愣，脸上有些燥的慌。 他看着苏时酒的背影，暗中啐了口，心想，一个男助理，办公桌却放在周董的办公室里，特意跟周董挨着，肯定也跟陈杨一样，卖身求荣，所以一听到他的言论，就急眼了。呵呵。 他自认为找到了真相，转身去跟人八卦了。 * 苏时酒待在办公室里，又看了一下午的资料，有些头晕。 临近下班时间，他出了趟门，前往一家不起眼的苍蝇馆子。 进门后，苏时酒看着菜单，点了碗招牌面。 他扬声叫住老板，拉着人前往餐馆角落，暗中拿出一百块钱递过去，以及去警局自首背黑锅的王勇的照片，低声问：“老板，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三天前，他曾来这里吃过面。” 老板微微一愣。 他接过照片，仔细辨认，之后摆了下手，回道：“不是我不帮你，主要是我这店里每天客人那么多，哪会特意记得某一个人？如果是平时的常客还差不多……你还是去其他地方问问吧。” 这个答案不算意料之外。 苏时酒视线扫到角落的监控，又问：“那我能看看监控吗？不白看，我能加钱。” 老板闻言乐了下，却直接摇头拒绝：“不行。” 他提议道，“真的，你去别处问问吧。” 说完，他似乎是没忍住，又好奇地追问了句，“你谁啊？找这人干什么？警察吗？抓逃犯的？他犯什么事儿了？” “不是。”苏时酒听着老板倒豆子一般的问话，跟爱八卦的程拓简直一模一样，他心中一动，面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轻声说，“我来捉奸的。” 老板：“！！！” 卧槽！ 捉奸！？ 这么刺激！？ 原本要走的老板，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苏时酒见状，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下。 他垂眸坐在一旁的座位上，倒了杯茶，似乎没了再开口的意愿。 苏时酒来这里当然是有原因的。 ——去警局自首背黑锅的王勇，确实没和名单上的任何人联系过，但资料显示，他很偏爱一家餐馆，基本每天都去，警方之前在调查时，也将那家餐馆列入嫌疑，调取了餐馆内的监控，却毫无收获。 苏时酒这两天查看资料后发现，其实，还有一家靠近餐馆的苍蝇馆子，也比较蹊跷。 从资料上看，王勇进入这家苍蝇馆子，统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根本不够吃完一碗面。瞧着就像是他进入餐馆后，发现不爱吃，就离开了，但其实，一个星期前，他就来过这家餐馆…… 现在，苏时酒所处的位置，就是那“另一家小餐馆”。 他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咳。原来是这样……”一旁，老板多看苏时酒两眼，他一副站在苏时酒这边的模样，开口讨伐，“我看外面那劳斯莱斯是你的吧？你这么有钱，又长得好看，那个男的还出轨？” “是。”苏时酒叹了口气，“我顺着他的行程，查到他之前在这跟人吃了顿饭，就来问问。老板，监控真的不能看吗？” 老板：“……” 老板唉声叹气，他干脆拉开苏时酒对面的椅子坐下，压低了声音：“小伙子，这事真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主要是——那监控是假的。我这儿就是个苍蝇馆子，没那么多麻烦，弄个假监控放那，吓吓人就行了。” 苏时酒：“……” 这也行？ 第201章 报销! 两人对视。 苏时酒心想，怪不得他刚提出要看监控，老板就毫不犹豫地说不行，原来是压根就没有…… 不过这倒是有些麻烦——线索又断了。 坐在对面的老板尴尬地摸摸鼻头：“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他自言自语，“算了，还是得空了买个监控挂上吧。” 苏时酒：“确实。” 对这种饭店而言，最好还是安装个监控，不然没出事时还好说，万一出事，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要不你那个照片给我，我帮你问问？”店长又问。 苏时酒一顿，把照片递过去，略带歉意道：“谢谢，如果能找到，我可以出报酬，不过我不太希望他出轨的事情有太多人知道……” 店长目露了然。 ——男人么，有时候自尊心强得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爱人出轨，宁愿藏着掖着，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都懂。” 他拍过张照，跟苏时酒加了好友，苏时酒的面也做好了。 这家苍蝇馆子店面小，服务员干脆就是老板本人，从店门口就能一眼望见整个用餐区，但厨子的手艺不错，招牌面的味道超出苏时酒的预期，面很筋道，浇头也很香，他吃的很满足。 最后结账时，老板还做主给便宜了两块钱。 接下来几天，苏时酒的生活比较单一。 待顾殊钧出差回来的前一天，苏时酒这边有了意外之喜——苍蝇馆子的老板联络他，说在同一条街上的老板，之前见过王勇，当时和王勇碰头的还有一人，很可能就是苏时酒要找的那位。 苏时酒当即收拾东西动身前往。 见面地点还是在苍蝇馆。 苏时酒刚过去，便见老板正和一名女士笑着聊天，不知道说到什么，女士掩唇笑得前仰后合。 “老板。”苏时酒率先打了个招呼。 “来了来了。”老板面上还带着残留的笑意，瞧着喜气洋洋的，他率先起身，“容我介绍一下，小余，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小伙子。小伙子，这位是鱼香楼的老板，你叫她余老板就行，她的店跟我同一条街，出门右拐一百米。” “余老板好。”苏时酒伸出手跟女老板浅浅交握。 余老板笑眯眯说：“我在群里看到照片了，因为之前有点印象，觉得像，就去调了楼里的监控，还真让我给找着了。” 说话间，余老板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你看看，是这个人吗？” 苏时酒凑过去。 三颗脑袋一起盯着小小的手机界面。 视频中，一个身着休闲装的男人走进饭店，他先是回头看了眼，之后才走向前台，说了几句什么。 前台从柜台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对方。男人接了，立刻转身往外走。 到这里，视频被余老板伸手暂停。 她将画面对准男人的脸放大，虽然瞧着有点糊，但只要仔细辨认就能看出，这人确实和苏时酒要找的王勇是同一个人。 “真的是。”苏时酒有些惊讶。 他扫了眼右上角的视频，是在自首前五天。 “我就说么，肯定是他。” 余老板难掩得意，“他们那天行为很奇怪的。先是来了一个人，瞧着西装革履，点了餐不吃，在等人，原本是很正常的事，结果他突然说他有点急事要走，让我们把一封信交给同桌的人。” “我家前台小妹答应后，就把信收了起来，然后就是这个男的来了。”老板说着，冲手机上的王勇努努嘴，“他直奔前台，拿了信就要走，小妹跟他说之前那人点了餐，已经做好了，他也不理。” 虽说点的餐没人动过，但都已经端出来摆在桌面上，不可能进行二次售卖，因此最后只能全部浪费掉。 余老板不高兴道：“我最烦的就是这种浪费食物的，尤其他这种行为，显得我家的饭不好吃似的，因此对他印象特别深。” 苏时酒：“那与他约定的那位西装革履的人……” 余老板当即退出，又点开另外一个视频。 苏时酒有些紧张，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将近十天的时间里，苏时酒全心全意，矜矜业业，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这件事上，却始终没有什么成效。 而现在，进度条终于能往前推一推了。 画面中，远远能瞧见一位男士，正坐在靠里的位置。 诚如余老板所说，他的确一身西装革履，双腿交叠，身体向后靠在座椅上，整个人看起来矜贵十足，与周围格格不入。 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好几道餐点，瞧着很丰盛，男人却一口未动。 他似乎有些着急，频频看向手腕上的表，终于，男人等不及了，起身前往前台，将一封信递过去，跟前台说着什么。 确实如同余老板所说，两个视频连上了。 苏时酒抬眸，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问：“这两段视频能发给我吗？” “当然可以啊，就是为了给你才拍的。”余老板很爽快，当即和苏时酒交换联系方式，将视频发过去。 视频接收完毕，苏时酒投桃报李，给余老板发了个两千的红包，顺便还给苍蝇馆的老板也发过去一千。 两人收到转账，都有些惊讶。 天惹，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一出手就是这么多？ “你这小伙子……” 苍蝇馆老板摆手，“一千有点太多了，我也没干什么，就是在群里发了个图，问了问。这个红包我就不收了……” 苏时酒却摇头：“不，如果没有您的牵线搭桥，我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余老板，也非常感谢余老板百忙之中调取监控，为我提供的视频，真的帮了大忙了。这笔钱不算多，就当做小小的谢意，希望你们能收下。” 苏时酒表情诚恳，两名老板对视一眼，也没再坚持。 “嘿嘿，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苍蝇馆老板想到苏时酒的劳斯莱斯，也不继续推辞，他喜滋滋道，“不错，我马上就下单监控。” 苏时酒：“……” ……感情您还没买呢？ 苏时酒哭笑不得。 与两位老板分道扬镳后，苏时酒坐上车，他将视频转发给周明祈，并将给两位老板的转账记录截图。 苏时酒理直气壮：「周老板，报销。」 第202章 小尾巴 消息发过去不到五分钟，苏时酒收到一条一万三的转账。 周明祈：「 一万是奖金和加班费。」 苏时酒挑了下眉，扫一眼时间，发现此时距离下班时间刚好过去近一个小时，说是加班费倒也合理。 他直接收了，并将视频转发给张局一份，将来龙去脉简单陈述。 苏时酒：「除此之外，我还拿到了一点陈副局长不对外公开的，和周家合作的资料，回头整理好后全部发给您。」 不多时，张局那头发了语音来。 苏时酒点开，蓝牙耳机里立刻传来对方和蔼沉稳的声音：“小苏同志，你发来的这些资料非常有用，想来应该找的不容易，辛苦你了。不过，在周明祈身边，还是要以安全为首要任务，他这个人疑心很重……” 苏时酒听着对方喋喋不休，却充斥着关心的语气，唇角下意识勾起，他心不在焉想，难怪江乐性格那么开朗——在三观正常，充满爱的家庭里好好长大的孩子，性格不会差。 所以顾殊钧…… 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的童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苏时酒垂下长睫。 他不再多想，拿过平板，开始构思新闻稿。 苏时酒之前去的那家餐馆距离临山河畔有点远，再加上刚好晚高峰，路上堵车，等回到小区，天已经完全暗下来。 车缓缓停下。 前面的司机小跑下车，拉开车门，低声提醒道：“苏先生，到家了。” 苏时酒这才回神。 他“嗯”了声，将手中的平板放在一边。 一转头，苏时酒突然愣住。 ——临山河畔的三楼，窗帘被拉开，暖橘色的灯光从落地窗透出，将窗前的黑暗全部驱散。似乎听到门口的动静，一道高大的身影行至窗前，男人逆着光，一双烟灰色的眼眸垂下来，与楼下的苏时酒对视。 苏时酒轻轻眨眨眼。 顾殊钧？他不是说明天才回吗？ ……不过也是。 这已经不是顾殊钧第一次提前回来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突击检查。 苏时酒眼眸一弯，他没打招呼，收回视线，径自往房间里走去。 在玄关换好鞋，苏时酒再抬眼，立刻就看到下楼后的顾殊钧。后者显然已经在家中洗过澡，换了身家居服，正站在不远处等他。 “回来了。” 顾殊钧语气平淡自然，往厨房的方向走，“想吃什么？” 苏时酒一顿，视线跟着顾殊钧，心想，这个场景和问话，倒好似顾殊钧是一位正在等丈夫下班回家的妻子…… 他问：“阿姨不在？” “嗯。”顾殊钧的视线往旁边飘了下，不与苏时酒对视，只含糊道，“她家里好像有点急事。” 苏时酒吃饭不怎么挑，便说：“吃面吧。简单。” 顾殊钧没有异议。 等苏时酒一组训练做完，又休息了会，才上楼，立刻闻到一股浓郁的饭香，充斥着整间客厅。 他正好有些饿，跟在顾殊钧身后前往餐厅，才发现对方并没有做简单的汤面，而是一盘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的茄汁焖面。 面的最上方盖着一个爱心形状的煎蛋，下方的每一根看起来红亮的焖面上，都均匀的包裹着浓郁的茄汁。 酸酸甜甜的味道扑鼻而来，简直让人胃口大开。 苏时酒拉开凳子。 他拨开煎蛋，先尝了尝面。 和想象中一样，面条吸满了汤汁，非常入味，每一口下去都是极致的享受，苏时酒眯了眯眼：“好吃。” 顾殊钧瞧着那个被冷漠对待的爱心煎蛋，忍无可忍，冷冷开口：“苏时酒，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苏时酒：“？” 嗯？怎么？夸好吃还不行啦？ 苏时酒一脸无辜，抬头才发现顾殊钧的视线落在煎蛋上，他一愣，明白过来，忍不住闷笑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和顾殊钧相处的时间久，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不少，苏时酒心态变了的缘故，总觉得顾殊钧竟有些意外的……可爱。 他用筷子夹起煎蛋，当着顾殊钧的面吃了。 再抬头，顾殊钧脸色缓和许多。 苏时酒：“。” ……唔，也意外的好哄。 顾殊钧似乎很有做饭的天赋，做出来的焖面比之阿姨的手艺也不遑多让。苏时酒呼噜呼噜，很快将一整盘的茄汁焖面吃完。 他起身，主动包揽了洗盘子的活儿。 厨房用的是洗碗机。 他将盘子一一摆进去，设定好，刚转身，便见顾殊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了厨房，正站在他身后，紧挨着他。 顾殊钧一双结实的双臂顺理成章揽住苏时酒细瘦的腰身。 他手臂长，环了一圈，不禁“啧”了声，手指微动，丈量了下，评价说：“平时看你吃的也不少，怎么就不长肉？” 苏时酒抿了下唇，有些脸热：“可能是体质问题。” 他从小身体不怎么好，经过一段时间的系统性锻炼，身体素质提升很多，跑步和搬重物都不在话下，但确实没怎么长肉。 或许他就是旁人口中的吃不胖体质？ 正想着，顾殊钧的手指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捏苏时酒腰上的软肉，苏时酒肌肉紧绷一瞬，避开顾殊钧开始作乱的手，低声说：“痒。” 他率先走出厨房。 手机震动了下，苏时酒拿出来扫了眼。 是周明祈发来的。 简短的三个小时里，周明祈已经查到了在饭店和王勇用信传递消息的人：「是李净文的助理。」 「我会和李净文那边交涉。」 「调查能有转机是你的功劳。明天晚上我做东，请部门的人吃饭，一是欢迎你入职，二是庆祝能揪出李净文。」 苏时酒一怔。 他的手指轻轻摩擦着手机边缘。 往游艇上带毒品，分发给那些外围，甚至还让王勇背锅的那个幕后黑手，竟然是李家的私生子李净文？ 他胆子确实大，为了财产，连李长竹都算计陷害，也确实没有脑子，陷害李长竹的手段就很拙劣，让王勇背锅，却连毒品哪里来的都没商量好的事也很蠢，确实像是李净文的手笔，符合特征。 但……李净文的目的是什么？ 一时胆大，觉得不会出问题？ 因为周燚和周明也之间的嫌隙，特意帮兄弟出头？ 苏时酒紧皱眉头。 一旁，顾殊钧亦步亦趋跟在苏时酒身后，活像条小尾巴。 他见苏时酒头也不回，低头看手机的模样，蹙眉不悦道：“苏时酒，我出差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回来，你就这么冷落我？” 他压抑着怒气，“看见我回来，一点表示都没有，呵，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不回来？就不用再和我相处——” 话音还未落，走在前面的苏时酒干脆利落将手机收起来。 他突然转过头，琥珀般漂亮的眼眸盯着顾殊钧的眼睛。 顾殊钧一顿。 下一秒，苏时酒一手攀着顾殊钧的肩膀，抬起头，踮起一点脚尖，在顾殊钧的唇上“啾”的亲了一下。 第203章 防我呢? “轰”的一下。 顾殊钧的大脑炸开。 他喉结不住滚动，享受着苏时酒主动献上的吻，在对方觉得差不多了，准备退开时，又毫不犹豫地追上去。 两人在客厅里接吻。 柔软的唇舌纠缠在一起，舌尖缓慢舔过上颚，顾殊钧抬起宽厚的大手，轻轻摩擦着苏时酒后背的蝴蝶骨。 动作轻柔，缓慢，但坚定。 亲了会，苏时酒的舌尖有些发麻，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 “唔。”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虽说在被动承受着顾殊钧的亲吻，却意外的，苏时酒不觉得讨厌。 不过好在，顾殊钧只亲了一会，便放开苏时酒。 他唇角勾起一点不太明显的弧度：“算你识相。” 苏时酒：“。” 啧。 苏时酒接下来还有要事，没再与顾殊钧多说，他前往书房打开电脑，开始认真将他在周明祈那看到的有关副局和他的儿子陈佑棠的资料归档整理，尤其是疑点的部分，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顾殊钧见状，没有打扰。 等处理完部分工作，已经是晚十一点，苏时酒伸了个懒腰，合上电脑上楼，一进卧室，才发现顾殊钧睡着了。 房间中的灯开着，后者靠坐在床头，手中还拿着本书，他身体歪了点，瞧着是一个比较别扭的姿势，仿佛前一秒还在等苏时酒。 看得出来，顾殊钧累极了，否则也不至于这副姿势就睡了。 苏时酒一顿，抿了下唇。 他抬手，先把头顶上的灯关了，只留一盏小夜灯用来照明，又轻手轻脚走到顾殊钧身侧，把顾殊钧手中的书慢吞吞抽出来放在一旁，免得等会掉到地上，之后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臂。 “顾殊钧？换个姿势再睡。”苏时酒说。 顾殊钧“唔”了声。 他应该是听见了，身体向下动了动，改成正常睡姿。 苏时酒看着对方眼底的青黑，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熬了多久。 时间不早，苏时酒也有些困，正准备去睡觉，突然见靠墙的地毯上摆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长方形盒子。 盒子用漂亮的包装纸裹着，最上方还打了个蝴蝶结，整齐的堆放在一起，走近了看，最上面还有一张印了火漆的贺卡，瞧着仪式感十足，写着四个漂亮的花体字——酒酒亲启。 是……顾殊钧给他的？ 出差带回来的礼物吗？ 苏时酒忍不住多看两眼，到底还是好奇心占据上风，他盘腿坐在地毯上，拿起那封信，轻轻揭开。 里面的内容很少，只有一句话，确实是顾殊钧的字迹。 「酒酒，你愿意和我一起再经历一遍童年吗？」 苏时酒：“？” 什么意思？ 旁边的礼物和“童年”有关？ 苏时酒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信你看了？” 苏时酒一怔，回过头，发现顾殊钧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正看着他。 “抱歉。”苏时酒突然有种自己擅自看别人东西的窘迫，他低垂眼睫，将手中的信放回去，“吵醒你了。” “没，本来就是给你的。” 顾殊钧从床上起身。 他行至苏时酒身边蹲下，下巴抬了点，“这些是我出差时带回来的小玩意儿，看见觉得挺有意思，就买了。打开看看？” 苏时酒确实有些好奇里面是什么。 他没拒绝，大大方方将其中一个盒子拿起来，在顾殊钧的视线中拆开包装，只见里面竟然是乐高的包装盒。 上面的图形，是一艘船。 苏时酒有些惊讶：“是上次去老龚那，他女儿玩的那种吗？” “对。”顾殊钧蹲着不太舒服，干脆和苏时酒一样盘腿坐在地毯上，两人的肩膀紧挨着，几乎碰到一起。 他伸手拿起一个更小些的，拆开了，也是乐高，“以前玩过吗？” “没。”苏时酒摇头。 他小时候在农村长大，那时候虽然身体不太好，但孩子都喜欢扎堆，上学前，苏时酒整天跟村里的孩子王一起上蹿下跳——爬树摘果子，晚上摸知了，甚至下水在池塘边缘抓螃蟹，黄鳝。 偶尔姥姥看天气好，会给他用漂亮的花布缝个沙包，跟朋友砸着玩。 那时候，村里连普通的汽车玩具模型都很少见。 隔壁院子里外出南下打工的夫妻，给留守的儿子买了把玩具枪，可把整个村里的孩子都给羡慕坏了，整天跑去他院子玩。 苏时酒那时候，很羡慕对方，不过他还小，连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羡慕那个孩子能有一把玩具枪，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看着手中的乐高，苏时酒抿了下唇。 一旁，顾殊钧开口：“刚好，我也没玩过。” 苏时酒一愣。 顾家豪门大户，也没买过乐高给孩子？ 两人对视，顾殊钧简单解释：“我生在顾家，自小就被以继承人的身份培养，身边不会出现任何与培养我无关的东西。” 顾家对继承人要求严格。 不。 或者说…… 是顾霍对继承人要求严格。 顾殊钧三岁那年，顾霍便开始实行精英教育，圆团子般的小朋友，被教导着耐下性子坐着看书学习，不论坐姿不对，打瞌睡，还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分了神，等待顾殊钧的就只有皮带或者竹条。 如鲁班锁，九连环等锻炼孩子思维逻辑能力，和专注力的益智型玩具，对顾霍而言，也都是会分散顾殊钧注意的罪魁祸首。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顾殊钧知道，他能一举成为国内最年轻的富豪，带领顾氏集团走到如今这一步，肯定有精英教育的原因在。 因此，他之前从未痛恨过顾霍，直到后来—— 顾殊钧敛去眉宇间的所有情绪。 他看向苏时酒。 一旁，手中拿着乐高的苏时酒，也猜到些许原因。 他心想，这或许正是顾殊钧长大后性格偏执的原因之一？如果他们能一起慢慢弥补童年的缺失，对顾殊钧的病肯定也有好处。 想到这里，苏时酒满口答应。 今晚时间不早，两人约定好以后每天晚上在家，至少一起拼半个小时的乐高。 苏时酒把手中的乐高放回去，从地毯上爬起来，他正准备去睡觉，突听身后的顾殊钧开口：“你穿着衣服？” 苏时酒：“？” 什、什么？ 苏时酒拎着被子一角，茫然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站定在原地，他脚边就是乐高的礼物盒，此时双手抱臂，下巴微抬，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质问道：“之前我出差，你不是睡觉不穿衣服吗？怎么，我一回来你就穿上了？防我呢？” 苏时酒：“。” 第204章 服了没? 面对顾殊钧的诘问，苏时酒无话可说。 他当然没有裸睡的习惯，那天声称自己没穿衣服，目的不过是为了遮掩脖子上的痕迹，不跟顾殊钧视频。 情况特殊，解释起来很麻烦…… 苏时酒干脆一点头，直接承认了：“是。” 顾殊钧蹙眉。 他有些不悦，从鼻腔中哼出一声，阴阳怪气说：“苏时酒，我要是真想对你做什么，你穿衣服有什么用？” 苏时酒：“……”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事实——顾殊钧的核心力量很强，轻轻松松就能把苏时酒一个大男人抱起来，真要硬碰硬，即便是已经锻炼过一段时间的苏时酒，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不过…… 苏时酒开口：“试试？” 他很想知道，如今的他跟顾殊钧之间还有多少差距。 两人对视。 不用开口，战争的信号一触即发。 然而，顾殊钧并未直接去抓床另一边的苏时酒，而是突然反身行至门口，先将卧室的房间门锁上。 苏时酒：“……你耍赖。” 顾殊钧哼笑一声：“这叫兵不厌诈。” 他慢吞吞卷起袖子，绕过床铺，朝苏时酒走来。 苏时酒下颌绷紧，不动声色将鞋脱了。 离得近了，顾殊钧陡然发难，快准狠地伸出手，想先抓住苏时酒。 苏时酒利落躲开对方的长臂。 他所处的位置比较逼仄，在这里容易处于下风，早在之前就想到翻身上床躲避，因此一连串动作十分流畅。 一旁，顾殊钧却迅疾如闪电，双手一抓被子，将其掀起，盖到苏时酒身上。 苏时酒一滚，那薄薄的被子恰好压在身下，将苏时酒整个缠住，不过他反应速度也很快，先反身半圈，逃出桎梏，另一手飞快将被子丢到一边，之后一跃而起，整个人轻盈地从床上跳下来，朝门扑去。 苏时酒速度很快，他身体因惯性扑到门口，按住门把手，原本想直接推门冲过去，门却纹丝不动。 电光火石间，苏时酒突然意识到这门是向里拉的，连忙后退—— 身体撞上什么。 “呵。”一道属于猎人的，胜券在握的低笑，自耳畔响起。 一瞬间，苏时酒仿若真成了被追的兔子，脖子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下一秒，顾殊钧一把将苏时酒整个人抱起。 他轻轻松松，将人往床上一丢。 苏时酒却没有轻言放弃，立刻往前爬，身后没什么动静，就在他以为能成功逃到床另一边时，脚踝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顾殊钧稍一用力，便将人轻而易举从远处拖回他的面前。 苏时酒：“……” 感受着双腿被顾殊钧的大腿牢牢锁住，完全挣脱不开，苏时酒索性不再动，直接瘫在床上。 他输了。 “服不服？”顾殊钧弯下腰，握着苏时酒的腰，将人翻过身来。 苏时酒平躺在床上，他胸膛微微起伏，他喘息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水盈盈的瞧着床边的顾殊钧，驱散了周身的清冷气息，看起来诱人十足。 听到顾殊钧的话，他无奈讨饶：“服了服了。” 顾殊钧一顿，烟灰色的眼眸落在苏时酒微张的红润的唇上，又看后者因为刚刚被拖拽回来的举动，露出的一截又白又细的腰身，喉结滚动一瞬。 他突然上手。 没一会，苏时酒被剥了个精光。 苏时酒：“……” 卧室只开了一盏夜灯，暖黄色的灯光足够两人都看清房间中的环境——顾殊钧一身睡衣，整整齐齐，而苏时酒却不着寸缕。 两人对比鲜明。 苏时酒泛起一点羞耻心。 他双颊一片薄红，想用被子遮盖住身体，然而被子却在刚刚被他丢到有些远的地方，没法，苏时酒只好避开顾殊钧的视线，他白皙的腿微微蜷了下，一条手臂抬起，搭在眼睛上。 仿若看不见，两人的差距便不存在。 “做吗？”寂静的卧室内，苏时酒轻声问。 顾殊钧一顿，缓声道：“时间不够。” 他声音中带着些许压抑的情绪，听起来有些沉，“周五。”他低声说，“酒酒，周五晚上我们再做。” 苏时酒：“……”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种事情，还带提前约好时间的啊？ 不过也行叭。 苏时酒将手臂放下来。 他尝试性抽了抽自己的腿，顾殊钧松开了，苏时酒便成功滚到床的另一边，用被子盖住身体。 “时间不早，睡觉吧。” 确实到了该入睡的时间，苏时酒打了个哈欠。 他捞过自己的睡衣，正准备穿上，一旁，顾殊钧突然开口：“酒酒，我之前就说过，把这里当你的家。你既然更喜欢不穿衣服睡觉，那就不要穿。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我陪你一起。” 说着，顾殊钧抬手，将身上的睡衣也脱了，跟苏时酒一样，赤条条的。 他翻身上床，把苏时酒抱在怀里。 苏时酒：“…………” 身体与身体紧贴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甚至，苏时酒能清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的后腰。 更怪了！！！ “啪”的一声，小夜灯关闭。 卧室陷入一片黑暗。 寂静中，苏时酒睁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慢吞吞提议：“顾殊钧，要不你还是穿件衣服吧。” 第205章 你往哪儿看呢! “不穿。”顾殊钧回。 他一手揽着苏时酒的细腰，声音中带着些许困顿，将头埋进苏时酒的脖颈处，闷声说，“我没关系。睡吧。” 苏时酒：“……” 苏时酒咬了咬牙。 谁问你有没有关系了？ 而且，顾殊钧这话说得倒是轻巧。 可两人现在这副姿态……苏时酒怎么可能睡得着！？ 半个小时后，依然很精神的苏时酒目光如炬，盯着墙壁上缓慢移动的星星灯，幽幽地叹了口气。 作孽啊。 眼看这次顾殊钧睡的比较熟，苏时酒轻轻挪开对方搭在他身上的手臂，到底还是蹑手蹑脚地下床，把自己的衣服捞过来穿上了。 第二天一早，被闹钟吵醒的苏时酒有些精神不济。 他洗完脸下楼，站在电梯里，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哈欠。 “苏先生，早安。” 阿姨原本正在厨房忙活，看到苏时酒的身影，她擦擦手，出来打了个招呼，笑眯眯说，“顾总临走前让我跟您说一声，他有个早会，就先去公司了。” 苏时酒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他游魂般绕湖跑步，才出一段距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看起来毛绒绒的小狗突然从灌木丛里窜出来。 那狗勾毛发有些凌乱，身上挂着牵引绳和狗牌，主人却不见踪影，一看见苏时酒便异常热情，迈着小短腿，摇晃着可爱的尾巴，瞧着憨态可掬，跟在苏时酒脚边一起跑，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苏时酒的狗。 苏时酒抿了下唇，心想，这只小狗看起来有些眼熟。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道呼唤的声音响起：“小酒！” 肉眼可见的，雪白小狗勾尾巴摇晃的更加剧烈了。 苏时酒：“。” 啧。 不远处，周明也一身运动服，从旁边的一条跑道上并过来。他一头粉毛有些长，在头顶扎成一个小揪揪，随着跑步的姿势一晃一晃，看到苏时酒时，周明也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两人并排跑。 “好巧。”周明也率先开口。 苏时酒没吭声。 “这么冷淡？”周明也叹了口气，“好歹我们也认识这么久，算朋友吧？” 苏时酒只“嗯”了声，便继续默默跑步，保持匀速度。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之前偶遇，没跟上他步伐的周明也，这次竟然稳稳的跟上，丝毫没有掉队，苏时酒跑出五百米的距离，也没能把人甩掉。 显然，在这一段时间里，周明也同样在锻炼自己。 等一圈跑完，苏时酒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放慢脚步，准备走回去。 抬起手，苏时酒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视线落在小狗勾身上，回了下头，看到仍旧跟在他侧后方的周明也，慢吞吞开口：“二少，我刚刚跑步怕气息乱，就没怎么聊天。你不会介意吧？” “如果我说介意呢？”周明也挑眉。 苏时酒坦然道：“那我给您赔不是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苏时酒语气平淡随意，听起来没有丁点儿诚意。 周明也懒散地笑了声：“你跟顾总相处时，也是这样的？” 苏时酒看他一眼：“怎么可能？顾总可是我金主。” 周明也不置可否。 他直接转移话题：“我看到你昨天发给我哥的视频了。跟王勇交涉的那个男人是李净文的助理，之前深得李净文信任，他干过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背地都是李净文指使的，只不过……” 周明也嗤笑一声，“周家，尤其是我哥哥，根本不是李家一个私生子随随便便就能得罪的，甚至李长竹来了都得掂量掂量。” 他问：“所以李净文为什么这么做？” 苏时酒看他一眼。 两人对视，苏时酒观察着周明也面上倨傲的表情，慢吞吞说：“看来，二少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周明也点头：“你知道当初我和周燚的恩怨吗？” 苏时酒摇头：“我不怎么关注娱乐圈。” “哈，你关注了也没用。” 周明也轻蔑一笑，“这里面弯弯绕绕的可多了。” 他淡淡道：“当初我和陈佑棠见面，是周燚牵的线。” 苏时酒一怔。 竟然是周燚！？ 奇怪。 资料上显示，陈副局长的儿子当初被绑架，是周家路过时顺手救了孩子，两家之后便频繁走动，按理说，陈副局长的儿子，和周家的二公子周明也认识，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为什么还需要周燚从中牵线？ 后来周明也成了陈佑棠的一条狗，作为牵线人，周燚难逃其咎，当初周明祈会轻易放过对方？甚至到了最后，还要反向赔给周燚三百万？ 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时酒没出声，静静等着周明也往下说。 谁知道，周明也却突然轻笑一声，止住话头，抬手点了点前面的建筑：“那就是顾总家的别墅了吧？” 他说，“既然你到地方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苏时酒：“……” 苏时酒面上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情绪淡淡，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闻言，他颔首道：“确实，二少再见。” 说完，苏时酒毫不留恋地走向别墅，心中却不禁叹了口气。 周明也是故意的。 他故意今天跑步的时候带着小狗勾偶遇苏时酒，故意提起当年和周燚之间的恩怨，却说话只说一个开头，吊起苏时酒的好奇心…… 接下来，周明也便成了猎人，只等着苏时酒主动上钩，找他打探。 苏时酒面无表情。 经过这件事，苏时酒也不困了。 他吃过早餐前往周氏集团，刚进大楼，便见前台处一阵喧哗。 李家那位私生子李净文，此时瞧着状态不佳，他头发凌乱，正在毫无形象地咆哮：“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江城李家人！跟你们董事长周明祈都是从小认识的！你们凭什么拦我！？” “周燚——” “你们让周燚给我滚出来！！！” 苏时酒一顿，拿起手机录了一小段视频，给李长竹发过去：「吃瓜吗？」 李长竹几乎秒回：「吃吃吃吃！」 「这是周氏集团大楼？」 「我靠，我昨天还正吃瓜呢。周家大半夜的来了人，跟我爸见了一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人一走，李净文就被我爸拿着皮带狠狠抽了一顿……他现在直接去周家那边闹了？」 苏时酒打字：「是。他来找周燚。」 正聊着，苏时酒余光瞥见李净文朝自己走来。 他慢条斯理将手机收起来。 “你。”李净文冲苏时酒抬了抬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之前在游艇上见过你，当时你跟在周明也的身边，那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去，叫你们领导来，把周燚叫出来。” 离得近了，苏时酒看得更清，只见李净文面容可怖，一双眼中满是红血丝，视线中充斥着偏执的情绪——显然，从陷害李长竹不成，自己反而中了药立不起来后，李净文就垮了。 想到这里，苏时酒慢吞吞扫了眼李净文下面。 李净文尤为敏感，脸色顿时大变：“你往哪儿看呢！” 他面容惊疑不定。 难道他不行这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第206章 以茶代酒 苏时酒慢吞吞问：“什么意思？不能看吗？” 他压低声音，低笑一声，“还是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自李长竹说过之前李净文陷害他，甚至还连累了无辜表妹的事情后，苏时酒对李净文就没什么好感。 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 他面无表情，刚准备越过对方往电梯的方向走，谁知李净文听了这话，脸色愈发不好，突然发难，伸手就要来抓苏时酒！ 这一幕，苏时酒可太熟了。 ——昨天晚上，顾殊钧还跟他演练呢。 苏时酒轻轻松松一个后撤步，躲过对方的手，他挑眉：“李先生，你这是想干什么？找我麻烦？” 李净文面色不虞。 他恨不得当众狠狠教训苏时酒，然而现在不是时候，更重要的还是他来这一趟的目的，思及此，李净文强压下怒火，视线没扫到苏时酒的工作牌，问道：“你在周氏是什么职位？去，叫周燚来。” 一旁，打工人们正聚在一起看热闹。 “怎么回事？” “有个怪人，一进咱们公司就发疯，说他是李家的……” “笑死了，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一开口就是我爸是xx的梗啊？不怕坑爹啊？咱们周董可从来没这样过。” “可不是吗，而且还没预约，就想让前台放行，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之前李净文嚣张的模样让多数打工人都觉得很无语，此时纷纷指责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音量。 李净文眼皮抖动，他正要开口，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打招呼：“周董。” “周董好。” “周董早上好。” 人流散开些许，员工基本都不敢抬头看周明祈。他们原本还想看热闹，此时却只想着赶紧上楼去工位上工作。 苏时酒抬眸，朝着人声的方向看去。 周明祈一身高定西装，却掩盖不了满身的匪气。 他越过人群走来。 周围几乎落针可闻，一切声音都仿佛被放大了，“哒哒哒”，周明祈的皮鞋在锃亮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抱着文件的助理，赫然是穿着干练，盘着发，一脸精致妆容的陈杨。 周明祈的目光先落在李净文身上，又在苏时酒身上扫了眼，他轻皱了下眉头，原本瞧着就凶，此时更加令人生畏，他行至李净文不远处站定，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我远远就看到有人在闹，还以为是什么泼皮无赖，没想到原来是李家的公子，李净文啊。” 李净文：“……” 面前的周明祈，根本不是李净文能得罪得起的，因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明祈数落他是泼皮无赖，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收敛所有的锋芒爪牙：“周董，我来这一趟，是为了找周燚……” “找我也一样。”周明祈打断李净文的话。 他语气淡淡道，“跟我走吧。” 李净文一顿，最终选择跟上去。 周明祈和李净文谈了什么，内容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不过，当李净文从单独的会议室内走出的时候，神态中明显带着些许恍惚，很快转为愤怒，满腔怒意地下了电梯，离开了。 苏时酒站在落地窗前，垂眸瞧着大跨步前往临时停车位的李净文，抿了口茶，漫不经心想，如今的李净文，应该知道自己是被周燚利用了。 只是不知道，他那种人，之后会怎么对付周燚…… 晚上下班，总裁办的助理和秘书们却都没走，众人商量好前往餐厅，欢迎苏时酒这个新成员的加入。 陈杨定的是一家日料店。 周董坐在最中央，陈杨和苏时酒各占一边，众人都面上挂着和善虚伪的笑，不动声色地说着漂亮话，捧着在场的周董。 苏时酒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当初在明景传媒时，马主任也曾经给苏时酒举办过这样的欢迎仪式，不过那次大家吃的是大排档，谈天说地，非常随意。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宛如在上刑。 周明祈很清楚有他在场，众人会放不开，因此待的时间不久。 送走周董，苏时酒垂眸给顾殊钧发了条短信，正准备也找个理由离开，却见部门之前背地里说过陈杨的那位男同事，朝着他举杯：“苏时酒是吧？坐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敬过今天的主角呢，希望我们的苏同事，未来能好好干，在周董的办公室里发光发热！” 最后这段话，他说的堪称直白。 一时间，在场的立刻有人起哄，发出一些“哦——”的奇怪声音。 苏时酒面无表情看着这场闹剧。 之后，男同事一抬头，直接将酒杯里的酒一口闷了。 他将手中的酒杯倒过来给众人看，示意里面一滴都没有了。 “好！”有人开始起哄，“张哥真是有魄力！” “小苏呢？来来来，张哥都这么敬你了，你肯定要给面子的。” “来一杯！来一杯！” “对对对，今天毕竟是给小苏特意举办的欢迎仪式，大家心情都非常好，小苏不会不给我们面子吧？” 众人热情的过分，纷纷围在苏时酒身侧，至于陈杨，正坐在位置上，冷眼看众人朝苏时酒灌酒。 苏时酒一脸漠然。 听到最后，苏时酒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突然笑了声。 苏时酒长得好看，一笑起来，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如同天上的月牙，他慢吞吞站起身，视线扫过众人：“不好意思，下午有点小感冒，来之前吃了头孢。如果大家不想中途送我进医院，我送你们进桔子，就别劝了。” 他端起茶杯，“不过么，我也不好意思扫大家的兴，这样吧，我以茶代酒，跟各位喝一杯。” 说完，苏时酒将茶喝完，也学着张哥的模样，将杯子倒过来给众人看。 众人：“……” 一个是酒，一个是茶，这能一样吗？ 有人不满地开口：“小苏，你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就说了今天是特意给你的欢迎仪式，你怎么还吃了头孢啊？是不是故意的？” “就是就是。” 那名张哥也笑：“是不想喝酒，还是看不起我们啊？” 苏时酒笑眯眯说：“张哥这是哪里的话？我感冒了当然要吃药，不然万一传染给同事可不好了。” 他诧异道，“还是说，是各位看不起我，所以才不认我以茶代酒？” 在场的都是未来会共事的同事，苏时酒又明显是周明祈那里的红人，没人会愿意直接撕破脸，说看不起苏时酒。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苏时酒又笑了声，声音却淡淡：“之前李哥不是说了？大家来这里是欢迎我，那我当然也要主动一点。” 他给所有起哄的人杯子里都满上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来，我也敬张哥一杯。希望张哥岁月不居，青春永驻，免得整天在公司里仗着资历倚老卖老，还喜欢嚼人舌根。” 说完，苏时酒将茶一口饮尽。 现场一片死寂。 “怎么？” 苏时酒轻轻转着手中的酒杯，一脸诧异，笑盈盈看向男同事，“张哥不想给我面子，连杯酒都不愿意喝？” 第207章 凤凰男!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张哥不喝酒，岂不就坐实了瞧不起苏时酒这件事？ 一时间，张哥脸色不好了起来。 万万没想到。 之前给苏时酒挖的坑，竟然一个回旋镖，又回到他这里了？ 苏时酒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 众人面面相觑，下意识看向张哥。 最终，张哥铁青着脸，一抬手，满杯的酒都入了肚子。 苏时酒笑了起来，他带头鼓起掌来：“好！张哥果真豪爽！” 虽然被夸，张哥的脸色却依然不好看。 苏时酒没在意。 反正他的夸奖一点都不走心。 没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苏时酒说完那段话，一双漂亮的眼眸看向其他人，随机选定一个距离张哥最近的同事，冲对方招招手：“来来来，李哥。作为周氏刚入职的新人，我敬你一杯。” 被点名的李哥：“……” 众人：“……” 苏时酒之前在帝水会所待过，学过一些专业话术，最知道怎么劝人喝酒。 他面上带笑，态度堪称盛情，举着一壶茶，找着让人无从拒绝的理由和说辞，将在场的所有男同事都灌了个遍。 无人幸免。 张哥脑袋有些晕，将自己的杯子倒扣在桌面上，扫了眼旁边聊天的女同事，开口提议：“小苏，你也别光顾着我们啊，也去得敬咱们女同事几杯，毕竟女人能顶半边天嘛！还是说，你瞧不上……” 苏时酒笑吟吟打断对方的话：“今天时间太晚，夜里不安全，女同事量力而行，想喝就喝，不想喝果汁饮料管够。” 他意味深长地瞧着张哥，慢吞吞说，“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不想我跟咱们部门的女同事心生嫌隙，我承情，以后你就是我亲哥，来，再喝点！” 他一把将张哥的杯子拿起，又倒了一杯酒。 张哥：“……” 他完全不是那个意思！ 原本想给苏时酒下套，没想到对方四两拨千斤，又给他转回来了。 而且……真、真的喝不下了…… 到最后，男同事几乎都醉了，其中一人甚至拉着大家的手，表情痛苦地说起这些年自己为公司的付出，受到的委屈。 陈杨和三名女同事坐在一边瞧着这边的状况。 其中一个妹子迟疑问：“苏时酒是不是有点太过了？这群人今天喝成这样，明天还怎么上班……” “也没有吧？”另一人嘟囔，“没听张哥说的话吗？还想灌我们呢。之前有次聚会，他们不是也这样灌过陈杨的酒吗？那次甚至还是周四呢，周五早上还有例会，最后陈杨都吐了他们也没手软……” 说到这里，众人下意识扫了眼陈杨。 陈杨微微一笑：“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长睫低垂，掩去眼神中的所有情绪。 将近十一点，聚会终于散伙。 作为唯一没喝酒的男同志，苏时酒叫来司机帮忙，把一个个不省人事的同事们送上车，一回头，便见陈杨站在不远处。 夜里有些冷。 陈杨双手抱臂，走到苏时酒身侧：“小人难防，你就不怕今天这么搞他，他背地里给你使绊子？” 虽然陈杨没说“他”的名字，但两人都知道说的是谁。 苏时酒扫她一眼，笑了声：“如果一名员工在自己的位置上做不好事，整天只想着怎么刁难别人，公司还会留他吗？” 陈杨一顿。 苏时酒：“需要我帮你拦车吗？” “不用，我没喝酒，可以开车回家。”陈杨拿出车钥匙，见之前帮苏时酒一起扶同事的司机，进了一辆劳斯莱斯。 她一顿，“你的车？” 苏时酒今天没喝酒，再加上刚刚司机言语恭敬，应该不是代驾，所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还有司机？ “不是。”苏时酒回，“是我妻子的。” 陈杨：“……” 陈杨：“……哦。” 陈杨表情一言难尽，又想到之前苏时酒甚至不愿意接他老婆打来的视频，还说对方粘人这件事，看苏时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刚刚因为劝酒这件事，难得起了点的好感，瞬间down回去。 呵。 不但是个渣男！ 甚至还是个凤凰男！ 她懒得与苏时酒再说话，转头便走。 苏时酒：“。” 虽然陈杨说没喝酒可以开车，但苏时酒还是看着对方离开，才上了司机的车，他刚拉开车门坐进去，突然被一只宽大的手按住。 苏时酒一怔。 顾殊钧？ 他怎么在？ 难道对方一直在等他？刚刚碍于他同事在，所以才没出现？ 苏时酒正想着，顾殊钧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牢牢固定在座位上，另一手则抬起，握住苏时酒细瘦白皙的脖颈，紧蹙眉头，声音还算平静地问：“刚刚跟你站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 苏时酒回：“是总裁办的同事。她知道我结婚了。” 顾殊钧面色稍微好了点。 两人距离极近。 他鼻翼动了动，能清楚闻到苏时酒身上浓重的气息，有日料店的食物残留，有浓重的酒精，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是女士香水的味道。 刚刚苏时酒和那个女人，有挨得这么近吗？ 近到香水味都沾染到了苏时酒身上？ 他面色不虞，恨不得直接飞回家，剥掉苏时酒身上的衣服，把他狠狠搓洗一遍，再一点点吻遍苏时酒全身…… 顾殊钧素来言行一致。 车刚抵达临山河畔，顾殊钧率先下了车，他动作雷厉风行，一言不发，大跨步来到苏时酒这边，攥着刚下车的苏时酒进入别墅。两人换了鞋，顾殊钧带着苏时酒直奔浴室，打开花洒。 水流哗哗。 不多时，雾气氤氲。 顾殊钧将袖子卷起来，放到水下试探温暖，他转过头，扫了眼苏时酒：“怎么还不脱衣服？” 苏时酒：“……” 熟悉的配方。 熟悉的味道。 不过，如今的苏时酒，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 苏时酒直接当着顾殊钧的面，大大方方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褪去，他没穿鞋，光着脚走过去，长长的眼睫低垂，修长的手指落到顾殊钧的衬衫扣子上，慢条斯理地帮忙解开：“一起？” 顾殊钧喉结不住滚动。 他扫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还早。 “好。” 第208章 有点浓 淋浴的流水冲刷着苏时酒的后背。 苏时酒闭着眼睛，感受顾殊钧炙热的唇落在自己的下巴，脖颈，锁骨，以及圆润的肩头…… 他伸手将淋浴关闭。 没了水声，其他的一切声音都仿若被放大了无数倍。 苏时酒的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下。 “怎么？”顾殊钧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苏时酒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他低笑一声，“想打退堂鼓？” 苏时酒：“……不是。” 他眼睫低垂，看着半跪在瓷砖上的顾殊钧，呼吸略重了一瞬，身体下意识向后撤半步，却被顾殊钧抬手揽着腰又拉回去。 顾殊钧自下而上的抬眸，不悦扫了眼苏时酒：“你身后的瓷砖凉，别碰。要是觉得站着累，就靠在我身上。” 苏时酒含糊地“唔”了声。 他当然不是因为站着累，而是因为—— 抿了下唇，苏时酒没再出声，他突然觉得，浴室的灯光堪称刺眼，将他们两个的行为照的无所遁形，他忍不住闭上眼，心想，草率了，这种事情，果然还是适合躺在床上关着灯做。 最起码他不至于这么…… 害羞。 只可惜，现在的苏时酒，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他感受着自己全身都被吻遍，如同被打上对方的烙印，最后忍不住闷哼一声，将头直接靠在顾殊钧的怀里喘气。 顾殊钧低笑一声：“有点浓。” 苏时酒：“……闭嘴。” 顾殊钧反而笑得更欢，他伸出手，把水打开了。 温热的水落下来。 顾殊钧洗干净手，之后挤出洗发露，在手里揉搓出绵密的泡沫，表情认真的给苏时酒洗头。 洗发露的香味在浴室内蔓延。 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而是成长为一名大人，不太习惯被人伺候着洗澡，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顾殊钧的动作很轻柔，手指穿过发丝，不轻不重地按摩头皮时，让苏时酒舒服到几乎睡过去。 算了。 苏时酒心想，偶尔享受一下别人的照顾，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两人洗了澡。 苏时酒裹着浴巾，率先走出房间，他擦着头发，扫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这个澡竟然洗了足足两个小时。 苏时酒：“啧。” 本来今天团建结束的时间就有些晚，如今又在浴室里胡闹一阵，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苏时酒打了个哈欠。 他正要垂头，一条手臂越过他的身体伸出去，率先拿了吹风机。 “哒”的一声轻响，开关打开，温和的风吹出，顾殊钧站在苏时酒身后，又给他吹头发。 苏时酒一顿，索性乖乖坐着。 他视线落在一旁地毯上的乐高盒子，手指轻轻抠了下椅子的边缘：“今天没时间玩乐高了。” “明天把时间补回来。”顾殊钧回。 苏时酒：“好。” 他扫了眼镜子里，看到高大的男人正仔细地帮他吹头发。 若是有人告诉前几个月才刚领证时的苏时酒，堂堂时钧科技的董事，顾氏集团掌门人，会在婚后细心地给他洗头吹头，一点不耐烦都没，苏时酒只会觉得那个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而此时，这一切都是正在发生的。 结婚好像没他之前想的那么恐怖？ 当然，前提他的对象是顾殊钧。 如果是前男友秦墨……那就是家长里短的恐怖故事了。 吹干头发，身上穿了件睡衣的苏时酒掀开被子准备躺床，谁知顾殊钧突然发难，再次把人扒光。 苏时酒身体侧躺，感受着细腰横跨过来的那条有力的手臂，以及体温明显比他更高一点的身躯，一脸生无可恋。 兴许是裸的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兴许是今天实在太晚。 也兴许是，在浴室内的运动耗费了苏时酒的大半精力，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苏时酒便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苏时酒准时起床。 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第一时间查看消息，发现程拓今早六点钟给他发了个文件，应该是关于陈佑棠的信息。 苏时酒点击下载。 程拓：「资料涉及一些国外内容，所以查的时间久了点！」 「真是累死你爹了。」 「呵，这可不是一顿饭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儿子。」 苏时酒单手打字：「好的爹，如果一顿不可以，那三顿可以吗？」 程拓的消息很快回了：「乖儿深得我心。」 苏时酒挑眉，干脆直接打过去一个语音：“爹，我看你早上六点给我发的文件，昨晚通宵了？” 苏时酒说话时，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赞同。 “可不么，你要找的那个人资料还挺难查，要不是我，你还真难查，嘿嘿嘿。”程拓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应该是在外面吃早餐，他似乎知道苏时酒想说什么，连忙接道，“我早上约了个客户，看完房就回去补觉。” 说着，程拓闷笑出声，“十九啊，你这声爹喊的倒是顺口，万一以后让你真爹听见了，可不得追杀我？哈哈哈。” 苏时酒眼眸一弯：“不怕，他已经不是我爹了，你才是我唯一认证的亲爹。” 程拓：“好儿子！有你这句话爹就欣慰了！” 时间不多，苏时酒打算晚上再好好看程拓发来的关于陈佑棠的资料，因此和对方快乐地侃了会大山。 下楼后，苏时酒一眼就看到正在客厅的顾殊钧。 后者手中正拿着一本乐高的说明书研究。 听到苏时酒下楼的动静，顾殊钧将手中的书放下，他主动上前，在苏时酒的额头上吻了下，提议道：“今晚试试这个？” 苏时酒扫了眼，是比较简单的一棵摇钱树，拼装难度应该还好，大概花费不了多长时间，便痛快地点了头：“好。” 今晚一定行。 至少不会再出现刚到家就滚到一起，连锻炼都没做的情节。 早八点五十七分，周氏集团。 苏时酒卡着点打卡上班，一出电梯，便见几名同事面色都不太好看，显然昨晚的宿醉影响到他们。 尤其是张哥，面如菜色。 看到苏时酒，他脸庞抽动了瞬，还未开口，苏时酒先笑眯眯说：“张哥，李哥，早上好啊，看你们脸色不好，昨晚没休息好？” 众人：“……”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们为什么脸色不好，难道苏时酒不知道！？ 故意的。 苏时酒绝对是故意的！！！ 第209章 对我胃口 一整天时间，周明祈都没出现。 苏时酒在周氏集团内只听周明祈调遣，他乐得清闲，摸了一天的鱼，正准备打卡下班，周明祈来了。 后者大跨步进入办公室。 他身侧跟着陈杨，正在低声提醒接下来的行程：“……在c12室，我会提前五分钟来找您。晚八点的宴会提前十分钟入场，您开完会需要即刻前往，礼服已经备好，休息室内贝壳扣那套。” 周明祈“嗯”了声，递给陈杨一份文件。 陈杨接过后离开了。 周明祈坐在老板椅上，似是有些疲惫，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闭着眼，并未睁开，突然开口问：“你不想知道，之前在会议室里，李净文都跟我说了什么？” 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 周明祈这话明显是对苏时酒说的。 苏时酒一顿：“周董有事想找顾总帮忙？” 他摊了摊手，“可惜了，我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周董有什么事，还是直接去找顾总比较好。” ——苏时酒当然想知道，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何况，两人交谈的内容，周明祈完全没必要告诉他，所以苏时酒猜测，周明祈可能是试探他，也可能是想利用这个信息达成什么目的。 因此，苏时酒才会这么回答。 周明祈闻言低笑出声：“这次你倒是猜错了。” 他径自开口，“李净文直接招了。他说他之所以会将毒品带上游艇，是因为周燚告诉他，周家之前不干净，只要将这件事闹大，等周家的老爷子厌弃了我和弟弟，集团就能落到周燚手中。” “他许给李净文不少好处，李净文心动了。” “只可惜，李净文是个蠢货，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尾巴还被你抓到了。” 周明祈嗤笑一声，“他这次来，是为了揭露周燚的恶行，也是为了求我看在李家的面子上不要再追究他的责任，更不要把证据交给警方，他愿意将他在李家的股份的三分之二所有权赠与我。” 苏时酒：“。” 哦豁。 苏时酒漫不经心想，虽然但是，他已经把证据交给警方了。 “周燚倒一直是个聪明人。” 周明祈开口，“他那边的扫尾做的很干净，拒不承认此事，李净文也拿不出两人交易的证据。” “所以……”周明祈慢吞吞问，“苏时酒，你觉得呢？” 苏时酒：“嗯？” “证据只能定下李净文的罪行，却伤不到周燚半分。李家的股份，对我也确实很有吸引力，所以你觉得，我要不要把证据交给警察？”周明祈坐在椅子上，嘴角噙着笑，目光中闪着一丝精光。 苏时酒不假思索道：“要。” 周明祈挑眉。 他抬手，示意苏时酒继续说。 苏时酒：“查到对方的犯罪证据却隐瞒，属于知情不报，如果再拿了对方赠与的股份，就有嘴都说不清，算包庇行为了。” 他低垂眉眼，长睫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阴影，说话时语气平淡，“周家这么多年奉公守法，游艇毒品事件是被人陷害，证据当然要提交，还周家一个清白，至于股份……是李净文畏罪潜逃时低价抛售股份，目的尽快携款逃至国外，只是恰好被周董买下，属于正常的交易行为。” “周董。”苏时酒抬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定定看着周明祈，“花点小钱就能拿到李家股份，不亏吧？” 周明祈大笑起来。 笑够了，他鼓起掌：“之前宋明宇递上来的报告，说你比较贪，我还有些不信，如今一听果然如此。对我胃口。” 他目光中带着些许兴味，还带着点意味深长，开口道：“行了，下班的时间点，我不耽误你和顾总亲热了，回去吧。” 苏时酒也不留恋，一点头：“行，周董明天见。” 他收拾好东西，把资料都锁了，走出办公室，进电梯，待出了集团大楼，坐进车内，才周身放松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 刚刚周明祈明显是在试探他…… 幸好他反应速度不算慢。 这人还真够谨慎。 即便与苏时酒相识这么久，还没有完全信任。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灰色时养成的习惯。 不过，苏时酒之前已经把视频发给张局，也不知道两边谁会更快一步……如果是警方，那周明祈到嘴的鸭子就飞了。 苏时酒在心中双手合十，心想，希望人有事。 * 回程的路上，苏时酒终于腾出空闲来，打开程拓今天早上发来的资料，快速阅览了一遍。 这份资料写的是关于陈佑棠的事迹。 当初他与周家周明也的瓜葛，被瞒的非常紧，程拓没查出来，只知道周明也的一只眼睛失明，跟对方有非常大的关系。 而陈佑棠在国外发生的一切，倒是很清楚。 当年陈副局长跟妻子离婚，陈佑棠选择了跟随妈妈，高三紧急申请了国外的一所大学，开始了出国留学之旅。 他在大学时接触到了特殊人群，bdsm，也就是俗称的字母圈。 其中s是主人，m是奴隶。 在他们的设定中，主人和奴隶会建立一种相互信任的关系，主人可以完全控制奴隶，不论让奴隶做什么，奴隶都要照做，不能有任何反抗或者消极的想法和行为，其中，主人还会使用到工具，比如绳索，锁链，皮带，口球等…… 大约是程拓在查资料的时候，觉得这个圈子非常新奇，猜测苏时酒肯定也不了解，因此内容写的很详尽。 他甚至在后面附上图片，展示出一对对男男女女在玩花样时的图片。 苏时酒：“。” ……大可不必。 看着资料，苏时酒一脸无语。 他手指在屏幕上摩擦，刚要翻页，视线扫过其中一对，突然发现，身为奴隶的男孩被用皮带捆在床头。 苏时酒一顿。 顺着这幅图，他不期然想起之前顾殊钧用皮带捆住他的手腕，手法专业，将他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的场景，陷入沉思。 唔。 ……不会吧？ 苏时酒抿了下唇，关闭文档，又打开，又关闭。 来回几次后，他轻叹一口气，最终还是将文档关闭，转而给顾殊钧发消息：「你知道字母圈吗？」 顾殊钧那边几乎秒回：「？」 「知道。」 「怎么了？」 第210章 这是他和顾殊钧的树 苏时酒挑眉。 啧啧啧。 他打字：「看来顾总知道的东西不少。」 没等对方回复，苏时酒将文档打开继续往下看。 陈佑棠被带进字母圈后，因为长得好，为人绅士，又是东方面孔，初期受过一段时间的追捧，不过他那时毕竟还不成熟，一次调教中不小心失手，把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送进了医院，家里赔了很大一笔钱。 后来，总有看脸的不怕死的人前仆后继。 陈佑棠经验变多后，对各种道具都烂熟于心，出手时会拿捏分寸，没再伤到自己的奴隶，又因为他极为享受支配欲，非常懂得心理把控，能给人带来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快感，慢慢的名声大噪。 经他手的奴隶不少，都对他赞不绝口。 到了大二那年，陈副局长思念自己的儿子，陈佑棠回国。 同时期的周明也，因为有周家兜底，再加上帅气的外形和独树一帜，瞧着有些邪性的那双还未受伤的眼睛，开始在娱乐圈崭露头角。 有狗仔偶然拍到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进入到同一家餐厅，照片中，陪在周明也身边的赫然就是周燚。 正对应了周明也之前晨跑时，说的那句：“是周燚牵的线。” 再后来，周明也一只眼睛骤然出现事故，深夜被送进医院急诊。 陈佑棠则再次出国，之后几年未曾踏入过祖国的土地，直到前段时间游艇派对，才再次出现。 苏时酒手指轻轻摩擦着手机边缘。 他想到周明也脸上无法抹去的伤疤，失明眼睛上蒙着的那层白翳，心想，失去一只眼睛的痛楚，难道只源于一场调教……吗？ 真是可悲又可怜。 而在这其中，周燚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不多时，车辆抵达临山河畔。 苏时酒心中藏着事。 他换好鞋，一眼就看到坐在高脚凳上的顾殊钧。 后者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正在有规律地敲键盘，烟灰色的眼眸扫到苏时酒，开口道：“回来了。” 说罢，顾殊钧起身走到苏时酒面前，顺势揽住后者的腰，是一个非常亲昵的，属于情侣之间的姿势。 他挑眉：“你之前给我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苏时酒也不含糊，打了个直球：“顾总以前玩过？” 顾殊钧：“……” 顾殊钧一怔，哑然失笑。 他低下头，挺拔的鼻尖轻轻蹭了下苏时酒的鼻尖，两人的呼吸几乎交融在一起：“苏时酒，你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苏时酒“唔”了声。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样，瞧着高不可攀，却眼睫低垂，主动凑上去吻顾殊钧。 柔软的唇蜻蜓点水的碰在一起。 亲一下，又分开，再亲一下，最后干脆亲做一团。 等漫长的吻结束后，苏时酒那双漂亮的眼睛中盈着些许水雾，轻声说：“我怕疼，我不喜欢。” “……我知道。我不玩。” 顾殊钧安抚地轻轻拍着苏时酒的背，他声音有些哑，压低了解释，“国外在性这方面比较开放，会大方地相互交流，我当初在外留学时听同学说过一些，不过我对那些没什么兴趣。” 苏时酒“嗯”了声。 两人安静抱了会，谁也没说话，苏时酒却觉得心中很安定。 一旁，收拾好厨余垃圾的阿姨从厨房出来，看见客厅内两人亲密的模样一愣，拎着手中要丢掉的垃圾袋进退维谷。 这时候出去，开关门的声音，一定会打扰到顾先生和小苏先生…… 正犹豫着，苏时酒率先看到阿姨。 不知道怎么的，苏时酒突然有种高中生早恋不小心被班主任抓到的紧张感，下意识推了下顾殊钧，转念又想到两人已经成年，领了证，此时在家中，不是公众场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好掩饰般说：“我去健身房。” 顾殊钧也看到了阿姨，他眼眸微暗，开口提议：“一起。” 苏时酒：“。” 啧。 总觉得对方跟上来，情况有些危…… 事实证明，苏时酒的第六感是非常准的。 当天的训练做完，苏时酒刚休息了五分钟，就被顾殊钧拉着在健身房里加训了一会，等冲完澡再上楼，时间比平时晚了四十多分钟。 阿姨做好的饭菜已经热过一遍。 她一边摆盘，一边念叨：“没想到顾先生和苏先生今天加练了这么久……平时上班就累，回来还要锻炼，真是太辛苦了，得多吃点肉，补充一下营养。对了，苏小先生，您先尝尝？不知道饭菜热过的味道合不合您的胃口，如果不行，我现在再去做一份新鲜的。” 苏时酒发丝湿润，低垂着头，听到阿姨口中的“加练”“辛苦”，只觉得耳廓像是火烧一般。 他避开阿姨的视线：“这样就好，不能浪费食物。” 阿姨看向苏时酒的眼神更加慈爱。 真是个好孩子啊，长得漂亮，人还乖，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难怪顾先生这么喜欢。 说起来，除却苏时酒的弟弟外，他的父母倒是一次都没来过，更没见对方打来电话关心，真是…… 阿姨不禁在心中偏袒起苏时酒来。 一顿饭吃完，顾殊钧和苏时酒转移阵地。 两人站在一起，一脸严肃，仿佛下一秒就能无缝衔接会议。 苏时酒率先出手，将装着摇钱树的乐高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拼装的积木和说明书。两人毕竟是新手，因此第一次尝试的这款发财树的乐高比较简单，只有三百多块积木，说明书不算厚，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看。 乐高很考验人的动手能力。 两人一起拼。 “这个积木在这。” “你这里没扣紧……啊，要断要断！” “应该过年再拼这个的。”顾殊钧说，“喜庆。” 苏时酒眼眸弯起，面上始终带着清浅的笑意：“确实。” 对话间，苏时酒突然有种真的回到童年的感觉…… 一整棵发财树拼装好用不了多久，更何况是两人通力合作。 当整个发财树完全拼好时，苏时酒眼眸亮晶晶的，非常有成就感，不亚于写完一篇好的新闻稿。 他忍不住拿过手机，给才巴掌大的小树拍照，发朋友圈。 苏时酒心想，我也是玩过乐高的人了。 他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触碰发财树上的金桔，又心想。 这是他和顾殊钧的树。 第211章 我知道你很急 “太简单了，下次挑战个有难度的。” 顾殊钧评价着，将发财树捧起来，放到刚进门的玄关处摆好，一进门就能先看到，很喜庆。 观察了会，似乎是觉得不太满意，他又将发财树捧起来，放进客厅一整排巨大的收藏品玻璃柜内。 小小的发财树，左边是霁蓝釉白龙纹梅瓶，右边是御制青花釉里红云海腾龙大天球瓶，看起来不和谐中又透着一股和谐。 若是客人来了，估计都猜不到为什么这几样东西能摆到一起去。 苏时酒低笑一声。 他眼眸灿若星辰，与顾殊钧对视。 三秒后，像是对上了什么雷达。 顾殊钧突然快步走过去，他伸出手，轻轻松松地揽着苏时酒的腰将人抱起，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苏时酒手臂撑着桌子边缘。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中染着点狂热，如同看到了自己的缪斯，两人一站一坐，顾殊钧抬手捧着苏时酒的脸，与他接吻。 温柔又缱绻。 一吻毕，顾殊钧额头抵在苏时酒的肩颈处，低声问：“酒酒，周五还有几天？怎么还不来。” 苏时酒：“……” 苏时酒哑然，绯色顺着他的耳廓，直将白皙修长的脖颈都染红。他偏一点头，小声嘀咕了句：“色胚。” 顾殊钧闷笑出声：“是。我是色胚。” 他抬手，让苏时酒的腿夹住他的腰，双臂托住苏时酒的臀，稍一用力，一把将人像抱小孩子一样抱起来，懒洋洋说，“现在，色胚要带你去楼上睡觉了。” 苏时酒：“。” 这人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 苏时酒忍不住心想，顾殊钧脸皮真厚。 他又心想，也是奇特，顾殊钧明明在那方面的欲望很强，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没事就喜欢拉着苏时酒摸。 之前竟然能忍这么长时间…… * 在慢悠悠的等待中，周五这天终于到了。 一大早，苏时酒便察觉顾殊钧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像是恨不得直接快进到晚上。洗漱完，顾殊钧更是黏黏糊糊地抱着苏时酒不撒手。 苏时酒哭笑不得。 直至两人上班，才总算分开。 苏时酒这两天没什么特殊任务，前往公司摸鱼。 而顾氏集团所有员工，都敏锐地注意到，他们的大老板今天非常不对劲——几乎每过一段时间，顾殊钧都会看一眼时间。 大多数时候是三五分钟，有时候甚至一分钟就要看两次。 似乎有什么急事。 茶水间。 林特助端着保温杯，正往里面灌咖啡，红色的枸杞打着旋飘上来，瞧着健康极了，他刚抿两口，一旁就有人围了上来。 “林特助，顾总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约会？或者接下来有什么特殊安排？” 林特助扫说话的人两眼，摇头：“没。” “那是怎么回事？之前出重大纰漏时，顾总要临时往国外飞，争分夺秒解决事故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心神不宁……” “吓人，真的好吓人。” “完了，我25分钟后有个会！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纰漏，还不得被顾总的眼神冻死？我再去检查一遍配置，不聊了。” 林特助老神在在，端着保温杯从茶水间里出来，前往顾总的办公室。 他正打算开口提醒顾总会议时间，便见顾总又扫了眼时钟，淡淡开口：“通知各部门，今天全体提前下班一小时。” 林特助：“？？？” 啊？？？ 提前下班？？？ 昨晚熬夜，今天早上起猛了？竟然听到加班狂魔本人都开始说胡话了！？ 林特助一脸茫然，下意识喊了声：“顾总？” 顾殊钧手中握着一根钢笔，漂亮的笔尖在文件上滑过一道流畅潇洒的线条，字迹看起来张扬又磅礴。 他头也不抬，语气淡淡回：“今晚和酒酒有个约会，心情好。” 林特助：“……” 林特助：“？？？” 因为有约会，心情好，所以放假？？？ ——自顾总和苏先生领证结婚后，就开始摆脱“加班狂魔”这个封号，有工作全部都安排下去，非必要不加班。 但是，还从来都没有因此提前下班过。 结果现在…… 天惹。 什么叫色令智昏？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 身为一名内卷狂魔，林特助一边忍不住在心中想，这公司该不会药丸，一边打开手机，将这件事通知下去，并跟妻子说今天他会提前下班，可以去幼儿园接女儿的事，心想，提前下班真香！ 五点。 苏时酒准时下班，刚出办公室走到电梯旁，就听见一起等电梯的人在议论。 “那辆迈巴赫在楼下停了有一段时间了。车牌号我记得，是顾殊钧顾总的车，他来找周董？” “按理说应该是，但停了很久，却没有人下车，像是在等人。幸好保安那边也背了车牌号，没人去赶。” “周董知道这件事吗？” “陈秘书去说了。” 苏时酒一顿，这才知道刚刚临下班时，周明祈突然看向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摸出手机，给顾殊钧发了条消息。 等苏时酒随着人流出电梯，再走出公司时，外面停着的迈巴赫已经走了。 “那位顾总究竟什么意思？在楼下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然后就这么走了？” “不知道啊……” “该不会是顾总找周董有事，周董不见？” “你这剧本写的谁信？顾总是谁？谁不愿意见他？” “……也是。” 苏时酒抿了下唇，他低垂眼睫，一言不发，往周氏集团大楼右后方走，大约几分钟，他绕过建筑物，避开人群，他加快脚步，快速上了那辆引起公司内多数人注意的迈巴赫。 苏时酒边系安全带边叹了口气：“你也太高调了。” 顾殊钧回：“下次我会注意。” 苏时酒又问：“你今天提前下班了？” 顾殊钧“嗯”了声：“结束了一个大项目，心情好。”他说着，烟灰色的眼眸轻飘飘落在苏时酒脸上，“所以，今天的行程准备怎么安排？是先吃饭再上床，还是先上床再吃饭？” 苏时酒：“……” 苏时酒想到坐在前排的司机，脸一下红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别太过分了！ 第212章 这正常吗? 眼看一旁的顾殊钧还想说什么，苏时酒忍了忍，没忍住，伸出手一把捂住对方的唇，压低声音警告道：“顾殊钧！” 顾殊钧闷笑出声。 感受着对方胸腔的微微震动，苏时酒立刻明白过来。 ——顾殊钧是故意的。 他瞪对方一眼，一锤定音：“先去吃饭。” 顾殊钧唇角带着浅淡的笑，点点头。 待苏时酒松开捂着对方唇的手，他压低声音：“酒酒想的很周到，确实该先去吃饭，不然做到一半，你体力不支怎么办。” 苏时酒：“……” 苏时酒沉默两秒，转过头，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静静看着对方，狐疑问：“顾殊钧，你该不会是在紧张吧？” 平日顾殊钧是很正经的，说话从未如此……呃，大胆。今天这么反常，频频提起那个话题，很难让苏时酒不多想。 顾殊钧一顿，声音比寻常高了些：“……我紧张什么？” 他立刻反应过来，淡声道，“我有什么好紧张的，该紧张的是你。” 苏时酒：“。” ……你最好是。 今天阿姨不上班。 司机开车，载着两人前往一家餐厅，路上，苏时酒戴着蓝牙耳机听新闻，顾殊钧工作，倒也算和谐。 待坐到餐厅的座位上，顾殊钧反而不急了。 他慢悠悠点餐，慢悠悠用餐，好似要把“我不急，我也不紧张”这几个大字刻到自己的脑门上给苏时酒看。 苏时酒失笑。 两人面对面用过餐，聊的都是一些寻常的话题，起身结账，重新回到车内后，前往临山河畔。 车水马龙，顾殊钧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一想到马上就要到家，每距离更近一分，顾殊钧便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上一分。他手心出了点汗，烟灰色的眼眸落在窗外，看向随着车速倒退的风景。 就是今天晚上了。 今晚…… 他将得享美梦，心想事成。 再看一旁的苏时酒，正拿着平板，用笔在上面写写画画，顾殊钧定神看去，发现是一篇新闻稿。 顾殊钧：“……” 半个小时后，车终于停在临山河畔的别墅前。 苏时酒松了口气，将平板上的新闻稿保存，放到一边，他下了车，却见另一边的顾殊钧脸色不太好看。 后者并未开口说什么，径自往别墅内走。 苏时酒跟在对方身后，眨眨眼。 又双叒怎么了？ 多大人了，跟个小朋友似的。 苏时酒不想到了晚上两人还在闹别扭，他上前一步，在门口攥住顾殊钧的手臂，直接问：“因为我之前说你紧张，你生气了？” 顾殊钧不知想到什么，神色缓和些许。 “不是。” 入了秋，夜里风大。 顾殊钧抬手将苏时酒拉进房间，站在玄关处，双手揽着苏时酒的腰，将头搭在对方的肩膀处，低声喊：“苏时酒。” 苏时酒：“嗯？” 过去几秒钟，顾殊钧才问：“你喜欢我么？” 他声音很轻，却并不是在等苏时酒的回答，而是自言自语般说，“你不喜欢我，至少没那么喜欢。” 苏时酒一怔。 顾殊钧自暴自弃般说：“我确实很紧张。” “之前的每一天，我都在数着日子过。” “白天在公司，我坐立不安，恨不得时间快进到晚上，更恨不得直接飞到你身边，每次一想到今晚会和你做什么，我的心跳都会加速，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连文件都看不进去。” “我之前说的话都是骗你的。我是个色欲心很重的人，早就想和你做那事，像一对真正的夫妻那样，但我又想让你是心甘情愿的。” “我说过，我喜欢你，喜欢的都快要疯了。” “但你不是这样的……” 顾殊钧笑了声，“你很冷静，甚至有心思写你的新闻稿。” 苏时酒：“……” 苏时酒感受着顾殊钧搂抱自己的力道，听顾殊钧虽然在笑，说话时的声音却有些压抑沉闷，好似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拍顾殊钧的背，正要开口说话，顾殊钧突然松开苏时酒，后退一大步。 对方脸色阴沉，盯着苏时酒的脸看几秒，突然转身：“我发病了，我去吃药。去吃药，吃过药就好了……” 苏时酒一蹙眉。 这算是什么发病？也要吃药？ 之前苏时酒就觉得有些奇怪，顾殊钧偶尔说出一些比较正常的诉求，也能被他归类为“发病”，就好似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机器，因此只要做出偏激的行为，就是发病…… 苏时酒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 他瞧着顾殊钧的背影，突然喊道：“站住！” 顾殊钧脚步一顿。 “顾殊钧，我也喜欢你。”苏时酒不假思索开口。 说完，苏时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耳廓通红。 二十三年的人生里，苏时酒期待过很多情感，亲情，友情，但在爱情里，却显得有些淡漠，他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当初接受秦墨是因为他的死缠烂打，因此从未有过这样的表白体验，而如今…… 苏时酒抿了下唇。 有些话一旦开口，就变得顺畅起来。 苏时酒坦然道：“这一路上，我也很紧张。就是因为紧张，所以才需要做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顾殊钧的唇动了动，但没出声。 苏时酒牵住对方的手，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顾殊钧，你现在还觉得你需要立刻去吃药吗？” 顾殊钧有些怔愣。 苏时酒观察着对方，见顾殊钧安安静静立着，神色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突然觉得心脏有些闷，他轻声说：“我不知道你以往是什么情况，至少刚刚，你只是在表达你正常的情绪而已。” “是吗？” 顾殊钧迟疑道，“……这正常吗？” 苏时酒：“……” 苏时酒一时竟有些失语。 难道，这就是顾殊钧之前轻描淡写，提到过的顾家的精英教育吗？ 让一个正常的，有血有肉人，在不论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绝对的理智，冷静，稳定，一旦出现差池，就是生了病，需要……吃药？ 那个药的成分，又是什么？ 镇定？ 苏时酒抱住顾殊钧，轻轻在顾殊钧的唇边亲了下。 他语气坚定地说：“是正常的。” 客厅里暖橘色的灯光落下来，照在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身上。周遭一片静谧，静到苏时酒仿若能听到顾殊钧的心跳。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顾殊钧突然一把将苏时酒整个人抱起。 苏时酒吓了一跳，短促地“啊”了声。 将苏时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顾殊钧喉结滚动。 他定定看苏时酒两秒，凑上前，有些急促地跟苏时酒接吻。 这一吻很凶，很急，却也吻的很深，像是一头即将出笼的猛兽，迫不及待享用独属于自己的食物。 亲到最后，苏时酒连呼吸都有些乱了。 待一吻毕，顾殊钧轻轻摩擦着苏时酒通红的耳畔，他眼尾也有些红，低声问：“酒酒，还做吗？” 苏时酒脸有些热，偏过头躲避对方的手：“做。先去洗澡。” “洗澡之前还有一件事。” 顾殊钧慢吞吞开口。 苏时酒：“？” 他们两个，前摇也有点太长了吧？ “苏同学。” 顾殊钧一边啄吻苏时酒，一边说，“提问：家里一共有十六盒小雨伞，每盒里有十个，一对刚准备开荤的夫妻，多久能把这十六盒用完？” 苏时酒：“……” ……算了，你还是去吃药吧。 第213章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顾殊钧挑眉：“苏同学，你大学上的可是top名校，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题都答不出来。”如耳鬓厮磨般，顾殊钧低声提醒，“注意审题，万一答错了，老师接下来可是要罚你的。” 苏时酒：“……” 此情此景，任谁都能猜到，顾殊钧口中的“罚”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时酒的耳廓肉眼可见的更红了。 怎么会有人！出这种奇怪的题目啊！？ 不愧是你。 顾殊钧。 苏时酒低垂眼睫，白皙的手指撑在桌面上，禁不住微微蜷缩了下，他回忆着刚刚顾殊钧给出的题目，迟疑道：“十六盒，总共一百六十个，如果一个星期两次，一次使用三个……” 苏时酒说着，突然听到顾殊钧闷笑出声，他一顿，改口道，“一次四个。所以是二十个星期，能用大概五个月？” 顾殊钧眼眸中满是笑意。 他一手抬起，落到苏时酒的后颈上，指腹轻轻摩擦着，额头相抵，顾殊钧声音低沉：“酒酒，一个星期两次，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苏时酒：“？” 我是看不起你吗？ 苏时酒小声问：“那你想几次？” 顾殊钧：“每天都想。” 苏时酒：“。” ……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苏时酒眼眸如往常般清澈，他开口，声音清越好听，内容却是：“纵欲对身体不好，容易造成疲乏，困顿，记忆力衰退，还容易引起功能障碍，顾老师今年还不到三十，年纪轻轻，万一ed怎么办？” 顾殊钧：“……” 听到“ed”这个词，顾殊钧脸色铁青。 他揽着苏时酒的腰，声音不悦道：“苏时酒，你就不能说点好的？我真ed了你也落不着好。” 苏时酒笑出声来。 两人吻了吻，又亲昵的相拥一会，顾殊钧干脆就着这个姿势抱苏时酒上楼，他在浴室放好水，两人洗过澡，吹干头发，面面相觑，又变得拘谨起来。 苏时酒拉上窗帘，率先上床。 房间中的灯开着。 苏时酒眼睫低垂，唇微微抿着，坐在深色床单上，衬得裸露出来的大片皮肤白的耀眼，让人的视线一落在上面，便完全无法移开。 顾殊钧喉结不住滚动。 他打开抽屉，里面赫然是之前与苏时酒一起去超市时购买的小雨伞，摞在一起，每个种类不同，一时间，他竟不知道用哪一种。 几秒后，一颗脑袋探过来。 苏时酒：“毕竟是第一次，先试试超薄？” 他伸出手，将其中一盒拿出来放到床上，又用手点点另一盒，在里面挑挑拣拣，问，“还是你想要更刺激一点的？” 顾殊钧：“……” 完全看不出苏时酒在紧张！ 顾殊钧深吸一口气，攥住苏时酒的手腕，把后者的手抽出来，干脆利落关上抽屉：“你拿出来的那盒就好。” 两人对视，又飞快挪开。 半晌，顾殊钧上了床，他压在苏时酒身上，两人的呼吸缓慢地交融在一起。 苏时酒闭上眼。 顾殊钧的吻很温柔，他掌心落在苏时酒腰间，肌肤相贴，烫的苏时酒身体下意识缩了缩，却无处可避。 呼吸变得急促，连空气都开始黏着。 顾殊钧本钱很足。 苏时酒眼尾蔓延出惑人的绯色，虽说之前他就知道第一次不容易，但真正实践的时候才明白，简直是逆天而行。 他“唔”了声，发出的声音有丝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顾殊钧。” “别怕。”顾殊钧抱紧苏时酒，哄骗道，“其实也不算特别大，很容易就成功了，忍一忍。” 苏时酒：“……” 你看我信不信？ 两人都没什么经验。 顾殊钧怕伤到苏时酒，连姿势都是最普通的，行为也很拘束，使用完一个小雨伞，先立刻检查有没有伤到苏时酒。 苏时酒一顿，蜷缩起腿，不想让对方看。 顾殊钧却以不容拒绝的态度按住苏时酒，表情认真：“别动，万一真的伤到要叫医生来。” 苏时酒：“。” 苏时酒有些脸热，心想，因为这个半夜找医生也太……太丢脸了。 他没再动，安静等对方检查。 半晌，顾殊钧松了口气：“还好没事。” “……那还来吗？”苏时酒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现在不。”顾殊钧摇头。 他率先下床，将一杯水递给苏时酒，语气平淡，“我查过攻略，每次做完，最好间隔半个小时，让性中枢处于恢复状态。所以我们……”他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十点半再来一次。” 苏时酒：“……” 苏时酒坐在床边，一边捧着杯子乖乖喝水，一边在心里吐槽，顾殊钧究竟是哪里看来的理论？也太奇怪了吧！ 最后，他们在床上用了两个小雨伞，在浴室里清洗时没忍住又用了一个，等躺在床上，已经是三点。 苏时酒打了个哈欠。 临睡前，他心想，难怪顾殊钧要等周五。 就这持久力，平日确实吃不消。 第214章 见不得人的事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苏时酒一觉睡到下午两点，醒来时身体忍不住往被子里拱了拱，高档的布料丝滑亲肤，让人舒服的直喟叹。 磨磨蹭蹭几分钟，苏时酒才掀开被子，打算洗漱。 一坐起身，苏时酒动作顿住。 他面容露出一丝古怪，抿了下唇。 总觉得……怪怪的。 不疼，却有些胀，尤其是坐起来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好似他的屁股已经不是他的。 苏时酒坐在床边，半晌没动。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推开。 顾殊钧紧蹙眉头，手中端着一杯果汁，他快步走过来，将果汁塞到苏时酒手里：“还难受？” 难受倒不至于。 苏时酒抬眸，摇头说：“没。” 大约是昨天晚上叫的太厉害，苏时酒说话时声音很沙哑。 他捧着杯子，慢吞吞将果汁喝了，喉咙终于不再干涩，之后稍微一用力，想站起身往洗手间走，腿却突然一软，重新跌坐回去。 苏时酒：“。” 顾殊钧：“……” 房间中陷入一片寂静。 苏时酒手中还端着果汁杯子，后脊僵直，身体一动不动。 顾殊钧一顿，素来冰冷的面庞沁出些不好意思来，他伸手将杯子放在一旁，把苏时酒整个人抱到怀里，大手捂着苏时酒的小腹，掌心的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低声说：“酒酒，抱歉。” 昨晚他明明都想好了，只做一次。 结果—— 苏时酒的身体抱起来实在太柔软，躺在床上时，皮肤在深色被单的映衬下，如白瓷般细腻漂亮。 而上面遍布着他亲自留下来的吻痕。 每一个印记，都是他拥有苏时酒的证明。 而苏时酒什么都不用说，只消抿着唇，用那双清凌凌，没有任何欲的，单纯的眼神看顾殊钧一眼，便能勾得顾殊钧呼吸急促，硬的发疼。 所以，这事全怪他当时没把持住。 他当然要道歉。 苏时酒却觉得没什么，言简意赅道：“其实还好。” 苏时酒确实没觉得很难受。 他觉得，刚刚的乌龙，只是因为他习惯了以往的力量，一时不察而已。 他本想再站，又觉得顾殊钧此时的怀抱很舒服，索性打了个哈欠，窝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两人安安静静抱了会，顾殊钧抬手，小心翼翼将苏时酒放在床上，他大手落在苏时酒的腰侧，力道不轻不重地给人按摩。 唔，有点舒服。 苏顾客表示对顾技师很满意。 待两人下楼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已经是下午，阿姨不在，但厨房里温了小米粥。 苏时酒喝完后，觉得胃里舒服很多。 一下午的时间，这对关系更进一步的夫夫腻歪个没完，他们窝在地下室的影音室里看影片，先看的是爱情片，屏幕上，当男女主吻在一起时，苏时酒敏锐感觉到身后的呼吸重了些。 一只手也顺势滑入他的衣服里。 苏时酒：“……” 苏时酒面无表情，及时用暂停大法制止了男女主继续脱衣服的动作，并飞快换了部废土科幻类影片。 他身后，顾殊钧抱着苏时酒，闷笑出声，胸腔不住震动，他贴在苏时酒的耳畔：“我又不做什么。酒酒别怕。” 苏时酒：“。” 你看我信不信？ 如果是昨天之前的顾殊钧说出这话，苏时酒还能听一听，毕竟顾殊钧跟他结婚以来，始终禁欲且冷静自持，堪称新时代柳下惠。 可…… 自昨夜后，苏时酒已经从顾殊钧身上，狠狠撕下这个标签。 什么禁欲？ 什么冷静自持？ 通通都是假的！！！ 之前只是顾殊钧不想发挥罢了！ * 接下来的一天半时间，苏时酒感觉身后像是多了条亦步亦趋的大尾巴，不论做什么——即便去楼下小冰箱里拿饮料，顾殊钧都会牢牢黏在他身边，活像一对正负极的磁铁。 分不开。 完全分不开。 而等八个小时一到，顾殊钧便用“检查伤口”的名义，直接把苏时酒整个人剥了，仔细观察伤处。 发现无碍，再打着“即便没事，也最好上一次药，防患于未然”的旗号，用修长的手指将冰凉凉的药推进去。 苏时酒：心累。 周日晚上，两人吃过饭，顾殊钧再次黏上苏时酒，发誓上最后一次药，就在这时，苏时酒的手机响了，是周明祈打来的。 苏时酒一顿，将手指竖在唇前：“嘘。” 顾殊钧面上的表情收敛住，恢复往日一派矜贵冷漠的模样，没再开口。 电话接通，苏时酒垂眸：“周董。” 周明祈开门见山：“给你个地址，你现在去接一下周明也，找个地方安顿。酒店，豪庭小筑，或者我家，都可以。” 苏时酒挑眉。 下班时间，周明祈却点名要他去？ 苏时酒心中一动，正要开口，突然顿住。 一双大手，正作恶多端地撩起苏时酒的衣服下摆，将他平坦中隐约能看到一点腹肌的肚子暴露在空气中。 紧接着，那只手的指腹，开始摩擦苏时酒腰侧上的肉。 痒…… 苏时酒的痒痒肉就在腰侧，他怕自己发出声音，咬住下唇，一把攥住顾殊钧的手，瞪了对方一眼，之后才声音平静地问：“二少喝醉了？” 周明祈：“是。” 苏时酒目前在周明祈那最大的用处，确实是稳住醉后的周明也。 而且，上一次周明也喝醉，苏时酒便在抽屉里看到了周明也的吸毒工具，这一次，或许也能有所收获。 他一口答应下来：“好，我现在出发，到时候直接把二少送到您家，也麻烦周董把您的地址发到我的手机上。” 挂断电话，苏时酒低头看手机上周董发来的地址。 顾殊钧则不悦地评价：“什么周扒皮？周日还加班。我麾下的时钧科技，就完全不会占用员工的下班时间。” 苏时酒：“……” 这无聊的胜负欲。 苏时酒撸了一把顾殊钧的头发：“乖。” 他起身去换衣服，却见顾殊钧也准备妥当，动作一顿。 顾殊钧抬手整理领结，他烟灰色的眼眸扫过苏时酒，语气平淡道：“太晚了，我跟你一起。” 苏时酒不假思索道：“不行。” 对面，顾殊钧动作一顿，他多看苏时酒两眼，却见苏时酒始终低垂着眼睫，不与他对视，突然冷笑一声，缓慢开口：“苏时酒，你该不会和周明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想让我知道吧？” 苏时酒：“。” 唔。 有这么明显吗？ 第215章 您可是我家主人的…… 苏时酒叹了口气。 他不想让顾殊钧去，当然是有原因的。 ——周明也喝醉后情况特殊，万一他醉得严重，跟上次一样失了智，抱着苏时酒的大腿就喊主人…… 那顾殊钧看了，不得直接疯了？ 何况，苏时酒现在对外的身份只是顾殊钧的玩物，一个玩物而已，却让金主这么操心，周家或许会怀疑什么。 虽然苏时酒已经在明景传媒和程拓等人的多方协助下，对身份动过多次手脚，真真假假掺半，不深入查不出什么，但难保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 如果真不让顾殊钧去，也有些怪怪的。 顾殊钧会乱想不说，苏时酒自认和周明也之间没什么，如此隐瞒，反而像是在故意遮掩。 苏时酒不想让顾殊钧误会。 至于到了那边，周明也的状况…… 也不一定真的到了会喊“主人”的地步。 想通后，苏时酒不再迟疑：“走吧，一起。” 顾殊钧这才满意。 他开着迈巴赫，与苏时酒共同前往周明祈发来的地址。 目的地是帝水会所。 此时的时间点比较早，会所里人不算多，但也热闹非凡。 苏时酒对这里非常熟，他不想被人认出来，多生事端，干脆戴上口罩，低垂着眉眼，径自去了vip卡座。 顾殊钧跟在他身后。 才刚过去，只见一名少年背对他们，正跪在地上磕头，而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坐着的赫然是一脸不耐的周明也。 苏时酒扫了眼桌面上，上面摆放了七八瓶洋酒，大多数已经开封。 少年正哭哭啼啼说：“周少，我真不知道他会干出那种事！而且早在两个月之前，我就已经跟王勇分手了，我答应你的时候，真的是单身状态！绝对没有骗您！我还有分手的聊天记录作证！” “周少，周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他哭的好不凄惨，正是与苏时酒长相有几分相似，跪在地上学狗的那位叫陈酒的人。 听到这话，周明也冷笑出声。 他瞧着有些醉，软绵绵一脚踹到对方身上，怒骂道：“我管你知不知道！你一场出场费是八万，可比某些十八线明星拿的都多了，收了钱，却给我惹这么多麻烦，现在还敢来找我想继续干！？你做梦你呢？真当你周二少这边都是收破烂的，什么人都要？” 陈酒被踹的趔趄，却只哭不走。 而在周明也身侧还围着几人，其中一个不耐开口：“行了，赶紧滚吧！咱们二少根本不想再看见你！” “呵呵，他肯定舍不得啊。在外面找工作，累死累活一个月才几个钱啊？这位呢？之前就伺候二少两小时，就赚八万！还不自己扫好尾巴！知道最近警察找咱们二少多少回了吗？” “二少，我也想伺候二少！” “你脸不行。” “这么说起来，你要真舍不得这钱，干脆在帝水当陪酒呗。哈哈哈，到时候我们哥几个一定给你捧场。” “就是！你真当二少人傻钱多啊？这么好糊弄，哭一哭就把钱都给你了？” 周明也：“……” 周明也瞧最后说话那人一眼，一巴掌打过去：“你说谁人傻钱多呢！” “错了错了，二少我错了。” 众人哄笑出声。 而处于众人议论中心的陈酒，正瑟缩着跪在地上。 苏时酒瞧着陈酒我见犹怜的模样，不动声色蹙眉。 周明也身旁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再次笑闹起来，位于中心的他却似乎有些不耐，没再搭腔。 端起杯子，周明也仰头往喉咙里灌。 ——从目前的状态看，应该不至于狗化。 苏时酒松了口气。 “二少。”他不再观察，上前一步，打断对方，“请您不要继续喝了，周董让我带您回家。” 周明也动作果然一顿。 他醉眼抬起，视线看向苏时酒。 后者脸上戴着口罩，即便处于帝水昏暗的环境中，那双眼眸中，依然满是淡漠矜贵，漂亮的如同天上的明月。 突然，周明也面上扬起一个傻憨憨的笑，他一把将跪在脚边不远处的少年推开，直接从卡座上起身跪倒，学着狗勾蹲坐在地上的姿势，盯着苏时酒，眼睛亮晶晶，只差疯狂摇尾巴的动作，朝苏时酒的方向大声喊：“主人！” 周明也声音嘹亮。 一时间，卡座周遭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场众人：“？？？” 顾殊钧：“？？？” 苏时酒：“……” 之前围在周明也身旁的人面面相觑。 啊？？？ 没听错吧？？？ “主人”？？？他们二少，竟然这么喊一个……呃，男人？我靠，之前就知道二少玩得花，但是这也太花了吧！！！ 苏时酒轻叹一口气。 即便不看，他也能清楚察觉到周遭若有若无的打量的视线，更能感受到身后顾殊钧那张铁青的脸。 果然。 该来的还是来了。 只不过，刚刚的周明也明明还有神智……就因为最后喝的那一杯酒？ 狗勾化的周明也，丝毫不顾及自己周家二少的身份，他四肢并用，比当初在地上攀爬的陈酒还要熟练，飞快朝苏时酒扑来，只是还没成功，顾殊钧快步上前，抬起一脚，稳稳踩在周明也的肩膀上，制止后者的动作。 周明也一顿，冷冷看去。 他似是才发现顾殊钧，后退半步，慢吞吞从地上起身：“哦，我当是谁，原来是顾总。怎么大名鼎鼎的顾总，有空来这种小地方啊？” 一侧，苏时酒仗着自己戴着口罩，光明正大撇撇嘴。 果然，周明也根本就没醉到那种程度。 他是故意的。 故意在顾殊钧面前演这么一出。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他语气平淡，喜怒不形于色，打量着周明也：“我要不来，又怎么能看到周二少这一出精彩的表演呢？” 周明也低笑一声，语气懒洋洋说：“还有更精彩的，只可惜那些比较隐私，顾总看不到了。” 说话间，周明也看向苏时酒。 两人此时离得比较近，周明也刚要开口，突然注意到，苏时酒敞开的衣领下有大片的吻痕。 他一顿，视线飞快挪开，抚掌做恍然大悟状：“哦对，我才想起来，顾总，您可是我家主人的……” 说到这里，周明也突然跨出一步，他凑近顾殊钧，在帝水突然响起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压低声音说了什么。 苏时酒：“？”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第216章 我不喜欢 苏时酒下意识看向顾殊钧。 然而，顾殊钧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根本不在意周明也的话，他甚至低笑一声：“是，你说得对。” 周明也：“……哈。” 这位周二少显然没想到他说的话根本气不到顾殊钧，他抿了下唇，没再接话，目光冰冷地扫苏时酒一眼：“走吧，不是要送我回家？” 周明也率先往外走。 一旁，顾殊钧回眸，神色晦暗不明地扫苏时酒一眼。 苏时酒：“。” 他跟在两人身后，漫不经心想，所以，穿山甲死前究竟说了什么？算了，只能等送完周明也后，再问问顾殊钧了。 帝水的卡座处，陈酒跪在地上，膝盖又红又肿，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敢开口，只望着周明也离去的背影。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在他身边蹲下，语重心长开口：“我说小陈啊，你还是放弃吧。二少最恨手底下的人不听话，给他添麻烦，他肯定没法再接受你。你要真缺钱，不如跟了我们？我们确实开不出二少那种价格，但几个小时一万也是能凑齐的。” 陈酒脸色一变。 他从地上起身，踉跄了下：“不用了。”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是，这事你可要想清楚了，毕竟这个价格，都比某些外围高，而你只需要往床上一躺，张开腿……这钱来得多容易啊！” “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出声。 陈酒握紧拳头，他没再吭声，转头一言不发往外走。 * 有周明也这个外人在，开车的重任落在苏时酒身上。 苏时酒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顾殊钧拉开副驾的车门，周明也则自觉前往后座，后者今日喝的酒多且杂，太阳穴突突疼，正不停地揉。 车内谁也没开口，一片窒息的沉默。 苏时酒打开导航，输入周明祈给他的地址。 周明也听到播报声一怔，问：“我哥家？” 苏时酒“嗯”了声。 周明也似是想问什么，但碍于顾殊钧在，没再开口。 他有些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肉眼可见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苏时酒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开口问：“之前周董说，还可以送您去豪庭小筑，二少您要过去吗？” 周明也一顿：“不，还是去我哥家吧。” 苏时酒：“好。” 以往的周明也很喜欢去豪庭小筑，现在却改为天天往周氏集团跑，有些人看了，还以为他在追着苏时酒跑，但其实，他应该是为了躲避陈佑棠。 周明祈居住的地方是市内的一套大平层，一梯一户，周明也身为他亲弟弟，录过指纹。苏时酒和顾殊钧一起把人送上楼，他拍了对方进房的视频，给周明祈发过去，之后两人便下楼离开。 电梯内，苏时酒开门见山问：“之前在帝水，周明也跟你说了什么？” 顾殊钧言简意赅：“车上说。” 行叭。 苏时酒也不着急。 不多时，电梯抵达一楼，苏时酒闷头往外走，突然察觉面前一道黑影，他下意识抬眸，与一双淡漠的眼睛对上。 苏时酒一惊，身体却惯性向前，千钧一发之际，衣领处传来一股拉扯感，将他往后拽了下，才避免两人直接撞上。 苏时酒定睛一看。 面前的男人身量很高，瞧着似乎有185，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赫然是高家的私生子高嘉远。 ——之前就是他在游艇上对苏时酒说，李净文会对李长竹下手，让他提醒李长竹多加警惕。 “好巧。”苏时酒眼眸一弯，“之前小李总的事情，谢谢您了。” 高嘉远看顾殊钧一眼：“不客气。我只是看不惯他们的行事风格而已。” “你们这是……”他抬眸扫了眼电梯，“也住这里？” 苏时酒摇头：“没，只是来送个朋友。” 高嘉远颔首。 双方客气地笑笑，又聊了几句。 之前的种种经历，让苏时酒惯会察言观色，他看出此时的高嘉远情绪不佳，似乎不想多聊，便不再多言，与对方告别。 从电梯内走出，他心想，看来高嘉远也住在这里。 上了车，苏时酒刚系好安全带，一只大手突然落在他的手腕处，指腹轻轻在苏时酒的皮肤上摩擦。 苏时酒一顿。 狭窄的车内，顾殊钧欺身而上，他那双烟灰色的眼眸中情绪涌动：“之前在帝水，周明也……” 贴近苏时酒的耳廓，顾殊钧压低声音，情绪明显带着点暴躁和不耐，“他说我是你的，干爹。” 苏时酒：“……” 苏时酒：“…………噗。” 苏时酒发誓，如果时光倒流，他绝对不会笑出声。 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没忍住。 顾殊钧脸一下黑了。 他不悦道：“你还笑。” “你之前不是承认了吗？我还以为你并不怎么在意。”苏时酒眨眨眼，慢吞吞喊，“干爹。” “住口。”顾殊钧瞪他一眼，咬了下苏时酒的手指，他眉头紧蹙，不高兴地说，“我明年才到三十，还没老到那个程度。” 他一顿，想到什么，双腿交叠，嗓音有些哑，“不过，苏时酒，你要是真喜欢这个称呼，等下在床上，倒是可以好好喊。” 苏时酒：“。” ……那就不必了。 苏时酒淡定道：“不，我不喜欢。” 顾殊钧闷笑一声。 “所以呢？” 他语气随意平淡，“之前周明也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时酒简单将周明也与陈佑棠之间发生过的事情说了：“周明也平日里看不出来，但喝醉后神志不清，遇到和陈佑棠身量差不多的人，就会误以为是他，做出之前在会所的那番举动。” “原来如此。”顾殊钧若有所思。 车很快抵达别墅。 苏时酒慢吞吞倒车入库，停了个完美的位置，他唇角勾了下，刚下车，便被顾殊钧一把抱起来，行至卧室，放到床上。 “行了。” 顾殊钧单手解开领带，骑在苏时酒身上，他居高临下瞧着床上的人，“接下来，该算一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苏时酒：“？” 什么账？ 他之前听到“干爹”两个字忍不住笑场的账吗？ 却见顾殊钧竖起修长的手指：“你今天出门一趟，跟三个男人说过话，其中周明也八句，给周明祈发消息三句，包括一个视频，高嘉远十一句……苏时酒，你一晚上能射这么多次吗？” 第217章 你可真是个渣男 苏时酒：“……” 不用算苏时酒也知道，那肯定是不可以的。 一名成年男性，大多次数在3-4次，最多应该不会超过6次，真要再多……就得考虑身体的问题了。 他诚实摇头。 顾殊钧轻哼一声：“那就先欠着。” 苏时酒：“哦。” 对此，苏时酒毫无负担——债多不压身，何况就算不欠，顾殊钧也会时不时把他按倒，四舍五入他根本没欠债。 问题不大。 顾殊钧垂眸，细碎的吻落在苏时酒的唇上，下巴，喉结，和锁骨。他一手从苏时酒的衣角伸进去，落在苏时酒的腰侧，轻轻摩擦着，长长的眼睫低垂，喟叹出声：“酒酒，我真的……好想把你锁起来。” 锁起来，让苏时酒的眼睛只能看到他，让苏时酒的心里只能存放他，让苏时酒的身体只能容纳他。 ……但他不可以。 苏时酒是一只鹰，向往的是广阔的天空，所以顾殊钧不能，也不忍心折断对方的翅膀，强迫对方当一只柔弱的金丝雀…… 苏时酒“唔”一声，想了想：“周末不上班的话，可以。” 顾殊钧一怔。 苏时酒：“不过要是有突发状况，还得麻烦你松开。” 顾殊钧：“……” 这算哪门子的囚禁？充其量也就是个情趣。 顾殊钧冷哼一声。 为了不影响苏时酒第二天上班，顾殊钧这晚只用了三个小雨伞，先把苏时酒给周明祈发消息的份额抵消掉，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苏时酒，并再次化作小尾巴，即便苏时酒起身去上厕所，也亦步亦趋跟在对方身后。 一副生怕苏时酒跑了的模样。 苏时酒：“。” 大可不必。 至于两个人原本约定好，每天固定拼装一小时的乐高玩具，开始在房间的角落里生灰…… 周一一大早，苏时酒与顾殊钧告别，坐上劳斯莱斯，前往周氏集团。 “砰”的一声，车门关闭，隔绝两人。 苏时酒系好安全带，不动声色地松一口气。 待车驶出一段距离，苏时酒突然察觉，此时此刻的他，特别像一个厌烦家中粘人妻子，迫不及待逃离家庭，只想用工作麻痹自己，被人唾弃的烂人。 天哪。 苏时酒啊苏时酒，你可真是个渣男。 苏时酒羞愧不已。 * 周氏集团内。 步履匆匆的上班族深刻诠释了“时间就是金钱”，节奏快到打印个文件都需要小跑着去，只恨打印机不能一秒出文件。 苏时酒打完卡，慢悠悠上楼，刚进办公室，先听到游戏打枪的音效，紧随其后的，就是周明也的怒吼声。 “你听不见脚步声是吧！？废物！人就在你隔壁！隔壁！啊——我倒了我倒了！快来拉我一把！” “草，你不拉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就你们两个傻逼废物，没了我也赢不了！草！” “啪”的一声巨响。 周明也一把将手机砸在地上。 他气得面红耳赤，抬头看到苏时酒，气息总算平复下来，语气不悦道：“你来了。”说着，周明也身体向后靠，人虽然坐着，姿态却高高在上，他双手抱臂，目光落在苏时酒衣领处遮不住的吻痕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啧，看来你昨天晚上过得不错啊。” 苏时酒坦然点头：“是。” 他开口，“这事还得谢谢二少。” 周明也：“……” 周明也恍惚一瞬，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灵光一闪，想到之前故意用手掐了苏时酒一下，想害顾殊钧误以为苏时酒出轨，将他厌弃时，苏时酒也是这么回答的…… 周明也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苏时酒清冷如谪仙，顾殊钧冷漠禁欲，两人都瞧着人模人样的很，之前还有生意上的伙伴，往顾殊钧床上送过人，结果却被顾殊钧抵制……结果他三番五次陷害，只是给他们增添了更多趣味！？ 一想到两人在床上一口一个“主人”的叫，而这个主意还是他出的，周明也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靠！ 这对狗男男！ 周明也冷哼一声。 他起身，行至苏时酒身侧，慢悠悠开口：“苏时酒，顾总那种身份地位的人，哪有我会做狗？你真的不考虑……” “抱歉。”苏时酒直接打断周明也的话，他慢吞吞道，“周二少，我对狗不感兴趣，我还是想找个人。” 周明也：“……” 周明也面上依然笑盈盈的，被拒绝也完全不生气，他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转而走到之前摔手机的位置，把手机捡起来。 屏裂了。 周明也“啧”了声，他打开微信，给助理发了几条消息，之后抬眸问：“会打游戏吗？” 苏时酒问：“消消乐算吗？” 周明也：“……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只玩消消乐？”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周明祈一身西装革履，大跨步进入其中，他身后跟着小跑着的陈杨，两人正低声说什么，看到苏时酒和周明也，陈杨才停住话头。 两人拿了文件便要走。 突然，坐到一旁沙发上的周明也懒洋洋开口：“苏时酒，下次来接我，可不许再带人了。” 周明祈脚步一顿。 苏时酒：“……” 苏时酒在心中叹了口气。 ——周明也明明可以之前就找苏时酒算账，却偏要在周明祈面前，提起苏时酒是带着顾殊钧一起去的。 他这个人，真是不搞事心里就不舒服。 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周明祈面上没什么表情，一张脸却满是凶相，瞧着不怒自威，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语气淡淡道：“苏时酒，我让你跟在我身边，可不是为了把一些把柄，主动往顾殊钧那边送的。” 苏时酒一顿。 周明也只说了“带人”，周明祈却直接点名是顾殊钧，这说明，昨晚那件事，周明祈应该早就知道。 苏时酒垂眸，没辩驳是周明也故意的，只低声回：“我知道。” 周明祈三分钟后有个会，他看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又扫向周明也，冷着面容，点到为止地说：“还有你。” 周明也立刻举起手，乖乖道：“我错了，哥哥。” 周明祈“嗯”了声，没再多说，带着陈杨走出办公室。 周明也目的达成，立刻收回手，笑嘻嘻道：“我得去买新手机了，回见。” 等人都走后，苏时酒前往茶水间，接了杯咖啡。 回程的路上，他手机震动了几下，摸出来一看，是明景传媒的同事景谭发来的消息。 景谭：「时酒」 「你最近还在二少身边？这两天小心点，尽量别一个人。」 苏时酒：「？」 景谭：「还记得之前提到过，王勇有个前男友叫陈酒吗？据王勇坦白，他就是为了陈酒才陷害周家的。昨晚陈酒情绪莫名失控，冲进王勇的出租屋，砍了王勇的母亲一刀，然后逃了。」 「我担心他孤注一掷，再去找你们的麻烦。」 苏时酒一惊。 陈酒？ 昨天晚上，在帝水会所，他还看到陈酒跪在周明也面前！ 第218章 抢先 想到昨夜发生的事，苏时酒敛眉。 如果陈酒真心想报复，那他的下一秒目标—— 苏时酒立刻拿出手机给周明也打电话，刚找到对方的号码，便想到之前周明也打游戏，一气之下将手机摔了的事。 看来，只能找周明也身边的助理或者司机了。 只可惜，苏时酒并没有他们的手机号。 而此时周明祈正在开会…… 苏时酒前往办公室的脚步一顿，转而往总裁办那边走，并拉住其中一人：“王哥，总裁办里有人知道周二少助理的手机号吗？我有点急事找他。” “二少的助理？” 王哥诧异地瞧苏时酒一眼，虽然疑惑，但还是回道，“别说助理，连二少的联系方式我们都没有。他不管集团的事，之前甚至很少来……要不你去找陈杨问问？如果说总裁办谁可能会有，也就只有她了。” 苏时酒蹙眉。 陈杨正与周明祈一起开会。 短时间内，苏时酒同样联络不上对方，因此这个提议对苏时酒没什么帮助，但他还是点了头：“好，谢谢王哥。” 苏时酒并没有坐以待毙，他转而给景谭发消息：「你去过王勇母亲那了吗？」 景谭：「我正在医院。」 「王勇的母亲腹部中了一刀，半个小时前刚做完手术脱离生命危险，麻醉还没完全过，意识不太清楚，我在等。」 「警方那边正在调监控，查陈酒的下落。」 苏时酒：「哥，医院地址方便发我吗？」 景谭二话不说，直接将一个地址发过去：「等你。」 苏时酒立刻下楼，乘车前往医院。 期间，他将这个消息给周明祈和周明也发过去，只看是周明祈先开完会，还是周明也先买完手机把卡插进去。 医院，在路边超市买了一箱牛奶的苏时酒，很快和景谭碰头。 景谭开口：“警方那边的监控不让拍，但我看了，陈酒独自一人去找了王勇的母亲何慧，半个小时后从居民楼匆匆逃离。因为何慧居住的是老城区，路况比较复杂，有很多监控死角，因此目前人还没找到。” “何慧腹部中刀，是家里寻常的水果刀，有六七厘米长，是邻居听到惨叫声出来看，帮忙报警并打了120的。” “她就在那个病房……” 景谭指了指前面，“王勇现在还在看守所，医院这边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把王勇的表姐，也就是何慧姐姐家的女儿叫来了。” 说话间，正好有一个瞧着三十多岁的女人轻手轻脚走出来，绕过护士站，往医生办公室走。 景谭抬了抬下巴：“就是她。” 苏时酒叹道：“景哥情况摸的真透。” ——按照景谭的说法，陈酒刺伤王勇母亲后潜逃的事，应该还没过去很久，景谭却已经把情况都摸得透透的。 “可不么。”景谭笑了声，“我新闻稿都写完初版发给主任了。” 苏时酒当即竖起大拇指：“厉害。” 景谭：“不过现在还不能发，要等陈酒落网。” 陪护人员不在，景谭和苏时酒都没贸然进入病房。 两人聊了会，才看到王勇的表姐回来。 表姐已经跟景谭熟识，热情地领着两人进入病房。 何慧正躺在病床上输水，她依然处于昏迷状态，身上插着尿袋，一旁的显示屏上有心率和血压等数据。 表姐搬来板凳：“坐。快坐。” 苏时酒将手中的牛奶放在地上，摆摆手：“不用客气。” “医生怎么说的？”景谭问。 表姐回：“还得住十天左右才能拆线，这期间都得有人照顾着，我单位请了假，照顾小姨没什么问题，两位记者不用担心……只是没想到，陈酒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一个小孩，怎么就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叹了口气。 景谭与苏时酒对视一眼。 景谭立刻问：“你也认识陈酒？” “当然。”表姐不好意思地说，“我之前听说小姨被刺伤，吓了一跳，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想起来。” “其实，陈酒在我们那很出名的。” 表姐压低声音说，“他和王勇当初一个中学，学习成绩很不错，经常全校前三，但他爸爸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爱家暴，他妈不堪忍受痛苦，直接就跳楼自杀了。我觉得，陈酒肯定是遗传到了他爸爸的那个暴力基因……” “跳楼自杀了？”景谭挑眉。 表姐：“是啊，这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当时陈酒爸妈都没了，又正好初三，考了市里第六名，却没钱上高中。王勇他们班里和我们单位，都给他捐过款呢，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 正说着，警察那边的人来了。 景谭带着苏时酒往外走：“没想到陈酒身上还发生过这种事。” 苏时酒低低“嗯”了声。 去年江城就出了一则新闻。 一位妻子婚后经常被家暴，报警三次后警察都觉得是家庭矛盾，不好插手，所以只能调解，最后那位妻子被活活打死…… 那时龚信还和苏时酒是搭档，看到新闻，气的当天都没吃下饭。 再后来，遇到类似的新闻，明景传媒的通稿都会发好几轮，马主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用自己独有的方式，企图利用舆论的力量干涉结果，最起码不让那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这也是苏时酒对明景传媒感情很深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不论陈酒当初经历过什么悲惨的事件，也不是他挥刀向他人，并畏罪潜逃的理由。 正在这时，手机响起。 苏时酒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当即道：“我得走了。” 景谭蹙眉，攥住苏时酒的手臂：“周明也出事了？是陈酒干的？” 苏时酒却摇头：“不是。” 景谭：“有事跟我联络。” 苏时酒：“好。” 他拿出手机联络司机，快步走出医院，坐上车，便开口说：“去帝水会所。” 再次翻开手机消息，苏时酒盯着看了看。 发件人是帝水的经理宋明宇。 对方并没有多说，只发了张照片给苏时酒，画面中的人赫然是陈酒！ 没想到周家的人，竟然抢先一步找到了陈酒…… 第219章 溜了溜了 白日里的帝水会所还没有开始营业，只开了一道侧门。 苏时酒闪身进入后，立刻将门阖上。 门口左手边的墙壁上，正靠站着一个苏时酒熟悉的人。 ——是曾经帝水的招牌陪酒，李吾。 李吾扫一眼苏时酒：“跟我来吧。” 路上，两人随意聊了聊。 李吾：“我听宋哥说，你现在在周氏集团上班？” 苏时酒：“是。” 李吾目光扫了眼苏时酒的脸，神色复杂：“发展的不错。” 周氏集团是大老板掌权，苏时酒能进入集团内，就说明已经得了大老板的欢心，再反观他，虽然目前还是帝水的招牌，但年纪有些大，宋明宇又一直在招新，长江后浪推前浪，李吾自知吃不了几年青春饭，便开始主动退居幕后，走了多处关系，才终于接触到一些核心的内容…… 唉。 明明当初苏时酒刚来帝水时，还什么都不懂，眨眼间，却已经把帝水的所有人都甩到身后。 李吾心中感慨。 两人上楼，很快抵达一处包厢前。 包厢隔音效果非常好，苏时酒站在外面，什么都没听到。 “进去吧。”李吾压低声音。 他原本想给苏时酒一点忠告，又想到苏时酒现在混的比他好，应该根本不需要他教，便没再开口，守着门口。 苏时酒推门而入。 包厢内灯光昏暗。 苏时酒一眼就看到跪在中央，被打的鼻青脸肿，双手双脚被捆绑着的陈酒，以及沙发上端坐，瞧着十分有派头的宋明宇。 宋明宇两侧还站了三人，其中最靠近陈酒的一人，瞧着块头很大，身强力壮，虎背熊腰，手中正拿着一个注射器，阴恻恻地盯着苏时酒瞧。 ……这一幕，何其眼熟。 苏时酒立刻就想到当初在伊芙丝庄园里，就是他们将针头刺入刘文让的身体，今天，竟然又故伎重演。 他心跳不由加速了点，视线与那大块头错开，看向一旁的宋明宇，笑眯眯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对方：“宋哥。” “坐。”宋明宇接了烟，示意苏时酒坐在他身侧。 苏时酒坐过去。 陈酒努力抬起头。 他眼睛肿的像馒头，从缝隙中瞧苏时酒，似乎是认出苏时酒来，当即要出声，却因为嘴巴被封，只能发出几声“嗬嗬”的怪叫。 一时也不知道是在求救，还是在辱骂苏时酒狼狈为奸。 苏时酒叹了口气：“宋哥，您之前给我发陈酒的照片，我还正高兴你们抓住他了，结果来了却是这么个光景……您特意喊我来，该不会就是想让我围观这个吧？我胆子小，宋哥您别总吓唬我。” “这有什么好怕的。” 宋明宇哼笑道，“这些啊，可都是好东西，某些人花大价钱都买不到，我免费给他用，他难道不应该对我说一声谢谢吗？” 苏时酒：“……” 这是什么歪理。 苏时酒不想听宋明宇说的那些狗屁话，他主动问：“是二少下的命令，让你们把他抓来的？” “可不么。”宋明宇冷冷道，“你应该知道，他之前得罪过二少，二少特意叮嘱我，让我们好好给他长长教训。” 他看向苏时酒，语气堪称温柔，“小苏啊，从你进入帝水，到如今，跟着周董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今天叫你过来，可不是为了吓唬你，更不是想敲打你，而是想让你正式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他朝陈酒的方向努努嘴，“去吧，今天就由你亲自给他注射。”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苏时酒身上。 苏时酒呼吸一窒。 万万没想到，宋明宇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好在苏时酒早有准备。 苏时酒叹了口气，摊手道：“哥，我知道您的意思，但今天可不太方便。” 宋明宇挑眉。 他嗤笑道：“怎么不方便了？” 苏时酒把手机拿出来，将之前给周董和周二少发过的消息给宋明宇看：“我之前得到一些内部消息，说这位叫陈酒的，今天早上持刀行凶，刺伤了一个人，目前正畏罪潜逃，被警方抓捕呢。 “我觉得陈酒逃走后，可能会趁机报复二少，所以连忙给周董和二少都发了消息，您看，这短信都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了。 “不过二少可能没看见，还想着让你们给陈酒个教训……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警方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宋明宇：“！！！” 众人：“？？？” “靠！”宋明宇大骂一声，转身便攥紧苏时酒的衣领，愤怒道，“苏时酒，你特么怎么不早说！？” 苏时酒一脸无辜：“哥，我来之前以为您知道呢，所以收到宋哥的消息，才说高兴呢，还以为您是想卖警方一个好。哪想到……” 宋明宇：“……” 宋明宇胸膛起伏，扫了大块头一眼。 大块头立刻心领神会，带着其他两人一起出去收尾。 ——如果马上就会有警方来，那他们肯定不能现在给陈酒注射毒品，否则一定会被查出来。 宋明宇起身，走到陈酒面前蹲下，一把攥住陈酒额前的头发，用力拉起，迫使后者抬头看他：“陈酒，你还想活着从监狱里出来吗？” 陈酒神色中闪过一丝惊慌与恐惧。 刚刚发生的一切，让陈酒直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些恍惚。 牙齿被打掉，浑身好痛。 尤其是此时被宋明宇抓着的那块头皮，痛的陈酒龇牙咧嘴。 但其实，更让陈酒觉得痛苦的，还是精神上对宋明宇等人的恐惧……他完全想不到，原来如此繁华兴旺，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的江城，背地里竟然还有这样肮脏，黑暗，无法无天的角落…… 他嘴巴动了动，没敢吭声，生怕自己回答错了。 宋明宇神色淡淡道：“陈酒，我们只是将你带过来打了一顿，为二少出气而已，你却气不过，心思歹毒，想污蔑我们私藏毒品，给你注射……”他笑了声，“等会见了警察，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陈酒点点头。 “我们背后靠的是周家，既然敢做这门生意，就有足够的底气，劝你小子到时候紧着点皮，好好说话，不然就算是你举报有功，减了刑，我也能让你直接从判刑变成死刑，懂了没？” 陈酒再次点点头。 宋明宇笑一声。 他转过头，看了苏时酒一眼，什么都没说，站起身往外走。 苏时酒二话不说，立刻跟上。 溜了溜了。 第220章 别动，抢劫 苏时酒从后门跑路时，正看到大块头在破坏监控，他放下心来，窜进等在后门的车内，想了想，给周董发了条消息，将刚刚的事情简单说了。 等他回到周氏集团时，周董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正朝周明也发火：“我之前就告诫过你，让你最近收着点心思！” 周明也嘟囔：“那我之前也没想到，他会持刀伤人啊……” ——之前陈酒跟在他身边，乖顺的跟个绵羊似的。 他指东，陈酒绝不往西。 昨天在帝水，陈酒甚至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在他面前跪下，不论他们说什么，陈酒都没有还嘴。 谁能想到，这样没有骨气的人，竟然胆子肥到能直接拿水果刀捅人啊！？而且好巧不巧，他昨天从帝水回到家后，给宋明宇打了个电话，让他找时间教训下陈酒，让陈酒知道他不是好惹的，竟然跟警方撞上了…… 真是晦气！ 周明祈冷冷道：“你该庆幸他昨天晚上捅的人不是你。” 周明也自知理亏，却仍旧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小声嘟囔：“就算是警方真的搜到帝水，也没什么吧……” 苏时酒垂眸，进办公室的脚步一顿。 什么意思？ 周明也并不知道宋明宇要给陈酒注射毒品？还是他认为，周家跟陈副局长的关系好，即便被警方发现，也可以打点下来？ 苏时酒脸色不由自主沉了下。 不过，周明也说完那模棱两可的话，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到苏时酒回来，扬了下自己的新手机：“今天的事情谢了。” “……也是巧了，是宋经理主动给我发了陈酒的照片，让我过去，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人在他手里。” 苏时酒状似不经意开口。 周明祈抬眸：“宋明宇让你过去的？” 苏时酒大大方方回：“是。” 周明祈眼眸冰冷，语气却很平淡：“你现在是我的助理，是周氏集团的一员，不在帝水工作，不用听他调遣。” 他一顿，补充道，“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可以直接给我或者陈杨打电话。会议没有小也重要。” 周明也新开了一把游戏，听到这话，嘴巴都咧到耳根去了。 苏时酒扫两兄弟一眼，想到自家那个不省心，总是茶言茶语，怕苏时酒抢夺父母的宠爱，因此总喜欢压他一头的弟弟，点了下头：“好。” 他坐在座位上，边整理资料，边漫不经心地想，刚刚周明祈为什么那么说？宋明宇考验他的事，周明祈应该知道才对…… 难道周明祈已经信任他了？ 总不至于是宋明宇胆子大到，敢直接越过周家做这种事吧？ 不算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到了下班时间，警方那边传来消息，成功将故意伤人的陈酒抓捕归案。 与此同时，明景传媒的新闻稿第一时间发出，下面还配了个视频。 苏时酒还在办公室内，见状戴上耳机，边往外走边点开，只见画面中，王勇的母亲何慧已经醒了。 她躺在病床上，瞧着十分虚弱，情绪有些激动。 “陈酒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当初他爸家暴，他妈跳楼，高中没钱读，我们还捐款了，后来俩孩子谈恋爱，陈酒考上大学，我儿没考上，就干脆去打工供陈酒上大学，想着毕业后俩人就结婚！结果呢？大学还没读完，就看不上我儿子，要跟我儿子分手了！” “这也就算了，他还作践自己，上学上的好好的，就被一个什么明星包养，我儿子还以为他是被迫的，去帮他，他不领情，甚至还——还觉得我儿子多管闲事，特意来骂我，刺了我一刀哇！” “我都不奢求他感激我们当年的帮扶，只求我们压根就没认识过他这么个白眼狼啊，不然我儿子也不会为了他……我也不至于被刺了一刀啊！” 说到最后，何慧眼泪都下来了，听得人十分动容。 景谭低声安慰对方。 连苏时酒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视频是经过处理的，“陈酒”这两个字被打了码，点开评论区，就看到有人要求曝光这个人。 「隐私权就保护坏人的呗？」 「我靠，听的我都哭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真的厚颜无耻！当初用人家的钱上大学，现在学业有成，还被包养，就看不上当初陪你吃苦的人了是吧？呵呵。」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上大学！」 「他爸家暴怎么没把他打死呀~他妈跳楼怎么没带着他一起跳呀？」 苏时酒皱了下眉。 他不太喜欢这种戾气重的评论，因此扫了一眼便关上了。 走出公司一段距离，苏时酒钻进停靠在路边的车内，刚坐稳，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上苏时酒的脖颈。 紧接着，一道压低了的声音在侧边响起。 “别动，抢劫。” 苏时酒：“……” 这位劫匪离苏时酒非常近，近到苏时酒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火热的身躯，和衣服上洗衣液的清香。 苏时酒没动，他沉默两秒，慢吞吞说：“我身上没带现金。” “谁说我要劫财了？” 劫匪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显然是在嘲讽苏时酒的天真。 他慢条斯理地单手扯开领带，熟练地将苏时酒的双手绑缚在一起，呵斥道，“别动，更不许报警。听见没有？” 苏时酒眨眨眼：“……听见了。” 劫匪确认把苏时酒的手绑好了，见后者乖乖的，这才从另一侧下车，他绕车一周，刚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就听不远处一道声音响起：“原来是顾总，真巧。来接我的助理回家？” 周明祈朝这边走来。 劫—顾殊钧—匪挑了下眉。 他神色冷淡，甚至有些不耐，边往车里坐，边开口：“周董，我还有事，就不陪您闲聊了……” “等下，我有话对苏时酒说。” 周明祈大步上前，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拉开后座车门，“苏时酒，如果宋明宇之后再给你发消息，你直接……” 他原本往副驾驶的位置看，却发现人就在后座，视线扫过苏时酒被领带捆住的双手上，卡壳一瞬，才将之后的话全部说完，“转发给我。” 说罢，周明祈直起腰，意味深长看苏时酒和顾殊钧一眼：“没想到顾总这么会玩。” 他唇角勾起：“那周某就不多打扰二位了。” 苏时酒：“……” 顾殊钧：“……” 第221章 反转 周明祈走后，车内迟迟没有动静。 苏时酒面无表情。 ——只要他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再看顾殊钧，正从前排的后视镜里偷偷观察他。 苏时酒：“。” 这是……怕他生气？ 苏时酒心中失笑，慢吞吞开口：“劫匪先生，千万别撕票，我真的不会报警。你看，刚刚遇到熟人，我都没开口求救。” 前排传来一声低低的笑。 “好。” 车辆终于启动，劫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看在你这么乖的份儿上，我等下会温柔点的。” 事实证明，男人的话不可信。 劫匪先生把苏时酒带进昏暗的地下室，嘴上说着温柔，实际把苏时酒按在墙上，狠狠往他的身体里钉，撞的苏时酒身体都快要散架，直到用完了五个小雨伞，才总算放过他。 期间，就算苏时酒如何求饶，顾殊钧都没有停下。 他甚至有理有据：“我可是绑匪，怎么会对人质怜香惜玉？趴好别动。” 苏时酒：“。” 好样的，很符合人设。 等两个人终于结束时，苏时酒身体的重心完全靠在对方身上，累的手指头都不想抬起来。 “后悔了吗？”顾殊钧低沉的声音响起。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位劫匪先生，修长的手落在苏时酒的身躯上，指腹划过一道道吻痕，掩去眸中的疯狂，缓声说，“如果刚刚你对你上司求救了，就不用遭受这些……” 苏时酒捉住对方作乱的手：“累。” 顾殊钧一顿。 他倾身上前，在苏时酒的额前烙下一吻：“睡吧。我抱你上楼。” 苏时酒精神疲惫，眼皮微阖，睡过去之前忍不住叹息，当初两人明明约好每天下班后花一个小时玩乐高，弥补童年，结果呢？不但乐高没玩成，连苏时酒坚持了那么久的锻炼身体计划都被耽搁了。 真是男色误人！ * 第二天，苏时酒抵达周氏集团时，见大厅内有不少媒体。 一般集团内发布新品之类的，都会请媒体来，因此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苏时酒便没在意。 坐电梯时，他身体没骨头般，靠着一侧的扶手，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突然听一旁有人在八卦：“现在的人戾气可真重，人家当初还资助他上学呢，他转头就能捅人一刀。啧啧啧。” “这样的人，就算是辛辛苦苦读到大学毕业，也没公司敢要啊。别到时候一个不开心，把公司老板给捅了。” “可不是么。” “听说他还是top院校的呢，现在校方已经表态要把他开除。也不知道会判几年，反正我的建议是，最好别出来了。” “他哪需要工作啊？他不是被包养呢吗？” “他金主会把他捞出来吗？” “不知道，应该会吧？开个谅解书什么的……反正对周家而言，这种事情，洒洒水而已啦。” “唉，有钱真好。” 几人说着下了电梯。 周家？ 所以，周明也就是陈酒金主的事，被媒体曝光了？ 苏时酒敛眉，想到楼下等待着的那群媒体，心中了然。 到了顶层，苏时酒刚走出电梯，恰好与周明祈和陈杨等人碰面，周明祈原本正低声叮嘱什么，看到他脚步一顿。 连带着陈杨等人也都下意识看苏时酒。 “周董好。”苏时酒主动打了个招呼。 周明祈“嗯”了声，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上下扫了眼，尤其在苏时酒的手腕上多停顿两秒。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将手往身后藏了藏。 周明祈低笑了声。 他开口：“你来时，应该看到楼下的媒体了。小也现在在我办公室，你今天看着点他，别让他出周氏集团的大门。” 苏时酒颔首：“是。” 周明祈走后，苏时酒转身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周明也正躺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又在打游戏。 后者显然对被关在周氏集团的事不爽，把全部脾气都灌注进游戏角色里，到处砍人，杀红了眼。 “操！” “你他妈不长眼啊？” “靠，连个破游戏你特么都打不明白，又菜又爱玩！还敢骂你爹，你爹当初生你的时候，怎么不直接把你射墙上？” 诸如此类的辱骂，不间断地从周明也的口中滚出。 苏时酒权当没看见，没听见，在办公桌前处理自己的事。 十几分钟后，只听“啪”的一声巨响！ 苏时酒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转头看去——周明也的新手机砸在桌角处，屏幕已经碎成了蜘蛛网。 得。 又得买新手机了。 一旁，沙发上的周明也豁然起身，苏时酒反应速度很快，几乎同时站起：“二少，周董今天不让你出门。” 周明也却没有停住脚步。 他视线盯着门的方向，语气冷漠：“我手机坏了，得去买个新的，不然一整天这么无聊……你陪我玩？” 周明也露出一个玩味的痞笑，“正好，这间办公室就有个小休息室。要是你愿意，我就不出去买手机了。” 苏时酒叹了口气：“二少，媒体就在楼下，你确实不适合出去。你助理的手机号多少？我联络他，让他去买。” 周明也不耐的“啧”了声。 他一把甩开苏时酒的手：“我哪知道助理手机？谁他妈背他的手机号啊？” 苏时酒并不恼，闻言拿出自己的手机：“那你想要什么牌子，什么型号？我让司机去买。” 他正打算解锁，突然手机上一条推送弹出来。 苏时酒扫了眼，神色顿时变得凝重。 他快速点开那条新闻：“反转了。” 周明也：“？” 周明也蹙眉：“什么反转？” “……之前陈酒去找何慧，两人在出租屋内发生口角，陈酒暴怒，拿起水果刀刺了何慧一刀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苏时酒抬眸，“现在，何慧公开表述，其实当晚陈酒没有动手，是她想威胁陈酒和他儿子在一起，用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腹部，如果陈酒不愿意，她就营造陈酒刺她的假象，让陈酒坐牢。陈酒在与她抢夺水果刀的过程，沾上了指纹，结果何慧不小心跌倒……腹部中刀。” “她现在正在直播。” 第222章 恋爱脑 何慧的直播地点正是医院。 她仍旧在病床上躺着，镜头对准她，而她始终没有开口。 关注着整件事的人，因为新闻推送来到直播间，纷纷打字质问何慧究竟是怎么回事，弹幕刷的飞起。 何慧却双目直愣愣盯着前方，仿若失了魂。 “她的状态真的很不对。”苏时酒蹙眉，又呢喃了一遍。 他干脆利落地把直播间分享给景谭，打字：「景先生，您看到这个了吗？」 周明也：“景先生？谁？” 苏时酒解释：“之前搭上的一位记者。王勇的案子就是他在跟，也是他告诉我陈酒故意伤害后畏罪潜逃的事。” “哦，警告你一句，别跟记者走太近。” 周明也嗤笑，“那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疯子，为了热度，为了钱，什么断章取义的新闻都敢写。” 苏时酒扫周明也一眼：“看来二少在记者手中吃过不少亏。” 周明也冷哼。 就在这时，景谭发来消息：「我正在何慧女士的邻居家，听到了一些内情，他们和陈酒之间的关系，确实跟何慧之前说的不太一样，据说，是王勇上赶着倒贴陈酒，陈酒不愿意，又因为学费的问题才同意试试看。」 「不过，我觉得现在的何慧状态有些奇怪，好像是被人逼迫的，或许是陈酒的金主开始在背后发力了。」 「我现在就赶去医院看看。」 “金主？我？”周明也指着自己的鼻子，语气不可置信。 苏时酒：“。” 苏时酒点点头。 一口又圆又大的黑锅，扣在了周二少的脑袋上。 与此同时。 何慧呆愣愣的模样，也让直播间的细心观众发现了端倪。 「真无语，如果真是威胁陈某，陈某来抢水果刀的时候，不小心捅到她的，那陈某岂不是冤枉死了？」 「呵呵，你这种人之前怎么没被一刀捅死啊？」 「为什么要开直播啊？难道是打算等会带货？」 「奇怪，她眼神好呆。」 「看起来就跟有人拿枪指着她一样……该不会又有反转吧？」 「虽然但是，大家还记得陈酒的金主吗？不是在江城很有名的那位周家二少吗？是他出手了吗？」 「该不会镜头背后，有人正用枪指着她的脑袋吧？」 「靠，很有可能！！！」 周明也：“……” 网友的发散能力非常强，已经联想到周家用何慧的家人当人质威胁，让何慧给陈酒翻供了。 周明也铁色铁青，恨不得把苏时酒的手机一块砸了，他气道，“现在的周家为了……根本不走那一套，何况这个女的我压根不认识，是陈酒冲去故意伤人，又不是我教唆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会捞他！” 周明也气得咬牙。 当初随便找的一个长相跟苏时酒有几分相似的人，后续竟然能给他惹出这么一系列的麻烦！ 真是晦气！！！ 等他哥知道这件事，肯定又得臭骂他一顿！ 突然，直播间的何慧开口了：“大家好，我叫何慧。”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就滚动很快的弹幕，顿时像飞一样，而右上角的直播在线人数，也直接突破六万。 “我……” 何慧扫了眼镜头后的人，犹犹豫豫说，“我之前说了谎。” “那天晚上，陈酒来找我，其实并不是怨恨我和我儿子坏了他的工作，来找我的麻烦，而是来还钱……” “按陈酒的说法，他只要还了钱，就和我们家两清了，但我儿子一直很喜欢他，我们全家早就把他当儿媳，好不容易供出的高校大学生呢，这么多年的心血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他说分手就分手？这不是白眼狼吗？” “我肯定当然不同意，就拿着水果刀威胁陈酒，如果他要分手，我就假装是他动手拿刀捅我……” 接下来的话，和之前报道上发出来的差不多。 如此反转，还是当事人亲自直播实锤，一时间，弹幕上全部都是辱骂何慧心机深的，而等她说完，门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一小片警服入镜：“您好，何慧女士，我们是警察局的……” 直播间黑屏之前，何慧爆发出一声哭泣，紧接着，一切归于沉寂。 「我草我草，最后警察去了！」 「所以最后何慧说的这一版是真的？陈酒真是无辜的？那如果何慧之前是说谎，她需要坐牢吗？」 「需要吧，是伪证罪？还是妨碍公务的刑事责任？」 「不想被溜了，等官方通报吧。」 苏时酒想到何慧不正常的状态，沉思片刻，给景谭发消息：「景先生，陈酒那边怎么说的？」 景谭一个电话打来。 苏时酒正准备戴上蓝牙耳机，周明也制止：“开公放。” 两人对视，苏时酒：“可以。” 他毫不犹豫点开公放，就听景谭那边传来一声笑：“苏先生，你很敏锐。确实，陈酒那边对一切都供认不讳，他的说法是，他当天晚上去找何慧还钱，却被何慧辱骂白眼狼，忘恩负义，说他活该被父亲家暴，母亲跳楼，他是灾星，祸根。陈酒喝了酒，情绪一时受了刺激，拿了桌上的水果刀就捅了过去，事后，他怕的要命，逃离了出租屋。” 周明也：“所以，何慧第一版说的才是对的，只是隐去了对她不利的内容，可后来的直播，她——” 苏时酒扫周明也一眼：“不论是何慧收了好处，还是何慧被威胁翻供……你猜警方第一个怀疑的是谁。” 陈酒金主·周明也·怨种：“……我干！” 周明也快步走到桌腿旁，从地上捡起手机。 他打开周明祈的休息室，自来熟地拉开床头的抽屉，只见哗啦一声响，苏时酒跟在他身侧看去，只见里面全部都是……手机。 周明也从里面随便拿出一个，把卡装上，开机的时候来回翻看着机身，不悦道：“啧，年初出的老机子。凑合用一下。” 苏时酒看了眼手里前年买的手机：“……” 万恶的资本家！ 手机震动。 苏时酒扫了眼，是顾殊钧发来的。 「中午一起吃饭？」 苏时酒：「没空。」 时钧科技会议室。 坐在上位的顾殊钧突然发出一声不悦的轻啧，一旁，正在介绍市场份额和收入效应的经理卡壳一瞬。 他刚刚……哪里说的不对吗？ 而顾殊钧看也不看经理，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手机。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在心中猜测，是不是上一次跟海外的单子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上上次的峰会，还是接下来的新品发布会有问题—— 坐在顾殊钧身侧做会议记录的助理，倒是清楚的看到了顾总的手机界面，打开的浏览器上方，赫然是一行字。 「老婆不愿意陪我吃饭，是感情淡了吗？」 助理面无表情。 卷生卷死的公司里一堆工作狂，老板却是个恋爱脑，真晦气。 第223章 我来接酒酒 苏时酒是真的没空跟顾殊钧一起吃饭。 ——何慧的直播时间选的非常好，像是早已经有预料，她直播结束后没多久，迫于舆论压力的警方几乎同时出了蓝底白字的通报，表明整件事确实如何慧所言，陈酒对自己暴起伤人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一时间，网友们都茫然了。 啊？ 这可是警方的通报，肯定不会有错。 所以，整件事又双叒反转了？再联想到刚刚何慧的表现，难道真的像直播间里有人说的那样，陈酒的金主威胁何慧？ 众人议论纷纷。 一切都发生的非常快，才不到一个小时，又反转两次，使得民众对事件真相达到了空前的关注。 有不少人开始下场站队恰流量，说得头头是道，好像陈酒跟何慧发生争执时，他们就在旁边围观。 周明也拿着手机翻看某微，扫到一些评论后，脸色不太好看，他沉吟片刻，看向苏时酒：“你知道何慧的医院在哪儿吧？” 苏时酒点头：“知道。” “走。”周明也神色凝重，“我们得尽快赶过去，表明我和周家的立场。” 这件事属于正常诉求，确实不适合继续关着周明也。 苏时酒想了想，给周明祈打电话，将整件事简单说了：“所以，我现在要带周明也赶往医院。” “好。”周明祈低声道，“我会同时让公关部配合。” 两人从消防通道走，周明也的车不适合再用，直接登上苏时酒的劳斯莱斯，司机开车，带着两人抵达医院。 同时到地方的，还有周明也的助理，以及他的六个保镖。 何慧直播的时候，有不少同病房的人来围观，她在哪家医院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众人到地方时，已经有不少记者在徘徊。 虽然周明也戴着帽子和口罩，依然有记者凭借身形认出他，想要冲上来，不过被周明也的保镖拦住。 助理前去跟护士站沟通，很快回来：“哥，只能带一个保镖，本来一个都不行的，但我们东西太多了。进去吧。” 周明也率先向前，助理和保镖跟在后面，拎着各种补品，贵重的燕窝不说，甚至还有玉器等，不要钱一样提了好几箱。 进入病房后，周明也立刻锁定何慧。 他快走几步，将帽子和口罩都摘下来：“你好，我是周明也，周家人，也是网传陈酒背后的金主，一口大黑锅的所有者。” 何慧正疑惑他们是谁，闻言一愣，表情尴尬。 一旁，保镖将他们买来的礼品往里面堆，瞬间将整个床尾堆的满满当当。 周明也不愧是娱乐圈明星，表面功夫做的非常好，堪称滴水不漏。他原本就面容昳丽，此时眼眸和善，瞧着完全不像是坏人，再随意调侃自己两句，便将周围的气氛变得松快许多。 “何慧女士，您身上发生的事，我深表同情。虽然我之前确实雇佣过陈酒，被戏称为陈酒的金主，但我们是守法公民，绝不会站在犯罪者那一边。如果您之前真的被胁迫，需要法律援助，我们周家会帮您。请您放心。” 助理在一旁拿着手机拍照。 而周家的公关部，也雷厉风行，直接将其中几个污蔑周明也使用钞能力，让何慧改口的人挂出来发律师函，并在大号上发了公告，表明周明也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何慧直播时，周明也还在周氏集团内，而周家对此类恶性事件严厉抵制，绝不姑息，请广大网友监督。 等一切都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周明也坐在回程的车上，揉了揉眉心。 他似乎累极了，将头向后抬起靠在颈枕上，一条手臂压着眼睛，唇微微张开，性感的喉结来回滚动一下。 “哥。喝水。”助理将一个保温杯递给周明也。 周明也睁开眼：“有消息了吗？” 助理扫了眼手机：“没。何慧嘴巴挺硬的，到现在都没有说威胁她的那个人是谁，而且，医院来看望她的亲戚不少，都跟商量好的一样，戴了帽子口罩，我找人去问了，说是何慧要求的。” 显然，对方有备而来。 苏时酒蹙眉，也有些疑惑：“究竟是谁这么恨周家？” ——从最开始的游艇，到如今的何慧，对方都抓住了机会，目的显然是恨周家，想将周家拉下马的…… 周明也懒洋洋回：“你是指仇家？那可多了去了，数都数不完。” 苏时酒：“……” ……很合理。 苏时酒又说：“但能拿到毒品的，范围就小很多了吧？” 周明也一顿。 他没直接开口，而是拿出手机打字，给苏时酒看，只见上面写：「想知道？你在顾总面前承认我是你的狗，我就告诉你。」 苏时酒：“……” 不是。 周明也究竟对“狗”有什么执念？怎么这么想当狗？？？ 下班后，苏时酒并未回家，而是与好友程拓一起涮火锅。 程拓一边眼巴巴等脑花，一边低声说：“你现在……不就正看周家吗？我记得周家之前可不清白，十几年前恶性竞争那段时期，还出过把人直接活埋的事，轰动了整个江城。还以为今天这事扣在周家头上，你会喜闻乐见呢。” 苏时酒无奈：“我的目的只是找真相。” 何况，这口黑锅如果真扣在周家头上，那真正做了这些，也跟毒品有过沾染的人，岂不是就逍遥法外了？ 得不偿失。 “行行行。苏大侦探，你的目的就是找到凶手。” 程拓抱了下拳，正要说话，突然眼睛发直地看着苏时酒身后，紧接着立刻起身，“哎呦，顾总，好巧好巧，您也来吃火锅啊。” 顾总？ 苏时酒一愣。 他转头看去，只见顾殊钧面无表情，自然地坐在他身边，与他肩膀紧挨着：“不巧，我来接酒酒。” 说罢，顾殊钧招手，让服务员再上一套餐具。 程拓挑眉，看向苏时酒的眼神十分暧昧。 苏时酒：“……” 两人大学时关系就好，苏时酒瞬间看懂对方想表达的意思——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朋友一样，让家长来接呢？啧啧啧。 苏时酒拿起一旁的平板，他身体倾斜，几乎靠在顾殊钧肩上：“老公，你想吃什么？今天程拓请客。” 程·单身狗·拓：“？？？？” 苏时酒竟然卑鄙地使用魔法攻击！ 第224章 你是不可亵渎 顾殊钧身体僵硬，眼睫低垂，盯着平板看，却半晌都没有动静。 “这位先生，您要是实在不知道吃什么，可以看看我们的推荐菜品？”一旁，服务员忍不住开口介绍。 苏时酒一顿，转头看去，才发现顾殊钧的耳廓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一大片，顺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西装领口，蔓延至脖颈处。 苏时酒：“？” 嗯？ 怎么突然害羞了？ 该不会是因为……他刚刚故意喊了对方一声“老公”吧？ 之前苏时酒确实没这么喊过，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称呼很让人羞耻。 但顾殊钧此时的表现，未免也太纯情了点……明明他是会假扮绑匪，跟苏时酒玩角色扮演的人。 苏时酒唇角勾起一点弧度。 他撑着下巴瞧顾殊钧，身体凑过去，低声说：“老公，你可以试试这个。”同时，苏时酒桌子下面的腿慢吞吞勾过去，与顾殊钧紧挨着，紧接着，他用脚背轻轻摩擦着顾殊钧的脚踝。 肉眼可见的，顾殊钧的身体更紧绷了。 苏时酒心中好笑。 他突然发现，逗弄这样的顾殊钧，还挺有意思。 对面，程拓看着两人挨在一起说话的模样，满脸的欣慰，一副好大儿终于找到良配的表情，俨然已经进入了老父亲的角色。 他并不知道这对狗男男在桌子底下的互动，直接站起身，热情地推荐：“你不知道吃什么的话，我来给你推荐一两个菜！我经常来这一家火锅店，对这些最熟了！你要不要试试脑花？我对天发誓，真的很好吃！” 程拓说着，开始用自己推销房子的技巧，舌灿莲花地推荐脑花。 苏时酒：“……” ……程拓怎么还没有放弃对脑花的推荐？ 顾殊钧抬眸扫程拓一眼：“不必了。” 程拓：“……” 程拓一屁股坐回位置上。 可恶，这对夫夫没一个吃安利的！真固执！ 一顿朋友间的聚餐结束。 程拓起身去结账，临分别前，拍了下苏时酒的肩膀：“何慧和陈酒的事情有消息了记得透露给我，我跟同事打赌呢，足足一百块。” 苏时酒：“……好。” 待程拓走后，苏时酒与顾殊钧一同往商场外走。 中途，顾殊钧突然抬手，掌心落在苏时酒的后颈，他手指轻轻摩擦，微微侧了点身，低声道：“酒酒，之前在店里的那个称呼，再喊一次？” 苏时酒故作不知：“什么称呼？” 顾殊钧回：“你故意气你朋友的那个称呼。” 苏时酒：“……啊？” 顾殊钧“啧”了声，用手捏了下苏时酒的脖颈：“故意装不记得？” 后颈被捏住的感觉，有些怪怪的，苏时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他转过头，一脸无辜：“怎么会？我在你心中是那种人吗？” 顾殊钧脚步一停。 他烟灰色的眼眸审视着苏时酒，突然转向，如同拎着一只小鸡仔，将苏时酒带到一旁的消防通道内。 苏时酒：“干什么？” 通道显然不常用，里面没灯，有些黑。 顾殊钧的眼眸静静看着面前的苏时酒，突然，他将人按在墙壁处，一言不发，直接倾身吻上去。 苏时酒没防备，“唔”了声。 柔软的唇落在一处。 舌头勾缠。 一门之隔的通道，外面人声鼎沸，时不时便有人路过，里面则静悄悄的，只余下两人唇齿交缠时，发出的一些羞人的动静。 苏时酒微张着唇。 ——经过顾老师长时间的教导，苏同学已经学会在两人接吻的时候，稍微主动一些，只不过，刚试探性地伸出舌尖，就会被顾殊钧搅的乱了动作，最终化作一下又一下的吮吻。 “苏时酒。”顾殊钧低声说，“你在我心中……是不可亵渎。” 苏时酒一愣。 “因为你的眼睛。” 顾殊钧抬手，指腹轻轻触碰苏时酒的睫毛与眼睑，看苏时酒不自在地眨了两下眼，长睫如同翻飞的蝴蝶般，他低声说，“你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永远都是清冷遥远，仿若触不可及……” 两人挨得极近，顾殊钧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苏时酒的脸上，他眸色变深，嗓音略微沙哑，“我一直以为，我与你之间，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强取豪夺，死缠烂打，让你在日复一日里，习惯我的存在。 “这或许不是爱情，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就像当初秦墨对你的所作所为，但和他不同的是，我不会出轨，更不会有任何让你误会的机会。 “我会牢牢抓着你，永远都不放手。 “所以，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你会想让我亲亲你，会喊我老公，在桌子下面用腿蹭我。会……会在床上，主动攀附我，随着我的动作，发出那种声音，让我慢一点，让我别那么凶……” 苏时酒：“……” 苏时酒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头。 这话说的…… 苏时酒耳廓也红了。 眼看对方吐出来的内容越来越不着调，以及贴着自己愈发明显的家伙，苏时酒连忙抬手，捂住顾殊钧的嘴。 他长睫低垂：“别说了。” 顾殊钧主动攥住苏时酒的手腕。 他伸出舌尖，一下又一下舔着苏时酒的手心，而当苏时酒面红耳赤，想将手抽回时，顾殊钧却不许。 对方态度强硬，一双冷淡的眼眸中此时盛满狂热，如同一位正在亵渎神灵的罪人，知晓自己的罪恶，却永远不会停下。 苏时酒呼吸急促了下。 直到苏时酒的手心一片湿润，顾殊钧才终于松开桎梏着苏时酒的手，他弯下身，将额头靠在苏时酒的肩膀处：“酒酒，我中午就好想见你，你拒绝跟我见面不说，下班后还不愿意回家，跑来跟同学聚餐……看来只有我心中想着你，时时刻刻都想见你，你却没有这种想法。” 他说话时声音平稳，但听起来委屈极了。 苏时酒听的心中柔软一瞬。 他刚想解释，他跟程拓见面是有原因的，就听顾殊钧再次开口—— “等会可以车震吗？” 苏时酒：“……” 苏时酒：“…………” 这两段话，有任何的因果关系吗！？ 苏时酒抬手，食指推开顾殊钧的脑袋，37度的嘴里吐出冰冷无情的话：“不。” 第225章 早知道不开先河 车震是不可能车震的。 苏时酒在这方面性格比较保守，平时跟顾殊钧玩一玩角色扮演也就罢了，那种事还是更喜欢在床上，中规中矩的来。 所以，他是决计不可能答应的。 苏时酒无情地拒绝顾殊钧的提议，转身推开消防通道的大门，走到商场尽头的洗手间，仔细洗手。 顾殊钧站在他身侧，不悦地轻哼一声。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直到两人回到家。 苏时酒还在玄关处换鞋，突然被顾殊钧拦腰抱起。 他“啊”了声：“你干什么？” 顾殊钧言简意赅：“干你。” 苏时酒：“……” 苏时酒哭笑不得。 他想到两人昨天才运动过，花费了好几个小雨伞，持续几个小时，他被弄的嗓子沙哑，说不出话，身体根本吃不消，因此今天不太想做，又想到之前顾殊钧的车震提议他没答应，如果再拒绝对方，似乎也不太好…… 一犹豫间，苏时酒已经被扔到床上。 顾殊钧单手解开领带，欺压上去。 他炙热的唇在苏时酒修长的脖颈，突出的喉结，锁骨上流连。 “之前洗干净又如何？” 他压低嗓音，仿若蛊惑般，在苏时酒的耳畔呢喃，“现在还不是要被我再一次舔遍全身？” 苏时酒浑身透着粉，抿着唇。 待两人合二为一，顾殊钧唇角噙着笑，轻轻抚摸苏时酒的发丝，温柔地问：“酒酒，你知道拆屋效应吗？” 苏时酒：“……” 拆屋效应，是鲁迅先生提出的定理，指的是，先提出很大的要求，接着提出较小、较少的要求，通常都会被答应。 所以，顾殊钧之前提出要车震—— 怪不得！ 他当时还觉得奇怪，认为顾殊钧两段话转折的太突然，太莫名其妙，原来，这都是顾殊钧设计好的！ 苏时酒没忍住，扭头瞪顾殊钧一眼，他想从床上逃跑，刚有所动作，就被顾殊钧扯着细瘦的腰拖拽回来。 顾殊钧力气很大。 苏时酒双腿几乎腾空，他浑身不禁颤栗了下，撑着床铺的手臂软下来，腰窝塌陷的更深，倒在床铺上喘气。 顾殊钧哼笑道：“酒酒，你也太单纯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太晚了。” 苏时酒：“……” 呵。 之前还说他是不可亵渎。 现在顾殊钧亵渎的不是挺开心的吗？ 当天晚上，越想越气的苏时酒，一脚把顾殊钧踹下床。 第二天醒来时，苏时酒腰还是软的。 他瘫在床上，面无表情想，当初计算小雨伞的使用数量时，他可没想到，顾殊钧能每天都把他这样那样。 看来，那些小雨伞真的很快就能用完…… 苏时酒叹了口气。 万万没想到，之前忍着几个月都没动他，甚至他主动提出要做，也严词拒绝的顾殊钧，开荤之后，竟然如此克制不住。 早知道就不开这个先河了。 苏时酒心中暗暗后悔。 * 周氏集团。 苏时酒抵达办公室时，再次看到周明也——这人最近因为和陈酒的关系，所有工作都被停了，每日里无所事事，就来祸害苏时酒。 此时周明也手中拿着的手机又换了，正瘫在沙发上，无聊地刷着短视频，看到苏时酒出现，立刻扫了眼时间，轻哼一声：“还有一分钟到九点整。苏时酒，你上班时间卡得可真准。” 苏时酒谦虚道：“谢谢夸奖，都是公司栽培的好。” 周明也：“？？？” 他是在夸奖苏时酒吗？ 周明也唇角一抽，有种一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不过，他没再浪费时间与苏时酒多说，而是起身道：“今天我哥把你送给我了，走，跟我去一趟医院。” 苏时酒：“何慧说了？” 周明也“嗯”了声：“有线索了。” 两人再次搭乘苏时酒的车抵达医院，助理也在，显然已经打点好了，径直带着苏时酒和周明也前往病房。 助理压低声音说：“之前警察也来过几次，都是在问直播的事。” “何慧如今坚持自己的说法，说她受伤和陈酒没有任何关系。我们的人中途还去找了陈酒一趟，但陈酒同样坚持自己的说法，说确实在愤怒中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刺了何慧一刀。” “两边一定有人说谎，警方这边倾向于何慧说谎，因此用了很多种方法，比如威胁何慧，如果她改口，相当于污蔑，也是要坐牢的，但何慧不为所动，直到后来，他们提到了何慧的儿子，何慧终于有了点反应。” 苏时酒听到这话，忍不住多看助理一眼。 警方办案，一般会清走闲杂人等，这位助理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装了窃听器？有内应？还是动用了副局长的力量？ 说话间，三人抵达何慧所在楼层。 正巧，有几人从他们面前路过。 “怎么会有那样的人，污蔑人家小伙子……” “就是，跟她在同一个医院，真晦气。” 助理走在最前面，率先推开何慧病房门，周明也紧随其后，正要进去，突然听到病房内传来一声惊呼：“啊——” “啊啊——” 何慧的外甥女发出惊恐的尖叫，几乎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苏时酒一惊，下意识看去，只见对方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视线看向的是……医院的窗户。 苏时酒：“！” 这一场变故，让正准备进入病房的周明也有些愣神，他下意识停住脚步。 苏时酒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他推开周明也，率先上前，第一眼先注意到，何慧所在的病房，这扇原本限位，只能打开一条缝隙的窗户是坏的。 他的心沉下去，冲到窗户边缘往下看。 只见窗户正下方的水泥地上，何慧的身体以一个不正常的姿势躺着，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上方。 一团血迹从她的脑袋处缓缓氤出。 “啊——” “啊啊啊！” “死了——死人了！！！” 何慧所处的病房在十二层，楼下是这栋大楼的后门，正对着小花园，旁边是食堂，这个时间点，在小花园内来来往往，锻炼身体或是散步的病人并不少，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条生命流逝的事实，所有人都被吓到了，连连后退，有不少胆小的人直接惊叫出声，但也有几个胆大的，拿出手机凑上前似乎想拍照。 站在门口的保安第一时间上前，呼叫救援。 何慧跳楼自杀了。 就在周明也刚抵达她的病房门前时。 第226章 不值得信任吗? 周明也脸色铁青。 何慧自杀的事在周明也的心中泛不起任何涟漪，对他而言，何慧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死不死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真正让他不爽的是，这一切显然是有人设计好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巧？他刚来，人就在他的眼前向窗后仰倒，自杀了！？ 所以，到底是谁这么想让周家不痛快？ 亦或者，对方的目标其实只有他一个人？ 周明也深吸一口气。 一旁，护士听到尖叫冲进来，听说何慧跳楼，也呆住了。 “怎么回事……” 护士瞧着那扇等人维修的窗户，脸“唰”的一下也白了，她后退一步，连忙转身去找何慧的主治医生。 楼下，何慧后脑着地，血迹和白花花的脑浆混在一起，眼睛直勾勾瞪着，仿若死不瞑目，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周围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猜测何慧是不是付不起高昂的医药费，直接自杀。 医务人员满头大汗上前，嚷嚷着“让一让”“别挡路”，开始对何慧进行紧急施救，众人见没热闹看了，才四散开来。 苏时酒面上虽不显，心脏却不禁揪紧。 他转头看向助理：“你先带二少离开。” 助理点头。 ——事已至此，他们留下倒显得有些碍事，说不定还会徒惹一身腥，不如赶紧走，剩余的事情，苏时酒应该能处理好。 二人走后，待苏时酒领着双腿发软，半晌都站不起来的何慧外甥女下楼时，何慧已经被推进手术室。 “能、能救活吗？”何慧外甥女问这话时，有些哆嗦。 苏时酒抿了下唇，拍拍对方的肩膀，宽慰道：“别怕，这所医院是江城最好的医院，救治又很及时……” 听到这话，外甥女却突然沉默下来，不知想到什么，她神色有些复杂，站起身，走到外面打电话。 苏时酒看着她的身影，叹息一声，也给景谭发了消息。 何慧的姐姐是和景谭前后脚抵达的，姐姐快步走进手术等待室，一看到自家女儿就抱过去，还未说话先流泪，哭了一会，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人好好的，不是说都快出院了吗？怎么就突然跳楼自杀了呢？” 景谭与苏时酒站在一处。 苏时酒小声将之前的事情说了。 景谭：“别怕。” 苏时酒一怔。 他小声回：“我没怕。” 不多时，广播喊何慧的名字，何慧的姐姐和外甥女立刻上前，苏时酒和景谭对视一眼，也跟上去。 喊她们的人是医生，见到人来了，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圈，开始细细跟她们说着何慧目前的情况：“所以，治疗费用可能会比较高，而且患者伤到的是后脑，植物人的几率也很大……” 何慧的姐姐面露为难，开口道：“这种事……得跟她儿子说吧？” “那她儿子呢？”医生问。 在场众人都沉默了。 何慧的儿子王勇，现在还在局子里关着呢。 “我，我去打个电话。”何慧姐姐提议。 医生点了头。 景谭低声对苏时酒说：“几率不大了。” 苏时酒没吭声。 正如景谭所说，何慧给王勇打了个电话，最终决定是——不救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何慧的姐姐代替王勇签字时，医院方面也找过来，就窗户刚好损坏一事，表明只要何慧一家不闹事，可以给予他们一些人道补偿。 看到何慧姐姐脸上的笑容，知道这件事尘埃落定，景谭带着苏时酒出医院，找了家快餐店吃饭。 景谭掰开筷子，叹了口气：“何慧的医保是新农合，报销比例相对不高，这种情况，高昂的医药费会直接拖垮一个家庭，何况王勇不在，照顾何慧的重担会落在何慧姐姐和外甥女头上。有的时候，人活着，还不如……” 剩余的话，景谭没再说，苏时酒却已经知晓。 估计之前何慧的外甥女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面露复杂…… 苏时酒点头：“我理解。” “我下午再去问问，何慧自杀前有没有接触什么人，或是接到电话之类，有消息了告诉你。” 景谭一边吃面条一边含糊开口。 苏时酒：“好。” 吃过午饭，苏时酒回到周氏集团，两兄弟都不在，苏时酒坐在电脑前，开始梳理何慧的整件事。 下午，景谭给他发来最新消息。 ——警方这边来人调查，何慧的外甥女和病房内另一个病人作证，何慧确实是自己坐在窗台上想事情，突然向后仰，掉下去自杀的。 而在何慧自杀前的24小时，何慧并没有接触任何人，电话也只有一通打过去的，倒是何慧的外甥女接到周明也助理打来的电话，知道他们要来询问情况，所以提前告诉了何慧，让何慧有个准备。 兜兜转转，又回到周明也身上。 只是不知道，警方之前询问何慧时，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苏时酒心中想着，给还在豪庭小筑里的江乐发了条消息：「陈佑棠最近还去豪庭小筑吗？」 江乐显然还在上班，没回。 苏时酒叹了口气。 何慧的死终究还是在苏时酒心中留下一道划痕。 他一下午都有些提不起什么劲儿，下班后回到家，便直接窝进沙发，将毯子盖在脸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各种事情。 不知道过去多久，门口传来动静，应该是顾殊钧回来了。 苏时酒却有些懒得动弹。 轻微的脚步声摩擦着地面，停留在他身侧，紧接着，一条手臂将苏时酒拉起，顾殊钧坐下，把人牢牢圈在自己怀里。 “怎么了。”顾殊钧低声问，“今天心情不好。” 苏时酒“嗯”了声。 他抿了下唇，将整件事简单对顾殊钧说了。 “我之前，其实见过不少生离死别。当初刚进明景时，老龚带我跑过一个小姑娘得癌症的新闻。” “那个女孩还没满18岁，她那么想活，无情的病魔却剥夺着她的健康……我，或许是我太过冷情，我没法做到跟何慧感同身受，我不理解，何慧的整件事疑点重重，为什么她宁愿自杀，也不愿意把谁在威胁她的事情说出来。” “警方……” “或者说正义的这一方。” 苏时酒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顾殊钧，“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第227章 不懂规矩 顾殊钧轻轻拍打着苏时酒的背：“酒酒，恐惧在人的心中，是会被无限放大的，在他们的想象里，阴暗面随处可在，不可战胜。” 他压低声音，另一手轻轻梳理着苏时酒的发丝，开口道，“人没办法轻易击破自己幻想出来的怪物。” 苏时酒“唔”了声。 确实。 就好比苏时酒当初知道陈副局长与周家的关系后，再看每一个警察，都觉得他们与罪恶同流合污，不敢轻易相信…… 如果不是经由顾殊钧牵线，认识了张局长，知晓了局长儿子江乐的真实身份，明白其实还有很多人都在与他一同并肩作战，苏时酒可能会在评估周家的危险程度后，直接放弃这条线。 苏时酒叹息一声。 ——既然看不惯对方的行为，那苏时酒接下来，更应该尽快找到整件事的幕后凶手，将对方绳之以法，接受制裁，并写出足够漂亮的新闻文章，让所有看到新闻的人都引以为戒。 苏时酒想着，很快调整好心态。 他这时候才察觉到顾殊钧落在自己发丝中的手指，只觉得头皮被按摩的有些舒服，眯了眯眼，转头问：“做吗？” 顾殊钧正抱着苏时酒，思索该如何安抚陷入迷茫的爱人，闻言脸顿时黑下来：“苏时酒，我在你眼中，是那种不看场合，不顾及你心情，时时刻刻都只想跟你上床的大色魔吗？” “当然不是。” 苏时酒有些诧异，回头看顾殊钧一眼，见后者眉头紧蹙，神色冷硬，一双薄唇抿着，索性转过身，从躺在对方怀里改为趴着，“抱歉，我的说法让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提前规划一下晚上的安排。” 顾殊钧：“……” 顾殊钧的唇动了动，最后问，“不难过了？” 苏时酒“嗯”了声，他静静在顾殊钧的怀里待了会，起身道：“刚刚是我钻牛角尖，想岔了，这件事本来就是幕后黑手搞的鬼，我本来就不该要求何慧这个受害者做什么。何况……生活总要朝前走。” 苏时酒说着，走到一旁拉开抽屉，拿出一根黑色小皮筋——距离上次理发有一段时间，苏时酒头发又长了，有点遮眼睛。 他抬起手，把额前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揪，转头问顾殊钧，“我现在要去健身房，一起吗？” 顾殊钧喉结滚动：“走。” 这次的健身房之旅，对苏时酒而言属于久违的运动。 ——自从他们开始亲密行为，顾殊钧便有些食髓知味，每天晚上，苏时酒不是被顾殊钧拉着干，就是身体和精神太疲惫，忍不住直接摆烂，好在制定运动计划的列奥尼德最近接了个活儿，没空找苏时酒验收成果，不然非得气炸。 两组运动做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苏时酒微微喘着气，率先上楼进入浴室，等洗完澡吹头发时，才看到江乐在半个小时前就给他发了语音请求。 见苏时酒没接，江乐转而发文字。 「时酒，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和你同事追到一处吸毒窝点，报警后警察迟迟不来，最后还被毒贩开车追？」 「我爸看过你之前发来的文件，虽然嘴上不说，但一直很放在心上，他最近找了个机会，开始紧咬这件事，还真让他查到了个地方，我现在正在赶过去，你看到消息后给我打个电话。」 「哦对了，最近陈佑棠没怎么出现在豪庭小筑。我统计过，他总共来了十一次，每次都带不同的人，而且没问过二少的事。」 苏时酒把吹风机关了，快速浏览完对方发来的消息，当即给江乐拨过去：“我刚刚在洗澡，没接到。” “没事。”江乐大大咧咧说着，周围声音嘈杂，“你现在方便出门吗？” 苏时酒不假思索回：“方便。” 江乐爽朗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手机点击屏幕，给苏时酒发了个定位，“我给你个地址，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出来接你。” “好。” 苏时酒点开看了眼，地址上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地下酒吧，好在位置不算远，开车过去只需要二十分钟。 他起身去换衣服，先随意套了件t恤，正穿裤子，顾殊钧来了。 看到苏时酒的动作，顾殊钧挑眉：“周明也又闹事了？” 苏时酒：“……” 啧，二少的形象已经变成这样了？ 希望二少自己反思一下。 他摇头，把江乐的话简单复述了遍：“我过去看看，或许能查到什么东西。” 顾殊钧：“一起。” 苏时酒犹豫片刻，答应了。 ——既然是跟之前那件事有关，那去了很可能会偶遇宋明宇，到时候顾殊钧就是苏时酒最好的挡箭牌。 两人驱车前往。 抵达地点后，苏时酒绕了半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跟着导航过去，却愣是没找到那个地下酒吧。 他给江乐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江乐从一个小门钻出来，看到苏时酒时眼睛一亮，正打算打招呼，目光突然注意到跟在苏时酒身后的顾殊钧，他一顿，原本要开口的话全部卡壳，被堵到了喉咙里：“呃……顾总怎么也来了？” 苏时酒言简意赅道：“我怕遇到熟人，带上他好解释。” “哦哦。不过……” 江乐不知想到什么，似乎有些为难。 他拧起眉头，视线扫了扫两人，“也……也行吧，走。” 江乐递给他们两个口罩，走在前面带路。 苏时酒戴上口罩，和顾殊钧紧随其后，三人绕进一条满是花花绿绿商铺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终于看到地下酒吧的招牌。 刚要进去，门口一人拦住他们：“诶——不好意思，店内打烊了，不接待新客，你们想喝酒，可以往前走50米右拐，还有个酒吧。” 打烊了？ 苏时酒听着底下隐约传来的音乐声，挑了下眉。 “哥，我刚从里面出来，走之前还跟你说了一声，出去带人呢。”江乐动作熟稔地掏出一盒烟，递过去一根，“这俩人都是我带过来的。” 那人没接烟，一双吊梢眼打量着江乐：“唬我呢？你既然是从里面出来的，还能不懂这里的规矩？真当我好骗呢？” “我懂我懂。这不。”江乐指指两人，暧昧一笑，“我们3p呢。” 苏时酒：“？” 顾殊钧：“？？？” 第228章 深红 苏时酒低垂眼睫，心想，3p，真亏江乐能说得出口。 他察觉到身侧冒出来的寒气，唇角勾起，无声地笑了下。 伸出手，苏时酒轻轻在顾殊钧的手心里勾了勾。 顾殊钧当即反握回去。 一旁的男人没错过这样的小动作。 他视线落在苏时酒和顾殊钧身上。 ——即便戴着口罩，光从眉眼处，男人也能看出他们两人颜值在线，啧，也不知道跟他聊天的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小子，是怎么勾搭上这两位的。 而且……瞧他们一个个身姿挺拔，周身气度不凡，身上的衣服也都是一般人买不起的高档货，说不定白天换一身衣服，就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也跟他们一样，私底下玩得这么花。 男人想着，突然有种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拉下泥潭的感觉。 他心中涌出些快意来。 眼看江乐还要说什么，男人有些不耐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吧。规矩一点，别惹事。” “好嘞哥，放心吧，我懂得很。”江乐比了个手势。 他转头，给苏时酒使了个眼色，领着两人往里走。 苏时酒和顾殊钧并排向下。 酒吧楼梯两侧的墙壁上，有各种诡谲的涂鸦，还有很多字母“n”，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推门后，里面音乐声震耳欲聋，苏时酒几乎第一时间发现，里面来来往往的客人，基本都是成双入对。 而身侧的顾殊钧，大约是眼睛需要适应黑暗的缘故，在门口的位置多停留了片刻。 “这家酒吧还挺隐秘，我来之前没查到太多资料，只知道是情侣吧，来这儿的客人不允许一个人，所以我问你要不要来，也是有一点小私心的。我现在的情况，找不到能和我一起来的人。” 江乐低声解释，之后快速扫了眼顾殊钧，耸耸肩，“哪想到你带了顾总。没办法，刚刚只好急中生智……” 苏时酒眼眸一弯。 确实很急中生智呢。 江乐找了个u型卡座。 苏时酒坐中间，江乐和顾殊钧各占一边，有侍应生上前，询问三人喝点什么，他们各自点了酒。 这个卡座距离吧台不远，苏时酒观察着周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调酒师身上，点评道：“技术一般。” 江乐惊讶道：“你也会？” 苏时酒：“之前在帝水上班时，偷学了一点。” 一侧，顾殊钧突然低笑出声。 苏时酒：“。” 江乐茫然：“？” 嗯？顾总笑什么？ 苏时酒叹了口气，无奈解释：“这位顾总之前有幸品鉴过，给我的评价是，调的很好，下次——” 江乐非常捧场，“哇哦”一声，鼓掌道：“那不错啊。什么时候也给我来一杯，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苏时酒慢吞吞补充剩下的部分：“下次别调了。” 江乐：“……噗。” “我虽然技术有待进步，但看调酒师手法的眼光还是可以的。”苏时酒强行挽尊了下。 不多时，酒被端过来。 苏时酒抿了口，确实味道一般。 江乐显然也这么觉得。 他点的那杯酒带柠檬，第一口被酸的面容扭曲了瞬，往苏时酒这边凑了凑，有些好奇地问：“调酒师技术不行，酒质量不好的话，会比较影响这类酒吧的生意吧？就好比一个厨子做饭不好吃？不过，看这里生意火爆的情况，也不太像啊，难道因为是情侣主题酒吧？” 苏时酒低声道：“也或许和我们想的有关。” 江乐深有同感，点了下头。 不过他蹙眉道：“其实你们没来之前，我借口说等你，跟在一对情侣身后偷偷混进来待了一个小时左右，但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正说着，一名端着一杯鸡尾酒的侍应生走过来，对苏时酒说：“这位先生，您好，这是17号桌的客人请你的深红。” 他将一杯血红色的鸡尾酒放在苏时酒面前，伸手指了指17号桌。 苏时酒一怔，顺着侍应生的手看去，只见两名男性正看着苏时酒暧昧的笑，其中一人举了下酒杯，算作打招呼。 苏时酒：“？” 苏时酒低垂眼睫，手指轻轻摩擦了下酒杯边缘，心想，这个酒吧里客人都成双入对的，难道跟他和江乐一样，其实是凑人数？ 此时公然邀请苏时酒，也不怕身边人吃醋，甚至那人也表现的兴致盎然，目的是……真3p？ntr爱好者？ 苏时酒当机立断，起身道：“我去一趟。” 下一秒，手腕被攥住。 苏时酒一怔。 他转头，见顾殊钧同样起身，似乎要跟他一起去。 苏时酒当即摇头拒绝：“不，他们邀请的只有……”话音未落，顾殊钧凑近，在他唇上亲了下。 蜻蜓点水的一吻后，顾殊钧松了手，神色淡淡：“好了，去吧。” ……原来顾殊钧只是为了，宣示主权。 苏时酒眼眸一弯。 他端着酒杯，面上噙着笑，原本的清冷消散几分，露出温和无害的表情，活脱脱一只单纯的小白兔形象，直直朝着17号桌的两名男人走去，看到他来，两人显然激动起来：“你答应了？” 苏时酒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其实我是第一次来，跟着我那两位……”他的话点到即止，睁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两人，仿若满心满眼都只有对方，“我只是有些好奇，难道你们不是情侣吗？也能接受……三个人？” 原先的u型卡座上。 江乐与顾殊钧坐在一起，目光都落在与两个男人谈笑的苏时酒身上。 他不禁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心想，苏时酒一脸好欺负的模样，跟平日里判若两人，这演技！也太强了！ 怪不得长得这么有辨识度，还敢去当调查记者…… 正想着，江乐觉得身旁的寒气越来越重。 他扫了眼顾殊钧，露出一个干笑：“顾总……” 十分钟后，苏时酒终于起身。 之前两名男人送的酒，他一口未动，走的时候直接装作忘记拿，待坐回两人中间，才端起面前的酒，神色淡淡，声音不大不小，说：“这根本不是情侣酒吧，而是个约ntr的场所，也包含np。” 顾殊钧眉梢一动。 江乐则傻愣愣的：“啊？？？” 苏时酒解释：“来这里钓鱼的人，有些是同好结伴，他们爱好ntr，喜欢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会各自物色自己爱人的‘出轨对象’，合眼缘的就直接送一杯酒，名字叫深蓝，如果对方答应，就会端着酒去找他们，两人约定好时间地点，由送酒人给自己的男女朋友下药，接受酒的人享用，期间，送酒人会在旁边看着。” “np就简单多了，来的基本都是情侣，遇到两人都喜欢的就送一杯深红，邀请对方多人运动，他们会提前约好人数，时间和地点。” 江乐：“？？？” 靠！！！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啊！？ 呃…… 所以，他之前在酒吧里待了足足一个小时，却什么都没查到，也没人跟他搭话，是因为——他长相一般般，不符合酒吧里客人们的眼缘，他们不论是ntr还是np的，都压根瞧不上他，不带他一起玩！？ 草了！ 这是什么看脸的究极社会啊！？ 别太过分了！！！ 第229章 了不得的秘密 说来也是巧，就在这时，侍应生又来了。 这次的酒是给顾殊钧的，一杯深蓝。 顾殊钧才刚听苏时酒解释过这种颜色的酒代表的是什么含义，当即面露不悦，瞪了送酒过来的6号桌客人一眼。 ——什么ntr，np，都非常有违顾殊钧的恋爱观。 在他看来，感情这种东西，就应该互相充满占有欲，且具有排他性，就算是退一万步讲，如此美好的爱人，又怎么可能跟他人共享？ 当然，有些人对伴侣不够忠诚，又喜欢追求刺激，双方在商量的情况下都愿意找人一起np，顾殊钧这个外人也没什么好置喙的，只要他不这么做就行，可这个酒吧的另一种ntr，可是违法行为的。 在爱人全心全意的信任中偷偷下药，和一个陌生人约定好，在他的注视下，让陌生人玷污自己的爱人…… 顾殊钧觉得恶心。 非常恶心。 他恨不得直接抱着苏时酒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他的酒酒被这群人带坏，但又深知苏时酒来这里的目的，不想在明知是工作的情况下拖后腿。 无奈，顾殊钧只能烦躁地扯了扯领结，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不多时，又有侍应生上前，将两杯深红放在苏时酒和顾殊钧面前：“两位，1号桌的客人想跟你们拼桌……” 江乐：“？？？” 哈喽？ 难道没有人发现，这张桌子其实还有第三个人！？在企图拼桌的情况下，都还只送两杯酒，也有点太过分了吧！ 太欺负人了！！！ 苏时酒扫了眼江乐不可置信的委屈目光，闷笑一声。 他身体懒洋洋向后靠：“不同意。” 说完指指江乐，“我们一起的，不分开。” 侍应生露出了然的表情，回去跟1号桌的客人说了什么，不多时，1号桌的客人起身，朝苏时酒三人这边走来。 1号桌的客人是一名一米九左右的男性，他的同伴应该是被人邀请走了，因此只余下他一人。 行至江乐这一桌，他笑了声，先看向江乐：“抱歉，是我视野盲区，刚刚没看到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江乐：“。” 这个理由也太拙劣了吧？我不要面子的吗？ “这样，我自罚一杯，希望这位小哥能消消气。”男人说着，直接端起一杯酒，一口闷了下去，看起来诚意十足。 江乐和苏时酒对视一眼。 他们这次来是为了拿消息，当然不会继续为难，见状让出位置。 “第一次来玩？”男人坐下后开口。 苏时酒唇角勾着，“嗯”了声。 男人非常自来熟，伸长手臂去够桌子中央的骰子，一共三颗骰子，全部装进骰盅内，手腕稍微一晃，骰子便撞击在骰盅的壁沿上，“哗啦啦”地响起来。他视线扫过三人，又问：“朋友介绍来的？” “对。”苏时酒饶有兴趣地看向对方的手腕。 摇了大概两三分钟，骰盅猛然停留在桌面上。 掀开一开，只见三只骰子竖成一柱，数字全部都是一点。 他笑了下，将骰盅递给苏时酒：“试试？” 苏时酒欣然接过。 三颗骰子在他的动作下响的十分悦耳，不消一分钟便开了蛊，同样三只骰子竖成一柱，不过这一次，数字全部都是六点。 男人：“练过？” “没特意练。” 苏时酒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很简单，经常出入这些场合，看都看会了。” 一旁，完全不会摇骰子的江乐：“……” 可恶，被苏时酒装到了！ 说完那段凡尔赛的话，苏时酒将骰盅连带骰子推回去，歉意一笑：“很抱歉，这位先生，我们三个是固定伴侣，并且不打算在近期内加其他人，所以您的邀请，我们不会答应。还是请回吧。” “哦？”男人没动，“那你们来这里……” 苏时酒声音并未压低，开门见山道：“我们听一位朋友说这里有好东西，想来见识一下，晚上的时候助助兴。” 他耸耸肩，说出的话直白又大胆，“你知道的，伴侣之间玩的时间久了就会腻，缺乏一点小小的刺激。” 苏时酒身边，江乐脸红了一大片，故作羞涩地低头。 顾殊钧则不悦地扫了眼苏时酒，开口：“我还没腻。” 苏时酒一副吊儿郎当的渣男模样，举起手投降，无奈地改口：“……好吧好吧，是我单方面腻了。” 顾殊钧“啧”了声。 男人看见三人互动，爽朗的笑出声。 但同时，他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三人。 当目光落在苏时酒衬衫下若隐若现的吻痕，顾殊钧充满控制欲的行为，以及江乐小白兔一样不谙世事，泛着清澈的愚蠢的眼眸上，男人开口：“我了解了，不过，你们这次来的可不是时候。” 苏时酒漂亮的眼眸瞧着对方：“怎么说？”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候，男人却突然开始拿乔，半晌没吭声，而是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啜了口酒，钓足了他们的胃口，才笑眯眯说：“上面的人接到消息，说酒吧被条子盯上了，近期会有人来查……” 男人语音柔和，说到这里，突然视线变得愈发锐利，目光扫过三人，“所以，你们三个就是条子？” 江乐心中一紧。 “我倒希望自己是呢。”一侧，苏时酒开口，摊手道，“警察可是公务员。” 男人：“？” 重点是公务员吗！？ 就在这时，一道充斥着惊诧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顾、顾总？” 出声的人是一名女性，她一身夜店风装束，脸上化着夸张的妆容，正在另一名女性的怀中，此时呆立在原地，一双杏眸瞪圆了，嘴巴微张，仿若见了鬼般，瞧着坐在u型卡座上，一直都在沉默着的顾殊钧。 这一个小插曲，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集中在顾殊钧身上。 顾殊钧转了下视线，烟灰色的眼眸扫过去，面无表情，精准无误地叫出对方的姓氏和职位：“江总监。” 江总监：“……” 江总监骤然反应过来，忙从另一位女士怀里挣脱。 她整个人拘谨许多，抬手便将大波浪的散发聚拢，扎在脑后，快步走到顾殊钧身侧，干笑出声：“顾总，您也来这玩啊。” 天哪！ 这个酒吧是什么成分，她再清楚不过，再看顾总身侧，可不就是他们之前传言中的老板娘吗？ 两个人来这种地方…… 呃，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第230章 单方面腻了? 顾殊钧淡淡“嗯”了声。 除此之外，他没再发出任何声音，显然并不想在这种公众场合内，与公司的属下有任何交涉。 那位江总监摸摸鼻头，忙不迭离开了。 再回归之前的话题，不用苏时酒等人多加解释，那名男人就已经明白，他误会了三人的身份。 “抱歉。”男人唇角勾起，“在这种比较特殊的环境下，我为人多疑了些，希望各位能够理解，也希望刚刚的质问，不会让三位感到不适。为表歉意，你们今天在店内的所有消费，我都免了……” 顾殊钧冷冷打断对方：“我们是缺那几个钱的人？” “是的。当然。” 男人视线落到顾殊钧那双非常有辨识度的烟灰色眼眸上。 ——之前他便有些在意这双眸子，但江城地大人多，混血也不少，有这样的眼睛颜色也不算特别稀奇。 直到江总监出现，才终于让他终于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男人心中想着，叹息道：“毕竟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顾总，竟然也会来我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吧呢。” 顾殊钧漫不经心道：“陪我家的两位小朋友来玩而已。” 乍然听到顾殊钧用“小朋友”来称呼他和苏时酒的江乐，忍不住脚趾抠地，偷偷摸摸扫了眼身侧苏时酒。 只见苏时酒神色如常，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 唔，所以，苏时酒和顾殊钧背地里竟然是这么腻歪的相处方式吗？ 喊对方“小朋友”什么的…… 明明“小朋友”是一个多么正常的称呼，很多长辈都会这么喊，以往他爸爸张安民，在跟一些叔叔伯伯介绍他时，也是这么喊的，但此时顾殊钧的口中吐出，这个称呼瞬间变得暧昧羞耻了起来！ 可恶，以后都不能再直视这三个字了！ 不过让江乐觉得惊讶的是，顾殊钧竟然如此配合，轻易就承认了3p的事。 就在江乐神游时，男人与顾殊钧闲聊两句，最后带着歉意说：“顾总，这事真不是我拿乔。酒吧确实被人暗中举报，因此最近都没留存货。何况，以顾总的身份，想寻求刺激，办法多的是，还是少碰这种东西的好。” ——开玩笑，顾家在江城是何等地位？ 顾家家主又是何等尊贵？ 就算他们的继承人真的想尝试那些东西，也绝对不能在他们这里拿到，否则事后清算，他们这些负责人，一定会首当其冲迎接顾家的怒火。万一顾家真的动了真格，别说一个破酒吧了，就连他背后真正的主人都会被牵连，最好的结局，竟然是去踩缝纫机，至于最差的结局…… 男人没再多想。 他苦口婆心劝完，起身道：“顾总，我也是跟您掏心掏肺才会说那些话，希望顾总也能高抬贵手，不要跟我们这种小店过不去。”说罢，男人朝着顾殊钧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待人走后，苏时酒压低声音：“这条线大概率搭不上了。” 三人都是这么想的，便也没多留，起身往外走。 刚出酒吧，便见一名模样熟悉的女士上前，赫然是之前在酒吧内，突然与顾殊钧搭话的江总监。 顾殊钧抬手，指了指外面的路：“走。” 江总监立刻跟上。 四人上了车。 江总监尴尬道：“顾总，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没拖后腿吧？” 苏时酒：“？” 苏时酒挑眉，从后视镜中扫了眼坐在后排的江总监。 江乐则呆呆的，疑惑开口：“啊？江总监是顾总喊来的托？不对吧，之前在酒吧里，她明明……” 当时江总监身边还带着情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临时过去帮忙的！ 顾殊钧言简意赅道：“江总监坐的位置距离酒吧门口比较近，刚进去我就认出了她，跟那名酒吧负责人聊天时，我给她发了消息，喊她来救场。” 所以，之前江总监突然出现，打断他们的话，是故意为之。 苏时酒恍然大悟。 “那个，顾总，酒吧就是我一个消遣的地方，不会影响平时的工作……”江总监期期艾艾开口。 “员工私下里的生活，都属于他自己，并不归我管，不过。”顾殊钧视线中带着警告，“时钧科技每一位员工新入职的培训里都写过，任何员工，绝不允许触碰到法律的红线……” 江总监愣了下神，立刻道：“顾总，我没有做出任何违法行为。我从来都没有碰过深蓝，只有深红。其实，深蓝这种东西，都是入会超过一年，每年的入会费高达一百万的高级会员才能接触的东西，我没有入会。” 原来还有这一层。 那之前1号桌的那名酒吧负责人给他们递深红，看来确实是为了试探。 顾殊钧“嗯”了声：“知道了，你走吧。” 江总监点了下头，临下车前视线还不忘补充道：“顾总您放心，今晚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人走后，苏时酒叹了口气。 “别多想。” 江乐朝前拍拍苏时酒的肩膀，“我当初来时就觉得不一定能查到什么，而且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这家店确实在做一些非法勾当，那个什么深蓝ntr……”他皱皱眉，露出嫌恶的表情，“早一点查封，就能少一点受害人。” 苏时酒深有同感。 江乐之前是打车来的，如今顾殊钧开车，直接把人送到家。 分别后，车往临山河畔的方向开。 此时时间有些晚，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一路上周遭的人和车都越来越少，很快，迈巴赫驶入小区。 平日里这个点，苏时酒早已经躺在床上。 他将车座往下调了调，窝在座位上，掩唇打了个哈欠，眼角不受控制地溢出点生理泪，正盘算着等会到了家，先去浴室冲个战斗澡，突然，车停在小区一棵大榕树下的临时停车位上。 临近冬日，临山河畔道路两边种下的红枫颜色绚丽，金色与橘色相交，在月光和灯光的映照下，仿若一幅美不胜收的油画。 苏时酒却没空欣赏。 他眼睛都快睁不开，迷迷糊糊的，发出一声鼻音：“嗯？” 下一秒，一条手臂伸过来。 炙热的手指顺着苏时酒的衣摆钻进去，指腹紧贴着苏时酒细瘦的腰身，苏时酒下意识想躲，但车内空间狭窄，根本无处可躲。 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凑近耳边：“苏时酒，该清算一下了。” 清算？ 什么清算？ 苏时酒一脸茫然。 他察觉到顾殊钧不老实的手，顺着他的腰往人鱼线的位置跑，似是觉得手感不错，还用手捏了捏，正要抬手去阻，便听顾殊钧磨着牙：“你单方面腻了？缺乏一点小小的刺激？” 苏时酒：“。” 他非常有理由怀疑顾殊钧是在故意借题发挥，而且他有证据。 第231章 我等你 苏时酒心中无奈。 “那都是故意说给……” 他话还没说完，顾殊钧已经利落地解开安全带，骤然堵住他的唇。 对方灵巧的舌头钻进口腔，舌尖舔舐着苏时酒的上颚，强行带着苏时酒共舞，使得他的后半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夜间风大，临山河畔的红枫又正值落叶期，橘色的秋叶顺着瑟瑟寒风落下，飘落在迈巴赫的前车盖上。 车内只开了氛围灯，流畅的线条在车中变换着颜色，而他们就在这样的灯光环境中接吻。 苏时酒的身体被安全带束缚，只能被动地接受。 待那双不老实的手再朝下伸去，他终于不能坐视不理，发出“唔”的一声，攥紧了顾殊钧的手腕。 顾殊钧抬眸，与副驾驶上的苏时酒对视。 后者的眼眸中明显闪着一丝紧张。 一声嗤笑在车内响起。 顾殊钧终于松开苏时酒，他坐回驾驶座，懒懒道：“放心吧，你之前说了不喜欢车震，我就不会做。除非——” 苏时酒捂着被亲得肿了点的唇，一顿。 除非什么？ 顾殊钧慢悠悠补充：“除非你主动邀请我。” 苏时酒：“。” 谢邀，这辈子都不会主动邀请。 迈巴赫再次启动，这次终于回了家。 苏时酒困的要命，在冲澡和直接摆烂躺下之间犹豫了两秒钟，最终还是没能战胜轻微洁癖，悻悻地去冲了个战斗澡。 滑入被子里时，已经是凌晨三点，苏时酒掀开被子，滑嫩的皮肤刚贴到锦缎般的被面，便感觉舒服的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秒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到一声含混的低喃。 “今晚先饶了你。” 第二天，苏时酒是被闹钟吵醒的。 从床上起身时，他迷迷瞪瞪，还有些没睡醒，先打了个哈欠，洗漱后下楼，阿姨的目光落在苏时酒的脸上，一愣。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怎么眼睛肿的这么厉害。”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转身去厨房拿了冰袋出来，“快快，敷一下，消消肿。” 苏时酒哑声回：“谢谢。” 阿姨动作一顿。 怎么声音这么哑？ 她眉头皱起，迟疑再迟疑，最终，将一碗玫瑰粥水晶八宝粥放在苏时酒面前时，忍不住开口：“苏小先生，虽然你和顾总还年轻，但还是要稍微节制下，晚上早点睡，不然对身体不好。” ——阿姨与苏时酒相处半年，知道苏时酒性格随和，因此渐渐也对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 在她看来，现在的年轻人，总是仗着自己还年纪小，身体扛得住，颇为放纵，完全不顾身体损伤，最好还是有个“长辈”这种身份的人在旁边多唠叨几句，免得这些年轻人不放在心上。 而这位苏小先生…… 在临山河畔住了半年，阿姨愣是一次都没见过他的父母，只有一个劳什子破弟弟过来打秋风，显然，那对父母对苏小先生并不在意，难怪曾经苏小先生会直接说对方“死”了，因此，没了“长辈”，有些事情，就没人关心，她看着有些心疼，就忍不住想多说两句。 苏时酒：“？？？” 啊？ 苏时酒一懵，反应过来阿姨话语中隐藏的含义，有些哭笑不得。 他开口：“没，昨天晚上临时加班，又出去了一趟，半夜两点多才到家，三点才睡下，困。” 阿姨：“！？” 原来只是一场乌龙！ 那她刚刚岂不是想岔了！？ 甚至还—— 阿姨脸上顿时躁得慌。 她不好意思地嘟囔：“对不起啊，我刚刚说的你别放在心上。你们那个公司老板也是，昨晚加班今天还得准时到？什么周扒皮哦。”吐槽完，阿姨又叮嘱，“中午在公司吃完饭，记得去休息室睡一觉。” 苏时酒笑笑：“好。” 慢吞吞吃完饭，眼看时间不早，苏时酒上了车，前往周氏集团。 接下来几天，警方多次请周明也前往警局配合调查何慧自杀事件，逐字逐句分析之前周明也对何慧说过的话。 在周明祈的施压下，周明也每次都乖乖配合，然而，烦躁的气息都快从他周身的毛孔里溢出来了。 “到底还要多少次！” 调解室内，周明也突然暴起，恶狠狠地拍了下桌面，“嘭”的一声巨响，吓了众人一跳。他剧烈地喘息着，冷冷道，“我是一个公众人物，你们知不知道频繁出入警局，会对我的名誉造成多大的影响！？我要起诉你们——” 老练的警察喝了口茶，抬手摆了摆，劝道：“周明也先生，请您不要激动，我们比任何人都更想尽快侦破案件……” 苏时酒的手同样按在周明也的肩头。 他低声道：“二少，别激动。” 半个小时后，周明也签完字，从警局内大步走出，他钻进保姆车内，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阴沉。 苏时酒断后。 他将车门关闭，刚准备开口，就在这时，周明也手机响起。 铃声是周明也自己唱的rap，在保姆车内不住回荡。 几声后，周明也满脸不耐烦，看也不看地接通，正要听听又是什么事，突然，他紧蹙眉头，将手机从耳边挪开，扫了眼打来的号码，整个人如同石化般定住，嘴唇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下。 苏时酒的位置距离周明也很近，能清楚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声下流的喘息，以及有节奏的其他声音。 苏时酒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顿时明白电话那头的人正在做什么。 他眉头蹙起。 谁？ 这个问题刚出，苏时酒的脑海中就闪过一个名字——陈佑棠。 “小也。” 下一秒，果不其然，陈佑棠的声音传来，含着一丝笑意，堪称温柔地问，“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周明也原本正因为被当做嫌疑人，多次进出警局的事情绪有些暴躁，听到这话，骤然冷静下来。 他坐直了身体，捏着手机的手也愈发紧，面无表情地说：“……是你。” 陈佑棠再次笑了声。 他没说究竟是不是他做的，只仿佛两位关系不错的老朋友叙旧般：“小也，我们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吧？自从下了游艇……我总觉得你是在躲我，连最喜欢待的豪庭小筑都不来了。” 周明也喉结滚动了瞬。 陈佑棠：“明天下午三点，豪庭小筑，我等你，我们聊聊。” 第232章 爱情故事 不等周明也回答，陈佑棠抢先挂断电话。 周明也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烦躁，比之前在警局内还要严重。 他的坐姿很不端正，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即便手机的界面已经暗下去，目光也始终落在上面，瞳孔有些涣散，半晌没动，紧抿着的唇透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戾气。 “二少。” 苏时酒低垂眼睫，将对方的手机抽出来，随口道，“在车上看手机会晕。” 周明也一顿，“哦”了声。 他明显心不在焉。 “……所以，何惠在你面前自杀的事，是陈佑棠做的？”苏时酒开口。 周明也呼吸急促一瞬：“不知道。” 他身体向下沉了沉，抬起手臂遮挡住脸庞，仰头时喉结滚动，慢吞吞回，“明天下午就知道了。” 苏时酒心想，看来周明也打算赴约。 过了会，周明也再次开口：“这件事别告诉我哥。” 他补充道，“一切后果我负责。” “真的吗？” 苏时酒打开手机，长臂一伸，将听筒的位置递到周明也面前，“我不信，除非你录音存证。” 周明也：“……” 靠！ 周明也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一时间，他所有的复杂情绪都没了，狠狠瞪一眼苏时酒，咬牙切齿地对着录音开口：“我，周明也，发誓，是我主动阻止苏时酒，把我要和陈佑棠见面的事告诉我哥，如果东窗事发，所有的责任与后果我一应承担，跟苏时酒无关。” 苏时酒满意颔首，一边保存录音，一边非常不走心地夸：“二少大气！” 周明也：“……” 呵呵。 下午三点。 周明也戴着口罩和帽子，出现在豪庭小筑，苏时酒紧随其后。 两人这段时间都没出现在豪庭小筑，进门时，前台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才认出包裹的十分严实的周明也，连忙开口：“二少，您有一位陈姓朋友，正在二楼等您。他已经来了二十多分钟了。” 周明也闷头往里走。 苏时酒扫了眼时间。 下午两点四十三分。 他们已经提前十五分钟到，没想到陈佑棠竟然来得比他们还早，显然，对这一场会面，陈佑棠有些迫不及待了。 而二楼…… 一想到之前去往二楼时，那挂了一整面墙壁，花里胡哨的道具，苏时酒的眼睫便垂下来，敛去眸中的所有神色。 谁都没说话，两人很快抵达楼梯口。 往上走时，沉闷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 来到门前，周明也一顿，叮嘱道：“你在门外等我。” 说完他又改口，“算了，你去下面，在楼梯口等我，如果我大声喊你的名字，你就叫人……” 苏时酒打断对方的话：“如果你不想和他见面，我们可以现在就走。” 周明也一愣。 就在这时，一侧的门开了。 陈佑棠今天穿着很随意，休闲装，衬衫的扣子不羁的散开两颗，露出里面大片的胸膛和锁骨。 他面上漫不经心，周身却带着十足的上位者威压，视线扫过苏时酒时，眸中带着一丝冷意与警告，之后才看向周明也：“小也。” 说罢，他突然伸出手，挠了下周明也的下巴。 ——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逗狗动作。 陈佑棠动作很快，周明也反应速度也不慢。 “啪”的一声响，周明也用力打开陈佑棠的手，他面上扬起散漫的笑：“陈先生，听我的人说，你之前没少来我这。” 他噙着笑，又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主动朝里走去，“看来我的这间休息室，很合陈先生的口味？” 陈佑棠轻笑一声：“我确实很喜欢。” 他最后扫苏时酒一眼，当着苏时酒的面，抬手去解衬衫的扣子，之后转身，故意没关门，留下一条足够看清里面的缝隙。 狭窄的缝隙中，陈佑棠如饿狼般，直直走向周明也，他钳制着周明也的脖子，强制对方转过头与他接吻。 他的手顺着周明也的细腰，直深入里面。 苏时酒站在门前，清楚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咒骂。 紧接着，那声音弱下去。 苏时酒：“……”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身往楼下走，站在一个确定能听到里面动静，不会错过周明也求救的位置。 时间漫长煎熬。 楼梯间里偶尔传来细微的痛苦声音，直到三个小时后，门才终于被推开。 陈佑棠神色透着漫不经心，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物，他居高临下扫了眼楼梯间里等待的苏时酒，嗤笑一声：“你这个小助理，倒跟一条看门狗似的，忠心得很。有没有兴趣跟我？我给你双倍待遇。” 苏时酒直言：“抱歉，陈先生，我没兴趣。” 他抬腿往楼上走。 陈佑棠面上的笑瞬间收敛，语气淡淡道：“我这个人，平生最恨别人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碰我的东西。” 在苏时酒路过他身侧时，陈佑棠压低声音，“小助理，以后走在马路上多往两边看看，万一被车撞了，多不好。” 苏时酒轻笑：“陈先生这么会威胁人，也得小心点，万一被抓进去踩裁缝机，多年筹谋烟消云散，多不好。” 他收回面上带着的假笑，越过对方往二楼的房间里走，进门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哼，苏时酒却仿若没听见。 周明也在之前苏时酒去过的卧室内。 他趴在床上，神色中满是疲惫，听到门口的动静，身上肌肉紧绷一瞬，转头看到是苏时酒，浑身才又放松下来，开口说：“不是陈佑棠做的，他只是动用他爸的势力，在警局给我使了点绊子。” “从今天起，何慧那件事，警方不会再找周家了。” “……苏时酒，你下班了。” 苏时酒下颌收紧：“需要我找医生来吗？” “不用。”周明也低声道，“陈佑棠有分寸。” 他闭上眼睛，似乎要睡觉。 苏时酒见状没再多说。 ——周明也是个成年人，他有自己的选择，既然他个人觉得能承受，不愿意求助，苏时酒也用不着插手。 从豪庭小筑里出来，苏时酒曲着一条腿站在路边，他给司机发了条信息，正勾着头想周明也和陈佑棠的事，便听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腿怎么了？” 苏时酒一怔。 只见顾殊钧正站在不远处，视线落在苏时酒的腿上，眉头蹙起。 “刚刚站的久了点。” ——苏时酒之前在楼梯间等了三个小时，腿有些酸而已。他身体站直了，将手机收起来，“今天下班这么早？” 顾殊钧“嗯”了声，行至苏时酒面前，蹲下身，一手扶住苏时酒的大腿，另一手则落在苏时酒的小腿上，轻轻揉按。 苏时酒：“……” 大庭广众的，苏时酒有些脸热。 腿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苏时酒下意识缩了缩腿。 不远处的路边，一辆颇为低调的奥迪车内，陈佑棠双腿交叠，含笑看着苏时酒和顾殊钧之间的互动。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下。 陈佑棠低下头，手机自动解锁，他双指一拉，放大一张拍摄的照片，只见上面赫然是公安机关的个人信息查询界面，看到上面的内容，陈佑棠唇角勾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竟然和堂堂顾总领了证……” “这会是一个有意思的爱情故事吗？” 第233章 排除法 顾殊钧开车。 苏时酒坐进副驾驶，刚系好安全带，面前递来一个小方盒，顾殊钧语气随意：“亦氏推出的新糕点，他们家特意送来给你试吃。” 苏时酒下意识接过。 ——亦氏是江城有名的糕点店，做出来的糕点不但造型好看，口感也绵密细腻，富有层次，非常好吃，只不过价格昂贵，且限量供应，因此时不时就能在网上看到有人哀嚎当天的没买到。 之前苏时酒还在豪庭小筑工作时，顾殊钧为了给苏时酒做人情，就差人送了亦氏糕点，少说也花了好几万。 他家的糕点确实好吃，连苏时酒都很喜欢。 后来有一段时间，他经常在家里看到这家糕点，直到吃腻。 没想到竟然出新品了。 只不过…… 既然是送来试吃，怎么送到顾殊钧的车上了？ 苏时酒打开盖子。 亦氏的新品是四个整整齐齐的小团子，汤圆一般，个头并不大，却制作的十分精细，一个个圆滚滚的小鸟模样，瞧着q弹可爱，配色选的很少女，符合大众审美，软萌的让人下不去口。 苏时酒眼眸一亮。 原先在豪庭小筑的阴霾一扫而空，苏时酒眼眸弯起，拿出手机，让手机先吃。 左拍右拍，苏时酒翻看相册，对自己的拍照技术十分满意，他一股脑给程拓发过去，才戴上配的手套，捏起其中一只。 软叽叽的。 苏时酒用视线丈量了下，选择一口塞进去，瞬间，奶油和里面的馅料盈满口腔，让人忍不住满足地眯起眼睛。 不过，牙齿刚一动，苏时酒便顿住。 他总觉得，口腔中似乎有什么…… 苏时酒眉头蹙起，忍不住心想，亦氏这种高级糕点铺，应该不至于犯一些这么低级的错误吧？而且，这份糕点，甚至是新品提前试吃，只供给一小部分他们认为比较重要的客户，按理说不应当。 苏时酒抽出一张纸，放在唇边。 半晌，他将那异物吐出来，只见纸巾上，赫然躺着一枚戒指。 戒指。 苏时酒怔愣地看着纸巾。 一侧，顾殊钧没说话，目光直视着前方的道路，唇角却勾起一点。 这对戒指，是他之前定制的，窄版，上面镶嵌了足足66颗钻石，虽然不大，却颗颗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前几天，这枚素戒终于有了成品，顾殊钧却不知道该如何送出去——这种人生中的重大时刻，总得有点仪式感吧？ 思来想去，顾殊钧找到李长竹。 李长竹一拍大腿：“这事我熟啊！”当即给顾殊钧提了好几个建议，并翻出一些丈夫给妻子准备惊喜的视频来，让顾殊钧参考。 最终，顾殊钧敲定了这个办法。 只不过…… 苏时酒那边怎么一直没动静？ 该不会乍然看到戒指的苏时酒，激动到说不出话了吧？ 顾殊钧唇角的笑更大了。 下一秒。 一道清冽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戒指……消过毒了吗？” 顾殊钧：“……” 顾殊钧：“…………” 重点是这个吗！！！ 顾殊钧一张脸瞬间黑下来。 迈巴赫风驰电掣般回了别墅，刚进车库，顾殊钧便以雷霆速度把安全带解了，翻身倾轧上去，一把按住苏时酒解安全带的手，边含住苏时酒的唇。 舌尖轻探唇缝。 顾殊钧撬开苏时酒的唇，长驱直入。 苏时酒没料到对方的动作，不禁“唔”了声。 面前的顾殊钧宛若攻城略地般，强行占领苏时酒的口腔，他灵巧的舌头慢慢吮着，似品尝一道难得的盛宴。 淡淡的奶油香与芒果的残留气息混合在一起。 顾殊钧没尝新品，又尝了新品。 他吻的十分专注，亲了好一会，转而与苏时酒十指相扣，突然注意到，爱人的无名指上似乎多了点什么。 吮吻的过程中，顾殊钧抽空略看一眼，只见那枚由他亲自提出设想的戒指，正好端端，干干净净地戴在苏时酒的无名指上。 戴上了。 苏时酒戴上了。 顾殊钧顿时感觉心跳有如擂鼓。 他烟灰色的眼眸更暗，一手顺着苏时酒的衣摆伸进去。 ——自两人相处愈发亲密后，顾殊钧便十分贪恋苏时酒，每每亲吻时，都喜欢抚摸苏时酒细滑的肌肤。 好似一遍遍在确认，怀中人是独属于他的。 待漫长的亲吻结束。 苏时酒眼眸微润，漂亮的桃花眼抬了抬，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懂了什么，顾殊钧喉结上下滚了滚：“车震。” 苏时酒：“……” 这人怎么还没死心呢？ “不。”苏时酒斩钉截铁。 “客厅，玄关。”顾殊钧又提。 苏时酒迟疑一瞬。 临山河畔的别墅都是独栋的，附带小花园，即便在客厅玄关，应该也没人会听到什么，但是…… 玄关处只一个换鞋凳可以坐，但相对窄小，总觉得不太舒服，而如果不在换鞋凳处，就只剩下被站立着的顾殊钧抱着，抵在一侧的墙边，或是柜门上……届时他怕自己掉下去，只能牢牢抱住顾殊钧…… 车内的温度升高了点。 苏时酒耳廓红的要命，他睫毛颤了颤，呼吸重一些，小声说：“不要。” 顾殊钧眸色更深。 他呼吸也重了些，与苏时酒耳鬓厮磨，呼吸都交融在一起，声音压低了，带着点沙哑：“浴室，镜子前。” 苏时酒褐色的眼眸登时瞪圆了点。 浴室里也就算了，两人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但是，镜、镜子！？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xp啊！？ 如果边那个，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也太羞耻了。 眼看着顾殊钧的提议一个比一个离谱，苏时酒抬手捂住顾殊钧的唇，漂亮的戒指刚好落在他的眼眸中。 他犹豫道：“……那还是玄关吧。” 顾殊钧闷笑一声。 “酒酒，晚了。”他解开靠近喉结的那颗衬衫扣子，慢条斯理开口，“世上没有后悔药，拒绝了就是拒绝了。按排除法，就镜子吧。” 苏时酒：“！！！” 怎么个排除法就镜子了？？？ “等等——” 苏时酒据理力争，却被顾扒皮一票驳回，绕到副驾驶那边，一把将人抱起，大跨步地往三楼浴室走。 几分钟后，被人遗忘在车上的手机，突的亮起一瞬。 界面上，程拓的消息一条条发过来：「靠！这是哪家的甜品！？看起来好好吃！」 「？人呢？」 「吸溜！」 「虽然看起来有点小，一口就能吞一个，但好可爱啊。刚好我最近谈了个相亲对象，很合适送给她，快，交出链接不杀！」 「儿子？」 「靠，你人呢！？」 第234章 集团内有卧底 晚八点。 刚请一个客户吃完饭的程拓走出饭店，忍不住频频看向手机——将近两个小时过去，苏时酒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他挠挠头，嘟囔道：“人呢？该不会出事了吧？” ——此时人在浴室，算不上出事。 氤氲的雾气中，苏时酒浑身赤裸，他双手撑着洗手台，坐于台面上，呼吸浓重，眼尾染着片片绯色，下颌收紧，一双清冽的眸子中染着些许欲望，如高高在上的谪仙，突然被拉入凡世，沾染尘埃。 美到了骨子里。 也媚到了骨子里。 “……酒酒。” 顾殊钧眼神微暗，与他耳鬓厮磨。 殊不知，苏时酒睫毛微颤，正心不在焉地想，明天晨起洗漱，虽然麻烦一点，但还是去楼下吧。 毕竟短时间内，他都不能再好好直视这个洗手台和身后的镜子了！ 两人温存一番，苏时酒找手机时，才想起之前顾殊钧的行为太突然，把手机落在车里的事。 顾殊钧起身：“我去拿。” 苏时酒周身懒洋洋的，确实不想动，便应一声。 十分钟后，顾殊钧臭着一张脸上楼，把手机随意扔到床上：“跟你的好大爹解释一下，你还健在。” 好大爹？ 苏时酒：“……” 他拿过手机，见界面显示是程拓打来的，贴到耳边。 电话那头，程拓一听苏时酒的声音，顿时哭爹喊娘：“儿啊——我也没想到啊！给你打那么多通电话，好不容易接了，竟然不是你接的，而是你男人——我错了，呜呜呜，让你男人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把我放在心上！” 苏时酒哭笑不得：“怎么回事？” 程拓扭捏道：“我只是在电话接通的第一瞬间，先问赎金多少，让绑匪不要轻举妄动而已。” 苏时酒：“……噗。” 苏时酒眼眸弯成漂亮的月牙：“没事。” 他瞧着端到面前的水，接过后喝了一小口，“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程拓心有戚戚。 虽说程拓一直觉得，以顾殊钧的身份，肯定不会多计较，之前对方甚至跟他说笑，自称是“儿媳”，搞得程拓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但顾殊钧到底是顾氏集团的掌舵人，言语间充斥着上位者的威严与气场，虽然年岁相差不大，却总让程拓有种在与长辈交谈的感觉，莫名紧张，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 苏时酒这小子，整日里跟顾殊钧相处，竟然不怕……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 程拓忍不住问：“对了，你刚刚干什么去了，这么久都不接电话。” 他心中觉得甚是稀奇。 这都2023年了，还有成年人能几个小时里完全不摸一下手机的！？这一定是戒过毒吧！！！ 苏时酒：“……” 苏时酒耳廓红了点，手指轻轻抠了下床单，“锻炼身体呢……”他不等程拓回，连忙道，“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看着骤然被挂断的电话的程拓：“？” 怎么总觉得…… 苏时酒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程拓摸摸下巴。 另一边，苏时酒挂断电话，抬手，咕嘟咕嘟将一整杯水喝完，才觉得几乎火燎一般的喉咙舒服多了。 水杯被顾殊钧收走，苏时酒窝回床上，待对方再回来时，手中捏着一枚红色的丝绒小盒子，递给苏时酒。 “什么东西。”苏时酒随口嘟囔了句，打开来，只见里面放着一枚戒指，赫然与苏时酒手指上的戒指成一对。 “酒酒，轮到你给我戴了。”顾殊钧哑声道。 苏时酒眨眨眼。 他自床上坐端正了，从盒子里将戒指取出，珍而重之地，将戒指套在顾殊钧的无名指上。 顾殊钧手指翻了下，顺利与苏时酒十指相扣。 他唇角勾起，身体压过去：“再来一次。” 苏时酒：“？？？？？？” 畜生！ * 早九点。 顾氏集团的员工已经进入高强度工作模式。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很是急促，压低了的交谈声在各处响起，就在这时，大门打开，众人下意识抬头。 “顾总。” “顾总早上好。” “顾总早。”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办公间里响起。 顾殊钧神色淡淡，依然与往常那副冰山模样相同，不过很快，在场的员工们便发现，他们这位顾总，今天可太不一样了！！！ 即便是听汇报，右手也会抬起落于桌面之上，指腹有规律的轻轻敲击桌面，让人下意识往他敲击的手指处看。 亦或是时不时便将修长的手抬起，骨节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领带，一上午过去，领带都有些皱巴巴的了。 又亦或是签字时，不经意般开口抱怨钢笔握着不太舒服，硌得慌。 直到员工们的视线落在顾殊钧的无名指上—— 哦。 一枚戒指。 一枚窄窄的，镶嵌满了碎钻，光线一扫，几乎闪瞎人眼的男士钻戒。 这个时候，他们不苟言笑的顾总，会第一时间注意到他们的视线，抬起手，将手指上的钻戒展示给所有人看，并用满不在乎的，轻飘飘的语气说：“哦，这是我妻子亲手给我戴的。” 他语气中带着三分无奈，三分抱怨和四分炫耀，轻哼一声，“没办法，不戴就跟我闹脾气。” 众人：“？？？” 啊？ 谁问你这个了！？ 真的有人在乎这些吗！？？ 顾总你真的，别太爱了！！！ 员工们纷纷无语，面上却含笑吃狗粮，等从顾殊钧的办公室里出来后，各个都第一时间掏出手机，狠狠吐槽！ 相较于顾氏集团的一言难尽，周氏这边，就显得难捱许多。 苏时酒抵达公司时，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他打过卡，刚进顶层，便见往常没到时间时，有说有笑的氛围一扫不见，反而满是肃穆，所有员工严阵以待，连交谈时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触了什么霉头。 他心中疑惑，往同事的跟前凑，压低声音问：“李哥，这是怎么了？” 李哥扫他一眼：“集团内部有卧底。” ……卧底？ 苏时酒一怔，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李哥朝周明祈的办公室努努嘴：“被周董揪出来一个，正在里面对峙呢。陈秘书现在带着人，正进行审查呢。” 苏时酒：“……” 苏时酒垂眸，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第235章 惊讶吗? 周氏集团突如其来的审查，打乱了很多人的节奏，不过对绝大多数员工而言，这都是一个不错的乐子，属于茶余饭后的谈资。 毕竟，他们没有做任何亏心事，自认一切跟他们都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不怕，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自乱了阵脚。 “行了，这事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李哥拍了下苏时酒的肩膀，“十点十分有个会，别忘了。” 众所周知，苏时酒是直接走周董的关系，空降进公司的，绝对清白。 他要是有问题，那周董岂不是…… 所以，不可能不可能。 苏时酒心中藏着事，“唔”了声。 眼看着快到九点，苏时酒没再与李哥多聊，他前往办公室，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有三人，正处于一种难言的氛围中。 周明祈位于办公桌后，执笔准备在一份文件上签字，他神色淡漠，一张本来就很凶的脸，此时眉头蹙起，瞧着更是吓人。 周明也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吊儿郎当地躺在苏时酒办公的椅子上，双腿交叉，搭在桌面上，端着手机打游戏。 最后一人，则在办公室中央勾着头，恭恭敬敬站着。 从苏时酒进门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影，是一名身材有些走样，大约四十五岁的男性。 苏时酒行至办公桌前，冲周明也道：“二少，让一让。”他不经意般抬眸，待看清那人的脸时，心中一紧。 只见中央站着的男人，赫然是——帝水会所的经理，宋明宇。 ……宋经理是卧底？ 不对。 苏时酒心思电转，猜测到什么，心脏几乎从胸膛中跳出来。 他手指无意识碰了碰口袋里的手机。 不对，这件事很不对。 按理说，宋明宇不应当是卧底。 他之前的种种手段都证实了，周家应该正在重用他，否则，他绝对不可能胆大包天，自作主张，用周家的名头，接触毒品，直接给记者刘文让注射，又给连累了周明也的陈酒注射。 所以…… 难道是他的身份暴露了？ ——周家人知晓他其实是记者，所以周明祈才会把当初在帝水里留下他，后来推荐他进豪庭小筑的宋明宇带过来，追责？ 也不对。 之前在帝水，明明是宋明宇亲口说，他的老板很中意他。 “惊讶吗？”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苏时酒倏忽看去。 一旁，周明祈手腕落在文件上，钢笔笔尖落下流畅的线条，他盯着看了会，似乎是在欣赏自己的签名，之后将钢笔合上，轻轻放置一边。 直到做完这一切，周明祈才终于抬头，看向苏时酒。 “……确实很惊讶。”苏时酒点了下头。 他一手落在口袋中，手指轻轻摩擦着手机边缘，心想，冷静点，苏时酒，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 如果他的身份真的暴露，周家应该不至于大大咧咧在周氏集团收拾他，即便是之前的刘文让，也是拖到工厂那边。 退一万步讲，即便暴露，周家看在顾家的面子上，应该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只要留一条命，别的都好说。 就在苏时酒思考身份暴露可能引起的后果时，周明祈看向苏时酒的视线中，染上一丝审视。 苏时酒这个人总是淡淡的。 他面容昳丽，浅褐色的眼眸如琥珀般漂亮，似乎和个人经历有关，情绪总是起伏不大，因而反馈到面容上，便显得更淡了。 此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一旁，周明也突然轻哧一声。 苏时酒思绪被打断，垂眸看去，只见周明也手机的游戏界面处闪出一片红光，中央显示出“失败”两个大字。 注意到苏时酒的目光，周明也表情一顿，飞快将手机翻转过去，只留下一个手机壳给苏时酒。 他终于舍得收回自己的脚，看向宋明宇：“我也很惊讶。” 周明祈淡淡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时酒站在一旁。 他心跳有些快，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干脆掏出湿巾，开始慢条斯理擦周明也刚刚鞋跟搭的位置。 ——在紧张的时候，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会相对好一些。 周明也：“？” 周明也压低声音，“苏时酒，我的鞋干净的很。” 苏时酒随口回：“真的吗？我不信。” 周明也：“……” 站在房间中的宋明宇，深吸一口气，他“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周董。早在做这些之前，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苏时酒一顿。 不得不承认，这一瞬，他放松许多。 “可我也没有办法啊……” “我的老婆孩子都在他手里，他说，如果我不接触毒品，就一把火，或者一个炸弹，直接把我家人……为了他们，我真的没有办法啊！” “都怪那个人，都怪他！他是为了嫁祸周家！” 宋明宇终于没了之前镇定的模样，他嚎啕大哭，涕泗横流，像是要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接着，他断断续续将自己第一次接触到那个人，拿到货，以多个地方为窝点，狡兔三窟，贩卖毒品的事说了。 苏时酒心中震撼。 也就是说—— 周家真的没有接触毒品？ 那周明也抽屉里的吸毒用品又怎么解释？ 听着宋明宇哭哭啼啼的声音，苏时酒心中满是疑惑，不过，他完全同情不起来。 之前对待刘文让和陈酒时，苏时酒可没觉得宋明宇下不去手。 他甚至还想把苏时酒拖下水，让他亲自给陈酒注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宋明宇声称自己为了家庭，为了老婆和孩子没有办法，但却能毫无顾忌，心狠手辣的摧毁别人。 难道别人的家就不是家吗？ 周明也突然问：“你说的那个人，是陈佑棠吗？” 宋明宇哭声顿了顿：“陈局长的儿子？” 他一张脸憋的通红，“不、不知道……其实，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个人，每次见面时，他都戴了面具……” “哐当！”一声巨响。 周明也狠狠踹了下桌子，语气狠厉道：“你他妈以为电视剧拍戏呢！” 苏时酒：就是就是！ 第236章 挖墙脚 “真的，真的！” 宋明宇原本就跪着，听到巨响浑身哆嗦了下，下意识双手抱头，“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他跟我视频的时候戴面具，声音都是合成的，连手机号码也全是海外的虚拟账号！缅甸……缅甸诈骗你们都知道吧？就类似那种！用的全是伪基站！我这边走关系都查不到！也不敢查！” 苏时酒蹙眉。 他扭头扫了眼周家两兄弟。 周明祈神色平静，像是早就知道宋明宇说的这些。 而周明也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神色中带着一丝不耐，他盯着宋明宇看半晌，语气不悦：“所以，按照你的意思，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冷哼一声，猛拍一下桌子，又是一声巨响，“宋明宇！你当我们都是傻子？” 苏时酒：就是就是！ 宋明宇：“……” 宋明宇大气不敢出。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哇！ 一时间，宋明宇只觉得自己快要冤死了。 无法，他只能断断续续讲第一次跟那人见面的场景。 那时宋明宇刚到帝水任职。 新官上任三把火，宋明宇为了向周家投诚，大展身手，好好整顿了一番帝水会所，尤其是陪酒私下跟着客人回家的乱象，谁知晚上到了家，却发现自己的老婆女儿都被绑了起来！ “我当时还以为是……” 宋明宇偷偷看了眼周明祈，露出一个苦笑。 在场几人都懂了。 ——周家在江城很有名气，当年处于灰色地带时，为了发展，干的都是些不怎么干净的事，圈内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因此在出事时，第一时间联想到是周家动的手，几乎是所有人的共同特点。 苏时酒心不在焉地想，到处都是黑锅，也算是周家为当初做过的事，需要背负的一点点小小的代价吧。 宋明宇继续：“来的是他的一个……下属。” “谁？”周明祈问。 宋明宇沉默两秒，吐出一个名字来：“李净文。” 这三个字一出，苏时酒立刻联想到周燚。 ——之前据李净文所说，他往游艇上带毒品，就是受周燚蛊惑，想把周家，尤其是周明祈和周明也这俩兄弟拖下水。 等周燚上位后，会暗中支持李净文，帮他争夺李家财产。 这么说来，宋明宇的行为目的，倒是和之前的游艇事件一模一样，都是陷害周家和毒品之间有牵扯。 难道说，威胁宋明宇的人，也是周燚？ 苏时酒能想到的东西，周家两兄弟自然也想到了。 “李、李净文用我的老婆孩子做威胁，逼我给他做事，我后来的一举一动，都被李净文他们监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当然，我想过干脆报警，或者找您帮忙，但是……” “我的老婆孩子直接被李净文找人送往缅甸，控制在他们手里，我每个月只能飞过去见一次，地点还是他们选好的。” 宋明宇露出一个苦笑，“后来我走投无路，找您试探多次，您都表明态度，说以后不会再碰……” 周明祈淡淡道：“确实有这事。” 周明也若有所思，问：“这些发生在什么时候？” “三年前！三年前的6月，具体日期我忘了……” 周明也眯了眯眼，似乎在心中算着什么，过了会，他喃喃说：“这个时间点，陈佑棠还在英国……” 接下来，宋明宇一五一十的将所有事情都说了。 处于戴罪立功时期的宋明宇，不敢有半点隐瞒，因此其中还包含逼迫苏时酒加入他们，让苏时酒给陈酒注射毒品的事。 苏时酒站在周明也身侧，能清楚感受到两兄弟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表情没任何异样。 等宋明宇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将大多数事情说完，办公室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半晌，周明祈“嗯”了声，叫了人来，把宋明宇带下去了。 临走前，宋明宇还在喊：“周董，周董！这真的是我知道的所有了！” 人走后，周明祈扫了眼苏时酒。 他蓦地低笑起来：“时酒倒是一位好员工，得知自己的老板与毒品有勾连，竟然也没想过要辞职？” 苏时酒的手指极轻的颤了颤。 一时间，苏时酒竟有些分不清，周明祈究竟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亦或者，刚刚的这一切，会不会是周明祈故意和宋明宇打的一手配合，目的就是逼他说出真实身份？ 苏时酒脑子里想了很多，但放在现实中，也就一瞬的事。 他面上露出一个无害的笑，说话时语气带着与周明也相似的吊儿郎当，耸耸肩：“周董不用试我，我这人没那么有原则，否则当初也不会去帝水当陪酒，更不会爬顾总的床。之前为了钱，混过的不少圈子都乱的很，我虽然从没碰过，但也见过不少，见怪不怪了。何况……” 苏时酒狡黠一笑，“我可是周氏敌对公司大老板的情人，周家如果真的贩毒，那么机密的事，怎么可能让我接触到？” 说完，苏时酒摊了摊手，大大方方与周明祈对视。 周明祈挑眉。 也不知道苏时酒的话，他究竟信了几分。 过了会，这位久居上位的董事笑了声，低下头去继续看文件，没继续那个话题，而是说：“我看你倒是有原则的很，否则当初怎么不连我弟弟一起下手？” 周明也：“……” 周明也又开了一把游戏，听到这话，唰地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道：“周董，您这话说的我可不赞同。” ——周明也是周明祈的亲弟弟，在娱乐圈内称得上出名，有钱又有颜，想嫁给他的人确实不少，但如果把周明也和顾总放到一起比，那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了，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一个。 “人心不足蛇吞象，脚踏两条船，还都是这样的豪华巨轮，很容易翻的。”苏时酒眨眨眼，“与其到时候两手空，不如先抓好一头。” 周明祈嗤笑一声：“你倒是聪明。” “……都是一些小聪明。” “笃笃笃。” 敲门的声音传来，打断办公室内的交谈。 陈杨推开门，恭敬道，“周董，要开会了。” 周明祈“嗯”了声，边起身整理袖口，边淡淡道：“小也，你也很久没回老宅了，爷爷很想你。” 周明也面露不悦，拖着长长的调子说：“知道了——” 他起身，一手搭在苏时酒肩头，呼出的气息喷洒在苏时酒的耳廓，“真的不考虑下我吗？主人。我工资卡全上交，不比顾总听话？” 苏时酒：“。” 二少真是锲而不舍，每天都在挖墙脚。 第237章 怎么没戴戒指? 苏时酒叹了口气，抬起一根葱白似的手指，指腹抵住周明也的肩头，微微用力，将后者推远了些：“二少，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我现在有了顾总，实在没必要冒那么大风险再找一个。” 周明也执拗道：“我们偷情，不让顾总知道。” 苏时酒：“……” 苏时酒深深看对方一眼，“两个0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 周明也“啧”了声。 他不耐地扒拉了下头发：“我可以为爱做1，何况我之前也是当1多点。” 苏时酒：“…………” 周明也怎么就看准他了？ 苏时酒蹙眉，心中不禁想到变态的顾殊钧，又想到之前在帝水的那位变态调酒师，再看看面前变态的周明也，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吸引变态的体质。 否则一个两个的，怎么就…… 苏时酒欲言又止：“二少，我确实缺钱，也爱财，但真的对当狗主人这事没什么兴趣。何况我这人比较颜控，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过顾总那样的，再看其他的……就很难入眼了，所以真的很抱歉。” 说罢，苏时酒长长的眼睫垂下来些，眼神中尽是清冷淡漠，低声道：“二少，我先去开会了。” 周明也：“！？” 周明也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几秒钟后，他抬起手，轻轻摸了下自己蒙上一层白翳的眼睛，回过头，猛然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都狠狠扫到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周明也胸膛起伏，犹觉得不痛快。 身为周家二少爷，又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周明也自小都是被宠着长大，什么时候被人这么三番五次的拒绝过？ 他大跨步走出办公室，抓住就近的一位路过的员工，用手指着自己的脸，目光中染上一丝狠厉：“我长得不帅吗？” “啊？” 随机被抓的李哥吓了一跳。 他手中捧着笔记本，也正准备开会，眼看着时间不早，唯恐去晚，转头一看是二少，心中顿时叫苦不迭，嘴上捧道，“……帅，帅啊，二少当然帅，不然怎么能在娱乐圈混得开？我记得二少粉丝早就过千万了吧？” 周明也郁结的心总算松快点，他唇角勾起一个笑，语气堪称温和，又问：“你应该知道时钧科技的顾殊钧吧？” “顾总？”李哥满脸疑惑，“知道。” 时钧科技的创始人顾殊钧，是江城有名的大红人。 只要是商界圈子里的，没人不知道这位“奇迹”。 二少问这个干什么？ 周明也目光灼灼：“我和顾殊钧，谁帅？” 李哥：“……” 救命.jpg 李哥求助的视线扫向一旁，没曾想，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里，偌大的办公室里，人全跑了个没影！ 怎会如此！ 再看面前离他有些近的二少——明显不同的两只眼睛，还有竖着划过眼睛的那道伤疤，怎么看都觉得渗人。 李哥硬着头皮说：“那当然是二少帅。” “……是吗。”周明也眯了眯眼，明明脸上的表情是笑着的，可那笑意却并不达眼底，他好脾气地评价，“可惜了，你说的不算。” 李哥：“……”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而且……这是二少吗？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模样……笑得也太吓人了！都怪他刚刚摸鱼走得晚了点，早知道不摸了！ * 因为突击审查的缘故，周氏集团一整天的气氛都比较低迷紧绷，下班时，不少员工隐隐松了口气。 苏时酒收拾完东西，正准备走时，手机亮起。他看了眼，是顾殊钧发来的。 顾殊钧：「下班没？」 苏时酒打字：「马上。」 「楼下等你。」 苏时酒唇角一弯：「好。」 他边打字边走出办公室，见陈杨正低声与人说着什么，看他出来，问：“我们晚上准备去喝酒，一起？” “不了。”苏时酒晃了下手机，“我今晚有约会。” “哦哦——约会！”有男同事下意识起哄。 陈杨突然开口：“你老婆？” 苏时酒“嗯”了声。 陈杨脸色稍霁：“好，那就不记你名了。” 苏时酒与众人告别，抵达电梯时等了会，刚好陈杨等人也收拾完，五六个人一同进入电梯。 苏时酒率先往里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窝着。 “陈杨姐，咱们顺路，待会我搭你车回去行吗？明天给你带早餐。” “行。” “这家泰国餐厅装修不错哦，招牌是冬阴功，咖喱蟹……对了，老李是不是查出来糖尿病，不能吃甜的啊？这家最出名的就是芒果糯米饭，要不老李别点了，到时候来个炒河粉吧。” “诶，怎么就我炒河粉了？偶尔吃一次没事的！” 众人叽叽喳喳聊着。 有人看苏时酒站在角落不开口，忍不住问：“小苏啊，你真不跟我们团建？要不叫上弟妹呗？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苏时酒一顿，眸色中略带歉意：“不好意思，我老婆比较内向。” “行吧。” 众人也没强求。 “叮”的一声响，电梯抵达一层。 一部分人流去负一层开车，站着没动，还有一部分人流随着苏时酒一起出电梯往外走。 苏时酒一眼就透过落地的玻璃，看到公司大门不远处停着的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他加快步伐，绕过交谈中的同事，快速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讲究一个唯快不破。 “怎么把车停在这。”苏时酒系安全带。 顾殊钧回道：“上车方便。” 他视线落在苏时酒莹白修长的手指上，眉头一蹙，顿了两秒，才边开车边用随意的语气问，“怎么没戴我送你的戒指？” 苏时酒：“上班不方便。” 顾殊钧：“……” 顾殊钧面露不悦。 劳斯莱斯慢吞吞往外驶，而从周氏集团里走出来的几名总裁办的同事，则站在原地，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率先开口，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刚刚，你们都看见了没？苏时酒拉开车门坐进去了？” “……是的。” “你没看见吗？” “看见是看见了，不过，那个车牌号……我之前见过，不就是时钧科技顾总的车牌吗？非常好记，sj888，时钧发发发。所以，刚刚那小子说的约会，对象难道就是顾总！？” “不对啊，刚刚他说了，是跟他老婆约会。” “我捋一捋，所以，苏时酒那小子，嘴上说要和老婆去约会，但实际是跟时钧科技的顾总见面？” 众人深吸一口气，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不可置信。 “他准备暗中跳槽！？” “他就是公司要查的那个卧底！？” “他老婆竟然是顾总！？” 三个人不约而同出声。 两秒钟后，前两人扫向最后一人，嫌弃道：“你想啥呢？这么离谱的事情你也说得出口？” “苏时酒的老婆要是顾总，我直播吃屎！” 第238章 罚单 ——顾殊钧生气了。 车辆驶出去足足二十分钟，苏时酒将手机里的信息回复完，又看了几个新闻，才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件事。 驾驶座上，顾殊钧面色冷硬，唇角向下，烟灰色的眸子盯着前方的道路，神色中染着些许漠然。 接连路过两个红灯，顾殊钧看都没看苏时酒一眼。 苏时酒：“。” 苏时酒垂眸，正打算开口，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算是难得安静的闲暇时光。 他沉思两秒，决定先把这周新闻稿的梗概写完，再去哄顾殊钧。 只不过，才写了两行梗概，车突然停靠在路边。 “……苏时酒。”顾殊钧咬牙切齿。 苏时酒茫然抬头：“嗯？” “你没看见我生气了？” 苏时酒：“……” 苏时酒一顿，把手机收起来。 他认真看向顾殊钧的眼睛：“抱歉，我今天早上只考虑到工作的情况，觉得不太方便戴戒指，没考虑你的心情。从明天起我就戴。” 顾殊钧目光阴沉沉地瞧着苏时酒。 两人对视。 顾殊钧冷冷道：“苏时酒，你心不诚。” 苏时酒：“？？？” 啊？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见苏时酒面容上的茫然更甚，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他指腹轻轻敲击着方向盘：“七分钟前，你明明转头看了我一眼。” 苏时酒眨眨眼。 顾殊钧嗤笑道：“你已经看出我在生气，却懒得搭理我，所以故意装作没看见，以为这样就可以糊弄过去，对不对？你见我停车，主动提起这件事，就干脆把你早就想好的说辞拿出来用……哈，苏时酒，你当我傻——” 话还没说完，顾殊钧突然察觉唇上一软，未尽的话全部被堵在喉咙里。 他一怔。 苏时酒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安全带，他一手按在座椅上，撑着身体，凑过去亲了下顾殊钧。 顾殊钧：“你……” 顾殊钧瞪着眼，刚说出一个字，苏时酒便又亲上去。 柔软的唇瓣相贴。 苏时酒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 他伸出一点舌尖，试探着舔了舔顾殊钧的唇缝，下一秒，不需要苏时酒再用其他的什么暗示，顾殊钧便顺从地张开嘴，并尝试占据主动权。 宽掌微用了点力，顾殊钧捧着苏时酒的后脑，将人往自己这边压，防止苏时酒有一丝一毫逃跑的可能。 正巧是绿灯，一辆辆车从劳斯莱斯旁边驶过。 两人在轮胎碾过柏油路，由远及近的声音中接吻。 “咚咚咚。” 突然，车窗上传来敲击声。 苏时酒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蒙，抬头看去，只见一名交警正用一手挡在眼睛上方，弯着腰往车内看。 苏时酒：“！！！” 他瞬间回神，一把推开顾殊钧，坐回自己的位置，只觉得双颊慢慢腾起热度，边系安全带，边蜷缩了下脚趾。 好尴尬。 也不知道交警看到多少…… 身侧，顾殊钧的脸色终于不再臭的像别人欠了他一个亿，他甚至心情不错，唇角勾起一点，降下车窗。 交警指了指一旁的禁停标志牌，开口：“这不让停车，快走。” 然而，顾殊钧却没动。 交警皱眉：“怎么还不走？” 顾殊钧：“等你开罚单。” 交警：“？” 苏时酒：“？” 这要求，交警还是头一次见。 他欲言又止，又见这车是劳斯莱斯，再看坐在里面的顾殊钧，手腕上的腕表，都能买他一套房，不禁心想，果然无法共情有钱人，竟然上赶着被罚钱。 他干脆利落地开了一张罚单。 顾殊钧双手接过：“谢谢。” 交警：“……” 还怪有礼貌的嘞。 顾殊钧将罚单收好，终于开车。 苏时酒突然开口：“周末去咱妈那一趟吧。” “好。”顾殊钧扫苏时酒一眼，他打了下方向盘，漫不经心道，“你要是想你爸妈，也可以叫上他们。” 虽然顾殊钧并不喜欢苏岳林和段红，但他们两个，到底是将苏时酒带来这个世界的人，是和苏时酒有血缘关系，无法轻易被斩断的“家人”。 顾殊钧已经想好，如果苏时酒真的内心深处还在想念他们，吃饭之前，他亲自去敲打一番，倒也问题不大…… 副驾驶上，苏时酒轻笑：“不必，是家人聚餐，没必要叫外人来。” 顾殊钧唇角一勾：“好。” 劳斯莱斯很快抵达临山河畔，开进车库。苏时酒要去健身，率先下车。顾殊钧坐在车座上，皱皱眉。 他总觉得，他好像忘了什么。 * 第二天一早，顾殊钧有个晨会，提前出发，苏时酒磨磨蹭蹭吃完饭，才乘坐司机的车往公司走。 车辆平稳地驶出小区大门。 苏时酒戴上蓝牙耳机，正准备找个新闻。 “呲——” 突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苏时酒身体因惯性向前倾了下，所幸他系了安全带，问题不大，待车停下后，第一时间朝着车前面看去。 只见一个熟悉的人正脸色惨白的站在车前，跟丢了魂一样。 是苏安喜。 苏时酒面无表情。 司机深吸一口气，率先回头：“苏先生，对不起，这个人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挡在车前，我只好急刹……我现在就去处理。” 说到这里，司机不禁咬牙——这条路上人少车也少，这个人猛地窜出来挡在车头前，吓死他了。 这行为，跟碰瓷什么区别！？ 司机飞快打开车门，先检查车和人，见都没事，再看苏安喜，神色似乎有些恍惚，忍不住开口：“你小子，不要命了？这个小区出来的虽然都是豪车，但全都有行车记录仪的！记录仪看得清清楚楚，你碰瓷不到的。” 苏安喜一愣。 他估计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堂堂苏家小少爷，虽然比不上江城的一些豪门大家，但从小也是众星捧月长大，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一个破司机说碰瓷！ 他恨恨瞪司机一眼，抬了抬下巴，用命令的口吻说：“让苏时酒出来，我有话跟他说。” 司机蹙眉，多看苏安喜两眼，不悦道：“抱歉，苏先生不见人。你要真有事，先预约吧。” ——面前的这人年岁瞧着不大，司机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对方是家庭出了什么巨大变故，人又不谙世事，思想一时歪了点，才来故意碰瓷的，正想着纠正下，没想到对方的目的竟然是想见苏先生…… 呵。 他们苏先生是那种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吗？ 当能不是。 用这种不入流的，等在小区门口碰瓷的方式冲出来，就想见苏先生？做梦呢吗？要真让他见了，以后岂不是这条路上堆满了等着碰瓷的人？ 司机心想着，也不高兴了。 他回瞪苏安喜一眼，想拉对方去路边，别挡着苏小先生上班，面前的人却急了，一把甩开对方的手。 “别碰我！我是苏安喜，是苏时酒的亲弟弟！” “苏时酒！我知道你在里面！” 司机深吸一口气：“亲弟弟？你要是亲弟弟，找自家哥哥，还得用碰瓷的方法？我怎么从没见过这种‘亲弟弟’啊？” 他翻了个白眼，“走走走。再不走我叫安保来了。” 第239章 敲诈 苏安喜面色不虞。 车刚开出小区不远，司机又有安保的电话，只需打一个，人立马就来，到时候，一群人驱赶他，他还有面子吗？ 苏安喜被司机拦着，站在原地，看向坐在车内，从头到尾都没露面，仿若高高在上的苏时酒，快要气疯了。 明明当初那个乡巴佬刚被接回苏家时，一点规矩都不懂，还蠢笨的要死，连个洗衣机都不会用，简直贻笑大方，跟他这个含着金汤匙，被精英教育长大的小少爷根本没法比。 可是…… 自从苏时酒嫁给顾殊钧后，一切就变了！ 顾家可是百年豪门家族。 顾殊钧又风头正盛，不论是时钧科技，还是顾氏集团，都被打理的蒸蒸日上，苏安喜开了工作室，半只脚踏入圈子后，走到哪里，都能听到顾殊钧天纵奇才的言论，而这样的人，竟然便宜了苏时酒。 早知道，当初就求着爸爸…… 如果有顾殊钧给他撑腰，或是提供帮助，他开的那家工作室，又怎么可能到如今这地步？ 苏安喜神色变幻，与司机一同僵持。 就在司机给安保人员打电话时，他突然喊：“苏时酒！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周家！？” 车内。 苏时酒神色始终平淡，他目光落在一则兄弟阋墙的新闻上，听到这话，终于抬眼，扫向外面的苏安喜。 十一月末，阳光已经不那么晒，落在苏安喜身上，打下一层柔和的光，他此时的状态，瞧着没上次见面时好，脸色苍白，连唇都是白的，眼睛微肿，眼下青黑，显然这段时间没睡好。 终于，车门打开。 苏时酒从车上下来，立于路边：“什么事。” 苏安喜的唇动了动。 一段时间没见，身材颀长的苏时酒面容依然精致，满身剪裁得体的定制服饰，衬得他腰细腿长，比曾经更惹眼，一枚铺满了碎钻的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异常漂亮，唯有那双浅褐色的眼眸冷冷清清，望着他时不言不语，无喜无悲，却好似硬生生与他分隔成两个世界。 苏时酒是天上的云，而他就是地上的泥…… 这一幕，突然让苏安喜想起当年。 当初，姥姥姥爷突然去世，苏安喜得知爸妈终于要把苏时酒接来，满怀欣喜，觉得自己终于要多一个能保护他的哥哥，等在门前，却看到一身廉价衣服，却依然如清风明月般高不可攀的苏时酒。 那一刻，苏安喜的大脑突然一片明朗，反应过来—— 如果。 如果苏时酒真的入了苏家，当上苏家的大少爷，进入他所在的那个圈子，那整个江城，之前落在他身上的所有目光……不，不止是落在他身上，是不论男女，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苏时酒攫取…… 苏安喜定了定神，直接开口：“我要五百万。” 他一顿，突然改口，“不，我要两千万！只要你给我两千万，我就不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苏时酒诧异看苏安喜一眼。 这人是怎么如此理直气壮，一开口就直接要两千万的？ “我没钱。”苏时酒神色坦然。 他打开手机上银行卡的余额，递给苏安喜看。 上面只有区区三万块。 “怎么可能！” 苏安喜不信，“你跟顾殊钧不是领证了？他的就是你的，拿出两千万来不是绰绰有余？他肯定给你黑卡了！” 苏时酒没搭话，只静静看着苏安喜。 苏安喜一顿，低垂头颅不与苏时酒对视。 再抬头时，苏安喜眼中已经蓄了泪，楚楚可怜，拉着苏时酒的衣摆，腻腻歪歪喊：“哥……你别生气，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你的。” “我开了个工作室，但收益不太好，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 “哥，我也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你之前把我联系方式拉黑，刚刚还一直不愿意下车见我，我也不会那么说……” 这幅模样，倒是与苏时酒记忆中的苏安喜相似。 苏时酒伸手，缓缓将自己的衣摆抽回来。 他语气淡淡：“苏安喜，你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应该也知道，我有实时录像的习惯吧。” 苏安喜一愣。 “敲诈，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对被害人使用威胁，要挟等方式，强行索要财物的行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般两千以上可以立案，五十万以上算金额巨大，情节严重，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苏时酒掀起眼皮，平静地问，“苏安喜，你刚刚一张口就问我要两千万，你觉得你会被判多少年？” 苏安喜张大了嘴巴，哑口无言。 敲诈？判刑？ 苏安喜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慌乱一瞬，但又觉得，他们毕竟是一家人，苏时酒绝对不会贸然报警，说出这些，应该只是口头威胁而已。他很快镇定下来，神色复杂地问：“你……真的不怕我把一切告诉周家？我知道你现在在周家卧底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周家知道了，他们不会放过——” “那你会告诉他们吗？”苏时酒打断对方的话。 苏安喜一顿。 “你刚刚不是都录音了？我要真说出去，你出了事，警察第一个找我……你也是奇怪，一个破工作而已，值得冒那么大险？” 他捋了捋头发，烦躁道，“都怪苏岳林这个该死的老东西，答应给我周转的钱拿去给小三买房……” 说话间，临山河畔的安保来了。 苏安喜也没挣扎，直接跟着他们走了。 苏时酒望着苏安喜的背影，上了车。 司机低头摆弄完手机，将最后一段话发出去，快走几步上车。从刚刚的对话中，他听出苏时酒和苏安喜之间确实有关系，从后视镜扫了眼苏时酒，想到苏时酒的身份，迟疑道：“苏先生，他不会真说出去吧？” 苏时酒：“不会。” 他垂眸，继续看新闻，“有些人是坏，但还没坏到丧尽天良的地步。” 第240章 谁的妻子!? 苏安喜的这个小插曲，从头到尾花费的时间不算长，统共就十几分钟，司机担心苏时酒上班迟到，不动声色加快了车速，只可惜正值上班高峰，有心无力，苏时酒抵达周氏集团的时间依然晚了些。 他推开车门一路小跑，紧赶慢赶，终于在八点五十九分成功打卡。 “呼。”苏时酒松了口气。 外出打电话的李哥刚好回来，见状诧异看苏时酒一眼，不动声色道：“我看你也不差钱，还缺那八百的全勤？” 苏时酒一怔，笑道：“缺啊，怎么不缺。” 李哥见苏时酒没反驳那句“不差钱”，笑了声。 一进办公室，苏时酒便察觉里面氛围不同，有几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些许探寻，不过很快便错开眼。 苏时酒脚步一顿。 不过，他们不开口，苏时酒便当作没看见，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屁股刚坐在凳子上，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陈杨站在门口，她今日大波浪的卷发散着，包臀裙，瞧着依然是那副风情万种的模样，只一双眼眸锐利：“苏时酒，你现在有空吗？聊聊？” 苏时酒挑眉：“好。” 两人一道去了茶水间。 此时茶水间没人，陈杨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 苏时酒坐了。 陈杨目光落在苏时酒无名指的戒指上，脸色好了些：“你应该也听说了，这两天公司在审查整顿。本来你是周董亲自带来的人，肯定没问题，不需要这么麻烦，但如今毕竟也是公司一员，不好太过特殊。” 苏时酒颔首：“我理解。” 陈杨拿出一张表让苏时酒填，随口问：“对了，昨天晚上见你上了时钧科技顾总的车，怎么，最近有跳槽的打算？” 苏时酒笔尖一顿。 “没。”他摇头，“上顾总的车是私事。” 陈杨一双美目盯着苏时酒：“方便说一下吗？”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希望陈秘书知道后不要宣扬出去。” 苏时酒抬眼，晃了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就是我之前向你提到过的，我的……妻子。” 陈杨：“！！！” 陈杨：“？？？？？？” 诶——？？？ 妻、妻子？？？ 谁？ 顾殊钧？顾总？ ……顾总是谁的妻子？苏时酒的！？ 饶是陈杨这么多年跟在周明祈身边，见过不少大场面，此时也不禁目瞪口呆，忍不住盯着苏时酒看。 来找苏时酒之前，陈杨心中有多种猜测，却独独没有这一种——他们两个竟然是夫妻关系！ 苏时酒埋头唰唰填表，写完后抬头看陈杨的表情，轻声解释：“同性之间毕竟不算正统，不少人都不能接受，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一般都会这么称呼他，何况，这毕竟是我的家事……” 陈杨：“……我懂。” 别说苏时酒，换做是她，如果有这么一位位高权重的爱人，出于多方面考虑，也不会随便宣扬出去。 “看来昨晚他来接我的事，被同事看到了。” 苏时酒垂眸，心想，怪不得之前那群人看他的表情有些怪异。 “你放心，我不会再告诉别人，更不会宣扬。”陈杨开口，想起什么，又问，“对了，这件事周董应该知道？” 苏时酒回：“他知道我和顾总的关系，但不知道我们已经领证。” 陈杨点了下头，看向苏时酒的眼神温和许多。 说来也是不好意思。 之前陈杨看到苏时酒嫌弃家中妻子过于粘人，连通话都不接的时候，心中直接给苏时酒下了“渣男”的定义，之后更是对苏时酒没几个好脸色，但此时明白苏时酒的爱人是那一位，两人地位瞬间倒转，陈杨再回想苏时酒不接那一位电话，突然觉得情有可原，完全可以理解了！ 是的。 做人就是如此双标。 她将表拿起来大致扫了眼，没什么问题：“行了，回去工作吧。” 见苏时酒起身，陈杨想了想，又补充道，“同事之间私底下喜欢八卦是人之常情，你别放在心上。过段时间他们就不会再关注这个了。” 苏时酒性格散漫清冷，高中开始就受过许多流言蜚语，即便陈杨不提点，他也从不纠结这些，闻言笑了声：“好。” 而楼下。 等待许久的司机，终于接到了顾殊钧的电话。 他事无巨细，将之前苏时酒与苏安喜的会面说了：“顾总，苏小先生虽然那么说，但我觉得人心叵测，万一苏安喜狗急跳墙……” “听他的。” 电话那头，顾殊钧低沉的声音响起，打断司机的话。 “相信他看人的眼光。” “何况，退一万步讲，也有我兜底。” * 苏安喜只来找过苏时酒这么一次，之后便销声匿迹。 也不知道他那笔钱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时间一晃就到周六。 早上十点半，苏时酒才将将睡醒。 十二月的天，温度只剩下个位数。 苏时酒缩在暖融融的被子里，舒服地蹭了蹭枕头，又磨蹭了几分钟，才慢吞吞掀开被子，露出颗脑袋，扫了眼身侧靠坐在床头看书的顾殊钧，还未说话，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顾殊钧翻过手中的书页：“还没睡醒？要不要再睡会？” 苏时酒：“……” 呵。 顾殊钧还好意思问？ 昨天晚上，顾殊钧借口周末不用上班，可以好好睡个懒觉，从苏时酒进门起，便抱着苏时酒不撒手。 原本每日的锻炼计划再一次被搁置，苏时酒心中又双叒后悔，又因为想着明天还有正事，要回妈妈的那吃饭，只能讨饶。 然而—— 顾殊钧这个狗东西，看他嗓子都哑了，微微哽咽，眼尾落泪的可怜模样，反而…… 更兴奋了。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蝴蝶骨被墙壁硌得疼。 想到这里，苏时酒懒得搭理对方。 他伸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臂，摸出枕头下的手机扫了眼时间，当即眉头一蹙，从床上起身，往盥洗室走。 “不睡了？” “嗯，今天说好了去咱妈那，不能迟到。” 临到门口，苏时酒想起什么。 他望了眼洗手台与镜子，脚步一顿，转身下楼，去一楼洗漱。 顾殊钧：“啧。” 第241章 打赌吗? 苏时酒洗漱完上楼换衣服。 他刚进衣帽间，顾殊钧便紧随其后贴上来，一只大手落在他的腰侧，隔着睡衣的柔软布料，轻轻摩擦着。 “苏时酒，昨天晚上我可没在那弄你。这都几天了，还见不得镜子？” 说话时，顾殊钧语气漫不经心，还带着丝笑意。 调侃意味十足。 苏时酒瞥他一眼。 他没回话，而是随手拿起一条领带：“今天戴这个吧……” “别想转移话题。” 顾殊钧猛地攥住苏时酒的手。 他食指的指腹刚巧落在苏时酒无名指的戒指上，拨弄两下，语气冷冷道：“酒酒，聪明人是不会在同一个错误上跌倒两次的。上次你躲过一劫，怎么？这次还想故技重施？” 苏时酒眨了下眼，茫然道：“什么故技重施？” “你忘了？之前我生气那事。”顾殊钧面色不虞，正准备帮苏时酒好好回忆回忆，便听苏时酒再次开口—— “你送我的戒指，我没再取下来过。” 苏时酒握住顾殊钧，将两人的手放在一处，那两枚对戒也跟着凑在一起，在衣帽间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苏时酒盯着看了会，兴致盎然地问：“怎么样？打赌吗？” 灯光下，苏时酒鸦羽般的长睫根根分明，浅褐色眼眸中像是揉碎了星光，本就夺目，此时此刻，瞳孔的倒影里，更是只余下抱着他的顾殊钧……这是曾经的顾殊钧，从来都不敢想的场景。 顾殊钧喉结滚动：“赌什么？” 苏时酒也在看着顾殊钧。 他慢吞吞地凑过去，放心的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顾殊钧身上，柔软的唇几乎贴在顾殊钧的唇角上，低声道：“赌妈妈什么时候发现我们戴着对戒……从站在妈妈面前打招呼起，每十分钟为一个界限。” “我知道，赌博么，总要有点彩头……” “如果你赢了。” 苏时酒与顾殊钧呼吸交缠，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你上次给我转发的那个链接，我立马下单。” “……如果输了呢？” 苏时酒莞尔：“福利没有了。” “就这？” “就这。” 顾殊钧不假思索道：“我赌十分钟内。” “好。”苏时酒拍了下顾殊钧的肩膀，“快去换衣服吧。” 顾殊钧这次没磨蹭——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赌约的结局。 往衣帽间另一边走时，顾殊钧伸手，顺势抽走了苏时酒刚刚给他挑选的领带。 * 顾殊钧的母亲林遇霞前两天收到苏时酒的消息，知道两人今天中午回家吃饭，早早就等在门口。 谁知左等右等，都没见人影。 身边伺候的王姐笑眯眯说：“兴许是路上堵了车……夫人，最近风大，要不还是回屋里等吧？” “没事，这都中午了，肯定快了。”林遇霞摆摆手，从对方的手里接过披风搭在肩膀，正说着，眼前一亮，“来了！” 线条流畅的布加迪稳稳停在半山腰的停车场里。 苏时酒率先下车。 他等在车旁，与顾殊钧手牵手，肩并肩，往山间的建筑物处走，中途低声说着什么，远远看去，姿态亲密。 林遇霞满脸欣慰，心想，肯定是在说夫夫之间的一些扭捏情话。 另一边。 苏时酒叮嘱：“既然我们是打赌，还有彩头，等会到了妈妈那，你就不能太做作故意，得自然一点。”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我是那种人吗？” 苏时酒：“。” 你不是吗？ 两人对视，顾殊钧从苏时酒的眼神中看出后者想法，恼羞成怒，惩罚地捏捏苏时酒的手，磨牙道：“知道了。这次赌约，我赢定了。” 穿过连廊，绕过人工修成的池塘，两人行至林遇霞面前。 “妈。”苏时酒率先上前。 他今日穿了件浅色的套头毛衣，胸前别着之前林遇霞送给他的红宝石胸针，外加宽松的休闲长裤，运动鞋，衬得整个人年纪显小，跟个稚嫩的大学生似的，站在顾殊钧一侧…… 更显得万年不变，一直穿西装的顾殊钧老牛吃嫩草。 林遇霞应一声：“好孩子。” 她如秋水般的美目在两人身上扫了扫，掩唇笑道，“酒酒这身穿着瞧着真嫩，看来小钧的衣柜里，也该多添置点其他种类的衣服了，免得以后两人站在一起，别人误会小钧是酒酒的叔叔。” 顾殊钧：“……” 叔叔？？叔叔！！？ 顾殊钧咬牙：“不会！” 林遇霞却说：“那可不一定。” 顾殊钧：“……” ……这真的是亲妈吗！？ 顾殊钧脸黑如锅底，再一看身侧的苏时酒，眼眸弯成月牙的模样，心中更是郁卒，凶凶地撂下一句“该吃饭了”便率先往前大跨步走去。 林遇霞与苏时酒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时间确实不早，三人往餐厅的方向走。 一段时间没见，有太多的话题可聊。 林遇霞关切地问着苏时酒的生活，苏时酒一一作答，反而把气鼓鼓的顾殊钧晾在了一边。 所幸顾殊钧并不是真的生气，也毫不在意这些小事。 他只是死死盯着林遇霞穿着旗袍的背影，以及与苏时酒对话时，面容上柔和的笑容，忍不住眉头皱起，有些焦灼的想，怎么回事？素来敏锐的林女士，怎么还没注意到他们手上的对戒？ 待三人落座。 “妈。”顾殊钧突然开口，伸手给林遇霞倒茶，“最近顾霍来找过你吗？” “……你说他啊。” 林遇霞脸上的笑容收敛些许，低垂着一双眼眸，并没有在意自家儿子直呼爸爸姓名的事，回道，“是来过几次，不过都被王姐骂回去了。” 林女士误以为顾殊钧担忧，宽慰道，“放心，好歹我和他也有这么多年的情谊在，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顾殊钧“唔”了声。 茶递过去，戴着戒指的手却迟迟没有收回。 苏时酒似笑非笑看顾殊钧一眼。 顾殊钧一顿，若无其事把手缩回来。 不过他还没死心，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故意落在桌面，慢吞吞地把玩着手机。 “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顿饭，还是别提他了，晦气。” 林遇霞转移话题，笑眯眯说，“我看酒酒最近倒是开始黏小钧了，或许你们考虑过，什么时候有空了，补办一场婚礼？度一次蜜月？” 婚礼？蜜月？ 苏时酒一怔。 第242章 摸手 “不了。” 顾殊钧出声，一边给苏时酒添茶，一边神色淡淡道，“不方便。” 不方便！？ 林遇霞眉头蹙起，下意识剜了顾殊钧一眼，心想，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该不会顾殊钧这小子，一把年纪了，还以为工作比老婆更重要吧？ 她有些手痒，正想揪着顾殊钧的耳朵念叨念叨，突然转念一想，明白过来顾殊钧口中的“不方便”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小钧是方便，但酒酒不方便啊！ 林遇霞掩唇笑了下：“是，我的错，刚刚没考虑到酒酒目前的工作性质。” 三人聊着，苏时酒慢吞吞将一杯茶喝完，他垂眸，长长的浓密眼睫落下，在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 他按了下手机，将锁屏页面给顾殊钧看。 正中央，硕大的时间显露出来。 顾殊钧一怔，脸色大变。 苏时酒唇角微弯。 坐在对面的林遇霞见状，抬手将茶杯端起来，漫不经心地啜了一口，心想，看来这对小夫夫，已经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唔，看着他们眉来眼去这一幕，倒突然让林遇霞想起了当初谈恋爱的时光。 真怀念啊。 顾殊钧赌博惨输。 一想到福利没了，他面色不快，起身道：“我去催一下王姨。” 人走后，只余下苏时酒和林遇霞两人，苏时酒想到之前的话题，好奇问：“妈妈怎么会突然觉得，我现在很黏顾……小钧？” ——两人出现在林女士面前后，除了牵手，似乎也没做什么逾矩的行为？ 林女士究竟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 “难道不是吗？” 林遇霞面露惊诧，笑眯眯地打开手机，给苏时酒看。 苏时酒身体向前倾了点，定睛看去，只见手机屏幕上是朋友圈的界面，最上面一条，赫然是上次顾殊钧将车停在路边，两人接吻，交警来提醒这里不让停车，顾殊钧坚持要开的那张罚单。 搭配的文字是—— 《妻子非要在回家的路上跟我接吻，拗不过他，提罚单一张。》 苏时酒：“……” ……草。 苏时酒多看了两遍那行字，有些哭笑不得。 当时确实是他主动，但那只是为了转移顾殊钧注意力而已，何况他亲过去时，车已经停下来了。 顾殊钧这段话写的，倒好似他一直撒娇要亲对方，迫不得已，顾殊钧才停了车，导致被开罚单…… 对面，林遇霞见苏时酒表情不对，意识到什么。 她问：“是那样吗？” 前因后果说起来太过麻烦，认真解释反而奇怪，苏时酒只好摸摸鼻头，有些含糊地说：“……差不多，不过当时是个意外。” 林遇霞恍然：“原来如此。” 她目光慈爱的看着苏时酒。 也是。 从接触苏时酒后，林遇霞便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格的小孩儿，他或许偶尔会主动些，但绝不至于向顾殊钧撒娇，强迫后者中途停车，只是为了跟对方接一个吻。 要说这个做法，反而是顾殊钧这个恋爱脑能干得出来的事…… 就在这时，午餐终于做好。 苏时酒原本还有点事情想问林女士，见状住了口，他站起身，跟顾殊钧一起，帮王姨端盘子。 大约是念在两个孩子许久没回来，这一餐很丰盛，即便有两个大男人，饭量多一些，也根本吃不完。 饭后。 苏时酒与林遇霞凑在一块聊天，半晌都没有要走的架势。 顾殊钧挑眉，多看苏时酒两眼，没催。 中途，他有事出去打电话，苏时酒立刻说：“妈，我这趟来除了陪陪您，其实还有一件事。”他开门见山道，“我想问问小钧的病，和他的医生接触一下。” 林遇霞一愣。 她面上的血色褪去了些。 苏时酒知道，这件事对林遇霞来说也是一个伤疤，但此刻他却不得不揭开，将之前发生过的事简单说了：“我觉得，顾殊钧外露的某些情绪，是很正常的需求，但他却表现的……” “我知道。”林遇霞握住苏时酒的手，再抬眸时，她眼中噙着泪，“所以，小钧他现在还在吃药吗？” 这个问句一出，苏时酒怔住了。 什么意思？ 这个药，是顾殊钧自己做主吃的？连他的亲妈都不知道？ “……是。”苏时酒艰难开口。 “我手中确实有一个……他之前医生的联络方式，但不确定他现在吃的药，是不是那个医生开的。” 一行泪顺着林遇霞的脸颊滑落，她掩饰般地低头，拿起手机，将对方的联系方式推给苏时酒，握着苏时酒的手紧了紧，哽咽道，“我以为，自从我幡然醒悟，开始支持他后，他早就不吃药了。” “我后来夜中惊醒，忍不住问过他几次，他都说他已经没事了，现在想来，竟然是骗我！估计是……估计是怕我担心。” “傻孩子。” “当初的事情，是我和他爸爸对不起他……” 林遇霞无声掉泪。 苏时酒：“……” 苏时酒垂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原本想再问问顾殊钧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为什么发病，后来又是怎么治疗的，见到这一幕，却有些开不了口。 两人沉默些许。 林遇霞想到外面打电话的顾殊钧，随时都可能会回来，匆忙地将眼角的泪拭去，她眼睛通红，郑重道：“……谢谢你，酒酒。如果不是你关心小钧，今天特意跟我说这些，我直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苏时酒宽慰道：“他现在很少吃药，等我去找医生看看，应该就没事了。” “好，好，好。” 林遇霞一连说了三个好，“那小钧就交给你了。之后如果有什么进展……” 苏时酒点头：“我会告诉您一声。” 林遇霞眼眸温和，看苏时酒的目光更加慈爱。 顾殊钧打完电话回来，林遇霞也收拾好心情，除了眼睛有些微红，其余地方看不出什么，她正要开口，却发现顾殊钧脸色不大好看。 “怎么了？”林遇霞皱眉，“公司有事？” 顾殊钧欲言又止。 他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语气不悦道：“妈，你又趁我不在摸酒酒手。”说罢，大步走到苏时酒身旁，一把将苏时酒的手抢回去。 苏时酒：“？” 林遇霞：“？？？” 第243章 愿赌服输 林遇霞坐在座位上，看自家的便宜儿子摸着苏时酒的手，揉捏对方的每一寸皮肤，好似那只纤细漂亮的手，刚刚被人给“玷污”了，而他要今早“洗去”所有其余的痕迹一般，唇角忍不住一抽。 ……别生气。 亲生的。 林遇霞在心中拼命安慰自己，又回想之前与苏时酒的对话，才忍住起身给对方一拳的冲动，摆手道：“行了，赶紧走赶紧走，我下午还约了姐妹去做脸，别耽搁我时间。” 顾殊钧却没有立刻拉着苏时酒离开。 他一双烟灰色的眼眸落在林遇霞脸上，语气淡淡：“林女士，你今天就没有发现，我身上多了点东西？” 林遇霞一愣，点了下头：“发现了，是对戒。你专门找人做的？”她盯着看了看，不吝夸奖道，“好看的。” 顾殊钧：“……” 顾殊钧喉结滚动，“你既然发现了，怎么不问问？” “这有什么好问的？” 林遇霞诧异道，“你们都结婚了，戴对戒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哦，你想炫耀？” 顾殊钧：“……” 顾殊钧咬牙切齿道：“当然不是，我没那么幼稚。” 苏时酒知道顾殊钧在纠结什么，顿时乐不可支，挽着顾殊钧的手臂：“好了，不耽误妈妈，我们走了。”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离开，只留下林遇霞一脸茫然。 ——不就是个戒指吗？ 真想炫耀，还跟那张罚单一样，发个朋友圈不就好啦？怎么脸色那么臭，活像是一个亿的单子没谈下来似的。 到了车旁，顾殊钧头顶还阴云密布。 眼看着苏时酒拉开车门准备上前，顾殊钧突然伸手，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苏时酒的肩膀上，一把将人扯回来，搂抱在怀里，低下头不由分说地吻上去。 唇舌勾勾缠缠。 待分开时，甚至勾出一道银丝。 苏时酒有些脸热，秋水般的眼眸与顾殊钧对视。 下一秒，两人再次吻做一团。 顾殊钧的手落在苏时酒的细腰处，两人数次亲密，他早就对苏时酒的身体了如指掌，掌心轻轻揉捏着，指腹摩擦凹陷进去的腰窝，趁着接吻的空隙，忍不住哼笑道：“苏时酒，不用戴猫耳了，就这么高兴？” 苏时酒闷笑：“顾殊钧，愿赌服输。” 顾殊钧“哼”道：“苏时酒，我在你心中，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说罢，他在苏时酒唇边亲了又亲，直到怀中人嘴巴变得殷红，仿若抹了口红，才总算放开对方。 入了冬的日头，即便是下午两点也不觉得烈，反而山上风大，吹的两人发型都乱了。 两人在车边亲了会，才终于上车。 苏时酒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 他心中还记挂着顾殊钧病情的事，打开手机，添加林女士发来的那位名医的好友，写上备注，却半晌没有被通过。 猜测医生应该正忙，苏时酒也不着急，他正准备切出app，突然想到之前林遇霞给他看的那条朋友圈，忍不住将手机往旁边斜了点，不让顾殊钧看到屏幕，点击对方的头像，进入朋友圈，却发现—— 界面上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 山上信号不好，没读取出来？ 苏时酒迟疑一瞬，纤细的手指划拉着屏幕，重新点进点出，又刷新了两遍。 依然什么都没有。 直到这个时候，苏时酒才后知后觉想到——顾殊钧应该是把他屏蔽了。 苏时酒：“。” 好小子，干坏事还不忘屏蔽人是吧？ 看来顾殊钧心里也很心虚。 想到这里，苏时酒心中哭笑不得，正怀疑顾殊钧这个大男人，究竟是不是时钧科技的总裁，且快三十不惑了，便听身侧驾驶座上的顾殊钧指腹轻轻敲打方向盘，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不穿就不穿。” 他哼道，“其实我也没那么想看你戴猫耳和猫尾巴。” 苏时酒：“……” 全身上下嘴最硬是吧？ 确认了。 是今年实岁二十八，可实际才刚上幼儿园的顾殊钧宝宝一枚鸭。 * 苏时酒是在下午回了家，写新闻稿的时候，发现那名医生通过了他的好友，且主动打了个招呼的。 他敲击键盘的手停顿，打开对话框，斟酌半晌，开始询问顾殊钧的病情。 医生看到苏时酒是被林遇霞推过来的，因此对苏时酒的身份没存疑，堪称知无不言，只不过…… 「不巧，顾先生从去年年末后，就没再联系过我了，所以他近期的情况我这边不太清楚。你要想知道的话，最好还是问一问患者本人。」 苏时酒叹了口气，打字回：「刘医生，我还想问，以您对他最后的了解来看，他需要吃阿普唑仑片吗？」 那头，刘医生上方的对话框来回改变状态，最后他直接发来几条语音：“阿普唑仑一般用于抗抑郁，焦虑，失眠等。” “顾先生之前因为某些心病，一直有失眠和焦虑的症状，严重的时候，一天只能睡不到两个小时，后来坚持治疗后有一定的疗效。不过，阿普唑仑其实有一定的成瘾性，我不建议长期服用。” “如果顾先生现在心病已除，睡眠质量有所改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那就不需要再吃。” 苏时酒戴上耳机，将对方的语音听了好几遍，才回：「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刘医生。」 ……心病。 苏时酒默默咀嚼着这个词。 他并不知道顾殊钧曾经经历过什么，但从顾殊钧目前的心理状态，和一些只言片语中，能多多少少拼凑出一些。 苏时酒的童年还有爱护他的姥姥和姥爷，顾殊钧却好似什么都没有…… 将手机放在一边，苏时酒像海獭宝宝一样揉了揉脸，想先将新闻稿写完，但手指落在键盘上，十分钟过去，一句话都没打完，心怎么都静不下去。 半晌，苏时酒再次拿起手机，打开购物app，点击收藏界面，触碰最上方的商品，盯着看了看。 ——商品包含一个猫耳发箍，戴着铃铛的项圈和脚环，以及一条看起来毛绒绒的灵动尾巴。 已售1000+ 苏时酒叹了一口气。 “当代年轻人，玩得还挺花。”他嘟囔了一句，点击付款。 第244章 修罗场 订单下午发货，两三天后才到。苏时酒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手机关闭放在一边，总算可以安心写新闻稿。 一篇稿子洋洋洒洒写到结语的位置，顾殊钧接了个电话，下楼找他：“李长竹组了个小局，约了你。晚上去玩？” 苏时酒：“好。” 晚八点，顾殊钧和苏时酒刚抵达约定地点的包厢门口，便听里面爆发出一阵哄笑声，一推门，李长竹已经到了。 他身边围坐了一圈氛围组，不论男女，都花枝招展。 斜对面是高嘉远。 一段时间没见，高嘉远的皮肤似乎养白了那么点。 他双腿交叠坐在座位上，一双犀利的眼眸朝苏时酒看来，瞧着也有了“上位者”以及“有钱人”的气质。 “你们来了！”李长竹眼睛一亮，当即起身。 他介绍道：“你们认识，这是高嘉远。我和他么，现在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相识便恨晚了，哈哈哈。来来来，坐。” 包厢里开了暖气，有些热。 顾殊钧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腕上，一双烟灰色的眼眸扫过圆桌上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不置可否。 ——他对这种场合没有任何兴趣，如果不是李长竹在电话里鬼哭狼嚎，让他一定带苏时酒来，他根本不会理会。 “你们玩。”顾殊钧嗓音淡淡，“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说完，他揽过苏时酒的肩膀，在后者的唇角亲了一口，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誓完主权，才抬了抬下巴，“去吧。” “啧啧啧——” 李长竹摇头，转头对高嘉远说，“我活这么多年，把娱乐场所变成办公场所的，我也就见过他这一个。” 苏时酒笑笑。 他走过去，坐在李长竹身边，先打招呼：“小李总，高先生。” “21点，会吗？”李长竹问。 苏时酒点头：“会。” “那就好办了。咱们三个玩。” 李长竹说着，点了个人发牌，挥手将其余人驱赶到一边。 经常跟小李总出来玩的这群外围，基本都知道小李总性格随和，让他们去一边玩，就是真的让他们玩，便干脆利落凑在一起打牌嗑瓜子，当然，也有氛围组想表现，点了轻柔舒缓的歌当背景音。 “最近忙家里事，好久没出来松动，可憋死我了。” 李长竹说着，冲苏时酒挤眉弄眼，“你还记得乔岩吗？就是偷家里户口本，跟农民工结婚那个。” 苏时酒一怔：“记得。” 他忍不住看向李长竹。 这事儿已经过去好久了，竟然还有后续？ “那小公主现在可老遭罪了。” 李长竹一边把玩自己面前的筹码，一边说，“乔家之前铁了心跟乔岩断绝关系，乔岩也硬气，直接跟农民工回家了。那农民工其实也算是个好的，知道疼人，只可惜，乔岩娇养长大，性格软，什么家务都不会，进了那种一家人住在一间房里，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大家庭，可想而知……” 李长竹摇摇头，“贫贱夫妻百事哀，又有妯娌整天找她麻烦，讥讽她是个公主，破事多得很啊。” 苏时酒垂眸。 “你都17点了，还跟吗？”李长竹诧异。 苏时酒：“跟。” “你勇得很嘛。看来今天全场将由苏先生请客！”李长竹面上笑嘻嘻，又叹了口气，“唉，也是没想到。处在那种逼仄压抑环境的正常人，都想往外逃，乔岩倒好，二话不说一头扎进去了。” 苏时酒将筹码往里推：“年轻的时候，吃点苦头也好。” “也是。” 李长竹点头。 两人凑在一起说话，发牌的荷官和一旁的高嘉远都没吭声。 “对了对了，还有苏家那个。” 李长竹之前知道苏时酒是苏家的大儿子，苏安喜是老二，但碍于在场还有旁人在，因此没说出口。 他冲高嘉远的方向努努嘴，“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开工作室做游戏亏本亏成狗，还不信邪呢，最近正找高嘉远借钱。” 苏安喜？ 找高嘉远借钱？ 苏时酒的视线不禁落在高嘉远身上，却见对方也在看自己。 他一顿，收回视线：“借到了吗？” 李长竹还未回答，包厢门突然被推开。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李长竹，你怎么回事？还是不是我最好的兄弟了？出来玩竟然不喊我？” 说话那人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往里面看，下一瞬，视线落在李长竹和李长竹身侧的高嘉远身上，凝固住了。 来人正是高扬。 高嘉远的哥哥。 高扬脸色巨变，下颌绷紧一瞬，神色晦暗不明，看着李长竹和高嘉远面前的牌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最好的，之前还跟着他一起骂高嘉远的兄弟——李长竹，私底下跟这个卑劣的私生子混到一起去了！ 嗤笑一声，高扬语气似笑非笑道：“好啊，我当是最近小李总贵人多忙，处理家族的事没空出来，所以才不叫曾经的老朋友们出来喝酒了，原来是因为有了新欢，懒得搭理旧人了啊。” 李长竹：“……不是。” 他站起身来。 李长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高扬，高扬还擅自推门，看到他和高嘉远在一起，顿时有些懊恼…… 高扬和高嘉远的恩怨，简直一两句话说不完。 高嘉远不但是高家的私生子，之前还一拳打塌了高扬新做好，引以为傲的鼻子，高扬对他，可谓是不共戴天的仇怨。 而高嘉远，自从回到江城高家后，就没少因为私生子和农村人的身份被奚落，可以说，高嘉远现在在江城举步维艰，全靠高扬这个当哥哥的出力。 除此之外，两人大大小小的事情可不少。 李长竹当然知道他们互有仇怨。 但一个是相处多年的好兄弟，另一个是帮了他大忙的恩人，很难为了其中一个不理另外一个…… 唉。 终日吃瓜，没想到有朝一日，修罗场到自己身上了！ 高扬心灰意冷，后退一步，转身大跨步往他之前的包厢走。 “等等，唉——” 李长竹心中焦急，赶紧追上去。 苏时酒坐在原地，见高嘉远也要动，忙伸手拉住对方。 开玩笑。 这种场合，高嘉远就别跟过去添乱了。 ——他可不想看到高扬做了两次，瞧着已经没之前完美的鼻子，再一次塌了！ 第245章 梅开三度 李长竹追出去时太急，包厢门没关。 之前唱歌的氛围组被这一变故搞得措手不及，机灵的连忙把歌暂停了，免得打扰到金主，也因此，包厢内可以清楚听到外面的争吵声。 或者说，高扬单方面的吵声。 “李长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的事！一个私生子，毁了我的家庭，给我带来多少麻烦，还要分我的家产！” “你却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我看你是把你家的私生子解决了，就忘了私生子带来的痛了是吧？你对得起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友谊，对得起当初永不背叛对方的誓言，对得起我做了二次手术的鼻子吗！” 苏时酒：“。” 虽然但是，这个时候提鼻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有点像小学生吵架。 紧接着，高扬一直都在辱骂高嘉远，连苏时酒听着都忍不住蹙眉，下意识看向身侧小麦色皮肤的高大男人。 出乎意料的是，以往脾气明显很暴，能在火锅店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一拳打向高扬鼻子的高嘉远，此时却异常镇定。 他视线落在面前的筹码上，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 苏时酒甚至忍不住产生怀疑——高嘉远之前那一拳，很有可能是提前听说高扬做了鼻子，故意为之。 外面，李长竹有心跟高扬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了。 包厢内一片寂静。 只有顾殊钧偶尔敲击平板发出的“哒哒”声。 苏时酒：“我们继续？” “……还是不了。” 高嘉远再次起身，“没想到聚会中途竟然出了这种变故。既然有高扬这一层关系在，各位私底下还是不要和我多来往了，免得难做。当然，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高某还是义不容辞。” 他伸手，拿过之前放置在衣架上的西装，“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反而有些尴尬，我就先走了。” “苏先生，等小李总回来，帮我跟他道个歉。” 说完，高嘉远转身离去。 对方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苏时酒没再拦。 他起身送对方出去。 走出包厢门后，高嘉远突然回身：“你和那位顾总……结婚了？” 苏时酒一怔，见对方视线落在自己的无名指上，一点头：“对。” ——从答应顾殊钧会一直戴着这枚戒指时，苏时酒就知道，他们两个人结婚的关系瞒不住。 不过…… 在圈内曝光这件事，对苏时酒而言，也不一定是个坏事。 苏时酒当初在做身份时，便虚虚实实，真假掺半，让人摸不清楚底细，但和顾殊钧领过的证，却是实打实的。与其未来被人查出来产生质疑，不如先下手为强，抢先曝光自己和顾殊钧结婚的事。 “顾总不介意你的身份？”高嘉远又问。 苏时酒含糊地“唔”了声，正要开口，身后响起顾殊钧的声音：“我结婚不必看对方家境。”后者双手抱臂，靠在墙边，用淡漠的语气说，“毕竟再有钱，也不会比我有钱。” 苏时酒：“……” 高嘉远：“……” 走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顾殊钧又说：“也不用在意家族和父母的想法。毕竟现在是他们需要我，而不是我需要他们。” 苏时酒：“。” ……哪来的显眼包。 高嘉远沉默半晌，喃喃道：“也是。” 他深深看顾殊钧一眼，冲对方点了下头，“受教了。” 高嘉远走后不到十分钟，李长竹怒气冲冲回到包厢，他伸手将桌子上的酒拿起，抬头一口闷了：“我刚刚跟个孙子似的，哄了高扬半天，有那么一个瞬间，差点以为我俩是恋爱中的小情侣，都给我整恍惚了……” 他吐槽着，环视一圈，“高嘉远呢？” 苏时酒将高嘉远离开的事情说了。 李长竹：“……” 李长竹无语道，“时酒，你说我现在，像不像偷摸跟小三出来约会，却不小心被正宫发现，正宫怒骂我一顿，得哄，小三也趁机跑了，还得哄，最后只有我受伤了的可怜渣男？” 苏时酒同情道：“确实。” 李长竹烦躁地揉揉头发，最后抓着苏时酒不放，将额头抵在后者的肩头，痛苦哀嚎：“呜呜呜，时酒，我的命好苦啊——” 一侧，顾殊钧终于舍得抬头。 他目光死死盯着李长竹和苏时酒皮肤接触的地方，眉头蹙起，有些烦躁的将平板丢到一边，起身走过去，一把拉开两人，同时视线看向围坐着大气不敢出的七八名外围氛围组：“李长竹喝醉了，来个人把他扶到一边。” 根本没醉的李长竹：“？？？” 靠！ 没有老婆的他，更伤心了！ 三人转移阵地去酒吧喝酒。 李长竹坐在吧台，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一边高喊不醉不归，一边又跟苏时酒哭诉李家的那点破事。 情到深处，他频繁想拉苏时酒的手，却频繁地被顾殊钧毫不留情一把打开，最后，他捂着自己红彤彤的手，哭的更大声了。 苏时酒：“。” 苏时酒忍不住看顾殊钧一眼。 顾殊钧不想让李长竹摸他的手，他完全能理解，却从这一幕联想到之前的林女士，忍不住低声道，“你怎么什么醋都吃……” 顾殊钧面露不悦，也不知想到什么，磨牙道：“怎么？苏时酒！你还想让李长竹摸你？甚至当着我的面！你别太水性杨花了！” “……不是。抱歉，怪我刚刚没说清楚。”酒吧声音大，苏时酒身体往顾殊钧那边倾斜，跟对方咬耳朵，“我只是想到了咱妈。她是长辈，没什么别的想法，也不行吗？”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紧盯苏时酒，神色中带着些许偏执：“当然不行。因为你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苏时酒一顿。 他刚准备开口，突然—— “我靠！” 李长竹眼睛瞪圆了，握着手机，大喊一声，“我靠！！！”连酒吧的音乐，都没能盖住他的声音。 苏时酒：“？” 李长竹霎时间酒醒了般，眼神变得清明许多：“高扬回家后气不过，故意找高嘉远麻烦，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两人打起来了。现在高扬在医院。” 苏时酒一顿，福至心灵，忍不住问：“他鼻子没事吧？” 李长竹：“……咳。可能要做修复手术……” 苏时酒：“……” 草，这是什么梅开三度啊？ 第246章 故意的 “故意的，故意的！” 医院。 躺在病床上，抬手轻轻触碰自己鼻子，下一秒露出酸爽表情的高扬，尤为愤懑地捶了一下床，“他绝对是故意的！” “高嘉远！” “他就是嫉妒我有一个又高又挺的鼻子！” 满身酒气的李长竹一路吹风过来，有些尴尬：“呃……” “你不信我？” 高扬气道，“咱们打架不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打人不打脸？他呢？打哪里不行，每次都转挑着我的鼻子打！一次也就算了，可以说他不知道我鼻子动过手术，这都第二次了！他的险恶用心还不够明显吗！？” 与顾殊钧一同站在病房门口的苏时酒漫不经心想，确实。 高扬的鼻子，很是多灾多难。 好在这一次，高嘉远下手不重，没有把里面的假体打出来。 就在这时，一名护士快步过来，朝门口的两人多看两眼，探头进病房：“哪位是高扬家属？” “我。”李长竹起身，“我是他朋友，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护士一顿：“也行吧。跟我来。” 李长竹跟着护士走了。 苏时酒之前照顾过高扬，与他也算相熟，见病房内只有高扬一人，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走过去给对方给对方洗了几个葡萄放在一边：“还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喊我。” 高扬郁闷地“嗯”了声：“谢谢。” 时间不早，苏时酒倚靠在顾殊钧身上，看向亮着灯，忙忙碌碌的护士台，掩唇打了个哈欠。 顾殊钧：“回家？” “等李长竹回来吧。”苏时酒开口，“还得找个护工。”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病房内的高扬，吃味道：“你都没给我洗过葡萄呢。” 苏时酒：“……” 这也吃醋？ 顾殊钧究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占有欲？ 不过，苏时酒之前曾听说过，恋爱中的人确实仿若失了智……说的应该就是顾殊钧现在的状态吧？ 不多时，李长竹回来了，神色却有些古怪，瞧着苏时酒和顾殊钧欲言又止，他绕过两人，进入病房，压低了声音与高扬说话。 “不可能！” 高扬反而声音很大，“我从来没有过！” “李长竹，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怎么可能去碰那种东西！”高扬死死拉着李长竹的袖子，“有人想害我！” “你小点声！”李长竹拉了拉对方。 顾殊钧跟高扬关系一般，对后者的情况并不在意，见李长竹回来了，便淡淡道：“我们先走了。” 李长竹一愣：“哦哦，好。” 顾殊钧牵着苏时酒的手往外走。 苏时酒一顿，莫名对高扬最后那段话很在意。 他一边像条尾巴似的跟在顾殊钧后面走，一边摸出手机给李长竹发消息：「怎么回事？医生说什么了？」 突然。 前面的小山一停。 苏时酒没防备，一头扎过去，额头撞到对方坚实挺阔的后背。他“唔”了声，摸着自己的头抬眸。 “这位患者，请不要故意碰瓷医生。”顾殊钧突然开口，“我知道你家里比较困难，但是抱歉，我实在爱莫能助。” 苏时酒：“……” 不等苏时酒反应，顾殊钧又仿若于心不忍般，多看苏时酒两眼：“其实，看你无家可归，我也不是不能收留你，只不过……” 他微微弯下腰，凑近苏时酒的耳畔，“我这个人不喜欢吃亏，你想来我家，又想让我帮你垫付家人的医药费，那你准备用什么来换？” 说话间，顾殊钧伸出一根手指，指腹恰好点在苏时酒的喉结上。 苏时酒一怔，总觉得嗓子处痒痒的，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喉结上下滚动。 顾殊钧眼眸微暗，指腹顺着苏时酒修长的脖颈向下滑……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苏时酒伸手，五指张开，按在顾殊钧的脸，把人推远了些：“……不要在医院里公然败坏医生的名声。” 他警惕着顾殊钧舔他手心的动作，把人推远了，便飞快收回手，绕过顾殊钧，率先往电梯里去。 顾殊钧轻哼一声，紧随其后。 “这位患者家属，我劝你想清楚，有些机会稍纵即逝。你爸爸的医疗费用，没有几十万下不来，短时间内，你除了陪我上床，还能从哪里拿出这笔钱？” 他眯了眯眼，“我只给你一个电梯的考虑时间。等电梯抵达一楼，开门后，你就算是反悔，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再帮你。” 苏时酒低垂眼睫，心想，顾殊钧好像很喜欢这种强取豪夺的戏码…… 明明现在的小说都已经不流行这种题材了。 电梯上方的红灯逐一递减。 眼看着快到一楼，顾殊钧微蹙眉，抬手理了理领带。 突然，身侧传来一道清冷的，却压低了的声音：“只是上一次床，你就愿意帮我……垫付所有医药费？” 顾殊钧一顿。 “当然不是。”他似笑非笑，将手搭在苏时酒圆润的肩头上，“这位患者家属，你以为你的身体这么值钱？” 苏时酒有些不安。 他手指轻轻揉了揉衣角，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声音很轻：“……那，请问顾医生，总共要多少次才能偿还？” 然而，苏时酒并没有等来回答。 只听到身侧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他一愣，刚要转头看去，便察觉顾殊钧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苏时酒没抵抗，顺理成章将对方摁在电梯一侧的壁板上。 顾殊钧一言不发，垂头吻过去。 这个吻又急又凶。 苏时酒下意识闭眼。 轻微的失重感传来，电梯抵达一楼。 苏时酒不喜欢在公众场合接吻。 他怕外面有人，只来得及将手搭在对方的胸前，刚要推拒，下一秒，头忍不住后仰了下，发出“嘶”的一声，再之后，能清楚感觉到轻微的铁锈味——他舌头不小心被对方咬到了。 顾殊钧连忙放开苏时酒。 “对不起。酒酒，我刚刚太激动了。”他大手轻轻落在苏时酒的下巴处，“张开嘴我看看？” 苏时酒：“……” 苏时酒叹了口气，视线往外扫了眼。 所幸，时间不早，电梯门口没人。 他捂了捂自己的唇，朝外面示意：“先出去，到车上再说。” 顾殊钧：“好。” 之前还狂霸酷炫拽，非要强取豪夺的顾医生，瞬间小狗一样，耷拉着脑袋，抿着唇，亦步亦趋跟在苏时酒身后。 第247章 我老婆呢? 刚到车上，苏时酒还未坐稳，身边挤进来一人。 顾殊钧侧过身，以一个不是很舒服的姿势与苏时酒分享同一个座位。他抬手打开车内的灯，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目光落在苏时酒殷红的唇上。 颜色漂亮姝丽，如海棠果上了釉般，在车顶的灯光下泛着光泽，让人忍不住想凑近品尝…… “来。”顾殊钧只说了一个字。 苏时酒乖乖张开嘴。 顾殊钧拇指轻轻落在苏时酒的下颌，固定住后者的脑袋，目光认真朝里看去。 似乎是被注视着，感觉有些不自在，两排贝齿之间，红红的舌尖动了动，一时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顾殊钧视线柔和了些。 “还好，看着不是很严重。”他松了口气，一手揉揉苏时酒的发，“这两天不亲你了。” 苏时酒“嗯”了声：“那医药费的事……” 顾殊钧一愣。 他反应过来，当即闷笑出声，将头抵进苏时酒的颈窝，结结实实地笑了会，才抬头：“……酒酒，你怎么这么可爱？” 苏时酒平日里总是清冷淡漠，没什么情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他耳廓泛红，推了顾殊钧一把。 “放心。” 顾殊钧终于舍得从位置上起身。 他站在副驾驶旁，一手扶着车门，目光牢牢盯着副驾驶座位上的青年，满心满眼都是对方，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只要你最近好好伺候我，让我高兴了，医药费和手术的问题都好说。” 苏时酒：“。” 半晌，苏时酒才小声说：“好。” 顾殊钧心满意足，转身往驾驶座走，苏时酒的手机适时响了下。 是李长竹发来的。 「狗日的，高扬这傻逼，跟人组局，结果被人下了毒。」 下毒！？ 苏时酒眉头一蹙，直接给对方打过去。 电话刚接通，他抢先问：“下毒是怎么回事？” “啊？下毒？哎呦我操，我刚刚没注意，打错字了，不是下毒，是毒品。” 李长竹声音压低了，“这栋私立医院有高家投资，医生还算熟，他刚刚叫我过去，说高扬送来时，精神异常亢奋，还有些恍惚，他本能觉得不对劲，就尿检了下，结果呢？他妈的，还真是个阳性！” 苏时酒神色冷下来。 李长竹继续道：“我和高扬关系好，他如果真的吸了，肯定不会瞒我，但我刚刚问他了，他矢口否认，我俩坐着复盘了一下，就咱们晚上才出来的那个会所，有个面生的小明星，递给他一杯奶茶。” 苏时酒立刻就想到，前段时间确实出了第三代新型毒品，里面就有一款奶茶，毒性很大，致幻效果和摇头丸差不多。 高扬喝的就是那个？ “我真服了。” 李长竹显然十分无语，“高扬那个没心眼的傻逼，说外包装确实是他常喝的，也没防备，现在还跟我隔这评价，说挺好喝的。我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苏时酒：“……” 苏时酒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李长竹磨牙：“怪不得这小子之前发现我和高嘉远在一块，那阵仗大的，跟我俩谈恋爱，我出轨给他戴绿帽子了似的，原来是因为中招了！情绪大起大落！根本就是神志不清！” “那个小明星……”苏时酒开口。 “我已经联系人在找了，也在查监控。” 李长竹怒道，“敢直接动到我兄弟头上，真当我是死人了……等等。有电话来，估计有结果了，我先挂了。” 苏时酒：“好。” 挂断后，苏时酒一边将高扬的事情说了，一边给李长竹发消息，让对方有消息了记得给他发一份。 他忍不住多看顾殊钧两眼。 顾殊钧：“想去？” 苏时酒没料到对方竟然一眼就看出他的意图，当即一点头：“想。” “叫声哥哥听听。”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苏时酒不是那种扭捏的人，何况他之前连“顾医生”都喊出口了…… 苏时酒立刻：“殊钧哥哥。” 四个字，从苏时酒的口中出来，声音清越好听，尤其是“哥哥”两个字，听起来温柔又缱绻，听得顾殊钧浑身舒畅。 他行至虚线，打了下方向盘，掉头往会所的方向开。 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四十分。 这家会所平时的营业时间只到两点，原本往日的这个时间点，工作人员已经可以开始着手收拾空包厢，此时却因为出了高扬的这个变故，依然灯火通明。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对着对讲机发火：“怎么会没监控！？你要是还找不出来，小李总——不，高家，高家直接来人扒了我们的皮！到时候大家一起失业！指不定还被告的底裤都不剩！” 顾殊钧去停车。 苏时酒刚走进会所，率先听到这段话。 他脚步一顿。 前台苦着脸，正与同事低声说什么，看到苏时酒时一愣，下意识道：“您好这位先生，我们会所已经打烊了，您……” 说话间，前台目光忍不住黏在苏时酒脸上。 ——精致，漂亮。 这四个字，第一时间从她脑海里冒出来。 一旁，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有些焦躁地回来踱步，闻言看过来，立刻认出苏时酒的身份，是晚上跟在李长竹和顾殊钧身边的那位。 他连忙打断前台小姐姐的话：“苏先生！”几步来到苏时酒面前，问道“苏先生，您是来跟进小高总那件事的？” 苏时酒“嗯”了声：“路过，来看看情况。监控坏了？” “没坏没坏。” 男人搓了搓手，期期艾艾解释，“可是，小李总电话里提到的那个明星，全程都戴着帽子和口罩，他故意避着监控，没露脸，包厢应该是他唯一没戴口罩的地方了，可里面没监控……我们还紧急联系了跟小高总一起玩的几名会员，都说不认识那个小明星，以为是别人带来的……” “先带我去看看监控。”苏时酒说。 “好的好的。”男人一叠声答应，“苏总这边走。” 苏时酒懒得纠正对方“苏总”的称呼，跟着负责人往监控室走。另一边，会所大厅又来了一位新客人。 ——夜里风大，男人身上裹着一件长风衣，手腕上还搭了件外套。他面容矜贵，鼻梁高挺，唇色偏淡，一双烟灰色的眼眸扫过众人，仿若无机质的玻璃球般好看，一看就是个混血。当然，最最惹眼的是，还是他头身比例极好，尤其是腿，逆天一般长，瞬间虏获所有人的目光。 天哪，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一口气来了两个极品！ 前台正有些兴奋地想着，突听那男人语气不耐：“我老婆呢？” 老婆？ 这是来捉奸的还是？ 前台心中涌起八卦的欲望，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小心翼翼看着男人：“抱歉，请问您的爱人是……” 顾殊钧蹙眉，更加不耐：“刚进来没多久的那位。” 嚯！ 原来跟刚刚那个小哥哥是一对！ 前台顿时更兴奋了。 第248章 你抱我进去吧 随着前台热心的指路，顾殊钧很快追上负责人和苏时酒。 “怎么也不等我？”顾殊钧面露不悦。 苏时酒一看就知道是大狗勾刚刚找不到主人，不高兴了，他主动牵住对方的手，学着之前顾殊钧揉他手指的动作，也揉了揉对方的手，顺着毛撸，语气诚恳地说：“抱歉，下次一定。” 顾殊钧：“……” 怎么总觉得，“下次一定”这四个字，他已经听过不少次了？ 所以，究竟是“下次一定不这么做了”，还是“下次一定还这样”？ 顾殊钧越想越气，扯起苏时酒修长的手，在对方食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口，留下浅浅的牙印。 苏时酒：“。” 啧，怎么还咬人？ ……更像大狗勾了。 苏时酒欲言又止。 一旁，原本在苏时酒侧方引路的负责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主动往前走了两步。 大名鼎鼎的顾总，他当然是认得的，之前还以为两人是朋友关系，但如今看到这暧昧的互动，显然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他大气都不敢出，很快带着两人抵达监控室。 监控室内有人。 坐在椅子上的工作人员，正身体前倾，焦头烂额地查监控，但不论视频中的哪一帧，都没有他去掉帽子和口罩的状况。 苏时酒看了几个片段：“我进门时，看到门口也有监控？” “是有一个……” “调出来看看。” 门口的监控查来查去，只找到右上角里，小明星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的场景。 众人都在盯着监控。 顾殊钧淡淡评价：“对方很谨慎。” 苏时酒“嗯”了声。 很显然，对方是故意的。 “既然是小明星，也不知道圈子里的人能不能认出来。”负责人喃喃说着，眼睛一亮，“对啊！不是说网友的眼睛是最雪亮的吗？他们最会扒蛛丝马迹，从一个模糊的背影都能看出是哪个明星出轨，如果我们把他发到网上，再买个热搜，说寻找一见钟情的明星呢？” 苏时酒：“……” 苏时酒目光落在监控屏幕上，语气淡淡：“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那可能连身份都是假的，我们单方面扩大舆论……” “容易打草惊蛇？”负责人接上。 苏时酒扫他一眼：“不但花钱，且没有用。” ——当事人一定知道那杯奶茶里有毒品，做了坏事，怎么可能还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留着作案工具给他们当证据，或者乖乖站着不动让他们找？ 再看监控上的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材不胖不瘦，一切都很“普通”，更增加了调查难度。 舆论也是需要时间来发酵的，就算真的有人认出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一定真能抓得到人。 到时候，钱花了，人却跑了，两手空空，岂不是更气。 所以，这种情况，当然还是——找敬爱的警察叔叔们帮忙。 苏时酒上前拷贝了一份视频，给李长竹发过去。他手指顿了顿，又给江乐也发了一份，并将前因后果简单说明。 毕竟涉及到毒品，或许对方会知道一些。 监控看完了，负责人迟疑道：“苏总，您看，时间也不早了，接下来是……” “小李总那边一定会报警，明天应该会有警察来问话，你们积极配合就好。”苏时酒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如果会所再有关于那个人的任何消息，都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负责人一叠声道：“好好好。” * 从会所出来，回家的路上，苏时酒坐在副驾驶上，哈欠连连。 “你睡一会。” 顾殊钧伸手，打开一首轻柔舒缓的轻音乐。 音乐流淌声中，苏时酒闭上有些酸涩的眼睛，但他觉得睡着有些不太礼貌，又很快睁开：“抱歉，连累你大半夜的陪我到处跑。” 顾殊钧神色微冷：“苏时酒，我不希望再从你的口中听到这话。” 他反问，“如果今天陪你的是龚信，你还会这么说吗？” 苏时酒一怔。 之前苏时酒还在帝水会所卧底时，经常凌晨两三点才下班，龚信怕苏时酒出事，会不顾家里的老婆孩子，开着他那辆大众等在会所外面，接他回家。 偶尔两人还会被街边的烧烤摊子暗算，中途临时起意，过去搓一顿。 夏日的凉风。 鼓风机吹出去很远的孜然香。 羊肉串鸡翅烤腰子，搭配冰镇啤酒，快活自由又恣意。 如果今天晚上跟他在一起的是龚信……他确实不会这么说，因为，他都已经习惯了。 但苏时酒觉得，这不一样。 龚信毕竟是他的同事，他们所做的算是工作内容，谁也不欠谁人情…… 苏时酒正想着，又听顾殊钧漫不经心道：“何况，我也已经收取过报酬了。” 报酬？ 苏时酒想起对方之前让他喊出的那声“哥哥”。 他哑然失笑。 “这算什么报酬？”苏时酒忍不住说，“如果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就可以换顾氏集团总裁忙前忙后几小时，那我愿意以后每天都喊，毕竟这个买卖太划算，没有人会拒绝。” 顾殊钧低低笑道：“是啊，既然是买卖，有人卖，才能有人买。是划算，也要看老板愿不愿意卖。” 苏时酒闻言一愣。 他看着驾驶座上开车的顾殊钧，突然心想，龚信和顾殊钧确实不一样。 龚信是他的同事，更是好朋友，苏时酒使唤对方，当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而顾殊钧……是他的丈夫。 两个人之间是最为亲密的关系，更不需要斤斤计较，谨小慎微。 因为家，本身就是可以依赖信任休憩的港湾。 他理应比依赖信任龚信，更依赖信任顾殊钧才对。 * 车辆稳稳停在家门口。 顾殊钧转头看去，副驾驶上的苏时酒身体往下滑了点，头微微歪着，因为姿势的缘故，他双手抱着安全带，睡得香甜。 顾殊钧眼眸染上一丝暖意，伸出手，轻轻落在苏时酒柔软的发丝上。 怕打扰到对方睡觉，顾殊钧动作很轻。 然而下一秒，苏时酒还是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到了？” 顾殊钧轻轻“嗯”了声。 “……好困，我不想动了。”苏时酒再次闭上眼，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他长长的眼睫落下来，不愿意睁开。 说话时，声音软软的，很小声，“哥哥，你抱我进去吧。” 第249章 七步洗手法 苏时酒第二天醒来时头疼欲裂，比宿醉还难受。 他眼睛微肿，根本睁不开，强撑着摸出枕头下面的手机看了眼——九点。 糟糕！ 闹钟没响！ 苏时酒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下一秒，看到顾殊钧发来的消息：「帮你请过假了，安心睡。」 他瞬间倒了回去。 又在床上磨磨蹭蹭十几分钟，苏时酒舒服地睡了个回笼觉，直到中午，才终于起身，一边刷牙，一边看消息。 苏时酒昨晚给江乐发视频的时间太晚，因此他早上才看到消息，当即发了很多感叹号过来：「怎会如此！」 江乐郁闷道：「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江城跟个筛子一样？周家，n酒吧，还有你这个会所……到处都是毒品。」 苏时酒心想，可不是吗？ 不过俗话说得好，一粒老鼠屎，糟蹋一锅粥。 毒品这种东西，偷运进国内，不正是为了巨额利润。 苏时酒单手打字，回复了江乐，又询问小李总那边的进度。后者昨晚因为高扬的事情忙碌，也睡得晚，目前估计还没醒，因此没回。 苏时酒刷完牙，看了眼微肿的脸，将手机放在一边，用凉水洗了把脸。 初冬里的水已经很凉，苏时酒冷的缩了缩脖子，再抬头时，便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是顾殊钧。 苏时酒一愣。 “你趁午休跑回来的？”他扫了眼时间。 “什么你？” 顾殊钧双手抱臂，透过对面的镜子与苏时酒对视，漫不经心道，“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喊的。” 苏时酒：“……” 苏时酒擦脸的手一顿，昨日的记忆突然闯入脑海。 昨天晚上，他想通了一些事情，觉得凡事也需要多多依赖顾殊钧，不需要跟对方客气，最后忍不住在副驾驶上睡过去，等车抵达临山河畔后，实在是太困了，干脆想让对方抱他回去。 当时，苏时酒潜意识里觉得需要讨好对方，所以喊对方—— 哥哥。 苏时酒垂眸。 他指腹轻轻摩擦了下，盯着洗手池，小声说：“没想到顾医生竟然还有那种当别人哥哥的癖好。” 顾殊钧：“……” 顾医生。 顾殊钧喉结滚动，突然上前，一手抚在苏时酒的侧腰上，“请记住，为了你家人的医药费，现在是你在求我，当然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说话间，顾殊钧的手不老实地向下。 下一秒，苏时酒身体瞬间紧绷。 “你！” 顾殊钧怎么捏他——那里！ 苏时酒只觉得脖颈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耳廓红的仿若滴血，忍不住转头看向对方，正与顾殊钧那双烟灰色的眼眸对上。 漂亮剔透的眼眸里，隐含着些许欲望…… 苏时酒一愣，莫名有种被顾殊钧的视线灼烧到的感觉。 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他匆忙回过头去，伸手抽出淡淡芬芳气息的洗脸巾擦了擦脸，半晌，才终于低声开口：“好的，我知道了，医生哥哥。” “……酒酒。”顾殊钧眼眸更暗，他比苏时酒高一些，此时顺理成章将苏时酒整个人圈在怀里，低下头啄吻苏时酒的耳畔，“你故意的是不是？想让我下午留在别墅跟你上床？” 苏时酒：“……当然不是。” 哪有人把上床两个字说的这么直白的！ 他面皮还是薄一些，主动推开顾殊钧往楼下走：“中午吃什么？” 所幸，顾殊钧没再继续纠结之前的话题。 他细数：“刺身，天妇罗，豚骨拉面，螃蟹之类的……阿姨说刚好从挪威那边运来新鲜的三文鱼。” 三文鱼。 苏时酒耳朵动了动，连下楼的速度都变快些许。 苏时酒不爱吃生食，除了三文鱼。 他刚下楼，午餐已经摆好，显然，顾殊钧刚刚上楼，就是为了喊他吃饭。 落座后，苏时酒眼眸亮晶晶的。 瞧着对面坐下的顾殊钧，苏时酒一顿，握着筷子：“……你洗手了吗？” 顾殊钧一顿。 他挑眉，目光在苏时酒身上巡视了一圈，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当然没有。苏时酒，你不是最清楚吗？我刚刚隔着布料捏的。” 苏时酒：“……那也不行。” 他将筷子放下，起身去拉顾殊钧，“洗手。” 顾殊钧“啧”了声，站起身，往一楼盥洗室的方向走。 苏时酒站在原地，心想，顾殊钧这人，表面上看起来不情不愿，实际走的比谁都快…… 远在几步之外的顾殊钧突然回头：“怎么？不来监督我？不怕我只是过去走一趟，就立马回来？” 苏时酒：“……” 谁会那么幼稚啊！ ……顾殊钧还真能这么幼稚。 苏时酒叹了口气。 当初两人刚领证时，他怎么会觉得对方是一个性格扭曲，专恣跋扈，手段霸道的虐文小说总裁…… 苏时酒只好走过去。 “苏先生，你知道医生都是怎么洗手的吗？”站在镜子前，顾殊钧慢条斯理将自己的衬衫袖口卷上去。 他拉过苏时酒的手，指腹轻轻摩擦着苏时酒的手掌，“七步洗手法，要先用清水打湿手，涂抹洗手液，掌心相对，手指并拢，揉搓……” 苏时酒的手被顾殊钧强行捏住。 流水滑过，顾殊钧单手挤了洗手液，与苏时酒的手心轻轻摩擦。 “好痒……”苏时酒小声说。 “还有更痒的。”顾殊钧说，“指缝之间也要洗干净。” 苏时酒：“……” 指缝与顾殊钧十指相扣…… “不洗了。”苏时酒强自镇定，飞快抽出自己的手，打开水龙头，在水流下冲洗满是泡泡的手。 身侧，顾殊钧低笑一声：“七步洗手法，我们这才进行到第二步呢。” 苏时酒眼睫低垂，神色看不出异样，淡淡道：“……只是吃个饭，又不是做手术。这样就可以了。” 他蜷缩了下手指，率先出盥洗室。 两人再次落座。 大约是为了应景，阿姨今天特意使用了日式风格的碗筷。 摆盘精致的豚骨拉面异常鲜香，海苔薄脆香甜，竹笋沾了汤汁，叉烧切的很薄，都很入味。 苏时酒刚好有些饿，当即开始暴风吸入。 除此之外，天妇罗做法精细，面衣轻薄，极大限度的保留了食材本身的味道，脆嫩可口。 三文鱼色泽橙黄剔透，肉质肥美滑嫩，后味中带着一点清甜，有点像果冻的口感，非常好吃。 苏时酒理所当然地吃撑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下唇，刚准备起身去花园里散散步，消消食，手机响起，是李长竹打来的。 对方言简意赅：“那个小明星，抓到了。” 第250章 倒霉蛋 人抓到了！？ 苏时酒惫懒的神色一收，立刻往楼上走：“在哪儿？我现在去找你。” 李长竹说了个地址，他那边声音嘈杂，似乎还在忙，又与苏时酒说了两句，便率先挂断电话。 苏时酒去楼上换衣服。 他简单地往衬衫外套了件毛衣，又穿好袜子，下楼后对顾殊钧说：“小李总那边抓到给高总下药的人了，我去看看。” 顾殊钧低低“嗯”了声。 他没说“一起”，苏时酒也没提。 前往玄关换鞋时，苏时酒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客厅里的顾殊钧。 后者正安静看着苏时酒。 见苏时酒反身回来，顾殊钧会错意，烟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突然染上愧疚的神色，连声音都变得干涩许多：“抱歉……酒酒，我下午有个很重要的跨国会议……” 说话间，苏时酒已经快步走过去，在顾殊钧的脸颊上“啾”的亲了下：“你之前要求的离别吻。” 他有些诧异，“我们又不是连体婴儿，我有我的事业，你有你的事业，我不会要求你始终陪着我。” 甚至—— 苏时酒漫不经心想，没有顾殊钧干扰，他的工作效率会更快。 当然了。 这个观点就不能让顾殊钧知道了。 顾殊钧：“……” 顾殊钧喉结滚动，大手伸出，捞过苏时酒的细腰，将人一把抱到桌子上，再次亲了过去。 只不过这次，他亲的是对方的唇。 柔软的唇相碰，两人交缠在一起。 念着正事，只亲了一小会，苏时酒便亲手推拒了下对方。 顾殊钧松开，声音微哑：“酒酒，我提前预约一下，今天晚上做，明天晚上也要做。都做。” 苏时酒：“……好。” 苏时酒忍不住多看顾殊钧两眼——之前两人第一次时，顾殊钧也是提前告知，周五晚上做…… 还挺有规划概念的。 临山河畔的别墅内有保姆和司机房，保证他们上班时间随时待命的情况下，能有个休息的去处。 苏时酒换好鞋，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乘车前往李长竹发来的地点。 市公安局。 李长竹接到苏时酒的电话，在门口等，此时带他进去，路上说：“你给我发了视频后，我就转手发给警察了，警察那边联系了他乘坐的那辆出租车，从上车地点开始排查，一路追过去，终于找到他家。” 李长竹故意停顿，卖了个关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苏时酒迟疑一瞬，猜测：“……他该不会在家里睡觉吧？” “草。真他妈是。”李长竹忍不住爆粗口。 苏时酒唇角一抽。 ——跟他预料的完全不同。 一瞬间，苏时酒脑海中已经想出了好几个吸睛的新闻标题，他当场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录下来。 “他就是报复性下毒。” 李长竹说，“你没来时，警察已经审问过一轮了，我这边有点关系，知道些内情，听他们说，给高扬下毒品的这个人，还是个大学生呢，长得顶多也算精致，被骗进娱乐圈当练习生，先交了二十万，结果去了选秀就被一轮游淘汰了，中途还被送去认了个干爹……” 他一顿，“就是你对外跟顾殊钧之间的关系。” 苏时酒：“……我知道，你不用特意解释。” 李长竹笑了声，继续道：“那个干爹有点不干净，之前带他来那个会所时，给他吃了摇头丸，他身体垮了之后，心里记恨，就经常来那个会所闲逛，随机挑选一个富二代下药。” 两人上台阶，进入公安局大楼。 李长竹摊了下手：“高扬就是那个倒霉蛋。” “惨。”苏时酒评价。 “可不是么。不过好在，那人怕被选中的富二代见多识广，起疑报警，不是直接给的奶茶毒品，而是另外一种……叫什么跳跳糖的，稀释后用针孔注射进从外面买来的奶茶里，虽然后劲很强，但胜在浓度不高。” 苏时酒叹息：“我们小时候，家里人就叮嘱过，出门在外，别人给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要，长大反而忘了。” 李长竹耸耸肩：“没办法，安逸太久了，谁能想到呢。” 公安局很大。 李长竹带路，很快领苏时酒抵达一处办公室。 李长竹主动介绍：“时酒，这位是缉毒大队队长，史岩，也是本次专案组的负责人。史哥，这是我弟弟，小朋友跟高扬关系不错，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带他过来了，麻烦史哥了。” 苏时酒站在一侧，双手交握，乖乖巧巧的模样：“谢谢史哥。” 史岩瞧着三四十岁，却已经有了不少白发，大约是经常风吹日晒，他皮肤黝黑，瞧着不苟言笑，看向苏时酒时目光锐利。 他将手中的档案合上，站起身，对苏时酒伸出手：“长竹跟我提过你，说会所的监控就是你发给他的。” 两人浅握了下。 “他应该在路上跟你说了吧？那个练习生叫徐旌，进了警局直接就承认了，报复心理投毒，之前还投过三次，但应该是剂量都不多，反应出来只是兴奋一些，所以被害人应该没发现。” “他这种行为，属于不特定人投毒，因此警方这边会以投放危险物质罪起诉他，不过尚未造成严重后果，所以应该会判三年有期。” 史岩说话做事都不拖泥带水。 苏时酒问：“那徐旌的干爹呢？他的上线找到了吗？” 史岩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一秒：“民警已经去敲门了。我带你们找个空的会议室，等他们把人带回来，我再通知你们。” 苏时酒：“好。谢谢史哥。” 李长竹和苏时酒又转战会议室。 这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民警进来给两人端了杯水。 李长竹转悠了一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实在无聊，忍不住凑到苏时酒身边：“大好时光和机会，我给你讲点八卦吧？” “抱歉，小李总，今天忙。”苏时酒头也不抬。 李长竹皱眉。 忙？ 有什么需要忙的？ 该不会是苏时酒不想听他八卦，故意敷衍他吧！？ 李长竹忍不住探头一看，只见苏时酒正拿着手机打字，指腹几乎在键盘上搓出残影，再看最上方一个加粗的标题——《丧心病狂！大学生投毒富二代后毫无负罪感，警察赶去抓捕时，正在家中呼呼大睡！》 顿了顿，苏时酒把“大学生”三个字，改成了“练习生”。 李长竹：“……” 李长竹迟疑道，“你是从uc退休下来的吧？” 第251章 双胞胎哥哥 苏时酒一篇新闻初稿写完，史岩那边也来了消息。 练习生徐旌口中的那位“干爹”已经被带到警局，陈永安陈副局长亲自审问，史岩从旁协助，然而，那位干爹拒不交代事实，反而一口咬定是徐旌污蔑。 目前，拿着搜查令的警方，已经带着警犬，去干爹名下，以及常去的几个住所或者会所搜寻了。 苏时酒听着史岩几句话将事情说明白，低垂眼睫。 陈永安，陈副局长。 缉毒大队队长…… 苏时酒灵光一闪，想到之前游艇事件时，顾殊钧来接他，临走前，他就看到陈副局长和周明祈，正与一人交谈。 那时候，苏时酒猜测，那人或许就是缉毒大队队长，但因为角度问题，他并没有看清那人长什么模样。 难道，那个人就是史岩？ 意识到这一点，苏时酒安安静静，没再吭声。 他目光落在史岩的脸上，心想，这个人，又是哪个阵营的呢？ 案件又一次进入瓶颈期，警方这边打算从“干爹”这条线下手，着手调查经常与他联系的都有哪些人。 “小高总这一次确实遭遇了无妄之灾，长竹，你回去之后告诉他，关于徐旌的具体处罚结果，等出来了，我们一定第一时间告知。”史岩转头看向苏时酒，“也非常感谢这位弟弟之前的帮助。” 苏时酒笑笑：“警民一家亲，应该的。” 两人告别史岩，从公安局出来。 李长竹说：“我要先去医院看看高扬，然后就回公司，你呢？” 苏时酒：“我今天请假了，直接回家。” 两人分道扬镳后，苏时酒乘上劳斯莱斯，却并未回家，而是与同事景谭约好在明景传媒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他到的有些早，便将平板拿出来润色稿子，不多时，面前的座椅被拉开，景谭脖子上挂着相机，将背包放置一旁的地上：“喝的什么？” 苏时酒：“我点的果汁。” 他看一眼时间，不知不觉，竟然是下午五点钟了，想到顾殊钧大约六点就会到家，他开口，“我晚上还有点事，速战速决吧。” 景谭挑了下眉：“可以。” 苏时酒将润色好的稿子给对方看，他身体向前倾，纤细的手指指腹点了点其中一个段落：“高扬被下药的手法，我详写了一些，建议下面再用一些篇幅科普下现如今比较知名的第三代毒品，这样读者看了，可以对这些新型毒品有一定的了解，也会有更多的防备心……” 景谭笑了声：“好，都听你的。” 苏时酒一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手瞬间缩回去，放在胸前，身体也坐正坐直了，开玩笑道：“是我僭越了。景哥比我有经验，应该更会写。” 景谭失笑：“没，你的提议很好。” 两人凑在一起把稿子改了。 中途，景谭叫了一杯美式，他啜了口：“晚上的事情很重要？你送了我这么一个新闻，我请你吃顿饭。” “下次吧。”苏时酒低垂眼睫。 他现在是卧底身份，写新闻不太适合直接上真名，便起了个笔名，之前写的一些小新闻，都用的那个笔名。 至于这个新闻…… 苏时酒毕竟跟着李长竹前往公安局看过，贸然出新闻很容易被人猜到真实身份，因此需要谨慎一些，苏时酒考虑再三，打算带上景谭，以后他写初稿，景谭润色审核，把一些可能会暴露苏时酒身份的内容斟酌修改，最后算两人合写，名字并排，多多少少也能形成一些干扰。 这算是互惠互利的行为。 而原本景谭的位置，应该是龚信的…… 苏时酒心中叹了口气，声音放轻一些：“抱歉，我晚上的事比较重要。” 景谭没多问：“好。” 其余一些细微处的修改，都可以直接在聊天工具内进行。 眼看时间不早，苏时酒一口将果汁喝完，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景谭颔首：“下次见。” 苏时酒眼眸一弯：“下次见。” 紧赶慢赶，回到临山河畔时，时间依然有些晚了。 冬日的天暗的早。 才刚到六点半，临山河畔一排排街灯倏忽亮起，光线透过斑驳的枫叶，在道路上落下暖橘色的光。 车辆抵达，苏时酒推开车门下车，却见别墅一楼巨大的环形落地窗，二楼露台，和三楼卧室内都一片漆黑——往日里不管回来的多晚，总亮着灯等待苏时酒的顾殊钧，今晚似乎并不在。 脚步一顿，苏时酒拿出手机，一边低头准备给顾殊钧发消息，问他是不是今天加班，一边打开门进入别墅。 刚抵达玄关，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捂住苏时酒的嘴。 “不许动！”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与此同时，一个什么东西抵在苏时酒腰间。 苏时酒：“……” “只要你答应不喊叫，乖乖配合我，我就放开你。”入室抢劫的绑匪粗声粗气说，“知道了就点点头。” 苏时酒小鸡啄米点头。 终于，对方缓缓松开手。 苏时酒立刻回头，讶异瞧着对方：“……顾、顾医生？” 顾殊钧：“？” 苏时酒：“。” 顾殊钧：“……” 苏时酒惊诧道：“你……你怎么会……你不是顾医生吗？怎么……”他说话时结结巴巴，显然完全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最后，他低垂眼睫，小声说，“原来你有这种癖好？可是，这是犯法的……” “住口！” 顾殊钧骤然打断苏时酒的话，他一把将人扛起来，在苏时酒的惊呼声中，将人丢到客厅的沙发上。 慢条斯理抽出一条皮带，顾殊钧捆住苏时酒的手。 他冷笑一声：“顾医生？” 苏时酒“拼命”反抗起来，却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最后，他只能被迫跪趴在沙发上，双手被反剪，细瘦的腰牢牢被控制在顾殊钧的掌心，想躲避，双腿却被桎梏，只能剧烈地喘息着，开口劝道：“顾医生，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啊。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含辛茹苦考上医学院，当医生，就是为了治病救人，造福社会吗？你——” 突然，顾殊钧手臂用力，将苏时酒整个人翻转过来。 “……呵，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顾殊钧猝然凑近，“你口口声声的顾医生……是我的双胞胎哥哥。” 第252章 该补货了 双…… 双胞胎哥哥？ 苏时酒瞪圆了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万万没想到，这种稀碎的破剧情，顾殊钧竟然还给圆上了。 真亏顾殊钧想得出来。 ……他不去当编剧真是娱乐圈的损失！ “哼。”顾殊钧冷笑一声。 他大手掐过苏时酒的下巴，强迫后者看他，“怎么不说话？知道我不是你的顾医生，而是随时会伤害你，要了你命的劫匪，吓傻了？” 苏时酒：“……” 虽然但是，顾殊钧已经是第二次跟他玩这种剧情了……他究竟对“劫匪”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特殊情结？ 该不会就像某些富二代，为了寻求刺激，明明家里有钱，还去偷盗一样，顾殊钧也为了寻求刺激，冒过绑人的想法吧？ 回头得找个机会，打消他的念头。 苏时酒想着，面上却强自镇定：“你、你想要什么？” “干，你。”顾殊钧一字一顿地说完，开始扒苏时酒的衣服。 衬衫被揉的有些凌乱，顾殊钧攥着领口的位置，从中间大力扯开，崩出去的衬衫扣子落到地毯上，悄无声息。 苏时酒一怔。 下一秒，顾殊钧垂头，几乎渴求般吻上苏时酒的喉结，又伸出舌头，在苏时酒的胸膛上，留下一道道湿漉漉的痕迹。 苏时酒没空再想其他有的没的。 他呼吸有些重。 待顾殊钧温热的大手落在他身上，苏时酒闷哼一声，眼睛染上一丝迷蒙，主动将唇凑上去，想亲顾殊钧。 “我的手法，就这么让你舒服？”顾殊钧冷笑一声，慢条斯理从一旁的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擦拭自己的衣服，“对着凶神恶煞，会威胁你生命，强迫你的绑匪，你都能这样，苏时酒……” 苏时酒：“唔？” 怀中，苏时酒柔软的发丝垂落下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染上些许水雾，正与顾殊钧对视。他艳丽的唇微微张开，小巧的喉结时不时因为承受不住顾殊钧的动作，而悄然滚动一下。 原本平日里总是一派清冷的人，如今却被染上了颜色…… 是能让人疯狂的，姝丽的绯色。 顾殊钧一顿，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他喉结不住滚动，烟灰色的眼眸都深了些，最后开口，只说了四个字：“叫我老公。” 苏时酒：“？” 剧本没了？回归现实了？ 苏时酒向来包容，知道爱人喜欢这些，当然不会故意扫兴，他攀附上顾殊钧的脖颈，用那道清越的声音，低低地喊：“老公。” 顾殊钧瞬间像打了鸡血。 两人一直从七点胡闹到近凌晨一点。 顾殊钧还在坚持他的科学时间大法，每次都要间隔半个小时，不过这倒是让苏时酒有了喘息的时间——他们甚至中途叫了外卖，吃了个晚饭。 事后。 苏时酒被从浴室抱出来，浑身被清理的很干爽，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而顾殊钧则弯腰拉开一旁的抽屉，指腹轻点。 “啧，该补货了。”顾殊钧眉头蹙起。 苏时酒：“！？” 什么？ 补货？之前不是买了足足160个吗？ 这就用完了？ 苏时酒有些不可置信，他眼睛瞪圆了些，下意识用手臂撑起一点身体，往抽屉的方向看，但因为角度问题，没能看清。 当初两人第一次时，顾殊钧故意考问苏时酒数学题，让他猜——总共一百六十个小雨伞，一对新婚夫夫能用多久。 苏时酒当时算的明明要使用近五个月，结果呢？ 现在甚至都还不到两个月，他们就已经把上次的囤货都用光了！ 怎会如此！ 苏时酒忍不住嘟囔小声：“之前真的做过那么多次吗……” 同一个屋檐下，距离也不远，顾殊钧清楚地听到苏时酒的疑问。 他颔首：“是做过。” 说着，顾殊钧拿出手机，低声统计，“我们第一次用了四个，第二次因为你还有些红肿，只用了三个，第三次……” 苏时酒：“……” 谁会记录这种事情啊！！！ “你看，加上现在抽屉里剩下的三个，刚好一百六十个。” “啧，晚上完全不够用。”顾殊钧转头，一锤定音，“酒酒，明天下班后陪我去逛个超市，再囤点。” 苏时酒：“…………” 苏时酒面无表情：“哦。” 他想起上次去超市，扫货的工作人员看到小推车内足足16盒小雨伞，看向他们时，那一瞬间没有掩饰住的，有些异样的眼神…… 唉。 这种东西，明明可以网购，顾殊钧却非要一起去丢人现眼。 苏时酒有些生无可恋，一把拉起被子，盖在自己的脑袋上，cos鸵鸟。 * 第二天早上，苏时酒睡了一觉，精神依然有些不济。上班中途，他将座椅靠背向后调了调，又浅浅睡了一觉。 “……苏先生，到了。”司机恭敬地出声，叫醒苏时酒。 苏时酒睁开眼，先打了个哈气。 他下车后往高耸的建筑物内走，漫不经心想，之前在帝水卧底时，他经常半夜三四点都还没睡，甚至连续一周都只睡六个小时，虽然困，但还算有干劲，也没有最近这般，精神萎靡。 苏时酒不期然想到那一百六十个小雨伞，忍不住想，难道是因为这两个月做的太多，透支了身体，精气神都被顾殊钧这个小妖精吸走了？ 啧。 很有可能。 苏时酒几乎想立刻打开手机，给顾殊钧发消息，今天晚上的约会作废，但又想到早早答应对方…… 低垂下长长的眼睫，苏时酒又叹了口气，再抬头，倒是在大厅里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李净文。 李净文的状态瞧着也不怎么好。 他一言不发，沉默的坐在大厅内。 “很惊讶吧？” 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本该处于被告席……贩卖毒品，嫁祸栽赃，侵犯周氏名誉权，并下药，构成故意伤害罪，活该判刑入狱的李净文，现在竟然没事，好端端站在这里。” 苏时酒转头看去。 周明祈一身宝蓝色高定西装，身边跟着职业装的陈杨。 他面容冷然，行至苏时酒身侧，与后者并肩，冲李净文的方向努努嘴：“虽然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私生子，但毕竟是李家的血脉，真出了事，还会影响到李家股票，所以，李家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放任对方直接去坐牢。” “李老爷子动用了点关系，给了他助理的家人不眠不休工作一百年都不一定能赚到的钱，那助理便直接帮李净文顶罪了。” “怎么样？” 周明祈说，“钱真是个好东西，对吧？” 第253章 红痕 “是啊。” 苏时酒颔首，“怎么不是呢？” 钱确实是个好东西。 人生中的衣食住行，样样都离不开钱，但它的用处，绝不是让强权者拥有更高的特权，任意欺辱践踏弱势者。 只可惜…… 苏时酒目光落在李净文身上，心中叹了口气。 “不过，周董不着急？”他转移话题，目光落在周明祈那张堪称凶神恶煞，面相一看就不是个好人的脸上，“李净文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找您算账？您不想想等会怎么应付他？” ——当初李净文被警方控制之前，来公司找过周明祈。 对方将他所在李家的全部股份双手奉上，与周明祈做了个交易，让周明祈撤销对李净文的控诉。 然而…… 周明祈过河拆桥，拿了李净文的股份，却依然把他搜集到的全部资料都转交给了警方，可想而知，李净文当时被警方带走时，会是什么表情，以及，他再一次来到周氏集团的目的…… “没关系。”周明祈整理了下领带，“冤有头债有主，我会告诉李净文，这是你给我出的主意。” 说罢，他抬起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 苏时酒：“……”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咯。 然而，周明祈预想中的，苏时酒可能会有的紧张或者不悦并没有出现。 苏时酒耸耸肩，轻松地说：“周董，您可是尊贵的周氏集团董事长，素来指挥若定，运筹帷幄，我记得之前还有个新闻，说你算无遗策。我一个临时工提出的建议，您既然愿意听，那只能证明一点——” 他轻眨了下眼，慢吞吞道，“我只是刚好说到您的心坎里罢了。” 周明祈似笑非笑看苏时酒一眼：“你倒是机灵。” 他评价完，没再继续跟苏时酒插科打诨，向李净文走去。陈杨紧随其后，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响，路过苏时酒身边时掩唇笑了下，面带同情的看苏时酒一眼，宽慰道：“你放心，周董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她看了眼时间，“你赶紧去打卡吧，要迟到了。” “好。”苏时酒应一声，知道对方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让他跟着，他慢悠悠往电梯的方向走。 他注意力依然在周明祈和李净文身上。 李净文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周明祈走到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般，豁然抬头。 下一秒，李净文脸色一变：“周明祈！” 他双手紧握成拳，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却见周明祈视线低垂，似乎正在观察他，语气轻飘飘地说：“李先生，恭喜出狱，洗脱自己的嫌疑。想必李老爷子为了你的事，没少费力气吧？他还真是疼爱你。” 李净文：“……” 李净文瞳孔微缩，指甲狠狠掐进手心里，留下一排深深的月牙。 李老爷子？疼爱？ 呵，李家的人虽然捞了他，但更多的是为了李家的名声和事业，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疼爱不疼爱。 从所里出来后，李老爷子已经狠心的当场宣布，将他从李家除名！ 以后，他什么都没有了…… 一想到当初，他轻信周明祈，将股票全部转给对方，却在大半夜，被警方从老家的床上叫起来带走，接受所有人或疑惑或嘲弄或兴奋的目光，李净文就痛恨自己的天真和愚蠢。 再听此时此刻周明祈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丁点儿的歉意，反而更像是幸灾乐祸般，李净文瞬间气血翻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怒吼一声，抬起一拳便狠狠朝着周明祈的脸砸过去！ “啊！”有人注意着这边，当即发出一声惊呼。 门口的保安听到动静，下意识朝这边看来。 只见大厅内，周明祈后撤半步，抬起手，轻轻松松接住李净文的拳头。 “别生气。” 周明祈主动松开对方，“我们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聊一聊。”说罢，他率先向前走，陈杨则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净文沉默半晌，还是跟了上去。 看完一出戏，苏时酒登上电梯，目光落在逐层上升的红色数字上，漫不经心想，周明祈确实不担心李净文来找他。 或者说…… 他巴不得对方主动过来，就像如今这般。 ——之前帝水会所的经理宋明宇坦白过，他之所以在周家的手底下做各种小动作，是因为有一个蒙面人用他的老婆孩子威胁他。 而与宋明宇碰头的那位蒙面人的下属，正是李净文。李净文又与周燚关系最好，之前甚至被挑唆，往游艇上带毒品嫁祸给周家…… 蒙面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但没有证据，没有得到对方亲口承认的情况下，确实不能太过武断，因此，周明祈需要从李净文的口中得到答案。 或许，这一场谈话后，苏时酒就能知道蒙面人是谁了。 “叮”的一声响，电梯门打开。 苏时酒抵达部门刷卡处时，已经迟到了两分钟。 他心不在焉地打过卡，前往工位。 然而，直到上午结束，整个公司进入午休时间，苏时酒都没能再见到周明祈和陈杨，一问才知道，原来两人出差，已经坐飞机去了海市。 倒是周明也来了。 对方身边还小尾巴般跟了个小助理。 周明也似乎不太高兴，一声不吭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头也不抬，并未与苏时酒说话，只往沙发上一躺，将手机拿出来。 但手机迟迟没有响起游戏的提示音。 那小助理手中捧着三杯包装不同的奶茶，手腕上挂着两个袋子，似乎是路边摊买的小吃，正一样一样往桌子上放，见状有些着急：“也哥，我姐说了，这两天不让你看手机，你要是想打游戏，就用我的——” “啧。”周明也不耐烦地打断，“不就是拍到我和人一起进酒店，网传我私生活不检点吗？” 他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郁郁，“我觉得那些骂我的话，倒也不算全错。” 苏时酒闻言，视线落在周明也身上，看到后者手指紧握手机，穿着一套深色印花衬衫，领口散开的地方，有一个半遮半掩的红痕。 第254章 这个社畜不加班! 难道周明也又去找陈佑棠了？ 苏时酒想到这里，低垂下眼睫。 蓝牙耳机里传来新闻的播报声，苏时酒做了点只有自己能看懂的速记笔记，他隐约感觉到，周明也正频频看向他，似乎是在等待他发表什么意见，再抬头，果然刚好与周明也对视。 “苏时酒，我说的对不对？”周明也问。 苏时酒：“……” 苏时酒并不想参与这个话题，但周明也目光灼灼，显然不等到一个回答誓不罢休，他只好将耳机取下来，假装刚刚没听见，“嗯？” 周明也倒是很有耐心。 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有无良狗仔拍到我和人进入同一家酒店，说我私生活不检点，滥交……你觉得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苏时酒：“嗯……怎么不是呢？” 周明也脸色冰冷。 他身旁的助理闻言手一抖，一杯开了口的奶茶差点翻倒，他慌忙用双手扶正，忍不住苦着脸看向苏时酒。 ——怎么回事啊这人，到底懂不懂三次元社交啊？ 装都不装一下的吗？ 苏时酒：“我第一次见你时，在帝水的洗手间门口，你抱着一个男孩，后来在豪庭小筑的洗手间，门口有人把手，不让进，又是你从里面出来。我一度认为，你可能有喜欢在那种地方做的爱好。” 周明也一顿。 “后来，你说对我感兴趣，又找了个跟我长相相似的人，让对方扮做狗狗，在我工作时，在我面前走来走去。” 周明也：“……” “你还和陈佑棠关系匪浅。”苏时酒漫不经心道，“虽然后来的交往看起来是被迫的，但他对你念念不忘。” “哦对了。”苏时酒像是才想起来般，补充道，“你在豪庭小筑的那间休息室，怎么看都不清白吧？” 周明也喉结动了动，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一旁，助理：“？？？” 周明也再次“哼”了声：“陈佑棠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在发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小心着点。” 苏时酒挑眉：“多谢二少。” 周明也没再开口。 他恨恨地按着手机屏幕，仿佛要把游戏里的小人揪出来砍死。 苏时酒只当没看见。 下午五点，下班时间到。 苏时酒不浪费任何一秒钟，飞快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到抽屉里锁起来，站起身便往外走。 待在周明也身边的助理，羡慕地看着苏时酒。 可恶。 这个社畜不加班！ 周董和陈杨秘书都不在，跟苏时酒一起下班的人不少，围在电梯门口，正叽叽喳喳聊着最近新出的奢侈品。 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 一个看起来年纪有点小，似乎是个大学生的人从里面走出。 既然是通过前台，上到这一层的，肯定是贵客，没人傻乎乎的当出头鸟，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却见那人站定：“我记得你，你是周明也的助理？” 苏时酒正用手机给顾殊钧发消息，听到这声音，一顿，抬眸说：“原来是陈总，您找二少？他现在在大少办公室。” “嗯。”陈佑棠颔首，“带我去。” 苏时酒眨了下眼，将手机锁屏界面的时间给对方看：“抱歉，我下班了。” 众人：“……” 草。 这也行？ 正常社畜听到这个回答，不都是帮忙带个路吗？毕竟是对方点名要求，带路也不费什么时间，怎么这位朋友的情商如此之低？到底为什么能得周董的青睐，直接进入总裁办的啊！？ “陈总，我来帮您带路吧。”李哥自告奋勇。 陈佑棠目光落在苏时酒脸上，半晌才低笑一声：“好。” “陈总，这边走，您之前没怎么来过周氏集团吧？周氏集团……”在李哥的介绍声中，陈佑棠跟着对方走了。 苏时酒随着人群进入电梯，给李哥点了根蜡。 陈佑棠给苏时酒的感觉很不舒服，他下意识就想远离对方。 至于周明也—— 对方估计不会想在“安全屋”里看到陈佑棠，他无法对陈佑棠做什么，却可以迁怒带陈佑棠去找他的人…… 希望李哥不要出头，让周明也看到他的长相。 出了周氏集团的大楼，苏时酒一眼就看到停在路边的迈巴赫。 他钻进车里。 然而，车中并不是顾殊钧，而是顾殊钧的母亲林遇霞。 林遇霞一身旗袍，将玲珑的身段勾勒出来，手中拿一把白色折扇，她妆容精致，柳叶眉，唇色淡而饱满，葡萄般的眼眸笑眯眯地看着苏时酒：“看到是我，惊不惊讶？失不失望？” 苏时酒失笑：“惊讶是有的，但怎么会失望？” 林遇霞将折扇打开，掩唇一笑：“小钧临时出差一趟，但又和你约好了，不想爽约，就让我来陪陪你。” 她将一个小册子打开，递给苏时酒，“刚好，你姨姨的伊芙丝城堡正在举办拍卖会，喊我过去玩，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妈妈都给你买。” 苏时酒接过小册子。 这次的拍卖会比之前周家的慈善晚宴更加正规，拍的基本都是孤品，且大都有几百年的历史，或是一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名家名画之类的。 苏时酒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倒是看到一对很有设计感的袖扣，很适合搭配顾殊钧的一套西装。 “喜欢？”林遇霞问。 苏时酒：“没，随便看看。” 他如今吃住都在临山河畔，不花什么钱，因此这几个月的工资都积攒起来了，但加起来其实也没有多少，只有三万出头……倒是可以刷顾殊钧给他的黑卡，但那还算是他给顾殊钧买的吗？ “要是有看得上眼就买，不要顾虑那么多。”林遇霞抚了抚发，“你男人有的是钱。何况，赚钱不就是为了买东西，让家人高兴的吗？不然存着干嘛？等通货膨胀？还是等房产贬值？” 苏时酒：“。” ……好大胆的发言！ 不过听着倒是很有道理。 苏时酒笑道：“是。” 大约是经常和太太团们吃下午茶，林遇霞也很会找话题，两人一路上基本没冷过场，等抵达伊芙丝城堡，车辆直直开进雕花大门，绕过绿化带，直朝着伊芙丝的后花园而去。 车辆挺稳，刚下车，苏时酒接到了顾殊钧的电话。 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见林遇霞颔首，便往转身一旁的小花园而去。 电话刚接通，顾殊钧便开口：“酒酒，事出突然，我得临时出差一趟，现在刚下飞机。抱歉……” 苏时酒飞快回：“没关系。工作更重要，你好好出差。” 顾殊钧：“？” 怎么苏时酒一点都不遗憾！？ 第255章 捉奸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 顾殊钧原本还因为两人约好了逛超市，他却临时出差不能陪伴苏时酒而愧疚，但一听苏时酒的语气如此轻松，立刻不高兴了。 难道伤心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苏时酒。”顾殊钧气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走得远远的？” 苏时酒：“。” 哦豁。 被发现了。 ——苏时酒本来就因为最近精神萎靡的事情，猜测是两人最近亲近太多次，想着歇两天，顾殊钧出差，正合苏时酒心意。 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怎么会。”苏时酒当即否认，谆谆善诱道，“我也很想你，下班后推车开门看到是妈妈而不是你，心里就有些失落，但你既然选择紧急出差，就说明这件事很重要，对吗？我愿意支持你的事业。” “何况，你出差已经是既定事实，我再有什么情绪，不也是徒增烦恼，让所有人都不开心吗？不如接受事实，调整好心情，等你回家。”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 顾殊钧听完，觉得确实有点道理，他语气缓和些许，叮嘱道：“你不要一个人去超市，要等我。” 苏时酒无语。 顾殊钧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有他独特的坚持。 他无奈道：“……行行行，知道了，等你。” 挂断电话，苏时酒刚转身，便见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道：“我现在倒是能理解，我儿子为什么喜欢你了。” 他显然听到了，也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只不过，如果让他知道，你嘴上说的那么好听，实际面上冷漠敷衍甚至不耐烦，不知道他心里会是什么感受……”说着，男人摇晃了下手机，似乎在表明他刚刚录了像。 “顾董。”苏时酒神色平静。 来人正是顾殊钧的父亲，顾霍。 顾霍上了年岁，中年发福，满头花白的头发，但周身的气势却愈发沉淀，一张有了沟壑的脸不怒自威。 他皱着眉头，挑剔地看着苏时酒。 对于这个人，顾霍心中矛盾的很…… 当然了，更多的依然还是不喜。 ——当初要不是因为他，一直很听话的顾殊钧那小子，也不至于跟他呛声，最后一家人闹得四分五裂的下场…… 顾霍冷哼一声，刚准备再说话，突然听一道声音传来：“酒酒！” 他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去。 小花园入口处，林遇霞一身修身旗袍，袅袅婷婷走来。 岁月几乎没有在这位美人的脸上落下什么痕迹，她唇角含笑，头发盘起，露出修长没有颈纹的脖颈，再加上最近心情不错，精神也好，整个人瞧着容光焕发，站定在顾霍不远处。 与顾霍这个只比她大了三岁的人相比，却好似两个年代的人。 “夫人。”顾霍喊。 “唰”的一声，林遇霞将折扇打开，半遮掩住脸，一双露出来的美目流露出些许嫌弃，“谁是你夫人。” 她转头看苏时酒，“酒酒，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看了一下，藏品比较多，会比较冗长。我先带你去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知道了。”苏时酒走过去，抬起手臂，叫了声，“妈妈。” 声音听起来乖乖的。 林遇霞眼眸弯成月牙，将保养的很漂亮的手放上去，挽着苏时酒，高高兴兴往城堡走：“你姨姨刚刚还正跟我说呢，说你上次来城堡，朋友却出了意外，摔了尾椎骨？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呀，他后面怎么样了？” 苏时酒温声回：“拍了片子，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那就好。” 顾霍站在原地，看着本应该属于他的位置，现在站着苏时酒，而他的老婆，跟苏时酒亲亲热热，完全没搭理他—— 这是什么品种的狐狸精！！！ 怎么男女通吃啊！！？ 而且，那个狐狸精刚刚听了他的话，怎么还那么淡定？就不怕他真的一怒之下，把录像发给顾殊钧？ ——虽然他根本就没有录像，只是故意吓唬对方。 顾霍冷着一张脸，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直到一起来的老友叫他，才狠狠地冷哼一声，前去找老友诉苦去了。 * 林遇霞口中的姨姨，正是上次苏时酒来伊芙丝庄园时遇到的那位女士。 她今天的装束十分隆重，颇有些欧洲宫廷服饰的感觉，裙摆很大，极尽奢华，上面花纹繁复，在室内灯光的照耀下泛出金色的暗纹，宽大的帽檐上簇拥着的朵朵鲜艳欲滴的鲜花，衬得她人比花还娇。 因为不便行动的缘故，此时，她正优雅地端坐着，接受宾客们的问候。 苏时酒正要上前，林遇霞拉住他。 “酒酒，你去吃点东西就好。”她笑眯眯说，“来之前小钧叮嘱过我一些注意事项，而你姨姨最近崇洋媚外，非要跟帅哥行贴面礼，你要是过去了，难逃一劫，等小钧回来肯定跟我怄气。” 崇洋媚外这四个字，被林遇霞说得跟“今天天气真好”差不多。 苏时酒一时哭笑不得，正巧一位年轻的男士过去打招呼，端坐在座位上的女士伸出手，男士一愣，在对方指尖上吻了吻。 苏时酒点点头：“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林遇霞去找自己的好闺蜜，苏时酒便前往甜品台，刚拿了一块点心，便听有人喊：“苏时酒！” 苏时酒转头看去，竟然是景谭。 他眼眸一亮：“景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景谭身边还跟着一位摄像大哥，显然是过来跑新闻的，他指了指甜品台上的一款酥饼，“这个好吃。” 他解释，“我们来得早，已经在这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苏时酒拿了酥饼，与景谭坐在一块闲聊。 他发现，大厅内确实有不少媒体的人，甚至还有人正在直播。 就在这时，苏时酒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又是顾殊钧发来的。 一点开—— 「苏时酒。」 「在干嘛？」 苏时酒叹了口气。 唉。 真的好粘人。 他手指动了动，在回复和不回复之间犹豫。 另一边，海市，顾殊钧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神色冷漠，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伊芙丝庄园的直播现场。 一旁，助理大气不敢出，心中后悔不迭。 天哪，他为什么要在刷直播的时候突然看到老板娘，都没搞清楚状况，就立刻惊喜地出声，跟顾总说了！？ 看看屏幕里，与身侧的男人谈笑风生的老板娘，再看看旁边脸色黑如锅底，一副捉奸派头的顾总…… 呜呜呜，吾命休矣！ 第256章 看我的 直播间内十分热闹。 大多数人都被标题上的“带你直击伊芙丝城堡拍卖会现场”的噱头给吸引，点进来一眼便看到城堡内部华丽的穹顶壁画，以及主播……的不远处，一位有些懒散地斜坐在椅子上，正与人说笑的男生。 那男生瞧着年岁不算大，像是位大学生，白衬衫，西裤，只领口处别了枚耀眼的红宝石胸针，简简单单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尤为清隽高贵，让人第一眼便忍不住被他吸引。 「天哪，小哥哥好帅！」 「主播不要挪镜头，我要看小哥哥！」 「这个小哥哥也是来这里参加拍卖会的吗？难道是富二代？」 「应该也是一个主播吧？没看见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摄像大哥吗？长得这么帅，应该很有名。你们认识吗？」 「三分钟，我要知道这个小哥哥的全部信息！」 「应该不是主播。看到他胸口的那枚红宝石胸针了吗？我之前在一个珠宝up主那看到过类似的款，那么大，宝光那么好，肯定价值上千万了……」 「这么贵！？」 「啊，这是什么？我老公！亲一下！」 「老婆！！！」 「因为你们这些话，我老公把我抱在怀里哄了两个小时我才原谅他。」 顾殊钧：“……” 顾殊钧脸越来越黑，忍不住打字：「你们不要胡乱喊，这是我老婆！我的！不准你们觊觎他！」 然而，弹幕刷新的实在太快，喊老公老婆的又不在少数，顾殊钧发出去的言论很快便泯然大众，掀不起半点的水花。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嘭”的一声响，顾殊钧声音冰冷，一把手机界面倒扣在桌面上。 一侧，助理吓了一跳，第一百零八次后悔。 不过，顾殊钧的情绪只维持了一秒钟，便又将手机扶正，瞧着直播画面中，眼眸弯弯，正与身侧一名男人说笑的苏时酒。 啧。 跟人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好看。 另一边。 “你不回消息吗？”景谭见苏时酒翻来覆去看手机，却似乎没有回复的意思，忍不住开口询问。 苏时酒：“要回的。” 跟顾殊钧确定心意之前，苏时酒就知道，对方的占有欲很强，安全感缺乏，因此黏人是很正常的事。 既然决定了跟对方在一起，苏时酒当然不会真的冷落对方。 他举起手机，在周围录了个像，发送过去，勾头打字：「妈妈带我来伊芙丝参加拍卖会，现在在候场。」 顾殊钧就像是守在手机边。 苏时酒的消息刚发过去，便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几秒后，新消息又来了：「好玩吗？」 苏时酒：「拍卖会还没开始，但酥饼很好吃。」 一侧，景谭接过侍应生托盘中的清水，目光落在苏时酒低头时裸露出来的白皙脖颈上，突然说：“别低头……” “皇冠会掉？”苏时酒一边打字一边接。 景谭被逗笑：“我说十九，这都是什么年代的梗了？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00后。是小心颈椎病。” 苏时酒莞尔：“谢谢哥。” 他是一个很听劝的人，当即将身体坐直了些。 恰在这时，林遇霞来了，目光落在景谭身上一瞬，便立刻收回，冲苏时酒温柔地笑：“酒酒，进场了。” 她伸出手。 苏时酒将手机收起来，起身道：“景哥，那我先过去了。”他走到林遇霞身侧，绅士十足的弯起手臂，两人亲密自然地往外走。 “哥，之前办公室里不都传十九结婚了吗？马主任之前还亲口盖章了，难道刚刚的那位就是……”摄像大哥拍了一会素材，这会正坐着休息，只等拍卖会这个正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八卦。 “慎言。”景谭皱眉看摄像一眼。 他目光也落在离开的两人身上，“我之前跟马主任聊过。十九的结婚对象是一位男士，且身价不菲。这一位……应该是他的姐姐吧。” * “姐姐”林遇霞挽着苏时酒的手臂，与路过的每一位熟识的朋友打招呼，并介绍：“这是我干儿子。” 两人并没有前往包厢，而是一路行至前排，并排而坐。 主持人已经登台，正在热场。 “喝吗？”林遇霞端过一杯香槟。 苏时酒摇头，指了指果汁：“我喝这个。” 林遇霞抿唇笑道：“确实，酒酒还是个小朋友呢。” 苏时酒耳廓一热：“……不是。” 此时正是入场时间，不少人进入拍卖会场内，苏时酒身侧也坐下一人。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又是一个熟人——高嘉远。 两人对视，苏时酒想起上次见面时，高扬突然进包厢，和李长竹之间发生的闹剧，低垂了下眼睫。 两人没多说，只互相点头致意了下。 而在高嘉远身侧，坐着一名看起来很清纯的小女生，她明显有些紧张，抓着高嘉远的手臂：“哥，我等下都需要注意什么？” 她侧坐着，说完看到苏时酒，一怔，脸瞬间红了。 “别担心，等会看见什么喜欢的，举一下牌子就好。”高嘉远低声安慰她。 苏时酒出于礼貌，也冲对方点了下头，便收回视线。 场上节奏比较快。 在宾客都到齐坐落后，主持人开始念起开场白，又将大屏幕上的镜头转到一身繁复服饰的伊芙丝城堡主人身上，简单介绍了下这位拍卖会发起人，后者矜持地抬了下手，算作打招呼。 紧接着，便直接展出第一件藏品。 一片安静和期待中，只见一名赤裸着上半身，露出蜜色皮肤，着紧身裤，一眼就能看出某些地方分量的肌肉猛男，手中端着托盘，步履稳健地上台，将藏品置于镜头下，摆正。 众人：“……” 场内响起一小阵骚动。 “嚯。”林遇霞的脑袋往苏时酒这边凑了凑，眼睛直勾勾盯着台上的人，“怪不得你姨姨非要喊我过来，还特意叮嘱让我不要进包厢，就坐第一排，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啧啧啧，看来今天我们有眼福咯。” 苏时酒哑然失笑。 一时间，闪光灯此起彼伏。 众多直播间的弹幕刷的飞快，几乎看不清。 热搜也一步到位，开始往上爬位置。 镜头再次给到宝座上的城堡主人，及这次拍卖会发起人——她看起来依旧端正优雅，只微微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笑。 苏时酒：“。” 就在这时，林遇霞放置在小桌上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她扫了眼，见上面的来电显示是顾霍，不耐烦的“啧”了声，当场挂断并拉黑，动作一气呵成。 下一秒，又有一个电话打来——这次是顾殊钧。 林遇霞接了：“喂？儿子。” 听到对面的话，林遇霞转头，“酒酒，小钧让你看消息。” 苏时酒一怔，拿出手机，然而，聊天框还维持在之前两人的对话上，并没有看到对方发来的任何内容。 他正要询问对方—— 顾殊钧：「别看他。」 「看我的。」 紧接着，一张满是肉色的图加载出来。 苏时酒：“！！！” 第257章 感觉不太吉利 苏时酒只扫了一眼手机，便下意识捂住屏幕。 他轻眨了下眼睛，脑海中几乎还能复刻刚刚看到的内容—— 是一张自拍。 狭窄的洗手间内，顾殊钧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原本整齐的衣服有些凌乱，掀起衬衫，露出结实紧实的腹肌，就连裤子都稍微往下拉了拉，能清楚看到人鱼线，以及内裤的一点点边缘…… 林遇霞心中虽然好奇自家儿子要给苏时酒发什么，但也不是那种会偷看对方屏幕的人，但看到苏时酒的动作，她一愣，“噗嗤”笑出声，一双美目里满是笑意，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小钧给你发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苏时酒：“……没。没有。” 他面不改色，镇定的将手机装回口袋。 林遇霞一眼看出苏时酒的心虚，不由开怀地笑出声来。 她眼眸弯起，眼角多出两道不甚明显的细纹，难得笑的有些肆意，只觉得这一刻无比的畅快，再回想起从前的种种，心中颇为遗憾。 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与顾霍站在统一战线上，妄图将自己的儿子“改邪归正”，而是选择支持……不再经历后面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痛的话，他们的生活，一定就会像这一刻般，美好幸福吧？ 看一眼面上没什么情绪，依旧清冷自持，但耳廓却已经变得红彤彤的苏时酒，林遇霞心想，没关系。 至少她醒悟的还不算晚，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拍卖会还在继续。 开场的几个拍品都是开胃小菜，苏时酒并不怎么感兴趣，倒是高嘉远身边的那个清秀女孩，看什么都觉得好玩，试探性地举了好几次牌，最后以六万六的吉利数字，拍到了一个清代的白玉兔吊坠。 一锤定音后。 肌肉猛男下台，目光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女孩，他单膝跪地，伸出手，很克制地亲吻了下那清秀女孩的手背。 “！”女孩害羞极了，一张脸更加通红，待肌肉美男离开后，当即用白皙纤细的手捂住脸。 直播间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啊啊啊这谁顶得住啊！？」 「草，成功竞拍的女士，竟然能附赠猛男的一个绅士吻！？这个城堡主人真的好会啊！不过我想知道，拍到的男士怎么办？」 「呜呜呜，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好恨我没有钱！」 顾殊钧黑着脸，开始疯狂给苏时酒发消息，然而，一行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却迟迟没有发出去。 一旁，助理看了眼时间，期期艾艾道：“顾总，您该上台了。” 助理怀疑，再看下去，顾总脑袋上都要冒烟了…… 半晌。 顾殊钧都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助理想要提醒第二次时，对方终于“嗯”了声，站起身，他对镜整理了下之前在洗手间匆忙系好的领带，大跨步往外走，两步后又顿住，回头叮嘱道：“把整场直播录像，我回来后要看。” 真执着啊顾总！！！ 实在不行，咱们还是放过自己，放过我，也放过老板娘吧！！！ 助理忍不住在心中咆哮，面上恭敬：“是。” * 拍卖会的第六件拍品，就是苏时酒之前看中的那对袖扣。 袖扣整体呈银色，被做成盾牌的形状，中间镶嵌一颗被切割的剔透完美的方形绿宝石，是十九世纪一位知名法国大师生前的最后一件作品，作品完成后，大师便不知所踪，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传说，那位大师命途坎坷，中年时曾遇到一生挚爱，但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病魔带走了挚爱的生命。 至于这件作品，便是大师怀念挚爱，渴望成为挚爱的护盾时所作。 主持人介绍完毕，苏时酒举牌子的手一顿，当场放弃竞拍。 林遇霞问：“怎么了？” “还是不要了。” 苏时酒低声说，“感觉不太吉利。” ——又是命途坎坷，又是生前最后一件作品，又是病魔带走了爱人…… 苏时酒购买袖扣，并不是为了收藏，而是想送给顾殊钧，当然不愿意听到这些，他更想要的，是一枚承载了“爱与幸运”的袖扣。 一旁，林遇霞神色有些惊异：“你还信这个？” 苏时酒低垂眼睫，含糊道：“有点信。” 作为一个受过科学教育的大学生，苏时酒其实是不信玄学的。 只不过…… 玄学对华夏人而言，又是特殊的，源远流长的文化现象。 从魏晋时期的儒家思潮，到如今考试前的转发这个考神，你就可以满分，大多数华夏人素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转发一下又不会吃亏。 因此，对苏时酒而言，此时问题涉及到亲近的人，爱的人，谨慎一点，总归是没有错的。 不过一枚袖扣而已。 以后还能遇到更喜欢的。 他简单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林遇霞眸色温柔：“你有这个心就好，小钧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最终，袖扣被包厢内的贵客以一百八十万的价格收入囊中。 之后的拍卖会，林遇霞举了三次牌，购买了一幅齐白石的知名画作，和一只清乾隆粉青釉如意纹长颈套瓶。 “我本人是不喜欢这些的。” 林遇霞解释，“但小钧现在是顾家家主，顾家发展至今也已有百年，有不少关系不错的世交，李家就是其中一个。一些贺寿等需要送礼的场合，就很需要这些有‘诚意’的礼物。” 苏时酒了然。 林遇霞女士接受了第一位肌肉男的吻手礼，却没兴趣再被亲一次，最后，那名猛男干脆在林遇霞面前跳了十几秒钟的艳舞。 林遇霞唇角带笑，看得目不转睛，鼓掌颔首：“不错。” 中场休息时，顾霍冷着脸从包厢下来，在林遇霞身边加了把椅子。 他有心想与自家老婆搭话，因此总对着台上的拍品指指点点，只可惜，美女林遇霞女士根本不搭理他，反而一直与苏时酒闲聊。 顾霍自认为自己的行为已经是在讨好对方，见对方不买账，他又拉不下老脸再求，只能重重的：“……哼！” 看看苏时酒，再看看肌肉猛男，顾霍忍不住吸了吸自己的肚子——没有腹肌。 健身！ 一定要狠狠健身！！！ 拍卖会结束，时间已经不早。 林遇霞与苏时酒上车，先回临山河畔。 车辆抵达，她送苏时酒到家门口，抬头看了看天：“我记得天气预报说晚上有暴雨，估计要打雷的。” 说罢，她忧心忡忡问，“害怕吗？要不要妈妈留下来陪你？” 苏时酒一怔，莞尔道：“不用。” 他心想，在林遇霞的眼中，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形象？打雷下暴雨，都害怕的需要家长陪的宝宝吗？ “行。”林遇霞颔首，“有事记得找妈妈。” 苏时酒：“好。” 分别后，苏时酒进入房间，周身放松许多。 他换好拖鞋，踢着走到沙发旁，直直摔了进去，舒服地喟叹一声。 安安静静发了会呆，苏时酒掏出手机，刚打开聊天软件，第一眼，便看到顾殊钧发来的消息。 顾殊钧：「今晚裸聊吗？」 苏时酒：“……” 苏时酒面无表情想，这人花样可真多啊。 第258章 苏时酒洗完澡，边擦头发边走到窗前。 外面果然与林遇霞女士说的一般，下起了大雨，间或有一两道闪电落下来，劈开整个夜空，跟着的是沉闷的轰隆隆打雷声。 他伸手将窗户关上，免得往屋内潲雨。 盘腿坐在床上，苏时酒先查看了今天晚上的消息。 先是江乐发来的：「时酒！你上次给我发的小明星的事，我都给我爸说了，你猜怎么着？」 「我爸随便找了个借口，又去把人提出来审问，当时审问结果不是说，那个干爹咬死了是小明星污蔑吗？结果被我爸找出了破绽，和省里来的一个调查组一起，捣毁了那个给干爹供货的贩毒团伙！」 「芜湖——」 「只可惜，不是我们正在调查的那一个。但也算有所收获了！」 「连陈永安陈副局长，都因为之前没审问出干爹的情况，被省里调查组警告了。估计他要气死了，哈哈哈哈哈！！！」 从江乐发来的三个感叹号，就看出他此时此刻非常快乐。 苏时酒唇角也勾起。 他给对方发了个猫猫比大拇指的表情包，将对话框切出去，指腹停顿半晌，终于还是落在了顾殊钧的名字上。 一点开，一张腹肌图再次映入眼帘。 苏时酒眨眨眼，忍不住掀开睡衣衣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肌。 ——经过之前一段时间的锻炼，苏时酒也有了心心念念的腹肌，只可惜，他的腹肌并不是很明显，只有薄薄的一层。 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苏时酒心想，都怪顾殊钧。 本来他坚持锻炼，是可以拥有完美腹肌的。 但……自从两人正式开始亲密行为后，只要有空闲，他就会被顾殊钧拉着做，根本没多少时间锻炼。 否则那160个小雨伞，怎么会用这么快！？ 苏时酒在心中谴责了顾殊钧一番，长按顾殊钧发的照片，保存到手机相册里，之后才给顾殊钧打视频。 只响了大概两三声，视频就被接通了。 画面中，顾殊钧的背景是酒店。 镜头挨得近，能看到的画面并不算多，但在苏时酒的视野中，顾殊钧上半身没穿衣服，似乎真的不着寸缕，完全应了“裸聊”两个字。而当对方发现苏时酒却规规矩矩穿着衣服时，当即“啧”了声。 “说好的裸聊呢。”顾殊钧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些许谴责，“苏时酒，你怎么能欺负老实人。” 苏时酒：“。” 老实人？ 顾殊钧竟然好意思称自己是老实人！？ 苏时酒没忍住，眼眸一弯，回道：“我可没答应你。”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他阴阳怪气道：“是啊，某些人趁着老公不在，前往拍卖会看裸男，都已经乐不思蜀了。哪有空管独自一人守空房的老公如何寂寞难耐啊。” 说罢，顾殊钧那双烟灰色的眼眸紧盯着苏时酒，将自己的手往下伸去，他胸膛起伏的有些剧烈，呼吸也加重了些。 苏时酒：“……” 苏时酒：“…………” 身为一名成年男人，苏时酒当然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他喉结滚动了下，偏开视线不看对方。 “酒酒。”顾殊钧望着镜头里，正盘腿坐在床上的苏时酒，暖橘色灯光落在他半干的发顶上，打下一圈柔光。 他低声道，“你说说话。” 苏时酒：“……说什么。” “叫我名字，或者喊我老公，都行。”顾殊钧嗓音低沉沙哑，不错过苏时酒的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突然。 画面漆黑一瞬，回归之前两人的聊天记录界面。 ——苏时酒把视频通话挂了。 顾殊钧挑眉：“啧，这就吓跑了？” 他盯着苏时酒的头像看了看，忍不住嘟囔，“又不是没看过，没摸过……” 另一边。 临山河畔。 又一道闷雷下来，几乎挨着别墅，卧室内原本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暖黄色的光源处闪了两下，灭了。 苏时酒下意识抬头。 别墅的窗户隔音效果非常好，窗帘也选用的比较厚重的那种。灯一灭，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苏时酒的手机散发出的光源。 原本顾殊钧说话的声音也没了，周围一片寂静，只余下偶尔一两道闷雷，和雨点哗啦啦打在临近窗户边的竹叶上的声音。 再看手机，视频界面好似卡住，固定在一个画面半晌都没再动。 下一秒，通话中断。 应该是打雷，跳闸了，连带着苏时酒只开了wifi的视频通话也断开，右上角的wifi变成变成了5g。 再看一眼电量，12%。 很危。 苏时酒站起身，拉开窗帘。 外面风很大，竹林被刮的七零八落，仿若遭遇高人斗法。手机上后知后觉弹出暴雨雷电+7级大风预警。 与此同时，顾殊钧的手机上也收到了这则预警。 他想到什么，面色一变，当机立断给苏时酒打电话。 好在，没一会，电话接通了。 他立刻问：“你那边暴雨？” “是。”苏时酒依然站在窗边，望着急湍的雨幕，言简意赅道，“我正要给你发消息。家里跳闸，我手机只剩下12的电，没法继续视频。” “我知道。”顾殊钧打电话来，也不是为了要跟苏时酒继续视频。 他说，“你打开手电筒，去二楼书房，拉开电脑桌旁第二排的柜子……密码是1129，里面有备用的充电宝。” 苏时酒一顿，低垂眼睫：“好。” 1129。 是苏时酒的生日。 顾殊钧怕苏时酒的手机电量支撑不住，说完便挂断了。 苏时酒打开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顺着楼梯往二楼走。 第259章 我惹你生气了 苏时酒抵达二楼书房，推门而入。 当初，苏时酒与顾殊钧领证后，刚搬到临山河畔，顾殊钧便直言说过，整栋别墅，没有任何苏时酒不能去的地方。 因此，他也不是第一次进入书房。 顾殊钧的书房内有整整一面墙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顾殊钧或看过，或收藏，或待看的书籍。 苏时酒之前闲着无聊，便会来这里找书看。 他依靠手电筒的光来到顾殊钧的书桌旁，蹲下身，按了密码，拉开第二格抽屉，却没有第一眼看到充电宝。 里面摆放的满满当当。 让人有些无从下手。 苏时酒先将最上方的一个厚厚的鳄鱼皮笔记本拿出来，放在一边，又拿出两份文件，文件都是翻开的状态，用透明的文件夹装着，苏时酒本不怎么在意，却一眼看到上面似乎有他的名字。 他一愣，抿了下唇，将手电筒的光打在上面。 是两份亲子鉴定。 ——苏时酒和段红，苏岳林的亲子鉴定。 苏时酒：“？”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下意识先翻看最后的结果，果然，和他之前做过的鉴定结果一样，他和段红苏岳林确实存在血缘关系。 所以…… “顾殊钧查这个干什么？” 他轻声念着，眉头轻蹙，心想，总不会对方和他之前的想法差不多，认为父母应该不至于对自己的孩子这么差，且如此偏心，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段红和苏岳林亲生的，所以偷偷做了一份吧？ 沉默半晌，苏时酒将文件压在笔记本上。 再下面，是摞得整整齐齐的，被小心塑封过的照片。 映入眼帘的第一张，便是今年夏天，两人领到的红艳艳的结婚本本。 2023年了，大多数人都习惯将照片存储到手机相册，或者电脑上，倒是很少有这么洗出来，塑封，再珍藏了。 照片全部都用一个白色的小盒子装着。 苏时酒拿起盒子，粗略一扫厚度，察觉一叠里，至少也有三四十张左右，再看抽屉里，还有五摞，拢共得有近两三百张照片了。 虽然很好奇顾殊钧都拍了什么，但苏时酒还是忍住没偷看。 他将照片拿出来，摞在一旁。 照片下还垫了一层针织物，是条围巾，灰色的，很百搭，或许是因为放置的时间太长了，摸起来已经不够柔软。 围巾掀开，终于，是足足并排摆放的六个一模一样的充电宝。 苏时酒动作一顿，心想，买这么多？还是同一个牌子？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他挑了其中两个充电宝揣进兜里，又把之前拿出来的围巾、照片、鉴定书和笔记本等全部一一规整的重新放回去。 最后，苏时酒合上抽屉，起身往楼上走。 刚回到卧室，苏时酒又接到临山河畔物业打来的电话，对方先疯狂道歉，之后说，已经联系了电工，对方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 “不用。”苏时酒扫了眼窗外的倾盆大雨，“雷电交加的暴雨天气，又是晚上，不安全，还是明天早上再来吧。” 挂断后，苏时酒给手机插上充电宝，看到电池显示正在充电中，才切回聊天界面，发现顾殊钧几分钟前发来了新消息。 顾殊钧：「找到没？」 苏时酒回：「找到了。」 他打完字，重新回到床上，看到顾殊钧最上方的状态一直变来变去，似乎很犹豫，想问什么。 苏时酒贴心道：「我没有乱翻，更没有看你的日记。」 「时间不早了，睡吧。」 他将手机界面关闭，躺在床上，手臂一伸，落在身侧空荡荡的床铺上，突然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眨眨眼，苏时酒卷吧一下被子，抱着睡了。 第二天一早，别墅内已经来电了。 下楼时，阿姨正送走来别墅内查看情况的电工，看见苏时酒下楼，当即从厨房里端来好几盘苏时酒最喜欢吃的广式早点，边摆边问：“苏先生，昨晚打雷下雨的，还停电了，没吓到你吧？” 苏时酒摇头：“没。” “那就好。”阿姨松了口气，“我一早看到顾先生的消息，立马就赶来了。” 苏时酒侧目问：“他给你发消息了？” “可不吗。担心你。”阿姨笑眯眯说，便听门口处传来动静，她一愣，“可能是电工那有点问题，我去看看。” 她擦了擦手往外走。 苏时酒用筷子夹了水晶虾饺，正咬着，突然见门口出现一个颀长的身影——顾殊钧一身风尘仆仆，站在餐厅门口，烟灰色的眸子落在苏时酒身上，喉结滚动，低声说：“酒酒，对不起。” 苏时酒：“？” 顾殊钧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 他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拘谨，似乎想靠近苏时酒，又有些情怯，垂头丧气地说：“昨天晚上……我惹你生气了。” 啊？ 有一种生气，叫别人觉得你生气了。 苏时酒昨天晚上并没有哪里需要生气。他垂眸，想到对方迟迟没有发来的消息，猜测可能与这个有关。他不想纠结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问：“吃过早餐了吗？” 顾殊钧摇头。 “来。”苏时酒拍了拍身侧的座位，“出差结束了？” 顾殊钧一顿，走过去坐下：“没，我一个半小时后还得赶往机场。” 他解释，“我是临时赶回来的，买票最近的红眼航班只有这一趟，不过下午一点半还有个科技大会要参与。” 苏时酒抿了下唇，忍不住皱眉。 “那你回来干什么？就只是为了跟我道歉吗？” 按照顾殊钧的描述，他昨天晚上基本就没睡觉，早上还得回去，折腾来折腾去，难道就只是为了见他一面，跟他说对不起？先不说苏时酒根本就没生气，难道道歉这种事，手机里不能说吗？ 何必呢？ 这不符合苏时酒的一贯逻辑。 然而，身侧迟迟没有传来回答。 苏时酒转头看去，只见顾殊钧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眶。 他眉头紧蹙，眸色中闪过一丝不悦，鹰一般的眼眸落在苏时酒身上，说出的话却显得软绵绵的，一点威胁感都没有。 “因为我想你了。” “苏时酒。” “……你都不想我。” 苏时酒：“……” 顾殊钧昨天晚上出差，从早上两人分别，到现在回来见面，满打满算也没有24个小时，何况中途还发消息，打电话，甚至视频…… 粘人。 真的太粘人了！ 苏时酒突然有种感觉，好似在顾殊钧的眼中，如果不看他紧一点，他随时都可能跟其他人跑了。 第260章 充电宝 吃完早餐，苏时酒打算送顾殊钧前往机场。 “你今天不上班？” 顾殊钧在玄关处换鞋，那双漂亮的无机质般的眼眸，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人，仿若少看一眼都吃亏。 “上。”苏时酒抬手，帮顾殊钧理了理领带，“我请了一上午的假。” 顾殊钧喉结滚动。 他面上并无任何表情，却觉得心口热起来。 苏时酒是为了送他才请假的。 他比上班更重要。 顾殊钧突然有种不管不顾，直接抱起苏时酒上楼的冲动，但最终，他也只是克制地垂下头，吻了吻苏时酒的发顶。 两人出门，上了车，顾殊钧抓着苏时酒的手摆弄。 一路上，顾殊钧的电话一刻不停，似乎很忙碌，他紧蹙眉头，不时发出简短但清晰明了的命令。 而在通话的过程中，顾殊钧从未松开过苏时酒的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这一刻仿若成了玩具。 苏时酒有些不适。 ——他不太喜欢浪费时间，因此每次坐车，都会戴上蓝牙耳机听新闻，或者写一写新闻稿的大纲之类的，今天也一样。 但左手传来的被揉捏的感觉实在严重，苏时酒完全无法忽视，更无法进入认真的工作模式。 他叹了口气，只好将平板收起来，安安静静陪伴对方。 很快，车辆抵达机场。 苏时酒陪着顾殊钧一起进大厅值机。 后者几乎什么都没带，除却身份证等必要物品外，只拿了一个充电宝，因此不需要办理托运。 苏时酒等待对方值机时，随意扫了眼，发现这个充电宝，和他之前在抽屉里拿出来的依旧是同一个牌子和型号。 “强迫性购物障碍吗？”苏时酒好奇问。 顾殊钧一怔：“嗯？” “我是说，充电宝。之前在书房的抽屉里，我看到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充电宝，都是这个牌子。” 苏时酒解释，“我之前看到过，喜欢大量重复购买同一样产品，即便这样产品你已经不需求了，就叫强迫性购物障碍。” 他只简单的介绍了下，没说这种行为，很可能是焦虑，压力过大，缺乏自信或者自我价值之类的因素导致的。 ——想想平日里顾殊钧患得患失的模样，确实对得上。 “这个啊。” 顾殊钧视线落在充电宝上，似乎透过充电宝，想到什么，他突然开口，“你大学时没用过这种充电宝吗？” 苏时酒一愣：“怎么？很出名吗？” 他闻言，仔细观察对方手中的充电宝，想到什么，“这么说起来，确实和程拓之前用的好像是一个牌子。” 顾殊钧：“？” 苏时酒：“？” 苏时酒说，“我大学时比较忙，没怎么研究过流行趋势，好像确实听同学说过，这个牌子的手机挺难买？” 他有些茫然。 这款充电宝也很流行吗？但也不至于一口气买这么多吗？ 身侧，顾殊钧神色变幻莫测。 他停顿几秒，有些按捺不住地问：“那你呢？没买过充电宝吗？” “没。”苏时酒回，“必要时借程拓的。” 他说完一顿，看向顾殊钧瞬间黑下去的脸，猜到什么，琥珀般的眼眸忍不住盯着对方看，“你——” 难道，是顾殊钧以为，那款充电宝是他大学时用过的，所以才买了那么多？ “……值机办完了，时间不早，我要赶紧去登机了。”说罢，顾殊钧抬起手腕，装模作样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苏时酒：“。” 所以，这是事迹败露了，打算直接跑路？ 苏时酒心中好笑，颔首道：“去吧，回来告诉我航班，我再来接你。” “……好。”顾殊钧垂眸，牵着苏时酒的手不愿意松开。 苏时酒叹一口气，又往前走两步，直到要过安检，苏时酒进不去了，顾殊钧才终于松开对方。 他抿住唇，冷毅的面庞上闪过一丝不舍，盯着苏时酒看半晌，又忍不住勾头，在苏时酒唇边吻一下，才去安检。 苏时酒：“。” 虽说目前同性也能领证，但到底不是大流。两个成年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即便只有一下，也有些引人瞩目了。苏时酒敏锐感觉到，不远处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正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垂眸，只当什么也没看见，转身往外走。 时间还算早，苏时酒回到车上，刚好约景谭去吃饭。 两人最终定在一家网红餐厅。 “随便点。”景谭将菜单打开，放到苏时酒面前，“你景哥工作这几年，多多少少还是攒了点老婆本的，够吃。” 苏时酒莞尔一笑。 他点了一道招牌菠萝炒饭，又点了几道串串烧，将菜单递过去。 景谭扫了眼：“饮料呢？想喝什么？” 苏时酒：“白水就好。” 景谭笑了声，边在菜单上打钩，边揶揄道：“十九这是帮我省老婆本呢？” “可不么。”苏时酒接了句。 饭桌上，两人聊了聊最近出的一些新闻，以及公司里的趣事，气氛倒也和乐，等用过餐，结账后，景谭突然想到什么，拉了下苏时酒的手臂：“你等下，先别走。我有东西要给你。” 苏时酒：“嗯？” 什么东西？ 苏时酒好奇地跟着景谭前往停车处。 景谭拉开车门，从后排的车座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礼品袋，递给苏时酒：“公司发的福利。马主任知道我们最近联系的多，让我带给你。” 苏时酒：“……” 苏时酒迟疑片刻，没接。 两人对峙。 景谭一愣，不禁大笑出声。 他解释：“放心，不是计生办的要求。” 苏时酒：“。” 苏时酒也跟着笑起来，这才接到手里。 “要不我送你？”景谭又问。 “不用。”苏时酒知道这是对方的客套话，他指了指停在另一边的车，停顿一刻，“那是我老公的车。” 景谭目光落在那辆线条流畅的劳斯莱斯上，没多说，只一点头：“行。” 苏时酒再次与对方告别，回到车上，打开礼品盒看了眼，是一份中规中矩的糕点，里面夹着两张超市购物卡，一张蛋糕店兑换券和两张电影票。 电影票…… 苏时酒敛眉，想到之前与顾殊钧的约定，拍了张照，发给顾殊钧。 另一边。 双腿交叠，坐于会场内的顾殊钧，扫了眼手机上的消息，挑了下眉。 站在一旁的助理将企划书整理好，递给对方，却见对方迟迟没有接，而是盯着手机看，不禁疑惑出声：“顾总？” 顾殊钧身侧还坐着海市市长，见状也叫了声：“顾总？” 顾殊钧抬眸，不动声色将手机放到一边，接过企划，略带歉意道：“对不住，是我妻子发来的消息。” 说完这话，像是佐证般，他将苏时酒发来的图放大，递给市长看，“很粘人。这不，又邀请我一起看电影呢。” 助理：“……” 顾总！你身边坐着的可是市长啊！跟人炫呢！下次再说这种话，记得先把得意的表情收一收！ 不然看起来真的很恋爱脑！很影响事业发展！ 第261章 如果磕头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让助理感到惊讶的是，身旁这位看起来一脸精英模样的海市市长，并没有觉得顾殊钧恋爱脑不靠谱，反而开口—— “家中妻子粘人，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市长叹气道，“我倒是很羡慕顾总。俗话说，夫妻之间和睦，是家庭繁盛之始，事业兴旺之基。我和我家内人，虽然也算和睦，从不争口舌之利，但相处起来，却有些冷淡了。” “每每分别，好似只有我一个人在牵肠挂肚，她呢？平日里工作忙碌，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又去做美容，又去买衣服，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顾总收到的这种短信，我是想都别想。” 闻言，顾殊钧深有同感。 可不是吗。 每次电话、视频，都是他给苏时酒打过去，或者主动要求。可苏时酒呢？除非有事找他，否则根本没有主动过哪怕一次！ 虽说他每次出差回去，都会边亲吻苏时酒，边逼问对方有没有想他，对方也都说想了，但真正的想念，难道不应该和他一样，时时刻刻都想到对方，就连路边看到一棵长得好看的树，都想要跟对方分享吗！？ 一时间，顾殊钧看向市长的眼神，都带着找到知己的神采。 一旁，助理看着凑到一起，互相交流与爱人相处经验的顾总和市长，以及其他听到话题，纷纷插入的各界大佬们，一时间感到些许玄幻。 怎么回事？ 这一桌只有他是个事业批吗？ * 苏时酒下午准时抵达周氏集团。 电梯里。 有人正低声八卦：“你听说了吗？” “你是说……”他用手指了指上面，“那个？” “对对对，我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都惊呆了，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兄弟阋墙？不然谁会这么狠啊。” “确实。” “听说那边诈骗挺多的？” “噶腰子挖肾什么的，不都是基操吗？还有电信诈骗……” 电梯门开，两名员工不再言语，快步往外走。 苏时酒敛眉，漫不经心想，兄弟阋墙？难道说的是周明祈和周明也？但以他观察来看，两人关系还不错…… 等抵达总裁办，苏时酒刚好遇到李哥。 “来了。”李哥随口打了个招呼，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先别进去，周董和二少正吵架呢。” 苏时酒一怔，想到之前电梯里听到的话题，眼睫低垂了点，再抬起时，满是好奇地问：“他们两个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吵架了？” 李哥似笑非笑看苏时酒一眼，摆手道：“可别在我这儿套话，我一个边缘人物，肯定还没你这个办公室都在周董旁边的人知道的多呢。” 他指指茶水间的方向，“你李哥给你指一条明路，你要是真好奇，就问陈杨去。她一定知道。”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让人不舒服。 “李哥说的这是哪儿的话……” 苏时酒神色淡淡。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真的去找陈杨，正准备跟对方客套两句，一旁办公室的门打开。 周明也站在门口，双手抱臂，笑眯眯说：“苏时酒，上班时间还不赶紧进办公室，在外面摸鱼？你这工资赚的也太容易了吧？” 苏时酒：“。” 苏时酒挑了下眉，慢吞吞拿出手机，“二少，现在还是午休时间，距离上班还剩两分钟。” 周明也：“……” 区区两分钟。 周明也嗤笑一声，他没说什么，正准备转身，突然目光落在一旁站着没吭声的李哥的身上。 “我记得你。” 周明也原本说话时，笑意便不及眼底，此时更是收敛掉所有情绪，“上次就是你，把陈总引到我办公室的。” 李哥：“……”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李哥有些局促，下意识扫一眼苏时酒，诺诺道：“是。” 周明也站在门边，身躯挡住了办公室内的光景，他盯着李哥看了会，直把李哥看得心里发毛，才终于收回视线，率先进入办公室。 “苏时酒，跟上。” 苏时酒快走几步。 一进门，他立刻发现，除却周家的两兄弟，此时办公室内还有一人，正跪在周明祈面前，而这一幕，正与之前宋明宇跪在的地上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梅开二度的场景。 见苏时酒进来，周明祈抬眸。 “周董，这是……” 苏时酒语气迟疑，走到办公桌旁，才发现这一次跪在地上的人，变成了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周燚。 “不用管他。”周明也说，“陪我打游戏。” 苏时酒：“……好。” 两人坐在一旁的沙发处。 周燚周身紧绷。 他本是笑面虎的类型，此时却有些笑不出来——身为周家的旁支，周燚自小过的也是众星捧月的生活。 在周家两兄弟面前跪一跪，他还勉强能接受，可此时办公室内却出现了一个他只见过几面的助理。 这让他面子往哪里搁？ 他心中不悦，却没有表露出来，只说：“明祈，我真的是一时犯了糊涂，才会做出这种事。” “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留下我吧，明祈，我虽然最近两年确实做了不少错事，但愿意改邪归正，我可以做你的刀，做你不愿意沾手的那些事……” “而且……明祈。” 周燚苦笑着说，“我现在再回想那李净文说话做事，总觉得他就像是在引导我跟你们作对……小时候在老宅，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你们还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肯定是因为被人蛊惑的啊！” “明祈，我现在一张脸都不要了，给你跪下了，给你磕头了！” 说罢，“咚咚咚”的声音响起。 周燚对准周明祈，一下比一下重的将头磕在地上。 苏时酒摸出手机，一边在周明也的指导下下游戏，一边漫不经心想，怎么现在的人犯了错，都以为只要跪一跪，磕磕头就没事了？ 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正想着，便听周明也凶狠地踹了一下桌子，嗤笑道：“堂哥，跪下磕头要是有用，那我先杀你全家，再给你跪下磕头可以吗？” 周燚一怔，完全没想到周明也竟然会这么说，磕头的动作顿住。 一时间，办公室内一片寂静。 周明也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却见苏时酒也正看着他，不禁挑眉：“怎么，我说的不对？” “倒也不是。” 苏时酒慢吞吞道，“我只是在思考‘全家’的定义，是指法律上的直系亲属关系，还是包含了整个家族。” 周明也：“……” 周明祈：“……” 堂·周燚·哥：“……”这是重点吗？ 第262章 他就是个魔鬼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下一秒，周明祈就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抵在周燚的额头上，是那种一举报就会被抓起来的黑恶势力形象。 而在这种危险的场合里，苏时酒完全不害怕，甚至还在想一些有的没的？ 真是有够奇特的。 “……我有时候真想知道，你的脑子究竟是什么构造。” 周明也无语。 他那只布满白翳的眼眸，明明无聚焦，此时却像是在盯着苏时酒在观察，瞧着诡异又有点渗人。 苏时酒轻眨了下眼，摊手：“可能是因为，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吧。” 周明也一顿。 也是。 只有局外人才最放松。 两人说话间，周明祈神色散漫，将茶杯轻轻置于在办公桌上：“所以……目前的情况是，李净文说他做的一切都是由你指使的，但你却说，你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李净文有意引导。” “哈。” 周明祈行至周燚面前，他蹲下身，微微偏了点头，那张即便再绅士做派，也依然凶狠可怖的脸，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周燚，你做这一切，或许是为了想要得到周家，那李净文呢？” “他有意引导你……” 周明祈伸出手，搭在周燚的肩膀上，“你觉得，他是想通过我们兄弟之间的争夺，得到什么呢？” “不……不是。” 周燚机械般回复着。 他喉结滚动，不住吞咽，也就是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周明祈也就是这几年为了洗白，才蛰伏起来。 是啊。 周明祈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他当初可是—— 想到这里，周燚声音颤抖，大脑飞速转动着。 他猛然抬头，诚恳地看着周明祈：“是，是这样的。他是想得到我的助力！李净文是私生子，不受重视，得到的资源完全不如李长竹这个婚生子。如果他扶持我上位，他就可以……我就可以帮他。” 苏时酒微微蹙眉。 李净文想上位，所以先去帮扶周燚……？ 感觉怪怪的。 ——如果是周燚想上位，许诺李净文好处，让李净文帮一些无伤大雅的忙，那李净文或许还会同意，也比较符合一贯人的逻辑。 可李净文主动帮周燚上位，是想让周燚助力他上位？ 这也太迂回了吧！？ 李家好歹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家族，李净文好好经营，未必不能分李家一杯羹，而主动帮助周燚在阶级已经固定了的周家上位，再让周燚颠倒回来帮助他铲除李长竹……呃，等周燚成功，黄花菜都凉了吧？ 这和一个断了双臂的人，想得到马拉松奖牌，所以训练一个断了双腿的人帮自己跑有什么区别？ 又和一个人准备往东走，却突然觉得地球是圆的，因此掉头往西走，妄图抵达目的地，有什么区别？ 苏时酒觉得离谱极了。 相对而言，他还是更相信李净文那边的说辞。 可转念一想…… 李净文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傻逼。 这种事，万一他真做得出来呢？ 毕竟正常人永远不能预测一个傻子的出牌顺序。 正想着，不远处的周明祈突然低笑出声。 “周燚，难道你觉得，我们兄弟两个都是傻子？” 他语调慢条斯理，将一只手搭在周燚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似乎上面有什么灰尘需要掸掉。 一时间，周燚身体抖若筛糠。 外人都以为，周氏集团的周董面容冷峻刚毅，难得一笑时，定是心情不错，只要别在他发怒时凑近便好。 但其实，同为周家人，周燚最是清楚，周明祈这个人究竟有多虚伪。 他发怒时，其实反而不怎么生气，只有如同现在这般—— 面上笑眯眯。 落在他肩膀上的手十足温和。 眼睛中透着一丝关切。 仿佛周燚之前做的一切，根本不是什么过分的事，下一秒就会拉周燚起身，说大家都是兄弟，不需要计较这些小事的周明祈…… 才会在起身转过头后，毫不犹豫，也毫不留情的，一脚把人踹下深渊。 他就是个魔鬼！ “还是说……” 就在这时，周明祈突然接上了之前没说完的话，“你背后的那个蒙着面具的幕后黑手，觉得我们兄弟两个是傻子？” 苏时酒一顿。 连催促苏时酒上号的周明也也停下了动作，看向周燚。 ……蒙着面具？幕后黑手？ 周燚一脸茫然。 “……明祈，你在说什么？”周燚面上肌肉抽动两下，“我听不懂。” “既然听不懂，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回去吧，等你的调任。” 周明祈站起身。 他不顾周燚的持续哀求，拨打了一个内线电话，很快，陈杨推开门出现在办公室内，她穿着高跟鞋，一身职业装，原本披散着的波浪卷长发扎在脑后，露出白皙细长的脖颈，比之前干练许多。 冲在场人一点头，陈杨干脆利落地将周燚一把从地上拽起来：“周先生，我们周董还要工作，很忙，您还是请回吧。” 虽然用了“先生”“请”等字眼，但陈杨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最后，她相当于是把周燚直接“拖”出去的。 苏时酒侧目，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瘦弱”的陈杨手中，周燚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个劲儿的说：“周董，我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跟我真的没有关系啊——” 办公室的门被陈杨关闭，声音远去了。 “哥，看来他真的不知道。”周明也开口。 周明祈“嗯”了声。 “周董，那宋明宇呢？”苏时酒问，“幕后黑手没跟他再联络吗？” “没。”周明祈回，“可能是被对方发现，我们已经查到宋明宇了。之后，他再也没有联络过宋明宇。” 周明也不悦地“啧”了声：“他还挺聪明。” “确实。”苏时酒又问，“那您打算怎么处理周燚？” “处理？” 周明祈好笑地看着苏时酒，“用的什么词汇？真把我当黑社会了？” 他垂眸，语气淡淡道，“把他调去东南亚了。” 苏时酒一愣。 周氏还在东南亚有分公司呢？ “怎么，你不信？要不要我把你也调到那边，给周燚做个伴？”周明祈抬眸，似笑非笑看了苏时酒一眼。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地捧读道，“哇哦，好吓人哦。” 第263章 真的好看吗? “切。”周明也拍了下苏时酒的手，“别八卦了，速速上号。” 苏时酒登上游戏：“我很菜。” 他平日里很忙碌，根本没怎么玩过这类游戏。 当初大学时，苏时酒倒是跟室友试过一两把，最后因为实在太菜了被踢出队伍，这么多年，他玩的都只有消消乐这类小游戏。 “没事，我叫了三个职业选手开小号带我们。”周明也说，“如果这还打不赢，只能是他们三个太菜了，连你都带不动。” 他利落发给苏时酒一个账号，“你用这个号。” 苏时酒：“……行叭。” “对了。”一旁，周明祈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从明天起，上班就别摸鱼了，跟我一起尽快调查那个幕后黑手的事。” 听到这话，整日·苏时酒·摸鱼一点头：“好。” 他毫无拿着工资摸鱼，却被老板发现和敲打的愧疚心理，反而、边输入账号密码，边漫不经心道，“不过周董，您应该也发现了，我做事一般不找顾总帮忙，您要是想通过我和顾总……” “不是。”周明祈低头看文件。 他头也不抬，打断苏时酒的话，“之前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没有了。苏时酒，你倒也不用抹消掉自己的功劳。之前李净文的助理和王勇联络的监控视频，不就是你找到的吗？” 苏时酒一愣，点点头：“我知道了。” 周明祈看文件，苏时酒和周明也在打游戏。 “下路下路！快快快，下路挨打了！” 界面一灰。 周明祈起身，准备去开会，苏时酒和周明也在打游戏。 “打野怎么回事！我都被抓了，你怎么不报点！你究竟会不会玩啊！？” 界面又一灰。 周明祈开会回来，苏时酒和周明也还在打游戏。 “奶我一口奶我一口奶我一口，妈——我都叫你妈了——” 界面又又一灰。 语音里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能不能别送了……” “草。” 周明也忍不住了，多看苏时酒两眼，“你是真菜啊！” 苏时酒无辜摊手：“我早就说了，是你不信。” 周氏集团的掌舵人一边看报表，一边听旁边两个人小学生般的对话，用力握着手中的钢笔，骨关节都有些泛白，他额角冒出青筋，再一次打了个内线电话，不多时，陈杨重新进入办公室。 只不过这一次，陈杨不再是拖着周燚离开，而是拖着苏时酒和周明也离开。 周明也：“哥——我不是你最爱的弟弟了吗哥哥——” 一旁，一脸安详的被拖走的苏时酒：“。” “二少，还是闭嘴吧。”他好心提醒，“看周董的脸色，你要是再喊下去，或许就没有哥哥了。” 周明也：“哼。” 整整连跪一下午，周二少还是不信邪，想拉着苏时酒前往休息室，继续大杀四方，苏时酒却摇晃了下手机：“抱歉，下班了。” 周明也：“？？？” 不是吧？ 输红了眼的周明也看着苏时酒潇洒离去的背影，郁卒地想，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打游戏都没有瘾的吗！？ 这得是戒过毒吧！？ 下班后。 苏时酒坐在车上，拿起笔在平板上写写画画。 低垂眼睫，看着被画了圈的周燚二字，苏时酒心想，对方不惜给周明祈磕头认错，甘愿当对方的“刀”，最后都无法说服周明祈，干脆拼命甩锅，究竟是因为怕前往东南亚的分公司，远离权力中心，以后再也回不来，还是说……怕去了那边，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再也回不来了？ 或许是后者。 待车辆抵达临山河畔，苏时酒下车。 他准备用今晚的时间整理一下手头的所有线索，再跟江乐通个气，看看对方能不能帮忙查一下幕后黑手。 进入玄关换鞋时，别墅的阿姨听到动静出来：“苏先生，您有一个快递，我帮您放客厅了。” 她又说，“您先去洗手，马上就要吃饭了。” 快递？ 苏时酒想到什么，“唔”了声。 他快步进客厅，果不其然，桌子上放了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想到里面的东西是什么，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扫一眼厨房的方向，拿着盒子匆匆上楼。 想了想，先将盒子塞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苏时酒这才洗手下楼吃饭。 顾殊钧不在家，别墅内只有苏时酒一人，但阿姨并没有怠慢对方，相反，她做的十分丰盛，花样繁多。 “苏先生尝尝这个。” 阿姨给他盛粥。 她熬的是鲍鱼粥，咸口，有些浓稠，鲜美多汁又爽滑弹牙的小鲍鱼，搭配新鲜的甜虾，水果玉米，胡萝卜碎和蘑菇碎等食材，一勺下去，口感丰富有层次，简直就是味蕾的狂欢。 苏时酒没忍住，当场喝了两小碗。 搭配粥的除了三道小菜之外，还有一颗咸鸭蛋。 据阿姨所说，咸鸭蛋是她老家的亲戚腌制，一打开，仿若夕阳般红彤彤的蛋黄里流着油，入口后是流沙细腻的口感，简直是下饭神器。 苏时酒吃的心满意足。 他歇了会，起身打开电脑，将资料整理完，立刻给江乐发了个消息，但不知道对方晚上在忙些什么，半晌没回复。 苏时酒等了会，突然伸手捏捏自己有些吃撑了，因此软乎乎的肚子，他想到什么，点击手机，翻出之前顾殊钧给他发的那张腹肌照。 静静看了会，苏时酒默默地站起身，前往健身房。 一个小时的运动后，苏时酒大汗淋漓进入浴室，洗完澡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目光落在他之前放在卧室内的快递盒子上。 拿出手机看了眼，江乐还没回消息，苏时酒干脆走过去，盘腿坐到木地板上，将快递拆开。 正是上次苏时酒在购物网站上买的那款性感小野猫道具。 这款道具不愧是售价昂贵，却依然已售1000+，且需要一定工期才会发货的产品，比很多同款店家加了滤镜修过图的道具更有质感，仿真猫尾巴看起来也并不僵硬，反而十分灵活。 苏时酒又从快递里拆出发箍，揉了揉耳朵。 同样又软又顺滑。 有点像那种手感非常好的毛绒玩具。 只不过…… “这样穿，真的好看吗？” 苏时酒迟疑片刻，先将猫尾巴的扣子扣在细腰上，大小刚刚好，不用进行调整，又将发箍戴在自己的头顶上。 他起身再次前往浴室，走到镜子前。 第264章 成精 镜子里的青年唇红齿白。 他额前的发丝长了些，较之前有些凌乱，薄薄的一层黑色发箍完全隐入发间，只余下两只纯白色的，瞧着软乎乎的猫耳朵。 猫耳朵做的大，更衬得青年脸小。 再顺着他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往下瞧，完全看不出他细腰处的衬衫里，还藏着猫尾巴的细扣，而一只毛绒绒的灵动大尾巴，正随着苏时酒转动身体的动作，一下下微微晃动，若隐若现地出现在镜子里。 “唔。” 苏时酒眯着眼睛，心想，好像有那么点味儿了。 他抬起手，五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蜷缩，做出猫爪的模样，抿了下唇，面上有些发热。 这个动作…… 不行，实在是有些羞耻了。 苏时酒扫了眼镜子里自己通红的耳廓，以及蔓延到双颊上的绯色，比之前和顾殊钧在镜子前乱来时还要明显。 他低垂眼睫，叹了口气，慢吞吞收回手。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苏时酒一怔，下意识看去，只见一身风尘仆仆的顾殊钧微蹙眉，似是有些焦急，手中还拿着手机，出现在浴室门口。 两人猝不及防对视。 ——顾殊钧出差，家中只有苏时酒一人，苏时酒压根没想着关门，没想到此时此刻，刚好被顾殊钧看了个正着。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顾殊钧上下打量苏时酒两眼，目光尤其在对方的耳朵和尾巴上停留，喉结不动声色滚动了下。 他慢条斯理抬手，解开自己西装外套的扣子，这期间，烟灰色的眼眸始终紧盯苏时酒，仿若一只盘旋在空中的雄鹰，终于寻找到了自己的猎物，且即将朝着下面俯冲，将猎物牢牢抓到自己的手心里。 苏时酒：“……” 看到极具压迫感的顾殊钧步入浴室，苏时酒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你听我解释……”他开口。 “解释什么？”顾殊钧打断对方。 昂贵的西装外套直接被丢在地上，顾殊钧又去脱马甲，他的速度不慢，但动作始终都做的很优雅，维持着十足的绅士模样。 “解释你其实不是人类？” 说话间，马甲也落在地上，“是一只……小猫咪？” 苏时酒一顿。 “小猫咪”三个字从顾殊钧的口中喊出，苏时酒更羞耻了。 早知道不买这个道具了。 苏时酒咬了下唇。 他一路后退，被逼到浴室的尽头——浴池旁边的逼仄空间时，顾殊钧连身上的衬衫，都只剩下中间的两颗扣子。 顾殊钧双腿分开，跪在瓷砖上，一手撑在浴池的边缘处，将苏时酒牢牢锁住，他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身体蜷缩在一起的苏时酒，以及因为向后挪的动作，不小心暴露出来的尾巴，伸手，轻轻揉捏对方的耳朵。 手感很柔软。 “苏时酒。”顾殊钧慢吞吞说，“你知不知道，你犯法了？我现在随时都可以报警把你抓起来。” 苏时酒：“……嗯？” 苏时酒有些茫然。 什么犯法？ 他犯什么法了？ ……该不会是顾殊钧想说什么土味情话吧？比如苏时酒犯法，是因为偷走了顾殊钧的心！？呃…… 正想着，顾殊钧勾头，带着橘子味的香甜气息喷洒在苏时酒脸上，他的唇一下一下与苏时酒的唇接触。 柔软的唇揉在一起，却始终浅尝辄止，没有深入。 苏时酒呼吸不由乱了一瞬。 “……华夏法律规定，建国后，动物都不许成精。”顾殊钧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捏住苏时酒的下巴，强迫后者抬头，“苏时酒，如果你没有谎报年龄的话，今年也才23岁吧？属于建国后的范畴。你说，我要是现在报警，会不会有相关人员过来，把你抓起来？” 苏时酒：“……” 苏时酒：“…………” 好家伙。 这也行？？？ 苏时酒一时竟有些接不上对方的戏。 “据我所知，目前华夏还没有抓到过任何一名建国后成精的动物，如果我现在把你上交给国家，作为一名不同于人类的异类，又是唯一一只猫妖精……你觉得自己会不会被塞进实验室，用以造福人类？” 顾殊钧的手指顺着苏时酒白皙的脖颈往下滑，略带一点薄茧的手指最终停顿在苏时酒的喉结上。 他眼神微暗：“到时候，你的人身自由完全被限制，整日只会待在实验基地里，被迫绑缚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直到有一天，你的最后一丝价值都被榨干，冰凉的手术刀划开你的皮肤……” 见苏时酒始终没吭声，顾殊钧挑眉。 “怎么，吓傻了？”他将苏时酒抱在怀里，诱哄道，“不过，只要你以后乖乖听我的话，好好伺候我，做我的禁luan，我就不会报警。” 苏时酒：“……” 禁……什么？ 第265章 惊喜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苏时酒甚至想临时摸出手机查一下，禁luan这两个字的具体意思。 ——虽然只从字面，以及目前顾殊钧的表现上，苏时酒多多少少也能窥探出些许含义。 所以…… 顾殊钧这个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学会这么多乱七八糟东西的？以他的身份，一整个顾氏集团，和时钧科技大大小小的事务，难道都不够他忙的？ 导致他还有闲情搞这些奇奇怪怪的输入？ 苏时酒百思不得其解，可眼下显然不是一个适合思考的空闲时机。 他索性直接问对方：“禁luan是什么意思？” 顾殊钧“呵”了声。 “果然是猫妖，倒是天真的很。”他的手指划过苏时酒的脸颊，“竟然连禁luan两个字的含义都不懂。” 说话间，顾殊钧压低声音，慢条斯理教苏时酒，“禁，禁止。脔，肉。这两个字组合起来的意思是，未来的我将独自拥有你，而你，不容许被其他任何人染指……懂了吗？” “从现在开始，不论是你自愿，还是被迫，只要被我发现你和其他人拉拉扯扯，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如果不想被拉进实验室解剖，就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知道没？” 苏时酒低垂眼睫，感受到顾殊钧温热的大掌落在他的细腰上，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身体不禁瑟缩了下，但他没直接点头，而是有些犹豫地说：“搓澡师傅给我搓澡，算肢体上的接触吗？” ——当初在海城，苏时酒是去过澡堂的。 那时所有人都赤裸相见，不少人喜欢蒸桑拿，等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后，让搓澡师傅帮忙搓一搓。 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肢体接触。 顾殊钧：“？” 苏时酒：“？” 顾殊钧额上青筋一跳：“不许。澡堂人多眼杂，你的身体也只有我能看。”他抱着苏时酒，“我给你搓。” 苏时酒：“……” 其实，来到江城后，苏时酒就再也没有去过澡堂了。 他终于冲顾殊钧点点头。 “好孩子。”顾殊钧重新找到状态，满意地笑起来。 苏时酒：“。” 苏时酒看着顾殊钧，欲言又止。 虽然但是，现在这幅模样的顾殊钧，真的好像一个大变态。 大变态呼吸微重，又诱哄道：“我给你搓澡好不好？” 苏时酒：“……” 不太好。 苏时酒面无表情，心想，他刚刚已经洗过了。 然而，顾殊钧没有给“罪犯”苏时酒任何拒绝的机会，他呼吸有些粗重，不等苏时酒回复，直接埋首，隔着苏时酒白色的衬衣布料，舌尖准确无误地落在那粉色的一点上，一手揉捏苏时酒柔软发丝中的猫耳朵，一手又去摸苏时酒前面的尾巴，期间双腿牢牢桎梏苏时酒。 苏时酒一怔，终于明白过来——顾殊钧说的搓澡，可不是用的搓澡巾，而是用他的舌头…… 啊啊啊啊。 苏时酒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想抗拒，却一时不知道该先阻止哪里，最后被对方吮的浑身通红，到处都有残留的吻痕，憋了半天，灵光一现：“顾殊钧，你冷静一点，家里没有小雨伞。” 顾殊钧：“？” 顾殊钧动作一顿，迟疑地抬头，“……一个都没有了？” “没。上次全部用光了。”苏时酒将自己的耳朵从顾殊钧的手里拯救出来。 他抬眸，一双漂亮的眼睛清凌凌地看着顾殊钧，叙述道，“是你之前说，让我务必等你一起逛超市的。” 顾殊钧：“……” 半晌。 “那我们就摸摸。”他哑声说完，停顿几秒，顿悟道，“确实。谨小慎微，严于律己，才能成就大事业。下次不等用完，我们就去逛超市，务必保证家里始终有存货，以应对突发状况。” 苏时酒：“…………” 捏妈的。 你想了半天，就悟出来这么一个道理？ * 陪顾殊钧洗完澡，苏时酒精神疲惫。 冬日，房间愈发冷，暖烘烘的柔软被窝里很舒服，苏时酒整个人拱在里面，一动也不想动，半晌，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反而是顾殊钧，瞧着神采奕奕。 他身上还带着点水汽，手中握着苏时酒湿漉漉的尾巴，在手中把玩：“手感不错，在哪里买的？链接发我。” 苏时酒：“……” 苏时酒开口，声音有些哑：“一个cos店……” 他摸出手机，打算把店铺地址给对方发过去，一看屏幕，才知道为什么顾殊钧之前回来时表情有些焦急。 ——手机上五六个未接来电，都是顾殊钧打的，想来应该是他发现苏时酒不接，以为出了什么事。 苏时酒眼眸温和一瞬。 把地址给对方后，苏时酒才蹙眉，秋后算账：“之前不是跟你说，回来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机？” 顾殊钧语气理所当然道：“太晚了，不想你出门。” 他单膝跪在床上，身体往前扑，直凑到苏时酒身边，脑袋拱进苏时酒的胸口，像是一只粘人的大狗勾，汲取着近在咫尺的苏时酒身上的清香，轻声说，“而且，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苏时酒：“……” 苏时酒垂眸看顾殊钧一眼，有些心累。 他伸手推了下对方的脑袋，面无表情道，“结果是我给了你一个惊喜。” 第266章 偷偷吃瓜 顾殊钧闷笑出声。 “确实。” 他抱着苏时酒不撒手，低声说，“这样的惊喜请多来点。” 苏时酒：“……” 呵。 顾殊钧想得倒挺美。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 临睡前，江乐总算给苏时酒回了消息：「资料收到！」 「草了，你都不知道！最近豪庭小筑真的太忙了，先是要搞什么圣诞节活动，紧跟着的是元旦庆典，竟然还要培训和进修，忙的我梦回大学，累的刚到家就秒睡了，现在才醒。」 「周姐也抗不住了，说明天会请外援来，不知道会不会刚好请到你，哈哈哈。对了，陈佑棠最近不来豪庭小筑了。」 苏时酒蹙眉，想到之前公然出现在周氏集团的陈佑棠，心中猜测，对方应该是跟着周明也跑的。 之前在豪庭小筑堵周明也，逼得周明也连夜逃到周氏集团。 现在又去周氏集团堵周明也……啧。 苏时酒对陈佑棠印象不好，自然不喜欢对方。他心中腹诽，又跟江乐聊两句，才伸出雪白的手臂，将床头的灯关掉。 翻了个身，苏时酒顺理成章窝到顾殊钧怀里。 睡觉！ 第二天一早，苏时酒刚抵达总裁办，又察觉其中不同寻常的氛围。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他扫了眼众人，走到陈杨身边，朝办公室的方向一努嘴：“怎么回事？” 陈杨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没什么，就是周董和二少吵起来了。” 苏时酒：“？” 这叫没什么？ 而且……这两人又双叒吵起来了？ “对了。”陈杨唇角勾起，一撩长发，“周董让你来了之后立刻去找他。我看现在就是立刻，你觉得呢？” 苏时酒：“……” 苏时酒叹气，“陈姐，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陈杨微微一笑。 “可别。”她一摊手，似乎也很无奈，“我一个当秘书，领死工资的，当然做的一切事情，都听老板安排。” 苏时酒：“是是是，信了信了。” 他行至办公室门前。 离得近了，里面的砸东西的声音更加明显，但似乎只有周明也一个人在发疯，并没有听到周明祈的声音。 苏时酒垂眸，抬起手。 一时间，整个总裁办的同事们都下意识屏息，瞧着苏时酒。 苏时酒：“。” “叩叩叩。”三声过后，苏时酒静静等待。 里面声音一停。 “进。”周明祈的声音响起。 苏时酒推开门，看到里面的状况一顿，飞快闪身进入，将门关闭，从头到尾花费不到两秒钟，且只开一条小缝。门外，偷偷摸摸伸长了脖子的众人什么都没看见，顿时一拍大腿。 “啧。这十九，真不懂事哈！” “就是就是！” 办公室内一片凌乱，仿若台风过境。 ——书架上的书几乎都被扒拉下来，随意地散落在地上，茶几被踹的远离了沙发，上面的茶具摔在地毯上，茶水洇湿了一片，绿植的陶瓷盆也碎了，绿植蔫吧的倒着，盆土混着瓷片，与地毯融为一体。 这地毯应该是没法要了。 周明也双腿岔开，坐在沙发上，他盯着地毯上的茶具，眼眸中一片猩红，喘着粗气，脸上有几道红痕，似乎是挨了打。 再看敞开的，崩了一颗扣子的衬衫衣领处，能清楚看到几处吻痕。 至于周明祈…… 他神色平静，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拿着钢笔在一份文件上潇洒签字，见苏时酒进来， 他一招手：“来。” 苏时酒走过去。 周明祈指了指屏幕：“这是宋明宇之前说过的，那个用伪基站号码跟他联络的面具人使用过的所有账号和聊天记录。我刚刚给你发了一份，在工作号的邮件里，你查收一下。” 苏时酒打开手机邮箱，扫了眼，确实有个压缩的文档，一点头：“收到了。” 周明祈“嗯”了声，再次开口：“尽快查到那个面具人的真实身份或是所在地，资料越详尽越好，可以请外援，一应花费找陈杨报销。” 两人说话间，周明也豁然起身。 他神色冰冷，漠然道：“是。我就是个烂货，根本不配当你周明祈的弟弟。” 苏时酒与周明祈同时抬头，看向周明也。 “你周明祈是谁啊？是周家的天之骄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周家所有的资源全部都倾斜到你身上，给你请最好的老师，上最贵的课，大学就给资金开公司锻炼，全家上下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为了给你树立威信，我在老宅见了你，甚至都不能喊你一声哥，得叫什么？” 周明也下颌收紧，咬牙切齿般恨恨道，“家主大人。” 苏时酒垂眸，忍不住心想，都2023年了…… 按理说，这种场景，苏时酒该出门避嫌，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往旁边的角落里挪了挪，假装自己是一盆盆栽。 “就因为比我出生的早，你生来就高高在上，从来不需要使用什么手段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所有东西，因为只要你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多看两眼，自然会有聪明的人，双手给你捧上！” “爷爷，父亲……周家一代代的积累下来，你甚至不用那么辛苦，只要坐在你的高贵的董事长办公桌前，等着你手底下的能人巧匠，将所有文件递交到你手上，你再签字就行了。” “哈，难道不是一条狗坐在这个位置上也能干好吗？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懂我的感受！？” 周明也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那只蒙着白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抬手指着自己的眼睛，痛恨道，“什么狗屁家主大人！” “周明祈！” “要不是我，你能坐的这么稳？结果呢？” 周明也一拍手，眼中满是嘲讽，“你现在倒好，成了大好人了，因为这种事情来质问我？你有资格吗？还是你以为我当初就是自愿的？自愿被一个变态男人按在床上草？要不是你一力主张洗白，我又怎么会成为周家的牺牲品被——” “周明也！”一道怒喝，打断了周明也的话。 周明祈起身，大跨步走到周明也身侧，攥住对方的衣领。 苏时酒眼睫颤了一下。 就在他以为，周明祈会一拳砸上去，让周明也清醒一点时，对方却只是将周明也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 周明祈紧紧抱着周明也。 他喉结滚动，正要开口，突然回头看向空旷办公室内的第三者——苏时酒。 苏时酒：“。” 哦豁。 偷偷吃瓜被发现了。 第267章 没有顾总的好看 四目相对。 “苏时酒。”周明祈冷冷问，“要不要我再给你抓一把瓜子？” ……那倒不必。 苏时酒眨眨眼，心想，周明祈也太客气了——他明明可以直接让苏时酒滚，却非要采用反讽，对苏时酒而言，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当然，这话苏时酒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只可惜，这口瓜没吃全。 苏时酒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过里面的平板，恭敬道：“周董，二少，我先去整理资料，你们慢慢聊。” 说罢，苏时酒快步往外走。 关门前，他听到周明祈似乎叹了口气。 看来，这俩兄弟应该有不少话要说。 苏时酒想到之前周明也情绪不稳时，含恨透露出来的信息，低垂眉眼往休息室走，心想，原来当年周明也之所以和陈佑棠牵扯如此之深，也有周家要洗白，需要求陈家帮忙这一原因在吗？ ……这一幕，倒是和苏家求顾家在生意场上帮忙，因此推苏时酒出来跟顾殊钧联姻的感觉很像。 好在顾殊钧和陈佑棠是不一样的。 否则—— 苏时酒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转动了下手中的笔。 他面无表情想，那种自我能力不足，只能依靠牺牲自己的子女来达成目的的掌权人，真是虚伪自私专利又愚蠢，而靠这种“联姻”才勉强存活下来的公司，不如趁早倒闭得了。 至于周明也身上的……吻痕，难道又是陈佑棠来找周明也时留下的？也因此，这两兄弟间才会发这么大火？ 苏时酒在脑海中勾勒出周明祈与周明也之间的矛盾，起身去倒了杯水，这才打开平板，登录邮箱，打开周明祈发来的资料。 他先快速过了一遍。 资料是面具人和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分别是宋明宇和李净文，单从这些记录上，能提取的信息量就已经不少。 ——宋明宇和上线李净文的联络方法，以及李净文和他的上线的联络方法；双方经常交货的时间和地点；毒品到手后，基本在哪些地点流窜等等，不一而足，而这些，都可以用来推断出面具人日常的偏好和习惯。 苏时酒看得认真，遇到重点便直接做记号，他工作时比较专心，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苏时酒，走了，去吃饭。” 听到周明也声音响起的时候，苏时酒下意识一抬头，只觉得脖子酸疼的厉害。 他皱了下眉头，抬手揉弄脖子。 不远处，周明也靠在茶水间的门口，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从面容上，完全看不出刚和周明祈吵过架。 苏时酒一顿，猜测对方应该是想和自己说什么，便没有拒绝。他将平板上的内容保存，起身时随口问：“你们结束了？” 周明也一顿，面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嗯”了声，率先转身：“我去电梯那等你。” 苏时酒将平板放回办公室，上了锁，确保无误，这才跟着周明也一起下楼。电梯里，周明也慢吞吞地戴上口罩和帽子，又拿出手机整理了下自己的刘海，问：“想吃什么？” 苏时酒：“都行。我不挑。” 周明也嗤笑一声：“那你可真好养活。” 他将手机收起来，表情淡淡道，“陈佑棠昨天晚上又来找我了。” 苏时酒眼睫抬了下：“……所以你和周董吵起来了？” “是啊。”周明也一点头，讽笑道，“周董一大早看到吻痕，质问我什么不自爱，既然讨厌陈佑棠，怎么又会跟他搅和到一起。” 他随手拎了拎自己的领口，“啧，这可是我代言的品牌方送来的，可不能让人看见扣子崩了，不然被人怀疑质量，品牌方告我怎么办。” 苏时酒：“……” 周明也的话，和苏时酒之前在休息室内猜测的差不多。 他没在意对方的插科打诨，只是突然想到之前，陈佑棠只是想给一直躲着他的周明也一点小教训，何慧便在医院里当着周明也的面跳楼的事，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他只问：“二少，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就不怕我说出去？或是把这些当你的把柄，告诉顾总？” “你不会的。” 周明也抬眸，唇角勾着一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已经看到过我在泥潭里挣扎的样子，要是想说出去，早就说出去了。至于现在……” 他耸肩，“不过是再多见识见识我肮脏的模样罢了。” 苏时酒静静看着周明也。 周明也低低道：“更何况，这些话，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说了。” 电梯直达停车场。 周明也没再提之前的话题，他理了理帽子，率先往外走，上了车，周明也接过司机递来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件同款的黑色衬衣。 他干脆利落地把上衣脱了，却半晌没将新的衬衫穿上，而是就这么赤着膀子，隔了一会，见苏时酒认认真真看手机，期间头都没有抬过一次，不由唇角抽动了下：“苏时酒，你长脸了是吧？我鲜活的肉体，可是微博几百万粉丝想看都看不到的东西！” 苏时酒：“？” 啊？ 苏时酒的视线从手机里拔出来，迟疑道：“二少刚刚在跟我说话？” 周明也笑盈盈反问：“不然呢？这车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苏时酒：“……” 苏时酒默默扫了眼司机的方向，但也没反驳对方，干脆道了歉，“不好意思，我刚刚在看手机没听清。” 他表情认真地问，“怎么了？” 周明也：“……我的肌肉怎么样？” 苏时酒视线落在周明也的身体上，认真品鉴了下：“没有顾总的好看。” 周明也之前的身体素质不怎么好，曾经苏时酒刚开始锻炼身体时，围着临山河畔的湖跑步，周明也甚至没能追上他。 如今周明也身上的腹肌，应该也是后来锻炼而成，但或许是因为动作不到位，或者拉伸没做好，腹肌的形状并不太好看。 苏时酒觉得，甚至不如他自己的好看。 心中想着，苏时酒正准备提出建议，一抬头，便见周明也定定地看着他。 苏时酒：“？” 周明也：“……” 十秒钟后，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豪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苏时酒被残忍的赶下车。 第268章 一句都不会泄露出去 “啧。”苏时酒站在路边，目光跟随着飞快驶离的豪车车屁股，评价道，“怎么这么裒如充耳，听不了一点实话呢。” 他回眸望去，不需要做任何动作，只等待着，始终不远不近缀在周明也车后的那辆劳斯莱斯，便稳稳当当停在苏时酒面前。 苏时酒拉开车门上车。 “苏先生。”司机恭敬道，“跟上前面那辆车？” 苏时酒“嗯”了声。 下一秒，手机震动，周明也将餐厅的地址发给苏时酒。 周明也身在娱乐圈，虽然当初是rapper出道，但因为运作得当，大大小小也算是一个流量，再加上前段时间各种绯闻沾身，因此去的是一个同行开的，私密性很好的餐厅。 两人点完餐。 苏时酒扫了眼坐在对面，姿态闲散，正在玩手机的周明也，一边倒茶，一边开口：“所以当初，就是因为周家想洗白，需要用到陈家，陈佑棠又……看上了你，周家就干脆把你送给了陈佑棠？周家不能自己洗白吗？” ——陈佑棠目前的产业和势力基本都在国外，虽说准备进军国内，但想要打开第一道口子，并不怎么容易。而他的父亲陈永安，是公安局副局长，是需要接受监察机关的检察的。 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陈家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能量，让周家都卑躬屈膝，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弃，送给陈佑棠亵玩？ 周明也一顿，抬眸，皮笑肉不笑道：“苏时酒，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反正二少已经告诉我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件吧。”苏时酒摊手。 周明也：“……” 倒也是。 他慢吞吞道，“差不多吧，当时发生的不少事情，都赶到一起了。”说着，他面上闪过一丝嫌恶。 在这种事情上，周明也还是比较有分寸的，一旦涉及到周家当年的事，他便语焉不详，显然并不打算再说其他内情。 苏时酒便没继续问。 反而是周明也挑眉：“你问这个，是想八卦？” “没。”苏时酒摇头，拿出早就想好的理由，“之前宋明宇在周董的办公室里跪着磕头，坦白一切时，你曾经问他，那个面具人是不是陈佑棠，所以我也想了解一下陈佑棠。” 周明也定定看了会苏时酒，哼笑一声：“知道了。” 迟疑几秒，他终于进入这一次叫苏时酒来吃饭的正题，开口道，“我哥不是雇佣你帮忙调查面具人的事？” 苏时酒颔首：“是。” “苏时酒，我愿意再多给你一份报酬，或者，你有什么条件就提。”周明也神色认真，“你顺便调查一下陈佑棠，帮我把他送进去。” 苏时酒一顿。 ……这玩意儿还能顺便？ 他哂笑一声：“二少，陈家是个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要真这么做了，一定会被疯狂报复。再说了，你们周陈两家交好十几年，真的没有陈家的把柄吗？连周家都不敢轻举妄动，你推我进火坑？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因为你不是周家人。” 周明也似乎也觉得刚刚的提议太过分，他有些脸热，抿了下唇，解释道，“正是因为我们两家交好十几年，所以，我们手握陈家的把柄，陈家也手握我们家的把柄。至少明面上，我们不会，也不能对陈家动手。” “苏时酒，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发誓，周家肯定会暗中力保你，而且……你还有顾殊钧。这也是我哥把这件事交给你调查的原因之一。” 周明也殷切地看着苏时酒，“真的，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了。” 两人对视半晌。 苏时酒垂眸：“我考虑一下。” 周明也话说的很好，只可惜，苏时酒并不是那种会被画饼轻易勾引的人。 ——他可不认为这件事真的“只有”他能办到。 周明也却觉得，只要苏时酒没拒绝，就相当于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他顿时松了口气：“好，你慢慢想。” 不多时，服务员上菜。 两人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饭桌上，周明也有些兴奋，喝了点酒，开始控制不住自我，疯狂吐黑泥，从周爸吐到周明祈，再吐回周爸。 一顿饭下来，别的信息不说，周爸和周明祈之前发生过的种种糗事，苏时酒倒是摸的门儿清。 “走了。”周明也起身，他戴上帽子，“我下周行程很满，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直接微信找我。” 苏时酒懒洋洋回：“知道了。” 等苏时酒下午悠哉回到周氏集团上班，便见周明祈频频转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时酒假装没看见，坐下后便进入工作状态。 “咳。” 一侧，周明祈假装嗓子不舒服，故意咳嗽了下，又手握钢笔，轻轻敲击桌面，却始终没有引来苏时酒的任何注意。 他皱眉，觉得苏时酒是故意的，却并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转而处理工作，直到下午在会议室内开完会，陈杨坐在他身旁，汇报接下来行程后，他才扫了眼腕表上的指针，吩咐道：“去把苏时酒叫来。” 陈杨一顿：“是。” 当这位雷厉风行，已经习惯了加班的女秘书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前时，一推门，便看到已经收拾好东西，乖巧坐等下班的苏时酒。 陈杨：“……” 社畜与社畜之间亦有不同。 陈杨面不改色，充当一个无情的消息转达机器：“十九，周董让你现在去3306会议室一趟。” 苏时酒看了眼时间。 还有两分钟下班。 ……故意的。 周明祈一定是故意挑选这个时间让他过去。 可怜社畜没有人权。 苏时酒叹了口气，起身往会议室走，他敲开门：“周董，您找我。” 周明祈“嗯”了声，头也不抬：“小也中午带你出去，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语气淡淡，“小也心思单纯，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一旦认定了谁，就全然信任不会再怀疑，跟对方嘴上没个把门，可我不是这样。我劝你把他今天中午说的所有话都忘了，一句也别泄露出去，不然——” 苏时酒慢吞吞打断对方：“周董，您就放心吧。不管是您三岁时被毛毛虫吓到，一屁股坐进景观鱼池，把你爷爷最宝贵的鱼坐死了，还是五岁晚上尿床转而栽赃到二少身上，亦或是初中情窦初开给女生送情书，话还没说先把人吓哭了的事情，我都忘了，一句也不会泄露出去。” “……” 周明祈缓缓抬头，“？” 第269章 烫手 周明祈脸黑如锅底，一时间都被苏时酒气笑了：“你们两个出去吃饭，一中午的时间，就聊了这个？” “那倒不是。” 苏时酒回想了下，中午在饭桌上，二少并没有说这件事需要保密，不准告诉周明祈，因此毫无心理负担地把对方卖了，“二少还委托我查陈佑棠的事，想让我送陈佑棠去吃免费的公家饭。” 周明祈一顿：“……你答应了？” “没。”苏时酒摇头，“虽然我之前没接触过陈家，但见过陈佑棠几次，他性格偏激病态，不是个好说话的，从你们的互动上来看，我动他，相当于蚂蚁撼树。虽然二少承诺，届时周家会护住我，可二少在周家又没有实权，到时候真正能说得上话的，还得是您。” 他眨眨眼，笑眯眯道，“我现在可是给您当助理的，理论上也算半个周家人，万一东窗事发，您为了把周家摘出去，跟对待李净文一样，过河拆桥，直接把我献祭了，那我上哪儿说理去啊？” 周明祈视线落在苏时酒脸上。 苏时酒没躲避，大大方方与周明祈对视。 几秒后，周明祈低笑一声：“你倒是很懂。不过，他的事你不用管。” 苏时酒闻言低垂眼睫，思绪转得很快。 周明祈口中的“他”是谁？陈佑棠还是周明也？ 不用管了？ 难道说，周明祈……其实是站在陈佑棠那边的？ 那为什么他在知道自家的弟弟依然和陈佑棠保持那种关系时，还会生气的质问？不应该假装没看见吗？ 苏时酒正想着，便听面前的周明祈用平静的语气说：“陈佑棠交给我。” 苏时酒看他。 周明祈：“你背后虽然有顾总，但他不一定愿意花大功夫护你。” 苏时酒含糊道：“唔。” 周明祈抬眸，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面前站着的苏时酒颇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看向手机。他问：“有重要消息？” “没。”苏时酒回，“只是现在五点零七分了。” 周明祈：“？” 苏时酒好心提醒：“已经下班足足七分钟了。” 周明祈：“……” 周明祈懵了一下。 自从接手公司后，他什么时候听手底下的员工提醒过下班时间？何况这只是七分钟而已——往常临近下班时间紧急召开会议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一整个会议室内十几个人加班到晚上八九点，也从没听谁抗议。 这个苏时酒，真是…… 啧。 不过也是，旁人之所以不敢提醒他，肯定也是为了生计，生怕惹怒了他这个传言中的冷面阎罗，丢了工作。而跟了顾总的苏时酒现在可不缺钱，且目前的状态，是周明祈需要苏时酒。 闭了闭眼，周明祈开口：“行了，你下班吧。”他面上挂起一个渗人的笑，“放心，这七分钟给你算加班费。” 苏时酒眨眨眼，赞道：“周董大气！” 与周明祈告别后，苏时酒独自乘坐电梯下楼。 他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与周明祈的谈话，算是意外之喜。 苏时酒的身份是调查记者，本身调查的便是以周家为中心的毒品交易，目前线索确实有一部分指向陈佑棠，且陈家以公谋私的事情肯定是板上钉钉了，也因此，即便周明也今天中午不提，苏时酒也会积极送对方吃牢饭。 可如果他真的接下周明也的委托，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之后的行动反而会变得有些棘手和受限制，至少他不能再直接联络江乐和张局，否则很难向这对兄弟解释自己的信息来源渠道。 也得提防陈家，以及与陈家交好的其他人…… 考虑到这几点，苏时酒中午才没有立刻答应周明也。 而周明祈主动将事情接过去，决定与陈家为敌，倒是促成了鹬蚌相争，苏时酒得利的情况。 如果运气好，他甚至可以直接把两家一起送进去，届时在监狱里做个伴，好歹不孤单，不寂寞。 “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同时收到的，还有一条来自周明祈的消息。 周明祈：「我的事情，别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苏时酒莞尔：「收到。」 与此同时，楼上。 周明祈从会议室内走出，目光一眼扫过去，便见总裁办内还剩不少人正在加班，还有一名助理抱着一叠似乎刚打印出来的厚厚的文件走过，看到他时，低声打了声招呼：“周董好。” 周明祈“嗯”了声，看了眼腕表，突然开口：“都处理一下手头的要紧事，今天集体提前下班。” “……啊？” 总裁办众人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今天周董不让他们加班了！？ 那他们怎么搞额外的加班费，怎么蹭公司的夜宵，怎么坐公司的免费班车！？ * 苏时酒拉开迈巴赫的车门，刚准备坐上去，突然见座位上端端正正放着一个包装的花里胡哨的礼物盒子，上面还贴心的打了个蝴蝶结。 他动作一顿，弯下腰，纤细的手指拿起小盒子观察了下：“是什么？” “礼物。”顾殊钧言简意赅回。 他视线并未落在苏时酒这边，只道，“你可以拆开看看。”说完伸手，将座位中间的小挡板升了起来。 苏时酒见状抿了下唇。 他看了挡板两眼，不禁心想，为什么要遮挡司机的视线？这里面该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啧。 依顾殊钧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一时间，苏时酒觉得手中的盒子烫手起来。 他原本想将盒子收起来，等回到家再拆，但见顾殊钧已经升起挡板，给他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又时不时偷偷看他，显然是想让他现在就拆的，只好硬着头皮解开蝴蝶结，慢吞吞拆开外包装。 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一打开，一对银色盾牌形状打底，中间镶嵌了一颗被切割的剔透完美的方形绿宝石的袖扣映入眼帘。 苏时酒一怔。 这不是……之前林遇霞女士带他去的那场拍卖会里，苏时酒想买给顾殊钧做礼物，但因为这对袖扣背后的故事有些不太完美，因此放弃的那对吗？ 怎么兜兜转转，又到了他手里？ 苏时酒抬头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神色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仿若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这对袖扣设计的确实不错，但我觉得那个设计师的故事不怎么吉利，所以袖扣到手后，托大师帮你开了个光，才晚了几天送来。” 苏时酒：“……” 找大师……开、开光？ 给一对袖扣？？？ 苏时酒拿着小盒子，登时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玄学对冲行为啊？ 第270章 那你亲亲我 而且…… 苏时酒神色中闪过一丝复杂。 当初在拍卖行，他原本打算将这款袖扣拍下送给顾殊钧，但在听到袖扣的来历后，觉得不太吉利，遂放弃。 没想到顾殊钧也看中了这款袖扣，但他觉得不太吉利时，第一反应却并不是放弃，而是将袖扣拍下，并送去给大师开了个光…… 做法不同，但苏时酒却觉得，他们两个都是心中有对方的。 “怎么？”顾殊钧虽然面上瞧着并不在意，似乎一直都在看平板上的文件，但其实已经许久都没有翻过一页。 他狗狗祟祟地暗中观察苏时酒，见苏时酒表情不对，立刻开口，“如果心里还是觉得有芥蒂，那就不要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苏时酒一顿。 这一对袖扣，当时在拍卖行，拍出了共一百八十万的价格，又被顾殊钧火急火燎拿去开光，也算是花费了他不少心血。 结果，就因为苏时酒刚刚表情不对，所以顾殊钧说不要了就不要了？ 苏时酒低垂眼睫，不由恍惚一瞬。 人总是逃不脱比较。 苏时酒免不了想起当初在苏家的事。 他自小养在乡下，自由自在惯了，并不喜欢那些规规矩矩的衣服，再加上当时没有合适他的尺码，只能穿弟弟的，苏安喜又比他矮一些，小一号，因此苏时酒总觉得不舒服，很有束缚感。 在餐桌上看到弟弟因为不喜欢吃某样东西，勇敢拒绝，父母并没有生气，而是纵容后，苏时酒也忍不住鼓起勇气，对段红说了“不”，然而得到的，却是对方变了的脸色。 “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你知道这些衣服多贵吗？竟然说不想穿就不穿？难道你还想穿之前的那些山寨，给我们苏家丢脸？” “何况这件衣服你穿过，乐乐就不能再穿——” “在想什么。” 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苏时酒的思绪。 顾殊钧伸手，将苏时酒拿着的摆放袖扣的小盒子接过去，随手扔到一边，“不喜欢就别看了。” “……没。” 苏时酒回神，又将袖扣的盒子拿回来，“没关系，我不怎么信那些。” “我也不信。”顾殊钧突然说。 苏时酒顿住。 ——两个明明都不信玄学的人，竟然觉得一个听起来有些悲苦的故事“不吉利”，甚至要去请大师亲自给一对袖扣开光，真是…… 苏时酒越想越觉得好笑，禁不住笑出声来。 顾殊钧：“？” “谢谢。”苏时酒轻声说，“袖扣我很喜欢。” 顾殊钧：“真的吗？我不信。” 苏时酒：“？” 这有什么好不信的？ 苏时酒知道这是顾殊钧又在作妖了。 他莞尔一笑，主动凑上去啄吻顾殊钧，柔软的唇瓣刚贴在一处，顾殊钧便牢牢按住苏时酒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勾缠着，交换双方的津液。 苏时酒有些意乱，但在腰间伸进来一只不老实的手，掐得他腰微微有些发酸，突然想起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精神都不太好，大概率是因为纵欲的事。他忧虑一瞬，觉得还是身体重要，不能太过放纵，因此伸手轻轻推拒对方。 “怎么？”顾殊钧并未直接松开苏时酒。 而是与后者耳鬓厮磨。 苏时酒直言道：“最近需要禁欲。” 顾殊钧：“？？？” 顾殊钧：“？？？？？” “为什么？” 顾殊钧像是只一直能从主人手中要到大骨头，却有一天，主人突然不给他了的大狗勾，眼神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原本总是高高在上的，冷漠的烟灰色双眸中，此时满是狐疑，他原本在苏时酒侧腰上作乱的手并未离开，而是轻轻挪到苏时酒的小腹处，似乎念着前排还坐着司机，怕苏时酒脸皮薄害羞，顾殊钧压低了声音，问，“你怀孕了？” 苏时酒：“……” 怀你大爷。 苏时酒面无表情。 “没关系。”顾殊钧安抚道，“毕竟这个世界连猫妖都有了，男人会怀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看向苏时酒的肚子，“何况这是我们的孩子。” 苏时酒：“…………” 苏时酒一声不吭。 他确实面皮薄，此时耳廓上已经一片绯红。 就算迈巴赫空间大，那也是相对比其他车。车内空间只有这么点，就算是中间的挡板升起来，也挡不住顾殊钧那张叭叭叭的嘴里吐出来的话传到前面，所以，司机肯定听到了。 别看人家现在一声不吭，心中却指不定在想，平日里顾殊钧冷漠，苏时酒清冷，两人都是一派社会精英的模样，背地里聊天时，却这么……不要脸——明明是两个大男人，却什么浑话都能说出来。 也不害臊。 好在迈巴赫不多时便停在临山河畔内的超市门口。 苏时酒飞快下车，完全不等身后人。 顾殊钧见状低笑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超市。 他们此次目的是补货，但苏时酒不好意思当着导购的面直奔小雨伞专区，因此欲盖弥彰地往超市里面走。 顾殊钧跟在苏时酒身侧，两人如老夫老妻般，闲庭意致地逛起来。 不知不觉走到日用品区。 苏时酒扫了眼货架。 ——自从跟顾殊钧领证后，他一直用的都是顾殊钧给他准备的洗发水沐浴露以及洗手液，固定一个牌子，从未换过，以至于现如今，他身上的味道和顾殊钧一模一样，简直要融为一体了。 纤细的手指落在货架上的一款柠檬香的洗手液上，苏时酒正转头，问问能不能一起试试这个牌子，就听铃声响起。 是顾殊钧的手机。 后者微蹙眉，似是有些不耐被人打扰二人世界，但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名称后，一顿，还是接通了。 苏时酒没在意，想了想，还是将柠檬味道的洗手液拿下来，准备放进一旁的小推车里，但下一瞬，手腕被攥住。 顾殊钧下颌收紧，一双眼眸中满是执拗：“苏时酒。” 他声音压低了，听起来有股风雨欲来的感觉。 苏时酒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嗯？” “……你爱我吗？”顾殊钧问。 “爱。”苏时酒不假思索回。 他知道顾殊钧是个很缺乏安全感，又敏感脆弱，只能用尖锐的刺包裹自己的人，所以在这种问题的回答上，从来都不会犹豫。 顾殊钧审视的目光落在苏时酒的脸上，尤其是后者那双漂亮的琥珀色桃花眼，明明那么清冷，却又那么多情…… 他攥着苏时酒的手腕没松开，而是依旧低着嗓音，在苏时酒听来，似撒娇般地说：“那你亲亲我。” 在这里？现在？ 苏时酒轻眨了下眼，心想，顾殊钧刚刚那通电话，究竟说了什么？ 第271章 私生子 超市内到处可见监控，每一块区域内，又有随时等待解答客人疑惑的导购员，在暗中关注着苏时酒两人。 以苏时酒的性格，是不太能接受在这种公共场合里接吻的，但是……顾殊钧现在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太对。 苏时酒抿了下唇，还未吭声，绯色先从脖颈处冒出，他凑过去，轻轻抱住顾殊钧的腰，两人身体紧挨着，凑上去亲吻对方。 柔软的唇贴在一处。 带着十足的信任与安抚。 就在苏时酒伸出舌尖，试探着想加深时，反而是顾殊钧后退了些。 “……我不高兴。” 顾殊钧眉头紧蹙，他额头抵着苏时酒的额头，压低声音，含混地说，“我现在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苏时酒眼睫颤了颤，安抚地拍拍对方的后背：“怎么了？” 顾殊钧一边抱着苏时酒，一边打开手机，递给苏时酒看。 是某微的界面，热搜第三名上赫然写的是—— 《知名rapper与素人秘密私会，疑似情人。私生活混乱实锤！》 苏时酒皱起眉头。 他点开话题看图，只见拍摄的两张图，一张是他被从周明也的车上赶下来，着重标记了车牌号，另一张是两人前后脚进入餐厅。 照片显然是偷拍来的，位置应该比较远，因此有些糊，但因为苏时酒当时没戴帽子和口罩，偷拍来的又是侧脸，因此能看出是同一个人，而且没打码，只要是熟识的人，都能认出是苏时酒。 啧。 怎么回事？ 一般这种拍摄，都会着重拍明星，就算是挂素人，也会给素人的脸打码，怎么到了他这里，就直接不打码了？ 这新闻是谁写的？有没有一点基本道德啊？知不知道尊重他人隐私啊？ 再看评论，简直群魔乱舞。 有骂周明也的。 「又是他，这个月都上第几次热搜了？烦不烦呐。好了好了，知道你私生活混乱了。下一个。」 有维护周明也的。 「只是和朋友一起吃个饭，能说明什么问题啊？又不是去酒店，怎么就情人？就私生活混乱？就实锤了？营销号不会说话别说。」 还有假装路人的。 「最近出这么多黑料，明也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三方人混战在一起，打的不可开交，中途还有不少颜狗在关注苏时酒。 「这个小哥哥长得有点好看，糊图也很抓人眼球。」 「有点眼熟，之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是不是哪家练习生？故意上个热搜混个脸熟啊？」 「应该是吧，不然怎么会不打码？」 苏时酒看向顾殊钧。 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些。 在流量至上的时代，很多媒体营销号都失去了本心，为了博眼球，故意夸大其词，移花接木，空穴来风的行为比比皆是。 可是…… 苏时酒看向面前的人，有些想问顾殊钧，他刚刚不高兴，难道是因为看了这条热搜，怀疑苏时酒出轨周明也？但真是这样，顾殊钧的情绪又对不上了——怀疑爱人出轨，该是愤怒的，难以置信的，悲伤的。 亦或者，是因为他中午和周明也单独吃饭了？可这件事，司机也该如实转述给顾殊钧了才对。 正想着，面前的大狗勾无力般将全身的重要压在苏时酒身上。 好在苏时酒锻炼过身体，能撑得住。 “……酒酒。” 顾殊钧低声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出现在热搜上。” 他声音失落，又带着几分酸涩，与霸总的身份完全对不上号，“我嫉妒他。”后面的四个字几不可闻。 苏时酒：“……” 破案了。 竟然是因为这个。 苏时酒轻叹一口气。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好轻轻拍对方的后背。 就在这时，顾殊钧的手机再次震动。 他冷着一张脸，虚虚揽着苏时酒，接通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顾殊钧的脸色缓和一瞬，紧跟着，变得越来越黑。 趁着这个时间，苏时酒揽着顾殊钧的手微微松了松，也打开热搜，他将界面往下拉了拉，再一刷新，发现超话里出现了新的转折。 ——各大营销号纷纷删除了自己发的那条微博。 实时评论里刷过无数条问号。 「怎么回事？」 「全删了？难道是周家出手了？」 「没！你们快去看！是时钧律所的人发声了！说接到委托人请求，将对热搜里的所有发布不实言论的营销号提起诉讼，告他们侵害了委托人的肖像权和名誉权，并要求各大营销号赔礼道歉，消除影响，并赔偿损失呢！」 「哇。」 「这个律所我知道，不是时钧科技名下的吗？虽然确实会接一些案件赚外快，但从没接过这种小的案件吧？」 「可不是么，毕竟这可是时钧律所！顾氏集团旗下养着的能人，据说胜率几乎百分百！」 「所以那个素人到底是谁啊？怎么这么叼？能请得动时钧的人？」 顾殊钧听着对面人汇报，抽空看了眼苏时酒的手机界面，低声解释：“时钧的公关部门一直关注着网络动向，看到热搜的第一时间就去找法务部了。” 苏时酒颔首。 原来如此。 看来有法务部的介入，这件事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苏时酒心中想着，又退出去刷新，然而，让他感到惊讶的是，热搜排名不降反升。 他视线往下一错，才发现，在时钧律所拟出律师函，同样挤上热搜的同时，另外一条令苏时酒瞳孔地震的标题，也冲上了热搜——《破案了！与周明也约会的素人系顾家私生子！》 两条话题几乎是同时出现的，苏时酒连忙点进去，看到佐证是林遇霞女士曾经带他去逛商圈，以及在拍卖会时交流的场景。 这两张图，可比之前的偷拍清晰多了。 下面的评论已经炸了。 「卧槽卧槽！怪不得时钧律所的人，这么一点小事也出动了，原来是因为当事人之一是顾家私生子啊！」 「我就知道豪门乱，啧啧啧，不过既然是私生子，怎么看起来跟顾家家主夫人的关系看起来还挺好的啊？」 「人家会舔呗。」 「就算是私生子，那也是顾家！是有钱人啊！」 苏时酒：“……” 呃。 呃，这…… 苏时酒抬头，正好与周身冷得几乎掉渣的顾殊钧对视，他眨眨眼：“呃，你刚刚的愿望实现了。” 看！ 一起上了热搜！ 怎么能不算是实现了呢！？ 顾殊钧：“…………” 第272章 我没出轨! 顾殊钧脸黑如锅底。 哈。 这算实现了吗！？ 什么私生子！ 硬生生老婆变弟弟——跟他想的“一起上热搜”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难道他和他的酒酒，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夫妻相？ 顾殊钧不爽极了。 他恨不得立刻马上，把当初拍摄的两个人的红本本照片直接“啪叽”用大号发出去，以正网友视听！！！ 只是—— 不可以。 不可以。 虽然他一定能护好他的酒酒，什么周家，陈家，想对酒酒下手，得先过他这一关……但他的酒酒的职业以及生活习惯，绝对不会想要整日如同一个明星般，生活在大众视野之下，没有隐私的…… 电话那头，负责人刚刚滔滔不绝的将手下提交的几个处理方案都说完，只觉得口干舌燥，当场一整杯水下肚，却听这头的顾总始终都没有回应。 他心中一突，将水杯轻轻放下，捧着手机，活像是捧着一尊大佛，小心翼翼问：“顾总，您对目前的几个方案有什么……” “先按第三套方案走。” 顾殊钧冷冷开口，“盯紧他们的动作，最迟明天上午十点钟，我要看到那群狗仔的道歉信和幕后人的资料，越快越好。” 狗仔偷拍的目的是为了赚钱，因此拍到照片后，都会作为筹码喊话明星团队或是其公司买断。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但当明星这边的团队或是公司拒不配合，双方协商失败后，狗仔就会采取其他手段，赚取钱财，比如卖给对家公司，或是干脆开直播爆料——有不少人会在一些直播平台，戴着口罩和帽子，用八卦的名义带货赚钱。 而这一次，狗仔似乎并没有联络周明也，而是直接爆料。 这不符合他们的习惯。 再看当时的某微超话评论，下面其实有很多统一了口径的水军，在隐晦的用周明也引出苏时酒…… 其背后肯定有人，且对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搞名声已经臭掉的周明也，而是冲着苏时酒来的。 究竟是谁？ 顾殊钧不能忍。 再看面前的苏时酒，手中拿着一瓶柠檬香的洗手液，漂亮的桃花眼落在洗手液的成分表上，见他看过来：“我想用这个。”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似完全没看出这次热搜的症结所在。 顾殊钧：“？？？” 苏时酒：“？” 顾殊钧额角跳了下，只得提醒：“这次的热搜是冲着你来的。” 他想问苏时酒，难道你就不担心？也不害怕究竟是谁想对付你？ 却听苏时酒漫不经心“嗯”了声，视线终于从成分表上挪开，与他对视，紧接着凑近了，在他的唇角吻一下，用平淡的语气说：“这不是有你吗？” 顾殊钧一怔。 苏时酒这个人以前独惯了。 他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做，因此两人结婚领证后，即便顾殊钧有心想帮对方，却也找不到机会。 上次苏时酒开口让他帮忙牵线江乐的爸爸张安民局长，对顾殊钧而言就已经是意外之喜，而当时苏时酒说了很多声谢谢。 这一次，苏时酒却将他的行为，视作理所当然。 是的。 理所当然。 以他们两个的关系，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 所以—— 苏时酒是不是，已经真正意义上的，把他当成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丈夫，爱人，家人？ 想到这里，顾殊钧呼吸急促了些，胸腔滚烫，恨不得把苏时酒整个人都揉进自己怀里，两个人再也不分开。 “用。”最后，顾殊钧也只是盯着苏时酒，机械的重复说，“用。” 至于用什么？ 他哪知道？ 苏时酒带着顾殊钧逛超市，只一会时间，两人的手机不停的响。 顾霍愤怒：“我什么时候出过轨了——污蔑！这都是污蔑！说我什么都行，不能说我出轨！！！” 林遇霞担忧：“热搜上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呀？要不是你姨姨刚好看到，我都不知道呢。二筒。需要我微博辟谣吗？诶，八万，碰。” 以及明显是来看热闹的李长竹：“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笑死。苏时酒是顾家的私生子！顾殊钧的弟弟！哈哈哈，这事儿够我笑一年的，哈哈哈哈哈，究竟是哪个狗仔写的啊？太有才了，真的太有才了！哈哈哈哈。” 顾殊钧：“……李长竹，从今天起，你没朋友了。拉黑了。” “诶别别别——” 苏时酒乐不可支，倒在顾殊钧身上，拿出手机，给顾殊钧念李长竹发给自己的道歉信息。 不多时，两人抵达摆放着小雨伞的货架。 顾殊钧伸手，拿过其中一盒往小推车里丢，他一手揽着苏时酒的腰，呼吸都几乎喷洒在苏时酒的耳畔：“酒酒。”他喉结滚动，压低了声音问，“之前的16盒全部用完，你最喜欢哪个？” 苏时酒：“……” 公然问喜欢哪个…… 这也太羞耻了。 从进了超市后，苏时酒耳廓的绯色几乎就没有消失过。 他将手机收起来，小声与顾殊钧嘀咕：“虽然各种效果写的不一样，但我总觉得撑开了好像都差不多……要不就买超薄的吧？” 顾殊钧闷笑一声：“好。” 他扫货般，一口气将货架上的超薄全买了。 苏时酒突然抿了下唇。 他牵住顾殊钧的手，低垂下眼睫，鸦羽版整齐的浓密睫毛，在灯光的照耀下于脸上留下一小片阴影。 他瞧着依然是一派清冷的，即便在这个充满欲望的专区内站着，也姿态笔挺，白皙精致的面容上，如画般的眼眸干净的仿若一捧初雪，不染尘埃，莫名有种圣洁的感觉，让人不忍亵渎。 甚至那双淡色的唇，吐出的声音都是清越泠泠的。 “但是……” “哥哥，我们的关系才被热搜爆料出来，我又是……又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再一起买这个，被超市的收银员看到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第273章 全是补肾的 苏时酒在说出那番话之前，根本没想过，寥寥一段话，最后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穿透薄雾，照射在江城的角角落落，城市内逐渐响起人声，热闹起来时，临山河畔的别墅内，卧室里暖黄色的灯才刚刚关闭。 肉眼可见的，这里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地上随意散落着衣物。 床边丢着几个小小的包装袋。 浴室内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而正中央的大床上，柔软的被褥里，一个瘦削的身体微微蜷缩着，只露出一颗脑袋，发丝柔软，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精致的脸上满是疲惫。 累。 太累了。 痛。 太痛了。 哪想到啊？ 他只是念着顾殊钧因为热搜的事情气闷，想哄对方开心，干脆投其所好，演了个私生子勾引婚生子哥哥的故事，剧本才刚开，结果……结果顾殊钧跟打了鸡血，磕了药一样，一回到家就抱着苏时酒不撒手。 每一下都像是要嵌进苏时酒的身体里。 搞得苏时酒十分后悔。 偏偏顾殊钧还坏心眼，非逼着苏时酒到了家还叫他哥哥，每喊一声，便撞苏时酒一下，弄的苏时酒整个人话语支离破碎，什么都说不出来。直到现在，苏时酒都还觉得腰仿佛不是自己的…… 幸而顾殊钧一直采用的都是做一次休息半个小时的方法，每次结束之后，都能稍微放松一下身体和神经末梢。 不然，苏时酒觉得，他可能真的会成为第一个被做死在床上的人…… 至于之前想好的最近一段时间要禁欲？ 呵。 禁不了一点。 不知道多久过去，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一道火热的身躯裹挟着水汽的些许凉意，掀开被子，贴近苏时酒，与他紧挨着，亲密无间的躺在一处。 “酒酒。”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下一秒，一条手臂落在他的腰间，不轻不重的按摩起来。 “我帮你请过假了。”顾殊钧说，“你安心睡。” 苏时酒“唔”了声，握住顾殊钧的手腕。 “别按了，疼。”他低声控诉，出口的声音听起来沙哑的不像话。 顾殊钧当即翻身，又喂了苏时酒几口温茶。 他有些脸热：“我错了……” 说话间，大掌也不敢再乱捏，只能用高于苏时酒体温的手心，落在心上人的腰间，以及肚子各处，帮他暖着身体。 在这种暖烘烘的包围中，苏时酒眼睛完全睁不开，陷入梦乡。 待他的呼吸变得平稳后，顾殊钧才小心翼翼收回手。 他扫了眼已经开了静音的手机，邮箱里多出好几封新的邮件，猜测应该是事情有了进展，神色变得冷漠些许，他起身，将床上的被子仔细给苏时酒掖好，又在昏暗的环境中定定看了苏时酒好一会，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苏时酒细嫩的脸，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前往书房。 * 冬季的天暗沉沉的。 处于这样的环境下，苏时酒一觉睡到中午一点多，才有些困倦地睁开眼。 一摸身边的床铺，是凉的。 顾殊钧不在。 也不知道对方是几点起的…… 打了个哈欠，苏时酒拖着疲惫的身躯，前往盥洗室洗漱，看到镜子里的人，先吓了一跳。 只见镜子里的人艳如桃李，原本白瓷般的肌肤，被毁的不成样子，靠近耳垂的下巴处，脖颈上，锁骨上……满满的都是吻痕。 ……好在最近天气愈发冷，穿上高冷毛衣，还能勉强遮一遮，否则苏时酒都不好出门见人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 慢吞吞换好衣服，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下高领毛衣，苏时酒才勉强将身上的大部分吻痕都遮住。 刚下楼，先闻到一股饭香。 苏时酒的肚子适时叫起来。 “顾先生，苏先生起了。”阿姨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出厨房门，站在门口高高兴兴朝里面开口。 苏时酒这才知道，原来在厨房里忙活的，竟然不是阿姨，而是顾殊钧。 他走过去，倚在厨房门边。 别墅内厨房空间面积不小，顾殊钧系着围裙，正在其中忙碌着。 “腰还酸吗？”他抽空回头问。 苏时酒：“……” 苏时酒飞快扫了眼旁边的阿姨，含糊道，“还行。” “厨房油烟大，去外面等。”顾殊钧叮嘱。 苏时酒眨了下眼。 他刚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便点了头：“好。” 行至客厅，苏时酒窝进沙发内，先打开某微看了眼热搜，一上午的时间过去，昨晚的爆料没了丁点儿水花，取而代之的是当红小花旦声泪俱下，爆隐婚三年的影帝出轨的消息。 小花旦直接发了个视频。 “我们从小青梅竹马长大，高中时就在一起了，甚至我进圈，也是为了追随他的脚步。” “刚入圈时，他说想成为影帝，为了娱乐圈事业不可能与我公开恋情，这些事我都能理解，也同意了，过去的三年里，我一直隐忍着，看他公然跟公司新人炒cp，也以为只是公司要求，他也是被迫的，可我最终等来的是什么？” 小花旦哭的眼睛都肿了，“是他们两个，在我们八周年的这一天！在圈内公开恋情，接受所有朋友们的祝福，躺在一张床上的事实！” 「天哪！影帝竟然是这样的人！」 「抱抱我们宝宝，呜呜呜，看到你整理的证据了，那两个人真的太不要脸了！」 「靠！这一对我之前还磕过！采访里两人眉目传情，影帝脸红的视频还出圈了！！结果竟然是出轨贱男和小三女！捏妈妈的，赶紧给我锁死！不要出来祸害别人！！！」 有了这件更大的事，自然没人再有心思关注别的，一时间，网络上都是声讨影帝和小三的。 至于昨天的话题，一点开，在最前面挂着的都是营销号的道歉信，瞧着颇为壮观。 就在这时，午餐也做好了。 顾殊钧去洗手，阿姨将餐点端上桌。 今日的餐点十分丰盛。 有清蒸鲈鱼，葱烧海参，羊骨头，白灼虾，韭菜鸡蛋，蔬菜沙拉，佐桑葚酒…… 全、全部都是补肾的。 苏时酒：“……” 第274章 那你等会别骂我 “酒酒，多吃点。”最后一道菜上桌，顾殊钧边擦手边坐在苏时酒对面。 苏时酒：“。” 苏时酒拔筷四顾心茫然。 如果不知道这些食材都是补肾的，或者其中的任意一道食材不是补肾的，或许都还好，可是……面前满满一桌子菜，细细数来，竟然没有一道是真正清白的。 苏时酒瞬间不知道该往哪里下筷子。 “怎么了。” 顾殊钧见对方迟迟不动，蹙眉开口，“我做的不合你的胃口？还是……你觉得太补了？” ……你说呢？ “没。”苏时酒低垂眼睫，神色平静而冷淡，“是该好好补补。” 他主动拿起公筷，给对方夹韭菜，“多吃点。” 顾殊钧：“？” 苏时酒：“。”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他低低笑出声，骨节分明的手拿起筷子，将韭菜夹起，慢吞吞送入口中，细嚼慢咽道：“确实。我要是不好好补补，哪天被你这个妖精吸干在床上怎么办？” 苏时酒：“……” 啧。 究竟谁是妖精啊！？ 不愧是资本家，顾殊钧可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初两人第一次时也是，明明粗长的要命，非说他是华夏平均值，骗苏时酒不紧张。 呵。 苏时酒已经看透顾殊钧了。 吃过饭，苏时酒还有些腰酸，他拿了本书窝进沙发内，原本想摆，却在看了两页后，接到周明祈的电话：“醒了没？” 苏时酒：“醒了。” “来一趟。” 苏时酒立刻动身，前往周氏集团。 刚上楼，便见午休时间，一手拿着三明治的刘哥，正在跟人嚼舌根：“怪不得每天衣服不重样，刚进公司就能直接进总裁办，甚至办公桌都在周董的办公室里，我还以为从哪里高薪挖来的，原来是二少的姘头，方便他跟二少——” 话还没说完，刘哥突然觉得肩膀上一重。 紧接着，一道笑眯眯的声音响起：“哥，之前几次还没吃够亏呢？” 刘哥一顿，回头看去。 苏时酒今日穿了件奶白色的毛衣，衬得年龄更小了，他唇角噙着笑，一手状似亲昵的揽过刘哥的肩：“既然都知道我有关系了，还敢背后说我坏话？不怕我吹枕头风啊？” 刘哥：“……” 刘哥干笑两声，将苏时酒的手臂放下来，“我们说着玩呢，你别放在心上。” 苏时酒轻笑：“再一再二不再三……” “我懂我懂。” 刘哥哀叹一声，心有余悸。 他平日里生活压力大，就喜欢八卦，背地里说人，宣泄一下情绪，没想到这次又被苏时酒给抓了个正着。 幸好苏时酒性格不错，愿意提醒他，而不是直接吹枕头风，不然他肯定直接失业了！看来以后真的得管住嘴，不然早晚在这方面吃亏…… 苏时酒并不在意刘哥怎么想的。 他心中记挂着周明祈叫他过来的原因，正打算推开办公室的门，先从里面走出一位身材火辣，戴着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住的墨镜的女性。 女性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包的助理。她看到苏时酒时动作一顿，修长的食指落在墨镜的镜架上，往下拖了拖，冲苏时酒吹了声口哨，笑眯眯道：“原来就是你啊。小朋友运气不错嘛。” 什么？ 苏时酒一怔。 “遇到周董这样的人，可要学会好好把握，毕竟这年头，洁身自好不乱搞的纯情男人已经不多了——” “苏时酒。”办公室突然传来周明祈的声音，打断了女人的话。 女人：“嘻嘻。” 苏时酒轻眨了下眼，对面前的女人微微一颔首，算作打招呼，推门而入时，想起刚刚那名女人是谁了。 ——是今早直接甩出一系列证据，并发视频声泪俱下，曝光自己在一起八年之长的丈夫出轨公司新人，直接把某微给引爆，不少人吐槽刷新了半个小时都进不去的那位当红小花旦！ 再联系对方说的话…… 苏时酒低垂眼睫，猜到什么。 但他心中又有许多疑惑。 苏时酒现在虽然是在帮周明祈办事，但双方只是上下属关系，根本没有流言中传的那么亲密，而很多明星掩盖自己丑闻的补救方式之一，便是爆料更大的，其他明星的丑闻，借此转移公众视线。 因此，在苏时酒看来，小花旦的这则爆料，对周家而言，捏在手里等时机到来，能创造的利益显然更大。 至于苏时酒，他只是一个素人，昨晚爆料的两则内容又都是假的，律师团处理速度又雷厉风行，根本引不起什么太大的水花，自然而然就会被公众遗忘，根本不需要再让当红小花旦帮他转移什么……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周明祈闻言，抬眸看他一眼：“确实。” 钢笔在文件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解释，“舟舟是我司旗下的当红女艺人，又是个劳模，每年给公司创造的价值都在千万级别。发现影帝出轨后，她直接跟公司请假，闷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星期，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找到我，想搜集证据直接爆料，拉对方下地狱。为了维持公司摇钱树的心理健康，我当然同意。至于你，是我觉得，既然都准备爆料了，不如顺便卖你一个好，不亏。” 苏时酒挑眉。 周明祈抬眸看着苏时酒，问：“我卖到了吗？” 对方这话说的十分直白，却解释了苏时酒心中的困惑，比“我觉得你很重要，所以特意帮你”这种虚头巴脑的话术更合苏时酒的心意。 苏时酒莞尔，点头说：“卖到了。” 周明祈“嗯”了声，将钢笔合上：“那你等会别骂我。”他一顿，特意补充道，“心里骂也不可以。” 苏时酒：“？” “陈佑棠想见你。” “他现在在会客室。”周明祈说着，抬起腕表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提醒道，“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 苏时酒：“……” 第275章 给你三百万，离开周明也 6。 苏时酒心想，遇到这样的老板，当下属的很难不骂。 他面无表情盯着对方。 周明祈沉吟道：“应该是为了小也的事。他问你什么，你如实说就行。” 说罢，他拉开抽屉，站起身，将一个录音笔当着苏时酒的面放进后者的口袋，轻轻拍了拍，“陈佑棠不会对你做什么。至少不会在周家的地盘做。” 苏时酒：“……” “或者，你害怕的话，我让陈杨陪你进去？”周明祈提议。 苏时酒：“不用。” 他白皙的手指拿出录音笔，当着周明祈的面直接打开，将接下来说的话全部录进去，“周董，如果等会陈先生发现我带了录音笔，我能直接把你供出来吗？” 周明祈：“……” 他的视线落下去些，盯着红灯恒亮，显然正在工作中的录音笔：“……你已经这么做了，还问我做什么？” 他又不是傻子，苏时酒当着他的面，故意把这句话录进去，当然是为了明哲保身，万一东窗事发，好直接将里面的内容放给陈佑棠听——反正先将自己摘出去再说，哪管周明祈死活。 对方的声音已经被录音笔录到，证明是两人之间的对话，目的达到，苏时酒不再推辞，一点头：“行。周董，我去了。” 苏时酒没耽搁，直接抵达会客室。 他推开门，抢先开口：“陈总，久等了。我今天刚好休假，就没来公司，一接到周董电话，立刻紧赶慢赶地过来了。您说您，身份尊贵，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我也好提前准备，不至于怠慢了您。” 陈佑棠抬眸，皮笑肉不笑：“哦？你的意思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苏时酒笑眯眯回：“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陈总，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您随意。”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一口喝了。 这期间，陈佑棠正目光沉沉地盯着苏时酒看。 这就是暗中跟顾总领了证，隐婚的那一位…… 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同在一个圈子，陈佑棠一眼就认出，苏时酒身上的这件浅色毛衣，是adlige今年的新作，价值六位数，而这种完全不能过水，只能穿一次的毛衣……连周明也都没有这么奢侈。 所以，大名鼎鼎的顾总，还真是宠这个小助理。 ……但具体情况，谁知道呢。 陈佑棠一想到他在某微上做的手脚，以及周明也躲着他，频频来找苏时酒的事，漫不经心想，以他对那位顾总的了解，明明对方应该早发疯了才对。 可除了时钧律所的律师团，发出的一纸轻飘飘的律师函，以及无数营销号挂出来的道歉信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不禁眸色暗沉地盯着苏时酒。 也不知道这位小助理，究竟有什么本事…… 不过，让陈佑棠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自罚一杯后，苏时酒竟然直接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没再开口，而是拿起一本杂志，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好似陈佑棠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陈佑棠率先沉不住气，开口时却依然带着笑，这副模样，有一瞬间，倒是与周明也重合了：“苏时酒是吧？身为助理，本事不知道，脾气倒不小，也不知道周家那两兄弟，究竟是怎么容忍你，让你去当助理的。还是说……你这个人惯会看人下菜菜碟，只对我这样？” “怎么可能呢？”苏时酒表情吃惊，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发誓，我向来一视同仁。”他将手中的杂志放到一边，面容乖巧，虚心请教，“那么，陈总今天专程来找我这么一个助理，所为何事？” 陈佑棠的目光落在苏时酒的脸上。 不得不说，苏时酒确实是一个美人。 ……也的的确确是周明也喜欢的那一口。 这样的人，所有人都捧着，确实容易恃宠而骄，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心中不悦，正要开口，唇突然顿住，皱起眉头，猝然起身绕过茶几上前一步，手指飞快勾住苏时酒身上的毛衣衣领，稍微一用力便拉开些许，看到上面遍布的吻痕，脸色骤然一变。 “这是谁留下的？” 陈佑棠厉声问。 苏时酒同样有些不悦。 他蹙眉，攥住陈佑棠的手腕：“陈总，请自重。” 得益于长时间的坚持锻炼，苏时酒力道不小，陈佑棠根本桎梏不住他，他站起身，将对方直接推开，整理自己身上的毛衣，见一侧的陈佑棠阴沉着脸，却瞧着有些孤零零，失魂落魄站着，苏时酒一顿。 “不是周明也。” 他回，“我喜欢的不是周明也那一类型的。” 闻言，陈佑棠抬眸，唇动了动，他像是在打量苏时酒，冷声道：“苏时酒，我给你三百万，以后别出现在周明也身边。” 苏时酒：“？” 苏时酒恍惚一瞬，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忍不住多看陈佑棠两眼，心想，放在小说或者电视剧里，这种剧本似乎更适合出现在林遇霞女士身上——高贵冷艳的妇人居高临下看着自家儿子为了反抗家族，特意找的联姻对象，十分不满意，因此狠狠甩出一张银行卡：“给你三百万，以后别出现在我儿子身边。” 没想到如今倒是陈佑棠做了…… 总觉得怪怪的。 苏时酒无意掺和周明也和陈佑棠之间的情感，但就目前而言，他确实不怎么喜欢陈佑棠。 见苏时酒迟迟不说话，陈佑棠冷冷道：“五百万。” 苏时酒挑眉。 “七百万。” “一千万。” “一千二……苏时酒，你别得寸进尺。” 陈佑棠下颌收紧。 苏时酒静静看着面前的陈佑棠。 这笔钱，他当然不会收——陈佑棠不是什么好人，而这也不是什么童话故事。一个心眼不怎么好的资本家，即便现在一时上头，冲动地答应下来，给了你钱，只只要目的达成，或者你稍微放松警惕，他就会立刻从其他地方，抽你筋，拔你骨，将这笔钱再度讨回来。 本来有些话，苏时酒不该说，但见对方如此，他低垂眼睫，淡淡道：“如果周明也在你心里真的很重要，那你要做的不是来找我，出钱让我不要出现在他旁边，而是跟他好好道歉，好好待他。” 第276章 别给顾总拖后腿 陈佑棠意味深长看着苏时酒。 两人对视，他突然笑出声来，之前的情绪缓缓收拢，整个人变得愈发沉稳，转身回到沙发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你说得对。我确实该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 他又伸长手臂，给苏时酒倒茶，下巴抬了抬，“坐。” 苏时酒坐下了。 “这次找你，只是想聊一聊你跟小也之间的关系，录音笔这种东西……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陈佑棠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你觉得呢？” “确实。”被拆穿随身带着录音笔，苏时酒表情依然平静自然。 他心中猜测，应该是刚刚陈佑棠近他身后发现的，不过，周明祈给他的录音笔并不是那种袖珍隐藏款，还亮着红灯，在苏时酒看来，被发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并不含糊，一点头，直接将录音笔拿出来，放置在茶几上。 红色的常亮灯显得有些刺眼。 大概是没想到苏时酒会这么利落，陈佑棠动作一顿。 他又笑了声：“我接下来说的话，会涉及给小也的一个圣诞节惊喜，不能让他提前知道，否则就不算是‘惊喜’了。把录音笔关上吧。” “行。”苏时酒便又把录音笔关了。 整个会客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陈佑棠身体舒展，之前面上的所有审视，猜忌，戒备，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容自信。 他饮了口茶，将茶杯稳稳放在茶几上，以一种好朋友之间闲聊的语气说出了开场白：“最近跟顾总怎么样？” ……不聊周明也了？ 苏时酒回：“挺好。” “没想到啊，对外一直不近女色男色的顾总，竟然会有一天……”陈佑棠再也不掩饰什么，黏腻的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将后者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尤其是苏时酒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细瘦的腰，以及白皙的手腕上。 他笑嘻嘻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房子着火？哈，看你身上的痕迹，你们玩得挺激烈啊。” 苏时酒一顿。 陈佑棠来者不善，他是早就知道的。 唯一麻烦的是，对付这样的聪明人，苏时酒有些摸不太清，陈佑棠究竟对他的底细了解多少…… 这让苏时酒显得有些被动。 他面上不动声色，反而颔首：“是挺激烈。”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陈佑棠：“我劝你别太把你自己的身份摆的太高，觉得跟了顾殊钧，就能有恃无恐，否则……以后跌的太惨，怕你承受不住。” 说话时，他那双眼眸始终都在观察着苏时酒的表情，见苏时酒没有任何反应，决定下一剂猛药，“你或许知道，顾殊钧曾经有个白月光？” 苏时酒：“……” 知道啊。 这件事，苏时酒可太知道了。 见苏时酒点头，陈佑棠心情不错：“我在国外留学时，曾听说过他，知道他对那个白月光的执念有多深。” 苏时酒饶有兴趣道：“是吗？说说看？” “你既然是顾总的枕边人，那应该见识过他身上的纹身吧？”陈佑棠说到这里，故意停顿片刻，显然是为了卖关子。他压低声音，“那都是为他的白月光才纹的，可见他对白月光的感情之深。” 苏时酒乖巧坐着，如同一个好奇宝宝，开始提问：“为什么？因为他的白月光喜欢纹身？” 陈佑棠并不答，只反问：“你觉得呢？” 看来陈佑棠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苏时酒“哦”了声，并不拆穿对方，而是继续问：“还有吗？” 说实话，从他人口中听“顾殊钧曾经究竟有多爱他的白月光”，让苏时酒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陈佑棠：“……” 陈佑棠定定看着苏时酒，突然笑了，“有意思……看来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我提醒你，倒是我多嘴了，因为你对自己的定位找的很准，知道跟顾殊钧之间只是玩玩，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 “那倒不是。”苏时酒眼睛轻轻眨了眨，“我只是想得开。” 陈佑棠：“？” 苏时酒：“既然顾殊钧那么喜欢他的白月光，为什么还跟我在一起？既然跟我在一起了，就说明他也没那么喜欢对方。同样的，跟我在一起了，也说明他对我是有一定感情的。你觉得呢？陈总。” 说完，苏时酒唇角勾起，看向陈佑棠时眼眸亮晶晶的，活脱脱一副“抱歉，我是恋爱脑”的模样。 陈佑棠：“……” 陈佑棠淡淡道：“傻人有傻福，你能这么想也挺好的。” 苏时酒低笑出声。他双腿交叠，微微偏了点头：“所以，陈总，你今天来这一趟，就是想问我这些，了解了解我的私生活？” “当然不是。我只是认为，就算是傻人，也会给自己留一条万不得已的退路，你肯定也有，且第一人选一定是周明也。对吧？” 苏时酒挑眉，不置可否，心中却忍不住想，顾殊钧对外的形象真不怎么样，目前为止，苏时酒遇到的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顾殊钧只是玩玩他，且过一段时间一定会一脚踹了他，绝对不会长久…… “我希望，届时你能拒绝周家，选择陈家。”陈佑棠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压在茶几上，朝苏时酒的方向推来，“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联络我，而我，会兑现我之前许出的一千两百万。当然，如果你想提其他要求，我们也可以像在菜市场一样，讨价还价一番。” 苏时酒一怔。 陈佑棠刚刚说的，是“周家”，而不是“周明也”，是“陈家”，而不是“陈佑棠”。 他抬眸，与陈佑棠对视。 陈佑棠笑眯眯起身，整理了下衣领：“时间不早，我也该走了，不然以周明祈的性子，又该起疑心。” 他行至苏时酒身侧，一手搭在苏时酒肩膀上，弯下腰，轻轻拍了拍，“苏时酒，你要知道，既然和顾总领了证，那你的立场，其实就代表了顾总的立场。所以，别给顾总拖后腿，不然他会更容易厌弃你。” “明白吗？” 第277章 你能代表陈家吗? “苏时酒，你也不笨。” 陈佑棠慢条斯理开口，“周家以前是做什么的，你应该早有耳闻，跟在这样的家族掌权者身边，相当于与虎谋皮，指不定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还难免带坏顾总的名声……” 他循循善诱道，“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公安局陈副局长家的公子。而且，如果不出意外，明年会有新的调令下来。” 苏时酒神色平静淡然。 他原本想说，那与这样的家族掌权者的弟弟纠缠不清的你，又算是什么呢？不过话到了喉间，又转了个弯：“陈总，你能代表陈家吗？” “我——” 话才刚起了个头。 “陈总，抱歉。” 会客室门外，陈杨敲了敲门，直接推开，风情万种一笑，“打扰了，周董有份重要文件找不到了，得十九过去一趟。您看……可以吗？” 苏时酒：“……” 苏时酒抬眸，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陈佑棠也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他转头扫一眼陈杨，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当然可以。周董点名了要人，我也不能拒绝不是？既然如此，时间不早，我也该离开了，就不去跟周董告别了。” 他弯下腰，将茶几上的名片拿起，用指腹将那张薄薄的卡片塞进苏时酒的贴身口袋中，轻声道，“我等你。” 苏时酒并不想距离陈佑棠很近。 他退开一步，客客气气地点头：“一定。” 拿上录音笔，走出会议室，苏时酒跟在陈杨身后。 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中不住回响。 陈杨疾步向前，中途禁不住转头，多看了苏时酒两眼。 后者神情冷淡，不知道在想什么，鸦羽般的睫毛低垂着，向下是漂亮的鼻梁和淡色的薄唇。 无疑，苏时酒是好看的。 好看到即便扎进娱乐圈明星堆里，也依旧很出挑，而这样的颜值，放在一名男人身上，似乎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想到之前敲门时，陈佑棠提到他是陈副局长的儿子，以及主动塞名片，说要等苏时酒的话，突然开口：“陈总那么说，是想包养你？” “……嗯？” 苏时酒一怔，从思绪中回神，哑然失笑，他摆手，“没，陈总只是在威胁我，让我离二少远点。” 陈杨：“？” 真的假的？ ……这和陈杨之前猜的完全不一样。 苏时酒漫不经心地将手插入口袋，指腹轻轻触碰对方塞进去的名片：“陈总还说，只要我答应拒绝二少，他愿意给我一笔养老钱，足足一千多万呢，看来陈总对二少确实有很深的感情，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怒花一千万，追妻火葬场？” 陈杨：“？？？” 不是？ 一千多万？？？就买一个苏时酒远离二少？？？ 震惊过后，陈杨陡然意识到什么，她神色复杂，正犹豫要不要开口提醒苏时酒，两人抵达周董办公室。 见到周明祈，苏时酒率先将录音笔递过去：“被陈佑棠发现了，没录到多少，不过和你想的一样，陈佑棠确实是为了二少来的。” 他三言两语，简单将陈佑棠威胁他的事情说了。 周明祈蹙眉。 他打开录音笔，两人的对话清楚流出，苏时酒则拿出手机和名片，当着周明祈的面填上备注，添加对方好友。 陈佑棠的微信号很简单朴素，头像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微信名就是真实姓名，点开朋友圈，里面大都是他转发的公司的一些宣传视频，以及一些又红又专的新闻或者宣讲内容。 单从这个界面，完全看不出陈佑棠实际是个喜欢玩调教的变态……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 苏时酒将界面切回去，发现对方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可以把我接下来的话算作投诚——顾殊钧曾经给那个白月光准备过一份很用心的礼物，礼物里有他对白月光的深深爱意。没记错的话，当时因为一些意外，他没能成功将这份礼物送出去。」 「如果你能在空闲时间里，偶然在顾家发现这份礼物的话，或许可以知道那个白月光的身份，先下手为强。」 苏时酒一顿。 礼物？ 还有这种东西？ 那头，周明祈听完语音，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尤其在苏时酒被拉下去一小截的高领毛衣处，靠近耳廓的地方露出来的半枚吻痕上停留两秒。 陈佑棠应该就是看到了吻痕，才突然发疯凑近，发现录音笔的。 周明祈将录音笔随意丢在一遍，语气淡淡：“不用管陈佑棠警告你的话。他虽然是个疯子，但产业都在国外，国内刚刚起步，没什么太大的权能，看在周家和顾家的份儿上，动不了你。何况……” 他眸光沉沉，“你知道的，陈家很快就要不行了。” 苏时酒挑眉。 周明祈又朝着苏时酒伸手。 不用对方说，苏时酒就知道周明祈想要什么。 他顺从地将手机递给对方，后者仔细将陈佑棠发来的消息看完，又问：“录音结束后，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复述一遍。” 苏时酒磕磕绊绊重复着，顺便隐晦地修改对话内容。 他虽然隐去了陈佑棠直白暗示他的话，周明祈却立刻察觉到异样，猜到对方的真实用意，似笑非笑道：“一千两百万，可不是让你离开小也的价钱。” 苏时酒当然知道。 他只是没在录音中点破罢了。 闻言，苏时酒佯装惊讶：“什么？” 周明祈面无表情时，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许凶相。 他如同一条嗜血的猛兽，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身侧的苏时酒，却见苏时酒面上没什么异样，纯净的眼眸里透出些许好奇。 看不太透。 周明祈将苏时酒的手机递还回去，语气平淡：“陈家人说话素来如此，喜欢说一半藏一半，就算录音下来，也当不成什么证据。他是在暗示你转投陈家，只要你愿意，至少给你这个数。” 只可惜……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苏时酒，究竟是真傻，还是装的。 录音里，陈佑棠提出足足一千两百万的价码，苏时酒还在苦苦劝对方与其来找他，不如好好去跟周明也道歉。 啧。 也不知道小也听到这段录音，会是什么表情。 第278章 八卦 周董体恤员工，念在苏时酒是在请假期间被临时叫到公司的，又与陈佑棠虚与委蛇一番，精神有些不济，急需休息，大手一挥，又给苏时酒批了明天早上半天的假，让苏时酒回家好好休整。 “周董大气！” 苏时酒笑眯眯应下，走出周氏集团。 刚上车，他面上的笑便收敛，又恢复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模样。 揉了揉眉心，苏时酒叹一口气。 大概是因为没休息好，总觉得有些头疼。 看来这两天真的得禁欲了……不然影响工作状态。 苏时酒抬手，将之前拉下去一截的毛衣衣领往上提了提，恢复到正常高度，之前裸露出来的半枚吻痕，顷刻间被盖在衣领之下。 紧接着，一枚小小的微型录音器从苏时酒扣在细腰内部的腰带上取出，连接上电脑的usb插口。 里面正是一段长达近一个小时的录音。 从苏时酒还在车上起，到刚刚结束。 苏时酒戴上蓝牙耳机，点开音频，快进着听了一遍，最后停留在陈佑棠说的那个“我”字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陈杨突然在那个时间点进门，肯定是受周明祈嘱咐，怕苏时酒跟陈佑棠单独坐在一起聊崩，或者受对方蛊惑转投陈家，才贸然进入打断的。 可惜了。 如果她再晚几分钟来…… 不过，苏时酒也不算毫无收获，最起码他拿到了陈佑棠的私人联系方式，以及这份录音。 剩余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心中想着，苏时酒打开手机，给江乐发消息：「陈佑棠的父亲陈副局长，是不是明年要升了？」 * 下午，忙碌的苏时酒写完新闻稿，又去跟马主任通话，临挂断时，对方像个有些唠叨的长辈，念道：“你现在不好回明景，马上又是元旦，又是过年的，公司福利都不知道怎么给你发，每次只能让小景给你捎带过去……对了，上次那个电影票，他带到了吗？快过期了，别忘了用。” 苏时酒一怔。 ……哦，对，电影票。 最近实在太忙，要不是马主任提醒，苏时酒确实把这件事给忘了——早先顾殊钧还因为他把电影票送给龚信的事情生气，后来拿到电影票，两人又一直在忙…… 得找个时间，把票用了。 苏时酒心中想着，将这件事添加进备忘录内，他重新打开之前搜集到的资料，认真看起来。 冬日里天色暗沉。 头顶上暖橘色的灯将整个客厅照亮。 风声簌簌，不知道过去多久，苏时酒是被热醒的。 他“唔”了声，睁开迷茫的双眼，才发现顾殊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像是一个小火炉般，将他整个人圈在怀中看文件，一眼扫过去，文件上满是晦涩的德文。 苏时酒没动。 ——被人抱在怀里睡觉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好，至少苏时酒便总是觉得，他只要稍微一动，就会从对方的怀里掉出来。 打了个哈欠，苏时酒小声问：“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不忍心。”顾殊钧的手落在苏时酒的细腰处，轻轻揉按，“酒酒，昨天辛苦你了。” 苏时酒：“……” 光嘴上说有什么用？ 有本事禁欲啊。 苏时酒刚醒，神色还有些恹恹，闻言懒得搭理对方。 “饿了没？”顾殊钧温热的大手转而又落到苏时酒柔软的肚子上，轻轻揉了揉，“李长竹打电话喊我们出门聚聚，想去吗？还是继续睡？” 苏时酒：“有点饿。” 他其实不太想动，但一想到孤男寡男的待在家里容易出事，便揉揉脸，从对方怀里起身，“去吧。” “行，我现在回他。” 顾殊钧说着，掏出手机，单手给李长竹发消息，身体自发贴到苏时酒身边，“酒酒，你还换衣服吗？” 苏时酒抓住那只不老实的手：“……不换了。” 换不了一点。 真去换了，就走不了了。 果不其然，顾殊钧面露可惜：“那走吧。” 换鞋时，苏时酒忍不住多看顾殊钧一眼——不都说男人随着年纪的增长，在那方面会越来越力不从心吗？ 怎么顾殊钧都三十了，还这么……呃，勇猛？ “在想什么？”顾殊钧突然问。 苏时酒飞快收回视线，敛眉道：“没。” 他边往外走边问，“去哪？豪庭小筑？” “没，去芷兰。”顾殊钧解释，“李长竹说，他表妹最近情绪稳定很多，想当面和你道谢。那小子觉得，如果不是他，之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一直觉得愧疚表妹，就答应了。有女眷，就不去豪庭小筑了。” 苏时酒了然。 顾殊钧开车，两人一同前往芷兰。 抵达时，李长竹已经等在包厢内，正在举着手机打游戏，音效声音很大，见人来了，立刻起身嚷嚷起来：“时酒！快来快来！坐我旁边！我跟我表妹半个小时前就到了，没有人陪多无聊，在这坐着都快憋死了！” 苏时酒：“。” 李长竹身侧坐着一个看起来明艳大方的女孩，这么冷的天，依旧一身白裙，听到这话，不禁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少跟那些外围玩，忘了当年是怎么栽跟头的是吧？” 说着转头看苏时酒，目光温柔道，“你就是我哥说的苏时酒吧？之前的事情，谢谢你了。” “不必，我和小李总也是朋友。”苏时酒回。 苏时酒走过去，见李长竹殷勤地拉开自己身边的座位，心中有些好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旁，顾殊钧：“。” 啧。 他怎么看李长竹这么不爽呢？ “客气什么。”李长竹完全没空在意自己的好兄弟，他将菜单递给苏时酒，“这次聚一聚，也算是庆祝李净文的事情告一段落。” “时酒应该还不知道吧？” 他迫不及待想聊一聊，在场又都是自己人，当即挤眉弄眼道，“我爸那个人，自诩君子，实则道貌岸然的很，非觉得都是自己的种，要一视同仁，因此也给李净文留了股份的。” “本来想着，李净文那个家伙，就算是因为之前的事，被驱逐出李家，好歹也有股份，不至于饿死，结果呢？哈哈，没想到李净文偷鸡不成蚀把米，以为周家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把股份转过去了！” “不过这倒也算一件好事吧。你瞧，把我那个雨露均沾的好爸爸，气得直接进医院了，嘻嘻。” 苏时酒颔首：“确实是一件喜事，需要庆祝一番。” “对了，我最近还听说一个八卦，是关于苏家的，你想不想听？”李长竹眼睛晶亮。 苏时酒一顿。 ……苏家的八卦？ 他问：“苏安喜的？” “nonono。”李长竹伸出一根手指摇晃，“是苏岳林的。” 第279章 我不好吗? 苏岳林？ 苏时酒着实有些惊讶。 竟然有他的八卦？会是什么？ 见苏时酒好奇，李长竹故意卖关子不说，表情还贱嗖嗖的，在被隔壁的表妹警告地撞了一下手臂后，才压低了声音：“苏岳林那个家伙，都一大把的年纪了，却宝刀未老，还能一夜驭七女！” 苏时酒：“？？？” 什么？ 一夜……七女？ 苏时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果！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整了一出仙人跳，被人举报嫖娼，抓进去拘留十五天！”李长竹比了个五的手势。 苏时酒：“……” “震撼吧？苏岳林估摸也是觉得丢人，而且对外一直宣传他家庭和睦，和妻子段红伉俪情深，当然不敢让人知道，把这个消息瞒的死紧，连苏安喜都以为他爸是去外地出差了。”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李长竹嘚瑟道，“也是巧了，我刚好去警局捞我那寻衅滋事的兄弟，跟拘留结束的苏岳林撞了个正着！” “虽然他戴着帽子和墨镜，但我是谁？一眼就认出来了！” “说真的，我去的那个警局里的警察还挺有职业素养，我进去八卦的时候，还说什么个人隐私，不便透露，但我是去干什么的？去捞我兄弟的！我兄弟刚好在里面，他听到了！所以这叫什么？这就叫天意啊！” 李长竹说到兴起，猛地拍了下桌子。 苏时酒莞尔一笑。 “对了兄弟，你对苏岳林还有感情吗？”李长竹问。 苏时酒一怔，摇头道：“没。” 曾经，苏时酒的姥姥姥爷给了苏时酒无私奉献的爱，让苏时酒知道了“爱”的温暖，才会产生渴望的情绪，希望父母爱他。 至于现在…… 他有别的地方获得爱，自然也就不稀罕苏岳林和段红的了。 心中想着，苏时酒转头看向一侧。 ——顾殊钧正帮苏时酒烫碗筷。 这种高级餐厅内，碗筷消毒都极其严格，且用开水烫的这几秒，其实根本没什么用，但顾殊钧就是要做，充满了形式主义，却也是对方爱苏时酒的一种。 “那就好那就好。” 李长竹搓搓手，激动道，“之前想着那好歹也是你爸，我就一直憋着没说，既然你亲自点头了，那截止到明天早上八点钟，圈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没有听说这件事，我都会很伤心难过的。” 苏时酒：“……” 苏时酒闷笑出声。 看来苏岳林当“好父亲”“好爸爸”的日子不长了。 不多时，餐点上桌。 虽然这次聚餐，明面上说是表妹想感谢苏时酒，但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李长竹在嘚啵嘚，恨不得将整个圈子都八卦个遍。 “对了，还有之前跟你提到过的乔岩，你还记得吗？死活要跟农民工结婚，最后跟家里决裂的那个，前几天，俩人离婚了。” 苏时酒挑眉。 “那个农民工虽然人不错，踏实能干，但他家里的亲戚实在咄咄逼人，每次见乔岩都阴阳怪气地说大小姐下凡了，这也就算了，主要是那个农民工他妈……非说乔岩太瘦了，不好生孩子，每天没事做就逼着乔岩吃东西，不吃就是看不起她，乔岩直接急性胰腺炎住院了，他妈还非说是乔岩熬夜玩手机玩出来的。” “这都什么人呐。” 李长竹长叹一声，“果然闪婚要不得，不然嫁的是人是鬼都说不清。” 苏时酒闻言，深有同感：“确实。” “嗯？”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包厢内响起。 顾殊钧凑近了，不悦道，“我不好？” 苏时酒一双漂亮的眸子定定瞧着顾殊钧，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连续一个月禁欲，你就好。” 顾殊钧：“？” 苏时酒无辜地眨眨眼。 顾殊钧嗤笑出声，烟灰色的眼眸有些冷：“苏时酒，你是故意的，想激我答应你？以为我这么好骗？” 一旁，李长竹伸长了脑袋，想加入苏时酒和顾殊钧的语音密聊：“什么什么？” 苏时酒并不正面回复顾殊钧，只低垂下眼睫：“那你答应吗？” 李长竹：“什么什么？” 顾殊钧：“……” 顾殊钧哼笑出声，“答应啊，怎么不答应。只是有些人，别到时候自己想了，再来求我就好。” 苏时酒一怔，忍不住多看顾殊钧两眼。 ——他素来清心寡欲，直到跟顾殊钧领证，都对那方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欲望。虽说和顾殊钧做了后，也稍微通晓了里面的些许趣味，但真要说求对方……尤其是只禁欲一个月罢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顾殊钧故意说这句话，是做什么白日梦呢？ “……所以，你们在说什么啊！？”李长竹急死了，有种两个好朋友不带自己玩的憋屈感。 一旁，表妹无语道：“当然是夫妻之间的情话，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一场聚餐结束时，李长竹瞧着意犹未尽。 众人分道扬镳，苏时酒刚上车，便见顾殊钧一手握着方向盘，视线看也不看苏时酒，重重“哼”了声。 他：“。”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我今天中午和陈佑棠见了一面。” 顾殊钧知道这是苏时酒想转移话题了。 他再次“哼”了声，才勉为其难地问：“聊了什么？” “说起你之前有个白月光，珍之重之，还特意准备了一份满是心意的礼物，只是没送出去。”苏时酒好奇问，“什么礼物？” 顾殊钧一顿：“没送出去的礼物？” “没有。”他反驳道，“我没有没送出去的礼物。” 苏时酒：“？” 送出去了？ 苏时酒低垂眼睫，漫不经心想，那他怎么没印象？ 虽说顾殊钧一直没有亲口承认他就是那个白月光，但两人之前的对话，听对方的意思也差不多了…… 再看驾驶座上的顾殊钧，每路过一个十字路口，都要“啧”一声，明显表达出自己不爽的情绪。 苏时酒只好开口解释：“我最近常常感觉精神不济，觉得应该是纵欲导致的，所以想多休息一下。” “苏时酒。”顾殊钧皱眉，“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他明显越想越气，嗓门提高了一点，气急败坏道，“我是因为你把禁欲当做我这个人对你好不好的标准而生气！” “我不好吗？” “……我有些地方确实不好，我也知道我不好，但苏时酒，你之前说过喜欢我，那就不能觉得我不好。” “设身处地一下，你问我你好不好，我说，你要是一个月每天都跟我做，你就好，你是什么感觉？” “何况爱欲本来就是分不开的，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对你产生欲望，想和你黏在一起，没有错吧！你觉得身体不舒服，直说就可以，我肯定顾及你……或者说，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精虫上脑，满脑子只有欲望，不管你的身体状况，抓着你不放的yin魔吗？” “呵。” “反正人类的欲念，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确实都是低级的，不如柏拉图来得崇高。之前那么多年，我也都忍了，还能忍不了一辈子的时光？苏时酒，你记住，之后除非你求我，不然我不会再碰你！” 大约是因为生病的缘故，顾殊钧情绪变化非常快。 从最开始的生气，愤怒，到委屈，难过，又到冷漠，说话密集度也很高，根本没有给苏时酒插话的时间。 苏时酒眨眨眼，仿佛看到一只被伤透了心的大狗勾。 而且，顾殊钧举的例子，也有点道理…… 苏时酒觉得，这件事确实是他欠缺考虑了。 伸出手，苏时酒轻轻拉了拉对方的袖子，软声道：“对不起，顾殊钧，是我说错话，让你伤心了。” 第280章 小人之心 顾殊钧喉结滚动，含混地说了句什么。 苏时酒没听清：“嗯？” “……我说，我哪会真气你。”顾殊钧提高了些许音量，不悦道，“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苏时酒：“……” 苏时酒心跳突然有些加速。 他本以为，以顾殊钧的性格，会矜傲的表示接受苏时酒的道歉，却没想到，最后顾殊钧会是这样的回答…… 虽然语气中带着恋人间的埋怨，好似撒娇，但听起来热忱而真挚。 一时间，倒让苏时酒感觉些许愧疚。 他抿了下唇，手指轻轻缠绕在一起。 一路开车回临山河畔。 进门后，苏时酒在玄关处换鞋时，恰好接到江乐的电话，因为手上不方便，他开了免提，刚接通，便听后者开门见山问：“十九，你从哪里听到副局要升的消息？” 苏时酒一顿，与顾殊钧看过来的目光对上：“陈佑棠亲口说的。相关录音我等会发给你。” “行。”江乐说，“我问过我爸了，上面确实有这个意思，但目前还没正式定下来，之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不过他让你放心，他已经在尽全力搜集陈永安的各项犯罪证据，他应该是升不了了。到时候这个新闻交给你做！” 苏时酒低笑一声：“好。” “那我先去听录音。” 挂断电话，苏时酒开口：“老公，我先工作一会，你去洗澡？” 老公？ 顾殊钧心头一热，恨不得直接把苏时酒扛起来抱回床上，但想起两人之前的禁欲约定，生生控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他神色自然道：“一起。” 说罢，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轻飘飘落在苏时酒身上，欲盖弥彰般的解释，“我也还有部分工作没有处理完，关于海外市场的。” “行。” 两人并排而坐。 苏时酒将之前导出来的音频发到江乐邮箱，没过一会儿，听完录音的江乐再一次打电话过来，开口便道：“我怎么总觉得，陈佑棠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那么不怀好意？” 苏时酒漫不经心回：“那你没感觉错。” 江乐：“你最好离他远点。” “远不了。”苏时酒回，“周明祈点名让我查他。” “啧……对了。” 江乐压低声音，“我之前在二少房间里打扫卫生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偷偷翻了一下，对方抽屉里果然有一整套吸毒工具，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 “不过这次，旁边还余有不少毒品，我转移了一点给我爸，确认了，是纯度很高的冰毒。目前我还不能确定那究竟是陈佑棠的还是二少的，毕竟前段时间，陈佑棠经常带人去二少休息室内……那个。你懂的。” “嗯”苏时酒应一声。 他身侧坐着顾殊钧，有些怕两人的说话声打扰对方，只能压低声音，分析道，“我个人倾向是陈佑棠的。周明也之前一直都在躲对方，应该很久没回豪庭小筑，真要吸毒，也不会特意选在那里。” “……有道理，你这么一说，最近确实没见过他，而且我找人打听了下，周姐说，二少虽然脾气差人缘差，平时还喜欢滥交，但其他的都还好。” 苏时酒：“……” ……这话说的。 除了这些，他也没剩下什么好的品质了吧？ 江乐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干笑一声。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豪庭小筑内部还有一个隐藏的地下室！周姐特意叮嘱过我，让我不要随便靠近，听起来神神秘秘的。” 地下室？ 苏时酒有些惊讶，蹙眉道：“之前我还在豪庭小筑时，没听说有什么地下室。” “是，因为那个地下室根本并不在楼梯间，而是在其中一个包厢里！那个包厢根本不接外客！你说奇不奇怪？” 江乐语气中带着兴奋，“我有预感，里面应该会有我想要的东西，回头找个机会，我一定下去看看。” 苏时酒叮嘱道：“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可是精英！当初警校第一名毕业的！” 苏时酒莞尔一笑：“这么厉害，那我等你好消息。” 说话间，他突然察觉手背一片温热，转头一看，才发现顾殊钧推过来一杯牛奶。 后者神色平静，一双狭长的眼眸始终盯着面前的电脑界面，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仿若这杯牛奶根本不是他拿过来的。 “谢谢。”苏时酒小声说。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之前的事，我也有错。” 顾殊钧颇有些不自在，他并没有看向身旁的人，只开口，“之前没有考虑到你身子骨弱，受不了高强度上床频率。以后不会了。” 苏时酒：“……” 草。 怎么就直接把“上床”两个字说出来了？ 苏时酒飞快捂住听筒，免得对面的江乐听见什么。 而且…… 顾殊钧这话，怎么这么不中听？简直是把“不行”两个大字，按在了苏时酒的脑门上。 苏时酒没忍住，掐了对方一把。 当天晚上，顾殊钧信守诺言，什么都没有做，只简简单单的搂着苏时酒的腰，浑身像是个小火炉一样，跟苏时酒使劲儿贴贴。 虽然有些热，但苏时酒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 苏时酒神清气爽，洗漱完下楼，笑眯眯与阿姨打了个招呼，刚进入餐厅，便不禁陷入沉思。 这一大早上的…… 苏时酒盯着面前丰盛的补肾佳肴看了会，才抬眸，默默看向已经在餐厅落座的顾殊钧。 顾殊钧正在铺餐巾，姿态优雅如贵族绅士，举手投足间，能看得出顾家的良好家教。 见苏时酒迟迟不落座，顾殊钧似乎有些疑惑，声音沉稳好听：“怎么了？” 苏时酒：“……”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哦，你说这个。” 顾殊钧神色自若，“你不是说最近精神不好？阿姨也很关心，所以特意给你做了这些，想给你补补身体。” 苏时酒：“……” 苏时酒低垂眼睫，再次看向餐桌。 他抿了下唇，心想，如果接下来这一个月的伙食都是这样的话…… 不说流鼻血了，最起码每天早上，小苏时酒都会非常非常精神。 苏时酒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有些荒谬，但又很符合逻辑的想法——之前顾殊钧在车上发过誓，说除非苏时酒主动，否则他绝不再做…… 唇角轻轻动了动，苏时酒有些怀疑，顾殊钧该不会是打着帮他补身体的旗号，故意做这种大餐，只等哪一天苏时酒受不住了，主动找他…… 再看顾殊钧，望向他的目光染着十足的关心：“身体还不舒服吗？要不要再请个假？” 苏时酒：“……不用。” 唔。 顾殊钧应该不至于这么卑鄙。 ……吧？ 苏时酒不期然又想起昨晚顾殊钧的那句“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心中隐隐感觉羞愧。 唉。 苏时酒啊苏时酒，或许顾殊钧真的只是关心你呢？你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281章 加班 时间一晃就到周五。 午休时间，陈杨刚敲响办公室的门，打算叫苏时酒一起去吃饭，便见苏时酒愁眉苦脸地盯着面前的盒饭，眉心微蹙，薄唇轻抿。 像是在解什么高难度数学题。 一眼扫过去，对方面前是三菜一汤，看起来挺丰盛的。 陈杨最近跟苏时酒关系不错，出言调侃：“怎么？有人送饭还这么不高兴？” 苏时酒：“……” 苏时酒抬眼，幽幽地看过去。 ——如果只是单纯的送饭，苏时酒当然不会不高兴。以前在豪庭小筑，苏时酒吃的别提多开心了。 可是！ 看看面前的这都是什么？ 丰盛是丰盛，但哪一样跟补肾没关系？让有些懂行的看了，还以为他肾多不好，多不行，多需要补一补呢…… 想到这里，苏时酒慢吞吞会将盒饭盖上：“没，不太饿。” “……不好吃？”陈杨又问。 苏时酒迟疑两秒。 能在顾家任职当厨子，阿姨的手艺当然是无可挑剔的。 她显然是一位大厨，几乎什么菜系都会做，还会根据顾殊钧和苏时酒的口味改良食谱，摆盘更是可精致可家常…… 但苏时酒不好在一位女士面前解释自己不太想吃这顿饭的原因，只好含糊地点点头，心想，委屈阿姨背锅了。 陈杨：“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食堂？” 苏时酒有些意动，但浪费粮食是不好的行为。 他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 罢了罢了，不就是一顿补肾的饭吗？ 陈杨哑然失笑，没再继续劝，转身离开。 下午，苏时酒心气有些浮躁，始终都没能静下心来工作，距离下班时间还剩下半个钟的时候，额头上还冒出一颗痘。 他猜测应该是最近补的太过，有点上火。 ……再这样下去，晚上说不定还真会出事。 想了想，苏时酒主动找到李哥，借了对方的花茶，去茶水间泡了几朵菊花，企图去一去身上的火气。 一口菊花茶下肚，苏时酒轻叹了口气。 哎，一边补肾，一边去火，和一边熬夜，一边喝枸杞养生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主打的一个朋克养生……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正想着，就听办公室的门“嘭”的一声大开。 周明祈脸色阴沉，活像是亏了一笔上亿的大单子，他大跨步进入办公室，目光落在捧着保温杯的苏时酒身上：“今晚加班。” 苏时酒：“？” 这么霸道？ 周明祈：“小也喝醉了，跟我出去一趟，接他回家。” 说着，周明祈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什么东西。因为有视野遮挡，苏时酒没能看清。 对方率先快步朝外走去。 苏时酒一顿，将茶杯放下，紧跟其上。 坐电梯时，他给顾殊钧发了一条加班的短信。 再抬头，周明祈正盯着他看。 “怎么？”苏时酒慢吞吞将手机收起来。 周明祈：“你们关系这么好？加班还得报备？” “是啊，关系不都是一点点维护出来的？就像过年走亲戚，不走动，肯定慢慢就疏远了。”苏时酒笑眯眯回，“何况，知道我们关系好，周董不应该高兴才对？” 周明祈定定看了会苏时酒，笑道：“确实。” 周明也这次喝醉的地点很匪夷所思。 是在江城海边的沙滩上。 苏时酒和周明祈到的时候，周明也身边只坐着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男孩，见到两人，他连忙从沙滩上爬起身，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指了指周明也：“您好，二少喝醉了……” “谁带他来的？” 周明祈眉头紧蹙。 ——如今已经入冬，太阳也快落山，海边的风潮湿冰冷又肆虐。 周明也和少年瞧着状态都不怎么样，发型凌乱，且身上都没穿多少衣服，脖颈处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穿的这么少，在海边沙滩上吹风。 听到周明祈的问题，少年摇头。 他显然是冻狠了，声音哆哆嗦嗦回：“我也不知道。我是帝水会所的一个陪酒，二少之前点过我几次，一个小时多前，有个男人用二少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让我来这里接他，我到的时候，就见二少一个人在沙滩上躺着。” 他苦笑一声，“您也看到了，我小身板，平时也不运动，根本抬不动二少，周围也没人，想了想，只能让二少把手机解锁了，给您打电话。” 少年说完，只觉得心里苦。 之前接到二少电话时，他还以为是什么好事，颠儿颠儿的就打了个车过来了，到地方后当场傻眼。 碍于二少喝醉了酒，晕晕乎乎在这躺尸，他还不敢走，生怕出事后找他问责，只能默默地裹紧自己。 一个多小时下来，冻得脸都红了。 回去之后得赶紧喝姜汤泡澡去去寒气，否则肯定得生病！ 一旁，周明祈解开西装扣子，将衣服脱下来，披在周明也身上。 当听到“二少一个人在沙滩上躺着”时，他眉头皱了下，低低“嗯”一声，摆摆手：“这里没你事了，回去吧。” “诶。”那少年应一声，冻的直吸鼻涕，走了。 苏时酒上前，和周明祈合力，把周明也抬起来，往车上带。 上了车，暖气迅速熏红了周明也的脸。 然而，原本始终乖乖的周明也，到了系安全带的环节，却死活不配合，身体扭动，就是不让周明祈如愿。 “小也？”周明祈拍了拍对方仍旧有些冰凉的脸。 “唔，哥，我好冷……” 周明也眼眸含泪，声音委屈，正要抱怨，突然，他看到周明祈身后长身玉立，容貌昳丽，却面容清冷的苏时酒，当即抬起手，一把扒拉开周明祈的脸，朝着苏时酒的方向，更加委屈道，“主人，你为什么不要我。我很听话的。” 周明祈：“……” 苏时酒：“……” 有兄弟情，但不多。 苏时酒早就见识过周明也喝醉后的神奇状态，语气平静：“乖狗狗是会自己系安全带，不给主人添麻烦的。周明也，你真的是吗？” “我是！我是乖狗狗！” 周明也声音嘹亮，把手举得高高的，当场低头研究起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周明祈一顿，下颌收紧了些：“小也当初也知道自己醉酒后是这个模样，因此尽量滴酒不沾，后来过年的家宴上，周燚一直激他，家里的亲戚……就连我，也觉得只是喝两杯，没什么问题。你知道的，他年轻气盛，素来不服输，又觉得都已经这么久过去，说不定早就改了，就喝了。” 苏时酒一怔。 他抿了下唇，几乎可以猜到那场家宴最后是如何惨烈收场的。 第282章 喝了菊花茶? “乖狗狗系好了。” 周明也的声音打断了周明祈的话。 这位天生凶相，瞧着便不好惹的周氏集团董事长，在看到周明也身上的安全带时，露出了一丝不符合他表情与身份的柔情。 “乖。”周明祈抬手，揉了把周明也的脑袋。 他转身前往驾驶座。 苏时酒则绕到一边，坐到周明也身边：“我看着他。” 周明祈：“嗯。” 车一路开到周明祈在市内的那套大平层。 之前苏时酒送醉酒的周明也回家时，来的就是这里，因此一下车，便轻车熟路发号命令，让周明也跟着他。 然而，这次的周明也堪称烂醉如泥，他走路都走不了一条直线，想遵循苏时酒的要求，却有心无力。 无法，苏时酒只好继续和周明祈一起架着周明也走。 “这里的房价应该不低吧？” 苏时酒好似闲聊一般开口。 他抬眸，扫了眼楼上。 这栋位于江城核心位置，周围配套成熟，足有十几层高的楼，到了晚上，却只有寥寥几户的灯是亮着的。 “还行，当初买的时候一平八万多，现在涨了。”周明祈语气淡淡，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你想买？开盘一个星期后，这个小区就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了，这几年都买不到，没人出，何况，这里也不是有钱就能买的。” “是吗？”苏时酒挑眉，“高家的那个私生子，高嘉远，你认识吗？” “见过。” 周明祈看他一眼。 苏时酒：“上次你让我送二少回来，我就在这里见过他。他为什么能买？” “你问我？”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周明祈收回视线，率先往外走去，“这个小区是顾氏集团的产业，问你家顾总去。” 苏时酒：“？” 什么？ 苏时酒一顿，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哦”了声。 周明祈指纹开锁，和苏时酒一起把周明也带进室内。 这虽然是苏时酒第二次送周明也来这里，却是第一次进入其中，他换好一次性拖鞋，两人合力，把周明也送入次卧的床上。 起身时，他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周明也虽然是个娱乐圈流量，看着瘦，但毕竟是个大男人，从车上下来后，就像只死猪一样，完全没了自己的意识，全靠苏时酒和周明祈拖，累死了。 苏时酒甚至隐隐有些出汗。 他直起身体，目光不动声色朝周围看去。 大约周明也经常来，也或者这个次卧就是给周明也专门准备的，因此装修的与外面的客厅格格不入，墙上还贴了不少海报，应该都是周明也喜欢的明星。 桌子上摆放的东西乱七八糟，椅子上搭了件衣服，瞧着有些凌乱，没有阿姨收拾。 “我和小也都觉得，家里还是有点生活气息比较好，所以没雇阿姨，就一周叫一次保洁。” 周明祈开口解释，问，“等会喝一杯？” 苏时酒难得可以观察周明祈的家，没有推脱：“行。” “等我一会。” 周明祈说着，像是个爱操心的老妈子，动作熟稔的给周明也脱鞋，脱衣服，把人往被子里塞。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苏时酒都想不到他们关系这么好。 毕竟是亲兄弟。 苏时酒心中想着，应一声，率先走出次卧，进入客厅。 周明祈的装修风格，有些出乎苏时酒意料。 他家里并不是很多豪门惯用的极简或者古典欧式风格，反而有些田园风，大面积的采用橙色，褐色等暖色调，房间中各种饰品堆放的满满的，沙发看起来很好坐，旁边还有一只长颈鹿凳子做装饰，很可爱。 和顾殊钧家一样，周明祈家的客厅内也有一整面的巨大展示柜，内里放了很多奖杯，古董文物等。 苏时酒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其中一个格子里，竟然是周明也当初上中学时得的奥数奖状。 奖状被很好的装裱起来，放在一个颇为昂贵的古董旁边，瞧着格格不入。 “小也以前性格活泼，学习成绩也好。” 周明祈从次卧里走出。 他也累着了，松了松领带，“威士忌？” 苏时酒：“可以。” 刚点头，手机震动。 苏时酒摸出来一看，是顾殊钧发来的，后者没说别的，只发来一张照片，正是他所在的周明祈这栋大平层的图。 苏时酒一顿，回过去一个小猫咪齐刷刷点头的表情包。 “又查岗？” 周明祈将酒杯递给苏时酒。 “不是。”苏时酒把手机收起来，“谢了。” 酒杯碰撞了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明祈坐在苏时酒身侧。 对方没开口，苏时酒也就识趣的没出声，等沉默的一杯酒喝完，苏时酒主动告辞，往楼下走去，一眼就看到停在路边的那辆车牌号十分熟悉的迈巴赫。 他快步上前，拉开车门进入副驾驶，还未坐稳，一双狗鼻子先凑过来，鼻尖耸动，在他身上来回嗅闻。 苏时酒：“……” 苏时酒一顿。 啧。 最近一段时间生活的太过安逸，苏时酒都快忘记顾殊钧还有这个特殊技能了。 他身体僵硬一瞬，系安全带的同时，心中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他前不久才和周明祈一起拖过周明也，有过身体接触，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气味…… 虽说苏时酒和周明也之间没什么关系，但对方当着顾殊钧的面喊过苏时酒“主人”，总归是需要避嫌的。 “喝了菊花茶？” 他哼笑一声，像是抓到了苏时酒什么重要把柄，“看来最近火气不小啊。” 苏时酒：“……” 啊这。 原来对方的重点是在这里吗？ “是是是是是。” 苏时酒一叠声回着，伸出手，将顾殊钧的脑袋推开，“你明天行程满吗？” “怎么？想约我上床？”顾殊钧语气为难。 “……不是。” 苏时酒一言难尽地扫了眼顾殊钧，心想，这人脑子里整天都装的什么？真的能成功带领时钧科技和顾氏集团走向新未来吗？ 他晃一下手机app，“你上次不是提到我们单位发的电影票吗？前段时间又发了，我想明天请你去看电影。” 顾殊钧声音倏忽冷淡下来：“……哦。” 下一秒，他不知想到什么，又起了兴致，“行啊。” 第283章 能看得清吗? 说完明天一起看电影的计划，就到了正事上。 苏时酒简单将之前与周明祈的对话复述了：“我记得，高家在江城的地位应该和苏家差不多，走的实业，变现能力相对较差，所以高嘉远应该没有那么多零花钱和门路吧？他是怎么购买这个小区的房子的？” 高家家教还是比较严的。 苏时酒之前因为高扬……呃，鼻子的问题，跟高扬在医院接触过不少时间，连高扬这个婚生子，平日花钱都束手束脚，高嘉远应该不会比高扬还有钱。 ——总不能是高扬爸爸，对私生子比对婚生子还要好吧？ “确实蹊跷。” 顾殊钧沉吟道，“李长竹和高扬关系好，你如果感兴趣，或许可以问问他。” 苏时酒“嗯”了声：“我记得你身边有一位林特助，工作效率很强？你把他微信推给我，我问问他关于房子的事。” 顾殊钧一顿，脸有些黑：“你直接问我不行？” 苏时酒：“？” 苏时酒茫然问，“可你查这些，不也是交给他吗？” ——与其他问顾殊钧，顾殊钧再去找林特助，还不如他直接找林特助，至少省去了中间商的时间差价。 顾殊钧：“……” “知道了。”顾殊钧有些勉强地回。 直到两人抵达临山河畔，苏时酒洗完澡出来，他才磨磨蹭蹭，终于将林特助的微信转给苏时酒。 此时时间有些晚，苏时酒想了想，觉得他要问的内容，也不是什么很着急的大事，便没与对方联络，打算等明天或者周一上班时间再说。 另一边。 同样刚洗完澡的林特助，在上床前照例看一眼手机，目光落在微信最新消息上，整个人几乎弹起来。 瞧瞧！谁加他了！ 老板娘！！！ 曾经无数次从顾魔王的魔爪里，救他们于水火的老板娘！ 林特助心中激动，一方面是对老板娘好感度很高，另一方面，又有被顾殊钧器重的荣誉感，只是不知道，这么晚了，老板娘找他有什么事？ 他默默等待着老板娘发话。 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对话框内安安静静，始终一片空白。 最后，等待着，猜测着，林特助蜷缩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 挂着黑眼圈的林特助看着镜子里潦草的自己，张大了嘴：“阿嚏！” * 单位发的电影票有指定合作影院，只能在那个影院内使用。 周末，苏时酒多赖了一会床，十点钟，才选好一部最近好评如潮，比较火的悬疑类恐怖电影，吃过午餐，他迫不及待拉着顾殊钧前往影院，没想到刚抵达影院门口，便在娃娃机处看到了一个熟人。 是秦墨。 苏时酒的前男友。 一段时间没见，秦墨看起来没当初大学时那么有精神，但面容依然温和。 大冷天，他身着一身黑色长风衣，风衣版型挺阔，衬得他整个人笔直有型，再加上做了头发，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苏时酒却忍不住蹙眉。 ——当初秦墨大学时追了苏时酒三年，明确说过自己是同性恋，两人大四在一起，毕业后没多久，却被苏时酒偶然撞见秦墨在跟女孩子相亲，当机立断跟这个渣男分手。 而今天…… 秦墨的身边，又一次站着一位女性。 那女性瞧着不大，打扮的很清纯，应该还是个大学生，性格腼腆型的，一手拿着一杯奶茶，另一手抱着三两个娃娃，化了精致淡妆的脸庞被娃娃机上方的灯光照亮，眼眸亮晶晶，转头望一眼秦墨便会脸红。 顾殊钧顺着苏时酒的目光，也看到了秦墨。 他嗤笑一声：“是他。” 说罢一手遮挡苏时酒的眼睛，霸道地说，“别看他。” 苏时酒：“……” 苏时酒心中好笑，拉下后者的手，“没，我只是在看一个傻逼妄图骗婚gay。” 顾殊钧低笑出声。 正说着，秦墨与女性凑近，低声说了句什么，女性连连点头，下一秒，秦墨笑容满面地在女性的唇上亲了下，见后者的脸红到烧起来，这才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电影院来来往往的人多得很，秦墨又与苏时酒走的是同一个方向，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苏时酒和顾殊钧。 苏时酒目光落在那名女性身上。 后者似乎还沉浸在甜蜜的情绪中，唇一直勾着，正将手背贴在脸上降温。 他思索片刻，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安抚地拍了拍顾殊钧的手臂，走过去问：“你好，请问你是秦墨女朋友吗？” 女性愣了愣神：“是，我是。” 她有些紧张，“你……” 苏时酒低垂眼睫，轻声说：“我和你男朋友当初在同一个大学，他曾高调追一个男生足足三年，在校论坛上还发帖表白过。他是同性恋，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或许目的并不纯。抱歉，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伤害你……对不起。” 说完这段话，苏时酒便转身往顾殊钧身边走。 人群中，顾殊钧足一米九的个子，堪称鹤立鸡群，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他一身休闲装，瞧着没往日那么凛若冰霜，高不可攀，却因为带了点混血的英俊长相，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还有人在偷偷拍照，怀疑顾殊钧是哪个小明星。 而顾殊钧的视线，则自始至终都黏在苏时酒身上，一错不错。见人回来，他主动伸手，捧住苏时酒的脸，宣示主权一般，在后者的额心上亲了下：“这么贸然过去搭话，不怕对方反咬一口，说你多管闲事？” 苏时酒下意识回眸，看了眼站在娃娃机前，看过来时表情依然有些茫然的女性，轻叹一口气，他摇摇头：“不怕。我自在随心。” “何况……” 苏时酒小声说，“万一能帮她呢？” 顾殊钧从喉咙里压出低低的笑。 这就是他的酒酒。 “马上到检票时间了。我去换票，你去买可乐和爆米花？” “行。” 苏时酒颔首，两人分头行动。 等再汇合，苏时酒将其中一杯可乐递过去，他探出脑袋，瞧着顾殊钧手中票上的座位号，愣了愣：“最后一排啊？” 迟疑一瞬，苏时酒忍不住抬眸多看顾殊钧两眼。 呃…… 哪个正经人看电影选最后一排啊？前面全是后脑勺，能看得清吗？ 第284章 吓死我了 苏时酒怀疑顾殊钧醉翁之意不在电影，而在酒，且他有证据。 此时排队入场的观众略多，有不少小情侣凑在一起低声说话，前后都是人，苏时酒不好出声，只能用眼神狠狠谴责对方。 顾殊钧假装没看见。 苏时酒：“。” 入场后，苏时酒坐在位置上，轻叹一口气。 他往常看电影，喜欢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既是最佳观影位置，前面的人又不会多，还是头一次坐最后一排。 总觉得前面的荧幕小小的，人头多多的……只要观影过程中，前面的人稍微有点动静，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 这么说起来…… 苏时酒问：“是不是我们来的太晚了，前排没有好位置了？” “那倒也不是。” 顾殊钧慢吞吞开口。 他捉住苏时酒的手，得意地压低声音，“有哪对小情侣到电影院，是为了正经看电影的？” 苏时酒：“……” 不好意思，至少我是。 苏时酒唇角抽了下，心想，怪不得之前顾殊钧一听要看电影，情绪就好上不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叮嘱，“你注意一下形象，周围全是人和摄像头，你做什么，别人都看的一清二楚。”他反手将顾殊钧的手压下来，斥责道，“文明观影，别妄图搞小动作。” 恰在此时，旁边声音传来。 “不好意思，借过。” 一个端着可乐和爆米花的人往这边走来。 这一场实在火爆，且大约因为是悬疑恐怖的缘故，买后排的人反而更多些——大家都想离鬼远一点。 物理意义上的远。 顾殊钧左看看，右看看：“啧。” 人怎么这么多！？ 幻想中看电影时后排只有他和苏时酒，因此可以趁着周遭黑暗，对苏时酒摸摸亲亲的美梦，就这么破碎了！ “借过，呃，抱歉……” 过路那人听到顾殊钧声音，下意识以为是自己走动的行为让对方不悦，立刻礼貌道歉，等坐在苏时酒身侧的座位上，回过劲儿了，才后知后觉想，他为什么要道歉？他的行为明明是正常的！ 转头多看一眼顾殊钧的方向，他不高兴地低声嘀咕，“有什么好拽的，有本事自己整家庭影院去。” 苏时酒：“……不好意思，他刚刚啧我呢。” “哦，哦。”那人讪讪回。 两人都有些尴尬。 恰在此时，影院内灯光缓缓关闭，荧幕上播放的广告停止，暗下去后发出幽幽的光——电影准备开始播放了。 整个影院逐渐安静下来。 开头便是一个闪回。 冬日里的农村，破败的房屋，枯树，一条蜿蜒的延伸出去的土路，尽头是空无一人的荒废学校，一阵寒风吹过，残破不堪，却如同曾经浸了鲜血的，变成暗红色的红领巾，在一块砖头下微微飘动。 相对日韩的恐怖电影，这部更偏中式恐怖，真正直白的吓人镜头并不多，反而从每一个细微处，都透出一股渗人的阴冷。 苏时酒眸光盯着荧幕，一面看电影，一面摸爆米花。 正紧张时，手指倏忽触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苏时酒：“！” 虽然平日里的苏时酒，素来信奉科学主义，不信鬼神，但此时在电影院，气氛到位，他的情绪也被带入进去，登时吓了一跳，猛然将手指缩回来，看向身侧，脸色有些发白。 抿了下唇，苏时酒小声说，“吓死我了。” 顾殊钧：“……” 很好。 影院情侣两人同时摸爆米花，手指相接触的暧昧，也没了。 都没了！ 顾殊钧脸黑如锅底，心想，如果时光重来，他一定不会同意看这部悬疑恐怖电影！ 抱着批判的心理，顾殊钧皱眉盯着面前的荧幕。 过了几分钟，看到主角发现学校游泳池内飘着的尸体，顾殊钧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 又过了十几分钟，主角团跟着女尸往村外的山上走，突然闪过的一群吊在树上的人，使得顾殊钧突然伸出手，攥紧了苏时酒。 苏时酒：“？” 顾殊钧沉默半晌，吐出两个字：“……别怕。” 苏时酒：“？？？” 谁比较怕？？？ 苏时酒欲言又止。 他心中好笑，最终什么都没说，只牢牢反握住顾殊钧的手。 两个小时的电影，对苏时酒来说如白驹过隙，结束时还意犹未尽，对顾殊钧来说简直度日如年，恨不得当场起身就走。 出影院时，苏时酒唏嘘道：“没想到最后的boss竟然是他，而且真的是鬼，我还以为最后会春秋笔法……” 顾殊钧面有菜色，闻言：“嗯？什么？boss是他？” 苏时酒：“……” 大哥，这电影你是一点儿都没看啊？ 这么说来，呃…… 他刚刚的话，怎么能不算是一种剧透呢？ 苏时酒心中好笑，尤其是对方在电影开始前，还想着和苏时酒在后排做一些情侣之间的暧昧事，与出来后的模样简直形成强烈反差。 他有心调侃对方，目光却一错，落到旁边一个身着黑色长风衣，长身玉立的男人身上。 正是秦墨。 两人对视，秦墨微蹙眉头，神色中带着些许隐忍，上前一步，喊道：“……苏时酒。” 他似乎想说什么，目光却落在顾殊钧身上，想到之前这名男人来找自己时的压迫感，竟不由自主瑟缩了下，但想到什么，他还是开口，“你过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秦墨正要往旁边走，又补充道，“你一个人。” 顾殊钧面色不虞：“你——” 苏时酒拍了拍他的手臂：“没事。” 秦墨见状，觉得苏时酒应该是答应了跟他聊聊，二话不说，自信地转身背对两人往角落走。 苏时酒却并没有往秦墨的方向走，反而揽着顾殊钧的手臂，加快脚步离开，同时继续跟顾殊钧聊电影。 “这部电影拍的确实不错，很多镜头都非常成熟，你没看真的太可惜了。等回头下了院线，我们在家里看？” “不用。”顾殊钧回。 苏时酒还以为顾殊钧要说，恐怖片他才不看。 谁知顾殊钧开口：“不用等院线。顾氏有影院的股份，私家影院也是imax级别，每一批新上映的电影，只要你想看，院线的工作人员都可以直接送到家里，打个电话就行了。” 苏时酒眨眨眼：“好。” 顾殊钧回头，目光散漫地扫过身后没人搭理，有些气急败坏的秦墨：“我以为你会过去。” “当然不。想也知道，肯定是他约的那个女孩子跟他说了什么，他才特意在这里蹲守我们。” 苏时酒狡黠一笑，“又不是什么好事，傻子才过去。” 第285章 还真是个有钱人? 看着面前一双琥珀色眼眸中满是慧黠的苏时酒，顾殊钧喉结微动，不管不顾地低下头去，噙住苏时酒的唇。 苏时酒：“！” 苏时酒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太突然了，但苏时酒立刻反应过来，抬手推在对方的肩膀上，身体也向后仰去，想制止对方的举动。 ——周围人实在太多。 苏时酒很不好意思。 何况，在这种场合接吻，和当众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好在，顾殊钧还是比较尊重苏时酒的意愿的。 他从善如流地退开些许，从喉中溢出些许笑意来，将苏时酒牢牢揽进怀里。 苏时酒并不挣脱，而是压低声音，扯着对方：“快走快走！” 丢脸。 太丢脸了。 早知道出门戴一个口罩了。 顾殊钧：“哈哈哈。” 不远处，秦墨瞧着这一幕，眼睛里都快滴出血来。 当初他在大学苦追苏时酒三年，好不容易守的云开见明月，高兴的不能自已。 因为知道对方个性清冷，对那种情爱之事，尤其是情侣间的互动没什么兴趣，脸皮又薄，因此他也没强求，最多就是跟对方一起吃饭，上课，压马路的时候牵牵手，以及在学校内挂着“苏时酒的男朋友”这个称号罢了。 可现在呢？ 苏时酒却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强迫着吻的毫无招架之力，又揽着向外走，虽然抗拒过，但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却湿润了，耳廓也通红一片，绯色从脖颈处蔓延，仔细观看，可以窥见一丝衣领下遮挡不住的吻痕。 是秦墨从未见过的景色。 原来真正跟苏时酒相处的秘诀是，强迫对方吗？ 秦墨一时有些茫然，之前在顾殊钧的打压下遏制住的一个念头，忍不住再次冒出头。 ——如果当初，他并没有听妈妈的话，觉得有个后代很重要，又带着点苏时酒应该不会发现，即便发现了，只要他好好解释，对方也不会轻易和他分手，因此去和那个白家的女孩相亲的侥幸心理……那么现在，站在苏时酒身边的，和苏时酒接吻的，揽着苏时酒的，会不会是他呢？ 只可惜，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至于之前他想质问苏时酒的…… 秦墨心中早已经没了那股气，甚至生出一两丝羞愧，心想，时酒看到他又在和女孩子约会，一定很看不起他，觉得他是个社会渣滓吧？毕竟苏时酒素来如此。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总得有个孩子吧？ 最后，秦墨甚至红着眼想，如果苏时酒是个女的就好了。 另一边。 苏时酒勾着头，露出纤细的脖颈，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瞧着云淡风轻，似乎根本不把之前的场面放在眼里，只闷不做声带着顾殊钧往外走，等走出一段距离，周围人没那么多了，他才暗暗松了口气，瞪顾殊钧一眼。 顾殊钧闷笑出声。 就在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瞧着体重基数有点大的男人快步冲过来，走到他们面前，二话不说先鞠躬：“顾总，先生，你们好，我是影院负责人，姓丁，叫我小丁就行。之前在忙，有失远迎，都没来得及清场，真是……” 负责人一脸为难的模样。 “不必。” 顾殊钧语气淡淡道，“今天是来兑单位发的免费电影票的。” 负责人：“？” 啊？ 什么？ 他懵了一瞬，恍惚中有种在做梦的感觉——整个影院都是顾家的，顾家现任家主来看场电影，还要跟人挤着，观影效果也不怎么样，完全比不上顾家家中的私人影院，结果，就只为了把单位发的电影票兑掉，免得浪费了？ 这是什么魔幻场景？？ 不。 应该说…… 这年头，连如此有钱的富豪，也都这么节俭了吗！？ 而这，甚至不是在作秀！ 真不愧是顾总，完全从自身做到了勤俭节约，简直就是道德模范！连他都没有这种思想觉悟！ 负责人心中想着，用敬佩的眼神瞧着顾殊钧：“既然如此，那顾总，那我就不打扰您二位的雅兴了，之后您还有什么想看的影片，直接说一声，我立刻找人给您送去。” 其实，如顾殊钧这样的身份，每次院线这边有新片，都是不需要说，直接送过去的，就为了顾殊钧想看的时候，能立刻看到。 只是顾殊钧并不怎么使用私人影院，觉得浪费人力物力，所以前两年特意回绝了影院这边的负责人。 旁边，一名路人脸上也露出了魔幻的表情。 什么？ 这还真是个有钱人？ * 周末的时光是愉快的，但也是似箭的。 周一。 苏时酒刚进公司，便见众人一副忙碌的模样，实际一看，却各自在偷偷摸鱼，这副姿态，倒让苏时酒梦回初中，想到当年在早自习前看到班主任时，装模作样的同学们。 看来这个时间点，“班主任”已经到了。 果不其然，推开办公室的门，周明祈已经在办公桌前，他正在吃早餐，听到动静头也不抬。 反倒是一侧的沙发上，原本瘫着打游戏的周明也一顿，缓缓从沙发上探出一颗脑袋，偷偷摸摸看苏时酒。 苏时酒见状，主动打了个招呼：“早。” “……早。” 周明也从沙发上起身，视线重新落到手机上，挑眉，轻笑了声，“听我哥说，之前是你和他一起去海边把我接回去的？” 他扬了下手，看起来洒脱极了，“谢了。” 苏时酒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客客气气道：“不用见外，只要二少下次别再轻信不可信之人，随随便便在大冬天跑去海边吹风，结果被人毫不客气地丢下就好，因为我不想加班。” 周明也：“……” 你是懂阴阳怪气的。 他咬牙：“还不是陈佑棠——” “叩叩。”一旁，周明祈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两人，他目光看向苏时酒，“之前跟你说的事，想好怎么查了？” 问的是那个神秘的面具人的真实身份。 苏时酒“嗯”了声：“我已经联络了李净文，约的中午十点半见面，等会就走。” “那我也走了。”周明也说，“咱俩顺路。” 苏时酒：“。” 谁跟你顺路？ 第286章 好像一个记者 苏时酒礼貌婉拒周明也的“顺路”。 他收拾好东西，飞快跑路，没给周明也追上来的机会。 谁知坐上车，便收到周明也发来的消息。 周明也：「啧。」 「苏时酒，你躲得这么快？」 「行，我承认，陈佑棠叫我去海边，我不该去，但我当时也是怕他使坏，事实证明，我去这一趟，也是很值的。」 「在？」 「怎么不回我？」 「……苏时酒，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特别贱啊？」 苏时酒：“……” 苏时酒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周明也能打出这句话，就说明在他自己的潜意识中，认为他就是那样的人。 只不过…… 当初周明祈让他来周氏集团上班，开的工资里，可不包括守护小学生心理健康这一份。 苏时酒想了想，全当没看见。 苏时酒与李净文约的地点，在江城老城区一处偏僻的苍蝇馆子内，进门后，苏时酒有些迟疑，忍不住又跟李净文确认了一遍。 「对，你没走错。我马上就到。」 李净文说马上到，确实是马上。 只过了不到两分钟，他就风尘仆仆，推开这家苍蝇馆子的门。 “没想到吧？我现在就住那栋楼。” 李净文苦笑一声，指了指不远处一栋上了年纪的老房子。 那栋老房子在大风的肆虐下掉了不少墙皮，还遗留有水管破裂，或是返潮导致的经年累月的水痕，一条条，一道道，瞧着像是一名正在晒太阳的垂暮老者脸上的沟沟壑壑，让人瞧着莫名觉得寂寥。 而此时站在苏时酒面前的李净文，也全然没有了之前身为李家人的嚣张跋扈感。 他一身对富二代来说很是廉价的衣服，显得整个人看起来略微臃肿，眼睛也是通红的，似乎没睡好。 而此时的他，已经很能融入这里，主动拉过一个塑料凳子，像是主人般，招呼苏时酒：“坐，坐。” 苏时酒坐下了。 “吃点什么？”李净文问。 苏时酒看了看菜单：“我早上吃过饭，现在不太饿，先聊，聊完上一碗酸辣粉。” “行。”李净文一点头，唇角带出一个笑，“我还以为你看不上这里，不会点东西。”说罢，不等苏时酒回答，李净文又扬声说，“老板，先上一盘花生米，两瓶啤酒。” 老板应一声，很快，油炸花生米和两瓶啤酒到位。 李净文先开了啤酒，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让苏时酒不要拘谨，又摸出一双一次性筷子，夹花生米吃。 苏时酒眨眨眼，多看对方两眼。 “看我做什么？”李净文笑了声。 苏时酒有些敬佩对方：“你适应的很快。” ——之前的种种事情，发生在李净文身上，属于重大变故。 一朝之间，从李家的大少爷变成了普通底层人民，虽然没去坐牢，但相应的，股份被周明祈“骗”走，失去分红，养尊处优的生活没了，还住在这种地方，且目前没有一个适合的工作来维持日常生活…… 放在某些心理薄弱的人身上，指不定会如何颓废甚至发疯。 如今的李净文却显得很自在。 “不适应又能如何呢？”李净文回道，“生活总要继续。” 苏时酒垂眸，也是。 李净文似乎并不愿意多说，转而提起正事：“你应该已经看过我和，呃，面具人的聊天记录了吧？” ——他原先都喊对方先生或是老板，此时立场转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干脆跟着苏时酒他们一起喊面具人。 苏时酒点头：“看过了。” “那个面具人，确实是我的上线，但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周燚，因为他曾经多次这么暗示我。最好笑的是，我当初同样暗示过周燚，周燚竟然也误打误撞承认了。真是……” 李净文摇摇头，叹息一声。 正是因此，李净文当初才会在事情败露时，和周燚上演那么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而周燚…… 最起码在这方面，他还真是无辜的。 苏时酒摸出一根录音笔，放到桌面上，给李净文看：“讲一讲你们的初识？” “……我和他是在网上认识的。本来以为只是凑在一起互相吹牛逼的水友，所以当他提到跟我合作贩毒，打通圈内销路——李家有一家娱乐公司——我还以为他吹呢，当场大放厥词，答应下来，没想到他妈的，他玩真的。” 苏时酒：“……” 李净文应该是提前打了招呼，苍蝇馆子内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客人，不多时，老板将一张印着“关门”两个大字的a4纸贴到门外。 之后，老板便搬了个板凳，在门外择菜。 李净文继续：“你应该知道，自从电信诈骗这一行业兴起后，很多大老板们都转行了，毕竟不用再冒着大风险处心积虑运毒，收益还高，简直是一本万利，所以近些年，电信诈骗才会如此猖獗，国家也才会一直打击诈骗。” “相对应的，毒品这一块蛋糕，切的人就少了。” “有高昂的利益，又有门路，只要我答应，就能赚钱，当时也是鬼迷心窍，想着做出一番事业，让我爸高看，在李家能有一席之地，就同意了。” 在对方陈述时，苏时酒始终目光专注地看着李净文，闻言，他温声问：“你没跟他见过面，怎么知道他是可信的呢？” “那还不简单。” 李净文笑道，“任谁早上被电话吵醒，下楼打开门，发现门前放着一个塑料袋，一打开，里面是足足一公斤的高纯度毒品，都会信的。” 苏时酒：“……” 竟是如此简单粗暴。 “没有查监控吗？”苏时酒又问，“李家的别墅区，应该也不好进吧？” “确实不好进。”李净文颔首，“我当初惊讶又好奇，找物业查了监控，发现那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没走大门，穿着一身黑，戴着口罩和帽子，融于夜色中，只看出是一个大概一米八多的成年男性，身量和周燚有些相似。” “当初的监控还有吗？” “没有，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怎么没有保存一份？” “……我那时候年纪也不大，干的又是犯罪的事，拿着一公斤的毒品，吓了一大跳，心慌意乱，根本不敢留下证据。” 李净文说着，一顿，他目光落在苏时酒脸上，突然开口：“你问问题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好像一个记者啊。” 第287章 小狗很忠诚 “是吗？”苏时酒反应速度极快，他唇角勾着，摸了摸下巴，“那说明我还挺像样，不知道周董会不会给我加工资。” 李净文笑出声来。 苏时酒又问：“那宋明宇呢？他之前说，你绑了他的妻子和孩子，逼迫他跟你上一条船，也是那个面具人让你做的吗？” “当然是。”李净文点头，“虽然我们两个声称是合作，但其实，在这段关系里，他才是占据主导权的那一个。他认为宋明宇有用，就让我做了，甚至宋明宇的老婆孩子，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就像是一个……代言人？只在他需要的时候出面而已。” “哦，这也是我之前觉得他肯定是周燚的原因之一。他对周家似乎很在意，非常想拉周家两兄弟下水。在我看来，没有利益或是仇怨，他应该不至于这么做，而周燚，恰好是两兄弟出事后的最大利益获得者。” 李净文狐疑道：“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怎么还特意问？” 苏时酒：“。” 那当然是…… 想掌握确凿的证据，在未来的某一天，把你送去踩缝纫机啊。 苏时酒一脸单纯无辜：“没，只是再确认下，免得有什么遗漏。” “哦。”李净文不疑有他。 这一份录音，录了近两个小时，直到最后，录音笔都快没电了。 “事情就先这么定了。” “李先生，你尽量不要被发现立场改变的事，一旦露馅，立刻告诉我。周董这边有什么变故，我也都会发消息通知你。” 苏时酒松一口气，将录音笔收起来。 他转过头，“老板——” 放松下来，肚子更饿，苏时酒狠狠嗦粉。 下午。 苏时酒在办公室内忙碌。 ——他打了一份申请，将整理好的录音和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计划和诉求都写了上去，只等周明祈开完会回来看。 “所以，要查周燚的交友圈？”周明也拿着申请翻看。 苏时酒“嗯”了声：“既然那个面具人对李净文暗示自己是周燚，且没有被戳破谎言，那至少说明，他肯定处于周燚的交友圈内，且与周燚关系不错。我会从这个点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那很难。” 周明也直言道，“周燚当年为了提高自己的声望，在圈子里几乎就是个交际花，几乎没有人跟他关系不好，除了我和我哥。” 苏时酒：“……” 好家伙，遇到社牛了是吧？ 不过有些事情，总归还是要试试看，才能知道结果。 “还有。”周明也将手中的申请表放下，唇角带着笑，目光却暗示一般，落在苏时酒放在桌面的手机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苏时酒：“？” 见苏时酒不搭腔，周明也笑容一秒钟消失：“我之前给你发的消息呢？你怎么不回？难道你就不在乎我和陈佑棠说了吗？” 他凑近过去，诚恳地说，“虽然我这条小狗很忠诚，不管主人怎么对待，都不会抛弃主人，但你这个当主人的，也得稍微重视一下狗勾的心理健康不是？” 苏时酒：“……谁答应当你的主人了！？” 周明也：“啧。” 他嘟囔，“你怎么这么难搞。养一条小狗而已，又不费什么事。我自己吃自己溜，只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很省心的，甚至你有需要，我还能给你钱，很多很多钱，你怎么就不答应呢？” 苏时酒：“……不好意思，不需要。完全不需要！” 老天。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一晃几天过去。 周六。 早七点，江城的城中村就已经热闹非凡，道路沿途坐着不少老头老太太，面前摆着新鲜的蔬菜，也不叫卖，而是各自聊着天，等有人在面前驻足，才会问上那么一句。 小吃摊也已经准备就绪，炒粉的摊位前聚集了不少人，锅铲与铁锅接触，发出“锵”的声响，粉下锅，“刺啦”一声，充满了烟火气。 “老板，来一个煎饼果子。” 一道清越的声音在小巷内响起。 不多时，身着毛绒绒卫衣和牛仔裤，背着一个轻便背包的青年，手中拿着煎饼从巷子里走出，他探头张望着，搭上一辆公交车。 这一站靠近始发站，车上人不多。 苏时酒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坐着，目光一直盯着面前的车门，公交车停停走走，到其中一站时，上来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 夫妻中的男性扛着一个麻袋，女性则拎着两袋重物，举目四望，没看到有座位，便将东西都堆放在一旁，站着低声聊天。 苏时酒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只一会，长长的眼睫便垂下来，看向窗外的风景。 这趟公交车的线路很长，终点站在江城郊区。 越偏远，公交车上的人就越少。 直到终点站，下车的人寥寥。 苏时酒跟在那对夫妻后面走，到了台阶处，见他们上了十几层就开始动作困难，尤其是男方，麻袋里的东西应该很重，一不留神，身体控制不住地后仰了下，连忙上前搭了把手。 “啊。”两人都是一愣。 他们站稳了，下意识将包裹往身后挪了挪，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陌生的青年，“我们……认识吗？” 苏时酒轻眨了下眼，摇摇头：“我只是路过，看到他要摔了，扶一把。这个很沉吗？你们住哪儿？我帮你们扛上去吧。” 他动了动肩膀，露出身后的背包给两人看，“我是江城大学的学生，今天出来写生，刚好要到上面去。” 两人一顿。 那名女人朝苏时酒露出一个淳朴的笑：“那多麻烦你啊，这么长的台阶，你又这么瘦，能行吗？” “可以的。”苏时酒点头，“我平时有锻炼身体。” 为了佐证，苏时酒伸手扛过麻袋。 稳稳当当。 见状，两人不再说什么。 “谢谢，谢谢。”女人一叠声道谢，“我们年纪大了，确实有点力不从心，多亏了你。” 男人则是个闷葫芦，只跟在一旁点头，他一言不发地接过女人手中的两个袋子，率先走在两人前面。 女人目光落在苏时酒的脸上，忍不住夸道，“小伙子长得真俊，今年多大了？有女朋友了吗？” “……22，快毕业了。” 苏时酒腼腆笑道，“没有女朋友。” 女人闻言，又忍不住看了苏时酒一眼。 好看。 真的太好看了。 这不比她外甥女喜欢的一个什么明星还好？不但是江城大学的学生，还心眼好，这样的人，遇到了就是缘分，可不能随便放过。 女人当即动了一点心思。 她笑眯眯开口：“是嘛？都22啦？你这个年纪，放在我们那个年代，孩子都要打酱油了……不过你是江城大学的高材生，确实应该好好挑一挑。对了，姨姨有个外甥女，条件也很不错的，在海城的上大学，个子高，长得也好，要不要姨姨给你们介绍一下？” 第288章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苏时酒抿了下唇。 也不知道是扛着沉重的麻袋上楼梯太累了，还是听到女人的话感到害羞，他的脸微微有些泛红，连脖颈都染上一点绯色。 “真的，姨姨不骗你。我外甥女长得是真好看，我也是看你这孩子好，才愿意把我外甥女介绍给你的。” 女人说着，已经拿出手机来，“来来来，咱俩加个微信，到时候我把她照片发给你。” “行了行了，第一次见，别吓着人家小年轻。”终于，走在前面的男人开口，伸手扯了下自己的婆娘，“人家跟你客气客气，你怎么还把你之前在村里那一套拿出来？” “……这有什么关系？万一是两个孩子的缘分呢？”女人不高兴地嘟囔了句，但到底还是把手机收起来了。 苏时酒不动声色，又上了几阶，主动跟前面的男人搭话：“叔，你年纪也大了，这麻袋里的东西又这么沉，下次再上这些台阶，可怎么扛啊？”说话时，苏时酒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担忧，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男人没吭声。 反而是走在苏时酒身侧的女人，笑眯眯开口：“你看这孩子，是真的心善，还想着下次我们怎么办呢。” 她说，“不用担心，下次自然有下次的办法，实在不行，就喊楼下超市的员工帮个忙，大不了给点钱呗。” “确实。”苏时酒点头，“刚刚叔那样多危险。” 他又问，“你们家孩子还在上学，不在江城吗？不能喊他来帮忙？” “啊……” 提起这个，女人面容有些尴尬，“在呢，我儿他……唉，他是个苦命人，之前在路上见义勇为，被一群小混混给打了，落了个残疾……” 苏时酒一顿，面露歉意：“……对不起。” 女人摆摆手：“没关系。” 苏时酒扫了眼长长的台阶。 台阶两旁和道路尽头，有不少住房，住房后是田地与雾霾色的远山：“唔，你们没考虑过换个地方住吗？” “嗐，几十年，住习惯了，街坊邻居又都是认识的。” 苏时酒敛眉，“嗯”了声，心中却想，刚刚男人还提及“之前在村里”这几个关键词，显然之前不是住这里的。 接下来一段路程，苏时酒和那名女人始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的都是生活，听起来朴实无华，却也跟对方的生活状况息息相关。 上完台阶，又过两条小巷。 巷口有老太太正在晒太阳，见状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目光还不住落在苏时酒脸上，双方看起来确实是认识的，且关系很不错。 “来来来，放在这里就好了。” 女人推开大铁门，瞧着很热情，“来喝口水吗？” “不用，我带的有。”苏时酒摸出背包里的保温杯，喝了一口阿姨精心准备的参茶。 他好奇地看一眼这栋房子，不过很快礼貌地收回视线，打招呼道，“叔，姨，我也得走了，就不继续打扰了。” 他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往山的方向走。 与巷口的那对老太太打了个招呼，苏时酒又走出一段距离，才拿出手机，将之前那对夫妻的住址记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苏时酒心情不错。 这里是江城郊区，靠近田地与山脉，位置太偏，住的人家互相之间又都很熟悉，这种情况下，周围人家会有些排外，对陌生面孔尤其敏感。 如果苏时酒贸然出现，且始终不远不近跟在那对夫妻的身后，一定会引来猜疑。 公交车上，苏时酒想出好几种方案，但都有暴露的风险，正思考对策，没想到临到头，竟有意外收获。 是的。 苏时酒此行的目的就是那对夫妻。 之前与李净文见过面后，苏时酒便叮嘱对方继续与面具人联络，而刚刚那对表面看起来十分淳朴的夫妻，却有着潜藏在暗处的，不为人知的身份。 ——李净文手中毒品的提供者。正是他们，虽然不与李净文直接对接，却负责将李净文需求的毒品，放到事先约定好地点。 苏时酒先联络了程拓：「帮我查查这个地址现在正在居住的人的资料，尽量别惊动他们或者周围的邻居。」 他想了想，又打字，「对了，那对夫妻说自己有一个见义勇为后落下残疾的儿子，你也帮我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尽快。」 「有大笔辛苦费，全场由周公子买单！」 刚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刚好手机响起。 苏时酒一看，是顾殊钧身边的那名林特助打来的。 “苏先生，您好，我是顾总身边的特助林耀，您喊我林特助或者小林就行。”电话那头是一个语速稍微快一点的男性。 他自我介绍完毕，立刻回，“您之前给我发的消息我都看了，也已经查证完毕。在去年，也就是22年三月份，高嘉远先生确实以高出市面两倍的价格，在蓝湾小区向一位业主购买了一套套内面积为322.4的大平层，而且是全款购买。” 高出市面两倍的价格？ 还是全款？ ……高嘉远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苏时酒心中再次升起这个疑问。 他迟疑道：“周明祈之前购买时，是一万八一平，一倍的话，高嘉远是以三万五左右一平购买的？” “事实上，蓝湾小区的房价一直在涨，高先生购买时的成交价格，是四万二一平。” 苏时酒：“……大概一千三百多万？” “是。”林特助开口，“江城这些年的房价一直居高不下，蓝湾小区又位于江城市中心位置，一房难求，价格高一些也无可厚非，甚至顶峰时期，曾有过六万一平的价格。” 苏时酒：“……我知道了。” “我询问了当初负责办理这项业务的工作人员，还得知了一个我觉得您应该会感兴趣的消息。”林特助说，“当初高先生购房时，身边还跟了一位女士，而那位女士，才是高先生下定决心买这套房的原因。” 女士？ 苏时酒立刻从脑海中搜寻出相关信息——高嘉远确实有一个妹妹，当初高扬的鼻子第二次受创，就是因为高嘉远得知高扬对那个妹妹下了手，去寻仇时一拳打出问题的。 苏时酒就在现场。 “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带您去见见那位工作人员？” “好。” 苏时酒与这位林特助约定好时间，颇有些心事重重地挂断手机，他沿着台阶拾级而上，一抬眸，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 男人身形挺阔，瞧着有些混血的面容满是冷漠，烟灰色的眼眸居高临下瞧着台阶下的苏时酒，一开口，却是带着点委屈的数落：“工作日见不到也就罢了，休息日也见不到，苏时酒，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 苏时酒：“！” 苏时酒三步并做两步快速爬上台阶，一把捂住了顾殊钧的嘴，将他后面未尽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顾殊钧：“！！？？？” 你还不让我说了！ 第289章 恋爱脑是这样的 顾殊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时酒的脑海中闪出这个问题，捂着对方的手没松开：“嘘——” 他才跟那对夫妻说了自己单身，人设还是需要尽量维持住的。 顾殊钧：“……” 柔软的唇上是苏时酒手指皮肤的触感，鼻息间能闻到后者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要是放在平日，顾殊钧一颗心都要飞到云朵上去，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没空心猿意马。 黑着一张脸，顾殊钧整个人犹如乌云罩顶，一把攥住苏时酒的手腕，他一言不发盯着苏时酒看了会儿，率先转过头，冷漠地向着台阶上处走去。 再往上就是山道了。 往山路走的台阶修得并不是特别规整，再加上苏时酒之前便上了不少台阶，又是扛着重物，不多时便有些气喘吁吁。 他喘着气，抬眸看着顾殊钧赌气的背影，干脆放缓脚步，调整自己的呼吸，不紧不慢的跟在顾殊钧身后往上爬。 两人一前一后，远远瞧着，像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直到沿着远处看起来影影绰绰的山路，往上绕过一片树林，看不见下面的一幢幢房子了，顾殊钧才猛然停住脚步，转身等了等苏时酒，待人行到身侧，一把攥住人的手腕，将苏时酒压在路边的树干上，不由分说的逼近，吻了上去。 颇有些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顾殊钧的吻又凶又霸道，舌尖勾缠着苏时酒，亲吻的力道之大，就像恨不得将苏时酒整个人吞吃入腹，连带揽着苏时酒细腰的手都尤为用力，仿若在向下方村落里沉默矗立着的房檐证实两人之间的关系。 实在是—— 苏时酒急促地喘了声。 舌头勾勾缠缠，黏黏糊糊，让苏时酒甚至有些呼吸不过来，他忍不住伸手推拒了下顾殊钧，然而这个行为，却像是一种拒绝，顿时让顾殊钧更加变本加厉。 “顾……”苏时酒低声唤对方。 终于，漫长的吻结束了。 “苏时酒。”顾殊钧此时情绪十分不稳定，他红着眼，“你之前说过喜欢我……既然都跟我结过婚了，还答应我年前就去爱尔兰，梵蒂冈或者斯威士兰领证。你明明也招惹过我了，就别总想着再招惹别人！” “什么外甥女？” “还是说你对那对夫妻的残疾儿子有想法？” “不可能的！苏时酒，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跟其他任何人有牵扯……我会一直缠着你，一直缠着你……” 顾殊钧指腹落在苏时酒的脸颊上，指腹轻轻上下摩擦着，没一会就将苏时酒细嫩的皮肤磨红了一片，他喃喃着，眸中满是疯狂与狠戾。 苏时酒轻眨了下眼，突然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聊到她的外甥女和儿子？你在我身上装窃听器了？” 顾殊钧：“？” 重点是这个吗？ 他神色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苏时酒：“……” 懂了。 苏时酒并未找窃听器藏哪儿了，对他而言，他在感情上问心无愧，所说所做，都能让顾殊钧知道，因而窃听器并不重要。 反而是顾殊钧…… 在苏时酒看来，顾殊钧并不是不知道他的事业，以往也多次表现出了包容和支持的态度，甚至当初周明也当着顾殊钧的面，喊苏时酒为“主人”，顾殊钧都没有做出类似的行为，为什么这次偏偏放了窃听器？ 苏时酒敛眉，凑过去揽住对方的腰。 两人身躯紧挨着。 连冬日里刮上山的风，都显得没那么凌冽了。 他问：“你最近不高兴？” 顾殊钧低垂眼睫看苏时酒，低低“唔”了声。他没让苏时酒猜他为什么生气，而是坦然道：“你最近一直忙工作……” 他叹息道，“酒酒，我想跟你谈恋爱。” 身为时钧科技和顾氏集团的执行总裁，顾殊钧平日里也非常忙，几乎像个陀螺，他的所有周末休息日，都是从无数行程里争分夺秒挤出来的。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到了周末，可以和苏时酒贴贴，谁知大早上一睁眼，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苏时酒出门加班去了！ 这谁受得了啊！？ 苏时酒：“……” 恋爱脑是这样的啦。 苏时酒莞尔：“好，今天再忙最后一天，明天就不出门了，专心陪你谈恋爱。” 顾殊钧面色稍霁，不过也只好看了那么一秒，又下颌骨收紧，质问道：“下午呢？你下午还有什么事？” 苏时酒：“……” 苏时酒只好将行程告诉对方，“下午和林特助约好了，去见把蓝湾小区房子卖给高嘉远的那个中介销售。” 他补充道，“你要是有空，可以和我一起。” “难道你怀疑他是面具人？”顾殊钧挑眉。 “嗯？”苏时酒没想到顾殊钧竟然会这么说。 他眼眸弯起，边和顾殊钧慢悠悠往山上爬，边解释，“没，我只是很好奇他的金钱来源，要是答案很有意思，还能做一两个新闻。” 很多读者都对豪门有着天然的兴趣，不论是财务问题还是爱恨情仇，只要加上一个稍微有点噱头的标题，就能吸引到不少的阅读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花费近四十分钟的时间，终于爬到山顶。 顶峰和想象中稍有不同，只有一个四面透风的凉亭，仿古建筑，其余什么都没有，原本凉亭周围该郁郁葱葱，但冬日里的树只剩下枝杈，看起来光秃秃的，偶尔一阵风，将身上沁出一点薄汗的苏时酒吹的透心凉。 好在头顶上的太阳还算努力，没风时晒着暖融融的。 “过来点。” 顾殊钧站在苏时酒身侧，帮后者挡风，又拿出纸巾，给苏时酒擦汗。 苏时酒眨眨眼，盯着顾殊钧看。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如同琉璃般剔透漂亮，眸色中满是认真，等细细擦完，他没将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而是小心妥帖地塞进口袋中。 之后，顾殊钧去摸苏时酒的卫衣帽子。 “在这里。”他将一个小巧的窃听器放到苏时酒手中，“……对不起。” 他小心翼翼觑着苏时酒，见后者神色如常，反而研究起这枚窃听器，不由紧张了瞬，“酒酒，你不生气吗？” 苏时酒没生气，只是叮嘱：“下次想知道我在外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带着。” 他直接将窃听器放进口袋里。 顾殊钧一愣。 他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突然问：“你是不是会加那个外甥女的微信？” 苏时酒：“？” “不会。”苏时酒不假思索道，“这种事情，牵扯的人越少越好。我有获取自己想要情报的渠道和方法，不至于卑劣到利用人家小姑娘的情感。” 第290章 轻罗小扇扑流萤 顾殊钧低低“嗯”了声，抱着苏时酒不撒手，语气低沉中，隐含着一丝困惑：“那你为什么没生气？” 苏时酒一愣，听懂了。 ——顾殊钧觉得，他在苏时酒身上放窃听器，苏时酒之所以没生气，是因为接下来要加那个小姑娘的微信，使用美人计获得情报，同样对不起顾殊钧，两件事抵消了…… 这是什么奇妙逻辑。 苏时酒蹙起秀气的眉毛：“如果我真的加了她，你会难过吗？” 顾殊钧喉结滚动，想说会，临到头了，又改口道：“……具体要看你怎么跟她聊。” 他虽然醋意很大，占有欲很强，甚至到了十足病态的地步，但又深谙“自由”对伴侣的重要性——不少同样非常有占有欲的病友，跟自己的爱人吵架，冷战，分手，甚至离婚，都是因为没有把握好其中的度，太想时时刻刻黏着对方，最好两人之间连空气都不要有，以至于对方感觉到窒息，只想逃离…… 顾殊钧跟苏时酒领证后，连夜看了很多类似的案例，明白如果不想让苏时酒决然离开，就一定要给予对方应有的自由。 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约束自己。 所以，他不会限制苏时酒的交友。 但如果，苏时酒为了情报，故意跟那个女生搞暧昧…… 一想到这里，顾殊钧就有些受不了。 绝对受不了。 他神色恍惚一瞬，便听苏时酒又问：“那你觉得，当我发现你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冲你发火，就会让你忘了我故意加别的女生微信，聊一些暧昧内容这件事吗？” 顾殊钧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沉默片刻：“……不会。” 伤害就是伤害，存在过，就会在心里留下裂痕。就好比一只花瓶，碎掉后再细致地复原，也和完好无损时不一样了。 甚至两人未来吵架，说不定还会把这件事反复拿出来说，一次一次互相提醒，互相伤害，直至最后，分崩离析…… 一旁，苏时酒见顾殊钧表情变化，知道对方应该懂了。 他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说。 两人沉默地站在山顶。 突然，苏时酒身体腾空了瞬，他吓了一跳，发出短促的“啊”的一声，下意识用双腿固定在顾殊钧身上，等反应过来，已经被顾殊钧像是抱小孩一样抱在怀里。 顾殊钧微仰着头，那双烟灰色的眼眸里闪着光，高挺的鼻梁蹭了蹭苏时酒的下巴，呢喃道：“对不起，酒酒。” 苏时酒拍拍对方的肩，尴尬道：“……快放我下来。” 这座山头没什么游客，但偶尔会路过一两个同样趁着周末放假来爬山，锻炼身体的人，有老有少，要是让他们看到…… 也太不好意思了！ 苏时酒叹息一声，心想，自从跟顾殊钧表明心意，在一起后，社死的情况，真是越来越多了！ * 顾氏集团附近的一家高级餐厅内。 林特助点完餐，扫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见身旁的女生有些紧张的模样，低声安慰道：“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夫人想问一下当初的情况，你记得什么，或者怎么想的怎么说就行。” “……好。”女生应一声。 就在这时，餐厅门被推开。 率先进入的是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士，一身闲适休闲装，却挡不住周身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势，明显是久居高位的人。他五官立体，模样刚冷俊毅，一双烟灰色的眼眸，辨识度高到林特助身旁的女生，一眼就认出，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顾氏集团掌舵人。 然而，进入餐厅后，这位顾总却并没有直接向前，走向他们，反而回身，看向身后一人，原本满是冷漠漠然的眸子，掺上几分柔情，让众人也禁不住对他在等的人产生一丝向往与好奇。 那是一位青年。 明明身着卫衣牛仔裤，与高级餐厅的定位格格不入，举手投足却矜贵自然，一张精致的脸宛如巴掌大，眉眼如黛，面容清冷如鹤，身形也很修长，让人第一时间想到清晨山间的那一片缥缈的薄云。 与那位大名鼎鼎的顾总站在一起时，刚好矮半个头，瞧着般配极了。 两人低声交谈着，一齐往林特助这边走。 “顾总，苏先生。” 林特助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介绍道，“这位就是去年将蓝湾小区c栋六层0601卖给高嘉远先生的销售，叫刘莹。” “您、您好。你们好。”刘莹拘谨地站起身，冲两人鞠躬。 苏时酒看出对方有些紧张，又见她瞧着年岁不大，才二十出头的模样，跟同样身为销售，但已经看起来是个老油条的程拓完全不同，不由放轻了声音，温和道：“你好，我是苏时酒，这位是顾总。你的名字，谐音刚好是流萤，意思是飘忽不定的萤火虫？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很美。” “……谢谢。” 刘莹呐呐道。 她的名字很普通，“莹”字在她自己看来甚至有些老土，之前好多次都动过想改一改的念头，结果听这位叫苏时酒的青年一说，她仿若也有了画面感，一时间也觉得自己的名字没那么难堪了。 没想到这位顾总的夫人，竟然这么和善……和冷面阎罗一般的顾总完全不一样。 心中想着，刘莹紧张的情绪顿时缓和许多。 另一边。 顾殊钧冷着脸落座，嘴里压低了声音：“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语气听起来很平。 苏时酒：“？” 刘莹刚刚在拉板凳，没听清顾殊钧的话，她还没忘记这趟的目的，边察言观色，边试探着开口：“我现在开始讲？” “先吃饭。” 苏时酒笑眯眯回，“我和顾总中午去爬山，现在还没吃饭呢。饿。” “好好好。”刘莹一叠声答应。 一旁，林特助主动将菜单递到苏时酒手中：“苏先生，我已经点过部分餐，打钩的就是，您看看还有什么其他想点的。” 苏时酒扫了眼已经点的几道菜，发现其中有自己爱吃的，也有顾殊钧爱吃的，对林特助的办事能力感到安心。他没什么别的需要加，便将菜单传递到顾殊钧手上：“我觉得已经够了，你再看看？” 顾殊钧一边给苏时酒烫碗筷，一边瞟了眼菜单，只一秒便收回视线，他低垂眼睫，盯着筷子，阴阳怪气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哼哼。” 苏时酒：“……” 刘特助：“……” 这次安安静静，终于听到顾殊钧话的刘莹：“……” 呃。 豪门大佬竟然是这样的性格吗！？ 刘莹一时间感到些许玄幻。 “……杜牧的诗，你没听过？”苏时酒问。 “听过，但放在这里不合适吧？”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轻罗小扇扑流萤，刘莹是挨打的那一个。” 苏时酒：“……” 众人：“……” 第291章 孕检申请单 草。 真不愧是顾殊钧。 一句话，把在场其余三个人都干沉默了。 苏时酒哑然失笑，假装没听出对方酸到冒泡的语气，掩唇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我用错诗了。应该用‘萧然高卧浑忘暑，多少流萤绕画廊’，或者‘网草盈阶嫩，流萤点水明’，对不对？” “哐当”一声。 顾殊钧将已经烫好的筷子放到碗上，推至苏时酒面前：“你爱用什么用什么。” 他眉头紧蹙，周身气压极低，目光始终不看苏时酒，释放出的不悦信号，让周围的人都觉得温度降低了几分。 刘莹感受到压力，忍不住将求救的目光落向林特助。 林特助：“……我去催催菜。” 刘莹：“？？？” 不是？林特助，你这就溜了？？？ 那我呢？ 我能用什么借口？？？ 刘莹想借口去厕所，又不好意思在大佬面前开口，总觉得一旦开口，两人同时看过来，也有些吓人……最终，她只能硬着头皮坐立不安地勾着头，假装自己是一颗蘑菇。 好在不多时，服务员开始上菜。 这家餐厅主打的是粤菜，招牌是红烧乳鸽。 鸽子的营养价值比较高，因此，民间其实一直有“一鸽胜九鸡”的说法，当乳鸽被端上桌时，肉香扑鼻而来，摆盘充满了艺术感，乳鸽更是一个个瞧着油光锃亮，入口外皮焦脆，肉质鲜美多汁，让人恨不得将口舌都吞下去。 除此之外，还有粤菜里传统的白切鸡，客家酿豆腐，文昌鸡，烧鹅皇，蓝莓鹅肝，木瓜炖雪蛤，老火靓汤等。 可谓丰盛至极。 苏时酒原本想让刘莹别拘谨，但想到身边还坐着一个醋王之王，说不定会像刚刚那样弄巧成拙，便没开口，而是专心品尝。 餐桌上较为安静。 直到酒足饭饱，众人才开始讨论要事。 刘莹早先从林特助那，就得知了两位找她的目的，因此聊天时，便很专注关于高嘉远的描述。 “当时高先生是带着一位刚毕业的女学生一起来的，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个女学生身上穿的还是毕业拍照用的学士服。她一路与高先生走的很近，性格……嗯，很会撒娇。” “我听他们对话时的意思，是那个女生看中了小区里的一套大平层，让高先生购买，作为送给她的毕业礼物。” “呃，顾总和苏先生，应该了解过蓝湾小区的房子？一向有价无市，根本没有房源……”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单的交易不会成，所以接待高先生和那位大学生，向两人讲解的任务，就落在了同样刚毕业，和女方同年龄，还在实习期的刘莹身上。 当然，这笔交易最后的佣金也落进了刘莹的口袋里，搞得之前把任务交给她的那位销售扼腕惋惜，到处嚷嚷着刘莹命好。 “我当时跟高先生解释过这一点后，他却说房源不是问题，态度很笃定，所以我就照常跟他讲解，但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谁知道半个月后，他真的带着房子的业主来办手续了。” 刘莹将之前的事情娓娓道来，尽量详细，“蓝湾小区的房子不论是质量还是周围设施，都是江城顶尖，我们售楼部的同事都觉得很奇怪，那位业主竟然愿意卖房，原业主却声称，高先生给出的价格，是市价的两倍，成交额高达一千三百万多。” “而且是全款！” “不过，虽说这套大平层是送给女生的大学毕业礼物，但户主的名字其实还是写的高先生，所以，我这边并没有查到那位女大学生的真实姓名。哦，我还问了物业，物业说，之前疫情时做调查，那栋房子里也只登记了高先生一个人。” 苏时酒眉梢动了动。 ——只登记了高嘉远的名字？ 那还能叫“送给对方的毕业礼物”吗？ 呵。 男人。 “至于苏先生之前让林特助问我的监控……同样非常抱歉，售楼部那边的监控只留存三个月，如今监控已经没有了。” 苏时酒颔首：“没关系。” 他将一直置于桌面上的手机拿起来，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刘莹：“那个女大学生，是她吗？” 刘莹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手机。 只见屏幕上，是一位化着淡妆，看起来颇为小家碧玉的女生。 刘莹当即小鸡啄米点头：“对对对，就是她。” 这个女生的长相，其实严格来说并不算特别出众，但高先生却愿意为了她这么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直接全款购买一套房，这让刘莹觉得好奇，忍不住多看了那个女生几眼。 当时刘莹还忍不住心想，明明是同龄人，但在她苦逼打工赚钱的时候，有些人已经买这么贵的房了，真是同人不同命。 所以，她的记忆也相对比较深刻。 说罢，刘莹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这是我之前整理的这部分资料，里面有高先生的购房合同的复印件。” 她有些尴尬，坐立不安道，“这些内容，都是涉及对方隐私的……” 苏时酒眉眼温和道：“谢谢，你放心，这件事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的，我们今天只是随便吃了顿饭而已。” 得到苏时酒的承诺，刘莹隐隐松了口气。 紧接着，餐后甜点上桌。 苏时酒尝了几口冰淇淋，又提问了几个问题，刘莹全都据实回答，等没什么要了解的，诸位才起身散场。 驱车回家的路上，苏时酒翻看着刘莹的这份资料，其中能透露出的信息并不多，看来还是得等程拓或者江乐那边的消息。 一路安全到家。 苏时酒在玄关换好鞋，刚抬眸，便见顾殊钧突然将一个文件丢到苏时酒怀里。 苏时酒下意识接住：“？” 这是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高嘉远，看到文件夹，第一反应心想，难不成这是顾殊钧背着他调查的，关于高嘉远的资料？ 他抬头看向对方，果不其然，面前的顾殊钧正双手抱臂，烟灰色眼眸紧紧注视着他，似乎在等待苏时酒打开文件后的反应。 苏时酒心中好奇，动作却始终不紧不慢，一举一动，如一名涵养良好的王子般，抽出里面的文件，待看清上面的字后—— 苏时酒：“……” 苏时酒缓缓抬头。 顾殊钧视线突然错开些许，不与苏时酒对视，他轻哧一声：“看我干什么？我已经查过资料了，怀孕一个多月属于孕早期，要好好检查身体，才能确保胎儿在你肚子里安全长大。血常规，尿常规，肝功能，肾功能，血糖……该做的项目我都申请了，一个都不能少。” 苏时酒：“…………” 这是什么大型y连续剧。 要不是顾殊钧唐突把孕检申请单拍到他脸上，他都已经忘了这个设定了。 第292章 我也是其中一环? 男人又不能怀孕生子。 关于这方面的相关问题，如果拿去问刚放学，成群结队的小学生们，连小学生都能斩钉截铁地说出“不会”这两个字的答案，并用看奇葩的眼神看你。 但如果拿去问一个拥有两家上市公司，平日里不苟言笑，杀伐果断的执行总裁，他则会现身说法，将特意伪造出来的，自己爱人的体检报告拍到你面前，微抬着下巴，烟灰色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盯着你，反问一句：“怎么不会呢？”——明明在说谎，却理直气壮极了。 简直丢人现眼，且没有一点武德。 周日一早，苏时酒空腹抽完血，面无表情地坐在由顾氏集团投资的私立医院餐厅内，边吃早餐，边等检查结果。 直到现在，苏时酒的眼前，都仿若能看到之前上了年纪的那位名医，盯着检查单瞧了半晌，用三分复杂，三分困惑和四分茫然的目光，观察苏时酒时的那种感觉。 男人确实是要做部分检查的，做的项目和女性不一样，也因此，看着单子里的项目，有好几种明显是女性才需要做的，名医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性别，但对方性别一栏，也确实填写的是“男”。 何况…… 苏时酒来时，就已经有人叮嘱过，这位是顾总家的那位，性别男，让他千万别叫错了，也千万别得罪…… 最终，上了年纪的名医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他摇了摇头，在舌尖轻轻滚了句：“现在的年轻人……那句话怎么来说的来着？我也是你们y中的一环？” 苏时酒：“。” ——幸好苏时酒有先见之明，特意戴了口罩，将小半张脸都遮住，才不至于那么尴尬，之后更是直接带着顾殊钧落荒而逃…… 不远处，顾殊钧神色自如，仿若来医院做这方面的检查，对他们这对夫夫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谢绝了医院管理殷勤的帮助，亲自打了小米粥，端到苏时酒面前：“医院的餐点比较清淡，中午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时酒：“……哦。” 苏时酒语气平平地应一声，将口罩拉到下巴处，开始吃饭。 体检报告很快就出了。 大概是得益于平日里的锻炼，苏时酒的身体状况，比当初两人刚领证时还要更健康一些。 顾殊钧看着报告颔首：“不错。” 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你之前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吗？” 苏时酒：“没。” 顾殊钧蹙眉，用谴责的目光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 还演上瘾了是吧？ 苏时酒懒得搭理对方，埋头苦吃。 三四分饱后，苏时酒停了筷，又被顾殊钧揪去吃大餐，坐在车上，他文思泉涌，面容严肃地拿出笔记本，在上面敲敲打打，甚至还没抵达餐厅，就已经洋洋洒洒，写出一篇足足四百字，有多次转折，看起来扣人心弦的新闻稿。 他修修改改，又润色了遍，把稿子给马主任发了过去。 不多时，马主任回给苏时酒六个点。 对方虽然回复的是文字，但看起来语重心长：「小苏啊，我知道你现在在周氏集团给周董当秘书，精神压力大。实在不行，最近咱们先歇一歇？部门有小景在，其实也不是很缺你这么一两个新闻稿……」 苏时酒：“……” 啧。 中午，苏时酒不小心吃多了。 说好的周日陪顾殊钧，但因为禁欲的缘故，不能陪到床上去，苏时酒想了想，干脆躺在二楼露天的泳池边，边晒太阳边消食。 “哗啦”一声，泳池中冒出一个顾殊钧。 他在游泳内游了几圈，此时上岸，浑身上下只穿一条泳裤，双手一撑，便顺利从踏上来，光着脚走到苏时酒身侧。 水流顺着顾殊钧柔软的黑发，滴落在他结实的臂膀上，又顺着胸肌往下流，简约贴身的泳裤，勾勒出他绷紧的双腿肌肉，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顾殊钧的手臂肌肉，一看就知道顾殊钧天赋异禀。 ——当然，这一点，苏时酒已经领教过了。 他弯下腰，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浴袍，穿在身上。 苏时酒看他两眼：“不冷吗？” 他起身，“回房间吧。” 十二月的江城，室外气温最低只有3度，冷得苏时酒单穿毛衣都觉得有些薄。这样的天，虽说泳池内加了恒温系统，温度相对较高，顾殊钧游过几圈后，身上也出了点汗，贸然出水后不会立刻觉得冷，但风一吹，感冒发烧的几率很大。 顾殊钧没反驳，乖乖被苏时酒牵进屋。 屋内有暖气，倒是不冷。 “要不去看个电影？” 苏时酒出声提议，话音刚落，突然被顾殊钧掐着腰抱起来。 两人面对面，顾殊钧坐在沙发上，苏时酒坐在顾殊钧身上。 他双腿蜷缩着，肌肤与顾殊钧紧贴，为了稳定身形，手下意识搭在顾殊钧肩膀上，垂下长睫，视线落在顾殊钧烟灰色的眸色上，一顿。 抿了下唇，苏时酒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寻到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下一秒，他察觉到什么，素来清冷的面容没什么变化，耳廓却红了一大片，只觉得两人接触的地方，像是要烧起来，呼吸凌乱一瞬，连心跳都加快了点。 “……酒酒，我最近跟着你，也补了不少。” 顾殊钧目光虔诚，他喉结不住滚动，声音喑哑，“它想你了，在跟你打招呼。” 苏时酒：“……” 苏时酒移开目光，轻声评价，“流氓。” 顾殊钧闷笑出声。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苏时酒扫了眼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上的备注是周明祈，他原本想起身，却被顾殊钧强制按在腿上，不能动弹。 后者依然维持抱着苏时酒的姿态，探过身，伸长手臂拿过苏时酒的手机，置于两人之间，开了免提。 苏时酒飞快扫了顾殊钧一眼，用平稳的声线问：“……周董，有事？” 电话那头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周明祈似乎在一个包厢内，开门声，关门声后，音乐才小了许多，紧接着，对方平稳的声音传来：“今晚我要出海，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出海？ 这么突然？ 苏时酒视线重新看向顾殊钧，他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顾殊钧的脸颊上，拇指在后者的唇边轻轻摩擦，像是在安抚，问道：“不需要我跟着？” 那头，周明祈停顿片刻。 “不需要。”他说。 第293章 你男人很好用 电话挂断，苏时酒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顾殊钧问，“不是不用加班？” 苏时酒“嗯”了声，低声道：“往常有周明也在的场合，周明祈都会带上我，而这对兄弟经常一同出入各个场合，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分开……” 顾殊钧听到这话，眉头蹙成一个川字，吃味道：“是因为周明也喝醉了就会发疯，像条小狗一样，不停喊你‘主人’，而且只听你的话，所以周明祈才会带上你？” 他见苏时酒不说话，宽大的手顺着苏时酒的衣摆伸进去，“是不是？……主人。” 苏时酒：“……” 苏时酒叹气道，“怎么也喊主人了，还想跟人一起当小狗？” “不可以？”顾殊钧不悦道，“他喊得了，我就喊不了？” 苏时酒眨眨眼，心想，顾殊钧这占有欲也太强了，连狗的名额都抢……当人有什么不好的？ “还是不要了。”他伸出手，五指张开按在顾殊钧脸上，将人推的远了点，有些嫌弃地直言道，“我还是更想跟人在一起。” 估计没想到苏时酒最后竟然会这么回答，顾殊钧表情一怔，继而闷笑出声，原本还因为周明也有些吃味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 “确实。” 此时此刻，顾殊钧身上还没穿衣服，只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他抬手将苏时酒盖在自己脸上的手向下转移，放到饱满的胸肌上，用一种暧昧不清的语气开口，“你说的对，人和狗是不能在一起的，不然还怎么生小宝宝？” 他故意挺了挺身。 苏时酒：“……” 好好好。 一旦察觉周明也没有任何威胁，心情变得不错，立刻开始不正经起来，是吧？ 真是…… 苏时酒忍不住开始反省，当初两人刚结婚领证在一起时，他竟然会觉得顾殊钧是一个嚣张跋扈，不近人情，冷漠至极的霸道总裁…… 而且，顾殊钧怎么又提孩子？当初两人聊天时，曾明确说过这个话题——他和顾殊钧都不想要孩子。难道现在顾殊钧有点后悔了？ 苏时酒正想着，便见顾殊钧的视线又双叒落到他的小腹上：“我很期待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那你就期待着吧。” 苏时酒站起身，没继续搭腔。 他心中还记挂着周明祈出海的事，总觉得周明祈出海不带自家的弟弟，或许会有什么新闻或者线索，忍不住拿起手机，给周明也发消息探一探口风。 然而，周明也正在忙，只小助理用周明也的手机给苏时酒回消息：「非常抱歉，苏先生，明也哥现在正在拍摄综艺，规定不让拿手机。等明也哥那边结束的时候，我会把您找过他的事情告诉他，到时候再联系。」 苏时酒抿了下唇：「好。」 看来，周明祈出门却不带周明也这件事，或许是他想多了——周明也要拍摄综艺，根本没时间跟周明祈一起。 晚上，苏时酒和顾殊钧吃过饭后出门遛弯消食，夜风有点冷，但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却始终都是热的。 中途。 苏时酒手机突然震动，只见一通电话打来，备注只有一串号码。 这串号码是江乐的父亲，张安民，张局长的。 ——由于工作性质，周明祈又总喜欢查苏时酒手机，因此，苏时酒并没有存对方的电话号码，干脆直接背了下来。 他立刻接了。 “张局。”苏时酒开口。 “小酒啊，你今天见到江乐了吗？或者他给你发过消息没？” 张局的声音很和蔼，但和蔼中又带着一丝焦急，“你也知道，江乐最近一直在豪庭小筑工作，我怕他出什么问题，就跟他约定每天晚上下班的时候互相发一条消息，但江乐今天却没有在规定的时间里发消息……这都过去六个小时了。我给他发消息，发现他手机关机……” 豪庭小筑的工作，在实习期比较严格，但转正后就轻松许多，江乐闲着没事就会给张安民发消息，张安民忙碌时还嫌弃过对方黏人，调侃以后结了婚可怎么办，结果今天一整天，江乐都十分安静。 甚至到了约定的下班时间，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还是江乐去卧底之后的第一次。 虽然还没到能报失踪的24小时期限，但张安民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这是一种独属于亲人之间的第六感。 他去找了平日里跟江乐关系不错的几个朋友，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没有和江乐在一起。 至于江乐的工作地点，豪庭小筑那边的前台，也说江乐一到下班时间就离开了。 ……苏时酒这里，其实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抱歉。” 苏时酒低声回，“我也没看到。江乐今天没有联系过我。” 他眉头蹙起，想到什么，下意识停下脚步，牵着顾殊钧的手紧了紧，迟疑道，“张局，之前江乐有没有说过，他偶然发现豪庭小筑内，有一个地下室……” “说了。他说了。” 张局声音有些发紧，“你离开后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把整个豪庭小筑都翻了一遍，却没找到什么实锤的证据，原本都打算撤离了，就因为突然发现的地下室，继续待了待……你的意思是……” 苏时酒心中有了点不好的预感，怀疑周明祈突然出海会不会和江乐有关，但又怕这一整件事，都是周明祈为了试探他做的局——只要警方有动作，就说明消息从苏时酒这里泄露了。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转了一秒钟，苏时酒便下了决心，飞快将今晚周明祈准备出海的事情说了。 不论是不是试探，现在的江乐确实失联，可能有生命危险。 人命关天的事，苏时酒不会赌，也不敢赌。 相比之下，苏时酒的身份问题，都只是小问题了。 唯一让苏时酒有些焦虑的是，周明祈出海已经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也不知道江乐现在是否安全…… “……好！我知道了。”张安民沉稳出声道，“我现在就去调人，以上次游艇藏毒的事为理由，申请搜查周明祈出海所在游艇！” 张安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说完便挂断电话去忙碌。 苏时酒的目光落在已经黑屏的手机界面上，半晌未动。 “我们现在就去码头。” 一旁，顾殊钧突然出声。。 正有些焦虑的苏时酒一怔，下意识看向对方。 顾殊钧宽大的手落在苏时酒的后背上，安抚般的轻轻拍了拍：“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一直待在这里等待消息，只会容易胡思乱想。” “顾家当年曾参与建设周明祈游艇停靠的那个码头工程，跟相关管理部门都认识，很好说话。我可以托人去调一下监控，看看有没有相关可疑人员，双管齐下。” “除此之外，豪庭小筑沿路的监控也要查一查。” 顾殊钧淡淡道：“你男人很好用，不但有钞能力，还有很多人脉。” “你多用用。” 第294章 喜欢你 听到这话，苏时酒一怔，他心头微热，上前用力地拥住对方。 他原本想道谢，又觉得以顾殊钧的性格，应该不会想看到他这么见外，便没出声，只抿了下唇，在顾殊钧的脖颈处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好。”苏时酒低声回应，“我们去码头。” 两人下定决心，就开始行动起来。 顾殊钧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苏时酒去换鞋时，接到消息的司机已经等在门外，待人上车，直接载着两人往码头的方向去。 一到地方，早已经接到消息的工作人员上前一步，恭敬道：“顾先生，监控室在这边。” 大约是有人提点过，一路上，工作人员始终安静带路，一言不发，等几人一起到监控室，早已经调好监控的专业人员，便低声讲解着，将监控视频画面给他们看：“周董今晚临时出海，说是朋友聚会，规模不大，随行人员不算多，宾客数量更是寥寥……我刚刚已经让人整理出了一份资料，把所有登陆游艇准备出海的人员基本资料都放了进去……顾先生。” 工作人员将资料递过去，便见顾殊钧接过资料后看也不看，直接递给站在他旁边，正盯着监控看的苏时酒，他立刻懂了，看来不是顾先生要看，而是这位苏先生看。 苏时酒一顿，看向工作人员，点头致意：“谢谢。” 工作人员下意识看去，与苏时酒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对上，声音卡壳一瞬：“没，没关系……” 他继续侃侃而谈。 苏时酒将资料拿到手中，虽然并不觉得里面会有江乐的名字，却还是未雨绸缪，快速翻阅了一遍，他眉头微蹙，发现这次登陆游艇的宾客，都是一些比较陌生的人。 “一个都不认识。”苏时酒低声说。 顾殊钧：“嗯？” “我现在毕竟在他的公司，很多他的客户，或许我没见过真人，但多多少少听到过名字……可这上面，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周围还有工作人员，苏时酒的话点到为止。 顾殊钧了然。 他伸手，将那份资料接过来扫了眼：“他们并不是江城本地人。这个叫王强可的，是海城那边比较有名的新媒体新秀，这个叫王丽的，是山城那边……” 顾殊钧压低声音，一一向苏时酒介绍。 苏时酒有些惊讶：“你都认识？” 顾殊钧“嗯”了声：“顾氏集团的业务范围很广，或多或少都接触过那么一点，有些人虽然目前没什么合作，但我听说过。我记性比较好。” 苏时酒：“……” 这是比较好吗？ 苏时酒怀疑顾殊钧在凡尔赛，而且他有证据。 “客人的资料目前看没什么问题。”顾殊钧开口。 苏时酒：“知道了。” 资料看完，继续看监控。苏时酒开口：“不止是登陆游艇的宾客，就连上游艇的工作人员，也最好放大一下监控，让我认一认。” 工作人员：“行。” 有些昏暗的夜视监控画面中，不时有人从登录游艇的通道中路过，但不论是来客还是游艇上的工作人员，都没有什么异常，更没有江乐。 苏时酒见状沉吟一瞬，又问：“还有其他可以登录游艇的入口吗？” 工作人员沉默一瞬：“如果从另外一个备用港口出发，再登陆游艇，也不是不行……” “有监控吗？” “有。” 这次的监控调取时间长一些，这期间，江乐的父亲张安民来了电话，说他已经出发，询问苏时酒这边的进度，苏时酒简单汇报时，目光突然凝在一点。 他飞快说：“等等！往前放一秒，对，就是这一帧，能放大吗？” 工作人员没空回话，当即将画面放大。 只见画面中，靠近游艇的海面上，确实有一个小黑点。 放大后，是一个小型游艇，能模模糊糊在上面看到几个人，却看不太清究竟是谁。 苏时酒神色凝重，语速很快：“有没有其他角度？看清点。” “画面上应该没有。”工作人员忍不住说，“之前顾先生把你们要找的人的图给我看过，他的身高——” “不。”苏时酒摇头，“你看这里。” 他指了指监控内靠近小型游艇船头的位置，“这里有一点点异常的凸起。” “？？？” 工作人员下意识靠近了电脑，待仔细观察，才发现画面上果真有一点点异常，只不过比旁边的位置多出几个像素点，如果不仔细看，果真看不出。 他有些惊讶地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别愣着，继续。” 工作人员：“哦哦哦。” 一侧，顾殊钧的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凝望着对方，唇角勾起一道弧度。 苏时酒等工作人员找更清晰的图，感受到这份视线，不禁也转过头去看对方：“怎么？” “酒酒。”顾殊钧勾住苏时酒的小手指，低声道，“喜欢你。” 苏时酒：“……” 怎么这么突然，不分青红皂白地表白？ 他抿了下唇，没有回应对方，而是再次盯着监控。 ——此时江乐或许有危险，他实在没空谈情说爱。 只能说，顾殊钧真是一个实打实的恋爱脑。 另一边。 游艇的杂货间内。 江乐痛苦地闷哼一声，苏醒过来，不过很快，他便察觉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缚，连嘴上都贴了胶带，处境特殊，因此并未轻举妄动，而是暗中观察周围——漆黑一片，有轻微的霉味，能隐约听到头顶传来的走路声，以及隐隐的颠簸晃动…… 他这是，在船上？ 江乐脸色顿时一变。 之前他寻了个机会，趁着周围同事都没注意的情况，偷偷往豪庭小筑那个隐秘的藏在其中一个包厢内的地下室去，刚轻手轻脚顺着暗门下楼，便感觉眼前阵阵发晕，紧接着，就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再醒来就是这幅状态，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那个地下室真是一个窝藏周家犯罪证据的地方？ 可他还什么都没看见…… 江乐懊恼一瞬，心中也紧张起来。 既然出现在海上，那被直接丢进海里喂鲨鱼的几率很大…… 会有人发现他已经消失不见了吗？ 会有人来救他吗？ 他又该如何自救？ 第295章 都是命 游艇船舱内楼上的脚步声“咚咚咚”的响。 江乐只想了一会，便感觉头疼欲裂。 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有两道脚步声，停在了自己面前。 “人就在这里？”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有人恭声回答。 江乐心中紧张不安，却不敢表露，赶紧头一歪装作昏迷，下一秒，眼皮有光感传来，一阵沉默过后，最开始说话那人捏着鼻子开口：“啧，要是早知道这位不是什么普通人，之前在赌场就不……” “行了。也是没办法。”另一人开口，“都是命。” 江乐呼吸一紧，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不是一般人？ 他的身份被发现了？他爸爸派人来找他了？ 而且……赌场？ 所以那个地下室，连接的竟然是一个赌场吗？ 正想着，江乐突然觉得有人一脚用力地踹到了他的肚子上，那一瞬间，他身上五脏六腑都在吃痛，眉头一蹙，便知道自己装不下去，闷哼一声，睁开眼看向对方。 然而，逆着光，江乐有些看不太清来人的长相，只觉得对方异常高大，且并不是周家兄弟中的哪一个。 就在这时，那个为首的人蹲下来，盯着江乐看了又看。 “张局长的亲儿子啊……可惜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好好过，竟然化名成别人，待在那种会所当服务员。本来你要是没查到什么，真的走了，也就没事了，可谁让你太过聪明。” “行了别说了，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就只能……想活命就赶紧的，手脚麻利点。” “咱们还套麻袋吗？” “用不着，他现在这状态，动都动不了，进海里也只能喂鲨鱼，还怕能有什么变故？别浪费时间。” “行。” 或许是觉得江乐肯定没了活路，他们说话也并不怎么避着人。 闻言，江乐心中惊骇。 他要被灭口了！？ 江乐还有些怔愣，突然被其中一人强行拖着往外走，他妄图挣扎，想用力扒住门框，延缓时间，但手软脚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连发出的求救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摇晃之中，江乐看到外面一望无际的完全融于夜色的海，听到声声海浪，以及游艇高层的欢歌笑语声。 ——如同跟他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用点力，抬上去。” “去，你抬脚。” 江乐身体被抬起，感觉到失重，以及咸湿的海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只觉心中一片无力悲凉与黑暗。 要死了。 也不知道家里的亲人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难过…… 就在这时—— “住手！快住手！”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一道强光突然照射到了江乐的脸上，他深棕色的瞳孔微微缩了缩——是爸爸的声音！ “快！” “快快！！！” 之前说话的人面目狰狞，费尽全身的力气，用力把江乐抬上栏杆，只一推，江乐便如同一只飞燕，跌落下去。 “噗通”一声，海水将他整个人尽数包裹。 意识昏迷的最后一瞬，连头顶上的光都变得模糊…… * 苏时酒与顾殊钧一同和医生进入病房时，正看到张安民张局长在里面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 张安民一看到医生，顾不上和苏时酒两人打招呼，立刻上前：“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不是说没什么大问题吗？为什么现在还不醒？” 医生低声解释：“不用太过担心，患者目前只是体内还有部分药物残留在血液中，对身体影响不是很大，不过会比较嗜睡，只要你喊他，他有反应就行，等药物代谢完就好……” 两人站在病房门口的位置交流，苏时酒则进入其中，往旁边的窗户处，伸手“唰”的医生，将窗帘拉开。 顾殊钧紧跟其后。 并不热烈的日头温温柔柔照进病房内。 苏时酒靠着墙，转头看向病床上的江乐。 江乐面容惨白，安安静静，但好在被子的轻微起伏，昭示着他现在安然无恙，至少没有真的被喂鲨鱼。 就在这时。 苏时酒突然开口：“他好像要醒了。” 顾殊钧：“嗯。” 他抬了抬下巴，“姜医生跟张局说完就来。” 说话间，病床上的江乐手指弹动几下，缓缓睁开眼，似乎是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掉入海中快要淹死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似乎是药物的缘故，他表情显得呆呆的，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久久没有动弹。 过了会，他声音沙哑地开口，语调迟疑：“苏时酒，你怎么也在？你的身份被发现了？” 等看到苏时酒身侧始终粘着的顾殊钧时，江乐的表情顿时更茫然了，“顾总？你难道也——” 苏时酒：“……” 顾殊钧：“……” 顾殊钧自从结婚之后，在这方面就有点迷信，比较见不得别人说死不死的话，闻言脸瞬间黑了，上前一步打断道：“江乐，你之前被救上来了，现在是在医院。” 江乐皱眉：“……医院？病房？” 他抬起一点点身体，看向房间内左手边几乎占了半面墙的书架，摆放的满满当当的书，宽大的书桌，右手边床头柜上摆放着的鲜花，真皮沙发，投影仪，以及门外的冰箱，小型厨房…… 呃，医院？ 哪家病房是这个配置啊？糊弄鬼呢？ 这摆明了是个书房啊！ 江乐用谴责的目光看向顾殊钧。 苏时酒哑然失笑：“这是顾氏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你现在住的是特需病房，也就是传说中的vip病房，因为你身体没什么大碍，所以那些仪器之类的都推出去了，只有一个空气净化用的。” 他指了指床头，“哦对，那里有输水的装置。” 江乐：“！！？？？” 我靠。 竟然是真的！ 顾氏集团的vip病房环境这么牛逼呢！？而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种病房不只是配备齐全，甚至还有专业的护工照顾，所有的一切都帮忙打理的井井有条，患者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当然，一个晚上的价格也十分可观，和icu的价格快差不多，要一万出头呢！ 江乐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床铺：“啧啧啧。” 他挤眉弄眼，“这次我不亏啊。” 苏时酒：“……” 虽然有些不赞同江乐的这句话，但见对方生龙活虎，还有心情开玩笑，苏时酒也放松许多。 就在这时，医生和张局也来了。 一看就江乐，张安民泪洒当场：“儿啊——”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江乐抓住张安民的手臂：“爸，那两个人抓到了吗？而且，我知道豪庭小筑的那个地下室里有什么了！他们在里面开设赌场！” 第296章 你疯啦? 张安民没想到自己的儿子醒来后，跟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当场眼睛都红了：“好好好，好孩子，放心吧，那两个人抓到了，一个都没跑。” 他轻轻拍了拍江乐的手。 江乐闻言登时松了口气。 旁边的医生上前，低声询问江乐目前的情况，然后开了几个单子，约了下午的检查：“如果检查结果出来，没什么问题的话，今晚再观察一晚，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好好好。谢谢医生。” 送走医生后，众人重新聚集在江乐的病床前。 “对了，你刚刚说的地下室赌场……”张安民叹了口气，“其实你还没醒时，我就申请了搜查令，没想到过去时，里面已经被搬空了。” 江乐脸色苍白：“我昏迷了几天？” “……其实只有一天。”张安民开口。 苏时酒站在一侧，补充道，“准确地说，是将近21个小时，不到一天的时间。我和顾殊钧昨天晚上查到你被人打晕，从豪庭小筑后门被带出去，以及从小型游艇上，被人转移到周明祈所在游艇的视频，两个视频证据还算确凿，虽然没拍到凶手，但至少你在视频里，因此早上九点钟，搜查令就批下来了，张局立刻带人去，只耽搁了一个晚上。” 只可惜。 一个晚上的时间，豪庭小筑包厢下面的密室内，已经人去楼空，只余下一些近期使用过的痕迹。 “我派人在豪庭小筑的周围蹲着，没发现什么异常，也不知道他们把东西转移到哪里去了。” 病房内沉默下来。 江乐懊恼道：“都怪我，当时心眼太少，趴在密道入口那，没听到下面有什么动静，就以为里面没人……” “不是你的错，是周家人太狡猾了。” 张安民眉头拢起，拧成一个川字，气道，“他们甚至打算杀人灭口！” 如果当时他再晚那么一两分钟——江乐肯定就没了！ 这是他唯一的宝贝儿子。 张安民完全不敢想象这种可能…… “我觉得，下面应该不只有赌场。” 苏时酒低声说，“非法开设赌场罪，真要判，也就是进去蹲个五到十年，周家一定会找人运作，并推出其他人顶罪。对他们而言，这不算什么太大的代价，毕竟钱能解决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可真要背负上人命，而且这条人命，是公安局局长的儿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现实是残酷且残忍的。 虽说人类的生命不应该明码标价，更不应该有尊贵和卑贱之分，但一个没有后台背景，即便被欺辱了，也很难去对抗资本的普通人，和有一定权力，一定会倾尽所有，追查到底的公安局局长儿子，分量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周家目前的状况，应该不会想给自己树敌。 因此，在苏时酒看来，灭口反而是收益最小的做法。 除非他们有比开设赌场更严重的罪名，不惜直接杀人灭口，也要掩埋真相……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动手的又只有区区两个人，也没个其他人员把守放哨？ 周明祈对那两个人也太放心了吧？ 就不怕像现在这般，出什么意外？ 苏时酒心中想着，慢慢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一侧，顾殊钧的目光始终落在苏时酒身上，眸中带着一丝粉丝看明星的狂热，尤其这位“明星”，还近在咫尺，和他有过亲密关系。 他禁不住伸出手，揽住苏时酒，与后者贴贴，鼻尖埋进苏时酒柔软的发丝中，嗅着上面与自己身上相同的气息。 这一秒钟，好似两个人完全融为一体。 苏时酒：“……” 苏时酒的话卡壳一瞬。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顾殊钧揽住自己的手臂：“累了？” 顾殊钧不累。 但这个时候，不论苏时酒说什么，他都会应，所以他低低“嗯”了声。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两人一直在为江乐的事情奔波，基本没怎么休息过，只凌晨四五点的时候，要等搜查令下来，所以在车上临时补了三四个小时的觉。 虽然睡了，但不是很安稳。 肯定没有临山河畔那张几百万的床垫躺着舒服。 苏时酒便加快语速：“张局，审问的新闻，还是由我的同事景谭去，可以吗？” 张安民颔首：“当然。” 他看着黏糊在一起，始终没有分开的苏时酒和顾殊钧两人，眉眼中带上些许笑意。没想到对外杀伐果决的顾总，在跟爱人相处时，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这倒是让他想起当初和他和爱人在一起时的模样…… 张安民心中怀念，但也没耽误时间，主动开口，“时酒，顾总，昨天晚上辛苦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找来的视频，我也不会那么有底气的驳斥周家的人，成功登上那艘游艇……你们快去休息吧。这边再有什么进展，我会主动联系你们的。” 苏时酒点点头：“谢谢张局。” 他又去看江乐，“微信联系？” 江乐比了个手势：“ok。” 苏时酒和顾殊钧一同离开医院。 刚坐上车，苏时酒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一道黑影便欺压上来。 顾殊钧一手撑着座椅边缘，另一手固定住苏时酒的身体，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苏时酒脸上，下一秒，柔软的唇相接触。 明明都已经是夫夫关系，但顾殊钧却没有直奔主题，而是一下又一下，撩拨一般，轻轻舔着苏时酒的唇缝，那双烟灰色的眼眸始终关注着苏时酒的表情，低沉的嗓音在车内狭窄的空间内响起：“酒酒，好想亲你……” 说罢，他不等苏时酒回答，径自长驱直入，舌尖掠夺着苏时酒口腔中的所有空气。 苏时酒低垂眼睫。 他呼吸同样急促些许，双手攀附上顾殊钧的肩膀，浅浅回应。 等一吻毕，两人的呼吸都凌乱了。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中满是欲色，宽大的手掌往苏时酒的下摆里伸，指腹触及温热的皮肤，哑声问：“车震吗？” 苏时酒：“？？？” 苏时酒，“你疯啦？” 谁会在医院的停车场干这个啊！？ 顾殊钧，你别太过分了！ 第297章 嗑瓜子 看到苏时酒面上的表情从怔愣，到震惊，再到无语，顾殊钧不禁闷笑出声，伸手在苏时酒脑袋上揉一揉：“那算了，回家。”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声重复，“回家做。” 苏时酒：“……” 苏时酒都不知道话题究竟是怎么直接一步到位，转移到“车震”上面的，明明两个人只是亲了下而已……顾殊钧的思维也太跳脱了。 还是说，这人一见到他，就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他忍不住问：“你不累的吗？” 之前耗费的时间太久，顾殊钧就先让司机回去了，之后那么长时间，都是顾殊钧开车，两人奔波来去，几乎没休息过。 “不累。”顾殊钧回，“你也知道，我当初和顾家闹翻，决定自己创业。刚创办时钧科技的那段时间，都是拿命在拼，每天都睡不到两三个小时，后来又着手接管顾氏集团，没有树立起威信时，同样忙的脚不沾地。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苏时酒：“……” 不是。 ……你创业拼命一点我能理解。 但在这方面就没必要这么拼命了吧！？ 这也太奇怪了叭！ 就这种全身都快变成黄色的人，竟然能在婚后一直忍着，没有碰他？ 简直是奇迹！ 理所当然的，顾殊钧的提议被苏时酒狠狠驳回，再加上中途苏时酒接到周明祈的电话，让他下午来上班，因此，两人最终只是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补了个午觉，等吃过饭后，便在周氏集团和顾氏集团的岔路口分道扬镳。 这个时间点，周氏集团的大多数员工都选择在公司内用餐和午休，因此苏时酒进入集团大楼时，人并不多。 上电梯时，倒是里面有两个人正在低声八卦。 “你还不相信？上午都有警局的人来了，说是让周董配合调查，不少人都看见了……我听说是昨天晚上，周董出海，游艇上有人杀人未遂！” “啊？周董在游艇上杀人未遂！？” “……你耳朵不要还是捐了吧。这话要是被周董听见，你就gg了。” “草，明明是你没说清楚！” 苏时酒：“。” 苏时酒扫了眼对方胸前挂着的工作牌，记住了他的名字，再看向对方的脸，眼眸中带着一丝不屑，“呵，假的吧？真有这事，周董早让人封锁消息了，还能让你知道？” “你怎么说话的？怎么就不能了？”最开始八卦那男人，一看到苏时酒的表情，顿时觉得受到了侮辱，“我的消息来源可正规了。知道王强可吧？就是那个做新媒体的，老多粉丝了，一千五百多万呢，他当时就在游艇上！我同事刚好是他的亲戚！他亲口说的！” 苏时酒：“真的吗？我不信。” 那人：“……你什么人那！” 眼看着男人脾气不好，他的同事连忙充当和事佬，拉着自己的同事，一叠声道：“好了好了，到了到了，咱们到了，快走吧走吧。” 说话间，电梯“叮”的一声抵达所在楼层，两人拉拉扯扯地出去了。 不过两人出了电梯，却没立刻走，而是互相纠缠着，不约而同盯着那电梯的层数，等发现直到了顶楼，电梯才停下来，两个人对视一眼。 “不是吧？他竟然是总裁办的人？之前怎么好像没见过？啧，长得那么小白脸，我要是看到，一定会记得！” “不是说周董一多月前，亲自请来一个人吗？就是他？” 两人想到这个可能，都没再说话，只沉默对视着。 三秒钟后，与苏时酒三两句话就要打起来的那人不禁哀嚎一声：“不是吧——早知道就不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认识我们。” 两人同时低头看工作牌。 呃。 就刚刚那么一会，那人应该记不住吧…… 顶层。 电梯门打开。 苏时酒神色平静，绕过忙碌的工作人员，直接进入办公室。 此时周明祈不在。 只周明也脸色臭的要命，在沙发上一脸凶狠地打游戏。 ——这场景，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他妈的，这么怂？你不是技术型主播吗？你不上！？等我上呢？” 大概是在打团，周明也的身体都开始用力着较劲儿，甚至从沙发上站起身，面目狰狞道，“人呢？你人呢？你半血跑路啊！？我好歹是花了钱的老板，你甚至不能跟我一起死？我要你有什么用！？” 他深吸一口气。 苏时酒下意识将视线落到对方的手机上，生怕那手机直接一个抛物线出去了，但周明也大约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并未再对自己的手机下手，他只是用力地退出语音，用力的退出游戏，然后点开陪玩app，用力地输入一长串的差评。 做完这一切，周明也才觉得心情舒畅许多。 他抬眸看到苏时酒，抬手打了个招呼：“早。” 苏时酒：“……” 苏时酒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慢吞吞回，“也不是很早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周明也的笑点，对方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才开口：“听说了吗？昨天晚上的事。” 苏时酒漫不经心回：“哦，你是说，周董杀人未遂那件事？” 周明也：“？” 苏时酒：“？” 周明也：“……谁跟你说的？” 苏时酒：“进集团后在电梯里听说的。” 周明也满头黑线。 大约是两人熟悉了，他在苏时酒面前也不装了，并未挂起那招牌的轻佻笑容，而是翻了个白眼，发出凶狠的“操”的声音。 “周家被人暗算了。” 周明也不耐烦地撸了一把自己头上已经长出些许黑发的粉毛。 苏时酒一顿：“稍等。” 他快步走出门，目不斜视地越过陈杨等人，前往茶水间里倒了杯咖啡，又在公司配备的零食柜里拿了袋瓜子和薯片，全部准备齐全了，才坐到周明也身侧的沙发上，边嗑瓜子边开口，“说来听听？” 周明也目光落在苏时酒陈恳的目光，以及他手中的那一把瓜子上：“……” 第298章 不用送了 周明也原本还想狠狠吐槽，看到苏时酒这副模样，突然就没了兴致，他一言不发，只那双眸子直勾勾盯着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怎么了？” 周明也：“……” 你还好意思问？ 你看看你手中的瓜子吧！ 周明也心中无语又无奈，反问：“你都不担心我哥？” “二少这话说的。” 苏时酒眼眸一弯，“周家家大业大，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周明祈也不是吃素的，还需要我为他担心？更何况，我可是有顾总的人，得懂得避嫌。” 周明也唇角抽了下，却也不得不承认，苏时酒说的是对的。 这场陷害，根本动不了周家分毫。 他重新跌回沙发上。 “昨晚我哥应该给你打过电话了。他约了几个新媒体的高管在游艇上见面谈生意，却没想到有人浑水摸鱼，绑了张局家的公子，还想趁着我哥他们不注意投海！” “幸好当时张局来得及时。” “不过，不论是绑人的豪庭小筑，还是投海的那艘游艇，都毕竟是我哥名下的，所以从昨晚开始，就有不少警察来找我哥约谈……” 周明也神色晦暗不明，“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陈佑棠做的？最近外界动作频频，几件事情，都在针对周家，我思来想去，周家也就只跟他有过这么大嫌隙。其他人就算是真想让我们不好过，可能也就是举报一下单位消防不到位之类的，不至于耗费这么大精力，甚至赌上人命谋划……” 苏时酒耳朵一动：“周家和陈家什么嫌隙？” 周明也刚要开口，眯了眯眼：“你诈我？” “没。”苏时酒继续嗑瓜子，“只是好奇。” 他语调平稳，慢条斯理解释，“在我这个外人看来，你口中的‘嫌隙’，只有你和陈佑棠之间的那点事，他既然追你，更不应该这么陷害周家。所以我在想，还能有什么？” “……不。” 周明也神色阴鸷，“陈佑棠想得到我，就一定会这么做。” 他冷笑道，“就像你说的，周家家大业大，我现在背靠周家，陈佑棠即便想动我，也有我哥这棵大树庇佑，他撼动不了分毫，但只要我哥倒了，周家倒了……我就无依无靠，甚至，如果我想让周家东山再起，就只能去求他。” “你懂吗？” 苏时酒：“……我不懂，而且我大为震撼。” 这是什么狗屁感情。 如果真如周明也说的这般，而苏时酒处于周明也那个位置，只会对陈佑棠恨之入骨。 他又问：“所以，你觉得陈佑棠会因为想得到你，就对周家这么做？” 周明也一顿：“不止。” 但更多的，他就没透露了。 临近下班时间，周明祈神色冰冷地回到办公室，身后还跟着低声汇报接下来行程的陈杨。 周明祈面容不怒自威，伸手狠狠将一叠资料丢到苏时酒的办公桌上——白色的a4纸被装订的很好，并没有因此散乱。 他冷漠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这是昨天晚上那两个人的资料，和之前的面具人事件并在一起。给我查，年前，我就要知道那个面具人究竟是谁！” 苏时酒“嗯”了声。 他开口：“周董，您没回之前，二少跟我提了一嘴，说周家和陈家之前似乎还发生过什么，有过嫌隙，但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能烦请您将这件事告诉我吗？” 他神色坦然，“我总要评估一下，陈佑棠会不会就是那个面具人。” 周明祈眸色阴厉，扫向一旁。 ——周明也一听苏时酒提起这个话题，便心道不好。 他飞快收拾东西，准备趁着两人说话时蹑手蹑脚离开，此时路才逃到一半，就被周明祈的死亡视线锁定，身体顿时一僵，二话不说，夺门而出。 在场众人：“……” 周明祈揉了揉眉心：“不用听他瞎说。” 他一顿，“陈佑棠或许会因为小也的缘故，给周家使绊子，但绝对不会是这种程度。你可以排除掉陈佑棠。” ……是吗？ 苏时酒长长的眼睫低垂下来一些。 周明祈说这话时，语气非常笃定，可他为什么能百分百排除陈佑棠？ 苏时酒心中存疑。 很快到达下班时间。 苏时酒收拾好东西，将手头的资料都锁起来，出办公室时，才发现周明也并未离开，而是被围在总裁办的一众人中间，爆料者圈内消息。 “你说他啊？啧，我劝你还是别喜欢他了，他已经结婚了，现在孩子都有俩了，在圈内玩的还很开，你能想象得到的，他都沾点。” “呃，小花旦这个人……说实话，圈内清纯玉女的人设，从来就没有能立住的。你能喜欢她也是够有勇气的。” “姜飞你可以放心大胆喜欢，性感美女，热情大方，而且不乱来。上次有老板说想包她，直接被她泼了红酒，性格泼辣的很。嗯？她在圈内风评确实不好，没办法，有些老板就是睚眦必报，得不到就要毁掉呗。” 苏时酒的视线只落在他们身上两秒，便挪开，往电梯间走去。 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道喊：“苏时酒！” 苏时酒默默加快步伐，进入电梯。 “啧。”周明也一把拦住，“你这人可真不地道，在我哥面前把我卖了就不说了，现在竟然还装听不见我喊你。” 苏时酒挑眉：“二少喊我，不就是为了控诉我？那我当然要跑快点。” 周明也：“……” 有道理。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下班时间，卡点走的同事也不是没有，电梯几乎每一层都停，上来的人不少，很快便将周明也和苏时酒挤到同一个角落。 周明也面朝苏时酒，撑着手臂，一脸桀骜不驯地笑：“宝贝，你看我们俩现在，像不像某些爱情故事的开端啊？” 苏时酒抬眸：“……二少，冷静一点，别发癫。” 电梯内空间狭小，即便两人压低了声音，也依然能被周围的人清楚听到，不过在周氏集团上班的都是人精，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到处乱看乱说的。 “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众人往外挪。 周明也却故意不动弹，他刚歪嘴笑，突然手臂被用力一扭。 “嗷嗷——” 周明也惊呼出声，身体往前一挺，差点厥过去。 苏时酒动作轻巧地攥着周明也的手腕往外走。 后者手臂疼的要命，不敢反抗，整个人仿若被胁迫般，只能也跟着往外，出电梯后，就听苏时酒嗓音清越，笑眯眯说：“二少，到一楼了，顾总今天接我，您就不用继续送了。” 周明也：“……” 我是自愿送你的吗？ 第299章 小奶狗 看到周明也龇牙咧嘴吃痛，只想逃离的模样，苏时酒猜测，对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其他举动，这才松开对方的手臂。 周明也踉跄两步。 他往旁边挪动，站在一个距离苏时酒足有两米远，相对安全的位置，眸子紧盯着苏时酒，咬牙低声质问：“苏时酒，我不要面子的吗？” ——正是下班时间，公司里人来人往，周明也又自认是个公众人物，还是周氏集团董事长周明祈的亲弟弟，往日谁见了他，不恭敬地喊一声“二少”？如今这么被苏时酒扭送出来，活像是作奸犯科的人被警察扭送，真的很没有面子！ 苏时酒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那二少下次就不要随便做出那副举动了。”他评价道，“真的很油。” 周明也：“……” “真不识货！”周明也气极了，却不敢靠近苏时酒，只站在原地，“你才油！你现在去搜，我粉丝从来没这么说过我！” 苏时酒耸耸肩，没再跟对方继续这种小学生对话，转身往外走。 迈巴赫已经停在老位置。 苏时酒刚靠近，司机便从驾驶座上下来，帮苏时酒拉开车门。 “两分四十八秒。” 苏时酒刚坐上后座，便听身侧的顾殊钧突然开口。 苏时酒：“？” “你今天出公司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两分四十八秒，将近三分钟。”顾殊钧并未转头看苏时酒，他手中还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翻动一页，眉头略微紧锁，“周明祈为难你了？” “没。”苏时酒随口回，“跟一个小弟弟辩论了几句。” 他刚系好安全带，便听顾殊钧嗤笑一声：“小弟弟？苏时酒，原来你喜欢奶狗啊？那跟我结婚岂不是委屈你了？” 苏时酒：“……” 又发什么疯。 苏时酒的目光下意识看向车内后视镜——虽然坐在前面的司机很有职业素养，始终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不曾有一刻看向后排，但苏时酒总觉得有第三人在的时候说这些怪怪的。 就在这时，车辆中间的挡板缓慢升起。 这种掩耳盗铃一般的行为，更是让苏时酒忍不住脚趾抠地。 “不说话？默认了？” 顾殊钧“啧”了声，一手掐住苏时酒腰间的软肉，他冷笑道，“你喜欢也没用，毕竟当初是你父亲把你卖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人了——” 哦。 苏时酒恍然大悟，原来是剧本。 他抿着唇没说话，眉眼沉静的坐在位置上，直到车开进车库，司机主动离开，他才转过头，一双手覆盖在顾殊钧的手上，轻轻说：“我知道的……顾总，我会断了所有的念想，只要是顾总让我做的，我都会做。” 顾殊钧：“……” 顾殊钧的脸一下子黑了，不悦道，“你还真有念想？” 苏时酒莞尔：“假的。这不是为了配合你的剧本吗？” 顾殊钧挑眉：“这都多久过去了？” ——从苏时酒上车时他开口，到此时苏时酒接话，少说也得有半个小时过去，他文件都签了两份了，要不是心中一直记挂着，早就把这茬给忘了。 苏时酒轻眨了下眼，小声解释：“之前有司机在。” 顾殊钧一顿。 他一言不发，突然转身推开车门下车，趁苏时酒还没解开安全带的空档，直接上前，双臂微微一用力，便将人从车里抱出来，凶狠地压在车上亲了又亲。 直吻的苏时酒双颊绯色，耳廓泛红，一双本来有些苍白的唇都被咬的殷红了，微微喘着气，才低低评价：“酒酒，你真的好可爱。” 苏时酒瞪他一眼。 “司机是自己人。”顾殊钧与苏时酒耳鬓厮磨着，“这个司机是爷爷当初特意给我挑的，退役雇佣兵，年轻的时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比我们玩得花的多的是。何况我们是正儿八经领过证的夫夫，玩的花一点怎么了？” 苏时酒：“……那也不行。” 苏时酒从顾殊钧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主动往别墅内走。 今天阿姨做的晚餐很丰盛，主菜是一只足足有14斤重的帝王蟹，连螃蟹腿的肉都敲开了摆放好，与芝士融在一起，滋味很好。 苏时酒狠狠炫饭。 至于其余的……呃，一如既往的补肾套餐，不提也罢。 用过餐，苏时酒的目光忍不住往顾殊钧的下面扫了眼。 除却偶尔阿姨会送餐到周氏集团外，其余时间，苏时酒和顾殊钧都是一起吃饭的，苏时酒补了多久，顾殊钧就补了多久…… 不过，这样的日子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 ——之前顾殊钧明明发过誓，绝对不会主动提出要跟苏时酒这样那样，要等苏时酒忍不住了求他，他再大发慈悲和苏时酒做，结果呢？ 今天还不是主动说出了“车震”这两个字。 如同苏时酒所想。 当天晚上，苏时酒洗过澡后躺下，只留了一盏小夜灯等顾殊钧，正迷迷糊糊要睡着时，便听到轻微的“咔”的一声响。 房间中的天花板出现漫天繁星，将整个房间盈满。 苏时酒翻了个身，平躺着，正眯着眼想看顾殊钧要做什么，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凑过来。 苏时酒：“！？” 苏时酒眼睛瞪大了一点，茫然地抬起一点身体。 只见面前，顾殊钧四脚并用，几乎趴在苏时酒身上。 他身着白衬衫灰马甲和西装裤，身上的肌肉崩的紧紧的，装束看起来十足禁欲性感，然而最重要的是，他的脑袋上竟然冒出一对灰扑扑的狼耳朵，裤子后面也赫然出现一条正在来回摆动着的，非常蓬松的狼尾巴！ 苏时酒惊诧开口：“顾殊钧，你——” 顾殊钧却伸出手，一把攥住苏时酒的下巴，制止后者的话语，另一手则向下，修长的手指落在苏时酒微凉的腰间，拇指在细嫩的皮肤上摩擦着，很快温暖了那一小块皮肤，那双漂亮的，灿若星眸的烟灰色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听说你喜欢小奶狗？” 苏时酒：“……” 苏时酒“唔”了声，有些说不出话。 顾殊钧却很有劲头。 “小奶狗会比我有力气吗？” 呼吸喷洒在苏时酒的耳畔，顾殊钧整个人仿若嵌入苏时酒，他问完这个问题，换了个姿势，眉宇间满是张扬，“酒酒，你说句话啊。小奶狗能弄的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吗？嗯？你喜欢小奶狗还是小狼狗？说啊。” 苏时酒：“……” 好家伙。 原来在这等着呢？ 他忍不住断断续续问：“你之前不是说，除非我求你，否则这一个月你肯定不会碰我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顾殊钧动作一顿：“嗯？我说过？”他摇头，漫不经心道，“我可不记得。不要污蔑我。” 苏时酒：“……” 竟然赖账！！！ 第300章 小狼崽 苏时酒整个人如同巨浪上的一叶扁舟，听到顾殊钧此话，忍不住皱眉心想，原来顾殊钧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只可惜…… 当初两人对话时，苏时酒也没有留个心眼录音，此时想反驳对方，却也拿不出证据，只能被逼迫着，浑身都没了多少力气，一边不住的喘气，一边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小奶狗，只爱狼狗。 还是顾殊钧这样又粗又大的狼狗。 简直惨极了。 第二天一早，苏时酒浑身懒散无力，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自己揉进被子里，赖了好一会床，直到上班要迟到了，才终于爬起来。 直到洗漱完毕下楼，坐在餐桌上，苏时酒打开手机，才看到将近七点钟时，江乐给他连续发了好几个大哭的表情包。 什么意思？ 苏时酒心中一沉，拧眉打字：「怎么了？」 三个字打出去，苏时酒又觉得等回复太慢，干脆打过去一个电话。 几乎是秒接。 那头，江乐哀嚎：“十九——” “怎么回事？”苏时酒语气严肃，“医生怎么说？” 说话间，坐在对面正在啃牛油果面包的顾殊钧抬眸看来。 两人对视，苏时酒从对方的视线中看出含义，他打开外放，将手机放在餐桌上，等待江乐的回复。 那头。 “嗯？”江乐一愣，才知道苏时酒误会了。 他连忙解释，“不不不，不是我的病，我没事！本来说昨天下午就能出院的，但我爸坚持再住一个晚上，今天早上才抽过血，只要检查结果出来没问题就能出院了。是我爸！唉，我爸今天早上来，说他昨晚思来想去，觉得我现在干这一行实在太危险，怕那两个杀人未遂的再报复，而且我妈年纪又大了，受不了惊吓，打算托托关系，让我就地转文职……” 江乐声音委屈极了，“哪个人考警校是为了毕业以后坐办公室的啊？不都是想办案的吗？最好是大案！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的那种。” “就因为中途出了这么一件小事——好吧，我承认当时确实很危险，我爸再晚来一点，我人就没了，但是！” “但是也不能无视我自己的心愿啊……” 江乐哭诉。 苏时酒一顿。 没想到江乐哭诉，竟然是这个原因…… 他还未回话，先听对面的顾殊钧叹息：“我能理解张局的想法……” 苏时酒：“？” 江乐：“？” 江乐愁眉苦脸，无奈喊，“顾总。” “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顾殊钧并未在意江乐的语气，而是开口，“你珍视的人……甚至可以是你的猫，你的狗，不在你眼前时，你就会隐隐担心，会不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磕了碰了，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或者遭遇什么危险？” 江乐一怔。 “我就总有这样的感觉。” 顾殊钧那双烟灰色的眼眸从桌面的手机屏幕上抬起，转而落在苏时酒身上，眉眼柔和一瞬，声音低哑道，“每次酒酒单独行动时，我都很担心害怕，怕他……出什么意外，而我却不在他身边，没能第一时间保护他。因此，我常常茶饭不思，最严重时连文件都看不下去，效率低下，甚至脑海中不敢去想那些危险的可能，因为稍微一想，便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始终平淡，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江乐：“……啊。” 他神色有些恍惚。 哥。 我打电话来，是想问怎么办，不是为了听你秀恩爱的。 一时间，江乐只觉得心中苦涩. ——本来他出事住院，就已经够郁闷的了，早上还因为老爸丢下的重磅炸弹感觉烦躁，现在又被迫吃了满满一嘴的狗粮，简直了……老天爷就知道逮着他这个单身狗欺负是吧！？别太过分了！ 一旁，苏时酒低垂眼睫，倒是知道顾殊钧应该没有夸大其词，否则，对方不会在他身上放监听器…… 他轻声提醒顾殊钧：“江乐想要的是解决方法。” “嗯。我知道。”顾殊钧语气淡淡，“这件事交给我，我今天找个时间，去跟张局谈。” “顾总，您行吗？” 江乐狐疑道，“我爸那人您之前虽然接触过，但了解不算多，我是他亲儿子，知道他性格固执难搞，一旦自己认定了的事情，别人很难轻易说服他。他跟我说的那番话，肯定是想了一夜，深思熟虑过的……” 顾殊钧却并不搭话，只嗤笑一声。 用过餐。 苏时酒见时间不早，便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玄关处，顾殊钧懒洋洋靠着墙壁看苏时酒换鞋，见后者穿好鞋就要走，有些不高兴地“啧”了一声：“怎么？用完就丢？” 苏时酒：“？” 苏时酒挑眉，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动也没动：“是谁，昨天晚上摸着我的耳朵和尾巴不撒手，说让我再用力些，要给我生个小狼崽子的？结果呢？一到早上，穿上你的衣服，立马翻脸不认人了，走的时候甚至都把分别吻给忘了？” 他说着，神色慵懒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 苏时酒：“……” 大约是最近补的实在厉害，昨天晚上，两人疯闹的时候，苏时酒确实也有些放开了自我…… 但顾殊钧怎么能直接说出来！？ 苏时酒耳廓红了大半，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快速看了眼周围，确认阿姨此时在厨房内，应该听不到顾殊钧的这番虎狼之词，才稍稍放松一些，驳斥道：“你别整天胡说八道。” 先不说他是个大男人，根本生不了，就算真的能，有生殖隔离这种东西在，也不可能给顾殊钧生一个小狼崽。 不过…… 亲还是要亲的。 苏时酒回身，一手自然地搭在顾殊钧的肩膀上，踮脚在后者唇上亲了下，发出“啾”的一声响。 顾殊钧唇角勾起一瞬，轻哼道：“这还差不多。” “对了。”他补充道，“今晚下班陪我一起逛下超市。” 超市？ 苏时酒一怔：“不是还没用完吗？” 最近一个月苏时酒禁欲，两人基本没做过，按理说，小雨伞应该还剩余很多才对？没到要逛超市的地步吧？ 顾殊钧：“？” 苏时酒：“？” 顾殊钧仍旧是那副双手抱臂靠墙而立的模样，闻言闷笑出声，语调懒洋洋的：“苏时酒，谁告诉你，我逛超市是要买那个了？” 苏时酒：“……” 苏时酒面容平静冷淡，“哦”了声，一双眼眸清凌凌的，瞧着再正经不过，“我上班去了。” 然而往外走的脚步，却快了不止一倍。 堪称落荒而逃。 第301章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 丢脸。 实在是太丢脸了。 苏时酒坐在劳斯莱斯上。 此时车辆已经驶出去一段距离，过了两个红绿灯，可他的记忆却还停留在之前玄关处发生的一切上，忍不住用脚趾在车上抠出一套三室一厅。 直到车辆抵达周氏集团大门前。 车门打开，苏时酒修长的腿跨出去，阳光落在他精致的面庞上，只见他眸光清冷，瞧着如高山雪般遥不可攀，矜贵而疏离——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窘迫。 上楼时，苏时酒在电梯内偶遇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察。 两人原本在低声交谈，看到苏时酒时住了口，而其中一个较为年轻一些的，目光频频落在苏时酒身上，最后迟疑问：“你好，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一旁，与他一起行动的老警察扫了眼苏时酒的脸，露出了然的表情，他笑道：“小沈，你这搭讪的方式可有些老套了哈。” 下一秒，只见那年轻警官紧皱眉头，突然福至心灵，连忙打开手机，扫脸两次不通过，便着急地按密码，紧接着疯狂翻阅公安内部的通缉犯名单，遇到的模糊的，还特意点开来，跟苏时酒做对比。 老警察：“……” 苏时酒：“……” 我真是谢谢您嘞。 苏时酒眸色平静，实则却嫌弃地往旁边挪动一小步，再一看，那老警察也往旁边挪了挪，一脸“我不认识他”的表情。 两人对视，老警察尴尬一笑。 刚好电梯抵达。 苏时酒冲那名老警友好的一点头，率先走出，老警也是到这一层，紧随其后下电梯，走出两步，却见身后的小年轻还在疯狂翻手机，不由“啧”了声，飞快拐回去两步，伸手盖住小沈的手机，把人往外拉，语气警告道：“你行了啊。他真要是有问题，我这工作了几十年的火眼金睛能看不出来？还用得着等你翻通缉令呢？” 小沈嘟囔道：“可是……我真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他平日里不怎么关注其他，没事儿就喜欢翻通缉令。 刚刚盯着那精致英俊，好似个大学生的男人看了会，实在眼熟，却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来翻通缉令了…… “说不定是网上刷视频时看到了呢？”老警察恨铁不成钢，一巴掌伸过去，撸了一把小沈的后脑勺，看着苏时酒快步离开的背影，“他长得挺好看，指不定是什么千万粉丝级别的大网红，你之前在网上刷到过，就记在心里了呢？” “……唔，可能吧。” 另一边。 苏时酒快速抵达办公室，提醒道：“周董，警察来了。” 周明祈钢笔笔尖一顿，不悦蹙眉：“知道了。” 话音落没多久，陈杨出现，给周明祈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站起身，临走前想到什么，语气低沉：“对了，我记得，当初你在豪庭小筑时和江乐关系不错？” 苏时酒一顿：“是挺好。他那个人挺自来熟，午休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周明祈的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带着些许审视：“那你知道江乐是张安民张局长的儿子吗？” “张局长？”苏时酒挑眉，目露惊讶，既没有说知道，也没有否认，而是避重就轻地回，“江乐不姓张。” 周明祈“唔”了声，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他语气淡淡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江乐是张局长的亲儿子，” “因为这一层关系，事关局长亲儿子，这两天警察盯我盯得非常紧，张安民因为涉及亲属，身份问题，不能直接参与这个案子的追查，原本是打算交给另外一个副局长的，结果陈永安那个老狐狸主动接手，不清楚是什么动机。” ——陈永安这一行为，或许是为了找出真凶，向周家示好，顺便洗脱自己的嫌疑，也或许是为了趁机抹除什么关键证据，亦或者……是干脆栽赃陷害，将一切都归结到周家头上。 如此一来，周家可不能坐以待毙，去赌陈永安的好心。 周明祈正处于嫌疑中心，不能自己出手调查，便只好委托苏时酒。 当然，周明祈是个人精，又是在周家那种地方摸打滚爬长大的，心思比较沉，思虑多，手下的能人巧匠也不是没有，当然不会将破解谜题的一切宝都压到苏时酒这个人上。 他让苏时酒去，是因为某些原因…… 除此之外，周明祈还有其他安排。 不过这些，就不需要苏时酒知道了。 “我已经跟陈永安提过这事。” 周明祈那张总是凶神恶煞的脸上云淡风轻，“这几天你不用在这边打卡上班，跟陈永安手下的人去查吧，就跟他们说，你是我身边的助理，为了周家董事长的名誉，想跟进案子，保证只旁观，绝不插手，更不会拖后腿。记得每天晚上给我汇报一下进度就行。” 苏时酒颔首：“联系方式？” 周明祈语气淡淡道：“我待会让陈杨发你手机上。” 这事便这么定了。 周明祈走后，苏时酒等待陈杨给自己发消息之余，没什么事情做，干脆收拾了东西前往茶水间，磨一杯咖啡，打开公用的墨水屏阅读器，慢慢悠悠看新闻。 不论最近的国家大事，还是娱乐圈内部消息，亦或是网络上关于周家游艇上又出命案的讨论，苏时酒来者不拒，甚至看得津津有味。 待早上十一点半，陈杨的消息姗姗来迟。 苏时酒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将阅读器历史记录清空后放回，前往对方发的地址。 ——正是周明祈所在的游艇。 劳斯莱斯很快转移阵地。 苏时酒抵达海边时，正看到远远有一处地方拉起戒严，停了大概两三辆警车，不少警员来来往往。 他当即前往。 刚到地方，就有警察一把拦住他：“你，你干什么的？没看到这里戒严了吗？” “你好，我是周明祈的助理。” 苏时酒唇角一勾。 他态度温和，面上始终挂着和善的笑，声音也如沐春风般，让人下意识想亲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时酒长得又好看，那警察顿了顿，做不到真的冷酷赶人，便绷着一张脸，听苏时酒将周明祈跟陈永安陈副局长打过招呼的事情说了，“所以，这段时间可能要多加叨扰，也请前辈多多指教，我们争取赶紧侦查，早点把案子破了，将有关的犯罪人员绳之以法。” “……行吧，那你进来吧。” 警察依然绷着一张脸，抬手将警戒线拉起来。 “谢谢。”苏时酒莞尔一笑。 他一弯腰，钻进去了。 一旁，另一位警察见状凑上来，撞了他一下：“你怎么回事啊？之前听说姓周的让个小助理协助办案，嘴上说是有什么问题能及时沟通，实际上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你当时不还大言不惭，说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吗？怎么这么快就……” “……”那警察脸一红。 对啊。 他之前是这么想的来着。 但一看到那小助理的脸，与那双澄澈的漂亮眼睛对视，便总觉得对方一身正气，不是什么给坏人鞍前马后的帮凶，再听对方一番话，完全没有给周明祈开脱，反而说要将犯罪人员绳之以法，便心生好感，一来一回，就把要为难对方的事情完全给忘了…… “行了行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咱们的身份是什么？是人民警察！怎么能为难人民呢！？之前那些浑话，都是嘴上说说而已，你还给当真了。”那警察面上挂不住，当即一通训。 一旁挨训的警察：“……” 啧。 好赖话都让你给说了！我好无辜！ 第302章 下班还有爱人来接! “你就是苏时酒？” 游艇上，一个三四十岁，皮肤黝黑，行动之间干脆利落，目光犀利的男人视线落到苏时酒身上。 他目光中透着些许不善，打量着苏时酒，语气淡淡道，“陈永安是我师父，他送来的人，叮嘱过的话，我确实不好不听，但你要明白，让你跟着我们行动已经算是破格，如果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你有哪怕一次有问题……” 剩下的话，男人并未直接说出口，只反问：“懂了吗？” 这位称得上年轻的刑侦支队大队长叫刘青锋。 他人如其名，整个人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话语中的意思是，只要苏时酒在行动中拖了后腿，或者有异样，立马就得走人。 苏时酒当然懂。 他颔首道：“知道了，刘队。” 刘青锋点点头：“那就好，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言毕，刘青锋继续忙碌，没再搭理过苏时酒。 苏时酒也没在意，而是安安静静地跟在刘青锋身边跑上跑下，只在刘青锋需要的时候，才顺手递上一两件东西，做一朵安静的小蘑菇。 两个小时时间一闪而过。 到了中午，游艇上的情况基本已经重新勘察完毕，刘青锋等人准备离开。 上车时，他突然回身，面上挂上一个假笑，对苏时酒说：“抱歉啊，我们过来的时候没想到你会来，车上没空位了。要不你打车？不过你毕竟不是我们编内的人，打车的钱我们就不能给你报销了，回头你找周董报销，他应该不会为难你吧？” 一旁，一名警察探了下头，刚准备说他的车上有一个空位，就被之前让苏时酒通过警戒线的那名警察拉了下，后者蹙眉，嫌弃道：“别出声。” “怎么了？”刚挨过训斥，寻思着人民警察为人民的这位年轻的警察，有些茫然地开口，“我们车上不能坐得下吗？让他来呗。” “……你个榆木脑袋！没看到刘队是想给那个苏时酒一个下马威吗？” “啊？但是……不是说好的人民警察不为难人民吗？” “专注自身，做好自己就行了，别管刘队。” 那警察老神在在开口，“而且共事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就算陈永安是他师父，往他队里塞个人，他也不爽，这口气不出，他就一直不爽，到时候遭殃的不还是我们几个？何况那个叫苏时酒的，是周明祈派来监视我们的，又不是什么好人，没必要为他着想。” “？？？” 啧！你之前放人家进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男人，你怎会如此善变！！！ 不过。 他们预想中的，苏时酒被为难而尴尬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只见冬日的寒风里，一身高领毛衣和长风衣，将身材修饰的如同走上梯台的模特般的苏时酒，听到刘队的话，不但不生气，反而莞尔一笑。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劳斯莱斯：“刘队，您太客气了，还帮我考虑打车报销的事，不过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坐我的车。” 众人齐刷刷看向那辆豪华劳斯莱斯流畅的车身线条。 “糟了，输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劳斯莱斯呢。” “行了行了，榆木脑袋。那都是身外之物。懂吗？做人不要那么拜金。就算是他坐劳斯莱斯又如何？有咱们的警车安全吗？” “……” 要说安全，那确实。 不过…… 嘴上说着是身外之物，做人不要那么拜金，你先把你切到拍照界面的手机关了再说啊！ “哥，别喊我榆木脑袋，别不好听。不过也是神奇，他一个小助理，竟然能坐劳斯莱斯？给周明祈那厮当助理，竟然那么赚钱？啧啧啧，要说这钱干净，我可不信。” “你看见了吗？他甚至还配备有司机！？” “这得多有钱啊。” 众人的种种惊讶，苏时酒就不知道了。 他乘坐劳斯莱斯，司机开车，跟在两辆警车后面，很快抵达刘青锋所在的市公安局a区301室，众人待了会，午饭时间到，顿时哗啦啦前往食堂吃饭，没一个人搭理苏时酒。 不过…… 这种无视对苏时酒而言问题不大。 没多久，他便接到司机电话，去领阿姨做好的饭。 拎着保温盒，苏时酒想了想，觉得饭味较大，还是不要在办公室内吃，免得刘支队心生不满，便前往食堂，非常自来熟的找了个空位坐下。 一时间，不少人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目光若有若无地看过去。 饭盒打开，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阿姨今天中午做的饭菜很丰盛，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加蛋炒饭，还搭配了半个猕猴桃和一串酸酸甜甜的葡萄当餐后水果。 饭菜的每一份分量，都按照苏时酒的喜好来，保证苏时酒吃完刚好饱腹。 肉菜是红烧排骨和孜然羊肉。 羊肉用的是空运过来的盐池滩羊，食用时一点都不膻，即便在保温盒里送过来，入口时依然外焦里嫩，口感鲜香，夹两块肉，和着蛋炒饭一起吃，裹着蛋液的米粒和孜然羊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简直香极了，单就这一道菜，都能搭配着直接干完一份米饭。 素菜则简单多了，一道是清炒油麦菜，一道是素三鲜，但每一道都是大厨级别的产物，再加上白嫩嫩的鲫鱼豆腐汤…… 对比的连自助的公家饭都不那么香了！ “没想到人家早有准备……” “我离得近，我闻到了，好香啊，呜呜呜。” “咱们的饭也很香，快点干饭，下午还有任务呢。” 刘青锋所在支队的众人面面相觑，感受着刘青锋浑身冒出的寒气，狠狠埋头干饭。 到了下午，苏时酒继续坐冷板凳。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苏时酒的好心情。 直到晚上下班时间—— 一个穿着警服的小警员在办公室门口东张西望，他敲了敲门，喊道：“苏时酒？苏时酒是吧？你爱人来接你了。” 苏时酒：“？” ……这是什么小学生放学被家长接现场？ 他看着周围瞬间围过来的视线，耳廓不自觉有些泛红，面上却十足平静清冷，起身道：“刘队，我先下班了，您这边有什么情况……您看，我也是个打工的，不好向周董交代。” 刘青锋黑着一张脸：“知道了知道了。” 他抬头，看向一人，“小王，把他拉进群里。” 这个叫苏时酒的人，真的，女娲捏他时捏的精细就不说了，平日里不但司机开着劳斯莱斯车接车送，中午有人专门送饭，还四菜一汤带水果，甚至下班还有爱人亲自来接！？ 这究竟是什么人生赢家的剧本啊！？ 真是没天理了！ 第303章 像小狗一样 苏时酒出了公安局大门，司机已经拉开车门等待，他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便拿出手机，打开刘青锋口中的群。 群里安安静静的，从苏时酒进入群内后，没人再说话。他点开旁边的人员列表，看到了刑侦支队的几乎所有人员，全部都是真实姓名。 苏时酒便也备注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到身侧一脸怨念的顾殊钧。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顾殊钧说这话时，车辆刚刚启动，中间的挡板也开始缓慢升起。 直到严丝合缝，确认前面的司机看不到后面的两人了，顾殊钧才伸手，径自握住苏时酒的手，低笑一声，“什么东西能有我好看？” 苏时酒一顿。 他下意识看向顾殊钧的脸。 不得不说，顾殊钧的这张脸确实优越。 ——面部线条流畅，下颌线明显，五官是偏混血的，眉峰瞧着刚劲凌厉，很有男人味，鼻梁也高挺，薄唇微微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昭示着他此时此刻心情不错，不过最惹人注目的，当然还是他那双淡如烟灰的星眸。 与苏时酒对视时，收敛所有的运筹帷幄与高高在上，染上一丝柔和…… 即便是苏时酒，也不能昧着良心说顾殊钧不好看。 何况顾殊钧身材比例也同样完美，将近九头身，肩宽腿长，穿上西装时瞧着典型的斯文败类，实则浑身肌肉线条优越，腹肌整整齐齐，核心力量大到抱着苏时酒这么一个大男人在房间里到处走着这样那样，也丝毫不觉得累。 这样的人放进娱乐圈，估计是那种即便什么也不会，都能拥有不少粉丝的类型。 更别提顾殊钧在商场上的实力更是强劲，近些年带着自家的时钧科技，荣获国内外多个创新奖项，频频出现在官方专栏里…… 偶尔苏时酒盯着顾殊钧看，都觉得困惑。 这样的人，竟然会喜欢他…… 真是不可思议。 苏时酒低垂眉眼，抿了下唇，心中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最终忍不住伸手将安全带解了，探过身，主动在顾殊钧的唇边轻轻吻了下。 “没有你好看。”苏时酒轻声道，“都没有你好看。” “……” 顾殊钧蹙眉，他张了张唇，原本想说“既然没有我好看，那你怎么上了车还不看我，反而一直盯着手机”，但瞧着苏时酒动情的模样，只觉得心口一热。 他将所有讨债般的追问都悉数咽回去，转而伸手将苏时酒摁回他的座位，帮后者仔仔细细扣好安全带，声音沙哑，“坐好。开车路上不要随便解开安全带。” 苏时酒莞尔一笑，“嗯”了声。 接下来的一路，顾殊钧频频偷看苏时酒。 苏时酒：“怎么？” 顾殊钧佯装不知：“嗯？” 苏时酒问：“你总看我干什么？” 顾殊钧当场开始狡辩：“谁看你了？我没看你。” 不过，等迈巴赫抵达小区超市门口后，苏时酒便知道顾殊钧看他什么了—— 超市内有些昏暗的逃生通道内。 顾殊钧有些病态地将苏时酒压在墙壁上，宽大的手紧紧箍着苏时酒，不容许后者逃跑，那双漂亮的浅色眼眸中满是欲色，胡乱亲吻着苏时酒的唇，柔软的唇瓣相接，因为离得近，能闻到一阵发丝上浅淡的小柑桔的清香，是最近两人新换的洗发水的香味。 原本蜻蜓点水的吻骤然加深。 如狂风暴雨般，顾殊钧汲取着苏时酒口腔中的空气。 他抱着苏时酒的手也愈发用力，就像是要将苏时酒整个人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直吻了半晌，终于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 顾殊钧不由分说，又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苏时酒的脖颈处，稀碎的黑色头发蹭在苏时酒的下颌骨那块皮肤上，有些痒痒的。 隔着毛绒绒的高领毛衣，顾殊钧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任谁看了这一幕，都只会觉得顾殊钧就是个十足的变态。 鼻翼间，是苏时酒的味道。 意识到这一点，顾殊钧几乎石更了，好在他知道此时还在外面，两人不可能做什么，便也没有得寸进尺，只呢喃道：“酒酒。酒酒……我觉得你最好看。” “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是我一个人的酒酒……好想把你关起来，谁都不让看。” “酒酒……” 苏时酒一双琥珀般的桃花眼眨了眨，抬起手臂，轻轻拍着顾殊钧的后背，一下接着一下，像是在哄小宝宝睡觉。 “关。这周末我不出门。” 苏时酒微微偏了点头，唇碰到顾殊钧的耳朵，他并未躲，而是干脆在对方的耳廓上亲了亲，“周末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就是你的……” 苏时酒一顿，回忆了下，半晌才吐出最后两个字，“禁luan。” 话音落，整个安全通道内一片寂静，只余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顾殊钧眼尾有些泛红。 他依旧一言不发，揽着苏时酒的手愈发紧，张开嘴，从唇缝中无声地吐出两个字：酒酒。 过了不知道多久，顾殊钧总算松开苏时酒。 他一双眼眸中含着些许警惕：“这可是你主动说的。” 见苏时酒哑然失笑着点头，顾殊钧还有些不放心，伸手与苏时酒勾勾缠缠地握在一起，“我们拉钩了，你不许反悔。” 苏时酒：“……” 怎么总觉得……被顺杆爬了？ 罢了。 顾殊钧开心就好。 只是不知道，刚刚顾殊钧为什么又突然发病？ 难道和之前车上顾殊钧一直偷看他有关？ 苏时酒想不通这个逻辑。 虽然两人已经结婚领证，但不同的个体，思维方面还是差异太大了。 苏时酒想尽量知道对方的想法，猜测什么情况才会刺激对方情绪崩溃，才好防范于未然，至少不让外人看出端倪。 如此想着，苏时酒轻轻撸了一把顾殊钧的头发。 他垂眸。 现在的顾殊钧像小狗一样。 真的很可爱。 两人又在安全通道内黏黏糊糊了一番，等推开门走出去，正看见两三个导购站在不同的方位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似乎在好奇苏时酒和顾殊钧在通道内干什么，为什么进去那么长时间还没出来，不过，当看到两人时，他们眼神中又变得微妙了起来。 ——顾总微微泛红的眼尾，苏先生被咬的殷红的唇，以及两人之间眼神偶尔对视，虽然没说话，却总有些欲语还休，欲盖弥彰的状态…… 呃，这俩人该不会在里面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吧？好比某些霸总文里的男女主，随时随地都能这样那样，搞一些奇奇怪怪的y，搞得观众们脸红心跳…… 不对。 要真是——那这个时间，也太短了叭！ 传下去，顾总好像不行。 第304章 面 因着对周末“囚禁”苏时酒的期待，顾殊钧心情不错。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超市内闲逛。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来超市究竟想买什么。”逛了一圈后，苏时酒伸手，将一盒巧克力塞进购物篮内。 他见一旁的顾殊钧有些心不在焉，干脆直接开口询问。 “没什么，就一些简单的食材。”顾殊钧回。 他带着苏时酒抵达超市生鲜区。 既然是开在临山河畔小区内的超市，这里的所有食材必不可能差，更不可能不新鲜，不过大约是因为多数住在这里的富豪都喜欢直接空运食材，因此超市内的食材品种虽多，但每一样的分量却不多。 顾殊钧挑挑拣拣，选了一些个头比较大的活虾，又买紫菜，小葱等配菜，零零散散一大堆。 苏时酒挑眉。 平日里家中做饭都有阿姨，食材有空运来的，也有阿姨出门买的，一切都根据阿姨的菜单来定，应该怎么都不需要顾殊钧这个花钱雇人的总裁，亲自到超市里购买食材才对，而且买的还是这么简单便宜的…… 他心中好奇：“你买这些是？” 顾殊钧却并未解释，而是转移话题道：“我晚上有点忙，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不用等我。” 苏时酒颔首：“行。” 顾殊钧说有点忙，那就是真忙。 两人从超市回到别墅后，顾殊钧就不见了踪影。 苏时酒也没在意，先去健身房做了一组运动，洗完澡后又在客厅里写稿子，等时针指向11时，他打了个哈欠，收拾一番上楼。 窝进柔软蓬松的被子里，苏时酒蹭了蹭被面，原本打算睡觉，但视线略过身侧空荡荡的位置，迟疑一瞬，最终还是靠坐在床头，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拿起一本文学着作，仔细阅读起来。 文学大师的作品，字字都是珍馐，苏时酒沉浸其中，又是一个小时过去，才听到楼下传来些许动静。 苏时酒披上一件外套，下楼去看。 动静来自厨房。 苏时酒探头过去，便看到一身便服的顾殊钧，站得笔直，身上套着阿姨可爱的小熊围裙，正在案板前，用刀切什么东西。 他看起来十分专注，连苏时酒走到厨房门口都没有发现。 苏时酒一顿，怕直接走过去发出声音，会吓到凝神中的顾殊钧，出什么不必要的意外，便干脆一言不发，等了会，直到对方把刀放下，才抬起手，纤细修长的骨节轻轻在厨房的门上叩了三下。 虽然苏时酒很克制，敲门的声音很小，但顾殊钧似乎还是被这动静吓到。 他动作一顿，猛然回头，眼神那一瞬间甚至带着些许凌厉。 苏时酒眨眨眼：“顾殊钧。” 他喊了声，慢吞吞走过去，“在做饭？你饿了？” 顾殊钧摇了下头：“没。” 他手上都是面，似乎怕蹭到苏时酒身上，身体往旁边偏了偏，也问，“你现在饿不饿？” “我也不饿。”苏时酒莞尔，“我听到下面有动静，见你还不睡觉，就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他目光落在案板上，看到顾殊钧手边的东西，有些惊讶，桃花眼都瞪圆了些。 ——案板上的东西摆放的有些凌乱。 左边放着一块揉好的面，半张被擀的薄薄的，瞧着仿若丝绸般的面皮，面皮的正上方还有一个小盆，里面是面粉。 顾殊钧面前是被切的非常细的一根根面条，摆放的很平整，即便是拍美食栏目也不遑多让了，但往旁边看，离得稍远的位置，放着的一堆面条就显得粗多了，似乎是废弃的半成品，胡乱堆放。 唔。 这是在做……汤面条？ 可是，这年头，还有人做一碗面，是从“和面”这一步开始的吗？ 苏时酒茫然：“你这……” “马上就好了。”顾殊钧低声说，他将苏时酒推出去，“你在客厅等着。” 他平静道，“你在这我紧张。” 苏时酒：“……” 顾殊钧现在的身份，明明是时钧科技的董事，顾氏集团的继承人，富豪榜成员，这几年还参加过各种大大小小的会议，受邀进行过央视专栏采访，还作为峰会代表人物上台发言等，在各种场合都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从来都只有别人看到他紧张，没有他自己紧张的份儿，此时却对苏时酒说，如果苏时酒继续待在厨房，他会紧张，就切不好面条了。 真是—— 鬼话连篇。 所以，这份从第一步和面开始的面条，竟然是顾殊钧特意给他做的吗？ 苏时酒回了客厅，心思却已经飘远，全然在厨房内的顾殊钧身上。 直到半个小时过去，淡淡的饭香飘来，顾殊钧端着一碗面从厨房里快步走出来，摆放在苏时酒面前。 清清泠泠的汤上，飘着些许紫菜和葱花，一枚被煎的非常完美的荷包蛋，卧在细细的，瞧着只比头发丝宽那么一点的面条上，而荷包蛋的另一边，则是同样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虾仁。 摆盘满分。 也不知道顾殊钧搞了多久才成功的。 “尝尝。”顾殊钧开口。 这大半夜的……如今都一点多了，本来是不该吃夜宵的，容易积食睡不着，但苏时酒还是拿起筷子。 他先咬了一口荷包蛋。 荷包蛋的边缘被煎的焦焦的，筷子一戳开，才发现荷包蛋并不老，金灿灿的溏心流淌出来，简直美味，而荷包蛋下面的面条，瞧着细，但应该是用高筋面粉做的，口感并不会绵软，依然能品出其筋道。 另一边摆放着的虾仁，一半做的原汁原味，吃起来很鲜，后味清甜，另一半则蘸了番茄酱，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 至于汤…… 虽然是清汤，但加了紫菜和葱花调味，一口下去，胃里都变得暖融融的，整个人舒坦许多。 真的好吃。 没想到顾殊钧的手艺这么好。 苏时酒满意地眯了眯眼，这才发现顾殊钧面前空空如也。 他一顿：“你不吃？” 顾殊钧始终坐在苏时酒身侧，安安静静看着他的酒酒吃面，闻言轻摇了下头，他那双烟灰色的眼眸弯了弯，温声开口。 “酒酒，生日快乐。” 第305章 生日快乐 生日……？ 苏时酒嗦面的动作一顿，看向顾殊钧，表情瞧着有些呆呆的。 “1129，我记得呢。” 顾殊钧道，“你过阴历的，正好是今天。这碗面是长寿面，我亲手做的，希望我的酒酒吃了这碗面后，能吉祥如意，百事可乐，身心同康，前程似锦，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还能长长久久的……” 他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成语，最后喉结滚动了一下，“长长久久的，和我在一起。” 说罢，顾殊钧似是有些懊恼，身体向后靠，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啧。本来我的想法，应该是0点准时给你做好长寿面端过去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过程中总觉得不太满意——面揉的不够筋道、面条切的不够细、虾仁煮过头了、摆盘不够好看，所以一直在返工……就晚了那么点。” 顾殊钧：“下次一定。” 苏时酒：“……” 苏时酒的目光落在手机时间上。 1:29。 唔。 确实是晚了那么亿点点。 不过…… 他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清浅的笑：“谢谢，我很喜欢。” 嘴上说的简单，但苏时酒琥珀般的眼眸垂落，瞧着碗中细细软软的面条，只觉得心中情绪漫溢，不禁心想，这真是他漫长23年……不，如今已经是24年的人生中，吃过的，做的最好吃的面，也是唯一的一碗……长寿面。 ——当初苏时酒跟着姥姥姥爷生活在农村时，每个月的生活费不多，而且老人们是将从艰苦的时代过过来的，总是觉得忘记生日才是最好的，就算没忘记，过生日时，他们通常也没什么表示，只暗戳戳给苏时酒做一份红糖鸡蛋，就算是草草过完生日了。 荷包蛋是直接下水煮的，那时候不流行溏心蛋，老人们总觉得东西做熟一点更安心，不会吃坏肚子，因此通常都会煮过头，里面的蛋黄吃起来非常噎人，不过正好就着甜丝丝的红糖顺下去。 一整碗下肚，在那个年代很容易满足的苏时酒，整个人都仿佛浸泡在甜蜜的糖里。 再大些，村里也开始流行起吃生日蛋糕，姥姥姥爷会提前规划攒钱，给苏时酒买一个。 那时候还没有如今的植物奶油动物奶油之分，基本都是植物的，吃起来有点像塑料，很廉价，却是苏时酒每年都会万分期待的日子。 只可惜，这样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再后来…… “怎么了？” 左手突然被握住。 顾殊钧的声音低低响起。 苏时酒回神：“我只是在想，海城没有吃长寿面的习惯。” 如今氛围正好。 苏时酒不想打断此时的美好，没有多说。 “是吗？那我岂不是你的第一次？”顾殊钧突然开口。 苏时酒：“……” 啧。 真有你的。 怎么就“第一次”了？ 这话说的，也太暧昧了。 苏时酒之前所有的复杂情绪都没了，只残留笑意。 他低下头继续嗦面，直将一整碗面都吃完，连汤底都不剩下，才心满意足地向后靠了靠。 此时此刻，苏时酒身体和情绪都万分放松。 “真的很好吃。”苏时酒夸赞，“你好会做。” 顾殊钧低笑一声：“不是我会做。” 虽然这么说听起来有些矫情，但顾殊钧还是开口，“是我用心。”他眉梢挑起一点，带着十足的得意。 若是顾殊钧有尾巴，此时肯定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苏时酒哑然失笑：“是是是，你用心。” 他冲顾殊钧比了个大拇指。 长寿面已经吃完，时间不早，可以准备收拾一下睡觉了。 苏时酒刚站起身，将凳子推回餐桌下面，顾殊钧便跨步走过去，在苏时酒的惊呼声中，将对方直接抱起，并未进入电梯，而是走螺旋状的步梯，一层层，一阶阶，进入卧室后，手臂肌肉微微用力，将苏时酒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温柔注视着后者。 苏时酒却推开对方，再次起身：“不行，还不能睡觉。” 他解释，“我刚刚吃了饭，还得再去刷个牙。” 顾殊钧：“……” 顾殊钧抬起一腿，膝盖压在苏时酒两条腿中间的床上，把苏时酒重新压回床铺，用蛊惑般的语气说：“酒酒，等会再刷牙也来得及。” 他呢喃道，“你的生日礼物，怎么可能只有一碗面？” 苏时酒挑眉。 什么？ 还有别的？ 苏时酒原本不怎么过生日，毕竟这种节日，只有拥有在乎的人时才会过，因此对生日礼物也没什么念想，但此时听到顾殊钧的话，却忍不住好奇期待起来。 礼物吗…… 顾殊钧会送他什么？ 细细想来，苏时酒也没什么想要的…… 下一秒。 顾殊钧直起身，居高临下瞧着床上的苏时酒，他一伸手，将身上的小熊围裙一把去掉！ 苏时酒：“！！！” 草！ 苏时酒这才发现，顾殊钧身上的休闲装，竟然提前被特意剪裁掉，挖空出来一块，之前套着小熊围裙遮挡看不出来，此时围裙去掉，属于胸肌和腹肌的那位位置，直接是空的！ 结实的鼓鼓囊囊，看起来很好摸的肌肉，平坦的小腹和漂亮的人鱼线沟壑，不论哪一样，都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此时就这么大剌剌袒露在空气中！ 苏时酒目瞪口呆。 这。 啊这。 好家伙。 他抿了下唇，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有了个大概的猜测，忍不住心想，这种事情……对他而言是礼物吗？ 不是吧？ 准确来说，应该是奖励顾殊钧才对！ 想到这里，苏时酒心中好笑，却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 他主动抬手，揽住对方的脖颈。 不过，让苏时酒没想到的是，顾殊钧竟然拒绝了他的主动示好。 他眉眼间满是虔诚与郑重，仿若在看什么珍宝，也仿若是信徒看向自己供奉的神明，这让苏时酒能轻而易举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他对自己的情意。 “酒酒。” 顾殊钧低声道，“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做，交给我。” 苏时酒一顿。 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动了动，颔首：“好。” * 第二天早上。 苏时酒是在一阵浅淡的小柑橘的香味中苏醒的。 他打了个哈欠，开始照例赖床。 昨天晚上，顾殊钧说苏时酒什么都不用做，完全没说谎。 苏时酒真的什么都没做。 而顾殊钧硬生生单方面伺候了苏时酒一个多小时…… 直到最后，苏时酒实在累了，表情失神地求饶，顾殊钧才终于放开他，抱着他去浴室洗漱。 回忆起昨晚的一切，苏时酒不禁喟叹一声。 ——全程被伺候，而不用付出什么，真是……好爽！！！ 连带着，苏时酒对“生日”，都更有好感了。 十分钟后，苏时酒起床。 他洗漱后准备下楼，如往常般拉开卧室大门，然而，平日里的天光却并没有泄露下来，眼前依然有些暗，不禁愣住。 面前……出现了一堵墙。 一堵……由各种包装的花花绿绿的礼物组成的，墙。 第306章 讯问 这是…… 苏时酒眨眨眼，意识到应该是顾殊钧给他的又一个惊喜。 只不过。 苏时酒的第一反应不是礼物这么多，先拆哪一个，而是他要怎么越过这堵墙去上班——今天好歹是苏时酒暂离周氏集团，在公安局刑侦大队当小跟班的第二天，正应该伏低做小，融入集体的时候，就迟到？ 简直是把把柄往队长刘青锋的手里递，生怕被退回的速度不够快。 苏时酒正想着，只听外面传来“诶呦”一声。 是阿姨上楼来喊苏时酒吃饭了。 “这、这……苏小先生。您怎么出来啊？” 阿姨迟疑地看着将整个门全部挡住的礼物，“顾总也是，想给您一个生日惊喜，也不能把门挡住啊。” 苏时酒倒是情绪很稳定，并没有抱怨顾殊钧的把他堵住的事，他抬眸，扫了眼门与礼物之间那条窄窄的空隙，低笑了声，心想，顾殊钧的这个行为，应该是对应那句“想把你关起来，谁也不给看”吧？ 瞧。 礼物确实把他“关”在了卧室里。 他与阿姨面对面，却愣是看不到对方。 苏时酒温声道：“没事。搬开就行，不耽误多少时间。” 因为不知道礼物里会不会有易碎品，再加上这好歹也是顾殊钧的心意——也不知道对方是几点开始搞这些的——苏时酒当然不会直接将礼物墙推倒。 他出声提议后，便行动起来。 阿姨也加入进来。 不多时，两人合力，将最右边的礼物堆放到别处，清出一条刚好够苏时酒出来的细细长长通道。 苏时酒侧身出去了。 阿姨开口：“苏小先生快去吃饭吧，都有些凉了。” 苏时酒应一声，注意到阿姨身上围着的围裙是碎花状的，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顾殊钧身上的那件小熊围裙，以及围裙脱掉后年轻的肉体…… 他不由分神片刻。 阿姨却误会了，笑眯眯开口：“好看吧？是我女儿买给我的。” “好看。”苏时酒夸完，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问，“我记得你还有一件小熊围裙？那个也挺可爱的。” 他说这话时，声音中带着赞许，像是单纯的喜欢那件围裙。 “小熊？”阿姨一愣，摇头回，“没，我只买过一件小熊图样的，还是顾总让我买的，说是他下厨时可以穿，不过顾总只给您做饭，所以使用的频率并不多。您之前如果见过，可能是因为我要集中洗时，也会带着那件一起洗。” 苏时酒了然：“原来是这样。” 他心中隐隐松了口气。 ——还好，顾殊钧昨天穿的那件小熊围裙不是阿姨的。 不然多尴尬啊…… * 苏时酒紧赶慢赶，比刘青锋昨天跟他说的刑侦大队规定的上班时间，还要提前十五分钟到达，刚进门，恰好看到刘青锋神色匆匆，带着身后两人往办公室外走。看到苏时酒，他面上惊讶一瞬，不过立刻收敛住。 “既然来了，就一起吧。走。” 苏时酒乖乖跟在他们身后。 所有人都知道去哪儿，唯独苏时酒不知道。 不过他也不在意。 反正等抵达目的地，他总会知道的。 不急。 一行四人走步梯，上了两层，抵达一间房前，只见那房间里有一块很大的单面镜，从他们所处的位置可以看到里面，里面却看不到外面。 正是审讯室。 之前逮捕回来的那一名涉嫌杀人未遂的犯人主谋，正在里面。 审讯室内空间不算大，摄像机正辛勤劳作着，亮堂堂的灯对准那人的眼睛，将他萎靡的神色全部显露出来。 显然，他现在困极了，也累极了。 苏时酒挑眉，意识到那个人应该是一夜未睡，他刚站定，突听里面穿着制服的警察猛地一拍桌，发出巨大的“嘭”的一声响。 “说话！！！” “你以为你一直不开口，我们就没办法了？” “我告诉你，你拒不开口，是故意妨碍公务！到时候罪加一等！” 那审讯中的警察似乎是气狠了。 他豁然起身，带动着身后的椅子摩擦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身旁做记录的警察一顿，立刻抬手按住那名气呼呼的警察的肩膀，劝道：“好了好了，消消气。” 他面容和善，看向中间坐在讯问椅上不说话的人，苦口婆心道，“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当时我们带队过去，可把你和你手下的杀人行为从头到尾看得一清二楚，就算你不说，你也得进监狱，可你要是老实交代，把所有你知道的都说了，我们这边还能给你酌情减刑……以你现在的情况，确实都是坐牢，但少坐几年总归是好的，到时候早点出来，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 然而不论两名警察怎么说，那人就是不开口。 ——这种人是非常难对付的。 比那种油嘴滑舌，总是扯东扯西，一会想抽烟，一会又想上厕所的人，难对付多了。 从抓到两人起到现在，这人就像是被魇住了，开口说的话，甚至还不到十句，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一旁，刘青锋眉头蹙起，冲身后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 不用说话，那人已经了然。 他走出门。 过了会，隔壁房间的门被敲响。 刘青锋的人站在门口，对里面使了个眼色，压低了一点声音，却依然能让房间内的所有人听清：“那边那个已经全部交代了。我笔录都做完了，你也抓紧点。” 讯问椅上的男人闻言，瞳孔微微缩了缩。 他的唇微微动了动。 刘青锋身体向前倾了倾，目光死死盯着那人。 然而，一秒钟后，男人却再次低垂下头，一言不发——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开口。 很快，这次审讯结束了。 之前审讯室内的两名警察交谈着来到苏时酒等人所在的房间，一开口便抱怨道：“刘队，这人是真难搞。不管怎么样，他就是不开口！你也看到了，我套路都用尽了！” 刘青锋问：“之前让你们去查的事情呢？” “查了，都查了。这个人对外的社会背景还挺简单，高中没毕业，现在是无业游民，平时靠投机倒把赚个零花钱什么的，家住江城郊区，就临山那块，以前是葛家村人，后来拆迁，就跟村子里的人集体搬到了那块，前几年他们村子里的人还闹过开发商，上了新闻的。” “虽然他有妻有儿，但三年前离婚了，儿子判给了他老婆，我找过去时，他老婆说是这两年都没怎么联系过，也没打过任何抚养费，两人都当他死了。” “至于他周围的邻居……都是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人，大约是排外，即便是面对警察，回答也都意外的统一，问就是个好人，平日里在家连鸡都不敢杀。” 江城郊区？ 临山？ 葛家村？ 苏时酒心中一动，往那名说话的警察身边挪动两步，耳朵悄悄竖起来。 第307章 我是你爹 刘青锋听到这番话，眉头几乎皱成一个“川”字，没立刻发表什么看法，而是眼神看向另一名警察：“你那边呢？” 被点到的警察深深叹气。 “老徐负责的那个一直在审讯室里当闷葫芦，我这边这个也不遑多让，什么别的都问不出来，只车轱辘一样说怕被发现地下赌场，只好杀人灭口，也是后来才知道江乐是张局的儿子，但为时已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要动手。” “再说那个地下赌场，赌场的位置确实隐秘，在地下，共有两个门，一个是长通道，连接豪庭小筑后门一条街上一个伪装成超市的店面，另一条是秘密通道，直达豪庭小筑的包厢，他们一直都用外面那个，如果遇到警察抓人，再从豪庭小筑里的那条路逃走。” “要不是这次发现了，任谁都想不到他们竟然会藏得这么严实！” “关于这一点，我带人去和豪庭小筑的工作人员交涉了，他们回应称，那间包厢之前长期租给了一位客户，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啧。” “先不说豪庭小筑，就说葛济川和葛阳，就因为赌场的位置被发现了，竟然就敢直接杀人？真当我们警察都是傻子，会信他那个屁话！？” 警察越说越气，最后直接爆了粗口。 说完，他扫了眼苏时酒，贴心地一指刚刚说话的警察，“这是老徐，他负责审讯的那个叫葛济川，我负责的这个叫葛阳。” 众人都是一顿，扫了眼苏时酒。 苏时酒被几个警察同时注视也丝毫不胆怯，而是落落大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那警察摆摆手，继续道：“葛阳也是葛家村出来的，年纪比葛济川小了四岁，为人比葛济川还不学无术，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去年进过两次拘留所，目前还没结婚。” “就这！” “就葛阳这情况！” 警察一摊手，“他们葛家村的人也能继续睁眼说瞎话，都跟约好似的，那话术是一模一样，说什么，葛阳这孩子，虽然之前偷过东西，但那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后来就没干过了，他实际是个好人，在家里连鸡都不敢杀呢。” “……连鸡都不敢杀？” 终于，刘青锋忍不住了。 他冷笑一声，“鸡是不敢杀，但我看他杀人的时候倒是干脆利落，都已经被警方发现了，竟然还敢下死手，把人往海里推！” “这是什么？” “这是觉得我们警察无能！觉得只要把人丢下去，海里这么大，就算再捞上来，人也已经死了，一切都万事大吉！”他下颌骨收紧了，一双眼眸中满是厉色，“他们简直是——藐视法律，藐视警察！有恃无恐！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刘青锋的手紧握成拳。 在场的警察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也是眉头蹙起，义愤填膺。 那时情况太过紧急，游艇位于大海之上，海浪虽然不大，但毕竟是夜里，游艇上又有灯光反射，看不太清海面。 一切条件都不利于警方。 万一过程中真有什么失误，比如顾总提供的游艇开得慢了一些，或是负责下海的人没捞上人，那秘密卧底在豪庭小筑的张局长亲儿子就会这么……没了，而且还是当着已经赶来的警察的面没的。 要知道，张局平日里性格和蔼，做事却雷厉风行，人格魅力很强，警局不少同志都或多或少受过张局的教诲…… 也幸好。 幸好张局早早锁定目标，刚好卡在能救上人的时间点抵达，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至于那两个动手的人，是真的没有人性！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们却这么轻描淡写地往海里推，如今还各个拒不交代，简直—— “查！” “继续查！” “葛家村是吧？老徐，你直接把他们搬迁后住的那个郊区地址给我，我现在就过去！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就不信，还能找不出他们两个人杀人灭口的真实原因！以为不开口就行了？不开口我就直接一步到位，找到证据，直接把人送进去！” 刘青锋身着警服，黝黑的面容中沾染出些许怒气，显然是被葛济川和葛阳的行为激怒，属于警察的正义与威严，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苏时酒也被这种情绪鼓动，只觉得热血沸腾起来。 不错。 看到华夏的警察如此精神面貌，真的很让人感到安心。 老徐开口：“但搜查令的事……” “等不了了。你们去的时候，他们村里人口径这么统一，显然是有问题。我先便衣去探探那个葛家村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青锋一锤定音。 他目光在所有人中扫了圈，突然落在苏时酒身上：“就你吧，等会跟我一起过去。” 苏时酒一顿，没推脱：“行。” “为什么是他啊？” 另外一个警察有些不服，“平时刘队你都带我的。” 刘青锋轻哼一声，嫌弃道：“你年纪看起来太大，又是标准的国字脸，看起来跟个警察一样，容易引起他们的警惕。” 看起来跟个警察一样的警察：“？” 啊？ 什么叫“看起来”跟个警察一样啊！？他本来就是！ 苏时酒：“……” 苏时酒莞尔，知道刘青锋的意思。 他还没来得及问等会儿的详细情况，下一秒，便见刘青锋已经雷厉风行地往外走去，边走边开口做最后的解释：“至于其他人，基本都和那群葛家村的人见过面，直接就露馅了……苏时酒是吧？跟上。” 苏时酒立刻跟过去。 大约是因为警局里大多数情况也需要抢时间，刘青锋队长走路的速度非常快，他步子迈的很开，幸而大半年的时间里，苏时酒坚持锻炼，身体素质好上不少，才跟上对方。 刘青锋先回了趟办公室，将警服脱下来，换好便装，整个人没了之前如剑刃般锋利的感觉，瞧着和蔼不少。 出了警局，刘青锋去开自己的私家车。 他坐在驾驶座上，意味深长看副驾驶上的苏时酒一眼：“既然你是周明祈的人，脑子应该不笨？待会到了那边，放聪明点，也放轻松，别让人看出破绽……不用你怎么说话，都交给我就行。” 他叮嘱，“记住，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苏时酒抿了下唇：“好。那我们的设定是？” 刘青锋目视前方，一脚油门踩下去，言简意赅道：“我是你爹。” 苏时酒：“……” 苏时酒：“…………” 我怀疑你在故意占我便宜，而且我有证据。 第308章 你们不会是一伙的吧? “你可别在心里嘀咕我占你便宜。” 刘青锋摸出一根烟来，却没有点燃，只叼在嘴上，他砸吧了一下，漫不经心开口，“我总不能对外说跟你是兄弟。你看咱俩像吗？” 一个皮肤黢黑，一个白的像瓷不说，五官也完全不一样。 当兄弟肯定是当不了一点的。 不过…… 苏时酒心想，当父子也不像啊。 刘青锋却好似猜到苏时酒在想什么，他眯了眯眼睛，说话时，嘴巴里的那根烟半掉不掉，开口道：“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你随了你妈。” 苏时酒：“……剧本这么详细的吗？” 刘青锋：“以防万一。” 说着，他收到老徐发来的地址，确定了目的地，边开导航边说：“国内男性结婚的法定年龄是二十二周岁。我今年四十五，生你一个二十一的大学生刚刚好。今天你没课，我休假，想起来郊区那边有座不高的山，刚好去锻炼身体，记住了吗？” 说完，他故意加了句，“儿子。” 苏时酒：“……” 苏时酒早就知道刘青锋看他不顺眼。 应该说，整个大队里的警察，就没几个看他是顺眼的。 ——苏时酒毕竟是被周明祈通过陈副局长的关系，强行塞进大队里当人形摄像机的，而周家祖辈里混过黑，是江城大多数土着居民都有所耳闻的事情。两方人马本就势不两立，在这样的情况下，刘青锋一个铁骨铮铮，不畏强权，性格也略微强势的警察，能看苏时酒顺眼那才叫奇怪了。 或者说，他现在对待苏时酒的态度勉强算得上温和，已经够让人惊喜了。 苏时酒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对这种话语中的挤兑并不是很在意，毕竟在他看来，他和警察根本不是真正的对立面。 刘青锋打拳，根本打不到他身上。 苏时酒一点头，乖巧回：“记住了。” 刘青锋闻言扫苏时酒一眼，见后者平静清冷的面容上确实没什么抵触心理，而是看起来很沉静稳重的模样，这才收回目光。 两人出公安局的大门时，时间才刚过上午十点，不知不觉，已经开了半个多小时。 江城冬日里的阳光是很温柔的，透过车窗洒在副驾驶的苏时酒身上，暖融融的，再加上车内没风，没一会，苏时酒便感觉有些热。 他索性将外套脱下来，搭在身上。 一旁，刘青锋瞥一眼苏时酒，目光落在苏时酒耳后的一枚吻痕上，皱眉道：“等会下了车就赶紧把衣服穿上。” 他用一种让人厌烦的评价口吻，摇摇头，“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苏时酒：“……” 很好。 爹味儿已经上来了。 拳头in了。 车辆越往目的地开，苏时酒越觉得周边的景色有些熟悉。 之前刘青锋开启导航时，正与苏时酒说话，苏时酒全部注意力都在对方临时编造的剧本上，没听清目的地。 他立刻转头，看向对方放在车架上的手机屏幕，惊异地发现，这次的地点，竟然是之前李净文坦白的那个毒品交易的提供人的住处！苏时酒前几天才跟着那对夫妻来过，跟对方攀谈时，用的身份是江城大学学生，过去写生。 苏时酒离开后，还委托程拓帮忙查消息，目前程拓还没查完…… “……” 这么一看，刘青锋的剧本，倒是正好对上了他上次胡诌的身份。 也不知道这次过去，还会不会再碰到那对夫妻…… 因为不确定是否会见面，又因为陈佑棠的父亲陈副局长，正好是刘青锋以前的师父，两人应该关系匪浅，苏时酒多方考虑，最终并未将之前的事合盘托出——反正他这次的身份和上次一样，随机应变就好，真遇到了再说。 终于，到了山脚下。 刘青锋停好车，苏时酒率先下车，两人一齐遥望着面前几乎建在山上的居民区。 临近中午，挨家挨户都准备吃饭，一眼望去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走得近了，眼前长长的台阶仿若要倒着倾轧过来，看得人直眼晕，也不知道平日里住在上面的住家户们，都是如何在这个地方爬上爬下的。 运动量超标了属于是。 “有想法吗？”刘青锋带人带惯了，下意识开口问。 苏时酒神色淡淡：“走吧。” 他率先往前上去，“这个点过来，当然是吃饭。找个农家乐吧。” 刘青锋一听，竟然和他想的差不多，顿时笑了：“行。” 他抬腿上台阶，“走。” 刘青锋身为刑侦大队队长，身体素质同样强硬，只不过年纪大了，膝盖稍微有点费，上了段时间就扶着自己的腰，喘着气说：“我、我歇会。” 苏时酒“嗯”了声，顺势跟刘青锋一样坐在台阶上往下看。 过了会，刘青锋起身：“继续。” 很快，两人路过一处住户，刘青锋简直是个e人，看见窗户边有人影一晃而过，当场走过去敲了敲对方的窗户，出声：“你好？请问这附近的住户有谁开了农家乐吗？或者随便一个能吃饭的地方。” 窗户边的人脚步一顿，却故意无视了刘青锋，走了。 “怎么回事。”刘青锋与苏时酒对视一眼，嘴上损道，“我嗓门这么大，他都没听见吗？该不会是耳背吧？” 他又看向窗户里，“朋友，你该买助听器了！！！” 苏时酒：“……” 草。 没想到刑侦大队队长，竟然是这么个性格。 两人又等了等，见里面依然没动静，便继续往上。 刘青锋吐槽：“该不会咱们连顿饭都吃不到嘴，要直接空着肚子上山吧？” 一语成谶。 面对刘青锋，村里的人大多都选择直接无视，任凭他又是主动敲门，又是大声呼唤的，都没什么反应。 “更有问题了。”刘青锋压低声音。 若是一两户村民面对陌生人是这个反应，那还无可厚非，但遇到的全部都是这番模样，连句话都不回，那绝对是提前听了谁的指使…… 就在刘青锋一筹莫展时，一道有些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你！？” 苏时酒听到这个声音，率先抬眸看去。 刘青锋也转身。 只见曾在这里遇到过，苏时酒还帮对方丈夫扛过包裹的那名阿姨穿着一件薄款黑色羽绒服出了院子，正往下走。 ——之前的事情才没过去几天，苏时酒又长得好看，很有辨识度，因此女人一下子就给认了出来。 她边打量苏时酒和他身边的刘青锋，边开口：“你这是又跑来写生了？要我说你就应该夏天来，这大冬天的，树都光秃秃的，就一堆石头，能画什么啊？” 苏时酒哑然失笑：“不是。” 他白皙的手抬起，指了指身旁的刘青锋，“这我爸，今天他调休，我俩都有空，寻思着过来爬山锻炼下身体，不过早上起晚了，想着干脆来这边吃农家乐，吃完再爬，不过还没找到农家乐在哪。这也是巧了，刚好碰见您了。” 他表情诚恳，“姨，你就住这里，应该知道哪户开着农家乐吧？或者现在能开灶接客的？家常菜就行，我们给钱……主要是饿了。” “原来是这样。” 女人听到“爸”这个称呼，目光忍不住再次落到刘青锋脸上。 这…… 歹竹也能出好笋的现实版？ 她心中有些好奇，但这想法太冒犯，便没提，只问：“我记得你上次不是来过我家吗？怎么不直接去问我？” 苏时酒羞赧一笑：“对不起姨，我之前过去时没记路，这里的房子又长得差不多，忘了您家在哪儿了……” 女人见苏时酒一双目光澄澈，不似说谎，这两次的见面又似乎都是意外，笑着回道：“我们这儿确实开了俩家农家乐，不过这不是入冬了么？来爬山的人少，生意不好，就干脆关门回老家了。你要是不嫌弃，直接去我家吃吧！我这正做着饭，发现家里酱油没了，出去买酱油呢。” 苏时酒连连摇头：“不不，这多不好意思，还是算了……” 苏时酒一拒绝，女人便更放心了。 “哎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上次的事还得谢谢你呢。”她热情道，“就一顿饭而已，不碍事的。” 一旁，张嘴了好几次，却根本插不进嘴，只能干听着刘青锋，忍不住狐疑看向苏时酒：“？？？” 怎么回事？ 还能在这里遇到了个熟人啊？ 好小子，你们俩该不会是一伙的吧！？ 第309章 不孝子 事态突然反转，从处处碰壁到直接收到邀请，成功登堂入室1，变得如此顺利，是刘青锋之前完全没想到的。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苏时酒。 正午时分，两人坐在女人家的院子里喝茶晒太阳，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阵阵饭香，刘青锋扫了眼苏时酒，眼神略微复杂。 通过刚刚的聊天，刘青锋得知女人名叫葛素萍，是葛家村的村民，拆迁后和入赘的丈夫一起搬到这里的，以及苏时酒之前和她意外相识的全过程。 他故作亲昵的揽着苏时酒的肩，对葛素萍夸：“是是是，我家这小子心眼确实好，小时候就知道扶过老奶奶过马路，还拿过拾金不昧的奖状呢！” 说着，心中却不禁产生怀疑。 ——真的会这么巧吗？ 刚好他们要找的是葛家村的人，刚好苏时酒前两天就来这里爬山，和葛素萍认识了。 他有一肚子的内容想质问苏时酒，却因为处在葛素萍家中，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只能暂且按捺下来，换一些方便问的问题：“好小子，之前在这里做了好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少说我也给你封个大红包。” 苏时酒慢吞吞掏出手机，直接调出收款界面：“现在封也行。” 刘青锋：“……” 好好好。 你小子，顺杆爬是吧？ 刘青锋还真扫了那个二维码，他手指在上面点了点。 “叮”的一声。 苏时酒扫了眼转账记录：66.66。 他眼眸一弯，收下了：“谢谢老板。” “叫什么老板呢？叫爹。”刘青锋蹙眉开口。 苏时酒：“……” 又双叒来了。 不过…… 扫了眼侧边窗户般只露出一个头顶的阴影，苏时酒从善如流喊：“我的好爹，好父亲，好爸爸，再多打点呗？” 刘青锋：“？？？” 刘青锋眼神控制不住闪过一丝震撼。 靠，为了这么一点红包，你还真喊出口了？甚至还变着花样喊！是真不在意啊？？之前周董是亏待你了还是怎么的？ 苏时酒坦坦荡荡。 刘青锋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守住自己的钱包——只一声爸爸就要掏出去几十块，虽然心理上爽到了，但仔细想想钱包吃亏了！ “不给。”刘青锋无情道，“我的钱要留着养我老婆。” 苏时酒：“啧啧啧。” 今天的江城虽然有太阳，但温度依然很低。 冒着烟的热茶很快就冷了。 苏时酒更喜欢喝凉的，故意晾了晾，便听闲着无聊的刘青锋又开始爹味十足地给他讲品茶的方法，这些理论知识，苏时酒当初刚来江城时就学了个遍，如今懒得做也懒得听，打了个哈欠，手托着下巴闭上眼假寐。 刘青锋：“……不孝子。” 没一会，厨房那边传来动静。 葛素萍做好饭了。 苏时酒从凳子上起身，主动去厨房内端盘子。 “不用不用不用。快放着我来。” 如果不提葛素萍和其丈夫与贩卖毒品之间的联系，单看此时的表现，真真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家。 她抢过苏时酒手中的盘子，见苏时酒实在想帮忙，只好说，“这个热，我怕你烫着，你要是真想帮忙，就拿一下筷子和碗？就那边案板上的，我都摆好了。” 苏时酒眼眸弯成月牙：“好。” 他表面上是来帮忙，实则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厨房，尤其是角角落落的地方，寻找着塑料隔膜或者塑料袋等容器，毕竟是厨房，塑料袋很多，不过里面多是各种食材。 不过，贩卖毒品毕竟是违法行为，葛素萍夫妇还没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 因此苏时酒在厨房内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端着碗筷出去时，恰好刘青锋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两人对视一眼，他几不可察地摇摇头。 刘青锋挑眉。 “走吧，尝尝你葛姨的手艺。” 两人走进屋，坐在餐桌旁，刘青锋率先拿起筷子，笑眯眯地搓搓手，“闻起来真香啊。” 葛素萍招呼道：“快吃吧。” 苏时酒目光在周围扫了圈，好奇问：“葛姨，你儿子呢？” 葛素萍手一顿。 她面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放轻了声音，似乎不想让旁边房间里的人听见：“我儿子……你也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他性格比较独，不喜欢见陌生人，所以在房间里待着呢。饭菜出锅时，我单独盛了饭给他拿过去了……呃，你们不介意吧？” “没事，本来我们在这里吃饭已经够麻烦你的了。”刘青锋乐呵呵说着，也招呼对方，“一起坐呗。” 刘青锋先是问了葛素萍儿子的情况，唏嘘一番后，又开始夸赞对方做饭手艺好，等双方彼此关系更进一步后，便闲聊一般开口，“对了，我们今天来时，发现你们这儿的人有些排外啊，是曾经跟来爬山的游客们起了什么冲突吗？” “没。”葛素萍压低声音，“你们是正好赶上了。” 刘青锋挑眉：“怎么说？” 葛素萍：“之前游艇的那个事儿你们听说了吗？” 刘青锋正要开口，苏时酒先露出茫然的表情：“啊？” 刘青锋反应也很快，开口道：“你之前在学校可能不知道，前两天江城是出了这么一件事。”他三言两语将游艇上的杀人事件说了，只不过在他描述的版本里，那两个人杀成功了。 “这倒没。”葛素萍摇头，“听说那人后来被捞上来了，没死，顶多也就是杀人未遂。” “哦哦，那是我记错了。”刘青锋改口。 葛素萍不是很在意这些小细节，她开口：“其实，那俩杀人犯……唉，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他们俩就是我们村的人。” 她心有戚戚道，“你们来时应该也看到了，我们这个居民区也不算大，基本都围着中央的台阶建，平日里大家经常偶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勉强算是半个邻居吧？结果杀人犯竟然就在我们中间！之前还打过招呼！这不，大家都后怕着呢。 “再加上这段时间来问情况的警察和记者都不少，一个个跟审犯人一样，态度不好，还特麻烦，赶都赶不走。 “一来二去，我们就不愿意搭理那些陌生人了。我估计你说的情况，是因为他们以为你们俩是记者来套话呢。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 刘青锋笑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好奇起来了，那俩杀人犯平时有什么异样吗？真跟普通人一模一样啊？” 苏时酒皱眉，身体动了动，当着葛素萍的面在桌子底下踹了刘青锋一脚，不赞同地喊：“爸。” 刘青锋：“……我就随便问问。” 他瞪苏时酒一眼，用口型喊：不孝子。 刘青锋当然知道苏时酒是什么意思。 可是——真想在葛素萍面前做做样子的话，踹得轻一点不就得了呗？怎么能如此真情实感！？他小腿肚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刘青锋怀疑苏时酒是故意的。 这一定是对方在公报私仇！ 第310章 亲父子，却连微信都没加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葛素萍笑道，“他们俩家就跟我隔了两户，之前我还真见过不少次，可能是因为毕竟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又都是邻居，打他们小时候，我就认识他们，所以，我对他们俩的印象还真不错。” 苏时酒和刘青锋同时看过去。 葛素萍轻轻开口：“你们也知道，我儿子……” 她指了指卧室的方向，“当初给我儿子看完病，出院后回家，我拖着轮椅，孩子他爸背着孩子，要是平地还好，可那台阶那么高，就只能一点点挪，还是葛阳他奶奶在外面晒太阳看见了，赶紧指使葛阳来帮忙的。” “你们说，如果葛阳真是那种坏孩子，会听他奶奶的吗？肯定不会，但他不仅帮了，累的满身是汗，最后却连口水都没喝……” 葛素萍说着，似乎是怀念起了曾经，有些唏嘘，“你们也知道，现在这世道挣钱难，我们葛家村这一代的孩子，很多都跑外地去工作去了，留守的年轻人不算多，葛阳和葛济川就是其中两个，因此邻里有个什么活计需要年轻人的，都会喊他们，他们也都帮。” 刘青锋奇道：“那他们俩真是性格不错啊。现在年轻人愿意帮忙的很少了。” 在刘青锋看来，新一代的年轻人很少有能这般吃苦耐劳，愿意经常帮邻居忙的，大多数年轻人都更喜欢独善其身——我不去麻烦你们，你们也都别来麻烦我。也或者，一次两次的帮忙还好，再多就不耐烦了。 如果真如葛素萍所说，那两个人经常做好人好事，那还真是…… “可不么，诸如此类的事情有不少呢，要不是警察找上门来，我们还真都不信，那两个孩子竟然会干出杀人这种事。” “他们怎么就走到那一步了呢……” 刘青锋声音中透着惋惜。 葛素青见状，也叹了口气：“那谁知道呢，现在只能等警察那边的调查结果了。” 刘青锋：“确实。只希望警察那边别是一丘之貉。” 一旁，苏时酒葱白似的手握着筷子：“……” 为了情报，这话您也说得出口？ 他有些无语，面上却完全没表露出来，只继续埋头干饭。 葛素青做的饭菜吃起来并不惊艳，只是普通家常菜的味道，其中一道甚至盐放的有点多，咸了，不过确实充满烟火气，有种“家”的感觉。 一顿饭吃饱喝足。 刘青锋的问题也问的七七八八，他偷偷摸摸将两百块压到盘子下面，只露出一个不起眼的角，起身告辞：“时间不早，我们爷俩也得赶紧爬山去了，谢谢您的饭，真的不错，尤其是那道青椒小炒肉，真的一绝。” 刘青锋比了个大拇指。 刚刚就着那道小炒肉，他干了足足两大碗米饭，幸好葛素萍煮的多…… 葛素萍被夸的掩唇笑：“那你们下次还来！” “哈哈哈，谢谢谢谢，下次一定！这次要不是你，我们俩得饿着肚子爬山，那也太遭罪了。”俩人边聊边往外走。 走过餐桌时，葛素萍眼尖，立马看到刘青锋压在盘子下面的钱，当即抽出来，皱着眉头要还给刘青锋。 俩人热情地推诿一番，最后，葛素萍还是把钱收下了。 再次告别后，苏时酒和刘青锋一起往台阶上继续爬。 葛素萍站在家门口，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眼眸中闪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采，她瞳孔直勾勾地盯着俩人，低头摸出手机。 上面有两条半个小时前，三人正在吃饭时，她突然收到的短信—— 葛：「跟你在同一个餐桌上吃饭的那个老男人，是江城刑侦大队队长，刘青锋。」 「别露出破绽。」 * 另一边，刘青锋和苏时酒边慢悠悠爬台阶消食，边聊着一些没营养的内容，等走出一段距离后，刘青锋才开口：“这次……” 苏时酒打断道：“爸，我突然有点想上厕所。” 刘青锋：“……” 刘青锋一顿，“现在啊？刚刚在你葛姨那怎么不去。” 苏时酒：“刚刚没感觉，现在来感觉了。” “你——” 刘青锋无语极了，“算了算了，现在回去也有点不好意思，这里周围反正没人，你随便找个地方吧，都是石头，挡一挡没人看得见。” 苏时酒：“……这也太不讲究了。” 刘青锋赶人：“这时候还要啥讲究！去去去，快点，我给你把风。” 苏时酒慢吞吞往石头后面挪，确认周围无人，快速检查了全身，没发现有什么窃听器等设备，才回到上山的路上。 他在手机界面上打了字，又让刘青锋去检查，后者目光闪过一丝复杂，同样去了石头后面，待检查完毕，他摆摆手：“没事。”说着，他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带着十足的探究，语气狐疑问：“你怎么会想到检查这个？” 苏时酒神色淡淡：“以防万一。” ——他之前吃过这方面的亏，被周明祈在身上偷偷装过窃听器，而葛素萍这对夫妻，可是贩卖毒品的关键人物，是个狠人，苏时酒不得不防，因此才更注意一些。 刘青锋没想到苏时酒竟然比他一个警察还要谨慎，冲对方比了个大拇指：“好小子，有点前途。说起来，这次还多亏了你，竟然提前几天跟葛家村的人认识上了……难道你提前得到过什么消息？” “……没，都是运气。” 苏时酒那双总是清冷、没什么多余情绪的眸子低垂下来，唇角噙着一个假笑，“就好比如果我今天没有提前十分钟到办公室，而是整点到，看到的应该就是空空荡荡的办公室了吧？也是我运气好，提前到了点。” 刘青锋：“……” 刘青锋当然听得出苏时酒这话里带着的刺。 完全是在点他。 不得不说……苏时酒说的还真是对的。 如果当时苏时酒不在，刘青锋当然不会多此一举，特意喊人来——尤其是在讯问明显没有得到什么进展的时候。 他有些尴尬抬手挠了挠脸：“你瞧你这话说，我是那种人吗？你要真一个人都没见着，给我打电话，我肯定让你来啊。” 苏时酒：“是吗？” 他慢吞吞掏出手机，“那为了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时，一切都能按照刘队的话发展，我们互通一下手机号码，再加个微信？” 他笑眯眯说，“毕竟是亲父子，连微信好友都没加，也太说不过去了。” 刘青锋：“……” 第311章 大狗勾生气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连手机也都已经顶到眼前了，刘青锋只好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加上苏时酒的好友，他心中带着点被勉强的不爽，故意当着苏时酒的面改了个备注。 ——好大儿。 苏时酒见状，语气平平地评价：“幼稚。” 刘青锋：“！！！” 刘青锋：“你说谁幼稚呢！？” 郊区的山并不高，之前苏时酒和顾殊钧一起来过一次，如今又和刘青锋一起爬，轻轻松松就上去了。 反而是刘青锋，叉着腰，微微有些气喘，摇头叹道：“不行了，真是年纪大了，不如你们这些小年轻有劲儿。” 两人在山上吹了会风，开始往下走。 下楼梯相对不那么累，很快，俩人抵达山脚。 只不过…… 刘青锋神色凝重，快走几步，查看自己的车：“侧边的两个轮胎都被人为扎爆了。” 他站定在车前，看着左边两个已经瘪下去的轮胎，目光下意识落在周围——近些年国家的基建设施越来越完善，为了多方面考虑，各处都装有天眼，而这附近是居民区，高处自然也有不少摄像头，肯定有监控是对准这边的。 只是不知道，某些人那么有恃无恐地动手，会不会是因为有监控已经被人为损坏，根本看不了的原因在…… 刘青锋面色阴沉。 想了想，他选择直接报警，并拨打保险公司的电话。 另一边，苏时酒围绕着车转了一整圈，仔细观察，没看到车窗破损的情况，反而是发动机的位置也被人动了点手脚，即便换好轮胎也开不了，说明那人大概率不是为了钱财，也不是为了让他们在驾驶过程中出车祸，只是想把他们留下来。 可是…… 没理由啊。 就算是两人身份暴露，只把他们故意留在这里，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反而是葛家村人，原本就因为出了两个杀人犯的事，不时有警察出入，如今又搞出一起恶意损坏他人财产的事故，不是更把他们推至风口浪尖上吗？ 何况其中还有葛素萍这种在暗中贩毒的危险人员，应该是最不喜欢跟警方打交道才对…… 还是说，这是一种试探？ 可他们在试探什么？ 苏时酒一时有些摸不清对方的脑回路。 待警方和保险公司的人到后，刘青锋并未亮出自己的身份，只简单说明了情况，双方开始正常走流程。 不过，和刘青锋以及苏时酒两人预料的相同，众人去调监控时，发现监控已经被损坏，再询问附近的人，也都没人注意到这边，因此对动手的嫌疑人简直毫无头绪。 等一切结束，天色早已经暗下来。 车被拉去4s店修，通往江城市区的最后一班车也已经停了。 “打个车吧。”刘青锋皱眉。 “不用。”苏时酒抬眸。 他朝一个方向招了招手，只见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劳斯莱斯的驾驶座车门打开，司机小跑着来到苏时酒面前，微微低着头，语气恭敬道：“苏先生。” 他解释道，“顾总听闻你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很是焦急，但之前在开会走不开，现在正在赶过来的路上，马上就到。您看……要不要再多等一会？” 刘青锋：“？” 刘青锋：“？？？” 啊？ 之前警方来的时候，刘青锋就注意到了这辆跟着警车一起开过来，停在附近的豪车，原本还以为是本地的拆迁户豪掷千金买的，没想到竟然是苏时酒这么一个小小助理的车！？而且还配有司机！专门给他开车！这得是多有钱才能这么奢侈啊！？ 不对，等等。 司机口中的顾总是谁？不应该是周董吗？ 刘青锋诧异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遥望一眼来的路，颔首道：“那等等吧。” 这一等的时间并不长。 不到五分钟，一辆车便风驰电掣般从道路那头开过来，停在苏时酒和刘青锋两人身侧，车门打开，顾殊钧下车，他一身长风衣，微蹙眉头，优越的大长腿迈过来，那双烟灰色的眼睛扫描一般，将苏时酒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 确认苏时酒没事，他始终向下撇的紧抿着的唇，才放松些许，目光终于落在一旁的刘青锋身上：“这位是？” 苏时酒一顿，言简意赅道：“上车说。” 他率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刘青锋紧跟其后，上了后排，手忍不住在皮革的座椅上摸来摸去，待顾殊钧上了车，才矜持许多：“我看你似乎有些眼熟。我们之前见过？” 顾殊钧开车，边系安全带边冷漠开口：“我对您倒是没什么印象。” 对于这位突然出现在苏时酒身边的男人，即便对方瞧着年岁有些大，都能当苏时酒的爹了，但顾殊钧依然没什么好感，且有些戒备。 苏时酒敏锐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不悦。 他心中好笑，介绍道：“这位是刘青锋，江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目前在调查之前企图杀害江乐的两名杀人犯。” 他一顿，补充道，“也是我新爹。” 刘青锋：“？？？” 刘青锋惊讶地看着苏时酒。 不是？ 这话是能直接说的吗？现在俩人都已经离开葛家村了，怎么苏时酒还这么介绍呢？是真不以此为耻是吧！？ 驾驶座上，顾殊钧神色反而放松些许，一挑眉：“哦？” 苏时酒便简单将之前两人以父子身份，在葛家村行动的事情说了：“下次遇到相关人员，你别叫错了。” 顾殊钧“嗯”了声。 苏时酒回过头，又介绍：“这位是顾殊钧，我丈夫。” 刘青锋：“？？？” 草！ 顾殊钧！？ 顾殊钧虽然是混血，脸型因为那双烟灰色眼眸的缘故，很有辨识度，但实则他不爱露脸，因此他的名字，可比他的脸更有名气。 身为江城本地人，刘青锋当然也听到过不少次“顾殊钧”这个名字，在一些财经新闻、本地报道、甚至短视频上，不少人都将顾殊钧说成是江城的代表性人物，他一手创办的时钧科技如今成功做大做强，就连江城很多实体产业，也都是顾氏集团旗下的。 而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竟然是苏时酒的……爱人？甚至在充当司机的角色，给他们两个开车！！！ 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大开眼界！ 刘青锋震惊时，顾殊钧已经问起之前车胎和发动机的事——这些都是司机跟着警车抵达葛家村后，了解完告诉他的。 他冷声道：“不论是车胎还是发动机，在我看来都不算什么小问题，你们提前发现了还好，可如果是在高速行驶中，你出什么事——” 顾殊钧下颌收紧，怒气值上升。 苏时酒安抚道：“不会的，至少没想要我们的命，否则就不会动轮胎，搞的这么显而易见了。” 顾殊钧神色冷凝，没接苏时酒的话。 接下来一路，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过哪怕一句话。 苏时酒：“……” 哦豁。 大狗勾生气了。 第312章 怎么还翻旧账? 三人回到江城时，已经是晚七点半。 市内灯火通明，秀禾路还有一段非常堵，几百米的距离，愣是开了半个钟头，直到抵达公安局，刘青锋下车，才隐隐松了口气。 ——原本在车上，刘青锋还想着回市区后时间有些晚，累了一天，要不要直接找个馆子一起吃个饭，但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对，车内沉默氛围蔓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跟苏时酒两人告别后直接离开。 然而，等他进局里把车开出来，却见那辆迈巴赫依然稳稳停在公安局门口。 刘青锋一顿，想了想，猜测这对小情侣肯定需要私人的独处时间，于是非常贴心的假装没看见，走了。 事实证明，刘青锋的决断是对的。 车内。 顾殊钧一手虚虚落在方向盘上，眼神中满是冷意，难得如此严肃：“苏时酒，什么叫‘至少他们没想要你们的命’？我不希望再在以后，听到你用这么随意的调侃的语气，说出任何类似的话。” 顾殊钧是一个有些悲观主义的人。 他总会在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将无数可能会有的糟糕结果一一罗列出来，再去设想解决的方式方法。 这个思维模式，在商场上倒是帮他解决了不少问题，让他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境地，都可以永远镇定地运筹帷幄。 可一切若是放到苏时酒身上…… 顾殊钧脑海中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方寸大乱。 所以，当之前看到司机发来的消息时，原本正在开会的顾殊钧目光扫过“车胎爆掉”“警察来了”等关键词，便立刻决定中止会议，直接开车前往司机发来的定位地点。 一路上，顾殊钧几乎都在胡思乱想，一边是紧张，想要直接飞到苏时酒身边，一边又很克制，怕自己突然犯病，情绪坏事。 这样的焦虑感，苏时酒根本不懂，所以才会轻飘飘说出那句“至少没想要他们的命”，甚至自认为是在陈述事实。 简直没心没肺！ 顾殊钧恨不得立刻将苏时酒绑回家——只要绑回家，让苏时酒再也无法出门，就再也不会遭遇任何的危险，他就不用再担惊受怕…… 不，也不是完全不能出门。 顾殊钧又想，苏时酒最好一辈子都拴在他的裤腰带上，和他永远在一起，这样就算是苏时酒有危险，他在旁边陪着也是好的。 思及此，顾殊钧眸色愈发深。 一旁，苏时酒目光落在顾殊钧修长的手指上。 后者虚握着方向盘的手，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实顾殊钧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顾殊钧是在害怕吗？ 怕他出事。 苏时酒低垂眼睫，伸手突然解开安全带，主动凑上去，轻轻吻了下顾殊钧的唇，轻声道：“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不准勾引我。” 顾殊钧这次却意外的铁面无私。他伸手推开苏时酒，一双烟灰色的眼眸在车内灯光的照耀下，眼尾似乎泛着红，冷声道，“上次你也是这样，我一生气，你就哄我，哄完继续我行我素。苏时酒，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直栽在同一个解决方法上。” 苏时酒：“。” 这人怎么还带翻旧账的呢？ 苏时酒叹气。 他之前从未考虑过会有这类事情发生——长久以来，苏时酒的生活始终都只有他一个人，习惯了我行我素，自然不用在意随口的一句话会伤到别人，因为也没人会在乎。 而现在…… 苏时酒垂眸，反手握住顾殊钧的手，感受着对方冰凉的指尖，低声道：“那明天你再生气？今天是我生日呢。” 顾殊钧：“……” 顾殊钧脸色缓和些许。 就在苏时酒以为这件事可以翻篇时，顾殊钧骤然解开安全带，欺身压在苏时酒身上，他吻向苏时酒，却并没有加重这个吻，反而像是在亲吻一片羽毛，又好似亲吻珍宝，一下又一下，温柔地啄吻着后者柔软的唇瓣。 呼吸粘稠地胶着在一起。 苏时酒身体微微向前，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勾缠在一处，像是在共舞，上颚被扫过，传来一阵痒痒的感觉，心脏跳的非常快，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明明不是第一次接吻，苏时酒却依然被吻的沉醉其中。 一吻毕，苏时酒呼吸略显急促，长长的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轻轻抬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与顾殊钧烟灰色的眸子对视，低声问：“做吗？” 顾殊钧一怔：“现在？” 苏时酒：“……” 车震是不可能车震的。 尤其是两人此时还在公安局门口，这也太——身为记者的苏时酒，一时间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无耻行为，他耳廓红了一片，忍不住闷笑出声，连连摆手：“不不不，回家，回家再做。” 两人约定好，苏时酒却没有立刻松开握着顾殊钧的手，而是提议：“我来开车。” 顾殊钧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好，没推脱。 两人调换位置。 回临山河畔的中途，苏时酒放置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顾殊钧抬眸，视线扫过去，提醒道：“是李净文的消息。” 李净文？ 正在开车的苏时酒有些惊讶。 他之前跟李净文约定好，让对方尽量不要露出马脚，等那个面具人再次联络，就立刻汇报，所以这是……有消息了？ 苏时酒目光落在周围，想找个临时停车位。 顾殊钧见状：“我给你念吧。” 他拿过手机，熟练地输入苏时酒的生日，屏幕上却提示密码错误，他面上一怔，怀疑是不是自己按错了，又重复了一遍，却依然是相同的结果。 密码错误。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垂落，紧盯着手机界面，像是要从上面盯出一个窟窿来，声音有些微哑：“你改密码了？” 苏时酒“啊”了声：“是改了。” 刚好红灯，他踩了脚刹车，转过头，坦然道，“改成我们领证那天的日期了。”他问，“你记得吗？” ……顾殊钧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只是没想到，苏时酒竟然会把手机密码改成那个。 顾殊钧没回复这个问题，只盯着苏时酒看，低声喊：“酒酒。” 苏时酒：“？” 顾殊钧：“我好想草你。” 苏时酒：“……” 苏时酒转过头，只当没听见：“李净文怎么说的？” 第313章 礼物 顾殊钧见苏时酒故意不答，低低闷笑一声。 他垂下眼睫，在手机屏幕上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日期，下一秒，系统提示密码正确，手机成功解锁，进入主界面，而这一切，让顾殊钧的大脑再次接收到那个信号——苏时酒真的将两个人的结婚纪念日设为了手机解锁密码…… 顾殊钧手指忍不住摩擦着手机边缘，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那双总是淡漠的烟灰色眼眸，也划过一丝愉悦。 他有种浑身都浸泡在蜜糖里的感觉。 指腹点击app，界面打开，顾殊钧扫一眼李净文发来的消息：“李净文说面具人约他晚十点视频，商议下一次的交易地点，他答应了。”他眉头微蹙，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现在是八点十五分，如果立刻赶过去，应该能赶得上。” “不，不用过去。” 红灯转绿，苏时酒直接开车。 顾殊钧：“嗯？” “我之前就想过。” 苏时酒解释，“如果在视频的过程中，有人和李净文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将会是一种干扰，李净文没经受过训练，或许会下意识看有人的方向，容易被发现端倪，所以我早先就已经去李净文那踩过点，在他的房间里做了点手脚，现在只要回家等李净文视频完，用手机回溯保存那段录像就好。何况……” 苏时酒飞快扫一眼顾殊钧，小声说，“你不是要草我？” 顾殊钧：“……” 顾殊钧眼眸幽深，“那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开快点。” 苏时酒当即失笑出声。 说是这样说，但安全起见，苏时酒依然慢吞吞开车，等回到家，车还未停稳，顾殊钧已经把安全带解开，提前来到驾驶座的位置。 苏时酒：“。” 这么急？ 他挑眉，推开车门。 顾殊钧二话不说，一把将苏时酒抱起。 苏时酒虽然已经预料到顾殊钧会这样抱他，但身体骤然浮空的失重感，还是让他不禁短促地“啊”了声，手臂揽住顾殊钧的脖颈。 “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拆了吗？”顾殊钧小臂肌肉微微隆起，抱着苏时酒顺畅地上了楼，完全没有吃力的感觉。 “没。”苏时酒身体放松些许。 他窝在顾殊钧怀里，应景地打了个哈欠，“早上起晚了，差点迟到，没时间拆。” 苏时酒现在的上班地点从周氏集团转移到公安局，刑警大队那边的规定上班时间是早八点，比周氏集团还提前了一个小时，昨晚过零点后，两人又胡闹一阵，很晚才睡，苏时酒能起来，都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 顾殊钧“唔”了声。 他径自带着苏时酒上楼。 苏时酒还以为顾殊钧的目标是浴室，却没曾想，对方在卧室门口的礼物堆处便停了脚步，将他放下了。 两人对视，顾殊钧道：“先拆礼物。” 他眸光落在苏时酒身上，幽幽的，带着一丝狂热，“酒酒，你是了解我的，一个小时完全不够我发挥，不如等你拆完礼物，做完工作，全身心都属于我的时候，再好好从今天做到明天，届时，我会亲吻你的全身，完全的进入你，让你在全新一岁的第一天里，满身都沾染上我的气息，烙上属于我的印记……” 顾殊钧说这话时语速很慢。 苏时酒几乎在他堪称详细的描述中，窥见今天晚上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耳廓通红的苏时酒：“……行。” 礼物实在太多，苏时酒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干脆先拆早上和阿姨一起放在一边的那堆，他盘腿坐下，摸了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 打开一看，是一支包装的非常精美的钢笔。 钢笔笔身设计并不浮夸，反而有种低调的奢华感，笔身是非常有沉淀感的深蓝色，充满贵族气质，而笔尖和镶边，甚至都是镀金的，据说是经过特殊工艺后进行的镀金封层，拿在手中的分量都沉甸甸的。 顾殊钧：“我看你偶尔也会用钢笔速记一些新闻要点，可以试试这支，是派克的，我平时也同的这一款。” 苏时酒小鸡啄米点头：“好。” 他随手又拿了一个，拆开一看，赫然是…… 一套从熟悉的店铺买来的护士装。 苏时酒：“……” 这护士装的布料少的可怜，甚至还带了一套虚假的针筒道具，简直齐全。 苏时酒瞥顾殊钧一眼，没直接发表什么意见，只默默将护士帽从包装的袋子里拿出来，仔细抻了抻，戴在顾殊钧的头上。 顾殊钧颔首：“有道理，打针的那个人确实是我，你是被打的。” 苏时酒：“……快闭嘴。” 接连拆了几个礼物，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有鸽子蛋大小的宝石，黄金胸针这种一看就很贵的礼物，也有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福，手工针织的一壶酒，这种充满心意的礼物。 苏时酒捏了捏酒壶的壶身，能想象得到顾殊钧板着一张严肃的高冷脸，却不是在开会或是批文件，反而是在做针织的画面，不禁莞尔一笑。 他将礼物一一收起来放好，再拆开一个小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叠名片。 苏时酒一张张看过去，只觉得震撼——这些名片的设计感都非常强，充满艺术感，单独收藏起来都不过分，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名片上面的名字，各个都赫赫有名，几乎集齐了华夏的商界各类知名人物。 不，不止是商界，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知名导演和演员，以及一些苏时酒甚至不太熟悉名字的人物…… “这是……？”他茫然转头，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漫不经心道：“是我之前搜集来的。你拿着这些名片，报我的名字，可以换一次独家专访的机会。” 苏时酒：“！！！” 啊—— 独家专访啊啊啊！！！ 苏时酒万万没想到，这些名片的用处竟然是这样的！！！ 他眼眸亮晶晶，再看向名片时，视线热烈了许多：“许丽、方华、石平声——天哪！”这些人，哪一个名字放出去都是响当当的，尤其以他们目前的咖位，早已经不接受新媒体或者小报记者的专访了。 天哪啊啊！ 要是被龚信马主任和景谭知道，还不得嫉妒疯了！？ 好开心啊。 苏时酒抱着那叠名片，眼眸弯成月牙，忍不住心想，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运，最幸福的人了吧？！ 第314章 至少今天之前是男人 礼物实在太多，还没等苏时酒全部拆完，李净文那边就来了消息，苏时酒心中记挂着面具人的事，和顾殊钧一起前往书房，打开电脑，很快链接上监控画面，按照之前李净文说的时间，拉动录像条。 然而，快进到视频界面后，苏时酒目光扫到那面具人的身形后，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道：“不太对劲。” 这个面具人的身形，似乎过于纤细了。 果不其然，带着面具的人开口，响起的是一道听起来很是娇俏的女声：“下次交易在周日晚上十点，莲花路，和往常一样，你知道的。” “女声？” 顾殊钧同样蹙眉，“那个面具人不是男的吗？” 苏时酒“嗯”了声：“至少今天之前是男的。” 不过，这种视频做手脚的机会还是非常多的。可以提前录音，也可以是面具人特意找来的替身演员…… 之后，李净文按照往常的习惯跟面具人对话时，这个崭新的面具人，对他们正在进行的业务也非常熟悉，堪称对答如流。 “不是无辜的演员，是面具人的同伙。”苏时酒开口。 顾殊钧：“嗯。” 视频很快结束。 苏时酒反复拉动进度条，但那面具人始终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基本看不出什么，而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十分寻常。 他干脆将整段视频导出来一份，给张局和周明祈都发过去。 “张局那边不知道能不能查到什么……” 公安局的资源总归比苏时酒和周家要好，如果张局能查出这个面具人的情况，那苏时酒一直以来追查的贩毒团伙，说不定就能成功告破，连同之前他搜集到，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没有拿出来的证据一起，狠狠制裁那些法外狂徒。 做完这一切，苏时酒又去和李净文聊两句。 苏时酒：「辛苦了，没被看出什么吧？」 李净文：「不知道。」 「你看过视频了吗？我怀疑他可能收到过什么风声，所以才特意模糊性别，换了一位女性形象过来。」 「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净文如今孑然一身，只剩下一条小命，他不想用剩下的几十年光阴去坐牢，更不想再牵扯进这些事里，但此时又没有抗衡周家的能力，只期待事情赶紧解决，让周家和面具人去狗咬狗，不要再来找他。 苏时酒回应一声，正打算关闭手机，又收到李净文的消息：「李家最近还好吗？」 苏时酒一顿。 他抬眸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颔首。 苏时酒便回：「都还不错。」 李净文：「知道了。谢谢你。」 苏时酒停顿片刻：“李净文是后悔了吗？” “应该吧。”顾殊钧神色淡淡道，“有些人总喜欢在选择一条路却过得不怎么如意后，去畅想如果当初如果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是不是会和现在完全不同。” 苏时酒回想起上次和李净文见面时，后者洒脱的模样，猜测对方可能是临时深夜emo。 工作全部处理完毕，接下来就是私人时间了。 没等苏时酒反应过来，顾殊钧一把将他的酒酒抱起来，安安稳稳地放在书桌上。 苏时酒：“？” 苏时酒手臂撑着书桌边缘，低垂下头，目光落在顾殊钧充满欲色的烟灰色眼眸上，抿了下唇，低声道：“别。” 书桌这种地方，在苏时酒看来，应该是办公用的，要是两人今天真在这里……那以后还怎么重新在这里认真工作！？岂不是一看到这个场景，就—— 那也太羞耻了。 苏时酒咬了下唇：“礼物还没拆完，不继续了吗？” “礼物你可以留着慢慢拆。” 顾殊钧低下头，在苏时酒的额头落下一吻，又微微向下，挪至苏时酒的鼻尖，唇瓣，他低声呢喃道，“现在……酒酒，我想先拆我的礼物。” 苏时酒挑眉：“礼物？物化我？” 顾殊钧将脑袋抵在苏时酒的颈窝处，禁不住闷笑出声：“当然不是。”他抱着苏时酒，笑够了，便又去吻苏时酒。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交换了一个黏黏糊糊的吻，亲吻完毕，苏时酒怕顾殊钧真的就地开做，不等顾殊钧反应，主动抬腿，双臂勾着顾殊钧的脖颈，催促道：“去浴室。” 顾殊钧又笑了：“好。” 在苏时酒的计划中，理应两个人一起洗澡，顺便这样那样一番，但顾殊钧却没有跟他一起进浴室。 苏时酒心中狐疑，却也没在意，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正打算看看有没有张局或者周明祈发来的新消息，目光落在卧室中的一幕时，脚步瞬间停顿。 他一脸呆滞地看——只见卧室内，顾殊钧已经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原本身上的休闲服全部褪去，只余下……今天苏时酒拆礼物时，拆出来的那套护士装，至于那根硕大的针筒，就放在床上。 看到苏时酒，顾殊钧转过头，他拿起针筒，那双烟灰色的眼眸中满是平静：“准备好了？那来打针吧。” 他朝着床的位置抬了抬下巴，“过去趴好。” 苏时酒：“……” 苏时酒：“…………” 啧。 之前看到那身护士装时，苏时酒还心想，如果他穿上，也应该算是他给顾殊钧的礼物吧？结果没想到…… 还真是给他的礼物。 苏时酒的目光在顾殊钧身上扫来扫去，哑然失笑，不过很快，他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待会可能会有点疼，别紧张。” “唔，等等，你在做什么？” “酒酒，你没常识吗？打针之前都要先消毒的。” “……” 消毒？ 苏时酒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明明两个人结婚已久，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连苏时酒自己都cos过性感小野猫，但莫名的，此时趴在床上，在顾殊钧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下，苏时酒只觉得呼吸心跳都快的离谱，恨不得对方直接给自己一个痛快。 太过分了！ 顾殊钧真的太过分了！！！ 苏时酒将头埋进被子里，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毁灭吧。 就让这个世界毁灭吧！！！ 第315章 修长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时酒被闹钟吵醒时，总是清冷的面容染上丝倦意，比往常多赖了五分钟的床，才缓缓赤脚踩在开了地暖的温暖地板上，前往盥洗室。 一抬眸，苏时酒接牙膏的动作一顿。 镜中，他松松垮垮的纯棉睡衣下，是大片的，完全遮掩不住的吻痕，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昨晚有多激烈。 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苏时酒叹了口气。 他揉一揉额角，有种生无可恋感。 其实，从代表生日这一天的0点后开始，苏时酒的人生就处处充满……惊喜。 晚上的长寿面和早上的礼物堆好歹算是正面反馈，暂且不提，但在这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顾殊钧却一边钉苏时酒，问他的针打的好不好，一边用低沉有磁性的嗓音，突然唱起生日快乐歌。 在那种场景下，苏时酒本就迷迷糊糊，如坠云端，听到“祝你生日快乐”几个字响起时，整个人都抖了下。 他掐紧顾殊钧的手臂，张了张有些干燥的唇，却断断续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化作哀声求饶…… 简直崩溃极了。 而顾殊钧这个罪魁祸首，却在接受苏时酒的指控时，犯规的用那双漂亮的眼眸望着苏时酒，整个人如同一只大狗勾般，依赖地靠在苏时酒的脖颈处轻轻蹭了蹭。 他低声道：“抱歉，酒酒，我只是太开心了……像是在做梦。这是我们婚后过的第一个生日，意义非凡，我想让你记住。你别不喜欢我。” 苏时酒：“……” 没有人会忍心苛责一条过分黏人的大狗勾。 苏时酒只能默默闭眼。 洗漱完吃早餐时，苏时酒摸出手机查看消息。 周明祈昨天晚上收到消息，只回了个：「已阅。」 看起来拽的要命。 反而是张局，在凌晨便回了消息，说他准备一早去找刑侦组的知名画像顾问，问对方能不能通过视频中偶尔露出来的一点点不太清晰的面部轮廓和侧耳，以及身型，臂长等，推测出面具人可能的长相。 似乎是担心苏时酒不理解，张局特意解释：「仅凭一个做了伪装的视频就想找人，还是比较难的，但如果有顾问的帮助，推测出大致的面部图，虽说不会和犯人一模一样，但我们可以先比对看这个面具人是否是目前已知的在逃人员，或是有过犯罪记录的人，能尽量缩小范围，加大破获这起案件的概率。」 苏时酒回：「明白，辛苦了。」 他快速吃了几口，便往公安局去，中途给程拓发了条消息，问了下进展。 程拓直接甩来一个电话：“是查出来一点东西，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你想要的。这样，中午我去找你蹭个饭？” 苏时酒慢吞吞回：“大概不行。”他简单将自己从周氏集团转到公安局上班的事情说了，“这边节奏比较快，随时都有可能出任务，这期间我得一直跟着，没法保证会有时间。还是约晚上吧。” 程拓：“？” “嚯。”程拓震撼道，“我就几天没联系你，你都混上公务员了！” 苏时酒莞尔。 “行，那我不耽误你搬砖了，晚上见。” “晚上见。” 约定好后，苏时酒抵达公安局。 他下车后上楼，正巧在办公室内与张安民等人撞了个正着——张安民身旁站着一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陌生女性，两人正互相客套地交谈着，身侧还跟着刘青锋以及四五个兵，将原本不小的办公室挤得浩浩荡荡。 “我早就听闻刑侦组的这位模拟画像师技法高超，之前协助刘队破获过多起案件，画出来的人栩栩如生，跟犯罪嫌疑人有足足八成像，极大的提高了警方效率，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那我的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张安民猛猛一顿夸赞。 女性笑眯眯开口：“张局这说的哪里的话？都是为人民服务嘛。何况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我一定会认真对待。” 看到苏时酒，刘青锋给他打了个退开的手势。 苏时酒会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待事情都交代完毕，张安民即将走时，想到什么，转过身寻找了一番，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小酒啊。” 苏时酒：“？” 苏时酒起身，在众人——尤其是刘青锋惊诧的目光中走上前，打招呼道，“张局。” 张安民点点头：“江乐最近在家里待着，说闷着无聊，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他？” ——江乐遭遇了之前的绑架，和张安民的父子关系就此曝光，而苏时酒当初在豪庭小筑里和江乐关系好的事，也没怎么藏着掖着，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仔细一想，便知道苏时酒和张安民大概率是认识的。 因此，张安民索性大大方方，直接在众人的面前摊牌了这一层关系，免得有心人以后再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处多想，做事反而方便很多。 苏时酒闻言颔首：“好，我会的。” 他原本就想找个机会再去看看江乐，只是最近忙，没什么时间。 张安民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又猛猛夸赞刘青锋的聪明机智，叮嘱苏时酒跟着刘青锋好好学，便走了。 张局一离开，在场警察都忍不住看向苏时酒，目光都有点不对劲儿了。 ……什么情况啊。 苏时酒这人，不是当初周明祈托了陈副局长的关系，陈副局长又来找当初带过一段时间，高低得喊陈永安一声“师父”的刘青锋，好说歹说，才把苏时酒给安插了进来，配合警方一起办案的吗？ 怎么现在又看起来跟张安民张局长的关系很好的样子！？ “好小子。你到底是哪边的啊！？” 经过昨天的相处，刘青锋自认和苏时酒已经是父子关系，更亲近一点，看出其他人的好奇，干脆主动开口，评价道，“这关系够硬的啊！” 苏时酒笑了声：“是巧合。我之前偶然和张局家的公子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因为性格合得来，玩得还行。” 他一顿，补充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身份。”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 至于苏时酒口中的“后来”，究竟是哪个时间节点……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苏时酒可不算在说谎，只能说中文博大精深。 今天一整天，苏时酒跟在刘青锋的身边又跑了好几个地点，但收获都不算大，下班后，累了一天的苏时酒瘫在车上，前往与程拓约定好的烤肉店。 他到的时候，程拓已经落座，正摆弄手机。 看到苏时酒，这位当年的大学同班同学，一开口便是：“好家伙，你快跟我说说，你今天是怎么走了两万四千步的？修长城去了？” 苏时酒：“……” 第316章 好人有好报 “要真去修长城，你现在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苏时酒瘫坐在程拓对面的椅子上，他主动拿过菜单，先点好菜，之后开门见山问，“都查出来什么了？” “不多。”程拓开口，从旁边的座位上掏出一个笔记本来，起身直接走到苏时酒身边，推了推他肩膀，“往里挪点。” 苏时酒懒得起身，直接身体滑过去，让出位置来。 程拓一屁股坐下，将笔记本上的文档给苏时酒看：“目前从查到的资料上看，夫妻俩似乎没什么问题。” 苏时酒挑眉。 没什么问题？ 以两人毒贩的身份来说，不应当…… 除非是他们背后的面具人，做事非常缜密，每次都将所有屁股都擦干净了，所以才连程拓这样的高手，都没能找到蛛丝马迹。 “夫妻俩中，男的叫谭宝华，女的叫葛素萍，以前都是葛家村村民……男的家里死绝了，是入赘到葛素萍家的。他俩都是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在工地里干过几年，生了个儿子，叫葛俊青。或许是因为吃过没文化的苦，俩人对孩子的教育非常重视，带着儿子在外地上了几年学，交了高昂的借读费，高考前才回来的。” “后来葛家村拆迁，建了个豪华的度假村，葛素萍他们分的钱不算多，但也不少，本来是要过上好日子的，可惜葛俊青为了救一对大火里的老人，被掉下来的横梁砸了腿，那笔拆迁费，都用来给葛俊青治腿了。” “最令人惋惜的是，那对老人也没能救出来……” 程拓叹了口气。 苏时酒心情也不由沉重些许。 没想到葛素萍家还发生过这种事…… 虽说这件好人好事，并不能为葛素萍夫妻贩毒的行为洗地，但单拎出这件事出来，也足以令人唏嘘。 程拓手指点击屏幕两下，将一条关于这件事的新闻报道翻出来：“救人这件事都过去好几年了，因为没什么反转，所以热度并不高，能找到的新闻也就只有这一条……说起来，这新闻还是你们明景出的呢。看到新闻后，有不少好心人愿意捐款，我还考察了一番，有将近十万呢，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了。” 苏时酒扫了眼，还真是。 ——编辑一栏里正是龚信。 “龚信啊。” 苏时酒眼眸微弯，“他确实是一名很好很好的记者……等有时间了，我就找他去问问当时的详细情况。” 程拓：“得令。” 说话间开始上菜。 服务员站在走廊处帮忙烤肉。 有外人在，苏时酒和程拓便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程拓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回到他的位置上：“就这么点作业，别的没了，如果我再查到别的，就再喊你出来吃饭。”他搓搓手，“你的羊毛我必薅。” 说着，他将u盘拔出来，直接递给苏时酒。 苏时酒接过来揣进兜里：“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程拓用筷子夹肉，“对了，你那个前男友，我前段时间可见着他了，你猜怎么着？” 苏时酒挑眉。 前男友？ 秦墨？ 苏时酒对秦墨的感观并不好，原本并不想知道对方如何，毕竟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但见程拓一脸兴奋，便很给面子地反问：“怎么？” “他竟然带着一个相亲对象去我那看房了！最重要的是，那相亲对象是个女的！”程拓一拍大腿，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我当场就把他是个同的事情捅了出去，那相亲对象性格是个泼辣的，一巴掌就甩过去了！妈呀，那个爽！我真恨不得甩巴掌的那个人是我！只可惜了他的相亲对象，说是跟秦墨聊了蛮长时间，三金都备好了，还怀孕了……” 苏时酒一怔：“怀孕？” 程拓：“可不么，好像都两三个月了。” 苏时酒：“……” 苏时酒唇角动了动，“我前段时间和……我先生去看电影时，还遇到过秦墨，当时他身边跟着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应该和你说的不是同一个？” “我靠，那肯定不一样啊！秦墨那个贱人，竟然脚踏两条船！”程拓忍不住爆粗口道，“长得人模狗样的，仗着自己脸还行，就到处勾三搭四的是吧？真是一点男德都没有！把我们男同胞的脸都丢尽了！” “当初上大学他追你那会，我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啧啧啧，幸好你当初发现他劈腿，没听信他那套傻逼言辞，立马就跟他分手，跟了我们顾总，不然——不对不对，没有不然！”程拓义愤填膺骂了会，刚觉得爽了，定睛一看，“草！苏时酒！你怎么偷我肉吃！你不讲武德！” 苏时酒一脸无辜：“什么叫偷你肉吃？这肉上写你名字啦？” 程拓：“！！！” 程拓没空再骂，当场和苏时酒抢起来。 吃到最后，程拓肚皮滚圆，点了一根烟：“好怀念当初上大学那会，住宿一年只要八百，食堂的饭便宜大碗还好吃，每天什么都不用想，一起勾肩搭背去上课，顶多就操心一下挂科不挂科，结果一转眼，咱们都毕业了。” 他目光悠远，说到最后，当即哀叹一声，“而你甚至都结婚了，那我的老婆又在哪里呢？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苏时酒：“……” 苏时酒原本被程拓的前半段话搞得也有些多愁善感，听到后面那句，唇角一抽，目光落在程拓的啤酒肚上，“别贫了。只要你愿意减肥，就能看到你那么大一个老婆了。” “……真是杀人诛心。” 程拓轻哼，“减肥是那么好减的吗？” 两人又随便聊了聊当初的大学同学，分道扬镳后，苏时酒多坐了一会，将之前程拓给他看过的新闻转发给龚信：「老龚，还记得这个吗？」 他不等龚信回复，直接说事，「也好久没见了，顺便吃顿饭，聊一聊？」 消息发完，苏时酒走出烤肉店。 他一抬眸。 只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静静地看着他，活像是一只被拴在树边，乖巧等主人回来的大狗勾。 苏时酒眼睛轻眨了下，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这已经不是顾殊钧第一次等他了。 他快走几步：“你怎么来了。” 顾殊钧：“想你了。” 苏时酒：“……” 真诚果然是最大的必杀技。 第317章 是……吗? 苏时酒低低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说，你只是路过而已。” 顾殊钧：“？” 顾殊钧挑眉。 他不动声色挪了挪身形，替苏时酒挡住有些凌冽的寒风，“时钧科技的办公楼距离这家烤肉店有八公里，我疯了才会莫名其妙从这里路过。” “是吗？” 苏时酒故意学顾殊钧当初冷酷的语气，“苏时酒，你别太自恋了，区区一个陪酒，配让我等吗？我只是路过而已。” 说罢，他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漂亮的琥珀色眼眸抬起，弯成一个月牙的形状，与顾殊钧对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时钧科技和豪庭小筑也是反方向吧？那当初大名鼎鼎的顾总，怎么会疯了，莫名其妙从那路过呢？” 顾殊钧：“……” 顾殊钧：“…………” 顾殊钧以前确实说过这话。他磨了磨后槽牙，伸手掐住苏时酒的腰：“……都多久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得？” 苏时酒闷笑。 两人上了车，顾殊钧开口问起之前苏时酒和程拓相处时的细节。 苏时酒一一答了。 顾殊钧停顿片刻，礼尚往来般，开口说起自己一整天的日程，正聊着，苏时酒手机响起，是李长竹打来的电话。 苏时酒：“稍等。” 电话一接通，苏时酒开了免提，李长竹高亢的声音立刻从话筒内传来：“十九！你现在有空吗？高扬他——” 说话间，那头似乎有什么事，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李长竹连忙高喊，“诶！别动别动！你们懂不懂啊！？二次搬动说不定会更严重！” 苏时酒：“……” 苏时酒迟疑道，“小高总？他的鼻子还好吗？” “咳，咳咳。” 李长竹差点被口水呛到。 他解释道，“这次鼻子没事，就是肋骨好像骨裂了……呃，你现在有空吗？叫上顾殊钧一起来医院一趟？高扬他没什么朋友，也就咱们几个了，趁着这个机会，刚好修复一下上次友谊里出现的裂痕。” 苏时酒：“……” 骨裂……？ 啧啧啧，真是命途多舛的小高总。 ——之前几次鼻子出事，后来又被下药，这次肋骨直接骨裂了…… 他转头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点头。 苏时酒便将他现在就和顾殊钧在一起的事说了：“我们现在就去，你把地址发来。” 李长竹一口答应。 电话挂断，顾殊钧淡淡开口：“不问问具体是什么事？” 苏时酒点开李长竹发来的地址，一边输进导航里，一边解释：“小高总那边背景音很杂乱，应该只有李长竹一个能主事的，他现在正忙，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不如直接见了面再问。” 顾殊钧“嗯”了声。 等两人抵达那家熟悉的私人医院，以及熟悉的病房时，高扬已经绑了胸带外固定，正双目无神地躺在病床上发呆。 “呃，说是对线良好，不用手术，只要固定一下，注意休息，避免剧烈运动，养两个月就差不多了。”李长竹坐在高扬病床旁，他伸手将护工洗好的一筐草莓递给苏时酒，“尝尝？蛮甜的。” 苏时酒接过：“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 李长竹也是恨铁不成钢，说话没避着高扬，“又是被他那个好哥哥打的。” 他不高兴地数落道，“高扬你也是，明明知道人家从村里出来，从小种地，体格强悍，连皮肤都是古铜色，来了江城之后更是各种出入健身房，连个头都比你高出一整个，你这种弱鸡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到底是怎么敢在没人帮的情况下挑衅他的啊？这不是故意挨揍呢吗？” 高扬：“……” 高扬忍无可忍道，“那你去找他做朋友呗！来我这嘲讽我干什么？” 他生气地一抬手，想用被子蒙住头，但似乎是动作过大，也或许是呼吸过于剧烈，不小心扯到骨裂的地方，当即面容扭曲，发出一声沉痛的呻吟。 众人：“……” 苏时酒解释：“高总，你误会了。小李总的意思是，让你下次再打就找他一起。” 高扬脸色终于好看许多，偷看李长竹：“是吗？” 李长竹：“？？？” 我是……吗？ 但话赶话到这个地步，李长竹也不好意思说不是，只能含糊地点了下头，忍不住用眼睛瞟身旁的苏时酒。 苏时酒一脸无辜，正端着一筐草莓吃，完全没接收到李长竹的雷达信号。 这个季节的丹东草莓个头大且饱满，香味浓郁，尤其是草莓尖的位置，甜度在线，微微的酸中和了甜的腻味，巨好吃。 苏时酒挑挑拣拣，递给顾殊钧一颗最红的。 顾殊钧没接，只张开嘴。 苏时酒一顿，将草莓塞到对方口中。 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的李长竹小声嘀咕：“……真是没眼看。” 一旁，病床上的高扬一瘪嘴。 他虽然对李长竹之前跟高嘉远玩到一起，且不带他的事情心有芥蒂，但他不小心被下药中招，李长竹三人便为了他忙前忙后，现在又主动来医院看他，他当然还是承情的。 再加上他确实朋友不多，在高嘉远那受的委屈无从诉说，此时忍不住鼻头泛酸，一箩筐的抱怨：“你们不知道高嘉远最近有多过分！他之前的蠢笨其实都是装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和我舅舅放松警惕！自从那次我的鼻子……出事，周家的拍卖会让高嘉远代替我去，在众人面前露了脸后，他就不装了。” “接连几次投资成功不说，连苏家那个苏安喜工作室开不下去，都是找他拉投资的，有了高嘉远介入，立马蒸蒸日上起来，真是邪了门了。” “我爸现在可喜欢他了，还主动出钱出力，要在半个月后给他在江城举办慈善拍卖会造势呢。”说到这里，高扬语气酸极了，“我看以后，‘小高总’这个称呼也不是叫我了，全是叫高嘉远了。” 苏时酒吃草莓的动作一顿。 聊到高嘉远身上，他的雷达动了，将口中的草莓咽下去，状似随口问道：“高嘉远哪儿来的这么多钱？都是你爸给的？” “没啊。”高扬翻了个白眼，“我爸那个高扒皮，没有看到切实的利益之前，是绝对不会先出钱投资谁的。这个问题家里也问过，高嘉远自己说是炒股赚的。” 苏时酒挑眉：“炒股？本金多少？” “杠杆吧。”李长竹插嘴。 高扬耸耸肩：“不知道，反正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非常有钱了。” 苏时酒转头看顾殊钧。 还未开口，顾殊钧便颔首：“到时候一起去。” 苏时酒：“？” 苏时酒忍不住眨眨眼。 ——他还没说话呢，顾殊钧怎么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第318章 哪来的什么苏秘书? “什么什么？” 李长竹处于状况外，闻言竖起耳朵，狐疑看着两人，“什么陪他去？去哪儿？不是正说高嘉远有钱的事情吗？我怎么有点跟不上你们两个的思路？” “是说高扬口中的慈善拍卖会。”顾殊钧语气淡淡道，“去逛逛。” 啊？ 高扬一怔，看向顾殊钧，欲言又止。 他心想，要是这样，那岂不是遂了高嘉远的愿？ ——第一次举办这种拍卖会，就有顾总这样的大人物买账，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但高扬也知道，他只是因为李长竹的缘故，才能和顾殊钧攀上这么一点称得上“朋友”的交情，再多的没有，更没资格阻止对方的行为。 却没想下一秒，苏时酒开口：“不用。我一个人去。” 众人：“？” 顾殊钧：“？？？” 苏时酒：“你身份敏感，去了肯定会连带我一起成为众人的焦点，何况咱们跟小高总关系好，你去的话，有给高嘉远站台的嫌疑，不太方便……我刚刚只是想说，高嘉远的请柬或许会发到你那，你到时候帮我留意下。” 高扬：“！！！” 天哪！ 苏时酒竟然如此善解人意！怪不得当初在帝水会所时，指明点苏时酒的人那么多！瞧瞧这情商！喜欢！！！ 和欢天喜地的高扬不同，一旁的顾殊钧黑着脸：“……” 呵。 原来苏时酒刚刚看他那一眼，并不是想让他陪着一起去……相反，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留意请柬的工具人罢了…… 顾殊钧没忍住，磨了磨牙：“好好好。” 众所周知，华夏人说一个“好”的意思是好，但连说三个好，反而不那么好了…… 苏时酒眨眨眼，适时往顾殊钧嘴巴里塞了颗草莓，堵住对方未尽的话。 顾殊钧：“……” 苏时酒没太在意。 他心中想着高嘉远的事，只觉得更加疑惑。 ——按照高扬的说法，高嘉远是从周家举办的那场慈善拍卖会开始崭露头角，利用炒股赚钱的，但他花费一千三百多万，购买蓝湾小区的房子，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甚至上次高嘉远带着他那个表妹一起去拍卖会时，也是表妹举牌他就拍，看起来很熟练且不差钱，完全不像是一位在高家坐了多年冷板凳，没有受到任何重视的私生子模样…… 也就是说，高嘉远其实一直都非常有钱，但他从未向任何亲属透露过，连高扬和他舅舅后来去查，也没查到任何蹊跷。 一个在此之前始终名不见经传，称得上韬光养晦的私生子，背地里竟然这么厉害？ 这是什么扮猪吃老虎的小说男主角情节？ 看来…… 他需要找获得过高嘉远“赞助”的苏安喜谈谈。 苏时酒做事素来雷厉风行。 他心中想着，当即掏出手机，把苏安喜从自己的黑名单里放出来。 之后三人又跟高扬随便聊了聊，慰问一番，才终于跟对方告别，齐齐往外走。 刚下电梯，李长竹收到好友发来的夜场邀请，说是有漂亮妹子，当即欢天喜地地坐上他骚包的粉色法拉利。 他惋惜地对苏时酒说：“今天得哄着高扬，都没空拉着你说八卦，下次！下次一定！” 苏时酒哑然失笑，送别对方，跟顾殊钧前往停车点。 他见身侧的顾殊钧始终不说话，浑身散发着“快来哄我”的气息，主动伸手勾住顾殊钧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别气了……还有周末。” 顾殊钧：“。” 顾殊钧非常好哄，听到这话后，想到周末可以“囚禁”苏时酒，让苏时酒狠狠当他的禁luan，脸色立刻好了那么点。 他步伐放慢，表情放松，只语气不悦道，“就知道用胡萝卜吊着我这头驴。” 苏时酒回：“……哪有用驴形容自己的？” “不是驴吗？”顾殊钧面容平静，突然用身体撞了下苏时酒。 苏时酒：“！！！” 靠！ 苏时酒一脸震惊看去。 ——顾殊钧原来是这个意思！？驴的确实很大，但是……也不能拿来跟人比！ 他耳廓瞬间红了一片，恶狠狠瞪对方一眼。 顾殊钧呼吸微微加重，又说：“别总在外面勾引我。” 苏时酒：“……” 啊？这叫勾引？？？ 苏时酒怀疑顾殊钧有眼疾，恨不得当场拽着他去看看。 且停车场较为空旷，顾殊钧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愣是传出去很远。 也不知道此时的停车场有没有其他人…… 苏时酒主动拽过对方的手臂：“闭嘴！走快点！” 这个停车场，苏时酒是一点儿都待不下去了！ * 顾殊钧送的生日礼物过多，苏时酒利用休息时间，拆了足足三天，才总算全部拆完，礼物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其中最合苏时酒心意的，还是顾殊钧送的那叠大佬们的名片，以至于他闲着没事，就会把名片摸出来，一张张仔细翻阅，畅想未来去采访大佬们时，该如何问出一针见血的问题。 爽死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拆完后，苏时酒将所有的纸箱子都叠好，让家里打扫卫生的阿姨拿出去，还能卖个废品，礼物则分门别类，收藏进二楼的一间空房内——顾殊钧原本打算将这间房改造成苏时酒的书房，但苏时酒更喜欢在客厅办公，遂作罢。 他想了想，重新站起身，准备去把当初收在次卧，藏在衣服里的那罐小星星拿出来，与礼物们放在一起。 然而抵达次卧后，苏时酒拉开抽屉，发现之前的衣服还在，装满了花里胡哨，色彩缤纷的小星星的瓶子，却怎么都摸不着。 他心中一突。 该不会…… 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琥珀色的眼眸落在与顾殊钧对话的界面上，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决定去找顾殊钧。 苏时酒到时，顾殊钧正在书房开会。 头顶的灯洒下的光，与屏幕散发出的光芒，俱都落在顾殊钧英俊的五官上，他眉头蹙起，显得整个人愈发威严有型，薄唇微抿，即便不说话，也给人一种运筹帷幄的上位者气息，本是他脸上是一个不耐的表情，却在书房门口传来动静，抬眸看到苏时酒的一瞬间，气势柔和些许，招招手：“苏秘书。” 会议中的部下：“？” 啊？ 众人隐晦的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丝茫然。 ——顾总之前不是特意通知各部门主管，说家中妻子黏人需要陪伴，所以特意提前下班回家，并把会议改成线上吗？ 既然是家里，怎么会有秘书在？ 而且顾总身边最得力的秘书不是林耀林特助？ ……哪来的什么苏秘书？ 第319章 你从没有喜欢过他? 苏时酒一顿。 他本意是来问星星瓶的事，却没想到顾殊钧正在开会。 这么多人都在，苏时酒当然没法开口，便先按捺不发，只沉默地坐在一旁，拿起一本书看起来。 原本眉梢间带着些许得意，欣喜老婆竟然主动来书房找自己的顾殊钧，从苏时酒的一系列动作上，敏锐察觉到什么，猜出对方应该是有非常严肃的事情跟他说，不适合说笑，便收敛了表情，将目光重新落到屏幕中的会议界面上，堪称雷厉风行地解决完了剩下的工作。 顾殊钧结束会议时，苏时酒刚好看完一小节。 他将那枚枫叶拓成的书签夹在书中，抬眸看去，并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问：“我之前从滨江花园带回来，原本放在次卧的星星瓶，你知道放哪儿了吗？” ——顾殊钧不太喜欢住家保姆，更不喜欢有人动自己的东西，因此临山河畔的这栋别墅内，虽然是有打扫阿姨，但通常阿姨只会在两人不在家的时间出现，清理房间内积起来的灰尘，维持公共区域的整洁，并不帮忙归纳整理房间，更不会贸然动衣柜内的物品。 所以，苏时酒放在次卧的星星瓶…… 能动的就只有顾殊钧了。 顾殊钧闻言轻挑眉。 “……哼，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突然来书房找我了。”他身体后仰，姿态闲适地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问，“什么星星瓶？” 苏时酒叹气，觉得以顾殊钧的记忆力，肯定记得那个瓶子，但对方这么说，他也只好重新简单描述了下。 “哦。你说那个啊。” 顾殊钧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觉得是我把你那个破瓶子偷偷藏起来了？” 苏时酒：“……” 什么叫“破”瓶子？ 苏时酒心中不悦。 在他看来，即便两人已经领证，也互表过情意，是正儿八经的夫夫关系，最近也相处良好，但不代表顾殊钧可以这样……毫不留情的用言语践踏苏时酒的私人物品。 他忍不住蹙眉，语气警告道：“顾殊钧。” “……怎么？难道对你而言，那个瓶子很重要？”顾殊钧又问。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目光却紧紧落在苏时酒脸上，像是在认真等一个回答。 苏时酒定定看着对方。 “很重要。”他语气坚定地回。 顾殊钧：“……” 顾殊钧久久没有回话。 他面上的表情很复杂，与苏时酒对视时，像是被日光灼烧到，低下头去，灯光模糊了他的脸，一时间竟让人有些辨不出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半晌，顾殊钧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步伐优雅，行至苏时酒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人，慢悠悠地开口质问：“苏时酒，当初可是你自己亲口承认，说那一瓶星星是你叠的，不是别人送的。” 他话语停顿，目光犀利，有那么一个瞬间，被注视着的苏时酒，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仿若被看透，赤条条般站在顾殊钧面前，供他审视。 “所以。”顾殊钧反问道，“星星究竟有什么重要的？” “当然重要。”苏时酒抿了抿唇，“那里面承载了……我很美好的回忆。” 两人都没再说话，书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无声地交锋中，顾殊钧低低地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他率先往外走去：“跟上。” 苏时酒垂眸，安安静静跟在对方身后。 两人上楼，直往卧室的方向走。 苏时酒脚步有些迟疑，心想，难道星星瓶就放在卧室里？ 他走到门前，待身侧的顾殊钧伸手一指，才发现那个五颜六色，盛满了星星的瓶子，竟然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卧室装饰柜的其中一个小格子里，只是原本没什么多余装饰的玻璃瓶身上，多出一个……呃，丑了吧唧的蝴蝶结，应该是顾殊钧系上去的，将大半个瓶身都遮挡住，也正是因此，苏时酒之前才没注意到。 苏时酒眨眨眼。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带着点不明的意味。 他走过去将星星瓶拿在手中把玩：“我之前去次卧找东西时发现的，裹的挺严实，差点掉在地上打了，看你上次很宝贵的样子，怕以后再出意外，就拿到这里来了。” 他将瓶子递给苏时酒，见后者接了，微微弯下腰去，一手落在苏时酒的后脖颈上，轻轻摩擦，鼻尖则几乎蹭着苏时酒的鼻尖，慢吞吞地低声问，“你说，这里面承载了你美好的回忆？是——你美好的初恋回忆？” 苏时酒：“？？？” 啊？ 初恋？？？ 苏时酒还没反应过来，顾殊钧已经勾下头，与苏时酒吻在一处。 对方温柔地研磨着苏时酒的唇瓣，呼吸交融间，苏时酒能清楚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酒酒，你们当初做到哪一步了？” “是和秦墨一样，没来得及做什么，还是……” 顾殊钧那双烟灰色的眼眸变深些许，呢喃着问，“他曾经这样吻你过？”他大手伸进苏时酒的衣摆中，指腹轻轻摩擦着苏时酒温热的腰窝，“或者像这样摸过你？” 苏时酒一怔，觉得被顾殊钧手指摸过的腰间微痒。 他有些想闪躲，再看顾殊钧……状态明显不对。 苏时酒不想让顾殊钧误会，当即摇头反驳：“不，不是初恋。我们没谈过恋爱。” 顾殊钧静静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刚刚这句话，是承认有这么个人了。 苏时酒也明白这一点，他叹息道：“对不起，顾殊钧，我之前确实骗了你。这个瓶子里的星星……的确是别人叠起来，送给我的。”他解释道，“我和他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在我的心目中，他的地位和程拓一样，所以他送给我的小星星，我想好好保存。” 当初苏时酒刚到江城。 才刚失去两位从小照顾他到大的至亲，又面对三位虽然有亲缘关系，却不那么熟悉，且处处看他不顺眼的至亲，苏时酒其实是迷茫的，是不安的。 有一天晚上，苏安喜和一群朋友带他去夜场增长见识，因为人多不小心被冲散，苏时酒在里面遇到了一位……知己。也是因为那位知己的开导，苏时酒才能更好适应在苏家的生活。 苏时酒和那个人相处不多，只短短几天时间，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 可当时的苏时酒觉得，毕竟两人是在夜场这种地方认识，互相有戒备是正常的，等时间长了，又都在江城，总会有正式见面和重新认识的机会。 直到那个人送给他这么一罐星星，从此销声匿迹。 苏时酒一直珍藏至今。 他之前撒谎，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和顾殊钧的关系还不像现在这般亲近，那时的顾殊钧脾气阴晴不定，占有欲尤其强，因为苏时酒用了别的洗手液，就拉着苏时酒在水龙头下洗手，将苏时酒手都搓红了。他担心顾殊钧知道星星瓶是别人送的，一怒之下将星星瓶摔碎…… 既然此时决定坦诚，苏时酒便不再隐瞒。 “对不起。”苏时酒再次道歉。 “……苏时酒，你从没喜欢过他？” 顾殊钧却好似并不在意苏时酒骗他的事，他只是用那双烟灰色的眼眸紧盯着苏时酒的脸，出声逼问道，“哪怕一秒钟，你都没有动过心？” 第320章 岂不是浪费了这个称号 苏时酒：“？” 嗯？ 顾殊钧的关注点……竟然在这？ 不过也是，对占有欲这么强的顾殊钧而言，苏时酒的心是不是完全属于他的，或许才是最重要的，而苏时酒始终保留和珍视星星瓶的行为，确实显得很暧昧。 也不怪顾殊钧多想。 苏时酒知道顾殊钧的病，决定跟对方好好生活后，便下定决心要给予顾殊钧安全感，星星瓶的事确实需要好好解释清楚，因此他立刻摇头：“没有。我和他只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苏时酒问心无愧，看向对方的眼眸里，视线清白坦诚。 顾殊钧闻言不置可否。 他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眸子盯着苏时酒，语气意味不明道：“苏时酒，或许你觉得是纯洁的友谊，对方可不这么觉得。一个星星瓶而已，你都保存那么久，那如果……那个人当初跟你表白了呢？” 他似乎很紧张，再次低下头，与苏时酒紧贴着，问，“你们会在一起吗？” 苏时酒诧异地看顾殊钧一眼，毫不犹豫回：“不会。我那时还没成年呢，十七岁，差三个月满十八，满脑子都是家庭关系和学习，根本不会考虑感情问题。” 听到“没成年”三个字，顾殊钧一顿：“……哦。” “夜场那种环境你知道的。虽然灯光很昏暗，他的打扮又有点……”苏时酒回忆起当初认识那个人时，对方的装束，一时间感到一言难尽，他没打算多说，含糊过这一段，继续道，“但我能感觉他年纪应该比我大很多，听他说的话，好像都已经大学毕业在工作了？不至于。” 说罢，苏时酒忍不住伸出手，推开顾殊钧一点，他表情认真地说，“顾殊钧，你别这么想他，他人很好的，不是那种会对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未成年出手的禽兽不如的人。” “年纪很大”“不至于”“对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未成年出手的禽兽不如的人”…… 顾殊钧面无表情道：“哦。” 苏时酒说罢，转念一想，记起他和顾殊钧之间的年龄差也很大，足有六岁，他高三刚来到江城那段时间，顾殊钧似乎也已经开始创业了，不禁轻眨了下眼。 两人对视。 顾殊钧：“……” 顾殊钧：“…………” 顾殊钧磨了磨牙。 他下颌收紧，忍了忍，没忍住，一把将苏时酒抱起来，丢到床上。 瓶子！ 苏时酒手中还拿着之前的星星瓶，他手心中出了一点汗，生怕瓶子在自己的手里出了事，忙放到柔软的床铺上。 顾殊钧没在意苏时酒的动作。 他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苏时酒，慢条斯理的伸出手，解开自己领带，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卧室内响起：“苏时酒，你说得对，我确实禽兽不如，连比自己小六岁的人都能下得去手，甚至卑鄙无耻的使用利益交换，不顾你的意愿，把你从苏家强行抢过来……” 他冷笑一声，“现在，禽兽要干点禽兽该干的事情了，不然岂不是浪费了这个称号？” 苏时酒：“！！！？？？” 谁说你禽兽不如了？谁说你卑鄙无耻了？！ 我不是！ 我没有！！ 你别瞎说啊！！！！ 顾殊钧膝盖曲起，压在床沿处，他垂眸，长臂伸出，拇指指腹落在苏时酒的小腿上，轻轻压过去，引来一股令人战栗的怪异感觉。 苏时酒下意识想将腿蜷缩回来，却被顾殊钧牢牢桎梏，最后只能发出一声如小猫般的呜咽。 顾殊钧眸色变深些许。 他低低道：“酒酒，我……” 他喉结不住滚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剩余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半晌都没说出口。 苏时酒迷蒙地望去：“嗯？” 顾殊钧：“……没什么。”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低垂下眸子，虔诚地吻下去。 当然了，如果后面顾殊钧没有不顾苏时酒的意愿，重创了苏时酒的肾，甚至顺手一捞，拿过之前的星星瓶，将顶端的木塞盖子打开，把所有的星星俱都倒在苏时酒身上，一边狠撞苏时酒，一边强迫苏时酒睁开眼，辨认那颗星星是什么颜色的……那就更好了。 翌日。 一大清早，苏时酒被闹钟吵醒时，忍不住掀起被子，死死蒙住自己的脑袋。 啊。 又困又累，根本不想起床上班…… 苏时酒生无可恋。 他又赖了一会床，才因为实在有任务在身，不能偷懒，强行从床上爬起来。 原本周遭的一片狼藉，此时已经收拾干净，就连之前倒出来的那一堆小星星，都被顾殊钧一颗颗重新捡起来，塞回了之前的玻璃瓶内。 苏时酒盯着那星星瓶看了半晌，才进入盥洗室洗漱。 * 今日的公安局内，众人皆是一脸疲惫，行色匆匆，苏时酒混入其中，倒也不算突兀，中途听到有人交谈，苏时酒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昨晚怎么样？对张局儿子动手的那两人，招没招？” “还没呢。” “啧，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不是说看了之前的案底，就因为打架斗殴进过几次看守所吗？怎么比之前遇到的一个杀人犯还嘴硬……” “可不么，他们背后绝对有人，不然普通人哪有这心理素质啊？不过张局那边似乎给了刘队什么重要信息，这不，刘队正准备过去呢。” 苏时酒一听这话，快走几步。 刘青锋正往外走，看到苏时酒乐了：“嘿呦，你这时间，卡的够准的啊？” ——上次他们提前十五分钟出发，刚好撞见来上班的苏时酒，这次提前五分钟出发，又刚好撞见来上班的苏时酒，两回了，都是一分不差。 “运气。”苏时酒笑眯眯说，“都是运气好。” “……这运气，确实没谁了。”刘青锋忍不住多看苏时酒两眼，“走。” 这次刘青锋身后只跟了一人，三人往审讯室的方向走。 抵达时，当初在游艇上对江乐动手的那个主谋葛济川，已经被提出来，坐在审讯室的座椅上了，一旁有个小警察，正打开录像，看到刘青锋三人，他打招呼：“刘队。” 刘青锋颔首。 下一秒。 “啪”的一声响。 他将手中的档案夹丢到桌子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刘青锋唇角噙着笑，姿态闲散地坐在座位上，他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审讯椅上的男人，哼笑道：“葛济川，我劝你再好好想想吧。葛阳那边可什么都招了。” 葛济川丝毫不吃这一套，只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来，将拒不配合的态度进行到底。 刘青锋也不恼，只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姿势，笑眯眯开口：“面具人……是吧？” 第321章 都是谣言 听到刘青锋口中的“面具人”这三个字，葛济川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就连正在抖动的腿，都没有分秒停顿。 不过，站在刘青锋身后的苏时酒，倒是敏锐察觉到对方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知道葛济川肯定对“面具人”这个名字不陌生。 也是。 毕竟面具人应该很信任葛家村人，连售卖毒品都是经葛家村人的手…… 他们之间一定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 甚至。 可能面具人本人就是葛家村人。 连苏时酒都注意到的面部细节，刘青锋等经验丰富的警察们当然也注意到了。 刘青锋立刻调整问话策略，用一些暗示的方式，告知葛济川，他们对“面具人”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一定会将对方绳之以法。 只要葛济川愿意坦白，刘青锋愿意帮葛济川申请减刑。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你家中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难道不愿意在最后的关头多陪陪对方尽孝吗？” 葛济川知道自己刚刚已经暴露，索性也不装了。 他目光冰冷地瞧着众人，只在听到“老人”两个字时有所反应，不过很快，便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一脸轻蔑地看向刘青锋：“行了，你们就别做无用功了，我知道，你们根本不可能查到他的真实身份，也根本……放弃吧。我们绝对不会背叛他。” 最后那句话，葛济川几乎是呢喃出声，他双目涣散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 也亏得整个审讯室内一片寂静，众人才勉强听清。 苏时酒蹙眉。 做纪录的小警察则与其他人面面相觑。 众人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之后，不论刘青锋再怎么套话，葛济川依然什么都没说。 将近半个小时后。 审讯室大门被豁然推开。 刘青锋下颌收紧，一脸阴沉，带着苏时酒等人回到办公室。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他将办公室的门狠狠摔上！ “葛济川当时明明是有反应的……” “唉，是我们辜负了张局特意发来的信息。” “为什么呢？为什么葛济川就这么笃定我们绝对抓不到面具人？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而且这种绝对的忠诚，真是——” “一定有什么被我们遗漏的信息……” 苏时酒抿了下唇，也觉得十分蹊跷，问一个面熟的警察：“哥，之前不是说局里有人去找过葛济川和葛阳的家人？这部分工作是谁做的？” 那警察扫苏时酒一眼，朝一个方向努努嘴：“秦姐去的。” 苏时酒看去，是一位干练的女性。 “……你说葛济川的家人？” 秦姐叹了口气，“他……他的情况有些复杂。” 苏时酒：“？” “葛济川是葛阳他奶奶在玉米地边捡来的，说是小时候先天不足，猜他的亲生父母估摸着养不活，就直接扔了，捡到时还不到四斤。” “村长给他起了个‘济川’的名，意为救济，海纳百川的意思，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可以说，整个葛家村上了年纪的人，都是他的父母。” 苏时酒一怔。 * 下午五点。 苏时酒裹着风衣走出公安局大门时，天色已经隐隐暗下来，温度都降低了许多，只一团红落于天边，将周遭都染成漂亮的橘。 司机开着劳斯莱斯等在路边的停车位上，看到苏时酒出来，当即将车往前开了一小段距离，隔着远远的，便先下车小跑着帮忙拉开车门。 苏时酒朝着车正走，动作一顿。 他目光落在一旁坐在公安局大门口的老人身上。 那老人也正好奇地睁着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看苏时酒。 两人目光陡然对视上，她顿时有些拘谨无措，连忙收回目光。她上了些年纪，身上穿着件瞧着很有时代感的棉服，洗的干干净净，双手拢起来插在袖筒里，身体缩成一团，瞧着应该很冷，但依然没动，而是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苏时酒上前：“奶奶，您等人呢？” 老人一愣，羞赧地摆摆手。 苏时酒伸出手，想扶对方起身，他建议道：“外面太冷，要不您跟我说说在等谁，我去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对方看到苏时酒伸过来的手，下意识握紧。 苏时酒蹙眉。 ——老人家的手摸起来还算温，但露出一点缝隙在外面的手腕处，却一片冰凉。 他手心覆盖在上面，想帮对方暖一暖。 这期间，老人一双眼睛落在苏时酒脸上，似乎在辨认，看是否是自己认识的人，迟疑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般，用方言开口：“谢谢谢谢，孩儿，你心眼儿真好……不过我不是来找人的，我就在这里看看。就看看。没事没事。你快走吧。” 苏时酒：“？” 看看？ 看什么？ 苏时酒转头，目光落在公安局前飘扬的红旗，以及后面肃穆的国徽上。 “……苏小先生。” 一旁，司机看着苏时酒和老人始终交握的手，额头上汗都要出来了，他快步上前，硬着头皮提醒，“苏家人已经在等了。” 苏时酒闻言，极为冷淡的“嗯”了声。 大冬天的，已经逼近零下。 苏时酒看不得老人在外面受冻，转身去跟门卫说了一声，然而带着人再出来，却发现那名老人已经起身，沿着人行道走出一段距离了。 她身形佝偻着，孤孤单单的。 * 自从跟顾殊钧领证后，苏时酒与苏家联络的次数就愈发少，到了近几个月，苏家人更是再也没出现在苏时酒面前，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只苏安喜，因为工作室濒临破产的缘故，来临山河畔的别墅区找过苏时酒两次。 这其中当然有顾殊钧的手笔，目的是让苏家人不再来烦苏时酒。 晚七点，苏家。 餐桌上。 此时，带着血缘关系的一家四口再坐在一起，苏时酒却有一股时光荏苒，物是人非的感觉，虽说苏家人看在顾殊钧的面子上，已经不在乎苏时酒在餐桌上是否遵循礼仪规范，却依然不如在临山河畔内自在舒服。 他心想，可能是因为临山河畔是他的家，而这里不是。 一阵诡异的尴尬沉默后。 坐在主座上的苏岳林率先开口：“都愣着干什么？吃菜吃菜。都是一家人，怎么这么拘谨呢？”他说着，一副好老公的模样，夹了一块红烧排骨给段红，“老婆，你也跟小酒说两句？当初他可黏你了，过年还给你打电话呢……” 段红本来就不待见苏时酒，又似乎正与苏岳林闹矛盾，闻言一言不发，只冷冷看他一眼。 见段红如此不配合，苏岳林眉头一皱，不过很快又松开。 他权当没看见，又给苏时酒夹菜：“小酒啊，你看，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一次，顾总今天怎么没来啊？” 苏时酒漫不经心地用湿毛巾擦手，回道：“他忙。” “哦哦，那你在顾家过得怎么样啊？” “还好。” “……那就行。那就行。” 苏岳林干笑两声。 苏时酒抬眸。 他并不想跟苏岳林三人扮演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戏码，只想赶紧听到自己想听到的，干脆开门见山，问苏安喜：“我听说，你之前开的工作室赔了很多钱，一度干不下去，最后是找高嘉远帮你摆平的？” 苏安喜一顿，没想到苏时酒要问的竟然是这件事。 他偷看一眼苏岳林和段红，讪笑道：“哥，你说什么呢？我工作室开的挺好的，外面的那些话……都是谣言。” 苏时酒了然。 哦。 原来后续赔钱的事，压根没跟家里说啊？ 第322章 食不言寝不语 苏时酒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苏安喜有点慌。 他素来聪明，只听一个问句，便猜到苏时酒来这一趟的真实目的，当即开口：“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他确实跟高总关系不错，也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还算熟悉。” 说着，苏安喜想到苏时酒的职业，心中一动，狐疑道：“难道他有什么问题？” “没，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苏时酒纤细的手指落在酒杯上，抬起轻抿了一口，“你知道的，我跟高扬关系不错，而高嘉远最近出的风头不少……就来问问。” 他并没有解释的很清楚，想必苏安喜会自动帮他补全设定。 果不其然。 “……哦，哦。”苏安喜露出了然的表情。 ——高嘉远这半年来，在江城确实称得上风光无两，连带他苏安喜，就因为对外与高嘉远关系不错，都吃到不少红利。 高扬会着急，让苏时酒来问问，也实属正常…… 苏时酒：“说说你那个朋友和高嘉远的情况？” 苏安喜点头，思索着措词，缓缓道：“我朋友和我一样，头一次入行，没什么经验，在投资上失败多次，求助无门时，在一场宴会上认识了高嘉远。高嘉远表示对他的项目很感兴趣，决定投资。虽然他投资的数量并不多，但对项目有着很独到的见解，还是帮了我那个朋友很大的忙，最终项目扭亏为盈，目前……” 他将自己的故事，化作别人，慢吞吞讲了出来。 苏时酒淡淡“哦”了声：“你觉得高嘉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 “嗯。” “呃。”苏安喜飞快瞟了一眼身侧的段红和苏岳林，他低垂下头，耳廓有些红，“他、他人挺好的，像是邻家大哥哥，就算我……我朋友，问一些比较浅显弱智的问题，他也不觉得不耐烦，反而能很认真的解答。是个挺好的人。” 苏时酒视线同样扫过段红和苏岳林。 他垂眸，漫不经心想，餐桌上有两个门神在，苏安喜必然不会说实话，看来苏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问问题的地点。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改日再找苏安喜……最起码挑个对方能说实话的地方。 如此想着，苏时酒有些兴致缺缺，颔首道：“原来如此。” 他不再言语。 一旁，苏岳林终于找到插话的时机，乘胜追击：“小酒啊……” 苏时酒抬眸，打断道：“我记得，苏家不是素来要求食不言寝不语吗？” 正打算继续问顾殊钧的苏岳林，听到“食不言寝不语”这六个字，面上一黑。 ——这是当初苏时酒刚来苏家时，苏岳林定下的规矩。 他不悦地心想，之前苏时酒和苏安喜聊的时候，怎么就没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轮到他开口了，苏时酒就说了？这显然是故意针对！ 没想到苏时酒竟然这么记仇……几年前的事情了，还故意拿出来说。 “那都是之前的老规矩了。而且刚刚你和乐乐不是聊的挺好的吗？” 苏岳林讪笑道，“何况，我也不是要问什么，只是想知道你和顾总的近况罢了。” 苏时酒眸光静静地看苏岳林，闻言淡淡道：“所以，你让苏安喜以跟我谈话做交换，特意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 苏岳林：“……” 苏岳林本就不喜苏时酒，身为一家之主，说话却被三番两次地被堵回来，再加上此时餐桌上的场景，让他梦回当初苏时酒还在家，任他拿捏时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下意识出口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为人父母，还不能单纯的关心一下自己的孩子最近在女婿身边的生活状况了？真是养了个白……” 说到这里，苏岳林猛然一顿，回想起此时的苏时酒，已经不是他能随便训的人了。他当即止住话头，正准备再说两句好话，找补一下，便听一声清脆的响。 苏时酒将筷子放下。 “哦。”苏时酒面上看不出任何被骂“白眼狼”的怒意，只微微颔首，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中满是冷淡，“你说得对，毕竟我们作为父子关系的日子也快到头了，确实该在见面时，单纯的关心一下对方。既然如此，我身为子女，总不能践踏你为人父母的好心。” 他提议，“这样吧，今晚的餐桌上，我们两个之间就不要再聊任何生意场上的事情了，来好好聊一聊……生活近况。怎么样？” 苏岳林：“？？？” 什么？ 不聊生意了！？ 苏岳林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装都装不下去了。 ——前两天，苏时酒主动联系苏安喜，说有事要问，苏安喜又惊又喜，连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苏岳林，苏岳林立刻组织起这场聚餐。 他当然是有目的的，就是为了让苏时酒背后的顾殊钧大出血，捞一把苏家现在正在做的生意，顺便漏点油水出来。 可谁能想到，苏时酒现在脾气这么硬，说两句就直接翻脸？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过，现在到底是苏家要求着顾家…… 苏岳林心中再不高兴，却还是给苏安喜使了个眼色，让他从中间调停。 苏安喜：“哥哥……” “我本来觉得，今天不是个适合聊天的日子。” 苏时酒欣赏了两秒钟苏岳林的表情，微微一笑，“不过既然父亲这么说了，我确实应该礼尚往来，也关心一下你们。” 苏岳林心中一突，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苏时酒一副虚心的模样，请教道：“父亲，您今年也快五十了吧？按理说到了这个年纪的男人都会有些力不从心，没想到您宝刀未老，之前一夜御七女的事情都传遍江城了，真的很厉害，正好有朋友托我问问，您平日里都是怎么保养的？” 本就在忍耐的段红听到这话，脸色更加不好看，冷冷看向苏岳林。 苏岳林：“……” 万万没想到，苏时酒竟然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提起这件事！？ 一想到最近家里因为这件事鸡飞狗跳，连段红都吵嚷着要跟他离婚的事，他脸都要气歪了，拍案而起：“苏时酒！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不害臊！” 苏时酒平静抬眼，低低笑了声：“苏岳林，你说什么呢？” “你干出这种事都不害臊，我有什么好害臊的？” 第323章 提前开演 苏岳林万万没想到，苏时酒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他深吸一口气，捂着胸口，像是一只被人用力扼住喉咙的鸭子，从脖子处往上的部分瞬间涨红，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苏时酒：“你——你——” 苏时酒慢悠悠道：“我什么？” 苏岳林憋了半晌，却在对上苏时酒那双冷淡中带着些许戏谑的眼神时，一句话都没能成功说出口。 他突然再次清楚的意识到，如今的苏时酒，已经不是任由他随意欺负的人了。 苏时酒的背后…… 站着顾殊钧，等同于站着整个顾家。 连苏岳林这个亲生父亲跟他对话，都低人一等，且需要斟酌再斟酌，万一真惹恼了苏时酒，人家去随便吹吹枕头风，都够苏家喝一壶的。 想到这里，苏岳林记起之前被顾殊钧隐晦威胁的一幕幕，更是脸色铁青。 当初顾殊钧找到苏家时，他还以为这对苏家而言，是一个绝好的跻身豪门的机会，却没想到，这一决定反而将苏家拉入地狱般…… 苏岳林颓废地后退两步。 见状，苏时酒低低笑了声。 他慢条斯理起身，语气淡淡道：“关心的话说到这里，应该就可以了吧？” ——想必在场没有人会想再听他“关心”谁。 说罢，苏时酒不等人回答，视线落到苏安喜身上，微一颔首：“回见。哦对了，今天的谈话和我的目的，就不需要更多的人知道了，包括高嘉远先生。可以吗？” 苏安喜：“……哦哦，好。” 苏时酒目的达成，转身往外走。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一旁的段红一眼。 段红闭了闭眼。 她当初怀孕时……有些抑郁，一看到苏时酒这个大儿子就感觉头疼，暴躁，十分不喜，再加上前段时间那一场几乎整个江城都知道的丑闻闹剧，让段红感觉十分没脸…… 因此，段红今天本来是不打算来的。 是苏岳林求爷爷告奶奶，说苏时酒渴望母爱比渴望父爱更胜，或许会因为她在，好说话那么一些，毕竟也是为了苏家好，为了苏安喜好，而她只需要坐着就可以，所以，她最终还是来了，却没想到，苏时酒从头到尾，都没跟她说过一句，更没有看过她一眼……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段红看着苏时酒离开的背影，神色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不知道怎的，她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当初小小的一团苏时酒，哭着喊妈妈，以及后来刚从乡下接下来时，看向她那小心翼翼的，充满渴望的眼神。 像只巴掌大的小狗。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在被她冷眼相待与无视，却转头对苏安喜搂搂抱抱，喊“心肝宝贝”的时候？ 还是家长会她从来不去，甚至一句解释都没有，甚至连高考成绩出来，她都不管不问，根本不在意，更别提帮对方选学校的时候？ 亦或者，是对方趁没课的时候连轴转打工，用自己赚来的钱给她买的礼物，却被她故意看也不看，直接丢掉的时候？ 一桩桩一件件，回想起来，竟让人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涩。 不过，她心想，她还是恨苏时酒的。 如果不是苏时酒，她怎么会跟这么个男人在一起？ 段红转过头，一双眼眶罕见的微微泛红，看向只敢在苏时酒走后，才在房间中骂骂咧咧的苏岳林，面容冰冷，声音更冷，道：“苏岳林，我们离婚吧。” * 江城昼夜温差大，晚上降温后直逼零度。 苏时酒走出苏家大门后，恰好一阵风刮来，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刚探头找车，便见停在门口等待的车换了一辆。 ——司机走了，换顾殊钧亲自开车来接。 拉开副驾驶的门，周身裹挟着一阵冷风的苏时酒飞快坐进去。 只这么一小会时间，苏时酒的耳垂就有些泛红。 顾殊钧的视线落在上面，喉结轻轻滚动了下，他抬手，将车内的温度又调高了两度。 车内温度高，苏时酒将围巾取下来，随口问：“等了多久？” 顾殊钧回：“没多久。” “……吃饭了没？” “没。” 苏时酒：“。” 那看来是刚下班就来了。 他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八点多，想到顾殊钧竟然在外面等了足有一个多小时，不禁问，“怎么不给我发个消息，或者直接进去找我？” 顾殊钧：“你不让。” 苏时酒一顿。 ……呃。 在来之前，顾殊钧确实问过他要不要一起，但苏时酒拒绝了——他完全不想让苏家有一丁点儿从顾殊钧身上搜刮的可能。 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分析。 相对比苏时酒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当然还是顾殊钧更重要。 苏时酒正想着，突然觉得此时的顾殊钧……真的好像一条因为主人有点要事，叮嘱在门口乖乖等待后，便完全听话，不管外面是否下雨下雪，都并拢起小只jiojio，乖乖蹲坐在原地，望眼欲穿的大狗勾。 唔。 有点可爱。 想摸头。 苏时酒捻了捻指腹，突然觉得有些手痒。 “苏家那个儿子怎么说的？”顾殊钧边开车边问。 苏时酒回：“有苏岳林在，苏安喜不想说实话，我打算和他另约时间。” 他说着，垂眸打开手机，找到苏安喜。 突然，一只手横插过来，一把夺过苏时酒的手机，“啪”的一声，手机被无情地丢向后座，也不知道屏幕碎没碎。 苏时酒一怔，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却并不与苏时酒对视。 他双目目视前方，一双被街灯染的亮晶晶的烟灰色眼眸中染上些许疯狂，似乎注意到苏时酒的视线，顾殊钧从喉咙里压出一声低低的笑。 这笑听起来恐怖又渗人，十足的病态，好在苏时酒跟顾殊钧相处这么久，已经听习惯了，有了免疫抗体，才不至于被吓到。 等顾殊钧笑够了，便听他语调懒散道：“苏时酒，你该不会以为，上了我的车，你还能完好无损地下去吧？” 苏时酒：“……” 啧。 说好的周末的戏，怎么从周五晚上就开始演了？ 顾殊钧真的好急。 第324章 有静电 苏时酒心中叹息。 ——自己亲口承认的爱人，这种时候，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他敛眉，一只手落在安全带上，轻轻摩擦着，做出焦虑的模样，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带着星星点点的恐惧，色厉内荏的警告道：“顾殊钧……你不能这样限制我的人生自由，这是犯法的。” “法？”顾殊钧低笑出声，他懒洋洋回，“是吗？那你报警抓我好了。” 刚好遇到红灯，车辆刚停稳，顾殊钧动作飞快地解开安全带，倾身径直吻上苏时酒的唇。 苏时酒：“！” 顾殊钧的这个吻充斥着久违的掠夺感。 他用力吮着苏时酒的舌根，勾勾缠缠，像是要将后者口腔中的所有空气都带走。 苏时酒呼吸一窒，被亲的忍不住“唔”了一声。 他总是清冷的面容依然平静，只鸦羽般浓黑的睫毛微微轻颤，暴露了他此时的心境。 黏黏糊糊的吻到中途，抬眸看到高挂在交通信号灯杆上的倒计时，苏时酒竟有种别样的紧迫感——仿佛身在考场，卷子还没写完，却只剩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简直分秒必争。 10。 9。 8…… 终于，数字跳动归0，红灯转绿。 苏时酒长睫低垂，轻轻松了口气。 然而，顾殊钧却半点都没有松开他的意思。 面对苏时酒舌尖上的推拒，他反而像是一头被惹怒的雄狮，依然在奋力征战着。 苏时酒发出闷闷的声音，不由恍惚了下。 ……也不知道在他们车后，有没有跟着其他车，同样在绿灯下等待。 一想到这个可能，苏时酒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他几乎能猜到那些车主会如何咒骂，万一有好心的车主，以为他们绿灯不走，是因为出了什么意外，特意上前查看，却看到他和顾殊钧正在接吻—— 天。 简直社死。 苏时酒心中焦灼感愈发强烈，脚趾忍不住蜷缩了下。 “啪啪”两声。 终于，苏时酒忍无可忍。 他伸出手，张开的五指用力拍打在顾殊钧的肩膀上。 颇为抗拒地仰头，与对方强行分开，苏时酒蹙眉道：“顾、顾殊钧，你别亲了。” 顾殊钧“啧”了声。 他注意到两人分开时，唇间甚至还连着一条银色的线，足以见苏时酒这次被他亲的多狠，烟灰色的眼眸变了些许，总算大发慈悲般松开苏时酒。 苏时酒抬手，用手背抹了下唇，先往后车镜看—— 还好。 这条路是进别墅区的专属通道，来往车辆比较少。 后面没有车。 一旁，顾殊钧总算发动车辆。 他烟灰色的眼眸低垂，见苏时酒向来冷淡的薄唇都被染上欲的绯色，声音中带着冷意：“苏时酒，既然苏家把你给了我，你就别妄想再逃走……报警？哈，你倒是可以报警试试，看看警察是会因为我囚禁你的事把我抓起来，还是直接假装没看见……” 苏时酒：“……” 苏时酒手指抠了抠座位边缘的皮革，忍不住心想，顾殊钧这话说的，真是有够刑的。 将近一个小时后，抵达临山河畔。 车停下。 苏时酒下车后，没能去后座拿回自己的手机，便被顾殊钧强行拉扯进电梯内，他未站稳，对方再次扑将过来，将他按在电梯内的镜子上亲，一双手也不老实起来，微凉的指腹落在苏时酒毛衣下温热的腰眼上，轻轻摩擦着。 苏时酒：“……” 唔。 今天亲了好久。 舌尖都开始发麻了…… 不过，苏时酒素来是会在有条件时纵容对方的。 因此他没推开顾殊钧，反而因为身处狭窄的上升电梯内，也能称之为是在家中，终于有机会伸出魔爪——修长白皙的手指插入顾殊钧的发丝中，苏时酒像是揉大狗勾的脑袋般，使劲揉了揉顾殊钧的头。柔软的发丝意外的手感不错。 很快，堂堂顾氏总裁的头发，便瞧着比晨起时还要凌乱。 顾殊钧抬头：“？” 苏时酒：“别摩擦了，有静电。” 顾殊钧：“……” 究竟是谁在摩擦谁？ 顾殊钧喉结滚了滚，没说话。 电梯门开后，顾殊钧从旁边的柜台上拿过一个手环，给苏时酒戴上。 苏时酒扫了眼：“嗯？” 顾殊钧：“防静电的。” 苏时酒挑眉：“有用吗？” 顾殊钧：“戴着的那只手有用。” 苏时酒：“……哦。” 防了，但没有完全防是吧？ “来。”顾殊钧蹲下身，想帮苏时酒换鞋，苏时酒一顿，本来是想拒绝的，但见对方坚持，便索性坐在玄关处，伸出自己的脚。 鞋子被褪下来，套上毛绒绒的冬季拖鞋，下一秒，脚踝上多出一个缠了很多海绵，瞧着虚有其表的……锁链。 苏时酒：“？” 苏时酒抬腿，锁链跟着晃了晃，发出“丁丁零零”的声响。 他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似是有些心虚，没与苏时酒对视。 苏时酒见状垂眸，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试了试，发现锁链并不算重，至少不影响行动，而锁链的另一端也没有绑在什么东西上限制活动范围。 问题不大。 苏时酒提拉着拖鞋和锁链前往客厅，准备接杯水。 身后，顾殊钧一边跟着苏时酒，像条小尾巴般亦步亦趋。 见苏时酒泰然处之的模样，顾殊钧蹙眉，一开口，便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感觉，嗤笑一声道：“苏时酒。” 苏时酒：“？” 顾殊钧目光紧盯着苏时酒，露出一个堪称病态的笑：“放弃吧。你根本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大门的密码锁被我换了定制款，需要输入密码才能出去，阿姨们都被提前告知休假，你我的手机都丢在车库，甚至所有电子产品都没有联网……” “……所以，接下来，不管你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出这栋房子了。” “苏时酒，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顾殊钧走近苏时酒，他伸出手，宽大的带着薄茧的手掐住苏时酒的脸，幽幽道，“今生今世，你都只能永远待在这栋别墅里，做我顾殊钧一个人的禁luan。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否则，你连饭都吃不上。” 苏时酒面上始终平静，闻言敛眉，转头去大门处试了试。 ——“滴，密码错误。” “滴……” 竟然真的换了…… 苏时酒漫不经心想，只是演戏，没必要准备的这么充分吧？ 第325章 失望 不过…… 苏时酒眨眨眼，心想，顾殊钧喜欢就好。 问题不大。 他回眸，见之前亦步亦趋的顾殊钧，已经闲庭信步般行至沙发处，双腿交叠坐着，一双烟灰色的眼眸微敛，唇角带着抹得逞的笑容。 轻轻拍了拍身侧位置，顾殊钧道：“过来。” 苏时酒咬了下唇，慢吞吞走过去。 但他并未坐下，而是站在一旁，有些戒备的瞧着对方。 “呵。”顾殊钧见苏时酒不动，冷冷道，“苏时酒，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以为你还有得选吗？乖，别总让我生气。” 他探身，直接攥住苏时酒的手腕，将人拉至身上。 猝不及防坐在顾殊钧腿上的苏时酒：“……” 这个姿势有些不太舒服，苏时酒原本想小幅度挪动一下，但身体还未动，先感受到顾殊钧的身体变化，他僵硬一瞬，耳廓通红，忍不住多看顾殊钧两眼，在心中吐槽——顾殊钧这反应来得也太快了吧！？ 客厅里的灯大亮着。 落地窗只拉了一层薄纱，时不时有车经过。 苏时酒感觉又怪异又别扭，下意识想起身离开，却被顾殊钧牢牢摁住，对方握着苏时酒的手，伸进衣摆里，往他的腹肌上放。 苏时酒：“。” 啧。 色诱？ 苏时酒的指腹清楚感受到顾殊钧的腹肌轮廓，有些不自在地蜷缩了下。 这期间，顾殊钧目光始终落在苏时酒精致白皙的脸上，看后者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由低笑一声，他抬手，拇指轻轻捻了捻苏时酒的耳垂。 “别。”苏时酒往旁边避。 顾殊钧也不恼，只哑声道：“感受到了吗？他在跟你打招呼呢。” 苏时酒：“……” 打、打招呼……？ 有那么一个瞬间，苏时酒真的很想报警。 说真的，这种略显油腻的话，顾殊钧是怎么毫无心里芥蒂的从嘴巴里顺利说出来的啊？他就不觉得尴尬吗？ 苏时酒再也憋不住，笑着倒在顾殊钧身上。 顾殊钧：“？” 顾殊钧换了个姿势，将苏时酒搂在怀里，英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茫然，蹙眉，“……这有什么好笑的？” 苏时酒却不答，只笑。 顾殊钧：“……” 顾殊钧恼了，揽着苏时酒便去寻对方的唇，总算用一个吻，把苏时酒的笑尽数吮走。 当天晚上，两人进行了深入亲切的交流，直闹到三点多，顾殊钧抱着苏时酒去浴室清理干净，苏时酒才窝进干燥柔软的被窝内，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稳稳当当的睡到中午。 舒服极了。 当然。 如果没有脚踝上锁链的桎梏，那就更好了。 苏时酒在床上翻滚两圈，才慢吞吞坐起身。 别墅内开了暖气，空气有些干燥，好在床头上恰到好处的摆着一杯水，是顾殊钧提前放在这里的。 苏时酒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完，喉咙舒服很多。 他翻身下床。 偌大的别墅内只有苏时酒和顾殊钧两个人。 苏时酒显得更加自在，他穿着随意，只套了件真丝衬衫，洗漱完下楼，闻到厨房里传来食物的香气，探头一看，果不其然，是顾殊钧正在下厨。 顾殊钧身上还穿着之前苏时酒生日时，他穿过的那件小熊围裙。 苏时酒心中一动。 他走过去，一根食指拉开顾殊钧的围裙，朝里看了眼——里面的衣服不是镂空的，正整整齐齐贴在身上。 顾殊钧：“？” 苏时酒：“失望。” 顾殊钧：“……” 顾殊钧绷着一张脸，“一边去，这里油烟大，容易呛。” 好叭。 苏时酒身边没有任何可供娱乐的电子产品，有些闲，干脆打开没联网的笔记本电脑，写了点新闻稿。 不多时，两人吃饭。 顾殊钧的手艺还算不错，甚至做了一道咕噜肉，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下午。 苏时酒提拉着脚上的锁链，去书房拿了本散文集，坐在一楼落地窗旁的懒人沙发处看。 客厅里自动播放着悠扬的轻音乐，厨房的方向隐隐传来炒菜声，偶尔混着一两声加湿器发出的咕噜声。 房间内摆着不少绿植，被暖气伺候着，窗外则是由专业人士设计出的园林景致，即便是冬日也一派欣欣向荣，落了人满眼的绿。 奶油色的纸张上，印刷出的字体一一陈列。 苏时酒感觉整个人都沉淀下来，跟随着字体进入作者在散文集中，所描绘出的那个美丽细致的世界。 时钟上的秒针像是被按了0.5倍速，空气中有淡淡的小柑橘味道，天是阴的，却并不让人觉得压抑烦闷，反而觉得周遭再静谧不过。 偶尔沉下来心来什么都做，只享受生活，似乎也不错？ 苏时酒正心想着，顾殊钧光着脚走过来。 “一起。”他手中同样拿着本书。 苏时酒：“？” 苏时酒眨眨眼。 非要贴贴是吧？可这个懒人沙发是单人的，位置并不大，苏时酒让不了一点，他假装没听见，只脚尖往旁边挪挪。 拒不配合。 顾殊钧挑眉。 他将书放在一旁，手臂肌肉用力，毫不费力将苏时酒整个人从沙发上抱起来，自己率先坐下，岔开双腿，再把苏时酒放进自己怀里，变成圈着苏时酒的姿态。 他腿长，顺势夹住苏时酒，防止人滑下去。 是一个十足亲密的姿态。 从头到尾没费劲儿的苏时酒：“……” 也、也行叭。 苏时酒挪了挪，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两人安安静静看书，谁也没再说话。 对方的体温不断从两人贴在一起的皮肤处传来。 苏时酒的目光落在印刷字上，依然能看得下去，但翻页的速度却降低不少。 他漫不经心想，看来大狗勾太黏人了也不太好。 影响效率。 几分钟后，苏时酒在房间内暖烘烘的暖气，和顾殊钧的体温双重夹击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他将书盖在脸上。 又一两分钟后，他放弃抵抗，干脆将书放到一边，翻了个身，双臂揽着顾殊钧的脖颈，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趴进顾殊钧怀里，姿势虽然有些不太舒适，但也勉强能接受，他闭上眼，长长的眼睫像小刷子般紧闭着，呼吸变得绵长起来。 顾殊钧一顿。 他拿着书的手落在苏时酒的肩头，扶住对方，另一手则拉过一条毛毯，轻轻盖在苏时酒身上，之后轻轻拍打着背。 烟灰色的眼眸低垂着，顾殊钧的唇角勾起一点弧度。 他的酒酒，好乖啊。 第326章 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 苏时酒午睡时间不长。 等醒来时，人已经转移阵地，从落地窗旁的懒人沙发处，来到客厅的长沙发上，姿势也从趴在顾殊钧身上，变成躺在顾殊钧怀里。 顾殊钧依然在看书。 苏时酒一动，顾殊钧便察觉到了：“醒了？” 苏时酒“嗯”了声，鼻音有些重。 “之前怕你落枕，就把你抱过来了。”顾殊钧淡淡解释。 苏时酒起身的动作一顿，眸光落在顾殊钧脸上，视线中带着些许迟疑，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在犹豫。 顾殊钧：“？” 顾殊钧淡淡道，“想说什么就说。”他一顿，补充道，“我不生气。” 苏时酒“哦”了声，低低道：“其实我昨天晚上就看到了……” 顾殊钧：“？？” 苏时酒抬眸，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与顾殊钧对视几秒，又飞快躲避，他声音更低：“我看到你的结婚证，就珍藏在衣柜下面的一个小型保险箱内。” 顾殊钧：“？？？” “你其实早就跟别人结婚了，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苏时酒声音晦涩道，“顾殊钧，我是不会跟一个已婚人士纠缠，更不会给人当小三的。所以，你对我再好都没用，还是把自己的好留给你老婆吧。” 顾殊钧：“……” 顾殊钧：“…………” 顾殊钧半晌都没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会，顾殊钧面不改色道：“你在胡说什么。那不是我，那是我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哥哥，是个医生。他这个人居安思危的很，怕老婆跟他闹别扭提离婚，故意先把结婚证放在我这里，让我替他保管。” 好好好。 这戏也能给顾殊钧接上。 苏时酒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他不甘示弱，表情狐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顾殊钧嗤笑，“我骗你做什么？” 苏时酒：“哦，我不信，我要跟他视频问问。” 顾殊钧：“……” 苏时酒：“。” 两人对视，终于，苏时酒绷不住了。 他难得这么开心，一双眼眸弯成漂亮的月牙，毫无形象的“鹅鹅鹅”笑出声来，笑到身上力气都没剩下多少，重新倒回顾殊钧的腿上。 本来情绪都要平复下来，但苏时酒脑海中又想到刚刚顾殊钧乍然听到他的话时，露出的茫然的表情，不禁用双手捂住脸，侧过身继续笑。 顾殊钧：“……” 顾殊钧眼中也染上些许笑意。 他揽着苏时酒的背，预防后者掉下沙发，颔首道：“可以。” 苏时酒：“？” 啊？ 顾殊钧：“不就是视频？晚上视。” 苏时酒：“？？？” 苏时酒沉默一瞬，心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顾殊钧说是晚上视，就真的是晚上。 入夜，卧室内的星星灯开着。 点点的星光在天花板上落下梦幻的一笔。 深色的被单上，苏时酒身体微微蜷缩，仿若一枚混入粘稠巧克力的牛奶糖，他发丝凌乱，胸膛起伏，发出低低的气声，脚踝上依然绑着锁链，只是这次，锁链的另一端被绑在床头处，限制了苏时酒的行动范围。 而顾殊钧则居高临下看着苏时酒。 他之前从抽屉里翻出两个没插卡的手机，又将wifi的线重新连上，忙活一阵，总算把手机连上网，登录上账号，此时正打开视频。 一个手机被丢进苏时酒怀里。 另一个则在顾殊钧手中，对准顾殊钧自己的脸。 苏时酒：“……” 这也行？ 下一秒，顾殊钧一手握住苏时酒的脚踝，向他的方向扯一下，钉了进去。 苏时酒“唔”了声，视线落在手机摄像头中的自己身上。 ——原本白皙的皮肤似是因为温度升高泛出漂亮的粉，总是平静无波的桃花眼中染着些许湿意，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媚态，被亲的殷红的唇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的牙齿和被咬肿了的一小截舌头…… 苏时酒：“！” 他…… 他在这种时候，原来是这样的吗！？ 苏时酒整个人都裂开了。 再看手机视频中的顾殊钧，眉峰凌厉，一双烟灰色的眼更是充满了侵略性，盯着手机镜头里的苏时酒看了会，突然凑近了点，连鼻翼上那颗淡色的小痣，都清清楚楚。 苏时酒空咽了下，喉结滚动。 他不禁抬起手臂，挡在自己的眼前，另一手飞快将手机丢到一边。 “不是你说要视频的？” 顾殊钧见状，抬手将视频关了，也将手机丢到一边。 他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恶劣的笑，狠狠撞过去，边撵边问，“怎么把手机扔了？不想见我的双胞胎哥哥？不想问问结婚证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将脸埋进枕头里。 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太坏了。 顾殊钧真的太坏了！！！ * 苏时酒第二天照例晚起。 他醒来时，脸颊蹭了蹭枕头，在心中叹息一声，心想，这样堕落的日子过多了，该不会明天上班根本起不来吧？ 痛苦面具。 他翻身坐起，才发现锁链已经被解开，脚踝处被反复摩擦到的地方有些泛红，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看来顾殊钧已经帮他抹过药了。 床头依然摆着一杯水。 苏时酒一口气喝完，起身拉开窗帘。 昨天天阴了一整天，但没下雨，今天终于放晴，虽然温度依旧不高，但阳光暖融融的，且没什么风，很适合晒太阳。 下午，苏时酒吃过饭，拿着昨天没看完的那本散文集，换到二楼的露台处，刚躺下翻过两页，外面响起一阵机车的轰鸣声。 恰恰好停在别墅门前。 苏时酒好奇探头看去。 ——顾殊钧之前说到做到，这两天的时间里，别墅真的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那这位是……？ 只见楼下，一个裹着厚实军大衣的男人，戴着黑色全盔，骑着一辆艳红色的杜卡迪出现在别墅大门处。 男人抬起双手，想将头盔取下来，没想到哪里卡住，废了一会劲儿，才终于露出头盔下那张熟悉的李长竹的脸。 苏时酒端起果汁抿了口，心想，小李总的审美搭配，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随心所欲。 “嘿！”李长竹看到露天处的苏时酒，眼睛一亮，朝人挥了挥手。 他憋了一肚子八卦想说，迫切想见到苏时酒，昨天晚上就忍不住约顾殊钧喝酒，结果人连个消息都不回。 今天又等了大半天，李长竹实在忍不住，套上军大衣就来了！ 哼。 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 苏时酒眉眼含笑，也打了个招呼：“小李总。” 他漫不经心想，顾殊钧会放小李总进来吗？ 小李总和顾殊钧关系不错，也是难得有资格进这栋别墅的人，他来的次数多了，知道密码，走到门前就下意识输入。 “滴——密码错误。” 李长竹：“？” 他不小心按错了？ 李长竹再试。 “滴——密码错误。” “滴——密……” 连续按了几次。 李长竹：“？？？” 我来见山，山换密码锁了！？？？ 第327章 你们小夫妻这么会玩是吧? 李长竹不可置信般还想再按。 苏时酒站在露台的雕花栏杆处往下看，见状语气幽幽道：“小李总，放弃吧。再错下去就要自动报警了。” 李长竹：“……” “那你下来帮我开一下？”李长竹提议。 苏时酒耸耸肩：“抱歉，我也不知道密码。” 李长竹：“？？？” 啊？ 山也不知道密码！？ 李长竹觉得有些奇怪。 ——苏时酒就住在这里，能不知道密码？就算真的不知道，和直接下楼从里面把门打开又有什么关系！？ 他正想着，手机响起，一看竟然是顾殊钧打来的。 李长竹更加茫然了。 这对夫夫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有什么话不能打开门把他放进去再说吗？ 虽说今天天气不错，他又穿着最近流行的军大衣，但裸露在外面的脑袋还是很冷的！万一冻傻了怎么办？ 心中腹诽着，李长竹接了。 电话那头，顾殊钧语气淡淡道：“你回去吧。今天我家里有事，不接待外客。” 李长竹不死心道：“可我来都来了……” 顾殊钧显然并不想与李长竹多说，通话直接挂断。 李长竹瞪着自己息屏的手机，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靠。不是吧？” 他张大嘴巴，“我不是你唯一的朋友了吗！？到你家连门都进不去？” 下一秒，屏幕上多出一条顾殊钧发来的消息。 「李长竹，这么冷的天，你竟然跑这么远来找我老婆，是因为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李长竹：“……” 李长竹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在屏幕上，想反驳却不知道该从什么方向痛斥对方，最后只好装作一句话都懒得跟顾殊钧多说的模样，抬头寻苏时酒，站在底下挠头，“啊啊啊！这个八卦我是真的很想说！要不咱们发个语音，或者打个视频？” 苏时酒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我也没有手机。” 李长竹：“？？？” 哈？ 没有手机？ 他狐疑看着苏时酒，怀疑苏时酒在骗他，但对方表情诚恳，不像在说谎，何况两人说八卦，苏时酒是听的那个，实在没有理由拒绝，所以应该说的是真话。 他一顿，又联想到苏时酒刚刚才说不知道大门密码，且不下楼给他看门的事，心中升起一个颇为离谱的想法。 ——顾殊钧说的“家中有事”，该不会。 是苏时酒。 被。 顾殊钧。 给囚禁了吧！？ 天哪！ 他一脸震撼看向楼上的苏时酒：“你——” 苏时酒能猜到小李总在想什么，笑眯眯道：“要不小李总再等两天？哪天有空闲了，我请小李总喝酒。” 李长竹唇角一抽，懂了。 好好好。 你们小夫妻这么会玩是吧？ 他原本还在纠结。 如果苏时酒在上面求助，他到底该背叛好友，救对方出来，还是见死不救，假装没看见，正在两个选项里反复横跳，结果…… 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 人家明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情侣之间的事情，单身狗少管！ 李长竹骂骂咧咧走了。 露台上。 苏时酒看着红配绿的小李总飞驰而去，心中好笑。 他一转头，便见顾殊钧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露台处，正看着他。 两人对视。 顾殊钧率先偏开视线，行至苏时酒身边，一同看着临山河畔内波光粼粼，如浮光跃金的人工湖面，问：“无聊吗？” 苏时酒：“还好。” 他举了举手中的书，“之前一直没时间，也没静下心来看，随手翻了翻感觉写的不知所谓，今天终于沉下心认真读了，发现还是很好看的。” 顾殊钧目光落在书籍的名字上，不置可否。 他又问：“不担心吗？” 苏时酒：“担心什么？” “比如，被我假戏真做，真的永远囚在这里？”顾殊钧眸光落在苏时酒脸上，“你知道的，我如果真的想，就有那个能力。比如。” 他烟灰色的眼珠动了动，舔舔有些干燥的唇，给出一个可能，“制造一场意外，让外界的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然后……” 苏时酒轻眨了下眼：“你会吗？” 顾殊钧沉默半晌：“万一呢？” 苏时酒笑了声：“我知道你的实力，但你困不住我的灵魂，因为风会带我走，而且，也不是很有必要吧。” 他看向湖面，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说，“我又不是不喜欢你。” 顾殊钧一顿，低低“嗯”了声。 他明了苏时酒的意思。 ——如果两人真到了那一步，苏时酒宁愿死，也不会被困在一隅。 也是。 他的酒酒是天上鹰，不是笼中鸟。 他只能求对方的心能一辈子安安稳稳落在他身上，而不是自私的，因为自己想要，就罔顾他人意愿，强行…… 正想着，一只微凉的手横插过来，塞进顾殊钧的衣服口袋里。 身侧，苏时酒缩了缩脖子，将头埋进顾殊钧的肩颈处，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对方身上：“有点冷了，回去吗？” 温热的体温传递过来，顾殊钧眼眸柔和一瞬：“好。” * 足足两天的囚禁（体验版）结束，早七点，苏时酒刚打开手机，屏幕先是卡顿一瞬，紧接着，“叮叮叮”的信息提示音不绝于耳，一条接着一条，多到简直溢出来，也卡的苏时酒根本点不动app。 苏时酒只好将手机放到一边，先吃饭。 餐桌对面，顾殊钧一张脸绷着，心虚到不敢看苏时酒。 苏时酒莞尔，夸道：“煎蛋不错。” ——阿姨中午才上班，因此早餐也是顾殊钧做的。 顾殊钧抿了下唇，堪称冷淡的“嗯”了声，耳廓却破天荒的红了。 用完餐，苏时酒开始看消息。 从周五晚上消失到周一早上，整整59个小时，来找苏时酒的人不少，大多数人发现苏时酒失联如此之久，都给他打过很多电话。 尤其是程拓和马主任。 估计以为苏时酒身份暴露，担心到不行。 到周六晚上才戛然而止。 苏时酒扫了眼，发现那个时间段，刚好是顾殊钧拿着两部手机，连上wifi，将苏时酒按在床上，非要苏时酒跟他双胞胎哥哥视频的时候。 唔。 没想到那种时刻，顾殊钧竟然还有功夫回消息…… 第328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不过，顾殊钧的行为，倒是给苏时酒提供了不小的便利——至少程拓和马主任不会报警，而他也不至于连夜被警察敲门，无助地解释两人只是在做一些夫夫之间的情趣行为，并被赶来的警察们批评教育一通了。 ……噫。 想想就觉得恐怖。 收拾好东西，苏时酒坐在车上，耐心回复消息。 他先跟马主任和程拓报平安。 忙碌的周一，这个时间点，马主任已经起了，几乎是秒回：「没事没事，小顾那边都已经解释过了，正好，计生办那又送来了新的公司福利，回头我让小景给你拿过去。」 苏时酒：“……” 《计生办》《公司福利》 这两个词，怎么看都不太适合组合在一起吧！ 而且…… 马主任竟然这么说？搞得好像对方非常清楚，苏时酒周末不回所有人的消息，是为了和顾殊钧鬼混了！ 他心想，所以，顾殊钧之前究竟是怎么跟程拓和马主任说的？ 该不会说的实话吧！？ 想到这种可能，苏时酒只觉得热度蔓延至全身，连鼻翼间呼出的气息都变烫了。他眼眸涣散一瞬，飞快打字：「不用了！谢谢马主任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福利还是留给其他更需要的同事吧！」 打完字，苏时酒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切出聊天界面，好像只要他切的够快，马主任的回复就追不上他似的。 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盯着手机界面看了看，苏时酒叹一口气，打了个电话。 “啊？”电话那头，程拓茫然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会想到问这个？他没告诉你啊？” 苏时酒：“……没。” 他顿了顿，扫了眼坐在前面一言不发开车的司机，“我给你发图。” 他将之前和马主任的聊天记录给程拓转发过去，脚趾不禁蜷缩了下，“所以我就想问问，顾殊钧究竟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哈哈哈哈。” 那头，程拓笑容爽朗，“你放心吧，马主任应该是歪打正着了。当时顾总只说你们有点紧急事要处理，周末失联，有什么事周一再统一联系来着……不过现在国家不是都开放三胎政策了吗？怎么还发那种福利啊？” 苏时酒：“……发那个只是计划生育，控制人口的一种方式，其实更多的是为了保护身体健康和妇女权益吧。” 程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对了，你上次说找龚信问那个葛……呃，就是在大火里救一对老人，结果双腿被砸断，老人也没救出来的新闻，问得怎么样了？”程拓又问。 苏时酒：“我那时联系了龚信，龚信说他们学校有领导来检查，正忙着，等这周二晚上再约见面，吃顿饭，顺便聊一聊。” 两人又聊了两句。 这期间，苏时酒回复了周明祈的消息，并快速将上周认为重要的事挑挑拣拣，全部汇报过去，至于其他的消息，比如一些购物的垃圾短信，以及周明也发来的数十条无异议的狗叫，通通都被苏时酒无视了。 等挂断电话，苏时酒抵达公安局。 刚到地方，恰好看见江乐的父亲张安民张局长。 张局手中拿着一沓a4画纸，身旁跟着之前那位模拟画像师，两人交谈着，正往其中一间闲置的会议室走，刘青锋和两个苏时酒面熟的警察也在。 余光中，众人看到苏时酒。 刘青锋视线在苏时酒身上落了落，又扫向张局，没说话。 果不其然，张局一招手：“小酒，来，一起来看看。” 苏时酒立刻道：“是，张局。” 刘青锋摸了摸下巴。 他落后两步，来到苏时酒身侧。“我就说你运气好吧。”他对着苏时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又朝着模拟画像师的方向努努嘴，“瞧，又赶上了。” 苏时酒总觉得刘青锋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他慢吞吞道：“确实。我也觉得自己运气很不错。” 会议室内，模拟画像师将十几张图用磁石全部吸在黑板上：“张局，这是我最近一段时间，根据您之前提供的视频画出来的犯罪嫌疑人可能的模样……” 苏时酒好奇看去。 只见黑板上，数十张图中，一半男一半女，模样长相各有不同，有些一眼看去，完全不像是根据同一个视频创作出来的。 不过要是仔细观察，也能看出一些共通点。 ——比如男方手臂肌肉隆起的弧度，大致的身形比例，裸露在外的，即便是在视频中也可以隐约窥见半分的耳朵轮廓。 这部分，都被画像师刻意单独标注了出来，方便观察。 模拟画像师一一讲解完，面带歉意地开口道：“您之前发过来的视频，我都逐帧分析了，但只有一些少部分模样可以完全确定。信息给的实在太少，我的能力也比较有限，这次其实没有很大的把握……” “你不要妄自菲薄，不是你能力有限，是我们这次面对的犯罪人员太过狡猾。”张局打断画像师的话，“当初就说过，尽力就好。” 一旁，刘青锋端着一杯茶，他身体朝着苏时酒的方向歪了点，低声道：“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吧？” 苏时酒看他一眼。 刘青锋道：“听说过之前有人往奶茶里下毒品的事情吗？” 苏时酒一愣。 这不是小高总之前经历过的事情吗？ 他迟疑着点点头。 刘青锋道：“之前有一个大学生，长得还算可以，被骗进娱乐圈当练习生，交了二十万，却在选秀里一轮游，还被送去认了个干爹。” “那干爹也不是个干净的，强迫那个大学生吸了毒，大学生身体垮了，怀恨在心，就到处在会所里给人投毒。” “后来抓到人，那个干爹被审了好几天，终于招了，说是一对夫妻给他供的货。那对夫妻，就住在葛家村里。” 苏时酒听到这里，眼皮一跳。 刘青锋始终都在观察苏时酒的表情，见状像是猫抓到了老鼠尾巴般，露出了然的神色。他似笑非笑道：“对，就是你现在想的那样。那对夫妻，就是你之前带着我去吃农家乐，跟他们关系不错的那家。” 他从兜里摸出两张照片，摔到苏时酒面前的桌面上，照片正面朝上，葛素萍和谭宝华正对着镜头微笑。 刘青锋不等苏时酒反应过来，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摸出一副手铐，熟练地把人拷上了：“行了，说罢。” 他鹰似的眸子紧盯着苏时酒，神态中却有一股吊儿郎当的感觉，“你跟那对夫妻，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时酒：“……” 这事兜兜转转，还怀疑到我头上了？ 一旁，张局：“？” 啊？ 第329章 父子哪有隔夜仇?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手铐在一起的苏时酒和刘青锋。 这、这么突然？ 张局眉头紧蹙，周身气势不怒自威：“刘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青锋哼笑一声：“报告局长，我之前和这位苏时酒同志去葛家村时发现，他与嫌疑人葛素萍关系很是要好……据他所说，是他去附近的山上游玩时，偶然帮过葛素萍。但我怎么不信呢？真就那么巧？在我们去之前，你恰好帮过他们，跟他们相识？” 他始终盯着苏时酒的神色，眼眸犀利道，“何况，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跟那群贩毒的亡命之徒关系好？” 苏时酒一顿，哑然失笑。 原来是因为这个怀疑他。 不过倒也正常，毕竟苏时酒当时没说实话。 相对比这个，苏时酒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我记得那个大学生往饮料杯子里下毒品的案件，应该是史岩史队长在负责吧？” 刘青锋已经把苏时酒铐上，并不担心对方跑，又因为苏时酒和张局似乎关系匪浅，他当着张局的面这么不给人面子，也愿意卖苏时酒一个人情，因此很是好心的解答：“同样涉及到葛家村问题，周日我们大队临时开了个会，两个案子并在一起了。史队那边将全力配合刑侦大队，和我们一同组成一个专项调查小组，由我来担任临时负责人，配合完成这起案件。” 苏时酒挑眉。 是吗？ 他漫不经心想，当初那起案件，史队对他这边的说词是，那个干爹矢口否认强迫大学生吸毒的事，根本问不出来什么，以后有进展，一定告诉他。可现在，史岩明明已经查出后续，甚至案件都要合并了，却并没有找过他…… 难道是忘了？ 不应该。 一旁，刘青锋的手指关节轻轻扣了扣桌面。 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局内知情的人并不多，但目前在场的模拟画像师和几名警察都是自己人，在进入专项小组后，就已经签过保密协议，可以旁听，因此他直接开口：“再说说这个面具人吧。” 他从另外一个口袋中掏出两张照片：“面具人这个称呼只是个代称，是张局从一个线人那得到的重要情报……” 苏时酒垂眸看去。 两张照片应该都是从视频中截取出来的比较清晰的一帧画面，一张是男性状态时，一张是女性状态时，应该又使用技术努力还原过，对准人像处放大了，且看起来并不算糊。 刘青锋目光始终不离苏时酒的脸，应该是在观察苏时酒的微表情，他确定苏时酒看清了，当即逼问道：“苏时酒，你应该知道面具人吧？” 苏时酒：“……” 苏时酒轻眨了下眼。 唔。 知道啊，他可太知道了。 于是他慢吞吞点了点头。 刘青锋挑眉，没想到苏时酒竟然如此干脆利落的承认了。 他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奋，语气却依然沉稳：“既然如此，那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和葛家村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有没有参与过他们的行动？以及……面具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苏时酒：“……” 一时间，会议室内众人面面相觑，都反应过来刘青锋队长的意思，看向苏时酒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异样，同时心思电转。 什么？ 这位周氏集团董事长的助理，背靠周氏大船，被陈副局长走特殊关系特意塞来跟进案子进展，最近都待在局里，虽然眉眼很冷淡，但看起来很好相处，立场又确确实实跟他们对立的苏时酒，其实还和那位神秘的面具人认识？ 天哪！ 这岂不是直接打开了这起重大案件的突破口！？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甚至很有可能，苏时酒跟面具人就是一伙的！！！ 当即便有警察循循善诱般开口：“苏时酒，你应该知道毒品的危害，这个面具——” 一旁的张局也看明白了。 “咳咳。”他失笑出声，又听到警察劝苏时酒，赶忙咳嗽两声，打断那名警察的话，“请稍等一下。” 众人一怔，俱都看向张局。 张局并不与他们对视，反而问苏时酒：“在场的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我以个人和单位做担保，他们绝对不会说出去。可以吗？” 苏时酒莞尔：“张局发话，当然是可以的。” 张局长便走到苏时酒身旁，抬手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上，表明自己是站在苏时酒这边的，并转头对在场的刘青锋，模拟画像师，以及两个刘青锋手下的警察坦白道：“我之前跟你们刘队提过的那位线人，其实就是苏时酒。” 他笑眯眯道，“不止如此，苏时酒小同志之前还向我提供过许多关于其他案件的强有力的证据，目前都在归纳整理，只等最后将他们一举拿下！” 众人：“？？？” 刘青锋：“啊？” 刘青锋：“啊啊啊啊？？？” 刘青锋目瞪口呆。 他看看张安民，又看看苏时酒，最后看向两人铐在一处的手，一张老脸迅速红起来——万万没想到，他周末时将所有证据整合到一处，头脑风暴一阵，好不容易揪出一个明显有嫌疑的苏时酒，正兴奋呢，却风暴错方向了！ 大水冲了龙王庙！ 都是自己人！ 天哪。 刘青锋抬手抹了把脸。 这是他在职多年，头一次干出如此乌龙的事！ 苏时酒见对方从震惊到尴尬，到愧疚，再到麻木的模样，忍不住唇角带起一抹笑。 他抬起被手铐铐住的右手，连带着刘青锋的左手也跟着抬起来，在对方眼前微微晃了晃：“所以刘队，能先把这个解开吗？还怪疼的。” 刘青锋：“……” 刘青锋反应过来，老脸更红了。 他飞快摸出身上的钥匙，抿着唇，羞的不敢往周围人脸上看，往孔里插了两回才对准，一声清脆的响后，手铐终于落下来。 冬天本来温度就低，手铐又凉，不方便活动，之前挂在苏时酒白皙细瘦的手腕上，只这么一会时间，皮肤竟然就被磨红了。 “……对不起。” 刘青锋尴尬地挠挠头，“信息不够，我给想岔了。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好不好？或者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满足的，尽管提。” 苏时酒心中好笑：“没事，刘队也是破案心切。” 他语气淡淡道，“何况父子哪有隔夜仇？” 刘青锋：“……” 张局：“？？？” 众人：“？？？” 嗯？ 什么什么父子？？？ 第330章 截胡 刘青锋更尴尬了。 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旁，苏时酒低笑出声，见张局和周围人都一脸好奇，便简单将之前他和刘青锋在葛家村扮演一对父子的事情说了。 张局笑道：“也是有缘。” “确实。” 苏时酒颔首，“既然是敞开天窗说亮话，那我也不瞒着了。我去葛家村认识那对夫妻，确实不是什么巧合，而是那时候就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夫妻两人贩毒的证据，只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而他们身份特殊，我也不能太过冒进。当时不想暴露我自己的身份，就没跟你说那么多。” 刘青锋恍然大悟。 原来真实情况是这样…… 这么一个小插曲过去，在场众人对苏时酒的心态倒是变了，忍不住频频偷看苏时酒。 ——谁能想到呢？ 明明看起来应该是周氏集团董事的人的苏时酒，其实是张局长的线人！四舍五入就是警察这边的人！再四舍五入就是他们往周明祈身边放了个卧底！ 天哪。 想到周氏之前干的那些处于灰色地带的生意，再想到多次有案件的线索指向周氏，最后都因为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以及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因为当年自家孩子被绑架，却被周氏所救，之后隐隐便偏向周氏的陈副局长…… 憋屈的警察们心中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说。” 在场两名警察纷纷保证。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面具人身上。 “根据我们之前的猜测，面具人皮下中的男性，身形高大魁梧，应该有一米八五左右，毛发浓密，裸露出的肤色看起来有些黑，应该不是灯光问题，目前暂定是晒黑，不排除特意抹黑迷惑监控。” “女性面具人相对纤细匀称，一六五左右，视频时为黑长发，肤色正常……” “其中男性不小心裸露出手部，上面有很明显的茧，像是干过农活，女性倒是没有，应该是娇养长大的，不排除两人是兄妹的可能性。” “目前我只能从他们有限的条件中画出这些。” 模拟画像师点了点黑板上的人像。 张局点点头：“辛苦了。” 刘青锋适时接话道：“我等会就让人把画像上的人跟数据库内有过前科的违法犯罪人员进行对比，找出可能有嫌疑的人后联系对方，让他们统一到派出所进行信息采集，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行。” 任务一一发放下去，张局也要离开了。 他走后，刘青锋的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啧”了声，竖起一个大拇指：“你小子，隐藏的够深啊。” 苏时酒挑眉，摸摸手腕：“疼。” 刘青锋：“……” 苏时酒皮肤细，之前手铐落在上面的红痕，竟然直到现在也没完全消下去。 “好好好，我不说了，之前的事情就此翻篇，当我求你了。” 刘青锋苦笑，做出一个讨饶的动作，转头看向模拟画像师和另外两个警察，仔细叮嘱道，“人小苏现在这么个情况，你们也差不多了解了，千万记住，可不能对外说漏嘴。尽量之前怎么对他的，之后就怎么对他，别让人看出破绽，连身边的同事也尽量少传播，多一个人多一分风险，知道吗？” “是！” 大家都不是警局新人，知道苏时酒现在这情况，要是线人身份不小心暴露出去，周家那边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甚至可能危及苏时酒的人身安全。 身为一心为党，一心为民的警察，他们当然不会背刺组织。 * 结束一天的辛劳，苏时酒刚出公安局大门，忍不住捶了捶肩颈，就被风尘仆仆赶来的李长竹逮了个正着：“走，带你马杀鸡去！” 苏时酒：“……” 苏时酒缓慢收回手，想到对方之前去豪庭小筑时，总是呼风唤雨般，身边跟了一堆的外围小明星做陪，有些不太放心，“正规吗？” 李长竹：“！！！” 李长竹瞪圆了眼睛：“你在说什么——我是哪种人吗！？” 苏时酒：“。” 唔，那还真说不好。 李长竹嘟囔：“你放心吧，要是不正规，咱们前脚刚进门，后脚你家顾总肯定就轮着三十米长刀来找我麻烦了。” 苏时酒慢吞吞道：“也是。” 他一双清冷的眸子落在李长竹为了好看，特意敞开的绿色军大衣，以及一看就价值不菲，却四面漏风的机车上，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了眼，目前零下2°，不禁开口：“小李总，这大冷的天……你究竟为什么想不开要骑机车？” 李长竹轻咳一声，摸了摸冻得发红的耳垂：“这不是刚提的，想炫耀炫耀嘛……” ……行。 为了帅气不要命了是吧？ 苏时酒表示尊重祝福。 顶着苏时酒的眼神，李长竹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有点过于傻逼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催促道，“行了行了，别墨迹了，这个八卦快把我急死了，而且还是有关苏家的！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快快快！” 苏家？ 苏时酒挑眉。 李长竹倒是提醒他了。 ——之前从苏家回来后，他被顾殊钧强行囚禁，倒是忘了跟苏安喜约下次见面的时间，再看消息，对方也完全没联系他。 苏时酒不再耽搁，转头上了迈巴赫，先给苏安喜发了条消息，又跟顾殊钧表明小李总中途把他截胡了，消息发完切出去，就看到周明也又跟他狗叫了好几条新消息。 「人呢？」 「怎么不回我？」 「？」 「成人之间的囚禁小游戏不是都已经结束了么？」 「苏时酒，你信不信我直接报警？」 「啧，你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我哥明明说你今早就给他发消息了。怎么？故意不回，想引起我的注意？」 「好好好。」 又几分钟后。 「我已经报警了。」 苏时酒：“……” 啧。 第331章 苏家八卦 苏时酒觉得周明也脑子有问题。 而且他有证据。 他懒得搭理对方，直接搜索了江城内有名的精神科医生，将带有联系方式的截图给对方发过去，很快收获周明也一连串的问号。 周明也：「？」 「苏时酒！你什么意思！」 苏时酒老神在在坐着，依然没回。 不多时，手机又震动一下。 这次是顾殊钧发来的：「知道了。」 「早点回家。」 苏时酒眨眨眼，手指蜷缩了下，心想，顾殊钧竟然不来？ 但想了想，还是只回：「好。」 李长竹开着机车带路，很快领着苏时酒抵达一家隔着老远便被闪了眼，装修瞧着金碧辉煌，在本地很是有名的按摩会所。 机车稳稳停在车位上。 李长竹潇洒抬腿，同时将头盔顺利取下来，他晃了晃脑袋，被静电骚扰的翘起来的毛发支棱着，活像一只潦草小狗，冲苏时酒一勾唇，嘚瑟问：“怎么样？我刚刚帅不？” 苏时酒莞尔道：“帅。” 至少这次脑袋没被头盔卡到不是？ 李长竹心满意足，做了个手势，身上的落魄军大衣，硬生生被他穿出了民国军阀套的气势：“走！哥带你潇洒去。” 一进门，里面更是豪华。 所有路过的服务员看到李长竹便停下脚步，躬身道：“小李总好。” “李总好。” “小李总晚上好。” 一身西装的经理原本在前台，闻言更是小跑过来，面上挂着并不让人觉得谄媚的得体的笑：“小李总，今天带朋友来啊？打算做什么项目？” 显然，李长竹应该经常出入这种场合。 苏时酒正想着，便听李长竹说：“放心，这家会所的按摩师傅都是很专业的……给你来个肩颈套餐？唔，还是全身的吧。” 他又叮嘱经理，“这是我好兄弟，以后来消费不用收钱。” 苏时酒挑眉。 不是“记到我账上”而是“不用收钱”…… 看来这会所应该是李家开的。 想到外面闪瞎眼的装修风格，又看看李长竹身上的军大衣，苏时酒心想，合理。 一旁，经理笑眯眯的，闻言仔细认了认苏时酒的脸，保证一次就能把人记住了，点头道：“是，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苏时酒。” “好的苏先生，请问您带身份证了吗？信息第一次录入时需要扫描一下，没带也没关系，下次补录信息也行……请来这边做一下登记。” 做完登记，绕过螺旋大理石楼梯，两人进入豪华vip包间，里面已经摆好两张按摩床，两位看起来恬静温柔的女按摩师已经在做准备工作。 苏时酒之前没来过这种场合，见状问：“要先洗澡吗？” “您好先生，我们这边建议是不洗。” 按摩师温柔道，“热水冲淋会使人体体表血液循环加速，再进行按摩可能会导致虚脱或者缺氧现象，所以按摩前后都不建议洗澡。您去换上一次性衣物即可。” 苏时酒去隔间换了。 再出来，便见李长竹双手抱臂，臭着一张脸坐在床边，而两张按摩床之间，加上了一张可移动的水墨画屏风，将双方挡的严严实实。 “也太过分了……” 李长竹碎碎念，“大家俩都是男人，按摩的时候就算能看，不也就是看个后背吗？怎么了？我还能对你做什么吗？何况咱们俩可是正儿八经的纯洁八卦友谊！” “实在不行他来嘛，怎么能这么暗戳戳的找人加个屏风！” “而且我为什么爱跟你讲八卦？一方面是你嘴严，不会说出去，另一方面，我不就想看看你听到八卦时配合我露出的惊讶表情吗！？” 他颓丧地一拍手，摊开道，“现在好了。屏风一挡，我看个屁啊。” 苏时酒低笑一声。 他没往床上趴，而是对一旁静静等待的按摩师道：“抱歉，请稍等一下，我先去那边和小李总聊一会。” 说罢，他带着李长竹往一旁的小沙发处走。 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摆了个果盘，草莓车厘子砂糖橘等一应俱全，苏时酒拿了个叉子，尝了尝：“挺甜的，试试？” 李长竹一顿，知道苏时酒的意思是先说完再按摩，高兴地搓搓手：“好好好。” “所以苏家出什么事了？” 李长竹兴致勃勃道：“苏安喜他爹苏岳林，在外面夜御七女，结果被仙人跳，举报嫖娼抓进去那事，你肯定还记得吧？” 苏时酒颔首：“记得。” “豪门圈子里这种在外面有人的事，也算是司空见惯了。” “你看高嘉远那个私生子，再看看李净文那个私生子，可见一斑，不过还从没人闹得这么难看，直接被拘留的！” 司空见惯吗？ 苏时酒低垂眼睫，心想顾家虽然也不算和和美美，比如顾殊钧的母亲林遇霞，依然没原谅顾霍，两人还在分居状态，但似乎没搞出过私生子。 他淡淡“嗯”了声。 草莓有些酸，不如上次在高扬病房里的好吃。 苏时酒默默将叉子放下了。 “哈，他老婆段红估计也是觉得没脸，这段时间，连那些太太圈的交际都不去了，因为这事，要跟苏岳林离婚呢！” 李长竹神秘兮兮地眨眼，“当然了，如果只是这样，那这个八卦还不值得我昨天着急忙慌去找你，死活要说——” 他刻意卖关子一般，等着苏时酒的反应。 苏时酒也很配合，适时露出惊讶好奇的表情：“真的吗？那还有什么其他的隐情？” “哼哼。”李长竹得意道，“这个消息对你也有好处呢！” 苏时酒挑眉。 “苏岳林觉得段红突然提出离婚很怪，毕竟之前那么多年都忍了，又或者不想成为那个过错方，所以特意找了侦探去跟踪段红——” “结果！” “还真让他给发现了！” 李长竹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段红真是一天都不想多演，周六晚上就暗中跟一个男人暗通款曲，俩人去开了房！苏岳林收到消息，一怒之下去抓奸，段红却觉得，你都出去搞了，我为什么不可以？两个人大吵一架，当场大打出手，一起进了医院！” 苏时酒：“……啊？” 第332章 按得舒服吗?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李长竹兴奋的脸都红了，“重点是，苏安喜来看望苏岳林时，刚好段红的那个姘头也在，俩人站在一块，一对比，哈，那叫一个像！” 苏时酒：“？” 李长竹特意掏出手机，给苏时酒看照片。 照片有点模糊，不过能看到一个果真与苏安喜有几分像的男人，正光裸着上半身，惊慌失措的看着镜头。 李长竹手一滑，下一张照片中，男人抬起手，妄图遮挡镜头。 这一张更清晰，甚至旁边还放了苏安喜的对比照，仔细看能轻易发现，两人的眼睛和鼻子非常相似。 看得出来，这两张，应该都是抓奸时拍到的照片。 苏时酒心中好笑：“小李总连这个都拿到手了？” 李长竹挺胸：“那可不！我花大价钱买的。” 他问，“你要不？我给你发一份？还有视频……呃，虽然很刺激，但是开门进去的时候还是有点辣眼睛的。” 苏时酒一顿：“……不必了。” “……也是，毕竟是你名义上的父母。” 李长竹继续道，“当时苏岳林还在病床上躺着，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意识到这一点后，完全躺不下去了，强行拉着惊慌失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苏安喜就去做了个亲子鉴定，还是加急出结果！” “诶嘿，刚好，我在那个医院有人脉——” “苏安喜！” “他根本就不是苏岳林亲生的！是段红和那个野男人生的私生子！！哈哈哈，苏岳林当时表情，精彩极了，铁青铁青的，估计一想到这么多年对苏安喜那么好，还到处给对方擦屁股，借钱，结果跟自己完全没有丁点儿血缘关系，这么多年，尽给别人养孩子去了，都要气晕过去了！哈哈哈。” “一想到这个，我简直要乐死了！这笑话，我能说一整年！” 李长竹非常清楚苏家人更偏爱苏安喜的事，否则不会直到现在，圈子里的人，都还不知道苏时酒也是苏家人。 如今，苏安喜与苏岳林没有血缘关系这事一曝光，苏岳林肯定后悔的要命，绝对连滚带爬的来找自己的亲生儿子。 李长竹为苏时酒感到高兴。 ——为能欣赏到苏岳林痛苦难过，而苏时酒完全不会原谅对方，所以苏岳林只能一辈子都在曾经亲近别人的孩子，故意磋磨自己孩子的悔恨中度过而感到高兴。 他看向苏时酒，唇角一勾：“不说别的，至少苏家的财产，都是你的了。” 苏时酒：“……” 万万没想到，苏时酒在临山河畔跟顾殊钧玩一些囚禁y，与世无争的时候，苏家短短两天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怪不得直到现在，苏安喜都没回他的消息。 估计也是自顾不暇了。 苏时酒语气淡淡道：“他以前就没打算给我，未来我也不想要。” “也行。” 李长竹看向苏时酒。 或许是从小成长环境不同，在李长竹看来，苏家这笔钱，苏岳林不给，他抢也要强行抢到手，因为是他的，就必须是他的，不过转念又想，双方割席也好，至少以后苏时酒不用再跟苏岳林这个烂人有任何的牵扯了。 至于钱？ 反正苏时酒已经有顾殊钧了。 就苏家那么一点东西，算个屁啊？还不如顾殊钧随便从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 大瓜吃完，终于开始按摩。 苏时酒将上衣扣子解开，露出里面还略带吻痕的上身，尤其是锁骨靠下和后腰的位置，简直是重灾区，都是周末这两天，顾殊钧在他身上烙下的。 他低垂眼睫，面色如常，却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抿着唇从头到尾都不与按摩师对视，只安静趴在按摩床上，闭上眼。 好在专业按摩师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学会的第一课就是闭嘴微笑。 她将好闻的精油倒在手上，双手揉搓，使得手不那么凉了，才落在苏时酒身上，按摩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 先从肩颈处开始。 紧绷的肌肉得到有效的缓解，被按过的地方更是热乎乎的。房间中的彩色蜡烛正在燃烧，淡淡的熏香味萦绕着，周围很安静，连李长竹都没再出声。苏时酒长长的鸦羽般的眼睫垂下来，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舒服极了，浑身更加放松，连情绪都变得软绵绵的，如同踩在云端之上。 按摩师换了种精油。 很快，温热的手指从肩颈转移到后背，落在竖脊肌上…… 一整套按摩下来要近两个小时。 在这种宁静的，温和的，舒适的过程中，苏时酒呼吸逐渐变轻，慢慢睡了过去，只偶尔更换按摩点，或者对方手有些重时，才迷迷糊糊睁开眼一两次。 不知道过去多久。 周围一片安静，苏时酒睁开眼，觉得应该结束了，一只大手却重新落在自己的腰上。 那手不像之前的按摩师，会刻意搓热，因此带着些微的凉意，激得苏时酒肌肉紧绷一瞬，他一手往后伸，捉住对方，低声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殊钧没吭声，只那只手轻轻揉捏着苏时酒的腰，捏了两下，又顺着苏时酒的脊柱，一节节往上走。 “……别，好痒。” 苏时酒闪躲了下。 他环顾四周。 放在中间的屏风撤下去了，李长竹不见踪影，应该是提前离开，房间中除却他和他身后的顾殊钧，没其他人，便翻身坐起来。 搭在背上预防客人着凉的毛巾掉落，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因为没有旁人，他不是很在意，打算直接去隔间穿衣服。 却发现顾殊钧的表情不太对。 苏时酒一顿。 他握住对方的手：“你生气了？” 顾殊钧站在按摩床边，那双漂亮的烟灰色眼眸盯着苏时酒，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又碍于不知名原因，咽了回去。 半晌，他才用克制的，隐忍的声音，低低问：“按得舒服吗？” 苏时酒坦然回：“舒服。” 顾殊钧“嗯”了声：“那就好。” 他停顿一瞬，又说了一遍，“那就好。” 第333章 江城富豪竟被戴绿帽! 苏时酒眉头一蹙。 面前，顾殊钧视线游离，不与苏时酒对视，他目光落在苏时酒的眉心，鼻翼，唇上，眼神略微发直，模样瞧着有些神经质。 外人一眼看去，肯定会觉得怪吓人的。 苏时酒却觉得有些心疼。 他握住顾殊钧的手腕，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又问了一遍：“你生气了？” 顾殊钧原本只是被动的碰着苏时酒柔软的肌肤，闻言无师自通般，顺着苏时酒的下颌线，落到他修长如天鹅的脖颈，之后是锁骨，圆润的肩头，最后顺着手臂，来到苏时酒的侧腰上……他指腹来回机械地摩擦着，像是苏时酒身上有脏东西，他想擦掉。 两人都没再开口。 苏时酒觉得有些怪怪的。 以往顾殊钧在他面前很是坦诚。 ——苏时酒的行为有哪里让他不舒服，而他想让苏时酒怎么做，基本都会直白的说出来，沟通也非常顺畅，然而这次的顾殊钧却意外的沉闷，憋着不肯说。 苏时酒叹了口气，起身道：“走吧，我们回家。” 他去隔间换好衣服，与顾殊钧一同走出按摩房。 之前大概是在房间内待的时间比较久，闻习惯了没感觉，一出来，苏时酒觉得周遭空气陡然变得清新起来，他抬起手臂，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熏香与精油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像是喷多了香水，让习惯了清爽小柑桔味道的苏时酒觉得有些发腻。 这个时候，苏时酒才后知后觉，猜到顾殊钧之前为什么不高兴了。 只是以前的顾殊钧行为十分激进，一旦闻到苏时酒身上味道不对，便会冷着脸，攥着他的手腕，用最强硬的态度，把苏时酒拉到水下冲洗，再重新涂抹上属于他的味道。 而如今…… 倒像是一只委屈巴巴，急的团团转，恨不得把主人全身都舔一遍，却因为在外面，没法对主人撒气的小狗，只知道一边生闷气，一边自我消化…… 下电梯时，苏时酒低垂眼睫，突然抓起顾殊钧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来回搓。 正有些心不在焉的顾殊钧一愣：“？” 苏时酒认认真真搓了会，凑近嗅了嗅。 他面上依然是那副清冷的，几乎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但落在顾殊钧手腕上的呼吸却是温热的，那温热一触即离，仿若只是一缕吹过顾殊钧心尖的清风。 过了几秒，苏时酒颔首道：“好了。” 他抬眼，与顾殊钧对视，认真地说，“现在，我们味道又一样了。” 顾殊钧一怔。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苏时酒率先走出去。 顾殊钧却仿若被点了穴，依然站在原地，举着之前被苏时酒揉搓过的手。 不用凑近也能闻到，之前苏时酒身上的精油香味传来。 比对方身上的淡。却是同源。 他的手指僵硬着，手足无措般，动也不动，直到电梯门开始合拢，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另一手抬起阻挡住电梯，快步往外走。 “诶！”苏时酒蹙眉教训道，“你刚刚那样很危险。” 顾殊钧乖乖的，低声说：“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他趁苏时酒不注意，手指轻轻捻了捻，心想，被揉搓过的地方，好像发烧了。 是啊。 不一定要苏时酒全身都是他的味道。 也可以…… 他全身都是苏时酒的味道。 * 李长竹的猜测应验了。 苏时酒回到家，刚洗完澡，将身上的精油气味抹掉，浑身都还带着水汽，便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接通后，对面迟迟没有声音，直到苏时酒蹙眉，准备挂断，才传来一道惊慌的，焦急的响：“别挂！小酒……我是爸爸。我现在在医院，生了病，你能来看看我吗？” 爸爸？ 苏时酒语气淡淡道：“抱歉，你打错了，我没有爸爸。” ——从苏时酒嫁给顾殊钧后，两人就相当于没有关系了。 他挂断电话，将这个号码拉黑，又开启免骚扰模式，动作一气呵成，做完一切后转头，见顾殊钧正看自己，便将小李总之前讲的八卦说了。 顾殊钧：“苏安喜竟然不是亲生的？” 苏时酒“嗯”了声：“我也觉得很惊讶。” 如此事件，放到整个圈子都是相当炸裂的。 尤其苏岳林之前对苏安喜多有溺爱，又是在城堡内举办生日宴，又是往工作室里填窟窿，江城整个圈子都有目共睹。 苏时酒掀开被子躺进去，顾殊钧这条大狗勾便顺势挪过来，将他抱在怀里。 前两天玩的太过，苏时酒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的肾有些吃不消，正处于贤者时间，因此两人非常纯情地窝在一处。 顾殊钧似乎很贪恋苏时酒身上的味道。 他将头埋进苏时酒的脖颈里，呼吸尽数喷洒在对方皮肤上。 应该是觉得有些痒，苏时酒忍不住偏了下头，却没躲更远。 他思忖片刻，说：“苏岳林这个人比较传统，很注重血脉的延续，一手打下来的苏氏，还指望着亲儿子继承，并给自己养老，之前有苏安喜在，他觉得没有我也行，才会答应我和你领证后，跟我断绝关系。这种协议，毕竟法律不承认，原本我是想利用舆论压力，让苏岳林迫于整个圈子的风评，不好意思再认我，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苏岳林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愿意放手，到时候他不要脸皮，直接闹到法庭上，我们打官司很吃亏。” 苏时酒看顾殊钧，“他现在手机联系不上我，更不知道我现在究竟在什么单位工作，所以，他很可能去你的公司闹事。” 顾殊钧的手指插进苏时酒的发丝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捋着。 他嗓音淡淡道：“他不敢。” 苏时酒对顾殊钧的手腕放心。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调侃道：“这件事一出，估计江城不少人都得暗中去做亲子鉴定。” 说着，苏时酒心中一动。 他探了下身体，从床头上捞过手机，开始激情打字。 顾殊钧抽空扫了眼，只见屏幕上是一个硕大的新闻标题——《江城富豪竟被戴绿帽！养育儿子多年才知不是亲生！》 顾殊钧：“……” 啧。 孤男寡男都躺在床上，挨在一处了，苏时酒竟然还在写新闻…… 如此不忘本是吧？ 第334章 马主任，对不住了 苏时酒这几天行程排的很满。 第二天，他作为张安民局长盖章认定的“自己人”，终于从队长刘青锋那领到了任务，坐在公安局办公室内，跟其他几名警察一起盯着屏幕，将数据库内的人像与之前模拟画像师画出来的人物做对比。 尤其是手和耳朵，作为重点观察部位，苏时酒一遍遍看，总感觉这个时候给他一张纸和一根笔，他都能默画出来了。 “别说，这个手还蛮像的。” “都是干过农活的……这人之前犯什么事？” “持刀伤人。据说是家里婆娘跟人跑了，他心里过不去那个坎，拿着刀上街，看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和待在一起的小情侣就砍。” “得了吧，自己犯罪还硬往人家女的身上推？就他那家徒四壁也就算了，还一天家暴三回的偏激性格，搁谁谁不跑啊？” “记上记上。” “这个呢？” “高智商犯罪，经济罪。不是说那个面具用的都是伪基站和虚拟账号吗？所以刘队说多关注一下智商高的。” “这么说来，他这个人挺矛盾，又干过重活粗活，智商却高。该不会小时候当初没钱上学，被埋没了吧？” “有可能。” “唉，有这吃苦耐劳的精神，和孜孜不倦学习的脑子，干什么不行？就非得犯法？沾的还是毒，真是……” “可能也是没人引导，误入歧途，等我们把他抓了，好好改造，以后出来说不定还能造福人类呢。” “是的是的，哈哈哈！” 一天下来，苏时酒盯得头晕眼花。 就在即将下班的时候，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被递到面前。 苏时酒转头看去，是刘青锋。 “决明子和菊花，明目的。”刘青锋将纸杯往苏时酒手边一放，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晚上有空没？去喝一杯？” 苏时酒：“不好意思，有约了。” ——他今天约了龚信见面，问葛素萍那个双腿残疾的儿子的新闻。除此之外，还得找机会见苏安喜一面，问问高嘉远…… 刘青锋“啧”了行，用幽怨的语气说：“行行行，都忙，忙点好啊。” 苏时酒：“……” 刚开始见面时，他究竟是为什么觉得刘青锋这个人不好相处的？ 又看完一页数据库，苏时酒才收拾收拾东西，从公安局出来。 外面天色已经开始发暗，只遥远的天边融了金色。 路边的街灯亮起，车流穿梭不息，苏时酒上了车，给顾殊钧发了条消息，并未直接去龚信家，而是先绕了一趟明景传媒。 景谭正等在门口。 大冬天，他穿了件长款羽绒服，围了条灰色围巾，戴着口罩，一手插兜，将自己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正值下班高峰期，大厦门前人来人往，只景谭安安静静站在那，没看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时酒下车快步走过去，率先打了个招呼：“景哥。” 景谭闻言抬眸，眼眸中闪过一丝温和。 他弯下腰，将放在身边的两大袋东西拎起来，塞给苏时酒：“都是马主任要给你的，不关我事。” 苏时酒：“……” 苏时酒早就从马主任那得知这次的“福利”究竟有什么，他已经有解决方法，因此镇定回道，“没事。你回家么？我捎你一程？” “不用，我开了车。” 景谭扬扬手中的车钥匙。 两人齐齐往景谭停车点走，景谭说，“马上就要过年，里面还包了两张超市卡，加起来大概600这样，我怕掉了，夹在圣诞节的苹果盒里了。还有，你之前发给我的新闻稿我看了，写的很吸引人，用词也很有趣，不过结构方面有点小问题，其中两段上下调整一下会更好，我都给你标注了，连带我修改后的稿子，都发回你邮箱了，你回头看看。” 一聊到专业问题上，苏时酒眼眸亮晶晶：“好！谢谢景哥！” 他叹息道，“我最近太忙，没什么空写稿子，感觉手有点生，虽然每周都有练习，但总觉得差点劲儿……” “没事。你才刚毕业多久？慢慢就越来越熟练了。” 景谭笑了声。 他瞧着苏时酒乖乖小孩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手痒，想像揉侄子脑袋一样，也摸摸对方的头，但目光错过苏时酒，落在不远处等在路边的豪车上，便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叮嘱道，“东西沉，外面又冷，你也别跟着我了，赶紧走吧。” 苏时酒没客气：“行。有事电话联系。” 上了车，苏时酒打开袋子看了眼，里面东西不少。 他找到圣诞节的苹果盒，将里面的卡抽出来一张，把剩余的东西分成两份，其中一份占大头，准备给龚信送过去。 中途，龚信来电话催了次：“怎么还没到啊？” 苏时酒回：“堵车呢。快了快了。” 等车抵达龚信所在小区，苏时酒拎着东西上楼。 小区开了集体供暖，进了外面的防盗门，里面暖和许多。 他抬手敲门，听见里面龚信的声音：“来了。” 门打开，暖黄色的灯光透进来。 龚信穿着家居服。 一段时间不见，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了更深的痕迹，让他看起来比之前苍老许多，明明才四十多岁的人，却活像过了五十。 但或许是因为知道门外站着的是自己的老朋友，龚信面上喜气洋洋，冲淡了两人长时间不见面带来的距离感。 苏时酒拎着东西进门，先换鞋。 “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龚信客气地说着，原本想将袋子往旁边放，但心中一动，想到上次苏时酒带来的“礼物”，忍不住打开袋子，往里面瞅了一眼。 下一秒。 清楚看到里面计生办盒子的龚信：“……” 苏时酒：“……” 两人对视。 苏时酒不禁心想，一段时间没见，龚信怎么学聪明了？ 而且，他竟然没了华夏人独有的含蓄情怀——怎么可以当着客人的面，直接打开看客人送的都是什么东西呢！？ 他眨眨眼，“嗖”的一声甩锅：“都是马主任让我带给你的。” 马主任，对不住了！ 第335章 开发商 “你小子，以为我会信？” 龚信哭笑不得，伸手捶了下苏时酒的肩头。 他与马主任相处的时间，可比跟苏时酒相处的时间还长。 就算马主任真的还念着他，让苏时酒给他带东西，也绝不会是……这种。 苏时酒闷笑出声，连声讨饶：“我错了。” 龚信也笑。 他瞧着苏时酒，想到对方已婚的身份，寻思着按理说这种东西也能用得上，怎么全给他拿过来？是嫌弃外面发的不好？还是夫夫之间关系不和？ 可两人如今的关系，聊这些似乎也有些不太适合…… 他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好了好了，快进来吧。”他让开一点，继续往袋子里看，“咦？怎么还有乐高和护肤品？这个switch肯定是给我的！破费了破费了！” 苏时酒换上一次性拖鞋，迎接了龚信的一个熊抱。 冬天天冷，即便房屋内有暖气，菜也凉得快，因此龚信老婆许青礼一直等苏时酒来了才进厨房炒菜。菜下锅，发出“呲”的一声响，锅铲的声音混着菜香味袭来，让人不禁期待接下来的菜肴。 与此同时，苏时酒观察着四周，似乎想从龚信的生活环境，来窥探自己的这位老友最近的生活状况。 跟上次相比，房间中的生活气息愈发浓重。 ——之前元宵节的灯笼挂在电视机两旁；小朋友搭的乐高成品变多了，挨个放在电视柜台上，放不下的便挤到旁边的地上；之前一部热销电影的吉祥物正摆在沙发中央；或许是因为临近过年，茶几上还摆了一束腊梅花，红艳艳的花开得正好，颇有情调，阳台上更是有不少绿植，应该都是许青礼养的，活得很茂盛。 他心想，看来龚信过得还算不错。 那就好…… 果然，人的一生就像流水，永远都在向前走，不会因任何因素停滞，如果前方的道路被泥沙堆积而无法前进，也能转而找到其他出路。 最终，大家都将汇聚在一处。 “孩子呢？”苏时酒好奇问。 龚信答：“在房间里写作业呢。现在的学校，都提倡什么快乐教育，作业留的不算多，但真要巩固知识，还是得多学多看……” 他说着，坐在沙发上，跟苏时酒炫耀，“看看，这是我新收的茶具，是汝窑的经典釉色，怎么样？” “简约淡雅又大气。”苏时酒比起大拇指。 龚信听了心满意足。 他一边给苏时酒添茶，一边问，“我听你提，来我这是想问问之前葛家村的事？” 苏时酒颔首：“对。” “当初这个新闻确实是我负责的。” 龚信也不含糊，起身将一叠报纸拿过来，“还好之前搬家时没扔。看看。” 他早先年刚干这一行时，有个习惯，爱将自己写的新闻，和同行写的同一篇刊登出来的报纸，都搜集起来放在一处，没事便翻阅，如今倒是帮了大忙。 他补充道，“我查过了，网上的消息基本都没了，不知道是时间久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苏时酒接过手。 他一份份看过去，眉头紧锁。 那次失火的事件闹得比较大。 不但死了两位老人，葛素萍的儿子葛俊青的双腿更是落下残疾。 因此，江城有六家报社都报道了这件事，其中有四家呼吁大家关注冬天木炭或是蜂窝煤取暖的隐患，一家取了一个比较劲爆的标题，猜测这次失火是否与葛家村拆迁钉子户有关，是开发商给予他们的一个“小小的教训”，剩余的一家便是明景传媒龚信写的，苏时酒之前看过。 “开发商？钉子户？”苏时酒问。 “嗐，是有这么种传言，但没证据。” 龚信指了指钉子户那家，“不过这家报社，在报道了这条新闻后不到半年就倒闭了。你也看到了，当初所有人的稿子都写得中规中矩时，就他家稿子写的跟uc的震惊体一样，按理说应该很吸引人，不能倒闭的，所以业界都传是得罪了什么人。” 苏时酒若有所思。 他将之前钉子户的报道翻出来，仔细看了看，问：“当时是哪家开发商？” “也倒闭了。”龚信开口，“好像是叫……叫金锐集团？反正当时是以这个金锐集团为主导，计划在葛家村的原址上，做一个知名度假村来着，但前几年经济形势不好，烂尾了，开发商直接跑路，答应给葛家村村民的各种补偿也都没了，那时候村民们又是天天在市政府门前拉横幅，又是找记者报道，也挺惨的。” “后来这个度假村的盘被政府收回去，又被周氏集团盘了下来，重新做了规划动工，才给盘活了，我记得那个度假村，到现在收益都还不错？可惜了，金锐集团要是再坚持坚持，拉个融资什么的，肯定也不会落到破产的地步。” “葛家村的村民也都被周氏集团安置到了现在住的那个城郊。虽然距离之前金锐集团承诺的市内有点远，但比什么都得不到比，也不错了……” “算是我印象中，周家做的少有的好事吧？” 苏时酒“唔”了声。 他心中记挂着之前葛素萍说的话。 那时候，苏时酒刚与葛素萍相识，问起孩子的腿是怎么回事，葛素萍明明说的是，是因为在路上见义勇为，被小混混给打了…… 葛素萍为什么要撒谎？ 虽说在真相中，那两名老人并没有被救出来，但葛俊青做好事是板上钉钉的事。 撒谎有什么意义吗？ 还有那个金锐集团，以及倒闭的报社…… “来吃饭啦。” 许青礼从厨房探头。 龚信应一声，率先起身，先去喊了房间里的女儿，又去厨房里帮忙。 苏时酒虽然是客人，但也不想闲着，帮着端盘子。 饭桌上，两人没再聊工作，其乐融融地说起生活，而生活离不开理想。 龚信坦诚道：“我现在也没什么其他想要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行。” 他一双眼中闪烁着隐晦的八卦的精光，“说起来，你最近是不是和你那位吵架了？” 苏时酒：“？” 第336章 按摩师 话题突然引到自己身上，苏时酒一脸茫然：“嗯？为什么这么问？” 龚信轻咳，摆手道：“没。没有就行。” 许青礼温温柔柔地笑，用公筷给自家始终害羞地埋头吃饭的女儿夹排骨。 她嗔怪地看龚信一眼，解释说：“老龚这段时间虽然没找过你，但其实一直担心呢，怕你跟对方起冲突。你之前打电话说要来吃饭，他别提多高兴了。” 龚信阻止道：“说这干什么。” ——顾殊钧的身份毕竟在那摆着，与龚信这类老百姓实在是地位悬殊，属于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他还和顾殊钧一起吃过饭的程度。 偶尔闲下来时，龚信总担心两人门不当户不对，万一起冲突之类的，苏时酒会吃亏。 他飞快扫苏时酒一眼，欲盖弥彰般的举起一瓶酒，问：“来点不？这是我一个亲戚自家种的葡萄酿的，纯天然无污染，味道很不错。” 苏时酒当然明白龚信的意思。 他抿唇笑，接了对方的酒杯，一边宽慰对方，说目前两人感情挺好，顾殊钧也很重爱他，一边忍不住心想，看，就算是没有父母缘又如何？他有那么多一直关心他，照顾他的人…… 这些人何尝不是他的亲人呢？ 饭后，两人都有些微醺，又坐在沙发上聊了聊，见时间不早，苏时酒起身告辞。 龚信要送他。 两人推推搡搡，好不容易上了车，苏时酒系好安全带，目光扫了眼坐在前排开车的司机，又看一眼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心头竟隐隐有些失落。 顾殊钧今天没来接他。 可苏时酒自认不是一个黏人的人…… 那家uc震惊体的报社，倒闭的实在蹊跷。 尤其是时间，很是微妙。 或许顾殊钧只是今天工作忙，恰好没时间。 还是趁早把那家报社的事跟马主任说了，让对方看看能不能帮忙联系到报社的知情人……也好确定对方倒闭究竟有没有人为原因。 苏时酒摸出手机，目光落在与顾殊钧的对话框上，盯着看了一会，才切出去，找到马主任。 他简单将事情说了。 这个点，养生的马主任已经洗漱完上床，他懒得打字，干脆给苏时酒打了个语音。 “也是巧了，你说的那家报社，负责人刚好我认识。那时候报社出问题，我还去问他要不要帮忙，被他拒绝了，之后好像就没见过他，就逢年过节在微信上问一声好……” 马主任道，“这样，我跟他说一声，直接把他名片推给你，怎么样？” 苏时酒：“行。谢谢马主任。” “没事没事。” 马主任笑眯眯的，想到苏时酒这么晚了还在查这些，叮嘱道，“也别那么热爱工作，毕竟就算你加班，也是没有加班费的。年轻人么，按理说夜生活应该很丰富的，多玩多享受，知道吗？” 也没想着要加班费的苏时酒：“……行。” 挂断电话，苏时酒收到马主任推送来的名片，点击添加好友，他申请栏里填上马主任的名字，不过对方并未很快通过好友验证。 苏时酒只好先将手机放下。 抵达临山河畔后。 苏时酒下车，一眼看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 他低垂眼睫，漫不经心想，原来顾殊钧在家。 推开门，苏时酒将大衣挂在衣架上，正在玄关处换鞋，便听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客人来了。” 苏时酒：“？” 他抬眸。 只见不远处，顾殊钧一身推拿师父的那种松松垮垮的藏青色褂子，神色中瞧着十足淡漠，烟灰色的眸子落在苏时酒身上，又很快挪开，看向手中的本子：“抱歉，我需要提前核对一下，请问您预约的是否是晚9点到凌晨1点钟的单人按摩服务？您的姓名和尾号是？” 苏时酒：“……” 哦。 怪不得顾殊钧没去接他。 原来是为了搞这么一出，根本没空…… 他心中好笑，配合的将姓名和手机尾号说了。 顾殊钧颔首：“核对成功，客人，请进吧。” 他说着，率先往里走。 苏时酒紧跟其后。 客厅中，顾殊钧简直完美复刻了那天在会所内的场景——他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个按摩床，斜斜地摆在客厅一角，右手边的墙上是一副有关星空的名画，旁边的木质柜子上摆着已经燃烧起来的熏香蜡烛，与分装好的各色精油，又开了一盏很有氛围感的小灯。 先不说顾殊钧的按摩服务如何，光这个场景，还是可以打高分的。 苏时酒抬手，慢条斯理地脱衣服。 他大衣里面的内搭不算厚，修长的手指落在毛衣领的扣子上，缓慢解开，从顾殊钧的角度，隐隐能看到里面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莹白的锁骨，和锁骨下方的少量吻痕。 顾殊钧一顿，喉结微微滚动。 苏时酒却没看到顾殊钧的反应，他双手交叉放在毛衣下摆，往上一提，长期运动后显得劲瘦的，带有腹肌的腰身便暴露在空气中。 虽然家中开了暖气，但相对比包裹严实时，还是有些凉。 苏时酒脱掉上衣后缩了缩脖子，往按摩床上趴。 他问：“专业吗？” 顾殊钧掀起眼皮，扫他一眼：“当然是专业的。” 他将精油倒到自己手上。 做这一切之前，顾殊钧应该是找人问过注意事项的，因此这次，落在苏时酒肌肤上的手终于不再带着凉意，而是如同之前的按摩师般，先搓热了，才慢吞吞触碰上来。相对比专业按摩师，他的手劲儿稍微有些重，但还在苏时酒可接受的范围内，他很快便放心地享受起来。 直到颈部和背部按完，顾殊钧的手顺着苏时酒的腰窝往下滑—— 苏时酒：“！！！” 苏时酒本来都有些昏昏欲睡，此时陡然清醒过来，他瞪圆了一双眼睛，朝后看去。 站在按摩椅旁的顾殊钧双手始终没有离开苏时酒的身体，他神色专注，原本低垂着眼睫，见状看苏时酒一眼，缓缓道：“这位客人，我和外面的那些按摩店不一样。在我这，能享受到更深入的按摩……”他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你不正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吗？” 苏时酒：“？” 啊？ 更、更深入？ 是他想的那个深入……吗？ 第337章 全是段红的错 事实证明，确实是苏时酒想的那个意思。 他躺在按摩床上，总觉得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直视这张床，更不会出去按摩了…… 低低喘着气，苏时酒忍不住控诉：“你作为商家，没有做到提前告知义务……” “怎么没有？” 顾殊钧漫不经心地笑，“你刚来时我就说了，这次按摩时长是晚九点到凌晨一点。只是普通的按摩，哪里需要这么长时间？只有更深入的，才需要——而且我说了，你不正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吗？” 他还残留着精油的宽阔大手掐住苏时酒的腰，往自己的方向拖。 苏时酒“唔”了声，浑身无力，想出声反驳，心说这怎么能算提前告知？明明是对方含糊其辞！而且听到后面那句话时，他衣服都脱了！ 但此时苏时酒的大脑一片浆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与顾殊钧相连的那一点上，断断续续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只能放弃辩论，听顾殊钧弯下腰贴在他的耳边开口：“外面那些按摩店的服务，哪有我的好？比起他们，我的服务更周到。你说是不是，客人？” 苏时酒：“……” 苏时酒完全不想承认。 ——外面的按摩店最起码确实是让苏时酒浑身放松的，但顾殊钧的按摩可不是！他得非常小心，浑身肌肉紧绷，纤细的手牢牢抓住按摩床的边缘，才不至于掉下去。 何况，提供这种服务，根本就是违法的吧！？ 但在对方的逼迫下，他只能发出一连串很不走心的应答：“是是是。” 顾殊钧这才满意了。 凌晨一点，按摩服务结束。 苏时酒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顾殊钧起身去榨了杯果汁，递给苏时酒。 苏时酒慢慢喝了。 他想起什么，问：“苏岳林去找你了吗？” 顾殊钧“嗯”了声，语气嘲讽道：“他今天急得要命，头上还缠着纱布就去了时钧，争分夺秒的，生怕晚去一些你更不愿意原谅他。啧。早干嘛去了。” 苏时酒深有同感。 他不过是苏岳林退而求其次的选项罢了。 人生在世，谁愿意做别人的备选？ * 苏岳林最近很是颓废。 精心养育多年，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到对方面前的小儿子，经查证竟然不是亲生的，反而在段红的影响下，那个被他厌恶，不闻不问，用断绝关系为饵，成功“嫁”出去换取利益的大儿子，才是亲骨肉……人至中年，经历如此大的打击，苏岳林的精气神都不在了。 他待在空空荡荡的家中，坐在沙发上，眼窝凹陷，双眸无光，看人时，瞧着如同恶鬼般。 然而打击并不止这一个。 他心知与苏时酒的关系需要修复，因此白天伤都没养好，就冲去时钧科技，想见一见自己的女婿顾殊钧，前台却笑容甜美的告诉他，需要预约。 预约！？ 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了。 “我见自己女婿，还需要预约？” 苏岳林忍不住提高了一点音量，拍桌子道，“顾殊钧的老婆苏时酒，是我儿子！我亲儿子！” 前台最不喜这种在前台耍威风的人。她笑容依然甜美，却忍不住纠正：“苏小先生是男性，他是顾总的爱人，希望您在提起他时，语气尊重一些。” 她一顿，继续道，“顾总如今兼顾时钧科技和顾氏集团，确实很忙，因此不论是什么身份，面见顾总都需要出示预约。既然您说苏小先生是您的儿子，那不如您直接联系苏小先生？” 苏岳林：“……” 苏岳林要是能联系上苏时酒，何必来这里？ 他脑袋嚯嚯疼，视线落在不远处。 ——时钧科技的很多员工，似乎都听说了这件事，状似不经意般停留在大厅处，明显是在看苏岳林的笑话。 苏岳林自认为好歹是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之前在公司，走到哪里都被捧着，哪能容许这些底层社畜们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他脸色愈发铁青，恨不得直接冲过众人的重重屏障，上楼找顾殊钧要一个说法，但一旁又有蠢蠢欲动，瞧着随时随地都能冲上来按住他的保安…… 硬刚，肯定是刚不动的。 无法，苏岳林只好愤愤走出时钧科技的大楼。 站在阳光下，苏岳林头疼欲裂，还有些浑浑噩噩。 他想到当初段红刚产下苏时酒时，他初为人父，内心喜悦，可段红却一脸厌恶，说自己得了产后抑郁症，看到孩子就感到痛苦，要把人送到乡下。 他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在段红和苏时酒之间选择了段红。后来有了苏安喜，苏岳林更不在乎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二老走后，把人接过来也不上心，与段红一起处处为难对方…… 如今想来，这一切，不都是段红鼓动的吗？ 全部都是段红的错。 如果不是段红，他与苏时酒肯定像一对寻常父子般，虽偶有争吵，但同样也有深厚的感情，如今苏时酒肯定不会不理自己，他甚至有了顾殊钧这个坚实后盾在…… 对。 都怪段红。 这个想法在苏岳林的内心深处扎了根。 而且，自从他带着人去捉了奸后，段红干脆破罐子破摔，整日和那个姘头厮混，被他强行拉着做了亲子鉴定的苏安喜，更是在知道了自己的生父是他人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如今说不定一家三口正和和美美的生活，装都不用装了，他却像孤寡老人般一个人待着，便刺得他心口钝痛。 凭什么？ 凭什么最后只有他一个小丑，成了最大输家！？ 想到那姘头落在自己头上的拳头，而段红只在一旁冷眼看着，苏岳林只觉得这么多年的情谊和为了段红的努力奋斗，都像是喂了狗。 就算他在外面和秘书开过房，找过小姐和嫩模，又如何？ 他的心始终都是在家里的。 可段红呢？那么早，心就不在家里了！ 苏岳林怒气愈发强烈，他脑海中跑马灯般闪过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觉得不公平，多疑的性子更是让他对段红的任何一点行为都有了全新的解读，终于，他忍无可忍，目光落在果盘内，鬼使神差般伸手，揣上放在旁边的水果刀，出门去了。 第338章 ……哥，咱爸杀人了 翌日。 苏时酒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手机。 不过，聊天界面静悄悄的，马主任推荐的那名报社负责人，依然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忙。 ……或者对方并不想再回忆当年的事，故意假装没看见。 苏时酒迟疑一瞬，并不想轻易放弃。 他点击名片，重新添加了一次，才起身洗漱。 待接到苏安喜的电话时，时间已经过去一整个上午，苏时酒正收拾东西，准备和刘青锋等人一起前往食堂吃午饭。 因着公安局和隔壁法院挨得近，两家一商量，干脆把食堂合并在一起，因此吃饭的人很多，伙食也相对好，十几个窗口并排，和自助餐差不了多少。今天中午更是做了苏时酒最近很喜欢的干煸花菜。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高嘉远的那点事吗？” 隔着电话，苏时酒都能听出苏安喜语气中的疲惫。 后者淡淡道，“我最近非常忙，只有今天中午能挤出一点时间。” “行。”苏时酒点了头。 两人约好见面的地点，苏时酒爽快放了刘青锋鸽子。 刘青锋幽怨道：“行。忙，都忙，忙点好啊。” 苏时酒：“……” 又来？ 他只好道，“回头有空请你吃饭。” 苏安喜约的地方距离他开的工作室很近，是一家有单独门面的日料店，装修精美，环境优雅，估计是价位有些高，因此到了饭点，店内的客人也不算多。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 苏时酒的目光落在对面。 一段时间没见，苏安喜瞧着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他神色疲倦，只一会时间便打了三个哈欠，身上的衣服更是有些皱巴巴，像是穿了两三天都没洗。 这可跟苏时酒印象中的苏安喜完全不同。 ——以前在苏家，苏安喜每天的衣服都不重样，有时候更是奢靡的穿一次便扔，还说那种衣服的材质就是只能穿一次，活脱脱的一副小王子的模样。 苏时酒完全将自己当做一名局外人。 他低垂眼睫，像是没看出对方的落魄，伸手倒茶，开门见山道：“我之前听说你的工作室出了点问题，后来是高嘉远帮你解决的？能具体说说吗？” 苏安喜抹了一把脸。 他早先就知道苏时酒的目的，猜测对方要查高嘉远，这里又没有外人，因此没藏着掖着，坦言道：“还是资金问题。我之前做的那款小游戏，确实在很多方面都有瑕疵，奖励机制，玩法多样化之类的，所以不算吸金。我偶然认识高嘉远后，将我所处的困境告诉他，他人很好，给我提供了好几个点子，我虽然心动，但没有多余的钱去开发了……后来那笔资金，倒也不算是高嘉远帮我解决的。” 苏时酒挑眉。 “严格意义上说，他只是给我提供了一个平台。” 苏安喜将手机打开，“一个借款平台。” 苏时酒皱眉。 竟然是这样吗？ 他朝苏安喜展示的手机界面看去，上面确实是一个借款app，界面瞧着还算正规，就是利息很高，年利率足足32%，距离今年法律限制的最高利率只差了4个点，可以说是卡着违法的边界要钱了…… 苏安喜却满不在乎：“我不需要抵押任何东西，平台也不要我的裸照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视频，只要我正常上传身份证，验证人脸，就可以从这个平台上一次性借到两百万。年利率高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苏时酒有些惊讶：“不需要任何抵押？” “对啊。”苏安喜点头，“这个app真是我的及时雨。” “高嘉远说过，他当年也是偶然发现这个app，在这里借钱周转，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在高家的底气才逐渐足起来的。”说着，苏安喜一顿，补充道，“这件事高嘉远说只告诉了我，你别轻易传出去。” 苏时酒漫不经心应一声。 ……按照苏安喜的说法，难道高嘉远之前的钱，都是从这里借的？ “等一下，我下载一下这个app。” 苏时酒拿出自己的手机。 “这个app肯定没问题，也不违法，我都用了几个月了，正常还款，我还能不知道吗？”苏安喜忍不住嘟囔，“你可别一个新闻，把这个app给炸了，到时候你又不肯借我，我借钱都没地儿借去。” 苏时酒没搭理他。 他在应用市场输入app的名字，搜了搜，却没搜到。 “嗯？”苏安喜一愣，“我当时确实是听高嘉远安利后，搜到自己下载的……难道后来被举报下架了？” 苏时酒蹙眉：“可能是吧。” 他将这个借贷app写进备忘录里，决定回头找人打听一下。 恰此时，开始上菜。 两人决定边吃边聊。 苏时酒尝了尝摆盘精致的刺身，搭配酱油和芥末，入口还算爽滑细嫩，但他心中还是有些遗憾地想，不如食堂大锅饭里的干煸花菜好吃。 他浅尝辄止，不经意般问：“除了这个app，高嘉远还有介绍什么其他的给你吗？或者你觉得他有什么异样的地方？都可以说说。” 苏安喜摇头道：“好像没有……” 突然，他想起什么，“对了，他过几天会开一个慈善晚会，你去吗？” 苏时酒：“去。” 苏安喜正要说什么，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瞧着上面的来电显示，苏安喜一顿，他皱着眉头，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盯着屏幕半晌没动，似是在犹豫不决。 苏时酒隔着餐桌扫了眼，发现上面的名字很陌生，叫李柏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苏安喜的那位亲爹？ 终于，苏安喜将筷子放下，拿起手机。 一接通，带着恐惧与惊慌的声音便传来，大到即便坐在对面的苏时酒，也能隐约听到几个关键词：“乐乐！乐乐！” “苏岳林——” “你、你妈——” “快来！医院……抢救！！” 苏时酒耳朵动了一下。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被吓到了，说话时语无伦次。 苏安喜倒是听的再清楚不过，脸色苍白如纸，他抿着唇，握着手机的手紧到指关节都泛着白，眼神中透着迷茫与无措，有些仓皇地抬头。 “……哥，咱、咱爸杀人了。” 第339章 一起去? 听到这话，苏时酒面容依然平静，似乎听到的不是有关“苏岳林杀人”的话，而是今天天气不错。 他慢吞吞地反驳道：“不，是你爸。” 说完，苏时酒又觉得这话不怎么正确，很有诚意地改口道，“抱歉，忘了你们两个已经做过亲子鉴定，被证实没有基因上的血缘关系了。那他充其量……也就是个陌生人吧。” 苏安喜：“……” 苏安喜一噎，但不得不承认，听到苏时酒的话后，他镇定了下来——是啊，现在的他，跟苏岳林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甚至坐在对面的苏时酒，都比他跟苏岳林亲近。 “不过苏岳林捅的是咱……” 苏安喜一顿，想到苏时酒和段红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好，也贴心地改了口，说，“是段红。” 他起身道，“我现在就要去医院，一起吗？” 对苏时酒而言，段红同样算是陌生人。 他本不想去，但又想到或许能拍一些可用的素材，写一写之前豪门绿帽新闻的续集，便利落点了头。 两人赶到医院时，段红还在抢救。 一位看起来很是英俊，眼眶发红的男人坐在等候室内，看到苏安喜后连忙站起身，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他目光绕过苏安喜，落在紧随苏安喜后的苏时酒身上，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苏安喜问：“情况怎么样了？” 男人：“目前还在抢救，送来时人已经陷入昏迷，不知道是伤到要害还是失血过多。我……乐乐，我和段红现在还没结婚，我没资格签字，你去那边补个签字吧。” 苏安喜点点头，一顿，介绍道：“这是我爸，李柏生。” 苏时酒朝对方一点头，算做打招呼。 等苏安喜签完字回来，李柏生将发生的意外说了：“苏岳林简直疯了。他从昨天晚上就等在大门口，吵嚷着要和段红见面，段红根本不想见他，但耐不住对方一直喊，搞得有邻居投诉，物业也打来电话，她就去了，没想到……没想到还没跟苏岳林说两句话，苏岳林就掏出一把水果刀，一下子捅了过去！” “……那你呢？”苏时酒问。 李柏生扫苏时酒一眼，才将目光挪至苏安喜身上，他羞愧道：“我之前怕苏岳林看见我会导致激化矛盾，就没跟段红一起，反应过来后赶紧出门制止了对方，还报了警。” “那我爸——” 苏安喜下意识喊出口，他顿了顿，“那苏岳林现在已经被抓了？” “没。”李柏生说，“我当时全身心都在关注段红，怕她出意外，就没拉住苏岳林，被他给跑了。” 闻言，苏安喜神色复杂。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到昔日里表面还算恩爱的夫妻，如今竟然走到这一步，便不禁心中沉重，感叹命运弄人，但同时，又卑劣的有一股隐秘的，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还好这种会被情绪左右的杀人犯，不是他亲爸。 想到这里，苏安喜看向苏时酒，目露同情。 一旁，始终安静听故事的苏时酒察觉这股视线，像是能洞悉苏安喜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耸耸肩：“没关系，我不考编，也没有后代。” 苏安喜：“……” 这是重点吗！？ 来龙去脉搞清楚，苏时酒掏出手机，对准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拍照，之后他寻了个没人的角落，一脸严肃认真地敲字。 等待手术结束的时间是非常难熬的。 苏安喜焦急地来回踱步，期间忍不住走到苏时酒身旁扫了眼，整个人都不好了，质问苏时酒：“你——” 他声音有点大，在休息室内回荡，引来不少人回眸，连忙压低了声音问，“你答应来这，就是为了写这个？” 苏时酒手指不停，抽空抬眸反问：“不然呢？” 苏安喜又是一噎。 他忍不住心想，以前的苏时酒，总是冷冷清清，高高在上，遇到不喜欢的人或是事，会干脆装作没看见，让人感觉性格寡淡无趣，而不是如今这般，每句话都能把人噎死…… 究竟是因为跟顾总待的时间长了，沾染顾总的性格？还是因为有顾总在背后撑腰，终于露出自己的本来真面目？ 苏安喜不得而知。 苏时酒深知这种狗血剧情的精髓所在，因此写稿子的速度很快，完成半成品后，便打包给景谭发过去。 他站起身，揉了揉一直低垂着有些僵硬的脖颈，扭头对苏安喜说：“时间不早，我下午还要上班，就不久留了。有关苏岳林被抓的消息，如果你接到警方电话，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苏安喜：“……好。” 不用想也知道，苏时酒肯定又是为了写他那个稿子。 呃。 怎么感觉跟冷漠的苏时酒比起来，他才更像是苏岳林的亲骨肉啊？最起码他还担心了下苏岳林的心理状态…… * 苏时酒中午几乎没吃多少，回程的路上肚子饿，在路边小吃店要了碗重庆小面，辣的浑身冒汗。 也是巧。 车刚停在公安局大门口，苏时酒便见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朝里面探头探脑的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周明也。 这人在这干什么？ 该不会是蹲他吧？ 苏时酒心中想着，只当没看见，闷头往里走。 “啧，苏时酒，你装什么呢？我这么大人你看不见？” 周明也眼疾手快，一把攥住苏时酒。 他哼笑道，“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我只能找过来了。要知道，我可是冒着巨大风险来的，身为流量，要是被狗仔发现我在公安局门口来回转悠，第二天就有我嫖娼被抓事后传唤做笔录的新闻了。” 苏时酒：“……” 狗仔圈这么乱的吗？ 苏时酒只好问：“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周明也顶了一句，没再含糊，直言道，“高家那个私生子最近风头无两，在高家的扶持下，开了个慈善晚宴，邀请了江城有名有脸的人物，和一些一线明星。” 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明明几个月前，他都还是一个连进周家慈善拍卖会，都得靠捡漏才能拿到邀请函的小人物，短短几个月就发展至今……你不觉得好奇吗？” 说罢，周明也从羽绒服里掏出一张邀请函来，塞进苏时酒手里，“周五晚上，我们搭个伴，一起去？” 第340章 你不觉得他们很虚伪吗 苏时酒面上挂着疏离的笑，伸手推拒：“多谢二少的好意，不过抱歉，我已经有邀请函了。” 周明也的脸立刻黑下来：“谁给你的？顾殊钧？” 见苏时酒不反驳，他心中了然，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攥住苏时酒的手紧了紧，他偏过头，有些不爽，又显得低声下气地问，“顾殊钧真的有我好吗？是，周家确实不比顾家，但你跟了我，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我哥也会多照拂你，在家里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他嘟囔道，“人不会嫌弃钱多，你也不应该嫌弃狗多才对，反正对你而言，多养一条狗又不费事，只要你给我下命令，我就会照做，我只是想找个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你真的不接受偷情吗？我发誓不让顾殊钧知道。” 苏时酒：“……” 好家伙。 这是还没放弃当狗呢？ 苏时酒完全无法理解周明也的脑回路。 他无奈道：“你怎么就认定我了？” 但苏时酒问出这句话，并不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他好心提议，“不如二少去找找那些目前单身的，或是圈子里的人，我觉得应该有不少人，都会愿意拿着二少的钱，当二少的主人，保证尽心尽力，你还可以大胆展示你们的爱，不用偷偷摸摸。” “那不行。”周明也反驳道，“你的情绪非常稳定，而且也很有道德感，不会轻易做一些触犯道德底线的事情，很适合我。” ——苏时酒是少有的，看到周明也喝醉之后的模样，还神色淡定，不将一切当回事的人，他并不会趁机要求神志不清的周明也做什么，而且……也只有苏时酒，至今从未将他最狼狈的一面主动告诉过任何人。 能完全守住秘密的人，其实是很难得的。 苏时酒：“……可这个世界上情绪稳定的人不少。” “但也只有你，又刚好长在我审美点上。” 周明也低声道，“苏时酒，我感觉你就像是为我而生的，不论是哪一方面，都非常契合我，只是被顾殊钧中途插足，截胡了。” 苏时酒：“……” 周明也究竟是怎么一本正经将他想当小三的事实，扭转成其实顾殊钧才是那个小三的啊！？ 好好好。 你说吧，这谁能说得过你啊？ 苏时酒觉得这天实在没法聊下去了。 他跟周明也完全说不通，也懒得再说，干脆掰开对方一直攥着自己衣服的手，叹了口气，坦然道：“我没有任何想出轨的想法，二少还是另选他人吧。” 说罢，苏时酒转身进入公安局。 周明也站在原地，看着苏时酒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如果是我先遇到你的，那该多好。” 他眼神迷惘一瞬，又轻轻呢喃道，“或者当初，救下陈佑棠的并不是周家……” “算了。” “……咱们慈善晚宴见。” * 周五晚。 苏时酒身着adlige最新一期的手工定制西服，乘车抵达宴会地点。 上千万的科尼赛克停在宴会厅门前，苏时酒刚解开安全带，一旁等候的侍应生便主动拉开车门，弯腰恭迎苏时酒下车，两旁，被高嘉远请来的记者们闪光灯亮个不停，苏时酒登上台阶时，还听到有人在低声交谈：“这位是哪个明星？” “没见过，应该是豪门圈子的。” “很上相啊，多拍几张。” 苏时酒神色不变，拿出顾殊钧之前交给他的邀请函，递给门口负责检验请帖的负责人，之后跨进宴会厅内。 灯火辉煌的宴会厅乐曲悠扬，两旁是精致奢靡的酒塔，不远处角落里的甜品台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这个时间点，来客已经不少，正围在一处觥筹交错，侃侃而谈。 有人注意到苏时酒身上的手工高定，但又因为是生面孔，便没贸然上前攀谈，免得自掉身价。 苏时酒毫不在意。 他如往常的每一次参加宴会般，行至偏僻的角落，找个位置，看厅内人生百态。 目光尤其在高嘉远身上停留。 自跟苏安喜聊过后的几天，苏时酒抽空又在各大平台内搜索过那个借贷app，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app只服务特定的人群，始终小范围内流通的原因，苏时酒竟然在别处搜不到一星半点的消息，明明按理说，这种借款简单方便快捷，到账也迅速，完全不需要抵押的借款平台，不至于查无此人才对。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苏时酒垂眸，打算等人少的时候去找高嘉远聊一聊，打对方一个直球，看看他的反应。 ——因着之前高嘉远曾主动找到苏时酒，坦白李净文要给李长竹下药的事，所以苏时酒对高嘉远的印象还算不错，他打心底其实是不愿相信高嘉远有什么问题的。 这场宴会毕竟是高嘉远联合高家一手促成的，因此，直到宴会中期，高嘉远也没落单过。 苏时酒却不急，他闲适的如同来郊游般，慢慢品尝着甜点，看高嘉远慷慨激昂的陈词后，从舞台上退下来，大屏幕开始在导播的动作下，播放无数大山里的孩子的苦难。 整个大厅内的观众，似乎都被视频吸引，除却音响发出的旁白，以及有些心软的女客的啜泣声，再无其他。光影明明灭灭，落在苏时酒脸上，他长而翘的睫毛轻轻眨动了下。 “你不觉得他们很虚伪，很假惺惺吗？” 突然，一个女声自身侧响起。 苏时酒扭头，与一张看起来很是清秀，双目澄澈的女孩子对视，他几乎一眼便认出，这位是曾经在拍卖会上坐在高嘉远身边的女孩，也是之前高嘉远斥巨资购买蓝湾小区房子，就因为她说喜欢的那位“妹妹”。 女孩嘲讽一笑：“他们各自抱有不同的目的，基本都关乎利益。比如企业在计算应纳税所得额时的抵税，又比如关于每个明星都捐赠了多少钱的热搜，有的甚至因为钱多钱少而撕破头，只为了自己名利……” 苏时酒面上不动声色，仿若没听见般，视线重新落回到大屏幕上。 他语气淡淡道：“没什么好评价的。不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最起码这些人捐出去的钱，在这么多媒体的见证下是真的，而那些大山里的孩子能落实到的好处也是真的，这就足够了。” 第341章 阴魂不散周二少 那女孩似乎没想到苏时酒竟然会这么说，她顺着苏时酒的话想了想，低声道：“也是。这也算是一种互惠互利了。” 双赢的结局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只有她这种骨子里嫉恶如仇，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人会暗中较劲。 两人没再交谈。 又十几分钟后，大屏幕上的视频结束，周遭灯光亮起。 主持人上台，开始煽情。 苏时酒的目光落向身旁。 刚刚说话的那名女孩瞧着似乎刚入社会没多久，眼神中还透露着没经历过毒打的天真无邪，她一身精致的小礼服，圆润的肩头和细长的腿都暴露在空气中，即便在开足了暖气的宴会厅，还是稍微有些冷的，却没有像一些女星般，找侍应生要一条小毛毯盖腿。 看起来是一个比起温度，更爱漂亮的女孩。 她视线同样落在苏时酒身上，腼腆一笑，率先打招呼：“你好，我记得你，之前在一场拍卖会上，你就坐在我旁边。” 苏时酒矜持颔首。 ——早在看对方第一眼时，他就认出来了。 “我叫季娇娇。” “苏时酒。” 互道完姓名，苏时酒伸出手，绅士地握了一下季娇娇的手指，与对方一触即分。 接下来，季娇娇没说话，苏时酒便也不主动开口，路过的侍应生来添加了新的甜品，苏时酒挑了一个，正打算尝尝时，余光看到一人猫着腰，狗狗祟祟地凑过来。 又是周明也。 至此，原本隐蔽的角落里坐了三个人，从视线上变得拥挤起来。 周明也满心满眼都是苏时酒，他没注意其他，小狗勾般蹲在苏时酒身侧，仰着头，一双眼眸亮晶晶的，邀功道：“我以周家的名义捐了三百万，又分别以个人的名义，和你的名义捐了一百万。” 若是身后有尾巴，那周明也的尾巴肯定疯狂摇摆，都能看见残影了。 苏时酒叹气：“我先替大山的孩子谢谢二少，不过您以我的名义捐就不太合适了，待会我会去找人把名字改回来。” 周明也面露不悦。 一旁，季娇娇好奇看着两人：“这位是？” 听到季娇娇的声音，周明也像是才发现苏时酒的身旁还坐了一位女士，他眉头登时蹙起，用警惕且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季娇娇。 这种男凝般的视线，把后者看得有些不太舒服。 季娇娇抿了下唇。 下一秒，周明也心中一动，收起周身的刺，他用轻飘飘的语气自报家门说：“我吗？我是苏时酒的舔狗。” 他落落大方的说完，反问，“你呢？你又是谁？” 苏时酒：“……” 好家伙。 瞧周明也这得意的语气，仿佛给苏时酒做舔狗是一件多么骄傲，值得领小红花的事，也不知道堂堂周二少，究竟是怎么抛下脸面，毫无芥蒂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出这话的。 他是不是忘了他在娱乐圈多多少少还算是个流量，且圈外的身份还是周氏集团董事长的亲弟弟？ 这要是传出去…… 简直了。 一旁，季娇娇也：“……” 舔、舔狗？ 季娇娇忍不住惊讶地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简直能从季娇娇的眼神中看出一行字：啊？这人还养舔狗啊？好渣一男的。 ——就，莫名其妙风评被害。 苏时酒木着一张脸：“二少说笑了。” 如果不是物理不允许，苏时酒恨不得脚趾抠地，直接在宴会厅内抠出一条地缝。当然了，他不是为了自己钻进去，而是为了攥着周明也的脑袋，把对方狠狠塞进去。 然而，周明也却没理苏时酒的话，只盯着季娇娇，像是在等一个回答。 季娇娇一顿，一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茫然。 她被周明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心中一突，有种被威胁感，紧张地结结巴巴回：“我……我刚跟苏先生认识，我们两个没关系。” “原来如此。” 周明也这才噙着笑，露出他招牌的笑容，一双眼眸则扫过对方全身，像是在评估什么，漫不经心般问，“我之前好像没在圈子里见过你，你是高嘉远邀请来的？” 苏时酒低垂眼睫，暗中竖起耳朵。 他心想，周二少这一趟来的也不算毫无价值，最起码帮他问了他感兴趣的问题。 对方余威尚在，季娇娇飞快扫苏时酒一眼，见苏时酒没什么反应，只好点了头，乖乖道：“是。高嘉远是我哥哥。” “嗯？”周明也饶有兴趣问，“那你是高家人？旁支？” “……不是。” 季娇娇咬了下唇，她如凝脂般白皙的双手紧握，似是紧张，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难堪，不再开口了。 比起周明也，苏时酒因为之前好奇高嘉远钱财来源，查过一些资料的原因，总归要更了解一些这位女士的。 当年高嘉远同苏时酒一样，都是养在农村长大，这位季娇娇，便是跟高嘉远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 当然，高嘉远一直都把季娇娇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 后来被接回高家时，他更是主动带上季娇娇，一对兄妹来到与农村完全不同的繁华城市里相依为命，仿若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尤其是季娇娇，从闭塞的地方来到江城，几乎被这里迷了眼，内心深处的自尊心，让她自卑的不愿再跟旁人提起当初在农村的那段生活…… 苏时酒愿意做一下好人。 他适时道：“二少，我与这位季小姐没什么关系，只是萍水相逢罢了。我看现在有时间，先去把名字改了吧？”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苏时酒径自起身，没给周明也反驳的机会。 周二少这才作罢，跟着起身，嘟囔道：“改什么改？我说过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这一百万，是我给你的投名状……” 那季娇娇听闻周明也要走，暗中松了口气，她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眼，抬眸感激地朝苏时酒笑了笑。 倒是苏时酒，临走之前，突然想到这一男一女的组合，且高嘉远小时候还干过农活的事，倒是与面具人对上了，他目光尽量不动声色往季娇娇的手上扫了眼。 但还没等他看太仔细，下一秒，周明也便凑近了，在他耳边低声问：“苏时酒，原来你是手控？” 他伸出自己的手，“要不看看我的？我的手也挺好看的。” 苏时酒：“……” 啧。 阴魂不散周二少！ 第342章 行走的八卦机 苏时酒不想打草惊蛇，没再关注季娇娇的手，快步走了。 他先是铁面无私，不顾周明也上蹿下跳地从旁抗议，把对方之前以他的名义捐赠的一百万善款，名字改回周明也的，同时将自己的全部工资都捐出去，加加减减也有个十几万——基本都是周氏集团发的工资，之后干脆利落地给周明祈打了个电话告状，让他赶紧把自家弟弟领回去，不要随便放出来发癫咬别人。 “……抱歉。” 周明祈下班时间被打扰，依然很有礼貌，冷静道，“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这边刚挂断，那边周明也的手机便响起，几乎无缝。 后者看着来电显示，目光幽怨，还不死心道：“苏时酒，我的手究竟哪里比不过他们了？我可以整。” 苏时酒：“……” 夭寿噢。 最后，周明也成功被周明祈隔空拎走了。 苏时酒也终于有机会去找高嘉远。 彼时高嘉远正好刚与一名客人交谈完。 身为宴会主人，他今日打扮很是考究，特意做了发型，皮肤也比之前苏时酒见他时白了两个度，虽然依旧是小麦色，但却显得很健康，手中一杯红酒，只在有人举杯时，才轻抿一口，周身举止有了优雅贵公子的从容气度。 仿佛经历过一场蜕变。 苏时酒目光不离高嘉远，路过侍应生时，随手端了杯起泡酒，走过去与高嘉远碰了下杯子，壁沿相撞，发出清脆的响。 “恭喜。”苏时酒开口。 高嘉远一怔，面上带出笑意：“你跟我也算是朋友，就别调笑我了。我头一次策划这种慈善晚宴，还有些手生，一些不周到的地方，还要请苏先生多多包涵。” 苏时酒：“我觉得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倒也不用这么妄自菲薄。” 他目光落在高嘉远的手上。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高嘉远小时候虽然生活在农村，也确实跟着下过地，但后来几年养尊处优，一双大手上其实已经看不出太多劳动过的痕迹，只有中指指骨的关节处有一层薄茧，应该是经常写字导致的，至少这只手，跟苏时酒之前铭刻在脑海里的面具人的手，还是有些差距的。 “……怎么了？”高嘉远一顿。 苏时酒：“没，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我那同母异父的弟弟告诉我，他之前开的工作室出了点资金问题，是你帮着解决的？” 高嘉远缓缓道：“你说苏安喜？” 苏时酒：“是。” 他笑了声，“我跟对方的关系其实不怎么好，毕竟之前的二十几年里，苏家从未对外承认过我的身份，只把我养在乡下老家，高中才接回来……之前苏安喜走投无路，求到我头上时，我没管他，还以为他的工作室要就此倒闭了呢，没想到如今竟然起死回生了……这一切，据说都是仰仗的你。” 说罢，他意味深长道，“说起来，我还得替我那便宜弟弟谢谢你呢。” 苏时酒在说这段话时，刻意强调了“养在乡下”和“高中接回来”等与高嘉远经历相同的词汇。 而高嘉远也有自己的门路，同样听说了苏家最近出的那一场闹剧：从小娇养到大的苏安喜，竟然不是苏岳林的亲儿子，而是段红偷偷摸摸跟一个平平无奇的职工生的。 至于苏岳林真正的儿子，反而一直都被冷落，养在乡下。 此时终于对号入座。 ——原来竟是苏时酒。 高嘉远不由回想起自己的经历，一时神色有些复杂，与苏时酒生出点惺惺相惜之情。 他们都是被家族冷落的孩子，小时候都被养在乡下，高中才接回来…… 除了有些细节不太相同外，一切是那么的相似。 “其实，我当时也没帮上什么大忙，只是介绍了个借贷app而已。”高嘉远慢吞吞开口 苏时酒饶有兴趣道：“这我倒是听说了，据说不用任何抵押。我还挺好奇的，能介绍给我吗？” 他见高嘉远面露狐疑，笑了笑，“你知道的，总有些事情，我不太想让顾殊钧知道。也算是……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圈子里乱得很，谁还没点自己的阴私？ “……好吧，但那个app也是别人介绍给我的。我后来赚了钱，就没再碰过了。”高嘉远说着，拿出手机打开，将一个app的安装包直接发给苏时酒。 苏时酒：“谢了。” 两人就app聊了聊，苏时酒这才知道，原来高嘉远当年第一桶金的资金，确实是从这里借的。 他感叹道：“那你还挺大胆，在未知的情况下敢这么赌。” 这种借贷app，都很有自己的一套催债方式，一旦赌博失败，迎接高嘉远的，就是无休止的催债与逃命…… 高嘉远闻言，眼神如鹰般锋利了瞬，不过很快又柔和下来，他耸耸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那时候……几乎没有可失去的了，就算是失败，也不过是从头再来。” 不多时，又有其他公司的老总加入聊天，苏时酒和高嘉远便适时换了话题。 互相恭维了会，苏时酒没再继续待。 他正准备转一圈后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回家好好研究下那个借贷app，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 一个一身高定，打扮如同小公主般的女生，正伸手护着另外一位倒地的女孩。 她站起身，指着面前脸色阴沉的男人怒骂道：“你这人要不要脸啊？乔岩已经跟你离婚了！何况就算是没离婚，在这种场合跟别的男人说两句话又如何！？这都是正常社交！” 她转头，“保安呢？这个人根本没有请帖，究竟是怎么放进来的？还不赶紧把人赶出去！” 苏时酒认得说话的那位，是他当初还在帝水会所当陪酒时，结识的夏家千金夏乔婉。 “看，夏乔婉对面那个男的，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乔岩这个千金大小姐，以前死活要嫁的农民工。” 一道兴奋的声音响起。 苏时酒倏忽转头：“！” 草！ 李长竹又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啊！？ 之前苏时酒在宴会厅待的时间并不短，虽然目光大多数时候都集中在高嘉远身上，但他确定没瞧见过李长竹，怎么八卦一出，人“嗖”的一下就出现了！？ 这是什么行走的八卦机啊？ 第343章 没事了 面对八卦，小李总从不迟到。 不止他，很多华夏人天然就喜欢看热闹，尤其在场还有很多媒体，大家收了高家的钱，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都渴望着出一些小小事故，让他们得以有机会取一个更吸引人眼球的新闻标题。 因此这一幕，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一众人虽然表面上瞧着依然在优雅的相互交谈，觥筹交错，却不约而同绕着夏乔婉等人围成一个松散的圈，不动声色地瞧着这场闹剧。 苏时酒和李长竹两人站在稍微外围的地方，前面刚好有三人挡着，后者只好一手扶着苏时酒的肩膀，踮着脚尖，嘴巴微张，一双眼睛晶亮地伸长脖子往里看。 苏时酒看得心中好笑。 “……我之前跟你说过，乔岩和那个农民工前段时间就已经离婚了，怎么现在他还追到这里来了？难道是因为离婚了才知道珍惜的追妻火葬场情节？” 李长竹向来是冲锋在八卦第一线的，他离得远看不清，不禁“啧”了声，攥着苏时酒的手腕往里挤，“走走走，咱们靠近点。” 他带着苏时酒像小马驹般向前冲锋。 苏时酒：“……” ……真的，小李总不去当娱乐记者可惜了。 挤进去后，苏时酒见那名农民工正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 这一点上，苏时酒是理解对方的。 ——那农民工过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生活，从未来过这种场合，更不习惯成为人群的焦点中心，像是一只仓皇无助，多年来只困于一隅的井底之蛙，突然跳上枯井，闯入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就像曾经的苏时酒一样。 感受着周遭若有若无的视线，那农民工涨红了一张脸，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搁，只能用手指紧紧攥着衣服下摆。 而他的袖口处和裤腿上还蹭了点灰，似乎是从外面翻墙进来的，这一点也解释了他明明没有请帖，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时酒视线看向他对面。 乔岩不知道为什么摔了，脚踝肿的很高。 应该是那个农民工导致的。 夏乔婉则蹲在乔岩身侧，双手扶着自己的好友。 农民工一双眼睛看着地上的乔岩，他欲言又止，下意识想上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示弱般喊道：“乔岩……” 然而，他只开了个头，夏乔婉便又气又急地瞪过去一眼：“闭嘴！不准你喊她的名字！” 男人见状，只好木讷地闭了嘴。 ——今天决定来这场宴会找乔岩时，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满心想着带对方回家，因此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羽绒服和棉裤就来了。 这身衣服，混迹在万千普通人中没有任何问题，但此时站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与身着高定礼服的人比起来，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而且，如果是今晚之前，旁人问他优点，他还能说，他的一张脸称得上帅气，从小到大被不少人夸过长得俊，是他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但此时，再跟周遭身材比例完美，脸更是完美的娱乐圈一线明星们，以及从不吝于拿钱往脸上堆的年轻富二代们相比，连脸都有些稍逊一筹。 这显得他整个人一无是处。 意识到这一点，再看一身高定小礼服，面上画着精致妆容的乔岩，农民工恍然发现，曾经母亲讽刺乔岩的那些“公主病”“大小姐下凡”等词汇，某种意义上其实是正确的，因为此时此刻的乔岩，确实是“公主”和“大小姐”。 是乔家捧在手心，可以直接送出一座岛作为礼物的小公主。 也是他根本没资格觊觎，只配仰望的大小姐。 这样的乔岩，原本是可爱的，是不计较他的身份，愿意跟家族决裂，一心一意跟他在一起，甚至偷了家中的户口本，跟他闪婚，要过一辈子甜蜜生活的，却只因为他家人的磋磨与羞辱，整个人日渐消瘦疲惫，最终与他走到离婚这一步……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不能挽回对方，他会永远失去乔岩。 失去他这一生中能遇到的条件最好的女人。 他会后悔一辈子。 想到这里，又想到乔岩摔倒的原因与他有关，民工心中有些羞愧。 他今天来宴会，其实是想跟乔岩道歉，跟对方复婚的，也因此，在看到乔岩正与一名男人言笑晏晏地交谈时，他感到出离愤怒。 ——即便两人离婚，但乔岩也曾经是他老婆。 何况他都还在挽回这段感情，当初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乔岩，怎么就能如此潇洒地放下一切，开启一段崭新的生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不行。 不可以。 绝对不接受！ 愤怒冲昏了他的大脑，导致他想也不想，直接冲了过来！ 倒是没打人，只是满脸凶煞地双手用力，想将乔岩狠狠拉到自己这边，却没想到，穿着高跟鞋没站稳的乔岩便摔了…… 这下，乔岩会不会更讨厌他？ 农民工心中更是慌乱。 他决定上前抱乔岩起身，再好好给对方赔罪。 但刚靠近伸出手，就被夏乔婉一巴掌拍走，发出清脆的响。 “滚！”身为乔岩的闺蜜，夏乔婉每每一想到乔岩之前过的苦日子，眼泪就忍不住簌簌落下来，她站起身，挡在两人中间，气道，“乔岩都被你们逼到急性胰腺炎住院了，现在好不容易跟你离婚，你还来干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啊！非得要她的命才舒服吗！？” 男人唇动了动：“……不是，我是来道歉的。” “谁要接受你的道歉啊！我们不接受！”夏乔婉咬着唇，与对方对峙，同时一双美目转向旁边，望眼欲穿，“安保呢？” 旁边有人答：“刚刚已经有人去喊了！在来的路上！” 那农民工听了，心中一惊，更坚定了念头，要在安保把自己赶出去之前，让乔岩原谅自己。他冲上前，谁知夏乔婉炮弹一样抱住农民工的腿，不让对方靠近乔岩。 周围人都没想到竟然会爆发冲突，发出一阵惊呼。 “我靠。”连李长竹都低骂一声。 那男人更是焦急，一边甩腿，一边低吼道：“让开，乔岩是我老婆！” 苏时酒见状皱眉，扭头看了眼。 不远处，高嘉远看到情况正在赶来，大门口，也有一队安保朝着这边小跑，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了——安保队之前在外面巡逻，厅内的事情又发生的太过突然，此时距离最开始夏乔婉求助，其实还不到三五分钟的时间，他们的反应算是比较快了。 然而，看着乔岩在农民工靠近后下意识蜷缩双腿后退，双手不住挥舞想打开对方，而农民工宁愿被打，脚边还拖着夏乔婉，依然伸出手…… 电光火石间，苏时酒突然越过李长竹向前。 “诶？时酒？” 李长竹一愣，连忙想阻止。 那农民工虽然那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但这么偏激的闯进来，谁知道有没有带刀啊？万一他一言不合就捅人呢？ 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不然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尽量保持观望状态呢？ 与其当这个出头鸟，不如等负责人和安保过来解决，最是稳妥。 苏时酒却一言不发。 他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大跨步走向乔岩。 刚好夏乔婉因为没成功阻止农民工的行为而愤懑，正要换个姿势再扑，苏时酒便利用惯性的冲劲，用力将弯下腰扶乔岩的农民工撞开。 “刺啦”一声。 那农民工身体撞到一旁的凳子上，他伸手想抓东西，却没抓住，跌倒在地。 苏时酒得以抢先一步，将西装盖在乔岩肩膀上。 他双手隔着西装握住乔岩的双臂，一用力，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乔岩脸色煞白，惶惶不安着。 她转头看向苏时酒，眼神都有些无法聚焦，显然是被当前的场景有些吓到，一只脚踝肿着不能用力，另一条腿被吓得有些发软，浑身无力，只能稍微靠在苏时酒身上。 “……没事了。”苏时酒低声安慰。 第344章 好人应该有好报 “是你。” 夏乔婉刚刚为了阻止农民工，此时正毫无淑女形象地坐在地上。 幸而宴会厅铺的是厚实的地毯，不算凉。 她看向苏时酒时，仰着头，一双眼眸瞪圆了，露出瞧着傻乎乎的震惊模样。 这、这不是之前帝水会所的那个陪酒吗？ 之前两人加了联系方式，对方还帮她搭配衣服，推荐了好几个适合她的小众服装品牌，夏乔婉当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发现果然很适合自己，今天夏乔婉穿的，就是当初苏时酒推荐的牌子，因此她记得很是清楚。 可…… 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再看苏时酒身上的装束——不论是盖在闺蜜乔岩身上的那件西装外套，还是里面的内搭，一看便是花了大价钱的高级手工定制，否则不会剪裁版型如此完美，且如此贴身，更别论西装上还有一枚宝石胸针，打眼一看，就价值不菲！ 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正常陪酒应该有的财力水平吗？？？ 夏乔婉一脸茫然。 而摔倒在地的农民工，则看向扶着乔岩的苏时酒，怒目而视：“你是谁！” 苏时酒低垂眼睫，淡淡扫他一眼，并未回答。 男人却从苏时酒轻慢态度中，感受到一丝被蔑视的意味。 他本就自卑，见状心中更是恼怒，看向乔岩，见乔岩也低着头，知道是挽不回对方了，当即口不择言道：“乔岩，我们才刚离婚没多久，你就勾搭上两个了？真是贱货！亏我当初还以为你有多好，才跟你结婚！” 乔岩听到这话，竟没反驳，而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苏时酒距离她最近，敏锐察觉到了。 他默默心想，或许当初两人离婚时，乔岩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想到这里，他干脆问：“需要我帮忙报警吗？” 乔岩一顿，有些迟疑，最终摇头道：“算了。”她低声说，“高嘉远。” 苏时酒了然。 这次宴会是高嘉远一手操办的，如果来客贸然报警，有点不给对方面子。 一旁，李长竹见那农民工只在原地无能狂怒，应该没带刀，构不成威胁，这才松了口气，不再戒备地看着对方。 转头看安保队的人也到了，他当即指挥道：“都散一散啊，留条路给安保队进来。” 众人自发让出一条路。 安保队得以顺利冲上来，把那农民工控制了。 高嘉远也疾步走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身着羽绒服，摔倒在地，被安保人员摁住的男人，又看了看一旁的苏时酒三人，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立刻把刚刚的事情讲了。 “安保队不是在巡逻吗？怎么还是让人溜进来了？都是怎么做事的？” 高嘉远皱眉。 他和周明祈属于同一类型，长相天然就有种不怒自威的严厉感，只是高嘉远之前蛰伏，如今在江城刚崭露头角，地位并不高，因此与人相处时为人很是谦逊，大大削弱了这种感觉，此时生起气来，才让人感受到他上位者的威严。 接下来，那名农民工被安保人员“请”出了宴会，不知道之后是如何处理的。 高嘉远则有条不紊地安抚来客。 “出现这个小意外，是我高某的倏忽，希望各位没有受到惊吓。这样吧，我也不跟各位说什么虚言，在座的，包括各位记者朋友们，在离开时，都可以得到一枚小金饰赠品，克数不算多，聊表心意，且我旗下开了一家高定服装工作室，凭借这枚金饰，可以获得高定七折的优惠。” 金饰？ 现在金价居高不下，来客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只是赠品，但太小的克数，高嘉远应该也拿不出手，因此倒是出了点血，不过他也不亏，还顺势给自己没什么名气的服装工作室打了个广告，能卖出去一两件，即便是七折，也是赚了的。 只能说，真不愧是成熟的资本家。 事情尘埃落定，苏时酒扶乔岩去一旁坐着。 夏乔婉见乔岩没那么害怕了，松了口气，她看向苏时酒：“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苏时酒：“没关系，举手之劳。” 夏乔婉闻言，心中有些感慨。 虽说是举手之劳，但刚刚可没有人真的愿意直接出面帮他们。 当然，那农民工瞧着就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模样，何况安保人员马上就来了，大家当然更想明哲保身，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夏乔婉也是理解的。 但也因此，更让人感受到苏时酒愿意出手的好意。 “对了，你——呃，我记得你半年前还在帝水陪酒呢……这是傍上大款了？”夏乔婉一脸好奇，神色中倒是没有对苏时酒这种被“包养者”的鄙夷。 苏时酒莞尔一笑：“是。” “哇。”夏乔婉感叹道，“你真厉害。” 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能成功往上爬，成为得利者，也是一种本事。 正聊着，高嘉远那边跟安保队简单交代了几句，也来到这边。 他先关心了下乔岩的状况，见后者抗拒地说不需要医生，也没坚持，对苏时酒说：“我都听小李总说了，刚刚多亏了你，不然那个男的肯定会碰到乔岩，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乔岩离婚后回到乔家，正是被父母心疼的时候，如果这一遭没处理好，加重了乔岩的情况，乔家肯定怪罪下来…… 他本就因为苏时酒和他曾经遭遇相同，对苏时酒有点好感，如今想到苏时酒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更觉得苏时酒是个好人。 想了想，高嘉远低声道：“苏时酒，你稍等一下，处理完记者那边，我们聊聊。” 苏时酒挑眉。 聊聊？聊什么？不过这倒是意外之喜。 他干脆利落地颔首：“行。” 这场慈善晚宴即将进入尾声，众人并没有被这件小插曲打断兴致，继续争分夺秒地履行晚宴的商务性，有不少人都达成了合作意愿。 大约十几分钟后，高嘉远终于处理完事情，跟记者们打好了招呼。 他来到苏时酒身侧，揉了揉眉心，之后开门见山，直言道：“我后悔了。” 苏时酒：“嗯？” 高嘉远：“我给你发的那个app，你别安装了。” 苏时酒挑眉：“怎么这么突然？” 刚刚高嘉远把app安装包给他时，可没这么说。 “因为我觉得，好人最起码应该有好报……” 高嘉远补充道，“你要是有什么用钱的地方，直接来找我，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帮，而且不要你利息。你放心，我是讲义气的人，这句话经我说出口，就永远奏效。反正……那个app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用了。” 苏时酒：“？” 什么？ 不是好东西？快细说！ 第345章 不许动 苏时酒是知道一些借贷app的套路的。 比如校园贷。 一些“职业培训机构”，声称可以“免费”授课，举办职业指导讲座，吸引人心动报名后，要求借贷人提供照片、视频、身份证等作为贷款抵押和担保，集中办理贷款作为学费。 天真的学生，或是社会上迫切想要兼职赚钱的人，一不留神，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背上了网贷，且利息非常高。 又比如裸贷。 顾名思义，贷款人需要提供自己的裸照，当发生违约不还的情况时，放贷人会以公开裸照等手段，要挟逼迫借贷人还钱，这种借贷人，一般来说年纪很小。 也有一些和苏安喜贷款时一样，只需要提供身份证，不需要任何抵押，但他们贷款后，往往钱迟迟不到账，打给客服后，客服声称是贷款者自己某一样信息不小心填错，账户被冻结，让贷款者先交钱解冻…… 所以…… 苏时酒倒是很好奇。 为什么高嘉远会说，这个app不是什么好东西？ 毕竟这年头，只需要提供身份证，就能真的到账几百万贷款的app，如果是骗子，那简直是骗子界的一股清流…… 就不怕贷款人拿了钱跑路，或者申请破产清算，不管你去法院告还是找人催收，就是死皮赖脸说没钱？ 见苏时酒一副好奇宝宝，竖起小耳朵，认认真真倾听的模样，高嘉远不禁低笑一声，紧跟着又叹了口气。 “这个app……我怀疑，其实是在利用漏洞洗钱。” 苏时酒一愣。 “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平白无故的好事？只需要一个身份证，不需要任何抵押，就能轻松借出上百万贷款？我想，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想明白的事，只有妄图投机取巧的人，才会真的在这里平台上借钱。” 高嘉远说着，嘲讽地扯了扯唇角，“之前我跟你说过，这个app是别人介绍给我的。当初我也不怎么信，就提出要跟对方视频。那时还没出什么ai换脸视频这种技术，视频是相对有保障的行为，谁知那个人同意后，出现的却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是面具人？ 苏时酒心中一惊，面上却不表露出来，不动声色地问：“真的假的？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高嘉远正在描述的话一顿：“四年前。” 苏时酒“哦”了声，低垂眼睫，神色略微有些凝重。 四年前…… 没想到四年前，面具人竟然就已经出现了，而且甚至还跟一个高额度借贷app有牵扯。 那这四年的时间，估计足够对方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了…… 苏时酒觉得有些棘手。 “……我当时觉得那个怪人视频时竟然戴面具，很没有诚意，非常不靠谱，就没用过那个app。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贷款的。” 高嘉远不知想到什么，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苏时酒：“……原来是这样。” 高嘉远说的“走投无路”，不知道和对方当初高中时期突然被接回到江城高家有关系。 “你这么说，搞得我也有些犹豫。不过……”苏时酒假装之前从未听说过面具人，饶有兴趣道，“你说接视频的人是一个戴着面具的怪人，我倒是很感兴趣，该不会是cosy，你没认出来吧？要不这样，你把你那个朋友的微信推给我？我会会他？” “当初我看到视频里戴着面具的怪人，觉得他故意耍我，一气之下直接把他拉黑了……” 高嘉远一顿，眸光幽深地看着苏时酒，“我刚刚跟你说的借钱的事，是真心实意的。你是个好人，我不想你和那个app扯上什么关系，你真需要钱了，直接来找我就行。” ——这年头，能真心实意为对方好，且直接开口对朋友许出这种金钱上承诺的人，已经非常少了。 苏时酒心中承情，真心实意道：“谢谢。” 他好奇问，“如果真是……那你之前怎么把app介绍给苏安喜了？” 高嘉远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坦然道：“其实我和他交情一般，他主动来找我，他需要，而我有这个渠道，就介绍给他了。至于对方借不借，借多少，怎么还，那都是苏安喜自己决定的，他是个成年人了，需要自己为此负责。” 苏时酒：“……懂了。” 如果那个app真是个什么洗钱工具，那……苏时酒表示，他只能双手合十，为苏安喜点蜡了。 两人聊到这里，又有工作人员来找高嘉远。 高嘉远便与苏时酒打了声招呼，先去处理宴会的事情了。 等到宴会结束，苏时酒随着人流往外走，在宴会厅门口领到了一个用桃花金饰编成的手链，扫了眼附带的证书，只见那枚平平无奇的小桃花足有4.2克，如果真的分发给了所有来客，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真是财大气粗高嘉远！ 苏时酒将手链收起来，打算做一个只收好处，不去对方工作室消费的吝啬吞金兽。 刚抵达门口，手机收到司机的电话，对方声音忐忑：“苏小先生，真对不住，现在正值高峰期，又有一堆宾客要走，门口挤着的车实在太多，不知道会堵多久，顾先生这边又催……您看您方便到地下停车场来吗？” 苏时酒不会跟打工人互相为难，一口答应。 他转头往地下停车场走。 停车场因其空旷孤寂，封闭阴暗的环境，一度成为各种恐怖片的温床，所幸今天宾客确实多，连停车场都显得热闹几分，有了鲜活的人气，就不那么吓人了。 幸好这个停车场内装有暖气片，温度还算适中，不至于让为了参加宴会，穿的比较薄的苏时酒冻到。 苏时酒按照司机给的停车位号，饶了半圈，刚抵达位置，便见在车位上等候的车，已经不是他来时坐的那辆价值千万，颜值堪称极致的科尼赛克，而是换了一辆更低调的迈巴赫。 也是顾殊钧经常坐的那辆。 苏时酒脚步一顿。 几乎是他意识到不对的下一刻——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等苏时酒回头，他的腰上已经被什么东西抵住，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不许动。” 第346章 这也太吓人了! 来了。 又来了。 又双叒来了。 早在看到那辆迈巴赫，再联想到司机打来的那通电话，苏时酒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面无表情，只耳廓有些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羞的，身体僵硬一瞬的同时，忍不住祈祷，希望这个停车场里的来客，都不要到这边的角落，等顾殊钧演完再来…… 啧，听到脚步声和有人说话的回音了。 苏时酒尽量放轻声音：“你想干什么？这里都是人……” 一只大手落在苏时酒的脖颈上，指腹轻轻摩擦着：“我想干什么？” 他语气中带着点点笑意，凑近了，呼吸尽数喷洒在苏时酒的脖颈里，带来一阵微凉的战栗，他轻哧一声，“你不知道吗？你穿的这么少，不就是想勾引我对你干什么？” 苏时酒：“……” 这是什么恶臭男人发言…… 要不是苏时酒了解顾殊钧，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都要忍不住跟对方开一场辩论赛了。 “离我远点。”苏时酒碍于抵在腰间的不明物，身体并不敢动，只偏了下点头，“你再这样，信不信我直接喊人了？” “那你喊吧，我不阻止。” 男人像是个泼皮无赖，有恃无恐道，“不过你信不信，等他们来时，只会看到你全身被扒光了衣服，被我按在车前盖上猛草？” 苏时酒：“……” 苏时酒几乎顺着顾殊钧的话，幻想到那种场景，原本就红了的耳廓蔓延至脖颈，整个人如同一只被煮熟的虾。 这…… 这也太超前了。 顾殊钧的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十八禁的东西啊！？ 他憋了憋，忍不住骂道：“变态。” 顾殊钧闷笑：“谢谢夸奖，我确实是变态。” 苏时酒：“……” 苏时酒没法回。 顾殊钧唇角勾起，抚着苏时酒后颈的手挪至前方，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擦着苏时酒线条清晰的下颌骨。 闻到苏时酒身上在宴会厅沾染到的甜品香气，他眼眸幽深一瞬，声音喑哑：“到时候人来了，我全身衣物完好，只有你被看了个精光……你觉得，他们的关注点究竟会在我是个无耻的强女干犯，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行凶，还是你漂亮的身体被压着，双目失神的模样呢？你再想想，他们是会谴责我，要求重判我，还是第一时间求我们两个的种子？” 苏时酒一愣。 他沉默下来。 “人的劣根性不外如此。” 顾殊钧将苏时酒的身体转过来。 他低下头，在苏时酒的唇角亲了下，是一个清浅的，一触即离的吻，之后语气淡淡，陈述道，“当然，我也有我的劣根性。”他视线落在苏时酒的衬衣马甲上，握住后者有些微凉的手，“你的西装外套呢？” 苏时酒：“……” ……原来顾殊钧刚刚说那番话，只是为了引入最后这个问题？ 苏时酒抿了下唇，正要开口，顾殊钧先说：“去车里。” 两人上了车。 顾殊钧打开暖气。 苏时酒系好安全带，这才慢慢将之前宴会上夏乔婉和乔岩的事情说了。 “当时乔岩的状态很不对，估计结婚那段时间经历过什么，我怕那男的真碰到乔岩后，会给乔岩带来什么精神上的伤害，事出从急，就过去了，临时只想到要避免直接接触到乔岩的手臂……” 后来乔岩状态始终不太好，一直很紧张，夏乔婉在安慰乔岩一番后，最终决定带乔岩率先离开，并联络了乔家父母，走的时候太急，把外套的事情给忘了。 现在想想，这件事确实有些欠妥。 ——顾殊钧的占有欲非常强，不止体现在苏时酒的一切吃穿用度，都要经顾殊钧的手，也体现在苏时酒用过的所有东西，他都不太想让外人接触。 活像是牢牢守着自家洞穴内财宝的巨龙。 苏时酒心想，或许他当时应该去扒李长竹的衣服，就是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有些马后炮的嫌疑。 苏时酒只好反握住顾殊钧的手：“抱歉，下次我会多注意。” 顾殊钧“嗯”了声。 他神色平静，瞧着像是没生气，但另一只手一下下点着方向盘，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哒”的声响。 苏时酒一顿，莫名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感。 他心中隐隐有些紧张。 半分钟后，顾殊钧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地说：“去问一下乔拾忆，乔岩现在在哪。” 苏时酒眨眨眼。 乔拾忆是乔岩的父亲。 过了会，顾殊钧收到一条回信，这才启动迈巴赫，开出车库。 车辆直奔城东，开了近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一片别墅区的道闸处，智能车牌识别仪器扫描顾殊钧的车牌后，栏杆往上抬，顾殊钧顺理成章开进去，外面有机械音响起：“欢迎业主回家。” 苏时酒：“？” 原来顾殊钧在这里也有房产？ 也是。 顾殊钧毕竟是能上富豪榜的人，要是没几处房产，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钱。 似乎猜到苏时酒在想什么，顾殊钧淡淡道：“这整个别墅区，都是顾家的。” 苏时酒：“？？？” 迈巴赫开进去，苏时酒的目光落在周围，发现这片别墅区没临山河畔的绿化率高，别墅之间的私密性也相对较差，两栋楼挨的很近，但在寸土寸金的江城里，肯定也不便宜了。 乔家就住在其中一栋。 迈巴赫稳稳停在门前。 “外面冷，你别下车了。”顾殊钧叮嘱。 苏时酒推车门的手一顿，又将车门拉回来，乖乖道：“好。” 另一边。 乔宅内，乔岩的父亲乔拾忆顾不得家里还有夏乔婉这么个外人，忍不住在客厅的地毯上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乔岩母亲则紧紧握着自家女儿的手，坐在沙发上，紧皱眉头。 夏乔婉坐在乔岩另一边，也大气不敢出。 ——自从刚刚他们接到顾氏现任家主顾殊钧的秘书打来的电话后，就维持这样的状态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大名鼎鼎，之前从未跟乔家有过私底下来往的顾总，会突然让秘书打来电话，来乔岩在哪儿？ 难道是乔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到了对方？ 明明乔岩是一个很乖巧，性格柔软天真的女孩子，除了之前闹着要跟一个农民工闪婚时，显得离经叛道了些，可在此之前，她从不惹事生非，离婚后也乖乖的！ 至于他们乔家……也没有得罪顾家啊！ 一家三口并夏乔婉，都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究竟怎么回事，最终只能惶惶不安地等待着。 老天…… 这也太吓人了！ 第347章 苏老师! 传言中，顾家现任家主虽然在商场上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但他性格扭曲，专恣跋扈，放纵不羁……据乔拾忆之前偶然听到的八卦，有人曾在一所私立精神类医院中，看到过这位顾总的身影，且据可靠消息称，对方甚至还在服用精神类药物！ 这样看起来完全不可控，不能用常理分析的人物，指不定莫名其妙得罪了，就来一个天凉乔破的剧情！ “铃铃。” 当门铃声响起时，客厅内的众人都吓了一跳——他们正精神紧绷着，稍有一点异动都会十分警觉。 众人不约而同朝大门的方向看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仿若门外站着的不是顾总，而是什么超级大魔王…… 乔拾忆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身为家主，肯定要挡在自己的妻女前面，尽到责任。 却没想到乔母也带着乔岩和夏乔婉起身，三人同样站在门口，活像是夹道欢迎，但却跟乔拾忆共进退。 乔拾忆心中熨帖，他整理了下自己的仪表，神色凝重庄严地上前，将门打开了。 门外，顾殊钧一身西装革履。 冬日里的江城，连风都是冷冽的，顾殊钧却像感受不到严寒，身上的装束随时随地都能直接开会。 而且…… 顾总个子也太高了！比乔拾忆高出整整一个半头，乔拾忆甚至需要仰一点头看对方，才能看清顾殊钧低垂下来的那双烟灰色的冷淡眼眸，本来就心中忐忑，此时更是有种被压迫感。 乔拾忆下意识后退一步，尽量维持着一位中年男人的镇定与尊严，他侧开身体，让出位置：“顾总，请。我女儿乔岩就在客厅……不过，之前是否发生了什么误会？如果她……” “不必了。”顾殊钧淡淡打断。 乔拾忆心中一紧，心道，对方甚至不进门？ 究竟是觉得他们乔家门楣不够，不配，还是今日过后，江城就没有这个乔家，没必要了？ 天哪。 难道他之后要带老婆闺女住桥洞了吗…… 向来悲观过头的乔拾忆，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甚至已经快进到他以后要捡垃圾为生，并苦中作乐地想，还好之前华夏推行垃圾分类时，他还主动学了学。 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乔拾忆又有些凄凉地想，如果顾殊钧真的是来兴师问罪，且在之后不留情面地主动带头清剿蚕食乔家，那他肯定拼上鱼死网破，也要让顾氏集团出一出血，好过悄没声息的被庞然大物压死，不留一点水花…… 下一秒，便听面前高冷矜贵的男人补充—— “我来拿回我爱人的外套。” 嗯？ 啊？ 外套？？ 什么外套？？？ 乔拾忆觉得自己好像失忆了。 他一脸茫然。 顾殊钧见状，紧蹙眉头，声音中染上一丝明显的不悦：“你们扔了？扔哪儿了？” “外套？”乔母乔岩和夏乔婉三人，也在竖着耳朵听顾殊钧两人之间的对话，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外套……？ 能跟外套扯上关系的…… 夏乔婉突然“啊”了一声：“难道是——我知道！我知道了！外套没扔，我现在就去拿！” 她飞快转身，进入今晚打算住的客房，打开衣柜，将一水儿的女装里，唯一那一件男装西服拎出来。 西服被保管的很好，已经套上防尘袋，只等着哪天回归到主人身边。 夏乔婉仔细看了看，心中有些庆幸，还好她觉得以苏时酒的陪酒身份应该买不起这么贵的手工高定和胸针，说不定是租来的，她担心租金增加，打算明天就把这些还给苏时酒，所以特意提前准备好了，不然西服皱巴巴的不成样子，她根本不敢拿出去给顾总，生怕顾总天凉夏破…… 她又弯腰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红色丝绒小盒子，里面正放着苏时酒别在西装上价值不菲的宝石胸针。 因为怕耽搁，夏乔婉连忙出客房。 大门口，顾殊钧正面无表情地等待，瞧着非常吓人。 乔拾忆原本还想跟对方寒暄两句，但顾殊钧并不接话，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头。 夏乔婉硬着头皮将西装和宝石胸针举起来：“顾总，是、是这件吗？” 顾殊钧颔首：“是。” 他主动伸出手。 夏乔婉立刻小跑上前递过去，跟个鹌鹑似的。 顾殊钧目光落在防尘袋上，观察了下，发现不论是外套还是宝石，都被规整的很好，之前一直冷着的脸总算缓和些许。 “多谢。” 他冲夏乔婉点了下头，又转头看向乔拾忆等人，“那我就不继续叨扰了。我的爱人很粘人，现在还在车里等我。” 说罢，不等周围人反应，顾殊钧一手拿着西服，另一手拿着丝绒盒子，扭头往车的方向走。 众人：“？？？” 啊？ 这就……走了？？ 结束了？？？ 所以堂堂顾氏家主，大半夜的来这么一趟，不是为了天凉齐破，只是为了要回他爱人之前穿过的外套！？ 乔拾忆迟疑问：“小夏，你给的那套西装……是之前搭把手的那个？” ——之前夏乔婉送乔岩回来时，曾将宴会上的事情简单告知，当然也包括女儿乔岩身上西装外套的来历。 当时这对当父母的，便觉得苏时酒虽然是一个会所的陪酒，但好歹人心善，打算让夏乔婉去还衣服时，顺带带上他们给的十万块当报答，却没想到，衣服根本不需要夏乔婉还，人主动就来拿了…… “是他。”和乔家人一样，夏乔婉也觉得自己大脑cpu都要烧干了。 顾殊钧说“爱人”？ 所以，苏时酒是他的……爱人？ 夏乔婉有些茫然。 她突然想到曾经惊鸿一瞥，看到顾殊钧手机上备注的那个“宝贝酒酒”，当时她还心想，不知道那个酒酒是谁，竟然如此牛逼，连顾殊钧这个圈子里的煞神给拿下了…… 结果！！！ 那个人竟然是苏时酒！？ 这下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天哪！ ……一个陪酒！竟然和上了富豪榜的豪门家族继承人挨在一起！ 这苏时酒也太牛逼了叭！！？ 别人实现阶级跨越，顶多也就跨那么一两阶，苏时酒这是直接一步登天，从地球跨到月球上去了啊！！！ 夏乔婉简直震惊！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 于是。 刚抵达临山河畔的苏时酒，手机突然震动了下，久违地收到夏乔婉发来的消息：「你真牛……」 「你教教我叭！」 「苏老师！就像当初你教我怎么穿衣服一样！你再教教我怎么轻松拿捏男人叭！！！」 苏时酒：“？” 啊？ 第348章 这不太好吧? 苏时酒平白得了个老师的称号，哑然失笑。 这小姑娘脑袋瓜里都想什么呢？ 而且…… 这个问题，问苏时酒根本相当于是在白问——当初是顾殊钧自己主动找到苏家，提出条件，要跟苏时酒联姻的，苏时酒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原地，顾殊钧就会像条寻找主人的大狗勾一样，朝他狂奔而来。 什么精准拿捏男人？ 不存在的。 他拿着手机，没回夏乔婉，忍不住抬眸看向不远处率先走向电梯的那道高大身影。 顾殊钧举着手臂，拎着西装和丝绒盒，两样东西都与身体有将近半臂距离，好像在拿着什么脏东西，不能近身。 苏时酒心中更觉好笑。 他快走几步跟上对方的步伐：“你之前去乔家时，夏乔婉也在？” 顾殊钧淡淡“嗯”了声：“夏乔苑三家因为生意往来的缘故，关系一直不错，小女儿也喜欢偎在一起玩。” 苏时酒又问：“那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晃了下手机，“瞧人小姑娘激动的。” “……还能怎么说？”顾殊钧进入电梯。 他按住电梯开门按键，等苏时酒进来，语调懒散道，“我说我来拿回我老婆的外套。”他飞快看苏时酒一眼，哼道，“怎么？不能说？诚实可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苏时酒，你不会没背过八荣八耻吧？” 苏时酒：“……” 怎么跟八荣八耻扯上关系了？ 很快，电梯抵达一楼客厅。 苏时酒走出去时，正好看到顾殊钧将手中带着“病毒”的西装外套扔在垃圾桶旁的地上，丝绒盒子则丢在门厅柜内，随意的仿佛里面不是几百万的宝石，而是什么小石子。 瞧着似乎不打算再让苏时酒穿第二次的模样。 苏时酒抿了下唇，忍不住多看那衣服两眼。 他还没说什么，便听顾殊钧不悦道：“苏时酒，这是乔岩披过的，难道你还想穿？” “没。”苏时酒摇头。 他只是……还蛮喜欢这件西装外套的。 adlige大师的手工技艺向来没得说，版型挺阔服帖，最大程度的将苏时酒的身体优点发挥出来，只不过，这次送来的衣服设计思路很可爱，外套在口袋处设计了一些小巧思，用刺绣绘了一颗猫猫头，做出从里面探出脑袋的模样，很是可爱。 送过来后，苏时酒只穿过这一次。 好可惜。 苏时酒心中叹气，忍不住想，早知道还是扒李长竹的衣服了。 后悔！ 虽然惋惜这件外套，但苏时酒也没纠结很久。 他去楼上换居家服，挑来减去，套了件比较宽大的薄毛衣，绒绒的，贴身穿也很舒服，完全不扎人。 把之前卡在领结上的针孔摄像头取下来后，苏时酒坐在客厅的工作区内，打开笔电，将之前与高嘉远的对话整理出来，标出重点，比如有关那个借贷app，以及高嘉远说的“面具人”，并附上截取出来的视频，给张局和刘青锋发过去。 苏时酒忙碌工作时，顾殊钧便端一杯水，斜靠在墙边。 他也不嫌累，目光中一错不错，盯着工作中的苏时酒，直到后者停下来伸了个懒腰的档口，才适时递上那杯温水。 苏时酒啜了口，温度刚刚好。 “事情都办完了？”顾殊钧问。 苏时酒“嗯”了声。 他一口将整杯水喝完，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宽大的毛衣随着动作起伏而动——抬手时毛衣下摆升高，如提拉窗般自下而上，露出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弯腰时则宽大的领口落下去，一晃间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粉色。 顾殊钧喉结滚动。 他下意识伸手，但苏时酒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刚好停下动作，往旁边走了下，将电脑关闭。 顾殊钧：“……” 顾殊钧的手落了空，不动声色收回去，假装无事发生，他如黏人大狗勾般，亦步亦趋跟在苏时酒身后，等着对方洗完澡，脱掉衣服，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啪”的一声。 房间中的灯被苏时酒无情关闭。 苏时酒打了个哈欠：“好累啊，睡觉。” 顾殊钧：“……” 顾殊钧：“…………” 你是睡觉了，那我呢？ 顾殊钧黑着一张脸，怨气冲天。 * 第二天是周六，苏时酒不上班，但最近培养出来的良好生物钟，让他早早起床，享受早餐。 餐桌上。 苏时酒正准备尝尝阿姨做的灌汤包，便听坐在对面，手中拿着餐刀的顾殊钧语气平平开口：“列奥尼德今早打电话来，问我你最近的锻炼状况，以及需不需要换张表。” 苏时酒：“……” 苏时酒瞬间垮下脸，感觉面前的美食都不香了。 快别提了。 一个多月前，江城突然断崖式降温，连常年在临山河畔湖边钓鱼的老大爷都回家猫冬去了。 苏时酒深知坚持就是力量，照例早起出门跑步，跑到一半，一阵冷风袭来，当场被冻了回去，忍不住缩在被窝里鸽了一天。 有些事情，鸽了第一天，就会鸽第二天、第三天…… 尤其顾殊钧还时不时拉着他，跟他胡闹到很晚，别提起床，苏时酒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因此，最近一段时间，苏时酒十分懈怠，基本没锻炼过，只偶尔回到家的时间比较充裕时，才去健身房练一会…… 根本没有达到列奥尼德给他定的标准。 苏时酒有些心虚，偷偷看顾殊钧一眼。 顾殊钧挑眉：“怎么？想让我帮你遮掩？” 苏时酒小鸡啄米点头。 他最近头发又长了点，细碎的发丝在空气中来回摇晃。 顾殊钧瞧着，突然觉得有些手痒，想隔着餐桌狠狠揉上一把，但钓鱼从来避讳的都是求鱼心切。他需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才能让鱼主动咬上他的钩，“心甘情愿”地被他钓回家。 心中如此想着，顾殊钧神色中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他指腹触碰到一起，上下轻轻搓了下，颇有些望梅止渴的意味。 “这不太好吧。” 顾殊钧蹙眉，犹豫道，“列奥尼德毕竟是我朋友。” 第349章 您还信圣诞老人? 苏时酒有些诧异地看顾殊钧一眼。 他总觉得顾殊钧这话说得怪怪的，和平日里的一贯性格不符。 不过…… 苏时酒转念一想，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犯懒的错，让顾殊钧帮着遮掩虽然能瞒过一时，但也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确实不太好。 “那算了。” 苏时酒便说，“你把列奥尼德的号码发我，我去找他道个歉吧。” ——对方看在顾殊钧的面子上愿意帮他，辛辛苦苦按照他的情况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甚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找顾殊钧询问进度，如此上心，苏时酒却懈怠了，没能坚持到最后。 他自认辜负了对方的一番拳拳心意，当然要道歉。 顾殊钧：“？” 苏时酒：“？” 目前的发展，和顾殊钧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委婉拒绝后，苏时酒不应该撒娇让他帮忙，或者质问“究竟我是你老婆，还是列奥尼德是你老婆”这种话，强迫他站队吗？ ……怎么就发展到道歉这一步了？ 顾殊钧慢吞吞道：“不用，我帮你转述就行了。” 苏时酒猜测是顾殊钧的占有欲作祟，不想让他和列奥尼德有太多的接触，便一点头：“也行。” 说罢埋头干饭。 好不容易到了自由的周末，且不用跟顾殊钧玩一些特殊y，苏时酒想好好利用时间研究一下景谭给他反馈回来的新闻稿，顺便还得写几个稿子练练手，免得以后手越来越生。 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苏时酒争分夺秒。 餐桌对面，顾殊钧一顿，还想说点什么，但想到钓鱼需要十足的耐心，如果现在直接跟苏时酒挑明，最终结果可能不是他想要的，便喉咙轻轻滚了滚，最终选择一言不发。 今天早上阿姨做的灌汤包，似乎是常州那边出名的加蟹小笼包，用猪肉、蟹肉和蟹黄等制作的馅料，蒸煮后摆盘，皮薄透明，甚至有些许满溢出来的蟹黄，瞧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苏时酒夹了一个，塞进口中。 这灌汤包的汁水十分丰富，一口下去，混着蟹油，吃得苏时酒满嘴都是蟹香味，且里面的肉质鲜嫩，虽然甜，但混着薄皮一起咀嚼，再加上多种调料的碰撞，并不怎么腻。 苏时酒眼眸晶亮，一口气吃了三个。 不过再吃，就觉得有些甜了。 他转而开始喝粥。 呼噜呼噜，一碗山药粥下肚，里面似乎加了些许姜丝，味道不重，喝完后浑身都觉得暖洋洋的，在冬日里简直巴适得很。 苏时酒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我吃饱了。” 顾殊钧绷着一张脸，“嗯”了声。 厨房里，阿姨听到动静探出头：“苏小先生，中午还吃蟹可以吗？”她眼眸弯弯，“今天有一批比较新鲜的蟹，蟹黄多到简直要流出来！我给您蒸一些，再做点蟹黄面？” 苏时酒小鸡啄米点头：“好好好。” 阿姨见苏时酒乖乖的，笑容更盛。 想到最近听到的那些八卦，她心中叹了口气。 如今是信息时代，哪家哪户有个什么炸裂的消息，流通速度都非常快，而多数普通人对有钱人的生活都是非常好奇的。苏家在江城虽然排不上号，但对比普通人，还是有钱太多了，家里那点子破事，因为太过反转，不少人都当个乐子发了出去，甚至还悄咪咪上过热搜第十四名，网友们表示极为震撼，因此忍不住多扒了扒，称得上是满城风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阿姨不怎么看手机，也是跟自家的孩子闲聊时，才知道苏家人当初都是怎么苛待苏时酒的。 她也终于明了，为什么当初苏小先生跟人打电话时，要说自己的父母都死了。 可不是“死”了吗！？ ——苏小先生跟顾先生结婚这么久，他们可一次都没来看过！唯一来的那个便宜弟弟，还是过来打秋风的，看眉眼就觉得那个弟弟心术不正，不是什么好人！ 转念又想到苏时酒小时候跟着姥姥姥爷在农村生活，生活艰苦不说，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父母几次，而他的便宜弟弟，却在父母的关怀中长大，等到了高中，好不容易被接回江城，却一直没被真正“认”回去，毕竟江城圈子里的人，可都不知道苏小先生竟然是苏家的孩子，阿姨就觉得心疼！太心疼了！ 她帮不了苏时酒太多，只能在吃食方面多尽心尽力了！ 另一边。 客厅里，苏时酒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阿姨的心目中，已经成了一个无人疼爱，只能故作坚强，实际每天晚上都会闷在被子里默默哭泣的小可怜，他正一脸严肃地敲字，先给列奥尼德写了一封诚挚的道歉信，给顾殊钧发过去，这才打开邮箱，将之前景谭发来的稿子下载下来，重新审了一遍，并做好笔记。 之后，苏时酒打开番茄钟，打算再写几篇新闻稿子，不过写到一半时，听到外面传来些许动静。 “慢点慢点。” “千万别碰着了！” 苏时酒好奇探身看去。 只见几个男人一起，合力将一棵稍大的冷杉抬进来，他们瞧着小心翼翼的，唯恐弄断了一根枝杈。 苏时酒：“？？？” 苏时酒下意识站起身。 站在旁边指挥的顾殊钧，像是时刻都在注意着苏时酒这边的动静。 “用不着你。” 他将人摁回去，对搬树的人指了指，“放这边就行。” 苏时酒顺着对方的手看过去，才发现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固定好的支撑架，而在架子不远处的地方，还放着不少灯带和小装饰品，红红绿绿的，显然是为了圣诞节准备的。 那几个男人听指挥，又小心翼翼将树放进支架里。 等立好了，苏时酒不禁挑眉。 这棵冷杉果然是圣诞树造型，长得很是标致匀称，做圣诞树再合适不过。 “好看吗？”顾殊钧问。 苏时酒诚实点头：“好看。” 顾殊钧满意颔首。 他突然开口：“不知道圣诞老爷爷，会不会也觉得这棵树很好看，所以在平安夜悄悄放上给我们的礼物？”说这话时，顾殊钧并未看苏时酒，而是盯着那棵冷杉。 苏时酒：“……” 苏时酒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啊？ 您、您还先信圣诞老人？ 第350章 那个村子的人，有点爱说谎 真的假的？ 苏时酒眨眨眼。 他觉得，以顾殊钧的年纪、性格和身份地位，应该不会信这个世界上有圣诞老人的存在……吧？ 而且就算信，也该信华夏的财神爷？ 难道这又是一个崭新的剧本？ 但他转头，见顾殊钧看向冷杉的神色平静认真，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万一呢？ 万一顾殊钧冷酷阴鸷的外表下，还有一颗柔软童真的心呢？ 他惊疑不定，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因此只“唔”了声，心想，还是趁有空了去买礼物，悄悄放在树下，伪装是圣诞老人送的好了。 冷杉立好，抬树进来的众人没有耽搁，纷纷离去。 顾殊钧指挥着扫地机器人拖地，之后盘腿坐在地板上，微微弯着腰，开始一点点拆灯带和装饰品的外包装。 苏时酒见状想加入，却惨遭顾殊钧拒绝，后者轻哧一声：“我的工作都提前处理完了，你呢？” 苏时酒：“……” 苏时酒胸口中箭，只好去工作了。 也是巧。 刚写完一篇新闻稿，刘青锋便打来电话。 “你发给我的那个app，我找人去查过了，你猜怎么着？”刘青锋哼了声，“开发那个app的公司，竟然跟金锐集团是同一个法人代表！不止如此，就连其中一个股东，都和金锐集团的股东一模一样！” “我相信这一定不是巧合。” “这两个公司之间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想想，金锐当年的破产确实来得太蹊跷……我打算周一直接过去堵人，免得他们提前察觉到什么连夜跑路……” 刘青锋絮絮叨叨说着，突然一顿，“你知道金锐集团吧？” 苏时酒：“知道。” 他简单道，“就是那个想把葛家村规划成度假村，后来因为资金问题宣布破产，导致葛家村数百户人拿不到房子的开发商。” “对！”刘青锋拍了下大腿，“就是他！” 说罢刘青锋狐疑道，“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了？” 他发现，苏时酒这个人，知道的比他这个警察还多。 ——之前葛家村是苏时酒先去踩过点的，后来面具人的视频是苏时酒提供的，如今他好不容易提出金锐集团，结果苏时酒又知道！ 啧。 肯定是背着他们擅自调查了！ 又不是专业人士，也不知道为自己的安危多考虑考虑。 真是让人恼火！ 苏时酒没藏着，将之前调查葛俊青的事情说了：“我当时看葛素萍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猜测其中是否有隐情，结果发现葛素萍真的没跟我说真话，这一点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他皱眉，“刘队，刚好你帮我分析一下，明明我只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葛素萍有什么必要在这方面撒谎吗？是想掩盖他儿子在火灾现场的救人？可救人也是一件好事，即便人没救出来，也不用将火灾救人改为被小混混打的？或者你帮我查查，那个小混混打人又是怎么回事？拘留所那边有没有留底？” 刘青锋“啧”了声：“还真说不准。这件事我记得了，回头会帮你问问，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没告诉我？怎么？还藏私了？” 苏时酒挑眉，“咱们到底是不是亲父子了？你——” “苏时酒！你就饶了我叭——” 刘青锋哭笑不得，打断苏时酒的话。 他讨饶完，像是怕苏时酒还揪着这件事不放，飞快说，“那个村子里的人，有点爱说谎。” “之前因为葛济川和葛阳的事，我们队里的大姐去过好多次，但他们几乎每次说的都不太一样，大姐一旦点出不同，警告他们要说真话，否则可以拘留他们，他们就撒泼打滚……” “你知道的，现在还留在郊区那边的，基本都是一些上了年纪，干不动的，他们哪一个往地上躺，我们都惹不起。” 苏时酒：“。” 确实…… “当时我们就讨论，说那个村子的人这么袒护那两个杀人犯，总不可能是因为整个村都是一丘之貉吧？” “你知道的，现在普法栏目做的很卖力，谁都不愿意因为连带责任一起进去，亲属之间有血缘关系，真要袒护一下也就算了，邻居总不可能冒这么大风险帮两个杀人犯打掩护，所以还真不能用一些随随便便的理由，解释他们怎么就这么齐心协力……” 刘青锋磨了磨牙，“要真是我们想的那样，那可真是吓人了。” 苏时酒也沉默下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开口。 就在这时，一道温热的胸膛靠过来，隔着椅子贴向苏时酒的后背，双臂则微微弯起，做出将苏时酒整个人揽在怀里的动作，苏时酒一顿，下意识向后看，却不小心挨蹭到顾殊钧的脸。 嘴唇上的触感很柔软。 是轻轻的。 也是一触即分的。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幽深，愈发凑近，瞧苏时酒如天鹅般细长漂亮的脖颈处，随着他的呼吸喷洒，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敏感的要命，忍不住无声地低笑一声。 他先是将脸埋在苏时酒的脖颈处，仿若瘾君子般深深吸了口气，接着才抬头，在苏时酒脸上亲了口，发出“啾”的一声响。 手机那头，原本正在心中感叹葛家村人命运的刘青锋，有些警觉地抬头：“什么声音？” 苏时酒：“……” 苏时酒的脸一下红了。 ……他总不能说，是顾殊钧过来亲了他一口吧？ 那也太怪了。 感觉到顾殊钧又想作怪，苏时酒连忙伸出手，五指张开，按住顾殊钧的脸，将人往后推了推。 他回：“没，那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等回头你有那个app的消息了，记得告诉我一声，可不能藏私哈。” 刘青锋有些尴尬：“那是当然……之前藏私，还不是因为不知道你竟然是自己人……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补充道，“你之前给的面具人视频，样本还是太少了。视频来源是谁？还能让他再录点视频吗？” 苏时酒：“我问问。” 第351章 圣诞树 苏时酒挂断与刘青锋的电话，转而给李净文发消息，询问最近面具人有没有联络他。 顾殊钧依然抱着苏时酒不撒手。 他安安静静，将下巴搁在苏时酒肩头，目光落在苏时酒的手机上，像是一个挂件。 李净文似乎很闲，几乎是秒回，却没回答苏时酒的问题，而是发出一个问句：「警方能不能在我和面具人视频的过程中直接定位？或者利用什么大数据，排查出那个面具人的身份？现在的大数据不都很牛吗？前脚说完什么，后脚手机界面就开始推送。」 “……又不是在拍电视剧。” 苏时酒嘀咕，“李净文整天都在看什么。” 他打字回对方：「公安机关确实能因为侦查犯罪的需要，使用一些技术侦查措施，但毕竟涉及到公民隐私问题，这些都需要经过非常严格的审批才能做，一般的刑事案件都是得不到批准的。」 ——虽然如今的大数据，确实让公民感觉自己的隐私早已无所遁形，但法律是禁止大数据挖掘行为的。而身为正直正义的公安机关，他们当然更不能利用这些，否则警方的公信力都要没有了，人人惶惶不安的情况下，又谈何保护？ 李净文也没坚持：「行吧。」 「等他下次来找我，我再告诉你。」 苏时酒：「好，辛苦了。」 对话完毕，苏时酒将手机放下。 他维持肩膀上驮着一只人形大狗勾的姿势，朝角落的圣诞树看去，才发现顾殊钧的动手能力非常强，只这么一会时间，圣诞树竟然已经被装饰的差不多了，连灯带都被打开，金色的小灯一闪一闪，像夜空下的繁星，映照在苏时酒漂亮的瞳孔内。 “真好看。”苏时酒赞叹。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得意道：“那当然，是我亲手摆的。” 要是他身后有尾巴，现在一定是在旋风摇摆。 苏时酒莞尔。 他之前从没如此隆重地过过圣诞节——当初还在苏家时，苏安喜会邀关系好的朋友到家中过圣诞，苏时酒跟那群人聊不来，更谈不上参与其中，每次都在楼上躲清闲看书。 后来到了大学，班里会统一购买苹果，一人分发一个，就算是过了，偶尔一大群同学临时决定去唱歌，闹闹哄哄的，苏时酒不怎么会唱，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去，大都是程拓强行拉去的。 但也仅限于此了。 没想到顾殊钧过圣诞节，竟然还会……特意在家里摆一棵圣诞树。 挺有生活的仪式感。 虽然是国外的节日，但苏时酒瞧着角落那有模有样的冷杉，挂在上面的小灯，和各种糖果袜子的装饰品，总是清冷平淡的眉眼柔和下来，忍不住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顾殊钧似有所感，突然抬眸，他大手顺着苏时酒的脖颈摸上去，食指指腹扫过苏时酒的喉咙。 对于男性而言，喉结是第二性征，很是敏感。 苏时酒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下一秒，他听到顾殊钧的呼吸变得粗重许多，对方那只灼人的手上带了点强制意味，将他的头掰过去一点，同时凑上去，以一个拥着苏时酒的，别别扭扭的姿势与他接吻。 柔软的唇碰在一处。 一下又一下，轻轻的。 但也仅限于此。 ——顾殊钧像在钓猫，一边用指腹摩擦苏时酒的下颌线，一边蜻蜓点水地吻苏时酒，却不愿再深入一点。 他在勾引苏时酒。 苏时酒低垂眼睫，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几秒后，他舌尖试探性的舔了下顾殊钧的唇缝。 顾殊钧眼神幽暗。 不过，他依然没有动弹，而是静静等着。 苏时酒：“？” 苏时酒觉得今天的顾殊钧很不对劲。 以往两个人接吻，顾殊钧总会很快占据主动权，今天却好似一个木头人，半晌了，连嘴巴都没有张开。可要说他不想接这个吻吧？刚刚又是他主动的。 不过偶尔主动一下，似乎也别有趣味。 苏时酒偏着头，有些不太舒服，他索性转过身，认认真真地按照之前顾殊钧亲他的模样，去亲顾殊钧。 舌尖探出一点，伸进顾殊钧的口腔，触碰对方的柔软。 又轻轻舔过上颚…… 苏时酒闭着眼，静静感受着，终于，顾殊钧有些受不了苏时酒慢吞吞的接吻节奏，他按捺不住，反客为主，一手紧紧揽着苏时酒，仿若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中，舌尖勾着苏时酒的舌尖，与之共舞。 节奏突然加快，苏时酒不禁“唔”了声。 顾殊钧视线中染上些许笑意。 一个吻，直持续了十分钟，才终于磕磕绊绊停下来。 苏时酒摸了摸唇角，有点点疼。 应该是破了。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认认真真落在苏时酒殷红的唇角，几乎忍不住想低下头，再亲一下，不过理智让他克制了自己的行为，只带着歉意低声道：“我错了……” 苏时酒摆手：“没事。” 以往两人吻到情处时，顾殊钧都是如此。 问题不大。 顾殊钧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客厅里沉默良久。 * 圣诞节近在咫尺。 苏时酒却有些不知道该给顾殊钧准备什么礼物。 周六晚，火锅店。 程拓飞快将毛肚夹到自己碗里：“这个问题还真比较难。要是我的话，肯定想要最新款的电子产品或者游戏设备，可选择的范围太多了，但如果是顾总的话……” 他被烫到，“嘶”了声，连忙喝了口椰汁，才补上最后的话，“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 苏时酒叹气：“确实。” 顾殊钧的财富，已经到了可以日抛电子产品的地步。 他不缺，苏时酒买来就有些鸡肋。 何况…… 苏时酒想到之前将自己直接堵在卧室内的礼物门——对方准备礼物如此用心，苏时酒也不想随便敷衍过去。 这不，才来找程拓了。 程拓给苏时酒盛汤：“你先别空想了，等吃完饭我陪你逛逛，说不定就看到什么合适的了……诶，这家猪肚鸡的汤真的巨好喝！撒上葱花更是一绝！你尝尝！” 苏时酒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靠空想就能立刻想出来的，颔首：“行吧。” 猪肚鸡炖的软烂，尤其是鸡肉，一点都不柴，汤非常鲜，热乎乎的，里面加了适量的胡椒粉，一口下去，五脏六腑都跟着暖起来，混着葱花，也不腻，很是好喝。 对面，程拓正双眼放光地盯着他的猪脑花，念着：“你现在结婚了真爽……我妈昨天还打电话来，又催我找女朋友，啧，她也不想想，难道是我不想找吗？我当初没考上外交学院，难道是我不想考上吗？” 苏时酒：“……” 苏时酒莞尔，正准备调侃两句，手顿了顿，他漫不经心想，要么…… 他去问问妈妈？ 第352章 那我考考你 “苏时酒？” 对面，程拓一脸狐疑，“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苏时酒抬眸：“在听。” 程拓一脸不信：“那我考考你，我刚刚都说了什么？” 苏时酒：“……” 啧。 苏时酒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之前在网上冲浪时，看到很多女孩子都说，最讨厌男性的“那我考考你”了。 他言简意赅回：“你妈昨晚催你找女朋友。” “对对。”程拓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满脸忧愁，“我现在这个条件，虽然赚得多，可惜已怀胎六月，还不知孩子的父亲是谁……有哪个小姑娘愿意当接盘侠啊？” 苏时酒抬眸，声音平静道：“我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程拓：“？” 苏时酒开始细数：“火锅、烤肉、奶茶、汉堡，小龙虾、大闸蟹、螺蛳粉，串串香……” 程拓哈哈大笑：“确实！” 他扭捏道，“好了别说了别说了，已经在锻炼了，我私教课都买了，花了大价钱，这次一定减……我妈昨晚还说过年给我安排好三个相亲对象了，我总不能带着孩子去见人家吧？争取年前就把孩子打掉。” 一旁，刚好过来添汤的服务员：“……” 服务员绷着一张脸。 她心中瞬间脑补出渣男诱骗女孩开房怀孕，结果渣男因为过年要参加相亲，无情逼迫女孩打掉孩子的戏码。 她目光忍不住落在程拓的脸上，虽然碍于正在工作时间没开口，但苏时酒和程拓，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两个恶狠狠的字：渣男！ 程拓：“……” 程拓一张脸瞬间红了。 苏时酒掩唇笑。 “不是……” 程拓有心想解释，又觉得事情太过复杂，没必要非拉着陌生人讲清楚，怪怪的，不如放弃。 罢了。懒得讲。 反正江城这么大，下次也不会再见面！ 程拓心大，并不在意这些，不过吃完饭结账后，两人迎面撞见那个服务员，程拓还是忍不住低下头，拉着苏时酒飞速逃离：“这造的什么孽啊？我这还没谈呢，先拿到渣男的称号了。” 两人在商场内漫无目的地闲逛。 苏时酒：“稍等，我给妈妈打个电话。” “谁？”程拓警觉地竖起耳朵，“你那个便宜妈？段红？” 苏时酒：“不是。是顾殊钧的妈妈。她可能知道顾殊钧喜欢什么。” “哦哦哦。”程拓恍然大悟。 结了婚确实如此，夫妻之间会改口，统一叫妈妈…… 程拓转念一想，也是，当初只在大学刚开学时听到苏时酒提起过妈妈，后来苏时酒连轴转打工买的生日礼物，被对方看也不看直接扔了后，就没听过这个称呼了，平时聊起，都是“苏岳林”“段红”地叫。 另一边。 电话很快接通，顾殊钧的母亲林遇霞的声音传来：“乖乖啊，怎么啦？我正打麻将呢。” 她那边的背景音并不嘈杂，能清楚听到同伴的声音。 “谁？” “我儿子。” “顾殊钧啊？” “不是，是我小儿子，叫苏时酒，也是小钧的爱人，长得可好看了，等会给你们看照片，以后见着了多帮衬一下哈。” “那当然那当然。” 苏时酒抿唇，眼眸不自觉弯出一个月牙的形状。 他将事情简单说了。 “圣诞礼物啊？一筒。”林遇霞边打牌，边犹豫道，“这……礼物的话，其实我当初也没怎么走心……呃，要不，你试试纹身贴？” “纹身贴？” 苏时酒一愣。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的：“我知道了，谢谢妈妈！这个礼物是一个惊喜，妈妈先别告诉顾殊钧！” “妈妈”这个词汇，叠在一起喊，真的很可爱。 至少林遇霞没从顾殊钧的口中听到过，她一下子坐直了，“嗳”了声，眼睛中迸发出亮光来：“好好好。” 天哪。 酒酒真可爱！ 待挂断电话，林遇霞当场跟好友夸起来！ 而站在苏时酒一旁的程拓则：“？” 啊？ 什么什么？纹身贴？ 要给顾殊钧买纹身贴？不是吧？ 程拓有些犹豫。 他脑容量不大的脑子里，实在有点想象不到，顾殊钧跟纹身联系在一起的模样。难道大名鼎鼎的富豪顾殊钧，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商业精英，但实际背地里抽烟喝酒烫头纹身唱rap？ 呃…… “真要买纹身贴啊？”程拓问。 苏时酒“嗯”了声：“除此之外，还有点别的想买。时间不多了，走！” 程拓：“走！今天我舍命陪英雄！” * 今年的圣诞节刚好是周一。 周日晚，吃过饭，苏时酒打开笔电写新闻稿，顾殊钧便戴着一副眼镜坐在苏时酒身旁看文件。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谁也没主动提起今晚是平安夜的事。 到了睡觉的时间点，洗漱完，苏时酒在床上躺下。 顾殊钧拿了本书，装模作样靠在床头，视线虽然落在书上，那双漂亮到如同烟斗星云般的眼眸，却频频偷看一旁的苏时酒。 苏时酒怀着心事，没注意这些。 时间不早，第二天还要上班——刘青锋之前跟苏时酒打电话时说了，周一要去那个借贷app的公司看看——苏时酒怕到时候精神头不好，影响发挥，因此想早早解决礼物的事。 苏时酒手按在小夜灯的开关上：“睡吧？” 顾殊钧抬眸，他手上动作不紧不慢翻过一页，声音有些含混：“你先睡吧，我现在不困。” 苏时酒：“？” 行叭。 现在才十点，再晚一些也不是不行，何况只要他睡了，一般顾殊钧没多久也会熄灯睡觉。 苏时酒缩进被窝里，开始假寐。 时间一分一秒走，不知道过去多久。 就在苏时酒处于如此温暖的环境中，即将睡过去时，他突然察觉身旁有了点动静，迷迷瞪瞪睁开眼：“睡吗？” 一旁，顾殊钧下床的动作僵住。 苏时酒回头，两人大眼瞪小眼。 不等苏时酒询问，顾殊钧喉结动了动，率先举起一旁的书，上面是三个字《微积分》。 “这本蛮好看的，我想今晚直接看到大结局。你先睡吧，不用等我。我只是起床上个厕所。” 苏时酒：“……” 苏时酒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 你在微积分里找结局？找宇宙大爆炸的结局吗？ 而且你不睡？ 那我怎么大半夜装作圣诞老人去圣诞树下偷偷放礼物啊？ 第353章 情绪 苏时酒完全不信顾殊钧的鬼话。 他狐疑盯着对方。 顾殊钧脊背挺直。 他没跟苏时酒对视，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又乖乖回来看书，目光盯着微积分的内页，略微有些发直，耳廓染上绯色——大概是在为之前说“今晚直接看到大结局”的话羞赧。 苏时酒见状，更觉得顾殊钧怪了。 他忍不住心想，顾殊钧会不会和他目的一样，也在等他睡着，好偷偷去圣诞树下放礼物？ 思及此，苏时酒索性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顾殊钧终于合上书。 他伸长手臂，将那本微积分放到床头柜上，特意将封面朝下，颇有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意味，转头便找苏时酒贴贴，把人牢牢揽在怀里，用一种深夜emo的口吻道，“我只是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比如……比如圣诞老人今晚会不会出现。” 苏时酒：“。” 你还是睡吧。 要是睡了，“圣诞老人”早出现了。 不然谁能熬得过你啊？ 苏时酒哭笑不得，提醒道：“在西方神话中，只有乖乖睡觉的孩子，才能得到圣诞老人的关顾。” 顾殊钧“唔”了声：“那我们一起睡。” 苏时酒：“好。” 说是这样说，但趁顾殊钧不注意，苏时酒打开手机，悄悄定了个凌晨三点半的闹钟。 震动的。 他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脑袋枕上去，保证能在震动的第一时间醒来并关掉闹钟。 之后，苏时酒闭上眼。 大约是因为心中藏着事，苏时酒的睡眠质量并不算好，闹钟震动时，倒是第一时间醒来，赶紧摁了。他怕吵醒顾殊钧，半晌没动，几秒后，才悄悄回头看。 床铺上与苏时酒大约一条手臂之隔的位置，鼓起一个包——顾殊钧并没有揽着他，而是挪到他那侧睡了。 苏时酒松了口气。 这样就更好办了。 他轻手轻脚掀开被子。 开了暖气的别墅内温度不低，苏时酒怕踢踏着拖鞋走路时发出声音吵醒顾殊钧，想了想，干脆赤裸着脚踩在地上，幸好今天卧室门没关，不用拧动把手。 苏时酒出了门，紧绷的身体总算放松些许，他径自前往客房，将藏在床下的几个礼物盒拿出来。 这是他周日就准备好的。 抱着礼物下楼，苏时酒刚准备开灯时，脚步一顿。 只听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大，但别墅内除却苏时酒和顾殊钧，应该没其他人了，至于顾殊钧，正在楼上睡觉…… 苏时酒心中一紧，抿了下唇。 他再次放轻一切动作，小心将礼物放下，拿起茶几上沉重的烟灰缸，蹑手蹑脚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 黑暗的客厅中，有一道黑影坐在角落里，突然，那处亮起暖黄色的灯光。 黑暗中骤然出现的光明，让苏时酒下意识闭上眼，连呼吸都屏住了。 待睁开时，只见角落中，冷杉挂着的灯带散发出漂亮的暖色调的光，一闪一闪，比起白日，在黑暗中显然更加好看，而在冷杉的一角，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盘腿坐着，将旁边散落的礼物一个个在冷杉下摆好。 灯带的光落在他的脸上，能清楚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被灯光虏获的温柔眼眸。 苏时酒心想，之前在床上，顾殊钧一直不睡，还在微积分里找结局的原因，终于真相大白了。 果然如他所想。 ——他想当圣诞老人，送顾殊钧礼物，顾殊钧也想当圣诞老人，送他礼物。 他们心灵相通。 突然。 那人似有所感，转过头来，看到墙角边立着的苏时酒一怔：“……我吵醒你了？”说罢，他正要起身，目光落在苏时酒的手上，狐疑道，“你拿烟灰缸干什么？” 苏时酒：“……” 呃。 我总不能说，是想在你脑袋上开个瓢…… 苏时酒下意识把烟灰缸往自己的身后藏，他挪了两步，连忙将烟灰缸放在一边的柜台上，假装无事发生，之后走过去，调侃着转移话题：“圣诞老人来我家了？” 顾殊钧低笑出声。 这原本是个惊喜，却没想到提前吵醒苏时酒。 不过…… 这些礼物本就是要送给苏时酒的，提前让他发现，也没什么，心意到了就好。 “是啊。”顾殊钧坦然回，“圣诞老人正在给你封礼物呢，没想到被你看到了，这怎么办呢？” 苏时酒看他。 “只好给点封口费了。” 顾殊钧凑上去，轻轻吻了下苏时酒的唇角。 苏时酒唇角的伤口还没好，顾殊钧原本不想深入，免得加重伤口，苏时酒吃饭时不方便，没想到就在他想退开时，苏时酒反手揽住他的脖颈，主动追上去。 顾殊钧心中一动。 两个人缠绵又温柔地吻着。 耳鬓厮磨一阵。 “其实……” 苏时酒眨眨眼，轻声说，“我也是来当圣诞老人的。” 顾殊钧：“？” 既然都已经撞见，苏时酒也不拘泥于惊喜了。 他转身将之前拿下来的礼物抱过来：“看，这是圣诞老人今年给你的礼物。” 顾殊钧一怔，喉结滚了滚。 “没想到……” 他以为是他之前的动静不小心吵醒了苏时酒，却没想到，其实苏时酒和他的想法一样，两人挑选时间甚至也相同，在楼下放礼物时撞了个正着……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笑起来。 苏时酒与顾殊钧一样盘腿坐着，两人膝盖若有似无地落在一处。 苏时酒瞧着冷杉下大大小小，堆放了十几个的礼物，又想到自己挑选礼物时，选择困难症的模样，忍不住问：“上次我过生日，你已经送了那么多礼物，现在还能想到送什么吗？” “当然。”顾殊钧开口，“我在日常生活中，看到所有好玩的，新奇的，好看的，都想买给你。” “这样东西，不一定贵重，你也不一定需要。” “甚至不一定会喜欢……” “但每一个礼物，却带着我对你的……思念。” “所以，送给你的其实并不是这些礼物本身，而是……我购买这些时，想到你的情绪。” 第354章 你的味道 苏时酒定定看着顾殊钧。 原来是这样吗…… 也是。 上次生日时，顾殊钧送他的礼物，除却一些昂贵的东西外，也有盲盒，一个大概三四十块钱，以及用各种漂亮的小石头制成的转运手链等等，如果是在义乌购买，成本可能就几块钱？ 对顾殊钧这种身价不知道多少个零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洒洒水。 但他还是给苏时酒买了。 苏时酒拆开时，里面的小人确实非常可爱，他买了个盲盒收纳盒，摆成一排，放在书桌上，而小石头手链则是不规则的，在灯光的照耀下瞧着晶莹剔透，他都很喜欢。 至于他自己，偶尔在刷短视频时，看到一些比较新奇的东西，也会分享给程拓等人。 不过大约是觉得顾殊钧毕竟身份地位不同，平日里要忙的事情非常很多，总是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琐事贸贸然打扰，有些不太好，所以苏时酒从来都没分享给顾殊钧过…… “我可以拆开看看吗？”顾殊钧的声音传来。 苏时酒回神：“当然可以。” 顾殊钧开始拆礼物。 拆出的第一个礼物是一对领带夹，双份，情侣款，合在一起，能拼成一个鹤的模样。 “这类小配饰都是比较常用，也实用的。在古代皇家中，仙鹤经常被用于装饰和礼仪，象征着高贵与纯洁，同样也象征着富贵吉祥。我们一起出席宴会时，可以戴。” 第二个礼物是一款香水。 不是之前两人经常适用的那种比较小清新的柑橘调，而是木质调，这款香水的前调是葡萄柚，中调是杜松，后调则是香根草，相对比而言味道有些重，但也显得非常man。 苏时酒开口：“我觉得你之前在香水的选择上……有点过于照顾我了，偶尔也可以试试新的味道。你知道的，你可以浑身都是我的味道，我也可以浑身都是你的味道。”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变深些许，低低“嗯”了声。 至于第三个礼物…… 顾殊钧看着盒子里摞在一起的纹身贴，怔愣了片刻。他眼眶突然微红，转头看苏时酒：“你想——” 苏时酒轻咳一声：“这个礼物还是妈妈提醒我的。” 他伸出手，手指落在顾殊钧的左边后背上。 蚕丝睡衣的掩盖下，一道蜿蜒的刺青，从顾殊钧的后背一侧肩头，顺着肩胛骨，后侧腰，直直延伸到最下面的脚踝，而青色的荆棘中，还有点点血红色的玫瑰…… 这个刺青，苏时酒很早之前便看到过，但两人在一起这么久，顾殊钧没主动提起过，苏时酒便也没多问。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顾殊钧。 苏时酒伸手越过顾殊钧，挑挑拣拣，将一个红玫瑰花状的纹身贴纸拿出来，小心揭开，他左手拿着贴纸，贴在自己的右手手腕内侧——这里的所有贴纸，都是苏时酒提到“荆棘”和“玫瑰”的元素，他和程拓分头行动，在江城扒拉好多地方，才东拼西凑买到的。 “好看吗？”苏时酒将手摊开。 顾殊钧的视线落在苏时酒白皙的手腕上，暖黄色的灯带下，红色的玫瑰花有些失真，正安安静静在青色的血管处盛放，仿若顾殊钧后背上那些栩栩如生，却无所依的玫瑰，终于有了落脚的实处。 是的。 这是他的玫瑰…… 顾殊钧低声评价：“好看。” 苏时酒眼眸一弯。 他想到刚刚的对话：“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我想什么？” “……没。” 顾殊钧率先起身，他一把将苏时酒抱起来，“时间不早，该睡觉了。剩下的礼物，明天再拆。” 苏时酒率先上楼，看到顾殊钧位置上鼓起来的被子，忍不住笑了下——那只是一个被子隆起的形状，但苏时酒没想到，更不可能掀开被子查看，又因为全程都很紧张，愣是完全没发现…… 这次，这对“心怀鬼胎”的夫夫，终于放下自己心中藏着的事，可以安安心心贴贴，并睡觉了。 * 周一一早。 顾殊钧一身西装革履，搭配苏时酒送的领带夹，喷了苏时酒送的香水，并同在右手手腕内侧的位置，贴了一张苏时酒送的纹身贴，恰好是荆棘的形状，一长条，不大不小，属于伸长手臂时会露出来一点，正常情况下又恰好看不见的程度。 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顾殊钧昂首挺胸下楼，并有意无意地展示自己的纹身贴纸。 餐桌前，正在用餐的苏时酒：“？” 倒、倒也不必。 他上班时间比顾殊钧早，两人打了个照面，苏时酒已经吃完准备出发了，他凑上前，在顾殊钧唇上吻了下，相当于离别吻。 正要走时。 “等等。” 顾殊钧语调懒洋洋的。 他伸出手指，将准备离开的苏时酒又勾了回来，一伸手，“呲”的一声，香水落了苏时酒满头。 苏时酒：“？” “我的味道。”顾殊钧言简意赅。 苏时酒了然：“好好好，你的味道。先不说了，我要迟到了！” 苏时酒抵达公安局时，刘青锋等人正在开周例会。刘青锋躲懒，例会让副队长开，看到苏时酒的身影，他一招手：“来。” 苏时酒拉了把椅子坐过去。 刘青锋将一张a5大小的纸推到苏时酒面前，指腹在上面点了点，发出“嘟嘟”两声：“这是我找人查的那个app公司总部的地址。等会开完会，你、我，还有小李，咱们三个过去一趟。” 苏时酒：“好。” 他拿过纸，看上面的地址，距离公安局有点远，开车过去如果不堵车，也要大概一个半小时。 “……等会。” 刘青锋狐疑地吸了吸鼻子，“你身上什么味儿？” 苏时酒：“……我喷了点香水。” 刘青锋眼神戏非常足，用了然的眼神，笑眯眯说：“啧啧啧，啧啧啧，今天可是周一啊，你上班还还喷这玩意儿？” 说罢撞了下苏时酒的肩膀。 一旁，正在开会的副队看到队长公然在下面带头开小差，讲小话，忍不住咳嗽两声。 苏时酒面无表情：“爸，别贫了，好好听讲，副队讲的那都是精华。” 刘青锋：“……” 你这声爸，喊的是真不磕巴啊！ 咱能不这么顺口吗？ 瞧瞧，其他同事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哇！！！ 刘青锋头一次意识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当初明明是他想占苏时酒的便宜，怎么到了现在，反而成了苏时酒克制他的软肋了！？ 这剧本不对啊！！！ 第355章 连夜跑路 不同于苏时酒这边开周例会时的水深火热，时钧科技和顾氏集团总部两处地点，就显得十分海晏河清。 今天一早，他们万年冷漠，专恣跋扈的大boss，顾殊钧，就处于心花怒放，喜气洋洋的状态。 活像是一只孔雀，到处开屏。 当然了，他开屏并不是为了吸引异性的注意，单纯只是……为了炫耀他们的总裁夫人，在圣诞节给他买了什么礼物。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喷的香水，是我爱人送给我的圣诞节礼物？”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戴的领夹，是我爱人送给我的圣诞节礼物？” “你怎么知道——” 众人：“……” 好好好。 之前不知道，但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而顾殊钧的行为，尤其对那种目前单身，非常想谈恋爱结婚的员工们伤害极大。本来生活就已经非常辛苦了，没想到来公司上班，还要被秀恩爱的夫夫路过时踹一脚！ “林特助，顾总又开始了，要不您给顾总找点事情做？” “林特助，今天顾总……” 林耀一脸冷漠地打断：“习惯了就好。”他细数，“自从顾总跟苏小先生领证后，他几乎每隔一周都要来这么一次，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如今半年过去了，你们，难道还没有习惯吗？” 众人：“……” 确实。 但是！ 有这样一个恋爱脑老板！ 真的！ 很！心累！啊！！！ 算了，还是去工作吧，只有工作能让人感到快乐！ * 开完早会，刘青锋开着自己的私家车，载着苏时酒和小李一起前往目标公司。 小李名叫李洋，是当初知道苏时酒身份的五人之一，他其实很年轻，刚毕业没多久，是刘青锋正带的徒弟，只是他的脸瞧着没苏时酒嫩，外人看起来会觉得比苏时酒岁数还大些。 “哥，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当卧底感觉咋样啊？” “好玩吗？” “说实话，我也想当，电视剧里的那些卧底，一个个都可牛逼了！可惜现在根本没啥大案，用不着警察去卧底。”他说着，想起江乐的事，又改口叹气，“当然了，就算有，也轮不到我去……” 刘青锋坐在驾驶座上哼了声，似笑非笑道：“没啥大案不是好事吗？怎么听你口气还挺遗憾？” 李洋挠挠头：“嘿嘿。只有大案升职快嘛，而且还很酷！” 李洋话音刚落，刘青锋敛了笑意，他伸长脖子，找了个停车位，将车停在路边，雷厉风行打开车门下去，又拉开后座的门，抄起一包纸巾就往李洋身上打，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但愤怒的情绪却是真的：“我让你办大案！让你办大案！让你升职！让你酷！” “我错了我错了刘队嗷嗷——” 李洋疯狂讨饶。 刘青锋恨铁不成钢，接连打了十几下，喘着气起身，一眼就看到苏时酒正站在他身旁，他猜测苏时酒是准备拦一拦，便摆手道：“不打了，刚刚那是师父教训徒弟呢，让你见笑了。” 苏时酒：“我能理解。” 他既能理解李洋，也能理解刘青锋。 毕竟记者这一行业，在这方面跟他们没什么区别。 很多刚入行的新人觉得，只有出的事情足够多，足够大，他们才能写出足够多，足够大的新闻……虽说可以以小见大，但谁不想掌握第一手消息，写出一个轰动全城乃至全国，全世界的新闻呢？ 但深入的多了，看多了人世间的苦难，人性，与滚烫的眼泪，他们就不会那么想了。 人就是这样。 一个阶段，干一个阶段该干的事。 像是一个巨大的轮回。 苏时酒没多说，坐进驾驶座。 刘青锋：“？” 苏时酒解释：“你刚刚情绪起伏比较大，我来开车吧。” 刘青锋：“……也行。” 他忍不住多看苏时酒两眼。 原来刚刚苏时酒不是来劝架的，而是来代驾的。 三人继续走，但这一次，话痨小李闭了嘴，车内显得沉默许多。 终于，三人抵达目标公司。 车刚在停车位上停稳，刘青锋便迫不及待下了车，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老腰，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发现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苏时酒开到将近两个小时，忍不住“啧”了声，转头打量苏时酒：“你这驾照，是刚拿的吧？” 苏时酒：“……回程你开。” 刘青锋：“也没想着再让你开了。” 苏时酒：“。” 三人往大厦楼上走。 年轻人，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李洋已经不在意之前被打的事，在坐电梯时撞了下苏时酒的肩膀，压低声音：“诶，你跟刘队究竟啥关系啊？” 苏时酒：“……” 李洋：“之前会议室里，我还听见你喊他爸呢，结果刚刚他打完我，跟你说话时又客客气气的，跟个外人似的……” 苏时酒莞尔。 刘青锋则似笑非笑，压着嗓子问：“你觉得呢？” 李洋看一眼刘青锋，又看一眼苏时酒，尴尬道：“我本来是不信的，毕竟刘队之前跟苏时酒都没什么互动，但今早开会，苏时酒那声爸喊得实在太自然了……自然到我开始怀疑我自己……” 刘青锋重重哼笑一声，扫苏时酒一眼。 看吧！ 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苏时酒慢吞吞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真的想把刘队当我亲爸，所以喊的十分真情实感呢？” 李洋：“……” 刘青锋：“……啧。谁有你会说？” 电梯稳步上升，很快抵达苏时酒等人要去的那一层。 刘青锋三步并做两步走出。 这种办公大厦内比较绕，三人找了一圈，愣是没看到目标公司，找第二圈时，才发现一个人去楼空的办公室。 苏时酒皱眉。 刘青锋将手挡在眼睛下面，朝里看去：“走了最起码一段时间了，窗户上一层的灰。” 三人沉默下来。 刘青锋视线在周围扫了眼。 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嘴里叼了根，走向一旁的一家销售公司，正巧从里面出来一人，他忙拽住对方，塞给那销售一根烟：“老弟，这家公司怎么没开门？提前放年假了啊？” 销售看了眼刘青锋的烟盒，硬中华，昂贵，便站了脚：“……哪有提前俩月放年假的。” 他努努嘴，“干不下去，连夜跑路了呗。据说连房租都没付，还把人屋里原本有的那些桌子啊之类的，全给抬走了！什么都没放过！人房东来时都惊呆了，还以为在做梦呢。” 第356章 便宜儿子 “好家伙，蝗虫过境啊这是？” “可不呢。一模一样！” “报警了吗？” “报了，房东气得直发抖，差点晕过去，她先给租房子的人打的电话，结果那个人说他只是个员工，啥也不知道，后来当场报的警，我们公司好多人都看到了，还安慰房东来着。” “是吗？那警察找到人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找到了吧？我看那房东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了，不过也没见她再带其他人来看房。没见过，没问过，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原来是这样。行，谢谢你啊小老弟。” 刘青锋老大哥一样在那销售的肩膀上拍了拍。 “没事没事。”销售上下打量三人，“你们这是……？” 刘青锋张口就来：“我们来找表弟的，他在这家公司上班，今天生日，想给他一个惊喜来着，没想到没找到人。” “哦哦哦。”那销售见没八卦听，也没失落，而是恭恭敬敬抬手，递给刘青锋一张名片，“哥，我看你随手一掏就是华子，肯定也是个富贵人，回头买房找我！” 刘青锋：“……真敬业啊。” 销售很快走了。 刘青锋：“等着，我去问问。” 他去一旁的窗户边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就回来了，解释道，“当初接到报案的派出所同事查过了，不过公司老板目前没找着。他很谨慎，租房之类用的身份证都是员工的，那员工被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实际啥也不知道，公司法人也被坑惨了，都说是被骗，现在正走程序呢。” 苏时酒“唔”了声，觉得不太对劲。 李洋在旁边称奇道：“现在不是普法宣传做的很到位吗？怎么还有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去当法人？这也太冤大头了吧？” 苏时酒心中一动。 他一连串丢出好几个问题：“这个公司是几几年开的？存在时间多久了？法人之前去诉讼过吗？” 刘青锋看他：“嗯？” 苏时酒淡淡道：“他又不是第一次当法人了，当初金锐集团都申请破产了，他身为法人，跟着走一遍流程，还能什么都不知道？除非这个公司是在金锐破产之前喊他当法人，否则——” 剩余的话，苏时酒没说太明白。 刘青锋定定看苏时酒几秒，笑了下：“我有时候都在想，你当初怎么没想着考警校呢？” 苏时酒却说：“还好我没有考警校。” 刘青锋：“？” 他误以为苏时酒觉得警察不太行，脸当即有些黑，语气也沉下来，“你什么意思？我们警察为人民服务，怎么不好了？你还用这种语气说话？” “不是警察不行，是我不行。” 苏时酒坦然道，“新警试用期是一年，以我现在的年纪，应该还在试用期内，我转正过不了政审，职业生涯就此到头了。” 刘青锋：“？” 啊？ 怎么就过不了政审了？ 而且甚至精确到考警校过了政审，进警局实习过了政审，只有快转正的时候出了岔子！？ 最近到底发生甚么事情了？？ 刘青锋的脸上带着七分震撼，三分好奇。 苏时酒却没多说。 他漫不经心想，这么长时间过去，苏安喜始终没传来什么消息，难道警方还没抓到苏岳林？这么能藏？ 一旁，李洋凑过来：“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去找那个公司法人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用。”刘青锋说，“先回局里。” 他大跨步往电梯处走，“那个法人肯定有问题，但咱们下午还有一场硬战要打，没空跟他周旋。我刚刚已经让派出所同事把他们的相关笔录发过来了，到时候先看看笔录。” 进入电梯后，刘青锋叮嘱，“之前筛选出来的那批人，你们知道的，下午会统一来局里进行信息采集，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问题，到时候你们跟我一起待在观察室，看看谁比较可疑。” “行。”两人都无异议。 回程是刘青锋开车。 似乎是为了故意藐视苏时酒的车技，刘青锋开的那叫一个快，压着城市限速风驰电掣，最后只用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就到了。 刘青锋下车时，得意挑眉：“我终于从某个人的手里，抢回了人生中重要的四十分钟！” 苏时酒：“……” 李洋轻咳一声，捂着嘴巴，压低声音：“咱刘队就是这么幼稚的人，你别放在心上。” 刘青锋：“……李洋！你给我滚过来！今天在车里大放厥词的时候，我都还没踹你屁股蛋子呢！有种别跑！别跑！” 两人在前面追逐着，刘青锋甚至还脱下鞋扔过去，不过他体力不行，扔不太远，压根没砸到李洋，李洋大笑，正要继续往前跑时灵机一动，又回过头，弯下腰一把揣起刘青锋的鞋！ 刘青锋：“……” 刘青锋眉头一拧，他万万没想到，李洋跑就跑了，竟然还带着他的鞋一起跑！他单脚站立，连忙招手，“诶！诶——你干嘛呢！快把我鞋放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李洋你个不孝子！” 苏时酒落在后面，看两人互怼的模样，忍不住眼眸弯起，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这样的场面，倒是让苏时酒想起当初大学军训时，活宝的程拓和刚正不阿的教官来，那两人也是如此，整天拌嘴。 他想到什么，用手机拍了个十几秒的视频，给顾殊钧发过去。 十几秒后，顾殊钧那边回复：「？」 「什么意思？」 苏时酒表情认真地打字：「我在分享我的生活。」 顾殊钧那边没回，苏时酒也没在意，他正要将手机收起来，便感觉震动一下，打开一看，同样是个视频。 视频中，会议室中的一众高管看向镜头，一脸茫然。 顾殊钧的声音传来，很清晰，言简意赅：“我爱人查岗。” 众人恍然大悟：“哦哦哦！” 苏时酒：“……” 不！是！ 苏时酒面无表情把手机收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这场追逐战，最终以足足四十五岁的“老年人”刘青锋落败告终。 刘青锋重获自己的鞋，没空找李洋麻烦，先带着三人去赶饭点的尾巴，在食堂吃过饭，又匆匆往观察室走。 一路上，刘青锋瞪李洋好几眼。 李洋眼珠子一转：“……爸，您快别瞪了，我知道错了。” 苏时酒低笑出声，在旁边帮腔：“是啊爸，你就原谅弟弟吧。何况父子之间哪有隔饭仇的？都一起吃过饭了，你还想怎么样？” 李洋：“就是就是！” 刘青锋：“……” 老天，他身边怎么跟了这俩活宝！硬生生多俩便宜儿子！ 第357章 职场环境这么卷? 经此一役，刘青锋深刻明白了什么叫祸从口出，也深刻明白了什么叫小便宜贪不得——最开始，他是为了占苏时酒的便宜，后来，他是为了占李洋的便宜，而现在…… 听苏时酒和李洋一口一个爸爸爸爸，刘青锋简直心梗。 倒是李洋，笑眯眯对苏时酒说：“你性格真对我胃口。” 苏时酒：“你也是。” 两人友好地握了握手。 刘青锋冷着一张脸抵达观察室，此时室内已经坐了四名警察，都是这次行动小组内的成员。 一进入到工作状态，几人都没再贫。 李洋身为小辈，主动抱着用订书机订在一起的厚厚文件，开始挨个分发：“这是即将来的那些人的基本资料和之前的犯罪证明以及概述，大家都稍微看看。” 路过苏时酒时，他一边给资料，一边挤眉弄眼地wink了一下，下一秒，屁股被刘青锋轻踢了下，当场扭曲着身体走了。 苏时酒心中好笑。 他翻开资料。 旁边，一个不知道苏时酒线人身份的男警蹙眉，他是史岩史队派来的两名警察之一，目光落在苏时酒手中的资料，忍不住开口：“这些都是内部资料，他一个周氏集团派来的小助理，也能看？” “怎么不能？”刘青锋哼笑一声。 他一指苏时酒，“这位可是陈副局长亲自做担保，送到我这儿的人，我认为是可以信任的。” 刘青锋盯着那人，似笑非笑道，“还是你觉得，陈副局长也有问题，所以故意送人过来，好在我们警方发现证据时，及时搞破坏？” 那人被突如其来的一顶大帽子扣住，心中有些不悦。 陈副局长和周家当年发生的那点关于绑架案的破事，局里谁不知道？陈副局长当然偏向周家。 刘青锋当初刚进局里时，又是陈副局长的徒弟，一手提拔上来的，当然也会偏向陈副局长。 这么一想，这三人简直是一丘之貉！ 难怪这么袒护苏时酒。 当然了，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陈副局长和刘青锋的不是，那问题就严重了，所以最终只冷笑一声，便没吭声了。 刘青锋只当听不见。 苏时酒也只当听不见。 倒是李洋，一屁股坐在苏时酒身旁，朝那人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太平洋是他家开的啊？管的也太宽了。” 苏时酒莞尔，拍了拍对方的手臂：“慎言。” 一墙之隔，信息采集开始有序进行。 “姓名，年龄，身份证号，手机号，现居住地址……都核对一下，没什么问题再签字。” “来聊聊吧。” “最近生活怎么样？没犯什么事吧？有什么烦心的么？上没上班？在哪工作呢？手伸出来我看看，耳朵呢？头发别遮挡耳朵……” 一个个问题，都在隐晦地往他们想要得到的信息上靠。 然而，面具人不是那么好找的。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过去，接连问了十几人，却一无所获，由高清摄像头拍摄的那十几人的手部和耳部高清图被打印出来，挂在黑板上，与面具人的手部耳部特写做对比。 “这个不是。” “这张倒是有点像……过来看看？” “不对，这个人的指甲，比面具人的宽一些。” “真的耶。” 苏时酒目光扫过众人。 虽说浪费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没有得到任何回报，但众人依然没有急躁，就连之前怼过苏时酒的那名警察，也毫无怨言。 这就是他们华夏的人民警察。 尤其李洋这个小年轻，一边抖腿，一边举高照片：“我建议所有人把面具人的手部耳部特征打印了带回家挂墙上！争取每天晚上闭眼是他，一睁眼还是他！铭记于心！保证大马路上擦肩而过，都能把人给认出来！” 众人：“……” 李洋得意道：“师父！你看我这个提议怎么样？是不是很牛？值不值得一杯芋泥波波奶茶？” 刘青锋斜眼瞧去：“你看我像不像芋泥波波奶茶？” 他拍了拍手，“得嘞，时间不早，大家伙儿散了吧。明天还有三十多个人要问。这次咱们面对的敌人十分狡猾，但只要有一丝可能，都要跟他死磕到底！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不漏放一人！” “好！” 众人散伙，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回家，让苏时酒感觉好笑的是，他们还真排队拿了李洋打印出来的面具人的耳朵和手部特写，也不知道回家后，会不会真贴墙上…… 苏时酒同样接过照片，正准备离开，却被刘青锋叫住：“苏时酒，你稍等一下，我有点事问你。” 苏时酒：“好。” 他乖乖站在一旁。 李洋凑过来：“我能旁听吗？” 刘青锋瞥他一眼：“你想听也不是不行，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转头看向苏时酒，“我就是想问问，上次让你问的事情有消息了没？以及这个中间人，能不能带我见见？” 苏时酒一顿，只详细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之前面具人与他联络，都是面具人那边主动。我怕他行为上显得急切，会露出马脚，所以叮嘱他千万要按照以前的行为习惯做事。如果面具人联络他，他才会来通知我的。” 刘青锋叹气：“行。你知道的，这个案子上面的人很重视，我这边也非常有压力，希望能尽快抓出面具人的真实身份……” “我懂。” 苏时酒垂眸。 他又何尝不想尽快呢？ 面具人能早一日落网，说不定就能少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 苏时酒上车时，情绪有些不高。 他勾着头，下巴埋进柔软的毛绒围巾里，如鸦羽般浓密的眼睫低垂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身侧递来一个纸杯，苏时酒下意识接了。 暖融融的热度，从接触纸杯的皮肤处传来，苏时酒这才看了眼，发现是一杯奶茶。 不过不是芋泥波波。 “心情不好？”顾殊钧挑眉。 苏时酒“嗯”了声，声音有些闷闷的。 下一秒，轻微的车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苏时酒抬眸，发现身旁的顾殊钧没动——是前排司机触发关键词，大冬天，外面冷飕飕的，依然二话不说，主动给顾殊钧和苏时酒腾地方，下车蹲路边抽烟去了。 苏时酒：“？” 不是？ 你也太会察言观色了吧？ 现在的职场环境都这么卷的吗？ 第358章 您脸好红 车内空调开得很足。 驱散了苏时酒钻上车时带来的那股冷气。 “酒酒，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顾殊钧问。 苏时酒顿了顿：“其实也没什么。” 他尝了口奶茶，是和芝芝桃桃类似的味道，不过这杯奶茶没加奶盖，喝起来更加清爽。 顾殊钧适时开口：“芝芝桃桃下架了，我买的另一款带桃子的，觉得应该符合你的喜好。” 苏时酒手指蜷缩，低低“嗯”了声。 顾殊钧没再吭声，而是用一种……宽容的，柔和的，仿若一名阅历很深，知识渊博的长辈，正在聆听小辈，而不论小辈说什么，他都能包容一切的目光，静静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抿唇。 他身体侧向顾殊钧的方向，“我当初开始追查这个贩毒团伙，是因为最开始收到一封匿名邮件举报，说帝水会所表面是酒吧，实际可能涉及强迫女性提供特殊服务的交易。” 顾殊钧握住苏时酒的手。 他想起曾经，眉眼间透着些许冷淡，漫不经心道：“我知道。那时我们刚结婚，你还问我有没有被提供过这种违法服务。” 说这话时，顾殊钧语调虽然很平，却透着股谴责的意味。 苏时酒：“……” 苏时酒当即反驳，“我当时明明问的是你知不知道。” 顾殊钧“唔”了声，转移话题：“邮件有问题？” 苏时酒神色凝重：“我觉得，那个发邮件的人，应该是故意想让我入局。帝水会所根本没有强迫女性，而我在调查的过程中，注意到了周家与毒品之间的联系。” “我的关注点顺势转移。” “后来，从帝水会所，辗转到豪庭小筑，再到周氏集团……我刚开始以为我的目标是周家，但后来又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面具人。我感觉……像是有一只手在我的身后推波助澜……引导着我去寻找‘真相’。” “周家与陈家。” “葛家村。” “金锐集团和周氏集团……” 苏时酒低低念着，眼神中透过一丝茫然，“会不会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别人设计好的？那还有意义吗？我又怎么能保证，我最终找到的是真实的‘事实’，还是别人想给我看的‘事实’？” 顾殊钧一怔。 往日里苏时酒总表现得清冷自持，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镇定，平和，坚定的心态，却没想到，苏时酒竟然也有迷茫的时候…… 也是。 他的酒酒，即便面上再冷静克制，显得稳重，也无法抹去今年才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初入社会，正容易迷茫，彷徨，却还带着一颗稚嫩的、勇敢的、赤诚的心的事实。 顾殊钧眉眼柔和：“苏时酒，你有资源，就要懂得利用。” 苏时酒漂亮的眼眸看他。 顾殊钧循循善诱，教苏时酒道：“你接下来要用理直气壮地语气说，老公，那个匿名邮件，你帮我查查到底是谁发的。” 苏时酒：“……” 苏时酒之前有些低落的情绪回暖，他失笑出声，却并未按照顾殊钧说的那般开口，而是将车窗落下去。 公安局大门不远处，平日里只需要待在车内，因此穿的衣服并不多的司机，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见车窗落下，他飞快松了口气，连忙起身，一路小跑回车上。 “回临山河畔。”苏时酒吩咐。 司机应一声，开车。 顾殊钧面露不悦。 他语气冰冷道：“苏时酒，我刚刚说的话你没见？我是一名商人，是资本家，只有对等的利益，才能让我付出。除非你按照我的说法做，否则我是不会帮你的。” 前排司机一听，升起中间挡板的同时，有些热泪盈眶地想，原来顾总和苏小先生还没谈完！ 天哪。 一定是因为苏小先生怕他冻着，所以才让他回来开车的！ 苏小先生真好！ 小挡板完全升上去。 顾殊钧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不太好看。 他贴着纹身贴的右手轻轻摩擦了下扶手，几次张唇，终于，他声音有些喑哑，慢吞吞道：“我刚刚，不是……” 与此同时，苏时酒身体歪过去一点，他掩着唇，小声而快速地说：“司机在外面冻着不好。你想听的话，回家再……” 两人都是一愣。 苏时酒突然低笑出声。 他凑过去，飞快在顾殊钧唇角“啾”的亲了一下，眼眸中仿若有星星点点的光，一弯，成月牙的形状：“谢谢你。” 顾殊钧：“……” 顾殊钧呼吸略微急促。 他伸出手，宽阔地大手落在苏时酒的后脑勺上，用一种强势的态度，将原本准备坐好的苏时酒捞回来，封住苏时酒的唇。 安全带几乎被拉到极致。 舌尖仿若在共舞。 又似乎准备在口腔中进行一项大工程。 苏时酒低低“唔”了声，想到两人还在车上，这样很不安全，忍不住偏过头，想躲避这个让人疯狂到几近窒息，疾风暴雨般的吻，却在下一秒，舌根被察觉到苏时酒意图的顾殊钧，重重吸吮了下。 苏时酒：“！！！” 苏时酒急促地呼吸着，又怕被前面的司机听见，以为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能尽量放轻。 一个吻的时间，却漫长的仿若过去了一个世纪。 待缓慢分开时，两人的唇上甚至连着一条透明的丝线。 苏时酒眼眸中带着丝丝迷惘，他的脸是红的，唇是红的，就连耳廓和脖颈，也都是红的。 “坐好。”苏时酒训斥。 餍足的顾殊钧低笑出声，配合地举起手做投降状，乖乖坐好。 安全带终于回落到它该有的程度。 大约两人真的吻了很久，不多时，车辆驶进临山河畔。 司机承苏时酒的情，飞快下车帮苏时酒拉开车门，看到苏时酒的一瞬，他愣了愣，忍不住担忧地问：“苏小先生，您的脸和耳朵都很红，是不是车内空调开的太高，温差大，您不舒服？” 苏时酒：“……” “轰”的一下，苏时酒感觉脸都要直接烧起来。他敛眉，不好意思与司机对视，低声回：“不是。” 真的，真的！ 不必如此敬业！ 第359章 床上吃，还是去餐厅? 苏时酒快步往别墅内走，速度急的仿若身后有鬼在追。 进门后，他回头看了眼。 司机已经再次上车，准备将车开往车库，应该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隐隐松了口气，苏时酒伸出手，将手背贴在脸颊上降温，他弯下腰，正准备换鞋，突然，一条有力的手臂从后方伸出，揽住他的腰，下一秒，失重的感觉猛然袭来。 ——苏时酒被顾殊钧一把抱起，往房间内走。 “等、等等。” 苏时酒的一只鞋还半勾在脚背上！ 然而，车上的那个吻无疑点燃了顾殊钧的热情。 他没理苏时酒，径自顺着旋转楼梯往上走。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鞋，终于“啪嗒”一声，落在楼梯拐角处，仿若一部情`色片的暗喻镜头。 顾殊钧一言不发，闷头将苏时酒稳稳当当地扛上楼，一把丢到床上。 他站在床边，烟灰色的眼眸低垂着，居高临下看苏时酒，之后慢条斯理地抬左手，单手解开领带。 很快，领带连同上面鹤状的领带夹，被丢至苏时酒身侧。 苏时酒坐在床上，修长的脖颈抬起，仰头看他。 两人一高一低的位置差，让顾殊钧原本就十分高大的身影，被衬得愈发颀伟，他将西装外套与马甲脱去，只余下一件衬衫，从苏时酒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对方手臂上微微隆起的肌肉。 紧接着，顾殊钧似是有些热，又去解衬衫最上面的四颗扣子，他随意般地扯开一点，露出里面的锁骨与结实的胸膛。 苏时酒轻眨了下眼。 荷尔蒙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而当下巴微抬，素来都高高在上的顾殊钧，慢慢地弯下腰，凑近苏时酒时，竟莫名有种降贵纡尊感…… “好看吗？” 顾殊钧拿过苏时酒的双手，放在他的胸膛上。 苏时酒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下，像是被烫到。 他突然反应过来。 顾殊钧做这一切，似乎是……在取悦他。 每一个动作，顾殊钧都做得赏心悦目，那双眼眸更是始终盯着他，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苏时酒轻声回：“好看。” 顾殊钧低笑，充满磁性的声音好听到让人耳朵都怀孕，他拢起苏时酒的双腕，向上抬起，将苏时酒摆成一个任他采撷的动作，目光落在苏时酒手腕内侧的那朵玫瑰上时，眼眸柔和一瞬。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苏时酒的唇。 与这种温柔不符的是，顾殊钧动作却很干脆利落，用一旁的领带捆起苏时酒的双手，熟稔地打了个结。 鹤状的领带夹，则被夹在中间做固定，甚至称得上是装饰。 苏时酒：“？” 啊？ 双手被领带捆缚，不算紧，能挣脱。 苏时酒抬眸看顾殊钧。 他没贸然开口，只在心中想，今晚这又是个什么剧本？ 顾殊钧依然不说话。 他将苏时酒身上柔软的毛衣往上推，低下头亲吻苏时酒的身体。 霎时间，顾殊钧不再高高在上，反而是他视苏时酒为神祗般，一边小心翼翼地呵护，取悦，邀宠，一边又渎神般，强迫地，不容拒绝地，将唇落在苏时酒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上。 两人都没吃晚饭，因此只胡闹了两次，便停下来。 洗完澡，苏时酒有些饿，又很累，干脆瘫在床上贤者时间，顾殊钧则勤勤恳恳下楼，去给苏时酒做晚饭。 冬天天冷，最适合吃一些汤汤水水的东西。 顾殊钧看了眼厨房里的食材，下了两碗羊肉粉丝汤面。 他坐电梯回三楼卧室，推开门：“床上吃，还是去餐厅？” 床上吃？ 还可以有这个选项？ 苏时酒怔忪一瞬，下意识问：“可以在床上吃吗？” “可以。”顾殊钧言简意赅。 他正转身下楼去端餐盘来，却听苏时酒在身后扬声喊：“不不不，我不在卧室里吃饭！我下楼。” 苏时酒翻身下床，他怕顾殊钧没听见，蹦蹦跳跳出门，一拐弯，差点撞进顾殊钧怀里。 “我刚刚听见了。” 顾殊钧揉了下苏时酒的头，他没动，而是问，“不是想在床上吃？家里有小桌板，可以直接架在床上，你不用动。” 苏时酒“唔”了声：“还是算了。” 在床上吃饭…… 真是很遥远的一段记忆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苏时酒其实是有些心动的，因为这种行为，证明了他正在被偏爱着。 但他现在已经长大了，有了更多的顾虑。 ——房间中满是饭味不太好；万一不小心滴到床上或者被单上会显得笨手笨脚，还要立刻换洗，很麻烦；情侣之间，甚至朋友亲人之间，情感都是有定量的，会在日常生活的每一秒钟里加加减减，他如果什么都不做，只享受顾殊钧伺候他，久而久之，被惯坏了，总有一天，这种情感会被消磨完…… 顾殊钧见状没多言。 两人一同下楼。 羊肉汤面刚出锅，还很热，苏时酒吹了吹，尝了口。 羊肉很鲜，被切成薄薄的一片，堆了很多，吃着一点都不膻，汤里加了点胡椒粉，有些微的辛辣，又点了些醋，酸酸的很是开胃，一口入肚，顺着整条食管下去都是暖洋洋的。 细细白白的粉丝又滑又嫩，在汤里浸泡着，很是入味，搭配的饼丝热乎乎的，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直接泡进汤里。 苏时酒比了个大拇指。 用过餐，两人窝在一楼客厅里消食。 顾殊钧打开投影屏，挑了部爱情文艺片，看得苏时酒昏昏欲睡，最后上楼几乎秒睡过去。 临睡前，他抱着顾殊钧，迷迷糊糊想，似乎忘了什么，但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索性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 苏时酒睁开眼，终于知道忘了什么——顾殊钧之前在车里教他主动喊老公，想让他主动，且理直气壮地使用顾殊钧这个人脉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没说！ 洗漱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苏时酒突然抬手，指腹抚摸镜面。 他发现，他竟然在无意识的微笑…… 唔。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生活，确实让他感到欢喜吧。 洗漱完下楼，苏时酒寻觅顾殊钧的身影，却看到落地窗外，有一道黑影略显狼狈，绕着小花园外围，瞧着鬼鬼祟祟的，苏时酒一愣，几乎瞬间辨认出来—— “苏岳林！” 第360章 基因太差 自从苏岳林拿刀捅伤段红，畏罪潜逃后，就一直处于被警方通缉状态，他整个人完全失联，没有出现在人前不说，连用了多年的手机卡都被扔到垃圾桶旁，因此追查难度比较大。 就在前两天，警方还来找过苏时酒——身为苏岳林的亲儿子，警方当然会来了解一下情况。 苏时酒当时将双方关系说了，同时反向了解到，警方已经在可能藏匿苏岳林的所有人中摸排了一圈，但目前还一无所获，猜测可能有些连段红和苏安喜都不知道的人脉在。 苏时酒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让苏时酒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一大早！ 在家门口！ 看到鬼鬼祟祟的苏岳林！ 这是什么送货上门的追逃悬赏奖金？ 苏时酒迅速反应，抓起桌子上的手机先打给上次联络过他的那名警察，飞快将在别墅门口看到苏岳林的事情说了，同时全速往外冲！ 大冬天的，苏岳林身上穿一件黑色大袄，做普通人打扮，他原本正探头探脑往别墅里望，似乎在犹豫什么，一见苏时酒出门朝他狂奔而来，甚至连鞋都没换，便心知不好。 他面上惊骇，几近扭曲，下意识反身便逃！ “苏岳林！你别跑！” 苏时酒大喊。 苏岳林虽然年纪大，但求生心切，跑得飞快。 苏时酒一时还真没追上！ 不过苏时酒深知，他之前坚持锻炼，续航能力比较强，而苏岳林那种酒池肉林里出来的废物，绝对跑不过他。 果不其然，大概三五百米距离后，苏时酒成功追上苏岳林，抬脚便踹，苏岳林猛然扑地！ “啊！”他痛叫一声。 苏时酒飞快上前，制服住对方。 苏岳林朝下趴着，瞧着好不凄惨。 ——他裤腿被蹭破了一长条痕迹，手腕和脸颊上都是血痕，整个人在地上支哇乱叫，腿也向后踢着，只是他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不够柔软，愣是够不到坐在他身上的苏时酒。 最终，苏岳林只能用力喘着粗气，无能狂怒道：“你……你……苏时酒！你、你快放开我！我可是你老子！” “你好好想想，要是我被抓去坐牢，你也落不着好！你可就是杀人犯的儿子了，不感觉害臊吗？！而且到时候外人都知道，是你亲手把自己的亲爹抓住送进牢里的！你冷血！你灭亲！所有人看到你都会对你这样的人退避三舍！还有顾殊钧！” “哈哈哈哈，顾殊钧肯定会嫌弃你，就不要你了！你现在所有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可都没了！！！” 苏时酒面无表情。 他用膝盖抵着苏岳林的后背，强压着后者，防止对方反扑起身。 “你在说什么鬼话？” 苏时酒哂笑一声，“难道你不被抓，你拿刀捅人的事就能一笔勾销了吗？早在你动刀子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一个杀人犯了，和你落不落网，我冷不冷血，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旁，一位手中拎着渔具的大爷从旁路过，闻言不住点头。 “啧啧啧，拿刀捅人的是你，又不是这位善良的小伙子，我们只会对你退避三舍，可不会对他退避三舍，相反，我们还要感谢这样见义勇为，勇猛跟在逃人员搏斗的年轻人呢！何况你都不害臊，他有什么好害臊的？呵呵，还在这里道德绑架别人呢！” 苏时酒抬眸一看，身旁啐了苏岳林一口的，正是之前在临山河畔内，喜欢在禁止钓鱼点钓鱼的那位大爷。 大爷今天甚至丰收。 他见苏时酒抬眸看他，当即喜气洋洋地展示自己手中拎着的桶：“看！有足足十几条呢！我孙子昨天带我去冰钓了，今早刚回，这都是我钓上来的！对了，上次送你的鱼好吃吗？” 苏时酒莞尔：“好吃。” 大爷：“那今天再来一条？” 苏时酒腼腆一笑：“不用了大爷，我现在有点忙。” 大爷目光落在苏岳林身上，拖长调子“哦”了声：“确实。” 苏岳林：“！？？” 这两个人！竟然在闲聊？？？ 他还在地上趴着呢！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啊！！！ 天寒地冻的，苏岳林有些受不住冻，忍不住在地上扑腾两下，倒是和大爷桶里那些妄图跳出去的鱼处境相似。 苏时酒也觉得有些冷。 大冬天，气温较低，他跑出来的比较突然，脚下穿着拖鞋，身上衣服也单薄，长时间待在外面容易冻着，便寻思着用什么东西把苏岳林捆上，带回家去等警察来。 他手在口袋里掏了掏，一顿，从兜里摸出一根领带。 ……是昨天晚上的那根。 呃。 这不太合适吧？ 那大爷也是个善解人意的，看出苏时酒的所思所想，乐呵呵地提议：“我这有鱼线，可以吗？” 苏时酒摇头：“谢谢大爷，不过鱼线的韧性不够，用力或者用一些巧思，是可以挣断的……” 他面不改色，终究还是用那条领带，利落地将苏岳林捆了，用的手法，甚至是昨天晚上顾殊钧在床上捆他的手法…… 一旁，大爷比了个大拇指：“小伙子很会捆人啊。” 苏时酒耳廓一红。 他总不能说，他是从床上玩花样时，学来的技巧吧？ 人成功抓获，苏时酒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 苏岳林原本还想跑，但苏时酒绑人的技巧很足，苏岳林越挣扎，反而被捆的越紧。 而他双手被缚，就算是逃命，也肯定跑不过苏时酒…… 想到面前竟然是一条死路，苏岳林脸色铁青。 他声音冰冷道：“我就不该来找你这个白眼狼！” 苏时酒没搭腔，只当苏岳林不存在。 他乖巧与大爷告别，大爷却有些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回去，等警察来了我再走。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虽然出了意外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喊人的时候还是中气十足的。而且你看！这鱼新鲜得很，我家里又都吃腻了，刚好给你送过去几条！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邻居么，就是要多多关照，多多走动的。” 大爷话有些多，絮絮叨叨的，苏时酒却很承情。 他安安静静听对方说完，没再继续拒绝，只抿唇一笑：“那就麻烦您了。” 大爷一摆手。 一旁，苏岳林冷眼看着两人的互动：“苏时酒，你装什么呢，对自己的亲爹这么冷酷，对外人倒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啊？果然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连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话说到这里，苏岳林突然注意到苏时酒冰冷的视线。 他一卡壳。 苏时酒却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点头：“是啊，跟你有相同基因的人都不怎么样，倒是令你感到满意的，却跟你没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你难道不应该从自身找一找问题吗？” “比如，是你的基因太差，所以注定要断绝在我这一代呢？” 第361章 他迟早不要你! “你——” 苏岳林几乎气绝。 一旁的大爷视线落到苏时酒脸上，见他无喜无悲，明明说着自己的事，讽刺着自己血液中流动着的，无法被剔除的基因，语气却平淡到仿佛是在说别人，不由轻叹一口气。 这孩子也是受过不少苦吧。 还摊上这么一个爹…… 大爷对苏时酒简直怜爱了。 苏岳林心中也很恼怒。 “苏时酒！我真后悔！” “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难怪段红刚生产完，一直嚷嚷着要把你掐死，我还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她早就看透了你的本质，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了！是我心软，把你送到乡下，才让你好生生活到现在！” “要是能回到过去，我一定支持段红直接掐死你！” 苏岳林越想越后悔。 ——他之前在一个没见过光的情人家里藏得好好的，但随着时间流逝，想着一直东躲西藏终究不是万全之策，而目前能帮他的，也就只有苏时酒背后的顾殊钧了。 他一方面觉得苏时酒一心想跟他断绝关系，可能不会帮他，一方面又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他毕竟是苏时酒的亲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因此思来想去，还是来了。 结果！苏时酒这白眼狼，竟然真的不顾两人亲缘关系，要把他捆了送去公安局！ 拿刀故意伤人，还畏罪潜逃，简直罪加一等，苏岳林都能想到接下来坐牢的凄惨生活了。 早知道…… 早知道他就不来了！ 躲一辈子，也好过去牢里啊！ 苏岳林心中越想越气，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什么难听说什么。 然而，苏时酒始终没吭声。 就仿若没听见般。 一旁的大老爷气不过，干脆与苏岳林对骂起来。 于是一大清早里，整个临山河畔，几乎都回荡着苏岳林和大爷中气十足的国骂声。 ……简直提神醒脑。 又往前走出几十米，能远远看到别墅大门时，苏时酒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有些张皇地冲出来。 正是顾殊钧。 顾殊钧此时的模样与苏时酒相同，脚上穿着拖鞋，上身只有一件毛衣，显然也是着急出门，来不及换。 他朝道路两旁张望着，紧抿着的唇几乎拉成一条直线，烟灰色的眼眸中满是压抑着的急躁，而当那双漂亮的烟灰色眼眸落在苏时酒身上时，定了定神，才隐隐松了口气，下一秒反身进屋。 苏岳林也看见了。 他冷笑道：“顾殊钧看见我了，却没过来找你，而是回屋里……哈，他迟早不要你！” 然而话刚说完没多久，便见顾殊钧又从里面出来了。 这次，他手中拎着一件厚外套，大跨步走来，待近至苏时酒面前时，一扬手，外套的尾摆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狠狠打了苏岳林一脸，之后落在苏时酒的肩上。 苏岳林：“……” 旁边的大爷：“……嚯！” 顾殊钧仿若没看见苏岳林这个人。 他眉头紧蹙，伸出手，温热的大手包裹住苏时酒被冻得冰凉，微微泛红的手，紧紧的，像是想将自己的体温转移过去。 苏岳林见状，眼睛滴溜溜一转。 不到警察来的最后一秒，他都想再争取一下，因此开口：“顾总……我的女婿啊，你应该也知道我身上这事。其实都是段红那个贱人的错，要不是她背着我跟人有染，还生了个孩子让我当便宜爹，我怎么会这么做？要是我真去坐牢，倒是连累了苏时酒，你肯定也不想苏时酒未来受限吧？有没有什么办法……” 顾殊钧突然低笑一声。 苏岳林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大鹅。 他注意到顾殊钧的眼神，原本看苏时酒时还带着些许温情，看向他时，却瞬间比冰天雪地中冰凌还要冷。 竟吓得苏岳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顾殊钧却并未说什么狠话，只轻声用平铺直叙的语气道：“我早跟你说过，别来找我的酒酒。” 苏岳林却一顿，身体瑟缩了下。 一旁，老大爷连忙搭腔：“他刚刚还一直骂这小伙子呢，天呢，脏的我都不好意思复述！” 苏岳林：“！！！” 苏岳林气得脖子都红了！ ——你刚刚明明骂的比我还脏！！！ “报警了吗？”顾殊钧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嗯”了声。 他目光游离一瞬，有些心虚地想，顾殊钧好像没看见他是用什么捆的苏岳林…… 顾殊钧将苏时酒的大衣外套拢了拢，认认真真扣上扣子，全然不顾他自己身上还只穿了一件毛衣。 转头扫了眼苏岳林，顾殊钧淡淡道：“我来。” 他接替苏时酒，擒住苏岳林往前走，苏岳林只觉得肩膀都像是要被卸掉一般疼，嗷嗷直叫。 现场有顾殊钧在，老大爷终于放下心，不再跟几人走。他将桶里的三条鱼分出来，拿袋子装了，递给苏时酒，他突然拍了拍苏时酒的手，安慰道：“别在意那些话，有些人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 苏时酒心中一暖：“好，谢谢爷爷。” 告别老大爷，三人回别墅。 有了暖气，周身终于开始回温。 苏时酒将大爷送的鱼放下，这才有空看手机，发现他通知的那名警察之后又给他打了两通电话，但他当时在勇敢地制服苏岳林，没听见。 他回拨回去，将目前情况简单说了。 警察：“好好好我已经在全速赶过来了！” 刚挂断，又一个电话进来。 一接通，刘青锋怒吼的声音传来，比之前的大爷还要中气十足：“苏时酒！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都几点了！还不来上班！全场都就位了只差你一个！” 他声音巨大，一时间身侧两人都听见了。 苏时酒：“……” 顾殊钧：“……” 苏岳林警觉地抬头：“？” 啊？谁儿子？什么儿子？ 苏时酒不是他儿子吗？怎么现在又凭空多出一个爹？难道——难道其实苏时酒也不是他儿子？？？ 亦或者，难道电话里这位，也是段红的姘头！？？ 究竟怎么回事！！！ 第362章 怎么那么爱动手动脚! 苏时酒目光扫过一脸震惊的苏岳林，将手机挪远一些，他看了眼时间，竟然不知不觉间，真的过了上班时间。 他只好回：“抱歉，你们先开始吧，我这边正忙着大义灭亲。” 刘青锋：“啊？” 他一愣，“什么大义灭亲？” 苏岳林反应过来，没空再去纠结苏时酒的另外一个爸爸。 他脸色铁青，虽然被绑着，还是不服输地嚷嚷道：“苏时酒！你个不孝子！你不得好——” 剩余的那个字还没脱出口，苏岳林的下巴突然被一只大手捏住，强迫着打开，嘴巴里猛然被塞了个柔软的东西，将“死”字给抵了回去。 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条围巾！ 围巾塞的很厚实，苏岳林想用舌头抵出来，却不得章法。 他只能瞪着一双眼睛，看向苏时酒：“！唔唔！！！” 苏时酒静静看着。 顾殊钧则居高临下睨着对方。 他伸手抽出一张湿纸巾，将刚刚碰过苏岳林下巴的手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仿佛对方是什么脏东西，目光冷冷，慢条斯理地评价：“聒噪。” 恰在此时，顾殊钧那边也来了电话，他接通后简简单单“嗯”了声，对苏时酒说：“王警官到小区门口了，马上就来。” 意识到苏时酒这边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始终没挂断电话的刘青锋，忍不住竖起耳朵：“？？？” 王警官？ 什么情况？？？ 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要动用到警察？？？ 大义灭亲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好好奇！ “刘队，我这边事发突然，等处理完马上就过去……呃，可能还要再做个笔录，或者调一下监控，大概一个半小时。”苏时酒言简意赅说完，等对面的刘青锋茫然地应一声后，便挂断电话。 小区门口距离别墅还有一段距离。 正如王警官在电话里说的那样，他车开的火急火燎，停在苏时酒别墅门前时，还因为惯性差点开过头。 紧接着，从车里跳出四名警察，急匆匆往大开着的门内走。 一进玄关，四人看到里面的场景，都是一愣。 ——苏岳林嘴巴里被厚实的围巾塞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双手被领带牢牢捆缚，被勒到的肉挤压出来，微微泛着青，显然是苏岳林挣扎所致，再仔细看捆的手法，简直跟他们一样专业！ 苏岳林整个人瞧着没了精气神，与刚通缉时仿若老了十岁，在开了暖气的房间里还穿这么厚，出了一脑袋的汗，却没法擦，汗水顺着脸往下落，划过之前被扑倒在地时，脸上的泥土和伤口，瞧着狼狈的要命，却只能抵在墙边，用力地呼着气。 看到警察们来了，知道逃走无望，苏岳林眼中一片绝望之色。 再看一旁的房间里。 苏时酒正与顾殊钧正对坐在桌边，面前都摆着平板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似乎都在办公。 ……和苏岳林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王警官。” 看到四人，苏时酒和顾殊钧同时起身，迎了过去。 苏时酒率先开口：“我一早起床，看到苏岳林在家门口的小花园晃，想到之前王警官找我的事，给王警官打了电话，就追了出去。他体力没我好，被我按在小区里，带了过来。” 王警官点点头。 接到苏时酒电话的时候，他正踩着共享单车，不紧不慢地往所里去，一听苏时酒在门外看到苏岳林的消息，车轮都快被他搓冒烟了，赶到所里喊上已经来上班的同事，开着警车就过来了！ 顾殊钧在一旁补充道：“我已经让人去调监控了，待会小区物业就会带着所有苏岳林相关的监控录像过来。” 苏时酒一愣，看他一眼。 没想到顾殊钧动作竟然这么快。 几名警察听到这话也是一愣。 ——好专业！好贴心！ “谢谢小苏同志，谢谢顾先生。”王警官有些感动，牢牢握着苏时酒的手，被一旁蹙眉不悦的顾殊钧不动声色地顶开。 他没注意到这种小细节，看了眼蹲在墙角的苏岳林，满意地笑，“今天的事，你们真是帮了大忙了！华夏就需要你们这样勇敢无畏，在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的人！” “而且这苏岳林，别的不说，情人也太多了！比狡兔三窟还三窟，我们这几天一直都在到处抓，就这，还有几家没来得及去呢！” 王警官啧啧两声，“对了，小苏同志，你现在在哪个单位上班呢？需要我制作见义勇为的锦旗送过去吗？” 苏时酒：“……不用了。” 他客气道，“这都是我们身为公民应该做的。” 众人一团和气，场面友好的简直像是要开一场茶话会。 只有苏岳林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事情处理得比苏时酒想象中还要顺利。 待王警官拿到监控材料后，另外两名警察将苏岳林铐上，率先塞进车里，一左一右，将苏岳林夹在中间，防止对方逃跑。 王警官走在最后面。 他对苏时酒两人说：“苏岳林深夜揣刀出门，一直蹲守到第二天中午，捅了受害者段红腹部一刀，犯故意伤害罪。受害人处于无防备状态下，没能避开要害，导致肝功能严重受损，目前伤情鉴定为重伤一级，对以后的生活方面……唉，苏岳林应该会判三到五年，而且，他没有在出事后认罪认罚，并积极赔偿受害者，取得谅解，反而直接逃逸，量刑上应该还会从重处理……” 苏时酒听到段红的状态，面容平静冷淡地“嗯”了声：“辛苦了。” 王警官之前调查苏岳林时，便知道苏时酒虽然是这对父母的亲儿子，但跟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他沉默一瞬，抬手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虽然你们签的断绝父子关系的合同没有法律效应，但有这样的父亲，并不是你的错……想开点吧。” 苏时酒一顿。 这种话，已经是苏时酒今天第二次听到了，而且都源于不怎么相熟的陌生人。 他莞尔：“放心，我明白。” 送走王警官，苏时酒回到别墅内，见顾殊钧脸色瞧着非常不好看。 他一顿。 虽说大部分人都拎得清，知道犯故意伤害罪的人是苏岳林，但世人传播八卦时，总会取巧，如果有人扒出苏岳林和顾殊钧之间的关系，那犯罪的人可以是“苏岳林”，也可以是“顾殊钧的岳父”…… 如果舆论发酵，就算跟顾殊钧没关系，也一定会对顾氏产生很多负面影响，甚至会连累到顾氏和时钧科技的股价。 一人偾事，众人受累，不过如此。 苏时酒抿了下唇，低声道：“苏岳林他……” 还未说完，手腕便被紧紧攥住。 顾殊钧一边拉苏时酒前往盥洗室，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给苏时酒洗手，一边不悦道：“那个王警官，怎么那么爱动手动脚！” 苏时酒：“……” 呃。 原来是在气这个？ 第363章 我也可以当你爹 苏时酒抿了下唇，突然笑了声。 顾殊钧：“？” 顾殊钧更加不悦，“苏时酒，你还好意思笑？人家摸你，你就不能自己主动抽回手？” 顾殊钧低垂眼睫，语气虽凌厉，但盥洗室的水声没停，他的手指始终与苏时酒的手指相交叉。 洗手液的润滑触感，使得苏时酒在被搓手手时，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当然了。 再怪，也比不上顾殊钧说的话怪。 苏时酒忍不住提醒：“别用‘摸’这种形容词，人家没这个意思，只是单纯的感谢而已。” 顾殊钧嗤笑一声，音量拔高了点：“你怎么知道他没那个意思？” “……顾殊钧，你不能这么擅自揣测人民警察。” “我是男人，我了解男人。” “……？可我也是男人？” “你不是。” 苏时酒：“？？？” 啊？ 起猛了，怎么突然之间，就被逐出男人这个群体范围了？ 苏时酒差点气笑了。 顾殊钧那双烟灰色的眼眸静静落在苏时酒脸上，见后者不明所以，一脸震惊茫然的模样，不禁嘲弄出声：“你要是了解男人，怎么没看出我以前就喜欢你？” 苏时酒：“……” 竟然是这种霸道且不讲理的逻辑吗？ 唔。 符合顾殊钧的人设。 但就顾殊钧以前动不动就发癫的模样，谁能看得出来啊？！！ ……而且这算表白吗？ 苏时酒忍不住多看顾殊钧两眼。 顾殊钧注意到苏时酒的视线，耳廓慢吞吞地红了，他率先移开视线，目光落不在实处，看看地板，又看看旁边的电视机，最后冷声道：“我还有个比较重要的会，先走了。” 苏时酒：“。” 这怎么能不算是落荒而逃呢？ 苏时酒哑然失笑，转身去套外套，准备前往公安局。 另一边，顾殊钧在玄关处换好鞋，正准备走，余光看到之前塞过苏岳林嘴巴的围巾，和捆过苏岳林的领带——实在眼熟得很。好在之前苏时酒给他买的领带夹不在上面。 他绷着一张脸，有些烦躁的“啧”了声。 这条领带捆过苏时酒漂亮的手腕，又承载了昨晚美好的回忆，所以顾殊钧原本的打算是偷偷收藏起来…… 都怪苏岳林！ 顾殊钧对苏岳林的感观更加不好。他紧蹙眉头，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拎着，丢到外面的垃圾桶里。 罢了。 下次再换一条领带捆。 * 苏时酒紧赶慢赶，抵达公安局时，也是巧了，刚好跟之前押送苏岳林离开的王警官等人撞了个正着。 王警官一愣，下意识冲苏时酒一点头：“你这是……” 苏时酒一指大楼：“我来上班。” 王警官：“啊？” 众人面面相觑。 上班？ 苏时酒在这上班？ 王警官想起刚刚在别墅里，还问苏时酒在哪个单位上班，要送锦旗呢，原来……就是在他们单位上班啊！？ 但之前怎么好像没见过苏时酒？ 苏时酒简单解释：“我不算这个单位的，充其量就是个临时工，现在跟刘青锋刘队做点事。” “哦哦哦，刘队！” 众人恍然。 两方人没耽误时间，一边上楼一边交谈，瞧着十分和睦，而被铐上手铐，强行拉扯上楼的苏岳林，就显得没那么和睦了。 他再次见到苏时酒，想到被自己的亲儿子抓住送到监狱，且亲儿子还在外面认了个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喊别人爸爸的事，还是过不去这个坎，恨得忍不住咬了咬牙，想要扑上去生啖其肉！ 只可惜一左一右两名警察拉着他，苏岳林什么都做不了，干脆只能破口大骂起来。 不止痛骂苏时酒，痛骂段红，甚至还痛骂他完全没见过的苏时酒的那个便宜爹——刘青锋莫名其妙打了两个喷嚏。 一时间，楼道里回荡着苏岳林的脏话。 走在前面与苏时酒交谈的王警官，都要听不清苏时酒在说什么了，他不禁皱眉，心想怪不得在临山河畔初见苏岳林，他被人用围巾堵着嘴，原来是因为骂得这么脏！甚至不间断，连个休息时间都不用！ 王警官后悔道：“早知道就该把那条围巾顺手带过来……” 反正都已经塞过苏岳林的嘴巴了，物尽其用么。 后面跟着的一名小警察听到这话，弱弱道：“王哥，那条围巾我知道，不算配货都要一万出头呢。” 王警官一愣：“什么围巾这么贵！？镶金子啦？” 苏时酒莞尔。 很快，两方人马分道扬镳。 苏时酒抵达观察室时，只剩下最后三位需要观察的人，他在刘青锋视线的无声攻击下，默默走到李洋身侧。 李洋撞了他的肩膀一下，用文件挡住自己的嘴巴，低声问：“你在家大义灭亲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苏时酒想了想：“你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李洋：“？” 这个很快，确实很快。 只过了一个中午的时间，苏时酒就成了整个公安局的名人。 所有人都知道，目前在刑侦大队刘青锋刘队手下当临时工的那个叫苏时酒的男人，正是江城苏家的孩子。两人都出轨，亲生父亲却怀恨在心，捅了亲生母亲一刀，之后畏罪潜逃。直至今早，父亲想去找苏时酒寻求庇护，被他毫不留情地抓住并报了案。 简直是大义灭亲的楷模！ 甚至有人专程从办公室外假装路过，就是为了透过大门或者窗户，看一看苏时酒长什么模样。 毕竟在王警官的描述中，苏时酒长得十分好看，他们都想知道，究竟有多好看，才让王警官赞不绝口。 一时间，大半个公安局简直梦回精力十足的初高中时期。 刘青锋还是吃过饭，从李洋那听说的这件事。 下午午休过后，他看着苏时酒，欲言又止。 直到现在，刘青锋才明白苏时酒说的幸好没考警校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家人犯事，拖了他后腿！ 有些父母，真的不配为人父母！ 刘青锋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一声叹息。 “生活确实会这样，包含无尽的苦难与艰辛，但你要相信，苦难只是为了磨砺你，让你不被生活打倒，变成更好的自己……” 刘青锋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他迟疑道，“你……呃，你要是不介意，其实我也可以当你爹。” 苏时酒：“……” 怎么会有人在鸡汤后面加这种话啊！ 苏时酒哭笑不得：“那倒也不必。” 第364章 就这点出息 转眼间就快到元旦。 一连三天，专案组成员在刘青锋队长的带领下，将之前怀疑过的可疑人员翻了个底朝天，却都没有面具人的任何消息，众人终于偃旗息鼓，打算元旦后再战。 不过，他们也不算全无收获。 ——从其中一人反常的举动中，刘队敏锐注意到不对劲，特意让李洋去跟了跟，查出三名当初在狱中当狱友的囚犯，最近刚出狱两月，正打算重操旧业，团伙作案，入室盗窃。 当时三人潜入一处偏僻的门面房，刚开了锁，准备动手，便被埋伏在附近的警察们摁在地上，不禁哀嚎出声：“不是？你们警察动作也太快了吧！我们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呢！” 天知道他们三个刚商量好准备大干一场！ 而这还是他们干的第一场！ 刘队冷酷地将人铐上：“要真等你们干了什么我们才来，那我们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当时苏时酒作为临时工也在，闻言小鸡啄米点头：“就是就是！” 李洋也在旁边帮腔，讽刺道：“何况我看你们三个速度也挺快啊，这才出来几个月啊？又进去了。” 苏时酒：“就是就是！” 在场众人：“……” 感情苏时酒这是当气氛组来了。 * 放假前一天，苏时酒给周明祈汇报了公安局的最新进度，后者却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给他打了个电话。 “元旦当天……你去机场送送小也吧。到时候算你加班，三倍工资。” 周明祈的声音中满是疲惫，“他看到你，应该会高兴些。” 苏时酒一顿：“二少要走？” “是。”周明祈冷声道，“周家现在还养着几个老家伙，活得时间实在太久，开始怕死了，以至于为了继续好好活着，仗着自己资历老，曾经为家族做过贡献……” 剩余的话，周明祈并未说完，只冷笑一声。 苏时酒足以从这些话中脑补出一些内容，他低声问：“是陈佑棠让周明也过去的？” 周明祈叹息：“是，也不完全是。” “……前段时间，陈佑棠在国外的公司拿下一个大项目，他要回c国坐镇，所以赶了回去。周家那些老家伙们为了讨好陈佑棠，不等他发话，便主动让小也跟去c国……所以，呵，陈佑棠倒是没开口，但架不住有懂得他眼色的狗。” “虽然那些老家伙还顾忌着一点脸面，没直白到把自家的小辈直接送到陈佑棠床上，但小也一个人孤身在外，就算我有心帮衬，也……也差不多了。”周明祈声音低沉下去，不过很快便扬起，语调冷冷道，“等我处理完那些老家伙，会亲自把小也接回家，只不过这段时间内，就得全看小也自己的本事了。” “他最近因为这件事，心情一直很低落，连门都不愿意出，所以我觉得，或许你去送送他，会好一些。” 苏时酒敛眉，半晌后问：“明天几点的飞机？” 周明祈：“我把航班号发你。” 挂断电话，苏时酒抿着唇。 看来他在公安局的这段时间，二少也经历了不少事。 说实话，苏时酒对周明也的情绪很复杂。 一方面，因为周明也曾经做过的那些破事，对他敬谢不敏，但另一方面，又因为周明也如当初的苏时酒一般，几乎没有选择权地被动接受着一些事情，而感到些许的同病相怜。 一旁，顾殊钧抬眸：“要去？” 苏时酒刚刚通话时没避着对方，闻言反问：“你不想让我去吗？” 顾殊钧一顿，淡淡回复：“没。” 苏时酒闻言，忍不住多看对方两眼。 顾殊钧：“？” 苏时酒：“我以为你不会让我去。” 顾殊钧嗤笑：“我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吗？” 苏时酒点头：“嗯。” 顾殊钧一愣。 苏时酒重复：“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 苏时酒这话不似作假，顾殊钧的手指不禁蜷缩了下，半晌，他回：“我陪你一起去。” “好。” 苏时酒答应下来，却忍不住又多看对方两眼。 周明也的航班起飞时间是元旦当天的下午四点半。 苏时酒和顾殊钧中午在家里用过餐，开车不紧不慢地往机场去，到了约定好的安检口，便见一辆保姆车旁，一个带着口罩和帽子，帽子下压出些许碎发，全身被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高个男人，正蹲在地上，勾着头，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他旁边还放着四个大行李箱，由周明祈身边的助理看管着，再旁边还站着陈杨，正说着什么。 离得近了，便听陈杨正劝：“二少，外面冷，你还是先上车吧，等人到了我喊你。” “不。”周明也的声音闷闷的，“我就在这里等。” 苏时酒走过去：“二少。” 清冷的声音一出口，蹲在地上仿若一条大狗勾的周明也，瞬间眼睛亮晶晶地抬眸，看到苏时酒时，他脸上下意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在看清苏时酒身侧的顾殊钧时，那笑容瞬间耷拉下来，露出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整个人变脸极快。 “你——”周明祈气呼呼，霍地一下从地上起身，“苏时酒！你别太过分了！你来见上小三位都失败的loser，竟然还特意带着正宫炫耀！你是想当场气死loser吗！” 苏时酒：“。” 苏时酒没搭理他，只认真说：“一路平安。早点回家。” 周明也一愣。 他没再贫，只朝着苏时酒笑了声，又恢复成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苏时酒四处看了看：“周董呢？” 周明也：“他今天不来送我。” 苏时酒：“？” 周明也淡淡道：“我哥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苏时酒低垂眼睫，大概能猜到这件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周明祈要在短时间内完全掌控周家，他要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让自己的亲弟弟，不再受他人任何威胁与控制。 之后，两人都没再开口。 时间不早，周明也得去值机了。 他身边的一名男性助理会陪他一起抵达c国，因此率先推着两个沉重的箱子过安检。 周明也慢上一步，到安检口的地方，转身朝苏时酒挥了挥手，大声说：“苏时酒！就像尼采说的，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强大！顾殊钧！《儒林外史》上曾经说过，莫欺少年穷！你们给我等着，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成功当上苏时酒的小三！” 说罢，周明也飞快过安检，以确保顾殊钧等人追不进去。 苏时酒：“……” 顾殊钧：“……” 众人：“……” 顾殊钧忍了忍，没忍住：“……靠。” 一旁，陈杨也忍不住开口：“就这点出息。” ——还以为二少要说，回来就成功上位呢，结果还是给人当小三！怎么就对小三如此执着！ 第365章 我们打算搬到海城去 苏时酒下意识看向身侧。 顾殊钧脸黑如锅底，看向安检处，一双烟灰色的漂亮眼眸中满是凌厉的神色与遮掩不住的怒意。 苏时酒二话不说，将头埋进顾殊钧怀里，环着手抱住爱人，安抚道：“顾总，您放心，我绝不找小三。” 听到这个称呼，顾殊钧一顿。 他依然面色不虞，闻言嗤笑：“你敢么？” 顾殊钧伸手，以强硬的姿态捏住苏时酒的下巴，毫无尊重感地左右晃了晃，像是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语气冷漠道，“苏时酒，你别以为我们两个结了婚，领过证，你就真的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可以为所欲为了。” 顾殊钧有些病态地低笑一声：“我能给你这个身份，当然也能轻而易举地收回来——所以，别惹我生气。要是下次再被我看到周家二少去找你，腿给你打断。听到了吗？” 苏时酒低垂眼睫，像是在惶恐不安，轻轻“嗯”了声。 顾殊钧却道：“说话。” 苏时酒被迫抬起头，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带着一股脆弱易折感：“……听到了。” 顾殊钧这才满意地放手。 一旁，陈杨目光始终落在两人身上。 她心情复杂。 没想到在周氏里总是清清冷冷，高高在上，不怎么与同事攀谈，实则瞧着外冷心热，遇到旁人有困难时，总会下意识帮一把的苏时酒，跟顾总私底下的相处竟然是这样的…… 也是。 不管苏时酒在其他人面前性情如何，他的身份地位比不过顾总，终究要矮人一头…… 可这样虽然有钱，却得伏低做小的生活，难道会比自己赚钱自己花，拥有独立的人格与自由过得更舒服吗？ 陈杨觉得不会。 但她决定尊重他人的选择与命运。 面上挂起职业的笑，陈杨上前一步，与顾殊钧寒暄道：“顾总，苏先生，感谢您二位拨冗前来，愿意为二少送行，周氏以及周董都会记得这其中的情谊……我这边还要赶紧回周氏向大少述职，就不多待了。二位接下来有什么行程？需要一起吗？” 顾殊钧淡淡否了。 陈杨等人走后，只剩苏时酒和顾殊钧两人。 顾殊钧冷哼一声。 他抬手，捏住苏时酒的后脖颈，指腹在上面轻微地摩擦着，带着难以言说的威胁意味：“莫欺少年穷？” 苏时酒：“……” 苏时酒抬手，反握住顾殊钧的手，正要说话，便听一道惊诧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哥？” 是苏安喜。 苏时酒眉头微蹙，一转头，众人唐突地打了个照面。 竟是苏安喜，段红，和苏安喜真正的爸爸李柏生三人。 苏时酒目光扫过他们。 段红之前被苏岳林一刀刺中肝脏的位置，后来经过抢救，虽然保下性命，肝脏却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 此时，她身上穿着宽大的衣服，脸色苍白，瞧着有种大病初愈的虚弱感，走路时甚至还被苏安喜搀扶着，应该是打算过安检后使用机场内部提供的轮椅。 而在两人身旁，李柏生负责两个硕大的行李箱。他瞧着个头还算高，但单论颜值其实没有苏岳林好看，不过胜在有责任感，脖子上还挂着段红的包和保温杯，仿若一个人形衣架。 看到苏时酒，李柏生有点尴尬地冲他点了点头。 苏时酒面无表情。 段红此时身体还虚弱，本来应该在医院或者家里好好养着，此时三人却来机场出走，肯定不是为了旅游。 所以…… 苏时酒握着顾殊钧的手紧了紧，心中已经猜到答案。 再看苏安喜，大概也是想到这一点，抓着段红的手紧了紧，脸涨红了，有些不安地问：“……哥，哥你怎么在这。” 苏时酒牵着顾殊钧，默默无语。 苏安喜干笑一声，忙解释道：“之前……苏岳林跟疯了一样，刺伤咱妈，把咱妈吓坏了，在医院里连夜连夜都睡不好觉，总害怕苏岳林没被抓，再来医院干什么，现在人终于被捕，我们也放下心来，打算好好生活了……再加上李伯伯目前在海城生活，我们怕苏岳林出狱以后又偏激的来找麻烦，所以打算搬到海城去。” 苏时酒“哦”了声。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段红素来对这个大儿子不喜，再加上她在医院住着这么长时间，苏时酒竟然一次都没去看过她，她虽然对苏时酒也不上心，但好歹也是苏时酒的亲生母亲，所以，段红嘴上不说，实际却更觉得苏时酒面目可憎，等于白生了个儿子。 因此，她什么都不解释，只说：“时间不早，赶紧走吧。” 李柏生点头。 “……哥，你在这里已经有你的生活了，再加上李伯伯……所以你应该不会跟我们一起走。” 苏安喜实在不知说什么，便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相当于是在解释他们要走，却没人告诉苏时酒一声的原因。 苏时酒淡淡道：“没关系。” 苏安喜解释这话，完全就是多余——苏时酒对苏家这三个人，本就没什么感情，如今苏岳林被捕入狱，段红要带着苏安喜离开，确实不需要知会他一声。 段红见苏安喜还想说什么，不由厉声道：“乐乐！你跟——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快走！难不成你还想留在江城！” 她本想骂苏时酒是个白眼狼，但莫名的，视线触及始终安安静静，仿若保镖般站在苏时酒身后的顾殊钧时，愣是将骂声咽了回去，就连身体都忍不住瑟缩了下。 苏安喜一顿，没再多说。 他冲苏时酒点点头，跟段红一起离开了。 三人即将过安检时，李柏生回眸看了眼，只见那个身形高大，十分有气场的男人，正将苏时酒整个人圈在怀中，大手轻拍，像是在安慰，忍不住扭头问：“站在苏时酒身后那个男的是谁？” 段红不想搭腔。 苏安喜只简单解释了句：“他是顾殊钧，苏时酒的老公。” 顾殊钧？ 李柏生一愣。 是那个……江城首富？在富豪榜上都十分有名的顾氏集团掌舵人？ 李柏生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透过机场高大的落地窗，发现之前那两人已经不见了。 第366章 我听得到 苏时酒几乎是被抱上车的。 顾殊钧帮他系好安全带，给李长竹打了个电话，点开免提：“现在有空没？出来喝酒？” 李长竹那头的背景音很安静。 正值元旦，日历上的数字正式从2023变成了2024，同时这一天，也应该是最多人写错日期的一天。 若是以往，李长竹绝对叫上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在酒吧里嗨，但自从之前被李净文陷害，后来又亲眼看到高扬的奶茶被下毒品，他就深感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因此老实了很多。 一般不是熟人相邀，李长竹基本不出门，这导致最近一段时间，李长竹简直闲得蛋疼。 听到顾殊钧的邀请，简直就是瞌睡来了枕头，李长竹瞬间支棱起来，一叠声地答应：“有有有有！” 顾殊钧：“再找几个陪玩的。” 他想了想，补充道，“只要女的，不要男的。” 李长竹：“？” 虽然对这个具体要求十分迷惑，但这种时刻，只要能出去玩，尤其还有苏时酒这个完美的听众听他讲八卦，就算是不带任何人，李长竹也是高兴的，因此满口答应下来。 一旁，苏时酒轻眨了下眼。 他张了张唇，想说他真的没事，却又因为自私的贪恋顾殊钧此时释放“爱”的讯息的感觉，没再开口。 顾殊钧却仿若能洞悉苏时酒的一切思想。 他探过身，伸手帮苏时酒系安全带：“我知道你对他们没什么感情。” 苏时酒抿了下唇。 顾殊钧抬眸：“但我有感情。” 两人距离极近，近到苏时酒能清楚闻到顾殊钧身上的香水味——正是之前圣诞节，他买给对方的。 气息相交，呼吸也融在一处。 顾殊钧凑近了，轻轻吻苏时酒的唇角，动作轻柔：“我会在那一刻代入到你的角色中去，去体会你隐秘的心酸。我知道，我不能完全感受到你的痛楚，只能凭借想象，因为我没经历过你的每一分每一秒……但我可以明目张胆的去心疼你。” 苏时酒一怔。 在车内这一方狭小的空间内，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有如擂鼓，“咚咚咚”地响起。 顾殊钧说完，见苏时酒呆呆的，没有任何回应，也不恼，他一手捧着苏时酒的脸，深入了之前的吻。 他舌尖裹着苏时酒舌头，动作缓慢，轻轻地勾缠着，与平日里狂风暴雨般的掠夺感完全不同。 显得很温柔。 又十分缱绻。 苏时酒却在这相触中，呼吸比往常还要急促，他伸出手指，紧紧抓着顾殊钧的衣袖，几乎溺在这个吻中。 * 三人最终决定去的是一间清吧。 苏时酒和顾殊钧相携抵达时，李长竹已经带着浩浩荡荡的十几人提前到了，正在里面被众星拱月着鬼哭狼嚎地唱歌，生生凭借一己之力，将清吧改成闹吧——幸而顾殊钧提前包了场，不会扰到别人。 “来了！”看到两人，李长竹一招手。 跟在他身边的十几名女孩子打扮的花枝招展，什么类型都有，大都是外围，有的经常跟小李总一起玩，有的则是第一次来。 见李长竹跳下台，外围们面面相觑，根据在外围里面的地位，分出两三个人接替唱歌，另外的人往苏时酒三人这边凑，有殷勤地拉开椅子的，也有帮忙开酒倒酒的，非常有眼色…… 李长竹一屁股坐在苏时酒身旁。 他正要说话，突然一顿，目光认认真真看苏时酒，狐疑道：“你上火了？嘴巴怎么这么红？” 苏时酒：“……” 苏时酒下意识与身侧的顾殊钧对视，目光中含着只有两人才懂的情绪，下一秒飞快垂眸，含糊道，“有点。” 顾殊钧低笑一声。 他坐在苏时酒另一侧，双腿交叠，优越地大长腿伸展出去，整个人气场十足，其中一个穿着黑丝的外围第一次来，却一眼看出这位顾总非富即贵，她心中一动，不禁想上前去，像以前贴李长竹那般贴顾总，但人还未靠近，就被对方冷冷射过去一眼。 外围被吓得一顿。 不过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只见这位顾总唇角勾起，面上露出一个懒散的笑，伸手指了指身侧的男人：“今天这位才是主角。” 外围下意识看去。 被小李总和顾总包围在正中央的，是一名脸有些嫩，瞧着才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模样的男性。 清吧内不算明亮的灯光从他的头顶打下，照在那人一头柔软蓬松的黑色发丝上，他面容精致漂亮，鸦羽似的睫毛长而浓密，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一双明明该是多情的桃花眼中，却透着冷淡疏离，竟让人下意识不敢随意接近。 他身上的穿着无一不精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个字——贵，但这张脸却是有些眼生的，也不知道是江城哪家出来的贵公子，和左手边的顾总比起来，他身上少了一份冷冽凌厉，和右手边的小李总比起来，他身上又多了一份举手投足透出的矜贵疏淡。 外围的眼眸落在他身上，几乎挪不开。 真好看…… 她心头一热，连忙倒酒，同时声音柔软道：“顾总，小李总，你们好，我是张姐介绍的，听说小李总今天这儿缺人，第一次来，有什么不周到的还望海涵。只是不知道这位是——” “这位……”小李总正要说话。 顾殊钧打断道：“你喊苏总吧。” 苏·苏时酒·总瞥他一眼。 一旁，李长竹看看顾殊钧，又看看苏时酒，心中更加疑惑——以往顾殊钧不是看苏时酒很严，别说外围了，是个人，不，是个狗近身都会不爽吗？今天竟然主动喊人来陪苏时酒？ 甚至外围帮忙倒酒，都没吭一声？ 这是要干嘛啊？ 该不会要世界末日了吧！？ 李长竹身体一歪，脑袋几乎靠到苏时酒身上去，压低声音问：“你们七个月之痒了？” 苏时酒同样压低了声音提醒：“其实满打满算，还没到七个月。” 李长竹：“！！！” 李长竹看向顾殊钧。 渣男！！！ 一旁，顾殊钧表情冷漠：“抱歉，我听得到。” 第367章 他会是苏时酒的全部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难过，叫顾殊钧觉得你难过。 十几个长相漂亮的外围身着各式各样风格的衣服，大胆地展示着自己身材姣好的地方，一口一个“小苏总”，一边给苏时酒倒酒，一边变着法的哄苏时酒开心。 其中有几个会变小魔术的，还有两个甚至会讲脱口秀，一时让苏时酒不免感叹，现在的人生活真难，这些外围不但要具备良好的社交能力和形象，还要身兼其他副业，逗雇主开心…… 中途。 李长竹忍不住聊起八卦。 他拉着苏时酒絮叨：“之前那个乔岩，就是嫁农民工又离婚那个，她现在过得可太惨了！” “那农民工上次被从会场上请出去，高家的人就警告过对方，本来以为之后肯定怂了，没想到他还死扒着乔岩不放。那乔家见女儿被跟踪，什么办法都使过了，还报了警，警察来了，农民工就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顺路，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简直恶心死了！” “不过也是，农民工家里三代务农，乔岩可是他能一步登天，跨越数个阶级的唯一渠道了，可他早干嘛去了？之前仗着乔岩喜欢他，就随便磋磨，现在人跑路了，又追悔莫及？真是贱的！” “这年头，果然不能轻易扶贫，还是得门当户对才行，不然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惹上一条血吸虫……” 苏时酒蹙眉：“乔岩一个女孩子被跟踪，很吃亏。” “可不么！搞得现在乔岩身边围了一堆的保镖，出行极为不方便，听说现在后悔死了。” 李长竹想起什么，“哦对了，还有苏家。苏岳林捅伤人的报道一出，苏家的股份就跌的差不多了，一些生意被都江城的其他同行蚕食，如今苏家直接成了整个江城的笑料，苏安喜干脆准备跑路了哈哈哈哈……” 突然，李长竹的脸扭曲一瞬。 他弯下腰，捂着自己被踢的小腿，看向顾殊钧，高声控诉道：“顾殊钧！你踢我干嘛！我可是你唯一的朋友！你要珍惜！” ——在场人中，就只有顾殊钧有这个动机踢他。 顾殊钧抬眸，冷漠看去。 他漫不经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长竹：“……” 李长竹一下怂了。 不过他也从顾殊钧的态度中，敏锐地窥探到一点痕迹。 明明之前提起苏家，顾殊钧都没这么大反应，怎么今天如此不一样？ 李长竹心中好奇，凑到苏时酒身边，朝正喝酒的顾殊钧的方向努努嘴：“所以，你俩究竟发生啥事了？和苏家有关？” 苏时酒一顿。 他酒量不是特别好，此时喝过几杯，有些晕晕乎乎的，虽然神智还在，但大脑比之前活跃，话也更多了点，便将机场发生的事说了。 小李总皱眉，有些吃惊：“……你在机场撞见对方之前，竟然不知道他们要跑路！？” 这件事可连他都知道了！ 苏时酒身为段红的儿子，苏安喜的哥哥，竟然不知情？？？ 见苏时酒颔首，李长竹的想法显然与顾殊钧一样。 他气道：“苏岳林现在的精神状况确实危险，他们怕被报复，跑路也算是情有可原，但明明之前是你亲手把苏岳林送进去，他们才相对安全的，按理说你现在才是苏岳林最恨的人吧？他们甚至都不跟你说一声？或者叮嘱你小心谨慎一些？” 苏时酒“唔”了声：“还好。” 苏时酒都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段红凡事并不将他放在心上，习惯了苏家凡事都将他排除在计划之外。 他宽慰道：“小李总放心，如果我跑路，我也不会告诉他们。” 身为苏时酒的好友，李长竹十分偏心，当即嚷嚷：“那当然不说！咱们跟他们关系又不好！” 他目光落在周围，“所以，顾殊钧点名让我喊这么多人来，是为了让她们哄你开心的？” 苏时酒低垂眼睫，抿了口酒：“应该是。” “可你不是喜欢男的吗？” “可能就是因为我喜欢男的吧。” 李长竹：“……” 懂了。 怪不得他的好友特意叮嘱全部都要女的！ 这也太鸡贼了！ 一旬酒后，几人都有些醉了。 苏时酒眼皮耷拉着，半个身体倚靠在顾殊钧身上，抬起手，轻轻描摹着顾殊钧的下颌线。 顾殊钧是三人中神态最清明的人，他握住苏时酒作乱的手，喉结滚了滚：“苏时酒，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引我？” 苏时酒闷笑起来，“嗯”了声。 周围的外围再迟钝，也看出两人之间的猫腻了，不禁抿唇笑起来，非常有眼色的拉起一旁当电灯泡的小李总，众人你推我我推你，凑到一旁去打牌去了。 这也是她们最喜欢赶小李总场子的原因。 ——不用陪大腹便便的开发商等人喝酒喝到吐，也不用做一些出卖肉体的勾当，轻轻松松就把钱赚了。 一旁，清吧内有人在唱舒缓的情歌。 顾殊钧握住苏时酒的手，把人揽到自己的腿上躺着，他垂眸，轻声喊：“酒酒。” 苏时酒溢出一声鼻音：“嗯？” “段红他们走了也好。” 顾殊钧的手轻柔地抚过苏时酒的发丝，一下接一下，他解释，“马上就要过年了，等苏岳林的判决下来，你就可以摆脱这一家人。辞旧迎新后，就是独属于我们的，崭新的生活了。” 顾殊钧并未说，他心中甚至有种隐秘的，卑劣的开心。 因为苏岳林的入狱，段红等人的离开，同时也意味着，在整个偌大的江城中，除了他，苏时酒将变得“无依无靠”。 他会是苏时酒的全部。 所以…… 段红和苏安喜将会在海城好好生活，以后都不会再回到江城了。 第368章 他倒是想当公务员 对于公安局的警察而言，加班已经算是常态化。 不管是休息日还是节假日，只要有任务或者任何需求，他们就得立马回到岗位上去。 刘青锋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连续加班好几天，追查借贷app与面具人之间的联系，连元旦都是在公安局内度过的，然而线索却在东南亚地区的一组ip上断了。 ——涉及境外势力，国内总归是不那么方便的。 元旦过后一个星期，周一一早，刘青锋眼底染着青黑，抵达局内，一眼就看到精神抖擞的苏时酒。 刘青锋：“……” 啧。 怎么越看苏时酒，越觉得对方容光焕发，他心里就越不爽呢？ 开过早会，刘青锋站起身，点了四个所里瞧着最年轻力壮的：“李洋，时酒，小张小王，走，跟我去处理个事。” 被点到名的李洋一脸疲惫，拖着沉重的步伐，整个人几乎耷拉在苏时酒身上：“真羡慕你，不用加班……我有的时候都在想，这个破班，我是必须得上吗？” 苏时酒：“……得上。” 他问，“你们这周末都干嘛去了？” “那干的事情可多了。” 李洋掰着手指头说，“先去跟负责借贷app那个案子的派出所同志对接了下，又去找遭遇人去楼空打击的房东，和一觉醒来公司突然没了的几名员工了解了一下当初的情况……中途还解决了一起其中一名员工因为骤然下岗失业，一直都没去找工作，在家啃老，被未婚妻当场退婚，两方人马差点干仗的民事纠纷事件……” 苏时酒默默无言，听到这里忍不住评价：“……那这个周末，你们过得还真是丰富多彩。” “可不。你呢？都干嘛去了？” “……在家躺着。” “天哪，好爽，真羡慕你。” “……其实也很累。” “？？？” 李洋当场表演了个颜艺，骂骂咧咧道，“在家躺着还累啊？我怀疑你是在凡尔赛！” 苏时酒神色复杂，他垂下鸦羽般浓密的长睫，漫不经心想，虽然确实是在家里躺着，但架不住身上压了个人。 好在周日下午，家里的小雨伞彻底用罄，苏时酒才幸免于难，得以在周一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办公室，否则苏时酒觉得，他会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像鬼…… 当然了，这种话就没必要说得这么明白了。 苏时酒拍了拍李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还小，不懂。” 李洋：“？？？” 总共五名警察，开了两辆车，很快抵达目的地。苏时酒推开车门一看，竟然是豪庭小筑。 许久不见，豪庭小筑内部进行了较大的人员变动，至少今天在门口接引的侍应生，和等待警察们的经理，都不认识苏时酒。 经理带着众人抵达之前江乐提到过的地下室：“这些东西都摆在这里，一直没动过。” “行。开干吧。” 刘青锋卷起袖子，吩咐众人，“我已经联系了搬家的车，咱们尽快把这些座椅之类的全给抬出去。” 众人：“？？？” 其中李洋的反应最大，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扶着桌子差点直接瘫倒在地，他低低地啜泣一声：“天哪！辛苦了一整个周末，本来就累的要命，没想到一大早开完会，还要继续当苦力！” 刘青锋一脚过去：“行了！赶紧的！” 李洋瞬间闭嘴。 这个地下室原本是个赌场。江乐出事那一晚，赌场的主人得了消息，连夜将整个赌场内重要的东西都搬了个精光，只余下一些没什么用的桌椅板凳之类。如今豪庭小筑的老板打算拿这个地下室堆放一些杂物，因此想将地方腾出来。 也是巧了。 刚好经理来谈这件事，询问警方还需不需要那些桌椅的时候，刘青锋他们正看借贷app的资料，觉得眼熟，放在一起一对，嚯，这些桌椅，赫然就是之前借贷app那家办公室里失踪的东西！ 这下好了，物归原主。 因此才有了今天这一遭。 众人哼哧哼哧往外搬东西，那经理也不好意思干看着，便叫了几个男的跟着一起搬。 其中一人频频看向苏时酒，在苏时酒抬起一张桌子时，他挤开李洋，主动与苏时酒搭档，同时小声问：“你还记得我吗？” 苏时酒：“？” 见苏时酒显然不记得，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我们同一批来的豪庭小筑呢，不过现在继续干下去的只剩下我一个了。你走了之后，江乐出了那档子事，当初跟你玩的好的，那个叫丁一鸣的，本来是家里人得了肿瘤急需要钱才来的，后来家人去世，他也不干了……” 苏时酒闻言心中一动。 丁一鸣…… 倒是好久都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说话那人想到目前豪庭小筑只剩下他一个，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他唏嘘一声，目光扫了眼周围：“不过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跟警察待一块？之前不是说被周董提拔上去了吗？你不干了？然后也考上公务员了？还是跟那个江乐一样，其实也是警方安插在这边的卧底？” 一旁，刘青锋听到“卧底”俩字，眼皮一跳。 他勾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嗤笑一声道：“他倒是想当公务员呢？你问问他，他能当得了吗？过得去政审吗？” 苏时酒：“……” 李洋等人：“……” 那人：“？？？” 啊？ 过不了政审？ 李洋忍不住说：“师父，你干嘛揭人伤疤呢？” 刘青锋冷哼一声。 苏时酒并没有告知对方他目前受周董委托，跟在警察身边查案的义务，因此没解释。 那人见自己说的话冷了话题，更加尴尬，心中琢磨着苏时酒过不去政审的事，忍不住多看苏时酒两眼，干巴巴地“哦哦”了几声。 帮忙的人不少，桌椅很快运出去。 苏时酒被刘青锋特意叮嘱去跟着装载桌椅的小货车：“你之前去过那个大厦，知道地址。” 李洋在旁边嘟囔：“有必要吗？咱们可是警察耶，拉的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那小货车还能跑了吗？” 刘青锋又踹过去一脚：“你懂什么。” 苏时酒笑了声。 于是，四名警察两两回车上，反而苏时酒一个人孤零零的去拉小货车的副驾驶车门。 总共三辆车，整整齐齐往大厦的方向开。 他们走后，站在豪庭小筑门口，始终笑眯眯的经理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是，人已经带着那些桌椅走了。我看他们相处的还算可以，尤其有个年纪轻的，跟苏先生关系不错，不过目前为止，苏先生应该还是被排除在他们的团体之外的……” 经理边描述着之前看到的情形，边拉开豪庭小筑的大门，进去了。 第369章 你闻出来了? 抵达大厦门前，苏时酒从小货车上跳下来，一眼就看到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正与刘青锋等人交谈。 想必应该就是房东了。 即便到了冬季，房东身上的穿着也并不臃肿，瞧着便是都市丽人的模样，正微微弯腰道谢：“本来我都以为这些找不回来了，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惊喜，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刘青锋客套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桌椅之类的都在这里，你清点一下。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这些得麻烦你自己找人卸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喊了人的。”女人说着，带着三名男性跟刘青锋一起往小货车这边走，乍一看到苏时酒，先是一愣，连脚步都停了，待频繁多看几眼后，忍不住抚掌，“天呐！是你！” 苏时酒：“？” “是我。白娅。”那房东眼眸亮晶晶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解释，“我之前喝醉了，差点被人带走，是你报的警！我说要加你个微信，你说你已经有老婆了，还记得吗？” “啊。”苏时酒恍然，“原来是你。” 说起这个，苏时酒就记得了。 甚至—— 当初因为白娅醉酒，苏时酒去扶时，身上沾染到对方的香水味，还被顾殊钧的狗鼻子闻出来了…… 此时距离近了些，苏时酒再次闻到白娅身上的香水味，不过却换了一种更加冷冽淡雅的香气。 如傲然挺立的腊梅，很适合冬季。 他笑道：“原来是你。” “我们真的很有缘分。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加个微信？”白娅笑道，“不会骚扰你的，只是想感谢一下。” 苏时酒却觉得没什么必要。他正打算拒绝，便看到刘青锋在白娅身后拼命眨眼。 他一顿，颔首道：“可以。” 拿出手机，两人面对面扫了码，苏时酒添加上备注。 白娅指挥着叫来的人搬桌椅，苏时酒走到刘青锋身侧，挑了下眉，刘青锋掩着唇：“等会说。” 等人把桌椅之类的全部搬下来，清点完毕后，李洋走过去让白娅签了字，众人便准备打道回府。 上车后，刘青锋让苏时酒坐副驾驶：“房东之前肯定跟租房的人打过交道，其中或许就有面具人，但我们在询问的过程中，想让侧写师跟她对接，看能不能把当时在场人的特征简单描述出来。她大概也猜到这件事不简单，推脱说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苏时酒了然：“你想让我去问。” “是呢。”刘青锋看他，“你之前不是帮过她？我瞧她对你挺有好感的，你去问，应该能问出点什么。” 苏时酒敛眉。 * 晚上下班时，江城落了雪。 苏时酒披上大衣走出办公室，他仰着头，看到橘色路灯下细细碎碎的雪花洋洋洒洒从空中飘落，美不胜收。 “今明两天都有雪呢。” “哇，那明天可以打雪仗了。” “你打吧，冷死了，我才不要出门。” 有人对话着从身边路过。 苏时酒掏出手机，拍了个灯下落雪的视频，给顾殊钧发过去，只这么一会，裸露在外面的手就有点被冻僵了，他连忙将手揣进兜里，缩了缩脖子，下楼去了。 车上。 苏时酒抱着平板，正在敲给周明祈的报告，手机震动了下，打开一看，发现顾殊钧也给他发了个视频，同样是落雪，只是他在公安局，顾殊钧在时钧科技。 苏时酒唇角勾起一点弧度。 他抬眸跟司机吩咐一声，车便掉了个头，没再继续往临山河畔的方向开，而是前往时钧科技。 抵达目的地时，雪越下越大，已经在路两边停着的共享单车上落了一层浅浅的白。 苏时酒站在楼下抬头，见时钧科技那一层的灯还亮着。 他一时有些犹豫。 如果现在直接上楼去找顾殊钧，难免有催促对方赶紧回家的嫌疑——他本意并非如此，来这里只是单纯想到之前总是顾殊钧接他回家，他似乎没接过对方…… 想了想，苏时酒索性效仿之前的顾殊钧，给顾殊钧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不要声张，自己先去车内一起等着。 司机一愣，有些迟疑的在电话里说：“苏小先生，临近过年，顾总的日程安排会比较紧张，连我都不知道他几点才能回家，或许会等到很晚……不若我给他打个电话？” “不，不用打扰他，我可以等。” 苏时酒转头跟司机说了声，前往停车场。 他坐在后座上，抱着平板继续写报告，之后看了几个新闻，又写了半篇新闻稿练手，一眨眼就到了晚九点。 前排，司机突然开口：“苏小先生，顾总来了。” 苏时酒抬头，只见不远处，顾殊钧大步走来，而在他身侧，还跟着林特助并两名助理，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 到了车边，车门被拉开。 顾殊钧正打算坐进去，看到座位上的苏时酒，一怔。 苏时酒唇角勾起，一双棕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弯成月牙的模样，他抬手挥了挥，算打了个招呼。 顾殊钧定定看着苏时酒。 他半晌没动，仿若被定了身。 他身后，林特助还在低声说：“……报告，时钧科技上个季度的线上营销服务的收入为一百零三亿，同比增长为12.2%，占总季度收入的比重……顾总？” 他正疑惑顾总怎么不进车里，一偏头，看到后座上的苏时酒，不由笑起来，打招呼道，“苏小先生。” 苏时酒：“你们好。” 顾殊钧回眸扫了眼林特助：“今天就先到这里。通知下去，明早的会议推迟半个小时，剩余并购案的部分等会议结束后再聊，还有什么问题之后发邮件给我。” 寥寥几句处理完工作，顾殊钧上车。 刚关上车门，他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状似不经意般开口问：“今天都做什么了？见了老朋友？” 苏时酒一愣。 毕竟两人朝夕相处许久，苏时酒敏锐从这两个问题中，察觉顾殊钧话语下隐藏的含义。 难道说…… 苏时酒有些愕然地扫了眼顾殊钧，终究忍不住抬手，在自己的衣服上努力嗅闻了下。 他今天只是短暂的跟白娅相处了下，最近的距离，也只是加好友那会，就又被顾殊钧闻出身上的女士香水味了？不应当吧？不过他上次这么想的时候，也被闻出来了…… 所以顾殊钧这究竟是什么狗鼻子？ 在淡淡的车载香水中，苏时酒实在闻不出其他，就算有，那也是洗衣液的淡淡香气，便面带诧异地问：“你闻出来了？” 第370章 偷偷 顾殊钧一愣：“闻？” 苏时酒：“？” 两人对视，苏时酒心中暗道不好。 难道顾殊钧什么都没闻到，问那两个问题，只是歪打正着？ 果不其然。 顾殊钧意识到什么，原本勾起一点点弧度的唇角迅速拉成一条直线，瞧着苏时酒，突得冷笑一声。 “苏时酒。我刚刚只是觉得你今天竟然来接我，心情应该不错，或许是因为跟老朋友见了面……” 现在想来，该不会是因为背着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提心吊胆，做贼心虚，才特意过来讨好他的吧？ 顾殊钧直接被气笑了。 他磨了磨牙，伸手升起车辆中间的挡板，隔绝前面司机的视线，之后上下打量着苏时酒，烟灰色的眼眸中透着一丝冰冷，语气阴恻恻问：“说罢，今天背着我见谁了？都发生了什么？” 大有一副捉奸的架势。 苏时酒：“……” ……嗐。 就说么。 都已经是早上的事了，他和白娅也没有挨很近，车内又有车载香水，怎么可能直到现在都能闻到。 只不过因为之前顾殊钧狗鼻子的事太过深入人心，搞得苏时酒想岔了，才一不小心……狼人自爆。 不过问题不大。 苏时酒开始回答顾殊钧刚刚问的两个问题，简单将之前巧合的和白娅见面的事情说了。 “没想到她就是那个房东。” 考虑到顾殊钧的脾气，和最近已经许久没发过的“病”，也为了杜绝以后可能出现的种种误会，苏时酒直接将手机界面摊在对方面前——他和白娅加上好友后，只客套地问候了句，之后白娅提出要感谢苏时酒，所以想请苏时酒吃一顿她认知范围内比较贵的饭，让苏时酒千万不要推脱。 苏时酒解释：“刘队说白娅可能知道面具人的长相，我才加了她的好友，过段时间应该会跟她吃这顿饭，打探一下消息。” 顾殊钧面色不虞：“美男计？” “没。”苏时酒，“她知道我有……老公的。” 顾殊钧听到苏时酒那一瞬的停顿，狐疑问：“是吗？” 苏时酒镇定道：“是。” ——虽然当时他说的是老婆，但意思到位了就行。 顾殊钧再次冷哼一声，不过情绪倒是迅速被安抚下来。 他表情不再那么冷，又问：“那你今天怎么想到要来接我？” 苏时酒：“……” 苏时酒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当时看到顾殊钧发来的图片，知道顾殊钧还在公司加班，想来，所以就来了，如果要问理由…… 苏时酒问：“这是需要理由的吗？” 顾殊钧：“当然。” 苏时酒反问：“那你以前为什么会来接我？” 顾殊钧用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语气说：“当然是因为我想下班后第一时间见到你。” ——从公司到家的距离不算远，开车回去，其实用不了多久，但对顾殊钧而言，见不到苏时酒的每一秒钟，都是难熬的。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简直想每分每秒都和苏时酒贴贴。 苏时酒：“……” 苏时酒一时无言。 两人对望着。 苏时酒脸上微热，心想，顾殊钧这话，这简直比告白还告白。他垂眸道：“我也是。” “……是吗？”顾殊钧双手抱臂，却有些不信的样子。 他继续追问，“那刚刚，要不是你突然说漏嘴，是不是没打算告诉我白娅的事？” 苏时酒：“……” 确实。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苏时酒轻眨了下眼，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上面，他还没回复白娅，便问：“回头我和白娅吃饭，带上你一起？” 顾殊钧之前的质问卡了瞬：“……行。” “我听司机说你年前这段时间会很忙，能抽出空档来吗？” “一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苏时酒颔首：“那就好。” 他低下头，直接打字问：「我可以带上我的爱人吗？」 白娅那边很快就回了：「当然可以！」 顾殊钧目光扫到“爱人”两个字，紧绷的身体放松些许，他手指无意识地点了点座椅，舔了下在暖气的烘烤中显得有些干燥的唇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开口。 待车安安稳稳停在临山河畔别墅门前。 苏时酒刚下车，便被顾殊钧一把抱起。 他小小惊呼一声，连忙伸出手臂揽住顾殊钧的脖颈。 雪变大了。 鹅毛一般的大雪扑簌簌落下。 从下车走向家门口这么一小段距离，顾殊钧的头上和肩头，便挂了不少雪花，晶莹的雪落下，有一片恰恰好掉进苏时酒的眼睛里，苏时酒下意识闭上眼，下一秒，便察觉轻柔的吻落在眼睫上。 苏时酒眼睫颤了颤。 他拍了拍顾殊钧：“放我下来。” 顾殊钧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放了。 苏时酒并未进门，而是抬起手臂，再次揽住顾殊钧，他整个人几乎撞进对方的怀里，仰着头，目光落在顾殊钧高挺鼻梁那颗淡色的小痣上，踮了下脚，在雪中精准吻上顾殊钧的唇。 此时过了晚十点，已经算是深夜。 别墅门前的灯亮着，落雪如天上散落下来的星子，纷纷扬扬，美丽的同时也昭示着来年的丰收。 顾殊钧搂着苏时酒的手紧紧的。 下雪天不算冷，化雪才冷，但江城到底气温比较低。两人没亲多久，之后便如同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般，抱在一起毫无意义地摇来晃去，享受着大雪中夜晚的静谧。 不多时，思维不知道发散到哪里去的顾殊钧，突然在苏时酒的耳边嘟哝着：“今晚最少三次。” 苏时酒：“……” 苏时酒挣了下对方的怀抱，抬眸提醒：“家里没套了。” 顾殊钧轻笑一声，像是早就预料到苏时酒的话，颇有些得意地说：“我背着你偷偷补货了。” 苏时酒：“…………” 好一个《背着你》《偷偷》。 真有你的，顾殊钧。 第371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二天一早，苏时酒有些困顿地醒来时，窗外还飘着细雪，一夜过去，天地之间一片白，连树梢都结了冰挂，沉甸甸的坠着，温暖的室内与银装素裹的室外形成鲜明对比。 身侧，顾殊钧难得也没起。 苏时酒照旧赖床。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对方温暖的胸膛里。 一阵轻微的手臂与被褥摩擦的声音响起，顾殊钧的手落在被子下苏时酒细腻皮肤的圆润肩头上，又顺着肩胛骨落下去，将苏时酒整个人揽进怀里。 他将下巴搭在苏时酒柔软的发丝上，喉结滚了滚，哑声问：“今天要不请个假？” 苏时酒：“……” 苏时酒觉得问出这话的顾殊钧，简直像只专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好在苏时酒和“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唐玄宗不一样，他下定决心，勤勤恳恳，矜矜业业，不旷工，伸出手按住顾殊钧的脑袋往外推：“不要。” 不过这种天气，起床出门上班，确实很需要一定的自制力。 苏时酒默默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终于，他掀开被子，率先翻身下床。 脚踏进毛绒绒的拖鞋里，苏时酒站起来，觉得浑身没什么力气，腿有些软，腰也有些酸，不禁皱着眉走进盥洗室，一眼便看到镜子里，他浑身遍布吻痕，足以明示昨天晚上的两人有多激烈…… 回想起被按在床上弄的场景，苏时酒呼吸急促了些。 他垂眸，暗暗心想，幸而这是冬季，身上穿得厚，能将这些痕迹遮挡的严严实实。 抿了下唇，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苏时酒没再看镜子，他行至窗边，倒是透过窗户看到司机已经起了，穿得厚厚的，正在给今天要出行的车上防滑链。 苏时酒觉得有些闷，拉开一条缝，冷风瞬间倒灌进来，吓得他“唰”的一声又将窗户关上了。 好冷。 看来今天得穿厚点。 苏时酒缩了缩脖子，回到洗手台，将漱口水吐了。 他洗漱完准备下楼时，顾殊钧也已经起了，后者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揽过苏时酒细瘦的腰，作势要亲他，却被苏时酒恶狠狠地拒绝了：“你还没刷牙。” 顾殊钧：“……啧。” 下雪天，车速会比寻常慢。 两人坐在一起边看新闻边用早餐，等吃完时，时间已经有些晚。 他将自己裹成一个球，快步前往玄关，从一旁的衣架上拿下围巾：“我走了！” “等下。”顾殊钧起身。 他拉开玄关处的抽屉，将一个棕色的暖耳套拿出来，是熊爪爪的形状，给苏时酒戴上，再次低下头，在苏时酒的额头上吻了下，“去吧。” 苏时酒莞尔：“好。” 这下，他就更像一颗球了。 一出门，车已经停在门口，苏时酒钻进去，待抵达公安局后，苏时酒在门口下车，不由感叹顾殊钧的明智。 ——下了一整个晚上的雪，雪已经积得很厚，风不算大，但依然冻的人脸生疼。好在大早上的，执勤的保安在门口撒了盐，预防结冰，又清理出一条道路，不算难走。 苏时酒将围巾往上拉了拉，遮挡住大部分脸颊。 他卡着上班的时间点抵达办公室时，刘队等人已经到了。 “早。”室内有暖气，苏时酒将身上的衣物脱下来，打了个招呼。 李洋新奇道：“你今天怎么瞧着比我们还虚？” 苏时酒：“……” 苏时酒默默看他一眼。 李洋：“……好好好，我还小，我不懂是吧？” 苏时酒对李洋比了个大拇指。 “苏时酒，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呢，你是怎么想的？愿意吗？”刘青锋敲了敲桌面。 苏时酒也不含糊，将聊天记录给他看：“白娅要请吃饭，还没定时间。到时我问问，但不一定能问出什么。” “行。”刘青锋笑眯眯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尽力就行。” 他心情很是不错。 ——刘青锋是一个满身反骨的人，尤其不喜欢旁人对自己接手的案子指手画脚，即便那个人是自己刚进局里时的师父。 因此，当陈副局长执意要送苏时酒来，还用身份压刘青锋时，他心中十分不爽，见苏时酒的第一面，脸黑的几乎跟碳似的，就没给苏时酒好脸色过，如今倒是对苏时酒完全改观了。 瞧瞧。 多好的孩子啊。 简直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对了，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视频……还没有消息？”刘青锋又问。 苏时酒摇头。 他最近一直和李净文保持联络，李净文说，临近过年，江城各派出所都紧张得很，生怕出问题，因此他们这些人都夹着尾巴做人，基本不卖货，想着躲过这一阵风头再说。 货卖不完，面具人当然不会出现。 “不过年前，面具人还会跟他们视频一次。”苏时酒开口，“据说是搞年会抽奖活动。” 刘青锋：“……” 靠。 一个贩毒团伙，还整这一套啊？ 比某些公司看起来还正规了！ 刘青锋问：“那到时候一群人一起，岂不是可以一网打尽？” “……那倒也不是。” 苏时酒慢吞吞道：“据我的线人说，还是单独视频，按过去一年的绩效排序抽奖，轮到谁就跟谁视频，视频的人只知道自己的顺序，却不知道前面或者后面的人都是谁，最后会统一做一张汇总图发给他们，让他们都知道前三名得了什么固定大奖，以及每一号都抽到了什么之类的，激励他们来年再接再厉……” 他想了想，补充道，“据说去年的前三名，是去拉斯维加斯度假，有分别五百万，两百万，一百万的赌金供他们随意挥霍，赢的部分可以兑换成现金回国。我的线人业绩不算好，但抽奖运气不错，抽到的是价值五十万的黄金。” 一旁，竖起耳朵偷听的李洋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他面上表情一言难尽：“靠。这福利也太好了，怪不得这么多人明知道是犯罪，也前仆后继……” 下一秒，屁股被狠狠踹了一脚。 刘青锋双手抱臂，一脸冷酷：“你倒不如想想，这些钱是从多少支离破碎的家庭悲剧里抠出来的。” 第372章 点赞 李洋嘟囔：“那些会吸毒的又不是什么好人……要我说，他们变成那样也是活该。” 他声音小，但刘青锋还是听见了，后者皱着眉，手卷起一旁的一本书，抬了抬，一副要打李洋的模样。 李洋动作飞快地抱住头：“师父我错了我错了！” 办公室内的人都在忙碌，倒是没人注意到这边的互动。 苏时酒瞧着李洋颇有些不服气的模样，突然想起曾经在伊芙丝庄园，因为试图进入周家举办的慈善拍卖会内场拍摄，就被强行注射毒品的记者刘文让，又想起被金主强迫吸毒，几不欲生，最后偏激报复社会的小明星徐旌，以及莫名其妙喝了口奶茶，里面竟然有毒品的高扬…… 先不论之后的行为，至少他们第一次接触毒品，都是被迫的。 而毒品的成瘾性实在太强，生活在这世间的大多数人，又都只是普通人罢了，他们并没有非常强的意志力——有些人，嘴上说着控糖减肥，实际连可乐奶茶都戒不掉，有些人嚷嚷着要戒烟戒酒，却在面对诱惑时一不小心又重新复吸。 贩卖毒品的人为了保证销量，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大部分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用的是毒品…… 这样的他们，本身就是受害者，如果后续戒不掉，旁人又怎么能站在制高点上，轻飘飘说他们竟然戒不掉，所以后面的一切恶果，纯粹是活该，至于那些爱着他们，不愿意轻易放弃的家人们，竟然不能立马跟他们强行切割，远走高飞，所以也是活该呢？ 苏时酒想到这里，脑海中莫名闪过离开的段红一家人。 他低垂下眼睫，轻声说：“不管怎么样，只有早点破获这一起案件，才能让更多的人免受灾厄。” “瞧瞧人家的觉悟！”刘青锋到底还是伸长手，弹了李洋一个脑瓜崩，“要不是苏时酒政审过不了——” 苏时酒：“……” 苏时酒一脸无奈。 怎么又提起政审？这个梗是不是过不去了？ * 顾氏集团总部大楼。 顾殊钧开会聊完一组并购案，并未起身，只老神在在地坐在上首，待会议室内人走得差不多时，才拿出手机，扫了眼屏幕。 他烟灰色的眼眸垂下来，微微蹙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手指则轻轻叩击桌面，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一旁，林耀低声与一名助理吩咐完，转头见顾殊钧这副模样，猜测应该是在为什么重要的事劳神，便没贸然上前打扰。 实际—— 顾殊钧正拧着眉，翻看昨天晚上他发的一条朋友圈。 下面的点赞有林遇霞，李长竹，林特助，张助理…… 数一数，拢共才八个人。 只有八个人，看到昨天晚上苏时酒冒着大雪，来接他下班回家。 顾殊钧眉峰凌厉。 目前为止，顾氏集团并时钧科技的总裁办成员，加起来共十六人，顾殊钧完全信得过的心腹占其中一大半，全员都有他的微信，除此之外，区域负责人，各部门经理，也都或多或少加过他，按照职场文化，给他点赞的人不该这么少。 顾殊钧果断起身。 一旁，林耀抬头：“顾总。您接下来的行程……” “稍等。” 顾殊钧抬手，止住对方的话头。 林耀：“？” 顾殊钧径自前往办公室。 他身材比例非常好，腰线高，腿长，走路时迈着轻轻松松的步伐，却宛如时装秀的男模，举手投足都是贵气。 路过茶水间时，顾殊钧看到里面围着几个人，透着青色血管的手抬起，轻轻抚了下领带上的那枚领带夹，刚准备直接进入，便听有人正在抱怨女友。 “别提了，很烦的。” 那人端着一杯咖啡，“每天晚上下班都要查岗，问我今天都去了哪，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顾殊钧脚步一顿。 聊天的几人聚在一起，并未察觉顾总的出现。 “我上班累了一整天了，还得费功夫跟她解释这些。这也就算了，关键是我说了，她还不信，说我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还要拿我的手机翻看，遇到没有聊天记录的，就问我是不是做贼心虚，跟对方聊了什么，故意把聊天记录给删了。” 男人举起手发誓，“天地良心，我可啥对不起她的事情都没干！” “所以上次你莫名其妙把几个女同事的微信删了，是因为这个？” “……可不么，说起来我都要气笑了。她觉得我跟那几个女同事都有猫腻，背着我偷偷删的，第二天同事过来找我，直接问之前哪里得罪我了，把她好友删了，搞得她文件都发不过来。” “那你们俩现在分了？” “还没呢。我一提分手她就寻死觅活，说不可能，还说自己没有分手，只有丧偶……” 几人唏嘘着，突然有人注意到门口站着的顾殊钧，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立直了，打招呼道：“顾总好。” “呃，顾总？” 众人连忙看来，有人开口：“顾总，公司这次采买的咖啡豆还不错，我对手磨咖啡也有点了解，要不要来一杯试试？” “……不用。” 顾殊钧脑海中回想着刚刚那人说的话，慢吞吞地举起手机，“就是来让你们给我朋友圈点个赞。” 啊？ 朋友圈点赞？ 难道是那种集赞活动吗？ 众人面露茫然——顾总还会搞这个？ 虽然茫然，但众人还是第一时间响应，纷纷打开手机，待看到顾总朋友圈最上面那一条时，都是一顿。 顾殊钧：下雪天，小朋友非要来接我。 配了两张图，都是落雪，只是第一张明显不是顾总拍的，像是在什么单位，能遥遥看到国旗，另一张众人倒是熟悉，是从时钧科技大楼往下拍的。 在场诸位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又被顾殊钧之前几次明目张胆的秀恩爱洗礼过，绷得住，他们心中明了，一个个脸上没露出半点异样，纷纷在点赞后，夸顾总和苏小先生关系好。 顾殊钧表情冷淡，仿若来找他们的目的是出于公事，听到吉祥话，微一颔首，突然问：“公司每季度下发的任务量和内部统筹，应该都是很合理的吧？” 众人：“？” 顾总怎么突然问这个？ 顾殊钧：“时钧和顾氏不是那种老旧迂腐的工作单位，手下的员工在完成当日任务后，不用再做那些表面功夫。没事可以多关注一下生活。” 众人：“……” 哦，懂了。 这是让他们下次记得继续点赞呢…… 老天。 顾总这也太恋爱脑了叭！？ 第373章 求求你了 在总裁办几人“呼朋唤友”的带领下，顾殊钧的第一条朋友圈由最初的区区八个点赞，在短短一下午的时间里，涨到了四十六个，并且还有持续增长的趋势。 看着下面满满当当的点赞数，和不少应该是发自真心的羡慕祝福话语，顾殊钧心情不错，将手机收起。 不过…… 想起之前在茶水间听到的话，顾殊钧敛眉。 临近下班时间，顾殊钧已经将手头的工作都处理完毕。 他坐在办公室内，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打开浏览器，进行关键词检索，只一眼，就看到最上面的答案—— 「在恋爱关系中，尽管双方需要沟通，交流，但随时盯着对方，过度的关注和控制，会让对方感到烦躁和失去自由感。」1 「相互信任和尊重对方的隐私，是构建健康恋爱关系的前提，如果出现了一方对另一方的行踪进行监控或者跟踪的情况，这说明信任和尊重已经受到了挑战……这也是一种心理问题，比如一方存在着强烈的控制欲望，希望能够掌控整个恋爱关系……这样的行为并不正确，需要及时的进行心理疏导和治疗……如果不加以引导，长久以往，或许会导致恋爱关系的破裂……」2 进度条看到最后，顾殊钧神色凝重。 他的食指指腹不住轻轻敲击着桌面。 和苏时酒领证后，他不但让司机每日记录下苏时酒的行程，与什么人见过面，还因对方身上不小心沾染到的香水味而感到难以忍受，以强硬的姿态追问过究竟是怎么回事。 甚至，他还在苏时酒的身上放过小型窃听器…… 一桩桩，一件件，属于拿到网上，都能震撼网友的程度。 虽说目前为止，苏时酒从未因为这种事跟他生气，甚至主动将聊天界面递到他的面前给他看。 但就如同他刚刚在浏览器上搜索到的那般，刚开始苏时酒或许能忍受他的无理取闹，但长久以往—— 苏时酒会厌烦一遍遍的解释吗？ 会看见他这个人，就觉得面目可憎，不愿意跟他说话吗？ 会……跟他离婚吗？ 当“离婚”两个字出现在脑海中，顾殊钧的脸色倏忽变白。 他不知想到什么，攥紧了手，指甲深深嵌入手心里，一双烟灰色的眼眸中满是冰冷。 不离婚。 不离婚，只有丧偶。 安静的办公室内，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只有屏幕上亮起的光，映照着顾殊钧惨白的脸色。 不知道过去多久，电脑因为长期没有动静，屏幕自动暗下来，一瞬间，黑暗仿若将坐在座椅上的顾殊钧整个人都吞噬…… 不多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林特助推门而入：“顾总——” 他话语一顿，呼吸窒住，明显看出顾殊钧此时状态的不对劲，一把将身后的门关闭。 “啪”的一声，门关上的同时，办公室的灯骤然亮起。 林耀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在对面的人看来时，他面容镇定地上前，目光落在上了锁的抽屉上，低声问：“顾总，您今天吃药了吗？” * 苏时酒虽然得到了刘青锋等人的信任，但毕竟只是刑侦大队的“临时工”，许多工作他都不能插手。因此，在最忙碌的年前这段时间，苏时酒反而是其中最清闲的那个。 “菊花，决明子……” 看完新闻，苏时酒干脆给刘青锋煮茶。 他坐在凳子上，瞧着像是来这里养老的。 “谁要喝奶茶吗？”苏时酒问。 李洋的手举得飞快：“芋泥波波！芋泥波波！” 苏时酒莞尔：“好。” 这段时间，他和公安局的同事相处的都不错，没事就给众人干干点跑腿的活儿。 此时一一记下大家想要的奶茶，便套上外套出门。 其中一名上了年纪的警察端着茶水路过，看到苏时酒正在戴耳套，忍不住盯着看了看：“你这个耳套还怪可爱的，有链接吗？我也给我媳妇儿和闺女买俩。” 苏时酒莞尔：“我爱人给我买的，回来我问问他。” “行。” 公安局对面马路就有一家奶茶店，距离不远，只是要过斑马线，需要绕一圈，走路来回大概十五分钟。 苏时酒下了楼，拿出手机给顾殊钧发短信：「同事说耳套很可爱，问你在哪里买的。有链接吗？」 顾殊钧并未及时回复。 苏时酒没在意，猜测对方可能是在开会。 想到顾殊钧一贯的消费习惯，以及家中连沐浴露洗手液之类，都是单独开一条生产线，外面根本买不到的事，苏时酒打开购物app，对着自己的耳套拍了张照，开始搜同款。 如今华夏各大厂商都很卷，这种耳套的相同款式其实不少，不过造型并不完全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个人滤镜，苏时酒总觉得，他戴的这个更可爱一些。 不过，材质看起来倒是同样毛绒绒的，应该也挺舒服？ 冬天天冷，空中还在飘细细的雪，苏时酒的手放在外面玩手机，没一会就有些僵。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缩了缩脖子，去买了几杯奶茶。 拎着回来时，苏时酒一怔。 ——前段时间在公安局门前看到的那名上了年纪，眼睛有些浑浊，穿着有些单薄的老奶奶。 周围都是雪，这次她没法在旁边坐着，便索性蹲在路边。 她今天穿的比之前厚实了些，和苏时酒一样，裹成了一个球，但毕竟身上是那种有些陈旧的棉袄，从苏时酒的角度看总觉得不够暖和。她双手照旧拢起来插在袖筒里，臂弯中抱着一个保温盒，应该是不舍得放在雪地里，不时转头往公安局内张望着。 苏时酒走过去：“奶奶。” 老奶奶一怔，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是挡着别人的路了，想站起身。 苏时酒连忙去扶。 对方年纪大了，站起来的动作不是很便利，浑浊的双眼落在苏时酒脸上，看了半晌：“是你……好孩子。” 苏时酒握住对方冰冷的手：“今天外面太冷了，最低零下十几度，还是不要久待。” 他目光落在保温盒上，“您是来找谁的？或许我可以帮你。” 这次，大约是天确实太冷，老奶奶终于没有推脱，只拉着苏时酒的手，沉默半晌后开口：“孩子，能……能帮我通融通融，把这个送……送给葛阳吗？” 怕苏时酒不认识，她嗫嚅着开口，“就、就前段时间，游……游艇上，打算杀局长儿子的那个……求求你了。” 第374章 人民警察? 让一个上了年纪，满脸沧桑与故事的老人，怯弱的对一个小辈说出“求求你了”这四个字…… 苏时酒如鲠在喉。 尤其他从对方期盼的神情中，依稀看到当初照顾自己的姥姥，也是如此这般，在冬日里穿着棉服，站在村里小学的大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他回家一起喝碗热乎的汤面条…… “……我去问问。您先去保安室等一等我，那里面暖和一点。” 苏时酒低垂眼睫，没耽误时间，拎着奶茶快步往大楼里走，将还热乎的奶茶分给众人后，他转头将这事跟刘青锋说了，“是葛阳奶奶。” 他不是公安局的人，当然不能帮刘青锋做决定，更不想左右对方的想法，犹豫了下，便只说，“这是她来的第二次了，这么冷的天……现在还在外面等着。” 刘青锋一愣：“你说葛阳他奶奶？这事我倒是想同意，但看守所也不在这儿啊。” 苏时酒轻眨了下眼：“爸，你下午事多吗？” 刘青锋：“……别叫我爸，我可不想有一个过不了政审的亲戚。” 两人互相伤害一波，面面相觑，刘青锋无奈，看了眼时间：“行吧，走一趟，不过我这手头还有点事，得再等两个小时才有空。你要不先去把那老太太请进来吧，在楼下调解室或者随便找个会议室待着等一会，别给冻坏了。” 苏时酒眼眸一弯：“行！” 正好苏时酒衣服都没脱，转身便跑出去了。 刚到大门口，远远的便见有两名保安站在一起，从他们的腿缝中，依稀能看到熟悉的棉服花色。 苏时酒心中一突，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不顾雪天道路较滑，跑了两步：“怎么回事？” “这老太太雪地里晕倒了，吓我们一跳，我们刚打了120呢。” “你认识？是你亲戚？” “她这位置，还是监控死角，我俩之前在房间里，寻思着出来扫扫雪，一开门，发现人已经倒在地上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晕的，也不敢随便扶呐，寻思着万一再造成二次伤害了，就打了个120，这边距离医院近，应该很快就到了。” 那两名保安飞快将事情经过说了。 苏时酒上前摸了摸老奶奶的手，将自己的围巾和耳套都取下来给对方戴上，趁这空档，给楼上的刘青锋打了个电话。 “晕倒了？” 刘青锋惊讶道，“行，我马上下来。” 正如门口的保安所说，医院距离很近，救护车来了后，直接把葛阳奶奶拉到就近的医院里。 一阵兵荒马乱后，刘青锋领着苏时酒先去交了钱，之后根据之前留的电话，打了葛家村村长那边的电话。 他坐在医院走廊的蓝色凳子上，面色有些凝重，双手合十道：“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苏时酒情绪有些不高，低低“嗯”了声。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保温盒，指关节都有些泛白。 刘青锋见状问：“这是葛阳他奶奶带给葛阳的？” 苏时酒又“嗯”了声。 刘青锋没想到刚刚那种紧急情况，苏时酒还记得去拿掉在雪地里的保温盒，不禁多看了对方一眼。 两人都在为老人担忧，没再吭声。 过了会，刘青锋去了洗手间一趟，将原本套在外面的警服脱了下来，塞进一个别人不要的装片子的袋子里。 见苏时酒看他，刘青锋解释：“穿这身太扎眼。” 不多时，医生出来了。 他看向两人：“初步判断老人晕倒的原因只是有些低血糖加失温，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不过她毕竟年纪大了，骨质疏松，摔倒时腿骨折，得住个院……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还是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最近江城确实太冷了，以后别让老人在大冬天的出门，知道了吗？” 叮嘱完，医生后知后觉问，“你们是她儿子和孙子？” 刘青锋摆手：“不是，我们是公安局的警察，她刚好晕在公安局门口，恰好被我们看见。” “原来是这样……那病人家属真得感谢你们这些人民警察了，不然以她的年纪，要是再在雪地里多晕一会，说不定得出大问题了。对了，联络病人家属了吗？” “联络了，应该很快就能到。” “那就行，真是辛苦你们了。”他与刘青锋客套一番，转头叮嘱护士，“等病人家属来了，让他们直接来我办公室就行。” 护士：“好的。” 刘青锋便与苏时酒继续待着。 葛家村所住的郊区距离市内确实有些远。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中途，刘青锋出去抽了两次烟，又打了好几个电话。 苏时酒则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机。 虽然医生刚刚才来时说过，老奶奶没什么大碍，只是骨折的问题需要在医院里养一养，但苏时酒脑海中回想起之前在公安局门口，老奶奶躺在地上的模样，莫名的觉得很烦闷。 他原本想将这件事跟顾殊钧倾诉，却在拿出手机，点开两个人的对话框后一顿——之前他给顾殊钧发的那条询问耳套链接的消息，顾殊钧到现在都没回。 ……还在忙吗？ 苏时酒抿了下唇，最终还是没打扰对方。 医院内人来人往。 终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苏时酒转头看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长廊那头。 是葛素萍。 她明显十分焦急，甚至没注意看坐在一旁的苏时酒和刘青锋，直接问护士：“您好，这里之前是不是有个在雪地里晕倒，被送来的老太太？姓葛，叫葛玉翠……” “对，是这里。医生现在就在办公室，详细情况他会告知你。”护士说着，看向苏时酒和刘青锋的位置，“你还得谢谢这两位人民警察呢，是他们两个给人送过来的，还提前交了住院费。” 葛素萍连忙转头，正要道谢，看到是刘青锋和苏时酒，一哽。 “是……是你们？” 葛素萍面露惊讶，“人民警察？” 第375章 你老公在旁边? “我是，他不是。” 面对葛素萍迟疑的目光，刘青锋索性坦然承认，“之前听说这小子去爬山时跟你们见过，我就寻思着让他带我去看看，但他不想利用你们，所以非拉着我不让我问。” 苏时酒挑眉。 剧本里可没有这一页。 好在苏时酒经常跟顾殊钧玩一些角色扮演，临时反应速度非常快，有些羞赧地低下头。 刘青锋一指苏时酒：“今天也是他，没课，就跟我在办公室窝着，去给我们买奶茶时，先看见的葛奶奶，又给我打的电话。” ——之前葛阳奶奶出现在公安局门前，刘青锋就知道他们的身份瞒不住，何况后续总归要用刑侦大队队长的名头跟葛家村的人打交道，被发现身份是早晚的事。 不如提前坦白，还能顺势卖一个好。 葛素萍看看两人：“原来是这样。” 她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视线带着些许闪躲，转头看了眼医生办公室的方向，“这样吧，我先去问问葛奶奶现在的情况……” “行。”刘青锋一点头，使出一招以退为进，“那我们就不打扰，先走了。” 他给苏时酒使了个眼色。 苏时酒弯下腰，将一旁放着的保温盒递给对方：“姨，这是葛奶奶之前一直拿着，说要送给葛阳的。” 他提醒道，“回头您看到葛阳奶奶，就跟她说，我爸答应她的请求了，让她先静下心把腿伤养好，回头再来找我爸，到时候不用在门口干等，直接让门卫喊我爸出来就行。” 刘青锋默默在背后竖起一个大拇指。 果不其然，听到这一番话，葛素萍神色有了些变化。 她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伸手接过：“谢谢……真的很感谢你们，哦对了，还有住院费，你们提前预交了多少？”她拿出手机，“我加你们个好友，回头转给你们吧？” 刘青锋当即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和善的笑：“可以。” 他正要掏出手机，便见葛素萍不好意思笑笑：“要不我还是加你儿子的吧。我有个孩子跟他差不多大。” 刘青锋：“……” 刘青锋慢吞吞收回手机：“行。” 待苏时酒和葛素萍加上好友，填上备注后，葛素萍拿着保温盒匆匆去找医生，两人则往外走。 下楼梯时，刘青锋“啧”了声。 苏时酒这人，不说话时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按理说，他刚刚展露出来的亲和力，可比苏时酒多多了……两人对外又是父子关系，加谁不一样？ 怎么葛素萍就点名要加苏时酒的微信，不加他的？ 果然，这年头，长得好看就是有特权啊？ 刘青锋憋着一口气，到了车上开始叮嘱：“回头别跟她随便聊，万一再被套话了。聊之前先问过我，知道吗？” 苏时酒拖长了调子：“知道了——” 刘青锋：“……” “不过。”苏时酒边系安全带，边回想刚刚葛素萍的反应，“她虽然最开始表现得很惊讶，但后面看起来还挺平静……我怀疑，她应该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是。”刘青锋笑了声，“这才更说明她有问题。” 两人赶回局里时，时间已经不早。 刘青锋还有活儿没干完，打算临时加个班，苏时酒倒是没什么事，坐在凳子上拿出手机看了看。 顾殊钧还没回消息。 苏时酒蹙眉，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正打算给顾殊钧的司机发个消息问问，恰好之前找他要耳套链接的警察路过，看到苏时酒的手机界面，随口问：“你爱人还没回呢？” 苏时酒一顿，下意识将手机屏幕翻转过去：“他工作比较忙。” “没事我不急，你回家再问也行。实在不行我照着你那个拍个照，在淘宝上搜个同款。” 苏时酒笑笑：“好。” 突然，手机震动了下，苏时酒飞快抬起手机看去。 ——不是顾殊钧。 苏时酒默默无言。 他起身往刘青锋的独立办公室走，先敲了敲门：“刘队，葛素萍把你之前垫付的钱给我了，我转你微信？” “……葛素萍联络你了？她都怎么跟你说的？” 刘青锋招招手，十分不见外的一把拿过苏时酒的手机，盯着屏幕看，若有所思道，“只是道谢和转账吗……也合理。” 他转头看苏时酒，“来，发挥一下你大学生的天真与好奇，打一个直球，问问她，江乐当初只是看到个地下赌场，开赌场又判不了几年，怎么就到了要杀人灭口的地步了。” 苏时酒：“……” 苏时酒并不觉得这样能行。 他捞过一把椅子，坐在刘青锋身侧，打了一行字，将刘青锋的话基本复述下来：“你看这样可以吗？” 刘青锋看了看：“你再喊个姨？拉近一下双方关系？” 苏时酒加上了。 刘青锋左看看，右看看：“要不再委婉一点？口吻可爱一点？” 苏时酒在后面加了个“呢？” 刘青锋：“……” 苏时酒：“。” 刘青锋眼不见心不烦地摆摆手：“行行行，就这么发吧。反正你一个小辈，就算是说错话，她还能怎么你不成？” 苏时酒“嗯”了声，点击发送。 一个鲜红的标出现。 系统提示，葛素萍开启了好友验证，您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刘青锋：“！！！” 苏时酒：“……” “我靠！”刘青锋忍不住大吼一声。 外面，几名警察听到自家队长的怒吼，齐刷刷往办公室的窗户看来，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尤其是李洋，堪称上蹿下跳，刘青锋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不可置信地捧着苏时酒的手机：“这个葛素萍，竟然在你收了钱之后！就把你！删了！！！我靠！这是她对待葛奶奶救命恩人的正确态度吗！？” 苏时酒平静道：“我一个小辈，就算是说错话，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但却可以把我的好友删掉。” 刘青锋：“问题是你还没说呢！” 他刚刚指导苏时酒打的那段话，甚至都没成功发出去！ 过分！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亏他们刚刚还坐在一起探讨怎么问葛素萍比较合适！ 刘青锋忍不住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 他之前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提前垫了钱，葛素萍要想把这笔钱还回来，就得加好友——虽然后来加的是苏时酒的好友——这么一来二去，关系不就熟稔了？ 作为葛奶奶的救命恩人，葛家村的人总得念着这么一点好，告诉他们点儿内部消息吧？ 结果…… 回应他们的，竟然就是葛素萍聊天界面上，这么一个冷冰冰的被删掉好友的系统提示…… 要知道，这年头谁微信上没几个即便是一万年都不聊天，但为了维持表面和谐，以示尊重，仍旧没有删除好友的躺列啊！？ “故意的。”刘青锋冷冷道，“葛素萍这是装也不装了。她肯定料到，就算是直接删了你的好友，我们也不能直接将这件事大张旗鼓地摆到明面上质问对方……”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大部分人都收拾东西离开了，何况这边刚被删好友，那边就去医院，显得太急切也不好，最终，刘青锋拍板道，“明天一早，咱们俩一起去医院看望葛奶奶去！最好是带着记者，让人家好好报道报道！让葛家村的人好好看看！” 苏时酒：“……行。我来联系记者吧。” “你行吗？找得到靠谱的吗？”刘青锋狐疑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反问，“你是在质疑我？” 刘青锋：“？” 苏时酒站在办公室里，当场给景谭打了个电话，景谭一口答应：“ok，明天我把时间给你空出来，随叫随到。” 刘青锋：“！！！” 什么！？ 苏时酒还真有这方面的人脉！？甚至打个电话就能“随叫随到”？真的假的？这该不会是什么另类的钞能力吧？？ 他忍不住狐疑问：“我都好奇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了……不是说你在周家当助理的那份工作。” 苏时酒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框，平静道：“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局长线人罢了。” 刘青锋：“……” * 苏时酒因为刘青锋的缘故，多加了一会班，出公安局的大门时，时间已经有点晚。 他抱着一点奇怪的，隐晦的，期待情绪，拉开车门，却见里面空空如也——顾殊钧没来接他。 也是。 顾殊钧都忙到没空回消息了，当然也没时间来接。 苏时酒抿了下唇，钻进车内。 车门关闭，苏时酒问：“今天顾总很忙？” 司机回：“应该是，顾总没给我消息……” 苏时酒“唔”了声。 待车辆启动，周围的风景快速向后掠去，苏时酒再次打开手机界面，给顾殊钧发了个问号，之后盯着界面看了会，见仍旧没有任何回复，索性打电话过去。 响了十几声后，电话倒是接通了，只是里面传来的声音，并不是苏时酒想听到的—— “苏小先生，您好，我是顾总身边的助理，林耀。”林特助声音沉稳，“顾总目前正在集团内部与董事会一起开一场重要的跨国会议，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结束。” 苏时酒原本打了腹稿的问话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原来是在开会…… 那确实很忙。 苏时酒“嗯”了声：“在顾氏？我去接他。” 前排的司机竖起耳朵。 “不用。”林耀一口回绝。 他大概也觉得刚刚的回复太过冷硬，补充道，“顾总今天的行程排得实在很满，短时间内应该无法顾及到您，何况……” 他踌躇道，“如果您来，顾总就会无心工作……” 苏时酒：“……有道理。” 前排的司机放下耳朵。 车辆平稳地朝临山河畔开。 抵达目的地时，苏时酒下车站在院子里，扫了眼楼上没开灯，显得黑乎乎的窗户，连呼出的气息都变成白雾。 阿姨听到车声推开门，橘黄色的灯洒在她身上，她笑眯眯道：“苏小先生，今晚做的您爱吃的糖醋排骨，还炖了乌鸡姜汤呢，外面冷，快进来吧，正好喝碗汤暖一暖身子。” 她补充道，“小林助理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都跟我说了，顾总今天忙，会回来得晚，怕这大冬天的，您一个人待着害怕……我就在一楼保姆房里住下，等顾总回了我再走。” 苏时酒轻轻眨了下眼：“好。” 进门用过热乎乎的晚餐，苏时酒只觉得全身都舒畅起来，阿姨收拾完餐桌就去保姆房了。 苏时酒今天相对较闲，先看了看新闻，又写了稿子算作消食，之后去健身房做了几组运动，见时针已经抵达十点的方向，顺便将明天一早要去医院的前情提要跟景谭说了。 景谭直接打来一个电话，表达自己的惊讶：“直接把你好友删了？” 苏时酒“嗯”了声：“把刘队给气坏了。” “要是我我也气坏了。” 景谭道，“虽然在传统的评价体系中，只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才是真的值得敬佩，连雷锋写到日记里都要被谴责，一副要把人推上神坛的模样，但像她这样，加上救命恩人，给了钱就直接删好友的，发到网上去，也是要被舆论谴责的。” 苏时酒心不在焉道：“应该是因为之前葛阳和葛济川的事，不想跟警察扯上关系。” 景谭：“我懂，但一码归一码。那医生不说了么，失温也是很严重的，要是送过去的再晚点，说不定……算了，明天过去再看。” 两人又聊了两句，景谭敏锐察觉出苏时酒的不在状态：“怎么？你老公在旁边盯着呢？” 苏时酒：“……不是。” 他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景谭是怎么联想到那边去的，也觉得跟对方聊不下去了，便随口道，“时间不早，该睡觉了。景哥，明天见。” 景谭：“明天见。” 时间确实已经不早。 挂断后，苏时酒去洗漱，十一点准时上床。 身侧少了个人，苏时酒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他睡的不怎么安稳，翻来覆去直到凌晨才勉强睡去，不知道过去多久，突然感觉身上异常沉重，连挪动都困难。 迷迷糊糊睁眼，只见一道黑影位于他身体正上方—— 苏时酒：“！” “不离婚……” 那黑影压下来。 低沉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混着熟悉的香水味。 苏时酒下意识伸出手，打开身侧的小夜灯。 昏黄的灯亮起，霎时盈满整个房间，那黑影具现成顾殊钧的模样，他脸色苍白如纸，一双漂亮的眼眸直勾勾盯着苏时酒，眼白的位置遍布血丝，低声重复着：“不离婚。” 苏时酒：“？” 第376章 你发誓 “不离婚……” 顾殊钧呢喃般的声音不住在房间中回荡。 苏时酒有些茫然。 离婚？ 什么离婚？ 身上，顾殊钧揽着苏时酒的双手抱得紧紧的，像是要将两个人黏连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苏时酒甚至能清楚察觉到，顾殊钧埋在他脖颈处的呼吸，以及……那无法忽略的湿润。 一下。 又一下。 泪滴将苏时酒脖颈旁的枕头浸湿。 ……发病了？ 苏时酒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顾殊钧的后背。 顾殊钧的思维素来跳跃，有时候原本在进行a话题，却会突然转移到b话题上——这一点，尤其在两人进行一些羞羞的角色扮演上十分突出，苏时酒都快习惯了。 可他如今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到，他究竟什么时候跟对方提到过关于“离婚”的话题，或者说过任何能让顾殊钧联想到“离婚”的内容？ 唔。 除却问了下耳套的链接外，就只有他给顾殊钧发的那个问号了。 难道？ 不会吧…… 苏时酒迟疑片刻，解释道：“我发问号不是生气了，只是想问你在做什么，怎么没回我消息。” 然而，身上的顾殊钧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似乎听不到苏时酒的话，只低声说：“不离婚，不离婚。酒酒，我们不离婚……” 他越搂越紧。 苏时酒拍着顾殊钧后背的手微微一顿，紧接着，便继续用之前的频率轻拍：“不离婚。我们不离婚。” 他怕顾殊钧听不清，或者听不进脑子里，干脆带上两人的大名，重复道，“苏时酒和顾殊钧不离婚。” 这个方法显然是奏效的。 在苏时酒如此轻柔笃定的话语中，顾殊钧动了动，他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抬眸，烟灰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苏时酒：“真的吗？” 苏时酒认真瞧着面前的顾殊钧：“真的。” 顾殊钧便说：“你发誓。” 苏时酒失笑。 他便又认认真真重复了遍刚刚的话。 顾殊钧满意了。 他身体愈发放松，侧过身躺在苏时酒旁，身体微微蜷缩，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估计任谁都想不到，堂堂顾氏集团董事长，更是一手创办时钧科技，在短时间内做大做强的江城商业奇才顾殊钧，在私底下，竟然会如此的……没有安全感。 昏暗柔和的小夜灯下，顾殊钧慢慢闭上眼，只觉得之前始终紧绷着的，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终于不再那么疲惫了。 他像是只鸵鸟，再次将头埋进苏时酒的脖颈。 一时间，房间中安静到甚至只余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顾殊钧小声喊：“酒酒。” 苏时酒“嗯”了声。 他依然轻轻拍着对方。 顾殊钧有些焦虑地抿着唇，半晌，低声问：“你……你会觉得连这种小事都要事无巨细地跟我汇报……会很烦吗？” 苏时酒：“？” 什么这种小事？ 什么汇报？ “或者……”顾殊钧犹犹豫豫说，“我之前没有给你基本的信任和尊重，让你觉得我很不好。” 苏时酒眨眨眼。 他顺着顾殊钧的话，大致猜到对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 查手机明明都已经是前天的事情了…… 难道今天顾殊钧始终没有回复他的消息，就是在纠结这件事？且纠结了这么长时间？ ……心中憋闷的同时，还得在公司里高强度上班，开跨国会议，精神始终紧绷，以至于诱导发病，来了这么一出？ 苏时酒觉得串联上了。 他抿了下唇，坦然道：“不会。” 苏时酒说：“我既然选择你成为我的爱人，决定好好维护这一段感情，当然不可能只享受你对我积极的一面。” “本来两个独立的，完全不同的个体在一起，就会发生各种各样的碰撞，是互相包容的。” “我自认为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也不会去做，所以问心无愧。你如果没有安全感，需要从我这里得到，只要不太过分，我都愿意包容你，配合你，因为我对待爱人时，边界感也没有那么重。” ——之前顾殊钧通过司机这个人形摄像头，时刻关注苏时酒的动态，甚至在苏时酒身上安装窃听器等事，在苏时酒看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顾殊钧想，随时都可以查苏时酒的手机。 “而且。”苏时酒说，“你怎么不信我？你明明每次都信我。” 顾殊钧一怔：“什么？” 苏时酒细数：“我说的话，你都信。我把聊天界面给你看，你也没觉得我是特意删除后才给你……” 苏时酒解释，顾殊钧就愿意听。 这在苏时酒看来，已经是很信任了。 顾殊钧“唔”了声。 他搂着苏时酒的手紧了紧：“所以，不离婚？” 苏时酒：“……” 怎么话题又转移到离婚上面了。 “不离。”苏时酒亲了下对方的唇。 呼吸交缠在一起，唇上的触感很是柔软，还沾染着独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体温。 顾殊钧一顿，反亲回来，动作也是温温柔柔的。 两人就这么单纯的，不深入的，你亲我，我亲你了一会。 苏时酒眼眸一弯，忍不住闷笑出声。 好幼稚。 也好纯情…… 不过这种吻，却更让苏时酒感到心动。 两人揽在一处。 暖融融的体温和静谧舒适的环境，让苏时酒眼皮开始打架，差点直接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拿过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他明天一早还要去医院，顾殊钧在公司估计也很忙碌，都得赶紧养足精神才行。 伸长了手臂，将旁边的小夜灯关上，再主动拱到顾殊钧怀里，苏时酒打了个哈欠：“早点睡吧。” 见顾殊钧还在看自己，苏时酒抬手，指腹轻轻抚摸了下顾殊钧的眼尾，轻声说，“都有红血丝了，不好看。” 顾殊钧立刻闭眼：“好。” 苏时酒一笑。 顾殊钧真的好哄的很。 比大狗勾还乖。 黑暗中，顾殊钧动了动，又问：“酒酒，你爱我吗？” 实在太晚了，苏时酒精神都有些恍惚，几乎要秒睡过去，听到这个问题，只好声音敷衍道：“爱。非常爱。” 他是真的累了，回答完问题后，脑袋蹭了蹭顾殊钧的胸膛，眼睛闭着，飞快睡去。 一夜无梦，直到第二天被闹钟吵醒，苏时酒才不情不愿睁开眼。 ——只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苏时酒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苏时酒下意识后仰。 “……醒了？”顾殊钧低音炮般沉稳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还带着些许沙哑。 顾殊钧显然早早醒来，眼眸中没有任何的困顿，只留缱绻，他伸手轻轻揉了下苏时酒的耳朵，声音很慢地问，“酒酒，今天可以请假不去上班吗？” 苏时酒：“……” 来了。 又来了。 顾妲己又双叒来了。 苏时酒的耳廓被对方揉的飞快红起来，只觉得那块地方发烫，他面无表情推开对方：“不可以。今天约了刘队和明景传媒的记者，要去医院做个小新闻。” 他翻身下床，“你不用工作？” 顾殊钧“唔”了声：“林耀把我上午的行程都推了，让我好好休息。” 苏时酒闻言转头，见对方似乎也想起身，蹙眉反问：“既然让你好好休息，还起床干什么？” 顾殊钧：“睡够了。” 苏时酒：“？” 只睡这么点时间，怎么可能够了？ 不过顾殊钧起身时，确实瞧着神采奕奕。 两人并排站在盥洗室。 苏时酒边刷牙，边从镜子里着重观察了下顾殊钧的眼睛，发现仅仅只睡了将近四个小时，对方眼中的红血丝已经没了，不过脸上倒是有干涸的，不太明显的泪痕。 顾殊钧敛眉。 他已经没了昨晚偏执的模样，似乎也注意到泪痕的问题，刷牙之前先洗了把脸。 “昨天晚上……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进去了。” 顾殊钧率先开了个话头。 他同样盯着镜子。 两人在镜子里对视。 苏时酒嘴巴都是牙膏，不太方便说话，“唔”了声，他本以为顾殊钧回想起昨晚的行径，觉得很不好意思，想跟他道歉，正准备说没关系，却没想到对方开口便问：“所以……你并不在意我之前的行为？那我以后还能继续质问你，查你手机，在你身上安装窃听器吗？” 苏时酒：“……” 原来是我想多了。 苏时酒默默将牙膏吐了：“可以。” “那你说的不离婚，也还算数吧？” “……算数。” “行。”顾殊钧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表情如同谈下一笔上亿的合同般，终于染上一丝满意的神色，“那我上午让林耀拟一份合同，再强化一下其中几个比较模糊的点，你签一下。” 苏时酒：“…………” 苏时酒觉得顾殊钧在得寸进尺，而且他有证据。 谁会专程签这么一份合同啊？ 而且苏时酒素来冷静，说句不好听的，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 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苏时酒低下头默默洗脸，之后一言不发，看也不看顾殊钧，下楼去了。 餐桌上，两人再次狭路相逢。 顾殊钧不悦地用指腹敲击了下桌面：“苏时酒，刚刚洗漱时说的话，你还没答应我。” 阿姨将小笼包放置在桌面上，见一旁的苏时酒神色清冷，淡淡回：“我需要看一下合同细则，再决定签不签。” “啧。”顾殊钧对着面前的煎蛋挑挑拣拣，“你觉得我会故意在合同上做手脚？我是那样的人吗？” 苏时酒：“是。” 他看也不看顾殊钧，语气却很认真，“你是那样的人。” 顾·资本家·殊钧：“……” 阿姨听了会，只知道是要签什么合同，她没太听懂，却能看出两人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挺喜欢苏时酒的。 自从两人结了婚后，阿姨眼中的顾殊钧，便瞧着更像是个人了——之前则更像是一台只知道工作上班的精妙机器，因此，她并不想看到两人吵架，不禁有些紧张地擦了擦手，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听顾殊钧再次开口：“苏时酒，你昨天晚上还在床上说爱我，今天让你签一份永远不离婚的保证书你都不愿意？” 顾殊钧冷笑一声，将筷子一摔，发出清脆的声响，“果然男人在床上说过的话都不能信。” 他一顿，控诉道，“呵，果然你心里其实还是想着未来不知道哪一天，就要跟我离婚吧！” 阿姨：“……” 哦。 原来是小两口在打情骂俏。 白担心了。 阿姨面无表情走了。 苏时酒唇角抽了抽。 若不是顾殊钧在餐桌对面，距离有些远，刚刚对方当着阿姨的面，直接提到“床上”这种词汇时，苏时酒就会直接捂住对方放肆的嘴。 好在此时的顾殊钧在提起这件事时，语气听起来很是放松，应该不会再发病了。 不过，在这种问题上，苏时酒觉得他确实争不过顾殊钧——后者会用自己娴熟的不要脸的技巧打败他。 轻叹了口气，苏时酒只好说：“你先拟，拟完我再决定要不要签。” 顾殊钧幽幽看着苏时酒，旧事重提：“你先发誓，你不会因为我总查你手机这类问题跟我离婚。” 苏时酒：“……这一点我可以发誓。” 顾殊钧总算满意。 苏时酒咬了口小笼包，忍不住多看对方几眼，思忖道，难道最近社会上有什么类似的离婚案件新闻，被顾殊钧看到了，所以对方才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他有些不放心，叮嘱：“再有这种类似的问题，别自己钻牛角尖，搞得情绪不稳，先问过我。” 顾殊钧眼眸柔和，“嗯”了声。 用过餐，苏时酒换衣服准备出门，身后，大狗勾顾殊钧亦步亦趋，挑了苏时酒的同款围巾和耳套。 苏时酒见状唇角勾了下，揶揄道：“我以为霸道总裁不会用这么可爱的耳套呢。” 顾殊钧低笑出声。 直到苏时酒坐上车，刚系好安全带，就看到顾殊钧动作自然地绕到车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苏时酒笑不出来了。 第377章 看你开屏的尾巴 车内，苏时酒和顾殊钧面面相觑。 苏时酒迟疑问：“你要送我上班？” 顾殊钧挑眉反问：“不行？” 苏时酒意有所指：“我以为你会盯着合同的事。” 顾殊钧轻嗤一声：“要是连这种小事都干不好，林耀根本就爬不到如今这个职位。” 苏时酒：“……” 虽然但是，谁之前搞过这种内容的合同啊！？ 看了要求，只会觉得是老板在发癫为难打工人吧？？？ 苏时酒简直都能想象到林耀接到顾殊钧消息时的表情…… 他心中好笑，给林耀点了根蜡，之后按照往常的习惯，摸出平板和耳机，想了想，只戴了其中一只，将靠近顾殊钧那边的耳朵空余出来，开始看新闻。 路两旁的风景飞速后退。 顾殊钧却全然不顾，只偏着头，静静看苏时酒。 好在苏时酒不是那种会被轻易打扰的人。 他一但专注，就会心无旁骛，认认真真看完新闻，将一些比较重要的点记下来，拟成新闻标题，之后对照着已出的新闻做阅读分析。 触控笔划出一道道笔画，苏时酒垂着头，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比窗外落在树上的雪还要勾人，间或如曾经般，遇到难题了，思考时便无意识地咬一咬笔。 顾殊钧喉结滚动。 抵达公安局大门时，苏时酒还剩一点结尾，他并不留恋，将界面直接关闭，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在顾殊钧的唇角亲了下：“我去上班了，晚上见。” 顾殊钧没像苏时酒般回复晚上见，只简简单单“嗯”了声。 苏时酒没在意。 进入办公室时，刘青锋和李洋已经就位。 “医院作息都比较稳定，一般早上七点吃饭，八点查房，咱们到那边时，应该刚好在十点左右，不早不晚，正是探视的耗时间，显得咱们没那么急……” 嘴上说着不急，刘青锋雷厉风行往外走，“你那边呢？记者是什么情况了？” 苏时酒刚好正跟景谭发消息，闻言抬眸说：“我联系的记者已经跟医院那边取得联系，对方听说是警察见义勇为救下雪地里摔倒的老人的好事，立刻答应协助采访。他已经赶往医院了，应该会比咱们早到。” “行。咱们也出发！” 刘青锋开车，李洋坐副驾驶。 苏时酒打开后座车门，三人前往医院。 中途，苏时酒正跟景谭沟通，突然听到前面开车的刘青锋“啧”了声。后者眉头紧皱，频频往后看，待路过一个红路灯时，不顾压线变道扣分，猛然往旁边打了下方向盘，硬生生从直行道转到左转道。 他动作实在突然，好在后排的苏时酒有良好的后排也系安全带习惯，才没被甩到一边的车门上。 李洋也被甩的头晕脑胀，见状有些惊讶：“师父，咱们不是直行？” 苏时酒抬眸看去。 刘青锋没空回答两个便宜儿子。 待从后视镜中看到身后那辆车也跟着移到左转车道，刘青锋心道不好。 他冷声道：“有车在跟我们。” 苏时酒心中一突，脑海中瞬间闪过不少可能的仇家，坐直了身体，回头看去。 只见后面跟着一辆苏时酒再熟悉不过的劳斯莱斯。 正是今早他和顾殊钧一起乘坐的那辆。 苏时酒：“……” 苏时酒卡壳一瞬，维持着往后看的姿态，“是那辆车牌888的？” “是。”刘青锋蹙眉，他继续从后视镜中观察，“我注意过了，从公安局门口就开始跟，做的非常明显，大多数时候都直接紧挨着我们，一点都不伪装。我本来还想着，开这种豪车，又如此胆大，会不会只是刚好顺路，所以刚刚故意压双实线转车道……没想到他们立刻也跟了过来。” 苏时酒说：“其实——” “是因为咱们一直追查面具人的事？这么明目张胆……”李洋有些紧张，连忙抓住车上的扶手，猜测道，“该不会是因为他们打算直接找个地方灭口吧？” 苏时酒：“其实那辆车——” “有可能。” 刘青锋神色凝重，“坐稳了，我看看能不能甩脱他们。” 眼看着即将上演一场城市飙车，苏时酒坐在后排，忍无可忍，大声道：“那辆车里是我的人！！！” 正准备踩油门的刘青锋，和双手握拳开始祈祷的李洋：“？？？” “啊？” “什么你的人？” 两人都懵了。 苏时酒飞快解释：“那辆车之前一直负责接送我，现在里面应该是我爱人，他今天早上不上班……就跟来了。” 刘青锋：“……” 李洋：“……” 刘青锋慢吞吞“哦”了声，原本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原来是我儿媳……怪不得都不遮掩一下。” 苏时酒忍不住看对方，心想，也不知道刘青锋当着顾殊钧的面，还能不能顺利说出这个称呼…… 事实证明，刘青锋确实说不出口—— 医院附近的停车位向来难找。 待停好车，距离刘青锋原本预计的十点已经过了一刻钟，刘青锋把后备箱里早准备好的牛奶和果篮拿下来，带着李洋和苏时酒匆匆往电梯走，进入后一转头，顿时发现原本的三人组成功变成了四人——高大英俊的男人戴着苏时酒同款的围巾和耳套，明明是面无表情，冷漠疏离的模样，却因为耳套实在可爱，瞧着有股格格不入的反差萌感。 刘青锋自认见过的人不少，连面对张局那样德高望重的人，也敢插科打诨，但瞧着顾殊钧…… “儿媳”两个字愣是说不出口。 好像有一堵墙横在两人面前。 “你们好，我是苏时酒的丈夫。”还是顾殊钧率先伸出手，趁着电梯上升的这么点空档，简单自我介绍了下。 刘青锋和李洋分别跟他握了握。 众人互通姓名，进行了十分友好的会晤。 电梯门一开，刘青锋先走出去，苏时酒透过缝隙，一眼便见到正开着备忘录，跟摄像聊天的景谭。 他立刻抬手打招呼：“景哥。” 景谭一怔，回过头来，目光飞快锁定人群中的苏时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他下意识往苏时酒的方向走了两步，当目光接触到紧跟着苏时酒走出来的顾殊钧时，脚步微微一顿。 最终，景谭停在一个非常有分寸感的社交距离处，礼貌道：“时酒，刘队，你们来了。” 一旁，原本只关注苏时酒，并不在意周围的顾殊钧似有所感，抬起头来，恰好与景谭对视。 两人沉默了三秒钟。 景谭率先有所反应，他冲顾殊钧微微点了下头：“你就是时酒的爱人顾先生吧？久仰大名。” 顾殊钧“发病”也是看场合的，他知道这是苏时酒的同事，同样冲对方一点头，态度虽然冷淡，但也礼貌，挑不出错：“酒酒之前在家中也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你身为长辈，照顾他良多。” 明明还很年轻，突然就成了长辈的景谭一怔，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不赞同地拉了下顾殊钧的袖子。 他笑道：“是前辈。” 顾殊钧客气地笑：“是我说错了。” 景谭：“没关系。” 双方都很是客气，但局外人愣是从他们之间的氛围中，看出一点点剑拔弩张的意味。 刘青锋一副过来人模样，揶揄地撞苏时酒一下。 苏时酒：“……” 头疼.jpg 又是一番简单的寒暄后，众人以一种隐晦却泾渭分明的队形，往葛奶奶所在的病房去——已经跟医院方面打过招呼的景谭带着摄像走在最前面，间或回头拍摄一些刘青锋拎着牛奶和果篮进入医院的画面。 至于苏时酒，则和顾殊钧走在最后，与前面的人拉开一段距离。 顾殊钧腿长，迈出的步子大。 苏时酒再次伸手攥住对方的手臂，低声与顾殊钧说悄悄话：“我早上还以为你只是来送我上个班，就会回去了。” 顾殊钧目光落在苏时酒的手上，闻言挑眉：“不欢迎我来？怕我打扰你跟你的景哥哥相处？” 景哥哥？ ……叠词听起来好怪！ 苏时酒诧异看顾殊钧一眼，纠正道：“我刚刚喊的明明是景哥……而且你别乱说，我和他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他在工作上帮我很多，我很敬重他。万一让他听见蛮尴尬的。” 顾殊钧神色淡淡。 他当然相信对苏时酒而言，景谭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但对方可不一定会这么想。 在顾殊钧的心目中，苏时酒就是一颗珍珠，见到的人都妄图据为己有，而那颗珍珠还傻乎乎的，觉得自己没有这么珍贵…… 他目光扫了眼不远处。 景谭和刘青锋等人正在积极沟通，显然听不见两人之间的对话。 他面无表情：“景哥~” 苏时酒：“……” 苏时酒无语，心想他的声音哪有这么嗲？何况当初他喊龚信为老龚，也没见顾殊钧这样过…… 唔，上次这么阴阳怪气，好像还是“轻罗小扇扑流萤”…… 苏时酒举起手：“我投降。” 他加快了脚步，顺便更改称呼，“景谭比我早入行，确实称得上前辈这个称呼，他原本是要进央视的，只是出了点意外……曾经做过很多知名采访，甚至给科研界的张老做过专访，谈及对方的专业领域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一个人就能挑起大梁，巨牛逼。他的新闻敏锐度和采访技巧都是我需要学习的。能有这么一个近距离观摩的机会很难得……” 顾殊钧蹙眉：“我在我的专业领域内也很强。” 苏时酒：“……是是是。” 他认真往顾殊钧的身后看去。 顾殊钧一怔，也跟着回头，除却干净的医院地板，没看到其他什么，不由问：“怎么了？” 苏时酒：“我在看你使劲开屏的大尾巴。” 顾殊钧：“……” 景谭确实是这类采访的老手。 区区一个见义勇为的新闻，对他而言没什么难度，唯一需要考量的是，这类平铺直叙，没什么反转的新闻，很难出讨论度。 葛奶奶住的病房是三人间。 采访进行到中途，在景谭的舌灿莲花下，众人其乐融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颜。 “是是，未来都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葛奶奶笑眯眯说，“其实我也有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 就在这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是葛素萍。 苏时酒回头看去。 只见葛素萍满脸震惊地看着被包围起来的葛奶奶的病床。 她手上拎着大包小包，东西不少，应该是打算这段时间留在医院陪护葛奶奶，看到这么多人，不知想到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将东西直接放到地上，扒开众人走进来。 葛素萍目光先是落在记者和摄像头上，脸色有些苍白，下意识伸手去遮挡摄像头。 又转过头来，看到包围中的刘青锋，质问道：“你们怎么擅自采访？问过当事人了吗？身为葛奶奶的监护人，我不同意采访！你们这个新闻不能播出去，不然我告你们侵犯我们的肖像权！” 葛素萍声音尖利，像是一头即将遭遇袭击的小兽，尽力用高亢的声音来恐吓敌人。 周围鸦雀无声。 就连葛奶奶都被葛素萍这副模样吓到，原先要说的话没再出口，瞪圆了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葛素萍的方向。 苏时酒心中一动。 他正要上前劝说，一条用力的手臂自人群中箍住他的腰，轻而易举将他往后拖了拖。 苏时酒仰头看去：“？” 顾殊钧抬了抬下巴，示意苏时酒看。 苏时酒转头。 只见葛素萍面前，景谭最先反应过来。 他不愧是能挑大梁的人，语气温和道：“这位女士，我们在采访之前，已经问过葛奶奶，她听说是为了宣传苏先生和刘警官见义勇为的好事，一口答应了。您也知道，之前因为有老人摔倒讹人的新闻，见义勇为都快成为社会问题，这导致……” 葛素萍打断景谭的话：“我管你什么社会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现在不同意采访！你就当我们反悔了！” 她伸手推拒景谭，又去推摄像和刘青锋等人，“走！你们快走！别围在这里！都走！不然我投诉你们！” 第378章 卡皮巴拉 摄像毕竟扛着设备，骤然被推，景谭赶紧去扶。 葛素萍正处于情绪失控状态，她无差别地攻击着周围的人，导致本就站立不稳的景谭与摄像差点摔倒在地。 “小心小心！” 周围顿时一片混乱。 周围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再上前刺激对方。 苏时酒站在稍微外圈的位置，身后还有顾殊钧始终伸手护着，倒是没影响到他。 他瞧着葛素萍的动作，面上若有所思。 ——在推拒的过程中，葛素萍的大部分关注点都集中在摄像和身为记者的景谭身上。 对方抗拒记者，甚至比抗拒警察还要厉害？ 是因为曾经儿子的新闻报道？ 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没等苏时酒思考，葛素萍的物理冲撞，便致使葛奶奶病床周围空出来一小块。 “还在这里待着干什么？不怕我投诉啊？” 葛素萍红着眼。 “投诉”这个词的威力，对服务行业无疑是巨大的，不仅影响到他们后期的职称晋升，还影响科室奖金发放。 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葛奶奶的主治医生对景谭等人说：“既然葛奶奶的陪护不愿意，那这场采访还是算了……” 倒是有不少其他病房来围观的病人，见状窃窃私语。 “这人怎么反应这么大……” “谁知道。” “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也太奇怪了。之前这老太太送过来的时候，我可在旁边呢，那医生都说了，毕竟年纪大了，要是再晚送过来一阵，人就给冻坏了。” “不就是做个采访吗？怎么就不行了？人警察同志说不定还指望着这个评个年终优秀先进什么的呢。” “就是。诶你说，她这么激动……该不会她是那老太太的儿媳，怕播出去被骂没照顾好老人？” “有可能。” 葛素萍的手紧紧抓着床沿，指关节泛白。 在议论声中，她终于逐渐冷静下来，神色平静，戒备地盯着刘青锋等人，全当没听见周围的说话声。 刘青锋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他站在一个安全距离，面上露出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扬声问：“葛女士，我们当然可以中止采访并离开，只是走之前，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我们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葛素萍看向对方。 “你要说是因为之前警察和记者经常去找你们追问那事？” 刘青锋不等葛素萍回答，一把拉过苏时酒，冷笑一声道，“我家孩子之前跟你认识确实是巧合，后来我和他一起去你家吃饭，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葛奶奶到公安局的目的你我心知肚明，是孩子见对方这么大年纪了于心不忍，特意来找我求情。” “昨天我们把葛奶奶送来医院，你说要还我垫付的钱，行，还钱，本来扫个码就两清的事，是你先提出要加好友的吧？不加我，非加我儿子，也是你提出来的吧？结果倒好，你转头就把人删了，孩子因为这个难受了大半夜。” 一旁，景谭和顾殊钧齐刷刷看苏时酒。 ……儿子？ 苏时酒：“。” 苏时酒很是配合刘青锋，站在原地低垂眼睫，眼眶微红，确实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刘青锋入了戏，简直越说越气：“明明之前——” 周围人多，他也不想把话说的那么明白，“江乐才是那次事件最大的受害者！要是警察晚去一点，你们村的人是没事了，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感情死的不是你们的人是吧？” “直到现在！人家都还有心理阴影，闭门不出，在家里养病呢！” “何况就算是我问了又如何？这是我身为警察的职责！除了想了解下情况外，我们也没怎么着你们吧？你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干什么呢？难道我们都得供着你，才能得到你一个好脸色是吧？” 听到“江乐”的名字，病床上的葛奶奶神色变得仓皇些许，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犹犹豫豫地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只颓丧地低下头。 葛素萍听到这番话，心中也是一动，却依然抿着唇不吭声。 苏时酒始终安静站在一旁，待刘青锋激情输出完毕，想着应该没什么遗漏的了，才伸手拉了拉对方的手臂。 “爸，别说了。” 苏时酒低声哀求。 刘青锋：“反正我言尽于此！” 他说罢，负气转身。 离开之前，与苏时酒对视一眼。 苏时酒几不可查地点头。 周围围着的人不少，将不算宽敞的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见刘青锋要走，众人才抠抠搜搜让出一条路来。 刘青锋扫了眼周围，带着李洋离开的同时，还顺势带走了始终黏着苏时酒的顾殊钧——免得对方身上那股由财富转化而来的内敛高贵与强大的气场坏事。 景谭之前差点被推倒在地，却没有任何怨言，他情绪十分稳定，见状开始疏散人群：“好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采访不继续了，大家不要在这里打扰病人休息。” 医生和护士从旁帮忙。 很快，整个病房冷清下来。 原本满满当当的屋子，只剩下葛奶奶，葛素萍和苏时酒三人。 ——隔壁病床的病友能拄拐了，一副过年模样，兴致勃勃跟着之前离开的人群，准备去楼道里好好八卦八卦这事。 周遭一阵安静。 苏时酒看向葛素萍。 他双手握在一起，有些拘谨，一副企图缓和双方关系，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 还是葛素萍嘴唇动了动，率先质问：“你怎么还不走？” “阿姨……” 苏时酒呐呐道，“我替我爸向您道歉。” 这是他们在来时的路上就决定好的。 万一情况不对，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不指望一次性完成任务，只求多次攻坚。 苏时酒低声道：“其实，葛阳和葛济川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们应该也知道，法院已经下了判决，过完年就会直接……所以之后应该不会有人再去郊区那边骚扰大家了。” “我爸本来没打算从葛奶奶的事情上捞什么好处，还是一个叔叔提醒的，说见义勇为对评选有帮助，还能鼓励大家多行好事，是有正面积极影响的，才张罗着过来……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对你的打击这么大。” “对不起。” 再次道歉后，苏时酒朝葛素萍鞠了一躬。 他垂着头，神色有些落寞，像是考了一百分，却得不到任何奖励，反而被训斥一顿的乖孩子。 让人瞧了便有些心软。 葛素萍坐在病床边，依然没吭声，只手微微蜷缩了。 一旁，病床上的葛奶奶对苏时酒的印象很好，又念着苏时酒之前答应她的事，忍不住推了下葛素萍。 葛素萍正陷入思考中。 其实，刚刚刘青锋的那番话……虽然语气激动，满是指责，但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 换位思考，如果她的儿子差点被杀，凶手的同村人却三缄其口，还表现出对警察和记者的极大不满—— 手臂猛然被推了下，葛素萍一愣，回神连忙问：“怎么了？” 葛奶奶指了指一旁的苏时酒。 葛素萍反应过来。 她胡乱点点头，不与苏时酒对视：“我知道了，那件事……刚刚我确实有点……情绪有点太激动了。” 她说话时语无伦次的，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昨天删了你，不是在针对你。你别放在心上。” 苏时酒：“……嗯。我知道。” 他漫不经心想，葛素萍应该只是迁怒。 两人对视，葛素萍语气干巴巴的：“行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你爸应该还在外面等你。” 苏时酒“嗯”了声。 有些关系讲究过犹不及。 苏时酒点到为止，转头出去了。 “小萍。” 病房内，葛奶奶叹了口气。 她如枯树皮般手握住葛素萍，浑浊的眼睛看向对方，“你男人最近出去了，你又来照顾我，俊青一个人在家里行不行啊？” “没关系的。” 病床边的这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像是浑身泄了气，没了之前赶人时的势不可挡，慢慢收起浑身的尖刺。 她收拾好情绪，才起身拿起之前带来的东西。 打开柜门，边整理边往空柜子里放，“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出事都好几年前了，这些年……总要慢慢习惯自己的处境，学会独自一个人生活的，毕竟我和他爸，总归要走在他前头。” 涉及生死的话题，总是令人格外悲伤，此刻却轻描淡写的从这样一个女人的嘴巴里说出来。 葛奶奶又叹了口气。 “对不起……”她突然道歉。 葛素萍动作一顿，隔了几秒，语气与视线都极为平静道：“你糊涂了。真正犯错的人都没道歉，你道什么歉。” 葛奶奶却有自己的缘由：“要不是当初我跟俊青说着火……” “翠姨。”葛素萍不赞同地皱眉，打断了对方的话。 她生长在农村，自小就是会做事的，手脚麻利得很，很快便将带来的东西都规制好了。 “吃个苹果不？”葛素萍从塑料袋里摸出一个苹果来，问着，转头与葛奶奶对视，在后者年迈的，眼皮已经耷拉下来的眼神中，看出某一种小心翼翼的渴望。 葛素萍沉默半晌，又将水果刀和苹果放下了。 她搬过一把椅子，瞧着葛奶奶的神色有些复杂。 病房内很安静，只有外面走廊时不时响起的叫号声，和偶尔路过的病人的低声交谈，正适合思考。 她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刘青锋刚刚的话语，苏时酒落寞的眼神，再想到那个差一点就被投海杀害的年轻人……眼神里不可避免地透出几分茫然来。 她忍不住心想，值得吗？ 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情，真的值得吗？ 迟疑半晌，在葛奶奶等待的视线中，葛素萍叹了口气，妥协了。 她拿出手机：“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发消息，看看他们走没走远，还愿不愿意回来。” 葛奶奶终于展露笑颜。 “你刚刚的模样，可把我吓着了。” 她语气亲昵地嗔怪着，像是知道葛素萍在想什么，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小萍，别想那么多，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活着的人更要好好活，别想那么多。” 葛素萍：“……嗯。” * 另一边。 苏时酒走出病房后，与其他人汇合。 一行人正站在电梯口，区区七个人，却分成足足三派，有那么点寝室六人五个群的意味了——刘青锋和李洋站一起，景谭和摄像扎成一堆，顾殊钧独自一人站在窗户边。 他到的时候，顾殊钧第一个看到他，站姿发生了些微的变化，似乎争取以最帅的角度面朝苏时酒。 苏时酒发现了，并忍不住好笑的在心中打出六个代表无语的点。 一旁，李洋正好奇问：“师父，你刚刚说张局的儿子现在还处于心理创伤阶段，在家里养病呢？” 苏时酒顺势竖起耳朵。 “哪能啊。”刘青锋瞥他一眼，“张局觉得他这次受了惊吓，想让他避避风头，现在整天在家里忙着打游戏呢。你们年轻人玩的那个……什么游戏来着？据说都打到50星了。” 李洋：“……” 苏时酒：“……” 刘青锋还要再说，抬眸见苏时酒回来，立刻打了个招呼：“回来了。事情怎么样？” 众人围上来，隐隐有将苏时酒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意味。 只顾殊钧一个人比较特殊，绕到苏时酒身后，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害臊地跟苏时酒强行贴贴。 苏时酒：“……” 苏时酒想到昨晚抱着他落泪的顾殊钧，忍了忍，纵容了。 他假装顾殊钧不存在，简单将病房里的交谈跟刘青锋汇报了：“我自认为表现还行，尽力了。” “行，之后就看天意了。” 刘青锋拍拍苏时酒的肩膀。 只不过，他实在无法忽视苏时酒身后高大的顾殊钧，不禁多看对方几眼，欲言又止。 ——这人也太黏苏时酒了，整个人跟个大号树袋熊似的。 ……也亏苏时酒能忍。 “两位哥，今天麻烦你了。” 苏时酒看向景谭和摄像，十分不好意思。 特意把人叫来了，却连个新闻都没做成，浪费一个上午的宝贵时间不说，景谭和摄像距离葛素萍最近，还被打了一顿…… 摄像摆摆手：“这种事我可见多了，之前还有一次被人丢干粪呢，搞得我回家搓了好几遍澡。” 他有些恶寒地缩缩脖子。 刘青锋“嚯”了声：“记者这么高危？” “可不呢。” 景谭也想起那次，笑道：“也是赶巧了，要采访的那户人家晒了点鸽子粪，正准备施肥呢，我们过去了……” 确实巧。 在场众人脑海中都有画面了。 李洋去按了电梯。 景谭目光落在顾殊钧身上，见两人互动的过程中，苏时酒情绪稳定，像是前段时间很火的卡皮巴拉，不管顾殊钧怎么扒拉，始终不动如山，不禁笑了声，叹道：“你们感情真好。” 顾殊钧飞快回：“谢谢夸奖。” 苏时酒：“。” 正说着，李洋去按电梯。 临近中午，出门买饭的陪护不少，电梯愣是来回两趟都没在众人这一层里停下来过。 刘青锋“啧”了声，提议道：“要不走楼梯得了。” 众人呼啦啦往楼梯间移动。 过程中，苏时酒拖着大拖油瓶顾殊钧，心中一动，摸出手机看了眼，眼眸弯起：“稍等。” 他晃了晃手机，“天意到了。” 第379章 不离婚协议 “真的假的？” 李洋疾走至苏时酒身侧，伸长了脖子去看。 屏幕上，葛素萍主动询问的话映入眼帘，他高兴地搓搓手，转头说，“这还等什么？师父，咱们现在就回去吧？” 苏时酒笑道：“再等等。” 刘青锋点头：“是个好消息，但确实得再等等。大中午的，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要不先去吃个饭？” “行。” 苏时酒低头给葛素萍发消息。 医院附近的餐馆不少，但多数的目标客户都是病人及其陪护，主打的一个便宜大碗。 怎么看都和顾殊钧周身气质格格不入。 刘青锋有些为难的嘬了嘬牙花，问苏时酒：“你那位可以吗？” 说是问苏时酒，实际上他的目光正落在顾殊钧脸上——出了医院，顾殊钧总算不再是挂在苏时酒身上的树袋熊。这对还处于热恋期的夫夫，正牵着手并排走。 苏时酒替顾殊钧答：“可以。” 刘青锋便就近选了家人多的馆子。 这里的午饭中规中矩。 能填饱肚子，但再多余的就不能强求了。 顾殊钧下午还有工作，只好辞别众人。 临行前，他低下头吻苏时酒的唇角：“晚上见。”他补充道，“我会带着拟好的合同见你。” 苏时酒：“……” 人走后，刘青锋好奇问：“什么合同？” 苏时酒面无表情：“一沓法律无效的废纸。” 刘青锋：“？” 刘青锋想了想，将这一切归结为夫夫之间的情趣。 再回到楼上，一切就顺理成章许多。 只是面对提问，葛素萍的脸色依然有些不太好，她像是监督般站在一旁，双手抱臂，呈防御姿态，审视的目光始终集中在景谭和摄像身上，像是稍微一错眼，景谭就能把葛奶奶生吞了。 好在景谭这次的采访以积极正面为主，等采访完毕，葛素萍的脸瞧着才好看许多。 葛奶奶目光希冀地望着刘青锋。 自从回到病房内，这期间，刘青锋始终没看过葛素萍一眼，但对待葛奶奶倒是耐心得很。 他当然知道葛奶奶视线中的意思，和善地笑道：“葛姨，您就放心吧，我家这小子之前来找我时，其实我就答应了的，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么档子事。我保证，不管有没有别人从中作梗，我答应你的那事，一直都算数，等你出院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刘青锋拍了拍胸脯。 一旁，从中作梗的“别人”葛素萍：“……” 葛奶奶闻言看向葛素萍，抿着唇乐出声。 她不想别人误会，忍不住解释：“小萍也是事出有因的。当初她家俊青可被记者给害惨了……” 葛素萍：“翠姨！” “好好好，我不说。”葛奶奶摆摆手。 这个话题却在在场众人心中留下一点涟漪。 等采访结束，几人打道回府。 上车前，李洋回想了下今天的行程，总觉得不太对劲，忍不住倚着门框问：“师父，咱们来这一趟的目的，不是为了那个新闻吧？现在这样就算行了吗？有什么用？” 刘青锋只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 李洋嘀咕：“这也太笼统了。” “这么说吧。你看没看过一个伊索寓言？就是北风与太阳争吵，打赌谁能让人脱下衣服，谁就更厉害的那个？” 刘青锋握着方向盘问。 李洋：“啊？” 刘青锋老神在在道：“想要撬开一个人的嘴，如果北风行不通的话，就只能让太阳上了。” 苏时酒颔首：“确实。” 李洋：“啊？？？” 什么北风太阳？？？ * 临近下班时间，景谭那边发来链接。 刘青锋第一时间点进去。 ——虽然这是一场带有其他目的的采访，但看到这条新闻报道，刘青锋还是足足欣赏了三遍。 他露出十分满意的笑：“不错，今年过年可以拿着这条报道，到处用鼻孔看人了。” 苏时酒哑然失笑。 “看看！” 刘青锋面朝大家伙儿，手指戳着屏幕上的视频，“都去看看。这是多么伟岸的身躯！” 周围忙碌的人很敷衍：“……是是是。” “啧，你们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兴高采烈的刘青锋尤不满足，扭头便出办公室，找局长邀功去了。 苏时酒则心中念着顾殊钧说的不离婚合同，颇有些心不在焉。 他早早收拾好东西，刚出门，一眼就看到车旁的顾殊钧。 他快步走过去。 顾殊钧裹着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风衣，鼻尖被冻的有些发红，却倔强的没去车里，而是蹲在雪地旁，视线遮挡，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待走近一看，才发现他面前堆了两个小雪人。 听到脚步声，顾殊钧抬眸，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指指雪人：“看，我们两个。” 苏时酒绕过去看。 只见两个十分潦草，只有巴掌大小的小雪人并排靠着，手臂紧挨，瞧着像是手牵手，所处的位置还被特意画出一个爱心。 苏时酒莞尔。 这个堆情侣小雪人的行为，对小学生而言或许显得有点幼稚，但对成年人，尤其是苏时酒而言，刚刚好。 只不过…… 这谁能看得出来雪人是他们两个？ 除了其中一个雪人稍微大一点点外—— 一旁，李洋骑着自行车出来，看到两人，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一旁：“呦，这雪人是你们俩啊，还挺可爱的。” 他戴着手套的双手一抱拳，称赞道，“顾总手挺巧啊。” 顾殊钧暗含得意道：“过奖过奖。” 苏时酒：“……” 不是，这怎么看出来的？ 肯定全靠大脑异常出色的联想能力，才顺势把站在一旁的苏时酒和顾殊钧联想到手牵手的小雪人身上吧！？ 不然真的没有道理！ 苏时酒有种被李洋暗中报复了之前“北风太阳”的感觉——之前是李洋不懂，现在轮到苏时酒不懂了！ 紧接着，顾殊钧做了一件苏时酒更不懂的事。 他将两个小雪人小心翼翼捧起来，塞进车内的冰箱里。 顾殊钧回头，冲盯着他的苏时酒解释：“这叫浪漫。” 苏时酒：“。” 行叭。 苏时酒对这种浪漫并不发表什么意见，只坐进车内后，伸手摸摸顾殊钧玩雪后冻得冰凉通红的手，一边给对方暖，一边拿出手机给阿姨发了条消息，让对方提前煮点姜汤。 车辆稳稳停在临山河畔的别墅前。 顾殊钧打开车门，捧着两个小小的，但很敦实的雪人快步往屋里走，成功在室内暖气融化雪人前，将他亲手制作的两个情侣小雪人安顿在了房间的冰箱里。 苏时酒目光扫去。 这么珍惜？ 那雪人融化时，顾殊钧该伤心了…… 正想着，冰箱前的顾殊钧得到一碗阿姨送来的姜汤。 而苏时酒则得到一份被特意打印出来，小心翼翼放在高档文件夹里的不离婚协议，以及协议下面，详细阐述了当初苏时酒收到的那封匿名举报帝水会所的邮件的来源ip。 苏时酒：“！！！” 他一怔，惊讶抬头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还端着姜汤的碗，居高临下瞧坐在凳子上的苏时酒，淡淡道：“虽然我的妻子并没有按照之前的约定，抱着我的脖子撒娇喊老公，并以命令的口吻让我去查，但身为一位合格的丈夫，我还是要主动帮妻子排忧解难的。” 苏时酒：“……” 啊。 提起这个…… 苏时酒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之前被他遗忘的事情是什么了。 他脸一红，懒得计较顾殊钧又用“妻子”称呼他，先迫不及待的仔细阅读对方让人查到的这份资料。 看到最后，苏时酒神色凝重。 “怎么会这样……” 他忍不住呢喃出声。 不可置信般，又去看第二遍。 顾殊钧挑眉，拉开苏时酒身侧的椅子，面朝后者：“怎么了？” 苏时酒抿一下唇。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组织了下语言，才指着文件上的ip地址：“一般来说，全球的地址都是以x.x.x.x这种形式和规格，其中x的取值范围是0-255之间，这个ip的地址一直都在变，但多数的开头是代表了越南以及印度尼西亚、新加坡的ip地址段……” “所以，这是一段来自东南亚的ip，而之前刘队才查到过，我们一直追查的面具人的所在地……就在东南亚。” 苏时酒呼吸有些急促。 他有些不安，闭上双眼，修长的手指捂住脸，食指和中指的指腹轻轻揉按眼珠，“所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初给我匿名发举报邮件，指使我进入这个局的，就是……” 他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半晌才继续，“难道就是面具人吗？” 这个问题，虽然问出口，苏时酒却不知道是在问谁。 他一时思绪很乱。 如果真是面具人…… 那他是被对方利用了？ 可面具这么做，除了暴露他自己在做一些犯法的事，引苏时酒和警方进一步的追查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苏时酒想不出。 一旁，顾殊钧蹙眉，他把碗放下，将苏时酒揽进怀中。 两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顾殊钧始终一言不发，只安安静静，将修长的手指轻轻插入后者柔软的发丝中，挨着头皮，慢吞吞地一遍遍梳理着苏时酒的头发。 就像之前每一次他情绪不稳，苏时酒都会轻轻拍他的后背。 ——顾殊钧曾经猜测，拍后者这个动作，应该是苏时酒从自小照顾他长大的姥姥身上学来的。 顾殊钧小时候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只能笨拙的有样学样，创造一种类似的，却独属于他安慰苏时酒时的行为方式。 说来也是神奇。 这种重复的行为竟真的有一种魔力般，使得苏时酒冷静下来。 他自言自语地提出另一种可能：“也或许是被困在面具人那的人质，在千难万险中，终于得以发出这么一封‘隐晦’的邮件，让我顺着帝水会所的那条线，顺着周家，进而一步步查到面具人……” 就如同苏时酒现在正在走的道路般。 顾殊钧颔首：“很有可能。” 苏时酒拿出手机：“我去问问张局。” 这位阅尽千帆，睿智豁达又沉稳内敛的长辈，在听了苏时酒解释的话语后，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你知晓你的目的，并朝着那个方向坚定地走下去就好。” 苏时酒恍然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是啊。 就算这封匿名邮件真的是面具人发的，即便猜测前方可能会有什么等着自己的陷阱…… 又能怎么样的？ 为了深入调查事件真相，揭露社会不公以及违法犯罪行为，苏时酒永远不会停止自己前进的步伐。 他会在这条他早已知道危险性，却仍旧选择的道路上，一直，一直，勇敢且坚定地走下去，不论这份工作是否需要付出大量的努力和时间，或者面临各种威胁…… 苏时酒垂眸，语气郑重道：“谢谢您。” 挂断与张局的电话后，苏时酒静静看着那一组组ip，像是将那一串串数字刻入自己的脑子中。 半晌，他才伸出手，将文档珍而重之地放置到一边，准备明天拿去给刘青锋，看看对案件有没有什么帮助，之后目光落到由林特助拟定，顾殊钧亲自把关的那份不离婚协议上。 在苏时酒的想象中，这份不离婚协议并没有任何法律效应，因此应该与网上类似的协定差不多，顶多一两页罢了，结果拿到手中，沉甸甸的，翻开最后一页的页脚，竟足足有十六页之多！ 再回到第一页，看上面的内容—— 苏时酒：“……” 苏时酒：“…………” 他念：“双方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不再提出离婚，任何一方不得因任何缘故单方面解除婚姻关系，包括但不限于其中一方性格偏执偏激、占有欲强、过度猜疑、过度关注对方，及缺乏安全感导致的可能会有的强行侵犯对方隐私的手段等……” 之后的页面，几乎全部都是顾殊钧各种行为的细分…… 苏时酒缓慢抬头。 顾殊钧一脸无辜：“有什么问题吗？” 苏时酒无语地将合同翻过来看过去，问：“……我怎么总觉得，这份协议里的条款，都是在单方面约束我？” “是。”顾殊钧坦然道，“因为我不可能和你离婚。” 他目光灼灼，补充道，“永远。” 第380章 不是凡人 “永远”这个时间单位，给苏时酒的感觉过于沉重。 他垂眸，想不通顾殊钧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大自信。 寻常一对夫妻，有太多太多的理由离婚了。 感情或是性格不和，家庭问题，健康问题，生活方式相悖……这些理由可能单独出现，也可能互相作用，而在时间长河中，热恋中的夫妻逐渐消磨掉对对方的爱意，从此白月光变成白饭粒，红玫瑰变成蚊子血的例子屡见不鲜…… 一旦其中一人的心态改变，原本称赞过对方的优点，也都能瞬间变成致命的缺点。 而这些变化在谁都无法预料到的未来。 顾殊钧又如何能轻易下判定，说他永远都不会跟苏时酒离婚呢？ 唔，这个社会上倒是存在一些渣男，该分手时从来不愿主动提出，而是使用各种冷暴力，逼迫对方主动提出分手，之后就以一份被伤到的受害者模样出现…… 当然。 苏时酒不认为顾殊钧是那样的人。 “……怎么还不签？在想什么？” 一旁，顾殊钧恶魔低语，“是觉得协议有哪里不对吗？你有什么异议，说出来，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苏时酒：“……” 苏时酒目光再次落在协议上。 他刚刚出神许久，心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却没打算将这些话说出口。至少不能对“现在”的顾殊钧说。 反正是一份没有任何法律效应的合约，何况自从两人谈恋爱，苏时酒向来纵容对方。 苏时酒觉得问题不大，便答：“没什么。” 勾头在协议上签了字。 “一式两份。”顾殊钧提醒，将另一份一模一样的协议推过去。 苏时酒：“……” 好好好，如此正规是吧？ 苏时酒拿起钢笔，泄愤似的微微用力，再次签上自己的名字。 顾殊钧双目虔诚，看了一遍又一遍协议处苏时酒的签名，之后像捧着圣旨般，捧着那份协议往二楼书房走。 苏时酒心中好奇，索性跟在对方身后。 上楼时，便见顾殊钧打开家中的保险柜，将那份协议，珍而重之的与无数价值连城的一摞摞房本、珍宝等放在一起。 苏时酒：“……” 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 如果顾殊钧想，这样的文件，苏时酒还能签上百份。 之前就多次强调过，顾殊钧虽然是一个恋爱脑，但同时他也是一名合格的资本家。 资本家向来不会让自己吃亏。 当天晚上，苏时酒便被迫用双手揽着顾殊钧的脖颈，呼吸急促，眼尾泛红，声音断断续续的，将之前欠顾殊钧的那句话给补上了，甚至还被逼迫着收了些利息，说了另外几句令苏时酒羞耻到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的内容。 苏时酒不想回忆。 接连两日的雪已经停了。 挂在树上、房檐上，以及道路两边残存的雪，在夜里安静地反射着月光，光辉将窗外映照的很亮。 卧室里的小夜灯直亮到凌晨两点半，才终于关上。 * 第二天，瞧着十分困顿的苏时酒，拖着疲惫不堪，外表看起来勉强还算光鲜亮丽，实则内里已经变成一个破布娃娃的身躯，背着一个双肩包出现在局里。 背包一打开，里面是和苏时酒戴的耳套相同材质，只是造型不一而足的十几个耳套。 “哇——这么多！？时酒，你这是搞批发来了？” 李洋震惊。 他顺手拿过一个卷毛小羊的，往自己的脑袋上比划了下，从一旁玻璃窗户的倒影上看，“这个真可爱。” “可爱你就戴上，送你了。” 苏时酒掩唇，小小打了个哈欠。 他敞开双肩包，转头喊，“王哥，刘姐，你们都来看看，喜欢哪个直接拿走，见者有份哈。” 最开始问苏时酒耳套的那名警察就是王哥。 他目露惊奇地走过来：“这么多？都是你买的？” “哪儿能。”苏时酒语气自然地说，“是我先生，他有个厂子是干这个的，有条生产线，成本不算高，也不费什么事，就当是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了。” 王哥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头。 说是这么说，但他一下子就想到，是之前他先问对方耳套是在哪儿买的，该不会苏时酒误会了，以为他想要？ 而且提到照顾—— 当初刚知道苏时酒是周家那边强行托副局的关系塞进来的人，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每天路过苏时酒，也权当没看见对方…… 还是后来刘队知道他是张局线人，私底下特意嘱咐了，众人态度才好起来，逐渐发现苏时酒是一个还不错的人。 李洋扫了眼一旁，便知道周围人在想什么。 他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特别喜欢贫嘴，但也有自己独到的细腻的一面，当即将那个小羊耳套套到自己头上，双手抱拳，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时酒！回头你顺便帮我再谢谢你老公，哈哈哈，我昨天看见他，就知道他一定不是凡人！” 苏时酒莞尔：“行。” 有人第一个吃螃蟹，其余人也就显得没那么拘谨了，何况王哥确实想给自家女儿和老婆整一个：“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也不客气了。” 他心想，回头倒是可以再送点什么等价的东西给苏时酒，倒也不算白占对方的便宜。 “这个猫爪的真可爱，而且质量也忒好了……”王姐爱不释手，抬头问苏时酒，“你老公开的厂子叫什么？回头我买东西可以特意关注一下，照顾照顾生意。” “他？你们没听之前负责时酒爸爸那个案子的隔壁小王说吗？他老公可姓顾。”门口，刘青锋裹挟着寒风进入。 他脸都有些冻僵了，抖了抖身上的大衣，“都不用特意关注，毕竟华夏人，谁不是每天都在照顾他老公生意呢？” 王姐：“啊？” 每天都在照顾对方生意？ 那不得是把生意铺到全国的意思？唯一有体量做到这些的，全国加起来也数不出多少个吧！？ 众人下意识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点了下头，“就是江城顾氏。” 顾殊钧偶尔会来接苏时酒。 所里大多数人都见过对方，甚至搭上过话，早晚都会知道，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草。原来我还有这人脉呢？” 李洋恍惚一瞬，像是找到了佐证自己刚刚说的话的证据，扭头道，“看！我刚刚就说感觉他不是凡人吧！？” 整个办公室热闹起来。 苏时酒垂眸，将之前的那份文档拿出来：“刘队。” 两人一个眼神就看懂了彼此，刘青锋：“走，跟我去办公室。” 他盯着文档上标注的ip地址，显然第一时间也想到之前查到的面具人地址，蹙眉道：“如果真像你说的，有人质在那，那形势对我们会更加不利。不过……” 刘青锋点点苏时酒顺便打印的当初那封匿名举报的邮件，“也很蹊跷，既然举报，为什么不找公安局，反而找你呢？他\/她是从哪个途径知道你的？这上面的内容也很详细，不像是一位没有自由，得不到国内消息的人质——” “是。”刘青锋说的这些，正是之前苏时酒想过的。 他定了定神，正要说话，手机突然响起，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立刻神色一凝，站起身，“稍等。” 不过苏时酒还未接通，电话便抢先一步被挂断，紧接着一条短信发来，苏时酒飞快道，“面具人联系我的线人了。” 刘青锋豁然起身：“真的假的？在哪儿？” “没。只是面具人发了通知，说年终抽奖活动就要开始了，会在三天后晚十点准时举行，要求他们所有人都在电脑前等着。” 苏时酒低声道，“届时，面具人会按照他统计出来23年的销售量进行排序，挨个与他们视频。” * 临近过年，接道来来往往的人大都喜气洋洋，开始提前置办年货，不少店铺门口也应景地挂上大红灯笼，热闹的街道两旁，还有摆摊卖春联和年娃娃的。 苏时酒跟李净文约在一家东北餐馆吃饭。 “你永远可以相信东北菜馆。” 李净文指指桌子上的二维码，“扫码点餐，不用客气。” 苏时酒扫了码，笑道：“看你最近心情不错？” “是。”李净文点头，“我打算过新生活了。这次年会后，就跟老大……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面具人说我不干了。” 他目光飘远，有些感慨，“这些年虽然赚了不少钱，但提心吊胆的，觉都睡不好，钱也不敢花，我感觉我都变得不是我了……” 自从被逐出李家，去到一处老旧的小区生活后，李净文就再也没有更换过居住点。 闻言，苏时酒欲言又止。 李净文：“？” 苏时酒认真说：“你知道很多电视剧或者电影，反派在说自己干完这票就收手后，下场都不怎么样吧？” 李净文：“……草。” 他后知后觉的想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李净文乐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绷着一张脸，抬手揉了揉眼角：“放心吧，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在手机上顺手点了道铁锅炖大鹅，“其实早先年也有收手不干的，现在一个个都洗白了，活得好好的。” 苏时酒敏锐抓住这句话的重点：“你跟他们有联系？” “没，面具人向来很小心，我们互相不认识。” 李净文摇头，“从别处听来的消息罢了，其实也不知真假，但我心里，肯定是希望这个消息是真的。” 苏时酒颔首：“不管怎么说，一切小心为上。” 李净文：“我懂。” 他递给苏时酒一个安心的眼神，“我跟着面具人也有一段时间了，跟他对话过多次，比你更清楚了解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很强的决断力和组织力，对手下的人也向来大方……只要他没发现我和你们之间的交易，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时酒一顿。 他突然不合时宜的，想起那封从东南亚投递过来的匿名举报信。 会不会他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面具人的监控下进行的呢？ ……不。 应当不会。 如果是，那顾殊钧的人不会没发现——身为顾氏集团现任董事长，往大了点说，顾殊钧的安危甚至关乎社会与经济的发展，再加上最近几年也不是没出过毒杀富豪之类的事。 因此，顾殊钧虽然不喜出行时排场过大，过度惹人注意，且自己也有自保能力，但依然有雇佣特殊人员暗中保护，基本都是一顶一的好手，平时都伪装在人流中，看不太出来罢了。 除此之外，不论是平时开车的司机，还是一些随行人员，都有一技之长，就连他们平时坐的车，其实都是经过改装的。 苏时酒没向太多，只问：“要是发现了呢？” 李净文答：“那就不止是毁尸灭迹那么简单了。” 他随口道，“干这一行的，折磨人的手段多了去了，会让背叛者生不如死，不如给个痛快。不过好在我是烂人一个，现在也了无牵挂的，死了就死了吧。” 苏时酒没接话。 至少“李净文是个烂人”这个评价，苏时酒是赞同的——当初李净文用宋明宇的妻儿做过威胁，后来从面具人手中拿货，再贩卖出去，给不知道多少人供过毒品，赢得暴利的同时毁了无数家庭。 如今他帮忙录制视频，隐晦套面具人话的举动，虽然算将功补过，但也只能说明，李净文虽然烂，但还没有烂到骨子里。 李净文也从苏时酒的沉默中想到什么。 两人都没再碰这个话题，而是随意聊着。 不得不说，东北菜确实有自己的魔力——不但口味浓郁，且食材丰富，价格实惠，每一道菜的分量都非常足。 菜系多以咸鲜为主，口感醇厚，十分下饭，苏时酒就着铁锅炖大鹅，硬生生干了两大碗饭。 最后，吃撑了的苏时酒默默接过李净文递过来的健胃消食片。 李净文竟然还随身带着这个…… 两个大男人开始面对面沉默地咀嚼。 临分别前，苏时酒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祝你好运。” 当天晚上十点。 横跨多个国家的不同地点的不同房间内，相同的泛着光的电脑屏幕，映亮了一双双殊途同归，满载着欲望的双眼。 第381章 第三位面具人 公安局内。 晚九点四十五分。 数十人在同一个会议室内深夜加班。 以张局、刑侦大队刘队和缉毒大队史队为中心，朝周围散开的各位专案组内部的警察们坐在一起，俱都神色凝重，除却偶尔交谈几句外，都在抬头看向面前由多个监控画面组合而成的大屏幕，而画面中，全部都是同一个房间的不同刁钻且隐蔽的角度。 屏幕晃过一个人影，赫然是李净文。 李净文今日显然是特意打扮过的。 他上半身瞧着西装革履，一本正经，裤子却因为不会入镜，随意套了条加绒棉裤，看起来不伦不类。 尤其让众人在意的是，李净文手中还拿着一把鲜艳欲滴的大马士革玫瑰，正低头嗅闻。 张局问：“玫瑰花？” 苏时酒坐在张局左手边，两人中间夹着一个刘青锋。他探出点身体，主动解释：“这次的年终抽奖主题是大马士革玫瑰，面具人要求他们所有人都买一支或者一束。” 这期间，史岩始终静静看着苏时酒。 有警察提问：“一个贩毒团伙，还特意搞这种东西？会不会这个玫瑰，有什么别的用意？” “目前看不出。” 刘青锋握着手机，看到加载出来的界面，冷笑一声：“我查了下，大马士革玫瑰寓意着和平与富饶……那个面具人有够冠冕堂皇，竟然定这种主题。呵，只要他在那一天，又怎么可能和平？” 张局不置可否。 画面中，李净文坐在一把椅子上，他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其中一个监控摄像头，刚好能清晰拍摄屏幕内容。 不多时。 一名警察从外面推门而入，他快步上前，低声道：“刘队，我们的人已经就位了。” 刘青锋“嗯”了声。 那警察汇报完，便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了。 ——本次行动较为特殊，大部队都留在局内观看监控视频，但为了保证线人可能会有的危险，刘队在李净文的住所附近，安排了三名便衣警察，此时正伪装成附近烧烤摊的食客。 人不多，却可以在有突发事件时及时应对。 突然，苏时酒手机震动。 他拿出来打开一看，发现是顾殊钧发来的。 内容不多，只有区区一个问号。 苏时酒秒懂，在心中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啊。 之前跟着刘队等人整理会议室，实在太忙，愣是给忙忘了！ 他低着头打字：「抱歉抱歉，之前忘记告诉你！我今晚有急事，现在还在局里，不知道几点才能回。你先睡吧！」 发完这段话，苏时酒还搜了个小猫咪拜拜的表情包。 此时已经逼近面具人跟李净文视频的时间点，众人都严阵以待，苏时酒也收起手机，抬起头继续看向大屏幕。 另一边，好不容易忙完工作，本以为回家就能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顾殊钧，进了家门却只能面对冷冰冰，空空荡荡的房间，可想而知，心情一下从高峰跌落谷底是什么感受。 再看到这条消息，顾殊钧低低“啧”了声。 还在局里？ 不知道几点能回？ 再次抬眸望向空荡荡的房间，顾殊钧几不可查地蹙眉。 没有苏时酒的地方，还能叫家？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干脆回身，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先别停车，再送我一趟。” * 准十点。 李净文面前的屏幕突然出现变化。 界面如中了病毒般，开始无限复制桌面，反复不断的花纹，如同永远没有终点的套娃般，让人看得眼睛都花了。 “……应该要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屏幕瞬间稳定下来。 先是一个远景。 只见一身黑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手中捧着一捧大马士革玫瑰的面具人，出现在一个类似厂房的地点正中央——如拍摄明星般的聚光灯将他整个人围拢，而他四周看起来一片黑暗空旷，什么都没有。 那面具人先是一动不动，之后轻轻抬了下没有抱玫瑰的那只手。 镜头瞬间从远景切换到近景，露出面具人的上半身。 他怀中抱着玫瑰，慢吞吞地坐在一张几乎将人完全陷进去，看起来十分舒服的昂贵沙发里。 面前这一幕，瞧着不像是现实中的多数贩毒团伙，反而如同电视剧或者电影里逼格满满的反派boss般，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感。 张局也面色不虞道：“要不是我们正在追查这个案子……这个视频放出去，不明真相的群众还以为是在拍电视剧。” “可能面具人这样，就是从那些电视剧里学来的。” 一旁，侧写师眉头紧紧皱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开口，只手上不停地写写画画。 面具人没再动，只经过合成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各位家人们，在这个即将辞旧迎新的美好时刻，我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出现在这场别开生面的年终抽奖活动里。”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共同经历了许多挑战和机遇，有不少人离开这个大家庭，当然，也有人主动加入，并取得了一些值得骄傲的好成绩，例如我们今年的销冠，x先生，在一年的辛勤付出中，拿下了近八个亿的全员最高销售记录。” “！！！” “八个亿！！！” “他一个人就销售了足八个亿的毒品！！！” 局内警察一片哗然。 尤其是坐在张局身旁的缉毒大队的史队，脸色瞬间铁青。 ——虽然不知道面具人口中的那位x先生，是在哪里售出的毒品，但只要涉及到毒品，史岩就是零容忍。而x甚至销售出八个亿，却还没被抓，在史岩看来简直是天理难容！ 苏时酒也跟着蹙眉。 他甚至敏锐注意到，画面中，李净文听到这话，神色甚至没什么变化，像是早已经习惯了。 ……或许之前还有销售出更多额度的人？ 画面中，面具人继续道：“当然，这个数字，距离我们的历史最高销售记录还有一段距离，但值得表彰。” “这位x先生，会得到我送出的一份特别礼物。” “而在新的一年里，希望各位家人们依然要保持进取的精神，不断学习，提高自身素质和能力——” 接下来的内容，简直与公司老板年终讲话没有什么区别。 跟苏时酒紧挨着的李洋忍不住凑过来一颗脑袋，低声吐槽：“一个该去蹲大牢的贩毒团伙的年终抽奖，整的跟正规公司的聚会似的。简直是把我们的脸面按在地上使劲儿摩擦……” 好在这个犯罪团伙的成员构造没有那么透明，在面具人说完冗长的年终总结后，便马不停蹄开展抽奖环节。 没有被面具人主动连线的，便开始等待。 场面陷入安静。 刚刚一直在观察面具人的侧写师拿着自己的本子上前，正颜厉色道：“张局，刘队，史队。我刚刚一直都在观察对方，然而这个面具人，并不是之前我们已知的两个，而是新出现的……第三人。” 她飞快解释，“这个人身形同样高大，明显是一位男性，但肤色比第一个面具人白，也更孔武有力，明显是经常锻炼的人。” 她指指自己拍下来的一张图，“看这里，这里手臂肌肉隆起，在黑袍伸出手臂时尤为明显。” 什么！？ 面具人的皮下竟然又换人了？ 这已经是……第三个面具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 一瞬间，他们之前从面具人在视频中裸露出来的手部和耳部找人的做法变成了无用功。 无一点意义。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有人问：“会不会是面具人这段时间故意美白，每天锻炼身体增肌，好误导我们？” 张局和苏时酒几乎同时说：“不会。” 刘青锋一顿，轻轻捣了苏时酒的腰一下。 苏时酒：“。” 不过张局的脾气向来好。 他笑眯眯道：“未来的舞台总归是要给年轻人的，来，让小朋友先说。” 小·苏时酒·朋友：“……” 听到这个称呼，苏时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面对众人的目光，他还是落落大方开了口，“首先，这个面具人的小动作比上一个面具人更少，他沉入沙发后，基本没怎么动弹，宛如视频卡顿，说话时的语气也很平静，即便是提到今年的销冠，也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像是很不把这个销冠放在眼里，而且遣词造句比第一个更官腔。” 整体也比第一个面具人更装逼。 “不错。” 张局颔首，“小朋友观察的很仔细。” 众人对有三个面具人这件事议论纷纷，甚至有人猜测，以后还会出现新的面具人，以此来混淆视听。 而画面中，李净文始终安安静静坐着。 他今年下半年突生变故，本就想洗手不干，因此基本半年的时间都在摸鱼，业绩非常差。 面具人按照业绩排序挨个视频，他等待的时间便很久。 再加上…… 看了眼大马士革玫瑰花下压着的那封提前写好，以防自己被面具人的气势压住，临时忘词的辞职信，李净文抿了下唇。 他叹息一声，突然觉得如今的自己，就像是被判处死缓，静静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场……枪决。 第382章 清算 “怎么还没轮到……” “前面竟然有这么多人？就算是小苏同志介绍的这个线人业绩是最后一名，也不至于……” “这究竟是多庞大的一个组织？”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认知，让他们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在场都是警察，知道与毒品沾上边的案子，都不可能简单，但涉案人数如此之多，存在时间如此之久，就连服务器或者面具人本人，都待在东南亚地区，有着非常强的反侦察意识和能力，层级分明，分工明确……足以可见，破获难度之高。 就连见识过不少大案的刘青锋，都忍不住从兜里下意识摸出一根烟来，却碍于张局等人在，最终没点上，只含在嘴里。 “刺啦”一声。 众人低低的议论声顿时歇了。 大屏幕中，面具人出现在李净文的电脑屏幕上。 “李净文。” 他声音平静无起伏，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态，抱着那束大马士革玫瑰，整个人陷入沙发中。 若不是嘴巴在动，在场人都要以为这只是一张ppt。 “是我。”李净文低声回应。 他瞧着似乎有些紧张。 “在即将过去的这一年中……你的业绩变低了许多，跟你之前惯有的销售额不符。” 面具人淡淡道，“我想，你应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李净文后脊紧绷挺直，喉结滚动。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是打算在话题即将结束时，再点出自己想要金盆洗手的事，却没想到，面具人从他的生活轨迹中看透了他的想法，竟然开门见山提了出来…… “……是。” 虽然之前与苏时酒的对话中，李净文曾说，他觉得面具人不是那样会赶尽杀绝的人，也曾得到消息，有人在离开组织后依然活得很好，但此时视频面对面，他还是被对方身上的气势所压。 毕竟是亡命之徒。 万一…… 李净文想到自己可能会有的后果。 这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远离自己，李净文甚至能清楚听到，在这个狭小的出租房中，自己的心脏正砰砰砰直跳，像是下一秒，就会从胸腔里直接跳出去…… 不过。 他依然要说—— “我想要……离开。” 李净文吐出一口气。 话题开了个头，就变得顺理成章许多，他直视面具人，缓缓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面具人始终都在安安静静地听。 公安局内。 张局等人也没有吭声，同样认真听。 最终，当李净文脱离玫瑰花下的稿子，诉说完一切，最终以“离开”做定论后，面具人总算从深陷的沙发中起身，他盯着李净文，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被逐出李家的原因，以及这半年以来的遭遇。” 李净文面露惊诧。 闻言，苏时酒皱眉一蹙。 ——之前李家出事，因为是一桩兄弟阋墙下药企图栽赃的丑闻，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他们压的很死，连李长竹这个大嘴巴都被耳提面命要求不能随便说出去，因此，知道那些事的人不多。 ……面具人竟然也知道？ 以及…… 面具人口中“这半年的遭遇”，有没有李净文和他见面的事？ 苏时酒会想到这一点，李净文当然也想到了。 后者脸色煞白。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当然也不会强留。” “不过。”面具人笑了声，“你应该也能猜到，干我们这一行的，想要离开，总归是比较难的吧？” 他语气总算有了变化，声音中始终带着些许笑意，“若是我那么好说话，直接放你走了，其他人会怎么看我？” 李长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半晌，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那就来清算一下吧。” 清算？ 这个词汇，让在场众人忍不住奇怪。 面具人招招手。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出现在镜头中，伸出双手，恭敬地递上一封由火漆封住的信封。 在刺眼明亮的聚光灯下，面具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缓缓拆开信封，动作间，能从缝隙中偶然瞥见里面被灯光照亮的白皙皮肤。 “李净文，男，29岁，身高176。曾就读于江城第九小学……” 面具人的声音缓慢而坚定，简单将李净文的大致生平说了，之后开口，“在高中时期，你曾校园霸凌过一位男同学，致使他最终跳楼身亡，你的父亲得知此事后，连夜找了校领导，最终以六十万的价格，逼迫男同学的父母愿意私了。” 李净文一怔，嘴唇颤抖。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面具人已经继续。 “当初连上高中都需要砸钱的你，毕业后，当然没能考上大学，开始每日厮混，学别人聚众yin乱，前后搞大了三个女高中生的肚子，却只甩出几千块，让她们在黑诊所打胎。” “后来，你机缘巧合下搭上我的线，开始跟着我的人一起贩卖毒品，两年零三个月时间里，虽然业绩不太行，但也借此盈利六千两百万，期间因你贩卖的毒品致使直接死亡的，有128人……”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李净文曾经犯过的“恶”。 面具人在细数他的罪证。 像是在进行一场审判。 而每说一个段落后，局内的警察们都禁不住一片哗然。 老天！？这几件事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真是个渣男！ 竟然靠贩卖毒品盈利六千两百万！这已经是重大毒品案件的巨额利益了！别说蹲监狱里吃牢饭了，这是要被判处死刑的！ 怪不得之前苏时酒跟线人联络后，来跟刘队等人谈，讲的是线人愿意出面主动提供情报，并答应公安局在他的房间内安装多个摄像头，拍摄面具人，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减刑…… 可不得减刑吗？ 不然直接吃枪子儿了。 不少人忍不住偷偷看苏时酒——这样的线人，苏时酒究竟是哪里搞来的啊！？ 就连苏时酒身侧的李洋，都低低骂出脏话：“草！” 这期间，苏时酒倒是神色还算平静。 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何况早先听到八个亿时，就知道之前惧怕报警的李净文，恐怕也不会少到哪里去，现在只有果然如此的感觉。 不过，他却始终蹙着眉。 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不太对劲…… 清算？ 李净文曾经做过的那些事，需要面具人来清算吗？用哪种方式清算？ 画面中，李净文颇有些坐立不安。 他身处局中，显然比苏时酒更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面具人说的这些事，确实是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但、但这些大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突然被对方用这种口吻提起，且最开始提出的清算…… 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预感。 该不会—— “嘭”的一声！ 李净文瞬间起身，身后的椅子砸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他面容惊惧，飞快朝外面跑去！ “什么情况？难道有异动？” 张局转头看向刘青锋。 刘青锋反应速度也非常快。 早在李净文动身的第一时间，他便打出电话，吩咐提前安排在附近的警员，询问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却听对方回话：“没有，我们始终都在盯着大门和窗口，目标人物那目前没有任何异常……窗户大门紧闭，没有人影。刘队，发生了什么？要不我们现在上去看看？” 刘青锋下颌紧绷。 他一边思考，一边看着画面，最终拍板做了决定：“可以上去一趟，但别露出什么破绽……” 这期间，苏时酒始终抬头盯着监控画面。 屏幕上，面具人并没有因李净文的剧烈动静，以及焦急跑出画面的行为就此打住，反而继续道：“后来由贩卖毒品得来的第一笔启动资金，被你称作是公司正常盈利，你的父亲发现你终于不再亏本，对你刮目相看。” “你趁机进入公司，却不满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李长竹将继承家产的事实，开始着手想‘打败’对方，最后在狐朋狗友的怂恿下，想出给亲弟弟和表妹下药，让亲弟弟与表妹发生关系后，自己再带人去捉奸的恶毒想法——” 面具人突然看向镜头，笑了下。 不是对着李净文的屏幕镜头，而是对着……其中一个监控！ 苏时酒：“！” “不好！”苏时酒猛然起身。 其中，张局和刘队也注意到面具人的异状，同样如此。 刘青锋对电话那头的人吩咐：“不！等等！你们先别轻举妄动！我怀疑——” 与此同时。 “砰——！” 一声沉闷的响，几乎同时从众人面前的监控屏幕，以及刘青锋的电话中传出，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破旧的居民区楼下，电瓶车顿时发出呜呜啦啦的嚎叫。 众人脸色瞬间都变了。 “是枪击！” “快！快快！” 第383章 追逐 李洋直接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我靠！竟然有枪！” 苏时酒披上衣服往外走，声音急促道：“面具人早就知道我们在监视他！李净文走后，他还在审判李净文的种种罪证，实际不是说给李净文听的，是说给我们听的！而且他在枪响前，直接看了摄像头！” 一想到面具人都知道…… 苏时酒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邮箱里躺着的那封匿名举报信。 以及之后他一步步的查到面具人的事…… 真的都是对方设计好的吗？ 苏时酒心中乱糟糟的：“面具人应该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人灭口。” 在这一点上，苏时酒并不赞同面具人。 李净文虽然是个法制咖，但不论他犯了多少罪，都应该由公安机关来“审判”，而不是由面具人单方面制裁！ 甚至…… 明明是面具人向李净文提供的毒品，面具人称得上是罪魁祸首，两人沆瀣一气，却在三言两语间，把李净文跟他切割开来……不明所以的，还以为面具人是什么好人，在那替天行道呢！ 众人快速且有秩序地往外走。 留下两名警察并一位侧写师继续待在原地，观察着面具人的动向。 “……真是，开什么玩笑！”下楼后，想到刚刚的事，刘青锋仍脸色铁青，“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审判别人了？” 他拿着车钥匙，大跨步走着，一把挤开想去驾驶座开车的李洋，“你和苏时酒开车都磨磨唧唧的，有什么资格当司机？走开！” 正拉后座车门的苏时酒：“……” 明明去驾驶座的是李洋！他早就知道自己速度慢，完全没想过主动开车！刘队干什么连他一起骂了！ 临上车前，刘青锋一只脚跨进去，扶着车门框，猛然意识到苏时酒的身份，看向后者：“你——” 苏时酒快速道：“我会保护好自己。” 刘青锋沉默片刻，淡淡道：“真有事自己躲后面去，别逞强。” 苏时酒知道对方担心自己，莞尔：“我知道。” * 破旧的老城区。 破旧的居民楼。 大冬天的，多数人都在猫冬，因此外面爆炸般的声音响起时，不少人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推开窗户往外瞅，扫了几眼，没发现什么异样，又因为冷缩回脖子，转头跟自家老头子说：“估计又是谁家小孩儿放炮呢，搞得下面电瓶车一直响。吵死了。” 正在看电视的老爷子不以为意：“临近过年是这样的。” 一转头，见媳妇儿一直盯着自己，他便从沙发上起身：“等着。”说罢，打开窗户往外吼，“小兔崽子们！要放炮去别处放！” 中气十足的男声登时回荡在整个小区。 接下来果然没动静了。 老爷子转头，冲自己老婆得意挑眉：“看，他们肯定不敢了。” 正说着，又是“砰！”“砰！”两声。 这两声很急促，还紧跟着大爷的话，像是在故意跟大爷作对似的，大爷忍不住“嘿”了一声。 他伸出脑袋：“怎么回事啊你们这群小崽子！？信不信我拍照给物业发过去，让他们找你们爸妈打你们屁——” 这话还没说完，外面紧接着传来一声大喊：“站住！别跑！我们是警察！” “砰！”又是一声巨响。 喊话那名警察原本正在追对方，见状飞速找掩体躲避。 老爷子：“！！！” 老太太：“！！！” 老天！ 这下他们听出来了。 是真枪实弹！！！不是有人在放炮！更不是假的玩具枪！！！ “唰”的一声，窗户被关，窗帘被拉上，两人对视一眼，安静如鸡。 ——在持枪违法的华夏，众人的安逸度相对比国外要高上不知道多少倍，就比如现在，即便骤然听到枪响，两人也只会误以为是孩子在放炮…… 毕竟，谁会无缘无故往那方面想啊！？ 不过…… 要是加上警察这一限定职业的出现，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老爷子一想到自己甚至打开窗户冲着外面喊小兔崽子，就觉得脸上躁得慌，下次跟隔壁老李见面下棋，肯定会被嘲讽！ 他边揽着自家老伴的肩膀回房躲避，边嘟囔着：“只希望那个持枪的危险分子，不要伤及无辜，赶紧被警察绳之以法……” 老太太点头：“快过年了，什么人都出现了……别担心，有警察在，大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另一边。 将车速开到最高的刘青锋等人，在即将抵达小区附近时接到电话，对面说了一长串，刘青锋只简单“嗯”了声，挂断后突然转向，语速很快：“小刘他们听到枪响后上楼，线人李净文胸口已经中了一枪，开枪的是一名成年男性，四十多岁，没看清脸，有车，发现小刘他们逼近后反击两枪后躲避。” “目前一个在李净文旁边做了点急救措施，正蹲着打120，另外两个开车追了上去，已经将人逼向润泽路……” 他说着，视线突然向后看了眼，“苏时酒，让你男人别跟着。” 什么？ 顾殊钧竟然在跟！？ 苏时酒心中一紧，飞快向后看。 果然，又是那辆熟悉的车，正不远不近追在他们车后。 苏时酒：“……” 他万万没想到，顾殊钧竟然没回家，而是在公安局门外等着，甚至看到他们出来后又追上来…… 追着公安局的车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而且，顾殊钧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 苏时酒飞快摸出手机，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他担心顾殊钧知道有危险，反而不愿走，便没多解释，只语气凌然：“顾殊钧，你必须听我的，现在，立刻，马上回家！” 顾殊钧一顿，从苏时酒的口吻中听出什么。 他没多问，只淡淡道：“早点回家。” 苏时酒语气缓和了：“好。” 再往后看，顾殊钧所乘坐的车果然速度慢下来，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苏时酒松了口气。 前排，李洋握着手机：“车牌号发来了！指挥中心发来指令！” “坐稳了。抓紧把手。” 刘青锋神色坚定，目视前方开口，“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警车闪烁着刺眼的警灯，嚎叫着冲出去，前往围堵目标车辆即将开出的那条街道。 这个时间点，江城依旧繁华，有警察得到消息，正在疏散过往行人。 “赶上了！” 刘青锋松了口气。 他一踩刹车，车屁股漂移过去，横在那条狭窄道路的路口，动作堪称潇洒。 刚停下，只见不远处，一辆被警车追击的白色轿车已经全速朝众人冲来，眼看着越来越近—— “师、师父……那辆车没减速！我靠！不要命啦！” 李洋露出惊恐的表情。 刘青锋瞳孔微缩：“快下车！” 不用刘青锋交代，李洋和苏时酒已经去推车门！ 几乎三人刚逃到路边，“砰”的一声巨响！ 白色轿车丝毫没有减速，硬生生撞开阻挡道路的警车车屁股，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啦”的刺耳声音，车灯碎片瞬间洒落一地！ 不止如此，那白色轿车车头前的保险杠同样严重变形，却不敢耽误，带着凹陷的车头扬长而去！ 若不是苏时酒等人反应及时，恐怕要被直接撞飞出去！ 白色轿车歪歪斜斜地冲出去后成功驶上主路，追着他的警车不敢有任何迟疑，从三人面前呼啸而去！ “师父，怎么办！”李洋焦急询问。 就在这时。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三人面前，顾殊钧言简意赅：“上车。” 第384章 防弹的 怎么是—— 看到顾殊钧，苏时酒并不觉得惊喜，反而一阵眼晕。 之前在电话里，顾殊钧不是都答应他不跟车了吗？ 怎么还是追来了！ 知不知道这次对方有枪，或有凶险？ 但此时事态紧急，何况对方已经来了，不适合说那么多。 苏时酒只来得及瞪对方一眼。 刘青锋之前见过顾殊钧，知道是自己人，也不跟对方客气，大跨步走过去。 司机让出驾驶座，由顾殊钧亲自开车，刘青锋坐副驾驶，苏时酒和李洋一溜烟钻进后座。 原本也想跟上的司机：“？？？” 不是？ 那我呢？？？ 奢华的劳斯莱斯从面前启动离开，吃了一嘴尾气的司机只好缓缓掏出手机，准备打个车。 车上。 顾殊钧神色平静：“这辆车经过改装，车身比一般车辆更重，相对的，车速比较难上去，但很适合用于逼停。” ——刚刚那辆白色轿车冲出来，直撞警车的画面，顾殊钧也看到了。 一想到苏时酒之前就坐在后座，万一安全带出现问题，或者手忙脚乱，导致没能成功解开安全带下车，那…… 顾殊钧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可如果刚刚白色轿车撞上的是他这辆，恐怕形势会瞬间逆转。 想到这里，顾殊钧淡淡道：“我之前玩过赛车。坐稳了。” 他语气虽然始终平静，但只要是熟悉顾殊钧的人，便能清楚感受到，他此时正处于风雨欲来的情绪中。 车如同利剑一般冲过去。 李洋原本正扒拉着车座，身体前倾，猛然加速的车使得他后背撞到座椅，忍不住爆了粗口：“不是！这叫车速很难上去？？？” 顾殊钧漫不经心道：“是很难，但不代表不可以。” 众人：“……” 再联想到刚刚顾殊钧特意说他之前玩过赛车…… 靠！ 李洋飞快转头系安全带。 小命要紧！ 城市内限速，但那辆逃逸的白色轿车可不管这么多，带着身后鸣笛的警车，七拐八拐地穿梭在车流中，周围车辆意识到不对，纷纷避让。 而顾殊钧这辆被警方临时征用的劳斯莱斯，当然也不会拘泥速度，顺着让开的车道，几乎全速往目标车辆的方向追。 刘青锋时刻盯着指挥中心发来的指令：“前面路口右拐。” “他上高架桥了！” “已经组织人员封锁高架，但过往车辆不少，难度系数较大，为尽量避免人员伤亡……”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拦截……” 苏时酒：“在前面！” 刘青锋李洋等人立刻抬头，看到了一辆警车的车尾巴。 “快！快追上了！” 只见他们追击的那辆尾号404的白色轿车，正疾驰在高架桥上，身后跟着仍未甩掉的警车！ 离得近了，刺耳的警笛声传来。 很快，在顾殊钧手中的劳斯莱斯，便只与他们差了几个车身位！ 刘青锋眼神赞许：“不愧是玩赛车的。” 开车是真6。 苏时酒在后面叮嘱：“还是小心为上。” 前方，警车的喇叭正在喊：“车牌404的车主，靠边停下！快停下！！高架已经封锁，你逃不了了！靠边停下！” 然而收效甚微。 顾殊钧：“抓好。” 苏时酒敏锐察觉到他要做什么：“你——” 顾殊钧：“我行。” 车上的人面面相觑，纷纷抓紧把手。 顾殊钧毫不犹豫地加速，越过警车，不要命般来到白色轿车旁，一打方向盘，车身直接尝试着碰撞对方，企图逼停！ 侧后方的警车喇叭里喊出一句：“小心！” 那警察还不知道劳斯莱斯上坐着刘青锋，只以为是什么过路好心人，见状声音都有点吓变形了。 顾殊钧却好似没听见身后警察的劝阻。 他眼神冷冽：“还不停！” 两辆车不住地来回碰撞，幅度虽然小，但在速度高的情况下，已经非常要命，摩擦的车身位置发出刺耳的声音，白色轿车的一边车身都忍不住倾斜，好险才堪堪稳住。 苏时酒紧抓着车扶手，脸色有些发白。 他确实想抓住对方，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旁边的李洋看起来状态更是不好，从开撞开始，便白着一张脸，紧闭着双眼，没再睁开过。 苏时酒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司机位上的顾殊钧身上。 后者神色平静，仿佛正在做的，不是随时都可能翻车导致事故，而是再普通不过的行为…… 疯。 太疯了！ 苏时酒还以为，顾殊钧只在恋爱关系上疯，没想到其他行为也不遑多让。 不过恰如顾殊钧所说，这辆劳斯莱斯经过改装，车身更稳，身侧的白色轿车几乎倾斜过去，劳斯莱斯却稳如泰山。 “前面！警车大部队到了！” 李洋惊叫出声。 苏时酒跟李洋一样从中间探头看去，果不其然，这个路段已经接近下高架的位置，警车一字排开。 不论如何，对方应该都逃不掉了。 苏时酒隐隐松了口气。 “车窗——掏枪了！掏枪了！！！”刘青锋突然大吼，“快减速！！！” 苏时酒刚落下去的心脏瞬间被攥紧，刹那间甚至大脑有些空白。 他飞速看去。 已经来不及了！ 白色轿车内那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持枪伸出，毫不犹豫对准劳斯莱斯副驾驶的车窗位置扣下扳机！ 刘青锋只来得及举起双臂，护住自己的头部。 “砰砰砰！” 接连三声巨响！ 不论是苏时酒等人，还是身后一直追着的警车内的警察，亦或是遥遥看到轿车内伸出手臂与枪的前方大部队，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那一秒钟，可能会有的悲惨后果在众人脑子里回荡。 然而—— 无事发生。 那三枚高速旋转的子弹，最终只在车窗上炸开几个硕大的花，却没有伤到内里的刘青锋一分一毫。 刘青锋：“！！！” 苏时酒：“！！！” 顾殊钧语气轻飘飘的：“不好意思，防弹的。” 他把着方向盘，车身再次毫不留情地撞上去！ 白色轿车内的那名持枪人有些怔愣，大概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局，他的心思本就不在车上，贸然被撞，终于无法稳住车身，做出对应反应，下一秒，白色轿车直接翻滚了出去！！！ 第385章 没答应 白色轿车车头之前便因撞击警车而凹陷下去，如今侧翻，瞧着更是七零八落，冒出灰烟来，在暗夜中不甚明晰。 劳斯莱斯缓缓停下，车窗落下，露出顾殊钧那张英俊冷漠的脸。 他看向不远处侧翻的白色轿车，眼神漠然，仿若对方此时的惨状，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只漫不经心想，瞧。 如今两辆车相撞，受伤的可不会再是他的宝贝了。 车内犯人持枪，即便侧翻过去，众人也没有轻举妄动。 刘青锋第一时间下车，持枪警惕地缓缓靠近。 警车上，三名训练有素的警察同样手握枪械，小心翼翼凑近，其中一人在路过劳斯莱斯时，忍不住用震撼的表情，飞快瞄了一眼驾驶座上的顾殊钧。 老天。 没见过的面孔。 这就是高手在民间吗！？ 待警察们确认车内的人暂时晕了过去，没了危险，才立刻招呼众人上前，将人从里面拉出来。 见状，李洋第一时间冲下车，在路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苏时酒：“。” 苏时酒同样面有菜色——任谁坐在一辆碰碰车一样撞来撞去的车上，估计脸色都不会太好看…… 更别提刚刚的场景，让人时刻保持精神紧绷，一秒钟都不敢放松，此时骤然松懈，只觉得浑身疲惫。 刺激。 实在是太刺激了。 跟电影剧情似的……但如果他没在车上，那就更好了。 另一边，危险解除。 警察开始跟刘青锋询问情况：“我看驾驶座上那人面生，肯定不是局里的吧？敢直接这么开着豪车上去逼停？跟玩儿似的，也太不要命了！好在那辆车有防弹窗，不然刚刚……” 感慨声顺着风飘进苏时酒的耳朵。 无视周围的人，苏时酒一把拉开驾驶座车门：“你——” 训斥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顾殊钧豁然从车内起身，一把揽住苏时酒。 两人紧紧拥着。 顾殊钧的力道非常大，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拥抱都要紧，像是一旦松手，苏时酒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苏时酒抿了下唇。 天知道刚刚顾殊钧开着车撞上去时，苏时酒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顾殊钧会不会是发病了，正在发癫！ 他还以为整个全程，顾殊钧都不怕呢？ 现在从对方的反应看来，肯定也是怕的。 真是…… 苏时酒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放松，心中气顾殊钧这只大狗勾不听话，竟然偷偷摸摸跟着他们，又气顾殊钧逞强强行逼停，完全不把命当回事，毕竟在苏时酒看来，这应该是警方的事。 ——就算车辆被警察临时征用，但只要不远不近跟着就好了，没看前方高架桥路口已经被数辆警车堵着了？ 但见顾殊钧这副模样，他又有些心软，心中的怒气消散大半…… 而另一边，紧抱着苏时酒的顾殊钧敏锐察觉到这种变化，他唇角微微勾起，牵扯出一个浅笑。 他就知道，适当的示弱是有效的。 当然，心软不代表不算账。 “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不跟着了？”苏时酒板着一张脸数落。 顾殊钧喉结滚动，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活像是一只被主人数落的大狗勾，委屈巴巴地低低回：“没答应。” 苏时酒：“……” 靠。 如今回想，好像当时在对话中，顾殊钧只叮嘱他早点回家，连个“嗯”都没有，确实…… 不算是答应…… 只是后来劳斯莱斯降速，没再直接明目张胆地跟在车后，让苏时酒误以为顾殊钧听话了。 啧，顾殊钧搁这玩文字游戏呢？ 之前高架桥围堵的警车旁便有120，此时接到信，直接冲过来把满头是血的杀手从车里拖出来拉走了。 刘青锋又去联络拖车，把侧翻的白色轿车拖走。 忙活一通，打完电话，刘青锋走过来：“行了，有正事，别谈情说爱了。” 苏时酒：“……” 苏时酒一把松开顾殊钧。 刘青锋掏出一盒华子，抽出根递给顾殊钧。 顾殊钧婉拒：“不抽烟。” 刘青锋笑了声，没劝，反手将那根没点燃的烟叼进嘴中，上下打量两人，眯着眼说：“你们俩都挺牛，不愧是一家人。” 苏时酒：“……” 总觉得刘青锋嘴里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他没有证据。 刘青锋叮嘱：“等会警察问什么，实话实说就行了，不过有张局在，肯定没什么问题……” 正聊着，几名警察前来。 苏时酒和顾殊钧对视一眼，去做笔录。 这场由面具人开启的狂欢最终落幕。 待忙碌完的警察终于有空喊两人做完笔录，已经是凌晨两点。 街边道路上来往的行人寥寥无几。 苏时酒掩唇悄悄打了个哈欠。 正下楼准备离开，恰好与开完会的刘青锋撞上，后者身后还跟着几名警察，顺势拉住苏时酒的手臂。 苏时酒一怔，乖乖站好：“刘队。” 刘青锋挑眉，揶揄看对方一眼。 有顾殊钧在，就不叫爹了？改喊刘队了？ 苏时酒：“。” 明明是因为刘青锋身后跟着一群陌生人，苏时酒不想节外生枝。 两人眉眼官司一番。 一旁，顾殊钧面无表情立着，视线落在刘青锋的手上。 刘青锋下意识收回手。 他一愣，莫名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头，才开口：“我们走后，那个面具人念完李净文所有的罪证，宣判李净文值得一个死刑，等雇佣杀手抵达开枪后，突然笑出声，然后就关闭了视频……你也知道，面具人裹得严严实实，那个画面没什么多余的信息量，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会感兴趣。” 他一顿，目光扫了眼顾殊钧，才继续说，“顾先生这次也算是帮了大忙，现在时间有点晚了，明天早上给你放个假，下午来找我，我给你看看。但只允许看，不允许录像，知道了么？” 哇。 可以看当时视频的录像！ 这对苏时酒而言，已经是个好消息了。 他眼眸亮晶晶：“我明白！李净文和那个杀手现在怎么样？抢救成功了吗？意识什么时候清醒？” 只要对方意识清醒，能说出门道来，就能多一条找到面具人的线。 经过这么长时间发生的种种，刘青锋是真把苏时酒当自己人，便回：“李净文胸腔中弹，情况危急，但好在没有直接命中心脏，至于那个杀手……他没系安全带，侧翻时身体多处受创，你当时也看到了，人跟个布娃娃一样，血流了一地。现在两人都还在icu里，没清醒过来呢。” 苏时酒“唔”了声。 虽说那辆车当时并没有过多翻转，且120就在旁边等着，送医及时，但毕竟是高架桥上侧翻，且他们车速不算慢。 现在，只需要等待，等他们醒来就好。 累了一天，苏时酒整个人都软下来。 之前那辆劳苦功高的劳斯莱斯被送去修理，被迫深夜加班的司机开的是车库里那辆库里南。 回到家，苏时酒颇有些筋疲力尽，一转头，便见顾殊钧正慢条斯理卷着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 苏时酒：“？” 苏时酒敏锐察觉到危险降临。 下一秒，果不其然，对方走近后一把将他抱起！ 苏时酒：“！！！” 身体悬空的苏时酒下意识攀附住对方的身体，他正有些茫然，不清楚顾殊钧为什么会突然发难，便听顾殊钧慢悠悠说：“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么，也该清算我们之间的问题了。” 苏时酒：“啊？” 什么清算！？ 清算什么？？？ 他都没跟顾殊钧进行清算，顾殊钧有什么好跟他清算的！！！ 第386章 不要讳疾忌医 很快，被按在床上的苏时酒便知道对方在“清算”什么了。 他呜咽出声，断断续续回：“我、我当时……躲开了。” 顾殊钧冷冷道：“如果再晚一点呢？” 他牢牢揽着苏时酒，与后者肌肤相贴，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苏时酒的耳畔，将那块皮肤惹得浸上红霞，声音几近喃喃道，“再晚一些，现在躺在icu的，就是你了。” 话说到最后，顾殊钧几乎哽咽了。 “苏时酒，你在让我回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时的你也是危险的，我同样会担心？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当时没躲过，真的……出了事，我接到消息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只说到这里，炙热的泪便落在苏时酒的脖颈处。顾殊钧压低声音，斥责道，“你没有心。” 苏时酒一顿。 他终于知道顾殊钧在气什么了。 那时白色轿车朝着警车冲来时，苏时酒确实做了有生之年最快的动作——他肾上腺素升高，飞快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虽然仍旧来得及回头去看警车被撞的瞬间，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场的场景确实非常危急。 万一…… 中途有点什么差错，刚好坐在后排的苏时酒，确实得进icu。 难道后来，顾殊钧突然发病般选择开车，并叫上所有人去追白色轿车，声称劳斯莱斯经过组装，因此主动发难撞击白色轿车，就是因为之前白色轿车直接撞击苏时酒所乘坐的警车，差点害到苏时酒的缘故？ 苏时酒抿了下唇，神色再温柔不过。 他抬手轻轻擦去顾殊钧的泪，指缝间一片湿润，宽慰道：“没有如果。你看，我现在正好端端地在你怀里呢。” 顾殊钧没吭声。 只再次紧了紧揽着苏时酒的手。 苏时酒沾满了泪的指腹不禁轻轻搓了搓，忍不住想，明明顾殊钧是个霸道总裁，怎么这么爱哭呢？ 唔。 明明当初两人婚后发生那么多事，顾殊钧也没哭过，顶多发发病，如今倒是变得脆弱许多……跟人设真的好不符。 不过相对的，发病倒是少了。 这是好事吧？ * 白天辗转一整天，顾殊钧不想苏时酒太累，但他又因为之前的事郁结在心，还是忍不住紧抱着苏时酒胡闹了一次。 等苏时酒终于拖着疲倦的身躯躺下，已经是四点多，好在明天一早可以如顾妲己所愿，不用起床上班。 苏时酒放心睡过去。 待迷迷糊糊醒来，苏时酒伸出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忍不住崩溃地“唔”了声，一头扎进被子里，窝在顾殊钧怀里继续睡。 天杀的生物钟！ 回笼觉的含金量是非常高的。 日上三竿，苏时酒终于起床，虽然称不上精神抖擞，但最起码缺的觉是补上了，翻了个身，身侧的顾殊钧早已经不见，苏时酒白皙的手臂伸长摸过去，那块床铺是凉的。 ——顾殊钧已经起了好一会了。 洗漱完，苏时酒噔噔噔下楼。 正在看新闻的顾殊钧抬眸：“早。” 苏时酒：“……” 他忍不住瞪对方一眼，嘀咕，“……您倒是精神抖擞。” 连敬语都用上了。 可惜顾殊钧没听清：“嗯？” 苏时酒懒得说第二遍，摆摆手。 好在美食能抚慰苏时酒的心。 大概是顾殊钧特意叮嘱过，今天阿姨做的饭菜大都是相对清淡的。 清蒸鲈鱼入口后没有任何的腥味，口味鲜美，不过在苏时酒看来，它的灵魂在于浇汁，拨弄下来的鱼肉在入口之前，先沾上汁，配合肉质细嫩的鱼肉，在口腔里咀嚼，简直就是一道盛宴！ 汤也是很应景的鱼头豆腐汤。 奶白奶白的汤汁撒上点缀用的葱花，让人胃口大开。 除此之外，阿姨还大展拳脚，做了白灼虾，西芹腰果百合，白灼菜心等，明明是最万恶的青菜，阿姨也能做的很好吃。 毫不意外的，苏时酒又吃撑了。 用过餐，他瘫在凳子上不想动，却被顾殊钧抱到客厅的沙发上，后者安安静静地给苏时酒按腰。 念在苏时酒刚吃过饭，顾殊钧动作轻柔，任劳任怨按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松了口气：“还有哪里不舒服，晚上告诉我。” 苏时酒：“……哦。” 这殷勤的。 苏时酒都不好意思生气。 午休时间差不多，苏时酒叫了司机前往公安局上班。 在刘青锋办公室里看录像时，苏时酒将整个视频重新放了遍，在听到面具人口中的“清算”时，苏时酒不由自主想到昨晚，忍不住面容扭曲了下。 一旁，李洋一愣，忍不住多看苏时酒两眼：“怎么感觉你面色不太好看？昨天没睡好？” “别提了。先看录像吧。” 苏时酒在心中叹了口气。 经过昨天晚上，他对“清算”两个字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虽然对顾殊钧而言只有一次，但对苏时酒而言却有足足三次！ 没办法，顾殊钧这个人未免太过天赋异禀！ 尤其想到那个恶劣的人，当初第一次时，甚至还好意思说他的根本不大，也就是普通标准，让苏时酒不要害怕…… 啧。 待苏时酒看完录像，回到座位后，便开始思索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有没有那种不伤身体，又能让人早泄的药？ 顾氏集团。 临近下班时间时，办公室依然热闹。 顾殊钧之前吩咐下去的一起并购案终于有了十成十的把握，项目组决定今晚聚餐庆功，不少人都将目光落在顾殊钧身上。 有人忍不住探口风：“林特助，顾总今晚会去？” 林耀颔首：“这起并购案对顾氏目前的资源优化起到了决定作用，之前顾总就非常重视，如今项目尘埃落定，为表彰大家，顾总特意提前调整行程，将今晚的时间空出来了。” 对于顾殊钧的加入，员工们有喜有忧。 喜的是顾总雷厉风行，运筹帷幄，与他这样的人相处，多多少少都能学到点东西，万一在交流时讨到好，对未来晋升也有帮助。 忧的是—— 顾总看起来也太难以接近了吧！？冰块在高温下还能融化，顾总是一点都融化不了啊！总觉得就算是聚餐环境，自己到他面前敬酒时，被他双眼盯着，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口…… 不过…… 顾总在苏小先生面前，倒是一点都不冷呢。 啊。 这该死的恋爱脑！ 那人偷偷摸摸看顾殊钧一眼：“不过我看顾总似乎不太高兴？” 林耀：“有吗？” 他回头看了眼，“嘶”了声，“确实。” 顾殊钧确实不太高兴。 他能高兴才又鬼了。 瞧瞧。 苏时酒都给他转发的什么玩意儿？ ——xing能力太持久，很可能是疾病导致的！ 点开一看，里面列举了不少疾病因素，比如输精管炎症，射\/精障碍，兴奋障碍，输精管堵了等等…… 苏时酒：「不要讳疾忌医。」 顾殊钧愣是从这短短的六个字里，看出了对方的苦口婆心。 呵呵。 疾病是吧？不要讳疾忌医是吧？ 顾殊钧磨了磨牙。 团建是早就定好的行程，何况要参与团建的所有项目组成员，都为这一次并购案付出良多，顾殊钧不会寒了他们的心，因此并没有鸽，甚至在聚餐中途，称得上和颜悦色。 只不过…… 当天晚上，某个“出言不逊”的人，屁股遭殃了。 * 年二十八。 医院。 苏时酒拎着朴素的看望病人套装，一箱牛奶和水果走进病房。 李净文正在病床上躺着发呆。 他住在单人病房，身边跟着名护工，因为没什么事，便坐在凳子上玩手机，是李家听说李净文被枪击后特意雇佣来照顾他的。 护工照顾了大半月，李家却没一个人来看过，说不上是有情还是无情。 “……你来了。”李净文看到苏时酒，嘴唇动了动。 “感觉怎么样？”苏时酒问。 “还行，就那样。” “看你情绪不高？” “……我总觉得，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李净文的情绪又与上次见面时不一样了，整个人无端透着一股暮霭沉沉的死气。 “那就再说。”苏时酒开口，“我的建议是，干脆去监狱躲一躲。” 李净文：“？” 苏时酒：“？” 李净文摇头：“你不懂。像他那样的人，就算我躲进监狱，他也能找到机会直接杀了我。” 苏时酒又提议：“那不如趁着你目前还没死，赶紧把你知道的所有，包括之前对我隐瞒的那部分，全部透露给警察，这样警察才能以最快速度抓到面具人，帮你报仇。也算死得其所？” 李净文：“？？？” 苏时酒：“。” 李净文：“……你。” 他憋了憋，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最后仔细想了想，竟然有点被苏时酒说服了，“可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 “有些事情，你或许觉得不重要，但恰恰是最重要的。” 苏时酒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晒太阳，晃了下手机，“怎么样？让我现在帮你把警察叫来吗？” “……不用了。” “行，那你什么时候改主意了告诉我。” 苏时酒还有事要忙，没在李净文这多留，走出病房门时，他突然开口，“如果面具人雇来的人，甚至能在监狱那种环境里把你干掉，那你觉得医院……”他目光瞧了瞧四周，“会是安全的吗？” 他低垂眼睫，心想，至少当初何慧，就是当着周明也等人的面，直接从病房的那扇刚好损坏的窗户……跳楼自杀的。 李净文：“！！！” 故意的！ 苏时酒绝对是故意的！！！ 在苏时酒即将走出病房时，房间内的李净文大喊：“等下！” 第387章 刘青锋很欣赏 苏时酒拿着李净文给他的u盘，风尘仆仆赶往公安局时，刘青锋刚好要出门，扯了他一把：“你来得正好。” 刘青锋边套衣服边说，“葛玉翠那边联络我，说想在年前最起码见她孙子一面，好安心过年，现在正和葛素萍一起在楼下等着呢。走，一起。” 苏时酒一顿。 他拿出u盘在对方眼前晃了下：“行，走之前先把这个锁你柜子里。” 刘青锋一愣，似乎不明白一个u盘有什么好锁柜子的，但转念想到今天苏时酒申请外出的理由，登时懂了。 他一乐，忍不住用手指指苏时酒，又用力拍苏时酒的肩膀，夸赞道：“好小子！真是好小子！” 苏时酒一趔趄：“……爹，收着点，再拍散架了。” 他有些无奈。 自从他上次给顾殊钧发了个公众号的文章后，顾殊钧就跟受了刺激般，每天下班后疯了一样钉他。 中途，苏时酒实在受不了这样每天晚睡早起，暗无天日的日子，先是试图跟对方讲道理，把百度搜索内容摊开在对方面前，用事实证明每天都进行这种行为对身体不好，最好的频率应该是一周两到三次。 谁知无果。 后又忍不住打电话给顾殊钧的妈妈林遇霞告状——当然了，苏时酒告状时并没有说具体原因和顾殊钧实施惩罚的行为——谁知顾殊钧这人阴奉阳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当着林遇霞的面，他保证得好好的，转头便把苏时酒捆了起来。 那一次，苏时酒又遭罪了。 甚至遭大殃，到了要去超市补货的程度。 直钉到今天，苏时酒感觉自己身体脆了许多…… 刘青锋并不知道苏时酒这些天的遭遇。 他不以为意，忍不住哈哈大笑。 之前警方也在李净文和面具人之间的互动中，猜出李净文可能对警方有所保留，但李净文嘴巴很紧的同时，还一副随时都可能自杀的模样，不管派多少人过去都毫无所获，只能铩羽而归。 万万没想到，这次破局的关键，竟然又是苏时酒！ 他捧宝贝一样捧着u盘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小心翼翼放进抽屉里后，又觉得不妥，怕磕了摔了。 四处看看，刘青锋拿出一块毛巾，将u盘包在里面，放进抽屉里，才拿出一把锁，将抽屉锁了。 “妥了。” 刘青锋道，“这里可是公安局，不会出问题的。” 苏时酒想想也是。 江城关押罪犯的看守所在偏远位置，如果不堵车，开车过去也要将近一个小时。刘青锋去开车，苏时酒往楼下会议室找人，探出一颗脑袋，只见葛素萍和葛奶奶正安静地坐在一起，有些拘谨的模样。 这次，两人准备充分，并不只有一个保温盒，而是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只要不涉及案情，或是危险物品等，在检查过后就能交到葛阳手中。 他叫上两人出大门，刚好刘青锋把车开过来。 葛奶奶搭着苏时酒的手，好奇问：“你没考驾照？” ——在很多农村的传统观念里，家里男丁是顶梁柱的作用，从学校毕业后，就要开始学会成为家里的依靠。 开车这种事，如果孩子已经拿了驾照，那当然以后就都由孩子开，当父母的只要坐着享受就行了。 结果轮到刘青锋和苏时酒，竟然是刘青锋开车。 这和葛奶奶心中的一贯观念不符。 苏时酒笑了声，帮忙拉开后座车门，扶葛奶奶进去：“他嫌弃我开车慢。” 葛奶奶：“……哦哦。” 她不好意思笑笑。 刘青锋显然听到苏时酒的话，哼笑一声：“就你那考驾照的20码架势，等咱们过去，天都黑了，看守所人都下班了。” 苏时酒：“。” 干什么突然人身攻击！ 葛奶奶迟疑：“晚上看守所那边没人吗？” “有。”苏时酒边系安全带边开口，“他故意这么说，为了损我呢。” 葛奶奶笑出声：“……你们父子关系还挺好。” 一旁，葛素萍虽然也在车中，却始终一句话都没说，只用复杂的神色瞧着几人，之后将目光移到窗外。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不算短，好在苏时酒之前在帝水会所干过，是个会聊天的，轻而易举就能让人心生好感，一时间，车内除却导航的声音外，最多的就是苏时酒、葛奶奶和刘青锋的聊天声。 终于，到了看守所。 刘青锋提前打过招呼，直接带着三人往里走，不过临到头，却拦住葛素萍：“你们也知道，现在管的严。葛阳和葛济川的这个案子毕竟还有很多疑点，是不允许探监的，这还是我特意打了申请，提到过年团圆，老太太想见见孙子的事，上面才心软同意让葛玉翠去，但也只允许葛玉翠一个人，而且旁边还要有看守在，不允许谈论任何关于案子的事……” 他细细叮嘱。 葛素萍面上并没有露出失望表情，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进不去。 她坐在走廊的凳子上。 苏时酒与她坐在一起。 葛素萍一顿，往旁边挪了下，与苏时酒拉开一个身位。 苏时酒只当没看见。 他摸出手机，隐隐能听见里面葛奶奶爆发出的哭泣声，以及一声接一声的“阳阳”“阳阳”。 苏时酒低低叹了口气。 他悄悄望向身旁。 在葛奶奶的呼唤声中，葛素萍面无表情，她双手抱臂，身体靠在墙壁上，视线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时酒同样面无表情，心想，或许葛素萍是在想以后她也在这里坐牢，她的儿子怎么来探望？ 可惜。 葛素萍他们涉及的毒品交易份额，恐怕已经不止是坐牢这么简单了。 不多时，刘青锋从里面走出来，一屁股坐在苏时酒身侧。 “刚好来看守所了，你要不要……” 刘青锋压低了声音，试探性问道。 苏时酒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不假思索摇头：“不用。” 刘青锋见苏时酒表情不似作伪，点点头。 “……你会觉得我有些冷血吗？”苏时酒突然问。 刘青锋一愣：“当然不。” 在他看来，血缘这种东西，真是玄之又玄，所有人都身处其中，可大部分人都不能理性看待，即便在被狠狠伤害后，也会因为各种各样复杂的情感，很难完全与对方割舍开来。 由此后续又衍生出多种痛苦与不可挽回的悲剧。 刘青锋问出刚刚那句话，就是觉得，苏岳林已经在看守所，虽然是未决犯，但来年就要判，而受害者段红显然不打算出具谅解书，甚至要从严判。一对原本还算恩爱的夫妻，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而苏岳林呢？一大把年纪了，不但人财两失，还要在监狱里度过，或许苏时酒会觉得对方有些可怜，想去看看。 ——这种优柔寡断的情绪，是很多普通人都会有的。 好在苏时酒不是这样的人。 刘青锋很欣赏。 第388章 一定很有意思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在来之前，葛奶奶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跟自己的孙子葛阳说，但实际临到头来，却只知道哭。 葛阳虽然正处于叛逆时期，在家中顶嘴吵架的事时有发生，但毕竟自小就跟在葛奶奶身边长大，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半个小时的探监时间很快过去。 待葛奶奶出来时，已经有些站不住。 苏时酒飞快反应，三步并做两步，从凳子上窜起来搀扶住对方。 葛奶奶面容灰败，拍拍苏时酒的手：“好孩子，我就是有点累……” 虽然不说，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葛奶奶之前才从医院出来，身子骨还不那么利索，如今情绪波动又比较大，消耗大量能力，感觉累也是必然的。 一旁，葛素萍眼神复杂地扫了苏时酒一眼。 她走上前，将葛奶奶接到自己这边：“刘队，警局应该很忙，我和翠姨还有事，就不坐你们的车走了。” 她轻声道，“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说是感谢，但葛素萍的感谢，看起来也是礼貌疏离的，就和她在知道刘青锋警察身份后的态度一样。 葛奶奶就显得热情许多，从拉着苏时酒的手不放，改为拉着刘队的手不放，她乐呵呵地说着感谢的话，眼神中全是诚心实意，一连聊了十几分钟，都没撒开手准备离开的意思。 还是葛素萍看了眼时间，忍不住催促：“翠姨，别忘了咱们今天还有事。” “哦哦哦。” 葛玉翠依依不舍地松开刘青锋，这才跟着葛素萍离开。 刘青锋看着两人的背影，没跟过去，只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响两声便挂，反复两次后，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 苏时酒见状挑了下眉。 刘青锋：“我去跟前面打声招呼，你先等会。” 苏时酒：“好。” 刘青锋走后，苏时酒闲来无事，干脆到走廊尽头，打开窗户，看着楼下葛素萍和葛奶奶两人。 葛奶奶走路速度很慢，葛素萍并不急——当初照顾儿子的经验，让她对待这种速度的人十分有耐心。 两人慢慢悠悠走出大门，葛素萍搀扶葛奶奶先坐在一旁的圆墩子上。 看守所的位置比较偏，出租车不好打，葛素萍出去站了好一会，拒绝了两个拉客邀请，终于拦到车，扶着葛奶奶进去后，车门关闭，朝着东方向驶去。 苏时酒依然盯着门口，耐心等了等。 果不其然，十几秒钟后，一辆黑车跟了上去。 应该是刘青锋的人。 “时酒！走了。”刘青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苏时酒应一声，跟着人下楼。 才到大厅，倒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法院没判之前就不能见吗？” 苏时酒一怔。 说话那人，竟是之前离开江城，前往海城的苏安喜。 苏安喜被拒绝探监后，有些失落地往外走。 他余光扫到苏时酒时一愣，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苏时酒，嘴唇动了动，脚步徘徊犹豫了两下，最终咬着唇走过来：“哥，你去见咱爸了？” 苏时酒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苏安喜。 他没回对方的问题，只反问一句：“咱爸？” 苏安喜：“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他。” 苏安喜有些心虚。 在之前一系列事情发生后，苏安喜原本平静幸福的生活被打破——他并不是苏岳林亲生，苏时酒才是；父母要离婚；苏岳林一怒之下，一刀捅了段红，段红以故意伤害罪起诉苏岳林…… 打心眼里，苏安喜其实是不想再承认这种杀人犯是自己爸爸的，因此离开前在机场和苏时酒聊天时，都没用“咱爸”这种称呼。 如今突然改回来…… 也是迫不得已的。 苏安喜唇动了动，却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是瞒着咱妈从海城飞回来的……虽然……但是，咱爸对我也是有养育之恩的……我觉得再怎么样，我也不能当白眼狼，就想来看看……” 不过，苏时酒对苏安喜的解释并不怎么感兴趣。 “我不是来看他的，只是公务路过。” 苏时酒打断对方的话，神色淡淡道，“让让。” 苏安喜：“……” 苏时酒态度实在冷淡，看苏安喜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陌生人，那其中的漠然，让苏安喜觉得全身都仿佛被冻住了似的，下意识让开了点。 刘青锋跟在苏时酒身后下楼，目光在苏安喜身上扫了圈，伸手去揽苏时酒的肩膀：“儿子，那谁？” 苏时酒：“……” 怎么又叫儿子。 苏时酒无奈看他一眼，“我异父同母的弟弟。” “哦，原来是他啊。”刘青锋回，“不过你说错了。” 苏时酒：“？” 刘青锋：“你现在是我儿子，跟他就是异父异母了。你妈可没生过这么大的儿子，下次别叫错，不然她会生气的。” 苏时酒：“…………” 苏时酒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刘青锋的爱人，也不知道刘青锋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的。 刘青锋确实脸皮厚，而且，他说话时声音故意大了些，显得很没有素质，却足够让两人身后的苏安喜听个明明白白。 正准备跟上苏时酒的苏安喜愣住了。 ……什、什么？ 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喊苏时酒儿子？ 难道苏时酒也跟他一样，不是苏岳林亲生的？不、不对，当初亲子鉴定做过，苏时酒确实就是苏岳林和段红的儿子。 那这个—— 呃，苏时酒是又找了个爹？干爹的那种？ 苏安喜脑子里一团乱麻时，刘青锋已经领着苏时酒去开车了。 “以后离你那个异父异母的弟弟远点。”刘青锋系好安全带，叮嘱道，“老话说得好，面有心生，他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他边开车边说，“而且，看你们聊天那意思，他都走了，还回来……你别觉得我把人往坏了想，我觉得他那样，可不是为了什么养育之恩。” 苏时酒低笑一声：“好。” 他倒是能猜到苏安喜为什么来找。 ——当初让苏安喜的工作室起死回生的东西，可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而是一个利息非常高，且刚好卡在法律界限内的借贷app。 苏安喜依靠借来的这笔钱投入工作室赚了点，但不论是他还是段红，在苏家发家后，都养成了平日里生活挥霍无度的习惯，苏安喜如今的父亲李柏生，却在生意上并不尽如人意。 如今三人去了海城，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苏安喜工作室赚来的，别说还贷，连他们如今的日常生活都难维持。 而苏岳林的公司，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不就得把注意打到这上头来？ 苏时酒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场景，唇角勾起。 苏岳林那人……当初把苏安喜捧在手心里当宝，不管怎么要求都愿意满足，也不知道如今看到跟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苏安喜，竟然又来打他公司的主意，心里是什么滋味？ 如此，苏时酒倒想让他们两个人见见面了。 一定是很有意思的场面。 第389章 怨我 刘青锋归心似箭。 车开回公安局后，他走路飞快，上楼梯时甚至两个台阶并在一起，也不怕伤了膝盖，带着苏时酒直奔办公室。 “李净文给的这个u盘里的内容，你提前看过没？”他摸出钥匙开锁。 苏时酒：“没，但我拷贝了一份。” 刘青锋：“……” 刘青锋嘟囔，“你不早说。” 这不显得他走之前这一系列藏u盘的行为很傻逼吗？ 苏时酒莞尔：“这毕竟是原件。” “也是。” 刘青锋拿出u盘，插在电脑上。 文件弹出来。 他面色凝重地打开。 刘青锋的老台式机，卡了足足五六分钟，才终于打开文件。 苏时酒凑上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圆了。 这是一份，比当初周明祈给苏时酒的那份更详尽的资料，甚至包括面具人多次在国外的详细ip地址。 ——当初李净文被赶出李家，寻求周明祈的庇护，可两人到底不是利益共同体，李净文又被骗过一次，信不过周明祈，给出的资料虽然看起来有诚意，但其实都是经过筛选的。 很多重要内容，都被李净文故意去掉了。 “……看来这个春节要争分夺秒加班了。” 刘青锋看了眼足足24个g的内容，一阵眼晕的同时，又满怀着希望。 他搓搓手：“年前最后再开一次会！干它！” 刘青锋干劲十足，当天便紧急召集专案组成员，将这个好消息公布出来，并排好过年的值班表：“李净文给的原件已经作为证据封存，我拷贝出一份资料出来，压缩后发群里了。” “马上就要过年，我知道，大家都很渴望早点破获这起重大的毒品案，但也不能连过年这种大日子还加班，是吧？跟文件一起发群里的值班表大家都看到了吧？到时候大家按照这个排表工作，每天的进度都同步共享到群里，大家一起讨论，一天大概占用一两个小时时间，居家办公，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苏时酒拖着长长的调子应和。 如今的他相当于刑侦大队的编外人员，当然不在值班表内。 不过他之前也拷贝了一份，打算自己趁着有空做一做这方面的工作，跟大家对比一下，争取查漏补缺。 “对了，这也是由我们的小苏同志，在医院里对李净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最终从李净文手中拿到的，大家鼓掌！” “好！”李洋带头鼓掌。 有人问：“刘队，之前去杀李净文那个——还没醒？” 刘青锋一顿，叹了口气：“是。之前那次车祸……他跑的急，没系安全带，车辆翻转对他的损伤非常大，撞到脑袋了，医生也不能保证人一定会醒，说有植物人可能。目前尝试过联系家属，但他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我已经托人去查了，应该年后才能有结果。” 众人散会后，刘青锋揽着苏时酒的肩膀：“明天年二十九，最后再来一天，你就可以放假了。放心，有什么消息，我不会漏了你。” 苏时酒：“谢谢。” 一旁，李洋见两人如此亲密的模样有些吃味，他故意长吁短叹，开玩笑道：“还好苏时酒过不了政审，没法当警察，不然我看我这‘刘队爱徒’的称号，肯定一早就被苏时酒抢走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 刘青锋隔着苏时酒，伸长了手臂，一巴掌呼在李洋后脑勺上，不重，“你是我唯一的徒弟。” 李洋感动喊：“刘队……” 刘青锋指指苏时酒：“毕竟他是我儿子么。” 李洋：“……” 苏时酒：“……” 李洋：呵，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嫉妒了！ 李洋：“啊啊啊，我也想当你儿子——” 刘青锋乐呵呵的。 他心想，这一个两个的，都想当他儿子，结果只有亲儿子不想当他儿子……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转了圈，很快便被抛出去，刘青锋看向苏时酒：“对了，上次白娅那个事，还没约？” “没。”苏时酒摇头，“本来约的过几天就见，没想到第二天公司临时喊她出差，现在人还在国外磨一个项目，不过再怎么样，过年也是能回的。” “我就是怕她时间长了，记忆更模糊……” “我懂。” * 年二十九，苏时酒开始繁忙的收尾工作。 局内，他坐在电脑前，大致扫了眼李净文的文档，其中曾经看过的占多数，不过难办的是，即便看过的某些对话中，也有不一样的内容——这意味着苏时酒要从头看起，工作量巨大。 这下，不止刘青锋眼晕，苏时酒也开始眼晕了。 他索性不再看，而是在公安局内坐着公然摸鱼，辗转述职。 身为一名记者，苏时酒素来与明景传媒的马主任联系频繁，后者对他的动态掌握的十分详尽，没什么好说的。 倒是周明祈那边……最近局里发生的事情有些多，苏时酒沉下心来理了理时间线，汇总后提炼，将目前追查面具人的进度发了过去。 做完一切，外面的天已经隐隐黑了下来。 苏时酒松了口气。 他坐在凳子上发了会呆，又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手机响起，竟是周明祈打来的。 扫了眼周围忙碌的警察，为了不打扰他们，苏时酒主动走出办公室，站得稍微远了些才接通：“周董。” 周明祈“嗯”了声。 但也只这么应一声，便陷入沉默。 “……是我发过去的文档有什么问题吗？”苏时酒只好问。 周明祈淡淡道：“我看了，没想到后续竟然牵扯出这么多事情。” 既然话已经聊到这里，苏时酒忍不住问：“周董，我也在局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了，要么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跟周家有仇，又有这么大能量，能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大事情的，您心中有人选吗？” 周明祈那边沉默下来。 半晌，他回：“你也知道周家以前是干什么的。” 苏时酒：“……” 啧。周家以前底子不干净，在江城那是响当当的，虽然如今洗白上岸，但以前肯定招惹过这样的人，且能招惹不少…… “我回头列一张表给你。” 周明祈言简意赅，说罢，他依然没挂断电话，呼吸声从听筒处传来，问，“最近小也联络过你么？” 苏时酒一愣：“没。” 他想到周明也如今的处境，“怎么了？” “……小也他失联了。” “最开始是不回我消息，但保镖回执还算正常，说他一直待在房间里。” “但以小也的个性，闷个一天就算顶天了，两天更是从没有过，我意识到不对劲，让保镖冲进去，人已经不见了。视频里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门窗更是完好无损，虽然手机和一些证件都被拿走了，但他就像是……” 周明祈喃喃道，“人间蒸发了。” “你说，他……他是不是在怨我，所以故意躲着我？” “怨我没本事，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保护不了，更怨我当初甚至没去送送他。” 第390章 豪门弃夫 在工作期间，苏时酒向来是敬业的。 眼看着周明祈短时间没有挂断的想法，苏时酒干脆戴上耳机，回到办公室内坐下，承担了一个合格树洞的职责，始终安静且认真地听周明祈逼逼赖赖，并适当给出合理建议：“报警了吗？派人去找过了吗？” 周明祈“嗯”了声，他似是有些疲惫：“人是今天早上丢的，找了快8个小时，还没传回什么消息。” 从接到保镖的消息，发现周明也失踪后，几乎一整天时间，周明祈都无心工作，连开会都频频走神，最后只好叫停。 而这件事，他甚至不知道该找谁倾诉…… 也是收到苏时酒的邮件后，他才鬼使神差地打来电话，虽然确实有想到过小也对苏时酒情感不一般，万一他真是自己离家出走，也有联络过苏时酒的可能，但周明祈内心知道，这种几率非常低。 ……结果忍不住将自己的内心袒露出来。 说来也是奇特。 明明苏时酒的性格并不是那种温暖小天使的类型，相反，他称得上冷漠，即便听了周明祈的话，也不会去安慰什么，只偶尔出声提出一些建议，但周明祈就是忍不住向他倾诉，因为他知道…… 不论他说什么，例如陈佑棠，例如家族那几个老东西，苏时酒都能保守住秘密。 就像当初苏时酒替周明也保守秘密。 只除了一件事—— 周明祈扫了眼腕表。 当华贵的腕表上，分针终于跳过12，整点一到，电话那边便传来熟悉的声音：“周董，我能理解您对二少的关心以及此刻的焦虑心情，但我现在下班了，有什么事等年后工作日再聊？” 周明祈：“……” 呵。 果然。 苏时酒这人，干啥啥不行，下班第一名。 周明祈都快习惯了，他正要应，又听那边缓缓道：“当然了，如果周董那边有了二少的消息，也希望周董能抽空告诉我一声，毕竟我还是很关心对方安危的，愿意牺牲一点点自己的休息时间。” 周明祈：“……” 别把想吃瓜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好吗？ 周明祈面无表情挂断，起身：“开会！” 与其折磨自己，不如折磨别人。 * “啊？人丢了！？” 人满为患的火锅店。 程拓举着筷子，惊讶地瞧着苏时酒，“我记得那个叫周明也的，好像在国外发展的还不错？前段时间还传他都开始进军演艺圈了——哦，我有个女同事喜欢他，整天念叨，我听了一耳朵才知道的。我说，一个大明星，在国外失联？” 程拓问，“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苏时酒平静道，“丑国国防部长失联三天，不也没人发现？何况这事已经上新闻了，如今闹到国内，不少他的粉丝都在祈福。” 程拓：“……” 草。 好有道理。 “不对！这本质上不同吧？你说的那个只是工作单位没发现他失联而已，这个是所有人都没找到，这不一样！” 程拓扒拉锅里面的牛肉，“那他的助理呢？周家派过去的保镖呢？剧组呢？经纪公司呢？按理说他这种人，不是应该全天24小时都有人在身边看着吗？真没一个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苏时酒摇头。 程拓：“……靠。国外果然危险。” 他把筷子放下，做双手合十状，“感谢上苍，让我投胎到华夏！” 苏时酒深有同感：“确实。” 华夏给人带来的安全感无与伦比。 要么之前怎么小区老人听到枪响，还以为是小孩儿放炮呢？ 程拓斜着眼看苏时酒：“那你告诉我这件事，肯定不止是为了八卦一下吧？” 苏时酒莞尔，用公筷给对方夹肉：“爹，还得是您懂我啊！我就是想让您过年帮我留意下。” “啧啧啧。” 程拓摇头叹息，“真是世道艰难，人心不古哇！本来我还寻思着，年前回老家得有一段时间跟你见不到面，怕你想我，才特意约你吃顿火锅庆祝一下新年，没想到最后是给我自己找活儿干了！过年还得加班……哼哼。” 苏时酒：“不白干，找到消息重金酬谢。周老板买单。不过量力而行，有危险就撤。” 程拓：“我懂。不过就周明祈那号人物，能找不到技术人员帮他找人？” 苏时酒叹气：“可以，但有人会阻挠，没你方便。” 程拓：“……懂了。传说中肮脏的豪门交易，对吧？” 说到这里，他一拍脑门：“哦对了。” 打开一旁的双肩包，程拓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报社负责人的地址。” 苏时酒眼眸一亮，恭敬地双手接过，中气十足喊：“谢谢爹！” 程拓：“！！！” 火锅店人很多，听到苏时酒的声音，旁边桌的两名女生看来，扫了眼他们，捂嘴笑起来。 程拓的脸嗖地一下红了，“你小点声！” 苏时酒闷笑出声，打开文件。 里面有几张拍到的报社负责人的照片，以及一些基本信息，苏时酒扫了眼，看到报社负责人的地址是一个老小区。 ——上次苏时酒在龚信那了解到，当初葛家村失火，两名老人被烧死，葛素萍的儿子葛俊青双腿被废，大部分报社都在强调用火安全，只有一家报社报道写的稿子另辟蹊径，角度与众不同，猜测是开发商故意放火赶走钉子户。 那条报道出后，不到半年，报社就倒闭了。 苏时酒猜测，这背后或许有什么利益相关。 后来他辗转从马主任那要到了报社联系人的微信，加了几次，却始终没有被通过好友，苏时酒不打算放弃，便找程拓帮自己查了查，打算直接线下去堵人。 如今，总算是拿到地址了。 两人接下来没再聊苏时酒的工作，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生活琐事。 “你不知道，这一行瓜实在太多了，光抓给小三买房的我都吃腻，见怪不怪了。” 程拓眼眸中闪着八卦的光，“不过最近倒是发生个有意思的。销售这个行业么，你也知道，人员流动也算是比较大的，上周来了个新人，被之前的老员工排挤，故意把那种看起来没钱的客户留给她，但人的运道来了，挡都挡不住。就前两天，一个走路来的落魄男没人接待，她上了，谁知那老板直接定了三套别墅，付了定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苏时酒：“厉害。” “可不么，这运气，也是没谁了。”程拓拍了下大腿，“可把那几个人悔的呦。不过事情到这里还没结束呢，这充其量就是一个前情提要。” 他继续，“过几天，又来了一个拾荒的老太太！” 苏时酒挑眉。 “你也知道，现在大家都在传，捡垃圾可赚钱了，还有人日入三千的呢！那几个老员工一看，激动坏了，抢着给人介绍，后来出于好奇心一问，好家伙，你猜那个拾荒老人，一个月赚多少？” 程拓比出一根手指。 苏时酒：“……一万？” “连一百块都不到！是不是很震撼！” “……确实。” “好家伙仔细问才知道，原来那老人没什么规划，看见啥玩意儿都捡，根本不看价值的！而且年纪大了，一天就出去干一会，这次要来买房，也是给自己捡垃圾时捡到的一个女儿买。” 程拓说，“那几个老员工问清楚了，知道老人没钱，顿时没了兴趣，又让那个新人去。” “结果——” “那老人拾荒是没钱，但她家里其实巨有钱！又眼睛眨也不眨定了一套大平层出去！据那个新人说，拾荒老人其实就是单纯闲着没事干，享受搜集的快乐……就囤囤鼠！你知道吧？我靠，现在全公司的人都觉得那个新员工是什么锦鲤化身，整天都拜呢，我也在拜，还顺便帮你拜了！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不？” 苏时酒：“……好兄弟！” 程拓话多，再加上两人即将分别过年，不知不觉就聊过头，中途，程拓起身去上厕所时，苏时酒第六感隐隐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不动声色扫视一圈。 ……只见顾殊钧坐在不远处的一个位置上，对面还放着一个毛绒玩具，一脸孤单寂寞冷，被丈夫狠狠抛弃的弃夫模样，漂亮的烟灰色眼眸一错不错，正幽幽地望着他。 苏时酒：“……” 第391章 特殊铃声 苏时酒打开手机，给对方发消息：「怎么不直接来找我们？」 顾殊钧注意到手机震动。 他视线终于舍得从苏时酒身上转移，身体向后靠，右腿抬起，双腿交叠在一处，单手拿起手机，扫了眼上面的内容，先回答：「你和你朋友聚餐，如果我也在，他肯定没现在这么自在。」 「何况，你只顾着听你那个老朋友说话，眼里会有我吗？自从我出现后的整整十六分钟里，你抬头数次，却始终都没有发现我来了，哪怕看过来一眼也不至于！我还给你发了消息，你也完全没看。」 「呵，你满心满眼都是你那个大学同学。我看要不是他去上厕所，你还没发现我呢，对吧？」 打这三段话时，顾殊钧面无表情，指腹却有些用力地按着手机屏幕，速度快到几乎出现残影。 ……简直怨气十足。 苏时酒：“。” 虽然但是…… 如果程拓没去洗手间，苏时酒确实发现不了。 ——他有在与人聚餐交谈时，会尽量不分心，还有不看手机的习惯，不然他觉得会有些没礼貌。 不过…… 明明苏时酒之前就已经跟顾殊钧说好，他年前会非常忙，所以提议各自处理好工作，等放假时再陪伴对方。 这还没放假呢，顾殊钧就追过来了，啧，简直就是一条粘人大狗勾，一刻钟都离不开主人的那种。 但当苏时酒的目光接触到顾殊钧对面的那个娃娃时…… 他忍不住笑了声，轻眨了下眼，调出设置后回：「我给你设了特殊铃声，下次不会了。」 顾殊钧面色稍霁。 ——所以，哄也是真的好哄。 “笑什么呢。”程拓擦这手回来，往座位上一坐。 苏时酒：“没。” 他晃了下手机，开口，“时间不早了，咱们清一下盘，今天就到这里？” 程拓：“……19，你变了。” 他幽怨道，“你以前明明能跟我一起聊很久的。” 苏时酒低笑，耸耸肩：“没办法，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有老公就是了不起哈。”程拓一边下菜，一边哼哼道，“你等我的。等我过年回家立马相一个！” 苏时酒：“好好好，我等着。” 两个大男人，食量还是比较可观的，但架不住之前点的多。吃到最后，程拓开始偷偷摸摸用公筷给苏时酒夹菜，被发现后当即：“这是你点的！这也是你点的！全部都是你点的！” 苏时酒：“……胡说八道！这个分明是你点的！” 两人进行一番筷子大战，最后拼拼凑凑，终于勉强将剩余的菜扫荡完毕，好在没有浪费食物。 程拓瘫在椅子上，摸着自己的肚子：“不行了，今晚一顿我胖三斤，过年要是相不上，都怪你让我吃太多……” 苏时酒：“不许甩锅！” 又歇了会，程拓付账，两人走到店门口，准备分道扬镳前，程拓说：“替我谢谢你老公。” 苏时酒：“？” 苏时酒抬眸，“你发现了？” “……他气场那么强大，又一身西装，好像立马就能起身开个发布会，简直跟这个火锅店格格不入，对面又坐了只熊，是个人路过都会多看两眼，我怎么可能没发现？” 程拓哑然失笑，“而且我去洗手间时，直接跟他打了个照面，他没说啥，就只冲我点了下头当打招呼，我猜测他是想留点单独的空间给我们，才没有直接跟我们坐在一起。” 苏时酒莞尔：“是。” 程拓拍拍苏时酒的肩膀，笑道：“他人确实不错。” 送走程拓后，苏时酒重新拐回店里，坐在顾殊钧身侧。 对面，娃娃正看着他们。 苏时酒视线一落在娃娃身上，就想到刚刚顾殊钧这么一脸怨念的对着这只熊吃饭，有些想笑：“怎么想到上个娃娃陪吃？” 顾殊钧：“……我没注意，服务员给上的。” 当时顾殊钧只顾着盯苏时酒，服务员问了什么他都没听，全部答应，结果回过神来就这样了。 苏时酒不由笑出声。 他之前也吃撑了，身上都没什么力气，干脆靠在顾殊钧身上。 两人都没再开口。 过了会。 “明天你还有什么安排？”顾殊钧突然问。 苏时酒想了想：“应该没什么了，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手机就可以办成。你呢？” “我也都处理完了。”顾殊钧慢条斯理地抬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苏时酒的发丝，偶尔指腹轻轻擦过苏时酒的头皮，“咱妈邀请我们晚上一起吃年夜饭跨年，去不去？” 苏时酒不假思索道：“去。” 林遇霞平日里就很照顾苏时酒，现在圈子里基本都知道苏时酒是林遇霞的干儿子，对苏时酒态度很好，这都是林遇霞带来的，如今对方开口，苏时酒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何况…… 过年本就是该团圆的日子。 自失去姥姥姥爷，回到苏家后，每逢跨年，像是故意为了炫耀自己多得到的宠爱，苏安喜都会缠着父母出门跨年，一家人高高兴兴在早就预订好的高级餐厅里用餐，之后去有名的打卡地跨年，只留下苏时酒一个人坐在家里沙发上看春晚。 格格不入地像是一个外人。 不过，从今年开始，他又有可以团圆的家人了。 “好。那明天先睡个懒觉，起床后去逛超市买年货，收拾完去找林女士，晚上跨年，再去烧柱头香。” 是生活，不是工作，因此顾殊钧在提议明日行程时，并没有规定具体时间，而是决定随心所欲。 “头香？”苏时酒一怔。 “是顾家的传统。” 顾殊钧淡淡道，“每年初一，在新旧交替的子时烧一柱头香，说是第一炉香的功德最大，最灵，能保佑一年里的平安健康，生意兴隆，所以咱们大半夜还得去一趟寺里。” 他蹙起眉头，“啧”了声，语气有点遗憾，“没法do着跨年了。”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面无表情，心想，还好顾家有这种传统。他完全不想和顾殊钧从今年do到明年！太怪了！！！ 第392章 限定版奇迹酒酒环游世界 顾殊钧跟在苏时酒身后从商场里出来时，皱着眉低头嗅闻自己身上的气味——满满都是火锅底料味。 经久不散。 他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结。 今天出门前，顾殊钧特意喷了苏时酒送他的那款香水，如今香味完全被遮盖，就像他提前在皮肤上烙下的印着苏时酒名字的纹身，却被强势洗掉，徒留一片难看的疤痕。 一登上车，顾殊钧先冷着脸打开新风系统。 那表情，活像是有人欠了他几个亿。 苏时酒敏锐注意到顾殊钧情绪不对。 他系安全带的手微微一顿，思维发散了一些，忍不住心想，总不能是因为他不想和顾殊钧do着跨年，顾殊钧不高兴了吧？ 苏时酒垂眸，轻声问：“要不要换个餐厅坐一坐？我看你刚刚没怎么动筷子。” “不用。”顾殊钧淡淡回，“凌晨三点再点夜宵。” 苏时酒：“？” 凌晨三点？ ……哦。 懂了。 怪不得之前在顾殊钧的规划中，明天两人会一起睡个懒觉，原来不是念着之前辛苦了一整年，终于放假，放松一下，而是要把跨年do挪到前一天，一口气做到凌晨三点…… 好哇，瞧你浓眉大眼的模样，没想到是这样的顾殊钧！ 苏时酒抿着唇，没再开口，只耳廓有些泛红。 一路风驰电掣开回家。 苏时酒刚在玄关处换好鞋，就被顾殊钧拦腰抱起来，直接带上楼。 “等等。”苏时酒揽住对方，“先洗澡！” 顾殊钧喉结滚动：“一起。” 苏时酒：“不。” 顾殊钧：“……” 顾殊钧面色不虞。 ——苏时酒拒绝的也太快了，甚至都没有考虑一下。 就这么不想跟他一起洗？ 行至浴室前，顾殊钧才将苏时酒放下来。 把人抵在墙边，他的身体与双臂形成一道围栏，脑袋勾下来，埋进苏时酒的脖颈处，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能从火锅底料里寻觅到一点点的小柑桔味。 这才是属于苏时酒的味道。 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苏时酒身上，顾殊钧压低了声音，拇指落在苏时酒的脸颊上：“酒酒，我讨厌火锅的味道，我也不想让你身上一直带着其他气味。我想让你全身都只余下我的气息，包裹你，占有你……酒酒，你答应我吧，好不好？” 说到后面，顾殊钧的音量低下来，语气近乎哀求，揽着苏时酒腰的手也愈发紧，那双漂亮的烟灰色眼眸看着苏时酒，如同大狗勾般，“好不好？” 苏时酒：“……” 谁能拒绝一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大狗勾呢？ 尤其这只大狗勾还有点神经质，随时都会因为得不到糖果而发病…… 行、行叭。 妥协的后果，是苏时酒身上的沐浴露还没冲干净，便只能喘着气，被按在地上——怕冻着苏时酒，浴巾被顾殊钧无情地垫在地上，变得湿漉漉的。 苏时酒背对顾殊钧，他一手撑着旁边的浴缸，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能清楚感觉感觉到上面的凸起。 抿着唇，苏时酒哆嗦着开口：“……慢、慢点，要吐了。” 果然，饭后不宜剧烈运动。 也果然，他最开始就应该狠心拒绝对方！ 好在顾殊钧怕苏时酒着凉，只做了一次，才安安分分洗澡，泡到凉气都被逼出身体，才抱着人回到卧室，在床上又来了两次。 等结束时，苏时酒的手指已经抬不起来了。 他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凌晨三点，跟顾殊钧之前预计的一模一样。 苏时酒：“……” 呵。 不多时，顾殊钧接了个电话，开口：“稍等。” 他下了楼。 没多久，顾殊钧左手臂夹着一张那种可以撑起四条腿，放在床上的小桌板，右手拎着一份外卖进入房间。 苏时酒下意识想掀开被子下床。 “你不用起。” 顾殊钧立刻开口，用不容置疑的态度说，“今天就在床上吃。” 苏时酒一顿。 顾殊钧先将外卖放在一边，之后将小桌子直接架起来，放在苏时酒腿上，紧接着将外卖盒一一打开，摆在苏时酒面前。 “你晚上吃得多，应该不是很饿，所以我买的不多。这个海鲜粥是他们家一绝，可以尝尝。”顾殊钧递过勺子。 苏时酒扫了眼上面的logo，是江城一家有名的私房菜，一愣：“他们这个点还没下班？” 如今私房菜盛行，很多馆子都开始另辟蹊径，反其道而行，越是订不到位置，对客人要求高，收费贵，越能吸引一批网红，和喜欢强调自身尊贵身份的人前往消费。 这家私房菜也一样。 菜虽然做的非常好吃，不过苏时酒记得，他们每天只中午和晚上接待三桌客人，总共六桌，这个点，早就应该下班了才对？ 顾殊钧慢条斯理：“只要有钱就可以。” 苏时酒：“……” 您说得对，是我僭越了。 自从来到江城，苏时酒再也没有在床上吃过饭。 他有些拘谨，怕滴到床上，先垫了一张抽纸，才端起碗，尝了尝。 外卖送过来，粥还是热的。 里面的海鲜料非常足，喝起来却完全不腥，口感棉绸，味道鲜美香浓，入口十分有层次感，不但鲜，甚至还带了点甜，是真正顶级的那种海鲜粥。 好喝到苏时酒舌头都要吞进去。 他眼眸亮晶晶的。 明明晚上吃撑了，如今不太饿，却还是忍不住多喝两口。 直到喝不下，苏时酒才放下勺子。 一旁，顾殊钧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床边。 见苏时酒不喝了，他极其自然地接过碗，将剩下的小半碗扫荡了。 苏时酒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顾殊钧。 顾殊钧：“怎么？” 苏时酒：“……你吃我剩饭？” 以顾殊钧的钞能力，当然买了两份，另一盒还没拆，根本用不着吃苏时酒剩下的…… 顾殊钧挑眉：“不可以？” “不是，就是有点……” 明明身为记者，苏时酒最应该能够使用精准的词汇表达他想表达的东西，此刻却有些词穷，他心想，顾殊钧是故意和他分享同一份食物吗？ 这样他们就变得更加…… 密不可分？ 就像顾殊钧之前说的，互相沾染对方的气息，从外到里…… 半晌，苏时酒也没想到答案，毕竟顾殊钧的脑回路也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他干脆没开口，只抿了下唇，看着面前的小桌板，又看看顾殊钧。 “谢谢你。”苏时酒说。 顾殊钧没回，只在吃完饭后，探身在苏时酒的额头上吻了下：“睡吧，这些我来收拾。” 苏时酒：“好。” 小桌板被收走。 苏时酒缩进柔软的被子里，看顾殊钧忙前忙后，又打开换气，散房间中的食物香味，突然忍不住笑了声。 混着空气中还没有散尽的食物香气，苏时酒眨眨眼，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满满都是安全感，再没有一丝一毫寄人篱下的不自在感，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 良好的生物钟让苏时酒睡够七个小时就起床了。 听到楼下传来轻微的，不太明显的动静。 苏时酒洗漱完打着哈欠下楼，他身上穿着黑色真丝睡衣，探头一看，只见一楼此时聚集了不少人，被各种衣服和配饰塞的满满当当。 沙发上，林遇霞正在挑挑拣拣：“这套西装看起来太老成了。我不是说了？我家酒酒还是个小孩儿，不合适。” 她说话声音明显是压低了，应该是怕吵到楼上苏时酒睡觉。 年满24岁的《小孩儿》苏时酒：“……” 唔。 林女士又来玩限定版奇迹酒酒环游世界的装扮类小游戏了？ 第393章 不缺爸爸 被林女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称作小孩，苏时酒有些不好意思。 但既然看到对方了，当然要打招呼。 苏时酒舌尖在上颚上抵了抵，犹豫两秒，开口喊：“妈。” 林遇霞抬头，一眼看到楼梯上探头的苏时酒，活像是一只可爱猫猫，面上立刻绽出一个笑，冲他招招手：“来，酒酒，下来试试新衣服。” 苏时酒：“好。” 苏时酒下楼。 之前在楼上，苏时酒就感觉衣服多，下楼后更有实感。 ——周遭的衣服平平整整地挂在带着滚轮的衣架上，一排排摆放，将整个客厅堆得满满当当，几乎没了落脚的地方，一旁的桌子上，在灯光下反射着耀眼光芒的各种饰品一摞摞堆积，仿若进入了义乌批发市场。 而在客厅中，还有不少工作人员，是好几家奢牌的经理带着导购等人，随时预备着向林女士和苏时酒介绍。 ……这么多！ 苏时酒不禁咋舌。 还好，像这种直接送到家里的衣服，一般都会有男模帮忙试装——苏时酒以前在苏家时见到过这种模式。 在林遇霞的热情招呼下，苏时酒坐在她身旁。 林遇霞摸了摸苏时酒的手臂：“冷不冷？” 苏时酒摇头，目光扫了眼周围：“顾……” 刚开了个头，便见林遇霞微微蹙着秀气的眉毛，不赞同地看着他。 苏时酒从善如流改口：“殊钧呢？” “他啊，一看见这些衣服头都大了，人去书房里了，只有一个要求，说只要是你选的，直接拿配套的款式就行，要跟你穿情侣装呢。” 林遇霞掩唇笑。 苏时酒有种被长辈调侃的感觉，耳廓微红。 一旁，一位穿着职业装的特级导购员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微微弯腰，轻声问：“林女士，可以开始了吗？” 林遇霞“嗯”了声。 导购转头，冲一个方向点点头，几名身材与苏时酒相似的男模便依次出现在两人面前，充分展示着身上的衣服和各种配饰。 一个接一个，几乎没有空档。 “这件还不错。” 林遇霞唇角始终勾着，一双美目扫了眼男模身上的衣服，身体微微倾斜，凑近苏时酒，温温柔柔地说，“搭配我之前给你的那枚宝石胸针刚刚好。你觉得呢？” 林遇霞无疑是非常美的。 她那双漂亮的，仿若含了水的眼眸定定瞧着苏时酒，视线中的期待与跃跃欲试让人不容忽视。 苏时酒拒绝不了，也没理由拒绝。 他轻轻颔首：“可以。” 林遇霞高高兴兴地揽着苏时酒，一抬手，旁边的特级导购员立刻很有眼色地命人把这件衣服记上。 待男模走后，林遇霞又嘀咕：“刚刚那个男模身材跟你是相似，但长得没你好，你穿那件肯定更好看。” 她眉梢挑起来一点，又开口，“酒酒，你也知道小钧那个木头性格，总喜欢跟我唱反调。我平日里冒出来的各种穿搭想法，在他身上都没什么发挥的地方，毕竟他那家伙，穿的衣服千篇一律极了，有一次我打开衣柜，里面竟然挂着八套一模一样的衣服！你说恐不恐怖？” 林女士抱着苏时酒的手臂撒娇，“现在整个家里，就只有你愿意配合我了，你又长得这么好，穿什么都好看，才能掩饰我穿搭上的缺陷，所以……酒酒~你就好心帮帮我，让我在过年期间过把瘾吧~” 听到这番话，苏时酒还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只能答应她啦。 而且…… 苏时酒唇角勾起，露出一个颇有些无奈的笑，心中的幸福感却满溢出来，流淌至四肢百骸。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林女士是故意这么说的——明明是林女士刷卡给他买衣服，是他占了便宜，白得这么多高奢品牌的衣服，但经过林女士这么一说，倒好似是苏时酒吃亏，林女士占了天大便宜一样。 这是让苏时酒在接受这些东西时，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他突然恍惚一瞬，又想起当初回到苏家时，不论是苏岳林还是段红，都只会贬低他，从没人说过他好看，只会觉得他是个乡巴佬，带出去丢脸，也从不会用这种高情商发言，让他不要有负担，反而每每都在强调，他们为苏时酒付出了什么，让苏时酒以后要知道感恩，不要当白眼狼…… 这也是当初苏岳林强迫苏时酒跟顾殊钧联姻闪婚，苏时酒最终没拒绝的原因之一。因为在这日复一日的洗脑中，连苏时酒自己都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确实是欠苏家的，需要还。 苏时酒抿了下唇，心中情绪复杂，突然小声喊：“妈妈。” 林遇霞几乎立刻回了：“嗯？” 苏时酒笑了声。 他刚刚只是想喊一下，像是在向自己的内心确认，他终于也有了爱自己的“妈妈”，至于“爸爸”？ 苏时酒目前的“爸爸”还挺多的，他不缺。 此时被林遇霞回应后，才发现不说点什么会有些不妥，便随口道：“我觉得这件衣服也挺好看的。” 说罢，苏时酒抬眸看向面前的男模，突然一顿。 只见男模身上的衣物，是一件很夏威夷风格的衣服，衬衫上铺满了粉色火烈鸟，下半身才是一件印有椰子树的沙滩裤，一眼看过去简直让苏时酒眼晕，完全不是他平日里的风格。 苏时酒：“……” 唔。 现在收回刚刚的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一旁，林遇霞眼眸亮晶晶的，大手一挥：“买！都买！还有这种类似风格的吗？都穿出来看看！” 天呢！ 林女士十分激动——苏时酒是一个性格有些清冷的人，以往的他，很少会表达出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今天总算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了！ 虽然这个衬衫和沙滩裤……嗯……呃……但不管怎么说，只要酒酒喜欢就行！而且仔细看看，这设计感还是蛮强的嘛~让人一下子就想到阳光，无边无际的大海，和金黄色的沙滩！ 不错！ 很不错！！！ 苏时酒抿了下唇：“其实……” 林遇霞继续温温柔柔地笑：“其实我也很喜欢酒酒挑中的衣服~” 苏时酒：“……” 行叭。 苏时酒又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他心想，被爱的感觉真好啊。 男模一趟趟出现。 愈发临近中午，厨房里也迸发出强烈的食物香味。 林遇霞挽着苏时酒的手臂，一边对衣服进行点评，一边讲最近她在生活中遇到的趣事。 苏时酒始终安安静静听着，只偶尔附和一两句，一时间，这对“婆媳”相处起来也算是其乐融融。 突然。 林遇霞“嗖”地一下收回自己揽着苏时酒手臂的手，板板正正坐直了，姿态优雅的像是在参与一场公开的发布会。 苏时酒：“？” 他隐约猜测到什么，抬眸看去。 不远处，顾殊钧正倚靠在电梯门旁，漂亮的烟灰色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苏时酒和林遇霞。 也不知道站在那看了多久。 苏时酒：“……” 再看身旁。 林遇霞没再看顾殊钧的方向，只抬起白皙的手臂，玉一般的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盘好的头发，假装无事发生。 等视线不经意扫过去，才夸张地开口：“嗯？小钧什么时候下楼了？工作都处理完了？快来！” 苏时酒：“……” 看来林女士还是需要抽空磨练一下演技的。 第394章 别笑了 顾殊钧面无表情地走向两人。 他站定后，居高临下看着沙发上同时抬眸，仰头望着他的两人，伸出手，手背落在林遇霞的肩膀处，微微用力，将人往旁边推了推，之后径直坐在两人中间。 态度十分自然。 林遇霞：“……” 苏时酒：“……” 被推的身体倾斜，差点没了形象的林遇霞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淑女形象，才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忍不住直接大巴掌呼过去。 至于顾殊钧？ 他双腿交叠，坐姿随意，一只手却牢牢落在苏时酒的手臂上——正是刚刚被林遇霞挽着的那处——有一搭没一搭地上下摩擦着。像是要将苏时酒身上残留的林遇霞的气息，全部更迭成他的。 “饿了没？”顾殊钧侧过头。 苏时酒：“还好。” 昨晚睡前才喝了大半碗海鲜粥，苏时酒醒来后饿的没那么快。 一旁，林遇霞看到顾殊钧的小动作，默默翻了个白眼。 呵。 她还以为自己闪的够快，没想到还是被顾殊钧看到了……啧，不就是刚刚跟酒酒挨得近了点，显得亲密了点吗？ 她年纪都这么大了，又是顾殊钧的亲妈，把酒酒当亲儿子看待的，又不可能发生什么，顾殊钧还吃醋？ 简直是不可理喻！ 也不知道顾殊钧究竟是随了谁。 心中忍不住腹诽着，林遇霞看向一旁的导购，见后者微愣的模样，露出一个笑吟吟的表情：“愣着干什么？继续。” 导购回神：“是。” 男模们继续走秀，但状态却与之前有些许不同。 ——任谁出来后第一眼看到沙发中央多出的那名一脸冷漠，看向他们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他们当场击毙的男人，都会有种在开会途中不小心念错报告上的数字，被boss用死亡视线盯上的感觉…… 啊啊啊啊。 干什么用盯着仇人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只是无辜弱小可怜无助，来赚一笔外快的局外人而已啊！！！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幸好，苏时酒和顾殊钧不论是脸还是身材都十分拔尖，堪称衣服架子，基本没什么衣服套在他们身上是不好看的，因此需要模特特意试穿看效果的衣服，其实也不是很多。 最后，只有一些风格老成，跟苏时酒实在不怎么搭的被林遇霞一口拒掉，其余的那些都直接定下。 林遇霞递过去一张卡，笑眯眯对苏时酒说：“这都是你那半个爹的钱，不用给他省，也不用觉得浪费，我就喜欢看我的孩子每天都有不同的新衣服穿，何况换下来的都会捐掉。” 苏时酒眨眨眼，乖巧点点头。 不过…… 半个爹？ 唔，说的是顾殊钧的父亲顾霍？ 待十二点半，终于收工。 “林姐，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需求再打电话，我们随时恭候。” 导购满脸笑容地辞别林遇霞。 一众人出了别墅大门，上了车，导购当即瘫在座椅上，伸出手，揉了揉自己已经有些笑僵了的脸。 回想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原以为嫁入豪门的那些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在生活中的地位都不怎么如意，毕竟她之前已经见识过不少这样的案例了，却没想到，那个没什么背景，只长相精致的青年，却好似完全反过来，让那对母子争抢着去宠…… 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不过这样的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肯定有他独到且厉害的手段，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复制的。 导购闭上眼睛准备小憩，没再多想。 别墅内，有着独到且厉害手段的苏时酒，正在顾殊钧的勒令下，上楼换衣服——之前那件衣服被林遇霞“污染”了，带着点林遇霞喷的女士香水味，顾殊钧不想再看到苏时酒继续穿着它。 他面容不悦，心情焦躁且不安。 但当目光触及苏时酒裸露出的一小片吻痕时，顾殊钧一顿，仿佛一只原本发觉有敌人进入领地，正处于愤怒与警惕状态的大猫，一秒钟穿越到温暖舒适的主人房间，满满都是安全的气息，并被主人隔空用手撸了撸下巴一样，眯了眯眼，情绪奇异地稳定下来。 因此，顾殊钧慢吞吞改口：“其实不换也行。” 苏时酒：“……” 苏时酒已经套上一件新衬衣，闻言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他懒得搭理上演两级反转的顾殊钧，认认真真将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那颗，把脖子上的一枚吻痕遮掩的严严实实。 下一秒。 顾殊钧行至他面前，伸出手，代替苏时酒，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他认认真真将苏时酒的领口抚平摆正，使得吻痕可以清楚露出来，并欲盖弥彰说：“屋里暖气开的足，你扣这么紧不热？” 苏时酒：“不热。” 顾殊钧：“不，你热。” 苏时酒：“。” 行叭，我热。 顾殊钧还要去书房一趟，苏时酒率先下楼。 此时客厅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只除了一些林遇霞定的首饰，正被小心翼翼地送往珠宝房。 阿姨已经将餐点摆放在桌面上，正与林女士聊天：“对，苏小先生之前可瘦了，最近才养回来那么一点……不过这可不全是我的功劳，是顾总。” 她笑眯眯说，“顾总是真的有心，记得苏小先生的所有阶段性口味，每次都是他提醒我调整的。看，他每天都会在手机上给我发菜单。” 苏时酒下楼的脚步一顿。 他低垂眼睫。 家里阿姨做的饭菜，确实每次都踩中苏时酒的好球区，且每天都换着花样做，苏时酒非常喜欢。 他原先还以为是阿姨有心，没想到竟然是顾殊钧特意…… 苏时酒忍不住心想，顾殊钧每天需要处理这么多工作上的事情，却还有时间，费心去关注他的菜单…… 顾殊钧是超人吗？ 难怪他之前一天就睡三四个小时。 而且，很显然，在这段情感中，他付出的并没有顾殊钧多。 楼下，林遇霞凑过去，瞧阿姨的手机界面上的内容。 “真的啊，做什么配汤都是他要求的……” 她有些惊奇，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儿子，说着又撇撇嘴，“这小子，有了老婆就是不一样哈。我可是他亲妈，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对过我……” 虽然林女士说这话时，语气酸酸的模样，但却露出了一个欣慰且灿烂的笑容，感叹道：“真好啊。” “可不是么。” 阿姨也笑。 这位阿姨在顾家工作的时间不短，长期相处下来，经年累月，早就有了情感，平日里将顾殊钧当成自家孩子般用心，自然对之前状态里的顾殊钧很是心疼。 孤僻。 冷漠。 专恣跋扈。 虽然高高在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金钱与权利，但相应的，他整日如个陀螺般忙个不停，将所有事情都包揽在自己身上，似乎只要不停下来，就不会有机会去思考，去痛苦。 他整个人冰冷的如同一块冰，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高台上落下，直接将自己整块摔碎，再融化在阳光下。 前几年，最严重的事情，顾殊钧甚至出现了自残倾向…… 而自从跟苏小先生在一起后，顾殊钧面上的表情多了，会眉眼柔和，也会莫名其妙露出笑。 终于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了。 林遇霞和阿姨虽然都没开口说话，但对视一眼，便从对方的眼中明白了所思所想，笑的同时，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楼上。 “怎么不下去？”顾殊钧的声音自苏时酒身后传来。 苏时酒轻轻“啊”了声，转头看去，只见顾殊钧端着水杯，正准备下楼。显然，他已经处理完事情。 顾殊钧目光扫了眼楼下：“不想跟我妈单独相处？” 苏时酒摇头：“不是。” 他虽然偶尔会有些社恐，想一个人独处，但并不严重，何况经过之前的相处，他已经将林遇霞女士看做是自己的母亲，所以之前才会姿态放松地允许林女士亲昵地揽着他——这是一些喜欢肢体接触的女性，表达自己善意与包容的行为。 “我只是……” 苏时酒回想刚刚听的话。 ……顾殊钧比苏时酒想象中的，要更爱苏时酒一点。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苏时酒沉默两秒，抬起眸，冲顾殊钧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旁边水晶灯的照耀下，看起来亮晶晶的，正要说话—— “好了。别笑了。” 顾殊钧眼神幽暗，突然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指腹轻轻落在苏时酒的侧脸上，拇指摩擦着。 他喉结微微滚动，“笑得我想立刻在这里草你。” 苏时酒：“……” 啧。 这个色胚。 苏时酒内心中的感动瞬间没了，甚至想给顾殊钧一拳。 第395章 你说他是谁!? 苏时酒面无表情下楼时，顾殊钧还在他身后提议：“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你皮肤白，很配深色地毯，手指抓着栏杆时……” “不要。”苏时酒飞快打断顾殊钧的话。 他简直不能想象那种场景。 啧。 也不知道顾殊钧到底是怎么毫无顾忌地说出这些话的！ 简直是…… 苏时酒低声嘀咕：“不要脸。” 顾殊钧没听见，又问：“为什么不行？” 他循循善诱，“人类要敢于尝试创新，才会有所突破。反正是在家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之前不也在洗手台上——” 苏时酒：“……闭嘴。” 顾殊钧还敢提！ 自从那次后，苏时酒每次看到洗手台和镜子，都会有不好的联想…… 楼梯这种比洗手间还开阔的地方，更会让苏时酒没有安全感，绝对不可以！ 一旁，林遇霞不知道这对小夫夫之间发生了什么，好奇看来，闻言开口：“什么行不行？发生什么了？” 她意有所指道，“意见不统一时，或许可以尝试问问第三个人的想法？”并用眼神疯狂暗示苏时酒和顾殊钧征求她的意见。 苏时酒：“……” 这意见征求不了一点。 苏时酒一想到他和顾殊钧之前在争论什么，耳廓先红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摆了下手：“没什么。”说罢快速绕过林女士，去餐厅了。 林遇霞站在原地，蹙眉看向后面跟上来的顾殊钧。 待人靠近了，她抬手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你欺负酒酒了？” 林遇霞个子在女性中算高挑的，此时两人站在一起，她需要微仰着头看自家儿子，见顾殊钧不吭声，但知道自己猜对，肯定是欺负苏时酒了，当即不悦道，“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来着？爱人是要用来呵护的——” 顾殊钧淡淡瞥她一眼：“林女士，这是我和酒酒之间的事，希望您不要随意插手别人的家事，就好像我不会插手您和顾霍之间的事一样。” 他扫了眼林遇霞的手臂，轻哼道，“酒酒人好，面皮薄，不太懂得拒绝长辈，但希望长辈本人懂得避嫌。” 林遇霞：“……” 林遇霞：“……” 怎么还在记仇！！！ 真是儿大不中留！！！ 三人用过餐，林遇霞去找阿姨问百合汤的做法，顾殊钧看了眼时间，起身道：“走吧，按原计划，去逛超市。” 苏时酒看了眼厨房：“咱妈……” 在苏时酒的三观中，长辈还在时，不能没礼貌地丢下对方…… “不管她。” 顾殊钧却神色淡淡道，“她是成年人了，该学会面对一出门就发现儿子和儿媳偷偷溜去约会的残酷事实了。” 苏时酒：“。” ……行、行叭。 不过，苏时酒忍不住心想，逛超市也算是约会吗？ 和苏时酒之前想象中不同，顾殊钧并未带他前往临山河畔内，两人经常去的那家进口超市，而是开着车，来到江城最大的连锁超市。 临近过年，超市里在做囤年货的满减活动，堪称人山人海。 顾殊钧开着车绕了十几分钟，才凑巧碰到有人要走，空出一个停车位，他利落地停好车，看向超市门口巨大的拱形红色气球，以及下方络绎不绝，摩肩接踵的人群，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苏时酒迟疑着没有解开安全带：“要不要换个超市？” “……不用。” 顾殊钧下车。 苏时酒颇有些新奇地看对方一眼。 顾殊钧锁好车，从另一侧绕过来，顺势牵住苏时酒的手：“走吧。”他找了个很符合场景理由，“人多，别被冲散了。” 苏时酒莞尔。 两只干燥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进入超市大门，顾殊钧带着苏时酒顺着人流一起上二楼，又有样学样，和其他人一样，伸手推了个小推车。 两人并肩走。 顾殊钧：“要买瓜子，花生，糖……” 他们慢悠悠逛，来到干果蜜饯区。 十几种口味的瓜子待在各自的展示货架上，旁边还自带小垃圾桶，是允许顾客在购买之前正常品尝的。 顾殊钧带着苏时酒各自尝了尝。 “要焦糖、五香、原味还是绿茶？”他转头看苏时酒。 苏时酒品了品：“焦糖和绿茶吧。” “行。” “开心果好吃。糖和巧克力可以少买一点。”苏时酒提醒。 他虽然喜欢吃甜口，但并不怎么爱吃糖。 顾殊钧：“好。” 在这一刻，两人卸下所有的身份，与周遭来逛超市的人一样，只是一对普普通通，来买年货的夫夫。 “砂糖橘在搞特价耶。” 水果区，苏时酒眼眸亮晶晶的，“这个柿子好像不错，买点？猕猴桃猕猴桃！草莓草莓！车厘子车厘子！” 顾殊钧看着情绪越来越高涨，显得活泼许多的苏时酒，唇角微微勾起。 虽然平日里的苏时酒总是一副冷冷清清，遇事不慌的模样，但他今年过了生日，也才过24岁，刚毕业没多久，在许多父母疼爱的家庭里，还是个“孩子”，没经过社会多少磋磨，本应该还带着天真可爱活泼的一面才对。 而当他袒露出这一面。 也说明…… 他已经真正将顾殊钧当做可以包容他的家人，可以庇护他的港湾，所以才能在这个港湾里，放肆地袒露柔软的内在。 意识到这一点，顾殊钧的目光更加柔和，始终落在他爱的那道颀长的身影上，一错不错，仿佛巨龙守着自己的珍宝。 零食区—— “薯条，薯片，卫龙……” 苏时酒蹲在满面的货架前，看着不重样的零食，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姥姥姥爷是典型的溺爱孩子类型，而这种零食，在当初苏时酒还小，在村子里时，是比较昂贵奢侈的。 苏时酒虽然不重口腹之欲，但确实喜欢。 只是在回到江城，被段红看到骂过后，苏时酒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垃圾食品”，此时摸上包装袋的手指蜷缩了下，竟转过头，仰面看顾殊钧，“可以吗？” 他不该问顾殊钧的。 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但莫名的，苏时酒就是想问问。 谁知顾殊钧反问：“可以吗？” 苏时酒：“……” 啊？ 瞧着苏时酒面露茫然，之后猜到什么，却不敢确定，目光中透着一丝迟疑不定，之后化作无语与审视，看向他的目光也变了，像是在看一个大色胚，顾殊钧忍不住闷笑一声：“开玩笑的。买吧。少吃一些没什么问题。” 苏时酒：“！好！！！” 之后，苏时酒像是被打开了某种封印，看见什么都想试试，像是在弥补自己来到江城后，就开始缺失的童年。 只要他转过头眼巴巴看向顾殊钧，顾殊钧就会喉结滚动，从口中吐出一个字：“买。” 百试百灵。 * 国内知名的短视频直播平台上，一个视频悄然火了。 画面是在一个超市里，堪称人山人海，但划到这个视频的所有观众，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两道挨得很近的身影。 那是两个十分英俊的男人。 高个子那位身高肯定有一米九，瞧着鹤立鸡群，推着一个堆放的满满当当的小推车，各种年货摆的很齐。 他带着点混血，一双烟灰色眼眸很是惹眼，眼窝深，鼻梁高挺，鼻翼上还有一颗淡色的小痣。 即便隔着屏幕，他身上也自带一股冷漠的，高高在上的气息，导致如此多人的超市里，他周围竟离奇地产生一道真空带，只有转头看向身侧穿着高领毛衣的青年时，他如冰山般的神色才稍稍融化，唇角微微勾起，染上点点笑意。 至于那个高领毛衣青年，长相更是精致漂亮。 一头蓬松柔软的头发大约是最近没打理，稍微有点长了，因为遮住眼，被主人频频往上捋，露出饱满的额头。 他目光看向四周，不说话时，同样清冷漠然，看起来很有距离感，但当转头与身旁那名一米九的男人对视时，漂亮的琥珀色桃花眼便弯成月牙的形状…… 如果说高个男人是一头在草原上气势十足的雄狮，那这名漂亮青年，就是被雄狮庇护的一只漂亮整洁的狮子猫。 品种不同，挨在一起却意外的和谐。 在嘈杂的环境中，两人对视一眼，凑近说了句什么，发丝都几乎缠绕在一起，之后俱都笑起来。 视频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靠，出来看帅哥@xxx」 「好帅好帅，这是哪个准备出道的男团成员，现在出来卖腐预热？不得不说，男人们，你们成功吸引到了我的注意。」 「这脸，这腰，这腿——斯哈斯哈斯哈，@秘书，三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两个人的全部信息！」 「好眼熟，像是在哪儿看过……」 「好像之前就有人猜过是不是要出道吧？但之后一直没什么动静？」 「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这不比那些油腻腻的露肉主播好看？」 「不许拉踩！」 「这才是真的男色啊！！！」 「草！我知道我在哪里看过了！在财经频道！！！呜呜呜，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顾氏集团掌舵人啊！！他很少接受独家采访，就那一次带了照片，太帅了，快被我盘烂了！这样的人，怎么能亲自跟人一起逛人山人海的超市哇！难道不应该坐在城堡里，摇晃着82年的拉菲，薄唇轻启，说：“天凉了，我要王氏破产。”吗？幻灭了呜呜呜！」 众人：“？？？” 啊？ 不是在卖男色吗？结果你说他是谁！？ 第396章 他也有家了 顾殊钧这个名字，对华夏很多不怎么关注财经相关的人来说，或许会感到有些陌生，但如果提到顾氏，那几乎无人不晓。 如今谁家里还没几件顾氏集团出品的各类产品了？ 所以—— 画面中这个英俊的，身高一米九，和一群普通人一起在超市里挤来挤去购买年货的男人，竟然是一个集团公司的掌舵人！？ 甚至他自己还创办了一家科技公司，不但在脑机方面做出了杰出贡献，还即将推出一款风靡全球的脑机游戏！ 那不就相当于泡菜国的财阀太子爷！！！ 我靠！！！ 不都说很多有钱人都长得不怎么样吗！？怎么这位如此逆天！！！有钱又长得好看，简直是作弊！！！ 不少人在看到这个名字后，都忍不住切出去，想搜一搜顾殊钧其他照片或者视频，但能查到的消息却寥寥，不免更加好奇，想跟众人讨论一下，可等切回来一看，视频已经被举报删除了。 有人忍不住发了个相关视频，在下面哀嚎：「动作好快！我还没有保存！」 「我也是！而且不止顾总，顾总旁边的那个男的也长得好好看啊呜呜呜，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好般配！肯定是情侣！」 「果然帅哥都和帅哥在一起了……」 「应该是顾总男朋友要买年货，顾总才陪着来的吧？真宠啊。」 「可不么？堂堂总裁亲自下凡逛超市，只为了跟小男朋友一起买年货！谁看了不说一句神仙爱情！？」 「祝99。」 * 结完账，顾殊钧推着小推车回到车边，和苏时酒一起，将之前购买的东西一样样放进后备箱，直到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待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苏时酒直接瘫倒在沙发上。 “这么累？”顾殊钧挑眉。 苏时酒看他：“身体不累，精神上很累。” 顾殊钧闷笑一声，坐在苏时酒身侧。 他翻了个身，像是一只粘人大狗勾，半压在苏时酒身上，将脸埋进后者的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一手按住苏时酒的肩膀，像是防止对方逃跑，伸出舌尖，缓慢的，在苏时酒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道湿润的痕迹。 位置靠近耳后，苏时酒能清楚听到舌尖与皮肤摩擦时，发出的细微声音，润濡的水声，以及顾殊钧愈发沉重的呼吸。 ……感觉怪怪的。 苏时酒皱眉，下意识偏了下头。 “别动。”顾殊钧桎梏住对方，低声说，“这位患者，打针之前需要消毒，我以为已经是医疗常识了。” 苏时酒：“……” 他抬眸扫了眼时间，五点半——再过十五分钟，上午定好的衣服就会被送来，他们冲个澡，换好衣服，就要立刻出发去找林遇霞吃年夜饭，而从临山河畔开车到位于半山腰的宅子，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他不由诧异问，“你还来得及给我打一针？” 顾殊钧一顿：“……确实来不及。” 苏时酒闷笑出声，他率先起身，卷起自己的袖子：“来吧。虽然来不及打一针，但还来得及在吃年夜饭之前贴一下春联。” 两人合力，很快将买好的春联和福字贴上。 见时间来得及，苏时酒又拆了几包小灯笼，和灯带一起挂在门口的绿植上，灯一打开，闪闪亮，瞬间将一棵被开了光，价值三百万高贵冷艳的树变得平平无奇起来，不过好在瞧着喜气洋洋，很符合新年氛围。 等收拾一通，换好衣服出门，已经是六点。 顾殊钧开车。 苏时酒坐副驾驶，他在跟程拓发消息。 程拓：「19！！！」 「我靠你简直想象不到！我飞机刚落地，就被亲戚直接开车架走去相亲！短短一天半时间，我已经相了两个了啊啊啊！！！」 「最重要的是！」 「你还记得上上次咱们一起吃火锅，有个服务员听了咱们的聊天内容，断章取义觉得我是渣男，一直用那种异样的眼光看我吗！？我当时还寻思着，没事，反正世界这么大，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结果！我靠，还真就这么巧！她就是我第二个相亲对象！看见我二话不说直接走人了！」 「还好她没有一时冲动，像那种小说或者电视剧，直接一杯水泼我脸上，勉强算是给我留了一点面子……」 苏时酒挑眉：「……这么有缘？」 程拓的老家并不在江城。 华夏这么大，竟然还能遇到，且刚好是相亲对象……唔，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非常离谱的缘分了。 程拓：「呸呸呸。」 「并不想要这种缘分，希望以后不会再见！」 苏时酒：「分你一点好运，希望你们不再见。」 程拓没回，过了会，他发了张和侄子互扯头发的照片。 苏时酒莞尔。 他切到别的聊天界面，开始挨个发新年快乐的消息。 李长竹几乎是秒回，哀嚎道：「我本来想出门去找我的小甜甜一起跨年看烟花，结果被我那个便宜爹强行困在家里，现在正跟一群根本不熟，只会虚与委蛇，笑里藏刀的亲戚们吃年夜饭……」 「呵呵呵。」 「以前他可从没管过我，还美其名曰希望我快乐长大，不就是现在私生子没了，又想起我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了么？」 苏时酒：「拍拍.jpg」 李长竹：「？这么敷衍？你甚至不愿意打几个字安慰我一下！」 苏时酒：「害羞.jpg」 李长竹：「……」 江乐是自动回复：「打团ing，勿扰。」 ——自从上次受伤在家休养，他就爱上了电子竞技，前段时间被分到分局上班，也没耽误他整天上星。 听说最近还在上面谈了个小女朋友，对方有点手残，江乐干脆买了个带她，两个人整天如胶似漆，还寻思着过年放假直接面基。 龚信倒是十分淳朴地发来一个表情包。 是一朵火红的花里开出“新年快乐”四个大字。 苏时酒：“。” 他有心想回一个表情，但手机里翻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关联词触发的表情包倒是有类似的，但苏时酒有点下不去手。 输了！ 龚信：「我和你嫂子年前搞了点香肠，自己买肉灌的，绝对安全放心，你要不？我找跑腿给你送几根。」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不跟对方客气：「要要要！」 龚信多多少少是有点大厨基因在的。 他做的香肠又辣又香，非常好吃。 龚信：「行。回头你把地址发我。」 「不聊了，你嫂子喊吃年夜饭了。吃饺子去咯。」 苏时酒发了个小猫咪点头的表情包：「好！」 快到地方了。 他刚准备将手机关上，突然接到程拓的语音通话——对方应该是在和侄子的大战中取得了胜利，重新获得了手机的使用权。 苏时酒犹豫了下，没戴蓝牙耳机。 刚接通，程拓那边热热闹闹的声音传来，与苏时酒和顾殊钧这边车内安静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小孩子的笑声，大人的聊天声，电视机发出的背景音，以及程拓的怒吼：“把我的手办给我放下！知道这个手办多贵吗！别逼我大年夜的报警！你个臭小子！” 那边传来“砰”的一声响，人声总算被隔绝在门外，没再那么吵嚷。 “19！”程拓的声音很活泼。 但苏时酒这边的安静，让他在一瞬间想到一些过往，使得他情绪瞬间变化，声音中带着些许迟疑，“你现在在哪儿？跟顾总在一起呢吗？” 苏时酒“嗯”了声，目光扫过旁边认真开车的顾殊钧：“我们打算去妈妈那边吃年夜饭，正在路上。” 听到“妈妈”这个词，顾殊钧依然目视前方，却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声音带着丝怨念：“妈妈？你还没用这种叠词喊过我。” 苏时酒：“……” 清清楚楚听到顾殊钧这句话的程拓：“……” 程拓“噗嗤”一声笑出来。 “真好啊。”他由衷地说，“你不是一个人了。” 苏时酒低垂眼睫，心想，是啊，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也有家了。 第397章 爸爸 车辆越过自动开启的雕花大门，在人工小榭前稳稳停下。 苏时酒注意到，除却他们的车，还有一辆红旗正停在不远处。 他没在意，推开车门率先下车，目光看着面前的美景，眼眸中闪过一丝赞叹。 毕竟是过年，顾家这座位于半山腰处，修建的古色古香，专用于给一些长辈养老的宅子，也被装扮的焕然一新。 不远处，建筑和周遭修建出的亭榭和长廊上挂上金色和红色的灯带，远远瞧着，灯光亮如白昼，房檐上还应景地挂了灯笼，特意就连石板路两边的地灯也在卖力工作着，在黑夜中形成一道明亮的光路，指引着来客。 人工湖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灯光倒映在上面，扭曲成蜿蜒的形状。 虽然很光污染，但也非常好看。 苏时酒找了个角度拍了张照，顺手给程拓发过去。 程拓：「？？？」 「靠！这是哪儿？顾家！？这么好看！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苏时酒笑了声。 夜风有点凉。 苏时酒握着手机，觉得有点冻手，便将手机收进口袋，抬手拢了拢衬衣的领子，遮住脖颈处漏风的地方。 一旁，顾殊钧走过来，顺势牵住苏时酒的手，在手心里暖了暖，两人如同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并肩往宅子走。 只不过，那次他们之间是装出来的亲昵。 而这次是真的。 中途，苏时酒想起之前顾殊钧在车上说过的话，忍不住嘀咕：“你以后不要在程拓面前乱说话……而且我怎么没喊过你叠词？不是叫过你‘哥哥’吗？” 顾殊钧：“我是你哥吗？” 苏时酒：“。” 顾殊钧见苏时酒不答，慢慢悠悠道：“我不是，所以这种称呼不算。” 苏时酒：“……” 啧。 别以为苏时酒不知道，当初他这么喊顾殊钧时，顾殊钧表情明明很爽，结果现在竟翻脸不认人，真是…… 脸皮厚如城墙的男人！ 两人抵达门前时，一身旗袍的林遇霞正望眼欲穿。 看到苏时酒和顾殊钧，她眼眸亮晶晶，上前一步，声音温婉道：“我刚刚就听见车声，想着是你们来了……” 苏时酒喊：“妈妈。” 林遇霞面上满是笑意，她下意识想拉苏时酒的手，却在触及苏时酒身侧那道凌厉的视线后飞快缩回去：“乖孩子，外面冷，先进屋。” 她先放苏时酒进屋，目光落在顾殊钧身上时，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中午那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说着，林遇霞伸出手，想揪住顾殊钧的耳朵，但两人身高差距太大，她虽然得手了，但姿势不那么舒服，只能作罢，“时酒那么乖，一定是你个臭小子，怕约会被我搅了，故意不跟我说，是不是？” 她双手抱臂，不爽道，“我是那样的人吗？真是……” ——天知道她跟阿姨聊完几种菜的做法，走出厨房，看到空荡荡的客厅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而且！她打开手机，发现里面有一条顾殊钧发来的消息，还心中宽慰，觉得孩子总归是想得到她的，没想到打开一看，发现顾殊钧竟然说的是，“酒酒”这个称呼只能他喊，让林遇霞下次改！ 天哪！！！ 林遇霞的脑海中响起一句歌词：寒夜飘零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一旁，顾殊钧完全不知道林遇霞的心绪有多跌宕起伏。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苏时酒，站在门前，语气坦然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我怕你心血来潮，以防万一。” 林遇霞：“……” 看看她的好儿子，是怎么从37°的嘴里，说出如此冰冷的话的。 另一边。 苏时酒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他换好拖鞋，见门口林遇霞和顾殊钧还在聊天，便率先熟门熟路往里走，却在那张柔软的沙发上，看到了一个颇为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顾霍。 两人对视。 苏时酒松散的姿态收敛，瞬间从家中的半个主人变成来做客的客人，他迟疑一瞬，心想，原来停在外面的那辆红旗是顾霍的。 他知道顾霍并不喜他，也并不愿意承认他和顾殊钧之间的关系，本不想说话，但对方毕竟是顾殊钧的父亲，今天又是大年夜，便乖乖喊：“顾叔叔好。” 顾霍：“……” 顾霍原本便绷着一张脸，此时一下子黑了，提高了嗓门，“你喊林遇霞妈妈，喊我顾叔叔？我们俩还没离婚呢！” 又是这样！ 上次在拍卖会，苏时酒就故意喊林遇霞妈妈，却喊他顾董！ 这次稍微好了点，终于不再是顾董，而是变成了“叔叔”，但这个称呼，搞得像他跟林遇霞已经离婚了似的！ 他有权利怀疑，苏时酒是故意的！！！ 苏时酒：“。” 该说不说，这位前两年才从顾氏集团掌权人位置上退下来的顾董，在某些奇奇怪怪的脑回路上，简直和顾殊钧一模一样…… 真不愧是亲父子。 他正准备改口—— “顾霍！” 身后，林遇霞的声音传来，语气带着十足警告。 这位原本总是柔婉和顺的女人，此时踩着高跟，发出“哒哒哒”的急促声，快步行至苏时酒面前，像是母鸡护崽一样，将苏时酒挡在身后。 虽然以她的身高，根本遮挡不住苏时酒的脑袋…… 顾霍在来之前，可亲口跟她保证，今天不会找苏时酒的麻烦，怎么她不在一会，这家伙就用那种凌厉的语气跟时酒说话呢？ 而在林遇霞身后，顾殊钧也无声地站在苏时酒身旁，一双淡色的无机质的烟灰色眼眸，正冷冷的审视着顾霍。 顾霍心口一窒。 有那么一秒钟，他觉得自己仿若站在了全世界的对立面。 “……好好好。” 他看着面前这三个人，尤其是为了苏时酒，不问事由，就用这种目光看着他的妻子和儿子，忍不住捂着胸口，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他脸色铁青道，“你们——” ——你们才是一家人，我是那个多余的！ 但没等顾霍将这句决绝的话说出口，只开了个头，顾殊钧身侧的苏时酒便错开一步，从林遇霞身后走出。 他直视顾霍，慢吞吞开口：“顾叔叔，当初妈妈让我改口，可是给了改口费的。” 说罢，苏时酒摊开手掌，露出白皙红润的手心，眼眸弯成漂亮的月牙，闪过一丝狡黠，显然是在讨要自己的改口费。 在场人都是一愣。 尤其是顾霍。 他视线落在苏时酒脸上，之前被闷住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改口费？”林遇霞有些怔愣。 “是啊。”苏时酒表情坦然。 “是我刚刚误会了……”林遇霞眨眨眼。 老夫老妻了，日常生活中有点摩擦是很正常的事，林遇霞与顾霍生活这么久，有独有的一套哄对方的方式。 她没直接道歉，而是眼波流转，笑盈盈地反问，“是啊，当初酒……时酒改口，我给了一套宝石首饰，价值上千万了。老顾，你该不会根本没想过改口费吧？”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变。 顾霍轻哼：“顾氏集团6%的股份。” 苏时酒眨眨眼。 或许是从小到大的经历，钱财这种东西，对苏时酒的吸引力并不强，反而因为当初苏家就是为了钱财，才决定把他卖了的事，稍微有些抵触。 但这是顾霍的心意。 他正准备改口喊对方“爸爸”，就听顾霍顿了顿，补充道：“江城三处千万级房产，一座位于法国的葡萄酒庄，新城占地一千多亩的牧场所有权，包括里面的牛马羊，加起来不算多，目前养到五百多头牛，一百多匹马，两千头羊，具体数字不记得了，回头负责人会跟你接洽，你可以问他。” 除此之外，顾霍又喋喋不休，说了全国好几个地方。 这些，都是他在顾殊钧出生后，每年积攒，准备留给顾殊钧老婆，也就是他儿媳的，目的是希望儿媳能看到他们家的诚意，好好跟顾殊钧在一起。 现在儿媳确实有了，就是性别跟他想象中的不太对…… 苏时酒听懵了。 呃。 股份，房产，酒庄什么的，苏时酒都能理解。 但牛马羊是怎么个情况！？ 等等，怎么还有？ 这也太多了吧！？多到记不过来了！！！ “现在可以改口了吧？” 顾霍冷哼一声，昂首挺胸，余光还在瞟林遇霞，面上带着十分好懂的表情——价值千万的首饰算什么！ 一旁，苏时酒还处于被一大堆资产砸中的茫然中，顺着对方的话喊：“……爸爸？” 顾霍冷淡而矜持的“嗯”了一声。 第398章 他们在烟花下接吻 “当然，我说的这些，也是有条件的。” 顾霍继续开口，“这些东西都是我给我儿媳准备的，所以得到它的人，必须首先是我的‘儿媳’。只要你和顾殊钧不离婚，一切都好说，但离婚了，你就只能拿到婚姻存续期间的这部分收益，懂了吗？” 苏时酒眨眨眼：“好的爸爸。” 虽然但是…… 这么多东西，不算别的，就只算顾氏6%的股份，就算只拿婚姻存续期间的收益，那也已经是一笔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巨款了吧？ 总觉得顾爸爸虽然威胁他了，但又好像完全没威胁…… 如威。 一旁，顾殊钧不悦蹙眉。 ——他现在根本听不得“离婚”二字。 不过，今天发生的一切，对熟悉顾霍这个老顽固的顾殊钧来说，已经是对方的极大让步，反正他和苏时酒也不会离婚，只看到手的利益的话，作为一个资本家，顾殊钧勉强能接受顾霍说的那番话。 顾殊钧神色淡淡道：“那我回头让林耀拟个合同，你们签一下。” 苏时酒：“……” 顾霍：“……” 你究竟是哪边的！！！ 这么一搅，之前的不愉快便这么过去了。 顾霍重新坐回沙发上。 他表面不说，甚至眼眸看也不看苏时酒，好似虽然愿意让步，给出这么多实际的好处，却依然对这个儿媳十分不满意。 实际上，顾霍紧绷的背脊放松下来，大脑放空，正在心里暗中回味着苏时酒喊的那声“爸爸”。 唔。 被人叫爸爸的感觉，还算不错？ 至少顾霍还是头一次感觉如此身心舒畅。 好似心中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放了下来。 顾殊钧是个性格冷硬的。 从有记忆起，对方从来都没用这种叠词喊过他，只有简短的一个“爸”，后来更是改成了十分生疏且书面的“父亲”。 顾霍觉得，这是顾殊钧在故意跟他对抗。 先是对抗他身为父亲的冷漠。 再是对抗他的精英教育。 最后对抗他的一切。 顾霍之前从不在意这些。 他觉得，只要顾殊钧按照他给对方划定的道路，一步步前行，即便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和林遇霞离世，只剩下顾殊钧一人，顾殊钧也能好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成为人人艳羡的成功人士，并将顾家的一切继续传承下去，那就可以了。 但之前在拍卖会，顾霍与林遇霞和苏时酒遇到后，苏时酒喊的那声“妈妈”，以及顾殊钧展露出的越来越多的“人气”，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自从因为顾殊钧的教育和性取向问题，隐藏在冰面下的水开始沸腾后，这段时间里，顾霍始终都是孤身一人，简直凄凄惨惨戚戚，再看林遇霞，不但每天过得快快乐乐，甚至多了个会叫他“妈妈”的儿子。 让他头一次产生了疑惑。 ——他之前做的，真的都是正确的吗？ 顾霍不知道。 所以他来寻找答案了。 * 年夜饭。 一家四口人坐在餐桌上。 47寸的可移动电视放在一旁，正在播放春晚。 今年的春晚依然不算惊艳，但的的确确是过年的标志，在家家户户都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程度。 当然了，还有一个让人顺便缅怀童年的作用。 “这是我和你爸亲手包的饺子，你们两个快尝尝。” 林遇霞给苏时酒盛饺子。 苏时酒连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来就好。” “没关系。”林遇霞笑眯眯道，“都是一家人，不拘泥这个，何况在我们眼里，你和小钧都还是小孩子呢。” 她以不容拒绝的姿态，给苏时酒和顾殊钧各盛一碗，“你们两个在我们这里是宝贝，只需要乖乖等大人来做就好了。” 苏时酒一顿，眼眸柔和：“好。” 他双手接过碗。 “哦对了，虽然饺子是我们两个包的，但馅不是我们调的，所以放心吃，不会很难吃的。”林遇霞笑道，“调饺子馅是个高难度活儿，以我和你爸目前的实力，可搞不定这些，所以我苦苦哀求，让你王姨调好馅后才走的。” 顾殊钧评价：“明智的举措。” 他看向苏时酒，言简意赅道，“以前林女士心血来潮做饭，直接把我吃进了医院，急性肠胃炎，输了一周的水。” 顾霍补充：“我当时在国外出差，逃过一劫。” 苏时酒：“。” 林遇霞轻咳一声，摆摆手：“那都是好早之前的事了，现在的我可不一样了。”她用公筷给顾殊钧和顾霍夹菜，嗔怪道，“吃饭也堵不住你们的嘴。” 苏时酒闷笑出声。 当初刚认识时，林遇霞一副袅袅婷婷的温婉千金大小姐模样，如今相处得多了，她也会在苏时酒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另一面。 而这，也是苏时酒彻底被接纳，被认作是“自己人”，所以不需要再在苏时酒面前伪装自己真实脾气的证据。 一顿年夜饭吃完，时间还算早，春晚又没那么好看，林遇霞兴致勃勃提议：“走，放烟花去。” 周围都是密林，并不是放和观看烟花的绝佳地点。 四人上车，来到附近修建的观景台。 顾霍和林遇霞在车边聊天。 苏时酒和顾殊钧则站在最前方。 提前收到消息的工作人员早已经准备完毕，在收到就位的消息后，便按照电脑编排好的顺序，点燃烟花。 只见夜空中，数十条拖出长长的，如麦穗般的金色尾焰的烟花一齐飞上星空，最终在顶点爆出一团团的金色礼花。 那一瞬间的光，几乎将整个夜空都点亮。 紧接着，又有如瀑布般的金色烟花自空中倾泻而下。 又有逆飞的蝌蚪状的流星缓缓升空，原本只爆出一团礼花，却在下一秒，又分散开来，各色的细小烟花，组成了同一片金色的天空，当已经冷却的烟花落下时，是苏时酒小时候心目中想象的流星雨的画面。 “……好美。”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的。 他手撑着观景台的栏杆，身体前倾，仿若这么做，就能离烟花与星空更近一些，漂亮的桃花眼在看到绚丽的烟花时，会瞪圆了点，瞳孔中倒映着一束束烟花在空中绽开的那一瞬的美，明明灭灭的光落在他白皙的脸颊上，为他拢上一层光晕。 风有些大，却吹不冷苏时酒的心。 苏时酒在看烟花，而顾殊钧则在看苏时酒。 他总是这么看着苏时酒。 安安静静的，将目光凝望在旁边的人身上。 恰逢苏时酒转过头。 两人不期然间对视。 苏时酒一顿，身体向顾殊钧的方向倾斜了一点，明明只有那么一点点，却被对方敏锐地捕捉到。 伸出手，顾殊钧将苏时酒揽进怀里。 他们情不自禁地在烟花下接吻。 天地万物，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他们爱情的背景板。 第399章 错亿! 烟花按照早已经设定好的顺序，一个接一个地燃放，还有一些造型比较独特别致的烟花，每个售价都在十几万人民币。 烧的虽然是钱，但在烟花炸开时，点点的闪烁着的光芒，也如钻石般闪耀，让所有看客都觉得永生难忘。 很快，时间来到跨年。 随着燃放在空中的倒计时数字烟花，苏时酒情不自禁跟着喊—— “十！” “九！八……” “四，三，二——” “一！！！” 手机屏幕上，11：59分的数字跳了一下，变成崭新的00:00。 新的一年终于来临！ 几乎同时，苏时酒的手机提示音，开始“叮叮叮”地响个不停，想也知道是认识的人在群发新年消息。 他鼻尖被冻的有些通红，来不及也不想去看消息，只望着站在身侧，与他十指紧握的顾殊钧，心中复杂情绪久久不能平息，过了会，才开口：“顾殊钧，这是我过过的，最好的一个新年……” 苏时酒语气郑重道，“谢谢你。” 顾殊钧没答，只低头啄吻苏时酒温柔的唇瓣。 苏时酒：“……” 他轻轻推了下对方，小声说，“爸妈还在后面。” 顾殊钧挑眉：“你刚刚亲我时，怎么没想到爸妈在后面？” 苏时酒：“。” 刚刚那不是——情绪到了！根本来不及细想！ 何况他哪里亲顾殊钧了！？明明两次都是顾殊钧主动的！ “时酒，小钧——” 身后，林遇霞挥挥手。 她还穿着那件旗袍，但肩上披了件毛绒绒的狐裘，腿上也被细心的盖了厚厚的毯子，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撩过红唇，很有种港风美女的感觉，她手中拿着一张相片，高高举起，邀功般开口，“快来看！” 苏时酒心中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凑近了，林遇霞手中拿着的是一张相片。 是拍立得洗出来的照片。 在画面中，是一枚炸裂开来的硕大烟花，被拍立得具现成一个个绽放的圆点，定格在薄薄的这张相片中。 而在烟花中央，是一对正在接吻的人。 光线有些暗，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苏时酒和顾殊钧。 整个画面拍的朦胧且美，而照片呈现出的颗粒感相对较重，再加上自带的白边，很有复古的文艺氛围感。 一个字：绝！ 苏时酒：“……” 苏时酒的耳廓瞬间红了。 啊啊啊！ 林女士不但看到了他们接吻！ 甚至！ 还用相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苏时酒在这方面始终都秉承着华夏的传统，是含蓄的，在他的想法中，这类亲密行为比较适合在没人的地方做，此时接吻的场面被拍下来，苏时酒只觉得十分羞耻，脚趾都忍不住微微蜷缩起来。 他勾下头，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蒸熟了，脑子里像是被塞了十几只尖叫鸡，只哇乱叫个不停。 倒是顾殊钧，神色自然地抬手，将那张照片抽走。 他目光凝在照片中接吻的两人身上，久久没有言语，过了会，顺手将照片妥帖地收进口袋，动作小心翼翼：“拍的不错，现在是我的了。” 苏时酒：“……” 顾霍：“……” 林遇霞：“……你个臭小子！” 烟花秀看完，四人重新上车。 然而，顾殊钧开着车，却并不是往山下去附近的寺庙，而是继续往上开。 苏时酒见状小声问：“不是说要去烧头香？” 苏家没有烧头香这个习俗，因此，苏时酒趁着这两天闲暇时间，搜过相关资料，知道很多做生意的人都讲究这个，会在大半夜熬着夜去寺庙里，一群人摩肩接踵，就是为了烧这么一柱头香。 顾殊钧“嗯”了声，言简意赅道：“山顶有座佛堂，方便烧香。” 苏时酒：“……” 好家伙。 为了方便烧香，愣是直接自己建了一座！？ 夜里的山路比较难开，好在这整座山头都是顾家的，路修的平整，两边的路灯也亮，更不用担心路上还有其他车辆。 一路安安稳稳开上去后，车停在寺庙前的停车场内。 “走。”顾殊钧握着苏时酒的手。 苏时酒不怎么信神佛，在这方面没经验，一路上便跟着另外三人，有样学样，待烧完香，才不过十二点四十五分。 顾霍和林遇霞慢一些。 顾殊钧和苏时酒便站在外面等。 两人站在院子里，抬头看星空。 “我还以为……” 苏时酒开了个头，又顿住，他低垂眼睫，说，“算了。” 他突然想到以前跟姥姥姥爷住在一起时，两位老人每次到过年的时候，都会“讨吉利”，对着小苏时酒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过年期间不要乱说话，不然一整年都要倒霉运。不过小孩子懂什么呢？即便被叮嘱了，有一年，小苏时酒还是犯了忌讳。具体说了什么？忘了，但他的脑袋被敲了…… 自此，过年时不能问一些不太好的问题，就在苏时酒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了。 反而是顾殊钧无所谓地将他刚刚未尽的话补上了：“以为我不会信这些？” 苏时酒：“是。” 他眨眨眼，看了眼身后，“这些话是可以在佛堂门口说的吗？” 顾殊钧认真回：“可以在佛堂门口说，但不能在顾霍和林女士面前说。” 苏时酒忍不住闷笑出声。 “我确实不怎么信。” 顾殊钧回，“在我看来，顾家目前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靠顾家几辈子人艰辛且不懈的努力才积攒起来的，而不是求神拜佛，不然每年求神拜佛的人那么多，人人都是亿万富翁了，所以小时候，即便顾霍打我，我也不愿意来。” “不过……” 他烟灰色的眼眸落在苏时酒身上，“我后来发现，人们求神拜佛，其实大多数时候并不是真的想要从神佛身上得到什么，而是承载着一种精神寄托。” 苏时酒“唔”了声。 顾殊钧轻声呢喃道：“因为有些人，如果没有这些寄托……或许早就疯了。” 夜风有些大。 苏时酒没听清顾殊钧的话。 他疑惑地发出一声鼻音，往顾殊钧那边凑了凑，两人的身体紧挨着。 “不过我现在有点信了。” 顾殊钧说着，诡计多端的将自己冰凉的手塞进苏时酒的口袋，与后者紧握，他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因为我一直许的愿，实现了。” 苏时酒一顿。 他总觉得顾殊钧这句话像是在变相表白，却又觉得这个想法显得他很自作多情，他不由多看顾殊钧两眼，突然笑了声：“我的愿望也实现了。” 与此同时，某微上。 一个《江城 烟花》的词条，悄然登上了热搜。 「妈呀，看到这个标题，我呲溜一下点进来！坐标江城，整整持续一个半小时，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绚丽！一个比一个贵！我宣布，这是我之前二十多年人生里，看过的最好看的烟花！比某迪的烟花秀还好看！」 「今晚跟着这个烟花倒计时一起跨年的，太美了！」 「有人上传视频了！」 「我靠！我靠！！这是江城人民可以免费看到的烟花吗？怎么感觉比小日子国掏钱办的烟火大会质量还好！！！好羡慕啊啊啊啊，怎么之前没看到官方发相关公告？早知道我就去江城旅游跨年了！」 「什么！？我就是江城人，确实听到有砰砰砰的声音，但我在金铲铲，全程没有朝外面看过一眼啊啊啊啊——错亿！！！」 待顾霍从佛堂里出来，时间已经有些晚。 林遇霞打了个喷嚏，裹着外套提议：“在这边睡一夜吧？你们房间早先就留着，年前才打扫过一遍，都是现成的，铺个床单被罩就好。” 夜路确实比较危险，再加上这边跟临山河畔也有些距离，到家肯定得三四点，疲劳驾驶不太好，苏时酒和顾殊钧便答应留宿一晚。 等苏时酒率先洗完澡出来，床单被罩已经被手脚麻利的顾殊钧换好。 他吹干头发，盘腿坐在床上，终于有空打开手机—— 苏时酒：“！！！啊！！！” 顾殊钧：“？” 苏时酒宽面条泪倒在床上：“他们刚刚在群里发红包，我一个都没抢到……” 马主任、景谭和刘青锋等人先不说，在群里发红包，不过就是图个吉利，可周明祈这种万恶的资本家，素来出手阔绰，发的红包每个都是一千，足足发了十个，他却一个都没抢到，简直是错亿啊！ 第400章 知道你脸皮薄 顾殊钧：“多少？我给你。” 苏时酒将脑袋闷在被子里：“那不一样。” ——抽别人发的拼手气红包，是赌博，赌谁的运气好，拿到的红包数额多，而且这是别人的钱，跟顾殊钧发给他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他挥挥手，赶顾殊钧去洗澡。 水声哗啦啦。 苏时酒的手机突然发出“叮”的一声响。 他抬头看消息，是程拓发来的。 程拓：「啊啊啊啊——」 「早知道江城郊区竟然有烟花秀，我今年就不回老家了！反正去年也没回……官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 「拍桌.jpg」 烟花秀？ 苏时酒眨眨眼，意识到什么，没来得及回程拓，先点进微博，正打算搜江城烟花的关键词，就看到了热搜第一的词条。 他一顿，指腹轻轻触碰屏幕点进去。 为首的便是相关报道，还放了在远处拍摄的烟花视频，正是跨年夜里，苏时酒和顾殊钧在观景台上看的那场。 点开评论，下面的留言五花八门。 有羡慕江城有如此规模烟花秀的外地人；有如程拓般后悔过年回老家没看到烟花的；也有江城本地人，但不在附近，人脉又不广，不知道消息的；还有得到消息的比较晚，大半夜匆匆出门，只看到后半场烟花秀的，不一而足。 当然，最多的还是艾特官方，质问官方，为什么有烟花秀却不提前通知，搞得江城很多人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最终错过。 无法，官方皮下只好匆匆发出一篇声明，表明这场烟花秀虽然有备案，但并不是官方带头举办的，而是私人燃放。 苏时酒喃喃道：“……好惨，跨年夜还要被迫加班发声明。也不知道有没有三倍加班费……” 他点击屏幕，下面崭新的评论区里，话题已经从殴打官方，变成猜测一连放这么多烟花的土豪究竟是谁，甚至还开了个话题投票。 苏时酒：“……” 他下滑屏幕，在一连串被罗列出来的土豪中选中顾殊钧，看到系统提示选顾殊钧的只有2%的人，不禁闷笑出声。 “所以，那场烟花秀其实是你老公放的！？” 摄像头里，程拓一脸吃惊。 苏时酒靠坐在床头，轻轻“嗯”了声。 “不愧是顾总！真是大手笔！我宣布，他可以不被吊路灯！” 程拓竖起一个大拇指，说着又故意在镜头对面冲苏时酒挤眉弄眼，“不过，顾总也不是第一天才有钱，但以前可没听说过江城有放过这类的烟花哦~今年是头一份哦~~真浪漫哦~~~你猜这是为什么呢？” 苏时酒听到程拓荡漾的语调，哑然失笑。 “确实是为了庆祝。” 顾殊钧的声音突然自不远处响起。 苏时酒抬眸，一愣，心跳瞬间加速：“你——” 温度自脸颊上升腾而起，苏时酒只觉得面颊上的温度比刚刚高上许多，他眼睛眨也不眨，直接挂断与程拓的视频通话，在满屏幕的问号中，呐呐将剩余的话补完，“你怎么不穿衣服。” “懒得穿。”顾殊钧上前，抬手用毛巾擦头发，“你又不是没见过。” 苏时酒：“……” 好叭。 顾殊钧随意吹了下头发。 他掀开被子，同样上了床，长臂一伸，将苏时酒整个人抱在怀中，挺拔的鼻梁埋进苏时酒白皙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那一小块皮肤上，微微蹭了蹭，低声说：“……也不是没感受过。” 苏时酒：“……住口。” 苏时酒精准按住对方不老实的手。他头顶都有点冒烟，放轻了声音说，“不可以，这是爸妈家。” 顾殊钧闷笑出声，抱着苏时酒的手紧了紧：“知道你脸皮薄，不做。”他大手落在苏时酒的肚子上，“算算日子，也该生了吧？” 苏时酒：“？？？” 这个话题转变的是不是有点快？ 要不是顾殊钧突然提起，苏时酒完全不记得这个剧本了！ 他没理会顾殊钧的胡言乱语，“啪”的一声打开对方的手，闭上眼：“快睡觉！” 苏时酒睡觉不怎么认床，何况身侧便是顾殊钧，与平日里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再加上今天确实有些累，脑袋刚刚沾到枕头上，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苏时酒睡的极舒服，连梦都没怎么做。 等再醒来，已经是早上十一点半，要吃中饭了。 睁开眼，苏时酒盯着天花板，迷迷瞪瞪了一会，才想起他此时并不在临山河畔的床上，微微一愣，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起来。 出房间时，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一身宽松睡衣的顾殊钧正在客厅的落地窗旁看视频，他姿态悠闲，托着一杯还温热的咖啡，慢悠悠喝着。 “……你怎么不叫我。” 苏时酒走过去坐在顾殊钧对面，表情有些懊恼。 虽说他已经将林女士看做是自己的妈妈，但归根结底，还是有些不太一样，至少苏时酒希望自己能在林女士面前表现出乖的一面。 赖床到中午这种事…… 唔，总觉得会显得他这个人很不稳重。 “初一不让喊人起床。”顾殊钧解释，“否则新的一年，被叫起来的那个人，都会被人催促着做事。” 苏时酒：“。” 顾殊钧之前不是还说不信这些……真是赛博迷信啊。 “爸妈呢？”他环顾四周。 顾殊钧：“顾霍不知道，林女士还在睡。” 苏时酒：“？？？” 啊？ 原来长辈自己都还在睡觉！？最后一个起床的竟然不是他！那没事了！ 苏时酒整个人放松下来，托腮看向窗外。 今天天气预报的是中雪，没什么风。 雪花扑簌簌落下，已经下了将近两个小时，给周遭的建筑和绿植铺上一层漂亮的白，显得更有新年氛围。 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时，苏时酒只觉得心中静谧安稳，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甚至觉得，时光暂停在这一刻，也不是不行。 “早上好。” 几分钟后，换了身衣服的林遇霞出现。 苏时酒抬眸看去，弯眸弯起：“妈妈新年快乐。” “时酒乖。”林遇霞笑眯眯的从口袋中摸出红包，递给苏时酒。 她眨眨眼，“是压岁钱哦~” “哇，谢谢妈妈！”苏时酒眼眸亮晶晶地接过红包，情绪价值给的非常到位，哄的林遇霞也喜笑颜开。 再看旁边的顾殊钧，目光依然盯着电脑，头都没有抬一下。 林遇霞：“……” 啧，都不想把红包拿出来给顾殊钧了。 还好这年头找对象，基本都是找性格互补的，不然再面对一个跟顾殊钧一样，看起来冷冰冰的儿媳……想想林遇霞就有点打寒颤。 还是时酒可爱！！！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林遇霞掩唇打了个哈欠。 苏时酒：“？” 什么快到了？ 恰在此时，外面停下好几辆车，哗啦啦一大堆人从车上下来。 “是我请来造型团队。”林遇霞将散落的碎发拨至耳后，温婉一笑，“今晚有家族聚会，也是时候带你去见见自己人了。” “不过……” 林遇霞一笑，“现在是早饭时间~肚子饿了没？走吧，先去吃点东西，让他们先在客厅里稍微等一等，没关系的。” 苏时酒：“好。” 有预感，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第401章 绝后 餐桌上只余三人。 顾殊钧随口问：“顾霍呢？” 林遇霞：“说是有点事，先走了。不管他。” 一家人简单用过午饭，待林遇霞在造型师的手中美美换好衣服，化好妆，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由顾殊钧亲自开车，载着苏时酒和林遇霞前往聚会目的地——是顾氏休假或是家族聚会等，才会前往的一处依山傍水的城堡。 城堡距离江城较远，开车过去要近三个小时，占地约一千六百平方米，建筑面积有五百多，条件比伊芙丝城堡更好，虽然一年到头或许也用不到一两个月，大多数时候都是闲置状态，但顾氏依然会每年拨款近四百万，用以城堡的基本维护和保养等费用，确保当主人需要时，城堡全方面都能立刻运转起来。 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有不少人到场，正在装扮的十分华丽的欧式风格大厅内觥筹交错地寒暄着。 ——和一般的商业酒会不同，在场都是顾家人，相互之间更加熟稔，不过同样也有小团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唠着家常。 “小钧，时酒就交给你了。” 林遇霞眼眸一弯，去找几位相熟的太太聊天。 “这位是顾林，我三伯。他小儿子跟你年纪差不多，但学习成绩一般，正在国外镀金，明年才毕业，这位……” 顾殊钧站在苏时酒身侧，略过小辈，简单介绍了几位长辈，“至于角落那边站着的三人，都是顾氏分支，一直在海城管理分公司，我……” 他顿了顿，飞快看了眼苏时酒，“我之前去海城发展过一段时间。” 苏时酒眨眨眼。 在海城发展过？ 难道他们两个之前在海城就见过面？ 唔。 应该没有吧？ 当初两人刚结婚，顾殊钧要带苏时酒见林女士时，便跟苏时酒强调，两人是在高三那年刚到江城时一见钟情的。 这个时间点，对顾殊钧而言，应该是很特殊的。 ……不过，别说之前在海城两人有没有见过面，就算是真的见了，苏时酒也不记得，毕竟他连高三那年在江城，跟顾殊钧见过面的事，也完全没有印象，可顾殊钧显然是真的见过他，连他穿校服的照片都有。 苏时酒思维发散了些，不过很快又收回来。 他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只尽量将顾殊钧说的那些人的人脸和姓名对上，免得待会见人时，不小心喊错闹尴尬。 顾殊钧突得笑了声：“我只是简单跟你介绍下跟我关系亲近的，但他们不需要你特别去记。该是他们记你。” 正如顾殊钧所说。 两人才刚站了一会，便有人上前主动打招呼，且明显投其所好，在聊天过程中，不动声色地夸苏时酒。 苏时酒唇角勾起，举着杯酒，露出一个当初在苏家练出来的，礼貌的微笑。 整场聚会的人，无不是友善和蔼的形象。 这种状态，直到将近四十多分钟后，顾霍匆匆出现，才稍微好了些。 中途，苏时酒前往洗手间洗了把脸。 他用手轻轻拍了拍双颊，看着镜子中的面庞清冷，眼眸疏离的青年，漫不经心想，果然，豪门也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不论是哪种场合，顾殊钧无疑都是焦点，而站在焦点身侧的苏时酒，也被迫成了焦点中心的一员，面对络绎不绝，抱着各种各样目的上前搭讪，并维持表面和谐的那群“亲戚”们，苏时酒脸都有点笑僵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正准备推门出去，突然听到走廊传来对话。 “看到没？真的带个男的来了，看来传言不是假的。” “顾伯伯那个性格，竟然也能忍？” 苏时酒脚步一顿。 他们说的是顾殊钧。 “不能忍又能怎么样？之前不是听说还送去电击过吗？有用吗？现在不还是堂而皇之的把人带来了？也不知道顾伯伯知不知道这件事。啧啧啧，不过对我们而言，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确实，他再怎么商业神话，以后总有老了，脑子转不动的那一天，又绝后——” 苏时酒低垂眼睫，听到这里，突然踹了下门。 洗手间的门撞到墙，发出一声巨响，吓了外面的人一跳。 在大年初一这个特殊的时间点里，能出现在这栋城堡里的，全部都是顾家能说得上话的人，虽然有些是稍微远一些的分支，但跟主家关系好，且近些年生意做的不错，同样不能小觑。 因此，之前嚼舌根的几人察觉有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由眉头微蹙。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好好封口，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免得那个睚眦必报，专恣跋扈的顾殊钧打击报复。 众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低声道：“去看看。” 如果听到谈话内容的是顾氏分支的人还好，但如果是什么重要人物……啧。 不过好在，他们也不是什么边缘人物，跟对方好好聊一聊，应该能震慑一二。 那名被推出来的人是三人中父母职别最低的，平时也是他们的跟班，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色厉内荏地喊：“是谁在里面——” 洗手间门打开。 苏时酒神情淡漠地走出来。 看到洗手间门口颀长的身影，三人都是一愣。 原来听到他们谈话的，竟是—— 竟是顾殊钧今天特意带来的那名爱人！ 青年身上穿着林女士特意选的一套米色西装，搭配了一枚价值百万的宝石胸针，他面容冷冽，周身气度不凡。明明是小门小户的苏家出来的，甚至自小在农村养大，但之前在厅内，甚至比许多顾家养出来的年轻一辈，看起来都更像一位底蕴深厚的家族培养出来的贵公子。 此时，他那双漂亮的棕色眸子正扫向走廊，看到除却走近的那名青年外，身后还有两人，正站在一处，其中一位抱臂而立的青年，染着一头蓝毛，轻而易举便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瞧着尤为有恃无恐。 他应该是三人小团体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位。 众人打了个照面，谁也没贸然开口。 苏时酒目光落在他们的脸上，仔细辨认，他神色始终平静，语调也淡：“顾林，顾长清，顾柏。” 他念的，是这三个人的父亲。 之前还抱臂站立，姿态闲散的蓝毛青年，闻言脸色瞬间变了，眯了眯眼：“你是想威胁我们？一个暴发户的儿子，以为傍上顾殊钧，就能踩在我头上——” 然而，不论青年如何撂狠话，苏时酒都看也不看他们，径自往外走。 “站住！” 蓝毛青年骤然伸手，想拦苏时酒。 苏时酒眉头皱起，反应速度非常快，“啪”的一声打掉对方的手，他冷笑一声，还没开口，便听身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干什么呢！” 来人是顾霍。 面对家中最有名望的长辈，又是上一任顾氏家主，三名青年登时站直了，态度十分恭敬，为首的那位更是浑身一松，并不担心苏时酒将他们说的话转述给顾霍，反而扫了眼苏时酒，唇角噙着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不论顾霍在商场上的成就如何，家中跟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顾霍就是个老古板，还有点大男子主义。 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精心培养的独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未来甚至连个孩子都没有，所以之前才如何极端的对待顾殊钧。 因此，面对这位“男儿媳”，顾霍能有好脸色才有鬼了，苏时酒说的话的可信度，当然也会大打折扣。 第402章 发压岁钱～ 蓝毛青年心中已经预想得到，这位“男儿媳”即将会受到怎样的严厉对待。 一想到之前在大厅，他好不容易见到的母亲没有任何柔情，反而出声苛责他，说他一头蓝发不成样子，在这样的场合，显得很不稳重，还不如那个站在顾殊钧身侧，靠身体上位的苏时酒看起来像个贵公子。 再想到刚刚面对他们三个，苏时酒那张面容精致，却平静无波，高高在上，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表情，蓝毛就有点想磨牙。 他从小生长在顾家，是真正的众星捧月。 顾殊是商业奇才，从小就高他一头也就算了，这个苏时酒凭什么！？ 凭他在床上伺候顾殊钧的技巧很娴熟吗？ 想到等下，苏时酒会在顾霍的训斥中露出如何难堪的表情，蓝毛青年唇角便忍不住勾起，露出一个带着恶意的笑。 可谁知—— 苏时酒主动喊道：“爸爸。” 在场人都是一顿。 叠词这种东西，听起来总是让人感觉黏黏糊糊，像是在撒娇。 所以，这个苏时酒，是在跟顾霍撒娇？ 这…… 这人也太胆大包天了吧！？是因为之前跟顾霍不熟，所以不知道顾霍最讨厌什么样的人，才会精准踩中雷点……吗？ 蓝毛等人面容古怪。 苏时酒可不在意周围人怎么想。 他快步走过去，站在顾霍身侧，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告状，却没提之前听到的对话，只将最后被拦的事情说了：“您刚刚也看到了，他们骂我不说，还想伸手拦我，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顾霍视线落在三人脸上，回想看到的一幕，脸色铁青，冷冷道：“苏时酒的身份，还用我再强调一次吗？” ——顾殊钧是顾家的家主，跟他领了证的苏时酒，即便性别是男，也是名正言顺的顾家家主夫人，是整个顾家平辈和小一辈的人，都需要尊重的人物。没看之前在大厅里，连顾殊钧的长辈们，面对苏时酒时都乐呵呵的，没人说一句不是吗？ 哪里轮得到这三个人，对苏时酒呛声了？ 显然，他们的意识还没转变过来。 既然他们不转，顾霍就帮他们转。 顾霍当即出声训斥道：“顾家的家训家规是怎么写的？背！” 蓝毛等人登时瞪圆了眼睛。 靠！ 怎么回事？ 顾霍竟然会站在苏时酒那边！？ 为什么？他不是最应该讨厌这个“男儿媳”的吗？？？ ……难道撒娇真的有用！？ 而且这个苏时酒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本来他都打算好了，如果苏时酒复述刚刚他们三人的对话，他就立刻喊冤，说苏时酒是想故意离间他们兄弟感情，刚跟顾殊钧领证，就妄图搅和的顾家家宅不宁，不是什么良配，刚好正中顾霍下怀，矛盾就能顺利转移。 反正苏时酒手头肯定没什么证据，而顾家向来要求家庭内部团结和谐，这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但苏时酒不是个傻的。 他绝口不提“绝后”那事，只把刚刚顾霍亲眼看见的，他想拉苏时酒的场景说了，还造谣他们想打他！ 搞得他们想辩驳都底气不足…… 无法，三人只好硬着头皮站在走廊里，在顾霍冰冷威严的注视下，勾着头，开始磕磕绊绊地背组训。 许久没背过，三人都有些生疏。 而顾家传承好几代，祖训从最开始的几句话，慢慢根据时代进行调整，且之后的每一任家主，似乎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都会更改那么一两句，或者添一段，渐渐进展成如今的小一千字，简直是煎熬。 再看苏时酒，笔直的如同小白杨般，乖乖巧巧地站在顾霍身侧，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简直把“狐假虎威”这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过分。 太过分了！ 蓝毛忍不住咬牙。 之前在他们面前，苏时酒可不是这样的！ 这人竟还有两副面孔！怪不得能把顾殊钧迷得不要不要，宁愿跟顾家作对，也一定要跟人领证！！！ “顾殊钦。” 顾霍突然点名，冷哼一声，“怎么不背了？连祖训都忘了？” 被点到的蓝毛顿时一个激灵：“没有没有，记得的。” 他不敢再多想，连忙苦着脸继续背。 接下来就是酷刑。 一旦他们当中有人停下来，顾霍就出声讥讽，一旦背的磕磕绊绊，顾霍还出声讥讽，甚至还罚他们抄家训十遍，下个星期交给顾霍……在场三人登时有种学生时代，被班主任单独拎出来背课文罚抄的恐惧…… 不！ 甚至比那时候还恐怖！ 毕竟班主任看在他们的家世上，也不会太为难他们。呜呜呜，真是太丢脸，太没有面子了！ 还不如苏时酒打他们一顿！ 终于背完，三人才终于松了口气，你推我我推你，着急忙慌地走了。 顾霍回眸看了眼始终安静站在他旁边的苏时酒，脸色同样不太好：“顾殊钧那臭小子呢？平时不是黏你很紧，去洗手间竟然不跟着你？” 苏时酒面露茫然：“……啊？” 哪有人上厕所都要手牵手一起去的啊？ ……又不是女孩子。 “啧。”顾霍恨铁不成钢地看苏时酒一眼。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打算回头敲打一下顾殊钧——连自己的爱人被欺负了都不知道，还得他这个当爹的护着，是个男人吗？ 他还有事要办，正准备走，又想到什么，作势要从口袋里掏什么东西，又一顿，问，“你妈给你压岁钱了没？” “给了。”苏时酒乖乖回。 “给了多少？” “我还没来得及看。” 顾霍：“那你现在看看。”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从口袋中拿出林遇霞之前递给他的红包，薄薄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一百万的支票。 顾霍了然，将口袋里的支票和随身携带的一支钢笔拿出来，正准备当场签一张，钢笔笔尖突然一顿，将最开头的数字1改成9，镇定自若地签出的支票——比林遇霞给苏时酒的压岁钱只少了一块钱。 “好了。”顾霍递给苏时酒。 这个数字…… 苏时酒眼眸禁不住一弯，笑盈盈道：“谢谢爸爸的压岁钱。” 顾霍冷淡且矜持地“嗯”了声，脚下虎虎生风地走了，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苏时酒回到人群所在的大厅。 他一眼就看到位于中心的顾殊钧。 后者神色始终淡淡，直到目光扫到苏时酒，好似周身都活泛过来。 他目光灼灼，微微抬手，拒绝了一位和他年纪相仿的人的搭话，坚定地朝着苏时酒走来，中途视线缓慢地上下扫了扫苏时酒全身。 像是x光扫描。 有那么一个瞬间，苏时酒觉得自己仿佛在大庭广众下被顾殊钧扒光了衣服。 ……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他抿了下唇，待人走近后低声说：“住眼。” 顾殊钧闷笑一声：“怎么住？” 苏时酒顺手从身旁走过的侍者托盘里端了杯酒，挡住自己的脸：“别看我。” “那不行。”顾殊钧毫不犹豫拒绝。 他又问，“去个洗手间，怎么那么久？” 苏时酒：“。” 因为顾殊钦他们三个背家训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不过这件事，他有点不太想告诉顾殊钧。 新年么，就应该开开心心的。 苏时酒便开口：“遇到爸爸了。” 他背对着厅内众人，偷偷将放在西装口袋里的红包摸出来一个角，给顾殊钧看，眼眸亮晶晶的，“给我发了压岁钱。” 想起顾殊钧似乎没收红包的事，苏时酒补充道，“我分你一半。” 第403章 是我顾霍的儿媳 顾殊钧哑然失笑：“爸妈给你多少？” 苏时酒小声说：“一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顾殊钧：“嗯？” 他挑眉，目光落在红包的封皮上，“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可不呢。” 苏时酒一想到之前写支票时，顾霍硬生生把1改成9，非要比林遇霞少一块的事，猜测应该是昨天顾霍给苏时酒一大堆改口费后，得意地向林遇霞炫耀，露出一副攀比嘴脸，被林遇霞背地里收拾了一顿。 他忍不住笑起来，抬眸看顾殊钧，如水般的眸子在灯光的照耀下很亮，“这毕竟是爸妈给我的压岁钱，那我比你多分一块钱，你没有意见吧？” 顾殊钧那双烟灰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苏时酒，轻声说：“我没有意见。” 说罢，他微微弯腰，在苏时酒的耳畔提议，“明年夏天找个周末，再休个年假，来这里避暑吧。” 苏时酒：“啊？” 这里距离江城就三个小时的车程，虽说周围风景是好，会比江城市内温度低一些，但还没有达到能“避暑”的状况吧？ 两人对视，顾殊钧轻轻揽着苏时酒的腰，他喉结滚动，压低了声音：“除了楼梯，我还想在这里试试。” 苏时酒：“……” 苏时酒一时说不出话来。 啊啊啊啊啊啊。 顾殊钧究竟是怎么做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面不改色说出这话的？ 又是怎么做到一边被誉为商界奇才，手中掌控着顾氏集团和时钧科技的未来，旗下公司员工至少上万，常年登上创业刊榜首，一看就非常可靠的社会栋梁的同时，一边又满脑子黄色废料，看到哪里都想和他……试试的啊？ 苏时酒有些无语，一把推开顾殊钧的脸。 不远处。 “钦哥。” 跟在蓝毛身边的青年眉头紧蹙，偷偷摸摸瞧着苏时酒和顾殊钧之间的互动，有些心急，“我看他们关系挺好，只要那个苏时酒说咱们骂他绝后，顾殊钧一定信。回头家里……” 闻言，顾殊钦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能怎么办，现在连顾叔叔都站在他那边。”一想到之前顾霍为苏时酒撑腰的事，顾殊钦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说顾霍素来性格古板冷硬，绝对不会接受自己的儿子找个男人吗？怎么现在竟然改口了！？ “算了。”顾殊钦神色郁郁。 他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说，“也是咱们之前先说人坏话，还不小心被人听到的……都已经背了祖训，也算是被惩罚过了，后续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 刚刚开口的青年闻言，面色更加不好看。 顾殊钦的父亲顾林，深得上任家主顾霍重用，目前在顾氏集团，还身居要职，因此是能在家中说得上几句话的，连顾殊钧见了顾林，都喊一声三伯伯，可他家里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 所以这么多年，他才一直巴结顾殊钦，给后者当小跟班。 他们之前犯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被直白地捅出来，顾殊钦当然没什么大事——他的父亲会护着他，帮忙说好话，更会有他这么个跟班出来顶锅，承受来自顾殊钧的怒火。 顾殊钦也是这么长大的。 所以，这位大少年才能如此没心没肺，说出“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这种话，却从未帮他这个跟班考虑过什么。 呵呵。 青年心中十分不爽，暗中翻了个白眼。 * 毕竟是家族聚会，气氛相对比较轻松。 不过待所有人都被引导着转移到用餐的小厅内后，顾霍身为上任家主，还是被推着站起来讲了几句，展望了下顾家的未来。 话题结束，即将坐下时，顾霍一顿，目光略过苏时酒：“想必大家也发现了，今年家族中又新入了不少人。” “这位是时酒，是我儿子的爱人，也是我顾霍的儿媳。” 他只简简单单介绍了这么一句，不怒自威的目光扫过在场落座的所有人，“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大家都能牢记祖训，至少也要记得，我们是同一个家庭的亲人，是有着血缘关系的纽带的。” 周遭鸦雀无声。 早在之前，他们就注意到了和顾殊钧站在一处的苏时酒。 只是没想到…… 顾霍竟然会亲自介绍，甚至说的最后那句话，就像是在敲打谁。 不少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 ——虽说是秘闻，但到底是同一个家族的，在场人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风声，比如当年顾霍因为不满顾殊钧坦白性向，将他送去“治疗”，甚至采取了很多不能为外人道的极端手段…… 这也导致最终父子决裂，顾殊钧直接脱离家族，一手创办了时钧科技，才有了商业神话这一称号。 如今这是……和好了？ 在场人揣测一番，望向苏时酒时眼神各异。 有好奇，有探究，有警惕，有友善…… 突然，一只手横过来握住苏时酒。 苏时酒一怔，转头看去。 只见身侧，手心暖融融的顾殊钧，神情却是淡淡，用陈述的语气道：“确实，我家里人实在有点多了。” “其实还好。”苏时酒摸摸鼻头。 他之前在村里长大，地方小，人口多，再加上很多都是老人，闲着没事时经常一起出门晒太阳，或者推推牌九之类，基本挨家挨户都认识。 那时候，若是哪家有个什么喜事，宴请村人，才是真正的人山人海，且大家互相都认识，还会打招呼…… 用过餐，顾殊钧主动提出带苏时酒先走。 没等周围人出声挽留，林遇霞动作优雅地擦了擦自己的唇，笑眯眯说：“回江城的路比较远……” 顾殊钧的姑姑想到自家儿子的工作问题还没解决，要是这次放顾殊钧走，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见面，立刻接话：“是啊，从这里回江城的路确实远，要开足足三个小时的车呢，晚上又比较危险，要不小钧和……呃，和时酒，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住一晚？” 她笑道，“反正过年没什么事情，明天再走也一样的么，到时候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 林遇霞的目光落在说话那人身上。 她面上依然带着温婉的笑，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慢吞吞将之前没说完的话补上：“……所以你们得赶紧出发了，现在就走吧。” 姑姑一愣，有些尴尬地笑。 顾殊钧“嗯”了声。 他牵着苏时酒的手起身，冲在场众人微微颔首：“那我们就告辞了。” 随着顾殊钧一起出城堡大门，立刻有侍者将车开过来。 苏时酒见他有些迫切的模样，也没拖后腿，快步上前，只在系安全带时，带着点好奇问：“是有什么要紧事？” 顾殊钧：“是。” 他眸光扫了眼苏时酒的肚子，唇角噙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下方向盘：“因为你要生了。” 苏时酒：“？？？” ？？？？ 啊？？？？？ 我要生了？？我怎么不知道？？？ 第404章 父子平安 苏时酒的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他低垂眼睫，漫不经心想，今天这又是什么崭新的剧本？ 要生了？ 怎么生？生什么？ 苏时酒心中有些好笑，思维不禁发散了下，心想该不会等回到家，两人就要演孕期do的太激烈，导致不小心落胎的阴间剧情了吧？ ……大过年的，这种剧本顾殊钧也下得去手？？？ 至于顾殊钧会不会真的给他搞出一个孩子…… 苏时酒觉得不会。 两人曾经就“孩子”这一问题深入聊过。 ——身为一对同性恋人，他们生理性别都为男，谁都不能生，当然没想过要孩子，也并不想通过一些不合法的手段获得。 至于顾氏的未来，顾殊钧也跟林遇霞和顾霍坐在一起商量过，届时直接在家族内挑选合格的继承人，由顾殊钧和几位有能力的长辈亲自培养，择优而选，等顾氏稳定下来，那就是小一辈的事，跟顾殊钧没关系了。 而他们两个退休后，可以经常出门旅旅游，散散心。 苏时酒心中是愿意相信顾殊钧，觉得对方不会做那种没有分寸的事的，因此接下来三个小时路途，苏时酒并没有胡思乱想，反而摸出平板，悠然自得，一边看新闻，一边写稿子。 回到家时，时间已经有些晚。 苏时酒裹上外套率先下了车，发觉门口已经焕然一新，原先苏时酒只挂了一棵树的小灯笼，如今又多了几棵，在晚上散着红彤彤的光，一闪一闪的，将整条道路点亮，充斥着年味的喜庆。 待顾殊钧停好车，从车库里出来，见苏时酒一直在看那些灯笼装饰，便开口解释：“这两天不在家，就让人回来收拾了下。” 主要是图个喜庆。 两人进门，苏时酒换好鞋，突然被顾殊钧一把抱起。 跟顾殊钧一起生活这么久，苏时酒都有些习惯对方从背后偷袭，突然抱他起来了，因此表情还算淡定。 不过下一秒，在听到顾殊钧的话后，苏时酒就裂开了。 ——顾殊钧淡声道：“孕夫要多多注意。我抱你上去。” 苏时酒：“……” 苏时酒：“…………” 虽然但是，即便整栋别墅内只有他和顾殊钧两个人，他也知道顾殊钧是在故意演，但听对方用如此正经的语调说出“孕夫”这话…… 啊啊啊啊。 真的！！！ 好羞耻啊！！！ 而且—— 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苏时酒哭笑不得，一手抱着顾殊钧的脖颈，干脆将头直接埋进后者的怀里，假装自己是一只鸵鸟。 不过很快，鸵鸟就被顾殊钧从身上刨了出来。 卧室，顾殊钧将苏时酒小心放在床上。 他目光一错不错，眉眼柔和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伸出手，慢条斯理帮苏时酒解着衬衫扣子，一颗接一颗，动作缓慢。 布料的轻微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 “酒酒，昨晚没有do着跨年，今天补回来好不好？” 他语气中带着诱哄的意味，摆明了知道苏时酒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谁知，苏时酒迟疑一瞬，竟摇了头。 “不要。” 苏时酒抬手，修长的手指落在小腹处。他的指腹轻轻摩擦着那块柔软的皮肤，有些不好意思，耳廓都红了，抬眸飞快看顾殊钧一眼，小声说，“……万一待会太厉害，落胎了不好。” ——毕竟是大过年的，很多人都有些迷信在身上，觉得新的一年开头发生的事情，将预示着未来一年的气运。 就好比很多店老板，都觉得开店后进来的第一个客人很重要，如果这笔生意顺利，那么一整天都会很好，可如果不顺利，一整天都会很不顺利…… 虽然苏时酒平日里很相信科学，但他是真的不想在过年演这种阴间剧本。 闻言，顾殊钧一愣：“？” 落胎？ 苏时酒见对方愣住，也是一顿：“？” 啊？ 不是这个剧本吗？ 两人对视，顾殊钧反应过来苏时酒的意思，身体突然泄力，闷笑着倒在苏时酒身上，他双手从床铺与苏时酒身体的缝隙中伸进去，紧紧揽住自己的爱人，身体笑得微微发颤。 最后，顾殊钧抬眸，烟灰色的眼眸中依然盛满笑意，抬手轻轻捋了下苏时酒垂落的发丝：“酒酒，你真可爱。” 苏时酒：“。” 苏时酒意识到什么，脸更红了。 他偏过头去，嘟囔：“都怪你。” 要不是顾殊钧之前一直说什么生不生的，他会思维发散到这种地步，以至于说出刚刚那番话！？ “是，都怪我。” 顾殊钧撩开苏时酒的衬衣尾摆，轻轻吻着苏时酒的小腹。 苏时酒呼吸一颤，伸手抓住对方的发丝。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两人从卧室的床上挪到楼梯处，苏时酒白皙的手指抓着楼梯栏杆的边缘，指关节都有些泛白，被顾殊钧得逞了一番，最后前往浴室，躺进浴缸中，激荡的水花不小心溅进苏时酒的眼睛里，可他已经累到手指都抬不起来，只有长长的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最终闭上。 等洗完澡，苏时酒有些恹恹的，像是一个精致的娃娃般，被顾殊钧摆弄着擦干身体，吹干头发，最终放到床上。 干爽的皮肤接触到床面，苏时酒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像是浸润在温度适宜的水中，舒服极了。 他像只小兽，身体微微蜷缩，窝进被子里，眼睛一闭，秒睡过去。 一旁，刚收拾完自己的顾殊钧见状，动作放得更轻。 他蹑手蹑脚走进，小心地掀开被子，凑近苏时酒，看到后者眼底的青黑，屏息凑过去，柔软的唇轻轻吻了下苏时酒的眼睫。 “酒酒。” 顾殊钧喟叹一声。 * 第二天，苏时酒又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他眼睛都懒得睁开，在床上闷了会，心想，由奢入俭难，等年后回去上班，不知道还能不能起得来床…… “酒酒。” 一旁，顾殊钧同样没起床，就靠在床头，正在读一本书，见苏时酒这边的动静，知道他醒了，轻声说，“早上好。” “早。”苏时酒回应了句。 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到不能听。 顾殊钧起身端来一杯温水。 苏时酒坐起身润了润喉，才觉得好多了。 紧接着，顾殊钧低沉的声音在苏时酒的耳畔响起：“恭喜酒酒，昨晚我们的孩子顺利出生，如今父子平安。” 苏时酒：“？” 啊？ 苏时酒刚醒，大脑还懵着，手中的水杯顾殊钧拿走放在床头。 紧接着，他变戏法一样捞住什么，往苏时酒的怀里塞。 苏时酒下意识接住，低下头，与被放到他身上的，毛绒绒的，睁着圆溜溜眼睛的可爱生物对视上。 ——是一只金灿灿的，圆滚滚的，猫。 苏时酒：“？？？” 第405章 用心 怀中的小猫咪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而是一只可可爱爱，普普通通的大橘，短毛，周身毛发金黄，虎皮斑纹一层一层的，如同耀眼的小太阳，小巧的耳朵立起来，看起来很是机灵。 它不算大，身体蜷缩起来后更是只有小小一团，只是冬季太冷，身上爆毛了，才显得有些胖——是虚胖。 小猫咪骤然抵达一个陌生地点，颇有些警惕，一双眼溜溜的大眼睛到处乱转，不过它性格似乎很好，即便如此也没有躲起来，而是用鼻尖对着苏时酒的方向嗅了嗅，之后爪爪动了动，安安分分地卧在苏时酒身上。 “好乖。”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白皙的手指落在小猫咪的头上，轻轻抚摸。 小猫咪立刻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还用脑袋去蹭苏时酒的手。 顾殊钧低笑：“我们的儿子，当然乖。” 是儿子吗？ 苏时酒双手托着小猫咪的身体，往上举，成功看到了橘猫的一对小铃铛。 顾殊钧：“……” “还真是。”苏时酒一边rua猫，一边好奇问顾殊钧，“他叫什么？多大了？在哪弄来的？” 顾殊钧挨个回：“名字还没起，可能有三四个月，狂犬疫苗打过了，猫三联只打了一针，至于哪儿来的……” 他目光落在苏时酒的肚子上，挑眉，“难道不是你生的？” 顾殊钧抬起手，边抚摸苏时酒的发丝，边出声提醒，“你忘了？上次你在我面前，不小心露出了脑袋和屁股上的猫耳朵和猫尾巴。所以……其实我早就知道你隐藏的身份了。” 苏时酒：“……” 苏时酒面无表情看着顾殊钧。 顾殊钧低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是绑架代替购买来的。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小区，大半夜冻的一直叫，隔壁大爷用钓来的鱼喂了几天，最后被我绑架了。” 苏时酒“唔”了声，心中了然。 原来是只可怜的小流浪猫。 他忍不住搓了搓猫头。 神奇的是，这只小猫咪竟然任由他搓，只是在搓完后，忍不住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从苏时酒身上站起来一些，并抬起一只爪爪，看向苏时酒，一副“你要是再搓我我就跑路了”的模样。 苏时酒哑然失笑：“怎么这么乖……” 他想到一个可能，迟疑问，“该不会是哪家走丢的？” “应该不是。”顾殊钧慢吞吞说，“虽然年岁不大，但最开始凶的很，而且瘦的皮包骨，要不是隔壁大爷心善，早没了，最近才养回来。” 苏时酒若有所思看顾殊钧一眼。 ——没想到，顾殊钧已经养这只小猫咪一段时间了……难道顾殊钧之前旧剧本重提，非说苏时酒怀了，就是因为这个？ 他眨眨眼：“不是都说小猫咪遇到陌生人会很警惕吗？他第一次跟我见面，竟然都不凶我……” 顾殊钧一顿：“这是你们得天独厚的缘分，也说明他是你命中注定的儿子。” 苏时酒：“。” 苏时酒发现，顾殊钧有时候真的很能装，这种鬼话，他也能如此面不改色说出口，去玩21点一定能轻易唬住全场…… 他伸手挠了挠小猫咪的下巴，起身去洗漱。 顾殊钧一手捞过小猫咪，亦步亦趋跟着：“给他起个名字？” 苏时酒边刷牙边含糊问：“之前你叫他什么？” 顾殊钧停顿片刻：“猫。” 他说，“宠物医院和疫苗本上写的名字也是猫，等回头起了名字再改。” 苏时酒：“……” 好，真不愧是你。 苏时酒“唔”了声，有些拿不定主意。 ——至少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想过给“小孩子”起名这种任务，竟然也会落到他头上。 不过起名么，无外乎那几种方式。 用“出生”日期起名：“叫初二？” 用吃吃喝喝起名：“豆包？牛奶？可乐？汉堡？” 用可可爱爱的叠词起名：“球球？绵绵？咪咪？圆圆？” 苏时酒一连提出几个可能，便见面前的镜子里，站在他身后的顾殊钧托着小猫咪，以一副标准的抱猫手法，一言难尽地看着苏时酒，最终，顾殊钧慢吞吞说：“起名的事，还是我来吧。” 苏时酒：“。” “既然名字是我起了，那他就跟你姓了。”顾殊钧一锤定音，抱着猫出去了。 苏时酒眨眨眼，应了声，他低头漱口时，想到之前一脸懵逼的小猫咪，情不自禁地笑了声。 * 年后几天是难得的闲暇时光，没有出不完的任务，没有看不完的嫌疑人画像，没有写不完的稿子。 但家中多了一位新成员，需要操心的事情也不少。 中午吃过饭，苏时酒便与顾殊钧一同出门，去一家比较大的宠物商店购买一些“小朋友”日常要用到的东西。 猫粮猫罐头等主食，冻干猫条等零食，猫爬架逗猫棒化毛片，以及猫咪饮水机，自动猫砂盆，矿砂猫砂等不一而足。 待挑选完，宠物店老板乐的嘴巴要合不拢了。 一旁，顾殊钧去付账，他抽出钢笔，写下临山河畔的地址，待会会有人把他们买的东西送过去。 苏时酒闲来无事，看到店内养的也有小猫咪，索性开了根猫条。 那小猫咪立刻凑上来舔。 店老板是个长相可可爱爱的女孩子，看到苏时酒跟小猫咪的互动，眼眸一弯，拿出手机：“您好，要加个微信吗？回头跟小猫之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哦~vip用户免费解答~” 她补充，“对了，小猫回头起了名字，也可以微信告诉我，到时候我可以直接更新一下电脑的用户信息。” 苏时酒莞尔：“好。” 两人互通了联系方式，老板低头改备注，顺口问：“对了，我上次提的那个方法有用吗？” 苏时酒一怔：“嗯？” “啊，是您爱人之前说，怕小猫咪刚跟您见面不亲，挠伤了就麻烦了，所以问了下有没有什么方法，我说让他拿你穿过的衣服给小猫做窝。”店老板抬头，笑眯眯说，“应该有用吧？” 苏时酒心中了然，颔首道：“确实有用，谢了。” “那就好。”店老板笑眼弯弯。 苏时酒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他低垂眼睫，继续蹲下喂店内的小猫咪吃剩余的猫条，漫不经心想，所以，从来都没有什么得天独厚的缘分，命中注定的儿子，有的只是顾殊钧的用心而已。 第406章 性格随我 顾殊钧签完地址来找苏时酒。 他视线落在身旁的宠物店老板身上，见后者始终瞧着苏时酒，眼眸微弯，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模样，眉心微蹙。 往外走时，顾殊钧突然开口：“手机给我看看。” 苏时酒：“？” 他顺手将手机递过去，“怎么？” 顾殊钧不答。 他只冷着一张脸，勾头输入苏时酒的手机解锁密码，成功解锁后径直点进微信，漂亮的瞳孔倒映手机屏幕，脚步突然一顿，平铺直叙地开口，“等会你把宠物店老板微信推给我，有什么事我和她联系。” 苏时酒一怔，反应过来为什么顾殊钧的表情看起来如此难看——原来是他加了店老板的微信，吃醋了。 好在这些都是小问题。 “当然可以。”苏时酒应着，接过手机扫了眼，见顾殊钧没直接发送名片并删掉店老板，迟疑一瞬，问，“要我把她删了吗？” “不用。”顾殊钧回，“因为这种……”他含糊了下，“莫名其妙的原因，随便删掉对方，她会对你印象不好。” 苏时酒莞尔。 原来你也知道莫名其妙啊？ “好。”他应了声，主动牵住顾殊钧的手，手指微微蜷缩，小拇指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划过顾殊钧的手心。 顾殊钧不动声色瞥苏时酒一眼：“腰不想要了？” 苏时酒：“……要。” 他默默收回手。 顾殊钧轻哼一声。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宠物店外停下一辆玛莎拉蒂。 酷炫的剪刀门打开，一身白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件长款羽绒服的女孩从副驾驶上下来，她挎着个新款香奈儿包包，唇角带着笑，弯下腰冲驾驶座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哥，那我就先进去啦。” 她说完转身，顺滑的黑色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正巧与苏时酒两人对上，看到苏时酒时，女孩明显一愣，紧接着眼眸瞬间亮起来，发出小小惊呼：“啊，是你！天，这也太巧了吧！” 竟是高嘉远的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季娇娇。 苏时酒心中一动，猜测车内应该是高嘉远，而他开的这辆车同样价值不菲，看来最近这段时间在江城发展的不错。 他有心想试探，不过身旁还站着一个醋缸，不适合跟对方深聊，便只态度礼貌疏离，微微颔首：“确实好巧。” 他回眸，看向这家宠物店，“你也养宠物？” “啊，因为我比较喜欢小动物，所以在这里工作~” 季娇娇解释着，忍不住好奇打量站在苏时酒身边的顾殊钧，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又突然想到上次跟苏时酒相识时，周明也大胆发言，介绍自己是苏时酒的舔狗，一双眼眸不由灵动地扫来扫去，小声问，“该不会这位也是您的——” 苏时酒：“……” 顾殊钧：“？” “不是。”苏时酒哑然失笑，介绍道，“这是我先生，顾殊钧。” “哇——” 季娇娇很是惊讶，“你竟然都结婚啦？恭喜恭喜。” 说话间，高嘉远显然也看到了顾殊钧等人，他下了车，向三人走来，倒是目的明确，直奔顾殊钧，很是矜持地点了下头：“顾总，真是巧。”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冷淡地看着高嘉远，只“嗯”了声。 显然，顾殊钧并不太想跟对方交谈。 高嘉远并不觉得难堪。 他当初还未有如今成就时，对外就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遭遇的捧高踩低的事件可不少，这让他的为人处事在几年的磨砺中变得圆滑，尤其是最近，竟隐隐跟周明祈靠近，愈发笑面虎起来。 他转而看向苏时酒：“别的不说，娇娇对一些猫猫狗狗还是很了解的，她就在这里上班，有什么问题都能问她，买东西还能打个员工折扣。” 苏时酒很是捧场：“那太好了，我正愁对宠物不太了解。” 他视线不动声色扫过高嘉远和季娇娇的手，当场和后者交换了联系方式。 双方没再多聊。 待苏时酒拿着又多了个好友的手机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却见车子迟迟没动静，而身旁的顾殊钧，则用手指轻轻点着方向盘。 一下接一下。 “苏时酒。”顾殊钧扫了眼身旁一直没开口，甚至摸出手机开始玩的苏时酒，表情隐忍道，“一个店老板就算了，还要再加一个什么……娇娇。你都已经为人夫了，怎么还这么能沾花惹草？” 苏时酒给季娇娇备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女的，上次你哄我，不是还让李长竹喊了那么多女孩子来，特意叮嘱他不要带男的？” 他抬头，“要再回去看一下片子吗？” 顾殊钧：“……” 这个片子，让顾殊钧有了些不太好的回忆。 他面容古怪，补充道，“反正我不开心。你得哄我。” 苏时酒：“……” ……哦。 原来只是趁机发难，想要福利。 早说么。 苏时酒解开安全带，他探身，凑过去在顾殊钧的唇边轻轻吻了下，顾殊钧偏过头，两人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等黏黏糊糊地亲完，苏时酒有些气息不稳地开口：“别生气了，过两天去度假村，我带你过几天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 顾殊钧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些不错的画面。 他喉结滚动，颔首道：“好。” * 回到家，苏时酒指挥扫地机器人，将“儿童房”的地面擦了一遍，恰好之前买的东西也都到了，他和顾殊钧一起，将猫砂盆等东西一一摆放好。 这期间，小猫咪便在门口探头探脑，一双眼溜溜的眼睛好奇且警惕地看着两人，一旦这边闹出什么动静，便飞快缩回去。 可爱极了。 苏时酒蹲下身，冲对方勾勾手。 小猫咪立刻小跑着过来，尾巴竖的高高的，在苏时酒的膝盖上狠狠蹭了下，留下几根猫毛，之后抬起小鼻子，在苏时酒身上嗅来嗅去。 它像是闻到什么，突然抬起一只爪子，给苏时酒来了一下。 力道不重，又隔着衣服，没伤到苏时酒。 之后飞快小跑着去找顾殊钧，开始喵喵喵叫，一副控诉的模样。 苏时酒啼笑皆非：“糟了。” 他坐在地毯上，抬眸朝顾殊钧笑道，“我之前在宠物店喂别的小朋友猫条，被咱们家的小朋友发现了。生气了。” 顾殊钧意义不明地看了眼苏时酒：“这个性格倒是随我。还说不是你亲生的？” 苏时酒：“。” 好好好。 又演起来了是吧？ 也不知道顾殊钧为什么特别喜欢这种剧本……不进娱乐圈真是亏了。 第407章 二人世界 下午，苏时酒写完稿子，又定好前往度假村的行程，闲来无事，干脆窝在懒人沙发上刷小猫咪的养成攻略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两个小时后，苏时酒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会了。 他捧着一杯热茶慢悠悠喝，盯着落地窗外的雪景发了会呆，突然想到之前宠物店老板的话，心中一动，有些好奇地上楼打开衣柜，果不其然，前几天穿过的衬衣和裤子全都不见了，应该是被顾殊钧拿去给小猫咪做了窝。 其中一套带刺绣的衬衫，甚至是手工刺绣的高级定制，有好几名绣娘一起绣了几天才完工，苏时酒很喜欢。 唔，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回来继续穿…… 这么一想，小猫咪真是身价倍增，一个窝都如此昂贵！ 之后两天时间，苏时酒进入了每日早起看新闻，写稿子，喂毛孩子，陪毛孩子玩，以及被顾殊钧玩的循环日常中，时间倒也过得快。 初五一早，苏时酒和顾殊钧收拾好行李，准备前往度假村。 “要带小咪去吗？”苏时酒问。 “苏时酒。”顾殊钧眯了眯眼睛，“别忘了，你之前答应我的是二人世界，而不是什么亲子活动。” 他表情淡淡道，“不在家的日子，让阿姨喂一下就行。” 也行。 苏时酒点头，又问：“还没想好起什么名字？” 顾殊钧：“想好了，拿去给大师合盘了。” 苏时酒一愣：“……啊？” 顾殊钧面无表情：“是顾霍要求的，说是起名要看什么五行平衡，以易经八卦为基础，推算吉凶之类的。” 苏时酒：“……啊。” 他有些茫然。 一个小猫咪的名字而已，竟然这么讲究？ 呃，顾霍开心就好。 临出发前往度假村前，苏时酒收到两条消息。 一条是定好的度假村那边打来的电话，询问苏时酒两人能不能顺利办理入住，另一条则是白娅发来的。 她之前工作室的租用对象，恰好是面具人手下的员工，走时直接把整个办公室搬空，还是苏时酒等人在周氏集团的隐秘地下室找回来的。 白娅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苏时酒，之前还说好约饭，但后来又因为忙，去了国外，最近才回来。 白娅：「我终于回来了！」 「啊啊啊啊，真是非常不好意思，说好请你吃饭的，结果硬生生拖到今天……你和你爱人这两天有空吗？约？」 苏时酒回：「不巧，我正准备旅游两天，等回来再说？」 白娅：「好好好。」 「那等你回来说一声！」 苏时酒发了个小猫咪点头的表情包。 他推着箱子往外走，见顾殊钧身旁的箱子比他的还大，忍不住多看两眼，提醒道：“我们只住三天。” 顾殊钧闻言“嗯”了声，他喉结滚动，淡淡道：“我带的都是必需品。” 什么必需品要占这么大箱子？ 苏时酒好奇问：“里面都有什么？” 顾殊钧瞥苏时酒一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苏时酒：行叭。 * 苏时酒定好的这家度假村距离江城不算远，建筑盖的很有特色，非常像是一款叫纪念碑谷的游戏，所以不少网红都喜欢来这里打卡拍照。 除却天然的温泉池，开发商又花重金在周边打造了一个人工滑雪场，每逢周末和放假，生意都很是红火。 办好入住后，两人拎着箱子抵达房间。 苏时酒定的是这家度假村里最贵的一间套房，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无数落满雪的屋檐与灯带，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夕阳，最重要的是，这间房间内，就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温泉池，不需要跟外人一起挤。 进门后，苏时酒四处看了看，对房间的状况还算满意。 他转过头，见顾殊钧摸出电脑准备开会，便指了指门：“我出去逛逛。” 顾殊钧蹙眉。 身为顾氏董事长和时钧科技的执行总裁，即便处于过年期间，正在放假，顾殊钧每天依然都非常忙碌，来的一路便打了不少电话，而有些工作确实推脱不了，只能不甘地点头：“别走太远。” 苏时酒比了个ok的手势。 过了个年，苏时酒头发又有点长了，颇有些碍事，他前往盥洗室，抬手将散落下来的碎发捋起，随手扎了个小啾啾，拿上之前备好的礼品盒，这才出门。 已经是年后，来度假村玩的人不少。 苏时酒走在路上，能看到不少情侣、一家三口，以及举着手机拍的主播，周遭一片欣欣向荣。 那男主播正跟镜头里的粉丝科普：“……葛家村的人看这里生意好，倒是来闹过，但是有用吗？如今的开发商，当初在江城被称为灰色传奇的周家，且当初白纸黑字将赔偿款的内容写得清清楚楚，真要说，他们还得感谢这个度假村被周家接盘，不然最后烂尾，他们连一丁点儿补助都拿不到手。 “所以，如今的度假村再繁华，那也都是周氏的荣光，和葛家村人没有一丁点关系，如今，葛家村的村民们都居住在距离江城一个多小时车程的荣湾里，也就是咱们经常说的‘乡下’了。 “有不少来江城务工，又租不起江城房子的，都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在荣湾租房……啊？你问为什么不是直接买房？小伙子你开玩笑呢吧？光荣湾那高高的楼梯，都不是正常人能走的。 “能买房子，谁买那啊！” 苏时酒低垂眼睫，放慢脚步。 他原本想多听几句，看看外人究竟是传这段纠葛的，谁知那主播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不说了。 他抬眸，恰好与主播对视。 主播脸上挂起一个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上前来搭讪道：“帅哥，你也是来这个度假村玩的？” 他指指屏幕，“哈哈，我粉丝都夸你帅呢，让我来找你要个微信……” 苏时酒：“。” 哦。 怪不得对方脸色不太好看。 苏时酒不想多事，疏离地摆摆手：“抱歉，我已婚了。” 说罢，他越过男主播往前走去。 来这一趟，除却和顾殊钧过二人世界，苏时酒还有其他目的。 他拎着礼品盒，终于找到其中一栋矮房，上前礼貌地敲了敲门。 第408章 啊哦 苏时酒等了等，房内始终没有动静。 ——对方好像不在。 他迟疑片刻，不打算做过多纠缠，免得对方心生反感，干脆将礼品直接放在门边，转身正准备离开，便见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在不远处警惕地瞧着他。 “你找谁？”男人率先开口。 他眼眸透着警惕，视线不动声色地看向周围，像是在规划一条逃跑路线。 而男人打量苏时酒时，苏时酒也在观察他。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年岁并不大，四十出头的模样，和龚信差不多，但一头还算浓密的头发几乎全部花白，似乎经历了什么重大变故。他身形偏瘦，比苏时酒看过的照片上变得不同，尤其少了当年意气风发的精气神，如同将行就木的一节枯枝，也让他变得愈发泯然众人。 苏时酒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请问是杨主编吗？” 他开门见山道，“我是明景传媒马主任介绍来的，之前加过您微信，但您估计是在忙，没看见我的消息，一直没通过。” 杨珏沉默地看着苏时酒，听到是明景传媒来的，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 他终于走上前，越过苏时酒开门，语气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手段找到这里来的，但你回去吧。我之前就和马主任说过了，当年都是意外，报社倒闭跟金锐集团或者周氏都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想再提。” “是吗？” 苏时酒的目光却扫过周围，轻声反问道，“如果真的是个意外，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选择长期租住？” 杨珏脚步一顿。 他转过头，似乎觉得很好笑，语气带刺道：“怎么？我一手创办的报社倒闭了，我就活该一辈子陷在那件事里走不出来，一辈子都窝在家里伤春悲秋？难道我还不能来度假村玩玩了？” 一瞬间，这位主编便如同受到攻击的刺猬，竖起浑身的尖刺。 “……当然不是。” 苏时酒开口，“杨主编，我是来帮您的……” “得。别叫我杨主编。”杨珏却摆手，“报社早倒闭了，我现在就是个靠儿女养着，混吃等死的废物而已。” 杨珏说完进了屋，“砰”的一声将苏时酒拒之门外。 苏时酒看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 在来之前，他就猜到这一行不会太顺利。 也是。当初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垮一家报社的势力，必定不容小觑，杨主编又是这件事的直接受害人，因为心理原因不愿意再重提当年，怕那股势力再来报复，苏时酒完全能理解。 也是他有些着急，行动激进了。 将礼物放在门口，苏时酒扬声说：“杨叔，那我明天再来。” 里面没什么动静。 苏时酒并不气馁。 他趁热打铁掏出手机，在申请杨珏好友的备注上，面不改色将自己背靠顾殊钧这棵大树的事情说了。 ——不就是拼后台？ 苏时酒的后台也很硬！ 他又扬声提醒：“叔！记得看我微信申请好友的备注！过年的礼物给您放门口了，您记得拿！” 说罢，苏时酒转身往回走。 最近几天江城的天气都不算特别好，一直在下雪。 苏时酒往回走时，外面又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不过相应的，也让这个满是矮房的度假村看起来更加仙。 苏时酒在路边摊买了串糖葫芦，晶莹剔透的糖浆裹着红透的如同小灯笼般的山楂，看起来让人非常有食欲。 一口下去，包裹在外面的那层糖裂开，咬起来脆脆的，融化在口腔中，山楂倒是很新鲜，酸味中和了糖浆的甜腻，只不过，苏时酒对酸味比较敏感，吃到最后，五官还是忍不住皱到一起…… 果然。 有些东西，看起来或者闻着好吃，真到了吃这一步，反而不太行了！ “酒酒。” 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苏时酒下意识转过头，只见顾殊钧举着相机，按下快门。 他一怔：“你开完会了？” 顾殊钧低头看相机，“嗯”了声：“看你半天没回来，就来找你了。” 苏时酒凑过去：“拍的好看吗？” 顾殊钧：“好看。” 苏时酒眼眸一弯，他顺手将只吃了一颗的糖葫芦递过去，用很随意的语气问：“尝尝？可甜了。” 顾殊钧没接，他将相机收起来，就着苏时酒的手咬了口，瞬间眉头紧蹙，他面部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过了半晌，吐出一个字：“……酸。” 苏时酒登时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看到苏时酒露出得逞的小表情，顾殊钧挑眉，突然攥住苏时酒的手往旁边走，拐进一条小道。 他二话不说，低头吻住苏时酒的唇。 唇齿交缠，山楂的酸传递至苏时酒的口腔中，使得苏时酒不由自主分泌出更多的唾液，他有些吞咽不及，喉结不住滚动，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待两人分开时，苏时酒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他被亲的双颊染上一层粉，漂亮的眸子里带着些水汽，嗔怪地瞪顾殊钧一眼。 顾殊钧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来。 他眸色变得深了些，一手抬起，大拇指微微有些用力地拭过苏时酒的下巴，指腹与皮肤摩擦，留下一道不是很明显的绯色痕迹。 苏时酒：“……” 总觉得再不制止对方，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 苏时酒推开对方的手，他低垂眼睫，掏出一包湿巾，擦了擦唇边和下巴处在接吻的过程中遗留下的痕迹。 顾殊钧目光始终落在苏时酒刚刚被“蹂躏”的泛红的双唇上，他双手插兜，状似不经意般问：“出门时不是见你拎着什么东西？” 苏时酒：“是。” 他简单将找杨主编的事情说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备注，会不会改变主意加我好友……” 却见身侧，顾殊钧面色不虞。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来回变换，下一秒，顾殊钧突然发难，抬手攥住苏时酒的发丝，将苏时酒拉得后仰。 他再次吻上去，力道却比刚刚重上许多，吮吸苏时酒的唇时，像是要将苏时酒整个人吞吃入腹般不留余地。 “唔。”苏时酒闷哼一声。 好一会，顾殊钧总算放开苏时酒。 “苏时酒……你可真是好样的。” 顾殊钧将苏时酒圈在那一小块地方，冷笑着，“我还道你怎么想着跟我出来过二人世界，原来到了最后，还是为了工作！” “选择这个度假村，也是因为这里的旧址就是葛家村，而那个被搞破产的报社主编，恰好也长期租住在这里……” “苏时酒！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苏时酒：“。” 啊哦。 第409章 泡温泉 “……怎么会？” 苏时酒挑眉，语气坦然道，“我并不觉得我为了一部分工作原因，选择在这里和你度假，和爱你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 “这两者必须选择其中一样？就不能共存？”说到这里，苏时酒话音一顿，心想，家里的顶级恋爱脑只要有一个就够了。 “而且。” 苏时酒又问，“来这里旅游的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顾殊钧抿着唇，不情不愿回：“是。” “那即将去泡温泉，晚上睡在一张床上的，是不是也只有我们？” “……是。” “既然一直都是我们两个，那怎么能说不是二人世界？” 苏时酒眼眸弯成漂亮的月牙，他凑过去，在顾殊钧的唇角安抚地啄了下，“不论我选择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我们会过二人世界是真的，而且我不会让工作占用我们太多时间的。” 他眨眨眼，大拇指和食指捏起来，“就一点点。” 顾殊钧狐疑：“是吗？” 苏时酒：“当然。” 他开口，“你看，我刚刚不就是趁你开会才出的门？” 顾殊钧盯着苏时酒半晌，面上的郁色终于消退不少。他嗤笑一声：“你最好是。别到时候变得亿点点。” 苏时酒闷笑出声。 “……不过我还是希望，有时候你做一件事，能完全是为了我。”顾殊钧低垂眼睫，如同一只被主人残忍对待的大狗勾。 苏时酒的心登时软了。 他抬手，揉揉顾殊钧的发丝：“下次一定。” 顾大狗勾情绪来得很快，但只要安抚及时，去得也快。听到苏时酒的保证，他总算不再纠缠这事。 趁着天还亮，两人在周遭逛了逛，落了半身的雪，才终于回到酒店。 房间内暖气很足，苏时酒换好衣服，坐在窗前铺了厚厚毯子的木凳子上。 窗外，天边泛着青灰，金色的灯带掩映在皑皑白雪中，将周遭的建筑物点缀得美轮美奂，如同绝美的童话世界。 这样的景色，即便是坐在窗户前看上一整天，也完全不会腻。 苏时酒随手拿过一本书，舒舒服服地窝着看了起来。 大概是这样的场景实在安逸，不知不觉，苏时酒浅睡了一会。 再睁开眼时，天色更暗了，他身上多了条毛毯，而顾殊钧已经将他那硕大的行李箱里的东西收拾完毕，坐在他身侧，手中同样拿着一本书。 只不过…… 让苏时酒茫然的是，面前顾殊钧的头上，竟然多出一对…… 呃。 猫耳朵？？？ 苏时酒有些懵，忍不住动动身体。 顾殊钧：“醒了？” 低沉复有磁性的声音在面前响起，苏时酒“唔”了声。 顾殊钧仿若没注意苏时酒的视线停留在哪儿，他起身，一把将苏时酒抱起来：“好不容易摆脱家里那个小崽子……” 修长的手指落在苏时酒的小腹上，温热的体温传递过去，顾殊钧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苏时酒，他舔了下唇，莫名的，眼神中带了点兽性，埋首吻了吻苏时酒修长白皙的脖颈，含糊道，“酒酒，你之前答应过我，要在你的肚子里，装满我的后代……春宵苦短，可不能随意浪费时间。” 苏时酒：“。” 唔。 这是……身份颠倒过来了？ 之前他是小猫妖，现在轮到顾殊钧了？ 苏时酒心中好笑，抬手轻轻揉了揉顾殊钧的猫耳朵。 在这方面，顾殊钧素来十分配合，脑袋往苏时酒的手心里拱了拱。 ……好可爱。 苏时酒顿时丢盔卸甲。 他低垂眼睫，心想，该不会之前顾殊钧带来的那一大箱子东西，全部都是这些玩意儿吧！？ 毕竟是休假日，第二天的行程只有滑雪，可以稍微睡个懒觉，两人狠狠胡作非为了一通，好在顾殊钧还知道给苏时酒留点体力，待洗完澡，他们转移阵地，去了房间内自带的小型温泉池。 温泉池是露天的。 一旁的假山上落满了雪，热腾腾的温泉氤氲着雾气，进入其中，苏时酒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 他半阖着眼，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身上还沾染着顾殊钧刚刚留下的吻痕，点点的红在白皙的皮肤上如同雪中的梅花，看得身侧的顾殊钧喉结不住滚动，恨不得按着苏时酒再来一次。 顾殊钧长臂一伸，将苏时酒抱在怀里。 “酒酒。”顾殊钧喊。 苏时酒：“嗯？” 温泉水温度稍高，再加上刚刚有点累，苏时酒又有些昏昏欲睡，他坐在顾殊钧怀里懒得动弹，更没回头，只应了这么一声。 不过很快……苏时酒就不得不动起来了。 感受到顶在自己后腰的硬邦邦的东西，苏时酒身体微微一僵，他颇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你——你还行啊？” 顾殊钧一边五指成梳，轻轻理着苏时酒的发丝，一边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笑：“是啊。” 苏时酒：“。” 苏时酒不动声色挪动了下自己的位置，身体尽量远离顾殊钧，不禁心想，刚刚在房间里才…… 现在又…… 啧，这么快就，所以这真的不是病吗！？ 水里虽然很爽，但这里毕竟是温泉池，总觉得要是做了，以后就再也不能直视这一池子水了…… 等回过神来，苏时酒已经距离顾殊钧一丈远。 顾殊钧懒洋洋笑了声。 他知道苏时酒面皮薄，何况这边为了方便打温泉池，池子与池子之间挨得不远，隐私性没那么足，苏时酒是绝对受不了两人在这里亲热，因此没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只单纯跟苏时酒挨坐在一起，将漂浮托盘拉过来，递过去一杯果汁，开口问：“今天去找杨主编时碰壁了？” 苏时酒“嗯”了声。 他低垂眼睫：“杨主编当年的事比较复杂，估计像我这样去找他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他没有立刻信任我是正常的。当初好友加不上时，我就已经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顾殊钧：“需要帮忙吗？” 苏时酒眼眸一弯：“目前不。而且你已经帮上忙了。” 他晃了晃手机，“我跟杨主编说了，我老公可厉害了。” 顾殊钧一怔。 “哗啦”的水声响起。 顾殊钧揽住苏时酒的肩膀，凶狠地吻向对方。 第410章 不会滑雪 猝不及防被吻，苏时酒没防备，被顾殊钧的舌尖顺利长驱直入。 他低低“唔”了声，长长的湿润的眼睫垂下来一点，呼吸与顾殊钧的交缠在一起，颇有些分不开。 待一吻毕，顾殊钧心情不错。 他靠在苏时酒身侧：“不错，知道对外搬出我的名字了……”顾殊钧眸色温柔地看苏时酒，突然说，“酒酒，我很高兴。” 他轻声说：“我终于能帮上你了。” 苏时酒嘟囔：“什么叫终于？” 他提起之前的事，“当初我和张局相识，就是你牵的线，不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信任谁；后来周明祈在我身上放监听器，也是你先发现的；就连开车追那个灭李净文口的杀手时，你也帮了不小的忙。” 想到那名杀手对着车窗开枪，却没能突破车窗的防线，苏时酒唇抿起，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他握住顾殊钧的手，认真说，“你不要妄自菲薄，你一直都有在帮我。” 顾殊钧扯了扯唇角：“是吗？” 苏时酒：“是。” 顾殊钧没再应。 站在苏时酒的视角上看，事实或许是如此。 但其实…… 顾殊钧还觉得不够。 相对比苏时酒自己做的那些事，顾殊钧觉得他被依靠着，能帮得上苏时酒忙的地方，实在是太少太少。 他恨不得让苏时酒如菟丝花般娇弱，最好行动的每一步都依赖他，这样苏时酒永远都不能独立，他们就能永远都绑定在一起，但内心深处，顾殊钧又知道苏时酒不是那样的人，即便被强迫着依附他人，苏时酒肯定也会如绞杀榕般，攀附着他生长的同时，再狠狠掠夺着属于被依附者的养分与阳光。 终有一天，苏时酒成为一棵独立自主的，耀眼的参天大树…… 顾殊钧的内心是如此的矛盾，以至于总觉得做的不够多。 雪下得愈发大，扑簌簌地从天上往下落，抬眸望去，灯光下轻盈的雪花变得愈发美丽。热腾腾的温泉水在温差的作用下冒出更多蒸腾的雾气，即便身体几乎都在温泉水下，苏时酒也觉得有些凉。 他缩缩脖子：“回房间吧。” 顾殊钧：“好。” 苏时酒裹上浴袍，率先冲回房间。 他趴在柔软的床上，照例先看了眼杨主编，依然没回应，也不急，只是在退出界面时，发现顾殊钧的微信头像竟然变了。 是—— 苏时酒点开来，发现赫然是之前林遇霞女士，拍摄的两人在烟花下接吻的那张唯美的照片。 竟然被顾殊钧偷偷拍下来，当做微信头像了。 他放大图片，目光落在与他吻在一起的顾殊钧身上，禁不住笑了声。 * 第二天早十点半，苏时酒神采奕奕起床，两人用过餐，前往附近的滑雪场。 “会滑吗？”顾殊钧问。 苏时酒：“会。” 顾殊钧不知想到什么，低低“啧”了声。 苏时酒抬头：“怎么了？” 顾殊钧坦然道：“我不会。你教我。” 苏时酒点头：“好啊，不过我也不是特别熟练，要请个教练吗？” “不要。”顾殊钧一口回绝。 苏时酒扫顾殊钧一眼，含笑道：“好。” 两人先去租设备。 苏时酒特意挑了两个小乌龟给顾殊钧戴上，叮嘱道：“初学者容易摔倒，要好好保护自己。” 之后，他又选自己觉得重要的部分进行讲解，“这是你等下要使用的雪板，新手比较适合玩双板，看这里，这是新手固定器释放值，体重除以10,减去2就差不多了，这个数值一摔倒板子脱落，会比较安全……” 顾殊钧始终乖巧安静地听。 等苏时酒讲到口干舌燥，顾殊钧便适时递过来一瓶水：“谢谢苏老师教我。” 苏时酒一顿，耳朵泛红。 好在有帽子遮掩，顾殊钧看不到。 他握着矿泉水瓶的手微微蜷缩，灌了两口才继续讲解。 讲解和实操之间向来有壁。 苏时酒领着顾殊钧先尝试平地移动。 显然，顾殊钧是一个很聪慧的学生，他站的稳稳当当，只是有点没断奶，非要苏时酒扶，苏时酒心中好笑：“等会刹车尤其是要注意，板子的头不要碰撞，不然也很容易摔倒。” 顾殊钧“嗯”了声，烟灰色的眼眸落在苏时酒脸上，突然问：“我要是不小心摔倒进了医院，你是不是——” 苏时酒面无表情，飞快道：“我很忙，要上班，没空照顾你。” 他微微一笑，“想必护工会看好你的。” 顾殊钧：“啧。” 见顾殊钧歇了心思，苏时酒隐隐松了口气。 该说不说，在有些时候，顾殊钧真的很疯，苏时酒真怕对方想增加两人单独相处时间，故意弄伤自己。 接下来，他又手把手教了顾殊钧如何刹车，以及摔倒的小技巧等，一整天下来，时间基本都耗在顾殊钧身上，只靠近日落的时候，去中级道玩了两圈。 等夜幕降临，两人脱下板子，在餐厅吃饭。 苏时酒还有些意犹未尽。 等餐时，顾殊钧把玩着苏时酒的手。 他突然将脸颊贴在苏时酒的手心里，下颌在上面轻轻蹭了下，烟灰色的眼眸始终定定望着苏时酒，眉头蹙起，嗓音低沉道：“抱歉，酒酒，你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在教我怎么滑，自己都没怎么玩……” 苏时酒：“。” 苏时酒想将手抽回，却被顾殊钧拉着。 他视线略微游离。 顾殊钧的动作，简直就像一只大狗勾在跟自己的主人撒娇。 这、这谁顶得住啊。 “没关系。”苏时酒本来就不在意这些。 在他看来，重要的不是做什么，而是在做什么的时候，身边陪伴着的是什么人，见状，他对顾殊钧的患得患失又有了新的理解，心中不由好笑，转而摸了下顾殊钧的头，“等下次来，我们就可以一起滑了。” 顾殊钧唇角勾起，按住苏时酒的手：“好。下次再一起。” 正聊着，几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餐厅另一边走过。 为首的人频频看向顾殊钧，像是在确认什么，突然，他一抬手，快步朝着顾殊钧这边走来：“顾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他郎笑出声，“是带着朋友来滑雪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记得您之前在我们这儿还寄存了一套装备，要不要给您送过——” 话说到这里，男人触及顾殊钧冰冷的几乎要吃人的眼神，话语戛然而止。 顾殊钧：“……” 苏时酒：“。” 好好好。 不会滑雪是吧？？？ 第411章 白给 “……酒酒，你听我解释。” 顾殊钧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我只是——” 苏时酒安抚地按住顾殊钧的手：“这位是？” 顾殊钧一顿，知道现在不是解释和求原谅的好时机，转而介绍道：“这位是丁矩丁老板，目前是滑雪场的主要负责人，之前在生意场上见过几面。他手头有一个项目要开发，定位也是度假村，正到处拉投资。” 苏时酒了然颔首。 原来如此。 怪不得看到顾殊钧如此激动。 不过…… 这位丁老板，既然能负责位于度假村中很是赚钱的滑雪场，那想必与整个度假村的总负责人，关系也不会疏远到哪里去吧？ ——至少当初关系不疏远。 或许，他会知道一些关于这个度假村的秘辛？ 说话间，丁老板已经行至近前。 他能坐稳这边负责人的身份，当然不是什么傻子，其实心中非常明白，顾殊钧今天带着人来玩，大概率不想被打扰，但能偶遇这位顾总，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想随便错过。 好在跟在顾总身旁的那位漂亮青年，似乎并不在意游玩被打扰，甚至主动要求顾总介绍他…… 丁矩知道，这次交谈兴许成了！ 他心中高兴，也很是承情，因此红光满面地朝着苏时酒伸出手：“您好您好，顾总很少带朋友来……” 苏时酒面上挂起温和的笑。 他有心想和负责人多交谈几句，因此主动站起身，正准备伸出手礼貌与丁矩交握，下一秒，身旁大名鼎鼎的顾总深吸一口气，豁然起身，他主动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双手抱臂，有些不爽地扫了眼丁矩的手，才抬眸，眼眸冰冷，薄唇轻启，淡淡道：“确实很巧。” 丁矩：“……” 莫名的，丁矩觉得自己的手指像是被烫到，忙又收回去。 三人站在一处。 “我听闻这边的度假村做的不错，便邀顾总来游玩。” 苏时酒原本一派清冷的冰山美人模样，瞧着十分不容易接近，此时却唇角勾起一道弧度，琥珀色的漂亮眼眸弯成月牙，让人仿若如沐春风，不由心生好感，觉得亲近起来，“丁总既然是这里的负责人，想必对周边设施很了解？” 他笑道，“我和顾总目前只去滑了会雪，还没来得及体验其他的游乐设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让丁总帮着介绍下？” “当然！” 丁矩立刻道，“能为二位介绍，也是我的荣幸。” 丁矩走到一旁，吩咐了几句跟他一起来的手下，便来给苏时酒和顾殊钧当导游，介绍着整个度假村目前的状况。 一路上，丁矩侃侃而谈：“……所以，一个度假村只要找准自己的定位，再做好宣传工作，生意基本不会差到哪里去。比如这个度假村，去年盈利就有这个数——只要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有信心，也有经验，能完全复刻这个度假村的成功，不，我觉得甚至能超越这个度假村。” 说话间，丁矩看向一旁的顾殊钧，眼神中充满暗示。 “那这处度假村，在丁总的手中经营的非常好啊。” 一旁，苏时酒不动声色接过话头，捧读道。 丁矩哈哈大笑：“哪里哪里，这也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顾殊钧跟在两人身侧，听到苏时酒夸丁矩，目光中含着冰碴，看丁矩一眼。 莫名被瞪的丁矩：“……？” 啊？ 顾总瞪他做什么？ 难道是觉得他刚刚的表现有哪里不太好？ 丁矩还没来得及多想，苏时酒继续夸：“丁总真不愧是整个度假村的总负责人，我这一路来，都被目前度假村的规划折服了。” 丁矩回神，连连摆手笑道：“哈哈哈，苏先生，也是我刚刚忘了介绍，我并不是这个度假村的总负责人，只负责滑雪场这一片区而已。” “是吗？”苏时酒故作惊讶地看丁矩一眼，笑盈盈说，“我看丁总一表人才，不仅敢闯敢干，又智圆行方，足智多谋，还对整个度假村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数家珍，以为您就是总负责人呢，没想到竟然不是……” 丁矩这一路被苏时酒夸的身心舒畅。 听到这话，他只笑了声，没多答。 苏时酒叹道：“这还真是屈才了啊。” 丁矩心中一动。 这座度假村的总负责人确实不是他，而是他兄弟。 亲兄弟，丁归。 当初家里穷，只能供得起一个大学生，他和他亲哥哥丁归，刚好一个成绩好，一个成绩差，就此有了不同的命运。 ——他是全家倾尽全力供出来的大学生，毕业了却对未来十分迷茫，找了份对口工作，月薪也只有区区五千。 而丁归这些年则走了大运，当初辍学当小混混，跟对了人，得了这么一块地方，直接摇身一变成了负责人。 关于这片区域的规划…… 那个泥腿子哥哥，连大学都没上过，能懂什么？ 当初可是丁归自己拿着图纸，主动问的他！可以说，这整个度假村有如今的规划，全部都是他丁矩的功劳！ 可结果呢？如今度假村发展到这个规模，外人只说是他哥哥的功劳，可从来没人提过他，最后还是家人发了话，丁归才把滑雪场这块划给他。 人么，只要是尝到一点权利的甜头，就不愿再屈居人下，何况这本来就应该是他的，而不是丁归的！ 因此，丁矩这些年才如此活络，想着盘一块地出去单干。 今天苏时酒的话，算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他可不就是在这里屈才了吗！？ 要是今天能拿下顾氏的投资，他一定能一飞冲天，成为人人艳羡的丁总，把那个五大三粗的丁归给踩到脚下！ 如此想着，丁矩看向苏时酒的眼神更加炙热。 却听苏时酒用聊八卦的语气说：“不过我听说，当初这片地批下来，动员工作可不太好做呢，看来这个总负责人也是有几把刷子的，他对于度假村的规划，应该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见见对方……” “他？”丁矩下意识嗤笑一声，“他算个屁。” 苏时酒：“？” 顾殊钧也看向丁矩。 丁矩一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索性叹了口气，用无奈的口吻道：“算了，苏先生，顾总，我跟你们二位今天在这里遇到，也算是有缘，干脆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其实这个度假村，当初是我一手操办下来的，跟总负责人没什么关系……至于动员工作，不是我负责的范围，但毕竟是好几年前了，据说……” 他咬咬牙，“当初也是动了真格，沾了颜色的。我觉得二位是正经的生意人，肯定不会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 苏时酒挑眉：“哦？” 哦嚯。 这条鱼这么快就咬钩了？这么白给？ 第412章 谁的权利是这样的? 苏时酒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只沉稳笑道：“是吗？不过在我看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更快地获得利益……比如这片度假村，晚完工一天都是损失啊，不是吗？” 他唇角勾着，“这一点上，丁总你倒确实有些优柔寡断了。” 啊？我？ 优柔寡断？？ 丁矩听到这话，不禁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憋屈得慌。 呵呵。 要是这位苏先生，知道当初丁归用的是什么办法——估计也说不出这种话了。 丁矩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自觉回想着当初那个看起来十分普通，却很特殊的夜晚……正想着，又听苏时酒慢悠悠开口：“不过说到这里，我倒是有点好奇，那位总负责人当初究竟是怎么做的了。” 丁矩一愣，发热的头脑总算冷静下来。他干笑两声：“这我哪知道啊，那时候我还没跟这个工程呢，只听说有不少人都在关注那件事，这么久过去，估计连当初的新闻都找不到了吧……” 丁矩语焉不详，显然不想再提，准备把话题扯到其他地方，苏时酒便摆出兴致缺缺的表情，冷淡地“哦”了声。 他再次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清冷青年，转头看顾殊钧：“顾总，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房间下会棋？” 苏时酒冲顾殊钧眨了眨眼。 顾殊钧低笑一声，对此很是配合，从善如流点头：“好。” “……苏先生。” 丁矩意识到什么，那双眼睛来回看了看，赔笑道，“不再逛会了？” “不了。”苏时酒裹了裹衣领，回，“怪冷的。” “好吧，好吧。” 丁矩搓搓手，“那今天就先到这里，等下次天气好了，我再继续尽地主之谊？今天跟苏先生聊的真的很开心，二位接下来的一应花费，我丁某人都包了，不用跟我客气！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加你们个微信？” 苏时酒：“可以啊。” 丁矩扫了苏时酒的好友，又转而去看顾殊钧。 顾殊钧的手搭在苏时酒的肩膀上，神色淡淡道：“有事通过他联系我就好。” 丁矩一愣，目光在苏时酒脸上扫过。 他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更新的认识，一叠声道：“好好好。” 告别丁矩后，苏时酒扫了眼微信里新弹出来的好友添加，却并没有第一时间通过验证，而是假装没看见。 两人一路溜达着回酒店。 苏时酒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又想起葛家村的悲剧，叹息道：“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资本家，就该被吊路灯。” 他转头看对方，拖长了调子，“顾殊钧，你说是不是啊？” 不敢吭声的顾殊钧：“……” 他怀疑苏时酒在点他，而且他有证据。 “对不起，酒酒。” 顾殊钧放轻了声音，他抿着唇，周身透出脆弱来，“我只是……太过贪恋你的目光，想多和你相处，让你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我身上，也只会落到我身上……” 他伸手抱着苏时酒，在雪地中轻轻摇晃着身躯，“我发誓，下次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他长长的眼睫低垂下来，“不管你是不是打着度假的名义，实则是为了调查工作才带我出门，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了，所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酒酒，别生气了……” 苏时酒：“……” 唔。 怎么话题又拐回到来这个度假村的目的了…… 苏时酒摸摸鼻头。 当初选定这个度假村，苏时酒确实是有私心的，只是——他带顾殊钧来度假，也是真的在度假呀。 怎么顾殊钧就过不去这个坎了。 苏时酒心中无奈又好笑。 他索性环住对方的身体：“那一笔勾销？” 顾殊钧一顿，半晌才慢吞吞开口：“好，不过酒酒……我们先商量一件事，等会回到酒店，如果我要行使我身为丈夫应有的权利，你不能用这件事为借口拒绝我。” 苏时酒：“？” 行使什么权利？ 苏时酒没太明白顾殊钧要做什么，却不耽误他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行。” “你拒绝的也太快了。” 顾殊钧眉头一蹙，控诉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苏时酒：“。” 英俊的青年眨眨眼，据理力争，“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晃了晃，解释道，“如果你准备行使的真的只是‘丈夫应有的权利’，那到时候直接提就好，何必现在先给我打预防针？而且你提前设想了我会拒绝你，那就说明在你的心目中，我大概率是会拒绝的。” 他慢吞吞说，“既然如此，我当然不能答应。” 顾殊钧：“……啧。”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苏时酒，笑出声来，“酒酒真聪明……瞒不过你。” 苏时酒好奇问：“所以，你想让我干什么？” 顾殊钧含混道：“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苏时酒：“。” 苏时酒心中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度假村不算小，从滑雪场散步回酒店，差不多要四十分钟。 等两人路过主编租住的房子时，时间已经有点晚，见里面亮了灯，没看到人影，苏时酒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打扰，打算今天晚上会会那个丁总的同时，再骚扰一下杨主编。 如果杨主编愿意通过他的好友，那就万事大吉了。 等两人回到酒店，关上房门，苏时酒先去洗了个澡，再出来时，看到顾殊钧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东西，当场绷不住了。 ——此时此刻，床上铺满了顾殊钧从家里带过来的“道具”，有之前苏时酒购买过的护士装，女仆装，兔子套装等，也有顾殊钧之前才戴过的猫耳朵和猫尾巴，此时整整齐齐的在床上一一摆开来，看起来颇为壮观。也就是这个时候，苏时酒才发现，他们两个竟然不知不觉，下单了这么多产品…… 呃。 也不知道那家店老板在整理清单时，会不会吐槽他们…… 苏时酒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双颊的温度都开始提升，不禁五指张开覆盖在脸上，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咽了口唾液，小声问：“……你这样，是想干嘛？” 顾殊钧诱哄道：“玩套圈吗？套中哪个玩哪个。” 下意识接过顾殊钧递过来的套圈，苏时酒：“……” 靠。 玩还是你会玩。 怪不得之前顾殊钧怕他拒绝！这什么夫夫的权利啊！？谁的权利是这种啊！！！ 第413章 一定是个e人吧? “唰”的一声。 窗帘拉开。 明媚的光线洒进房间。 苏时酒身上套了件真丝睡衣，望着窗外小镇的绝美风景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细白的带着吻痕的腰。 他有些顿困地揉了揉微肿的眼睛，稍微做两下拉伸，这才赤脚转身回到床边，拿出丢在枕头下面的手机，通过丁矩的好友申请。 这个时间点，丁矩应该已经起了。 苏时酒面无表情打字：「不好意思哈，现在才看手机。」 他是故意等到今天才通过的。 一方面，苏时酒是想钓着丁矩，让对方心里为投资的事情着急，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昨天双方分别时已经是晚上，就算苏时酒通过好友也聊不了几句，还会因为要睡觉而中断谈话，不利于苏时酒打探消息。 但等到今天再回复的话，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苏时酒以道歉为开头，相当于主动递话，双方接下来就能顺理成章开启对话，继续之前的话题了。 果不其然，这段话发完，最上面的名字就变成“正在输入中...” 苏时酒切出去，趁着这段时间，又重新申请添加杨主编的好友，并在备注里编辑了精简的展示自我优势的内容。 发完，苏时酒幽幽叹一口气。 此时此刻，正矜矜业业找话题舔他的丁矩，又怎么能知道，其实他也是别人的舔狗，正体会着求而不得的心绪呢？ “叹什么气。” 一旁，还在床上的顾殊钧翻了个身。 他一手支着身体，另一条修长的手臂从被子里探出，勾住苏时酒的腰，将人重新捞回床上，“大过年的叹气不好，会把财气都叹跑的。” 不等苏时酒回话，顾殊钧先说，“不过我的财气有很多很多，我可以把我的财气分给你一半。” 苏时酒失笑：“好，我保证接下来少叹气，护住我们两个的财气。” 他问，“不再睡会了？” “不了。”顾殊钧起身。 他从后面抱住苏时酒，将脑袋压在苏时酒的肩膀处，整个人像只大型猫咪般，在苏时酒身上蹭来蹭去，下颌不经意蹭过苏时酒的脸，“我现在不困。”说着一只手向下，“或许我们可以趁现在，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滴”的一声。 恰好手机响了。 苏时酒没问什么是“有意思的事情”，也没伸手推开对方，只打开消息。 顾殊钧顺势看去。 “是丁矩发来的。” 苏时酒担心顾殊钧看不清，解释，“约我今天在度假村的餐厅里吃个饭。” 他笑了声，打字直言度假村没什么意思，拒绝了对方。 顾殊钧挑眉。 苏时酒：“钓鱼。” “你就不怕鱼脱钩了？” “怕，所以回头还得扯一下你的虎皮。” 苏时酒唇角勾起，给顾殊钧身边的林特助发了条消息，嘟囔道，“只要利益足够，不怕他不咬钩。” “那杨主编回你了吗？” “也没。不过问题不大，古人还要三顾茅庐呢。”苏时酒起身，“现在我要去吃个早饭，准备二顾了。” 顾殊钧：“一起。” 黏人的小狗勾之前还在床上赖着，此时飞快起身，一副生怕晚了些，自己的主人便直接出门，把他狠心丢下的模样。 苏时酒看得好笑的同时，又带着点心酸。 他想到从前。 ——大约是苏岳林和段红当年把他丢到乡下离开的场景，吓到了小苏时酒，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苏时酒都非常没有安全感。 每当他早上醒来，发现家中姥姥姥爷不在时，都会觉得心慌且空落落的，有时候连鞋都来不及穿，先飞快出门去找两人。 直到找到了，苏时酒才松了口气。 姥姥是个心细的，看到苏时酒这模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因此每天早上都会尽量出现在苏时酒床边，看着他。 如果真要出门，也会提前跟他说。 是那两位老人，一点点，长年累月的，将他的心安稳下来的。 每当想到他们，苏时酒眼眸都禁不住柔和下来。 他伸手揉了下顾殊钧的脑袋：“不着急，我等你。” 顾殊钧一顿：“好。” 两人先起身洗漱去吃了个早餐，之后才手牵手前往杨钰杨主编租住的地方。 远远的，苏时酒便见一位年近三十，穿着考究的女性正拎着礼品站在杨主编门前，手抬起又落下，似乎十分犹豫。 两人走近后，听女性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双方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你们是？” 那女性好奇看着苏时酒两人。 “你好，我是苏时酒，有点事来找杨先生。” 他只简单介绍了句，便开口，“大过年的叹气不太好，会把好运气叹走的。” 顾殊钧：“？” 女性一愣，笑起来：“谢谢提醒。” 站在苏时酒身侧的顾殊钧面无表情，不禁心想，好在苏时酒没有接话，说他可以把运气借给对方，不然他要闹了。 他不动声色贴近苏时酒，冲那女性一点头：“你好，我是苏时酒的爱人。” 女性：“？” 她又是一愣，没想到这位身形高大，看起来侵略感十足的男性会突然做自我介绍，有些不明所以，只能礼貌地干笑两声，顺着他们的话开口，“你们好你们好，我是杨主……杨先生的朋友，我叫林薇。” “朋友？”苏时酒挑眉。 林薇从苏时酒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审视，似乎在评估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再想到苏时酒刚刚自称是杨钰的朋友，态度自然随和，面相也善，应该不是在骗人，那就是自己人，便多解释句：“我当初在杨先生的那家……公司里当实习生，杨先生很照顾我。” “原来如此。” 苏时酒了然点头。 杨主编只开过一家报社，看来林薇便是之前报社中的一员。 或许她也知道些什么…… 几乎是当机立断，苏时酒绽放出一个笑容，态度热情问：“那你刚刚怎么不敲门？”他主动上前，叩响房间门，“杨主编，您当初带过的实习生林薇来看您来啦！” 林薇：“……” 林薇见状，一脸复杂。 呃。 你们这么社牛的吗？一定是个e人吧？ 第414章 回旋镖 “咚咚咚”的敲门声不绝于耳。 林薇刚刚听到苏时酒喊的“杨主编”三个字，便知道苏时酒确实认识杨钰，心也放了下来。 见状，她关心地探头：“是不是杨老师今天没在家？” 与此同时，门内响起一道怒喝：“滚！我不在家！” 苏时酒：“？” 顾殊钧微一蹙眉。 林薇：“？” 哪有人亲自开口说自己不在家的啊！？ 这是装都不装一下了？？？ 一旁，苏时酒被说了“滚”，却丝毫没有生气，他眼眸含笑，转过身，一摊手，表情无辜：“你杨老师没在家。” 林薇：“……” 靠，还有个人在配合演出！！！ 苏时酒见林薇一脸震惊，瞳孔都有些放大了，不禁莞尔一笑，他看向杨钰的房门方向，面上的表情像是在纵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之后上前一步，对林薇说：“杨先生现在显然心情不怎么好，不如我们先让他一个人静静，去吃个午饭再来？你可以先把礼品放下。” 林薇沉默半晌，点了头。 苏时酒正准备顺势带着林薇离开，从这位前成员的口中探听当年报社的内部消息，便听身后，门“唰”的一声开了。 杨钰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装的跟我很熟！我压根就不认识你！” 说完“嘭”的一声，门又关闭。 苏时酒：“……” 苏时酒撇撇嘴。 啧啧啧，之前不是还不在家，不愿意开门吗？怎么现在又乐意开门特意警告林薇不要乱说话了？图穷匕见了是吧？ 本来还以为能曲线救国，有所收获的苏时酒眼眸幽幽。 他有点想叹气，但脑海中想到顾殊钧之前的财运和他才说过的好运观点，硬生生又把那口气给憋了回去。 一旁，林薇：“？？？” 啊？ 所以……杨钰主编根本就不认识这位自称是苏时酒的男人！？ 那、那刚刚—— 林薇想到苏时酒之前说过的话，眼眸中生出一丝警惕，她后退一步，与面前两位相对她显得很是高大的男人拉开距离，摆摆手：“看来杨主编的心情短时间内不会好，刚好我还约了人，吃饭的事情就不用了。” 说罢，她态度疏离地点点头，“再……”一个字刚出口，又被林薇强行扭转成了，“拜拜。” 苏时酒：“。” 人都已经这么说了，苏时酒总不能还纠缠不休。 人走了，苏时酒依然望着林薇离开的方向，他这回倒是没叹气，只控诉道：“她甚至连‘再见’都不愿意说！” 顾殊钧拍了拍苏时酒的后背：“没事，你可以解放我被封印住的能力。” 苏时酒：“什么？” 顾殊钧面不改色：“钞能力。” 苏时酒一怔，闷笑出声，摇头道：“不用。” 他定定道，“我要使用我的真诚！” ——苏时酒不是一个死板的人，并不吝于借用顾殊钧的能力。 但金钱这种东西比较敏感，只会让当初因“权势”而失意的杨主编反感，反而不利于苏时酒拉近与对方之间的关系。 “不过倒是稀奇。”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抬起，看向不远处的房门，他声音沉稳，“杨主编不想见你很正常，但似乎也不想见到林薇。” 他淡淡道，“那件事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在他的心目中，他周围仍旧有人在盯着吗？” 苏时酒垂眸，脑海中闪过龚信的脸。 自当初龚信放弃梦想辞职，他与马主任就再也没有联络过，甚至逢年过节，都没有给马主任发条消息。 这还是马主任询问他时，他才知道的。 苏时酒轻声说：“也或许，当初的那些事情遗留在他心中的伤痕是永久的，不仅是报社倒闭，同时还让他深深感到自己的无能。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照顾实习生，给实习生们遮风挡雨的杨主编，以至于不想再见到曾经关照过的人……” 那会让一直在憎恨，在复仇，却在这么多年过去，仍旧没有什么较大进展的杨主编，觉得自己更没用。 顾殊钧没说话，只静静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回神，笑了下：“我乱猜的。毕竟我不是他，可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发。 顾殊钧抬手，一边帮苏时酒理了理发丝，一边低低“嗯”了声。 两人没打算在这个度假村多待。 回去的路上，苏时酒看中路边摊的烤冷面，付钱后的等待期间，两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摸手机，顾殊钧一边打字一边说：“房间我续订了，但我明天下午有个比较重要的董事决策会议需要去，需要先回去一趟，等晚上会赶回来。” 苏时酒回：“不用续订，我明天也要回市里。” 他晃了下手机，“刘队刚刚还问我呢，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后天就复工了。” 顾殊钧挑眉，冲杨主编的方向一抬下巴：“那你怎么第三顾？明天赶早？” “那当然是因为——” 苏时酒抬眸灿然一笑，眨眨眼，“诸葛杨被我的真诚感动了，选择通过了我好友！” 顾殊钧也跟着笑：“恭喜恭喜。” 恰好此时烤冷面做好了。 顾殊钧主动从小吃摊的老板手中接过，帮苏时酒举着，充当一个合格的托盘，他那双漂亮的烟灰色眼眸始终落在苏时酒脸上，见苏时酒夹起烤冷面塞进嘴里，脸颊微微鼓动，像是只可爱的仓鼠，喉结不禁滚动了瞬。 他另一手随意拉扯了下领口，像是觉得有些闷：“既然你来度假村的隐藏任务完成了，那是不是该走一下主线任务了？” 苏时酒一顿，顾不得口腔里还有食物，忍不住诧异问：“还没走完？” 顾殊钧：“我行李箱的那些衣服——” 他一顿，没继续说下去，而是神色落寞道，“我知道，换那么多衣服，对你来说肯定是一种负担，但我当初收拾东西时，实在是太高兴了。酒酒，这毕竟是我们头一次出门度假旅行，我真的很想有一个圆满的，完美的回忆……” 苏时酒：“……” 苏时酒：“…………” 我怀疑你在演我。 半个小时后。 两人回到酒店，房间中的窗帘全关着，营造出夜晚朦胧的氛围感。 苏时酒跪坐在床上，手中拿着猫耳朵，往顾殊钧的头上套，一脸严肃，语重心长，苦口婆心道：“做人么，格局要大一点~这里的每一件，可都是你精挑细选，辛苦带来的，千万不能浪费……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不是你之前说心疼我换衣服累，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吗？我相信你不会感觉累的，还是说，其实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是哄我的？” 顾殊钧：“……” 扔出去的回旋镖终还是扎到了自己身上。 第415章 故意挑衅? 明明是白日，却因窗帘紧闭，而营造出的黑暗房间中。 顾殊钧戴着苏时酒曾经戴过的兔子发箍，白中带粉的耳朵在空中一晃一晃，好几次都激烈到差点从头上掉下去。 他身穿对他而言有些紧的一套护士装，布料崩出清晰的肌肉线条。 明明这种有着情趣作用的护士装，与正儿八经的护士装剪裁并不一样，穿在人身上应该是柔和，纯洁中又带着诱惑的，可此时在顾殊钧身上，呈现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反而—— 充满了邪恶与侵略性。 有点像什么恐怖的黑童话。 苏时酒眯着眼，几乎看不清面前的人。 他低喘了口气：“……慢点。” 顾殊钧挑眉。 他动作并没有放慢，而是凑近些许，温柔道：“酒酒，明天我们就要从度假村回去了，不是得趁着没走之前，把行李箱里的衣服都穿完吗？” 苏时酒：“但我说的可不是——” 他看看两人此时的模样，“可不是这样穿。” 顾殊钧闷笑出声：“是你说过的，做人么，格局要大一点。我觉得我现在的格局挺大的。酒酒，你觉得呢？” 苏时酒：“。” 苏时酒不想说话。 好好好。 互相扎回旋镖是叭！？ 等整场结束时，两人洗了个澡，前往温泉池。 苏时酒后腰不太舒服，不想坐着，他垫了块毛巾，趴在池子边缘，拿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选择仅对丁矩一人可见。 又泡了会，苏时酒才终于懒洋洋起身，不多时，服务员便推着餐车，将顾殊钧抽空点的丰盛晚餐端了上来。 苏时酒盘腿坐下。 他拿起筷子，目光刚落到一道小炒肉上，碗内突然多了一块秋葵。 顾殊钧开口：“吃点这个，补一补。” 苏时酒：“……故意挑衅我？” 顾殊钧笑道：“真心实意。” 苏时酒轻哼一声，没搭理秋葵，若有所思道：“最近确实做的太多了，歇歇吧。” 顾殊钧：“好。” 苏时酒有些诧异地抬头，心想顾殊钧答应的倒是快，不过也是，自从过年放假后，两人的频率……直线升高，苏时酒都觉得，如果不是他之前锻炼了一段时间，身体素质有所提高，现在恐怕都已经在医院里待着了。 被做进医院…… 草。 想想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歇！ 狠狠地歇！！！ 当天晚上酒店经理主动打电话来，说度假村有活动，苏时酒喝完最后一口虫草花乌鸡汤，和顾殊钧一起收拾收拾出门。 正是过年，在度假村的游客，有不少人都知道晚上会有活动，家家户户一同出门，一路上很是热闹。 路边有卖小型烟花的，苏时酒买了一把仙女棒。 周遭的冷色调雪景下，金色的烟花光芒映照在苏时酒脸上，不停绽放着。 苏时酒转头看向顾殊钧：“别愣着，你也来。” 他用手头正在燃烧着的仙女棒，又点燃了一根新的，递给顾殊钧。 顾殊钧一怔，接过来。 他烟灰色的眼眸慢吞吞落在烟花上，又抬起看苏时酒。 苏时酒在用烟花画圈。 突然，顾殊钧笑了声。 他学着苏时酒的模样玩。 “来，再点一根……诶！完了完了，全点燃了！”苏时酒瞪圆了眼睛，手中握着一把燃烧着的仙女棒，叠加起来的金色光芒在夜晚的路灯下，也同样耀眼，惹得旁边路过的小朋友，都忍不住一直盯着看。 苏时酒抬眸看向顾殊钧，两人突得相视一笑。 酒店经理说的活动显然是为了宣传度假村，即将在一处公共表演台举行，来的不但有游客，还有一些记者等，会进行舞狮、杂技、打铁花和万人祈愿，共同放飞气球等表演，很符合过年氛围。 苏时酒和顾殊钧路上放烟花耽搁了会，到的时候，入场的队伍已经有些长。 顾殊钧：“估计得排一会。” 他身份特殊，如果想走特殊通道，也不过是打个电话说句话的功夫，此时却觉得，跟苏时酒一起如同一对再普通平凡不过的小情侣一般，慢吞吞排队，随着人流一点点向前挪动的经历，也很好。 非常好。 只不过，顾殊钧的想法要落空了。 ——两人刚排了不到一分钟，负责维护治安的工作人员在东张西望间，在人群中认出苏时酒，主动上前搭讪。 见状，苏时酒朝顾殊钧眨了下眼，不动声色地用口型说：上钩了。 顾殊钧眼眸温柔地看苏时酒。 那工作人员没看到这一幕，在征求了苏时酒两人的意见后，主动带着两人绕过排队的游客，前往前排的座位。 苏时酒走过去一看，坐在位置中央的，果然是一身西装革履的丁矩。 他笑了声：“丁总。” 丁矩起身：“苏先生，顾总，坐。” 他没提巧不巧的事，显然已经从酒店那边得知两人会出门参加这次活动。 苏时酒眉眼含笑，坐在丁矩身侧，目光扫过周围：“总负责人依然不在？” “……他啊。” 丁矩显然并不想听到苏时酒提起对方。 他唇角牵动一个浅淡的弧度，脸上只是客套的笑，“总部那边派给他有别的任务，所以度假村的活动全权由我负责。” “原来是这样。”苏时酒也同样客套地笑了声。 “我看苏先生之前发的朋友圈，明天就要走了？不再多留几天了？”丁矩开口。 “没办法。” 苏时酒摊手，“度假村的二人世界固然很美好，但你应该也探听到了点消息，顾总前段时间确实看中了一块地，想利用当地地域文化优势，打造成江城附近最大的主题休闲旅游度假区，但现在出了点麻烦……” 他耸耸肩，露出一点嫌恶的表情，“你知道的，很多人自己没什么本事，就妄图通过拆迁一夜暴富，咸鱼翻身，却忘了如今时代不同了……我们这一趟提前回去，就是准备处理这件事。” “……是吗？”丁矩眉头蹙起，近乎喃喃地反问了句。 苏时酒随意一点头，漫不经心道：“而且我还约了周氏集团的周董……” 他住了嘴，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哦，对了，之前我问你的那些话，只是想到曾经在圈子里听到的一些流言，才想着朝丁总取取经，不过办法不会只有一种，所以丁总也不用将这事放在心上。” 此时场上已经有舞狮的人员出现，苏时酒做了个“请”的动作：“看表演吧。” 一旁，丁矩则有些怔愣。 周氏集团的周董！？ 这位叫苏时酒的，竟然认识他们周董！？ ……双方是什么关系？难道是自己人？ 如果真是自己人—— 丁矩心思活络起来。 他有心想探寻，可之后，苏时酒始终认认真真看表演，只偶尔侧过身与旁边的顾殊钧聊两句，从头到尾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第416章 多一点信任 度假村的这场活动是为了做宣传，因此不但来了很多记者，同时搭有直播频道，甚至连丁矩这样的人物都来特意观看，因此规模并不小。 打铁花的金光散落在周围，是一场与烟花不相上下的视觉盛宴。 巨大且威严的舞龙在场中不住穿梭，龙头威风凛凛，近距离看更是震撼人心，偶尔凑近观众席，惹得戴着年兽帽子，一身红色棉袄的小朋友一头扎进家长怀里躲避，不少人都发出善意的微笑—— 苏时酒也禁不住笑出声来。 他的瞳孔中倒映着金色的光，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场中。 身旁，丁矩原本还想低声介绍一些相关知识，展示一下自己，见苏时酒专注如此，便住了嘴。 待一场舞龙结束，又来了一群代表着希望的小朋友表演节目，苏时酒看着，眼眶微微湿润。 他忍不住握住顾殊钧的手，心想，能看到祖国愈发繁荣昌盛，真是最最好的一件事了。 待整场活动结束，天空放起烟花。 苏时酒坐在位置上，颇有些意犹未尽。 他问：“这也是丁老板你一手策划的？” 丁矩笑道：“是，现在的华夏人，吃喝不愁，当然会更注重精神需求以及国家认同感，在之前报上来的所有节目中，我更倾向于展现国家的强大与魅力，所以都是一些很有特色的，适合在露天场地里同乐的节目。” 苏时酒认同地点头。 丁矩还想再顺势探一探新度假村的事，却听顾殊钧说时间不早。 两人主动告别丁矩。 丁矩只好乐呵呵地送走两人。 不多时，一个长得有些贼眉鼠眼的人过来：“姐夫，那位大老板怎么说的？” “看起来对我这次的活动倒是满意……” 丁矩一抬下巴，“我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 “行。” 那男人望着苏时酒和顾殊钧腻在一起的背影，撇撇嘴，不屑道：“切，就一个爬床的金丝雀，还在那几次三番拿乔……” 丁矩瞪他一眼，一巴掌拍在自己小舅子头上：“别乱说话。” 他同样看向苏时酒，眯着眼，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我让你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你特么是一点儿东西都没学上！没发现他们两个相处起来跟那种金丝雀和金主的感觉不一样吗？” 小舅子被打得倒吸一口气，捂着自己的头。 他皱着眉头，回想之前的点点滴滴：“……好、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他跟着丁矩一起出入某些纸醉金迷的场合时，那些个金主，都是把身边的金丝雀当个提供情绪价值的小玩意儿玩，因此对待这种身份的人一般都是随意呼来喝去，可没有顾殊钧这么纵容与尊重…… 甚至，他身为顾氏集团的掌权人，对苏时酒越过他说话这事，从来都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 就像是—— 不论苏时酒说什么，顾殊钧都会无条件认同。 “金丝雀做到这种地步，那还叫金丝雀吗？”丁矩反问。 另一边。 顾殊钧一手揽着苏时酒：“回去给你按按。” 苏时酒“嗯”了声。 他这几天在床上待的时间大大提高，本来就累，此时又在坚硬的凳子上坐了这么长时间，整个人不禁靠在顾殊钧身上，懒洋洋开口：“有些人，性格多疑却又自大，他们只会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一旦认定，就很难改变。” 苏时酒微微一笑，“等丁矩主动找我的时候再说吧。到时候他只会觉得，这个项目是他争取来的，而不是我有意为之……” 顾殊钧看到苏时酒脸上狡黠的笑，如同小狐狸般，喉结滚动了瞬。 他站定脚步，在苏时酒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捧住后者的脸，低下头，呼吸交缠，柔软的唇落下去，轻轻在上面啄了下。 下一秒，苏时酒逃出几米远。 他警惕地看着顾殊钧。 老天，这个人不会又双叒叕发情了吧！？ 苏时酒的视线忍不住往下扫了眼，表情古怪，又一次心想，真的不是病吗？ 顾殊钧：“……” 苏时酒：“。” 顾殊钧见苏时酒如此草木皆兵，在心中反省了下：“……放心，说好了休息就是休息。” ……唔，行叭。 偶尔还是要给对方一点信任的。 苏时酒这才磨磨蹭蹭过去。 两人回到酒店，洗漱过后，苏时酒趴在床上，享受着顾殊钧的按摩。 温热的大手落在腰侧，力道不轻不重，按的苏时酒昏昏欲睡。 终于，他闭上眼睛，安安稳稳睡过去。 顾殊钧见状又按了会，才扶起苏时酒的身体，轻声说：“宝宝，趴着睡觉不太好，换个姿势睡？” 苏时酒眼睛眯起一条缝，似醒非醒，“唔”了声，如同一只洋娃娃般，被顾殊钧随意摆弄着，从趴着变成正躺着，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闭上眼睛。顾殊钧温柔地看了会自己的爱人，轻手轻脚拉起被踢到一旁的被子，给苏时酒盖上。 他压低身体，在苏时酒的额头上烙下一吻。 * 苏时酒睡了个舒适安稳的觉。 第二天一早，他率先醒来，尽量动作放轻，洗漱完溜达出房间，正准备先去酒店的自助餐厅吃早餐，去三顾一下杨主编，没想到一推开门，便见门口立着一个送外卖的那种圆滚滚的小机器人。 苏时酒一愣，打开手机看了眼，发现酒店果然给他发了条密码。 他输入密码，里面是一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礼品。 上面夹了张纸条，苏时酒看了眼，是丁矩给的，说是一点小心意，目的只是想让苏时酒这一趟旅行更加完美，让他务必收下。 苏时酒挑眉，目光扫过那礼品。 他伸手将礼品从对方的肚肚里拿出来，看了眼包装，是市面上一款比较寻常的饮料，手臂稍微掂量一下，不大不小的箱子，竟然非常沉。 至少比印象中的饮料要沉上许多。 如此，苏时酒倒不急着出门了。 他转身回房间，将门一关，打开录像功能，开始拆箱。 礼品盒打开，最上面是非常正常的饮料，与包装袋一致，可将饮料拿出来后，里面竟放着两瓶好酒与两条烟，寓意好事成双。 苏时酒“啧啧啧”了声，隐约还看到下面有什么，他将酒和烟掏出来，打开放置在角落的一个小盒子，沉甸甸的，一打开，霎时被金光一闪！ 苏时酒：“！！！” 我靠！金条！！！ 怪不得这么沉！！！！ 第417章 背着我出门干什么? 金条看起来还是比较厚重的。 苏时酒对克重不敏感，放在手里也掂量不出来有多少，但联系如今的金价，猜测好几万肯定是有的。 ……这等价值的东西，甚至只是一块敲门砖。 如此想来，这丁矩可真是大手笔，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不确定的可能，近十万的钱就这么送出去了。 不过对于这类人来说，这件事不亏。 ——如果苏时酒收下这些，即便这次度假村的事没能帮上忙，丁矩也算是搭上了他这条线。 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苏时酒和顾殊钧关系好，他以后总能获得好处。 就是不知道等以后丁矩知晓了苏时酒的真实身份，再想到今天送出去的十几万，会不会悔不当初，以头抢地。 苏时酒忍不住低笑一声。 他又翻了翻箱子，里面总算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眼神复杂，心想，真是小小的箱子，大大的用途。 这期间，苏时酒的录像始终没停，等确认录完了，又切出录像界面，给面前的“证物”一一拍了照，之后打开微信，用不赞同的语气，放轻了声音给丁矩发语音：“丁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矩立刻发来通话请求。 苏时酒扫了眼还在床上睡觉的顾殊钧，走过去将门关上，接了。 丁矩笑盈盈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苏先生，您发的消息，我可没看懂。什么意思？我当然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您和顾总头一次来度假村，我和您更是一见如故，想着交个朋友，多多来往走动而已。” 苏时酒：“是吗？” 丁矩语调不改：“那是当然。” 苏时酒哂笑一声：“既然是丁老板的一番心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好好，我就喜欢苏先生这般爽快的人。” 丁矩哈哈大笑。 苏时酒没与对方多说，借口顾殊钧起床了，便挂断电话。 巧的是，顾殊钧还真起床了。 赤裸着上半身的顾殊钧斜靠在门框边，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挑眉看向苏时酒，上下打量一番：“精神不错啊。” 苏时酒笑了声：“托您的福。” 顾殊钧目光又落到桌子上的金条等物品上：“进步礼盒？” 苏时酒“嗯”了声，抬了抬下巴：“都是丁矩送来的。我一出门就看到送餐的机器人堵在门口。” 顾殊钧走过去坐在苏时酒身旁，同样掂量了下金条：“400克左右。” 苏时酒赞叹：“大手笔。” 国内的金价比国际贵一些，即便是按照国际金价来算，面前的这些东西，加起来也有二十万了。 顾殊钧颔首：“确实。” 他话锋一转，“大早上的，背着我出门做什么？” 苏时酒：“……” 苏时酒失笑，“什么叫背着你？只是看你昨晚给我按完腰，又去处理工作，知道你辛苦，所以才没喊你。” 顾殊钧：“你看见了？” 苏时酒：“嗯，中途醒了一次。” 顾殊钧“哦”了声，又问：“所以出门做什么？” 苏时酒：“……三顾杨主编。” “之前不是加了你好友？” “亲自去见，诚意更足一些。” “那一起。” “……行叭。” 在苏时酒看来，顾殊钧杀伐果断，气势惊人，如果是在生意场上，那当然是加分项，可如果是探听消息，就非常吃亏了。 届时苏时酒和杨主编聊事情，顾殊钧在旁边坐着，可能会因为不够平易近人，让杨主编不自觉地防备，有些话就不太好套出口，因此，苏时酒才在早上偷偷摸摸出门。 可粘人的大狗勾却一刻都离不开自己的主人。 苏时酒在心中嘀咕着。 两人先去酒店的自助餐厅吃了早餐，才溜达着前往杨主编的住处。 离得还远，苏时酒便见杨主编的房门开着，周围围着三三俩俩似乎是看热闹的人，探着头，却没人敢靠近。 他一愣，神色有些凝重，不由加快了脚步。 刚走近，苏时酒便听到里面传来清晰的打砸东西的动静。 他脸皮绷紧，朝后看了眼。 顾殊钧落后半步，拿出手机：“我来。” 苏时酒：“好。” 就在这时，一个彪形壮汉手中拿着一根小儿手臂粗的棍棒走出门，他脸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刀疤，靠在门框边，将那棍棒立在一边，掏出一包软中华来，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磕，抽出其中一根来，叼在嘴上。 与此同时，刀疤脸一双鹰似的眼眸在周围人的身上扫射，像是在观察有谁会这么不长眼地上前出头。 最后，他目光落在苏时酒和顾殊钧身上，尤其在两人价值不菲的衣服上扫过，突地一笑，主动开口道：“私人恩怨，私人恩怨，大家多担待，我们打完就走，绝不多留。” 苏时酒深吸一口气。 之前他凑近后，只听到打砸声，没听到杨主编的呼喊，他还以为这些人没对杨主编出手，可停刀疤男这么说，显然应该是动手了的。 没动静…… 或许是因为人已经晕过去了？ “还有多久？”苏时酒回眸，低声问。 顾殊钧神色淡淡：“到了。” 苏时酒：“啊？” 他一愣，回想刚刚顾殊钧打电话，拢共也就过去三五分钟的时间？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正想着，一辆七座的suv轰鸣着奔袭而来，在两人身边停下，紧接着，从里面跳出六人，直奔房间而去！ “……你们是谁？” 刀疤男见来者不善，人数也不算少，脸色突变。 他一把将烟丢掉，目露凶相，目光下意识在苏时酒和顾殊钧两人身上扫过，却来不及多想，只能一边拎起棍子，与冲过来的人交手，一边朝里面喊，“来人了！快！抄上家伙什！” 房间中正在打砸东西的人立刻拿着棍棒蜂拥而出。 苏时酒和顾殊钧伪装成看热闹的人，站得远了些，免得被殃及池鱼，他见刀疤脸忙着干架，没空注意这边，伸出手：“手机拿来。” 顾殊钧挑眉：“干什么？” 苏时酒：“打120，顺便给司机发条消息。” 另一边，刀疤脸已经打红了眼。 他并不是一个蠢笨的，见台阶这边的空间非常小，打起来不一定能占到便宜，当机立断冲在最前面，将战场圈定在房子前面的空地处。 他发疯一般抡着手中的棍子，但从车上下来的六人动作却十分有章法，娴熟地躲过刀疤脸的攻击。 只可惜，一通攻击下来，可谓是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三点五，反而是刀疤脸自己，体力消耗不少。 他神色一凌，只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便被一脚踢中心口，不住后退几步，差点倒在一旁窗户边：“草！还是练家子！” 顾殊钧神色平静。 冲上去的那六人，是顾殊钧从专业的保镖公司内雇佣的，每个人的月薪都足有80w，不但精通各种格斗技巧，还能熟练运用各种强制器械……怎么可能是刀疤脸这种小混混能抗衡的？ 果不其然，不多时，刀疤脸等人就被打的节节败退。 “你们、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刀疤脸捂着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血沫。 他们不是第一次找杨主编麻烦，却从未失手过，知道杨主编没有这方面的门路，那么答案是—— 刀疤脸眼神怨毒地看向站得远远的苏时酒两人。 就在这时，载着六人来的司机下车。 他看都没看苏时酒和顾殊钧一眼，只上前，威风凛凛地站着开口：“呵，还好意思问我们是谁派来的！？知道这家度假村背后靠的是谁吗？竟然敢大庭广众在我们度假村的地盘上出手，你们才是不要命了！” 他说罢转头看向周围看热闹的人，“各位游客，我们刚刚接到群众举报，才知道有人在我们度假村里闹事打人！还请放心，我们绝不姑息这种暴力事件！一定还所有游客一个安全、舒适的游玩环境！” 周围的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度假村的负责人派人来了！ 顾殊钧闻言，复述了句：“我们度假村？” 他瞥苏时酒一眼，正看到手机屏幕的界面，还停留在苏时酒和司机的对话上，不由低笑一声：“不怕这些人跟度假村是同一伙人？” “不怕。有一种东西叫信息差，我打赌，即便他们背后靠的是同一棵大树，也并不知道对方的所有行动。而且——” 苏时酒狡黠一笑，“还有一种比喻，叫狗咬狗。小小一个度假村都不齐心，更别说……他们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早晚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第418章 你好像在发光 顾殊钧的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 洁白纯净的雪地里，苏时酒穿着不算臃肿的羽绒服，戴着与顾殊钧同款的围巾，他下巴缩进围巾里，发丝柔软蓬松，漂亮的桃花眼看向一片混乱的人群，眼眸晶亮。 顾殊钧突然开口：“酒酒，你现在好像在发光。” 苏时酒没反应过来，微微一怔：“啊？” 顾殊钧却没再重复刚刚的话，而是问：“如果我的人还有一会才到，你是不是准备自己先上？” 苏时酒想了想，没敷衍对方，而是表情认真地点头：“是。” 他解释，“杨主编在里面一直没动静，情况显然很危险，你之前也教过我一些散打技巧，虽然不算纯熟，但是一对几个混混——” 见身旁的顾殊钧脸瞬间沉下来，苏时酒一顿，改口说，“我是说以防万一，打几个混混应该还是不在话下的。不过我又不是傻子，能不挨打还是不挨打，所以只是准备拖延时间，上去嘴炮而已。” 顾殊钧冷哼一声。 过了会，淡淡道：“你不是一个人。” 苏时酒唇角弯起。 一旁，被打倒在地的刀疤脸等人不住的哀嚎。 有人惊疑不定开口：“老大，咱们不就是——” “闭嘴！”刀疤脸怒喝一声。 他看到周围不住围观，说起度假村好话的游客，脸色阴沉，没再怀疑苏时酒和顾殊钧，只用冰冷的目光看向之前开口说话的男人。 顾殊钧的司机稳稳当当站着，很是端得住，乍一看便觉得是什么负责人，更坐实了他刚刚说过的话。 一旁六个保镖也收到消息，很自然地转身去疏散周围的游客，同时关注着刀疤脸等人，防止这些人暗中逃跑。 见局面已经控制住，苏时酒松了口气。 他更担心屋内杨主编的状况，给顾殊钧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绕过众人，率先进入门内。 这还是苏时酒第一次进杨主编租住的这间房。 轻轻推开门，苏时酒先看到门口碎掉的瓷器。 “小心。” 苏时酒叮嘱着身后的顾殊钧，目光看向里面，只见房间内一片狼藉，能打砸的东西已经被嚯嚯个遍，几乎没什么完好的东西，凌乱的让人一眼看了，还以为这里刚发生过地震。 大眼一扫，苏时酒没看到杨主编，反而有一道拖长出去的血迹，沿着客厅一直到卧室内。 苏时酒：“！！！” 他心跳加速，顾不得会破坏现场，边往里走边喊道，“杨主编！杨主编！” 然而，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苏时酒心跳有些乱，加快步伐。 他小心绕过血迹，待看到卧室里的情况，瞳孔微缩。 有那么一瞬间，苏时酒甚至忘记呼吸。 跟在苏时酒身后的顾殊钧抬手，重重按在苏时酒的肩膀上：“你站在这里，我去看看情况？” “不用。” 苏时酒飞快拒绝。 他迅速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原本便清冷的面容崩的更紧，走上前查看杨主编目前的状况，又掀开眼皮看了看，声音很稳，“瞳孔没涣散，还有呼吸，应该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头部受创，手臂和手心被划伤，不清楚内脏怎么样，但那群人应该也不想搞出人命来……” 最后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时酒说来安慰自己。他看了眼时间，轻声说，“120应该快到了。” 顾殊钧：“嗯。” 恰好听到外面传来120的鸣笛声，苏时酒立刻转身出门。 门外，不但120来了，同时来的还有警察。 呼啸着的救护车和警车前后停在小屋面前，匆匆赶下来的医生护士，以及身着警服，戴着执法记录仪的两名警察下车，看看地上不住“哎呦”的人，都是悚然一惊，心想这是聚众斗殴啊？ 之前报警的人没说啊！ 不过，优秀的专业素养还是让他们第一时间展开工作。 医生和护士开始查看就近人的伤势，但才刚蹲下，便听屋内传来一个声音，大声喊：“医生！是我打的120，这房间里有伤员！目前已经失血昏迷了！先来这边——” 声音传出来，才看到门口的人。 他们毫不含糊，立刻叫上抬担架的一起进入屋内。 两名警察则掏出笔来，沉声问：“谁报的警？” 刀疤脸跟身旁的心腹对视一眼，想到里面的情况，立刻转身想逃，谁知还没跑出两步，便被保镖重新一把摁住！ 两人被重重摁在地上，尤其是刀疤脸，本就不好看的脸又被擦在地上，滑出一道血痕来，不禁发出“啊”的一声短促的叫喊。 “还想跑？” 保镖冷哼一声。 “是我报的警。”司机当即挺身而出。 那刀疤脸见状，忙仰着头想说话，却被保镖一把捂住嘴，只能徒劳无用的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一时间，刀疤脸都有点想流泪了。 老天。 究竟谁是混混啊！？ * 医院。 听医生说人没有大碍，伤口需要缝针，脑袋可能会有点脑震荡后，苏时酒松了口气。 他和顾殊钧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两人都拿出手机，顾殊钧联络酒店那边退房，里面的行李会由顾殊钧的人收拾好带走。 苏时酒则将之前拍摄的视频原封不动发给刘青锋，同时在邮件里简单描述了一整件事，写到一半，苏时酒想到什么，转头说：“你下午不是要开会？时间不早了，要不先走吧。” 顾殊钧蹙眉：“那你？” 苏时酒安慰地拍了拍顾殊钧的肩膀：“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进医院了，光陪高扬就来了几次呢。” 顾殊钧：“……” 说起高扬，就想到高扬多灾多难的鼻子…… 顾殊钧慢吞吞点头：“好。” 他起身，不放心地叮嘱道，“有事给我打电话，不用觉得麻烦我，我愿意开会中途来找你。” 苏时酒：“……” 连这种重要的会议都鸽？真是个顶级恋爱脑…… 当然，这种话苏时酒只敢在心中吐槽，他小鸡啄米点头，“好好好。如果有什么事，我一定给你打电话。” 待顾殊钧一步三回头地走后，苏时酒飞快摸出手机：“刘队，我在人民医院。来一趟？” 第419章 什么互殴?不是见义勇为吗? 刘青锋的车今天限号，骑着小电驴匆匆抵达人民医院时，杨主编已经从手术室出来，转入了普通病房。 目前人还在昏迷中。 两人接上头没多久，之前前往度假村出警的警察也来了。 双方打了个照面，竟是认识。 人在医院，递不了烟，刘青锋十分自然地拆开苏时酒放在一旁的成箱牛奶，将其中一盒递过去，又指了指苏时酒：“我半个徒弟。” 那警察下意识接过奶：“……” 半个？ 什么意思？ 他狐疑扫了眼苏时酒。 不过既然是徒弟，那就说明是自己人了？ 好在聚众斗殴这件事，本来也跟苏时酒没什么关系。 两名警察找过来，是想看看被殴打的当事人杨钰目前是个什么情况，以及苏时酒和杨钰之间的社会关系，当时的情况等，便没搭腔，只公事公办地问：“你叫苏时酒？你和这位杨主编认识？当时是专程过去找他的？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苏时酒已经在邮件里给刘青锋简单交代过一遍，此时再提，便很有条理的将当时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警察一顿：“所以，跟混混互殴的那伙人，其实是你们带来的？” 苏时酒诧异问：“什么互殴？那不是见义勇为吗？” 他眨眨眼，“路边的监控应该都显示了，是那群混混先闯入杨主编的房间实施单方面的殴打，我怕杨主编出事，才和我爱人一起叫了人来，从头到尾，我带来的人都非常有分寸，甚至还在其中两人要逃跑时协助警方把人摁了回来，这高低得有个锦旗吧？” 警察：“……” 一旁，刘青锋突然开口：“……啧，你这孩子，话都让你给说了！” 他嫌弃地瞪一眼苏时酒，之后笑盈盈地看向一旁，“相信我们的警察同志，肯定不会推脱要给你们的锦旗的，是吧？” 警察：“…………” 你们师徒两个礼貌吗？ 这才哪儿到哪儿，就已经先贷款了一个锦旗是吧？ 刘青锋知道苏时酒的计划，也同意顺势将之前的事巧妙的“栽赃”到度假村身上，让他们狗咬狗，因此伸手拍拍那警察的肩膀：“这件事涉及到我头上的一个案子，事情是这样的——” 他带着两名警察去一旁打补丁。 苏时酒起身，拎着自己少了一盒的牛奶进入病房。 病房内，杨钰主编还没醒。 苏时酒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阵明显的震动传来。 苏时酒一顿，目光落向一旁的柜子——里面放着杨主编手术之前，紧急脱下来的衣服，里面放有杨主编的证件和手机。 这些都是苏时酒收拾的。 之前救护车还在路上时，医生便提出，杨主编需要马上进行手术，缝合伤口，最起码要通知对方的直系亲属。 苏时酒拿出对方的手机，用杨主编的指纹解锁了，翻看通讯录时，却发现里面没有任何信息——手机里寥寥无几的联络人中，没有任何一个是“家人”属性，而最近通话记录里，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显然，这些内容都被杨主编提前删除了。 应该是为了提防混混那伙人。 至于微信等更私密的聊天工具，苏时酒觉得未经同意擅自打开，太过冒昧，还是作罢。 所以，此时打来的，会不会是杨主编的亲人？ 想到这里，苏时酒坐不住了。 他打开柜子摸出手机扫了眼，是林薇打来的。 苏时酒心中隐隐有些失望。 不过，他的目光忍不住凝在名字后括号里的“实习生”三个字看了看，眼眸柔和。 年前，马主任才给苏时酒办了转正，从那之后，苏时酒便是明景传媒的正式一员，但想必在转正之前，马主任也是这么给他备注的吧？ “也不知道林薇知不知道亲属信息……” 扫了眼病床上的杨主编，苏时酒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直接开口，“抱歉，我又要未经你同意，接一下你的电话了。” 说罢，苏时酒直接接了：“喂。” “杨主编！您终于愿意接我电话了！” 林薇激动的声音传来。 苏时酒一顿：“是我，苏时酒。之前咱们在杨主编的房门前叫过，他还让我滚来着。” 林薇显而易见地愣住了。 好几秒钟，电话那头都没再传来声音。 苏时酒猜测，短短时间内，对方的脑海中估计已经想到数十种可能，他直接开口：“杨主编被人打了，现在在医院，你有他亲人的联系方式吗？” 林薇：“……有证据吗？” 苏时酒：“。” 还挺警惕。 两人互通了微信号，苏时酒给对方打了个视频，镜头先对准医院走廊，又转向杨钰杨主编的床头标签，最后对准杨主编躺在病床上，用纱布包的严严实实的头，比了个v，他手指勾了勾：“看，薇薇。” 林薇：“……” 什么破谐音梗。 几分钟后，刘青锋带着两名警察打完补丁回来，便见苏时酒刚好拨完电话。 苏时酒抬眸：“我联系到杨主编的妻子了。” * 杨钰的妻子是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满面愁容的中年妇女，看得出来，她年前时很是爱美，但近几年过得应该不太如意。 了解完基本情况后，杨夫人叹气道：“又是他们。” 她语气苦涩。 众人不由对视一眼。 苏时酒悄无声息地按下录音键。 一旁，刘青锋挑眉。 苏时酒：“爹。求求你了。” 刘青锋：“……” 两人坐在稍远的位置，声音也笑，互动没引起周围人的关注。 警察继续问话：“为什么说‘又’？对那群混混的身份，你有什么想法，都详细说说？” 杨夫人又叹了一口气：“这其实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对杨钰下手了。” “你们是从度假村把人接过来的吧？”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这个度假村……” “杨钰在十三年前，创办了一家报社，名叫实心，当初靠着敢说敢报道，也算是小有名气。他对新闻是很有敏感度的，七年前，他很关注一个临近拆迁的村落，想去深度挖掘一下，因为那村子里有几家钉子户，说是拆迁款给的太少，死活不愿意搬，去了之后，杨钰果然发现，承包拆迁的开发商，和原住村民起过好几次冲突。” “那时我们感情很好，他什么都跟我说，说以他的经验，知道一定会有新闻，哪想到过两天，就起了一场大火，死了两位老人，还有一个年前的小伙子，直接被掉下来的横梁压断了双腿，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杨夫人眉头微蹙，“那个节骨眼上，是个人都能猜到，大火跟开发商有关系。杨钰也是这么想的，他当时写了一篇报道，着重描述了那场大火的不合理之处。” “果不其然——” “立马有人联络他，让他收回之前发出的新闻，并公开道歉，说那些都是他的恶意揣测。” “越是如此，杨钰却觉得他猜对了。” “他使劲儿与资本抗衡，不论谁来劝说都不肯服输……” 杨夫人闭上眼，她眼眶湿润，落下泪了：“所以不但报社被整垮，倒闭了，还把我们两个的儿子给赔进去了。” 周遭一片寂静。 苏时酒的唇动了动，被刘青锋一把按住。 其中一名警察问：“您的儿子具体是什么情况？” “……说是自杀，但怎么可能呢？他前一天还吵着要去一个漫展cos角色，买手办和同人本，我还说要陪他一起，特意买了票……” 杨夫人捂住脸。 第420章 春天什么时候到呢 杨主编的妻子将发生在七年前的事情一点点娓娓道来，不论是报社倒闭的前后，还是她儿子的那场跳楼事故。 “每一天…… “几乎是每一天，都有街头混混趁半夜来报社门口和墙上泼油漆，我们抓了几次，但对方也只是被关进去教育，很快又被保释出来，何况还有其他人接他们的班。到了后来，整条街上所有人都绕着我们报社走，生怕被连累，就连租房给我们的大姐都不乐意了，勒令我们搬走。 “就在我们焦头烂额的时候，网上突然出现了不少舆论帖——水军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挂在标题上污蔑报社，我们也去找过律师，但那群水军的目的是把报社的招牌搞臭，让路人看到我们报社的名字，第一反应便是那些污名，让我们永无翻身之地。 “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于我儿子——” 杨夫人闭了闭眼，“当初报社倒闭后，我就劝过杨钰，让他收手，但他那时候还年轻，轻易不肯放弃。 “当然了，我和我儿子那时也觉得，确实不能让邪恶势力逍遥法外，所以很支持杨钰，可谁也没想到，在经历了之前那么多事情后……那伙人终于决定给我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七年前的那个冬天，12月11号，我儿子在一处烂尾楼……坠楼了。 “他一个人莫名其妙去那种地方，跟家的方向完全是相反的！因为楼盘烂尾两年多，里面甚至没有监控！” 杨夫人泪水涟涟，“我知道，每年因跳楼自杀的人都有近十万，但我了解我儿子……他性格开朗，能量正，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儿子是绝对、绝对不会自杀的！请你们相信我——” 警察们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问询：“所以，您是怀疑……” “不，我不是怀疑，我是确信！” 杨夫人一双眼哭的通红，却神色坚定，“杨钰在儿子办完葬礼走后，确实郁郁寡欢一阵，我们一度闹到离婚的地步，就连开发商那边也没再找人骚扰我们，但我们同时都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所以我们依然在查！也因此，杨钰经常挨打！这次很可能是查到了什么东西，挨得比之前更严重——我怀疑，有一天，他们可能会杀了他！ “就像当初制造一起看似出于意外的火灾，让钉子户惧怕出事，轻易答应他们的拆迁条件。 “再制造一起看似出于意外的坠楼自杀，让我们放弃查明真相……” 杨夫人伸出手，紧紧握着就近的一位警察，指关节都开始泛白，她哭道，“警察同志，请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们！” 警察扶住对方：“放心，如果真的像你刚刚说的那样，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全力查明真相。” 苏时酒沉默着，一时间情绪复杂沉重。 在对抗恶邪恶势力，寻找真相的这一路上，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阴影中，已经有太多太多的人，都付出了无法想象与承受的代价…… 他打开一包纸递过去。 杨夫人接过：“……谢谢。” 了解完所有的情况，从医院出来后，两名警察赶回派出所。 刘青锋和苏时酒走在医院绿化地旁的小路上。 前者收到局里发来的消息，盯着手机看了一路，中途差点直接一脚踩进绿化带里，好在苏时酒伸手拉了一把。 苏时酒对准插在草地中的“别踩我，我会疼的”牌子，冲刘青锋努努嘴。 刘青锋了然，冲草地拱手：“抱歉抱歉。” 说罢他转头：“刚刚杨钰老婆说的那些话，你听听就得了。” 苏时酒：“？” 刘青锋晃了下手机。 “老刘发来消息，说他看过卷宗了，别的不说，但她儿子确实是自杀。说是性格活泼开朗，但自从家里突逢变故，父母长期争吵，压抑的家庭生活让他一度待在学校里死活不想回家，这些都是警察询问他学校里的朋友得知的，还有他在朋友的陪同下去医院开的抗抑郁药佐证，但不论是杨钰还是他老婆，都忙着跟恶势力抗衡，没怎么关注儿子……” “从邻居门口的监控看，在她儿子自杀的前一天，他们再次爆发了争吵，儿子摔门而去……” “调了路面监控，从头到尾她儿子都只有一个人，聊天记录显示，是她儿子在同学群里问有没有烂尾楼，想去探险，同学没有怀疑，就说了那个地址，一切证据都是充足的。” 刘青锋说完，沉沉叹了口气。 显然，刚刚杨夫人说的那些话，都不可避免地掺杂了她的个人情绪。 两人都没再说话。 刘青锋从口袋中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根。 又往苏时酒这边递了递。 苏时酒摆手：“我不抽烟。” 刘青锋眯着眼，很快抽完一根，又去拿。 苏时酒知道，对方心情应该和他一样复杂，没制止。 他抿着唇，还有些无法接受前后的反差，嗫嚅半晌，忍不住开口：“如果没有一切的开端，或许他儿子也不会……” “是。”刘青锋一点头，吐出一个烟圈，“但就这件事而言，她儿子确实是自杀，至于那群泼油漆的，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如果真如杨夫人所说，混混是已经破产的金锐集团，或是目前接管了度假村的周氏集团喊来的，应该能从双方的往来和金钱交易查起。” 苏时酒“嗯”了声。 他垂着头。 所以…… 之前不论挨多少次打，杨主编依然没有放弃，他选择在度假村租了房，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调查，或许也是因为，如果不将这一切都归结到对方身上，将一切都定义为给自己已经去世的儿子报仇，或许他根本找不到支撑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苏时酒心想，至少…… 至少要将一切真相大白。 否则因为这件事而起的，已经发生的一切苦难、泪水与牺牲，都会在瞬间变得像是一个笑话…… “对了，躺在医院里的杀手……”苏时酒转换了个话题。 “嗐，别提了。” 刘青锋摆手，“还没醒，医生说有转为植物人的可能。” “那他的家人——” “都死了。” 苏时酒：“……” 苏时酒胸口郁结，十分不舒畅。 他抬头，看到一团黑沉沉的阴云，正聚集在城市上空，久久不散，或许又要下雨了。 所以，春天什么时候到呢？ 第421章 匀酉 两人在医院小花园的石头凳子上沉默地坐了会。 没多久，刘青锋脚下就多了几根烟头。 眼见着要下雨，两人没再继续待，临分别前，刘青锋主动弯腰将烟头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没事。”刘青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伸手拍拍苏时酒的肩膀，“你现在还年轻，以后经历的多了就知道——” 他停顿片刻，才慢慢地说，“生活么，本身就是苦难的，每一道坎都是老天爷专门为你设置的，每一道……其实都擦着你的临界点，在你可接受的范围磨砺你，是老天在考验你。” 苏时酒：“……” 并没有被安慰到，也不想被考验。 苏时酒不想再聊这种沉重的话题。 他开口：“半个师父半个爹，回头别忘了帮我催催锦旗。” 刘青锋失笑：“……你小子。好好好，我记得了。” 送走骑着小电驴的刘青锋，苏时酒坐上劳斯莱斯回家。 车刚开到一半，天上落下密密的雨滴，天气冷，混杂着小冰雹，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很快形成一道道雨幕，将窗外的世界映得模糊不堪。 苏时酒抬手，指尖落在车窗上。 前面司机开车，见状频频从后视镜看苏时酒。 抵达临山河畔时，才下午四点钟，天色却已经暗沉的如同深夜。 苏时酒情绪不高，进屋时没开灯，脸朝下扑进一旁的沙发，他闭着眼睛，揽过一只抱枕，将脑袋枕在上面。 他脑海中乱糟糟的，一会想到杨夫人在医院里隐忍哭泣的模样，一会想到葛素萍爬过的那条长长的，一眼几乎望不到顶的台阶，以及她被压断了双腿的儿子，又想到龚信出车祸，躺在病床上，他妻子颤抖的瘦弱肩膀，一幅幅画面匆匆来到眼前，又很快远去。他好似什么都没想，又似乎什么都想了，眼泪很快洇湿了一小块布料。 “喵~” 突然，一道软软绵绵，拖长了的调子从一旁传来。 苏时酒一顿。 他转过头，看向一旁。 金灿灿的如同小太阳般的猫咪，正把尾巴竖得高高的，在苏时酒压着的沙发边缘来回蹭着。 苏时酒轻轻吐出一口气。 “是你。” 他伸出手落在沙发边缘，小猫立刻上道地蹭过去。 柔软的，毛绒绒的，带着体温的触感擦过手指，苏时酒五指拢上去，刚好扣住猫猫头。 小猫咪似乎有些不舒服，身体后退想将猫猫头拯救出来。 苏时酒突地笑了声。 他侧过身，双手稍微一用力，捞起小猫咪摁在自己怀里。 小猫开始还有些警惕，但用鼻尖嗅嗅苏时酒的气味，立刻安稳趴下，从喉咙里打起小呼噜来。 苏时酒一手圈着小猫咪，觉得有些累。 他闭上眼。 小猫咪压在胸口的重量，莫名让苏时酒觉得心安。 不知道过去多久，“啪”的一声，房间中灯亮了。 门口，顾殊钧风尘仆仆出现。 他肩头落了雨，湿了一大片，将套在西装外的风衣取下，换好鞋，整个人裹挟着寒气进入房间。 苏时酒仍旧抱着小猫，撑起一点身体看他。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顾殊钧蹙眉问。 苏时酒：“嗯？” 他有些茫然，乖乖回，“没有处理不了的事情。” 顾殊钧：“……” 顾殊钧喉结滚动片刻。 他走近后同样摸了下小猫咪的脑袋，然而之后的动作却是毫不留情将小猫掀到一边。 他伸手搂着苏时酒，温柔地吻苏时酒的唇缝。 小猫：“！！！” 苏时酒：“……噗。” 他眼眸弯成月牙，推一把顾殊钧，又把小猫咪抱回来，嘟囔道，“两个不负责任的家长，刚接回小朋友，就让小朋友独自待在家里这么久，好不容易剪刀面，你还一把掀翻——” 他垂下眼睫，轻声说，“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孩子，你只喜欢你和白月光的……” 顾殊钧抬手，慢条斯理地拽了拽领结：“哼，知道就好。不过我只会有这么一个孩子，只要你乖乖的，好好伺候我，以后我的家产全部都是他的……所以为了孩子的未来，你也得忍着，知道吗？” 苏时酒低眉顺眼：“……知道了。”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笑起来。 顾殊钧又吻了吻苏时酒的唇角，他从来都不是会被轻易转移走话题的人，又问了一遍：“司机说送你回来的时候你状态不对，怎么回事？” 说罢，他猜测，“杨主编走了？” 苏时酒：“……” ……我替杨主编谢谢你。 “不是。”他回说，“只是联系到杨主编的爱人……” 他将之前在病房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我只是想到这一路走来，看过的那么多悲剧，心里有些难受。” 苏时酒不是第一次被影响到情绪了。 他虽然表面清冷，但其实心是软的，情绪饱满，很容易共情他人，每每听到这种悲剧，心情都会很压抑。 只是没想到司机发现了他的状态，竟然跟顾殊钧说了。 “不过小猫咪刚刚陪我睡了一觉，我觉得好多了。” 他凑过去，主动亲了下顾殊钧。 两人接了个缠绵的吻。 苏时酒：“你开完会了？” 顾殊钧“嗯”了声：“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他神色冷淡，“每次都是那么回事，他们没腻，我都有点腻了。” 那群老家伙，整天为了一点权利争来夺去。 在顾殊钧看来，这么冷的天，与其出门开什么破董事会，还不如回到家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好。 说到孩子—— 顾殊钧扫了眼周围：“猫呢？” 苏时酒：“被你丢掉后气呼呼地跑了。” 顾殊钧：“。” 顾殊钧笑了声。 苏时酒视线寻觅小猫咪的踪迹，想喊对方，又没有称呼，想到小猫咪的名字问题，问：“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想好小猫的名字，给大师拿去合盘了？结果怎么样？” 顾殊钧蹙眉，神色淡淡道：“不太好，大师那边给出几个更改后的备选项，但我不想改。” 他反问，“你有想过名字吗？” 苏时酒沉默一会。 他坐起身，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写出一个“匀（yun）”字，又写出一个“酉（you）”字：“叫匀酉，可以吗？” 苏时酒抬眸，解释说，“你的‘钧’字，和我的‘酒’字，去掉偏旁只剩下部首，就是匀酉了。上次说跟我姓，所以姓苏……” “苏匀酉？”顾殊钧不假思索点头，“可以。” 苏时酒问：“还要拿去合盘吗？” “不用，懒得。”顾殊钧说着，喉结滚动，烟灰色的眼眸落在苏时酒脸上，突然问，“怎么想到用这种取名方法？” “不是跟你学的吗？” 苏时酒小声说，“时钧。” 第422章 他也不想消气 时钧…… 顾殊钧定定看着苏时酒：“你知道了。” 苏时酒好笑地看对方一眼：“这么明显，谁会不知道。” ——要说两人刚领证那会，苏时酒确实不知道。 在他的想法中，时钧科技是顾殊钧早几年一手创办起来的，那时候他和顾殊钧根本不认识，公司当然不可能是以他命名的，应该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可一旦知道两人其实早就见过，顾殊钧更是一直把他当成白月光…… 再看这两个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到“白月光”三个字，苏时酒低垂眼睫，耳廓突然红了点。 他掩饰般拿出手机：“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小朋友的名字就这么定了？我现在跟宠物店的老板说一声，让她把名字更新下。” 顾殊钧一手抬起，指腹轻轻描摹着苏时酒的唇瓣，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行为会不会遮挡正在发消息的苏时酒的视线。 他声音有些哑，应一声：“好。” 苏时酒被摸着，心中泛起一股怪异的涟漪。 他下意识抿了下唇，偏头躲掉对方的手，专心给宠物店老板发消息。 宠物店老板：「好的，这边已经更新完毕~」 「是很少见的一个比较正经的名字呢，可以冒昧地问一下取名思路吗？小猫咪奋笔疾书.jpg」 苏时酒看着这个表情包，短促地笑了声。 下一秒，身旁凑过来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顾殊钧的脸颊与苏时酒挨着，两人皮肤都触碰在一起，苏时酒忍了忍，才没有直接躲开。 前者扫了眼聊天记录，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他伸手，就着目前的姿势打字回复宠物店老板：「当然可以，名字是我取的，用我和我的亲亲老公名字里的部首组合而成。」 苏时酒：“……” 所以，一定要强调“亲亲老公”这四个字吗？ 真想给时钧科技和顾氏集团的员工们，看看他们的顶头boss，究竟是怎么面不改色在手机里打出这四个字的！ 而且这条消息，还是发给只有一面之缘的宠物店老板…… 啊啊啊啊，就不害臊吗！ 苏时酒脚趾蜷缩了下，之后面无表情地想，哦……顾殊钧确实不害臊，因为顾殊钧现在用的是他的手机！ 名声被毁（bushi） 不过这么一打岔，苏时酒低沉的情绪总算没有继续沉溺。 顾殊钧晚上给阿姨放了假，亲自下厨，给苏时酒做了顿还算丰盛的晚餐，两人吃过饭，去客厅玩乐高。 看着一艘战舰在眼前缓缓成型，苏时酒十分有成就感，眼眸亮晶晶。 直到—— “匀酉！不许伸爪子！” “不准咬更不准吃啊啊啊！快吐出来！” 夫夫两人的乐高组战舰活动被迫中止，开始一脸严肃地教育孩子。 * “匀酉，爸爸要去上班了~你一只小猫咪在家里要乖乖的哦~” 翌日一早，苏时酒精神抖擞，吃完顾殊钧做的早餐后蹲下身，双手使劲儿搓了搓匀酉的猫猫头。 匀酉抬起一只爪爪，想躲，却无路可逃，只能虚弱地“喵呜”一声。 苏时酒闷笑出声。 他余光看到顾殊钧走近的笔直双腿，终于放过可怜兮兮的小猫咪，站起身看向顾殊钧：“我先走了。” ——警局上班的时间比顾殊钧的公司要早一些。 顾殊钧斜靠在一旁的柜门上，挑眉，突然叫了对方的大名：“苏时酒。”语气中隐隐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怒气。 苏时酒：“？” “你的眼里就只有你儿子，根本就没有我，是吧？”他表情冷冷道，“只记得跟儿子互动告别，就不记得我？” 顾殊钧控诉，“你忘了之前答应我的？哼，还需要我特意提醒你吗？每天早上上班前，你都要做什么来着？” 苏时酒：“……” 苏时酒失笑。 哦。 这么严肃，原来是因为某只大狗勾吃醋了。 他已经换好鞋，不太好再进房间踩脏地板，便一手扶着放招财猫的柜台边缘，稳住身体，前倾一点，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准确无误地勾住顾殊钧的领结，微微用力，将后者往前一拉。 苏时酒仰头，两人柔软的唇瓣顺理成章地碰撞在一起。 “啾”的一声响。 苏时酒莞尔：“我上班去了，老公再见。” 顾殊钧：“……再见。” 苏时酒走后，顾殊钧站在原地，始终都看着苏时酒离开的方向，过了会，不知想到什么，他抬手捂住唇，耳朵慢吞吞红了。 他也不想这么轻易消气，显得很不值钱。 可苏时酒喊他老公诶—— 啧，如此想来，苏时酒真的很懂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犯规。 真是一个狡猾的男人。 顾殊钧一边不高兴地嘟嘟囔囔，一边却一脸受用地回身，他目光落在正乖巧蹲坐着舔爪爪的匀酉身上，快步上前，趁后者没注意，瞬间伸手拎起小猫咪命运的后脖颈。 匀酉：“！！！” 见小猫咪被成功制住，四只爪爪僵硬的不再动弹，顾殊钧低笑一声。 他动作熟练地抱着对方，来到平时苏时酒不会前往的客房，将匀酉一把摁在几件白色衬衣围成的“猫窝”里。 “来，好好记住我老婆的气味。” 顾殊钧磁性的嗓音在房间中响起，语调懒洋洋的。 显然，匀酉都已经习惯了顾殊钧的这种霸道行为，它也不逃——因为之前逃了也没用，直接顺从地躺在衣服中央，继续自己的舔爪爪大计。 顾殊钧盯着小猫咪看了会，伸手撸撸猫头。 房间中一片寂静，只有匀酉偶尔发出的噗噗的声音。 顾殊钧拿起其中一件衬衣，将领口的位置盖在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双手环抱，如瘾君子般，深深、深深地嗅着。 淡淡的香味，让顾殊钧想到昨晚在床上，抱着苏时酒睡觉时的感觉。 他问：“匀酉，爸爸真的很好闻，是不是？” 小猫咪没搭理他，转了身，用屁股对准顾殊钧。 顾殊钧也不在意。 他长睫颤了颤，睁开眼，双目失神，透过白衬衣的布料看向一片虚无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钟后，他翻过身，低声轻喃：“……真想把他锁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啊。” 第423章 气死他们! 新年开工第一天，就连警局里的众人，习惯了过年晚睡晚起的作息，此时看起来都有些精神萎靡不振，哈欠连天。 反而是苏时酒，像是充满了电的小太阳。 “监控里的目标人物有什么特征？我来一起找吧。” “好好好，看这个——” “姐，你坐着就行，我帮你接水！” “这多不好意思……哈哈哈，谢谢时酒，帮我多加点枸杞哈。” “我也要我也要！” 刘青锋也在接水，见苏时酒捧着两个杯子过来，乐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都没休息好？看看人家时酒，多精神一小伙子！” “嗐，快别提了，本来想着加班加了一年了，趁过年期间好好休息，结果事情实在太多，年前又是过油，又是置办年货，还得大扫除，年后带着孩子来回走亲戚，简直比在局里还忙，一个年过完，我腰都快断了……” “确实，我也累瘫了。” “对了时酒，你上次送我们的耳套，我闺女可喜欢了！学校里的同学、老家的小朋友，都特别羡慕她！” “对对对，我老婆也爱不释手，说毛摸起来非常顺，质量比在商场里买的还要好，也问我在哪儿买的，我说是同事老公的生产线做的，送给我们的，她特意让我给你带点这个——” 说话的同事拿出一盒糕点，“勉强算是特产吧？是我丈母娘做的，她开的一家老字号，尤其是绿豆糕，老好吃了！” 苏时酒莞尔，也不跟对方客气，双手接过：“谢谢哥。” “跟我客气啥！” “还有我！老家那边的瓷器，喝茶用的，别嫌弃。” “诶，我给时酒带了……” 众人跟约好了的似的，纷纷拿出自己回礼的礼物，搞得苏时酒一时间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刘青锋端着冒烟的茶杯站在一边，把众人的互动收进眼底，扫一眼被团团围住的苏时酒，笑道：“还真让人混得如鱼得水了。” ——明明不是警局的人，如今却跟每个人都相处的不错，要是外人来了，估计还真分辨不出苏时酒的身份。 不过也是。 寻常人哪有可能被硬塞进警局里看进度…… 想到运作这一切的周家和陈永安副局长，刘青锋慢吞吞饮了口茶。 虽然苏时酒人不错，但周家和陈永安，依然让刘青锋不喜。 一旁，苏时酒还在腼腆笑着：“都是哥哥姐姐们这段时间照顾我……” “……啧啧啧。” 刘青锋含笑看苏时酒，待众人散开，他问起对方正事来，“之前跟白娅约的今天晚上？” “对。我会直接征得白娅同意，聊相关话题时全程录像。”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刘青锋拍拍苏时酒的肩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多看苏时酒两眼，“对了，我收到消息，说年后再过一个月，那个谁……就要判了。到时候可能会有人找你，你不去就行，我托人多注意着点，判了多少年告诉你一声。” 苏时酒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刘青锋说的是苏岳林。 他随意点点头：“知道了。” 临近下班时间，白娅那边发来定位消息，苏时酒打开看了眼，是一家比较西式的餐厅，距离警局大约12公里，不算特别远。 他顺手转发给顾殊钧。 顾殊钧几乎是秒回：「你不来接我？」 苏时酒：“……” 好叭。 苏时酒：「接。」 下班后，苏时酒拎着从同事那得来的一堆土特产，亲自开车前往时钧科技，到了地方，他一眼便看到顾殊钧与两名助理正站在大楼下的寒风中，低声交谈着什么。 “怎么不在楼上，也不怕冻着……” 苏时酒蹙眉。 他降下车窗，探过头，按了下喇叭提醒对方。 ——按照正常的流程，顾殊钧在看到这辆车和车牌号后，就该走过来了，但苏时酒却眼见着顾殊钧扫了眼车的方向，下一秒便好似没看见般，微微偏过头，继续和助理说话。 难道是工作还没处理完？ 苏时酒心中疑惑。 不知道对方还要多久，苏时酒索性停稳车，给白娅发了条消息，推开车门走过去。 临到近前，苏时酒听到顾殊钧的声音：“嗯，说是带我去跟他朋友一起吃个饭，你们就不用跟着了，晚上直接把改好的项目合同发我邮箱就行。” 助理点头：“好的顾总。” 苏时酒在顾殊钧身旁站定：“很忙吗？” 他友好提议，“如果有很重要的工作，我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去。” 顾殊钧：“……” 一下午时间，听他们顾总炫耀了好几次，苏小先生即将带他去跟朋友吃饭，深知顾总明面上是在抱怨，实则是在炫耀自己打入苏小先生朋友圈子的助理：“……” 林特助也在，闻言笑了声：“苏小先生请放心，不是什么要紧的文件，我们回头发顾总邮箱就行。时间不早，您和顾总先走吧。” 顾殊钧额头上青筋一跳，从鼻腔中重重哼出一声，他双手拉了拉自己的风衣，冷声道：“快走。” 苏时酒：“？” 怎么又双叒叕生气了。 * 白娅预约的西餐厅在顶楼，环境幽静，位置靠窗，偏头就能将半个江城的风景尽收眼底。 大冷的天，白娅依然打扮的十分美丽。 她里面一件连衣裙，身着粉色小香风外套，搭配粉色的指甲，正在位置上看菜单，看到两人，她立刻起身。 “白小姐今天打扮的很美。”苏时酒赞道。 白娅被夸，心情不错。 她每次出门精心打扮，目的都是取悦自己，当听到别人真心实意，且不带任何目的的夸赞，白娅都会觉得这是对她的穿搭和化妆技术的认可，她都会很开心。 伸手撩了下头发，白娅美滋滋开口：“谢谢。” 身后，一只手挪过来，掐了苏时酒的后腰一把。 苏时酒：“。” 苏时酒凑近顾殊钧，尽量用白娅听不到的声音说：“你也很帅。” 顾殊钧这才满意。 苏时酒：“……” 真是只幼稚的大狗勾。 双方落座。 苏时酒之前在微信上跟白娅说过今天会带爱人一起来，此时双方见面，他又重新介绍了下：“这位是我先生，顾殊钧。” 白娅大大方方伸出手：“你好，我叫白娅。算是苏时酒的朋友。” 顾殊钧颔首，浅握了下：“你好。” 他开口，“我和时酒去年就领过证了。” 白娅：“啊？” 苏时酒：“……” 苏时酒面无表情摁住顾殊钧，递给后者菜单，“你点菜。” 说罢转头看向白娅，“他刚刚跟你说笑的，我们不用管他。白小姐，不知道我之前跟你说的——” “你说录像吗？”白娅反应过来，“当然可以。” 苏时酒打开摄像头时，白娅侧过身，打开放在一旁的包，拿出几张a4纸：“给，这是我托朋友画的那几个人的肖像……” 她双手交握，露出一个苦笑，“抱歉，我知道那些人身份不简单后，很怕被他们报复，所以一直没答应警方那边的要求，但我内心同样也很过不去，就在警方问过我后没多久，找人画了这几张画像，以防万一。图上的人和我记忆中的大差不差，但也不排除记忆模糊的点，毕竟身为一个好房东，我要做的就是收到钱之后消失在租客的世界里。” “我懂。”苏时酒接过那几张画像。 为了避免出现什么意外，他先打开手机拍照，给刘青锋发过去，确认没有遗漏后才抬眸，看向白娅的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温和，“没关系的，我们都理解。在这方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白娅松了口气：“那就好……” 一旁，顾殊钧点完菜，叫来服务员。 苏时酒还想趁着没上菜的时间，再问问之前租客的一些细节，突听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背后不远处响起：“……白娅？” 坐在对面的白娅眉头紧蹙，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 她毫不在乎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怎么在这里遇到那对渣男贱女……真晦气！” 与此同时，白娅又松了口气。 她挺直腰板，心想，还好这次见面是提前约好，她特意空出时间，出门时又有闲心，画了个全妆，还穿的这么好看，不然要是随随便便素颜出门，看到他们两个，估计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 不过—— 就算是素颜，她的对面也坐了两个大帅哥呢！ 怎么看能秒杀那对渣男贱女！ 气死他们！ 嘻嘻。 第424章 渣男贱女 渣男贱女？ 苏时酒低垂眼睫，回想刚刚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指腹轻轻摩擦着茶杯的边缘，轻轻挑了下眉。 回眸一看，果不其然，是苏时酒心中猜测的那个人。 他颔首附和白娅：“确实是渣男。” 白娅：“？” 一旁，顾殊钧同样蹙眉。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牵住苏时酒的手，紧紧握着，又很快反应过来，怕捏疼苏时酒，连忙松开一点。 来人竟是阴魂不散的秦墨。 他一身白色西装，打扮的人模狗样，手臂挽着一个穿着打扮都很精致，挎着香奈儿包的女人。 这家餐厅是提前预约制，两人显然也是来吃饭的。 秦墨原本看到今日精心打扮的白娅，心中还一喜，可当目光落在白娅对面的苏时酒和顾殊钧身上时，笑意便瞬间收敛起来。 甚至有些惊讶加惊恐了。 怎么回事？ 这个白娅……竟然和苏时酒坐在一起？ 一个是他的前男友，一个是他的前女友……明明应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了什么，搅和到一起的？ 他们知道对方的身份吗？一定是知道的吧。是不是经常聚在一起嘲讽他？嘲讽他明明是个同性恋，却不自量力的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故意隐瞒同性恋身份，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而且—— 当目光触及苏时酒身侧神色阴鸷冷漠，一双烟灰色的眼眸始终紧盯他，像是在审视什么的顾殊钧，想到对方曾经暗中对付自己的那些手段…… 秦墨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心中陡然开始后悔答应女朋友的请求来这里吃饭，并主动和白娅打招呼了。 万一再惹怒顾殊钧…… 那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秦墨的脸颊肌肉都不禁抖动了下。 只可惜，秦墨的种种心思，正挽着他的女人并不知晓。 在秦墨正考虑要不要直接带着女朋友赶紧离开时，后者突然开口了：“白娅？好巧，你今天也来这里吃饭？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 那女人表情夸张又虚假。 说是打招呼，她却在说话时刻意抬手掩住自己的唇，面上做惊讶状，实则是在炫耀无名指上硕大的钻石戒指。 当白娅的视线顺势落在戒指上时，女人便又笑嘻嘻地张开手，展示道：“哦，这个……这是秦墨和我的订婚戒指。我本来觉得钻石不够保值，想要金戒的，但秦墨说，毕竟这是我们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我可以不想要钻戒，却不能没有，非要给我买——” 白娅冷冷看着对方，打断道：“顾兰，你好意思吗？” 叫顾兰的女人挑起细眉：“嗯？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虽然我们之前关系是不错，但抓不住男人是你自己技不如人，不够有魅力，怎么能反过来怪我呢？” 白娅深吸一口气。 一旁，苏时酒低垂眼睫，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 这又是一出闺蜜抢男朋友的剧情？ 联想到当初苏时酒和白娅初见，是白娅失恋后，在帝水会所和“闺蜜”一起喝醉酒，“闺蜜”有事先离开，直接扔白娅一个人在会所…… 如果不是苏时酒留了个心眼，救了白娅，当醉酒的白娅真被男人捡走去小旅馆开房，她这个人就毁了。 再看那女人挽着的秦墨。 当初秦墨跟苏时酒在一起时，就曾去相亲过，后来苏时酒在电影院见到秦墨和一个女孩约会，再后来程拓八卦说看到秦墨带着一个女人买房，他直接冲上去拆穿对方的丑恶嘴脸，那女人还扇了秦墨一巴掌。 这位—— 看起来可不像那个扇秦墨巴掌的有情有义的女人。 所以，这已经是自两人分手之后的不到一年时间里，秦墨找的第几个女人了？少说也有五六个了吧？ 可他明明是个同性恋。 如此看来，秦墨和面前的这个顾兰，倒真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对面，白娅还不知道苏时酒和秦墨之间的关系。 她有些尴尬，小拇指轻轻挠了挠脸颊：“抱歉，我可能需要先处理一下私事，等会再来聊嫌疑犯的事？” 苏时酒颔首表示理解。 “行了。”一旁，秦墨实在受不住顾殊钧的高压眼神。 他闪躲过对方的视线，伸手拉了把顾兰，“不是来吃饭的？赶紧走吧。” 顾兰咬了下唇。 她惯会看人脸色，但胜利后的喜悦，以及想要炫耀的心态，让她实在不想放弃今天难得的机会——她微信被白娅拉黑后，可是费了一点功夫，才知道今天白娅要来这里吃饭，制造这场偶遇的。 想到这里，顾兰娇嗔道：“这不是好不容易遇到白娅，想跟她叙叙旧吗？而且你送我的这款包，我记得白娅之前想买，但是没抢到来着……对之前的事，我也觉得有些愧疚和不好意思，要不，这包就送她了？” 顾兰当然不想走。 她嘴上这么说，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像是真心对白娅好，但看向白娅的眼神却充斥着无法掩饰的恶意和施舍的意味。 闺蜜？ 呵。 别侮辱闺蜜这个词汇了。 这个世界上，谁会跟白娅这种有钱人家，目中无人的大小姐当闺蜜啊？尤其是每次、每次都只会成为对方的衬托…… 她看中的文艺晚会主持人角色是白娅的。 她喜欢的男生跟白娅表过白，却被白娅无情拒绝…… 在白娅面前，顾兰始终都只是那个扮丑的，在外人眼中用来衬托白娅不但成绩好，且相貌好，甚至家庭条件都更优越的“闺蜜”。 哈。 顾兰面容扭曲。 所以—— 她要做的，当然是努力抢走白娅的一切！ 所以，当白娅和秦墨相过亲，在闲聊时对顾兰说，她对秦墨的第一印象还挺好，且秦墨年薪百万时，心中便升出一个想法。 她要抢走秦墨。 抢走白娅未来嫁给秦墨后，可能会有的优越生活。 ——她要代替白娅，嫁给秦墨，成为那个优渥的、名牌随便买的、受人尊敬的，并让自己的儿女未来也能像白娅这般的富太太！ 这不，她的目标基本已经达成了。 名牌包，订婚钻戒，她通通都有…… “可是。” 白娅座位对面，苏时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他出声打断了顾兰的思绪，视线落在顾兰挎着的包上，一脸无辜，“你男朋友给你买的这个包，是假货呢。” 他懒洋洋道，“不会吧不会吧，有人想装逼送包，还打算只送个假货啊？” 顾兰：“？？？” 秦墨：“……” 白娅：“啊？” 第425章 顾殊钧也是瑰宝 假、假货？ 秦墨给她买的这个包，是假的？？？ 顾兰不可置信。 就连一旁的白娅，都十足惊讶，看向秦墨的眼神带着点复杂。 “怎么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是假的。” 顾兰喃喃着，皱起眉，视线终于从白娅挪至后者对面坐着的两人身上，看到那两名男性，顾兰明显一怔。 ——顾兰和白娅初中就认识了，长达十几年的相识与相处，根深蒂固的嫉妒和怨恨，让顾兰刚刚所有的注意力都始终集中在白娅身上，再加上双方的位置关系，顾兰根本没注意看他们的脸，只知道白娅和人约了见面，此时对上才发现，竟然是两个看起来比秦墨还要英俊优秀的男士！ 不论是颜值，还是身上的衣着品味，都能甩开秦墨一大截…… 而且，光坐在外侧的那名神色淡漠的男士，手腕上的腕表，就已经上千万了吧！顾兰只在一些介绍奢侈品的视频中才看到过的名表！ 这种人，怎么会和白娅认识？ 难道，这是白娅正在相亲的新男人！？ 顾兰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浑身发冷。 在她还为抢走秦墨而感到沾沾自喜的时候，白娅已经上升到了另外一个高度，一个她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企及的位置吗？ 不过这样的有钱人…… 应该也不会在包的真假上撒谎吧？ 就像当初，白娅也一直不屑于说谎。 但是万一呢？万一那个男的根本什么都不懂，只是随口一说呢？ 毕竟秦墨可是年薪百万，这段时间两人在一起，秦墨对她也显得非常大方，还说夏天就领证结婚。 一个包而已，秦墨还不至于买假货吧？ 就在顾兰进行思想斗争时，苏时酒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对方的包：“虽然离得比较远，看不太清，但正品包的皮料毛孔很清晰，光泽度很好，柔软度也不错，但你现在戴的这个……光泽看起来很不自然，五金颜色也和正品有点差异，乍一看或许看不出来，可仔细观察对比就非常明显了。” “假货么，也是区分质量的，有些假货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需要仔细对比才能看出不同，但相应的，价格同样不菲。” “但很可惜，显然，你男朋友给你买的这个假货是低质量假货，以至于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如果你不信，可以拿去鉴定。” 苏时酒短促地笑了声，“想来，秦墨应该是料定了你看不出正品和假货的区别，所以故意买了个便宜的糊弄你呢。” “而且。” 苏时酒懒洋洋开口，“他明明是——” “苏时酒！” 秦墨咬牙，实在没忍住，开口打断了苏时酒的话。 他怕苏时酒又坏他的好事。 秦墨其实有点看不上顾兰，但没办法，他这段时间相亲的女的，要不是条件不好想攀高枝，还不如顾兰，要不就是压根看不上他，而且，就像老天爷在故意跟他作对一般，他好不容易有一点好感的，都被苏时酒和程拓给搅和了。 他不想再拖了。 他只想赶紧找个女人结婚给他生个孩子然后随便找个理由离婚。 所以他选中了顾兰。 这是一个虚荣的女人，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和他顺利走到结婚。 目前，两人已经见过了双方父母，约好了领证时间，连彩礼数额等之类的琐事，都基本定好了，只差临门一脚。 要是再被苏时酒三言两语搅黄，他又要重复这一流程，耽误时间—— 秦墨再次后悔今天做的决定。 早知道就不该来这家餐厅！ 他不等对面的苏时酒说话，更不去看顾殊钧几乎想要杀人的目光，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不由伸手去拉顾兰的手，不悦道：“好了好了，赶紧去吃饭吧！” 一旁，被扯的一个趔趄的顾兰一脸茫然。 ……什么？ 光泽度不好？五金颜色不对？ 顾兰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包，想从中对方口中说的光泽度和五金问题上入手，但她之前从未接触过这种奢侈品，再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便又转头看向秦墨，想听秦墨反驳对方。 却只见后者咬紧牙关，压根不反驳，只想拉着她离开。 一时间，顾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那个男的说得都是真的。 秦墨真的给她买了个假包！ 不是被人蒙骗，花正价买了假的，而是——故意的！秦墨故意买了假包，所以他才没有出声反驳！ ……怎么？ 是觉得她不配吗？不配背昂贵的真包？所以随便糊弄她？ 顾兰被秦墨踉踉跄跄拉走。 长发落下，挡住了她晦暗不明的阴沉的脸。 * “你……” “苏时酒，你也认识秦墨？” 白娅惊讶地看着苏时酒，“我听到你们互相喊名字了……难道是朋友？” “……不只是朋友。” 苏时酒有些犹豫。 白娅已经和秦墨结束了，所以，苏时酒其实可以不告诉对方，秦墨是个同，免得恶心对方，但他却又觉得，白娅应该知道真相。 想到这里，苏时酒低垂眼睫，干脆开口，“我们大学谈过一段时间恋爱。” 身侧，顾殊钧正一手把玩着苏时酒的手指，另一手拿出手机打字，也不知道给谁发的什么消息，手速飞快，几乎出现残影。 闻言，他开口：“切。” 苏时酒：“。” “你们？”白娅一愣。 她久久没能反应，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和秦墨啊？” “嗯。”苏时酒颔首，“秦墨是同性恋。” 白娅：“……” “可是……当初……他……”白娅有些混乱，结结巴巴说，“他看起来不像啊，谈的都是女孩子……” 苏时酒叹了口气，简单将秦墨妈妈希望秦墨生个孩子的事情说了。 “老天，这是骗婚！” 白娅气愤地拍了下桌子，直接爆了粗口，“我靠！真是一个好贱的男人！本来还以为他只是渣男，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种阴暗的心思——” 她脸色不好看，青一阵白一阵，探头去看不远处已经落座的顾兰和秦墨，贝齿咬住嫣红的唇。 “不行。” 白娅重新坐回位置上。 她沉默半晌，从包里将手机拿出来，放在桌面上，“虽然我很讨厌顾兰，但这不耽误我更讨厌秦墨这种妄图骗婚的gay……苏时酒，我想把秦墨的性取向告诉顾兰，不管顾兰之后的选择是什么，会不会觉得我在故意骗她，我都想问心无愧。” 苏时酒反问：“在知道顾兰当初可能是故意将醉酒的你遗留在帝水会所之后，还是想告诉她吗？” 白娅一顿，坚定地点了头。 她其实有点怕苏时酒骂她心软，活该，明明是顾兰先对不起她的，可是……手指微微蜷缩了下，白娅嘲弄一笑：“毕竟，再怎么说，我和顾兰当初也是好过那么多年的。尤其是高三，如果不是她一直鼓励我要好好学习，不能轻言放弃，我可能后来也考不上江大。” 她说罢，下意识看向苏时酒。 预想中的恨铁不成钢，或是轻蔑的眼神并没有出现。 苏时酒只莞尔道：“既然你决定了，那当然可以。” 白娅也不禁露出笑来：“好！” 刚好服务员开始上菜，透过美食氤氲的雾气，苏时酒托腮看着眼眸亮晶晶的白娅，忍不住低声感慨：“女孩子真是这个世界的瑰宝啊。” 善良又美好。 下一秒。 苏时酒身体一僵，飞快补充，“顾殊钧也是瑰宝。” 顾殊钧：“哼。” 第426章 恶心透了 白娅很快发完消息，三人决定吃完饭再继续聊之前的话题。 “这家餐厅的牛排用的是澳大利亚的和牛品种，质量还不错。”顾殊钧评价着，将自己面前的牛排切好，动作自然且随意的和苏时酒交换了托盘。 对面，白娅抬头看到这一幕，捧着脸：“这就是美好的婚后生活吗？” 苏时酒莞尔一笑。 他补充：“这是遇到好的爱人后的婚后生活。” 白娅：“……你说得对。” 要是遇到秦墨那样的…… 呵呵。 不知道该有多糟心呢！ 苏时酒吃东西喜欢吃较熟的，因此牛排点的是七分熟。 托盘中七分熟的牛排煎出来呈灰褐色，只有中心部位会有点红血丝，在口感上也会比较有嚼劲，而这份和牛的脂肪分布如雪花一般，非常漂亮，即便做成七分熟，入口后依然软嫩多汁，香气四溢。 苏时酒满足地眯了眯眼：“确实不错。” “那当然！我很喜欢这家店的牛排，可是我逛了江城很多家店对比出来的！”白娅得意地说着，用刀叉切开牛排，“当初一说要请你吃饭，我立马就选定了这家，只可惜年前实在是太忙，才拖到现在……” 苏时酒：“没关系，前两天我们在旅游，也不在江城市区。” 顾殊钧补充：“情侣双人游。” 苏时酒：“……” 所以谁问你这个了啊！！！ 正闲聊着，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苏时酒抬眸看去。 只见之前顾兰和秦墨选中的位置上，顾兰正站起身，一脸冷漠地将两杯茶尽数浇在秦墨头上。 茶水顺着秦墨的发丝滴滴答答落下，一坨茶叶啪叽盖在秦墨头顶，惹得后者禁不住身体哆嗦了下。 “顾兰！” 秦墨脸色铁青。 他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咬牙切齿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到家再说？你非要在这种场合里丢人现眼吗！” 然而顾兰却只冷笑一声：“究竟是谁丢人现眼？秦墨，当初我可没有主动问你要包，是你自己说要买给我的！结果就买了个假货？亏我还觉得是你对我好，没想到你是打着这种主意！” 只要一想到最近几天，她拿到这款香奈儿包包后是如何的欣喜，又如何跟身边的朋友和同事挨个炫耀的，顾兰就觉得脸皮烧的慌。 那些同事，有几个家庭条件都不错……她们表面上祝福，指不定也认出那是假包，在背地里狠狠嘲笑她呢！ 她不配——？ 呵呵。 如果单有买假包给她这件事，顾兰或许还能忍下来，毕竟只要成功嫁给秦墨，两个人就是一家人，秦墨的钱也就是她的钱，她早晚都能买到真包，拿着假包炫耀的事情，也早晚都会过去。 可是—— 她刚刚收到了白娅让朋友转发过来的消息。 情绪正有些混乱的顾兰，看到那条消息，说秦墨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信的。 但也是巧，两人刚沉默着点完餐，坐在对面的秦墨手机一直响个不停，第六感让顾兰瞬间警惕起来，在秦墨拿起手机面部解锁后，顾兰忍不住瞬间站起身，一把抢过对方的手机，果不其然，看到微信里十分露骨的聊天记录，再往上翻，甚至还有那个男人的自拍照！ ……哈，一个同性恋？ 一个妄图利用她，只想让她生孩子传宗接代，等生完孩子肯定就要离婚甩掉她，只想着白嫖女人的同性恋！ 竟然还敢觉得她不配一个奢侈品包！？ 贱男人！！！ 顾兰这才当机立断，将桌子上的两杯茶尽数浇灌在了秦墨头上。 “顾兰你——！你疯了！”秦墨深吸一口气，飞快抽出一旁的纸巾盒，擦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他今天穿的可是一件价值六位数的白色西装，是他为数不多的昂贵的，用来充门面的衣服，茶水溅在上面不好洗，这么多钱可能直接打水漂了！ 再想到顾兰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他好脸色，他难以置信地抬头，“难道你不想嫁给我了？” 他一顿，开口道，“这次真的是个意外，下次我一定给你买真的！” “呵呵。” 顾兰居高临下看着秦墨，表情冷漠道，“我确实想当富太太，但我想当的是有钱花的富太太，而不是嫁过去当个生育工具，用完就丢，损失掉身体，又损失掉孩子，且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的贱太太。” 她确实为了攀附有钱人，愿意不择手段，但她又不是傻子！ 攀附有钱人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过好日子，可如果好日子过不上，那她嫁过去还有什么意义？当一个免费的生育保姆吗！？ 想到这里，顾兰只觉得秦墨恶心透了！ 她这个连这种货色都要勾引的女人，也恶心透了！ 还好白娅托朋友告诉了她，否则等领了证真有了孩子—— 顾兰咬紧牙。 她此时的情绪十分矛盾，一方面觉得白娅愿意不计前嫌帮她，她很感激，有那么一瞬间，就像回到了当初天真纯洁的学生时代，但另一方面，又觉得或许白娅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是啊。 指不定白娅早就知道，秦墨其实是个同性恋，但白娅嘴上不说，只看着她用手段抢走秦墨，并傻逼地炫耀，心中早就乐开花了吧？ 顾兰低垂着头。 她的思绪变来变去，感觉脑子都要爆炸，最终还是在离开前，走到白娅这一桌前，唇微微动了动：“谢谢。” 说罢不等白娅回应，踩着高跟鞋快速离开了。 至于一身狼狈的秦墨，也有些受不了周围人拿他当猴子看好戏的视线，他边用纸巾擦着身上的茶水，边前往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已经被茶水洇湿了肩膀和胸前，无法补救了的西装，眼眶微红，怨恨地想，自从跟苏时酒分手后，他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 究竟是苏时酒旺他，才导致他之前顺风顺水。 还是苏时酒克他，才一直在绵延子嗣的事情上不顺利？ 一时间，秦墨神色几度变幻。 恰好此时有人进洗手间，秦墨看了眼时间，才发现他竟然在这儿待了足有二十分钟，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匆匆离开。 可抵达车旁不远处时，却见一群小混混正围在那吧嗒吧嗒地抽烟—— 秦墨一愣。 他意识到什么，飞快转身。 “就是那小子！他妈的是个走后门的，还敢骗我妹！给我追——” “打死他！！！” “啊——” 第427章 你忘了我的职业了? 秦墨身着昂贵的白西装，此时却只能痛苦地蜷缩在停车场边缘，被一群小混混毫不留情地拳打脚踢。 这期间，不管他怎么激烈地呼救，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传出很远，都没有任何人愿意过来帮他。 ——保安肯定已经被小混混收买，假装没听见。 陌生人则怕惹火上身。 秦墨咬紧牙关，只得护住自己的头部，苦中作乐地想，还好这身白西装早在之前就已经沾上茶水，不能再穿了。 等这一场单方面的围殴施虐结束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 “他妈的，离我妹远点，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为首的小混混撂下狠话。 周围的小弟们也是看人下菜碟的，闻言绕着圈，一人朝秦墨吐一口唾沫，这才勾肩搭背，大笑着结伴离开。 秦墨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 他只觉得浑身都脏兮兮的，恨不得立刻就能洗澡，可身体动一下都痛的要命，骨头都仿佛要散架。 花费了一点时间，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后，秦墨痛苦地喘息一声。 这种情况，他不太好开车，最好还是叫个代驾，并去医院检查一下。 秦墨口腔里满是铁锈味，他朝地上吐了口血沫，正准备打电话给上级领导请个假，却没想到一个备注是“副总”的电话反而先来了。 ……陈副总？ 他怎么会打来电话？ 莫名的，秦墨脑海中闪过顾殊钧冷漠的视线。 他心中一慌，看向这通电话时，竟有种在看一个吃人野兽的感觉。 直到电话响起第二遍，秦墨才勉强接通。 “……副总。” 秦墨开口。 下一秒，对方暴怒的声音传来：“秦墨！你是怎么惹到顾氏集团董事长的！？那边联系到我，点名了让我开除你，还说你人品低下……你到底在人家面前干什么了？” “算了，要不是看你平时够机灵，我都懒得问你这些——你要怪就怪自己不长眼，竟然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吧！” “周一来办离职手续！” 电话被直接挂断。 ……被辞退了。 秦墨站在空旷压抑的停车场，恍惚地看向前方。 如、如果是顾殊钧出手的话，那他将不止被这一家公司拒绝。大概率应该已经被行业封杀。 他努力拼搏多年，所奋斗出来的一切……都消失了。 全部都消失了。 * 餐厅内。 白娅根据回忆，断断续续将自己知道的内容都说了出来，最后口干舌燥地猛灌了两杯茶。 “好了，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谢谢你。” 苏时酒伸手，将录像关闭，“帮了大忙了。” “那就好。”白娅松了口气。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身为华夏的一员，我内心也很希望警方能尽快破获案件，但之前确实有些害怕被报复，毕竟他们都知道我的真实信息、手机号和我对外出租的店铺地址，如果他们针对我，我真是……抱歉，如果不是我之前拖了很久，可能警方能更快抓到人。” “没关系的。”苏时酒安慰道，“会害怕是人之常情，我们都很理解。” 他晃了晃素描纸，“何况你最终还是选择了正义的这一面！总之，不能让那些危险人物逍遥法外！” “……正义的一面。” 白娅笑出声来，“好中二啊。” 苏时酒：“。” 苏时酒脸一红。 他脚趾蜷缩，忍不住心想，真的很中二吗…… 啊啊啊。 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出来了！他平时不这样的！！！ “不过嘛，我还蛮喜欢这种热血中二的感觉诶。”白娅眼眸亮晶晶的，“可以等抓到人后告诉我一声吗？我也想隔空参加庆功宴！毕竟抓到人，可能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哈哈哈。” 苏时酒笑眯眯地小鸡啄米点头：“好呀！一定！” 一顿饭吃完，告别白娅后，苏时酒和顾殊钧闲聊着前往停车场。 谁知电梯门刚打开，便见站在一旁，正死死盯着电梯里面瞧的秦墨。 苏时酒不动声色挑眉，上下打量秦墨一番。 才多久没见？ 秦墨竟然如此狼狈…… 显然，在停车场里发生了什么。 不过，苏时酒并不觉得这是顾殊钧干的。 以对方的手段—— 苏时酒凑近身侧的顾殊钧，他半边身体靠在后者身上，偏过头，两人挨得极近，仿佛下一秒就能吻上去，浓密的长睫轻眨了眨，苏时酒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猜猜这是他哪个仇人干的？” 顾殊钧反问：“猜对了有奖励吗？” 苏时酒：“……没有。” “那不猜。”顾殊钧懒洋洋回，“反正不是我。” 他烟灰色的眼眸落在秦墨被捶得青紫的颧骨上，轻哧一声，“我还不屑于用这种手段。” “那当然。”苏时酒唇角勾起，“以你的性格，可能是行业内封杀？” 顾殊钧颔首，夸赞道：“答对了，我的酒酒真聪明。” 他看向苏时酒的眼神中满带着爱意，还当着秦墨的面，抬手揉了下苏时酒柔软的发丝。 每一个举动，都像是刻意在宣示自己的主权——平日里，当着外人的面，顾殊钧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小动作。 秦墨：“……” 秦墨：“…………” 秦墨看着苏时酒和顾殊钧旁若无人地对话，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情绪差点压不住，恨不得能一口咬过去。 然而—— 他真的不能失去自己引以为傲的工作，引以为傲的年薪，毕竟这几乎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让自己过上优渥生活的东西了。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体验过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后，秦墨又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去做那种年薪可能只有二三十万的工作呢？ 所以，他必须克制。 “扑通”一声。 秦墨低垂着脑袋，从侧面的位置狠狠跪在地上，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双手扑地，额头撞击着地面，语气痛苦地喊道：“顾总！求求您了，放过我吧，不要让行业封杀我！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和苏先生面前，我可以对天发誓！求求您了！我寒窗苦读，辛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毕业后有了一点建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苏时酒挑眉。 秦墨会是这种人？ 他突然越过秦墨，大跨步向前，走到不远处的一根立柱前，弯下腰，将正在录像中的手机捡起来。 低垂眼睫，扫了眼上面的画面，苏时酒直接选择删除录像，他抬手晃了晃：“秦墨，你跟我玩这一招？” 苏时酒说话时，神色跟语气都十足漠然。 他微抬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跪在地上的男人，冷冰冰道，“你忘了我的职业了？” “这种故意摆拍伪造证据的手段，早就过时了。” 第428章 一定是因为我快死了 秦墨万万没想到，他的手段竟然被如此轻而易举地拆穿了。 在他的预想中—— 拍摄视频，只是一个以防万一的手段而已。 如果顾殊钧不再跟他作对，他能找到同等级的工作，那视频当然也就不用发，可如果对方一直油盐不进，他会直接在网上控诉顾氏集团董事长顾殊钧以权势压人，理由么，当然因为他是苏时酒的前男友。 现代网络社会上的网友，向来被舆论主导，并且痛恨有钱人的特权，只要他稍加引导，最后的胜利，一定是站在他这边的。 至于他是个gay，和多个女人相亲妄图生孩子的事？ 在“顾殊钧”这三个字和“首富”的光环下，想必没多少人会关注他这个小人物的事，他只需要在拱火之后全程隐身，看那些几亿网友们如何骂顾殊钧，看顾氏集团的股价是如何跌破底的，就可以了。 只可惜…… 可惜苏时酒竟然眨眼间就识破了他的计划，提前将手机找了出来，而这也意味着，双方就此彻底撕破脸。 顾殊钧肯定不会再原谅他了。 “……草他妈的。” 秦墨低低骂了句，真是出师不利。 他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膝盖的位置：“顾总，我就一条贱命，真拼起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想怎么对付我，干脆直说吧！” 秦墨半威胁的放了狠话，却见顾殊钧的目光并没有看他，反而始终落在不远处的苏时酒身上。 顾殊钧低声呢喃：“真美。” 秦墨一愣。 他下意识转头，也想看向苏时酒。 然而下一秒，便见顾殊钧淡淡瞥他一眼。 对方低笑一声：“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顾殊钧放轻声音，像是不想让稍远位置的苏时酒听到他们的对话，“对付你这种蝼蚁，还用不着脏了我的手。秦墨，你应该知道，我们身份地位太过悬殊，我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你悄无声息地去死，即便因为今天的事，警方怀疑到我，他们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秦墨呼吸一窒。 他只觉得此时此刻，像是整个人被毒蛇盯住，周身犯冷，悚然一惊，温度不高的天，却不知不觉连后背都汗湿了一块。 ……是啊。 即便年入百万又如何？ 顾殊钧这样的人物，是日入百万，是一分钟入百万，是秦墨所在的风头公司的老总也要跪舔的人。 两人根本不是同一个级别的，又何来鱼死网破这一说？ “……但我知道，酒酒不会想看我的手沾上鲜血，更不会想看警察敲响我们的家门，即便对方只是怀疑。” “好了。” “带上你的家人和全部家当，离开江城吧，去别的任何一个城市或者国家发展，别让我和酒酒再看到你，不然我一定会想出一个更周密的计划，配合不在场证明，让你这辈子死无葬身之地。” 自从与苏时酒结婚后，顾殊钧的脾性收敛许多，变得温和沉稳起来，大多数时候，他的目光都在追随苏时酒，以至于不少人似乎都忘了，他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性格阴鸷，杀伐果决的人。 语气轻飘飘的警告完对方，顾殊钧便瞧也不瞧秦墨，迫不及待朝苏时酒走去。 ……像是在迎接他的光。 秦墨恍惚看去。 明明就站在不远处，身形颀长，万分般配的两个人，在这一瞬间，却好似远在天边，是秦墨永远都够不到的位置。 此时两人正凑在一处，头几乎相抵着对话。 “视频删完了吗？” “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没关系。” 顾殊钧从苏时酒的手中拿过秦墨的手机，这款售价上万的最新款手机，被无情的摔碎在地，昂贵的皮鞋碾在上面，然而这是它这辈子最值钱的时刻，待将一切都踩碎，确定拼不起后，顾殊钧蹲下身体，神情冷漠的在无数碎片中精准的挑拣出手机内存卡，当着秦墨的面掰碎成两半。 他展示给苏时酒，“这样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苏时酒：“……” 苏时酒忍不住嘟囔，“……你别表现的像反派一样。” 乍一看还怪吓人的。 * 上了车，系安全带时，苏时酒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还呆立在原地的秦墨身上，随口问：“你之前跟他说什么了？” 顾殊钧神色自然：“只是跟他闲聊，关心了下他离职之后的动向而已。” 苏时酒：“？” 是、是吗？ 苏时酒多看顾殊钧两眼，总觉得顾殊钧可不是那种和善的人。 核善还差不多…… 不过，对秦墨嘛，也无所谓了。 苏时酒乖乖坐好等开车。 谁知下一秒，顾殊钧却突然探身凑至苏时酒面前，他眼眸极具侵略性，动作却很温柔地吻住苏时酒的唇，直到舌头探入苏时酒的口腔，才开始毫不犹豫地攻城略地。 苏时酒被吻的忍不住仰起头，呼吸略显急促。 他能感觉到一只指尖泛着冰凉的手落在他的下颌骨上，轻轻摩擦着，充斥着难以言明的占有欲。 之后…… 当指尖划过喉结，苏时酒瞬间伸出手，攥住对方。 他心跳非常快，喉结微微滚动：“回家再说。” 说话时的声音也有点哑。 顾殊钧低笑：“好。” 他并没有直接远离，而是又在苏时酒的唇上轻轻印了下，温柔地来回摩擦着柔软的唇瓣，等苏时酒抿着唇，才终于满足地回到驾驶座，系上安全带，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问，“今天用几个小雨伞比较好？” “……最多三个。” “是吗？之前买了那么多，万一放过期怎么办？” “……不会放过期的。” 车辆驶出停车场，乍泄的天光落在车内。 苏时酒转头扫一眼顾殊钧，轻哼，“你要能放过期才怪。” “酒酒说的是。” 顾殊钧唇角勾起，“毕竟我是一名身体和心理都很健康的成年男性，没有ed，也不会出轨女秘书。” 他一顿，烟灰色眼眸直视前方，语气坚定，“酒酒放心，我们领了证，我会对你的幸福负责。什么七年之痒……统统不会存在。真有一天能放过期，那一定是因为我快死了。” 苏时酒：“……” 倒也不必。 第429章 脸都丢尽 车辆平稳驶入临山河畔，路过大门时，苏时酒余光中隐约看到右手边有一个身形瘦弱的人被无情地推搡出安保室，差点摔倒在地。 画面只有短短的两秒钟，车便掠过去。 苏时酒没看清那人，心中也没在意。 车停稳。 苏时酒犹豫一瞬，怕顾殊钧又突然把他抱起来冲进卧室，安全带还没解开，先伸手按住顾殊钧的手腕：“稍等，我要拿点东西。” 他下车后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好几个手提袋拎出来。 “什么东西？” 顾殊钧脑袋凑过来，边接过袋子边问。 苏时酒莞尔：“上次你送局里的那几个耳套，他们特别喜欢，估计是商量过了，不想白占我们便宜。这是回礼。” 顾殊钧颔首，漫不经心想，不愧是体制内，倒是会做人。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酒酒，帮我接一下。”两手都被占据的顾殊钧自然开口。 原本只是想接过东西的苏时酒手指一顿。 “好。”他顺着铃声，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入顾殊钧的口袋，指腹触及后者温热的皮肤，不禁轻轻蜷缩了下，继续往下探，才将手机拿出来。 屏幕上显示，竟是临山河畔的物业打来的。 苏时酒接了，打开免提。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道语气恭敬的女声：“顾先生，晚上好，冒昧打扰您。临山河畔自昨晚18点32分起，来了一位自称叫贺越的男士，还带着您爱人的弟弟苏安喜，说是找您有要紧事。按照您之前的要求，我们对苏安喜进行了驱逐行为，但他已经在这里待了超过24个小时，期间做过不少过激行为，包括且不限于妨碍物业开展日常工作等，而那名贺越先生，在公安局有点关系，且苏安喜是您爱人的弟弟。” 显然，对面的人有些为难，“您看……” 苏时酒皱眉。 苏安喜？ 他不是跟着段红和亲爹李柏生，去海城那边发展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是因为刘青锋说的，再过不久，苏岳林就要判了的事情？ 顾殊钧却没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他语气淡淡道：“不见。” “好的顾先生。” 那女声的音调没有半分改变，依然恭敬平稳。 电话挂断。 苏时酒：“物业那边……” “不用管。” 顾殊钧大跨步往房间内走，风卷起他的衣摆，冷淡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临山河畔的物业费收的可不少，他们见多了这种事，有不少处理手段，只是碍于苏安喜跟你的关系，才打电话来问。” 换鞋时，顾殊钧微微蹙眉，“不过苏安喜的脑回路向来异于常人，我们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接下来几天你多注意点。” 苏时酒：“。” 苏时酒嘀咕：“什么异于常人的脑回路……” 苏安喜的思路，其实还真挺好懂。 只要往自私自利的方向想，就能瞬间猜到对方的想法。 他在顾殊钧的视线中顿住话头，拖长了调子，应和道：“好——” 下一瞬，苏时酒的单音节戛然而止，转换为一声惊呼，连忙稳住身体：“顾殊钧！你快放我下来！啧，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从门口直接把我抗到床上的习惯？我可以自己上去……” 顾殊钧突地闷笑一声。 抱着苏时酒一个成年男人上楼梯，他气都没有喘一下，只开口问：“酒酒，你发现没有？” 苏时酒一愣：“什么？” 顾殊钧却不说话了。 他往日里总是冷漠的一张脸上挂满笑意，两条大长腿跨出去，甚至有体力三步并做两步，绕着旋转楼梯上楼，入了卧室，看也不看在床上瘫着睡觉觉的小猫咪匀酉，一把将苏时酒按在床上。 匀酉：“！！！” 小猫咪明显受到惊吓，竟直接从床上弹跳起来！ 他想也不想，飞快逃窜，速度快到几乎有残影，只在原来睡觉的位置，留下一点被子被无情勾出的丝线，也不知道是之前小猫咪踩奶时误伤的，还是刚刚逃跑爪爪伸出来导致的…… 苏时酒哑然失笑。 他双手撑在床上，半坐起来，无奈道：“……你别吓着孩子了。” 顾殊钧却没空在乎什么孩子不孩子了。 他视线始终牢牢盯着自己的爱人，回想今晚出门时，所有落在苏时酒身上，带着惊艳的视线，又回想在停车场，苏时酒不费吹灰之力，识破了秦墨的计谋，只觉得周身都热起来。 他猝然欺身上前，加重的呼吸喷洒在苏时酒的脸颊上，颇有些急切地寻觅，之后深深吻住苏时酒，断断续续地含糊道：“他早晚都会习惯的，何况父母恩爱，对孩子的身心健康也有帮助。” 苏时酒：“……” 草，听起来竟有点道理。 好叭。 待这个黏黏糊糊，缠缠绵绵的吻结束，顾殊钧又将脑袋埋进苏时酒的脖颈处，鼻间呼出的气息吹拂着苏时酒的耳畔的碎发。 两个人身躯隔着衣服的布料相贴。 顾殊钧心情都好似飞扬起来。 他宽阔温暖的大手落在苏时酒的腰侧，心想—— 酒酒，你发现没有？ 你变得…… 跟当初不一样了。 你终于不再是曾经那副清冷漠然，惜字如金，不论发生什么都仿佛置身事外，虽有一腔热血，却在冷眼旁观整个世界的模样，相反，你的笑容变多了，话也变多了，你开始享受这个世界，因此可爱到—— 顾殊钧哑声道：“酒酒，我想把你淦死在床上。” 苏时酒：“……？” 突然发出这种很刑的言论，难道是……犯病了？ 苏时酒下意识往抽屉处看。 顾殊钧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撒娇般问：“所以今天要不用五个吧？” 苏时酒：“……” 他面无表情，心想，很好，看来并没有犯病。 张开五指按在顾殊钧脸上，将人推得稍微远了些，苏时酒偏过头，轻哼道：“抱歉，不可以，因为我还不想死。” “五个怎么会死？” 顾殊钧目光虔诚，语气认真道，“如果是酒酒，至少也要十五个才会力竭吧？不过上次用了七个，中途还休息过，你却差点失——” 苏时酒：“！！！” 苏时酒飞快打断，“住口。” 他满脸通红，一脚踹开顾殊钧，“今天，你，睡沙发。” 顾殊钧：“？？？？我错了！” 苏时酒：“晚了。” * 第二天一早，苏时酒打着哈欠出现在餐桌。 “苏先生好！” “苏先生早上好！！！” 中气十足的几道吼声回荡在别墅，吓了苏时酒一跳。 他转头看去，只见客厅内竟并排站了六名身形十分高大的陌生男人，每一个的个头都在一米九以上。 他们身着整齐的黑色西装，黑色皮鞋，即便是室内也戴着墨镜，身板挺直，站得跟军队一样整齐，远远看去便觉得压迫感十足，简直将刻板印象中的“保镖”两个大字，狠狠印在了脑门上。 苏时酒眨眨眼。 这是……？ 身后，一只手搭在苏时酒的肩膀上，顾殊钧神色淡淡解释：“是我雇来的。不知道苏安喜来找你究竟是什么目的，提前准备，多注意点准没错的。这几天他们就跟着你，直到苏安喜离开江城。” 苏时酒迟疑：“……会不会有点太惹眼？” “不会。” 顾殊钧说，“我让他们远远跟着，稍微低调点。” 苏时酒：呃，虽然但是，这么惹眼的六个人，即便是跟得远远的，想不注意到也很难……吧？ 不过这好歹也是顾殊钧的一番心意，如果拒绝，万一真出什么事，还不等苏时酒有什么，顾殊钧就会先发疯吧。 “行吧。” 苏时酒嘴上答应，但乘车抵达警局准备上班后，看到门口站岗的小哥哥好奇中带着一丝警惕，警惕中带着一丝茫然，茫然中又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辆车上时，苏时酒当机立断，默默将自己脑袋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装作不认识身后那六名保镖，飞快进去了。 楼上。 苏时酒进门后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他坐在坚硬的板凳上，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的腰，正起身去倒热水时，听到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卧槽！卧槽！！你们看见没！？” 李洋一脸震惊，“门口那是什么情况！” 他见众人面露茫然，立刻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看到的场面，“六个大高个并排站在咱们公安局大门口！整整齐齐！一句话都不说！就只朝里面看，跟特么黑社会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在挑衅啊！！我看都有人录视频了，估计是打算发到抖音上！” “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我来的时候没见啊……” “现在你去看！” 刘青锋挑眉，也跟着看热闹，快步走出去，伸长了脖子：“还真是。” 除此之外，局里不少人都被惊动了，站在走廊处跟开会似的。 苏时酒：“……” 苏时酒：“…………” ……所以，这就是顾殊钧说的低调一点！？ 啊啊啊啊啊。 这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都已经进公安局了，怎么可能还出事！？这六个保镖完全可以进车里摸鱼玩手机了！在门口这么蹲着算什么！？是觉得摸鱼对不起自己的工资吗！？ 老天。 顾殊钧究竟是从哪儿雇佣来的这六个大宝贝啊！！！ 苏时酒飞快摸出手机，给司机发了条消息。 不多时，司机和几人交涉，同时也有几名警察结伴过去问话，很快众人散开，这份热闹终于结束了。 苏时酒一脸严肃：「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是来保护我的。」 不然脸都要丢尽了！ 司机：「收到。」 「苏先生您就放心吧！」 苏时酒这才松了口气。 早会开完，专案组的众人一同聚集在刘青锋的办公室内。 苏时酒拿出白娅找人画的画像与双方的录音原件：“当初租白娅办公室的那伙人，为首的这名嘴唇上方有颗痣的男人，应该就是负责人，他能独自撑起这么大的体量活动，一定深得面具人信任，如果找到这个人，应该对咱们发现面具人的真实身份和窝藏地点有很大帮助。” 李洋举手：“我这边看的在医院的杀手，没有任何进展。” 轮到李姐：“那名杀手身上没有任何身份信息，不过通过采集指纹和走访等方式，我和小王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和大致经历——他是秦庄的人，没考上高中，16岁就去当混混，加入了一个帮派，十七年前，他在帮派对决时失手杀死了一个人，畏罪潜逃去了东南亚，之后就杳无音信。” 她说出自己的推断，“如果杀手有家庭，那他的妻子和孩子应该都在东南亚，大概率同样被面具人控制。我和小王已经根据刘队之前说的，放出消息，盯着航班和医院，但目前并没有符合特征的人员出现。” 刘青锋颔首。 他沉吟片刻，开始分配任务：“咱们要盯梢的人，也可能是发现李洋在医院蹲着，所以才没有出现。李洋，你等会去医院里收拾一下，先回来吧，近期都不用过去盯着了。” “麻烦李姐再帮忙查查画像上的这几个人。” “小王负责……” 所有人领到任务，纷纷忙碌起来。 苏时酒原本打算跟李姐一起查画像，毕竟这份工作虽然枯燥又繁琐，但没什么门槛，苏时酒这样的门外汉也能做，没想到他还没找王姐开口，先被李洋一把抱住手臂：“十九——跟我一起去医院吧！我最近都一个人行动，快孤单寂寞死了！你就陪陪我吧！” 苏时酒努力将自己的手臂从对方的怀里拔出来，但没解救成功：“……好好好，我答应了，你先放开我。” 李洋哈哈大笑：“走走走，不过我的小电驴后座不能载人……”他眼眸亮晶晶的，“咱们坐坐那个呗！就你的劳斯莱斯！” 刘青锋在一旁吐槽：“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图穷匕见了是吧！？” “才不是！”李洋涨红了脸大喊。 苏时酒莞尔一笑。 两人乘坐劳斯莱斯，抵达医院后上楼。 李洋走在前面引路，有些发愁地挠挠头：“现在所有产生的医药费用，都是由院方先垫付的，但医院也不是什么慈善单位，如果就像王姐说的，人都在国外，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只要回不来，可能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得把人领回去了——哎呦！” 走在前面的李洋，猝不及防跟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撞在一起。 一盆水被毫不留情地泼到李洋身上。 那女人表情焦急，当即手舞足蹈起来，又飞快回到病房，拿出一包抽纸，给李洋擦着衣服。 ……是个聋哑人。 第430章 送货?什么货? 李洋身上穿着简单的套头毛衣和黑色羽绒服。 医院内开了暖气，温度较高，上电梯时他就敞开了怀，此时一盆水里，几乎有半盆都结结实实撒在毛衣上。 毛衣吸水，用纸巾擦根本没什么用。 眼看着那名聋哑人攥着纸，急的几乎落泪，李洋一手往外拽毛衣，免得凉到肚子，另一手连连摇摆，安抚道：“没事没事没事。” 他转过头对苏时酒介绍，“这是隔壁病房的家属……咳，我前几天一直待这儿，闲着无聊的时候串门，听说她是小时候发烧，家里重男轻女，觉得温度能自己降下来，就没管，结果……” 剩下的话，李洋没说。 苏时酒已经猜到结局。 人世间的疾苦，他已经见识过太多太多了。 李洋叹气：“所以她没听见脚步声和说话声，也算正常，问题不大。” 苏时酒点点头，指指隔壁：“我看你身上全湿透了，去病房把毛衣脱下来拧一拧水吧。”他提议，“一时半会肯定干不了，好在医院里温度高，你只穿外面的羽绒服撑一会，我让司机送件内搭来。” 李洋眼睛瞬间晶亮：“出现了吗！霸总文里那种车上随时带着备用服装，以防在宴会厅被人往衣服上泼酒的剧情！” “……你在想什么。” 苏时酒失笑出声，一顿，嘀咕道，“不过剧情差不多吧。” 也是凑巧，这家医院距离顾氏集团不算远，董事长办公室内特别配有单独的休息室，里面挂着好几套备用的衣服，苏时酒可以让司机过去先带一件顾殊钧的内搭来应应急——顾殊钧应该不会同意李洋穿苏时酒的衣服，所以最好是拿顾殊钧的。 当然，这件事还要征求一下顾殊钧的同意，如果顾殊钧不喜，还是让司机直接去商场一趟比较好。 苏时酒心中想着，拿出手机给顾殊钧发消息，结果对方秒回。 顾殊钧：「可以。」 「加一次。」 “加一次是什么？”李洋宝宝再次路过，好奇地问。 苏时酒：“……没什么。” 还好两人的聊天是加密的，否则苏时酒都想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他强忍住叹气的欲望，切出聊天界面给司机打电话，之后说：“好了，应该半个小时就能到，你注意点别感冒了。” 李洋已经将湿透了的毛衣挂在窗户边有阳光的地方，妄图晾干，上半身只穿了件羽绒服，闻言拍拍胸脯：“放心放心，我这个人皮糙肉厚得很。” 苏时酒转头看病床上的杀手。 这名男人瞧着四十多岁，应该是早年经历过不少风霜，面容粗粝，没睁开眼时倒是显得挺面善。 只可惜，在成为他人的一把刀后，他的双手一定沾染过不少鲜血。 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同情的那批人。 大约是因为成为植物人时，身体始终没法活动，短短过了个年的时间过去，他已经十分消瘦，双颊都微微凹陷进去。 苏时酒面无表情，用手机给对方的模样拍了照，突然，他纤长的手指一顿，微微蜷缩起来，漂亮的桃花眼盯着病床上的男人，半晌没动。 “……嘶，别说，空档穿羽绒服的感觉还真挺奇怪。”李洋嘟嘟囔囔，“对了，我之前来这里看了好几天，为了方便带过来不少日用品，我趁现在收拾下，等会儿衣服来了直接走？” 苏时酒：“好。” 李洋拿着饭盒路过：“你一直盯着他看什么？” 说罢，他与苏时酒并排而立，想到之前王姐说过的话，唏嘘道，“如果他当初没有畏罪潜逃，反而把当初打群架的人送往医院，发现对方只是晕过去了，他没杀人，会不会后面就——” “不知道。” 苏时酒慢吞吞开口，“不过，去假设一个罪犯没犯过罪，对那些被伤害的人，实在不公平了点。” 他看向李洋，“而且，就算这次来灭口的人不是他，也会是其他人。只要没有从源头上掐灭一切，这种悲剧，就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上演。” 李洋一愣。 他唇角勾起，一巴掌拍到苏时酒肩膀上：“怪不得我师父一直感叹，说你不当警察可惜了。” 苏时酒却只简单回：“不可惜。” 有些事情，并不是只能依靠警察这一个职业做。 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的人，都在暗中默默地为了同一个美好的国家未来而努力着，也正是这么多人拧成一股绳的行为，才能让华夏变得越来越好。 所以，苏时酒从不崇尚个人英雄主义。 “……唉。” 李洋又叹了口气，“只不过我有时候会想，这个案子查了这么长时间，几乎没什么进展，上面也一直都在施压……我们真的能在某一天，成功抓到逍遥法外的面具人吗？” “可以的。”苏时酒斩钉截铁回。 李洋笑道：“我发现你小子还挺乐观的。不对，应该说是有信念感。” 苏时酒莞尔：“确实。” 他转过身，脸上的笑收敛许多，眸光落在病床上的杀手，以及李洋弄湿的那件毛衣上，“你等我一会，我去找医生问问他的情况，如果医生说真的没有醒过来的可能，咱们就只能撤退了。” 李洋：“？” 他总觉得苏时酒这话说得怪怪的。 之前在警局开会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刘队觉得他在这儿太惹眼，所以临时撤退一阵吗？ 不过可能是苏时酒随口的不精确罢了，问题不大。 李洋应一声，目送苏时酒走后，一屁股坐下，盯着病床上的杀手看了会，顿觉无聊，干脆打开手机，开始之前陪护时的日常—— “开一局开一局！” “这把一定赢！” * 等司机带着顾殊钧的一件内搭来到病房，苏时酒都还没回。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 李洋蹙眉，陡然意识到不对劲，“时酒呢？” 司机一脸茫然：“啊？苏先生不是一直都在医院吗？” ……什么？司机也没见到苏时酒？ 难道！！！ 李洋心中有点不太好的预感，那一瞬间心跳都快要停止，差点拿不稳手机，他指腹略微有些颤抖，滑屏两次，才连忙中断打到一半的金铲铲：“我、我先给时酒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 下一秒，推门的声音响起，苏时酒嗓音清越：“李洋，有点事，咱们还得再等会才能走。” 李洋：“？？？！！！” 苏时酒：“？” 李洋飞快冲过去，一把抱住苏时酒：“好兄弟！！！” 苏时酒：“？？？” 啊？ 苏时酒莫名其妙，不知道李洋怎么会一脸欣喜，还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但他心中装着事，并不太在意，只拍拍对方，老神在在在凳子上坐下了：“有点事，等人来医院送个货，再一起走吧。” 送货？ 虽然有些奇怪，但李洋立刻：“行！！！” 他挠挠头，“就是不知道师父发现咱们两个在医院磨蹭这么久，会不会直接跳起来踢我们的屁股……” “不会的。”苏时酒斩钉截铁。 李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上午十一点零三分。 苏时酒突然开口：“送货的人来了。” 李洋：“？？？” 下一秒，隔壁病房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你们干什么！？怎么突然抓人！！？？？” 第431章 苏大记者 嘈杂的声音搞得整个医院人心惶惶。 不少人都从自己的病房里探头出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抱歉抱歉，警方办案，没你们什么事哈，都回去都回去。”有人喊了声，开始跟护士一起疏散周围的人群。 “……怎、怎么回事？” 李洋同样悚然一惊。 他反应速度非常快，所有人中第一个冲出病房，立刻看到一群熟悉的面孔——刘青锋亲自带队，将之前泼水的那名聋哑女人和她的丈夫牢牢摁在地上，毫不留情将他们拷上。 那住院的丈夫是个光头，妄图挣扎，却不得其法，原本瞧着普普通通的面容，变得愈发狰狞。 聋哑女人惊慌失措，咿咿呀呀地喊了几声，仓皇中转头看到眼神不可置信的李洋，突然沉默下来。 李洋：“？？？” ……啊？ 啊？？？ 难道……难道这对跟他串过几次门，聊过几句话，让他有些同情的小夫妻，跟这个杀手是——啊啊啊，天都变了！ 李洋眼神呆滞，差点跪倒在地，只觉得上方的医院灯光都照不到他的身体，全场人中，只有他的人生一片灰暗。 “完了。”李洋喃喃道，“当初我不设防，虽然没跟他们聊几句，更没提别的，但说不定他们从我的言谈举止就猜到我的身份了，最重要的是，直到最后也不知道他们是……” 李洋哽咽一声，身体瘫软地靠在苏时酒肩头，“完了完了！我要被师父狠狠踢屁股，还要被严厉地处分了！” 这么严重？ 苏时酒想推开对方的手停顿，改为同情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一旁，司机连忙赔笑着上前。 “李先生李先生。” 他手臂一用力，将李洋揽到自己身上，“您别挨苏先生这么近。要是实在伤心难过，来靠着我吧，我可以。” 李洋：“……” 苏时酒：“……” 人群中，光头和聋哑女人被押走。 刘青锋松了口气，行至苏时酒和李洋身旁，和蔼地拍拍前者：“干得不错。”他问，“怎么想到的？” “对啊。”好奇宝宝李洋瞪大了眼睛，“我在这儿待了将近二十天，都没发现什么不对……” 苏时酒眨眨眼：“我给杀手拍照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体好像是被细心清洗过的。并不是擦擦脸和手脚那种，而是连耳后这种容易被忽略的地方都擦了，而李洋显然不是这么细心的类型。” 李洋：“我压根没给他擦过任何部位，顶多就翻个身防褥疮……” 苏时酒笑了下：“是，所以我觉得事有蹊跷，猜测擦身体这件事应该就是最近两天内发生的，去找医生的护士问了问，他们并不提供这种服务，医院里这么忙，也没一直注意有没有人进病房，就干脆狐假虎威，借了李洋的名头，去调了监控记录。” “耳后是干净的，说明擦身才发生不久，至多两三天，白天有李洋盯着，同伙只会在晚上来，又缩小了一定范围。果不其然，就在两天前的晚上，隔壁聋哑女人在深夜进入了病房。” “我立刻给刘队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尽快过来，之后怕打草惊蛇，就没直接对你说。毕竟……” 苏时酒的目光看向李洋手中拎着的毛衣，“之前泼水的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巧，让我忍不住多留了个心眼，怕跟你的对话会传过去。” “啊。”李洋慌张打开袋子摸了摸，毛衣上没有什么问题，他又去摸羽绒服，竟真的找到一个小型设备！ 李洋捏着黑色的圆环状监听器，神色颇为复杂，“……怪不得你之前说话跟个谜语人一样，还说要找司机送个什么货，在医院里多待会……” “行了，别一脸完蛋了的模样。” 刘青锋看李洋低垂着眼睫，抿着唇半晌没说话，一巴掌拍后者脑袋上，把李洋拍的差点一个趔趄，他懒洋洋说，“没有你心心念念的踢屁股环节，也没有处分，走吧，回局里审人去！” 李洋一愣，连忙反驳：“……什么我心心念念的踢屁股！我又不是m！师父，您别太过分了！时酒！你快帮我说句话啊！” 苏时酒发出爽朗的笑：“哈哈哈哈。” 李洋：“……可恶，你就看戏吧！” * 聋哑女人与杀手显然关系匪浅。 去一趟医院，就有如此大的收获，整个警局的人都喜气洋洋的，一扫之前年后上班的阴沉气氛，变回年初脚下生风，热血沸腾的模样。 苏时酒跟刘青锋等人一道回警局，正巧食堂开饭，苏时酒刚打了饭落座，就有不少人过来跟他打招呼。 “时酒！听说是你先发现不对的？不错哦。” “哈哈哈，当初周家那边施压让你一个外行过来，我还觉得不爽，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只可惜……” “确实是可惜了……” “啊？” “你不知道？时酒他爸故意伤人，可能这个月或者下个月就判了……” “草，竟然有这种事！”第一次听说的同事皱眉，不高兴地说，“这个世界上拖后腿的父母可真多！” “可不是么。” 众人说到这个话题，小心翼翼扫了眼苏时酒。 苏时酒低垂眼睫干饭，只当没听见。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苏时酒扫了眼来电，竟是周明祈打来的。 “苏时酒，小也那边有消息了。” 周明祈的语速非常快，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私人飞机起飞需要向空管局报备，即便我现在托关系，审核也来不及，所以我准备直接定今晚的机票飞过去，那边免签，你把身份证信息发给我，跟我一起去。” 周明也？ 他终于有消息了？ 而且目的地免签？欧洲哪个地方免签？ 苏时酒觉得不太对，问：“人在哪儿找到的？”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回道：“东南亚。” 什么！？ 苏时酒面上依然是冷静的模样，心中却一惊。 之前陈佑棠向周家施压，带走周明也前往他所在的地区，位处欧洲，而周明也算是个明星，身边一直跟着团队，失踪就已经够离奇，怎么最后周明也会出现在东南亚地区？ 是陈佑棠干的？ ……而且又是“东南亚”这个特殊的地点。 难道说，陈佑棠真和面具人有什么特殊的关联？ 苏时酒脑海中回忆起陈佑棠的模样，他抬起手臂，手心落在额头位置，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想了很多，但实际现实中也只过去一秒钟罢了。 苏时酒身体往后靠，沉思着开口：“周董，您知道的，我现在除了是您的员工外，还有另外两个身份，一个挂在警局这边，一个挂在顾总身上，警局或许好说，但顾总……” 周明祈淡淡道：“你会同意的。” “苏大记者，以你的抱负，难道不想写出好新闻吗？” “现在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 第432章 呼吸骤停 “苏大记者……好新闻……机会……” 呼吸骤停—— 下午一点半。 “王姐，小刘！哦，还有时酒！” 刘青锋接完电话，快步走进办公室，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材料，点了几个名字，却始终没听见苏时酒应。 刘青锋有些奇怪地抬头。 以往只要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喊一声，苏时酒就会主动过来，怎么今天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时酒？苏时酒！喂！”刘青锋蹙眉，却见人依然坐着，不禁转头问身侧的小刘，“怎么回事？” 被问话的小刘一愣：“……不知道啊，吃完饭回来就见他一直坐在这儿没动了，不过我刚刚忙得要死，没太注意。” 刘青锋眉头蹙得死紧，简直能夹死蚊子。 他走过去伸出手，想按在苏时酒肩膀上：“苏……” 位置上的苏时酒猝然起身。 刘青锋：“？” 刘青锋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手：“干嘛呢你，叫你几次都没什么反应……” “抱歉，我刚刚发了会呆。”想到刚刚的那通电话，苏时酒漂亮的桃花眼颤了颤，过了一秒钟才成功定焦在刘青锋脸上，语气平稳地解释完，苏时酒问，“刘队，你叫我有事？” “……审讯室已经备好了，想叫你一起来着。” 刘青锋关心道，“身体不舒服？” 苏时酒：“没。” 他语气平静，“只是我要请一段时间的假……去一趟东南亚。” “什么！？东南亚？” 不止刘青锋，办公室内听到这话的人都惊讶极了。 众人睁大眼睛，面面相觑。 去东南亚干什么？ 难不成是打算直接捅面具人老巢？ ……这也太勇了吧？ 李洋同样目瞪口呆：“……不是吧苏时酒，你进度条这么快的吗？才刚在医院找到线索，就又要去东南亚闯荡天下了？该不会等你回来，我们全场都得喊你一声‘大哥’了吧？” 众人：“……” 苏时酒：“……” 这话倒是打散了些苏时酒的愁绪。 苏时酒哑然失笑。 他提起精神，转头看向刘青锋提议：“刘队，我们进去说？” 两人进入一旁的办公室。 刘青锋主动递过来一杯热水。 苏时酒：“谢谢。” 他抿了口，简单将周明祈的弟弟周明也在欧洲失踪，又离奇出现在东南亚的事情说了：“而且……本来我就怀疑这次过去，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关于面具人的线索，只是没想到，先发生了点稍微有些棘手的事。” 苏时酒低垂眼睫，将自己身份被周明祈一语道破的事情，用尽量精简的语言告诉了刘青锋——此次前往东南亚，连苏时酒自己都不知道是凶是吉，以防万一，他当然选择提前告诉信任的警察。 傻子才会谁都不说。 “……所以，你决定在这种情况下，跟周明祈一起去了？” 刘青锋蹙眉，“你就不怕他在国外灭口？” “我会跟我先生说，保证带足保镖，而且这不是还告诉您了么？”苏时酒摊手。他收敛面上的笑意，神色认真，“放心，我会将一路上的情况全部录像，并设置定时发送，抄送到我自己、我爱人和您的邮箱里。” 苏时酒抬眸，“有任何问题，您也能第一时间做出有效应对。” 刘青锋沉默良久：“……值得冒险吗？” 毕竟那是在国外。 即便国内的刘青锋等人看到消息发现出了事，第一时间去找，可能等找到时，苏时酒也已经…… 苏时酒却坦然道：“我觉得值得。何况周明祈点明我的身份，就有十足的把握逼我过去。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刘青锋：“……” 这位年长的男人面容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盒烟来，抖出一根，又想到室内不让抽烟的规矩，“啧”了声，烦躁地将烟放回去。 深深吸了口气，刘青锋下颌骨收紧，思考着什么，半晌，目光落在苏时酒的眼睛上，突然笑了下：“你只是在通知我，是吧？” 苏时酒莞尔：“是。” “我就知道，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小子一向有主意。” 刘青锋忍不住抬手，撸了一把苏时酒的头发。 ——苏时酒的那双漂亮的琥珀色桃花眼，若是在某些言情剧中，或许该是温柔多情的。 至少能混个男二当当。 但此时此刻，苏时酒的眼眸中却满是坚毅，落在他的五官上，硬生生削弱了那份情，充斥着义。 “……眼神？什么眼神？” 偏偏苏时酒自己还没什么概念，闻言露出茫然神色。 “唔。”刘青锋品味了下，“你知道前段时间很流行的那个梗，说‘眼神坚定的像是要入党’一样吧？” 他也不等苏时酒回答，自顾自回，“就是那种眼神。” 苏时酒：“……” 这是什么眼神啊！？ 刘青锋叹道：“时酒，你是个成年人了，有做决定的能力，但也该知道这一趟危险重重……跟你爱人说过了吗？” “还没。”苏时酒低垂眼睫。 他手指轻轻摩擦了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担忧，“我怕他不同意，还在想该怎么跟他说。” “行。”刘青锋一点头，“那我下午就给你放假，你们……好好聊聊，我觉得他会认同你的做法的。” 苏时酒没应，只眨眨眼：“那审医院带回来那两个人的事……毕竟这事儿有我的功劳吧？我也想知道他们跟杀手究竟是什么关系。” 刘青锋乐了：“……你小子，也不旁听，只想等总结是吧？行行行，到时候审出来了，我第一时间让李洋把结果发给你，行了吧？” 苏时酒笑眯眯道：“谢谢刘队！” * 告别刘青锋等人，走出公安局时，苏时酒步履有些沉重。 他站在大门口，抬眸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即将步入春季的阳光洒在身上，却依然几乎没有暖意。 苏时酒叹了口气，钻进车内。 劳斯莱斯朝着时钧科技的方向开，身后那辆坐满保镖，被公安局的门岗虎视眈眈的半天的车，也紧跟着启动。 苏时酒望向窗外。 周明祈知道他记者身份的事，确实打了苏时酒一个措手不及，但如果是这样，那之前周明祈的一切让苏时酒感到有些迷惑的坚持，就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 怪不得以周明祈的地位和金钱，绝对请得起高价私家侦探的情况下，却会将他带在身边，还将面具人的事情交给他调查…… 每每想到那些，苏时酒都觉得很是疑惑，最终只能将一切归结为，周明祈要借顾殊钧的“势”，但此时想来，估计不止是借势，还有苏时酒本身也算是专业对口的缘故，以及……将他放在身边，掌控着他能查到有关于周家的资料，也能更好的控制他吧。 不用花费太多金钱，就能找到一个有主观能动性，且身份相对做好的人，被他稍加引导，去查他想知道的那些事…… 不得不说，周明祈真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资本家了。 第433章 我很担心你 车辆平稳地停靠在时钧科技的大门前。 苏时酒下车，望着面前的大门，脚步却略显踌躇，颇有些怯场。 他几乎能想到顾殊钧听到他的决定后，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苏时酒最终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 “苏小先生？” 一道有些讶异的声音传来。 苏时酒抬眸，便见顾殊钧经常带在身边的林特助，正与几名胸前挂着工牌的同事一起往外走，看到苏时酒，他眼眸染上笑意，“苏小先生是来找顾总的吧？我们刚开会完，顾总就在楼上，我和事业部的几位同事准备先去吃饭。” 苏时酒点头：“好的谢谢，辛苦了。” 林特助开口：“苏小先生太客气了。” 双方分别时，苏时酒隐隐听到身后传来几名同事的对话。 “这位就是老板娘？长得真好看啊，怪不得把咱们顾总迷得不要不要的。” “可不。” “呃，这话可别让老板听见，不然他给你穿一个月小鞋。” “夸还不行啊？” “……占有欲强着呢。” 苏时酒低垂眼睫进了门。 他有时钧科技大楼的权限，只需要扫脸就能一路畅通，只是这里的员工似乎都认识他，只要打个照面，无一不停下来打招呼，神色中有好奇有恭敬有惊艳有羡慕，这类社交耗费了苏时酒一点时间，等抵达顾殊钧的办公室时，后者应该已经从前台处接到了消息——走廊中，顾殊钧的门大开着，苏时酒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办公桌前，顾殊钧面前零散地摆着几份合同。 他眉头紧蹙，明明该认真工作的时间，心思却完全不在合同上，眼睫总忍不住抬起，频频看向门外。 心不在焉的。 当目光触及苏时酒，顾殊钧神色瞬间缓和。 他直接起身。 “酒酒。”顾殊钧唇角勾着，毫不避讳外面总裁办的成员，快步行至苏时酒面前，突然鼻尖嗅了嗅，“刘队摸你头发了？” 他一手落在爱人的头顶，温柔地抚了抚苏时酒的发丝，像是要用自己的气息覆盖掉刘队的，之后直言道，“我也想你了。” 苏时酒：“……” 苏时酒原本还停留在“连刘队摸我头发你也闻出来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的震惊中，听到后面那句，不禁脸热，他抿着唇，下意识避开对方的视线，想到刚刚林特助的话，问，“吃饭了没？” “没。”顾殊钧一顿，扫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公司食堂不知道还有没有阿姨在，陪我一起去看看？” 苏时酒：“好。” 两人手牵着手下楼去食堂。 时间不早，食堂内人员寥寥无几，一眼望去，很多窗口都没人了，好在其中一个还在开，阿姨可以做一些简单的面食。 顾殊钧点了份拉面：“你点什么？” 一旁，苏时酒思绪有些游离，没听清这话，愣了愣，又问一遍。 顾殊钧停顿半秒，才重复问：“你想吃什么？” “不用，我吃过食堂才来的。” 苏时酒回。 顾殊钧“嗯”了声，但还是要了两个碗，打算和苏时酒分食。 时钧科技的食堂阿姨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别的不说，手艺还不错，拉出来的面很筋道，浇头也很香。 苏时酒凑着顾殊钧的吃了两口，但不知道是因为中午吃过了，还是心中装着事，颇有些食不下咽。 ……还是等顾殊钧吃完饭，再跟他说那件事吧。 苏时酒低垂眼睫，拿出手机，看到周明祈已经发来一张机票。 “啧。” 苏时酒挑眉。 从两人说开后，周明祈真是装也不装了——之前还说让苏时酒把身份证等信息发给他，他好订票，结果苏时酒没发，他还是轻松找到苏时酒的资料，把人填上了。 机票晚七点起飞，航程约三个多小时，在十点半左右抵达目的地，届时周明祈联络好的人会直接来接。 这意味着，苏时酒至少五点半要抵达江城机场……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苏时酒趁机将这件事告诉了马主任。 马主任立刻打来电话。 苏时酒：“稍等，我去接个电话。” 顾殊钧：“好。” 等苏时酒归来，顾殊钧已经吃完饭，正在勾头玩手机，能从侧面清楚看到他露出来的一截脖颈。 他烟灰色的眼眸中透着稳重与沉静，听到脚步声率先抬眸：“回来了。” 苏时酒：“嗯。” “怎么这么久？” “马主任的电话，聊得多了点。” “我把会议推迟了一个小时，去顶楼坐会？” “行，正好我也有事情跟你说。” 两人转移阵地，抵达顶楼时，秘书端着一杯咖啡和一杯果汁上来，冲苏时酒嫣然一笑。 “谢谢。”苏时酒双手接过果汁。 顾殊钧没开口，待秘书离开关上顶楼的大门后，他看向苏时酒，慢悠悠拍拍自己的腿。 苏时酒：“……” 苏时酒磨磨蹭蹭坐过去。 两个人动作自然地接吻。 顾殊钧仰着头，微凉的大手伸进苏时酒的衣摆，指腹触及皮肤，激得苏时酒身体一个机灵。 他一顿，没有强行将手按在苏时酒身上，而是收回手，手心相互搓了搓，等温度没那么低了，才故技重施，食指顺着皮肤滑过去，上下地轻抚苏时酒脊柱的那条凹陷下去的弧度。 动作缓慢，带着点挑逗的意味。 苏时酒耳廓绯红，总觉得这是一个很情色的动作，他“唔”了声，抬手推拒对方：“稍微亲一下就好了。” 这里毕竟是顾殊钧的公司，而顶楼并不是顾总的专属休闲场合，随时都可能有员工放风上来。 ——虽然更大的可能是，之前送来饮品秘书会提前守在门口…… 顾殊钧知道苏时酒脸皮薄，在这种场合不好意思，他不置可否，虽然没继续亲，但手却没收回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苏时酒的骨头，漫不经心问：“你刚刚说，要跟我说什么事？” 苏时酒抿着唇。 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苏时酒低垂眼睫，面容紧绷，柔软的唇上还遗留着刚刚接吻时的水渍，组织了下语言，最后张开，浓缩成了两句话：“周明祈知道我调查记者的身份了，他提出带我去东南亚，一起捞他失踪的弟弟出来，机票已经定好了。” 顾殊钧的手倏忽顿住了。 他抬头，目光定定地看着苏时酒。 不过顾殊钧知道，苏时酒不会在这件事上跟他开玩笑。 苏时酒在爱人那锋利的眼眸中感到了偌大的压力，他心跳有些加速，压低了声音开口：“……我很担心你。” 顾殊钧半晌没说话。 原本独属于爱人之间的和谐气氛，骤然变得尴尬与冷硬起来。 突地，顾殊钧嗤笑一声：“我？” 他神色漠然，声音更是冷到了极点，一只大手伸出，如铁钳般牢牢锁住苏时酒的下巴，强迫后者看向自己，那双烟灰色的眼眸无情地与低垂着长睫的苏时酒对视，慢慢开口，“苏时酒，你搞搞清楚。去东南亚那种地方的人又不是我，你担心我什么？” 显而易见。 顾殊钧生气了。 第434章 ……老婆? 苏时酒睫毛颤了颤，并没有挣脱对方的手。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苏时酒养成独立自主的冷静性格，使他在经历一些重大变故，以及紧张场合时，反而能更冷静地处理一切。 比如此刻。 苏时酒清冷的脸庞上只余平静，与手指扣在扶手上，周身散发出躁郁气息，几乎坐不住的顾殊钧截然不同。 他维持着被掐住的姿态，出声解释：“我知道东南亚那边很危险，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周明祈很可能趁机对我不利，如果此次出行出了什么问题，我也许……但如果不去，我或许会遗漏一些重要信息，导致我想亲手送进去的罪犯逍遥法外，也致使更多我看见的，看不见的人受到伤害。” “我会经常因为这一次选择，为我失去了当初入行的初心而感到后悔，更会对我的信仰产生怀疑……” 苏时酒拉住顾殊钧的手，与对方十指交握，他始终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他瞳孔中的所有情绪，他轻轻说，“可是，顾殊钧，如果我们没有结婚，我根本不会有后悔这一选项。” 顾殊钧一愣。 他隐约猜到苏时酒接下来要说的话，喉结上下滚了滚。 “但是我结婚了，有了你，我喜欢你，也喜欢和你在一起的生活，是你教会我，让我知道我其实很重要……所以我有了顾虑，甚至在考虑如果我不去，我会怎么样——” 苏时酒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看向顾殊钧鼻翼上那颗浅色的小痣，他抬手轻轻碰了碰，“但我想当雄鹰。” 顾殊钧呼吸一窒。 “顾殊钧。” “……我想当雄鹰。就像你在你的领域里发光发热一样，我也想在我的领域里尽我的全力，看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说到这里时，苏时酒唇角勾起，眼睛都在发光，像是透过顾殊钧的脸，看到未来美好的一切。 他抿了下唇，才说出接下来的内容：“所以……我很担心你。我知道，你一直很缺乏安全感，有时候情绪不对还要吃药，我担心你在知道我的选择后，会觉得我是因为不够重视你，不够爱你，而受到伤害。” 他眼眶湿润，漂亮的眼眸染上水汽，又不想让顾殊钧看到，便干脆将头靠在顾殊钧的肩头，“顾殊钧，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爱人，也是我最深切的牵挂……所以我想，如果你坚持，觉得你实在无法承受我去东南亚后有一丁点可能出事的后果，非常坚定地让我不要去，那我会听你的。” 顾殊钧：“……” 顾殊钧：“…………” 顾殊钧久久没有回应。 过了会，他抬手落在苏时酒的后脑上，轻轻抚了抚，哑声道：“苏时酒，你将这种问题抛给我，是在作弊。” 苏时酒眨眨眼：“确实。” 连苏时酒自己，都觉得说出那番话的他很卑鄙。 说是给了顾殊钧选择的空间，但实则是在绑架对方…… 苏时酒难得因为自己的人品不好而感到有些羞愧脸红。 面前，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却听不出生气的情绪，他眼眸深沉，好似真的被安抚下来，感叹道：“酒酒，你真的很会哄人。” 苏时酒呼吸有些乱。 他在顾殊钧的唇边亲了下，小声说：“我只哄你。” 顾殊钧：“……” 顾殊钧偏过头。 原本落在唇边的吻换了位置。 两人谁也没主动深入这个吻，只迷蒙着双眼，一下又一下凑近对方，用柔软的唇互相轻轻研磨着。 呼吸交融在一起，眼神也几乎要溺毙。 “酒酒。” 终于，过去不知道多久，顾殊钧低声说，“去吧。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 他五指张开，梳着苏时酒之前被刘青锋压塌下去的柔软发丝。 没关系的。 顾殊钧心想，真正的爱情，虽然应该在做每一个决定的时候，都要慎重，要对整个家庭负起责任，但顾殊钧的身份地位，让他和苏时酒，可以不用像龚信和妻子那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他该给苏时酒足够的信任，信苏时酒可以化险为夷，也该织起自己的大网，尽力将苏时酒笼罩在自己的安全区内，让苏时酒不会有龚信那般的结局—— 所以。 如果苏时酒想当雄鹰，他不应折断对方的翅膀，他该是那一缕托起苏时酒的身躯，让对方飞得更高更远的风。 * 两人开诚布公谈完，已经临近三点半。 顾殊钧在得知飞机起飞时间是今晚七点，索性推了下午所有的行程，先陪苏时酒回家收拾东西。 “……我还以为你会特别生气。” 车上，苏时酒正在给景谭发消息。 ——虽说顾殊钧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确实呈现出暴怒的姿态，但他手劲并没有很大，有那么一瞬间，让苏时酒回想起当初两人新婚，他在帝水会所里卧底当陪酒，被顾殊钧“捉奸”的场面…… 想想都是好早之前的事了。 苏时酒眼眸柔和，忍不住笑了下。 身侧，顾殊钧语气淡淡，暗藏不悦：“我哪有空生气。” 从苏时酒将一切告诉他，到苏时酒机票出发，中间只有近四个小时，收拾行李，再往机场赶，又要花费一个半小时，哪有时间给顾殊钧处理情绪？ 何况…… 顾殊钧并不想让苏时酒前往东南亚时，是低落且心不在焉的，这会影响到苏时酒在那边行动时的状态。 顾殊钧更不希望两个人分别前的最后一面，竟然是在吵架。 既然苏时酒要飞，那就不带任何桎梏地飞。 “日用品都给你收到这里了。” 顾殊钧一一清点，打包好东西，又查了那边的天气，开衣柜挑衣服，絮絮叨叨道，“那边不比国内安全，你身边必须跟着人，刚好之前雇佣的几名保镖都符合标准，其中一个人也会说点缅语，我已经让他们去买机票了……” 苏时酒眼眸柔和地看着顾殊钧，拖长调子回：“好哦——” 他心想，看到了吗？姥姥，现在我身边又出现了一个跟你一样爱唠叨的人了。 他和你跟姥爷一样，也是我最最重要的人。 将会陪伴我走完剩下的一生…… 看着一旁的顾殊钧在两套衣服中犹豫不决，苏时酒走过去，双手环抱住顾殊钧的腰，脸颊贴在对方紧实的背部肌肉上：“老婆，我出差的这段时间，家里和孩子就麻烦你辛苦照看了，等我回来，一定会兑换之前加一次的诺言。” 顾殊钧：“……” ……老婆？ 顾殊钧看着确实如老妈子一样的自己，额头上暴起一根青筋。 第435章 知道了，老公 苏时酒最终为自己的一时口嗨付出了代价。 天色逐渐暗下来。 黄昏的色彩笼罩在临山河畔的别墅内，卧室中，收拾好的行李箱被平稳放在一边。 苏时酒身上的衣服被剥光，坐在顾殊钧的腿上，时间不够，他们什么都没做，只唇舌纠缠在一起，吻的又深又投入。 长时间的接吻，让苏时酒艳红的唇上满是润泽的水迹，他呼吸都有些不畅，脸色绯红，直蔓延到修长如天鹅般的长脖，漂亮的桃花眼变得迷蒙，整个人有种快要碎掉的糜烂感。 “老公。” 低沉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 顾殊钧诱惑般开口，“老公，你一定还可以亲下去的，是吧？” 待苏时酒听到这句话有反应时，便又立刻追吻上去，完全不给苏时酒休息的空档。 苏时酒忍不住仰头，想躲过对方的吻：“……够、够了。” 口腔已经被亲到麻木，嘴巴也早破了。 根据之前的经验，苏时酒完全能想到，接下来几天他的嘴巴会有多疼，连吃饭都不会香了…… 听到顾殊钧又喊了声“老公”，苏时酒终于受不了，连连求饶：“我错了，你是老公，你是老公。” 顾殊钧唇勾着，露出堪称恶劣的笑。 他语调慵懒：“别啊，酒酒，我还挺想当老婆，被老公宠着的。你说到时候，你一个当丈夫的，总不会无能到，连自己妻子在床上的一些基本需求都无法满足，是吧？” 无能丈夫苏时酒：“……” 那叫基本需求吗！？ 那明明是需要看医生的过量！！！ 好在这时候—— “叮~” 之前设定好的闹钟响起。 苏时酒隐隐松了口气，神色瞬间清明许多。 他喘了声，推开对方：“时间来不及了，我先去冲个澡。” 顾殊钧懒洋洋“嗯”了声。 待浴室水声响起，他神色收敛，变得冷漠许多，拿出手机，低垂着眼睫扫了眼上面的信息。 林特助的名字在最上面：「顾总，你真的决定好了？」 消息发来时，顾殊钧和苏时酒正在接吻，没空回，而林耀素来是个非常有执行力的人，否则也不会跟在顾殊钧身边那么多年，拿着如此高昂的年薪。 没隔多久，他发来五张机票截图。 顾殊钧盯着机票内容看了看。 今晚的飞机已经没票，最快也要第二天早上才到…… 顾殊钧简单回了个：「1。」 他转而点开周明祈的手机号。 一个只有十五分钟的战斗澡出来，苏时酒擦干身体，动作利落地穿衣服，拎着行李箱往外走。 车已经早早等在门口。 这个时间点往机场去，只要不遇到特大堵车，一般都能赶上。 临出发前，苏时酒想了想，掏出口罩戴上，遮挡住自己红润微肿的唇，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眼眸。 顾殊钧：“哼。” 苏时酒：“……” “身份证，银行卡，手机，充电器……”顾殊钧一样样念着，等苏时酒再三保证都带了，车平稳滑出。 “落地给我发消息，到酒店了也给我发消息，就像你说的，我没有安全感，会担心你。” 顾殊钧平淡且直白地说着，完全没意识到这些内容，其实也相当于是情话，他继续，“刚给保镖定的机票只买到凌晨出发的，明天一早，我敲定的四名保镖会去酒店找你会和，都是我挑的身手和枪法比较好的。会说缅语的那个贴身保护你，另外三个会暗中跟着你做辅助，这次是真暗中，你注意收消息就好。” 说着，顾殊钧将一样东西递给苏时酒。 苏时酒把玩了下：“定位器？” 顾殊钧：“嗯。能躲过目前市面上的大部分扫描仪器，过安检也没什么问题，你别随身带就行。先给你一个，保镖那也带了两个备用的，这个被发现或者坏了，就问他们要。” “知道了。”苏时酒低垂眼睫，将这枚小巧的定位器夹在外套的领结处，看起来就像是个平平无奇地纽扣，打算等安检的时候跟外套一起过安检，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疑惑，“你既然能从定位看到的话，那我还给你发消息吗？” “发。”顾殊钧磨了磨牙，“定位看来的，跟你发来的又不一样。” 苏时酒：“好叭。”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但顾殊钧开心就好。 “还记得我教过你的，怎么开枪吗？” “记得。” “嗯，我让保镖捎过去一把，你随身带着，遇到危险别犹豫，直接开枪，剩余的所有问题，包含外交部分，都有我。” “……好。” 一路抵达机场t3口，顾殊钧交代的事情已经多到如果用记事本记，都将填满整整两页。 苏时酒下车，拉着行李箱走两步，又回过身来，用力抱了下顾殊钧，口罩下发出闷闷的声音：“老婆乖乖等我回家。” 顾殊钧：“……” 他没忍住，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知道了，老公。” * 苏时酒取了登机牌，托运行李，待跟周明祈和助理碰头时，耳廓还因为顾殊钧喊的那声“老公”而微微泛红。 周明祈应该还在为弟弟的事情担忧，看起来颇有些心神不宁，他拳头攥着，拇指来回摩擦，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才缓慢聚焦，只淡淡一点头，率先进入一旁的vip贵宾室。 周明祈这次带的人是助理陈杨。 苏时酒看看周围：“只有你？” 陈杨挑眉。 她一袭红裙，外面裹着大衣，身穿高跟鞋，一双美目打量了苏时酒一番，目光在后者的口罩上略一停顿：“是啊，只有我。走吧。” 苏时酒跟上。 晚十点半，飞机稳稳落在缅区首都。 三人转移交通工具，很快入住一家酒店。 时间不早，陈杨敲门提议：“一起出门吃个饭吗？消息来得太突然，我做完交接收拾好东西就到机场了，从中午饿到现在。” 这里毕竟不比国内，陈杨一名女性出门确实不太安全，正在收拾东西的苏时酒思虑片刻，起身：“走。” 两人去酒店就近的一家餐馆用餐。 苏时酒不太饿，随便点了点东西陪陈杨，等餐点上来后，他取下口罩，便见陈杨一直在盯着自己。 苏时酒抬眸。 陈杨指了指自己的唇，笑了声：“看来顾总真的很黏人。” 苏时酒没搭话。 陈杨看出苏时酒不想聊这些，继续开口：“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这么拘谨，毕竟你的身份当初就是我亲自查出来的。” 苏时酒动作一顿。 “而且请放心，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跟着周董出来的，他不会傻到让你直接在这边出事，毕竟周氏集团和顾总那边还有不少的生意要谈，不会轻易伤到双方和气。” “叫你来这一趟的目的……” 陈杨叹了口气，“有消息传来，说是……” 她顿了顿，才慢慢道，“二少出国后被仇家追杀，受了不少苦，精神上出了点问题，又回到前几年的状态了。” “你比较适合安抚二少。” 第436章 匀酉妈妈 仇家？ 苏时酒挑眉：“哪个仇家？” “不清楚。”陈杨直言道，“你之前查消息的时候也知道，周家早年干的缺德事太多，仇人也多，根本数不清。” “我和周董私下分析时，觉得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二少带来的势力共有两股，一股是缅区的一处诈骗团伙，团伙负责人之前和周家起过不小的冲突，周家直接找人崩了那个负责人的儿子，一股依然是神秘的面具人，不明缘由地针对周家。” 直接崩了人家的儿子？ 苏时酒淡淡道：“那确实是很深的仇怨了。” 陈杨不置可否：“这趟出行，我们会先联系缅区的龙头老大，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得知双方的线索——那老大和周家之前有过合作，关系还算可以，但依然不排除有反水的可能。” 苏时酒听罢，问道：“周明祈暗地里布置了多少人？” 陈杨无辜地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 陈杨反问：“顾总在暗地里布置了多少人？” 苏时酒：“……” 看来对方不会跟他说这些。 也是。 在周明祈和陈杨看来，苏时酒只是一个用来安抚精神出了问题的周明也的巨型猫薄荷，确实没必要将一些机密的内容全数告知，毕竟周家也得防着苏时酒。 不过相应的，如果陈杨说的都是实话，那至少在安全哄二少回到己方阵营前，他的安全应该都是有保障的。 结账时，苏时酒给钱。 不过钱还没被老板收走，陈杨便抬手压在上面，她表情自然地说了缅语，又跟老板重新算了账。 将找回来的钱推给苏时酒后，陈杨解释：“我来之前了解过物价，店老板看我们是国外人，故意要多了，我刚刚要回来了。” 苏时酒颔首：“谢谢。” 难怪周明祈从一众助理中选出了陈杨。 回到酒店，苏时酒身上还残留着食物的气味，他皱皱眉头，先去简单冲了个澡，重新让全身都染回小柑桔的香气，才趴在床上打算给顾殊钧报平安，想了想，干脆打了个视频。 视频没过几秒便被接通。 虽说是国际漫游，但大约是信号不错，画面只在最初卡顿一瞬后，便顺畅起来，只是…… 苏时酒一眼看到一片蜜色。 ——屏幕上，几块整整齐齐，被练的很好看的腹肌正对准了镜头，往上一点，便是手感柔软的胸肌，往下一点，能隐约看到内裤的边缘，再再往下……那就是不能播的内容了。 对面半晌没动静，仿若定格。 就在苏时酒有些疑惑时，突然注意到，画面中顾殊钧绷紧了的肌肉微微跳动了下。 苏时酒：“？” 过了会，手机终于被拿起，顾殊钧英俊的脸映入眼帘。 对方若无其事道：“刚刚视频好像卡住了。” 苏时酒：“……” 要不是他中途看到顾殊钧的肌肉动了动，知道画面根本没卡，不然还真信了顾殊钧的鬼。 他心中好笑，只当没发现，简单和顾殊钧汇报晚上的行程。 顾殊钧“嗯”了声：“别忘了我给你的东西。” 他突然抬眸，视线落在镜头之外，伸手一捞，一只金灿灿的小猫咪便被强行掳过来。 小猫咪匀酉还有点懵，被顾殊钧的大手从腋下托起来，耳朵向后飞，好在知道是自己人，四肢还温顺地垂着，只过了几秒钟，觉得不舒服了才稍微挣动一下，被顾殊钧放下来按在怀里。 顾殊钧开口：“匀酉想你了，听到你的声音就过来了。” 苏时酒：“……真的不是被你强行拉来的吗？” 顾殊钧低沉的声音反问：“怎么会？不止他想你了。” 他毫不避讳地说，“我也想你了。” 苏时酒轻眨眼，心想，他们才分别几个小时？ 说话间，怀抱里的匀酉舔完爪子，眼溜溜的大眼睛看看手机镜头，凑近嗅了嗅，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苏时酒，唐突地打起小呼噜，肉垫摁在顾殊钧的腹肌上，伸出爪爪踩奶。 山竹开花，伸出略微有些尖利的爪子。 顾殊钧低头蹙眉，看了眼自己虽然没有受伤，却感觉到痛感的腹肌：“嘶……该剪指甲了。” 苏时酒莞尔：“那就只能麻烦我们匀酉妈妈了。” 顾殊钧也笑，用半埋怨的语气说：“谁让他有一个一心只有工作，不怎么负家庭责任的爸爸呢？” 苏时酒：“。” 两人闲聊几句，时间不早，苏时酒有些困了。 他身体向下滑入被子。 外面酒店的条件不比顾殊钧买的百万大床，床单和被罩摸起来也比较粗糙，甚至还有一股酒店特有的潮湿气，苏时酒半眯着眼睛想，果然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瞧瞧你，苏时酒，连这种整体水平还算不错的环境都挑起来了。 “要睡了。” 苏时酒迷迷瞪瞪说着，在灯光下藕白的手臂伸出被子，想将视频挂断，却被顾殊钧制止。 “就这样挂着吧，我想多看看你。”顾殊钧说，“充上电，不会影响你明天白天的使用，等看够了我就关了。” 苏时酒：“……” 唔。 这又是顾殊钧发展出来的什么崭新癖好？ 他脑海中恍惚想起曾经有一次，两人在通话过程中，他不小心睡过去，第二天早上起床发现手机都没电了……该不会那时候，顾殊钧也一直没有关闭通话吧？ 倒是忘记看看通话记录时长了。 苏时酒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嘟囔两句，不再纠结，接上充电器后直接睡下。 昏黄的小夜灯在酒店房间内铺出光芒。苏时酒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垂下，在几乎没有毛孔的脸颊洒下一小片阴影，他发丝乌黑，与柔软的白皙枕头形成鲜明对比。 他身体微蜷缩，一只手抵在脸庞，整个人看起来乖到不行。 顾殊钧眼眸柔和，视线中满是依恋。 不多时，另一台手机响起，林耀的电话接下来：“顾总，公司那边的行程已经重新排布好，空出四天的档期，这期间，我会让zosia对外公布您去进行一项秘密调研。” “李烨那边传来消息，脑机接口的审批绿色通道即将开启，要尽量加快产业布局，以时钧科技目前的技术，抢夺高地不在话下，不过目前实验室那边……” 林耀口齿清晰，一项项汇报着工作内容，“苏小先生那边的四名保镖也即将就位，我按照您说的，分出去一名狙击手隐藏在暗处伺机行动，目前一切都还在计划内。” 待所有内容讲完，他扫了眼时间，几乎是刚刚好，不禁松了口气，“……顾总，到出发时间了。” 顾殊钧“嗯”了声。 他目光依然落在手机屏幕上陷入酣睡的人身上，眼眸始终柔软，但在抬眸的瞬间，变得犀利异常。 起身穿衣，早已经准备好的西服上身，尾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利落的痕迹。 “走吧。跟我去会会缅区首脑。” 第437章 直接咬的舌头 正如顾殊钧所说。 第二天一早，苏时酒从酒店醒来洗漱时，房间门便被敲响，四名保镖连夜赶来，已经就位了。 他们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份早餐。 “缅区这边情况特殊，有不少违法犯罪行为屡禁不止，甚至连高层都可能牵扯其中，所以对待很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如网络诈骗，也比如毒品。在缅区的这段时间，我希望苏小先生只吃经过我们检验后的食物。”为首的保镖就是那位会说缅语的男人，他补充道，“我是说，任何会入口的东西。” 苏时酒理解：“可以。” 这名保镖身高一米九，骨架很大，体格健壮，眼眸如鹰般犀利，眼尾处有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疤，看得出有一定年头了，差一点就会伤到眼睛，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类型。 他可能是有点混血在，或是新疆那边的血统，鼻梁很高挺，与传统的汉族并不太一样。 剩余的三人则都是华夏人，每个人负责的部分都不太一样，如果按打团算，相当于近战远程治疗都就位了。 “名字？” “我们的名字不重要。”保镖直言道，“方便您称呼的话，可以喊我小一。”他挨个指过去，“小二，小三，小四。” 被称作“小三”的男人精通各类冷武器，头戴兜帽，表面上是个酷哥，此时却面色犹豫，挣扎着小声开口：“……被叫小三怪怪的，反正只有四个人，能不能逢三跳过？” 虽然同样是一个一米九的壮汉，但他是个完完全全的i人，说话时声音很低，弱弱的。 ——直接被小一的声音盖住，无视了。 小三：“……” 好、好叭。 问题不大。 反正只要干完这票就可以摆脱这个名字了。 * “周董收到二少相关消息是在昨天下午，行程太紧，所以我们这边其实还在联络缅区的龙头老大，也就是龙哥……这段时间你可以先自由活动，但不要走太远，有消息就要立刻赶回来。” 陈杨来到苏时酒房间，“我把龙哥的照片发你了，免得到时候认不出来闹出人命。” 说着，她一边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国内事务，一边向苏时酒解释，“目前周董还待在套房里，那边传来的消息，似乎二少的情况不太好，所以他情绪有些不稳，你如果没有要紧事，最好不要过去打扰他。” 苏时酒随意应一声，扫了眼陈杨发来的照片。 ——被一群西装保镖簇拥在中间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四五十岁，身材发福，有点秃头，身上穿着简简单单的polo衫，脚踩拖鞋，手中捻着一串应该价值不菲的佛珠，不说话时也依然笑眯眯的模样，若不是身边围着的人过多，放在菜市场里cos买菜老头，也完全没有违和感。 苏时酒挑眉，点了下头：“确实很有必要发这张照。” 谁又能想到，外表人畜无害的中年男人，会是缅区犯罪集团人人称赞惧怕的“龙哥”。 上任不到三年，就手握至少上千条人命…… 只不过…… 这些内容还没有重要到需要当面讲清楚的，陈杨直接发消息给他就行，何必特意来这么一趟？ 苏时酒不动声色看了眼身旁“虎视眈眈”的保镖。 果不其然。 等这些话都说完，陈杨终于将话题转到这次前来的目的。 她视线在苏时酒身旁的高大男人身上扫了眼，状似不经意般开口：“这位是？” “顾总不放心我，让我带的保镖。”苏时酒率先解释。 陈杨了然，冲对方伸出手：“你好，接下来我们应该要共事一段时间，我叫陈杨，你怎么称呼？” 那保镖是个硬汉，闻言似乎并不觉得打扮的光鲜亮丽，波浪长发大红唇，还穿着一席长裙的陈杨会跟自己是“共事”关系。 他一脸冷漠，扫了眼对方的手，没动，只简单回：“小一。” 陈杨：“？” 小一？ 她收回手，面上不显尴尬，却有些疑惑，猜测对方是不是看她不顺眼，故意敷衍她。 苏时酒一边跟马主任发消息，一边解释：“是花名，职场上的花名。” 陈杨：“……原来如此。” 唔，现在的保镖团队也整上大厂那一套了？ 连花名都出现了。 啧啧啧，看来现在哪里都不好赚钱啊……不过，既然是小一，那会不会还有小二小三小四？ 陈杨心中想着，看出小一的冷漠，没再不识趣地继续搭话。 一直到中午，眼底一片青黑的周明祈终于从房间里走出，沉着脸带众人去餐厅吃饭。 他的长相本就看起来比较凶，此时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苏时酒觉得，周明祈要是这般戾气十足的站到龙哥身边，绝对比照片上笑眯眯的龙哥看起来更像是缅区龙头老大。 扫过小一，周明祈轻嗤一声：“顾殊钧在你身边安排了一个人？” 苏时酒并不在意对方话中觉得顾殊钧不重视他的隐藏意思，而是坦然道：“这不是有周董在？我相信周董会保证我的安全。” ——出国，进入危险的缅区寻找亲弟弟的下落……先不说被周家崩了儿子的诈骗团伙老大，还是一直隐藏于水面之下，看不清身份的面具人，就连身为消息来源的龙头老大，都有可能会为了利益中途反水对周明祈不利，周明祈怎么可能只带了陈杨一个人？ 何况此时小二小三小四在暗处观察着，苏时酒完全不慌。 闻言，周明祈没反驳。 吃过饭，众人继续等消息，又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苏时酒看外面天气不错，跟保镖一起前往这家的酒店露台晒太阳，恰好陈杨也在露台这里边看风景边处理事务，他索性点了两杯咖啡，坐在陈杨对面：“方便吗？” 陈杨点头。 咖啡做好，由服务员端来，苏时酒还没入口—— 小一：“稍等。” 他一脸严肃，从身后的背包里翻找一通，拿出一个包装完好的小型检测仪，打开，调试好，取样了部分咖啡，待显示无毒，才将咖啡杯重新推回苏时酒面前：“苏先生，请。” 陈杨：“？” 苏时酒：“。” 陈杨：“？？？” 啊？ 当场验毒啊？ 陈杨忍不住狐疑看向面前的苏时酒和小一，她迟疑片刻，虽然心中怀疑，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却还是非常高情商地点头：“呃，谨慎一点确实比较好。” 苏时酒：“……” 苏时酒若无其事喝了一口面前的手磨咖啡，拿出手机，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手机里有一条五分钟前来自李洋的消息。 苏时酒没空在意当场验毒的事，敛眉认真看内容。 李洋：「我靠！时酒！你不在真是亏大发了！你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紧张又刺激！」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医院带回来的那两名杀手同伙一直拒不交代情况，是两根难啃的硬骨头。聋哑女人不肯提供线索也就算了，那个伪装成病人的男人竟然审讯中途想自杀！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师父制止，不然人可能就没了！」 苏时酒有些惊讶：「自杀？」 李洋看苏时酒回复，十分起劲儿：「可不呢，要不说刺激？跟拍电影似的，直接咬的舌头！」 苏时酒一愣，舌头下意识舔了下上颚。 唔。 想象一下就觉得好疼。 第438章 我们是专业的 李洋：「还好师父发现及时，只出了一点血，叫人来止血之后没啥事了，就是说话有点大舌头……」 「真狠啊，这也能直接咬得下去。有这决心，干什么不行啊，非得去做那种违法乱纪的事？」 确实。 有死都不怕的决心，干什么不行呢？ 不过…… 苏时酒慢悠悠敲字：「问题不大，这种自杀方式其实最初出现在小说里，现实中并不怎么成立。」 李洋：「是吗？」 「不是说原理是舌头咬断，舌根缩回喉咙卡住导致窒息而死？还是噎住什么的，就好比鸡骨头卡喉咙一样？」 苏时酒想了想：「不太一样。」 「想要咬断舌根的话，部位位于门齿外侧，舌头大概率会被吐出去；而要是断掉的舌头不多，舌根吞咽也只会进入食道，死亡几率不大；至于血液阻塞呼吸道么……需要足够多的血。要是周围没人，或许还能成功，但审讯中途还想这么玩，只能说是电影小说看多了。」 「断舌不会瞬死，及时就医基本都能救回来，但不建议有些好奇心强的人尝试，毕竟也是非常危险的。」 李洋：「谁会轻易尝试这个啊！」 苏时酒：「都说吞电灯泡后拿不出来，不还有那么多人不信邪，非得自己亲自试一试？」 李洋：「……」 好有道理。 根本无法反驳。 「啊啊啊，午休结束了！师父叫我呢，下午还得继续审，我先溜了！等结果出来再跟你聊！」 苏时酒回复：「好。」 他翻回两人的聊天记录看了看，漫不经心地想，那个男人竟然会在审讯中途自杀，真是出乎意料。 是什么，竟然让他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都要守住面具人的信息？给的太多了？家人当人质？ 苏时酒低垂眼睫，将自己的猜测全部写到备忘录内。 与此同时。 葛家村新址。 长长的楼梯让人一眼望去就觉得眼晕。 半山腰处，一个女人手臂肌肉凸起，使了牛劲，才堪堪将陷入泥水的轮椅推至青石板铺就的平地。 她微微喘着气，湿润的目光落在轮椅上的青年身上，顾不得踩进泥水里的自己，先轻声安抚道：“好了乖乖，只是前几天下雪才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的雪尤其多，还大。” 她话头一顿，见青年垂下长长的眼睫，盯着自己被泥水浸透的鞋和裤腿看，又说，“没事哈，等会儿我回屋擦擦就好。” 青年身体略微消瘦，只双臂还算正常，远远看去整个人形同枯槁，尤其是双腿部位，裤腿处空荡荡的。 ——是被截了肢。 他大约不常出门，皮肤在阳光下白到几乎透明，但被照顾的很好，身上很干净，一头长发如瀑，从五官上看，竟颇有种秀美的感觉。 如果不是突发意外，失去重要的双腿，如今的他应该也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我都听哥说了，最近不怎么顺利。” 青年握着轮椅扶手的手微微用力，青色的血管在阳光下更加明显，他抬眸，眼睛直直看向太阳。 正是葛素萍的儿子葛俊青。 下一秒，眼睛被一双粗糙的手挡住。 “别老盯着太阳看，对眼睛不好。” 葛素萍低声说，“而且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乖乖，坐在这儿晒会太阳，妈去洗洗脚，啊。” 葛俊青没应。 葛素萍不放心地多看葛俊青两眼，又觉得这里平时没人来，这才转身回屋。 轮椅上长发青年低垂下眼睫，他唇几乎无色，惨白惨白的，目光落在那长长的的台阶处。 若是有恐高症的人站在台阶上往下看，应该会惧怕吧？ 可是…… 值得吗？ 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值得吗？ * 凌晨三点半，苏时酒被一通电话吵醒。 他迷迷糊糊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光照得苏时酒根本睁不开眼，待五指张开挡住光源，眯着眼睛看屏幕上显示陈杨二字后，苏时酒连忙接通，后者言简意赅道：“联系到龙哥了，半个小时后准备出发去园区，带上行李。坐车可能要五六个小时，可以在车上补觉。” 苏时酒瞬间清醒。 陈杨补充：“商务车，七座的，可以带小一。” 苏时酒：“谢了。” 他飞快在保镖群里同步了消息，怕四名保镖还在睡觉，正准备打个电话，手机传来轻微震动。 小一：「收到。」 苏时酒挑眉，扫一眼时间。 这个点，人还醒着？ 这么想的，苏时酒也是这么问的。 小一回：「苏先生，我们都是专业的，每晚都会分批值夜班，现在刚好轮到我。我已经叫醒他们了。」 苏时酒：「大拇指.jpg」 这钱花得值！ 苏时酒是一个不怎么精致的男人，再加上时间紧迫，收拾起来非常快，等刷完牙，简单地洗把脸，用擦脸巾擦干，又去换好衣服，别好定位器，收完行李箱，看一眼时间，才堪堪过去十六分钟。 小一来敲门，主动拎过行李箱。 苏时酒：“他们能跟上吗？” 小一颔首：“苏先生不用担心，我们是专业的。” 苏时酒：“。” 虽然但是，你们当初跟黑社会一样面朝公安局站成一排，挑衅警局时，看起来可一丁点儿都不专业！ 众人很快收拾妥当，趁着夜色上车，连陈杨都换了一套更方便行动的裤装，波浪长发盘起来，只留一缕碎发修饰脸型。 来接的车是龙哥那边派来的，有司机和一名受龙哥重视的小弟随行，那人跟周明祈寒暄两句后，主动坐上副驾驶位置。 苏时酒和保镖小一对视一眼，率先前往后排。 周明祈一言不发，上车后坐在中排右侧位置，这个位置也是七座商务车内有专职司机时的老板座。 次一等的就是他身旁的中排左侧，此时坐着陈杨。陈杨用力拉上车门后，便利落地打开平板电脑，放在腿上开始办公，偶尔会小声给周明祈汇报目前集团内部事宜。 车如利刃般飞出去。 一路无话，直奔龙哥所在的园区地址。 第439章 难办 缅区目前局势复杂。 长期的政治纠纷、民族怨恨、经济得不到发展，以及某些国家的挑拨离间等原因，使得缅区问题繁多，且矛盾逐渐激化，不时就会发生一些暴动事件。 也因此，这一路上其实并不怎么太平。 商务车出城后，外面愈发人迹罕至，行程刚过三分之一，便遭遇了一次突然袭击。 枪声响起时，所有人都动作迅速地弯腰躲避，没有任何拖后腿行为，比如尖叫咒骂等。 副驾驶上龙哥的小弟见状，颇有深意地回头看了周明祈等人一眼，紧接着口中“啧”了声，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弯腰从座位下面拿出机关枪，架着便开始突突。 轻机枪的射程是五百到八百米，离得远，袭击方又有遮挡物，不一定能打到，主打的一个震慑效果。 一时间，车速不减，开枪声震耳欲聋，子弹壳落了一车，堪比好莱坞原声大片。 车内，保镖小一结实有力的手臂揽在苏时酒的后背上，护着苏时酒的头部往自己的怀里按，他临危不乱，从侧后腰的位置掏出一把手枪，时不时射击扰乱敌人。 好在那五名袭击者，并未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和密集的反击里成功击中商务车的车胎，只在车身上留下数个印记。 车开远，枪声总算不再响起。 “草。”龙哥小弟恨恨骂了声，用缅语对司机说，“早知道就该开龙哥常用的那辆车来。” ——如果是龙哥的车，谅那群人有多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手。 “好了。”他切换成中文，“已经安全了。” 苏时酒起身时，脸上憋的微红，发丝有些凌乱。 他轻微松了口气，转头一看，只见身旁的车窗上正有个弹孔，子弹卡在玻璃上，周围一圈的裂痕。 ……要是车窗质量再差点，子弹就打进车内了。 苏时酒突然有点怀念顾殊钧之前开的那辆防弹车。 简直安全感十足。 而这一简短的经历，也让原本就知道缅区不安定的苏时酒，对这里的危险程度有了更加清醒深入的认识。 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在此次行动中，顺利探查到有关面具人的更多线索，并安全回国。 * 车辆行驶的路程比之前陈杨说的还要远。 一直从凌晨开到日暮降临，只中途在加油站随便买了点包面吃，一路西行，待穿过方圆近十多公里，一望无际的农田后，众人终于抵达缅区龙头老大龙哥目前所在的园区。 下车时，苏时酒听到陈杨低声提醒：“换区了。” 周明祈淡淡“嗯”了声。 换区了？ 苏时酒目光落在周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黄昏降临，周围的大灯开了。 面前这个园区，和苏时酒来之前看过的一些诈骗园区的资料相比，规模瞧着更大，一些批量生产般的五六层蓝红顶的小楼鳞次栉比，看起来很像厂房，整个园区一圈被高达三四米的围墙围着，围墙上还有电网，是为了防止人逃跑而特意设立的，也不知道上面通没通电。 苏时酒觉得，至少夜晚，应该大概率是通着的。 不远处的几只被拴着的狼犬看到生人，疯狂地叫着，远处能隐隐听到有人的欢呼声和哀嚎声，交织在一起。 ……仿若在地狱。 像是知道周明祈等人在想什么，龙哥的小弟率先开口：“龙哥这几天刚好在视察，今天晚上正轮到这儿，想着许久没跟周董见面，至少得叙叙旧，所以临时更换了园区，把你们带到这儿了。周董不介意吧？” 他邪气一笑，“不过放心，周董是贵客，我们不会随意怠慢的。” 周明祈也很端得住，闻言回说：“我当然是相信龙哥的。” 他面不改色率先跟着往前走。 行至前方，先有安检，安检仪器旁还站着两名手持枪械的守卫，正警戒着周围，他们脚边趴着一只堪称魁梧的大狼狗，毛发油光发亮，一看就知道被养的非常好，听到脚步声，狼狗耳朵动了动，懒洋洋地抬起头颅，一双吃过人般，骇人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过。 苏时酒抿着唇，慢慢往小一后躲了躲。 他有点怕这种很凶残，一看就知道会咬人的狗。 那守卫还打着一个大功率手电筒，看到苏时酒一行人，尤其是为首的人，连忙压住狼狗，率先高声喊：“小李哥好！” “李哥晚上好！吃了没？今天有个猪仔干了票大的，伙食不错呢。” 另一人递过去一支烟。 正聊着，那守卫目光落在李哥身后，先不说两个身形最高大的，就那女的跟后面稍矮一点的男人，长相抓人得很，比他们这儿不少荷官都好看。 他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呦，这几个长得——” 被称为李哥的男人接过烟，顺势打断守卫的话：“没呢，等会儿带着这几位贵客找了龙哥就去。” 《贵客》 听到这话，那守卫当即闭了嘴，只目光忍不住在身材凹凸有致的陈杨胸上扫，还露出一个自认为隐晦的笑，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守卫。 陈杨皱眉，有些嫌恶地低垂眼睫。 小李哥只当没看见，转头对周明祈等人叮嘱：“园区内，枪支匕首等冷热武器都不能带，你们可以先寄存，放这边袋子里就行。” 他笑道，“周董，龙哥身份特殊，缅区这边想要他命的人可不少，您肯定能理解吧？” 周明祈一双眼眸冷冰冰的，与小李哥对视，小李哥一愣，眉头蹙起，竟有种下意识想躲避对方视线的感觉，好在这种对视并没有持续很久，周明祈转头，冲陈杨使了个眼色。 陈杨上前，将她身上的一把制式手枪放进袋子里。 一旁，小一照做。 回到自己的地盘，这位李哥瞧着放松闲适许多，去找龙哥的一路上口中哼着歌，心情很不错的模样。 待到了一座厂房前，他一努嘴：“到了。龙哥就在里面呢，你们进去吧。” “待会机灵点。” 周明祈只叮嘱了这么一句，推门而入。 苏时酒跟在周明祈身后，一眼便看到经过改造的，金碧辉煌的厂房内部。 这是一种十分浮夸的装修风格，有种暴发户的气质。 深金色的墙壁壁纸和深色帷幕，大幅的油画，以及其中一面墙上，挂着的虎头，无处不彰显无尽的奢华，高级绒面的雕花沙发，精美的瓷器，雕塑，璀璨的水晶吊灯，肉眼可见的物件都价值不菲，连一旁装饰用的立柱上的龙形浮雕，都似乎是镀过金，更是将一切都透得愈发奢靡。 懂行的大眼一看，便知道屋内物件摆放得非常考究，应该是找高人看过风水。 苏时酒下意识看了眼破败的掉了漆的红色大门，只觉得十分割裂，仿若推门便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 奢华的赌桌前，一位发了福，比照片上还胖了一些，头也更秃了的中年男性，正一身唐装，坐在其中一个位置上，听到动静，他头也不回，只朗声笑道：“是周家的小子？哈哈，真是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你老爸的身体还硬朗？” “龙爷。”周明祈改了称呼，走过去与对方寒暄。 毕竟是有求于人，周明祈一边回应着龙哥的话，一边微微弯腰，帮龙哥点了根雪茄，以周明祈目前的身份地位，此番伏低做小，也算是做足了姿态。 “来两把？让我看看你的技术退步了没。” 龙哥眼睛一瞥，看向荷官，荷官了然，动作利落地开始洗牌发牌，而陈杨和苏时酒等人，则站在稍远一些的位置观看，他们三人身边，还特意站了四名持枪的保镖。 “自从你们周家决定洗白上岸后，咱们之间的关系可就淡了，这都得有多少年没见过了？所以啊……” 他笑眯眯地，“你弟弟的事情，我确实有心帮忙，可惜上面有人提前来递过话，让我不要管。” 上面？ 苏时酒敛眉，手指轻轻抠了抠指甲，心想，看来抓走周明也的人，跟当地政府也有关系…… 那更加难办了。 与此同时，龙哥丢出一张牌，也说：“你知道的，你龙哥我虽然在这边名声是响，但其实也就是混口饭吃，哪能跟上面作对？我也很难办啊……” 第440章 难不倒他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嚷。 刚刚接引几人来的小李哥推门而入，大大咧咧道：“龙哥，上次那个刺头猪仔我给带来了。” 所有人都循声看去。 只见两个打手拖着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满身鲜血，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男人进来。 龙哥挑眉：“这位就是之前说的那位顶尖技术人员吧？前两天试图逃跑来着？” 小弟回答：“是，清北毕业，之前在大厂工作。来了半个月，一直没打服，中途跑过两次，都被抓回来了。” 龙哥笑了声，冲旁边的周明祈微微颔首：“失陪一下。” 他站起身，冲小弟一偏头。 小弟心领神会，立刻拎来一桶水，硬生生将那男人浇醒。 苏时酒眼皮一跳。 下一秒，小一和陈杨几乎同时不动声色抓住他的衣摆，像是在预防苏时酒冲出去救人。 苏时酒：“……” 他敛眉，无奈心想，就对他这么不放心？ 虽然以苏时酒的三观，看到面前这一幕确实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一个大好前程的青年，就这么……折损在这里，但他也不是那种不顾所有人安危硬莽的人。 那男人之前被打的浑身都是伤口，禁不住呻吟几声，被小弟拽着头皮的头发向上看，只看到昂贵的皮鞋和西装裤。 他眼睛红肿着，没吭声。 “干什么呢？这是我们的未来家人，怎么能这么残暴地对待？” 龙哥训斥手下人。 他弯下腰，拍了拍地上男人的肩膀，“你知道的，我们一向珍惜人才，真不想放弃你这位家人。你以后乖乖的，咱们什么都好说。不就是老婆孩子么？我找人给你带过来，你们一家人团圆！” “嗬——嗬！” 男人一听这话，目眦欲裂，当即剧烈地反抗起来。 他看准了，想要一口咬伤龙哥的手臂，的不过龙哥反应速度很快，没咬到。 牙齿咬合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房间内回荡，一看就知道对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几乎碎了牙。 龙哥脸色一变。 他骤然起身，从身上掏出一把枪来。 “砰！”“砰！” 两声巨响。 子弹精准地命中男人的双膝。 “啊——” “啊啊啊——” 男人嚎叫着，下一秒口中被塞了一团破布。 “不是会跑么？” 龙哥神色淡淡，将很有分量的手枪重新别回自己腰间的皮革枪套中，“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跑。你去跑吧。” 他对身旁的小弟说，“去，把人放门口，看着他跑。” 鲜血顺着男人双腿上的枪口流出，涓涓的如同溪流，很快润湿了一大块地板。 男人身体不住因为疼痛而抽搐着，意识几近昏迷。 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甚至小弟还因为血快流到自己脚边，稍微往后退了退让开些。 闻言，之前那两人便又拎起男人的手臂，跟拖死猪一样，把人往外拖走，留下两条长长的血痕。 很快，又有几人进来。 有拎水桶的，擦地板的，喷空气清新剂的…… 众人各司其职，不到一会，地板光亮如初，空气中只余下淡淡的血腥味，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苏时酒抿着唇，指甲深深掐入手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异样。 陈杨和小一见状，慢吞吞松开了苏时酒。 陈杨微顿，伸手拍了拍苏时酒，以示安慰。 “好了，处理一点生意场上的事，让明祈见笑了。” “龙爷风采真是不减当年啊。” 龙哥点点苏时酒等人所在的位置：“不过你身边这几个人，倒是不错。遇到这种场面，也都很沉得住气啊。” “确实，毕竟没少跟在我身边，见识过不少类似场面。” 周明祈唇角勾起。 他虽然长得凶，但笑起来也别有一番魅力，说话间，堪称云淡风轻地将面前的筹码all in。 随着荷官的主持，他对着众人亮出自己的手牌，一看，只做成了一个很小的花色，狠狠输给了龙哥。 “哎呀，明祈还是太年轻，急躁了点啊。” 龙哥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也笑。 他心想，周明祈毕竟开始着手洗白，太久没玩，技术退步，面对他，竟然还想用all in炸他，让他主动弃牌，真是—— 现在的小子，也有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龙哥有些失望。 却没想到…… 新的一局开始，周明祈单手接过荷官发的牌，开口道：“确实，我几年没碰这些，技艺早就生疏，哪比得上龙爷您娴熟？不过我这次来的目的，龙爷倒是有些误会了。” “哦？” 周明祈唇角始终挂着浅淡的笑，改口说：“我周家近些年虽然在业内没什么消息，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您说是不是？我弟弟的事情，我自有决断，这次来到这儿，是为了旅游，想去缅区的两个地方看看，主动联系您，只是作为曾经受过龙爷恩惠的小辈，旅游中途，过来探望一下您罢了。” 周明祈敲了敲赌桌，唤人来重新兑换了筹码，并再一次选择了全部all in。 龙哥挑眉，看看面前的筹码，察觉周明祈话语中的意思，目光审视地落在周明祈脸上。 周明祈点了点赌桌，让龙爷看到自己的诚意，并开口：“龙爷，我们只有区区四个人，想找缅区两个地方旅旅游，让龙爷稍微推荐一下名胜风景区而已。这不算什么难办的事情吧？” 半晌。 龙哥突然笑了：“好好好。” 他颔首，“我在缅区这么多年，别的不说，旅游景点还是非常了解的，当然有可以推荐的地方……话说回来，当初你爸跟我，那也是过命的交情，可惜你上岸了，没继续走这条路，不然我看你啊，倒是跟我儿子很合得来……” 两人说笑着继续。 不多时，之前龙哥的小弟——小李哥回来了。 他之前的衣服上沾了血，换了身衣服，笑眯眯地说：“给各位贵客的住处已经准备好了……我猜各位应该晚上还没吃饭吧？不然先跟我一起去收拾一下？” 见陈杨的目光落在周董身上，他十分自来熟地上前一步，想将手臂搭在陈杨的肩膀上，“我们龙哥今天好不容易见到旧相识，心情好，肯定要带着你们周董玩上不短的时间。” 苏时酒位置不错，适时上前一步，主动握住对方的手：“那我们周董就麻烦龙爷了。我们先走吧。” 陈杨一顿，微微一笑：“好。” 李哥挑眉，目光从陈杨转移到苏时酒的脸上，并不生气，反而一笑，又重重握了握，才终于松开：“啧，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就是不一样，手嫩的很呐。” 苏时酒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同样让人有些恶心。 他打了个哈哈，将话题绕过去。 走出厂房，先前往住处。 这边给贵客的住所，跟酒店的规格差不多，双床房，带窗户，独立卫浴，收拾的还挺干净。 陈杨以女秘书的身份跟来，众人心照不宣，自然跟周董住一间房，苏时酒和小一住同一间。 “你们把行李放下，就先跟我去食堂吃饭，毕竟是贵客，我已经招待厨房开小灶了，今天一定让各位宾至如归。” “那就提前谢过李哥了。” 小一主动拎着行李箱，两人进入门内，前者不愧是雇佣来的保镖，他动作利落迅速，先在房间中简单查探一番，轻轻松松从插头和烟雾报警器内找到了两枚监控摄像头。 毕竟是对方的地盘，贸然拆掉不好。 他隐晦冲苏时酒使了个眼色。 苏时酒了然。 看来今晚在这里，得继续演戏了。 好在苏时酒在演戏这方面，十分有经验。 根本难不倒他。 第441章 会扣钱 周董身边的人，毕竟是龙爷的贵客。 李哥一路上招待的非常周到，就连园区内的厨子听说贵客来了，都特意操刀给苏时酒三人开了个小灶，整出四菜一汤来——似乎跟之前刚进园区时守卫说的干了票大的有关，四菜中有三道都是硬菜，还算丰盛，味道不错，分量也很足。 李哥已经吃过饭，只坐在一旁陪伴三人。 有外人在，苏时酒等人奉行寝不言食不语的准则，李哥闲着无聊，中途抽出一根烟，点燃后起身，找周围认识的人聊天去了。 苏时酒得以有空，将房间中有摄像头的事情说了。 陈杨面容冷漠：“真是考验演技。” 苏时酒低低“嗯”了声。 确实。 他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陈杨比他更惨。 ——她对外的身份是美女秘书，又和周明祈住同一个房间，外人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是晚上不睡同一张床，做出点什么，那可太奇怪了。 可据苏时酒所知，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清白的。 不过，周明祈是个聪明的。 或许他会做点什么，绕过这一行为。 心中想着，苏时酒余光看到李哥偏过身，扬了下手，似乎聊完了准备回来，低声道：“注意安全。” “我知道。”陈杨回。 * 晚上。 苏时酒洗完澡换好衣服，率先躺在床上。 一旁，小一在房间中脱掉上身t恤，露出满身的腱子肉，线条饱满有力，稍微包装一下，都能去拍好莱坞电影。 苏时酒看看他的肌肉，再看看白斩鸡一般的自己，想到跟在周明祈身边，甚至连“保镖”这个身份都拿不到，只能对外宣称是“助理”，颇有些艳羡，忍不住问：“一哥，你这肌肉是怎么练的？也太好看了。” 小一：“……” 小一：“…………” 他后知后觉，突然想到什么，一反手，猛地又把t恤套上，将自己全身重新遮挡的严严实实。 苏时酒：“？” 他虽然是个gay，但刚刚跟对方聊起肌肉，是诚心诚意的，并没有带任何情色方面的意思！ 小一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行为看起来有些过激，他唇角牵扯了下，解释：“老板说不要在你面前随意裸露身体，会扣钱。” 这个“老板”，当然说的是顾殊钧。 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 苏时酒：“……” “刚刚不小心忘了，是个意外，你……”小一有些迟疑。 苏时酒秒懂对方的意思，一时间无语无奈又好笑：“……放心吧，我不会让老板知道的。” 小一：“谢了。” 他转身进入浴室。 苏时酒原本入夜后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整理一天的摄像内容，封存好发到刘青锋等人的邮箱，给身边的所有仪器充电，尤其是耗电非常厉害的微型摄像。 但自从知道房间内或许有人会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便彻底歇了心思，只摸出手机，给顾殊钧等人报了个平安，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所在位置和情况，便闭上眼睛养神。 手机安安静静的。 顾殊钧没回复，不知道是在忙，还是已经睡下了。 不多时，小一洗完澡出来，见苏时酒似乎在睡，动作放轻，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躺下。 在缅区这种危险的诈骗园区内，小一和苏时酒都不约而同地留了个心眼，相对比平日里，觉变得浅多了，稍微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比如凌晨一点门外有三个人来回走动，不知道在做什么，又比如凌晨三点，周明祈终于回房，他喝得颇有些不省人事，吐了两次，自然而然的，也不需要和陈杨再做点什么。 好在最终，这一夜平安度过。 第二天一早，苏时酒洗漱完跟周明祈和陈杨汇合。 周明祈明显没休息好，脸色苍白，眼底一片青黑，整个人像鬼一样，被李哥带着再次前往餐厅。 正是饭点，短短一路，苏时酒跟在李哥身后，路过一群群如犯人般……不，甚至还不如犯人的人。 他们身上满是脏污，神情麻木，被带着狼狗，端着枪的守卫们呵斥着往破旧的厂房大楼里驱赶，即便苏时酒等人路过，也像是没看见，似乎知道，根本没有一丝丝逃离这个魔窟的希望…… 苏时酒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他干脆低垂眼睫。 一个人的力量是弱小的。 苏时酒不是拍战狼，做不到直接救他们出来。 但整个华夏的力量凝结起来，就不会弱小。 目前就苏时酒所知，国家一直都在大力打击电信诈骗，且颇有成效，之前还出过几次听起来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比如警方有要事通知某位公民，公民却非常有防诈骗意识，觉得警察就是骗子本骗，压根不听警方说什么，直接挂断，还反手一个举报…… 早晚有一天。 自由广阔的蓝天，会重新出现在这些人的头顶。 * 周明祈昨晚应该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跟苏时酒等人一起简单吃过早餐后，又去找了一趟龙爷，便没再多留，带着收拾好行李的众人直接离开。 苏时酒上车。 他透过后面的车窗往后看。 位于缅区边缘地带，占地面积约十几平方公里的知名诈骗园区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苏时酒只在里面待了一个晚上，已经见识到不少黑暗面，可想而知这里的人日复一日的生活，该有多痛苦麻木。 回头联系上刘青锋，倒是可以试探性问问…… 车开出一段距离，突然停下。 众人换了一辆差不多的车，开出一段距离，又换了辆。 “周董，我就先送到这里了，接下来想去哪儿旅游，就看您自己的偏好了。” 龙爷身边的小弟大概是电视看多了，一抱拳，将车钥匙抛给小一，小一精准接住。 小弟一招手，坐着一辆早就停在路边的车走了。 周明祈：“我们也走吧。” 他神色淡淡道，“先前往s区，定位我发你。” 四人再次踏上旅程，一路上，所有人都没聊相关话题，只沉默着出发，直到抵达s区，周明祈现租了一辆车，由小一检查后重新上路，气氛才活泼了些。 陈杨开口：“周董，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在房间内处理公务时，特意透了一些消息给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查看监控……” “会的。”周明祈打断陈杨的话，“我了解他，他最是自负，你又说的隐晦，他不会怀疑由自己亲自推测出来的内容。” 苏时酒坐在副驾驶，听到两人的交谈，微一挑眉，大致猜测到，这位龙爷对他们似乎没那么友好，之所以会稳稳当当放他们出来，或许只是想逃脱责任。 果不其然。 “……人心不足蛇吞象。” 周明祈冷笑一声，“只要他不想着拿了好处，又来灭我们的口，就不会出事。” “好在龙蟒那个人素来自负，给的资料我找人去查了，不是假的，大概是觉得反正我们会死在缅区，不如给真的信息，好降低我们的防备心……且看吧。” “活与不活，都在他自己的一念之间。” 第442章 等着 缅区是整个东南亚面积最大的国家之一，属热带，三面都被山脉环绕，连海岸线都长约3200里，可惜经济发展相对比较落后，目前还只有一条高铁，在基建方面完全不比国内。 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另外一个邦城小镇，四人决定弃车，乘坐缅区的火车前往目的地。 买票入站后，火车站瞧着十分破败，到了候车区，地上更是有不少烟头和垃圾，或许是因为他们即将前往的线路问题，乘坐的这辆火车比较落后，不知道已经投入使用多少年了，车漆掉了不少，也没补，甚至车门都不关，让人看了一时有些沉默。 “也不怕人不小心掉下去，或者偷偷爬上来？” 苏时酒嘀咕，“……跟印度火车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跟着人群一上车，比较讲究的陈杨便皱着眉头，拿出纸巾擦了擦座椅和窗户边沿，不过她也是很能吃苦的，虽然皱着眉头，对环境不太满意，却始终没抱怨什么。 苏时酒坐下后，手握手机，发现昨天晚上发给顾殊钧的报平安消息，直到现在对方都没回。 他微微蹙眉。 顾殊钧不是这种长久不回他消息的人。 难道出什么事了？ 他心头莫名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时钧科技和顾氏集团那么忙，顾殊钧空不出假，总不能跟来缅区，何况就算跟来，也会跟他们联络，而不是直接失联。 想了想，苏时酒拍摄了周遭的场景，给顾殊钧发过去。 他打字：「看，缅区的火车。」 之后想了想，又联络了顾殊钧身边的林耀林特助。 一路上，车程颠簸。 苏时酒时不时扫一眼手机，顾殊钧和林特助都没回。 ……算了。 别多想。 应该是在忙什么要紧的事，否则不至于林特助都没空回复消息。 苏时酒松开被掐出月牙的手心，轻轻拍了拍脸颊。 唔，终于有点明白顾殊钧想在工作危险的他身上安装定位器，时时刻刻看到他动向的心情了。 苏时酒心知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也会如同这两天般奔波，还可能会遇到更危险的事，便强行清空大脑，没再多想，找了个稍微舒服一些的姿势，打算补上一觉。 只可惜，这一觉，苏时酒依然睡得不踏实，中途被颠醒了无数次，甚至有一段路程，跟坐过山车似的，也不知道当地人是怎么面不改色的…… 等下车时，人均面有菜色。 “摇……摇匀了。我的脑浆被摇匀了。” 陈杨表情晕晕乎乎，感慨这么一句，突然脸色一变，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一边，扶着垃圾桶旁的立柱，“哇”的一声吐出来。 就连周明祈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显然没想到条件会这么艰辛。 苏时酒还好，能忍。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没拆封的矿泉水，递给陈杨漱口。 “谢了。”陈杨语气虚弱。 她深吸一口气，“中途我好多次都觉得，火车随时都能从中间断裂，把我们这一节遗留在原地……” 苏时酒闷笑一声：“不会的。” 他回想刚刚在车上的感受，一顿，补充道，“大概……吧？” 陈杨：“……下次再也不来了。” 苏时酒低笑。 恰好此时手机震动，苏时酒连忙拿出来看。 顾殊钧：「抱歉，之前去参加一场比较重要的会议，手机被人收走了，现在事情基本已经解决，才看到你发的消息。」 「你下车了吗？到哪儿了？」 苏时酒目光落在会议上，有些疑惑。 什么重要会议，竟然到要收手机的地步？ 不过他没多想，直接给对方发了个定位：「刚下车。」 他眉眼舒展开，跟对方分享陈杨的趣事，「说是脑浆都摇匀了。」 顾殊钧：「那边路况确实不太好。」 「打算先去猛虎园区？」 苏时酒有些惊讶：「你猜到了？」 ——路途中，周明祈跟苏时酒他们大致聊过。 面具人的行踪太过飘忽不定，且有大部分时间压根不在缅区，甚至还有同时出现在好几个地方的传言，所以连龙爷都有些探查不出他的具体底细，只能说，对方的掌权者并不只一个，产业也并不只局限在缅区，甚至跟丑国也有一些牵扯，水特别深。 而跟周家有杀子之仇的另一位园区老大，曾经名头很响，但自从被周家的人摆了一道，失去了亲儿子后，一直隐姓埋名，卧薪尝胆，如今好不容易东山再起，绰号“猛虎”，开了个同名的猛虎园区，干的不止电信诈骗这一行当，比龙爷的园区还要血腥。 拒龙爷所说，之前聚会，猛虎就曾直言，他势必要把当年从周家那输掉的，再全部夺回来！ 一副莫欺少年穷的模样。 所以，猛虎园区才是周明祈等人的最优选。 不但位置能确定，还跟周家有如此深仇大恨，确实有可能强行掳走周明也，报当初杀子之仇。 “……但也不一定。” 当时在车里，苏时酒蹙眉，隐约觉得这个说法有问题，他提出自己的质疑，“如果真是报杀子之仇，为什么猛虎不在掳走周明也后，第一时间告诉你，而是失踪这么久才传来消息？” 周明祈喉结滚动，眼神幽暗：“或许是想折磨小也，也或许是看周家小儿子失踪后，我们一直找，却找不到的狼狈模样……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至少在听说周明也失踪后，周明祈确实快疯了。 他只有这么一个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深厚的亲弟弟…… 苏时酒的猜测也仅仅只是猜测。 最终做决定的还是周明祈，所以众人乘坐火车来到了这里。 但让苏时酒惊诧的是，顾殊钧好似对缅区十分了解，只看一个火车站，就知道他们要去哪。 顾殊钧：「确实猜到了。」 「等着。」 苏时酒：“？” 等着？ 等什么？ 苏时酒连忙发问号过去，但顾殊钧却没再回。 他反复查看两人的聊天记录，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忍不住瞥了一眼一旁的小一，又觉得对方不一定会知道顾殊钧的计划。 苏时酒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他也应该在顾殊钧身上安装一个定位器！ 第443章 搜 顾殊钧没有回消息的意思，苏时酒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好在四人中，只有小一“身经百战”，没有被缅区的火车颠出脑浆，而周明祈和陈杨缓了一会儿，走出车站时，脸色依然不太好看，苏时酒混在他们两人中，倒也不显得突兀。 众人更换交通工具，继续踏上征程。 小一开车。 陈杨现在正是晕车的时候，去了副驾驶，周明祈和苏时酒坐在一起。 路上，苏时酒心中念着顾殊钧的事，频频看向手机。 一侧的周明祈正在看周报，余光瞥到苏时酒的界面，突然开口：“不回你消息了？” 他翻过一页，语气淡淡，“呵，男人。” 苏时酒：“。” 虽然但是…… 你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露出这种“我早就猜到了，这个男人根本不靠谱”的表情啊！？ 苏时酒慢吞吞用手掩了下手机屏幕：“周董，随便看别人的手机界面不太好吧？” 周明祈倒是直白坦率，抬了下手：“我的错。” 下一秒，他接道，“如果是我弟弟，就不会这样晾着你。” 万万没想到，周董之前说出那话的目的，竟然是为了给自己的亲弟弟拉皮条。 苏时酒一时有些无语，同时心中又无法忍受别人这么说顾殊钧，尤其是周明祈根本不了解事情经过。他知道不太适合在这种情况下和周明祈起冲突，却还是没忍住，呛声道：“恕我直言，如果是你弟弟，现在也回不了消息。” 周明祈：“……” 这话说得…… 简直是往周明祈的心窝里扎。 周明祈握着平板的手紧了紧，眼神冰冷地扫身旁的苏时酒一眼，生气地偏过一点身体，不理他了。 多数诈骗园区的选址都在边境线附近。 kk园区如此，猛虎园区也是如此，只是两个园区方位截然不同。 而缅区占地面积不算小，又多是山区，想绕过去得费不小的功夫。众人颠簸一天，到了傍晚，周明祈看了眼时间，开口提议：“先在前面市里休整两天，等等人。” 苏时酒没异议。 既然是找仇家，那当然前期准备做的越周到越好，不然就不是去救人，而是葫芦娃救爷爷——挨个去送。 他想了想，以防万一，将这个消息发给顾殊钧，免得对方真来了却因此错过。 不过……顾殊钧会来吗？ 这边这么危险。 而且缅区的事，说到底跟顾殊钧没什么关系，以他的身份及财富，称得上牵一发而动全身，近期又因为公司内脑机相关有重大突破，对国内科技发展意义重大，出入境其实是受到限制的，说不定需要审批……也许对方的那句“等着”，是他又有了其他的事，需要上缴手机，没法及时回消息？ 苏时酒思绪又开始乱。 他“啧”了声，起身去洗脸，却发现这个房间的浴室有点漏水，还返潮，推开门便是一股难闻的气味，便叫上小一找工作人员换了个房间。 这算是其中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小插曲。 时间已经不早，又连续累了两天，苏时酒倒头就睡。 第二天颇为日常。 周明祈联络了他手下的人，得到的消息是下午到，但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时间推迟到了傍晚。 下午三点，周明祈和陈杨出门了一趟，苏时酒没去闲逛。 晚上，他吃过保镖从楼下食堂带上来的饭后，继续认真投入工作——房间内插头不多，继续给多种设备充电，查看这几天拍摄的视频并进行有效剪辑，将目前的所有进度整理到邮箱中，设置好发送时间，并抄送给刘青锋等人，以及查看最近两天遗漏的聊天记录。 人在忙碌状态中，就不容易多想。 苏时酒进入专注工作状态，等一切都差不多搞定，已经是晚上十点。 酒店的桌子是那种很不方便的窄桌，凳子也很硬，苏时酒起身时，感觉身体都快散件，他捶了捶肩膀和腿，听到浴室有水声，应该是小一先去洗澡了，便前往阳台活动了下，却意外看到楼下出现不少进进出出的人。 苏时酒动作一顿。 ……那些人看起来是一伙的，身材素质不错，像是保镖。 难道是周明祈喊来的人？ 他目光快速在周围扫过。 不远处停着大约三四辆面包车，司机都在，车窗大开着，每个人都时不时朝酒店的方向来，随时关注着动态，不过后车窗上贴了防窥膜，看不到里面。 酒店门口有至少三名一直在观察四周、身材健壮的陌生男人，从苏时酒的视角看，其中两人的手都放在怀里，显然是有枪的。 ……不对！ 苏时酒紧蹙眉头。 这群人的状态，不像是周明祈的人，反而—— 苏时酒下意识往口袋一摸，想叫人，可手机在房间中充电。 就在他转身想回房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 一名穿着打扮十分懒散的男人手中持枪，大摇大摆，率先从酒店里面走出，而在他身后，每两人压着一个脚步虚浮的人往外走，赫然是周明祈和陈杨！ 看他们使不上力气的状态，似乎是被下药了？ 就在这时，懒散的男人脚步顿住，突然朝着苏时酒的方向看来。 苏时酒心中悚然一惊。 他瞬间后退一步，身体也蹲下来，整个人隐入对方视角盲区内，同时慢吞吞向后靠——好在苏时酒没开阳台的灯，这边是暗的，应该不太容易注意到。 “……苏先生？” 房间内，小一刚好洗完澡出来。 他擦着头，看到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的苏时酒，有些茫然，“您肚子不舒服？” 不应当啊。 晚饭他验过了，没毒。 苏时酒：“……嘘。” 他葱白般的手指竖起放在唇边，用口型说，“敌袭。” 房间中为了通风，窗户没关，难保声音不会传下去。 而小一是专业的，应该能看懂。 果不其然，小一立刻进入备战状态，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手枪来，边用手机联络自己人，边行至阳台有遮挡物的边缘，小心翼翼往下看。 楼下，懒散的男人正用手机发消息，盈盈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啧，没想到这个周家，都已经开始洗白了，找来的人还这么难啃……” 他转头看到自家小弟，一脚踹上去，“还有两个呢！人呢？” “哥！哥哥你先别踹，他们定的房间里没人！说不定还没回……” 苏时酒和小一对视一眼。 万万没想到，换个房竟然还能逃过一劫！ 感谢那间漏水还返潮的卫生间…… 下一秒，懒散的男人又是一脚踹上去：“别搁这儿放屁！你是傻逼吗？还要我教你？那房间里是空的，一点使用痕迹都没有，肯定是换房了！” “去问前台！他们那有记录！” “赶紧搜！不然等会儿杨警官来了，我怎么跟人交代！？” 苏时酒、小一：“！！！” 第444章 臣妾要告发…… 快跑—— 苏时酒的脑海里只余下这两个字。 但走之前还需要抢救各种设备。 这些东西，绝对不能落到敌方手中。 苏时酒以平生最快的动作，囫囵将设备往自己背包里塞，生怕遗落下什么。 一旁，小一欲言又止，终于明白老板之前为什么叮嘱，如果出现特殊情况，一定要以苏先生的生命为最优先，实在不行，允许直接捞起苏先生就跑，这是给他们的最大权限…… 不过好在，今天还用不着这项权限。 “苏先生，您请放心，在这方面我们一五是专业的，绝对不会让周董和陈小姐落入敌方手中，不难会很难办，所以您不用着急跑路，反而打草惊蛇，可以先去厕所躲一躲，等我们的好消息。” 小一唇角露出一个邪气的笑。 他利落给枪上膛，“顾总跟我们说过，您之前也学过一段时间枪，我给您的那把您烦请拿好，以防万一。” 苏时酒动作一顿。 一五？ 不是只来了四个？ 他心中想着，敏锐听到楼下传来的呼唤和叫喊。 之前在路过走廊时，苏时酒看到过酒店的简易平面图，但生活毕竟不是拍电影或者电视剧，他也没有飞檐走壁的本领，在下面有人堵门的情况下，想全身而退还是比较难的。 所以乖乖按照小一的吩咐，先等他们四……五个与对方周旋后，他再看情况出击是最优解。 苏时酒心中权衡利弊，但实际现实中没考虑超过两秒，他颔首，同意了小一的提议，拎着沉重的背包进入厕所，这个厕所是l型，刚好适合躲避，他将马桶盖盖上，掏出手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认真给手枪上子弹——之前怕擦枪走火，且众人还没有完全抵达猛虎园区势力范围内，所以他的枪内都是没装子弹的。 到底还只是一个刚过24岁生日没多久的青年。 苏时酒哪见过这阵仗？ 他心绪不宁，上子弹时手微微有些颤抖，缓缓吐出一口气，固定住自己的手腕，才觉得好上许多。 苏时酒侧耳倾听。 外面没什么动静。 苏时酒猜测，小一应该是找了个掩体藏着，预备出其不意。 沉默的氛围在整个酒店内蔓延。 “滴答滴答。” 房间中的钟表声清晰可辨，时间仿佛慢下来…… 同时，远在几公里外的一家警厅内。 一个穿着警服的缅区男人正双腿翘着看电视，一派悠闲的模样，一旁柜台上的老式座机响起。 男人眼睛不离电视，拿起听筒手柄：“喂？” “哦，是小王啊。” “你说那个酒店里有枪战？没事没事，上面下来通知，已经有人打过招呼了，你们去得慢一点……对对，嗯，是，就是他们。哈哈哈，好好，晚上一起喝酒！” 寒暄过后，电话挂断，男人继续看电视剧。 然而过一会，又有一通新的电话打来，依然是说这事的，他随意敷衍过去，挂断后皱着眉头，盯着座机看了会，似乎嫌接电话有些麻烦，“啧”了声，特意伸手将座机的听筒撂到一边，营造出占线忙碌的状态，继续优哉游哉看电视。 酒店楼下。 面容慵懒的男人看到小弟小跑回来，开口问：“拿到房号了？” “对，哥，前台说是卫生间漏水，换了个房，她昨天休假没上班所以不知道……”那小弟简单将前因后果说了，撇撇嘴，“保镖和助理倒是有点好运在身上，可惜今天遇到了咱们明哥……” 懒散男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拍马屁功力见涨。” 小弟嘿嘿一笑。 被称为明哥的男人快走几步，看向车内。 ——周明祈和陈杨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两人发丝凌乱，手臂上有擦伤，显然之前挣扎过，此时双手双脚被绑，嘴巴上还被贴了明黄色的胶带。 看到男人，周明祈索性闭上眼，不理对方。 明哥玩味笑了下：“车里这两个……留两人守着他们，给我看好了，上厕所之类的拙劣借口都别信，谁给他们松绑，先问问我的枪子答不答应。懂了没？” 众人异口同声回：“懂！” “其余的……” 明哥点了点人头，一挥手，“就你们八个，跟我走。” 一行九人一拥而入。 他们今天过得很忙。 根据之前买来的情报，明哥等人先去来这个镇子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把周明祈叫来的那群保镖全部截胡在半路，断了周明祈的后路，确认无误了，才来的这里。 所以，目前为止这栋酒店里，除了已经被抓的周明祈和陈秘书外，就剩下一个包翻译和开车的保镖，以及一个长相不错，但看起来很是弱鸡的男助理。 根本不足为惧。 众人凑在一起，无视周围面容惊恐的工作人员，甚至称得上享受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 他们径自进入酒店，准备先前往房号位置，中途还在嘻嘻哈哈地交谈，如果忽视他们手中的枪，简直像是一群来旅游的人：“哥，今晚庆功宴，你是不是要跟美姐……嘿嘿嘿。” “美姐真的，盘靓条顺，今年刚开年，业绩就不错了吧？那在咱们园区也是一顶一的，配明哥！刚刚好！” “确实。” “我看美姐也喜欢明哥——” “好了，就你们话多。” 明哥皱眉打断，“毕竟有个保镖，多注意点，别掉以轻心。” 小弟却不以为意：“嘁，他们那种钱堆上来的保镖，哪有我们这种实战拼杀出来的有用啊？” “就是，兄弟们之前经历过的枪战还少吗？” “哈哈哈哈。” 说话间，众人抵达苏时酒和小一的所在楼层。 突然！ “砰”的一声枪响！ 瞬间划破寂静的夜空！ 厕所内，苏时酒呼吸一紧。 听声辨位，应该是小一开的枪。 苏时酒低垂眼睫，猜测这是一个战斗开始的讯号。 给敌人的。 但同样也是给自己人的。 走廊中，在明哥右前方的一名小弟胸口中枪，他大叫出声，捂着自己中弹的位置倒地。 血抑制不住地流出来，他痛到浑身都有些打颤。 原本面容懒散的明哥在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便侧过身，站在众人后面，他目光落在受伤的人胸口上，啐了口，神色冷漠：“对方最多只有两个人，不要怕，所有人都跟我往里冲！” 到底都是一群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明哥一声令下，带着众人往里冲，然而就在这时—— “砰！” 又是一声响！ 在这种几乎没有遮挡物的走廊中，对死亡的恐惧，让剩余的一行七人脚步停缓了一瞬，然而这次，枪声并不是在酒店内部响起，而是在……外面！？ 明哥悚然一惊，意识到什么，当机立断往楼下跑。 “糟了！中计了！” “他们还有人！真正的任务是救走周明祈！” 酒店内的保镖和助理顶多算是搭头，对虎哥来说，真正重要的是周明祈，若是周明祈被救走，因小失大，一门心思想要复仇的虎哥，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留下四个人压制酒店里这两个，保证自己安全为前提，发生冲突的话不用留活口。” “其余人跟我回防！” 然而，刚出酒店门，又是“砰”的一声！子弹精准命中一名明哥身旁一人的眉心。 ……命中眉心？ 狙击手？ 明哥想也不想，飞快一个闪身躲回酒店里面，寻找掩体蹲下，他视线看向倒在酒店门口的尸体，心头大骇，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免得身边的人先乱了阵脚。 “明哥！有狙击手！” “周明祈的人不是都被我们拦截了吗？” “可能有遗漏，也可能是周明祈心思深沉，早有出意外的防备，特意找了两队人支援……” “哥，现在怎么办？酒店大门没遮挡，他们又有狙击手……火力压制下，我们人不算多，冲出去说不定又得折一个弟兄……” 楼上一个，酒店门口一个。 为了这个保镖和助理耽误的这一会，已经死了两个兄弟了。 明哥面色阴沉。 “等着，我叫人。” “可是弟兄们都离得远……” 明哥当然知道，就算是给弟兄们打电话，他们短时间也赶不过来，他摸出手机，干脆拨通了当地警局的电话。 然而—— 占线！？？？ 又是远在几公里外的那家警厅。 警察拿过茶杯，慢悠悠喝茶，他面前的电视机里，正播放前两年很火的一部华夏电视剧，一个女声铿锵有力地响起：“臣妾要告发熹贵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他正看到最精彩的地方，根本不想接，但架不住对方一直打，叹了口气，只好接通—— “啊？” “哦，你说那个酒店门口的枪战啊，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上面打过招呼了，不用管……” 他慢吞吞地，语气还颇有些不耐烦，等听到那头传来的几乎冲破话筒的怒骂时，整个人一惊，“啊？” “您、您您——” “您说什么？是枪战，但被枪杀的是之前跟警局打过招呼的大老板的手下！？包抄……打警局电话打不通，直接被端了……？” 那名警察喃喃重复着对方的话，根本没空在乎电视剧里，熹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滴血认亲的结局了，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自己之前因为来的几通电话嫌烦，特意放到一边的座机听筒，整个人懵住，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全完了。 怎么就被反杀了啊！？害的他都没法跟上面交代！ 这也太菜了！！！ 第445章 诛九族! 疾行的七座车内。 明哥灰头土脸，坐在车后座中央，被小二和小三夹在中间。 他双手双脚被绑，整个人动弹不得，肩膀、手臂和腿侧均有擦伤痕迹，好在没有中弹，此时面有菜色，双眸轻微涣散，比之前被抓住的周明祈看起来还要狼狈。 此行前来，明哥原本带了足有二十多人，之前在跟周明祈雇佣来的佣兵团战斗时，死伤数十人，来到酒店时能战斗的小弟还余下十一个，他自认对付四个人足够了，可现在—— 手下不是死了，就是重伤。只剩下明哥一个，作为跟虎哥谈判的“人质”，活了下来。 明明前一天还在一起喝酒吃肉，谈笑风生…… 一旁，小二完全不在意明哥的伤春悲秋，毕竟之前明哥对敌人下手时，也没见有任何心慈手软。 他兴高采烈：“小三儿，你刚刚简直帅爆了！” ——五名由顾殊钧高薪雇佣来的保镖都是专业的。 他们早在明哥等人停在酒店门口时，便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当即发了消息，只不过当时苏时酒手机在充电，小一在洗澡，而那伙人已经包围酒店，即便通风报信，小一带着身体素质稍差的苏时酒，也很难安全逃脱。 短短几分钟内，明哥带来的人就将周明祈和陈杨抓出。 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与其跑，不如刚。 而解救人质是至关重要的。 狙击手小五率先开枪射杀一名留下的守卫，并负责警戒周围，为二三四打开了通路。 小三精通冷兵器，竟如鬼魅般摸到车边，直接用一把匕首抹了另一名敌人的脖子…… 一切都是那么的丝滑！ 太酷了！ 竟然比热武器还酷！ 小二崇拜地看着三：“回头你教我耍刀呗？” 小三：“……不。” 双手抱臂一脸冷酷的小三声若蚊蝇，“还有，不许你在三字后面加儿化音。” 轮到他叫小三也就算了，还喊小“三儿”—— 别太过分了！ 可惜，正在兴头上的小二完全没听见这几乎跟唇语一样的声音，他隔着中间的明哥去摸小三结实的手臂肌肉：“三儿，教教我呗，我很聪明好学的，很快就能学会！三儿~” 小三咬牙切齿：“……不！” 小二：“哎呀，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明哥：“……” 明哥坐在中间，生无可恋地感受着推推搡搡的两人。 我也是你们y中的一环吗？ 位于司机位置的小一更是怒火中烧，额头青筋暴起——怎么可以当着老板的面打情骂俏！ 真的太没有职业素养了！ 好在苏小先生没有说什么！ 中排。 苏时酒拿着医疗箱，小心翼翼用镊子将周明祈手臂上的碎玻璃夹出来，之后打开一包棉签。 棉签中间是中空的，里面灌了碘伏，压在伤口上，疼痛感让周明祈忍不住倒吸口气，发出“嘶”地一声。 苏时酒充耳不闻。 “好了。” “不需要纱布缠一下？” 苏时酒回：“伤口不算重，晾着好得更快。” “哦。”周明祈应一声，目光落在苏时酒整理药箱的纤细的手指上，又往上抬，看到后者细瘦的腰身、白皙漂亮，近距离观察也几乎没有毛孔的脸，心中对顾殊钧愿意甚至称得上迫切地跟苏时酒领证的事，有了一个更深的理解。 如果这样的人是他的弟妹就好了。 啧。 只可惜周明也不争气。 周明祈漫不经心想着，说，“这次的事谢谢你了。” 谁能想到呢？ 要不是顾殊钧请来保护苏时酒的这几名保镖给力，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带到猛虎园区跟弟弟团聚，但被嘎了腰子。 而他同样花了几百万大价钱请来的那批雇佣军，足有十一人，都有一个足球队那么多了，比顾殊钧请的多了足足7个人，却如此轻而易举就被干掉了……一点都不靠谱。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钱钱打了水漂不说，毕竟周明祈有的是钱，可差点把他自己的命都搭进去，那就不行了。 周明祈眼神幽暗。 “不客气。” 苏时酒不知道周明祈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他伸手将药箱合上，抬眸说，“不过你需要感谢的人是顾殊钧，一到四都是他请来的人。” 周明祈不置可否，只说：“可顾殊钧给他们下达的任务是保护你，而不是保护我。” 随意吧。 苏时酒耸耸肩。 周明祈不打无准备的仗。 除非这个仗他自己出了问题。 在前往猛虎园区的路上，周明祈沉着脸，痛斥了介绍那批雇佣兵给他的公司，好在公司不愿意失去这位爽快的大客户，声称审批下来，临时用直升机送来一批武器装备更加精良的人。 “瞧着怎么样？”周明祈问小一。 ——这位小一，原本在周明祈眼中的定位是苏时酒的保姆，日常生活中将苏时酒照顾的面面俱到，还会缅语，非要说，就是握枪的姿势看起来确实专业，但也没什么大不了。 直到他之前在酒店内以一敌四，单枪匹马干掉了明哥留下来守在走廊的人。 从到头尾，被小一保护着的苏时酒连一根头发都没掉。 小一将绑缚明哥的绳子又紧了紧，闻言看去，颔首：“还不错。” 周明祈这才放心。 至少这批人在有己方有人质的情况下，应该不至于又被随随便便团灭了叭！ 至于那家公司…… 害客户出问题，还得靠客户自己解决的公司，当然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免得再去祸害别人。 公司那边为了讨好周明祈，还发来猛虎园区的卫星地图。 趁着难得的休整时间，小一等保镖和雇佣兵正在商量如果人质失效的作战计划。 而周明祈背着众人，妥善安排完公司的下场，冷着脸给另外一个之前拨过的号码通去电话。 “龙蟒那边可以行动了。” 呵。 这是龙蟒贪得无厌，落井下石后，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势必要让龙蟒死无葬身之—— 下一秒。 “啊？” 周明祈原本就很凶的面庞上，难得现出一丝茫然的情绪，“你是说，他们昨晚已经被一锅端了？” “……是政府亲自下的命令，还特意卖华夏了个好，把龙蟒他们一家人强制驱赶回国，现在已经成功被华夏警方抓获，目前不知道会判刑多少年，还是直接枪毙。” “一整个家族，一个都没漏，连表亲都遣送回去了……导致现在龙蟒一直在骂我？” 电话里，一片寂静的沉默后。 手下：“我还以为是您临时改变了主意，才会……呃，难道不是您这边动得手？” 周明祈：“……” 废话。 当然不是！ 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啊？！至少他一直针对的只有龙蟒一个人，没想着诛对方九族！ 怎么回事！？ 第446章 值得 震惊的人不止周明祈一个。 还有猛虎园区的虎哥。 他接到手下来报时，正在悠闲地打晚间高尔夫，听到竟然是缅区政府亲自下令，将龙蟒一行人遣返回国，心中一动，泛着荧光的球杆瞬间挥舞出去，差点击中正在放球的球童。 无视一脸惊恐，劫后余生般的球童，猛虎紧蹙眉头。 他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也算是中年，至少没到退休的年纪，却看起来垂垂老矣。 ——自儿子死后，猛虎一夜白头，瞬间苍老了近十岁，之后他卧薪尝胆，就是为了报周家杀子之仇。而周家作恶多端，看不惯的人实在太多，有不少人都朝他抛去了橄榄枝。他联合部分力量，正准备给周家一记重创，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政府竟然横插一脚，似乎要对他们动手了…… 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之前有听到什么风声吗？”他问。 手下恭敬顺从地垂着头：“没有。这次的情况很突然，不过倒是听说，华夏那边……” 说话间，他目光不动声色扫了眼周围。 不远处有眼生的人，正好奇看着这边。 手下当即凑近了，挨着猛虎的耳朵，将自己那边得来的消息说了。 “顾？” “是。” 这个姓氏在猛虎的脑海中转了圈，没什么印象。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沉吟半晌，猛虎开口：“我之前确实没听说过这个姓，可能对方的目标只有龙蟒，政府那边先观望着，万一有什么动静，都第一时间汇报给我。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有了我好兄弟之前传来的消息，找人提前部署过，我对周家的两个儿子势在必得！” 是的，周明祈和周明也，都是猛虎的目标，他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放过周明也，周明也只是他吸引周明祈来的条件而已，他会布下天罗地网，在抓住这两个人之后，慢慢地，充满享受地，虐杀这二人。这整个过程，他会亲自动手，并拍摄视频，毫无剪辑地发给周家。 毕竟当初周家是这么杀了他的儿子。 那他也这么杀了那个老家伙的两个儿子，让对方尝一尝他的苦，这很公平吧？ 想到这里，猛虎再次扬杆。 同样带着荧光，方便看位置的高尔夫球劈开黑暗，朝着洞口的位置飞去，应该会是一个好球。 猛虎挑眉，看了眼时间，突然问：“小明呢？那边有消息了没？” “……虎哥，明哥失联了。据那个县城赶过去的小警察说，咱们的人，基本都死了，但是没看到明哥，不排除被强行带走当人质的可能……” 他说着，额头冒汗，心脏怦怦跳。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消息，猛虎的脸瞬间沉下来。 他瞬间看向手下。 手下深深勾着头，完全不敢抬起。 跟在猛虎身边多年，他当然知道，自从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猛虎的性格就变得残虐扭曲，稍微有一些不顺意的事情就会变得十足癫狂。 更别说，这件事还涉及猛虎的终极复仇，猛虎还特意让他最信任的明哥去，就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 “……” 沉默。 整个高尔夫球场几乎没了声音。 “唰”的一声！ 球杆挥舞的声音传来，手下瞬间闭紧了眼，身体紧绷，好在球杆并没有打在他身上。 “啊——啊——” 他听到一阵哀嚎声，是那个无辜的球童。 “去。” “放松戒备，给他们一个深入的机会。” 猛虎声音淡淡的，他抬头，视线追着球，挥出的那一杆顺利入洞，“如果我猜的没错，属于我的复仇之路，马上就要铺满鲜花……” * “守卫比想象中少，但应该是障眼法。” 小一拿着望远镜，朝着猛虎园区内部看，直言道，“我不信猛虎不知道我们抓到了人质。这种情况下他们竟然还门户大开，实属不正常。” 他将望远镜递给苏时酒。 苏时酒看了看，发现这边的园区基本都大同小异，不过猛虎发展的显然比龙蟒的园区好，盖的楼都是七八层，全部都围上铁窗电网。园区内同样到处可见守卫带枪巡逻，密度却比龙蟒的园区低，看起来很松散的模样，且看起来有不少监控视角，对苏时酒而言很有吸引力。 但小一说得对。 苏时酒也不信这个园区会如此疏于防守。 “难搞。” 他评价，“应该是等着我们入瓮。” “……确实。” “而且啊，他们肉眼看起来守卫宽松，但装备升级了，手上的应该是一批缅区军部退役下来的枪支，杀伤力更大，基本能一枪毙命哦~”小二笑嘻嘻。 他伸手拍了下小三的肩膀，“苏先生，三儿精通的都是冷兵器，进了园区比较吃亏，你到时候遇到了危险就躲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小三一脸冷漠。 苏时酒莞尔：“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小二与苏时酒击掌。 “……苏小先生，你确定要进去？”小一有些迟疑。 保护苏时酒是他们一到五最初领到的职责，本来这只是一份工作罢了，但在日常相处中，小一对苏时酒很有好感，因此很想完美完成顾总交给他们的任务，不让苏时酒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而这个园区的目标是周明祈，也是周明祈该去解决的，说实在的，小一并不想让苏时酒掺和进这趟浑水。 所以，他们帮忙，苏时酒在外留守才是最好的选择。 “确定。” 苏时酒却神色坚定，“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枪法还可以，不会拖你们后腿，你们进入园区后，也以保全自身为首要目的……而且，猛虎显然知道我们的四人阵容，最坏的结果是，他甚至知道了你们，如果我不去，反而会让猛虎起疑，要是引起他的过度防备，反而不好。” 说话间，他的手指下意识轻轻抚过自己胸前的录像设备。 来的路上，他知道了，猛虎园区之所以近些年发展的速度极快，是因为他们不但涉及电信诈骗，还有几项副业。 ——毒品和人体器官买卖。 所以，苏时酒一方面是因为担心猛虎起疑，但另一方面，他自己也非常想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需要什么样的新闻画面，来曝光这里的一切恶行，来警醒所有生在象牙塔内，不知外界险恶的人，让他们不要轻易坠入陷阱，至少在做一些事之前，能想到他的新闻，他拍摄的画面，从而心生警惕…… 但凡能救到一个人，一个家庭，他深入险境时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是值得的。 非常非常值得。 一旁，小一见苏时酒已经下定决心，神色复杂：“……行。” 他有些烦躁。 啧。 有的时候真是搞不懂，苏时酒何必呢？ 安安全全的待在车里不好吗？ 第447章 希望与绝望 猛虎同意了周明祈交换人质的提议，但在电话中，他要求交换地点就在园区刚入门的那块空出来的操场上。 免提声中，众人围成一圈。 小一用唇语提醒，让周明祈更换地址。 “当然，如果不同意，你也可以选择直接撕票。”猛虎随意道，“反正我是不在乎的。” 他笑眯眯的，“尊贵的周家二少，换我身边一个小弟的贱命，我觉得值，我的小弟肯定也觉得值。” 苏时酒低垂眼睫，闻言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明哥。 他全名叫李明，一个非常非常普通的名字。 但人却完全不普通。 跟着猛虎的这几年，他是整个园区里最拼最狠的人，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因此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就连锁骨上，都留下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疤痕。 若不是如此，猛虎也不会把捉周明祈的任务交给他。 然而听到猛虎的话，李明却神色淡淡，像是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 周明祈等人去调整战略部署时，苏时酒行至李明身边。 “值得吗？” 他轻声问，“为了一个诈骗集团的头目这么拼命？” 李明整个人被绑的像颗粽子，淡淡瞥一眼苏时酒：“周家当年杀我父母，如今我荏苒一身，贱命一条，只要虎哥能让周家付出代价，哪怕在他们的铠甲上留下一个弹痕也好，有什么不值得的？”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 但还有一句俗语，叫父债子偿…… 周家两兄弟的父亲早些年为恶，仇家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完，在年迈将家业交给周明祈后，便携爱人去了守卫极其严密，重金打造的庄园，凭借猛虎和李明的势力，还做不到悄无声息进入庄园内，将他们真正仇恨的人杀掉，只好退而求其次，有了这次的计划。 操。早知道之前就不听虎哥的，留着周明祈给他慢慢折磨。他就应该在抓到周明祈后，一枪把周明祈给崩了，也不至于有后面这些事了！ 李明心中想着，看着不远处被众人包围的周明祈，目光中带着十足的恨意。 他啐了口，“虎哥说得对。拿我一条命换周明也一条命，值了。哈哈哈哈。” 李明癫狂的笑出声。 苏时酒本意想去策反，听到“杀我父母”这四个字，话头一顿，转而开口：“你展开说说呢？” 就差拿出一个小本本记笔记了。 ——展开说说？ 你当是听八卦呢？ 李明瞪苏时酒一眼，不吭声了。 苏时酒：“。” 啧。 真是个闷葫芦！ 不详细说说，怎么方便录像传回去后，公安局后续展开调查并定罪呢？ 李明这边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再也不愿开口。 苏时酒用了好几种常见话术，突然见李明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打量着他，他闷声不吭，直到周明祈等人走过来，才突然问：“你是警察？” 苏时酒心头一跳。 李明冷冷道：“你刚刚问我的方式，跟警察审讯一模一样。” 说罢，他看向周明祈，勾唇露出一个笑，“周董，或许你也需要多查查身边的钉子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时酒身上。 苏时酒心想，还好他已经在周明祈面前暴露身份了。 他挺了挺身板，当着所有人的面，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一名记者。”他一顿，补充道，“兼职周氏集团董事长助理，也兼职江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打杂人员。” ——最后那个身份，还是周明祈找人，亲手给他塞进去的呢。 苏时酒完·全·不·虚！ 李明：“……” 李明见周明祈神色淡淡，毫无惊讶表情，像是早就知道，又不吭声了。 一旁，小一等人和那群雇佣兵，就显得震惊多了。 ……不是，兄弟，你成分听起来很复杂啊？ 都可以构成一个扇形图了。 小一顿了顿，又顿了顿，没忍住，凑近时小声问：“你拿三份工资啊？多吗？” 苏时酒：“……” 这是重点吗？ 苏时酒谦虚道：“还行。” 这个简单的小插曲，让众人即将开战的情绪没那么紧张了。一群人嘻嘻哈哈调侃苏时酒的兼职工作，中途小一找来胶带，一脸凶狠地给李明交叉封上，做了个x的形状。 他拍拍李明的脸：“妄图陷害我在保护的人？哼哼。” 李明：“……” 很快到了交换人质的约定时间。 猛虎园区操场。 苏时酒等一行人装备完善，每个人都配有防弹衣，手中握枪，加起来足以十几人，浩浩荡荡，颇为警惕地分散着上前。 而狙击手小五和周明祈花了更大的价钱请来的另外一名狙击手，也已经在附近的山头就位，保证能第一时间支援。 有不知道究竟是埋伏，还是猛虎实在太过自信，即便他们进了园区，周围的守卫依然不多。 苏时酒神色凌然，更倾向于前一种可能。 谈判是周明祈要做的事。 “周明也呢？” 周明祈手中推搡着李明上前，将后者牢牢制住，他身边围着保护的雇佣兵，冷声质问对面的猛虎。 猛虎在看到周明祈时，脸上便一直挂着笑。 闻言，他没说话，只微微一偏头。 身旁，猛虎信任的一名手下立刻会意，转过身，在众目睽睽下，从就近的厂区内将一人推出来。 或者说…… 那已经有点不像是个人了。 ——轮椅上，一个人彘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头上被一个黑色的罩子罩住，看不到脸，双手双脚被齐齐砍断，余下一个套了短t恤的身体，只能从微微起伏的胸膛，才能看出人确实是还活着的…… 饶是苏时酒来到缅区后见识过不少，也从没在现实中看到过这种……他脸色骤变，有些反胃。 身为周明也亲哥哥的周明祈反应更大。 在收到小也消息的第一时间，周明祈便马不停蹄往缅区赶来，却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对方，竟是这种结局……他嘴唇不住颤抖，不可置信地望着轮椅上的人，眼泪不受控制，扑簌簌落下来，原本满是凶相的一张脸，此时看起来竟意外的惹人心疼。 “小也最怕疼了……” 周明祈喃喃道。 他简直不敢想象，被强行砍断手脚，做成这样，却还不允许死去的小也，会痛不欲生地昏过去多少次，而这一切—— 是残害小也的猛虎的错！ 是弄丢小也的陈佑棠的错！！ 是周家那群道貌岸然，用小也换取利益的蛀虫的错！！！ 更是…… 更是他无能的错！ 经历这一切的小也，心里一定很痛恨吧？恨他这个哥哥嘴上说着要保护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周明祈抬眸：“猛虎！！！” 他双目猩红，胸膛剧烈起伏，“我周明祈与你势不两立！！！”他霎时间拔出枪来，几乎想立刻朝着猛虎射击，却在看到同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轮椅上的人彘时，抖着手停了下来。 小也…… 他的小也…… 周明祈狠狠闭了闭眼。 “哈哈哈哈哈。” 对面，猛虎却骤然大笑起来。 他眼睛眨也不眨，像是十分欣赏周明祈此时的反应，神色癫狂至极，止不住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园区内。 “疯子！” 苏时酒压低了声音，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来。 就在所有人都身体紧绷，场面一触即发时，旁边的厂房大门再次打开，这次，手下推搡着一个粉色头发的男人走出。 男人身形消瘦，看着就觉得骨头硌人，周身脏兮兮的，但好在四肢还健全，嘴上封着胶布。 周明祈神色怔愣，双目发直，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轻声喊：“小也……” 果不其然，胶布一被揭开，周明也便用长时间没开过口的，沙哑的粗粝嗓音喊：“哥……” 喊完，他又委委屈屈看向苏时酒，“主人……” 苏时酒：“……” 这人还没放弃呢！！！ 一旁，猛虎继续欣赏着众人情绪的变动，见周明祈脸上闪过欣喜，唇上的笑容更大了。 对对对。 就是这样。 猛虎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他就是要这样——先给周明祈希望，再让周明祈绝望，如同神祗一般，调动着这名人类的情绪，将他玩弄在鼓掌间…… 这个人彘，就是给周明祈和周明也打个样而已。 等最后同样成为被制作成人彘的对象时，两个兄弟的脸色一定会非常好看吧？ 第448章 害怕 “……你们终于来救我了。” 周明也像个小孩子般崩溃大哭，泪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来，如同一只可怜可爱的小花猫。 也是。 因为周明祈的缘故，他自小在周家也算众星捧月长大，后来周明祈一力主张洗白家族，周明也更是再也没见过那些肮脏手段，待长大后进了娱乐圈，顶多也就是遭到一些黑粉或者私生饭的打击，最严重的也就是当年陈佑棠—— 一旁，周明祈在看到四肢健全的周明也后，便意识到自己刚刚被猛虎耍了，但只要自己的弟弟是安全的，也都无所谓。 他目光略过那坐在轮椅的人身上，却并不在意，只恢复了冷静，凉凉看向对方。 在周明祈眼中，猛虎已经是个死人了。 “——交易继续。” “啊？你确定要继续吗？我尊敬的周董，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这位是谁？” 猛虎唇角噙着笑，扫了眼一旁的轮椅，微微挑眉。 周明祈淡淡道：“与我无关。” 只要不是他的小也，那随便是谁都可以。 “好一个与你无关，哈哈哈哈。” 猛虎的精神状态显然很美丽，再次笑出声来，但他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话题，提醒道，“你们周家，可不只有一个人落在缅区的势力范围之内呢。” 周明祈面不改色。 在场人都意识到，这个人，周明祈一定认识，否则猛虎不会一遍又一遍提醒。 同样被围在中间的苏时酒，第一时间想起一个人来。 ……是周燚。 当初周燚妄图夺权，跟李家那个私生子厮混在一起，干过不少缺德事，最后干脆被周明祈调任到了东南亚。 苏时酒还觉得，这或许对周燚来说，也算是一种保护。 难道说—— 似乎是在验证苏时酒的猜想，下一秒，猛虎一把掀开了套在那人头上的头套。 周燚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苏时酒呼吸一窒。 周燚此时面容灰败，仿佛死人。 周遭的一切，都引不起他任何的情绪变动。 苏时酒喃喃：“……变态。” 周燚当初干过的违法事肯定不少，苏时酒从不同情对方，可万万没想到，他如今竟沦落到这一下场…… 在苏时酒心目中，周燚需要受到的仍旧是法律的制裁，个人是没有资格审判他人的。 不过。 让苏时酒还觉得有些好奇的是，他明明查过资料，猛虎在卧薪尝胆的这段时间内，手还没有伸那么长过。 又是掳走了远在欧美，处在一群人眼皮子底下的周明也，又是掳走了东南亚周氏分公司的周燚…… 这真的是猛虎一个人能做到的吗？ 应该不是。 所以，他借助的又是谁的力量呢？ 会不会和面具人有关？ 苏时酒心中猜测着，低垂下长长的眼睫，遮住眼中的所有情绪。 “惊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哈，当初周家给我看我儿子的尸体时，我就是你现在的感觉！” 猛虎压抑多年，即将复仇成功的欣喜，让他神色愈发癫狂，“所以，我要让你们兄弟两个也——” “砰”的一声枪响，在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时候响起！ 不。 是两声。 几乎重叠在一起的两声。 周明祈面无表情。 大约是因为距离稍远，以及情绪还不算特别稳定，这一枪，周明祈只命中了猛虎的肩膀，好在剧痛让猛虎的手微微一松，枪支掉落在地，给苏时酒一行人争取到时间，与此同时，要挟着周明也的那名手下眉心一点黑洞洞的枪口。 是狙击手小五击中的。 那名手下死了。 ——两人按照之前的约定，同时发难，才会让人听起来像是只有一声枪响。 之前想偷偷摸摸策反李明，里面妄图撬开李明的嘴，所以全程没加入战略部署的苏时酒：“！” 靠！ 这么突然！ 空旷的操场其实并不适合枪战，尤其是在他人的地盘，苏时酒一行人非常吃亏。 但周明祈跟猛虎一样，也是个疯子，他甚至能在提前知道苏时酒身份的情况下，将苏时酒一直放在身边，帮他查他想知道的东西，因此，他看不惯猛虎那副得意的嘴脸，懒得听对方讲话，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吗？ 好在众人装备精良，反应速度又快，顿时如鸟兽散。 周遭一片混乱，又有枪声从四面响起！ 苏时酒秉持着绝不拖团队后腿的原则，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前往之前众人交谈时他暗中看好的掩体。 待位置相对安全后，他惊喘着转头看去。 小一与另外两名手下一起，在枪声响起后瞬间冲向前，他速度最快，一脚踹开旁边妄图弯腰捡枪的猛虎。 另外一人一把扛起双手双脚被绑的周明也，另一人压枪掩护，两个人很快撤退到距离最近的建筑物内。 小一脚步一顿，拉过之前手下的尸体挡在身前。 距离近，机会难得。 他一手持枪，对准猛虎的太阳穴。 苏时酒瞳孔微缩，大喊：“留个活口——” “砰！砰砰砰！” 枪声接连响起，分别击中猛虎的双臂和双腿，小一没回头看苏时酒，跟随周明也和那两人一齐进入厂房。 “啊——啊啊啊——” “嗬——杀了他！给我杀了他们——” 倒在血泊中的猛虎大喊大叫着。 双手双腿被击中，猛虎毫无反抗之力，甚至没法逃跑，整个人如同一只暴露在阳光和敌人视线中的刚出生的幼兽，但他并没有幼兽那么无辜可怜，整个人陷入癫狂，不停地叫嚷着。 一旁根本没人管，被做成人彘的周燚见状，脸上总算有了点表情，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猛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苏时酒神色微微复杂。 枪林弹雨中，周燚的朗笑声尤为刺耳。 直到流弹命中周燚的胸膛。 他口中喷出鲜血来，脸上依然挂着笑，垂下头去。 苏时酒不知道“死亡”对周燚而言，算不算一个好结局，不过现在确实不是感慨的好时机。 他在箱子后面藏好，下意识观察着四周。 周明祈在他左手不远处。 小三擅长冷武器，但同样枪法也不错，距离他最近。 小二大概还记挂着之前说保护苏时酒的话，绕过不远处的集装箱，身体灵活地一个翻滚，来到距离苏时酒大约二十米的一堆杂物后，与狙击手小五配合清人。 众人各司其职。 苏时酒闭了闭眼。 “过程中尽量留猛虎一个活口，我有事想问他。” 苏时酒对蓝牙耳机里的人说着，眼前仿佛出现一张图，之前观察到的所有露过头的枪手位置都一一出现在眼前，他飞快报点位，“左边红楼二楼两个，三楼一个，右边楼梯间一个……三楼的那个在往上移动，大概率是想去平台。” 小二忍不住挑眉，遥遥看苏时酒一眼。 哦？竟和他这个专业人士之前观察到的数据大差不差……怪不得能轻松兼职那么多职业呢！ “人才啊。”小二低声夸赞。 苏时酒精神紧绷，没听清这句。 他抿着唇。 苏时酒动态视力很好，再加上不用对枪，以及位置好等缘故，确实能第一时间观察到敌方的情况，有些一露出脑袋，苏时酒便能发现，如果他迅速抬手开枪，说不定能击中对方。 可…… 苏时酒握着枪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战争比苏时酒想的还要残酷。 整个过程中，他只能跟着众人一起，不停地调整着位置，躲避敌人的枪击，甚至侧脸还被流弹擦伤…… 他简直就是个废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明祈带来的雇佣兵死了一个，还有三人和小三一样受了轻伤，而他们的位置也从操场转移到靠近大门的位置，只要能突破防线，上车逃离…… 就在这时，苏时酒骤然发现，不远处的大楼拐角竟然悄悄摸过来一人！那人身形瘦小，再加上火力一直都在对面，没人注意那边，眼看着那人似乎做出了一个抬手的动作—— 如果他开枪，那背对着的小二一定会出事！ 千钧一发之际，苏时酒想也不想，眼睛紧盯着那人，抬枪瞬间瞄准，毫不犹豫射击！ “砰！” 枪械的后坐力震的苏时酒手麻。 他眼睁睁看到，那个人似乎中弹，身体倒了下去。 ……我杀人了。 苏时酒面上依然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却在下一秒，握住控制不住剧烈发抖的手。 这和练习射击完全不一样…… 苏时酒不后悔开枪，但他的心脏却止不住砰砰砰跳，像是要从胸腔挤出来。他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抬起，神色中闪过一丝茫然。 ……他有点想顾殊钧了。 第449章 他不能容忍 枪林弹雨的环境中，连思念都是一种奢侈品。 顾殊钧的身影只在苏时酒的脑海中出现一瞬，便被藏到更深处。 或许是第一枪打开了苏时酒心房的闸门，也或许是敌人源源不断，受伤的己方人员却开始变多，形势愈发不利，苏时酒想变得对整个团队更有用一些，至少不那么废物……他加入了战场。 “砰！”又是一枪打出去。 苏时酒虎口处痛的几乎已经没有知觉。 然而这一枪却没命中，只打到天台架枪的那人正下方，在墙壁上留下一个弹痕，却也逼得对方不敢轻易冒头。 “好样的！” 小二刚好退至苏时酒身侧。 他手臂擦伤，正往自己身上缠着绷带，见苏时酒抿着唇，似乎为自己的菜鸡枪法失落，鼓励道，“时酒已经很棒了！帮了大忙！” 苏时酒：“……” 苏时酒突然有种自己现在是幼儿园的小朋友，绞尽脑汁做出1+1=3的题，立刻就被老师夸真棒，竟然会写3。 他有些脸红。 小二趁机提议：“人质已经转移成功，咱们得尽快撤退了。等会儿我给你掩护，你先走。” 苏时酒毕竟不是专业人士，没托大，服从安排道：“行。” 不过…… 他低声道：“如果带不走猛虎……就杀了他。” “放心，你不说我们也知道。” 小二唇角勾起，“小四很擅长清扫战场，交给他就行。” 众人且战且退，待与厂房侧门出来的周明也和小一等人成功汇合后，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头顶骤然响起直升机由远及近的嗡鸣声！ “不止一架。” 周明祈神色变冷，“究竟是谁在帮猛虎……” 苏时酒闻言心头一跳。 他同样蹙眉，有些不安，抿着唇一言不发。 没想到猛虎的援兵竟然到了…… 四轮的车跑得再快，也跑不过直升机。 即便他们全员都撤退到车上，大概率也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难道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苏时酒闭了闭眼。 这个问题的答案浅显易懂，显然不止苏时酒一个人想到。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气氛愈发压抑。 “不、不对！” 暗中观察的小二突然开口，他指着上面，眼眸亮晶晶的，兴奋大声道，“好像是自己人！你们快看！” 自己人？ 苏时酒看向周明祈。 却见周明祈和他一样茫然惊讶。 不是周明祈的部署？ 苏时酒仰头看去，飞在空中的直升机如同庞然大物，头顶的螺旋桨发出震耳的声音，直升机并不全然相同，他在距离最近的两架机身上看到了华夏的国旗标志。 既然是华夏国旗，那确实不可能是猛虎的援兵了。 祖国给人的安全感是无与伦比的。 明明只是一个国旗，苏时酒身体却下意识松懈了些。 不过…… 华夏国旗，却不是周明祈的部署，那会是谁？ “所有人注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我们是缅区联邦政府派来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立即放下武器，放弃无意义的抵抗！” “所有人注意！请立刻放下武器！” 直升机上，不断重复的外扩声音传播至很远很远。 整个园区乱的如同一锅粥。 刚刚苏时酒等人感受到的心慌与绝望感，此时园区内部猛虎的手下们同样感受到了。 到处都是咒骂声。 靠！ 姓周的竟然直接动用了直升机！？甚至还有——军部的人！啊？这不直接降维打击了！？ 那还打个屁啊！ 敌我差距一旦拉大，不少人就没了战斗的心思，更遑论他们只是一群被猛虎聚集起来的，非常散装的下属而已。 钱没了还能再赚，命没了可赚不了了。 一时间，园区内再无枪声响起。 与此同时，不少军用车辆停靠在周边，将整个园区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至少几十名军人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地下车。 不知道是得了消息还是如何，他们对苏时酒等人视而不见，谨慎却迅速地往园区内部突进。 “抱头蹲下！” “双手举起来！”那些人手中持枪，叫喊着缅语。 不远处，一架直升机预备停靠在园区门口，距离苏时酒等人的所在地很近，带起的风甚至吹乱了苏时酒的发，尘土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苏时酒抬手挡在眼前。 他脑海中思绪很纷杂。 一会想到顾殊钧的失联，发过来的那句“等着”，一会想到直升机上的华夏国旗标志……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 来的人会是—— 直升机停稳后，舱门打开。 双方位置很近，苏时酒能清楚看到，率先下来的是几名全副武装，举着防爆盾牌，一脸严肃的军人，紧接着，一名身着风衣，脚踩长靴，长身玉立的男人如众星拱月般走下来。 他大约一米九，黑色发丝一丝不苟地梳上去，露出饱满整洁的额头，鼻梁高挺，鼻翼上有一颗淡色的小痣，唇色同样很淡，但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双漂亮的，仿若无机质般的淡灰色眼眸。 情感很淡。 却透出一股上位者的充满藐视的高高在上，稍显不耐的专恣跋扈，与不易察觉地急色。 他视线在周围一扫，几乎瞬间锁定人群中的苏时酒。 下一秒，男人不在乎会不会遇到危险，立刻绕过防爆人员向前。 带起的风将他的衣摆扬起，修身裤子包裹着下的腿部肌肉线条发力，直直地大跨步朝苏时酒走来，速度愈发快。 时间变得漫长又短暂。 那个苏时酒心中才思念过的身影，抛下一切繁杂的事务，跨越三千多公里的路程，几乎日夜兼程，最后乘坐直升机，带着援兵，如天降的神明般，出现在自己的爱人眼前。 “酒酒。” 顾殊钧声音低哑。 苏时酒张开唇，甚至来不及回应， 下一秒，身体被拉入一个裹挟着冷风的怀抱。 顾殊钧紧紧抱了下苏时酒，像是要将人融入自己的骨血中，他侧过头，目光不动声色落在苏时酒被枪划伤，带着一道明显伤痕与血迹的脸颊上，眸光闪过一丝阴鸷与凶狠，却在触及苏时酒同样看过来的视线时，转而化为心疼。 顾殊钧哽咽道：“酒酒，我来晚了。” 他的酒酒，他一直呵护的酒酒，竟然在这里受伤了…… 他不能容忍。 第450章 小火车成精 缅区军部强势介入，再联系不久前传来的龙蟒园区覆灭，负责人全部被遣送回国的消息，猛虎园区溃不成军。 整个园区内的人都被聚集在一起，不论是猛虎的手下，还是那群“猪仔”们，都抱头蹲在操场上，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未来命运。 “还活着！” 操场边缘，苏时酒顾不得其他，等形势稳定后立马前往猛虎身侧，手指覆在后者的颈动脉处，面露欣喜。 万万没想到，一番激烈的对枪后，倒在地上装死的猛虎竟然逃过一劫，没一人补枪，但他自己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大家都不想浪费子弹，万一缺的那一发，刚好能命中敌人，捡回一条小命呢？ 苏时酒身后，顾殊钧像条尾巴般亦步亦趋。 他居高临下看着在血泊中的男人，将苏时酒受伤的事记在对方头上，冷声道：“这样的人……真是死不足惜。” 苏时酒颔首：“是死不足惜，但在死之前，也要榨干他的最后一滴价值才行。”他解释，“猛虎应该知道面具人的消息。我怀疑，周明也和周燚被掳来，应该也有面具人的手笔。” 顾殊钧：“唔。知道了。” 他低垂眼睫，心中已经在思考，利用完猛虎后，该如何处理对方。 一旁，军方的人持枪而立，正在一一清点人数，突然有人崩溃地大吼道：“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说话间便起身反抗，但他只有一把藏起来的水果刀而已，还没能近身，下一秒，便被军方毫不留情击中。 那人倒在了地上。 显然，他起到了杀鸡儆猴的目的，一时间蹲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苏时酒见状一愣。 只来得及看一眼，眼眸便被一双大手虚虚捂住。 “没什么好看的。”顾殊钧淡淡道。 苏时酒：“我只是在想……回去总比死好吧？” 男人穿着破旧，身上脏乱，手臂上还有被鞭打过的痕迹，怎么都瞧着像是被骗过来的。 回去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又怎么会贸然在这种情况下情绪崩溃，当这个出头鸟？ 顾殊钧一边叫人来抬猛虎，一边神色淡淡道：“缅区诈骗的人……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清白，虽然不是所有园区都如此，但至少在这里，有95%的人都是自愿偷渡的。” 苏时酒：“……” 顾殊钧：“他们大多有欠债或者犯罪记录，和那些走线的润人差不多，只不过来缅区搞诈骗，来钱更快。” 苏时酒：“……我明白了。” 人员清点完毕。 苏时酒也趁机拍摄了自己想要的一些新闻画面。 确认一到五都健在，只小三受伤相对严重，需要医疗援助后，苏时酒、顾殊钧并小三和几名军方的人一起，带着晕过去的猛虎乘坐直升机直飞缅区首都，准备前往医院治疗。 直升机上。 顾殊钧和苏时酒坐在一处。 他终于得了空闲，拇指忍不住轻轻划过苏时酒的脸颊，指腹上满是柔软的触感，盯着那道长约三厘米的伤口，竟有些想落泪，可一想到刚刚苏时酒完全不介意伤口，只在乎人员伤亡和他的新闻，甚至拿着手机到处拍照，又有一股气憋着。 他本不欲开口，想故意晾一晾苏时酒，让苏时酒知道自己错了，却见苏时酒全程都在低头翻看手机相册…… 甚至还嫌弃他的手一直在脸上摩擦碍事，抬手把他挥到了一边！ 呵！ 新闻新闻！ 你跟你的新闻过一辈子去吧！ 顾殊钧面容扭曲阴鸷。 “……怎么了？” 终于，沉迷事业的苏时酒隐隐感到一股几乎要把自己射穿的视线自身旁传来，他实在不能忽视，只好抬头。 顾殊钧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憋出两个字：“……疼吗？” 苏时酒动作一顿。 之前在园区内情况危急，子弹擦过脸颊时几乎烧起来的感觉仅仅一瞬，等回过神来，苏时酒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何况同行的人基本伤势都比他重，他哪里会去特意在意脸上这么一点小伤口？ 但此时此刻…… 苏时酒眨了下眼，鬼使神差道：“疼。” 顾殊钧心脏仿若被一只手攥紧。 他眼眸带着心疼，凑近，轻轻吻了下苏时酒的脸颊。 苏时酒推拒：“……别，脏。” 事情一波接着一波，直到现在，苏时酒都没空处理伤口，如今他脸上不止有擦伤，还有被刮的一脸的土…… “不脏的。”顾殊钧哑声说，却知道苏时酒是自己过不去那道坎，他提议，“这里有医疗箱，我先给你简单清理一下？” 苏时酒：“好。” 顾殊钧用生理盐水给苏时酒清洗伤口，动作温柔细致，等到了首都，众人直奔医院，猛虎被送去抢救，苏时酒和小三简单处理完伤口后，便在大厅里等。 闲来无事，苏时酒打开手机。 他再一次翻开相册，身侧坐下一人。 顾殊钧打开袋子：“这个是消炎的，一日三次，一次两粒。这个是涂抹的，说是免留疤，一天两次……我问过顾霍的医生，说药膏祛疤效果还不错，不过等回去后，可以再让他给你开点别的。” 他絮絮叨叨，又开始讲一些注意事项，“尽量不要沾水，忌辛辣……” 忌辛辣？ 苏时酒好奇：“缅区也有中医这一套？” 顾殊钧：“不，这是我单方面加的。” 苏时酒：“……哦。” 他安安静静听顾殊钧讲完，轻声回，“知道了，男妈妈。” 顾殊钧：“……” 一旁昏昏欲睡的小三：“？？？” 小三慢吞吞，不引人注意的往旁边的座椅挪两个位置，与苏时酒和顾殊钧拉开最大距离。 苏时酒莞尔。 他正要说话，手里的手机突然亮起。 微信一条条消息，几乎不间断传来。 周明也：「主人！」 「主人！！！你人呢！！！」 「呜呜呜，我这边刚有信号，就立马给你发消息了，一刻也不敢耽误……主人，小也乖不乖？」 「小也真的很乖。」 「所以主人不要抛下小也，好不好？」 「呜呜呜……」 苏时酒的微信没关设置里的通知显示详情，因此界面上，周明也的消息一目了然。 顾殊钧脸瞬间黑了。 如同锅底。 他从鼻腔中冷哼一声，面容讥讽道：“哪儿来的小火车成精，整天呜呜呜的，他不会以为自己很可爱吧？” 苏时酒：“。” 第451章 仇琼…… 苏时酒看顾殊钧阴阳怪气的模样，哑然失笑。 什么小火车成精…… 目光落到顾殊钧眼底的青黑，苏时酒知道，这段时间里，顾殊钧肯定没能睡好觉，他有些心疼，凑过去，柔软的唇落在对方的唇上，安抚般轻轻研磨着，低声问：“什么时候来的缅区？” 呼吸交织在一处，确实让顾殊钧暴躁的情绪轻易稳定下来。 他没答，低垂着眼睫，将苏时酒的手机拿走，收进自己的口袋中，之后宽阔的大手落在苏时酒的后脑上，轻而易举地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交缠在一处。 久别重逢，顾殊钧终于做了之前一直想做的事。 回想之前一路上，苏时酒要么是在注意猛虎的情况，要么是在拍摄新闻素材…… 顾殊钧眼神微黯。 “唔。” 苏时酒只觉得舌尖被对方含住，不轻不重咬了下，他控制不住，低低发出一声轻吟，下一秒骤然反应过来——啊啊啊，他们不是在密闭空间，而是在医院的手术等候区！ 余光中再看一旁，小三的身影早就不见了……苏时酒面上一红，绯色蔓延出去，将耳廓和脖颈都染上艳丽的色彩。 他伸手推拒对方。 待终于被放开时，却见两人唇舌间勾着一条银色的丝线……随着苏时酒后退的动作，才骤然断掉。 苏时酒：“！！！” 苏时酒的脸“轰”的一下，更红了。 他鸦羽似的睫毛颤抖着，只觉得坐立不安，从口袋中掏出纸巾，想擦一擦，下一秒，柔软的手帕的触感自唇上传来。 顾殊钧表情认真，动作温柔又仔细地帮苏时酒擦嘴。 他终于解答之前苏时酒的问话：“你走的当天，我就开始运作了。缅区不比国内，周明祈又是一个表面正经，实际内里吃人不吐骨头的，真有什么意外，他第一个推你挡枪。你在他身边，我根本放心不下。” 这也是顾殊钧直接找了五名保镖，时刻跟着苏时酒，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苏时酒安全的缘故。 柔软的手帕将苏时酒唇上的润色擦得干干净净。 顾殊钧心中略微不悦。 有种原本覆盖着自己的标记，完完全全应该属于自己的酒酒，就这么被手帕轻轻一擦，又变成了一个不受控制的自由人，因此所有人都能当着他的面，觊觎他的酒酒的感觉…… 顾殊钧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很快，顾殊钧便收敛所有的戾气，他表情漫不经心地将手帕收起来，如同见不到苏时酒，抱不了苏时酒的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在心中自己安抚着自己。 ——别急。 现在确实不是什么亲热的好时机。 等回去后…… 他再慢慢的，一笔笔的，跟苏时酒算一算账。 “猛……猛虎？” 登记处，护士扫了眼单子，面露迷茫，语气有些不确定地喊，“猛虎的家属在不在？” 苏时酒听不懂缅语，倒是顾殊钧听懂了，微一抬手：“在。” 顾殊钧起身。 苏时酒一顿，也想知道猛虎的情况，紧跟着起身。 顾殊钧见状，自然地牵过苏时酒的手。 好似苏时酒是个小朋友，怕他走丢了般。 苏时酒：“。” 也、也行吧。 两人十指相扣，这次换苏时酒亦步亦趋，乖巧地跟在顾殊钧身后，顾殊钧跟医院里的护士交流时，苏时酒听不懂内容，便有些分心地想，缅语的声调听起来倒是跟泰语有些相似，也有点黏黏糊糊的感觉，但顾殊钧的口中说出，也很好听。 果然低音炮就是低音炮，说什么语言都是好听的。 牵扯着他的手微微动了动。 苏时酒抬眸。 顾殊钧言简意赅道：“做完手术了。走吧，去看看他。” 苏时酒眼眸一亮。 * 猛虎身中四枪，失血过多，但好在没有打在要害位置。 手术目前进行地非常成功，术后，猛虎清醒的时间不长，需要一直叫喊才会有迷迷糊糊的回应。 也不知道顾殊钧是怎么运作的，十几分钟后，他带着苏时酒成功穿着隔离衣进了icu，来到猛虎的病床前。 超微型摄像机在忠诚地工作着，镜头对准病床上的猛虎。 为了方便手术，猛虎赤裸着，身上盖着被子，他一直在自言自语，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又闭上，并不看苏时酒和顾殊钧。 “术后麻醉还没完全代谢，猛虎的意识处于半清醒状态……你应该知道，很多麻醉药也是毒品的一种，只是剂量不同而已，精神亢奋、一直说话都是正常现象，至于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顾殊钧充当翻译，跟苏时酒解释，“他们也不能完全笃定。” “了解，不过没关系。等他清醒了就继续问，到时候现在问的问题答案，会成为非常合适的攻心素材……” 苏时酒一手拍了拍猛虎的脸，开门见山，“猛虎！周明也和周燚究竟是怎么落到你手中的？是不是有别人帮忙？” 一旁，顾殊钧看着猛虎被拍过的脸，眉头紧锁。 猛虎一顿，目光偏向苏时酒，他反应了一会，慢吞吞开口：“……是仇……仇琼……” 仇琼？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会是面具人的真实姓名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中，苏时酒立刻问：“他叫仇琼？你见过仇琼吗？他长什么样？” 似乎受到麻醉的影响，苏时酒每问一个问题，猛虎都需要思考一段时间才能回答。 片刻后，猛虎最终开口：“面具……看不到脸……” 真是面具人！！！ 苏时酒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不过他面上依然冷静，按照之前整理的问题，一一询问。 又十几分钟后，猛虎终于扛不住昏睡过去。 顾殊钧：“他估计要睡上几个小时才会醒。” 苏时酒颔首。 两人走出icu，顾殊钧牵着苏时酒的手，准备去附近的餐厅吃饭，苏时酒伸手：“我的手机。” 顾殊钧“哦”了声，像是才想起来，将之前拿走的手机递过去。 苏时酒解锁，发现界面停留在微信处，而他与周明也的对话框中，多了两条回复：「滚。」 「再觊觎别人的老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时酒：“……” 罢了。 顾殊钧开心就好。 苏时酒将界面切出去的同时，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他脚步放缓，手指无意识滑动着，打开软件，之前在icu的录像立刻播放起来，他和猛虎的声音自蓝牙耳机里传出。 这一看，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猛虎之前在icu说的信息，就已经对我们找到面具人有很大帮助，只要接下来不出意外，应该会有大收获！” 说话间，两人进入餐厅，服务员用缅语问话，顾殊钧回：“两位。” 苏时酒脚步一顿：“不对。” 顾殊钧：“？” 终于回想起之前忘了什么的苏时酒艰难道：“……小三。我们把小三给忘了。” 第452章 克我 “小三？” 顾殊钧大脑自动锁定关键词，脸瞬间黑了，不由抬高嗓门，“什么小三？你背着我找小三！？” 缅区接待过的华夏旅客不少，因此不少人都懂得一点华夏语，顾殊钧声音一出，好几人同时抬头，用惊诧中带着好奇，好奇中掺杂看八卦时抓心挠肺的表情望向两人。 “……不是。” 苏时酒飞快捂住顾殊钧的嘴。 他怕对方继续误会，忙将一到五的名字简单解释了下，之后多看顾殊钧两眼，嘀咕道，“你竟然不知道……” ——顾殊钧是掏钱雇佣五人的真实雇主，再加上两人刚结婚时，对方表露出的超强占有欲等原因，苏时酒还以为，小一等人会事无巨细，将所有发生在缅区的细节都告诉对方。 结果顾殊钧竟然不知道这些。 是因为太忙了？ 还是…… 顾殊钧觉得要给苏时酒足够的空间，所以没问？ 苏时酒眼眸一弯。 面前，顾殊钧接受了苏时酒的解释，面色稍霁，甚至放松下来，用舌尖情色地顶了下苏时酒的手心。 濡湿的触感让苏时酒觉得手心一痒。 苏时酒：“！” 啧。 奖励到顾殊钧了。 他飞快收回手，当着一旁服务员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若无其事地抽了张旁边柜台上的纸巾擦拭。 顾殊钧挑眉：“怎么不跳过三？” 苏时酒将纸巾丢到垃圾桶，拿出手机给小三发消息：“这个问题，小三可能也很想知道。” 他抬眸，转头冲一名始终好奇看着他们的男士笑了下，那男士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苏时酒提议：“先去找个位置坐下？” 顾殊钧“嗯”了声。 鉴于周围隐隐的八卦目光，两人挑了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坐下。 落座后，顾殊钧似乎有公事在忙，同样拿出手机。 他表情淡定地打字。 苏时酒：“小三说他马上到……”话说到一半，苏时酒的手机又收到一条新消息，他一顿，“嗯，小三又说看中路边的一家店，想去尝尝，就不来了。” “下次还是给他换个名字吧。小三小三的叫，我不喜欢。” 如果让顾殊钧自己选，那他希望“小三”这个词汇，永远不要出现在两人之间。说着，顾殊钧不动声色收回手机，将餐厅的菜单递过去，“看看想吃什么。” “你点就行，我不挑。” 苏时酒说的不挑是真的不挑，他没什么忌口的，“我还要把今天从猛虎这里得到的好消息告诉刘警官。” 顾殊钧瞧着坐在对面，满脸神采飞扬，说话间唇微微勾着，看向手机的眼眸里仿若盛有星辰，整个人洋溢着快乐气息的苏时酒，不由被这份喜悦感染，牵扯起一个淡淡的笑。 以顾殊钧的身份地位，身为顾殊钧的爱人，苏时酒想采访什么样的人采访不到？苏时酒偏偏从不依靠他，宁愿自己深入险境，也要拿到想要的新闻，真是—— 闪闪发光。 而这样耀眼的男人，是他的。 独属于他一个人的酒酒。 * 这家位于缅区首都医院对面的餐厅，卖的都是一些很有烟火气的家常菜，价值实惠且分量大，性价比很高，因此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但味道只能说中规中矩。 不过出门在外，苏时酒和顾殊钧也不要求多。 吃饭中途，苏时酒收到刘青锋的回信。 刘青锋：「收到！小酒干得不错，回来给你记一等功！」 苏时酒眼眸弯起。 他都不是公安局系统内部的人，上哪儿记一等功去？不过毕竟是近期华夏比较关注的缅区诈骗团伙，得个锦旗表彰和几十万的奖金倒是有可能……指不定还能上上感动中国? 就在这时，顾殊钧手机响起。 对面乌拉拉一通后，顾殊钧脸色一变，他眉头蹙起，豁然起身：“有人想灭口。” 灭口！ 面具人！？ 苏时酒同样起身：“我付账，你先去！” ——苏时酒语言不通，去了效果不大，不如兵分两路。他飞快拿出手机给小三打电话，同时摸口袋。 苏时酒手里的钱都是大额，需要找零，苏时酒快速跟电话那头的小三讲了大概情况，见服务员正低头数钱，直接回对方一句“小费，不用找了”便飞快跑出门！ 柜台处，服务员拿着钱目瞪口呆。 啊？ 小费给这么多？ 他目光扫了眼一旁的老板，当着老板的面，飞快往自己口袋里一塞，假装无事发生。 老板：“……” 另一头。 出了饭店，苏时酒没看到顾殊钧的身影，他还有很多事情没问猛虎，心中焦急，连忙大步奔向医院。 风扬起苏时酒的发丝。 周围人群纷纷避让。 苏时酒和顾殊钧吃饭的餐厅距离医院不远，但抵达医院大门时，刚好电梯在高层，要下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苏时酒盯着楼层号，犹豫一瞬，最终选择爬楼。 待他喘息着抵达三楼时，突袭已经结束。 周围的医生和护士有条不紊地继续忙碌着，而在地上，一个看起来桀骜不驯的男性，似乎还有些不服气，拼命想挣扎，却被一脸冷酷的小三死死压着。 顾殊钧站在一边，正在打电话。 而乘坐另外一架直升机赶来的小二，正伸手拍对方的脸：“放弃吧，我们三儿可是近战王者。” 三儿：“……” 见苏时酒来了，小二站起身，他显然知道苏时酒最关心的是什么，不等后者问便答：“苏小先生放心，猛虎没事。”他一指地上那人，“这是个路痴，找了半天没找到icu，好不容易找到了，就被收到消息的小三儿赶来一脚踹地上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小二回忆，“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苏时酒：“……” 这句话是怎么用的吗？ 一旁，顾殊钧打完电话，瞥一眼小二，目光又落到小三身上，尤其在对方的脸上停留片刻。 唔。 长得不如他好看，但也能打八分。 确实是个安全隐患。 顾殊钧开口：“给他换个名字，别叫小三了。” 小三：“！！！” 小三目光灼灼看向顾殊钧。 终于！有一个人！看清他的诉求了！感动！！！ 下一秒，顾殊钧补充：“3这个数字不太吉利，克我。” 小三：“。” 第453章 夹缝扣糖 克…… 苏时酒忍不住看顾殊钧两眼，心想，如此迷信的话，究竟是怎么从顾殊钧的嘴里如此自然地说出来的？ 不过…… 一想到家里那些特意找大师开了光的树，以及摆放位置都是按照风水来的家具，苏时酒面无表情想，很合理。 一到五都是打工人。 当然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二有心想帮小三换一个让老板待见的名字，勤勤恳恳问：“顾总，那您的幸运数字是？” 顾殊钧不假思索道：“九。” 小二打了个响指：“那他以后就叫小九！” “也不行。”顾殊钧眼睛眨也不眨，“我已经有小酒了。6也不太行，倒过来就是9，同样的情况放进娱乐圈，肯定有人夹缝里抠69cp的糖，以后他就叫小七吧。” 小二：“……” 前任小三，现任小七：“……” 苏时酒：“……” 什么叫6倒过来就是9，会有人抠糖！？谁会抠这种莫名其妙的糖！你觉得你很幽默吗？ 被前任小三摁在地上的男人：“……”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的华夏总裁都已经颠到这种地步了吗——诶诶诶啊啊啊啊别继续用力了，脱臼了脱臼了！都被压在地上这么长时间了！难道没有人为我发声吗！？ 半个小时后。 压在地上的男人被五花大绑，被拥有了新名字的小七和小二转移到另一处地点。 他一脸桀骜不驯，张狂开口：“你们放弃吧，我绝对不会随意透露老大信息。何况你们有我想要灭口的证据吗？万一我只是来随便看看而已呢？” 这人也是华夏人。 语言通顺，交流起来就方便很多。 苏时酒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打量着。 这人眼窝有些凹陷，精神状态不佳，身上还隐隐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 应该是吸毒了。 他在心中品味着男人口中的“不会随意透露”，微微一挑眉，心想，这意味着，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男人会透露什么？苏时酒按下不提，只神色淡淡道：“谁会带着枪来医院随便看看。” “玩具枪不行吗？” “你说的话，能骗得过你自己吗？” “骗不骗得过无所谓。” 男人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微微一笑，“反正我有权保持沉默。” 苏时酒也微微一笑。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枪，抵在对方的太阳穴上，笑吟吟问：“那你猜猜看，我的枪是不是玩具枪？” 男人一怔，有些变了脸色。 他咽了口口水，太阳穴有些突突的跳。 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安静的空间内，只有一旁顾殊钧喝茶时，瓷器轻微碰撞在一起的声音，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咔哒”，这声音简直再熟悉不过，男人瞬间想到，是枪的保险开了。 本来以为只是苏时酒的两句威胁，可没想到对方竟然玩这么大，连保险都开了！ 下一秒。 或者下下一秒…… 只要面前的这个长相精致漂亮，面容清冷，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人稍微扣动一点点扳机，甚至万一擦枪走火，即便男人没想扣动扳机——他的小命就没了！ 男人右眼皮剧烈跳起来。 人类避开危险的本能，让他全身心都在叫嚣着想要躲开，身体却被结结实实绑缚动弹不得。 万一…… 他是说万一，这个人真的开枪了…… “唉……我说，我说。” 男人叹道，“你先把枪放下。” 苏时酒挑眉，心想，果然。 “绝对不会随便透露”这几个字意味着，他需要一个足够正当的理由透露。 “说罢。”苏时酒很好说话，把枪挪开。 “……你们都想知道什么？” 苏时酒的问话，以知道面具人的真实身份为主，便开门见山问：“仇琼是他的真实姓名吗？” “……仇琼？” 男人神色古怪，继而反应过来，“哦，你应该是从猛虎那听到这个名字的吧？”他语气冷冷说，“缅区这边走动不太适合用真名，老大取了个外号，叫仇琼英，你知道仇琼英吗？” 苏时酒不动声色看着他：“你是说，水浒传里的那个女将？” “是啊。那个为父母报仇雪恨，外号琼矢镞的水浒传第一女将军。”男人说着，突然想到刚刚的“仇琼”二字，乐了，“猛虎这人……看他给自己起的外号就知道，他没什么文化，不认识仇琼英就算了，还把名字给记错了。” 竟是如此。 只是一个外号…… 苏时酒若有所思：“那他的真实姓名是？” “我不知道。”男人坦然道，“他确实在缅区对外都称自己是仇琼英，不过皮下却是个男的，虽然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声音和体型总归是不会骗人的。” “他也是华夏人，来缅区是为了在干坏事的时候躲避警方的逮捕，不过他多数时间都生活在华夏，很少过来，也不知道整天在忙什么，作为老板倒是合格，一言不合就打钱……” 一旁，小二小七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 苏时酒：“……” 苏时酒敲击了一下桌面，示意对方不要发散话题。 男人耸耸肩：“目前我们组织的手下，都是被他找人聚集起来的亡命徒，还有在缅区因为某些事情不想回华夏的，不过我们不搞电信诈骗那一套——” “那你呢？你是为什么成为他的手下的？” “我？”男人一顿，表情笑吟吟说，“我是不想回华夏的那批人，你看不出来吗？我有毒瘾，戒不掉，也回不去。这不，为了钱，就接到活儿，来灭猛虎的口了吗？这么说来，我现在算什么罪名？杀人未遂？我是在缅区犯得事，但刑法第七条里有属人管辖权，也就是，我是适用中国刑法的，那看在我这么主动地坦白从宽的份儿上，量刑能不能少一点？” “……你还挺懂法，不过这部分是警察的事了。”苏时酒说着，突然问，“你也是葛家村的人吗？” 男人一愣：“葛家村？” 苏时酒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微表情，见他不似作伪，便干脆利落道：“周明也和周燚都是仇琼英送给猛虎的？” “是。” “他恨周家？” “是。” “为什么？” “不知道。我连他面都没见上几次，怎么会知道这些？” 苏时酒又问：“这次灭口猛虎的工作内容，是谁下达的？你至少了解这个人吧。” 男人听到这话微微晃动的腿一顿，目光看向苏时酒，意味深长道：“你确实很聪明。” 他似乎也憋得久了，又或者有破罐破摔的意思，回，“两个派系竞争，总会有人当炮灰，我相当于是那个炮灰。” “两个派系？” “嗯哼。一个主张不择手段，赶尽杀绝，一个主张细水长流，适可而止。我跟的后者。” 苏时酒低垂眼睫。 面具人的皮下确实不止一人，从之前的监控比对就能看出，一个是男性，一个是女性。而这两个人爆发争吵，对苏时酒等人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这不，解答疑问的人都送上门来了。 “你们的派系划分，是按照要不要对周家赶尽杀绝的标准来？” “是啊。我刚刚说了，仇琼英。他当初作为仇琼英来到缅区，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啧，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身后，小二小声嘟囔，“周家真是坏事做尽。” 苏时酒听到这句话，脑海中蓦地想到当初葛家村拆迁的那场大火，他慢吞吞开口：“那位主张适可而止的，让你过来说这么多，就不怕最后玉石俱焚？连ta也要被抓？” “我刚刚就说了。” 男人继续笑，“我们坦白从宽，总归能少判几年吧？” 苏时酒没应。 这不是他一个记者能决定得。 他透过男人的面庞，闪过葛家村那对看起来还挺面善的夫妻，心想，不搞电信诈骗，但如果是贩卖毒品的话……不论什么理由，50克就已经可以判死刑了。 何况…… 如果对这些做毒品生意的人心软，谁又对那些被迫染上毒瘾，妻离子散，日日忍受煎熬，最终失去生命的人，和那些为了保卫民众，与毒贩周旋，牺牲众多的缉毒警察心软呢？ 第454章 你不是那样的人 男人如此配合，实属难得。 且为了以防万一，怕遣送人回国的中途发生点什么，苏时酒问完自己想问的，立刻给刘青锋打了个视频，对方又趁机问了不少重要问题，最后总结下来的感觉是——看似什么都说了，实际上什么也没说。 真正有价值的，能一击找到面具人真实身份的，那是一丁点儿都不透露。 一问一个不吱声。 “……既然你自己都说坦白从宽，那也别继续藏着掖着了。” 苏时酒淡淡道，“你们园区的具体位置是？” “怎么，你要直接去炸本部啊？”男人一脸诧异，说，“那你去炸暗省吧。” 苏时酒：“？” 苏时酒还没说什么，后面的小二先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暗省那么大，都跟华夏一个省差不多大了，怎么可能整个——” 男人摊手，扬起音调打断小二的话：“真不是我故意敷衍你。如果你问过猛虎，他肯定会告诉你，仇琼英非常神秘，他查不到任何消息。但其实真相是——我们压根就没有园区。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们又不搞电信诈骗，当然不需要集中且偏远，目的防止人员逃跑的园区，我们需要的，是大隐隐于市。连我们自己人居住都是分散开的，甚至见面不相识。” 苏时酒的目光与男人对视。 他颔首：“我相信你。” 很多毒枭都奉行大隐隐于市的原则，喜欢藏身闹市，毕竟这种人员流动多且快的地方，更不容易被发现，且老城区各种设施没跟上，监控不全，相对更容易逃脱。 男人突地轻笑一声：“你果然跟老大当初背调时说的一模一样。” 苏时酒心中一动：“背调？我？” 男人懒洋洋回：“是啊。” ……面具人竟然给他做过背调？ 苏时酒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不少想法。 他眉头紧蹙：“什么时候？” 男人思索片刻，大概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将近两年前？你那时候进明景传媒做实习生，还没过多久就干出一个大新闻，轰动了一小阵，最后稿子署名不是你，你从头到尾只出场了一个姓，还整天为自己做了好事乐呵呵的。老大当时就说了，你是一个能干大事的。” 苏时酒：“……” ……大新闻？ 啊。 是那件事。 苏时酒当然记得。 ——那时他刚实习当调查记者，跟在龚信身边充当助手，偶然刷到网上一个没什么流量的长视频，说大学城附近有小摊贩竟然暗中收集地沟油，被他拍到了，简直丧尽天良，怎么能把这种油给孩子吃。 龚信对新闻的嗅觉一向可以，当即带着苏时酒出发暗访。 他在视频拍摄的位置蹲点，而苏时酒则另辟蹊径，找人租了全套工具，在队伍的尾巴处干起煎饼果子的买卖。 靠着一张乖巧的脸和说甜言蜜语的嘴，苏时酒直接混进附近大学城的小摊贩圈子里，最后从一个嬢嬢那听得八卦，锁定去灌地沟油的摊贩，小心尾随了一个多星期，被抓着拍到两次，证据确凿后，立刻报警并曝光。 明景传媒是个舍得出钱的，直接买了个热搜，词条爆了，在某微上挂了差不多一天半。 ……只是让苏时酒没想到的是，面具人竟然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了？ 那么早…… 苏时酒若有所思：“他还说什么没？” “没了。” “那他的目的呢？”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哪知道老大的想法是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当初去查记者的人很多，我就是其中一个，刚好负责你啊。” 苏时酒：“……” 苏时酒久久没有说话。 ……所以，面具人在暗中找记者？ 为什么？ 他有什么目的？ 一旁，顾殊钧拉过小七，耳语两句，小七出去了。 苏时酒在想事情，半晌没说话，整个简易的“审讯室”内陷入寂静。 突然，被审问的那名男人打量苏时酒两眼，问道：“你喜欢男人吗？你觉得我怎么样？” 苏时酒：“？” 在场众人：“？” 顾殊钧脸色铁青，豁然起身。 他身形高大，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望着男人时眼眸中满是戾气，即便在一众各个身份不凡的人中，同样威压十足，他行至苏时酒身侧，神色柔和许多，低下头将一个轻轻的吻落在苏时酒的发顶，之后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老公，你说句话啊。” 苏时酒：“？？？” 起猛了，看见顾殊钧撒娇了。 不过这么一出，也让苏时酒回过神，他清清嗓子：“抱歉，我已经有爱人了，我们领过证了。” 男人：“那你——” 顾殊钧飞快打断对方的话：“他不会出轨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男人：“。” 苏时酒：“……” 怎么就默认对方要当小三了！ 苏时酒劝：“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周明也……” 然而说到这里，他又有些不太确定，忍不住停顿一瞬，又加了个语调上扬，不太确定的，“……吧？” 顾殊钧睨苏时酒一眼，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面具人寻找记者的目的，苏时酒一时半会想不明白，干脆搁置，并打算痛苦转移，交给刘青锋去思考。 时间不早。 准备离开这里先去休息时，苏时酒忍不住问男人：“我知道你们派别的意思，但你整这么一出，就不怕我们问完后杀你灭口？” “你不会的。”男人却斩钉截铁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苏时酒挑眉。 一个第一次见面的，敌方阵营的人，竟然这么信得过他？所以在面对某些问题时，他也是这么有恃无恐地直接说自己不知道的？ 苏时酒对站在门口的顾殊钧说：“稍等。” 他回身，当着男人的面拿起桌上的手枪，干脆利落地抵在对方的眉心。 男人一愣，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这把手枪的保险栓已经开了，只需要轻轻一碰—— 男人瞳孔收缩，一时间，他刚刚所有的淡然与笃定都不见了，身体逃避死亡的本能让他忍不住拼命挣扎，然而顾殊钧雇佣来的保镖都是专业的，他越挣扎，绳子反而束缚的越紧！ 察觉到自己无法逃离的困境，男人心如死灰。 “再见了，这位好心的先生。”苏时酒笑眯眯开口。 他扣动扳机，发出“咔哒”一声—— 男人：“！！！！！！你来真的啊！！！！” 下一秒。 无事发生。 男人：“！？？？” 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男人浑身汗毛直立，额头和鼻尖上全是汗珠，周身都快要湿透了。 他瞳孔收缩，缓了好半晌，都有些没缓过来。 苏时酒见状，莞尔一笑：“你说对了，我确实不是那样的人，但我不喜欢这句话从你的嘴里用那种语气说出来。” 他展示自己手中的枪，“空的，里面没有子弹。” 苏时酒把枪轻轻放置一边，转身走出这间审讯室。 第455章 写完我检查 周明祈救出周明也后，目的达成，开始着手办理回国事宜。 双方在酒店会合。 周明祈与顾殊钧关系一般，此时站在一处，有种随时都能打起来的感觉，两人简单打过招呼后，周明祈率先错开视线，问苏时酒：“你是再待一段时间，还是跟我们一起动身回国？” “我要晚两天。”苏时酒答，“还有一些手续要办。” 他要带猛虎和那个试图灭口猛虎的男人回国，把人上交给刘青锋，但猛虎身份特殊，还需要跟缅区这边交涉。 有顾殊钧在，不费事，但总归需要一点办手续的时间。 “行，我们明早的飞机，那今晚……” 周明祈目光扫过站在苏时酒身侧，始终没有离开，且并不认为自己碍事的顾殊钧，压低声音道，“小也给你发的消息，你还没回。别忘了我带你来的目的，他现在很需要你。” 双方距离这么近，即便周明祈压低声音，顾殊钧还是听到了。 具体表现在，苏时酒还未答，后腰先被掐了下。 苏时酒：“。”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之前顾殊钧的那句：“老公，你说句话啊。” 左右为男的苏时酒一顿，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但这确实是当初双方约定好的工作内容，苏时酒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之前在医院太忙了，等下就回。他现在情绪怎么样？” “很糟糕……出国后他情绪就不怎么好，隐隐有犯病的趋势，后来被带到这里，未免没有陈佑棠的手笔。” 提到“陈佑棠”这三个字，周明祈语气渐冷，“猛虎跟周家有仇，他得了高人指点，一直从精神上攻击小也。之前在园区内看着还好，但如今安全下来，小也完全听不进我说的话……”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周明祈话头一顿，扫了眼来电，他并未立刻接通，只声称还有要事，与苏时酒两人告别后快步离开了。 “我们也回房间吧。” 苏时酒同样有些累了。 他揉了揉肩膀，一边往酒店房间走，一边掏出手机。 一侧，顾殊钧幽幽看着他。 虽然还什么都没做，但苏时酒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绝世大渣男…… 他哑然，主动牵住对方的手，轻轻在顾殊钧唇边吻了下，一触即离，之后继续看向手机，不过却不是回复周明也，而是让小一去购买什么东西。 顾殊钧心中一动：“买了几个？” 苏时酒：“？” 他一愣，下意识回：“一本就够了。” 嗯？一个？ 这怎么可能够？ 顾殊钧蹙眉，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但似乎考虑到什么，最终勉为其难道：“也行吧。” 毕竟是在外面，确实不方便。 等回家之后再尽兴，也一样的。 顾殊钧大手落在苏时酒有些僵硬的肩膀处，拇指微微用力，不轻不重地揉按起来：“我给你揉肩。” 苏时酒舒舒服服躺下。 一个半小时后，看着摆放在面前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那熟悉的紫黄色封面，顾殊钧陷入沉默。 小一：“这边的教材都是缅语的，中文确实不好找。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这本，高三数学，能用吗？” 苏时酒翻了翻，很满意：“应该可以，谢谢你，辛苦了。” “苏小先生说笑了。”小一挠挠头，憨厚一笑，“这种跑腿的任务又不是什么危险的活计，完全不用这么客气，您之后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毕竟顾总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苏时酒：“……” 行、行叭。 小一走后，苏时酒给周明也发消息，他打了几个字，想了想，觉得不太适合，删掉后用命令的口吻发：「现在来我房间，房号顶楼101，五分钟内看不到你你就不用来了。」 周明也那头秒回：「是！！！主人！！！」 顾殊钧从苏时酒的身后环抱住自己的爱人。 他躬身，将下巴搁在苏时酒肩膀上，目光落在两人的对话内容上，神色复杂，语气酸溜溜：“可给他爽到了。” 苏时酒偏了点头：“……可给你酸到了。” 他轻笑一声，忍不住调侃道，“早知道让小一买两本五三了，一本给周明也，一本给你。” 顾殊钧：“哼。” 他开口，“五三太小儿科了，如果是我，怎么也得是高数。” 出现了！ 一些莫名其妙的攀比！ 苏时酒无奈，搡了一下对方的脑袋：“……幼不幼稚。” 两分钟后，房间门被敲响。 苏时酒正要动，被顾殊钧摁住：“我去。” 一开门，只见周明也双颊红润，嘴巴微张，气喘吁吁，似乎一路跑来。他原本当明星就必须得瘦，又在猛虎那受了磋磨，如今只余骨架般，都脱相了，着实不太好看，但一双眼眸却依然发亮，像是只不管怎么被虐待，依然对主人忠诚且充满期待的卷毛小狗勾。 见站在门前的是顾殊钧，满怀期盼的周明也瞬间蔫了。 “……怎么是你。”他嘟嘟囔囔。 顾殊钧冷笑：“不是我能是谁？周明也，都是男人，我还能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这脸颊上的绯色，微微的喘气，和不经意间露出的洁白牙齿和舌头，以及那双明亮的眼…… 呵。 周明也是故意的。 明明有电梯却不坐，非要爬楼梯跑上来。 如果此时此刻开门的是苏时酒，就会看到他这副撩人的模样，就像一些男团的ending pose一样——周明也就是混娱乐圈的，这些手段他肯定再清楚不过。等苏时酒询问时，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撒娇，说是实在等不及，因为想快点，再快点地见到苏时酒…… 这是一场蓄谋的勾引。 “……死绿茶。” 顾殊钧轻声评价。 他烟灰色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鸷，大手轻而易举掐在周明也的脖颈上，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情绪失控到想要直接手上收力，居高临下地看着原本气息就不匀的周明也逐渐失去空气，甚至死去—— “你……” 周明也喉结滚动了瞬，艰难开口。 他从顾殊钧的眼神中看出了杀意！ 门内，苏时酒迟迟不见两人归来，起身进客厅，一眼就看到顾殊钧掐周明也脖颈的画面。 “老公。”苏时酒神色平静，抬手放在顾殊钧掐着周明也的那条手臂上，轻轻拍了拍，“怎么回事？” 顾殊钧收回手。 他语气平静且冷漠：“没什么，只是我看这位周二少脖子上蹭了点痕迹，帮他擦了擦而已。” 苏时酒：“？” 是吗？ 苏时酒挑眉，仔细看向周明也的脖子。 周明也身上出了点薄汗，脖颈上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一片白皙，不论是正面还是侧面，确实什么痕迹都没有。 苏时酒承认，他也是很偏心的。 他心中自有一杆秤，虽然不信顾殊钧的鬼话，知道两人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却也不会当着周明也的面拆穿对方。 “好了，先进来吧。” 他让开位置，牵着顾殊钧的手往里走。 看着两人靠在一起的背影，周明也神色恍惚一瞬。 刚刚，为什么…… 顾殊钧没动手？ 下一秒，亦步亦趋跟在苏时酒身旁的顾殊钧回眸，周明也立刻从对方不屑的神情中看到疑惑的解答——你以为我会像个傻子一样出手，给你一个让苏时酒心疼你，甚至欠你一个人情的机会吗？ 周明也：“……” 他沉默着进门。 罢了，就算还没上位成功，只要能多和苏时酒相处…… “坐。” 下一秒，苏时酒递上一本崭新的五三，和一根找酒店前台要来的黑色圆珠笔，“写吧。今天晚上……” 他扫了眼时间，“十二点前，写完第一二章。允许看手机查资料，但不允许直接看答案照抄。写完我检查。” 周明也：“？？？？？？？？” 第456章 什么数学题? 周明也手中握着笔，对着摊开的五三陷入了沉思。 所以苏时酒半夜叫他过来，不是为了别的，就只是让他做数学题！？ 这这这。 谁家主仆之间是这么玩的啊！？ 拜托！ 我是过来当小三的，又不是来做五三的！ 周明也心中忿忿不平。 而且，刚刚苏时酒说的那些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就跟他是周明也的家长似的！ 再看一旁，此时苏时酒和顾殊钧正坐在一起低声说话，竟有点幻视儿子在家写作业，父母坐在一起聊天看电视的温馨场面…… 周明也竟恍惚一瞬。 下一秒。 顾殊钧那双烟灰色眼眸突然看向周明也。 他唇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嗓音淡淡：“怎么？堂堂周家二少，混了几年娱乐圈，连高中数学题都看不懂了？” 他语气中染着一丝笑意，问，“需要我教教你吗？” 周明也：“！！！” 顾殊钧这个态度，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想帮他。 周明也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咱俩到底谁是绿茶啊？ 他深吸一口气：“你瞧不起谁呢！” 说罢，周明也当即翻开五三，奋笔疾书起来。 一旁，苏时酒并没有制止顾殊钧的挑衅。 他不动声色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观察周明也片刻，心想，从他在猛虎的园区看到努力躲藏的周明也，到如今周明也跟顾殊钧较劲答题，行为和语言上，似乎都还挺正常，没什么需要用“状况糟糕”来形容的表现。 也不知道周明祈究竟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难不成是亲哥滤镜？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苏时酒敏锐注意到，桌前的周明也在听到铃声时，身形不易察觉地颤抖一瞬，脊背绷直，像是在害怕，过一两秒钟，应该想到自己现在已经安全了，周明也周身放松下来，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向苏时酒。 “主人，不接吗？”周明也故意喊出这个称呼。 顾殊钧：“啧。” 苏时酒：“……接。” 他扫了眼手机屏幕，发现电话是周明祈打来的。 苏时酒起身行至阳台。 “……苏时酒，小也在你那么？”周明祈声音发紧，语速加快，“是不是在你那？” “是。在我这。” 提到周明也，苏时酒回头，想看一眼客厅里正在写数学题的周明也，却没想到——顾殊钧像是条小尾巴，紧跟着苏时酒，一刻也不离。 他站在苏时酒背后，位于阳台与客厅的交界处，位置较高，苏时酒视线立刻被顾殊钧身上的衬衫与马甲完全占据。 常年稳定的锻炼，让顾殊钧在近三十的年纪里，依然维持着标准倒三角身材，胸肌将衬衫与马甲顶出，看着就很好捏的模样。 苏时酒：“……” 苏时酒一顿，视线挪开。 他偏了点头，看向周明也，后者正烦躁地咬笔头，才继续回：“明天就要分开，我想趁今晚观察一下周明也的情况。” “观察出什么了吗？”周明祈追问。 苏时酒：“目前在我这里，情绪还算稳定……” 下一秒，只听客厅里的周明也大声咒骂：“草尼玛的，这出的都是什么破题！？是人做的吗？不想让人上大学就直说？！” 苏时酒一顿，补充道：“……除了做不出数学题的时候。” 他没给周明祈反应时间，“这家酒店管理严格，内部都有监控，楼层里也都是自己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十二点至一点钟之间，周明也就会回去，到时候我给你发消息。” 周明祈：“行。” 他行程十分忙碌，说话间又有新的电话打来，只好先挂断这边。 待做完所有工作，房间中总算安静下来，周明祈整个人陷入沙发内。 终于找回周明也，连续几个月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无尽的疲惫感顿时涌上。 周明祈忍不住闭了闭酸涩的眼，他抬手将发丝捋上去，倾身点燃一根雪茄，却没有放到唇边，而是静静看着它燃烧。 过了会。 周明祈心想：？什么数学题？ * 周明也在苏时酒这里，体会到了度日如年这个四字成语的意思。 十二点一到，这位在娱乐圈内还算有名的rapper已经像是个难管的高中刺头般，把笔一摔，手机一揣，准备开溜了。 “等等。” 苏时酒开口，拿起五三，“我还没检查。” 周明也：“？” 刚刚经历两个多小时的折磨，周明也连看苏时酒时，都已经清心寡欲起来，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不悦道，“那你检查呗，我先走还不行啊？” 说罢，不等苏时酒回，周明也直直冲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 房间门阖上。 顾殊钧冷冷道：“周明也……” 苏时酒拍拍他：“没事。至少短时间内，他应该不想再看见我了。” 说话间，他低头翻阅周明也写的五三，挑眉，“骨子里倒是个乖的。不管过程多如坐针毡，至少确实把题都写了……虽然也没几道做对的。” 顾殊钧扫了眼，蹙眉：“可我不喜欢你跟他玩师生游戏。” 他低声道，“你只能当我一个人的老师。” “什么师生游戏？” 苏时酒挑眉，“硬要说的话，我这应该是高中生托管机构？” 顾殊钧：“……那不还是得喊老师？” 苏时酒：“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他心中一动，想到之前跟周明祈打电话时看到的画面，伸手落在顾殊钧的胸肌上，轻轻捏了捏，“好软。” 顾殊钧喉结不住滚动，见苏时酒似乎想收回手，直接摁住对方，烟灰色的眼眸始终盯着自己爱人的反应，哑声问：“酒酒，我有硬的……要摸吗？” “不要。” 苏时酒不假思索回。 他强行收回手，“好了，我最近会很忙，还要写稿子，就先不聊了。”触及顾殊钧幽怨的目光，苏时酒补充：“……等忙完这阵，我请假陪你一段时间。” 顾殊钧面色稍霁：“一言为定。” 苏时酒莞尔，坐在之前周明也旁边的位置，打开电脑。 他才刚写了两行新闻，突然收到一条刘青锋的消息。 刘青锋：「睡了没？」 苏时酒抽空回复：「还没。」 “叮叮叮。” 一条条消息接连发来。 刘青锋：「杀手和聋哑女死了。」 「就之前想灭李净文口，被你男人开车逼停，一直在医院昏迷的那个杀手，和后来伪装成隔壁病床陪护的聋哑女人。」 「真草了。」 「那聋哑女人是杀手老婆，主动提出的拔管。」 「她写她信教，原本不该来这一趟，但因为想见丈夫最后一面，如今不愿再看自己老公日复一日受苦，提议如果警方这边拔管，她愿意交代一些有关面具人的事。我们这边撬不出什么来，上报后得到批复，结果真的拔管了，那女人看着他老公死后，突然一头撞在仪器上……画面很惨烈，就不给你发了。」 「妈的！」 几秒后，刘青锋撤回了两条骂人的消息。 刘青锋：「这一个两个的，怎么会对面具人这么忠心！？」 第457章 回家 确实。 不止这个聋哑女人，之前伪装成病人的那位，也曾用咬舌根这种极端手法妄图自杀，只是没成功罢了。 ……只为了不透露面具人的信息，就自杀？ 真的是因为忠心吗？ 还是说，他们干的本来就是会被判死刑的勾当，所以自觉活不下去，不如什么都不说，还能让面具人承情，至少不会再对他们的其他亲人赶尽杀绝？ 苏时酒更倾向后者。 他将自己的想法给刘青锋发过去。 刘青锋：「我们目前也是这么猜测的。」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 苏时酒：「目前在走流程了，预计三天左右，不排除出现意外情况。」 刘青锋：「行。那时候见面说。」 「你干妈催睡了，有事给我打电话，虽然我只是省公安局一个小小的队长，但多少也有点关系，说不定能帮上忙。」 苏时酒莞尔：「知道了，干爹。」 凌晨两点半。 苏时酒处理完大部分事情，洗漱过后蹑手蹑脚上床，不过刚掀开被子躺下，身旁的人便挪过来，一言不发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苏时酒的身体。 “还没睡？”苏时酒轻声问，“我吵醒你了？” “没，等你一起。” 顾殊钧声音有些含糊。 苏时酒心中微暖，想起当初还在帝水会所卧底时，两人刚结婚，他每晚凌晨两三点回家，却次次都能看到家中亮起的温暖的橘色光芒。 那是有人在牵挂的信号。 苏时酒翻了个身，与顾殊钧相对，他凑上去，轻轻吻了下对方的唇角，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人留恋。 两人谁也没说话，只在这个异国他乡的酒店床上，用简单的行动，互相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暖意。 “睡吧。” 苏时酒闭上眼，两人相拥而眠。 不知是猛虎等人身份特殊，连缅区这边也十分头疼，想早点把人遣回，还是顾殊钧归心似箭，多次催促进度的缘故，只两天，手续就已经办好，第三天，众人乘坐直升机直飞江城。 一落地，苏时酒刚钻出来，便是一冷。 ——周围人严阵以待，被政府相关部门团团围住，并上前接洽。 苏时酒：“。” 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非同一般的待遇。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苏时酒甚至想掏出专业设备拍个新闻稿。 他一眼看到人群中的刘青锋。 两人隔着人群遥遥对视，面上均露出笑意，只碍于周围不少大人物在场，才表现的相对客套。 政府这边与顾殊钧等人简单寒暄，一旁警方也没闲着，由他们上前押住猛虎等人，进行登记和身份核实。 刘青锋已经通过苏时酒每日定时发来的邮箱内视频，知道在缅区的这段时间里，苏时酒的经历有多惊心动魄。 动辄就是枪战。 稍有不慎，可能人就回不来了！ 他趁机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主动提议：“你刚回来，可以先休息两天。猛虎的审讯，我会同步给你的。” 苏时酒确实累了，不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他也确实有比较重要的事情想做——周明也那边或许会需要他，他可以趁机问问当初周家对付猛虎儿子的事，以及其他一些仇怨，看看能不能定周家的罪，或推测出面具人身份，再有就是，小猫咪匀酉该打针了——便顺势点头答应下来。 说是休息，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苏时酒先去了一趟警局。 等出来时，一辆低调的红旗停在警局门口，司机穿着考究，戴着白手套，主动亮出自己的身份证明，之后恭敬帮苏时酒拉开后座车门：“苏先生，顾先生还在跟总理谈话，让我来接您过去，稍后一起回家。” 苏时酒一怔：“哦，好。” 司机没动，并补充道：“苏先生，因为一些特殊保护原因，这一路不允许拍照和录像，请您谅解。” 苏时酒颔首：“我知道的。” 司机收了苏时酒的手机等通讯设备，严密地封在一个小盒子里。 苏时酒钻进车内。 一路前往目的地，很快，车辆驶入被军方层层把守的地方。 苏时酒之前曾经以游客的身份来过这里，却还是头一次以客人的身份进入这种不对游客开放的区域。 车辆停下后，一位自称是总理身边的助理上前，与苏时酒打招呼。 “此次顾先生前往缅区，实数突然，却也为我方带来了一些利好消息，所以我方才会一路开绿灯。除此之外，不止猛虎，顾先生还联合缅区首脑，一鼓作气，捣毁了好几处电信诈骗窝点，目前抓获境外回流技术人员28名，跑分洗钱犯罪嫌疑人821人，当然，主要还是那些骨干人员……” 这位性格温和的助理对苏时酒态度很好，一路侃侃而谈。 他引着苏时酒前往会客区坐下，之后主动将一杯茶递过来，“……顾先生的母亲与总理是旧相识，所以待的时间会久一些。” 苏时酒双手接过：“谢谢。” “苏先生不用那么客气。”助理一笑。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不时有人风风火火，忙碌地进进出出，但所有人看到苏时酒时，都会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苏时酒闲来无事，干脆找之前的助理要了个平板，开始看新闻。 天色将晚，终于，脚步声传来。 苏时酒抬眸望去，一眼就看到顾殊钧，以及他身侧那名十分面善，经常出现在电视里的中年女人。 是总理。 苏时酒瞬间起身。 双方会面，总理笑眯眯与苏时酒握手：“之前就听小顾提起过你，如今一看，真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 “总理过奖了。” 苏时酒头一次近距离见到这种大人物，有些紧张。 他收回手时，忍不住背过手捻了捻，之后隐隐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出手汗，不然就太失礼了。 直到和顾殊钧一起坐车出来，从司机手中拿到黑匣子里的手机，并坐上顾殊钧的劳斯莱斯，苏时酒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眨眨眼，拉住顾殊钧的手臂，有些恍惚地说：“总理刚刚握我的手了。”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顾殊钧笑了声：“是。” “总理还主动问我的年纪……她知道我的工作就是记者，啊，这个一定是你告诉她的吧？她还说希望我这样有梦想，愿意建设祖国，为祖国美好未来的而努力的青年人能越来越多……” 苏时酒说话时想到哪里就说什么，颇有些语无伦次。 “是。”顾殊钧开口，“早在我们结婚时，她就看过你的照片了。” 苏时酒半晌没回，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这句。 过了会。 “……好开心啊。”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的，重复道，“顾殊钧，我今天好开心啊。” 第458章 一战成名 临山河畔。 下车后，苏时酒目光落在小花园，竟有种怀念这里一草一木的感觉——春天过去，步入夏季，别墅周边的绿植郁郁葱葱，让人瞧了便觉得心旷神怡。 “匀酉~” 一进家门，苏时酒这个当爸的先找孩子。 金灿灿的小猫咪被父母狠心丢下一段时间，再听到苏时酒的叫喊时，没有直接扑过来撒娇，而是偷偷摸摸在墙壁的拐角处露出半颗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苏时酒和顾殊钧看。 显然，它将两人当成陌生人，只要苏时酒一动，就会立刻悄咪咪躲起来。 “糟了。” 苏时酒叹气，“留守儿童留守太久，不认得爸爸了！” 他从一旁的柜台处拿出猫条，唤着小猫咪进行引诱，几分钟后，成功捕获一只小贪吃嘴，一边五指张开，梳匀酉的毛发，一边得意开口，“小小匀酉，直接拿捏~” 顾殊钧闷笑出声。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我先去洗个澡。” 一整天风尘仆仆，就连顾殊钧也觉得略微疲惫，这个时候洗个热水澡，可以使全身肌肉放松，促进血液循环。 “去吧。”苏时酒抱着匀酉不撒手，“对了，匀酉该补针了，你出来后帮我约一下宠物医院的医生。” 顾殊钧“嗯”了声，发出邀请：“一起洗吗？” 苏时酒一顿。 两秒后。 他放下匀酉，起身，言简意赅道：“走。” 两人从浴室洗到床上，又从床转移到桌子上。 采用顶级奢石制作的桌面质感细腻，光泽度高，仿若艺术品，然而对此时的苏时酒而言，却只有“好凉”这一感受，他坐在上面，低低喘息着，一手撑着桌面，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浑身没力气，只能低声喊着顾殊钧的名字。 “累吗？”顾殊钧揉捏苏时酒的腰。 苏时酒舔了舔唇：“还好。” 顾殊钧见状喉结滚动。 他发现，今天的苏时酒有些过度兴奋了。 或许是终于归国，回到熟悉安全的领地，浑身放松下来；或许是跟总理这样的大人物进行了一场简单的交谈；也或许是……他们确实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亲热过了。 苏时酒没有点到为止。 漂亮的绯色染上他白玉般的肌肤，看起来美丽到不可方物，尤其是那双总是清清泠泠的琥珀色双眸，被顾殊钧的凶狠钉入弄得泛出泪，要落不落，满心满眼的只余下他顾殊钧。 “……酒酒。” 顾殊钧哑声道，“我爱你。” 苏时酒抿了下唇，断断续续地小声回：“我也是。” * 第二天，苏时酒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他闭着眼，迷迷糊糊摸向一旁，床铺是空的，已经凉了——顾殊钧早就去了公司，屋内只有他和阿姨两人。 苏时酒这一觉质量很高，但还是忍不住赖了会床，才精神抖擞地起身，简单吃了个早餐，麻溜儿带着匀酉前往宠物医院。 也是巧。 他拎着匀酉下车时，刚好看到一名眼熟的男人从店里出来，赫然是高家的那个私生子，高嘉远。 自从开始崭露头角后，高嘉远变得忙碌起来，苏时酒除了从高扬的口中听到对方外，就是从各种财经杂志上。 说起来两人上次见面，也是在这家宠物医院门口。 苏时酒见高嘉远眉头微蹙，低垂眼睫，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显然没看见他，便率先打了个招呼。 听到声音，高嘉远一怔，目光落在苏时酒拎着的猫包上：“巧。是猫咪有什么问题？” “没。”苏时酒解释，“来补个猫三联。” “原来如此……今天我调休，顺路送娇娇过来上班。”高嘉远指了指门内，简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时酒了然颔首：“你们兄妹关系真好。” 高嘉远一顿，唇角扯起一点弧度：“是还行。” 他不欲与苏时酒多说，“我还有点事要办，就先走了。” “好，慢走。” 目送高嘉远离开后，苏时酒心想，刚刚说起关系好时，高嘉远瞧着笑容似乎有些勉强…… 难道这对没有血缘关系，却很在乎对方的兄妹吵架了？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 苏时酒没再多想，转身进入宠物医院。 站在前台的正是高嘉远的妹妹季娇娇，她瞧着比不在状态的高嘉远好一些，当然，也或许是面上化了很是精致的淡妆，遮盖住了她的真实表情，看到苏时酒这个认识的人，季娇娇依然很敬业，有些俏皮地眨眨眼：“您好，有预约吗？” 苏时酒把猫包放到柜台上：“昨晚我先生预约的。” “好的，请报一下宝宝的名字或者会员id。” “匀酉。苏匀酉。” “小匀酉真可爱。” 季娇娇熟练地帮苏时酒挂了号，伸出手指逗逗小猫咪，等匀酉打完针，苏时酒准备离开时，她主动出声叫住苏时酒，有些踌躇地问，“苏先生，你中午有空吗？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她手指交叉，缠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刚看到你在门外跟我哥聊天……” 苏时酒直言道：“他没说你什么。” “啊，不是不是。” 季娇娇脸上一红，飞快摆手。 她神色有些落寞，“你看出来了，我和他最近因为一些小事在吵架，我心里有些难受，可我在江城没几个同时认识我和我哥的朋友，我实在不知道找谁帮忙了……” 苏时酒不动声色打量对方。 他自认和季娇娇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听对方抱怨哥哥，以及给对方支招的地步。 是太过天真烂漫，对陌生人也十分信任，还是……故意的？ 苏时酒想到曾经高扬鼻子被高嘉远捶，似乎就是因为这位季娇娇的缘故，挑了下眉。 “抱歉，我先生占有欲很强，不会同意我跟人单独吃饭，除非有第三人作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叫上李长竹，可以一起吃个饭。” 苏时酒表情平静道，“我在圈子里内的朋友也不多，除却我先生，就只有李长竹和高扬。高扬跟你哥哥之间关系微妙，你也是知道的，那就只能喊李长竹来陪我们了。” 李长竹？ 那个豪门八卦之神？ ——只要有八卦，就会出现他的身影，且如果那个八卦不是什么传出去后会直接损害李家利益的内容，那他知道了，第二天整个圈子就全都知道了的……李长竹！？ 季娇娇虽然被高嘉远才带入圈子不算特别久，却已经知道李长竹的大名，尤其是当初苏安喜的父亲苏岳林，夜御七女遭遇仙人跳，被举报嫖娼抓进去那件事…… 李长竹堪称一战成名！ “……不、不用了。” 季娇娇结结巴巴回。 她怀疑苏时酒是故意提起李长竹的，但她没有证据。 第459章 他过得很好 季娇娇应该很少被人拒绝，即便这种拒绝是很委婉的。 她眼眶红了一圈，低着头，瀑布般的长发落下，本就娇小的身形缩成一团，瞧着好不可怜。 像是被人欺负了。 苏时酒见状叹了口气，状似无奈。 他开口：“好叭，如果你实在找不到人，可以发微信给我。” “……真的吗？呜呜呜，真的好谢谢你愿意包容我！”季娇娇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 她用手背抹了下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两人之前就加过微信，只是一直没聊天。 苏时酒告别对方，带着匀酉上车，刚系好安全带，就收到一个来自季娇娇的可可爱爱的小猫咪表情包。 苏时酒：“。” 唔，虽然觉得季娇娇这一系列操作有点奇怪，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至少表情包是无辜的。 苏时酒长按点击添加表情包。 将匀酉送回家后，苏时酒马不停蹄出门，回了趟明景传媒。 临近午休时间，大厦内走动的人不多。 苏时酒刷卡进楼，门口的保安大爷见苏时酒面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待上电梯，沿着熟悉的楼道往里走，苏时酒不禁加快脚步，一推开明景传媒大门，里面空空如也，只除了一人，正坐在苏时酒的空位上，对着面前的屏幕敲敲打打。 苏时酒：“？” 嗯？ 是来了新人，占用了他的位置？ 但明景传媒近些年收益还行啊，应该不至于落魄到，连个新的办公桌都不给新人吧？ 而且其他人呢？ 苏时酒心中疑惑，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坐在他位置上的压根不是什么新人，而是景谭。 景谭今日穿的随性，瞧着比正装年轻很多，头发也剪了，苏时酒才一时没从背影认出来。 看见苏时酒，正在转笔的景谭怔愣一瞬，他先是没动，后来意识到什么，从苏时酒的位置弹射起身：“我电脑正在系统更新，就先借用一下你的写写稿子。” 他简单解释了句，快步行至苏时酒身侧，目光上下打量着苏时酒，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苏时酒拉过一旁凳子，示意景谭跟自己一起坐下，“一路太累了，就没跟你们说。” 他补充，“不过我跟马主任说了的。” “马主任正在出差，去开个联合举办的媒体峰会，还得两天才能回。”景谭顺着苏时酒的视线，猜到后者在想什么，主动解释，“小刘跟着他一起过去了，其他人在出门跑新闻。” 他没坐下，而是去饮水机那拿了个一次性杯子，给苏时酒倒了杯温水放在后者手边，坐下后看向苏时酒隐隐带着伤痕的脸颊，蹙眉问，“在那边受得伤？” “是。”苏时酒不在意地摆手，“不严重。” “抹药了吗？” “在抹了。我爱人找人开了祛疤的药膏，说伤口不重，连续抹一两个星期就能消。” 苏时酒低垂眼睫，说完抿了口温水。 昨晚苏时酒累得浑身散架，完全不想动，差点把抹药的事情给忘了，还是顾殊钧起身拿了药膏，又去净了手，跪在床边，小心翼翼给他抹上的。 “那就好。”景谭松了口气。 两人聊起正事，“你上次找我帮的那个忙，我已经派人去做了，发了不少广告，提前给那个度假村叫丁矩的负责人上了眼药，让他相信顾总手里那块地打算做成豪华度假村，且投资规模大，建设面积广，还有政府支持……” 苏时酒眼眸一亮：“谢谢景哥。” 景谭问：“只是这样，或许不够？” “当然。”苏时酒莞尔，“我还找了顾殊钧身旁的特助，让他主动亮明自己的身份，去接洽丁矩的哥哥丁归。” 俗话说得好，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之前丁矩虽然表现的十分热切，三番两次来找苏时酒，想拿到顾氏集团度假村的项目负责人，但其实，他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至少当年哥哥丁归究竟是如何拔除葛家村钉子户，丁矩就一直没跟苏时酒说实话。 苏时酒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优势，再推对方一把。 丁矩明明上了大学，享受多年恭维，毕业后却样样都比不过没学问的哥哥丁归，就连度假村的职位都只能捡哥哥的下级当一当，就算周围的同事没那么想，自视甚高的丁矩也会觉得别人瞧不起他，他当然受不了被哥哥一直踩在脚下。 苏时酒让林特助去演一场戏，主动接触丁归，就是为了给丁矩一点急迫感。 ——如果顾氏集团的度假村又是哥哥丁归负责，那以后江城附近，很难再有类似规模的度假村交给丁矩了。 所以，丁矩必须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目前饵料已下，就看丁矩咬不咬钩了。 景谭眸光落在苏时酒狡黠的笑脸上，也跟着露出一个笑：“你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按马主任之前的话说，当初刚进公司实习时，就鬼精鬼精的，想必要不了多久，丁矩就会联络你。” 他说着，拿起自己的保温杯，跟苏时酒的杯子轻轻碰撞了下，“我在这里提前祝你成功了。” 苏时酒没动，抱怨道：“……哥，中场开香槟很不吉利的。万一这事没成，我可要赖你了。” 景谭笑出声来：“好好好。” 苏时酒这一趟来是送东西的。 以及—— “景哥，我已经跟警方那边交涉过，关于缅区诈骗园区的几个新闻也都算咱们明景传媒的。我在路上写了不少稿子，肯定可以抢发，保证国内第一份带详细数据内容的。” 苏时酒曲起食指，轻轻碰了下脸，不好意思道，“就是不知道稿子的质量行不行。” “小苏同志要对自己有点信心。”景谭笑道，“稿子发我邮箱，我今晚加班看看。” 苏时酒眼眸亮如星辰：“好！谢谢景哥！辛苦景哥！” 景谭看了眼时间：“一起吃个午饭？” “对不住，我今天有约了。” 苏时酒起身，笑眯眯说，“我来这一趟是给马主任送视频原件的，之前的压缩过，画质不太清。”他掏出u盘交给景谭，“麻烦景哥等马主任回来时帮我转交一下！” 景谭：“行。” 苏时酒赶时间，没多说就离开了。 景谭看着苏时酒的背影离开，半晌后走到窗边往下看。 那个刚进明景传媒实习时，总是安安静静地学习写稿子，性格清冷到仿若天边月，看得见却摸不着，即便他试图靠近，也跟对方始终都隔着一层的青年…… 明显在婚后变得不一样了。 真好。 景谭看着苏时酒模糊的身影，心想，真好。 这说明苏时酒目前所处的这段关系是良性的。他过得很好。 第460章 那么想上位? 苏时酒乘车紧赶慢赶来到时钧科技的大楼前。 他拿出手机，准备给顾殊钧发个消息，问对方的会开完没有，正低着头往里走，突然一股力道传来，肩膀一痛。 “……嘶。”苏时酒被撞得往旁边踉跄两步。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然而与苏时酒对撞的男人却是不动如山。 他斜睨了苏时酒一眼，率先张口发难，非常粗鲁地骂道：“靠，你特么走路没长眼睛啊？” 苏时酒：“……抱歉。” 他抬眸看向男人。 男人生得五大三粗，体重瞧着得有两百斤，这也是他地盘稳的原因之一，长相不算周正，有点典型的混混模样，尤其是嘴唇上有颗黑痣，吸引了苏时酒的注意。 ——当初白娅的工作室被租出去，那伙人如果不出意外，就是面具人的手下，其中一个领头的，恰好嘴唇上也有这么一颗黑痣。 苏时酒视线忍不住在那颗痣上多看两眼。 不过在嘴唇上方同样的位置有黑痣的人着实多，何况这人跟当初白娅描述的人相比胖了许多，说明不了什么。 男人视线同样打量着苏时酒的脸。 “妈的，个小白脸……下次别碰到我，不然打得你妈都不认识！”男人越过苏时酒，骂骂咧咧走了。 苏时酒：“……” 他扯了扯唇角。 近些年因为经济不景气等缘故，大多数民众日子都不好过，不少人戾气都变得很重，何况刚刚那人体积大，又瞧着不是个面善的，对于这类人，苏时酒会尽量避免与人起冲突。 毕竟…… 那个人的命或许不值钱，但苏时酒的命很值钱。 不过，在男人离开时，苏时酒还是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对方两眼，心中狐疑地想，时钧科技有这样的员工吗？ “苏小先生！您没事吧？” 正想着，一位在前台负责来电咨询和事项记录，妆容精致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小跑过来。 刚刚苏时酒与那大块头起冲突时，她立刻出来准备喊保安，另一人则用内部电话紧急联络楼上的林特助。 好在那个人只是骂了几句，事态没进一步发展。 开玩笑，苏小先生可是他们公司尊贵的董事长夫人，兼能调节公司阴晴表的重要吉祥物！长得又好看，性格也好，在他们的心中，只比财神爷矮半头！ 他对董事长而言，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比眼珠子还要重要的存在！！ 可不能在这里有半点损失！！！ “没事。”苏时酒摆摆手。 前台松了口气，解释说：“刚刚那人是高总的司机，高总有份文件忘在车上了，让司机给他送上去。” 苏时酒一顿：“高扬来了？” “不是，是高嘉远。”前台回。 苏时酒“唔”了声。 短短一段时间，高嘉远手段雷厉风行，已经从一个籍籍无名的高家私生子，变成了江城炙手可热的新贵，人人见了，都可尊称一声“高总”。 不过，他怎么会聘用这样的一个人当司机？ 真是奇怪。 不远处，专供公司领导层乘坐的电梯“叮”的一声在一楼停下。 林特助从里面快步走出：“苏小先生，您没事吧？” 前台处，打了电话的小姐姐摸了摸鼻头。 “就碰了下而已。”只是一件小事，却弄得这么兴师动众，连林耀都特意下来，搞得苏时酒也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问，“你们顾总还在忙呢？” “已经忙完了，正等您来一起吃饭。” 苏时酒：“高嘉远不是拿了文件来？” 林特助带着苏时酒上电梯，边说：“高嘉远先生托了高扬高总和小李总的关系，拿跨海大桥的项目来找顾总指点，不是什么大事，随时都可以叫停。” 苏时酒挑眉：“托高扬的关系？” ——李长竹当初因为高嘉远的提醒躲过一劫，愿意帮高嘉远一把，苏时酒能理解，但高扬？ 怎么会呢？ 高嘉远可是高家的私生子，也是高扬的父亲背叛母亲的证据，按理说，他们两个人是永远都不会和解的。 身为顾殊钧身边的特助，林耀实力毋庸置疑，堪称知无不尽。 “是。”他想到什么，语气复杂地评价，“高先生很有手段。” 电梯上方的数字不住跳动，时间不多，林耀言简意赅道，“他想和一个人做朋友的时候，总会找到办法，何况高总你应该是知道的，性格比较天真。” 苏时酒想到高扬的鼻子：“……懂了。” 手机震动了下，苏时酒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度假村的丁矩发来的。 文字不多，包含了简单的问候和试探。 甚至就在此时，聊天界面上方，还时不时变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标题，可想而知，丁矩为了发这条消息，应该死了不少脑细胞。 苏时酒哂笑一声。 他没回复对方，将界面切出去打开朋友圈，故意发了条新内容——是苏时酒很早之前拍摄的天空和时钧科技的大楼，此时拿来直接用，并配文字：今天天气不错。 想必忐忑不安等待回复的丁矩，很快就能看到这条朋友圈了。 刚好电梯抵达顶楼，他将手机收起。 “苏小先生，您稍等。顾总在会客室，我现在去叫他。”林特助离开。 苏时酒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儿，熟悉的仿佛自己家里。 他来到落地窗边，找了个看起来十分柔软的沙发，整个人陷入进去，眯着眼睛晒了会太阳，想到什么，苏时酒点开程拓的聊天框。 苏时酒：「帮我查个人。」 程拓：「又双叒叕？」 他秒发了个小熊双手数钱的表情包，配图上的字是：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 苏时酒眼眸一弯：「好处那当然是大大滴。」 程拓：「哎呀~你看你！咱们可是过命的亲兄弟，说这些俗物干啥！我是那种给朋友帮个忙还收钱的人吗！放心吧，这次保管给你查的妥妥的！」 苏时酒低笑出声，打了行字发过去。 “哒哒哒。” 皮鞋踩在地上，在空阔的房间里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西装革履的男人靠近苏时酒。 正对着落地窗的位置光线足，对浅瞳的男人实在不怎么友好，他微眯眼睛，修长却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松了松领带，行至苏时酒身侧，居高临下看着被沙发衬托得愈发单薄的青年，唇角勾起一抹淡薄的笑，冷声道：“苏时酒，我不是说了，不要来公司找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俯下身，大手掐住苏时酒的脸，“还是说，你就那么想上位？” 苏时酒抬眸：“。” 哥。 咱们昨天才刚回国，真的不能先歇两天吗？ 第461章 没有证据 初夏的太阳晒在身上，微热。 苏时酒整个人都陷在懒人沙发里，原本懒得动弹，但听到顾殊钧的话，还是强撑着从沙发里挣扎起身，压着扶手的位置，探出一颗脑袋，往顾殊钧身后看。 还好，不管是林特助还是高嘉远都不在。 ——要是有第三个人听到顾殊钧的这番高论，苏时酒能当场用脚趾抠出一个防空洞躲进去。 “怎么？”顾殊钧看见苏时酒的动作，挑了下眉毛，“苏时酒，发现我身边没人跟着，所以没人发现我跟你之间的关系……你很失望吧？” “还好。” 二人世界，对苏时酒而言是安全区范围，他心情放松了许多，又缩回沙发里，懒洋洋问，“那顾总想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说话间，他眯着眼，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那当然要看你的具体表现。” 顾殊钧说话时漫不经心，目光从苏时酒被阳光晒的有些微红的脸向下，看到后者清晰突出的锁骨，以及身体往下滑动时，向上卷起的一小截衣服下的细腰。 白的晃眼。 他喉结上下滚动。 还好他来找苏时酒时，特意没让人跟着，不然他一定会嫉妒同样看到这一幕的任何一个人。 “……那怎么办？我不会表现。” 苏时酒摊手，唇角牵出一个笑，语气揶揄道，“不如顾总给我亲自示范一下？” 说是这样说，但苏时酒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青天白日的，不合适，何况按照这类剧本的尿性，霸总心中都有一个白月光，根本不会答应这种无理请求，如果没猜错的话，顾殊钧下一句话该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主动给你示范？ 何况…… 一点半了，还没吃饭，饿了。 突然想吃烤肉。 苏时酒摸摸自己的肚子，正准备起身去吃饭，突听一旁顾殊钧哑声开口：“……好。就在这里示范。” 苏时酒：“？” 啊？ 苏时酒有些怔愣。 顾殊钧表情自然地走到苏时酒面前。 他无视表情惊讶的苏时酒，双膝跪地，自然地分开，与苏时酒身体贴近，目光落在苏时酒的衣摆处，烟灰色的眼眸变得幽深些许。 苏时酒：“……！！！？？？” 意识到顾殊钧在看哪里，苏时酒脸瞬间红了：“你——” 事情的走向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时酒身体都挺直了，下意识想往后靠，但身后是沙发，躲无可躲。 眼看着顾殊钧伸出手，竟然妄图解他的裤子！ 苏时酒呵斥道：“顾殊钧！” 他浑身如同煮熟的虾，裸露出的部分皮肤都泛着粉，一时分不清是太阳晒的，还是被顾殊钧的行为搞得发热，反应倒是迅速，将鞋一脱，一手按在沙发扶手上，手臂肌肉绷紧，身体接力，双腿一蜷，便跳上沙发，从坐着，改成踩在沙发上蹲着，另一手准确无误地按住顾殊钧的脸，“你、你不要脸啦！” 说话时，苏时酒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怕外人听见。 老天，这里可是时钧科技的办公楼大厅！ 虽然顶楼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上，但至少总裁办和一些高层都是有权限的，苏时酒此时在的位置，更是特意划分出来的公共休息区，午休时间，难保不会有人想过来睡一觉。 人来人往的地方，顾殊钧竟然说，可以给他示范一下！！还要扒他裤子！！！ 简直疯了！！！ 他漂亮的桃花眼瞪圆了，直到现在还有些不可置信，看着面前毫不顾忌形象的霸道总裁，嘀咕道：“昨天晚上不是好几次？怎么还……这样。” 苏时酒话头一顿，声若蚊蝇地评价，“yin魔。” 顾殊钧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闷笑。 “是。” 顾殊钧赞同道，“我是大yin魔。” 苏时酒：“……” 苏时酒：“…………” 啧。 奖励到顾殊钧了。 苏时酒哭笑不得，用力推开对方：“饿了，去吃饭。” 顾殊钧：“有白……” 苏时酒打断：“住口！” 顾殊钧又闷笑一声，慢吞吞道：“酒酒，你真懂我，我话都没说完，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苏时酒：“……” 我宁愿自己不懂。 顾殊钧没再继续搞颜色，而是低下头，认认真真拿起苏时酒刚刚脱下的鞋，给苏时酒穿上。 “想吃什么？” “烤肉！” 两人转战江城一家很出名的网红烤肉店。 将近两点，店内依然有不少客人喝着啤酒高谈阔论，苏时酒排了个号，扫了眼，前面还有十几桌，需要等叫号，好在座位多，轮换的也快，应该十几分钟应该就够了。 苏时酒：“我去买奶茶。” 两人像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小情侣，一人握着一杯奶茶闲聊。 顾殊钧神色淡淡：“高嘉远在生意场上确实有两把刷子，至少比一门心思整鼻子的高扬好多了。不过……” 他扫了眼苏时酒，“你平时离他远点。” 苏时酒：“怎么说？” “这次d市跨海大桥的项目，原本落不到他头上，因为d市本地也有一家企业符合招标标准，而政府一般会优先选择扶持本地企业。” 苏时酒颔首。 他知道这条规则。 ——本地企业通常更熟悉当地的环境，法规和人文习惯，能更好地适应和融入当地环境，减少沟通成本，提高项目效率。 苏时酒开口：“但这并不是绝对的，还跟企业的实力，管理水平，财务状况等有关，而且政府也会努力促进公平竞争，避免地域歧视之类。” “是。”顾殊钧意味深长看苏时酒一眼，“跨海大桥的项目油水不算少，具体看怎么做，且做好了就能一举打出名声，但奇怪的是，从最开始资格预审这一项，参与的投标人就寥寥无几。 “最后一系列筛选下来，只有两家企业符合预期，一家是那个本地企业，一家是高家旗下工程队。 “本来两家公司还能角逐一番，但在开标之前，有人突然暗中联络了负责这个项目的其中一个高层的爱人，言语暗示高层出轨企业老总的老婆，引导对方查到高层出差江城时的开房记录，以及企业老总的爱人出现在江城机场的照片。 “人总会对自己亲自查到的东西信以为真。 “不需要有什么实质性证据，更不需要时间吻合，只需要几张照片拼凑在一起，用语言稍加引导，再加上那高层确实做过一些找小姐的事，他老婆立刻信以为真，被煽动的直接公开去闹。媒体和水军立刻跟上，寥寥几句，就会让不明真相的群众觉得那家本地企业能招标成功，都是一些不为外人道的原因。看，连他老婆都去闹了，当然是确有其事。” 苏时酒：“？？？” 顾殊钧：“舆论的力量，在信息时代的当今，还是比较大的。” 苏时酒深吸一口气：“确实。” 这一系列举动，堪称环环相扣，再加上水军引导，确实只会导向顾殊钧说的这个结局…… 正说着，叫号轮到他们。 店内往来的人不算少，顾殊钧不再开口，抬手护住苏时酒，两人跟着服务员走到空位处坐下。 “……那现在呢？是什么情况？”苏时酒翻开菜单，心思却已经不在心心念念的烤肉上，他忍不住好奇追问。 顾殊钧言简意赅道：“目前那个高层停职检查，本地企业招标作废。那高层有前科，老婆性格又激进，闹得当地人尽皆知，即便最后查出他们没关系，想要澄清，也只会被认为是故意捂嘴。” 他在菜单上勾选苏时酒喜欢吃的，“最后的赢家只会是高嘉远。” “……但这是诽谤污蔑。” 苏时酒蹙眉，觉得这个方法过于恶心了，他眉宇间满是不赞同，“难道就没人怀疑高嘉远吗？” “怎么会不怀疑？是个人都知道肯定是他找人动的手脚，但目前还没找到证据。”顾殊钧说，“散播流言的是一批海外账号。” 苏时酒：“……” 苏时酒原本因为之前李净文和李长竹的事，对高嘉远还有点好感，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种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他神色略微复杂。 就在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叮”的一声响。 丁矩发来消息了。 「苏总，我知道您想知道什么。」 「找个时间，我请您吃顿饭吧。」 第462章 你在威胁我? 苏时酒没立刻回复消息。 他先点餐。 对面，顾殊钧选了道烤香蕉当甜点，抬眸问苏时酒：“想喝点什么？”他见苏时酒唇角勾着，“有喜事？笑得那么开心？” “确实是喜事。大鱼上钩了。” 苏时酒伸出手，给顾殊钧看自己的手机界面。 顾殊钧：“不错。什么时候跟他见面？” 苏时酒：“趁热打铁，就今晚。” 顾殊钧动作一顿，低垂下眼：“说好的明天才上班。” “带你一起去。”苏时酒说，“我得立爱玩人设，到时候叫上李长竹和高扬，看他们有没有时间，攒个局。” 原本预想中打算过二人世界，并偷偷摸摸带着苏时酒去公司，将之前在公司的戏份演完，却硬生生变成了多人世界的顾殊钧：“……” 顾殊钧臭着一张脸，越想越气，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不打算再继续服务苏时酒，将菜单递给对方：“你自己点去。” 苏时酒：“。” 行叭。 苏时酒看了眼菜单，上面已经勾选的，全部都是他爱吃的。 无一例外。 一时间，苏时酒握着菜单的手紧了紧，总觉得就像是菜单上写满了他的名字，却不曾出现一个“顾殊钧”。 但再点就有些多了，浪费粮食…… 苏时酒想了想，划掉其中三项，替换成顾殊钧爱吃的，又加了饮料：“喝棒打鲜橙吧？去腻。” 顾殊钧：“行。” 这家网红店每隔三四桌，都会有一个热情周到，笑容灿烂的服务员帮烤，服务质量堪比海底捞。 菜品上来后，顾殊钧主动婉拒服务员：“我们自己来就好。” 他动作娴熟地将一整块牛肉剪开，放在烤盘上。 服务员见状开口：“好的先生，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就行。” 他没再在桌旁站着。 人走后，苏时酒拿过杯子倒橙汁。 他心不在焉想，顾殊钧和一些小说里的霸总完全不一样，甚至和苏时酒见过的很多有钱人都不一样。 ——临山河畔那偌大的别墅内，平日里总是空空荡荡，没有标配的嘴上说着“少爷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的老管家，和随处可见的各类保镖仆人，以及“治不好我要让你们陪葬”的家庭医生。 只有定期在工作日出现，来无影去无踪的十几名洒扫人员和园丁等，悄无声息地留下一个干净的别墅。 平时里苏时酒见过最多的，经常往来的，甚至只有做饭阿姨一人，阿姨晚上也并不需要睡在保姆房…… 很多人乐意享受有钱带来的便捷与舒适。 顾殊钧却更倾向于自己一个人待着，或是自己亲自动手。 这么一想，难道顾殊钧还有点社恐？ 正天马行空着，对面，顾殊钧开口：“牛肉好了，尝尝。” 苏时酒“唔”了声。 厚切的牛肉两面蘸上辣椒胡椒等混在一起的干碟，被包在洗得干净的新鲜生菜里，刚煎熟没多久，入口时还热着，牛肉肉质鲜嫩有韧性，生菜则中和了肉类的腻，一大口下去，十分满足。 苏时酒比了个大拇指。 随着时间和火候的夹击，淋上蒜蓉的生蚝黑色的裙边蜷缩起来，乳白色的生蚝肉色泽诱人，鲜香美味；五花肉口感脆香脆香的；腌制后的鸡翅烤完色泽金黄，表皮焦脆，一口流油…… 好吃到苏时酒眼睛都忍不住眯起。 待吃饱喝足，回时钧科技的路上，苏时酒再次拿出手机，回复了丁矩的消息，与他约好时间后，又去找李长竹和高扬。 李长竹：「好好好！你放心，我一定把高扬给你薅过来！」 「呜呜呜时酒哇！」 「你是不知道，自从李净文废了，我家就开始鸡娃我，我现在整天被勒令在家里上网课，根本不能出门，别提多惨了！虽说有权利确实也是爽事一件，但实在是太太太——累了！」 「当然了，如果是你约我，我就可以说是顾殊钧约的！家里还是很注重我和顾殊钧之间友谊的，嘿嘿嘿。」 「到时候我喊点嫩模过来当气氛组！接着奏乐！接着舞！！！」 苏时酒莞尔：「行，那就拜托你了。」 李长竹：「嘿嘿嘿，客气什么！」 李长竹将晚上聚会的地点发给苏时酒，苏时酒看了眼，竟是豪华游艇的行程，他转发给丁矩：「到时候还会来几个朋友，你不介意吧？」 丁矩：「好的好的，当然不介意！谢谢苏总愿意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一侧，顾殊钧看到这条消息，轻笑一声：“你倒是很会，让人被卖了还在帮你数钱。” 苏时酒义正词严：“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啊。”他笑眯眯开口，“这明明都是他自愿要说的，我可什么都没有承诺过，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随便打打字而已？指不定心里正骂我呢。” “是是是。”顾殊钧只觉得苏时酒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他唇角勾起一笑，一手抬起，落在苏时酒的后脑勺上，修长的手指插入后者蓬松的发丝内。 中间的小挡板突然升起来。 苏时酒目光下意识看去，脑海中漫不经心闪过一行字：顾殊钧莫名其妙升中间的小挡板做什么？ 该不会要…… 下一秒—— “酒酒，亲一下。”顾殊钧低声说。 苏时酒：“……” 好好好。 就知道小挡板升起来没好事，果然，是这个色胚瘾又犯了。 苏时酒心中还在想丁矩的事，没什么心思，他偏过头，凑过去颇有些敷衍地亲了顾殊钧一下。 顾殊钧：“啧。”他面露不悦，“苏时酒，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连接吻都这么敷衍，你心不诚。”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道，“顾总，你这话说得可就让人寒心了。我跟你这么长时间，你到现在却连个名分都不愿意给我，甚至连我去你公司找你，都指责是我想故意上位……咱们两个究竟谁的心更不诚？” 顾殊钧一顿，挑眉：“……所以，你是在威胁我？” “是啊。”苏时酒坦言，“我威胁你。”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他目光落在苏时酒脸上，烟灰色的眼眸动了动，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语气意味深长说：“行啊，只要你乖乖的，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苏时酒随口说：“那我提前谢谢顾总了。” 两人回到时钧科技时，已经下午三点半，顾殊钧将会议延后半小时，在办公室里狠狠亲了苏时酒。 最后，面上通红，嘴巴更红，连舌根都有些发麻的苏时酒忍无可忍，拿了本财经类书籍走出办公室，窝在公共区域看书，上班时间，总裁办人来人往，顾殊钧才总算消停点。 下班后，顾殊钧亲自开车，带着苏时酒抵达江城海边，登上李长竹一直供着的那艘豪华游艇。 第463章 大义灭亲你第一 看得出来，李长竹确实很久没出来放风了。 苏时酒和顾殊钧提前半小时抵达时，李长竹已经在了，后者站在豪华游艇的栏边冲两人招手：“顾殊钧！时酒——” 他问，“会钓鱼吗——” 苏时酒听着李长竹拖长的音调，双手合拢做喇叭状，也拖长了音调回复对方：“不会——” 李长竹兴冲冲道：“那我教你！咱们去海钓！我给你钓一条比你人还大的鱼！” 顾殊钧睨对方一眼：“轮得到你教？” 李长竹：“……切。” 他嘟囔，“领证了不起啊。” 两人登上游艇时，发现丁矩和高扬也都到了。 他们提前半个小时来，竟然还是众人中最晚到的。 苏时酒与李长竹和高扬打过招呼，看向丁矩，笑眯眯开口：“丁总来得够早，等久了吧？” 丁矩有些拘谨：“没有没有，我也是刚来……” 李长竹唇角一勾：“诶呦我的丁总，都已经上到这艘游艇上了，就别说这种客套话了。你明明一个小时前就到了！” 他自来熟地勾住丁矩的肩膀，将人往他叫来的一堆嫩模中间一摁，“你既然是时酒的朋友，那就是我李长竹的朋友。能上来的都是自己人，所以不用客气！走走走，我请了个知名调酒师，尝尝他的手艺去！” 丁矩被当众拆穿，有些脸红，但见李长竹如此亲昵揽着他，一直僵硬的肩膀也忍不住放松了许多。 ……这些人，比他想的好相处多了。 丁矩虽然是度假村滑雪场的负责人，大大小小也算是手底下十几个人的“官”，平日里见过不少富二代，但顾殊钧李长竹这种量级的，确实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而且这种私底下的活动，他都能跟着，李长竹又表现的如此亲和，就好似…… 他已经成功打进对方的圈子了般。 至少他的名字能在顾殊钧和李长竹面前露脸，已经算是打败了99%的人，说出去，肯定连他哥都会羡慕！ 丁矩的心越来越热。 苏时酒和顾殊钧跟在李长竹后面钻进游艇。 游艇内，除却六七个身材姣好的嫩模外，高扬正独自一人坐着喝酒。 苏时酒有一段时间没见着对方，目光看去时，第一眼还是控制不住先落在对方的鼻子上。 高扬：“……” 高扬前段时间经历了许多，让他为人变得更加成熟稳重起来，何况苏时酒还帮了他许多。 他放下敏感的心思，坦然问：“怎么样？看不出来吧？” 苏时酒不好意思笑笑，诚恳道：“确实，很完美。” ——压根看不出高扬的鼻子是来回修复过几次的。 人到齐了，就不用再等，直接出海。 游艇速度不算慢，稍微有些颠簸。 众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李长竹选定的海钓地点稍微偏远，开过去就要一个多小时，中途众人没什么事做，李长竹提议玩点游戏热身。 苏时酒：“行啊，真心话大冒险？” “可以啊，来来来。”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玩得开，到时候可别手下留情哈！” 几人围坐成一圈，明明是两个豪门子弟带着一个江城首富，最后竟隐隐以苏时酒为中心。 丁矩见状，心中对苏时酒的地位认知更加清晰了些。 苏时酒主动接过转酒瓶的任务。 说来也是巧，经苏时酒手的酒瓶，几乎有一大半的次数，都精准对上了丁矩，只偶尔才会选择别人，简直就像是……对方故意出千，想让丁矩回答问题或者大冒险喝酒一样。 虽然目前为止，真心话问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大冒险也只是喝酒而已，让李长竹直呼苏时酒玩不起，可丁矩心中还是狐疑，不禁多看苏时酒两眼，却听苏时酒也很惊讶地感慨：“看来丁总今天坐的位置不太好啊。” 嫩模一左一右，巧笑嫣然，将丁矩围在中间奉承着，情绪价值给足了，闻言也七嘴八舌地说：“对啊，丁总今晚运气不太好~” “不过俗话说得好，否极泰来么，游戏上丁总失意，商场上丁总得意~” “对对对，丁总回去就签大单子~” 一听这话，丁矩心想，也是。 等他把顾氏的度假村项目拿下，可不就是商场得意了？ 何况之前在微信里，他就已经告诉苏时酒，他会将之前的事说出来，苏时酒实在没必要特意灌醉他。 想通这一点，已经被灌得晕晕乎乎的丁矩，心情也好上许多：“这次我选真心话吧。” 苏时酒唇角勾起，一手托腮，笑眯眯看丁矩：“行啊，那请问丁总，在这个世界上，你最恨的人是谁？” 丁矩：“……” “丁总，答不上来就要喝酒咯。” 调酒师动作熟练，一杯酒立刻被递过来。 丁矩看了眼，又是烈酒。 当然，就算不烈，这类酒一直混着喝，几杯下肚，人也晕了。 一旁，高扬突然开口：“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他懒散道，“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啊，有两个。”他竖起手指，“一个是我那管不住下半身，给我整出个私生子哥哥的爸，一个是我那个扮猪吃老虎，假惺惺的私生子哥哥高嘉远。” 李长竹深有同感，啪啪鼓掌：“我也是。” “哇。”嫩模惊呼一声，娇笑起来，“高公子和小李总可真敢说！” “可不呢，愿赌服输，有男子气概！” “唉，要是人人都像丁总那样，遇到不乐意回答的问题就不说了，那这个游戏还有什么好玩的呀？” “就是就是。” “我说，该不会丁总刚刚听小李总说，调酒师很出名，所以想多品几杯啊？” “哈哈哈哈，说不定就是呢。” 嫩模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丁矩脸上燥得慌。 他之前就喝过不少酒，此时又有高扬“珠玉在前”，连自己亲爹和名义上的哥哥都说了，那他有什么担心的？ 丁矩开口：“嗐，我最恨的人，可不就是我那个哥哥么！” 苏时酒挑眉，很是捧场：“哦？” 他故意跟对方唱反调，“可我觉得你哥哥对你挺好的。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跟着周明祈办事，拿了度假村负责人身份后，就力排众议，破格把你提成了滑雪场的负责人，这个位置，也不是谁都能坐的呢。” 说完，苏时酒意味深长道，“丁总，你这也算是不识好歹了吧？” “可不呢。”高扬搭腔，“我恨我那个私生子哥哥，是因为自从他崭露头角后，一直压我一头，现在整个高家，几乎都是他的一言堂了！他可从来都没想着从中给我什么好处呢。” 高扬是真的郁闷。 他抬手举杯，一口气将酒干了。 “高总好魄力！” 周围热闹的过分。 丁矩听着苏时酒和高扬的话，越想越不是滋味。 愤怒、不甘、嫉妒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他忍不住大声开口：“……你们懂什么！也就不了解他的人，才能夸得出口了！” “丁归那个人，最是道貌岸然了！” “表面看起来很会做人，实际用的都是一些肮脏的手段！我根本就不屑与他为伍！就之前苏总问的那个葛家村，要不是他暗中找人放了一把火，烧死了两个人，那钉子户能跑那么快，度假村能那么快建起来吗！” 一旁的绿植里，针孔摄像头正在矜矜业业地工作着。 听到这话，苏时酒也端起酒杯抿了口：“这事啊……” 他迟疑着说，“我觉得你也不能全怪你哥，周家你不知道？之前在江城的名声称得上如雷贯耳，也就前几年开始洗白才好了些。要是周家下达命令，你哥为了前途，那也只能去做了不是？” 丁矩却摇头冷笑：“当然不是。” 面对众人齐刷刷看过来的好奇目光，丁矩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这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强烈的满足。 他甚至称得上得意地开口：“周家当时为了那个钉子户，确实头疼过，但当时周董已经居安思危，决定推行洗白，严令禁止他手下的人再做这类事，就让我哥去找人谈价格。是我哥想昧下这笔钱，才出了这么个主意的。对他而言，两条老不死的人命，换上百万的款项，很值得。” 苏时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心想，果然当初的火灾不是什么意外事故。 等回头这个案子破了，他倒是可以找人做个锦旗给丁矩送过去，上面只写七个大字：大义灭亲你第一。 用以称赞丁矩的高尚品德！ 第464章 给我一个多摸摸你的机会 “这样的人，确实不配当哥哥！” “就是，什么人那。老年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难怪丁总恨他哥呢，不说丁总，是我我也恨！” 众人七嘴八舌附和着丁矩，专挑丁矩想听的说。 一旁，苏时酒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当初丁归将纵火的任务布置给了谁，又都有谁知道这个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怎么找到这些人等等…… 但这些话问出口，目的性就有些太强了。 丁矩虽然智商不高，轻易入了苏时酒的局，但那是因为他被利益牵扯，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是个傻子，何况傻子应该也能听出这些问题不对劲，因此苏时酒按下没说。 除了当年的火灾，苏时酒还对一个问题很感兴趣：“对了，周家接手度假村前，这个开发项目好像是金锐集团拿着的，只是后来集团破产了……你知道金锐集团吗？” 丁矩有些愣愣的，茫然问：“金锐？” 看到丁矩脸上的表情，苏时酒便知道他不清楚这事。 也是。丁矩虽然是丁归的弟弟，却也只是对周氏而言籍籍无名的边缘人物，他哥哥不会什么东西都告诉丁矩。 游戏继续。 接下来，苏时酒倒是没有再刻意针对丁矩，这次酒瓶好巧不巧转到顾殊钧面前，多喝了几杯酒的李长竹眼睛一亮，顿时不嫌事大，兴奋搓手：“我来我来我来，请问顾总，当初圈子里都传你有个白月光，究竟是怎么回事呐！” 高扬：“！！！” 高扬瞬间瞪大了双眼。 ——我靠，你当着苏时酒的面问出这个问题，不要命啦？ 顾殊钧听到这个问题，倒是没有露出愠怒的神色，只面上一动，扫了眼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早就从之前的一些细枝末节中，猜出那个白月光就是他自己，不过当初究竟是怎么成为顾殊钧的白月光的，连苏时酒这个本光都不太清楚。 他也不禁将目光落到顾殊钧身上。 顾殊钧施施然起身。 莫名的，看到顾殊钧脸上的神情，苏时酒心中突然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要不……” 他下意识想制止这个话题。 果不其然！ 下一秒，顾殊钧蹙眉开口：“我心中确实有个白月光，但他出国后就再也没回来，苏时酒虽然是我特意找来的替身，但我在跟他隐婚相处这么久后，才发现其实我喜欢的人就是他……” 说罢，顾殊钧“啧”了声，看向苏时酒，“好了，我当着我朋友的面给你名分了——就李长竹那个大嘴巴，只要他知道了，就相当于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了。你现在开心了吧？下次接吻还敢不专心吗？” 李长竹：“？？？” 高扬：“？？？” 众人：“？？？？？？” 啊？？ 啊啊啊？？？？ 周围找过来捧场演戏当气氛组的嫩模，各个面面相觑——我靠，这是什么狗血白月光替身玛丽苏小说剧情！？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而且…… 接吻不专心又是什么意思！？这话也是他们能听的吗？？？ 苏时酒：“……” 苏时酒：“…………” 脚趾抠地。 如果灵魂可以具象化，那苏时酒头顶一定会出现一只阿飘，螺旋升天…… 场面一度十分沉默。 过了几秒钟，李长竹猝然反应过来：“不是，你说你的，为什么突然人身攻击我！？什么叫我大嘴巴，我知道了就相当于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也是有原则的，不是什么都说的好伐？至少那谁谁，和那谁谁的事，我就只告诉了时酒！” 苏时酒：喂你关注点错了！ 眼看着一旁顾殊钧还要再说什么，苏时酒实在忍不住了。 再说下去，他都想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隔着桌子探过身，苏时酒精准地一把捂住顾殊钧的嘴。 顾殊钧闷笑出声。 他抬手将苏时酒的手拉下来，安抚道：“没事。”说罢转而对众人解释：“其实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他想到什么，眉眼柔和，面对众人，语气坦然道，“以前我确实有个白月光，当初跟家里出柜导致被赶出家门，就是因为我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后来我一手创办时钧科技……想必你们从我公司名字也看出来了，时钧时钧，苏时酒和顾殊钧，所以，那个白月光其实就是酒酒。” 众人：“……” 好好好，原来如此，所以我们也是你们y的一部分是吧！？ 倒是嫩模们十分捧场，一个个发出惊叹的语气词，用艳羡的目光看两人。 把苏时酒盯得脸都红了，低垂下长长的眼睫，不好意思地盯着酒杯。 接下来又玩了几轮。 这次，丁矩是真的运气不好，即便苏时酒没故意针对，也频频被转到，苏时酒趁机又问了不少问题，再加上李长竹有心灌对方，选大冒险时，调酒师每次调的都是烈酒，又是接连几杯酒下肚，丁矩便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去洗手间吐了两回，胃里难受得紧，实在喝不下去了，倚着不远处的沙发闭目养神，过了会，震天的呼噜响起。 该问的问题基本都问完了，苏时酒莞尔：“今天这次，谢谢大家了。” “哪儿的话。”李长竹摆摆手，“咱们什么关系啊。” 他撞了下高扬的肩膀，“是不是？” 高扬：“是是是。” 周围的嫩模在上游艇之前也被分配了任务，且完成的很好，一路上把丁矩哄的一愣一愣的，李长竹也是个会调动多方情绪的，聊到这个话题，干脆从脚边提上来一个颇有些沉重的保险箱，打开一看，嚯，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全是钱，甚至还有金条。 “哇——” “小李总，这些该不会都是给我们的吧！” “可不呢。”李长竹唇角勾起，“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拿去玩。”说完看向苏时酒，一顿，期期艾艾问，“苏大记者，你不会举报我们聚众赌博吧？” 苏时酒：“……不至于。” 正说着，保镖过来通知：“小李总，到钓点了。” 李长竹当即应一声，兴冲冲道：“终于到了！时酒，走走走，带你钓鱼去！”他扫了眼沙发上还在打呼的丁矩，叮嘱，“你们看好他，睡醒了找人来说一声。” 高高兴兴的嫩模齐齐应：“好哦~” 李长竹带着众人转移阵地。 这艘游艇是李长竹专门用来海钓的，一应设备俱全，设有专业的钓鱼区域，安装了鱼线固定装置，避免鱼线因船体晃动而缠绕，还备有多条钓竿和抄网、鱼护等。 总而言之，硬件设施是非常到位的。 “首先第一步，要选钓具，我推荐……”李长竹开口。 下一秒，触及顾殊钧的视线，他默默伸手，做了一个在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 “首先第一步，是要涂防晒。”顾殊钧淡淡开口。 苏时酒：“。” 李长竹和高扬：“……” 李长竹万万没想到，顾殊钧张嘴就是这个。 他一脸受不了：“你、我、你……得得得，你们慢慢从防晒开始搞，我和高扬先走一步！别到时候我们钓上大鱼，你们还没开始，哼哼。” 李长竹推着高扬离开。 苏时酒看到顾殊钧变戏法地掏出防晒，帮他涂抹，哭笑不得：“我不是那么娇气的人，何况现在太阳都要落下去了。” 顾殊钧理直气壮：“就不能给我一个光明正大多摸摸你的机会？” 苏时酒：“……” 好好好，你小子，瞧着浓眉大眼的，原来打的是这种主意！ 第465章 钓鱼宝典 苏时酒裸露出来的皮肤，被顾殊钧借着擦防晒的由头，摸了又摸。 苏时酒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 他满头黑线：“可以了啊。” ——明明两人在一起后，再亲密不过的事情也没少做，怎么顾殊钧如今还跟色鬼投胎一样，甚至要见缝插针，找这种机会摸他……有必要吗？ 真是令酒无语。 顾殊钧闻言，知道再摸下去苏时酒要生气，轻哼一声，这才作罢。 两人准备出去时，苏时酒想到什么，回头叮嘱：“下次不许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这些。” 顾殊钧：“嘁。脸皮真薄。” 苏时酒：“……” 拜托，是个人都接受不了的好不好？ 苏时酒不欲与顾殊钧多说，两人刚走上甲板，就听到李长竹大声呼唤。苏时酒快走几步，只见李长竹手中的钓竿都被拉弯成u形，仿佛下一秒就会不堪受重而折断，不过他使用的钓具都是很有质量的，韧性十足，愣是给撑住了。 他身旁还有两名陌生人，其中一个正在摆弄滑轮，应该是李长竹经常合作的钓鱼顾问或是教练人员。 一旁，高扬嗷嗷叫唤：“小心小心！” 钓鱼顾问已经拿出伸得长长的网兜，网住那条大鱼做辅助。 终于，众人合力，再加上科技的力量——利用适当的拉扯和滑轮，终于将这条虽然仅仅有小腿肚那么长，却十分不服输的金枪鱼钓上来！ “啪”的一声，金枪鱼摔到甲板上，开始不住挣扎！ “捂住眼睛！捂住眼睛！” 周围人都十分兴奋，李长竹大喊着，教练伸手，用一块布捂住金枪鱼的眼睛。 苏时酒好奇看着。 顾殊钧在旁边低声解释：“捂住金枪鱼的眼睛，是一种临时的控制手段，目的是让金枪鱼迷失方向，不再继续挣扎。” 果不其然，那金枪鱼的眼睛一被捂住，就变得老实多了。 “这是开门红啊！快快快，给我拍照！” 李长竹怀抱大鱼，摆了好几个姿势，露出洁白的牙齿，喜滋滋拍照。 苏时酒也拿出手机，准备拍一张给程拓发过去。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别人钓上这么大的鱼！ 下一秒，脑袋被一只手固定住。 “这有什么好拍的。”顾殊钧语气平淡，手上却十足霸道，将苏时酒的视线强行转向他那边，“李长竹钓上来的这个，顶多也就三十来斤，跟他之前承诺的比你人还大的鱼差得远了，连我当初都钓过比这个大一倍的……走了，去挑杆子。李长竹买的杆子不少，各个都在三万以上，你可以多摸摸，试试手感。” 苏时酒握着手机没应，只抿着唇，笑眯眯看顾殊钧。 顾殊钧：“……你看我干什么？” 苏时酒摊手：“没有看你啊，我在看游艇上那只正在开屏的孔雀。” 顾殊钧：“……哼。” 顾殊钧嫌李长竹和高扬大呼小叫，挑完钓竿带着苏时酒去另一头。 “海钓的钓法多种多样，如拖钓、重滩钓、防坡堤钓……”顾殊钧显然也不是第一次海钓，对这些很了解，他知道苏时酒是新手，因此只随口提了几句，便说，“当然，对新手而言，掌握正确的抛竿、收线、提鱼等技巧，要更重要一些。来这边，站立时，要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保持身体平衡……” 苏时酒：“。” 苏时酒没忍住，“虽然但是，有必要紧贴着我吗？你说条件我就明白了。” 顾殊钧：“……” 顾殊钧嘴硬道，“我这不是怕你做不好么？” 不过，在当老师这方面，顾殊钧也确实是专业的。 他调整过苏时酒的动作，又详细讲抛竿：“挥竿时可以控制鱼线的速度和方向，不过不是用手臂，而是利用手腕的力量……” 夕阳西下，天边一抹艳丽的橙红。金色的余晖落在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上，远远铺洒出去，如一幅巨大的绝美油画。 苏时酒倚着栏杆，海风吹过他的鬓发，原本蓬松的发丝都凌乱起来，他抬手，将发丝都捋至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他鼻翼间满是海水的咸腥味，耳边则是海浪拍打声，及不远处李长竹和高扬的阵阵呼声——他们发现一只满是藤壶的海龟，正喊教练跟他们一起将海龟弄上来，准备帮忙清理藤壶后再放归。 苏时酒眯起眼，只觉得这一刻再惬意不过。 没有无尽的新闻和稿子，也没有阴谋和勾心斗角，有的只是心灵上的宁静与安稳。 他转头看向顾殊钧，勾勾手：“来亲一下。” 顾殊钧把钓竿一放，想也不想就凑过去。 呼吸交融，柔软的唇触碰在一起，却不深入，反而纯洁到让人有些面红耳赤。 浅尝辄止的两个吻后，苏时酒与顾殊钧十指相扣，主动探入舌尖，橘色的光落在两人的脸上，迎着落日，他们肩膀几乎靠在一起，接了个黏黏糊糊的吻。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天空变成深色的蓝，与大海完全融为一体，周遭只有苏时酒等人在的这艘游艇发出亮光，海面幽暗到让人生出恐惧，苏时酒也没钓上任何一条鱼…… 反而两步之外的顾殊钧频频上货。 “……我不在你旁边钓了。”苏时酒收竿跑路，临走前还甩锅，“你把我鱼都钓走了。” 顾殊钧：“是是是，都怪我。” 或许还真有点玄学在，不管苏时酒换到哪里，被周遭的人教了什么钓鱼技巧，且用的都是一模一样的饵，都没有任何一条鱼鱼愿意上钩，搞得顾问和教练都忍不住围到苏时酒身边，一副摩拳擦掌，谁先指导苏时酒钓到，谁就更牛逼的模样。 苏时酒：“。” 苏时酒当场甩手，“不钓了。” “别啊苏先生，再来一竿呗？” “最后一竿！” 苏时酒：“……” 苏时酒有些挫败，一溜烟钻回船舱里，与钓上不少大鱼，正春风得意的李长竹形成鲜明对比。 再看一旁，丁矩的呼噜还在响。 假期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苏时酒恹恹起床。 他顶着黑眼圈坐到餐桌上，平日里灵动清明的琥珀色眼眸变得无神，直勾勾盯着一个点看。 阿姨见状“诶呦”了一声：“怎么了这是？” 苏时酒：“……没什么。” 他绝对不会说，他昨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趁顾殊钧睡着，偷偷摸摸在被窝里打开手机，看了足足两个小时的钓鱼宝典，和钓鱼技巧大全。 第466章 活爹 吃完早餐，苏时酒拖着疲惫的身躯抵达警局。 刘青锋整个人显得喜气洋洋：“时酒，你可真给我们刑侦大队长脸了！这次你在缅区的表现，被上头点名表扬！我已经给你申请了锦旗和奖金，虽然你也不缺这点钱，但这可是组织对你的褒奖，回头你去上班时，简历又添了重要一笔！我跟你说……” 他嘚啵嘚啵了一通，目光落在苏时酒脸上，一顿，满脸严肃地抬手压了压苏时酒的肩膀，“稍等一下。” 苏时酒：“？” 刘青锋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枸杞和西洋参：“你杯子呢？来来来，瞧瞧这枸杞，颜色正不正？这可是我托人从新疆那带回来的特级枸杞，一斤足足要四十块钱呢！看你今天脸色不好，多喝点，现在年轻人的猝死率也可高了。” 苏时酒：“……说点好听的吧，我的活爹。” 刘青锋：“哈哈哈哈。” 苏时酒这人比较听劝，尤其是看到刘青锋肉疼的表情，让他原本不太想喝，也必须得喝一点了。 他打开杯子，泡了枸杞西洋参，吨吨吨喝了半杯。 “先不提缅区的事，来看看这个。” 苏时酒拿出崭新的u盘。 刘青锋：“……” 刘青锋神色复杂看苏时酒，“你又有新发现了？” 苏时酒淡淡“嗯”了声。 刘青锋深深看苏时酒一眼，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边走边唠叨：“……你这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不给你工资了。”就目前而言，苏时酒人脉广，遇事挖掘深，还不是公务员，所以反而少了很多弯弯绕绕，说去缅区立马就能去，一个人都能顶十个人了！ 两人坐在办公室内，将之前游艇上丁矩的发言看完。 刘青锋蹙眉，指着画面中的丁矩：“这个人，既然是度假村滑雪场的负责人，那应该也算是周家的人吧？” “是也不是。他哥哥才是听命周家的人。” “根据我多年的办案经验，虽然那个丁矩张嘴闭嘴都在说，是他哥哥为了利益私自做主张，但不排除是上面暗示后，丁归为了投诚，主动将全部罪责推到自己身上，连亲弟弟都没告诉……” 刘青锋看向苏时酒，“如果最后牵扯到周家？” 苏时酒淡淡道：“我和周明祈之间的合作，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懂了。”刘青锋来回拉动视频的进度条，颔首道，“接下来就由我们接手了。虽然这起案件是好多年前的，但有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完全可以把案子翻出来立案再侦查，佐以警方的力量，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你没问出来的纵火案的凶手，还葛家村一个清白。” 他想到什么，补充说，“当然，既然是你先找到突破口的，那这个也是你们明景传媒的专项报道。老规矩了，我都懂。” 苏时酒：“谢谢刘队。” 刘青锋揶揄：“不是谢谢活爹了？” 苏时酒超大声：“谢谢活爹！！！” 刘青锋惊慌向四周看：“你小点声！” 还好两人进办公室时关了门，没人注意这边，不然多奇怪呐！ 苏时酒莞尔，跟刘青锋打商量：“我还是对葛家村贩毒的事情很在意，想近期跟一下这条线，看看能不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拿到点什么关于面具人的线索，所以想下午抽空跑一趟葛家村，将当初火灾其实是人为的事情悄悄透露给葛素萍，看看她的态度，毕竟她儿子当初就是去救火的时候，被断掉的悬梁砸中双腿瘫痪的。” 刘青锋思索片刻：“行，那我下去跟你一起走一趟。刚好用了解当时情况的理由见见她那个儿子。” 苏时酒点头：“那我等你。” 刘青锋办事利索，一上午的时间，风风火火处理完了手头的事，一看表，才十点半，干脆直接带着苏时酒和李洋出外勤。 “大多数人中午不上班，在家的几率会更大。” 刘青锋说，“不过咱们跟葛素萍也是老朋友了，先找个地方吃饭，等十二点半过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苏时酒没忍住小声吐槽：“这就是你对待老朋友的方式？” 刘青锋：“可不呢。哈哈哈。对了李洋，路上遇到水果店停一下，顺便买个果篮，再去看看葛玉翠。” 李洋：“行！” 三人去吃了饭，又买了果篮，往里面塞了些比较好咬的水果，比如香蕉火龙果等，才往葛家村现居地点冲。 一路风驰电掣抵达，三人望着长长的楼梯无言。 “周家真是不做人。葛家村原址的度假村那么赚，却把人迁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市里坐公交都得两个小时……”刘青锋环顾四周，“虽然后面就是山，空气好，但这楼梯真是——” 刘青锋连连摇头。 苏时酒懂他的意思。 就他们目前已知的人中，葛奶奶年纪很大，走路颤颤巍巍，葛素萍的儿子葛俊青又是个双腿瘫痪，日常坐轮椅的残疾人，而葛家村因为距离江城过远，大多数青壮年选择外出打工，留下的基本都是老人孩子。 为了生活和物资，每天一趟趟爬这条楼梯，简直成了葛家村人的一道难题，更别说下雨下雪天，露天楼梯会很滑…… 苏时酒垂眸，打开手机搜索山区露天电梯的制造费用，发现一般而言，电梯安装费用在20-50万元，浮动较大，而这类山区比较陡峭，周围住户又多，选址麻烦，日后的维修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刘青锋就站在苏时酒身侧，看到苏时酒的搜索界面，“呦呵”了一声：“不愧是我们小苏同志啊，这都开始看修建电梯的费用了……怎么？这钱你打算出啊？” 苏时酒诧异：“还用得着我出钱？” 他冲楼梯上面的一个方向努努嘴，“干那一行还能不挣钱？他们挣了钱肯定会洗，洗完后竟然不选择建设一下家乡，提高提高生活质量……可能是思维僵化导致的。” 苏时酒唇角一勾，“目前为了钓大鱼，我们没打算动他们，那就在查到面具人真实身份、抓他们、判刑、没收他们的财产之前，让他们先吐一笔出来建设家乡，也算是造福民众了不是？” 李洋眼眸一亮，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一旁，刘青锋“唔”了声，眯起眼：“……时酒，之前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当资本家被吊路灯的潜质？” 他心想，还好苏时酒的梦想是当正义的调查记者。这要是苏时酒小时候不小心长歪了，跟周家、苏岳林或者面具人成了一丘之貉，肯定是个妥妥的黑心资本家，能把人直接榨出汁儿来吧！？ 苏时酒：“……你那是什么眼神？行了我的活爹，赶紧上去吧，别敲了门发现葛素萍都要午睡了。” 三人开始勤勤恳恳爬楼梯。 第467章 请说出你的故事 苏时酒三人先拎着果篮去了一趟葛玉翠家——葛奶奶年龄比较大，为了方便她上下，分到的房子在靠下面的位置。 三人一进门，就看到有村里其他人在，一问，原来是住在隔壁的邻居，想着葛奶奶的孙子去坐了大牢，如今只有她一个人生活，怕她想不开，特意来送饭的。 苏时酒好奇问：“是每天都送吗？” “是啊。一天三顿呗，反正我在家也要给一家老小做饭，多加一个人也不妨事，刚好省了葛姨的功夫了。” 那名阿姨瞧着已经四五十，说着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苏时酒心中有些动容：“你们关系真的很好。” “那可不。” 等告别葛奶奶，爬到葛素萍门前时，只有刘青锋呼哧带喘。 他弯着腰，双手扶着大腿，目光扫了眼只胸膛起伏大了点的两个年轻人，咽了咽口水，摆摆手：“……不行了，真是老了，体力跟不上了。这要搁前几年，我追逃犯追八条街都不带喘的！” 苏时酒随口应：“是是是。” 他目光落在下方的楼梯，想到三人之前的话题，突然开口：“你们说，葛家村人爬上爬下，却从未没想过修一个电梯，会不会也因为他们自己知道，不会在这里久住了？” 刘青锋眉头拧起：“……很有可能。” 苏时酒扯了扯唇角。 不过如今说的这些，都只是他们的猜测罢了。 “活爹？”苏时酒喊了声刘青锋，指指葛素萍的大门。 ——刘青锋毕竟是刑侦大队队长，也是这次案件的主要负责人，理应由刘青锋做主导。 他想让开位置，刘青锋却说：“没事，你来就行，咱们三个不拘泥这些，我先在旁边喘口气。” 李洋闻言欲言又止。 苏时酒没编制，以后也不会有编制，根本不带怕的，评价道：“好虚的男人。”他提议，“你以后还是去公园多跑跑步吧。” 刘青锋：“！！！” 男人怎么可以被人说虚？ 刘青锋深吸一口气，当场跳脚：“？？？怎么说你爸呢？你个不孝子！！！”他语气强调，“我只是今年身体才不大好了，之前都好好的，一口气爬六楼都不碍事！” 李洋：“是吗？上次……” 刘青锋：“？？？你小子，也跟时酒学坏了！” 苏时酒闷笑一声，上前敲门。 刘青锋闭了嘴，一时间只听到大铁门发出“咚咚咚”的响。 “谁啊？”门内传来一声疑问，紧接着是脚步近了的声音。 下一秒，大门打开。 正往身上套外套的葛素萍一眼便看见站在最前面的苏时酒，和后面正在拌嘴的刘青锋李洋。 她动作一顿，大约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警察上门，面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很快调整过来，站在大门口没让开，脸上带着狐疑的神色：“你们这是……有事吗？” 苏时酒颔首：“是。有个当初发生在葛家村的案子，我们想来了解一下，虽然事情还没完全定论，但勉强算是个好消息？” 葛素萍：“……什么案子？” 她仍旧没让开。 苏时酒也不在意，只盯着葛素萍的眼睛，低声开口说：“就是当年导致你儿子双腿瘫痪的那件事。” 葛素萍一怔：“……你是说失火案？” 她声音变了一点调子，嘴唇动了动，反问道，“那起失火案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当初警察来了一趟又一趟，新闻上也说得明明白白，就是冬季不恰当燃煤导致的意外失火……”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易察觉的执拗，也不知道是真的在重复当年的事，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苏时酒没立刻回答对方，只站在门口笑盈盈问：“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这楼梯，刚爬上来还挺累的。” 葛素萍：“……” 葛素萍让开半个身位。 苏时酒等人正准备往里走，葛素萍低声说：“等等，我儿子正在客厅，他自从……那个后，就不太喜欢见外人。我先进去跟他说一声，等他进卧室再叫你们。” 说罢转头匆匆往屋里走。 苏时酒来过这里两次，却从未见过葛素萍的儿子，闻言好奇扫了眼，也是巧，正好透过窄窄的种了棵无花果树的院子，看到屋内窗户边，坐着一个长发如泼墨，肩膀瘦削，脸色苍白似纸的青年。 那青年听到门口的动静，偏过头，长发落下，遮住了半张脸，一双幽深却纯净的漂亮眼睛，正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向苏时酒等人。 ——这是一个浑身充满病态，却依然能看出极美外貌的青年，让人不禁想，如果他的双腿是完好的，如今该有多意气风发。 这时，葛素萍出现。 葛俊青收回目光，两人说了些什么，那长发青年点点头，葛素萍便推着他的轮椅，离开了窗边。 “……可惜了。”刘青锋叹息。 苏时酒低低“嗯”了声。 刘青锋有点想抽烟，摸出烟盒，又想到旁边跟着的苏时酒和李洋还算是小孩儿，又悻悻把烟塞了回去。 很快，众人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 葛素萍拿出一次性杯子，给三人都倒了水。 “谢谢。”刘青锋轻轻扶了下水杯，开门见山，“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来这一趟，是因为就这件事有了些新线索，在说出线索之前，我想先向你了解一下当初火灾前后发生的事，和你儿子的情况，越具体越好，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们就是第一时间抵达案发现场的……” 一旁，当着葛素萍的面，李洋掏出笔记本，一脸严阵以待，苏时酒则打开手机录音，大大方方将手机放置在茶几上。 葛素萍有些拘谨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 “是。”事关自己的儿子，何况当初的事情没什么不能说的，葛素萍十分配合，“虽然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但我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个冬天真的很冷……” 葛家村距离江城市区有段距离，周围风景秀丽，有山有水，很适合发展旅游业，但相应的，因为周边设施不到位，有不少农田，相对贫穷落后，大多数人住的都还是矮房。 所以当拆迁的消息传来时，村里人都很高兴，只是承包了拆迁工程的金锐集团，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实际有懂行的算了一笔账后，发现如果选择全赔款，包赔的非常低，低到根本不够村民重新买房，同意拆迁，即为当场失去独属于自己的家，而如果选择要房，更是还得往里面添钱，房子盖好的日子遥遥无期。 这两个选项，不论哪一个，似乎都不怎么划算，一辈子都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葛家村人当然不乐意，只有部分已经在外安家的，觉得能有一点算一点，同意了拆迁，多数人都选择当钉子户。 “那段时间金锐集团手段不少，最开始还只是找了村干部等人进行常规劝解，后面就花钱找了一群混混痞子，白天黑夜的，对村民进行威胁恐吓，由此又吓退了一波人。 “但我们这一批人是很坚定的。我有娃，娃长大了总要娶妻生子，不能一直租房吧？何况真的同意，我就连最后的根都没有了。 “当时那群混混痞子里，有一个人非常典型突出，他……他经常半夜敲村里有女人家住的房子大门，那天刚好我男人外出进货，我儿子住校，敲到我家的门，说了些恶心的话，是邻居——也就是当初被大火烧死的葛三姨和她男人，拿着铁锨把那个混混打走了。 “当时混混应该是喝醉了酒，当场扬言，说要放一把火直接把我们全部烧死，葛三姨和她男人就问要不要出去避一避，但我觉得，这都是法治社会了，肯定不会的。” 葛素萍脸色苍白，“如果我当时报了警，或者听葛三姨的话，带着他们一起出去避避，或许就……就不是这个结局了，所以后来我一直觉得，都是我害了他们。” “不是你的错。”苏时酒始终都在观察着葛素萍的表情，见后者想到什么，眼神落寞中染着痛苦与挣扎，突然神色坚定开口，“葛女士，这个悲惨的结果，并不是由你这个受害者的倏忽导致的。罪恶的源头，永远都是那些目无法纪，为非作歹的犯罪分子，他们才应该是被追责，被唾弃，被法律审判的对象！” “请放心。”苏时酒指指一旁的刘青锋，“我爹，江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正厅级，性格正直，立场坚定，扞卫正义！有他在，我们一定会尽快破获这起案件，将罪犯绳之以法，让罪恶无处遁形！” 刘青锋：“……” 李洋：“……” 怎么如此慷慨激昂，跟发表演讲似的！？而且案件才刚开始，苏时酒就先当着受害者的面，把大话说出去了？ 啧啧啧，得亏苏时酒不是他们内部人员，不然这在组织上是要受到严厉的口头批评的！ 不过苏时酒的这番话，确实调动情绪，葛素萍眸光怔愣片刻，目光扫过刘青锋，最终看向苏时酒。 忽的，她一笑：“是。” 葛素萍垂下眼睫，轻声说，“人民警察无私奉献，是社会的守护者，也是正义的化身，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在遇到事后，最终能做的，只能是信任人民警察……” 苏时酒：“？” 苏时酒敏锐注意到葛素萍语气中的不对劲。 他当即眼巴巴看着葛素萍。 ——葛女士，请说出你的故事！ 第468章 巧合过多必有鬼 注意到面前三人不约而同盯着她，并做出翘首以盼，等她展开述说的模样，葛素萍：“……” 她清了清嗓子，“稍等下。” 说完，她站起身去给自己接了杯水，一股脑喝下去，一方面是刚刚说了一大堆话，确实嗓子有些累，一方面则是打断苏时酒三人的情绪，和刚刚提及的那个话题。 一旁，苏时酒挑了下眉，和刘青锋对视一眼。 在场三人都是人精，见过的人种类不少，葛素萍的这一点小九九，他们当然一眼就能识破。 葛素萍不愿意说，但苏时酒却可以猜。 趁葛素萍喝水时，他手指轻轻叩击凳子，漫不经心想，葛素萍会有如此异样，应该跟当初失火后，金锐集团却能一手遮天，硬生生将葛家村放火谋杀，扭转成意外失火，并搞垮了一家说了实话的报社有关。 至于金锐集团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势力…… 反腐败是永恒的主题。 一些拆迁集团，可能会跟政府官员勾结，通过利益输送，权钱交易等手段，获得更多的拆迁利益。 而周家，恰好就与副局长陈永安有非常深的交情。 果不其然。 等再坐回来，葛素萍顺理成章转移话题。 她继续说道：“那个混混被打走后，很是消停了几天，我们就都以为没什么事了。” “村里当初传来拆迁的消息后，就没人再愿意花钱翻修房屋或者设备，那年冬天又很冷，屋里没空调，大家都是靠电热毯取暖。 “葛三姨年纪已经很大了，她不喜欢用电热毯，所以在家里烧的煤炉子，用的也是柴火灶…… “你们见过没？就那种垒起来的简易炉灶，平日里烧水，煮饭炒菜，用的都是旁边堆放着的木柴，桔梗等，现在为了防火灾，村干部挨家挨户劝，所以很少见了，但一些农家乐会特意垒灶台，因为有些人觉得，那样的灶台做出来的饭更好吃，更有烟火气。 “饭做出来有没有烟火气我不知道，可有心人利用这一点，只需要一个打火机，就能轻而易举将整个房子快速点燃……” 深更半夜的，大家都在梦乡中，葛三姨家却火光冲天。 浓黑的呛鼻烟气冒出来，刚好被葛三姨的邻居，也就是周末放假熬夜躺床上刷手机的葛俊青闻到了。 他一骨碌从床上起身，跑出家门一看，当即呆住，便开始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农村家家户户挨得不算远，再加上夜里安静，他一嗓子，周围的狗都汪汪叫起来，不少人家亮了灯。 可火烧得实在太旺。 如果再不进去救火，里面的人…… 葛俊青心一横，冲了进去！ “……这些都是俊青后来告诉我的。” “他对火灾的急救知识其实也不多，当时又比较急，就用井水湿了衣服，捂住口鼻跑进去。” “里面浓烟滚滚，什么都看不清，还好俊青经常去隔壁串门——哦，我们村子邻居之间关系都很不错，当初我种了块菜地，有些吃不完的菜，都会让俊青给送过去，所以他很快找到躺在床上，被浓烟呛得昏迷过去的两位老人，想把人搬出来，但是……” 葛素萍苦笑一声，“老房子上都是木头做的房梁，被旺火烧的摇摇欲坠，最后落下来，刚好砸在……葛三姨的身上，背着葛三姨的俊青被这力道砸的扑出去，也被压住了腿。” “他个孩子，力道小，背着人时就开始喘气，吸进不少烟，也昏了过去，还好他进去之前喊了几嗓子，村里人都开始紧急救火……” 葛素萍像是陷入回忆，没再说话。 苏时酒三人一顿，都明白此时葛素萍需要缓和一下情绪，便也没有立刻开口询问。 房间中陷入一片寂静。 连葛俊青的房间，都安静到落针可闻。 “……之后，就是你们看到的模样了。”葛素萍拍拍腿，低着头，“两位老人烧伤严重，尤其是葛三姨的老公，是活活被烧死的，葛三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也没有抢救过来，俊青双腿瘫痪，呼吸道出了点问题，好在还年轻，后面养回来了点……” “那你们当时为什么笃定不是意外，就是那个……痞子干的？”刘青锋提问，“我看资料上显示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 “有！”葛素萍激动起来，“有监控！当时不是推行什么天眼系统？所以每个村子路边都装了监控的！” 葛素萍：“当时我忙着俊青的事，却还是对失火存疑，特意叮嘱了我大伯去找村干部看监控，却被告知监控坏了！你们说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巧的事！？巧合过多必有鬼！” 苏时酒垂眸，漫不经心想，他也这么觉得。 不过监控的事，早就他听说，金锐集团的人经常来找葛家村人麻烦时，苏时酒心中就已有所预料了。 像他们那类人，做事总归考虑的是比外人多的。 葛素萍：“后来警察找来，我将这个信息告诉了他们，终于找到进村之前的那条大马路的监控，明确看到了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痞子鬼鬼祟祟地走过！可那群警察——” 她语气中含着略有些明显的恨意，“他们说，这只能证明，痞子确实在那个时间点路过村口，但并没有证据证明他进入葛家村，且火就是他放的！” 刘青锋：“……” 刘青锋叹了口气，手下意识去摸烟，摸到一半又回神。 一旁，李洋小声嘀咕：“可是我们警察办案，确实得讲究……” 下一秒，脚趾一痛。 李洋倒吸一口气，低下头，只见刘青锋正稳稳当当踩在他的脚上。 李洋：“……” 众人沉默着从葛素萍家中出来时，面面相觑。 “走吧。”刘青锋开口，“来都来了，我可不想再爬一遍这个楼梯。” 三人转战，去找了当初葛家村村干部处，却被告知他们举家搬迁，拿着拆迁款去了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又找了一些葛家村其他人询问当年火灾的事，说的都和葛素萍大差不差。 最后开车往回走时，都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等会去找他们一起开个会，分派下明天的任务就可以下班了，争取早点把这件事给整明白了。” “是。” 苏时酒坐在副驾驶，突然开口：“当初负责葛家村的警察是谁？跟陈副局长有关系吗？” 李洋一脸震撼地看向苏时酒：“您可真敢说。” 苏时酒：“……我又不是你们系统内的。” 李洋：“……哦，也是。” 刘青锋扫苏时酒一眼，笑眯眯说：“跟我想到一起去了。”他眯着眼看路边的景色，“这事啊，交给我吧。” 回警局开完会，苏时酒告别刘青锋等人，刚上车，就接到周明祈的电话：“有空吗？来一趟周氏。” 苏时酒：“……” 苏时酒：“…………” 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辛苦吧！！！ 第469章 人心很复杂 苏时酒一边吩咐司机调转车头，一边给顾殊钧发消息。 苏时酒：「周氏，加班。」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诉说了他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 顾殊钧很快回复：「需要我去拯救你吗？」 苏时酒：“？” 他有些好奇：「怎么拯救？」 ——是简单明了，直接给周明祈打电话拒绝加班；还是运用一些朴素的商战模式，举报周氏集团消防不到位，虽然不至于让周氏伤筋动骨，却会很麻烦；还是派人去当卧底，用开水浇死周氏公司里的发财树？ 顾殊钧秒回：「带着一到六直接冲进周氏集团公司大门，当着周明祈的面把你救走，并拉横幅高呼拒绝加班。」 苏时酒：「……我看你是想让我死。」 社死也是死！！！ 顾殊钧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包。 想了想，车上的苏时酒有些不放心，生怕顾殊钧哪一根筋搭错了，真的做出此等骇人听闻的事迹。 他并不，且完全不想上社会新闻。 苏时酒一脸严肃，打字叮嘱：「绝对！绝对不许这么做！听到没有？不然就罚你分床睡至少一个月，还有，没事少看点奇奇怪怪的霸总小说。」 顾殊钧：「。」 苏时酒挑眉。 一个当初根本不知道回复句号是什么意思的人，如今已经进化到灵活运用起句号了，真是可喜可贺。 下一秒，顾殊钧打来语音。 苏时酒动作一顿，戴上蓝牙耳机，接了：“怎么？有事？” “……我没事就不能打给你？苏时酒，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公的位置？”顾殊钧沉声质问，紧接着一顿，说，“想你了。” 磁性的嗓音从高解析音质的耳机里传来，颇有些低音炮的感觉，很好听。 顾殊钧不等苏时酒回复，理所当然道，“你今晚去加班，我们的相处时间又少了不知道多久，当然要争分夺秒补回来。” “是是是。”苏时酒下意识抬手揉了下耳朵。 顾殊钧听出苏时酒的敷衍：“你正在做什么？” 苏时酒：“在跟你聊天。” 顾殊钧：“啧。” “……查五年前的葛家村火灾。”苏时酒说，“我今天跟刘队他们去了一趟葛家村，问到了一些细节。” 他扫了眼前面的司机，轻声说，“我怀疑，纵火这件事跟周家和陈家都有关系……这两家是利益既得者。至于那个度假村的丁归，即便他的亲弟弟丁矩提供了口供，却也不一定真的没人指使。” 顾殊钧：“查这些，跟面具人有关系？” “……有。”苏时酒低垂眼睫。 他听见自己用很轻的声音说，“这有可能是作案动机。” 自从苏时酒入局，之后所有发生的一切事情，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复杂到让苏时酒有些透不过来气。 而苏时酒会在闲暇时间，经常思考这些。他敏锐地发现，面具人一直在做的事情，似乎都在针对周家——不论是之前贩毒，却嫁祸给周家，还是后来将周明也和周燚的消息透露给猛虎，让猛虎对付周家。 而周明祈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之前才会委托苏时酒去查面具人的真实身份。 如果…… 如果真是作案动机，那面具人就可以锁定葛家村人。 苏时酒说：“刘队一直在排查跟葛家村有来往的人，尤其是葛素萍家，但葛素萍正在做的那件事是死罪，导致他们很警惕，反侦察能力也比较强，基本都是无接触，难度较大……这么说起来，葛素萍倒是有一段时间没去进货了。” 说到这里，苏时酒心中一动，切出聊天界面，将这件事跟刘青锋提了两句。 顾殊钧：“总会有机会的。” “嗯。我只是在想。”苏时酒轻声说，“如果葛家村的仇恨就是这个，所以才衍生出一个面具人，疯狂报复周家，那刘队将纵火案的凶手绳之以法后，葛素萍会不会愿意放下仇恨，主动……” “也许会，也许不会。”顾殊钧说，“人心很复杂。” 苏时酒：“……” 苏时酒感觉顾殊钧在说一些废话文学。 他没回应，过了好一会，才低低“嗯”了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车平稳抵达周氏集团时，苏时酒收拾好东西，推开车门：“我走了，先挂了。” “等等。”顾殊钧突然开口。 他语气平稳，“亲一下再挂。” 苏时酒：“……” 苏时酒鸦羽般的长睫垂下来，目光飞快且隐晦地扫了眼司机，他面色如常地关上车门，转过身往周氏集团走，中途在靠近绿化带的位置，见周围没人，才发出“啾”的一声响。 顾殊钧闷笑：“老婆，你嘴巴好软。” 苏时酒：“……老公，你现在真的好油。多喝点乌龙茶去去油吧。” 说罢，他面无表情将通话挂断。 周氏集团。 苏时酒一上楼，便看到周明也的经纪人正在办公室前来回踱步，看到苏时酒，他眼眸一亮：“您就是周董提到过的苏先生吧？” 他伸出双手，与苏时酒紧紧相握，压低声音，飞快说，“小也之前经历了那样的事，我们就没让他接工作，谁知昨晚他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变得神神叨叨。早上去看过医生了，给开了一些镇定类……和精神方面的药物，但您应该也知道，这种药，人吃了之后会变得迷迷糊糊，好像痴呆了一样，还会特别嗜睡，小也现在身份特殊，所以就请您过来看看。” 说话间推开门。 饶是苏时酒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却还是被面前的一幕惊到。 原本干净整洁的办公室，此时凌乱的好像狂风过境。 ——原本摆放得满满当当的书架，此时空出不少位置，几十本书籍被散开着丢至地面，还有几页被无情撕扯下来；办公室内的绿植更是惨遭毒手，整棵植株被连根拔起，丢在华贵干净的地毯上，只余下光秃秃的盆子；茶几被踢飞出去一个角，桌子上的咖啡漏出来大半，而周明也呢？ 他正在里面跟个孩子一样撒泼，躺在满是土的花盆旁来回翻滚：“我要我的主人！你个坏人！我的主人呢！你快把我的主人还给我！呜呜呜，主人是不是不要小狗了！呜呜呜，主人……” 再看办公桌前的周明祈，在这种令人窒息崩溃的环境下，他竟然没训斥周明也，而是面不改色地继续看文件…… 真乃神人也。 第470章 三倍工资，念念不忘 “你来了。” 周明祈听到动静，表情淡淡。 钢笔笔尖在文件上划出一道道潇洒的痕迹，周明祈签下自己的名字。 地上正在打滚干嚎的周明也动作一顿，刚好维持在四脚朝天的模样，活像是一只正在阳光下晒肚皮的小狗勾。 他仰着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待看清是苏时酒后，登时眼眸一亮，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四脚并用，朝着苏时酒奔来！ “我靠。”苏时酒身后，经纪人吓得忍不住后退半步。 他一脸震撼，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华夏国粹。 苏时酒倒是淡定。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周明也这副模样，都快习惯了。 蹲下身，苏时酒表情平静，手指在周明也的下巴上挠了挠，语气平稳：“这个办公室里的一片狼藉，都是你拆的？” 周明也：“……” 周明也：“…………” 他小心翼翼蜷缩起身体，用怯生生的眼眸看着苏时酒，却见苏时酒一脸严肃，不为所动，知道后者不会轻轻揭过，只好扁扁嘴，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主人，对不起……” “去收拾干净。”苏时酒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 说完他一顿，温和了少许，“收拾完奖励你。” 奖励！？ 周明也大声回复：“！好的！主人！” 如果他的身后有尾巴，那此刻一定正在快速摇动，好似螺旋桨。 一旁，经纪人表情更加震撼：“竟然是这种解决方式吗……” 不过，也不是谁都能当周明也的主人的——这也得看周明也本人认不认。 他看向苏时酒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不禁掏出手机：“苏先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加您一个微信？” 对苏时酒而言，微信里多一个人，就相当于多一条新闻。 他颔首，拿出手机。 两人交换联系方式时，周明也在旁边兢兢业业收拾东西，他抽出无数纸张，认认真真擦拭茶几上的咖啡渍。 周明祈视线扫过对方，拿起内线电话，让人找个保洁上来。 苏时酒边通过经纪人的好友申请，边漫不经心问：“他昨晚或者今早喝酒了？” 经纪人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没有。” “经纪人早就知道，小也在摄入一定量的酒精后就会失态，所以有工作期间，是严令禁止小也喝酒的，可这一点，只适用于去缅区之前。”周明祈目光再次落在自己的亲弟弟身上，见后者自从苏时酒来了，便情绪稳定，连擦桌子都开始哼着歌，眉眼也柔和下来。 不过下一秒，周明祈便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如今……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应激，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 “今早，我听说小也突发情况后，立刻带着他去了周氏的私立医院，心理医生说他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建议住院。我个人确实倾向是吃药住院，但又怕……在那种环境里，小也清醒后，情绪反而会更受刺激，导致最后，越吃药反而越不好，才找了你。” 周明祈看向苏时酒，目光深沉，“结果你也看到了，小也发现你来，情绪果然好多了。除了陈佑棠那个贱人外，目前他认的主人只有你。”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道：“可我不会永远陪着他。” “……我知道。”周明祈不置可否，“你开个价吧。” 苏时酒：“？” 周明祈开口：“我会在接下来，尽全力寻找能让小也接受，且受我控制的第三个主人，在此之前，希望你能多帮帮小也，至于报酬……只要你提，我一定会尽量满足的。” 苏时酒垂眸，很快又抬起。 他唇角勾起一个温和无害地笑，调侃道：“好不容易能让大名鼎鼎的周董承诺给我报酬，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周明祈颔首：“可。” * 专业的事情，还得让专业的人来干。 陈杨找了两名保洁上来，看到一地狼藉，保洁明显窒息了一瞬，但毕竟周董和周董的亲弟弟等人都在，她们没多说什么，只沉默着手脚麻利地收拾着。 只需二十分钟，房间就收拾干净。 保洁离开后，周明也眼巴巴凑上来：“主人，我的奖励呢？” 一旁，周明祈闻言，也忍不住抬眸扫了眼苏时酒。 苏时酒：“稍等。”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也就到了。我下楼一趟。” 五分钟后，苏时酒拿着一个手提袋进入办公室，将袋子递给周明也。 周明也兴冲冲打开。 周明也瞬间蔫了。 周明也将袋子合上，眼不见心为静，一脸怨念地看向苏时酒：“……主人，不要吧？” 苏时酒面无表情地打开袋子，拿出五三，翻开，伸手点了点上面的几道题：“之前你做错的那些题，都还没纠正过来，我都愿意既往不咎了，还说不是在奖励你？” 周明祈：“……” 经纪人：“……” 啊？谁家玩主仆的，奖励竟然是做五三啊！？而且看样子，周明也还不止做了一次！？这都已经摊开五三，开始从第三章做起了？？？ 苏时酒语气威胁：“还是说……你现在连你主人的话，都不愿意听了？” 周明也：“听听听！我听！” 他嘴巴撅得老高，都能挂上油瓶了，带上痛苦面具，起身从周明祈的办公桌上随便抽出一根笔，开始埋头苦写。 见周明也如此听话，别说经纪人了，就连周明祈那张满是凶相的脸，都不禁恍惚一瞬。 周明祈突然想到之前给苏时酒打电话时，苏时酒提到过的“数学题”……原来就是这个！？ “……噗。”他突地低笑一声。 并再一次忍不住想，苏时酒也可真是活宝，越相处，就发现苏时酒越对他的胃口，如果苏时酒只是江城苏家大儿子的身份，那他有的是办法让苏时酒为他所用，其只为他所用，只可惜，如今的苏时酒，跟顾殊钧领了证，被那个商业帝王牢牢保护在羽翼下，已经不那么容易被资本家欺骗了。 “对了。”坐在沙发上等周二少写数学题时，苏时酒想到什么，抬头问周明祈，“如果我之后问您要了报酬，那现在在公司陪着二少的时间，您会给我算成加班，给三倍工资吗？” 周明祈：“……给。” 他又心想，苏时酒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嫁给江城首富顾殊钧了，怎么还对三倍工资念念不忘！ 第471章 ……不会吧? 周明也虽然纨绔，但对主人说的一切都唯命是从。 即便表情痛苦，可在做题时，他确实认认真真，很有钻研精神，因此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 经纪人坐在苏时酒身侧，盯着周明也看了大约十几分钟，终于放下心来，再看苏时酒时，便明白，为什么之前周明祈说，要让苏时酒来试试。 果然是良药哇！！！ 经纪人手下目前还带了两个人，因此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忙，便先行离开，走之前让两个助理过来盯着周明也，一有什么异样就立刻通知他。 等周明也写完第三章，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苏时酒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期间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见状起身给对方批改，之后订正，恍惚中有种梦回大学期间，为了赚取生活费去做家教，教一些初高中生数学的感觉…… 好在周明也脑子还行，理解的算快。 等一切结束，苏时酒立刻要溜，他用命令的语气说：“这几天就算是看不到我也要乖乖的，记住了吗？” 周明也原本正因为完成了主人布置的作业而沾沾自喜，闻言狗耳朵都垂落下来：“……记住了。” 周明祈起身，提议：“一起吃个饭？” 周明也登时竖起耳朵。 苏时酒不假思索道：“吃饭也算加班。” 周明祈：“……” 周明也：“……” 苏时酒摆摆手：“回见。” 准备乘坐电梯时，苏时酒看到其中一部电梯停靠在楼下，却好似被卡住，迟迟不上来，反而是另一部电梯缓慢上升，他猜测或许是保洁在打扫卫生，没在意，等下楼走出大楼，一眼便看到被贴了张条，却依然坚挺地停靠在路边，车牌号十分熟悉的车。 他哑然失笑，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顾殊钧正坐在驾驶座：“想吃什么？” 苏时酒系安全带：“都行。” “还不饿？” “饿，但饿过头了。” 顾殊钧：“……” 顾殊钧冷哼一声，不赞同地瞥苏时酒一眼。 他絮絮叨叨开口：“下次再有这种突发情况，不着急过去，先去吃饭。人是铁，饭是钢，饿着对胃和身体都不好……周家也是，现在已经穷到连一顿饭都不提供了吗？” 苏时酒莞尔，用无奈的语气拖着长长的调子回：“好好好，知道了，顾妈妈——” 顾殊钧：“……” 顾殊钧没吭声。 两人抵达一家旋转餐厅，刚进隔间，顾殊钧便掐着苏时酒的腰，将人抵在门板上，低头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相触碰在一起，苏时酒还以为这是一个柔和的吻，谁知下一秒，顾殊钧便如同狩猎的豺狼般，凶狠地啃咬着苏时酒的唇瓣，又去勾后者的舌尖，邀请他共舞。 “嘶。” 苏时酒呼吸停滞。 淡淡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苏时酒只觉得唇瓣都被顾殊钧吮得直发麻，一时间都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舌头被咬破了，他伸手推开对方，捂住嘴。 顾殊钧一手揽着苏时酒的腰，呼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苏时酒的脸上，是很清爽的小柑桔的气息。他得意地笑：“还叫我妈妈吗？喊老公。” 苏时酒嘀咕：“……你这人怎么还记仇。” 他那双漂亮的琥珀色桃花眼中盛满笑意，说，“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顾殊钧：“啧。” 趁着服务员还没上菜，顾殊钧压着苏时酒，又细密地亲吻了好一会，似乎怎么接触都嫌不够。 等坐下后，聊起正事，苏时酒简单将周明祈的请求说了：“我目前没什么想提的条件，真正我想知道的，周明祈也不会直接告诉我……你呢？这件事或许能为你和你的公司谋得一些利益？” 顾殊钧眉毛动了动。 半晌，他开口：“苏时酒，我本就看周明也不顺眼，更不喜欢你跟他有任何的接触。”他语气不悦道，“所以我不需要我的妻子，为了一点我靠自己就能轻松得到的利益，去长时间跟那个我不喜欢的男人相处。” “而且。”顾殊钧语气有点冷，“苏时酒，你现在是在同情他？你知不知道，一切出轨的开端，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说到这里，顾殊钧眼眶微红，语气严厉，连声音也大了些，“更别提那个周明也，真是不要脸，你都跟我结婚了，他还一口一个要当小三！明明我当初那么喜欢你，都没想过要当小三！！！” 苏时酒：“……” 苏时酒低垂眼睫，心不在焉地想，看来自从高中顾殊钧与他结识后，就一直在默默地关注他，连他跟前男友秦墨在一起的事都知道，而他却根本不知道顾殊钧这号人，唯一的记忆只有大学期间的那期讲座。 他刚准备开口，服务员敲了敲隔间的门，将菜品一一奉上。 顾殊钧还在生气。 等服务员离开后，他紧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伸手拿过叉子，泄愤一般将锋利的叉子尖头用力插进龙虾的身上，然后用最恶狠狠的表情给苏时酒剥虾，并将被戳出两个洞的虾肉用小碟推至苏时酒面前。 苏时酒：“。” 这叫什么？ 用最凶狠的语气做最温柔的事？ 苏时酒哑然失笑，也拿起叉子，将顾殊钧剥好的虾虾放进口中，新鲜的虾虾入口q弹清香，如果搭配这家店特有的蘸酱，更是令人唇齿留香，他吃完，才语气随意道：“既然你不乐意，我推掉就是。” 顾殊钧那头噼里啪啦的动作一顿，狐疑看向苏时酒：“你能拒？” “当然可以。” 苏时酒拿出手机，编辑好一条信息，用委婉的语言告知周明祈，二少的事情他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希望二少尽快找到替代他的人，在此之前，如有必要，他可以通过微信远程跟对方交流，尽量压制二少的发病时间。 发完，苏时酒说，“他现在毕竟情况特殊，而你了解我……完全不管他，我也确实做不到，不过到时候我会拉个群，你也在里面。” 顾殊钧面色稍霁：“可。” “那么。”苏时酒举起酒杯，跟顾殊钧放置在桌面上的杯子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你也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诉我一下，当初……我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了吧？” 他蹙眉，“你记得，我却完全不记得……顾总，您真的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吗？” 顾殊钧眸色变深：“我不可能认错人。” 苏时酒：“那？” 顾殊钧再次陷入沉默，许久未开口，半晌才飞快瞥苏时酒一眼：“……当时的我，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他停顿片刻，补充，“用你能想象得到的……最大的差距，去回忆。” 用能想象得到的，最大的差距去回忆？ 苏时酒一怔，脑海中几乎瞬间出现一个杀马特的身影。 苏时酒：“……” 不会吧……？ 第472章 丢人 苏时酒看顾殊钧一眼，又看顾殊钧一眼，最后索性盯着顾殊钧的眉眼，仔细观察。 顾殊钧轻哼：“看出什么来了？” 苏时酒小声说：“……看不出来。” 苏时酒盯着面前的男人横看竖看，还是觉得，遥远记忆中的那个略显狼狈的杀马特青年，和面前高高在上，已经成为江城首富的顾家继承人顾殊钧，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任谁都不会觉得有关系的叭！ 当初苏时酒和那个杀马特，是在海城认识的。 那时苏时酒刚升上高三，姥姥姥爷还没出事，他还在海城上高中。 苏时酒学习成绩好，考上市里一所还算不错的高中，上学距离家就比较远，苏时酒又不想住校，干脆每天骑着一辆自行车起早贪黑上课，就当锻炼身体。 有一天放晚自习，正轮到苏时酒打扫卫生，就耽搁了会，等他推着自行车出校门时，周围几乎都没什么人了，突然，面前有一阵风刮过—— 一个留着杀马特发型，穿着叮叮当当的人一把夺过苏时酒的自行车，骑上就跑。 还未成年的苏时酒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原本应该握着车手把的手如今空空如也，有些怔愣。 而杀马特骑着苏时酒的车狂奔时，后面人手一把砍刀的几名青年一边怒骂，一边追赶着呼啸而过。 弱小无助的苏时酒看看自家自行车潇洒离去的车影，再看看那几名青年拎着的砍刀，最后低头，望向自己单薄的小身板，自知追不上，也打不过，干脆利落地转身回学校，要求调大门口的监控报警。 警察来了，警察听完苏时酒的描述，看完监控后又开车走了，当天晚上，杀马特和追他的拎刀七人组，一共八个，被拎小鸡仔似的，拎到了地方警局。 第二天，苏时酒接到通知去地方警局拿车时，与一名领着他的警察对视一眼，默默无言——自行车坏了，前轮直接变成了椭圆形——那杀马特压根不会骑自行车，最开始那一段直线全靠他想活命的决心在蹬，后来拐弯时不太熟练，连人带车，直接掉进沟里了。 苏时酒：“。” 警方也很尴尬，最后商量着让杀马特赔，也就是这一次，苏时酒才认认真真看清了杀马特。 杀马特的一头毛发染的红不红，蓝不蓝，发质好像马的鬃毛，非常蓬松且卷，额前的头发斜斜地剪下来，直接将他的大半张脸都遮住，让人窥探不出真实样貌。 即便在警局，他也十分嚣张，坐姿很不服气，看到苏时酒，便用仅剩下的那只眼盯着他看。 当时苏时酒就想说，如果觉得被遮住的那只右眼碍事了，所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但他打不过杀马特，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警察从旁调解，一番好说歹说，被杀马特的“没钱”两个字给堵回去了。 苏时酒懒得跟这种人交谈，转身出了警局。 姥姥姥爷知道这件事，也支持苏时酒跟那样的混混划清界限，并当场带着苏时酒去买了一辆新车，这次不再是自行车，而是电动车了。 当天，也不知道杀马特是怎么出来的，反正第二天放学时，苏时酒又双叒叕看到了那名杀马特。 杀马特在蹲他。 因为苏时酒察觉，他一出现，原本蹲在路边马路牙子上的杀马特，就站起了身，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苏时酒：“……” 苏时酒默默地握紧了电动车的车把手。 好在这次杀马特不是抢车的。 他只是默默跟在苏时酒身后，接送苏时酒上下学。 苏时酒骑电瓶车，杀马特跑着跟在后面。 连续被跟了三天后，苏时酒皱眉，终于在等红绿灯时忍不住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杀马特撩起上衣下摆，擦了擦额头上跑出来的汗，开口：“当初情况危急，才抢了你的车，我确实没钱陪你，就想着来保护你。”说罢，见苏时酒面露狐疑，他解释，“当初想砍我那几个人盯上你了，他们觉得，要不是你多此一举报警，他们也不会被抓进警局。” 苏时酒当时就想，这个杀马特看着是个混混，竟还挺仗义，为了赔车钱跟着他，而不是一走了之，又心想，那伙拿刀的，估计还真的会这么想，就默许了对方的跟随。 从始至终，苏时酒没问杀马特的名字，杀马特也没有问苏时酒的名字。 他们约定俗成般，就这么坚持了下去，有时候下雨，或者杀马特路上又遇到那几个拎刀的仇家，为了甩开他们来晚了，苏时酒还会刻意地等一等。 而杀马特这一保护，直接保护到了苏时酒的姥姥和姥爷出意外。 苏时酒低垂眼睫。 当初那个杀马特的形象，和面前顾殊钧…… 苏时酒踌躇道：“后来姥姥姥爷出事，我被接回江城……” 顾殊钧坦然回：“我那天在你楼下等了很久很久，后来听邻居说，才知道你……被带去了江城，所以我也回去了，然后就出柜，出国，建立了时钧科技。” “……” 所以，竟然真的是顾殊钧？ “你那时候的审美……” 苏时酒抿了下唇，委婉道，“很独特，我一直没能看清你的脸。后来因为亲人的意外，我一直刻意想淡忘那一段时光，再加上如今的你和那时候的形象，确实差得太远，所以……” 这算是在解释苏时酒一直没认出顾殊钧的原因。 何况…… 苏时酒回想刚和顾殊钧领证时的场景。 后者常年一副霸道阴鸷总裁模样，签的婚前协议条款苛刻，连苏时酒每天穿什么都要亲自挑选，更是个狗鼻子，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都能闻出来，立刻拉着他去浴室清洗，占有欲爆棚到病态的地步，且动不动就掐他的腰或者脸，又是强吻又是发病般宣告所有权，亲的他喘不过气…… 这谁能把他跟当初一直默默无言，跟个哑巴似的，守护了他那么久，且整天都是头可断，发型不能乱的奇怪杀马特联想到一起！？ ……所以，这根本不是他的错。 完全不是！ 怪就怪顾殊钧没长嘴！！！ 苏时酒理直气壮：“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顾殊钧：“……” 顾殊钧言简意赅，“黑历史，不想提，而且你不喜欢那种类型，那时候你对我没感情，提了反而是减分项。” 苏时酒：“。” 想了想，苏时酒觉得顾殊钧说得对。 不说别的，他是绝对不会跟一个发型是那样，整天看不见脸的男人在一起的。 丢人。 第473章 微妙 顾殊钧幽幽问：“苏时酒，你突然沉默是几个意思？” 苏时酒：“。” 苏时酒抬眼，“就是你说得对的意思。” “……所以，如果我真是以前那副模样，你就不爱我了？” “昂。” “……苏时酒，你的爱真的好不纯粹！身为我的爱人，你难道不应该在听我说完后就立刻反驳我，说你爱的其实是我整个人，所以不论是我变成什么样——不管是英俊还是丑陋，健康还是疾病，富有还是贫穷，你都喜欢我，愿意不离不弃吗！？” “……” “老公，你说句话啊！” “…………我如果真那么说，你信吗？” “我信。”顾殊钧斩钉截铁，“我当然信。” 苏时酒在心中叹气。 他几乎不考虑没发生过的事，毕竟他们两个已经一路磕磕绊绊地走到如今，实际行动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再多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但既然爱人在意，那依着他也没什么不好，苏时酒便开口，郑重道：“顾殊钧，不管你是英俊还是丑陋，健康还是疾病，富有还是贫穷，我都喜欢你，我会不离不弃……” 苏时酒话说到中途，顾殊钧突然伸出手。 苏时酒：“？” 他见顾殊钧抬了下下巴，示意他伸手，便真的下意识伸手，下一秒，顾殊钧握住爱人的手，往他的无名指上套了枚戒指，狭长的眸子温柔地看向苏时酒，回道：“我愿意。” 苏时酒：“？”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那些是……结婚誓词。 顾殊钧问：“新做的，好看吗？” 苏时酒五指张开，对着灯光看，发现这是一个比之前的婚戒还要朴实无华的素圈，非常简单，上面只刻了一行小小的字母：ssj&gsj。 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缩写。 “平日里见你不怎么戴婚戒，就猜是之前那个钻铺得太满，看起来太夸张导致的。”顾殊钧问，“这个是不是简单大方多了？” 苏时酒目光依然在无名指上，闻言“嗯”了声。 顾殊钧：“那以后还戴不戴了？” 苏时酒莞尔：“戴。” 其实，苏时酒之前一直不戴钻戒，是因为不太习惯手上戴任何东西，总觉得怪怪的，且生活中有些妨碍做事，却没想到一个钻戒的问题，顾殊钧竟然这么在意，想方设法让他戴…… 也是。 毕竟这种象征着已婚的戒指，能极大程度削减会出现在苏时酒身上的桃花，也能让顾殊钧的占有欲得到满足。 见苏时酒没把戒指取下来，顾殊钧心满意足吃饭。 过了会，顾殊钧抬头，语气悻悻道：“……我知道以前的形象确实不好，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要我了啊。” 苏时酒：“。” 这人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没完没了了？ 苏时酒只好小鸡啄米点头，敷衍道：“要要要。” “……这还差不多。” 顾殊钧嘀咕，“对了，还有一件事。过两天由顾家牵头，准备请江城知名家族的人在附近的葡萄庄园开个品酒宴，顺便谈点生意，咱爸正好有瓶酒存在那，让我来问问你，想不想去尝尝。” 苏时酒挑眉：“爸爸主动问的？” 顾殊钧“嗯”了声：“从过年后就一直没见，前几天又听我说了之前缅区的事，就一直惦记着你。” 苏时酒痛快回：“行。” 顾殊钧轻哼：“到时候，爸妈肯定会联合起来狠狠数落你的冲动行为，我可不会帮你说话。” 苏时酒笑眯眯说：“可是，做了危险的事情，事后被家人数落，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苏时酒已经是个完整体的成年人了，他能通过一个人说话时的神情，分得清对方究竟是为了他好，还是有别的心思。 先不说顾霍，就说林遇霞，她口中的“数落”，一定是带着关切的意味，生怕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出什么意外…… 爱之深，责之切罢了。 而不是如当初的苏家，开始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数落”苏时酒，觉得苏时酒只会在外面惹事，不安分，给苏家丢脸，后来则把苏时酒当个透明人，没什么事时从不联系，更不在意苏时酒在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因为他们不在乎。 思绪到这里，苏时酒想到苏安喜，抬眸问：“我去缅区之前，我那个便宜弟弟不是伙同他的舔狗来找过我吗？后来呢？” 顾殊钧：“你说苏安喜？” 他慢条斯理地抬手，用手帕擦了擦唇，回道，“我们在缅区那段时间，他又去过时钧几趟，但我提前打好了招呼，保安就没让他们进过门，后来他和他那个舔狗贺越在我公司门口吵了一架，就没再见过他了。” 吵了一架后就没再见过了…… 苏时酒沉思片刻，颔首：“我知道了。” 顾殊钧挑眉：“想对付他？” “嗯。”苏时酒坦言，“下次再来就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上次苏安喜决定搬出江城，苏时酒还以为，他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谁知苏安喜又出现了…… 一次两次，苏时酒还能容忍，但继续这么下去，他怕苏安喜当他好欺负。 想了想，苏时酒给程拓发消息：「有空？帮我看看苏安喜最近在做什么？尤其是没有跟苏岳林进行接触。」 程拓：「？你那个便宜弟弟？又想搞事情？」 苏时酒：「嗯。我猜是。」 他简单跟程拓讲了讲苏安喜又来了的事情。 程拓一口答应下来：「行。」 「对了，还有你上次让我查的高嘉远身边的那个司机，你猜怎么着？」 苏时酒：「？」 接下来，程拓那边始终都是正在输入中。 苏时酒耐心等着。 过了会，一长串字数被发过来。 「你小子，该说不说，直觉确实很准，我闲着无聊去找了找线索，还真让我查出点东西来。他身份上没什么问题，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最开始搞了一家销售公司，就是那种整天打电话给人推销保健产品的，懂吧？后来破产跑路了，怕人找上门，就去缅区躲了一段时间，回来后找关系，才去给周明祈当司机。搞保健品推销也就算了，后来他去缅区的时间，倒是很微妙……」 苏时酒有些等不及：「怎么微妙？」 程拓回：「明天我休息，中午去你家蹭饭？咱们再展开说说？」 苏时酒：“……” 你小子，图穷匕见了是吧？ 第474章 草台班子 苏时酒一直心心念念着程拓口中的“微妙”。 他心中猜测了几个时间点，只等程拓说出他查到的证据，因此第二天在刘青锋那点了卯后，又坐着整理完资料，心急地待到十点半，便跟刘青锋打了个招呼，直接开车去程拓家。 站在门前敲了半天门，却始终没听里面有任何回应，苏时酒眉头一皱，脑海中快速闪过当初李净文被人挟持的画面…… 一时间，苏时酒的心跳越来越快。 该不会……出事了？ 就在苏时酒抿着唇掏出手机，打算先给程拓打电话，如果还没人接，就原地报警的时候，程拓才揉着惺忪的眼拉开门。 程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怎么这么早。” “……”苏时酒握着手机，缓缓吐出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程拓：“？” 程拓一愣，紧跟着明白过来，大笑出声，他伸手将门拉大了些，给苏时酒让开路，“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被人绑架了吧？” “不然呢？你昨晚故意藏着不说，非要立等今天见面再聊的g，要是放在小说电影电视剧里，指不定我今天过来，就只能看到你的尸体了……” 苏时酒挑眉，“你不是也大致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 程拓大学时最爱看小说，闻言哈哈大笑：“确实！” 苏时酒瞪程拓：“你还好意思笑？” 程拓连忙憋住，轻咳一声，安抚自己的好朋友：“好好好，是我错了。你这不也看到了？我刚起，牙都还没刷呢。” 他说着回身，顺手将随意丢在沙发上的衣服投篮扔进脏衣篓里，“你知道的，我人比较邋遢，所以你就不用换鞋了，进来随便踩。” 苏时酒：“。” 虽然程拓这么说，但苏时酒还是主动拿下客人用的一次性拖鞋换上了。 程拓进洗手间刷牙，接水时趁机问：“对了，不是说好今天中午去你家吃饭么？我好久没尝到阿姨的手艺了……”他探出一颗头，哀嚎道，“不会吧苏时酒，你白白使用我这么长时间，该不会连一顿饭都不想让我吃叭！？” “哪能。我已经跟阿姨打好招呼，今天中午做的全是你爱吃的。”苏时酒辩驳，“而且什么叫白白使用你这么长时间？这不是吃个饭都特意来家里接您了？简直是vip贵宾待遇，而且你刚刚那话别再说了，要是让我男人听见，咱们俩都得掉半血……” 程拓：“嗯嗯嗯，你男人你男人。真稀罕啊，从你嘴里说这么长一串话。” 苏时酒：“……” 程拓跟苏时酒贫嘴完，刷牙去了，出来后兴冲冲去扒拉自己的泳裤，一并带上：“都去你家了，怎么能不体会一下露天泳池呢！” ——最近气温高，下水不冷，何况临山河畔别墅内的泳池装了恒温系统，又一直都有人上门保养，确实很适合去游泳。 苏时酒莞尔：“行。” 接上程拓，两人前往临山河畔。 中途，苏时酒给阿姨打了个电话，得知午餐已经快做好。 即便隔着手机，程拓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见身侧的苏时酒顺势打开录音笔，便不再磨磨唧唧，开门见山说：“过年之前，你不是跟我说，周家那个二公子……就周明也，失踪了吗？还说让我有时间查查看。” 苏时酒：“嗯。” 毕竟是国外，程拓手没有那么长，没查到什么有效信息，后来就是周明祈接到消息，带苏时酒一起出国的事情了。 程拓：“我昨晚翻看时间线，总觉得很是微妙，所以又去查那个脸上有黑痣的男人，发现了一些意外之喜，比如，他并不是直接去的缅区，而是先去了一趟周明也所在的欧洲，既然当时能过海关，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你懂吧？之后，他从欧洲直接前往缅区，却找不到他使用交通工具的痕迹，等他从缅区回来后，周家又双叒叕恰好接到了周明也的消息……” 他点了点自己笔记本上记录的几个时间，特意划分出来，“你看，是不是特别巧？” “是。”苏时酒挑眉，“还有呢？” 两人对视。 “十九，你真了解我。” 程拓露出一个非常真诚的笑容，“看看这是什么？一个惊喜。” 他将一段只有十三秒的视频发给苏时酒。 惊喜吗？ 苏时酒将信将疑打开，发现是一段录像。 点开一看，画面中先是出现一张桌子，紧接着对准不远处一间华丽的会客室，镜头拉近，赫然是黑痣男人与猛虎交易周明也的场面！ ——这个视频，画面清晰度很高，看得出来拍摄距离不算远，且手机像素不低，而猛虎那张脸，之前在园区和医院里，就已经深深印在苏时酒的脑海中，化成灰可能认不出来，但是通过视频，的确能一眼认出！ 至于那个黑痣男人……脸上的痣确实非常有辨识度。 与此同时，一个略微带着口音的男声低低响起，很是骄傲，用的是缅语，不过下面翻译了文字：“看看，这就是我们园区的实力。” 苏时酒：“……” “想不到吧？” 程拓笑眯眯道，“说实话，在真正看到这个视频之前，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可以当直接证据的视频公开发布在网上，果然，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他很是自来熟地打开车里的小冰箱，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瓶0糖的饮料，喝了口，才继续，“那个园区的一个有点小特权的下属，听说今天有大事发生，一直偷偷摸摸盯着，等人到了，立马激动地特意把这一幕拍下来，在国外的一个交流网站上到处宣扬，说华夏的一个着名rapper都被他们给抓了，这证明华夏并不安全，以及他们园区特别牛逼，背后有人，问有没有人想加入他们的。” 苏时酒：“……” 程拓：“牛逼不牛逼呢？” 苏时酒：“……牛逼。” 他好奇问，“评论区里怎么说？” “嘲讽的，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的，都有。”程拓开口，“周明也在华夏还有点名气，但在国外查无此人，” “怎么样？非常充分的证据，可以抓人了吧？” “这个视频现在还在社交媒体上？” “是呢，我把链接发给你，不过看原视频得爬梯子……” “问题不大。”苏时酒面容淡定，飞快使出一招工作转移大法，将程拓发给自己的视频和截图都一股脑发给刘青锋。 转发转发。 通通转发。 ——爬个梯子而已，相信刘青锋这个老年人能琢磨明白，再不济还有李洋呢。 反正雨他苏时酒无瓜.jpg 第475章 程拓:人已饿死，勿cue 刘青锋估计在忙，并没有立刻回复，但苏时酒总觉得，他距离真相已经更近一步：“那你查到黑痣是托了谁的关系，才给高嘉远当司机的没？” 他有预感，这个中间人很重要。 “……这个没有。” 程拓昂首挺胸，控诉道，“你让马跑，也得给马儿吃草吧！？” 苏时酒颔首：“可以，中午你看我吃大鱼大肉，你吃草。” 程拓：“？十九！我发现了，你真的变坏了！！！是谁！究竟是谁，把我纯洁无瑕，犹如高岭之花般的十九，给污染成这样！” 苏时酒：“。” 两人贫嘴时，车辆驶入临山河畔。 程拓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下车，一进门换好鞋，吗喽般直奔厨房。 苏时酒看得心中好笑，换完鞋一抬头，突然看到从客厅里走出来一名男人。 他不禁面露茫然。 只见不远处，一个打扮得如十几年前流行过的非主流杀马特造型的男人，此时正双手抱臂，倚在墙边装酷——他的头发像是刚爆炸过，几乎根根分明地竖着，额前倒是有几缕落下来，刚好遮住其中一只眼睛，而另外一只烟灰色的眼眸，正扮演忧郁地45°角抬起。 至于他身上穿的…… 由色彩繁复，各种图案拼接而成，且挂着无数链条的外套和裤子，让他整个人身上的元素看起来眼花缭乱，明明该是非常low的装扮，却因为男人近一米九的个子，以及衣服架子般的身材，硬生生穿出了一股巴黎时装秀男装模特的高级感。 除却头发，竟有种意外的好看…… 对面，男人见苏时酒迟迟不说话，抬抬下巴：“怎么？被我帅呆了？”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心想，怪不得之前他每次问当初两人是怎么认识的，顾殊钧都说让苏时酒自己想。 这副模样，确实很影响他们之间的情侣关系。 苏时酒镇定问：“你今天没去上班？” 顾殊钧言简意赅道：“请假，居家办公。” 正说着，心满意足的程拓从厨房里出来，一眼看到客厅内格格不入的男人，他一愣，张大了嘴巴，扭头问苏时酒：“这谁？” 顾殊钧：“……”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解释：“这是顾总的弟弟。” 顾殊钧沉默：“……” 程拓惊奇问：“顾总还有弟弟呢！？” 他望着不远处男人的打扮，总觉得有些一言难尽，欲言又止的同时，忍不住心想，万万没想到，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总裁顾殊钧，竟然还有个如此……呃，不拘小节，审美非主流的弟弟？之前不是说，顾氏集团就这么一个太子爷吗？难道是表亲、堂兄弟之类的？ 程拓好奇看向苏时酒。 “昂。”苏时酒回，“他还有个当医生的哥哥呢，都已婚有儿子了。” 顾殊钧继续沉默：“……” “……没想到啊。”程拓的目光不敢在顾殊钧的弟弟身上多看，闻言干笑两声，挠挠头，“也是哈，他们那种豪门，一般都喜欢多子多福。那个传说中的赌王，不是还有足足4个太太，和足足17个孩子吗？哈哈哈哈。” 顾殊钧还在沉默：“…………” 苏时酒摸摸鼻头。 猜测顾殊钧不开口，是怕声音一出，什么哥哥弟弟的就露馅了。 他忍不住掩唇笑了声，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与顾殊钧对视，眼眸中带着问询。 顾殊钧一言不发，转身上楼去了。 程拓：“呃，不喊弟弟一起吃个饭？” 苏时酒解释：“他比较内向，不用管他。” 说话间，阿姨也做好了午餐，笑眯眯地端着她煲的汤出来。她刚刚没看到客厅这一幕，临走前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开开心心说：“苏小先生，顾总说今天中午要给你一个惊喜呢。要不您帮我去楼上喊他下来？” 惊喜？ 苏时酒立刻低头掩饰自己抑制不住的笑。 他点头：“好，我去喊。” 说罢对程拓道：“你稍等。” 程拓比了个ok的手势，看着苏时酒的背影，忍不住嘀咕：“没想到堂堂首富，中午竟然不在公司吃或者去谈生意，而是回家……” ——在人生的前24年，程拓的生活如水般平淡，和任何一户普通人家没什么区别，后来还是最好的朋友苏时酒嫁给江城首富，他才会认识顾殊钧这个大佬，这也导致，其实他在顾殊钧面前会有些拘谨，完全不如只和苏时酒一起吃饭时自在…… 要是今天只有他和苏时酒就好了。 程拓托腮想。 不过，顾殊钧愿意每天中午回家和苏时酒一起吃饭，也是爱护苏时酒的表现，刚刚他又听阿姨说，顾总中午还特意给苏时酒准备了惊喜，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听倒是挺浪漫的，整的程拓也有点想谈恋爱了。 只是…… 程拓面对着一大桌子菜，身为客人又不好提前动筷，只能看着楼上望眼欲穿——怎么那两个人还没下来啊？ 楼上，苏时酒正抱着匀酉坐在床上捧腹笑。 别墅内隔音不错，他关上门，在楼上笑得如何猖狂，楼下的程拓都听不到。 一旁，正换居家休闲装的顾殊钧瞥苏时酒一眼，怨气十足：“苏时酒，你之前说出的誓言都是假的，今天当着程拓的面，你一口否认了我们之间的情侣关系！” 苏时酒：“……哈哈哈哈哈。” 他抱着匀酉笑倒在床上，一旁就放着顾殊钧之前戴的那顶非主流假发，“还好你只是买了一顶假发，不是特意接了头发做造型。” 顾殊钧动作一顿。 他突然叛逆，将已经快换好的衣服全部脱下，重新穿上之前的非主流服装，又拿起假发，去洗手间认认真真戴好，重新回到苏时酒面前。 苏时酒：“怎么？” 顾殊钧没回，他只弯下腰，扒拉开匀酉，双手揽着苏时酒的腰，手臂微微一用力，轻而易举将苏时酒强行从床上扯起来。 苏时酒一怔，坐在床上。 他一手向后撑着床铺，稳住身体，仰头看向顾殊钧。 只见顾殊钧膝盖分开跪在床上，将苏时酒牢牢桎梏在床铺边缘。 他神色中染上一丝漫不经心，一手按在苏时酒的肩膀上，另一手掐住苏时酒的下巴，裸露出的一只烟灰色的眼眸瞧着有些冷，俯下身时，呼吸尽数喷洒在苏时酒的脸上，他喉结微微滚动，声音微哑：“嫂子张嘴，我是我哥。” 苏时酒：“……” 苏时酒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在顾殊钧低头吻下来时，苏时酒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抖，按在床铺上的修长手指蜷缩了下。 第476章 你被勒索了? 程拓是一个无肉不欢的人。 他一人坐在餐桌上，边等苏时酒下楼，边慢吞吞喝完阿姨煲的汤——这汤要是放着再不喝就凉了，味道肯定大打折扣——之后便虎视眈眈地盯着阿姨新摆放在餐桌上的美食，眼睛直冒绿光。 啊啊啊啊，苏时酒他们怎么还不下来？ 简直迫不及待了！ 真是，有什么惊喜需要耗费这么长的时间的？能比吃饭还重要？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程拓忍不住抖了抖腿。 终于，楼上传来动静，电梯门打开。 一身休闲装，神色冷淡的顾殊钧，与抬手微微掩着唇的苏时酒并肩而出。 有且只有两人。 程拓一愣，心想，竟然真不喊那个非主流杀马特弟弟一起吃饭？看来这兄弟二人，关系也不怎么好么……也是，这类豪门，稍微有点亲缘关系的，都逃不过“利益相争”这四个大字。 再看顾殊钧。 他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眉峰凌厉，烟灰色的眼眸无机质般，盯着看一眼，竟有种未来科技的赛博感，不似真人，他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休闲装，造型闲适，却依然能看出久居上位的气质。 也是顾殊钧这样深入人心的形象，更让人想象不出，顾氏这样的家风，也能养出那样一个……弟弟，难道是故意捧杀？唔，刚刚听苏时酒说，顾总还有个当医生的哥哥，那个医生应该会相对靠谱一些吧。 不过这种豪门秘事，就不是程拓一个路人甲该关注的了。 “抱歉，刚刚在楼上耽误了点时间。”顾殊钧主动开口。 因着苏时酒的关系，程拓跟顾殊钧其实见过不少次面，但每次见，程拓都会有种疏离感，觉得自己和顾殊钧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他闻言，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贸然来这一趟，才是叨扰了。” 苏时酒：“？” 贸然？叨扰？面对顾殊钧，程拓连这种词汇都用上了？ 他忍不住多看两眼程拓：“不用这么拘谨。” 程拓：“得令！” 说是这么说，但程拓还是等主人家落座后先动了筷后，才拿起自己的筷子大快朵颐。 他率先看向东坡肉。 阿姨专职做饭，每天就喜欢研究菜怎么做才能更好吃，手艺自是非常好。 面前的这道东坡肉经过长时间的炖煮，已经非常入味，色如玛瑙，皮薄而肉嫩，却肥而不腻，入口后甚至有种冰淇淋的口感，程拓能一口气吃好几块！ 战斧牛排更是大气！ 一整块牛排形状如同一把斧头，带着一根长长的牛肋骨，分量很大，外层煎的焦香，切开的内里则保持着肉质的鲜嫩多汁，对程拓这种本就无肉不欢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除此之外，还有一盅佛跳墙，选用鱼翅、海参、鲍鱼、干贝等上等海鲜煨炖而成，各种材料互相渗透，褐色的汤显得很是浓稠，口感更是软嫩柔润，香飘四座，极其符合程拓的口味。 等吃饱喝足，餐后甜点上桌——松软的蛋糕胚上打了一圈奶油，奶色上又铺就了厚厚一层如黑珍珠般亮晶晶的鱼子酱。 一口下去，鱼子酱在口腔中迸裂开来，简直是极致的享受！ 程拓忍不住露出幸福的表情。 天哪。 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如此的快乐！！！ 吃饭中途，顾殊钧确实表现的平易近人，再加上阿姨做的饭实在是太太太好吃，程拓的拘谨消失不见，都能在餐桌上接顾殊钧的话了。 顾殊钧：“酒酒，这个泡椒有点辣，你上火，少吃点。” “确实。”程拓认同地点头，“是有点辣，19嘴巴都红了。” 苏时酒：“。” 顾殊钧抬眼，飞快扫了眼苏时酒的嘴巴，唇角微微勾起：“……嗯。” 吃过饭，程拓歇了一会，兴冲冲去游泳。 苏时酒落后一步，看向顾殊钧，正要说话，顾殊钧预判般冷嗤一声：“怎么，我的存在，打扰到你们这对大学同学久违的约会了？” 苏时酒：“……” 怎么连程拓的醋你也要吃？ 苏时酒无奈道：“不是，我是想说，以后会多喊你和我朋友聚聚。程拓是个自来熟的，跟你相处次数多了，就会拿你当自己人，不至于这么束手束脚了。” 他想起当初两人大学时的相处，以及受过的程拓各种各样的帮助，望着程拓猴一样的背影，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朋友，如果现在问我，我最信任，可以托付的人都有谁，那除了你，一定会有他的名字。” 顾殊钧定定看着苏时酒，半晌“嗯”了声。 苏时酒是趁着午休时间回来跟程拓吃饭的，不过他的班上的素来随心所欲，甚至有点说不好他究竟是个什么职业，见程拓在泳池里扑腾得开心，就跟刘青锋说了声，干脆旷工。 “行。”刘青锋说，“不过要提前跟你说一声，纵火案那个凶手，是个手段狠厉的。” “上次你发来的录像，我们看过后，就让王姐李洋他们带着几个人去摸排走访，发现之前查到的一些相关人员，基本都被灭口了，那么多小混混，愣是一个都没善终的，家里人更是一点都不伤心，觉得死了就死了。” “不过李洋那小子也有点东西，男扮女号，在微信上撩骚了一个小混混团体的共友，那人当初没参与纵火，但一起喝酒吹牛逼时听到点消息，还真让李洋给问出来了，说是有个小混混当初装死逃过一劫，现在在隔壁市区送外卖呢。” “我们今天下午正准备高铁过去看看，原本是打算带上你的，但现在是你主动要提旷工，可不是我带你一起去哈。” 苏时酒：“……” 诱惑！ 这是赤裸裸的诱惑！！！ 半个小时后，苏时酒在高铁站跟刘青锋等人汇合。 “叮”的一声响。 程拓发来消息：「？人呢？」 苏时酒：「有点急事，出差一趟，你累了可以睡客房。」 程拓：「？？？」 「不是？你都不跟我说一声？」 苏时酒：「说了，你当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什么也没听见。」 程拓：「……」 「那你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在你家里了！？丢在你富丽堂皇，墙上挂着的全是名人名画的真迹，连装饰用的花瓶都显而易见的是古董，只要稍微顺走点什么，就能直接一夜暴富的家里了！？」 「苏时酒，你也太心大了吧！！！」 苏时酒正在过安检，看到这几行字，顺手给程拓回：「没事。」 下一秒，程拓：「那保险箱密码是什么？」 苏时酒：「？」 身后，刘青锋目光不经意扫过，只看到几个关键词，语气惊奇问：“什么保险箱密码？你被勒索了？” 苏时酒：“……” 第477章 讨厌～ 高铁上，李洋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正飞快在手机界面上戳动。 苏时酒坐在他身侧，同样很忙碌。 ——他一边跟程拓贫嘴，一边跟顾殊钧讨价还价。 顾殊钧：「五次。」 苏时酒：「一次。」 顾殊钧：「……三次，不能再少了。」 苏时酒：「一次。」 顾殊钧：「苏时酒，你别太过分了！不是全心全意喜欢我也就罢了，为了工作一声不吭走掉也就罢了，竟然还一夜只让我碰一次！？我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抱着自己的老婆，怎么可能忍得住！」 「我告诉你！」 「最少最少，也得有两次！」 苏时酒：「行。」 顾殊钧：「？？？」 苏时酒：「？」 顾殊钧：「……你答应的这么干脆利落，我会突然觉得我吃亏了。要不还是三次吧，求你了。」 苏时酒看着对方的回复，低笑一声：「说好的两次就是两次。」 消息刚发出去，身旁的李洋长出一口气，喜气洋洋道：“师父，我搞定了！” “看。”李洋一脸得意，向坐在中间和外侧位置的苏时酒与刘青锋展示自己的手机界面，哼笑道，“果然，只有男人才更了解男人！你哥我别的或许不行，但撩骚一个小混混还是不在话下的，呵，稳稳拿捏！” 刘青锋瞥他一眼：“成功撩骚一个小混混，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苏时酒：“……” 李洋：“……” “话不能这么说。”苏时酒有些好奇李洋究竟怎么跟对方聊的，边侧头去看界面，边帮李洋说话，“你们那一代太奉行打压式教育了，这样不好。适当的表扬也很重要，有些好学生都是被夸出来的。” 李洋：“就是就是！” 刘青锋：“……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他这小子，给点阳光就灿烂！” 面前，李洋的手机屏幕正停留在微信上。 他用的小号，特意选了个三次元美女侧身用红唇吻着玫瑰，很有氛围的网图：「哥哥~人家已经上高铁，马上就到啦~」 「不过人家家今天穿的这件碎花裙，胸口的位置开的有点低，哥哥你见了可不要嫌弃人家哇，人家也只是想用最美的模样见你而已啦。」 而李洋联系的那个小混混，跟李洋用的是个情头，同样一个三次元帅哥侧着头，吻着一朵鲜艳的玫瑰。 小混混：「不嫌弃，我的宝贝老婆就是全世界最美的！」 软团团：「讨厌~」 苏时酒：“。” 对话中，软团团和小混混直接约在车站见面，按照商量好的流程，小混混会亲自来接软团团，打车带人去商圈吃饭，压一会马路消消食，最后美美去酒店开个房睡觉觉——相当于一出车站，他们就可以当场收网了。 看完所有内容，苏时酒望向李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兄弟，为了这一次的任务，你牺牲良多。” 李洋深有同感：“确实。” 他表情期待地看着苏时酒，“你觉得我扮演的怎么样？像不像？” 苏时酒：“……挺好的，像。” 李洋又问：“那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扮演的再深入一点，才不辜负组织这次特意委托给我的重任？” 苏时酒不知道李洋口中的“深入”是什么意思，心中猜测应该是利用一些话术，来达成更像是女性的目的，比如在跟小混混的对话中，说自己在生理期之类的？或者谈论一些带点颜色的话题，引诱小混混上钩？ 他迟疑道：“可以吧？看你的发挥就行。” 李洋：“好好好！” 李洋转身，从背包中掏出一件碎花裙，撑开，“就决定是你了。” 苏时酒：“？？？” 不是。 您的深入原来是这个意思！？倒也不必如此叭！！！ 车站内人来人往。 李洋头戴假发，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一身碎花裙，除了胸有点平，个子有点高，以及脚上穿的是方便追人的运动鞋外，还真挺有模有样，他过了闸机口后往外走，之后低头摸手机，应该是打算给小混混发消息。 他身后，刘青锋和苏时酒距离李洋八丈远，一副他们跟李洋根本不认识的模样。 苏时酒目光始终落在不远处的李洋身上，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现在组织上要求还原度这么高了吗？” 刘青锋面无表情：“这压根不是组织上的要求，是他个人的要求。现在你还阻止我对他使用打压式教育吗？” 苏时酒：“……” 苏时酒语气艰难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这个爱好或许有些独特，但我们不能……好叭，我错了。” 不远处，李洋终于看到目标人物，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摁住自己的假发，就朝着那人跑过去，两人会合后站定。 苏时酒发现，“软团团”的身高，竟硬生生比那小混混高出半个头…… 他和刘青锋对视一眼，两人从不同角度包抄过去。 不远处，小混混抬头看看面前小山一样的软团团，下意识后退一步，表情中带着三分尴尬，三分茫然和四分不可置信。 在他的心目中，软团团明明该是娇小的一团，不然怎么会起一个这么可爱的名字，平日里说话也那么可可爱爱？ 结果…… 小混混又忍不住抬头看向身旁的软团团，目光尤其在软团团口罩这挡不住的眉眼上观察，觉得跟他网恋的这位，瞧着也太英气了些，五官根本不柔和，不像是个女的…… 待苏时酒离得稍微近一些，随时可以支援时，正听到李洋掐着嗓子，用气音说：“哥哥，好不容易见面，你干嘛不理人家家~小拳拳捶你的胸口了哦~” 苏时酒：“……” 周围隐隐发现不对，顿时放缓了离开速度，飞快吃瓜看戏的路人：“哇。” 苏时酒混入其中，佯装好奇地看，倒也不突兀。 不得不说，有些话，用文字表达出来时感觉没什么，或许还能让陷入热恋期的人心猿意马，但如果实际是一个将近一米八，压迫感十足的大高个，用粗哑的声音表述出来，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毕竟，李洋完全没有受过伪音这方面的训练，即便刻意往女性的方向凹，声音也并不嗲，反而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个壮汉。 那小混混被李洋纠缠，又被周围的路人围观，当即芒刺在背，再次后退一步，拉开双方之间的距离。 他视线飞快往旁边扫，一边找摄像机，一边面上露出一丝凶狠的表情：“你是那种拍恶搞短视频的？故意耍我？” “你在说什么呀哥哥~” 李洋似是受了委屈，语气变了，还委屈地伸手去拉小混混，“我才不是什么拍视频的，我是真心来跟你网恋的~” 那小混混压根不信。 他嘴上不干不净地怒骂着，又不想被周围的人当猴耍，转身就要离开，不过下一秒，刚刚还在发嗲的李洋瞬间窜上去，干脆利落一个擒拿手，从小混混的背后偷袭，在人反应过来之前，先将人死死摁在地上！ 周围人：“嚯！” 身下的小混混意识到什么，额头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想挣脱。 李洋一个人差点摁不住，只好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对方身上，他手下意识往腰间掏，想先把人铐上再说，却什么都没掏到，才想起换了身衣服，碎花裙子上没兜，连忙抬眸扫视一圈找人，视线定在刘青锋身上，抛过去一个眉眼：“师父父~” 肉眼可见的，正准备出现支援的刘青锋脸都黑了。 他脚步停顿一瞬，有些不情不愿地扒开人群上前，看得出来，他非常想一脚踹上李洋的屁股，可又念在周围有人在拍，怕多生事端，只好半捂着脸上前。 苏时酒：“……噗。” 算了算了，李洋开心就好。 反正他苏时酒只是一个路过吃瓜的，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捏。 第478章 钓鱼执法 “说吧。” “说什么？” “说说2019年初的冬天，你还在丁归手底下干活的时候，接到的那个去葛家村骚扰村民，铲除钉子户的任务。” “……警察叔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混混咧开嘴笑，“那年冬天我确实在江城，但我可没有去过什么葛家村李家村哈。你们可是警察，人民的公仆，可不能干那种随意污蔑人的举动。” “没去过？” 刘青锋冷笑一声，冲一旁的李洋使了个眼色。 李洋拿出手机找出一个视频，行至小混混面前，给后者看视频。 画面中，赫然是19年拐进葛家村前那条大路上的场景，一群混混正勾肩搭背往葛家村去，瞧着嘻嘻哈哈的，虽然画面不太清晰，但李洋还是精准点了点其中一个黄毛：“这个人就是你吧。” 小混混却完全不看手机视频，只盯着李洋看。 过了会。 他突然哧哧地笑起来：“我说，你们警察叔叔还喜欢玩男扮女装那一出啊？而且这算不算钓鱼执法？要是我们之间的聊天记录被曝光出去……” “什么男扮女装？钓鱼执法？聊天记录？” 李洋表情严肃，“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啧，那软团团是？” “哦，你说那位勇于举报，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朝阳区群众啊。” 小混混：“？？？”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行了。”刘青锋冷声道，“你也不用藏着掖着，我们既然能越过丁归，找到你头上，就说明已经知道案件的大致情况了，你只需要赶紧把你知道的交代一下。” 小混混表情不屑，似是不信。 刘青锋淡淡道：“当初丁归的下属找到你们七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一人一天给一千，让你们去葛家村那几个钉子户的麻烦，你们觉得是个肥差，去了，谁知后来葛家村起了一场大火，烧死两个老人，还有一个年轻人重伤。” “本来这也没你的事，毕竟放火的不是你，可谁知之后一段时间，你的几个好兄弟都因为各种‘意外’死亡，你意识到事情严重，假死逃脱生天，赶紧换了个与江城跨越大半个华夏的偏远城市，隐姓埋名生活，直到去年夏天，才因为思念父母，回到江城附近的市区，当起了外卖员。” “五年了……” 这似是感叹一般的话，仿佛带着小混混一起进入了那艰辛的“五年”。 初来乍到一个新地方，没有认识的人，没有免费住的地方，更没有文凭，找不到工作，偶尔连这个城市的方言都听不懂…… “这五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 刘青锋看着小混混，“但所有你认识的人，也过得很辛苦。你的父母当初得知你的死讯，悲痛欲绝，身体很快就垮了，还得强撑着挣自己的养老钱；跟你心意相通的姑娘那年死了心，第二年就跟一个相亲对象结了婚，到今年，孩子都已经两岁了，正准备送去幼儿园了；跟你拜过把子的那群兄弟们，就为了一个给人找麻烦的活计，坟头草都已经很高，每年清明都是哭声……” “你甘心吗？” 刘青锋问，“你真的甘心吗？明明整件事情都跟你们无关，你们最多也只是一个寻衅滋事的罪名，被抓到也就是关个几天就能出来，出来后，跟你的父母团聚，跟你的爱人厮守，跟你的兄弟继续喝酒聊天。” “明明一切都是由丁归他们一手造成的，却因为害怕被丁归灭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苦难，眼泪与离别的发生，被迫背井离乡，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就连想念父母，都不敢远远看一眼。” “你难道不想让丁归付出代价吗？” 小混混的手紧紧握着，他低着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行了刘队，别跟他废话了。我看他之前骂女孩子倒是骂的很起劲，脏话都不重样，结果到了要对抗男人就不一样了啊。” 一旁始终安静的苏时酒突然出声。 他看着那小混混，总是清冷的面容挂上讥讽的笑，“我还以为他离江城这么近，是打算举报丁归，那好歹算是个有情有义且勇敢正直的人，这么一聊才知道，原来也只是一个欺软怕硬的怂货而已。” “……你懂什么。”小混混双目无神，突然开口。 苏时酒却好似没听见般，对刘青锋继续输出：“我看他这样的人，确实没必要重新出现，最好所有人都当他已经死了，这样他的形象好歹还维持在当年的模样，多少能担一句年少轻狂，而不是如今……啧啧啧。” “你懂什么！” 小混混突然手握成拳，狠狠捶了下桌面，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肉眼可见的，他的手红了，但他却毫不在意。 他看着嘲讽他的苏时酒，目眦欲裂，“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根本不知道他背后有多大的势力！那可是周家！当初干了那么多，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可还能安然无恙退场的周家！” “那就不管周家。” 苏时酒想也不想接话。 他目光紧盯着小混混，与后者对视，“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纵火案的细节都说出来，之后盯紧了丁归，咬死了丁归。” “接下来的事，全部交给警方。” 临时借调的附近派出所的审讯室内，一片寂静。 过了会，小混混抹了把脸。 “……当时，丁归是叫他手下的一个助理找到的我们。工资和需要负责的工作内容，都是由他亲自交代的，同时，他也会跟我们一起，作为监督我们的人一起前往葛家村，相当于找钉子户麻烦的第八个人。” “他那人很爱喝酒，整日醉醺醺的，但却实打实是丁归的人，我们根本得罪不起，就每天捧着他说好话，看看他能不能带我们进圈子。” 刘青锋：“你说的这个丁归的助理，他叫什么？” “赖良才。我们都喊他赖子哥。” ……赖良才！？ 苏时酒和敲敲打打做记录的李洋坐在一起，闻言心中一凛。 他飞快打开手机，找到之前程拓给自己发来的消息，赫然发现，那个脸上有黑痣，之前去过缅区，如今正给高嘉远当司机的男人，就叫赖良才！ 怎么回事？ 难道这件事中，还有高嘉远的手笔？ 苏时酒脑子一时间有点乱。 他眉头紧皱，与刘青锋对视一眼，后者看过苏时酒给他转发的资料，自然也知道赖良才这个名字，他微微一颔首。 苏时酒便打开程拓给的那些资料中，附带的赖良才的照片，递到那个小混混面前让他辨认：“是这个人吗？” 小混混一怔，却面露茫然：“……不是啊。” “你再仔细辨认辨认？” “……都不需要仔细辨认。”小混混说，“我认识的那个赖良才，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身板儿很瘦，也很虚，根本不是这副五大三粗的样子，而且他脸上没有这颗痣，眼型更不一样。” 他指指苏时酒手机上的这人，“我认识那个是三角眼，这个不是。鼻子看起来也没那么高，塌的，脸上还坑坑洼洼，据说是以前长青春痘留下的……” “反正，这完完全全就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第479章 整容了? 侧写师再次上岗，隔着一整个市区的距离，顺着网线打开视频通话，按照小混混口述出的人物面部特点，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画出一张确实跟黑痣赖良才完全不一样的男人。 她将画像对准镜头。 李洋拿过去给小混混看：“看看，是长这样吗？”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小混混连连点头，怕在场人不信，补充道，“虽然五年过去，但当初我们七个跟他相处了不短时间，我又一直翻来覆去复盘那几天的事，绝对不会记错！” “卡擦”一声。 苏时酒对准画像拍了张照，低着头发消息。 过了会，他对侧写师说：“眉毛这里改一点点，眉骨往上挑一点。” 本就是个三角眼，眉骨再往上，这个人的面相瞧着就更加不好相与了。 小混混一愣，盯着画像看了半晌：“这样好像……确实更像了。” 说罢，他神色复杂看苏时酒一眼，心中对刘青锋之前说的，警方已经大致了解情况的这话更信了些。 等小混混将他知道的内容和疑点都基本交代后，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三人准备前往附近的招待所。 中途李洋嚎饿，他们就随便找了家面馆吃饭，点完餐，刘青锋问苏时酒：“是给葛家村的那位看过了？” 苏时酒“嗯”了声：“当初的人和事，葛素萍记得很清楚。” “看来是真的恨啊。”李洋嘟囔，“不过我总觉得怪怪的。这个赖姓，感觉也不是什么很普遍的姓氏吧？没想到竟然这么巧，给丁归办事儿的，和给高嘉远当司机的，刚好就都叫赖良才……” 苏时酒补充：“还刚好都被我们查到了。” 李洋：“是啊。” 刘青锋的面先端上来。 他猛猛往里面倒醋和辣椒：“我还是那句话，巧合过多必有鬼。这两个赖良才，指不定有什么关联。” 李洋猜测：“你们说……会不会是他跑去整容了？” 苏时酒：“？？？” 刘青锋：“？？？” 李洋：“好多复仇爽文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他，冒着生命危险给丁归办事，却惨遭灭口，可他侥幸没死！为了复仇，他去了整容医院，王者归来！这一次，他发誓要让丁归付出代价——” “停。停停。”刘青锋打断李洋的激情演讲，转头问苏时酒，“现在可以对他实行打压教育了吗？” 苏时酒：“。” 苏时酒：“您请。” 刘青锋在桌子底下轻轻踹过去一脚，威胁李洋道：“记得你现在的身份，别老整那种玄幻的，省得回头有人举报你我还得想办法捞你，而且别忘了，我现在手机里可还留着你的把柄呢啊。” 苏时酒从旁助纣为虐：“就是就是，你也不想你的那些照片被其他人看见吧？” 李洋：“……草。” 他知道刘队的性格，只是口头上威胁一下罢了。 但苏时酒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总觉得这一句话后，车车就要直通花市了？快放我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回到招待所，苏时酒去洗了个澡，趴在床上给顾殊钧打视频。 让苏时酒有些惊讶的是，这个时间点，原本该在书房内的顾殊钧，竟也躺在床上。 他背靠床，上半身没穿衣物，裸露着好看的胸肌和整整齐齐的腹肌，床头一盏暖黄色的氛围灯，光线落在顾殊钧身上，给他打了层柔和的光晕，瞧着整个人如同某些短视频平台里放福利的男菩萨。 顾殊钧一边神色慵懒地看文件，一边与苏时酒闲聊：“程拓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游完泳洗了个澡就回去了。” 苏时酒：“正常，慢慢来。” “你呢？那边情况如何？” “挺好的，那个人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 “明天一早，不过得先去上班。” 顾殊钧突然问：“你的房间几个人？” 苏时酒：“就我一个。刘队和李洋把尊贵的单人间让给我了。怎么了？” 顾殊钧没立刻回话，他烟灰色的眼眸中满是专注，如同做研究般，目光落在苏时酒的长睫、唇珠、耳垂，以及因为趴在床上，衣领大开，因此能清楚看到的一片白皙肌肤。 他视线来回扫视，最后喉结微微滚了滚，含着委屈地说：“那我又要有将近二十个小时，都见不到你，抱不了你了。” 苏时酒：“。” 好黏人的大狗勾。 苏时酒正要安慰，就听顾殊钧嗓音喑哑，再次开口：“老婆，我好难过……难过到现在在视频里一看到你就来感觉了。你帮帮我？” 苏时酒：“……” 这也能发情？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链？ 图穷匕见了是吧？ 而且两人隔着网线，怎么帮？他的手又伸不过去。 苏时酒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隐约猜测接下来的内容估计不是什么小朋友能听的。 果不其然。 顾殊钧用诱哄的语气说：“酒酒，你听说过语爱吗？就是用视频和语言的方式，重现那些场景……” 啊？ 在……在这种隔音条件不太好的招待所里，对着小小的一块屏幕，根据屏幕里顾殊钧的语言和反应，两个人用说出来的方式，颅内幻想着do一场？ 苏时酒不理解，且大受震撼。 他脑海中不禁幻想出几个场景，耳廓瞬间红了，且隐隐有蔓延到脖子的趋势。 呃。 这也有点太羞耻了吧？ 苏时酒身体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心想，做不到，根本做不到，顾殊钧究竟是从哪儿取经学来的这种奇奇怪怪的玩法？真是玩物丧志、骄侈暴佚、空中楼阁、异想天开…… “酒酒。你就答应我吧。”顾·大狗勾·殊钧又开始撒娇。 苏时酒叹了口气。 他正准备说话，房间门“咚咚咚”被敲响。 刘青锋：“苏时酒！睡了没？快快，李洋又犯病了，我真是受不了一点。你要是不想明天早上这里就变成凶杀案现场，就来跟我换个房间。” 苏时酒：“……” 顾殊钧：“…………” 苏时酒一眼看到屏幕里顾殊钧七窍生烟的表情，忍不住闷笑一声。 他从床上爬起，扬声道：“来了。” 第480章 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苏时酒抱着自己的个人物品跟刘青锋换房间。 一进门，苏时酒脚步一顿。 他反身退出去，看了眼门牌号。 唔。没走错。 门内，一个穿着碎花裙的长发女人正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搔首弄姿，摆各种各样的姿势自拍，听到门口的动静，一道男声传来：“时酒！你看我！” 李洋冲过来，兴致昂扬地说：“我发现我穿女装还挺好看的呢！” 他手指拎着裙摆，转了个圈。 苏时酒：“。” 苏时酒找了找自己的声音，“你究竟从哪儿搞到的这裙子。” 李洋回：“我妹。这是她去年买的，当时买大了一码，但是又懒得退换货，说版型一般，有点露胸，就算是小一码的也不想穿，干脆压箱底了。刚好我这不是有任务么，想着未雨绸缪，就给带上了。” 苏时酒表情一言难尽：“……是挺未雨绸缪的。” 他进了屋：“哪张床是我的？” 李洋回：“你是靠窗的那个。” 苏时酒：“行。” 他靠在床头，一打开手机，就看到顾殊钧给他发的无数个问号。 顾殊钧：「？？？」 「好好好，苏时酒，我在家里独守空房，你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睡一间房是吧？别以为我没看到，刘队来敲门的时候，你可高兴了！说吧，那个叫李洋的男人长什么样？多大了？你们关系好吗？他结婚了吗？性取向是什么？」 「？？？」 「？？？？人呢？？？」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啧了声，有点幻视一只成年哈奇士正在发癫拆家，一副主人不搭理他，他就直接螺旋上天的模样。 不过顾殊钧确实缺乏安全感。 苏时酒问李洋：“哥，介意我把你现在的样子给别人看看吗？” 李洋警惕：“谁？” 苏时酒：“我男人，正查岗呢。” “哦哦，可以啊，只要他别点名道姓发出去就行。”李洋一听查岗，露出一个“我也是男人，我很懂你”的表情。 他站出来摆好姿势，还装模作样地抚了抚自己的鬓角。 苏时酒：“……”乐在其中了哥。 他对准李洋，拍了段视频发给顾殊钧，之后盯着手机。 一分多钟后，顾殊钧：「没事了。」 苏时酒见他看到了，就把视频撤回了：「毕竟是别人的隐私，留在聊天记录里不太好，我就先撤回了。」 正打着字，顾殊钧又发来一条语音。 苏时酒顺手点开。 只听顾殊钧语调慵懒中带着一丝笑意，应该是故意掐出来的男神音：“放心了，宝宝，就算你们性取向相同，你俩也撞号了。” 苏时酒：“……” 有事喊大名，无事喊宝宝。 卫生间里，李洋听到动静探出一颗脑袋：“？什么撞号？” 苏时酒：“……没。” 第二天一早，众人返程。 刘青锋将任务派发下去，见苏时酒一直低着头抠手机：“摸鱼呢？” 苏时酒抬头：“葛素萍问我进度条到哪儿了。她说，她能提供一些当初纵火案的有效证据，让我下午过去一趟。” 刘青锋皱眉：“有证据她早不说？” “我问了，说是一开始不信任任何警方，毕竟当年他们的事闹得也不小，而且她手里的证据只有一份。” 换做刚毕业的苏时酒，或许不太能理解葛素萍的想法，在他的想法中，国内的法律和司法体系都比较完善，多数警察都是可以信任的，比如苏时酒遇到的张局、刘队等人，但经历过这么多后，他觉得葛素萍小心点也好。 万一运气不好，刚好遇到那么一两个蛀虫呢？ 刘青锋：“但我下午局里有个会……” “我去就行。”苏时酒补充，“我和我爱人一起。” ——顾殊钧过分黏人。 昨天没黏成功，今天特意又空出一个下午和晚上的行程黏他。 根本躲不开。 刘青锋松了口气：“行。” 他之前犹豫不决，是因为知道葛素萍等人毒贩的身份，怕苏时酒一个人过去不安全，而顾殊钧的身份可是江城首富，他出行都有人暗中保护，稳稳地，很幸福。 “你去完葛家村，跟你家那位直接回家，不用特意回来述职，晚上把视频给我就行，我看葛素萍对你印象挺好的，记得多套话。”刘青锋说完又叮嘱，“走时给我发个消息保平安，到家了再给我发个消息，听见没？” 苏时酒：“听—见—了——” 刘青锋：“……” 下午。 顾殊钧开车载着苏时酒前往葛家村。 即将抵达葛素萍门前时，苏时酒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今天阳光大，日头足，在车里没感觉，但稍微在阳光下做点运动，尤其是爬楼梯这类，身上就有些出汗。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朝着葛素萍房子的大致方向看去，竟看到楼梯不远处，一名坐在轮椅上，似乎正在晒太阳的长发男人。 他瞧着年岁不大，脸庞白皙精致，唇色有些淡，明明是有些热的天气，身上却盖了张毛绒绒的毯子，眼睛半阖。 苏时酒记得，他是葛素萍的儿子葛俊青。 身后，顾殊钧开口：“对了，我哥今晚会来家里吃饭，你有个心理准备。” 苏时酒：“……你那个当医生的哥？” 顾殊钧：“是。” 苏时酒已经猜到顾殊钧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他唇角动了动，心中无奈，念着葛素萍说的话，实在不想在聊正事之前，还要跟顾殊钧讨论这些问题，听见顾殊钧还要继续说，他回过头，细长的手指按在顾殊钧唇上，轻声说，“嘘。”他指指上面，“上面有人在睡觉。” 顾殊钧眼疾手快，攥住苏时酒的手指，在指尖上亲了下，才颔首。 苏时酒：“。” 好好好，这个时候都不忘再占一点便宜是吧？ 葛素萍早就收到消息，也在门口待着。 她搬了个小板凳，正在葛俊青不远处坐着织一些手工制品，一旁的筐里放着已经织好的，瞧着各式各样，都是很可爱的娃娃。 见苏时酒上来，她将织品放到一边，起身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顾殊钧身上，迟疑问：“这位也是……” “他是我爱人，今天调休，陪我一起的。” 苏时酒大大方方介绍。 顾殊钧出声：“您好。” 听到这边的动静，一旁小憩的葛俊青睁开眼，平静无神的目光在苏时酒和顾殊钧身上扫了眼。 葛素萍一顿：“这是我儿子。之前一天到晚在房间里闷着，我怕他一直不见太阳缺钙，就推他出来晒晒。” 说着，她收拾了毛线，将东西拢了拢，放到门口，引苏时酒和顾殊钧往屋内去，“我儿子啊，你也知道，他喜欢独处。咱们不管他，进屋说。” 苏时酒扫了葛俊青一眼，有些犹豫，觉得后者旁边就是长长的楼梯，看着有些危险，他快步进房：“葛姨，我觉得俊青最好还是推进屋。他喜欢独处，还是进屋吧，等会儿我和我先生走了，你们想晒再出去晒。” 葛素萍一顿：“也是。” 她又往外走。 苏时酒拉着顾殊钧的手跟他嘀咕：“这个地方的建筑物都是阶梯式的，朝阳，日照倒是不错，只要装部电梯……” 突然，一声尖利的破了音的声音自外面传来：“俊青——” 苏时酒心漏跳一拍，与顾殊钧一道飞快出去。 门口不见人，只看到承载着葛俊青的轮椅正倒在，轮子还在转。 苏时酒意识到什么，呼吸都几乎停止。 他快走几步看向楼梯，只见葛素萍和葛俊青俱都摔在距离两人往下十阶左右的台阶处，葛素萍半边身体磕在护栏上，一条手臂牢牢抓着护栏，另一手则死死抱着葛俊青，两人才没有继续顺着台阶往下滚。 葛素萍喘着粗气，轻轻呻吟着，显然撞得不轻。 苏时酒脸色有些发白。 他三步并做两步，正准备下楼去扶，身后的顾殊钧突然用手指勾住苏时酒的衣领，将人强行往后扯了一步：“好好下楼梯，别急。”说着，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竟有些幽深，快速道，“我力气大，等会我抱葛俊青，你去扶葛素萍。” 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显然，葛俊青有自杀倾向。 顾殊钧不会让这种危险人物接近苏时酒。 苏时酒倒是没多想，点头应是。 临到近了。 只听葛素萍虚弱道：“先去看我儿子……” 苏时酒心中一酸。 他扭过头。 一旁，顾殊钧已经越过苏时酒又往下走两个台阶，正在检查葛俊青的情况——葛俊青一条细长的腿扭曲成颇有些恐怖的模样，但头部被葛素萍保护得很好，手臂擦伤了一块， 不管怎么样，需要尽快就医。 苏时酒当机立断：“直接去医院。” “行。”顾殊钧一把将双腿瘫痪的葛俊青抱起，下台阶。 看到顾殊钧稳健的步伐，葛素萍这才放下心。 她在苏时酒的搀扶下龇牙咧嘴地挣扎起身，身体踉跄了下，显然头上有些晕，身体也划破好几道，伤口同样瞧着有些触目，却顾不得其他，直接跟着下楼梯。 苏时酒拉住对方：“你也不想再摔一次吧？” 葛素萍：“……” 上车时，苏时酒快走几步，帮开后车车门。 他往旁边瞥了眼。 只见一头长发的葛俊青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很脆弱，他睁着一双眼，有些迷茫地看向苏时酒，突然伸手攥住苏时酒的手臂，喃喃道：“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第481章 辛苦拉扯我长大 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这句话，苏时酒当初在语文课上学过，还是必背课文，选自朱自清的《匆匆》。 但葛俊青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突然问出这句话？ 苏时酒心中疑惑茫然，下意识去追葛素萍的反应，见葛素萍站在对面，听到这话，面上如遭雷劈般。 不过很快她便垂下头，默不作声地拉开车门。 时间紧迫，没有人继续耽搁。 顾殊钧开车，苏时酒坐在副驾驶，刚系好安全带，车便窜出去。葛家村的地理位置距离市区较远，苏时酒打开导航，准备前往就近的一家口碑还算不错的医院。 中途，苏时酒将情况简单跟刘青锋说了，便百度了《匆匆》这篇文，再次读了一遍。 他抿着唇，视线落在其中几行。 【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 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 苏时酒心中微微有些感触。 这种感触，和当年还在上学时死记硬背课文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短短的几句话，却好似融入了他的人生。 时间确实过得太快了。 而他们该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怎样的痕迹呢？ 苏时酒抬眸，视线往后看了眼。 葛俊青神色淡淡，一双目光平静地看着车窗外飞速划过的树影。 * “看着吓人，但腿上情况还好，医院这边做了紧急处理……嗯，血常规有点异常，白细胞高，说是可能有重度抑郁症，很危险，要留院观察，我先生的意思是，不如转到他那边，多少能有个照应。” 苏时酒边打电话，边扫了眼不远处病床上安安静静的人，总觉得葛俊青如同一缕烟，手一挥就散了。 他顿了顿，开口，“事情太突然了，葛素萍目前还什么都没说……行，那你过来吧，我把定位发给你。嗯，我知道。” 挂断电话，苏时酒给刘青锋发了个定位。 葛素萍交完费回来，迟疑半晌：“把俊青转到私立医院……有点太麻烦你们了。” “不会。”苏时酒装傻充愣，只当没听出葛素萍语气中拒绝的意味，直言道，“你也有我想知道的东西。” ——葛素萍能将一个证据留存这么多年，如今又干的贩卖毒品的勾当，可见是个多疑的，苏时酒怕对方不答应，是因为不信任他，或者怕欠人情，干脆用利益交换为借口，这样葛素萍反而会觉得安心。 果不其然，葛素萍闻言神色松了松。 她压低声音：“我明白了，但转院的事情还是算了。” 苏时酒一愣，劝道：“你是江城人，顾氏的实力和财力你应该是了解的，那边的医院有相对顶尖的医疗设施和医生……” 葛素萍点头：“我懂，但我儿子的一个同学知道了这件事，说家里认识市三院的医生，会帮忙安排一下，我查过了，那边的专家确实擅长这个……” 市三院，确实以治疗抑郁症这方面而闻名，有不少外地的病人不远千里都来看病，据说专家号价格都炒到四位数去了。 话已经说到这里，苏时酒再继续纠缠就不礼貌了，还会引起葛素萍的警惕。 他体贴地点了头：“行，既然是市三院，那确实不错。” “不过你放心，我早先就说了，我会把证据给你，但——”葛素萍补充，目光盯着苏时酒，“苏时酒，我只相信你。” 苏时酒心头一跳。 莫名的，他脑海中闪过当初被专门发到自己邮箱里的那封举报信：“……为什么？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葛素萍再次笑笑：“你就当是直觉吧。” 刘青锋跟市三院的救护车是前后脚到的。 无法，他只能开着车继续跑市三院，临走前看了眼苏时酒身侧的顾殊钧，跟苏时酒说：“你放假了，玩去吧。” 苏时酒：“。” 苏时酒拉住他，“葛素萍说是葛俊青的同学知道了这件事，联系的市三院的主任，你留意一下这个同学。” “行我知道。”刘青锋哼了声，“苏小酒，你注意点，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我还用得着你提醒？” 苏时酒：“……” 刘青锋逃般一脚油门冲了出去，不听苏时酒回话。 原地，苏时酒和顾殊钧对视一眼。 “忙活了一下午，什么信息都没得到。”苏时酒有点想叹气，又想起之前顾殊钧的言论，硬生生憋回去。 他有些累，整个人柔弱无骨般靠在顾殊钧身上。 “怎么没得到？”顾殊钧揽着苏时酒的腰，“市三院我也有人脉，可以帮你打听下那个同学的信息。” 他拿出手机，当着苏时酒的面打了几个电话，“去问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苏时酒：“？” 听起来介么效率？ 苏时酒好奇问，“你什么人脉？那个当医生的哥哥？还是医院高层之间都互相眼熟认识，可以帮忙问问院长？” 据他所知，顾氏旁支中，不少人就算是从医，那也是毕业后直接回顾氏私立，市三院是公立医院，属于事业单位，可不好进。 “……不是咱哥，也跟院长没关系，是咱爸的爸爸的弟弟的表姐的女儿的儿子，在三院神经外科上班，之前来家里拜访过。” 苏时酒默默无言，突然有点想掏出亲戚计算器，算算这个人跟自己是什么关系，见面了该怎么称呼…… 不过问题不大，接下来的时间等消息就行。 “走吧，回家了。” 苏时酒站直身体。 他抬手伸了个懒腰，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瞥身侧的顾殊钧一眼，面容平静淡漠，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样，率先向前走去，“该去会会你那个当医生的哥哥了，不过我不太喜欢他，明明已经结婚了……反正尽早让他回去。” 顾殊钧闷笑一声。 他快走几步，跟上苏时酒：“那不行。先不说长兄为父，就说小时候生活艰难，他一个人辛苦拉扯我长大……酒酒，你是我的爱人，怎么能不喜欢我哥哥呢？你要体谅他。我哥哥倒是跟我说过，他对你印象挺好的……” 苏时酒：“……” 一路开车回到家，苏时酒刚到玄关，又听顾殊钧做作地说：“哎呀，酒酒……抱歉，我公司突然有点急事需要去处理，今晚可能得你和我哥哥单独相处了。” 他面带歉意，在苏时酒额头上落下一吻，“我会尽快回来的……你别担心，我哥这人很好相处的。” 苏时酒：“…………” 很想骂人。 第482章 坐有坐相 跑了一天，苏时酒确实累了。 他冲顾殊钧摆摆手，权当回答，换好鞋直奔沙发，整个人一瘫。 过了会，电梯上升。 顾殊钧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率先打招呼：“弟妹。” 苏时酒：“……” 苏时酒懒得搭理他。 顾殊钧也不在意。 他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视线尤其在苏时酒凹陷下去的腰窝上落了落，露出一个不赞同的表情：“弟妹，你平时在家里，也是这样站没站姿，坐没坐相的吗？我弟弟都没说过你？” 苏时酒：“…………” 苏时酒面无表情，眼睫低垂下来，只当没听见。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顾家容不下你这种没规矩的人。既然你已经嫁给我弟弟，那我也得教教你顾家的规矩……” 顾殊钧蹙眉上前，他手臂肌肉绷紧，稍微一用力，便将苏时酒拉起来，掐着苏时酒的细腰，轻轻松松将人放进自己的大腿上，之后调整片刻，力求两个人都很舒服，满意道，“这才是你应该有的坐姿。懂了吗？” 苏时酒：“………………” 哦。原来顾殊钧说的正确坐姿，就是坐在他的大腿上啊？ ……真的，有的时候真的很无助，就很想毁灭这个世界。 苏时酒微微低头，与顾殊钧对视。 停顿片刻，苏时酒突然有些绷不住，轻笑一声，将额头抵在顾殊钧的肩膀上。 顾殊钧轻拍苏时酒的背：“不用担心，一步一个脚印，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苏时酒低低“嗯”了声。 正说着，顾殊钧手机响起，正是那个什么什么表姐的外孙，在神经科医院上班的那位。 “来消息了。” 苏时酒心中一动，想要起身，却被顾殊钧又摁了回去。 后者微调整了下坐姿，面上一本正经，如同下一秒就能直接去开组会，嘴上不依不饶地强调道：“弟妹，我都说了，坐姿，坐姿！刚刚教你的规矩都忘了？” 苏时酒：“……快接电话。” 顾殊钧动作倒也利落，接通后当着苏时酒的面打开免提。 苏时酒便没再动，而是竖起耳朵。 这位三院的人脉知道顾殊钧的性格，没废话，开门见山道：“哥，查到了，刘主任说是远房亲戚的一个小孩儿拜托他关照的，打电话过去问，当事人说他确实跟葛俊青是同学，但其实不熟，上学期间没怎么聊过，是有人通过别的关系找他帮忙，也是巧，他一问，刚好就是他高中同学。” 他停顿两秒，“好了，我把手机号发给你，具体情况你再问问。” 顾殊钧：“收到了，谢了。” “是我要谢谢哥，上次要不是哥愿意帮忙，我连老婆都没了。”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挂断电话。 顾殊钧将手机递给苏时酒：“你打？” 苏时酒：“稍等，我开个录音。” 等苏时酒调整设备时，顾殊钧开口解释：“去年冬天他打电话来，说在三院即将上手术台，结果怀孕的老婆突然在家里大出血，就在时钧科技附近，我就去帮了点小忙。” 苏时酒正忙，敷衍道：“你真棒！” 顾殊钧：“。” 苏时酒用自己的手机开了个录音，又起身去把包里的录音笔拿出来，回来后自然地坐在顾殊钧身旁。 顾殊钧清了清嗓子：“咳咳。” 两人对视。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伸手，扒拉开顾殊钧的双腿，表情自然地坐进后者怀里，他身体往下坐了点，后背贴着顾殊钧的前胸，后脑向后，刚好放在顾殊钧靠近肩膀的位置，腿伸直了，如同窝进一只大型抱枕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腿上坐着不舒服，这样可以吗？符合你们顾家的规矩吗？” 顾殊钧：“……符合。” 苏时酒：“那我开始了。” 苏时酒打开顾殊钧的手机，看到上面弹出面部解锁提示。 他偏了下头，将顾殊钧的脸露出来，刷脸解锁，之后点击聊天界面的那串数字。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 “您好，请问是葛俊青的高中同学，王佑吗？” “……我是。” “我是明景传媒的记者，这么晚了贸然联系，打扰了，主要是我们最近在做一个正能量的专题报道，正巧听说您和刚入院有重度抑郁症的葛俊青是高中同学，明明当初关系一般，但在听说葛俊青的病情后，您还是十分热心地帮忙——王同学，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您这样的好人。” 苏时酒声音轻快，语气中满是孺慕，实则面上很是平静。 他在电话中将王佑夸了又夸，原本听到是记者，打算挂电话的王佑，愣是听完了苏时酒的话，很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不是我啦，是高总……呃，你是记者，应该知道高总吧？” 苏时酒一顿：“高家高总？高扬？高嘉远？” “对对对，就高嘉远。”王佑说，“我妈是红十字会的，跟高总认识，毕竟高总是个心忧天下的，每次哪里出事，捐款都特别积极，上次地震还以个人名义捐了两百万呢，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啊？是吗？那他跟葛俊青的关系是？” “……这我就不知道了。” 王佑语气抱歉，“你不是记者么，去高总的公司问问，既然是好事，那他们应该会让你们进的。” “了解了。那能说说当时的一些具体情况吗？您虽然是个中间人，但也出了不小的力，而且在我看来，只有华夏全民拧成一股绳，才能让社会变得更好么。” “唔……也行。” 王佑详细讲了讲当时的情况。 期间，苏时酒十分敬业，将对方捧了又捧，哄得王佑又多说了点，才挂断电话。 苏时酒轻轻吐出一口气，蹙眉思索。 刚刚听到高嘉远的名字，真的吓了苏时酒一跳。 ——之前，高嘉远身边的司机是脸上有块黑痣，叫赖良才的男人，就已经让苏时酒将注意力稍微转移到高嘉远身上，但他经历过李长竹那件事，又被高嘉远主动提醒过，打心眼里觉得高嘉远应该不是一个坏人。 可如今，又证实了高嘉远和葛俊青似乎也认识…… 他思绪乱糟糟的，将录音关闭后，打开手机给高扬发消息：「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吃个饭或者喝个酒？」 身后，一直备受冷落的顾殊钧眯了眯眼。 他一手环住苏时酒的腰，宽而有力的大手不动声色地顺着衣服的下摆伸进去，微烫的指尖在苏时酒的皮肤上轻轻跳动摩擦，因为两人的位置关系，呼吸尽数喷洒在苏时酒的发丝，眸光平静，嗓音平淡：“弟妹，我那好弟弟，知道你这么背着他约别的男人见面吃饭喝酒吗？” 第483章 顾殊钧被夺舍啦? 苏时酒看看自己和高扬的聊天界面，再看看顾殊钧。 他哽了下，长睫颤动：“你想怎样？” 顾殊钧笑了：“弟妹，你也不想这件事被我那个占有欲强盛，专恣跋扈，精神明显有问题的弟弟知道吧？” 苏时酒：“……”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见苏时酒不吭声，顾殊钧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讨好我。只要我开心了，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鉴于两个人最近玩得越来越花，苏时酒心中对顾殊钧口中“讨好”的定义，有了一定的猜测，并忍不住在心中感叹，毕竟曾经的顾殊钧还是个杀马特，有这么多花样也挺正常。 苏时酒脚趾扣地，声若蚊蝇：“……怎么讨好？” 顾殊钧垂眸，看到苏时酒耳廓都红了，心中愉悦，故意压低声音：“那当然是——” “叮”的一声响，打断了顾殊钧的话。 高扬：「可以啊，我随时有空。」 「不过你怎么会想到找我吃饭？有事？」 苏时酒一顿，情绪抽离出来，连忙打字：「确实有点事，那就尽快安排？」 高扬：「行啊，今晚就能聚，刚好时间还早，我还没凑局。」 顾殊钧抱着苏时酒，清楚看到高扬的回复。 他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蹙眉，用不悦的语气喊：“……苏时酒？”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苏时酒出差，两人异地，他跟苏时酒打视频，好不容易撬动苏时酒，正眼巴巴地看着，差点就要得偿所愿，结果被突如其来的刘青锋打断。 这次小情侣之间玩y，医生哥哥返场，正哄着苏时酒玩点他平常不愿意玩的，难道高扬也要横插一脚，再次打断他们两个？不是吧？ 顾殊钧快要委屈死了。 以前他没娶老婆的时候，整天独守空房也就不说了，如今有了老婆，怎么还是吃不到肉！ 工作有他好玩吗！？ 一个在没娶老婆时常年加班，把工作当老婆的霸道总裁如是心想。 苏时酒：“别急。” 他打字：「抱歉，今晚有点事，明天中午？」 顾殊钧脸色稍霁，原本耷拉下去的尾巴瞬间又高高竖起。 哼。 他就说么。 苏时酒心中还是有他的。 高扬倒是爽快：「行！那地点你定。我叫上长竹。」 两人约定好地点，苏时酒仰头，后脑靠在顾殊钧的肩头。 从这个角度看顾殊钧，倒是有些新颖…… 他喉头滚动，抬起手，指腹落在顾殊钧的喉结上，轻轻划过：“哥哥，我们开始吧？这个时间点，顾殊钧快从公司回来了，没多少时间能留给你……” 说话间，苏时酒撑着手臂起身，改为正对着顾殊钧坐下。 顾殊钧呼吸一窒。 他搂着苏时酒的腰很紧：“我弟弟知道你是这种淫d……” “他不知道。”苏时酒脚趾蜷缩了下，低下头去堵顾殊钧的唇。 闭嘴吧你。 * 第二天一早，苏时酒起晚了。 好在他跟刘青锋提前申请过假期，中午直接带着顾殊钧和高扬李长竹汇合。 “你想问高嘉远的事？” 高扬惊讶地看着苏时酒。 一旁，李长竹也面露惊异。 苏时酒“嗯”了声。 今天他是东道主，拿着菜单点餐：“你是小李总和我先生的朋友，之前又帮过我不少忙，我也不瞒你，最近我在找的一个新闻线索，指向了高嘉远身边的司机，觉得蹊跷，像那种亡命之徒，怎么会跟高嘉远有关系？这其中究竟是误会，还是掺杂着别的……所以就想了解一下。” “应该是巧合吧？”李长竹下意识说。 正准备说话的高扬止住话头，幽幽看过去。 有那么一个瞬间，李长竹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他默默低头，在唇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高扬问：“你都想知道什么？” 苏时酒：“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他在回高家之前，和我一样住在乡下的？哪个乡下？” 高扬一愣。 他蹙眉思索：“这个……” 想了半天，高扬有些心虚，“我还真没关注过。” ——对于高扬而言，他厌恶的其实并不是乡下，而是高嘉远本身。 因此，高嘉远来自哪个乡下，对高扬而言没什么差别，而“乡下”这个词汇，也只是为了区分开他和高嘉远的身份，并将高嘉远树立在所有江城富二代的圈子的对立面。 真要详细地问，高扬反而不太清楚。 “那他的妹妹季娇娇呢？你了解多少？”苏时酒见高扬面露茫然，提醒道，“当初在烤肉店，高嘉远打你的……呃，鼻子的那一次，说是你哄骗了季娇娇？” 高扬：“……” 高扬被几人注视着，汗流浃背了。 他飞快摆手，“我可没哄骗啊，我还带她买了包呢！” “季娇娇是高嘉远以前在乡下认识的，之前饭桌上提过一嘴，说是那边的人闲着无聊，经常来回串门，关系比城市里的邻居亲近很多，小时候一群孩子一起玩，季娇娇的爷爷奶奶感觉高嘉远的妈妈……就是那个小三，独自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不容易，经常帮忙，两家关系很好，就认了个亲。” “后来那小三出事，高嘉远被认回来，就没再去过乡下，大学时，季娇娇也考到江城来，两人一直有联络。后来高嘉远站稳脚跟，还把季娇娇带到我们家来，现在我爸也当她是半个女儿。” 高扬说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高嘉远知道我讨厌他，连带着也讨厌季娇娇，所以一直防着我呢，我就那一次跟季娇娇接触了下，还给她买了个lv的包，花了我好几十万呢，结果还挨了一顿打！” 说起这件事，高扬就气得慌。 不管回想多少次，用什么姿势回想，他都觉得自己是个究极大冤种！ 苏时酒：“。” 他同情地看着高扬，听高扬絮絮叨叨之前的事，又问，“那你觉得，他有什么异常的点吗？” “……莫名奇妙的有钱算不算？” 高扬说，“而且，他明明从小是在乡下长大，后来又表现的不争不抢，具体表现在他从来都没有学过任何工商管理类的内容，但其实手段很熟稔……” 他撇撇嘴，白眼都快翻上天，“我爸说是因为基因，非说高嘉远遗传了他的经商基因，呵呵，我才不信呢。” 苏时酒之前因为高嘉远有钱买房这个问题，就曾经怀疑过。 此时听高扬说了，更觉得蹊跷。 他正准备细问，手机响起，一看，竟是周明祈打来的。 苏时酒一顿。 旁边，顾殊钧余光瞥到苏时酒的屏幕，脸一下子黑了：“又是周明也的事？” 苏时酒：“不知道。” 自上次苏时酒拒绝周明祈后，周明祈就没再提过让他给周明也当主人的事，这次午休时间突然打电话来，苏时酒确实摸不准对方要他做什么。 “……还是接吧。先听听什么情况。” 顾殊钧神色平静，慢慢悠悠地饮茶，“而且退一万步讲，周明也情况特殊，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至于我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生气……这种不值一提的情绪，又怎么跟一条人命比呢？” 苏时酒：“……” 高扬：“？” 一直闭麦的李长竹：“？” 李长竹忍不住频频瞥向苏时酒，用眼神传达信息。 ——草，顾殊钧被夺舍啦？ 苏时酒木着一张脸。 亲爱的小李总，您有没有想过，或许这才是您发小的真实性格呢？至于以前那副冰冷无情的霸道总裁样……是因为他一直都在strong呢？ 第484章 为什么你脖子上有吻痕? 铃声还在响。 苏时酒不听顾殊钧茶言茶语，直接点击接通，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对面，李长竹和高扬一个假装看手机，一个假装喝茶，实际耳朵都高高竖起。 “周董。”苏时酒语气淡淡，“您找我有事？” “苏时酒。”周明祈那边传来纸张翻动声，缓声道，“我这边收到消息，听说你最近在调查关于度假村的事，找上了丁家的那对兄弟？” 此话一出，苏时酒挑了下眉。 同一时间，坐在对面看手机的高扬抬起头来，喝茶的李长竹也将茶杯慢吞吞放回去，至于坐在苏时酒身侧的顾殊钧，则动作麻利，拿出手机解锁点开录音开录一气呵成。 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那部小小的手机。 ——李长竹和高扬之前在游艇出海钓鱼那次，一起摆了丁矩一道，因此知道这件事的原委。 “是啊。”苏时酒回，“市公安局的刘队在调查面具人时，部分线索关联到葛家村的案件，他对当时的具体情况产生了怀疑，一步步调查，还真的发现了猫腻，查到度假村的丁归和丁矩身上。” 周明祈淡淡道：“嗯，接下来不要继续查了。” 苏时酒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笑盈盈的：“周董，您看您这话说的。我一个编外人员，当初能跟着刘队，还是您一手把我塞进去的，这种事，能是我说不查就不查的？何况葛家村那事，不是当初一个叫什么……金锐集团的公司干的吗？周氏后来愿意接手，愿意给葛家村原住民一个居住的地方，还是做了好事一件，被表扬过呢，您如今突然说不查就不查了，难道是因为……这里面还另有隐情？” 周明祈那头传来一声笑：“苏时酒，你职业病犯了？” 苏时酒不置可否。 他心中当然知道，如果葛家村的事跟周明祈有关系，后者肯定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告诉他这么一个记者，他刚刚问出那些，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罢了。 万一呢？ 万一周明祈就是脑子里有泡，告诉他了呢？ 人生么，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但搏不到也问题不大。 “行了，刘队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保证他不会再继续查，给你打电话是特意来警告你，这件事水很深，就算你的背后有顾总在，你也把握不住。” 周明祈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当记者的初衷，但枪打出头鸟，逆流而上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更可能丢了自己的命，不要在刘队都退缩了的情况下，依然我行我素。” 说罢，周明祈直接挂断。 苏时酒皱眉。 刘青锋退缩？以后不会再查葛家村的事了？ 真的假的？ 他收到顾殊钧发来的录音，先按照习惯一一保存好，却没打算直接发消息或者打电话质问刘青锋，而是看向对面的高扬：“我们继续。” 高扬：“……说到哪儿了？” 苏时酒：“高嘉远来历不明的钱。” “对对。” 高扬虽然知道高嘉远有问题，但对具体情况确实不太了解，只说了几个可疑的点，“哦还有，高嘉远总是会时不时失踪一段时间算吗？” 高扬回忆道，“差不多一两个月一次吧，每次失踪个三到五天不等，期间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找都找不到，快把我爸气死了。” 苏时酒心中一动：“都是什么时间？” 高扬：“……呃，这个其实也不太清楚，因为时间不定。”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全程都表现的太过没用了点，补充道，“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给你打电话。” 李长竹小声道：“我也可以帮你探探。” 一旁，高扬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你跟他还有联系呢？” 李长竹：“。” 李长竹飞快摆手，“没没没……” 苏时酒：“？” 这两人谈着呢？ 一旁，顾殊钧突然说：“没谈。” 向来喜欢吃瓜的李长竹倏忽转头：“什么没谈？” “你俩。” “？？？我俩怎么可能谈！友情，纯友情！” “就是！我们俩都多少年了——” 苏时酒敷衍道：“嗯嗯嗯嗯嗯，你们俩没谈，你们俩纯友情。” 高扬：“……” 李长竹：“……” 正说着，服务员开始上餐，众人止住话头，尤其是对面的高扬和李长竹，疯狂往嘴里扒饭，全当刚刚的话题不存在。 下午两点，顾殊钧载着苏时酒前往市公安局。 “晚上几点回来？”他手指轻轻敲打了下方向盘。 苏时酒脑海中还念着周明祈说过的那些话，心不在焉地进行一些废话文学：“不出意外的话就准点，出意外的话说不准。” “……等等。” 顾殊钧蹙眉。 他手指勾着即将下车，背对着他的苏时酒的衣领，声音冷冷道，“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脖子？ 苏时酒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茫然地发出一声鼻音：“嗯？” 他回头，“怎么了？” 顾殊钧盯着苏时酒的后颈看了又看，他不可置信般，手上微微用力搓了搓，直将那块白皙的皮肤搓得有些微红，与一片绯色的痕迹几乎看不出差别。 他喉结滚动，一双烟灰色的眼眸如同淬了毒，终于舍得从上面挪开，望向苏时酒，视线中含着三分凶狠与三分猜忌，声音也不禁大了些：“……苏时酒，昨天晚上我们明明没有上床，为什么你脖子上会出现吻痕！？你跟我解释清楚！”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一脸无语。 真是没想到，顾殊钧的剧本还能有这种发展方向…… 呵呵。 还能是谁呢！？ 苏时酒心头好笑，之前因为周明祈的话而有些阴郁的心情好多了。 他维持着面上的茫然神色，开始甩锅：“我不知道啊，什么吻痕？难道你不信我吗？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何况这几天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只除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你不是公司有点事，让我单独招待哥哥吗？但是我太累了，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确实发现自己在床上，但我还以为是哥哥怕我着凉，才好心抱我上去……天哪，难道——” 苏时酒惊呼着捂住唇，深刻贯彻“他不问我不说，他一问我惊讶”的至理名言。 顾殊钧：“……” 正巧不远处，刘青锋的车驶入公安局大门，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人，苏时酒心中一动，没空演了，开门下车一气呵成，只丢下一句，“你去问哥哥吧。” 顾殊钧：“？” 我怎么问？ 喂，苏时酒！你不要太爱工作了！ 第485章 萤火虫 苏时酒放慢脚步往里走，心中梳理着葛家村失火案的线索。 周明祈这一通电话，简直明晃晃把“当年葛家村的事与周家有关”这几个大字刻在脸上，否则他不会特意打电话来告知并敲打苏时酒，在苏时酒直言询问时，第一反应肯定也是否认跟失火案有关，毕竟这件事承载了两条人命，而不是顾左右而言他…… 一旦在这件事中加入周家，那当初葛家村的事，几乎一目了然。 ——当初由金锐集团主导，计划在葛家村原址上修建一个知名度假村，却因为给葛家村的价格过低，和部分村民谈不拢。 此处点名葛素萍。 在金锐集团旗下的丁归负责拆迁户安置事宜，让一名叫赖良才的下属带着混混去骚扰钉子户，之后便发生了葛家村火灾的惨剧，可不论是媒体还是警方，都认定这是一起关于冬季炭火或蜂窝煤燃烧的安全问题，葛家村人却觉得，这一定和金锐集团有关。 为此，金锐集团给了这部分葛家村人更加优渥的条件。 然而之后，因为经济形势等问题，度假村的工程只干到一半，金锐集团便直接跑路，度假村烂尾，原本补偿给葛家村人的赔偿也通通都没了，直到后来，周氏集团接手，重新规划动工…… 可仔细想想，整件事情，受伤的始终都是葛家村人。 一场火灾逝去了两位老人，并导致一位青年人下半身瘫痪；之前金锐集团承诺的优越拆迁条件全部都没了，钱没有，房子也没有，村民还得整日心力交瘁地去政府门前拉横幅维权；周氏接手后，虽然终于得到了补偿，但新房的位置距离江城市区两个小时车程不说，还有一条长长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楼梯，上了年纪的老人根本无法在这里长期生活。 而周家呢？ 不但安置葛家村人没花多少钱，还得到了一个生意红火，年入过亿的度假村，甚至获得了一片美名——当时舆论都在说，要不是周家愿意接盘，葛家村人到现在都还没住的地方，就连苏时酒当时咨询的龚信，回想起这件事，都说这算得上是周家难得做的一件好事。 ……可这些，真的是周家做的好事吗？ 苏时酒低垂眼睫，突地笑了声。 不得不说，周明祈可真厉害啊。 “苏时酒？” 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 苏时酒回眸，目光落在拿着车钥匙的刘青锋身上，微一颔首：“刘队。” 之后视线顺势看向他身侧。 只见站在刘队身侧的，不是他人，正是缉毒队队长史岩。 两人打了个照面，史岩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喜苏时酒。 苏时酒同样也不喜史岩。 ——苏时酒第一次知道史岩这个人，严格意义上说，应该是当初周家在游艇上举办的三天两夜的宴会，那时宴会上有人聚众吸毒，甚至还贩卖，被人举报了，游艇靠岸后，苏时酒离开时，正巧看到史岩和陈副局长以及周明祈在游艇旁交谈。 后来再见史岩，是因为高扬饮料被下毒品，那时说好有进展，史岩会第一时间告知苏时酒，但后来史岩却一声不吭，十分没有武德。 不过苏时酒倒也能理解。 只要之后的案件中通力合作，别继续藏私就行。 刘青锋目光在苏时酒和史岩脸上扫了圈，像是没看出他们之间的问题，笑眯眯说：“这位是缉毒大队队长，史岩，目前咱们专案组的两名同志，就是从他的队伍里抽调过来的。” 他又简单介绍，“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帮过我们不少忙的苏时酒，是个记者，目前……” “记者？” 史岩听到这个职业，打断了刘青锋的介绍，突兀地笑了声，眼中带着嘲讽。 刘青锋挑眉，这才问：“你们认识？” “之前是有过几面之缘。”苏时酒神色平静，“不过听史队这口吻，似乎对我的意见有点大啊。有什么话不妨咱们直说？” 刘青锋：“？” 苏时酒素来好脾气，倒是难得会跟人针锋相对。 “哪里的话。”史岩假笑道，“只是觉得苏先生作为跟周家交好、被周家和陈副局长特意塞进来的案件‘相关’人员，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吧？” 刘青锋：“……” 不得不说，苏时酒进来时的身份确实尴尬。 但跟苏时酒相处这么久，刘青锋知道苏时酒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伸手拉了下史岩，“都是误会，等会儿进办公室我跟你说。” 史岩不置可否。 有史岩在，苏时酒想试探刘青锋的计划落空。 下午，刘青锋和史岩在办公室里单独待着，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中途甚至吵了一架，直到临近下班时，刘青锋终于一脸疲惫地推开门。 他抹了把脸，和史岩一起，点了大半的人准备出任务。 临行前，刘青锋叮嘱苏时酒：“今晚直接回家，别在外面乱晃。” 苏时酒心中一动：“好。” 下班时间，苏时酒乖乖回了家。 晚上九点半，刚洗完澡的他盘腿坐在沙发上，享受着顾殊钧贴心的吹头发服务，突然手机一震，苏时酒立刻翻过来看，是李洋发来的消息：「丁归落网了。」 至此，苏时酒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来。 “太好了。”苏时酒眼眸瞬间亮晶晶，将手机丢到一边，高兴地揉搓着怀里的匀酉，要不是头发还在顾殊钧的手中当发质，苏时酒甚至想在沙发上打一个滚。 他高兴地重复，“真是太好了！” 丁归落网，意味着刘青锋并没有屈服！ 之前周明祈的话，完全就是在放屁！ 顾殊钧眉眼柔和，指腹插入苏时酒的发丝中捻了捻，觉得差不多了，便将吹风机关闭放到一边：“这件事难道不值得开一瓶酒庆祝一下？也好方便我们酒后乱x。” 苏时酒：“……” 苏时酒哑然失笑，站起身，“也很值得给小匀酉开根猫条庆祝一下！” 喂完猫条，告别又幸福了的匀酉，两人转战露台。 步入夏日的晚上，夜风习习，一轮月挂在空中，洒下银辉。 不远处成片的竹林随风摇曳，簌簌作响，搭配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蝉鸣，以及不远处河边能隐约听取的蛙声一片，如一首交响曲。 苏时酒抿了口顾殊钧递过来的红酒，只觉口感丰富，香气浓郁。 他周身放松下来，再惬意不过。 “看，有萤火虫！” 苏时酒一脸惊喜，指向不远处的草丛，与顾殊钧分享这份喜悦。 萤火虫，是希望与团结的象征。 第486章 可是我醉了 五分钟后。 “酒酒，你醉了吗？” “没有。” 又五分钟后。 “那现在呢？醉了吗？” “……没有。” 又双叒五分钟后。 “啧，还没有醉吗？” “……” “酒酒。”顾殊钧声音低沉，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时酒现在都还不醉，那他们怎么酒后乱x？他从后抱住苏时酒，将脑袋搁置在苏时酒的肩膀上，身体轻轻摇来晃去，撒娇般黏黏糊糊说，“可是我醉了。” 苏时酒：“。” 苏时酒抬手，揉了揉身后大型犬的脑袋，手感意外地不错，便多揉了两把。 酒后乱x是不可能乱x的。 区区红酒，根本难不倒苏时酒。 倒是在之前约好的由顾家牵头开办的葡萄庄品酒宴上，苏时酒忍不住多贪了几杯——当初在苏家，苏时酒每每喝红酒时，目的都是为了品鉴出红酒的不同口感，从而猜出红酒的年份甚至是哪个葡萄庄生产的，以彰显自己的品味与贵族气质，好融入圈子——当然，这都是苏家对他的要求和苏家的期许，却也让苏时酒之后对红酒敬谢不敏。 如今。 彻底走出了过往的苏时酒，开始真心实意地品酒，倒是觉得某几样还挺好喝的。 “这个起泡不错。”苏时酒凑近顾殊钧，与后者嘀嘀咕咕，“我不喜欢苦的，这个回味更甘甜些，而且后劲没那么大，适合小酌怡情。” 顾殊钧：“那就让他们多加条生产线。” 他补充，“反正过了今天，整个酒庄就是你的了，你爱喝什么，直接跟管理说。” 苏时酒：“？” 顾殊钧：“咱爸给的。” 唐突从客人秒变主人的苏时酒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欣喜的女声自后响起：“时酒！” 苏时酒回眸，正看到一身旗袍装的林遇霞露出温婉的笑容，挽着一位年轻男士的手臂走来。 “妈妈。”苏时酒喊。 “嗳。”林遇霞应一声，笑容满面，瞧着心情不错，倒是她身侧的那名陌生的年轻男士步伐有些僵硬，频频看向身后不远处，一副想逃的模样，却被林遇霞桎梏着，插翅难飞。 苏时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顾霍西装革履，正站在不远处与几人交谈，同时毫不避讳地用杀手般冰冷的视线狠狠暗杀林遇霞的男伴。 触及苏时酒的视线，顾霍神色缓和一瞬，抬手举了举手中的红酒杯算作打招呼。 苏时酒：“。” 林遇霞注意到苏时酒的视线，抬手抚了抚自己做好的头发，轻哼道：“别管他。每次跟他一起出席宴会，他都忙着跟自己那群商场上的老朋友叙旧聊天，根本没空管我不说，还不让我带其他男伴了？都是我之前惯得他。” 说着，林遇霞微微昂着头，“我就带，就带，气死他。” 站在林遇霞身侧的男士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 苏时酒见状，有些同情这位夹在这对夫妻y中间的男士了。 四人站在一处闲聊几句，都是林遇霞在关心苏时酒。 “感觉一段时间不见，时酒你都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王姐前段时间灌了一点腊肠，我觉得味道还蛮好的，还腌了一点咸菜，很爽口的，咸菜这种东西不能多吃，但偶尔尝尝也可以的，回头都给你们送过去。” “没瘦？不可能！” “唉，小钧也真是的，连自己的老婆都养不好。” “……哦？我有几个好朋友也来了，走，时酒，带你认识一下去。” 林遇霞笑盈盈挽上苏时酒的手，见顾殊钧亦步亦趋似乎想跟上来，眉头一蹙：“能不能让你老婆有点私人空间？” 顾殊钧：“……” 苏时酒：“。” 见顾殊钧吃瘪，苏时酒心中好笑。 这场品酒宴虽然是以顾氏的名义牵头举办，但邀请来的宾客大都是跟顾氏最近关系不错的生意合作伙伴，都是有点交情的，因此流程比较随意。 在进行简单的开场致辞后，就是酒类介绍和品鉴流程，来客三三两两站在一处，品着酒庄内之前珍藏的一些名酒聊天。 林遇霞高高兴兴拉着苏时酒去见人，逢人便介绍这是自己儿子，整个葡萄庄也是苏时酒的，让在场的人多多捧场。 苏时酒只好端起营业的笑。 等一波流程走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苏时酒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偷偷摸摸溜到角落里躲清闲。 谁知没坐一会—— “苏时酒。”一道甜美的女声响起。 苏时酒抬眸。 来人竟是季娇娇。 季娇娇一身可爱的蓬松公主lo裙。 她目前已经大学毕业，论年纪其实不算小，却很喜欢这类偏向可爱的打扮。 面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季娇娇眨眨眼：“是不是很惊讶我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苏时酒其实并不算惊讶。 或者说，这算是必然结果？ 他视线在场中搜寻，果不其然，看到正跟顾殊钧站在一处交谈的高嘉远，莞尔一笑，伸手指了指身侧的凳子：“季小姐，坐。” 季娇娇坐下后，轻轻揉捏了下自己穿着高跟鞋的小腿，抱怨道：“我虽然喜欢穿漂亮裙子，但出席这种场合真的好累哦。” 苏时酒赞同道：“是有点累。” 季娇娇见苏时酒顺着他的话，放心大胆许多，继续道：“其实我是个i人，不太喜欢跟人接触，结果刚刚好多人都来找我说话，吓我一跳，我才躲过来了……” “是吗？那下次季小姐再遇到这种场合，或许可以利用吃东西、喝饮料，或者拿出手机打电话等行为，假装忙碌，避免交谈。” 苏时酒面上露出温和礼貌的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自从发现高嘉远的司机有问题，且那个司机和当初葛家村失火案的赖良才同名同姓，苏时酒心中就梗着一根刺，觉得高嘉远或许也在局内。 那季娇娇的身份，就有些微妙了。 而且，顾氏主张的品酒宴，也不是谁都能拿到请柬的。 高嘉远虽然是江城最近炙手可热的新秀，但跟顾氏其实没什么生意往来，他能拿到帖子，是苏时酒和顾殊钧商议后，特意用“朋友”的身份，给高嘉远开了后门的结果，目的是让苏时酒跟高嘉远打好关系，方便观察对方。 至于季娇娇，她当然没有请柬，是作为高嘉远女伴的身份进来的，如果季娇娇真的不喜欢这种场合，那完全可以不来，可她还是来了。 这算不算……又当又立？ 苏时酒不动声色地想着，身体偏过去一点，稍稍靠近季娇娇。 他压低了声音，一副与季娇娇说悄悄话的模样：“我也是，所以我才来这个角落里躲一躲。” 季娇娇显然对这种只有两人的秘密很是受用，也跟苏时酒凑近了些，眼眸亮晶晶的：“我知道，我是看到了，才特意来找你的。” 苏时酒挑眉：“特意？” 季娇娇开口：“是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在江城认识的人不多，有件事，想找你参谋参谋。” 第487章 我看她e得很 有什么事，是季娇娇需要找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参谋的？ 苏时酒饶有兴趣：“嗯？”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季娇娇这个开头一出，苏时酒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坐直了。 季娇娇双手缠绕，慢吞吞说：“她发现，对她非常好的家人其实在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她不想这样，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对方收手……” 苏时酒：谁？ 高嘉远吗？ 他假装没听懂：“你是说你们村子里的亲戚吗？” 季娇娇一顿，反驳说：“是我的一个朋友。” “好，你的一个朋友。” 苏时酒想了想，“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对症下药。” 他挪动凳子，与季娇娇面对面坐着，“首先，你要搞懂他们的诉求是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做，只要解决了这些问题，或许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了。” 苏时酒一脸认真，好似下一秒就能入党，解释道，“比如有些村民犯罪率很高，是因为村落落后贫穷，他们吃不起饭了，那你……你的那个朋友，可以先花钱帮村子里的人修路，提升交通便利性，增强社会联系，促进经济发展，之后因地制宜，发展特色农业或者乡村旅游，也可以加强村民的技能培训，等村民的收入上去，就不会再做那种小偷小摸的事情……” 季娇娇：“……” 苏时酒视线扫过季娇娇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而季娇娇显然也注意到了苏时酒的视线，有些尴尬地动了动。 苏时酒：“季小姐，你和高总关系不错，我记得高总小时候就跟你住在同一个村里？那你应该也能理解村里生活的不易……我觉得，只要你主动提……呃，我是说提出帮助你朋友的村里修路之类的，高总应该会同意帮忙的，这也是好事一件，为树立公司形象有非常良好的效果。” 季娇娇：“…………” 苏时酒打开手机：“说起来，你们之前住在哪个村子？我看一下市政规划。目前华夏发布了一系列相关文件，我帮着参谋参谋。” 季娇娇下意识答：“季家村……等等，谁让你帮忙参谋这个了啊！” 她的脸一瞬间涨红了，又怕吸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小声强调，“而且我刚开始不是说了，是我的一个朋友！一个朋友！” 苏时酒：“。” 苏时酒眨眨眼，“好好好，是你的一个朋友，朋友。我刚刚只是举个例子而已。那你的这个朋友，是发现她的亲戚做什么了吗？” 他解释，“我还是那句话，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我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很难给出意见。” “其实……也、也没什么。” 季娇娇有些踌躇。 “不急，等你以后想说了再聊也行。”苏时酒抬眸，“反正你有我的微信号。” 说话间，端着托盘的侍应生路过，苏时酒抬手叫住对方，端来两杯酒，递给季娇娇一杯，“起泡的，度数不高，挺好喝的，尝尝。” 季娇娇接了。 苏时酒抿了口红酒，心想，原来季娇娇和高嘉远并不是葛家村的人，而是季家村……那高嘉远又是怎么和葛俊青认识的？ 这也算是一条线索，回头倒是可以去问问情况。 接下来，两人开始闲聊。 在苏时酒的有意引导下，季娇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抱怨道：“你是不知道，我哥那个生物意义上的爸爸，是真的渣！我哥都这么努力了，他竟然还pua我哥……” 苏时酒顺着对方的话开口：“我怎么不知道？我和高扬是朋友，知道一点高董的德行。” 季娇娇一顿：“哦、哦……” 苏时酒又说：“但是我觉得，上一代的恩怨，就应该上一代解决，而不是让子女来承担后果，何况高嘉远能力确实很强。” “是啊。”季娇娇炫耀般说，“我哥可厉害了。” “当初在村里，我哥就是所有同龄人中，学习成绩最好的那个，而且你看他身材和皮肤就知道了，他平日里下地干活也卖力，当时我爷奶年纪大了，爸妈又出门打工，就是我哥帮我们家种的地呢。我觉得，他比江城的这群草包富二代厉害多了！” 季娇娇说完一顿，轻咳一声，“我说的人不包括你。之前我就听人说过，你小时候也是在乡下长大的，高三才被接回来？” 苏时酒“嗯”了声。 “我哥也差不多。” 季娇娇语气恨恨道，“当初明明是高于安这个贱男人，瞒着在江城已经有一个有权有势的未婚妻的事实，非说自己是单身，我小姨才同意跟他恋爱的——” 苏时酒挑眉。 好家伙。 还有这种事！？ 那高扬的爸爸，确实挺不要脸的。 回忆到这些，季娇娇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结果那个贱男人，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发现了小姨的存在，怕被对方家人追责，失去这层豪门跳板，就在对方面前痛哭流涕求原谅，还倒打一耙，说是我小姨勾引他！” “高于安的未婚妻也是个傻的，竟然真的信了。只可怜我小姨，当时受到这些重创，精神都有些恍惚，还好她后来知道自己怀孕，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终于缓过劲儿来……” “结果呢？我哥如今好不容易被养大，成绩也好，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重点高中，高于安却在人老了之后，突然追忆起自己的‘白月光’，感叹起当初的爱情来了，嘴上说着深情，非要我哥认祖归宗，却完全没想过我哥处境尴尬，还会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被所有人看不起！” 季娇娇视线落在宴会厅内的众人身上。 此时，与高嘉远攀谈的人已经不是顾殊钧，而是换了一位。 她眼眸中带着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恨意：“人要是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谁会愿意当这种人的孩子？苏先生，你说是不是？” 苏时酒“唔”了声：“确实。” 虽然苏时酒很想从季娇娇口中套话，但……苏时酒一手抱臂，在季娇娇的滔滔不绝下沉默地当一只可移动垃圾桶，并心想，这到底哪里是i人了？ 我看她e得很。 第488章 亲手做的 “高于安就是故意的！” “不然小姨早几年过得最艰难，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为什么没出现？反而等我小姨死了，我哥也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成绩名列前茅时才出现——我说句不好听的，他这难道不算是窃取他人的劳动成果吗？” “……呵，归根结底还是高于安的错。要我说，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男人，只要是涉及到出轨的，都应该物理阉割掉。”季娇娇恨恨说着，突然一顿。 她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软绵绵一笑，“抱歉苏先生，我一想到以前的事，情绪就有点控制不住……刚刚不小心失态了。” 苏时酒：“……没事。” 所以，是不小心的，还是故意不小心的？ “娇娇。” 就在这时，高嘉远出现。 ——大概是因为来了江城后，高嘉远终于摆脱了风吹日晒的生活，最近在建筑里捂得比当初苏时酒刚认识他时白了些。 他穿着身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高定，举手投足间瞧着更加贵公子了，身价拔高许多，若是有不了解的，根本想不到之前高嘉远在江城不受重视时小可怜的模样，只会以为高嘉远是哪个家族自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显然，这段时间里，高嘉远下了不少功夫。 就像当年刚回到苏家的苏时酒。 “苏时酒。”高嘉远目光看到季娇娇身侧的苏时酒，微微颔首。 苏时酒也打了个招呼。 “在跟时酒聊什么呢？”高嘉远神色自然地问。 季娇娇抿了下唇，有些心虚地偏开视线：“没什么，就说了点关于高于安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高嘉远不置可否。 他举了举手中的红酒，坐在苏时酒对面，举手投足间都很优雅：“我听说之前俊青从楼梯摔下去住院，就是你送去医院的？” 苏时酒眉头一挑。 他倒是没想到，高嘉远竟然会主动提起葛俊青。 而且…… 俊青？ 这个称呼还挺亲近。 不过高嘉远刚刚也用“时酒”来称呼他。 一旁，季娇娇有些惊诧地问：“葛俊青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是。”苏时酒颔首，简单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 既然此时高嘉远主动提起，苏时酒也不扭捏，他顺着对方的话题，直接面露好奇地问，“你跟他的关系是……？” 高嘉远解答：“我们是在游戏里认识，线上一直联系，后来熟悉了见过一面，我带着娇娇一起去的，那个楼梯……” 他蹙眉，“让人记忆犹新。” 什么？高嘉远和葛俊青竟然是网友关系？ 这比高嘉远刚刚主动提起葛俊青，还要出乎苏时酒的意料。 “是不是很神奇？很惊讶？” 季娇娇弯起眼眸，“我哥这个人其实还挺……天真？乐观？单纯？反正，他竟然会轻易相信一个网友，当初喊我一起去跟俊青见面的时候，我可震惊了。” 她看向苏时酒，“你怎么想？” 苏时酒怎么想？ 苏时酒心想，这修电梯的冤大头不是来了？ 他开口：“我只是突然想到，刚刚我还在跟季小姐讲，交通的便利性，对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有至关重要的促进作用，如果这个项目是由某个企业与政府一同合作，还能顺便提高企业形象，促进良性发展……” 季娇娇：“？” 高嘉远：“？” 高嘉远：“……你的意思是，让我帮葛家村人修路？” “什么我的意思？”苏时酒茫然看向高嘉远，“啊？高总要帮葛家村修路？天哪，这可是好事一件！葛家村人一定会非常感谢您的。不过他们那边的地形，修路应该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吧？或许那种观光电梯会比较好？刚好后面就是一座山，不少江城人会在周末过去透气，您建个电梯，宣扬一下您的好人好事，再在电梯扶手两边挂上您店里的广告，简直是一举两得啊。” 他竖起大拇指，“下期感动华夏没有你我不看。” 季娇娇：“……” 高嘉远：“……” 高嘉远，“你这人真是有趣。” 苏时酒微微一笑：“谢谢高总夸奖。”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笑起来。 品酒会结束后，众人陆续散场。 身为主人，顾殊钧带着苏时酒送完人，揽着苏时酒的肩膀将人往里带，低声说：“那个高嘉远不对劲。之前跟他聊天时，我故意探了探他的底，发现他手上的资源远超过高家应有的，隐隐有超过周家的趋势。” 苏时酒：“他今天坦白跟葛俊青认识的事了。” “不坦白也没用，你已经查到了。”顾殊钧回。 苏时酒：“确实。”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 林遇霞美目流转，要去拉苏时酒的手，视线突然落在苏时酒纤细手指上套着的素戒上，讶然道，“咦，这不是小钧之前找人教导，自己亲手做的那枚戒指吗？上次看的时候，都还是半成品呢……” 苏时酒一怔。 亲手做的？ 这件事，顾殊钧倒是从没告诉他…… 他忍不住回眸，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低垂眼睫，竟不与苏时酒对视，只淡淡道：“一个戒指而已，费不了多少功夫和时间，也没什么好说的。” “费不了多少功夫和时间？” 林遇霞掩唇而笑，“哎呦呦，是谁当初做了好几个款式都不满意，来来回回从工作中挤时间，耗费了足足一个多月，才终于出这么两枚？我感觉你下一秒直接去应聘当专业师傅都够格了。” “……林女士。”顾殊钧蹙眉，语气中带着不赞同。 ——亲手制作这么一对情侣戒指，是顾殊钧的心意，是他自发想这么做，而不是为了在做好之后，告诉苏时酒他都为苏时酒付出了什么，这或许会让苏时酒有心理负担，所以，他原本并不打算告诉苏时酒。 却没想到林遇霞直接把他老底给掀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可你之前也没告诉我不能说呀。” 林遇霞一摊手，轻哼一声，“何况你们小两口都结婚这么久了，夫妻本就是一体的，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看你呀，就是没事想得太多了。时酒心思纯净，才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走，时酒，咱们不跟他玩了。现在家里只有自己人，随便吃，随便喝，尝尝我亲手做的糕点去！” 顾殊钧：“……” 顾殊钧脸都黑了。 不但把他贬低一通，还要拐走他老婆！ 苏时酒见状莞尔一笑。 这对母子之间的相处，每次都很奇特……他转头勾住顾殊钧的手，小拇指在后者的手心中轻轻挠了下。 顾殊钧面色稍霁，嘀咕：“还是我老婆心疼我。” 苏时酒：“。” 第489章 我们有一个孩子 一家人原先就商量过，等品酒会结束，四人在庄园内住一晚，坐在一起吃夜宵聊天，算是家庭的饭后聚会，提升提升感情。 顾霍已经在庄园的露天庭院内坐着，正在脸色阴沉地看手机，心情很不好的模样，瞧见三人来，他顿了顿，冷哼一声：“还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存在啊。” 他阴阳怪气道，“要不是我在这里等了半天，终于盼星星盼月亮把你们盼来了，我还以为某个人见到帅哥乐不思蜀直接走了呢。” 林遇霞一身旗袍，本是袅袅婷婷的模样，闻言眉头一皱：“说什么屁话呢。” “……咋，还不准我生气了？” 顾霍嚷嚷道，“你瞧瞧你瞧瞧。”他将自己的手机界面转向众人，“现在已经不止一个老伙计发消息问我头上是不是绿了！” “看看这个破新闻标题，也不知道是谁写的，简直唯恐天下不乱！什么叫《顾氏集团前任董事长与妻子貌合神离，疑似已经离婚寻觅第二春》？什么叫《顾氏集团前任董事长夫人携新人现身品酒会，前董事长气得头上冒绿烟》！？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遇霞：“……噗。” 林遇霞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谁这么有才啊哈哈哈哈。” 苏时酒：“……” 苏时酒忍不住伸长了脖子，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也下意识瞪圆了些，想知道新闻是谁写的，写的都是些什么内容。 这标题，也太劲爆了！点击量一定很高吧？ 早先就知道现在的媒体人奉行娱乐至死的信条，流量怎么高怎么来，苏时酒也不止一次看到类似的标题，但还是头一次亲身经历。 顾殊钧：“……啧。” 顾殊钧大手一伸，将苏时酒的脑袋拉回来，“走，看星星去。” 苏时酒仰头。 酒庄内灯火通明，抬头只能看到最亮的那颗启明星，以及隐隐的几颗零散星星。 这有什么好看的？ 还不如刚刚听到的新闻标题好看。 不过苏时酒懂顾殊钧。 ——战场么，还是留给当事人比较好，他们这些小辈，就别随便参与了，免得殃及池鱼。 苏时酒主动牵过顾殊钧的手，行至一旁的沙发坐下，他靠在顾殊钧身上，以后者做掩护，飞快掏出手机搜索关键词，并低低发出了“啧啧啧”的声音。 顾殊钧：“……” 顾殊钧偏头跟苏时酒一起看。 酒庄的品酒宴，只有拿到了请柬的人可以进，写这两篇新闻的狗仔都在外围，只拍到了顾霍一个人入场，以及林遇霞挽着那名年轻男士手的场面，之后洋洋洒洒，全部都是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一些风声。 真真正正的开局一张图，后续全靠编。 隔壁，苏时酒还听到林遇霞语气轻巧且理直气壮地说：“谁让你平时跟我一起参加宴会时根本不理我？我找个小鲜肉多好，温柔又体贴。” “……谁不理你了？”顾霍嘴硬，“我那不是好久没见他们，总要叙叙旧吗？” 两人像小学生拌嘴。 顾殊钧拿起苏时酒的手把玩着，低声问：“酒酒，我们以后吵架，你该不会也要去找小鲜肉刺激我吧？” 苏时酒：“不会。” 他的性格不是那样的。 顾殊钧却说：“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们为什么吵架？” 苏时酒：“……” 苏时酒扫了眼身侧的顾殊钧，觉得后者有点像会突然问“我跟你妈掉进水里，你先救谁”这种无理取闹问题的状态。 他面不改色回，“掉水里先救你，保大，剖腹产，房产证写你名，没有敬业福，不参与任何pdd砍一刀……” 顾殊钧：“……” 苏时酒念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的林遇霞和顾霍，见两人还在小学鸡斗嘴，没注意这边，一条手臂撑着，挪动自己的身体凑上去，轻轻亲了下顾殊钧的唇。 很柔软的唇瓣。 蜻蜓点水的一碰。 触感有点像是。 “啧，就这样？”顾殊钧喉结滚动，他突然伸手，捏住苏时酒的下巴，压低了声音威胁道，“苏时酒，我帮你套高嘉远的话，你就这么简单的回报我？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一个很廉价的霸总吗？” 苏时酒目光与顾殊钧对视，小声回：“可你也没问出什么来呀。” “……但我付出了相应的劳动力和时间，你就该给付给我报酬。” 顾殊钧强词夺理。 “好叭。”苏时酒，“你想要什么？” 顾殊钧没立刻出声。 他视线落在苏时酒的脸上，烟灰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爱人的身影，隔了半晌，舔舔唇道：“好久没捆绑了。”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若无其事地翻身起来，伸了个懒腰：“有点饿了，今晚夜宵吃什么？” 顾殊钧：“……嘁，苏时酒，你玩不起是吧？” 苏时酒：“对对对，我玩不起。” 哼。 激将法无用！ 月下，重归于好的林遇霞和顾霍偎在一起做下半年的旅游计划。 苏时酒和顾殊钧则亲自动手bbq。 有钱人的bbq，并不需要从第一步开始做起——烧烤架早已经架在一旁，里面的炭火燃的刚刚好，各类烧烤工具清洗的十分干净，整齐的摆在一边，连食材都是处理好，腌制完毕，规规整整地串在串串上的。 苏时酒和顾殊钧从头到尾，都只需要将东西放上面烤制，撒撒料之类，只要能烤熟，基本上味道都不会差。 顾殊钧会做饭，对火候的掌握更加精准，他低声教苏时酒步骤，偶尔说说小话，两人挨在一起，倒也算是得趣。 等香味弥漫，几人凑在一起喝酒。 顾霍有些醉了，看着顾殊钧和苏时酒的眼神染着复杂，最后只长叹一声：“算了，你们小两口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我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只希望你们以后老了，不会因为孩子的问题争吵。” “谁说我们没有孩子？” 顾殊钧淡淡道，“我和酒酒有个儿子。” 林遇霞：“？” 顾霍：“？” 知道顾殊钧在说什么的苏时酒：“……”脚趾抠地.jpg 能不能不要仗着今天是家庭聚会，且所有人都微醺的情况下胡说八道啊！！！ 老年人会当真的！！！ 第490章 手腕上是什么? 顾殊钧大手一挥，掏出匀酉的相片。 “哇。”林遇霞眼眸亮晶晶，“好可爱的小猫咪！有视频吗？” 顾殊钧微微昂着下巴，仿佛任何一位母亲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般与有荣焉，他手指点了点：“酒酒那有很多。” 林遇霞的脑袋唰的一下对准苏时酒。 苏时酒掏出手机。 “……哼。” 该说不说，父子俩不愧是一脉相传。 与林遇霞隔空吸猫的表现不同，顾霍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目光不屑地看着照片，“一只小猫而已，怎么能跟自己的孩子相提并论？尤其是你这人比较独，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力亲为，除了做饭阿姨，家里连个保姆都没有……那等你老了，它能在病床前尽孝吗？或者万一你不小心摔倒，它能帮忙打120吗？” 说话间，顾霍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下，动作和语言瞬间顿住，下一秒有些不太自然地凑到林遇霞身旁，看着视频中可可爱爱的小猫咪，“多大了？长得倒还行……” 苏时酒：“。” 苏时酒怀疑顾霍被林遇霞暗中教训了，但他没有证据。 倒是顾殊钧没有逃避，回道：“人类在取舍的过程中，总会得到或者失去什么。我的性取向如此，注定了我以后不会有孩子，能有酒酒相伴，已经是我的一生幸事，何况，年轻人有年轻的生活方式，老年了也有老年的生活方式，您不用过多的担忧。” 顾霍目光再次落到苏时酒身上：“时酒，那我儿子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怎么突然有种顾霍在嫁女儿的感觉…… 苏时酒：“……好的爸爸。” “什么叫小钧的未来就交给时酒了？” 林遇霞说，“应该说，未来由他们两个互相扶持，好好过下去……任何一段感情中，如果一方只一味索取却不付出，都是不能长久的。” 她微微一笑，“同时，我这句话也是在点某个人呢，某个人，听见了没？” 顾霍：“……是是是。” 他冲苏时酒两人无奈地笑，“瞧，你妈点我呢。” ——顾家是江城有名的豪门望族，是可以追溯到很早之前的发家之路的，因为一代代的传承，顾霍自小在那种男为尊的环境中长大，颇有些大男子主义，因此做过很多不妥的行为，直到后来被林遇霞制裁，才开始服软…… 他这才逐渐察觉，他之前对待爱人的很多行为，都是很不妥的。 与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是很舒适且安定的。 微风轻拂中，空气中带着花香与烤肉的气息。 吃到一半，顾霍随口问起顾殊钧和苏时酒的工作，间或提两句很是中肯的意见，尤其是人情世故方面，顾霍很懂。 顾殊钧自幼在顾家长大，对这些耳濡目染，后来身居高位，就是别人求着他办事，因此对他没多大益处，反而是苏时酒，小时候没人教过他，长大后……也一直是他一路摸打滚爬试错过来，比有家长教导的人，多走了至少一倍的弯路。 如今终于补上这一层，因此收益良多。 而顾霍呢？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愿意听他讲生意经，还满眼崇拜的小辈，也是十分满意。 两人一拍即合，大谈特谈。 顾殊钧在旁边一脸怨念的当陪读，偶尔投喂苏时酒点烤肉或是掌心宝。 待月上中天，林遇霞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顾霍恋恋不舍道：“今天就先聊到这里，等回头你到老宅来，我再引荐你跟我的几个老朋友认识认识，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好的爸爸！” 顾霍心满意足带着林遇霞走了。 顾殊钧牵着苏时酒的手：“困不困？” “不困。刚刚跟爸爸聊天，把我聊兴奋了，他刚刚说的你都听见了吗？”苏时酒说着，忍不住感慨道，“爸爸真厉害啊。” 不止人情世故，连眼光都要比普通人长远，稍微一思索，便能精准点出苏时酒目前职业上的困境，以及未来发展的道路…… 也是。 在顾殊钧全面接手顾家之前，顾霍身为顾氏掌权人，同样手段狠厉，将顾氏当时负责的生意做到了同行中的极致，也为后来顾殊钧大刀阔斧的改革奠定了坚实的基底，而他这类人，前半生经历了那么多，当然不可能是草包。 苏时酒有些敬佩顾霍了。 顾殊钧：“那是我厉害，还是咱们厉害？” 苏时酒评价：“幼稚。” 顾殊钧挑眉：“快说。” 苏时酒敷衍道：“你你你，你最厉害了。” 顾殊钧：“……啧，你也太没有诚意了。” 酒庄的卧室已经被收拾出来。 两人推门而入，苏时酒看到月光透过窗户撒入房间，他快走几步，行至窗前，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转过头正要与顾殊钧搭话，便见面前的顾殊钧神色冷硬，微微偏着头，挽起袖子，正一步步朝着他走来。 他闲庭信步般，周身透着一股贵族气质，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荷尔蒙。 苏时酒张了张唇。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身体已经被顾殊钧自然地抱起，放在窗户上。 苏时酒心跳有些快，说不出是被顾殊钧如今这副模样蛊惑，还是因为身体坐在窗边，有些危险大致的。 他抿唇，低垂下眼睫：“你……” 顾殊钧却双手揽着苏时酒的腰，低下头，温柔地含住苏时酒的唇。 两人缠绵地接吻。 最后，当晨曦的第一缕微光照在葡萄酒庄的外墙上时，苏时酒终于疲惫地趴在床上，他半阖着眼，感受着顾殊钧帮他按腰的力道，偏过头，正看到手腕上之前被勒出的细细红痕，不深，却也显眼，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唉。 ……结果还是让顾殊钧给得逞了。 又幸福了钧。 * 第二天是假期。 苏时酒醒来时有些口渴，想喝点温水，而床头柜上的水已经冷了，他简单洗漱后下楼，就见林遇霞正坐在酒庄奢华的长沙发上，跟闺蜜视频。 看到长辈，苏时酒下意识扫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正想不动声色溜之大吉，便见林遇霞招招手：“来，时酒。” 苏时酒走过去：“妈妈。” 听到这个称呼，林遇霞眼眸中满是爱意，握着他的手：“小钧临走前让我跟你说，他已经买过车票了，去公司开个会就跟你碰头出门，让你不要急。” 苏时酒眨眨眼。 买过车票了？ ……嘶，明明他一句话都没提，顾殊钧却精准预判到，他会趁着接下来一天半的周末假期，去季娇娇口中的村子里看看。 不愧是顾殊钧。 下一秒。 林遇霞疑惑问：“你手腕上这是什么？” 苏时酒：“。” 第491章 不简单 “呃……” 苏时酒神色游离，心想，总不能当场坦白是你儿子昨天晚上非要这样那样，还要玩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才搞出来的捆绑痕迹吧？ 那多尴尬呀。 他支吾道，“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睡觉的时候压出来的痕迹吧……” 林遇霞挑眉，意识到什么，掩唇而笑。 苏时酒耳廓一红，落荒而逃去倒水。 不远处的厨房内，跟随林遇霞来酒庄的王姨擦着手走出来，看到正在喝水的苏时酒，笑眯眯道：“苏小先生醒了啊，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身为起晚了，给他人添麻烦的那个人，苏时酒有些不好意思道：“随意就好。” “怎么能随意呢？”王姨开口，“你们年轻人可不能随便。” “那下碗面吧。”苏时酒提议完，补充道，“什么面都行。” “好嘞。”王姨满口答应，转身回厨房，念叨道，“我记得冰箱里还有番茄，刚好我还带了些空运过来的肥牛……” 做饭这方面，阿姨是非常专业的。 没多久，一碗特意卧了颗流心荷包蛋的番茄肥牛面新鲜出炉。苏时酒刚落座，便觉得香气扑鼻——番茄被炖得很烂，与汤汁完美融合在一起，浓郁而不油腻，汁水挂在面条上，入口酸酸甜甜，十分开胃。 原本不太饿的苏时酒，愣是连汤都一起喝完了，一点都没剩下。 “太好吃了。”苏时酒称赞。 王姨笑道：“那我等会儿就把食谱发给顾少。” 苏时酒眨眨眼。 他不是这个意思，但也不是不行…… 吃饱喝足，恰好顾殊钧发来消息，是两张高铁票信息——季家村所在地区附近并没有机场，乘坐高铁反而是最方便的。 苏时酒当即动身，在江城高铁站与顾殊钧汇合，区区两个小时，便抵达季娇娇之前提到过的市区，之后两人打车，前往季家村。 “季娇娇？”坐在平房门口的老人摇着手中的蒲扇，有些茫然，“哪个娇娇？”他用蒲扇拍打了下自己腿上的蚊子，“我们这儿的娇娇有两个呢，隔壁村也有。” 苏时酒挑眉：“老爷子，那您知道二十多年前，村里有一位女人回来，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叫高嘉远吗？” “……高嘉远？”老人再次面露茫然。 就在这时，平房内走出一个面露警惕的女人：“你们是谁？为什么打听这个？” 苏时酒：“哦，我和我身边这位……” 他伸手指了指顾殊钧。 顾殊钧今日依然西装革履，手腕上的表肉眼可见的贵，再加上他周身气场强大，此时微微蹙眉，瞧着便与周遭格格不入。 苏时酒介绍道，“这是位富商，有点生意想和他们两个谈，但对他们的情况一无所知，之前听说他们是季家村的，我们又刚好路过这个城市，就顺便来打听打听他们的信誉问题，看看是不是个值得合作的人而已。” “……什么富商、合作的。”女人却摇头，“我们根本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季娇娇和高嘉远。”她看向老人，无奈道，“这是我公公，他年纪大，有点痴呆，早就记不清事情了，我们村确实有两个叫季娇娇的，但一个早就嫁人了，就在村里，基本一辈子都没出去过，另外一个么，六岁那年——” 她伸手指了指一旁田地的沟渠，“在里头淹死了。” 苏时酒眉头几不可查地一挑。 “至于你说的什么高……听都没听说过。”女人抬手将一盆水直接倒到一旁的地里，“你们俩都被骗了吧？” 顾殊钧冷冷道：“应该是这样。” 他转头问苏时酒，“要再去找其他人问问吗？” 苏时酒点头。 那女人见状，觉得苏时酒不愿意相信她，颇有些不爽，撇撇嘴道：“那你们去问呗，反正我没说谎。” 事实证明，女人确实没说谎。 苏时酒在村里又找了几个人问，果真没人知道江城的季娇娇和高嘉远，甚至在离开前，他还见到了季家村的那位“季娇娇”。 ——她三十多岁，面容普通，皮肤有些黝黑，手上尤为粗糙，显然是经常干粗活。 苏时酒见到她时，她正带着两个孩子洗衣服。 那两个孩子说是洗衣服，实则在玩闹，水和洗衣粉的泡泡打得到处都是，而身为母亲的季娇娇毫不恼怒，反而言笑晏晏。 苏时酒眼眸柔和许多。 他转过头，牵住顾殊钧的手，与后者十指交握：“我们走吧。” 回程的路上，苏时酒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很明显，季娇娇骗了他。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季家村的人……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苏时酒有些想不通。 身侧是顾殊钧压低了音量处理公司事务的声音，有点催眠，苏时酒小憩了会，等醒来后，车已经快到高铁站。 他拿出手机，正准备看一眼有没有新消息，突然一顿，发现微信里赫然躺着好几条季娇娇发来的消息…… 苏时酒打开。 季娇娇：「苏先生，你去季家村调查我了吗？」 「猫猫探头.jpg」 「猫猫乖巧等待.jpg」 「是不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呀？哈哈哈，因为之前是我故意逗你的啦~」 「我和哥哥不是那个季家村的人哦，你要是真想知道我们的事情，可以直接来问我哦~根本不用那么大费周章的~」 苏时酒：“……” 嘶，季娇娇竟然是这种性格？ 跟苏时酒之前与她相处时，那副单纯善良的模样感觉完全不同，反而带着点恶趣味，像是苏时酒曾经听过的“汤圆”性格——表面圆乎乎，白白的，奶奶的，很可爱，一切开，好家伙，里面是芝麻馅，黑的。 苏时酒叹了口气。 正巧身侧的顾殊钧偏身过来，他将聊天界面给顾殊钧看。 顾殊钧眯了下眼：“这个季娇娇不简单。” “确实。”苏时酒深有同感，“当时酒会，她看起来有些醉了，话比之前多，也更容易露出破绽，我本来是想利用她这一点，没想到反而被她利用了……或许她当时根本没醉，也或许她对我问的事天然很警惕……” 苏时酒眯了下眼。 故意逗他？ 这个借口用的可真不怎么样。 第492章 给个五星好评 季娇娇这是在……挑衅？ 苏时酒反复观看对方发来的消息。 本来他还有点担心，认为有些问题直接询问季娇娇，可能会打草惊蛇，但如今看来，说不定他早已经惊到了蛇。 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将计就计，将一切都摆到台面上，阳光下。 苏时酒心中想着，索性开始编辑问题。 期间，他和顾殊钧一同登上高铁，坐在商务舱靠窗的座位内，身体放松，按照时间顺序，一条条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之后一股脑发出去。 包括但不限于——季娇娇和高嘉远当初究竟是哪个村子里出来的；听说高嘉远给季娇娇买了套房作为毕业礼物，真的假的？钱是哪儿来的；以及季娇娇是如何在这种精准的时间线内来找他的，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还是其他？ 当然，有关面具人的内容，苏时酒一句话都没有透。 消息一发，微信聊天界面最上方的名字，陡然变成“正在输入中...” 苏时酒耐心等待。 过了会。 聊天框内弹出来一条语音。 季娇娇语气中带着些许笑意，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苏时酒的问题：“苏先生，你问这些干什么？我和我哥哥从哪个村子里出来的，对你而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苏时酒面不改色打字：「好奇啊。」 「我有一个朋友，特别喜欢八卦，想知道这些而已。何况刚刚季小姐不是说，让我有什么问题都直接问你吗？」 对不住了！李长竹！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口黑锅了！ 只可惜，接下来的消息，季娇娇没再回。 苏时酒心想，说好的坦白局，人怎么不见了，真是玩不起。 倒是景谭频频发来消息—— 「19，之前被抓的那个丁归，在审讯的过程中，知道是自己的亲弟弟举报的他，和丁矩在警局里互相攀咬起来了。」 「真是好一出精彩的大戏，我觉得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当时丁归看到警方拿出来的证据，很不可置信，质问这么多年对弟弟掏心掏肺，弟弟为什么要背刺他，丁矩却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对方，说丁归为了钱，害死葛家村两条人命不说，多年来还在各种各样的项目中贪钱，导致一个干工程的拿不到钱还不起房贷去借贷，最后利滚利越来越大，承受不住跳楼自杀，他老婆还因为欠债沦落风尘。除此之外肯定还有别的，害了这么多人，竟然还好意思问他为什么。」 苏时酒：“！！！” 苏时酒之前就猜测过，如丁归那般人，肯定不止干过一两件违法的事，但他还以为，那些事情会在之后的调查中一步步真相大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方式…… 那这哥哥能忍？ 肯定不能！ 打起来！打起来！！！ 景谭：「当弟弟的话密得很，嘚啵嘚啵的就没停过——」 「当然，我不是说这不好，我只是忍不住感慨，警察和我都只是想弄清楚当初的事，想判丁归的的刑，而他弟弟是想要自己亲哥哥的命哇。」 「就在大家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中时，丁归也恼羞成怒了，当场爆料，说丁矩四年前酒驾开车撞到一名孕妇逃逸，就是他摆平的，那名孕妇后来流产，大出血去世了，主动去自首的司机，实际是个拿钱顶罪的，也就是说，丁矩头上也有一条人命，根本没资格大放厥词，假装自己是一朵盛世白莲花。」 「本来只是过来当证人的丁矩，当场喜提银手铐。」 嘶—— 苏时酒忍不住瞪圆眼睛。 天哪。 没想到他不在江城的这短短时间里，丁归和丁矩这对兄弟之间的剧情竟然这么精彩！？直接在警局里当众扯头花？！ 真的很想看两个法制咖撕得血流成河！！！ 苏时酒飞快回复：「还有吗还有吗？」 景谭：「捂嘴偷笑.jpg」 「剩余的部分有保密协议，不能说。」 「不过我拍了很多人当时震惊的表情，可以先给你看看解解馋，别外传就行了。」 苏时酒：「好好好。」 景谭也不含糊，歘歘歘发来数张图。 苏时酒点开一看，忍不住闷笑出声。 照片中，年纪大，见过不少名场面的老警察，倒也还算坐得住，但他身边站着个年纪相对小的，看起来跟李洋差不多大，看到丁归和丁矩互相狗咬狗，嘴巴都长成了o型。 苏时酒乐不可支，干脆头一歪，靠在顾殊钧肩膀上跟景谭聊天。 顾殊钧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个让苏时酒更舒服的姿势。 苏时酒眼眸一弯，继续打字：「新闻稿写好了吗？等见刊了记得给我留一份，我有用。」 景谭：「好嘞。」 一旁，顾殊钧阴阳怪气道：“苏先生，您好，在您跟别的男人聊天的过程中，我服务的还算周到吗？能给个五星好评吗？” 苏时酒：“。” 苏时酒笑倒在顾殊钧身上，“五星五星五星！给你打五星！” 明景传媒的动作一向是非常快的。 第二天，景谭就马不停蹄地联系了苏时酒，将已经见刊的丁归被抓，当年葛家村火灾真相大白的报纸递给苏时酒。 “同一篇文章，也同步发在了各个公众号上，至于其他的，目前警方还在查。”景谭对苏时酒展示手机，“我等会儿把链接全部发给你吧。” 他一顿，问，“你要拿着这份报纸去？” 苏时酒：“去医院，找葛素萍。” 他显然很急，声音出来时，人已经快走出明景传媒的玻璃门，最后只远远传来一句，“谢了景哥，下次请你吃饭！” 景谭看着苏时酒的背影，摇着头哑然失笑，末了扬声道：“你慢点吧，别再摔了。” 着急等电梯的苏时酒：“……知道啦——” 一下楼，苏时酒钻进车内。 他眼眸弯成月牙的形状：“走。” 顾殊钧开车，很快抵达三院。 ——苏时酒在收到景谭消息，前往明景传媒的路上，就与葛素萍联络过。两人停好车，当即前往葛素萍说过的病房，进入时发现竟是高贵的单人间。 葛俊青正在输水。 他一身病号服，病床的床头被摇起来，长发松散地绑在身后，整个人瞧着又消瘦些许，此时正盯着窗外发呆。 葛素萍则坐在床头，拿着一把小刀认认真真地削餐后苹果，听到门口的动静，她一顿，扭头看到是苏时酒来了，神色隐隐露出几分激动。 连忙将小刀和苹果放置一旁，葛素萍擦擦手站起身：“苏先生……” 她目光紧盯着苏时酒手中的报纸。 苏时酒眉目含笑，抬手将报纸递给对方。 “……终于。” 葛素萍紧紧攥着报纸，看着头版头条上硕大的标题，眼眸含泪，“终于——” 她快快转身：“俊青？俊青！你快看看这个！” 说话时，声音已经哽咽。 第493章 值得吗? 葛素萍脸上的肌肉有些抽动，显然是激动极了。她伸手将报纸摊开，最大的标题指给葛俊青看，应该是希望葛俊青也高兴高兴。 然而病床上，葛俊青却神色淡淡：“知道了。” 他依然瞧着窗外，神色悠远，口中喃喃道，“我只是在想……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 关键词出现。 苏时酒瞬间竖起耳朵。 什么值得不值得？ 难道是在说葛素萍贩毒的事情？ 他的目光在葛素萍和葛俊青的身上来回徘徊。 葛素萍攥着报纸的手更紧了。 她抿着唇，久久没有出声，整个病房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不过很快，她便扬起一个有些勉强的笑：“俊青，你说什么呢。怎么就不值得了？你看，正是因为我们一直坚持到现在，才有了这么一份答案……” 她点了点报纸。 终于，病床上的葛俊青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他什么都没说，只轻轻喊了声：“妈妈。” 也不知道这一声称呼究竟打开了什么开关，葛素萍陡然崩溃，痛哭出声。 葛俊青伸出手。 葛素萍冲过去，母子两人抱在一起。 苏时酒抿了下唇。 即便他知道葛素萍一定不无辜——当初正是李净文提供的毒品来源交易地点，才让苏时酒接触到葛素萍和整个葛家村——但在看到这一幕时，他心中还是不禁升起一股悲戚感。 不说后续，只聊当初葛家村火灾案，葛素萍和葛俊青都是百分之百的受害人。 甚至，通过两人的对话，苏时酒不禁猜测，如果没有当初的事，或许葛素萍也不会走上那么一条路？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华夏严令禁止毒品交易，是因为毒品对人体危害巨大，而曾经的华夏人民遭受过类似的苦难，不会再踏入同一条河流。 可贩毒者并不在乎这些，他们只关心能不能以此谋得暴利，因此愿意铤而走险，才屡禁不止。 在苏时酒看来，犯罪的人，不论是何种理由犯罪，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一点上，苏时酒的立场，永远都会和自己的国家一样。 过了阵，葛素萍收拾好情绪。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们。” 她将报纸一点点抚平，平摊在病床上，视线始终落在上面，眉眼中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温柔与惆怅，像是想到了什么故人。 苏时酒稍等片刻，开口：“还有一件好事要通知你们。” 葛素萍茫然回头：“嗯？” 苏时酒将之前与高嘉远谈好的，准备计划在葛家村现居地址修建一部露天电梯的事情娓娓道来：“类似某些景区那种露天的，上面设有顶棚的扶手电梯，斜着上去，目前计划分为三段，取中间值，尽量根据实际居住情况分，方便一些葛家村的大家伙儿上下楼，策划书上标明，大概两个月后就会开始动工，所以要不了多久，你们回家就不用爬那么多楼了……” “只是有些可惜。” 苏时酒略带歉意地看向葛俊青，“轮椅不太好上扶手电梯，容易出意外，而直梯的成本太大，我没能说服高总投资……真是抱歉。所以对葛俊青来说，这个电梯的修建意义好像并不算太大。” 葛素萍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 由苏时酒牵线，找高嘉远掏钱给他们修电梯？ 这句话分开来还行，但合在一起，葛素萍就有点无法理解了。 她笑容勉强，先下意识寒暄了下：“修电梯这事，本来就不该是你管，又怎么轮得到你说抱歉呢？” 之后便好奇问，“你跟高嘉远……我是说高总，你们认识？” “是啊，就是高氏集团的现任总经理。” 苏时酒开口，“也是巧，上次有个品酒会，高总主动来找我搭话，说感谢我当时把葛俊青送到医院，我才知道你们竟然认识……听高总还是他那个妹妹说，他和葛俊青是在一个什么咖啡馆认识的？” 说话间，苏时酒看向葛俊青。 病床上的葛俊青，早在话题出现“高嘉远”时，便转过头来，他目光澄澈地看着苏时酒，闻言一怔，“唔”了声：“……是。” 苏时酒低垂眼睫，又很快抬起：“那确实很有缘分了。” 他感慨道，“江城真是小啊。” “确实……当初还是高总带着自己的妹妹来看我儿子，我才认识他们的。是个性格很不错的小伙子，踏实又能干。” 葛素萍说着，将话题接过来，“不过修电梯这种事，会不会太麻烦高总了？成本也不低吧？我们需要兑多少钱？” “不用兑钱。”苏时酒一扯身后始终一言不发的顾殊钧，“我爱人也开了几家公司，我从他那了解过不少公司老板做慈善避税的事情，何况新闻一出，大家都知道当初葛家村是被冤枉的，只要运作得当，吃几波相关流量，高总不但不会亏钱，反而赚了呢。” “……是吗？” 葛素萍扯了扯唇角。 “当然。”苏时酒点头。 在如今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当然是非常可行的。 苏时酒心中想着，由衷劝道：“生活就是这样，只要用心经营，总会越来越好的。葛家村之前的事……只是没有遇到好人而已。” 并紧跟着使出一招道德绑架，“说起来，你们和高总之前就认识，高总竟然从没提过修电梯的事吗？我去过你们那后，就立刻想到了……不过也可能是高总日理万机，没注意到这些。” 葛素萍：“……” 葛俊青：“……” 不等两人开口，顾殊钧先蹙眉：“酒酒，你怎么可能这么说人家高总？” “……也是。” 苏时酒懊恼道，“如果双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没我想的那么好，愿意修手扶电梯就已经很不错了……哦对，这个医院也是高总找人安排的呢，确实……抱歉抱歉，我不该说高总坏话。” “以后可不许这样了。”顾殊钧也道歉，“我爱人说话比较直，不好意思了。” 葛素萍：两个人一唱一和，话全让你们自己说了…… 她只好尴尬道：“……没有的事。” 双方又寒暄一阵，两人离开。 进医院电梯时，苏时酒与一人擦肩而过，那人头戴帽子，脸戴口罩，整个人围得严严实实，只一双眼睛半露出来，看到苏时酒和顾殊钧，脚步一顿，紧接着飞快让开身体，向走廊走去。 苏时酒鸦羽般的睫毛低垂下来，没有任何异样地进入电梯内，和顾殊钧一同站定在角落的位置。 医院内人多，两人身体紧挨着。 顾殊钧一手揽着苏时酒的腰，将人圈在最里面，防止旁人碰到，他低下声，用笃定的语气在苏时酒的耳畔说：“你认识他。” 苏时酒：“。” 好敏锐一男人。 苏时酒猛地攥住顾殊钧作乱的手。 他瞪对方一眼。 ——天杀的，这还在医院呢，光天化日，就开始动手动脚了？不得不说，自从开始演剧本，顾殊钧就愈发胆大妄为了…… 他桎梏住顾殊钧，没吭声，拉着对方一路到车内，系安全带时，才解释道：“算认识，也算不认识……” 顾殊钧挑眉。 “之前葛俊青不是一直在问，值得不值得吗？” 苏时酒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我只是暗中帮他们一把，匿名雇了个人，让他们更快地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罢了。” 病房内。 苏时酒和顾殊钧走后，周遭就陷入一片沉默。 葛素萍坐在床边，盯着报纸发了一会呆，最后拿起之前削了一半，已经因为氧化，看起来有些丑陋的苹果，继续削。 “其实……我也有点……” “后悔”两个字堵在喉咙里，半晌都吐不出来。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葛素萍低声道，“但我和你爸，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你知道的，之前……太多了，50就是死刑，更别说……” 突然。 身后的病房门被敲响。 葛素萍吓了一跳，锋利的水果刀划破手指，她来不及在意，飞快转头，只看到外面闪过一道黑影。 “谁！”葛素萍怒喝一声。 她快步起身，甚至来不及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和苹果，手上的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倒映着房间中的一切。 行至门口一看，走廊里已经空空荡荡地没了人，而门口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信封？里面装的什么？ 第494章 照片 葛素萍弯腰捡起信封，回了病房内。 “妈。”葛俊青皱眉道，“你的手。” “不碍事。”葛素萍将信封随手一放，转身去找护士站的护士帮自己稍微包扎了下，待回到病房内，一眼便看到葛俊青脸色苍白，目光直勾勾盯着手中一些冲洗出来的照片，而在他身侧，正是被拆开的信封。 照片……？ 葛素萍脸色陡然一变，快步上前！ 顾不得其他，葛素萍一把抢过照片。 她翻看着，心中酸涩。 照片中，赫然是一些熟悉面孔——都是葛家村人。 有当初跟逼迫众人拆迁的混混起了冲突，结果挨打，报警后却因为双方都动了手，判为互殴的。 有后来发生火灾，众人觉得肯定是集团干的，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去闹过，最终还是抵不过混混，导致好几人脑震荡；有脸上不小心划出口子，之后找工作，都因为形象不好无法被雇佣；还有一个最严重的，当时腿骨骨折，直到现在，每逢阴雨天气，骨头都疼的要命…… 一张张，几乎全部都是他们艰辛的近况。 至于那些由集团找来的混混呢？人家本身就是社会混子，即便被挂进去几天，也根本不碍事…… 从头到尾，选择硬碰硬后，受伤的，都只有葛家村人。 这也是后来，葛家村人很多都选择了妥协的原因之一。 “这……到底是什么人……” 葛素萍喃喃，“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们看这些……” “可能是在说，我们的方法错了吧。” 葛俊青眼眸低垂。 风从一旁的窗户进入病房内，他脸庞两侧的碎发微微拂动，“以前的我们，以平民之身对抗集团资本，是在以卵击石，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现在的我们……” 他看向一旁的报纸头版头条，又想起在信封送进来之前，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现在的我们，就算是真的让他们都付出了代价……又会比我们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多吗？多多少倍，才划算呢？” 这也是葛俊青之前一直在问的。 ——值得吗？ 真的值得吗？？ 为了当初的恩怨，耗费了那么多年本应该享受生活的时间，可最后的结果，也不一定会是他们心中理想的状态。 得意的人依然得意，痛苦的人依然痛苦。 一旁，葛素萍沉默不语。 过了会，她抬头，眼睛更红了：“难道……难道就那么忍了吗？” 葛俊青叹了口气。 正是因为当时忍不了，凭借着那股始终郁积在口中的气，他们一路走到现在，而如今，就像是妈妈说的那般，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葛俊青的眼眸中，突然回想起刚刚站在病房中，那个面容白皙精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明显有光的男人。 他忍不住问：“他是叫苏时酒？” “谁？”葛素萍一愣，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这么问，大脑一时没有转过来，隔了几秒钟，才反应明白。 她“啊”了声：“是，叫苏时酒。” 葛俊青抿着唇，心想，苏时酒啊。 要是能早点遇到苏时酒……在一切的一切都刚开始的时候，那就好了。 * 昏暗到几乎不可视物的房间中。 苏时酒迷迷糊糊睁开眼，心漏跳一拍。 他下意识审视自己目前的情况——人在床上，只眼睛被覆上一条白色半透明丝带，皮肤与柔软丝滑的布料相接触，双手都被捆缚在床头处，可移动范围不多。 “醒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苏时酒身形一动，脑袋微微偏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透过白纱，他朦朦胧胧，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双腿交叠，靠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谁？”苏时酒哑声问。 “我？男人低笑一声，“当然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资本家。” 苏时酒：“……” 这是什么奇怪的自称啊！！！ 房间内铺了地毯，男人走过来时几乎没有声响。 他烟灰色的眼眸居高临下审视着床上神色中带着些许不安的男人，无机质的视线中没有一丝情感，就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半晌，他终于动了，伸手掐住苏时酒的下巴，左右摇晃，评价道：“长得倒还不错。” 苏时酒：“。” 见苏时酒没说话，顾殊钧只从鼻腔中冷哼一声，他弯下腰，呼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苏时酒的喉结上，呢喃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说罢，顾殊钧炙热的唇啄吻上去。 苏时酒的喉结一向敏`感。 他浑身抑制不住地抖了下，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 “你……”苏时酒刚打算说什么，便被制止。 顾殊钧眯着眼：“什么你不你的？该叫我什么？” 苏时酒：“……” 苏时酒：“…………” 玩还是顾殊钧会玩。 他低垂眼睫，想了想，轻声道：“家主。” 既然都已经是顾殊钧的人了，那称呼上，自然该喊对方家主，一家之主。何况这个称呼，之前苏时酒还从未叫过。 面前的男人久久未动，连呼吸都轻了。 难道是他声音太小，顾殊钧没听见？ 苏时酒心中猜测，迟疑着再次喊：“家主……？” 这次，他声音大了点。 突然，一只大手陡然掐住他的下巴！ 下一秒，顾殊钧如狼似虎般，堪称凶狠地吻上来，他用力地吮着苏时酒的唇瓣与舌，像是要将苏时酒溺毙在床上。滚烫的手心落在苏时酒的后腰上，轻微摩擦着，之后双手掐着苏时酒，微微一用力，便将人直接掀翻。 “呃啊……” 苏时酒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三个小时后。 “……这已经是最近的第二次了。”苏时酒起身走向浴室，抱怨道，“你最近怎么特别喜欢这种剧情？” 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隐隐能看到些许红痕，应该是顾殊钧的手攥出来的。如今天气越来越热，苏时酒早就换了短袖，如果贸然穿长袖，会显得人很傻，可如果被别人看到…… 苏时酒无奈叹气。 卧室内，顾殊钧任劳任怨地收拾着杂乱的房间，餍足得要命。 唉，这日子过得真爽。 都不想上班了，只想当条咸鱼，和苏时酒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最好永远都不分开的那种…… 听到浴室内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顾殊钧舔舔唇。 “酒酒。”他起身，大声道，“我来帮你洗——” 不等顾殊钧话音落，浴室内传来一声简洁的：“滚。” 第495章 我先生会生气 又过几天，正作为一名编外人员，在警局中忙碌的苏时酒，手机突然响起，他拿起来一看，是周明祈打来的电话。 苏时酒挑眉，快步起身前往走廊后接通。 听到对方的话，苏时酒面露惊诧，不确定地重复：“……你是说，周明也把你花钱找来的给他当主人的人都给打了，目前已经打了七个，现在他情绪非常不稳定，需要我过去安抚？” “……是。”周明祈根本不想再回忆那些事。 他深深叹了口气，“自从上次去过缅区，你又拒绝了我的提议后，我就没再找过你，如果可以，我确实不想再麻烦你，但这次情况特殊……如果你来，我会给你应有的报酬。” 苏时酒支棱起耳朵：“报酬？展开说说？” 周明祈：“……” 苏时酒：“。” “来了你就知道了。” “啧。”一点诚意都没有！ 周明祈却好似知道苏时酒在想什么，补充道：“是非常有诚意的东西。” 苏时酒：“。” ……像是被读心了。 思索片刻，苏时酒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双方约好见面地点，最后定在距离警局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届时，周明祈会让陈杨提前过去清场。 等收到陈杨的消息，苏时酒才找刘青锋请了个假。 刘青锋正要去开会，闻言步伐匆匆：“早去早回，哦对了，今天晚上八点留一点，开个小会。” 苏时酒：“……行。” 他边往外走，边将晚上加班这个噩耗告诉顾殊钧。 顾殊钧秒回：「到几点？我去接你。」 苏时酒心中一暖，打字回复：「刘队开会一向不定时，快结束的时候我摸鱼给你发消息。」 顾殊钧又是秒回：「知道了。」 苏时酒手指向上滑动，随意翻看了下两人之间的聊天内容，陡然发现，他和顾殊钧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每天聊的内容都很随意，偶尔会互相分享生活中的一些趣事，频率不算高，却处处都透着温馨。 满满的，都是生活的气息。 而这样的人世间，也让原本情绪冷冷淡淡，觉得生也可，死亦可的苏时酒，改变了些许想法。 不远处，咖啡厅到了。 苏时酒远远便看到站在门口的陈杨。 两人对视，陈杨开口：“好久不见。” 苏时酒：“确实。” 他开门见山，“大少说，只要我来，会给我一样非常有诚意的东西……” 陈杨颔首：“已经准备好了，是一份文件。” 苏时酒心中一动。 他一边推开门，绅士地让陈杨先进，一边问：“二少现在什么情况？” 陈杨叹了口气：“你待会一看就知。” 苏时酒顺着陈杨的视线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张张桌椅，没看到人影。 苏时酒：“？” 他往旁边一挪，才看到蹲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双膝，将头埋在里面的周明也，小小的一团，不仔细看甚至会忽略过去。 苏时酒一顿。 他脑海中突然想起当初刚认识周明也那会，又是一头粉毛，又是难以驾驭的奶奶灰，整个人张扬的要命，如今竟变成这样……衷心祝愿所有踩着法律边缘，用各种心理暗示等手段，摧毁一个人精神的人，都能得到罪有应得的报应与结局。 苏时酒面上不显，只是忍不住陷入了思考。 ——他并没有混过相关圈子，只知道当dom的那位，需要给当sub的那位发号施令，通过精神上的满足，让sub在服从命令后得到相应奖励，最终获得思想上的快感。 不论怎么说，周明祈之前找的那七个葫芦娃……不是，那七个主人，都应该是圈子内比较有经验的，怎么会让周明也如此反感，以至到现在这种地步？ 而周明也，又为什么对他不同？ 就因为苏时酒长在周明也的审美点上？ 可他不认为，周明祈没有给自己的弟弟找过长得好看的男人，至于那个男人是不是圈子里的……为了钱，他可以是。 但最终的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苏时酒缓步走过去，同样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周明也的肩膀。 周明也抬眸，一双眼睛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痕。他能混娱乐圈，就说明脸不难看，此时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要让粉丝看见了，绝对十分心疼，一看到苏时酒，周明也“哇”的一声哭了，直接一转身扑向苏时酒。 苏时酒反应十分迅速，瞬间弹跳起来，距离周明也八丈远。 周明也：“……” 苏时酒：“。” 一旁的陈杨：“……”嗯？这么快！？ 周明也愣神片刻，一蹬腿，开始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撒泼打滚：“主人！您嫌弃我——呜呜呜，我不是一直乖乖的吗？我连五三那种鬼东西都听您的话写了！可您还是不要我了！还想给我找新人……您太过分了！” “呜呜呜，不要抛弃您的小狗，求求您了……” 苏时酒：“……” 每次跟这位周二少相处，苏时酒都有种猝不及防，误入某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国度的某种特色影片开头的感觉…… 眼看着周明也还想扑过来，苏时酒伸出一根手指，稳稳点在对方的额头上，将人往后推，淡淡道：“别靠我太近，我先生会生气的。” 始终都站在旁边，说是陪同，实则监视的陈杨，看向苏时酒的眼神有了轻微变化，她小幅度轻微点头，是在赞同苏时酒，心中想，不错，本1v1纯爱战神心情舒畅了。 周明也：“……” 周明也被隔开一个安全距离，始终不能靠近苏时酒，不由面容扭曲，眼眸流露出几分嫉妒，“为什么就不是我先遇到你的呢？” ——对大多数男人来说，多他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小狗，且明确表明自愿偷情当小三，绝对不会舞到正宫面前，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可苏时酒却…… 却三番五次地拒绝他，且在他面前，表现出了对爱情的忠诚。 爱情的忠诚啊…… 在如今这个纸醉金迷，yu望横流的社会中，实在是太难得了。 这就更让周明也嫉妒顾殊钧了。 苏时酒倒是一顿，从周明也的这句话，联想到当初和顾殊钧的相识，又联想到顾殊钧年轻时期的杀马特装扮…… 他忍不住低笑一声：“那得是好久好久之前了。” 下一秒，苏时酒收敛情绪，开始办正事，“周明也，我不可能永远来救场……为什么对之前的那些人不满意？” 第496章 命运的不公 周明也嘴唇蠕动了下，像是挨训的小狗一样耷拉着脑袋，只偶尔用偷偷摸摸的眼神看苏时酒。 他结结巴巴说：“他们……他们……呃，其实……” 周明也眼神乱飞。 陈杨主动接过话：“还是让我来说吧。” 她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苏先生，坐。” 两人坐下，同时看向一旁依然乖巧蹲坐在地上的周明也。 苏时酒心中叹了口气，冲陈杨身侧的座位轻微抬了下下巴：“坐。” 周明也收到指令，这才摇晃着尾巴起来坐在陈杨身边，并用星星眼盯着苏时酒看。 陈杨：“……” 陈杨清了清嗓子，开口，“周董最开始找过来的人都是圈内很有口碑的……呃，dom，但在颜值方面，确实是差了点意思。” 说这句话时，陈杨忍不住将目光落在苏时酒脸上。 大约是步入婚姻，毕业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青年脸上脱去了点点属于大学生的稚气，整个人看起来沉稳许多。 他的脸无疑是好看的，且面庞白皙，是时下流行的风格，却又不显柔弱。 当他低垂眼睫时，鸦羽般的睫毛如小扇子般动了动，抬手喝水，举手投足间都是贵公子的风范。 据说之前苏时酒所在的苏家，虽然有点暴发户，对江城的绝大多数家族相比，没什么底蕴，但在江城也算有一点点的名气，比普通人家条件好上不少，再加上父母有意培养，花费几年时间，才成了这么一位…… 又有脸，又有气质……这是真的不好找。 尤其是在气质方面，通常都是家中培养多年的人物，更是万里挑一。 而周明也，在苏时酒之前，接触的又是陈佑棠那种人——陈佑棠，江城公安局副局长陈永安的亲儿子，爷爷奶奶辈都是高知，亲戚也在各行各业颇有建树，家中有底蕴，长得也不错，除了个子稍微有点不尽如人意，其他地方也是吊打别人…… 有一有二，再找三，就会忍不住处处对比。 “理由千奇百怪。” 生意不易，陈杨叹气，“有直说长相上不如你，看着糟心的；有说冷脸的时候还勉强过得去，但笑起来非常不好看，倒胃口的；还有说身材管理不行，肚子上竟然有赘肉，让他当dom反而是二少吃亏了的……” 苏时酒：“。” 苏时酒缓缓看向周明也。 周明也心虚地低着头，嗫嚅道：“……那本来就是我吃亏了么。” “后来周董改变策略，先找符合二少审美的男人，等之后再慢慢学习如何当一个合格的dom也可以，可是……” 这次用不着陈杨叹气。 周明也小声说：“可是他们都是为了钱才来的。” 陈杨一摊手：“看吧。” 苏时酒：“……？” 不然呢？ 不为了钱，还能是什么……？ 走感情？ 呃，那也得问问周明祈的铁拳答不答应吧？ 何况一切的目的，就是用钱快速招募到周明也的主人，因此来应聘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为了钱呢？唔，该不会周明也想让自己的亲哥哥给他包分配对象吧？那责任可就大了，万一以后小两口吵个架，指不定都要怨哥哥。 ——当初就是你给我介绍的这个人！ 一时间，苏时酒都有点同情周明祈了。 他问：“那你的诉求是什么？” 周明也扭捏道：“最起码要合眼缘，且心意相通吧？”他话语一顿，有些意难平地补充道，“就像你和顾殊钧一样……” 苏时酒揉了揉眉心，坦然道：“我又不是媒婆，我做不到。” 周明也的性格确实变化许多。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就开始像个孩子一样撒泼：“就要！就要！我就要！” 他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凭什么？凭什么顾殊钧的命就这么好，要什么有什么？父母双全，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孩子，没有搞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私生子……大学期间创业成功，又继承顾氏财阀，转型尖端科技，却也没有放弃实业，被上面点名称赞，一跃成为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更不会被家族用以牺牲，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就连爱人，都能找到合心意的——” 周明也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凭什么！！！” “二少。”陈杨从旁安抚，“你冷静一下……” “我怎么可能冷静得了？” 周明也一把挥开对方，神色癫狂，“命运到底是什么？我又是谁？凭什么别人一出生就那么好，我却处处受挫？连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被满足？我只是想找个喜欢的人共度余生……我不甘心啊，我好难受……我被生下来，难道就只是为了给别人当配角吗？” 陈杨十分冷静：“他现在精神一受刺激，或者日常生活中稍微有一些不如意的地方，就会像现在这样，哀叹命运的不公，并怨憎比他命运好的人。” 苏时酒“唔”了声。 周明也发病的时候，模样倒是与顾殊钧有些许重合。 但从本质上，两人还是不同的。 周明也一直在怪天怪地怪他人，嫉妒他人，顾殊钧则跟个小可怜似的，选择内耗…… 至于周明也的问题—— 苏时酒一直觉得，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自己的起伏与困难之处。 就好比农村的孩子，不能因为城市的孩子父母都是高知，有高昂的退休金，就无视城市中许多父母那堪称病态的控制欲与鸡娃现象。 而城市里的孩子，也不能因为农村孩子自由自在，不受管束的童年，就无视他们在生活资源及学习资源等众多地方上的短缺。 周明也身上发生的种种，确实有些可怜，但他评价顾殊钧的那些话，实在没什么道理。 周明也不是顾殊钧。 没经历过顾殊钧经历的一切，又怎么能轻飘飘地说出，顾殊钧的命运就是比他好这种话呢？ 而且，苏时酒觉得，周明也根本没有什么资格怨憎顾殊钧。 ——周明也出生在江城，小时候享受过来自周家的资源，所以才养成了性格跋扈嚣张的一面，他并不是一无所有，相反，他吃到了很多资源。 长大后的一切，以及遇到陈佑棠……造成这一切的起始是周家，陈家，是周家想用周明也换取利益，也是陈家没管好自己的儿子，导致陈佑棠伤害了周明也。 关顾殊钧什么事？ 有本事去找周家人、陈家人的麻烦啊！ 苏时酒干脆开口：“你怨错人了。” 周明也：“？” 第497章 卷土重来 苏时酒点了杯咖啡，开始对着周明也疯狂输出自己的价值观。 周明也一脸呆滞。 “你是说……我该去恨周家那些老顽固，和陈佑棠？” “当然。”苏时酒鼓励地看着他，“当初是陈佑棠先对你伸出了恶魔之手，后来你好不容易逃离，却又因为你们兄弟羽翼未丰，被家族里的某些人利用，亲手再次推进火坑……从头到尾，只有你的亲哥哥周明祈，是站在你这边的。 “难道你在感慨命运不公，嫉妒他人命运比你好的时候，就没有发现，真正导致你命运如此悲惨的人，其实都来自你的身边人吗？ “如果没有陈佑棠，你不会因为灵魂烙印，控制不住地对他人摇尾乞怜，精神状态不佳时，只能依赖他人的命令才能苟且，如果没有周家的那群老顽固，你不会在拒绝陈佑棠后，又被推回到他身边，最后导致了后续缅区的一切…… “至少我觉得，你不该怨恨顾殊钧，毕竟真正的仇人还站在那呢。 “谁又能证明，没有那些人的捣鬼，你的命运就不会比顾殊钧更好呢？” 周明也面露茫然。 周明也张大嘴巴。 周明也陷入思考：“好像……确实？” 他都不敢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切，他现在该是多么活泼开朗的一个大男孩儿啊！ “对啊。”苏时酒小鸡啄米点头，疯狂赞同周明也的想法，并开始狠狠画大饼，“只要解决了他们，你的命运肯定一帆风顺。” 周明也：“……你说得对。” 陈杨：“……” 陈杨：“…………” 陈杨一脸复杂地看着苏时酒：不是？朋友，我还在这儿呢！？您怎么就开始对二少“传教”了？而且看二少这样子，甚至好像传成功了！？ 嘶，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要不还是告诉周董一下吧。 只要她主动提醒，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与义务，后续如果二少搞出什么幺蛾子，周家真出什么变故，那责任就就不在她身上了！ 陈杨起身，微微一笑：“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哒哒哒的声响，陈杨快步进入洗手间，给周明祈打电话，简单描述了苏时酒对二少进行的话疗：“周董，要进行干预吗？” 周明祈那边呼吸清浅。 半晌，一道带着轻笑的声音传来：“……不用，随他去吧。” 高耸入云般的周氏集团办公室内。 神色淡淡的周明祈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渺小如蝼蚁般的车和行人，回想刚刚陈杨说的那些话，挑了下眉。 没想到苏时酒竟然会对小也说这些…… 有意思的是，他刚好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亲手送给苏时酒一份礼物—— 希望这份礼物，苏时酒能喜欢。 * 咖啡厅内。 苏时酒对着周明也一番言传身教，就差没有直接制定针对周家某些人和陈家的计划，陈杨在旁边听着听着，也觉得苏时酒说得十分有道理，偶尔出声提点一两句。 ——“传教”十分成功。 天色将暗时，三人都心满意足。 “苏先生，要一起用个晚餐吗？”陈杨从没有如此畅快地说过东家的坏话，甚至还是东家主动纵容的，因此有些意犹未尽。 苏时酒：“不必。” 他指指接道对面的警局，“有盒饭。” 刘青锋说晚上开会，那就会供应盒饭，两荤两素，还挺好吃的。 陈杨失落道：“好吧，那下次再聊。”她递出文件，“这是周董让我交给你的。” “谢了。”苏时酒接过文件。 他路过还坐在椅子上消化新知识点，因此目光显得有些呆滞的周明也时，如长辈般拍了拍周明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二少，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等你的好消息。” 陈杨：“？” 我以为只是凑在一起吹牛，原来你玩真的啊？ ……虽然之前电话里，周董说随苏时酒去，但这真的可以如此随便吗！？ 万一二少作天作地，直接把周家搞垮了，她会不会失业？ 陈杨忧心忡忡。 再看一眼眉头紧锁，口中喃喃着“究竟要怎么发癫，才能让周家那群老顽固付出代价……”的周二少，陈杨深吸一口气，感觉头有些疼了。 另一边。 苏时酒握着手中的文件，迫不及待想打开看看。 他快步回到警局，见刘青锋还没开完会回来，便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调整好摄像头，一脸严肃且小心翼翼地打开文件—— 过了会，苏时酒露出死鱼眼。 又来了。 又双叒叕来了。 借刀杀人之法。 苏时酒盯着文件里的内容，无奈地扶额。 ——里面全是近五年内，周明祈搜集到的有关周家里某些“长辈”的犯罪证据。在证据充足，逻辑链完整的情况下，周明祈还将周家的其余人都摘了出来，表明一切都是那些长辈的个人行为，并在最后附上的信封中说，他此举选择大义灭亲，是出于对法律和正义的尊重，对亲人的爱护，正是因为深爱着家中的长辈，所以更希望长辈们能改正错误，回归正道…… 说得十足冠冕堂皇，简直跟丁矩一模一样。 不过也行叭。 苏时酒坐在警局内，选择等刘青锋回来后就地报警——甚至省了人民警察们出警的时间——并开始尝试撰写相关新闻稿。 等一版正儿八经的稿子和一版震惊体稿子写完发给景谭后，刘青锋才面容严肃地归来，他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开会。 苏时酒虽然不是体系内的人员，但毕竟走了周家的关系，有陈副局长做担保，且之前多次立功，甚至不顾自身安危去了一趟缅区，带回来了猛虎这个二等功，平日里又跟大家和睦相处，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因此没有人抵触苏时酒的旁听。 一进门，刘青锋先提了几个队里的小问题，之后话锋一转：“我这边收到线人的消息，面具人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决定卷土重来，进行一次巨额交易。十天后，会有人在江城雪松大道的一处公共厕所内藏匿和转移毒`品……” 苏时酒眉头一动。 在市公安局一直步步紧逼，近几个月，接连清扫好几个聚众吸毒的地点，抓捕不少底层贩毒人员后，苏时酒还以为，面具人会再藏一段时间呢…… 不过也是。 面具人自己倒是能等，可那些染上了毒瘾的人，却都等不了了。 这会是一个知道面具人真实身份的好机会吗？ 第498章 再加个班呗 一场会议下来，众人制定了简单的行动方针。 待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将近九点钟，几个年纪大的纷纷松了口气，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苏时酒迟疑一瞬，有些犹豫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拿出之前周明祈给他的文件，强制大家一起加班。 加班这种东西，苏时酒真是深恶痛绝。 可如果不拿出来，他又担心这其中出什么变故……万一周家那几个家伙听到丁点儿风声，连夜买机票飞国外了呢？ “怎么了时酒？看你脸色不对……你想说啥？” 一旁，李洋看到苏时酒状态不对，以为苏时酒对行动方针的某些细节有想法，担心身份问题不太好提，便拍着胸脯说，“你放心，你有啥说啥，我保证，师父不会骂你的。” 他挤眉弄眼道，“毕竟你可是师父的好大儿！他可舍不得骂你。” 苏时酒：“……” 好大儿什么的…… 他哑然失笑，问，“那你今晚还想留在这儿，再加一个班吗？” 李洋：“！！！” 李洋：“？？？” 再加一个？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李洋瞪圆眼睛，他神色纠结，盯着苏时酒看了又看，“其实也、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平时在家也熬夜，今天又都加到这个点了……唉，主要你每次提供的线索，都蛮有价值——” “什么有价值？”就在这时，已经走到门口的刘青锋突然一个转身，杀了个回马枪，目光狐疑看向两人，“你们在聊什么？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李洋：“……” 苏时酒：“……” 不是？其他的一个字都没听见，就听见“有价值的线索”这几个关键词呗？不愧是你！刘队长！ 罢了。 苏时酒将厚厚一摞文件从抽屉里拿出，往刘青锋怀里一塞，移交决定权：“文件原件在办公室里锁着，这些都是复印件，按照人数印的，你先看看，再决定今天要不要加个班。” 刘青锋：“？” “什么加班吗？都这个点儿还加什么班？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他将信将疑打开文件夹一看，目光快速在上面的文字扫过，神色一凌，瞪两人一眼，“嘶，怎么不早拿出来？” 他一秒都没犹豫，大跨步往外走，同时大声喊，“回来！老张！王姐！都给我回来加班！！！” 一声惊起千层浪，楼道里的声控灯瞬间亮起。 刘青锋生怕他们跑了，几步冲到外面，扒着走廊边缘盯着下面看：“今晚值班的那谁——听得到吗？等会儿都把要出去的人给我拦住喽！”恰好看到一个下楼速度比较快，已经推上电瓶车的，刘青锋眸子一眯，火眼金睛道：“老张！老张！快回来加班！” 楼下响起一声下意识：“啊？” 因为入了夜，周遭安静空旷，老张的这声疑惑甚至带了点回音，同时响起的，还有老张那有些劣质老年机里传出来的大嗓门：“加班加班！整天就知道加班！你们所里离了你是不会运转了还是怎么样！再不回来你就别回来了！” 李洋：“……” 苏时酒：“。” 两人对视一眼。 苏时酒：总觉得自己变成了罪人…… 等刘青锋确认所有人都回来了，登时心满意足。 他唇角带笑地看着手中的文件—— 苏时酒慢吞吞凑过去：“爹，等会儿就说是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周明祈先生送来的证据，你突然发现的，千万别提我的名字……” 说罢，他缓缓前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当鹌鹑，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刘青锋无语，隔空点了点苏时酒，无奈笑道：“……你小子，缅区都去得了，这种场合反而退缩了？真是……” 嘴上这么说，实际刘青锋已经完全被手中的文件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再用会议室的电脑打开u盘，看到那些罗列好的证据，刘青锋忍不住笑出声，连连称赞：“好！好！好！” 而此时，下班下到一半又回来了的众人，并不像是苏时酒想的那般没精打采，或是有些抵触，反而一个个兴致勃勃：“什么情况？把我们叫回来，难道是有了新发现！？” “真的假的？这么快？” “老刘，你有点东西啊！” 刘青锋心想，可不是我有东西，是人家苏时酒有东西。 他正要张嘴解释，一顿，话语转了个弯：“确实！这些也是我的一个线人给的，不过不是关于面具人，而是周家……快，你们都围过来，来看看这些复印文件。” 他一边看文件，一边眼眸晶亮，口中喃喃，“这个周巡发，我早就知道他的身上背有命案，但苦于一直没找到线索，这下终于有理由把他给逮起来了！还有这个周乐，开车撞人，还二次碾压，结果和丁矩一样找替罪羊……唔，这两个案子涉及经济犯罪，倒是不归我们管，我去打个电话，喊经侦部门的兄弟们过来一起开会！” 苏时酒：“……” 得。 今天晚上又有不少人要睡不着了。 当晚，无数相关人员被一通电话叫醒。 在公安局里加班的众人进行线下会议，在家里睡觉被强行薅起来的则进行线上会议，由刑警大队队长刘青锋和经侦大队队长王绪两人联手主持。 由于涉及到的周家人足有六人，得一一妥善安排人追踪直至落网，因此，近三十人直开会到凌晨三点钟左右，才终于下班。 之前被老婆骂过的老张叹了口气，站起身：“……刘队，走，我今天跟你凑合一晚。” 他有点肩周炎，活动时龇牙咧嘴的，“我要是敢这个点儿回去开门，弄出一点来，你嫂子非得撕了我不成。” 苏时酒闻言唇抿了下，有些愧疚。 刘青锋心思也算细腻，看出来点，路过苏时酒时，轻轻用手撸了下后者的脑袋，才回老张：“行啊，咱俩刚好睡一屋，你放心，嫂子那边，明天我去跟她说——可惜工作日期间不能饮酒，不然咱俩怎么说也要小酌一杯。” 老张：“确实，哈哈哈。” 苏时酒跟在人群后，打了个哈欠，脚步有些虚浮地往外走。 他眼角溢出点生理泪水，心中遥想当初刚卧底做这条线时，在帝水会所的工作，天天熬到凌晨两三点，都不带困，直感叹时光流逝，岁月如梭。 就在这时，前面刘青锋惊奇地“咦”了一声。 他回头：“时酒，门口那迈巴赫，是你老公的呗？” 苏时酒：“！！！” 苏时酒：“！！！！！！” 糟了！ 完全！忘记！了！！！ 第499章 老公，你真好 李洋惊诧：“这么晚了还来接啊？” 他扫一眼时间，“都三点零四分了！”他语气带着羡慕，“哇，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呦呦呦，整天上下班接送，风雨无阻呢……” 苏时酒：“……” 老张见状，也与身侧的刘青锋感叹：“热恋期的小朋友感情就是不一样呢……唉，想当初年轻时，我媳妇儿也来接过我下班，之后我俩甜甜蜜蜜散步回家，路上再下个馆子。哪像现在？加个班，连家门都不让我进了！” “可不是么，我还记得嫂子当初……” 在众人追忆往昔时，苏时酒不动声色落后半步，慢慢吞吞，磨磨蹭蹭。 推着小电驴走在前面的李洋率先到门口，忍不住探头探脑，果不其然，看到车窗内那个眼熟的身影。 两人打了个照面，顾殊钧微一点头，算作打招呼，李洋面上立刻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来接时酒啊。他——” 李洋回头去找苏时酒，却见苏时酒已经落后大部队将近十米了。 ……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苏时酒看到顾总，一点都不积极，不兴奋呢？ 难道是吵架了？ 周围人自然也隐约察觉到了这点微妙。 连刘青锋也回头问：“怎么了这是？” ——苏时酒已经在刘青锋的心目中，荣升为香饽饽。 苏时酒：“……” 苏时酒修长的手指捂着半张脸，有些无奈地想：我总不能跟你们说，我是怕顾殊钧生气，当着众人的面，非要做一些……这样那样的举动，搞得我当场社死，明天都不好意思来上班吧？ “没事。”苏时酒只好说，“你们先走，我跟他单独相处一会。” “哦~~~” 李洋脸上露出“懂了”的表情，一个音符愣是给他念出了山路十八弯的感觉。 苏时酒耳廓有些泛红。 好在如今时间确实晚了，一出大门，众人便如鸟兽散，赶紧回家准备困觉，好实行第二天的大型抓捕行动。 最终，门前灯下，只有安保亭内的值班人员，坐在迈巴赫内的顾殊钧，和背着手磨蹭过去的苏时酒。 车上，顾殊钧西装马甲衬衫，往副驾驶这边的位置侧着身，戴了百万腕表的手松松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食指轻缓地上下敲击，一双狭长的烟灰色眼眸眯着，目光审视地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神色自然地拉开车门：“开会开到现在，累死了。” 他系安全带时，偷偷觑顾殊钧一眼。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苏时酒：“……之前加班太忙了。” “嗯。”顾殊钧说，“我听到刘队大喊加班的声音了。” 苏时酒：“……” ……刘青锋的嗓门可真够大的，可见他喊人回来加班的决心有多大。 不过话说回来，顾殊钧竟然那个时候就已经来了？ 苏时酒眨眨眼。 顾殊钧开车，很快两人回到家。 苏时酒换鞋时就提防着顾殊钧，没想到顾殊钧竟没有立刻动手，反而安稳放苏时酒上楼洗澡了。 难道顾殊钧没生气？ 苏时酒心中略微愧疚，心想，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待进入浴室，才发现浴缸内已经提前放好水，应该是顾殊钧在回来的路上，在app上远程操控的，水温刚刚好。 他踏入其中，只觉得紧绷了一天的肌肉都放松下来，整个人再惬意不过。 等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顾殊钧来喊：“吃夜宵。” 苏时酒便跟着他下楼。 途中，苏时酒闻到饭香，后知后觉更饿了。 他一手随意搭在肚子上，轻轻捏了捏，有些心不在焉地想，不如顾殊钧有腹肌的肚子好捏，待下楼一看，餐桌上摆的竟是酸汤肥牛，考虑到现在已经入夜，量不多，但垫垫肚子是可以的。 ——之前家族团建时，阿姨给他做的中午饭，当时他觉得特别好吃，阿姨就说会把食谱发给顾殊钧，没想到真的发了，且顾殊钧真的做了。 这种事事都会被人放在心上，且有所回应的感觉，让苏时酒心底都柔软了一块。 他拉开凳子坐下，跟顾殊钧一同吃面闲聊。 苏时酒好奇问：“你昨天几点到的局里？” 顾殊钧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漫不经心回：“大概六点半到的。” 苏时酒一顿：“这么早？” 顾殊钧：“嗯，下班后就去了。” 苏时酒又问：“不是跟你说了我要加班？” “是啊。”顾殊钧懒洋洋地瞥苏时酒一眼，“但某个人还说，加班快结束的时候会给我发消息呢，所以万一我没收到消息，那岂不是就错过了？” 苏时酒：“……” 果然，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 顾殊钧的责难虽迟但到！ 苏时酒小声：“对不起，事情太多，我忘记了……” 顾殊钧伸出手，将苏时酒额上的发丝向后捋了捋，露出苏时酒好看的眉眼，他说：“先吃饭吧，饭桌上聊这些容易消化不良。” 苏时酒：“。” 看来这茬就这么过去了。 番茄肥牛面的酸甜口感，与肥牛的鲜嫩相结合，让人食指大动，很快，苏时酒便将一整碗都吃光光。 “还想吃。”苏时酒瘫在桌子上。 顾殊钧：“……” 顾殊钧言简意赅道，“明天给你送饭。” 苏时酒瞬间弹起，眼眸弯成月牙，黏黏糊糊说：“老公，你真好。” 顾殊钧的嘴角压都压不住，睨一眼苏时酒，哼哼道：“现在知道了？” 他起身收拾桌子，等从厨房出来，见苏时酒还在位置上坐着，两人对视，苏时酒感叹：“你真的和别的霸总一点都不一样。” 顾殊钧：“嗯？” “……有哪个霸总整天自己下厨，吃完饭还要收拾桌子的？” 每次看到顾殊钧勤勤恳恳，将桌子收拾地一尘不染，厨房也是，就好似从未被使用过，苏时酒都有种魔幻的感觉——对大部分有钱人而言，时间就是金钱，浪费时间在这上面，简直就是浪费钱。 就好比苏家的那些人，就算食物放在桌子上发霉了，也不会多看一眼，只会等阿姨上班后收拾。 顾殊钧挑眉：“我确实喜欢自己动手。” 说话间，他一把将苏时酒抱起来，放置一边的沙发上，却只是要给苏时酒捏肩，并低声道，“在我看来，一个人出生在这个世界，绝不是为了什么目标，或是诠释自己的命运，而是来体验的，体验旅途中的一切风景、事物。你的每一份经历，都会慢慢组合并促成你的未来，你要做的是享受，是体验……” 苏时酒“唔”了声。 感觉顾殊钧的力道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他不禁心想，他现在的生活，是挺享受的哈。 第500章 曾经也算我家 后背传来的按摩手法不轻不重，很是舒适。 苏时酒闭着眼睛，简直要秒睡过去。 他强撑着拍了拍顾殊钧侧边的大腿，从沙发上起身，推了下顾殊钧：“都快四点了，去洗澡，睡觉。” 顾殊钧应一声。 他洗了个十几分钟的战斗澡，从浴室内出来时，发现苏时酒竟然还没睡，正靠坐在床头打呵欠，握着手机刷短视频。 顾殊钧走过去。 苏时酒身心俱疲，立刻将手机丢到一旁，摸出遥控器关闭窗帘。 看着缓缓合拢的轻纱，他低声呢喃：“天好像快亮了。” “嗯。”顾殊钧应一声，吹干头发后翻身上床，他一手在苏时酒的后背上轻拍，“赶紧睡吧，宝宝。” 正迷迷糊糊的苏时酒一个激灵。 ……宝宝？ 这是什么令酒羞耻的称呼？ 他翻过身，一头扎进枕头里，假装没听见。 * 周三，晚九点半。 苏时酒一身简单的白衬衣，瞧着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他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低垂着头，推开面前一扇还算熟悉的大门。 视线猛地一暗。 还没适应周遭的环境，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先闯入耳朵。 堪称纸醉金迷的帝水会所内，苏时酒神态自然，越过门口抽烟的几名男人、端着托盘的侍应生、两个喝醉了酒搀扶在一起往外走的人，走向吧台。 吧台的调酒师早已经换了一位年轻的，看到苏时酒时，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帅哥，眼生，第一次来啊？” “不是。”苏时酒莞尔一笑，“这里……曾经也算是我家？” ——当初帝水会所组织员工喊口号时，就有一句：帝水是我家！发展靠大家！ 调酒师：“？” 啊？ 什么？ 咋就成了你家了？？？ 没等调酒师反应过来，苏时酒点了杯酒，他身体侧过一点，看向其中一个卡座，打开手机发了条消息。 「已确认目标。」 不多时，帝水会所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人，一个个穿着打扮都有妙处，眉眼却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自在，他们目标明确地散落在周围，有的跟苏时酒一样点了杯酒，有的随着音乐摇晃身体，看着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 苏时酒不禁莞尔。 ——这些都是他之前亲自给同事们配的穿搭，免得众人进帝水时太过“朴素”，而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音乐还是律动。 短短十分钟时间里，苏时酒一口酒都没喝，却已经有三个人来找苏时酒搭讪，并扬言今天苏时酒的消费全包。 蓝牙耳机里，刘青锋声音调侃：“呦，我们时酒不愧是颜值担当哈，这都第几个了？可别到时候行动起来，反倒被人拖住了。” 众人都笑出声来。 李洋也跟着嚷嚷：“可不呢，我就在时酒不远处，咋就没人来找我呢。” “我也是，看来我这张脸确实不行耶……” “啊哈！有个人来问我了！” 苏时酒：“……” 啧，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是从何而来啊？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众人的紧张气氛倒是消散不少，不过在场的人都是在江城刑侦大队内身经百战的警察，之前就进行过多次抓捕任务，不会出什么岔子。 随着一声令下，苏时酒端起吧台上的酒，朝着目标人物走去。 身后，正巧一个穿着亮片衣服的男人过来：“aaron，17号卡座的消费记我名，再开个香槟塔。” 说话间，他视线随意看向周围，正巧落在苏时酒刚离开的背影上，一怔。 “行了李哥，记上了。今天收获不错啊……”调酒师说着，顺着李吾的视线看过去，见状了然，怒努嘴，“嘿，你也瞧见了？他确实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但人心高气傲着呢……我还刚跟他聊了句，你猜怎么着？直言道这里曾经是他家，当时我还琢磨呢，现在一看，嚯，原来是傍大款的那一类型。现在回来，估计是被之前那个大款踹了，就又来找新的了？怪不得一直观察卡座那边，啧啧啧……” 李吾没搭理侃侃而谈的调酒师。 周围灯光明明灭灭，看得不太真切，但在那个青年侧过身，唇角含笑着冲卡座内一人搭讪时，李吾还是眯着眼，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他有些惊诧地喊：“……苏时酒？真是他。” 调酒师：“啊？李哥您认识？” “……嗯。确实认识。” 李吾心不在焉回。 他想着刚刚调酒师的话，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否则已经被总部调走到豪庭小筑工作，后来还傍上顾总这么个让他们都望其项背的大款的人，又怎么会重新回到这个鬼地方呢？ 没想到啊。 苏时酒过得竟然也不好…… 李吾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他情绪复杂，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下意识就往苏时酒那边走。 而另一边。 苏时酒唇角含笑，正将手中的酒递给周巡发：“这位先生真是幽默，不过我这个人呢，就喜欢幽默的人……” 他余光正好与一名经验老道的警察对上，只一眼便确定了答案。 苏时酒突然发难，不等周巡发握紧手中的酒杯，先一把攥住周巡发的手腕，将毫无防备的周巡发猛地向前拉。 周巡发一个趔趄，愣是从沙发上跪坐在地上。 他眼眸惊骇：“你——” 而周巡发身旁坐着的两名穿着暴露的小姐，对于这一变故，也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叫，只可惜音乐刚好放到高潮，愣是盖过了她们的声音。 与苏时酒默契十足，且经验老道的两名警察一秒都没有耽搁，飞快上前，一个擒拿，将周巡发死死压在地上。 跟训练有素，力道强的警察比，酒囊饭袋的周巡发根本不是对手。 很快，两人合力将手铐铐到周巡发的腕上。 最后，李洋看准时机冲过来，将一个黑色的头套完美地套在周巡发头上，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总共发生的时间不出二十秒，甚至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周巡发身体扭成麻花，又因为头套看不见周遭，只能发出无能狂怒：“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敢这么对我——” 两名小姐都吓傻了，眼睁睁地蜷缩在沙发上，看着周巡发被人直接带走。 苏时酒则留在原地善后。 他微微一笑：“抱歉，私人恩怨而已，不牵扯其他人，谢谢各位的配合，也请你们回头不要乱说。可以吗？” 还有些懵懵懂懂的两名小姐：“……可、可以，当然不会乱说。” 老天！ 谁家私人恩怨是直接送银手镯的啊！？这叫私人恩怨吗！？？ 重新定义《私人恩怨》。 苏时酒并不在意她们在想什么，顺势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当然，这桌的钱赖不到你们头上，你们走的时候，直接报这个人的名字记账就行。”他顺手拉过一名路过的服务员，“给这两位小姐开一瓶路易王妃。” 两名小姐瞪圆了眼睛。 路易王妃的价格可不便宜。 她们对视一眼，同时低头看手中的名片：“周、周明祈……？” “对。”苏时酒面不改色，“全都记他头上。” “啊，好好、好的。”两人结结巴巴回。 见两人似乎没什么问题了，苏时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他一转头，便见不远处，身着亮片衣服的李吾，正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第501章 意外收获 会在这里偶遇当初的“老朋友”，是苏时酒在接下这次任务时就已经设想过的，因此，他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嗨。” 苏时酒抬手，主动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刚好耳机里传来刘青锋询问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声音，苏时酒一顿，目露可惜道，“本来旧相识再见面，是该坐在一起聊聊近况的，可惜我今天实在有要紧的事……以后有机会再来这里捧你的场。” 李吾：“……哦好。” 刚刚在卡座上发生的一切事情，李吾当然都看到了。 那一整套连招，让李吾都看愣住了，尤其是铐在那名有钱男人手腕上的银手镯，和套在头上的黑色头套…… 他那时候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苏时酒并不是像调酒师说的那般，傍大款失败，又来帝水里物色新的对象，而是那群警察的线人。 线人啊…… 李吾抿着唇，指甲掐入手心里。 他神色复杂，看着苏时酒匆匆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身下的脚步却有自己的想法，再一次跟上。 推开帝水的大门，耳根猛地一清净。 夏季燥热的风吹在身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不远处的街灯，让李吾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而他一直在意的那个人，正站在不远处路边的一辆迈巴赫旁，跟里面的人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快走几步，拉开另一辆大众的车门，钻了进去。 李吾观察到，迈巴赫的车座上，赫然就是那位传言中苏时酒跟了的顾总。 ——当初，他们一群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抱着异样的心思，忍不住在网上查了这位顾总的财力和长相。 之后，就没有人再提过“苏时酒”这个名字了。 祝福？不，是嫉妒。 车开走了。 之前的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苏时酒只是不小心路过了他的世界。 良久，李吾叹息一声。 自从对方离开帝水会所后，两个人的生命线，就朝着完全不一样的方向奔驰而去。 明明以前就在身边干同一份工作，因为客人的问题发生纠纷，可如今，他们却已经是完完全全的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 李吾一直紧绷着的身体，陡然松了下来。 他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诶，这不是李吾吗？”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酒气的中年男人走向帝水会所，他毫不在意门口来往的人们，一把揽过李吾的肩膀，令人作呕的酒气尽数喷洒在李吾的脸上，“我听说，帝水里来了几个水灵的新人，都把你业绩比下去了？这我可不认！” “去年吧？你都还是帝水的头牌呢！” “走走走，我这就给你刷业绩去，不过还是老规矩，想要多少业绩，就全靠你自己的本事了，喝多少，算多少，怎么样？” 男人笑眯眯说着，目光在李吾的身上巡视。 李吾唇角扯了下，有些勉强，不过很快就调整了情绪，端起笑脸：“哎呀，这不是小张爷？是是是，我懂规矩的，谢谢小张爷来捧场——” 这是一条大鱼，不能放过。 李吾转过身，再次回到那个看似纸醉金迷，却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人的青春与精力，以及身体健康的世界中。 * 车上。 刘青锋跟其他人汇报完情况，又下发了新的命令。 由三位同事押送周巡发回局里审，其余人立刻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这次行动，抓捕的人实在太多，局里担心走漏风声后有人逃跑，因此，由刘青锋和王绪共同敲定，分出去一批人盯着，之后就主打一个时间差，争取在消息没有传出去的一个晚上，将之前周明祈举报的人全部抓捕归案。 在此之前，苏时酒等人已经抓到过一位，周巡发都已经是第二个了。 “你家这位，黏人得很啊。” 车上，李洋频频往后看，挤眉弄眼。 之前加班到三点，顾殊钧来接，如今出任务，顾殊钧也跟着……啧啧啧，说真的，一般的小情侣可做不到这些。 苏时酒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打算摸出手机给顾殊钧发消息。 刘青锋见状制止道：“用不着。” 他摸着下巴，“我记得，你男人的车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 苏时酒：“是。” 刘青锋：“那让他跟着吧，说不定用得着呢。” 此时此刻的刘青锋，表情瞧着像是在冒什么坏主意，和之前苏时酒在帝水会所里图穷匕见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苏时酒：“。” 行叭。 “不过说真的……他这样，你吃得消吗？”李洋又小声问。 晚上来接下班，还能说是怕苏时酒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但今天这……这位顾总，会不会跟的有点太紧了？一刻都不能放松。 李洋换位思考，总觉得这样的爱很窒息，至少他就不能接受女朋友连他出任务都要跟着，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 苏时酒却说：“每对情侣或者夫妻的相处方式都不一样。” 他莞尔，“我也有很多小缺点，他都愿意包容我。你还小，以后你就懂了。” 李洋：“……” 怎么说得跟我是小学生似的！ 警车一路开往郊区。 这是刘青锋等人要抓的最后一位——那位开车撞了人，还二次碾压，最后逃逸让人顶罪的周乐。 这个叫周乐的男人，算周明祈和周明也的同辈人，是周明祈叔叔的小儿子，从出生下来就一直被周明祈打压，没了搏一搏的机会，干脆躺平，被家里的股权养着，平日里什么也不干，每天吃喝玩乐开银趴。 这不。 今天晚上，他正叫了一群人在别墅里玩，还捎带了另外一位进行过经济犯罪的周偶，正好可以一锅端。 不多时，刘青锋带的三辆车和顾殊钧这条尾巴，成功跟王绪带的队伍汇合。 几辆车浩浩荡荡继续出发。 王绪疑惑道：“老刘，怎么还有辆迈巴赫混在中间？” 刘青锋哈哈大笑：“没事，那是我们编外人员的家属！” 苏时酒：“。” 王队长：“？？？” 啊？有个什么编外人员就已经很离谱了，怎么家属也来了？开的还是迈巴赫！？磕了碰了赔都赔不起叭！？ 他神色古怪，但知道刘青锋的性格，便没多问。 “这里是盘山公路唯一的出口，留队人在这里堵着，其余人跟上。” “是！刘队！” “去，后门分散几个人——” “收到！” 众人布置完毕，苏时酒上前按门铃。 许久都没动静，过了半晌，才有人接通，声音中带着一丝警惕：“谁？” 苏时酒微微一笑，亮出自己周氏集团的工作牌：“您好，我是周明祈周董身边的助理，他有个礼物让我来送给你们。” 那头半晌没动静，过了会，低低的交谈声传来：“周少，说是周董的助理，替周董来送您一份礼物的。该不会是什么惊喜吧？” “啊？不可能吧，无缘无故的，他送我什么礼物？” “不知道……” “但看工作证好像是真的，确实是周氏集团员工证。” 那头沉思片刻，几秒后，周乐不耐的声音传来：“行行行，那开门吧。” 别墅的闸门一开，刘青锋兴奋的搓搓手，带着众人鱼贯而入。 在进行这项任务之前，他们就已经将周乐和周偶的模样打了思想钢印般，印在了脑海中，此时一进去，便开始搜人—— 既然是聚会，人自然不少，看到这么多人冲进来，众人都震惊了。 “……不是，你们谁啊？” “怎么回事！？” “警察！别妨碍公务！” “……啊？你们……是警察？不是，你们凭什么进来？有没有搜查证啊！？” “搜查证？那当然是有的。” 刘青锋微微一笑，拿出搜查证。 有人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想上楼，却被牢牢制住。刘青锋和王绪对视一眼，两人带着人分别包抄，就见尽头一扇门开着，里面似有烟雾冒出。 来不及细想，众人冲过去。 “不许动！” “警察！不许动！” “等等，你们——聚众吸毒！？” 一时间，众人都忍不住睁大了自己的小眼睛。 卧槽！ 意外收获啊这是！！！ 第502章 真的没有内鬼吗? “……你听说了吗？” “你是说最近这两天周家内的动荡？” “是啊。” “唔，只听说了一点……好像前天晚上警车都开进周家住宅里，把周家老爷子都给气得差点进了医院？” “周老爷子已经进医院了……而且被抓的不止一两个，记得上次来找周董打秋风，说过生日要跑车的那个堂弟不？” “周乐？” “对，在家里喊了一堆人，聚众开银趴，还吸`毒，直接被警察过去一锅端了，据说其中还有一个人涉及经济犯罪……” “卧槽，这么劲爆！？” “可不……咳咳咳，周董好。” “周董早上好。” 周氏集团内。 前台起身，冲周明祈露出得体温柔的笑。 周明祈平淡的“嗯”了声，大跨步向前走去，在他身后，陈杨警告看两人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名前台立刻有些尴尬，又带着点感激地点点头。 两人步入电梯内。 陈杨：“警方那边通告一出，明景传媒第一时间发了详细的相关报道，目前舆论正在攀升，周氏集团处于不利位置，预计市值蒸发将超过上亿……不过多数媒体都与我们关系好，主动做了那些人与周氏集团的切割。 “相关新闻发布会时间已经公开，就定在明天上午十点，稿子已经二审，还需要您等会儿再亲自过一遍。 “周家老宅那边反应很大，认定是有人在针对周家，从出事后就开始找人查，但顾总那边出手拦了拦，直至今日，他们还没有查到苏时酒身上……” 她将事情按照重要程度排序，一一讲给周明祈听。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顶楼。 陈杨迈出电梯时，说了最后一句话：“帝水会所那边寄来一张消费十三万的账单，说是记在您名下的。” 周明祈：“？” 周明祈脚步一顿，看向陈杨。 帝水会所？ 陈杨淡定道：“我找人了解过相关情况，当夜消费的是人周巡发，被抓的比较突然，没人签单，苏先生就留下了您的名片。” 周明祈：“……” 周明祈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确实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也就仗着有顾殊钧在他身后扫尾，他才这么胆大妄为。” 陈杨敛眉。 她倒是跟周明祈有不同的看法。 当初苏时酒和顾殊钧两人刚闪婚时，关系可没这么好，苏时酒不照样深入险境吗？那时候的苏时酒，很难说没有自毁倾向——他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反倒是现在，行事比之前低调多了。 就在这时，陈杨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 她打开一看，神色中带着一丝古怪：“周董，除了明景传媒外，还有一家媒体公司，报道的比较详细，像是有什么内部消息。” 周明祈再次给了陈杨一个眼神。 无需他多言。 陈杨已经立刻找人去查。 “……会是那个面具人露出来的狐狸尾巴吗？” * 警局。 苏时酒同样盯着手机上的新闻看。 景谭正与他通话：“对，相关信息我没有透露给其他人……这家媒体我也眼生，你跟我说过后，我特意找人问过，圈内人都说没见过。企业查上显示注册于四年前，但是基本没发过什么新闻，却也没破产，确实蹊跷。” 苏时酒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到处搜索这家媒体的消息。 “……有了！” 突然，苏时酒眼睛一亮，将一个网页的链接给景谭发过去，“两年前，周明也在娱乐圈里爆出一条丑闻，也是这家媒体大肆报道的，光相似的通稿就发了足足十五篇，每篇的阅读量都不低，肯定投了钱。 “过了大概半年左右，这件事沉寂下去，那家媒体就把所有的通稿都删除了，像是怕留下什么把柄，不过周明也的粉丝当初气不过，把这个媒体的所有稿子都截图挂了出来，印证是有人刻意在整周明也——圈子里这种同行相互打压，踩来踩去的情况不少，估计都以为是内部倾轧。 “万万没想到，这个粉丝的行为，竟然帮了我们大忙了。” 这把粉丝上大分。 景谭开口：“……看来这个媒体号，确实是有意在针对周家。” 他疑惑道，“只是明景传媒能发这么详细，是因为有你这个全程跟着的人在，那个媒体号……又有什么关系能做到这点？” 苏时酒沉吟片刻：“我去找人看看能不能查个ip。” 景谭：“行。” 两人通话中断，苏时酒正准备找人。 突然，一只手从斜方伸过来，将一张支票放置苏时酒眼前。 苏时酒：“？” “看看这是什么？”刘青锋乐呵呵的，“奖金！” 苏时酒扫了眼支票上的金额，竟有足足三万二。 他挑眉接过：“真的假的？该不会是你自掏腰包吧？” “啧，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刘青锋反问，“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吗？” 苏时酒：“……说得也是。” 刘青锋：“……” 虽然他穷是事实，也是他先提出的这个定义，但此时听苏时酒顺势赞同，心里还是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 刘青锋嘬了嘬牙花，抬手在苏时酒的头发上撸了一把：“是我把你的情况上报后，局里审批下来的奖金，按人头和功劳大小算的，可能对你来说不算多，但其实真不少了。你之前帮了不少忙，我们也不可能把群众的付出认为理所应当……” 他感叹道，“不过，这张支票，其实更多的，代表的是一种荣誉。” 苏时酒：“是是是，是荣誉。” 他对准支票拍了张照，高高兴兴发给顾殊钧：「局里发奖金了，晚上请你吃大餐！」 刘青锋：“。” 他正准备提议，反正苏时酒也不是特别缺钱，要不要把支票裱起来留个纪念呢…… 不过也是。 是他狭隘了。 奖金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花，用来提供情绪价值的！ 刘青锋见苏时酒唇角勾着笑，心情很不错的模样，正准备背着手回办公室，谁知刚走出两步，又被苏时酒给叫住了。 苏时酒：“对了刘队，我还有个事情想反映一下。你看这篇报道。” 他指了指报道上的内容。 一旁，路过接水的李洋探过头来：“什么什么？” 两人一起看报道。 过了会，刘青锋看完了，扭头问李洋：“看出什么来没？” 李洋：“……呃。写的挺详细，挺符合事实的？” 刘青锋登时给了对方一个暴栗：“笨！” “……其实，他也不算说错了吧。” 苏时酒低垂眼睫，“就是写得太过详细，太符合事实了。如果是抄明景传媒的原文也就罢了，可它有些细节，分明是明景传媒那边也没发出来的……” 他抬眼，琥珀色的眼眸清凌凌的，看着刘青锋，声音不大，一字一顿问，“所以，局里真的没有内鬼吗？” 第503章 不掺杂质的爱 内鬼。 这个词让刘青锋的神色瞬间冷峻。 就连李洋，也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苏时酒。 刘青锋下颌骨收紧，鹰一般的眸子盯着那篇报道看了又看，之前给苏时酒发奖金的喜悦通通消失不见，整个人直起身，变得雷厉风行：“时酒，把这个链接和这家公司的名字发给我，我去找技术查查。” 说罢他转身，大跨步往办公室走去。 苏时酒：“好。” 不错。 查那家媒体公司ip的活儿，就落到局里专业的技术侦查人员手中了！这不比他找一些私家要靠谱得多？ ——苏时酒相信刘青锋，会把这件事的保密性做得很好。 一旁，李洋给苏时酒竖起一个大拇指，感叹道：“同样是人，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那么大呢……” “只是我恰好看到这篇报道了而已。在给你们看之前，我已经跟我朋友一起分析了很久，才敢对刘队说。” 苏时酒拿出手机，“想来杯奶茶吗？我请你。” “来！”李洋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我要芋泥波波！” 苏时酒又喊：“王姐，张哥——” 他笑眯眯说，“局里给的奖金到了，我想把大头捐出去，小头留着当个奖励，就不请各位吃饭了，来点个奶茶喝一喝！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办公室的人本来还想推脱，听苏时酒这么说，便答应下来。 氛围其乐融融的。 晚上下班时，苏时酒脚步轻快地下了楼，一眼便看到一辆很符合华夏人审美的，低调奢华，很有绅士感的红旗l5停在门口。 顾殊钧身着灰色休闲西装，手中一捧包扎好的蓝雪花，与身后的车非常搭，正姿态随意地靠着车等苏时酒。 苏时酒轻眨了下眼，走过去接过花：“今天的约会这么隆重？” 又换了新车，还带了花。 “哪有隆重？只是路过觉得好看，就给你买了，结果刚刚等你那会儿用手机查了查，才知道蓝雪花的花语竟然是冷淡与忧郁……” 顾殊钧像是只黏人的大狗勾。 他将苏时酒抱在怀里，整个人黏黏糊糊地说，“我有点不开心，不想要冷淡……” 苏时酒：“。” 来了来了，无比幼稚的顾殊钧。 不过…… 大约是因为前几天刚去了帝水会所的缘故，苏时酒看着此刻的顾殊钧，陡然想起当初他在帝水会所打工，顾殊钧唐突去查岗，两人在洗手间内爆发的冲突。 那时候，顾殊钧或许每天都在表面邪魅狂狷，专恣跋扈地撂狠话，又是要求这，又是要求那，但实际呢？内心哭唧唧…… 哇。 一想到这里，苏时酒看向顾殊钧的眼神都变得怜爱了。 而面对这样的爱人—— “没关系的。”苏时酒轻拍顾殊钧的后背，浅笑着顺毛撸，“花我很喜欢，而且花瓣是蓝色的，会让我联想到大海，天空……是非常纯净的颜色，所以，这束花也可以代表着你对我不掺杂质的爱。” 顾殊钧又问：“那你对我呢？也是不掺杂质的爱吗？” 苏时酒不假思索道：“当然。” 顾殊钧目光落在苏时酒捧着花束的手上，见无名指的戒指好端端戴在上面，心情登时不错，被哄好了。 他凑近，在苏时酒的唇上飞快印了下，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心跳却延迟般跳动得更快了点，还没等再说什么，苏时酒便主动抬手，轻轻推了推他，拉开车门主动坐进副驾驶座：“好啦，先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顾殊钧：“好。” 苏时酒边系安全带，边不动声色抽出一张纸，心想，这大夏天的，虽然现在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但两个人抱在一起是真的热…… 而且，在警局面前搂搂抱抱亲来亲去，也太尴尬了。 苏时酒刚刚已经抠出江城二环一套房。 当然了，这些话苏时酒是绝对不敢说的。 他怕大狗勾直接甩脸撂挑子…… 顾殊钧坐进驾驶座内时，还有些意犹未尽：“好吧……既然今天苏大记者主动买单，那我要吃贵的。” 苏时酒：“吃吃吃。” 中途，苏时酒看到路边的银行，下车将刘青锋给他的支票兑了，大头存进银行打算找个慈善机构捐掉，最后留下两千经费，其余再用工资贴补一些，应该足够。 两人选了一家很有情调的餐厅。 餐好不好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氛围。 吃饭中途，程拓突然来了消息：「！！！」 「！！！！！！」 无数个感叹号冲击过来，搞得苏时酒的手机一刻不停地响。 对面，顾殊钧怨念地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轻咳一声，摸出手机放在脸前，挡住对方的视线“我看看，万一有急事呢……” 他打开微信，盯着对话框内程拓发来的无数感叹号，想起自己委托对方在查什么，心中一动，瞬间激动起来，他脊背挺直了，眼眸亮晶晶，兴奋地连打了两个错别字后，干脆发了条语音过去：“怎么了怎么了？赖良才那边有消息了？” 程拓：「……不是。」 「哈哈哈，你之前不是还让我查你那个便宜弟弟为什么回江城的事？这个有消息了，你绝对想不到！拍大腿大笑.jpg」 苏时酒：“……” 哦。 原来是苏安喜的事啊。 苏时酒身体一垮，肉眼可见的从兴奋到颓废。 唉，真没劲。 他将手机放在一边的桌面上。 顾殊钧挑眉。 苏时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下一秒，程拓的消息又来了，苏时酒边吃，边随意瞥了眼。 「段红和苏安喜跟着李柏生去海城发展后，那叫一个精彩！」 「俩母子之前在江城过惯了好日子，到了海城当然也不可能消费降级，又是别墅又是保姆的，愣是把人家李柏生的家底都快给掏空了！而且么，两个独立的人相处，刚开始还能甜言蜜语，时间长了，可不就被生活磨砺了？」 「李柏生每次想让段红母子控制点，段红都会嫌弃李柏生的生意做的小，不够男人，竟然连她都养不起。」 「那李柏生也是个没啥自知之明的，觉得连苏岳林那样的人都能创业成功，他当然也可以，在被段红数落的多了，又被一个忽悠人招商引资的找上门说上那么几回，脑子一热，把房子抵押，赔完了！」 「现在他们搬去租房，家里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李柏生的脸都被段红挠花了，还被邻居投诉物业好几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时酒：“……” 苏时酒：“……嚯。” 确实有够精彩的。 不过，这跟苏安喜回江城有什么关系？ ……唔，该不会又去找苏岳林这个便宜爹打秋风吧？ 第504章 内鬼 苏时酒还真没猜错。 有些人，脸皮确实是厚。 苏时酒看着程拓发来的最新消息，只觉得叹为观止：“原来年前和年后，苏安喜之所以来找我，是因为他亲生父亲李柏生做生意失败，赔了个底朝天，连家里住的房子都被银行强行收走，现在只能租房住，入不敷出不说，还成了老赖……” 对面，顾殊钧用餐姿势优雅，闻言挑了下眉头。 他双手搁在桌子上，认真听苏时酒讲话。 苏时酒手机不住“叮叮叮”响，是程拓一直在发，苏时酒负责转述：“苏安喜从我们这儿打秋风失败，就去找了苏岳林。” 看到下面的内容，苏时酒忍不住低笑一声，才开口：“苏岳林被判的那天，苏安喜特意去了，之后找机会探监，声泪俱下说李柏生经常虐待他，他受不了逃出来，这才意识到，苏岳林当初对他有好。” 顾殊钧：“虐待？” “李柏生并没有暴力倾向。” 苏时酒耸耸肩，“他说的虐待，就是指之前工作室创业失败，又斗志昂扬想开个别的公司，但钱都被李柏生用光了，没他的份儿了。” 顾殊钧：“啧。” 苏时酒：“苏安喜说，即便没有血缘关系，苏岳林也是他永远的爸爸，两个人追忆了一番往昔，苏安喜声称，只要苏岳林将他名下的剩余那部分资产全部给他，他就给苏岳林养老……哦，这段是经过程拓艺术加工的，但内容大差不差。” 他唇角噙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了下面前的茶杯，“该说不说，苏安喜确实是个聪明的，知道蛇要打七寸。” ——自从知道苏安喜不是他亲儿子后，苏岳林整个人都颓废了。 他清楚明白当初是怎么对待苏时酒的，知道目前唯一的亲儿子苏时酒，早就与他关系交恶，不愿意搭理他，未来也肯定不会给他养老。 苏岳林正发愁呢，苏安喜这么一番话，确实让他十分心动。 “苏安喜毕竟是苏岳林亲自带大的，对苏岳林的一切不说了如指掌，也知道的八九不离十。苏岳林虽然坐了牢，公司也被瓜分，如今已经没什么市场价值，但手中却捏着一个基金会，有不少钱。” “两人最终签了协议，苏安喜承诺拿到这笔钱后，未来一定给苏岳林养老……” 苏时酒恍然道，“怪不得他这段时间没出现，原来是生怕我跳出来分他一杯羹，所以拿了苏岳林的钱，就立刻变现离开江城了。现在牢狱里服刑的苏岳林，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基金会已经没了。”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这个苏岳林，一手好牌也能打得稀烂。” 苏时酒深有同感：“确实。” 那个基金会是当初苏岳林效仿国外的资本家创建的，相当于一条后路，一直有职业经理人打理，之前左手倒右手，账户上还留了至少八位数。 运作得当的话，确实能拿到不少。 如果苏岳林一直将基金会攥在手里，就算是未来出狱无法东山再起，养老的钱也绝对够用了，但他非要信苏安喜…… 啧啧啧。 也不知道等苏岳林出狱那天，知道如今的一切，会是什么表情…… 唔，有点想看。 伪父子之间为了钱反目成仇！ 到时候做社会版面，似乎也很不错…… 敬·苏时酒·业忍不住感慨了句：“也不知道苏岳林是怎么想的。” “……因为老年人总有他们的‘社会经验’吧。” 顾殊钧开口，“或许对苏岳林来说，有钱很重要，但有个能话事，能在关键时刻给他撑腰的‘儿子’更重要。就好比咱爸之前一直觉得，即便有钱，没有孩子，我们的未来也很凄惨一样。” 苏时酒一顿。 也是。 虽然只是少部分例子，但目前确实有老人因为无儿无女，独自在养老院生活时，因为行动不便，又对手机不太了解，更没有勇气去告状，怕等来更多的殴打等原因，被护工特殊对待，欺辱，酿成了不少轰动全国的社会新闻…… 苏时酒抿了下唇，语气坚定地说：“但我相信，在养老这方面，国内以后会做得越来越好，等我们到了那个年纪，应该不用再担心这些。” “要投资吗？”顾殊钧随口说，“未来我们一起住。” 苏时酒：“……” 顾殊钧想的这么久远的吗？ 苏时酒今年才24，等到住养老院，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 顾殊钧：“全智能ai机器人养老院，所有机器人搭载语言模块，声控，或者配合脑部芯片控制，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不需要出声，也能精准知道你的需求……” 苏时酒：“？” 如此智能，好像也不是不行。 * 苏时酒一进入警局内，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整个办公室内，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别说王姐翻文件的动作小心又小心，就说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李洋，此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如鸡。 苏时酒将背包放下，与一旁低眉顺眼的李洋对视一眼。 李洋用口型说：找…… “嘭！！！” 陡然！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巨大的摔东西的声音！ 李洋没防备，身体吓得一抖。 苏时酒也下意识抬眸看去。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只留出一道缝隙，从苏时酒的角度看不到里面，却能清楚听到刘青锋毫不掩饰的咆哮。 “局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关系到那么多人！我就不说之前局里的部署是不是白部署了，我就说，好不容易等到面具人要进行一次大桩交易，局里却出了内鬼！不知道漏了多少消息！现在呢？面具人究竟知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人究竟还能不能抓到！？以及，以前那么多次被面具人扰乱视线，谁说就没有内鬼的关系！？这是一定是要追责啊！在我看来吃枪子儿都不为过！！！” “结果呢？人好不容易揪出来，竟然直接被领走了！？领走了！？他特么以为他是谁？妈的，不就是一个破副局长吗！” “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警局——还有没有王法了！！！” “如果一个罪恶的人不能被正义绳之以法，反而以各种形式被包庇罪行，得不到确凿无疑的审判，那我就不干了！” “听见了没！？我不干了！！！” 刘青锋说了这么长一串，整个办公室内都回荡着他的咆哮声，他粗喘着气，周围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过了几秒，一道有些苍老的，慢慢悠悠的声音响起：“消消气，消消气。” 苏时酒心中一动。 是—— 是张安民，张局长！ 第505章 我只是在痛恨人性 “青峰啊，这种气话，你以后还是少说。” 张安民声音沉稳，说话时不紧不慢，带着一股让人能跟着他的情绪一起镇定下来的魔力，他安抚道，“你可是刑侦大队队长，底下那么多人以你为榜样，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就连这种话，都不应该说出口。” 刘青锋是真的被气得不轻：“张局，亏您还笑得出来。” 关于面具人这事，上面一直在催着。 张局顶着压力为他们争取时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能将面具人一举拿下的可能，却被一个内鬼给搅合了…… 这也就算了，连内鬼都能被陈副局长带走，陈副局长这不是在救人，这简直就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张局的脸。 “放心，这件事有我呢。” 苏时酒屏息，忍不住竖起自己的小耳朵。 张局长终于要出手了？ 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难道跟陈副局长硬刚？ 正思索着，刘青锋办公室的门“嘭”的一声被关上。 苏时酒：“……” 同样竖着耳朵听着那头动静的众人：“……” 切。 有什么话是我们这些同事不能听的？ 不过，众人转念又想到昨天晚上的鸡飞狗跳，以及身边很是信任的同伴、战友，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内鬼，背叛了他们的事，顿时心有戚戚。 也是，在这方面，还是谨慎小心点好，免得再出什么问题。 苏时酒起身去接了杯水，问李洋：“之前的内鬼查出来了？” 李洋瞥苏时酒一眼，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是。” 他有些颓废地说，“还记得王咏吗？就那个有点腼腆，沉默寡言，但平日里总是乐呵呵的，跟我同期进来的那个……” “你说了可能有内鬼的事后，我和师父一夜没睡，顺着查，结果找到了王咏头上，据他自己供述，他家里……唉，也是倒霉，他妈妈是个全职主妇，之前一直在家里负责照顾已经半瘫痪，还有点老年痴呆的爷爷，他和他爸干活养家，结果半年前，他爸在工地违规操作摔断腿，因为有证据是他爸操作失误的责任，那工地就出于人道主义赔了点，现在全家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就为了钱，走了歪路。” 李洋伤心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一个内鬼，直接把整个局里的信任都给搞崩掉了……现在再看周围的同事，连我都忍不住多几个心眼，想想他们家里应该没什么事吧？不会被面具人策反吧？我知道这样不好，更知道类似的事情只是个例，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苏时酒抿了下唇。 这确实是一个有些沉重的问题。 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话安慰对方，只好陷入沉默。 不多时，刘青锋办公室的门终于被打开，张局长从里面走出。 他向来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今日也是如此，转身看向跟出来的刘青锋：“行了，不用送了，就两步路……那件事你尽快去办。” 刘青锋声音与之前比，显得很是高昂：“那哪儿行啊？您可是我的再生父母，怎么可能怠慢了？来来来，您慢点走。办公室里看着比较乱，别磕了碰了……一群年轻孩子，就是喜欢随手乱丢东西哈，一点秩序都没有。回头我说他们！” 说着，刘青锋将压根不会遮挡到张安民局长的一份文件往旁边一推——桌面顿时变得更加凌乱了。 苏时酒：“。”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更没有秩序…… 一路将张安民“护送”到办公室门口，刘青锋友好且热情地告别了对方，直到目送张安民下楼离开，他才高高兴兴回身，双手搓了搓，喜气洋洋道：“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撒泼打滚果然有用。” 整个办公室内气氛放松许多。 王姐笑眯眯说：“可不呢，我闺女跟我一哭，我就啥都愿意了。” “我家那小子也是。” “笑死了，张局估计也没想到，刘队能这么闹……” 刘青锋虽然平日里有些不着调，但男人么，毕竟还是比较好面子的。 之前吃点哑巴亏，也就吃了。 这次倒是出乎意料…… “啧，说起来，这事还得靠你俩平时总跟我搁那演。” 刘青锋拍了拍苏时酒和李洋的肩膀，回想刚刚的表现，感慨道，“不然我还真做不到那么精髓又真情实感的闹。” 苏时酒：“……” 苏时酒当即摆手，一套拒绝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啊。” “那王咏呢。”李洋眼巴巴看着刘青锋，“师父，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吗？” “以后你不会再看见他了。” 刘青锋此话一出，办公室内寂静片刻。 下一秒，王姐率先道：“挺好的。” “确实，不然下次见面，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能怎么面对？当然是打他一顿啊。” “就是就是，什么人那这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恐怖！当初刚分过来的时候，他还口口声声说，当刑警抓罪犯是他的梦想，他终于能为人民服务呢，结果？不求他抓罪犯，他别帮着罪犯抓我们啊！”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 苏时酒低垂眼睫，神色淡淡。 ——面具人涉及的并不是一般案件，而是关乎到毒品和无数条人命。那个叫王咏的为了钱出卖警方这边的动向，面具人一定会利用这些消息转而埋伏警方，到时候……死的就是警方这边的人了。 这不是儿戏。 如果因为之前在一起相处的种种细节，或者因为王咏做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就轻易原谅对方，那才是真的对不起曾经为此牺牲的英雄们。 一旁，刘青锋并没有加入众人的讨论。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其中一根放进口中，却没有点燃，而是眯了眯眼睛，转身走出办公室。 苏时酒一顿，想了想，起身跟了上去。 ——刘青锋是一个很负责任的队长，如今出了这种事，恐怕最难受的就是他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天台。 苏时酒站在刘青锋身侧。 刘青锋终于把嘴里那根烟点燃了，他深深吸了口，转头看苏时酒：“来一根？” “我不抽烟。”苏时酒拒了。 他脚踩在栏杆上，静静与刘青锋站在一处，共同看远边的天际。 无垠的蔚蓝色铺满了头顶的天空，太阳炙热耀眼，洁白的云则轻浮着，与高耸入云的建筑相辉映，悠悠从视野中飘过。 笔直的道路与两边翠绿的行道树点缀在画上，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鸣笛。 时间都仿佛变慢了。 风吹动着刘青锋的衣摆，他视线落不在实处，只慢慢将一根烟抽完了。 “谢谢。”他看向苏时酒，“谢谢你陪我。” 苏时酒问：“你同情他吗？” “……不。” 刘青锋摇头，“我只是在痛恨人性。” 第506章 多亏了您帮忙 人性是很难以琢磨的东西。 虽然具有一些普遍特征，比如其多样性、复杂性、社会性和情感性，但在不同的情境下，确实会有不同的行为和特质。 何况万事万物，都是有两面性的。 ——表面善良老实的人，或许暗地里会用刀尖对准无辜的小动物；父母眼中的乖孩子，或许会是霸凌同学的罪魁祸首。 同样的，整日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也会勇敢保护自己的家人；商业公司为了避税做慈善，虽说有他的目的，但善款也确确实实落实到了真正有需要的人手中…… “王咏能考进来，当然也是懂法的。既然他做了这一切，那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事情败露后可能会有的结果，并做好了准备……回去吧。” 苏时酒拍了拍刘青锋的肩膀，“大家都还在等你跟王咏那边的人对接，并制定新的抓捕面具人计划呢。” 刘青锋拳头握紧了：“好。” 两人刚回头。 正巧，李洋三步并两步跨过台阶冲上来。 他手中拎着三个冰棍，先对苏时酒喊：“时酒！你家那位刚刚亲自来送午饭了！妈呀，隔着饭盒闻都觉得老香了！差点给我香迷糊了！本来我想打你电话喊你回来，但他说还有事，直接走了。” 闻言，苏时酒转过身，扒着栏杆往下看，只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正匆匆往外走。 是顾殊钧。 “哦对，还有这个——是王姐让我去楼下买的。” 李洋将手中的冰棍分发给两人，“快接着！” 他自己迫不及待拆开包装，塞进嘴里，“……呼，舒服了。这鬼天气，跑这么一趟真是热死我了。” “谢了。”苏时酒倚着栏杆，笑眯眯地打开包装，将冰棍含进口中，丝丝凉意驱散了夏日的酷热。 王咏的事情，对众人来说只是一个案件中的令人难过的小插曲罢了。 一根冰棍嗦完，三人收拾好心情下楼。 苏时酒一眼就看到放在桌面上的饭盒，不用打开，就能闻到诱人的扑鼻饭香，正巧到了吃饭时间，苏时酒在众人揶揄的目光中拎起盒饭，跟刘青锋等人一起抵达食堂，随便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饭盒打开。 除却苏时酒最近很中意的面外，饭盒内还有两荤一素，和一道胡萝卜玉米排骨汤，显然，苏时酒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下一秒，李洋拿着筷子就来了：“嘿嘿。” 苏时酒：“……” 刘青锋一看，“哦呦”了声，也拿着筷子就来了。 苏时酒：“…………” 行叭。 分享是一种美德。 好在刘青锋和李洋都还是要脸的人，知道这是顾殊钧特意给苏时酒做的爱心午餐，因此只象征性夹了两筷子尝尝味，就乐呵呵地直奔窗口去了。 苏时酒边慢吞吞吃饭，边给顾殊钧发消息聊天。 过了会，刘青锋和李洋坐在苏时酒对面。 “关于面具人下一次交易的抓捕行动……”刘青锋低垂着头，他用筷子夹面条，吸溜了两口，才说，“时酒，你就别去了。” 苏时酒抬头看刘青锋。 一旁，连正往嘴巴里塞大米饭的李洋，都维持着张嘴的模样，整个人呆愣住。 刘青锋没与苏时酒对视。 他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会给警方惹麻烦，而且在某些方面很机灵，之前的几次行动中都有帮到我们，但我们是警察，面对这种危险，永远都应该是警方作为护盾保护民众，而不是依赖民众……行了，你也不用看我，我意已决。” 闻言，苏时酒没动。 他心想，明明上次做计划时，刘青锋也没背着他，这次却突然转变想法…… 苏时酒直白问：“是张局不同意？” 刘青锋：“……张局确实说了，但我后来想想，你身份敏感又特殊，不太方便参与，之前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当然，行动你虽然不跟我们，但可以在外围等，这边一结束你就能来拍，关于报道方面的稿子，也是咱们约好的，还是你来。” 他说了一通，最后一锤定音，“这事就这么定了。” 苏时酒颔首：“好。” 刘青锋：“？” 李洋：“？” 啊？ 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苏时酒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苏时酒：“？” 苏时酒眨眨眼，“我本来就是一个小市民，确实没有经过相关训练，如果祖国需要我，你们也觉得我可以帮得上忙，那我肯定冲在最前面，但如果不需要……我也不会哭闹着去给你们添麻烦，扰乱你们的行动。”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个人英雄主义，我也从不认为这个世界离了我就不会转，或者如果我不去，就一定抓不到面具人。在我的心目中，我只想我们的社会能变得越来越好，人民幸福度越来越高，仅此而已。” 他笑眯眯看着刘青锋和李洋，“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成功。” 李洋共情能力很强，眼眶突然湿了。 他胸腔中鼓鼓胀胀的，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能直接冲出局里跑个二十公里，最终，他只是将口中的饭咽下去，抬手冲苏时酒比了个大拇指。 刘青锋则定定看了会苏时酒。 就在苏时酒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肉麻的话时，刘青锋突然伸出筷子：“你男人做饭真挺香的。再给我吃块肉。” 苏时酒：“……给我留一块！” 下午，苏时酒正在办公室内摸鱼，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紧接着，陈副局长陈永安与刘青锋边聊边走进来。 刘青锋正皮笑肉不笑地跟对方寒暄：“这次任务难度确实有点大，不过之所以这么大，还得多亏了陈副局长帮忙呢。哈哈哈哈。” 陈永安：“……” 众人：“……” 苏时酒倒吸一口气，心想，刘队真勇哇！ 陈永安听到这话却不恼，反而笑眯眯地顺杆爬：“这事我也有难处，实在没办法，不过早就听闻刘队雷霆手腕，有困难不退缩，无畏无惧，向险而行，所以肯定不会被这么一个小小的挫折绊倒吧？” 跟在两人身后走进来的还有一人，正是陈永安的儿子陈佑棠。 ……陈佑棠竟然从国外回来了。 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周家知不知道。 苏时酒挑眉，目光忍不住落在对方身上。 陈佑棠一身休闲装，神色间带着一丝疲惫，瞧着似乎比上次见面时高了那么一丢丢，苏时酒下意识往对方的鞋上一看——鞋底厚的仿佛踩高跷。 对于他人的视线，陈佑棠显然也很敏感，倏忽看过来。 “是你。” 陈佑棠登时皱眉，面露不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时间，众人纷纷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不卑不亢起身：“我能坐在这儿，还得感谢陈副局长呢。” 他嘴上说着，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手机，给周明祈发消息。 ——当初周明也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全拜陈佑棠所赐。 后来周明也被迫出国，更是因为陈佑棠的要求和威胁，而周明也在国外失踪，陈佑棠怕周家怪罪，愣是把消息压下来，才失去了最佳营救时间，有了后续周明祈亲自带人去缅区，将自己的弟弟救回的危险行为。 如此种种…… 周明祈会不恨陈佑棠吗？ 说是不共戴天都不为过吧？ 如今陈佑棠回国，周明祈知道后，会不会出现什么狗咬狗的情节呢？ 真是让人紧张又期待呀！ 第507章 不喜欢卷一点的酒酒 陈永安一怔，目光落在苏时酒的脸上，面露疑惑。 他对苏时酒的印象不深，只想起当初周明祈确实跟他提过一嘴，要塞人进队。他给陈佑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说，转头和善地与苏时酒寒暄两句：“在这里还适应吗？年轻人确实是要多历练多吃苦，才能成长……” 刘青锋挑眉。 他主动接过话茬：“陈局，我的办公室在这边。” 陈永安笑道：“我这人啊，就喜欢小辈，看着就年轻有活力，和我们这把老骨头不一样咯，忍不住就想多叮嘱两句，哈哈哈。” 两人往刘青锋的办公室走。 身后，陈佑棠盯着苏时酒看了两眼，面无表情越过后者，也跟着进去了。 办公室的门被紧紧合上。 “估计是来谈那件事的。”李洋开口。 苏时酒淡淡“嗯”了声。 他低头。 手机上，周明祈的回复言简意赅：「在哪？」 苏时酒回：「警局。」 他手指蜷缩了下，开始不动声色地火上浇油，「注意点周明也，他情况不好，最好不要跟陈佑棠见面。」 发完，苏时酒心想，就这，他还得谢谢我呢。 果不其然，周明祈回：「知道了，谢谢。」 「小也之前听了你的话，愿意接触新人了，他最近情绪挺稳定，也比之前爱笑，情况看起来好多了。」 苏时酒挑眉。 周明也情况刚好多了，陈佑棠就回来了…… 该说不说，这也是一种孽缘了。 他打字：「恭喜。」 刘青锋和陈永安及陈佑棠不知道在办公室内聊什么，一直等到下午下班，他们也没从里面出来。 “走了时酒。”李洋挥挥手。 苏时酒收拾好东西，最后看了一眼办公室，两人一同离开。 坐车回到家，苏时酒整个人瘫在沙发上，阿姨不在，顾殊钧也还在加班，整栋别墅内安安静静的。 苏时酒有点累，顺手捞过一只毛绒绒的抱枕发呆。 “喵呜~”就在这时，沙发上一沉。 匀酉咪咪叫着凑过来，试探地将前爪踩在苏时酒的后背上。 苏时酒闷笑出声，一手背过去摸猫：“匀酉宝宝，你要帮爸爸按摩吗？” 匀酉听不懂，身体趴下来，窝在苏时酒的后腰处，欢快地打起小呼噜。 苏时酒哑然失笑。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待了会，反手过去，一把抓住匀酉，在沙发上艰难地翻了个身后，才从单手抓小猫咪，变成双手分别在小猫咪的腋下托着，如此，匀酉便只能维持着双腿在苏时酒身上，整个身体却悬空的姿势。 “给爸爸亲亲。” 苏时酒将脑袋埋进匀酉柔软的肚肚中，狠狠地吸了几口。 反抗无能的匀酉：“……”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大门被打开。 下一秒，客厅内的灯亮起。 顾殊钧将公文包随手放在玄关处，目光直直朝着苏时酒看来，见他正跟匀酉玩，笑了声：“怎么不开灯？” 苏时酒：“忘了。” 顾殊钧换好鞋走过来。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微微仰头，露出突出且性感的喉结。 “苏警官。”顾殊钧喉结吞咽，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知深夜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他唇角微微勾起，弯下腰，双臂撑在沙发上压向苏时酒，无视两人中间的匀酉，目光灼灼，“苏警官知不知道，擅闯他人住所，可是非法侵入住宅罪，在刑法里的……” 他低低笑道，“如果我现在报警，你的同事们赶过来，却发现你这般模样躺在我家里，你猜，他们会怎么说呢？” 话说间，顾殊钧单手解开苏时酒的衬衫扣子。 他的大手顺着缝隙伸进去，炙热的手心落在苏时酒圆润的肩头，将苏时酒的衬衫拉成半褪去的模样。 苏时酒：“。” 苏时酒不太能接受用警察的身份。 他耳廓通红，偏过头去，抬手制止了顾殊钧的下一步行为，口中道：“别别别，这个剧本还是算了，亵渎公职人员了哈。” 顾殊钧：“……” 这也算亵渎？ 行吧。 顾殊钧尊重苏时酒的选择。 他没再继续说骚话，而是一把拎起匀酉放在一旁，将苏时酒牢牢揽进怀里，大手落在苏时酒的腰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过了会，他突然说：“酒酒，夏天到了，我继续教你游泳吧。” 苏时酒：“行啊。” 两人都很有兴致，换上泳裤后去了露台泳池。 夏日里，露台上的风很凉快，泡进水里更是瞬间驱散了身上的暑气与燥热。 顾殊钧认真教完苏时酒换气，两人靠在泳池边上闲聊。 “今天看你心情不好，有什么事？”他伸手摸了摸苏时酒湿润的头发。 苏时酒：“嗯？” 他愣愣看着顾殊钧。 顾殊钧：“今天回来，看到你没开灯，躺在沙发上抱着匀酉发呆，我就猜到你或许心情不好……”他伸出手，将湿漉漉的头发捋到后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与美人尖，整个人如同大狗勾般，将下巴搭在苏时酒的肩膀上，“当然，如果猜错了当我没说。” 苏时酒眨眨眼。 他没想到，只是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顾殊钧都能立刻察觉，并猜出他隐秘的，几不可察的失落情绪。 就好像……当初临山河畔别墅的那一盏盏等着他归家的灯。 而最开始，苏时酒完全没体会到顾殊钧的用心。 显然，跟顾殊钧对比，他共情能力或许没那么好，神经也更大条些。 咬了下唇，最终，苏时酒缓缓开口：“没什么，只是突然体会到生活的落差。” 他将之前刘青锋说的话告诉了顾殊钧，“自从周明祈让我跟着刘队他们查面具人的事，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让我完全体会到了另一种职业所过的人生，我就忍不住觉得，现在的我，仍旧裹足不前，一点进步都没有……” 顾殊钧定定看着苏时酒。 过了会，他眼眶突然红了。 苏时酒：“？” 啊？ 怎么肥四？？？ “酒酒。” 顾殊钧语气控诉道，“本来你现在就已经够忙的——又是在明景传媒写稿子，又是跟周家那群人虚与委蛇，周明也那家伙还总找你，甚至还在警局有一份兼职。” “我中午去给你送饭，甚至都没能见你一面，只盼着什么时候案子结束，我们能好好度蜜月，结果临到头，眼看着我的好日子就快来了，你竟然还说自己不够努力，一点进步都没有……酒酒，你还想怎么努力？怎么进步？拜托，我只喜欢卷一点的员工，不喜欢卷一点的酒酒。” 苏时酒：“……” 第508章 谁在敲我门? 苏时酒哑然失笑，面露无奈。 什么叫只喜欢卷一点的员工，不喜欢卷一点的酒酒？啧啧啧，这话要是让时钧和顾氏的员工听见了那还得了？不得背地里写小作文辱骂老板？ 不过…… 经过顾殊钧这么一打岔，苏时酒心中有些郁结的情绪，确实消散不少。 “谢谢你。”苏时酒侧过头。 顾殊钧一顿：“那你还卷吗？” 苏时酒：“……” 这是重点吗？ 眼看着顾殊钧的眼眶再一次红了，有种小狗落泪的感觉，新时代卷王苏时酒只好安抚地开口：“好好好，不卷不卷不卷……” 顾殊钧看苏时酒哄他的模样，突地闷笑出声。 他捧着苏时酒的侧脸，轻柔的吻落上去，又挪动着去寻苏时酒柔软的唇，两个人在泳池边上，接了个缱绻隽永的吻。 一吻毕，顾殊钧掐住苏时酒细腰的部位，手臂肌肉一用力，就将苏时酒整个人举起来，后者坐在岸边，只余修长白皙的小腿落在水中。 顾殊钧又一手握住苏时酒的小腿，侧头在苏时酒的腿上轻吻了下：“好了，泡的时间久了对皮肤不好，今天的教学到此为止，下次再继续。” 苏时酒“嗯”了声，主动收回自己的腿。 他裹上浴巾，动作随意擦了擦身体，躺在露台的躺椅上，闭目休息了几秒，之后侧过头，只看到顾殊钧下楼的背影。 苏时酒没在意，独自一人留在露台上。 过了会，他突然忍不住坐起身，手指轻轻触碰顾殊钧刚亲过的皮肤。 明明被风吹过后，那块皮肤是凉的。 在苏时酒心中的感觉却烫烫的。 苏时酒忍不住嘀咕道，都已经是老夫老夫了，没想到亲一下小腿的威力还这么大。 十几分钟后。 顾殊钧端着两杯果汁回来，将其中一杯递给苏时酒：“刚打的，尝尝。” 苏时酒抿了口，眼眸一亮：“好喝。” 顾殊钧被夸奖后噙着笑，若是身后有尾巴，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疯狂旋转起来，他问：“之前你说的刘青锋那件事，想去现场吗？” “……不想。” 苏时酒警告地看顾殊钧，“你别给人家添乱嗷。” 顾殊钧定定看苏时酒，见苏时酒神色不似作伪，只好说：“那算了。” 苏时酒摩擦着果汁杯壁，好奇问：“如果刚刚我说想去看看，你会怎么做？” 唔，刘青锋那个人性格比较固执，一旦他拍板的事情，就很难再更改主意，即便是顾殊钧亲自去说，恐怕刘青锋也不会面子……总不能是去求总理吧？不不不，这件事对他们而言是大事，但对日理万机的总理而言肯定是小事，不可能麻烦对方。 那顾殊钧会怎么做？ 正想着，苏时酒就听顾殊钧答：“申请直升机准飞，带你去上空看看吧。” 苏时酒：“……” 意想不到的回答增加了。 真的，我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苏时酒一看，竟是程拓打来的。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刚一接通，程拓激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啊啊啊，我太有成就感了！啊啊啊啊啊，我现在打车去你家，还是你立刻来我家！？” 苏时酒猛地坐直身体：“找到了？你是说——” “对！就赖良才！！” 程拓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你上次不是让我查赖良才和高嘉远的关系，尤其当初怎么成为高嘉远司机的吗？我我我……” 苏时酒深吸了一口气，语速刻意放慢了：“不着急，你慢慢说。” 同时，他站起身，“我现在去你家。” 一旁，顾殊钧：“……” 一个电话，老婆就要跑了？ 顾殊钧：“我们一起。” 苏时酒“嗯”了声，听程拓在那头说：“好好好，那你赶快来，我理一理究竟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争取给你讲简单点！” 苏时酒一口将杯子里的果汁闷了，他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战斗澡，换好衣服时，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肩头，很快濡湿了一小块布料。 顾殊钧不赞同地蹙眉，他拿了块毛巾递给苏时酒，苏时酒胡乱擦了擦，干脆搭在肩头，催促道：“快快快。” 顾殊钧：“……” 说好的不卷呢？ 顾殊钧有些无奈，但看着比之之前，瞧着明显神采奕奕的苏时酒，顾殊钧唇角勾起来，他拿上车钥匙，大跨步下楼，率先去地下停车场。 顾殊钧开车，苏时酒坐副驾驶，卡着限速往程拓家的方向赶。 中途，苏时酒突然一顿。 他左手轻轻搭在顾殊钧的手臂上：“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不太喜欢身边围着人，但其实暗中是有保镖在保护的？” 顾殊钧漫不经心“嗯”了声：“就小一他们。” “那就好。”苏时酒眯了眯眼。 他打开手机，给小一发了消息。 小一很快回复：「收到。」 顾殊钧：“有异常？” 苏时酒：“没……只是未雨绸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时酒总觉得，从进入程拓小区的主路开始，就有几名男人或站或蹲在路边，从等红绿灯开始，一直盯着他们看，而这样的行为，已经持续了三个红绿灯了……但不确定是不是因为顾殊钧开的这辆红旗，外观瞧着低调奢华，引人注意导致的。 总之，多注意一点总归是好的。 陌生牌照无法进小区，顾殊钧干脆将车停在路边，两人步行过去。 苏时酒脚步一顿。 正值夏日。 虽说现在已经是晚上，但程拓住的小区里依然有不少人在外面纳凉聊天，因此显得很热闹，但门口那两个站在一起抽烟的陌生男人，却有些显眼——旁边搬着小凳子坐在一起唠嗑的大娘，正用狐疑的眼神盯着那两个陌生男人看。 显然，那两个男人是陌生面孔。 苏时酒和顾殊钧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打开手机，顾殊钧联络人，苏时酒则给程拓发了个语音通话。 对方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喂？你们到啦。那我现在下去找你们。” “不要！”苏时酒语气严肃，飞快开口，“你先不要开门，乖乖待在房间里，别出来。我现在到你小区门口了，马上。” 程拓：“啊？” 他一愣，“你们刚到小区门口？那谁敲我门呢。” 苏时酒一顿，清楚听到程拓那头，“咚咚咚”的敲门声几乎震耳欲聋。 第509章 占有欲超强的恋爱脑 “我靠……” “草草草！” “我说十九你别吓我啊——” 门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俨然有种在砸门的感觉。 程拓站起身，声音颤抖。 “程拓，听我说。”为了不引小区门口那两名放哨的男人的注意，苏时酒和顾殊钧走向一旁的水果店，假装在买水果，语气却很坚定，“我这边正在联系警察，身边还跟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保镖，马上就会上去找你，你先找个房间躲起来。” 他手指飞快给刘青锋发消息，先将程拓家的地址发了过去。 后者已经回复。 程拓：“哦哦哦！好好好，我去躲起来……” 虽说程拓是个大体重阳刚男人，但任谁头一次遇到这种事，都不可能冷静，何况程拓深知，他查的可不是什么一般的东西……那可都是一群亡命徒！ 要是外面的人敲门不成，直接闯进来—— 程拓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又不敢发出什么大一点的响动，他打开柜子蹲在里面，身体蜷缩成一团，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在苏时酒已经在小区门口了…… 突然，程拓神色复杂，喃喃道：“不过，既然他们都已经找过来了，那也恰恰说明，我之前查到的内容确实都是对的……” 小区外，苏时酒手指一顿，深吸一口气。 都什么时候了，程拓竟然还在想赖良才的事！？ 他心中十分自责，但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跟刘青锋那边交涉完毕，立刻转头看顾殊钧：“他们到哪儿了？” “今天一五值班，二七还在路上，预计十分钟到。”顾殊钧开口。 正说着，小一和小五进入水果店，冲两人打了个招呼。 苏时酒有些焦急地抓住小一的手臂：“程拓那边情况比较危急，已经有人去敲门了，不知道坚持多久，能不能让小五先去拖住门口那两个人，我们和你上去看看情况？刘队他们已经出发，就是距离有点远，可能要十几分钟才会到。” 小一：“当然可以。” 苏时酒当机立断：“那我们走吧。” 一旁，买了一个果篮装样子的顾殊钧突然伸手，用空闲的那只主动牵住苏时酒，他沉声安慰道：“别担心，小区里人多，他们不知道程拓查到多少，应该不会轻举妄动。会没事的。” “……但愿。”苏时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然坚定。 小五率先走出去，给门口那两名陌生男人递烟攀谈，苏时酒三人则拎着水果，神色淡定地往里进，不论是苏时酒还是顾殊钧，长相打扮都一丝不苟，瞧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那两名男人不禁多看两眼，目光落在顾殊钧手中的果篮上，没再在意。 临到楼上，打前锋的小一耳朵一动，突然伸出手挡了挡两人。 他使了个眼色，率先三步并做两步上楼。 苏时酒紧跟上，只听楼道里传来一声怒喝，他探头一看，见一个年近三十，满是花臂的男人被小一狠狠摁在地上，手中赫然拿着一把枪！ 而在旁边的楼梯处，还有两人坐着，将狭窄的位置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们似乎没想到会出此变故，微微一怔，紧接着便想起身去找小一的麻烦。 苏时酒来不及多想，直接冲上去，一把先踢向被小一制服住的那人的手，男人吃痛，枪被成功踹到墙壁上又反弹出来一点。 楼梯处的两人当即转移目标，想弯腰上前去摸枪，顾殊钧二话不说拦住对方。 苏时酒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地上的枪，对准众人：“不许动！” 一时间，整个画面仿若被固定住了。 被苏时酒的枪对准的三人对视一眼，慢吞吞地举起手…… “去！靠墙站着去。” 苏时酒声音冷冷地说，“别妄图逃跑，这么狭窄的空间，我可不想‘误伤’你们。” 他视线动不动，说：“顾殊钧，帮我把手机拿出来，给程拓发个消息。” ——室内的程拓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苏时酒不想让程拓继续担惊受怕。 电话一接通，苏时酒刚说明情况，程拓兴奋道：“森么？现在敌人已经被我方全部制服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苏时酒：“……” 大约十分钟后。 楼道里传来一阵交叠在一起的急促脚步声。 刘青锋带着人闯过来，一眼看到三个被牢牢捆在一起，完全动弹不得的男人，和紧盯着三人的顾殊钧，保镖和程拓，以及不远处握着枪对准三人，丝毫没有一刻放松的苏时酒，整整七个人排列地整整齐齐，将楼道堵的水泄不通。 “警察！” 刘青锋大跨步上前，先看向苏时酒，“枪哪儿来的？” 苏时酒冲那三人努努嘴：“他们身上的。” “谁说的！什么我们身上的！？” 突然，那个三十岁大花臂的男人大喊道，“警察同志！我要举报！这把枪明明是他的，结果他污蔑到我们身上！” “对、对对！” “我们只是来找人，不小心找错楼了而已，都是误会，没想到他们突然就动手！甚至掏出一把枪来！警察同志，咱们国内可不能带枪吧！” “我记得！持枪要判刑的！警察同志，他们不但把我们绑起来，还用枪对准我们威胁我们！绝对属于情节恶劣的那种，得判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那三人七嘴八舌说着。 苏时酒挑眉，声音冷冷道：“看来你们早就查过持枪要判多久呢。挺好，也省得我再单独给你们扫盲了。”说话间，苏时酒将手中的枪械递给刘青锋。 刘青锋向后看了眼。 李洋拿着一个透明塑料袋，将枪装好了。 三人：“？” 怎么总觉得……他们配合的还挺默契？ 正想着，那名持枪的俊美青年低垂眼睫，用平淡的语气道：“抱歉，我来之前特意戴了摄像头，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完整拍摄了下来。你们想污蔑我是有点困难了，我觉得，有这功夫，你们不如老老实实交代了，好歹能争取一下减刑。” 三人：“……” 一旁，刘青锋唇角含笑，与苏时酒对视时，直接道：“放心，底下被你们那个小兄弟拦住的人，还有你之前提到的十字路口站岗的人，我们也都控制住了，虽然有误伤，不过有不少确实都是这次的涉案人员，已经被带回局里了……” 苏时酒松了口气：“那就好。” 刘青锋伸手指了指程拓：“这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朋友？” 苏时酒“嗯”了声，伸手想去拉程拓，也就是这个时候，苏时酒才发现，他右手竟然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且虎口处有些泛红发痒。 ——是之前握着枪的时候太过紧张，因此不自觉用力，长时间后导致的。 顾殊钧蹙紧眉头。 他缓慢移动到苏时酒身侧，给后者轻轻按摩虎口位置。 “小兄弟不错啊。”刘青锋用看人才的目光看着程拓。 程拓：“过奖过奖。” 两人他乡遇故知般聊了两句。 苏时酒：“。” 不愧是e人！ “走吧，回局里。”刘青锋大手一挥。 众人前往公安局去的路上，苏时酒和程拓坐一辆车。 “啧啧啧，我还是头一次坐红旗……这线条，这内饰……” 程拓兴奋地搓搓手。 一旁，苏时酒主动开口：“程拓，对不起。” 他面露愧疚。 当初苏时酒明明不想把程拓牵扯进来，却没想到还是…… “靠，十九，你说什么呢？” 程拓瞪圆了眼睛。 他哥俩好般揽住苏时酒的肩膀，“嗐，咱们是什么关系？轮得到你说这个？我要是害怕，我早就跟你说我不干了！还搁这整天下班了还加班？我跟你——” 正说着，程拓突然感到一股慑人的视线盯着自己，一抬头，从后视镜中看到前面驾驶座上顾殊钧充满了怨念的目光。 程拓：“……” 程拓缓缓收回搭在苏时酒肩膀上的手。 呵。 怎么会有占有欲如此强的恋爱脑！ 第510章 刘伍 警局办公室内。 被抓回来的几人已经被安排上。 刘青锋问过简单的情况后，先领着苏时酒众人在会议室内坐着等人。 “真是……” 过程中，他从苏时酒那得知当时的具体情况，一想到那把枪，以及站岗放哨，门前的三人等加起来将近十人的状况，就猜出情况危急，脸色登时十分不好看。 一屁股坐在会议室的凳子上，刘青锋先拧开泡了枸杞的保温杯，狠狠喝了一口，之后手指重重敲击桌面，训斥苏时酒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技术部已经去查了吗？” 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男人身边常年跟着保镖，你们正好练过，再加上身处闹市区不敢轻易开枪，不然我问你，对方真开枪了，你打算怎么办！？” 苏时酒鹌鹑般，没吭声。 他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因此才对程拓十分愧疚，且万分后悔。 程拓坐在苏时酒对面，也低着头没说话，却给苏时酒暗中使眼色，一副蹲在警局里，被警察训斥显得很新奇的表情，显然，他只有之前被敲门时孤立无援那会才比较害怕，苏时酒等人一来，程拓立马就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再看一旁，顾殊钧表情漫不经心，仍旧在用手指轻轻揉捏苏时酒的虎口位置。苏时酒凝神，听到对方喃喃：“等回家再用精油擦一擦。” 苏时酒：“……” 啧，他们三人，活像是高中生做了错事，在办公室被老师狠狠批判时，还要趁机挤眉弄眼，左耳进右耳出的哑巴坏学生模样。 “我知道你的想法，觉得多一个人查就多一条路，但也要讲究方法方式——” 刘青锋嘴巴不停，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两人一顿，最后见局里的人差不多都到了，终于知道给两人一点面子，轻咳一声，看向程拓，一时间又是无奈又是欣赏的，“说真的，你也是个人才，这事愣是给你查到了。说说吧，都有什么消息？” 程拓面对众人，有种将功赎罪的意味，赶忙开口：“赖良才！他根本就不是赖良才！” 苏时酒：“？” 众人：“？” 见众人面露茫然，程拓解释：“……我是说，跟在高嘉远身边的那个赖良才，他是后来改名的。”程拓转身，在会议室内的黑板上，写下“刘伍”两个大字，“他原先叫刘伍，早先年去国外当过几年雇佣兵，后来回到国内，被聘用后才改名叫赖良才。” 几乎同时，不少人都看向之前负责技术侦查信息的同事。 那名同事几不可查地点点头。 “嚯。你小子行啊。” 刘青锋来了兴趣，冲程拓点点头，“继续。” 倒是苏时酒听到“雇佣兵”这三个字，转头看向顾殊钧。 不必多说，顾殊钧低低“嗯”了声。 他拿出手机，给好友列奥尼德发消息，询问“刘伍”这个名字：“不过雇佣兵在外，通常会用一些花名，列奥尼德也不一定知道。” 苏时酒点点头。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问一问总归是好的。 程拓神秘兮兮道：“而且！这个名字啊……据说是他的雇主特意要求他改的！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怎么回国之后还要特意改名？甚至非得是‘赖良才’这三个字？结果，这一查不要紧，你们猜我查到了谁？” 苏时酒：“……” 总觉得程拓开始渐入佳境了…… 这不，说话都埋伏笔了！ 刘青锋也是一脸无语，再次敲了敲桌子，警告地看着程拓。 程拓飞快道：“我竟然顺着那条线查到了葛家村的ip，而且不是什么外人，正是你们的老熟人——葛素萍的儿子葛俊青。” 葛俊青？ 众人都目露惊诧。 程拓乖乖道：“是葛俊青当初联络的刘伍，并谈好的价钱，我这边查到了双方的转账记录，每个月的五号，葛俊青都会准时给刘伍打过去十万，作为雇佣对方的月薪，截止到上个月都是如此，所以，刘伍——也就是如今的赖良才，会在高嘉远身边当司机，应该是葛俊青的意思……反正，高嘉远他们肯定都是知情的。” 苏时酒皱眉。 当初葛家村纵火案，就是赖良才做的。 葛俊青应该很清楚才对，那他为什么要花上大价钱寻找一个雇佣兵，并让这个雇佣兵用跟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仇人一模一样的名字？ 这其中有什么用意吗？ 他正想着，手指传来异样的触感——指腹处被顾殊钧轻轻捏了捏。 苏时酒转过头，只见顾殊钧晃了晃手机：“真有消息。” 苏时酒眼眸一亮：“什么？” 他身体往顾殊钧那边倾斜过去，脑袋几乎搭在顾殊钧的肩头，往顾殊钧的屏幕上看。 两人聊天用的俄语。 苏时酒看不懂，正想点击手机屏幕翻译，突听刘青锋开口：“诶诶，你们某些小情侣注意点哈。不好好听讲，脑袋凑那么近干什么呢！说的就是你们！” 苏时酒：“？” 苏时酒茫然抬头，就见整个会议室的人基本上都看向他们。 苏时酒：“。” 苏时酒猛地与顾殊钧分开。 他坐姿端正，整个人沐浴在目光中，耳廓瞬间红了，抿了抿唇，苏时酒干脆举起手：“报告老师，顾殊钧认识的一位朋友，刚好也在国外做雇佣兵，且听说过这位刘伍。” “……真的假的？” 刘青锋本意只是想调侃一下苏时酒，活跃活跃在场的气氛，却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他朝着两人快步走来。 顾殊钧主动递上手机。 刘青锋定睛一看。 看不懂。 他抬头：“？？这什么？？？” “是俄语。” 顾殊钧主动回，“刘伍家庭关系复杂，以至于他初中没毕业就开始跟着那时候的大哥混，后来积累了一些人脉，去当了雇佣兵，刚好，我一个朋友的固定兵团里，有一个新人跟刘伍认识，且关系很好，听他说过曾经的人，因此知道这些，后来刘伍要回国，跟他散伙，他才进了我朋友的兵团。现在我朋友正在问刘伍更多的内容。” 刘青锋：“？？？” 啊？ 刘青锋张大了嘴巴。 不是，这就快查出来了？ 你们人脉这么广的吗？？？ 先是一个比技术还行，少了很多内部资料，都能凭借一台电脑查到赖良才真实身份的大学室友程拓，又是一个短短时间内，将刘伍老底扒出来的爱人顾殊钧…… 嘶。 怎么感觉苏时酒身边围着的，都是这种能人异士？ 这是什么记者圈妲己？ 第511章 艺高人胆大 刘青锋看苏时酒的目光都变了。 ——从苏时酒刚被塞进警局里时，看苏时酒就是个十足的累赘，到后来苏时酒展示出自己的友好，顺眼许多，再到后来，成为可以信赖的同伴，以及“儿子”…… 现在。 刘青锋觉得，苏时酒简直就是个宝贝疙瘩！ 他手中掌握的那些信息，警方当然也能查出来，只是需要时间而已，现在有了苏时酒，就少了中间的不少步骤，直达目标！ 这样的小福星，谁不喜欢呢！？ 刘青锋心情非常好，连连点头道：“好好好，那顾先生负责联络对方，进行交涉。” 台上。 程拓跟一个警方凑在一起，互相交流双方的技术，均是受益良多。 顾殊钧继续跟列奥尼德交谈，最后列奥尼德嫌弃打字麻烦，干脆开了个视频通话，镜头一打开，只见那边正是雨林环境，列奥尼德坐在一辆装甲车上，身上全副武装，戴着墨镜，手持一把狙击枪，正咧着大嘴龇着牙笑，准备跟顾殊钧和苏时酒打个招呼，下一秒，看到两人身后无数穿着警服的公职人员，一愣：“哦买噶！顾！你和苏都被抓辣！？” 列奥尼德目露同情，用蹩脚的中文大声嚷嚷，“我早就说过，别做违法的事！” 顾殊钧：“……” 苏时酒：“……” 其余人：“？” 嗯？什么违法的事？ 难道……？二等功在等着我？？？ 在场的所有警察几乎瞬间锁定顾殊钧，就连跟程拓交流经验的那位，都伸长了脖子。 “……不是。” 顾殊钧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将目前的情况说了。 “哦。”列奥尼德开口，“原来不是被抓了啊……” 苏时酒：“。” 怎么总觉得您的语气听起来那么不对劲呢？ 他挑眉：“不好意思啊，让您失望了。” 列奥尼德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有什么刺激的事情发生了呢！” 说着，他朝着一个方向挥手，大声嚷嚷了几句，“你们要找的人在前面，我已经让他过来了。”说罢，列奥尼德看向苏时酒，“你呢？甜心，最近训练了没？” 苏时酒：“。” 荒废了。 自从从缅区回来后，苏时酒只偶尔跑一次步，有时候太懒了，就干脆瘫在床上看书不起身了，一段时间过去，苏时酒虽然没出小肚腩，但距离腹肌仍旧遥远…… 他愧疚道：“抱歉。” “哈哈哈哈。”列奥尼德开口，“没关系，我本来也没觉得你能坚持多久。说实话，之前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了。” 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苏时酒：“。” 可恶。 总觉得被小看了是怎么回事？ 他低垂眼睫，漫不经心想，看来是时候将之前的训练计划提上日程了。 一旁，顾殊钧一看苏时酒的表情，就知道后者在考虑什么。刚刚疯狂给列奥尼德使眼色，但失败了的顾殊钧：“……” 嘶，糟了。 老婆又要浪费大把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去跑步运动了！ 顾殊钧无比怨念地看向列奥尼德。 列奥尼德：“？” 不多时，列奥尼德口中那个与刘伍接触过的男人过来了。 他装备跟列奥尼德差不多，皮肤黝黑，五官不太像是华夏人，更偏向东南亚那边，果不其然，他的中文十分堪忧，有时候还得靠身旁的列奥尼德翻译。 苏时酒连猜带蒙，差不多懂了。 当初刘伍刚被推进雇佣兵的团里当炮灰时，和这位东南亚小哥睡一个通铺，但没人觉得刘伍能活下来，也不想浪费时间社交，因此刘伍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是这位东南亚小哥看刘伍年纪轻轻，总是碰壁很是可怜，才主动搭话，将佣兵团的一些规矩和注意事项都告诉了刘伍。 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识起来。 那时候刘伍年轻，心里藏不住事，经常跟东南亚小哥聊起自己的家：“他说自己是村子里的，身世凄惨，父母生了七个孩子，他排老五，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的，小时候就跟人出去偷鸡摸狗，上学也没心思，后来一路摸爬滚打，全靠的自己，就连之前信得过的兄弟，都背后捅刀过。” “这些经历组成了他的性格。” “对他而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亲情，友情，全部都是靠不住的，只有钱才是永恒的真理，所以那小子对钱非常看重。” 苏时酒低声道：“所以只要给钱，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可以改。” 顾殊钧“嗯”了声。 “哦对了。”那个东南亚小哥开口，“记得你们华夏是没放开毒品的，如果找不到抓他的理由，可以试试这个。他沾毒，而且吸的很厉害。” “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哇！” 苏时酒身后的李洋惊讶地拉拉身旁的刘青锋，感叹道，“对了师父，之前不就说，那个叫刘伍的经历过兄弟背刺吗？所以这是又被背刺了一遍？” 一旁，刘青锋用手将拿着的a4纸卷成一个筒，打在李洋脑袋上。 他警告道：“你站哪边的？” 李洋：qaq 看到这一幕，列奥尼德哭笑不得，转头翻译了这句话。 那东南亚小哥登时义愤填膺道：“就他？当初是我看他可怜才一直教他生存之道，按你们华夏的话来说，也相当于半个师父了？他不说感激我，最起码也得对我真心点吧？结果呢？回国的时候把我攒起来准备娶老婆的本钱偷走了一半！！要不是我对华夏不熟悉，团里的人又看我可怜，拼凑着给我补贴了点，我早就冲过去给他一枪了！” 那小哥越说越生气，举起枪来，对准一旁的雨林，假装树木是刘伍，狠狠突突起来。 一时间，枪声震耳欲聋！ “诶诶。”列奥尼德连忙伸手去拦小哥。 在一片枪声中，他开口，“我再问问还没有其他的，有就发给你，没有就这样了，先挂了嗷！” 众人看着暗下来的屏幕。 刘青锋抹了把脸：“这国外的雇佣兵，还挺暴躁的哈。” 苏时酒嘀咕：“……不得不说，刘伍也是艺高人胆大。” 众人：确实。 第512章 还是个孩子! 熟悉的a4卷筒这一次落在了苏时酒的脑袋上。 刘青锋冷哼道：“注意一点，艺高人胆大是褒义词，不适用在刘伍身上。” 苏时酒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好好好。” “行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小两口赶紧回去睡觉吧。”刘青锋摆摆手，催促苏时酒。 不远处，程拓见状，依依不舍站起身：“那我也走了。” 技术员一愣。 走？ 你走不了一点。 但他没直接点明，只问：“要不要加个微信？” 程拓眼眸亮晶晶的：“啊？真的可以吗？好啊！嘿嘿嘿。” 两人互通过微信好友，程拓乐呵呵的，正准备跟着苏时酒和顾殊钧一起离开，谁知刚走出两步，就被刘青锋拦住：“干嘛呢干嘛呢，人家走你也跟着走啊？你得留下来。” 程拓：“……” 苏时酒知道，程拓之前查到的事情非比寻常，证据之类的都在电脑里，估计要留下来签一份保密协议，并将电脑暂时上交。 而且，刚刚程拓才经历过有人持枪找上门的危险，警方肯定不会轻易放人。 ——当然要把人狠狠保护起来，免得面具人一计不成，又出第二计。 苏时酒伸手拍拍程拓的肩膀，调侃道：“真羡慕你啊，吃住都在警局，还有警察贴身保护，提前享受电影电视剧主角待遇。” 程拓：“？？？” 程拓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长得像主角吗？我明明是炮灰！” 苏时酒：“胡说八道！怎么能是炮灰？最起码也混个男三当当。” 程拓：“怎么不是男二？” 苏时酒：“一般来说，男二都是长相俊美，性格温柔，家世不俗的备胎。” 程拓：“……您说得对。” 一旁，顾殊钧目光柔和地看着苏时酒。他的酒酒，虽然表面看起来十足冷清，仿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实际酒酒真的很温柔。他总能在别人情绪出现异常时，第一时间察觉到，并用合适的方法加以安抚，就像当初……两人的初见般。 果不其然，苏时酒和程拓随意调侃两句，后者神色看起来放松许多。 ——要从家中搬到警局，甚至不知道要住多久，确实让程拓对未来感到十足的焦虑。 程拓咬咬牙：“行，那我公司先请假，之后一段时间吃住就在警局里……呃，不过刘队，我能先回家拿点换洗衣服吗？还有牙刷牙膏之类的……” 刘青锋还没说话，苏时酒先回：“不用。” 他打开手机，给程拓搜索相关界面，说，“现在行业很发达，洗漱用品你直接在超市买，让美团送到警局门口你下去拿就行，换洗衣服我明天过来给你顺便稍上。” 程拓：“……” 程拓憋了半天，最后当着刘青锋等人的面，只得热泪盈眶道，“十九，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但这件事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苏时酒微微一笑：“我们什么关系？应该的，应该的。” 程拓：“……” 待苏时酒和顾殊钧往外走时。 顾殊钧问：“程拓是想借机回家一趟？” 苏时酒“嗯”了声：“应该是有什么事，不过如刘队所说，现在的程拓处境确实很危险，最好不要铤而走险回家。回头我问问他是想干什么。” 顾殊钧：“你也别回程拓家了，我让林助按照程拓的型号去买点新衣服送过去。” 苏时酒：“行。” 两人边聊边出警局。 夜间人少，风有点大，吹乱了苏时酒的头发。 顾殊钧伸手，帮苏时酒捋到耳后，他低下头，低声道：“去灯下，让我看看你的腰。” 苏时酒：“？” 苏时酒下意识瞪圆了眼睛——怎么要看腰？大庭广众之下，介么突然？ 顾殊钧低头去摸苏时酒的侧腰：“之前在楼道里，我看到你腰撞栏杆上了。” 当时情况危急，顾殊钧也就没多说。 后来众人一起到了警局，全程都有外人在，没给两人独处的时间，不太方便，苏时酒更是没有任何异样，就一直拖到现在。 苏时酒目露茫然：“腰？啊。”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侧腰，“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不疼，应该不碍事。” 顾殊钧：“让我看看。” 苏时酒眨眨眼。 当时撞上栏杆的一瞬间确实有点疼，但后来一直没什么感觉，苏时酒都忘了这件事了，没想到顾殊钧一直记挂在心上…… 行叭。 苏时酒环视四周，见周围没人，才偷偷摸摸掀起自己靠近顾殊钧那一侧的衣角。 下一秒，顾殊钧眉头皱得死紧。 “青了。” 苏时酒皮肤莹白，在朦胧的灯光下像是被打了一层柔光，漂亮的如同瓷器，也因此，之前被栏杆撞上的位置被衬得愈发青紫，尤为扎眼。 顾殊钧温热的大手落在苏时酒的腰侧，动作轻柔的仿若羽毛，见苏时酒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稍微加重了点力道，揉一下，“疼吗？” 苏时酒：“嘶。” 顾殊钧：“……” 顾殊钧瞬间收回力道，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主动上驾驶座，开车载着苏时酒回家。 苏时酒：“。” 肉眼可见的，顾殊钧生气了。 苏时酒坐在副驾驶，大拇指在身上的安全带上来回摩擦。 “……其实只是看着比较严重，不碰的时候也没事。”他一边瞥顾殊钧，一边小声嘀咕，“我就是皮肤比较薄，稍微一碰就这样。你也知道。” ——之前两人在床上，顾殊钧狠狠钉苏时酒时，苏时酒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上，顾殊钧的大手便落在苏时酒的腰侧，微微一用力，将人捞回来。 仅仅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苏时酒洗澡的时候，都能看到腰上多出五指掐陷进去的手印。 更别提之前不小心撞上栏杆了。 顾殊钧冷声道：“那不一样。” 苏时酒抿了下唇，没再吭声。 车内空气变得有些冷。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换鞋时，苏时酒便听到一阵喵喵喵叫，下一秒，匀酉小跑着冲出来，使劲儿蹭苏时酒的小腿，并绕来绕去。 果然，毛绒绒拯救世界。 苏时酒心情好了点，他顺势将匀酉抱起来，让后者趴在自己的肩膀上，正往里走，顾殊钧蹙眉拦住他，伸手将匀酉接过去，弯腰往地上一丢：“你没有自己的老婆吗？自己待着去，别黏我老婆。” 苏时酒：“。” 苏时酒忍了忍，没忍住，“匀酉还是个孩子呢！” 小猫咪才多大！哪儿来的老婆！ 第513章 我最了解你 顾殊钧哼了声：“也不小了。正常小猫咪六七个月大就开始发·情，公猫晚一点要八月份，匀酉应该也快了……” 苏时酒：“？” 啊？这么快？ 总觉得小猫咪还没接回家多久，就要直接进入发情期了？ 唔…… 那到时候是给匀酉找个老婆，还是直接嘎掉比较好？据说猫咪在进入发情期后，会为了找小母猫故意散播气味，传递信号，因此会乱拉乱尿，苏时酒有点无法接受未来匀酉可能在他经常瘫着的沙发或者床上标记气味…… 但如果直接嘎掉，又似乎断绝了匀酉身为小公猫的权利……？ 之前没养孩子不觉得，如今养了，苏时酒才发现，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可惜小猫咪不会说话，不然还能问问匀酉本猫的想法。 苏时酒正在心中思考，一旁的顾殊钧突然伸手，不等苏时酒反应，便如同之前他抱匀酉那般，在苏时酒的惊呼声中，将人抱起来往楼上走。 干什么？ 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苏时酒一手揽着顾殊钧的脖颈，漂亮的桃花眼盯着爱人看。 该不会这么晚了还—— 被盯着的顾殊钧喉结滚动了下，没吭声。 他将苏时酒抱回卧室：“先去洗澡。” 苏时酒眨眨眼，“哦”了声，进入浴室。 等再出来，就见顾殊钧正侧对着他，衬衣的袖子撸上去，露出结实的小臂，左手拿着一个小瓶子，右手一份说明书，正在灯下认认真真看。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转过头，起身拿了吹风机过来。 两人不必开口，就很默契。 苏时酒乖乖坐在凳子上，感受着热风吹到头皮上，顾殊钧的手指插入他的发丝中，轻轻拨开的动作，伸出手，拿过之前顾殊钧看的说明书。 是活络油的说明书。 “等会儿吹干头发给你揉揉。”顾殊钧开口。 苏时酒：“好。” 苏时酒头发不算长，很快就吹干了，他转身侧躺在床上：“这个姿势可以吗？” “可以。”顾殊钧回，“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苏时酒：“……” 总觉得两个人的对话好污啊。 明明都是老夫老夫了，怎么听到这种话，还是觉得怪怪的…… 顾殊钧的功课做得很足，先用活络油的滚珠将苏时酒腰侧泛上青紫的位置擦满油，之后上手前，先双掌揉搓，将手心揉的热乎乎的，才落在苏时酒的腰侧，大拇指指腹用轻柔的力道缓缓揉搓，观察着苏时酒的表情，才缓慢加重。 “唔。” 苏时酒闷哼一声。 腰上被栏杆撞过的地方，只要不碰就不疼，但一碰简直像石子投入湖中荡起涟漪般，从受伤的位置向外扩散，他抿着唇，手指忍不住攥紧了床单。 “快了，很快了。”顾殊钧低声道。 苏时酒将脸埋进被子里，堵住喉咙间忍不住溢出来的声音。 终于，酷刑结束。 空气中的活络油味道很浓重，苏时酒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下一秒，顾殊钧已经打开遥控窗帘，又开了通风模式：“很快就好。” 苏时酒忍不住多看了顾殊钧两眼。 顾殊钧：“怎么？” 苏时酒：“……你也太懂我了。”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当然，我是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最了解你的人。” 苏时酒挑眉。 顾殊钧立刻补充：“我是指在世的。” 苏时酒：“……确实。” 除却苏时酒的姥姥姥爷之外，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是顾殊钧最了解他——了解他的家世，他的成长，他的身体，他吃饭的口味，平日里的喜好，以及他的工作与梦想…… 苏时酒心中一动，忍不住支起身体，在顾殊钧的唇上落下一吻。 两人接了个缠绵的吻。 等结束时，苏时酒摸出手机：“差点把程拓忘了。” 他趴在床上打字：「在？有什么需要我帮（销）忙（毁）的？」 程拓：「！！！」 「家人啊！！！还是你懂我！！！」 「我这次查出来的东西确实不得了，连ip都包含了，只要锁定位置，警方那边很快就能找到刘伍的住处，但相应的，也一定会查我的电脑和我住的地方，然后……嘿嘿嘿，你懂的，我确实有不少私人的东西，不好意思让警察叔叔看见。」 「不过刘队之前跟我说了最好先不要回家的事，所以我寻思着，你明天如果跟队一起去我家，就假公济私一下，只要不看我的隐藏文件夹，一切都好说，如果不跟队就算了，不过是社死而已，我能承受得住，毕竟你的安危最重要！」 苏时酒莞尔：「好的，知道了，我尽力。」 过了会。 程拓：「……靠。」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万一他们误会你在隐瞒什么犯罪事实，那可有嘴说不清了！5555，罢了罢了，就让我的清白随风而去吧。」 苏时酒：“……” 啊这。 苏时酒：「你还有清白？」 程拓：「？」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发完消息，苏时酒才发现，之前玩不起坦白局的季娇娇竟然找他了。 上次在品酒宴，季娇娇“偶然”透露出她和高嘉远所在的村落，苏时酒特意去找，却发现两人根本不是在那个村落长大的。 季娇娇明显是故意的，并且在监视苏时酒。 ——苏时酒和顾殊钧刚从村落里出来，季娇娇就发消息挑衅，说他如果想知道两人的过去，可以直接问，苏时酒打了个直球，直接问了，可季娇娇之后就没再回过消息。 他点开列表。 两人上次的对话，还停留在苏时酒问她的话上。 而就在刚刚，季娇娇回复了：「你对我和哥哥这么好奇？该不会是喜欢我哥吧？」 苏时酒：“……” 苏时酒一脸严肃，心想，季娇娇的性格真是古怪，本来之前的话题，不聊了也就没事了，但她却在过去这么久后，突然莫名其妙发出这句话…… 这是闲着无聊，又想撩拨他，并打算对他改用精神攻击了？ 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用意？ ——自从上次季娇娇在苏时酒和顾殊钧刚出村子就发消息后，苏时酒就再也不敢随便小看这个瞧着清纯又可可爱爱的女孩。 如此想来，当初高扬被季娇娇耍的团团转，后来连鼻子都被高嘉远打歪的事，真是不亏……季娇娇一口气能玩八个高扬。 一旁，时不时瞥一眼苏时酒的顾殊钧，猝不及防看到聊天框内的这话，脸瞬间就黑了。 哥哥？ 谁哥？ 不过顾殊钧并未直接出声，而是等着看苏时酒怎么回复对方。 然而…… 三十秒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眼看着要过两分钟了！ “……你怎么还不回？” 顾殊钧阴恻恻问。 第514章 你在犹豫什么? “你在犹豫什么？” 顾殊钧面色不虞。 他坐在苏时酒身侧，眼睛盯着爱人的手机界面，恨不得在上面盯出一个洞来，更恨不得直接抢过苏时酒的手机，主动回复对方一个“滚”字。 苏时酒低垂眼睫：“没想好怎么回。” 他平日里总是冷冷淡淡的，回复消息向来喜欢简洁明了，几乎没有故意阴阳怪气过别人，如今面对季娇娇的这句话，苏时酒愣是想不出什么回复，能让对方狠狠哽住。 “我想好了，我帮你回。”顾殊钧伸手。 肉眼可见的，顾殊钧蠢蠢欲动。 苏时酒想也知道，顾殊钧回复的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他将手机递给对方。 顾殊钧按下语音键，声音中带着丝漫不经心，与明显的嘲讽：“嗯？你说酒酒喜欢你哥？是图你哥穷，图你哥丑，还是图你哥私生子啊？” 苏时酒：“。” 高嘉远如今在江城势头正足，带领的高家旗下公司屡战屡捷，已经成了江城炙手可热的新秀，若是一般人说他穷，指不定还要被反过来说是在酸，毕竟高嘉远如今的收益可不低，但如果这话是顾殊钧说……谁能比得过顾殊钧有钱啊！？ 至于丑…… 高嘉远真不丑，算是个黑皮大帅哥，至少也是7分水平。 但如果这话又是顾殊钧说…… 苏时酒看了看顾殊钧混血的脸，一时间沉默了。 显然，沉默的不止苏时酒一个人，季娇娇又双叒叕沉默了。 都已经凌晨三点多，就在苏时酒以为对方不会回复后，突然，季娇娇也发了一条语音来。 “你别胡说！” 从声音中听得出来，季娇娇应该是有些醉了。 她声音显得很急，“我哥才不是什么私生子呢！当初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小姨是被小三了，她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高于安那个贱人有老婆！要是知道的话，她长得那么好看，找谁不行，又怎么可能会发生后来那些破事？” “至于她后来怀孕为什么不打掉孩子——” “她身体不好，却很喜欢小孩子，如果打掉，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她能怎么办！？啊？你说她能怎么办！！！” 话说到后面，季娇娇声音哽咽崩溃，在卧室内尤为刺耳。 苏时酒蹙眉。 顾殊钧再次按语音键：“我说的是你哥又不是你，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说罢，他直接将苏时酒的手机关机，放置床头，又去关小夜灯，之后找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轻轻绕过苏时酒腰上的青紫处，揽着苏时酒，嘟囔道，“这都几点了，真当所有人都像她一样那么能熬夜？不要命啦？咱们不跟她比，快睡吧。” 苏时酒：“。” 虽然但是，是谁当初一天就睡四五个小时？ 比能熬，谁能熬得过你啊？ 不过苏时酒确实很困了。 黑暗的房间，和身后清浅的如同催眠曲般有规律的呼吸，以及轻轻搭在身上的手臂，都让苏时酒的心再沉静安稳不过。 有那么一瞬间，苏时酒甚至生出了，只要在顾殊钧怀里，那他什么危险都不会遇到，永远都不用害怕的感觉，而在此之前，能给苏时酒这种感觉的，只有……警察局和人民警察。 曾经的苏时酒以为，没有了姥姥姥爷，未来的生活他会艰难困苦地一个人走完，但此时却有了真心想要，也能够托付的人。 苏时酒小心翼翼翻了个身，将脸埋进顾殊钧怀里。 * 苏时酒第二天睁眼的时候，躺在他身侧的顾殊钧正撑着身体，看他的腰；洗漱刷牙的时候，站在一侧的顾殊钧顺势掀起睡衣，看他的腰；等收拾完下楼吃完早餐，准备去上班时，站在玄关处，顾殊钧换好鞋，撩起苏时酒的衬衫衣摆，看他的腰。 苏时酒：“……就这一会儿时间，消不下去。” 顾殊钧问：“那还疼吗？” 苏时酒一手捏了捏，感受了下：“还有点。” 顾殊钧登时嫌弃道：“什么破药。” 苏时酒：“……已经好多了。” 顾殊钧：“午休我去找你。” 苏时酒：“？” 顾殊钧言简意赅解释：“抹药。” 苏时酒本想说，他自己就可以，如果实在不方便，程拓也在警局，到时候让他帮下忙就好，但想到顾殊钧在这方面的占有欲，最后还是没开口，点头道：“那中午一起吃饭。” 他补充道，“和程拓一起。” 顾殊钧一顿。 但想到程拓是苏时酒最好的朋友，只能回：“……行吧。” 两人约定好，各自去上班。 按照相关规定，本来程拓应该由警方与民政部门配合，前往救助管理机构提供的临时庇护所，但因为此案性质特殊，刘青锋主动申请，把程拓留在了局里，找人把其中一间会议室，改成了临时的住所，虽然条件比较恶劣，但该有的基本都有。 因此，苏时酒一到警局，就看到精神抖擞的程拓，正在他的工位上坐着。 “早啊。”程拓嘿嘿一笑，“有没有一种当初在大学，我先到教室占座的感觉？” 苏时酒低笑一声：“那时候可都是我去占座的。” ——程拓大学期间入了学生会，要么是早8起不来，磨蹭到最后一秒钟才下床，要么得去学生会站岗或是跑活动，基本每次都是跟老师一起踏入教室的，可没什么提前去教室占座的机会。每每都是苏时酒提前出门去食堂给程拓带饭，再去占座。 程拓摆摆手：“嗐，都一样。” 他殷勤地拿起苏时酒桌子上的水杯，去给苏时酒倒水，“您喝。” 苏时酒：“……” 这求人办事的嘴脸就是不一样哈。 “也不一定……” “我知道我知道。”程拓挤眉弄眼。 上午，刘队带着人去审之前堵程拓的持枪罪犯，临近中午，程拓偷偷摸摸戳苏时酒的手臂：“今天阿姨会来吗？” 他“吸溜”了声，“馋了。” 苏时酒莞尔：“阿姨不会来。” 程拓“啊”了声，瘫倒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苏时酒：“但顾殊钧会来。” 程拓：“？” 程拓瞬间坐直身体，“啊？” 第515章 糯米团子好吃吗? “啊？他亲自来啊？”程拓表情扭捏，“那多不好意思……” 苏时酒莞尔：“你跟他正常相处就行。实在介意，咱们就把午饭分成两份，分开吃。” 程拓想了想，总觉得这样有点不太尊重人：“还是算了。” 他握拳，“我会努力克服面对你老公时的紧张情绪的！” 苏时酒：“……” 苏时酒忍不住开口，“你不是金牌销售吗？面对的有钱人应该很多才对，怎么遇到顾殊钧就变得这么拘谨了？” 唔，总不能因为顾殊钧和他的关系吧？ 闻言，程拓幽幽道：“你也知道的，我以前是很e很开朗的一个人，结果这个破班，越上，见识的人越多，就越想自闭……” “就上个月，我还个事。” “一对情侣来买房，男方是我熟客，女方怀孕了，俩人准备扯结婚证，男方一高兴，主动说要给女方买套房子，谁知在我这里看好房后，男方转头拐回来说，他给我十万，让我帮他说几句假话，回头他再去办个假证，假装这个房子已经买了，等孩子生下来就告知真相。” “如果女的愿意忍，那他会给女方买套房子，之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如果不愿意，还吵着闹着要离婚，那就证明女方是拜金女，他会找人对外说他的那地方受了伤，以后不孕不育，未来只会有这么一个孩子，法院会酌情把孩子判给男方。” 程拓无语道：“明明女方也没开口要房子，是他主动说的，而且那个男的根本不缺钱，房子有很多，之前我跟他一直搭着线，就是因为卖了他足足三套房，你也知道，江城这地方，寸土寸金的，房子动辄几百万，他眼睛眨都不眨，而且只是让我跟女方说几句谎话，就能随手掏出来十万。他之所以这么搞，是因为他不想跟一个拜金女在一起，怕人家图他的钱。” 苏时酒：“……” “你说说。”程拓一脸无奈，“明明这件事最开始就是他主动提出的。” 苏时酒拍拍程拓的肩膀：“别想那么多。” 程拓：“我懂。” 之前程拓还觉得那个买了三套房的男人能处。 毕竟平时喝酒吃饭时，他都表现的十分仗义，没想到在爱情观上竟然是这样的……让程拓不能苟同，而且肉眼可见的，对方有钱有势，程拓要是帮了女方被他知道，一定会受到打压，虽说苏时酒一定会帮他，但行走江湖，能不树敌就不树敌。 ——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惹到一个不要命的神经病呢？ 紧张又刺激的中午，终于在程拓的肚子发出第一声啼鸣后到来。 程拓打了份饭，坐在警局食堂内，看着对面的顾殊钧，表情扭捏道：“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你这么大老远送饭来。” 顾殊钧：“你是酒酒最好的朋友，应该的。” 程拓：“？” 他忍不住多瞧顾殊钧一眼。 草，因为他是苏时酒最好的朋友，所以顾殊钧这个首富给他带饭，也是应该的？呜呜呜，这话听着怎么如此让人感动！ 果然。 就算是有钱人，和有钱人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程拓顿时从容不少。 顾殊钧这次拎来的午餐十分丰盛，他亲自动手，摆出来足足五菜一汤，且分量不小，应该是特意叮嘱过阿姨餐桌上程拓，因此做的好几道菜，都是程拓喜欢吃的。 活脱脱一个怕苏时酒的“娘家人”背地里吹枕头风，因此对这位“娘家人”非常好的模样…… “咳咳，那我就不客气了。” 程拓搓搓手，等苏时酒和顾殊钧先动筷后，当即大快朵颐起来。 阿姨这次做的是湘菜。 腌制好的鸡腿肉被煎成两面金黄，看起来色泽油亮，浓郁的鱼香汁淋在上面，香气扑鼻，再加上肉眼可见的红椒和青椒，起来就知道十分下饭。 除此之外，还有百搭的辣椒炒肉，肉嫩椒香，香辣可口，一口下去就着米饭刚刚好，程拓也对这道菜十分情有独钟，愣是下了小半碗的米饭。 “还好食堂这边米饭不限量供应。”程拓小声说。 苏时酒失笑出声。 他用公筷给程拓夹腊味合蒸里的鸡腿：“多吃点。” 程拓：“好好好。” 苏时酒不爱吃动物的肠子，所以这道菜更多的都是腊肉、腊鸡腿和一些蔬菜等组合而成，腊香很是浓重，咸甜适口，也很合程拓的口味。 程拓竖起大拇指：“阿姨太牛了！！！” 苏时酒：“阿姨还说，下次你来，她给你做口味蛇。” 程拓：“蛇！？” “嗯，还有东安鸡，也是湘菜中的名菜。” “天哪，那我岂不是有口福了！” 两人边吃边闲聊着，刚往嘴巴里塞了个团子的苏时酒敏锐发现，坐在身旁的某个人，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声了。 他一顿，悄悄抬眸看顾殊钧，便见后者正用充满怨念的眼眸看着他。 苏时酒：“……” “酒酒，糯米团子好吃吗？”顾殊钧问。 团子甚至还在苏时酒的嘴巴里，塞在一侧，那边的脸颊都微微鼓起来，他闻言眨眨眼，一手掩唇，小声说：“我觉得挺好吃的，你可以尝尝。” 阿姨的手艺确实没得说。 顾殊钧并不动筷，只是反问：“是吗？” 苏时酒：“……” 哦。 懂了。 苏时酒将筷子放下，正要去拿旁边的公筷，就听耳边传来顾殊钧的一声冷哼，苏时酒有点无语，又有点无奈，哭笑不得扫对方一眼，重新拿起自己的筷子，大大方方给顾殊钧夹了块糯米团子：“来，你好好品鉴一下阿姨的手艺。” 顾殊钧冲着糯米团努努嘴。 立刻理解到顾殊钧意思的苏时酒：“……” 啧。 周围这么多人……万一被看见…… 苏时酒筷子上还夹着糯米团子，忍不住心头叹气——顾殊钧的醋味儿也太大了，整个食堂都闻到了，不过毕竟是自己的老公，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一想到待会要做的事，他心跳有些加速，只好微微低着头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假装不在意地将筷子往前伸了伸。 顾殊钧神色自然，好似两人经常做这种事。 他张嘴含住苏时酒筷子上的糯米团，却并不立刻咬掉，舌头在筷子上微微一卷，轻舔了下，眼眸直勾勾的看着苏时酒，直到后者耳廓充血变红，脑袋也往下埋，似乎恨不得直接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才心满意足地挪开，品了品：“味道确实不错。” 苏时酒：“……嗯。” 对面，程拓：“？” so。 我也是你们y中的一环！？ 第516章 做法 吃过饭，苏时酒找了间空会议室。 他探出一颗脑袋往里看，见没人，立刻闪身进入，并压低声音，催促始终不紧不慢跟在自己身后的顾殊钧：“快进来！” 顾殊钧挑眉。 他没有任何在警局内干“坏事”的自觉，依然闲庭信步，只每一步的步子迈得相对大了些，走到门口后，手臂被苏时酒一拽，进入会议室。 下一秒，会议室的大门被紧紧关闭。 顾殊钧喉结滚动：“酒酒，你有没有觉得，你这样，好像是在跟我偷情啊？” 苏时酒：“……难道不是？” 顾殊钧闷笑一声，揽过苏时酒的肩膀，他双臂稍微一用力，托着苏时酒的腋下，准备将人抱到会议桌上，不过下一秒，苏时酒就挣扎了下：“别。” 他轻咳一声，警告道，“这里可是警局，这张桌子也是警局的会议桌。” 顾殊钧：“怎么，警局的高贵些？” “是啊。”苏时酒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这是亵渎。” 顾殊钧：“……你真的。” 顾殊钧都快被苏时酒气笑了，感觉苏时酒真是红的要命，他掀开苏时酒的衬衫，“还好我从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不然你肯定不给我当老婆了。” 苏时酒想了想：“确实。” 顾殊钧：“……” 顾殊钧不高兴地说，“那我跟你可不一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 苏时酒：“。” 苏时酒抿了下唇，低垂眼睫：“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情话的啊？” “什么情话。”顾殊钧回，“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 苏时酒：又来了又来了。 这谁能招架得住？ 苏时酒没回，好在顾殊钧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后者将活络油打开放在一边，单膝跪地，仔细观察青紫处：“好像轻了点。”他面色不虞，“但也只有一点点。” 苏时酒道：“正常被撞伤后的青紫也要一两周才能好呢，这才一天过去，能轻点已经不错了。” 顾殊钧轻哼一声。 苏时酒催促道：“快抹药吧。” 话音落，苏时酒只觉得皮肤上传来阵阵呼出的温热气息，下一秒，一片柔软落在他的腰上，他一愣，扭头看去，耳廓瞬间红了。 “你……”苏时酒后背肌肉绷紧了些，“你干什么。” 顾殊钧：“在做法。” 苏时酒：“？” 顾殊钧：“做法让它快点好起来。” 苏时酒闷笑出声。 要是做法能有用，医院早就破产了。 何况谁家做法是……是在上面亲来亲去的呀？ 顾殊钧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回答很离谱，他唇角扬起笑，伸手去摸活络油，又重复了昨天晚上的操作，等全部擦完，他才慢条斯理起身，用湿纸巾擦手。 “今晚下班等等我，我来接你。” “好。” 警局的午休时间并不长，具体要看情况，比如今天刚过下午一点半，刘队就说要出任务，打算带着众人伪装成便衣，去摸赖良才的位置。 “他目前的工作是高嘉远的司机，行动都是有迹可循的，直接去跟高嘉远就行，我亲自带队，大家听指挥，小心谨慎，别被发现端倪。” 刘青锋开口，之后点名道，“王姐在队里找个人，跟你一起去程拓之前提供的ip地址附近问问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王姐应一声，目光在周围巡视一圈，最后落在苏时酒身上：“就十九呗，他长得好看，容易跟周围的那些邻居搭话。” 李洋轻轻撞了下苏时酒的肩膀，笑嘻嘻道：“很难说不是在出卖色相啊。” 苏时酒：“。” “不对……”他突然反应过来，“原来王姐挑队友竟然是看颜值的吗？那之前王姐出任务从来不叫我是几个意思！？” 众人登时发出善意的笑。 王姐理直气壮：“你是刘队的徒弟，谁敢喊你啊！” 众人吵吵嚷嚷，兵分两路。 刘青锋带着李洋等人去跟赖良才开的车，苏时酒则跟着王姐来到目标小区。 “姐，聊着呢？我跟你们打听个人呗，就住这一块的。” 很快，王姐找到目标人物，笑眯眯凑上去搭话。 苏时酒乖乖地亦步亦趋跟上。 被搭讪的人是位大娘，约五十岁的年纪，原本正和旁边两人眉飞色舞地唠家长里短，三人中间还放着一袋瓜子，闻言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带着点狐疑。 王姐显然是熟手了，见大娘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立刻继续道：“那人叫赖良才，长得高高胖胖的，五大三粗，看起来得有两百多斤，很敦实，嘴唇上面还有颗黑痣……” 王姐比划着。 大娘很警惕：“你们谁啊？找他干什么啊？” 王姐与苏时酒对视一眼，笑道：“我们俩是社区的工作人员。” 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张工作证来，在众人面前晃了下，紧接着叹气道，“你们是不知道，今天上午，我和这弟弟正值班呢，有个小妹挺着个大肚子来我们社区，就是为了这个赖良才！说是两人之前谈朋友，本来关系处得好好的，都要谈婚论嫁了，结果她不小心怀孕了后，联系方式竟然都被对方拉黑，找不到这么个人了！” 苏时酒：“？” 啊？这什么剧本？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没说啊！ 再看一旁，王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苏时酒一顿，也跟着唉声叹气。 “……啊？真的假的？” 那大娘闻言眼睛瞪圆了，像是没想到这个时代还会发生这种事，瓜子都不嗑了。 “对。”苏时酒顶着那张出色到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且认为长成这样，绝对不会说谎的脸，无奈耸肩，“那个赖良才可能是个惯犯，对自己的隐私保护的挺好，妹妹也不知道赖良才的具体家庭地址，只说了个大概位置，我们就先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要是各位姐姐们知道那个叫赖良才的渣男在哪儿，能帮忙提供一下吗？” 他补充道，“哦对了，我们也怕这个渣男听到风声后直接跑了，所以拜托各位姐姐们在问的时候，先别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王姐上了年纪，喊三位大娘一声“姐姐”很正常。 可苏时酒脸嫩，瞧着就像是在校大学生，这么年轻，还喊她们“姐姐”，简直不要太乖。 谁不喜欢好看的人说好听的话呢？ 大娘立刻心花怒放。 “好好好，我们懂得的，结果不会别人知道。” “对对，天知地知，你知我们知！说起来，小伙子你多大啊，还喊我姐姐？多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哈，你们说的这个赖良才，我之前没听说过，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嘛，都比较……那个形容词怎么说的来着？哦对，比较宅，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们问一下。” 大娘自豪地拿出手机。 一旁的小姐妹乐呵呵道：“放心放心，我们红姐跟物业关系好着呢，你们又是社区来的，铁定能帮忙问到！” 第517章 胆小鬼 “那麻烦姐姐了。”苏时酒主动道谢，“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三名大娘闻言，越看越觉得这个小伙子能处。 红姐已经联系到物业。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嗳”了一声，走到旁边跟对方寒暄起来。 另一人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上下打量着苏时酒，却并未直接开口说什么，而是转头先问王姐社区这边条件怎么样，每个月工资多少，有没有五险一金等。 王姐虽然是刑警大队的，但对这些都有大致了解，因此对答如流，至于某些不太清楚的，或者不方便说的，就直接一个“保密合同”搪塞过去。 她得到答案后，表情满意，非常自然地转头问苏时酒：“小伙子呢？看起来长得挺高，今年多大了啊？有女朋友了没啊？” 苏时酒都已经快习惯被问热心人问这些。 他一一回答。 一听说苏时酒刚刚毕业一年多的年纪，以及他目前已婚的事实，大娘顿时目露可惜：“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刚毕业就结婚了呢？” “嗐，现在的孩子都这样。” 另一个大娘开口，“谁也不是傻子。长相好，性格好，工作还稳定，这样的男孩子哪里去找嘛？肯定只要谈了就不会放手，都被早早定下。” 王姐揶揄道：“可不呢，确实是谈了就不会放手，这不，今天中午他媳妇儿还来我们那，自带饭盒，陪他一起吃饭呢。” 苏时酒：“……” 怎么突然就聊起顾殊钧了。 苏时酒的脸瞬间染上绯色，抿着唇不好意思说话了。 “哈哈哈，年轻人就是脸皮薄。”大娘笑道。 几人聊着，红姐回来了：“刚刚打电话时就听你们笑得最开心！”她看向王姐和苏时酒，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有了有了！前两年不是疫情比较严重？那时候物业挨家挨户做了统计，所以还真让我姐妹找着了这么个人，据说一直都是独居。” “而且我小姐妹对那个男的印象还挺深呢。” “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家里乱糟糟的简直不成样子，一开门，一股子奇奇怪怪的味道，当时戴着口罩都能闻得到，就连他身上都有！所以每次见他出门，我的小姐妹都很注意，毕竟那男的好像在给什么人当司机，按理说不应该这么不讲卫生，人家领导肯定不愿意的么！后来才发现，他一出门，身上就喷香水，所以印象巨深！” 王姐和苏时酒对视一眼。 ——房间中的异味，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可能是因为长期吸毒导致的。 而且万万没想到，他们只是根据龚信提供的就近的ip地址，在地图上选择了附近有名的一个小区，竟然误打误撞，正正好就是现在刘伍租房居住的小区！ 这也太幸运了吧？ 有种连老天爷都在照顾他们的感觉。 “等会儿，我让物业的姐妹过来了。” 王姐笑着开口：“红姐，您真是帮了大忙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不如这样，您留个电话，回头社区这边给您送小礼品。” “啊？那多不好意思啊……” “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互通过联系方式，物业也来了。 王姐便与红姐等人告别，转而去跟物业这边的人交涉，众人赶去物业办公室的中途，王姐忍不住多看苏时酒两眼。 “行啊你小子，挺上道的。” 王姐掩唇笑，压低了声音说，“怪不得是能做调查记者的人，真有模有样的。” 苏时酒：“。” 苏时酒被调侃的有些羞赧，“姐，你别揶揄我了，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还是提前商量一下比较好，万一对不上多尴尬。” “好好好。”王姐连连点头，表情欣慰。 她回道，“其实我来之前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刚刚那是正巧儿赶上，就那么说了，还是你机灵，补上‘怕渣男跑了，所以先不要说出去’这一理由。” 虽然王姐早先也想好了怎么打补丁，但苏时酒竟然能主动话赶话地给补上，打了一个助攻，确实让王姐心生好感。 只可惜这好孩子，竟然有那种顶级拖后腿的家长…… 说句不好听的，还不如年纪轻轻父母双亡呢。 王姐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真挺喜欢这小伙子，好在苏时酒的三观没有被父母拖累，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此才干了调查记者这一行…… 不然万一被磋磨了，就可惜了。 众人一进入物业办公室，找到能说得上话的经理，王姐便亮明自己警察的身份，以及物业这边需要配合的内容。 经理一愣：“没想到我们小区还有这样的人！？我们绝不姑息！” 苏时酒则坐在物业办公室门口，给刘队打电话。 “找到了？”刘青锋声音中带着笑意，“我就知道你们行。我们这边一直在跟着刘伍……” 突然，刘青锋语气一变，“根据规划出来的路线图，他很可能要回家一趟。各部门注意。” 苏时酒猛然起身。 * 刘伍开着豪车往租房的小区去，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他妈的，要不是给的钱足够多，谁特么在你手底下做事？也不知道整天摆着个脸子给谁看……” “草！” “早晚把你一枪给崩了！” “特么的……” ——当初刘伍干雇佣兵，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危险活计，还因此染上了某些劣习，后来年纪越大，就越怕死，所以动了回国的念头。 跟上一家联系上，对刘伍而言纯属巧合，但确实是打瞌睡来了枕头，为此，他甚至愿意改名字，改成一个那个什么破“赖良才”。 反正名字么，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可如今辗转到了这个高嘉远的手底下做事，给刘伍的感觉就完全不同，甚至因为他的那些小癖好，直接被高嘉远给拿捏了。 这不，今天只是他趁着高嘉远没用车的空档，实在馋，在车里抽了点叶子而已，高嘉远竟然大发雷霆，还说让他立刻开车回家，今天用不着他了…… 呵。 明明自己干的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干净买卖，还好意思数落他！？何况一般这种豪车，除非是每天晚上查酒驾，不然警察也不会特意拦下来单独查的好吗？ 怕什么啊？ 真是个胆小鬼。 刘伍心中愤愤不平。 谁知开车回家的路上也不顺。 路过的每个路口，都特么是红灯也就不说了，进了小区，竟然还有三个在门口纳凉的大妈对着他指指点点，露出嫌恶的表情，真是—— 刘伍阴沉着脸。 早先年他在国外单手压ak，搞人命游戏的时候，这些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他手指微微动了动，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掐住那几个嚼舌根婆子的脖子，只需要他手微微一用力，肯定就能掐断…… 第518章 准备抓捕 走到楼底下，刘伍点上一根烟抽起来。 刚抽了两口，两名女性边交谈边走过来。 刘伍眼神淡漠，转过头看了眼，发现其中一人是物业的工作人员，当初做普查时，还是她亲自敲门做的统计，因为长得好看，穿着打扮又很有范，当时刘伍多看了两眼，所以他有点印象。 至于另一人…… 嘴角带着笑，瞧着慈眉善目的，之前没见过，可能是新过来租房的或是户主。 刘伍没太在意，只用露骨的眼神扫过两人的身材，开始在心底做起评判来——除了拿枪，他最会的，就是给一个女人的脸蛋和身材打分。 正巧，电梯回到一楼，打开。 刘伍叼着烟，率先大大咧咧走进去，他主动按住开门键，却见两人脚步都停住没动，显然不太愿意跟他乘坐同一台电梯。 刘伍眉梢动了动，面上冷意更盛，从鼻腔中冷冷哼出一声：“妈的。” ——他难得发善心，谁知这两个女人竟然不进？ 真是不识好歹。 刘伍当即狠戳关门键，“啪啪啪”的声音在整个楼道里非常响。 等电梯门合上，王姐依然没动。 她目光落在电梯逐渐上升的数字上，见停留在了数字“7”上，拿出手机，慢条斯理给刘队发了条消息：「确认过了，消息都对，有香水都盖不住的味道。」 一旁，跟在王姐身边的物业正是之前红姐喊来的小姐妹。 她并不清楚王姐的真实身份，见状好奇问：“怎么了？刚刚那个不就是你们之前要找的赖良才？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打招呼？” 她刚刚看到赖良才，正准备介绍呢，谁知王姐一把拉住了他。 “不用。”王姐微微一笑，“刚刚只有我们两个女人，而他那种性格，真被戳破真相，不知道会怎么暴跳如雷，感觉不太安全，不如等我的同事过来再说。” 她想到刚刚刘伍的行径，尤其是那种审视的目光，不悦地撇撇嘴，“果然素质不怎么样，电梯里还抽烟，也不怕烟雾报警器报警。” 物业的小姐妹深有同感：“确实，而且你都不知道，他屋里更乱……” 楼上。 刘伍打开门，愤怒的将堵在门口的一堆杂物一脚踢开，他哼哧哼哧喘着气，目光落在床头柜的抽屉上，过了会，拿出手机给一个人打电话：“现在，来我家。” “嗯，就现在。” “开会？我管你什么开会，你个贱人，要是现在不来，以后你的货都没了，求着我都不会再给你，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凶狠地撂下这句话，刘伍心中那一口郁结的气终于吐了出来。 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出现。 现在刘伍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一个能给他出气的沙包从公司赶过来。 他点燃一根烟，继续抽着。 十几分钟，应该足够对方过来。 刘伍抽完一支烟，去洗了个只有五分钟的战斗澡，之后来到床头，将等会儿需要的各种道具都摆放好，时刻准备着。 做完这一切，刘伍惬意地躺下。 * 刘队等人的车之前就跟在刘伍的车后，始终不远不近缀着，因此抵达小区内的速度非常快，之后与苏时酒等人汇合，便开始忙碌起来——刘伍毕竟是干佣兵的，手中肯定藏着枪，为了小区居民的安危，由王姐等人守着楼，另一小队人则跟物业那边相互配合，用即将在小区内进行大规模喷洒农药以及消毒等理由，要求小区绿化带聊天的人们都赶紧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大约半个小时后，外面基本清场完毕，刘青锋正带着人准备去围了大楼，突然见楼下有一位来回踱步，脸色苍白瘦削的女子。 “等等。”刘队压低声音。 跟在后面的几位精英顿时藏在影影绰绰的竹林小道中，安静地观察着那名女子。 苏时酒见状，心中感慨——之前会在办公室内插科打诨的警察们，在出任务时，也变得如此训练有素与英明神武。 这，就是始终坚守维护社会治安、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华夏警察。 苏时酒站在人群侧边的位置，也跟着看向那女人。 那女人虽然年轻，但穿着打扮非常成熟，身体不正常的瘦，目测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却只有八十多斤般，骨头都突出来，显得整个人面向有点刻薄。 她焦虑地在楼下来回踱步，时不时转头看一眼楼层，像是在做什么决定，如金鱼般突出来的眼睛中满是绝望与决绝，而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甚至都没有往刘青锋等人所在的小竹林看一眼——只要看了，就会发现周围并不只她一人。 苏时酒见状心头一跳。 他莫名有种感觉——快，去抓住她。 苏时酒一顿，脚步下意识挪动，下一刻，却被刘青锋紧紧攥住手臂。 “你干什么？”刘队压低声音。 苏时酒眯起眼：“我总觉得那个女人的状态——” 话还没说完，那名女子已经下定决心往里面走，在场的刑警们都训练有素，遇到各种突发状况也丝毫不慌，继续有条不紊地就位。 临上楼前，刘青锋转头对苏时酒叮嘱：“你身上没穿防弹衣，就别上去了。” 他说完一顿，“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那个女的怎么了？” 苏时酒欲言又止：“……没。” 他突然想到什么，快步走进大楼，看向楼梯旁的显示器，上面的数字赫然停留在7，正巧是刘伍居住的那一层，他心中“咚咚咚”跳，正准备转头跟刘青锋说这件事，便见刘青锋正站在他身侧，眉头紧蹙，面色严肃。 刘青锋伸手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转身往外走：“各单位注意——目标人物家中很可能多出一名女子，或许会成为人质。” “……王姐，把物业那位带过来。” “如果对方没有开门，就按照之前，强行破门，爆破组呢？嗯，我知道。”刘青锋声音冷戾，“后续出任何问题，我刘青锋全权担责。” 天哪。 简直太！帅！了！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打算将这句话狠狠写进稿子里。 第519章 我已经在地狱 刘晨燕手指悬在空中。 她抿了下唇，呼吸变得悠远，几乎能想象到，进入这扇门后，她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再想到她独自承受了那么久，终于在生日的那天精神崩溃，将一切都告诉了一直对她很关爱的男友，原以为自己会得到温柔的宽慰与真正的来自爱人的救赎，可谁知—— 谁知男朋友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并质问道：“所以你这么瘦，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厌食症，治治就能好，而是因为前两年出去喝酒，被人骗着吸了毒？哦，原来这才你当初说不要彩礼，认为爱情是两个人互相扶持的真实原因啊！？” “呵呵，你怎么这么贱？” “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难道还想让我安慰你？要不是当初你去酒吧，怎么可能会染上这个？谁家的好女孩会去酒吧那种地方啊？” “而且谁知道你究竟是被骗的，还是现在想找个老实男人结婚编造的谎话……” “竟然骗我这么久，还想跟我结婚！？你做梦去吧！我们现在就分手！对了，把我之前给你花的钱都还给我，不然我就起诉你，你等着去坐牢吧！” 男友脸上惯有的温柔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刘晨燕已经快想不起自己当时的表情了。 是愤怒？ 是惊慌？ 不，其实是茫然…… 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只像是个傻子一样，呆愣愣看着自以为了解的爱人，在顷刻间，从一位顶顶温柔的人类，变成一只会嚎叫吃人的棕熊。 那一刻，刘晨燕信念都崩塌了。 至于今天…… 她眼神逐渐变得冷静，最后转为空洞。 作为赖良才的发泄对象，刘晨燕清楚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最放松，最没有警惕…… ——当初是喝酒醉的赖良才强行从隔壁桌过来，端着酒逼她喝，拉她下地狱，那如今，就别怪她也直接拉着对方下地狱了。 刘晨燕按下门铃，在回了国之后，身材就愈发肥硕的男人的连声抱怨声中，她说：“对不起，跟老板大吵了一架，所以才来晚了。不过还好。”刘晨燕捋了下自己的头发，努力扬起一个笑，“不过他炒了我鱿鱼，以后我都不用去了，专心伺候您。” 刘晨燕眼中的赖良才，也就是刘伍，闻言挑了下眉，冷冷道：“你早就该辞职了，伺候好我才是你的专职，懂吗？” 一时间。 早先年因为家境不好，身上没钱，处处受人冷脸的自卑与总是被人无视的积怨，在面前这个瘦小女人的身上，通通得到了补偿。 刘伍甚至动了真的把刘晨燕养在家里的心思。 反正一个小雀而已，花不了多少钱。 刘晨燕应一声。 她看着率先转身的赖良才，眸中闪过精光，缓缓步入梦魇之门。 想象中的拳打脚踢，在门关上的瞬间如约到来，刘晨燕身体蜷缩成一团，如当年还在母亲的肚子里那般，始终闷不吭声。 “草，骨头真硌人！你平时是不是没怎么吃饭？以后多吃点。” 赖良才嘟嘟囔囔说着，似是非常不爽，“妈的，你今天怎么不叫了？”他专往刘晨燕的肚子和小腹踹，以往这种时候，刘晨燕都会哭喊着求他，会一直躲，今天却见后者始终没有什么反应，他皱了皱眉头，又骂，“草，真特么没意思……” 刘晨燕没说话，只木然抬眸，看了对方一眼。 ——瞧，人就是这么贱，不反抗了，他反而觉得没意思了。而且多好笑啊，因为身上骨头硌，让对方打的不舒服了，所以才让她多吃点饭…… 接下来的一套流程，刘晨燕都非常清楚。 她假意逢迎，但吸食了毒品后，很快，连她的大脑也跟着变得亢奋，眼前仿若出现万花筒，她一方面昏昏沉沉，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再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 在如登极乐时，刘晨燕在枕头下面，抽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刀。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刘晨燕尖叫着，握着刀柄，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锋利的刀锋并未直接刺入人体，而是精准朝着男人那二两肉去，不过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刘晨燕的刀歪了点，尖刀没入了对方的小腹。 常年的佣兵生涯，让刘伍对危险反应迅速，但他自从回了国就疏于锻炼，只靠着人刀马大充场面，当然，原本这样的他，对付一个小女生是很够看的，可惜他正处于放松期间，又痛的周身都没了力气，连看刘晨燕，都出现了重影。 何况。 刘晨燕握着刀的手非常紧，虎口泛白，力道大到连赖良才试图去抢，都抢夺不过去。 她木着一张脸，心情再平静不过，突然心想，杀人而已，似乎和切猪肉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杀猪不需要下地狱，而杀人需要。 刘晨燕知道怎么样能让人快点死。 她拔出刀，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溅出来，浇灌了整张床铺，原本洁白的床单被濡湿成了深红色，下一秒，在赖良才痛到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刀已经再次刺入。 这一次，又歪了。 鼻尖全是血腥气，刘晨燕甚至有些恍惚，脑海中回想起自己这一生，当初年少时，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结局。 ……等看着赖良才死了，她就自杀。 “……啊啊啊啊，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我叫你姑奶奶。” 一刀又一刀，那二两肉掉落在一旁，原本山峰、棕熊一样的男人，从最开始的暴跳如雷，到后面因为疼痛而蜷缩，到此时毫无形象地跪地求饶。 “看呐。” 刘晨燕说，“多么像当初你打我时，我求你的模样。” 望着赖良才惊恐的表情，凄惨的嚎叫，刘晨燕突然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恐惧，扭曲，像石子落入平静的湖泊…… 整个世界变成红色。 “下地狱吧。” 刘晨燕满足地笑，“我已经在地狱，你凭什么活着？” 她纤瘦的身材摇摇晃晃，却最终从床上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去追想要逃跑的赖良才，发疯一般在对方的身上扎刺，直到对方没了声息。 刘晨燕松了口气，她身上已经全是血红色，整个人脱力，手中一直紧握着的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她摔倒在地，靠在床边上，剧烈地喘息着。 就在这时—— “叮咚”门铃响了。 一道柔和的女声传来：“您好，物业。” 第520章 连我也是如此 “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证明在持刀伤人之前，确实遭受过暴力行为。感觉她遭受过什么刺激，精神有点不太正常，但之前没有过相关就诊记录。” “刘伍呢？” “他就比较惨了，身中八刀，分别是小腹两刀，肩膀三刀，后背两刀，目前失血过多正在抢救，最重要的是，咳咳，那地方都被切下来了……” 李洋说着，五官扭曲到一起，身体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小声，“虽然我知道他活该，但看到当时的案发现场，还是感觉幻肢一痛。” “你小子……尿检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出来了，两人都呈阳性，确定吸毒事实。” 李洋看了眼消息，“目前女方已经被重新带回警局，那边值班的是吴哥，说经由刘晨燕自述，她当年是被刘伍逼迫吸毒，本来想报警，但被刘伍威胁，因为看到了刘伍家里有枪，知道对方什么都干得出来，害怕不敢报警，并因此长期遭受刘伍的暴力x行为，这次终于受不了，原本打算杀了刘伍后自杀，没想到警察来得这么快……” ……可不快么。 刘晨燕刚动完手，警察就来喊开门查水表了。 在刘晨燕的视角中，他们简直像能预知未来一样，当场就坐在血泊中愣住了。 刘青锋哼了声：“那刘伍呢？还能救回来吗？” 李洋：“目前还在手术中，但我之前问过医生了，说刘伍现在吃得比较胖，脂肪帮忙挡了挡，救回来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他自己接了句，“万万没想到，脂肪还有这功效。” 医院里面人来人往，乱糟糟的。 苏时酒听了几句刘青锋和李洋的对话，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他打了声招呼，默默一个人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翻看手机里刚刚拍摄到的图片，并慢吞吞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记录在备忘录里。 突然，手机震动，苏时酒扫了眼，是顾殊钧打来的。 “还没下班？”熟悉的声音自听筒内传来。 苏时酒一张口，愣是没发出声音，他清了清嗓子，才低低“嗯”了声。 顾殊钧那头没立刻回应。 过了大约两三秒。 “在哪。”顾殊钧问。 苏时酒低垂眼睫，给对方发了个定位。 顾殊钧：“我现在就出发，马上到。” 苏时酒：“……好。” 挂断电话，苏时酒无意识地抠了抠手，再没有什么心思写稿子。 只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顾殊钧就风尘仆仆赶过来，双方碰头后，顾殊钧目光扫过苏时酒全身，见人安安全全的，松了口气：“饿了没，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苏时酒：“不饿。” “但我有点饿了。”顾殊钧问，“你陪我？” 苏时酒抿了下唇：“好。” 顾殊钧牵过苏时酒的手，带着人到刘青锋面前，说了去吃饭的事。 刘青锋摆摆手。 临行前，刘青锋突然说：“对了，我这边找人联系了高嘉远，也就是刘伍的上司。我记得你们认识，你看你们是回避还是？” ——刘伍的亲人虽然目前也能联系到，但他们早就跟刘伍断绝关系，之后几年都没什么来往，正好以此理由，试探一下高嘉远的态度。 苏时酒：“不用回避。” “那你们吃快点，等会儿人到了，我给你发消息。” “行，谢谢刘队。” 刘青锋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笑了笑。 这家医院附近有个环境不错的酒楼，顾殊钧带着苏时酒坐在靠窗位置，一边给苏时酒烫碗筷，一边不经意般问：“今天行动怎么样？” 苏时酒：“……挺好的。除了中间出了些小插曲，最终结果是理想的。” 见顾殊钧始终认真看着自己，像是在等后续，苏时酒补充，“刘队申请了搜查令，本以为要去他租房的地方搜吸毒工具之类，没想到一打开门……”他顿了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将手机打开，翻出之前的备忘录，递给顾殊钧。 顾殊钧接过看了看。 他眉头紧蹙，将手机还回去：“那你呢？刘队当时不是没让你上去，这一切都是听李洋口述的吗？你为什么心情这么低落？” 说话间，顾殊钧表情自然地起身，走到苏时酒身侧。 苏时酒一愣，让开位置。 顾殊钧便坐在了苏时酒旁边的位置。 右手边的体温传来，苏时酒迟疑一瞬，还是小声说了：“……我本来可以阻止她的。” 他长长的眼睫低垂，一只手无意识地抠座椅，将之前在楼下见到过刘晨燕，并敏锐发现对方情绪不对的事情说了，“后来，我从一些零碎的口述中拼凑出的故事的大概。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说，那我觉得她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是当初刘伍逼迫，她不会走上现在这条路。她还年轻，会好好念完大学，毕业后去公司工作，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并跟自己关系很好的男朋友结婚，两个人未来会生一个宝宝……但这一切，都毁在了那个去酒吧玩的夜晚。” 苏时酒说，“普通人的胆小，怯懦，面对诱惑没有强大的意志力这些缺点，我都能理解，毕竟很多人连熬夜玩手机这一点都戒不掉。何况刘晨燕也没有在发生这一切后去报复别人，比如投毒等，她只是在小心翼翼生活。” “如果……” 他说，“如果我当时成功阻止她上楼，她或许不能亲手报仇，但也不会因为故意伤人被抓，曾经逼迫她吸毒的刘伍，依然受到应有的法律的制裁。” “她终于可以好好去戒毒所改正，她还有光明的未来。” 说完，苏时酒有些茫然地抬眸，“甚至我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上天好像在故意苛责她。因为只差那么一点点……” 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 “但同时。”苏时酒说，“我又在想，刘晨燕是个成年人了，她应该为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而且如果人人都像她，因为‘胆小’‘害怕’就不去报警，那不是更助长了那些暴力犯罪的人的威风吗？这也导致原本早就应该被抓的刘伍，愣是又在外面潇洒快活了两年，刘晨燕也遭受对方暴力，受苦了足足两年……” 苏时酒脑子里乱糟糟的，因此说的话也有些乱。 他说：“我原本想呼吁所有的被害者，都在遭受苦难的第一时间，勇敢地站出来，不论是哪一个案件，却又清楚明白，人类的口舌最是厉害，只要她们不是最完美的受害者，只要她们有一丁点儿的污点，都一定会遭受到二次伤害。” “……因为连我自己也是如此。” 苏时酒眼眶瞬间蓄满了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他声音哽咽了些，将头埋进顾殊钧的颈窝处，“我清楚知道，她只是个受害者，却又忍不住不去埋怨刘晨燕为什么不早点报警。” 第521章 开门见山 顾殊钧没立刻回应。 他只是将手臂从苏时酒的肩膀处环过去，大手温柔地轻抚苏时酒的头发，静静等苏时酒将此时的情绪发泄出去。 眼泪濡湿了顾殊钧的肩头。 顾殊钧下颌收紧。 但他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捧着苏时酒的脸，动作轻柔地用指腹给苏时酒擦泪。 过了会。 等苏时酒情绪稍微稳定下来，顾殊钧才开口。 “酒酒。”他声音轻柔低沉，却莫名的有种让人信服的安抚味道，他宽慰说，“你会有这两种矛盾的想法，是人之常情，更不用妄自菲薄——你的思想在斗争，也恰恰证明，你内心是因此而受到煎熬的，你其实是认为受害者有罪论不对的，在我看来这就足够了。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截至今天，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苏时酒抿了下唇，没吭声。 “而且，我不觉得你的想法是错的。” 顾殊钧坦然道，“酒酒，我理解你，你心中埋怨刘晨燕为什么不早点报警，不是觉得刘晨燕受的苦都是她应该的，因为她没报警，而是想到刘伍逍遥法外的这两年里，刘晨燕被暴力对待，以及可能会有的其他受害者出现。你明白吗？你是在因为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而难过，你在本质上，和那些认为受害者有罪论的人，其实是不一样的。” 苏时酒抬眸看顾殊钧。 他长长的眼睫都因为刚刚的情绪突然崩溃而沾上泪，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闪着晶莹的光，微微颤动时，有种说不出的脆弱，让顾殊钧想吻上去。 但现在时机不合适。 顾殊钧喉结微微滚动，见苏时酒似乎好多了，面不改色的继续说：“何况就连我，当初得知你大学期间已经有男朋友了，都忍不住会有一些比较阴暗想法，比如直接把你绑回家，锁在床上，让你哪里都不能去，只能乖乖当我的禁luan……” 苏时酒：“……” 苏时酒一顿，身体慢吞吞坐直了。 他耳廓红了一片，心知顾殊钧说的都是真的，脚趾都忍不住抠地，“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 顾殊钧沉沉一笑。 他又说：“我现在心情也很复杂。” 正抽出纸巾擦脸的苏时酒：“？” 顾殊钧道：“一方面我觉得，你愿意告诉我你的想法，找我分担你的迷茫与难过，是真心地信任我，我非常高兴，但另一方面，我更希望这种会让你哭，让你难过的事能少一点。酒酒，愿你的人生尽是坦途，前程似锦，幸福安康。” 苏时酒眨眨眼。 “我能亲你吗？”顾殊钧问。 苏时酒：“……回家再说。” 医院附近能吃饭的地方，只要价格公道实惠，一般生意不说火爆，也绝对不差，这家装修不错的酒楼就是如此，因此客人络绎不绝。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前后都有客人。 刚刚苏时酒哭，虽然没发出什么声音，却已经惹来不少人暗暗的关注与同情的目光，毕竟不论是苏时酒和顾殊钧，颜值都很高，正巧又是在医院这种特殊的地方，以为是两人身上出了什么重大变故。要是这个时候他们亲在一起…… 老天鹅。 苏时酒简直不敢想。 好在这个时候菜肴被端上来。 苏时酒定睛一看，才发现顾殊钧点的都是他爱吃的，还有两道比较开胃的。 后知后觉的，苏时酒饿了。 原以为自己吃不下饭的苏时酒，这顿却吃得很香。 也是巧，等两人吃饱喝足结账的时候，刘青锋打来电话，言简意赅道：“人来了。” “我们马上回去。”苏时酒应。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往外走。 顾殊钧说：“高嘉远是个聪明人，他在医院看见你，就会立刻知道你之前为什么查他了。” “无所谓。”苏时酒快步往医院的方向走。 也就是顾殊钧腿长，才能跟上。 他说，“他那个好妹妹季娇娇早就试探过我了，你觉得高嘉远会不知道这事？而且高嘉远和葛家村那些人的渊源……” 苏时酒说着，皱了皱眉头，“至少我感觉，他们之间关系不简单。” 不。 或者说，只要是在关注这件事的人，都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可没用，因为没有证据。 两人脚程很快，只用了堪堪五分钟，就抵达楼上与刘青锋等人汇合。 刘青锋朝一个方向努努嘴。 苏时酒看去。 ——高嘉远正站在左手侧的护士站处，跟护士详细了解刘伍的情况，他聊完转过头，看到站在刘青锋身侧的苏时酒和顾殊钧，微微一怔。 “苏先生，顾总。”高嘉远走过来，率先跟两人打了个招呼，视线在苏时酒两人和刘队身上来回巡视，“你们这是……” 苏时酒还没来得及开口，刘青锋先介绍：“这位是我们的特别顾问，苏时酒。” 他指指顾殊钧，“特别顾问的爱人。” 闻言，高嘉远有些惊奇地上下打量苏时酒几眼，似是在惊讶苏时酒竟然会成为江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特别顾问，不过这种打量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他看着苏时酒，温和地笑道：“苏先生果然如我所想般优秀。” 苏时酒：“过奖。” 他发现，或许是因为如今身居高位，高嘉远身上已经没了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与宴会周遭格格不入的乡土气息。 ——皮肤变白许多，看得出来，不论是脸还是手都明显做过相关保养，看起来养尊处优许多，身上是一套法国知名小众工作室的高定，剪裁布料明显都是上乘，再也不是那个连去宴会时，西装都只能穿版型老套的过时款，在高家不受待见的私生子。 堪称蜕变。 “……那高总，这边请？” 刘青锋客客气气道。 医院人多。 众人转移至一间空出来的会议室。 高嘉远拉开凳子，蹙眉问：“请问我的这位下属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人连砍他八刀？” 刘青锋避而不答，反而开门见山地直白问：“高总，请问您知道，您的这位司机吸毒吗？” 高嘉远一怔：“……什么？” 第522章 诈我? 高嘉远表情茫然：“吸毒？” 他眉头比之前蹙的更紧，瞧着像是真不知情，“怎么会？我之前从未听说过……那他吸毒和别人捅他之间有什么联系？难道是仇杀？” 刘青锋认真观察着高嘉远的表情。 见没什么异常，他才开始走正常的问询流程，而不是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 “姓名？” “高嘉远。” “和赖良才之间的社会关系是？” “他是我聘用的司机兼保镖。” “你雇佣这位司机多久了？” “也不长，就小半年左右，具体日期我已经忘了，不过我们签的有合同，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立刻让秘书发过来。” “不用。”刘青锋问，“在日常生活中，赖良才有什么比较明显的异常点吗？” “……异常的？好像没什么。” 高嘉远做思考状，“他会经常请假算吗？偶尔情绪有些暴躁，不过在我身边时还算专业，从没有路怒过。至于下班后的私生活——” 他目光扫视在场的所有人，坦然道，“我和赖良才之间，只是普通的工作上下属关系，对于员工下班或者请假期间会做什么，只要不会对公司造成什么影响闹到明面上来，我都不会过多的干涉，当然，也不会监视，毕竟这都是个人隐私……” “是吗？” 刘青锋神色平静，“我只是有个最浅显的道理有点不太明白。” 他将一张打印出来的表格递到高嘉远手中，“据我们之前走访调查，这位司机在岗期间似乎出过不少事故，比如你用车时，发现他私自把车开走，所以只好让另外一个司机过来接你，或是在下班时间擅自开走你的车，屡见不鲜……” “请问高先生，在自己的司机如此不敬业的情况下，作为开工资的那一方，你为什么还要坚持聘用他？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别的利益关系？” 高嘉远：“……” “怎么会？”隔了几秒钟，高嘉远才面不改色道，“我虽然好奇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你们究竟是怎么得知这么多的信息的，但是既然查了，你们应该也知道，这个人并不是我亲自聘用的，还是由我的好朋友葛俊青介绍来的。” “他为什么要给你介绍？” “去年暑期，国外有个首富被人枪杀，我因为这条新闻担心自己的安危也没什么问题吧？那时候我就动了想雇保镖的心思，后来经由葛俊青介绍，说赖良才是国外雇佣兵出身，身手很好，绝对能保护我的安全，我就答应试用。” “不过说起来。” 高嘉远漫不经心道，“刘队，我过来这一趟，只是因为我的司机出了事故，他又没有什么其他亲人在江城，所以需要配合调查，并不是你们的嫌疑人吧？怎么现在跟审讯我似的？” 他笑了声，身体向后靠坐在椅子靠背上，姿态闲适自然，“还有，刚刚刘队上来就问我知不知道赖良才吸毒，难道是在故意诈我吗？你们怀疑我？” 苏时酒闻言，多看高嘉远两眼。 他不动声色地垂眸，在本子里将写写画画。 刘青锋反应速度很快，挑眉反问：“哪能呢？” 他笑眯眯地说，“不过是正常的例行询问罢了，高总您想到哪儿去了？未免也太多疑了吧？”三言两语，刘青锋就开始倒打一耙。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才用比较简洁的语言，将刘伍和刘晨燕之间的恩怨说了，“所以，从我们已知的这些信息上看，你的司机赖良才有着比较稳定的毒品供货源，涉嫌在公共场合投毒，并长期虐待可能不止一位女士……” 高嘉远皱着眉头：“长期的供货源吗……” 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苏时酒看了会，转头隐晦地与顾殊钧对视。 ——敲击桌面这个行为，称得上是顾殊钧的惯用动作，一般在思考时，顾殊钧就会像现在这般敲击，而据苏时酒所知，高嘉远之前是不会这样的。 ……难道是在模仿吗？ 为什么？ 因为太紧张了，所以下意识用模仿他人小动作的行为，来形成自我防御机制，掩盖自己的焦虑情绪，以免被他人察觉到异常？ 突然。 高嘉远收回手：“我似乎能提供一些消息，但是不确定是不是对的。” 在场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高嘉远身上。 高嘉远缓慢说道：“我们毕竟也相处了半年左右。原先不知道他吸毒也就算了，知道的话，或许这几个地方能帮到你们。” 他说着，并未直接说出口，而是在手机上敲敲打打，过了大概四五分钟，反复确认过之后，才将手机递给刘青锋。 苏时酒：“？” 什么内容这么神秘？ 苏时酒凑上去看。 他一顿，只见上面有好几个地址，除却两个之前没听说过的洗浴中心外，最显眼的赫然是——帝水会所，豪庭小筑。 竟然会有这两个地址。 苏时酒不动声色飞快看高嘉远一眼，却恰好与高嘉远对视。 后者并不挪开视线：“赖良才之前最喜欢去这几个场所消费，甚至还推荐我去，当时我只以为是个人喜好，但此时想来，或许有些蹊跷。刘队可以带人去探查一下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至于借口……匿名举报偷税漏税，检查消防？你们警方在这方面，应该比我这个守法公民还要清楚了解吧？亦或者，这不有个现成的在里面待过的人？” 高嘉远冲苏时酒努努嘴。 刘青锋视线扫过苏时酒，淡淡道：“高总，你只需要提供相关信息，至于我们用什么方法去查验，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 高嘉远摊摊手：“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信息了。” 送走高嘉远后，刘青锋出门去打了个电话。 过了会，他走回来，对着高嘉远之前提供的所有地址看了看，冷笑一声，手指关节重重叩击在桌面上：“你们猜怎么着？” “这上面的每一家店，都是周氏集团旗下的。” 第523章 帮我盯个人 市公安局办公室内。 “我总感觉这个高嘉远肯定没说实话。” “那当然，侦查办的小刘不是学的犯罪心理学？他当时也在场，等人走后直接就说了，高嘉远虽然克制过，却还是忍不住频繁做小动作，这本身就是一种焦虑表现，中途又一直很敏感防备，所以说话总带刺，还喜欢用反问句来表达……” “……说是这样说，但这些可不能算作证据。我们的目光还是要放在刘伍身上，或许，他就是我们找到面具人真实身份的重要桥梁。” “倒也是。” “医生那边怎么说？” “刚做完手术还在昏迷状态，期间醒了几次，但是状态不好，医院那边主张先休息，李洋那孩子跟王哥在那守着呢，说是人醒了第一时间发消息回来。” “行。” “对了，之前高嘉远提供的那几个洗浴城和会所，谁带人去看看？” “全部都是周氏集团旗下的，说实话，真的很难让我不怀疑，这是不是一种崭新的商战模式？甚至他还特意提醒偷税漏税和消防……”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 “你呢，今天怎么这么沉默？” 刘青锋越过众人，一屁股坐在苏时酒身侧，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根，却并不点燃，只放在口中咬了咬，眯了眯眼，“有什么想法没？” 苏时酒摇头：“就像王姐说的，我们没有证据。” “至少可以提供一些思路。”刘青锋说，“办案是要讲究直接证据或者间接证据，但也有一种方法，叫合理推定法，在缺失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基于经验和尝试，通过合理的推理，构建证据链，推断犯罪嫌疑人的行为。” 刘青锋说，“你不是公安机关的内部人员，平日里接触的人多且杂，有些想法确实比我们的要更大胆有趣。何况只是说说而已，怕什么？我们办案，难道还真按照你的猜测去做？所以你也不用有多大的心理负担。” 苏时酒“唔”了声，觉得刘队说的有道理。 他慢吞吞道：“我的看法和刘哥一致。先不说高嘉远面对警方时的态度，就说他跟葛俊青的关系，显然不只是网友那么简单，如果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理由，高嘉远没必要说谎，所以在我的心目中，高嘉远的行为非常不做好，再加上他刚好有个同样给我印象不好的妹妹……” 他三言两语，简单将之前高嘉远的妹妹季娇娇动心思，将他和顾殊钧骗到乡下，又主动揭穿只是在逗他的事情说了。 之后，苏时酒又在刘青锋的引导下，详细阐述了一下他对兄妹两人的疑虑。 刘青峰挑眉，与苏时酒对视。 苏时酒颔首。 两人都没吭声，一切却尽在不言中。 “我明白了，关于高嘉远的事情，我会慎重考虑。”刘青锋起身，“时间不早，你也赶紧回去了，你家那个是不是就在外面等着呢？” “嗯。”苏时酒应一声，“我让他在车里待着了。” 告别众人，苏时酒走出公安局。 今夜明月当空，远远的一轮挂在空中，乍一看不太起眼，偶尔飞过一架闪着红灯的客机，拖曳着长长的尾巴离去。 苏时酒刚上车，就被塞了口小笼包。 “好吃吗？”顾殊钧问。 苏时酒仔细品了品。 小笼包皮薄馅大，牙齿稍微一碰，汤汁就都迸发在口中，刚巧一路送过来已经没那么烫，一口一个刚刚好，内里更是肉香四溢，竟然是在江城比较少见的甜口，好在与皮结合在一起，不会太腻。 “好吃。” 苏时酒眯起眼，就着顾殊钧的手吃了两个小笼包。 他突然问，“对了，小一他们最近有任务吗？能不能分出来一个给我？” “怎么？” “帮我盯个人。” “高嘉远？” “嗯。” “我已经让小五去了，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他或者小一就行。” 闻言，苏时酒忍不住多看顾殊钧两眼。 顾殊钧得意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了解你？” 苏时酒抿唇笑起来，附和道：“是是是。” 时间不早，两人也都不讲究别的，直接坐在车上分食完全部的小笼包，之后开车回家。 本以为到家就能睡，没想到抵达小区门口时，路边却停着辆警车，围了不少人。 苏时酒毕竟职业特殊，他全身上下都散发出的新闻敏感度，使得他下意识往那个方向多看两眼，只见围在一起的几位安保人员神色焦急，其中一个领头的物业经理正在打电话，看到这边的车，当即小跑着过来，苏时酒心中一动，伸手拍了拍顾殊钧的手臂。 顾殊钧刹车。 那领头行至车前，微微弯下腰，恭恭敬敬喊：“顾先生，苏先生，晚上好，打扰了。” 顾殊钧放下车窗：“怎么？” 他目光略过不远处的人，“跟我们有关系？” “……是。” 经理不敢多说废话，言简意赅道，“隔壁的王大爷今天去给苏先生送鱼时，看到有一名女性在你们家别墅前行踪鬼祟，觉得不是什么好人，就喊来物业询问，谁知那名女士看到物业就跑，我们觉得不对劲，把对方抓了，对方声称认识苏先生，是苏先生的朋友，但只能提供出微信好友证明，没有任何聊天记录佐证，且打不通苏先生的电话，而我们这边疑惑她的进入方式，找人调来监控，发现她并不是通过正规渠道进入……” ——在临山河畔内居住的业主，基本都非富即贵，想进入小区，别有目的的人有很多，因此物业这边的安保系统做的十分完善。 可那名女性，竟然能绕开所有的监控潜入进来！？ 这简直是他们的极大失职！ 也是对他们专业性的极大挑衅和侮辱！！ 至于微信好友这种东西，因为那名女性拒不提供她和苏先生之间的聊天对话内容，更不打通电话，恰恰证明了这个好友肯定也是假的。 物业这边直接报了警。 苏时酒听到这话，打开手机微信。 与此同时，苏时酒听到物业开口：“事情基本就是这样，恰逢您两位回来，我就过来说明一下，至于那名女性，她自称季娇娇，请问苏先生……您认识吗？” 顾殊钧：“……” 苏时酒：“……还真认识。” 苏时酒挑眉。 白天刚跟哥哥见过面，晚上妹妹就主动上门了…… 他打开身上就的摄像头，又与刘青锋通了电话，主动推开车门，漫不经心道：“走吧。去问问季娇娇这么大费周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 第524章 逃往法国 民警面前。 季娇娇一席白裙，整个人瞧着如一朵清纯无辜的小白花，她裙摆上沾了些泥土，手臂有划痕，隐隐渗血，脸却依然很白净。 她身体微微发着抖，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如何，一双美目正含着泪，抬头看着面前正在做简单询问的民警，辩解道：“警察叔叔们，我真的是业主苏时酒的朋友，今天来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才钻了狗洞……我发誓，我真不是来害他的！” 正在靠近的几人刚好听到这话。 苏时酒：“。” 呃。 ……竟然是用钻狗洞这种简单朴素的方法吗？ 苏时酒脑海中回想起之前见过的季娇娇，有点对此想象不能。 ——或许是江城的纸醉金迷让季娇娇迷失，导致她对外很讲究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即便是自小在农村长大，即便只是因为绑定了高嘉远，才能在各类名流宴会上有一席之地，季娇娇也依然总是在众人面前，维护着自己“千金大小姐”的脸面。 一旁，顾殊钧淡淡看物业经理一眼。 物业经理只觉得周身一寒，立刻保证道：“顾先生，苏先生，那位女士口中的狗洞，我们已经联系专人补上，以后也会加强巡逻，绝对不会再出类似的事情。” 顾殊钧“嗯”了声。 与此同时，季娇娇听到动静，眼睛一亮：“他们来了，他们可以帮我作证！” 她激动地跳出来挥手，“时酒！” 苏时酒挑眉。 他和季娇娇之间并不算熟，以往对方见了他，都会客客气气叫他一声苏先生，这次估计是急于跟警方表明双方身份，才会喊的如此亲昵。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顾殊钧先上前一步。 上次季娇娇在微信里询问苏时酒是不是喜欢高嘉远的事，还在顾殊钧心里耿耿于怀，他神色冷漠地挡在苏时酒面前：“这位小姐，我和我的爱人跟您并不熟悉，请您自重。” 一旁，警方一听这话，皱眉看向季娇娇：“怎么回事？” 他看向众人，“到底认不认识？” 苏时酒：“只是见过几面，但还完全没有达到会邀请对方到家里的关系，何况她是怎么进入小区的，大家都有目共睹。” 季娇娇瞪圆眼睛，没想到两人竟然都在否认他们之间认识。 她咬住红唇，一时间眼眶都红了，视线却直勾勾看向苏时酒，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露出笑来，整张脸的表情看起来竟略微有些扭曲与怪异。 “苏时酒，我们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但应该也不至于说不认识吧？”季娇娇摊了摊手，“而且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非要来这里找你吗？” 苏时酒挑眉。 他当然想知道，但季娇娇明显比他更急切，并且想亲眼看到他听这个消息时的表情，否则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偷偷潜入临山河畔，而是直接打电话了。 在双方目前的状态中，季娇娇才是落入下乘，有求于苏时酒的那个。 因此，苏时酒轻笑一声：“我也没那么想知道。” 季娇娇：“……” “不过我倒是知道另一个你应该不太想知道的消息。” 苏时酒看着季娇娇，微微一笑，“顾氏有江城最好的律师团，而你偷偷翻进小区住宅区域，虽然未实际进入住宅内部，但在我的房屋前徘徊，已经严重侵犯了我的住宅安全和生活安宁……好在这次被邻居大爷发现，要是大爷没发现……” 苏时酒蹙眉，露出后怕的表情，“天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罢，苏时酒不等季娇娇回，反问道：“那你现在想知道，等我起诉你后，你会被怎么判，或者怎么被写进新闻报道里吗？” 季娇娇：“……” 两人对视。 他们都心知肚明，季娇娇只是利用狗洞进入小区，而不是住宅，只要季娇娇坚持自己的理由，是来给苏时酒一个惊喜，那她根本不会被判，但要是写进新闻里…… 以目前媒体和顾氏的体量，只稍微动动小拇指，这条新闻就能在网上掀起不小的舆论风浪，再稍加引导，等季娇娇的身份被扒出来，给她扣上一顶帽子，她以后的生活——不论是在圈子里，还是在圈子外，都要难上加难了。 季娇娇深吸一口气，看苏时酒拿出手机，就像是准备打电话吩咐这一切般，飞快道：“苏先生，我要找你说的事情，其实关乎我哥！” 苏时酒：“高嘉远？” 季娇娇点头：“对！” 苏时酒：“哦。” 他反问，“所以呢？” 季娇娇一怔。 她眨眨眼，没想到苏时酒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期待和激动，反而……十分冷淡。为什么？苏时酒不是一直都在关注案情，并且在怀疑高嘉远吗？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季娇娇生怕苏时酒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真的拿乔不听她说了，但她说的内容，并不太适合现场这么多人听。她用眼神示意了下旁边，期期艾艾道：“苏先生，要不我们到旁边去？这件事，不太方便现在就拿到明面上说……” 顾殊钧冷冷看着季娇娇。 苏时酒略一思索，颔首道：“行。不过我有个条件。”他牵住顾殊钧的手，“我需要我先生在场，当个见证人，毕竟你也是有前科的人。” 季娇娇有些不甘，犹豫后还是点了头。 三人往旁边去。 顾殊钧个子最高，居高临下看着季娇娇。他神色冷漠，眼神中带着丝警觉，有意无意地将苏时酒挡在身后，像是在防备季娇娇突然暴起伤人。 季娇娇抿了下唇，她视线低垂看着地：“是这样的。你们知道，我和我哥即便没有血缘关系，相处的也很好，他帮了我很多，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能无视以及包庇他的犯罪行为，甚至我觉得，我更应该指引他走向正途……” 高嘉远……犯罪行为？ 霎时间，苏时酒呼吸都变轻了。 季娇娇开口：“其实——” 她焦急道，“其实我哥，就是警方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自从警方找到赖良才这边，我哥就意识到不对劲，他——他准备逃往法国！” 第525章 政治课 逃往法国？ 闻言，苏时酒神色平静无任何异样，只淡淡盯着季娇娇看，半晌，才在季娇娇含泪的视线中，慢吞吞“哦”了一声。 他问：“然后呢？还有吗？” 季娇娇：“……” 季娇娇狐疑道，“你、你为什么……这么冷静？” 苏时酒目光审视：“我只是在想，我并不是警方。既然你发现高嘉远做了违法犯罪的事，你不去找警察，专程来找我做什么？甚至没给我发短信，打电话，而是宁愿冒着风险，不顾及自己江城新晋小公主的名号，特意钻狗洞……” 他轻笑一声，“小公主，先不说你哥如何，你居心何在啊？” 季娇娇：“……” 季娇娇盯着苏时酒，陡然闷笑出声。 她叹了口气：“苏时酒，你真的有够警惕，不过你不是调查记者吗？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大可以亲自去求证，看看高嘉远到底有没有违法犯罪，也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要跑去法国，要是我说的话有任何不对，我死全家好吧？” “至于我为什么亲自钻狗洞跑来跟你说，而不是联络警方……我的手机聊天记录和通话都被他监控，警察局更是敏感地点，你觉得我敢去？” “至于我和高嘉远之间的关系，也绝对没你们想的那么好。” 季娇娇想到什么，神色倏忽冷下来，轻蔑道，“是他先对不起我的，那我不帮他隐瞒这些事，也情有可原，不是吗？” 她喃喃道，“对于这种做了坏事，还妄图想逃跑的人，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苏时酒：“。” 季娇娇说的这些话，简直信息量爆炸。 ——高嘉远竟然是面具人。 这确实十分出乎苏时酒的预料，但更出乎意料的是，季娇娇竟然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就好像苏时酒正在做一道超高难度的数学题，最后却发现，其实所有的题干都是假的，真正的答案直接告诉你了，且只有1+1=2这么简单。 不过…… 苏时酒视线落在季娇娇身上。 他似是不信，语气调侃道：“这位小公主，容我提醒一句，造谣也是违法的。你说高嘉远违法，也得有证据才行，只凭三言两语就想让我信你？” “证据……” 季娇娇咬唇。 过了会，她目光坚定，“我知道你不信我，但高嘉远非常缜密，不论做什么都会仔细清扫尾巴，一点证据都不留，所以我没有，也不可能会有直接证据，但我可以当卧底。我之前听说过，他过几天会有一笔很大的交易，你等我消息。” 过两天，一笔很大的交易？ 这一点，倒是又和面具人的信息对上了。 只是不知道刘青锋那边拿到的消息，具体日期是什么。 苏时酒低垂眼睫，只一瞬便抬眼，继续笑眯眯道：“季小姐，你该不会是为了让我这一次饶过你，所以故意这么说的吧？用找证据的借口，回家找你那个好哥哥哭鼻子？” 他一摊手，“没办法，不是我不愿意信任季小姐的话，实在是季小姐之前类似的前科太多，让我不得不产生怀疑，要怪，也还是得怪你自己。” “这样吧。”苏时酒提议，“我们这边呢，先按照正常流程上诉，等你那头找到证据，我跟你一起去提交给警方，我这边立马撤诉，怎么样？” 一旁，之前聊天时始终没吭声，只是用气势表明自己是苏时酒坚实后盾的顾殊钧，突然出声道：“我觉得可以。” 季娇娇：“……” 你们觉得可以，但我觉得不太行。 季娇娇抬手，开始神经质般地啃指甲。 过了会，她回：“可以。” 双方如此敲定后，一齐回到物业和警方等人待的门口，苏时酒一眼就看到邻居家那总是在禁止钓鱼牌子旁钓鱼的老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跟警方絮絮叨叨说：“可不是呢，还好我机警，直接打给了物业，不然万一出个什么事，涉及到人命，那后果可就惨重了！” 而在老大爷身边，还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青年。 他穿着打扮时尚而随意，闻言无奈一笑，正要说话，看到走过来的苏时酒和顾殊钧，微微一怔，先抬手打了个招呼：“时酒。” 苏时酒眼眸瞪圆：“景哥？” 下一秒，苏时酒察觉到一股锐利的视线，他转头，顾殊钧却已经收回目光，后者声音淡淡，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景哥~” 苏时酒：“……” 苏时酒：“…………” 双方距离更近了，他没应，只耳廓通红，牵住顾殊钧的手快步上前，并忍不住掐了顾殊钧的手心一下。 某些大狗勾，不要太过分了！ 景谭的目光落在顾殊钧身上，又触及两人牵着的手，主动开口：“顾先生。”他笑了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 “确实。”顾殊钧颔首，“景先生，晚上好。” 说话间，钓鱼的老大爷有些惊讶，来回看看三人：“你们都认识？” “对。”苏时酒说，“我和景哥是同事，他在工作上很照顾我。他和我先生也都见过面的。” “那还真是巧了。” 老大爷喜上眉梢，一拍手道，“景谭可是我外孙！哎呀哎呀，难怪我之前一见你就觉得喜欢，也是我今天寻思着给你送鱼，才抓到那不省心的小姑娘！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苏时酒深有同感。 ——要不是今天撞见，苏时酒确实没想到老大爷和景谭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一旁，不省心的小姑娘季娇娇绷着一张脸。 她有些焦躁地看两眼手机上的时间：“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不行。”苏时酒不假思索地秒接，“虽然我们已经商议好最终的解决办法，但你还是要被带回警局进行常规的口头教育。” 他神色清冷，只唇角勾起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弧度，“让警察叔叔好好给你上一上政治课。” 季娇娇：“……” 季娇娇愤愤转身。 “哦对了。” 大爷一拍脑门，走到一旁，从一位物业手中接过一个袋子，看得出来，沉甸甸的。 景谭立刻上前将袋子接过来，老大爷冲苏时酒的方向努努嘴，说，“夏天天热，我怕坏，里面放了冰，所以显沉，你们拿回家赶紧冻冰箱里哈。” 大爷已经不是第一次给苏时酒送鱼，苏时酒也不是第一次收鱼。 他并不因为景谭这一层关系矫情，直接接过来：“谢谢爷爷。” “嗳。好孩子。”老大爷心情不错。 身侧，顾殊钧将袋子接过来。 众人稍微寒暄几句，就开始走警方那边的流程。 中途，景谭的家人打电话来催，就跟苏时酒等人告别，和老爷子一起回了别墅。 警方那边做了相关记录，顾殊钧也联络好律师团随时进行接洽，待亲自看着季娇娇坐上警车离开后，苏时酒终于收回目光。 他拿出手机扫了眼，上面通话时间的数字还在跳，显示双方已经打了足足42分钟的电话。 苏时酒语调懒洋洋道：“我的好大爹，你都听见了吧？” 第526章 顾哥哥 “听见了听见了。” 刘青锋笑眯眯道，“苏时酒！你可真是个宝贝！” “宝贝？”一旁，顾殊钧警觉地竖起耳朵，“什么宝贝。你在跟谁打电话？” 苏时酒：“……” 刘青锋：“……” 苏时酒耳廓一瞬间就红了，他都不敢想手机对面刘青锋的表情，抿着唇，瞪一眼身旁的顾殊钧，捂着手机小声说：“是刘队。” 顾殊钧：“刘队？” 他蹙眉追问道，“刘队为什么喊你宝贝？” 苏时酒：“。” 苏时酒转过身，背对顾殊钧，假装没听到后者的话，他一本正经道，“我这边已经派了人去跟着高嘉远，一有异动就会跟我联系，我等会儿问问他那边的情况。” “巧了，我这边也在高嘉远那放了人，回头我跟他们说一声，两拨人别给撞上了。”刘青锋回，“还有，季娇娇那边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让人去调资料，还叫了两个人跟着她，保管一有问题就能立刻解决，绝对不会让她出事。” “行。” 两人又聊几句，便挂断电话。 苏时酒一回头，便见顾殊钧正目光幽幽看着他。 苏时酒：“。” 苏时酒没忍住，手臂抬起，手指落在顾殊钧的头上轻轻拍了拍，“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呢。”他简单解释了当时的语境，“竟然觉得我和刘队……你……我……你……” 他是真没想到，顾殊钧这人竟然连刘队都怀疑！简直是到处乱吃飞醋！不过也是，当初顾殊钧的母亲林遇霞多摸了几下苏时酒的手，顾殊钧都会不高兴。 占有欲这么强，也是没谁了。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委屈。 他伸手将苏时酒揽进怀里，紧紧抱着，他偏过头，呼吸尽数喷洒在苏时酒的脖颈处，小声说：“酒酒，你知道的，我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很久了，我觉得你这么好，我却这么差，万一别人跟我抢，我肯定抢不过他们。” “……你哪里差了？” 苏时酒面露诧异，忍不住推开一点顾殊钧，只见顾殊钧眼眶微红，薄唇抿着，瞧着像是已经预想过苏时酒离开他的场景般。 苏时酒眨眨眼。 他发现，顾殊钧总是喜欢妄自菲薄。 明明以顾殊钧的身份地位，在所有人看来，苏时酒才是高攀，顾殊钧却总觉得他不如苏时酒，而苏时酒随时都可能抛弃他。 这或许和当初顾殊钧不被家人认可的经历有关…… “你很好。真的。”苏时酒与顾殊钧手牵着手，两人往别墅的方向走。 他边走边说，“你会亲手下厨给我做饭，会记得所有我爱吃的，我不爱吃的，你很用心，会因为我爱吃，所以让阿姨给你食谱，你照着学，你嘴上说着自己大男子主义，但其实很尊重我的职业，虽然担心我受伤出事，但又愿意为我保驾护航，让我更坚定的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苏时酒想到哪里说哪里，一条条说。 有时候重复了也不在意。 最后他开口：“你是真的很好，而且……” 苏时酒小声说，“你长得也好，刚好在我的审美点上。” 混血儿的基因是很牛逼的，基本很多好看的人，都是混血儿。 虽然到了顾殊钧这一代，已经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血统，但顾殊钧刚好遗传到了最完美的模样——他眉峰凌厉，鼻梁高挺，一双眼眸是比较罕见的烟灰色，五官组合到一起，连娱乐圈的某些靠脸吃饭的流量明星都要自愧不如。 而这样的人，偏偏智商还高，时钧科技就是他证明自己的最好舞台，而那个时候他甚至年纪不算大，后来顾氏集团在他的手中更是做大做强。 很少有人不慕强。 何况是这么一个堪称完美的人。 至于他的一些缺点，比如因为占有欲强而衍生出的一些乱吃醋，不分场合喜欢跟他搂搂抱抱，以及在某些方面的欲望特别强，会有些辛苦什么的…… 对苏时酒而言，这些都问题不大。 毕竟在他看来，两个人本来就是单独的个体，受不同环境长大，三观不一样有所摩擦，都是非常正常的事，两个人在一起，本就需要都有所退让，互相包容，才能更好的生活。 身侧，顾殊钧听着苏时酒的话，唇角始终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等两人慢慢悠悠，即将到家时，听苏时酒没再说话，顾殊钧问：“还有吗？” 苏时酒：“……” 啊？ 还要夸啊？ 刚刚给你夸爽了是吧？ 苏时酒察觉到顾殊钧已经满血复活，心中好笑。 顾殊钧的拇指轻轻揉捏苏时酒的手心，轻声提示道：“你说了那么多，但对男人而言，某些方面的尊严也很需要被肯定……你说是吗？酒酒。” 苏时酒：“？” 您？？？ 苏时酒目光下意识在周围看了眼，唇咬出一点血色，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最后憋的耳廓通红，也还是没能夸出口。 “算了。” 突然，顾殊钧主动说，“知道你脸皮薄，说不出这些，我也不强求了，这样吧，你喊我一声顾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苏时酒：“……” 顾哥？ 所以……这是还记得刚刚跟景谭见面时，他喊的那声“景哥”啊？ 啧。 苏时酒心想，现在的顾殊钧，在他心目中的缺点里又多了一条——爱记仇的小气鬼。 苏时酒挑眉。 不过这种小愿望，还是很好实现的。 两人之前玩一些角色扮演时，苏时酒就喊过对方哥哥。 苏时酒伸手攥住顾殊钧的衣袖，微微一用力，将身旁的人拉得向他这边倾斜了些，抬着头，在顾殊钧的耳畔喊：“顾哥哥。” 第527章 幼稚鬼 苏时酒最终为这一声叠起来的“哥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从进门后，眼神幽暗的顾殊钧就没消停过。 苏时酒漂亮的后背，要么是靠着玄关处的柜子，要么是靠着房间中各处的墙，好在有顾殊钧护着，皮肤倒是没磨红，却只能脚尖点地，才能寻求一点点的平衡感，甚至连中途手机响了，以及后来小猫咪匀酉出现，都完全顾及不上，只能徒劳无用地掐着顾殊钧的手臂，剧烈地喘着，听手机铃声慢慢止住，以及匀酉的毛发在他的脚踝处绕来绕去…… 尤其是小猫咪，得不到两人的回应，便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猫眼，好奇地盯着他们，间或喵喵叫两声，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却让苏时酒莫名有种被旁人窥探的感觉，羞耻到连脚趾都不禁蜷缩起来，去不得章法，甚至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干脆狠狠咬了顾殊钧的肩膀一口撒气。 最后，苏时酒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是被顾殊钧抱进浴室清洗的。 回到床上，他连手机都没看，直接沉沉睡去。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苏时酒才幽幽转醒。 扫一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苏时酒：“。” 他的脑袋重新摔回床铺。 好在前一天晚上，刘青锋给他放了假，不然…… 虽然醒了，但苏时酒还是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他翻过身，将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额头轻蹭，在床上磨磨蹭蹭半天不想起来。 过了会。 苏时酒突然想起，昨夜似乎有电话打进来，只是当时的状态不方便接，边希望不是什么要紧事，边摸出枕头下面的手机扫了眼，才发现来电的人是景谭。 苏时酒想了想，又翻开聊天记录。 景谭：「时酒，到家了吗？」 「警方那边最后是怎么说的？」 许是见苏时酒迟迟不回，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景谭问：「时酒？你睡了吗？」 聊天记录到这里看起来还算正常。 但…… 苏时酒清楚看到， 凌晨四点钟，他这边的绿字突然回复了句：「他太累，刚刚睡了，明天回你。」 苏时酒：“……” 苏时酒：“…………” 那时候，苏时酒早已经睡过去了。 好好好。 一觉醒来，堪称名声尽毁。 苏时酒叹了口气，小声嘟囔：“幼稚鬼。” 他先切出去，给顾殊钧发了个咒骂的表情包，之后才回到景谭的聊天界面，面无表情，假装没看到上面的对话，简单将昨天晚上有关警方的后续说了。 景谭：「好，后续你跟，有进展记得跟我说一声。」 「叹气.jpg。」 「昨天那件事后，我外公很有一种见义勇为的兴奋感，毕竟他还是头一次做这类事，从早上就一直在追问我后续，别提多积极了。」 苏时酒想到隔壁总是来送鱼的老爷子，眼眸一弯。 「好，知道了，一有消息我发你。」 又赖了大约十分钟床，苏时酒终于起身。 站在镜子前洗漱刷牙时，镜子里脸庞英俊，眼尾却泛着红的青年忍不住侧过头，仔细观察脖子上的青紫痕迹，不由“啧”了声。 本来今天苏时酒是计划带着小匀酉去绝育的，结果这下可好，不能出去见人了。 ——入夏后天气愈发炎热，周围人都恨不得穿的少一点，再少一点，要是苏时酒为了遮掩脖子上的痕迹，穿高领出去，指定会被人说有病，要是不遮掩……呃，带着这么一脖子痕迹出去，路过的人都能看两眼，对苏时酒来说，还不如干脆死了蒜了。 恰好匀酉过来，蹭苏时酒的脚踝。 苏时酒不可控制地又想起昨晚。 天哪！ 他们两个坏人类！！ 可别把小猫咪给带坏了！！！ 苏时酒耳廓红了一片。 他匆匆洗了把脸，弯下腰将匀酉抱进怀里，指腹去捏匀酉的小肉垫，恰好闻到一股炖汤的香味，苏时酒后知后觉有些肚子饿，便下了楼。 顾殊钧上班不在。 阿姨听到动静探出一颗脑袋，笑道：“要说啊，还得是顾先生，他走之前特意叮嘱我这个点儿做饭，果然没说错！” 苏时酒一顿，下意识将脖子上有痕迹的那一面掩藏起来，只用侧脸对准阿姨，还有些欲盖弥彰般地跟匀酉亲亲抱抱举高高。 阿姨没想那么多，开口问：“苏小先生，今天中午吃粤菜可以吗？” 阿姨的手艺非常好，不论做什么，苏时酒都爱吃。 他没什么异议，拖着长长的调子回：“可以——” “好好好，那我现在就去做。苏小先生，客厅的茶几上有点心，都是早上现做的，您可以先稍微垫一垫。”阿姨细细叮嘱完，笑眯眯回厨房了。 苏时酒便又抱着匀酉来到客厅。 茶几上的糕点种类样式各不相同，被压模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摆盘成漂亮的花瓣形，摞成一碟，一旁的茶泛着玫瑰香，正温着。 苏时酒捻起最上方的花瓣糕点——糕点被做的不大不小，一个成年人刚好能两口吃完，外皮的原材料是绿豆糕，内里夹了麻薯，因为提前在冰箱里冰过，入口软糯冰凉，微甜而不腻，唇齿留香，再搭配上花茶，简直是绝妙。 念着等会儿还要吃午饭，苏时酒只吃两块就停了手。 小匀酉很黏苏时酒。 苏时酒吃点心时，它就乖乖趴在苏时酒的腿上，好在开了中央空调，才不至于热。 丰盛的午饭后，没法出门，只能被硬控在家里的苏时酒拿着书在阳台上看了会，等日头没那么足了，望着被微风荡起涟漪的泳池水面，心中一动，抱着游泳圈去泳池里划拉了两圈。 身体漂浮在凉丝丝的水中。 耳边是蝉鸣，空气中隐隐散着花香，入眼所及都是绿植与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大脑放空，生活闲适稳定而平静…… 苏时酒心想，这样的日子也很不错。 下一秒，手机响起。 苏时酒慢吞吞扑腾过去，接通了。 李长竹的声音嚎叫：“时——酒——” 苏时酒：“？” “陈佑棠回国了！！他跟周家那个老二打起来了！！！” 李长竹声音兴奋，“不是形容词！是真的贴身肉搏的那种打！！！现在他们正在我投资的这个片场对峙呢！我让人去接你，你快来看热闹！！！” 苏时酒：“……” 得。 闲适稳定而平静的生活结束了。 第528章 不要再来纠缠小也 只过了区区十分钟，李长竹让人来接苏时酒的车，就已经停在楼下。 苏时酒只来得及去冲了个澡。 “老天，你一点儿都不着急的吗？还吹什么头啊！何况这么热的天，实在不行你往太阳下一站，立马干了，还能冒烟呢！” 李长竹在电话里催促，“快快快，我怕你来晚了就没有热闹看了！啊啊啊，现在两人的进度已经到了白热化，副导演压不住他们两个，只能劝，总导听到消息在赶过来的路上了！天哪，我好恨！我为什么是李家要面子，生怕陈家和周家打击报复的小少爷，而不是一个没有道德和后顾之忧，可以偷拍后直接匿名发出去的可恶狗仔啊呜呜呜！” 苏时酒：“……” 您真的要面子吗？ 苏时酒心中好笑，不过陈佑棠确实也在苏时酒的怀疑名单上，他很想知道，在经历了之前陈佑棠刻意隐瞒周明也被抓走，导致周明也流落在缅区受了那么多苦，差点回不来的事后，这两家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及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会有怎么样的发展。 他最终采纳了李长竹的二分之一建议。 ——没吹头，但也没晒太阳，而是带了毛巾到车上慢条斯理地擦。 李长竹口中的片场，是江城市的一家贵族学校。 距离临山河畔有一段距离，但确实不算远。 正是暑期，知名鬼才导演陈昭广打算拍摄一部积极向上的励志校园电影，李长竹得知这件事后，冲着陈昭广的名头狠狠砸投资，并联系了这处贵族学校提供场地。周家也听说这事，为周明也要来一个桀骜不驯的男三角色，堪称本色出演，打算给周明也镀镀金，就这么把人都凑到了一起。 本来也算相安无事，直到—— 陈佑棠出现。 陈佑棠不知道从哪儿得知周明也的近况，红着眼出现。 “男人，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妄图找人替代我？呵，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代价吗？” 李长竹压低声音。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感觉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呃……” 李长竹嚷嚷：“这可是陈佑棠的原话！不信我让我助理跟你说。”他声音飘忽了些，似乎是远离了收音，“你说，我刚刚说的是不是他原话。” 明显被李长竹抓住的人一叠声道：“是是是是。” 声音低沉中含笑，带着丝莫名的宠溺。 “你听！”李长竹理直气壮，“要不是这么精彩，我至于喊你吗？” 苏时酒挑眉：“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咱们什么关系啊？嘿嘿。你还有多久？” “大约十分钟。” 苏时酒时间估算的很准。 十分钟后，司机开车抵达贵族学院的大门，兴许是李长竹那边打过招呼，车辆一路畅通无阻，直直抵达靠近片场的位置。 这边一下车，李长竹就狂奔过来，拉着苏时酒的手臂就走。 “快快快，陈导已经到了！” 远远的就听见里面传来咒骂声。 “周明也！我当初是看在你哥的面子才让你来的，演技浮夸也就算了，你看看你惹出的这是什么事！？要谈感情你私底下谈谁管你？在这儿谈？你当我是瞎了还是死了？浪费大家的时间，租场地的费用你掏吗！？还有场务呢？安保呢？这么大个人混进来闹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不想干趁机给我滚蛋！我有的是人顶替你们的位置！” 陈昭广中气十足的骂声透过喇叭回荡在整个校园。 还好是暑期，又被剧组征用，校园内没人。 李长竹亮出制片人身份，带着苏时酒钻进拍摄的教室。 周明也站在教室中央，脸色铁青，却也只能乖乖挨骂。 他身旁还站了个黑发戴眼镜，瞧着老老实实，柔柔弱弱的男人，手中捧着一个保温杯，还有遮阳伞和帽子等物，看起来应该是周明也的助理。 陈佑棠就站在周明也不远处，身边围了一群安保，面色不善地盯着周明也和他身边的助理。 “啧啧啧，真惨。”李长竹伸长了脖子，“说实话我都有点同情他了。明明是陈佑棠自己闯进片场，严格来说周明也还是受害者呢，结果还要被骂，反观陈佑棠，压根不入耳，毕竟这又不是他的工作场地，就算是有损失，也不是由他来承担……” “确实。”苏时酒挑眉。 他对陈佑棠是真的没有一点好感。 从头到尾，陈佑棠不知道坑周明也多少次，却还摆出一副深情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装给谁看，亦或者只是想感动自己。 陈导显然是有点经验在身上的。 他一叠声骂了半天，直到场记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才做了总结，冷冷看着周明也：“各单位先休息，你，赶紧处理完私事！别耽误大家时间！”说罢又跟副导演叮嘱了几句，正打算匆匆离开，目光落在李长竹身侧的苏时酒身上，一愣。 “你是——” 陈昭广眼眸晶亮，“是你！！？” 他大跨步上前，伸出手来想握住苏时酒，“你终于想明白，打算进娱乐圈玩玩了？” 一旁的李长竹：“啊？” 苏时酒：“。” 苏时酒伸出手，与对方简单相握，又很快抽出手，“陈导。” 他还记得这位导演，正是之前在宴会上跟苏时酒有过一面之缘，当场抛出橄榄枝，被他婉拒，也依然没有放弃的那位。 “没想到陈导日理万机，还记得我。” 苏时酒唇角带起一个得体的笑，与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模样不同，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显然只是他对外的伪装罢了，“承蒙厚爱，但不好意思，我今天只是来陪朋友的。” 他视线落在李长竹身上。 李长竹：“哦对对对，他是跟我来的，我兄弟。” 陈昭广笑笑。 他知道苏时酒的身份。 这类豪门里的人，就算是来娱乐圈，也只是玩票而已，更何况苏时酒志不在此，自己就算说破嘴皮子也没用，只能有些惋惜地看着苏时酒的脸，说：“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联络我。” 可恶。 由造物主创造出的这么伟大的一张脸，竟然不来娱乐圈造福大众！ 苏时酒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礼貌微笑。 陈昭广还有事做，没多待。 他走后，苏时酒和李长竹才有空看向片场。 片场内，陈佑棠正大跨步上前，妄图抓住周明也的手臂，却听“啪”的一声，周明也身旁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助理神色冰冷地挡在周明也前。 显然。 又有好戏看了。 苏时酒目光落在那助理身上，心中猜测，或许这位是周明祈给他的好弟弟找的新主人？ 助理丝毫不怂，目光直视陈佑棠：“抱歉，我家小也并不想和你有任何交涉，不论现在或是未来，希望你以后识趣，不要再来纠缠小也。” 助理扶了扶眼镜，抬眸看向一旁的安保，“如果我没有记错，制片方是拍摄制作安全生产的第一责任方，安保人员也是被雇佣来，应该严格执行门禁制度，对进入片场的人员进行身份验证的，对吧？你们应该也不想我方追究你们疏忽大意，执行不力的责任吧？” 陈佑棠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 苏时酒：好好好。 打起来打起来！ 就在助理与陈佑棠对峙时，一旁一脸不耐，始终不看陈佑棠的周明也转过身，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目光直勾勾盯着苏时酒。 注意到这股视线的苏时酒一错眼，与周明也对视。 周明也瞬间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他乖乖站在原地，遥遥盯着苏时酒，唇却微微张了张，低低地喊：“主人……” 距离近，能清楚听到周明也声音的陈佑棠：“？” 助理：“？” 距离稍远，但读懂了对方唇语的苏时酒：“。” 以及同样站在苏时酒身边，却不会读唇语，只看到周明也突然站定，与苏时酒“深情”对视，不在状态内的李长竹：“我凑！” 他瞪圆了眼睛，飞快伸出手挡在苏时酒眼睛上，“别看！我怕顾殊钧知道这事后暗杀我！” 苏时酒：“……” 第529章 是周燚 “暗杀什么的……倒也不至于。” 苏时酒慢吞吞将李长竹的手拉下来。 他心想，顾殊钧除了偶尔发点小病，哪有这么暴力。 何况顾殊钧是守法公民。 不远处，周明也整个人如同丢了魂般，下意识朝苏时酒靠近两步。 ——自从之前在缅区，苏时酒亲自和周明祈等人将周明也救回来后，周明也就更加依赖苏时酒，只是苏时酒并不想要他，因此他才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此时好不容易见到，仿若走丢后终于再次见到主人的可怜大狗勾。 他身边的助理和陈佑棠看到这一幕，脸都黑下来。 陈佑棠望着苏时酒，不禁眯起眼：“又是你。” 那名助理倒是没吭声，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苏时酒，像是在评估苏时酒。 苏时酒有些不太喜欢那样的眼神。 好在那助理很快就将视线收了回去。 李长竹“嘿”了声：“果然把你叫过来是对的。” 他嘴上“啧啧啧”个不停，目光看看苏时酒，又看看周明也那边的三人，眼眸亮晶晶的，“这什么究极修罗场呐，你看你看，陈佑棠看你的眼睛都要喷火了，哈哈哈哈哈……咳，这事你千万别跟顾殊钧说。求你了，苏时酒，你也不想让我死，更不想让顾殊钧因为故意杀人坐牢吧！” 苏时酒：“。” 好好好。 苏时酒无奈看李长竹一眼，“别贫。” 既然双方会了面，苏时酒也不好直接离开，更别提旁边还有个没有瓜还强行想切瓜的李长竹攥着他的手臂，恰好剧组副导演喊先休息调整半小时，周明也便做东，和助理一起带着众人来到一间由教室改的化妆间，陈佑棠则仗着自己在江城有点势力的身份，厚着脸皮追上来。 “我就来最后一次。”陈佑棠说，“如果小也今天不原谅我，那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助理轻哼一声，总算没再拦。 周明也低着头走在最前面，推开门解释道：“我在组里就是个男三，没有单独的休息室，苏……你们多担待点。” 说话时，周明也的眼睛飞快瞟一眼苏时酒。 李长竹飞快接：“没关系没关系，随便坐坐而已。” 在场人这么多，本不是什么道歉说话的好时期，但陈佑棠明白，这次能见到周明也，全靠他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今天不说开，让周明也原谅他，下次别说周明也身侧的助理，周明祈都肯定不会再让他出现在小也两百米内。 因此，陈佑棠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将：“小也，你相信我，之前的事真的是个意外。” 周明也脚步一顿。 他依然没看陈佑棠，却也没坐下来，反而有些焦躁不安，在化妆间内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口中嘟囔：“谁把这个东西放在这的……” 在场没有人说话，而是各怀心思。 只陈佑棠不甘地盯着周明也，等着对方的后续回答。 苏时酒挑眉。 他唇角勾起，突然插嘴问：“陈先生问的是哪件意外？也让我和小李总知道知道呗？” 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看了眼苏时酒。 苏时酒却浑不在意，只含笑等着陈佑棠。 陈佑棠：“……” 陈佑棠神色冷然，“这是我和小也之间的事。” “什么你和小也之间的事？”李长竹笑嘻嘻道，“在场的都是朋友，有什么不能知道的？还是说你对小也做的事，竟然严重到连说都不能说啊？天哪！” “那我觉得……” 李长竹转过头，对周明也挤眉弄眼说，“小也你也别原谅他了！他怎么能对你做那种都不敢告诉外人的严重事情呢！” 突然被所有人叫小也的周明也：“……” 一听就知道李长竹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苏时酒：“……” 李长竹又适时拉出场外嘉宾：“你说是吧，时酒！” 苏时酒颔首：“确实。” 陈佑棠深吸一口气。 他还未开口，周明也先说：“是啊，我也想知道，你说的意外是哪个意外。” 后者神色淡漠，视线终于不再闪躲，而是定定落在陈佑棠身上。 要说意外。 那可不止一两件了。 陈佑棠：“……” 苏时酒也看向周明也。 不得不说，此时的周明也已经和当初苏时酒刚认识的时候不同。 ——为了拍摄这部校园剧，他偶尔染成粉色，偶尔染成灰色的头发被重新染黑，回归最初的模样，他身上松松垮垮地穿着校服，低垂眼睫，额前的头发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却也让周身的气质再也不桀骜不驯，连rapper的口癖都没了，瞧着真像是个步入高中后，乖乖的学生仔。 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陈导的功劳。 不过。 更让苏时酒注意的是…… 站在周明也身后的那名戴着眼镜，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助理，此时正不动声色地将手落在周明也的后腰上，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擦着，状似安抚。 因为几人落座后的视角问题，这一幕，只有苏时酒看到了。 突然。 那人与苏时酒对视，左边的眉头一挑，说不清是挑衅还是什么，之后颔首示意。 苏时酒收回视线，他漫不经心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周明祈给自家弟弟找的那位“主人”了。 也难怪刚刚陈佑棠这么破防。 “小也。”终于，陈佑棠开口，“这一切，从最开始就都是误会……” 他神色复杂，“我们之间的那些事，毕竟都是你的伤疤，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我本不想提，你确定我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吗？” “……喂喂喂，有什么不能说的啊？” 李长竹“切”了声，努努嘴，“一个是周明也的助理，该知道的肯定都知道，其余的都是圈内人，我和时酒还能说出去咋地？” 周明也一顿，后背绷直了。 他似乎下意识想回头看助理的神色，最终忍住了，只低低开口：“你说吧。” 从苏时酒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周明也的耳廓红了一片。 “行。”陈佑棠神色平静，“那就从一切的开端聊起吧。” 他轻描淡写般。 在众人间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高中时提出做实验，在教材室故意囚禁你，从精神上驯化你，pua你，后来甚至还逼迫你染上毒品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我。” “是周燚。” 第530章 这个我真的很想知道! 周燚？ 苏时酒没想到，竟然还会再听到这个名字。 他有些怔愣。 当初面具人用代号“仇琼英”的名义，将在陈佑棠身边的周明也，和被指派到东南亚的周燚同时绑走，送到缅区十分痛恨周家人的猛虎手中。 猛虎故意当着周明也的面，将周燚做成人彘。 那时的周燚，已经没了任何生的希望，后来苏时酒等人抵达，枪林弹雨中，周燚被击中，终于从痛苦中得到解脱，只是灵魂永远留在了那个园区。 等军方控制园区后，周明祈让人把周燚的尸体带回周家，好好地敛尸下葬，至此，也算是给了周燚一个比较体面的完整结局。 “周燚一直都很嫉妒你的身份。” 陈佑棠无视在场人或惊讶或蹙眉的表情，直勾勾看着周明也，“那时候我心智也不够健全，所以才会听信了他的鬼话——” “但伤害就是伤害。”苏时酒说，“帮凶也是帮凶。” “确实。”站在周明也身后的那名助理颔首赞同。 陈佑棠：“……” 陈佑棠原本要说的话卡壳一瞬。 但他很快组织好语言，直接无视掉苏时酒和助理，继续道，“你知道的，高中时期我就对你有好感，所以拦了好几次，尤其是周燚把你关在厕所逼你……不过那个年代，周家如日中天，我父亲还没爬上去，我说的话没什么分量，反而因此导致我父亲被强行调任，连下三级。” 苏时酒低垂眉眼。 他下意识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衬衫。 “来看看这……嚯，你这脖子上是什么？”李长竹拿着手机凑近苏时酒，原本神秘兮兮的，想给苏时酒看，目光突然落到苏时酒脖子上，吓了一跳。 苏时酒：“。” 苏时酒抬手摸了下脖子，“蚊子咬的。” 李长竹不信：“你当我傻子呢？这蚊子咬的？什么蚊子？非洲伊蚊偷渡过来了，还专盯着你咬啊？” 苏时酒：“……” 苏时酒眼神坚定，语气笃定，“就是蚊子咬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未知与神秘，不要轻易从表象上进行揣测，思维要多转几个圈才行，而且你不理解不代表不存在，你不知道不等于没发生。更何况你又不是我，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不是蚊子咬的？” 无语的李长竹：“……” 一脸镇定的苏时酒：“。” 李长竹：“……好好好，是蚊子是蚊子。你快看这个。我刚刚查了一下陈佑棠他爹前几年的情况，发现真的被连下三级，不过上面没写原因。” 他面露思索，“陈佑棠说的可能是真的。” 苏时酒目光落在李长竹的手机界面上，大致扫了眼。 旁边，陈佑棠继续说：“就像……就像他们说的那样，虽然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但帮凶和沉默也是一种伤害，我不祈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 他叹了口气，“希望你能留我在你身边，为我曾经做过的一切赎罪。” 整个化妆间久久沉默下来。 “啊？只有这些吗？”突然，李长竹嘟囔着开口，“我怎么记得小也的眼睛也是你搞的呢？啊，抱歉抱歉，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在场众人：“……” 苏时酒唇抿了下，眼中含笑，心想，小李总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乐子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陈佑棠深吸一口气：“小也的眼睛只是个意外。当时没有人想伤害他，何况现在他在娱乐圈，不就是靠着这只眼睛出圈的吗？” 苏时酒不动声色蹙眉。 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那他身上的刺青呢？”李长竹又问，“我记得刺青好像也是你亲手弄的，因为不熟练，当时还差点感染了来着？啧啧啧，这要是不小心，也是要人命的事呢。” 刺青？ 苏时酒想到周明也身上与顾殊钧相似的刺青，默默地竖起自己的小耳朵。 “……那就涉及到个人xp了。怎么，你连这个也要管？”陈佑棠语气满不在乎，“不就是刺青吗？这有什么的，我看过相关粉丝评论，她们都很喜欢，说我的手艺不错，放在周明也身上很涩情呢……说到这里，我反倒是有些疑惑了。” 陈佑棠看向李长竹，挑衅道，“你该不会也喜欢小也，所以才对他的事情这么了解吧？” “陈佑棠！” 周明也突然大喊出声。 他下颌骨收紧，牙齿发出咯咯的声响，显然气急了，“我的眼睛只是一个意外，没有人想伤害我，所以在场那么多人，只有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是吧？” 他呼吸过于急促，“你口口声声说，是周燚做了这一切，你只是帮凶，但最终成为我‘主人’的，只有你一个人，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来道歉，赎罪的，但不论是我的眼睛还是身上的刺青，你都没有任何真心悔过，反而觉得这也为我增长粉丝了——” 身旁，那名存在感不是很强的助理轻轻拍了拍周明也的后腰。 那刹那，周明也的情绪被平复了许多。 他突的笑了声：“陈佑棠，你这是赎哪门子的罪？还是又找到什么新的折磨我的方式？” “哈。” 陈佑棠突然笑了声。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周明也，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我愿意纡尊降贵过来给你道歉，就已经很有诚意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你以为就你那副早就被我玩坏的身体，还有人愿意接盘？哦，你身边的这位助理就是接盘侠吧？他懂怎么满足你吗？不过是条为了周家钱的狗罢了。” 陈佑棠面上愧疚的神色一收，露出恶劣的笑。 他重新回归到当初苏时酒在周家的游艇上，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副虽然个子不高，气势却非常高的模样，冷冷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当着在场所有人，尤其是苏时酒的面，把当初你们周家干的那些子勾当全部都说出来啊？” 什么什么？ 周家当初的勾当？什么勾当！？ 苏时酒原本就竖起的小耳朵顿时变得更挺立了。 ——虽然对陈佑棠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这个我真的很想知道！ 拜托了！！！ 第531章 啊? “你！”陈佑棠的话，让周明也的情绪再次起伏不定。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却有些游离，不敢与陈佑棠对视。 一旁，李长竹还要再开口拱火，被苏时酒眼疾手快一把薅住。 李长竹：“？” 苏时酒将手机屏幕给对方看，上面备忘录内写着几个字：「往周家那方面引导。」 李长竹：“……” 好好好。 过来加班来了是吧？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喜欢加班啊！！！ 李长竹心想，他爸一定很喜欢苏时酒这种员工。 不。 应该说，所有的资本家应该都很喜欢！ 李长竹暗中给苏时酒比了个ok的手势，正酝酿措辞，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明也身后一直只是安抚对方，却从未开过口的助理出声了。 “陈先生，恕我提醒，挑拨离间可是一种不好的行为，如你刚刚所说，这将是你最后一次跟小也对话，以后希望你再也不要来纠缠。我已经让安保——” 陈佑棠轻哼一声，打断对方。 他目光依然落在周明也身上：“风水轮流转啊小也。当初你们周家在江城如日中天，连警察都不放在眼里，故意策划一起绑架案，让周家成为我的救命恩人，再抬起我父亲的职位，挟恩图报，让我父亲和我都做你们周家的狗，为你们大开便利之门……那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后续的发展，比如有朝一日，我们陈家，和你们周家，会是现在这幅光景呢？” “呵呵呵。” 他低低笑出声，声音中含着些许的病态，“现在的我，已经是陈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手握上亿订单，业务领域涵盖多处欧洲市场，这可是你们周氏一直想做，且始终打不开的大门。我父亲现在是江城公安局稳坐位置的副局长，马上就要升了，不论是谁见了他，都能有几分薄面，甚至连那位说得上几句话，而你们周家，除了一个连年亏损的周氏，一个在商业天才面前只能算庸才的周明祈，还有一个全身上下都被我玩遍了的你，还有什么呢？” 陈佑棠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拍手：“哦，还有那群蛀虫一般，仗着自己年纪和地位就胡作非为，毫不犹豫舍弃你，亲自把你送到我床上的老家伙们。” “你看那群老家伙，多识时务啊，一眼就看穿现在的陈家已经不是当初任由你们拿捏的软柿子了，立刻就开始向我投诚，修复关系。” “你呢？” “周明也。” “为了那个把你从小养到大，给了你无数资源的周家，你就不能懂事一点吗？” 陈佑棠如同引诱一般说着，冲周明也伸出手。 周明也牙齿打颤。 他禁不住上前一步：“谁奴役你们家了！明明是你奴役我——陈佑棠，你真是可笑！当初你被绑架时，你们陈家是个什么东西？连见我爸的资格都没有，周家怎么会特意选中你去绑架？何况要不是你爸当初一直说好话投诚引导，以我们周家当时的情况，选谁不能往上抬？何必非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可能会随时反咬一口我们的狗！？你——你真是疯了！” 李长竹点头：“就是，选谁不是选……” 陈佑棠却满不在乎道：“小也，我知道，我明白。你是周家人，听不得我说你家的坏话，但我说这些，都是有理由的。” 他言之凿凿道，“首先，就如你所说，你们周家在江城如日中天，我陈家没有一点姓名，那你们一个混黑的家族，干过那么多肮脏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特意去救我一个没有任何用途的孩子？其次，我父亲之所以那么做，当然是你们周家刻意引导，不然他一个男人，怎么会对你们卑躬屈膝？至于后来，我没有被欺负，还不是因为我聪明？换了其他人来，一定会成为你们周家人欺负的对象。” 苏时酒：“……” 啊？ 啊？？？？ 陈佑棠这一番话，把在场众人，尤其是苏时酒和李长竹，都给听愣了。 李长竹喃喃：“我没听错吧？” 苏时酒沉重点头：“没有。” 好家伙。 陈佑棠这是在贷款奴役？ ——先在脑海中幻想是周家亲手策划的绑架案，之后一定会挟恩图报奴役他们陈家，所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此对周家定罪，然后打着“复仇”的名号，反过来如此对待周明也…… 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至于刚刚陈佑棠说，当初他只是一个普通孩子，如果不是对周家有用，否则周家怎么会救他这种论调，和那句“人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真是让苏时酒见识到了人类的多样性。 恰在此时，化妆间的门响起。 距离最近的苏时酒顺手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四名西装革履戴墨镜的保镖，瞧着与电视剧电影里的刻板印象一模一样，他们身材魁梧高大，一进门二话不说便控制住陈佑棠。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陈佑棠皱眉。他个子相对在场人更矮小，原本想捏起周身的气势，却实在有些心虚，尤其是那些彪形大汉明显不听他说的话。 “喂——他雇佣你们花多少钱？我可以出五倍！” “你们放开我——” 陈佑棠狠狠甩开几人。 “不好意思。” 周明也身后的助理眸光淡淡地扫了眼手机，“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叫了安保，只是这个安保不是剧组聘用的，而是我个人聘用的。” 他抬手，轻轻推了推脸上的眼镜，“陈先生不想狼狈地出去可以，但希望您以后能信守承诺，不要再来打扰小也，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你……”陈佑棠被推推搡搡至门口，他见周明也始终没说话，便以为这都是助理一个人的主意，“你以为背靠周家就能这样对我了？现在就连周家的人都不敢对我怎么样！” “是吗？”助理全权接过话茬，闻言耸耸肩，“如果你说的是周家那群老东西的话……陈先生，恐怕你之前人在国外，没听说过一件事——周巡发、周乐等多数手脚不干净的人，现在都已经乖乖去蹲局子，把周家的那位老爷子给气到直接住院，差点没抢救过来，现在留下的位数不多的一些人，早就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你之前采用的那套方法，早就无效了。” 说罢，他唇角一勾，视线突然看向苏时酒，“不过，下次婶婶要来，可以提前说一声，不然我早先时候准备的见面礼，现在就能用上了。” 苏时酒：“……啊？” 李长竹：“啊？” 周明也：“……？？？？” 陈佑棠：“！？” 婶婶！？ 苏时酒的爱人可是大名鼎鼎的顾殊钧，顾董！难道说……这个名不见经传，看起来柔柔弱弱，脸上还带着老土的眼镜的助理，竟然是顾家人！？？？ 第532章 婶婶 所有人都陷入震撼中。 连带周明也。 他的情绪瞬间从刚刚陈佑棠的话语中脱离出来，脸一阵青一阵白，眼睛都瞪圆了，来回看两人，最后震撼地盯着助理，结结巴巴开口：“你……你和苏时酒……你刚刚喊他什么？” 那助理神色自若，抬手扶了扶眼镜：“婶婶。” 众人：“……” 凑。 再次听到还是很震撼。 “我叫顾影，是顾家的一系旁支，很偏，我父母甚至从小都不在江城长大，所以您在老宅没见过我，但从血缘关系上说，顾殊钧是我的小叔。我当初在江城读过三年高中，那时候承蒙小叔照顾，后来出国留学，前段时间刚回来。” 这名瞧着平平无奇的助理解释道，“本来回来江城的第一时间，我是想直接去拜访小叔和您的，但也是巧，刚好来了个活儿，就打算周末再去。” 显然。 周明也就是顾影口中的“活儿”。 只是没想到周末还没到，他们两人先见面了。 “哦对。”顾影补充，“其实小叔叮嘱过我，让我不要喊婶婶，觉得太女性化，担心会让你不高兴，但目前为止，传统里还没有出什么专有名词来形容您的身份，且我认为第一次见面，称呼是最快能拉近我们关系的方式，希望你不要觉得冒昧。” 他问，“以后我跟小叔一起喊您‘小叔’，您看可以吗？” 苏时酒：“。” 苏时酒开口，“可以。” “小叔。”顾影从善如流改口。 “你、你们……” 一旁，周明也摇摇欲坠。 经过这么长时间，苏时酒始终不愿意松口当他的主人，周明也认了，上次被苏时酒说教一通后，他终于想通，开始认真对待自己的人生，后来经由朋友推荐认识了顾影，在试用期期间，周明也勉勉强强觉得终于有了个能入眼的，但是—— 怎么这个人，会是顾殊钧的侄子啊！！！ 如果他真的跟了顾影，那岂不是他平白就矮了苏时酒一头！也要跟着顾影一起喊苏时酒……小叔？啊啊啊啊，可如果不跟顾影……目前顾影还真是唯一能压住他情绪的人。 周明也低垂着头，咬着唇不说话。 原本还带着一点血色的唇，此时被他咬得泛白。 有那么一个瞬间，苏时酒觉得，周明也要直接在这间小小的化妆室里碎掉了。 后者一脸怨念，屡次看着顾影欲言又止，但顾影并不是苏时酒那样的半吊子主人，经过之前的磨合，只一个眼神，周明也便没再吭声。 “我的乖狗狗。”顾影伸出手，指尖在对方的下巴上轻轻挠了挠，“回家再奖励你。” 肉眼可见的，周明也的脸瞬间红了。 他飞快瞟一眼苏时酒和李长竹，见两人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才放松许多，他低垂眼睫，模样看起来乖乖的，同样压低声音回：“好的。”说罢他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往上翘了翘。 显然，周明也其实是乐在其中的。 接下来众人简单交谈。 从顾影的描述中，苏时酒和李长竹得知，周明也先后又拒绝了不少去周明祈那应聘的“主人”。 李长竹：“那怎么就选中你了？” 苏时酒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当初周明也挑的很。 ——高了矮了，胖了瘦了，长得不够好看，亦或者技术不够好，都会被周明也直接pass，因此，从外表上看，顾影绝对不是周明也想象中合适的人选。 对方虽然是顾家人，但就如同他说的，属于关系稍远的旁支，至少在颜值上，两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即便站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觉得他们是亲戚关系。 再加上脸上的眼镜封印了对方的颜值，更显得顾影整个人平平无奇。 “……眼缘也很重要的好吧。” 周明也小声嘀咕，“虽说大多数人在挑选对象时，会有自己的一些要求和点，但真有眼缘的话，就很少再去注意这些了。” 他有些懊恼。 说是这样说，但他…… 跟顾殊钧也算是相当有缘了。 第一个合眼缘的是顾殊钧的老婆，第二个合眼缘的是顾殊钧的侄子…… 啊这。 “后来也是巧。” 顾影道，“我们有个共同朋友听说了这件事，就介绍我们认识。” “我刚入圈，对这一行没什么经验，好在小也愿意包容接纳我。”他神色坦然，“刚好我在江城还没有找到工作，就打算先做小也的助理过渡一下。” 原来如此。 李长竹又问了些细节问题，充分满足了自己的八卦心思。 刚巧休息时间快到，副导演差人来问这边的情况，周明也便起身去工作了。 顾影落后一步，看向苏时酒：“小叔叔，李先生，下次见。” 他唇角一弯，“放心，我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我小叔的。” 苏时酒：“。” 那可真是谢谢您了。 不过短时间内，两人应该不会再见面。 ——明星助理这个职业，本就是24小时随叫随到，更别说顾影这个助理下班之后，还得无缝衔接当周明也的“主人”。 只能等之后两人磨合好，顾影找到新工作，辞去助理职业后，估计才有见面的机会了。 两人走后。 “喝一杯去？”李长竹一偏头，“高扬还说好久没见你了，我给他打电话。”虽是问句，但李长竹已经掏出手机，开始联络高扬了。 苏时酒哑然失笑：“我好像也没有拒绝的机会吧？” “嘿嘿。”李长竹高高兴兴说，“正好我有个项目想请教一下我大名鼎鼎的顾总，这人脉不用白不用啊。” 双人转移阵地。 一推开包间的门，数十个提前被李长竹叫过来的外围已经点好歌，见李长竹来，外围们激动一瞬，却愣是没敢发出声音。 苏时酒挑眉，猜到什么。 身前遮挡视线的李长竹快走几步，无缝接过话筒开唱：“那一年我们望着星空，有那么多的灿烂的梦，以为快乐会永久……” 苏时酒一看，便见沙发上还坐着一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西装革履，身体向后闲散地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修长有骨感的手轻轻落在膝盖上，一双烟灰色的眼眸不经意般，悄无声息地落在苏时酒身上。 果然， 顾殊钧已经到了。 第533章 你还可以狡辩一下 顾殊钧周身气势冷冽，一言不发时，无形中便隔开了与身侧外围们的沟通，以至于他们虽然身处同一包厢，却好似两个世界的人。 直到看到苏时酒—— 顾殊钧身体微动，下意识前倾了些，仿若如此便能与苏时酒近一点，再近一点，那双漂亮的烟灰色眼眸更是会说话般，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苏时酒，似嗔似怨，怪苏时酒来得这么晚，拒人千里之外的氛围感瞬间消散许多。 苏时酒摸黑过去，坐在顾殊钧身侧。 “跟李长竹一起去哪儿了？”顾殊钧开口。 苏时酒眨眨眼，不想说被李长竹薅去找周明也的事，装傻问：“什么？” 包厢中充斥着李长竹的鬼哭狼嚎。 顾殊钧神色淡淡，他偏过头，薄唇凑近苏时酒的耳畔，语气如大提琴般优雅醇厚：“从临山河畔开车到这家会所会途径高架桥，只需要经过六个红路灯，大约19分钟就能到，算上你下车走过来的时间，25分钟最慢的，可你却比预计中晚了……” 说到这里，他抬手，上千万的限定款钻石手表在包厢晃眼的闪烁灯效中发出熠熠的光，将表盘递至苏时酒面前，“足足12分36秒。” 苏时酒：“……” 还带数秒的？ 真的有必要吗哥。 苏时酒还未开口，顾殊钧继续道：“我看了，这个时间点，那条线路并未堵车，绝对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就连李长竹叫来的那些网红都比你来得早，所以你肯定不在临山河畔。” “当然了。” 顾殊钧轻笑一声，呼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苏时酒耳畔，带着一股难言的诱惑，“你还可以狡辩一下，我听听你说的话，思考要不要相信你。” 苏时酒：“。”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狡辩什么？ 是嫌自己最近被摁在床上的次数不够多是吧？ 不过…… 提起周明也的话，会不会依然被摁在床上？ 苏时酒觉得会。 不论如何，都是同一种结果。苏时酒心中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回：“确实出去了一趟。李长竹带我吃瓜呢。” “什么瓜？” “陈佑棠回国了。” “你见到周明也了？” “……是。” 该说不说，不愧是身居高位的顾殊钧，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最重要的地方。 眼看着顾殊钧不知想起什么，脸瞬间黑下来，苏时酒也偏过头，他的动作较为将突然，柔软的唇不经意般轻轻擦过对方的。 苏时酒没在意，只神秘兮兮说：“我还在那遇到了一个你想不到的人。” 顾殊钧视线落到苏时酒的唇上，颇有些心不在焉问：“……谁。” “你的侄子。” 反正顾殊钧都已经知道了，苏时酒便将之前李长竹听到的八卦，以及顾影和周明也之间的关系说了，“之后就喊你来了。” 苏时酒说，“我不太了解他们那个圈子里什么主人奴隶的，只知道当主人的数量很少，好的主人更是万里挑一，跟目前0多1少的情况有点像，因此会有一主多奴的情况，但周明祈肯定不会让顾影再找第二个，所以……他们两个现在也勉强算是在一起了？” 果不其然。 说完这话后，顾殊钧的脸色好看许多。 “顾影。”他道，“我知道，他回国的当天先来找的我。” 顾殊钧语气淡淡道，“没想到这小子不学好，在国外搞这些有的没的，回头我说他。” 两人嘀嘀咕咕了一会。 一旁，狠狠唱完一首歌的李长竹爽了，终于想起自家兄弟，一看沙发那边，好家伙，苏时酒和顾殊钧都快旁若无人地贴在一起了！ 简直有伤风化！ “喂喂喂，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李长竹贴着话筒，酸不溜秋地哼了一声，“能不能照顾一下单身狗的微妙小情绪。” 待苏时酒和顾殊钧的视线都看向他，李长竹才随手将话筒丢给一旁的外围，他迈开长腿，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上，端起桌面上倒好的水，手指一顿，又换了个没人用过的杯子，自己亲手倒了，一口闷掉，转头看向顾殊钧，嚷嚷道：“你说你这人是不是很过分？之前我喊你几次了？你都推辞说没时间，没时间。” “结果呢？” “这次我一说你老婆也在，你屁颠屁颠就来了，甚至比我们到的都早！”李长竹委屈兮兮，“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顾殊钧只回了两个字：“文件。” 李长竹一顿，利落转身，将一份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置在身后的密封文件拿起，狗腿地双手捧到顾殊钧面前：“请您过目，嘿嘿。” “我很过分吗？”顾殊钧反问。 李长竹疯狂摆手：“不过分不过分！一点儿都不过分！就算苏时酒坐您腿上，我也全当没看见！” 苏时酒：“。” 苏时酒脸一红，心想，谁会大庭广众坐顾殊钧腿上啊！ 顾殊钧和李长竹讨论生意场上的事，外围们不敢轻易打扰，便点了些舒缓的音乐轻声哼唱，颇有种环境氛围音的感觉，苏时酒便托着平板在上面写写画画，差不多十几分钟后，包厢门才再一次被推开。 高扬风尘仆仆说：“来晚了来晚了，我自罚三杯。”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杯子，开始倒酒。 苏时酒心中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就是因为之前高扬在外面喝了杯加料奶茶不小心中招，从此高扬和他身边的小伙伴们就警惕起来了。 ——刚刚李长竹也没喝已经倒出来的水。 虽说警惕是件好事，却对苏时酒而言，让所有华夏民众都生活在一个安全放松的环境，不需要警惕，也不会出事，才是他更想要的理想国。 高扬喝完自罚的三杯酒，与苏时酒打了个招呼，就加入了顾殊钧和李长竹，不多时，只听李长竹兴奋地一拍手：“行，那就这样办了！” 他笑嘻嘻道，“要是有人质疑，我就搬出你的大名，堵他们的嘴！” 顾殊钧一挑眉。 李长竹：“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这件事说出去，对顾殊钧并没有任何好处——成了，外人只会觉得是顾殊钧应该的，毕竟他可是“天才”，若是不成，别管是什么原因，反正这口锅就扣在顾殊钧头上了。顾殊钧愿意帮李长竹，对李长竹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他可不能背刺小伙伴。 众人聊着，苏时酒的稿子也写到一半。 他手指微微蜷缩，想到之前季娇娇跟他说过的话，转头问高扬：“哥，最近高嘉远有什么异常吗？” 第534章 我现在心情也很不错 “……你说他？”高扬皱眉。 如今的高家形势很是微妙。 ——自从高嘉远这个私生子崛起后，江城不少权贵跟人精似的，都开始有意无意疏远高扬，甚至落井下石，用以讨好高嘉远。 以往高扬一听到高嘉远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烦躁，毕竟圈内人，之所以提起对方，一定是有目的的，要么是为了羞辱如今失势的高扬，要么是为了探听高嘉远的下一步行动，想跟着权贵趁一波东风。 遇到这种人，高扬肯定甩袖就走，但苏时酒不一样…… 高扬仔细回想：“他最近倒是没什么大动作，就是好像有点不在状态，手头几个项目都出了点不大不小的差错，在我看来完全没必要，不过么……”高扬耸耸肩，“他现在可是高家的心头尖尖，没人敢说他。” 心不在焉吗？ 苏时酒低垂眼睫。 高嘉远的状态，会和季娇娇有关吗？也不知道季娇娇那边的进度如何了，如果她真能拿出高嘉远就是面具人的证据…… “哦对了。”高扬突然说，“还有个事，莫名其妙的。有个欧洲的项目，本来父亲说要给我的，结果高嘉远那b，非要抢过去。现在好了，我又什么都没有了。” “我看他啊，就是想给我找不痛快！” 高扬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苏时酒，好奇问，“你一直问他，是不是最近警方怀疑他？啊啊啊啊，赶紧把他给抓进去吧！真是受不了了！而且我看他其实也感觉不对劲，一个村里出来的土狗，又没有经过系统学习，怎么就摇身一变成商界奇才了？你们信吗？反正我不信，而且他的初始资金究竟是哪儿来的？” 苏时酒：“。” 一旁，顾殊钧蹙眉，踹了高扬一脚：“第二次了。” “！哦哦哦，我不是说你！”高扬鹌鹑一样，“对不住对不住！” 他端起杯子，“我再自罚三杯。” 苏时酒莞尔：“没事，我又不会对号入座。” 他制止高扬再次自罚的动作，解释道，“只是稍微了解一下而已，没别的意思。你知道的，我的身份不是什么警察，而是记者，事情的真相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反而所有有料的消息，都值得被我关注。” ——目前的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因此苏时酒的道德使他无法随口胡说，毕竟俗话说得好，三人成虎，万一消息传着传着变了味，后续高嘉远却被证实是无罪的，那就等于给对方平白无故泼了一身污水。 “……确实。”高扬叹了口气，“好吧。” 看得出来，高扬是真的很想高嘉远进去了。 苏时酒心中好笑，却对高扬的其中一句话很重视。 他拿出手机给全能老大小一和狙击手小五发了条询问的消息——这两人是之前顾殊钧吩咐跟着高嘉远的人。 很快小一回了：「苏先生，目前高嘉远没有任何异动。小五去应聘了高嘉远身边的总裁助理职位，预计下周入职。」 苏时酒：“？” 苏时酒：“？？？” 啊？？？ 苏时酒忍不住多看了几遍，心想，好小众的文字。 让他们去注意高嘉远的动态，没让他们打入高嘉远的老窝啊！！！ 苏时酒一时无语，好半晌才打字：「倒也不必如此……但既然应聘成功了也不是不行，小五可以拿两份工资。」 ——苏时酒自己就是这么干的。 他补充：「如果高嘉远去机场，或者有离开江城的动向，立刻联系我。」 小一：「好的苏先生。」 苏时酒切换聊天界面。 以高嘉远目前的身份，并不是什么事都需要亲力亲为，这个欧洲的单子，高家能分配给高扬，就说明还不至于高嘉远出马。 高嘉远却主动揽了过去…… 苏时酒并不认为他是在故意针对高扬，而这个出国的时机和动机也很蹊跷，显得季娇娇的话倒有几分可能是真的了…… 他转而将高扬说的一切都告诉刘青锋，但刘青锋的回复速度没那么快。 苏时酒并不在意，转而开始社交。 四人许久没聚，李长竹又是个会玩的，带着苏时酒和一群外围坐在一起打牌摇骰子，众人也算是熟人，之前见过不少次，再加上有顾殊钧提点，外围都甜甜喊苏时酒为苏总，这么几圈下来，即便苏时酒运气不错，最后还是多喝了几杯。 “嗷嗷嗷——” “一张7一张7！我走了！赢了！！！” “小李总掏钱！！！” “啧，这次是意外！再来再来！”他兴冲冲地撸起袖子道，“我就不信了！等等，开之前我要去洗个手！” “哈哈哈哈哈。” 包厢内热热闹闹。 仔细算来，苏时酒也很久没有这么放松的玩过了。 他莞尔一笑，眼眸弯成飘来的月牙，起身说：“我也要洗。” “你不准洗！”李长竹嗷嗷叫，跟苏时酒抢洗手间。 直玩到深夜，众人终于要散场。 李长竹和高扬都叫了代驾，两人喝得多，晕晕乎乎被抬走了。 苏时酒坐在包厢沙发上，神色瞧着有些懵懵的。 “醉了没？”顾殊钧走过去，居高临下看苏时酒。 苏时酒抬眸。 他仰头看顾殊钧，由于酒精所致，苏时酒的脸颊和脖颈都泛着诱人的粉，脖颈修长如天鹅，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像是为了看清眼前的人，不自觉地瞪大了，其中水光潋滟，在包厢的灯效中显得尤为漂亮，那张之前喝过不少酒的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露出里面雪白的牙齿与红润的娇嫩舌头。 显然，他没有任何防备，乖巧的简直想让人一口将其吞吃入腹。 而且，这个高度，这个视角…… 顾殊钧幻视了某些场景，呼吸一窒，喉结不禁上下滚动。 偏苏时酒还感觉不到危险将近。 他终于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一样，突得灿然一笑，傻乎乎地将脑袋贴过去，侧脸刚好落在顾殊钧身上，嘟囔道：“好开心啊。” 苏时酒眯着眼，重复道，“顾殊钧，我今天好开心啊。” 顾殊钧：“……” 顾殊钧慢声回：“我现在的心情也很不错。” 第535章 决定性证据 酒精这种东西，很容易使神经元释放出多巴胺，让人的精神变得异常亢奋，但亢奋过后，疲惫感就会汹涌而来。 当初苏时酒还在帝水会所工作时，陪客人喝酒都是有技巧的，大部分都毫不留情地喂了地毯，今天是真的心情不错，周围都是自己人，热热闹闹，又有顾殊钧在，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就多饮了点。 他现在明显醉了，大脑有点昏沉，眼睛都睁不开，只双手牢牢抱着顾殊钧，鼻尖满是顾殊钧身上洗衣液的香味。 非常好闻。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顾殊钧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说了什么，又问了什么，语气充斥着诱哄的意味…… 第二天一早。 苏时酒一觉醒来，坐在家里的床上呆了会，脑袋懵懵的，半晌都没动。 等他意识回笼，先忍不住嗅了嗅身上。 ——呼，还好。 身体上传来淡淡的沐浴乳香气，是苏时酒喜欢的牛奶味，这意味着昨天晚上他被送回家，有被好好洗过澡。 至于谁洗的，具体怎么洗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苏时酒抿着唇，耳廓红了一小片，有些呆呆地心想，不是经常有人在喝醉酒之后断片，什么都不记得吗？为什么他当时觉得迷迷糊糊的，如今回想，却记得这么清楚？甚至连他当时因为酒精的原因莫名的配合主动都…… 唉。 怎么会这样？ 原本脖子上的痕迹就没有全部消除，如今又增添了新的……啧，怎么还有牙印？某个人简直是属狗的吧？ 啊啊啊啊啊。 太过分了顾殊钧！ 苏时酒在心中幻出一个小人，拿着机关枪对准顾殊钧的小人使劲儿突突突，突完总算觉得心情好了点。 起床洗漱，用完家中阿姨做的爱心早餐后，苏时酒前往警局报到。 至于脖子上的痕迹…… 遮不掉，不如干脆坦然点。 刘青锋一早就在警局里忙碌，他原本脚步匆匆，看见苏时酒时一顿：“昨天给你发的消息怎么没回？” 苏时酒：“。” “……喝断片了。” 他面不改色道，“我昨天发给你的消息，都是高家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告诉我的，当时我正跟他喝酒。早上醒来才看到你发的，但时间不早，我想着不如直接当面聊。” 刘青锋了然颔首：“也对。” ——原来没回消息，是因为在跟线人喝酒啊，甚至还喝到直接断片，什么都不记得不说，连消息都没空回。 刘青锋还没说什么，反倒是一旁的李洋，满脸感动。 天哪。 苏时酒真是付出良多！ 他忍不住哥俩好地揽住苏时酒的肩膀：“哥，你简直是我亲哥！先不说高嘉远要跑到欧洲的消息有没有用，就说你的态度！老天，等这个案子结束，我们这边拿到奖金，我高低自掏腰包，给你整个锦旗！” 苏时酒：“……” 苏时酒原本打算躲，但见刘青锋和李洋都没对他脖子上的痕迹露出什么异样，便没动，任凭对方揽住他。 他漫不经心想，果然。 有些时候不用开口，只需要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别人就会自己脑补…… 当然了，苏时酒清楚地知道，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已经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得到了大队成员充足的信任。 至于李洋说的—— 苏时酒心中一动，主动问：“季娇娇那边怎么说的？” “你不知道！这季娇娇还真有点东西！”李洋嚷嚷。 刘青锋横李洋一眼。 他并没有带苏时酒进入独立办公室，而是就站在原地，当着李洋和办公室里同事的面开口：“季娇娇确实提供了高嘉远就是面具人的决定性证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可以实施抓捕行动。等会儿市局要开会，届时局长副局长等人都会到，你情况特殊，就待在办公室吧，注意别到处走动。” 苏时酒理解刘队的安排，也知道他确实身份特殊，但—— 决定性证据？以至于可以直接实施抓捕！？ 真的假的？ 季娇娇具体提供了什么东西？？？ 而且……面具人竟然真的是高嘉远！！！ 苏时酒心中有一股不切实际的感觉。 ——这个案件涉及到非常多，跨国、毒品、绑架、谋杀……可以说，面具人带领的团队简直无恶不作。 虽说警方这边确实已经顺藤摸瓜，将目光放到高嘉远身上，却苦于没有实质证据，本来以为一切都要等到即将到来的毒品交易，抓个现行，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因为一个反水的季娇娇，他们就要将整个案件最大的毒瘤抓捕归案了！ 但既然有证据，进度肯定是在推进的。 万一呢？ 万一这事就是真的呢？毕竟众所周知，整个世界都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前有商战开水浇发财树；财神爷换奥特曼；工作餐换西湖醋鱼，那面具人，怎么就不能栽在普普通通的个人恩怨上呢！ 一想到此，苏时酒心情激动。 他对刘青锋口中的证据好奇死了，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对方。 刘青锋摆摆手：“这是局里刚刚下发的最高级别的秘密任务，我告诉你这些，已经算破格，再具体的情况嘛……根据相关规定，我会被警告，吃处分记大过，甚至可能直接被撤职。我余生还想在队里发光发热呢。理解一下。” 苏时酒失笑：“我懂我懂。” 他抬手，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我没那么不识趣。” 警方办案，确实需要小心再小心，以防上次内鬼的事件再次发生。 所以该他知道的，刘青锋会主动说。 不该他知道的，苏时酒也不至于逾矩地探查。 刘青锋等人准备去开大会，苏时酒一个人待在办公室怪怪的，便主动跟刘队打了声招呼，出警局回了明景传媒。 一出电梯，正巧跟景谭打了照面。 自从上次顾殊钧回了景谭的消息后，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景哥，早。”苏时酒扬手打了个招呼。 景谭失笑，指着手腕上的表：“现在可不早了。” 他出门并不是有什么急事，便干脆站在原地，开口与苏时酒闲聊，“今天不用去那边？” “对，休假，我来整理下材料。” 苏时酒晃晃u盘。 “中午一起吃饭？” “行。” “那我办完事给你打电话，请你下馆子！” 两人约好，景谭先走，苏时酒走进明景传媒，又跟马主任等人打过招呼，过后，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插入u盘。 u盘内资料很多，等待读取的过程中，苏时酒摸了下自己的脖颈。 ……没人故意提起这些调侃他。 真好啊。 苏时酒唇角一勾，心情很不错，精神抖擞地开始工作！ 第536章 不会生气吧? 苏时酒利用一上午的时间整理完手头录制的资料，都来不及写稿子，就马不停蹄去找马主任详谈这次的卧底行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切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 在此期间，苏时酒产出了将近十几条新闻，却因为卧底的缘故，全都挂名在其他新闻人的名下，对行业而言，“苏时酒”这个名字查无此人。 但苏时酒不后悔。 名利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马主任将文件夹合上，叹了口气，“小苏啊，我不说你也知道的，现在这个社会，职业认同感下降，很少再有人抱着你这种纯粹的想法入行，就算有，过个几年也会被同化，再加上舆论环境的变化，各种敏感性的社会问题……唉，你应该很难再找得到合适的搭档了。” 苏时酒抿着唇一言不发。 马主任一双眼眸慈爱地看着苏时酒。 从苏时酒实习期到如今，他简直是看着对方成长起来的。 就像是自己的孩子。 马主任鼓励道：“你不用多想，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就行，毕竟一人份的工资也不是很多，我们明景传媒还是发得起的嘛。” 他爽朗的笑了几声，想活跃下气氛。 但显然没有成功。 苏时酒低低“嗯”了声，含糊道：“……我到时候再看看吧。” 等从办公室里出来，收拾好心情的苏时酒看了眼时间，察觉已经十二点半，距离收到景谭的约饭消息，过去了足足四十分钟。 不太喜欢迟到的苏时酒心头一紧，感觉很不好意思。 他急匆匆下楼，一路小跑出大厦——最近一段时间没锻炼，苏时酒气息有些不稳，拉开车门一溜烟钻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才来得及喘一口气。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对不住。” 苏时酒双手合十，“你等很久了吗？” “没事，马主任都跟我说了，跟你谈心呢。”景谭语气温和，“下次就算是晚了，也可以慢点，反正我就算是一个人，也不会没事做，还能在车里刷一会新闻。” 他将手机收起来，边打方向盘边说，“刚巧我最近摸到一家味道不错的苍蝇馆子，有点远，但物美价廉，很合你的口味，包你喜欢。” 苏时酒眼眸一弯：“那太好了。” “对了，你跟我出门吃饭，如果不带顾总一起的话，要跟他报备吗？”景谭状似随意开口，“我看他占有欲好像很强的样子，不会生气吧？”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转头看向景谭：“……哥，你这话认真的？” 他慢吞吞摸出手机，“原本是不需要报备的，但是你既然这么说了……确实得跟我先生说一声。” 景谭闷笑一声。 他眉眼松快些，开口：“我说笑的。抱歉，最近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太多，明景传媒的，家里的，我情绪不太对，如果哪句话说得不好听，你多体谅……” “明景传媒？”苏时酒捧着手机，有些疑惑，“明景传媒出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景谭开口，“哦，你应该还不知道，明景传媒是我开的。” 苏时酒：“？？？” 好突然！ 苏时酒一时间卡了壳，眼睛都瞪圆了点。 当初苏时酒实习时，是马主任亲自面试的他，之后就将苏时酒交到龚信手里，两人做搭档，除却景谭和苏时酒外，公司内部的人平均年龄在40岁左右，跟目前市面上一些新媒体公司比“老龄化”严重，更接近传统媒体公司，因此苏时酒一直以为，背后的老板一定年纪也不小。 可没想到—— 竟然是景谭！？ 景谭不用看，就知道苏时酒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他又笑了声：“当初我跟你想法一样，觉得祖国需要我，学医救不了华夏人，再加上我在江城确实稍微有点背景，就大言不惭地说，有些新闻别人发不了，我可以发……” 苏时酒“唔”了声。 确实。 景谭的外公就住在临山河畔，而临山河畔是江城有名有姓的人才有资格购买的，里面的人非富即贵，还有底蕴，轻易得罪不起。 那么相对应的，景谭的身份绝不简单。 在这种背景条件下，景谭确实能发一些小的报社得罪不起，完全不敢发的新闻。 “那现在呢？”苏时酒想到明景传媒出事，又想到刚刚景谭似乎被搞得焦头烂额的模样，“这次明景传媒出的事，你兜不住了？” 景谭：“也不是兜不住。” 他懒洋洋道，“就是有点麻烦，而我这人最讨厌麻烦……哦对了，这事跟你也算是勉强挂上一点关系。” 苏时酒：“？” 景谭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方向盘，吐出一个名字：“杨钰。” 杨主编！？ 苏时酒眉头一皱，身体下意识绷直了：“他出事了？” “那倒没有。” 景谭说着，先将之前的事理了遍，“当初杨主编报道葛家村‘失火案’疑似人为，结果被疯狂打压，报社直接倒闭。他一直没有放弃，跟着丁归丁矩两兄弟追到滑雪场，直到前段时间，葛家村事件终于翻案，从‘失火案’变成‘纵火案’。” “是。”苏时酒点头，“我就是在滑雪场初见的杨主编。” 后来—— 自从葛家村翻案后，杨主编心中一直积压的郁气终于消散。 当时眼看着葛家村上了热搜，却没人提及杨主编，苏时酒就想掏腰包，给杨主编的报社买个热搜，让大家都知道，曾经江城也有过这么一个报社和一个主编，始终不畏强权，努力为小人物发声，报道事实真相，但又怕杨主编觉得他自作主张，便问了问。 果不其然，杨主编制止了他。 当时杨主编说，真相大白后，他已经真正放下，如今年纪大了，也是时候该有点属于自己的生活，不想再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 苏时酒表示理解。 后来，杨主编和他的妻子重归于好，出去旅游了，前几天，杨主编还发微信给苏时酒，说现在正在云南吃菌子，准备给苏时酒寄一箱呢。 ……呼。 还好没出事。 那景谭为什么说这件事跟他有一点关系，又提及杨主编？ 苏时酒疑惑看景谭。 景谭没卖关子。 他直言道：“当初那些对付杨主编报社的手段，如今都用到了明景传媒身上。” 苏时酒：“！！！” 第537章 聊起案子你滔滔不绝 “是周家吗？”苏时酒立刻问。 “不清楚。”景谭说，“我舅舅在机关内，前几天我去见了他，他答应帮忙查，但目前还没抓到对方的尾巴。” 苏时酒“嗯”了声，陷入沉思。 又开了大概二十分钟，车辆终于停在景谭说的那家苍蝇馆子，期间两人各怀心思没怎么再聊，等停好车，先进馆子里找座位。 能被景谭看上的餐馆，生意自然不错。 两人进去时，馆子里热火朝天，挤得满满当当，不少人都在外面的凳子上等排队，幸好景谭提前定了位置，才不至于等太久。 苏时酒见状，顺手给顾殊钧发了个定位。 ——生意这么好，味道应该不错，下次可以和顾殊钧来恰。 “还真报备啊？”景谭失笑。 苏时酒眉眼一弯：“不是。” 多余的却没解释。 “对了，你刚刚怎么突然想到周家的？”景谭问。 馆子里人多，声音小了听不见，苏时酒身体微微前倾，向景谭解释自己刚刚的思路：“当初纵火案是度假村前总负责人丁归的项目，他让手下赖良才带着人去葛家村骚扰钉子户，才发生了纵火，以及两死一伤的悲惨事故。” 这件事，是丁归的弟弟丁矩亲口说的。 后来两人被捕，警方那边也获得了相关证词，但当时丁归一口咬死这都是他为了名利自己做的，跟其他人没关系。 苏时酒继续道：“葛家村的钉子户因为‘安全事故’纷纷搬离，杨主编的报社报道这件事，猜测或许有阴谋，被故意针对……” 苏时酒的手机轻轻敲击桌面，“想到了吗？” 景谭面容冷肃：“葛家村原址的度假村，是先后两批人承包的！” 苏时酒颔首。 “最开始负责度假城项目的是一个叫金锐集团的公司，后来金锐在扒了所有葛家村人的房子后，自称无力承担高昂的拆迁补偿和建设度假村的费用，宣布破产。葛家村人不但没了住的地方，也没了安置费和拆迁费等补偿。” “但是——” “明明应该是金锐集团的成员雇佣人来骚扰钉子户，却是丁归的助理赖良才找的人，甚至亲自上阵。” “后来项目归到周家人手中，丁归更是摇身一变，成了项目的总负责人。” “本以为钱和房子都没有了的葛家村，因为害怕再次失去，变得出奇的好说话，以至于如今住在那个鬼地方，媒体更是集体歌颂起周家，声称周家好心接盘，却没想过，两个公司这么前后一倒手……” 苏时酒手心手背翻转，“我说翻云覆雨也不为过吧？” “当然。”景谭点头。 自从龚信辞职，景谭就算是苏时酒的半个搭档。 后续苏时酒做的一些新闻，景谭都有参与，但他手头还有别的工作，且苏时酒负责的这些线索多而繁杂，牵涉甚广，他还没有来得及详细整理，如今由苏时酒这么一说，如同拨云见日。 既然之前对付报社的是周家。 那如今…… 确实也可能还是周家。 景谭神色温和，拿出菜单：“都是小事，不用担心，先点菜吧。” 苏时酒：“好。” 手中捏着菜单，苏时酒又补充：“不过，前段时间周明祈和警方配合，打掉了不少周家的毒瘤……” 或许之前无恶不作的周家，已经在周明祈的洗清下…… 景谭却说：“这或许是周家的障眼法呢？” “也对。” 苏时酒道，“我们说的这些，也都是基于我们目前已知的条件的猜测，具体当然还是要等警方的通报。” 即便如此，得知明景传媒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遭遇了这么多，苏时酒仍旧感到心头沉重。 好在美食抚慰心灵。 这家馆子最有名的是家常小炒，荤素搭配，色泽鲜亮，一看就十分下饭，果不其然，入口后香辣有滋味，是味蕾的极致享受，以至于苏时酒二话不说，一口气先搭配着干了大半碗的米饭。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吃。” 景谭看着苏时酒，突然说，“我年纪也不小，家里开始催婚了，让我去跟圈子里的人相亲，说最起码趁着年轻留个后，他们还能帮下忙。” 苏时酒一顿。 留后？ 这话听起来真是耳熟。 ——当初顾殊钧的爸爸也是这么想的，并因此跟顾殊钧决裂。 他握着筷子。 如果在场的是程拓，苏时酒当然知道该怎么回复，但如果是景谭……两人说到底，还是近半年才熟络起来，多是聊的工作，苏时酒摸不准景谭的想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便试探道：“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经历和感受，如果你也觉得到时候了，确实可以尝试着接触一下。” 景谭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看着景谭。 “没了？”景谭问。 苏时酒：“？” 苏时酒只好又说，“我觉得相亲也不一定相不到好的，何况这也是一种社交方式，或许遇不到好的爱人，也能多认识几个好的朋友？” 两人再次沉默。 景谭失笑：“聊起案子你滔滔不绝，聊起生活你一言不发。” 苏时酒：“。” “这就是我说的另外一件烦心事了。”景谭笑道，“我也是同，留后是不可能留后的，但确实可以相亲认识认识新人，不过我一个人生活惯了，一想到未来可能多出一个人，就有些迷茫担忧。” 景谭叹了口气，“像你和顾总这样，结婚后没什么矛盾，又是互相喜欢的灵魂伴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苏时酒：“其实……也不是没有矛盾，但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互相磨合、包容，最重要的是尊重对方。” 他作为过来人，跟景谭多聊了几句，“不过，我先生其实给我的自由度很高，没你之前在车里说的那么严重。” 苏时酒眼睛低垂，倒了杯水。 顾殊钧确实没怎么查过岗，对方只是让司机跟着他，随时拍照报备行程罢辽，只是出门在外么，当然要给爱人一点面子。 正说着，桌面上的手机一闪。 “叮”的两条，提示有新消息发来。 顾殊钧：「查岗。」 「在哪儿？跟谁吃饭？拍一张比数字六的图片给我看看。」 苏时酒：“？” 第538章 abo带球跑 什么叫打脸？ 这就叫打脸。 而且……对准镜头比一个数字六拍照给他看？啧，顾殊钧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查岗方式？ 苏时酒失笑，指腹刚在手机界面上点了点，顾殊钧催促的消息就发了过来：「怎么还不发？不会是在p图吧？」 苏时酒：“。” 苏时酒怀疑顾殊钧是不是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电视剧，而且他有证据。 目光飞快扫过对面的景谭，苏时酒长睫微微颤了下，不过很快就变得十足淡定，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比了个数字6的手势，拍照给顾殊钧发过去。 苏时酒坦然打字：「在跟景谭一起吃饭，之前在明景传媒遇到了，就聊两句，地址之前就发给你了。」 对面，景谭：“？” 苏时酒收起手机，表情淡定反问：“怎么了？” 景谭：“……没事。” 这就是《自由度很高》《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是吧？ 偏偏苏时酒做这一切时，一点都不尴尬，表情自然好似平常，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调侃，显得他多大惊小怪似的…… 顾氏集团总部大楼。 顾殊钧面色不虞地盯着手中的照片——几张由助理送过来的照片上，画面明显是偷拍角度，头一张是苏时酒和一位年轻高大的男性下车的画面，后几张是两人坐在一张靠窗桌子旁吃饭，拍摄角度的缘故，两人状态很亲昵。 顾殊钧认得出来，另外一个人是苏时酒的同事。 两人见过不少面，甚至上次还在临山河畔内打了个照面，对方清楚知道他和苏时酒之间的关系…… “去。”顾殊钧抬眸，神色冰冷地看向始终都在一旁等着的林特助。 林特助心中一突。 他清楚从顾总的眼神中看出暴怒的色彩，仿若下一秒就会如火山般喷发，他上次见到顾总这副模样，还是当初顾总刚接管顾氏，在一场国际会议上，手下的人故意想让他难堪，做出一些低级错误时…… 那一次的结局如何了？ 后来，顾总在顾氏进行了一波铁面无情地大清洗，从那以后，没人敢随意忤逆或是故意犯错误。 林特助无不担忧地想，那么，此时盛怒的顾总，又会如何对待苏小先生呢？ 平心而论，苏先生性格好，长相好，之前又多次救他们于危难，林特助确实对苏时酒很有好感…… “去调监控，顺着这条线查，查到这些照片究竟是谁拍的，又是怎么绕过顾氏的人，送到我手里的。”顾殊钧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加冰冷，“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想挑拨我和酒酒的关系。” 林特助：“？” ……原来是他想多了。 也是。 恋爱脑顾总在面对员工和苏小先生时，怎么可能态度一样！？ 林特助：“是！” 另一边。 苏时酒完全不知道顾殊钧那边的情况，发完消息后见顾殊钧没回，就开始专心致志吃饭，之前的话题自然也就没进行下去。 饭后，苏时酒抢先付了账，两人闲聊两句，时间不早，即将分别。 出馆子门后，苏时酒低着头看手机，阳光照在他纤细修长的脖颈上，露出上面颇有些刺眼的红色痕迹。 景谭的目光不动声色从上面掠过。 他拿出车钥匙：“你去明景还是回局里？我送你。” “不用。” 闻言苏时酒摇头，“局里开大会，没空管我，我去找顾殊钧。” 听到最后这个名字，景谭一顿：“好。” 来的时候，苏时酒坐的景谭的车，但要走时，一辆奢华的迈巴赫却已经停在路口，时刻等着接人。 景谭目送苏时酒上车离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恰好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发来。 景谭单手打字回复：「没。」 他补充，「我没问。」 「你你你……」 「唉。」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明景都已经被针对成这样了，你舅舅也铁面无私，只说帮忙留意一下，给不了一个准话，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我把全副身家压你身上也没用，短时间内只有顾总才有那个能量去帮你，再说了，苏时酒就在明景上班，他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只要你开口，他怎么可能不帮？」 景谭没回。 双方沉默一会，手机再次震动。 「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景谭盯着对方发来的话，下颌收紧，神态紧绷，有种隐秘的心思被戳中的慌张感，不过下一秒，他周身放松，露出一个充满颓势的笑。 不得不承认，好友说对了。 明明知道对方已婚，且夫夫双方感情很好，但景谭在苏时酒面前，还是想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模样，更别提将明景的大厦将倾告诉对方…… ——他的三观不允许他做小三，甚至连“告白”这种事都不会做，但潜意识里，他依然把顾殊钧当情敌。 他怎么可能去求情敌？ 「再看看吧。」 景谭回，「总还有别的办法。」 「啧。」 「不过说起来，这个一直针对明景的人究竟是谁？竟然连你们家的面子都不给，会不会是得罪死了，干脆来个鱼死网破？」 景谭不愿跟圈外人多说：「或许吧。」 他将手机收起来，目光再次看向苏时酒离开的方向。 顾氏集团。 迈巴赫停在集团大门口，身着制式西装，戴着白手套的礼宾员拉开车门，眼眸亮晶晶的：“苏先生好。” 苏时酒莞尔：“谢谢。” 他刚进入顾氏集团的一楼大门，恰好撞见风尘仆仆、神色凝重的林特助大跨步抵达前台，身体往前探，正跟前台吩咐什么，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快步围在林特助身边，瞧着都严肃紧张，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苏时酒迟疑一瞬，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走，怕打扰对方，林特助的视线突然转过来，双方对视，苏时酒当即抬手：“林特助，中午好，吃过饭了吗？” 林特助一怔：“……苏先生。” 他露出和善温柔的笑，“我们都在食堂吃过了……苏先生，顾总就在楼上，需要我带您上去吗？” “不用不用。你忙。谢谢。”苏时酒摆手。 他走到电梯处扫了眼，刚好员工电梯快到一楼，便干脆乘坐这部，中途，有个部门的人刚开完会，七八个人蜂拥上来，苏时酒主动走到角落的问题，恰好听到有人在低声闲聊：“我在内线上提醒大家一下哈，今天大boss心情好差。” “可不呢，脸色阴沉的要命，也不知道怎么了……唉，真希望老板娘赶紧过来公司安抚一下boss情绪。” “就是就是！” 苏时酒挑眉。 谁又双叒叕惹顾殊钧生气了？ 说话的两名同事都是女生，进电梯时人多没看见苏时酒，因此闲聊还在继续：“别的不说，老板和老板娘都长得好好看。” “是啊，可惜苏先生是个男的，不然两人生的孩子基因一定也很优秀……” “这年头谁想生孩子啊？” “有钱人可以交给保姆管嘛……” “对了，你想看生子的话……咳。” 说话的妹子压低了声音，用气音开口，“隔壁部门有个同事跟我聊过几句，她曾经在网上兼职写小说呢，也很嗑老板和老板娘，还偷偷写过两人的cp文，abo生子带球跑……你看不看？” “啊？偷偷写真人cp啊？这不好吧？他发哪个平台了？我要去谴责。” 苏时酒：“？” 苏时酒：“？？？” 什么abo生子带球跑？？？ 下一秒，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电梯内的人下意识往声源处望了眼。 只见角落处，一个身形高挑，面容精致漂亮的青年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接通后，是同样压低了，却难掩清亮的嗓音：“嗯，我在你公司电梯呢，马上就到。” 众人：“……！！！” 待苏时酒再抬眸。 众目相对，之前嘀嘀咕咕abo生子文的两个妹子脸瞬间爆红。 啊啊啊啊啊啊—— 第539章 你现在有空去我家一趟吗? “叮。” 电梯抵达八层。 从苏时酒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两个妹子的耳朵都红了一片，电梯门一开，两人你拉我我拽你，单手捂着脸飞快下电梯，瞧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她们的同事倒是都还在，显然这个部门并不是在这一层下。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 苏时酒心中好笑。 他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也没觉得写同人文的妹妹是在侵犯自己的权益，毕竟都是个人喜好，只要没有涉及一些立场或者比较严肃，会侵害到名誉权的问题，苏时酒就没必要为难对方。 他主动朝周围人微微一点头，主动转移话题，用闲聊缓解他们之间的尴尬气氛：“中午好，你们刚开完会？” “苏先生中午好。” “是啊苏总，刚开完……您今天来找顾总呀？” “对。”苏时酒应下，眼眸一弯，“下午单位放假，我来玩一会儿。” “哇，真爽……” “哦我不是嫌弃我们加班的意思！顾总给的很多，我愿意加班！” “哈哈哈哈。” 简单的调侃后，电梯再次停下，众人说说笑笑地跟苏时酒打过招呼后回到工位上，不约而同拿出手机。 「老板娘脾气太好了！」 「对啊，甚至还帮我们解围！也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 「真的吗？没生气？」 「没有呢。」 「5555太好了，本来以为要失去这份忙碌但优渥的工作了！」 「别瞎想，苏先生人很好的，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把人辞退，咱们的世界又不是什么龙傲天似的霸总小说……」 「也是。那么说到这里……」 「说到这里——」 「@小林，谁说的abo生子文来着？就算是写同人文，怎么能写要素这么全的类型？我也要去谴责！」 「谴责加我一个！！！」 另一边，电梯内只余下苏时酒一个，他站在里面，脑海中想到刚刚两名女士说的abo生子cp小说，又想到之前顾殊钧和他玩生子y，最后生出一只小猫咪匀酉的事，没忍住，又笑了下。 不过，竟然还有人写他们两个的同人文…… 真是意想不到。 恐怕别人也没想到，他们夫夫背地里早就玩过生子了！ 苏时酒心情不错，他唇角含笑，一路抵达顶楼顾殊钧的办公室前，一眼就看到散落在地的照片。 脚步一顿，苏时酒垂眸看去，照片上的画面再眼熟不过。 ……是偷拍？ 苏时酒一挑眉。 他抬眼与办公桌后的顾殊钧对视，后者正紧皱着眉头。 “谁拍的？”苏时酒弯腰将照片捡起来，看了看。 照片上，能清楚看到景谭眉眼含笑的模样，显然两人在吃饭中途相谈甚欢。 苏时酒慢吞吞将众多照片合拢放在一起，再起身统一丢到垃圾桶里，才问，“有人看我不顺眼？” 顾殊钧：“……” 他没回答，只问，“你怎么不觉得，这些都是我找司机拍的？” 苏时酒理所当然道：“你已经查岗了呀。” 顾殊钧：“……也或许是看我不顺眼。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苏时酒应一声，想到楼下的林特助，他正想说话，又看到顾殊钧的宽大书桌上，竟然还有几张明显是同一系列的偷拍图。 只是这几张，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拍摄的，因此画面中，能清楚看到苏时酒的脸，和只露出一点的景谭后脑勺。 苏时酒：“。” 唔。 所以顾殊钧这是，把他露脸的照片全留了下来，把景谭露脸的全嫌弃地丢地上了是吧？这也太双标了一点？不过别说，最上方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刚好光影落在他脸上，蛮好看的…… 苏时酒下意识再想往下翻，手腕突然被攥住。 顾殊钧拇指微微摩擦了下苏时酒手腕上的细腻皮肤，有些不自在地转移话题：“下午不用去上班？” 苏时酒回：“他们大队开会，办公室里没人，我不太方便一个人待在那，毕竟是个外人，干脆来你这儿一起上班。” “……哦。”顾殊钧漫不经心道，“原来不是单纯想我了。” 苏时酒：“……想想想想想。” “哼。”顾殊钧显然不信，他手中握着手机看了看，不知道看到什么，突然问，“你知道abo吗？” “？”什么？ 苏时酒愣住——顾殊钧究竟是怎么用如此平静的语气，吐出来这三个字母的？难道除了他一知半解的那个答案外，abo还是什么他不知道的特殊商业词汇？而且……srds，abo这个词汇在短短半个小时里出现的频率也有点太高了吧！？ 苏时酒不理解。 他拉过助理准备的椅子坐下：“我搜搜。” 两人脑袋对脑袋。 “abo是三种具有代表性的人格？难道和之前流行的mbti类似？” “是欧美同人圈子的常见设定。” 两人顺着看，看到后面，苏时酒小脸一黄。 怎么！ 会有！ 这种！！ 设定啊！！！ 当初设定这种东西出来的人，脑子里究竟都是什么！！！ 顾殊钧盯着手机看了会。 他目光移开，落在苏时酒身上，尤其在苏时酒漂亮精致的脸，和衬衫上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停留。 喉结滚动一下，顾殊钧眼眸偏离一瞬，不自然道：“我觉得……” 苏时酒：“不，你不觉得。” 顾殊钧：“这种设定还不错……” 两人的话同时说出口。 面面相觑后，顾殊钧闷笑出声，揽过苏时酒的腰，他身体歪斜凑过去，高挺的鼻梁在苏时酒的发丝上闻了闻：“是奶味的。” 苏时酒：“……” 苏时酒：“…………” 太油腻了啊啊啊啊啊—— 苏时酒张开五指，手掌落在顾殊钧脸上，面无表情地将人推开：“别尬，再搞我直接走了嗷。” 他忍不住心想，要是之前讨论的那两个妹子知道顾殊钧私底下竟然是这副模样，肯定会瞬间下头！ 就在这时，苏时酒手机响起，他正愁不知道怎么转移话题，动作飞快掏出，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竟是葛俊青！ ……这人突然打电话找他做什么？ 难道是有什么线索要提供？ 苏时酒不敢耽搁，飞快同意通话。 那头，葛俊青声音微喘，语气急促：“苏先生。” 苏时酒蹙眉：“我在。” “你现在有空去我家一趟吗？” 第540章 我陪着你 葛俊青的家？ 苏时酒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可能，他在顾殊钧蹙眉疑问的视线中打开免提，两人只简单对视一眼，后者瞬间了然，拿出手机同时开始拍摄。 表现的十分默契。 苏时酒唇角一勾，不过只露出短暂的笑意，便沉浸在面前的这通电话里，他语调严肃问：“葛俊青先生，请问您为什么要让我现在去你家，是有什么急事吗……” “……快，来不及了。” 葛俊青骤然打断苏时酒的话。 他呼吸声越来越大，混杂着风声，就像是在什么地方全力奔跑，但他明明双腿残疾，根本没有奔跑的条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苏时酒心中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就在苏时酒蹙眉，还想再问什么时，那头传来一阵动静，隐约能听到背景音里传来一道较远的声音：“葛俊青先生……配合……你的父母……” 声音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 紧接着，两人的通话被挂断。 顾殊钧录制的视频结束，他点开相册，将视频音量开到最大，从嘈杂的声音中，苏时酒隐约可以听到一段话—— “葛俊青先生，我们……希望……配合，不然……你的父母……快走吧。” 从关键词看威胁意味十足。 与此同时，背景音中还有一阵长鸣的喇叭音，似是催促。 苏时酒脸色一变，豁然起身。 一旁，一脸阴沉的顾殊钧压低声音飞速道：“我跟你一起。” 苏时酒边快步往外走，边给刘青锋打电话，边反问：“你的工作？” “不急。”顾殊钧一锤定音。 ——对顾殊钧而言，他如今工作，只是为了让爱人和家人过得更好，因此在工作和苏时酒之间，他当然会选择苏时酒，何况偌大的公司有自己的立足根本，身为董事，顾殊钧只需要在一些重大决断时起决定作用，就算是离开一时半会，公司也不会停摆，反而会根据之前的经验井然有序地走下去。 这也是自从顾殊钧和苏时酒结婚后，他硬挤出无数时间陪伴苏时酒的原因。 苏时酒深深看顾殊钧一眼，颔首：“走。” 下楼期间，顾殊钧跟司机打电话，两人刚出公司大门，车门已经拉开，一切准备就绪。 苏时酒钻进去。 “还没打通？”顾殊钧问。 苏时酒“嗯”了声：“应该还在开会，我给他发消息。” 顾殊钧探过身，帮苏时酒系安全带。 车辆即刻动身。 苏时酒认真编辑完短信给刘青锋发过去，戴上一边的蓝牙耳机，开始反复听顾殊钧录到的那段音，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猜测听不太清的那些话是什么。 而除却之前的人声之外，苏时酒似乎还听到什么广播音，但隔得实在太远，如果声音放太大，音频失真更听不清的同时，下一秒就会被更近的鸣笛声震到耳朵。 来回几次，苏时酒没忍住，叹了口气。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原本的一秒钟，在苏时酒的心中也好似过了两秒，放大了他心中的焦躁不安。 下一秒，手腕被攥住，身侧，顾殊钧与苏时酒十指相扣。 前者微微用力。 苏时酒的手心出了点汗，顾殊钧的手心倒是很干燥，双方的皮肤相触，连接对方的体温，再加上手指空间被有规律地挤压，苏时酒的注意力忍不住落在上面，情绪稍微稳定了些。 “别担心。”顾殊钧低声说，“我陪着你。” 苏时酒低低应一声。 “深呼吸。”顾殊钧又说。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道，“没事。我只是在想，葛俊青这次的事，应该跟案件有关……” 听语音就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而葛俊青没有报警，而是打电话给他，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葛素萍在做的贩毒勾当，实在不适合跟警方交往过密，一方面可能是，在如此简短的信息中，警方很可能反应不过来，更不知道他口中的“家”在哪儿，如果要查，一来二去很容易耽误时间。 很快，车辆抵达葛家村现址。 望着面前长长的楼梯，苏时酒抿了下唇，扫了眼四周。 之前跟高嘉远提过一嘴后，苏时酒故意推动进度条，多次提在葛家村这边建电梯的事，按照华夏制造的可怖速度，按理说这边的工程都应该已经干得热火朝天了，没想到竟然还没开始…… 啧。 怎么办事的呢？ 看来回头要催一催了。 苏时酒心中想着，跟顾殊钧一起爬楼梯。 才上几阶，苏时酒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向后看，正好对上一张熟悉的笑脸：“苏先生！我和小七刚好在顾氏附近值班，就跟来看看，路上顾总都把情况跟我说了，我们俩先上去看看？” 是顾殊钧雇佣的保镖小二。 苏时酒放下心来：“行。注意安全。” 两人让开，一身肌肉的小二和小七冲了上去。 苏时酒紧随其后。 或许是之前的锻炼卓有成效，也或许是紧张情绪致使苏时酒没空在意那么多，他同样一口气爬到葛素萍的家门口，看到紧闭的大门，才开始喘气。 再看一旁，其余三人气息都非常稳。 苏时酒：“。”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四人对着房门看了眼，苏时酒率先凑近过去，从细小的门缝里往里面望，他回头，轻声开口：“门是从里面上锁的。” 这意味着房间内应该有人。 苏时酒蹙眉：“我们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他转头问，“能翻墙进去探探情况吗？以安全为前提。” 小二和小七对视一眼。 小七沉稳道：“可以。” 小二搓搓手：“这在华夏的地界里私闯民宅，还是头一次呢，又解锁了一个成就~嘿嘿，真是紧张又刺激！” 苏时酒：“。” 苏时酒哭笑不得。 毕竟是顾殊钧雇佣来的保镖，身手自然不错，小二和小七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爬上围墙，配合默契。 苏时酒站在墙沿处，无比庆幸小二和小七跟过来了——他虽然锻炼过身体，但只有小时候调皮才爬过一次墙，还不小心摔了，这次真不一定能成功上去，如果里面还有特殊情况，苏时酒也绝对打不过…… 看不到里面的场景，苏时酒只能和顾殊钧一起警戒周围。 苏时酒来回踱步，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朝周围的左邻右舍观察了眼。 周围安静得实在有些过分。 “别担心。”顾殊钧又牵住苏时酒。 这已经是顾殊钧第二次说这话了。 苏时酒心不在焉回：“我没担心。” 顾殊钧没反驳，只说：“高嘉远那边有小一盯着，他做事，你可以完全放心。我还让人去警局那边等刘队了，保证他开完会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这事。” 苏时酒没想到顾殊钧竟然这么细，点点头：“好。” 不多时，门内终于传来动静。 只听几声轻微的脆响，葛素萍家的大门从里面打开。 苏时酒紧张看去。 小二站在门口，也不卖关子，直接说结论：“里面没人。” “……没人？” 苏时酒皱眉，想到当时通话背景音里的广播声，知道葛俊青发消息时，肯定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往里走去，“葛俊青让我来这儿，一定有他的理由。” 苏时酒抬眸，迟疑一瞬。 如果葛俊青后续出事，这个地方绝对算是葛俊青被掳走的事发现场之一。 他在不知道葛俊青要告诉他什么信息的情况下贸贸然进入，就只有搜证这一途径，或许会毁坏什么证据，但刘青锋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若是在这儿干等警察来，那被人带走的葛俊青—— 思绪来回拉扯。 最终，苏时酒眼神坚毅，一锤定音道：“走，我们进去搜！” 第541章 人呢!? 四人鱼贯进入葛素萍的家。 小二低声介绍布局：“入门是院子，厨房、卫生间，这边进入客厅后，右手边是葛素萍和她老公的房间，两人应该是分开住的，左边是葛俊青的卧室……这个地方的房子格局不好，只有葛俊青的房子朝阳。” “嗯。”顾殊钧应一声，“酒酒去葛俊青房间，我去葛素萍房间，小二葛素萍老公，小七客厅。” “是。”小二和小七开始干活。 苏时酒看顾殊钧一眼。 时间不等人，两人没再多言，一左一右开始查探。 苏时酒站在葛俊青的门前。 这不是苏时酒第一次来这里，却是他第一次进葛俊青的房间。 显然，葛素萍是非常爱葛俊青的。 她将最好的一间朝南的房间给了葛俊青，一推开门，阳光洒进房间的床上，落在窗户边一排毛茸茸的多肉上。 迎面的墙壁上挂满了葛俊青的照片，苏时酒打眼一看，发现从葛俊青刚出生到长大，应该每一年的都有，被细心地拼凑成一个巨大的爱心，虽然看起来有些俗，却充斥着一个母亲对孩子满满的爱。 地上被打扫的纤尘不染，房间内的东西摆放的也井然有序，且顾及到葛俊青的腿，房间中到处都能看到一些小巧思——坡道和扶手，无棱角的家具，低矮的葛俊青伸手就能够到的抽屉和衣柜等…… 还有对面的桌子上，摆满了很多童年回忆的小手办，就连一个手臂高的玩偶，身上也被套上明显是手作的碎花衣服，应该是葛素萍亲自缝纫出的。 很可爱。 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低垂下眼不再多看，先从葛俊青的书桌开始搜。 桌面书本上的夹层，抽屉，抽屉上方的木板……只要是可能有东西的地方，苏时酒都会摸一摸，以防万一，最后，在衣柜最下层，空荡荡的一个格子上方，还真让苏时酒摸到了什么！ 他眼眸一亮，开始细心地寻找边缘，最终终于将一份薄薄的，边缘处缠了胶带的文件袋从衣柜里完整地拿了出来。 文件袋不是很厚，除却房产证，还有数十张照片。 这个年代，数字化越来越发达，多数人都会直接将照片保存在手机、电脑或者网盘里，倒是很少有人特意打印出来保存了。 苏时酒一张张看去。 照片上，有葛俊青初中还上学时，双腿健康站立，拿着篮球与母亲葛素萍的合影；有葛家村旧址处，即将归于地平线的红彤彤的夕阳；有冬日雪天漫无边际，将小麦掩盖于下的白。 苏时酒观察到，照片最下方似是不经意地拍摄到被拉长的影子。 赫然是两道。 “所以，这些风景照片也被小心珍藏在这里，甚至跟户口本放在一起，是因为当时陪伴他的人吗……” 苏时酒喃喃道。 只不过，那道黑影给出的信息不多，只有一点点的肩膀和半个脑袋。 苏时酒低垂眉眼，心中有一些猜测。 再看下一张。 瞧着年轻了近十岁的几人应该是在山顶，背景是蓝天白云，有穿着初中校服，笑容腼腆的葛俊青、捧着一束小野花笑得明媚的季娇娇、画面定格的瞬间，视线偏向季娇娇和葛俊青方向的高嘉远…… 即便只是一张没有动态画面，没有声音传递的普通照片，也能从简单的面部表情看得出，他们几个人那时候真的很开心。 苏时酒完全不意外。 早在之前两人提起相识的过程，苏时酒就觉得不怎么可信，如今看来，葛俊青和高嘉远等人早就认识。 所以…… 高嘉远小时候，其实就是在葛家村长大的？ 苏时酒心中想着，翻至最后一张—— 是坐在轮椅上，神色略微木然，视线偏离不愿看镜头的葛俊青、站在轮椅右手侧抿着唇，眼睛红彤彤的季娇娇，以及推着轮椅，双手青筋暴起的高嘉远……三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这张照片，与之前几人爬山时的笑颜形成鲜明对比。 苏时酒莫名觉得，似是有一只手攥住了自己的心脏。 就在这时，小二探出脑袋：“苏先生，我们那边没什么发现，至少没有任何跟毒品或是葛俊青相关的内容，倒是顾总在葛素萍的房间中找到了一叠老旧的书信，或许会有发现……” 苏时酒回神，正要应，手机响起。 是刘青锋打来的。 “我看到你的消息了，我得人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苏时酒眼眸一亮。 太好了。 有些事情，果然还是交给警方来做更放心一些——苏时酒虽然觉得事件紧急，但干这些的时候，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偷感。 全程都有点怪怪的…… 只不过—— 扫了眼手中的照片，苏时酒没忍住，用手机拍摄了几张，再叫上顾殊钧，接过对方手中的书信看了看。 从信封的状态来看，确实是有点年头了。 苏时酒没贸然拆开信封看里面的内容，只用手机拍摄了几张信封的素材，之后带着众人往外走，刚出大门口，苏时酒一顿，他眉头蹙起，突然想到什么般，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转过身，一脚狠狠踹在葛素萍的大门上。 瞬间！ “嘭！” “嘭嘭嘭！” 不住的巨大声响回荡在周围，甚至都踹出了回音，在周围寂静到空无一人的环境中莫名有种恐怖氛围。 “苏……苏先生？” 小二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倒是小七很沉稳，见状想到什么。 顾殊钧同样蹙眉，看向周围：“你是觉得——” 他话没说完，便见苏时酒神色紧张地快跑几步，来到栏杆处往下看。 众人所处的位置地势较高，只要站在栏杆处，就能清楚看到蜿蜒的楼梯下两边的房子，只见各个房子内都安安静静——和往常苏时酒来时，不少人进进出出，或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门口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什么情况？ 在他发出了那么大的声响后，没有一个人出现看情况？ 据苏时酒所知，葛家村村民情感浓厚，就算是因为葛俊青被绑走，他们不想陷入危险不敢露头，至少也会报个警。 可现在—— 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一点动静呢？ 除非。 除非整个葛家村…… 都是空的。 苏时酒握着栏杆的手发紧，他深吸一口气。 人呢！？ 第542章 航班暂时不能起飞 “……你说什么？” 刘青锋的大嗓门从手机内传出，“葛家村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是。”苏时酒视线盯着身侧长长的延伸出去的台阶，再次将自己的最新发现告诉对方：“从照片上看，葛俊青和高嘉远季娇娇等人的关系并不简单，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再联系葛素萍贩毒的事，他们很可能是一丘之貉。”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推测。” “至于葛家村人的失踪……” “我观察过，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葛家村这边住户不少，也有很多在附近开店的商家，全部悄无声息被绑走的可能性不大，多少会弄出点动静，所以可能是他们自主离开的。” “……行。我都知道了。” 刘青锋想到什么，在那头冷笑一声，“王姐，你带一拨人，先顺着监控去查葛家村这伙人跑哪儿去了；李洋，待会儿你跟着二小队去走访周围的住户；再帮我联系一下——” 他那边的声音突然远去了些，苏时酒没听清，等对方一一吩咐完众人，苏时酒便听刘青锋放狠话道，“葛俊青和高嘉远这群人，要是能跑出国，我刘青锋的名字倒过来写！” 苏时酒：“。” 他唇角下意识勾起。 苏时酒相信华夏警方，更相信张局和刘青锋，因此这段话，苏时酒并不觉得中二，反而听得有些热血沸腾，只觉得胸前的红领巾都变得更鲜艳了。 快了。 感觉快了。 这桩持续许久的特大贩毒案，终于要结束了！ 只等了大约五分钟，警方便出现在楼梯下。 苏时酒亲自将所有资料与刘青锋交接：“找到的信件我们没拆。” “知道了。” 两人对视，刘青锋拍拍苏时酒的肩膀，“接下来全部交给我们。” 苏时酒点头：“好。” 周围拉起警戒线，穿着警服，面容肃穆的警方鱼贯进入房间开始搜证，无关·苏时酒·人员即将离开时，他一顿，突然伸手拉住从旁路过的刘洋问：“今晚是不是就要进行毒品交易了？” 李洋一愣。 他飞快看了眼周围，边小鸡啄米点头边说：“什么毒品交易？你一个普通公民问那么多干什么？这是你该知道的事情吗？”他伸手轻轻推了下苏时酒，“快走快走，别影响警方办案。” 苏时酒微蹙眉头、：“……怪不得。” 原来交易时间就是今晚了。 那么，葛家村人一夜消失……或许和季娇娇口中说的，高嘉远意识到警方已经追查到他们，因此企图逃离国外有关。 葛家村人互相之间关系很好，他们很可能也知道甚至参与了贩毒，此时危险将近，干脆相约放弃葛家村的一切，趁着最后一次毒品交易时，警方视线重点不在他们身上，直接逃离—— 等等！ 苏时酒猛地一惊，攥住身侧顾殊钧的手臂，“是机场！” 他心跳如擂鼓，声音激动，“葛俊青给我打电话时，背景音里的播报声，很可能是机场广播！！！” “那——” 一旁，小二皱眉，“那个叫葛俊青的，给苏先生打这通电话，把苏先生和警方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葛家村这边，会不会也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苏时酒：“或许是调虎离山。” 他回想之前的电话，语气坚定，“但我觉得不用担心，我相信刘队。” 顾殊钧挑眉：“怎么说？” 苏时酒解释：“刘队刚刚跟我打电话时，最后不是说了？葛俊青和高嘉远能跑出国，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是吗？”顾殊钧，“我还以为只是单纯放狠话。” 苏时酒莞尔：“喂，对华夏警方有点信心好不好？” * 江城机场候机厅内。 接连的女声播报不绝于耳。 大约二十多个年龄各异的人拎着行李凑在一处，排排坐着，将一整片的凳子都占满了，他们之间明显互相都认识，就连去旁边的自助机买瓶水，都要先问过一圈，看看要不要帮忙带，但要说认识，又似乎很拘谨，每个人——就连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都勾着头，偶尔看看天，看看地，从头到尾几乎没有过任何闲聊。 本来这已经很奇怪了，却还不是最奇怪的。 ——这二十多个人周围，还分散站着六七名虽然穿着同样普通，但总是时不时张望，时刻“监控”着这伙人，与周围瞧着十分格格不入的男人。 明明有凳子却不坐。 众人中有人要去上厕所，竟然也要问一句。 “什么情况？” 登机口处，负责核对人员身份和机票的几名工作人员凑在一起嘀咕。 “不知道啊，很奇怪……” “我刚刚问他们要不要升舱的时候观察了下，跟被绑架了似的，一个个的，真有点吓人……” “他们不是说是什么旅游团的吗？那几个，是旅游团的负责人来着。” “啧，你见过旅游团是这种氛围的？” “……那确实没有。” “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 “早先刘同不是已经去核对过身份了吗？说还真没问题，他还特意偷偷问了，那些人都说没事——” 正聊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苍白青年出现。 青年身后跟着两人，普一出现，有两人便围上去：“俊青啊……你给小高打过电话没？他那边究竟是怎么说的？还有咱们……咱们以后还能回来吗？” 众人都用殷切的目光看着葛俊青。 葛俊青没吭声。 有一人着急道：“你说话啊！而且我们是走了，素萍和你爸他们——” “别说了。”葛俊青打断对方的话。 他眼神发直，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眼角有湿意，却强撑着没有哭。 霎时间，整个团队的状态一变，愁云惨淡的气息笼罩着在场所有人。 “唉，都是我的错。”一个中年男人叹气，“要不是当初……我一直说要跟他们死磕到底，也不至于后来一步步，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现在……” “是我的错我的错！” “活着的人早就应该朝前看了！” 有人情绪没控制住，当场呜咽起来。 他们吸引了周围人所有的注意，连工作人员都忍不住上前询问，最后得到一个回答——他们中有人的亲人去世了，而那名亲人，是他们共同的朋友。 这个回答，让工作人员看向他们的目光顿时变得同情。 “行了行了别哭了，马上就要登机了……” “都过去了，过去了。” “快，拿好你们的行李和登机牌，可千万别漏了。” 众人收拾了下复杂情绪，互相搀扶着，排起长队，心思各异——有怀抱着对新生活的期待的；有恋恋不舍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城市的；有对曾经做过的事感到紧张的；也有沉浸在巨大痛苦中的。 葛俊青是残疾人，由两个身形魁梧的保镖亲自护着，提前登机。 然而，就在他们拿出身份证，准备过最后一道安检时，工作人员接了个电话，紧接着，机场的播报声响起：“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抱歉地通知您，由于飞机机械故障，本次sk899号航班，将暂时不能起飞。对于此次延误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并衷心感谢您的理解与耐心。” “重复……” “非常抱歉地通知您——” 这道声音，回荡在葛家村二十三口人的头顶。 第543章 警方来抓人了! “不能起飞了？” “啊？什么故障？机械故障？怎么回事啊！我有个很重要的会——啧，算了，我不关心别的，我只想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起飞？” 周遭变得嘈杂起来。 原本打算排队的葛家村二十三口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抱歉。”手中握着葛俊青身份证的安检员起身，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她将身份证和机票还给葛俊青，拿起一旁的大喇叭安抚，“机械故障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特别清楚，但这也是为了各位乘客更好的飞行体验，希望各位谅解。” 她顺便打了个广告，“有想要升舱的吗？在柜台这边可以办理升舱哦。” 葛俊青：“……” 葛俊青抿着唇，握着轮椅扶手的手紧了紧，他脸色愈发苍白，目光忍不住在几名工作人员的脸上仔细扫过。 但工作人员的神色非常自然，不像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插曲。 葛俊青给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名保镖伸手推着轮椅回到了人群中。 “……俊青啊。” 之前开口过的中年男子主动走出来，脸色很不好看，“这飞机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什么故障？这该不会是……” 众人的视线聚焦在葛俊青身上。 有几人心中藏不住事，面上忍不住露出担忧的神色。 葛俊青指关节泛白：“……不一定。” 看向所有想从他这里寻求到一个答案的“家人”们，葛俊青意识到，他必须扛起这一切，他出声安慰道，“别多想，或许真的只是出现什么故障，等机场这边的人检修完毕，我们就能起飞离开这里了。” “那就好那就好。” 众人松了口气。 葛俊青转过头，目光顺着机场宽阔的道路看向远方。 ——这里是机场，周围环境空旷且大，人员不算多，且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警方巡逻，再加上来回进出都有安检…… 就算是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他们……已经逃不掉了。 * “……那个项目就先这么办。” 高嘉远一身西装革履，锃亮的高定皮鞋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他扫了眼手机上的信息，步伐一顿，低沉的嗓音响起，“下午和晚上的行程全部推掉，我今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办。” 身侧，新来却非常能干的总裁助理扫了眼备忘录，眉头蹙起：“高总，下午的会议是商讨帝东大厦项目的，我单方面建议您不要缺席……” 高嘉远冷漠道：“那就让高扬去。你陪着他。” 助理：“？” 啊？ 高扬？ 但你们不是兄弟阋墙了吗？怎么还把这种重大项目直接往敌人的手里推的？……哦，该不会高总是打着让高扬去出丑的心思，才下的这个决定吧？毕竟关于帝东大厦项目，高扬可什么都不知道。 啧啧啧，豪门果真不一般，为了让家族厌弃那个婚生子，竟然能直接舍弃一个体量不小的项目。 唔，要是这样的话…… 助理心想，退一万步说，这个项目就不能直接转给他的大老板顾总？ 是的。 这位与高嘉远对话的总裁助理，正是之前被要求盯着高嘉远的动向，后来成功应聘总裁助理职位，光明正大打两份工的小五。 小五一边应，一边盘算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顾殊钧，两人步入电梯，就见高嘉远频频看表。 “高总，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小五表情淡定，声音也坦荡，就像是一位单纯想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分忧的下属。 高嘉远扫小五一眼，语调凉凉道：“不必。” 他开口，“你去催一下，明天早上十点之前，我要看到欧洲项目的初步合同摆在我的办公桌上。” 小五：“是。” 他试探道，“高总，我还没有办护照，需不需要我今天……” 高嘉远看小五一眼：“不用。这次项目我带别人去。” 小五：“……是。” 话音落，电梯内陷入沉默。 又两秒后，电梯门打开，小五正思考着这次欧洲项目，闷头往前走，突然差点撞到高嘉远的后背，他紧急一个刹车，堪堪没碰到高嘉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抬眸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大厅，赫然站着四名身着警服的警察！ 那四名警察中，其中一人正拿着证件跟前台聊，看到高嘉远主动从电梯内走出，他们对视一眼，目光统一落在高嘉远身上。 高嘉远：“……” 小五离高嘉远非常近，能清楚察觉到高嘉远瞬间的身体紧绷，以及握紧的拳头，他眉头一挑，便见高嘉远步伐没有任何迟疑，继续向前走去，好似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小五的错觉罢了。 “高先生。” 一众身着警服的警方围过来。 为首的男人主动亮出自己的警官证，“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支队的队员，我姓张，这是我的警官证。” 他将手中的证件递给高嘉远，顺势向后看了眼，身后的众人便纷纷掏出自己的警官证给高嘉远看，之后，张警官紧盯高嘉远，“我们这边接到举报，说您与一起跨国贩毒案件有关，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警方的声音不算大，尽管好奇看向这边的目光不少——毕竟警方亲自来公司找他们的大boss，在场员工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但只有站在高嘉远身后的小五，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切。 小五：“！！！” 他面上淡然，没露出什么异样，背在身后的手却握着手机，单手飞快摁键盘，几乎在屏幕上搓出残影：「我凑！」 「苏小先生，警察来了！」 「警察来抓高嘉远了！！！」 第544章 没有葛俊青 苏时酒收到小五消息时，正和顾殊钧等人往机场赶。 ——刘青锋在机场那边提前有布控是一回事，苏时酒能不能拍到合心意的新闻配图是另外一回事。 身为一名新闻记者，苏时酒对能赶在所有同行的最前面，拍到第一手最近的新闻素材而感到兴奋。 这可是别人都没有！ 他独一手的图！嫉妒死同行！ 途中，苏时酒眼眸亮晶晶，捧着笔记本噼里啪啦写稿子，整个人激情满满，时不时进行一些删改，将故事的前因后果表述清楚，争取将稿子写的词句精炼，剧情精彩吸引人。 身侧，时不时看向苏时酒的顾殊钧：“……” 最开始，顾殊钧还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看酒酒的，毕竟男人么，认真工作的时候最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顾殊钧面上淡然欣赏的表情变了，他忍不住一脸怨念，有些嫉妒地想，他视线如此灼热，酒酒竟然全程没注意到，啧，轻而易举吸引了酒酒全部注意的新闻学，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从地球上消失啊？ 直到手机响起—— 苏时酒只扫了眼内容，就瞬间坐直了身体。 苏时酒：“！！！” 他转头看向顾殊钧，“高嘉远被抓了！” 顾殊钧挑眉，心不在焉反问：“是吗？” “嗯，小五成功混成了高嘉远的助理，说是亲眼看到警方直接到高嘉远的公司，说接到人举报他跨国贩毒，把人当着全公司所有人的面带走了……” 苏时酒低头搜相关内容，同时喃喃，“这个举报的人，会不会就是季娇娇？” 很快，苏时酒就在一个app里看到了本地相关。 一位声称是高氏集团内部员工的匿名用户发帖感慨，原本以为今天只是普普通通的社畜一天，没想到上班到一半，公司总裁突然被警察带走了！ 虽然当时有总裁助理封口，但堵不住悠悠众口，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搞得公司员工都无心工作，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在猜测会不会又是什么新型的商战模式。 目前的进度条，已经走到高氏的众多高层恰好都在千里之外度假，只余下公子哥高扬匆匆赶过去主持大局，因此底下又有不少人在猜，会不会是婚生子和私生子为了公司利益互相残杀。 再看下面的评论区，众人已经阴谋论出不少可能，连隔壁敌商都被牵扯进来。 苏时酒随手一划，突然看到一条长回复。 他定睛一看。 苏时酒：“。” 不得不说，互联网时代，网友们都拥有一双火眼金睛，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扒皮——高扬和高嘉远曾经因为季娇娇在烤肉店打起来，高扬鼻子都被捶歪的事情，又双叒叕被翻出来，而这名网友，利用整合出来的消息，大胆分析，合理猜测，声称兄弟二人并不是因为公司利益阋墙，而是因为女人。 故事中，身为私生子，从小在农村长大的男主高嘉远，和百合一般纯洁白净的女主季娇娇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笃，年少青涩的爱恋只剩下一层窗户纸。 可惜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高嘉远身份曝光，被认回高家，两人天各一方，直到季娇娇考入江城大学，本以为两人重逢后会得到一个he的结局，却没想到，婚生子高扬对女主季娇娇一见钟情！ 后来，两兄弟为了抢夺貌美纯洁的季娇娇，大打出手！ 苏时酒：“……” 他嘀咕，“脑洞真大。” 同时将这条长文链接转手发给李长竹。 李长竹：「！！！」 「？？？」 「什么玩意儿！？？？」 苏时酒眼眸一弯。 他正准备回复，车辆停下。 顾殊钧低声道：“机场到了。” 苏时酒：“！” 机场好戏和李长竹的疑惑相比，那还是机场更重要。 他飞快将手机收起来，下车与顾殊钧小二小七等人匆匆往里面赶。 没有机票进不去候机厅，苏时酒原本打算临时买4张票，却被顾殊钧制止，下一秒，一名工作人员大跨步朝这边走来，他面容和善，满脸笑容，微微弯腰的同时，伸手与顾殊钧相握：“顾总，您临时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请随我们这边来，走员工通道会更快一些。” 那工作人员似乎知道顾殊钧等人很急，并不含糊，直接转身领路。 苏时酒：“？” 苏时酒下意识跟上两步。 他转头看顾殊钧：“你什么时候——” 顾殊钧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苏时酒，声音冷酷道：“在你盯着稿子不放，一个眼神都没给我的时候。” 苏时酒：“……” 好好好。 大狗勾又开始了。 苏时酒哑然失笑，一手去挽顾殊钧的手臂，“我知道错了。” 顾殊钧偷偷瞥苏时酒一眼：“……那你想怎么补偿？” 苏时酒：“。” 总觉得这个对话似曾相识…… 苏时酒脑海中灵光一现。 他怕被人听到，主动身体偏移一点，原本挽着对方走，就已经离得有些近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苏时酒开口，“有空陪你玩abo。” 顾殊钧不假思索：“行。” 苏时酒：答应的好快！ 这样总觉得吃亏了怎么破？ 众人步履匆匆，走员工通道过安检后，一辆摆渡车出现在眼前，工作人员开车，带着苏时酒等人往目的地赶，还没到地方，便听见一阵喧哗—— “凭什么？你说去派出所我们就去？我们犯什么事儿了？你拿出证据来！” “对啊，你当场拿出证据来！” “怎么的，你说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啊？耽误我们宝贵的时间和机票钱，你赔啊？” “打人啦——” “警察打人啦！！！” 机场人不算多，但身为华夏人的本能，听到看到这类事，还是有不少人选择驻足，围的人不算多，却也挡住了苏时酒的视野，看到不少人在拿着手机录像，待车停稳，苏时酒风一般窜出去！ 他扒开人群看去，只见场面一片混乱。 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演的，地上躺倒不少人。 距离苏时酒最近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已经被警方用手铐铐了起来，他一言不发脸色灰败如丧考妣，仿若已经认命；在他身边还有一名老人，边老泪纵横，边试图去解开中年男人的手铐，口中喊着儿子；一位大娘要从警方的手里夺自己的身份证，结果不小心摔倒，当即顺势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吆喝警察打人—— 简直一派群魔乱舞。 苏时酒新闻属性大爆发，当即半蹲下身体，抬起手机从各个角度拍照，同时连线景谭准备随时发第一手稿，却在两秒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这群人里，并没有葛俊青。 第545章 抓到了 整个大厅内气氛十分焦灼。 但普通人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比得过系统训练过的警方呢？ 不多时，葛家村试图反抗的青壮年便被强行摁倒大半，喜提银手镯一副，其余人见武力值高的几位都动弹不得，忍不住掂量一下自己的状况，纷纷选择放弃抵抗，与此同时，有几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苏时酒将这一切都塞入自己的镜头中。 之后，他开始四处张望。 顾殊钧：“怎么？” 苏时酒压低声音：“……葛家村的人基本都在这里，连上次葛素萍的邻居老奶奶都在，那葛俊青呢？” 他神色凝重，“在我的预想中，既然是离开，葛俊青大概率会跟着葛家村的人一起走，一方面今晚是最后一次行动，再不走可能就没机会了，一方面则是他们关系不错，葛俊青不良于行，互相好有个照料，还能让村民安心。” ——葛素萍干的毕竟不是什么合法勾当。 如果单单让村民离开，葛俊青等人却通过另一途径走，很容易让村民产生葛俊青等人要跑，他们已经被放弃的念头。 因此，葛俊青大概率会跟着村民。 可现在，警方最想抓到，好后续用以牵制今晚或许会参与贩毒的葛素萍的葛俊青，却根本不在这里…… 难道是他猜错了？ 苏时酒问：“能调相关监控吗？” 顾殊钧颔首：“能，但只能看，不能拷贝或拍摄。” 他回眸，无需多言，一直跟在两人身后，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工作人员便主动问：“有您要找的人的照片吗？” “有的。”苏时酒拿出手机，将之前拍摄的葛俊青坐在轮椅上的照片发给工作人员的同时，微微一顿。 因为距离较远，他伸手指了指穿着工作服远远站着的两女一男，“他们是不是相关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伸长脖子看了眼：“是，这是航空公司派驻航站楼的地面工作人员，负责登机口检票等职务……” “谢谢。”苏时酒冲工作人员一点头，大跨步朝两女一男走过去。 如果现场只有他一人，苏时酒会选择使用一些话术技巧，但既然顾殊钧带着工作人员在他身后，苏时酒便没舍近求远，他挑了个看起来很面善，比较好说话的女性，直言问，“您好，我想咨询一下，刚刚那群人中，有没有一个坐轮椅的？” “啊？”女性一怔，看向苏时酒。 她露出职业微笑，“您好，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您是哪个航班的？需要我帮忙吗？” 不过，女性话还没说完，目光触及苏时酒的身后。 她一顿，飞快推翻之前的所有论调：“确实有。” 苏时酒：“。” 这变得也够快的。 不过…… 葛俊青真的在！ 苏时酒心头一跳，回眸看去。 “放心，他跑不了。”顾殊钧语气淡淡，“机场这边很快就会通知到位，也会派人去调监控。他情况特殊，双腿残疾不是假的，又有照片对比，很容易被分辨出来。” 苏时酒放下心来：“好。” 那女性见苏时酒等人身份不简单，又主动将候车厅当时的情况说了：“乘坐轮椅的男性虽然年轻，但确实隐隐有领头的架势，后来我们接到紧急通知时，他因为情况特殊，正准备提前检票，还好赶上了……本来他一直没走，还在安抚同伴，但后来警方抵达，有人反抗，场面一片混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看不到他了。” 说到这里，工作人员也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对啊。 就因为现场太过混乱，反抗的人多，那么大一个人消失后，他们竟然一直没想起这茬，万一真让人给跑了，或者之后又发生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还好还好…… 半小时后。 机场巨大的落地窗后，有红白相间的飞机自跑道处成功起飞，承载着一整个机舱内的人奔向目的地，而候机厅处，二十个人再也没了乘坐飞机离开的可能。 他们或老或少，蹲着排成一排，要多鹌鹑有多鹌鹑。 刘青锋抬手接过名单看了眼，点过名后，将名单递给一旁的同事：“这二十个人先押送回局里。” “是！” “另外三个逃跑的人呢，找到了吗？” “没，应该是都躲起来了。机场太大，不太方便进行地毯式搜索，但目前各个出口都安排了咱们的人，目前没有任何异动，王姐带着一队人去问周边的商铺，看看有没有目击者了。” “苏时酒呢？” “在监控室待着呢。” 刘青锋一顿：“……他倒是有门路的很。” 说罢，刘青锋笑了声。 然而这笑容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再次响起的手机铃声便打断了他，他扫了眼来电显示，“啧”了声，接起后快速说，“陈副局长，我们的人已经在搜查了，就不劳您大驾……是，当时事发时确实有很多人拍摄了视频发布到网上，影响很不好，我们这边已经勒令大部分人删除，但你也知道，这部分现在是防不胜防……是，我保证，我们一定会尽快平息这一切……”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刘青锋蹙眉。 他对身旁的李洋使了个眼色，走到一旁去跟人扯皮。 扯了好一会儿，刘青锋白眼都快翻出毫不停顿的连携分，突然—— “抓到了！” 李洋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吼了一嗓子，兴奋地差点原地蹦起来，“师父！葛俊青和另外两个逃脱的葛家村人，都被抓到了！” 刘青锋：“！！！” 刘青锋二话不说，将那头还在开官腔的陈副局长的电话挂断，朝李洋大跨步走去。 “走！” * 人是苏时酒盯着监控，和王姐一起配合着抓到的。 目前，王姐已经带着人将逃跑的两个葛家村村民，以及葛俊青并他身边的四名保镖全部控制，好在机场这边的安检历来都十分严格，否则还真没那么好抓。 ——这四名保镖之前显然都是配枪的，在动手时好几次都下意识想摸后腰处的武器，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 “还好是机场。” 苏时酒嘀咕了句。 他边往外走，边忍不住揉了揉在监控室看的泛酸的眼睛，下一秒，手腕被顾殊钧抓住。 顾殊钧蹙眉：“别动手揉，对眼睛不好。” 他不由分说，一手捧了下苏时酒的脸，让后者抬头，之后两只温热的大手动作轻柔的给苏时酒做眼保健操。 别说，还真挺舒服。 但…… 这周围可都是人，身旁还跟了个工作人员。 苏时酒脸皮薄，只这一会儿耳朵就红了。 他没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做这些，扒拉下顾殊钧的手：“走，去看看葛俊青。” 第546章 稳重在哪里? 警方行动非常迅速，人一齐，立刻把葛俊青为首的葛家村人全部带回警局。 数十辆警车并排停靠在机场门口，车门打开，二十三名葛家村人并五名保镖都双手反剪铐着手铐，老老实实被摁进警车内，人员浩浩荡荡，差点都要装不下，迎着即将落下的夕阳，威压感十足。 连无数过往行人都不禁驻足，还有人偷偷拍照。 最先流传出视频的是一些短视频平台，之后立刻有媒体捕风捉影瞬间跟上，但因为不清楚其中具体事实，因此只是将网友们说过的话再重新编辑了一遍。 但很快，所有消息都如同被吹散的烟雾般消失不见，再搜索相关关键词，就完全看不到了，之前发声的那些媒体，更是在第一时间遭受相关部门的问责。 另一边。 整个警局内气氛凝重，无数人马不停蹄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 “怎么样？”有人低声询问。 被询问者微微摇头。 ——葛家村人或许也明白，只要招了，就会从不知情变成从犯定罪，而只要咬死不说，警方找不到证据，他们所有人都是安全的，因此各个闭口不言，“默契”十足。 “啧。” “别说，在这方面，有些涉黑团伙都不一定有他们的嘴巴严。” “毕竟是贩毒……那可是死刑。” “各种技巧都用过了？提到高嘉远和季娇娇，或者面具人，也都没反应？” “没。都没。有时候我都怀疑，书本上教的是不是他们都学过，一个个愣是不进套。” “……少贫。” “行了，别忘了今天晚上的行动，皮都给我绷紧实点！要出了什么问题，饶不了你们。” “是！” 夜幕逐渐逼近。 刘青锋神色匆匆从审讯室内走出。 他声音冰冷，拉住抱着资料的李洋：“高嘉远和季娇娇呢？” “在熬着呢。高嘉远身份特殊，他的辩护律师又据理力争，连同高家的人在外面引导舆论施压，我们这边态度就没敢太过强硬，这不，就等今天晚上的抓捕行动，好一锤定音……” “季娇娇也在局里呢，她算是弃暗投明，给出的证据不算特别有力，但也确实让咱们锁定了面具人的具体身份，确实就是高嘉远，她暂时被保护起来了，现在正跟王姐在一块呢。” 说完，李洋补充了句，“时酒那个朋友也在，正和时酒在会议室待着聊天。” 今天毕竟情况特殊，他们也怕出什么差错，所以又把回家没几天的程拓请回了警局。 就待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能走。 “嗯，知道了，只要人都在就行。”刘青锋说。 听到这话的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们对视一眼，面上俱都露出严肃坚毅的表情，与平日里在局里插科打诨的模样完全不同，这一刻，“刑警”两个字在他们的身上具现化——他们眼眸锐利如鹰，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黑暗与罪恶，即使将面对如此穷凶极恶的狡猾罪犯，他们也从不退缩，以无畏的勇气和无边的智慧，将法律的铁拳挥向罪恶的深渊。 “机场的视频还是流露出去一段时间，会不会影响晚上的行动？” “不会。” 刘青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报告，冷笑一声，“被抓捕的人里有葛俊青，或许能收到意料之外的效果呢。” 半个小时后，十几辆车分散开来，低调驶出警局。 而警局的其中一间休息室内，苏时酒和程拓正对坐着玩手机。 两人的房间隔壁就是医务室，里面坐着王姐和季娇娇——似乎是因为今晚的行动，也似乎是因为季娇娇的举报导致高嘉远身份确定被抓，后者怕被灭口，显得十分焦虑不安，正巧她生理期到了，还有点头疼，一直想吐，就让医务室那边的人开了点药，又找了暖手宝，王姐就在隔壁照顾她。 程拓扬了扬手机：“闲着也是闲着，来一把王者？” 苏时酒：“不玩，你太菜了，带不动我。” 程拓：“……” 苏时酒：“。” 程拓：“……你说得对。” 但怎么会有人说这种话都如此理直气壮啊！！！ 不是都说男人已婚后会变得成熟稳重吗？成熟在哪里？稳重又在哪里？ 程拓有点手痒，想撸苏时酒的脑袋，又怵顾殊钧，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最终决定不跟苏时酒一般见识，边打开游戏边问：“说起来，你不用去那边？” 苏时酒一顿，慢吞吞回：“……我一个普通人，去那种场合不是拖后腿吗？” 程拓：“也是。都怪你之前太勇猛，甚至还往缅甸跑，搞得我还以为这种场合，你也要冲击第一线呢。”他揶揄地撞了下苏时酒的肩膀，“我都担心什么时候在战地记者的行列里看见你。” 苏时酒哂笑：“那倒不至于。” 他转移话题道，“对了，之前刘队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当个编外人员。” 程拓：“啊？” 苏时酒坐直点身体，故意压低声音，用沧桑的声音说：“你那个大学同学，这方面技术不错，怎么当初没想着考这方面的专业？你去问问他，考不考虑来我这边当个编外成员？不白加班。” 程拓一怔，握着手机笑得东倒西歪：“老天，我也要当上公务员了？哈哈哈，不过别说，我感觉你这演技！”他竖起大拇指，“再搭配你这脸，和你男人的权势，去混个娱乐圈，不得直接拿个大满贯啊？” 苏时酒：“。” 他多看程拓两眼，欲言又止。 说起程拓，也算是一个传奇——他大学跟苏时酒一起学新闻学，尤其是在信息调查上，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一手技术连隔壁计算机系的都有点蠢蠢欲动想挖人，可惜程拓没同意，大家只以为他跟苏时酒一样，对新闻学爱的深沉，但谁也想到，像他这样大佬，毕业后竟然去干销售…… 偶尔苏时酒在微信上跟昔日的老师联系时，聊起程拓，老师都是一副可惜了的模样，还想让苏时酒劝劝他。 “行了行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程拓摆摆手。 正巧游戏开了，他目光盯着手机界面，声音含混，“我这两年确实攒了一笔钱，心里牢稳多了，但你也知道，干这个毕竟危险，我现在只想……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苏时酒认真说：“不强求，你知道的，对我而言，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程拓：“……” 程拓身体一抖，“天哪，好肉麻！时酒！你以前都说不出这种肉麻的话的！” 苏时酒无语：“……欠揍？” “错了错了。”程拓笑嘻嘻，“说起来，那边抓捕行动快开始了吧？” 苏时酒看了眼时间，“嗯”了声。 他转头看向窗外。 晚十点，夜幕早已降临，远方星星点点，是路灯与来往车灯发出的光芒，对按部就班上下班，为生活奔波的人们而言，今天只是普普通通一天罢了。 繁华的江城滨海路十字路口，一辆低调的大众车跟在出租车后，缓缓右转。 “目标车辆出现。” “重复。” “目标车辆出现——” 这一刻，所有参与这场贩毒抓捕行动的警察，都绷紧了心中的那根弦。 第547章 哎呀，被你发现了 “各小组注意。”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车辆，正有条不紊地前行，融入在夜间的车流中。 刘青锋坐在副驾驶位置。 他手中拿着对讲机，一双鹰般的眼眸始终紧盯不远处的那辆大众，他眸光犀利，声音沉稳，“目标车辆正以35的速度匀速前行，即将驶入通明大道，12小组注意保持车距，不要被看出来……34小组是否已经就位？” “报告刘队，3组已就位。” “4组已就位！” “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报告！目前工厂内没有任何车辆或可疑人员出现。” “嗯，继续蹲守。目标车辆上预计有近80kg的毒品，只多不少，尽量在交易现场抓现行，但要是提前被发现，那就地逼停，按计划进行，争取一网打尽！” “是！”坚毅的回应声响起。 刘青锋放下对讲机，深吸一口气。 ——能在江城存活如此长时间，且毒贩量巨大，足超过80kg的毒贩，必然不可能是什么小人物，他们干着被发现就会被枪毙的买卖，自然非常惜命，反侦察意识非常强。 刘青锋并不指望能顺利跟到毒品交易点，因此早早制定了好几种计划，跟隔壁缉毒大队的史队推了几个大夜，才终于敲定了其中三个计划，以应对特殊情况…… 过了会，刘青锋突然回头，对后座上的李洋说：“你给王姐打个电话，问问她那边的情况。” 李洋一愣，边掏手机边随口问：“怎么了师父。王姐留守大后方，您还不够放心的啊？” 刘青锋蹙眉。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问题，低声喃喃：“没，就是这心口腾腾的……” “……要我说，王姐那能有什么问题？他们在局里呢，那可是咱们大本营！”悠扬的音乐声响起，李洋说，“王姐这音乐还挺好听的。” 刘青锋：“……” 看李洋这不着调的模样，刘青锋知道，这只是小朋友太紧张了导致的。 他没说话，只皱眉头，揉了揉眉心。 莫名其妙的，他心里很不踏实。 * “下路下路！我凑你看不见我信号？” “我都说了下路——” “天杀的，你还敢骂我？我是谁？我是你爹！！！” 程拓在会议室内对着手机里的队友激情开麦时，苏时酒正站在不远处的窗台处和顾殊钧电话聊天，听到这背景音，顾殊钧不禁低笑出声。 他嗓音本就磁性，此时压低了笑，透过蓝牙耳机传过来，惹得苏时酒耳朵都有些酥麻。 苏时酒抬手轻微揉了揉，假装无事发生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之前在机场的回程路上，顾殊钧接到一通电话，说是老宅出了点事，让顾殊钧赶紧回去一趟，苏时酒原本想跟顾殊钧一起回老宅看看，刘队却说今天情况特殊，苏时酒最好待在局里。 想到苏时酒和面具人之间的一些交锋，以及今晚的行动，最终，苏时酒没跟过去。 “不是什么大问题。” 顾殊钧语气淡淡回，“一位早年关系不太好的长辈从楼梯摔了，人已经送医，外伤性脑出血，年纪大了点，出血量过多，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致残的可能性较大，送到医院那会，他意识昏迷前还喊着我的名字，我爸就让我来看看。” 苏时酒：“……” 啊？ 都这种情况了，这叫“不是什么大问题”啊？ 苏时酒一时无言。 不过想到顾殊钧说两人关系不太好，苏时酒心想，应该是早年那长辈做了什么对不起顾殊钧的事，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叫着顾殊钧的名字。 他安慰两句。 “等这边解决完我就去接你。”顾殊钧说，“乖乖等我。” 苏时酒：“好。” 顾殊钧：“亲一下。” 苏时酒：“。” 苏时酒压低声音训斥，“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没个正形。” “啧。”顾殊钧慢条斯理道，“我不全城放烟花就够给顾家面子的了。” 苏时酒挑眉。 他有些好奇顾殊钧和那位长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如此口出狂言，但这或许是顾殊钧不愿意揭开的伤疤，便没多问，正犹豫要不要满足顾殊钧，隔着手机亲对方一下，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闷响。 那动静不大，再加上程拓正在口吐芬芳，有点听不太清，有那么一瞬，苏时酒甚至都怀疑是不是他听错了。 但就像是之前说的，今天毕竟特殊。 苏时酒眉头一蹙，他直接忘记还和顾殊钧通话的事，快走几步，拍了下程拓的肩膀：“程拓。” 程拓目光没离开手机：“忙着呢忙着呢。这小兔崽子还敢约我solo，看爹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下一秒。 “嘭！” 又是一声闷响！ 这个声音听起来更大了些，非常像是被消音了的枪声。 苏时酒：“！” 程拓：“！？？” 两人对视一眼，程拓用口型问：枪？ 苏时酒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很像。 两人中，程拓虽然玩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电脑，但没实际接触过枪，如同大多数华夏人一般，对危险的感知度很低，莫名其妙听到枪声，指不定还以为是哪里在放鞭炮，想去凑凑热闹呢。 反而是苏时酒，曾经在缅甸的枪林弹雨里成长过，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程拓得到确认，心中一慌，顾不上什么solo，但听着对方还在骂，觉得忍一时会越想越气，耳机拔下来之前冷笑着怼了句：“你爹我现在在局子里呢！放风结束了，我要去劳动了！” 说完一转头，与一脸无语的苏时酒对视，程拓若无其事道，“吓吓他。” 苏时酒：“。” 谁吓人是骗对方自己是囚犯的啊！？？ “你不怕？”苏时酒放轻了声音，指了指门的方向，意思是刚刚的枪响。 程拓镇定道：“我怕什么？我人可是在公安局里呢。” “……确实。” 苏时酒点头。 “公安局”这三个字，确实让人感觉心里踏实不少。 他们小心翼翼往隔壁房间探去，而苏时酒也已经飞快编辑好消息联络小二和小七——两人的车就停在警局大门口。 一出休息室门—— 隔壁医务室大门洞开。 离得这么近，苏时酒能清楚听到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他与程拓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看去。 门内。 季娇娇表情娴静。 她一手持枪，枪口是与她的温柔全然不同的凶狠，正死死抵在王姐的太阳穴处，而王姐腹部和小腿处中枪，血液顺着她捂住伤口的指缝滴落在地上，已经汇聚成一小滩。 王姐口中被塞了布，疼的满脸苍白，额头冒汗，只能发出虚弱的求救声。 季娇娇从始至终，都在盯着门口的方向。 看到苏时酒，她突然娇笑一声。 “哎呀，被你发现了。” 第548章 你的诉求是什么? 季娇娇面上笑眯眯的，瞧不出一丝因持枪伤人而该有的恐慌与害怕。 她一双美目扫视门口的两人。 见到只探出一颗脑袋，一脸震惊的程拓，季娇娇这一刻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这副表情，也是她之前特别想看到的，但是——将目光落在苏时酒脸上，季娇娇眼眸微眯，神色中带着一丝探究：“怎么？看到这一幕，你竟然不惊讶？” 苏时酒一脸淡然，瞧着十足冷静。 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当然，要说不惊讶，那确实不可能。 但早在之前那声闷闷的枪响后，苏时酒就已经惊讶过了。 何况他习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 “面具人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个人，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而你跟高嘉远关系特殊，警方当然不会随意定性你的身份，更不会觉得你是完全无辜的。”季娇娇和高嘉远的这段关系看起来十足奇怪，两人只是口头上的兄妹关系，没有更进一步的肢体暧昧，高嘉远却能花几千万给季娇娇买房，除非双方有利益关系，否则别无他选。 苏时酒视线从王姐身上的伤口上扫过，强忍着没露出异样，又去看季娇娇，“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会在今天晚上整这一出。” 他虚心讨教，“目的是？” ——这里可是公安局！ 季娇娇在公安局内部搞这些，估计也是不要命了。 季娇娇一顿。 她想到什么，情绪也跟着冷淡下来，握着枪的手没有松：“苏时酒，你算个什么东西？现在，你联络刘队，我要跟他直接通话。” 苏时酒抿唇。 刘队现在在做什么，苏时酒和程拓再清楚不过——这也是他们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季娇娇在这种情况下要求和刘队对话……一方面是苏时酒确实等级不够，一方面，或许也有扰乱刘队他们行动的心思？ 虽是这么想，但苏时酒看了眼虚弱的王姐，不可能不照做。 他立刻拿出手机，同时口中安抚：“别冲动，在打了在打了。” 说话间，苏时酒隐晦给程拓使了个眼色。 程拓心中了然。 这里可是公安局大本营！季娇娇持枪伤人，还怕找不着警察？虽然已经是晚上，且多数人都出去参与本次行动，但总归是有夜间值班人员在的。 程拓要做的，就是在苏时酒打电话吸引季娇娇注意时，赶紧去找人！ “嘟——” “嘟——” 苏时酒直接开的免提，无尽的盲音在房间内响起。 他耸耸肩：“季小姐，你也知道，刘队那边现在正忙，兴许开的静音，没听见也很正常，我会一直打电话，直到对方接通，但是……” 苏时酒手指了指王姐的腹部，“要不先帮王姐的伤口稍微处理一下？毕竟你应该也只是想说出自己的诉求，不想在自己的身上多背一条人命吧？” 季娇娇却只是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是傻子？” 她淡淡道，“国内禁毒多年，海洛因50克以上就是死刑，我们又是团伙作案，反正早晚都是死，拉上几个垫背的也挺好。” 说话间，她压着王姐的手越来越重。 而在季娇娇面前的王姐脸色已经愈发苍白。 她偏着头，血顺着小腹和腿落下来，在地板上汇聚成一小滩。 她痛得呻吟出声，紧紧闭了闭眼，又突然抬眸，一双眼睛死死看向苏时酒，开口催促：“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又不是警察！你走！” 苏时酒一愣。 他眼眶瞬间红了。 苏时酒跟王姐等人相处的时间不短，互相早有了感情，平日里好不容易闲下来，王姐会跟苏时酒聊自己的孩子，偶尔遇到什么好吃的，还会给苏时酒和李洋带一份，因为在王姐心中，苏时酒和李洋年纪小，也是个孩子呢。 而此时—— 这么危急的情况下，王姐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与可能没命的事实，还认为苏时酒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应该参与到这件事里，想让他直接离开…… 这就是华夏的警察。 或许会有个别情况出现，但在遇到危险时，永远都是最先挺身而出，将民众保护在自己羽翼之下的华夏警察！ 苏时酒并没有离开，也不会离开。 他晃了晃手机：“王姐，我还正给刘队打电话呢。等刘队接了我就走哈。” 王姐：“……” 王姐：“…………” 怎么苏时酒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这可是被人用枪抵着！万一季娇娇一个恼羞成怒，可能就会朝着他开枪！到时候苏时酒一个普通人，身上甚至没有防弹衣，怎么可能躲得过？ 甚至还在这种情况下用“呢”“哈”这种听起来软软的语气助词…… 王姐深吸一口气，真是服了苏时酒了。 连季娇娇都被苏时酒的松弛感震撼，忍不住多看苏时酒两眼。 终于，电话通了。 “你小子，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除非是有要紧事，不然我回去高低得给你一下。”刘青锋问，“怎么了？” 苏时酒：“……” 在场众人：“……” 苏时酒轻咳一声，用简洁的语言道：“季娇娇突然反水，王姐身中两枪，现在季娇娇挟持王姐，要求跟你直接通话。” 那头，刘青锋陷入了沉默。 他还没说话，先传来李洋的一声：“啊？？？” 李洋忍不住多看刘青锋两眼。 ——刚他师父还说心脏腾腾的，搞得他还怪紧张的，以为目标车辆会发现他们在跟，没想到苏时酒这一通电话打来，竟然是大后方出问题了！ 不过…… 李洋心头茫然。 季娇娇身份特殊，虽然看似站在警方这边，但她和高嘉远之间的关系，刘青锋等人也是清楚明白的，所以今晚的行动，刘队不止让王姐留下看着季娇娇，还有另外一名史队那边派来的警察，家里老婆刚生了孩子，也在局里留守。 可听苏时酒说这意思，现场只有季娇娇和王姐？ 那那名警察呢？ 而且…… 季娇娇又是哪儿来的枪！？ 众人心中都有万般的疑惑，可时间不等人。 苏时酒握着手机：“现在怎么说？我过去？还是把手机丢给你？” “你不用过来，更不用丢手机。”季娇娇唇角勾起，笑了声，“我毕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当然不会露出那么简单明了的破绽。就保持现在这样，你开扩音，我能听得见。要是听不见……”她上下打量苏时酒，“不还有你这么个传话筒吗？” 苏时酒：“……好吧。” 电话里，刘青锋沉声问：“你的诉求是什么？” 季娇娇顿了顿。 她眼眸中闪过一丝疯狂，一字一句，语气坚定地说：“我要周明祈、周明也和陈佑棠这三个人，在半个小时内出现在这家警局里，跪在我面前。” 第549章 不用太过紧张 周明祈、周明也和陈佑棠…… 让这三个人在半个小时来警局，当着众人的面，跪在季娇娇面前？ 苏时酒万万没想到，季娇娇公然在警局内持枪挟持一名刑警，并开出两枪之后，目的并不是逃出生天或是如何，竟然是这个。 但听对方表情如此坚毅地说出口后，苏时酒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合理感。 ——根据苏时酒等人之前的调查结果，一切的开始，都与当初葛家村要拆迁，以及之后的纵火案有关，而这件事不出意外，正与周家陈家有牵扯。 毕竟当初葛家村事件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周家。 至于陈佑棠…… 苏时酒曾猜测过，率先负责葛家村拆迁的金锐集团，能够带起如此大的舆论，之后又相当于全身而退，将胜利果实完整送给周家，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再联想到周家与陈家之间的关系，以及陈永安副局长的身份，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 让苏时酒不明白的是，早些年的周明祈还并未完全接手周家，陈佑棠也在和周明也纠缠。 根据合理的推算，当初葛家村的事，始作俑者确实是周家和陈家，但不太应该是这三个人？还是说，季娇娇手中有他们是罪魁祸首的证据？ 苏时酒心中疑惑。 刘青锋沉声道：“季小姐……” 说话间，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 ——之前在车里的小二和小七毕竟不是警局内的人，两人花费了一番工夫才能进来，而程拓去找的警察，也有条不紊地部署在周围。 众人打了个照面。 他们已经从程拓那得知了大致情况，神色都十分凝重。 而季娇娇很聪明。 她挟持王姐所待的地方是个死角，即便是狙击手架起来，也没法找到很合适的地点，只能由警方这边派人一边跟季娇娇谈判，一边看能否找到机会。 可季娇娇手中有枪，又有身中两弹的王姐。 众人对视一眼，都不敢轻易轻举妄动。 不论是电话里的刘青锋，还是及时赶到，准备与季娇娇交涉的警察，正准备使用一些话术，但刚开了个头，季娇娇便率先不耐烦地打断道：“怎么？你们是觉得我不敢杀人吗？” 她视线落在面前的警方身上，冷笑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的我什么都没有了，拉人垫背还不容易吗？而且据我所知，王姐夫妻很恩爱，还有一个才三岁的小女儿吧？儿女双全……呵，趁着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丝良知，不太想给她第三枪，让她失血过多死亡，你们快点照做！” 此话一出，周遭寂静。 正如季娇娇所说。 在场的任何人，都不会拿王姐的一条鲜活生命，跟一个亡命之徒赌。 刘青锋只好安抚住季娇娇，表明已经在联络人了。 一时间，唯有王姐的低声呻吟。 苏时酒于心不忍，开口问：“季小姐，王姐情况危急……就像你说的，你并不想让她失血过多死亡，所以能换人质吗？” 季娇娇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傻？” “……不是警方，换我呢？” 苏时酒低声问，“你知道的，我并不是警察……” 季娇娇不耐烦道：“行了，再废话我就开枪了。” ——自从开始实行计划后，季娇娇精神高度集中，再加上手中一直拖着一个中年女性，还要防备对方反抗，季娇娇已经十分疲惫。 但她明白，虚弱的王姐是在场所有人中，仅剩的她能控制的人了。 其余人…… 她都没把握。 而且在交换人质时，她一定会露出破绽…… 正想着，季娇娇敏锐发现，竟有警察在悄悄靠近！ “退后！！”季娇娇眼神凌厉，骤然开口，手中的枪猛然对准为首想要交涉的警察，她眼睛眨也不眨，只在最后扣动扳机的时候，将枪口往下压了压。 “砰！” 一声巨响，子弹打到靠下的门框边缘，只差一点就命中人了！季娇娇手臂被震的发麻，却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将有些发烫的枪口对准王姐的太阳穴！ 这一套动作，完全没拖泥带水。 “我凑！”站在外沿的程拓听到枪声，吓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过周遭一圈全是警察叔叔，让程拓十分安心。 他没忍住爆了句粗口，震撼道，“她真开枪啊！？” 苏时酒神色凝重。 夜间的警局值班人员中，并没有擅长谈判的谈判专家。 而季娇娇的精神状态十分危险…… “别激动。”苏时酒突然开口。 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柔声道，“刘队已经让人去联络周家和陈家的人了，但你也知道他们的身份地位，想让他们冒着危险过来，肯定是有一定阻碍，需要警方这边跟对方谈判，付出一定代价的，这你应该能理解吧？” 季娇娇冷冷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当然，当然。我们会尽全力满足你的要求，所以你不用太过紧张。” 身侧，有警方忍不住皱眉看向苏时酒。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并没有阻止苏时酒。 苏时酒说话时始终不紧不慢。 先稳住季娇娇的情绪后，他继续道：“趁着他们人还没来，干等着也挺无聊的，不如跟我聊聊？你也知道我的职业，所以我真的蛮好奇的……” 他问，“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在警局里搞到一把实弹的枪？” 苏时酒是真的非常疑惑，因此问出这句话时十分真情实感，不等季娇娇回答，先自言自语般摇头感慨，“你也太厉害了。” 苏时酒观察过。 季娇娇手中的枪，和警方的并不太相同，所以这把枪应该不是从王姐的手中夺走的，而是季娇娇事先藏好的。 可华夏禁枪，不止是整支枪支，连一些制作枪支的材料，都是严格管控的。 这种情况下，季娇娇竟然能搞到真的，还在被刘队等人戒备的情况下，将枪支带进警局——不得不说，也是个人才了！ 苏时酒合理怀疑，警方里还有内应。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季娇娇冷嗤。 苏时酒眨眨眼：“可能因为……反正你也要死了？” 季娇娇：“……” 警方：“？？？” 你这说的什么话！？就不怕刺激到对方！？？？ 当场就警方想伸手拉苏时酒，让苏时酒别添乱。 之后就听苏时酒补充：“我知道你并不想伤害其他人，只是想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否则刚刚开枪，一定不会是瞄准下方，而且一个日常生活中喜欢小猫小狗的人，在我心中绝对不会是坏人，除非是被逼急了反抗……” “当初给我发邮件的，应该就是你们吧？” “你们考察过我，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新闻人，也知道我的身后背靠顾家这棵大树，不会畏惧权威，所以放心地引我入局……” “你放心，在这件事结束后，我一定会在新闻里如实写出我的一切所见所闻，包括周家和陈家的恶行，而且正像你之前说的，你现在没什么好牵挂的，更知道自己会死，所以，为了新闻的完整度，也为了这段时间我被你们带着跑来跑去的辛苦费，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 说话时，苏时酒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季娇娇看：“我是真的很好奇。” 第550章 这么凶干什么? 季娇娇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不躲不避。 一旁，几名警察隐晦地对视一眼。 虽说苏时酒的这套话术是有点技巧在的，但他毕竟不是警方的人，没有系统学习过相关知识，还欠那么一点火候。 因此，不论是程拓、小二小七，还是警方，都不认为季娇娇会满足对方，反而警方对苏时酒口中的“邮件”十分感兴趣——这意思是，之前季娇娇所代表的面具人势力，早早就给苏时酒发过消息？也就是这封邮件，才让苏时酒开始调查有关于这一切的内容的？那信件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之前刘队知道这件事吗？ 无数问题萦绕在众人心中。 然后—— 季娇娇沉默半晌，突然嫣然一笑：“那当然是因为——” 她唇角勾笑，一双眉目扫过在场人，“我在警局里有内应，事先将枪支藏在医务室内的床底，之后借口生理期肚子疼，只要装的像一点，你们多少会出于人道主义把我带来这里，不是吗？” 众人：“……” 啊？ ……不是。 您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这也行？ 程拓、小二、小七和周遭的警方表情都十分震惊。 尤其是警方，听到“内应”这两个字，面色都是一沉。 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警方内部有卧底。 他们原本不想信，觉得这或许是季娇娇离间他们的话术，但是……联想到之前刘队所带的刑侦大队，前段时间就已经出过一个内鬼，在局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原本性格腼腆，看起来还挺好的一个小孩儿，叫王咏，却在私下里与面具人的势力有联系，他被刘队揪出来后，所有人都以为会严惩，以儆效尤，没想到竟然被陈副局长作保带走，最终不知道结果如何，而这位季女士，口中的人员名单，赫然就有陈副局长的儿子陈佑棠——他们就纷纷沉默。 “没想到警方被渗透的这么严重。” 苏时酒感慨。 旁边的警方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 是啊！ 他们也想知道，警方怎么就被渗透的这么严重啊！！！ “你们也是真厉害……” 苏时酒叹了口气，“要我说，季小姐，你和高先生都这么年轻，还有这种干大事的魄力，高先生也在江城内展露出了自己在商场上的天赋和能力，成功坐上商人位置。你们的生活都在好起来，那为什么不试着向前看看呢？” “呵。”季娇娇冷笑一声，“苏时酒，连你也觉得，过去的都应该过去吗？” 她反问道，“那你怎么不和你那对恶心的父母，以及恶心的弟弟和解，再重新去扮演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呢？” 说罢，季娇娇似是不想再与苏时酒多聊，她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周家和陈家那三个贱人到哪里了？” 苏时酒低头看了眼手机：“刘队已经联络上周家兄弟，他们说愿意配合警方行动，正在往这边赶。” 季娇娇问：“那陈佑棠呢？” 苏时酒坦然道：“陈佑棠是陈永安副局长的儿子，他不来也得来。” 季娇娇沉默下来。 警方忍不住趁机开口。 但季娇娇明显对警方没什么好感，始终左耳进右耳出，一言不发，如同哑巴。 最终，警方只好给苏时酒使了个眼色。 苏时酒抿了下唇，他继续之前的话题，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尽量温和地说：“我刚刚说的，当然不是指跟一切和解，不追究他们的过错，我只是觉得，你们的生活在越来越好，不想让你们放弃唾手可得的未来，更推荐你们使用合法的手段……” “……合法有用吗？” 季娇娇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声音尖利刺耳，“你以为我们这多年就没努力过吗？但我们最终得到的是什么？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一步，我们怎么会这么做！？像你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的所作所为进行评判？你——” 苏时酒蹙眉：“季小姐，对不起，请你冷静……” 身后，程拓深吸一口气，实在忍不住了，闻言大声道：“所以你们团伙就去绑架、杀人、贩毒！？你见过那些被你们所害的家庭的痛苦吗？你知道缉毒警察有多努力，又死了多少，才能给华夏创造一个干净的环境，让所有老百姓都生活的安全放心吗？！你这个拖后腿的！还是说，在你看来，只有你的痛苦是痛苦，别人的就不是吗？唔……” 程拓的嘴巴猛然被警方捂住！ 警察：“快快快，给他拖一边去！” 程拓：“……” 程拓大体重，一名警察还拖不动，最后动用两名警力，其中一人边拖边低声呵斥道：“你干什么！她手里有人质！不要试图惹怒她！” 程拓一顿，这才后知后觉想到刚刚季娇娇开枪时的决绝，心中一阵后怕，连忙捂嘴。 可恶啊。 主要是季娇娇刚刚说的那套狗屁理论，实在是让他没忍住…… 程拓当然知道葛家村纵火案，死了两位老人，葬送一个年轻人的未来，但也因为苏时酒的缘故，他还知道，有记者就因为拍摄了点不该拍的，就被强行注射毒品，被绑架到国外切断手指，就为了嫁祸给周家；有知情人被“自愿”跳下窗户；周明也被带到缅甸仇恨周家人的猛虎园区，周燚被活着制作成人彘…… 怎么了？ 她季娇娇这一切的所作所为，就是因为当初纵火案有苦衷，那其他人就活该妻离子散，失去生命吗？或许他们确实有罪，那也轮不到季娇娇审判！不然以后要是谁都有苦衷来报仇，这个社会还要不要健康发展了！？ 程拓朝季娇娇的方向呸了一口，却不敢大声，只敢小小的呸。 另一边。 苏时酒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他一双眼眸温和地看着季娇娇：“我承认，我朋友之前说的是很偏激，但是……季小姐，现在由你和高嘉远创办起来的这个团伙，还保有，且仅有你们当初创办时的初衷吗？” 季娇娇一顿，眼神迷茫一刻。 没人开口。 就在这时，外围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说：“让一让，人带到了！” 苏时酒一怔，扫了眼时间，才发现在双方闲聊和博弈的期间里，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一晃，已经是足足半个小时过去了。 他跟着人群一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为首是警方，警方身后跟着的是周明祈，他一身西装革履，似是从会议上被强行薅过来，此时面沉如水，脸色铁青，在众人看过来时，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脸色，用脸色和动作表明自己的配合。 而在周明祈身后跟着的就是周明也。 周明也最近精神头不错，这一点从他又重新染成粉色的脑袋可以看出一点端倪，他身侧跟着顾影，该说不说，不愧是顾家人，面对这种情况，后者一脸平静淡然，身上背着挎包，手中还拿着保温杯，瞧着跟普通助理差不多。 两人之后是陈佑棠和陈副局长。 陈副局长整个人气场很足，不怒自威。 而陈佑棠黑着一张脸跟在其身后，似乎是不想来，却又不得不来。苏时酒猜测，这一对父子应该进行过一场争吵，因此在走来的路上，陈佑棠始终都没有看自己的父亲一眼。 而后—— 苏时酒呼吸一窒。 他清楚看到，因为摩肩接踵的人群而显得狭窄的走廊中，拐角处，又走出来一人，赫然是紧蹙眉头的顾殊钧。 两人对视的一刹，苏时酒甚至觉得，周遭一片寂静，所有人的一切都消失了，只余对方。 然而…… 顾殊钧看他的眼神却并不柔和，反而冷冰冰的，对方抬手，凶狠地冲苏时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时酒：“。” 苏时酒有些心虚地想，不就是跟持枪的罪犯对话了几句吗？ 这么凶干什么…… 第551章 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顾殊钧长腿一迈，他偏过身挤过人群，行至众人最前方。 伸出手，顾殊钧扣住苏时酒的肩膀，强行将混入警方人群队伍的后者薅回来。 这位英俊的商界大佬眉头紧皱，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比丢了上亿的单子看起来心情还要不好。 他一言不发，带着苏时酒站在人少一些的位置，才转过身，视线上下打量苏时酒，见后者周身完好无损，人活蹦乱跳的，隐隐松了口气，不赞同地喊道：“苏时酒。” 苏时酒：“。” 完了完了。 顾殊钧都已经气到喊他大名了！ 顾殊钧冷冷道：“你知道，我这人比较自私。这种事有警方冲在前面，关你一个普通市民什么事？” 一旁，被强行摁在角落不允许上前添乱的程拓也站起身。 听到顾殊钧这话，他深有同感，忍不住开口：“对啊，你刚刚真是吓死我了，竟然还说要去换王姐！你是真不觉得季娇娇会开枪是吧？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 换王姐？ 顾殊钧看程拓一眼，重新望向苏时酒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凉。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深吸一口气。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握住顾殊钧，身体也贴上去，解释道：“当时王姐情况特殊，在我和程拓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身中两枪，血流了一大滩，人濒临休克，随时有死亡的风险。我在刘队那时，王姐一直很照顾我，如果能救下一条人命那是最好的。当时警方就在我身后，比起身经百战的警方，季娇娇最能接受的只有我了，更换人质的时候，也很可能找到季娇娇的破绽，这都是我深思熟虑过的……” 眼看着顾殊钧一直冷眼望着他没说话，苏时酒声音越来越低。 最后他底气不足，转头问程拓，“叫救护车了吗？” “叫了。”程拓回，“救护车已经停在楼下，只等这边情况一结束立马就上来抢救王姐。” “哦。” 苏时酒应一声，开始抠手手。 他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一旁。 ——季娇娇点名要见的就是周明祈周明也和陈佑棠三人。 此时，警方正在跟他们交涉，交代一些注意事项等，显而易见的，周明祈神色凝重，显然对安危有所顾虑，毕竟季娇娇手中有枪，而周明也和陈佑棠则站的距离十万八千里，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即将面对的危险。 下一秒—— “啪”的一声闷响。 强劲有力的大手隔着衣服的布料，在苏时酒的屁股上重重打了下！ 苏时酒：“！！！” 苏时酒耳廓瞬间红了，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殊钧，只一眼，又想到什么，飞快去观察周围。 好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周明祈等人那，周遭声音嘈杂，两人所在位置又比较偏僻，程拓也更在意警方那边的部署，对着苏时酒指指点点后，就往那边走了走，因此没人注意到这一对夫夫暗中的动作。 苏时酒：“。” 被打的位置令他感到十分羞耻，而这还是顾殊钧第一次如此用力，即便那块地方软肉很多，苏时酒还是觉得隐隐有些疼，他甚至不敢用手去碰，更不敢将注意力放在上面，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啊啊啊啊啊。 苏时酒知道顾殊钧生气。 但是…… 这也太—— 抿了下唇，苏时酒恨不得直接找个洞钻进去。 再看顾殊钧，神色依然冰冷，苏时酒干脆低头，一脑袋扎进顾殊钧怀里。 这头警方为了保证周明祈等人的安全临时商议对策，另一头，刘队那边，随着警方的车辆跟的越来越深，出了江城市区，周围车辆愈发少，刘队等人的车也变得显眼起来。 “不对。”李洋低声说，“这不是去目标地点的路。” 刘青锋看他一眼：“你才发现。” 李洋：“。” 李洋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事已至此，刘青锋也不必再藏，他直接道：“局里有内鬼这件事，你们是早就知道的，既然有一就会有二，甚至可能会有高层存在……” “因此在之前开会时，我并没有将最新获得的线索，比如交易的真实地址说出来，而是提了之前内鬼李咏还在时的那个地址，假装警方只是想去碰一碰运气，只在今晚出发前，将临时改变的地址告诉了另外两个小队。” 刘青锋神色愈发冷，“如此看来，他们果然被警方迷惑，以为这次交易的行踪没有泄露出去。” “咦？不对啊……” 李洋好奇问，“师父，你上次让我给你送文件，我还看了眼，地址就是之前的……所以您连给局长他们的报告都写的是错的地址！？” “那当然。” 刘青锋理所当然道，“李咏被抓出来后，被谁带走了？” “……陈副局长。” “嗯。” 李洋瞪圆了眼睛，小脑袋瓜终于想明白前因后果，给自己的师父比了个大拇指：“牛！” 局里办事都是有规章制度的。 刘青锋这么一手，虽然是避免了内鬼泄露消息，但之后估计还是会被问责，而以他如今的情况，再安安稳稳过两年，经手两年的案子，应该就能升了，这次出问题，万一…… 李洋还没想到后果，又听刘青锋问：“局里季娇娇那边什么情况了？” 李洋看了眼手机：“值夜班的刘哥动员了所有的警力，之后联系上了周家和陈副局长，将目前情况说了，正巧三人都在国内，现在已经赶到警局，其他所里也临时增派人员过去……不过这个季娇娇显然是有备而来，咱们局里医务室的构造呈l型，季娇娇和王姐所在的房间只有一个不大的小窗户，季娇娇只要不动，就处于死角位置，狙击手根本没法锁定。” “王姐身中两枪，拖的时间已经够久，现在进入昏迷状态，如果再不解决……” 李洋脸色有些难看，“或许凶多吉少。” 车内久久没人开口。 就在这时！ “等等——师父，目标车辆突然加速！” “刘队，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那就包抄，逼停。”刘青锋眼底闪过一丝冷酷，他拿起对讲机，按下按钮，“各小组注意，目标车辆疑似发现我们的踪迹，直接实行b计划！重复——” 众人正因为局里的事忧心忡忡，同时还有一股憋屈感，闻言纷纷摩拳擦掌！ “是！” “收到！刘队！” 四辆瞧着平平无奇，实则经过改装的警车同时提速，按照原定计划，从不同的车道或是大路汇入到一起，刘青锋乘坐的车首当其冲，二话不说，行至目标车辆旁，狠狠夹击过去！ 第552章 火舌瞬间侵吞了他 阿龙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夹着根烟。 他眯着眼睛，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车辆往江城郊区的方向开。 车载电台里，女主播声音柔和：“现在是江城时间晚九点四十三分，我是你们的主播软软，今天电台有幸请到了余霜食品集团的董事，让我们欢迎~接下来我们将会跟电台前的观众朋友们一起，聊一下近期比较热门的一些话题……” “姜董，现在年轻人挣钱是越来越难了啊。” “对，我听说很多毕业生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还有不少大厂的人都失业，有的甚至因为还不起房贷，家中生活压力过大直接跳楼自杀，不过我们厂里——” 阿龙皱眉，轻哼一声。 他平日里最讨厌这种道貌岸然的资本家有钱人，懒得听对方虚伪地bb，直接换了一个台，跟着里面的动感音乐声摇摆起来。 阿龙心情确实不错。 前段时间组织里的气氛低迷委顿，一日胜过一日，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被条子盯上了，且被查到的内容及牵涉到的人越来越多…… 很多人都怕，因此想洗手不干。 阿龙也是如此。 ——他们的老大在金钱上十足大方，阿龙跟着对方干这么长时间，资产早就够他在老家买几套房，老婆孩子热炕头，之后的生活衣食无忧。阿龙没什么特别的出息，觉得这样就够了，不需求更多，但所有人都明白，这类组织，进容易，出去却难如登天。 转折点就在上周。 老大主动跟他们视频——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要进行大宗交易，果不其然，老大部署了一切，直到最后，她声称最近口子越收越紧，只要干完最后这一单他们就散伙，以后路上遇到都不认识的那种，可把阿龙等人给高兴坏了！ 虽然老大说的这话g几乎插满了，但万一呢？ 万一如同之前的那些日子，安安全全地结束这一单，他们就可以带着大把大把已经洗白的钱回归平静的现实生活，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刀口舔血。 一想到这里，所有人都干劲十足。 而阿龙负责的最简单。 只需要将这一次的货运到目的地即可。 眼看着距离目标厂房越来越近，阿龙有种即将冲破牢笼直冲青天的畅快感！ 他眼眸越来越亮—— “嘭”的一声响！ 一旁一辆原本不起眼的车辆突然撞击过来！ 阿龙没防备，没有加固过的车身也像是塑料玩具般，愣是被撞的车身斜到另外一个车道，他心中悚然一惊，猛然进入状态，闪过一丝疯狂。 他的好日子才刚准备开始，绝对绝对不能折在这里！！！ 阿龙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越出江城市区，周遭的车辆就越少。 华荣大道上，五辆车在宽敞的四条车道上进行追击大战，为首的那辆开出了不要命的架势，吓得周遭车辆纷纷避让，至于后面跟着的两辆车，也紧咬着那辆车始终没放开，一时间，避让的路人都忍不住感慨：“这什么情况？看着跟拍电影似的。” 然而现实远比电影残酷。 阿龙眼看着车辆因为不稳，隐隐有翻车的迹象，却丝毫没有被迫停下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只要停下就绝对完了！他眼神透露出一丝疯狂，手上猛打方向盘，在切换车道时，却猛然发现有一辆车迎面而来！阿龙瞳孔一缩，当即躲避，车轮胎却打滑抱死，车辆瞬间失控！车头一头撞上护栏！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嘭——”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车辆的翻滚，如同盛大的电影高潮，只要是目睹这一幕的，都被吓了一跳，离得近的一些路人车主甚至心脏都差点骤停，连警车上的刘青锋，抓着扶手的手臂上都青筋暴起，他眼睛紧盯着那辆车，大喊：“快！快停下……小心，靠边！” 有人喃喃：“……我凑。” ……这大片既视感…… 竟然是现实中真实发生的吗！？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哇！ 另一边，警方飞快冲出来。 史队从一辆车上下来，手中抱着灭火器。 不得不说，他真的非常有先见之明，还没跑到近前，远远便从车窗内看到，坐在驾驶座上那名将近三十的男人，满身满脸都是血，已经是必定会被抓的绝望结局，却还在反抗，努力伸手去够旁边副驾驶上的什么东西…… 史队心中一紧。 多年与毒贩打交道，让他心中有了自己的判断，顿时加快步伐。 车上。 阿龙眼神闪过一丝决绝。 这次运的货实在是多，只要被警察抓到，那就一定是枪毙的命！可如果车被烧，连带着毒品一起被烧，警方找不到车上的证据，就无法定他的罪。 如果能在大火中侥幸活下来，阿龙就还能逃脱，但如果活不下来……那他这么多年挣的钱，依然能给家人，左右都比被抓好！ 阿龙吃力地打开油桶的盖子，将油全部泼在车上。 警方已经尽数赶到车边。 李洋眼尖，瞬间大喊：“他想自焚！” 但车窗紧锁着，刘青锋和史队等人打不开，史队干脆举起手中的灭火器，朝着车窗狠狠砸过去！ “嘭！” “嘭！！” “嘭！” 车窗被砸的声音不绝于耳，如同一道催命符。 车内，阿龙一阵耳鸣，他手颤抖着。 车头撞在栏杆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感到全身都在剧痛，额头上流下的血液几乎遮挡住眼睛的视线，但他不能停下来，他凭借自己的意志力，终于，打火机窜出蓝色的火苗，照亮了阿龙的眼睛，那一刻，他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不由自主露出了个短促的笑。 火舌瞬间侵吞驾驶座和副驾驶。 下一秒！ 车窗终于被砸烂！ 破碎的玻璃张牙舞爪，风灌进里面，火苗瞬间扑出来！ 离得近的李洋下意识一个后仰躲开，刘青锋却咬着牙，手硬生生伸进已经起了大火的车内，强行将车门打开！ 身后，史岩大吼：“让开——” 刘青锋瞬间让开，两人配合默契，灭火器喷洒出的干粉灭火剂瞬间充斥整个车厢，腾云驾雾般，如云朵从里面一股股涌出。 第553章 眼睛被烟熏了 “人呢！先把里面的人拽出来！” “救人要紧！” “还有灭火器没？” “烧伤很严重，已经昏迷了！快打120！” 李洋手也微微有些颤抖，举起手机：“在打了在打了！” 他一边回答着电话那头的询问，一边视线看向被拽出来，身上多处恐怖烧伤的嫌疑人，再看向自己的师父刘青锋同样被烧到的手臂，心中有茫然也有恐惧。 刚进刑侦大队时，李洋怀抱着如同电影情节般，每天都在各类大案中追查凶手的激动心情，谁知来了后，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朴素无华。 和电影不同，现实中的一切都要走法律程序，确保案件的公正性。 立案审查，侦查取证，确定摸排条件，开展摸排工作，比对确认，实行抓捕，移送审查起诉……有时候材料不对还要被打回来，一样一样，都在消磨着李洋的情绪，而多数的案件，也完全不如电影那般离奇，可现在…… 看着滚滚浓烟升空，听着周遭嘈杂的声音，李洋突然沉默了。 他为自己当初的天真和自私感到羞耻。 什么大案？ 什么一等功？ 这些全部都建立在被害人及其家庭的痛苦之上，也建立在他认识的同事受伤牺牲的可能之上，之前在队里跟在师父身边平平淡淡的日子，反而才是最好的…… “李洋，你联络一下三——” 刚挂断电话，李洋突然听到刘队点了自己的名字。 他下意识看去，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没有完全掩藏住的后怕。 刘青锋一顿。 两人对视，这位当师父的话语卡壳一瞬，将之前的内容全部咽回去。 他看了眼周围：“你……你和史队身边的小张一起在这里等救护车来，之后的流程都知道吧？其他人跟我和史队走。” 李洋一怔。 他知道，最开始他师父说的绝对不是让他留守。 他嘴唇嗫嚅了两下：“师父，可你的手臂……” 刘青锋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上的伤，摆摆手：“不碍事。” 看着刘青锋和史岩这两个队长有条不紊地处理一切，再看其他同事不顾车辆可能再次爆炸的危险，再次冲进后座去寻找毒品，李洋眼眶微微湿润。 他快步走过去：“师父，其实我也可以去……” 刘青锋正忙得焦头烂额，闻言抽空回头看了眼李洋。 他面容平静，目光中带着一丝成年人对孩子的包容，温和的要命，完好的那条手臂抬起，轻轻拍了拍李洋的肩膀：“你还年轻，未来的机会有很多，这次就当提前预演，熟悉一下，下次就算是你不想来，我也会把你薅过去的。” 说罢，正好史队在喊：“找到了！” 刘青锋眼眸一亮，匆匆回身大跨步去找史队，之后众人转身上了车。 李洋站在原地，看着四辆警车载着十几名警察及刚刚搜到的毒品，即便知道前路尽是危险，依然没有一丝犹豫，风一般离开实行之前就已经商定好的b计划——伪装成毒贩亲自参与交易，一时间只觉得心中鼓鼓胀胀，竟嘴巴一扁，落下泪来。 一旁，缉毒警那边同样被留下来处理事情的小张拎过之前被同事留下来的路障，正准备去布置，见状一愣：“咋了？感动了？” 李洋：“……才没，眼睛刚刚被烟熏着了。” 小张乐了，猜到李洋在嘴硬，还是说：“那等会儿护士来了让她们给你看看。” 李洋低低“嗯”了声。 他没再难过，转身和小张一起疏散人群，设置交通路障，等候救护车来。 * 警局。 在场最高领导人是陈永安陈副局长，自然也由他领头指挥，周遭的警察都下意识围在他身边，听他部署下一步行动。 只是因为季娇娇点名要见且当场下跪的人员名单中，也有副局长的儿子陈佑棠，导致不少警察看陈永安和陈佑棠的眼神很不对。 ——众所周知，周家老一辈曾踩过黑色的地界，在江城一家独大，是当初扫黑除恶的重点目标，被狠狠削弱过一波，也就是那场行动后，周明祈接手家族，着手开始洗白，这在当时的江城轰动一时，因此在场警察都听说过周家人早先年的“丰功伟绩”。 这样的人，被季娇娇叫来跪下道歉，警察们都不惊讶。 但问题是…… 陈佑棠怎么也是其中一员？ 再联想到之前有风言风语，说周家和陈家有联系……啧啧啧。 毕竟是上司，警察们都不敢瞎猜，却拦不住他们在心里想。 一旁，陈永安皱眉。 能坐到副局长这个位置，陈永安当然不是什么蠢人。 相反，他就是个人精。 虽然周围的视线都十分隐晦，在陈永安看来却像是被人用探照灯打着。 想到可能的升迁或许会被这个叫季娇娇的给毁了，陈永安心中便十分不悦，但他从来不表现出来，只转头看到自家的儿子陈佑棠挂着一张脸，怕周围同事多想，伸手冲着陈佑棠的脑袋去了一下，低声训斥：“你小子，给我注意点！” 陈佑棠神色冰冷。 他并未在意什么季娇娇，也不在乎他爸或者警局里的人怎么看他，今天晚上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只是因为…… 给自己和其他人一个见周明也的理由罢了。 面对父亲，陈佑棠只不耐烦道：“知道了。” 说罢目光黏着在周明也和他那个助理身上。 那助理正低声与周明也交谈，似乎见后者口干，他打开保温杯，想让周明也喝一口，周明也不太情愿，助理一挑眉，说了句什么，肉眼可见的，周明也面色一红，嘴上骂骂咧咧，却老老实实将保温杯接过来喝了。 那是一副……很鲜活的模样。 陈佑棠只在周明也的高中时期，才见过他这样。 “陈局，那个季娇娇还有一个要求。” 有警察过来，在陈永安耳边说，“她要求苏时酒在场……”他低声将之前陈副局长还没来时，苏时酒跟季娇娇的对话，尤其是说他要认真完整地将一切写进新闻里的事情复述了遍。 “……苏时酒？” 陈永安皱眉。 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对应的人，目光朝着角落里站着的人看去。 不远处，两个男人正靠在一处说话。 他们贴得很近，头顶上的灯光刚巧落下来，照在他们身上，从陈永安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顾殊钧顾总唇角噙着的笑意。 下一秒。 顾殊钧突然垂下头，在那个叫苏时酒的男人唇上亲了下。 很是猝不及防。 导致苏时酒瞪圆了眼睛，下意识抬手掩住唇。 ……哦。 陈永安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嫌恶地想，怎么跟他这个儿子一样，都是死同性恋。 第554章 最后还甩锅，恶心 面对同性情侣，陈永安有种避讳接触病毒的感觉，完全不想靠近，他伸手拍了下距离较近的一人：“我还有点事要嘱咐佑棠他们，你去跟那位苏先生交涉一下，务必让他同意配合警方。” 那人没多想，一点头：“是，陈局。” 对于季娇娇的要求，苏时酒并不意外。 他颔首：“我明白……” “我也一起。”一旁，顾殊钧突然开口。 他完全不装了，即便当着外人的面，也依然紧紧握着苏时酒的手，用淡然的语气开口，“既然在场那么多人，想必季女士应该也不介意再多我一个人。” 苏时酒蹙眉：“你——” 他想说，顾殊钧完全没必要如此。 至少在苏时酒看来，顾殊钧毕竟是时钧科技和顾氏的董事，命可比他的值钱多了，万一当时擦枪走火出现什么意外……即便是小伤，苏时酒也不会原谅自己。 他抿着唇，正准备开口，但触及顾殊钧的视线，苏时酒一哽，最终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看向那名警察：“可以吗？” 顾殊钧态度强硬：“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也不同意我爱人过去。” 警察犹豫一瞬：“我去请示一下陈局。” 人走后，苏时酒定定看向顾殊钧。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 苏时酒用小拇指勾了勾顾殊钧的手心。 见后者脸色没有任何缓和的意思，他凑过去一些。 周围人很多且忙碌，苏时酒本不想跟顾殊钧做什么亲密举动，毕竟有碍观瞻，此时却顾不上那么多。 他将下巴搁在顾殊钧的肩膀上，压低音量，小小声说，“我之前利用一些话术，得知当初给我发邮件举报周氏的就是面具人团伙，显然，他们想利用我新闻人的身份曝光周家的恶行，所以才在那么多人中精挑细选了我，还多次让我充当‘见证者’的身份。” ——苏时酒身份不同。 他人刚从学校毕业，还怀抱着对真相的渴求与热忱，经手的新闻都十分胆大地曝光了视频录像，显然初生牛犊不怕虎。 当然最重要的是，苏时酒是顾殊钧的合法丈夫。 有苏时酒的热血，又有顾殊钧的权势，面具人的新闻，终于不再像是当初的杨主编一样，被打压排挤到报社倒闭的地步。 苏时酒道：“在他们眼里，新闻稿还要我亲自写，我有非常大的作用，所以季娇娇不会对我动手，更不会伤害我。你……” 顾殊钧平静看着苏时酒：“那你在怕什么呢？” 苏时酒错愕：“什么？” “你刚刚分明不想让我去。” “……是。但是——” “既然你说她不会伤害你，那相应的，作为跟你一起的我，按照你的理论，也不会有事。你又为什么不想让我去呢？你在怕什么？” “……也没有。” 苏时酒叹了口气，“我后来不是答应了么。”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王姐情况不好，随时都有休克风险，陈副局长在跟周明祈等人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听说苏时酒和顾殊钧也要跟着，没多言算作同意，之后安排了双方隔着一段距离，中间又架上防弹盾牌见面。 陈副局长一双眼眸冷冷看着季娇娇，沉声道：“季小姐，你要的人我们给你找来了，只是我们也想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娇娇目光一一扫过周家两兄弟和陈佑棠。 苏时酒迟疑一瞬，正准备充当主持人身份，询问当初两人之间的恩怨，便听季娇娇冷声道：“呵，还记得我吗？” 苏时酒下意识看向周明祈等人的神色。 ——周明祈眉头微蹙，直直看着季娇娇，视线中含着一丝打量，瞧着对季娇娇并不熟悉；陈佑棠神色冷漠，仿若没听到对方的话；只一个周明也，眉心一跳，匆匆低下头去不与季娇娇对视，俨然一副心虚的模样。 是周明也？ 当初除却葛家村的事外，还对季娇娇做了……什么？ 显然，除却苏时酒外，还有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一细节。 “……小也？” 周明祈皱眉。 他知道周明也的性格，前两年确实有些跋扈，但一般都是你情我愿，不会真正伤害到别人，何况自从周家准备洗白，周明祈就三令五申家族中的所有人，不能干任何违法的事情，不然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周明也身为他的弟弟，最是听他的话，应该不会…… 周明也嘴唇嗫嚅两下。 他飞快扫一眼陈佑棠。 一旁，陈副局长陈永安也跟着沉下脸来。 之前他原本并不担心什么。 听闻季娇娇要找他们三个，也只当自己的而自己是来陪跑的，毕竟当初葛家村的事，陈佑棠可半点都没有插手。 可如今—— 陈永安心头突然打起鼓来。 外人只当陈佑棠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如今回国，更是成了大名鼎鼎的“陈总”，不止一次对着陈永安夸他家的孩子年少有为，却没想过，陈佑棠外表光鲜亮丽，实则干过不少需要陈永安擦屁股的事。 就比如当初的周明也…… “小也。” 当着众人的面，陈永安语气温和道，“我看你的脸色，像是知道点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这里这么多警察，我又是你伯伯，都会为你做主的。” 这句话隐隐暗示了什么。 陈永安希望周明也能听懂。 周明也：“……” 周明也，“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陈永安眉头一跳。 难不成周明也是个蠢货！？ 他一顿，还来不及继续暗示或是阻止什么，便听周明也开口道：“我知道你，你叫季娇娇，是当初葛家村人，你们那拆迁和起火的事，我都是听说过的，火灾死亡的那两位，就是养你长大的爷爷奶奶。” 苏时酒抿了下唇，看向周明也。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周明也确实是知情者。 “而造成你们所有苦难的金锐集团，就是这位——”他指了指陈佑棠，又指了指陈永安，“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总想跟周家攀关系的陈伯伯，当初校园霸凌我，还把所有过错都归咎到我身上的陈佑棠，刻意找人下的套。” 众人：“！！！！？？？？” 陈永安：“……” 周明也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说完这话，下意识回头。 不远处，顾影冲他微微一颔首。 周明也脸一红，浑身又充满勇气，说了结束语：“最后还把锅全甩到周家身上。恶心。” 第555章 施暴者却不记得了 陈永安深吸一口气。 他几乎都要被周明也气笑了，再感受着周遭人的审视视线，不禁厉声道：“周明也，你可是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 “我能负责。”周明也定定道，“因为我记得她，还在几年前见过她。” 他看向季娇娇。 ……记得？ 周明也甚至还见过季娇娇？ 闻言，陈佑棠终于也蹙眉看向季娇娇。 但是…… 这张脸，对陈佑棠而言，却是非常陌生的——医务室头顶上的光落下来，打在季娇娇那张虽然年轻，但五官却称不上特别好看，只能打6分的脸上，身材倒是可以，就是胸有点小，腰也不够盈盈一握。 陈佑棠上下打量完，心想，这个人，他应该是没见过的，或者说，长成这样，又没有什么背景，根本走不到他面前。 要是对方化了妆，兴许他能记起来？ 当然，此情此景，他说不出这样的话，只能沉默地等周明也说。 周明也开口：“当时是江城李家攒了个局，……” 他身体慢慢靠近了点周明祈和苏时酒等人的方向，远离陈佑棠的同时，眼睛依然直勾勾盯着季娇娇。 两人对视。 周明也低声说，“那场大火当时被认定为用火不当，所以连赔偿都没，季娇娇找到陈佑棠，是想求一点赔偿，好下葬爷爷奶奶……” “我来说吧。”季娇娇突然打断了周明也的话。 “正如你们所见。” 季娇娇开口，“我原名不叫季娇娇，叫葛娇娇，从小就在葛家村长大。” 葛家村的人并不富裕。 在农村，年轻人要么外出读书，要么打工，老年人就在家里种种地，每年卖粮食，去掉杂七杂八的种子钱、化肥、农药钱等，一年下来也就个七八千左右，平均到一个月，甚至不到一千块。 季娇娇家更是雪上加霜。 她父亲在外打工时嫖娼，母亲没惯着也没忍着，两人决裂后离婚，母亲很快找到第二春再次嫁人，从那以后，父亲看到长相神似前任的葛娇娇，就觉得晦气。他离开了村子去打工，再也没有回来过，只逢年过节寄一点钱，余下季娇娇跟爷爷奶奶相依为命，老人家干不动农活，只好把地承包出去，每个月省吃俭用，好在他们村的人比较有人情味，靠着其他家救济，也好好生活到现在。 直到拆迁消息出来，她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爸爸——染上了毒瘾的父亲回到家里，妄图抢走房子的同时，又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搜刮一通。 接下来就是那场大火…… 葛娇娇的父亲明显收了钱，对着媒体大放厥词，说家里人平时多不注意安全，甚至品性有问题，死有余辜。 葛娇娇冲去找父亲理论，却被打了一顿。 她万念俱灰，偶然听到真相——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拔除他们这些“钉子户”的杀鸡儆猴罢了。 多可笑？ 他们一句话，一笔钱，就轻飘飘决定了两个老人的死亡，和一个年轻人的未来。 葛娇娇接近不了身为副局长的陈永安，却打听到了他儿子陈佑棠的位置，她心中还有正义，冲动地去找人理论，不过她也明白，葛家村拆迁，是大人之间的博弈，和孩子没关系，因此找陈佑棠也并不是为了什么，只要陈佑棠这个富家公子，从自己的手里漏出来一点钱，给一笔足够安葬爷爷奶奶的钱就行了。 她当时要了两万。 然而，在那种场合，只要葛娇娇开了口，就只剩下被羞辱的下场。 葛娇娇印象最深的，是周围如同鬼魅般起哄的人，在包厢里影影绰绰地分布着，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 “陈少，这算不算卖身葬父啊？哈哈哈哈哈。” “说是要两万下葬爷爷奶奶，但其实就是为了引起陈少的注意吧？这年头，谁家里拿不出这点钱啊？” “对啊！谁家会连下葬的钱都没有啊？这又不是古代。” “古代也可以随便找一个坑埋了嘛。” “我看她长相一般，但身材还行啊，要么陈少收了？玩玩嘛，也不嫌弃少！应该还是个雏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不，反正陈少连周家二少都能收，再多个女的，齐人之福！哈哈哈哈哈哈。” 污言秽语落入葛娇娇的耳中，这个还在高中，即将成年考上大学，又刚刚经历了最亲近的两个人去世的少女，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兴许是这副模样，让那群人更兴奋。 他们开始提出一些要求—— “不就是两万块钱吗？只要你把这十瓶酒都喝了，哥哥我把钱给你啊！”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爷爷奶奶被大火烧死？” “是啊，就葛家村那事。” “啊，我记得这个项目不就是陈少他们家负责……？上次陈少还说起那边有几个钉子户硬骨头……” 话题聊到这里，那人没注意多说了几句。 陈佑棠脸色很不好看。 他不悦地将酒杯重重放置在桌子上。 “咔”的一声。 不算重，周围的人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就在这时，有人觑着陈佑棠的脸色，开口道：“啧，这位小姐，你要的这笔钱，不是我们不愿意给你。在场的各位，谁会缺两万？今天晚上这包间的消费，一瓶酒都四十万了，但是给钱么，总要有个正当理由吧？免得你们回头跟那个扶老人的一样，说什么——要不是陈少干的，陈少为什么要给钱？” “确实。还得是王哥会说话啊。” 被称为王哥的那人又说：“而且你现在这副模样，哪有求人的意思？反而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搞得好像那场大火是我们陈少做的一样，明明新闻上都说了，警察也去看过了，就是你们自己非要在屋子里搞那种煤炉，不小心才导致起火的。” “先不说我们陈少有没有义务给你钱，就算是真的给了，那也是看你可怜，同情你，出于人道主义救助你。” “对对对。” “……要我说，既然是卖身葬爷爷奶奶，最起码有个态度，得跪着求我们吧？大街上那些要饭的，不都是跪着的吗？你得有点诚意才可以嘛。” “就是就是。” “怎么还不跪啊？是不想给爷爷奶奶办一个风光的葬礼了吗？” 葛娇娇被压迫着，泪流了满面，最终跪下了。 周围是一阵哄堂大笑。 “让跪就跪！真乖啊！” 最后是怎么回到葛家村的，葛娇娇已经有点记不清了，但那笔钱，她没有要到，因为临到头，受尽屈辱，即将拿钱的时候，周二少来了。 这位二少最是讨厌包厢中有陌生人。 葛娇娇被无情地赶走了。 而现在，更可笑的事情发生了。 连当时间接造成她没拿到钱的结局的周明也，都因为那进入包厢后的一瞥，记得那时候跪在包厢里边哭边给里面的人倒酒的葛娇娇，然而身为施暴者，默许周边的人对葛娇娇进行霸凌欺辱的真正罪魁祸首。 ——陈佑棠。 却完全不记得葛娇娇了。 第556章 培训一下脑子 在葛娇娇的述说中，苏时酒的心脏仿若被一只大手攥着。 葛娇娇是在爷爷奶奶的宠爱下长大的。 虽然生在农村，但家里人没让她干过农活，这一点，从她还算白嫩的脸蛋，和手的粗糙程度等地方都能看得出来。 而苏时酒同样是在姥姥姥爷的宠爱下长大的。 他非常能共情葛娇娇。 试想，如果当初出事的是一直珍爱他，保护他，将他从小养到大的姥姥姥爷，他几乎不敢想那个年纪的他，会不会冲动的放一把火跟陈永安和陈佑棠同归于尽。 他感觉心中沉闷，有些喘不过来气。 下一秒。 手被站在身侧的顾殊钧紧紧握住。 顾殊钧低声道：“深呼吸。” 苏时酒：“……” 他缓缓深呼吸，又吐出浊气，感受着顾殊钧的大拇指，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抚着他的手背，心中突然有了点实感。 就好似原本一直飘在空中，被顾殊钧坚定地拽了下来，双脚终于落地。 苏时酒低垂眼睫。 他反握回去，同时注意力没再转移，而是集中到葛娇娇的事件上来。 其实，陈佑棠没有给钱的原因…… 苏时酒心中有一点猜测。 穷人的苦难，富人向来很难共情，就好比之前有名的某专家说过的话——穷人可以把家里多余的房子租出去，改善生活。 所以葛娇娇的苦难，陈佑棠等人也很难理解。 他们并不觉得，真有人会缺钱到需要找他们要两万块钱举办爷爷奶奶的葬礼，只会觉得葛娇娇是不是来故意卖惨“找证据”，或是贪慕虚荣想融入他们的圈子，找的借口与他们相识，所以在戏耍一通后才没有给钱。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只可惜那个时候年纪小，性格天真不懂事，事发又突然，没有录音，但我也相当于有证人吧。” 葛娇娇声音冰冷，“那个局就是李家的李净文组的，他当时也在场，观看了全程，甚至也是当初嘲讽我的一员。你们可以找他问，或者找陈佑棠问出那天宴会上的其他人……我想，应该不至于所有人都像陈佑棠一样，忘记当初霸凌过的人吧？” 前面倒还好，但最后一句话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看了陈佑棠一眼。 陈佑棠：“……” 他双手环抱双臂，是一个自我防御的姿势，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 见到当事人这副模样，所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对应的流程还是要走。 有警察记录下这个名字，立刻走到走廊上去联系了。 至于苏时酒…… 猝不及防听到李净文这个名字，他不禁皱起眉头，心中疑惑。 所以，在当初那场局里，李净文也嘲讽了葛娇娇？ 苏时酒喃喃问：“可他不是面具人的手下……同样参与了贩毒吗？” ——当初，正是因为查到了李净文这个下线，才成功揪出葛家村葛素萍和她的丈夫谭宝华这两个上线，拿到他们贩毒的直接证据。 按理说…… 葛娇娇清楚明白，李净文组了跟陈佑棠周二少一起玩的局，跟当时在场的人们肯定属于好友关系，至少不算差。 葛娇娇这一整个面具人团伙，按理说不可能，也不应该把李净文当自己人，又怎么会让他沾手贩毒中的某一流程，甚至还是至关重要的，直接跟葛素萍他们交接的这一环呢？就不怕李净文直接反水？ 苏时酒一顿。 他抬眸，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不动声色看着葛娇娇。 她该不会是在想—— 果不其然，葛娇娇看向苏时酒，突然笑了下，颔首：“对呀，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声音甜甜地说，“既然能玩到一起，又说一些污言秽语，李净文又会是什么好人呢？不过都是一丘之貉罢了，所以我故意设计了这一切。 “我故意让李净文成了我们中的一员。 “嘻嘻，现在在场这么多警察，应该都比我更了解贩卖毒品的量刑标准吧？走私、贩卖、运输毒品50克以上或者其他毒品数量大的，处十五年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是死刑，并没收所有财产，对不对？ “你看，只需要50克，就能让我痛恨的人陷入深渊……何乐而不为呢？ “只可惜啊。” 葛娇娇看向陈佑棠，“陈佑棠人在国外，我多次找人进行诱导，想让他为了钱铤而走险，但陈永安确实未雨绸缪，一直找专人盯着并教导自己的孩子，生怕出一点问题……不过嘛，陈佑棠本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他虽然确实没接触贩毒，但是啊……” 她抵在王姐太阳穴上的枪口又用力摁了摁，换来一声王姐的呻`吟，她快速道，“陈佑棠滥`交、吸毒，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哦~每个月都会参加一次聚众活`塞活动，一晚能上不知道多少个人的人，谁知道有没有得病？噫，反正我是嫌脏呢。” “你——” 陈永安和陈佑棠脸色都很不好看。 尤其是陈永安，终于按捺不住开口。 葛娇娇却目光坦然地透过所有人群看向他，同样打断道：“怎么，我说你儿子，你不乐意了？可我说的都是事实呀，而且我有什么错呢？既然警方和媒体都跟对方同流合污，不愿意帮我伸张正义，那我也只好自己动手啦。” 陈永安：“……” 陈永安胸膛剧烈起伏，甚至想干脆晕过去得了，但晕过去反而被动…… 他恨恨瞪了一眼陈佑棠。 ——从葛娇娇最开始提到陈佑棠等人的霸凌，他其实就多次想打断葛娇娇的话，但陈永安毕竟身份特殊，能坐上副局这个位置，也有不少人都想把他拉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贸然打断葛娇娇，显得太过直白和心虚。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儿子遗传或是学到自己的百分之一，在葛娇娇说到“陈佑棠也不是什么好鸟”开始，赶紧闹出一场大的，别让葛娇娇继续说下去。 只可惜陈佑棠不争气，每次想开口，都会被一旁的顾影拦住，再被周明也那么一盯，就跟被施了定身一样！ 葛娇娇还是顺畅地将一切都说完了。 简直是废物一个！ 甚至还是个恶心的同性恋废物！ 这怎么会是自己的儿子呢？ 察觉到周围人若有若无的异样目光，陈永安脸色愈发铁青，恨不得当场给陈佑棠一脚！ 可现实里，陈永安只能直挺挺地站着，暗地里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就在这时…… 周明也突然茫然问：“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叫我们来？” 苏时酒和顾殊钧身侧站着的正是周明祈。 听到自家弟弟开口，周明祈明显叹了口气。 他紧皱眉头，不赞同道：“……小也。” 周家是个什么情况，之前都干过什么勾当，周明祈又是为什么洗白，周明也不知道？就算在之前组局的那个场合，周明也没做什么，但指不定其他时候就得罪地方了。 这种情况下，接什么话啊？ 这不是在求锤得锤吗？ 周明祈目光在周明也脖子以上看了看，面无表情想，等这件事结束，他要找人培训一下周明也的脑子。 第557章 好幸福 “我先说好。” 周明也低垂眼睫，不看任何人，语速飞速道，“我那时候之所以讨厌包厢里有不认识的人，过去就要清场，是因为我当初也是被霸凌的一员。我不愿意别人看到我那么狼狈的样子，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过去的真实原因。” 他终于抬头，看向葛娇娇：“不知者无罪吧？” 葛娇娇还未开口，周围人先：“！！？？？” 啊？？？ 您？被霸凌？？？ ——在场人就算有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不知道周明也rapper身份的，也肯定知道大名鼎鼎的周明祈，和他背后曾经无恶不作的周家所代表的含义。 身为周明祈的亲弟弟，黑恶势力周家里的男人，按理说该是小霸王一般的存在，结果竟然不是他霸凌别人，而是别人霸凌他！？ 虽然这属于一种刻板印象，但在场人根本无法想象，一直瞧着十分跋扈的周家二少，会被霸凌，那霸凌他的那个人…… 反倒是知道内情的苏时酒，立刻就明白，周明也说的都是真的。 再想到葛娇娇刚刚的诉说，众人都知道，包厢内的人是以谁为首的。 苏时酒连同其余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陈佑棠身上。 “……是。”陈佑棠突然开口，他飞快扫了眼周明也，苦涩一笑，“周二少说的都是真的，是我从以前开始就在单方面霸……霸凌二少，所以今天这事跟二少没关系。” 他眸色沉沉，“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要找麻烦，就找我一个人吧，把他们都放了。” 陈永安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怒气终于稍微减退了些，视线中带着一丝隐晦的赞许。 在这种情况下，陈佑棠说多错多，但如果是这种话术，就会让人觉得，或许陈佑棠只是为了保护周明也，才故意说这种话。 甚至因为某些地方非常巧妙的话术停顿，还会被喜欢脑补的人认为，这是被周明也逼迫才说出来的话。 毕竟那可是当初扫黑除恶重点的周家！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陈永安正准备乘胜追击，再说点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话，之前打电话那名警察回来了。 他举着手机，对周围人说：“我联系上了当初组局的李净文，以及其他几个在场的证人，他说确有其事，所以季……葛娇娇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葛娇娇冷笑一声，“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有什么必要撒谎？不过我也好奇地想知道，最后你们是怎么判李净文的？” “无期徒刑。” 那名警察开口，“原本该是死刑的，但念在他后期戴罪立功，也算态度良好，所以最终还是判了无期，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没收全部个人财产。” “啊。”葛娇娇喃喃道，“只是无期啊……那不是很快就能出来了？” “也没有很快吧？” 苏时酒开口，“无期徒刑确实会在有悔改或者立功的情况下改为二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但即便是有重大立功，减刑再减刑，也不会低于十三年。” 他一顿，抿了下唇，顶着众人的视线开口，“李净文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如果能因为表现良好从无期徒刑转为有期……” 苏时酒目光扫过王姐，盯向葛娇娇，轻声说，“那你的家人也可以。” 能被判无期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而多数犯人其实做不到“重大立功”，因此转为有期后，也会是二十年左右。 国内的犯人在监狱里，当然不是去享福的。即便李家可能会有打点，他们的二十年，也是日复一日机械般的劳动改造。 ——这是他们作恶后应该，也必须得到的惩罚。 至于苏时酒说的这话，并不是认为这些贩毒的人员该被减刑，而是想对葛娇娇攻心。 王姐的情况愈发不好了。 苏时酒并不想参加这个爽朗的老大姐的葬礼。 他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 “对。” 刚刚说话那警察也紧跟着劝，“葛娇娇，听你刚刚说过的话，我感到心情十分沉痛，我相信，在场的人都非常理解也非常同情你，任谁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都没法善罢甘休，但不应该选择以这种方式，更不能因为一次的失望就否定整个世界，至少还有我们！” 那名警察拍着胸脯保证，“我知道你现在很绝望也很无助，但我们愿意倾听你的声音，并尽力去解决你的问题和诉求！” “是啊，请相信我们！” “我们这么多人在……马上局长就来了！还能解决不了问题吗？” “对，张局为人正直，一定会帮忙的！” “葛娇娇，我知道你的过往很痛，但至少也给我们和你自己一个机会……同样王姐也是无辜的，她的家人还都在等着她回去。” 苏时酒低声道：“王姐之前还因为你生理期肚子痛的原因，一直很照顾你。” “对对对。” 周围人七嘴八舌说着，葛娇娇的神色却没有受到丝毫触动。 她突地笑了声。 “你们以为，当初纵火案的事情过去那么久，没人劝过我吗？劝我放下，劝我为所有人考虑，劝我这样那样……但我还有家人吗？” 说到这里，她面无表情抬眸看向所有人，身体微微颤抖，“我的家人，不是早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吗？” 一时间，所有人讷讷无语。 就在这时，苏时酒突然开口：“你不是还有家人吗？” “高嘉远不算吗？” “葛素萍和葛俊青不算吗？” “葛家村那么多明明跟他们无关，却依然愿意帮你们，现在甚至要冒着坐牢的风险，却守口如瓶，什么都不愿意说的村民，都不算吗？” “说得对。”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从走廊深处传来，“你还有很多家人。” 公安局局长张安民终于出现。 他一身警服，快步行来。 而在他身后，正是被两名警察跟着，脸上略微显露出几分疲态，却依然能看出权贵意味的高嘉远——跟张局长走在一起，高嘉远身上的气势完全没有被压下来，显然，他成长了非常多。 高嘉远甫一出现，葛娇娇的神色就略微有些松动。 前者丝毫不惧葛娇娇手中的枪支，推开众人站在人群最前，一双眼眸沉稳地看去：“娇娇，该遭受报应的人，都即将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该收手了。” “是吗？”葛娇娇看向陈佑棠等人，“那他们呢？” 高嘉远平静回：“他们当然也是。” 陈永安和陈佑棠都是心中一突。 ……什么意思？ “陈永安，陈副局长。” 张安民拿出一份文件，沉声道，“组织接到实名举报，你因为涉嫌严重违法违纪，将接受纪检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走一趟吧？” 苏时酒：“！！！？？？” 我凑！ 我凑！！！ 介么多劲爆的一手新闻！？ 苏时酒随便拿出一个，都够他吃一阵了！！！ 苏时酒瞪圆了自己的桃花眼，一时间甚至僵了两秒，恨不得瞬间长出八只手，从各个角度拍摄在场所有人听到这些话时的表情，顺便再匀出两只手疯狂抠字跟明景传媒的所有人炫耀自己牛逼大发了，亲临副局长被抓现场！！ 天哪！ 他拿到了第一手消息！拍到了第一手视频！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个经营多年，位高权重，不知道干出多少坏事的社会蛀虫，终于！要被抓了！ 好幸福啊！！！ 第558章 我自愿接受审查 不同于苏时酒的激动心情，在场其他人神色各异。 ——高嘉远始终看着不远处的葛娇娇，目光一错不错。 手中拿着枪的葛娇娇表情怔忪，神色恍惚，她手上突地一松。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有警方瞅准时机冲过去，将葛娇娇手中的枪支一把夺过来。 没了武器，葛娇娇当场被押住，王姐也从对方的手中解救出来，整个医务室场面一片混乱，有人呼喊：“快，先送到120那！” “120已经在楼下就位了，大家让一让！” “快让开——” 嘈杂度简直不输菜市场。 而那位突然得知父亲被审查的陈佑棠，则眉头紧蹙，他的身体被抬着王姐的警察撞开，踉跄两步，下意识看向周家两兄弟。 周明祈神色自然，事不关己。 周明也和顾影正在低着头说小话，显然也不在乎陈家目前出现的重大事故。 反倒是苏时酒在几人中反应最快。 在看到葛娇娇已经成功被捕，现场安全，王姐也被带下去接受治疗后，他眼眸变得晶亮，伸手扒拉开顾殊钧握着他的手，无视顾殊钧的表情，开始在人群中上蹿下跳：“陈副局长，您好您好，请问您之前犯过什么事？对被举报的内容有什么猜测吗？” 见陈永安呆愣着没回，苏时酒又继续贴脸开大，“请问您当着这么多同事，甚至还有亲儿子的面，即将被带走接受调查，现在的心情如何呢？” “您对这次的纪检委审查内容，有什么想狡辩的吗？” 莫名有种被话筒怼脸的感觉的陈永安：“……” 众人：“……” 虽然知道你是新闻人，但是你这些问题…… emmmm………… 莫名的很乐子人是怎么回事啊！？甚至还有“狡辩”二字，你们00后都是这种性格的吗！怪不得最近刷抖音都觉得有点格格不入了！ 本该是严肃的场合，苏时酒一通询问，愣是把众人给整不会了。 一侧。 张安民倒是乐呵呵的。 他知晓整件事中，苏时酒有多上心，也帮了多少忙，奖励肯定是少不了的，便不制止对方，而是一抬手：“陈副局长，跟纪检委的这几位同志走一趟吧？” 陈永安闭了闭眼。 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已经不是陈永安一人就能扭转乾坤的，而之前周陈两家孩子之间的矛盾日益见长，当家长的自然都偏心自己的孩子，何况陈永安觉得，如今周明祈接手后的周家，已经无法给他更多的助力，导致他从去年开始就故意与周家做切割，两家关系愈发不好，如今简直是求助无门。 不过…… 他曾经干过的那些事，哪一件，又没有周家的身影呢？ 如果他出事，周家也跑不了。 思及此，陈永安抬头，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周明祈，两人隔着人群对视，陈永安沉声道：“我自愿接受纪检委的审查。” 周明祈淡淡收回目光。 “走吧。” 说罢，陈永安直接越过人群向前。 从头到尾，这位当父亲的都没有多看自己的亲生儿子一眼，反倒仍维持着自己的几分风骨，客客气气地跟人走了。 另一边。 一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五菱宏光缓缓驶入一条坑坑洼洼的无人土路。 刘青锋扫了眼地图：“还记得之前那个记者刘文让吗？” “刘文让？” 同车内有警察开口，“就是那个混入周家慈善晚宴，结果被强行注射了毒品，还被绑到缅区砍掉了手指的那个？” “对。”刘青锋面皮崩的很紧，“当初刘文让还被带至一处化工厂内，那个化工厂是周家的产业，去年年初的时候被评了“江城先进集体”的称号，解决了不少江城内的就业问题……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在那个化工厂附近的厂房区。” “难道这块是周家……” “不。有意思的是，这个厂房竟然不属于周家那处化工厂范围。” “嘶。” 任谁看到距离这么近的化工厂和厂房，恐怕都会以为两家是一起的。 没想到竟然隶属于不同的单位？ “所以之前是面具人故意陷害，打通人脉把人丢到化工厂内？怪不得咱们之前一直将目光集中在化工厂，却没什么收获……” “应该是。” “这个敌人果然阴险狡猾……” 众人推测几句，五菱宏光缓缓在一家看起来荒草丛生的废弃厂房处停下来。 刘青锋佩戴好各种设备，最后才戴上和面具人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具，他抬眸，与即将跟他一起行动的几名同事对视一眼，众人都明白接下来将面对什么，露出坚定的神色。 对面，史岩史队最后一次开口：“刘队，你被烧伤的手臂——” 刘青锋摆手：“不碍事。怎么，关心我？” 史岩不置可否，只语气冷酷地说：“我并不是在关心你，而是在思考，你的手臂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比如枪法……” 刘青锋一挑眉，打断道：“啧，还在为上次射击比赛输给我的事恼火？” 史岩：“……谁恼火了！” 刘青锋看向身旁的同事：“啧啧啧，他急了。” 众人：“……” 史岩：“…………” “算了，我不管你！”史岩冷着脸，戴上事先准备好的面具，率先下了车。 刘青锋最后一个下。 他回过身，抬手，视线落在被火灼烧过，只简单进行了处理，因此瞧着异常通红，还起了不少泡的手臂，肌肉微微一用力，轻微的痛感传来，“咣”的一声，他使用那条手臂，用力将五菱宏光的车门阖上。 史岩再没说什么。 刘青锋绕过车辆一周，行至驾驶室，他一手车窗边缘，隐晦地与驾驶员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刘青锋低低“嗯”了声，接过一个银白色的，看起来很是显眼贵重的手提箱，跟着伪装成保镖的史岩等人大跨步往厂房内走。 手提箱是警方早早就准备好的。 里面装着的是技术那边给的，伪装成毒品的替代物。 ——警方在执行任务，尤其是伪装成毒贩进行毒品交易时，为了确保行动的安全和有效性，通常都不会使用真正的毒品。 因为他们的职责是打击犯罪，保护公共安全，而不是参与或促进非法行动。即便这一次行动已经由刘队上报，且整个局里进行过多次会议探讨细节，但使用真正的毒品交易，仍旧违背了这一基本原则，还增加了任务的风险性和复杂性，一旦被揭露，不仅可能导致任务失败，还可能引发公众对警方执法行为的质疑，甚至可能当事人还要面对一定的法律风险。 刘青锋走在最前。 行至厂房门口，他二话不说，大力踹过去，一脚将厂房的门踹开了！ 厂房里。 数十人面露不善地看过来。 刘青锋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手提箱：“怎么说？” 第559章 交易 厂房内的条件跟外表一样破破烂烂。 刘青锋一眼望去，除却那数十个穷凶极恶，或坐或站，一言不发的人外，里面是大片大片的空地，只余下一些承重的立柱和角落里七零八落地摆放着的不少箱子，如果真的打起来，恐怕只能利用那些立柱当躲避物。 ……受伤似乎是在所难免的事。 刘青锋不动声色敛眉。 普一往里走，到处都是灰尘，连头顶上那盏吭哧吭哧勉强照明用的灯，都承载了灰尘的重量，透过无数颗细小的微粒，模模糊糊将厂房内的一切照亮。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安稳待在里面的。 至于那十几人…… 隔着面具，刘青锋都忍不住笑了下。 这一个个的，除了几名保镖外，剩余四个都是熟面孔哈。 只是有的之前没有抓到过现行，有的只听说过名号，见不着，此时竟然都齐聚一堂……要不是面具人对警察的态度明显十分厌恶，刘青锋甚至都有点怀疑，这该不会是面具人已经算到这一步，故意做了这么一个局，目的是卖警方一个好。 当然，这些个大佬出门，不可能只带了这么几位保镖，刘青锋猜测，在整个厂房周围，应该围了不少他们的人。 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警方培养出来的人才，早已经摸清了所有待在暗中的敌人的位置，只等刘青锋一声令下，就能将他们全部拿下。 而刘青锋观察众人时，那群人也在上下审视着刘青锋这个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面具，变声器……” 不论是面具的模样细节，还是变声器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面前这个手拿银色手提箱的男人，似乎正是他们一直以来合作的那位。 可…… 是真的吗？ 这位“面具人”，虽说是他们的合作伙伴，却从头到尾一次都没有露面过，这次要不是货又纯，量又大，且面具人故意透露有一份好处要给，约他们见面，同时他们对面具人的真实身份也好奇，他们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谁知来了之后才发现，竟有那么多的同行—— 在场的放他们那个地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自然明白这肯定是出了问题，但又防备着对方黑吃黑，不可能流露出一丝异常的情绪，正僵持着准备离开。 可这个时候，面具人出现了…… 这让他们怎么不牙根痒痒？ 因此看向“面具人”刘青锋的眼神，都仿若要把人吃了。 不过刘青锋丝毫不怵，甚至十分自在。 他自信上前，用颇为夸张的语气继续开口：“各位，感到荣幸吧。今天的货，将由我来亲自跟你们交易。相信大家能看到我的诚意。” 他语气中透着股颇有些病态的兴奋，声音从变声器里传出，听起来真与当初面具人内部开会时的声音差不多。 至少在此时此刻，面对一群跟面具人打过交道，却明显不是很熟的人时，足以以假乱真。 “行了。” 其中一人神色冰冷，“你把我们这么多人叫到一块来，能有什么好事？” 他不耐烦说完，一努嘴，身后立刻有保镖上前，警惕地朝着刘青锋走来，“别那么多废话，直接验货吧。我还得赶紧回家陪老婆孩子呢。” 其余人都没说话，只默默观察着双方的相处模式。 “急什么？”刘青锋语气中含着几分笑意。 他按照之前跟史岩等人对过的话术，边拖延时间，边隐晦套话。 与此同时，对面的人同样也在隐晦地确认着刘青锋的真实身份。 双方你来我往地互相试探。 ——虽说对面那些人对“面具人”颇为防备，但这群人早已经在上位待的太久，再加上刘青锋表现的实在太过自然，用的又都是他每夜反反复复听的，面具人的一些口癖，几经试探后，那些人便放下了怀疑。 而他们的经验和骄傲，会让他们想当然地觉得，今天最差的结局，也只是面具人想对他们出手，是他们这个圈子内部的事情。 至少警察？ 想都没往那方面想过！ 因此，即便有些信息只稍微提及两句，甚至是反讽的口吻，对已经掌握了部分情报的警方等人而言，消息一整合，整个事件便如同清水般透明，堪称收获颇丰。 甚至连一起陈年女干杀案，都有了新的突破！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拖延是不可能继续拖延了。 再又一次有人提出要验货后，刘青锋答应了。 “老弟，虽说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但验货这规矩，大家还是懂的。” “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周围人七嘴八舌说着。 “当然。”刘青锋笑了声，“我非常能理解，也欢迎你们检测。” 双方距离愈发靠近。 那保镖轻手轻脚收过银色手提箱，戴着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打开，他面皮紧绷，下颌收紧了，像是里面曾经出现过什么别的东西，给他留下过非常深刻的印象。 好在意外并没有出现。 里面静静躺着几个袋子，袋子里是看起来纯度很高的货。 保镖回头，冲那四名老大微微颔首。 那四人神色却并没有放松多少。 直到保镖打开袋子，脱下手套，沾了一点放入自己口中—— “诸位请放心，我今天带来的这位保镖，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实际在毒品鉴别上非常有经验，只要是掺杂一点假的货，都逃不掉他的嘴巴！上次有个人妄图往里面掺东西蒙骗我，就是被这位直接识破的。” 带他来的那位得意洋洋，“你们不会想知道，后面那个人怎么样了的，哈哈哈哈。” 身后，史岩在面具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警方这边提供的替代品，确实与毒品高度相似，但再怎么相似，也只是替代品，与真实的毒品不同。 万一这个人尝出异样…… 所有警方的人都明白这一点，瞬间高度警戒！ 那保镖皱着眉头，细细品味着，就在这时，他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刘青锋等人一眼，正准备说话，就在这时，只听大门处响起一阵巨大的嗡鸣声。 紧接着—— 大门被一辆机车撞开。 数十人涌入进来。 为首的赫然是一个头戴面具的人！ ——又一个戴着面具的“面具人”，出现了。 众人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故，再加上大家的注意力原本都放在正在验货的保镖身上，见状面上都是一怔，尤其是之前偷偷验证过面具人身份，笃定刘青锋肯定就是面具人的那位，眼睛都瞪圆了：“怎么会有两个……” 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相对比他们，脑子里始终绷了一根弦的刘青锋等人最先动作，手往后腰处一摸。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拉开了这场夜的帷幕。 第560章 我的新闻…… “那枪声——” “嚯！” “跟谁家放鞭炮似的！” 化工厂。 看门的大爷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火光都起来了，远远地看过去，那浓烟！我一看就知道是着火，二话不说先拨打119……嗐，你们也不用太夸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前有小偷来我们村偷猪，都是我大半夜不睡觉，蹲在草丛里当场擒获的，还得了个见义勇为的锦旗呢，就挂在我屋里，年底村里还给我发了不少好东西，油，大米……” 眼瞅着大爷的话题越扯越远，大半夜闻讯赶来的第一批想挖新闻的媒体人，终于忍不住打断：“大爷，大爷，所以隔壁的厂房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枪声呢？现在扫黑除恶这么厉害，总不会是黑帮火拼吧？” 至少江城都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嚣张的事情了。 “不知道哇。” 大爷一脸懵，“我刚打完119，就看到好几辆警车呼啸着过去了，然后再听，才知道原来不是谁家小孩儿放炮着火，是真的枪声！” 说到这里，大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 大家都是普通人。 之前以为是鞭炮，大爷还敢看热闹地往厂房那边走两步，看看是哪家的熊孩子干的这破事，嘟囔着也不知道谁家的父母要遭殃。 但一确认那声音或许是枪声，大爷就怕了，赶紧躲回自己的保安亭，小心翼翼透过窗户瞅着那边，生怕哪个敢跟警方作对的，穷凶极恶的突然逃出来，把他挟持了当人质。 他现在小日子过得挺好，可不想死呢！ 见大爷说不出来，那些记者也没强求，又开始问厂房的事。 大爷一脸茫然，连连摆手：“不知道，不清楚。那边的厂房可跟我们化工厂没有一点关系哈，是前年还是大前年突然起的，我们当时还猜是不是要搞员工宿舍，结果并不是，甚至根本不是我们厂的人建的。后来就荒废那了。” 周围记者闻言若有所思。 但稍微靠近一些，就会被警方拉起的警戒线拦住，没法，他们只能焦急地在外等待，并不放过期间经过的任何一个人。 不同于其他同行东拼西凑地寻找真相，稿子都已经写了两篇的苏时酒，拿着自己的记者证，跟着警方一路畅通无阻，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深入现场。 远远地透过车窗，苏时酒就能看到厂房处浓烟滚滚。数辆警车和消防车在路边斜停出去，让出主路，好供救护车进出。 只短短一截土路，先后就有三辆救护车呼啸着出去。 ……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刘青锋。 苏时酒心都揪起来。 “别急。”顾殊钧安抚地拍了拍苏时酒的手背。 他几乎是瞬间就猜到苏时酒在想什么，“刘队吉人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苏时酒低低“嗯”了声。 他深知目前这种情况，肯定有不少人出事，但他的世界在这种时候很小，会下意识更在乎，也更偏爱自己认识的人。 但在车停稳后，面对眼前的一切，苏时酒的想法就变了。 ——刚下车，苏时酒的肩膀就被重重撞了下。 撞他那人怀中抱着急救箱，甚至来不及道歉，跌跌撞撞朝着人最多的临时医疗点去。那边有不少伤员，哀声遍野，医生和护士忙得脚不沾地，连身着警服的警察都在帮忙。 再远一些，消防人员已经铺设好水带，直直延伸出去，如一道巨龙，他们井然有序，飞快清理出一圈的隔离带，以保证火势超不出这个距离。 好在周围就是化工厂，经常出入人，基础设施还算完善，接连上的水泵有水，强大的水流击打在火焰上，能清楚看到火势在逐渐缩小。 所有人都行色匆匆，非常忙碌。 苏时酒站在其中，几乎为自己观察四周时，停留的这几秒感到羞耻。 他下意识迈开脚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你——快！来帮我摁住他！” 有医生大喊。 苏时酒连忙过去帮忙摁住，那人满身都是血，应该是太疼了，一直都在哀嚎着翻滚，周围医疗资源又紧张，导致医生一个人没法既控制住对方，又给对方做简单处理，可苏时酒过去后，摁住了身体，控制不住双腿，摁住了双腿，又控制不住身体。 他抬眸，正打算再喊一个人来，身旁蹲下一人。 苏时酒一转头，便与顾殊钧的那双烟灰色的眼眸对上。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默默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有水没？清水！” “矿泉水可以吗？” “可以可以！” 苏时酒跑回车后打开后备箱，拎了一整件矿泉水跑回去。 这处废弃的厂房内里虽然没什么易燃物，但周围杂草丛生，火星一点燃，再加上风吹，火势起的很猛，不少人严重烧伤，做简单处理时需要水，至于更多的，就只能等拉回医院后再做细致处理，但同样的，救护车也不够用…… 没有罪犯，也没有新闻。 这一刻，苏时酒只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要发生。 “水桶！这里有水——” “纱布呢？” “人不够，还得再去点人清理隔离带。” “帮忙抬一手！” “这里……” 不知道过去多久。 终于，火光被完全消灭，消防人员有条不紊地清理着复燃的一簇簇小火苗，将所有的可能都用水枪掐死在摇篮里。 救护车又来了六七辆，终于将最严重的那批伤员全部拉走，余下的人个个灰头土脸，衣服头发都脏的不能看，满是灰尘，还蹭到不少血迹。 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的模样，却都不约而同地笑出来。 “辛苦了辛苦了！” “说什么呢，你们可比我们辛苦多了！” “咱们也算是兄弟部门了，回头坐在一起吃饭！” “行！” 苏时酒站在场中，颇有种劫后余生感。他周身的紧绷感陡然一卸，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到周身酸疼，腿软的几乎有些站不住，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之前情绪太过紧张，又一直跑来跑去，还经常搬重物导致的。 身后，一条有力的臂膀适时撑住他的身体。 苏时酒在逐渐淡去的烟和消毒水混杂的味道中，闻到一丝熟悉的小柑桔气息。 他没回头，只闭了闭眼。 顾殊钧见苏时酒神色悲戚，低声道：“歇会吧。” 他的酒酒，就是如此善良，见不得这种人祸…… 隐约间听到苏时酒在喃喃什么。 顾殊钧勾下头，高挺的鼻梁贴近苏时酒的脖颈，下一秒—— 苏时酒：“我的新闻……” tut。 一张图都没拍到！ 顾殊钧：“。” 第561章 排名 ……好好好。 顾殊钧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抬手，用手指轻轻点了下苏时酒的脑袋，低声抱怨：“你这人……脑子里就只剩下新闻了。” 想到之前在警局，苏时酒一听到陈副局长被监察局停职调查，那兴奋的劲儿——瞬间把他的手甩开冲去陈副局长面前，顾殊钧就心中郁结。 啧。 虽说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每次都觉得不爽。 该不会他这一辈子，在苏时酒的心中，都排不过“新闻”二字了吧？ 不过好在，他应该能勉强够得上第二名…… 周遭人都在有序撤退，不一会儿，原本满满当当的场地就空了。 苏时酒和顾殊钧选择留下，帮忙收拾了下附近地上的垃圾，等差不多后才回到车上，属于是最后一批走的人。 顾殊钧主动开车，车辆驶出小路，回到正规的柏油马路上。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击方向盘，有心想让苏时酒多休息一会儿，但又知道苏时酒心系新闻，来回纠结后，仍是不死心地问：“回家还是回局里？” 苏时酒想了想：“回局里吧。” ——根据以往的经验，警方应该会趁热打铁审讯这次抓到的人。 而厂房附近的火光很大，不少记者闻讯而来，苏时酒希望能赶在所有同行前面，将这一切都整理好发给景谭，也算是没辜负他这么长时间跟新闻的努力。 苏时酒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脸、脖子、手和手臂，问：“你刚刚看到刘队没？” 顾殊钧一顿：“没。” 他说，“当时场面太混乱，我没注意，等会回局里问问。” 苏时酒也没看到刘队。 而只有受重伤的人，才会在苏时酒等人还没到的情况下被搬上救护车……苏时酒脑海中瞬间闪过不好的可能。 他有些焦虑，手指下意识抠了抠座椅，不过只两下就反应过来，自己抓住自己的手，强行将那些没确定的想法压下去，低低“嗯”了声。 顾殊钧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我有个问题有些好奇。” 苏时酒：“你说。” 顾殊钧：“我和匀酉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苏时酒：“？” 苏时酒回眸，莫名其妙看顾殊钧一眼，不知道话题究竟是怎么从刘队和公安局那转移到这上面的，他回：“匀酉。” ——在场两人一猫，只有顾殊钧会游泳。 何况在水下救人是很需要力量和技巧性的。 苏时酒一个不怎么会水，目前只学会憋气的，下去救人那不叫救人，那叫添乱，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因此真出了这类事，肯定是去喊人比较快。 至于匀酉……小猫咪是很怕水的，会拼命往岸边扒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苏时酒蹲在岸边，一伸手就能捞到。 顾殊钧：“……” 顾殊钧绷着一张脸，心想，好好好，好得很。现在排第三了。 苏时酒：“所以啊，要想让我救你，就赶紧教我游泳？” 顾殊钧：“……” 顾殊钧：“……哦。” 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 两人没再闲聊。 趁着红灯时间，苏时酒拿出湿纸巾，也给顾殊钧擦了擦手臂上之前沾到的泥土。 他长睫低垂，表情认真，将顾殊钧肌肤上的目所能及的所有污垢都清理干净：“好了。”他手指蜷缩了下，“等会儿你直接回家吧。” 顾殊钧：“先陪你。” 他言简意赅道，“问了刘队的情况后再说。” “……好。”苏时酒说，“谢谢你。” 他发现，顾殊钧总能一针见血地发现并照顾他的情绪。 回程路不短。 苏时酒拿出之前还在局里的录像看。 在厂房这边发生枪战时，警局内葛娇娇刚好被抓，王姐被送上120抢救。 当时，张局一声令下，留部分人留守警局，其余人都去支援在外的刘青锋和史岩两队，争取将这次交易的所有毒贩一网打尽。 至于苏时酒…… 他毕竟身份特殊，不是警察，去了恐有危险，因此被张局摁着留守局里，等那边传来消息，两人再开着车赶过去也不晚。 至于临时被叫到局里的周家和陈家，在结束后，自然是配合着警方去做笔录。 被带走时，周明也都还在嘟囔：“那个葛娇娇，最后也没说我们周家究竟是哪儿得罪她了。” 他身后，周明祈冷着一张脸，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对准自己亲弟弟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你放心，想必之后的审讯过程中，葛娇娇会说出来的。” 他眼眸深沉，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垂下眼睫，低声道，“真是一场无妄之灾……走吧，周家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还多着呢。” 周明也似是明白什么。 但他神色并未有太大变化。 两兄弟自小在混乱邪恶的周家长大，耳濡目染，自然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些不好的旧习，什么泡吧喝酒玩男人——当然，最后一条仅限周明也…… 但这都是个人生活作风问题。 周明祈长大后，更是明白大厦将倾，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所以一直拘着周明也，因此，身为兄长的周明祈在商场上手段雷霆，但从不越界，更没有什么竞争对手的尸体，突然被从地里挖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事，身为弟弟的周明也行为性格跋扈，还喜欢猛猛砸钱，仗势欺人，但每次都会征得对方的同意，要说犯法……那还真谈不上，顶多算骚扰。 不过周家其他老东西，可就不一定了。 想到之前苏时酒带队清扫一波周家人时，那些老东西哭天抢地的模样，周明也甚至唇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有些病态的笑。 “几点了？”他偏过头问身侧的顾影。 “十一点半。”顾影回完，突然说，“或许是因为，整个周家都是既得利益者吧。” 即便周明祈和周明也没主动做什么，但也是他们，最终拿到了度假村项目，拿完了所有好处，并成功为当季的财报锦上添花。 周明也却对这句话没什么触动。 他生在周家长在周家，得到利益，对周明也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 顾影也不指望这位小少爷能理解。 苏时酒看着录像画面中周家两兄弟坦然的表情，再想到之前陈永安被带走时，与周明祈那个微妙的对视，蹙眉思索。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下。 苏时酒打开一看，竟然是小五发来的。 小五：「苏小先生。」 「我这边查到一段很有意思的视频，我猜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苏时酒一怔。 ——之前小五是应聘了高嘉远的助理职位，还成功上岗了。 看这条视频封面…… 是高嘉远办公室的场景？ 苏时酒迫不及待点开。 视频的视角是俯瞰的，显然，来自高嘉远办公室的监控摄像头。 第562章 哦，你景哥 视频是经过剪辑的。 原本监控画面中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暴力推开，一身公主裙的葛娇娇率先步入其中，她胸膛剧烈起伏，踩着高跟鞋像是颗炮弹般快步往前冲，不等后面的人入镜，先一步弯下腰，手臂用力，将高嘉远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都掀了！ 视频没声音，但仅凭借画面，也能看出葛娇娇的愤怒。 ——办公桌上的摆件、堆积起来的文件、电脑等，统统都被当做泄愤工具，被摔到地上后，葛娇娇甚至还用力地踩了两脚。 她回过头，视线中满是怨恨，身体都在颤抖，大声与办公室门口的人对峙。 苏时酒仔细辨认葛娇娇的口型，但因为画面距离较远，且葛娇娇动作幅度较大，经常脱离镜头，没法看出什么端倪。 或许将这些视频交给警方会有所收获…… 正想着，终于。 与葛娇娇对峙的人步入办公室，果不其然是高嘉远。 与情绪起伏不定的葛娇娇不同，高嘉远神色始终淡漠冷静，两人对话中，高嘉远开口次数不多，却每次都能精准踩中葛娇娇的痛点。 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紧接着，画面跳转至另一段视频，看上面的时间，已经是将近半个月后。 换了一身休闲装的葛娇娇鬼鬼祟祟重新进入这间办公室，能看得出来她很小心翼翼，频频往外面看，之后更是反锁办公室门。 她来到柜子前挨个翻找一通无果后，将口袋中的什么东西仔仔细细藏了进去，又似乎是怕藏的太仔细，来回调换了一下位置，才走出办公室。 又过几分钟，葛娇娇突然手持手机，再次进来，并重新翻箱倒柜…… 苏时酒眉头挑了下。 显然，这段监控，正是之前葛娇娇帮警方这边偷窃高嘉远就是面具人的决定性证据时的一幕，且坐实了葛娇娇陷害高嘉远的行为。 联想到葛娇娇深入警局后挟持人质的行为，苏时酒叹了口气。 葛娇娇假意来找苏时酒搭线，和警察投诚，曝光或是陷害高嘉远是面具人等一系列行为，都只是为了博取警方信任，找机会深入警局。 她的最终目的也很简单纯粹，只是想让陈家和周家付出他们该付出的代价……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视频背后的面具人确实不止一个人，但总归是主谋的。 这个人，苏时酒打心眼里其实更倾向是高嘉远，因为高嘉远的气质，明显比葛娇娇更符合一个“上位者”的模样，但这段视频，恰恰推翻了面具人是高嘉远的证据…… 事情的真相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更不是苏时酒觉得谁更像是面具人，谁就是。 苏时酒当即决定，这种事情，就让警方去头疼吧。 正想着，视频竟然还有下一段。 这一段并不是办公室监控。 镜头漆黑晃动，只偶尔看见一点光亮，布料的摩擦声很大，显然是中途偷偷录下来的——小五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偷拍技术不成熟，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和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苏时酒将进度条拉回去，放大声音。 只听高嘉远冷哼：“欧洲？你们警方消息倒是快，我这边刚定下来，就找过来了……怎么？我去工作，这也不行？” “没说不行啊。” 说话的警察语气带笑，态度却很强硬，“高先生，您现在可是江城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企业家，出国办公再正常不过，但我们这边也确实接到举报，有一些很紧急的事情需要高先生配合调查。是您主动上车，还是我们逼迫您上车……您看呢？” 高嘉远没再说话，很长一段沉默后，他语气淡淡问：“娇娇是不是在警局。” 苏时酒一怔。 高嘉远猜到是葛娇娇举报的？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苏时酒蹙眉思索片刻，转而问小五：「前面两段办公室的视频，有原件吗？」 小五秒回：「有的。」 苏时酒下意识想将接收来的所有消息和文件都给刘青锋发过去，下一秒却想到刘青锋生死未卜，手指不由蜷缩了下，最终还是按下没发。 他抿着唇，先感谢了一通小五，之后将手机关闭，目光落在窗外掠去的风景上。 两人开车，紧赶慢赶回了局里。 人群中，不止刘青锋，连缉毒大队那边的史岩队长都没了踪影，留下来的熟面孔几乎没有。 苏时酒心脏怦怦跳，快步走过去：“您好，请问刘队……” 他才刚开口，就听一旁有警察在聊。 “不止史队。”那警察心有戚戚道，“刑侦大队的刘队也中了一枪……当时血流了满地呢。” 苏时酒脸色倏地苍白。 “昂，就是因为伤势太重，所以救护车刚来就给拉走了。” “这次毕竟任务特殊……” “那处厂房我也看了，确实没什么遮挡物，对我们非常不利，好在刘队这边得到消息，提前部署，把埋伏给解决了，不然我都不敢想。” 若是真出这样的状况，恐怕这次去的人都回不来了。 周围警察也想到这一点，都面皮紧绷。 “人都抓起来了吗？” “肯定的！这回高低得是一个一等功！就是葛家村那对夫妻伤势也重，还抢着说自己是面具人，现在还没个定论呢。” “啧……” 苏时酒上前一步，拉住之前说话那警察：“您好，请问刘队他们被送到哪个医院了？” 那警察一怔，扫了眼苏时酒，面熟，便开口：“市武警医院那。你——” “谢了！”不等那警察再说什么，苏时酒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他转身疾步行至顾殊钧身侧，“刘队他们在武警医院。” 苏时酒眼巴巴看着顾殊钧。 ——没人能拒绝爱人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顾殊钧喉结微微滚动，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就是某些言情小说里非常流行的给命文学主人公，想把整条命都给苏时酒。 他主动回身往外，言简意赅：“走。” 两人再次上车。 “那你的新闻——”顾殊钧轻轻敲击方向盘。 他原本想问，要不要喊小一小二他们去警局内守着，便见苏时酒摇晃自己的手机：“没事，我喊景谭来了。” 在苏时酒的心中，新闻很重要，但他认识的朋友更重要，因此，在猜测刘队可能出事后，回程的路上，苏时酒就已经给景谭发了消息。 ——大半夜的，景谭原本都躺下了，硬生生被苏时酒薅起来。 一旁，顾殊钧面无表情点头：“哦，你景哥。” 苏时酒：“……” 第563章 陈年老醋 ……都已经4202年了，怎么还有人在吃这种陈年老醋？ 苏时酒心头无奈，便听顾殊钧改口：“哦，是我们景哥。” 苏时酒：“……” 苏时酒一时无言，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在顾殊钧贫嘴时也没耽误开车。 夜里人少。 顾殊钧稍微提了点速，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开到武警医院，一进里面，人竟然不算少，有抱着孩子的，也有老两口互相搀扶的，来来往往，步履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的科室，只有苏时酒站在原地，有些彷徨。 ——他刚下车就给李洋打了电话，此时只能等着。 几分钟后，李洋终于来到大厅来接，一打照面，后者眼里满是红血丝，应是哭过了。 苏时酒心下一沉。 “刘队怎么样？” “腿上中了两枪，肩膀一枪，一来就推进手术室了……” 说完，李洋眼睛更红了。 他抬手抹了把泪，眼神中带着些许懊恼，“之前在逼停毒贩后，运输的毒贩选择自燃毁灭证据，师父不顾大火，直接把手伸进车窗里把车门打开，所以手臂受了伤……” 他简单将当时的情况说了。 刘队的实力毋庸置疑，可那是在没受伤的前提下。 手臂已经被烧伤，与那些穷凶极恶的毒贩互相射击时，肯定没了当初的准头，反应能力也下降些许，而在关乎性命的行动中，一点点不适都会被无限放大…… 苏时酒抿着唇。 这就是华夏的警察。 为了人民的幸福安康，安稳生活，在人民看不到的日日夜夜里，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危险，在生与死的缝隙中生存…… 苏时酒眼眶也有些湿了。 “医生那边怎么说？” “我赶过来的时候，师父已经进手术室了，目前只能等着之后看医生怎么说……” 三人抵达手术室等待区时，苏时酒还在那边看到了不少熟面孔——他们脱下了警服，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交谈时压低了音量，神色满是焦急。 “刘队和史队带过不少人，除了局里，有部分是调到其他分局，连夜赶过来的。” 李洋低声解释，“还有些是跟受伤的其他几名警察关系好的，以及部分家属，都过来守着了……刘队就一个儿子，在外地赶不回来，那边两位是史队的老婆孩子，本来缉毒警就怕被人报复，不想让他们来的，但当时厂房那边出了变故，120拉走很多人的事被媒体曝光，还是被嫂子看见了，说什么都要过来，唉……还有那位——” 李洋稍微介绍了几个。 苏时酒扫了眼，果不其然看到不少家属。 其中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独自一人坐着，嘴巴扁起来，眼尾处红了一片，眼中噙泪，半掉不掉。 只看一眼，就让人想跟着哭。 史队的爱人见状，主动拉着孩子走过去与对方说话，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那年轻女孩终于受不住，低低啜泣出声。 苏时酒：“……嗯。” 等了不知道多久，手术室那边终于传来动静。 无数人都下意识探头。 有医生走出来：“刘青锋的家属在不在？” “在！” 一时间，不少人纷纷起身。 苏时酒也立刻来了精神，飞快上前。 那医生知道送来的是警察，对这种状况没表示什么惊奇，看着围过来的一群人说：“手术很成功，子弹都已经取出来了。” 他往后看了眼，接过助手的托盘，只见上面正是三枚沾着血肉的子弹，“不过人目前还在危险期，毕竟有感染的风险，现在时间也晚了，先放iuc一个晚上，等明天再看具体情况，如果没什么问题再转普通病房……” 医生有条不紊交代一番，正要走，又听李洋举手问：“医生我还想咨询一下，我师父这个手术做完，对他以后的生活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那医生一顿：“这个说不好，影响肯定还是会有的……主要看之后的术后愈合情况。” 李洋讷讷道：“……好的，谢谢医生。” 时间已经不早。 在场人今晚经历了这么多事，精神都十分疲惫。 顾殊钧第二天还要上班，苏时酒没好意思继续让人陪着自己，得知了刘青锋目前的状况还算好后，好歹松了口气，便提议先回去，等第二天他再独自来看清醒后的刘队。 顾殊钧同意了。 回程路上，苏时酒忍不住捏了捏鼻翼。 当晚，他洗漱后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眼前一会儿是警察局里血流了一地的王姐，一会儿是厂房处无数哀嚎的伤员，一会儿是医院主刀医生托盘中沾了血的子弹…… 苏时酒呼吸有些不稳。 就在这时，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从旁边斜过来，搭在苏时酒的腰间。 只稍微一用力，便将苏时酒整个人都捞过去。 两个人前胸贴后背，几乎严丝合缝的搂抱在一起。 温柔的呼吸喷洒在耳畔，苏时酒觉得有些痒，微微偏过一点头，之后察觉到，这个动作就像是在拒绝，索性转过身，与顾殊钧正对着睡。 “酒酒。”顾殊钧小声喊。 苏时酒：“……嗯？” 苏时酒胸腔震动了下，兴许是因为情绪不对，他回应时，即便只是一个单音节，也能听出来嗓音有点沙哑。 “掉金豆豆了？” “……才没有。” 顾殊钧勾下头，一下又一下，温柔地吻在自己爱人的额头，脸颊，鼻尖与唇上。 这个亲吻无关乎任何欲望。 有的只是对苏时酒无尽的关怀与心疼。 苏时酒察觉到了。 他伸出手，与顾殊钧紧紧相拥，脸颊放在后者的胸膛上，鼻翼间满是熟悉的香味，让苏时酒焦躁不安的心都跟着平静安稳下来。 睡意后知后觉蔓延上来。 苏时酒闭上眼，没一会便沉入梦乡。 顾殊钧见状没再出声，又亲了下苏时酒的耳朵。 第二天早七点。 苏时酒匆匆起床，准备先去武警医院问问情况，洗漱时看到自己脖子上有一片红色的痕迹，他勾起小拇指轻轻挠了挠，红色痕迹没什么变化，当即一顿，忍不住从镜子里瞪了眼身侧同样在洗漱的顾殊钧。 顾殊钧面不改色：“蚊子咬的。” 苏时酒：“狗咬的。”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行行行，我是狗。” 苏时酒：“。” 蚊子也没比狗好到哪里去好吧！ 阿姨今早做了香喷喷的烤包子，苏时酒扫了眼时间，有点急，干脆叼了两只包子率先出家门，前往市武警医院。 刚随着人流进去，刚好撞见出来买饭的李洋。 第564章 多吃两大碗饭 刚打了个照面，李洋便问出一句华夏经典问候语：“吃了吗？” 苏时酒如实回：“吃了两个小包子垫了垫。” “那再一起去吃点吧。就当陪我了。”李洋说，“师父人现在还在icu，说是状况不错，但得等到早上九点统一去接……这家早餐店行不？” 苏时酒：“行。” 苏时酒不太饿，只点了碗小米粥慢吞吞喝，听李洋絮絮叨叨：“这医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哦，我是说精神方面的，出趟门都能看到有人在哭……唉，生活太难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就数医院门口的骗子多！一路上咱们都见着几个了？” “两个。”苏时酒路上也注意到了，“除了那两个身边全是托，搞猜石子数量，一出手就是几百块的，还有一个搞算命驱邪，一个推着音响唱歌求打赏的。” 李洋摇头：“要我说，能来医院的会是什么健康的人？不都是着急用钱治病的？结果那群不要脸的，还专挑这些骗！真是……” 苏时酒含糊应一声。 这一点他倒是明白——正是因为来医院的都是一些走投无路的人，所以才更好骗，更容易得手，至于道德……他们都是骗子了，还要什么道德？ 李洋继续吐槽：“甚至你都想不到，医院里的充电宝竟然都是五块钱一个小时的！” 苏时酒有些惊讶：“五块钱？” “是呢。我昨天手机没电了，又没带充电线，就去楼下借了个，才发现这事，不然我都没注意过呢。”李洋吐槽，“江城大型商场里都是两块钱一个小时，结果医院这种治病看病，要人钱要人命的地方，充电宝竟然更贵！该说不说，真不愧是资本家。” 他身体前倾，看着苏时酒，“你不是记者吗？把这事曝光一下呗。” 苏时酒：“可以，回头我跑一跑。” 李洋：“好！那等你发出来，我也算是做贡献了呗？嘿嘿。” 两人闲聊着吃完饭，李洋拿着单子跟苏时酒一起去icu门口接人，等差不多第七个，才叫到刘队的名字，两人连忙上前。 刘队意识有点模糊，看到苏时酒，下意识伸出手，含糊着喊出一个名字。 李洋一顿，跟苏时酒解释：“是刘队儿子。” “他儿子……” “唔，其中的内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刘队比较忌讳在我们这群人里提起他这个儿子，只听说是叛逆什么的，不过我寻思着，叛逆应该也不至于闹这么僵吧？几年过去，也总该和好了，就连这次出事，都不让给人打电话呢。” 苏时酒低垂下眼睫，心想，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人，因此出icu后，刘队第一时间喊的，还是对方的名字。 苏时酒对在医院照顾人比较有经验。 ——当初高扬第一次鼻子出事，就是苏时酒在医院看顾的。 他跑上跑下将手续全都办了，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把李洋感动的要命。 再回到病房，刘青锋也醒了。 “多亏你们。”刘青锋感谢的话说了一堆，话题一转，“局里现在什么情况？” 李洋：“……” 苏时酒：“……” 连苏时酒这个记者，都因为担心刘青锋的身体状况，没来得及多问警局那边的情况，没想到刘青锋这个伤员本人反而急得要命。 苏时酒一脸无奈：“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养病。” “……好不了一点。” 刘青锋住的是单人病房，此时房内除了他们没别人，他干脆撂下一句惊天大雷，“葛素萍坦白，说她和她丈夫谭宝华是一切的幕后主使，也就是面具人。” 李洋：“？？？” 苏时酒：“！！！” 啊？？？ 两个青年人对视一眼。 “当时我和史队他们伪装成毒贩，正打算交易途中寻找机会拿下他们，谁知道这个时候扮作面具人的葛素萍等人竟然来了！” 当时，葛素萍和谭宝华一看到警方假扮的面具人，就知道交易暴露，原本想跑，刘青锋等人却反应非常迅速地开了枪。 战场已开，他们当然也跑不了，当即陷入混战中。 厂房内较为空旷，躲避物不多，几乎每个人都挂了彩，甚至有两人当场死亡，后援来后，刘青锋攥着葛素萍的衣领，趁后者中枪虚弱时质问面具人的身份—— “葛素萍当时胸口也中了一枪，大概是觉得自己快死了，说话没了顾忌，直接承认她和她丈夫，就是面具人本人。” 刘青锋脸色阴沉，“当初火灾后，她原本前途一片光明的儿子没了双腿，之后更是求助无门，连季娇娇都在去找了陈家后吃了闭门羹，见识过诸多黑暗后，葛素萍一合计，干脆拉着自己的丈夫融入黑暗……她本意是想用自己的办法去惩治手眼通天的陈家和周家，但因为贩毒实在是太赚钱了，这条路，走着走着就歪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刘青锋胸口有些闷。 他顺了顺气，问：“王姐那边呢？是什么情况？她后来……” 刘青锋声音有些干涩。 当时就是考虑到王姐家里的孩子，才在这次行动时让王姐留在警局，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出那种变故，当然，跟着毒贩的刘青锋等人也并不轻松，以至于事情已然结束，刘青锋回想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才会是安全的…… 由此可见，只要是跟那群穷凶极恶的人打交道，就不会有什么绝对的安全。 苏时酒一顿，将之前季娇娇其实是葛娇娇，葛娇娇拒不配合，喊来周陈两家，以及当时后来张局突然出现，直言陈副局长被举报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刘青锋听着听着，突然笑出声来。 笑容带动撕裂的伤口，引发一阵剧痛，惹得刘青锋倒吸一口气。 伤是疼的。 但人是痛快的。 ——早在之前陈副局长明目张胆庇护那个告密的，刘青锋就愈发看对方不爽，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担心对方会在之后给自己使绊子。 如今听到对方终于停职查看，别提多高兴了。 刘青锋心想，他能就着这个消息，多吃两大碗饭！ 第565章 先避一避 吃饭是不可能吃饭的。 更别提两大碗饭。 ——刚从icu里推出来，刘青锋身体还虚的很，医生特意交代过了，最好是六个小时后再进食，即便能进食，最好吃的也都是好克化的面食等。 “没想到陈永安竟然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被监察局带走……对他那么好面子的人来说，简直了！搞得我也更想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刘青锋搓搓手。 原本苍白的脸色，瞧着愣是红润了些。 苏时酒哭笑不得，心道怎么堂堂刑侦大队队长，竟然也这么八卦？ 果然了解的越深，滤镜越浅…… 不过也是，即便是队长，说到底，刘青锋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而且局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苏时酒也有些好奇，他干脆在刘青锋的主动建议下，给景谭打了个电话，可惜后者没接，等忙音结束后，苏时酒一摊手：“我那位同事估计是熬了一个大夜，刚躺下。” 除了刘青锋李洋王姐等人，在整个警局里，苏时酒没有其他认识到交换电话号码地步的人了。 刘青锋唏嘘一声。 李洋握着手机主动开口：“师父，你要真想知道，我打电话帮你问！” 他不等刘青锋回，立刻跃跃欲试也打电话。 刘青锋：“……究竟是你想知道，还是我想知道啊？” 李洋：“嘿嘿。” 不过这通电话到底没有打出去。 李洋还没来得及拨号码，就听外面热闹起来，连对门病房的陪护都忍不住在门口探头探脑，还时不时地往刘队这边的病房看。 苏时酒挑眉，率先出门一看，就见走廊里是警局的人结伴而来——七八个人手中拎着鲜花和果篮，看起来浩浩荡荡，原先在护士站站着咨询，之后直奔刘青锋等人的所在病房。 见到门口的苏时酒，领头走在最前面的人认出来，“嚯”了声：“苏先生这么早就来了。” 苏时酒寒暄道：“是。我家离得近。刘队就在里面，精神还不错。” 来看望刘队的人很多，有4个都是昨晚在手术室门口候着的，还有3个在局里的熟面孔，将病房几乎挤得满满当当。 苏时酒见状，便没入内，只站在门口等。 “刘队！” 看到刘青锋的伤口缝合，以及打了石膏的腿，不少人红了眼眶。 刘青锋“嗐”了一声：“为人民服务么。” 一句话回的，来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哭笑不得回一句：“看来精神确实不错。” 一上午的时间，来了差不多三批人。 但还是不见刘青锋的亲儿子。 最后临近中午时，张安民张局长来了。 他并不是一个人到的，身边还跟着他儿子江乐，俩人瞧着都是西装革履的，尤其后者，见病房内还有其他人，当即神情严肃，目不斜视，主动上前，将带过来的慰问品放在桌子上，与张局长一同慰问过刘队后，才退回到病房门口的位置，跟苏时酒站在一起。 趁着张局长跟刘队讲话的中途，江乐轻轻碰了一下苏时酒的肩膀：“嘿bro，好久不见~” 苏时酒：“。” 江乐从哪儿学的这个调调？ 两人对视，江乐当即挤眉弄眼一番。 苏时酒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跟江乐见面，看见他这副活宝的模样，抿唇笑了一下。 这一幕恰好被张安民和刘青锋看见。 张安民乐呵呵开口：“现在的年轻人，果然还是爱和年轻人玩到一块儿。我家这小子，跟我待的都快成老头子了，一遇到同龄人，立刻活泼起来了。” 他目光看向苏时酒，话却是对病房内的所有人说的，“之前我儿子在周家的一家会所上班时，恰好跟这位小苏同志当过一段时间同事，他跟我念叨过好多次小苏同志，说他身为一位普通公民，却不畏周家强权，始终坚持正义，还帮助他良多，身上有很多美好的品德都值得学习。” ——在病房内的刘青锋等人都知道张局长和苏时酒认识，却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今天总算是听张局长亲口说出来。 再一细想。 江乐身为堂堂局长的儿子，之前念的又是警校，怎么可能毕业了之后去周家的一家会所上班？所以张局长口中的“上班”，很可能是当卧底。 再想到苏时酒平日里做出的种种贡献，甚至不怕死地为了新闻、真相和救人深入缅区，刘青锋觉得，江乐会夸苏时酒，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他也真实心实意地说：“时酒确实是一表人才，青年才俊。” “两个小孩也是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应该有不少话要说。”张安民看向江乐。 江乐笑嘻嘻道：“还是我爸了解我。” 话说到这里，苏时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肯定是张局长有什么话想对刘青锋等警察说，他不方便继续待在这里听，因此让江乐把他支开。他顺从地跟着江乐走了。 果不其然。 后者拉着苏时酒左拐右拐，最后寻觅了到楼梯间，也不嫌地上脏，直接坐在台阶上：“来来来，打把游戏。” 苏时酒：“。” 苏时酒坐在他身侧，“我不太会玩。” “没关系，哥带你飞！”江乐拍着胸脯保证。 苏时酒手机没下游戏，江乐又自告奋勇开热点：“我流量多得很，你放心下！” 等待期间，江乐似闲聊般开口：“我都听我爸说了，你最近这段时间老牛逼了，不过跟完这个案子后，你还是先避一避。” 苏时酒挑眉。 江乐放轻了声音：“当时在厂房内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面具人约在厂房内的，俱都是国内知名毒贩。 各个都是通缉令榜上有名的。 他们在国内的关系网错综复杂，还如面具人般，也涉及一些国外产业，既然碰了毒，其余的多少也都沾点，还搞到了不少非法枪支——葛娇娇手中的枪，来源很可能就是他们——手下更是不知道养了多少为了那一口，或是为了钱，堪称死士的小弟，这也是刘青锋等人可是大队长，带了不少人过去，却依然结局惨痛的重要原因。 他们都是群不要命的。 很可能因为老大被捕，或是新上任的老大为了面子，高举旗帜，报复所有人。 警察必然是首当其冲的。 但也包括将那几位约在一起的面具人。 还包括一直以来，都在深入这起案件的苏时酒。 第566章 我看你冻的耳朵都红了 “目前警方已经在全国多地发起联合小组，尽力清扫他们本地的势力，但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万一出什么变故，还会累及家人……” 江乐含含糊糊，没说太多。 苏时酒一顿，表示理解。 每一起大的案件即将结束时，都会有这类选择报复的人。 所以缉毒警们，从不让自己和家人的真实面容出现在网络上，甚至死去后，连一个墓碑都不会有，就是因为怕被报复。 ——他们一旦暴露自己的身份，将严重影响后续的侦查工作，甚至会被反利用，被毒贩追踪、伏击，甚至引发更大规模的冲突。 比如当初经验丰富的缉毒警陈新民，在职业生涯里，在100多个贩毒集团当过卧底，还全身而退，却因为一次原本封闭的内部晚会，突然搞成现场直播，工作人员又认为陈新民已经多年不在一线，应该没问题，一时松懈，露出了陈新民的脸，便导致他遭受毒贩的百万悬赏，甚至连陈新民还在上学的外甥，都被毒贩狠心注射了毒品……1 恰好此时游戏下载好，发生“叮”的一声响，将苏时酒的思绪拉回来。 他颔首：“我明白。” 看向手机，苏时酒低声重复，“我都明白。” 江乐“嗯”了声：“我爸跟我说，最近这段时间，会特意拨出一部分警力暗中保护相关人员，包括你，所以你平日里别太在意就行。” 苏时酒：“好。” 两人都是步入社会的大人了，自然明白有些事情的利害，说话也可以点到为止，不需要说的那么明白，重复那么多次了。 见苏时酒登录上账号，江乐也打开游戏，一扫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态度昂扬地兴奋道：“来来来，这么久不见，看我操作！带你飞！” 四十分钟后。 连输三把的江乐和苏时酒总算被张局长一个电话叫回病房。 回去的路上。 江乐把发烫的手机往自己的兜里一揣，开始试图跟苏时酒复盘：“刚刚那把是意外！好几次中路都没给我打信号，下路和打野又老联合起来抓我，摆明了是想欺负我一个人！不然等我发育起来了，绝对嘎嘎乱杀！” 他一顿，又说，“再上一把是我网络突然卡了，团战的时候没跟上……医院么，信号不好也是正常的，你当时也卡了你知道的！唉！要是我家的网络，那绝对嘎嘎乱杀！” “还有上上把——” 苏时酒心中好笑，小鸡啄米点头：“是是是是。” “还有一件事。” 江乐靠过去，“回头稿子出了，给我看看呗？我还挺好奇的。” “行啊。”苏时酒一口答应下来，“一定。” 这整个案子，是苏时酒从去年开始一直跟到现在的，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他付出的心血非常多，也因此认识了非常多人。 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有见面就想把对方抓进局子里的，也有能托付自己后背，完全信任的。 这一路走来，苏时酒的所有努力都是有目共睹的，连张局、刘队等人都无可指摘，这个案子苏时酒也是最了解的，稿子当然由他亲自写。 到时候成功过审，刊登出来，也许会引起社会共鸣，揭露事件真相，让更多人的警醒，也许会沉入浪潮中查无此人，两年辛苦付之一炬…… 但苏时酒努力了，也尽力了。 他感觉无憾了。 * 苏时酒在病房陪了刘队一上午，等中午吃过饭，下午又去挑选了果篮和鲜花，和李洋一起去看王姐和史队等人。 两人到的时候，王姐的老公和孩子都正陪在身边。 小孩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喊李洋和苏时酒：“叔叔好，大哥哥好。”一句话，把在场人逗得不行。 只有李洋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众人笑过后，苏时酒详细问了王姐的受伤情况。 ——在警局的时候，葛娇娇虽然紧张，掏出枪射击时和王姐之间距离又近，但她确实没想闹出人命，因此王姐受伤的位置被刻意避开了要害，目前康复状态还算不错，只是之前失血过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恢复。 苏时酒松了口气。 王姐的老公和孩子都知道苏时酒，还提到冬天孩子戴的可爱耳套，众人寒暄一番，才前往史队等人所在的病房。 苏时酒跟史队关系一般，之前因为相互不信任的缘故，顶多算点头之交，这次去看史队完全是出于礼貌，因此没在里面坐很久就出来了。 李洋还在里面。 苏时酒坐在病房门口的凳子上，拿出手机看了看，最终将之前小五发来的视频，尽数给张安民局长发了过去。 ——刘队史队都在住院，陈副局长停职调查，目前整个警局都是张局坐镇，因此案件的最终审讯也由张局亲自操刀。 再想到之前江乐对自己说过的话，尤其是“会累及家人”这几个字，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点开与顾殊钧的聊天界面，在上面敲敲打打，想让顾殊钧最近多注意安全，但若是说了，势必要进行一系列解释。 想了想，苏时酒打算跟对方见面后再详细说。 苏时酒刚将界面切出去，就见顾殊钧的名字亮起，对方发来一条消息。 顾殊钧：「还在医院？」 苏时酒手指蜷缩了下，猜到顾殊钧应该是又看到了他界面最上方的“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才主动发消息来问。 他有些不好意思，回复：「嗯。已经慰问到史队了，马上就准备走。」 「你今天需要开会吗？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正好那时候把江乐说的内容告诉顾殊钧。 等了两秒，顾殊钧的消息发来：「不开，你不忙的话现在就可以来。」 苏时酒：「好。」 顾殊钧：「正好我也想你了。」 两个人的消息几乎是同时发出来的。 苏时酒：“。” 苏时酒双腿自然地摆放着，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勾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他盯着顾殊钧那七个字看了又看，耳朵慢吞吞红了。 就在这时，李洋终于跟史队聊完从病房内走出来，他正准备招呼苏时酒回警局，看到苏时酒的耳朵时一愣：“医院空调打太冷了？” 苏时酒：“啊？” 李洋解释：“我看你冻得耳朵都红了。” 苏时酒：“……是有点冷呢。” 第567章 审讯 李洋频频看向苏时酒。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后脖子。 ——呃，也没感觉医院里多冷啊。 可能是苏时酒体质比较虚吧。 李洋：“我认识一个不错的中医，回头介绍给你。” 苏时酒：“……好的呢。” 回警局的路上，李洋开车。 苏时酒坐副驾驶跟顾殊钧聊天，告知自己还要回警局一趟，估计过去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没说几句，恰好景谭睡醒，看到他的未接电话，两人互通了消息。 昨晚，警局内混乱中带着秩序。 所有人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自己的工作，有回来做汇报的，做统计的，写报告上传的，最后由张安民局长坐镇，直接熬了个通宵，将手头的所有资料全部都整合到一起，对目前有面具人嫌疑的“葛娇娇”“高嘉远”和“葛素萍夫妇”等警方重点谈话对象进行问询。 景谭道：“目前他们三方各执一词。” 苏时酒蹙眉：“他们都说自己是面具人？” “是。而且不管警方怎么问，他们都一口咬死了自己的身份，甚至都能给出真实的证据。”景谭说话间，传来水声，应该是在洗漱。 他含糊道，“警方这边的谈判技巧你也是知道的，但那个高嘉远智商很高，应该是提前跟他们进行过训练，没什么特别的效果。” 苏时酒“唔”了声：“猜到了。” 早在跨出这一步时，葛家村的人就已经猜到会有这一天，先不说其他葛家村村民，只这四人，肯定都抱着必死的心思，自然想尽量保住其他人——虽然国内对贩毒人员的量刑非常重，但也不一定全部都是死刑，具体情况还要看具体分析。 “我昨晚拍了不少素材，估计有部分你能用得到，直接打包发你邮箱了，你记得收一下。” “谢谢景哥。” “行了，咱们这关系，还用得着说谢？我还有稿子没审，马上就要出门去明景，你呢？” “我回警局，去看看今天上午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行。那回头有事联系。” 景谭主动挂断电话。 两人回到警局，苏时酒去找张局打了申请，跟李洋一起去看审讯。 葛俊青坐在轮椅上，一张脸十分苍白。 他跟警方已经陷入僵持状态，整个审讯室只听到警方在问，他却垂着头一言不发。 “葛俊青，容我提醒你，你拒不配合警方调查——” 然而，不管警方怎么说，葛俊青都不动。 李洋在旁边低声说：“《刑事诉讼法》规定，司法人员对犯罪嫌疑人进行讯问的持续时间不得超过二十四小时，并且不得进行连续的传唤。我看了一下，这个葛俊青马上就要到时间了，所以审讯的警察也有点急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正是这么要紧的关头，仿若定海神针的刘队和史队却不在，虽说有张局坐镇，但张局也让在场的警察们之间的气氛更紧张了。 谁都不想在张局面前出现失误。 再看葛娇娇—— 葛娇娇整个人几乎是瘫在审讯椅上。 她双目无光，冷冷道：“是，我贩毒了，我还挟持警方，对着警察开枪……你们警察各个都是软骨头？怎么还不把我赶紧枪毙了？” 她这一副模样，同样也是拒不配合。 审讯的警察头都有点大了。 而同样隔着单面玻璃的审讯室内，高嘉远的状态是所有人当中最好的。 明明警方这边熬了多久，他就熬了多久，但神色中却不见一丝的疲态。 “高家之前还在施压，想让警方这边放了高嘉远，但一听说这位跟毒品扯上关系，当场就发了个公告声明，要跟高嘉远断绝关系。” 李洋压低声音，跟苏时酒八卦，“现在举家又去培养那位小高总了……哦，就是高扬。还把高嘉远一手促成的几个合作全安在了高扬头上。” 苏时酒：“……” 苏时酒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用高嘉远的时候把人家当香饽饽，把婚生子高扬当皮球踢。 后来高嘉远出事，又把高嘉远一脚踹走，直接发声明说跟他没关系，再重新去讨好高扬…… 不说高嘉远，只说这位当爹的，在苏时酒看来，真真是不配为人父。 不过，高嘉远也是目前苏时酒看过的所有人当中，最聪明的那个，对警方提出的一些陷阱问题闭口不言，甚至还反客为主道：“经过这么长时间摸底，想必你们也发现，葛素萍和谭宝华都是初中毕业，连现在市面上的智能机都玩不明白。葛娇娇虽是大学毕业，但她心智尚不成熟，很容易冲动行事，至于葛俊青……他失去了双腿，我们怕他难过，做事都瞒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后来隐隐猜到后，一直都在劝我们放弃，我这里都有聊天记录，你们还有什么不信的？” “什么都不知道？” 负责审讯的警方脸色铁青，“哐”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放回桌面上，施压道，“你当我们是傻子呢！你敢说你没有包庇的心思在？” “我没有。”高嘉远神色平静，与警方对视，重复道，“这一切都是我个人做的。” “你一个高家私生子，甚至不是葛家村人，就算是葛娇娇的爷爷奶奶出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那警察厉声质问。 不过他还未抛出后面的话，便见高嘉远猛然抬头。 后者坐在审讯椅上，早没了之前的冷静自持，他身体微微颤抖，握着椅子把手的手青筋泛起，与警方对视，又转过头，与镜头这边的一群人对视。 他一字一句说：“我说过，我是吃葛家村百家饭长大的，葛娇娇的爷爷奶奶喂过我饭，也是我的爷爷奶奶，葛俊青是我的——是我的弟弟，我怎么没有理由复仇？” “难道人类的所有感情，只囿于亲缘关系？” “难道就因为我们没有血缘，我就不是被他们从小养大，就应该当一个即便看到他们受伤害，也完全不管不问，劝说大家算了吧，然后在所有人痛苦的时候，我继续回到我的高家，当一个岁月静好，无事发生的大少爷吗！！！” 高嘉远冷声道：“那我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第568章 耽搁了约会 高嘉远振振有词，且态度极为坚定，不论如何就是不改口，审讯的那名警察有点驾驭不住，只好出来换人。 一群人在隔间里商量究竟该怎么攻破高嘉远的心房。 苏时酒听了会，看向审讯室的高嘉远。 后者沉默且自如地坐着，戴着手铐的双手十指交叉，交叠在一处，仿若这里不是在警局，他的身份也不是重大嫌疑人，而是在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宴会上。 ——高嘉远的心态确实很强大。 苏时酒在审讯方面没什么经验，警察都问不出的东西，他当然也毫无头绪，更帮不上什么忙，便转头问李洋：“葛素萍和谭宝华那对夫妻呢？” “目前都在医院里呢。” 李洋回，“你放心，局里的人也不是傻子，基本你能想到的，他们都想得到——有葛俊青在，这对夫妻肯定更容易被攻心，只不过那两个人之前也受伤颇重，出于人道主义，还没有对他们使用什么较为强制的手段……” 苏时酒突然想到什么：“那反过来用葛素萍夫妻的伤势问一下葛俊青呢？” “试过了，但葛俊青很懂，一直都是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至于葛家村的那群村民，有几个倒是想说，但压根不清楚实情，知道的信息甚至还没警方多呢。” 李洋叹了口气。 “看来现在只能等突破了。” “确实。” 苏时酒在警局里又待了阵，见时间不早，便打算走，临行前却被张局叫住，后者指了指身后一个身着警服的警察：“你们加一下联系方式。” 说罢对那警察说，“苏先生最近一段时间的安全，就靠你了。” “是，局长。放心吧，我觉得不会让那群犯罪分子伤害他的。” 那警察瞧着不苟言笑，说的话却很漂亮，与苏时酒互通了联系方式后，又要了苏时酒的行程，解释道，“小乐应该都跟你说了吧？最近一段时间我会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你，遇到什么人在跟你，可以先找我或者直接找跟你的人确认一下身份，不用太惊慌。” 苏时酒没拒绝：“谢谢。” 那警察道：“听说之前刑侦那边有不少线索都是你提供的。保护你，是我们应该的。” 双方寒暄一阵，苏时酒告别众人，先去找顾殊钧。 抵达时钧科技时，时间已经不算早。 苏时酒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电梯门刚开，恰好遇到下班等在旁边电梯的几名助理，后者纷纷眼眸亮晶晶地与苏时酒打招呼。 “苏小先生好！” “苏先生来接顾总下班啊？” “顾总就在办公室呢，您直接过去就行。” 苏时酒面带微笑，一一问好再道别。 待到了顾殊钧办公室，门开着，里面的人并未办公，只是深深陷入办公椅中，双手交叠，一双烟灰色的眼眸落在苏时酒身上。 “苏秘书，你比我预计的时间晚回来了十七分二十三秒。”顾殊钧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视线中带着问询的意思。 苏时酒不信：“你怎么知道是二十三秒？” 哪还有精确到秒的？ 顾殊钧摊开一只手，手指的方向正对着办公桌上的手机。 苏时酒探头一看。 手机上是秒表的界面，刚好就停在00:17:23上。 苏时酒：“。” 好叭。 确实是精确到秒。 如果有需求，甚至还可以精确到毫秒。 “抱歉顾总，临走前出了点小意外。”苏时酒走上前，一手轻轻搭在顾殊钧的肩头，他弯下腰，喷洒出的呼吸刚好落在顾殊钧的脖颈处。 后者喉结微微滚动。 他将头向右偏移，露出大片的脖颈，眼睫低垂下来一点，伸手握住苏时酒的手轻轻把玩：“什么小意外，让你耽误了我们之间的约会？” 苏时酒心头沉重：“这次打击的毒贩团体多且强，在国内扎根很深，张局怕他们暗中打听到我的身份，打击报复，所以派了警察保护我。除我之外，不少人都在保护名单上。” 三言两语间，苏时酒将之前江乐告诉他的事情说了，蹙眉道，“我听江乐说，要是那些毒贩找不到机会对我下手，很可能对我的亲人……以达到恐吓的目的。” 苏时酒没去管顾殊钧一直在作乱，捏他关节的那只大手，而是盯着顾殊钧的眼睛，认真道，“我有点担心你和爸妈。” 在苏时酒与那群人斡旋的将近两年时间里，他对毒贩的肮脏手段再清楚不过。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的危险，都是他带来的。 如果因此顾殊钧或是顾殊钧的父母出现任何意外差错，苏时酒都不会轻易原谅自己。 至于远在另外一个城市的段红等人—— 苏时酒在来的路上，就给他们发了短信，简单讲述过他这边的情况，也跟警方那边提前报备过，与他联络的那名警察说了，会帮他去联系那个城市的警务人员，帮忙盯着点。 “放心。”顾殊钧嗓音有些哑，“身为顾氏集团的接班人，我遭受过的突然袭击，比你想象中要多多了。对于这种事，小一他们的经验非常丰富，爸妈身边也一直有人看着，不会出事的。” 苏时酒一顿：“……” 并不能放心好吗？反而更担心了！ 不过…… 顾殊钧竟然遭受过恐怖袭击？ 苏时酒抬手，轻轻拍了拍顾殊钧的手臂，让他往另一边靠靠，两人挤在一张椅子上：“说说？” 顾殊钧“嗯”了声。 他停顿两秒，从头开始说：“顾氏集团能发展起来，还要从我曾曾祖父说起，不过这不是重点，而是……和一些豪门老牌家族不同，我们顾家的家训严格，不会乱搞男女关系，因此子嗣并不算旺，更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私生子环节。关于家产，一直都是能者多劳多得，分家也是依此为凭据，只能说尽力公平。” “到了爷爷奶奶那辈没有计划生育，除却旁支外，加上我爸，顾家统共也就四个继承人。” “在那个年代算少的。” “再到咱爸，也就是顾霍长大，他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天赋，以及比较具有前瞻性的商业眼光，带领顾氏一举发展成了行业龙头，之后更是在各行各业崭露头角，资产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顾殊钧声音平静，“那么，作为顾霍唯一的一个儿子，具备唯一继承权的我，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三岁那年，被亲小姑下过毒，五岁遭遇二叔绑架，六岁旁支联合起来策划了一起车祸——” 第569章 怎么还贼心不死 苏时酒没想到，顾殊钧小时候的生活竟是如此的水深火热。 甚至没他这个自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安稳。 该说果然不愧是“豪门”吗？ 但听着顾殊钧平静到仿若一潭死水的语调…… 苏时酒忍不住反手紧紧握住对方。 顾殊钧一顿。 他烟灰色的眼眸落在苏时酒带着心疼的脸上，心中一动。 隔了大约几秒，像是在消化之前的情绪，顾殊钧继续道：“顾氏集团虽然是我爸从我爷爷那继承来的，但几乎是我爸一手拼搏起来的，当然会交到我手上，但我早先说了，顾氏也信奉能者多劳多得。” 说到这里，他突地笑了声，似是被马戏团的小丑逗乐，“我的姑姑，二叔都杀不死我，旁支还被送进去几个，惹得爷爷雷霆大怒，放话说只要再出这种家族内自相残杀的戏码，就永远失去继承权，哪怕是一分钱，都别想从顾家的基金会里得到。” “这话有点用处。” “剩余的那群人终于转换思路，开始寻求一些合法的，至少不会把他们送进监狱、或是失去继承权的方法——想尽办法把我养废。” 顾殊钧淡淡道，“只要我废了，为了整个家族着想，爷爷和顾霍都会在重重压力下放弃我，或是选择跟林女士再生一个，或是从旁支的手里过继一个相对最聪明，看起来最老实的，作为未来继承人培养。” “所以小时候，每年被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送来顾宅的孩子也不少。” 苏时酒“唔”了声：“所以当初你杀马特的时候——”是在藏拙吗？ 顾殊钧不动声色飞快打断：“不是。” 苏时酒：“哦……” 苏时酒心想，他话都还没说完呢，顾殊钧怎么知道不是？ “我始终认为，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天真，也是最恶的人。他们的三观尚不成熟，远不会想到自己的行为会对他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因此在他们父母的耳提面命或是潜移默化下，我被霸凌过一段时间，甚至经历过几次孩子‘无心’的谋杀。” “那个时候，他们就试图让我染上毒瘾，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那些堂兄堂妹们，甚至还在骗我说没什么，只是糖罢了。” “好在我从小就不爱吃甜食。” “后来，我再长大些就好多了。” “长大后的敌人，眼中都是欲望，将所有的谋划与心虚都写在脸上，不需要我多加试探，只需要诈他们一下，多多少少都会暴露出一丝马脚，比如去国外的时候遭遇枪击，紧急撤离；酒店莫名其妙被塞染了病的人进来；一些表面上想跟你交朋友，背地里却想带着你吸毒，堕落的说客……在我看来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所以我在国外学枪，跟列奥尼德相识，入住的酒店都会让小一他们先去查探，也只有李长竹一个朋友。” 苏时酒受到冲击，久久不能言语。 顾殊钧见苏时酒表情怔愣，似是要落下泪来，微微一顿，转而开了个玩笑，“所以那些小说里，什么霸道总裁中了春`药，就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一度春风的情节，根本就不存在。当然，小说里的情节是作者的设定，存在必然，读者也都知道主角肯定是洁身自好的，但在现实中，很多人关系那么乱，谁能保证一个陌生人就是干净的？对方大概率是你的仇人派来的。万不得已真的做了，第二天醒来一定连滚带爬去打阻断药。” 苏时酒摸摸顾殊钧的头发：“……重点是这个吗？” 他低垂眼睫。 听顾殊钧说的那些话，苏时酒心里十分难受，恨不得穿越回以前，早早出现在顾殊钧身边，但他做不到。 他甚至不知道此时该做什么，会让顾殊钧好一点。 叹了口气，苏时酒又去摸顾殊钧的眼睛：“……对不起。” 顾殊钧诧异：“你道什么歉？” 苏时酒低声道：“我不该问你这些，让你回忆起当年那些不好的事。” “不，不。”顾殊钧握住苏时酒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贴着，“我愿意的。我想你更了解我，方方面面，从身体到心灵……彻底的了解。” 两人长长对视着。 苏时酒眼眸柔和下来：“谢谢你。” 顾殊钧舔了下唇：“那些杀不死我的，必将使我强大。” “而且我有了你。” 他认真道，“你是我捧在手心里的美玉、瑰宝，让我觉得如今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甚至可能，上天让我遇到那么多磨难，就是为了遇到你……毕竟人的运气是守恒的。” 苏时酒：“……” 这情话说的…… 苏时酒有些耳热。 他反身揽住顾殊钧，将头埋进后者的胸膛，嘴唇动了动。 他想说，其实他也没顾殊钧说的那么好。 ——家庭成长环境不太好，可能会导致性格上有瑕疵，情绪慢热尤其不太擅长表达爱意，经常工作没空陪爱人，且工作还有一定风险，会累及亲人…… 一般人都不一定能包容，更不能理解。 反而是他运气好，遇到了顾殊钧，愿意在生活中包容他，在事业上为他让步…… 但这话说出口，就像是在隐形要求顾殊钧向他解释，他到底哪里比较好似的。 苏时酒最终没那样说，只道：“顾殊钧，能跟你在一起，我也很幸运。” 他抬头，在顾殊钧下巴上轻啄了下，“不过，我不能因为你以前遭遇过那么多的不公，就觉得因我而起的危险不重要。这是不对的。我——” “苏秘书。” 顾殊钧突然开口，打断了苏时酒的话。 他一手落在苏时酒的后腰上，轻轻揉着，“在工作中遇到这类事，你可以内心中不安、自责，但我现在更需要看到你的补救措施。” 苏时酒一怔，抬头看顾殊钧：“是。” 顾殊钧喉结再一次滚动。 从这个角度看，苏时酒简直就像是在他的两腿之间…… 顾殊钧心跳如擂鼓。 苏时酒觉得有些不太舒服，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他蹙眉思索片刻，说：“我打算在接下来一段时间……” 顾殊钧落在苏时酒的手却微微一紧，用行动制止了苏时酒的言语。他摇头：“不，既然受害者是我，那应该是我来提出我想要的，来自你的补救。” 这话稍微有点绕。 等理清后，苏时酒认同颔首：“确实该如此。” 他看向对方，乖乖听着。 在统筹和相关人脉方面，顾殊钧身为两家上市公司的决策者，之前有过多次经验，确实比他更有资格提出一些补救措施。 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继续加强守卫吗？还是将爸妈都接到更安全的地方居住—— 另一边，被这样热烈的眼神盯着，顾殊钧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才压低了声音问：“车震吗？”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深吸一口气。 ……这人怎么还贼心不死！ 第570章 震惊于不要脸 天色渐渐暗下来。 昏黄的办公室内，苏时酒抿着唇，略带审视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男人脸上。 虽然是集团董事，但在某些方面，顾殊钧确实纯情的可以。 说完“车震”二字，后者就微微偏过头去，不敢目视苏时酒，只是脖颈处大片的绯色以及不住上下滑动的喉结，暴露了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苏时酒看得好笑，心中一动。 他难得起了些坏心思，抬起些身体，跟顾殊钧拉开一段距离，那双原本漂亮多情的桃花眼，清凌凌的自上而下地看着顾殊钧，眉心蹙起。 “这……” 苏时酒低声问，“算是交易吗？” 交易！？ 顾殊钧一怔。 他猛然反应过来——因为苏时酒的职业以及这次打击毒贩的行为，可能让顾殊钧和林女士等人陷入危险，所以他主动提出的补偿是两个人车震…… 这个因果关系一出，确实就像是在进行交易。 顾殊钧悚然一惊，一手飞快攥住苏时酒的手腕：“不。不是。” 他原先还有些闲散的姿态瞬间一收，整个人在椅子上坐直了，呼吸略微急促，烟灰色的眼眸定在爱人的脸上。 他张了张唇，有无数的话想说出口，比如他当然不觉得两个人之间是交易行为，“车震”是他的个人私欲，他刚刚鬼使神差提出这一点，只是因为没想那么多，希望苏时酒也别多想，最好把他刚刚说的话当作是在放屁。 不过顾殊钧还没来得及出声挽救—— 面前，苏时酒手向后摸索了会，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一沓红票，数不清有多少张，但不算薄，直接塞进顾殊钧的衣领中。 他挑眉，凑过去轻声说：“没关系，顾总，我都懂。既然是场交易，那就发挥你的特长，好好伺候我。懂？” 顾殊钧：“？” 苏时酒一手轻轻落在顾殊钧的胸膛上，食指在上面慢吞吞地滑动：“要是把我伺候爽了……再给你小费。”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殊钧一脸呆滞，苏时酒看着看着，忍不住率先破功，笑出声来，再一次将头埋进了顾殊钧的胸膛中。 “不行。” 他肩头都在不住颤动，声音中满是笑意，“我演不下去了。” 顾殊钧：“……” 顾殊钧慢慢揽上苏时酒的肩，“啧”了声，咕哝道：“真把我吓到了。” 想到这里，又或是被苏时酒的笑容感染，他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待两人的情绪都稳定下来后，苏时酒看向顾殊钧，抬头安抚地亲了下后者：“抱歉抱歉，下次不玩了。” 顾殊钧：“……” 顾殊钧慢吞吞地将钱从衣领中尽数拿出来，他目光落在上面，没还给苏时酒，而是顺势塞进自己的口袋，开口，“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个剧本挺好的……” 低下头，他在苏时酒的耳朵轻声说了句什么。 苏时酒：“。” 苏时酒脸上瞬间热了，评价道，“不正经。” 两人静静抱了会。 最后是苏时酒主动从椅子上起来，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口：“明天周六放假，我想亲自去找爸妈说清楚这件事……不过毒贩报复，有时候甚至可能会持续好多年，一时的加强防卫大概治标不治本，我不希望在未来那么多年里，所有家人都活在这件事的阴影下，出行都胆战心惊……我还是更希望，能永绝后患。” 顾殊钧“嗯”了声。 这其实很难，但只要一直有人在为之努力，总会做到的。 两人聊了聊安保问题，敲定下两个大致的方案，由顾殊钧的秘书和全能小一去办，待合上方案，顾殊钧问：“饿了没？” 苏时酒摸摸肚子：“有点。” 他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距离他抵达办公室，竟然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唔。 跟顾殊钧在一起后，时间过得也太快了点叭？ 总觉得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是这个点了。 “走，带你去吃私房菜。” 顾殊钧牵着苏时酒的手下楼，腻腻歪歪，如同一对正陷入热恋期的小情侣。 等到停车场，看到迈巴赫，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苏时酒眼眸弯成漂亮的月牙：“下次一定。” 顾殊钧含糊道：“……都行。” * 第二天是周六。 苏时酒一觉睡到九点。他跟爸妈约好了回老宅吃饭，下午再陪林女士逛会街，然而起床时却撑着手臂，两次都没能起来。 苏时酒：“。” 他感觉自己浑身就像是被用卡车碾过似的，尤其是双腿，仿若灌了铅，好不容易洗漱过后下楼，看到在吧台处看新闻处理工作，瞧着悠闲且自在的顾殊钧，实在没忍住，走过去在顾殊钧的腰上掐了一把。 “都怪你。”苏时酒出声，嗓子甚至都是哑的。 他立刻转身去倒水。 顾殊钧合上笔记本，蹙眉起身：“还疼？我帮你揉揉？” 苏时酒“咕嘟咕嘟”将一整杯水喝完，摆手：“……不必了。” 他怕顾殊钧捏着捏着，两个人中午就直接放爸妈鸽子了。 ——昨天晚上。 苏时酒塞进顾殊钧衣领里的那把“嫖资”，狠狠刺激到了顾殊钧的神经，原本这也没什么，但某个总裁实在鸡贼。 他完全不在意被金钱羞辱，甚至还自降身价，口口声声说他一次只要50块钱！ 50块钱！ 之后更是把苏时酒给他的那一沓钱掏出来，仔仔细细数了数：“总共是一千二，按照交易原则，我们之间要做……二十四次。” 顾殊钧明明是烟灰色的眼眸，在那一瞬间却幽暗的仿佛处于深潭，“苏老板，你身体不太好我是知道的，我也不为难你，但我个人不太喜欢欠债，所以我们尽快把次数做完。一天五次，最后我多送你一次，算是福利，你觉得ok吗？” 苏时酒：“……” 究竟是谁的福利啊！！！ 苏时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顾殊钧摁倒了。 后者甚至还说，以“苏老板”的人设，一定会很喜欢上位，掌控一切，苏时酒无法反驳，最后就——就以上位的姿势，跟顾殊钧来了两次…… 啊！老天！ 这要是外人知道了，都得震惊于顾殊钧的不要脸！ 第571章 见爸妈 喝过水，苏时酒有些恹恹的。 刚起床的他不太饿，但厨房里有阿姨特意准备好的餐前小点心，打算让苏时酒在前往老宅之前先垫一垫，免得饿着。 苏时酒不好拒绝，拿着吃了两块。 点心入口即化，绵软的奶油更是治愈了他的心。 再加上小猫咪匀酉围着他的腿缠来绕去，简直可爱。 苏时酒心情好了点，三两口咽下点心，抱着匀酉狠狠地吸了一会儿猫，跟网上的石矶娘娘有异曲同工之妙。 十点半，顾殊钧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两人准备出发。 “……我走路姿势没问题吧？”刚出家门，苏时酒忍不住小声问。 顾殊钧大手落在苏时酒的后腰上：“看不出来。” 苏时酒隐隐松了口气，想到昨晚，又瞪顾殊钧一眼。 ——顾殊钧明明知道今天要见爸妈，昨天晚上竟然还那样！简直就是故意的！ 顾殊钧闷笑一声。 他快走几步，主动拉开车门，就像是一位真正的服务行业人员，微微弯下腰，另一手搭在车门上，态度恭敬道：“苏总，请。” 苏时酒：“……” 苏时酒“啧”了声，对“苏总”这个称呼都快ptsd了。 他绷着脸坐进车内。 顾殊钧却并未直接转到另一边去开车，而是趁苏时酒系安全带时，凑过去在苏时酒的脸上亲了下，低声喊：“酒酒。” 苏时酒：“……嗯？” 他心想，顾殊钧这色胚，该不会又要提车震了吧？ 顾殊钧却没立刻出声，只是用视线描摹着苏时酒的模样，过了会，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一手抬起，将苏时酒稀碎的发捋到耳后：“顾霍那人性格比较偏激，又护短，等会儿到了那边，由我来说。” 苏时酒蹙眉：“不要。” 他握着安全带，眸光坚定，“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也要拿出我的诚意来。” 见顾殊钧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苏时酒握住对方的手：“我知道你是担心顾……爸爸为难我，但顾殊钧，我也不想成为一个遇到事情，只会躲在别人背后的懦弱的人。有些事情，该我承担的，我一定要承担。” “……我不是别人。” “我知道，我只是那个意思。” 两人对视，顾殊钧见苏时酒态度坚决，低低“嗯”了声，终于去开车。 一路上，他们几乎没什么对话。 等抵达老宅，苏时酒将自己提前准备的礼物拿出来，转身一眼就看到望眼欲穿的林女士，后者带着家里的阿姨上前，向后看了眼，王姐便主动接过礼物。 林遇霞握着苏时酒的手，轻声斥道：“你这孩子，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究竟有没有把我们当自家人看？” “这不一样。妈，我今天是来赔罪的。”苏时酒开门见山。 林遇霞一怔。 她目光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儿子，想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用到“赔罪”这两个听起来很严重的字眼了，却见顾殊钧的眼神死死盯着她握着苏时酒的手…… 林遇霞：“……” 啧。 林遇霞偏不松开，气死顾殊钧，转头又担忧问苏时酒：“究竟怎么回事？” 苏时酒面带歉意：“我有件事，想跟您和爸爸说。” “……好好，你爸他就在里面等着呢。” 林遇霞转身主动拉着苏时酒往房间里去，她上下打量苏时酒，“感觉你都瘦了……是不是最近太忙了？要我说，不管再累，还是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小钧这孩子也是，怎么就不知道劝你多吃点饭？” 林女士絮絮叨叨，又去圈苏时酒的手腕，“细，太细了。” 她扭头瞪顾殊钧，眼神中满是“怎么照顾你老婆”的责备。 顾殊钧：“……” 苏时酒心中好笑，主动拉扯了下林遇霞的手：“妈，我好像就是这个体质，吃不太胖，而且瘦一点对身体也好。” “你这哪是一点？”林遇霞又说。 苏时酒眼眸温柔下来。 自小到大，他受过最多的关爱，都是姥姥和姥爷带来的，后来回了苏家，就再也没了这种待遇，如今被林遇霞拉着念叨，苏时酒突然有种再次回到从前的感觉——他不再是一个人了，又重新拥有了关心爱护自己的长辈。 可他呢？ 却将危险带到林女士身边…… 苏时酒的眼眶突然有点红了。 待进到屋里，他抿着唇，看到正在倒茶的顾霍，一开口，声音竟然有些哽咽：“爸、妈……对不起。” “怎么了这孩子！”林遇霞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拉到凳子上坐下。 她心中猜测，苏时酒肯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了，正准备坐到一旁，细细宽慰，只是屁股还没来得及挨到凳子，凳子先被拉走。 ——顾殊钧将凳子往苏时酒那边一挪，挨着人坐下了。 林遇霞：“……” 她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苏时酒接过顾殊钧递来的纸巾，有些脸红。 他竟然！在爸妈面前！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先哭了！ 苏时酒十分不好意思，低着头将整件事说了：“我担心的是，那些穷凶极恶的毒贩可能会隐藏起来，等过几年我们松懈后……” 他一点点将自己的担忧掰开了，揉碎了，告诉面前的两位长辈。 茶桌上。 林遇霞和顾霍对视一眼。 “……嗐。” 林遇霞哑然失笑，“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就这？” 身侧，顾霍显然也并不将这事放在眼里。他甚至手部很稳，十分悠闲地浇茶宠。 苏时酒：“？” 这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若我们只是普通人，可能确实会因为这件事担忧，但——”林遇霞面容柔和地拍了拍苏时酒的手背，“以我们目前的身份，出入各地都有绝对顶尖的安保团队，可以说，没有任何不法分子能近我们的身。” 她说出了和顾殊钧一模一样的台词，“何况，这些年来想要我们命的人还真不少，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苏时酒嗫嚅道：“……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林遇霞说，“而且，我们是一家人，荣辱与共，责任共担。你的职业可是我和你爸点过头的，做这样利于社会的事，又怎么可能不触及某些人的利益？早一开始，我们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甚至爸爸都帮你摆平好几次了。” 苏时酒一怔，看向顾霍。 “是。”顾霍颔首，“你……”他扫了眼顾殊钧的方向，“我看过你写的所有文章，还有你前搭档的，叫龚信是吧？都是揭露社会阴暗面或是弊端的，很不错。之前顾氏有个不错的岗位，专门写东西，搞营销号的，我就找人联系了他，还有他老婆……” 顾霍挑挑拣拣，说了几件事。 苏时酒眼眶又有些湿了。 他从未想过，原来背地里，爸爸竟然做了这么多…… 林遇霞笑眯眯道：“我去看看什么时候能上菜。” 她目光落在顾霍身上，“你陪我。” 顾霍：“？” 看个这玩意儿也要人陪？ 顾霍很不理解，但毕竟是自己老婆提出的要求，还是第一时间起身应了。 两位长辈离开。 苏时酒明白，这是林女士在给自己收拾情绪的时间。 过了会，苏时酒感觉好多了，往旁边一看，却见顾殊钧始终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苏时酒勾住顾殊钧的手指，“看你不高兴。” 顾殊钧瞥苏时酒一眼，他没吭声，憋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充满怨念的：“你昨晚跟我说这事时，都没掉金豆豆。” 他补充，“甚至我跟你说我小时候经历过的那些事，你也没掉。” 苏时酒：“？” 啊？这是重点吗？ 第572章 哈特软软 显然。 对顾殊钧来说，这就是重点。 他蹙眉道：“人只有在自己觉得最安全的地方，或是最值得信赖的人面前，才会变得脆弱，你在我面前没掉眼泪，在爸妈面前却掉了，难道不是因为在爸妈面前，更觉得自己的委屈会被安慰？” 苏时酒：“。” 苏时酒小声说，“不是……” 他回头看了看门口，见爸妈没回，才凑过去，在顾殊钧的耳边将自己的心理路程轻声剖析了：“我是因为想到了我的姥姥姥爷，觉得终于有可以依靠的长辈，所以才……” 说着，苏时酒莫名有种替身文学感。 他轻咳一声，赶忙把这种离谱的想法驱逐出自己的脑海，最后开口，“你们定位不一样。” 一边是长辈，一边是爱人，怎么可能一样？ 何况…… 他没在顾殊钧面前哭，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委屈不会被顾殊钧安慰，还不是——还不是被顾殊钧的“车震”给震回去了！ “什么定位不一样？”身后，林遇霞有些好奇的声音传来。 苏时酒一顿，身体肌肉瞬间绷紧了，却没表现出来，强自镇定道：“没……” 一侧。 顾殊钧握着苏时酒的手，懒洋洋道：“在聊一些夫夫之间的私密话题。别问。” 林遇霞：“？？？” 林遇霞多看自己的儿子两眼，面上依然带笑，实则心中的小人已经将顾殊钧狠狠摁在地上揍了一顿。她拉过苏时酒的另外一只手：“时酒，之前你李伯伯来时，带了点品相不错的陈皮，五行中秋季属金，对应肺经，陈皮可以入肺、脾经，泡水喝对身体很有好处的，比如理气健脾，燥湿化痰……刚巧，你爸前天去海钓，还钓到好几条蓝鲫金枪鱼，一条就有两百多斤呢，我都抱不动！都已经收拾好了，临走时你们带点回去，新鲜的呢。” 苏时酒眼眸弯起：“好，谢谢妈妈。” 林遇霞掩唇一笑：“乖。” 再看自家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儿子，林遇霞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啧。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桀骜不驯的儿子？ 完全没有小时酒可爱！ 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其乐融融吃过饭，下午，顾霍和顾殊钧下棋，林遇霞则带着苏时酒前往会客室，翻看各类奢牌每个季度提前送过来的杂志。 “这类杂志一般都是特供的，专注于服务高净值人群，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当然，价格也非常美丽，属于普通人买不起的，很多时候我们购买的并不是设计或是多稀有的布料之类，而是服务。”林遇霞也翻开一本杂志，道，“里面都是一些各类奢牌新季度的时尚趋势和设计亮点。你看看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苏时酒打开扫了几眼。 这份杂志内的很多设计，比苏时酒看过的一些专业的时装秀要更符合日常穿着，且不少点都让人眼前一亮。 质量还是在线的。 “大多数富豪为了安全和隐私性考虑，不会让这些奢牌的服装销售和模特到家里来，而是会去定期参加时装秀，或是vip预览会，不过这家我合作很久……” 林遇霞展示自己身上的旗袍，“这件就是她家出的，今天据说还有不少款设计适合我，时酒你可要帮我掌掌眼。” 苏时酒迟疑道：“我的眼光也不一定……要不要叫顾殊钧来？” 他在穿搭方面其实没什么独特的审美，所以才会一柜子的纯色衬衫——简单不出错。 后来和顾殊钧同居后，苏时酒的所有衣服，更是被顾殊钧一手包揽，每天穿什么衣服，搭配什么饰品，苏时酒完全不用操心，只需要每天一睁眼，套上顾殊钧已经准备好的衣服就行。 大概是在这种家庭中长大，从小培养的缘故，不得不说，顾殊钧在穿衣打扮上的眼光很是不错。 除却苏时酒最钟爱的纯色衬衫外，他觉得自己每天都被顾殊钧装扮的像是一位贵公子。 “这和眼光有什么关系？没关系的，你完全可以胜任。”林遇霞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何况你是我儿子，我儿子说好看，那就是好看！只不过……”她看向苏时酒，故意露出不赞同的表情，逗道，“你第一次来见我的时候，我说什么来着？夫夫之间，要有爱称，这样有助于感情发展。还是说，你直接喊顾殊钧，是因为在妈妈面前不好意思用爱称？” 苏时酒耳朵瞬间红了。 面对外人时，他也算伶牙俐齿，但在对着顾殊钧和林遇霞时，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能说，是他们两个的话太难接了！ 林遇霞见状，轻笑出声：“好啦，不逗你了。” 下午，一整个营销团队浩浩荡荡抵达顾氏老宅。 苏时酒站在窗边看了眼，微微蹙眉。 林遇霞最擅长捕捉人的细微情绪，她拍拍苏时酒的手：“别过度担心。” 苏时酒应一声，心中却总有些不安宁。 好在老宅处有不少保镖时刻在巡逻，来的团队也严格受到监督，进大门时甚至还过了安检，这么严密的防护，总算让苏时酒心中松了那么一点。 创意总监和客户经理跟林遇霞的关系都不错，抵达后率先介绍自己带来的所有人：“都是您之前见过，背景干净的。” 林女士视线扫过造型师和几名身材与她大差不差的模特，确实都是之前见过的面孔，她“嗯”了声，笑道：“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非常必要的环节。”总监立刻接话。 苏时酒抿着唇，视线落在那些人身上，一一仔细观察过去，没什么异样。 之后的一切都有条不紊。 模特上妆，换衣服，走秀，创意总监做介绍…… 最后，除却两件在林女士看起来有些跳脱的设计外，其余all in。 苏时酒：“。” 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怪不得林女士说他可以胜任！ 直到那波人收拾收拾，在老宅保镖的监督下全部撤离，苏时酒才完全放下心来。 天色渐渐暗下。 林女士又邀请苏时酒在家里用晚餐，后者盛情难却——绝对不是苏时酒认为王姐的厨艺很好，有些嘴馋才留下来的——这对年轻的夫夫最终选择吃完再回。 临走前，大包小包一堆，苏时酒哭笑不得：“本来是来赔礼道歉的，最后却像是来进货的……” 将所有东西都放进后备箱中，苏时酒回眸，看向林遇霞和顾霍。 他心再柔软不过。 ——虽然林遇霞表现的很隐晦，但苏时酒知道，对方一直在照顾自己。刻意转移话题，转移注意力，始终以长辈的身份握着苏时酒的手安慰，并将老宅的安保系统完全呈现在苏时酒面前，让苏时酒不让担心…… 唔。 被人治愈的感觉，真好啊…… 第573章 你想试试吗? 出行一整天，回程路上，苏时酒精神抖擞。 直到驾驶座上的顾殊钧轻飘飘一句：“腰和腿都不痛了？”痛击了苏时酒。 苏时酒瞬间萎了。 他瘫在座椅上，小声嘟囔：“那不是不好意思在爸妈面前表现出来么……” 顾殊钧：“回家给你按按。” 苏时酒知道，顾殊钧说按，就真的只是按，他完全放心，拖着长长的调子应：“好喔——” 谁知按摩中途，匀酉跳出来捣蛋，隔着一段距离，便盯着顾殊钧的大手，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之后趁机一个冲刺，直奔苏时酒的后背！ 苏时酒：“嗷！” 再次被痛击了的苏时酒当场摸过手机，“绝育！明天就绝育！这就预约！” 匀酉：“？” 小猫咪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慢吞吞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小猫咪不谙世事，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幸福就此断送，甚至家里的粮食和水都被收走，又被苏时酒强行捞过去蹂躏一通，好几次想逃，又被自己的亲爹一手拦住，送进亲爸手里。 “哪里逃！？”苏时酒将脸埋进小猫咪软乎乎的肚皮里。 匀酉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顾殊钧低笑出声。 顾殊钧的手劲不大不小，除却被按摩到的地方有些发酸的感觉外，真的很舒服。 苏时酒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他迷迷糊糊用手往向后，触碰到顾殊钧的手后道：“可以了，睡吧。” 顾殊钧“嗯”了声。 两人躺下，顾殊钧抬手关上灯，整个房间中陷入一片黑暗，只余下天花板上星星点点的光，如同在无光污染的旷野中的星星。光线不强，因此并不影响睡眠。 顾殊钧伸出手，将苏时酒整个人捞进自己的怀里，两个人的体温逐渐融合，听苏时酒清浅的呼吸声，顾殊钧压低了喊：“酒酒。” 虽然低沉且轻，但声音就在耳边。 苏时酒听见了，下意识迷迷糊糊应一声，下一秒，就听顾殊钧用诱哄的语气道，“我的腹肌埋起来也很舒服。” 苏时酒：“？” 顾殊钧：“你想试试吗？” 苏时酒：“不必了。” 顾殊钧：“试试嘛。” 苏时酒：“……想睡觉。” 顾殊钧：“试试，就一下。” 苏时酒：“…………” 这究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xp？ 苏时酒强行睁开眼，见顾殊钧目光炯炯，知道今夜不满足对方，大概率是无法善了了，他在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先开被子，身体往下蛄蛹，将脸埋了进去。 嘶。 别说。 感觉竟然确实不错…… 头顶。 顾殊钧道：“酒酒，这是胸肌。”他哑声道，“再往下一点。” 苏时酒：“……” 苏时酒觉得这里软软的刚刚好，他选择无视顾殊钧的话，脸颊在上面用力蹭了蹭，开睡！ * 第二天一早，苏时酒是在一团毛茸茸里神清气爽醒来的。 ——匀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到他怀里，睡得四仰八叉，将自己的小肚子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 等苏时酒反应过来，他已经下意识将脸埋了进去。 小猫咪之前才洗过澡，身上还带着宠物香波的气息，非常好闻，而肚皮的位置因为有胖乎乎的原始袋，也就是小猫咪的小肚腩，摸起来非常柔软，苏时酒猛猛吸。 吸着吸着，他突然回想起昨夜，将脸埋进顾殊钧胸肌里的触感。 尤其是当时迷迷糊糊的，感觉柔软的很，还算舒服，就用脸颊蹭了蹭，理所当然地蹭到了…… “……” 啊啊啊啊啊—— 都是顾殊钧害了他！ 苏时酒决定假装不记得。 他镇定地起床，镇定地洗漱，镇定地下楼坐在顾殊钧对面用早餐，期间无视掉在自己脚边来回乱窜的匀酉，便听手机“叮”的一声响，是提醒他已经预约检查成功，且时间快到了。 “今天有空吗？”苏时酒抬头，“去带匀酉做个绝育？” 顾殊钧：“嗯。” 两人默契的都没有提起昨晚。 整装待发后，苏时酒将匀酉塞进航空箱，带着前往宠物医院。 小猫咪在绝育之前，最好做一系列相关检查，包括体重体温、心率血压等，初步判定小猫咪目前的身体健康状态，并排查风险，看看肝肾功能是否能正常进行药物代谢。 这都是必要的项目，以预防不测。 抵达宠物医院后，苏时酒将小猫咪的本本掏出来做了登记，之后交给医生后，便与顾殊钧在大厅内等。 不远处，前台视线落在苏时酒脸上，过了会，她突然想起什么，弯下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并从柜台里走出来，行至两人面前，犹豫着开口：“您好，请问您就是匀酉的爸爸？” 苏时酒一怔：“是。” “啊，有个事情……” 她不好意思道，“这是我们之前的员工让我交给你的……她说您认识她。” 苏时酒：“葛娇娇？” 那前台尴尬地一笑：“是季娇娇。” 苏时酒没多言，只“嗯”了声，心中却有些疑惑，心道，葛娇娇人都已经在警局了，有什么内容，是不能直接跟警察说，非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告诉他的？ 难道葛娇娇就不怕他产生心理阴影，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宠物医院了？ 苏时酒伸手，将那封薄薄的信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那前台有些害羞地摆摆手，回去了。 “是季娇娇？”顾殊钧蹙眉。 他身体偏移过来一点，脑袋凑近了看信封，“要交给警方吗？” “……我先看看。”苏时酒回。 他实在好奇。 苏时酒抬起信封，对准头顶的灯照了照，确定直接撕开边缘不会破坏里面的信，才大胆动手，不过，薄薄的一张纸上什么都没写，只发了两行类似账号密码的东西。 “是邮箱。”苏时酒点了点后缀。 他拿出手机，搜索了邮箱后缀的官网，低声道：“我输入账号密码打开，你录屏。” 顾殊钧：“嗯。” 两人配合默契，找了个没反光的拍摄角度，苏时酒缓慢输入，却在按下登录的一瞬间，被提示账号密码错误。 “什么情况？”苏时酒疑惑，“难道刚刚输入错了？” 他试探两次，都是同样的错误提示，只能又猜，“难道后来密码改了？” 但既然是葛娇娇给他的，应该就是想让他看到里面的内容…… 两人面面相觑。 苏时酒正打算再次进行工作转移，将这封信直接交给警方，让侦查局的人去查相关ip，看看能不能直接破获密码时，突然一顿，他舔了舔唇，“我再试一次。” 苏时酒重新输入，这次，界面一转，登录进去了！ 顾殊钧挑眉。 苏时酒：“我多打了个空格。” 他刚刚也只是灵机一动——账号密码都是打印出来的，空格键是空白的，完全不显示，而在前面的密码中，有过一次空格的出现，让密码中的两个英文字母中空出一点位置来，因此苏时酒猜测，或许最后还有一个空格，是葛娇娇为了防止陌生人随意打开信封看到账号密码，故意设置的。 没想到真让他给猜对了！ 苏时酒立刻翻看邮箱。 邮箱内一眼望过去，一片空白。 他挨个点击。 收件箱，空白，星标，空白，群邮件，空白…… 今天外面是阴天，瞧着像是要下大雨，宠物医院内网络不太好，苏时酒每点击一下，都需要等待刷新时间，他蹙眉喃喃：“……该不会真有人提前登录上这个邮箱，把里面的东西都提前删了吧？” 第574章 绝育 “不一定。”身侧，顾殊钧开口，“但可以先看看已删除和垃圾箱。” 从密码的事情来看，葛娇娇十分小心谨慎，那不直接放在邮件或是草稿里，怕被人看见，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苏时酒：“好。” 医院外面已经下起雨来，页面迟迟没有刷新出来，苏时酒不算急，却也难免感觉到些许焦躁，就在这时，他听不远处有两名医生在闲聊，同样是抱怨：“怎么回事？今天网这么差。” 前台也听到了，主动探头解释：“是运营商那边设备出故障了，社区这边统一发了短信的，说已经派人去检修了，但是不清楚什么时候能修好。” 那医生：“啧。” 想了想，苏时酒起身去找前台，他晃了晃手中的信封，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且无害：“您好，请问葛……季娇娇，是什么时候把这封信给你的？” ——已删除和垃圾箱里的信件，一般只会保留30天，有些邮件app，甚至保留的时间更短。 “啊，就在她辞职那天……我看看。” 店员很热心，从电脑上看了眼时间，说出日期。 苏时酒打开日历数了数，距离那天，竟然已经过去足足28天。 很极限。 苏时酒颔首，冲对方道了谢，重新回到座位上，低声道：“28天前的信，不知道邮件还在不在。” 顾殊钧握住苏时酒的手：“不担心，警方有技术人员，可以恢复所有已删除的邮件。” 苏时酒：“确实。” 经由顾殊钧这么一说，苏时酒心中安定许多。 顾殊钧再次开口：“手怎么这么凉。” 苏时酒没在意，棕色的桃花眼继续盯着手机界面：“可能是有点冷。” 顾殊钧扫了眼外面的雨，蹙眉。 今天的雨下得突然。 就在这时，邮箱界面终于刷新出来，苏时酒身体瞬间坐直了，定睛一看，真的有一封显示已删除的邮件，他二话不说点进去，先选择恢复邮件，再一看，里面什么内容都无，只有一个压缩起来的文件。 文件很大，至少在今天这样的网络下，苏时酒别想打开看里面都有什么。 他耸耸肩：“看来现在是没法满足我的好奇心了。” 顾殊钧依然握着苏时酒的手，慢吞吞的摩擦着：“不急。” 苏时酒：“嗯。” 确实不急。 他已经把邮件恢复了，不用担心过时限自动被删除。 但在退出邮箱时，苏时酒还是点击抄送，将这封邮件直接给自己转发了一份，以防万一。 接下来要考虑的是，邮件内的东西，是他自己先看，还是直接去局里，叫上景谭等人，跟警察一起看…… 慢吞吞想着，苏时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空着没摸手机的那只手，已经快被顾殊钧盘出浆来了，两只手一冷一热，感觉完全不一样。他一顿，视线不动声色扫过整个宠物医院，发现不远处正有两个想来买小猫咪，看起来才高中的女生正频频往这边看，当即垂眸将自己的那只手抽出来，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你干什么？” “帮你暖手。”顾殊钧理所当然回。 苏时酒：“。” 苏时酒小声说，“不用。” 虽然手是凉的，但其实苏时酒没感觉特别冷，何况这是公共场合……被祖国的花朵这么一看，怪不好意思的。 顾殊钧挑眉。 苏时酒抢先道：“来跟我一起看新闻。” 他拿出耳机，迅速塞给顾殊钧一个。 耳朵里瞬间充斥着主持人那刚正不阿的声音，顿时消散了在场的所有旖旎情绪。 顾殊钧：“……” 给小猫咪检查身体并不需要花费太久时间。 两人坐在凳子上看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新闻，等到前台叫号，苏时酒和顾殊钧便起身前往医生办公室，后者很知道目前谁当家，将一叠单子递给苏时酒，解释道：“指标显示，小猫咪目前身体很健康，情绪状态也还可以，没有出现应激，随时可以进行绝育……送来之前有进行过断食断水吗？” 虽然苏时酒之前在手机上预约的就是绝育，但出于职业需求，医生还是多问了几句。 苏时酒：“有的。” 给匀酉绝育，是苏时酒早就计划好的。 他提前做过相关功课，当然知道要禁食禁水，所以昨晚决定预约后，就起身去把粮食和水都收走了。 算来已经有足足十个小时，小猫咪都没吃上东西了！ 这也是今天早上匀酉非常粘人，在苏时酒的脚边转来转去的重要原因——小猫咪的每一声软乎乎的叫，都是在向自己的铲屎官讨吃的，只可惜郎心似铁！ “行。那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医生打了个单子，“去交一下费用，手术时间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也要禁食禁水……”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的注意事项。 苏时酒一一应下，最后问：“到时候能帮我拍几张照吗？” 医生与苏时酒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医生：“当然可以，全方位各个角度，包您满意。” 两人同时用桀桀桀的表情看向小猫咪。 顾殊钧：“……” 匀酉：“？咪？” 过了会，小匀酉意识到什么：“咪！咪！！” “喵嗷——” “嗷呜——哦呦呦哦——” 苏时酒还是头一次听到匀酉这么叫，不由啧啧称奇，转头对顾殊钧评价：“咱儿子骂得可真脏啊。” 顾殊钧：“。” 顾殊钧神色复杂。 小猫咪的蛋蛋即将被去掉，相当于……它骂得能不脏吗？ 只需要区区半个小时。 送进去一只完好的小猫咪。 出来一只失去00的小猫咪。 短时间内，匀酉的麻醉还没过，整只喵处于亢奋和不清醒状态，原本看起来胖乎乎，似乎很圆的小猫咪，被手术衣包得严严实实，压缩成一长条，即便是这种状态，也依然没忘记自己的好爸爸，下意识东倒西歪往苏时酒的怀里窜。 并疯狂告状：“嗷嗷喵嗷！”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控诉！ 第575章 罪证 苏时酒小心翼翼抱着匀酉，就怕碰到伤处，他在对方的猫猫头上蹭蹭，跟匀酉一起嗷嗷干嚎：“呜呜呜我可怜的匀酉啊！怎么会这样！” 顾殊钧：“……” 医生：“……都这样，说是怕猫记恨。” 顾殊钧评价：“幼稚。” 宠物医院的医生似乎是对这类事情司空见惯，闻言笑眯眯道：“一部分主人确实是会有这种担忧的，之前还流行过一阵，在进手术室前让我们配合演一出抢走小猫咪，主人被迫无奈的戏码呢，哈哈哈，我们其实都非常的能理解……” 顾殊钧神色平静的看医生一眼：“能理解就好。” 医生：“？” 顾殊钧直朝着小猫咪走去，用手轻轻抚摸着匀酉的脑袋，用平静且自然的语气说：“你痛失00，都要怪那个坏叔叔。爹地帮你打他。” 说罢抬手，作势向医生的手臂上打去，“坏人！” 不疼。 但侮辱性极强。 医生：“？？？” 不是？？？ 您刚刚不是还评价说幼稚吗？！！ 怎么转头就反水了！！！ 身侧，苏时酒眼眸一弯，抱着匀酉笑出声来。 匀酉：“！！！咪！！！” 都是坏人！！！ 苏时酒心中还惦念着邮箱里的大型附件，安抚了匀酉一通后，又去找医生详细问了最近这几天的注意事项，发现跟自己在网上查到的一些攻略大差不差，心中才放松下来，带着痛失蛋蛋，瞧着麻药劲儿终于要过去，十分萎靡的匀酉回到家。 一进家门，先将匀酉安置好，放在脸前看顾着，苏时酒才火急火燎打开软件，重新登录上邮箱，将那个附件下载下来，并解压。 等待解压时，苏时酒的手指下意识敲击桌面。 突然。 “咚”的一声轻响。 手边被放了一杯温水。 “喝点，不急。”顾殊钧拉开苏时酒身侧的椅子坐下。 苏时酒“嗯”了声，后知后觉有点渴，他小口啜着，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转头一看，微微怔住，他张开五指，盖住对方的脸：“不许想。” 顾殊钧喉结上下滚动：“你怎么知道我在想？” 他反手握住苏时酒的手，“我在想什么？” 苏时酒：“……” 苏时酒嘟囔，“我才不说。别闹，有正事。” “叮”的一声响，文件终于解压成功。 苏时酒瞬间进入状态，他不再被影响思绪，眸色认真，点开文件夹，发现里面又有多个文件，只用数字“1”“2”“3”等标注，第一眼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但等打开第一个文件—— 苏时酒一怔。 他瞬间看向顾殊钧：“现在去找张局？” 顾殊钧立刻响应：“我联络他。” 苏时酒：“……好。” 顾殊钧起身去旁边打电话。 苏时酒一个人坐着，视线仍旧落在电脑屏幕上，又看两眼后，他下意识屏息，不禁站起身来向后退两步，像是只要远离屏幕，就能远离上面的一切画面。 过了会，苏时酒咬唇，又弯下腰去点击第二个文件，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发现，此时的他竟然浑身冰冷，手指僵硬到几乎无法弯曲。 终于，“哒”的一声，在客厅里发出不大的声响。 不远处，顾殊钧扭头看过来一眼。 苏时酒没注意，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眸死死盯着屏幕。 然而，这个文件特别大，即便家里的网络很快，也卡了一瞬才刷新出来，只见里面触目惊心，全部都是一张张图—— 是上半身裸着，一个个蜷缩起来，像是牲畜一样待在房间角落，后背无一不都是伤口，显然经受过残忍虐待的孩子们； 是饿到肋骨根根分明，头发和牙齿都稀疏，还被砍断双腿，对着馒头狼吞虎咽的老人们； 是肚子高高隆起，眼眸却透着天真，明显还是个孩子的孕妇…… 从照片背景中，看不出是不是国内，但人确实都是国人。 苏时酒心脏逐渐蔓延上密密麻麻的痛，几乎无法呼吸。 这些图片显然都是偷拍，大多数角度都不太对，有些只拍到人头，有些只拍到风景，有些更是过曝或是有虚影，但仅仅凭借一些细枝末节的照片，就让苏时酒能想象得到那种位于地狱般的场景，心跳都几乎要停滞了。 ……这里究竟是哪里？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葛娇娇又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甚至…… 还将这些内容，用一种隐晦的方式转交给了苏时酒。 苏时酒心头有些乱。 而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之后的几个文件会有答案。 深吸一口气，苏时酒眼眸沉稳坚定，他重新坐下，点击后面的几个文件夹，并快速将里面的内容浏览一遍，等全部看完，他视线已经变得十足冰冷。 另一边，顾殊钧终于打完电话回来。 他拿起外套：“张局那边在开会，让我们直接过去。” 苏时酒“嗯”了声。 两个人此时刚回到家没多久，衣服还没换，可以直接出门。 苏时酒想了想，直接抱着这台笔记本电脑跟顾殊钧一起往外走，碰巧遇到阿姨端着做好的清蒸鱼走出厨房，后者正打算说饭菜做好了，见状一怔，也不多说什么，只端着盘子问：“顾先生，苏先生，你们今晚还在家里吃饭吗？” 顾殊钧：“应该不了。” 他反身帮苏时酒穿鞋。 苏时酒：“。” 苏时酒双手还抱着电脑，便没制止。 阿姨看到顾殊钧的动作，也习以为常——自从顾殊钧结婚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个样，当初的冷漠厌世孤独小顾消失了，整个人变得柔软起来，甚至头顶“人夫”二字，对苏时酒再贴心不过，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他以前的模样。 每每看到他们的模样，阿姨都感到心中熨帖。 真好啊。 阿姨手中仍旧端着汤，多看两眼他们的互动，心中柔和。 不错，真是又相信爱情了呢。 这个时间，顾殊钧没叫司机加班。 他挑了辆库里南，手握在方向盘上，随口问：“里面都是什么？” 苏时酒：“……” 苏时酒沉声道，“罪证。” 他眼眸隐在黑暗中，冷冷道，“当初葛娇娇上诉多次，却始终没有成功的，陈永安的罪证。” 第576章 所以，面具人是? 顾殊钧眸色一凝。 他几乎瞬间就想到这件事的其中关窍——葛娇娇上访途中，究竟是谁负责的？所有经手过的人，肯定都是有问题的。 这牵扯到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不过也是。 陈永安身为公安局副局长，在任多年，身边勾结势力盘根错杂，又跟周家有深层关系，如今这把火烧到他身上，那所有跟他有牵扯的人，估计都不能独善其身。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在警局，陈永安要被调查时，转头看向周明祈的原因之一。 他要让周家人知道，他被抓，周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殊钧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下方向盘。 ——江城的天要变了，之后一段时间肯定有大变动。 不少人铆足了劲，要把人拉下来自己顶替上去。 看来，他也要跟着忙起来了。 苏时酒并不知道顾殊钧已经想到更远的地方，他还在看电脑上的资料，并低声补充：“里面还包含了当初葛娇娇的所有上诉材料。” 在拿到这份文件之前，苏时酒从未想过，葛娇娇竟然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上诉了那么多次，却没有一次被重视，统统被拦下来…… 最开始，葛娇娇还没有放弃。 她重新并仔细整理了材料，一次比一次更详尽，再次向更高一级的机关单位上诉，却没想到依然是铩羽而归…… 苏时酒都能想象得到，葛娇娇失望叠加失望后，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 而且…… 葛娇娇小小年纪，材料却已经整理的这么规整详尽，苏时酒觉得，即便是很多同龄人，估计都无法做到。 他忍不住心想，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葛娇娇应该也会成为一位非常优秀的社会栋梁。 可惜了。 但更多的情绪，苏时酒就没了。 他的三观会让他觉得，如果此时心疼葛娇娇，那对所有被毒品危害，以及之前被葛娇娇挟持中枪的王姐，就太不公平了。 双方都带着各自的心事，抵达警局。 此时张局正在开会。 ——从高嘉远葛娇娇被抓后，他们局里的会就基本没停过。 顾殊钧主动跟对方打个招呼，和苏时酒一起将材料送了进去，张局示意两人等一等，他们便先去休息室坐着，等这一次会议结束。 “饿吗？”顾殊钧问。 苏时酒摇头：“目前不饿。” 顾殊钧“嗯”了声：“等会儿去吃烤肉？” 苏时酒：“好喔。” 他握着手机，争分夺秒记下几句新闻稿的灵感。 “对了，上次拍照的人，我查到了。”又过了会，顾殊钧突然开口。 苏时酒一怔，抬眸：“嗯？” 他面上略带茫然。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苏时酒都有点记不清顾殊钧说的事了。 顾殊钧提醒：“之前把你和景谭吃饭的照片送到我手里的人。” 这么一说，苏时酒就想起来了，他蹙眉：“是谁干得？” 顾殊钧：“陈佑棠。” 苏时酒：“？” 苏时酒疑惑道，“他？为什么？” “目前不清楚。我查到那人也是拿钱办事。”顾殊钧神色冷漠，烟灰色的眸子透着冷意，“我有一点猜测。当时所处的时间线里，你正在调查的案件或许与他或是周家有关，他想绊住你的脚步，又听说了一些关于我在江城的传闻……” 苏时酒：“。” 顾殊钧的传闻……咳。 苏时酒摸摸鼻头，小声嘀咕：“确实。” 当初在江城，苏时酒在婚前打听了一下，几乎无人不知顾殊钧性格扭曲冷漠，睚眦必报，专恣跋扈…… 就连苏时酒自己都信了几分。 而陈佑棠恰好又是个很擅长将所有关系，都归结到感情方面的人。在他的设想中，顾殊钧收到照片，会觉得自己头顶一片青青草原，当即大发雷霆，把苏时酒抓回家囚禁，再也不许苏时酒外出，跟任何男人接触——换位一下，这确实是陈佑棠那个真正的变态，会在同样的情况下，对周明也干得出来的事。 苏时酒心想，顾殊钧才不会囚禁他。 ……顶多两个人玩一下相关y。 当然，在神圣的警局里想起这些实在是不应该，苏时酒抿了下唇，连忙将自己的所有思绪收回来，并在心中告了一下罪。 他回道：“不管他。” 顾殊钧漫不经心道：“是，反正陈佑棠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陈佑棠其实不是个聪明的。 早先年，他出国留学，实际没学上什么真本领，后来开公司，更是一直依赖着父亲和周家的势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一旦陈永安倒台，不用顾殊钧出手，之前不少看在陈永安副局长的身份面子上，才对陈佑棠实行诸多优惠的人，就会看人下菜碟，如同豺狼般冲上去，在陈佑棠反应过来之前，彻底瓜分对方在江城的产业。 面对江城多个公司的强势围剿，很少有人能撑住，失去了光环的陈佑棠更“活”不了。 不过…… 既然陈佑棠给他使绊子。 竟然妄图让他和苏时酒之间生出嫌隙，那就别怪他手狠，到时候…… 顾殊钧眯了眯眼。 两人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只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就有人敲了休息室的门。 来的却不是张局，而是张局的儿子江乐。 江乐抱着之前苏时酒送过去的笔记本电脑，兴冲冲推门而入：“时酒！来来来先讲正事，讲完咱们再来一把！这次我一定带飞你！真的，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说罢视线落在休息室内，一眼看到坐在苏时酒身侧，神色冷漠的顾殊钧，江乐一顿，表情一收，整个人瞬间变得人模狗样，脚步沉稳地走过去，隐约竟有股精英范儿，伸出手主动与顾殊钧打招呼，“顾总，您好。” 顾殊钧没驳对方面子，伸出手，颔首：“你好。” 江乐轻咳一声，像是鹌鹑，一句没再提游戏的事。 他拉开凳子坐在苏时酒身侧，将电脑推过去，开始说正事：“你应该不知道，病房里的葛素萍和谭宝华夫妻醒了，碍于之前局里进度比较慢，我爸这次带队亲自审问，甚至提到他们的儿子葛俊青也被抓的事，愣是没问出来！”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私底下怎么约定的，嘴竟然这么严！” “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破绽——我爸故意将当初面具人做的所有事情……比如记者刘文让事件，李净文、宋明宇经理、管财务的雷哥，还有当初跳楼的……” 江乐一口气，将面具人做出来的事情大差不差都提了一遍，“最后，他刻意在其中掺杂了大概两三个案子，确实涉及毒品，但都不是面具人干的！” “然后！” “重点来了！！” “葛素萍根本没发现！！！” “我爸问她的时候，她甚至还一脸信誓旦旦，说就是她做的！哈哈哈老天啊，当时在场所有审讯人员都松了口气！” 江乐讲到兴奋的地方，一拍自己的大腿，“你是不知道！当时那个场面有多精彩！啊！我感觉我讲的完全没有当时现场氛围那么精髓！反正你凑合听一下。” 苏时酒眼眸弯成漂亮的月牙，含笑道：“我能想象得到。” 江乐：“嘿嘿，反正突破了对方的心理防线后，她就更容易交代了。” 苏时酒：“所以，面具人是？” 他心中隐隐约约有猜测。 果不其然，江乐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都。” 他怕苏时酒没听懂，补充，“都是。” 第577章 他声音还怪好听的～ ……都。 都是面具人。 江乐掰着自己的手指，一一细数：“高嘉远，葛娇娇，葛素萍……” 苏时酒听着，竟觉得毫不意外。 早在之前通过李净文的关系看视频时，警方这边就发现，面具人不止一人。 而高嘉远葛娇娇等人，都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又一同经历了纵火案，即便几年后的今天，乍一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关系，高嘉远和葛娇娇更是跟葛素萍等人不再明面上有任何联络，但从小的情谊，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抹去的。 江乐：“这几位都是核心成员，曾经在多次内部会议上都扮演过面具人的身份，一些相对重大决定，也会用一些特别手段聚集在一起商议，所以当初在部分视频下，面具人裸露出来的手部特征才会不一样。” 苏时酒应一声。 “稍等。”苏时酒突然站起身，走向休息室的饮水机前，拿出一次性杯子，给江乐倒了杯水，“慢慢说。” 江乐双手接过杯子，感动道：“天哪时酒，你真好！” 他当即咕嘟咕嘟喝。 苏时酒温和微笑：“没什么的。” ——此时不喝口水润润喉咙，怎么能多多贡献新闻素材呢？万一江乐中途觉得渴了累了不想说了，干脆一句话概括，苏时酒岂不是错亿！？ 一杯水全部喝完的江乐：“？？？” 怎么感觉苏时酒看他的目光如此慈祥！！？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办这种大案么，你知道的，主要就是寻找突破口。” “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从一个人那能挖到东西，就能顺着这个口子，使劲儿往深处探索。我爸也是这样。” “他带着从葛素萍那拿到的口供回来，断断续续花费七个小时，就把葛娇娇和高嘉远等人给整的没了一点脾气。” “尤其是高嘉远，据他后来供述，是他一手策划了一切。” “我觉得他说的还挺合理。”江乐说，“葛家村人虽然多，但毕竟都是村里人，往年一直遵纪守法，老实本分，最重要的是，他们完全没这方面的渠道。反而是江城高家……更有这方面的可能。后来出国发展国外势力，也只有回到江城高家，接受过一些精英教育的高嘉远，更能运筹帷幄。” 苏时酒了然。 确实。 以他们目前的阵容来看，似乎只有高嘉远有这个智商和能力做到这一切。 “不过，这些都是高嘉远自己说的，具体情况，还有待论证。”江乐补充。 苏时酒：“了解。” “之后你再有什么疑问之类的，都可以来找我。”江乐拍着胸脯道，“我爸都说了，你功劳很大，我们不能过河拆桥！” 苏时酒：“谢了。” 江乐：“嗐，跟我客气什么。” 他偷偷看一眼顾殊钧，拿出手机，眉头挑起，无声地举了举。 ……啧，瘾真大啊。 苏时酒：“……来。” 时间不早，苏时酒只能打一把，他跟江乐头对着头打开游戏，察觉身后有人凑近，也没在意，直到顾殊钧将下巴搁在他肩上。 苏时酒：“。” 肩膀上一沉，苏时酒的手不小心触碰到手机界面，放出一个技能。 身侧，跟在苏时酒角色身边的江乐听到技能音效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敌人绕后，秒进入防御模式，结果发现无事发生，哭笑不得道：“时酒，你刚刚怎么闪现撞墙，吓死我了——” 他一抬头，看到那对旁若无人的小情侣，瞬间闭嘴，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将身体往旁边转动，突出一个眼不见心为净。 可恶的小情侣！ 欺负他这个单身狗！ 江乐脑海中闪过什么，他抿住唇，愤愤摁手机。 这一把双方打得势均力敌，菜的各有风格，将近四十分钟，才总算在满目疮痍的地图中推掉对方的高塔。 这期间，顾殊钧一直维持着跟苏时酒贴贴的姿势，一个人默默玩手机——好在他还知道苏时酒肩膀会不舒服，经常会旁若无人换动作，好似江乐不存在，倒也算保全了苏时酒的肩膀。 胜利的界面跳出来，江乐松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机丢到面前的桌面上，擦了擦出汗的手，得意挑眉看苏时酒：“瞧！我说什么来着！跟着你哥哥我打游戏，包赢的！” 苏时酒哭笑不得，都懒得提醒之前在医院时的屡战屡败。 他微微抬起自己左边的肩膀，示意顾殊钧起来，之后起身：“时间不早，我们要回家了……” 话音落，就听一阵特殊的音效响起，江乐的手机组队界面多出一人来，紧跟着，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又背着我打游戏？” 苏时酒目光下意识落在手机界面上。 “呃！”江乐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身体从凳子上弹跳起来，凳子差点倒地，发出巨响。 他没空在意，先伸出手将手机界面捂住了，下一秒，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太过应激，反而很有嫌疑，不由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道，“我……呃，这是我游戏搭子。” 苏时酒缓慢地眨眨眼。 江乐飞快道：“咳咳，你们回去吧，我就不送了哈！” 苏时酒莞尔：“行。” 显然，江乐跟那个说话的人关系匪浅。 苏时酒调侃：“他声音还挺好听的。” 江乐：“……还、还行。” 苏时酒低笑出声，怀疑他再说下去，江乐整个人要从头红到尾，变成人形番茄，他善解人意的没再开口，伸手拿过之前的笔记本电脑，另一手揉了揉两边的肩膀，转而心想，顾殊钧的下巴还挺尖…… 几个动作下来，两个肩膀最酸最累。 回家得让他帮忙按按…… 两人走出公安局，顾殊钧开车，突然开口，嗓音同样低沉带磁性，但带着一丝与平日里开口时不太相同的调调，让苏时酒莫名觉得有点怪怪的：“江乐那个游戏搭子，还挺夹。” 苏时酒：“？” 啧。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要不要再听听你的嗓子发出的是如何矫揉造作的声音？ 顾殊钧见苏时酒不吭声，又说：“不像我，我现在的声音就是最普通的本音。” 苏时酒：“……” 苏时酒哭笑不得，忍不住在对方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下，“好好说话。”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摇晃着脑袋，阴阳怪气道：“他声音还怪好听的~” 苏时酒：“…………” 喂，ooc了你！ 第578章 你心不诚 恍惚中，苏时酒仿佛听到顾殊钧曾经阴阳怪气的那句“轻罗小扇扑流萤”，调调几乎一模一样…… “行行行。”苏时酒无奈说，“你声音最好听。” 顾殊钧却摇头，冷酷回应：“你心不诚。” 苏时酒：“……” 真幼稚啊顾殊钧！ 两人在这种颇有些诡异的氛围中抵达餐厅。 这家烤肉店开在商场里，生意不错，不算饭点，却座无虚席，好在顾殊钧之前似乎预约了，刚行至门口，就有服务员主动上前迎他们入内，进入仅有的几间包间之一。 大约是有点饿过头，现在的苏时酒反而不太饿了，只稍微点了些爱吃的，就将菜单递给对方。 顾殊钧：“可以尝尝他家的烤玉米，味道不错。” 苏时酒好奇问：“你经常来？” “不算经常。”顾殊钧回，“但来过几次。” 苏时酒了然：“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包间门被小心翼翼敲响。 苏时酒抬眸看去，只见来人应该是店长，身后还跟着一名笑容憨厚的厨子，前者眼眸亮晶晶的：“顾总，您来了。” 看样子，她应该是想握住顾殊钧的手，却顾及顾殊钧的性格止住了，打过招呼后看向苏时酒，笑眯眯说，“这位就是苏先生吧？您好您好。” 她上前一步，又想来握苏时酒的手，余光触及顾殊钧紧锁的眉头及犀利的视线，再次硬生生收回去，轻咳一声，改为捋了下自己的发丝，知道苏时酒不认识她，解释道，“我家……之前条件不好，孩子又有残疾，当年有幸得顾总资助，才安装了昂贵假肢，有了今天的成就，现在在中科院上班，我家也终于从小县城搬出来，开了这么一家店……所以顾总对我们来说，就是大恩人！” 苏时酒有些惊奇，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对方竟然认识他。 他有礼貌地点点头：“您好。” 店长只是见恩人来店里吃饭，简单来打声招呼——她性格淳朴，没法对恩人视而不见，但也知道顾殊钧时间宝贵，没耽误两人的相处，只说了几句吃好喝好的吉祥话，就带着自己的厨子丈夫走了。 过了会，包厢内上了瓶好酒。 苏时酒：“送的？” 顾殊钧：“嗯。不用在意。” 苏时酒将话题移到顾殊钧的资助上：“之前没听你说过。” “慈善基金会那边发起的。”顾殊钧说，“时钧科技每年都会以……”他一顿，抬起眼皮，飞快扫苏时酒一眼，“以我们的名义做慈善。” 他不等苏时酒反应，紧跟着说：“家庭条件困难，身体残疾的人。” “大山里因为师资力量不行，始终走不出来的孩子。” “重男轻女家庭里的女孩。” “孤儿院、福利院。” “失独的孤寡老人等……” 顾殊钧垂眸，长长的眼睫遮挡住那双烟灰色的眼眸，他说，“这些都是我们慈善基金会的重点关注对象。除却政府会给予的一些政策和优惠外，我们也会有相关补贴和每个季度去看望的志愿者。” “前两天我刚收到上个季度的相关报表。”他翻开手机，给苏时酒看文件。 苏时酒扫了眼，看向顾殊钧，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他知道，很多有钱的资本家都会建立类似的基金会，但他们做这些，通常都只是为了避税，或是享受政府的相关优惠政策，真正投出去用到慈善实处的钱并不算多。这无可厚非，毕竟好歹那些公司真的出钱了，也确实有人享受到了。 但苏时酒能发誓，像顾殊钧这般各方面都照顾，且真正落实的，肯定寥寥无几，毕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甚至…… 苏时酒之前从未在热搜上看到相关内容。 时钧科技做了那么多好事，却这么低调。 而且，最重要的是—— 苏时酒心不在焉地拿过手机，偷偷瞄顾殊钧一眼，见后者没注意，便将手机抬起一些，背对顾殊钧，打开几个app，开始挨个搜索关键词。 突然，苏时酒神色一凛，真的看到在三年前，有人在一个平台上提起这事。 提问：有谁知道时钧慈善里，那个跟顾总齐名的人是谁啊？ 0l：从没见他露过面。 1l：谁？ 2l：应该只是跟顾总一起做慈善的大老板吧。 3l：我也知道他，上次我们学校拉了横幅，提到时钧科技的顾总和那位苏总，说我们喝的午餐奶免费，都是他们赞助的。 4l：所以他具体是谁？ 5l：不知道啊，我之前好奇百度了，但查无此人，而且时钧科技内部也没有谁叫这个名字，且跟顾总的词条是强绑定状态。 6l：桀桀桀，你们一群蠢货！难道都没发现吗！ 7l：？ 8l：桀桀桀，我给个提示，《时钧》科技！ 9l：哦草，你不说我都没发现……懂了，普普通通的豪门夫妇。 10l：我去搜了下，显示顾总还是单身呢，所以不是普普通通的豪门夫妇，是非常时髦的豪门隐婚夫妇！ 11l：隐婚？我吃一口。 12l：我也吃吃吃吃吃。 苏时酒：“……” 看了眼帖子时间，发布时间大约四年前……那时候他还没和顾殊钧结婚呢，就已经被广大网友看破“隐婚”关系了！？ 真超前啊你们。 不过那个时候，顾殊钧竟然就已经带苏时酒的名字做慈善了？ 苏时酒扫顾殊钧一眼，心想，这人明明是个资本家，难道就不怕钱花了，两人却没在一起，给他苏时酒做了嫁衣？ 还是当时就已经笃定，他们一定会结婚？ 苏时酒心不在焉想着，又去查了查别的内容，发现没有任何带“苏时酒”大名的帖子或是回复出现。 ——如同第一个贴里说的，他干干净净，查无此人。 此时再翻回之前的那个帖子，苏时酒发现，里面也确实从头到尾没提到过“苏时酒”这三个字，只用“那位”或是“苏总”来替代。 他心中猜测，应该是因为他身份职业特殊，身为调查记者，顾殊钧怕带大名出什么意外，所以特意找人盯着。 一侧。 顾殊钧帮苏时酒清理碗筷，不经意般问：“在跟谁聊天？” 苏时酒：“……没。” 他坦然地将手机递给顾殊钧，选择直说，“我只是在想，你从我们没领证时做这些，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什么都没付出，却收获了好名声。” 顾殊钧视线落在苏时酒脸上，喉结上下滚动。 他修长的手指慢吞吞转动杯沿：“不怕。” 顾殊钧压低声音，长睫垂下，声音略微有些哑，“没关系。我当初做这些，本来也没想要你回报。” 他没说。 当初选择创办慈善机构，并带苏时酒名字时，他只是带着一种十足扭曲的，隐秘的私心，想看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地并排放在一起。 好似这样，他就能更近苏时酒一步。 所以，顾殊钧并不担心像苏时酒说的那般，没有任何经济上的回报，反而担心苏时酒从别处知道后，觉得他恶心，虚伪，做作。 第579章 摊牌了 身为高位者，顾殊钧早就练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他面色自然，继续给苏时酒擦杯子，倒茶，丁点儿没将自己的心虚表露出来，十分坦然。 好在这时开始上菜了。 顾殊钧不动声色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聊了。” 苏时酒“嗯”了声。 这家烤肉店食材新鲜，都是精选的上乘原料，有严格的质量把控，摆盘也很精致，甚至如果食客要求，还会有现场切割展示，目的就是让客人吃的放心。 从头到尾，都会有服务生站在一旁帮忙烤，客人只需要动动嘴吃就行。 也是因为服务实在周到，所以这家店在商场内的生意能排得上号，每天客人络绎不绝。 不过苏时酒和顾殊钧都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看到服务员准备上手，顾殊钧直接开口道：“不用了，我们自己来。” 那服务员一顿，笑出牙龈：“我们店长说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们不要过多打扰，不过我就在外面，您回头要是累了，随时喊我过来为您服务。” 他又提醒，“这一碟调料是我们店长的特调配方，不管是配里脊还是五花，都非常合适，可以试试。” 顾殊钧颔首。 服务员走后，包厢内只余苏时酒两人。 顾殊钧伸手，主动烤肉，动作麻利流畅：“他家的蜜汁烤翅味道也不错。” 他确实很熟练，将鸡翅放在下层，一一码好。 苏时酒托腮看着。 这鸡翅瞧着饱满且肉质紧实，提前腌制过，特制的蜜汁酱料已经充分深入鸡翅的每一寸，色泽诱人，高温让烤翅表面的酱料逐渐变得粘稠，像是裹了一层脆皮，明明还没有烤制很久，就已经散发出焦香诱人的香气。 苏时酒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嗅了嗅：“好像确实不错。” 原本不太饿的苏时酒，愣是被香味勾得食欲大开，拿出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牛里脊肉质鲜嫩，口感鲜美，最适合快速烤制，因此顾殊钧先烤的便是它。 “先垫垫。” “嗯嗯。” 之后还有外焦里嫩的西冷牛排，肥瘦相间的猪五花，以及软糯的烤香蕉，和粒粒金黄、往上面淋了一层浓稠的酸奶，一口下去酸甜相宜，丰富了口感层次的烤玉米…… 全程。 苏时酒什么都不用干，只用埋头酷酷吃。 最后吃了个肚儿圆。 他用茶水漱了漱口。 包厢内没有外人，苏时酒没形象地瘫在椅子里，姿态随意放松，他目光落在碟子上：“店长的调料配方确实不错……” 顾殊钧视线落在苏时酒吃了辣椒后，嫣红的唇上：“回头我问她具体配表，告诉你。” 苏时酒：“好好好。” 回头把配方发给程拓，程拓不得喊他一声爸爸？ 吃饱喝足，又歇了会，准备结账走人。 苏时酒起身，人还没出包厢，手臂突然被落后一步的顾殊钧攥住，他一怔，回头问：“怎么……” 话没说完，一道人影率先欺压过来，将苏时酒抵在门边的墙上，最后一个字，便被含糊地重新吞回苏时酒的肚子里。 顾殊钧一手捧着苏时酒的脸。 他凑过去，两人呼吸交融，都有些急促。他并未如同往常那般深吻苏时酒，而是头颅小幅度左右摇晃，来回轻轻擦过苏时酒的唇，故意逗弄着那抹红。 苏时酒仰头，企图躲避：“……干什么？” 顾殊钧没吭声。 他沉默不语，只将大拇指挪过去，精准落在苏时酒的下唇饱满的位置，稍微用了点力，便将爱人的嘴唇随着自己的动作，揉按成他想要的姿态。 “……酒酒，你现在好涩。” 顾殊钧呢喃。 他喉结滚动一瞬，再也忍不住，拇指挪开，终于贴上观察许久，梦寐以求的红唇，来回研磨几下后，试探性地伸出舌头，察觉到苏时酒没什么抗拒的动作，便开始展露他真实的一面——强硬地攻城掠地，纠缠着，甚至要一寸一寸，描摹过苏时酒的牙床，将对方的口腔完全烙下属于他顾殊钧的痕迹。 “唔。” 这一吻真的很深。 苏时酒吞咽不及，透明的唾液顺着唇角流出。 他抬手在对方的胸膛上推了推，行至餐桌旁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 啧。 刚吃完饭，没刷牙…… 顾殊钧竟然也不嫌脏，就这么—— 低垂着眼眸的苏时酒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舒服，他面庞以及脖子绯红一片，呼吸仍旧略微急促，胸膛起伏，显然还没平缓下来，却不禁先转头怒瞪顾殊钧一眼。 顾殊钧哑声道：“酒酒，别这么看我。” 苏时酒：“？” 毕竟是在商场饭点，隔音虽然有，但确实没那么到位，何况之前那名服务员就说过，他会一直等在外面，因此，顾殊钧没直接出声，只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视线忍不住下移一瞬，又飞快抬起，他觉得有些羞耻，也无声回：禽兽。 顾殊钧看懂了，闷笑出声。 苏时酒小声嘟囔：“你以后可别想在外面亲我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两人又在包厢里待了会，才终于走出去。 入了深秋，半步脚就已经踏入冬天。 这两天已经冷下来，尤其是夜里。 苏时酒一推开商场大门，就被冷风吹了一脸。 他差点又退后半步回店里。 抬手拢了拢毛衣衣领，苏时酒将脑袋缩进去，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下一秒，身体被环抱住——顾殊钧体热，再加上刚吃完饭，身上暖烘烘的，他解开自己的外套，拢在苏时酒身上，从后抱住苏时酒，活像是一只大型抱抱熊。 苏时酒：“……” 苏时酒敏锐发现，有不少步行街上出来散步的人，视线都有意无意落在他们身上，心中不好意思，连忙抬手快走两步，出了顾殊钧的环抱距离。 “没事，不算冷。”苏时酒飞快说，“何况马上就去车里，用不着这样。” “……是吗？”顾殊钧表情幽幽道，“苏总，虽然我们在一起了，但你都不愿意在外面跟我有任何亲密接触……是因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社畜，工资甚至都不如你随手漏出来一点，你觉得我拿不出手吗？” 他上前一步，逼问道，“还是说，我只是你那个已经出国了的白月光的替身？你怕以后白月光看到了误会？” 苏时酒：“…………” 又双叒叕来了。 这人怎么这么戏精！？ 苏时酒冷着脸睨他一眼，索性破罐子破摔：“好吧，我承认了，摊牌了，就是你刚刚说的那样。既瞧不起你，又有白月光。” 顾殊钧：“？？？” 瞧不起可以，白月光不行！！！ 第580章 憋坏 顾殊钧脸黑如锅底，简直破大防。 他攥着苏时酒的手臂不撒开，整个人亦步亦趋，恨不得跟苏时酒使劲儿贴贴，却又不忘设定，发出一连串的问题：“白月光？什么白月光？哪来的白月光？叫什么？长什么样？家住哪？” 苏时酒挑眉：“刚刚不是你先提起的吗？怎么现在还急眼了？” 他回身，修长白皙的食指抵在顾殊钧愈发靠近的心口处，点了点，“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身份，还是说，你要分手？” “……不分手。” 顾殊钧委屈巴巴说，“苏总，我们不分手。” 他拉过苏时酒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烟灰色的眼眸中满是难过，“我从大学就跟着你了，身体早就被你糟蹋过，你怎么能如此心狠——” 说话间，他用自己的脸蹭了蹭苏时酒的手心。 突地，不远处传来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苏时酒：“……” 顾殊钧：“……” 苏时酒头都没回，下意识抬手，先将自己的毛衣再往上拉了拉，只露出半边眼睛。 实际上，这一秒钟，他恨不得直接把整张脸挡了。 再次瞪顾殊钧一眼，苏时酒大步离开。 顾殊钧这次没立刻跟上。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发出声音的人身上——那是两位瞧着青春靓丽的大学生，距离两人不远，才清楚听到了他和苏时酒之间的对话，被抓包后虽然懂得遮掩，但并不多，正偷偷摸摸的用同情的眼神看顾殊钧。 顾殊钧：“……” 冲对方微微一颔首，顾殊钧回眸不经意般看了眼暗处，追着苏时酒大步离开了。 那两名女生见状松了口气。 其中一个踌躇开口：“真是奇怪，他明明也没说什么，但看着就是有点吓人……” “估计是觉得自己的这一面被看到，很没有面子吧……你知道的，男人在这方面都非常敏感。”另一人耸耸肩，朝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叹了口气，“不过他还真是舔啊，人家瞧不起他，还有个白月光，他竟然不生气，只一个劲儿求对方不要分手……果然感情中爱的那一方比较卑微吧？” “确实……不过我完全能理解他耶，你看，既然他喊的是苏总，那那个人肯定很有钱吧？而且对方身材好，长得也漂亮。怎么都不吃亏！” “啊？你说苏总长得好？他包得挺严实的，还侧对着我们，这你都看出来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你懂不懂？” “要真是这样……有钱，还长得帅，那是我我也舔。” “笑死，瞎说什么大实话。不过也不一定？万一刚刚那两个人只是在玩一些奇奇怪怪的y，搞一些抽象呢？当代人的精神状态，不都这么美丽吗？哈哈哈哈。” 两个女生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嘻嘻哈哈调侃着，说着小话，她们面上带着笑，语气中没带什么恶意。 就在她们将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准备去逛商场看电影时，一个身着西装，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挡在两人面前，吓了她们一跳。 “你们好。”小一面容冷肃，“我是苏总身边的保镖。二位刚刚听到对话，和看到的场景，都希望能直接烂到肚子里，不要再在任何地方进行转述，包括但不限于朋友、同学、各类社交媒体等。” 他出示了一张名片，表明自己的身份是真的，“为表歉意，也是对两位守口如瓶的报酬，我们这边会免费送出两台手机，就去商场里面的专柜，价值一万五以下随意挑选，可以吗？” “……啊？”两名女生张大了嘴巴。 什么！？ 一万五以下的手机随便挑！？真的假的！？ 两人都傻眼了。 就因为听到那两位的交谈……就送手机？ 该不会是骗子吧？ ……感觉怪怪的。 她们最近看了不少坏人骗女大学生去那种穷苦山村里锁着生孩子，或是直接拉到缅区噶腰子嘎肾的新闻，防骗意识都很强，对视一眼后，俱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些许慌张，恨不得当场去找警察。 其中一人鼓起勇气，连连摆手拒绝，并带着自己的同伴后退两步，主动跟对方拉开距离：“没关系没关系，其实我们本来也没打算说……” ——只是生活的一个小插曲罢了，聊完就忘了，哪里还会当谈资大肆宣扬？ 小一也骤然意识到，他看起来人高马大，此时又是夜间，两位女生面对他会害怕属实正常，干脆转移思路，反过来利用自己的强横，不由分说，直接给两人一人转了一万五：“好了，这是你们应得的，我备注了无条件赠与。” 说罢直接就走。 两位妹妹：“？？？” 呃…… 看着手机里切切实实的转账记录，以及余额上的数字，她们再次对视，这次目光中不是慌张，而是震惊了。 “……我们现在还用去找警察吗？” “不用吧？找他们说什么？说我们莫名其妙被路人转了三万块钱？” “这确实太抽象了，只是和我们之前想的抽象不太一样……老天爷，他们来真的啊？真是有钱人！？” 直直在冷风中消化了一会儿，两名女生才终于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苏总牛逼！！！” “嘘，小声点，那大哥不让我们说呢！” “对对对，走走走！我手机还能用我就不买了，吃大餐去！” “你之前不是说你有个竞赛想报名，但父母不愿意给钱，都给你弟报补习班去了吗？宝儿，你现在有钱了！可以去参加竞赛了！要是实在不够我还能给你补点！啊啊啊天哪！我们太幸运了！对了这次吃饭花我的！你的钱有大用！” “呜呜呜谢谢宝儿。” 两个女生在商场前抱作一团，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 停车场。 苏时酒鬼鬼祟祟，四处观察，直到钻进车里才松了口气：“快回家！” 顾殊钧语调懒洋洋道：“苏总刚刚不是很威风吗？怎么现在萎了？”他哼笑一声，“甚至用分手来威胁我……” 苏时酒：“。” 苏时酒假装没听见对方的阴阳怪气，正准备转移话题，又听顾殊钧问：“手头的案子什么时候结束？” 苏时酒想了想，认真回：“目前高嘉远和葛家村那些人，都在看守所羁押状态，警方这边则处于最终侦查阶段，应该下一步，就是提交证据，将整个案件移送到检察院审查，等检察院认为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后，会向法院提起公诉……等法院受理案件并开庭，之后才是判决……” 流程这种东西，花费的时间确实不短。 警方持续一年多的侦查阶段已经过去，审查起诉要花费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审判最长差不多四十五天，开庭时间也会因为案件的复杂程度而定…… 苏时酒自认为，这个案件挺复杂的，因此距离真正的结束，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当然，这段时间，基本没苏时酒什么事了，他只需要将手头的所有资料等整理完毕，写出一篇篇吸引人的新闻稿即可。 “你问这个干什么？”苏时酒讲解完毕，反问道。 顾殊钧挑眉，直视前方路况，随口道：“没什么。” 苏时酒：“？” 总觉得顾殊钧在憋着什么坏，但他没有证据，怎么破？ 第581章 去领个证 正如苏时酒所说。 警方这边在张局的带领下找到突破口后，案件立刻变得顺畅起来。 ——起诉意见书、案卷材料、各类真实合法有效的证据、认罪认罚资料和一些辩护律师意见等等等等，全部整理妥当，便将案件直接移交给检察院审查起诉，不出意外的话，会判好几个死刑。 至少高嘉远葛素萍等人是跑不了了。 刘青锋和王姐出院这天，也是巧，江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苏时酒身着栗色的修身长款羽绒服，抱着一束花和果篮，身侧还有几人，都是相同的配置，站在公安局门口翘首以盼。 不多时，一辆车停下。 是李洋开车载着上次抓捕行动中的伤员回来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 先从车上下来的是刘青锋。 他腿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走动的时候手中还拄拐，一见到大门口围着这么多人，心中一热，又见苏时酒走在人群最前面，挑起眉，转头跟另一头下车的王姐说：“谁说我没有儿子关心的？看，我儿子不是来了？” 王姐：“……你在得意什么？我老公孩子也来了。” 刘青锋爽朗笑出声。 众人围上去，七嘴八舌地关心。 “总算是出院了！医生怎么说的？” “以后刘队可得好好注意着，别年纪轻轻得了老寒腿……要不说还是时酒贴心呢，今年冬天不送耳套了，送护腿了！” “……去你的。” 还有同事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讲给他们听。 “刘队你是不知道，虽然在你的调教和副队的带领下，我们最近的几次行动也算顺利，但少了你总觉得哪里不舒坦……” “对对对，就是心里不踏实！” “诶，你可别黑脸！连副队自己都这么说的！副队你来说！” “上次你说有疑点的案宗我拿出来重新看了——” “对了，市里准备趁热打铁，过几天就召开表彰大会呢！到时候刘队不得领个一等功吗？哈哈哈哈。” “那必须的！” “为庆祝刘队出院，今晚聚餐！我请客！” “好耶——” 苏时酒为周围的热烈氛围所感染，面上的笑容也始终没有落下来过，还被起哄着答应了晚上一起聚餐。 趁着众人往局里走的空档，他给顾殊钧发消息说了这事。 顾殊钧只回：「别喝太多。快结束时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苏时酒发了个小猫咪并排点头的表情包。 他心想，刘队刚出院，还是个需要休养生息的病号，再说了，虽然没有相关法律支撑，但公安局里有规定，也是人民警察的职责和纪律要求，工作日和备勤期间，都是不允许喝酒的。 苏时酒忘了。 虽然聚餐的各位人员都是警察，有纪律在，但——他不是警察qaq，他没有纪律约束qaq。 一些饭桌文化，到了这里也逃脱不开，苏时酒以刘青锋“儿子”的身份，被猛猛灌啤酒，好在刘青锋还有点人性光辉，及时制止了。 最后，苏时酒喝的不算多，人有些晕晕乎乎，飘飘然，但好歹神智还在。 刘青锋坐在苏时酒身侧，拍了拍这位小辈的肩膀，一边吃花生米，一边闲聊：“之前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苏时酒懵懵懂懂看去。 刘青锋提醒：“你的稿子。” 苏时酒掰着手指头，乖乖说：“我写了很多……” 从最开始进入帝水会所，见识到那边的陪酒文化，苏时酒就已经开始写稿子，现在已经攒了不少。 不论哪个稿子发出去，应该都会引起一定的社会关注。 刘青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却并不点燃，只放在嘴里含着，见苏时酒盯着他，他眯了眯眼，解释道：“住院期间做了个全身检查，肝功有点问题，以后都不能抽了，就只能这样过过瘾。” 他说完，又含糊开口，“差不多可以发稿子了。” “真的？”苏时酒眼眸瞬间亮起。 刘青锋失笑：“当然是真的。申请已经下来了。” 说罢又抬手，在苏时酒的脑袋上撸了撸，“你等这一天，也等很久了吧？” 苏时酒坦言道：“是。” 苏时酒去帝水卧底时，在见识到其中水的深浅后，就知道自己的稿子可能会打草惊蛇，给警方办案拖后腿，因此一直按捺着没发任何稿子，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他深知，他不能忍受自己拖警方后腿，他的初衷，始终都是希望社会变得更好，而不是不管不顾，只想着能不能抢到第一手新闻，赚的盆满钵满。 后来走关系进警局，跟了刘队，苏时酒更是签了保密协议，只等整个案子结束，公开透明后，才能将整件事搬至幕前。 苏时酒等待新闻稿发出的这一天，确实太久太久了。 他调侃道：“那这么说，我得赶紧给我的稿子们排个序。” 刘青锋又一次笑出声来，眸光落在苏时酒身上：“还能在这一行看到你这种发光发热的人，真是不错。” 苏时酒认真道：“华夏天大地大，肯定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人。” “是。”刘青锋想到什么，点头重复道，“是，一定的。” 在座的基本都有家世，不会像年轻人一样玩那么晚。 吃过饭，再互相聊聊天，场子就逐渐冷却下来，王姐之前在医院培养出了良好的生活习惯，才刚过九点，已经打了两个哈欠了。 苏时酒调侃两句，没忘记给顾殊钧发消息，等起身散场后，众人纷纷告别，王姐被家人接走，李洋开车带刘队回家。 “一起不？”李洋晃着刘队的车钥匙。 苏时酒摆手：“不用。”他指了指不远处，“我先生来接。” 李洋轻哼一声，故意掐着嗓子，用娇滴滴的声音说：“哼！那你明儿再想坐我车，可不能了~” 苏时酒：“。” 又刷抖音了是不是！！！ 刘青锋：“……要不是我腿不行，我真恨不得踹你一脚。” 苏时酒：“哈哈哈哈。” 李洋停车的位置不远，走两步就到，带着刘青锋就去了，苏时酒挥挥手，转身小跑着去找顾殊钧。 顾殊钧手中拿着围巾，给苏时酒缠上：“后天有空吗？” “嗯？”苏时酒站着没动，“应该有吧。干什么？” 顾殊钧语气平静：“去领个证。” 苏时酒：“？” 苏时酒：“？？？” 领证？ 什么领证？ 他们不是已经有证了吗？ 第582章 想都不要想 原本喝了酒，苏时酒脑子就有点晕乎乎，此时听到这话，感觉更晕了。 领证……？ 如果顾殊钧说后天让他特意空出时间来去领证，那他早在去年跟顾殊钧一起在民政局里领的是什么？空气吗？ 苏时酒迟疑半晌：“……难道之前的证是假的？” 顾殊钧：“。” “不是。”顾殊钧没多说，只言简意赅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苏时酒：“唔。” 顾殊钧吊了苏时酒足足37个小时的胃口。 这两天时间里，苏时酒虽然一直在各种忙碌——回明景传媒开会，选定稿子，二次润色，提交申请…… 但他心中其实一直都挂念着顾殊钧口中“领证”这件事，甚至当天晚上，借着些许酒劲，苏时酒背着顾殊钧偷偷摸摸翻出当初和对方领的那张结婚证，又去搜索了下别人晒的结婚证，反复比对。 唔。 不管别人的怎么样。 至少他和顾殊钧的证看起来挺真的。 周二一大早。 苏时酒跟明景传媒的马主任请过假，但生物钟还是让他在早七点半起身。 难得的早起，苏时酒心情不错，在落地窗前做了热身，出门跑步，中途遇到隔壁大爷，又成功被投喂了两条鱼。 苏时酒愿称之为姜太公爷爷。 等回来洗了个澡，早餐刚好摆上餐桌。 顾殊钧面前是面包、果酱、牛油果，咖啡。 而苏时酒面前则是他最爱的灌汤小笼包和熬得软烂的金黄小米粥。 阿姨笑眯眯道：“先生说今天带您出门，不宜用得过饱。” 苏时酒：“好。” 阿姨的手艺向来很好。 这次的小笼包皮很薄，光看着就透亮，一口咬下去更是直接爆汁，内馅偏甜，里面加了多种食材，味道鲜美。 刚出笼的灌汤包还有点烫，苏时酒吃得小心翼翼，生怕烫口，等稍凉一些，他便直接一口一个，食物的香味完全盈满口腔，使得苏时酒不禁眯起眼。 真好吃啊…… 现在的生活，简直幸福感爆棚！ 等用过餐，顾殊钧也不急，慢条斯理玩起给苏时酒换装的小游戏，最后两人挑定一套日常又不缺小巧思的情侣装，一路抵达机场，被护送着上了私人飞机。 直到落座，身侧被摆放好鲜切果、精致点心、红酒等物，苏时酒还是不知道此行目的地是哪儿，但他已经不太在意这些——跟在顾殊钧身边，他完全不需要考虑这些，只需要跟着对方就好。 私人飞机空间大，座位舒适。 苏时酒整个人窝在座椅里，别提多舒服，他拿起小叉子，神色自如地吃着水果，拿起杂志翻看起来。 直到约12个小时后，苏时酒甚至在飞机上踏踏实实睡了个午觉，两人才终于落地异国。 因为时差的缘故，下机时，正是下午两点多，刚进廊桥，已经有股凉意袭来，显然，这里比国内凉一些。 顾殊钧翻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外套，披在苏时酒身上。 苏时酒转头扫了眼周围：“爱尔兰？” 顾殊钧“嗯”了声。 “我的签证？” “办好了。” 顾殊钧将护照递给苏时酒，让苏时酒自己拿着，后者眼尖地看到，里面还夹着他的出生证明等必要文件。 显然。 是顾殊钧为了这次“领证”准备的。 苏时酒：“。” 苏时酒对爱尔兰这个地方的婚姻制度有所耳闻，很独特，曾经还上过热搜。 据说这里采用的是婚姻合同制，在结婚登记时，允许双方提前协商约定好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期限，1-100年不等，婚期越长，结婚登记时的费用越低，比如婚期是1年的话，需要两千英镑，而如果是100年，则只要50便士。 而在合同生效期间，两人是不允许离婚的，只能等合同到期后自动解除或是选择继续续约。 甚至早在1937年的宪章上，爱尔兰就明文禁止离婚，直到1995年当地教会的反对声强烈，最终以58%的支持率赢得胜利，才终于废除了“禁婚姻法”。 身后有人拎行李。 苏时酒空着手往前走，将脑袋埋进衣服里，转头看对方：“我记得，华夏人在爱尔兰登记结婚也是有条件的。” “是。”顾殊钧开口，“必须是在爱尔兰长期合法居住才可以。” 苏时酒和顾殊钧显然并不符合这一规定，甚至，苏时酒还是头一次到爱尔兰来。他伸出食指，指了指顾殊钧，又指指他自己：“那我们？” 对此，顾殊钧只轻描淡写祭出四个字：“我捐钱了。” 苏时酒：“……” 好好好，果然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早在之前，顾殊钧就因为对离婚这两个字的ptsd，说要带苏时酒到不允许离婚的国家领证，甚至两人之后还签了个不离婚的合同，但几个月过去，苏时酒早就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结果现在真的来了。 切实的踩在了爱尔兰的土地上。 苏时酒心里嘀咕：果然不能小瞧顾殊钧说过的每一句话。 别人可能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顾殊钧是真敢干啊！ 私人飞机条件好，即便在上面坐了十几个小时，苏时酒也不累，顾殊钧便打算带着苏时酒直奔爱尔兰首都的婚姻登记处，先把证领了再说，主打一个迫切。 好似生怕苏时酒跑了。 从两人出机场开始，便有专人和保镖接待，一路护送两人、帮忙拎行李、并充当翻译的角色。 ——爱尔兰的通用语为爱尔兰语和英语，苏时酒不会爱尔兰语，有个向导会更方便一些。 路上，苏时酒开通国际漫游，连上网查询了下，很是新奇：“看这个。” 他将脑袋凑过去，给顾殊钧看他搜到的内容，“在爱尔兰结婚，如果选择100年期限的婚姻，结婚证就是一张纸，上面只有简单的祝福语，但如果只有1年，会得到一个厚如字典的结婚证，里面包含了两万多条详细规定，收录了夫妻双方的权利和义务……” 苏时酒图穷匕见，“1年期限还可以选择续约，但100年就没机会了。我想见识一下字典。” 顾殊钧面无表情：“想都不要想。” 苏时酒：“。” 第583章 不许睡 顾殊钧铁了心只选100年，苏时酒只能望字典兴叹。 婚姻话题是华夏经久不衰的流量密码。 苏时酒确实希望社会变得更好，但不代表他看到合适的新闻素材还不用。 ——这厚厚的结婚证书，简直太适合拿出来炒冷饭了。就算他不写，给明景传媒的其他同事也行啊！ 可惜啊可惜。 苏时酒神色幽怨地看着顾殊钧。 顾殊钧面不改色：“下次，下次一定。” 苏时酒：“……” 哪里还有下次了！？ 不过顾殊钧在这方面确实有些偏执，苏时酒也只是提议了一次，见对方态度坚决，便没再继续。 一路抵达都柏林的婚姻登记处。 很快，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两人获得了一纸结婚证书。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苏时酒拍照发了个朋友圈。 顾殊钧则小心翼翼将结婚证收起来，瞧着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苏时酒见状，不禁眉眼弯弯。 两人对视。顾殊钧垂眸，当着登记处众人的面，他低下头，在苏时酒的唇上轻轻吻了下。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却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小心，让苏时酒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的爱意。 周遭顿时爆出不少善意的笑和口哨声。 当天晚上，他们宿在一处看起来颇为古典的豪华庄园内。 这里设施一应俱全。 吃过饭，苏时酒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浑身舒坦地倒在新换了床单被罩的大床上，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林遇霞女士给苏时酒打了个视频。 爱尔兰比国内的时间慢8个小时。 苏时酒这边是晚上11点，林女士那边都已经是早上了，估计是刚起没多久的林女士，看到了苏时酒朋友圈发的内容。 想了想，苏时酒坐直身体，接了。 虽是跨国视频，但网络还算好，一接通，就见林女士笑容温婉：“我就说，小钧上个月突然问我要庄园地址，肯定是要过去，我还以为你们终于打算补上蜜月，却没想到……”她掩唇笑了下，一双眉目里都是揶揄，语气很是愉悦，“那小子，肯定是觉得国内的结婚证领了还能离，怕你跑了，才带你去爱尔兰又结了一次婚。” 要么说，知子莫若母呢。 苏时酒有些不好意思，耳廓微红，转移话题道：“这处庄园是家里的？” “是。你知道的，小钧是混血。” 林遇霞道，“当初小钧的姥爷，就是爱尔兰人，祖上还跟皇室有一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苏时酒惊讶道：“原来是这样。” 他知道顾殊钧是混血，却没想到是姥爷那边带来的——林遇霞不论是周身的气质还是脸，都更偏向于华夏古典美人。虽然她的外形条件也非常的优越，但如果不说，确实看不出是个混血。 “你姥爷那个人啊，特爱旅游，带着你姥姥，经常是这个地方住一段时间，那个地方住一段时间，所以在不少地区都有房产……” 双方简单聊了几句父母辈的爱情，就在苏时酒听得兴致勃勃时，隐隐听到林女士那边，有个男声说了什么。 林遇霞回头瞪对方一眼，她挑眉，叹一口气：“啧，你爸那人，真是嘴硬得很。表面上一副对你不在意的模样，实际呢？” 她摊开手，“喏，提醒我别耽误你倒时差呢，让我赶紧挂。” 苏时酒一怔，莞尔道：“爸爸早上好。” 一阵清嗓子的声音先起，之后才是顾霍开口：“苏……小酒啊，你那边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了吧？” 苏时酒：“是的爸爸。” 他扫了眼时间，“快晚上11点半了。” 顾霍被苏时酒一连两个叠词的“爸爸”给砸的晕晕乎乎，他“啊”了声，干巴巴道：“那我和你妈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拉住林遇霞的手臂，“走了走了，出门遛弯去。” 林遇霞只好跟苏时酒道别，关了视频。 苏时酒将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滑入被窝，后知后觉有些困，就在这时，卧室门被推开，只着一条短裤的顾殊钧步入房中。 顾殊钧身材是一等一的好，堪比模特，身上的肌肉线条不夸张，反而是很具有力量与美感的那种。 手臂肌肉和大腿肌肉，无不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 至于那处…… 更是惹眼得很。 顾殊钧动作随意的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大跨步行至床边，他单膝跪在床上，长手一捞，便将苏时酒从被子里拎出来。 “新婚夜。”顾殊钧哑声道，“不许睡。” 苏时酒：“。” 这也算新婚夜！？ 他有些困，却不好反驳，只能另找理由，视线环顾这间瞧着满满上世纪欧风设计的房间，“这里没套吧？” 顾殊钧嗤笑一声，嘲讽苏时酒的天真。 他拉开床头柜抽屉。 苏时酒扭头一看，嚯，满满一抽屉！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免倒吸一口气。 ……好好好。 怪不得今晚用餐时，顾殊钧提醒苏时酒可以多吃一点，原来是因为晚上有体力活要做！ 看来明天他是别想起床了。 什么度蜜月、旅游景点、异国美食……统统都是痴心妄想！ 苏时酒在心中叹了口气。 自己选的老公，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宠着。 当晚，两人就地取材，玩了一把古堡继承人和女仆的y，好在顾殊钧还算是个人，知道苏时酒累了一天很困，只握着苏时酒的腰做了两次，不到三点钟，两人相拥着安稳睡下。 大约是累到极点。 这一觉，是苏时酒这段时间里睡得最好的一次。 第二天，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越在窗边桌上娇艳欲滴的鲜花，铺就的深色厚重地毯，繁复华丽带蕾丝的床前帷幔，落在仍在睡熟中的苏时酒的下颚上。 空气中有细微的灰尘上下浮动着，隐隐能闻到空气中传来青草的浓郁香气——应该是有园艺师正在打理古堡前的花园。 过了会，苏时酒长睫轻颤了下，缓慢睁开眼，视线中还带着刚睡醒的懵懂。 视线所及，皆为陌生。 苏时酒怔了会，才从床上坐起，他掀开被子，没穿鞋，赤脚踩在地毯上，来到窗边，一眼便看到楼下，顾殊钧正与园艺师交流什么，拿着大剪刀在绿化带处左右比划。 隐隐看出他们右手边的绿化带是已经处理过的，有些弯弯扭扭，但能看出些许雏形，是一条尾巴。 苏时酒托腮。 突然，顾殊钧回眸扫了眼这边的窗户，扬起手冲苏时酒挥了挥。 活像是一只看到主人醒来后兴奋的大狗勾。 苏时酒一顿，眉眼柔和，唇角溢出一个笑来。 第584章 哪有你会吃醋 古堡内除却负责打扫的佣人外，再无他人。 再加上这处产业是林女士的，四舍五入相当于是自己家，苏时酒便没太拘谨，他刚醒，浑身骨头都有些懒洋洋的，不想再换衣服，便干脆穿着真丝睡衣洗漱后下楼，随意披一件外套，与花园里的顾殊钧汇合。 “做的什么？” 苏时酒手中捧着一杯温牛奶，好奇问。 顾殊钧：“想修个你的生肖。” 他视线落在苏时酒身上，见后者外套的扣子都没系好，蹙眉问，“不冷？” 苏时酒：“还好。” 他是00年生，生肖是龙。 “龙……” 苏时酒重新审视面前这条绿化带，一顿，忍不住小声道，“我觉得有时候，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做……” 要不是顾殊钧说，谁会知道这是龙啊？ 顾殊钧：“……哼。” 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但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苏时酒性格清冷默然，轻易不会吐露真实想法，更不会打击人，但顾殊钧很希望，至少跟他一起相处时，苏时酒可以随意一些。 他心情不错，转头，用英语对身侧茫然的园艺师解释了下刚刚苏时酒说的话。 园艺师当即朗笑出声：“不不不，顾先生是第一次做这些，已经很厉害了！”他竖起大拇指，“只是中国龙的龙头确实比较难，不过修一修会很像！” 苏时酒找顾殊钧的优点：“这倒是，尾巴做的很好。” 他看看周围，又问，“怎么不弄个你的生肖？” 顾殊钧面无表情：“不够帅。” ——顾殊钧是94年生，真正的大狗勾一只。 苏时酒：“竟然是这种理由吗？” 顾殊钧：“很充分。” 苏时酒：“。” 行叭。 苏时酒心想，明明狗勾很可爱…… 顾殊钧做事不喜欢中途放弃。 他在园艺师的指导下，最终用手中的大剪刀修出一只龙头来，虽然不够细，但从远处看，再结合尾巴，已经能猜出是一条龙。 苏时酒在旁鼓掌，还没来得及评价，先打出一个喷嚏。 顾殊钧眉头一皱，快步上前两步，把人直接抱回屋。 “……诶！” 骤然被抱起，苏时酒脸一红。 他不敢看园艺师的方向，干脆别过头，在心中默念：以后都不会再见到这些人了，以后都不会再见到这些人了，以后都不会……啊啊啊啊！ 客厅里，壁炉里的炉火烧得正旺。 苏时酒坐在沙发上，身上披着一条毛毯，揉了揉鼻子。 顾殊钧端着早餐走过来：“先喝热水。” 苏时酒双手接过。 虽然发言很直男，但不得不承认，热水是很管用的。 一杯下肚，苏时酒感觉整个人好多了。 顾殊钧又去倒了杯，让苏时酒拿着暖手。 “知道你早餐爱吃中餐，但既然来爱尔兰了，试试这边的特色。”顾殊钧起身，将佣人准备好的热腾腾的早餐放到苏时酒面前。 苏时酒眼前一亮。 餐盘内的食物分量并不大，看上去应该是用碾碎后的土豆和乳酪、面粉、鸡蛋等混合而成的饼，香气扑鼻，餐刀切开后，土豆饼的内里还有一整块不小的嫩牛肉、切成片的番茄和各种搭配起来的蔬菜，有点像汉堡，只是食材不同，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而这类组合，只要不放一些奇奇怪怪的调料，通常不会太难吃。 果不其然。 苏时酒一尝试，便觉味道不错。 他一勺接着一勺，先将整个焦香软糯的土豆饼吃完，又去吃被顾殊钧切成块的牛肉，最后才挑挑拣拣，把蔬菜吃光了。 “好吃。”苏时酒评价。 顾殊钧：“回头想吃了，让家里的阿姨再给你做。” 苏时酒眉眼弯弯：“好。” 顾殊钧一手落在苏时酒的侧腰处，又问：“今天是想躺着休息，还是出门转转？” 说话时，他大约是想到昨晚，苏时酒身着他特意从国内带来的女仆装，坐在他的腿上……喉结轻微滚了下，顾殊钧视线下意识落在苏时酒刚用过餐，有些红润的唇上。 想亲。 顾殊钧心想。 而旁边，敏锐注意到顾殊钧小动作的苏时酒：“。” 不能躺，绝对不能躺！ ——说是躺，但实际肯定是被顾殊钧翻来覆去地煎。 苏时酒一锤定音：“出门玩。” 并给出十分充分的理由，“我第一次来爱尔兰，还没玩过。” 顾殊钧：“行。” 诚如林女士所说。顾殊钧带苏时酒来爱尔兰，除了领证外，确实存了度蜜月的心理，听苏时酒说要出门，当即应下，拿出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的旅游攻略来：“我之前做的，你看看，有没有不想去的地方。” 苏时酒接过仔细看。 攻略做的非常详尽。 看得出来，顾殊钧是用了心的。 苏时酒没什么异议。 爱尔兰都柏林市被称为“欧洲的硅谷”，是爱尔兰的首都和境内最大城市。诗情画意的田园风光，高技术企业荟萃的繁荣发展，以及闻名天下的文学和艺术中心，都让这座城市充满了迷人的色彩，也是探寻历史的最佳之地。1 这里有着各类展馆、百年建筑和深有底蕴的大学。 顾殊钧一路带着苏时酒走过颇具盛名的都柏林城堡，又去了圣三一学院图书馆、国立美术馆等，感受过这个城市的古老历史。 都柏林尖塔是一座高121.2米，被称之为“光之纪念碑”的着名地标，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根不锈钢针，取代了1966年被爱尔兰共和军炸毁的纳尔逊纪念柱，也象征着欧康诺大街的新生，它的设计理念也很好——以典雅及充满能量的简洁感，连接起艺术与科学的桥梁。2 苏时酒酷酷拍照。 都柏林的夜景更是美。 顾殊钧牵着苏时酒的手，漫步利菲河畔。 一路有不少街头表演，还有伪装成雕塑的人。 苏时酒注意到，周边不时有鸽子路过，一个个胖乎乎的，对着人类探头探脑，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其中一只甚至在苏时酒附近蹦蹦跳跳，不怕人，显然有不少游客会喂。 苏时酒心中一动，也去买了面包。 闻到食物的香气，那鸽子直接飞到苏时酒的手中。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空出一只手去摸对方的小脑袋。 顾殊钧适时举起相机，将这一幕永久留在画面中。 他低头看了眼照片，眉眼柔和：“让匀酉知道了，估计要闹。” 苏时酒斜对方一眼，揶揄道：“孩子哪有你会吃醋？” 第585章 下次拍全家福 夜风习习。 散完步，两人就近找了家开在河畔旁的特色餐厅，准备吃饭。 等待期间，苏时酒有些累，见餐厅前有布置好的躺椅，便主动过去坐下，翻看顾殊钧相机里的照片。 不得不说。 顾殊钧当不好一名手艺出神入化的花匠，却当得好一个摄影师。 在顾殊钧的镜头中，苏时酒的一切美好都被具现化，随便一张图，都是不用修就能直出发朋友圈的类型。 氛围感简直拉满。 苏时酒夸道：“你好会拍！” 顾殊钧言简意赅：“特意学过。” 苏时酒一顿，双手捧着相机没动，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回想起当初在顾殊钧的书房抽屉里，看到的那一叠有关他的照片来。 那时候顾殊钧拍摄他的照片多为背影，但确实构图都比较讲究，应该是真的学过。 只是以前都是偷拍。 如今是光明正大地拍，因此多了更多技巧性的东西…… 苏时酒兴致勃勃，特意从中挑出几张风景照，给程拓发过去。 虽然有时差，但程拓夜猫子属性大爆发，几乎是秒回：「什么？！这就水灵灵地出国了？玩得这么爽！罚你下次带我去！！！」 苏时酒：「好好好。」 「给你买了点特产邮寄过去了，用的tnt速递，说是大概三到五天到？注意查收。」 程拓：「天哪！！！真是爹的好大儿！！！没白养你！」 苏时酒：「？」 「叫爹。」 苏时酒手指在屏幕上摁得飞快，就谁是谁的爹这一问题，跟程拓深入了探讨了下，直到对方扛不住睡下，才以苏时酒的胜利告终。 一侧。 全程围观了这场无意义交谈的顾殊钧评价：“幼稚。” 苏时酒：“你也不想多个爹吧？” 顾殊钧：“……我也不想多个那么大的儿子。” 苏时酒：“。” 苏时酒一顿，被顾殊钧说得乐不可支，好一会儿才继续翻相机。 他突地发现，在顾殊钧的镜头下，除却几张风景照外，全都是他——古堡下笑着的、吃街边小吃的、在河畔旁行走的、投喂鸽子的…… 苏时酒抿了下唇，研究一会，举起相机，突然伸手扯住旁边椅子上顾殊钧的领带，稍微一用力，将人往自己这边扯了下。 待顾殊钧一怔，看过来时，苏时酒眼疾手快按下快门。 成功拍摄一张两人的合影！ 苏时酒返回去看了下，合影没过曝，表情也正常，没人眯眼，即便构图一般，还把后面餐厅的招牌拍了进去，但也还算不错。 他将这张照片转到自己的手机上，剪裁过后，当着顾殊钧的面设为屏保。 顾殊钧唇角勾起：“下次抱着匀酉再拍一张。” 全家福。 苏时酒：“好喔~” 他们选定的这家餐厅客人很多，排了会队才轮到他们，据店员所说，是因为店里食材新鲜，味道也好——饭店这边的工作人员会每天打电话给海岸那边的供货商，询问今天捕到了什么鱼，品质如何，再去购买，因此每晚都会根据鱼的种类更改菜单。 苏时酒饶有兴趣，点了不少菜。 爱尔兰本地熏鱼、烤鹿腰、高山羊肉、敦贝格蟹肉、鳟鱼、翡翠岛海胆和百利甜酒芝士蛋糕等，并邀请这次的向导和同样跟过来的保镖小一等人一起品尝。 顾殊钧又加了瓶红酒。 爱尔兰熏鱼在国际上都是很知名的，采用传统熏制手法，别有一番风味。 又因为这里有着温暖湿润的气候和丰富的草原资源，牛羊肉质也是极佳，尤其是苏时酒点的那道高山羊肉，一直食用野生纯天然食物的小羊羔肉质细嫩，味道鲜美，跟土豆等配菜一锅炖，热气腾腾扑面而来的都是香味。 再说敦贝格蟹肉，属于经典冷盘，从摆盘上就知道是废了点功夫在的…… 当然，本次聚餐，还有国外必备食物——面包。 苏时酒边啃，边将身体往顾殊钧那边偏了偏，小声吐槽：“不如阿姨做的。”他幽幽叹了口气，“想家了。” 顾殊钧闷笑出声。 之后几天，两人真正贯彻了“蜜月”二字，登过布拉尼城堡，也在基拉尼国家公园里游过湖，在莫赫悬崖旁欣赏过壮丽的风景，也去过渔村体验渔民一日生活。 至于爱尔兰的美食…… 不得不说，这里的食物确实花样不多，最开始苏时酒还能吃个新鲜，后来就有点腻了，每天不是奶酪奶酪、冷食冷食，就是土豆土豆。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吃的第一天，苏时酒兴致勃勃。 吃到第五天，苏时酒蔫了。 吃到第十天，苏时酒萎了，并疯狂想念华夏泡面。 好在顾殊钧特意备的套套终于在第十一天用完，旅程也总算结束，即将返程……当天晚上，苏时酒就如同火烧屁股般，火急火燎收拾东西，跟顾殊钧回了国。 一入境，消息如雪花般铺天盖地而来。 苏时酒先查看重要消息——妈妈说拍了几只手镯和玉牌，让苏时酒回国之后抽空去找她挑一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再看马主任发来的——按照双方之前约定好的，明景传媒在官媒还没有出声之前，先开始预热，上岸第一剑，先斩帝水会所。 在苏时酒刚抵达爱尔兰时，明景传媒就已经发出了帝水会所不正当“出台”行为，私下会给客人提供情色服务的爆料。按照当时苏时酒暗访时的拍摄，曾经在那边进行过皮肉勾当的，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跑不掉。 苏时酒从上到下看了眼自己写过的稿子，眼眸中带着怀念。 那时候，龚信也还在…… 苏时酒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上的署名。 ——卧底记者通常为了安全，都是不暴露自己真实姓名的，很多记者选择在卧底时使用假名，新闻稿上写真名。 但如今时代发展，现实中使用假名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实在太高，只需要被卧底集团交个社保，那立刻就能查出是用的假名。 苏时酒当初入了明景传媒后，鬼精鬼精的，主动与龚信商量，两人另辟蹊径，反其道而行，在新闻稿的署名上做了手脚，反而是卧底时用真名。 后来，在发新闻稿时，苏时酒的名字经常换。 龚信亦是如此。 而关于帝水的新闻稿，是苏时酒和龚信一起写的，他们起的笔名，自然并排放在一起。 苏时酒来回看了两遍稿子，眉眼中尽是柔和，将稿子给对方转发过去。 苏时酒：「龚哥！看！」 第586章 咪咪咪咪 龚信：「哈哈哈我已经看到了！」 「马主任心里还惦记着我，新闻稿一发，第一时间就转给我了，你嫂子更是好笑，说这是我在明景最后的几篇稿子，非常珍贵，特意给我打印出来贴墙上了，还说以后对我闺女炫耀，都是她爸的丰功伟绩。」 「说起来，你回国了？」 苏时酒反复看着龚信发来的第二段话，心情很是不错。 他扫了眼窗外：「是，马上落地江城。」 龚信：「好好好，我收到你给我寄的特产了。」 「巧克力女儿很爱吃，威士忌我跟你嫂子烛光晚餐时喝了，可惜我五大三粗，品不出来，浪费了你的好酒！」 苏时酒挑眉：「一段时间不见，跟我生分了？」 他们两个可是能一起吃路边摊的人，现在竟然张口就是“品”“浪费”等词，真是…… 龚信：「哈哈哈哈，我的。那回头有空一起吃个便饭？」 苏时酒立刻一口应下来。 他又回复几条消息，见飞机落地，便争分夺秒去查最近他不在国内时发生的一些新闻——华夏地大人多，仅仅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不少，苏时酒基本没怎么抬起过头。 顾殊钧“啧”了声，牵着苏时酒的左手：“看路。” 苏时酒敷衍道：“看着呢看着呢。” 实际说话间手指飞快滑动屏幕。 ——流量明星新剧开播，首日霸榜；知名rapper消失在公众视野，之前曾出入警局，疑似pc被抓；新城72岁护边员跨越4270公里赴京领奖；江城最大汽车生产商周氏集团近日被查；机票价格大跳水；知名新秀公司董事陈佑棠被绑…… 苏时酒：“嚯！” 他只是出去旅游了将近两个星期时间，江城的天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前面的倒是好理解，但最后一条，陈佑棠被绑又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苏时酒第一反应是周明祈这个当哥哥的，要趁陈家病，给弟弟亲自报仇，他有心想问，但据新闻看，周氏集团目前被查，周明祈肯定自顾不暇，应该没空满足苏时酒的好奇心，他干脆从搜索栏里寻觅之前在周氏集团上班时认识的几个秘书，试探性地问问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但短时间内没人回苏时酒。 苏时酒：啊啊啊啊啊很急.jpg 一旁，顾殊钧：“……” 他边提醒苏时酒注意台阶，边忍不住磨牙，“苏时酒，你别逼我在机场大庭广众下抱你走。” 苏时酒：“。” 草。 这招威胁简直是苏时酒特攻——他知道，顾殊钧真干得出来这种事，甚至，对方恨不得昭告天下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会非常非常乐意这么做…… 而机场这边向来很多代拍，万一就那么随手拍了他们两个…… 那苏时酒也不用再要脸了。 缓缓将手机收起来，苏时酒一脸无辜：“什么？”他假装没听清，反手与顾殊钧十指相扣，认真走路，空着的那只手摸摸自己的肚子，没等顾殊钧重复，先说，“好饿，想吃大餐。” 顾殊钧神色缓和：“我知道，让阿姨提前备了。” 苏时酒：“！！！” 这下苏时酒是真心实意归心似箭了。 一路没多言。 直到司机开车载着两人驶入临山河畔，稳稳停在家门口，苏时酒推开车门，猛吸一口气：“好香！” 他快步进家门，换好鞋却并不是去找阿姨，而是先寻匀酉。 “乖宝宝——爸爸最近冷落你了呜呜呜呜。匀酉有没有想爸爸呀？” 苏时酒抱住小猫咪使劲儿蹭。 这副模样，哪里有什么“清冷”劲儿？ 他转过头，看向还立在玄关处的顾殊钧，抬起匀酉的爪子指着对方：“都怪你爹。” 之前顾殊钧说去领证，问苏时酒有没有空，没提请假的事情，苏时酒就以为不费多长时间，谁知道光去爱尔兰那边一趟，都得在天上飞十几个小时…… “是，都怪我。”顾殊钧爽快认了。 他行至客厅，将两人的结婚证小心翼翼从行李箱内取出，细心地放进一个早就准备好了，设计很是亮眼，还镶了钻的相框中。他来回欣赏后，一会儿将相框放在玄关处，让人一进门就能看清，一会儿又摆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与他之前得过的一些奖杯放在一起，却似乎还是不满意，觉得奖杯或许会抢了结婚证的风头，拿着相框来回比划，甚至动了直接挂在墙上，且墙上有且只有这一个相框的念头…… 苏时酒：“。” 最终，这张薄薄的结婚证，还是放进展台的最中央位置。 苏时酒抱起小猫咪，走过去与顾殊钧一起看。 两人对视，顾殊钧低下头，啄了下苏时酒的唇。 匀酉：“……咪！” 小猫咪伸出爪子，按在靠近过来的顾殊钧胸膛上，爪子都忍不住伸了下，勾住顾殊钧价值百万的高定西装，愤恨地想，这两个两脚兽，到底有没有把中间的他放在眼里过！ 竟然当着才失去蛋蛋不久的他亲热！ 真是太过分了！ 咪咪咪咪！！！ * 厨房的门推开，阿姨上菜，苏时酒遭受过十几天虐待的胃终于得到极大满足。 他吃饭仍旧是那副优雅的模样，下筷速度却比之前快上许多，最后吃得有些撑了，才身体放松地靠在餐椅的后背上，啃着阿姨烤好的餐后点心。 “呜呜呜太好吃了。”苏时酒眯着眼。 阿姨被苏时酒夸张的语气逗笑：“回头还想吃什么就跟阿姨说，阿姨都给你做！” 苏时酒：“好好好。” 他也不跟对方客气，开始点菜，“明天想吃小馄饨！” 阿姨做的小馄饨，是从和面那一步开始，馄饨皮被擀的很薄，煮熟后清透白亮，内馅不算多，但调味丰富，搭配鸡汤和葱油酱等，鲜到苏时酒一次能吃一大碗。 阿姨一怔，哭笑不得。 她还以为苏时酒一回来嘴馋成这样，是要点什么硬菜呢，没想到竟然是小馄饨！ “明天就包！”阿姨一锤定音。 怀抱对明天小馄饨的期待，苏时酒和顾殊钧出门沿着临山河畔内的河边栈道遛弯消食，之后顾殊钧去处理这段时间遗留下来的工作，苏时酒则前往二楼露台处懒洋洋躺着。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下，是周氏集团周明祈的秘书陈杨回复了！ 第587章 满意你个大头鬼 苏时酒原本很是惬意地躺着，见状瞬间坐直身体，一脸期待地点开消息。 陈杨：「苏大记者，打探消息都直接打探到我这里了，你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 苏时酒低笑一声，打字捧道：「这不是您近水楼台先得月，消息最灵通？除了问您，我也不知道该问谁呀。您说是吧？」 「好了别贫。说好话也没什么用，我不吃这一套。」 陈杨回，「不过这事在我看来，还真跟周氏没什么关系。周董说洗白就是真洗白，他手头的产业很稳定，虽然不如之前走灰色来钱快，但至少走明路、体量大，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干出这种事，平白惹一身骚。」 倒也是。 但周明祈不做，不代表周家的其他人不做。 ——陈永安倒台是必然的，他被查，周明祈因着周明也的缘故，没有捞的打算，也根本捞不动，毕竟目前入场的人实在太多，不说有张安民局长压着，就说苏时酒背后跟总理都有关系的顾殊钧，就注定了这件事的结局。 在位这么多年，陈永安干过的事情足以落得一个严重后果。他临倒台之前癫狂地咬几个人一起下地狱，也是必然的。 而周家以前的产业，江城人众所周知，周明祈能靠着这么多年的清扫，带着周明也撇开关系，但周家的某些联系过深的长辈就不太行了…… 他们一定非常非常想堵住陈永安的嘴。 那绑架陈永安唯一的儿子，就是最好的选择。 苏时酒漫不经心想，看来之后，他得亲自找周明祈聊一聊。 他继续打字：「姐姐，那周氏集团被查是因为……？」 陈杨：「……」 「…………」 「明天中午我午休时来找我，楼下那家咖啡厅，你知道的。」 苏时酒：「okk。感恩！」 跟对方约好后，苏时酒再次没骨头般躺下。 之前在爱尔兰古堡内，虽然苏时酒知道那是林女士的产业，也算是自己家，但或许是因为没在古堡常住过，不熟悉，古堡内的装饰又过于古典华丽，到处都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导致苏时酒日常生活中，还是不够放松。 此时回到家，苏时酒总算舒坦了。 他想了想，或许这也是华夏很多人对“家”这个概念十分执着，即便拼尽全力，也都想拥有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的缘故吧。 而顾殊钧在日常生活中，给了苏时酒足够的安全感，以至于苏时酒打心眼里觉得，临山河畔的别墅确实是他的“家”。 苏时酒优哉游哉端起身侧加了冰的鲜榨果汁饮了口，打算再听点新闻，手机震动了下，提示收到一条短信。 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曝光帝水会所的，是你吗？」 苏时酒挑眉。 他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对这串数字没什么印象，但猜测可能是当初在帝水认识的那批人，干脆直接点击那串号码，给对方拨打过去。 响了几声，没人接，之后更是被主动挂断——女声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下一秒，那个号码又发来消息：「你心虚了？」 苏时酒轻嗤一声，只反问对方：「电话都不敢接，谁更心虚？」 他素来懒得跟这种人周旋，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是浪费时间，面上没什么表情，只一双漂亮的眼睛中流露出几分冷淡，直接将这个号码截图保存之后，拉进黑名单。 这个消息倒是提醒了苏时酒。 苏时酒开始查询有关于帝水会所的事。 ——帝水因为sqyh被查封的报道一出，将这个原本在江城就还算有名的会所推至顶峰，以至于短时间内，无人不知帝水会所。 新闻下面的评论更是鱼龙混杂。 【ip正确。】 【什么！？我之前也去过这家会所，怎么不知道这种事？在我的印象中，那个会所就是个喝酒吃饭看看美女帅哥跳舞的地方啊？】 【难不成又是《商战》？】 【呃……怪不得上次想去放松的时候，说帝水被停业整改，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我凑，我看到了帝水跳舞的少爷！扭的真带劲！】 【你们江城人吃的真好啊】 【我记得帝水里不都是一群少爷吗？也出台啊？】 【通报上不都说了吗？确实都是一群男的。以前都是男的找坐台小姐，现在好了，女的也找坐台少爷了，大家一起玩，笑死。】 【天哪这个我知道！上次我去喝酒时，透露过月工资，有个陪酒的少爷就一直想让我给他开香槟塔，还暗示我晚上可以出台……可恶，他年纪比我大那么多，长得也没我好看，妆比我都浓，还想跟我过夜？】 【富婆看看我！】 【恋爱富婆小姐姐了，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谁吃亏了。】 【啊？情色买卖不分男女好吧？支持查封帝水会所！支持警方办案！】 【时钧科技携顾氏集团支持查封帝水会所，支持警方办案！】 【……啊？】 【乱入了什么东西！？】 【不是，时钧科技和顾氏集团，不是营收在整个华夏都能排得上号的吗？口碑也好，连我爸妈都知道，买各种日用品都特意挑顾氏集团旗下公司，所以我家连智能家居都是买他家的，目前确实质量不错，没出过问题。还有时钧科技一直在接触的脑机接口，有过不少新闻报道，在我心中，这家公司一直都很高大上……怎么他底下的员工这么抽象？连一个帝水会所的新闻都来凑热闹？？？简直是在给对方抬咖……】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我都怀疑这家公司的员工是不是被下了什么降头……】 苏时酒：“。” 苏时酒也很想问，到底突然乱入了什么东西啊—— 时钧科技和顾氏集团的人在干什么？明明根本不关他们的事，怎么就出来刷这个存在感？ 不！ 应该说，顾殊钧究竟在干什么！！！ 苏时酒截个了图，给顾殊钧发过去，并打出一连串问号。 顾殊钧：「怎么？」 「男人，你不满意？」 苏时酒绷着一张脸：满意你个大头鬼。 第588章 开始狗叫了 在短暂的沉默中，顾殊钧猜到了苏时酒的回答。 他一个视频打过来。 画面中，位于书房的顾殊钧一身家居服，手边放着杯黑咖啡，他显然正在办公，屏幕上幽幽的光落在他优越高挺的鼻梁上，他抬手，修长的食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烟灰色的眼眸落在苏时酒身上，语气无奈，举起另一只手道：“酒酒，我发誓，真不是我授意的。” 苏时酒挑眉。 他故意压低声音，凹出一副夹子音，重复顾殊钧之前打的那行字：“怎么，男人，你不满意？” 顾殊钧：“……” 顾殊钧低低笑出声来。 直笑了一会，顾殊钧才道，“只是骚一下。” 苏时酒：“。” 只是，骚，一下？ 苏时酒有点牙痒痒，想咬点什么。 啧。 当初怎么不知道，顾殊钧的性格竟然是这种！？ 如此看来…… 苏时酒回想两人刚领证时，顾殊钧那一副酷炫狂霸拽的邪魅狷狂样，狐疑心想，那时候的顾殊钧该不会都是从某些电视或小说或短视频里学来的吧！？ “……关于评论，我看了下，应该只是巧合。”顾殊钧道，“我会让林特助隐晦地提醒他们，让他们在公共场合发言时注意身份的。” 关于帝水会所的这篇报道，苏时酒和龚信用的都是与真名毫不相干的笔名，若不是知晓这一切的人，基本无法将整件事和苏时酒联系到一起。 连顾殊钧本人，都是看到新闻才知道，更别提时钧科技和顾氏集团的人了。 苏时酒“嗯”了声。 刚回国没多久，苏时酒的时差还在，他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眼角溢出点生理泪，从躺椅上起身：“不行，我实在太困了，我先睡了。” 顾殊钧：“好，我处理完这点工作就去陪你。” 苏时酒一顿，意味深长道：“不急。” 在国外放纵多日，苏时酒如今清心寡欲，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好好睡一觉，为此，他特意抱出另一床被子放在床上。 苏时酒的被子在左边，顾殊钧的被子在右边，泾渭分明。 几乎脑袋一沾到枕头，苏时酒就秒睡过去。 这一觉，苏时酒睡得很沉。 直到第二天早十点，他才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 不得不说，人类真的是一种很麻烦的生物。 不论是睡得少了，还是睡得多了，都会感觉身体不舒服。 苏时酒脑袋隐隐作痛，坐起身在床上懵了好一会儿，但一想到今天中午会有香香的小馄饨，立刻精神起来，他认认真真洗漱后，快步下楼，就见阿姨已经弄好了馄饨馅，正在包。 见苏时酒下来，阿姨笑眯眯道：“饿了吧？很快就好。” 苏时酒应一声，站在她身侧好奇看着。 阿姨正在捏馄饨，见状突地想起自己儿子小时候，也是喜欢在她做饭的时候在旁边待着，很乖很可爱，眼眸不由柔和下来，往苏时酒那边举了举：“想试试？” 苏时酒：“可以吗？” 阿姨：“当然可以啦。” 苏时酒便去洗了手，站在阿姨身侧，按照对方教的方式捏小馄饨。 包馄饨比包饺子相对简单。 只需要捏一下，保证下锅的时候不散开即可。 阿姨开口：“捏馄饨没什么含金量，您要是对这方面感兴趣，下次包饺子时我可以教，我会很多花样呢。什么葵花饺，四喜饺，波波饺，元宝，钱包……” 阿姨一口气说了好多种饺子的种类，“每年过年时，我都会包很多种类的饺子，家里的孩子都爱吃，亲戚都说我把小朋友的口味养刁了，不是元宝模样的不吃呢！” 苏时酒眼眸一亮：“好！” 阿姨做事麻利，包的本来就不慢，再有苏时酒的加入，简直如有神助，很快就包了满满两盒，恰好水烧开了，馄饨直接下锅。 “苏先生你去餐厅等着就好了。”阿姨开口，“马上。” 苏时酒应声。 他又重新洗了手，在餐厅等着，没一会，香喷喷的小馄饨就被阿姨端上来。 刚醒没多久，苏时酒饭量不大，一整碗下肚已经饱了。 另一边，阿姨正在整理饭盒，将没煮的小馄饨一一装进去，动作小心：“苏先生，我去给顾先生送饭，您吃完碗放在餐厅等我回来收拾就好。” 苏时酒一怔：“生的？” “对。可以过去煮的呀，那边有食堂的。” 阿姨笑眯眯道，“我装的这些馄饨，都是您亲手包的，顾先生吃了一定很高兴。” 苏时酒：“。” 原来阿姨打的是这个主意。 苏时酒有些不好意思，但想了想，还是只道：“路上小心。” 阿姨走后，苏时酒去露台看了会书，见时间差不多，先跟马主任等人打了声招呼，才收拾收拾开车往周氏集团楼下的那家咖啡店去。 他到的时候，陈杨还没来。 苏时酒也不急，选了个相对隐蔽的位置坐下，点一杯清水静静等待。 直过了约定好的时间，又等了将近十五分钟，陈杨才匆匆赶来。她依然是那副光鲜亮丽的目光，只带着一个手拿包，高跟鞋在咖啡馆的深色砖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不好意思，临时处理了点事。” 陈杨抬手，将大波浪长发往耳后拢了拢。 她坐下后点了杯冰美式，见苏时酒面前只摆了清水，一顿，笑道，“倒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你不爱喝这种带点苦味的咖啡了。” “没关系，有水就好。本来我也不是过来喝咖啡的。”苏时酒说话非常直白。 不等陈杨回复，他将提前准备好的伴手礼递给对方，“我之前跟先生去爱尔兰旅游，在商场看到这条项链很搭您的气质，希望你喜欢。” 陈杨一挑眉。 她跟在周明祈身边当秘书，眼光自然是毒辣的，一眼就认出苏时酒买的牌子是个爱尔兰的小众轻奢，每每设计出来的首饰都很抓眼，且价格并不便宜。 至少陈杨买的时候会肉痛一下。 她接过袋子，目光落在苏时酒脸上。 虽然早就知道苏时酒表面清冷，实际性格也算圆滑，所以当初才在周氏集团干的如鱼得水，但在此之前，陈杨确实没想过，苏时酒出门旅游甚至还记挂着她…… 只能说这个苏时酒，确实有点东西。 难怪能跟顾殊钧那样的人物在一起。 双方都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当着苏时酒的面，陈杨直接将包装拆开，果不其然看到一条让她感到十分惊艳的项链，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来，准备戴上。 “需要我帮你吗？”苏时酒礼貌问。 陈杨：“不用。” 项链很搭陈杨的裙子，她拿着手机照了照，心中满意，之后打开手拿包，从里面拿出一根录音笔，直接打开，并往桌面上一放。 苏时酒眉心一跳，抬眸观察对方：“难道你也是——” “不。”陈杨道，“你知道的，我们立场完全不一样，所以今天的所有对话都必须是公开的，我都会录下来主动交给周董。” 她最后才补充，“你不介意吧？” 苏时酒颔首：“当然，这是你的自由。” 两人说定，陈杨道：“陈永安开始狗咬……” 她一顿，改口道，“狗叫了。” 苏时酒：“。” 陈杨：“。” 苏时酒：刚刚陈杨想说的是“狗咬狗”叭！一定是叭！ 第589章 八个亿 两人相顾无言。 苏时酒拿出手机，面对面给陈杨发了条消息：「需要我配合重来吗？」 陈杨：“……” 陈杨也埋头打字：「……那倒也不用。」 苏时酒漫不经心想，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在录音笔里的表现，就是在陈杨说完那句“狗叫”后，两个人同时沉默了足有三分钟。 也不知道周明祈听到这一段，会不会也跟着一起沉默…… 不过既然陈杨说不用，那就是真的不用。 苏时酒顺势将手机收起来，他也拿出自己的录音笔，跟陈杨的放在一起：“陈永安被抓的事情我知道，但他具体都攀咬了些什么？” “不少。”陈杨隐晦道，“除了跟他做交易的几个外，还有几个厅局级的干部，都在之后被暗中抓了起来，光审出来的贪污受贿，应该就有这个数。” 她比了个数字八。 苏时酒保守估计：“八千万？” 陈杨：“八个亿。” 苏时酒：“……嚯。” ——八个亿。 陈永安能将这笔钱用在往上爬的受贿上，那就说明，以他的身份，最起码也贪了那么多，或是从周家这里得到了这么多。 果不其然。 陈杨再次开口：“这笔钱中，周家占了一亿八千万。” 苏时酒：“……都是周家当初为了扶持陈永安上位时掏的？” 陈杨赞许地看苏时酒一眼：“是。看来你比我以为的知道得更多。” 苏时酒一时无言。 先不说贪污受贿是违法犯罪行为，就只说周家这些年里，足足掏了一个多亿的钱支持陈永安，就算推的是一头猪，也该走到陈永安现在这个位置上了。 结果陈永安的儿子陈佑棠，竟然还好意思说，陈永安走到现在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周家只是想利用他们，所以先下手为强，主动带人校园暴力周明也…… 呃。 他究竟是哪里来的大脸？ “这也是你想要的答案。”陈杨说，“监察局在追查陈永安贪污受贿的所有款项，进行对账时，发现这笔钱是与周家的交易，顺藤摸瓜……或者说终于找到机会寻周家人的麻烦。” 周家人干多了灰色产业，很懂得如何清扫自己的尾巴。 但扛不住有一个“拖后腿”的。 ——不同于周家在交易后，将证据毁掉的行为，陈永安特意保留了这份证据。 或许是为了留一条后路，也或许是为了在未来的某一天威胁周家，但最终，这份“证据”，被监察局的人搜出来，成为呈堂证供。 她摊手：“陈永安本人也知道躲不过去，主动坦白了一切，说是周家扶持他上去，打算将一切贪污受贿的行为都往周家脑门上推，只可惜，从始至终，只有周家给陈永安打钱，没有陈永安反哺的，因此他说的话并不成立。” “这次事件有舆论加持，所以闹得很大，上面的人也很重视。” “想必要不了多久，一切真相就会水落石出，周家不好说，但周董肯定能从中择出来，顶多就是罚款。官方也会出相对应的后续通告……” 陈杨道，“对了，这些内容只是我们说说，你写的稿子，不要提及周家。”她眼睛很漂亮，长睫更是惹眼，“这是我个人对你的忠告。” 苏时酒淡淡“哦”了声。 他懂陈杨为什么这么说。 无非是怕苏时酒在报道后出事。 但苏时酒不担心。 谢过对方后，两人又闲聊一阵，说的都是一些周氏集团内部的八卦。 “知道陈永安内情的人不多，但毕竟周氏被查的事上了热搜，公司里的同事人心惶惶，还有不少人打算跳槽到其他公司……” “当然，趁机表忠心的也不是没有。” “上周我还处理了一个不想努力，只想获得永久船票，所以干脆爬周董床的实习生……当时恰好总裁办不少人都聚集在周董办公室，有个新来的不如你手脚麻利，不小心把咖啡倒周董身上，周董去换衣服，一推开休息室的门，嚯！床上竟然有个人——正一丝不挂！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苏时酒：“！！！” 草！ 他都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了。 “刺激。”苏时酒评价。 “可不呢。”陈杨啜了口咖啡，“我入社会，进多家公司当秘书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劲爆的，能拿来当谈资聊好几年了。” 不止陈杨。 当时总裁办那么多人，亲眼看到周明祈黑了脸，直接不留情面，将那个一丝不挂的实习生从床上拖下来丢到地上，并厉声追查相关部门责任。 而陈杨不愧是总秘，第一时间叫上人，去休息室内，将所有可能被那个实习生经手的东西都扔了——比如床单、被子、枕头等。 陈杨还给苏时酒看了当时偷偷拍的照片。 没打码。 面容清秀的男人身上盖着被子，意识到突然被这么多人围观，脸上含羞带怯，泪水涟涟，瞧着整个人柔弱到楚楚可怜。 “哦对了，这个新闻也不要写。”陈杨收回手机说，“周董很要面子的，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肯定在同行里抬不起头来。”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说，“我也不是什么都写的……” 他好奇问，“周明祈没说让你们不要说出去吗？” 陈杨眨眨眼：“说了呀。” 但这种事情，怎么能憋的住？ 两人面面相觑。 苏时酒突然看向桌面，之前放置在一旁的录音笔还在孜孜不倦地工作着——两人聊的投入，都把录音笔的事忘了。 陈杨：“……” 苏时酒：“……” 陈杨一脸淡定，将录音笔关了：“你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她伸出手，“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苏时酒：“……是。” 看来陈杨还是要对录音笔动手了…… 苏时酒心中好笑。 两人又转移话题，聊了一些圈内话题。 等陈杨喝完一整杯咖啡，扫了眼手腕上的表，微微蹙眉，她起身拿起自己的包：“抱歉，我下午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开。” 苏时酒：“陈姐慢走，下次再约？” 陈杨的手抬起，摸了下项链：“可以啊，不过八卦可以，别的就免谈了。” 苏时酒：“当然只是八卦。” 陈杨微微一笑，走了。 苏时酒紧跟着起身。 他心想，果然。 没有物质的感情是一盘散沙，有了物质的感情坚不可摧。 现在，他要去明景传媒巩固自己的物质基础了。 第590章 聚餐 苏时酒这一年多来都在外面跑新闻，怕被认出来，只偶尔才回“娘家”一趟，此时站在明景传媒所在的大厦楼下，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刷卡进楼，乘电梯，刚到门口，便见明景传媒内多了两个生面孔。 应该是今年新招收进来的实习生。 六目相对，其中一名实习生下意识站起身：“你好，你是来……找人的？还是……？” 苏时酒还没来得及回，便见马主任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出来，后者面上带着和煦的笑，伸手攥住苏时酒的手腕：“小苏啊，你可算来了。” 他一顿，给双方互相介绍了下，并未对实习生表明苏时酒调查记者的身份，只说苏时酒是明景的正式员工，之前一直在跑外勤，才回来。 原先说话的实习生闹了个红脸，目光小心翼翼瞥了眼苏时酒，不好意思挠挠头：“前辈好。” 苏时酒颔首：“你好。” 马主任乐呵呵的，对苏时酒招招手：“来。” 苏时酒过去后顺手关了门，隔绝掉那两名实习生好奇的目光。 马主任扫了眼，笑道：“这是今年新收的两个实习生，脾气不错，也都肯吃苦耐劳，就是写的稿子还需要再磨磨。” 他伸手指了下旁边的凳子，“坐。” 苏时酒边坐下边说：“我之前听说咱们明景被人针对……” “嗐。”马主任摆摆手，“这都不是你们这些小孩儿该操心的事。” 他说，“万事有我和你景哥顶着呢。” 干这一行，拼的其实就是后台。 否则这也不敢说，那也不敢说，还整什么传媒公司，什么真实报道啊？不如趁早倒闭，或是趁早转行去跟别人一起抢娱乐新闻得了。 苏时酒听对方这口气，就知道应该是大致摆平了。 “接下来还是按计划进行。”马主任开口，“你剩余的这几篇稿子，该改的地方我都给你标注了，正好接下来不是没什么事？你自己再好好琢磨琢磨，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直接来问我。对了，还有那两个新人，平时也帮我带带。” 他端起泡着浓茶的茶杯喝了口，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总觉得你进明景还是昨天的事呢，一转眼，你都能独当一面了……” “是啊。” 苏时酒也有些感慨，不过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 苏时酒眼眸晶亮，打开手机邮箱，看到确实有一封修改意见稿躺在里面，也懒得再与马主任追忆往昔，兴冲冲道，“谢谢马主任，我现在就去改！” 马主任一愣，哑然失笑，只摇摇头没说什么。 苏时酒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插上u盘开始酷酷干活。 他改稿子向来专心，这一改便是全身心投入，再抬头时，外面的天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黑透了。 明景传媒内灯火通明，从外面跑回来了几个熟面孔，正在低声说话，整理东西。 听到苏时酒这边的动静，其中一人看过来后调侃道：“嘿小酒，我和老李正打赌，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抬头发现我们回来了呢。” 办公室内响起善意的笑。 氛围轻松。 苏时酒也跟着一起笑。 他举手：“我的错，正好现在时间合适，我请大家去吃烤肉？”他看向两名实习生，“之前的迎新我都不在，这次可得补上。” “你请？”李哥站起身，用力拍拍自己的肚子，又去拍壮硕的手臂和大腿，“看看，看，瞧见没？就你那小身板，能吃多少？我一个人能顶你三个，直接吃穷你。” 他伸出三根手指——李哥平日里跟着搭档扛着摄像机到处跑，体力支出高，饭量确实大，之前龚信还在时，就跟苏时酒科普过这一点，后来迎新时，马主任带着他们聚餐，都不敢挑贵点的饭点，而是选在大排档，突出一个量大管饱。 苏时酒：“放心，我也管饱。” 他开口，“也算是庆祝我手头的新闻告一段落。” “好！三喜临门，确实得好好搓一顿。” “哈哈哈，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小九！能带家属不！” “老天鹅，你们是真想吃穷小九啊？” 苏时酒莞尔：“能能能！带！都带！” 说是这样说，但在场众人都知道分寸，不会真的抱着吃穷苏时酒的心思，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纷纷前往烤肉店，因为人多，特意要了个包间。 中途，景谭风尘仆仆赶来，推开门笑道：“聚餐不叫我？” “哪儿能啊！人小酒一直想着你呢，还没出明景的大门，就让我们给你打电话，是李哥说打了，我们才没多此一举的。” “就是就是，而且你这不是来了吗？快快快，刚烤上的牛肉！” “啤酒呢？上啤酒！” “不喝了不喝了，今天开车过来的。” “开车怎么了？叫代驾！” “人小酒请客，你能好意思不喝啊？是不是不给小酒面子？” 苏时酒连忙摆手：“我可没说啊！” 这一口锅必不可能扣在他头上。 景谭将外套脱至一旁，顺势坐在苏时酒身侧，无奈笑道：“行行行，喝。” 啤酒的酒精含量不算多，众人都喝了点，微醺状态下最容易敞开心扉，吃饱喝足后，众人便开始聊一些工作上的事。 ——有各自的梦想追求，也有遭遇过的艰难险阻。 老李叹气：“当初小酒没来时，我还跟龚哥搭档过一段时间呢……” 提起龚信，周遭气压有点低，只有两个不明所以的实习生，露出懵懂的表情，想问，却又知道这似乎是一道伤疤。 “行了。人龚哥现在过得比你们都好。”景谭突然开口，“是不是都还不知道呢？龚哥现在在顾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专门写稿子，做运营呢。” 他笑道，“人在抖音上现在都有小几万的粉丝了。” 顾氏。 这个名字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扫了眼正啃生菜的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将口中的生菜咽下去，一脸无辜地看着众人，“看我干什么？我这儿可不包分配哈。” “噗——” “谁跟你说这个了！” “我们只是好奇一下，是你让你那位帮的忙吗？” “没。”苏时酒摇头道，“龚哥这事真是个巧合。何况顾氏集团各行各业都沾点，总部又在江城，出去找工作，很难避得开吧？” 曾经刚得知龚信出事，在亲戚的介绍下当了个保安的事情后，苏时酒也想过帮龚信找个工作，但他刚提出来，就被龚信拒绝了。 后者为人正直，不愿意轻易接受他人的帮助。 苏时酒理解并尊重他，只说以两人的关系，让龚信真有困难，千万要找他，当时龚信答应了。 所以后来当顾霍在苏时酒面前说，他知道龚信，还特意找人联系了对方去做营销号，苏时酒便明白，龚信肯定是通过面试，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到的那个职位。 子公司需要龚信运营，而龚信需要这份工作带来的工资，各取所需而已，苏时酒当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特意往顾氏的脸上贴金。 而且……瞧。 龚信确实干得不错！龚信值得！！！ “……这倒也是。”李哥嘀咕，“我媳妇儿待的超市也是顾氏的呢。” 众人说说笑笑，揭过这一茬，倒是之前在明景传媒跟苏时酒搭过话的那名实习生，忍不住多看苏时酒两眼，小声问旁边的李哥：“苏哥的先生？” “是。”李哥人吃得膀阔腰圆，实则却是个三杯倒。 喝了两听啤酒，就开始晕晕乎乎。 他打着舌头说，“小酒已经结婚了，他老公啊……” 说到这里，李哥没直接袒露对方的名字，而是故意卖了个关子，道，“等会儿咱们散伙，你稍微慢点走，就能直接看见他男人来接他了。” “唉。”李哥幽幽叹气，“什么时候我媳妇儿能因为太晚了来接我呢？我也想秀恩爱……” “……啊，这样吗。”那实习生有些落寞地垂眸。 一侧，景谭目光在实习生那多扫了两眼，突地笑了下。 他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初见苏时酒时，景谭也是一脸的惊艳，后来愈是了解，愈是沦陷。 只可惜呀。 他们都来晚了。 等众人清理完所有的啤酒和烤肉，往外走时，才发现外面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毛毛细雨，本就冷的天更是冻人得很。 李哥跺了跺脚，微醺的大脑都清醒了。 他一顿，肩头撞了下旁边的实习生，朝一个方向努努嘴：“看。” 果不其然。 不远处，一名身形高挑的男人从迈巴赫中迈步而出，他抬手撑起伞，却掩不住伞下那张十足优越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双烟灰色的眼眸最是抓人，却在第一时间，锁定十几人中，唯一的那个让他牵挂于心的人。 第591章 非法拘禁 “那位，是顾氏集团和时钧科技的掌舵人。” 李哥向实习生科普着，转头笑道，“他亲自来接小酒，已经算是咱们明景传媒的保留节目了吧？哈哈哈。” “确实。”景谭低声道，“几乎从不缺席。” 就像是……在刻意向他们所有人宣示他对苏时酒的主权——在景谭看来，对方有种锋芒毕露的大男子主义。 不过。 他垂眸，又心想，如此优秀耀眼的时酒，恐怕不论是谁跟他在一起了，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吧。 人群后，苏时酒抬眸，隔着细细的雨幕跟顾殊钧对视。 他并不在意雨丝，快步走过去，与顾殊钧一同站在伞下：“你怎么来了。” 之前聚餐路上，苏时酒给顾殊钧打过电话，彼时对方正在开会，苏时酒见对方忙，便说到时候让司机来接。 明明当时的顾殊钧答应了，没想到…… 顾殊钧垂眸，纤长的睫毛遮挡住眼眸中的所有情绪，他不与苏时酒对视，只言简意赅道：“司机临时有事。” “哦。”苏时酒了然。 跟司机相处这么长时间，苏时酒与对方也熟络起来。 他知道，身为顾殊钧的司机，工资高活儿也不难做，因此司机的职业素养也很高，之前苏时酒在帝水会所卧底时，对方还每天熬夜陪着苏时酒，甚至偷偷摸摸拍苏时酒的照片给顾殊钧。 如果不是有什么大事，司机应该不至于请假。 他正欲多问两句对方如今的情况，又听顾殊钧说：“你中午包的馄饨我吃了，味道还不错。” 苏时酒：“。” 苏时酒无奈瞥他一眼，小声说，“阿姨说的话你也信？面是她和的，皮是她擀的，馄饨馅也是她调的，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包这一步了。” 甚至苏时酒包的都没阿姨快。 “那也算。”顾殊钧执拗道。 “行行行。”苏时酒无奈。 他转头冲老李和景谭等人挥挥手，“我先生来接，先走了，回见！” “好。路上小心。”众人纷纷应和。 顾殊钧开车，载着苏时酒回家，他双手扶着方向盘：“今天玩得开心吗？” 苏时酒眼眸一弯：“还不错。” 顾殊钧“嗯”了声，突然开口：“我见还有两个生面孔？” 苏时酒一怔。 他忍不住转头，盯着顾殊钧的脸看了看。 顾殊钧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却依然自如：“怎么？” “是有两个，明景新来的实习生。”苏时酒问，“我的所有同事，你都认识？” “……嗯，是。很惊讶？”顾殊钧一顿，“有问题吗？” 苏时酒沉默半晌。 早先他就知道，顾殊钧占有欲强，却没想到竟然已经强到这种地步，连他所有的关系网都掌握在手中。 也是。 或许对顾殊钧而言，了解对方的全部，也是“爱”的一种方式。 相对比起来，苏时酒就有点不称职了。 苏时酒开始绞尽脑汁思考，顾殊钧的关系网—— 除却父母外，顾家的一群旁支，苏时酒都只见过几面，兴许马路上遇到也不认识；而朋友，小李总肯定算一个……但似乎没什么别的人了；再说顾殊钧同事之间的关系网，总裁办的一些人苏时酒眼熟，但也仅限于眼熟…… 而在苏时酒身侧，顾殊钧见爱人始终没说话，甚至眉头蹙起，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模样，一颗心逐渐坠落谷底。 没人会喜欢一个掌控欲如此之强的人。 会不会…… 会不会酒酒正在心中觉得，被他压迫地喘不过气来？ 顾殊钧嘴唇干涩，张了张口，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他深知自己状态不对，怕继续开车出问题，便将车停在路边。 苏时酒一怔。 他恍然，刚刚只顾着想顾殊钧的关系网，忘记回答对方了，便开口。 “没什么问题。” “……对不起，但我不会改。”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苏时酒：“。” 苏时酒与顾殊钧面面相觑。 苏时酒噗嗤一声笑出来。 ——对不起，但不会改……这话倒是很符合顾殊钧的人设。 苏时酒璀璨的眼眸中带着十足的笑意：“我只是在想，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对你没什么了解……” 他伸出手，覆盖在顾殊钧的手背上，“你会不会不高兴？” 顾殊钧神色中带着一丝古怪。 他反手握住苏时酒，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酒酒。” 苏时酒：“嗯？” 顾殊钧：“我又想车震了。” 苏时酒：“……” 顾殊钧的大脑里，究竟是怎么做到装满黄色废料的！？ 这已经是顾殊钧不知道第几次提出“车震”了，苏时酒心想，对方应该是真的很爱这一口，何况他之前已经答应了。 抿了下唇，苏时酒迟疑问道：“车库里可以吗？” ——虽说入了夜，街道上的行人少了很多，但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万一有人路过……那苏时酒是绝对受不住的。 如果是在临山河畔的车库内，属于私人场所，确定且肯定不会有人来，苏时酒的接受程度便高一些，勉强能接受。 但苏时酒也知道，说白了，车震玩的就是一个刺激…… 再看一旁。 顾殊钧不知想到什么，耳畔全部都红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突然说：“酒酒，等我一会儿。” 苏时酒：“？” 顾殊钧：“……” 两人对视，苏时酒目光下移，落在顾殊钧翘起的某处，心中无语。 他飞快偏过头：“……行。” 说话间，耳朵也红了。 沉默在车内蔓延。 明明已经是老夫老夫，但两人表现的却像是刚在一起的青涩小情侣，面对此情此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般。 过了会，顾殊钧开口：“其实我也没有这么急色。” 苏时酒：“……” 您看看您半天下不去的地方，再品一品您现在说的这话，就不觉得害臊吗？ 不是很急色的顾殊钧好不容易能重新开车，简直是压着限速回的临山河畔，他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两人回去时，已经没了旁人。 苏时酒正要下车，突地发现，车门竟被反锁。 他眉头一蹙，下意识多推了两下。 “哒、哒、哒。” 顾殊钧的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 见苏时酒看去，他唇角勾起，露出一个颇有些邪性的笑：“这位先生，我可是安全把你送到目的地的。” 苏时酒：“……是。” 顾殊钧微微一笑：“不付钱就想下车，这不道德吧？” 苏时酒又推两下车门：“先让我下去，不然我告你非法拘禁。” 说这话时，他似是有些不习惯，睫毛颤了颤。 “非法拘禁？”顾殊钧慢条斯理扯开领带，“我不止要拘禁你，我还要……”他凑近苏时酒的耳朵，压低声音，“煎了你。” “既然没钱付车费，就拿身体来偿还……” “这很公平，不是吗？” 第592章 你老公不会生气吧? 顾殊钧说的话实在露骨。 苏时酒一时竟有些接不住，好在目前的状况也不需要他接——顾殊钧熟练地用手中的领带将苏时酒的手腕捆绑起来。 “你……”苏时酒很不走心地轻轻挣扎，眉头蹙起，“你这样是犯法的。” “我？犯法？”顾殊钧解开安全带，欺压上来。 他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苏时酒，呼吸率先有些不稳，垂下头主动吻住苏时酒的唇，之后近乎啃咬般深入。 待两人亲的气喘吁吁，起身时甚至连着一道银色的丝线，顾殊钧才嗤笑一声，他大手不老实地在苏时酒身上游走，最终搜出苏时酒口袋里的手机，扔至一旁，“好啊，你现在报警吧。让警察过来把我抓起来。” 苏时酒：“。” 啧。 别的不说，顾殊钧演坏人是真有天赋。 像，实在是太像了。 若不是两人关系实在熟稔，苏时酒真的有点想报警了。 不知道是在脑海中预演过多少次，顾殊钧堪称轻车熟路。 苏时酒身上还系着安全带，此时双手又被绑缚，完完全全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顾殊钧宰割。 顾殊钧伸手，将副驾驶座的座位调低，反手拉开车载抽屉。只见里面码的整整齐齐，全部都是小雨伞。 苏时酒呼吸一窒。 他死死抓住顾殊钧的手臂，有些崩溃地想，顾殊钧到底为今天做了多少准备！？怎么拉开抽屉就是那种东西啊！ 要是让外人看到了，指不定还在心里想，这对夫夫玩的真花。 再转念一想如今—— 草。 可不就是玩的花吗？ 玩的非常花的两人，在车上做了足足两次。 迈巴赫的s级车型在空间设计上确实优越，但到底是在车内，不比室内。 皮革的气息让苏时酒有些头晕目眩，呼吸不由变得急促，且他总觉得在这里束手束脚，完全放不开，明明知道顾殊钧已经提前清场，却还是担心有外人路过，视线不住看向外面不说，稍微听到有什么动静，浑身肌肉便都处于紧绷状态，生怕被什么人抓个现行。 那脸都不用要了。 何况副驾驶这个位置，他经常坐…… 苏时酒简直不敢多想。 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辆车。 等两人终于结束，苏时酒力竭。 他腿软到不行，上楼洗完澡，累到动也不想动，精神却有些亢奋，实在睡不着，便干脆靠在床头捧着平板看稿子，不多时，网约车司机小顾也洗完澡出来，后者光着在房间中来回踱步翻看，先打开衣柜，啧啧两声，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对着里面的套发出感慨，最后拿起柜子上的合照。 ——那是两人之前在爱尔兰旅游时，苏时酒拍的那张。 被顾殊钧特意打印出来放在床头了。 如第一次进入这间房的外人般，像模像样的。 顾殊钧盯着那张图看了半晌，突地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回眸扫向床上工作的苏时酒，用一种有些恶劣的口吻说：“想不到啊，你竟然已经结婚了。” 苏时酒：“……” 顾殊钧评价：“还是个人妻。” 苏时酒：“…………” 苏时酒并不想搭腔。 顾殊钧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他缓步行至窗边，高大的身影将床上的苏时酒整个人笼住，下一秒，他弯下腰，凑近苏时酒：“我和你老公，你更喜欢谁？嗯？” 苏时酒：“……” 苏时酒伸出手，盖在顾殊钧脸上，“别加那个尾音，好油。” 顾殊钧攥住苏时酒的手腕：“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苏时酒见顾殊钧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模样，颇有些无奈，索性道：“……你你你，你弄的比较爽。” ——别的不说，光顾殊钧当时在车上的骚话，一茬接一茬，听得苏时酒面红耳赤，有一次，甚至就是因为顾殊钧说的话，苏时酒才达到…… 想到当时的场景，他耳廓倏地一下红了。 苏时酒心想，以前的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顾殊钧：“……” 听到这个回答，顾殊钧脸色有些微妙，看着苏时酒半晌没吭声。 到了如今，这位网约车司机小顾才察觉刚刚的那个问题问的十分不妥——两个人都是他，不管苏时酒怎么回答，他心里都感觉很不舒服。 除非苏时酒端水……但也莫名感觉不爽。 顾殊钧开始默默自闭。 后悔自己非要问这个做什么。 他掀开被子，让苏时酒给自己挪出空位来，躺在爱人身侧，然后向下滑了些，他长臂一伸，搭在苏时酒的细腰上，手臂的皮肤与苏时酒的皮肤相接触，亲昵又温暖，他顺势将脑袋埋进苏时酒的侧腰里。 耳畔是苏时酒随意播放着当背景音的新闻，讲的不是什么国家大事，但播音腔本身就很催眠，间或能听到苏时酒拿笔在平板上写写画画的声音；鼻翼间满是苏时酒身上的香气；连怀中苏时酒的体温也暖烘烘的。 顾殊钧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困了？”苏时酒右手握着笔，左手落在顾殊钧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顾殊钧“嗯”了声。 “那睡吧。”苏时酒探身，将平板放到床头柜上，并把灯关闭，他与顾殊钧一同躺进被窝里，正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觉，便感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 苏时酒：“唔？” 顾殊钧的唇轻轻摩擦着苏时酒的下颌，他眼眸幽幽的，语气带着一丝古怪：“你这么主动地跟我睡在一起，你老公不会生气吧？” 苏时酒：“……” 这剧本还没完事儿啊？ 到底有完没完了？ 他心中好笑又无奈，推了把顾殊钧：“那你走吧。” “我不走。”顾殊钧将苏时酒揽进怀里，耍无赖似的，一只手轻轻抚摸苏时酒光滑细嫩的后背。 他突然开口，“今年过年，要去海城看看你姥姥和姥爷吗？” 苏时酒一怔，忍不住睁开眼。 他没想到，顾殊钧心中竟然还记挂着他的姥姥和姥爷。 苏时酒：“去。” 顾殊钧：“好，我们一起。” 苏时酒心中熨帖，念头一动，也想学着刚刚顾殊钧的样子去吻他，便听顾殊钧又说：“正好让姥姥姥爷知道，你如今改嫁给我了。” 他开口，“虽然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司机，但我会对你好的。” 苏时酒：“……” 这个人妻x网约车司机的剧本怎么还没结束啊喂！ 上瘾了是叭你！ 第593章 你是记者? 或许是因为累到了，苏时酒这一觉睡得极为舒适。 第二天，他是在顾殊钧怀里醒来的。 天光乍泄，苏时酒眯着眼睛伸出一条手臂，刚接触到外面的空气，感觉稍微有些冷，只有被窝里是暖绒绒的，便又慢吞吞将手臂收回来。 他重新把脑袋埋进顾殊钧的怀里，舒服地“唔”了声，难得有种想赖床的感觉。 可惜今天要上班…… “请假？”顾殊钧提议。 “不。”苏时酒幽幽道，“最近请假次数已经太多了。” 何况「被窝太舒服了，早上起不来」算是什么请假理由？ 磨磨蹭蹭的起床后，苏时酒打了个哈欠，进入盥洗室洗漱时，才发现自己圆润的肩头上，竟然有个非常明显的牙印。 伸手轻抚了下，轻微的痛感传来。 苏时酒：“。” 不愧是狗。 好在天气越来越冷，苏时酒现在穿的厚，没人会看到这些。 他麻利地下楼吃过早餐，又跟匀酉玩了会，见时间差不多了，才换完衣服出门。 司机正开着辆库里南等在门口。 见不是那辆熟悉的迈巴赫，苏时酒心中隐隐松了口气——至少短时间内，他都有点无法直视那辆车了。 想到这里，苏时酒连忙拿出手机，表情严肃地给顾殊钧发了条消息。 不仅他自己坐不了，也不能接受别人再去坐…… 这么一想，车震还真是耗车啊…… 待库里南平稳地驶出临山河畔，苏时酒想到司机昨晚请假的事，抬眸关心地问：“昨晚你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正在开车的司机一怔，后视镜中的脸上露出茫然神色，不过下一瞬便收敛了，轻咳一声，挠挠头，憋半天，说出一句：“哦……哦，我老婆发烧了。” 见状，苏时酒还有什么不懂的？ 司机根本没事，仅仅只是顾殊钧想来接他，随意找的借口罢了。 好你个顾殊钧…… 可真是粘人。 * 明景传媒向来忙碌。 苏时酒才刚在工位上改了半篇稿子，就被景谭临时征用，连带着一个刚来的实习生一起，四个人一同出外勤，结果开车跑到地方，只是一起普通的纠纷，另一边见记者都来了，当场妥协，双方稍微协商了下就解决了。 “真无语。”实习生嘀咕，“之前电话里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苏时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习惯就好。” 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 回去的路上，路过附近的一家知名商场，见楼下有一家知名奶茶店，实习生踊跃发言：“哥，我给你们买奶茶去！” “用不着。”景谭摆摆手，“我们明景不搞这些，而且你个实习生都没什么工资……真想喝奶茶，我请你们。” 他说着看向苏时酒，“喝什么？” 苏时酒没跟对方客气，扫了眼菜单：“芝芝桃桃吧。” “行。”景谭一一问了，转头去给众人买奶茶。 “景哥真好。”实习生感慨。 苏时酒眼眸一弯：“确实。” 不一会儿，景谭拿着奶茶回来分发下去，苏时酒刚抿了口，就见不远处一阵喧哗，因着职业素养，苏时酒伸长了脖子看去，再一回头，景谭等人都兴致勃勃，只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冲过去。 离得近了，才看出纠纷是发生在一个会所门口。 “你算个什么东西？张嘴就是赊账。” 两名彪形大汉将一名男人无情地丢出来，见周围来往的行人不少，拍了拍掌，吸引周遭人的所有注意，“嗨嗨嗨！大家伙儿来看看哈！就是这个人，之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陈少，还说自己爸是副局长，一直在我们这儿挂名消费，说是月结，结果呢？你们猜怎么着？” 那大汉大声道，“他爸确实是咱们江城的公安局副局长，但因为贪污受贿，已经被抓了！而且金额非常大！被我们周少查出来时，他们家里资产早就被冻结了！你们不知道吧？新闻被压下来了而已！” 他啐了口，“我呸！这样的社会蛀虫，我们星明娱乐可不欢迎！” 苏时酒一怔。 这说的…… 不就是陈佑棠吗？ 可之前新闻里不是说，陈佑棠被绑？现在竟然出现在这里…… 苏时酒心中疑惑，却也不会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新闻素材，他眼眸一亮，飞快扒开人群冲进去：“快！快拍！！！” 景谭众人都是很有经验的，当场跟着苏时酒一起扒拉进去，唯有拿着杯奶茶正吸的实习生愣了愣，慢了那么两秒，但也紧随其后。 说话间，已经有大汉将一个牌子推至门口。 上面正写着几个大字——陈佑棠与狗不得入内。 大汉敲了敲牌子上的字：“都看清了哈！” 周围看热闹的人，之前听了大汉的话，对陈佑棠的身份隐约有了了解，而贪污受贿的官员向来可恶，因此看到牌子并不觉得冒犯，反而响起一阵笑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嘲弄与挖苦。 苏时酒：“。” 不得不说，这块牌子辱狗了。 一旁，明景传媒的同事都很关注这方面新闻，一听就都知道是苏时酒手头正负责的，下意识看向苏时酒。 摄像搓搓手：“不错，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实习生茫然问：“什么意思？” 事情略微复杂，摄像一时解释不清，只含糊道：“你刚刚也听到了，陈副局长贪污受贿……这是个大新闻，时酒正跟着呢。” 实习生张了张嘴，一脸崇拜看向苏时酒。 我凑。 这位哥不但长得好看，甚至人还很勇，连贪污受贿的案子都敢跟？就不怕被相关人员知道之后打击报复吗？ 苏时酒没在意实习生的视线，上前喊道：“陈少。” 摔倒在地的人，赫然是之前还算光鲜亮丽的陈佑棠。 他身上依然穿着大牌服装，但之前手腕上戴着的那块几百万的表已经没了，应该是因为陈永安贪污受贿的事，家中资产已经被冻结…… 听到苏时酒的声音，陈佑棠一双猩红色的眼眸落过来，他虽然看起来狼狈，面上却不显，冷冷道：“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苏时酒：“哪能呢。” 他伸手，将陈佑棠从地上拉起来。 下一秒，明景传媒的话筒便几乎堵到他脸上，苏时酒道，“我只是有些好奇。据说陈永安副局长贪污受贿来的金钱，几乎有四分之三都花在你身上，现在原陈副局长被抓，你现在心情如何？” 陈佑棠：“……” 陈佑棠脸色铁青，看了眼苏时酒身后的摄像团队，一怔，说话时差点破了音，“你是记者！？” 第594章 应该会很感谢您 “记者？”苏时酒佯装不知，回眸去看景谭和摄像。 举着话筒的景谭笑眯眯上前一步：“你好，我是记者。” 他亮出自己在明景传媒的工作证。 摄像扛着身上的摄像机，再凑近一步，原本就快怼到脸上的镜头更近了：“刚刚这位先生问的问题，我们也很好奇。” 陈佑棠：“……” 陈佑棠脸色铁青。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苏时酒，见后者一脸无辜，不由深吸一口气，他伸出手，毫不客气的一把挥开景谭的手，怒气冲冲地要走。 苏时酒“诶”了声：“我听说你之前被绑……” 陈佑棠脚步一顿，但并未回头，反而脚步更加快地走了。 苏时酒目送对方离开，没说什么，也没刻意去拦，只回眸问：“拍到没？” “拍到了拍到了。” 摄像开口，啧啧道，“脸色真是难看啊……不过发新闻的时候得打码，广大网友没法欣赏对方的丑恶嘴脸了。” “他活该。”景谭淡淡道，“之前靠着周家和他爸，吸着全国人民的血，才开了个只有表面功夫，没什么营收的公司，现在没血可吸，反倒是怨恨上了。”说到这里，他眉头微微蹙起，看向苏时酒，“你的身份问题……” 苏时酒摆手：“没事。” 刚刚从头到尾，苏时酒都没说自己是记者或者不是。 其实，案件进行到最后阶段，所有人都在迎接他们最终的结局，而高嘉远、葛娇娇和周家等人，都已经得知苏时酒的记者身份。 苏时酒在这起案件中，也见识到了许多社会的阴暗面，也经历过很多惊险时刻，以前他只有一个人，无依无靠，为了社会敢于奉献，但现在有了家世，知道很多毒贩的凶狠与恶毒，为了亲人的安全着想，也为了顾殊钧……苏时酒觉得，他应该会休息一段时间，做做普通新闻。 在这段时间里，他会好好做一做自己的职业规划。 当然，若是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苏时酒难保不会重新铤而走险，但他应该会换一种方式，让社会警醒。 所以，苏时酒没什么好隐瞒自己身份的。 但刚刚陈佑棠眼神怨恨，苏时酒实在没必要说那么多，给自己惹上麻烦。 ——只从当初陈佑棠对待周家人的态度就知道，他那个人有病。 而且是非常大的病。 景谭想到什么，转过头，跟站在一旁的实习生交代了几句：“以后在外面遇到时酒，就装作不认识。” 实习生：“好好好。” 苏时酒：“。” 虽然但是……行叭。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警惕点也好。 苏时酒扫了眼周围举着手机拍摄，并窃窃私语的人：“咱们赶紧回吧。” 回程的路上，他并没有坐明景传媒的车，而是拉开库里南的车门，并单手给景谭发了消息，只有三个字：「急急急。」 苏时酒的急是有原因的。 ——星明娱乐会所的事情果不其然，只是一个开端。 很快，就有人先一步将会所门口的事情，以及挂在门口的牌子拍摄后发出来，一群网友不明所以，但听到壮汉口中说的“副局长贪污受贿”等词汇，如同一场狂欢与审判般，开始8陈佑棠的身份。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只过了两个小时，临近晚上吃饭时间，正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刻，陈佑棠和陈永安的事成功冲上热搜。 【呦，这不是江城陈少吗？怎么变得这么狼狈啦？】 【呃……我还真听说过他的名号，之前在国外发展，最近才把公司的重心转移回国内，还拿了什么商界新秀的奖。】 【他爸贪污受贿是真的。我家跟他家一个小区，最近路过时，发现他家都已经被查封了，还贴了封贴。】 【贪污受贿的都去死！！！】 【盲猜一个陈永安在监察局里畏罪自杀的新闻。】 【靠，太恶心了】 【一个区区公安局的副局长，竟然就能贪污受贿八个亿？！监管部门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啊？这才发现？】 【什么！？你说夺少？八个亿！？】 【不是，他官不大，都能贪污这么多，那其他人呢？】 【建议严查海城官员！这边有几个官员也是一样，明明看起来官职不高，但在全国各地买了好几处房产，还把他孩子塞进我们这儿的贵族私立高中，那儿的学费一年都要二十万呢！他哪儿来的钱！】 【我们这儿也是！说不定也是贪污受贿了！】 苏时酒坐在明景传媒的工位上，用手机飞快翻看各个视频以及热搜底下的评论，看到舆论导向，微微皱眉。 不止这篇热搜，其他的一些短视频平台上，里面的评论也同样义愤填膺，但最后都通向对其他官员的怀疑上。 苏时酒将自己搜索出来的界面全部截图发给马主任：“看起来应该是有两方势力在同时博弈。” 一方是想将陈永安贪污的事闹大的。 另一方则是将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他人身上，给陈永安分担压力的。 马主任：“是。” 他老神在在喝了口茶，“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确实。”苏时酒颔首。 单从好处上说，民众舆论的监督，能提高官员在行使权力时的透明度和公信力，促进相关政策优化与改进，激发官员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但至少这段时间，在苏时酒看来，公民的目光不能从陈永安的身上移开。 苏时酒敛眉。 他想了想，正打算联络顾殊钧的助理，跟公关部打一声招呼，就听马主任“呦”了声，笑眯眯道：“你跟小景真是想到一起去了。” 他打开手机，给苏时酒看景谭给他发的消息，赫然也是在说这件事。 “放心。”马主任开口，“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舆论这方面的仗，咱们明景也打过好多次，都是熟练工了。” 苏时酒眨眨眼。 既然马主任这么说，苏时酒就放心了。 出办公室的时候，恰好新来的实习生有篇刚写好的稿子要改，苏时酒见众人都在忙，就去指导了下。 等苏时酒讲解完关键的地方，再拿出手机一看热搜，关于“陈佑棠”和“陈永安”的词条都已经被撤下去了。 苏时酒眉头一挑，又去搜关键词…… 一旁，实习生正准备去修稿子，见苏时酒面色不虞，好奇问：“怎么了？是不是相关热搜被撤了？” “不止。”苏时酒嗤笑一声，“连关键词也都被屏蔽了。” 他切出界面，正准备找人，最上方突地弹出一条消息，正是林特助。 林特助：「苏先生，我想您可能会想知道。」 「花了大价钱撤掉热搜的是周家的两名长辈，我给您发两个附件，里面是那两名长辈的具体资料。」 「周氏集团的周董要是从您这里得知此事，应该会很感谢您。」 第595章 反扑 “那怎么办……”实习生还在担忧热搜被撤，以及关键词被屏蔽的事。 苏时酒只最开始发现热搜被撤的事情后不悦了一瞬，之后想通了某些事，便没再纠结，闻言，他意味深长看对方一眼。 实习生：“？” 苏时酒：“你还不了解舆论。” 他点到为止，转而给林特助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 真是得林特助也，得天下。 有这样不需要多言，就能精准猜测到你心思，并把事情全部办完的下属，还愁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苏时酒没再在意热搜的事，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认认真真点开附件。 里面除却目标人物的基本信息外，还有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的活动范围，以及做出的一些与平日习惯不相符的行为。 不得不说，陈永安的计谋还是成功了。 周家的这两位年过半百的人，周明祈该尊称一声三伯和小叔。 他们与陈永安关系匪浅，背着周家，私底下与陈永安有联络，这也是陈永安有底气在明面上与周明祈作对的原因…… 自陈永安被抓后，这两人担惊受怕了好一阵，一合计，想出一个计谋来，但和新闻上的内容不同，他们并没有真的绑架陈佑棠，只是“请”陈佑棠去做客，之后暗中放出这类消息，好让陈永安误以为自己的儿子被绑架了。 ——这个节骨眼上，正是敏感，周家人也在被盯着，若是为了让陈永安妥协，就真的下手绑架陈佑棠，那恐怕不等陈永安把他们供出来，警方就先找到他们，送他们一副崭新的银手铐了。 不知道在周家别墅内，陈佑棠和周家三伯和小叔达成了怎样的合作关系，陈佑棠很快被放了出来。 再之后，就是今天苏时酒等人出外勤，看到的那一幕…… 苏时酒手指微微蜷缩了下，想到什么，给周明也发了条消息：「二少，请问您今天下午是不是在一家会所里？」 等了近一分钟，对方没回。 就在苏时酒打算先收拾收拾下班时，一条来自另外一个账号的新消息弹出。 「婶婶，我是顾影。」 「二少目前正在拍摄杂志，手机在我手里，没法立刻回应您，不过今天下午，我和二少确实出现在一家会所，名叫星明娱乐，但是很快有人上门闹事，没待多久我们就离开了。婶婶您有什么事吗？」 苏时酒目光落在“婶婶”二字上，微囧。 不管看多少次，苏时酒都觉得怪怪的。 他打字：「没，就是问一下。当时我刚好也在。」 苏时酒将那时候发生的事简明扼要说了下。 顾影：「是。」 「陈佑棠最近一直在纠缠二少。」 对方似乎觉得打字过慢，直接给苏时酒打了个电话，刚一接通，低沉磁性的声音便传来，再次喊：“婶婶。” 苏时酒目光游移：“……嗯。” “陈佑棠来见小也的目的很明确。” 顾影道，“一方面，他想通过小也和周明祈这对兄弟之间的关系，动用周家的力量，捞一下他父亲陈永安，一方面，也是对小也余情未了……” 说到这里，顾影冷笑一声。 陈佑棠简直劣根性十足。 当初他pua周明也时，周明也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旁，他弃之如履，甚至害的周明也失去了一只眼睛。 如今周明也好不容易从那段畸形扭曲的关系中走出来，陈佑棠又好似丢失了珍宝般，在周明也面前各种忏悔祈求，希望周明也重新跟他在一起…… 苏时酒淡淡道：“或许是因为，陈佑棠终于明白，他曾经干过的种种事迹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是因为周明也喜欢他，后来周明祈没了弟弟的顾忌，开始针对陈家后，他才发现，没有周家的帮助，他和陈永安举步维艰吧。” “……确实。” 顾影显然很赞同苏时酒的话，“幸好，小也没有回头。” 当初种种，使得周明也如今对陈佑棠只剩下深恶痛绝，再没有残留一丝丝的情谊，因此在对方求上门后，陈佑棠自食恶果——周明也干脆利落，命人将陈佑棠丢出来，并让大汉曝光陈家的所作所为…… “我知道了，谢谢。”苏时酒开口。 顾影：“婶婶以后还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行。” 苏时酒：“……好。” “对了，今天下午热搜上有关陈家父子的消息，就是二少命人放出去的。这件事也得到了大少的首肯。”顾影道，“关于后续撤热搜的人，我们这边也有点眉目，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周家那边的人干的，但目前还没找到相关证据，婶婶如果有消息，可以直接去找大少。他自小在周家长大，确实沾染上些许周家人的戾气，但就我目前观察，他没有越界过。” 后面这句话，顾影语气压低了，说的很是隐晦。 一时间，苏时酒对顾影出现在周明也身边的事，也有了些许猜测——这应该不是一种巧合。 他一顿，慢吞吞道：“我这边确实是有点眉目。” “真的？”顾影语气惊喜。 “是。”既然顾影对他不怎么藏私，苏时酒当然选择礼尚往来，“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文档直接发给你。” 他补充道，“这份资料是顾殊钧身边的林特助发给我的。” 意思是资料不是他费心找来的，是顾家的，让顾影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顾影却说：“不用。” 他轻笑一声，“由我将这件事告知大少，是我干这份工作，领薪水应有的本分，但婶婶你不一样。” 苏时酒“唔”了声。 看来顾影也更倾向于让他用手头的东西换周家一个人情，他心中了然，也十分承情，没多推辞客套，一点头：“行。” 待挂断电话，苏时酒握着手机，陷入了沉思，呃，这算不算是在周明也身边安插了个自己人……？ 明景传媒下午拍摄到的素材，终究是用上了。 下班时间到，景谭终于从马主任办公室走出来。 之前与苏时酒对话过的实习生刷着手机，突然看向苏时酒，惊呼一声：“时酒哥，你快看热搜！” 苏时酒垂眸。 他拿出手机，点开app，果不其然，陈永安贪污受贿的事件，再一次被推上热搜顶峰，这一次的热度甚至不需要周明也花钱引导，便足够火热。 苏时酒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民众本来就对“官员”“富豪”等词汇十分敏感。 下午陈永安贪污受贿的事一上热搜，就引得多人关注，这种时候，热搜突然被撤下来，关键词被暴力屏蔽…… 不会解决任何事情，只会引起民众情绪上的巨大反扑。 第596章 偷偷亲一下 网络上，要求将陈永安贪污事件公开透明的呼声愈发大。 苏时酒连夜加班。 趁着这场东风，明景传媒将下午拍摄的视频发布出来，尤其是景谭自我介绍后友好上前握手，却被陈佑棠怒气冲冲挥开的场景。 陈佑棠脸上打了码，但架不住周围的环境实在眼熟，很快，非常注重细节的广大网友们，便将下午在各个平台上爆出的视频和这个视频联系起来，认出这位没礼貌的人，就是贪污受贿的陈副局长的亲儿子。 【不是，拽什么拽啊……】 【老天爷，亲爹贪污受贿，他还这么给人摆脸色？我看人家记者态度够好了……】 【确实，还握手呢，要我来，直接一巴掌呼过去！】 【那可是贪污了足足八个亿……我都不敢想我这八个亿要是花在人民群众身上，我会是个多么快乐的小女孩！】 【国家一直财政赤字，就是被这些人给拖后腿的吧？】 【他爸什么时候出庭审判？】 【死刑！死刑！】 【坚决杜绝贪污受贿！以权谋私！】 【这种人究竟什么时候能死绝啊？之前我看到热搜热度被降，关键词被屏蔽的时候心都凉了，还以为他手眼通天呢……】 【现在又能搜到了，所以之前是app抽风了？】 【爆——最新消息！这位官二代，曾经在高中还搞80呢！！！已经有人整理了他的全部80证据，妈呀，你们都想不到，其中甚至还有周家的二少。】 【谁？】 【就是那个rapper明也。】 【什么！？这其中怎么还有我们明也的事儿呢？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本美少女不请自来，守护全世界最好的明也——】 【不是，你们说的是我知道的那个明也吗？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叼的rapper，头发一天一个颜色，表情一副日天日地的模样，搞得多拽，以前高中时期还被80啊？草，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大家都知道rapper明也的其中一个眼睛瞎掉了吧？呵呵，陈佑棠干的。】 【！！！那可是一只眼睛！！！】 【我凑！！虽然我们都在说哥哥一只眼睛是义眼也很帅，但谁不想拥有一个健康完整的身体啊？陈佑棠去死去死去死！】 一提到周明也，大批粉丝瞬间入场，开始井然有序地反黑控评，整个广场都是辱骂曾经80过他们哥哥的污言秽语。 一刷新，被举报屏蔽的不少。 粉丝们很快组织起来，要求国家严查陈永安，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甚至自发地在各个平台发视频蹭热度，发誓要让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知道陈永安贪污受贿八个亿，且他的儿子高中霸凌他人的事。 在这个普通人都下班回到家，准备吃饭的最热闹的时间点里—— 《江城公安副局长陈永安贪污受贿八个亿》 《陈佑棠霸凌》 《知名rapper明也高中时期被霸凌至失去一只眼睛》《明也惨，明也真的好惨》等相关词条，挂在热搜第一名、第二名、第五名和第十三名上。 一桩桩，一件件，陈永安和陈佑棠干过的所有事都被摆在明面上，还被全部做成了方便传播的gif图…… 至此，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再把陈永安的事压下去了。 半夜2点。 苏时酒盯着微博打了个哈欠，听到门边传来动静——实习生小跑过去，接过外卖员递过来的十几杯咖啡，分发给众人。 “。”不爱喝苦兮兮咖啡的苏时酒默默接过，“谢了。” 许久不喝这么苦的东西，苏时酒胆大地尝试，他将吸管插进去，小心翼翼嘬了口，咖啡的苦味顿时在口腔中蔓延开，苏时酒一张脸瞬间皱起来，连带着脖子也缩了缩，接下来便将咖啡放置在电脑旁，假装看不见。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下。 苏时酒扫了眼，竟然是顾殊钧发来的，内容很简单：「酒酒，下楼帮我一下。」 苏时酒：“？” 下楼？现在？帮他？做什么？ 苏时酒满脑袋问号，但想到顾殊钧的习惯…… 他第一时间起身行至窗边往下看，果不其然看到库里南停在大夏楼下，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弯腰从车座里拎出什么东西。 苏时酒立刻反身往外走。 其余人正忙，没关注苏时酒，只景谭问了句：“怎么了？” 苏时酒小手指挠挠脸，有点不好意思道：“我爱人来了，我下去一趟，很快回来。” 景谭：“……嗯，去吧。” 苏时酒脚步轻快，按了电梯。 电梯缓缓下落。 这个时间点，大厦里基本没什么人，只有一批做直播的还在努力营业，恰好助理也下楼拿外卖，那人目光落在苏时酒脸上，目露惊艳，随即好奇扫了眼电梯门外：“你们这么晚还没下班？也是做直播的？” 都是一个大厦的，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苏时酒便友好回复：“没，今天恰好有点事，加个班。” “啊，那你考虑不考虑转行？” 助理又问。 苏时酒客套笑道：“不好意思，目前没这个想法。” 那助理顿时面带遗憾：“你外形条件很好，要是来做主播，不管进哪一个赛道，都肯定能吸引不少大哥富婆给你刷礼物……” “……谢谢夸奖。” 苏时酒略微有些尴尬，低垂下眼睫不再说话。 好在电梯很快抵达一楼，苏时酒没与对方客套，率先快步走出，一眼先看到一个频频回头，手中拎着盒子的外卖员。 苏时酒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不远处，顾殊钧站在库里南前，一身西装革履，周身气场强大，好似下一秒就能去拍什么霸总电影，回过头后，他手中却同样拎着两个包装精美的袋子，上面有江城一家知名私房菜馆的logo。 “酒酒。”看到苏时酒，顾殊钧喊了声。 他举了举手中的袋子，“不知道你们加班的人有多少，就多买了点，我一个人有点拿不下。没影响你工作吧？” 苏时酒快步过去。 他接过顾殊钧手中的袋子，突然说：“顾先生，趁着我同事都不在，要不要先偷偷亲一下？” 第597章 何其有幸 偷偷亲一下？ 顾殊钧的目光下意识落在苏时酒的唇上。 后者背对大厦，亮起的灯落在苏时酒身上，为他周身拢起一层朦胧的光。 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唇角也勾着，看向顾殊钧的眸中夹杂着一分狡黠，似是藏着星星。 “……” 顾殊钧喉结不经意间滚动。 事实上，他不仅想接吻，还想…… 不等顾殊钧回复，苏时酒上前半步。 他粉润的唇瓣恰好贴在顾殊钧的喉结处，张开嘴巴，在上面轻轻啃咬了下——不但不痛，反而带来一股难言的心痒，让顾殊钧呼吸都不禁变得急促些许。 “只稍微亲一下。”苏时酒呢喃着，像是在撒娇。 他抬起下巴，凑过去又吻顾殊钧的唇。 蜻蜓点水的触碰，柔软的触感，交缠在一起的呼吸…… 苏时酒只是单纯地加班到半夜看到顾殊钧，想亲一下对方而已。 就在他心满意足，即将退开时，却突然被面前的顾殊钧攥住手腕，后者强行追过来，于寒风中加深了两人之间的吻。 他们抱在一起。 唇舌也纠缠着，惹得苏时酒轻哼了声，忍不住重复：“只稍微亲一下……” 老天。 苏时酒可不想等会儿上楼，被同事看出端倪……那他会忍不住在地板上抠出一座城堡躲进去的。 没办法，苏时酒只好在亲了会后，用了点力气推开对方，并说出一个让顾殊钧无法拒绝的理由—— “你带的夜宵要凉了……” 顾殊钧蹙眉。 他高挺的鼻梁轻轻蹭了下苏时酒的鼻尖，诱惑般开口：“那回家再亲？” 苏时酒：“。” 不管怎样，只要不是现在继续亲就行。 他当即小鸡啄米点头，并开始画饼，“好好好。回家你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两人终归还是没在寒风中待太久，拎着夜宵上了楼，正在加班的同事们见状，纷纷欢呼出声。 “天哪！时酒哥的爱人也太贴心了！” “这家私房菜馆还挺贵的……沾光了沾光了。” “哥，您坐！”实习生热心地搬了凳子放在苏时酒的工位旁。 景谭看他一眼：“……你还挺热情。” “哈哈哈可别怪小陈，连我也被收买了。” 摄像师李哥双眸发亮，在外卖盒中挑选自己爱吃的。 他跟景谭是多年搭档，也不怕得罪人，大大咧咧开口，“天知道这大半夜的，吃一口热乎的有多舒服！本来小景说加完班带大家去吃大排档，但一来时间确实有点晚了，二来也累了一天，我也懒得动弹……” 李哥抬头看向顾殊钧，“谢谢了嗷！” 景谭：“……” 对待苏时酒的同事，顾殊钧态度不错，闻言只说：“你们喜欢就好，也感谢各位之前在工作中对我家酒酒的照顾。” 碍于当事人在场，明景传媒的人没起哄出声，但看向苏时酒的眼神都带着揶揄。 苏时酒：“。” 苏时酒耳朵都红了，拉对方一把，“坐。”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话，声音不大，完全不会影响到他人。 苏时酒解释加班原因：“周家产生分歧，以周明祈为首的新派主张与陈永安割席，大肆花钱买热搜表明两家之间的恩怨，但以周明祈三伯和小叔为首的旧派，则因为以往的各种利益牵扯，想保住陈永安……两方博弈，而我们手头有很多他们的材料，刚好可以跟一波风，一起放出来。” 他简单将之前热搜的事情说了。 顾殊钧目光始终落在苏时酒脸上，听苏时酒讲解完，低低“嗯”了声。 苏时酒抽空喝水：“……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顾殊钧：“你长得好看。” 苏时酒：“……” 苏时酒差点呛到，偷偷摸摸看其他同事一眼，见大家有的在忙工作，有的在埋头库库吃夜宵，顿时松了口气。 他将自己的那份夜宵放到顾殊钧面前，言简意赅道，“吃。” ——得赶紧想办法堵住顾殊钧的这张嘴。 这场轰轰烈烈的加班，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半，这个时间点，大多数吃瓜群众念着第二天还要上班，只能关闭手机，含泪睡觉。 网络上的热闹逐渐冷却下来。 只有那几个熟悉的词条，依然稳固地挂在最上方。 景谭一锤定音，轰所有人下班：“今晚加班辛苦了，明天可以晚到。” “那要是网上的消息再有什么变动怎么办？” “居家办公。” “好耶——” 因为这一次发的稿子，基本都是苏时酒之前拍摄的素材，所以他也是明景当中最忙碌的，几乎是最后走。 收拾完东西，下楼时，苏时酒站在电梯里，低头掩唇偷偷摸摸打了个哈欠，突听身侧的顾殊钧问：“我背你？” 苏时酒瞬间清醒，头摇晃的像是拨浪鼓：“不要。” 顾殊钧遗憾道：“好吧。” 爱人脸皮实在太薄……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宠着。 都说21天养成一个习惯，更别提最近一段时间，苏时酒的生物钟都很稳定，今天突如其来的加班让苏时酒浑身俱疲，而身旁顾殊钧的气息又让他非常有安全感，在回程的车上，苏时酒闭上眼不小心睡了过去。 顾殊钧发现了，没叫醒对方。 全程，库里南都开的很稳，等小心停进临山河畔的车库内，顾殊钧才下车，想将苏时酒抱回家。 车门打开，顾殊钧弯下腰。 但周身环境一变，苏时酒便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到家了吗？” 顾殊钧“嗯”了声：“别动。” 这个时间点，阿姨肯定已经睡了。 苏时酒乖乖没动，他知道顾殊钧臂力了得，肯定不会让他摔了，便安稳地攀附在爱人身上，任由顾殊钧把他抱上楼。 之后脱衣服、洗澡、擦头发、躺在床上睡觉…… 全程不用苏时酒操心。 舒舒服服窝进被子里时，苏时酒心想，如今的大多数年轻人，都宁愿封心锁爱，对爱情持悲观与质疑的态度，不肯结婚……都是因为他们还没能找到那个愿意跟他们相知相守的爱人吧？ 苏时酒遇到顾殊钧，何其有幸。 第二天早上，苏时酒神清气爽醒来。 刚一睁眼，他便去摸枕头下面的手机，看到那几个熟悉的词条依然还在热搜前排挂着，连续几个明星的大瓜，都没能将陈永安这三个字压下去，心中稍定。 就在这时—— 手机震动了下，是一条来自明景传媒的群消息。 景谭：「官方发通告了。」 第598章 年绿茶 民众对陈永安贪污受贿足有八个亿的事深恶痛绝。 从舆论一出，挂在热搜上开始，国内廉政建设的咨询热线，以及当地纪委监察委的电话就直接被打爆了。 无数人痛心疾首地问：“你们就是这样反腐的吗？在江城的眼皮子底下，让一个公安局副局长贪污受贿了这么多钱？” 上面非常重视这件事，特意派了调查小组与检察机关接洽，询问具体情况。 好在整个案件已经进入最后收尾阶段。 相关人员面对调查小组的问责，有条不紊的将调查结果摆上，并细细说明详情，案件嫌疑人更是供认不讳。 之后调查小组深入求证，审查证据后盖章…… 原本需要走一段流程的案件，在犯罪事实已经查清，证据确实充分后，很快被封进档案，将依法向法院提起公诉。 于是这天一大早，考虑到目前愈发不受控，像是有只推手在其中，将事情越闹越大的舆论问题，江城官方便发了蓝底白字的公告。 一刷新，下面已经出现好几条评论。 【太好了！已经提起公诉了！】 【插个眼。】 【要我说，该把他儿子一起告了……校园暴力导致我们家明也失去一只眼睛的事，难道就这么过去了？】 【心疼明也。】 【明也好惨呜呜呜……守护全世界最好的明也！】 【好姐妹们，审理的时候踹我一脚，我要去听直播现场。】 【大家可以看一下明景传媒这家的新闻，是我看的所有中讲述的最详细的，看样子应该是有点内部消息的。】 【来了！】 【死刑！死刑！不是死刑我不服！】 苏时酒直接从床上弹跳起来。 他飞快下床洗漱，单手拿着手机搜索相关内容。 再一刷新，之前那条官方公告下，已经被设置成不可评论，应该是皮下发现有大批量有组织的人再次入场，删都删不过来，担心出事。 苏时酒给景谭回了条消息：「我醒了。」 他单独将评论下面提到明景传媒的那条截图，给对方发过去，「这泼天的富贵，咱们得赶紧接！」 景谭似是不方便打字，直接发来语音条。 苏时酒点击听了。 对方语气含笑：“是，那必然不能辜负时酒之前的一番努力。” 苏时酒刚好漱过口，点了语音键，正要回，眼睛被一只大手蒙住。 身后，顾殊钧视线随意地扫过苏时酒手机界面上方的那个名字，却假装自己没看见，他故意没有压低声音，另一手揽住苏时酒的腰身，凑在后者耳畔，语音缱绻：“酒酒，昨晚你说好等回了家，我想怎么亲你就怎么亲……还作数吗？” 苏时酒：“！” 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苏时酒手一松，差点语音条就这么发出去，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重新死死摁住手机，点了取消。 头还没来得及回，温热柔软的唇先追过来，落在苏时酒的耳垂。 苏时酒的脸瞬间红了。 耳垂算是苏时酒的敏感处之一。 当舌头卷上去时，那湿润和微痒的触感…… 苏时酒呼吸略微急促，心跳也不受控地快了些，尤其是他此时能从明净的镜中，清楚看到顾殊钧是如何吻的…… 终于，苏时酒有些受不住，主动偏过头。 两人黏黏糊糊在盥洗室先吻了一通。 期间，苏时酒有些心不在焉地想，还好他刚刷过牙……思绪一飘，苏时酒又忍不住想到陈永安上官方通告的事，还没来得及再细想，舌尖上一痛，他闷哼了声，便听顾殊钧颇有些威胁道：“酒酒，你不专心。” 苏时酒也知道他确实不在状态，略带歉意地亲了爱人一下：“对不起，今天还得加班，确实有点忙……” 顾殊钧一顿。 他垂下眸，弯腰将自己的下巴搁置在苏时酒的肩头，活像是一只粘人的大狗勾，语气落寞道：“没关系，我明白，你的工作当然比我更重要。” 苏时酒：“。” 唔，怎么隐隐从对方的口吻中，听到了82年绿茶的味道？ 他心中好笑，抬手挠了挠顾殊钧的下巴：“抱歉……今天我打个申请，全程居家办公，绝对一有空就亲你，好不好？”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听不出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沉默了会，才说：“是，辛苦陛下为跟臣妾相处的事仔细筹谋了。” 苏时酒：“。” 拳头有点痒，怎么办？ 苏时酒伸出食指点在对方的眉心，将人推开：“既然知道，还不赶紧给朕让开？”似是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冷硬，他解释，“朕处理完公务，才好跟钧钧亲热。” 顾殊钧：“……” 见顾殊钧哑口无言的模样，苏时酒眉眼弯起，穿着真丝睡衣，踩着拖鞋下楼，先简单快速解决完早餐，将今天一整天都居家办公的事跟景谭说了。 景谭：「当然可以，你家距离公司比较远，一来一回不够浪费时间的。」 苏时酒：「谢了。」 景谭：「咱们之间客气什么。」 他很快将一篇稿子发给苏时酒：「马主任已经审完了，你的稿子写的很好，只有几个词汇用的太激进，你改，改完再给我看一遍就能直接发了。」 苏时酒：「好。」 苏时酒进入状态，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正如之前官方通告下那条评论说的，明景传媒是目前所有媒体中，对陈永安案件最为深入了解的。 ——明景发布的稿子，是苏时酒精心准备的。 他从之前的一些视频材料中翻找，截出多张陈永安的高清照片，甚至连陈永安当场被带走的照片都有，再配合深入浅出，简洁明了的文字，将陈永安事件的前因后果都表述的非常完整明确，征求过张局和刘队等人的同意，给双方也看过稿子，确认没有什么不能发的后，同时在多家平台放出文章，瞬间引爆了整个圈子。 【老天，这是官媒吧？连人被带走的照片都有哇！】 【有没有人知道这家媒体是什么来路？这角度，这是在现场吧！还是托人找关系拿到的照片？这也太炸裂了！】 【去查了下，之前有个化工厂违法排污，导致附近村落癌症激增；前段时间帝水会所陪酒出台进行违法金钱交易；还有网红糕点店有卫生问题的新闻，全部都是他们家出的！好好好，关注了。】 【哇！看见照片上陈永安的表情了没？显然也很猝不及防……万万没想到，竟然还能在一家媒体的新闻里，看到这么内部的照片。震撼。】 【抓得好！死刑！死刑！】 第599章 居家办公 “新闻刚发，就有不少同行来旁敲侧击，问我们是怎么拿到这么内部的资料的。”视频会议室内，马主任悠哉悠哉喝了口茶。 他视线落在视频中正埋头库库改稿子的苏时酒身上，面容柔和，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白地称赞，心中却是明白，这事全靠苏时酒，不由嘚瑟地想，当初面试苏时酒，他可是第一个拍板决定要对方的人。 瞧瞧他这一双慧眼。 不但苏时酒因为背靠顾氏集团总裁的缘故，连带着明景传媒也水涨船高，连今年计生用品的归处也有着落了。 简直是一举三得！ 将杯子放下后，马主任不禁感叹道：“这一波后，明景也算是真正的起来了。” ——陈永安贪污受贿的事，因为有舆论推手，在国内闹的很大。 目前已经进入压都压不下去的状态。 事件一出，不少同行都闻风而动，期待能搞到一点独家新闻，但这个时候，陈永安已经被抓，陈家被查封，唯一还算自由身的陈佑棠又不知所踪，同行们只能蹲守在几个相关地点，比如陈家小区门口，问问邻居；或是陈佑棠的公司门口，问问员工；甚至还有些找了门路，想去咨询一下周明也等…… 只可惜，相关人员知道的也不多。 没办法，他们的新闻，就只能从目前现有的情况中提取，但因为多家媒体都这么搞，因此仿若车轱辘般，所有人都在说着大家已知的消息。 不会犯错，但也没什么营养。 所以这个时候，明景传媒发出的新闻，可真真是独一份。 无数双眼睛都聚焦在明景传媒上。 明景的粉丝量和订阅数，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激增，底下的评论更是在高呼，让明景以后多搞点类似的内部消息，负责运营的小哥也不负众望，隐晦透露，他们手头还有一个新闻，绝对能震掉所有人的眼球。 这一下，可算是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明景干脆如火如荼地干起直播，同时在线人数只逼两万，弹幕滚动快得看不清 还有不少人去翻明景传媒之前发的新闻，惊诧地发现，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些新闻，竟然都是明景传媒首发！ ——明景向来爱惜自己的羽毛，当初养着调查记者，也是为了挖掘出更深的新闻素材，与别家公司区分开来。 如今厚积薄发，还在网上衍生出了不少有趣的梗，总算是混出头了。 “之前咱们明景虽然还算有名，但也仅限在江城，这次倒是好……”连摄像李哥都忍不住对着镜头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连我在外地上学的表妹，想起我在明景工作后，都开始旁敲侧击找我打听情况，想问问过段时间的大料究竟是什么。” “确实。”另一人也说，“最近明景的座机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众人喜气洋洋，聊了几句工作后，就有人牵头，开始提议晚上去哪里聚餐庆祝：“好不容易火一次，这泼天的富贵咱们还真接住了。这得搓一顿！” 苏时酒还没来得及参与话题，就见坐在对面的顾时钧一脸怨念。 后者用口型喊道：“酒酒。” 苏时酒：“……” 虽然只念了名字，但莫名的，苏时酒懂了。 两人的脑电波一对上，苏时酒心中立刻觉得无奈又好笑。 不过从那次车上后，他们确实没好好亲热过，就连苏时酒昨天晚上答应顾时钧的“想怎么亲就怎么亲”，最后也没有兑现…… 只是一次聚餐没有去，明景的同事们应该能理解……吧。 如此想着，苏时酒抬眸，正对上视频里的众人，就听马主任开口：“时酒千万不能推辞，毕竟这次庆功宴，你可是主角！” “对。”景谭含笑道，“我做东，带大家去鼎鸣吃。” 鼎鸣可是江城知名大饭店！ “好好好！”刘哥立刻拍手响应，就连其他人情绪也十分激动，大家叽叽喳喳讨论着晚上的点餐和忌口，说是争取让景谭大出血，景谭闻言无奈讨饶，会议室的气氛让苏时酒完全插不进去话。 苏时酒：“。” 苏时酒抬头，看向顾时钧。 顾时钧一双烟灰色的眼眸冷漠地落在苏时酒的电脑上。 他长睫低垂下来一些，不与苏时酒对视，也不知在想什么，但苏时酒明白，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 他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点，身体前倾，伸出手握住桌子对面顾时钧的手腕，大拇指在上面轻轻摩擦两下。 其实顾殊钧只是想跟他在一起而已。 不管两个人干什么，他应该都能接受。 苏时酒心中想着，眉眼含笑，加入众人的谈话：“景谭大老板如此豪爽，那应该不会介意我带个家属吧？” 他眼眸弯起的弧度如月牙，“放心，我家属吃的不多。” 他露出还空闲着的那只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下，“就一点点。” 顾时钧一怔。 苏时酒看他，挑起一边眉毛，用眼神询问对方的意见。 顾殊钧抿着唇，微一点头。 后者甚至反客为主，攥住苏时酒的手，轻轻揉捏。 画面里，听到苏时酒的话，景谭也是一愣，像是没想到苏时酒竟然会这么提议，没立刻回复。 马主任却眼眸晶亮，连连点头，飞快说：“当然可以！” 景谭：“……” 景谭无奈笑道，“好，是我的错，之前考虑不周了。今天时酒申请居家办公，肯定是为了和嫂子亲热，结果还要被我们这个聚餐棒打鸳鸯。” 他说得坦坦荡荡，语气大方，倒是没让人浮想联翩，略一合计道，“这样吧，还是我做主，我请客，今天晚上大家都能带家属来，怎么样？” “好耶！！！”刘哥又是第一个响应。 有人哀嚎：“我感觉我这个单身狗莫名其妙在路上被人踹了一脚！” “哈哈哈，谁不是单身呢？咱们景大老板也是，他陪我们。” 众人更兴奋了，激烈探讨起来。 苏时酒也表情认真，将顾时钧的喜好直接在群里说了。 突然，对面的顾殊钧站起身。 苏时酒：“？” 顾殊钧神色平静淡漠：“不是要去聚餐？我去挑一下晚上穿的衣服。” 电脑屏幕上，距离晚上聚餐时间，还有足足8个小时…… 苏时酒：“……” 第600章 捧一踩一 行叭。 苏时酒见对方上楼，心中好笑，留在楼下继续改稿子。 他这边一结束，立刻发给马主任看，马主任审过后又跟他讲解，顺便还让两名实习生也跟着一起学，时间过得倒是快。 马主任几人这头在上班，刘哥那头在如火如荼地统计大家的忌口或是喜好，不过毕竟是聚餐，一桌菜里有一两道忌口问题也不大，只要保证都有的吃就行。 等临近下班时，刘哥已经打开小程序定了不少的菜，最后发到群里问：“大家看看还有没有学吃的。” 苏时酒扫了眼，没什么意见，发了个ok的表情包。 接下来是清一色的+1。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哈，大家收拾一下，饭店门口见。” “行行行。” “对了，我带一瓶酒过去吧。”马主任乐呵呵开口，“之前收藏了一瓶不错的红酒，正好今天一起高兴高兴。” 刘哥瞪眼：“天呐，我知道那瓶酒，本来还以为马主任是准备当传家宝的！这次主任可是出了大血了！” 马主任听到“传家宝”三个字，有些无语地笑骂：“去你的，怎么说话呢。谁传家宝传这个，又不是酒蒙子。” “还不是吗？上次马主任——” “打住打住！” 一群人说说笑笑间，离开视频会议室去换衣服。 苏时酒也点击退出。 他身体向后靠，抬手伸了个懒腰，又起身稍微活动一下，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某个在八小时之前就上楼说挑选一下晚上出门衣服的顾时钧，就这么水灵灵地消失了。 是临时有工作吗？ 苏时酒起身往楼上走去。 然而书房内并没有找到人。 苏时酒心中疑惑，直到抵达三楼，一开门，瞬间就被震住了。 只见衣帽间门口放满了一套套衣服，有的摆放还算整齐，有的却随手一丢，里面正传来说话声。 “我觉得穿这套会显得有点老气。” 顾时钧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丝丝忧虑，“酒酒的同事虽然平均年龄都比较大，但我今晚毕竟是以酒酒的家属身份前往，跟他站在一起，如果看起来显老，是适应同事氛围了，但会不会有人在心里觉得我们不般配。” 他记得明景传媒里，那个叫景谭的男人看苏时酒的眼神。 他又说，“但如果穿这件年轻点的，又显得我在装嫩……” 顾殊钧还在絮絮叨叨，下一秒，林遇霞林女士暴躁的声音响起，嘶吼道：“老娘管你穿什么！你特么已经因为这件小事耽误了我整整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不是说这件衣服领口不行，就是说那件衣服配色不行，好不容易出来两套设计配色都算不错的，你又在唧唧歪歪……我看什么衣服都没法满足你的要求，你要不干脆就裸着去吧！反正大家看在顾家的面子上，没人敢说你堂堂顾氏总裁！指不定人马主任还特高兴你送他们明景一个大新闻呢，简直一举两得。顾时钧，我警告你，让我帮你搭配衣服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要再打来电话我就报警了！” 电话被无情挂断，没了动静。 场面一时非常尴尬。 顾时钧盯着手机界面“啧”了声，仅仅只是单音节的语气词，却明显听出他对林女士说话的内容的不屑。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哭笑不得，站在门口，抬手叩了下门：“我能进来吗？” 说是这样说，但低头一看，几乎没什么能落脚的地方。 衣帽间内，顾时钧这才发现苏时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他回眸，烟灰色的眼眸落在苏时酒身上，“嗯”了声，“进。”说罢语气自然地跟爱人抱怨，“咱妈真是更年期到了，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苏时酒轻笑：“你怎么还倒打一耙。” 那可是足足三个小时…… 苏时酒都已经能想象到，开始林女士还能温声细语给顾时钧意见，见自己的意见被驳回，也还能耐着性子继续给对方参考，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就算是泥人也有了脾气…… 苏时酒眼眸忍不住弯起弧度。 这对母子的相处方式，让苏时酒感到温馨又可爱。 他视线落在一旁的床和凳子上，见上面都铺着衣服，上前一步，将其中一件拿起，放在顾时钧身上比划了下，一锤定音：“行，就这件了。” 顾时钧蹙眉。 他似乎开屏还没有开够，下意识反驳：“这件衣服……” 苏时酒：“我穿这件。” 他微抬下巴，视线落在旁边的那套衣服上，与他给顾殊钧的那套刚好相配，“或者你不想和我穿情侣装？那也行。” “……穿。”顾殊钧飞快回，“穿穿穿，我穿。就穿这件。” 苏时酒低笑出声。 他转头看看摊了满屋子的衣服和各种配饰，心头无奈。 普普通通的一个同事之间的聚餐罢了，苏时酒不信顾时钧没参与过类似活动，但顾时钧竟然异常重视，衣帽间竟然都不够顾殊钧试的…… 想到阿姨上楼收拾时脸上可能会有的表情，苏时酒忍不住弯腰收了几件。 顾殊钧攥住他的手腕：“不用在意。” 他将领带塞进苏时酒手里，漫不经心道，“阿姨领工资干活罢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将目光集中到我身上。” 他伸出手，温热的大掌落在苏时酒的腰间，呢喃道，“完全集中在我身上。”他弯下腰，在苏时酒唇上轻啄。 说是这样说，但顾时钧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穿衣服都要苏时酒全程看着，只是领带由苏时酒亲手系而已——还是顾殊钧特意要求的仪式感。 好不容易两人收拾妥当，开车前往约定好的酒店。 因在家里耽搁了点时间——趁着换衣服的空档，他们又接了好几个吻——抵达酒店的时候，明景传媒有不少员工都已经坐在包厢里了。 见到苏时酒和顾时钧，刘哥眼睛一亮：“顾总！” 他激动地起身伸出双手。 顾时钧面上矜持的与对方相握，声音沉稳道：“我知道你，酒酒跟我提过，说你特别擅长抓拍新闻素材，很多时候搭档都还没反应过来，你就已经冲上去了。” 刘哥：“嘿嘿嘿嘿。谢谢顾总夸奖！” 苏时酒：“。” 苏时酒站在一旁，双眼放空。 虽然这句话是在夸赞对方，也很适合在多人场合中快速破冰…… 但他私底下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毕竟仔细一品，怎么好像不动声色地踩了一脚景谭啊？显得景哥对新闻根本不敏感似的…… 苏时酒狐疑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关切道：“怎么了？” 苏时酒：“……没。” 第601章 失踪 顾时钧应该不至于这么暗戳戳地说景谭坏话吧……？ 苏时酒低垂眼睫，心中如此想着，刚和顾时钧一同落座，就听身侧的顾时钧压低了声音，淡淡道：“放心，这是我今天最后一次针对他。” 苏时酒：“……” 所以是真的在说坏话啊！！！ 苏时酒顿时为自己刚刚替对方找补的行为感到羞愧。 他无语看对方一眼，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觉得他们两个小情侣之间的事情，不论是什么，都不应该牵扯到其他人，不禁伸出手，在桌子下面暗中掐了顾时钧一把：“下次不许这样了。” 说话间，包厢内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互相打招呼并互相做介绍。 苏时酒扫了眼。 他知道顾殊钧在这方面比较敏感，也想带着顾殊钧起身融入，并主动介绍对方给所有同事认识，谁知下一秒，手指蓦地被顾时钧握住。 苏时酒一顿，弯下腰凑近顾殊钧：“怎么了？” 顾殊钧心不在焉问：“不就是隐晦地说了他一下，连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这难道是什么好习惯吗？”苏时酒反问。 顾时钧没吭声。 见状，苏时酒干脆坐下，他说：“要是陌生人这么做，我也懒得管，但你是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我希望你不要有这种……不良习惯。何况这种问题我们之前也遇到过，那时候我就问过你，难道在你心目中，我是这种会在遇到其他人后，就迫不及待扑过去，跟别人在一起的人吗？” 他补充，“尤其是在我们已经互表心意的现在。” ——长久以来的沉疴疾病，确实是很难因为几句话就更改的。 苏时酒是顾时钧的爱人。 他心中理解顾时钧时刻保持的危机感和不安全感，也愿意在顾时钧一次又一次行差踏错的时候，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跟他详细说明，这是苏时酒早在知道顾殊钧心理情况后，就暗下决心的。 他当然会做到。 两人对视。 苏时酒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一错不错看着顾殊钧。 顾时钧心头一热。 他握着苏时酒的手来回揉捏，喉结滚动了下：“……好，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苏时酒“嗯”了声。 他反握回去，与顾时钧十指相扣，看起来再亲密不过—— “时酒，你和顾总说什么悄悄话呢。”刘哥偷偷摸摸凑过来。 苏时酒眼眸一弯，并未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转而看向与刘哥牵着手，安静站在他身后的人，开口道：“这位就是嫂子吧？” “对对对。你嫂子有点i人属性，平时看到陌生人都不愿意吭声，只有看到好看的人才比较主动。这次也是我告诉她，我们明景的司草会来……”刘哥嘿嘿一笑，“等会儿就让你嫂子跟你坐一起，ok吗？” 苏时酒视线落在刘哥身侧的女人身上。 后者应该也是为了这次聚餐特意打扮过的，身着碎花长裙，套着一件宽松的毛衣外套，整个人很小巧的模样。 听到自己的爱人如此介绍，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身体缩了缩，面上也红了一片，不与苏时酒和顾殊钧对视，背地里却暗中掐住刘哥的后腰。 刘哥没防备，“嗷”了一声。 这一幕，恰好与刚刚苏时酒在桌子下面掐住顾殊钧的一幕重合了。 苏时酒没忍住笑出声：“可以的，当然可以。” “那就行。” 刘哥将嫂子一按，自己像是个花花蝴蝶般走了。 刘嫂：“……” 苏时酒：“……” 刘嫂：“…………” 刘嫂缓缓从口袋中掏出一只口罩，戴在脸上。 下一秒，遮住脸的她像是被解开了什么封印，终于不那么拘谨，摆手道：“别听你刘哥在那胡说八道，我也没有那么……花痴。他太夸张了……咳，我自己坐这儿就行，你们小年轻去玩吧。” 一般来说，i人都有自己的小世界，更喜欢独自待着。 苏时酒听刘嫂这么说，就没再坚持，只将外套脱下来占着刘嫂旁边的位置。 之后他牵着顾殊钧，对同事们一一介绍。 “时酒你这就见外了哈。现在谁不知道顾总啊！更别说你俩还穿着情侣装！” “就是就是。” 苏时酒：“那就再认识一遍。” “好好好，搁这儿跟兄弟们炫耀来了？” “得，我单身狗，我先喝！” 现场气氛十分活跃。 马主任出来主持公道：“别乱说，人时酒小年轻，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 正笑着，有人提到景谭：“景哥怎么还没来？” 刘哥最爱插科打诨：“该不会是想到咱们今天这么一大帮子人要吃穷他，还在外边做心理建设呢吧，哈哈哈哈。” 马主任看了眼时间：“可能是路上堵车。我去打个电话。” 马主任出去联系景谭，苏时酒一回头，发现身旁的顾殊钧已经被同行团团围住，甚至有人趁机偷偷加班，悄声问一些不该问的。 苏时酒知道在顾殊钧的心中，他是非常特殊的，担心顾殊钧顾及他和那些人的同事关系，不好意思拒绝，直接扬声提醒：“不想回答的不说。” 那人瞬间哀嚎：“时酒——” 苏时酒笑眯眯道：“是哥你先不按套路出牌的哈。” 刘哥：“就是就是，今天可是专门来聚餐的，加班是作弊行为！”他指了指一旁的水果台，“时酒帮我拿个橙子！” 显然是打算直接把苏时酒和顾殊钧支开。 苏时酒：“好的。” 他依然牵着顾殊钧的手走过去，两个人如同幼稚园的小朋友，即便是在空间不算大的饭店包厢中，也始终没松手。 “……什么！？” 突然，外面，马主任有些惊诧的喊声顺着门缝透过来。 苏时酒站得近，听到声音，下意识看过去一眼。 恰好马主任回过头，正巧与苏时酒对视，那一瞬间，他眼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惊惧，似是出了什么事。 一直以来，苏时酒在这方面的第六感就很强。 他眉心蹙起，连刘哥的橙子也不拿了，走出去一步：“怎么了？” 马主任欲言又止，他对着手机那头接连答应几声，之后用手捂住手机，匆匆过来，对距离最近的苏时酒叮嘱：“没什么大事，你跟你刘哥招呼一声，就说让他们别等了，先上菜，结账的时候时酒你帮忙垫付一下，回头我转账给你。” 他说罢马上转身，就要离开。 苏时酒却伸出手，精准落在马主任的手腕上，拦着后者。 身后是热闹的聚餐环境。 苏时酒想了想，主动跨出一步，完全走出包厢的房间门，同样压低了声音：“马主任，是不是景哥出事了？” 马主任正要说什么，扫了眼紧跟出来的高大男人，卡壳一瞬，转念又将准备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没。” 苏时酒回头扫顾殊钧一眼。 顾殊钧眉头蹙起。 他站定在苏时酒身侧，眸光锐利地看向马主任。 他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看着马主任，却无形中给了对方很大的压力。 终于。 马主任叹了口气说：“小景失踪了。” 第602章 无妄之灾 在马主任的内心深处，其实不太想将这件事告诉顾殊钧。 ——顾总并不是他们明景传媒的员工，只是苏时酒的家属，而景谭失踪的事，本来就跟苏时酒等人没关系，如今在苏时酒面前提起这事，好似他故意借顾殊钧的手，想让对方帮忙般。 何况景家已经报警，万事都有警察来。 但此时此刻，被顾殊钧用目光注视着，这位已经当了十多年主任，与多个领导打过交道的中年男人，竟莫名有种压力，让他想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或许这就是顾家掌舵人的气势？ 马主任如此多的思绪，放到现实中，也仅仅只是过去了一瞬。 他深吸一口气，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也是大家刚刚提到小景，我打电话过去问，才知道小景在赶来的途中竟然失踪了。” “这事还是小景的家人发现的——” 马主任转头看向苏时酒，询问道，“小景是不是有一位亲人跟你认识？” “是。”苏时酒点头。 临山河畔内的那位总是喜欢钓鱼的大爷，就是景谭的外公。 “那就是了。”马主任继续开口，语速飞快，“他得知这次是你为明景立了功，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想让小景聚餐前过去拿，谁知道明明都说好了，临到头来，却怎么联系不到人！” “我打电话过去时，景家的人刚顺着定位找到破碎的，应该是被丢出窗外的手机，我才知道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目前小景失踪时间较短，还处于黄金期，景家那边已经派人去联系了警方，要求查看沿途监控。” 因着之前明景传媒被针对的事，景谭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因此手机没接通，且定位一直不动时，景家人就猜测可能是出事了。 江城景家也算是有些势力，最起码不差钱，雇佣的保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已经开始配合警方沿途搜寻，而景家所有人的手机保持通畅的同时，将三个不同的联系方式分别公布在网络上。 ——如果是绑匪想提要求，他们会主动联络。 “这事你们不用操心。” “小景从最后一次联系通话到失踪，前后不超过十分钟，景家那边立刻就联系了警方，再加上这个时间点，很多地方都堵车，绑匪肯定没走远。” “我准备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配合的。”马主任低声道，“我觉得，这或许和明景之前被针对的事有关。” 苏时酒深有同感：“确实。” 他特意牵着顾殊钧出来，其实也是抱着如果出什么事，或许能帮上忙的想法，如今看来有警方介入，还是别轻易添乱比较好。 “行了回去吧。”马主任抬了抬下巴，“这事就先别跟你刘哥他们说了，免得他们聚餐都没心情吃东西。” 苏时酒：“我懂。” 这次聚餐不但有同事在，还有他们的家人，此时人都已经到齐，菜都点好，正其乐融融说话，要是这时候，苏时酒把景谭的事跟刘哥说了，按照对方那个大嗓门，不到一分钟所有人都会知道。 届时指不定会引起现场人的恐慌，反而不好。 马主任又叮嘱了几句，匆匆离开后，苏时酒才带着顾殊钧回到包厢。 刘哥正自己摸橙子吃。 见两人回来，他伸头伸脑：“人呢？怎么马主任打个电话也打没影了？” “……说是路上堵车，在北三环过不来了。马主任打算骑个共享单车去接。”苏时酒随口应付了句，也不管自己说的话有多离谱，便开启下一环节，“马主任说等他们到了都不知道几点了，咱们来的人当中还有小孩儿，饿不得，让咱们先开席……我刚刚跟服务员已经说了上菜的事。” 刘哥：“？？？” 什么！？马主任？骑共享单车？接景谭？ 啊？ 怎么这几个字分开来能理解，但组合在一起就那么让人莫名其妙啊！不过也就是因为听起来这么离谱，所以才更像是真的。 李哥心想，或许是因为马主任有点什么事，不想跟苏时酒说，所以才这么搪塞吧？ 他挠挠头：“哦……哦，好吧。那咱们先吃！” 很快开始上菜。 众人纷纷落座，只将上首马主任和景谭的位置空出来。 苏时酒和顾殊钧则坐在刘哥和刘嫂旁。 这家饭店的石锅牛蛙和叫花鸡都是一绝。 尤其是石锅牛蛙，刚端上来时下面还燃着酒精灯，石锅内滋滋冒油，不论是从香味和色泽上看，都是顶级美食，且分量不小。 入口后，粘稠的汤汁与鲜嫩的牛蛙肉完美结合，鲜辣醇香，回味无穷。 叫花鸡是现场敲碎的——在烤制的过程中，鸡肉就已经充分吸收荷叶的清香和黄泥的矿物质，再加上汁液被牢牢封住，因此更加鲜嫩，不会柴，敲开后整只鸡色泽金黄，很容易脱骨，堪称入口即化。 更别提还有新鲜的白灼虾、鸡汁花雕蒸梭子蟹、黑椒牛仔骨、清蒸大闸蟹、蒜蓉粉丝大鲍鱼、蒸桂鱼、浓汤煮澳鲍等。 满满一桌子菜，且每一道都在水平线上。 只可惜，苏时酒心中藏着事，并没有吃太多。 他低垂眼睫，用手机给马主任发消息询问景谭目前的状况，但对方应该正忙，并未立刻回复。 “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顾殊钧握住苏时酒在餐桌下的手，“我让小一去跟进了。” 恰在此时，小一的消息也来了：「苏先生，人找到了，正在警局。」 苏时酒一看到中间那四个字，便松了口气。 他打字：「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一：「是一场无妄之灾。」 两人的消息同时发过来。 苏时酒有些等不及对方打字，借口上厕所，偷偷溜到饭店一处没人的地方，给小一打了个电话。 小一接了：“苏小先生。” 他没寒暄，直接进入苏时酒想听的内容主题，“前段时间，明景传媒的官媒运营在社交平台上透露说，除却陈副局长被抓的事外，他们明景还有一件更劲爆的新闻，且与陈副局长等人有一定关联。” 苏时酒“嗯”了声。 他知道这件事，是运营想留住粉丝，顺便造势，特意这么回复的。 景谭被绑，跟这件事有关？ 小一言简意赅：“还是周家老宅的人。他们最近杯弓蛇影，一直在网上查阅相关消息，看到运营说的话，以为是他们，六神无主下策划了这起绑架案，知道是乌龙后，原本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撕票，毕竟他们双方没什么经济往来或是相关冲突，警方不一定能找到他们头上，却没想到刚好就是这么巧，景先生的外公联系不上人，就此发现端倪，因此人还没出市区找到机会动手，就先被警方抓到了。” 苏时酒：“……” 苏时酒：“…………” 周家那群老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 之前怕陈永安在警方面前供出他们之间的龌龊，“绑”了陈佑棠，现在又暗自揣测明景传媒知道一些内幕，要爆料他们，绑了景谭…… 这对景谭来说，确实是无妄之灾！ 第603章 带节奏 不论如何，人没事就好。 何况马主任已经赶去警局，肯定问题不大。 苏时酒又询问了几句景谭的状态，得知后者似乎没什么被绑架后的心理问题，看起来还算正常，此时正在跟警方的人交涉，而景谭的亲人都陪伴在他身边，便彻底放下心，再一抬眸，就见到不远处，顾殊钧正朝他走来。 他立刻站直身体，快步迎过去：“怎么出来了？” 顾殊钧：“看看你在干什么。” 苏时酒摇晃了一下手机，解释：“有景谭的消息了。” 他简单将景谭的遭遇说了，最后道：“景谭的家人现在都陪在他身边，在警局做完笔录应该会直接回家……” “嗯。”顾殊钧说，“你的家人也陪在你身边。” 苏时酒一怔。 他没想到顾殊钧竟然会这么说，抬眸与对方对视。 后者上前一步，双手揽住苏时酒的腰，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按，两人静静抱着，谁都没有立刻开口说话。不知道是谁先动，或者是自发的，他们微微摇晃起来，像是两个热恋期的小情侣，黏黏糊糊的。 过了会。 顾殊钧低下头，在苏时酒的额头上轻吻了下：“看你刚刚心神不宁，都没吃多少东西，回家后补点夜宵？” “好。突然想吃垃圾食品了。到时候点个炸鸡。”苏时酒规划着，“不过回家之前，我还是想去一趟警局。” 顾殊钧：“行，我陪你。” 两人说定后，牵着手回到包厢，迎面便见刘哥走出来。 后者紧蹙眉头，见到苏时酒立刻问：“时酒，都这个点儿了，马主任还没骑着共享单车把景哥接回来？” ——包厢内点的菜全部上完，只剩下残羹冷饭，余下的人正在聊天喝酒做小游戏，气氛还算热闹，但带小孩儿的，孩子都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眼看着大家都准备散了，怎么人还没回！？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粗神经的刘哥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出包厢给马主任打电话，碰巧撞见苏时酒和顾殊钧回来。 苏时酒眨眨眼，突出一个一问三不知：“是吗？真的吗？还有这种事？” 他问，“刘哥你没给马主任打电话问问？” 刘哥狐疑看向苏时酒：“刚刚打了一个，没人接，这不，准备再打一个。” 正说着，电话终于接通。 刘哥立刻拿起来：“马主任……” 苏时酒给顾殊钧使了个眼色，推着后者飞快溜进包厢。 刘哥看着苏时酒的背影：“嗳——！？” 他伸出尔康手，见苏时酒假装听不到，心中哭笑不得地想，时酒肯定知道点什么，所以才跟个兔子似的，跑的这么快！ 这头，刘哥还在跟马主任聊天，震惊于自己听到的内容，那头，苏时酒已经跟刘嫂等人说了声，率先离开，两人开车前往警局。 路上，苏时酒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本以为是马主任打来的，拿起一看，竟然是有一段时间没联络过的李长竹。 刚点击接通，里面传来一声嚎叫：“时酒——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苏时酒将手机放远了些：“……是是是。” 对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很有活力，看来最近过得不错。 苏时酒眼眸弯起，调侃道，“小李总最近不是在忙着公司的事？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我不信你不知道。” 李长竹声音哀怨，下一秒谈及自己喜欢的八卦，瞬间有了偷感，他刻意压低声音，道，“快跟我说说，明景的运营之前在某抖上回复，说还有一个大料，那个料是不是跟周家有关！？” ……大料，跟周家有关？ 苏时酒心中一动。 周家当事人心虚，看到网上的相关内容，会忍不住进行无端联想，倒也说得过去，但怎么李长竹也觉得这个料会和周家有关？ 他心中好奇，干脆直接问了。 李长竹理所当然道：“大家都这么说啊。我给你截图。” 苏时酒：“……好。” 不多时，苏时酒等来李长竹的长截图。 他看了看，发现竟真是如此——视频下，每隔两三条评论中，就会出现一个“懂王”，用隐晦的口吻说，这件事一定跟周家有关，随便一条都有几千的点赞，跟评更是如此，纷纷附和，“有理有据”的。 有用代指的方式，提起周家在江城的“丰功伟绩”，着重在黑色地带，还有仿若亲眼所见般，提到陈副局长和周家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苏时酒没吭声，直接将截图转发给马主任和运营：「仔细看，发这些评论的ip地址都很集中。我怀疑有人在故意带节奏。」 运营：「带节奏！？」 「啊啊啊啊我的。」 「最近评论区的评论和回复实在是太多了，每天看都看不完，再加上相关猜测的人很多，他们混在其中，我就没当回事……」 「那这类评论要全部删掉吗？」 ……确实。 明景因为陈永安的事一炮打响知名度，之后每天的评论都如井喷，没注意到异样简直是太正常了。 苏时酒想了想：「先别动评论区，等警方那边取证后再说。」 运营：「收到！」 解决完这边的事，苏时酒开口：“小李总真是我们帮了大忙了。” 要不是他再次提起，苏时酒指不定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有关评论区的事，等再去看，说不定评论区都已经被清扫过一遍，看不出端倪了。 “没事。”李长竹也非常好说话，“所以——” 他拖长了调子。 苏时酒笑道：“行，等我回家，咱们打个视频，我跟你细细说明。” 李长竹：“好！刚好我去准备一下！” 说罢直接挂断电话。 苏时酒：“？” 听个八卦，还需要准备什么？ 恰在此时，顾殊钧将车停在公安局门前不远处的停车位上。 苏时酒刚下车，便见有两人正站在门口等，其中一个是小一，而站在他身旁，与他交谈的人，赫然是张局长的儿子，江乐。 江乐招招手：“时酒！” 苏时酒眼睛一亮，小跑过去：“这么晚了你还在？” “是啊。”江乐回，“最近局里忙，我爸让我来帮忙……咳，都是一些杂活，不存在泄露内部消息的内容哈，绝对不辜负组织期待！” 苏时酒：“……张局人品我了解，你就多余解释这一句。”他朝着里面努努嘴，“现在进行到哪一阶段了？” 江乐：“正审呢。我只能说，这个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两人说着并肩往公安局内走。 身后，被老婆瞬间抛弃到脑后，完全没被想起，之后追上去，几次想插入话题，却始终没能融入的顾殊钧：“……” 顾殊钧深吸一口气，突地想起什么，转头去看小一。 小一：“……” 身材高大的保镖低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默默跟着往前走，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存在感降到最低了。 第604章 才不是法外狂徒 江乐会发出“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这种感慨，是非常有道理的。 一进入公安局大厅，苏时酒瞬间感觉像是进入了菜市场。 ——到处都是人。 高声阔论、争吵声和劝和声不绝于耳，让人一时分不清重点，还有人拿着大喇叭让大家安静，但效果并不怎么好，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应该是觉得自己嘶喊出来的声音盖不住其他人，故意将自己的拐杖在瓷砖上敲得邦邦响，苏时酒瞧着都怀疑地板会不会被敲坏。 面对此情此景，苏时酒倒是还能接受，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倒是一旁的江乐，颇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他歪了点身体，凑近苏时酒，面露无奈地跟后者说悄悄话：“这也是我主动请缨说去门口接你的原因……” 因为之前的事，苏时酒都快成公安局的编外人员，连门卫都已经眼熟苏时酒。 他进这里，哪还需要人接啊？ 还不是因为江乐一看到这群人头都大了，想躲懒。 “来。”江乐拽着苏时酒走远了些，等声音不那么大了，才解释，“那边的……刚刚在大厅里你肉眼所能看见的人，除了局里的，就全是周家的人。” 苏时酒：“？” 苏时酒诧异回头。 介么多！？ 全部都是周家的人？ “你也没想到吧？”江乐长长叹了口气。 苏时酒沉默两秒：“……没找周明祈？” 江乐冷笑一声：“找了，但人家说，周家一直信奉长者为尊，在这方面可不敢忤逆长辈，而且面对警察身份的陌生人，那些长辈还能收敛脾气，要是见了他和他弟弟，指不定不小心闹出什么命案。” 这是直接把麻烦丢给警局的意思。 他一顿，翻了个白眼，“重点是，我爸觉得周明祈说的有道理。” 苏时酒：“……” 江乐：“……” 苏时酒慢吞吞说：“……确实有点道理。” ——只是这个命案，可能不是周家长辈一怒之下打死周明祈和周明也，而是他们被周明祈和周明也活活气死。 “让他们吵吧……回头一起判个妨碍公务关进去几天就老实了。我先带你去找你老板。”江乐在前面领路。 苏时酒应一声，环顾四周，没找到顾殊钧，估计是没跟上，也没在意，拿出手机给对方发了个消息：「我先跟江乐一起去找马主任，你乖乖的。」 而此时此刻，在大厅内…… 因为进入大厅的位置靠后，场景太乱，没能成功跟上爱人脚步的顾殊钧，看着厅内吵闹的氛围，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跳。 待收到苏时酒的消息—— 顾殊钧深吸一口气。 他那双原本就显得十分冷淡的烟灰色眼眸愈发冰冷，转身快步走出大厅，接触到外面略微有些冰冷的空气，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头摆弄了一会手机后，冷笑一声，给林特助打了个电话：“给的什么狗屁方案？叫设计组全体成员起来，开会。” 躺在床上，迷迷瞪瞪正准备睡觉的林特助：“！？” 不是，现在！！？？？ 这大半夜的，您都没有夜生活吗！？老板娘呢！我们现在真的很需要你哇！！！ * 被林特助心心念念的老板娘终于和马主任等人汇合。 他第一眼先看到人群中的景谭。 后者虽然刚刚才经历过一场绑架，身上的衣物看起来脏兮兮的，侧脸也破了皮，蹭上尘土，渗出点点血丝来，但周身的气度其实并不狼狈。 看到苏时酒时，他甚至抬起手打了个招呼：“时酒。” 苏时酒快步上前：“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景谭摸了摸下巴，“为我贫瘠无聊的人生又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增添了不少谈资。” 他举例，“以后跟人出去喝酒玩《我有你没有》这类游戏，都更有赢面了。” 苏时酒：“……” 江乐站在苏时酒侧后，轻轻撞了下苏时酒的肩膀，小声说：“你这小领导心态不错啊，我非常喜欢。” 苏时酒：“。” 景谭的精神状态确实很美丽。 景谭指了指他身旁年长的女人：“我妈。”又指了指男人，“我爸。”之后挨个介绍，“我哥，我小姨，我家保镖……” 眼见着景谭要把所有人都介绍一遍，苏时酒微囧，同时也察觉到，虽然景谭看起来不在乎且玩世不恭的态度，但其实被绑架这件事，还是对他造成了一定的伤害，才让他变得与平时不太一样。 而他之所以不当回事，恐怕也是因为不想让父母担心。 这是一种非常良性健康的关系状态。 苏时酒态度恭敬，挨个跟景谭的亲人打招呼：“我是明景传媒的员工，你们叫我小苏就好。” “哦哦！”景谭妈妈上下打量着苏时酒，“你就是我家谭谭经常提起的时酒吧？”她笑眯眯道，“谭谭私底下很欣赏你的，说是这年头，愿意搞调查新闻的已经不多了，尤其是年轻人……” 闻言，苏时酒不好意思笑笑。 他最不太会处理的，就是现在这种被使劲儿夸夸的情况。 好在没过多久，马主任拿着回执单过来：“行了可以走了，之后可能还会有相关内容需要配合，警方这边会提前给你打电话……” 说话间，他扫了眼苏时酒。 等送走景谭和景谭的家人后，马主任才将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怎么还是来了？不放心？” 苏时酒坦荡道：“是有点。” 马主任知道苏时酒是个爱操心的孩子，性格善良，脾气也好，他一笑，去旁边的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包，带着苏时酒往外走，聊天般开口：“你知道的，就连周家也是有派系之争的。” 苏时酒“嗯”了声。 周家老一辈的人，习惯了当初混社会时周家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日子，一直很看不起周明祈的“退让”和“懦弱”。 而周明祈深知再不改革，整个周家都会是一个巨大的靶子，到时候可就不止是整顿那么简单，恐怕一家子都要直接吃牢饭，因此极力洗白。 再加上之前双方因为周明也，或是家族利益等种种恩怨，恐怕此时都恨不得对方直接去死。 而显然，最后胜利的人是周明祈。 “……周明祈手段确实了得。” 马主任道，“咱们华夏，嘴上不说，但一般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他先是借由老一辈逼迫周明也委身陈佑棠的事，将与他们之间的矛盾摆到明面上，之后利用你和警方铲除周家不服管教的人，也就是周巡发和周乐那批人。” “因为你是周明祈塞进来的，又与张局刘队等人关系不错，周家的长辈会自发认为，周明祈已经站在警方这边，双方有合作。” “等他们之间的矛盾愈发激化，再从全方位绞杀他们……” “这不。” “把那群老家伙给逼急了，慌不择路，再使点手段，人就在这里了。”马主任叹道，“当初我就猜到，周明祈自小在周家那种环境里长大，做事狠辣不择手段，如今见识到了，确实如此。” 他扫了眼苏时酒，“你家顾总也算是有对手了。” 苏时酒：“。” 苏时酒并不认同，“他们不是一个赛道的。” 马主任挑眉。 苏时酒小声说：“顾殊钧才不是法外狂徒。” 第605章 绝交 虽说外界形容顾殊钧的负面词汇很多，但真正跟顾殊钧相处过就会知道——私底下跟苏时酒相处时的性格先不提，他对外绝对是一个遵纪守法，积极交税，堪称“法治精神践行者”的企业家。 他做过的慈善更是多到数不清，甚至十分低调，基本没进行过相关宣传。 绝对，绝对！ 和周家那群人不一样！ 至少苏时酒不喜欢听到别人把顾殊钧和对方放到一起相提并论。 马主任一愣，见苏时酒面容严肃，也猜到苏时酒在想什么，他一拍自己的脑袋，乐呵呵说：“确实！是我说错了，他们完全不一样。我的我的……哦对了，我刚刚跟刘队打了个照面，他还问起你的近况呢。” 提起这位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的“爹”，苏时酒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个时间点刘队还在呢？我去打个招呼。” “走了。”马主任说，“我见他时，人正急着下班呢。” 苏时酒有些可惜道：“好吧。” 他与马主任交谈了会，得知了一些对方来到警局后的细节：“被抓的具体是哪个周家长辈，我也没见过，这点应该是周家那边不想曝光，所以动用了些人脉……大厅里吵闹的那批人，也不见得是真的想把那几个长辈捞出来，再这么闹下去，只会让警方和法院的人觉得周家无理取闹。” 苏时酒深有同感。 所以他问：“素材录了吗？” 马主任：“？” 苏时酒：“？” 马主任笑得差点仰倒过去：“哈哈哈哈哈哈，录了录了。你这孩子，怎么脑子里除了工作就没有其他的了。” 苏时酒：“。” 也不是叭。 隔了这么一段时间，公安局大厅内的人已经被全部请走，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清净，而在一排公共椅子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坐着处理工作。 他双腿交叠，笔记本放在腿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面容冷漠眼神犀利，唇角微微下瞥，似是有些不高兴，修长漂亮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输出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员工这么倒霉…… 苏时酒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了声。 他心想，我的脑子里除了工作，还有顾殊钧。 马主任站在他身后笑了声：“我就不耽搁你们小情侣相处了。”他指了指门外。 苏时酒点头：“马主任明天见。” 送走对方后，苏时酒打开手机，在备忘录上写下一句话，轻手轻脚行至顾殊钧面前，将手机递过去。 顾殊钧一怔，抬眸。 手机屏幕上是简单的一句话：「您好先生，可以认识一下吗？」 顾殊钧看看那句话，又看看苏时酒，他没立刻回应，只低垂眼睫，对电脑屏幕那头的众人道：“先散会，明天继续。” 之后将电脑屏幕阖上，身体向后靠，头微微偏移，眼神打量着苏时酒，就像是在对一件商品进行评估，目光十分冒犯，“你是哑巴？” 苏时酒：“。” 哑巴这种剧本，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他唇角微微弯起，露出明媚的笑，摇头否认道：“不是，只是我刚刚看您在开会，怕突然出声，冒犯到您。” “……音色倒是不错。”顾殊钧直起身。 他个子比苏时酒高，两人贴近了站，苏时酒只觉得压迫感十足，下意识想后退一点，却被顾殊钧伸手制止。 后者微弯下腰，放轻了声音，“听起来应该很会叫吧。” 苏时酒：“叫？” 他有片刻的怔愣。 见苏时酒没立刻反应过来，顾殊钧喉结滚动，“嗯”了声，适时转移话题：“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就敢随随便便上来撘话。” 苏时酒迟疑道：“您是顾氏集团的总裁，时钧科技的掌舵人……” “不。”高大的男人哂笑一声，“你刚刚回答的只是我的外在社会属性。我还有其他的……比如。” 他停顿一瞬，声音不高不低，“x瘾。” 苏时酒：“？？？” 什么？？ 苏时酒瞬间红了耳廓。 他下意识朝四周扫了眼，见周围没什么人，只偶尔匆匆路过几名民警，而在不远处的会议室内，还有周家人在不断地吵吵嚷嚷，四周不至于寂静到顾殊钧这么一句话传遍所有人的耳朵，才隐隐松了口气。 此时再回想顾殊钧刚刚的那个“叫”字，苏时酒登时脸热。 他眼神闪躲两下，拉住顾殊钧的手腕：“先出去。” 开玩笑，也不看看他们现在在哪儿，大厅里甚至还有国徽在呢！ 怎么可以搞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苏时酒几乎都能想象到被刘青锋怒斥的模样了，好在顾殊钧始终乖乖的，出警局之前都没再说什么。 直到两人上了车。 顾殊钧目光落在苏时酒脸上，轻嗤一声：“这么简单就跟我上了车……” 苏时酒系安全带的手一顿。 他低垂下眼睫，手指微微蜷缩，怅然若失道：“是，我之前就——” “喜欢我？” 顾殊钧冷哼道，“暗恋我很久了吧？” 苏时酒：“……” 苏时酒原以为是那种救风尘剧本，毕竟不少男人都爱这一口，没想到被顾殊钧横插一脚，竟然变得纯爱起来。 他突地又想起当初第一次跟顾殊钧见家长时，顾殊钧非要跟他搞一个剧本，写的就是他早早暗恋顾殊钧…… 所以顾殊钧的爱好不是救风尘，而是让苏时酒承认喜欢顾殊钧。 ……竟有点可爱。 苏时酒放空大脑，心想，完了，苏时酒你完了，你竟然觉得一个比你高，比你大，比你有资本的男人可爱！ 一旁，顾殊钧迟迟得不到回应，有些不悦道：“怎么，你还不愿意承认？” 苏时酒：“……不是。” 他有些控制不住笑意，怕笑场后，顾殊钧埋怨他不够专注，干脆将头转移到窗外，小声说，“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被你发现了。” 他心里清楚明白顾殊钧想听什么，干脆柔和了双眸，用温柔的语气说，“是，我就是喜欢你，非常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所以明明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那么大，我依然忍不住主动过去搭讪了你……” 说完，顾殊钧却迟迟没应。 车内变得沉默起来。 难道是用力过猛吗？ 苏时酒疑惑回头，只见旁边的男人表面镇定自若地开车，实则面部从头红到脖颈，延伸到被西装领子遮盖住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全身都红了。 苏时酒：“。” 想笑，但必须憋住。 苏时酒抬手，却控制不住肩膀的轻微抖动。 顾殊钧：“……” 顾殊钧咬牙，“你想笑就笑吧。” 他冷哼一声，“反正不耽误回到家后我发病……到时候你可别求饶。” “什么病？x瘾的病吗？” “嗯。” 苏时酒眨眨眼：“不行耶，李长竹跟我提前约好了回到家就讲八卦的。” 顾殊钧：“……” 李·长·竹，绝交！！！ 第606章 你是真饿了 “只是一个八卦而已。” 回家路上一路红灯，顾殊钧缓缓停下车，他绷着一张脸，提议道，“你就假装还没到家，等我发完病你们再聊。” 苏时酒想了想：“不太行。” 他有理有据道，“……你发病时间很长，一般要循环三到四次，结束的时候都得凌晨两三点了，先不说小李总会不会急或是等睡着，就说我，明天也要上班的。” 顾殊钧目光幽怨地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提醒：“……咳，绿灯了。”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他收回目光继续开车：“那我犯病怎么办？” 苏时酒：“……” 一个人设，竟然还当真了。 苏时酒总觉得此时的顾殊钧就像是一只需求得不到满足的大狗勾，不停地跟主人暗示撒娇。他迟疑一瞬，含糊道：“到时候我尽量快点，等聊完要是时间还早就……再说。” 顾殊钧眉头挑动了下。 一般苏时酒这么说，就是妥协的意思，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顾殊钧最终都能得偿所愿。 想到刚刚演的那个剧本，顾殊钧心头微热。 要是能在床上，一边发病，一边强迫苏时酒说喜欢他…… 顾殊钧心脏怦怦跳。 他强压下想要翘起的唇角，却怎么都掩饰不住，之后半路，甚至愉快地哼着不成调的歌，直到车辆缓缓开进车库，看到里面多出一辆不属于他们的红色跑车—— 顾殊钧：“！” 他瞬间压下唇角，露出一双死鱼眼。 苏时酒见状多扫两眼，记起似乎是小李总曾经去豪庭小筑时开过的：“是小李总的车吗？” 顾殊钧：“……是。” 他对自己好友开过的车再熟悉不过，脸垮下来，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开口说了什么。 苏时酒距离他多出几步距离，没听清：“什么？” 顾殊钧神色平静：“没什么。” 只是平平无奇的咒骂罢了。 这位常年身居高位，面对百亿订单仍面不改色的总裁，此时周身气压已经低到令人发指，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三个字，非常挂相，从车库到楼上的短短距离，就动过数次干脆拉着苏时酒回去车库，开车带爱人逃离这里，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地方的念头，但最终还是被他自己强压下去。 “好了，别不高兴了。”苏时酒用小手指勾勾对方的手心，“等小李总走了……” 闻言，顾殊钧脸色稍霁。 两人乘坐电梯上楼，门一打开，就见李长竹十分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面前摆放着一盘水果，被不远处投影里正放着的一档综艺逗的嘎嘎乐，整个人瞧着再惬意不过。 见苏时酒和顾殊钧回来，他眼眸一亮：“你们回来的正好。这串葡萄挺甜的，快来尝尝。”说完冲苏时酒挤眉弄眼，“我实在太急了，何况八卦这种东西，对着视频聊，肯定没有当面说刺激对吧！还不容易留下什么把柄，所以我就来了，嘿嘿……当然，我也不是空手来的。喏，我还带了两瓶好酒，管够。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苏时酒一怔。 李长竹是开车来的，要是今晚不醉不归…… 这是打算直接在这里住下了？ 顾殊钧显然也想到其中关窍，蹙眉问：“你今晚不走？” 李长竹小鸡啄米点头，开口道：“对啊，反正我明天没什么事，你家又大，客房也多，咱们聊完喝完我随便找个房间住一晚，实在不行，客厅的沙发我也能凑合！” 顾殊钧：“……” 扫了眼旁边的顾殊钧，苏时酒哑然失笑。 李长竹：“葡萄。” 苏时酒上前，拿了颗葡萄塞进口中，果真很甜。 李长竹期待问：“怎么样？” 苏时酒频频点头：“不错。” 李长竹得意道：“这可是我三年前亲手种下的。当时去新疆旅游，看那边空气好，就买了套别墅，别墅前刚好有片空地，我就干脆种了些，之后每年……” 他正侃侃而谈，突而听一旁始终沉默着的顾殊钧开口：“李长竹，我们绝交吧。” 李长竹：“？？？” 苏时酒：“？？？” 啊？ 绝交！？ 懵逼的不止李长竹一个，连苏时酒都被对方镇住了。 这种话，是能随随便便跟自己的朋友说的吗？ 苏时酒不赞同地转眸看向顾殊钧，正要将手中的葡萄塞给对方吃，堵住顾殊钧的那张嘴，就听一旁的李长竹撒泼打滚：“不要——顾殊钧！你还是不是人了！我可是你唯一的朋友！你要是跟我绝交了，你就是孤家寡人了懂不懂？没人会跟你做纯粹的朋友的！而且就算是绝交，那也最起码等明天再说吧！先让我跟你老婆聊完八卦哇——” 苏时酒：“。” 好熟悉的话术。 似乎当初和这位小李总第一次见面，也是听他这么说的？ 李长竹思维活跃。 提到“明天”这种关键词，他突然想到什么，控诉地看着顾殊钧：“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不就是耽误了你和时酒的相处时间吗？就今天一个晚上而已，你说你至于吗！” 顾殊钧双手抱臂，冷酷道：“你才是故意的，大晚上打扰新婚夫夫的夜生活，罪无可恕。” 苏时酒：“……” 苏时酒忍不住心想，好像是两个小朋友在吵架啊…… 看这样子，他们应该不会真的绝交。 苏时酒索性坐到沙发上，一边吃葡萄看综艺，一边围观两个小学鸡吵架。 最终还是以李长竹胜利告终。 ——小李总死抱着桌子腿：“我不管，你和我绝交，也要等我听完八卦！不听完八卦我就是不走！要不你直接报警抓我吧，你看是等警察来了折腾一通浪费的时间多，还是让我赶紧听完八卦直接去睡觉浪费的时间多！” 顾殊钧：“……” 顾殊钧黑着一张脸，憋了半天，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口，扭头走了。 头都没回过。 苏时酒从喉咙里闷出一声笑，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小李总，来。” 李长竹立刻松开抱着的桌子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眼睛亮晶晶，飞快冲过去，一屁股坐下，拿起旁边的抱枕一抱，期待感十足地看着苏时酒。 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 苏时酒：“。” 我看你是真饿了。 第607章 亲一下就好啦 有关于葛家村、高嘉远、季娇娇……不，葛娇娇的故事，实在是太长太长。 苏时酒从最初在邮箱里发现的那一封信开始讲起，让李长竹顺着他的视角走，期间避过了所有不能说的部分，又尽量将能说的那些掰扯清楚了告诉对方，甚至还根据李长竹的爱好进行一些特殊定制，将整个事件讲述的堪称扑朔迷离，充分吊起了李长竹的好奇心。 “根据之前的调查来看，这个葛家村绝对有问题。但谁才是那个面具人呢？” “是那对明知道是违法犯罪行为，却依然选择与毒品打交道的葛素萍夫妇，还是扮猪吃老虎，坐在轮椅上，似乎与世隔绝，却可能暗中操控一切的葛俊青？” “亦或者，是莫名其妙多出几个亿的资产，迅速在江城崛起的新秀高嘉远，还是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却处处都有她身影的干妹妹季娇娇？” “而这其中，负责拆迁的金锐集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周家和陈家，又有哪些推波助澜的行为呢？” 苏时酒将一切的一切娓娓道来。 李长竹间或提问几个不太懂的地方：“为什么没直接抓那对夫妻呢？万一能直接撬开他们的嘴，一切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吗？” “没那么简单。能下定决心干这一行的，很少有软骨头，或者说，他们早就做好了必要时刻直接牺牲自己的准备，毕竟死亡才是代价最小的行为……” 苏时酒喝口水润了润喉，“后来真正抓住那对夫妇后，我也曾尝试过唤醒他们的良知，将一些被迫吸毒人员凄惨的照片，以及戒毒所内很多人痛苦的模样给他们看，但……” 想到当时的场景，苏时酒不由轻叹一口气，“葛素萍对我说，如果他们同情那些人，那谁来同情他们的儿子。” 李长竹愤愤：“这根本不是同一件事，何况他儿子的腿又不是那些无辜的人造成的。” 不说别人，就说李长竹的另外一个好友高扬，就是毒品的受害者。 李长竹：“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那对夫妇要真为自己的孩子打抱不平，也应该去找那些真正造成这一切的人报复，就比如金锐集团，陈家之类的，而不是——” 他评价，“我看他们就是又想谋私利，又欺软怕硬。” “是有点。” 苏时酒颔首，“他们开始确实是那么做的，但毒品这一行……” 剩余的话，苏时酒没说，但李长竹懂了。 毒品的成瘾性和危害性，让它注定会成为一门暴利的违法产业。 很多人为了钱铤而走险。 或许刚开始，葛家村人处处碰壁后，确实是想依靠这一违法行业获得足够与周家和陈家抗衡的资本，为死去的那对夫妇和葛俊青的腿讨一个公道，但后来，当这笔钱来得那么轻松，可以为双腿残疾的孩子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康复用具；让一个私生子一跃成为圈子新贵，没有人再看不起；可以买所有想买的东西，包括轻而易举购买一套普通人可能努力两三辈子都无法购买的房产时…… 这一切都变了味道。 李长竹唏嘘一声。 苏时酒：“事实证明，他们的嘴巴确实很硬，后来被抓后，警方多次从他们身上找突破口，却没什么效果。” 他提了这么一句，便继续往后讲。 李长竹共情能力很强。 他听到周明也被绑到缅甸，周明祈带着苏时酒一起去找人，发现周燚竟被做成人彘，跟着揪心害怕；听到葛家村拆迁时被暴力对待，全员哭诉无门，甚至被羞辱后，也跟着心酸；以及最后，葛娇娇突然反水，持枪挟持警察，血流了满地，眼看着被挟持的王姐失血过多，张局带着监察组如神明般出现，当着所有警方的面，将陈永安带走的时，激动的脸都红了，不住拍手称快。 最后，李长竹回味着一切，他神色复杂，叹气道：“所以，那封当初发到你邮箱的信，竟然是高嘉远和葛娇娇发的……是他们最后的自救行为？” 苏时酒低垂眼睫，“嗯”了声。 “……啊，陈永安和陈佑棠可真该死啊。” 李长竹嘟囔，“我没有洗白周家的意思，但在这段关系中，陈家真是十恶不赦。祸害了周明也还不够，又去祸害人家葛家村……” 眼看着李长竹越想越气，苏时酒宽慰道：“现在人已经被抓了。” 李长竹：“抓得好！” 他说，“我最近一上网，就看到不少支持判陈永安死刑的言论。现在我非常能理解。” 他高举双手：“死刑！死刑！死刑！” 苏时酒：“……” 见对方如此有活力，苏时酒哭笑不得。 他扫了眼时间，发现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足足两个半小时，而这期间，他一直不停，说了太多太多话，嘴巴干的厉害，干脆一口气将一整杯水喝完，又去吃葡萄。 身侧，李长竹知道现在全员被抓，只等着最后法院判决下来，喊完死刑口号后，心中又怅惘起来，一会儿感慨周家，一会儿感慨葛家村，最后说：“天哪，调查记者的生活真精彩，搞得我觉得我之前二十多年都白活了！” 他眼眸亮晶晶看着苏时酒，“时酒！等我以后不想回家继承家业了，我来跟着你干吧！你现在不是刚好没有搭档吗？到时候咱们建一个组合，再起一个响亮的名号……叫什么呢？有了！就叫寻真双煞！按咱俩这社会背景，世界上的一切龌龊都逃不过咱俩的眼睛！不管对方有什么背景，统统给他们曝光出来！” 苏时酒：“……” 李长竹：“？” 苏时酒：“…………” 苏时酒不想说话。 他面露死鱼眼，脑子里疯狂吐槽——小李总这决定做的，也太草率了叭？调查记者需要面对很多黑暗面，只凭借着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而且大多数时候，生活都围绕着琐碎的小事展开，小李总要是想再经历之前苏时酒经历的一切，就有点太天真了。 毕竟几年都不一定能遇到一起。 而且，什么叫不想回家继承家业了就一起干！？太凡尔赛了！甚至给他们的组合起的名字竟然是寻真双煞……这名字也太老土了叭！ 苏时酒端起水杯起身，去倒了满满一杯水。 他再次啜了两口：“其实……” 李长竹期待脸：“嗯？” 苏时酒慢吞吞道：“我觉得你和顾殊钧绝交挺好的。就从现在开始吧。” 李长竹：“！！！” 李长竹：“？？？？？？” 不是！你们夫夫怎么回事！！！！ * 这场夜谈会，最终在李长竹的哀嚎及抱怨声中结束。 这期间，小李总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好，因此并没有醉，只是精神十分亢奋，嚷嚷着：“不绝交！就不绝交！而且我说，寻真双煞有什么不好的嘛！听起来多简单明了！” 他目光炯炯看向苏时酒，“你说是不是？” 苏时酒：“。” 再不配合，恐怕今晚没法睡了。 苏时酒识时务者为俊杰，小鸡啄米点头，“是是是是……” 小李总心满意足。 时间已经不早。 苏时酒将两人喝剩下的红酒封了口，选了间客房让小李总去住。 人走后，客厅终于安静下来。 苏时酒抬手伸了个懒腰，后知后觉涌上些疲惫感，是源自于精神深处的疲惫。 他深呼吸了两次，将之前倒的那杯水喝完，上楼后，一眼便见已经洗完澡的顾殊钧正坐在床上办公，后者神情专注，低度数的金丝眼镜挂在鼻梁上，房中朦胧的光晕落在上面，勾勒出两道耀目的金边，他眉心微蹙，薄唇轻抿，似是遇到什么晦涩的难题，手指在键盘上不住敲动，深色的真丝睡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 苏时酒见状没打扰对方，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等再出来，顾殊钧还是之前的状态。 苏时酒轻手轻脚走过去，掀开被子。 人还没完全坐进去，先听到顾殊钧不悦的哼哼声：“终于跟尊贵的小李总聊完了，舍得来找我了？” 苏时酒：“……是是是。” 他假装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小埋怨，上了床便直接将头埋进顾殊钧怀里，叹息道，“这事比我想的还耗费精力。” 察觉到喷洒过来的呼吸，顾殊钧侧腰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僵硬一瞬。 他视线游离一瞬，低低“嗯”了声，他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苏时酒冷落了他那么久，心中郁结久久不散，愣是憋着没说话。 “……好累啊。”苏时酒闷闷说，声音很轻。 顾殊钧：“……” 顾殊钧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上放到一旁。 他的身体也往下躺了躺，大手落在苏时酒身上，轻轻揉了揉，口嫌体正直：“都说了让你先搪塞过去……是沙发上坐的时间长了肩膀不舒服，还是腰不舒服？起来我给你按按？” 苏时酒抬眸，视线落到顾殊钧脸上。 他又往对方身边蹭了蹭，双手揽住对方：“不用。” 下一秒，苏时酒柔软的唇贴上顾殊钧的，一触即离，他长睫眨动了下，小声说，“亲一下就好啦。” 第608章 合葬吗? “……只亲一下够吗？”顾殊钧声音沙哑。 苏时酒一顿，想到什么，瞬间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够了。” 然而，裹紧小被子并没有用。 顾殊钧跟苏时酒之间，可没有关于“被子里无敌”的相关规定，他手臂稍一用力，便将苏时酒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这下，两人严丝合缝地抱在一起。 顾殊钧低垂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啄着苏时酒的唇。 他说：“可我觉得不够。” 苏时酒：“……” 什么“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语录啊！ 苏时酒哭笑不得。 两人在床上接了个缠绵的吻。十几分钟后，苏时酒身体突然动了下，他抬手，张开手掌，直接按在顾殊钧脸上：“好了，真的够了，别再亲了。” 再亲就擦枪走火，彻底睡不着了。 顾殊钧显然也想到这一点。 他眼尾泛红，抓着苏时酒的手，一边观察苏时酒的反应，一边慢慢往被子里伸去：“……就摸一下。”他委委屈屈道，“陛下，臣妾今晚都病了，您却还是狠心把臣妾丢下，去陪楼下那个狐狸精……难道陛下您的心里，已经没有臣妾的位置了？还是说，得到了就不愿意再珍惜了？” 苏时酒：“。” ……行、行叭。 但是小李总知道你把他形容成狐狸精吗？我看你俩相处起来挺塑料的，要不你们还是绝交吧…… 苏·九五之尊·时酒好好伺候了一番自己生了病的顾·宠妃·殊钧。 哪想到宠妃病中依然生龙活虎…… 半个小时后，苏时酒已经不想动了。 他手臂又酸又累，眼睛都快睁不开，偏生顾殊钧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畔，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 迷迷糊糊中，苏时酒忍不住想，男人在三十岁后开始走下坡路，难道不是公认的事实吗？怎么到了顾殊钧这里，一天天的，看起来比他还有精神！？ 不理解。 真的不理解！ 呃，该不会顾殊钧真有x瘾吧？ 回头找个机会得去查查…… 这个念头刚起，苏时酒彻底“昏迷”过去。 第二天一早，苏时酒是被闹钟叫醒的。 他迟迟不想睁眼，原本还打算再极限地赖十五分钟床，大不了早餐在车里吃，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右手似乎握在某个东西上面，感觉有些怪怪的。 大脑开始转动，意识回笼，再看一眼位置…… 等真正明白自己的手放在哪里时，苏时酒简直要从床上弹射起来！ 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第一时间先把手飞快收回，之后仰头死死盯着同样在床上，但已经醒了不知道多久的顾殊钧，憋了几秒钟，质问道：“你……你怎么也不……帮我挪一下！” 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啊！！！ 虽然已经和顾殊钧领证这么久，都是自己人了，但这一刻，苏时酒还是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顾殊钧无辜道：“我挪了，但你很喜欢，一直不松开。” 苏时酒：“……” “真的吗？”苏时酒有点不信。 他哪有这么变态？ 顾殊钧认真回：“真的。” 苏时酒：“……是吗？” 他呢喃一声，又忍不住多看顾殊钧两眼，想确认对方是不是在说谎，却看不出什么端倪——当一个资本家想伪装的时候，普通民众很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资本家的真实想法。 何况…… 一想到刚刚手的位置，苏时酒就浑身不舒服。 他原本还想赖床，现在是一点儿都赖不了，飞快起身去盥洗室疯狂洗手。 过了会。 顾殊钧行至苏时酒身后。 他伸手揽住爱人的腰，将自己的下巴搁置在苏时酒的肩膀上，黏黏糊糊地说：“酒酒就这么嫌弃我吗？之前也是，只是亲了下你的脚背，就不愿意跟我接吻了……” 想到什么，顾殊钧喉结微微滚动，之后猛猛进行一番茶言茶语，语气落寞道，“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觉得酒酒哪里脏的。就算是每天晚上都让我握着——” 苏时酒：“……” 听！不！下！去！了！ 苏时酒一把捂住顾殊钧的嘴，警告道：“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发生的，以后不准再提了，就让这件事跟着我们进坟墓，听到没？” 顾殊钧：“……合葬吗？” 苏时酒：“。” 这神奇的关注点…… 苏时酒言简意赅：“合。” 顾殊钧不假思索：“好。” “和什么？”就在这时，门口探出一颗脑袋。 ——李长竹原本吹了发型，看起来很韩式的脑袋，经过一夜的摧残，完全演变成了鸡窝的模样。他显然没睡好，问完后不等苏时酒两人回答，先自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微肿地看向两人，接收到顾殊钧的眼刀，他立刻举起双手，飞快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阿姨饭做好了，我来叫你们吃饭。” 苏时酒盯着李长竹的眼睛看了又看，好笑道：“小李总认床？” 李长竹周身气压很低：“不是……” 他幽怨道，“昨天听你讲完后，我躺在床上，半天没睡着，一直搁那复盘呢。”他又打哈欠，“大概五点多的时候才睡吧。本来是不打算起的，但我老子说今天上午公司有个重要的会，非催我当黑奴上工，还说他年轻的时候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也很精神。我实在懒得听他念叨，就起了……” 苏时酒：“。” 好惨！ 他边刷牙边拿过手机，给对方发了个表情包——图上，一个眼下乌黑的人原本都已经躺下睡觉，十几分钟后又从床上坐起来，发出“不是，他怎么能这样啊！”的感慨，然后睁眼至天亮。 李长竹看了大笑：“对对对！哈哈哈哈，就是这种状态！” 他话锋一转，“所以你们两个刚刚说合什么？” 顾殊钧单方面跟李长竹绝交，没回对方的话，跟苏时酒一起刷牙。 苏时酒张嘴，含着泡沫回答对方：“合葬。” 李长竹：“？” “不是。” 小李总表示不理解，并大为震撼，“你们夫夫俩平时聊的都是这种话题吗？才多大，就已经开始想遥远的合葬的问题了？我一个只睡了一个多小时，随时都可能猝死的人都没想到那呢！不过既然说到这里……” 他摩拳擦掌地提议，“到时候咱们三个葬一起呗？咳，不是完全一起的那种！就是挨着！挨着！要是我以后也干调查记者这一行了，再在我的墓碑上刻上我和十九的组合名！” 顾殊钧面无表情，心想，坏了他昨晚好事的李长竹竟然还敢痴心妄想！ 他一字一顿道：“我拒绝。” 苏时酒则心想，怎么小李总对那个组合名如此念念不忘，他完全不想刻，便说：“我也拒绝。” 李长竹：“！！！你们为什么拒绝！这样多浪漫啊——人家来扫墓，一看，嚯，竟然是个连续剧！” 顾殊钧：“……” 苏时酒：“……” 顾殊钧洗漱后，不搭理李长竹，牵着苏时酒的手就往楼下走。 李长竹完全进化成一只小型犬，在两人身边上蹿下跳地抗议，搞得家里的匀酉小猫咪都只敢冒出脑袋，猫猫祟祟地偷看三个人的互动。 电梯抵达一楼。 听着身边小学鸡的吵闹，闻着餐厅传来的香气，苏时酒突然有种很踏实的感觉。 他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现在的生活……好温暖啊。 幸福。 第609章 你们打错电话了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 苏时酒的衣服已经从毛衣进化到长款羽绒服，再戴上围巾，倒是很方便遮掩一些痕迹。 等江城下第一场细细密密雪的那天，正好是冬至，苏时酒提前和顾殊钧约好了去山上泡温泉，却在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接到了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江城监狱里打来的。 “您好，请问是苏岳林的儿子苏时酒吗？” 苏时酒：“……” 苏时酒手指微微蜷缩，语气冷淡道，“不是，你们打错电话了。” 他不等对方回复，直接挂断。 “谁打来的？”一旁，顾殊钧将保温杯里灌满热水，又递给苏时酒一个暖宝宝，“拿着，下车后上山的那段路虽然不长，但肯定冷。” 苏时酒应一声，心不在焉将暖宝宝放进口袋：“监狱。” 短短两个字，就让顾殊钧明白了。 他眉头蹙了下，并未说什么，只安静揽住苏时酒的身体，抱了会。 “……其实也还好。” 苏时酒小声说，“就是这么久过去，没听到对方的消息，突然今天打来，有点恍惚罢了。”他伸出手，轻轻推推对方，“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 现在外面雪下的小，出发时安全性会大大提高，要是再等，万一雪下大了，上山就不那么容易了。 顾殊钧“嗯”了声。 温泉山庄的位置在半山腰，不算高。 两人之前约好了爬个小山坡，就让司机载着行李先沿着盘山公路上去。 雪依然是细密的，纷纷扬扬从灰色的天幕洒下，世界如同被分了层，有融为一体的远景，朦胧的中景，和山水枯树被细雪逐渐覆盖的近景。 苏时酒站在山下的台阶上往上看，口中呼出的白色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一阵风吹来，树梢上的雪扑簌簌落下，洒进苏时酒的衣领里，他不禁缩缩脖子，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一抖。 顾殊钧闷笑一声。 他将手伸进苏时酒的口袋里，撕开暖宝宝的包装，又塞回去：“等会儿就热了。” 苏时酒托着调子回：“好的男妈妈——” 顾殊钧：“……” “走吧。”苏时酒眼眸弯成月牙的形状，握了握已经开始发热的暖宝宝。 最近一段时间，他跟列奥尼德通了次话，又回归了之前的良好作息，且每天早上都会沿着临山河畔的湖水跑步活动，身体素质嘎嘎好，此时抬眸，伸出手做了个拿捏的手势，“小小山腰，不在话下，看爷拿捏！” 二十分钟后。 苏时酒拄着防滑的登山杖喘气：“……累了。” 顾殊钧走在苏时酒身后，闻言抬眸：“歇会儿？” 苏时酒咬牙：“不用。一鼓作气！” 雪天路滑，不过上山的沿途台阶都有专人清理，不至于无法通行，只是室外温度很低，两人都穿得比较厚，行动不便，自然会比平时累。 好在距离已经不远——从苏时酒如今的位置，已经能隐隐看到温泉山庄在树影中裸露出的半个房檐。 又爬了会，面前豁然开朗，苏时酒眼眸一亮，牵着顾殊钧的手，高兴说：“到了！” 山庄里的服务员已经拿着干净的毛巾等在门口，见两人过来，立刻用戴着手套的双手递上：“顾先生，苏先生，房间中的水已经放好。两位先生之后需要用餐或是有任何需求都可以直接呼叫，我随时待命。” 顾殊钧“嗯”了声，接过毛巾，先抬手给苏时酒擦头发上的落雪。 苏时酒乖乖站着。 服务员知道这位顾总的习惯，不喜身边有人待着，只想跟自己的爱人黏在一处，过两人世界，因此只目光在他们身上短暂停留几秒，心中感慨着真的恩爱，便离开了。 两人先去房间。 山庄内开了暖气，隔绝了外面凌冽的寒风。 一进门，苏时酒先将围巾和羽绒服脱下，到处看了看。 客厅的桌子上摆了不少零食小吃和酒水，都是苏时酒喜欢的。 卧室很大，推开门，只一盏昏暗朦胧的灯开着，家具不多，房中那张大床占据苏时酒所有的目光，被单上撒了些许花瓣，瞧着很是浪漫，一看就是情侣专供。 浴室内的浴缸已经放好水，里面水汽氤氲，暖的苏时酒浑身毛孔都要张开了。 “我头发之前落了雪，现在还是湿的，先去洗个澡。晚上再泡温泉。”苏时酒回头说了声。 顾殊钧垂眸看着手机，似乎有什么要紧事处理，有些心不在焉回：“好。” 苏时酒见状没太在意。 温泉山庄临山而建，顾殊钧定的这间房是景色最好的，且位置较为偏僻，环境清幽。浴缸旁的窗户很大，几乎落地，外面是山景，只侧边连通一条石子小路，寻常不会有人路过，但苏时酒瞧着，依然有种会被人看光的感觉，好在玻璃上贴了提示，特意强调这是单面的，里面的人可以清楚看到远处的雪景，而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 苏时酒重新检查了窗户，这才褪去衣物，光脚踩在为防滑铺就的鹅卵石上，踏入浴缸内。 微热的水瞬间淹没皮肤。 落地窗外，雪下得大了些，没多久，整个庭院和远处的山景，全被裹上一层白。 冬日的景色与浴室内的温暖水温形成鲜明对比，鼻尖是浴球散发出的香氛气息，耳畔合着和煦舒缓的轻音乐，苏时酒不禁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整个人沉没进水中，只双手搭在边缘，躺在浴缸里闭目享受按摩。 不知道过去多久，浴室的门把手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 ——是有人在外面开门。 浴室门没锁。 外面的人轻而易举打开这扇连通了两个房间的阻碍，但并未出声，也没有完全拉开浴室门，只露出一条缝隙，非常利落的闪身，轻手轻脚进入了浴室。 音乐声还在继续。 躺在浴缸内昏昏欲睡的苏时酒似乎并没有听到有人进入这里的动静，还在悠闲惬意地享受。 就在这时。 一只大手伸入浴缸内，顺着苏时酒的手臂，轻抚向后者的胸膛…… 苏时酒：“！！！” 苏时酒下意识一把攥住那只作乱的手。 他垂眸，见这只手的无名指上，有一只与苏时酒同款的，造型简单的婚戒。 苏时酒惶然回头，带动起一片水花：“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第610章 男鬼 “我？”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自胸腔中发出一阵闷笑来。 “……苏时酒。”他念着苏时酒的全名，声音还似往常般缱绻，面容上却闪过一丝狠戾，凄厉控诉，“距离那件事才多久过去？你就已经完全忘记了？呵，该说不说，你果然是个自私冷情的人。” 男人鼻梁高挺，面容优越，那双烟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苏时酒的脸，像是要看透什么。 见苏时酒确实想不起来，他从鼻腔中哼出一声，这才施舍般告知真相，“当初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大雪封山，我们被困住，只剩下一个人的物资……就算你不说，我也是愿意把物资让给你的，你却怕我不肯，抢先偷偷摸摸带着物资离开，留我被你无情地抛弃在这里，活活饿死！” “我本来不怪你，可你万万不该在回去后就直接忘却了这里的事，看都不来看我一眼，留我一鬼在原地苦守多年，才终于等回了你这个负心汉！” 男鬼眼眶微红，大手落在苏时酒细瘦白皙的脖颈上。 苏时酒：“。” 呃。 所以……现在是男鬼剧本？ 苏时酒身体瑟瑟发抖，低垂下眼睫：“……对、对不起。当时我不是故意把你丢下的，我也只是……” 他咬住下唇，“我只是太想活下去了。” “你觉得现在只说对不起有用吗？”顾殊钧冷笑一声。 苏时酒：“……那我报警，把我自己抓起来？” 顾殊钧：“……” 苏时酒：“……” 顾殊钧表面若无其事，假装没听见苏时酒的话，继续道：“当年你犯下的错，当然要用你自己的身体来赔偿！” “鬼怪本就不被允许存在于世间，时至今日，我的力量也愈发衰弱，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他一顿，看着仍旧在浴缸内一丝不挂的男人，嗤笑补充，“当然，对付你这个小小人类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道，“而人类的精气，对我们这种鬼怪来说，可是大补之物……你想赔罪，那就赔给我精气吧。” 不等苏时酒回答，高大的男鬼罩过去，双手捧住苏时酒的脸。 后者被迫抬头，一双琥珀色眼眸抬起，似是受惊，瞪圆了看着顾殊钧，眼眸中澄澈到毫无杂质。 顾殊钧喉结滚动。 “张嘴。” 他命令完，落在苏时酒下巴处的拇指微微用力，迫使后者张开嘴来，露出里面柔软的粉色舌头。 维持着这个动作，男鬼低垂眼睫看了会，直将那人类看的有些羞愤，试图闭合自己的嘴巴，才终于垂头吻过去，下一秒，舌头先迫不及待动起来，疯狂攫取人类口腔中的津液。 似是因着两人之前的仇怨，男鬼毫不怜香惜玉，一张口便攻城掠地，吻的人类节节败退。 十几分钟后。 “够、够了……” 苏时酒抗拒地伸出手推了推身上的人。 他面带绯色，嘴巴红肿，一手扶着浴缸的边缘，指关节都有些泛白，似乎想站起来，但浑身没什么力气，又怕顾殊钧吻下来，只能抢先开口，告诉对方：“水有点冷了。” 顾殊钧试探了下，发现确实没之前热，好在浴室内还有水蒸气，勉强维持着之前的温度。他双手握着苏时酒的腰，轻而易举将人从里面抱出来，之后起身打开旁边的淋浴花洒，放出热水后递给苏时酒。 做完这一切，顾殊钧没忘记自己的人设，抱臂站在一旁盯着苏时酒洗，同时冷笑一声道：“苏时酒，你别以为这就结束了。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开胃小菜……是我等你这么多年收的利息而已。” 他抬了抬下巴，“你的精气，我志在必得。” 苏时酒：“。” 好好好。 演吧，谁能演得过你啊。 简单冲了下澡，苏时酒擦干净出了浴室，被顾殊钧拉下吹头。 顾殊钧冷笑：“别以为我现在主动给你吹头，就是不恨你了。要怪就怪你们人类实在脆弱，平日里发烧感冒严重点甚至会死。在我没有收够你的精气前，我绝不会让你轻易死去——难道说，你是不忍受辱，故意想让自己发烧后出事？呵，我劝你直接死了这条心吧！” 苏时酒：“。” 苏时酒，“吹风机离远点？烫。” 顾殊钧：“哦，好。” 苏时酒：“。” 大约是天气不太适合出行的缘故，今天来温泉山庄游玩的人不多。两人收拾一番换好衣服下楼吃饭，中途，苏时酒的手机再次响起，他扫了眼上面的号码，仍是没立刻接。 顾殊钧侧了下头：“还是那边的？” 苏时酒：“嗯。” 他翻看记录，发现在泡澡时，监狱同样打了电话。一天三遍，应该真的有什么要紧事……难道是苏岳林出事了？ 苏时酒往旁边走两步，“你先点餐，我接一下。” 顾殊钧面无表情“嗯”了声，他背过身，勾头拿出手机。 另一边。 苏时酒行至无人处，这才面无表情地接通电话。 “请先不要挂！” 电话刚接通，对面的人便语速飞快开口，“我是江城市监狱的工作人员，给你打电话也是迫不得已，你的父亲苏岳林强烈要求见你，为此已经自杀四次了。” 苏时酒眉头一蹙：“……自杀？” 甚至还是足足四次？ “对。”见苏时酒终于回应，且似乎不会再挂断，那人松了口气，终于放慢说话的速度，“前几次联系您，但都是由您的助理接听，也不知道有没有传达到位……这次是实在没法，苏岳林称今天是你生日，一定要见到你，再不济也要通话，不然还会想尽办法自杀。” 说到最后，工作人员语气无奈，“希望苏先生也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 听对方提到“生日”二字，苏时酒神色恍惚一瞬。 他心想， 原来…… 只要苏岳林愿意，也是可以记得他的生日日期的啊？ 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是会被气笑的。 苏时酒轻嗤一声。 他想起苏岳林时，心中没什么波澜，但也理解工作人员，一边想着对方的那句“之前都是由助理接听”，一边漫不经心回：“我现在人不在市区，通话吧。” 第611章 又睡不着了 “行！”工作人员松了口气，当即满口答应。 显然，监狱那头对这次通话根本没报什么希望，因此苏岳林并没有在旁边等候，工作人员临时去调人花了点时间，也不知道曾经经历过什么，以至于对方一直在通话界面里安抚苏时酒，让苏时酒不要急。 听得苏时酒都同情起对方来。 直到十几分钟后，电话那头才传来苏岳林的声音：“时酒！我的儿子！” 对方声音很大，语气中满是惊喜。 苏时酒一顿。 他恍然发现，距离上次听到苏岳林的声音，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以至于此时此刻，他竟有种今夕何年的感觉，甚至第一时间都没能辨别出来。 这道有些苍老的，沙哑的，竟然是苏岳林的声音。 望着窗外冷白的雪景，苏时酒没回应对方的称呼，只反问：“你千方百计想见我，目的是什么？” 苏岳林大概没想到苏时酒问的如此直白。 他那边卡壳一瞬，紧接着便爆发出怆然的哭声。 “儿啊——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即便只是在语音，没有视频加持，苏时酒也能想象得到苏岳林痛哭流涕的模样。后者哭得太真情实感，“我忏悔！我道歉！我当初不该那么对你……” 他上气不接下气，之后小心翼翼问，“顾殊钧他现在……对你怎么样？” 苏时酒挑眉，没答。 苏岳林有些尴尬，自顾自说下去：“当初顾殊钧找上门来时，我其实知道他……传言中的那些毛病。”他声音含混了一瞬，很是心虚，又下定决心道，“但我确实猪油蒙了心，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其实也就是钱，就弃你不顾，让你被迫跟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 “我已经醒悟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后悔。 “每一件曾经对你做过的伤害你的事，都变成利刃，直直刺向我的心口……我痛啊，我是真的痛啊……时酒，或许你现在感触不深，但如今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孩子，你也只有我和段红了，可段红还有她自己的老公和孩子，根本不会搭理你。我们两个之间，才应该是最亲密的啊！ “我在狱里是真心悔过的，我每天晚上躺在这里，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一睡着就会有恶鬼出现索命，痛斥我当初么有好好对你，我觉得，神明是对的，我确实辜负了自己的亲儿子。 “后来，我不止一次在想，要是当初你回到家后，我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我们如今是不是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或许我们会像是任何一对普通的父子那样，健康的长大，其乐融融，即便段红背叛了我，我也还有你这么个精神支柱，不至于做出那种偏激的事情…… “时酒！爸爸是真的知道错了。 “我向你道歉，向你下跪！或者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做！以后我一定对你比当初对苏安喜还要好！好不好？” 话说到最后，苏岳林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讨好。 苏时酒始终沉默不语地听着对方的话，没发出任何声音。 “……时酒。” 苏岳林带着哭腔喊。 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从手机听筒里传出。 ——苏岳林在等苏时酒一个回答。 或者说，他在祈求苏时酒的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苏时酒回眸，看到不远处，在靠窗位置坐下的顾殊钧与他四目相对后，抬手指了指面前的餐点，意思是菜都已经上齐，让苏时酒快点回去，免得凉了。 他微微颔首。 重新转向窗外，苏时酒语气平淡，与对面苏岳林歇斯底里的充沛感情形成鲜明对比，他有些困惑地问：“你终于知道苏安喜把你基金会的钱全都卷走了？” 苏岳林：“……” 苏时酒：“？” 苏岳林：“…………” 沉默。 安静。 连之前有些重的呼吸声都没了。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十秒过去。 苏时酒始终没听到什么动静，心想，他只是一个平a而已，苏岳林就破防了，主动挂了？ 他将手机拿远了些，却发现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走着——苏岳林没挂，只是没说话而已。 听苏岳林在电话里诉衷肠，已经浪费了苏时酒不少时间，此时也不知道对方还要沉默多久。 他有些不耐，但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抱歉，我要吃饭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吧。你……你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跟苏安喜打官司。” 苏时酒补充，“我相信法律是公平公正的。” 留下这句在苏时酒看来十分真诚的提议后，他挂断电话，朝顾殊钧走去。 后者已经帮苏时酒烫好碗筷，见爱人拉开凳子坐下，主动问：“苏岳林怎么说？” “后悔了。”苏时酒耸耸肩。 他拿起筷子，先夹了虾仁塞进口中，有些满足地眯起眼嚼嚼嚼，见顾殊钧还在看自己，想了想，“其余没什么了，全程都在道歉。诉说自己在监狱里的艰苦生活，比如一回想曾经，就整夜睡不着觉之类，问我还能不能修复我们之间的父子感情，我反问他，是不是知道苏安喜把他基金会的钱卷走的事了。” 顾殊钧：“……噗。” 顾殊钧突地笑出声来。 他看着苏时酒，原本还只是肩膀松动，之后控制不住，越笑越大声，倒是出乎意料，少有的明朗笑声。 苏时酒：“？” 这股笑意很带动人。 苏时酒没忍住，也跟着顾殊钧笑起来。 他抿唇：“怎么了吗？我说的不对？” 苏岳林那种人，骨子里就是自私。 让他承认错误，无非是因为自己的利益受损——电话里，苏岳林说了那么多，想挽回与苏时酒之间的感情，在苏时酒看来，只是因为对方后知后觉发现，苏安喜确实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而苏时酒跟顾殊钧婚后的关系却很好，即便苏时酒不努力，有顾殊钧从自己的指头缝里漏点出来，都够苏岳林过得很好。 所以，苏岳林不是真的后悔那么对苏时酒，只是他为了维持自己利益的权宜之策罢了……不，也可以说，确实是后悔了，悔在没发现苏时酒竟然是个真能攀高枝的“潜力股”。 顾殊钧笑了会，终于止住。 他抽出桌面上的纸巾，优雅地擦了擦。 “……因为据我所知。”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中含着笑意，缓缓道，“苏岳林如今众叛亲离，曾经的那些酒肉朋友因为我的缘故，恨不得离他能有多远就有多远，他在狱中没什么消息来源，所以，在你说出口之前，他应该还真不知道苏安喜的所作所为。” 苏时酒：“……” 苏时酒慢吞吞发出一个单音节，“……哦。” 嘶。 怪不得苏岳林听了他的话，沉默了那么久呢？ 顾殊钧淡声道：“看来苏岳林今晚又睡不着了。” 这回轮到苏时酒笑。 第612章 关照 “确实。”苏时酒说，“我还提议他配合服刑，早点出狱和苏安喜打官司，到时候的场面一定很好看。” 顾殊钧闷笑：“狗咬狗。” 苏时酒：“是呢。” “到时候我找人盯着，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你。”顾殊钧道，“曾经关系和睦的‘父子’如今都恨不得对方去死，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内情呢……当代网友应该会比较爱看。” 苏时酒揶揄道：“顾总还挺会找新闻素材的。” 顾殊钧：“谁让我耳濡目染，近朱者赤？” 苏时酒眼眸一弯。 来到温泉山庄的第一顿饭，因为有苏岳林的乐子佐餐，再加上厨子手艺不错，两人心情都很好。 吃到半饱，苏时酒咬着勺子，突然想起工作人员提到的那名助理，目光忍不住移向顾殊钧。 对面。 顾殊钧低垂眼睫，正帮苏时酒斟茶。 苏时酒并未婉转打探，而是打直球问：“之前监狱里有消息来时，都是你让林特助帮忙处理的吗？” 顾殊钧手很稳，听到苏时酒的话抖也没抖，只轻轻“嗯”了声：“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想和苏岳林有过多接触，甚至不太想听到这个名字，知道他一直在设法联系你，就干脆越过你代为处理了。” 他将茶杯推至苏时酒面前，“抱歉，以后会征询你的意见。” 苏时酒：“谢谢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苏时酒握住顾殊钧的手：“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关心。苏岳林的事情，我确实不太想接触。谢谢你之前一直帮我。” 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 顾殊钧愿意为他费心，他当然承情。 顺便……苏岳林的性格苏时酒很清楚，要是打电话找苏时酒时一直被敷衍，一定会破口大骂，也辛苦林特助之前一直帮他了。 听苏时酒肯定他，顾殊钧心情顿时不错。 他语气平静道：“不客气。” 说话时，顾殊钧五官浮动不算大，若是不太了解他的人，甚至可能看不出他心情好，但苏时酒看得出，甚至觉得，要是此刻顾殊钧身后有一条尾巴，肯定已经转成了旋风…… 对面，顾殊钧慢吞吞转动着茶杯。 他唇角勾起，烟灰色的眼眸不动声色扫了眼苏时酒，指指点点道：“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不吸你精气了。” 苏时酒：“。” 啊。 原来男鬼的剧本还没过去吗？ 事实证明，这个剧本确实还没过去。 ——毕竟男鬼还没真正吸到精气呢。 两人吃过饭，回房间时，苏时酒看到外面落的积雪，玩心大起，沿着木头的边缘，踩着堆积起来的细雪走。 “小心别滑了。”顾殊钧牵着苏时酒的手。 苏时酒低头看路：“不会的。” 顾殊钧没制止，总眼眸柔和。 ——当初两人结婚时，平日里的苏时酒干什么都兴致不高，总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淡然模样，好似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就连面对他的怒火时，也眉毛都不抬一下，只有在工作时，才会迸发出阵阵活力。 是后来顾殊钧一点一点，亲手把苏时酒养回这样略有些活泼的性格的…… 真好。 顾殊钧不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他只会觉得做的还不够，但他很乐于看到苏时酒的这种转变。 俗话说，爱人如养花。 他的酒酒，肯定比之前过得快乐，在日复一日的滋养中，绽放出美丽的花朵，才会做出这般孩子气的行为。 另一边，苏时酒完全不知道顾殊钧在想什么。 在平整到仿若一尘不染的雪地中，他留下独属于他的脚印，笔直的一排走到尽头，回头去看，顿时非常有成就感，同时遗憾开口：“早知道把匀酉带过来了。他应该也喜欢玩雪。” 小猫咪的爪印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比人类可爱多了。 顾殊钧眼睛眨也不眨：“确实。” 心中却想，他才不会让任何生物打扰两人的约会。 什么，你说匀酉是他们的孩子？ 那也不行！ 室内外温差较大。 顾殊钧担心苏时酒在外面时间久了会冻着，提议回房。 苏时酒答应了。 天空一直灰蒙蒙的，还没到晚上，房间里规整的大床就变得凌乱起来。 撒在上面的玫瑰花瓣被抖落在地，娇嫩的花朵被残忍地碾压出汁，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才得到片刻的怜惜…… 窗外，整座山都被大雪覆盖，残枯的树木枝丫上，堆积的雪越来越厚，压弯了纸条，几乎将深色尽数遮住，气温零下，缓慢地结了冻，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什么叫银装素裹。 被困在这座深山里的男鬼，表面上说是为了吸食背叛自己的那名人类的精气，以维持自己在世界中的形体，却在肌肤相贴时，看过去的目光中，透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爱意。 也因此，为了人类不折寿，他只吸了三次，便停了手。 但鬼怪的三次，对人类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了。 苏时酒躺在大床上，胸膛起伏，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觉得自己之前的澡简直白洗了。 人在极度疲惫的时候，是很困的。 苏时酒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小声说：“我眯一会儿。” 没等顾殊钧回应，便秒睡过去。 顾殊钧默默无言，伸手帮苏时酒掖好被角。 坐在床沿，他静静看了会自己的爱人，才拿着手机走出房间，轻手轻脚关门，再转身时，面上的柔情已然不见，行至阳台，望着黑夜中如同什么庞然大物的山峰，淡淡道：“电话怎么会打去酒酒那边。” 那头立刻传来林特助的声音：“顾总，我这边已经核实过了，确实是苏岳林在狱中自杀多次。” “……自杀多次？” 顾殊钧呢喃着，云淡风轻回，“那就让他去死啊。” 既然苏岳林想死，那那些狱警为什么不能尊重个人意愿？就干脆让他去死好了。为什么非要占用公共医疗资源，特意把人救回来，再让他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地祸害他的酒酒？ 顾殊钧知道自己想法偏激，充满了恶意，却控制不住。 对面，林特助有些哑然，低声道：“顾总，苏小先生要是知道您这么说，会伤心的。” 顾殊钧思绪一顿。 林特助语气诚恳：“苏小先生或许并不在意苏岳林的死活，但一定很在意您。您是知道的。” 顾殊钧：“……” 这位往日里高高在上的顾总沉默下来。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道：“知道了。” 但顾殊钧咽不下这口气。 在挂断前，他又开口：“找找关系，去关照下我的这位岳父大人，让他别总是那么有精力。” 第613章 大雪 苏时酒这一觉睡的并不久。 他迷迷糊糊自黑暗中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灯光骤然亮起，耀到他的双眼，他下意识闭上，又眯起一条缝来，扫了眼时间。 才晚上七点半。 ——冬日天黑得早，再加上雪天天空阴沉，能见度本就不高，平日里基本上四五点钟就全黑了。 缓缓从床上坐起，苏时酒打了个哈欠，翻身下床。 外面，顾殊钧正身着居家服，蹙眉在键盘上不住敲打。 见对方神色凝重，苏时酒走过去问：“怎么了？” 顾殊钧回：“今天市区雪下得大，一直没停，可能要下一整夜，虽然市政部门已经发了暴雪预警，启动应急预案，但明天一早道路结冰，员工来的路上容易打滑出事故。前两年不是还有大雪压垮树木和广告牌，砸到行人的事？所以我在让各部门下发通知，让他们明天开始带薪居家办公，具体上班时间另议。” 苏时酒有些惊诧，反问：“很大吗？” 他走向窗口，朝外望去，只见窗外原本该是黑暗的世界中，洋洋洒洒的白色雪花如星子般点点落下，又如棉絮般密集到白茫茫一片。 确实很大。 是近几年中苏时酒见过的最大的一次。 “上次看到这样的雪，还是在小时候……” 苏时酒呢喃。 他静静立在窗边看了会，才回到顾殊钧身侧，面色同样凝重地拿出手机搜索相关词条，发现已经有官号出面，说今年江城冬至的大雪，是近几年罕见的大，让各位居民注意个人安全，尽量不要出行。 打开评论区，下面一片怨声载道。 【是谁大雪天还要坚持出门上学？是我。微笑.jpg】 【牛马打工人看到新闻还心中一喜，没想到下一秒就接到主管消息，说明天正常上班，要克服困难——啊啊啊啊，我克你哔啊！天哪，这b班我就非得上吗？真就牛马啊啊！！】 【别来碰瓷牛马。这么冷的天，牛马都会被主人呵护起来嘟。】 【住口！】 【好好好，懂了，原来我连牛马都不如是吧？】 【有人相约炸公司吗？】 【哥哥姐姐们，反正都要炸，你们去炸公司之前能先来炸一下学校吗？向日葵班真的很需要哥哥姐姐们的帮助，不胜感激。】 苏时酒低垂眼睫，看向顾殊钧。 他转而搜了搜跟顾氏有关的内容，只看到下面有几条零星的评论。 【啊啊啊不说了，明天本牲口还要连滚带爬去公司，先去补充能量和自洽心理疏通了，不然我很怀疑明天会不会想行凶……5555，行业标杆还得看顾氏，听说他们旗下的公司员工都可以居家办公！】 【太羡慕了！】 【羡慕+1，但说句实在的，顾氏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我学历不高，是废物我先说……】 【什么学历？顾氏连打扫卫生和食堂做饭的阿姨都放假了，只有一队保安辛苦一点，需要过去巡逻。】 【靠，我做饭也很可以的啊！我刷马桶也很可以的啊！顾氏爸爸看看我！】 没什么热度。 显然，就如同顾氏之前做过的很多慈善活动一样，这种贴心的小细节，在顾氏看来都是基操，根本不属于需要被宣传的范围内。 “但同样的。”顾殊钧开口，“我们也被困在这里了。” 上山下山的路被大雪彻底封住，夜里温度零下，一结冰，走平地都打滑，更别说山间的台阶了。这个时候下山实在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出大事，至少要等雪停下来后再做打算。 苏时酒：“……” 苏时酒的手轻轻抠了抠沙发，“……也不知道山上会不会断电断水。” 他下意识抿了下唇，眉头也皱着。 明景传媒的工作比较弹性，再加上苏时酒这段时间在半休息状态，只要跟马主任说一下大雪封山的事，马主任会理解的。 但顾殊钧是两家庞大公司的决策人，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做出决策，也有太多太多的人，需要顾殊钧亲自接见，才显得更有诚意。如今山上有网，顾殊钧还能网络办公，但如果大雪压断了缆线，导致这处温泉山庄断水断电，直接失联，一天两天还好，再长时间的话……那怎么办？ “别紧张，应该不至于。” 就在这时，顾殊钧来了个电话。 他起身去接之前，烟灰色的眸子落在苏时酒身上，“当然，就算断了也没关系，这家温泉山庄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的事，会提前做好准备，封山一个月的食物和水肯定没问题，顶多就是没网。何况华夏的救援速度你知道的，到时候救援队会第一时间上来……” 他一顿，下一刻，目光有如实质般自上而下舔过苏时酒的皮肤，意有所指道，“我觉得真被困住……也很好。” 苏时酒：“……” 不用顾殊钧说，苏时酒就知道对方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而且说这话，应该是为了安慰他。 望着顾殊钧去打电话的背影，苏时酒隐隐松了口气。 ——今天是冬至。 也是苏时酒的生日。 他当然明白，顾殊钧提议来温泉山庄过二人世界，是为了给他过生日，所以遇到这种突发状况，苏时酒不自觉地就会想，如果不是为了生日，他们根本不会被困在山上，都怪他…… 这也是当初在苏家，苏时酒遭遇过最多的话术。 “……看来不管是不是已经跟原生家庭做出切割，常年经受的伤害和习惯，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暴露。”苏时酒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不受控制的心理反应。” 而且，顾殊钧曾经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应该会有和他一样的苦恼吧？ 苏时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好在顾殊钧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压力他。 思及此，苏时酒决定不再内耗。 他打开手机，先跟马主任请假。 马主任表示非常理解：「知道了，随时保持联系。如果你断联超过12个小时，我会帮忙联系救援队。」 苏时酒心中一暖：「谢谢马主任。」 除此之外，苏时酒一一回复了李长竹、景谭、江乐等人发来的问候和关心，当然，知道苏时酒生日日期的程拓也发来了消息。 程拓：「十九生日快乐！咱们兄弟，我就不多说那些虚的了，过几天天气好了，兄弟请你吃大餐！」 苏时酒：「备好钱。」 程拓：「必须的！」 两人闲聊几句后，程拓文字中透露出些许哀怨：「你是不知道，我最近甚至有点想跟你绝交了！我妈现在整天在视频电话里念叨你，说你都结婚两年了，要你是正常性向，这个时候孩子都能下地走了，我却连个对象都没有，又开始张罗给我找对象呢，这不，江城下这么大的雪，也没能阻挡她的热情，等雪一停，我就要去给相亲对象家门口铲雪去了……」 苏时酒：“。” 苏时酒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回复：「我现在孩子也能下地走。」 小匀酉不但能走，还会深夜库库跑酷呢。 第614章 精气?什么精气? 两人聊了几句。 大约是觉得打字速度太慢，程拓直接打来视频。 苏时酒接了。 手机界面中，程拓正葛优躺在家里的沙发上，见苏时酒接通了，他瞬间坐直，兴致勃勃地搓搓手道：“我都好久没见到小匀酉了，来来来，快抱过来让干爹看看——嚯，你现在是在哪儿呢？” 意识到苏时酒所处的位置是他没见过的场景，程拓不由瞪圆眼睛，一张大脸凑近镜头，离得近了就能看得更清楚似的，“这该不会是顾总这类有钱人狡兔三窟的另外几窟之一吧？” 这话说的…… 苏时酒哭笑不得，将两人今天早上到温泉山庄泡温泉的事情说了。 “哦哦，原来是去享受了！”程拓突然想到什么，“不对，我记得这场大雪就是今天早上开始下起来的？” “对，我们出发的时候雪还很小。” “那不会影响到你们吧？” “确实不太方便下山，但应该没事。”苏时酒重复刚刚顾殊钧宽慰他的话，“温泉山庄内肯定有应急预案，吃喝不愁，要是出问题，我们也会第一时间联系救援队的。放心。” 程拓又问：“那你们没带匀酉吧？” 苏时酒：“……没。” 程拓当即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干儿子可不能出事。” 苏时酒：“。” 好好好，人不如猫是吧？ 两人插科打诨几句，程拓开口：“对了，刘队最近有没有联系你？他上周给我打电话，说回头等法院那边下了判决，会邀请我参加公开的表彰大会呢！毕竟我也是出了点力的，嘿嘿嘿，这么说，我也算光宗耀祖了！到时候咱俩拿着红证书站一起，库库拍几张照给我妈发过去，让她洗成大幅的那种，挂在我家客厅，你去过的，就客厅那面大白墙上！嚯，看着就气派！还一身正气，我保证，只要是去过我家的，都得被咱俩的英姿给折服！” 苏时酒：“……” 这听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两个人站在一起，手持红证书拍照，洗出一张大幅的、几乎占据整面墙的照片，还挂在客厅里…… 苏时酒眼睛眨也不眨道：“我拒绝。” 程拓：“为什么！？” 苏时酒：“我才不跟你拍结婚照。” 程拓：“……” 程拓一愣，琢磨着苏时酒的话，这才反应过来，紧接着一拍大腿，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吐槽道：“你这人——我也不跟你拍结婚照，要拍也是跟我老婆拍……老天爷，什么鬼啊！咱俩这对话可千万别让顾总听见！不然我以后肯定没法公然去你家蹭阿姨的饭了！” 苏时酒唇角勾起，也跟着笑了笑，只是笑意却有些不达眼底。 表彰大会这件事，刘队没跟他说过…… ——自葛家村贩毒案结案后，苏时酒便没了理由去公安局，回归明景传媒的老本行，久而久之，他和刑侦大队的众人，就像是重新回归成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再也没见过，只偶尔在微信聊上几句近况。 但刑侦大队众人实在太忙，苏时酒也不好意思总是去打扰。 更何况是每天脚不沾地的刘队。 苏时酒低垂眼眸，掩下从心脏里蔓延出的点点失落。 那段时光，如今再回看，竟感觉像是在做梦…… 苏时酒微微出神。 视频对面，程拓看出苏时酒在想心事，多年相处的默契，让他没说话，而是转而去做自己的事情，默默陪伴着苏时酒。 就在这时。 “苏时酒。”顾殊钧阴恻恻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打完电话归来的他一步步靠近苏时酒。 苏时酒思绪回神。 他抬眸，正要开口说程拓正和他视频，让两个人稍微打个招呼，便见顾殊钧站定在原地，朝卧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用冷漠且带着命令的语气道：“我要开始吸你精气了。” 苏时酒：“？？？” 程拓：“？？？” 正在平板上写写画画的程拓听到声音，有些茫然地抬头。 啊？什么精气？ 他是不是听错了？但能和“吸”字组合在一起的，能是什么精气！？ 苏时酒：“！！！” 苏时酒飞快瞟程拓一眼，很不争气的，他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正要提醒顾殊钧程拓在听，蓦地一顿。 等等，要是这个时候提起程拓，以顾殊钧的性格……程拓甚至可能会成为他们y中的一环！ 罢了罢了罢了。 苏时酒二话不说，先将视频挂断。 远在市区的程拓看着骤然被挂掉，重新回归聊天界面的手机，半晌才回过神来般眨了下眼，表情一垮。 ……不是。 原来那位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周身强势冷漠，有着非凡卓越的领导能力和决策力的顾氏总裁…… 私底下竟然是这种性格的吗！？？ 一时间，程拓有些失语，作为一个上了足足十六年学的毕业大学生，他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描述此时此刻的心情。 不过只过了几秒，他突地发出一声笑，有些释然且放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哼着愉快的小调，去厨房给自己做土豆牛腩饭了。 ——有这样有趣的顾总陪伴，苏时酒的未来肯定不会感到无聊。 真好啊。 他最好最好的朋友，有了喜欢的“家”。 温泉山庄内，苏时酒正在佯装镇定。 但只要一想到程拓可能会有的表情，他就忍不住脚趾抠地。 天哪！ 以后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程拓！？ 都怪顾殊钧！ 一无所知的顾殊钧冷笑一声：“其实这场大雪，是我故意引来的。” 他一步步靠近苏时酒，“目的当然是为了重现当年的场景……还有。”顾殊钧弯下腰，像个痴汉般，凑近苏时酒的脖颈，深深嗅闻着，同时呼吸尽数喷洒在那片肌肤上，留下一小片鸡皮疙瘩，“断绝你逃跑的后路，把你困在这里，让你没法逃走，只能被迫和我交合。” 苏时酒：“……” 怎么交合这种词汇都用出来了！！！ 这是可以过审的吗！？ 苏时酒耳廓更红了，逐渐向下蔓延，他不禁偏过头，想躲过顾殊钧的呼吸，却徒劳无用，只能抬手捂住脖子上的那片皮肤，结结巴巴道：“你、你不能这样，你今天已经……吸了我三次精气了。” “怎么不能？” 顾殊钧辖制住苏时酒，“苏时酒，欠债的人没资格说不。” 他低头吻过去。 嘴上撂狠话，实际亲过来的动作却很温柔，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什么珍宝。 苏时酒抬着头慢吞吞回应顾殊钧。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苏时酒余光看到上面熟悉的“刘队”二字，心中一动，立刻推开顾殊钧：“稍等，我接个电话。”说罢飞快起身。 顾殊钧：“？” 第615章 生日礼物 瞧苏时酒迫不及待的模样，顾殊钧深吸一口气。 好好好，新闻工作排第一，匀酉排第二，本来他还能勉强跻身前三，结果现在第三名也被电话里的那个人抢走了！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小妖精—— 顾殊钧阴郁着一张脸起身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窗前停下，不等苏时酒说什么，顾殊钧率先将苏时酒圈进怀里，仿若一只黏人的大狗勾，不论何时都想和自己的主人贴贴，单纯而无害，实则耳朵却支棱着，不动声色偷听。 苏时酒：“。” 他看顾殊钧一眼，心中好笑，慢吞吞开启免提，才看着外面的雪景，深吸一口气，接通了。 “刘队。”苏时酒主动喊。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紧接着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你个臭小子，一段时间不见就上房揭瓦，连声爹都不喊了？” 苏时酒一怔。 只这么简单的一句带着调笑的反问句，让苏时酒原本有些发闷的情绪一扫而空，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瞪圆了些，面上不自觉染上笑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喊：“爹。” 顾殊钧：“……” 顾殊钧死鱼眼。 哦，原来是干爹。 电话那头，刘青锋回：“哼。这还算像个样子。”他清了清嗓子，语气中却带着喜气，“过段时间局里有个表彰大会，想邀请你们这些为贩毒案做出过贡献的成员参加，你的好朋友程拓也在，不过具体日期还没定下来，要等法院判决。这是好事，对你以后工作上都有帮助的，你记得提前空出点时间。” 刘青锋谆谆教诲，如同一位真正的父亲。 说罢他补充，“把你家属也叫上。” 没想到会被cue的家属顾殊钧挑了下眉。 两人对视，苏时酒应道：“好——” 刘青锋笑了声，感慨道：“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还有点想你了。” 苏时酒：“……” 苏时酒张了张口，所有的话语却都压在喉咙处，说不出来，他默默心想，我也是。 “……那我做东，回头请您吃饭。”突然，顾殊钧开口，他对着手机，“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咱们不去那种高档餐厅，就去您最爱的那家打卤面馆。” 刘青锋身份特殊。 而顾殊钧口中的打卤面馆，是家苍蝇馆子，有名的味美价廉，一到饭点去吃饭的人不少，不至于落人口舌。 “行。”刘青锋满口答应下来，又说，“时酒不是想申请旁观庭审？” 苏时酒：“是。” 刘青锋叮嘱：“记得提前在官网上申请，看好当事人姓名、案由、开庭时间和地点，到时候带上你的有效身份证和记者证，直接过去就行……” 说到这里，刘队一顿，那头隐隐传来什么声音，他回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转而跟苏时酒道，“局里要开个会，先不聊了，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苏时酒：“好，你快去忙吧。” 刘青锋又笑了声，这才挂了。 屋子里恢复寂静，苏时酒看着窗外的雪，心想，这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模样吧。 顾殊钧搂着苏时酒的腰，怨念道：“都怪干爹，你现在都没心情被我吸精气了。” 苏时酒：“……” 苏时酒失笑道，“吸之前先去吃个晚饭？” 顾殊钧喉结微微滚动：“行。” 两人前往餐厅。 中途遇到不少同样来温泉山庄度假的人，面对这场大雪，都忧心忡忡。 好在山庄内的工作人员很贴心，一一宽慰的同时，还主动表示：“没有预定明天房间的，可以半价续住，预定了的可以免费升级房型，直到大雪结束，众人可以安全下山为止。” 苏时酒小声嘀咕：“这家温泉山庄服务还不错。” 顾殊钧：“那当然。我上半年刚收购的，以后就是你的了。生日礼物。” 苏时酒：“？？？” 啊？什么？ 怎么就突然变成他的了？ 不是，顾殊钧怎么可以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以后就是你的了”这种话！？ 所以…… 他的生日礼物其实不是来温泉山庄放松，和顾殊钧过二人世界，而是得到了整个山庄本身？ 苏时酒：“……” 顾殊钧见苏时酒好几秒没说话，道：“不用担心，跟顾霍送你的那个酒庄和牧场一样，平日里都有专业的经理人打理，你只需要操心，躺着收钱就可以了。” 苏时酒：“…………” 这么说来，他的资产好像在林遇霞女士、顾霍先生以及顾殊钧矜矜业业地投喂中，变得越来越多了，再打开银行卡，里面的钱已经到了需要苏时酒仔细数一数，才能确定有多少的地步。 “真是没想到。” 苏时酒小声嘀咕，“有朝一日，我的钱竟然会多到花不完的地步……” 顾殊钧闷笑出声。 很快两人抵达餐厅，只是里面的气氛并不太好。 有一对来度假的小情侣或是夫妻正在争吵。 男方烦躁抱怨：“都怪你，突然说要来泡温泉，现在好了，被困在上面下不去了。现在你开心了吧？” 女方蹙眉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会下这么大雪？何况出发前，我跟你说过天气预报有雪，是你说房费都交了没事，现在又来这里马后炮？” 一旁的餐桌旁，上了年纪的奶奶跟自己的老伴出来玩，听了两人的话，忍不住出面当和事佬：“别担心，这雪可能很快就停了，再不济就当出来休假了嘛。都是出来玩的，和气生财……” 男人打断老奶奶的话，刺道：“你说的倒好听，你又不用上班，白领退休金当然无所谓。我只请了一天假，主管都说了，让我们明天一早全体都要到，没到的扣绩效。怎么？这钱你补给我啊？” 他说话十分不客气，那老人闻言，也不吭声了，转头跟自己的老伴嘀嘀咕咕。 男人却好似被戳中，变得更加烦躁，猛地一摔杯子，那杯子落在地上，碎成几瓣。 女人深吸一口气：“……你干什么？人老人家也是好心才劝你，目前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没办法。绩效么，实在不行就让他扣——” 男人脸色铁青：“闭嘴！你个月薪三千没什么上升空间的女人懂什么！？还不是要靠我养？来这里也花得我的钱，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而且我在乎的是绩效吗？你什么都不懂就别说话了！听得烦！我们公司有不少女员工，可不会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跟个傻逼似的。” 说完，他豁然起身走了。 第616章 苏总 被留下的女人半晌没有动弹，依然坐在原地，她低垂着头，似乎是在一个人默默垂泪。 苏时酒皱眉。 出于一些职业素养，他正准备上前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急促哒哒声。 苏时酒回眸看去，只见一名身着干练的女性正快步走来。 接到有人吵架的消息，匆匆抵达餐厅的经理一入门，先与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对视。 她一怔，难得遇到不是明星，长相却如此优越的男人，再定睛一看，这不正是目前温泉山庄的实际拥有者苏时酒，苏总吗——温泉山庄的所有员工之前都看过照片，但真人明显比照片还好看。 那站在苏总身边，同样气势十足，不容忽视的男人，自然就是顾氏集团的顾总了…… 经理心中一凛，忍不住心中苦笑。 完了完了完了。 早先得知温泉山庄被收购时，他们这些在山庄内工作多年的人都很紧张，生怕被裁，后来得知一切照旧，便提着一颗心等着新任老板过来视察，谁知这一等就是将近半年，就在众人稍微有些松懈时，冬至前夕，他们临时得到消息，说新老板会在冬至过来度假！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争取让新老板满意山庄内的管理。 这不，遇到大雪封山，他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开始安抚所有住客，可谁知一个不留意，还是让大老板看到了这一幕，而她恰好在组织员工铺地垫防止客人滑倒，来得这么慢…… 唉！ 也不知道新老板脾气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她处理不及时生气…… 心中忐忑想着，经理还是挂着微笑上前，她微蹲在女人面前，让两人保持相较平行的视线：“请问这位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仍旧坐在位置上的女人抬眸，有些不好意思笑笑。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抱歉，摔碎一个杯子，您看怎么赔偿？顺便我想咨询一下，现在开新房是什么价格？” 经理一愣。 在跟客户沟通问题时，她立刻将两位大老板抛却脑后，开始细心解答所有问题，之后道：“我记得，您是跟自己的爱人一起来的。” 女人：“……是。” 她微皱眉头，猜测这位经理可能是想知道他们之间刚刚发生了什么，却有些不想回答。 因为一对夫妻之间，每天都会发生太多太多事。 这些问题经年累月，堆积成一座根本无法攀登的巨山，压得山下的女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今天发生的，不过是落在巨山上的那一片鸿毛罢了。若是只跟经理讲这件事，会显得她因为一点小事就闹着另开一间房，脾气不好，莫名其妙，可若是讲之前，那实在太多，她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讲，甚至会显得她如同祥林嫂般喋喋不休……她不想这样。 就在这时，经理继续道：“请问您这边需要隐瞒房号吗？” 女人：“……” 女人怔愣住。 她嘴唇动了动，郑重点头说：“要。” 女人点头重复，“我要，我要隐瞒——” 她下意识伸手。 经理反手握住女人的手，就像是在给对方力量，她颔首：“好的，至于杯子……不用您赔，毕竟摔碎杯子的人也不是您。我们会向那位做错事的男士索赔的。” 女人面上缓缓露出些许笑意：“谢谢。” 就连之前搭过话的老奶奶，都在踌躇一阵后，起身拍拍女人的肩膀，语气温和道：“有些男人确实不太适合当共度一生的爱人。你下定决心离开他，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是这场大雪送给你的礼物。” “……我知道，也谢谢您。”女人带着歉意开口，“对不起，刚刚打扰到您的好心情了。” 老奶奶乐呵呵道：“没事。” 看到这一幕，苏时酒心情愉悦。 之后，经理有条不紊叫人打扫了房间的碎玻璃，防止有客人踩到，又带着女人去前台开房。 苏时酒看着菜单，说：“??这个经理人挺好的，girl help girl。” 顾殊钧：“确实不错。” 苏时酒：“我点好了，去上个厕所。” 顾殊钧：“嗯。” 苏时酒起身往外走，却绕得远了一些，去了前台，刚好经理正在跟前台叮嘱什么，便走过去：“你好。” 他看了眼经理胸前的牌子，“张经理。” 这位姓张的女士抬头，看到苏时酒：“您好，苏总。” 她下意识拍手，想聚集周围的员工听这位新上任的苏总发话，却被苏时酒轻轻抬手制止。 后者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这家温泉酒店之后虽然由我接手，但我本人是甩手掌柜，不用这么兴师动众。”说起甩手掌柜这四个字，苏时酒大大方方的，有点都没不好意思，他道，“刚刚那名女士的经历，以及你的应对方式，我都听到看到。你为人细心，体贴，做事麻利，面对突发状况反应及时，还能注意到细节问题，山庄的口碑也很不错，顾客夸赞居多，显然，这里被你打理的很好，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 张经理被夸的脸都红了。 苏时酒对管理这方面不太懂，但涨工资还是会的。 他当场涨了对方的工资，之后道：“刚刚那名女士也是可怜人，如今大雪封山，情况特殊，她的房费我帮忙垫付吧……还有，她和那名男士之间关系也很复杂，你们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生事，我对你的行事风格有信心，但我这两天观察到，山庄内的工作人员大多是女性，如果有需要，可以喊我出面。” 经理：“！！！” 这意思是觉得那个男的脾气不好，怕因为工作人员多是女性，被那个男的仗着性别欺负人…… 天哪！！！ 这是什么神仙老板！！！天知道遇到一个好老板有多不容易！他们山庄的人，这下是捡到宝了！！！ 张经理面上遮掩不住的喜气，声音昂扬道：“好的苏总！也谢谢苏总理解！” 苏时酒莞尔：“也不用喊这么大声……” 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不过别说，当老板的感觉还挺好。 第617章 别焦虑了 勤勤恳恳的苏总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回到餐厅。 餐点已经上了。 “跟经理都谈好了？”对面，顾殊钧问。 苏时酒：“。” 苏时酒失笑，心想，顾殊钧确实很了解他，恐怕在之前就猜到他会做什么，只是没直说罢了。 他点头，“这个经理年纪很轻，只比我大两岁，却已经能在这份工作上干得游刃有余。我觉得，她的舞台肯定不止于此，以后应该会成长为一个不错的领导。” 顾殊钧：“你给的评价很高。” 苏时酒：“还好？” 两人对视一眼，苏时酒恍然：“……不是吧？”不会有人连这种情况都要吃一小口飞醋吧？ 顾殊钧轻哼一声。 他颇为优雅地擦了擦自己的唇角，烟灰色的眼眸落在苏时酒身上，慢条斯理道：“倒是没有轻罗小扇扑流萤那么醋。” 这句突如其来的诗词，让苏时酒都懵了下，反应两秒后，他无奈扶额：“你怎么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顾殊钧说，“你夸赞的每一个人，我都记得。” 苏时酒挑眉，强调说：“但你是所有人当中最好的。” 顾殊钧：“我知道。我只是控制不住。” ——有关于苏时酒的一切，顾殊钧都会控制不住地放大自己的所有感受，因此，这些事情他会记得比当事人还要清楚，这也算是顾殊钧的老毛病了。 “没关系。”苏时酒觉得这件事问题不大，说，“你每次提起，我都再肯定你一次就好了。” 顾殊钧眉眼柔和：“那你打算提拔那个经理？” “对，我有这个想法，但你知道的，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就怕耽误了她。”苏时酒叹了口气。 顾殊钧：“我回头让林耀跟一下。” 苏时酒不假思索道：“行。” 顾殊钧轻笑：“我以为你会问，会不会麻烦林特助。” 苏时酒眼眸一弯，“我提起这件事，当然是想解决，而你给出了目前的最优解法……跟着你，我觉得她的路会更长。” 顾殊钧用有些微妙的语气道：“你再这样，我都要嫉妒她了。” “用不着嫉妒她。” 苏时酒低垂眼睫，“外面大雪封山，我已经被你困在这里，身上的精气也被吸走……” 他苦笑一声，“这辈子，我都只会跟你这只……”苏时酒眼神游离一瞬，不与顾殊钧对视，小声道，“色鬼绑定在一起。” 顾·色鬼·殊钧轻哼一声：“你知道就好。”他一顿，“我为了你那个经理的事情费心费力，总觉得魂魄的颜色都变得更浅了点。晚上我要多吸你一次。” 苏时酒：“……” 顾殊钧简直是胡说八道。明明费心费力的人是林特助，他只需要跟对方说一声就行了…… 所以。 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从刚结婚时一下都不碰他的究极禁欲，一步步走到如今这样一天四五次都还不知足的地步的！？ 总觉得再这样下去，肾都要痛了！ * 第二天一早，雪还在下。 即便华夏基建质量向来在线，也抵不过天灾的侵袭。强降雪导致江城多处通信基站和光缆受损，而在温泉山庄的众人当然也受到牵连——苏时酒刚醒，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没信号了。 好在还有电。 苏时酒皱着眉头起身去洗漱，顺势打开窗户向外张望。 雪势并没有变小的迹象。 苏时酒静静看了会，不禁叹一口气，就在这时，一双手从后揽过来，身着睡衣的顾殊钧将苏时酒整个人抱在怀里，他低垂下头，贴近苏时酒的耳畔：“叹什么气？明明雪景这么美。” 苏时酒一怔，重新审视面前的雪景，只见山间落雪萦绕，雾蒙蒙一片，倒应了那句“晨起开门雪满山”的诗句，只是不知道他们的“雪晴云淡日光寒”是在什么时候。 “别焦虑了，酒酒，享受吧。” “……好。” 苏时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两人身上都穿着睡衣，开窗时间长，冷风灌进来会很冷，苏时酒抬手将窗户关上，回头与顾殊钧接了下吻。 但只一下。 最简单的唇对着唇的那种。 苏时酒捂住嘴巴，小声说：“不能舌吻，没刷牙。” “刷。”顾殊钧道，“快刷，现在就刷。” 苏时酒：“。” 两人比寻常吃早餐的时间晚了大概半小时，才从房间门内走出。 恰逢经理正因此通讯断掉问题焦头烂额，跟前台一起一一打电话安抚房客情绪，骤然看到顾总和苏总路过，觉得十分心虚，不过，她敏锐发现，走在最前面的顾总瞧着容光焕发，似乎一点儿都没为与外界失联的事而担忧。 至于跟在他身后的苏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感冒了，苏总戴着一副口罩，将大半张脸都遮掩起来，但即便如此，也没能掩住他漂亮的眉眼。 双方打了个照面。 苏时酒：“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经理眼眸亮晶晶，“请顾总和苏总放心，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抢修了。” 苏时酒多叮嘱一句：“安全至上。” 经理立刻小鸡啄米点头：“好的好的，您放心吧。” 苏时酒莞尔，知道自己身为领导，无形中就会给人压力，因此没打算多说什么，便跟顾殊钧一起准备前往餐厅用餐。 就在这时—— “她肯定偷人了！”一道男人的怒吼声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男人冲出来，一巴掌拍在前台上，“说！我老婆昨天晚上在哪个男人那睡的！？” 他双眼充血，呼吸急促，身上有略微浓重的酒味。 正是昨天餐厅里吵架的那对年轻夫妻中的丈夫。 苏时酒见状，与顾殊钧对视一眼，站着没走。 “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经理微微一笑。 那男人紧蹙眉头，目光打量着经理，像是在辨别后者说话的真伪，之后他下意识环顾四周，见前台处人不少——经理，前台接待，两名陌生男士，并一位清洁大妈，此时都在观察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太过火，显得很不稳重，没面子。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解释道：“昨天跟我一起吃饭的那个女人，就摔碎杯子的那个，是我老婆，我们两个是合法夫妻。结果昨天晚上吵了一架，她竟然一直没回房间！” 回到最后一句，男人的呼吸再次粗重起来，明显是想动怒，“我知道，她卡里和手机里一分钱都没有，大雪封山，她能去哪儿？肯定打着旗号让野男人收留她去了！这种事情我见多了！” 第618章 传言 苏时酒蹙眉。 他很不喜欢这名男人的措辞。 什么叫“就摔碎杯子的那个”？什么叫“她卡里手机里一分钱都没有，没地方去，所以肯定是被野男人收留”？而且“这种事情我见多了”又是什么意思？ 苏时酒冷笑一声。 他神色冰冷，正准备发力，便听站在柜台后的经理露出得体的微笑：“很抱歉先生，昨天没有哪位女士摔碎杯子呢。只有一位男士摔碎了杯子，也就是您。” 那男人完全没想到经理会这么回。 他一愣，卡壳一瞬，打补丁道：“我是说，摔杯子这件事的另外一个主人公，就是我老婆……” 说到这里，男人上下打量经理，吐槽说，“要么说你们女人就不适合出来工作呢？连我话里的潜台词都听不懂。” 这话苏时酒可不爱听。 尤其他吐槽的对象，还是苏时酒十分欣赏，才夸赞过的女性。 他当即开口：“我看你也不太适合出来工作呢，连人家经理话里的潜台词都听不懂。” 男人：“？” 那男人回过头来，见苏时酒面生，似乎也是温泉山庄的客人，他在职场浸淫多年，也养出了看人的本事，见对方一身服饰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似乎价值不菲，而他旁边气势十足的高大男人，不说别的，光手腕上一块表都价值几百万…… 肯定不是普通人。 若是平日里，男人肯定不会跟这种人起冲突，免得惹上什么摆平不了的大麻烦，但他本就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心烦意乱，昨晚跟主管请假说明情况时被臭骂了一顿，喝了一晚上的酒，醉晕过去后在地板上睡了一夜，早上起来正打算发火，老婆又不见了，简直是叠了无数个debuff，忍不住怼道：“关你p事？” “啊？”苏时酒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眨眨眼，“我只是把你说过的话还给你罢了，你这就破防啦？” 男人：“你——” 经理一愣，生怕这位性格冲动的客人一个没忍住，把她们大老板给骂了或是打了。 至少昨天跟苏时酒的短暂接触中，她对这位老板还挺有好感。 经理忙从柜台中走出，笑眯眯道：“这位先生，我理解您的诉求，但也请您能理解我们。我们山庄也是要按规定和法律办事的，不能随意暴露客人隐私。我看您是个体面人，肯定懂法，也肯定能理解我们小人物的难处……” 她说话温柔，之后盈盈一笑，“我觉得，您肯定不是那种会故意为难工作人员的败类吧？” 男人下颌骨微微收紧。 如他这般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最是吃被人夸赞的这一套，如果夸赞者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那效果就更好了。 何况他并不承认自己是个败类，因此情绪稍稍稳定下来——面对外人，这类人反而会更好说话一点，且通常不会展示自己的暴力行为，因为他们知道，对不认识的外人动手，和对自己的合法老婆动手，代价往往是不一样的。 但要是如此轻飘飘地就把整件事放下…… 男人又觉得十分不甘心。 好似自己的权威被人违抗。 “那个臭婆娘……别被我抓到。”他有些阴暗地念叨了一句，转头瞪苏时酒和顾殊钧一眼，走了。 苏时酒和经理对视。 经理：“苏总，这件事我能处理好，只是这几天大雪封山，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报警了。” 苏时酒一笑：“没关系。” 不过，这种突如其来的新闻素材，苏时酒并不打算错过，他想了想，跟经理叮嘱了几句。 经理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苏总，我们整个山庄内到处都是监控，堪称无死角！而且，昨天我送那名女士回房间时，她就说过，她不会再跟那名男士和好。回去就离婚！我出来工作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她应该是真的积攒够了失望……” 说到这里，经理轻叹一口气。 闻言，苏时酒想抬手拍拍对方的肩膀以示鼓励，但鉴于顾殊钧还在身旁，免得对方再次提起“轻罗小扇扑流萤”，苏时酒最终只是口头感谢，便放心走了。 接下来几个小时，那名性格有些偏执的男人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虎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个路过大厅前往一层花园餐厅的人，却迟迟没有等到自己想看到的那道身影。 他有些焦躁不安地抖着腿，脸色来回变换，而原本应该处理这件事的经理，在提醒了对方男人两次无果后，便没再制止。 直到中午—— “……干什么呢那人，都一个上午了，一直坐在沙发那盯着别人看，还怪吓人的。” “谁知道呢。快走快走，别是什么有病的人……” “怎么山庄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处理一下啊？” “你以为没有吗？工作人员都驱逐对方好几次了，但没用啊，现在又是特殊情况。” 低声说话的那人冲窗外的大雪努努嘴，“说是回头就……” 大厅空旷，两人即便说话声音刻意压低了，也依然传到很远，轻易听到这话的男人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 就在他想理论一下时，突地看到什么，眼睛中燃起熊熊怒火，猛地从座位上窜出来，一个箭步冲到两名老者面前，视线落到老奶奶身上，便要伸出手：“是不是你！？” 那老奶奶被吓了一跳。 好在旁边的老爷爷反应迅速，瞬间挡在自己的爱人面前，厉声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男人冷笑一声，“说，是不是你假好心，故意把我老婆给藏起来了！？” “谁藏你老婆了？真是莫名其妙。”老奶奶皱眉。 老爷爷护着身后的爱人，也面露不悦道：“你自己老婆找不到了就去找，再不济就去报警，冲我们两个发什么火？” 男人狐疑盯着两位老人看，见他们脸色十分不好看，应该是真的没藏人，却不觉得放松，反而更加愤怒了。 之前他还抱有一丝希望，怀疑是不是这对老人发了善心，把他老婆带回房间住了一晚，谁知道竟然不是！ 破案了。 那个骚狐狸精还真去找野男人去了！ 男人怒目圆瞪，呼吸剧烈起伏，看得两位老人都有些害怕，连忙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互相搀扶着走了。 自此，山庄内有个“疯男人”的传言便出现了。 第619章 通讯恢复了! 大雪断断续续地下。 有时候好不容易雪停了，温泉山庄内的众人高兴没多久，铅灰色的天空就又洋洋洒洒飘起雪花，像是在嘲笑他们的天真。 直到第三天一早，苏时酒刚从柔软干爽的被窝里醒来，就见明媚的阳光落在山间的雪上，覆盖着万物的盈盈白雪，此刻正闪烁着细细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的五颜六色的星星点点，将整个压抑的天空都点缀的再明媚不过。 可谓是雪霁山川净，阳光洒金辉。 苏时酒眼眸一亮。 他猛地掀开被子，赤脚从床上下来，行至窗边。 “唰”的一声，窗户打开。 凌冽的寒风中夹杂着轻微的暖意，尽数落在苏时酒的脸上。 “终于。”苏时酒的那双桃花眼弯起，回眸去看正在床上看书的顾殊钧，“天晴了！” 顾殊钧平平“嗯”了声。 他将书本合上，有些不悦道：“逃离我，就那么让你高兴？” 苏时酒：“。” 顾殊钧视线落在苏时酒的脚上。 ——这座温泉山庄内的房间为了方便打理，并没有铺设柔软的地毯，虽说大雪天，山庄内的供暖设备还在正常运行，但赤脚踩在砖上，显然不是什么对身体有益的事。 顾殊钧伸出手，蹙眉道：“过来。” 苏时酒一顿，乖乖走过去。 他跪坐在床的边缘，看着顾殊钧小声说：“我都想好了，这次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上次是特殊情况，但这一次不是，等积雪清掉，能下山了，我带你一起走。” 顾殊钧喉结滚动：“你就不怕我是鬼，人鬼殊途，会在跟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后，直接报仇杀了你？” “不怕。”苏时酒道，“本来就是我欠你一条命……何况要是我走了，你没精气可吸，不是会死吗？” 说最后这句话时，苏时酒声音很小，“难道你不怕？” 床上，顾殊钧低低笑起来。 他支起身子，凑近了苏时酒，反问：“这么不舍得我死，是因为这两天身体被我玩熟了，舍不得我吗？” 苏时酒：“！！！” 苏时酒：“！！！！！！！” 草！ 什么叫玩熟了……？ 啊啊啊啊，还好现在是在房间！只有两个人在，要是那种人多的场合，苏时酒肯定又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所以，顾殊钧整天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苏时酒脸上红了一片，憋了半晌，回道：“才不是。只是我感觉愧疚才带你回去而已，你别乱想，也别乱说！” 顾殊钧闷笑出声：“好好好，不说了。” 两人洗漱时，顾殊钧想起什么，问：“之前那个丢了老婆的男的，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时酒挑眉，边刷牙边含糊道：“前两天一直在大厅里等呢，后来发现等不到，终于反应过来是山庄的工作人员联合起来骗他，毕竟他老婆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吃饭。他偷偷摸摸跟着工作人员，看到经理每次都打两份饭，就明白一切了。” “然后呢？”顾殊钧问。 “他们爆发了一次小型冲突，不过我早有预料，跟经理一起互动几名男性房客，那个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苏时酒狡黠一笑，“我让经理把所有监控证据都收集起来了。” 当然，这件事的源头还是那名女士。 经理很共情理解对方，猜测两人之间或许还有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经历，导致那名女士可能会心软，他们这些外人不了解全部内情，最好还是别那么激进，所以将选择权交到了对方手中。 “——报警还是不报警，最终都是她说了算。”苏时酒道，“简单的寻衅滋事不会影响子女后代的政审，但很可能会引发那个男人的剧烈报复……我们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 很显然。 那名男士有暴力倾向，如果因为山庄的人报警，判寻衅滋事被关进去几天，耽误了他“体面”的引以为豪的工作，确实可能会做出令人难以预料的报复行为。 届时，力气较小的女性会很吃亏。 而长期处于被骚扰被威胁状态，会很影响生活品质不说，在舆论方面，女性也天然容易被攻击。 因此，苏时酒十分理解在某些时刻，女性面对这类事情，会更容易退缩的事。 ——她们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顾殊钧：“那她本人怎么说？” 苏时酒漱完口回：“还没说，不过也不急。” 今天天刚晴，山上的雪还没开始清扫，就算现在报警，警察也上不来，还不如让子弹多飞一会儿。 两人洗漱完下楼用餐，一路上，各处都可见喜气洋洋的客人，不少人自发拿着工作人员发的铁锹等工具在外面铲雪清理出路，还有一对夫妻带着自己的孩子趁机堆雪人。 山庄内也纵着，甚至主动拿出胡萝卜当饰品。 一派祥和的模样。 “天终于放晴了。”老奶奶笑眯眯指挥老爷爷去找了条凳子，两人并排坐下晒太阳。 苏时酒见状，也忍不住叫上顾殊钧。 庭院内人不少。 苏时酒小声说：“偶尔接触一点人气感觉也很不错。” 顾殊钧：“是。” 人一多，总会有些e人率先打开话匣子，大家简单随意地攀谈起来，而苏时酒和顾殊钧的外貌实在惹人瞩目，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搭讪，询问两人关系——他目光始终落在顾殊钧身上，显然是对顾殊钧非常感兴趣。 苏时酒挑眉。 一侧，顾殊钧脸色臭臭的。 他没直接回复对方，而是握着苏时酒的手，与后者十指交叉，之后抬起来，手背面对那人，示意对方看无名指上的婚戒：“不明显？” 那人一愣，却并不恼，只继续笑看着顾殊钧说：“我只是在想，万一我有机会呢？” 顾殊钧：“……没有万一。” 他心中不悦，总觉得这人说话倒像是在诅咒他和酒酒分开似的，压抑着怒气道，“滚。” 听到这个回答，那人耸耸肩：“你脾气真差。不爱了。” 苏时酒：“。” 这位陌生人的爱恨好轻易！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惊喜出声：“啊！通讯恢复了！可以跟外界联系了！” 周遭一阵骚动。 几乎下一秒，两人的手机同时叮叮当当，一刻不停地响起来。 第620章 占有欲 这一刻，所有人都掏出手机。 顾殊钧铃声响起，他看了眼，低声道：“我去那边打个电话。”周围人太多，不太适合聊商务。 苏时酒颔首：“好。” 顾殊钧走后，苏时酒打开手机，屏幕因为消息太多卡顿一瞬，就在加载消息时，他听到旁边那个男人一边摇晃手机一边嘀咕：“死手机，快来信号啊！你怎么这么不合群！” 苏时酒莞尔。 那男人听到苏时酒的轻笑，一怔，不由多看苏时酒两眼。 他好奇问：“我对你老公表白，你就不生气？” 苏时酒：“还好。我们之间互相信任。” 在苏时酒看来，顾殊钧非常优秀。有人会对顾殊钧表白，那真是太正常不过的事，如果每一次都要吃醋，那实在有太多醋要吃，估计未来十年内，苏时酒吃饺子都不用蘸醋了。 至于顾殊钧每次都反应较大—— 一方面是顾殊钧缺乏安全感，一方面……苏时酒心中猜测，可能也是顾殊钧想借此讨要点什么。 比如吸苏时酒精气的次数。 资本家嘛，向来喜欢利益最大化。 那男人闻言，目光落在苏时酒脸上，感兴趣道：“不错，我发现你的情绪比你男人稳定很多诶。喜欢上了。” 他摇晃了下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吗？” 苏时酒：“。” 所以您的爱来得也太快了点叭！ 他心中好笑，下巴一抬：“你不是还没信号吗？” 男人立刻：“……死手机，来信号啊！” 苏时酒眼眸一弯，委婉道：“不过我爱人占有欲很强。” 男人叹了口气：“帅哥都和帅哥在一起了。” 苏时酒：“谢谢夸奖。” 不知道是不是不放心苏时酒一个人，顾殊钧很快打完电话回来，远远的，见苏时酒正与之前那名男人攀谈，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快步走过来：“宝宝，我有些工作要处理，咱们回房间？” 苏时酒：“好啊。” 他起身与男人告别，跟顾殊钧手牵手回去。 电梯里，顾殊钧幽怨道：“你们都说什么了？” 苏时酒怕顾殊钧多想，便回道：“庭院里大家手机都恢复信号，来消息了，就连那对带着孩子堆雪人的父母都要回房间处理消息，就只有他的手机没信号。” 顾殊钧“哦”了声，解答道：“应该是硬件方面，比如内部天线设计和布局，或是系统的信号算法有问题，换个手机就好了。” 苏时酒：“应该是。” 顾殊钧嘟囔：“你都不生气的。” “这个问题他刚刚也问了。”苏时酒主动牵住顾殊钧的手，回道，“我信任你，如同你信任我。” 苏时酒为了保持新闻敏感度，经常上网冲浪。 他见识到不少那种真正病态的“占有欲”强，比如为了证明自己的重要性和唯一性，就把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手机里的异性全部删除，不管双方是不是同事或是客户等关系，甚至还有把对方亲人删除的，为自己爱人的生活带来很多困扰。 顾殊钧的占有欲却不是这样。 他就像是一条大狗勾，警惕着苏时酒生活中遇到的所有异性，像是稍不留神，自己的主人就会因为其他的狗也很可爱，伸手去摸一摸对方的脑袋，沾染上别的味道。 但他并不会逾矩地插手苏时酒的正常社交，顶多耷拉着一颗脑袋使劲蹭苏时酒…… 就像现在这样—— 苏时酒的手指被顾殊钧来回揉捏着，用小动作表达自己的不满，一出电梯进入房间，便迫不及待用双手搂住苏时酒的腰，将人圈进在自己的怀中，下一秒，温热的、黏黏糊糊的吻落下来，夹杂着顾殊钧口腔中浅淡的橘子味道。 苏时酒边被吻边心想，怎么会有人提前用了口腔喷雾啊？ 真是太犯规了！ 呼吸变得略微粗重，就在即将失控时，苏时酒伸手推了推对方。 顾殊钧远离了些，哑声问：“怎么了？” 苏时酒反问：“不处理工作了？” 顾殊钧：“……啧。” 两人堪堪分开，顾殊钧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正要去摸手机，蓦地想到什么，目光幽幽喊道：“酒酒。” 苏时酒：“嗯？” “我记得你之前在帝水上班时，不都是三四点才睡吗？” “……是，怎么了？” 顾殊钧：“看来你的身体也是可以接受这种生物钟的。山间路滑，等完全化雪估计还要一段时间，要么这几天我们四点再睡？” 苏时酒：“。” 有的时候独自面对顾殊钧是真的很无助。 虽说顾殊钧觉得叹气不好，但这一刻，苏时酒还是忍不住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顾殊钧：“。” * 为了预防工作中途擦枪走火，也为了不相互打扰，两人分坐在桌子两边，开始处理工作。 顾殊钧神色专注，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不住敲打，间或回答林特助几个问题，效率非常高，甚至偶尔开会停顿时，手指还会不自觉地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打。 另一边。 江城市内。 有市政进行统筹和实施，市区里的积雪清理工作做的非常及时，城市道路大多已经恢复交通，清出两条可供车辆过往的柏油路，只偶尔在一些相对逼仄，阳光被建筑物挡住照不到的小路上，看到加着防滑链的车辆在其中慢吞吞驶过。 而在顾氏集团大楼中，只有一些必须要用到公司设备，或是想额外拿补贴的员工，正在矜矜业业上班。 林特助就是其中之一。 他看着会议室内，被顾总几个犀利的问题问到磕磕巴巴的项目经理，一边听着顾总敲击桌面，一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新创建的私人小群里打字：「大家都看出来了吗？」 过了几秒，有人回复：「boss是不是赶着下班，想和老板娘过二人世界？」 林特助暗自点头。 顾总确实想早点下班，但他在工作上的强迫症，以及本着对公司负责的态度，又导致他在面对问题时无法糊弄。 因此才有了如今僵持的局面。 再这样下去，按照顾总的性格，一定会在心中暗中记住所有耽误他时间的人，并在之后请对方喝一壶——这也是顾总多年来专恣跋扈的形象如此深入人心的原因之一。 林特助将刚刚回答问题的这个人的名字记在心上，又问：「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懂了。」 林特助：「xd」 他满意地心想，天哪，这个公司没我得散。 第621章 有赖于林特助的智慧 苏时酒失联的这两天，几乎他认识的所有人都给他发了消息。妈妈、爸爸、顾影、程拓、李长竹、马主任……就连刘青锋刘队，都说在帮他想办法，看能不能在安全的条件下提前下山。 每一条，都是对苏时酒的拳拳关心与爱护。 苏时酒恍然发现，他身边已经围绕了一群爱他的人，且这些人的数量在不知不觉增加。 多到足以填满苏时酒的内心。 苏时酒一一看过消息后，从父母开始，先给林女士打去视频。 林女士几乎是秒接，镜头一开，便双眸关切，上下左右地看苏时酒，像是能透过手机界面望见苏时酒本人般，见苏时酒衣着正常，面容放松，林遇霞松了口气：“你们在山上没事吧？” 苏时酒轻声说：“妈，我们没事。” 他抬眸看了眼对面的顾殊钧，将镜头转到后者那头，“顾……呃，殊钧正开会。” 下一秒，便听手机里的林遇霞嗔怪着开口：“看他做什么？小酒快把镜头转回来，我们聊聊。” 苏时酒：“。” 不得不说，这对母子偶尔的表现真的非常塑料…… 苏时酒只好把镜头转过来。 几天没见，林遇霞有太多太多话想说，先是问了下苏时酒那边的基本情况，得知已经在清雪后松了口气，又絮絮叨叨说最近遇到的一些趣事：“我最近收到两张不错的话剧票，回头去看。” 苏时酒乖乖道：“好的妈妈。” 林遇霞瞬间被戳中心脏。 她眼神都柔软下来，又忍不住叮嘱：“等你们从山上下来，记得先回家一趟，提前跟我说，我煲汤给你们喝，正好暖暖身子……也是不凑巧，竟然刚好赶上强降雪……不过只要人没事就行，《道德经》中说，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你们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趁着还没下山这几天，在山上好好玩，知道吗？” 苏时酒心想，这一点，顾殊钧倒是又与林女士相似了。 他回：“知道的妈妈。” 林遇霞：“好好好。还有我提前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小钧那孩子，愣是生日当天把你拐走，见都不让我们见一面的。” 苏时酒莞尔。 两人聊了会日常，林遇霞终于意犹未尽地挂断电话，苏时酒便又给程拓等人发消息报平安。 消息才刚发到马主任这，苏时酒正跟对方聊起关于葛家村的法院判决预测，以及公安局召开的表彰大会时，坐在对面的顾殊钧突然开口：“我处理完了。” 苏时酒有些意外：“这么快？” “嗯哼。”顾殊钧意味深长道，“全有赖于林特助的智慧。” 苏时酒感慨道：“林特助是真的厉害。” 有一个好的下属辅佐，确实能让领导人做事时感到事半功倍，有如神助。林特助显然就是这种人。 不论是组织协调能力、团队协作能力、学习能力，还是心理素质、抗压能力、情商等，林耀毫无疑问，都是名列前茅的，而苏时酒也想在自己所在的行业中名列前茅，因此十分敬佩林耀。 “然后呢？”顾殊钧问。 苏时酒：“？” 顾殊钧没说话，但他微微挑眉，看向苏时酒的眼神中只透着一句话：夸完林特助了，接下来不是该夸我了吗？ 苏时酒：“……当然了，顾总也很厉害。” 顾殊钧：“啧，真不走心。” 他压低声音，“罚你等会儿去床上夸。” 苏时酒：“……” 苏时酒耳廓一红，不与顾殊钧对视，恰好马主任发来新消息，苏时酒便认真看了看，谁知道不算长的三行内容，来回看了两遍，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像是看不懂般——都没走心，只好哭笑不得地抬头：“我这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你先去洗个澡等我？” 顾殊钧利落道：“行。” 他行至苏时酒身侧，弯下腰，柔软的唇瓣落在苏时酒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下，“宝贝，我去床上等你。” 苏时酒：“。” 人走后，苏时酒终于能静下心来认真看消息。 等回复完所有人的消息，又打了两通电话，苏时酒揉揉眉心，他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整个人放松下来，回想刚刚的表现，心道，怪不得都说美色误人……这谁顶得住啊！？ 根本顶不住的苏时酒脚步轻快前往卧房，却没在床上看到顾殊钧，他心道，该不会这么久过去，顾殊钧还没洗完澡吧？他狐疑走向浴室，轻轻推开，里面竟然还是没人。 如此，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了…… 苏时酒推开连接室外温泉的门，站在台阶上往下望。 ——周围白雪皑皑，只一汪温泉坐落，雾气蒸腾间如入仙境。境中一男子赤身躺在其中，微仰头，颇感惬意。 正是顾殊钧。 后者所处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楼梯上的苏时酒，他朝人招招手。 楼梯上的积雪被清理过，不滑。 苏时酒走下去，见两人毛巾等都已经备好放在旁边。 “来。” 顾殊钧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抚摸苏时酒裸露在外的脚踝。 许是刚出房间不久，此时又距离温泉很近，苏时酒肌肤上的温度还未下降，摸着同样是温热的。 顾殊钧松了口气。 他怕冻到苏时酒。 苏时酒却被顾殊钧的手冰的下意识后退一步——周遭温度太低，顾殊钧的手臂出温泉水后没一会儿，就十分冰凉。 他看着热腾腾的温泉水，有些犹豫：“会冷吗？” “水里不冷。”顾殊钧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今晚来泡一会？” 闻言，苏时酒十分心动。 虽说两人是来温泉山庄度假，但自到了那日起，山上便下起大雪，再加上顾殊钧痴缠，两人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当然就没享受过这汪温泉，但既然来都来了，苏时酒当然想试试。 他应一声，小心翼翼地将脚从拖鞋里伸出来，单脚支地，指尖踩进温泉里试了试水温。 就在这时，脚底突然被一只手托住。 苏时酒：“！” 又来！？ 苏时酒差点站立不稳。 他心头无奈，小声说：“别闹。” 苏时酒强行收回脚，快速换上顾殊钧早已经准备好的泡温泉的衣物，小心地踏入温泉水中。 第622章 别哭啦 温泉水稍热一些。 氤氲的雾气上升，苏时酒看不清水下台阶，他扶着顾殊钧的手小心踏入，一进入水里便迅速坐下，顿时感到周身的寒气被迅速驱散。 水是一种很温柔的物质。 苏时酒全身都被包裹住，他向后靠去，浑身放松，手臂不自觉地上浮，没一会儿，便感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再看不远处，便是近在咫尺的雪山，与苏时酒所感受到的热气形成鲜明对比，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一声…… 顾殊钧没说话，只与苏时酒并排而坐。 两人安静地享受着此刻的惬意。 过了会，苏时酒开口：“妈说下山之后去她那一趟，她煲汤给我们喝，去去寒气。” 顾殊钧“嗯”了声，握住苏时酒的手来回把玩。 苏时酒又道：“刘队说过段时间的表彰大会可以带上家人，到时候你有时间吗？” 顾殊钧：“肯定有。” 苏时酒莞尔：“那我提前约你。” 两个人凑在一起聊了不少话题。 有家人、有生活、也有工作与梦想。 “顾氏的版图如今已经开的够大，但时代一直在进步，要想不落后，一定要紧跟新兴产业，就比如时钧目前尝试的脑机……” 两人难得如此静下心来谈话，又聊到自己的本行业，顾殊钧侃侃而谈。 而苏时酒完全不觉得枯燥无聊。 说着说着，顾殊钧偏过头，望着身侧认真听他讲话的苏时酒，突然低声道，“对了酒酒，你不想在床上夸，在这里夸也行。” 苏时酒：“？？？” 不是，顾殊钧的话题究竟是怎么从顾氏集团的版图，如此迅速地转移到那个的啊！中间都没有一丝缓冲的吗！？ 苏时酒不假思索道，“不行！” 老天鹅。 在温泉水里…… 这可是公共场所，怎么可以干那种事情！？ 苏时酒的脸瞬间红了，瞪顾殊钧一眼。 怎么可以在这种场合里想涩涩！ 顾殊钧一手轻轻摩擦着苏时酒的侧腰。 他倒是很明白苏时酒拒绝的理由，不用苏时酒多解释，便声音微哑，问道：“为什么不行？这里的温泉都是活水。” 苏时酒：“……” 苏时酒整个人都不好了，小声道，“活水就更不能干这种奇怪的事情了！” 一想到他们泡过的水因为吸精气，而沾染上那些奇怪的东西，对温泉水的水质进行破坏不说，再顺着流出去—— 啊啊啊啊啊！ 苏时酒头摇的像是拨浪鼓：“no！想都别想！” 顾殊钧轻哼一声。 他意有所指道：“你道德感高，可不代表别人会跟你一样。” 这意思是，苏时酒不愿意和顾殊钧做那种事影响水质，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指不定两个人现在泡的水，都是—— 苏时酒瞬间脸都绿了：“住口！” 他甚至有点泡不下去，深吸一口气，想从水里起身。 “等等。”顾殊钧攥住苏时酒的手腕，闷笑道，“别走，刚刚我逗你的。” 苏时酒挑眉。 顾殊钧：“当初之所以选择将这个温泉山庄送给你，我当然是进行过全方位考察的，一方面是效益问题，这家山庄地理位置不错，距离江城不远，很多人周末放松都会选择来这，一方面，就是这里干净。” 他解释道，“私人温泉水和公共温泉水所用的管道是不相通的，尤其是这间房，我找人改造过，花了大价钱，因此不管我们在这里做什么，还是别人在别的房间做什么，都不会互相影响。未来也只会提供给我们用。” 他勾住苏时酒的手指，轻轻将人往下拉，“再泡会儿？” 苏时酒低垂下眼睫——顾殊钧不至于在这方面骗他。 想了想，苏时酒没再动。 顾殊钧：“那……” 苏时酒：“。” 不知道是这里的温泉水温度稍微高了些，还是水中与空气之间的温差过大，苏时酒只感觉自己脸有些发烫。 他抬手，将手背放在脸颊上。 周围很安静，只有水流的汩汩声，与顾殊钧清浅的呼吸。 半晌，苏时酒低低“嗯”了声。 “哗啦！” 原本还算平静的温泉水瞬间被打破，不多时，便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黏黏糊糊的接吻声，两人的呼吸完全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只知道都很重。 苏时酒背对顾殊钧，双腿跪在台阶上，一手扶住面前的岩石，心中没由来紧张——两人很少用这种姿`势。 他心脏跳得飞快。 没一会，泉水轻轻荡起，苏时酒浑身紧绷，鼻息都变了，只觉得一波一波的温泉水俱都拍打在身上，让人难以自控，很快周身就没了力气，想逃，却逃不得，只能被身后的“巨兽”狠狠钉在原地。 温泉旁的枯树上，落满了雪的枝丫在大风的侵袭中颤颤巍巍地轻抖着，突地，风更急了，枝丫无处可躲，上面的雪俱都扑簌簌落下，瞧着好不可怜。 这一吹，便是两个多小时。 苏时酒和顾殊钧起先还在温泉池中，但泡的时间太久也会觉得头晕，一次之后，便转移阵地回了房间。 衣服落的到处都是。 苏时酒的侧腰处被顾殊钧的两只手掐得红了一片，乍看如海棠，而膝盖就没那么好运了，温泉池子的台阶都是石头筑成，很硬，苏时酒跪在上面待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最后是腿疼的受不住，向后攥住顾殊钧的手，泣不成声地求，才终于得以被翻转过去。 晚上，入了夜。 顾殊钧找前台要了医药箱，小心翼翼跪在地板上，给苏时酒的膝盖上药。 ——膝盖处青紫一片。 好在没有出血。 顾殊钧眉头紧蹙，碘伏抹在上面，察觉苏时酒的腿下意识地一抖，几乎瞬间眼眶就红了，他抬眸看向苏时酒，再开口时，声音竟然带上了丝哽咽：“对不起……” 苏时酒：“……” 苏时酒那双漂亮的眸子缓慢眨了下。 他小声说，“其实还好。”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苏时酒当然明白，刚刚在温泉内顾殊钧有多激动……在这方面，苏时酒确实相对保守了些，之前连车`震都拖了好久才实现，所以最开始，当苏时酒觉得跪着不是很舒服的时候，没立刻出声。 后来…… 后来他在水里一哭，顾殊钧便反应过来，没再碰着他膝盖了。 至于刚刚上药的时候腿抖，不过是因为房间里的暖气太充足，而碘伏有些凉，一时没忍住罢了。 苏时酒一眼看到顾殊钧脸上的泪。 他一顿，抬起手，摸摸顾殊钧的脑袋：“……好啦，别哭啦。” 第623章 你不是人! 堂堂顾氏总裁，沉默着给苏时酒的两只膝盖擦完药后，还在不停掉金豆豆，苏时酒觉得这样的顾殊钧很是少见。 他心中好笑，抬手给对方擦眼泪，顿了顿，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其实还是爽的。” 在吸精气方面，顾殊钧大多数时候都非常克制，就比如顾殊钧之前甚至规定，做一次便带着苏时酒休息一次…… 只有非常偶尔的情况下，顾殊钧才会表现出异于寻常的疯狂。 比如之前的车震，以及今天的温泉池…… 但不得不说，苏时酒其实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因为顾殊钧索取的次数并不多，还会从内心深处觉得有点点刺激。 这应该也是苏时酒会经常配合顾殊钧玩角色扮演的原因之一。 面前，顾殊钧似是没听清，抬起头，烟灰色晶莹剔透般的眼眸中，落出最后一行泪来，他疑惑发出一声鼻音：“……嗯？” 苏时酒：“……” 苏时酒抿着唇，“没听见算了。” 他是绝对不会再重复这句话的！ 事实证明，顾殊钧其实是听见了的，他的眼泪总算止住，继续给苏时酒擦药，等小心翼翼处理好了，才抬起头，在苏时酒的下巴上亲了下：“抱歉，以后不会了。” 顾殊钧说，“以后只让你爽。” 苏时酒：“。” 后面这句话倒也不必特意说出口。 苏时酒的伤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并不痛，也不怎么影响走路，第二天早上跟顾殊钧一起出门吃饭时，听到救援队的人已经到了。 山路全是台阶，几夜过去，冰结得很厚，这个时候上下山都很危险，好在经过昨天一天的阳光照射，冰融化了不少，救援队的成员在撒工业盐和融雪剂的同时，还使用了热水或热蒸汽进行辅助融化。 而温泉山庄的人也从半山腰开始往下，进行人工除雪。 双方汇合的时候，被困了好几天且没网过的客户简直喜极而泣。 众人开始有序下山。 苏时酒和顾殊钧带的东西直接放在房间里，轻装上阵，打算等回头方便了再叫人来取，反正不急。 他们出门时，正巧听见一道男声在焦急问：“看见我老婆了没？你们看见我老婆了没？我老婆！穿着……穿着棕色内搭，黑色长裤，头发……头发到这里，长得有点胖，身高到这儿……” 那男人来回比划着，赫然就是之前在餐厅摔杯子，后来又怀疑自己的妻子夜里没回家，是去偷男人了的那位。 苏时酒微微蹙眉。 ——经历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周遭人都知道那男人脑子有点问题，之前经常在大厅里蹲着，用直勾勾的渗人的目光看着来往路过的人，因此都没太在意对方说的话，更有甚者以为他疯了，特意绕着走。 “这家温泉山庄怎么放了个疯子进来……” “最开始下雪那两天好像没见过他，该不会是真的丢了老婆吧？” “这么说，我好像确实见过他？之前嚷嚷着老婆不见了，肯定是去偷人了，还特意针对一对老夫妻，说是他们把他老婆藏起来了……” “那他老婆真丢了？温泉山庄就这么大，能丢哪儿啊？” 众人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客房区走出，喊道：“林涵蓄。” “老婆……？” 被称为林涵蓄的男人一怔，下意识回了一声，抬起头时，神色却略微有些古怪，并未立刻迎上去。 苏时酒最是会看人表情细节，总觉得林涵蓄此刻这表情瞧着可不像是欣喜，反而带着点……遗憾？可惜？ 他一顿，伸手拽了下顾殊钧，低声道：“等下。” “怎么？”顾殊钧也看向那两人，“有问题？” 苏时酒：“不确定，再看看。” 女人这几天并未出门。 她依然穿着林涵蓄口中描述的那身衣服，不过在苏时酒看来，对方的身材并不胖，是很匀称的健康美，并不像林涵蓄描述的那么不堪。 她脸色不错，显然这几天过得很称心，行至林涵蓄面前，二话不说，扬起手，“啪”的一下用力打过去！ 这一巴掌，打得林涵蓄站都有点站不稳。 “你！”林涵蓄反应过来，双目赤红。 周围聚集着准备离开的人这么多，她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他！ 之前玩消失，反抗他身为一家之主的权威也就罢了，如今好不容易出现，还这么不给他面子！？ 林涵蓄本就不是什么喜欢隐忍的性格，之前知道苏时酒和顾殊钧这种身份的人惹不起也就算了，但面前这个女人是自己的老婆，什么性格他还不清楚？好欺负的很。 何况自从他工资上涨，女人一个月却依然只有三千后，他就愈发明白，现在不是他离不开他老婆，而是他老婆离不开他——两人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个时候离婚，不就是在给其他女人腾位置吗？沉没成本这么高，哪个女人愿意？ 所以林涵蓄下意识便要抬手，反打回去！ 然而！ 下一秒，手腕被死死攥住。 林涵蓄一回头，只见之前那两名显然是有钱人的男人，正站在他身后，虎视眈眈看着他！ 林涵蓄呼吸一窒。 他神色闪过一丝了然，对着他们三个指指点点：“好啊……好啊，我说你这几天怎么一直没出现，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原来是因为傍上大款了啊！” 林涵蓄恶意满满地揣测着，“我在这里找你的时候，你过得很爽吧！怎么样？双龙好玩吗？” 苏时酒皱眉，也不多废话，只对周围人道：“各位，你们都听见这个男的刚刚是怎么说的吧？我和他的妻子从未发生过他说的那些事，他这是赤裸裸的诽谤，我打算直接起诉他，还请各位做个见证。” ……直接一步到位起诉？ 林涵蓄一怔。 而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女人上前来，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的指甲划在林涵蓄脸上，留下两道血痕。 女人身体微微颤抖，哽咽道：“我承认，我性格确实懦弱，在你摔了杯子后，我一时冲动在心里决定跟你离婚，自己开了一间房，拜托经理不要透露我的行踪，但之后一个人待着，我是有过后悔的，但是——” 她再抬眼，面上已经满是泪痕，“我万万没想到，就在我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去找你的时候，竟然听到你给你爸妈打电话，说我失踪了，很可能是赌气一个人大雪天下山，失足跌落……” “任何一个人有这种猜测时，都会是悲痛的，难过的，但是你呢？你脸上带着笑，让爸妈赶紧去翻找之前购买的保险单，看这种情况究竟符不符合理赔条件——” “林涵蓄，你特么不是人！！！” 第624章 鲫鱼汤 此话一出，周遭一片哗然。 什么？ 猜测自己老婆失足跌落可能死亡，竟然是在高兴！？甚至让父母去翻家里的保险单……天哪，这是什么禽兽行为！？ 简直了！ 任谁都不会想到，枕边人竟然是这样的！ 再想到这位叫林涵蓄的男人，之前在大厅里等人时，和刚刚说的那些污言秽语，以及突如其来的发疯，问所有人有没有见到自己老婆，好似一切都明了了——之前好几天都没这么担心，现在下山的路开开通了才这般紧张，显然是在做戏嘛！ 一时间，周围人都对着林涵蓄指指点点。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先不说那可是他老婆，就算是陌生人，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吧！猜测对方失足，不应该赶紧求助吗？” “就是啊……” “而且你们也听见了，他老婆甚至有点后悔……要是他真的紧张老婆的安危，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 “对对对！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就连之前那对脾气很好的老年夫妻，看向林涵蓄的眼神都变得厌恶。 “……我不是，我没有。” 林涵蓄深吸一口气，这下也顾不得自己被打的脸了。 他哽着脖子去看女人，“你这——你现在也是在污蔑我！我根本没这么干过这种事！我也要找律师去起诉你！” “呵，你还想狡辩？”女人露出一个狠戾的笑。 她像是第一次看见林涵蓄般，重新用陌生的眼神审视着面前这个自己原本愿意走入婚姻的男人，抬起手，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打开手机，将音量放到最大，下一秒，便听见一阵男人的笑声。 “是啊，我在大厅里蹲了两天都没看见她人影，温泉山庄又只有这一个吃饭的餐厅，她不下来，只能饿死——” “我还问了山庄经理，经理也说没看见她。” “妈，你快别问了，赶紧去把保单拿出来看看，我记得当初我弟去干销售的时候，咱们全家都买了意外险的，看看赔多少……” “对对对，就是那份保单。” “三百万……” 苏时酒听着，心中了然。 ——这期间，林涵蓄猜测过或许是经理帮忙送饭，但被经理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因此就怀疑自己的老婆是不是已经死了，并因为对这件事很是期待，因此很希望这件事能成真…… 所以，在刚刚演戏时，突然听到女人喊他的名字，他的表情才会是那种略微有些古怪的模样。 一旁。 林涵蓄神色紧张。 他没想到这个朝夕相处了很多时日，他自认为十分了解的女人，竟然还录了音！ 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出来！ 他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毁掉这份暴露自己卑鄙念头的关键证据，因此下意识就要上前去抢夺对方的手机。 然而，林涵蓄常年久坐不运动，根本不是顾殊钧的对手，仅凭借顾殊钧一人，便能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放开我！”林涵蓄大吼。 顾殊钧从鼻腔中冷哼一声。 他不屑于跟这种希望自己老婆去死的男人说话。 苏时酒对顾殊钧的力量很放心，他转而对女人叮嘱：“你记得收好证据，法院上有用。” 现在离婚难，这份录音证据，或许是女人能摆脱对方的重点。 女人连连点头：“我懂！” 她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抿了下唇，说，“谢谢。” 苏时酒莞尔：“不客气。” 女人欲言又止，最后看了眼自己的丈夫，还是什么都没说。 有顾殊钧在，其余人乐得帮忙控制这种没有男德的人，他们刻意分开这对夫妻，且一路都在讨论这件事。 ——不爱老婆的男人很多，但对老婆狠心到这种地步的，那确实太少见了，简直可以上新闻了！用来当做谈资，都可以讲到过年！ 人群最后。 女人鼓起勇气上前：“您好苏先生，经理之前把一切都跟我说了。她说您是这家温泉山庄的老板，听说我的遭遇后，帮我升了房型，林涵蓄刷卡进不去，才导致他找不到我……刚刚在大厅，我怕林涵蓄听见这些事报复您，所以没有直接道谢，现在我想认真跟您说，谢谢您。” 她冲苏时酒鞠躬。 苏时酒忙把人扶起来：“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多多支持我们温泉山庄就行。” 女人一怔，露出个明媚的笑：“好。一定支持！” 苏时酒开口：“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女人：“？您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尽量。” * 众人有序下山后，很是感谢了一番救援队，之后各自回家不提，苏时酒则跟着顾殊钧前往林遇霞的住处。 林女士翘首以盼，见到两人后立刻奔上来，上下前后左右地看苏时酒：“还好没事！” 苏时酒抿了下唇，面对这种直白的关心，仍旧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回：“我们在山上不缺物资，大雪时也没乱走，不会出事的，妈妈不会多担心……倒是殊钧，之前有几天没网，耽误了工作。” 林遇霞挑眉：“你这孩子！工作哪有家人重要？何况我看小钧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很享受跟你在一起呢，指不定嘴上不说，在心里不知道怎么偷着乐呢。” 苏时酒：“。” 该说不说，不愧是母子…… 在这方面，林遇霞还是很了解顾殊钧的。 林女士挽着苏时酒的手，亲亲热热道，“我早早就煲了鲫鱼汤，还特意问了很多人，里面还加了不少名贵中草药，保管驱寒效果好，而且味道还不错！酒酒快试试！” ……中草药？ 把那种东西放进汤里，味道真的会好吗？ 苏时酒心中持怀疑态度，但看着林遇霞面上的笑，还是没打击妈妈的自信心，捧场道：“那我等会儿可得多喝点。” “喝！你要是喜欢，回头我把配方发给你。”林遇霞雄赳赳气昂昂，带着苏时酒率先进屋，走出两步后才想起什么，回头对顾殊钧招招手，“快来。你爸也在，说等着吃完饭跟你下棋呢。” 苏时酒回头，见顾殊钧面露不耐，却乖乖跟进门内，不禁一笑。 很难得，妈妈煮的鲫鱼汤味道确实不错。 浓白的汤散发着热气，闻着便很鲜，再一入口，确实能喝出里面加了中草药，但味道并不重，至少并没有压住汤的香。 苏时酒践行承诺，双手抱着碗咕嘟咕嘟喝了两份，只觉得周身都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怎么样，好喝吧？” “好喝！” “那是必然的，妈妈可是很用心煮这份汤的！”林女士得意说完，看了看，“还有一点，都给你盛出来？” 苏时酒也不跟妈妈客气：“好！” 他之前就喝了不少，还要留着肚子吃饭，因此慢吞吞喝最后半碗汤的同时，跟妈妈聊着天，讲这几天在温泉山庄内看到的山、树、雪与水。 而一旁，顾殊钧坐着与顾霍下棋。 后者询问几句公司情况，之后给出自己身为长者的相关建议，顾殊钧提出疑问……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是生活的模样。 苏时酒看着看着，唇角不禁带出笑意。 “对了！”身侧，林遇霞一拍手，“差点就把要给你的生日礼物忘了。” 她笑眯眯道，“我去拿。” 第625章 腕表 不多时，林遇霞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来。 她将盒子放置在桌面上，轻轻推向苏时酒，用期待的语气道：“小酒快打开来看看？” 苏时酒坦然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绒面的高档盒子，不算大，解开锁扣后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两枚深蓝色的星空表盘带钻机械表。 苏时酒眼眸一亮。 这两枚表，款式乍一看差不多，但细看，表盘和各类细节方面的设计却有不同，一枚代表的是月亮，一枚代表的是星星。 “这款情侣腕表，是我和你爸爸特意找人设计的，表带是鳄鱼皮手工缝制，手感不错，你摸摸看？表盘是用蓝宝石水晶制成的，品相很好，里面用磨成小小颗的碎钻，制成银河的样式，周围一圈镶嵌的钻虽然不算多，也不大，但在设计点缀上却很好看……” 林遇霞说着，嗔顾殊钧一眼，“本来我们是打算只设计一枚的，但想想你们两个还没有情侣表……真是便宜小钧了。” 苏时酒眉目带笑，转头与顾殊钧对视一眼。 后者伸手，正要去碰，手腕被敲打了下。 林遇霞“啧”了声，指指点点道：“你怎么回事？这是我给小酒的生日礼物，你先碰个什么劲儿？来，先让小酒挑。” 苏时酒莞尔。 他想了想，将月亮的那枚递给顾殊钧。 顾殊钧挑眉。 苏时酒没立刻解释，只主动将满是星星的那枚腕表戴在手腕上。 皓白的手腕与深蓝色的表盘落在一处，银河点缀让表盘不至于那么无趣，指针的设计大概是考虑到情侣元素，苏时酒的这枚刚好是月亮，而顾殊钧的那枚是星星，真是再好看不过。 苏时酒非常喜欢。 面对父母，他不吝于表达自己的快乐。 “谢谢妈妈，谢谢爸爸，这款表我特别特别喜欢！”苏时酒眼眸亮晶晶，左看看，右看看，甚至忍不住拍照发了个朋友圈。 简直情绪价值拉满。 林遇霞见状，回想自己那个收到礼物也只会绷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的儿子，心情也很好，心道，时酒真是又乖又软！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她这个榆木儿子追到手的。 她心情不错，跟苏时酒闲聊：“你更喜欢星星这一枚？” 苏时酒“嗯”了声：“好看的。” 林遇霞兴致勃勃道：“确实，星星的这款表盘设计更好看些，月亮的那款是表针设计的更好看，当初设计师把成品放出来时，这两枚我都特别喜欢，要是我选，都不知道该选哪个……不过表这种东西，也不拘泥什么，你们两个小情侣整日腻歪在一起，完全可以换着戴嘛~这也是一种情趣。对了，这款腕表还有搭配的袖扣，也戴上试试？” 盒子里确实还躺着一对袖扣。 苏时酒兴致勃勃更换。 一旁，顾殊钧听着林遇霞的话，若有所思。 ……情趣？ 而在顾殊钧面前，顾霍同样心不在焉，他悄悄竖着耳朵听苏时酒道谢，又见这位儿媳高高兴兴试戴手表和袖扣的模样，自己的唇角也忍不住勾起一点，显然精心准备的礼物被肯定，他的心情也很好。 再看对面的顾殊钧，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顾霍当即眉头一蹙，出声催促顾殊钧赶紧下棋，并呵斥对方心神不宁，棋下的没有定性，好一番倒打一耙不提。 一家人热热闹闹，时间过得倒也快。 林遇霞看见苏时酒偷偷摸摸打哈欠，笑道：“小酒你们刚从山上下来，现在正累，我们也不多留，赶紧回家休息睡觉吧。” 苏时酒：“好哦。” 顾殊钧二话不说，直接起身带着苏时酒走。 顾霍：“？？？” 顾霍，“理是这么个理，但我们棋还没下完呢！” 林遇霞一愣，看着顾殊钧迫不及待的模样，掩唇轻笑，一双漂亮的眼眸斜顾霍一眼：“下棋跟爱人比，当然是爱人重要啊。谁要放弃跟爱人相处的时间，跟你个糟老头子下棋啊？” 顾霍：“……” 怎么他就降级成糟老头子了？ 有他这种身价上亿，保养得当，外表看起来才四五十岁，显得很年轻，还位高权重的“糟老头子”吗？ 哼。 不过…… 对比保养得明显更好的林遇霞，顾霍确实显得上了年纪，他忍不住多看自己老婆两眼，嘟囔着起身，“就只有他顾殊钧有老婆吗？我也有！” 林遇霞：“……” * 苏时酒确实很累。 尤其是昨天晚上基本没怎么睡，今天还要走雪路下山，一直紧绷着神经，下山后直接赶往老宅，喝完林女士亲手煲的鲫鱼汤，再吃过饭，血糖上升，周身又处于安全舒适的环境中…… 一上车，苏时酒身体往下靠了靠，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睡一会吧。”顾殊钧说。 苏时酒“唔”了声，原本想强撑着起来，眼睛却像是粘在一起，没一会儿便睡过去。 等再醒来时，不是在车里，而是在床上。 ——熟悉的床垫的软硬程度，干燥舒适的床单与被罩，和鼻翼间好闻的洗衣液的香气，让苏时酒整个人更加放松。 他还处于刚睡醒的余韵中，有点不想起床，再加上房间中窗帘都拉着，十分昏暗，非常适合睡觉，脑袋不由在枕头上蹭蹭，伸手拉扯身上的被子，整个人重新窝进去。 过了会，苏时酒后知后觉感到，似乎有什么不对。 ……他身上穿着的睡衣睡裤，袖子和裤子的长度明显不对，导致苏时酒手臂和脚都有点伸不出来。 衣服不对确实影响睡眠质量。 苏时酒坐起身，将上衣脱掉，裤子也蹬掉，整个人赤裸裸的，又重新摔进被子里。 舒坦！ 没有比裸睡更舒服的事情了！ 苏时酒心满意足闭眼。 十分钟后，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顾殊钧轻声喊：“酒酒？” “……嗯？”苏时酒从被子里闷出一声回应。 他探出脑袋，刚准备提一句衣服和裤子的事，便听顾殊钧轻哼道：“真没想到，比表面装的不喜欢我，实际竟然一个在卧室里，偷偷摸摸背着我，穿我的睡衣——” “怎么？” “我穿过的衣服上沾染了我的气息，包裹着你，会让你很爽？也是，毕竟你们omega，确实离不开信息素……” 顾殊钧嗤笑一声，紧跟着“啪”的一声打开灯。 卧室内骤然亮起。 四目相对。 顾殊钧看着被苏时酒脱下来无情丢在地毯上的睡衣睡裤，再看看被子里光溜溜，露出一颗脑袋和圆润肩膀的人，脸上笑容僵住…… 顾殊钧：“。” 第626章 把更好的让给我 苏时酒：“……呃，我觉得不太舒服所以就……” 他迟疑道，“要么重来一次？” 说着，苏时酒便掀开被子出来。 他跪在床上，伸手去够之前被踹到床尾地毯上的两件睡衣，谁知下一秒，门口的顾殊钧脸色铁青，大跨步走上来前来，他一把将苏时酒整个人捞起来，用手掐住苏时酒的下巴，细细打量着：“不穿衣服？呵，是想通过释放信息素来故意勾引我？” 苏时酒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 顾殊钧一身西装革履，似是刚从会议室内出来，而苏时酒除了一条内裤，什么都没穿…… 两人的身体几乎紧贴着。 苏时酒抿着唇，有种异样的羞耻感。 “不过……” 顾殊钧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将领口的位置释放出来，露出锁骨，他冷笑一声，“苏时酒，你得逞了。” “我们两个信息素的匹配度是100%，这就注定了……我们会互相被对方吸引，即便你之前有男朋友，也必须跟对方分开，因为你抵抗不了信息素，你一定会出轨我。” 顾殊钧那双烟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他凑近苏时酒的耳畔，低声道：“所以，你死心吧，你是不可能离开我的。你这辈子都会被信息素操控，只能跟我结婚，被我钉，被我进入生`殖腔，成结，完成标记，直到——生下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至于你本人的意愿？呵，没人在意。” 苏时酒：“。” 苏时酒眨眨眼，心想，顾殊钧戏瘾真大啊…… 他仰头看顾殊钧。 从这个角度看，苏时酒显得异常脆弱。 他轻声问：“真的没人在意吗？” 顾殊钧一顿。 “换句话说，你不在意吗？”苏时酒拉住顾殊钧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让对方听自己的心跳。 顾殊钧喉结滚动。 他正要有所动作，突地，门口传来一声绵软的：“喵嗷~” 是匀酉来了。 顾殊钧进来时没关门，小猫咪探头探脑，之后恶狠狠用自己头顶的腺体在门框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它来回蹭了好几下，才终于心满意足，脚步轻盈地走来，猫还没到，喉咙里就先打起小呼噜，一跃跳上床，往苏时酒的怀里一卧，不动了。 ——之前苏时酒和顾殊钧被困山顶，他们和匀酉，都已经将近一个星期都没见过面了。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小猫咪变得特别粘人。 毛茸茸的小动物，向来能让人心情愉悦。 更别说这只毛茸茸还特别粘人了。 苏时酒唇角带笑，将匀酉抱着，也不怕对方的爪子挠到自己，他对准匀酉的脑袋一阵搓，之后抬头，甚至没忘了他刚刚和顾殊钧之间的剧本，道：“顾殊钧，其实是你失忆了，我们早已经不是当初还没有感情，刚结婚的那对……呃，ao。我们之间甚至已经有了孩子，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抬手，将匀酉举起来给顾殊钧看。 顾殊钧半晌才回：“……我失忆了？” 苏时酒小鸡啄米点头：“嗯呢。” 他反问，“不然我们两个的孩子是哪儿来的？” 顾殊钧：“。” 顾殊钧问，“现在失忆梗还流行吗？” 苏时酒想了想：“流行吧？经典梗永不过时。” 顾殊钧一顿，没再跟苏时酒讨论这些有的没的，他目光落在苏时酒的胸口处，再看了看匀酉，总觉得这只贴着苏时酒肌肤打呼噜的小猫咪十分碍眼，他伸出手，将匀酉强行抱回到自己怀里：“你先穿上衣服吧，楼下饭做好了，下来吃。” 苏时酒：“好。” 顾殊钧率先走出去。 苏时酒坐在床上，扫了眼地上的衣服。 不合身的长衣长裤穿着确实不太舒服，走路和吃饭都很碍事，很容易不小心绊倒。 苏时酒挪开视线，起身换衣服。 楼下。 匀酉平日里很黏苏时酒，却不怎么喜欢顾殊钧，大概是顾殊钧周身的气势，让小猫咪觉得不那么自在。 何况此时顾殊钧抱着匀酉的姿态，确实有点强制，因此没一会儿，匀酉便主动挣开顾殊钧的怀抱，似是嫌弃般，蹲在地上认认真真舔了会毛，才摇晃着自己的大尾巴，往走廊那头去。 顾殊钧喊：“别去找你爸，你爸今天只有我能蹭。” 匀酉：“……喵嗷嗷嗷——” 小猫咪当然听不懂人话。 因此十五分钟后，正在处理邮件的顾殊钧，还是看到苏时酒抱着匀酉下来了。 他不禁“啧”了声，眉头蹙起，正要说话，视线却定住，目光落在苏时酒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苏时酒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睡衣睡裤，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冷白，在灯光的照耀下都有些晃眼。 而他身上的那件睡衣明显不合身，为了预防绊倒，裤腿和袖子的位置被认真细心地一一挽起，并找来夹子固定…… ……苏时酒穿的是他的衣服。 顾殊钧在心中重复着想，苏时酒现在穿的是他的衣服。 他心脏鼓动，几乎立刻就来了感觉，突然理解林女士之前说的那句“手表可以互戴，也是一种情趣”是什么意思了。 确实…… 确实很情趣。 情趣到此时的顾殊钧有点饿，却并不是想吃饭。 他想吃掉苏时酒，吃掉穿着他衣服的，他的酒酒，让酒酒用力喘息着，被弄的不住求饶，只能落下泪来。 但不行。 他的酒酒要先吃饭，而吃饱饭后，不太适合承受他激烈的开车手法，对胃不好，至少也要等半个小时之后…… 深吸一口气，顾殊钧掩饰般挪动了下双腿，他克制地移开视线：“坐。阿姨今天做的全是你爱吃的。” 苏时酒并未注意到顾殊钧的异样，盯着餐桌上的大餐：“哇——” 今天也太幸福了吧！ 一旁，将一整条糖醋鱼端上桌的阿姨笑眯眯道：“您喜欢就好。” 苏时酒很喜欢吃阿姨做的菜，且每一次的情绪价值都给的非常足，让阿姨做饭都变得很有动力，整天都在研究菜谱，变着花样给苏时酒做。 这几天，苏时酒和顾殊钧都不在，阿姨整个人萎靡得很。 如今两人总算归来，阿姨当然要大展身手！ 苏时酒也不客气，当即拿着筷子去夹刚上糖醋鱼。 糖醋鱼色泽红亮诱人，表皮被炸得非常酥脆，汤汁浇在上面，一入口，酸酸甜甜，口水瞬间开始分泌，非常开胃！ 苏时酒不禁眯起眼。 好好吃！ 对面，顾殊钧不急着吃饭，反而在看苏时酒。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仿若随口闲聊般道：“酒酒，今天妈送的两只腕表，我还以为你会选月亮。” 苏时酒一愣。 顾殊钧认真问：“是因为你觉得……说到底，在血缘关系上，林遇霞和顾霍都是我爸妈，你怕选月亮会引起他们的反感，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把更好的让给我吗？” 第627章 根本不配有老婆 苏时酒一怔。 ……特意把月亮让给顾殊钧？ 顾殊钧怎么会这样想？ 苏时酒眨眨眼，好奇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月亮更好？” 顾殊钧顿住。 他将筷子搁置在一旁，表情认真道：“这款手表以夜空元素为主，而月亮可以说是夜空的主宰，只要有月亮在……它的盈盈光辉会掩盖周围的所有星星。” 顾殊钧坦然道，“俗话说，爱人如养花，我更愿意做那个被你掩盖的星星，而不希望是我的光芒掩盖住你。酒酒，你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一个，也值得最好。不过后来我发现，咱妈说得对，手表这种东西并没有唯一性，我们两个的手表放在一起，谁想戴哪个就戴哪个。甚至……” 顾殊钧看着苏时酒身上的属于他的衣服，喉结滚动一瞬。 ——两个人的手表经常互换，也是一种情趣。 闻言，苏时酒莞尔。 他坦然道：“我选手表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在我看来，月亮有月亮的光芒，星星也有星星的神秘。” “一方面，我很喜欢制成银河的表盘，单纯是被美貌吸引了，另一方面……你要是说寓意，其实，星星也象征着希望、梦想与浪漫，寓意并不是不好，而且，月亮看起来大是因为离得近，宇宙中的星星数量多的根本无法计算，有不少都比月亮的体积大很多倍呢。” 苏时酒拖着调子道：“所以……” 他夹了一块糖醋鱼到顾殊钧的碗里，“别想那么多，好吗？” 顾殊钧：“……嗯。” “不过我还挺高兴的。”苏时酒眼眸一弯，“你有想法直说的性格，我感觉很好，会避免我们生活中的很多矛盾。” 有些人性格使然，遇到问题不太喜欢直说，反而喜欢让自己的爱人猜，他们认为，你既然喜欢我，那肯定能看出我情绪上的不对，精准猜到我为什么不高兴。 苏时酒理解他们的想法，却觉得那样的生活真的很累。 对面，顾殊钧心中一动。 他抬眸看着苏时酒，见后者当真高高兴兴的，完全不将之前的事放在心上，低低“嗯”了声。 其实…… 顾殊钧心想，当初的他，并不是有什么都直说的性格，他反而更喜欢将一切情绪都隐藏在内心，很怕暴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就好似当初两人刚结婚时，他明明是想和苏时酒多相处，埋怨苏时酒眼睛里都是工作，却用了比较暴戾讨嫌的方法。 是后来和苏时酒相处的时间久了，知道说了之后，他也不会有什么承担不起的代价，比如苏时酒离开，反而会让他的酒酒认真思考他说的话，他才变成—— 是的。 爱人如养花。 他在养苏时酒，苏时酒又何尝不是在养他呢？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久，顾殊钧的精神世界越稳定，他恍然发现，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药了。 曾经困扰他整夜的焦虑、痛苦、彷徨等负面情绪，通通都消失不见。 只有把苏时酒整个人抱在怀里的满足。 一顿饭吃完，顾殊钧好像做了一场心理理疗。 他心情很不错，念在刚吃完饭不太适合做运动，先抱着笔记本和苏时酒并排坐着处理工作，待看到苏时酒写的稿子，顾殊钧怨念：“……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工作。” 苏时酒笑道：“这叫生活工作两不误。” 很快，一篇痛斥渣男的新闻稿在苏时酒的笔下诞生，用词精准犀利，看着就让人非常代入。 恨不得冲进屏幕里，邦邦给那个男人两拳！ “我明天再去她家里一趟，补充润色点细节，就能直接发稿了。”苏时酒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不住敲敲打打，赏心悦目，他叹道，“希望舆论能帮她在离婚路上走得更远一些。” 顾殊钧眼眸微微眯起，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林涵蓄那样的男人，根本就不配拥有老婆。” 苏时酒深有同感：“确实。” 有很多人的婚姻，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爱情，反而是“合适”二字更适合他们，而那些因为爱人结婚的小情侣们，在生活柴米油盐日复一日的消磨中，爱意也会逐渐消散。 但在这个过程中，“亲人”与“责任”等关键词重新定义了他们之间的身份，让夫妻两人拥有了新的羁绊。 即便最终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多数人也就是走到离婚这一步罢了。 可林涵蓄不同。 在刘小姐呈给众人看的录音中，他的声音是急切的，是期待的，是令人作呕的。 至少那一刻，苏时酒坚信，林涵蓄是真的因为刘小姐死了很高兴。 这种道德感低下的人，普普通通的离婚根本就无法让他悔改，更不是惩罚——在离婚后，以他目前的经济条件，再加以一些伪装与谎言，很快就能找到另外一位女人愿意跟他结婚…… 苏时酒不想看到这一幕。 而舆论可以很好的帮他实现他的目的。 “好了。”苏时酒来回翻看稿子。 这篇稿子，他并不打算走明景传媒的身份，而是特意申请了一个小号，打算等明天补充上细节发布后，直接去找营销号，因此稿子并没有发给马主任看，而是将电脑退至顾殊钧面前，“看看。” 顾殊钧认真看稿。 苏时酒坐的时间有点长，顺势起身伸了个懒腰。 松松垮垮的上衣和裤子有些微碍事，苏时酒重新将袖口和裤腿的部分卷了卷，之后一手撑在桌面上，问：“怎么样？看着气不气？” 顾殊钧：“气。” “那就对了。” 苏时酒打了个响指，“这种稿子，就是要挑动读者情绪……” 顾殊钧指指其中两句，挑眉问：“你为什么要强调女方工资三千，男方月入两万在大厂工作？” 苏时酒是完全不在乎这些的。 在新闻稿中，却一再强调，就像是隐隐在帮林涵蓄说话。 “当然是因为——流量密码。” 苏时酒狡黠一笑，“虽说林涵蓄和刘小姐的事，已经涉及到男女身份，但现在的人就是如此……非黑即白的新闻并不会引起大家的关注，因为大结局已经定了，帮忙说话只会显得傻逼，会被站在正义一边的人追着骂，即便花钱上了热搜，也会因为讨论热度不够高，很快下来。但如果往里面掺杂一些能引发对立的点，让双方都显得略微有些道理，就能让读者站队，站队的双方会忍不住驳斥对方的观点，快速吵起来，他们对骂的越多，评论越多，热度也就越高。” “虽然有些悲哀……” “但想让刘小姐的事被更多的人看到，并在热搜上多挂一段时间，这是非常便捷的一种方式。” 第628章 哪个大聪明想出的这个设定 林涵蓄的事情，如果单单说出实情，那有什么好辩驳的呢？ 一个想让老婆死的卑鄙男人，躺平任嘲就可以了。 但如果用一些比较隐晦的笔法，叠加上林涵蓄一家之主，月入两万的buff，一小部分人就会因为慕强情绪，开始共情强者，再者在整个事件中，林涵蓄并没有亲手制造刘小姐的死亡，他只是在想到对方可能出事时，没有悲伤罢了。 会有人以此据理力争，认为吃喝都要靠男人的刘小姐，实在没有难过的必要，毕竟过日子么，不能既然又要都要。 还会有部分人劝刘小姐，说林涵蓄虽然在这件事上做的不对，但毕竟是自己的老公，且没有出轨，难道就因为这件事离婚，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月入两万的男人让给别的女人享福吗？ 真的甘心吗？ “……没办法。” 苏时酒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落在新闻稿上，低声道，“世人对女性的恶意，总是会比男性更大些。好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我相信，以后还会更好的。” 顾殊钧握住苏时酒的手，慢吞吞把玩：“会有那天的。” 两人对视。 苏时酒弯下腰，在顾殊钧的唇上贴了下：“谢谢。” 顾殊钧抬手，握住苏时酒的脖颈，拇指轻轻摩擦着后者的喉结，哑声问：“你工作做完了吗？” 苏时酒下意识抬头，“嗯”了声。 喉结被触碰的感觉很奇怪…… 苏时酒呼吸都变得略微急促了些。 一旁，顾殊钧神色漫不经心，将苏时酒的稿子点击保存，似是不放心，又备份了一遍，才将笔记本一合，推至旁边，一把掐着苏时酒的腰，在后者的惊呼声中，将人稳稳当当地放置在桌面上。 仰头看此时比自己高了些的苏时酒，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中满是浓稠的爱意，像是要将苏时酒整个人都包裹，言语上却轻哼一声，好像多不耐烦般开口：“你们omega就是麻烦，整天动不动发情，不满足你，你就一直缠着我——我们alpha的工作进度，就是这么被你们拖累的。” 苏时酒：“。” 好好好。 是我发情了，不是你在发情。 ……不过。 从工作到发情，顾殊钧无缝衔接的也有点太自然了叭！ 顾殊钧的手指轻轻卷着苏时酒身上那不合身的袖口，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带着点轻慢的语气问：“故意穿我的衣服……但我的衣服每天都洗，上面残留的信息素并不多，能满足得了你吗？嗯？” 苏时酒抿着唇，不说话。 他对abo世界观了解的并不多，第一次听说，还是看到有员工写他和顾殊钧之间的abo带球跑生子文…… 倒是顾殊钧，显然是在他们聊过后，偷偷摸摸去补了功课的，所以用的词汇都那么高级。 什么信息素，发情期，匹配度100%，还有生`殖腔、成结…… 简直了。 下一秒—— 顾殊钧凑近，露出一个阴森的笑：“omega天生就是用来疼的，就这么一会时间，你都有点迫不及待了吧？” 他在苏时酒的耳畔道，“依我看，衣服上的信息素并不多，根本达不到你的需求，不如还是让我本人亲自来满足你吧……”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住口啊！” 他耳廓红了一片，整个人都不好了，回想刚刚顾殊钧说“大xx”那三个字时一本正经的语气，实在没忍住，将头抵在顾殊钧的胸膛上笑出声来，连肩膀都不住颤抖着，半晌没止住。 笑容是会感染人的。 顾殊钧嘴上问：“有那么好笑吗？” 实际上却跟着一起闷笑出声。 他掐住苏时酒的脸，嘟囔道，“很多漫画都是这么画的，我看下面评论都在喊好看。” 苏时酒眼眸里满是笑意，不吝于当一下对方的老师：“那是因为，读者期待的都是接下来的内容——” 他抬手，双臂挎在顾殊钧的双肩上，主动凑过去，与顾殊钧接吻。 笑意揉进唇角。 第二天一早，苏时酒扶着自己的腰，妄图从床上起身，下一秒又重新坠回去。 他趴在枕头上，觉得最近实在是有些太过放纵，肾都有点吃不消了，尤其是昨天晚上，顾殊钧竟然大言不惭地说，omega一次发情期要持续整整三天，他只是折腾了苏时酒一个晚上而已，够少了的。 所以天杀的！ 究竟是哪个大聪明写出的这种设定？ 苏时酒痛定思痛，决定跟顾殊钧重新启动禁欲条款，规定一周不能超过五次，一次不能超过三个小雨伞。 以及…… 也是时候该把带着顾殊钧去医院这件事排上日程了——看看顾殊钧究竟是什么毛病，怎么就这么持久？ 苏时酒幽幽长叹一声，爬起来上班！ * 下午出过外勤，在征得了刘小姐的同意后，苏时酒重新润色，将昨晚写的稿子用小号发出去。 毕竟属于上班时间，苏时酒不好意思占用太多时间，且稿子发出去后，最好有一段时间的发酵期，不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营销号下场，显得有点太假，指不定还会怀疑稿子的真实性。 抱着种种想法，苏时酒先做了冷处理。 谁知到了晚上，小号发布出去的文章，竟然隐隐有了火爆的趋势，苏时酒观察了下，并不太像是自来水。 ……谁花钱找营销号了？ 苏时酒第一时间想到顾殊钧。 昨天晚上他将写好了大半的稿子给顾殊钧看过，按理说，应该只有他能做到精准办找到他小号发的这篇稿子。 苏时酒拿出手机，给对方打了个电话，却得到了否认的答案。 顾殊钧坦然道：“我虽然很想帮你，但我知道你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有你自己的想法，我不是你那个专业，背着你贸然行动说不定反而会帮倒忙，所以不是我，也不会是我。但我可以帮你查一下。” 说罢，他声音远了些，听着含糊不清，应该是在向其他人叮嘱什么，“等有消息了，我直接发给你。” 苏时酒：“好的。” 他原本想顺嘴说“谢了”，但话临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苏时酒想，他和顾殊钧，早已经到了不用说谢谢的关系了，他以后……要习惯这件事。 第629章 不如问问我呢? 晚上。 苏时酒正和程拓吃火锅，林特助发来消息：「苏小先生，我这边查到是怎么回事了。」 苏时酒一怔，下意识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距离他给顾殊钧打电话，才过去堪堪三个小时。 ——林特助的办事能力是真的强！ 对方发来一个文档，苏时酒在嘈杂声中点击接收，跟对面的程拓说了声，停下筷子，开始认真看结果。 程拓一边将鸭肠夹进自己碗里，一边问：“谁做的？” 苏时酒：“我还没看。” 程拓表示自己很急：“你先拉最下面看一眼结果然后告诉我嘛。” 苏时酒：“。” 从这方面看，程拓和李长竹真的很有共同语言……回头有机会，一定介绍两个人认识。 “好好好。”苏时酒耐不住程拓的催促，将文件拉到最下面，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周明也。 他一愣，思及周明也好歹算是个公共人物，没直接念出这三个字，而是直接将手机隔着热腾腾的火锅，递给坐在对面的程拓。 程拓伸手接过，“啧啧”出声：“我记得这个人之前还缠着你来着，不是说他现在有了新主人，就是你那个什么顾家的外甥……？我还以为他会避嫌，没想到又跑到你这献殷勤了。” 苏时酒道：“我现在好奇的是，我发这篇文章特意用的小号，周明也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账号？” 程拓挑眉。 他握着苏时酒的手机：“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罢扬了扬。 苏时酒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省的猜来猜去，还不一定能猜对，便“嗯”了声。 程拓打开苏时酒的手机界面，开始单手打字：“如果他是有心的，肯定在等着你问，所以一定是秒回。” 说话间，程拓点击消息发送，并死盯着手机界面。 苏时酒看得好笑，没在意这些。 冬天吃火锅，茼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苏时酒刚将煮熟的茼蒿裹上芝麻酱放入口中，正幸福地眯起眼，就见对面的程拓摇晃手机：“来咯。” 他念道：“是我。之前的事，我一直都很感激你，但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偶然得知你这个小号后，我就关注上了，今天恰好看到发你的文章，就找我哥帮忙，顺水推舟一下，希望你不要感到唐突……” 程拓挑眉：“呦，转性了？” 周明也身为一个rapper，又背靠周家，脾气差的事情几乎是公认的，后来他纠缠苏时酒的事，苏时酒也跟程拓提过一嘴。 “还真是他做的。”程拓将手机还给苏时酒，感慨道，“没想到他在网上一副刺头的模样，瞧不起这个也瞧不起那个，给你发消息的时候语气倒还算诚恳。” 苏时酒笑了声，没多言：“确实。” 恰好手机震动了下，苏时酒扫了眼屏幕，是周明也在问，他有没有给苏时酒添麻烦。 苏时酒眼睛眨也不眨，回道：「确实添了点麻烦。我知道你是好心，谢谢你，但下次别这样贸然帮忙了。」 程拓伸长了脖子。 苏时酒把屏幕给对方看了眼。 程拓咋舌：“你还跟以前一样，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不过我喜欢！” ——当初在大学，有人因为喜欢苏时酒，在苏时酒请假没来时灵机一动帮忙答道，结果教授看了眼请假条，质问明明苏时酒请过假却有人答道，是不是之前也这么干过，把苏时酒给气得不轻。 而那位同学办了坏事，面对苏时酒的责问，却嘴硬说当时也是好心，旁边甚至还有人帮腔。 程拓原以为苏时酒会吃了这一亏，却没想到，苏时酒仍旧坚持自我，狠狠把他们怼了一顿。 当时程拓就觉得，苏时酒可真有个性，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如今两人果然很合得来。 苏时酒将手机放置一边：“还好这次稿子是我私人发布的。” 要是明景传媒准备造势的新闻稿，被周明也这么神来一笔，出现了偏差，苏时酒都能想象得到马主任在办公室里跳脚的场面了——苏时酒本人肯定也会被捞进去臭骂一顿。 “别担心。”程拓宽慰道，“网友们后面看到视频，就知道真相了。” 苏时酒：“嗯。” 但愿如此吧。 程拓拿起公筷，夹起一块东西，状似不经意般开口道：“对了，你尝尝这个，很好吃。” 苏时酒：“……不！” 休想把脑花夹我碗里！ 拒绝了程拓热情邀请的苏时酒吃饱喝足，身体向后靠，好奇问：“你之前相亲怎么样了？” 话题一转到这里，程拓突然扭扭捏捏起来：“挺、挺好的。” 苏时酒一听，知道有戏，顿时来了兴趣。 程拓本就是喜欢分享幸福的人，见苏时酒表情认真，便嘿嘿一笑，说道：“相亲竟然真的有用，真让我遇到一个我喜欢的人！她也在江城上班，长得好看，人也特别温柔大方，我超爱的！我们已经见过几次面，确认恋爱关系了，她说对我印象也很好……嘿嘿，你知道的，我们老家那边，相亲就是奔着结婚去的，我俩打算今年过年先把家长见了，之后定下日子，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能结婚了！所以我这几天正忙着库库工作，努力攒钱买房呢！” “真的呀？” 相亲这种事情非常看脸，倒是难得遇到一个喜欢的。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的，也为程拓感到高兴。 “嗯。回头有机会了，我带你嫂子跟你见一面。”程拓周身冒粉色泡泡，“我们两个都在江城工作么，所以我说想在江城买房，先付个首付，这样也算是有个家。” 租房虽然也很方便，但坏处就体现在没有安全感——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房东就会突然有事，让你搬出去。 而看新房子，搬家，都是非常消耗体力和精神的事。 程拓一脸幸福地炫耀：“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她的时候，她还劝我说江城房价太高，就算我收入不错，压力也太大，她不争求有个房子，实在不行我们两个回老家买，以后有个养老的地方就好，只要我们两个用心经营生活，总能过上好日子！” 他道，“你知道的，我平日里干销售这一行，看人还是准的，真心还是假意，我能分辨得出。” 苏时酒眼眸柔和：“真好。” 他从程拓的描述中，看到了好友对对方的爱。 他举杯，“恭喜你遇到能一生相伴的恋人。” 程拓：“同喜同喜。” 两人碰杯，把橙汁干了。 苏时酒将两人的杯子再次满上，开口：“程拓，你别忘了一件事。” 程拓：“？” 程拓一脸懵逼。 啊？忘了什么事？而且苏时酒说话时如此一本正经……该不会是苏时酒之前让他查什么，他给忘了叭！？ 就在程拓蹙眉使劲儿回想时，苏时酒微微一笑：“你的朋友，我，现在很有钱。” 苏时酒挑眉，重复道，“非常有钱。” 程拓：“？？？” 程拓：“？？？？？？” 嗯？？？？？ 苏时酒眼眸一弯：“所以，想在江城买房，但差一些资金的事，不如问问我呢？” 第630章 转移婚内财产 听到这话，程拓整个人怔愣住。 就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苏时酒看得心中好笑。 他伸出手，将给程拓满上的那杯橙汁递过去。 “现在房价虽然整体呈下跌趋势，但如果是刚需房，我觉得早点买也问题不大，毕竟早买早享受。” “至于银行利率，虽然也下调了，但商品房贷款的利息还是太多……这个你是专业的，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直接拿我的钱，如果我送你一套房，你也会焦虑的睡不着觉……所以还是这样吧，你算从我这儿借的，直接在三环附近全款买房，我看过，每平方大概五万，我不收你利息，能省下很多钱，你工作出勤也方便，学区也比较好，压力也没那么大，多全其美。” 程拓：“……” 程拓有些惊诧看着苏时酒。 他没想到，苏时酒竟然说的如此全面，显然是认真思考过的。 而且不得不说，刚刚苏时酒评价他性格的那句话，是对的。 程拓想到刚毕业那年，他请客户吃饭时出了点差错，有个同事当时也在场，对方为人圆滑，主动接过话茬，买了个千元礼物送给客户，按着程拓的头一起给人赔罪。 程拓当时要还礼物钱，同事却说不用，当晚程拓回到家就开始焦虑得睡不着，觉得欠人人情浑身不舒服，第二天一早五点就到公司楼下等着，赶紧把买礼物的现金塞过去，才感觉心头压着的石头卸下了。 可是—— 程拓声音有些哑，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江城的房子，就连一些老破小，动辄可都是几百万起步……” 程拓现在手头有点存款，但不多，满打满算才23万，是他毕业后干销售跑下来的。 原本他是打算在江城再努力当个几年牛马，之后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加起来大概两百万，能在江城郊区的位置付个首付，郊区房价不高，月供也少一些。 如果直接走人生捷径找苏时酒借钱，全款买房，还是在三环……那不借个五百万根本下不来。 五百万。 对很多普通人来说，这笔钱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连续干二三十年，都不一定能攒下这么多钱，连程拓这样整日跑销售的，月入两万出头，在消费同样高的江城生活，一个月缩紧消费，攒下一万五，也得足足二十七年才能还得完，更别说如果中途程拓结婚生子，支出增加，或是遇到销售行业不景气等，估计就得奔着三四十年去了…… 三四十年…… 程拓都不清楚，这么多年后，他都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想到这里，程拓突地笑了声。 他摆摆手：“不用不用，这借的太多了，也太麻烦。” 程拓知道苏时酒有钱，也知道以苏时酒的爱人顾殊钧的身份来说，随便从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都够程拓不知道买多少套房了，但他之前从未想过舔着脸问苏时酒要钱。 在他看来，任何关系沾染上金钱，都会变得不纯粹。 很多亲人朋友或许开始时相处很好，但后来反目成仇，甚至老死不相往来，都不外乎沾染着“利益”二字。 程拓是真心拿苏时酒当朋友，所以更加珍惜这段友谊。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会因为金钱食言的人，却也不想考验人性。 谁知，坐在对面的苏时酒斩钉截铁道：“不会。” 他隔着火锅的雾气，认认真真说，“我永远都不会觉得你麻烦，就好像你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一样。以前在大学，你帮我的还少吗？” 程拓蹙眉：“那怎么能一样？” 当初在大学，他虽然帮过苏时酒，可那都是些小钱。 “怎么不一样？” 苏时酒认真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何况这是借，又不是不还了，我回头规划好，每年都会找你要钱。你也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你就当我是在为未来考虑，提前转移婚内财产了。” 程拓：“？？？” 我凑，提前转移婚内财产？？？ 他差点弹起来：“你这话可不能让顾总听见！” 苏时酒眼眸一弯。 当初大学，苏时酒认的唯一一个朋友就是程拓。 程拓真的帮了他很多。 如今毕业，程拓入了销售这一行，不再拿笔杆子写新闻稿，却依然在帮苏时酒查各种资料，几乎是有求必应……苏时酒是非常承情的，他当然不会对好友的生活袖手旁观。 “你平时也喜欢刷抖音看短视频，之前就没刷到过类似的视频吗？” 苏时酒道，“就是闺蜜其实是隐性富豪，随手一张卡递给女主，里面有足足几百万的额度，让女主这个闺蜜随便刷的那种。” “今天，我就要让你切身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苏时酒轻笑一声，伸出手指，“我说一个数，八百万，明天就转给你。” 程拓：“？？？？？？？” 啊？ 什么！？ 八百万！？ 可当场使用的现金！？？ 要知道，很多人自诩身价高，但其实是把不动产、公司账目以及投资等都算上了，很多“富豪”，真要拿现金，是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可苏时酒却能一口气给他转八百万！？就为了让他买房！？他一个跟苏时酒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 程拓瞪圆眼睛：“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苏时酒眨眨眼：“爸妈和顾殊钧给的。” 他知道程拓不是那种坏心思，见不得朋友好的人，便将自己的资产一一念给对方，“回头带你去酒庄喝酒。等你未来生孩子了，过暑假还能直接去牧场转一转，全程免费。” 苏时酒眼睛一弯，“作为我最好的朋友的福利。” 程拓：“！！！” 看着对面真心实意，畅想两个人未来美好生活的苏时酒，程拓嘴唇颤抖了下，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飞快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怎么了？”苏时酒歪头，“你被感动的掉金豆豆啦？” 程拓：“……” 程拓，“嘶，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他嘴硬完抬头，看着苏时酒，还是没忍住，干脆不遮掩，大哭起来。 程拓家境普通，这也是他毕业后选择做来钱快且多的房产销售的主要原因之一，后来选择留在江城打拼，家里一直都不是很支持，只想让他回家考公，找个安稳的工作干一干。 决定在江城买房后，程拓嘴上说得轻松，但其实内心压力很大，跟苏时酒提这件事，也是想给自己加油打气。 却没想到…… 苏时酒竟然愿意这么支持他！ 简直无以为报。 程拓大哭的时候没压抑，将长久以来的愤懑都发泄出来，火锅店人来人往，不少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苏时酒没在意，递过去一张纸。 程拓擦了擦，眼中依然带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搞得……倒像是我故意想让你出钱，特意在你面前抱怨似的。” 苏时酒莞尔：“我不会那么想你。你也不是那样的人。” 程拓盯着苏时酒看了看，更加泪目。 他豁然起身，绕过火锅店的桌子，一把将苏时酒抱进怀里！ 下一秒—— 手臂突地被用力扯住，有个人强势插入两人之间，硬生生把程拓从苏时酒的身上撕下来。 程拓红着眼睛扭头一看。 ——顾殊钧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黑着一张脸看他。 程拓：“。” 天杀的，怎么这位苏时酒的老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情绪最重，忍不住抱了苏时酒的时候来！ 第631章 那是八百万不是八百块 程拓眼睛红的像兔子，飞快转身去抽纸巾擦脸。 ——程拓身为男人的自尊还是在的。他可以在苏时酒面前表露脆弱，却不愿意在还有的爱人面前露怯。 何况他自认也算是苏时酒的半个娘家人，不能给苏时酒丢脸！ 一旁，顾殊钧眉头紧蹙，简直能夹死蚊子，一双烟灰色的眼眸在苏时酒和程拓的身上来回扫视，堪称x光。 苏时酒：“。” 又双叒叕来了。 好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娇养，顾殊钧这朵花没发癫，而是凑近苏时酒两步，低声问：“你们刚刚干什么呢？” 苏时酒坦然道：“程拓想在江城买套房，我打算借他点钱，程拓感动的，一时没忍住。” “借钱？”顾殊钧问，“多少？” 苏时酒没瞒着：“八百万。” 正在旁边收拾自己情绪的程拓略微有些紧张，一颗心都提起来，总担心下一秒这位顾总就会怒斥苏时酒乱花钱，这对之前还算好的爱人因为他而吵架，毕竟这可是足足八百万…… 却在下一刻，听顾殊钧用平静的语气开口：“哦，够吗？” 八百万的房子，在江城应该买不到什么好的地段和户型。 程拓：“……？？？” 不是，你们这对是怎么回事！？ 八百万啊！两人究竟是怎么把这么一大笔钱，说得像是八百块那么轻飘飘的！？ 天杀的，我跟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不对。 有钱人是我好朋友，会主动借给我钱……嘿嘿。 程拓情绪瞬间一收，露出憨笑。 苏时酒扯了下顾殊钧的袖子：“先坐。” 他给顾殊钧也倒了杯橙汁，将菜单递给对方，想了想，回道，“程拓是干房产销售的，手里应该有点资源，能找到喜欢且性价比高的房子，所以八百万应该是够的……不够再说。” 顾殊钧“嗯”了声。 苏时酒抬眸对程拓道：“如果买房后要按照你们的喜好重新翻修，那预算高一点也可以。” “……够了够了。”程拓连连摆手，不好意思道，“已经够了。” 完全够了！ 程拓可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仗着有苏时酒在，就给自己挑大平层，或是总价很高的房产。八百万，已经足够程拓选到非常心仪且合适他的房子了！ 老天！八百万—— 那可是普通人中彩票都达不到的数字！ 程拓每每想到这里，都心中激荡，久久不能平静，整个人如同行走在云端，落不到实处。 苏时酒担心程拓压力大，之后再也没提过房子和钱的事，转而和顾殊钧聊起别的。 众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倒也快。 顾殊钧晚上饭量不大，点的东西不多，一顿饭吃完，时间也不早，众人分道扬镳，程拓红光满面地走了。 苏时酒看着对方的背影，唇角也勾着笑，转头对顾殊钧说：“他这几天晚上应该都兴奋地睡不着觉了。” 顾殊钧：“？” 苏时酒没解释，只静静看着车水马龙。 他心想，能在自己变好的同时，让身边的朋友也过上好生活……这种感觉真好啊！ 一侧，顾殊钧想到什么，问：“我记得你在康健小区那不是有一套房子？小区虽然老了点，但地理位置不错，出门就有地铁，所在学区也不错。反正你也不住，他又是你最好的朋友，直接给他不就得了。” 苏时酒摇摇头：“程拓不会要的。” 顾殊钧挑眉。 “提前说好的借钱还钱，和施舍一般把一套房子直接给他，这感觉完全不一样。程拓不会想我们两个的关系变成那样。” 苏时酒道，“而且，我都是特意算过的，三环左右的房子不便宜，却是按程拓目前的月薪算，他能接受的最贵的范围内的价格，咬咬牙能还上，再多他肯定不要，因为他觉得还不上。” 苏时酒和程拓相处多年。 他可太了解对方了。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是是是，你最了解对方了，那什么时候来了解一下我呢？我很需要被了解。” 苏时酒：“。” 一提到这个话题，苏时酒就知道顾殊钧打算借题发挥，再想到之前几天，他几乎没下得来床…… 苏时酒神色恹恹，死鱼眼看顾殊钧，语气怨念，“我还不够了解你吗？我连你多长都记得清清楚楚。” 顾殊钧闷笑出声。 今天是司机开车。 回家路上，苏时酒想到刘小姐的事，打开手机搜索。 正如同苏时酒之前所说。 运营太早下场，就会有人在深入了解后，查到时间问题，质疑稿子的真实性——在一通骂战后，开始有人截图苏时酒小号发布的文章时间，以及各大运营号转发的时间了。 【不是吧不是吧？真有人信这是真的啊？就算是想造势现实版消失的她，也做的真一点好吧？看看这时间，只过了半个小时不到，各大营销号就开始相继转发，怎么，他们开了天眼啊，半个小时就刷到这个没什么热度的小号发的东西？这明显就是有人在买热度，想恰流量好不好？】 【时间这么近？】 【你们信这是真的，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又是一个想吃男女对立流量的营销号，呵呵，过两天是不是就该挂小黄车直播卖货了呀？】 【行了行了，散了吧，别吵了，再吵真给人家营销号吃到钱了。】 苏时酒翻看评论，在心中叹了口气。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没解。 回到家后，苏时酒盘腿坐在沙发上，给李长竹打去电话。 ——李家也涉猎娱乐圈，手下养了不少水军，很懂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引导舆论走向正途。 李长竹听罢，直接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保管事情给你办的服服帖帖的！” 苏时酒笑道：“谢了。” 李长竹：“咱俩什么关系？不用这么客气，只要你下次有个什么八卦，第一时间想起我就行，嘿嘿。” 啧。 小李总还真是人设不倒，一直不忘八卦啊…… 苏时酒当然同意：“对了小李总，我有个朋友也很喜欢八卦，你们两个应该很聊得来，回头介绍你们认识。” 李长竹：“好！！！” 办完一桩心事，苏时酒松了口气。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就在网上关于林涵蓄和刘小姐的舆论风向，开始隐晦地发生变化时，苏时酒终于等到重要的一天——关于葛家村集体贩毒案，要在法院公开庭审了。 第632章 庭审 庭审时间定在下午三点四十分。 苏时酒心中藏着事，早上五点半就睁了眼，他起床洗漱、运动、吃早餐、请假、整理相关资料……做这些的时候，苏时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看一眼时间，急切的模样昭然若揭。 顾殊钧将一杯温牛奶放在他身侧：“先休息一会？” “不用。”苏时酒抬眸，“其实你不用陪我的……你的工作也很重要，何况到时候马主任他们都在，我不是只有一个人。” “你景哥也在？” “……是。” “那你顾哥也会在。” 苏时酒：“。” 苏时酒，“行。” 他端起温牛奶抿了口，望着窗外冬日万物凋零的模样：“华夏对贩毒行为向来深恶痛绝，一旦抓到就是严惩，好以儆效尤。不知道葛家村那么多人，今天一天内，会有多少被判死刑。” 身为贩毒团伙的主谋，高嘉远、葛娇娇、葛素萍夫妇以及葛俊青等人，应该都会在法院法官公平公正的审理下，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 “今天下午就有结果了。”顾殊钧回。 苏时酒低低“嗯”了声。 自从众人被抓捕归案后，苏时酒就再也没有见过高嘉远和葛娇娇等人，也不知道经过这段时间在看守所内的生活，他们有没有后悔当初做下这些决定…… 肯定有的吧？ 至少在原本的生命轨迹里，他们或许遭受无数困难，生活艰苦，却一定会团圆在一起，慢慢迎接美好的新生活，互相扶持，度过余下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这期间，或许他们能成功平反，也或许不能，但绝不该走上如此一条不归路…… 想到这里，苏时酒垂眸。 他一口气将所有的温牛奶都喝了。 一切，都交给法律裁决。 下午。 苏时酒精神抖擞，整装待发，带着自己的大尾巴，和明景传媒的众人在法院门口汇合。 李哥正在调试自己的设备并取法院正门和国徽的景，扭头看到苏时酒，咧嘴一笑，指指自己的摄像。 苏时酒凑过去看，取景器内画面调的非常正，给李哥比了个大拇指。 李哥又冲不远处去找马主任寒暄的顾殊钧努努嘴，笑道：“你家那口子，还真挺粘人。” 苏时酒不好意思笑笑：“是有点。” “他都不用工作的吗？”李哥好奇。 苏时酒：“呃。” 工作…… 苏时酒也很想知道，顾殊钧这么大一个总裁，手下不仅有一家新兴科技公司，还有一家顾家祖传的，体量十分庞大的集团公司，究竟是怎么做到天天跟他腻在一起的…… 好在李哥也并不是真想得到一个答案。 苏时酒站着与对方寒暄两句。 他不动声色扫了眼周围。 针对这起性质恶劣的大型贩毒案，有不少同行都收到点消息，暗中盯着，因此来的人还真不少，长枪短炮凑在一处。 马主任见到不少熟面孔，跟对方一一寒暄过后，便与顾殊钧站着说话，见苏时酒来，笑眯眯地招招手：“小酒。” 苏时酒走过去。 马主任拍拍苏时酒的肩膀：“我正和顾总聊起你呢。这个案子你跟了这么久，也是有感情了，看着案子最后做个了结，也算是好事一桩……时间差不多了，进吧。” 苏时酒：“好。” 众人纷纷跟上。 法院是一个严肃而庄重的场合。 法庭内，苏时酒等人依序入场，坐在旁听席上，即便是身边的人交谈，也尽量压低声音，多数时间都在静静等候。 顾殊钧是个闲不住的。他坐在苏时酒身侧，一会儿与苏时酒十指紧握，一会儿来回揉捏苏时酒的手。 苏时酒：“。” 苏时酒隐晦瞪对方一眼。 啧。 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就在此时，书记员等人出现，开始整理资料，他们互相轻声交谈后，有警方带着高嘉远、葛娇娇等人出现，瞬间，无数黑洞洞的镜头齐刷刷对准他们来的方向。 苏时酒连忙拍开对方，认真地看着场中。 好在顾殊钧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没再乱来。 能看得出来，最近高嘉远等人过得不是那么好。 他们脚上都栓着沉重的锁链，拖行而出，被牢牢困在一张能将他们周身围住的木头椅子上，之前的精气神都没了——高嘉远运筹帷幄的模样消失不见，一双眼中只剩空洞，葛娇娇的一头长发也被剪短，嘴唇干燥失去血色，至于葛素萍夫妇，他们同样麻木，只是看向周围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害怕无措，与对未来的恐惧。 倏忽间，葛素萍想到什么，回过头，一眼看到坐在旁观席上，与众人围坐在一起的苏时酒。 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眼中瞬间迸发出无尽的希望—— “帮我，我儿子——” 然而只这三个字出口，就被身后的警方呵斥。 葛素萍知道苏时酒能听懂，闭上了嘴。 这种情况在法院内常见，因此所有人都没当一回事。 核对完双方身份后，书记员做好登记，起身用舒朗的声音道：“有请审判长审判员入庭。” 负责本次庭审的审判长、检察官等人拿着资料一一入庭，坐在席位上，由审判长亲自陈述本案详情。 此时能坐在旁观席上的，都是提前了解过相关案情的，但任谁都没有明景传媒的人知道的清楚。 待听到整个葛家村或多或少都与贩毒有关，堪称“贩毒村”，甚至牵扯到部分海外势力，性质十分恶劣，依然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有人甚至脸色一变，临时出席，去打电话叫人查这个葛家村，打算抢新闻了。 老神在在的明景传媒众人，便引起了部分敏锐的新闻人的关注。 有跟马主任关系不错，之前才寒暄过的，悄悄地换了座位过来：“老马，看你这模样，像是有什么内部消息？” 马主任呵呵一笑，面上不露出任何破绽，压低声音道：“法庭上不允许交头接耳。有什么事情啊，还是等之后再说。” “自然，自然。”那人连连点头，实际心中暗想，可真是个老狐狸。 他心中一动，给自己的手下发了条消息。 ——明景传媒。 只有区区四个字，但他知道，手下能看得懂。 第633章 断绝关系 马主任在这一行深耕多年，“江湖”上的同行们差不多都是什么类型的人，什么行事作风，都再清楚不过。 他余光瞥见对方的动作，知道肯定是要背地里搞小动作，比如跟着他们明景的人之类，心中却毫不在意，只淡定地微微一笑，尽显大佬风范——大多同行都是闻风而动，一般都要先有“风”，再去往深处探查，而葛家村的这股风，还没完全刮起来，就已经被苏时酒捕捉到深处了。 这半年多来，因为保密协议的缘故，明景的人一点风声都没透露，苏时酒也在一直琢磨稿子，反复打磨。 如今同行还在探查呢，他们稿子都能直接无痛发表了！ 简直是领先一大步。 再想到手头握着的可都是旁人完全没有，再查都查不到的绝密资料，马主任心中乐呵呵的，满意地多看苏时酒两眼。 当初招人能聘来这么一位，是马主任近年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苏时酒啊苏时酒。 可真是他的宝！ 另一边，苏时酒并不知道马主任都在想些什么，他全身心都在关注着整个庭审现场。 关于这一场庭审，合议庭通过提出证据和对证据进行质证，当庭表明调查出的证据，全面查明案件事实等方式，为法庭做出正确的裁决提供了事实根据，而当事人也都对自己罪行供认不讳，根本没什么挫折，但依照流程走，还是耗费不少时间。 期间，苏时酒发现，高家人虽然并未来到现场，助理却在。 后者神色冷漠，身旁摆放着一份被牛皮纸包着的文件。 苏时酒心中一动。 他隐隐有所猜测。 而当审判长等人决定合议判决结果，处于休庭状态时，苏时酒立刻起身，他原本打算跟马主任说一声，却见有不少人将马主任团团围住打听问话，也是因此，这些人都没注意到那位助理。 思及此，苏时酒给顾殊钧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悄悄走去。 “你好。” 苏时酒率先打招呼。 那助理一愣。 他对苏时酒不眼熟，却非常非常眼熟顾殊钧——江城内，估计无人不知这位“大魔王”。 更何况高家与顾家有合作，高家的高扬少爷也跟这位顾总认识，因此，助理不敢随意怠慢，当即站起身。 “顾总。”他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你来这，是为了这份文件？跟高嘉远有关？”顾殊钧伸出手，直接将文件拿起来，递给一旁的苏时酒。 助理：“……” 苏时酒：“……” 草。 竟然是这么解决的吗？ 苏时酒拿着牛皮纸袋，心想，难怪顾殊钧的风评并不好，瞧瞧，这作风，放到古代或是修仙世界，绝对是个作恶多端的大反派！ 但面对送上门来，已经到手的东西，苏时酒当然不会辜负，他假装没看见助理的表情，脸不红心不跳地打开了。 大致扫了眼里面的内容，苏时酒一怔。 这是一份断绝关系的协议。 断绝的是高嘉远和高家的关系。 那助理见状，破罐子破摔，也不再藏私，直言道：“高董以及高家，是绝对不会跟高嘉远这样的毒贩牵扯到一丁点关系的。” “甚至……” 助理犹豫了下，看周围没人关注他们，才凑近一些，小声开口，“顾总不知道听说没，之前我家高总……也就是高扬，被人暗算过毒品相关的事，好在及时发现做了一系列补救措施，才没有酿成大祸。高嘉远暗中贩毒，积累了大量财富这事一出，高董立刻就怀疑，会不会是当初高嘉远想暗中除去高总，命人做的。” 苏时酒一顿。 当初高扬中招那件事，助理并不清楚内情，但苏时酒是全程参与其中的，他知道，或许毒品的来源和高嘉远贩毒有关，但进高扬的杯子，不会是高嘉远暗中谋害。 那件事情，只是巧合而已。 那助理继续道：“最开始我们高董还怀疑是不是搞错了，高嘉远怎么会干这种事呢？所以去局里求情，后来才发现是真的。” “虽说在高嘉远崭露头角，被高董看中带进公司的那些日子里，显得意气风发，高总似乎是被舍弃了，但高总到底是高董的亲血脉，也是高董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他道，“我们高董最注重这个，绝不允许出现手足相残的情况，所以当时气得差点吐血，当即就表示要断绝两人关系。” 苏时酒“唔”了声，表示理解。 心中却漫不经心想，老一辈喜欢剑走偏锋的人不少。 之前刚回到苏家，在被迫了解江城这些家族时，苏时酒就听说过，高家的这位长辈，曾经是羡慕过周家那种来钱方式的，只可惜自己后台不硬，知道干不了，十分可惜。 所以，对于高嘉远贩毒的事，苏时酒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认为对方指不定真没那么厌恶这种行为，之所以反应这么大，恐怕还有另外一层原因——今天高嘉远能为了攫取高家的利益，偷偷除掉高扬，明天就能为了利益除掉高董。 高董绝不会留这种潜在危险在身边。 至于这个巧合，高扬为什么没有主动澄清，大概也是利益相关。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一次，助理看向的人是苏时酒，“关于高嘉远和高家的关系，我知无不言，但高董之前就对我耳提面命，让我招待好各位，也请各位记者朋友们不要将视线着重放在高家身上……您看？” 苏时酒颔首：“了解。” 那助理隐隐松了口气。 ——这位背靠顾总，要是真的跟他们作对，为了博热度，将公众视线对准高家，他们也没办法。 谁让大众喜欢看的，就是娱乐圈和豪门的各类恩怨情仇秘辛。 至于其他人……再有背景，也不至于比得过这位吧？多多少少都要给高家一点面子的。 只是连累他忙前跑后的…… 想到这里，助理不由埋怨起高嘉远来。 “农村长大的就是农村长大的，穷乡恶水出刁民，没法，连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都敢做……甚至是贩毒！” 苏时酒蹙眉，下意识回眸看那助理，正要说什么，就听顾殊钧冷冷道：“你不用干了。” 苏时酒一怔，拉了下顾殊钧的袖子。 那助理也愣住，懵懵地问：“什么？” 第634章 显得他无理取闹 感受到苏时酒抓在自己袖子上的那只手，顾殊钧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他后退半步，整个人几乎贴上苏时酒，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点点体温，以及肩头处淡淡的呼吸声，他那双烟灰色的眼眸冷漠地注视着助理，轻缓开口：“我不喜欢你的说话方式。” 顾殊钧淡淡道，“道歉。” 他语调虽然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威压，让人有些不敢违抗。 好在那助理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也是聪明，还能屈能伸，当即想到自己刚刚话中的不妥。 他脸色一变，心想，也不知道是触碰到谁的逆鳞，毕竟面前这两人，瞧着可一点都没有农村人的模样…… 当然，这种也只是想想。 助理语言真诚道：“对不起，是我刚刚因为高嘉远的缘故口不择言了。很多农村人勤俭质朴，扎根土地，不畏艰辛，为社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我不该将一个人的过错归咎到一整个群体身上。” 苏时酒：“没事。” 目的已经达到，苏时酒将手中的文件递还给助理，“这个谢了。” 助理讷讷道：“不客气……” 这个人还怪礼貌的……毕竟文件也不是他主动给的啊！ 他见旁边的顾殊钧不再吭声，飞快道：“感谢您的配合，高家还有一份小礼物，届时会送到——” 助理看了眼苏时酒身上的标识，“明景传媒那。” “好。”苏时酒冲对方一笑，拉着顾殊钧回到两人的座位上。 顾殊钧抿着唇，瞧着有些不太高兴，一坐下便开始兴师问罪：“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多此一举？ 明明他刚刚是在帮苏时酒说话，苏时酒却在中间当和事佬，倒显得他无理取闹，很没有意思。 “当然不是。” 苏时酒开口，认真道，“我很高兴你把我放在心上，也知道你做出这番举动是为了我，但张口就是搞掉别人费心得到的工作，会显得有些傲慢，也容易招致一些不必要的敌人。” 顾殊钧耳朵一动：“你高兴？” 苏时酒：“。” 感情说这么长的话，你就听见这俩字？ 苏时酒心中好笑，点头道：“是。但是！” 他语气着重强调后两个字。 见顾殊钧看他，苏时酒才低声继续道：“助理说出那番话，不管是真心的还是气头上，至少在当时的语境下都是因为高嘉远，他甚至都不知道我也是农村长大的，所以我不会代入其中，也不会因此感到生气愤怒。而且……他也就是一个打工人，在江城生活不易，让他道歉就可以了，没必要因为一句话付出这么高的代价，给你树敌。” 顾殊钧“唔”了声。 “我懂了。”后者突然偏过头，离苏时酒更近了些。 他呼出的气息几乎喷洒在苏时酒脸上，说，“你在关心我。” 说罢，顾殊钧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苏时酒：“……是是是。” 他好笑看顾殊钧一眼，心道，顾殊钧知名大学毕业，又坐到如此高的位置，阅读理解肯定是过关的，结果到了苏时酒这，整天一副小朋友的傻傻乎乎的憨憨的模样。 啧。 ……还怪可爱的。 休庭时间一般不长。 苏时酒没跟顾殊钧腻歪很久，他打开手机，在群里将高家与高嘉远断绝关系的事说了。 李哥回得最快：「猜到了。就他们那种豪门，一有个风吹草动，反应速度都特别快，更何况可这是贩毒！」 景谭也回：「确实。」 「只是高家之前因为高嘉远的缘故总资产蒸蒸日上，好是一番宣传这位新任总经理，现在不少人都知道双方的关系，高家再想压热度，可不是买通一些记者就能压得下去的。」 苏时酒深有同感，对助理的堵嘴行为也不太看好。 信息网络时代。 高家能买通他们，却买不通所有人。 想到这里，苏时酒用手机搜索相关词条。 不得不说，同行还是很给力的。 只这么一会休庭期间，网络上关于葛家村贩毒案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几乎第一时间，不少媒体都发布了相关新闻，并放出自家拍摄的关于法院和几名罪犯的庭审照片。 下面的评论更是热闹。 【老天，都这个年代了，还有贩毒村啊？】 【我倒不是很惊讶。有些人为了钱，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强烈抵制毒品！！！】 【毒品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有不清楚的人可以看看那些毒品合法化的国家，现在都已经烂成什么样了——到处都是吸毒后被丢弃的针头，堆满了垃圾桶不说，连路边都随处可见，家里有小朋友的，很容易好奇拿起来看，要是不小心扎到，悔恨终身！马路上坐满丧尸模样的吸毒者，一个个特别吓人……你就想想，你早起上班路过他们身边，他们要是突然暴起给你来一针，你怎么办？你再想想，要是你家孩子在心智还没有发展健全的时候，被带着去吸了毒，你又怎么办？】 【是的，所以我国一直抵制毒品交易，保持严打高压状态，坚决不开这个口子！】 【还有菌子省，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这些年一直面临着毒品、偷渡等威胁，这些年不知道牺牲了多少缉毒警，就连他们那的孩子，都非常重视“三生”教育，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严惩！】 【我们能生活在这么安全的环境里，就是因为有他们在帮我们负重前行啊！】 【朋友，别说了，我们都懂。贩毒者，死刑！！！】 【死刑！】 【天杀的，怎么会有人为了钱做出这种下地狱的事情啊？】 【朋友们！最新消息，我发现这个案子现在正在高级人民法院里审呢，有直播！想看的可以直接上直播！】 【冲鸭——】 【说起来，各大媒体都已经发表相关新闻，那明景呢？他们那不是每次都有别人没有的内容吗？】 苏时酒看到这条，抬眸去看马主任。 ——后者依然被里三层外三层包着，但仿若先知，早有预料，就在几分钟前，新闻热度最高的时候，明景传媒的几个官方账号，同时发布一条长文，将葛家村的事情用简单明了，却十分动人的文字说明。 苏时酒一看开头就知道，这是自己在马主任和景谭的手下，被打磨过多次，写的最好的一篇稿子。 他坐下后，认认真真重新看了一遍。 再翻看下面的评论—— 【老天，最开始竟然不是单纯为了钱？内情竟然是这样的？】 【真的假的……？我还记得之前那场失火到纵火的平反。这娓娓道来的剧情，天杀的，搞得我都有点同情他们了……】 【呃，说得这么可怜，不是在编故事洗白吧？】 第635章 死刑 编故事洗白？ 苏时酒叹了口气。 但凡把他的文章看完，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一侧，顾殊钧与苏时酒头挨着头，也在看评论，见状眉头蹙起，冷冷道：“我去联系人删评论。” “……没事。”苏时酒制止顾殊钧，“千万不要。” 顾殊钧挑眉，用询问的眼神看苏时酒。 “只能说……不愧是前辈。” 苏时酒感慨道，“当初稿子刚写出来时，景谭也是这么说的。会有部分网友因为种种原因，看文章并不完全读完，他们习惯在看到自己不认同的地方时，率先陈述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之后大概率会直接关闭网页，或是滑到下一条里，并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但这也正是热度的来源。” “你看……” 苏时酒点了点新闻其中一段话。 前面还在讲述葛家村，后面便是明景的看法，“我和马主任商量着更改过数遍节奏，只要这类人再往下多看两行，就会发现有我们明景输出的立场与价值观，这两方人会因此产生争吵。” 苏时酒眨眨眼，“不算什么高明的手法，但百试百灵。” 和之前林涵蓄刘小姐的新闻一样，热度对媒体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此苏时酒故意讨了巧。 ——明景虽然有资源，但能少花钱，当然还是要少花钱。 钱是要用在利刃上的！ 果不其然。 再一刷新，就有人帮明景说话了。 【我相信明景传媒不是在洗白！而且这个叫程想的作者，就是之前调查出葛家镇纵火案真相的记者！】 【这么一说，这个记者竟然那个时候就开始调查了啊……所以才能顺藤摸瓜，找到事实真相，比其他媒体报道的都多？】 【肯定是的。】 【不是，怎么这么多人骂明景洗白毒贩啊？真是莫名其妙，明明这个叫程想的记者在后面也说了，当初启动复仇计划的葛家村，确实是因为需要钱，但后面他们的欲望逐渐膨胀，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才贩毒，毕竟这么多年连续的贩毒，收益早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他当时一直追着这条新闻不放，也是因为不愿意姑息罪犯。】 【呵呵，有些人不长眼呗。】 【明景传媒的这个逻辑链是完整的，所以我信。现在直播那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公布最终判决？】 【还在休庭状态呢，应该快了。等出结果，肯定有人第一时间发出来，在热搜上等着就可以了。】 “……程想？”顾殊钧突然念。 苏时酒：“……” 顾殊钧：“……” 顾殊钧脸瞬间黑了：“程拓？想？谁想程拓？你想程拓？” 他深吸一口气，却也知道苏时酒用假名是为了掩盖身份，因此说话始终压低了声音，最后却险些失控，“你就这么跟他姓了！？” 苏时酒：“…………” “呃。”苏时酒刚发出一声单音节，便见顾殊钧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脸“我就看你怎么编”的模样。 苏时酒：“。” 苏时酒道，“我当初刚毕业进明景时，马主任就说过，调查记者身份特殊，如今时代又不太一样，各种地方都能查明真实身份，如果用假的，很容易被发现。” 现在的人都不是傻子。 就连一些诈骗团伙在收人的时候，都会将新入伙的下属身份证挂靠皮包公司，缴纳一下社保看看对方的身份是真是假，简单明了——这可比以前找人私下去调查要靠谱太多了。 苏时酒要是在这种情况下用假身份去走新闻，一被发现，就会知道他“用心不良”，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因此，马主任向我建议，或许可以尝试这种方式。”苏时酒冲手机上的名字努努嘴，“我和龚信都是这样的。” “至于这个名字……” 苏时酒轻咳一声，“当时我还不认识……不怎么认识你，更没跟你结婚，一方面是怕姓苏的话，太过直白，被轻易联想到，一方面是我本身就不太想姓苏。” ——那时候的苏时酒，已经开始从内心中抵触苏岳林。 “当时刚好在和程拓吃火锅，他听完我的陈述，就提议我干脆跟着他姓，他给我当亲哥哥。” 说到这里，苏时酒眼眸柔和。 在没有顾殊钧的那么多日日夜夜里，程拓就是苏时酒的光。 是苏时酒一辈子都不会舍弃的，最好最好的朋友。 也是他打心眼里认定的，有朝一日，即便被对方背叛，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的人。 顾殊钧“嗯”了声：“以后我会多跟咱亲哥来往。” 苏时酒：“。” 话题转移得好快！ 而且你就这么水灵灵地喊上“亲哥”二字了！？ 苏时酒哭笑不得，想到程拓听顾殊钧喊他亲哥的模样，忍不住弯了眼眸，轻轻“嗯”一声。 马主任是个老狐狸，周围有人见从对方口中撬不出什么来，干脆将目光转移到明景传媒的其他员工身上。 而苏时酒无疑是最引人注意的那个。 无他。 长得实在是惹眼了。 这样的人，在明景传媒一定会有名号，大多是前台工作者，众人却从未见过，甚至都不眼熟，十分蹊跷。 可苏时酒身边还坐着一个煞神般的顾殊钧……众人一时有些怵，竟都只打眉眼官司，没一个人率先主动上前探口风。 就在多数媒体人都犹豫的时候，休庭结束。 法官等人重新回到审判庭落座。 等周遭安静下来，审判长宣告：“请全体人员起立。” 苏时酒和顾殊钧一起起身。 “经江城市高级人民法院查实，被告人高嘉远、葛娇娇、葛素萍、谭宝华等十一人。” 审判长声音稳重，一连念出这几个人的名字，“依照华夏人民刑法第347条第四款、第348条、349条、第53条、第……华夏人民刑事诉讼法第201条规定，判决如下——” 苏时酒心中略微有些紧张。 他下意识紧握身旁顾殊钧的手。 “被告人高嘉远、葛娇娇、葛素萍、谭宝华，贩卖毒品为事实，数量大，情节恶劣，最终判处——死刑。” “被告人葛俊青、葛享、葛玲珑、葛盼、葛……因包庇罪、念在其认错态度良好，分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十年零三个月、五年零六个月、三年、一年不等，并处罚金……” 死刑！ 即便早已经有所预料，但听到法院审判长的最后裁定后，苏时酒依然有一种尘埃落定感。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面无表情的高嘉远和葛娇娇，见葛素萍终于放声大哭，谭宝华安慰的模样，听葛家村本以为只是顺手一帮，却被牵连者的愤怒怒骂声，举起手机，将这一幕永久地留在由像素点呈现的画面中。 第636章 间谍!? 判决刚出，正是热度最高的时候。 法院门口的人熙熙攘攘，不少记者朋友等在门口，想蹲守相关人员，争取获得第一手消息。 ——卷不过明景传媒，但还可以跟其他同行卷嘛！ 总归都是热度！ 而法院内。 最想得到的结果已经得到，顾殊钧起身前往洗手间，苏时酒看了眼时间，率先跟着李哥他们一起往外走，打算先去开车等顾殊钧，谁知刚下台阶，正巧与一个熟人迎面碰见。 “呦。”刘青锋一身板正直挺的警服，看到苏时酒时眼眸明亮，他抬起一手，冲苏时酒招了招，笑眯眯道，“真巧。” 苏时酒也很惊喜：“刘队。” 刘青锋咧嘴一笑，走上前来拍了拍苏时酒的肩膀。 他视线朝里面看了眼：“刚结束？” 苏时酒：“是。高嘉远葛娇娇还有葛素萍夫妇他们判了死刑……” 他轻声将最终的判决结果一一跟刘青锋说了。 一旁，李哥知道苏时酒和刘队之间的关系，见时间不早，并未打扰，只无声地抬手指指前面，示意他们先走。 苏时酒点头。 刘青锋没拒绝，显然也是要和苏时酒多聊两句。 他唇角始终勾着，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将苏时酒带到一边，免得挡了别人的路，两人聊了聊关于法庭上的审判内容，刘青锋开口：“对了，待会儿有空不？爹带你吃酸辣粉去。” “有的。”苏时酒说完扫了眼身后，走廊尽头正好出现顾殊钧的身影。 刘青锋也看见了，有些惊讶：“你家顾总也来了？” 苏时酒“嗯”了声。 “那问问他去不去。一起。” “好的。” “不过我办完事儿还得回去换身衣服。”刘青锋扯了扯自己的警服，戴上帽子，“地址我等会儿发你手机，在胡同里，位置有点难找，估计得把车停外面走进去，你们俩可以先过去。” 苏时酒莞尔：“行。” 刘青锋扶正帽子，先走了。 他路过顾殊钧，两人颔首算打过招呼。 苏时酒上前一步，与顾殊钧凑在一处。 “刘队说晚饭请吃酸辣粉，问你去不去。”他主动牵住顾殊钧的手，轻轻晃了晃，“应该是那种小苍蝇馆子。” 刘青锋最喜欢在江城窜来窜去，找一些没什么知名度，客流量却不错的隐藏在胡同里的小店。 他说那才是江城这个城市沉淀下来的宝藏味道。 但酸辣粉…… 算是江城沉淀下来的美食吗？ 不是川渝那边的吗？ 顾殊钧没什么异议：“可以。” “那现在就走吧。刘队说在胡同里，位置有点难找。” 刘队没骗人。 那家酸辣粉店的位置确实很刁钻，苏时酒和顾殊钧city walk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对应的门店。 不过一进门，便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店里人多热闹，服务员不一定能照顾得到，顾殊钧主动起身去拿一次性碗筷，苏时酒见状，趁机给刘队打了个电话：“说是换完衣服，在往这边赶了，大概十分钟。等等他？” 顾殊钧：“嗯，也不太饿。” 苏时酒喝了两口水，开始上网冲浪。 这边庭审一结束，那头已经有人将录屏上传到各大平台网站上，甚至有速度快的，半个小时后就发了相关剪辑版，尤其将几人被判死刑的地方，以及高嘉远等人当时的表情反应反复播放。 弹幕很多，都在刷“大快人心”四个字。 【死刑！死刑！！！】 【啊啊啊啊，审判长大人真的好帅！】 【老天有眼！】 【怎么说吧，就像明景传媒那位记者说的那样，虽然他们的遭遇也很令人同情，但那并不是他们就能公然贩毒的免死金牌。如今还在同情他们的，有空可以去了解一下，为什么那些为国家为人民牺牲的缉毒警，最后连一块墓碑都没法设立。】 【这个我知道！是担心毒贩蹲守，去报复看望那些缉毒警的亲人们！毒贩真是太恶心太可恶了！】 【是的，我也一点都不同情他们。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葛家村当初的纵火案，确实令人心痛，但他们不敢去找那背后的人，却敢贩毒，也是让人迷惑。】 【把贩毒的决心放到正途上，他们干什么不行啊？】 【说起来，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个高家的人？好像挺火的？之前高家还宣传来着，说是未来继承人……呃，这就是他们的未来继承人啊？】 【死刑判得好！】 【嘶，我突然想起来，明景传媒的小编之前还爆料，说有个更大的料捏在手里，该不会说的就是这个吧？】 【对哦。】 【明景传媒不错，关注了。】 【大家还可以关注一下明景传媒的程想记者，不得不说这个名字起的好，他人真的很有梦想！5555，这年头能做实事，干调查记者的已经不多啦，支持支持！】 苏时酒正翻看评论，酸辣粉店的门被推开。 刘青锋疾步走来，率先拿过一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温水，咕嘟咕嘟全部喝完，才松了口气，坐在苏时酒对面。 店内开了暖气，刘青锋将身上大衣脱去，气都还没有完全喘匀，先说：“你上次找我问的那个事儿，不太行。” 苏时酒一怔。 顾殊钧挑眉，扫了眼两人。 “他那事儿不小，不止有跟周家苟且的部分，还涉及到国家相关机密，这种情况，一般是不公开审理的。” 刘青锋扫视整个店，问，“点单了没？” 苏时酒摇头：“还没，在等你。” “这家店味道很不错，我一连吃了三天都没腻。”刘青锋扬声喊，“老板，上三碗酸辣粉——顾总有忌口没？” 顾殊钧：“没。” 刘青锋便说：“再上一叠花生米。” 苏时酒蹙眉，追问道：“国家机密？” 花生米很快上来，刘青锋用筷子夹着一颗颗吃：“是。监察局那边接手后，陈永安被停职调查，这个调查可不是只他一个人，还有他的所有亲属，以及这几年来有利益来往的人……这可是个不小的工程，好在也不知道该说陈永安是有疏漏还是太胆大，证据很快就搜出来……” 刘青锋扫两人一眼，“他儿子之前不是在国外留学？一来二去，就这么暗通款曲上了。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五十万。” 苏时酒：“。” 陈佑棠竟然是间谍！？ 第637章 我不够强 苏时酒在脑海中回想陈佑棠的模样，一时没法将对方和“间谍”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不过很多国内间谍，确实看起来都很平常…… “据说是在国外偶然认识了外交部的人，对方三言两语就哄的他找不着北，觉得别人需要他，重视他，可比在国内毫无姓名的模样要好太多了，不但主动泄露了不少国家机密，甚至还一直在网络上散布谣言，暗地里带了不少节奏。就是润人那一批。” 刘青锋冷哼一声，“好在陈永安是个没本事的，即便有周家扶持，也才坐到公安局副局长这一步，有好些机密内容他根本牵扯不到，不然也不知道国家得损失多少……” 苏时酒蹙眉：“那这件事……直接告诉我，没事吧？” 刘青锋摆手：“没事。反正都调查的差不多了，很快警方这边会直接出通报，所以我这也不算违反纪律。哦对，还有陈佑棠的几个同伙没抓到，已经发布通缉令了，你闲了可以看看。” 苏时酒神色凝重点头。 ……那确实。 如果牵扯到国家机密这部分，那关于陈永安的庭审过程确实不会公开，苏时酒也就没办法亲眼见证了。 不过问题不大，只要该受到惩罚的人，会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苏时酒就已经心满意足。 “那陈佑棠现在——” “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刘青锋道，“你们后来没再见过他，就是因为他已经被请到他该下半辈子该待的地方了。放心吧，我们警方会一一清算他们父子两个身上的罪行。” 苏时酒了然，松了口气。 说话间，刚做好的酸辣粉被端上来。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的。 酸辣粉冒着腾腾的热气，非常适合在冬天吃，由高汤熬制的汤底散发着香味，瞧着红彤彤的，吃起来更是麻辣酸爽，开胃又过瘾，且不觉得油腻，这家红薯粉有嚼劲又弹牙，再加上各种小菜，花生碎、白芝麻等，又鲜又香，不愧是刘队严选。 苏时酒吃得没空说话，鼻尖上很快冒出热汗。 他抽出一张纸巾，冲刘青锋比了个大拇指。 刘队坐在对面，见苏时酒身侧的顾殊钧始终一言不发，却也在吃，没有嫌弃这种小店，眼眸闪过一丝笑意。 一顿饭吃完，苏时酒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爹，你下次再遇到这种好吃的店，记得还喊上我。” 刘青锋听苏时酒又喊他“爹”，哭笑不得：“好好好。这个时候就记得叫爹了……我还能短了你的不成？” 两人插科打诨一阵。 大冬天的，不适合在外面待太久，刘队套上衣服，有点想念家里的地暖：“行了不侃了，我要回家躺着休息一会儿。” 酸辣粉店的凳子是木头做的，很硬。 刘青锋站起身捶了捶腰，稍微活动一下，笑眯眯道，“老了，不中用了，精力都没以前旺盛了……回见哈。” 他挤眉弄眼一番。 苏时酒与对方心照不宣地对视：“回见。” 刘青锋哈哈大笑，走了。 一旁，顾殊钧终于开口：“是指表彰大会？” 苏时酒弯着眉眼：“是。” 他感慨道，“这可能也是我和刘队难得的见面了。” 案子结束，苏时酒没了理由继续待在公安局，之后两人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几乎没了见面的必要…… 不过。 就像今天这样，偶尔见面吃个饭，似乎也不错？ 苏时酒站起身，与顾殊钧一道走出店里。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细细的雪来，胡同道路上都是融化的水，苏时酒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专门挑没什么水的地方走：“今天见你没怎么说话，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顾殊钧言简意赅：“没。” 说完，顾殊钧就又不吭声了。 苏时酒：“。” 苏时酒回想自己今天的表现，除了“程想”那件事，似乎没什么问题，甚至他跟景谭见面，都没说过话…… 呃，总不能还是“程想”的余韵吧？ 顾殊钧越想越气？ 就在苏时酒打算开口打直球直接问时，顾殊钧伸手扯了下苏时酒，将人往旁边带了带，避过了一个水坑。 “我只是在想……” 顾殊钧说，“从我们刚结婚，你就在追查这个案子，到如今已经两年时间，你倾注了那么多……时间、精力、金钱，堪称沥尽心血，甚至去了缅区，连生命安全都不顾，最后终于得到事情的真相，写出满意的稿子，却只能用一个假名字发表。” “程想……” 顾殊钧念了下这个名字，声音中有些落寞，“酒酒，虽然你跟我说你不在乎这些，但是我有点在乎。” 苏时酒怔愣住。 从法院出来，顾殊钧就一直很沉默，但苏时酒还以为，是顾殊钧与刘青锋不熟，没什么话说，或是顾殊钧因为“程想”这个名字不高兴…… 没想到确实是因为“程想”，并不是苏时酒以为的占有欲之类的原因。 他一时有些哽住。 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什么东西，心脏却鼓鼓胀胀的，有种被填满的感觉，眼眶几乎在瞬间有些发红。 看着身侧的顾殊钧，苏时酒猛地拥上去。 他紧紧抱着对方，手指抓着顾殊钧的衣服，将脸完全埋进对方的胸膛里，原本被风刮得有些冰凉的衣服，随着时间变得温热。 苏时酒没忍住，用脸颊蹭蹭对方。 顾殊钧捧着对方：“冷不冷？” 苏时酒闷声回：“不冷。” “真的吗？”顾殊钧将手伸进苏时酒的脖子里。 苏时酒：“。” 嘶。 顾殊钧的手不算特别凉，但对比被保护得很好的脖颈，还是冷的，苏时酒下意识缩缩脖子，忍不住抬头瞪顾殊钧一眼。 幼稚不幼稚啊你？ 顾殊钧闷笑一声。 不过只一瞬，脸上的表情便落寞下来。 他低声说：“酒酒，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过感动的。我只是在想，或许是因为我还是不够强，没有强到把你托举起来，堂堂正正的，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 苏时酒一顿。 ……啊？ 不是哥们，您现在都是首富了，还觉得自己不够强啊？ 而且——说话就说话，能不能把手收回去啊！？雪花都顺着敞开的衣领掉进脖子里了！ 第638章 为我骄傲 苏时酒心中虽然不住吐槽，却始终没有伸手，将顾殊钧的爪子从自己的脖颈里丢出去。 他继续抱着对方，身体微微摇晃，试图跟顾殊钧讲道理：“这跟你够不够强没关系。不管你多强，有人想害你，总会付诸实践……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本人不愿意提心吊胆的生活，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家人提心吊胆的生活，所以用笔名替代我的真实身份，对我个人而言是最好的方法。” 他拍拍顾殊钧的肩膀，“你别多想。” “在我看来，只要我知道这个名字后代表的人是我，那些人夸赞的人是我……而你同样也知道，那就足够了。” 苏时酒眼眸晶亮，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顾殊钧，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为我感到骄傲！” 说罢，苏时酒得意地微微昂头。 天哪！ 一想到他竟然一路走到葛家村贩毒案最终大boss判决的这一天，就有种打游戏通关的感觉。 5555，他可太强辣！ “……是。” 顾殊钧喉结滚动，在苏时酒的脸颊上亲了口。 在外面的空气中暴露时间过长，苏时酒脸上冰冰凉凉。 顾殊钧将手收回来，仔细拢了拢苏时酒的衣服：“走吧，外面太冷了，我们赶紧回车上。” 苏时酒心想，你还知道冷啊？ 他拖长调子回：“好喔——” 来时因为找不到刘队说的这家酸辣粉的店面，在胡同里绕路耽搁了点时间，回去就简单多了。 上了车，顾殊钧主动打开暖气，车辆缓慢行驶途中，他吃味道：“那你以后就一直姓程了？” 苏时酒：“。” 苏时酒好笑看对方一眼，“要我换名字吗？” 顾殊钧想了想。 ——“程想”这个名字才刚刚因为葛家村贩毒案一炮而红，这个时候换笔名对苏时酒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反而浪费了苏时酒这两年的辛苦。 顾殊钧当然不会打着吃醋占有欲的旗号，做对苏时酒不利的事情。 他淡淡道：“算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吃醋。” 苏时酒：“。” 虽然但是，真的吗？ 江城今年下雪很是频繁。 好在一路上下的雪并不大，直到两人归家，苏时酒去洗了个澡，羽毛般的雪花才扑簌簌落下。 “运气还不错。”苏时酒心情愉悦，坐在落地窗外盯着天空看了会，觉得雪景也很美。 他拿出手机，对准天空拍了张，发了个朋友圈。 ——落雪未安。 * 一大早，苏时酒站在衣帽间内换衣服，收到程拓发来的消息：「十九，表彰大会你准备穿什么？」 苏时酒扫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单手拍了一张，给对方发过去。 画面中，苏时酒一身柔软的米色高领毛衣，看起来毛茸茸的，搭配咖色的直筒长裤，整个人很笔挺随和。 虽说苏时酒那张脸和身材，穿什么都好看，但这一整身，瞧着不像是去表彰大会领奖的，反而跟日常状态差不多。 一点都不重视！ 程拓：「……就这？」 苏时酒：「是的，就这。」 他抬手整理了下毛衣领子，又去摸外套。 穿到一半，程拓打了个语音通话来。 苏时酒接了。 “十九——你穿这个会不会有点太普通了？”程拓忧心忡忡开口，“显得一点儿都不重视这场表彰大会。” “怎么会？”苏时酒反问，“那你觉得我应该穿什么？” 程拓瞬间卡壳。 他要是知道穿什么，也不会特意打电话找苏时酒参谋了…… “也行……那我怎么办？我穿啥？” 程拓一扁嘴，“本来我是打算用万能搭配的——白衬衫，西装裤，但看了看又觉得这也太像销售了……咳，虽然我本来就是销售，但这种重要场合，肯定要重视起来，毕竟是难得的荣誉嘛。” “是要重视。”苏时酒回，“但荣誉这种东西，和我们穿什么没关系，和我们本人有关。难道穿什么还会影响你得奖吗？咱们只需要穿得简洁干净大方，又注意保暖，就可以了。” 他提议，“穿你喜欢的就好。或者你换几套你拿不准的，给我发照片来，我帮你选一选？” 程拓：“好好好。” 程拓挂断语音，应该是去换衣服了。 苏时酒便等着。 没一会儿，几张照片发来，是程拓穿着不同衣服，意气风发地站在镜子前拍摄的。 程拓：「怎么样？选哪个？」 苏时酒来回翻看手机照片，选了张他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很舒服的：「就这张吧，显得你人精神。」 程拓：「好！！！」 「我看完之后也觉得这张最好，嘿嘿。」 「天杀的，我早就说要减肥，减肥，结果现在都没减下去，搞得我穿衣服都不好看，不那么上相」 「不过到时候拍照领奖，我还是要站在你旁边！嘿嘿嘿。」 苏时酒眼眸一弯：「好~」 刚放下手机，更衣室的门被推开。 顾殊钧出现，手中拿着一块表，往苏时酒的手腕上戴。 苏时酒低头一看，正是林遇霞女士之前送给苏时酒的生日礼物。 ——这块是月亮的。 苏时酒挑眉。 “咱们今天换着戴。”顾殊钧说。 苏时酒这才发现，顾殊钧已经将手表戴上了，正是苏时酒之前选的那块星星的。 “行。”苏时酒颔首。 也是。 妈妈才给他送了生日礼物，他选在今天戴，会显得对这份礼物很喜欢，也很重视，“还是你想的周到。” 顾殊钧挑眉，没多言。 其实他的想法根本没有那么面面俱到，只是在满足他个人内心的卑劣占有欲罢了——互换这块手表，就像是在苏时酒的身上打下属于自己的烙印，让所有看到的人都知道，哦，他们是情侣。 是的。 这么优秀的苏时酒，是他顾殊钧的爱人。 外人休想钻任何空子。 顾殊钧喉结微微滚动，见苏时酒眼眸亮晶晶，容光焕发的模样，知道苏时酒此时心情不错，他伸手一用力，将对方抱到放置各类首饰的玻璃柜台上，身体抵上去：“宝贝，去之前先亲一会儿？” 苏时酒：“也、也行叭。” 苏时酒伸手搭在顾殊钧的肩上，低下头与对方接吻。 第639章 嫌疑人 美色误事。 苏时酒打算以后将这四个字奉为真理。 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嫣红到有些不正常的唇色，苏时酒轻轻叹一口气。 “没事。”顾殊钧抱着苏时酒。 他烟灰色的眼眸中带着欲与克制，矛盾的色彩让他整个人荷尔蒙爆炸，声音喑哑道，“不会有人往这方面想的。” 他补充：“就算是有，那也是他自己思想先歪的。” 苏时酒：“……” 顾殊钧竟然还好意思说。 他瞪对方一眼，眼见时间不早，甚至没空补救，只能寄希望于在路上能消一点肿，最起码不要这么明显…… 下楼时，他想到一件事：“回头你跟我去一趟医院。” 顾殊钧一顿。 他神色肉眼可见的紧绷一瞬，不过很快又放松下来，懒洋洋问：“干什么？” 苏时酒：“去给你检查一下。” 顾殊钧：“？” 检查什么？ 他抿了下唇，目光落在苏时酒脸上。 不等顾殊钧问，苏时酒回眸。 他视线轻轻扫过顾殊钧的某个地方，见依然没消下去，哼道：“之前我就说过，太过持久其实也是一种病……” 说这话时，苏时酒难保没有带着“报复”心理。 他语重心长道，“亲爱的，咱们不能讳疾避医。” 顾殊钧：“……” 啧。 原来是这。 顾殊钧周身完全放松下来。 他伸出手臂，大手落在苏时酒的脖颈处：“我没有晦疾避医，只是不需要医院的医生帮我看。” 说罢，顾殊钧凑近了，“苏小神医帮我看看不就好了？” 苏时酒：“。” 苏小神医？ 怎么什么都往剧本上靠啊！ 苏时酒晃了下手机，表达自己的坚决，“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帮你预约了男科。” 顾殊钧：“……” 顾殊钧：“…………” 顾殊钧深吸一口气，“怎么就预约上了？” 他神色幽怨，“酒酒，你知不知道这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一定会是猜我不行，而不是我太行了！？” 他堂堂顾总，这一生被用负面词汇评价过很多，比如性格扭曲、专恣跋扈、放纵不羁……但还从没有任何媒体，从男人的尊严那方面作为切入角度报道过他！可要是苏时酒带着他去一趟男科，那可就不一定了！ “不行！” 顾殊钧黑着一张脸，“绝对不行！！！” 苏时酒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大笑出声，快步下楼，免得被对方抓住。 * 表彰大会在市公安局大礼堂内召开，因为牵扯到的案情比较特殊，并未邀请相关媒体参与。 顾殊钧开车载着苏时酒抵达大门口后，与早早等待的程拓汇合，两个人刚打了一声招呼，苏时酒突地察觉到一股难以忽视的视线。 他下意识回头望去，就见马路对面没什么异样，只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行人戴着帽子，低着头匆匆走过。 像是在赶路。 苏时酒眉头一皱。 出于直觉，他忍不住多看对方两眼。 那路人走出几步后，似是心虚还是其他，偏过头再次看向苏时酒这边，恰巧与苏时酒对视，苏时酒一怔，虽然隔着马路，但这条路是老路，中间车道并不宽，总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苏时酒心中一紧，飞快掏出手机给刘青锋打电话，接通后立刻道：“刘队，我好像看到一个嫌疑人！就你之前说，陈佑棠还有同伙在通缉令上的那个，就在公安局大门口——” 因为着急，苏时酒有些语无伦次。 说话间，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加快步伐，紧接着竟直接跑了起来！ 有问题！ 原本苏时酒还有些不确定，但经过这么一遭，当场确定，几乎没想，苏时酒立刻朝着那道身影追去，声音焦急：“他要跑！” 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不然下次见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 电话那头，正在礼堂内的刘青锋听到苏时酒的话，豁然起身。 他丝毫不怀疑苏时酒的判断，当即选择出警，叫上人便往外追。 冷冽的寒风刮在脸上。 苏时酒来不及叮嘱身侧的顾殊钧和程拓什么，眼眸中只有那道黑色的身影，飞快追逐着对方。 那人可能也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对视，竟然也能被发现端倪，他情绪明显慌乱起来，再加上前一天下过雪，地上的积雪还没有化，跑路时打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他管也不管，四脚并用往前。 “拦住他——” 苏时酒朝着马路对面几家探头出来的商户大喊。 然而多数人还是害怕，选择明哲保身。 苏时酒不意外，也并不道德绑架，只扫了眼周围的路况。 前面…… 前面就是十字路口了。 只要绕过去，抓到对方的希望就更大一分！ 苏时酒也不怕摔，依然选择再一次加快步伐，就在这时，身侧追来一道身影，苏时酒喘息着看去，竟是顾殊钧。 顾殊钧腿长，爆发速度高，跑得快，在反应过来后便跟着苏时酒一起追人，他一言不发，过马路前率先越过苏时酒。 胸腔中的冷空气不断更换，冻的苏时酒鼻尖都发红，连呼吸都变得痛起来。 想来顾殊钧也是如此。 两人却谁都没有放缓脚步，而是爆发出身体的潜力，速度丝毫没有放慢，十分持久。 近了。 越来越近了！ 苏时酒与顾殊钧一前一后，终于在越过马路，抵达下下个红绿灯路口前，与那名呼哧喘气的男人几乎并行。 距离可以！ 顾殊钧眸中闪过一丝光，伸出手用力够住那男人的肩膀，苏时酒则从另一边包抄，男人再次一个趔趄，直接咕噜噜摔倒在地，苏时酒反应迅速，当即减速，在地上擦了一下，一个反身将人死死摁在地上！！！ “抓到了！” 苏时酒剧烈喘息着。 他呼出的气息都变成白雾消散在空中，身体压着对方，不让后者动弹。 伸出手拉过对方的衣领，苏时酒认真盯着对方看，果然面熟，应该就是通缉令上的那人！ 太好了！ 苏时酒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余光中似有一道寒光闪过。 这两年的危险预警，让苏时酒瞳孔微缩，大脑想强迫身体移动躲开，但高强度跑了那么久的距离，乍一松懈，浑身无力，机能有些跟不上……他呼吸乱了一瞬，眨了下眼，原以为那刀会捅入自己的身体…… 下一秒！ “啊——” 一声惨叫传来！ ——是顾殊钧。 他劈手夺过了那把在寒风中刺向苏时酒的刀，稍一用力，男人的手腕便呈现出不自然地弯曲，身体痛的抽搐着。 苏时酒抬头，追逐顾殊钧的视线。 顾殊钧同样在喘。 他烟灰色的眼眸冰冷地盯着地上的男人，那目光像是已经在看一个死人，察觉到苏时酒的视线，顾殊钧同样抬眸。 两人对视。 呼出的白雾几乎模糊了对方的视线…… 苏时酒笑了下：“我们真强。” 顾殊钧的唇角却往下撇了下，瞧着不太高兴。 乌拉乌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刘青锋等人瞬间跳下车，原本还算安静的周遭瞬间人声鼎沸。 “怎么样？怎么样？对方有刀！？你们没受伤吧！” “快，上去两个人，控制嫌疑人——” “真是他！” 由警方接手，苏时酒终于没了后顾之忧，他站起身，感觉微微有些脱力，差点没稳住，幸好刘队就在身边，扶了他一下。 “没事吧？”刘青锋担忧问。 苏时酒摆手：“没。” 下一瞬，一个身影大跨步冲过来。 ——顾殊钧伸出手，一把将苏时酒紧紧抱在怀里。 直到这时，苏时酒这才察觉，顾殊钧的身体竟是在颤抖着的。 第640章 表彰大会 苏时酒一怔。 他反应过来，柔和了眉眼，反手同样抱住顾殊钧，两人拥抱的比昨日还要紧，好似要将对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周围警方人来人往，原本的苏时酒面皮有些薄，当着这么多人被抱着，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此时却旁若无人，直到嫌疑人被警方押上车远离，不少人提前离开，顾殊钧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苏时酒安抚地伸手拍拍对方的后背。 “好了没？”刘青锋眼中含笑，对苏时酒招招手，“这一路还真不短，过了两个红绿灯呢，坐我们的车回去吧，不然得走到猴年马月去。” 他揶揄道，“表彰大会少了时酒这么一个主角，都开不了了。” 刘队都这么说了，苏时酒再和顾殊钧贴贴就显得有点怪了。 他轻轻推了下顾殊钧：“嗯？” 是在询问顾殊钧的意思。 顾殊钧终于松开爱人。 他缓了口气，牵着苏时酒的手：“走吧。” 两人上了车，刘青锋道：“还真多亏了你那个叫程拓的朋友，虽然跑的不快，但关注了你们两个的方向，第一时间引导我们方向，否则警方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快赶过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苏时酒和顾殊钧开始追，到追上人，大概只用了三五分钟。而刘青锋等多数警察都在大礼堂内为接下来的表彰大会做准备，接到消息从里面出来、开车、追捕，都需要时间。 好在程拓指了方向，警方才不至于被十字路口扰乱判断，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将嫌疑人控制住。 警车再次抵达公安局门口。 下车时，苏时酒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忧心忡忡的程拓，后者狂奔而来。 “……怎么样？” 程拓双手握住苏时酒的手臂，上下左右看后者，目光落在苏时酒脏兮兮的衣服上，瞬间紧张，“受伤没？” “没，冬天穿得厚，不妨事。” 苏时酒向对方仔细展示自己压住嫌疑人之前，摔在地上那会儿的衣服，“就是外套擦在湿了的地上有点脏，等会儿脱掉就好了。” 程拓：“那就好，那就好。” 表彰大会出了这么点小意外，却完全不影响大家的心情，反而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又安全抓获了一名嫌疑人！ 简直是大功一件！ 抵达开表彰大会的礼堂后，苏时酒不由赞叹出声。 公安局内的礼堂色调呈金红色，看起来很是恢弘，头顶的多束灯光打在舞台上，红色背景喜气洋洋，与周遭所有人的表情相衬。 苏时酒一眼就看到旁边聊天的有很多熟面孔。 张局也在。 还有一些苏时酒只在电视上见过的人。 他内心隐隐激动。 “时酒。” 刘青锋走过来，冲礼堂的舞台努努嘴，“瞧，气派不？局里轻易不用这个礼堂，只有一些比较重大的活动才开。你们值得这些，可惜因为案件特殊，不邀请媒体，不然这——” 他伸出手，对准舞台比出照相的手势，“咔咔咔，媒体拍点照片，给你们整个头版，多有面儿。” 苏时酒失笑：“这样就很好。我们可以自己拍照留念，一样的。” 刘青锋也笑，他又说：“刚刚你们夫夫抓到的那个嫌疑人手里，有很多重要证据，足以钉死陈佑棠，因为之前相关线索不多，光悬赏就有八万呢。”刘青锋与有荣焉般，“回头别忘了来领。” 苏时酒一点头：“行。” “我先去忙，等会儿你家属到了直接领过来就行，座位都是安排好的。”刘青锋指指前排的座位。 苏时酒朝那边看了眼，点头：“好的，爹你快去吧。” 刘青锋乐了声，走了。 恰在此时，苏时酒手机响起。 他看了眼，眸中闪过一丝暖意：“我去接爸妈。”说罢主动朝外面走，一眼就看到了盛装打扮的林遇霞女士和顾霍先生。 双方汇合，林遇霞快走几步，拉住苏时酒的手，笑眯眯问：“时酒，你看我这身好看吗？” 她在原地优雅地转了个圈，毛茸茸的领子将她衬得雍容华贵。 苏时酒星星眼：“好看！” 一旁，顾霍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拉着我搭了三个小时呢，能不好看吗？说今天是重要场合，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 林遇霞一顿：“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干什么？”她嗔怪地扫一眼顾霍，“而且你好意思说我吗？你不是也特意找我帮你搭配饰？啧，之前一直说自己老了老了，又是大男人，根本不打扮，今天是谁起了个大早，又是洗澡洗头，又是重新刮胡子换衣服的……” 说起这个，林遇霞就滔滔不绝。 ——明明顾霍自己也期待的要命，还很高兴，怎么到了时酒面前，就好像他根本不在意似的？ 一点都不诚实。 真是死要面子的男人…… 顾霍：“……” 顾霍飞快瞟苏时酒一眼，轻咳一声，他伸手扯了下林遇霞的手臂，示意后者别说了，非常生硬地转移话题，“这表彰大会，在哪儿开呢？” 苏时酒看得心中好笑，让出路来：“爸爸，这边。” * “……在这一日，我们齐聚一堂，共同参与、见证一场意义非凡的表彰大会。这次大会的召开，不仅是为了回顾惊心动魄的抓捕行动，更是为了表彰那些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机智勇敢的市民们，他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社会责任与公民担当。” “是的。就在不久前，我们的城市遭遇了一次严峻的考验……” “今天，所有的同事、家人们站在这里，就是要通过这场表彰大会，向这些无名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热烈的感谢……” “下面有请这些无畏的英雄们登台！” 礼堂内响起非常热烈的掌声。 程拓面上喜气洋洋，十分激动，他与苏时酒对视，眼睛再明亮不过。 “走。”苏时酒低声道。 程拓：“肘！” 一派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从大学毕业，成为一名调查记者后，苏时酒见识过不少大场面，尤其是在缅区的时候，连枪战都经历过。 但此时，面对此情此景，以及即将拥有的荣耀，苏时酒不禁有些激动，连心跳声都大得几乎盖过现场的掌声。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与程拓前后脚登上领奖台。 除却两人，还有在这场震惊全国的贩毒案中，同样出力了的其他人，是他们拧成一股绳，共同维护了华夏的和平。 所有人站定，下面闪光灯不住亮。 台上位置偏高，苏时酒自上而下看着台下的人，除了偶尔被闪光灯晃到一瞬外，几乎将所有人都尽收眼底。 ——多是穿着警服的公安局内部人员，以及一些市级、省级领导，再就是上台领奖的这些人的家属。 苏时酒一眼就看到和父母坐在一起的顾殊钧。 他那双烟灰色的眼眸牢牢盯着台上，像是要将这一刻的苏时酒永久地映入脑海，同时唇角带着笑。 对于此时站在舞台上发光的苏时酒，顾殊钧是真心感到骄傲的。 这就是苏时酒。 也是他的酒酒。 一旁，林女士正兴奋地举起相机进行拍摄，隔着舞台和前面两排的位置，不停地变换角度，一副总觉得上一张拍的还不够好的模样。 顾霍倒是没那么多小动作，却也没制止林遇霞将手机凑到自己这边。 他和顾殊钧不愧是父子，同样笑看着舞台上的苏时酒，一脸骄傲，两人对视，顾霍抬手，对苏时酒鼓了鼓掌。 旁边的程拓更是胸膛挺的笔直，还不忘小声指挥苏时酒：“记得抬头挺胸收下巴，这样照片拍出来好看！” 苏时酒：“。” 苏时酒原本因为人多紧张而挂起的有些僵硬的笑，在这一刻，慢慢变得愈发真心实意与明媚。 真好。 他眉眼柔和，心想，真好啊。 第641章 醋坛子要翻了 苏时酒和程拓等人站在台上听致辞的时候就拍了不少照，又有省级领导和市长等人上台给众人颁奖。 苏时酒和程拓站在一起，两人都是一手拿着硕大的奖金牌，一手拿着代表荣誉的奖状，面上带着灿烂的笑，与领导合影。 这期间，台下的闪光灯也几乎没停下来过。 苏时酒还敏锐发现，今天林特助竟然也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就站在侧边，面前支着摄像机录像。 苏时酒：“。” 啧。 这事一定是顾殊钧授意。 也是苦了林特助，不但要负责工作上的内容，还要负责给老板娘录像…… 等终于从台上下来，苏时酒感觉自己脸都笑得有些僵硬了。 他与程拓分别，各自去找自己的家人。 所有人脸上都是欢欣鼓舞的。 苏时酒的位置更靠近中间，他弯着腰回到顾殊钧身边，才发现后者挪了下位置，坐在原本预留给苏时酒的位置上。 苏时酒：“？” “小钧这是想着你呢。”林遇霞偷笑，“想让你坐在家人中间。” 坐在家人中间…… 苏时酒一顿，转头与顾殊钧对视。 后者没吭声，只伸出手，与苏时酒手指紧握。 两边坐着的都是自己的家人，右手边的顾殊钧与他手握着手，左手边的林遇霞偶尔小声跟他嘀嘀咕咕，吐槽哪个领导人发际线高……明明处于如此陌生的礼堂内，苏时酒却有种心落到实处的踏实感。 他突地理解了那句“身边的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的含义。 苏时酒没忍住，将头搭在顾殊钧的肩膀上。 一侧，林遇霞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扯了下顾霍的手臂，她偏过身体，让出位置，轻声说：“老顾，你看。” 顾霍挑眉。 他刻意挺了挺身体：“你也可以靠我肩膀上。” 林遇霞：“。” 她是这个意思吗？她不是。 林遇霞无语，“……谁要靠你啊？我才不。” 一场表彰大会进行了足有两个多小时，才完满结束。 众人开始有序散场。 苏时酒隔着人群给程拓打电话，邀请对方一家人出公安局后，去酒楼吃个自家人开的小型庆功宴。 程拓扭捏道：“我家里都是农村人……叔叔阿姨不会嫌弃吧？” “当然不会。”苏时酒斩钉截铁道。 程拓知道顾殊钧是什么样的人——即便两人之间身份悬殊，也从来都没有对他摆过架子和脸色，只偶尔在他和苏时酒过度亲昵时，才会忍不住黑了脸。别说，还挺好玩的…… 他想了想，感觉顾父顾母应该差不到哪里去，何况又是苏时酒相邀，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愉快，便点头：“好~” 林特助也过来打了声招呼，他还要将录下来的视频送去剪辑，便率先离开。 之后，苏时酒又拉着程拓，并顾殊钧一起，三个人去跟张局、刘队等人一一握手交谈告别。 程拓略微有些拘谨，好在有苏时酒和顾殊钧带着，也不需要他怎么说话，只是在张局等人面前混个脸熟。 倒是刘青锋第一时间明了苏时酒的意图，在张局面前将程拓做的事着重说明，并夸赞了不少话。 张局早先就了解过众人，知道在追查毒贩期间，程拓凭借一手技术能力屡屡立功，不由点头：“像程拓同志这种技术人才，是很少见的，也是国家需要的。好好干，未来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 程拓兴奋到不行，脸都红了：“是！” 等回程路上，程拓更是兴奋，跟自己的父母叽叽喳喳了一路。 这次小型庆功宴，就在江城最高建筑的顶楼旋转餐厅。 餐厅直接被包场，里面没有任何人。 众人落座最好的位置。 程拓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村人，看得出来略微有些拘谨，但林遇霞女士情商向来高，很快与对方聊起来。 林遇霞将自己的手机递给苏时酒，让时酒和程拓一起看她之前拍的照片，之后对程母笑眯眯道：“我听我家时酒说过好多次你家程拓呢，说在计算机方面的能力特别出色！瞧瞧，这次帮了警方多大的忙！” 一提到自家儿子，程母眼睛笑得眯起来：“可不呢。当初大学我就说让他报这方面的，结果他不肯，还说计算机是爱好，如果爱好当职业，可能他就不喜欢了……啧，反正歪理多得很。” 苏时酒见场面并不尴尬，便安心与程拓一起看照片。 程拓震撼：“嘶，阿姨竟然还修图了？把我肚子p小了一点。” 苏时酒将照片放大，与程拓的肚子做对比：“真的吗？” 程拓：“。” 倒也不必特意将手机靠近我的肚子对比，如此严谨…… 程拓怨念看苏时酒。 苏时酒没忍住，笑出声来。 一旁，一直被冷落的顾殊钧：“……” 这家餐厅的地理位置非常好，能将整个江城的景色尽收眼底，且饭菜的味道很是不错。 几道招牌菜中，有法式焗蜗牛、鹅肝、红酒炖牛肉、香煎鸡胸、芝士焗澳洲大龙虾、膏蟹等…… 所有菜的摆盘都很好看。 法式焗蜗牛的蜗牛壳被整齐码放，上面点缀着绿叶，让人不忍破坏，而蜗牛的肉质嫩且肥美，口感细腻，没有一点腥味，蘸着金灿灿的黄油蒜香酱汁，再配上法棍，简直是完美的融合。 法国鹅肝呈现出的是细腻光滑的切片。 色泽金黄，边缘略带焦糖色，入口即化，口感丝滑，是这家特别有名的招牌，也是法国料理的极致代表。 还有红酒炖牛肉，红酒的浓香被充分浸润在牛肉里…… 林遇霞跟身边的程母吐槽：“这些菜好吃是好吃，就是分量太小。我平时都不来这种地方吃饭，还不如家里。” 简直槽到了程拓的心坎里。 隔着餐桌，程拓便小鸡啄米点头。 程母也笑，深有同感：“确实。”她坦然道，“不过我们很少吃这种东西，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顾霍在旁边听到，大手一挥：“多上几份不就得了，今天开心！” 等吃到半饱，餐厅内响起悠扬的音乐声，两名服务员推着一个蛋糕走来。 因为参与庆功宴的都是自己人，人数并不多，为了不浪费，蛋糕不大，远远看去，上面站了两个小人。 顾殊钧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离得近了，蛋糕上的两个小人显现出来，一个是苏时酒，一个是程拓，不论是形体还是神态，都做的都惟妙惟肖，而他们手中各拿了一块巧克力做的牌子，上面正是表彰大会发的见义勇为奖。 顾殊钧：“……” 顾殊钧：“…………” 顾殊钧脸黑锅底。 ——他还没和苏时酒同时出现在一个蛋糕上呢！！！ 第642章 谁定的蛋糕? 苏时酒面露惊喜，从椅子上站起身，打算过去看看，谁知还没走出两步，突地被顾殊钧扯住衣领拉回去。 顾殊钧压低声音，咬牙问：“谁定的蛋糕？” 苏时酒眨眨眼：“不知道，应该是咱妈？” 其实在此之前，苏时酒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一场小型庆功宴的存在，所有的流程包括餐厅地址，都是林遇霞发给苏时酒的。 顾殊钧嘴唇下撇，委屈巴巴地盯着苏时酒看。 苏时酒：“。” 跟顾殊钧生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苏时酒几乎是秒懂对方的意思。 他哭笑不得，扫了眼周围，小小声说：“回头我也买一个这样的蛋糕。” 顾殊钧想说，再买一个，也不是苏时酒的第一次了，但话到了喉咙边，又觉得这样有点煞风景，而今天是庆功宴，应该是苏时酒最最高兴的一天，便将自己的想法咽回去，应了一声后，像是只树袋熊，死死黏着苏时酒这根木头。 苏时酒只好拖着对方走到蛋糕旁。 一旁，程家人也很是惊喜。 他们是真没想到，苏时酒一家竟然会想的那么细，小型庆功宴带上他们，连蛋糕都是特制的，有程拓在上面。 程拓真是交了个不错的好朋友。 而这样的朋友是非常难得的，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有几个。 程母忍不住拿出手机，对准上面的小人拍了又拍，连带着从这家餐厅俯瞰江城的照片，以及刚刚的大餐，都欢喜地发进家族群里。 立刻有人问：「哇，好高！是你家小拓带你们去的？小拓现在在江城真是发达了！让你们也过上好日子了。」 「这个地方吃饭应该不便宜吧？」 「那肯定！」 「咦，还有蛋糕，上面怎么有两个人？这啥，见义勇为？」 嚯。 终于说到正点儿上了！ 程母立刻笑眯眯的，将程拓之前配合警方办案的事情说了，只说了个大概，没说具体是哪个案子。 群里瞬间一片沸腾。 有询问具体情况的，有夸赞程拓厉害的，也有问帮了警方有没有发奖金的……热闹的仿若过年。 而程母已经来不及在群里社交了——要切蛋糕了。 由苏时酒和程拓两个人一起握着刀柄准备切蛋糕。 林女士跃跃欲试，也想入镜，站在后面给苏时酒两人充当气氛组，她先将手机塞进顾霍手中，张嘴说让后者录像，但转念想到顾霍的审美以及之前给她拍过的照，一顿，最终还是一把抢回手机，选择自己录。 获得了手机，又失去了手机的顾霍：“？” 另一边，顾殊钧背后灵般站在苏时酒后面，目光盯着蛋糕，提议：“这蛋糕不太好切，你们从中间一切两半呗。” 从中间切，就直接将代表苏时酒的小人，和代表程拓的小人一分两半了。 苏时酒：“。” 程拓：“……” 众人：“…………” 林遇霞一瞪眼：“顾、殊、钧——” 顾殊钧：“。” 顾殊钧轻哼一声，“本来就是不好切。” 这种蛋糕确实不好切，不管从哪个方向，总要经过蛋糕上的两个小人，而切开的寓意确实不太吉利。 “啧，做个样子拍拍照而已嘛！” 林遇霞充当指挥，“来，先这样摆拍几张，再这样摆拍几张，之后把时酒和程拓从蛋糕上拿下来再切不就好啦？真是……” 她尤嫌不够，又瞪顾殊钧一眼。 顾殊钧：“……” 程母忍不住弯了眼眸，侧头跟自己的老公对视一眼，心想，有钱人竟然也会特意摆拍拍照……真是有够接地气的。 越相处，就越觉得自在。 等吃过饭，林遇霞和程母约定有空一起出去旅游，众人才道别。 一路开车回家。 苏时酒一进门，立刻将鞋脱去，直奔沙发躺下。 “……好累。” 他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手垂下来伪装尸体。 匀酉扒拉着沙发的边缘跳上来，两只前爪搭在苏时酒身上，张开爪子，打着小呼噜，开始给苏时酒踩奶。 苏时酒舒舒服服的眯起眼：“真是爸爸的乖宝。” “难道我不是你的乖宝吗？” 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紧接着，原本在给苏时酒踩奶的小匀酉被掐住腋下，强行抱走，甚至是爪子伸出来的状态，差点把苏时酒的毛衣勾出丝。 小猫咪当即感到不舒服，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可惜被严厉的父亲无视——父亲将匀酉放到茶几上，自己取而代之。 他的大手按在苏时酒的腰上，轻轻揉捏。 眼看着那只手即将开始作怪…… 苏时酒：“。” “……唉，我现在年纪轻轻的，腰就已经有点不好了，出门活动的时间长就有点酸。”苏时酒将头压在双手上，偏过头问身后的人影，“顾殊钧，你对这方面有什么头绪吗？” 顾殊钧闷笑出声。 他适时收回手：“好好好，今天不闹你。” “本来也没空。” 苏时酒摸出手机，维持趴着的姿态解锁，一脸严肃，“还有正事要做。” 顾殊钧一思索便猜到：“是上次那对情侣的事？” 苏时酒颔首：“对。” 他晃了晃手机，“今天我还在跟刘小姐聊。刘小姐说，只要能和林涵蓄离婚，我的新闻稿随便发。” 林涵蓄和刘小姐的事，因为葛家村贩毒案的缘故，热度被瞬间压过去，几乎没多少人关注了。 ——现代的信息社会就是如此，网络上的热点更新速度非常快，而大众的精力也十分有限，注意力一旦被转移，就很难拉回来。 但刘小姐并不打算就此结束。 她去跟林涵蓄商讨离婚事宜时，林涵蓄并不怎么配合，再考虑到如今的冷静期，以及重重条例，刘小姐打算一步到位，直接上诉。 「这或许是一个漫长的，且十分消耗精力的过程，但我相信我一定能挺过去的。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我还没有孩子，至少不用为了争取孩子的抚养权跟他虚与委蛇。也谢谢你，苏记者，愿意帮我这么多。」 “在跟她聊天？”顾殊钧扫了眼苏时酒的屏幕，问，“她律师找好了没？” 苏时酒疑惑看去：“你们顾氏的律师团能打离婚案？” 每个律师都有自己钻研与擅长的方向。 顾氏一直养着的法务部律师团，目的自然是处理与公司相关的各类官司，主要处理方向在合同起草审查、法律风险和纠纷处理、知识产权管理等等方面，跟离婚半点儿关系都扯不上…… 这种情况下，让他们出马，还真不一定能赢得过在离婚案纠纷中深耕多年的老律师们。 顾殊钧挑眉：“顾氏的律师团确实不懂，但他们认识懂的人。” 苏时酒心中一动。 第643章 要离婚!? 顾殊钧起身去拿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算晚，直接给法务部的负责人打去电话：“小张，你有没有擅长处理离婚案的律师推荐？” 这个时间还处于饭点。 那法务部负责人正和家人吃饭，骤然接到顾殊钧的电话，就已经很是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再听到这个问题，直接手一抖，筷子和碗碰撞，发出一道清脆的响。 对面坐着的家人看过来，只见那负责人脸色煞白。 ——那一瞬间，负责人大脑中闪现了很多。 天哪！ 离婚律师！ 顾总怎么会无缘无故问这个？没理由啊！除非…… 顾总要和小苏总离婚了！？ 负责人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回事！？ 虽然顾总此时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按照他们对顾总的了解，恐怕等离婚后，真正苦难的人，就变成他们了…… 到时候顾殊钧还不得发大颠！！！！ 但这些话负责人一句都不敢问。 他怕随便说点什么，就戳到顾总的肺管子，惹得顾总恼羞成怒——虽然对方不会因此迁怒，直接让他丢了工作，却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想到这里，负责人脑海中搜寻一圈：“是有。我认识一位长辈，她具备丰富的婚姻家庭案件处理经验，有过多起成功案例……” 他嘴唇干涩，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 “那太好了。”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侧边传来，被手机收音收到。 负责人：“？” 不是。 小苏总，您还敢当着顾总的面，这么高兴地说“那太好了”？ 您真当顾总没脾气啊？ “嗯。”顾殊钧应一声，“这件事你直接跟酒酒对接，等会儿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他会把相关资料发过来，你看看。” 顾殊钧一顿，“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联系不上我们的时候就去找林特助，他清楚该怎么做。” 负责人讷讷道：“……是。” 等挂断电话，桌子对面的爱人忧心忡忡看他：“怎么了这是？” 负责人没回，只身体微微颤抖，苦涩一笑，伸手捂住脸。 接下来，顾氏集团和时钧科技，估计要迎来一段狂风暴雨了…… 桌旁，负责人的女儿却是秒懂，伸手抱住自己的爸爸，用小奶音开口：“爸爸，没事的，一切风暴都会过去的。” 就在这时，手机“叮”的一声响。 是一条好友申请。 来自小苏总的。 负责人不敢怠慢，直接伸手点击屏幕通过，不到两分钟，立刻就有文档发来：「张总，这是离婚案当事人的具体资料，一些相关文件的复印件，还有起诉证据的附件，全部都在里面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随时可以通过这个微信找我，谢谢，麻烦您了。」 小苏总好有礼貌。 负责人神情麻木点开，文件最上方的甲方名字却让他一怔。 刘…… 啊？ 原告刘小姐，被告林涵蓄！？两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小苏总和顾总的离婚大冒险，而是小苏总认识的朋友要离婚！？天哪！！！ 危机解除！！！ 负责人瞬间握拳。 对面。 法务总监的爱人看着自家老公一会儿忧心忡忡，一会儿心如死灰，一会儿又喜极而泣，状若癫狂，而自家女儿也十分配合，跟着一起感同身受的模样，深吸一口气，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戏真多啊…… 啧啧啧。 自从跟女儿一起看那些动漫电视剧，就开始了……不行，回头一定要严格管控这对父女的娱乐内容，至少这种夸张的要筛选出去。 家里有一个奇怪的二次元就算了，她决不允许女儿也变成这样！ * 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刘小姐后，苏时酒便兴致勃勃，打开电脑开始运作，小范围再一次陆续爆出当初温泉山庄内发生的细节，但并不平铺直叙，反而像是在讲述什么悬疑小说般，吊着不少人的好奇心。 「所以之前两个人在餐厅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想到要离婚？」 「不管怎样，都不是老婆丢了还不找的理由。这让我想到之前有一对夫妻，因为在车上吵架，直接把妻子丢下高速公路的事……还好当时没事，要是直接出了车祸，那不是一辈子后悔吗？」 「呃，说句不好听的，真的会后悔吗……」 「升官发财死老婆，男人的三大喜，呵呵。」 「他找了啊，他怎么没找？你们快去看最新的爆料，我凑太恐怖了，一直直勾勾盯着所有路过的人，死都要把自己老婆钉在出轨的耻辱柱上。我要是那个温泉山庄的人，我都得吓死，都不敢出门吃饭了……」 「你们发现没，他一直在引导所有人觉得他老婆是会出轨的那种人，而且很随便，轻易就能睡别人房间……」 「是的是的。他就是故意的，明明自己先把老婆气跑，结果倒打一耙。」 「呃，不是……你们难道都忘了，最开始都在说，是那个男人老婆自己故意找营销号的事情了吗？」 「那怎么了？她都遭遇这些了，想离婚找营销号给自己讨公道有错吗？她又不是说了谎。」 「9494，你急什么啊？」 苏时酒看着舆论走向，十分满意。 眼见时间不早，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外面的雪下得大，苏时酒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看，院子里已经铺就了一层白，使得夜都被染上一层朦胧的银光。 小猫咪匀酉朝着苏时酒走来。 它柔软的小爪子踩在地板上没有任何声响，行到近前，先伸出爪爪，跟刚刚的苏时酒一样，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才围上来在苏时酒的一只腿边绕了一圈，用蓬松的大尾巴缠苏时酒的腿。 苏时酒眼眸一弯。 他蹲下，伸手摸了摸匀酉的脑袋。 小猫咪立刻身体向上，顶了顶苏时酒的手，并眯起眼睛，一副舒舒服服的模样，口中再一次打小呼噜。 苏时酒想到什么，打开抽屉拿了冻干，跟匀酉玩丢吃冻干的游戏——临山河畔的这栋别墅空间很大，倒是不担心匀酉活动量不大，或是深夜跑酷打扰苏时酒两人休息，只是跟小猫咪互动，也会增长两人之间的亲密度。 苏时酒丢出冻干，匀酉尾巴翘得高高的，非常冲出去追。 来回几次后，苏时酒觉得差不多了，摸摸对方脑袋：“好啦，时间不早，爸爸要去睡觉啦。走，带你一起去楼上~” ——二楼特意收拾出一间房，给小猫咪当卧室用。 里面东西一应俱全。 苏时酒抱着匀酉一转身，才看到楼梯旁，顾殊钧一身真丝睡衣，静静立在那里，也不知道看了一人一猫多久。 苏时酒眨眨眼，正要握着猫爪子抬起，跟对方打个招呼，就听顾殊钧幽怨开口：“酒酒，你跟我说话时可没这么甜……” 苏时酒：“。” 好。 某个醋精又双叒叕来了…… 怎么连猫的醋都吃啊！而且谁跟猫说话，能忍得住不夹啊！？ 第644章 sj520号实验体 只能说，顾殊钧的醋坛子不容小觑。 尤其是在发生了“蛋糕事件”后…… 苏时酒为他一时的夹子，狠狠付出了代价。 ——当天晚上，顾殊钧就让他用夹子喊了好多遍老公，直到顾殊钧听爽了，这件事才终于过去。 第二天早上，苏时酒顶着两只黑眼圈，怨气十足地起床。 然后被阿姨用一顿美食稳住情绪。 他幸福地眯起眼，边吃小笼包，边单手给马主任打字。 昨天表彰大会，马主任特意给苏时酒放了一天假，正好周五，连着今天周六日一起算是三天假期，而苏时酒之前给顾殊钧预约的专家号恰好是周一下午，苏时酒打算动用自己的年假，凑成足足四天。 昨天已经花费一天时间，剩余两天半，苏时酒哪里都不打算去，只准备和顾殊钧黏黏糊糊地待在家里腻歪。 这也是苏时酒之前就答应过顾殊钧的。 等案子结束，他一定会好好陪伴对方。 玩一些顾殊钧喜欢的，那些奇奇怪怪的y…… 马主任很是爽快，当场答应。他知道苏时酒还在负责一个新闻，便问：「我听说刘小姐答应新闻采访，但也是有要求的？」 苏时酒：「是。」 他将刘小姐的诉求简单概括。 在做新闻的时候，苏时酒经常能遇到这类人求助，而他们求助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以他们目前的力量，确实是无法处理这些超过他们能力的事情。 苏时酒虽然没有义务帮助，但内心中的柔软，却让他不愿意无视，只要能帮得上忙的，苏时酒都想帮。 ——当然，那种明明自己能做，却只想着指望他人的，苏时酒才不会帮。 他倒是不太担心会因此吃亏。 毕竟…… 苏时酒心想，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马主任：「原来如此。离婚律师的人选，我或许可以帮忙。」 看到消息，苏时酒挠挠脸，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打字：「我们这边已经拜托朋友联系了一个比较有名的律师，叫刘春梅，我查过了，她之前处理过多起离婚案件，无一败诉。」 马主任看到这个名字，心中一动。 他之前也听说过这个律师，实力确实强劲，真要对比的话，他认识的那位，确实不如这一位。 马主任回：「行。」 他又试探问，「那关于网络舆论的事……」 苏时酒坦然回：「我也拜托了顾氏集团的公关部门，他们会帮我盯着，引导到我想要的方向。」 马主任：“。” 嘶，好家伙。 这根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啊！ 一时间，马主任更加清楚一个事实——要是苏时酒有点野心，出去单干，估计也没他们明景什么事儿了。 不行。 他一定得把苏时酒好好攥在手里！这样的人才，可不能丢了！ 马主任当即飞快打字，字里满是他的一片拳拳心意。 「时酒啊，你后天不是说要去医院看看？那只请一天的假期够吗？要不要再多休息两天？我看你最近一直忙，千万别累坏了身体。有什么需求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知道吗？」 苏时酒：“？” 虽然不明白马主任突如其来的关心是为哪般，但他还是打字乖乖回：「好的马主任。下次一定。」 * 悠闲在家的日子是十分惬意的。 中午出了一小会太阳，苏时酒吃过饭，有点犯困，干脆拿着一本书去能晒到太阳的阳台上坐着看书。 一页页的纸质书还带着浅淡的墨香，书中的每一个字都十分灵动，再搭配不远处几乎一望无际的雪景，阳光洒在上面落下的点点盈光，以及不远处被冻结的湖面，一切都宁静又美好。 苏时酒没忍住，闭眼小憩了会。 等再醒来，脚踝上多了一条锁链。 苏时酒：“。” 又来？ 不过也是，顾殊钧好像特别偏爱这种将苏时酒整个人都绑困在家中，哪里都去不了的情节。 这源自于他的超强占有欲。 苏时酒挑眉看了看，将锁链放到眼前观摩，只见那锁链是特制的，不算沉，表面光滑，并不伤人，靠近踝骨外侧的位置，还挂了一把黄金制成的锁，锁链的大部分重量，基本都是金子带来的。 他尝试着扭动，却见金锁指定的非常小巧，根本打不开。 而锁链的另一端，则链接客厅到里面，延伸出去，到拐角处收进更里，一眼看不到尽头究竟在哪里。 想了想，苏时酒将手中的书阖上，放置在一旁的桌面上。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旁边还放了杯椰汁，并一盘切开的橙子。 应该是顾殊钧做的。 苏时酒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也不急着去客厅，先端起杯子，慢吞吞将椰汁喝了，又去吃橙子，等将橙子全部吃进肚子里，才起身活动了下，弯下腰将链子的一端拿在手中，一边收回链子，一边往锁链的尽头处走。 从阳台出来，一进入客厅，苏时酒便见到尽头处，一个似乎身着白大褂的高大身影，正背光站着。 男人不知道正在跟谁打电话，低沉的声音偶尔响起，都是简单的“嗯”“知道了”“就这么办”等词汇。 似乎是察觉到苏时酒这边的动静，男人转过头来。 “先挂了。”他平静开口。 将手机丢至一旁的沙发处，男人迈步上前，远离背光处后，那张优越的脸终于显露出来——他明显有混血基因，额头饱满，鼻梁高挺，一双不同于多数华夏人的烟灰色眼眸微微眯起，审视着苏时酒。 目光冷冽，就像是在看待什么实验品。 而锁链的另一端，就在这名高大男人的手中把玩着。 “你……” 苏时酒迟疑开口。 他想问顾殊钧，你这次玩的又是什么剧本，便听那男人思索着开口：“sj520号实验体，你竟然醒了。” 苏时酒：“。” 啊。 所以，他这一次甚至不是人了吗？ 第645章 好日子要来啦 好家伙。 顾殊钧在这方面玩得可真花啊。 实验体…… 苏时酒眼神游移，不知道顾殊钧定义的“实验体”究竟是哪一种，他要如何演绎，不过好在顾殊钧也不需要他临场发挥。 ——后者上前，用手捏住苏时酒的下巴，打量半晌，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苏时酒面前来回移动。 苏时酒心中狐疑，却还是乖乖盯着手指看。 “跟随……” 顾殊钧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如此两次后，顾殊钧突然道：“sj520号实验体，从今天起，你将会是我的……” 他停顿一瞬，才慢悠悠且语气坚定地吐出后面两个字，“奴隶。” 苏时酒：“。” “sj520。”顾殊钧喊，像是在确认苏时酒认不认得自己的名字。 苏时酒颔首：“是。” 顾殊钧眯了眯眼，拇指擦过苏时酒柔软的唇：“你自被创造起，就生活在一个冰冷的实验室内，你身体的每一寸，都被用来做过实验，你是不幸的，直到一场战争出现，不长眼的炮弹炸毁了你所在的实验室，实验室内所有人都死了，除了全身都被改造过的你。” 苏时酒：“？” 苏时酒忍不住瞄顾殊钧一眼。 他心想，这设定也太详细了吧？ 顾殊钧竟玩的如此认真！ 不过听这个设定，他好像还处于人类的范畴内。 不错。 “……是我。” 顾殊钧给了苏时酒一定的消化时间，才继续道，“是我在你奄奄一息，即将死去的时候救助了你，因此你该奉我为主……” 他微微弯下腰，凑近苏时酒的耳畔，“所以，从今天起，你将全身心都属于我。你是一个放dang的奴隶，每天想的，都是如何让我高兴，满足我的一切想法，甚至是让我的……涂满你全身。” 苏时酒抿了下唇，耳廓红起来。 跟顾殊钧这个色胚生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苏时酒瞬间就听懂了对方含糊其辞中那未尽的话语。 ……不是。 如果按照这个剧本来，他岂不是每天都会跟顾殊钧……呃，怎么还有人趁机给自己谋福利啊！？ 苏时酒悄咪咪瞪顾殊钧一眼。 顾殊钧看到了。 他低笑一声，右手握在苏时酒的耳廓上，感受着那个地方不同于其他皮肤的炙热，低下头，将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上面。 苏时酒：“！” 耳廓的位置太敏感，苏时酒下意识将头往后仰了下，避开顾殊钧的唇。 顾殊钧一顿，冷声道：“sj520号实验体，你真不乖。” 他掐住苏时酒的下巴，“现在，我命令你，主动求我吻你，直到我满意为止，否则——” 顾殊钧语气阴森，“你今晚就别想吃饭了。你知道的。你之前在实验室，几乎没吃过几顿好饭，胃早就坏了，要是不吃饭……你知道会有多痛。” 苏时酒眼睫颤了颤。 他唇色苍白，似乎是想到饿肚子的滋味，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思索半晌，终于还是有些生涩地抬手，攥住顾殊钧的衣服。 仰起头，苏时酒用生硬的语气道：“主人，求你。” 顾殊钧呼吸陡然急促。 面前的苏时酒表情依然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说话做事几乎没有牵动面部肌肉，喊出“主人”两个字的时候同样非常生疏，却有种——更大的欲，让人想狠狠欺负他，蹂躏他，看他面上露出不一样的表情，只能哭泣求饶…… 顾殊钧喉结滚动，低声开口：“sj520，这是你求我的。” 说罢，他一把将苏时酒抱起来，往桌子上一放，动作急切。 苏时酒：“！！！？？？” 等等。 不是说好的只亲一下吗？怎么就直接一步本垒了！？ 所以究竟谁才是那个放dang的人啊！！！ * 顾殊钧给出的剧本，虽然设定详尽，人物性格鲜明，剧情冲突性十足，但总是演不到半天就当场破功，转而抱着苏时酒进行某种根本不能描述出来，否则会被抓的某项活动。 足足两天时间。 除却阿姨来做饭，以及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外，苏时酒几乎没有休息过，他和顾殊钧一起，将整栋别墅的很多地方都摸了个遍，嗓子都哑了，浑身无力，才终于得以看见周一的太阳。 ——周一下午要去医院，上午，苏时酒得到了半天的休息时间。 顾殊钧甚至抱着苏时酒，大言不惭地说：“sj520，你当初在实验室里，过得可比现在苦多了，即便是在睡梦中也要被抽血，根本没有休息时间，你看，我每次做完，都给你半个小时休息……” 苏时酒：“。” 苏时酒翻了个白眼，想踹死顾殊钧。 他一翻身，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裹成一个粽子，在床上扭来扭去。 顾殊钧低笑出声。 两人一上午时间，都在卧室里单纯地聊聊天、看书、刷手机等度过，时间过得飞快，等阿姨上楼喊吃饭时，苏时酒有种还没有休息多久的感觉，磨磨蹭蹭有点不想起床，还想继续赖着不动，但转念想到下午去医院给顾殊钧看病，苏时酒便瞬间生龙活虎。 ——只要把顾殊钧治好了，以后这种悠闲的日子多着呢。 搞快搞快！ 苏时酒一把将顾殊钧从床上掀起来：“快起！” 顾殊钧：“……” 去医院就这么积极是吧？ 他满脸怨念，再一次争取：“酒酒，真的要去公立医院吗？其实顾家也有自己开设的私立医院，师资力量不错，完全可以……” “这个专家号是我抢来的，在男科方面是顶尖专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特意从外省来找他看呢。” 苏时酒冷酷道，“我们之前说好的，不能反悔。” 这下换顾殊钧磨磨蹭蹭不想起床了。 但有些事情，该面对还是要面对。 下午，顾殊钧头戴帽子，眼戴美瞳，脸戴口罩，脖子上围着围巾，浑身从上到下全副武装，出现在省人民医院。 苏时酒：“……” 唔。 别说。 大冬天的，尤其是江城，最近一直在下雪，化雪，空气很冷，这一身倒也不算违和，再加上美瞳这么一戴，标志性的烟灰色眼眸被遮挡，一眼确实看不出眼前的男人就是堂堂顾氏总裁顾殊钧。 苏时酒同样戴着口罩，眼眸一弯。 嘿嘿。 好日子要来啦。 第646章 都怪你 苏时酒对医院内的种种流程驾轻就熟。 这事还多亏了高扬的鼻子。 他带着顾殊钧先去相对应的诊室外打卡签到，之后坐在椅子上等待叫号，两个人靠在一起，还挺引人注目。 ——医院内人来人往，即便包裹的如此严实，又坐在角落的位置，但素有衣服架子之称，两条长腿还有点无处安放的两人，依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这里还是男科…… 不远处，还有一对老夫妻在嘀嘀咕咕。 那阿姨伸手掐了把身边的老汉，冲苏时酒两人的方向努努嘴：“你看，人家那么年轻都愿意来看病，我之前喊你你还不乐意来了！” 那老汉哼哼唧唧：“他们是愿意来，但你没见他们包那么严实呢？谁不知道这事儿说出去不好听啊？” 苏时酒：“。” 顾殊钧：“。” 没等顾殊钧情绪上头，苏时酒飞快反应过来，抱住顾殊钧的手臂，他将自己的脑袋靠在顾殊钧肩头，也嘀嘀咕咕：“不生气哈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何况你跟他们不一样的，你是因为太持久了……咳，这对男人来说是荣耀，是我受不了了才带你来的看的。” 顾殊钧：“……哼！” 顾殊钧虽然嘴上一副生闷气的模样，实际眉间却看不出什么愤怒情绪。 他甚至有空思索，并提出建议：“你说下次把我们两个的休息时间再拉长一些，会不会好点？” 苏时酒：“……我觉得不太好。” 本来中途休息就有点怪的，再拉长，那浪费的时间太多，等情绪冷静下来，再点燃，感觉对身体更不好叭！ 很快就到了两人的号。 ——这位专家是全国内都有名的看男科方面的专家，每天限量放号不说，如果号码比较靠后，光排队就要等很久。苏时酒运气好，抢到比较靠前的号，一轮到他们，他瞬间起身，扯着顾殊钧的手臂便冲进诊室。 诊室内除却老专家，还有一位坐在旁边的年轻人，应该是他的学生。 苏时酒将顾殊钧按在凳子上：“您好。” 众人不废话，在询问了病人目前的具体情况后，老专家眼中的笑意便有些盖不住，就连旁边那年轻人，都忍不住多看两人一眼。 苏时酒抿了下唇。 原本他还觉得没什么，却在此时莫名害羞起来，长睫低垂下来：“我听说，时间过长对身体也不太好……” “是。”老专家颔首，从专业的角度解答，“比如前列腺炎，或是输精管结石等情况，都会引起这方面的障碍，导致x生活过长，或者是心理方面的疾病……不过也有部分人并不是疾病引起的，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他让顾殊钧伸出手，号了脉，又看了舌苔等，之后开出几张单子，“先去检查一下，排除病因。等会儿做完检查，再重新打卡就行。” 苏时酒：“好的。” 全程，顾殊钧虽然配合医生，但基本没开口。 苏时酒：“。” 苏时酒牵着顾殊钧的手，像是领着一个乖宝宝，带着顾殊钧在医院里一路做检查，最后回科室打卡，重新排队，将单子递给老专家后，后者仔细看了看：“从检查结果上来说，确实没什么问题。” 他笑盈盈道，“夫夫感情好的话，是会在这方面积极主动的……” 苏时酒：“？” ……也就是说，顾殊钧这情况，根本治不了！？ 他没病！？ 天！塌！了！ “……倒是你。”那老专家目光落在苏时酒脸上，“身为他的伴侣，你的身体可能会有些吃不消，有时间了也可以去挂个号，看看这方面……” 一旁，始终都没有吭声的顾殊钧听到这话，突然动了下，身体前倾，关切问：“医生，我爱人是有些肾虚吗？那他都需要怎么调理？” 苏时酒：“？？？” 怎么就反客为主了呢！ 等从省医院出来时，苏时酒心如死灰——顾殊钧没开药，反倒是他，被开了些中药补身体……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 顾殊钧将一袋中药放进后排车座：“我以后会监督你喝药的。” 苏时酒：“。” 天杀的。 苏时酒一边扣安全带，一边死鱼眼：“还不都怪你。” 顾殊钧：“怪我怪我怪我。嘿嘿。” 苏时酒：“……”你嘿什么！！！ * 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林特助特意来别墅一趟，将之前拍摄的视频原件和剪辑后的视频送来。 苏时酒扫了眼外面。 临山河畔内的工作人员很积极，下雪后就开始清雪，但耐不住这两天时不时就飘点小雪花，天又冷，路又滑……苏时酒对林特助的职业素养肃然起敬。 他连忙将人迎进来：“快进来暖和一下。送视频这种事情，发个邮件就好了……” 林特助笑眯眯道：“小苏总好。其实不止视频，这视频都是顺带捎来的。” 他朝身后看了眼。 苏时酒也顺着看去。 只见林特助身后还跟着一人，刚刚站在拐角处，才没看到，赫然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小一。小一手中抬着一个长盒子，正往房间内走，那盒子被包裹的很严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小苏总，盒子放这边行吗？”小一询问。 苏时酒：“好好好。” 他好奇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小苏总自己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小一笑道，“这是顾总给您的，您有资格决定怎么做。” 苏时酒眨眨眼。 最近顾殊钧玩的一些剧本越来越奇怪，苏时酒心中有点担心里面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想了想还是没敢当着小一和林特助的面立刻动手掀开，先去给两人倒热水暖身体。 小一和林特助接了。 然而后者并没有喝，而是将自己的办公笔记本拿出来，道：“小苏总，顾总之前提议，想截取一些画面冲洗装裱起来，我这边尝试着截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正的。” 他打开界面给苏时酒看。 苏时酒：“？” 这不是之前程拓的想法吗？ 他走过去一看，微微顿住。 画面中，第一张是苏时酒和程拓站在红色背景的领奖台上，手中俱都拿着奖牌和奖状，互相对视，露出笑容来；第二张是苏时酒单人在讲台上，旁边是给他颁奖的省领导，他微微弯腰致谢，面上挂着腼腆的笑；第三张是领奖台上的苏时酒和程拓，遥遥与台下的顾殊钧等人对视，而顾殊钧等人则身体前倾，与苏时酒相呼应的一个全景画面；第四张是所有领奖台上的一个全景；第五张是…… 这些被林特助截取出来的画面，每一张构图都非常和谐，且经过部分技术处理，强调重点，因此连全景图，都能一眼看到身为主人公的苏时酒、程拓和顾殊钧林女士等人。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的，一张张翻看，边夸赞林特助的构图好。 翻着翻着，苏时酒陡然发现，这些图中，鲜少有特意把程拓裁出去，只留下他和顾殊钧等人的画面，而这一点，应该是顾殊钧叮嘱过的。 ……顾殊钧把他之前说的，程拓是他家人的话，听进去了。 第647章 大郎，喝药了 林特助截取出来的图质量很高，苏时酒哪一张都不想舍弃。 他仔细对比后，终于筛选出五张：“就这些吧。” “好。”林特助一口答应，“小苏总，您之后要是还有想装裱的，直接跟我说一声就行，不耽误什么事。顾总想装一面照片墙，往上面挂多少照片都是可以的。” 说罢，林特助将那几张照片标记，收拾收拾东西，“我就不去楼上见顾总，先走了。” 苏时酒挽留：“今晚留下吃个饭再走。阿姨已经在做了。” 林特助笑眯眯道：“不了，我爱人还在等。” 对方这么说，苏时酒便没再坚持，毕竟跟爱人在一起，肯定比跟老板在一起舒坦。等人走后，房间中陷入寂静，苏时酒才将目光转移到被放置在桌子上的长盒子。 他下意识先扫了眼厨房，猜测阿姨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来，才偷感十足地靠近。 小心翼翼拆开后，苏时酒怔住。 ——里面并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而是一座奖杯。 一座由纯金打造，底座和田玉，上书“见义勇为”四个大字，还特意带了苏时酒名字的奖杯。 金灿灿的奖杯，在灯光的照耀下，几乎满堂生辉，原本瞧着或许有些俗，但底座的深色和田玉，很好的中和了这一点，压住了那满满的金。 这是送给他的…… 苏时酒的心瞬间被填满。 他伸出手，指腹忍不住划过上面的“见义勇为”，以及他自己的名字。 “好看吗？”顾殊钧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 苏时酒扭头看去。 顾殊钧之前在书房处理工作，此时从旋转楼梯上下来，边靠近苏时酒，顺势将人揽进怀中，边低声抱怨道：“咱妈说全部做成纯金的有点丑，底部才换了和田玉……但要我说，奖杯就应该是纯金的。” 他手指纹路划过和田玉底座，一副嘴硬的模样，“现在成品出来，我看着也就那样吧。” 苏时酒：“。” 该说不说，还好有咱妈。 至于顾殊钧的审美…… 苏时酒原本还有一瞬疑惑，觉得以他的身份不至于，但转念想到对方的杀马特岁月，瞬间释然了。 一楼客厅内有面墙专程放顾殊钧的收藏品，旁边还有个博古架，大小很适合放奖杯。 苏时酒尝试着将奖杯拿起来，结果发现很重。 他不由咋舌，转头问：“这个多重？” “哦。”顾殊钧说，“除去和田玉底座，大概六公斤吧。” 苏时酒：“？？？” 六公斤！？ 六公斤的金子！？？？？ 嘶，顾殊钧这个礼物送的也有点太质朴了。 苏时酒心中嘀咕，双手抱着沉甸甸的奖杯放进博古架中，欣赏一番，心情十分不错。 他拍照给林遇霞发过去：「谢谢妈妈~」 林遇霞回的很快：「这是小钧特意给你定的，谢我做什么？」 苏时酒眼眸一弯：「谢谢妈妈提议的和田玉底座。」 林遇霞：「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说纯金的太丑，小钧还不赞同，瞧瞧，我就说咱俩审美一致吧？」 一旁，顾殊钧清楚看到苏时酒手机界面上的内容，哼唧道：“和田玉而已……你怎么就不谢谢我？” “谢谢谢谢。”苏时酒将手机收起来，扭过头，“吧唧”一口响亮地亲在顾殊钧脸上。 他眼睛弯成月牙，在看到后者幽深的眼眸后，立刻警惕，伸手捂住对方的嘴，“打住，今天医生说了，我们要禁欲！” 顾殊钧：“……” 家里阿姨很快做好饭，一出厨房，见苏时酒和顾殊钧拥在一起，面上露出笑意：“吃饭啦。” “来了。”苏时酒瞬间举手响应。 只是人还没出去，就被顾殊钧重新拉回去：“等等。” 苏时酒：“还要干什么……” 顾殊钧：“你药还没喝。” 苏时酒：“？” 直到此时，苏时酒才嗅闻到空气中隐隐传来的那股中草药的苦味，还没开始喝，他鼻子先皱起来，顺着行至餐厅，只见一桌子令人食欲大开的美食前，正摆着一小碗黑漆漆的汤药。 苏时酒：“。” “我问过了，补益类的汤药，最好是在饭前服用，今天回来的晚，不小心拖到饭点，但应该问题不大。从明天起，阿姨会煮的稍微早一些，饭前半个小时喝。我会叮嘱阿姨的。” 顾殊钧端起那碗汤药，递给苏时酒，“大郎，喝药了。” 苏时酒：“……” 谁是大郎！ 苏时酒皱着眉，屏息，将一整碗汤药飞快喝下肚。 刚喝完，就有种想反胃的感觉，他抿着唇，一杯蜂蜜水被递过来，顾殊钧道：“喝点压一压，我还准备了话梅，但你不喜欢酸的，先喝这个试试，实在不行再吃话梅。” 苏时酒“唔”了声。 被搅匀的蜂蜜水味道甜丝丝的，冲淡了中药的苦涩，苏时酒顿时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不得不说，顾殊钧在这些方面还挺细节的…… 苏时酒给了顾殊钧一个赞许的眼神。 再次接到刘女士的电话，已经是周二，苏时酒上班第一天的上午。 后者语气焦急：“苏记者，林涵蓄竟然之前就在转移财产，怎么办！他说现在家里不但没钱，甚至欠债好几百万……就算是离婚，也要扒我一层皮！” “我知道的太晚了……现在手头上一点证据都没有。” 刘女士声音哽咽，“我虽然工资不高，但之前我妈留给我一套房，算婚前财产，如果真的负债几百万，那我估计得卖房……” 苏时酒一怔，倒吸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第648章 带薪休假 听着对面控制不住，愈发放肆的大哭声，苏时酒心中叹息的同时，也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先立住，否则刘小姐的情绪恐怕更加难以平复，甚至可能做出什么偏激的事。 那是苏时酒完全不想看到的事。 “刘小姐，您先冷静。” 苏时酒沉稳开口。 他声音大了些，压过刘小姐的哭声，仔细听，音调中有顾殊钧平日里在公司开会时的威严影子。 打开免提，苏时酒一边用微信联络林特助和刘律师，一边不容置喙道，“我这边帮您找的那位律师，有着非常丰富的诉讼经验，她一定见过不少类似情况，我觉得，与其在这里哭诉浪费时间，不如我们约好时间去咨询一下对方，尽早准备相关证据与材料。刘小姐，您觉得呢？” “……好。” 或许是苏时酒的语调与严厉的话起了作用，也或许是苏时酒给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刘小姐终于缓下来，“对……你说得对，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行动才可以。” 她的声音愈发坚定。 “稍等，我挂一下，等我消息。”苏时酒说。 他挂断电话，直接给刘春梅律师打去电话，不多时，便将一个好消息告诉刘小姐，“刚好，刘律今天就在江城，能空出大概两个小时时间给我们，你尽量整理所有你能找到的证据与资料，我们下午就去见她。” 刘小姐瞬间找到主心骨：“好好好。谢谢苏记者！” 她心中万分感激。 ——她和林涵蓄的那点破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新闻价值，发出来给大众图个新鲜得了，顶多算茶余饭后的一则谈资，没几天就会被忘却，甚至连抓马程度，都打不过某些无良记者胡编乱造出来的一些精彩纷呈的曲折“故事”，但苏时酒却一直以做新闻为理由帮她……难道刘小姐不懂其中的关窍吗？她再懂不过。 她也明白，苏时酒并不是那种为了博眼球做新闻的记者，他是真正希望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记者。 刘小姐泪水盈眶，低声轻喃：“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苏时酒没听清：“嗯？” 刘小姐：“没事。” 在这瞬间，刘小姐心想，不管这一次的离婚诉讼结果是如何，她都会记住苏记者的这一份情谊，以后在生活中，也要做能帮助他人的好人！ 或许她的力量不大，但一定会尽力而为！ 是啊。 她生活的意义，并不是围着一个男人打转，而是更广阔的未来啊。 想到这里，刘小姐擦干眼泪，眼神愈发坚定。 双方约定好见面地点。 苏时酒做事雷厉风行，起身跟马主任告知了声，时间一到便独自出门，恰好迎面遇到出新闻回来的景谭。后者身边还跟着实习生，见到苏时酒出门一怔：“又去跑新闻啦？” 说罢抬起手举了举自己手中的奶茶，“来一杯？” 苏时酒摆手：“不了不了。” 景谭挑眉。 苏时酒：“最近养生，喝茶容易睡不着，算了。” 养生！？ 苏时酒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小年轻，就开始养生啦？ 景谭哭笑不得：“好好好。” 看景谭揶揄的表情，苏时酒想到自己现在每天要喝的中药，忍不住死鱼眼。 天杀的。 怎么就被顾殊钧倒反天罡了！ 看了眼腕上的表，临近双方约定时间，苏时酒没多跟对方寒暄，打了声招呼便下楼。 司机已经等着，苏时酒拉开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车立刻起步。 也是巧，车抵达刘律所在的律所，刚下车，苏时酒就与不远处下出租车的刘小姐撞见，后者看到苏时酒便双眸一亮，抱着一个文件袋快步走来：“苏记者……” 看到苏时酒身侧的豪车，刘小姐眼眸一亮。 她当初在温泉山庄里，就知道苏时酒和顾殊钧身份不一般，后来住的地方被升级，得知也是苏时酒吩咐，才知道后者竟然是整个温泉山庄的拥有者。如今看到这辆车，并不觉得意外，而是直接竖起大拇指赞道，“你的车真帅！” 苏时酒莞尔：“谢谢。” 两人上楼。 苏时酒和刘律也是第一次见，好在中间有林特助在，后者充当那个引荐人，让双方人马快速熟起来，之后废话不多说，直接切入正题——刘小姐和林涵蓄的具体相处细节与对方转移财产的行为等，都是个人隐私，苏时酒无意冒犯，便干脆停在外间的等待室，具体情况，由刘小姐单独和律师谈。 “抱歉，林特助，还得让你特意跑一趟。”苏时酒看了眼附近，“我请你喝咖啡吧。” “哪里。这是顾总之前就吩咐过的，我拿工资，当然尽心尽力。至于咖啡……” 林特助笑眯眯道，“我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转而去附近的咖啡厅坐着。 林特助见多识广，情商方面很高，苏时酒也不遑多让，两人坐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时间过得倒也快，直到苏时酒接到刘小姐的电话，得知她已经和刘律聊完。 林特助意犹未尽起身：“和小苏总聊天很开心，希望下次我还能有这个荣幸。” 苏时酒笑道：“你太客套了。” 林特助：“那倒没有客套，毕竟这种坐在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就把班上了的机会，也不算多。” 苏时酒：“。” 嘶，确实！ 林特助冲苏时酒露出一个坦然的笑：“您知道的，如今的顾总总想把所有时间成本压缩再压缩，好多出陪伴您的时间，所以平时在公司就像是开启了二倍速，我们这些当下属的，当然要对齐上司的颗粒度，都是把自己掰成两半用，脚下生风……” 他眨眨眼，“所以小苏总，下次再有这种好事，请还喊我。” 苏时酒当然知道顾殊钧开启工作模式后有多变态，也明白林特助在末尾说这话的用意——活跃了气氛的同时，还强调了顾殊钧对苏时酒的爱，话里话外抬了两人一手。 跟这样的人精对话，真是…… 苏时酒笑出声：“好，下次一定。” 林特助直接回公司，苏时酒则与刘小姐汇合。 “刘律现在的意思是，让我尽量稳住林涵蓄，搜集对方转移财产的相关资料，比如银行转账，交易明细，房产变更登记什么的……她也会帮我申请财产保护……” 刘小姐尽量简洁说完这一切，她突然站定，冲苏时酒鞠躬，“苏记者，真的很谢谢你！” 在得知林涵蓄转移财产甚至欠款百万的时候，她是真的六神无主，好在有苏时酒…… “……快起来。” 周围人来人往，苏时酒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抬了对方一把。 “苏记者，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我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搜集证据，刘律说了，我这边动作越快，能搜集到的就越多。”刘小姐道，“希望下次见面，可以是离婚诉讼成功的庆功宴上。” 苏时酒莞尔：“一定。” 人走后，苏时酒上车，接到程拓电话：“晚上搓一顿？”他语调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顺便给你看个宝贝。” 苏时酒：“？” 嗯？ 什么宝贝？ 第649章 宝贝 怀抱着好奇心理，苏时酒下班后和程拓汇合。 后者将见面地点约在一个小区旁边，距离苏时酒所在的临山河畔不算远，是一家装修的很有西部牛仔特色的西餐店，大约是位置比较偏僻的缘故，这家西餐厅内的客人并不多，环境静谧，很适合聊天。 苏时酒推门而入时，程拓已经到了，坐在窗边的位置冲他招手。 苏时酒走过去：“怎么想到来这种地方吃饭？” ——程拓向来是不屑这种西餐厅的。 在他看来，花大价钱吃每份只有一丢丢的西餐，特别冤大头，压根吃不饱不说，味道也不够“有劲儿”，因此，他更钟情东北菜、火锅、烤肉等热闹的，很有烟火气，且量大管饱的店。 “那当然是因为——” 程拓站起身。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整套西装，瞧着比之前领奖时还要正式，轻咳一声站起身，比划了两下，朝着苏时酒摊开手，手心里静静躺着一个看起来款式有点老的吊坠盒，“今天，我要有点仪式感！” 苏时酒：“？” 程拓：“喏，送你的。” 苏时酒狐疑看着程拓，慢吞吞将吊坠盒拿到手中。 这吊坠盒不算小，有点分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上面花纹繁复，非常精巧，和一些旅游景点底边摆放的不太一样。 至少应该不是平平无奇的地摊货。 “打开看看呗。”程拓期待满满。 苏时酒研究了下，发现这个吊坠盒底下有个纽扣，稍微一按就能开，轻微“啪嗒”一声，吊坠盒打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之前苏时酒和程拓在领奖台上的合照。 两人头靠得很近，互相对视着笑。 见状，苏时酒也抿唇笑起来，嘟囔道：“搞得跟什么定情信物似的……” 他左右细看那盒子上的花纹，问对方，“你在哪儿找到的这种老物件？看着还挺有年代感的。” “我家。祖传的。”程拓挺胸。 苏时酒：“？” 不是，看这个吊坠盒上的图案，顶多也就是八九十年代的东西，怎么就成“祖传”的了！？ 苏时酒：“你别驴我。” 程拓：“可不能。” 见苏时酒只顾着看外面的花纹，他有些急地搓搓手，没忍住，提醒道，“时酒，其实你还有一个隐藏彩蛋没发现呢。” ……隐藏彩蛋？ 程拓个直男，还会搞这种东西！？ 苏时酒又忍不住多看对方一眼。 他再一次打开吊坠盒。 这次有程拓提示，苏时酒立刻发现照片下有什么凸起，不是很明显。他小心翼翼将照片拨开—— 里面空心的地方，放着一把钥匙。 “当当当当！” 程拓双手摇晃做撒花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苏时酒确实很惊讶。 他抬眸：“这是……” “我房子的钥匙！”程拓道，“以后我家就是你家，你拿着钥匙，可以随便来！哦对，我那个锁还是个智能锁，等会儿你跟我过去，把人脸和指纹都录入一下，进的时候更方便。” 他指指钥匙，“这个钥匙门锁没电的时候也能开。” 苏时酒一怔。 距离他上次给程拓钱，还没过去多久，竟然已经尘埃落定，买了房了？苏时酒一直觉得自己做事雷厉风行，如今看来，程拓也不遑多让。 程拓猜到苏时酒在想什么，嘚瑟道：“可不呢。不止一口气全款拿下，甚至都开始看装修了！嘿嘿~也是巧，正好就遇到一套特别心仪的房子，那套房子的主人拿了绿卡，以后就长期住国外了，找我们把手上的房产清一清，我一看，嚯，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那套房子我简直太喜欢了！而且你知道的，我就干这一行，里面的弯弯绕绕我懂，确定那个房产没问题后，当场敲定！” 苏时酒见坐在对面的程拓说得眉飞色舞，心中好笑，他晃了晃手中的盒子，钥匙在里面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这就是之前你说的宝贝？” 程拓瞪圆眼睛，反问道：“还不够宝贝吗？！” 苏时酒：“好好好。够宝贝，够宝贝。” 程拓：“你可不能弄丢了，真是我祖传的。” 苏时酒：“肯定。” “坐。”程拓兴致勃勃翻菜单，“等吃完饭，我带你去看咱们的家！” 苏时酒：“。” 嘶。 还好顾殊钧不在，不然程拓这又是“祖传定情信物”，又是“咱们的家”，真是buff拉满…… 苏时酒唇角勾着，将手中的吊坠盒小心翼翼仔细收起来。 先吃饭！ 这家餐厅味道一般，好在食材还算新鲜。 用过餐，程拓带苏时酒进了旁边的小区，一边走一边闲聊：“不行，下次还是得去火锅店……” 他咂摸咂摸嘴，“什么玩意儿，吃完感觉像是没吃。” 苏时酒失笑：“这可是你挑的地方。” “是是是，都怪我。” 两人一路调侃。 程拓领着苏时酒一路七拐八拐，上了一栋高层，“我买的16层，高层视野好，不至于前后左右都是楼，天气好还能在窗户边看看夕阳，又不是顶楼，不用担心上面防水层没做好下雨天漏水……” 来到门前，程拓站直了，非常有仪式感地通过人脸验证。 等门打开，他伸手一推，却并未直接进入，而是先让开身形，“来，时酒，欢迎来到我们的家~请进~” 苏时酒进入其中，环顾四周。 这套房子还是毛坯。 “面积正正好，去除公摊134平，南北通透，看！大客厅！我问过了，这边的墙也可以敲，到时候直接一步到位，做个落地窗！顶楼可以晒衣服晒被子，就是需要自备晾衣架，到时候屋里做个小的晾衣架就够。这边摆摆花盆，弄几盆月季，再整个摇摇椅，没事儿咱们兄弟两个对着月亮可以小酌几杯。” 程拓推开一扇门，“卧室，没什么好说的，这个主卧我巨喜欢这个大窗户，现在天晚了看不到，白天阳光洒进来，可以直接照到床上。” “这是厨房，卫生间……唯一的缺点，就是感觉卫生间小了点，不过也行吧，够用。” “看！” “我都已经决定好了。” “主卧我和我媳妇儿住，次卧我未来孩子住，打个书柜给他放书用，这个客卧嘛……”程拓笑眯眯道，“我打算给改造成电竞房，并排俩电脑，咱俩一人一个！这边摆个小冰箱，快乐水和零食统统堆满！这边再放张床，咱们俩兄弟打游戏打的晚了，也能凑合住。两个人挤了点，不过跟当初在大学时一模一样嘛，时酒你肯定不会嫌弃的！” 程拓喋喋不休，跟苏时酒讲述着他的装修计划。 而几乎每一处地方，都有苏时酒的影子。 苏时酒听得心中好笑，听到挤一起这个，摇头说：“不要。睡一张床也有点太暧昧了吧？别忘了，我可是同性恋。” 他知道程拓没别的心思，揶揄道，“你就不怕我嫂子看到吃醋？” 程拓：“……” 程拓一拍脑门，“草，我把你性向这事给忘了。” 苏时酒：“。” 第650章 无期徒刑 程拓秒滑跪：“那算了，我还是回我屋搂我媳妇儿。” 苏时酒：“……” 苏时酒没忍住，笑出声来，两人对视，程拓也朗笑出声。 苏时酒问：“你和那位相处的怎么样了？” 程拓老脸一红。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扣着手，支支吾吾说：“我这套房子，肯定要加她名字的……到时候我会把借你钱的事情跟她说清楚，如果她愿意的话，我俩应该就正式定上了，今年过年回去下聘，找个合适的时候领证，明年典礼……” 苏时酒提醒：“这钱我不着急要。” 他怕程拓感觉压力太大。 这和他愿意给钱的初衷不一样。 程拓认真道：“我明白，但事情还是要说清楚，让她知道。” 苏时酒：“确实。” 这件事确实该说，不然人姑娘嫁进来，才发现家里多出几百万的债，那多糟心啊？有承受不住的肯定直接就离了。 月色朦胧。 苏时酒和程拓一起倚在这处毛坯房的窗边，看小区内百家灯火通明，畅想着未来会有的好日子。 “可惜。”程拓道，“忘记买啤酒了。” ——此时此景此人，正适合带两瓶啤酒，瓶身碰撞，仰头猛灌一口，碰撞出的气体、啤酒花和麦芽的微苦盈满口腔，就像是面对生活，之后将其全部吞咽进喉管，怎一个爽字了得。 苏时酒：“再来点烧烤也不错。” 两人对视。 程拓：“走。” 苏时酒：“肘。” 这对大学相认的兄弟勾肩搭背，一致认为之前在西餐厅吃的不够尽兴，开始前往大学城附近续第二摊。 这附近大学多，学生也多，几乎每家店都热火朝天的。 两人选了家人最多的烧烤店——大学生严选。 “那时候哪想到现在会有这好日子啊。”程拓目光落在周围学生们洋溢着青春与快乐的脸上，忍不住感慨。 苏时酒：“。” 苏时酒提醒，“别说的这么老气横秋的，咱们也才刚毕业两年。” 程拓目光幽怨：“你别说毕业两年了，你直接说自己在读都有人信，我呢？”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呜呜呜。” 苏时酒：“……减肥叭。” 程拓：“吃完这最后一顿，一定减！” 苏时酒：“啧。这两年都不知道听你说过多少次这话了。” 哪一次真正减了？ “我说真的。”程拓扭捏道，“办典礼的时候总要穿的嘛。人生只有一次，当然要保留下最帅气的模样，不然那时候就有啤酒肚……还要把照片洗出来挂在家里整天看着……我凑，好恐怖。” 苏时酒失笑出声。 他点了点吊坠盒：“怎么？结婚照就不允许自己啤酒肚，拍这个就允许啊？” 程拓：“嘿嘿，其实是我媳妇儿要求的啦。” 一提起那位相亲认识的女孩，程拓整个人周身就开始冒粉色泡泡，一副幸福的模样，见状，苏时酒也由衷为自己的好友感到开心。 苏时酒晚上没吃太多烧烤，啤酒也只喝了一瓶。 因为中途，顾殊钧给他发了一条微信，里面一句话都无，只有一张图——青瓷小碗里，是半碗黑乎乎的中药。 苏时酒：“。” 苏时酒的脑海中几乎瞬间响起顾殊钧之前的那句“大郎，喝药了”，甚至只看图，口腔都能回味起那碗中药的苦涩味道。他神色同样怨念，愤愤不平道：“明明都是男人，怎么男人与男人之间亦有不同。” ——两个人的身体明明是一起亏空的，怎么他就虚了，顾殊钧就没虚！？甚至需要清热去火！？ 太不公平辣！ * 刘小姐和林涵蓄的离婚诉讼案，有刘律从旁协助，进展飞快——林涵蓄虽然有心转移财产，但毕竟头一次做这种事情，手法生疏，被稍微那么一激，就露出些许马脚来，被刘律痛击。 他终于歇了心思，却还是主张家中大部分钱都是自己赚的，刘小姐甚至没尽到自己身为妻子的责任，给他生一个孩子，因此不能多分他的钱，至于之前在温泉山庄的事，他只咬死了说自己当时就知道刘小姐不可能出事，也知道刘小姐当时在录音，所以故意说那种话激怒刘小姐，并不是真心想让刘小姐去死。 双方扯皮来扯皮去，恐怕还要扯一段时间。 苏时酒半休息期间，成了明景传媒里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一会儿跟着景哥到处跑，一会儿又去带实习生写稿子，生活过得倒也算充实。 圣诞节过后是元旦，元旦过后，离新年就不远了。 这个节骨眼上，警方终于出具了对陈永安的通报。 ——关于贪腐问题，华夏一般采取的都是“数额+情节”的判断标准，陈永安的事件性质十分恶劣，且在调查出具体状况前，并未有深刻悔过、主动坦白等情节，但念在其后续供出不少主要犯案人员，协助警方破案，因此最终裁定，判处其无期徒刑，终身监禁，并不得减刑，假释。 公告一出，网络上又是群情激愤。 【陈永安？贪污8个亿，竟然就只判无期？糊弄傻子呢。】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是死刑？】 【无期徒刑……】 【呵呵，看来有不少人都想保他啊。懂的都懂。】 【我倒是觉得无期也挺好……上面不是说了吗？他是终身监禁，不得减刑假释，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现在才五十多岁，余生还有好多好多年，与其直接死了，浪费国家资源，不如一边让他记挂着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一边只能在那个小小的监狱里劳动一生。想想看，说不定你戴的围巾就是他织的呢。之前他吸国家的血，现在总归要为国家奉献点什么吧？】 【？？？】 【呃，如果从这个角度看，那确实还可以……】 【也是，对他那种人来说，或许死了就死了，一瞬间的事，痛苦也是一瞬间，但如果一直活着，得不停劳动，当牛马，那还真是煎熬……现在只期待，写的终身监禁就是真的终身，可千万别等这件事过去了，又偷偷摸摸把人放出来。】 【不会的，相信国家！】 【不至于的，要是真出这种事，国家公信力都没有了，以后还如何管理？有类似想法的人，以后可以直接向判决法院申请查询。我记得根据法律规定，法院是有义务提供相关信息的，别怕。】 【还有这种冷知识？好！学会了！！】 临山河畔的房子开了地暖，室内温度不算低，苏时酒只着宽松睡衣，坐在客厅的凳子上对着键盘敲敲打打。 一道身影无声靠近。 顾殊钧将手中的水杯放置在苏时酒的手边，从后轻轻揽住爱人的腰，将下巴搭在后者肩头，静静待了会，等苏时酒敲完最后一行字，才开口：“酒酒，咱妈让我问你，今年过年可能要回老宅。” 他变态般偏了下头，闭着眼睛，嗅闻苏时酒的发香，轻轻蹭了下，“到时候，会有很多你之前没见过的不重要的亲戚出现……你想不想去？” 第651章 他不是小孩子了呀 回老宅，会见到很多没见过的亲戚……？ 苏时酒思索片刻，偏过头看顾殊钧：“你说的那些没见过的亲戚，指的就是你那个爸爸的哥哥……呃，中间忘了，反正就是什么表姐的女儿的儿子，在三院神经外科上班的那位弟弟？” 他又说，“还有之前从未见过，突然冒出来喊我婶婶的顾影？” 顾殊钧：“……” 顾殊钧含混道：“差不多吧。都是这种，有些我认识，有些连我都不眼熟。到时候不长待，就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不过酒酒，你也可以选择和我在家里过二人世界。到时候，我们谁也不见……” 说到后面，顾殊钧有些蠢蠢欲动，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苏时酒脖颈处。 苏时酒：“。” 其实，倒也没有那么想过二人世界…… 尤其是顾殊钧顾及苏时酒在喝中药调理身体，两人都清心寡欲，苏时酒好不容易过了好一阵舒舒服服的日子。 要是再—— 噫。 不行不行。 苏时酒不假思索道：“去吃个饭也挺好的。” 顾殊钧语气遗憾：“好吧。” 他稍微松开苏时酒一些，撇嘴道，“这下林女士倒是开心了。” 苏时酒莞尔。 他假装没听出顾殊钧的语调，反问：“难道我要去吃饭，你反而不开心？” 顾殊钧面无表情：“……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他嘀咕，“那些无聊的人，有什么好见的。” 苏时酒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抬手，掐住对方的脸，捏出一个笑来：“我对你们家那些卧龙凤雏，确实还挺感兴趣的。” 顾殊钧脸变形，倒也不恼，点点头：“行，那就去看看。也算多几条人脉。就比如顾影，他——” 提到这个名字，顾殊钧话语顿住，若有所思道，“有件事倒是差点忘了。” 苏时酒：“？” 顾殊钧抬了下手机：“有点事，我去打个电话。” 等苏时酒应了，后者直接打开玄关处的大门走了出去。屋内有暖气，外面可没有，顾殊钧身着单薄的睡衣，却硬生生扛住了，站在寒风中给手机里的一个联系人打去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 “是我。”顾殊钧嗓音低沉。 “……小叔？”和顾殊钧通话的人，赫然就是刚刚才提及的顾影。 他声音中满是惊讶，似是没想到顾殊钧会打给自己，斟酌着主动问，“您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吗？” “没。”顾殊钧言简意赅，“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和周明也相处的怎么样？” 顾影：“？？？” 啊？他和小也……？ 堂堂顾总给他打电话，竟然是问他的感情生活的！？ 顾影震惊。 ——虽说顾殊钧是他的小叔，他也确实在年少时受过顾殊钧的照顾，但对方一直都很有边界感，轻易不找他，找他必有公事，这还是头一次跟他闲聊……难道是小也犯了什么事在小叔手里？ 可惜…… 顾影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磨砂玻璃门上。 此时周明也在浴室，他没法直接问。 顾影思索片刻，谨慎回答：“我们很好。” 他坦然道，“小叔，之后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问题的话，我的未来应该就是他了。如果他做了什么……” “好。”顾殊钧直接出声，打断了顾影接下来的话。 他道，“没什么事，只是单纯问问。” 顾影：“……？” 顾影心中更是犹疑。 紧接着便听顾殊钧语调慢吞吞地叮嘱：“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不过周明也孩子心性，做事毛毛躁躁，你平时也别一直惯着，懂吗？” 顾影：“……？？？” 孩子心性，做事毛毛躁躁。 这种评价，要是从周明祈口中说出，还有种是在托付的感觉，但如果是从顾殊钧嘴里说出来，一定有其深意。 再加上后面那句，让他别惯着…… 顾影一顿，似是想到什么，低垂下眼睫，回，“懂。” 顾殊钧满意“嗯”了声：“这次过年回老宅，你婶婶也去，看好你的人。” 他这话说得直白且不客气。 顾影：“……我会的。” 顾殊钧很满意顾影的回复：“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他也算是我侄媳，有什么处理不了的都可以来找我。” 顾影：“好的小叔。” 挂断电话，顾影静静坐了两分钟，突然起身。 过了会。 浴室里传来周明也的怒骂：“顾影！你又发什么疯！？” 不过这声怒斥，很快就转变为不堪入耳的破碎音调。 另一边，顾殊钧开门回屋，却并未回苏时酒身边，而是站在玄关处，打开柜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的全部都是各种价值不菲的东西，用玻璃制成的盒子存放着，就像是什么普通物件。 “酒酒，来帮我参谋一下。” 苏时酒正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起身：“参谋什么？” 顾殊钧回：“预祝顾影和他爱人百年好合的新年礼物。” 苏时酒：“？” 顾影的爱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苏时酒问，“你说周明也？” “嗯哼。”顾殊钧听起来心情很不错，他挑选了其中一个，拿出来看看，似是又觉得不太妥当，放回去重新挑。 苏时酒“唔”了声。 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最近确实没再收到周明也的骚扰消息，如此看来，对方应该已经放下很多。 不错。 这对周明也来说，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 ——虽说苏时酒对周家敬谢不敏，刚开始的周明也，也确实是一副讨人嫌的纨绔子弟，下一秒就能强取豪夺的模样，但后来经历那么多，尤其是缅区那一遭，苏时酒对周明也的感官稍微好那么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他确实希望周明也在感情上能幸福，至少不要再遇到陈佑棠那样的渣滓。 想到这里，苏时酒回神：“那这次回老家，我是不是也要给亲戚带些礼物？”他踮起脚尖，“让我也看看。”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弯起，他蹲下身：“上面太高了，你看不到，坐我肩上。” 苏时酒：“……” 苏时酒抿了下唇。 他突然幻视小时候，不少小朋友都会直接跨坐在家长的肩膀上，明明是小小的个子，却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能清楚看到不远处舞台上的一切…… 而苏时酒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他的手落在一旁的柜台上，手指微微蜷缩起来，想抬腿，却忍不住犹豫道：“会不会不太安全？” 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呀。 第652章 都是我的珍藏 “不会。”顾殊钧声音沉稳，斩钉截铁反问，“酒酒，我什么时候让你摔过？你放心来。” 苏时酒知道顾殊钧臂力强，确实从来都没有失手过，他心中其实也有些心动，最终还是迈出了第一步。 跨上顾殊钧肩头，坐下后，苏时酒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上半身没重心，十分不牢稳，但不等他又想下来，顾殊钧已经缓慢起身，苏时酒不禁小小惊呼一声，连忙抬手扶住面前的柜子边缘。 “慢点慢点。”苏时酒连声叮嘱。 顾殊钧轻笑一声。 他一手扶住苏时酒的腿，一手抬起来，“来，拉我的手。” 苏时酒去够对方的手，两人紧握住。 不得不说，手心里有东西，确实会让苏时酒觉得安定很多，等顾殊钧完全站直身体，一动不动地待了会后，久久没等到“意外”的苏时酒，总算可以放下心来，大腿肌肉也没那么紧绷了。 他头一次用这么高的视角看东西，忍不住一边紧攥着顾殊钧的手，一边惊奇地四处看看。 一切都变矮变小了。 顾殊钧个子高，坐在他身上，天花板触手可及，面前柜子里的一切也都映入眼帘，没有任何看不清的地方，甚至看低处还不太方便…… 苏时酒心想，如果小时候看烟花，或是在赶集看舞台表演的时候，能有这个视角，确实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再也不会被挡得什么都看不到了。 “酒酒，你随便挑。”顾殊钧说。 “好，我先选上面的。”苏时酒不放心地说，“你要是觉得累了，就提前跟我说，放我下来。” 顾殊钧低笑一声：“你太小瞧你男人了。你累了我也不会累。” 苏时酒：“。” 这无处安放的胜负欲啊。 心中虽然无奈，但苏时酒还是争分夺秒挑选起来——放在柜子里的这些物件，有不少是顾殊钧之前淘来，特意备着准备送人的，这类物品，上面都贴了标签，点名了会在什么时候送给什么人，可以直接略过。 而其余没贴标签的…… 苏时酒仔细挑选。 既然是过年期间给小辈的礼物，那应该只要用心就好，价格用不着特别贵重，接下来就是对号入座…… 苏时酒问：“他们都有什么喜好吗？” 顾殊钧道：“顾影虽然留过学，但其实对传统文化很感兴趣，你挑选礼物的时候，可以往这边靠。” “顾星舟喜欢喝茶盘核桃，去年我拍过一对南疆石的，他问我要过两次，但我一直没给，今年倒是可以给你卖个好。” “顾……” 苏时酒低垂眼睫，一样样听着，记到脑海中的同时，忍不住开了一下小差，心想，顾殊钧这人竟然还有傲娇属性，嘴上说跟他们不熟，但实际每个人的喜好都记得清楚明白，这哪叫不熟！？ 他尝试着按照顾殊钧说的喜好挑了几个：“这份是给顾影的，你说他喜欢传统文化，我就选了这套餐具，国风的，实用性也比较高。这份是给顾星舟的核桃，这份……我按照顾星舟的核桃拍卖价来折算，基本价位都是在15-20万之间，谁也不偏颇，这样行吗？” 顾殊钧漫不经心回：“你都亲自挑了，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苏时酒：“……” 见苏时酒没吭声，顾殊钧道：“给小辈的，不需要太过投其所好。” 苏时酒：“……是吗？” 顾殊钧：“是。” 他开口解释，“你是第一次见他们，想给礼物的话，挑选他们喜欢的类型就行，以后再过年见面，发发压岁钱得了，用不着这么用心，会逐渐提高他们的阈值。家里要是有其他长辈再带人跟小辈们见面，也不太好办，指不定会在心里埋怨你。何况里面不少人年纪都跟你差不多大。” ……原来是这样？ 苏时酒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觉得既然是送礼物，当然还是送到对方的心坎里比较好，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听起来有点道理，但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苏时酒乖乖应：“知道了，顾老师。” 顾殊钧一顿。 他低笑一声，一手轻轻在苏时酒的小腿上拍了拍：“不过苏同学也不要灰心，你勤学好问，还是未来可期的。” 等将礼物都差不多挑选好，顾殊钧把苏时酒放下来，“现在，老师要教你一点其他东西了。” 苏时酒：“？” 苏时酒忍不住看顾殊钧一眼，心想，就顾殊钧那个剖开里面全是黄色的脑子，等下要教他什么东西？ 顾殊钧前往厨房，端出一碗汤药：“教你做人做事，不要高兴太早。” 苏时酒：“。” 好好好，是他错怪顾殊钧了！ 年底是公司最忙的一段时间。 就连一向会挤出时间陪伴苏时酒的顾殊钧，如今都有点脚不沾地——监视苏时酒喝完中药后，顾殊钧便去开线上会，苏时酒也同样忙自己的工作，两人虽然在做不同的事情，却明白对方就在身边，因此心无旁骛。 苏时酒也很享受这种相处模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晚上，苏时酒洗完澡出来，便见顾殊钧已经洗漱完毕，靠坐在床上，正一脸凝重对着电脑敲打，似乎仍旧在处理工作。 苏时酒见状没出声，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掀开被子，却在下一秒，看到顾殊钧下意识掩了下屏幕，身体也倾斜了些。 苏时酒动作一顿，缓缓挑眉。 有什么东西是他看不得的？竟然会躲？ 两人对视。 顾殊钧：“……” 顾殊钧重新坐正了，语气淡淡：“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不信你看。” 他说着将电脑屏幕递过来。 苏时酒大致扫了眼，见界面上是一份红头文件，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他目光转而在顾殊钧红了的耳廓上定住两秒。 ……嗯。 苏时酒将电脑递回去，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就目前顾殊钧的表现来看，他顶多也就是背着苏时酒看一下带点颜色的视频。 问题不大。 而另一边，顾影在三分钟前，收到一份来自小叔的文件压缩包。 打开一看—— 里面密密麻麻，都是《讨好老婆100种方法》《如何讨老婆欢心》《惹老婆生气了怎么办》《教你高情商讨好老婆》…… 顾殊钧：「这些都是我的珍藏。你好好学。」 顾影：“？？？” 不是。 他小叔平日里一本正经，结果背地里偷偷摸摸就在看这些吗！？？而且为什么要让他好好学？怎么感觉小叔比他还担心他和小也分手！？ 第653章 至于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再上学，明景传媒里也没有什么紧张刺激的新闻，亦或是待在顾殊钧身边的日子太过悠闲闲适，苏时酒总觉得，如今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要快。 明明给小辈们挑选礼物，喝中药的事情，好似才发生没多久，一眨眼，就快要过年了。 “现在年味没以前足了。我小时候，可是一整年都在期盼着过年呢。好吃好喝的，糖、果子、新衣服、堆雪人、放炮仗……那时候的快乐总觉得很纯粹。现在就不一样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吃过？就算真的没亲眼见过，还有抖音之类的短视频，别人会带你去看，如今更是ai创作，一堆视频，甚至都不知道真的假的，太夸张了。人类的阈值被拉高后，再见到很多东西，都没那么快乐了。” 林遇霞女士坐在沙发上。 她朝苏时酒凑近过来，将手机打开，给苏时酒看，“喏，你看这个视频，就是ai合成的，天空晚霞那么美，下面是欧式建筑，但明显色调就不一样嘛。” 苏时酒颔首：“确实，而且现在很多ai合成出来的东西都是侵权的，只可惜目前国家还没出台这方面的相关政策，但我相信不远了。” “就是就是。” 一提起这个，林遇霞想到什么，义愤填膺道，“我听说不少人利用ai犯罪，特意在一些不好的视频上用ai合成的技术，把无辜女孩子的头p上去，造黄谣，真是太过分了！要我说，这类人都该统统抓起来！” 苏时酒深有同感。 两人话题偏离，声讨了一番ai，才回归过年。 “好在今年稍微放开了些，过年可以光明正大放烟花了，也是前几年太压抑……对了，今年你爸买了不少烟花，花了小一千万呢，咱们在老宅吃完饭，看完烟花再回。” 一千万的烟花！？ 苏时酒瞪圆了眼睛：“好。” 原本他和顾殊钧决定吃完饭就离开，但此时听到一千万的烟花，苏时酒立刻改变主意。 那可是足足一千万的烟花！绝对比去年的阵仗还要大。 期待！ “还有这些。” 林遇霞指了指面前自己带来的门联和窗花等物，掩唇笑，“可爱吧？这些都是我网购的，忍不住就买了，今年你们就在家里贴这些！哦对了，过年你们穿的衣服我也都提前备好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要穿得整整齐齐！羡慕死他们！哼哼。” 苏时酒莞尔。 林遇霞女士如今虽然年岁不小，乍一看是温柔可靠的长辈，但在相处过程中，会发现她在行为处事上依然很小孩子心性，而且……如此想来，顾殊钧喜欢帮苏时酒提前备好衣服等，还真是跟林女士一脉相传了。 正想着，旁边传来道声音：“什么衣服？” 顾殊钧刚开完会。 他蹙着眉，似乎对突然来到家中的这位“不速之客”感到不悦，大长腿迈着行至两人身旁，态度强硬，将林女士往旁边驱赶，“那边坐，别挨我老婆那么近。” “诶你——” 林遇霞一巴掌拍在顾殊钧腰间，可惜没用。 她哭笑不得，与苏时酒隔着人对视一眼：“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 顾殊钧可不在乎这些，稳稳当当挨着苏时酒坐下。 他目光落在面前的窗花上，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林女士，需要我再次提醒你吗？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 林遇霞：“……嘿，你这孩子，我可是你妈。” “是我妈也不行。” 顾殊钧冷酷道，“酒酒的衣服只能由我来准备，你有这方面的需求，就去安排顾霍，别来安排我们。” 林遇霞：“……你说了又不算，酒酒说了才算。酒酒明明很喜欢我给他准备的衣服好伐？” 顾殊钧：“不许你喊酒酒酒酒。” “就喊，就喊，你拿我怎么样？酒酒酒酒酒酒酒酒——” “……啧。” 苏时酒：“。” 苏时酒坐在一旁，听这对母子拌嘴，双眼放空，开始剥橘子吃。 老天，幼不幼稚啊你们。 要不你们俩打一架吧。 “算了，不跟你说了，讲不通你，酒酒！你来说，过年那天，你打算穿我们俩谁准备的衣服！？” 一瓣橘子刚塞进嘴里，突然战场燃烧过来。 林遇霞女士和顾殊钧齐齐转过头，虎视眈眈看着置身事外的苏时酒，等一个回答。 苏时酒：“……” 苏时酒一脸无辜，缓慢咀嚼，等他咽完最后一口，突地眉头一蹙，捂住自己的小腹，“啊，肚子有点痛，我先去趟厕所。” 说罢飞快起身离开，丢下两人坐在原位。 顾殊钧：“……” 林遇霞：“……” 只可惜，短暂的逃避并没有任何用处。 十五分钟后，苏时酒就被顾殊钧强行从盥洗室里捞了出来，后者并未拉着苏时酒重回修罗场，只将人抵在洗手台处，烟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压低了声音问：“怎么样？给你这么长时间，想好了吗？过年到底是穿我选的衣服，还是她选的？” 苏时酒：“。” 苏时酒心中腹诽，至于吗？ 但他同时又明白，对顾殊钧而言，还真至于…… 苏时酒咬着唇，半晌没出声。 他其实有些纠结。 ——顾殊钧是他苏时酒的爱人，他当然不想让顾殊钧不高兴，但林女士又是家中长辈，对他也很好，是他现在的……妈妈，苏时酒也不太想从林女士的眼中看到失望。 苏时酒眼神逐渐涣散，忍不住抠手手。 顾殊钧：“啧。” 高大的男人压下来，距离苏时酒愈发近，他柔软的唇压在苏时酒的唇上，并未深入这个吻，只左右轻轻摇晃擦过，缓慢研磨着，“酒酒。” 顾殊钧喊了声，问，“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他抬手，温热的指腹划过苏时酒的额头，“希望你永远都能谨记，我们是一家人。难道你觉得，就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你做出决定后，我……我就不是你的丈夫，妈妈就不是你的妈妈了吗？” 最后这半句话，顾殊钧读音很重，像是在强调什么。 苏时酒一怔。 “也是。”苏时酒轻声说，“你说得对。” 顾殊钧唇角一勾，正要说话—— 苏时酒：“那我选妈妈挑的衣服吧。” 顾殊钧：“？” 顾殊钧：“？？？” 苏时酒抬眸，琥珀色的眸子落在顾殊钧脸上，见后者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英俊的脸黑了几个度，几次欲言又止，不禁轻笑出声。 他抬手，拍拍顾殊钧：“是你先说，不管我选谁的，你都不会生气的。” “何况……” 苏时酒眼眸一弯，“一般来说，妈妈挑衣服的眼光比你好。” 顾殊钧：“啧。” 第654章 我好喜欢你 到底，顾殊钧也没吃亏。 他双手掐着苏时酒细瘦的腰，手臂稍微一用力，便将人放在洗手台上，身体凑近半步压上去，双手捧着苏时酒的脸，将人牢牢桎梏在原地，不由分说地吻上去，舌头长驱直入，攻城略地，直亲的苏时酒整个人有些喘不过气，脸上、唇、脖颈全都红了一片，才堪堪放开人。 “这次就算了。”顾殊钧开口，眼神威胁，“下次记得选我。” 苏时酒：“……好。” 顾殊钧一手揉捏着苏时酒的腰，听着苏时酒因为刚刚接吻，而变得有些沙哑的音调，烟灰色的眼眸愈发灰暗，其中涌动着充满欲望的凶光。 他们已经好几天都没有—— 顾殊钧呼吸愈发急促，目光触及苏时酒差点被咬破的唇，终究只克制地吻了下苏时酒的鬓角：“你的药还有两剂就喝完了。” 说话时，顾殊钧的声音已经微哑。 “你懂我意思吧？”顾殊钧反问。 苏时酒立即：“懂懂懂。” 苏时酒张开五指，按在顾殊钧脸上，将人推开半步。他从洗头台上跳下来，在顾殊钧下巴上亲了下：“快走吧，咱妈还在等。” 顾殊钧：“哼。” 某个三十岁老男人边牵着苏时酒往下走，边不悦地抱怨，“她就没有自己的家吗？为什么非要来我们这？对联那些东西我们自己会买，实在不行让阿姨送来，再不济，叫个跑腿也行……” 苏时酒：“。” 啧，您还真是孝啊。 幸好这话没让林女士听见，不然表面温婉，实际性格暴躁的林女士，还不得跳起来给顾殊钧一个头槌…… 一晃就到了年前。 明景传媒最后一次聚过餐时，由马主任做年终总结，顺便宣布明景传媒正式放假——当然，说是放假，但对于基本全年无休的媒体人来说，根本没有放假的时候，该有博眼球的新闻，还是需要立刻出工，或是居家办公，为明景蹭一点流量的。 “今年是收获的一年，也是明景传媒博取流量、真正崛起的一年，这一切，都是我们全体明景传媒的员工共同努力成就的！我看到了小景这对搭档，风雨无阻，日以继日的找寻新闻，不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勤奋；也看到时酒不畏艰险困苦，深入缅区，协助警方的勇敢；还看到了小李……” 马主任被敬着喝了不少酒，他喝酒上脸，面部红彤彤的，细数明景传媒里所有员工的功劳，说到后面，眼眶已经湿润，“明景传媒有你们这些人在，是明景的幸事！相信明年，我们一定会变得更好！” “马主任这煽情搞得，我都有点泪目了。” “今年真的是命途多舛的一年，中途我都差点以为明景要倒闭了，还好我们一起挺了过来……” “今年，景哥和时酒的功劳是真的大！尤其是时酒，才刚毕业没多久，小小年纪，是真的——” 说话的同事比了个大拇指，感慨道，“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没有这种胆识。来！我敬你们一杯！” “我也要我也要。”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干脆大伙儿一起来一个呗。” “好好好！干杯——” 氛围不错，再加上一点点职场文化，苏时酒喝的有点多，等散伙时，走路虽然还能走直线，却已经有些飘飘然。 偏偏喝酒的人还觉得自己没醉—— 苏时酒冷静道：“我很清醒。” 众人：“……” 马主任大着舌头指苏时酒：“这还是时酒头一次喝这么多吧？哈哈哈，真是难得。之前怎么劝都不喝的。” 苏时酒眨眨眼：“那不一样。我现在有人接了。” 闻言，景谭忍不住多看苏时酒两眼。 后者喝醉后，没有常规的喋喋不休、大吵大闹，或是直接就地躺下呼呼大睡，而是表情看起来冷静到与平时无异，实则一副乖乖的模样，有问必答…… 就好似这句“我现在有人接了”，听起来十足骄傲，是清醒状态下的苏时酒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现在有人接了。 是啊。 之前的时酒，没有什么任性的资本，出门在外从不会放任自己，就是因为他知道，没人给他兜底。 一切后果都要自己去承担。 可现在不一样了…… 包厢内的人陆陆续续回家，就连马主任都被接走，只余下景谭和苏时酒两个，有服务员推门进来查看，见里面还有客人，就先离开了。 景谭合上手机，问：“顾总呢？什么时候来？” 苏时酒茫然回望，脑袋在整个包厢里环顾一圈，没找到熟悉的身影，坐姿乖乖的，回：“我也不知道。” “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景谭提议着，怀疑苏时酒是不是根本没跟顾殊钧说来接的事。 见苏时酒没动，景谭上前一步，正打算去找苏时酒的手机，包间门被敲响，高大的男人推开门，烟灰色的眼眸落在两人即将碰到的位置，唇角下撇，露出一个不怒自威的冷漠表情：“你好，我来接酒酒。” 顾殊钧大跨步上前，走路带风，几步就到苏时酒面前，一把攥着人的手臂，将人扯起来，捞进怀里。 苏时酒：“唔？” 顾殊钧安抚地轻轻拍了拍苏时酒的后背：“我来了。”说罢眼眸与景谭对视，视线中带着些许警惕，“你刚刚想干什么？” 景谭挑眉，坦然道：“他喝醉了，我找他手机问你什么时候来接。” 顾殊钧眯起眼，喉结滚了下：“我刚开完会，路上堵车，就来晚了点。” 景谭：“哦。” 两人面面相觑，再没什么能说的，只觉得周遭的气氛都变得尴尬起来。景谭目光落在顾殊钧怀里的苏时酒身上，打了个招呼率先离开，顾殊钧则看着怀中的苏时酒，蹙眉问：“喝了多少？” 苏时酒浑身没骨头般靠在顾殊钧身上。 听到这话，他抬眸。 大概是因为今晚喝的酒略多，血糖升高，苏时酒有些困倦，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水润润的，盯着顾殊钧看了半晌，慢吞吞回：“其实也不多……” 他抬起手，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一丢丢的动作，再次看向顾殊钧，突然说，“我好喜欢你。” “是吗……有多喜欢？” “非常喜欢。” “真的？我不信。” “啾。” 第655章 尝到甜头了是叭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暗欲。 他看着树袋熊般挂在自己身上的苏时酒，喉结再次滚动。显而易见，他的酒酒今天喝醉了，原本清冷矜持的人，如今都会大胆告白了……顾殊钧大拇指落在苏时酒柔软的唇上，略微有些重的碾过，看对方的唇随着他的动作被随意蹂躏成他想要的模样。 苏时酒“唔”了声。 顾殊钧声音沙哑：“……亲一下，就能证明喜欢了吗？” 他低下头，同样在苏时酒的唇上亲了下，“这样能证明我喜欢你吗？” 苏时酒斩钉截铁回：“能。” “……那这样呢？” 顾殊钧的大手顺着苏时酒的毛衣下摆伸进去。 苏时酒懵懵懂懂，低下头看，对方的大手抚过他的腰线，惹来点点痒意，还有往上碰的趋势。 他下意识扭动了下身体，想要避开对方的手，再抬眸时，眼眸早已经红了大片，小声说：“这才不是喜欢。” 苏时酒嘀咕，“这是在耍流氓。” 顾殊钧闷笑出声。 他手伸出来，帮苏时酒仔细理了理衣服，将人抱在怀里：“回家？” 苏时酒：“好喔。” 嘴上说着好，苏时酒的身体却十分诚实，仍旧一动不动，只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亮晶晶地盯着顾殊钧看。 顾殊钧心中了然。 他转身正要蹲下，想到什么，拿起一旁苏时酒的外套，又仔细扫视一圈，见没什么忘记带的，才将衣服提前给苏时酒披上：“出店门到路边要走一段，小心别冻着。” 苏时酒：“哦。” 他张开双臂，看着顾殊钧。 此时无声胜有声。 顾殊钧低垂眼睫，抖开羽绒服披在苏时酒身上，又拿起一条袖子，给苏时酒套进去。后者全程都乖乖的，像是个任由顾殊钧摆弄的娃娃，不论顾殊钧要求什么，都会遵守，看得顾殊钧心头都有些微热。 就这么套上羽绒服后，身材高大的男人在苏时酒面前蹲下，苏时酒身体向前一趴，便压在对方身上。 他双手揽住顾殊钧的脖子。 “抱稳了。”顾殊钧双手架着苏时酒的腿。 苏时酒低低“嗯”了声。 明景传媒这次年前的聚餐，位置是马主任选的，定的是一家很亲民的饭点，讲究的就是一个量大管饱，来这里的客人不少，还都很自来熟，两人出去时，大厅内还有好几桌划拳喝酒的，看到顾殊钧和苏时酒如此出来，其中一个明显喝高了的人指着“嘿”了声：“喝这么多啊兄弟。都走不动道了。” 顾殊钧面不改色：“是啊。我爱人，人菜瘾大。” 苏时酒：“……” 苏时酒不动声色拧了一把顾殊钧，“我才没醉。” 顾殊钧又笑了声。 两人的身体紧挨着，苏时酒能清楚感受到顾殊钧胸腔震动，他揽着对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身体往上提了点，脑袋埋顾殊钧脖颈里，假装自己是一只鸵鸟，只要把脑袋挡起来了，就无事发生。 两人出了饭店的门，冷气扑面而来。 顾殊钧加快脚步，带着苏时酒抵达路边，坐在车上等待的司机一看顾总背着小苏总，还以为苏时酒喝醉，飞快下车就要来帮忙，执行自己身为司机的职业素养，不过还未靠近，便见顾殊钧弯下腰，苏时酒从对方身上稳稳当当跳下来，一溜烟钻进车里。 ……哦。 原来没喝醉，是这对夫夫在玩情趣啊。 司机面不改色。 ——经过一段时间的复盘，司机才反应过来，当初顾总那副专恣跋扈的冷漠模样，以及每天要求他偷偷摸摸拍摄小苏总的具体行程和所有跟小苏总见面的人，瞧着占有欲+掌控欲非常强的日子…… 明明就是他们这对夫夫之间的情趣哇！ 他个小小的司机，只是顾总和小苏总之间y的一环罢了！ 因此，如今司机再看到任何情况，都不会再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想什么想？ 不要工作啦！？ 转身回到驾驶座上，司机平稳起步。 他甚至很贴心地主动升起车中间的小挡板，目不斜视，一路将车安安稳稳开到临山河畔的别墅内，期间只隐隐听到顾总似乎在逼问小苏总什么，之后便是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但那已经不在司机的关注范围内了。 等车停稳，司机小跑着打开车门，待看着顾总和小苏总进房后，才再次上车，把车开到停车场。 下班！ 另一边。 不用苏时酒开口，顾殊钧已经开启照顾爱人模式。 ——不论是换鞋、脱衣服、洗澡、擦身、换睡衣、还是吹头发，抱上床，都由顾殊钧一手包办。 而苏时酒从洗澡那一步，就已经酒醒了。 他乖乖坐在浴缸内，一边享受按摩，一边被顾殊钧服务着洗头，想到之前在车上，顾殊钧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甚至连一些刁钻且羞耻的问题——平日爽，还是有剧本的时候更爽；他爽还是哥哥爽；能不能接受女仆装等——苏时酒竟！然！都！一！一！回！答！了！就忍不住想捂脸。 ……啧。 还真是让顾殊钧给爽到了。 苏时酒发誓，他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等被打包塞进被子里后，苏时酒舒舒服服半躺着，他将被子拉起来，掩住自己的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来看，扫了眼消息，后知后觉在群里道了平安。 早已经等候的群友当即回复。 「好好好，最后一名成员也安全到家！可以睡觉了！」 「时酒怎么这么晚才到家？」 「小情侣的事情，别管。」 苏时酒眼眸一弯，听到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视线落过去。 身着深色真丝睡衣的顾殊钧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两杯红酒，两人对视，顾殊钧眉头轻轻一挑，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模样，向上举了举，用颇具诱惑的声音问：“试试吗？今年新产的，味道还不错。” 苏时酒：“。” 还想劝他喝酒！？ 是之前尝到甜头了是叭！？ 苏时酒拳头in了。 第656章 吃瓜 年愈发近了。 家里的花瓶插上新鲜的腊梅，装饰物都换做喜庆的红色，廊檐挂上崭新的中式红灯笼，而林女士送来的对联和窗花，也都被妥帖贴在对应的位置，一时间，整栋别墅看起来喜气洋洋。 充斥着年味。 “去年年前要做的事情特别多，还去逛了超市，今年休息，没什么工作，却懒懒的不想动……” 苏时酒眯着眼睛，趴在床上跟程拓视频，“果然人越闲，就会越懒。” 程拓回了老家，视频那头时不时就传来一声炮响。 他扭头大吼：“龟儿子，别冲着你老子扔！炸到我要你好看！” 苏时酒：“。” 程拓回头，好似刚刚无事发生：“可不呢，所以要我说，你和顾总有钱有闲，干脆出去跨年嘛。跑一跑对身体也好。” 他嘿嘿一笑，“我和我媳妇儿就打算见完家长直接去三亚逛一圈，好好享受一下，等回来再酷酷干活！而且我俩都规划好了，明年就去哈尔滨漠河那块，去看看冰雪大世界，坐坐传说中的雪国列车……你知道的，人总要有点念想，才能活得更有激情！” 一想到未来会有的美好生活，程拓就跃跃欲试，对赚钱更有动力了，他打算明年直接干双份工作！ 说话间，楼下传来动静。 苏时酒的身体下意识抬了下，侧耳去听，好似听到楼下有小李总的说话声，他爬起来，见手机那头的程拓又开始冒粉红泡泡，无奈开口：“行行行，你这也是脱单过上双人幸福生活了，竟然都开始指点起前辈我来了，别忘了我可结婚比你早哈……家里来客人了，先不聊了哈。” 程拓：“好咧。” 苏时酒挂断电话，换了身睡衣下楼，果不其然小李总来了，正在楼下咕嘟咕嘟喝水，最后放下水杯，喘了口气：“天杀的，一路过来累死我了……时酒！你下来的正好！我有一个特别特别精彩的八卦要跟你讲！” 苏时酒：“……” 呃。 苏时酒下意识看了眼窗外。 今年冬天很冷，光年前这一个月的时间，大大小小的雪就下了三场，今天倒是没下雪，却下着毛毛小雨，地面肯定又要开始打滑，开车都不方便。这种鬼天气，一般人都不会愿意出门，小李总竟然来了……来的目的，甚至只是为了跟苏时酒讲八卦…… 该说不说，小李总也是个人物。 苏时酒不禁给对方竖起一个大拇指。 李长竹：“嘎？什么意思？” 苏时酒：“兄弟，你有这毅力，干什么都能成功的。” 李长竹：“……咳。” 不过，苏时酒也被李长竹提起了兴趣。 什么八卦，值得小李总下着雨都要亲自跑过来说？ “坐。”苏时酒将桌子上的坚果盘朝着小李总的方向推了推，“慢慢说。” 小李总也不客气。 他翘着二郎腿，抓起一把腰果，面上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你都不知道这事有多抓马，甚至当事人你还认识呢！” 苏时酒挑眉。 他脑海中瞬间将认识的圈子里的人都过了一遍。 “不过也正是因为当事人你认识，所以你得先发誓……咳，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你嘴严，肯定不会说出去，但这件事关乎重大，要是有了什么万一，他铁定找我家麻烦！” 李长竹摸摸鼻头，“我虽然不怕，但李家跟他们家还是有合作的……要是真出了问题，我爸得扒我一层皮。” 苏时酒无奈：“行，我发誓。” 李长竹就是走个流程，闻言也不等苏时酒发具体的誓言，就迫不及待道：“江城裴家，你听说过没？搞医药方面的。他家有个小儿子，从小身娇体弱，据说活不过十八岁，找大师算了命，好像说是远离人群会比较好，从小就养在深山里。这也是裴家一直专攻医药方面的原因之一。” 苏时酒一怔。 当初刚到江城时，苏岳林怕苏时酒不认人不小心得罪谁，给苏家丢脸，因此按着他的头，将所有江城数得上姓名的人的资料，都让苏时酒背了一遍。 “裴”姓相对比较少见，又在医药方面很出名，此时听李长竹提起，苏时酒回想了下，是有点印象的，但关于这个小儿子，他知道的确实不多。 ……见都没见过的人，李长竹怎么会说他认识当事人？ 看出苏时酒的疑惑，李长竹爽了。 他嘚瑟地抖了抖腿，神秘兮兮开口：“我这边得到独家消息，近日，这位养在山里二十多年的男人，就要回江城啦！” 苏时酒：“？” 苏时酒想了想，“这算什么八卦？” 总不能是什么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龙王归位吧？ “咳，你别急嘛，这是预热部分，第一个八卦而已，你听第二个，第二个八卦的主角，你铁认识。”李长竹解释完，继续道，“市公安局局长张安民，他有一个儿子随母姓，你肯定认识吧？” 苏时酒惊讶道：“你说江乐？” “对咯。”李长竹一拍大腿，“就是他。” “他能有什么八卦？”苏时酒真来了兴趣。 李长竹道：“他打了个游戏，在里面认识一个妹子，对方是游戏方面的小白，新手，有点手残，又会撒娇，整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哄的江乐都有点找不着北了，在游戏里怒冲上万给人买皮肤，甚至还改了情侣名……” 苏时酒眉头一蹙，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能被小李总挑拣出来的八卦，总有它的“优点”在。 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心想，江乐认识的这个“妹子”，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是男的？”苏时酒试探问。 李长竹没应，只说：“我有照片！” 苏时酒：“？” 这您都搞到手了？ 李长竹翻手机，苏时酒凑过去看，只见界面上，背景是下雪天，一袭乌黑长发，身着一袭汉服，红披风，面庞白皙的女人，正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一处落满了白雪的园林植被前回眸望。 “瞧。”李长竹说，“当时两人约定了年后面基，就是见面的意思，这一张，就是他们两个面基后，江乐亲手拍的。” 苏时酒一怔。 所以……确实是女的？ 那这个瓜是——脚踏几条船？ 第657章 好惨一直男 “啧啧啧，瞧瞧，长得多好看呐。” 李长竹两根手指放在手机屏幕上，放大了照片，盯着对方的脸看。 苏时酒：“……所以这个瓜的点在？” “别急啊。”李长竹敲了敲手机屏幕，“这个人的长相，可完全长在江乐的审美点上了，两人面基时，当场就确定了情侣关系，还亲了！” 苏时酒：“哇哦。” 竟然亲了！ 苏时酒下意识露出一个笑，但转念一想，这件事是从李长竹的嘴里，用“八卦”的语气说出来的，似乎没什么好结局，当即压下笑容。 “别看这个女孩子长相冷淡疏离，现实中见面后也基本不怎么说话，但在游戏上很会，感觉就不是同一个种类的，很会说情话，每天哄得江乐不要不要的，江乐甚至主动跟家里坦白，说网恋了一个女孩，就打算带着回去见家长呢！谁知道扭扭捏捏把见家长这事跟女孩说了，女孩竟然不同意！” 苏时酒：“啊？不同意？” 李长竹对苏时酒这种捧哏行为十分受用：“可不！不止不同意，甚至在第二天，女孩人就提了分手！还把江乐给臭骂一顿！说谁会愿意跟他这种满嘴喷粪的人在一起，让江乐死了这条心吧。” 他拍大腿，“本来瞧着两情相悦的事情，谁能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可把江乐给难受的啊，当天晚上就忍不住去酒吧买醉，喝了个烂醉如泥。” 苏时酒蹙眉。 他觉得那个网恋对象的表现有点奇怪。 就他认识的江乐，绝对不会是对方口中“满嘴喷粪”的类型。 “也是巧了，江乐在酒吧里，两瓶酒下肚，迷迷糊糊中，竟然又一次看到了网恋对象！就在隔壁卡座呢！他一个没忍住，直接醉醺醺地冲过去质问对方——但江乐喝醉了啊，走路摇摇晃晃的，没稳住，不小心就摔到对方身上。” “手刚巧那么一摁——” “嚯！” “掏出来比他都大！” 苏时酒：“……” 苏时酒：“…………这不还是男的吗！” 江乐是个直男！ 苏时酒都不敢去想，当时江乐表情会有多崩溃。 他在心中给江乐点了根蜡。 “……也不算是？” 李长竹说，“反正当时闹得那叫一个人仰马翻。知道自己对象是个男的，两个人还亲了嘴，把江乐这个直男给气的脸红脖子粗，差点就要动手打人，好在旁边人不少，勉勉强强把人给拉住了。” “后来双方坐下来对峙，这事终于说明白了，就是一个乌龙！” “原来江乐的网恋对象确实是个女孩，但年纪还小，未成年呢，是个手残小白，放寒假的时候用自己小叔的账号打游戏，随便选了个英雄，但他小叔打游戏不错，账号段位高，小女孩又太菜，被当时的一个队友追着骂，就记上了，打算报复回去。” 苏时酒：“……啧。” “真的都是缘分！” “江乐跟那个男的id差不多，小姑娘又没经验，不知道从历史记录里找，加上后，误以为江乐就是那个骂人的，当场开展了她的报复计划。” “你知道的，未成年的小朋友么，脑子里偶尔会有很多新奇的想法，她当时能想到的最大的报复方式，就是把人钓上之后又把人甩了，让人狠狠的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对以前骂人的行为悔不当初……” “至于当时面基——” “那当然是求自己的小叔叔出马，给‘坏人’一个教训啦。” 苏时酒：“。” ……好惨一直男。 “那小叔知道自己侄女认错人，报复错人后，也很尴尬，他的态度倒是挺真诚的，亲自带着人登门给江乐赔礼道歉，把他侄女狠狠训斥了一顿，还让人小姑娘写了八千字的悔过书给江乐。” “但他是个女装大佬，每次跟江乐见面，都是穿的女装。没人觉得不对，就连那侄女，都觉得她小叔就该穿裙子！” “你说奇怪不？” 苏时酒蹙眉，迟疑问：“是有这方面的认知障碍？” 江乐嘿嘿一笑，依然没有解释：“我刚刚也说过了，小叔那张脸啊，正正好长到江乐的审美点上，每次见面，都把江乐给整的浑身难受，都不敢正眼看对方了，总觉得一看，就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两人亲嘴的事。” “……不会一来二去，把江乐给掰弯了吧？”苏时酒小声嘀咕。 “嘿，你猜对了！” 李长竹把手中的坚果当醒木，拍在桌面上，“一次偶然的机会，这两人又搞到了一起。当第二天从酒店的大床上起来，江乐——” “不是，等等！” 苏时酒忍不住打断，“这事你也知道！？” 李长竹瞪圆眼睛：“小时酒，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整个江城的八卦之光！整个城市，没有谁的瓜能逃得过我这双法眼——” 苏时酒死鱼眼看李长竹。 李长竹：“……” “好吧。”李长竹飞快说，“当时我有个会议行程跟他们撞上了我们住在同一个酒店就在他们隔壁他们吵起来的时候我的八卦雷达响了一秒钟飞奔到门口贴着墙偷听他们吵架偷听来的。” 一口气将整段话说完，李长竹差点没喘上来气。 他脸红地喝了口水掩饰。 苏时酒：“……” 真有您的啊李长竹。 “这还不是最抓马的！” “一夜荒唐醒来，江乐跟那人在门口大吵一架，踹了他一脚就跑路了，打算只当自己被狗啃了一口，谁知道接下来，他再也没见过那小叔，对方没再出现过他面前，甚至连游戏账号都没再登录了！” “他竟然睡了就跑！” “渣男！” “江乐越想越生气，掘地三尺，都没找到那人！” “你也知道江乐的身份，市公安局局长的儿子嘛，本来他是有机会动用那方面帮忙找人的，不过他家里纪律挺严，没这么整，后来心灰意冷，干脆假装整件事没发生过，更别跟什么人提起过，但是……” 李长竹嘿嘿一笑，“我当时在他们隔壁偷听，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了。”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第658章 他是我朋友 苏时酒挑眉：“谁？” 他心中隐隐有了个答案。 李长竹身体向后靠，表情得意洋洋：“你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苏时酒：“。” 什么小学生行为。 苏时酒收回视线，冷淡的“哦”了声，起身去旁边饮水机处接水，“那算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李长竹才不信。 可惜他等了又等，苏时酒一杯温水都喝完了，也没继续提问，反而拿出电脑，一副打算办公的模样，而他自己反而抓心挠肺想公布最终结果，看苏时酒震惊的表情，只好率先投降：“……好好好，我说我说！” “这个男人其实就是——刚刚我提到的，裴家身娇体弱命不好，自小就被养到深山里的那位！” 李长竹期待地看着苏时酒。 苏时酒背对李长竹，不走心地“哇哦”了一声。 ——刚刚听李长竹说到那人突然走了，苏时酒就隐隐猜到。 毕竟从男人之前的行为，比如知道自家侄女认错人后，就带着人登门道歉的行为来看，不像是这么不负责任的性格。 李长竹：“哈！哈！哈！震不震惊！意不意外！？” “裴青云那小子，早先年确实一直养在深山，但他当初被断言活不过20岁，现在不仅活过了，身体还不错，家里人就动了心思，想让人回来，去年只是让人来江城过了个年，年后就送走了，所以江乐才一直找不着人。” “至于他一直穿女装……那也是因为命格的问题，是高人给出的主意。” “啧啧啧，说来也是好笑，一个医药世家，竟然信这些？要是被网络舆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编排呢。股价都得下跌多少啊？” 苏时酒倒是表示理解：“事关人命，由不得不信。” 何况关乎的，还是他们看重的孩子的命。 李长竹叹道：“也是。” “……你之前说，裴青云要回来了？” “是啊。”李长竹笑眯眯道，“就在江乐打算放下，封心锁爱的时候……嘿嘿，江城又有乐子看了。” 苏时酒无奈：“江乐是我朋友。” “啧，我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顶着这么冷的天气来找你！”李长竹幽怨道，“既然是你朋友，我肯定不会说出去了，但我知道那么多！我抓心挠肺想说啊！没办法，只能来找你了。” “嗯？你刚刚还说，是怕裴家打击报复。” “嘁，那不是怕你提前猜出来，故意说的嘛。我小李总怕过谁啊？整个江城谁不知道，我和顾殊钧关系好！？” “……所以原来是狐假虎威吗？” “嘿，时酒你怎么说话呢！这叫狐假虎威？这叫背靠大树好乘凉。” “好好好。” 两人插科打诨一阵，苏时酒好奇问：“现在华夏基建这么好，裴青云所在的深山就那么隐蔽，一点信号都没有吗？” 李长竹：“怎么可能？当然有啊。” 苏时酒：“那他怎么不跟江乐联系？游戏都没再上过？” “……当时酒店门口俩人吵的可凶了，江乐说了自己是直男，死都不会喜欢上男人。”李长竹摸摸下巴，“我怀疑，裴青云也不想再和江乐有联络了吧。毕竟对一个gay来说，爱上直男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时酒低垂下眼睫，“唔”了声。 没想到江乐还会有这样的遭遇。 “反正每次临到过年，江城都会热闹一阵，我这边组的局也多……对了，今天阿姨准备做什么菜？” 李长竹好奇地探头探脑，“我来之前就想好了，这么冷的天，我就不走了，在你们家蹭一下午的暖气，晚上直接无缝去嗨皮，我家里人要问，我就说来找顾总了，他们铁定没话说，嘿嘿。” 苏时酒：“好好好。” 什么社交达人形象。 说是组局，其实就是去听八卦了叭！ 李长竹在苏时酒家蹭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试图挖阿姨不成后，下午就扯着苏时酒打游戏、看电影，间或闲聊：“你们过年放几天假？” “诶，上次表彰大会的照片洗出来了啊？拍得还挺好看的耶。下次再有这种好机会也喊上兄弟我呗。” “时酒你跟我说实话，周家那俩人，后来没再找过你？” 苏时酒：“……没找过我。认真打游戏。你旁边有人。” 李长竹：“我旁边有个人？我咋没看见……我凑！我被击倒了，你快来救我！时酒！爹！快杀！打啊——啊哒哒哒哒！” 苏时酒：“闭嘴，听不见脚步声了。” 李长竹：“ok。” 这一把有李长竹拖后腿，苏时酒只拿了个第三，结算时，李长竹“嘿”了声，抬手便在苏时酒身上打了一巴掌：“没想到啊时酒，你嘴上说着不会打游戏，实际很有实力嘛。” “这个还行，上手比较快。”苏时酒说，“换王者就不行了，英雄太多，技能也太多，记不住。” “那咱俩正好反过来……下次我还来找你一起玩！” 李长竹正说着，门铃响起。 苏时酒还没反应过来，李长竹先伸长了脖子：“谁啊。” 阿姨擦着手去开门。 门外，林特助问了声好，带着几个箱子进入：“小李总好，您也在。苏小先生，这些都是给您的新年礼物。有周董和他弟弟托身边的助理送来的；张局让底下人送来的；还有刘青锋刘队亲自送来的……因为刘队不太清楚您在临山河畔的具体住处，就把东西留在时钧前台，让我们转交。” 苏时酒“啊”了声，快步过去：“麻烦你了。” “不麻烦。”林特助笑眯眯道，“您需要我帮忙准备回送的礼物吗？” 苏时酒眼眸弯起：“不用，我自己准备。” “好。”林特助指指楼上，“顾总是在二楼？” 苏时酒：“是。” “那我先上去了，有一份重要的收购案方案需要给顾总亲自审。”林特助稍微解释了句，转身上楼去了。 “什么礼物啊这是。” 李长竹啧啧称奇，一双手抚摸着周明祈送来的礼物包装上，“呦呦呦，刚说完没找过你，这礼物都送来啦？而且兄弟两个都送……” 他搓搓手问，“我能帮你拆吗？” 苏时酒：“。” 苏时酒本来不太想同意，毕竟这属于个人隐私，但转念想到周家两兄弟身份特殊，还是点了头：“行。” 他扭头看到李长竹的表情，略略无奈，“你那双充满八卦和求知欲的眼睛，都要黏在这两个礼物上下不来了……”他伸手护住刘队等人给自己的礼物，“但只有那两个可以，其余的你不能拆。” “当然！”李长竹兴奋道，“我就是知道你不在乎他们，才这么提议的好伐？你看我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吗？” 苏时酒：“。” ……唔，不是吗？ 第659章 算他识相 小李总虽然嘴上说帮拆，但实际还是苏时酒自己动的手。 礼物不算大，被包装的很严实。 苏时酒打开后，发现是一幅卷起来的卷轴，打开一看，算是比较中规中矩的藏品——清朝一位还算有名的画家绘制的冬日花鸟图。 旁边有题词。 大意写的是作者处在冬日里，对春天即将到来，草木生发的向往。 “啧。”李长竹看着那首诗，轻轻撞了下身侧人的肩膀，“时酒，你说这个图，是不是周明祈对自己现状的感同身受？你想啊，因为陈永安被捕的事，连带着如今整个周家都被彻查，现在周家不出来活动了，明显是进入严冬状态了嘛，可不就期待着春天的到来？” “……你阅读理解挺好的。” “过奖过奖。也就是当初语文课代表罢了。” 苏时酒：“。” 还给小李总骄傲上了！ 不过…… 苏时酒的思维顺着李长竹的话发散了下。 也不知道目前陈永安坦白了多少，又有多少是关于周家的，会不会等过段时间，就出蓝底白字的通告，把牵扯到的周家人全给抓了，牵连周氏集团的股价也下跌…… ——或许周明祈在这些事中没有插手，但他是既得利益者。 在苏时酒的想法中，既得利益者也不应该独善其身。 拿了好处，就要付出代价。 苏时酒垂眸。 不论这幅画作中题词的寓意是不是李长竹猜测的那般，到底是价值几十万的藏品。 苏时酒将其小心收放起来，又去看周明也送来的那份礼物。 周明祈身为周氏董事，送的礼物尚且可以预测，无非都是那一类，但周明也送的……苏时酒还真预测不到。 总不至于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苏时酒拆礼物的手一顿，隐隐有点后悔。 早知道应该等小李总离开，和顾殊钧一起拆的…… 他抿了下唇，抱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最终拆开，定睛一看，里面的东西并不是什么会出现在周明也房间墙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而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音乐盒。 音乐盒的造型很精细，似乎是什么diy作品，能看得出组装痕迹，而在音乐盒的舞台上，有个拿着吉他的粉头发q版小人，正露出桀骜不驯的笑容，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周明也的形象。 “有信！”李长竹叫了声，“我凑，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会写信啊！甚至信封是粉色的！真的假的？” 苏时酒：“？” 苏时酒一怔，才发现在音乐盒下面，竟然压着一封粉色的信。 李长竹：“你——” 他捂住眼，“你放心，我不看。” 苏时酒：“……” 既然说不看，那就别从指头缝里露出半只眼睛啊！ 苏时酒哭笑不得，将信封好好收起来，“你放心，我不打算现在看。” 李长竹：“嘁。” 他和苏时酒相处这么久，自然清楚明白苏时酒的性格，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没法从中得到信息了。 不过知道也没用，总不能说出去。 不提苏时酒，光顾殊钧的怒火，他就承受不住。 “算了算了，我打游戏去。”李长竹飞快逃窜。 苏时酒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手指的边缘触碰到那封信，想了想，如何处理都是问题，索性直接前往二楼书房，轻轻敲了敲门。 “进。”顾殊钧低沉的声音传来。 苏时酒推门而入。 见是自己的爱人，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柔和，他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轻声问：“怎么了？” “没。”苏时酒并不打算打扰顾殊钧和林特助的交谈，他摇摇头，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两人继续，之后坐过去，当着顾殊钧的面将手中粉色的信封拆开。 周明也的字迹狂放不羁，内容不算好辨认，但这确实是他亲手所写，很有诚意，苏时酒当然也不会随意对待。 他认认真真读。 信内，周明也先是洋洋洒洒讲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苏时酒时的场景，诉说当时内心的惊艳，又提到在缅区，发现苏时酒出现拯救他于水火时，他完全无法平复下来的心跳。 「或许最开始的遇见，只是我一时的心头悸动，但在缅区万念俱灰的时刻，你的出现变成我世界中最亮的一束光。」 「对我而言，你是世间所有美好的代言词，值得无数赞誉，鲜花该为你盛放，阳光该为你温暖。至于我，即便想时时刻刻陪伴在你身边，却清楚明白，我是不够格的……」 「……如今，我是真的放下了。」 「苏时酒，不论如何，都愿你此生平安喜乐，身体健康。」 周明也用的词汇并不算高明，甚至有些看起来还很老土，但苏时酒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他心中微微触动。 “……这算什么。”顾殊钧声音突然响起，“当初在缅区救他的，除了你，还有他哥，有雇佣兵和小一小二他们，甚至最后连我也在，怎么他眼里就只有你一个？” 苏时酒：“。” 苏时酒的情绪瞬间消散大半。 他将信封折叠起来，再抬头，才发现林特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竟然悄无声息的，“工作都处理完了？” 顾殊钧“嗯”了声：“年前确实比较忙，但余下的工作内容不算多，我会尽量不带到家里来……李长竹还在楼下打游戏呢？所以你特意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读这个？” 他伸手，将苏时酒手中粉色的信封抽走，先看落款，登时面皮绷紧了，蹙眉道，“周明也写的？” 苏时酒应了声：“怕你吃醋，特意来这儿看的。” 顾殊钧边快速阅读，边评价道：“语句写的不够优美。” 苏时酒：“……不要随意评价别人的真心。” 顾殊钧视线落在最后，见周明也说他已经放下，并祝福苏时酒，不禁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算他识相。” 他漫不经心将信封收进自己的口袋，用一种说不上来的，酸溜溜的口吻说，“回头我写一封更好的给你。”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胜负心！？ 苏时酒无奈：“……也不要随便进行比较！顾殊钧，你是小学生吗？信还给我。” 顾殊钧：“我不。” 他咬牙，“这信看过就看过了，你还想留着？” 第660章 我帮你穿? “苏时酒。”顾殊钧声音压抑，那双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眸中闪动着疯狂的光，就连语气都染上一丝冷意，紧盯着苏时酒质问道，“你该不会对他还有什么想法吧？” 是。 周明也在娱乐圈里很出名，追他的粉丝众多，他相对顾殊钧也更年轻，更有活力，比如那颗头，一会儿是粉色，一会儿是蓝色，看着就元气十足，还能舍得下身段跪在苏时酒面前，是个典型的小奶狗形象……苏时酒想集邮或许也能理解。 他倒是也想搞这一套，但年纪稍微有点拖后腿了。 顾殊钧神色愈发冷。 他其实不想这么想苏时酒，但脑子却控制不住。 越告诫自己不能继续，越想的深。 苏时酒诧异地看着顾殊钧：“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这是别人的一片心意，不应该被随意辜负。” “是吗？” 顾殊钧嘲弄一笑。 “那你打算怎么做？”顾殊钧一手按住苏时酒的肩膀，他低垂下头，步步紧逼，“把这封信和你那些珍贵的东西，比如你刚在表彰大会上收到的奖状都珍藏在一起，放进保险箱里？还是直接把这封信压在床头枕头下面，每天晚上枕着它睡觉？” 对方逐步靠近，语言上更是十分有压迫性，苏时酒却没有任何不适，更没有向后闪躲。 他就静静地站在原地，抬眸望着越来越近的爱人，微微偏过头，认真思索道：“枕头下面吗？倒是一个好想法，也不是不行……” “苏时酒！” 顾殊钧咬牙切齿。 “嗯？”苏时酒眼睛一弯，没再继续逗对方，“不是你刚刚说，会写一封更好的给我吗？等我收到后把它压在枕头下面，有什么不对？” 顾殊钧一顿。 ……苏时酒说要压在枕头下面的，是他那封信？ 不等顾殊钧情绪衔接上，苏时酒继续道：“至于周明也给我的这封信，确实不好处理，所以我打算直接还回去，连同那份礼物一起。” 他摊开自己的五指，手心朝上，“现在可以把那封信还给我了吧？” “……还回去？” “嗯。” 顾殊钧还是很讲理的。 听到苏时酒的话，他原本有些暴躁的情绪总算压下去，迟疑道：“你刚刚不是还说，这是别人的一片心意，不应该随意辜负？” “嗯。所以还回去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苏时酒双臂搭在顾殊钧的脖颈处，凑过去“啾”了一下顾殊钧的唇，“还是说，你想把这些东西留在家里？时时刻刻看着？” “……谁想留？” 顾殊钧哼哼说着，终于还是将信拿出来，“匀酉那么调皮，指不定什么时候一爪子就把这封信撕碎了。” 苏时酒：“。” 呃，虽然但是，有些看起来很明显的锅，就不必让小猫咪背了叭…… 那么多锅，会把匀酉压垮的！ 苏时酒心头无奈，伸手在顾殊钧的心口处抚了抚：“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何况我们不是在爱尔兰领过证了？没法离婚。要真出了那种情况，你就可以把我锁在家里，强取豪夺——” 顾殊钧眼眸微眯。 他哑声道：“虽然很心动，但我更希望你不要移情别恋。” “好嘟。”苏时酒轻轻踮了下脚，再次吻上去。 这件事对于两人而言，都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苏时酒再次下楼后，便将周明也的礼物并那封信一起重新放好，找来胶带封起来，打断叫个跑腿，让人送到周氏集团的前台处。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李长竹见状啧啧出声。 他突然想到什么，十分热情地走过去：“哎呀，找什么跑腿啊，你也不看看，临山河畔是随便什么跑腿能进的地方吗？就算有接单的，这么远，也得加好几十块小费呢，你看看我，我不就是现成的跑腿吗？来，把东西给哥哥我，哥哥保证给你送到。” 苏时酒：“……倒也不必。” 李长竹一脸怨念：“你防范意识也太强了吧！” 苏时酒：“过奖，我确实有在手机里安装反诈骗app。” 李长竹：“……” 临近下午六点钟。 李长竹在游戏里厮杀完毕，退出来一看时间，当即从沙发上弹跳起跳，飞快收拾东西：“完了完了怎么一眨眼就这个点了！要迟到了，这下肯定要自罚三杯了！” 将围巾在脖子上缠两圈，李长竹挥手：“走了！等裴家的那个小公子真回江城了，我给你引荐！保管让你近距离看八卦！” 苏时酒：“……行。” 人走后，顾殊钧问：“什么八卦？” 苏时酒简单将裴家小公子和江乐的事情说了。 顾殊钧蹙眉道：“裴家小儿子穿女装？不会显得很违和吗？” “有些人不会吧。身材纤细，比例匀称，再加上稍微的遮掩，比如化妆之类，应该看不太出来。”苏时酒举例，“抖音上有个很火的网红，看起来特别可爱，其实就是女装大佬。” 顾殊钧“唔”了声，呢喃道：“可爱……” 他的视线缓慢落到苏时酒身上。 苏时酒：“。” 顾殊钧：“。” 苏时酒深吸一口气，耳廓瞬间就红了：“住脑！” 虽然两人玩过不少y，但真穿裙子……那也有点太变态了叭！ 打咩打咩呦。 顾殊钧闷笑出声。 好在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那江乐呢？你准备把裴小少爷的事情跟他说吗？” “会。”苏时酒不假思索道，“江乐是我朋友。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肯定会把裴少的真实身份告诉他，而不是眼睁睁看着江乐因为对方的失踪而患得患失。至于之后等裴少来了江城，他们两个怎么发展，就不是我需要在意的了。” 顾殊钧“嗯”了声。 这确实符合苏时酒的一贯作风。 他问：“那李长竹那边呢？他不是让你发过誓，不能说出去？” 苏时酒一脸无辜道：“我只说我发誓，又没说后面跟着的是什么誓言，万一我说的是我发誓，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当事人呢？是小李总当时太性急，没听我把话讲完。” 顾殊钧失笑，瞧着苏时酒的模样，没忍住，抬手揉揉苏时酒的脑袋：“是是是。都是李长竹的错。” “而且，小李总应该不至于生气。”苏时酒制止住顾殊钧作乱的手，嘀咕道，“他的目的是看八卦，我只把裴少的身份告诉江乐，其实并不会影响什么……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的。” * 不用工作的日子总归是悠闲舒适的。 一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这天晚上，苏时酒要和顾殊钧一起开车去老宅吃年夜饭，下午，准备妥当的苏时酒率先前往衣帽间。 他更换上顾殊钧提前挑选好的衣物，并领结、袖扣、腕表、婚戒等，一一穿戴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抿了下唇。 或许是因为脸嫩的缘故，苏时酒总觉得自己穿西装似乎差了那么点底蕴，完全没有顾殊钧穿西装时成熟禁欲又强势，浑身充斥着荷尔蒙，想让人扒下对方衣服的感觉…… 苏时酒有点不爽。 恰好顾殊钧进来，苏时酒说：“我好像不太适合穿西装。” “年轻人穿西装，有年轻人的穿法。” 顾殊钧站在苏时酒身后，一手抚上苏时酒的腰，慢吞吞往上，将苏时酒严严实实扣到最上方的扣子解开，“我帮你重新穿？” 苏时酒迟疑一瞬。 他有些担心…… “酒酒，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你帮我穿，我们今天晚上几点才能出门。” 第661章 都是一群很好相处的人 别说。 这种事情，顾殊钧还真干得出来——指不定到最后食髓知味，想来个另类的贴在一起的跨年方式，干脆拖着苏时酒就家里待着，哪里都不去，跟苏时酒一直处于黏着的状态。 至于老宅？家人？那都不重要。 只有他的酒酒才是最重要的。 顾殊钧蹙眉认真思索片刻，隐隐有些心动，但转念想到苏时酒之前就答应过林遇霞会去，肯定不想食言，而顾霍早早准备好的烟花，苏时酒或许也会想要看，便歇了心思。 他轻哼道：“放心。我才不想让外人随意看到你那种表情。” 那种表情？ 苏时酒一怔，只觉得脸上微红。 没办法。 顾殊钧在这方面确实是天赋异禀，且十分懂得怎么让苏时酒舒服，因此每每结束后，苏时酒都会有一段时间的事后空白期，那时候的他会有点懵懵的，看起来很乖，很想让人欺负—— 顾殊钧微微弯下腰，伸手抚摸苏时酒的大腿，食指指腹来回摩擦，似乎在找寻什么。 没摸到想找的，顾殊钧有些意外地挑眉：“你没穿固定带？” 苏时酒：“嗯？没。” 苏时酒总觉得固定带和袖箍那种东西看起来涩涩的，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所以穿西服时会特意略过。 何况很多固定带，比如袖箍，都是因为尺码不合适才衍生出的东西，苏时酒穿的全套衣物都是量身定做，不存在那种情况。 “还是要穿的。”顾殊钧面朝苏时酒。 两人挨得极近。 顾殊钧微微垂着头，认真仔细地帮苏时酒整理衬衫，扣子解开又扣上，缓慢抻直了。 苏时酒任由对方动作，却觉得这一幕同样很涩，尤其是眼看着顾殊钧要解开他的裤子…… 他耳廓瞬间更红了，不禁偏移开视线。 终于，苏时酒顺从的被顾殊钧剥了个精光。 “酒酒，不用觉得羞耻。这种固定带不仅是为了防止衬衫滑出，同样也有修饰身材和提升仪态的作用，很多影视剧里的贵族，其实都会穿这类装饰，以维持自己的体面。” 顾殊钧将固定带下端的皮革圈在苏时酒的大腿处，拉扯过衬衫的尾摆，将带子上的三个扣子紧紧扣在衬衫上。 顿时，苏时酒身上的衬衫被拉的笔直，不论如何动弹，都不会变形。 但苏时酒却有些不太自然地动了动腿。 他轻声道：“有点勒。” “调整一下就好了……坐下调会比较好。” 顾殊钧的食指指腹轻轻在苏时酒大腿处划过，重新调节了一下，又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皮革制成的黑色肩带，他凑过去，身体瞬间与苏时酒相贴，呼吸几乎都缠绕在一起，却没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只是将手中的肩带绕过苏时酒的肩膀。 “咔哒”一声。 肩带的扣子被扣上。 顾殊钧伸出手，按在苏时酒的肩膀处，低声问：“感觉到没有？肩膀这里会被带子拉扯着舒展开。” 苏时酒：“……唔，好像是有点。” 再看镜子里的自己，苏时酒觉得，他的体态似乎真的挺拔了一些？ 而一侧。 顾殊钧看着面前的苏时酒，喉结微微滚动了下。 刚穿好固定带和肩带的青年，身上只着白衬衫，西装裤还没来得及上身，能清楚看到位于大腿处的固定带，将部分腿肉勒出一点形状，黑色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让人很想摸摸看。 顾殊钧也是这么做的。 他手指轻轻抚过苏时酒被勒出的肉，呼吸都颤了下。 再看上半身，透过青年身上的衬衫，能隐隐看到他身上薄薄的一层肌肉，黑色的肩带绕过肩膀处…… “酒酒，这种皮质肩带真的好适合你。” 说话间，顾殊钧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苏时酒：“。” 苏时酒合理怀疑，是顾殊钧自己在夹带私货。 他二话不说，飞快套裤子。 笔直的西装裤将勒出大腿肉的固定环遮盖得严严实实，再也看不见，专程挑选的，比较适合日常的浅色西装上衣也被套上，苏时酒浑身上下，再看不到任何端倪。 顾殊钧的脑海中却始终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酒酒。”顾殊钧突地开口。 苏时酒警惕反问：“干嘛？” 顾殊钧：“今晚回来，别脱衣服。” 苏时酒：“。”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落在苏时酒脸上，两人对视，苏时酒可以清楚看到对方视线中的侵略性。 “我帮你脱。”顾殊钧补全了刚刚的话。 苏时酒瞬间get到对方话语中深层次的含义。 “……行行行。” 苏时酒小鸡啄米点头，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已经预想到晚上会有多激烈。他忍不住心道，之前喝中药补回来的一点气血，估计这么一个晚上就能直接亏空完…… 啧。 都怪顾殊钧。 你说他怎么就不是病了呢！？ 就离谱！ * 顾殊钧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他将一款情侣胸针戴在苏时酒身上，看着新鲜出炉，如小王子般的苏时酒，心头满意：“走吧。” 苏时酒：“嗯。” 顾殊钧开车。 今年的聚会不在之前的那栋城堡内，只是老宅聚一聚。 顾家老宅位于江城附近一座山的半山腰位置，占地面积不算小，平日里林女士修身养性，就在那住着，苏时酒跟着顾殊钧一起去过多次，已经是轻车熟路。 虽然早先江城下过几场雪，好在这两天天气不错，山路都已经提前被清理干净，不用担心路滑。 一抵达，就见门前停放不少车。 隐隐的，似乎听到传来一阵说笑声。 虽说去年已经见过，但今年再聚首，又多了不少眼生的亲戚，苏时酒心头难免有些紧张。 他率先下车，从后备箱内将之前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拎出来，和顾殊钧一起往里进。 “这栋宅子里其实除了林女士，还有几位长辈，但因为年纪都大了，身体不太好的缘故，平日里不怎么出现，只偶尔天气好的时候出来院子晒晒太阳，跟林女士喝喝茶，聊聊天。” 顾殊钧神色中闪过一丝暗芒，轻声道，“都是一些很好相处的人，你不用担心。” 小辈和平辈们倒还好说，去年多数都已经见过，但顾家的一些老人今年是第一次出现，他们思想顽固，根深蒂固，这也是顾霍当初为什么那么固执的原因之一。 不过，俗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仍旧留在宅子里的老人，都是一群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需要靠顾氏供养。 而他又提前打过招呼，就见今天谁敢不给脸了。 第662章 家宴 平日里老宅人不多，但年三十的这场聚会，通知到的人不少，就连一些在国外念书的孩子们都回来参与，因此一眼望去，除了车多，远处房檐下，来来往往的人也多。 “顾总。” “小叔好，婶婶好。”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在跟两人打招呼，态度十分恭敬。 苏时酒和去年一样，始终跟在顾殊钧身侧。 他表现的十分落落大方，不用顾殊钧提醒，也能清楚认出来当前与他们交谈的人是谁，根据对方最近的情况聊上两句，甚至比平日里的话还是更多一点，没看出一点儿拘谨，一双桃花眼始终都是笑着的。 就像是…… 戴上了一个社交面具。 顾殊钧下颌收紧了些，心道，当初在苏家的日日夜夜，苏时酒就是这样“表演”的吧？ 就因为段红不喜跟苏岳林有血缘关系的苏时酒，便随便找了个理由，说他的酒酒上不得台面……就没想过，这么随意的评价，会对一个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 不。 或许段红知道，但是她不在乎。 而这么多年里，苏时酒又是如何一个人面对着镜子练习，才做到如今这般面面俱到，且显得小心翼翼的模样……可即便如此，苏岳林也没让苏时酒出现在大众面前。 苏家人去参加宴会时，他的酒酒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家里，当时又在想什么？ 会后悔他自己孤独的练习吗？ 突地，顾殊钧抓住苏时酒的手。 “冷不冷？”顾殊钧问。 苏时酒一怔，回：“还好。” 即便是家宴，处在这种家庭里，众人也不会让自己显得不得体，因此他们穿的都不会臃肿，多是一些定制款，好似下一秒就能直接走红毯，好在从有暖气的屋内出来，就进入车内，之后一路前往老宅，中间接触冷空气的时间并不多。 何况两相对比，男性好歹穿西装西裤，包裹的算是严实，女性有些穿礼服长裙的，那才是真的冷。 “……但我有点冷。” 顾殊钧说话僵硬，牵着苏时酒的手加快步伐。 直进到温暖的室内，他面皮才稍微松了些，叮嘱道：“今天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别压抑自己，有什么需求可以直说。” 苏时酒看出顾殊钧隐隐的担忧，心头一暖。 四周人多，苏时酒没好意思做什么亲密举动，只轻轻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别担心。” 顾殊钧“嗯”了声。 作为顾家现任家主，顾殊钧被寄予厚望的同时，更是一座“风向标”，因此出现在室内不多久，便有不少人靠近寒暄，开始自认为隐晦或是干脆大大咧咧地探口风。 ——要是能得知接下来顾氏的发展方向，那跟着喝一两口汤，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顾殊钧无可避免地陷入这种社交环境。 见身侧的苏时酒一直跟着自己，却在间隙忍不住偷偷摸摸打了个哈欠，顾殊钧眼底柔软一片。 去年，他的酒酒也是这么一路跟着他，但想必也感觉很无聊，只是没说出来吧？ 顾殊钧微微低下头颅，凑近苏时酒，软声道：“是不是感觉有点无聊了。”他抬手，露出手腕上的情侣腕表，扫了眼上面的时间，“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他视线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林遇霞女士身上，“或者也可以去找妈妈。” 苏时酒也跟着看过去。 林女士正一个人在甜点台处挑选吃的。 “好。”苏时酒应一声，朝林女士走去。 也是不巧。 中途，有跟林女士玩得好的几个小姐妹出现，众人站成一团说话，笑闹起来，苏时酒见状，觉得自己现在过去不太合适，便止住脚步，干脆也去挑选一些吃的垫一垫。 甜品台上的甜品种类繁多，让人眼花缭乱。 颜值超高，色彩缤纷的法式甜品马卡龙被堆放在甜品台最上层，看得出来口味多样，有巧克力、开心果、覆盆子等。 苏时酒尝试着选了一个。 能被顾氏请来的甜点师手艺当然在线，制作出的马卡龙看起来精致且梦幻，味道也非常好——外皮酥脆，内里柔软，中间的夹心又正好丰富了口感，最重要的是，和平日里随意在店里买到的那种甜腻到不行的马卡龙完全不同，这个马卡龙并不那么甜。 对于华夏人来说，一款甜品的最高评价就是：好吃，且没那么甜。 唔，没踩雷。 苏时酒心情不错，眼睛下意识幸福地眯起。 “嫂子。”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一名身姿挺拔的男性行至苏时酒面前，打了声招呼，“或者说，您更希望我喊您苏先生？” 他皱着眉，不等苏时酒回，自言自语说，“但我总觉得这样喊不太像是一家人，倒像是陌生人……要不我直接跟喊钧哥一样，也喊您哥吧。时哥？或者酒哥，听起来也更亲近。就是我年纪比您大，您要是介意，我就再改称呼……” 苏时酒看向对方：“你是——” 他已经对上号，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对方的身份，对方先精神一震，抖擞道：“我是市三院神经外科的那个医生，哥您直接喊我小丁就行。我之前听哥说起您，但这还是头一次见面。” 苏时酒莞尔：“都说了是一家人，称呼上当然是要统一，你好，丁宸弟弟，之前多亏了你帮忙。” 丁宸眼睛一亮，没想到苏时酒竟然知道他的全名。 两人站在一起交谈起来。 丁宸是市三院神经外科的主刀医生，人很健谈，也很会主动找话题，两人相谈甚欢。 “虽说我在顾家算是比较偏门的亲戚，但一直以来跟大家关系都不错，所以这类家宴也会邀请我。我甚至不姓顾。” “去年其实也叫了我，但我当时正好赶上大年初一值班，实在是忙，就没能来。” 丁宸笑眯眯道，“是不是很难得？江城首富家，反而不是那种很迂腐守旧的类型，当然，我觉得这和钧哥的性格也有关系，是他不在乎这些，认为只要多来往，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能处成亲人，这也是当初我老婆出事，我竟然会打给他的原因之一……” 他一顿，“您知道这事吧？” 苏时酒注意到，丁宸在与他对话时，始终用的都是“您”，看得出来，他是很敬重顾殊钧的。 苏时酒颔首：“当时请你帮忙时，顾……殊钧提到过几句。” “是，当初多亏了钧哥。” 丁宸视线中闪过一丝怀念，似是想到当初，他转过头，冲不远处招招手，一个双马尾小姑娘立刻像是炮弹般冲过来，一下子抱住丁宸的大腿，她仰着头，黑葡萄般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苏时酒。 “来，喊叔叔。”丁宸道。 小姑娘有些害羞的将脸埋进丁宸的腿上，之后小声喊：“大哥哥好。” 丁宸：“？” 丁宸掩面，“好好好，倒显得是我没有情商了。” 苏时酒莞尔，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你好呀。” 不远处，大门。 周明也踏入老宅，嘟囔着抱怨：“你参加家宴就参加家宴，非要带上我干什么——” 说话间，他视线落在不远处，整个人突地定住。 英俊的青年弯下腰，一手落在一个双马尾小女孩头上，轻轻抚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如月牙，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温柔的气息，说了句什么，站在他对面的男人便也跟着笑起来。 明明不是什么足以令人惊艳的画面，周明也却看得有些呆了。 第663章 竟然是个恋爱脑 “在看什么。” 一道平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顾影站在周明也侧后方，两人身体贴的很近。 他视线同样落在不远处的苏时酒身上，面无表情，语气听不出有任何不对，“好看吗？” 周明也：“……” 周明也呼吸一窒，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他一顿，有些不自在地换了个站姿，并倒打一耙，“是你带我来的。” ——这是顾家的家宴，身为顾殊钧爱人的苏时酒必然会出席，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顾影明知道他喜欢苏时酒，还带他来这儿，不是故意的是什么？既然是故意的，那就别怪他盯着人家看。 何况看看怎么了？ 他没当场扑过去抱住苏时酒大腿痛哭流涕，并高喊主人你带我走吧，已经够给顾影面子了。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顾影又道。 周明也心想，这可是你问我的。他斩钉截铁道：“当然好看！他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顾影突地轻笑一声。 这声笑有些低沉。 周明也听着，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抖，他抿了下唇，目光看向戴着黑框眼镜，一脸老实的顾影，嘟囔：“你家里人知道你表面一副忠厚的老实人模样，背地里其实……” 剩下的话，周明也似乎是在顾忌什么，咽了回去。 “嗯？”顾影挑眉，“说。” “……其实那么变态吗！？”周明也咬牙。 周围人多，即便周明也说了，也不敢太大声，甚至下意识凑近顾影一点，两人贴的更近，倒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说完，周明也飞快补充，“这都是你让我说的。” “他们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顾影淡淡道，“你知道就行了。” 周明也：“……” 可他根本不想知道！！！ 瞪对方一眼，周明也正要光明正大去找苏时酒，便听有人惊奇道：“你是——明也！？” 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小女孩儿激动的差点跳起来，显然，她应该是顾家哪个旁支的孩子，“啊啊啊啊啊！真的是明也！明也明也，我特别喜欢你录的综艺，你粉色头发的时候看起来太可爱了！你怎么会来这里？这是……算了不管了，你先给我签个名吧！就在这件衣服上！谢谢谢谢！” 周明也一顿：“不好意思，我没带笔。” “我有！我带了。”另一个小孩儿举手，眼睛亮晶晶的，“你是我叔的男朋友？我也能要个签名吗？” 周明也：“……” 最开始要签名的小女孩儿特别激动，忍不住拉着自己的小姐妹到处安利：“啊啊啊，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rapper！之前还托二哥要过他的签名，没想到竟然出现在家宴上了！” 她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周明也。 身为顾家的孩子，她资源不少，光周明也开的演唱会就去过多次，但今天情况特殊。 ——这可是家宴！家！宴！ 天哪！ 难道她要和喜欢的rapper成为一家人了！？ 想到这里，女孩冲顾影比了个大拇指：“小影，干得不错！” ……小影？ 周明也迟疑看了眼顾影。 顾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是我二爷爷家的老来女，按照辈分，我应该喊她一声小姑。” 周明也：“。” 那女孩没看到周明也一瞬间有些僵硬的表情，眼眸亮晶晶地问顾影：“你们领证了吗？” 顾影：“没，但确认关系了。” 女孩立刻一脸兴奋看向周明也。 周明也：“……” 周明也深吸一口气。 顾殊钧和苏时酒也就算了，他会接受现实，但没想到连在这么小的孩子面前，他的辈分都矮了一头！ 都怪顾影！ “呜呜呜，等你们回头领了证一定要告诉我，我要参加你们的婚礼！放心吧小也，我会给改口费的！” 女孩带着签名，喜滋滋走了。 周明也：“……” 顾影：“……” 周明也：“回去再找你算账！” 顾影淡淡问：“怎么算账？回去以后吸死我吗？” 周明也：“！！！” 周明也深吸一口气，即便是他这种性格的人，也瞬间感觉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升到头顶。 他脑袋飞快旋转看向四周，好在应该无人听到，咬牙切齿道，“你别得意，咱们之前说好的，下次该我当1了！” 对此，顾影只轻笑一声，没回。 另一边。 苏时酒出于职业好奇，正和丁宸聊一些他们医院的制度问题：“我听说市三院有护士都干十多年，职称都够了，好不容易等护士长的位置空下来，结果却被空降的一个只干了五年的护士抢先了？哦，别担心，我虽然是记者，但没授权不会随便把这些写进新闻稿里的。” 丁宸意味深长道：“看来酒哥知道的不少。” 他说，“医院里这方面的弯弯绕绕是很多，有的科室还有小护士入职后被两个主任喜欢，又是送车又是送房的事情呢，最开始，那两个主任互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后来发现不对，没去找那小护士的麻烦，反而在医院里先扭打起来……” 苏时酒：“哇哦。” 这种八卦，小李总应该会喜欢听。 “那后来——” 正说着，苏时酒抬眸，恰好看到不远处正与顾影站在一处的周明也，两人正低声争吵什么。 当然，更多的是周明也单方面的输出，顾影只间或回答一两句。 苏时酒微微一怔。 周明也竟然来了？ 唔。 没想到他和顾影之间的进展速度这么快，好像才将近半年？竟然都带到家宴上来了…… 正想着，苏时酒隐隐感觉到一股有些明显的视线，他一顿，目光一错，便见周明也和顾影那个方向处，又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外，手拿香槟杯的顾殊钧正一脸怨念地看着他。 苏时酒：“。” 下一秒，顾殊钧跟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绕过顾影和周明也两人，大跨步来到苏时酒身边。 他冲丁宸微微颔首，算做打招呼，之后将人带到偏僻的位置，故意站在苏时酒和周明也之间的位置，遮挡住自家爱人的视线，“啧”了声：“苏时酒，你该不会想过去跟他说话吧？” 苏时酒坦然：“那倒没有。” 苏时酒看了周明也写的信，虽说最后对方承诺不再打扰他，但前面部分真的很像一封情书。 他当然需要避嫌。 顾殊钧没回应，只伸出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苏时酒，意思是：我会一直盯着你。 苏时酒：“。” 大可不必。 不过既然顾殊钧喜欢，那让他盯着也无所谓。 之后，原本还能放苏时酒单独在厅内闲逛的顾殊钧，像是只护小崽子的老母鸡似的，亦步亦趋且警惕地跟在苏时酒身侧，杜绝防范周明也的靠近。 周围亲戚：“？” ……他们这位家主，之前明明是杀伐果决的冷酷模样，怎么有了爱人后这么黏人，竟然是个恋爱脑！？ 第664章 要有遗憾了吗? 多数人还在感慨顾殊钧竟然有两副面孔的时候，某些心思活络的，已经看出苏时酒在顾殊钧心中占据着重要位置，开始暗中盘算着，他们从顾殊钧那个“老油条”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或许能从苏时酒入手…… 苏时酒这个人，绝对值得交好。 渐渐地，不止有找顾殊钧攀关系的，还有跟苏时酒旁敲侧击的。 他们显然提前调查过苏时酒的职业，因此对症下药，而苏时酒呢？自己不感兴趣的消息便打马虎眼，感兴趣的照单全收，至于帮不帮对方办事，完全就看心情了——反正双方都是亲戚，轻易得罪不了，而对方口头承诺时，只说是喜欢苏时酒，又没提别的，是他们不说，苏时酒装傻充愣，只当自己傻乎乎的，没听懂。 要是对方质问那他给出去的消息算什么…… 那只能说算对方倒霉。 嘻嘻。 就连去年城堡聚会时遇到的那个对苏时酒出口不逊的蓝毛顾殊钦，都被他的父亲押着过来跟苏时酒聊天热场。 对方全然没了当初的桀骜，像是个鹌鹑，倒是活灵活现地将当初被顾霍拎着背祖训的模样展露出来。 苏时酒看得好笑。 ——当你地位高的时候，你身边遇到的全是好人。 他更加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别得意的太早。” 被迫乖巧的蓝毛顾殊钦见自己父亲跟顾殊钧聊得正嗨，争分夺秒凑近苏时酒，小小声嘀嘀咕咕，“男人么，嘴上说着不要孩子也行，但等年纪大了，看别人享受天伦之乐，肯定嫉妒。你一男的不能生孩子，没有巩固未来地位的孩子，早晚会被顾殊钧抛弃！到时候——哼哼！我身为顾家人，看你这么惨，也就勉为其难给你个几百万，你还得谢谢咱呢！” 苏时酒扫他一眼。 这人说话时表情得意，倒是没什么怨恨情绪。 这就好办了。 苏时酒没搭理这话，只目光精准瞄准不远处的顾霍，举手挥了挥，眼眸亮晶晶地喊：“爸爸！” “诶！我靠！你怎么又告家长！到底有没有武德啊！” 蓝毛瞬间跳起来抱住苏时酒的手往下压，他看向顾殊钧，见后者冷着一张脸看向这边，当即放开苏时酒，朝人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 上次城堡里被顾霍压着背祖训也就算了，等回了家，本来就看他不顺眼，觉得很没面子的父母，又按着他皮带伺候了一番。 他是真的不想再吃皮带炖肉了！ 苏时酒：“。” 这就怂啦？真没意思。 苏时酒冲顾殊钧眨眨眼。 这种段位的小朋友，还轮不到顾殊钧出马。 而看出苏时酒眼神中意思的蓝毛微微一哽。 “其实我也没讨厌你……”他冲一个方向努努嘴，“看见那个没有？那个才是我真讨厌的。” 苏时酒挑眉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竟又是周明也。 “周家的事，你当记者肯定听说过，真不知道顾影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找了周家人。” 他撇撇嘴，“虽然不至于把什么不好的风气带过来，但万一要是让周家的人攀上亲戚关系，那可真是狗皮膏药甩不脱。” 苏时酒突然喊：“爸爸。” 蓝毛活力十足，跳脚道：“苏时酒！我刚刚可没说你坏话，你又喊什……呃，小叔。” 顾霍稳步走来，目光审视且狐疑地落在蓝毛身上，冷哼问：“你来找时酒干什么？” 蓝毛：“！！！” 不是。 去年还能从顾霍脸上看出点对苏时酒的不喜，怎么今年连装都不装了！？他还没干什么呢，他这位本来很讨厌同性恋，且位高权重的小叔，就来帮苏时酒站台了！ 蓝毛连连摆手，“我可没有！是我爸跟顾殊钧有事情聊，怕苏时酒一个人站着无聊，喊我过来陪他的！不信你问苏时酒！” 苏时酒面不改色告状：“爸爸，他刚刚说殊钧早晚抛弃我。” 瞬间，不止蹙着眉头，不怒自威顾霍，连站在旁边，始终关注着这边的顾殊钧，和蓝毛的父亲都一并看过来。 蓝毛：“！！？？？” 啊啊啊啊，这个话题不都过去了吗！怎么又提起哇！ 丸辣！ 面对众人无声的死亡眼神威胁，蓝毛欲哭无泪，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主动背祖训，并对苏时酒诚挚道歉。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但看着自家父亲脸色铁青的模样，蓝毛的灵魂已经升空，只剩下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 苏时酒眼眸一弯，掩唇偷偷笑了下。 他现在可是有后台的人捏！ 冬天的天暗得早，很快外面便黑了。 今年老宅不但安排了一些简单的表演，甚至还有包饺子活动，倒是意外的很接地气。 苏时酒、顾殊钧、林遇霞和顾霍一家四口人站在一起包饺子，瞧着其乐融融，中途，丁宸家的小女儿蹭过来，主动要跟苏时酒学包饺子，被问道怎么不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直言说更喜欢帅哥教，惹得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饺子下锅煮的时候，由顾殊钧这位现任家主上台做年终总结。 顾殊钧话不多，只聊了聊财报和下一年的整体简单规划，等上菜时就又溜至苏时酒身边，两人坐在一起啃他们亲手包的饺子。 “味道还不错。”顾殊钧道。 苏时酒小声说：“那当然，毕竟馅是提前调好的。” 顾殊钧：“好歹包是我们亲手包的。” 说话间，他目光状似不经意般，扫了眼远处乖乖跟顾影坐在一起的周明也，心情很是不错。 就算周明也来参加家宴又如何？ 呵，还不是一句话都跟苏时酒说不上。 他的酒酒，可不是谁都能觊觎的。 “吃完饭就是你爱看的烟花了，还有无人机表演。”舞台上有人在唱歌，声音不小，顾殊钧干脆偏过头，与苏时酒耳语。 “外面下雪啦——”有人喊出声。 “又下雪啦？” “今年雪是真的多。这都几场啦？” “三？还是四？忘了，我是个宅女，不怎么出门的。” “瑞雪兆丰年嘛，呼，就是有点太冷了。” “下得大不大？霍叔不是说，等会儿吃完饭有烟花秀，还有无人机表演呢？会影响吗？” “不知道耶，但好像下得挺大。” 就连苏时酒，听到外面雪下得大，都忍不住握紧了顾殊钧的手。 今天可是跨年。 下雪虽然很美，但要有遗憾了吗？ 第665章 我在为对方的健康着想 “……我去看看。” 苏时酒起身，行至老宅门口抬头仰望。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鹅毛般的大雪自天上扑簌簌落下。 间或一两片雪花落在苏时酒脸上。 冰冰凉凉。 苏时酒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穿得单薄，就这么站了会便觉得有点冷，正准备转身回去时，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盖在身上，他转头一看，顾殊钧正站在他身后。 “傻不傻？”顾殊钧问。 大冬天的出门，竟然连外套都不穿。 苏时酒瞬间理解对方的意思，他抬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狡辩道：“我本来看一会儿回去了。” 顾殊钧不置可否，也抬眸看向天空。 他牵住苏时酒的手：“放心吧，不影响放烟花。” 苏时酒：“。” 苏时酒被点破心中所想，面上微红。 他并不是没看过烟花，去年爸爸就斥巨资给苏时酒等人放过，当时众人还特意拍了照片留念，现在照片都还在房间里，被苏时酒小心翼翼地收藏，结果今天，苏时酒却因为下雪的事情，站在这里担心晚点会看不了烟花…… 啧，这事要是让苏岳林或者段红知道了，肯定会觉得他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好在此刻待在他身边的是顾殊钧。 苏时酒小声问：“那无人机呢？” “也可以。”顾殊钧道，“我问过，无人机用的是目前国内顶尖品牌的产品，质量有保证，而且目前无人机已经用于道路除冰和大棚融雪等项目，只是低温时电池适应性可能没那么强，但问题不大。”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好。” 两人正往回走，恰逢有人一脸焦急来找顾殊钧，对方视线扫过苏时酒，压低声音与顾殊钧交谈。 苏时酒虽然离得近，但宴会厅内热热闹闹，也只隐隐听到“里面”“老人家说”“不愿意出来”之类的关键词。 他后知后觉发现，整个宴会厅内，确实没有顾殊钧之前提到过，在老宅养身体的那些老人出现。 但这和苏时酒没什么关系。 他不在乎。 吃过饭，又社交一阵，大厅内的移动电视开始播放起春晚来。虽然近些年春晚的质量普遍不高，口碑不好，但毕竟是不少人的童年回忆，出于礼貌还是会看一下的。 等到春晚过半，便又有人来汇报，说烟花和无人机那边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能开始表演。 苏时酒看了眼腕表，此时是十点半。 看来这场烟花和表演，会持续一个多小时。 “差不多了。”顾殊钧起身。 顾家众人接到消息，纷纷穿上外套，一同前往天台。 老宅的天台原本是露天的，为了烟花和无人机表演，早早备好了座椅和茶点等，方便众人坐下闲聊观看，但这场雪来得比较突然，便又临时加上顶棚，有些位置不好的地方，便略微有些遮挡视线。 苏时酒饭桌上吃了个七八分饱，但看着制作精美的茶点，没忍住又塞了点，之后套上林女士找来的厚羽绒服，将好的位置让给女士们，和顾殊钧丁宸等人站在天台边缘处闲聊。 “酒哥应该不知道？顾家虽然表面看起来算团结，但其实背地里还是有些裂痕的，毕竟你知道的，牵扯到利益嘛。早些年还有很多人不服钧哥，觉得自己能做的比钧哥还好，结果都被啪啪啪打脸，当时发生的几件事，可真是太爽了！这些年声音就渐渐小了……” “是，停对方一个月零花钱就老实了。” “哈哈哈哈，确实！” 苏时酒听两人讲当初顾殊钧接手顾氏集团时惊心动魄，大杀四方的故事，唇角一直勾着。 等一个话题快终了，他饶有兴趣问：“那你们那时候有没有什么类似‘真实商战’的故事？” “也算有。” 老婆提问，顾殊钧主动接过话茬，“浇死发财树那纯属是开玩笑的报复心理，大多数情况还是很务实地在公司里安插自己人，探听报价，偷看标书之类的。哦，之前倒是见过有扎娃娃的。” 他面不改色道，“有位长辈，说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问顾霍要了我的生辰八字，结果是为了写在小人上用针扎。” 苏时酒：“……嘶。” 顾殊钧嘲讽道：“可惜了，怪力乱神，没什么用。” “那后来呢？” 苏时酒很关心那个人有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后来啊。”顾殊钧笑了声，视线中闪过一丝轻蔑，“他太执着于这个，病了。” 苏时酒眨眨眼。 虽然对方没说完，但苏时酒秒懂。 他将脑袋靠在顾殊钧身上，给予无声的安慰。 “是，我听说过这件事。据说做这一切的，还是位在顾家算得上德高望重的老人……” 丁宸不由唏嘘，“当时我是真没想到，连那种年纪的老人都会如此不明事理，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更偏爱三伯家，想让三伯家的继承顾氏，而不是钧哥的父亲。” 苏时酒颔首：“一个人的品性和年龄没关系。” “也是……说起来。”丁宸抱着自家女儿环顾四周，“今年顾家的年轻人到得很齐，但似乎没看见老一辈的？” 顾殊钧神色淡淡：“他们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下雪天容易激着，还是别出来了。” “倒也是。每年到了冬天，医院里出事的老人就越来越多，近些年还有在往年轻化发展的趋势。” 丁宸身处医院，最了解这些，闻言深有同感。 两人很快将这个话题略过去。 就在烟花秀即将开始时，顾霍找来，他紧锁眉头，原本似乎要怒斥顾殊钧什么，但看着自家儿子冷漠的面庞，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缓和语气：“你的手段还是过于激进了。” 苏时酒：“？” 苏时酒看向顾殊钧。 顾殊钧安抚地拉住苏时酒的手。 “我不信任他们。”他回顾霍，“我也不会赌。” 顾殊钧转头，视线平静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比起期待别人的良心发现，我更喜欢把一切抓到自己手中。” “他们原本只是在抗议你之前的强势，觉得你一个孩子这么不分长幼尊卑地跟他们说话，是在威胁他们，显得他们一把年纪了，很没有面子，才没有在宴会厅出现，但现在已经改变想法了……你让人守在他们门口拦着，岂不是要真正撕破脸？” 苏时酒低垂眼睫，懂了。 原来是家中的长辈因为和顾殊钧之前起了一些口角，所以不愿意在这种跨年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出来。 本以为这种情况下，会有不少小辈来劝，让他们赚足面子，可谁知根本没人在乎，因此那些老辈们就有些坐不住了，如今再想出来，却被顾殊钧找的人堵在门口，只能找顾霍来伸张正义。 “怎么会是撕破脸呢？” 顾殊钧一笑，“下雪天，一些身体不怎么好的老人，确实不太适合待在外面。不是吗？” “我完完全全，是在为了他们的健康着想啊。” 第666章 表演 顾霍深深看顾殊钧一眼。 “看来你已经把被控诉时的说辞都想好了。” 顾霍沉声说罢，闭了闭眼。 他有时候都觉得，仅仅几年过去，他已经完全不认识这个儿子了，甚至此时不受控制地会去想，顾殊钧能这么冷漠地对待爷爷，那未来会不会也这么冷漠地对待他这个爸爸……会的吧，肯定会，毕竟他对顾殊钧做过不少错事。 因此晚年凄凉，也是他应得的报偿。 想到这里，顾霍反而有些释然了。 人生至中年，经历过多个重大事件，情感阈值提升，许多事情也都已经想开，对未来虽说担忧，但想明白了，也没有那么惧怕。 凄凉就凄凉吧。 何况身为顾家人，就算是凄凉，也至少吃饱穿暖有家庭医生定期检查身体，又能凄凉到哪里去呢？堂堂顾总，总不至于让自己的亲生父亲去扫大街混口饭吃吧？ “爸爸。” 一旁，苏时酒突然出声。 顾霍被打断思绪，微微一怔。 “烟花秀就要开始了，跟我们一起看吧。”苏时酒意有所指地说，“不着急，三伯都没来找过殊钧呢。” ——从刚刚顾殊钧和丁宸的交谈中，苏时酒得知，顾殊钧的爷爷明显更偏爱三伯。 既然被偏爱的那个都不着急，那顾霍急什么？ 至于老爷子的委托……顾霍哪管得住顾殊钧啊？要是真能管住，顾殊钧就不会跟苏时酒在一起了。 反正锅直接往顾殊钧身上推就行。 天塌了也有个子高的顶住。 顾霍好歹也是前任董事，当然懂苏时酒话中的意思，甚至，只要是知道老爷子偏向的，都能听懂。他不由失笑：“你们这些小孩子，做事还真是不考虑……” 余下的两个字，顾霍没说出口，只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考虑什么，亲情吗？” 苏时酒并不觉得随随便便什么东西，都能称之为“亲情”。 原本他不该说那么多，毕竟顾霍是他的长辈，又是顾殊钧的爸爸，但想到这段时间顾霍对他和他朋友龚信的照顾，便坦然道，“我认为亲情这种东西，和友情一样都是相互的。你觉得是你们之间是亲情，但对方可能觉得不是。” 苏时酒低声道，“或许在他们眼里，孩子只是给自己挣面子的工具，是赡养老年时期自己的保障……以及能吸血的供体而已。这种情况下，你还要当他们是……家人吗？” 顾霍一顿。 从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直白的说这些……而且让他没想到的是，最先提出的人竟然是苏时酒。 联想到之前顾殊钧透露过的一些关于苏时酒家里的往事，顾霍一时竟感觉有些脸热。 有些浅显的道理，顾霍心中也明白，只是“亲情”这种东西很难说得清孰对孰错。 他叹道：“你小小年纪，活得倒是通透。” 他这个老家伙，倒是有些比不过了。 苏时酒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小声说：“我以前……也经历过您的部分经历。那时候确实比较难过，但只要走过那一段，就会发现，其实失去了他们，也没什么。” 顾霍一顿，正欲回什么，突地听“嘭”的一声响，一朵绚烂的红色烟花直冲云霄，在飘飘扬扬的雪花中，照亮了整个漆黑的夜。 “开始了！” “哇——” “说真的，这种烟花都有点看腻了……不是说还有无人机表演吗？什么时候出现啊？” “应该是后半程会出来吧，再等等呗。” “雪下这么大，我冻死了。” “姑姑那还有羽绒服，你要不？” “走走走。” 朵朵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开，倒映在苏时酒的瞳孔中。 他头上戴着顾殊钧找来的帽子，身着羽绒服，整个人全副武装，比旁边丁宸家的女儿穿得都要厚，因此完全不觉得冷，双手撑着落了雪的栏杆，目不转睛地看。 “怎么样，我就说小时酒会喜欢吧。” 一旁，林遇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将手搭在顾霍身上，身体柔弱无骨般贴着。 她眼眸弯起，小声蛐蛐，“当初在苏家，有他那个堪称搅事精的便宜弟弟在，小时酒肯定每年都过得很凄凉，现在好了，咱们一家四口人贴贴，他再也不会孤单啦。” 所以，当初林遇霞让顾殊钧去问苏时酒，过年回不回老家的时候，林遇霞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根本不担心苏时酒不来。 而被林遇霞依靠着的顾霍，却有些出神。 一家四口…… 他在心中慢吞吞地咀嚼着这四个字，看看身侧明显跟小姐妹一起喝多了红酒，所以说话都开始黏黏糊糊的可爱老婆，又看了眼眼眸亮晶晶看烟花的苏时酒，以及眼眸亮晶晶看苏时酒的顾殊钧，从喉咙里缓慢滚出一声笑。 是啊。 一家四口。 他真正的家人，现在是他老婆林遇霞，他的两个儿子顾殊钧和苏时酒。其余的人都得靠边站。 那么，想伤害他家庭的人，就该是他的敌人。 “爸妈快看！那个烟花拖了好长的尾巴！” 苏时酒指着空中最新升起的烟花，“好像流星啊。” “还有更好看的。”已经提前看过设计方案的顾霍出声，语气中难掩得意，“绝对让你喜欢。” 身旁，顾殊钧凑近一些，跟苏时酒贴在一起，怨念道：“怎么不喊我看？有了爸妈就忘了老公是吧？” 苏时酒：“。” 苏时酒微笑，“怎么会呢。” 他指着空中，掐着夹子音说，“老公快看，那个烟花是小星星耶~”说完不等顾殊钧反应，苏时酒先一步受不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将头埋进顾殊钧怀里，“好做作啊！” 顾殊钧：“……其实还好。” 回想刚刚苏时酒的声音，顾殊钧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点弧度，揽着苏时酒的肩，跟他一起看烟花。 除却最开始的一些烟花前菜，后续的烟花在视觉效果上越来越好，多数都是组合类烟花，看起来复杂又多变，如彩虹桥，幕布和花朵盛开等，还有一些定制类烟花穿插其中，比如祝福顾家人，和顾氏集团未来越来越好的字体。 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同时，完全不会觉得烟花千篇一律，感到无聊。 等最后一个麦穗烟花结束，空中出现一段时间的空窗期。 “结束了吗？” “还有无人机呢。” 苏时酒将头顶上的帽子取下来，一边跺脚，一边仔细拍了拍上面的雪，又重新戴上。 顾殊钧去给苏时酒倒了热水来：“抱在怀里暖一暖吧。” 苏时酒问：“你冷吗？” 顾殊钧：“我体热，抗冻。” 苏时酒将自己口袋里的暖宝宝塞给对方，眼睛弯成月牙：“妈妈刚刚给我的，分你一个。” 什么都没从自己亲妈那得到的顾殊钧：“……” 终于，众人等来无人机表演。 肉眼一眼，足足得有三四千架的无人机在众人的注视下飞至空中，缓慢摆成太阳系的模样。中间是太阳，而各个星系就围绕着太阳做螺旋运动，从众人面前行过。 绕过后，那些无人机又井然有序，在空中建起一座座高楼大厦，有飞船在大厦间穿行，看起来十分赛博朋克。 “好帅！”苏时酒瞪圆了眼睛。 这下他是真的信这场烟花耗费千万了。 而且—— 这竟然是顾霍的审美！？ 一家三口，竟然只有顾殊钧是个杀马特！ 这正常吗？ 空中，无人机表演应接不暇，无数图案被一一摆出，间或还会搭配一些烟花秀——从无人机上落下无数点点烟花，拖曳着长长的尾巴下坠，再浪漫不过。 苏时酒不由喃喃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怎么样？”顾霍骄傲地挺起胸膛。 得到自家爱人的称赞后，他又转头问苏时酒，“好看不？咱们的钱没白花吧？” 苏时酒小鸡啄米点头：“好看！” 就在这时，空中的无人机摆出一个巨大的蛋糕，而在蛋糕上，赫然出现了四个简笔画小人。 苏时酒呼吸一窒。 “这谁啊？” “老天，肯定是顾殊钧！还有小叔小婶！” 一旁立刻有亲戚大喊，“小叔你夹带私货——怎么上面的图案只有你们一家四口啊！” “就是就是！” 顾霍朗笑出声：“那下次表演你们家来对接。” “算了算了算了。” 苏时酒望着空中的蛋糕，久久挪不开眼。 他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身体下意识前倾，周遭的一切声音都仿若消失，而他眼眸中，只有那四个简笔画小人儿。 一旁，原本还能好好观看烟花的顾殊钧，突地沉默。 他同样仰头望着空中的无人机图案，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一字一句道：“这钱，确·实·没·白·花。” 之前林女士制作蛋糕，把苏时酒和程拓放在同一个蛋糕上，夺走了苏时酒出现在蛋糕上的第一次也就算了，顾殊钧只当是犒劳苏时酒这两年的辛苦，以及表彰大会的功劳。 后来苏时酒哄哄，也就好了。 但！是！ 酒酒出现在蛋糕上的第二次，竟然又被根本没有这方面意识的顾霍给抢了！还是用无人机制成蛋糕的图案在空中让所有人看的，堪称浪漫十足，倒显得顾殊钧提前准备好的，今晚和酒酒回家之后的小惊喜有些小家子气，把顾殊钧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顾殊钧深吸一口气，委屈的眼尾都有些泛红。 怎么会这样！ 等天上的无人机图案再次变换，苏时酒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啊”了声，后知后觉想到自己刚刚忘记拍照，正扭头准备问顾殊钧拍没拍，便看到顾殊钧泛红的眼尾，一怔，瞪圆眼睛：“顾殊钧，你哭啦？” 苏时酒懵懂地问，“感动的吗？” 他还以为，顾殊钧应该见过不少世面，看到这些表演，不会有什么反应了呢。 顾殊钧：“……” 顾殊钧：“…………” “是啊。”顾殊钧咬牙，“被父爱感动到了。” 苏时酒：“？” 顾霍：“哈哈哈哈，也不用那么夸我啦。” 顾殊钧：“。” 第667章 改口费 顾霍心情非常不错。 这还是自父子两个闹掰后，他们头一次关系如此融洽，顾殊钧甚至直言被他感动到了！ 真不愧是他特意沟通来的无人机表演。 顾霍心头得意，点点天空，又点点顾殊钧，跟自家老婆邀功：“怎么样？” “微醺”的林遇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言给顾霍竖起一个大拇指。 两个人的思维空前一致。 而另一边，跟顾殊钧相处时间长，看出点端倪的苏时酒掩唇轻笑，最后没忍住，又一头扎进顾殊钧怀里，抱着后者的腰发出止不住的笑。 直到五十九分。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苏时酒牵着顾殊钧的手，两人一同看向天空。无数无人机在空中排列组合成数字，还有象征着新一年生肖的q版图案在旁边摇摆，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七！六！” “五！四！三——” “二——” “一！！！” 都是顾家的一群千金少爷们，平日里矜持得很，此时也不怎么顾及形象，纷纷跟着一起倒计时，大家喊得嘹亮，脸上带着对新一年的憧憬，开始说起吉祥话。 天空中，无人机组合为“新年快乐”四个字，之后化为一条巨大的鲸鱼，遨游向远方。 是好看的。 这一场烟花秀。 苏时酒表情认真，抬手用手机录下最后鲸鱼摇曳而走的模样，顺手给程拓发过去。 程拓秒回：「嚯！北冥有鱼其名为鲲？真好看啊，这是无人机表演吗？好酷！是江城zf今年哪儿的表演节目？爹，回江城后我也要看这个！」 苏时酒：「安排！」 程拓：「好好好，以后我就抱紧你的大腿了！」 虽然雪扑簌簌下，呼吸间都是凌冽的寒风，但苏时酒的心却是飞扬的。 “来，小时酒。”林女士将一张卡放进苏时酒手心，“新一年的压岁钱~” 苏时酒有些不好意思：“去年的都还没花完。” 没办法。 满打满算，才到顾家不到三年时间，苏时酒名下的财产已经不计其数——爸妈和顾殊钧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就像是要把之前苏时酒缺失的，全部弥补回来。 就算中途挪去一部分给程拓买房，苏时酒仍旧剩余不少，在银行里钱滚钱，利息都花不完。 这是苏时酒曾经做梦都没想过的生活…… “没关系，都攒着！以后闲着无聊了拿去创业，跟你那个弟弟一样，随便开点什么公司玩玩，赔本也没关系，练手嘛，何况新手刚开始做哪有不赔的，实在不行让小钧教你。钱不够妈妈这儿还有！随时来找我要！” 苏时酒：“。” 虽然但是，怎么又cue苏安喜？是从顾殊钧那知道了一些以前的陈年旧事吗？ 苏时酒听得心中好笑，忍不住看顾殊钧一眼。 顾殊钧挑眉。 林女士醉酒后十分豪爽，又一把夺过顾霍手中的卡：“这个你也拿着！” 顾霍尔康手：“诶——” 这明明是他准备给苏时酒的压岁钱！现在被老婆一抢，直接一步到位进了苏时酒手里，总觉得没了功劳…… 算了算了，老婆开心就好。 何况苏时酒是个明事理的。 苏时酒眼眸不禁弯起，最终还是把两张卡都收了：“谢谢爸爸妈妈的压岁钱！新年快乐！” 说起礼物，苏时酒也去拿自己之前备好的礼物，准备发给小辈们，回来时，正巧看他们坐在一起，正在闲聊。 “其实还是好看的。” “确实，烟花搭配无人机，多出不少花样。” “可惜了，大年三十下雪，美则美矣，老爷子都不出来看烟花了，我还寻思着等见了面讨个红包呢。好几个老爷子出手还是很阔绰的。” 没心眼的跟着附和。 其中一人知道点什么，比了个嘘声的动作：“我倒是听说点消息，你们别声张。其实老一辈的不出来，也不是完全是因为下雪天冷的原因……” 他压低声音跟众人嘀嘀咕咕了一阵。 顾星舟震惊道：“还有这种事？不过我要是顾殊钧，说不定做的比这还过分……他现在是什么身份？顾家家主诶，说句不好听的，整个顾家都靠他养着，那些老爷子也是，怎么连人家择偶都管啊。” “确实。这年头，都能合法合规地结婚了，还有什么好管的。而且我还挺喜欢小婶子的。” “他看起来挺年轻的诶，据说大学才毕业没两年？应该会跟我们说到一起去？” “等等，你是在隐晦地内涵咱小叔老牛吃嫩草吗？” “我靠！我可没说！你别害我！” “真的，你们千万别在小叔面前提年纪，我听说他可在乎这个了。” “啧啧啧。” 底下人笑闹成一团。 苏时酒垂眸。 去年来时，这些小崽子们对他的评价还不高，今年倒是转了性了，这其中或许有顾殊钧的手笔。 他没多想，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精准念出所有人的名字，开始分发礼物。 “我靠！小婶你竟然知道我喜欢这个！！！”顾星舟抱着自己的南疆石核桃不撒手。 “啊啊啊啊——亲笔签名！刘影后的绝版周边+亲签！天哪这个周边很难收的！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亲小婶！我小叔都得靠边站了！” 分发完，还有最后一件。 苏时酒问了顾影的去处，找过去时，正看到顾影和周明也站在甜品台边。 “顾影。”苏时酒喊一声，招招手，“新年礼物！” 顾影诧异：“我也有礼物？” 一旁，端着甜品的周明也眼巴巴看着苏时酒。 今天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找到机会跟苏时酒说一句话——要么是顾影绊住了他，要么是苏时酒身边有顾殊钧，周明也怕被对方打，有点不敢去。 苏时酒并不与周明也对视。 他冲顾影颔首道：“这是我和顾殊钧挑给你们两个的礼物，祝你们这对小情侣甜蜜满分，幸福长存。” 顾影笑了声：“谢谢。” 他看向周明也，意味深长道，“还不快说谢谢婶婶？” 周明也：“？” 婶…… 后者一顿，嘴唇动了动，有些憋屈道：“谢谢婶……”这个字一出，周明也脸便涨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失明的那只眼睛不安地动了动，“等以后再改口。” “行。”苏时酒一点头，“到时候我也给你改口费。” 周明也：“！！！” 改口费…… 原来苏时酒之前也听到在大厅里发生的事了！ 啊啊啊啊啊。 还有什么比以后要喊白月光为“小婶”，本来都准备放下了却还得时不时见一面，身边甚至有只会间歇性发疯的狗，每和苏时酒见一次面，狗就发一次疯，更无语且无奈的事情吗？ 周明也已经能预想到今晚顾影会怎么搞他了。 简直是心灵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要崩溃了！ 第668章 换种方法吃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顾影和周明也的互动暂且不提，苏时酒用一批合心意的礼物，成功笼络了顾家不少小朋友的心。 被捧在小朋友中间称赞的苏时酒心情很不错，直到老宅的人都散场，各自回家时，口中还忍不住哼着小歌。 ——虽然断断续续落了不少雪，但地面还没有完全上冻，这个时候还能开车，等明天一早结冰后路反而不好走了，因此不少人都选择下山。 顾殊钧和苏时酒也是。 与众人告别后，顾殊钧坐进车中，边系安全带边问：“今天开心吗？” 苏时酒重重点头：“开心！” 语气中都是满满的元气。 顾殊钧莞尔：“跟去年比呢？” 苏时酒想了想：“都差不多？这两年过年，我一直跟你们在一起，都很开心。” 对苏时酒而言，不是一个人，且有爱的人在身边，那不论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顾殊钧应一声：“那就好。”他车开得慢，堪称小心翼翼，等完全下了山路进市区，才稍微放松些，“怎么样？肚子还能吃得下东西吗？” 这个点儿？ 苏时酒好奇问：“要带我去吃东西？” 顾殊钧“嗯”了声。 苏时酒摸摸肚子：“应该可以。” 烟花放了很久，苏时酒之前填的那点点心和饺子，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 说是吃东西，但车一路开回家，中途并没有在哪里停留，苏时酒只当顾殊钧是觉得天气太冷，临时决定不带他去吃了，也没放在心上。 待抵达临山河畔的别墅后，苏时酒率先下车，看到别墅上挂着无数闪烁着的金色装饰灯，将整栋别墅映照的非常亮。 落地窗是单面的，站在外面看不清里面，只能隐隐看到角落里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似乎蹲着个匀酉。 嘶。 怎么感觉他和顾殊钧，好像是一对出去鬼混的爹妈，把孩子一个人落在家里…… 莫名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苏时酒轻咳一声，跟顾殊钧打一声招呼，率先冲进屋，一眼就看到匀酉竟然被套了身红彤彤的过年新衣服。 “哇。”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快步走过去蹲下，对着匀酉蹂躏一番，他双手抬着小猫咪的两只小爪子，转头看顾殊钧，“这身小衣服是你给匀酉买的？” 顾殊钧：“是。” 他和苏时酒都有新衣服，匀酉当然也要有。 “好可爱啊。”苏时酒说，“我看匀酉好像不是特别抵触穿衣服，我会织围巾，回头也可以给匀酉织点小围巾戴，拍照一定特别特别可爱。” 顾殊钧：“嗯？围巾？” 苏时酒再次秒懂：“……你也有。” 顾殊钧这才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勉强表示满意。 苏时酒：“。” 突然就倒欠了两条围巾。 室内温度高。 苏时酒跟小猫咪玩了会，突地，头顶的灯尽数关闭，苏时酒一愣，下意识抬头：“停电了？” 他心头疑惑，却见只有屋内的灯关闭，外面的金色装饰灯都还好好的，便借着这点点的星光，慢吞吞起身行至客厅边缘，指尖划过墙壁，刚准备开灯，一道低低的哼唱声响起。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是梁静茹的《情歌》。 苏时酒意识到什么，收了手。 顾殊钧声线低沉沙哑，自带诉说感，确实很适合唱这种舒缓柔软的情歌。 他那双漂亮的烟灰色眼眸始终盯着苏时酒，手中托举着一个蛋糕，上面点着蜡烛，蜡烛散发出七色如彩虹般的光晕，边唱着“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边朝苏时酒走来。 两人站的距离不远算，苏时酒能清楚看到那卷了很多花边的蛋糕上，正站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人儿，显然，顾殊钧兑现了想让两人出现在同一个蛋糕上的诺言。 苏时酒后知后觉领悟到，之前在老宅放烟花时，顾殊钧为什么气得脸都红温了。 原来是有这么一遭……那确实值得气一下。 “……生命宛如静静的，相拥的河。” “永远天长地久。” 顾殊钧唱完《情歌》的最后一句，立在苏时酒面前。 距离近，蛋糕上面的两个小人更加清楚。 苏时酒垂眸看。 ——象征着苏时酒和顾殊钧的小人在蛋糕上紧紧挨在一处，密不可分，他们身上都穿着西装，款式一模一样，而在其中一个小人儿的脚边，还堆了坨黄色的不明物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家里的第三位成员。 苏时酒一时无言。 他看向顾殊钧：“……你亲手做的？” 顾殊钧声音温柔：“嗯，看得出来？” 苏时酒：“……是呢。看出来了。” 这谁看不出来是亲手做的呢？要是蛋糕师傅做成这样，顾殊钧能乐意收？ 而且—— 匀酉要是知道它爹把它做成这么一坨，估计会气得伸出小爪子挠花顾殊钧的脸。 苏时酒顿了两秒，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逗乐，他抬眸看顾殊钧，点了点蛋糕上的两个人：“是故意穿的情侣装，还是因技术问题造成的不小心？” 顾殊钧：“……” 顾殊钧在心中预想过很多苏时酒感动后会如何反应的场景，却没想到最后迎来的是这种。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苏·时·酒，这是重点吗？” 苏时酒轻笑。 他没应，只是上前一步，接过蛋糕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捧着顾殊钧的脸吻上去。 两人紧贴在一处，唇舌纠缠带来的热度，几乎将苏时酒的身体融化。开始还是苏时酒占据主动权，但当顾殊钧回过神，一手捧上苏时酒的脸，欺压过去时，苏时酒便只能被动承受了。 他呼吸急促，耳廓很快因为亲吻染上绯色。 屋内的灯还没打开，房间内依然昏暗，只余旁边蛋糕蜡烛的微弱光亮，给他们周身拢上一层彩色的朦胧的光。 此时此刻，房间中的一切——墙壁，家具，灯光，蛋糕——都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 这一吻持续的有些久。 苏时酒“啾”了顾殊钧一口，正准备退开些，顾殊钧突然伸出手，指尖沿着苏时酒身上的固定带游走，最后轻轻落在苏时酒腿部的固定带上，微微一挑，那固定带被拉出去一点距离，顾殊钧松手，带子打在苏时酒大腿上，发出一声比较明显的脆响。 苏时酒禁不住发出“唔”的一声。 视线变得黏着起来。 顾殊钧声音沙哑：“穿这个确实不怎么舒服，我帮你脱掉？” 苏时酒：“。” 顾殊钧打的算盘声音实在是太响了。 他提醒对方，“室内温度高，蛋糕现在不吃会化掉。” “吃。”顾殊钧低声道，“换种方法吃。” 第669章 完 换种方法？ 苏时酒有些怔愣。 下一秒，顾殊钧伸出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沾上部分蛋糕，他面不改色，将蛋糕抹在苏时酒唇上，再次亲吻上去。 甜蜜的蛋糕的芬芳在口腔中化开。 苏时酒：“唔。” 苏时酒下意识闭眼。 当视野处于一片黑暗，再看不见其他，只能感受到他自己和他面前的顾殊钧，熟悉的气息和熟悉的人时，苏时酒逐渐放松下来，全身心投入进这个堪称热烈的亲吻中。 开始苏时酒还能品到蛋糕的味道，但不知何时，亲吻已经变了最原始的纠缠，苏时酒呼吸愈发急促，感觉舌尖有些发麻。 追击。 围猎。 掠夺…… 苏时酒胸膛起伏加剧，他下意识后退，却被步步紧逼。“嘭”的一声轻响，苏时酒的后腰碰撞到桌子的边缘。 他双手向后摸，刚扶住桌子，下一秒，细瘦的腰被一双大手掐住，手臂肌肉稍微一用力，便顺理成章，将苏时酒整个人抱到桌子上坐下。 稳稳当当，轻轻松松。 但同样的，苏时酒也被顾殊钧结实的双臂牢牢圈禁在那小小的桌面上，躲避不得。 坏了。 苏时酒思绪游离一瞬，不禁心想，让顾殊钧奖励到他自己了。 “还记得吗？酒酒。” 顾殊钧那双烟灰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苏时酒，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们之间的约定。” 苏时酒：“嗯？” 他被亲的略微有些缺氧，大脑迷迷糊糊的，哪还想到什么约定。 “我说过，你的衣服，今天由我亲自帮你脱……” 顾殊钧紧盯着此时的苏时酒，看酒酒长长的眼睫低垂，就像是一件礼物般，将由他亲自拆开，呼吸就已经控制不住，就连裤子都紧勒得他有些发疼。 然而，顾殊钧的心理却得到巨大的满足。 这让他觉得，苏时酒时完全属于他的。 不多时，苏时酒的西装长裤被褪下，上身的白衬衫却因为之前穿着衬衫固定带的原因，牢牢固定在身上，皮质的项圈将他大腿处勒出一点明显的腿肉。 “看来还是绑的有些紧了。” 顾殊钧的大手落在上面，拇指轻轻摩擦着。 来来回回。 爱不释手。 “勒得疼吗？”顾殊钧问。 苏时酒摇头：“没什么感觉。” 顾殊钧“嗯”了声。 “……摸够了没。”苏时酒低声问。 腿上的肉被来回轻抚，像是羽毛落在上面，感觉怪怪的。 “没摸够。” 顾殊钧坦然道，“我的酒酒，怎么摸都不够。” 苏时酒耳廓泛红，抿着唇：“好了，别摸了。” “酒酒着急了？” “……那倒也不是。”谁会在这种地方着急啊！ “就在这里，好不好？” “……” 虽是疑问句，但顾殊钧不算是在征求苏时酒的意见，或者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顾殊钧早已经明白，有些时候，苏时酒不好意思肯定，就会不吭声，表示默认。 他温热的大手在苏时酒光滑的皮肤上跳跃，口中呢喃着：“酒酒，酒酒……” 这是他的酒酒。 他一个人的酒酒。 苏时酒有些迟疑，右手轻轻抚摸在衬衣固定带上，往外稍微拉了拉：“……不脱掉这个吗？” “不。”顾殊钧回，“做完再脱。” 苏时酒：“。” 嘶。 穿着这个…… 苏时酒一想到那个画面，脸上微微涨红，他心想，还好客厅内没有镜子，不用让他亲眼看到这一幕，而且他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再在出门的时候戴这个东西了。 不然一穿衬衣，就想到今天……啊啊啊啊啊啊。 窗外雪下的依然很大，今日没什么风，扑簌簌的雪静悄悄地飘落而下，到了后半夜，树梢、房檐、灯笼上，都堆积了沉沉的皑皑白雪，将整栋别墅化作雪做的小屋。 庭院里闪耀着的金色的灯光打在上面，漂亮极了。 这个时间点，多数人都已经进入梦乡。 而在其中一栋别墅的客厅内，却能隐隐听到有一道低沉沙哑且温柔的声音，在不住响起。 “酒酒真的好棒，是不是？一定还可以的，酒酒。酒酒，你好白，皮肤摸起来好嫩，好滑，我好喜欢……酒酒，你小时候是用牛奶泡大的吗？或者是红酒，让我闻一闻都感觉醉了。酒酒，如果你是个omega，一定是醉人的红酒味道，把所有alpha都迷的神魂颠倒，酒酒——” 苏时酒：“……” 苏时酒被顾殊钧一连串的夸赞说得有些害羞，周身都不禁泛上一层粉，他脚趾微微蜷缩起来，甚至想在家里再抠出一套粉红芭比城堡来。 顾殊钧…… 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方法啊！ 比那种dirty talk还要让苏时酒感觉羞耻。 也确实是苏时酒能接受的类型。 然而……眼睁睁看着顾殊钧说的越来越不着调，又开始往abo的发情期上拐，苏时酒实在受不住，偏过头去，伸出手挡在顾殊钧唇上，用近乎有些恼羞成怒的语气说：“闭嘴。” 顾殊钧闷笑一声。 “怎么了酒酒，不喜欢我这么夸你吗？” “那怎么办？” “我现在特别特别想夸酒酒。” “我停不下来……酒酒，你是世界上最好的omega……” 苏时酒抿着唇，被顾殊钧念叨的身体都变得敏感许多，但位置关系，又没法直接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干脆深吸一口气，脸红红的，自己骗自己，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天杀的顾殊钧！ 明明也没喝酒，怎么这样！ 顾殊钧今晚很克制。 只用了两个小雨伞就停下来。 “我咨询过医生了，你身体虚，还得继续补，就先放过你。”他递给苏时酒一把洗干净的勺子。 “哼。”苏时酒表示不服。什么叫放过他？但苏时酒也不敢表示的太明显——他怕顾殊钧真的给他一点教训看看。 浑身无力般趴在桌子上，苏时酒用勺子挖了一块蛋糕塞进口中。 奶油融化在口腔内，让人感觉再幸福不过。 但相较于奶油，苏时酒其实更喜欢吃面包胚。 他知道这个蛋糕是顾殊钧亲手做的，虽然不太饿，却依然认认真真，慢慢吞吞，将大半个蛋糕都填下肚。 吃完，苏时酒只觉得身心俱都满足，他将勺子放下：“困了没？” 顾殊钧：“没。” “出去堆雪人？” “可。” 过了零点已经是大年初一，天还没亮。苏时酒裹得严严实实出门，跟顾殊钧一起童心未泯地堆雪人。 临山河畔的院子足够大。 至少够苏时酒霍霍着堆好几个了。 他戴着手套团雪球不太方便，干脆将手套去掉，先捏了个小雪人，之后在地上来回滚动，越滚越大，等再起身时，竟然都出了点汗，但精神上是亢奋的，一点都不困。 再看一旁，顾殊钧正在堆雪人的身体，动作利索且快，很快，一个大大的雪人身体和一个稍微小一些的雪人身体就初见雏形。 苏时酒：“？” 两个？ “你。”顾殊钧指指小的那个，又指指大的那个，“我。” 苏时酒：“……不行，我要大的那个。” 顾殊钧：“？” 顾殊钧看了看苏时酒的身高，“行。” 苏时酒：“。” 不管！他就要大的！ 两人合作，雪人很快就堆好了，虽然有些简陋，但圆滚滚的，也甚是可爱。苏时酒看来看去，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戴在大的那个雪人身上，强调那是自己，拍了张照，想给程拓发，又怕这个时间点打扰到对方休息，干脆发到朋友圈。 “怎么样？”苏时酒眼睛亮晶晶，回眸问，“可爱吗？” 顾殊钧眸中泛出柔意：“可爱。” 一闪一闪的灯光下，两人身上都落了满身的雪，连发丝都沾染上些许，呼出的气息变为白雾消散在空中，但谁也不觉得冷，而是看着那一对同样依偎在一起的雪人。 顾殊钧突然开口：“酒酒。” 苏时酒：“嗯？” 顾殊钧眼神再柔和不过。 他抬手，指尖轻轻抚开苏时酒发丝上的雪花。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此时若有君在侧，何须淋雪作白头？” “酒酒。虽然我知道这或许有些自私，但我希望你能永远在我身侧……”顾殊钧垂眸，在苏时酒的发丝上落下轻柔一吻，胸腔中的爱意几乎溢出来，“我爱你。” 苏时酒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他刚玩过雪，手指还有些泛红，拉过顾殊钧的衣服，微微一扯，冰凉的双手啪叽拍在顾殊钧脸上，捧着对方，踮脚在顾殊钧的唇边印上一个清浅的吻，认认真真说：“我也是。” “顾殊钧。” “我也爱你。” 远处的天边隐隐有光破晓。 新的一天，新的一年，已经到来了。 —正文完— 第670章 番外:一封情书 大年初一，在江城这边的习俗里，是不允许叫起床的。 苏时酒和顾殊钧凌晨五点多堆完雪人，又去洗了个澡后才睡，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四点。 “你看看，你看看，这叫个什么样子！？” 顾霍在临山河畔的别墅客厅内等了一中午+一下午，来回踱步不知道多少次，连vx步数都刷到一万多了，忍不住指着自己手腕上的表喋喋不休，“这都几点了？竟然现在都还没起！一个顾氏的顶梁柱，一个暴露社会阴暗面的大记者，他们是怎么睡得着的！？” “……好了好了，不要像个怨妇一样。” 林遇霞轻轻抚了抚自己新做的头发，对着镜子美美照来照去，“年轻人嘛，多睡一会儿怎么啦？是你自己年纪太大，觉少，怎么能怪两个年轻人呢？” 被嫌弃年纪太大的顾霍：“……” 说不过老婆。 他轻哼一声，往沙发上一坐，开始一个人憋着生闷气。 楼上。 苏时酒醒来后，迷迷糊糊看到坐躺在身侧，正在看书的顾殊钧。 这种一睁眼都能看到爱人的感觉，让苏时酒感到很安心。 他没立刻起身，而是再次一头倒在枕头上，慢吞吞凑过去将脑袋埋进顾殊钧怀里。 “饿了没？”顾殊钧一手抚摸苏时酒的发丝。 苏时酒摇摇头。 一想到新的一年即将开始，苏时酒有些兴奋，他松开顾殊钧，在床上翻来翻去打了两个滚，正要去摸枕头下的手机，看看现在几点了，突然发现枕头下似乎还有什么。 摸起来硬硬的，似乎是纸张的触感。 之前枕头下从来没有这东西。 苏时酒正要掀开枕头看一眼，忽听顾殊钧道：“爸妈来了，在楼下等了我们五个小时。” 苏时酒：“！？？？” 什么？？？ 五个小时！？？？ 苏时酒的注意力当即被转移！ 他“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摸出手机一看时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都已经下午四点了！？ 天杀的。 新年第一天就这么懒，一整年都会懒惰的！ 而且怎么能让身为长辈的爸妈等他们这么久！？ 苏时酒瞪向顾殊钧：“你都醒了，怎么没下去陪爸妈？” 顾殊钧理所当然道：“爸妈有什么好陪的？当然是陪老婆。咱爸陪他老婆，我陪我老婆。很合理。” 苏时酒：“。” 行。 苏时酒对顾殊钧这个恋爱脑绝望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啊！？ 即答：是恋爱脑。 苏时酒飞快洗漱完穿好衣服下楼，临到头又有些怯场，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不好意思下去。 妈妈倒好说，爸爸等了五个小时，以他的性格，肯定快气炸了…… 下一秒，肩膀上落下一只手，顾殊钧揽着苏时酒的肩膀，低声说：“没事，他不会怪你，还会给你发红包。” 苏时酒：“……” 更愧疚了怎么说？ 如同顾殊钧所说，一下楼，顾霍便冷哼一声，却在生气中拿出给苏时酒提前准备好的红包。 但在转头看向顾殊钧时，顾霍劈头盖脸道：“大年初一，中午等了你们半天都不来，只好我们过来了。真是，哪有长辈年初一去小辈家里拜年的！？这也就算了，没想到你们竟然睡到这个点，白白让我和你妈等这么久。”顾霍指指点点，“早知道会这样，我早带着你妈跑了！” 他下午原本还约了一处现在很流行的那种网红打卡点，想带着林遇霞去吃下午茶的。 这下好了，全泡汤了！ 林遇霞女士倒是笑眯眯的，转移话题道：“你们昨晚几点睡的？” 苏时酒：“……大概五点。” “那中午也该起了！”顾霍最后嘟囔了一句，在林女士的眼神威压下闭嘴了。 “大年初一的，值得庆祝，我定了饭店，咱们一起吃顿饭。别怕。不是跟顾家人，就我们一家四口。” 林遇霞道，“刚好你们这个点儿才醒，应该也饿了，上楼去换身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发？” “好的妈妈。”苏时酒乖乖回，补充道，“也没怕。” 林遇霞掩唇笑：“好好好。小钧这孩子，之前可担心得很呢。” 华夏人向来都是含蓄的。 苏时酒听到林女士讲顾殊钧有多关心自己，便觉得不好意思，干脆打了声招呼，先上楼去换衣服。 衣帽间内，苏时酒的指尖扫过衬衣，想到昨天晚上，那件纯白色的衬衣一直穿在他身上，始终没褪下来，而顾殊钧一直夸他，还说出“一定可以更深”这种话，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可恶。 都怪顾殊钧。 让他看这种衬衫时，思想都变得不纯洁，那以后能穿的衣服岂不是越来越少了…… 他又想到之前在枕头下摸到的东西。 是什么？ 怀抱着对答案的期待，苏时酒换好衣服，将略微长长了些的头发用一个小皮筋扎起来，走到卧室，掀开枕头。 只见枕头下面是一个信封。 淡紫色的封皮，散发着浅淡的柑橘的清香，是家里他们常用的那种，封皮上什么都没写，但写信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苏时酒一顿，他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将信封打开。 刚劲俊逸的字体跃然纸上。 「致，我的酒酒： 展信佳。 酒酒，你是知道的。 自我出生起，被冠以“顾氏未来家主”的名号开始，我的生活就是一成不变的灰暗。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遇到你，会让我的整个世界都被重新涂满色彩，也让我明白生命存在的意义。 ——有些人的意义或许是亲情、爱情、美食、旅行、游戏等，而我觉得，我生命存在的意义，一定是爱你。 只是爱你。 我曾想过，这大概就是宇宙间最温柔的安排，让我在万千人海中遇到了你，让我的灵魂不再孤单，而是和你的灵魂轻轻触碰在一起，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华光。 所以当我回到江城，远离你后，我的生活又重回单色调。 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假如我不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酒酒，你就是照亮我的那束光明。 我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期待能够突破束缚我的一切，再次回到海城见到你。 所幸，命运眷顾于我。 你来了。 自那开始，我像是个阴暗潮湿、见不得光的生物，在你高中、大学期间，偷偷地跟着你，不知疲倦。 日复一日，助长了我的野心与欲望。 我最终用世间最最卑劣的手段强行得到你。 酒酒，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你不恨我，反而愿意体谅我、包容我，甚至是爱我。 当我知道你爱我时，我心跳如擂鼓，我自私地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瞬间，停留在你最爱我的时刻。 但我又贪心地期待你能更爱我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日后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尤其是大脑神经细胞分泌出的多巴胺，都在诉说我有多快乐。 酒酒，我爱你。 能成为你生命的另一半，是我这辈子最荣幸的事情。 我渴望在未来与你一同成长，一同见证生命中的每一个奇迹，无论是喜悦还是泪水，这都将成为我们一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将成为我们爱情故事中不可或缺的篇章。 而时间会证明你是我的唯一。 永远都是。 愿我们的未来能一往无前，也祝你前程似锦。 永远爱你的，顾殊钧。」 苏时酒盯着这信封，久久不能言语。 虽然之前顾殊钧就说要给苏时酒写情书，让苏时酒压在枕头下面，但苏时酒没想到，这封信竟然会这么有诚意…… 苏时酒细致的又将信封上的字全部看过一遍，他抿了下唇，只觉得胸腔内完全被填满了，隐约中听到楼下有人在叫他，想到爸妈还在等，苏时酒扬声应道：“好了好了。” 他将这封由顾殊钧亲手书写的情书小心翼翼塞回信封，重新放在枕头下面，轻轻拍了拍枕头，像是在安抚小宝贝，这才起身下楼。 “小酒——”林女士喊了声，冲门内的苏时酒招招手，“快来！今天我开车！” “来啦。” 苏时酒将围巾戴好，换上鞋，自雪中奔向自己的家人们。 也奔向最最爱他的顾殊钧。 第671章 番外:家暴(一) 法定节假日后，苏时酒依然精神抖擞。 这个年里，他在精神上得到了极大满足，一大早前往明景传媒报到时走路都带风，手中拎着给各位同事买的咖啡和奶茶，心情愉悦，然而刚进大楼，就见一个黑影猛地扑过来！ 苏时酒：“！！！” 苏时酒吓了一跳，差点一脚踹过去。 待看清来人，他眉头一皱。 怎么是—— “时酒！苏时酒！” “你救救我吧！” 周明也明显是喝醉了，抱着苏时酒的大腿，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顾影他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真的！” 他用力卷起自己的袖子，给苏时酒看自己身上的红痕，抽噎道，“你看，这、这都是他打出来的。” 苏时酒：“……嘶。” 只见周明也的手臂上有着几道明显的痕迹，有些甚至都泛着青紫，确实像是被打了。 苏时酒一怔。 真的假的？ 顾影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人，实际背地里竟然家暴？ 不过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一个人表面的模样或许是伪装出来的，而且周明也身上的伤痕，可是实打实存在的。 毕竟涉及到顾家人，苏时酒有心想问得更清楚点，若是顾影真是那种会家暴的人，苏时酒当然不会姑息，但看到周围已经有同样打卡上班的人频频看过来，思及周明也的身份，苏时酒第一时间拉起对方，像是拖死狗一样，把人给拖到楼上。 “呜呜呜，时酒……你带我走吧时酒！我愿意永远当你的小狗……汪！汪汪！” “顾殊钧那么宠你，只要你求他，他肯定就同意了，我也可以给你们两个当小狗的，我很乖的，吃的也不多，呜呜呜。” 苏时酒：“……” 一段时间没见，周明也的底线真是越来越低了…… 苏时酒满头黑线：“住嘴，再叫我就把你扔了。” 周明也眼泪汪汪，一只正常眼眸看起来十分剔透，另一只蒙上白翳的眼睛对不上焦，整个人看起来茫然又无辜。 确实跟只小狗一样可怜。 他喝醉了意识不太清醒，似乎是真怕苏时酒把他扔了，因此再也没说过什么，只用那双眼睛盯着苏时酒，默默流泪，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进衣领里，要是让他的粉丝见了，估计得心疼死。 看来是真被欺负得狠了。 苏时酒觉得有些棘手，下意识拿出手机想把这事跟顾殊钧说，却担心对方因为是周明也的缘故吃醋生气，迟疑一瞬，突然惊觉自己对顾殊钧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依赖。 这也算是顾殊钧带给他的安全感吧？ 正想着，身后恰好传来一道声音—— “时酒，早。” 来人是景谭。 景谭的目光扫过在地上堆成一瘫的男人，又扫过苏时酒手中拎着的几杯咖啡和奶茶，神色自然地走过去将饮品都接过来：“马主任今天上午有点事，不会过来，你先带他到办公室吧。” 明景传媒好歹也是一家传媒公司，身为记者，敏锐度是有的，只要是同事，没一个认不出这是周明也的。 到时候苏时酒可糟了，一定会被追着要资源。 “哦好。”苏时酒应一声，拽着人把人带进马主任的办公室，“不准随便乱摸乱动。” 周明也乖乖巧巧蹲坐在会客的沙发旁边：“好的主人。” 景谭脚步一顿，神色带着怪异地扫过苏时酒。 苏时酒：“……” 丸辣！ 要被同事当做变态了！ 苏时酒感觉手有点痒，想给周明也一拳，但忍住了：“他乱喊的，不知道在叫谁。” 一旁，周明也听到不乐意了：“我喊的就是您啊！时酒！苏时酒！苏！时！酒！” 苏时酒：“…………” 糟糕。 这下手更痒了。 苏时酒面无表情，假装没听见。 景谭：“……嗯，我懂。” 景谭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只看那么一眼，便借口要收拾东西先出去了，独留苏时酒和周明也在里面待着。 等人走后，苏时酒深吸一口气，站着摆弄手机。 周明也性格敏感，察觉到这个小小办公室内的暗流涌动，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小声问：“主人，你在干什么？” 苏时酒瞥他一眼：“给你真实的‘主人’打电话。” 闻言，周明也瑟缩一下：“可不可以不要给顾影打……” 恰好手机接通，苏时酒看着周明也，语气淡淡道：“周董，您弟弟现在在我这儿。” 肉眼可见的，周明也松了口气。 另一边，周氏集团内。 正在开会的周明祈接到苏时酒的电话，想也不想接通，听到对方开门见山的内容，他一顿，抬手对陈杨招了招，等人过来了，低声叮嘱道：“小也在苏时酒那，你现在去一趟明景传媒，接他回来。” 陈杨挑眉。 二少难道不应该在顾影那？ 怎么又去找苏时酒了。 但她向来是个聪明人，没多问，刚应一声是，便听电话那头的苏时酒又说：“最好是来两个人。他喝醉了。” 周明祈“嗯”了声，叮嘱陈杨：“再找个人跟你一起。” 陈杨：“是。” 挂断电话后，苏时酒与周明也相顾无言。 “我看看。”苏时酒走过去，再次卷起周明也的袖子，他眉头蹙起，仔细检查后，发现周明也身上的伤很巧妙，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实际并没有伤到对方。 “可以拍照吗？”苏时酒问。 周明也小鸡啄米点头：“当然可以。” 他抿着唇，“主人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苏时酒：“。” 苏时酒没回对方，只抱着留下证据的想法，对着周明也的手臂仔仔细细地拍了照。 周明也可怜兮兮喊：“主人……” “其实不止这些。”他背对苏时酒，将自己的衣服撩起来，只见后背上，竟然也有不少鞭痕。 “我是真的真的被顾影虐待了。”他抽噎道，“原主人对我不好，所以我才很想找个对我好的主人。我命真的很苦，一连遇到两个，全部都是这种——” 他咬着唇，没继续说，只回头望向苏时酒，“苏时酒，在这方面，我只信任你，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这样对我……主人……” “那可不一定。”苏时酒飞快打断周明也的施法，坦诚道，“我刚刚还想打你呢。” 周明也：“？” 周明也还要再说—— “周明也。” 突然，一道低沉的，堪称平静的声音自办公室外响起。 顾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站在办公室前，背对着光，整张脸几乎隐匿在黑暗中，黑框眼镜后的一双眼，一错也不错地盯着周明也看。 有那么一瞬间，如同要来索命的厉鬼。 “啊啊啊啊。” 周明也尖叫一声，再次抱住苏时酒大腿，用可怜的眼神自下而上地看着苏时酒，“救救我。求求你了，救救我。” 第672章 番外:家暴(二) 这个时间点，已经有明景传媒的员工陆陆续续上班。 周明也这一嗓子闹得动静有点大，外面好几个人——包括李哥，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办公室里看。 好在有景谭在。 后者站起身，开始分发之前苏时酒买来的饮品：“都看什么呢？不准备材料了？来，这是时酒请大家喝的。他现在有点私事要处理，我先让他在马主任的办公室待着了，等会儿就出来跟大家一起开会。” 众人就都懂了。 这是不让他们管的意思。 而在办公室门口，顾影深吸一口气。 他冲苏时酒一颔首，上前推开办公室的门，那张英俊的脸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显得正派起来。顾影先是恭敬地喊了一声：“婶婶。”之后目光落在周明也身上。 周明也缩成小小的一团，甚至不敢抬头看顾影。 他抓着苏时酒的腿不撒开，瑟缩着将脸埋进去：“主人……救救我……别让他带我走，好不好？” 苏时酒蹙眉。 如果顾影真的打过周明也，他确实不会让对方轻易带走周明也。 至少也要等陈杨到了再说。 “……周明也，你演够了没有？” 顾影冷声问。 他伸手将周明也拉起来，在后者挣扎之前，落下一句重磅炸弹，“前天晚上的事，我全都录像了。” 周明也身体瞬间僵住。 他不可置信抬头，看向顾影，大声嚷嚷道：“你——顾影！你这人变不变态啊！那种，那种——” 说到最后，周明也有些焦躁不安。 他完全不用顾影拉，自己主动站起身，一把攥住顾影的衣领，仿若下一秒就要和对方打起来，几乎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竟然！录！像！了！？？” ……录像？ 苏时酒同样挑眉，脑海中猝然浮现出当初在豪庭小筑楼上看到的那一墙壁属于周明也的奇奇怪怪的东西，顿时意识到，之前周明也说的“家暴”二字应该有水分。 “嗯。”顾影依然淡定，他伸出手，轻轻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从你最开始请求我，我觉得不对劲时就开始录像了。怎么样，没想到吧？” 周明也一顿。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即将被戳穿谎言的不安，埋怨地心想，顾影怎么就当着苏时酒的面，水灵灵的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能不能给他留一点面子？ 周明也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觑苏时酒一眼，有些尴尬道：“时酒，别听顾影瞎说……” “我有录像。”顾影再次强调，“周明也，如果你还继续坚持，就为了让婶婶可怜你，收留你，就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到我身上的话，我也不介意让婶婶当一次‘法官’，亲眼从录像中看看前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到底是不是在‘家暴’你，以及，你身上的那些鞭痕究竟是怎么来的。” 他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反正婶婶和我们也算是一家人。” 周明也：“……” 周明也：“…………” 周明也下意识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神色淡淡，并不参与两人之间的对话。 他表面一言不发，心中却想，顾影真的是……那么辣眼睛的东西，他才不愿意看。 就算是一家人，他也不看，甚至想给两个人一拳。 周明也脸色变来变去。 他还真有点不太敢赌—— 在他看来，顾影就是个疯子，万一赌失败，顾影真的破罐子破摔，把录像给苏时酒发过去，苏时酒岂不是就会亲眼看到，那天晚上其实是他从网上学来的套路，故意摇尾乞怜，让顾影用鞭子打自己，只为了在身上留下痕迹，好趁机找苏时酒状告顾影家暴，让苏时酒可怜他，去博那万分之一的几率，万一当时苏时酒一心软，就答应他加入苏时酒和顾殊钧的家，等生米煮成熟饭，他就赢了…… 那他周明也还要不要脸了？ 苏时酒肯定也会变得更加警惕，下次就不那么好骗了！ “……我错了。” 周明也的酒是真的醒了。 他不太想在苏时酒面前露怯，又怕顾影大发雷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顾影，抿了下唇，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顾影叹了口气。 他抬起手，在周明也的脑袋上揉了把，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对方：“我要纠正你一件事。” 周明也：“嗯？” “这是婶婶，不是主人。”顾影冲苏时酒微微抬了抬下巴，“去，叫婶婶。” 周明也：“……” 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喊了。 周明也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且，“婶婶”这种称呼也充满了禁忌感，不是不行。 他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坦然喊，“婶婶。” 顾影不由多看周明也两眼。 不错。 知道错了后倒是很乖。 “婶婶，很抱歉今天打扰到您。”顾影按着周明也的头，一齐冲苏时酒道歉，“周董的秘书陈杨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原本打算和我一起上楼，但我让她在楼下等，所以您不用担心。” 苏时酒“嗯”了声。 他半句话都不想跟两人多说，摆摆手：“知道了，快走吧。”他还要上班开会呢。 顾影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拆封，给周明也戴上，又给他戴了帽子，围了围巾，像是在照顾一个小朋友。 周明也全程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却也没躲。 苏时酒：“。” 懂了。 外人都是他们y中的一环。 啧。 所以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公德心啊！他和顾殊钧从来就不会这样！ 顾影生拉硬拽着周明也往外走。 临行前，周明也还小声对苏时酒说：“我今天说的都是认真的，我愿意加入你们，你考虑一下。” 他不甘心道，“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苏时酒：“……”也是贼心不死。 所以之前周明也写的那封他放下了的信，该不会也是在欲擒故纵吧！？这明显没有放下啊！！！ 等人走后，苏时酒行至窗边，看到明景传媒所在的大厦楼下，陈杨确实在等，长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送走这瘟神了。 苏时酒打算敲周明祈一笔精神损失费。 他给对方发去消息，满意得到了十万块补偿，打算晚上用这笔钱请顾殊钧吃饭，转而投入紧张刺激的工作中。 晚上下班，苏时酒拖着被吸干了精气的身体从大厦里走出，一眼就看到熟悉的人，正撑伞站在不远处。 细细的雪落在伞上，铺了一层，看得出来，顾殊钧站在不远处的雪地里等了不少时间。 苏时酒也不怕雪地滑，直接冲上去扑进顾殊钧怀里。 “等了多久？冷不冷？怎么不在车里？要不要去喝奶茶？我今天小赚一笔，请你吃饭！” 苏时酒仰着头，眼睛亮晶晶，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最后美滋滋地开始念叨最近新发现的一家日料店。 “等了没多久，不冷，在外面等你的每一秒都是对我的奖励，在车里不算。可以去喝奶茶。”顾殊钧眉眼柔和，“不过今天天太冷，你不能再喝冰的……” 说到这里，他话语一顿。 “你身上……” 顾殊钧眉头蹙起，凑近苏时酒，鼻尖耸动，来回嗅了嗅，突地，他脸色一变，“你身上怎么有周明也的味道！？” “说！”顾殊钧不悦道，“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还有你说的小赚一笔，是不是就跟这个有关？三分钟，我要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所有事情！” 苏时酒：“……” 丸辣。 忘记家里也有一只犬辣！ 不过这也太离谱了叭，这也能闻得到！？顾殊钧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 然而，苏时酒已经没空细想了—— 在吃日料之前，一场车震将成为大势所趋！ 第673章 程拓结婚啦(一) 2025年10月2日。 吉日，宜嫁娶、出行、合婚订婚、搬新房。 一大早，江城奕顶花园周边停了十几辆豪车。小区一路贴满红彤彤的囍字，地毯从进小区大门直铺到电梯口。 程拓爸妈身着与婚礼仪式相配的套装，正站在小区门口，拿着几个气球，身边围了好几个小朋友，正一起分发着小两口之前就叠好的喜糖，让小区的邻居也都沾沾喜气。 楼上，崭新的新房内。 已经被接到新房的新娘正在隔壁房间内补妆。 程拓和伴郎待着，一边神采飞扬抹发胶，一边对早早过来帮忙的苏时酒摆了几个看起来十分自恋的pose，展示自己的精神面貌：“怎么样？哥们这身帅不帅？” 苏时酒竖起大拇指：“帅。” “那必须的，为了这次婚礼，哥们可是特意减了肥的，瞧瞧，一点肚子都没有了，甚至练出来腹肌了！这要是一年前，我说这话，你肯定不信！” 程拓眉飞色舞。 苏时酒丝毫不怀疑，要不是情况不允许，程拓会直接掀开衣服给苏时酒看。 “看，我还选的这套看起来不那么像销售的西装。”程拓指指领带上的花纹，比了个wink，“有没有点斯文败类的感觉？” “是是是，有有有。”苏时酒小鸡啄米点头。 ——自程拓为了结婚狠狠减肥后，肚子没了，变成几块浅浅的腹肌，胳膊腿也都瘦下来，身姿显得很挺拔，又为重要的典礼做了头发，看起来确实精神很多，整个人好似比之前年轻了好几岁，堪称回春。 而他这身结婚用的西装，设计还不错，红棕色的西装外套看起来很有质感，里面搭配深蓝色衬衣和暖色系撞色领带，尤其在他胸口的位置，还别着一枚十分吸睛的金色太阳胸针。 一切搭配都是那么刚刚好。 “嘿嘿，这是你送我的。”程拓摸了摸胸针，“我要向全天下炫耀，我有世界上最最好的朋友！” 苏时酒莞尔。 一旁的伴郎笑道：“时酒是吧？我早听程哥说起过你，今天终于见着了，太帅了，真的，毋庸置疑的大帅哥！还好你结婚了不当伴郎，不然别人眼里哪还有程哥？” 程拓煞有介事点头：“确实。” 苏时酒哭笑不得。 众人调侃几句，新娘谭锦书化好妆，司仪便过来商量着跟众人一起走流程。 从坐福到点灯、从叠被到拽床，跟拍的摄像师从各个角度咔咔咔的对着两人拍照。 “叠被和拽床你结过婚，应该听说过？坐福是坐在事先准备好的福字上，寓意着婚后生活幸福美满。点灯象征着照亮小两口未来的婚姻生活，带来光明和希望。” 伴郎知道苏时酒只在海城和江城生活过，低声解释道，“这都是我们村里的习俗，不费什么事，但是寓意好，拍照出来也好看。可比那些什么婚闹好多了，是不是？” “是。”苏时酒拿着手机，也给程拓和新娘拍照，返回去看拍好的照片，笑眯眯道，“拍照是挺好看的。” “可不呢。” 等敬茶环节结束，新娘和新郎都微红着脸改了口，众人在一片欢腾的气氛中开始合影。 “来，新郎新娘，还有伴娘伴郎们，一起拍照了。”摄像摆弄着设备喊人。 程拓一把拽过苏时酒：“十九，你也一起！” “那人数就不对称了。”苏时酒说。 程拓一瞪眼：“什么对称不对称，我在乎过这个？” 苏时酒：“。” 也是。 不止程拓，程拓的爸妈跟苏时酒也熟，双方后来又一起吃过好几次饭，他们也知道苏时酒借给程拓钱买房的事，对苏时酒十分热情，拉着他的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说什么都要一起拍照。 苏时酒推脱不得，只好加入。 过程中，新娘谭锦书对着苏时酒看了又看，忍不住小声嘀咕：“我怎么总觉得……” 她有些想说，她看苏时酒感觉很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又不太确定，一直盯着看不仅怪怪的，且很不礼貌，再加上摄像一直喊，就没再多想，将此事抛之脑后。 家里的一套流程走完，众人又马不停蹄转战酒店。 程拓定的酒店在江城属于中端，但服务意识很不错，早早就已经准备好场地布置等，一抵达，就有人帮忙带流程，引着新郎新娘开始站走位。 苏时酒清闲下来，干脆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 就在这时，面前出现一杯奶茶。 苏时酒一怔，抬头去看——顾殊钧一身西装革履，像是刚从会议室里出来，他将刚刚插好吸管的芝芝桃桃奶茶往苏时酒面前推了推，目光落在舞台的程拓和新娘身上：“典礼几点开始？” “新娘选了吉时，12:18:18开始，说是婚后要发发发。刚好这个时间点，宾客也差不多都到了。” 说到这里，苏时酒有点想笑。 程拓的爱人谭锦书是一个很爱笑的妙人，笑容非常有感染力不说，苏时酒对她最大的印象就是，刚见面时，谭锦书便跟伴郎们说，不用讲什么吉祥话，只要真心实意祝她和程拓发财就好，显然满脑子都是搞钱搞钱搞钱，很可爱。 顾殊钧“嗯”了声，边坐着和苏时酒一起等，边聊起上班时的趣事。 时间差不多，宾客们陆陆续续抵达。 顾殊钧沾了苏时酒的光，得以坐在象征着家人的主桌。 直到吉时到。 整个宴会厅暗下来，听着婚礼进行曲，以及耳畔主持人的声音，再看着程拓站在舞台上，有些激动地手拿捧花，满眼都是爱人的模样，苏时酒竟有些泪目。 “希望程拓永远幸福。”苏时酒说。 顾殊钧握住苏时酒的手：“会的。就像我们一样。” 与此同时，在离主桌不远的一张圆桌处，上面挂着同事的牌子，坐了满满一桌人，有人见状唏嘘道：“小谭也结婚了。” “是啊，我看男方长得还不错，很板正，听说人也能干，都在江城买房子了，就买在奕顶花园，全款，好几百万呢，还是精装修，不跟一起父母住……啧啧啧，这几个条件摆下来，简直是神仙男人。小谭也是个有福气的呢。” “这有什么？” 一个男人插话，语气酸溜溜道，“这年头，经济下行，谁能靠自己买房？肯定是父母帮衬的。” “父母帮衬的也很牛逼啊，这可是江城……我倒希望我的父母能帮衬我一点呢。” “王哥这话说的，就有点酸了哈，哈哈哈哈。” 被称为王哥的男人一顿，没吭声，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屑。 在公司里的人，谁不知道他曾经追过谭锦书？ 可谭锦书竟然不识好歹，直接拒绝了他，这才多久啊，就嫁了个全款买房的，显然也是个拜金女。 “我酸什么？”王哥轻哧一声，“我一个年薪20+，明年还会继续涨的，跟他们计较什么？” “啊？王哥明年要升？” “是得到点消息。”王哥笑眯眯道，“之前主管那边……” “等等——” 突然有人瞪圆了眼睛，打断王哥的话，指着主桌那边的方向，猛拽身边人衣服，“那不是……你们看，主桌上坐着的，是不是咱们顾总！？和小苏总！？” 第674章 程拓结婚啦(完) “嗯？”一听到顾总和小苏总的名号，立刻有人伸长了脖子去看，正巧顾殊钧侧过身与苏时酒说话，露出大半张脸，得以让众人看清，“我凑还真是！” 一时间，整个圆桌上的人都兴奋起来。 “道理我都懂，但是顾总和小苏总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们和这次的新郎新娘认识！？” “嘶……是小谭吗？” “可小谭什么时候有这关系了？能请得动顾总来参加她的婚礼？还是主桌？之前没感觉啊。” “确实，要是我有这层关系，我在公司都能横着走！” 众人正是顾氏集团旗下公司的员工，只是不在总部，而是一家业绩平平，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但对于大boss是非常了解的——刚入职时，所有员工都要接受一周的企业文化培训，当然也要知道顶头boss的身份。 至于小苏总，完全就是窥探上位者生活时附加的产物了。 但不论如何，顾总出现在了这里，甚至坐在了象征着家人的最上首的位置，这是实打实的事情。 所以…… 这次的新娘，他们的同事，瞧着平平无奇，整天都把“搞钱”两个字挂在嘴边的谭锦书女士，能称得上和顾总是家人！？或者说，未来要成为家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 好几人意识到什么，频频看向刚刚还在说话的王哥——自从王哥在公司里高调追求谭锦书不成后，背地里偷偷摸摸说过谭锦书不少坏话，两人还因此当面撕过。 本来这次谭锦书结婚，也是不打算邀请王哥的，结果对方自己死皮赖脸跟上来要随份子钱，还说什么帮谭锦书掌掌眼……拜托，人家结婚，还需要你掌眼？ 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早已经对王哥看不惯的人，之前听到这话时都忍不住偷偷翻白眼，现在赴宴坐在一起，也只是维持最基本的社交礼貌罢了，毕竟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王哥又跟主管关系不错，大家不太想随便得罪，就怕被穿小鞋。 可要是谭锦书真跟顾总和小苏总有关系—— 哇塞！ 那可有好戏看了！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王哥吃瘪的模样了！ 一旁，王哥脸色堪称五彩纷呈。 ……顾总？小苏总？ 真的假的？ 谭锦书会跟他们有关系！？ 不应该啊！ 他很珍惜现在得到的这份工作，做事向来小心谨慎，在追谭锦书时，可没打算认真，就是玩玩，因此特意去调查过对方的背景，知道对方家庭不好，后续有什么问题，肯定不敢对他怎么样，才开始行动的！ 怎么一转眼，人家就跟顾总和小苏总搭上关系了！？ 听着周围人的猜测和一些不怎么友好的调侃，王哥像是只鹌鹑，p都不敢放一个。 他在直接走和讨好谭锦书，扭转对方对自己的印象之间犹豫再三，最后非常识时务地选择了后者。 现在可不能走，不然他份子钱不是白给了吗！何况他跟谭锦书之前撕的那一场，导致所有人都知道两人不合，现在提前知道对方有顾总这方面的背景，他还能赶紧亡羊补牢一下。 抱着这样的想法，王哥堪称焦急地等待着。 另一边。 谭锦书与爱人程拓在台上接吻，经历了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只觉得今天婚礼上的一切都是完美的。 所以当她和程拓走完流程，去后台换好敬酒服，端着酒杯来敬酒，却看到同事桌上竟然还坐着一个不太想见的人时，谭锦书忍不住撇撇嘴，凑近程拓跟身旁的爱人说小话：“糟了，我之前跟你吐槽过的那个同事也来了。真是晦气！” 她甚至没给对方请柬！ 谁知道对方竟然不请自来。 程拓挑眉，也低头：“就你说的那个老背后蛐蛐你的王哥？” “对对对对。一个大男人，特别碎嘴子。”谭锦书提醒，“就那，坐里面穿粉衬衫那个。” 程拓：“哦哦哦，看到了！” “要是他等会儿仗着这种场合，说什么不好听的，我能直接拿酒泼他吗？”谭锦书问。 程拓立刻：“泼！我带头泼！” 谭锦书：“好好好！” 说话间两人来到圆桌旁。 程拓向来不是什么能憋得住的人。 他从身侧的伴郎手中接过酒杯，目标锁定王哥，露出一个十分有礼貌的疏离的笑容，正准备对准其开炮，就见王哥举着满满当当的酒杯，豁然起身，吓了众人一跳。 “新郎！” 王哥从座位上出来，快走几步，站到与程拓并肩的位置，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我早就想和你们敬一杯了。你叫程拓是吧。”他笑眯眯地拍了拍程拓的肩膀，“啧啧，兄弟，你可真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啊！” 说完，他又看向谭锦书，“小谭在我们公司也是一枝花，你们结婚，简直是天作之合！” 程拓：“？” 谭锦书：“？”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若是换了其他人，或许顺着对方的台阶就这么算了，但程拓也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他非常护短。 上下打量王哥后，程拓皮笑肉不笑道：“能来参加婚宴的就都是自家人，吉祥话我受用，谢谢王哥，而且我之前就听说过，王哥在公司里还挺‘照顾’我爱人的？我看之后我还得找个时间，好好去答谢一下王哥呢。” 王哥：“……叫什么王哥呢，叫小王就行了。” 都是人精，他自然听出程拓的语气不对，当场滑跪，“这事都是误会，是我之前不懂事，和小谭……和谭姐有一点小摩擦，但问题不大，我之后一定带上礼物，亲自登门道歉！” 王哥态度极近谄媚，之后对着两人使劲儿的夸不说，连吉祥话都快念叨完了，完全不顾及周围都是同事，以后还要不要脸面——跟未来的事业和金钱相比，脸面实在没什么的——硬生生把小两口给硬控在了这一桌上。 站在一旁听王哥夸自己的谭锦书满脑袋问号。 什么情况？ 王哥这是转了性啦？竟然没阴阳她，甚至还一直夸？ 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是好爽！ 谭锦书顿时心情更舒畅了。 等敬完同事，顺着来到主桌处，伴娘给谭锦书倒了酒，谭锦书转头正要说话，目光突然与一旁一名站立起来，身形高大，似是混血儿，眼眸是烟灰色的男人对视。 谭锦书一愣。 烟灰色眼睛？ 这人——等等，这是顾总！？ 谭锦书彻底呆愣住，顾顾顾顾顾——顾总！！！ 他们顾氏集团的顶头大boss顾总！！？ 没做梦吧！ 谭锦书一把掐住程拓的手臂！ 程拓：“？” 嗯？ 程拓顺着谭锦书的视线看去，了然一笑。 他开口：“介绍一下，这是时酒的爱人，顾殊钧。” 程拓带谭锦书和苏时酒一起吃过两顿饭，次数不多，但好歹也是见过几面的，却没和顾殊钧见过，这还是头一次，“之前顾总比较忙，没来得及一起吃顿饭，回头一定。” 顾殊钧颔首。 而谭锦书的脑子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了。 ——顾殊钧！！！ 苏时酒！ 之前单拎一个苏时酒出来，谭锦书没什么印象，只是每次看到苏时酒时，都觉得很眼熟，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但若是这两个人待在一起！谭锦书简直醍醐灌顶！ 是顾总和小苏总！ ——在和程拓领证前，程拓就已经坦白一切，因此谭锦书早先知道苏时酒出了几百万帮程拓买房的事情，那时候的她还在感慨自己的爱人竟然有这么要好的有钱人朋友，一出手就是几百万，甚至私底下以一种“自己人”的态度叮嘱过程拓，说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仗着好朋友有钱，就一味索取，因此才对“搞钱”这件事那么热衷，就是为了早点还债。 可她从未想过！ 这个人竟然是小苏总！ 啊啊啊啊啊，清楚知道程拓和苏时酒之间关系好到什么程度的谭锦书，现在简直要疯了！ 她！ 谭锦书！ 以后也相当于有后台的人了！比王哥的后台还要硬千倍万倍！！！ 我凑，怪不得之前硬茬一样的王哥都突然如此谄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谭锦书激动的想要跳起来！ 她很承情，知道这份后台硬，所以才更不能乱用，但！她可以悄咪咪地狐假虎威呀！至少王哥他们现在看到顾总和小苏总，铁定不会再找她麻烦了！ 开心心！ 婚后的日子，肉眼可见的也太美好了吧！ 第675章 番外:匀酉的一天 00:02:56。 小匀酉在大别墅内疯狂跑酷。 跑完一楼跑二楼。 跑完二楼去露台吹风。 冷风袭来，刮乱匀酉的毛发，匀酉抬头迎着风，鼻尖微微耸动嗅嗅风传递来的信息，一只爪子搭在台阶上，昂首挺胸，瞧着威风凛凛，像是一只刚长成的金毛小狮子。 00:08:21。 匀酉扑腾腾地跑累了，在露台上找了个靠边挡风的位置，没形象地倒下呼呼大睡。 01:16:32。 小匀酉偷偷潜入客厅，在深色的欧式地毯上狠狠磨爪爪，新长出的还算锋利的指甲嵌入地毯里，勾出丝线来，拽得长长的。 跟这么几根线玩了一会儿的小猫咪身心都得到了满足，成就感满满，充满气势地离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某只在房间里躲藏起来的机械小老鼠。 那只老鼠是顾爹亲自动手给他做的玩具，有超强的感应躲避能力，窜的飞快，小猫咪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它堵在一个角落，狠狠地从头到尾啃了一遍。 02：01:53。 匀酉才打算去楼上小憩一会儿，突然听到卧房内传来爸爸呜咽的求饶声音，他立刻开启小战士模式，准备对爸爸展开营救行为——后腿支起，身体立起来，用两只前爪爪飞快对准门挠来挠去，速度堪称风火轮！ 只是模样倒有点像是在刨坑…… “喵喵喵！” 爸爸别怕，匀酉这就来救你！ 打跑大坏蛋！ …… 顾殊钧没空给匀酉开门，小猫咪战斗无果。 天杀的爹地，这几天晚上一直在欺负爸爸，没有听到爸爸都在求饶拒绝了吗！ 气愤的小猫咪给了这扇门一头槌。 02:08:10。 小猫咪埋头疯狂干饭。 吃饱喝足。 匀酉迈着小短腿，进入自己的豪华猫窝，用头顶的腺体在各处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头倒下，呼呼大睡。 06:01:52。 小猫咪疯狂挠门。 ——起床啊！懒惰的人类！！！ 猫都起床了！你们还在睡！ 06:05：03。 干饭干饭干饭。 隐约听到什么动静，耳朵朝着后方轻微动了动，一扭头看见机械小老鼠，被定身。 双方僵持许久，小老鼠走了。 匀酉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干饭干饭干饭。 喝水喝水喝水。 睡觉睡觉睡觉。这次小匀酉打算去三楼睡，路过爸爸和爹地的房间，心有不甘，又给了门一头槌。 07:28:11。 小匀酉身体扭成麻花，绕着早起打哈欠的爸爸的腿走来走去，成功成为爸爸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它尾巴翘得高高的，非常得意。 “……好了匀酉。” 苏时酒语气无奈，弯下腰双手插过小猫咪的腋下，微微一用力，便将小猫咪抱进怀抱。 他掂了掂，评价道，“好像胖了。” 小猫咪太胖了，对身体而言也是一种负担。要想健康的收获一只长寿的猫猫头，控制体重也是很有必要的。 一侧，顾殊钧正在喝水，闻言颔首：“可以适当的猫粮减量。周末再去做个身体检查。” 匀酉：“！！！？？？” 什么！？？？ 小猫咪瞪圆了眼睛。 ——愚蠢的两脚兽，不但晚上偷偷摸摸欺负爸爸，还要带伟大的匀酉大人去那种邪恶的，只要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去的医院里！甚至还敢克扣匀酉大人的伙食！ 真是太过分了！ 小猫咪发誓要给爹地一点颜色看看。 说干就干。 行动力非常强悍的匀酉从苏时酒的手中挣脱下地，发出“咚”的一声很结实的声音，它一个弹射起步，飞奔至爹地的面前，爪子一伸，对着后者的拖鞋一顿挠挠挠。 我挠挠挠。 使劲儿挠挠挠！ 顾殊钧：“……” 苏时酒：“……” 08:11:23。 目送爸爸努力出门给喵赚罐罐后，挨了爹地一顿揍的匀酉叹了口气，小尾巴一甩，将脑袋枕在地板上，充当一枚望爸猫。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想开罐罐。 10:35:00。 干饭干饭干饭。 我吃吃吃吃吃。 匀酉将头狠狠埋进猫粮碗里。 渴了，舔一口水，再舔一口，没舔到。 我舔舔舔。 一扭头，阿姨拿着逗猫棒…… 好耶！ 我抓！我扑！我假装不在意，再扑！ 五分钟后。 匀酉：累了。趴下。假装没看见逗猫棒。 13:22:09。 太阳暖烘烘的。 风不算大。 小猫咪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软乎乎的爪子踩在地板上，前往露台的躺椅上晒太阳。 微微舒展了下身体，小匀酉蜷缩成一团。 15:00:35。 不怎么积极地干饭。 同时烦躁地甩着尾巴，心想爸爸怎么还没回家。 耳朵痒痒的。 挠。 咦，小老鼠！匀酉伸手矫健，一个飞扑过去，给机械小老鼠一个大大的教训。 猫好，鼠坏。 17：09:48。 匀酉盯着大门使劲儿甩尾巴。 19:44:52。 爸爸！终于！回来了！ 开罐罐开罐罐开罐罐。 匀酉心中激动，表面却十足淡定，一个跳跃来到客厅的长桌上，毛发爆棚的大尾巴晃来晃去，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苏时酒和顾殊钧。 “小匀酉，有没有想爸爸呀？”苏时酒换好拖鞋，冲上去一把抱住匀酉亲亲抱抱举高高。 匀酉：“喵~” 匀酉不但没躲，反而凑过去，努力用自己的脑袋来回蹭苏时酒的下巴。 苏时酒：“好乖~” 匀酉：嘿嘿。 表现乖巧的匀酉终于等来了半只罐罐。 好耶！ 果然爸爸=罐罐！ 永远爱爸爸！ 22:01:24。 昂首挺胸，蓄势待发巡视领地的匀酉大王又双叒叕路过爸爸和爹地的房间，听见里面传来爸爸的声音：“好了，好了，别……别蹭了，你又不是匀酉！” 然后是爹地的声音。 “难道只许匀酉蹭你吗？我就不可以吗？酒酒，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 匀酉晃了晃大尾巴，正准备“喵”一声，回答说就是只许匀酉蹭爸爸，便听到里面爸爸发出了有些奇怪的声音。 像是高兴，又像是难过。 小猫咪使劲晃晃脑袋。 难道爹地又在欺负爸爸啦？但是爸爸今天没有求饶，反而说让爹地快一点。 快什么？ 快点抓小老鼠吗？ 匀酉蹲在原地听了会，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它有些尴尬地埋头舔了舔爪子，心想，这两个两脚兽又在搞什么东西？到底要不要匀酉大王进去救命啊？ ……算了算了，两脚兽的世界实在是太复杂了，喵不想了，喵去睡大觉了！ 23:49:54。 一整天即将过去。 睡饱吃饱喝饱的匀酉状态十足，开始在别墅里跑酷！ 上！蹿！下！跳！ 第676章 番外:海城之约(一) 初二一过，顾殊钧带着苏时酒登上了前往海城的飞机。 一落地，从温暖的机场走出，熟悉的潮湿气息带着冷空气一齐扑面而来，把人给冻得忍不住一哆嗦。 苏时酒太理解这边，提前严防死守，带着帽子、口罩、围巾，整个人全副武装，等顾殊钧去取行李。 还没等到人，先跟一名女孩遇上，后者手中抱着一个男明星的应援物，目光频频落在苏时酒身上，最后终于忍不住走过来，语气带着狐疑道：“你是——” 苏时酒将口罩拉下来：“一位陌生人。” 那女孩一怔，脸“嗖”的一下红了。 她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了。你个子很高，人还瘦，脸型一看就知道是个帅哥，我还以为你是哪个男明星……真的很对不起。” 一连串的夸奖砸过来，搞得苏时酒也不好说什么，只感觉啼笑皆非，摆手：“没事。” 正巧，他看到不远处去取行李的顾殊钧回来了，正要迎上去，女孩却再次拦住他，眼眸亮晶晶地问：“那个……可以拍张照吗？老师你真的太帅了！” 苏时酒：“。” “抱歉。”苏时酒将口罩拉上去，声音闷闷的，“我爱人来了，我得赶紧走了。” 他指指顾殊钧的方向，绕过女孩走过去。 女孩有些失落，但也理解。 这年头，单身的帅哥才是稀奇。 另一边。 苏时酒和顾殊钧汇合，一对上后者的视线，不等问，率先解释道：“小姑娘以为我是明星，就过来问了问。” 顾殊钧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做贼心虚把一切都讲了。” “什么做贼心虚？”苏时酒将自己的行李箱接过来，“我这叫投你所好。” 顾殊钧：“是吗？” 苏时酒颔首：“当然。” 顾殊钧：“那你知道的，我还有其他爱好……” 苏时酒：“。” 苏时酒压低声音，“闭嘴。” 顾殊钧：“嘁。” 两人登上提前叫好的车。 多年没有回来，海城的很多地方都已经大变样，比如这个机场，就是这两年刚修的，看起来簇新簇新，设计上也很前沿，都能比肩国际大机场了。 苏时酒一边好奇宝宝般贴着窗户往外看，一边问：“决定好住哪个酒店了吗？” “有住的地方。”顾殊钧说，“不用操心。” 顾殊钧这么说，苏时酒也就真的不操心。 只是一路过去，发现眼前的场景越来越熟悉时，苏时酒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变快。 他扭过头，飞快看向顾殊钧：“这是……” 顾殊钧抬眸，捕捉到苏时酒眼底的震惊，唇角勾起一点，从心底升起一股不加掩饰的愉悦感。 ——他就是喜欢看到苏时酒因为他做的事情，露出与平日里冷冷淡淡时不一样的表情。 这会让顾殊钧感觉很爽。 “是。”顾殊钧颔首，“我把你老家那栋房子买下来了。” 苏时酒：“！！！” 苏时酒：“！！！！！！” 从姥姥姥爷走后，老家这边就没了人，苏岳林和段红急于和当初的一切做切割，尤其是不想承认当初在农村的过往，因此瞒着苏时酒，把老家的房子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卖给了村里的一个恶霸。 等苏时酒知道时，木已成舟。 那户买家不愧于“恶霸”的名头，苏时酒三番两次来谈，他们的态度都非常不好，甚至看出年轻的苏时酒对这里的不舍，恶劣地提出苏时酒想买可以，但必须拿出三百万的成交价，才愿意将这套房卖回给苏时酒。 农村乡下的房子不怎么值钱，三百万完全就是狮子大开口，大学时期的苏时酒当然拿不出来，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再后来，当苏时酒攒够了定金，打算先跟对方谈谈时，却发现这栋充满了他童年回忆的房子，已经被恶霸的家人住下后，改的面目全非，他也就没了这股执念。 后来他明白了。 ——当那栋房子里，没有了姥姥和姥爷的身影，更没了当初的一切痕迹，又怎么能称之为“家”呢？ 而如今，顾殊钧竟然说—— “贵吗？”苏时酒轻声将当初恶霸的事情说了，“虽然我认同那栋房子里的一切都是无价的，也愿意花三百万买，但后来沾染上其他人的生活痕迹，就和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那栋房子也就不值那么高的价格了。” “很低。他们也是聪明人。”顾殊钧说，“你当初的失落表现得很明显，他们清楚你不会再花钱购买，但又被那原本该到手的‘三百万’钓着，一家人整天吵架。我找第三方稍微用了点技巧，五十万就到手了。” 苏时酒瞪圆眼睛。 “五十他们就卖了？” “嗯。农村的房子基本都是自己盖起来的，大多数都没有证，且近十年内都没有拆迁计划，五十万已经够高了。” 苏时酒低低应一声。 尊贵的迈巴赫一路开出海城，拐入乡下小路，颠簸一阵后，停留在一处空地前。 苏时酒率先下车，朝着房屋的方向快走几步。 但在临近大门时，他又近乡情怯地停下，前后踱步，似乎在踌躇害怕什么。 “走吧。” 顾殊钧一手扶住苏时酒的肩膀，将人往里面带。 推开门，是一处苏时酒再熟悉不过的院子，入目先是不远处的小花坛，用红砖垒着，矮矮的，里面栽种着姥姥特别喜欢的指甲草和一种牵牛花，在当年，姥姥更喜欢叫这种牵牛为“烧汤花”，因为每次做饭时，那花都会开，可惜如今是冬日，没有花，只有孤零零的枝杈摆着，上面覆了一层的薄雪。 院子两边是两处平房，右手边是姥姥姥爷住的房间，也是当初苏时酒住的地方，左手边则是厨房、杂物间。 苏时酒下意识上前一步。 他几乎能看到姥姥正拿着他的棉袄和棉裤，跨过这中间的院子，去左边厨房里的煤炉上，耐心地把棉裤烤的暖烘烘的，再抱着跨过院子，拿给还赖在床上的苏时酒穿。 苏时酒的鼻子一下就酸了，眼泪顺着脸颊不受控地落下。 姥姥姥爷。 酒酒好想你们。 第677章 番外:海城之约(二) 一只温暖的大手伸过来，略微有些粗糙的拇指抬起，轻轻拭去苏时酒脸上的泪。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顾殊钧声音温柔，“姥姥不会想看到你哭的。” 苏时酒抬眸，与顾殊钧对视。 顾殊钧一手揽着苏时酒的后背，仿若哄孩子般拍了拍：“别哭了，这里的人都心疼。” “……”顾殊钧这么说，苏时酒的眼泪更停不下来。 他憋了憋，索性不再压抑，一头撞进顾殊钧的怀里，手指紧紧攥着顾殊钧的衣服，指关节都有些泛白，“哇”的一声哭出来。 将多年累积起来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 “姥姥……” “姥爷……”苏时酒呜咽喊着。 然而。 已经不会再有人回应他了。 苏时酒身体颤抖着。 顾殊钧没再吭声，只将苏时酒牢牢抱在怀里，手心一下下拍着，做无声的安慰。 直到苏时酒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哭累了，泪终于逐渐止住，他才叹息一声，抽出手帕来，给苏时酒细致地擦脸：“你哭成这样，姥姥和姥爷肯定以为我欺负你了，回头半夜为了他们的酒酒宝贝，特意入梦来找我的麻烦怎么办？” 苏时酒瘪瘪嘴。 他小声说：“姥姥都不来找我，怎么会去找你。” “万一呢。”顾殊钧说，“我不管，等会儿你可要帮我说点好话。” 苏时酒的那阵情绪过去，自己用手背抹了下眼尾。 想到刚刚哭的样子，他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低低回：“……好叭。” 苏时酒主动离开顾殊钧的怀抱，先去左手边的厨房——这年头，没人再用老旧的煤炉做饭，所以厨房早就被改的面目全非，变成很现代化的燃气灶台…… “吱阿”一声。 再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出现在眼前，苏时酒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微微张着唇，走进十几年前的家。 指尖划过灶台、案板、擀面杖…… 苏时酒又想哭了。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飞快转身，直奔着卧室跑去。 太熟了。 这里的一切，都太熟悉了。 进门右手边的简陋木床，头顶拉绳的灯，堆积在窗户下面的苞谷…… “你……” 苏时酒几乎说不出话来，他问顾殊钧，“这些都是你找人弄的？” 顾殊钧看向四周：“我亲自弄的。” 苏时酒：“……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当初是这样布置的？”他不可置信般，又出卧室去看堂屋，堂屋的正中央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左手边靠墙摆着沙发，另两边则随意放着两把小时候那种靠背的凳子。 而堂屋尽头正是苏时酒姥姥信奉的观音菩萨，菩萨低眉顺眼，再慈祥不过，前面放着那个尘封在记忆中的香炉，有些许香灰洒在外面。 左手边还有两个房间，但都是空的——以前是准备给苏岳林和段红小两口，以及苏时酒住的，但从人走后，苏时酒和姥姥姥爷一个床，这两间房就空了下来。 “一模一样。” 苏时酒喃喃道，“真的一模一样。” 其中有些细节，甚至连苏时酒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毕竟那么多年过去，此时再看到，才恍然记起——是了，当初就是这样的。 他回眸去看顾殊钧。 顾殊钧烟灰色的眼眸落在苏时酒身上，喉结滚动：“这是秘密。” 秘密？ 苏时酒面露茫然。 “喜欢吗？”顾殊钧伸手，轻轻抚摸随着时光流逝，浮上一层粉的墙壁。 苏时酒重重点头：“喜欢！” 顾殊钧说这里时，苏时酒的情绪其实是非常复杂的。 他一方面确实想要这处从小长大，和姥姥姥爷共处的房子，但一方面想到曾经有另外一户人家住在这里过，又十分抗拒。 因为他知道，这里已经没有那么“纯粹”了。 可如今—— 苏时酒眼尾红红的，在几个房间里来回走。 他指着堂屋四四方方的桌子：“我姥姥爱打麻将和推牌九，之前总叫村里的人一起在这里打牌，所以我那时候也跟着一起学会了。小时候没人一起玩，我闲着无聊，就会把这些麻将牌垒成各式各样的形状。” “当然，夏天热的时候，这张桌子就会出现在院子里，可热闹了。” 苏时酒带着顾殊钧走到门口，看着院子：“夏天的时候我们也都是睡外面的。就这。” “以前村里夜晚的光污染很少，所以天上的星星特别亮且多，满天都是，跟新疆那边比也不遑多让，铺一张凉席，盖一张薄被，点上蚊香，虽然还是会被蚊子咬，但特别惬意。我小时候害热，姥姥骂骂咧咧，但能给我摇一晚上的扇子。” 他指向花坛：“其实我小时候还包过指甲呢。” “院子里种的凤仙花，就是指甲草，开出来的花很漂亮，有饱满的跟牡丹都差不多了，摘下来捣碎包在指甲上，能染色。” “……你看我做什么？都是那时候我姥姥逼迫的。” “我姥爷特别爱吃甜，但他身体不怎么好。” “以前很流行那种老式的点心，叫糖果子，各式各样的都有，有外面是糖皮，里面几乎空心，圆圆粗粗，吃起来很酥脆的，还有里面包了糖心儿，外皮撒了芝麻的，吃起来糯糯的，不论哪一种，我姥爷都巨爱吃，每次卖果子的路过都要买，但我姥姥担心他身体不让他吃，他就偷偷去买了藏起来，再趁我姥姥出门打牌时招我过去，和我分着吃。” “出大门往左走，大概三四百米的地方就有条河，以前没污染，我见里面有鱼，还下去摸过，可惜我不会游泳，不敢去太深的地方，最后什么也没摸着，回到家就打喷嚏感冒，被我姥爷拿着鸡毛掸子揍了一顿……” “我一直觉得就是因为被打了，我后来才一直没学会游泳。” “再往前走就是大片大片的土地，我姥姥以前种过芝麻，种过玉米，还有小麦……” 时间越来越晚，风有点大。 苏时酒呼出的气息都冒出白雾，他和顾殊钧一起在没什么人了的村子里闲逛，远远看到学校教学楼的一角，将脸埋进围巾里，声音闷闷的：“村里的教学条件不怎么样，附近几个村子的小孩儿都在一所小学上学，住的远的，天不亮就得出发，有的老师教完一年级就去给二年级上课……我以前可会玩双杠了。” “这家。”苏时酒眼眸一弯，“姥姥跟这家的算是好闺蜜，有时候家里找不到她，来这一家，准能看见她。” 顾殊钧低低应一声。 他烟灰色的眼眸落在爱人身上，感觉对方一回到这里——尤其是发现这里的一切与之前一模一样时，整个人变得欣喜雀跃，走路都蹦蹦跳跳的。 他的酒酒呀，正在发光呢。 第678章 番外:海城之约(三) 苏时酒带着顾殊钧绕着整个村子转了一圈，等回到家里，看着面前简陋的房屋，手指微微蜷缩了下：“这种地方你能住得惯吗？” 他提醒道，“晚上肯定会很冷。” 大冬天的，即便是海城，温度也到了零下。 小时候的苏时酒虽然有姥姥姥爷陪着，但到了冬天，经常一整晚都感觉冷飕飕的，到了早上天蒙蒙亮时，脚才刚暖和起来，没舒坦地睡一会儿呢，又要起床了。 顾家是老牌豪门家族，顾殊钧自小生活条件优越，应该没受过这样的冻？让对方和他睡在这样的环境里，苏时酒觉得还挺不好意思的。 现在时间还早，要是顾殊钧觉得冷，他们还能提前开车回市区。 “没关系。”顾殊钧道，“之前找工程队的人装修的时候，我让他们把家里的线路重新铺了，晚上可以开电热毯。” 电热毯？ ……好接地气的东西。 苏时酒：“可以。” 村里没什么娱乐设施，到了傍晚，两个人凑合着在一户农家里吃过饭，溜达着回了家，苏时酒提前把电热毯打开，又去厨房里烧水。 苏时酒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找到两个干净的盆，兑好水，宛如主人般招呼顾殊钧来泡脚：“这样晚上不至于太冷。” 两个人排排坐在厨房边，一边泡脚，一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 “还是好多星星。” 苏时酒低声说，“比市区里多。” 顾殊钧：“嗯。” 他慢吞吞说，“我们可以经常回来住住。回头再慢慢把这里修整一下，毕竟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又是你最爱的姥姥姥爷，也该跟着你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了。至少水电暖这些都要跟上。” 苏时酒一顿：“确实。” 虽然曾经的回忆很美好，但创造新的回忆，似乎也不错？ 冬天天冷，苏时酒喜欢用稍微热一些的水洗脚，原本一双白皙的脚泡在里面，很快变得粉嫩通红，与脚踝形成鲜明对比，等水温逐渐降下来，苏时酒侧过身，拿干毛巾擦了擦脚，二话不说穿着拖鞋跑过院子，直奔床铺。 电热毯开的时间不长，起了点作用，但不算大。 苏时酒整个人钻进被窝里，身体蜷缩成一团，摸出手机对准自己身上的被子拍了张照，眼眸弯弯，给顾殊钧发过去：「我先过来给你暖被窝。」 顾殊钧：「乖。」 苏时酒正要打字，就见微信上方的名字改为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干脆将手缩进被子里，乖乖等待对方。 开了电热毯的被窝实在舒服，没一会儿，苏时酒有些昏昏欲睡，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苏时酒扫了眼，发现是一长段话。 顾殊钧：「苏知青，我们莫名睡在同一张床上，并被其他同志发现这件事属实是个意外。我知道你只是顺应下乡政策来到这，没有想过在这里娶妻生子，甚至……在城市里，你还有一位未婚妻，但事已至此，我也会对你负责。你放心，等放假就会去村委那打印结婚申请书，婚后我也会把所有工资和粮票都上交，一心一意对你好的。」 苏时酒：“。” 原来刚刚沉默半天，就是去打这个了？ 真是—— 苏时酒一时无奈又无语，重新看了遍对方发过来的内容，哭笑不得，有点不知道这出戏该怎么接。 等顾殊钧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只剩下苏时酒的背影。 像是睡着了。 他将盆放在床下，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正要上床，一只手伸过来，死死摁住被子，一道闷声闷气的声音传来：“你不准上床。” 顾殊钧没吭声，只是再次拉被子。 苏时酒又摁。 两个人僵持不下，苏时酒猛然翻过身，一双眼睛红红的，“你还没解释清楚，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和你——出现在一张床上，还被村子里那么多人发现？” 说到后面，苏时酒声音都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顾殊钧一怔。 他垂下眼睫：“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苏时酒深吸一口气，“我不接受你这个说法。我当时喝醉了，什么都记不清，你总不至于也喝醉了吧？” “我是没醉，但是……” 顾殊钧喉结滚动，“我被人下药了。” 苏时酒：“？” 苏时酒，“下药！？” “是。”顾殊钧道，“有人趁我不注意，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药，我后来神智也不怎么清楚……” 他突然问，“你身上还疼吗？” 苏时酒：“……” 苏时酒再次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小被子，嘴硬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那……我能有多疼？” 说着，他不等顾殊钧反应，面露狐疑道，“我记得你在这里人缘不错，怎么会被人下……下那种药？我们两个又是怎么出现在一张床上的？我不管，反正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肯定都是你的错！” “是。全都是我的错。” 顾殊钧一边嘴上哄着，一边上了床。 他在苏时酒警惕的目光中举起双手，“你放心，我不碰你，只是这天太冷了，你总不能让我睡地上，那第二天你见到的就只能是我的尸体了。” 苏时酒轻哼一声，这才没制止对方。 顾殊钧说不碰苏时酒，就真的没碰。他睡在边边的位置，一副要和苏时酒划清界限的模样。 苏时酒心想，有必要演得这么真实吗？ 不冷？ 今天在车上累了一天，来到这里后又走了不少路，苏时酒有些困，他偷偷摸摸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想睡过去，隐约中，他察觉到一条手臂伸过来，小心翼翼地摆弄着他。 鼻翼间是熟悉的小柑桔香味，苏时酒周身都是放松的。 他没管对方，而是在这张小时候最最熟悉的床上，自然而然地陷入甜蜜的梦乡中，梦中，仿若有人在耳畔与他讲述姥姥当初哄睡他时，最爱跟他讲的一些民间志怪传闻。 这一夜睡得香极了。 第二天，苏时酒是被久违的鸡叫声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竟然缩在顾殊钧怀里，以一种很亲密的姿势跟对方贴贴——一手蜷起来，另一手搭在顾殊钧的腰间，甚至连一条腿都大大咧咧翘起来，搭在对方的身上，而顾殊钧则十足绅士，一点都没有越界不说，还被他挤得几乎掉下床铺，看不起来好不可怜。 苏时酒一愣。 他不记得他睡觉的时候这么不老实啊？ 正想着，顾殊钧的睫毛微微颤动，也睁开来。他察觉目前两人的状态，也是一愣，喉结来回滚动，小声喊：“苏知青……”他伸手，轻轻推开苏时酒，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裹紧被子，“这可不关我的事，全是你主动的。”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脑海中瞬间想到昨天晚上顾殊钧挪动他四肢的场景，登时明白过来，以前从未这样的他，怎么今天一觉醒来就不一样了，整个人死鱼眼。 啧。 怎么有人一大清早起床就开始倒打一耙啊！？ 顾殊钧，你害不害臊？ 第679章 番外:海城之约(四) 苏时酒下意识一脚踹过去，顾殊钧没防备，整个人水灵灵地掉下床，好在他是床腿先着陆，一只手臂拽着苏时酒缓冲了下，才不至于完全摔下去，而是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扒拉在床沿处抬眸，与苏时酒对视。 下一秒，顾殊钧闷笑出声：“酒酒，你就算再恼羞成怒，也不能直接踹我啊。万一踹坏了怎么办？” 苏时酒睨他一眼：“我会养你的。” 顾殊钧：“此话当真？” 苏时酒：“当真。” 顾殊钧双手一瘫：“那怎么办，酒酒，我刚刚掉下床，已经摔坏了腿，现在是个瘸腿不能走路了。” 苏时酒：“……爬。” 苏时酒一个翻滚从床上起身，正要穿鞋，一侧的顾殊钧伸出手，一只大手成功握住苏时酒的小腿，偏过头，高挺的鼻梁在苏时酒小腿的肌肤上轻轻蹭了蹭，之后落下一个吻。 “你……干嘛？” 苏时酒耳廓泛红，躲了下，又不敢直接踩在顾殊钧脸上——他怕奖励到顾殊钧，“别闹，我姥姥看着呢。” 顾殊钧又笑了声，呼吸喷洒在苏时酒的肌肤上，痒痒的。 苏时酒抿了下唇，便听顾殊钧说：“姥姥，我们是合法的。” 后者竖起两个手指，“我和酒酒不但在国内领了证，还在爱尔兰领过，原件我都带来了，到时候给姥姥亲自过目。” 苏时酒：“？？？” 什么！？原件都带来了？ 苏时酒盯着顾殊钧看。 顾殊钧：“想看？”他打开一旁的行李箱，将珍而重之放着的两份结婚证都拿了出来，展示给苏时酒看。 苏时酒：“。” 彳亍。 两人收拾收拾正式起床。 苏时酒穿好衣服，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爬山。 他正准备回屋，被顾殊钧叫住：“来吃早餐。” 苏时酒去到厨房，看到一锅刚热好的皮薄馅大的包子。 他好奇问：“哪儿来的？” “昨天吃饭那家送来的。人家起的早，来时咱们还没睡醒，就先放厨房了，让我们醒了之后热热吃。”顾殊钧回，“还有小米粥，都是刚热好的，给你放在那边了，小心烫。” 苏时酒穿着长款羽绒服，坐在简陋的平房矮凳上，边吃包子边喝小米粥，热乎乎的食物进入胃里，眼睛不由舒服地眯起。 等吃过饭，两人准备上山。 顾殊钧背着一个背包，里面装满了即将用到的东西，也不觉得沉。 天公作美，最近几天没下雨雪，路很好走。 苏时酒在前面领着，顾殊钧在后面跟着。 “稍微有点远，但是不高，顶多就算是个坡，很快就到了。”苏时酒指指前面，见顾殊钧看着旁边的土地，解释说，“有些老一辈的喜欢把坟放在自家地里，方便。我姥姥和姥爷早先说，跟农作物待在一起待了一辈子了，不想再继续待，要是去了，就在山里找块地，他们也看看风景。” 顾殊钧“嗯”了声。 他快走几步，牵住苏时酒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婚戒撞在一起。 苏时酒看顾殊钧，晃了晃手：“没事，我现在已经不难过了。” 有顾殊钧在身边，苏时酒实在没有什么继续伤心的理由。 苏时酒已经想开了。 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经久的陪伴都是充满理想主义的童话结局，相遇过，开心过，悲伤过，曾互相依偎着生存过，对苏时酒的人生而言，就已经是一种馈赠，也是他与对方相遇的意义。 姥姥和姥爷也是如此。 他们对苏时酒的爱，让苏时酒懂得如何去爱和包容他人，使得苏时酒和顾殊钧能够走到一起，或许这也是二老在世间存在过的痕迹，并会以这种“爱与爱传递”的方式，延续下去。 两人手牵着手，走过一块块四四方方的田地，进入只有一条蜿蜒小路的密林，爬了不高的一段坡后，眼前豁然开朗。 虽然位置不高，但依然能将不远处的小村庄尽收眼底。 苏时酒眼眸亮晶晶：“看。他们就在那里。” 在山与林相接，无比自由的地方。 苏时酒的姥姥和姥爷是合棺，立了碑，子孙儿女的名字都刻在上面。 将近一年没来，周围显得乱糟糟的。 苏时酒对这些驾轻就熟，开始清理周围的杂草和横生的荆条：“这种荆条在风水里是吉祥的象征，代表着家族的兴旺和后代的繁盛，一般都是不让去除的，所以我也只是去掉一些位置不好的。” 他这边清理着，顾殊钧已经将他背包里的供品都一一拿出来，摆放在坟前，之后有模有样地画了个圈：“是这样吗？” 苏时酒莞尔：“是。” 顾殊钧带了黄表纸和亲手叠的金元宝：“酒酒，你先喊？我第一次来，怕姥姥姥爷不认识我。” 苏时酒：“……行。” 苏时酒接过黄表纸，点燃后喊：“姥姥姥爷，酒酒来看你们了。” 顾殊钧在旁边接话：“带着爱人来看你们了。” 苏时酒没崩住笑了声，重复：“是，我带着我的爱人来看你们了。” 顾殊钧适时拿出结婚证：“合法的。” 苏时酒：“。” 怎么总有一种在唱双簧的感觉。 明明是在给老人烧纸钱，略微有些悲伤的场面，却愣是勾不起苏时酒的半点难过情绪。 他干脆一边烧纸和金元宝，一边絮絮叨叨，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讲给姥姥姥爷听。顾殊钧也在旁边安安静静听着，只偶尔补充一两句。明明没什么风，黄表纸却高高扬起。 “姥姥姥爷听到了。”苏时酒抬眸看着飞到天上的纸灰，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 “他们一定是在祝福我们。”顾殊钧恬不知耻开口。 苏时酒也宠他，闻言并未反驳，反而点头认真说：“肯定的。” 顾殊钧闻言，心中十足欢喜，突然很想很想吻苏时酒，但又想在姥姥和姥爷面前表现的矜持稳重点，只能忍住了。 回去再狠狠地亲。 顾殊钧心想，他要把酒酒的嘴巴亲烂。 第680章 番外:海城之约(完) 苏时酒跟姥姥姥爷叙完旧，轮到顾殊钧了。 后者非常有诚意，先跪下磕头，张口便是：“姥姥姥爷，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外孙媳妇，我叫顾殊钧，目前是两家上市公司的董事兼ceo，身价过千亿，绝对能给酒酒很好的物质生活条件。我相貌端正，品行兼优，洁身自好，从不做那些……” 苏时酒：“。” 苏时酒一脸无语地看着顾殊钧，听不下去了。 他起身往远处走了走。 身在高位，远处风景一览无遗。 苏时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能隐隐闻到熟悉的小时候才会闻到的麦秸与泥土的气息。 他张开双臂，就像是在拥抱小时候的自己，只觉得心胸舒畅，心中浊气吐露殆尽。 过了会。“酒酒。”不远处，顾殊钧喊，“烧完纸了。过来跟姥姥姥爷道别？” “好——” 苏时酒拖长音调应一声，快步回去。 黄表纸堆叠在一起，里面的显然并没有燃尽，虽然是冬天，但苏时酒防火意识很强。 他正要伸手进去，手腕猛地被攥住，顾殊钧问：“你干嘛？” 苏时酒一愣：“底下被压着不透气，燃不尽，我想稍微抬起来一点，进点空气，好早点烧完。” 顾殊钧：“直接用手？” 苏时酒：“用手。” “你的手被烫到怎么办？”顾殊钧蹙眉，看看四周，捡起一根棍子，“用这个。” “不用。”苏时酒，“或许是习俗不同？我们这边不让用棍子，怕把钱戳破，没关系，我是熟手。” 他趁顾殊钧刚刚捡棍子走远了些，飞快伸手挑了一下，一进空气，里面的黄表纸立刻烧起来。 顾殊钧：“……” 苏时酒：“。” 苏时酒一脸无辜，摊手，“你看，没事的。” 顾殊钧咬牙：“苏！时！酒！” 苏时酒莞尔，扑过去抱住顾殊钧的腰，整个人撒娇地晃了晃，顺势将顾殊钧手中的木棍一丢，一边强硬地揽着对方往外走，一边声音中带着轻快高喊：“姥姥，姥爷，我们先走啦！” 顾殊钧：“……” 顾殊钧心头无奈，只能随着苏时酒往外，便也跟着喊，“我和酒酒清明再来看你们！” 苏时酒低笑出声。 两人走出几步，顾殊钧去摸苏时酒的手：“我看看。” 他将苏时酒白皙修长的手放在眼前，仔细查看，见真没碰着什么，心头才松了口气，轻轻拉一下，放在唇边吻了吻。 苏时酒一顿，蜷缩回来：“干嘛？” 顾殊钧斩钉截铁：“干。” 苏时酒：“！！！不是！我不是在说这个！”他飞快回头看了眼，两人刚刚拉拉扯扯的，顶多才走出去二三十米，都还能看见碑呢，不由伸手捶了对方一下，“还没走多远呢！” 顾殊钧闷笑出声：“你怕什么，就算姥姥姥爷看着，也只会觉得我们小两口感情好。何况只是说说而已。” 他还有想做的，都忍着没做呢。 一想到这里，顾殊钧就急得很。 “酒酒。”顾殊钧蹲下来，“我背你。” 苏时酒：“？” 莫名其妙背他做什么？ 虽然心中疑惑，但见顾殊钧兴致勃勃的样子，苏时酒迟疑片刻，还是将手搭上去。 顾殊钧双手托住苏时酒的大腿，往上一颠，将人牢牢背着了。他怕等会儿吓到苏时酒，特意叮嘱：“搂好了。”待苏时酒应声好，双手抱着他，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后，顾殊钧便扬着笑，背着苏时酒，陡然在田地里奔跑起来！ “啊！”苏时酒确实吓了一跳。 原本搂顾殊钧的双手还算宽松，但下一秒，便紧紧抱住。 ——他也怕摔下来。 在人背上其实不算舒服，何况顾殊钧还是跑着的，苏时酒被颠得不行，只能双腿用力：“快、快放我下来……”说话时，苏时酒声音都打着颤，听到后面，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你那么急做什么！”苏时酒打颤着说话。 “你猜呢。”顾殊钧喊，“酒酒，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想到刚刚的对话秒懂，但宁愿自己不知道。 且老宅里是按照当年一比一复刻的，整栋屋内没什么能住的地方，如果是在姥姥小时候带自己睡的那张床上—— “怪、怪怪的。”苏时酒将头埋进顾殊钧脖颈里，他偏过头，几乎贴着顾殊钧的耳朵，“我才不要。” “那就不做。”顾殊钧声音依然愉悦。 他完全不累，跑得很快，带着苏时酒回了村，却并未进屋，反而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将人放下。 下一秒，没等苏时酒站稳，顾殊钧已经捧着苏时酒的脸吻上来。 迫切的。 深入的。 顾殊钧呼吸粗重，用力吮着苏时酒的唇，攫取对方口中的津`液，仿若要将爱人的舌都吞入腹中。 苏时酒长睫如蝶翼般微微颤动。今天的顾殊钧不同往日，苏时酒被亲的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他一手按在顾殊钧肩头，想推拒，却无济于事，最终只能被动承受。 好叭。 大前天帮忙叠金元宝，前天忙着收拾东西，昨天又是在姥姥那间房睡的，顾殊钧也确实是饿了。 苏时酒没再推拒，而是主动小心地迎合着，又想到身后的老宅，忍不住分心了一秒。 所以，顾殊钧究竟是怎么知道，这间老房子以前是这副模样的？就连房间里堆的东西，都几乎分毫不差，就算询问所有来过这间房子的人，也到底是十几年过去，那些人的记忆肯定不会清晰到这种程度吧？真是奇怪…… 下一秒—— “嘶。”苏时酒倒吸一口气，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顾殊钧，你咬我做什么？” “酒酒，我们在接吻，你却分心了。不准分心。”顾殊钧一边叮嘱着，一边大言不惭道，“何况我在姥姥姥爷坟前发过誓，等回来就要亲烂你的嘴。” 苏时酒：“？？？” 这什么破誓！？？？ 苏时酒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给了顾殊钧肩膀一拳。 天杀的顾殊钧。 今晚就叫姥姥姥爷来梦里打你一顿！ 第681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重生了(一) 仔细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他重生了，重生回一切的开端—— 顾殊钧：“……” 顾殊钧前一夜还躺在临山河畔的床上与苏时酒温存，第二天睁开眼，就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海城。 他扶额，缓缓吐出一口气，才敢抬眼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一时脑袋发懵，甚至有些恍惚。 顾殊钧喃喃道：“我一定是在做梦，还没醒来。” 镜中。 顾殊钧抬起手，撩开长长的几乎遮住眼睛的厚刘海，看着自己脸上几乎看不出五官的烟熏妆，以及一缕一缕跟刺猬一样竖起来的杀马特发型——不止如此，此时此刻，他的整颗脑袋都是黄色的，只有一部分斜刘海被挑染成了绿色。 再向后走两步。 顾殊钧清楚看到，他身上是过于宽松的牛仔外套和紧身牛仔裤，脖子和裤子上挂着很多骷髅头和莫名其妙的金属链条，走起路来，身上的挂饰撞击衣服，丁零当啷地响。 顾殊钧：“。” 杀马特的头发、杀马特的衣服。 审美经历过更新迭代，再看这身，顾殊钧已经完全不能接受，他想起之前曾装扮过杀马特造型哄苏时酒开心，但此时的模样，竟比那个时候还难看百倍！ 顾殊钧嫌弃地闭目，顺势掐了一把自己—— 嘶。 竟有些疼。 再睁眼，入目仍旧是镜子里的杀马特。 ……难道这不是梦？ 顾殊钧一甩遮住眼睛的刘海，脸色阴沉。 以前顾殊钧玩过“重生”的剧本，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事竟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到底是真的假的……？ 就在这时，洗手间闯进来一人，连带着外面鬼哭狼嚎的音乐声也跟着传来——顾殊钧正在一家ktv里，和一群杀马特青年混在一起。时间太过久远，他已经完全忘记这群人的身份了。 “老顾。”男人张口喊了声，算作打招呼。 他同样是一身杀马特服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上，对着镜子吐出一团烟雾，又搔首弄姿一番，凑近镜子好好打理了下头发，一看旁边的顾殊钧还在，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调笑道，“真是奇了。以往这个时候，你不都去那个什么高中护好学生放学去了吗？怎么今天没去？难不成终于要舍弃你的骑士行为了？” ……高中的好学生？ 是酒酒！ 年轻时候的酒酒！ 顾殊钧猛然反应过来，瞬间往外冲！ “诶？”那人一愣，思索一秒，也跟着追出去，喊道，“走之前别忘了结账！哥几个今天没带钱！” 说罢摇头嘀咕道，“真是莫名其妙。” 顾殊钧在奔跑。 他以最快的速度出了ktv，在路边拦了辆车，报出当初烂熟于心的苏时酒所在的海城一高，正焦急等待着，就见司机挂挡起步，车子平滑出去一百米后停下说：“到了。” 顾殊钧：“。” 司机：“。” 司机乐道，“行了不收你钱，赶紧下去吧。” “……谢谢。” 顾殊钧低声道谢，迈出长腿，推开车门出去。 那司机笑眯眯地看着顾殊钧的背影：“看着流里流气的装扮，人还怪有礼貌呢……” 这个时间点，已经过了学生们下晚自习放学回家的时候。 大部队早就离开，只剩下一些做值日的学生零零散散出来。顾殊钧翘首以盼，又担心他今天来晚了，苏时酒已经回家，不由有些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院子里面走出一道孤零零的身影，穿着件浅粉色的t恤并纯色牛仔裤，整个人素素静静。他眼睫低垂，掩住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双手推着一辆电瓶车，步子不紧不慢往外走。 “……酒酒。”顾殊钧呢喃，“是酒酒。” 是高中时期，看起来非常青涩的酒酒。 顾殊钧下意识上前一步，眼神有如实质般，将苏时酒全身上下看过。此时的苏时酒还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磋磨，姥姥姥爷也尚且在人世，与后来再见时相差很大——虽同样是孤身一人，但苏时酒周身是明媚的，整个人透出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 ……好可爱。 真的好可爱。 顾殊钧再顾不得什么重生不重生了，甚至觉得，能让他再一次看到这个时候的苏时酒，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他恨不过跳起来，更恨不得直接冲上前，把这样的酒酒抱进怀里，但此时两人还未熟悉，他不能也不敢。 更重要的是—— 现在的苏时酒刚上高三，还有两个月才过十八岁生日。 这还是个未成年呢。 顾殊钧完全下不去手！ 他心中还隐隐觉得，若真是这时候下手了，恐怕未来就要改写！毕竟谁会跟一个变态到对未成年展露爱意的人在一起啊！ 啧。 刚刚还觉得重生是好事的顾殊钧，现在立马有些后悔了。 另一边，苏时酒推着电瓶车走出大门，一眼便看到站在学校大门口不远处的那个熟悉的杀马特。 自杀马特之前在学门口一把夺过苏时酒的自行车，目的是躲避追杀，而苏时酒报警追车后，杀马特没钱赔偿，干脆每天晚上都来护送苏时酒放学回家。 两个人配合也算默契。 只是这一次，那杀马特给他的感觉有些不同。 ——以前那人只是远远站着，并不近前，把他送回家也就走了，今天看他的眼神却……怪怪的。 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苏时酒不由多看对方两眼，但与对方炙热的眼神对视，眼睫颤动，又连忙闪避开来。 苏时酒抿着唇，绷着一张脸，出门右拐。 一走到边道上，苏时酒便骑上电动车，他转动车把，电动车顺畅地滑出去。 杀马特跑步跟上。 两人如同往常一样，一前一后。 这个时间点，一齐骑电动车回家的学生不少，多数是三三两两结伴的，说说笑笑，远远便有爽朗的笑声传来。 路边昏黄的灯透过行道树的树影落在边道上，风一来，树影随风而动，如片片碎金。 苏时酒耳朵微动，能透过那些谈论与说笑，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有规律的跑步声，与随着时间略微粗重的呼吸。他知道，那杀马特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苏时酒坐直了，竟感到有片刻的安心。 就这么一路到家。 “等等。”苏时酒喊了声。 他将电瓶车停在院子里，进屋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杀马特，“给你。” ——海城一高距离苏时酒住的姥姥姥爷家，是有点距离的，骑着电瓶车开得挺快，都得花费将近四十分钟，才进到村里，杀马特一路跑过来，肯定很累。 一直等在门口的顾殊钧心头一热，伸手接过苏时酒递过来的水，下意识喊道：“酒酒……” 苏时酒：“？” 酒酒？ 苏时酒怔愣住，忍不住多看对方两眼，但对方的头发实在是……他无法透过那厚重的刘海与对方的双眼真诚对视，但能隐隐从对方的态度里察觉到完全无法忽视的眸中含义。 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苏时酒当然明白这种含义是什么。 他一顿，“嘭”的一声，将红色大铁门关上，门栓重重插上。 一旁，姥姥今晚已经做好给小时酒的夜宵。 她端着蒸好的馒头路过，看到这一幕一愣：“小酒？门口有人？是你同学吗？” “……不是。没什么人。” 苏时酒回头，闻到夜宵的饭香，也往堂屋去，边走边小声嘀咕，“一个变态罢了。” 第682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重生了(二) 面前红色的油漆门关上。 夏天天热，这个年代，大多数农村家里都没装空调，一般人会开着门通风吃饭。 隐隐的，顾殊钧能从院子边听到里面苏时酒和姥姥之间的对话，听不太真切，但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到是一些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零零碎碎，但显得很温馨。 顾殊钧变态般趴在墙上，偷听了好一会儿墙角。 直到苏时酒吃完分量不大的夜宵，又去写作业，好不容易写完，房间里熄灯了，已经和姥姥分房睡的苏时酒去了在堂屋左手边的房间，再听不到什么，两位老人也各自回房，顾殊钧才后退两步，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反身一个人往海城的市里走。 待走出一段路程后…… “芜湖！” 突然，顾殊钧快乐地跳起来，伸手去够路两边的梧桐叶子，活像是个傻子。 又想到什么，顾殊钧摸出手机，对着屏幕照了下自己如今的模样，原本扬起的嘴角瞬间落下来。 ……不行。 现在这样也太丑了！ 太影响自己在酒酒心中的形象了。 马上！ 马上他就去市里找家理发店，把这头鸟窝一样的狗屁头发给剪了！再染黑！全部染黑！和这些早期黑历史说拜拜！ 一想到等头发染黑且剪掉，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并清晰露出自己优越的五官后，苏时酒再见到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顾殊钧就十足期待。 他有些等不及，赶忙加快步伐。 来时跟在酒酒身后，顾殊钧完全不觉得这条路长，可等回市里时，一个人走着，顾殊钧竟觉得有些寂寞。 他默默加快步伐，只能依靠记忆里的苏时酒，来给自己增添一两分趣事。 大半夜，海城基本没有理发店还开着门，除了一些闪着霓虹灯，看起来不怎么正规的店。 顾殊钧避开洗发小妹的调戏，大步流星从里面逃出来，脸色不太好看，在心中把这些店的地址一一记下，打算等相关单位上班后，就立刻用公用电话举报。 统统举报！ 直在马路牙子边硬熬到天亮，顾殊钧才等来理发店上班。 剪发，染黑，重新简单烫过…… 看着镜子里神清气爽的男人，顾殊钧很是满意。 “小伙子还挺帅，之前怎么就想着做了那个发型。”理发师嘀咕着，“还有你的美瞳，戴的时间长了对眼睛不好。” “不是美瞳，我混血。”顾殊钧简单解释，突然意识到不对，再仔细一看镜子，发现眼睛上还真是美瞳——虽然也是烟灰色的瞳色，却有着一圈深红色的边边，甚至带蕾丝，看起来十分妖冶。 顾殊钧一哽。 他假装没看见理发师意味深长的眼神，摸了下兜，想去找手机付款，下一秒，身体僵硬住了。 唔。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候，还没有兴起手机扫码付款这么高端的操作，一般都是使用现金。 而他来海城本就是叛逆所为，身上没多少钱，昨天出ktv找苏时酒时太过着急，基本都扔前台那了。 顾殊钧：“……” 理发师：“？” 顾殊钧：“…………” 顾殊钧拿出手机，看到最上面的备注，想也不想给顾霍打电话：“爸，打钱。” 手机那头沉默一秒。 紧接着，顾霍超大的嗓门透过手机覆盖整个理发店内，语速飞快：“我打你大爷，顾殊钧你他妈有本事就永远都别回来，你当初不是犟吗？说靠自己也行，就算是进厂打工，也不愿意拿我一分钱吃喝！？那你现在打电话来要钱干什么？啊？你就算是饿死在外面，我也不会心软，你死了这条——” 顾殊钧立刻挂断。 一旁的理发师：“……” 顾殊钧：“。” 忘了。 这个时候的他，正处于叛逆期，还没有苏时酒做中间的缓冲，和顾霍之间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 顾殊钧镇定自若，又给另外一个号码打，理直气壮道：“李长竹，给我打钱。” * 顾殊钧获得了来自李长竹的启动资金，又去商场里把那身奇奇怪怪的杀马特服装换了。 “……当初究竟是为什么觉得这一身又酷又好看？”顾殊钧无法理解当初的自己，他想到上辈子的苏时酒，甚至在两人婚后都没认出他的身份，一时间神色复杂。 “认不出来是应该的。” 他都忘了，他甚至还戴了红色蕾丝边美瞳！眼睛今天是这个颜色，明天是那个颜色，就算是有一天没戴，都因为混血的身份，看起来像是戴了，苏时酒认得出来才有鬼！ 而他当初甚至因为苏时酒没认出自己就擅自暗中发疯…… 啊。 世界毁灭吧！ 顾殊钧面无表情地想。 现在扭转在对方心中的形象还来得及。 顾殊钧一口气购买了多套衣服，就像是孔雀开屏，精心挑选了其中最适合自己的一套，眼看一整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当即雄赳赳气昂昂再次来到一高。 熟悉的放学时间，熟悉的等待地点。 顾殊钧手捧一束郁金香，翘首以盼。 * 上了一天课的苏时酒与同学告别，磨磨蹭蹭收拾好东西，几乎等人都走光了，才缓缓出了教室。 来到停车区，整个班级就只剩下两三辆电动车，瞧着稀稀疏疏，苏时酒很容易看到属于自己的那辆，他把钥匙插进去，解锁，推出车，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 一想到门口可能站着的那个杀马特，苏时酒情绪有些复杂，心头乱糟糟的。 不可否认，在最开始被抢走自行车、报警去警局时，苏时酒对那个杀马特没有任何的好感，甚至遇到时只想绕道走，但后来经历的一切，以及对方的默默守护，让苏时酒明白，其实那个人三观还算正，至少在他面前，没有真的坏到什么地步，对对方也没有那么抵触。 可是—— 再想到昨天晚上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那一声听起来非常亲昵的“酒酒”，苏时酒握着电动车车把的手紧了紧。 以他们两个的关系，对方还不至于喊出那种昵称。 ……难道杀马特真的是个变态，对他居心不良？ 苏时酒抿着唇，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门口，然而苏时酒大眼一扫，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脚步一顿。 心头蔓延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庆幸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还带了点莫名的失落感。 在要么等对方几分钟，和此时立刻就走之间犹豫两秒，苏时酒选择了后者。 他骑上电动车，准备直接回家，然而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那个熟悉的跟跑声。 苏时酒心头甚是复杂。 要不…… 直接跟对方说清楚吧。 他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相比起谈恋爱，他更想好好上学读书，考上一个好大学。 如此想着，苏时酒向后一看，却并没看到那个熟悉的杀马特，反而是一个年纪不小，面容带着几分混血感，一身西装革履，穿着皮鞋，看起来完全陌生，且周身充满压迫感，手中拿着一束郁金香的高大男人，正追着自己跑！ 苏时酒：“！” 苏时酒猛地刹车。 或许那男人只是恰好跟自己同路……抱着这种想法，在看到男人也跟着他一齐停下，且四目相对，察觉对方的目标正是自己后，瞬间湮灭了。 ……这是谁？ 为什么一直跟着他？ 苏时酒毕竟还是个没成年的学生，虽然对方手中抱着花，但骤然遇到这种情况，心头不禁涌起一点害怕的情绪。 四周路灯亮堂堂的，右手边的一些店铺还开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和家长都不算少，给了苏时酒一点安全感。 他一腿支着低，停在原处，做好随时骑车跑路的准备，那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男人，预防对方冲过来，目露警惕，声音严厉地呵斥：“你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见那高大的男人一怔，似是没反应过来，苏时酒摸出手机，“别再跟着我了，不然我要报警了！” 顾殊钧：“……” 第683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重生了(三) 顾殊钧万万没想到，苏时酒看到他的第一眼，竟然会是这么个反应——又双叒叕没认出他！和他今早做头发时幻想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是我。” 他抱着花束，下意识上前一步，“顾殊钧。” 苏时酒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紧紧握着电动车车把手，也跟着后退一步，目露警惕：“谁？” ……顾殊钧？ 名字很陌生。不认识。 顾殊钧：“。” 酒酒确实不知道他的名字，否则当初联姻时也不至于对不上号，生出那么多的误会来。 他嘴唇嗫嚅了下，深吸一口气，烟灰色的眼眸往旁边放，不与苏时酒对视，有些不太甘愿地说，“就是之前的那个杀马特。” 对方声音有点小，苏时酒没听清：“嗯？” 顾殊钧：“……杀马特！” ……杀马特？ 苏时酒一愣，目光重新审视对方，在顾殊钧脸与身体上扫过，却看不出两人之间有任何的相似点—— 杀马特黄绿相间的爆炸头，如今变成微卷，看起来很是蓬松的一头黑发，最重要的是，他额前的头发终于不再遮盖眼睛，而是全部向后梳，清晰露出五官，得以让苏时酒看清对方饱满的天庭，锋利的眉峰，以及微微凹陷下去，因此看起来深邃又多情的烟灰色眼眸。 他身上没再穿那种吊儿郎当，看着很嘻哈的服饰，而是一身有模有样的西装，还有一双光可鉴人的皮鞋，仿若一个苏时酒身为学生，绝对接触不到的成功人士。 即便把两个人放在一起，恐怕也没人会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唔。 非要说的话，那双烟灰色的眼睛，倒确实符合对方每天一套美瞳的艺术风格。 以及，身高确实差不多？ 就这么盯着看，苏时酒终于能从对方身上看出一丁点儿的相似度，将他跟那个每天晚上跟在自己后面跑的杀马特联系到一起。 他抿了下唇：“你……” 怎么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苏时酒的视线落在那束郁金香上，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猜测，却没说出口。万一不是，岂不是显得他很自恋。 另一边，顾殊钧太熟悉酒酒了，熟悉到即便苏时酒的话没说完，他也能清楚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不杀马特了？那当然是有原因的，但完全真实的原因，顾殊钧根本说不出口。 ……重生？ 这种小说情节，谁会信啊！ 至于其他理由—— “我很喜欢你，希望能和你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所以当然要收拾一下自己。” 虽然很想打这种直球，但顾殊钧明白，这种话也是万万不能说的！ 顾殊钧有些过热的大脑，此刻终于逐渐冷却下来，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手中还抱着花来，对苏时酒来说其实是一种困扰。 他一个比苏时酒大六岁的男人，却想和还处于高三的苏时酒在一起，简直就是在诱拐未成年！ 而苏时酒三观向来很正，不但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跟姥姥姥爷告状，从此之后，他顾殊钧就会像个变态一样，再也无法近酒酒的身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今年苏时酒高三，是最重要的一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反应过来后，并不想让苏时酒因为他的事分心。 天杀的。 本来是合法夫夫，一重生，变违法了！ 顾殊钧简直心碎。 他绷着面部肌肉，说：“因为我想换一种方法报答你。” 苏时酒：“？” “酒……苏同学，你现在正是高三的关键时期，学习为重，为了帮你考上理想大学，我可以给你补课。”顾殊钧说罢，直接将这段话用英文翻译了一遍，展示自己流利的英文口音。最后，他补充道，“不要钱，直到你考上大学。” 苏时酒：“补课？” 真的假的？ 苏时酒狐疑道，“那你带花……” 顾殊钧面无表情，将花束向上举了举：“……这束花是给姥姥带的，算作是我的见面礼。” 苏时酒：“……哦。” 苏时酒抠了抠手手，又问，“你不是没钱吗？买花的钱哪儿来的？” ——之前弄坏了苏时酒的自行车，众人齐聚警局时，苏时酒要对方赔自行车的钱，顾殊钧却桀骜不驯地说自己没钱。 顾殊钧眼睛眨也不眨：“之前没发工资，现在发了。” 苏时酒：“……哦。”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顾殊钧喉结微微滚动，正要开口。 下一秒，苏时酒摇头，低声道：“谢谢你，但是不用了，你之前护着我回家，就算是赔礼道歉了。一辆自行车而已……其实也不值什么钱，心意我领了，你回去吧。” 说罢，苏时酒没再看对方的表情，拧动电动车车把，走了。 这段故事，对苏时酒而言就是生活中的一段小小的不重要的插曲，他很快将其抛之脑后。 直到周日下午—— 苏时酒刚放学回到家，看见姥姥站在大门口翘首以盼。 “姥姥。”苏时酒喊一声。 “唉！小酒，来来来。姥姥给你找的一位补习老师，快过来打个招呼。”姥姥拉着苏时酒的手臂，眉飞色舞道，“他还挺厉害的，是江城那边名牌大学毕业的！人也好，性格也好……” “你现在高三了，正是学习的关键时期，可得好好补一补，而且我早就听说你们班好多人晚自习都不上，全去补习班了，咱们小酒虽然学习成绩不错，但该有的都要有！我已经跟你老师申请过了，以后晚自习你都不用去上了！” 苏时酒：“？” 他心头一跳，想起那个晚上抱着郁金香的男人，一抬头，果然跟那个熟悉的男人对上。 苏时酒：“。” 顾殊钧：“。” 旁边还有姥姥在，顾殊钧文质彬彬道：“苏同学你好，姥姥已经把你的具体情况都跟我说过了，以后我就是你的补习老师，我叫顾殊钧，你以后可以喊我顾老师。” 苏时酒皱眉。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追到了家里来…… 苏时酒语气有些不耐：“……你搞什么？” “小酒？”姥姥蹙眉，“怎么跟你老师说话的？” 她手中还端着果盘，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头，“来，顾老师先去吃点水果。我跟这孩子说几句。” 说罢将苏时酒拉到一旁，“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人家顾老师愿意便宜补课，已经是咱们占了便宜了，你又是高三……”她眼神中带着心疼，摸摸苏时酒的头。 这年头，卷得要死，谁家孩子不补课？ 就连附近村里的，都把孩子往更好的补习班送。姥姥知道这事，不想耽误孩子，之前就跟段红提过补课费的事，但对方一个当妈的，竟然没什么表示，反而说，不补课也一样的。 姥姥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心疼时酒。 如今终于有个学历高，看起来很靠谱的老师，愿意低价给时酒补课，姥姥是真的开心。 苏时酒又何尝不知道这些？ 他一顿，看到姥姥担忧的眼神，低垂眼睫，终于松了口。 “好好好。”姥姥说，“以后跟顾老师好好学，咱们考上个好大学，让你爸妈都刮目相看！” 苏时酒鼻头微酸：“嗯。”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堂屋。 姥姥率先进门，先把之前洗好的水果往顾殊钧手里塞：“顾老师，先吃点，别跟我们客气哈。” 顾殊钧乖乖道：“谢谢姥姥。”他微微一笑，“哦对了，我可以跟着苏同学一起喊您姥姥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姥姥只觉得这补习老师平易近人没架子，心中更是欢喜，连忙用眼神示意苏时酒好好跟对方学。 苏时酒一时无言。 他倒要看看，一个杀马特，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别说。 顾殊钧还真有模有样的。 他从包里拿出几套卷子，递给苏时酒：“这是我个人抽空出的各科卷子，知识点基本都包含了，针对你的答题情况，我会制定一份专属于你的补习计划，我们从高一开始，全部查漏补缺……” 他见苏时酒始终不吭声：“有什么问题吗？” 苏时酒：“……没。” “嗯，那就开始吧。” 顾殊钧颔首，将卷子放到苏时酒面前，又打开手机的倒计时器，表面一本正经，心中实则暗爽。 ——之前他还跟酒酒玩过老师和学生的y呢，如今倒是成真了。 一想到以后酒酒每天都会喊他顾老师…… 嘿嘿。 嘿嘿嘿嘿嘿嘿。 第684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重生了(四) 苏时酒拿起笔做题时，能明显感觉得到对方是用了心的，至少这些题都出得非常有水平。 他多看对方一眼，随即收敛下心头的诧异，沉下心来，不再多想，把这一切都当做是一场考试，开始心无旁骛地作答。 身侧，顾殊钧也没再打扰苏时酒，而是同样在看题——毕业那么多年，顾殊钧对高中时的知识点记忆也不太明晰，全靠着最近几天只睡三个小时，疯狂恶补才补回来些。 现在，他要更深入的学习，才能帮助苏时酒。 一时间，堂屋内安安静静，只余下两人的笔尖接触纸张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姥姥路过门口，刻意放轻脚步，看了眼里面，露出欣慰的笑。 苏时酒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个半小时后，他停笔，重新检查了遍，改了两道题，才抬眸：“数学好了。” 看了眼手机上的倒计时，还剩下十几分钟。 顾殊钧接过数学卷子看了眼，发现他的酒酒连最后一道压轴题都写满了，满意地“嗯”了声：“还可以继续做题吗？” 苏时酒：“可以。” 顾殊钧注意到苏时酒脸上轻微的汗，起身去找姥姥，给苏时酒搬来一个会摇头的小风扇，又递过去一张英语卷子：“三门主课全部做完后再一起批改。” 苏时酒：“好。” 卷子一张张做，等苏时酒写完语文时，只觉得身体都坐的有点僵硬了。他隐隐松了口气，再看一旁，顾殊钧已经批改完数学和英语，当即紧张地端正了坐姿。 顾殊钧道：“数学答的不错，基本知识点都掌握了，只是在代数变形方面略微有些弱，以后加强就好。不过这一题，你出现了简单的计算错误。” 他指着苏时酒其中一道答题。 苏时酒一看，还真是算错了，后来检查的时候竟然没检查出来。他抿了下唇，有些不太高兴。 顾殊钧又问：“选择题的最后一题你的解题思路是什么？” 苏时酒慢吞吞说了。 “不错。”顾殊钧点头，“不过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待会儿教你，可以节省答题时间。” 他又将卷子翻过来，指着最后一道压轴题的第二问和第三问，“这道题我看了下，确实设计的有点超纲，但我稍微一讲你应该就能明白，多学习一点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处。” 在涉及到学习部分，顾殊钧侃侃而谈。 他仔细讲题时抽丝剥茧，深入浅出，讲得比苏时酒学校里的老师还要好，甚至能用好几种解法，顺势还延伸出了几道变形题，看得出来，学习成绩确实好。 “不过，相对比数学的可圈可点，你的英语简直是稀烂。”顾殊钧锐评，“从今天……算了，从明天开始吧，你每天早上多起半个小时，背一百个单词，晚上回来我抽写。” 苏时酒：“。” 苏时酒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顾殊钧还真有点补习老师的那个意思，而且简直是各科全能。 ——在被锐评完英语后，他带着点为难意味的其他几科的提问，竟然全都被对方真诚解答了出来。 只是…… 苏时酒心中有些不解。 这个男人既然是名校毕业，学习功底还如此扎实，而且英文非常流畅，一张脸长得也如此优越，怎么就……怎么就沦落到去玩杀马特了呢！？当然，此处并没有贬低杀马特的意思…… 好叭，苏时酒承认，他确实接受不了杀马特的审美，在他看来，顾殊钧玩杀马特，就是在暴殄天物。 就这样，顾殊钧正式成为了苏时酒的补习老师。 只是—— 当天晚上，月明星稀。 泡完脚的苏时酒正去倒洗脚水，一脸震惊地盯着穿着睡衣在自己家里晃悠的男人：“你……你怎么还在这？姥姥！” “姥姥答应我借住在这里。以后，我就是你的室友了，就住你隔壁房间。”顾殊钧唇角勾起一点弧度，“当然，容我提醒你一句，苏同学，虽然我们住在一起，但你也该有礼貌一点，喊我顾老师。” 苏时酒：“……” 苏时酒目光落在顾殊钧脸上，眉头紧皱。 不对吧？ 之前那个杀马特，虽然接触时间并不算长，但苏时酒也算是了解，对方除却一脸桀骜不驯，好似别人欠他几百块钱外，平日里就只剩下沉闷，总是不说话装酷，当初每天晚上跟在他后面保护他时，也一直都是无言的。 跟面前这个…… 堪称油嘴滑舌的男人，看起来完全不像！ 苏时酒不禁怀疑，这人真的就是之前的那个杀马特吗？一个人的秉性，又真的能变的这么快吗？ 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 苏时酒百思不得其解。 顾殊钧追问：“怎么不喊？” 苏时酒心头无语又无奈，隔了几秒，才有些不情不愿道：“……顾老师。” 闻言，顾殊钧通体舒畅。 这和当初跟苏时酒一起玩某些y的感觉又不一样——因为某些限制，两人的y总是玩不了多久就半途而废，而这一次，顾殊钧可以听酒酒喊他将近一年的老师。 啊哈！ 让他玩到真的了！ 再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养成关系呢？ 一旁，喊完老师后，明显察觉身旁人陷入莫名兴奋状态的苏时酒：“。” 唔。 有些男人确实好为人师，就好像有些人非常喜欢给别人当爹一样……吧？虽然不是很理解，但respect。 苏时酒将洗脚水倒掉，假装看不到对方，回屋睡觉。 “别忘了明天提早半小时起床背单词。” 顾殊钧提醒，“我会喊你。” 苏时酒：“……” 苏时酒：“…………” 苏时酒捏紧了自己的洗脚盆。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为自己的成绩好。 但是！ 好可恨的杀马特！真想偷偷给这个人一拳！ * 高三对一个学生来说，是最关键的时刻。 上不完的课，写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压抑充斥着整个班级，即便下课，也没人再玩闹，而是埋头苦学。 苏时酒也一样。 在顾殊钧入住姥姥家的第十七天后，月考成绩出来，苏时酒从往常平均全班第五，全校十六名的成绩，直接跃升至全班第二，全校第七，尤其是英语，在顾殊钧的加训下，确实有显着提高。 当然，即便如此，拖后腿的依然还是英语。 “我就知道！” 姥姥非常高兴，“我们小酒真聪明！当然，顾老师教的也是真好！来，吃肉，姥姥为了庆祝，特意做的红烧肉！” 她高高兴兴给苏时酒和顾殊钧都夹上红烧肉，“快尝尝？” “谢谢姥姥。”顾殊钧乖乖说。 他知道姥姥在苏时酒心中的份量，也很感激对方将苏时酒浸在爱里养大，因此很尊重对方，完全不在意那双筷子并不是公筷，将挂着汁的软烂红烧肉送入口中，当即频频点头，竖起大拇指，“巨好吃！姥姥手艺真好，比人家大酒店做的都好吃！” 谁会不喜欢被夸赞呢？ 姥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哎呦，小顾就知道说好话哄我这个老婆子开心。来。” 她又去夹，“喜欢你就多吃点！” “好好好。”顾殊钧也不客气。 一旁，苏时酒：“……” 苏时酒心头复杂。 他一方面很高兴有人能整天这么哄姥姥，让姥姥开心，但另一方面，又有些吃味。 从小到大，姥姥眼里都只有他一个孩子，什么都紧着他，如今家里突然多了个人，整日里能说会道，巧舌如簧，花言巧语，把姥姥哄得找不着北，故意跟他分姥姥的爱。 凭什么啊？ 他只是个才进这个家门的陌生人，又不是姥姥看大的孩子。 苏时酒看顾殊钧愈发不顺眼，他伸手，筷子狠狠戳中一块肉，发出清脆的响，他将那块肉一口气塞进嘴巴里，恨不得这肉就是坐在对面的顾殊钧，使劲儿地嚼嚼嚼。 顾殊钧：“？” 嘶。 怎么好像和他想象中发展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