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风暴》 第1页 书名:离婚风暴 作者:萝蔔兔子 文案 当白铮那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初恋女友带着他们六岁的女儿出现的时候,梁笑笑就知道,自己应该离婚了。 然而她始终没能逃过这场离婚风暴,终究是低估了男人的爱情,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一个关于结束,新生,回归的故事 内容标籤:都市情缘情有独钟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配角:┃其它: 【 ☆、万事皆宜 梁笑笑出门前看了黄历,万事皆宜。 大概也适合离婚。 她专门换上喜庆的大红色连衣裙,对着穿衣镜摆了个pose。 确定镜子里的女人胸美臀圆又风情之后,才拿着手包出了房间。 沙发上睡了一整夜的男人刚刚醒,酒精外加睡眠不足让他的两个眼泡又肿又红。 他坐在沙发上醒酒,听见开门的声音,侧头望去。 女人手里拿着黑色的手包,一腿绷得笔直,另一腿微微弯曲,叉腿站着。 歪头垂眸,看他的眼神带着冷静的风情,艷丽的口红与长长的睫毛下那对灵动的眸子似乎有勾人的作用,一身订制时装,将身材包裹得凹凸有致、玲珑曼妙 把老公赶到外间沙发上睡了一夜后,现在竟然穿成这么骚包妩媚的出门? 这女人…… 白铮静默了两秒,声音干哑:“出门?” 梁笑笑收起懒散魅惑的神色,拿包沖白铮一点,肃然道:“下午三点,海德顶楼,不许迟到!” 转身出门。 @ 梁笑笑开的车是白铮在她26岁生日时送的世爵,又高贵又名气。 买这种骚包的车送女人,送的还是梁笑笑这个原配太太,白铮在圈子里妻管严的名声愈发响亮。 发动车子从车库出来,想到白铮在圈子里的外号,梁笑笑忍不住笑。笑完后脸上是止不住的落寞,就好像有什么事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全没了往日里的意气风发。 车子驶离小区,右拐后上了高架。 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在副驾位上摸索,摸到一副墨镜后戴上。挡住了面上愈发冰冷的寒意。 她梁笑笑要做的事情,从来没人能拦得住! @ 律师一大早整理了所有的材料,在会议厅里等。 梁笑笑拿着手包戴着墨镜面无表情走进来的时候,王威手心心都是汗。 女人关门摘下墨镜,王威手心在裤子上蹭了蹭,站起来伸手:“梁小姐!” 梁笑笑对这个称呼很满意,总归比“白太太”要来得顺耳许多。和王威握手之后,干净历练地坐下来,挑了挑眉头:“给你20分钟时间。” 王威点头,默默深吸一口气,将桌子上手边的材料递给了梁笑笑。 “根据梁小姐的意思,我已经把所有的材料都整理出来了,走诉讼走协议,两套方案都可行。” 梁笑笑一刀切入:“协议和诉讼哪个概率高?” 王威愣了愣,没想到面前的女人问得如此直白。 “诉讼。”他回答得也直接,但又加了句:“我不知道白先生那里的意思,也许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协议也是不错的解决方案。” 她却摇了摇头:“他不会答应协议离婚的,走诉讼吧。” “但是……”王威索性说,“梁小姐,既然你把案子委託给我,那我不得不直说,您家里同意你们离婚么?白家还有梁家。” 梁笑笑直视他,神色间颇多的不以为意:“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不会同意。” “所以按照我的理解,是梁小姐执意要离婚对么?那我只能很抱歉的说,梁小姐您这个离婚案,走诉讼大概会托很久,托到最后很可能不了了之。” 梁笑笑点头,“所以我今天才会来找你。”说着梁笑笑从包里拿出几张纸,递给王威:“这份东西,你想办法整理齐全,必要的时候,我会用它。” 王威看了看手里的几张纸,面色瞬间凝重,梁笑笑果然是有备而来的,她不是在和白铮闹别扭,这个女人,她是玩真的。 @ 梁笑笑没有再和王威多聊,她知道自己这个婚不会结束得太过顺当,索性她也有耐心和时间,耗得起。 从律师大楼出来,她抬头望着大楼前的车水马龙、街道绿荫,心里一时感慨万千。 她从来不是个会拿脑子和心去回忆过去感慨当下的人,然而最近,她觉得自己有点朝琼瑶剧里的女主角发展,愁得她都快两鬓斑白了。 她吐了口起,戴上墨镜,让这个世界上看去没有那么清晰。 手机在这个时候适时响起,是孟嫣。 “喂,孟嫣姐。”她一边朝停车位走一边接起了电话。 孟嫣在那头的声音听着有点飘渺,似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白铮给你打电话了么?” 梁笑笑心里咯噔一跳:“没有。” 孟嫣在那头懊恼地捶墙:“我今天早上说漏嘴,明非知道你要和白铮离婚,已经打电话和他说了!” 梁笑笑一脚差点踩空,“没事,反正我今天下午也要和他摊牌了。” 孟嫣在那头顿了顿,“笑笑,你真要和白铮离婚?” 梁笑笑按下车锁,打开了车门,手臂撑在车窗上,笑得有些无可奈何:“能怎么办呢?离吧,总归我一直信奉着,这个世界上,谁离开了谁都能活得下去。” @ 这个下午梁笑笑做了许多事,她一个星期之前在海德花园租了个两层小楼,房间卧室都已经布置完毕,但还是有很多东西需要添置。她去超市晃荡了一圈,买了一堆吃的和用的,打算今天晚上就搬过去住。 衣服是没有必要收拾的,反正她衣服也多,不够用再买就是了。重要的文件材料首饰她该挪的都已经挪了出来,她甚至还细心的在街边书亭买了个不记名电话卡,打算离婚期间让自己好好静一静。 就这期间,她的手机一直没有关机,但白铮也没有打过来。 她在下午两点之前忙完了所有,坐在一楼沙发上翘着腿喝咖啡,捏着一直没有响起过的手机,心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她知道,她和白铮迟早会走到这一步。 她拨通了一个电话,响了几下那头接通,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梁小姐。” 她:“怎么样?” “白先生早上出门后直接去了幼儿园,期间接了几通电话,有一通电话接完之后,他就从幼儿园里跑出来了。他去的是宝带区,我们的人不敢跟上。” “那个女人呢?” “早上来幼儿园之后一直等着,白先生离开之后她才走的。早上没有其他事情,但中午的时候……” “什么?” “周太太见了她。” 孟嫣? 梁笑笑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挂断了电话。 她知道孟嫣的为人,这个时候必然是想帮她争取点什么,但是现在又有什么可争取的? 孟嫣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机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 白铮在幼儿园接到周明非的电话后,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梁笑笑这个女人几乎从来不发火,她和很多高干子女不同,她活得恣意潇洒,却从来和钱没有半点关系。 她这么多年之所以一直能活在别人的羡慕中,就是因为她随心。 她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同时这个女人也很聪明,聪明得让大多数男人望而却步。 白铮从幼儿园跑出来,也没管身后那个女人在说什么,只听见电话那头周明非不紧不慢地声音:“我估计她想离婚已经很久了,该做的我估计她都做过了。” 白铮冷着脸:“她今天下午三点约了我在海德顶楼。”他就说她怎么这么好的闲心,下午三点约了吃饭? 周明非在那头道:“梁笑笑把离婚的事情交给了一个律师,那个律师是孟嫣介绍给她的,叫王威。今天早上笑笑把一份重要的材料给了他,有那个东西,你不离也得离了。” “什么?” “dna报告。” 作者有话要说:老文重写,不申榜,不v,全文已写完,日双更到四更,放心入坑 改掉了一些内容,删去了一个配角,不建议网络搜另外前一版看,因为和这一版不太一样 ☆、2 海德顶楼,下午三点. 整个餐厅都被包了下来。 梁笑笑和白铮面对面坐着,桌上的餐盘果蔬刀叉早被收走,甚至邻座的几个桌子上都是空的。
第2页 根据吩咐,方圆十五米内半个人影都没有。 白铮本来想喝口水压一压,但桌上空空如也,领班和服务生都站得远远的。 梁笑笑靠在椅子后背上,笑得漫不经心。 “诉讼和协议,你挑一个。” “笑笑……”。 “解释的话你就不用讲了,这婚我是离定了,你选什么样的路,要做什么样的人,和我没有关系,我只要离婚。财产分配随你,股票期权房产也随你,我只要离婚。你签个字的时间,几秒钟都不用的。” 白铮看着梁笑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应该解释的,但她说不用,他就知道她是半点不想听那件事情。 好半天,白铮败下阵来,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的女人,他好像永远都是输的那个。而她永远那么自信迷人,就连离婚,她都能不动声色,步步为营。 白铮嘆了口气,身体前倾:“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梁笑笑笑了笑,看上去依旧很漫不经心,然而这一次,她眼里带上了再直白不过的嘲讽:“因为我受够了,受够了现在的生活,你的脸,你那一堆破事,还有你的家庭!” 是的,她厌倦了。 她和白铮认识的时候两人也才上初中,她父亲升职空降这个城市,当年多少人巴结多少人盯着她梁家。 她和白铮结婚,不过因为梁家和当时的白家门当户对,他们又是初中高中的校友朋友,走得近,理所当然便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当年她爱白铮,便一门心思想着嫁进白家。 但现在都够了,这么多年她也不明白她到底活出了什么头绪。她好像活得很好,活在别人的羡慕里,名车名媛cháo服以及登对的有钱老公。她不用上班手里便是一堆股票,她不用努力便有一堆人巴结,她只要随意招招手,g城里多少名车乐意停下来载她一程。 “笑笑你不能这样,你知道这会导致什么后果么?” 梁笑笑看着白铮,看面前俊朗非凡、脸型若刀削般精緻的面孔,他的眉眼原先都是自己爱的,他的一笑一嗔都是当初自己喜欢的,可现在看着,她才知道有多么可笑。 这个男人根本不爱自己,她花了六年时间才让自己彻彻底底醒悟。 你看,就连离婚,他都不会像一个普通男人那样说爱她求她别离婚,他只是理智的看着你,然后告诉你,你不能这样,后果很严重。 后果? 梁笑笑嗤笑,有什么后果还是她不能承受的,她都跟一个不爱她的男人一起生活了六年,比这还可悲的后果还能有什么呢? 梁笑笑不再靠着,身体也前倾,她甚至伸出手,覆盖在了白铮手上。 他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婚戒,而她的手上,已经空空如野。 梁笑笑一直活得意气风发,g市名媛里,她是所有人视线的焦点和关注,可现在她看着白铮,说出了她这辈子最低微的话,一直低微到尘埃里。 “白铮,你爱过我么?” 白铮看着梁笑笑,视线从她的无名指上挪到她精緻妆容的面孔上。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安静、怯懦带着一点点期望,就好像她在等她这辈子最重要的承诺,最最重要的承诺。 白铮握住梁笑笑的手,闭着眼睛吻了吻,如同虔诚的信徒:“我爱你,笑笑,我一直都爱你。” 梁笑笑诧异了一下,眼神柔和了下去,看着白铮握住自己的手亲吻,然后,一点点,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她微微抬着下巴,睥睨着白铮,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桀骜,摇了摇手指,一字一顿,说了三个字:“我,不,信!” 然后,梁笑笑留下桌上的离婚协议书,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 看着梁笑笑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白铮一把抓过桌子上的协议书,看都没看一眼撕得粉碎,他面上原先的表情龟裂,此刻的他如同温怒的猎豹,不耐烦地摆尾寻走。 周明非曾经和孟嫣评价白铮:“白铮实际的样子和你看到的相差很多,永远都不要相信,他只是一个温柔谦卑,行事稳妥的富二代。” 真正的白铮是什么样子,只有白铮自己清楚。梁笑笑也不知道,究竟她嫁了六年的老公到底是什么样子。 @ 白铮压住怒火,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去查她今晚住在哪里……梁小姐?她是白太太!!” 挂掉电话后,白铮又拨了一个号码,这一次,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白铮?” “你有没有找过笑笑?”白铮的声音很冷。 电话那头的女人愣了下:“我没有……是她找的我……” 白铮按了按眉头:“顾小姐,我们有言在先,你只是我女儿的妈,不是白太太,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和身份。” “阿铮,你……” 白铮没有听女人说下去,果断挂了电话。他默默在桌边坐了一会儿,一直到领班战战兢兢过来,问白铮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白铮侧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 孟嫣在这个晚上自告奋勇地做了陪夜女,和梁笑笑窝在一个被窝里聊天,她们是高中同学,年少时的好友。 白铮和梁笑笑见证了她和周明非的过去,同样的,他们也知晓梁笑笑和白铮的曾经。 孟嫣是见着梁笑笑一路风风火火过来的,她和一般的女孩儿不一样,她性格鲜明张扬,活得分外大胆。十六七岁的叛逆年纪里,她就为了白铮和外校的女孩儿打架斗嘴,她整日里围着白铮,眼里只有一个白铮,做什么都是为了白铮…… 若是为了利益,当年的梁笑笑完全可以嫁得比现在好,她圈子多人脉广,当初条件比白铮好的多得不是一点两点……但梁笑笑就是为了一个白铮,也只有白铮。 “你今天见了那个女的?”梁笑笑也不兜弯子。 孟嫣:“嗯。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一见之后,果然觉得还是你比较漂亮。” 梁笑笑闭着眼睛,侧身和孟嫣面对面躺着:“我也知道我比顾茗漂亮,漂亮有什么用?人家不照样是白铮女儿她妈。” 孟嫣觉得自己最近大概宅斗文看多了,思路也不知道跳到了哪里:“幸好是个女儿,不是儿子。” 梁笑笑扑哧一口笑了出来,一爪子拍在孟嫣胸口:“你想什么呢!女儿儿子有什么不同?” 孟嫣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刚想聊点其他的,就听见梁笑笑声音低了下去:“孟嫣姐,你那时候出国了,不知道的,顾茗对于白铮和我来说,就是永远跨不过去的坎。我结婚的时候就和白铮说过,一辈子都不要再和我提顾茗,也别让我看见她,要不然他就一辈子别想再看见我!” 孟嫣心里突突一跳,想起白天周明非的话:“那个女的,白铮上大学的时候迷了很久。他有一度混黑吸毒,就是因为那个女的,要是没有笑笑,白铮当年,基本就算是毁了。” 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没多久,地灯的暖光下,孟嫣看到枕头另一头的梁笑笑眼角湿润了。 作者有话要说: ☆、3 这就像是一个长久的真切的梦境。 梦里梁笑笑还是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长裙白衬衫,露着光洁的额头披散着长发,在一片黑暗湿臭的地牢里,就着手机微弱的灯光寻找白铮。 “白铮,白铮,白铮……!”她一遍遍喊,一声比一声大,胆子却越来越小。她从未到过如此黑暗湿臭的地方,地牢里的地砖fèng隙里朝上泛着臭水,一股馊臭充斥着整个地牢。 这里关着一些人,都是黑道里不老实做错事又或者吸毒过量的瘾君子。 有人隔着地牢的铁栏沖梁笑笑伸出手,黑暗中说着无耻yin/靡的话,梁笑笑嘴里一阵噁心,却只能忍受着恐惧和害怕的煎熬,一间牢房一间牢房找过去,她手里有钥匙,按照那个人说的,只要她找到他,就能把白铮救出去。 梁笑笑想不通白铮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是白家最受宠的长孙,什么都不缺什么也都有,可为什么要去吸毒?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为了那个女人么?为了顾茗? 梁笑笑沿着笔直的牢房向前,一间一间寻找,恐惧占据着她的心,她难以想像万一牢房里的人都冲出来她该怎么办。 最后她一边哭一边寻找,终于在一间安静的牢房内找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白铮。 梁笑笑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的稻糙,慌忙间翻出身上的钥匙,抖着手去打开铁栏上的大锁,然而她手抖得厉害,恐惧间钥匙掉在地上好几次。 而最后,她竟然发现她手里的钥匙不见了。
第3页 …… 梁笑笑大口喘着气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地灯还开着,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太低,孟嫣卷着被子把自己缩成一个虾米。 醒来之后,梁笑笑再没睡着。 她去了二楼的书房,那里书柜的暗格里有一个保险柜,她按了密码,柜门啪嗒一下打开。 她从里面抽出一个文件袋子。 文件袋子是全新的,然而里面的几张纸却泛着米色。她抽出其中一张,上面龙飞凤舞,写的是一张欠条,三百万;再后面,也是欠条,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这些欠条的字迹相同,哪怕是右下角画押的指纹和名字都是一模一样——白铮。 再后面甚至有许多私下交易的文书,以白氏的名义,不过那些文书如今也没了用场,即便上面有白铮的签名。 里面的纸并不多,袋子一角里放着几张照片,一张是白铮在吸毒,一张是白铮趴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张是白铮和顾茗在接吻。 到最后是一个黑色的u盘,梁笑笑把u盘拿出来,手意外有些颤抖。就好像那个u盘里存着一些她不愿回忆的过往,太过压抑,以至于她这样性格的人也不忍去多想。 她将u盘扔回袋子里,把东西都放回去,啪嗒一声关上了保险柜。 转身时,正看到孟嫣抱着手臂,忧心忡忡地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她。 “那是什么?”以孟嫣和梁笑笑的关系,她自认为自己无须避让什么。 “一些欠条,照片。”梁笑笑无所谓的笑笑,坐回了沙发椅上。 “明非说白铮上大学的时候吸毒,是真的么?”孟嫣走了过来,看着梁笑笑。 梁笑笑有些无力地点头:“是,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混黑的。” 白铮如今跟着周明非混,周明非黑白皆混,而手底下黑路的生意都是交给了白铮。白铮明面上是白氏的少东家,暗地里g市的黑市都是自己在操控。 “他戒毒之后我劝过他的,没用,他咽不下一口气,最后吞了当年的黑路,自己做庄。” “笑笑,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和白铮离婚?因为他做生意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是因为那个顾茗?还是有其他?” 梁笑笑摇了摇头,脑袋隔在沙发上,扬着脖子,眼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好半天才道:“因为我受够了。” @ 第二天,梁笑笑却不得不和白铮碰头。 晚上白老爷子在白家摆了一桌,说是家宴,大家聚一聚,白家走得近的亲戚都会去。 梁笑笑虽然已经在和白铮走离婚程序,甚至都已经分居,但现在,她和白铮都不敢太过招摇的离婚。 白铮没有和白家人说什么,梁家那头也是什么都不清楚,所以梁笑笑今晚不得不和白铮装一对金童玉女,恩爱夫妻。 梁笑笑穿了一身黑色的定制洋装,领口嵌着珍珠,腰间系这黑纱腰带,脚上踩着十三厘米的高跟,头发随意披散着。白铮依旧白衬衫黑西服,没有系领带,可即便是最普通的打扮,也能衬得他俊朗非凡。 梁笑笑挽着白铮,从白氏大门进去,多少人看了这对金童玉女都忍不住多瞄两眼。 “笑笑,搬回来吧,不论怎么样,我都不会答应的。”白铮面上挂着笑沖周围人打招呼,嘴里低声和梁笑笑说道。 梁笑笑也笑,面上挂着她招牌的恣意笑容,自信而张扬。 她低声回道:“你答应不答应都没有影响,我最后肯定会离婚,就看过程到底是温和,还是激烈了。” 进了白氏的大门,和一众的亲戚打过招呼,白铮强行拉着梁笑笑进了二楼他们的房间。 进了门,梁笑笑自若地松开白铮:“你想和我说什么?” 白铮却把梁笑笑压在门上,钳着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 他眼里都是怒火,已经足足火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她要离婚的举动不但让他接受不了,更让他怒火冲天。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执意的认为他不爱她,他若不爱她,当初娶她做什么? “因为顾茗么?”白铮最后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 梁笑笑挑了挑眉头,冷笑一声:“结婚的时候,你答应我的话,忘记了么?” 白铮摇头:“没有忘。笑笑,这件事我需要解释。” 梁笑笑:“有什么好解释的?是要和我解释那个突然多出来的女儿么?都六岁了……白铮,你今年才多大?你女儿都已经六岁了?” 白铮知道这件事情从梁笑笑的角度如何都消化不了的,他也知道自己如何解释都是徒劳白费,但他一定要解释。 “笑笑,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也没料到现在她会突然跑回来。” “你想怎么做?让我亲妈都没当过,直接当后妈么?”梁笑笑冷冷看着白铮,挣脱开白铮的手,“白铮,那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做。” 白铮看着梁笑笑,手指轻轻抚着女人精緻的轮廓,这是他沉沦了多年的温柔乡,他从未打算放弃也不想放弃:“送她们出国。” “你这个爸,真是够狠的!” 白铮嘆了口气,他在梁笑笑面前从来张不起气场,这个女人又张扬又直接又热烈,他另可一辈子焚烧在她怀里。 “我会送他们离开,也没打算和家里人提这件事情,笑笑回来吧,我想你了。”白铮低头,捧着梁笑笑的脸,额头抵着额头,声音温软。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白铮怕老婆,但凡有聚会有应酬,能带着梁笑笑白铮从来不会带其他女人。其他男人在饭局上会说,我最近给哪个哪个明星投资了个什么电影,又或者是包了哪个艺校的校花,但白铮不会,他心里眼里嘴里从来只有梁笑笑,名车名酒钻石名包,从来也只送梁笑笑。哪怕是酒吧包间里进来的一拨陪酒女,白铮为了不扫大家兴致,最后也就喝个酒,从来不朝着其他女人多看一眼。 梁笑笑昂着脖子,看着白铮皱眉低头服软的样子,面前的男人曾是她从年少起便深爱的男人,爱得固执一往无前,爱得什么都忘记了。 白铮抵着梁笑笑的额头,在她鼻尖上吻了吻:“把她们送走后,回家好么?不要离婚了。” 梁笑笑听到离婚二字,头一偏,躲开了白铮欲要压下的吻。 白铮愣住,“笑笑?” 梁笑笑推开白铮,低着头将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白铮,我要和你离婚,不是因为顾茗,就算没有她,我也会和你提的。” @ 晚宴用餐的时候,梁笑笑一如既往的沉默。 白铮坐在梁笑笑右手方,难得没有在家宴上多说半个字的废话,他的眼睛一直往梁笑笑脸上瞄,也没有关注桌上的话题。 餐桌上突然传来一阵笑声,白铮抬头,见大家的眼神都往他和梁笑笑的方向投she了过来。 “怎么?”白铮拿纸巾擦了擦嘴,沖对桌的堂哥挑了挑眉头。 白宁笑道:“我和你嫂子正在说你和笑笑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呢。” 梁笑笑头都没抬,默然吃东西。 白宁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白铮一听话题扯到了孩子身上,心顿时沉了沉,他往后靠坐下,双手放到桌下,一手放在梁笑笑腿上,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睥睨他堂哥道:“我和笑笑都不急,你急什么,管好自己就行了。” 白铮这人说话一向不太客气,又是个护老婆的,大家也都习惯了,都没太当回事。 正当白宁打算随便扯个话题把这一章翻过去的时候,白铮的母亲周云云突然开口了:“你堂哥说的有什么错?结婚都多少年了?肚子连个动静都没有!” 周云云的声音不大,然而口气却略带着点怨气和刻薄,她谁也不看,眼神就盯着一直低头吃饭的梁笑笑,神色间颇有点看不上的意思。 白宁的妈和周云云一个鼻孔出去,也道:“你们也该上点心了,早点要个孩子,两个人都不小了,尤其是女人,过了25啊,年纪越大身体越不行了,大龄产妇生孩子……” “我吃饱了,大家慢用。”梁笑笑擦了擦嘴巴,眼皮子都不抬,垂眸冷冷说了一句,起身就打算走人。 这是第一次,梁笑笑用近乎冰冷漠视的态度对待白家所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4 按照梁父的话,自己女儿的性格是太傲气了,幸亏嫁的人是白铮,她还愿意为了白铮忍一忍,要是其他人,估计早和婆家翻脸了。 过去梁笑笑能忍,是她自己愿意忍,而现在,却没有忍的必要。 白铮跟着站了起来就要去追梁笑笑,白老爷子眯着眼睛没出声,周云云怒道:“白铮你站住!”
第4页 白铮的父亲皱眉对自己老婆道:“你搀和什么?好好一顿饭不吃了是么?” 周云云张了张嘴想反驳,余光瞥见老爷子的脸黑了一半也就不吭声了,默默摔了筷子。 @ 梁笑笑其实一直都知道周云云不喜欢自己,白铮他妈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和梁笑笑背景不同,白铮妈妈家里是几代贫农,一直到周云云嫁了白铮父亲,一家才算彻底翻身,成了有钱人。 周云云不喜欢梁笑笑张狂的性格,她喜欢温柔稳重留长发化淡妆的女孩子,而不是梁笑笑这种从小性格就张狂,初中就会化妆、性格又招蜂引蝶的女孩儿。 周云云心里评价梁笑笑,一股子风骚的狐媚样子,而梁笑笑评价周云云,思想陈旧骨子里自卑的老女人。 不过不同的是,周云云讨厌梁笑笑,会在自己儿子、老公、甚至公公面前挑唆,而梁笑笑在这点上却比周云云聪明,她也不喜欢自己的婆婆,但她不动声色,对外都称自己婆婆人还不错。 @ 梁笑笑跑出了白家,白铮在后面追,她没有白铮腿长跑得快,再加上自己又穿着高跟鞋,差点崴了脚。 白铮拉住梁笑笑,把人禁锢在自己怀里时才发现她脸色惨白。 “笑笑你怎么了?”白铮摸着梁笑笑的脸颊,发现她脸颊冰凉。 梁笑笑冷笑道:“你看,就凭你有这么刻薄冷淡的妈,我都必须和你离婚!” 白铮知道自己妈是什么样,但他从来没有听梁笑笑这么评价过,刻薄,冷淡?原来在梁笑笑心里,自己的婆婆就是这个样子。 “笑笑,你别把妈的话放在心上,她就是急着抱孙子……”白铮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马禁声闭嘴。 梁笑笑这次没有开口,她面色冰凉的看着白铮,看着眼前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明明是她多年以前争取过来的婚姻,如今却变得一团糟。 “白铮,”梁笑笑哑着声音道:“离婚吧,真的,你要是为我好,就和我离婚吧。” 白铮眉头死死凝重,双眸在夜色的昏黄灯光下拢出一层凌厉的光,“笑笑你别这样。” 梁笑笑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也知道,如今白铮不可能轻易答应和他离婚。 白铮就是这种男人,认定了便是死也不放手,多年之前是顾茗,而现在,是她梁笑笑。 @ 几天之后,孟嫣约了梁笑笑逛街,两个女人在商场一楼专柜买化妆品。 梁笑笑看中一款口红e307,孟嫣自己也拿着试了试,看着镜子里淡妆红唇的自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还是年轻好,年轻女人什么颜色的口红都可以试,我挑这个颜色,别人搞不好还以为我怀春准备爬墙了。” 梁笑笑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唇,“这个别人是你老公吧?” “去。”孟嫣推了梁笑笑一把,和导购道:“这个颜色我用太粉嫩了是吧?” 导购笑道:“没有,刚刚合适,您这个肤色气质看上去才二十岁而已,用这个刚刚好。” 听到有人说自己才二十岁,孟嫣乐呵呵的拿着口红继续试。 挑完口红,她拉着梁笑笑在一楼的化妆品专柜又转了两圈,试了两款香水,感觉味道不太对也就没买。 两人正准备结伴上二楼的时候,孟嫣的眼神随意一转,人愣了一下,梁笑笑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白铮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个女人,而女人手里牵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 孟嫣诧异地瞪大着眼睛,梁笑笑眼神淡漠的转开。 “笑笑。”孟嫣转头看着梁笑笑道。 梁笑笑冷冷笑了一声,拉着孟嫣往电梯走,边走边道:“我从来就斗不过顾茗,”说着还笑了两声“以前斗不过,现在真是怕了她了。” 孟嫣跟着上了扶梯,转过头往楼下看去,发现已经看不到白铮。她回头:“那个顾茗到底谁啊!?” 梁笑笑没有回头,脑海里突然闪现的是多年之前顾茗挑眉淡笑的脸,她说:“你让我放过白铮?真好笑,是他死气白赖围着我转,我又没有求他!” 梁笑笑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过往甩掉,手臂却突然被大力拉了一下,孟嫣什么都不说拉着她就下电梯。 “你不看看他们做什么?”孟嫣边拉着梁笑笑在一楼大厅里找人,一边道。 梁笑笑被孟嫣拉着,却根本不想去证实什么,她跟着下了电梯,走了几步,甩开了孟嫣的手,表情凉凉道:“嫣姐,你跟我来,我告诉你,顾茗是谁。” @ 顾茗的女儿叫顾小白,白铮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确定顾小白是自己女儿的时候,他最先想到的是——顾茗还算聪明。 它没有给孩子取名叫白小顾,要不然按照他的脾气,恐怕会抽顾茗一顿,他觉得这事他一定做得出来,肯定做得出来。 他没有办法容忍一个随他姓氏的孩子,梁笑笑却不是孩子的妈妈。 顾茗显然不是个好妈妈,至少在白铮看来。 顾小白已经六岁了,穿着打扮却不似同类小女孩儿那般粉粉嫩嫩的,也不爱说话,脾气不知道随了谁,看谁的眼神都是防备疏离的,她没有留长头发,剪着西瓜头,穿着一身橘黄色的小裙子,下面配了一双小小的黑皮鞋。 白铮今天早上将顾小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转头讽刺的和顾茗说:“你倒真是个‘好’妈妈,把自己女儿打扮成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 顾茗咬着唇抬头和白铮对视,“你看我现在落魄成这个样子,你也不用这么落井下石,还是当着孩子的面!” 白铮冷笑,转回头低头看顾小白:“你要真为这个孩子好,何必回来找我?你就应该问我拿一笔钱,自己乖乖在国外把孩子养大。” 他当着顾小白的面,一个六岁孩子的面说这些,孩子虽然还小,但心性通透,知道眼前的男人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妈妈。 顾小白昂着脖子和白铮对视,眼神也是冷冷的,白铮愣了一下,蹲下去摸了摸顾小白的脑瓜子,心里道——这脾气,倒是有些像笑笑。 @ 白铮带顾茗母女去商场买东西是因为顾小白。 顾小白才六岁,但不知道脾气性格是怎么养成现在这样的,女孩子家家的不喜欢玩具,也不喜欢把自己打扮成洋娃娃,她默然坐在那里,能好半天都不吭声。 白铮就想,这孩子怎么这个性格,能比一个大人脾气还冷?天生的,还是她妈一不留神养成了这样? 白铮根本没有把顾小白当成自己的女儿,他只是觉得,女孩儿不应该这样。 白铮带着顾茗母女去商场买东西,给顾小白买了一堆东西,新衣服新鞋子女孩子头发上的发卡、脖子上的小挂件、小包包、还有那些芭比娃娃小玩具。 白铮和梁笑笑没有孩子,至今还是头一次逛小孩子的商品店,一时间也被那些小衣服小裙子弄得心神荡漾。 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一结婚就生孩子,他和梁笑笑如今也能带着孩子逛商场玩游乐园了。 “先生,你女儿穿这件裙子真好看,配她脚上的皮鞋刚刚好,要买么?”导购小姐笑容满面站在白铮面前。 白铮挑了挑眉头,低头去看镜子前默默站着一点表情都没有的小女孩儿,转头道:“谁说她是我女儿的。” 白铮这话声音不大,白小顾和顾茗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茗蹲在白小顾,她身后咬了咬唇,双手用力捏着自己女儿的小胳膊,眼神看着镜子里白铮的侧脸。 白小顾面无表情地承受着顾茗手上的力道,被捏得疼了,忍不住扭了扭身子。 白铮一句话让导购小姐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导购小姐尴尬的笑了声,默默退开,白铮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他没了耐心和心情,便掏出卡,对导购道:“包起来。”说完垂眸,看着镜子里的顾小白和顾茗道:“慢慢逛吧,我先走了。”说完便转身,卡也不拿了,直接走人。 作者有话要说: ☆、5 梁笑笑带着孟嫣回了海德公寓,在书房的保险箱里拿出了那一叠东西。 她把东西递给孟嫣,转身坐回了沙发上,抱着肩膀没什么表情。 孟嫣走到沙发边上,把那一叠东西从文件袋子里抽了出来,发现那是一张又一张落款为白铮的借条。只翻了几张就发现上面数额巨大,有些甚至高达百万,而上面的日期,无一不是六年多前。 孟嫣哑然坐到梁笑笑对面,抽气道:“白铮?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么写了那么多欠条?”
第5页 梁笑笑默默坐在沙发上,抱着肩膀回视孟嫣。 这么多年她几乎没再碰过那个保险箱,而那里没有锁什么金条股权的,锁着的是她和白铮六年之前的过往,锁着的是她和他的青春,她曾经想极力想为他擦去的那些不堪。 她不记得是谁说过,记忆就是个枷锁,或者可以淡忘,却永远无法抹灭。那些东西锁在保险柜里,禁锢的是他们的青春,她曾经为他做过的一切。 过往就好像是个漩涡,梁笑笑想净办法远离,最终却发现,那道漩涡如今就在眼前。 她突然觉得有些冷,嗓子干干的说不出半句话,她看着孟嫣,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又打开了那个保险箱,那是她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有点茫然道:“有烟吗?” 孟嫣自己不抽菸,出国之前回国之后她也没见梁笑笑抽过,此刻梁笑笑带着迷茫的眼神看他,神色如同一个瘾君子,让她骤然心惊。 她给梁笑笑倒了一杯热咖啡,又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你不想说就不说了,别勉强自己。” 梁笑笑端着咖啡摇了摇头,身体前倾垂眸的样子带着与生俱来的妩媚。 孟嫣心里嘆气,像笑笑这样的女人,即便和白铮离婚了,以她的魅力也完全可以找一个比白铮还优秀的男人,周明非说得对,孟嫣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了,人活得太明白,就会很累。 @ 梁笑笑抬眸,终于平静道:“细节的东西我就不说了,我和白铮初中就认识,高中一起上,大学还是一个学校,在h市,那个地界有点特殊,不属于中部沿海城市,但是毗邻的几个省都是经济大区。而且白家在那里的势力薄弱,我家在那里也没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白铮就去了那里的大学,我什么都没想跟着就过去了。你老公和我们一道。” 梁笑笑吸了吸鼻子,面无表情:“顾茗和我是大学寝室的室友,一开始我还以为她家事做生意的,后来才知道,顾茗的后台很不一般,她家就在h市,她每个周末几乎都会回去一次,来接她的那些车都是很低调的名车,周明非有一次过来玩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和我说,那些车的玻璃都是防弹玻璃,顾茗的背景要么是官家子弟,要么,就是混黑的。” 梁笑笑当时根本就没有在意顾茗的身份背景,她是随性惯了的人,不在意身边人的出身身份,只要人好处得来,她都喜欢。 她那个时候在寝室里的人缘挺好,和顾茗的关系尤其好,她们寝室的人都知道白铮,知道计算机系的首席校糙是梁笑笑的青梅竹马,便时常和她开玩笑,说等着她和校糙的喜酒。 梁笑笑那个时候有多喜欢白铮,用周明非的话说,简直就是走火入魔。 h大追梁笑笑的男人能从北门排到南门,可梁笑笑一个都看不上,她白天和舍友一起去上课,晚上就黏着白铮一起上晚自习,白铮有实验的时候她也陪着,吃饭一起,走路一起。 白铮有社团活动学生会活动,梁笑笑一个都不落下,白铮要是和室友搞个片儿回来研究研究,梁笑笑恨不得也弄个回来研究,生怕自己的生活圈子和白铮的有差距。 梁笑笑知道自己疯魔,她对白铮就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她活得那么恣意一个人,这辈子也就栽在了白铮身上。 梁笑笑跟条尾巴一样黏着白铮,h大那一届几乎人人都知道,计算机系的首席校糙名糙有主,那个主还是经管系的系花。 白铮和人解释过,但男人么,在那个年纪总是拿这种事情当成炫耀的资本,他解释多了,别人反而不相信他,白铮也就懒得再解释了。 不过梁笑笑就算再昏了头也还知道,和白铮,那真是自己一厢情愿。他那时从来没承诺过他们的关系,也从来不和自己有任何超出普通朋友关系的触碰。 他们之间有一条线,她始终在想办法跨界,他却永远在往后躲。 @ 梁笑笑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适合回忆的人,然而那段岁月太特殊了,那是离开父母没有捆束恣意妄为的青春,是她挥霍得代价最大的岁月。 梁笑笑面色淡淡,继续道:“我和顾茗那段关系很密切,计算机系那里的食堂饭菜不好吃,我就让白铮过来和我们一起吃,白铮就是那个时候认识顾茗的。”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又黯淡下去三分,孟嫣静静听着,没有说话,手机简讯铃声却响了一下,她默默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白铮【孟嫣姐你得帮我,我不会和笑笑离婚的。】 孟嫣没有回,把手机调整成了静音。 梁笑笑没有注意到孟嫣的动作,垂眸继续道:“我那时候围着白铮转,学业也不管,周围的人每天都很认真很努力的学习,所以我其实也没什么相处特别好的朋友,只有顾茗和那些人不太一样,她也不怎么看书,然后我们就走得很近。那段时间我们就三个人一起玩儿,白铮有时候实验,我也拉着顾茗。后来有一次我和白铮吵架……” 后来有一次,他们吵架。 白铮那时候还没有20岁,好不容易离开了父母,有了自己的新天地,却整天被自己名义上的“女朋友”黏着,他也是烦透了。 白铮要做什么梁笑笑都要管,他去哪里梁笑笑都要跟着,他身边相处得好的兄弟的电话号码她也全都有,总之无论在哪里,永远都有梁笑笑的身影。 白铮烦透了烦死了,他心里烦着梁笑笑,嘴里忍不住和身边的哥们儿抱怨。 人家却不能理解,拍他肩膀说:“兄弟,你少得瑟了,经管系系花要是肯天天黏着我,我就什么都不要了,沉醉美人怀……哈哈。” 白铮终于忍不住了,他那天晚自习之后在露天篮球场打篮球,昏暗的灯光下看到梁笑笑拉着顾茗跑过来,气顿时就不顺了,也不管篮球场上那么多男生女生的,摔了球就怒道:“梁笑笑你有病吧,整天跟着我做什么?” 梁笑笑骨子里也是骄傲的,只对着白铮能放下自己的傲气。 但当时灯光篮球场上那么多人,白铮吼的那嗓子那么大,她当时就懵了,茫然转头看看同样愣住的顾茗,愕然站定:“白铮你怎么了?” 白铮打了十多分钟篮球,再加上那一嗓子,人都在大喘气。 篮球场上安静一片,周围没有人再打篮球,只听到远处球场上的吵杂声,但周围安静的背影太讽刺,白铮面子上挂不住,一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过分了,却也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梁笑笑道歉,只冷着脸道:“没什么,你走吧。” 那是第一次,梁笑笑恍然明白,她为了白铮,将自己的面子、傲气、骨子里的清高踏在脚下面。 也是从那次开始,很多东西都开始发生了质的变化。 当时梁笑笑又震惊又伤心又难过,但骨子里傲气的人,终究不可能和普通女孩子一样大哭着转身跑开。 她当时冷笑了几声,眸子隐在长长的刘海里,篮球场上昏暗的灯光都照不进她冰冷的黑眸,她一言不发,抬着高傲的气势和脖子,转身就走了。 @ 回忆起那个片段,梁笑笑至今还很佩服自己,但一想到当时白铮的眼神,又是一声苦笑。 她说:“如果当时就放手,现在哪有那么多事情。” 然而她终究没有放手,多年之后的今天她也庆幸自己当年没有放手,要不然,白铮当时便真是毁了,彻彻底底毁了,哪还有如今的意气风发,哪儿还是白家正正经经的继承人少爷?! @ 梁笑笑当时转身就走,留了个绝然傲气的背景,篮球场里一片静寂,白铮脸上挂不住了,拎上包就准备走。 他一直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顾茗,擦肩而过的瞬间,顾茗却突然喊住他的名字,在他转头的瞬间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 接着什么都没说,跟着跑开了。 如果当年梁笑笑就能那么死心不再和白铮有往来,没有发生后来的一些列事情,顾茗为了闺蜜甩白铮那一巴掌也算得上是义气之举。 然而没有,梁笑笑一伤心跑去邻城找了周明非倒苦水,白铮就在那个时候和顾茗勾搭上了。 梁笑笑抬眸,眸子里都是讽刺,道:“孟嫣,你说当年的因果到底算怎么回事?我想来想去,都觉得犯贱的那个人是我,当初我要是能就那么和白铮断得彻彻底底,他和谁在一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作者有话要说: ☆、6 梁笑笑跑去找周明非,在他那个城市修复自己那颗受伤的心足足有一个月,她没有和班导请假就跑了出来,班导找不到人,电话打到g氏梁笑笑妈妈那里。 有什么女儿就有什么妈,梁笑笑的娘亲出身,但脾气实在不是那个门第里出来的,性格直慡炫酷。
第6页 她一个电话拨给自己女儿,也不骂也不多说什么,只道:“人是应该活得潇洒点,但你是不是忘了当初离家之前的约法三章?” 哪三章? 不夜不归宿,不怀孕打胎,不捨弃自尊。 胡小冉道:“你离开学校一个月没回去,也不请假也没回家,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也不问你在哪里,我就是想通知你,你犯戒了,约法三章里的头一条!”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梁笑笑缓和了,她想了想,和胡小冉道:“妈,我觉得三章里头最后一个,我也犯了。” 胡小冉在电话那头默然三秒钟,淡淡道:“女儿要犯傻,当妈的也拦不住,清醒了就回来,有什么事妈帮你顶着。”说完就挂了电话。 @ 当天,梁笑笑就收拾东西回去。 回学校当天,梁笑笑没有给白铮打电话,她当时已经不想再缠着白铮,她妈的话犹如惊雷一般噼醒她一半。 她照照镜子,想自己好歹也是名媛级别的美女,就算大学毕业成绩烂差,但好歹她也有个靠谱的亲爹和老娘,她其实什么都不愁,又何必死气白赖求着白铮。 她想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然而回寝室当天,她就发现宿舍的气氛很不对,她们宿舍八个人,顾茗不在,其他六个人倒是都在,但她们看她的眼神却带着一点试探和小心翼翼,和她打过招呼却什么都不再多问多说,也不像平时一样开玩笑。 梁笑笑没当回事,见顾茗不在,就问:“顾茗呢?” 寝室的人全部看她,眼神带着她看不懂的诧异和些许同情,却没人开口,好半天,终于有一个人道:“约会去了。” 接着,宿舍里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约会?梁笑笑疑惑着走到顾茗书桌前,见桌子上摆放着两束玫瑰,两张卡片随意搁在桌子上。 梁笑笑这人是从来不碰别人说子上东西的,她在这方面的习惯比很多人都好,然而那一次,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她拿起那张卡片翻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她不会自己骗自己,她只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把卡片放回去,转头就出了宿舍。 那张卡片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英文字母两个汉字——from白铮。 @ 孟嫣终于听不下去了,她觉得这样荒诞的情节简直就是狗血虐爱校园文,她从来不知道,在她出国那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拦住梁笑笑,不让她再说下去:“行了,别说了,我们出去吃饭吧,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了。” 梁笑笑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完呢,还有一点点。” “我知道白铮追顾茗之后,就和顾茗白铮断绝了来往,也搬出了宿舍,开始好好看书上学考试,那个学期期末的时候我考得不错,还拿了奖学金,请你老公吃了一顿肯德基。” “但是大三那个学期刚刚开始,周明非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白铮问他借钱,我当时没当回事,然后周明非说,白铮问他借一百万。” 一百万是什么概念?梁笑笑根本想像不出来,她没见过那么多钱。 她爸当官,手里头有的是资源,但是没那么多钱。周明非当时事业刚刚起步,又和家里断了联繫,也根本拿不出来那么多。但他还是想办法筹了几十万,打到梁笑笑卡里,让她交给白铮,顺便问问他出了什么事情,需要急用这么多钱。 “再然后,就是你能猜到的那些了。”梁笑笑接着道。 “顾茗的爸爸混黑路的,白铮当时的性格好冒险,他家里人管他管得太严,他就越来越叛逆。黑路里什么刺激的没有?□□、药丸、赌博、还有□□、走私的玉什么乱七八糟都有。顾茗全家都黑心,打探到了白铮的身份,就想用毒品拴住他,套钱套利益,利用他。” “白铮当时喜欢顾茗简直就是疯了,比我当初喜欢他还要疯,顾茗让他做什么他都做,顾茗说没有零花钱,白铮就把自己的给他,顾茗说不够,他就问周明非借,顾茗挑唆他吸毒,白铮就真的吸,然后就上瘾了,没有钱弄□□,就又找周明非。” 孟嫣听到最后手心都是汗,她当时已经出国,什么都不清楚,每次电话回来,梁笑笑也从来不和她说这些。 她很难想像,面对把自己弄得一团糟糕、还吸毒欠债的白铮,梁笑笑那个时候是怎么挺过来的。 梁笑笑用直白简单的话描述了自己帮白铮拜託顾茗的过程,只有短短几句话:“后来我知道了,我就帮白铮把钱都还了,周明非有点黑路关系,也帮着摆平了不少,白铮最后总算戒毒顺利毕业了,也没有什么把柄被别人抓到。顾茗出国之后,白铮就和我表白,我们在一起没多久就结婚了。就这样。” 孟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坐到梁笑笑旁边,抱了抱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都没事了,都过去了。” 梁笑笑说完之后,像是浑身脱力一般靠着孟嫣肩膀上,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手心也是冰冷,眼神空洞,望着对面沙发上摆着的文件袋子,喃喃道:“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 @ 白铮这个下午离开商场之后去了宝带区,他有点烦躁,想给自己找点事情。 g市的黑路如今都划在周明非旗下,但周明非的公司从孟嫣回国时就开始洗白上岸,如今黑路上的事情都交给了白铮打理。 在国内其实并没有正真意义上的黑/社会,电影里的那些厮杀血拼也只是剧情而已。如今的“黑”不过是地下生意,见不得光的买卖,擦边球,大部分时候不犯法,少部分时候会沾染点血。 周明非把g市的黑路挪过自己名下的时候,明确规定了禁毒品,如果有毒品之类的东西在流通过程中要经过g市,也只能在很偏的路线,主要的省道国道铁轨通通静止,有人私底下偷偷贩售,只要周明非知道了,抓起来打死半条命。 白铮接收黑路之后,对毒品的态度其实要比周明非缓和很多,明的他禁止,暗的他也不反对,所以g市的暗庄毒品交易如今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白铮去了宝带路的办公楼,他在那里购置了顶层作为暂时的办公室,挂的是一个投资公司的名头。 刚坐进办公室,他的女秘书秦岚就跑了进来,门也不敲,推门就进来,白铮头一抬第一眼就是她d杯的大胸。 白铮皱着眉坐下,敲了敲桌子,不紧不慢道:“急什么?” 秦岚关上门,穿着细高跟一路蹦过来,胸跟个小兔子一样上上下下,她急道:“老刘在问,有一批白的要经过g市,问可不可以从我们这里走一下。” 白铮食指点桌面,脑海中不知道怎么的晃过梁笑笑的脸。 秦岚见自己老闆这个时候还在发呆,忍不住催了一声:“老闆。” “不批!”白铮干干脆脆道。 秦岚从一个秘书的角度,为自己老闆考虑了一番,想了想道:“其实最近也没什么风声,路过一下也没什么大关系,只要周总那里不知道就没什么问题……” 白铮有点烦躁的把脚敲上桌面,靠着椅背道:“那你去和你们周总说。” 秦岚:“……”劝说不成,秘书顶着d杯大胸又蹦出去了。 没多久白铮桌边的电话响了,白铮拎气电话,那头大刘恳求的声音响起:“白总,你看我这边都答应了,那批货是要从s市去h市的……” 接电话前白铮才给梁笑笑打电话,没打通,正恼火着,刚想呵斥大刘,一听到那批东西目的地是h市就皱眉,“去h市?你没弄错?” 大刘:“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这一次,白铮很久都没有说话,大刘战战兢兢等着,好半天,才听到电话那头白铮的声音:“s市的那波人现在在哪里?” “啊?”大刘愣住,“在清越。” 白铮拉了拉领口,站起来,抬步往外走:“让他们等着。” 白铮拉开门,打了个响指,秦岚啊了一声抬头,蹦起来,大胸跟着又跳了两下:“老闆什么事?” “跟我走。”白铮面无表情,跨步往外走。 秦岚拎上包和外套赶紧跟上,在外间全办公室人的目光中顶着胸跑了出去,边跑边想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我又不是出去陪酒的!胸大怎么啦?天生的爹妈给的你们歧视么。 ☆、7 白铮没有让司机开车,自己驱车带着秦岚去了清越。 上车之后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秦岚憋了很久才问:“老闆,你应该不是让我去陪酒的吧?”边说还边拢了拢外套,把胸遮住。 白铮开着车,眼皮子都没挪一下:“如果你没那么大的胸,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第7页 秦岚:“……”是啊,胸大是不好,这一点秦岚自己也知道,她其实长得也不差,虽然比不上白总那如花似玉的老婆,但往人堆里一放也还算是秀色可餐的,但毁就毁在自己的大胸上,尼玛一米六不到的个子e杯的胸啊~~秦岚自己都是欲哭无泪。 到了清越之后,白铮明晃晃就把车停在门口,带着秦岚进了门口,清越是一家ktv,老刘手里的生意。 门口的接待生一看白铮带着个大胸妹子走了进来,连忙迎了上去,同时用通讯器和领班打招呼。 老刘把那波人安排在三楼最角落的一个包间,领班在门口帮白铮开门之后就没有进来,老老实实等在外面。 白铮带着秦岚进去,看也不看里头坐着的那几个人,找个位子先坐下,翘着腿。 秦岚没敢坐,乖乖站在白铮后头。 老刘脸上挂着笑,领着那几个人站起来,走到白铮面前笑道:“白总,这就是要借路的人。” @ 老刘身后三个人走上前,为首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皮肤小麦色、脸上毛孔比针孔还粗的男人。 男人嗓音浑厚,面容犹如鬼煞一般凶恶,他沖白铮点了点头,道:“白总。”他身后是两个青年,也齐声喊了一声白总。 包间里灯光昏暗,只有白铮一个人坐着,他慢条斯理的拿着一个空酒杯捏在手里把玩,抬起眸子眯着眼睛看了看为首的男人,漫不经心道:“谁让你们把货送到h市?” 男人道:“不好意思白总,我们只做送货的生意,那东西其实和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至于背后的东家是谁,做我们这行的有规矩,不能透露。” 白铮不在意一般点点头:“你们以前有从s市送货道h市么?” 男人:“有是有,不过没有送过‘白面’。” 老刘一听,后背开始冒冷汗了,忙沖男人使眼色,然而包间里灯光昏暗,男人顾及着和白铮说话,根本没有注意到。 “知道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接过类似的生意么?” 男人疑惑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向老刘。 白铮没有说话,继续把玩手里的玻璃杯,秦岚咳了一声,解释道:“g市不走毒是道上皆知的事情,h市的毒不经g市也是白总前两年放过话的。” h市不在周明非的势力范围之内,但很多年之前白铮就放过话,那里的毒,不许经过本市,走一次拦一次,拦一次就去警方那里告发一次! 男人愣了下,之前他确实听说了h市的一些规矩,然而这个规矩他却没有听说过。 白铮站起来,把杯子放在玻璃桌上,两手插在裤带子里,眼神冷冷睥睨着对方:“你不是乔总的人,乔总不会把东西往我们这里弄,我不管你是谁,后台又是哪位,带着东西从其他地方绕路。要么滚,要么我扣人带货一起扣下,你自己选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秦岚跟在后面,又转头提醒了一句:“今天晚上零点之前啊。” 门一关上,秦岚追上白铮,白铮侧头问道:“是乔总的人么?” 秦岚摇头:“不是,没见过。” 白铮点头,转过脸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冷峻了许多。 那个皮肤黝黑面上都是毛孔的男人他见过,虽然隔了很多年,但他还是记得。有些记忆是根植在脑海里,只要一个触发点,便能连带着想起很多东西。 白铮开始有点烦躁,心里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他加快了脚步,顺手又扯开了脖颈处的纽扣。 他只希望这次的事情一个巧合,要不然,时隔六年,很多尘封的东西都不得不暴露出来,那些事情那些人在白铮看来应该永远被埋在地下,尤其不该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冒出来。 @ 老刘面上有点挂不住,但白铮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只得请那些人绕路走。 男人倒是没有为难老刘,出了清越后拨通一个电话:“叶哥……” @ 孟嫣晚上回家之后就一直跟在周明非后面。 周明非端着茶在书桌前看资料,孟嫣就搬个凳子坐旁边;周明非起来烧一壶水,孟嫣就跟着;周明非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孟嫣隔着帘子蹲在马桶盖子上;周明非洗完澡出来,孟嫣默默走到门口,扭头发誓自己绝对不偷看。 周明非好笑得套上衣服,把孟嫣扭过来拽在怀里:“你想干什么?” 浴室里有一层薄薄的水蒸气,周明非一身湿气将孟嫣搂在怀里,眯着眼睛,手从睡衣下面伸进去揉捏着。 “发什么情!”孟嫣挣扎着躲开,隔着睡衣抓住周明非的手,对上他湿漉漉头发下的眼睛:“我其实就是想问你,当初白铮欠了那么多钱,笑笑是怎么帮他还上的?还有白铮吸毒辍学家里竟然都不知道,怎么瞒住的?” 周明非吐了口气,神色恢复正常,手从孟嫣衣服里拿出来,揉了揉她的脑袋:“管那些做什么,都过去了。” 周明非搂着孟嫣走出浴室,孟嫣还是好奇,她就是想知道。她不能就这么直白的问梁笑笑,于是便只能问自己老公。 周明非从茶几上拿起水杯喝水,放下水杯的时候看到孟嫣还是昂着脖子眨巴着眼睛,“别问了,过去都过去了。” 孟嫣想了想,点点头,“也是,笑笑那时肯定伤心死了,又没有人帮她,我不问了,问了她肯定很难过。” 周明非又喝了口水:“有些事情白铮当时也不知道,你最好不要提。” 孟嫣突然想到梁笑笑保险柜里的那些欠条,她是怎么拿到那些东西的? @ 周末的时候,白铮陪梁笑笑回家。 梁墨出国考察了,只有胡小冉一个人在家。 梁笑笑和白铮进门的时候,胡小染正穿着睡衣捧着手机在玩“找你妹”。 胡小染坐在客厅里,眼睛都不抬一下:“来啦。” 梁笑笑边换鞋边看自己老妈,“我一定是你捡的,我来看你,你竟然都不给我开门!” 胡小染的无尽模式一直突破不了100关,她不喜欢用道具,就是纯粹翻着找,“等你自己有了小孩你就知道了,开门这种事情,有钥匙就能做,还用当妈的亲自动手么?” 白铮现在一听到“小孩儿”三个字眼皮子就跳,他赶紧道:“妈,爸上次好像叫你不要离屏幕这么近的。” 胡小冉:“管好你老婆就行了,不用特意管别人老婆。” 白铮眉头微耸,丈母娘如此高深的觉悟,他已经领教六年了,他甚至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没有丈母娘,胡小冉应该是梁笑笑的妹妹之类,而且应该还是90后。 @ 梁墨不在家,胡小冉是不会做饭的,她一直在玩“找你妹”,头也不抬,直到梁笑笑掏手机准备给自己老子打电话,她才赶紧把手机扔回房间充电。 梁笑笑也不做饭,只有白铮做。 白铮简单烧了五菜一汤,一家人就坐下来吃饭。 胡小冉这个一直埋头吃饭的人,突然抬头看着自己女儿女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白铮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眼睛看向身侧,梁笑笑眼皮子都不抬,“你管哦,反正我生又不是你生。” 胡小冉皱了皱眉头,放下筷子,“其实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你们结婚都六年了还没有孩子,我最近老是忍不住想,是不想生,还是生不出来。” 白铮一口菜就喷了,梁笑笑一根筷子掉在地上。 胡小冉继续看着他们道:“如果真有病那要早点看啊!如果没病,就当我胡说的。但你们结婚时间确实挺长的了,也别怪我多嘴,今天梁墨同志不在,我就问一句,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要孩子?是你们两个当初都不想要,还是怎么?” 梁笑笑张了张嘴,刚想开口,白铮道:“妈,是我当时不想要孩子的,你也知道我事业起步没多久,如果要的话,我怕没时间照顾笑笑和孩子。结婚的时候我就和笑笑商量过的,五六年之内不要孩子。” 胡小冉哦了一声,表示了解,眼神投she向自己女儿,挑了挑眉头没说什么。 吃完饭之后梁笑笑洗碗,白铮陪胡小冉玩游戏,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胡小冉要和姐妹出去逛街,让他们夫妻两个火速滚蛋。 @ 梁笑笑和白铮下了楼,在楼道前面双双停住,梁笑笑拎着包转头,白铮也侧过身。 “说吧,”白铮掏出烟点了一根,散漫的眼神看向周围,但没有看梁笑笑:“为什么当初说五年之内不想要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8 梁笑笑看着周围小区里的绿化带,有点心神不宁:“单身不好么?有小孩儿就是束缚,我不想要,没有理由。”
第8页 这次白铮没有说话,他默默站在梁笑笑旁边抽完了一根烟:“还想离婚么?”白铮问道。 “离。”梁笑笑很干脆。 白铮把菸头丢在地上,脚尖用力撵了两下,他转过身,双手扶着梁笑笑的肩膀,垂眸凝视着她,眼神锐利而冰冷:“笑笑,虽然你一向做事随性,但我实在想不到是什么理由让你不想要孩子。我知道你肯定有原因,你只是不告诉我而已。” 梁笑笑皱了皱眉头:“女人想要身材不想生孩子而已,没有理由!” 白铮松开梁笑笑,突然嘆了口气,摸了摸梁笑笑的脸:“笑笑,你要和我离婚,没那么容易的,我是不会同意的。” 梁笑笑表情带着点无奈,近期劳心劳神又让她肤色变差很多,神色间也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白铮,虽然这么说很矫情,但是你真的爱我么?你要爱我就和我离婚吧,真的,我感觉太累了,这么多年我越来越觉得我们当初不该结婚。” 白铮愕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梁笑笑摇了摇头,风把她额前的刘海吹乱,她用手按住头发,看着白铮很久都没有说话。 @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之前,白铮和顾茗在一起的时候,为了给她庆祝生日,拉着一整个系的男生在女生宿舍楼下唱生日快乐歌。 梁笑笑当时就躺在床上,听楼下闹哄哄的动静和轰轰烈烈的表白加歌声,她当时一边抹眼泪一边就像想,这个男人怎么能那么残忍呢,他明明知道自己和顾茗一个宿舍,怎么能这么做,好像完全忘记有她这个人的存在,把她骄傲的尊严就这么睬在地上。 她当时躺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却一声都没有发出来,她想她已经没有爱情了,不能再没有尊严。 后来顾茗出国,白铮戒毒成功后也顺利毕业了,梁笑笑没敢问白铮有没有忘了顾茗,顺理成章就和他在一起了。 她还记得白铮和她表白的那天是个雪天,她站在窗口哈气,在落地窗上画了几个猪头,白铮就站在她的身后,安静的看她,然后说:“笑笑,我们在一起吧。”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梁笑笑甚至清楚记得,那天听到白铮表白后自己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没有,他们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满地的白雪,皑皑一片。 梁笑笑本来想说“行啊,你要是能把我们小区的雪都扫干净,我就和你在一起。”但后来她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就答应了。 她想她的爱情大约是经不起考验的,当初步履艰难,如今却战战兢兢。 梁笑笑突然笑了一下,为自己当年的战战兢兢觉得可笑,她怕什么呢?她想。 @ 梁笑笑没有回答白铮最后那个问题,和他在路口分手。 她穿着白色的风衣,戴着蛤蟆镜,领口拉高,双手插在袋子里。 她的姿态骄傲,一步都没有回头,白铮就那么看着她的背影。 终于他不得不承认,当初那么爱他黏他的人,如今却没有留在原地,她有如此高傲的姿态,当年也曾独独为他留守了那么多年。 白铮心里一麻,四肢百骸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如今他是真的不明白,她守了那么多年,现在为何却突然转身要走。 是因为顾茗和那个孩子么?白铮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抬步离开。 @ 当天晚上,白铮接到了梁笑笑一个电话。 梁笑笑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漠然道:“很多年之前我以为自己会爱你一辈子,就算不和你在一起,我也会一直爱你,我一直以为爱这种东西会像宝石一样永恒。不过最近我才想明白,我大概真的不爱你,我们结婚六年,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爱你了。要不要和我离婚都随便你吧。” 梁笑笑说完就挂了电话,手机扔在地上。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的爱情来的早,有些人的爱情来得晚,于是便只能错过,或者在一起之后分开;梁笑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白铮了?最早大概就在六年之前。 她见证了白铮的疯狂,目睹了他在青年时代冲动而绝望的爱情,她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后变得那么疯狂,疯狂得甘愿为顾茗做那么多事情。他明明知道那些事情很不好不应该做,但他还是做了,那么毅然决然毫不回头。 那是梁笑笑这辈子最灰暗的时期,她的爱情在自己的努力中好不容易生根发芽,最终却被白铮的爱情一次次斩断枝叶。 白铮大概已经忘记自己当年的样子了,但梁笑笑永远不会忘记。 @ 开学之后梁笑笑开始正常上晚自习,她去年期末那段时间谁都没有理,每天一个人上课看书吃饭,期末考试之后竟然还拿了奖学金。 梁笑笑想生活不过如此,爱情也不过如此,放下了好像也没什么熬不过去的。 她拿着一本高级财务管理,咬着笔头看里面晦涩难懂的概念,手机震了一下,她没有管,一直等自己把那个概念看明白了才掏出手机。 【我们在实验室顶层,你不来看看么?】 是顾茗。 梁笑笑冷笑一声,把手机塞了回去,继续看书。 她以前觉得顾茗和自己大概是一类人,背景深厚长得漂亮,凭自己的水平考上大学,她们有很多共同话题,一样去过很多地方,买衣服买鞋子的眼光都差不多。 现在,甚至挑男人的眼光都一样。 不过有一次顾茗挑衅的在宿舍和她说:“不是我缠着白铮啊,是他死气白赖缠着我,我又没有求他。” 那种高高在上的口气,那副不以为然的神态,尤其在她说到“死气白赖”四个字特意加强的语气时,梁笑笑忍不住就想到自己以前围着白铮转的傻样。 梁笑笑之后看到顾茗就当空气,然而顾茗时不时就发个简讯打个电话挑衅一下,如同一个姿态傲然的胜利者在炫耀自己的资本。 @ 梁笑笑又看了一会儿书后,起身去二楼水房接水喝,手机又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白铮的名字。 梁笑笑和顾茗白铮断绝往来之后也没有换手机,她这种性格的女孩儿,永远不可能为了周遭环境来改变自己,至少那个时候她还不会,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畏畏缩缩像个胆小鬼。 公主要有公主的姿态,女皇更应该昂起脖子,这是胡小冉告诉她的话,女孩子,千万不能掉价。 梁笑笑没有掐电话,接起来,她听到那头呼呼的风声。 顾茗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梁笑笑你不来看看么?”顾茗在那头大笑大喊,“我们在实验室天台喝酒,哈哈哈,你确定你不来看看么?” 梁笑笑翻了个身白眼,把水杯搁在桌子上,走到一旁的时候却听到电话那头远远传来白铮的呼喊。 梁笑笑眼皮子一跳:“你们在做什么?” 顾茗大笑,却不是对着梁笑笑,而是对着天台上的另外一个人:“白铮你小心掉下去,哈哈哈……” 梁笑笑挂了电话,觉得顾茗就是个疯子,白铮大概也疯了。 @ 梁笑笑跑到实验室天台,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地上散着很多啤酒瓶子,顾茗岔开大腿坐在地上,撑着脑袋傻笑,而白铮就坐在天台的栏杆上面,背冲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个酒瓶。 顾茗摇摇晃晃站起来,转头看着顾茗,脚步却往白铮那里挪。 梁笑笑看得心惊,总觉得顾茗那么跑过去会直接把白铮推下去,她站着没敢动。 顾茗跑到栏杆边上,拍了拍白铮的肩膀,醉酒后傻笑着道:“你看谁来了。” 白铮坐在栏杆上,两腿勾着栏杆,一手握着酒瓶子,一手撑在身旁,顾茗拍他肩膀的时候他侧头,眯着眼睛低头吻在顾茗唇上。 顾茗哼了一声,接着嗤笑着伸出手臂环住白铮的脖子,回吻他。 两人大概真是醉了,吻得旁若无人。 梁笑笑站在天台门口却没有转身离开。 她那个时候不过才将将二十出头,女孩子最美好的年华,还没有学会隐忍,学会埋没自己的难过和伤心,更没有学会万事看开,给自己留退路。 她看着白铮和顾茗接吻,心里难受,全身都在颤抖,她觉得自己挺贱的,她喜欢的男孩儿不喜欢自己,还在自己面前吻其他女孩儿,可是她不敢走。 她知道白铮喝醉了,她怕他掉下去,她怕他会死。 白铮和顾茗分开的时候,梁笑笑唇色惨白,好半天都挪不开一步。 白铮这个时候才像想起什么,迷茫着醉眼,转过半个身体,回头看梁笑笑。 梁笑笑眼底带着小鹿受伤一般的光,月色下惨白着脸看白铮,白铮在看到梁笑笑的时候双眸闪了闪,接着默默转回身,什么都没有说,图留给梁笑笑的背影,单薄而绝情。
第9页 作者有话要说: ☆、9 那个时候,白铮就将自己的背影留给她,什么都不愿意说,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梁笑笑坐在落地窗前,侧头在玻璃上哈气,抬手打了一个叉。 她当年做对了选择,却用错了方式。 她应该将白铮的事情告诉白家人,让白家人来处理,或许那个时候也能把白铮从歧途上拉回来,而自己,也无需淌那趟浑水。 可后来的事情,当时怎么又能料到呢?谁都料不到。 @ 白铮在接到梁笑笑那通电话之后完全没有了耐心,他当夜就打电话给老刘,让他去处理顾茗的事情。 老刘觉得挺无奈的,从牌桌上站起来,拉过身后的一个小子,沖牌友不要意思的笑笑:“让这小子陪你们玩儿,我有点事情去处理一下,你们好好玩儿,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们的,告辞告辞。” 老刘前脚一走,他对家位子的男人站了起来,正是那个要问白铮借路满脸是坑的汉子。 他从包间出来,往厕所的方向边走边掏手机,电话接通后直接道:“叶哥,那头有动静了。” @ 老刘打了几通电话,当夜便叫了几个得力助手出来。 顾茗现在住的地方是白铮新买的小别墅,在金鸡湖旁边,交通便利,风景又好,晚上沿着高架开车过湖的时候,凉风拂在脸上,有一种沁人的舒慡。 他带着几个人半夜敲开了顾茗的门。 开门的是顾茗请的一个保姆,看到门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时就想叫保安。 老刘摘了墨镜,拿掉嘴里的牙籤,推开神色诧异又惊恐的保姆,抬步往门内走,身后几个人跟着。 槽!住这么好的房子!老刘心里嘀咕了一句,沖保姆道:“去把顾小姐喊下来。” 保姆战战兢兢上楼,敲门喊醒了顾茗,顾茗套了衣服出来,在二楼看到老刘的时候脸色就白了。 她没有下来,看到客厅里站着的好几个男人,垂眸道:“什么意思?” 老刘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抬着脖子,沖顾茗点了点头:“顾小姐,白总让我连夜护送你出国。” 连夜出国?!顾茗指甲掐在肉里。 她从来没有想到,时隔六年,白铮现在竟会这么对她!? 她转头回了房间,拿手机打电话。 “你什么意思?”顾茗咬着唇,眼泪续在眼眶里。 白铮在那头沉默,很久之后才幽幽道:“我不知道你在国外为什么会生下顾小白,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当时既然选择出国,就不会生下那孩子。不过你不但生下来了,还一直养到五六岁,我一直想不明白,顾茗……”白铮的声音突然冷了下去:“你离开五年多快六年了,为什么现在突然回来,还带着孩子?我想不通,一直想不通。” 顾茗瘫坐在床上,手腕微微颤抖,喉咙里憋着字一直没有吐出来。 白铮:“你出现之后,笑笑就要离婚。我不管你这次回来有什么目的,顾茗,我给你一笔钱,把你安全送出国,从此以后,无论是你还是顾小白,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白铮说完就挂了电话。 @ 顾茗是没有选择的,从她出国开始之后,她的人生就再也没有了自己选择的余地。 她把顾小白喊起来,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独自下楼,甚至没有管顾小白。 顾小白好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模式,也习惯了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她坐起来,从床边拿了衣服自己穿,穿完了下楼。 老刘一直默默等着,嘴里叼着牙籤,他和秦岚讨论过,一致认为顾茗这次回来的目的不单纯,尤其是她还带着一个孩子。 有哪个女人会给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生孩子?尤其是那个男人当初还被自己弄得那么惨? 秦岚有一句话说得对,这个女人要么就是自己犯贱,要么就是背后有人逼的。 顾小白下来之后,老刘给身后一个男人使了个脸色,一个长相在几人中还算清秀和气的男人走到顾小白面前,哄了几句孩子话,将小女孩儿抱起来。 顾小白面无表情,垂着眼睛谁都不看。 这天晚上,老刘护送着顾茗母女去了机场,白铮的私人飞机在机场等候。 顾茗脸色惨白,肩头披着毛绒披肩,牵着顾小白。 半夜的温度很低,顾小白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裙子,头发散在肩头上,小手冰冷,鼻头红彤彤的,却没有半点委屈的神色。 然而老刘才把人送到机场,还没有过安检,就被拦了下来。 他看着一处,脸色一顿,心道要完蛋了,急忙上前,在机场门口迎上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妇人。 妇人隔着墨镜,远远看了顾茗和她手里的孩子一眼,拎着包给了老刘一巴掌,冷笑:“你跟着白铮,胆子现在真是越来越大了。” 老刘默默被甩了一脸大包,却不敢动,垂着眼睛道:“太太。” 周云云摘下墨镜,瞪了老刘一眼,走向顾茗,她上上下下将顾茗扫视,最后视线落在顾小白身上。 她冷笑一声,转身对老刘道:“人我带走,你就和白铮说,我需要一个解释!” 老刘低着头,躬身看着周云云将人带走。 顾茗牵着顾小白从老刘身边走过,老刘突的上前半步,声音压在喉咙里:“顾小姐,我劝你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谁都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不是吗?” 顾茗脸色一直不好,听了老刘的话楞了楞,放慢脚步,牵着顾小白咬牙恨恨道:“什么话是我不该说的?我如果说这些本来就是我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也不等老刘作答,大跨步跟上前面的周云云。 老刘冷笑一声,觉得这个女人很愚蠢,难怪白铮这么急着送她出国。秦岚果然没有说错,怜惜愚蠢自傲的女人只会给自己添麻烦,聪明的男人不会把这种女人留在身边。 老刘带来的几个人见周云云把人带走,上前询问老刘的意思。 老刘朝着周云云离开的方向眯着眼睛看了看,冷声道:“刚刚打牌,桌上有谁来着?” 刚刚抱过顾小白的男人想了想,“是那拨想借路去h市的人,b哥。” “想办法去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是!” “再查查,那拨人和顾茗有没有关系,如果查不到,就往g市查,实在不行,就去s市找乔总的人。如果还查不到,你们就去找秦岚,让她想办法。” “明白了。” 大家各自去忙各自的,老刘边开车往回赶边给白铮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白铮那头没有声音,老刘深吸一口气,简明扼要道:“人送到机场,被太太拦着带走了。”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声音,长久沉默,许久后,白铮低沉的声音听上去毫无情绪,“知道了。”顿了顿“去查。” 老刘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有汗,他深知是自己带过来的那个b哥有问题,也知道白铮早就有怀疑了。 此刻白铮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不了解白铮的人还以为他不在意没生气,然而老刘跟着白铮的时间太长了,知道这是白铮极度恼怒中烧才会表现出来的情绪。 “已经让人去查了,海德那里?”老刘问的是梁笑笑。 白铮:“我来处理。”说完就挂了电话。 @ 就好比男人和女人谈恋爱,不涉及家庭父母亲人的时候,感情可以更纯粹更热烈一点;同样的,离婚也是如此。 如果仅仅只是男女双方之间的事情,往往不会有过多的牵绊和纠葛,分开也更容易一些,然而一旦双方家庭知道,便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旋风,拉进了无数不可逆不可控无知的因素。 更何况,在梁笑笑和白铮的这场快要结束的婚姻中,还牵扯上了顾茗和顾小白。 白铮挂掉电话后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乌黑的双眸中是即将爆发的盛怒和冷酷,双手垂在身边,然而精壮的手臂却青筋直爆肌肉凸显。 他果然对顾茗太仁慈了,当初就不应该留下她们母女,看顾茗到底要耍什么花样,他的多虑和隐忍直接导致了现在这个状况。 白铮侧头看了看客厅里的挂钟,时间指向半夜一点。他知道这个时间梁笑笑已经睡下了,白铮收回视线,眼神落在茶几上。 相框里的女孩儿白裙黑发,未施粉黛,赤着脚站在绿荫糙地上,她面上挂着慡朗的笑容,阳光从她头顶穿越,打在她脸上,眸子里一片耀眼夺目的光,她看着摄像头,露出开心兴奋的表情,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子渲染人心的阳光靓丽。 这是很多年之前,梁笑笑刚上大学时,在白铮他们系的糙坪上拍的照片。
第10页 那是梁笑笑生命里最美好的年华,无忧无虑,慡朗靓丽,只可惜他当时未曾留意也不曾珍惜过,等到想珍惜的时候,这样美好的笑容和无忧无虑直慡的女孩儿也早就不见了。 错过了,就真的没有了。 白铮身体前倾,臂肘撑在大腿上,食指交叉大拇指抵着下巴,双眸垂落自始至终都看着相片,表情终于柔和下来。 他想来得及的,应该还来得及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兔子求留言,么么哒 ☆、10 白铮一个晚上没有睡,第二天换了一身衣服出门,拿车的时候给周云云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睡醒后的起床音:“你爸已经起床了,说吧,你要怎么解释。” 白铮带着蓝牙耳机,打转方向盘,斜眼看了看后视镜,冷声道:“约个地方,我们聊聊。” 周云云冷哼:“真是把你养大了,翅膀硬了心铁了是吧?你怎么跟我说话的!?你知道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严重?把那人女人送出国就以为没事了?幼稚!做事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都二十大几的人了……” 白铮眉头都不挑一下,早就习惯了自己妈说话说半天说不到个重点,只知道指责他的习惯:“约个地方。”白铮声音冷冷的,“我说最后一遍,约个地方!” 周云云气不打一出来,从床上坐起来,撸了撸头发:“海德花园顶楼!” 白铮什么都没说,掐了电话。 @ 白铮直接开车去了海德花园顶楼,海德顶楼的旋转餐厅其实还没有开门,里面的接待主管还是让白铮进门了,没人敢得罪白家的这位大公子。 白铮等了足足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他一直沉默的坐在窗边,垂眼看着这个城市,看街道人流车流,看这个城市从沉睡中转醒,迎来新的一天。 期间他给梁笑笑打了一个电话,第一个没有接通,第二个直接掐断,第三个提示机主已关机。 他拿着手机眯着眼睛,抬眸时眼神淡淡的,心却绞着。 周云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白铮站在餐厅窗口,侧对着自己,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阳光洒在他高挺的鼻樑上,侧脸深邃而精緻。 周云云吐了口气,庆幸自己知道了那个女人的存在,他的儿子这么帅这么优秀,白家指定的继承人,怎么能因为一个莫名冒出来的女人和女儿毁了大半生呢? 他走近白铮,白铮像是很快发觉她,转过身来,表情淡淡的,他走过来,很绅士的给周云云拉开椅子,周云云端着母亲的架子没什么表情,但心里还是挺受用的。 她坐下来,白铮也跟着坐下,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侍者端着水从不远处走过来,白铮却侧头抬了抬手臂,示意他不要过来。 周云云挑了挑眉头:“连一杯咖啡都不请我喝?” 白铮抬眸,深邃的黑眸锁住周云云,开口道:“这事你别管,那个女人必须走!” 周云云猛的愣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诧异和愤怒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来。 她捏了捏拳头,指甲嵌在肉里,忍耐着没把包砸在白铮身上,她瞪着白铮,咬牙道:“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白铮坐着,表情淡然疏离,和平时并没有两样:“那个女人必须走,你也不用管这件事情,我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周云云压住怒火:“你不想人尽皆知?事情是你做的你现在想补救是不是也该拿出点样子来啊?” 顿了顿,压住声音,余光看了看四周:“六岁的孩子?啊?六岁?我记得六年之前你还在上学吧!白铮你好样的!还在上大学就搞大了人家女生的肚子,生下来不管不说,现在跑到我面前让我别管?我要不管你又要怎么做?你是有老婆的人,这种事情传出去丢人不丢人,家里现在除了我还没人知道,如果你爸爸和你爷爷知道,你要怎么办?!” 周云云一股脑说了一大堆,说完之后发现自己儿子不但没有流露出忏悔的神情,神色反而还是淡淡的。 “笑笑知道。”白铮漠然道。 “什么?”周云云愣住:“你说……你老婆知道?!” 白铮点头:“对,笑笑知道。” 周云云这次反应了很久,半响才道:“她知道?”皱眉:“你说她知道那个顾茗还知道顾小白?” 白铮:“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希望你不要管,我必须要把顾茗和那孩子送走,孩子我不会养也不会认,给她们一笔钱,随她们怎么生活。” 白铮说完这句话,眉头都不挑,神色漠然,眉心间隐着一股子煞气。 周云云呆了下,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绝情,她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一般,不认识自己亲生的儿子。 周云云皱着眉头,缓缓道:“那个女人可以走,孩子不可以。” 白铮就知道周云云会这么说,他这个妈他还是了解的,该仁慈的时候不仁慈,该狠辣的地方又不够狠:“我和笑笑以后会有孩子,那个孩子我不会认!” 周云云生白铮的时候三十岁,那个年代就是彻头彻尾的大龄产妇,她如今也五十好几,心态上便是个十足的中年妇女,喜欢孩子、不忍心,看别人家的小孩儿都会抱着大人喊奶奶喊爷爷了,她自己的孙子却连个影儿都没有,难免着急。 她看顾小白还是喜欢的,眉眼间多少都有白铮小时候的影子,但她毕竟不是大家出生,有着市井小民的心态和想法。 她觉得不就是个孩子,还是白铮的种,那个女人她可以不管,但那个孩子她必须管,白铮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孙女,怎么能随便送出国?怎么能不管!? 但周云云也知道白铮的脾气,她想着那个女人会有白铮的孩子,可能也是白铮年少时昏了头冲动了,他有梁笑笑那么厉害又漂亮的老婆,怎么可能看上顾茗那种低眉顺眼的女人呢?应该不可能。 而且她又想到梁笑笑,爷爷是革命时期一路子打下来的将军,外公又是民国初期註明的文人世家,爸爸是本地政要,几个伯伯叔叔又是各方大势力的能人,这样的身家背景,她白家也得忍让三分的。 现在白铮又说梁笑笑知道了那个女人和顾小白,周云云心里也思忖着自己不能乱来,万一东窗事发了,梁家一闹,消息上了报纸头版头条,他梁家的闺女是无辜受害的那一方,白铮和白家可就完蛋了。 周云云到底还是为白家和自己儿子着想的,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按兵不动,把顾茗和顾小白安置远一点,即不在梁笑笑眼皮子地下晃悠,又不让白铮和白家操心。 周云云终于打着商量的口吻和白铮道:“这样吧,我在远郊有一处房产,先安排她们母女住下,你老婆那里既然已经知道了,你就回去好好哄哄,也是你年少荒唐做的蠢事,女人多说两句好话多承诺两句也就好了,反正那孩子说来说去也就是个私生子,还是个女孩儿,她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你们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也没有影响。” 白铮拉了拉领口,听着周云云有一句没一句的,心里烦透了。但面前的女人是他妈,他也不能吼回去,只能庆幸他妈没有和当年周明非妈妈一样不明是非胡搅蛮缠:“笑笑要和我离婚。” 白铮索性脱口而出,他觉得到了这个节骨眼已经没有隐瞒周云云的必要了,而且以他对梁笑笑的了解,如果他不说,梁笑笑在离婚这件事情上被逼急了,也会自己说出来。 “什么?”周云云觉得自己血压都有点高了。 “她要离婚。”白铮又重复了一遍。 周云云这次没忍住,终于不顾公共场合,拿包砸了白铮一下,“你昏头了,看你做的好事!” @ 之后白铮也没有再说什么,叫来服务员点了早餐,和周云云一起吃了个早饭,二人都是心不在焉各吃各的。 吃完之后白铮像是才想起来一般道:“你昨天晚上怎么会突然去机场?” 周云云擦了擦嘴巴,服务生把盘子餐点收拾走,她嘆了口气:“我昨天晚上在你小叔叔家和你婶子还有几个牌友打牌,出来之后就看到车顶放了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是一份医学鑑定,就是顾小白和你的dna报告匹配度,我当时都要气死了。那东西放在一个文件袋子里,里面有一张条子,提醒我你要把她们送出国。” 白铮状似无意道:“所以你就直接去了?” 周云云从昨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终于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有人偷偷把东西放在她车上,她看了第一反应其实并不是立刻要去机场,而是打电话给自己的儿子。毕竟无论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在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上,第一反应肯定都是不敢相信,以为有人故意整她的。
第11页 周云云回忆了昨晚的情况,道:“我看完之后就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手机一直没有信号,我一着急就干脆去了机场。” 白铮:“那份东西还在么?” 周云云点头,从包里拿出那份文件。 那是一份普通的牛皮纸袋子,比a4纸稍微大一点,封口处用的还是那种老旧的绕线。白铮从袋子里拿出那份文件,看了几眼之后眼皮子跳了下,然后又从袋子里抽出半张纸。 作者有话要说:大兔子求留言,么么哒 大家放心,等我第n遍修完字词表述和剧情细节,我会一口气放全文毒害大家的【doge脸】 ☆、11 那是最普通的白纸,上面是四个苍劲有力的钢笔字——硕放机场。 白铮第一反应是冷笑,而看着那张纸,却又渐渐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这笔迹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他一定见过,肯定见过。 不是现在,至少要在六七年之前。但是在什么地方,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周云云看着自己儿子逐渐皱紧眉头露出疑惑的神色,也明白自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她从昨天到刚刚都没有多想,现在回忆起来,才知道有很多地方不对。 顾茗的事情,白铮和梁笑笑都知道,但谁都没有开口,必然是暂时不希望家里人知道的,但昨天那份dna检测报告却躺在自己代步车的车顶上,送这份报告的人显然居心叵测,动机不纯。 周云云也不笨,思前想后终于缓慢道:“顾茗那边你别担心,我已经把她们送到郊区了。你得查查这事到底还有谁知道,有人故意在背后给你使绊子。” 白铮点头,把东西收好,抬眸看着周云云道:“东西我先拿走了,妈你就假装不知道吧,笑笑那里……你也先别管。” 周云云嘆口气,“知道了。” @ 周云云走之后,白铮又给梁笑笑打了一个电话,依旧没有打通,挂断电话后他给梁笑笑发了一个简讯,让她注意安全。 他起身离开海德,秦岚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秦岚:“白总,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白铮按了电梯下行键,想最近能有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 秦岚:“我们查到顾茗当初回国时订机票的网站,那个网站是实名制,顾茗的机票不是自己订的,是一个叫顾驳的人帮她在网上订的。而那个顾驳,就是我们上次在清越见的想要借路的b哥。” 白铮面无表情看着电梯提示:“继续。” 秦岚:“老刘查到那个b哥确实不是乔总的人,我们在h市查到了那个男人以前用的一个身份,照片符合度是百分之九十三,可以确定就是那个b哥。b哥以前用的名字叫顾北,h市人,是顾茗父亲手下的人,手里有案子,坐过几年牢。他现在的名字顾驳应该是一个新身份。” 白铮抬手又按了次下行键,果然是他。 秦岚说到这里就停了,顿了下,道:“坏消息就是,我们想继续查下去,但是周总阻挠,不许我们继续查了。” 白铮冷笑了一下:“秦秘书,你觉得你刚刚说的哪一条算是好消息?” 秦岚在那头“呃”了半天,无语可答,只得纠结着安慰白铮:“白总,你要想开一点……”其实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是离婚的女人,能白明白你此刻的心情。 白铮皱眉:“行了,你要是闲,就多找几个人看着笑笑,别让她乱跑!” @ 白铮头大如斗,公司里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然而顾茗的事情却根本无法拖。 他感觉自己在明处,有那么一股子势力是在暗处,观察着他和顾茗,他不知道那个人要做什么,只隐约觉得这事不仅和顾茗和他,应该还和梁笑笑有关。 笑笑不肯见他甚至电话都不接,他就只能暗地里安排人护着守着。 回到白氏集团,白铮发现周明非已经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候着他了。 他吩咐秘书倒咖啡,关门走进去坐到周明非沙发对面。 周明非正拿着自己的围棋,黑白子自己厮杀。 白铮手掌撑着自己的大腿,身体前倾,垂眼看了看棋盘,没说话。 周明非把白子黑子通通丢在棋盘上,抬眼回视白铮,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能耐,半个月不到能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挫样?” 白铮往沙发上大字一躺,“你能耐,要是孟嫣要跟你离婚,我看你能怎么能耐。” 周明非“嗯”了一声,“至少我没有在孟嫣回国的时候,弄一个女儿出来让她做后妈。” 白铮的脸顿时就黑了,周明非继续道:“而且,我也没有吸毒史和那么糟糕的大学生涯。” 周明非了解白铮的过去,一清二楚,知道的并不比梁笑笑少,他说话也不客气,直逼白铮要害死穴。 白铮对自己的过去一直讳莫如深,闭口不谈,没有人愿意提及那样的青春年少,不靠谱的女朋友、吸毒打架骗钱,完全灰暗没有希望的两年。 白铮敢怒不敢言,黑着脸道:“你没事跑我这里做什么?”白铮其实想问周明非为什么要阻碍秦岚查那个b哥,但他还是没有问,他觉得周明非会说,不用自己问。 周明非摸了摸自己左手腕,道:“孟嫣以前一直喜欢说好奇害死猫,今天我把这句话送给你。那个顾茗你还是不要查了,送她们出国,眼不见为净。梁笑笑在身边,还没有离婚,至少还有补救的机会。” 白铮挫败的用手掌揉了揉眼睛,把昨天晚上的事说给了周明非听,末了道:“我妈把那份dna材料给我看了,你猜怎么着,现在真见鬼了!孟嫣也绞在里面!!” 周明非一听到自己老婆的名字,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白铮道:“那份dna报告我见过,在孟嫣介绍给笑笑的律师那里,那个律师我记得叫王威。当时那个王威把报告给我看过之后我没有拿走,还放在他那里,是怕笑笑知道了不高兴,而且我想是孟嫣介绍的人应该还靠谱。但昨天晚上那份材料我敢打包票!百分之百就是当初王威那里的那份材料!” 周明非食指点着棋盘,侧头想了想:“王威?她是孟嫣留学时候的校友。” “管他什么校友不校友。那份报告上有原子笔划的印子和记号,那是笑笑当初给王威的!” 周明非食指停顿住,半响之后开口,终于不再劝白铮,“你让人看着梁笑笑。”说完便起身离开。 @ 梁笑笑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皮子不停跳,跳完左边跳右边,跳完上边跳下边,末了给胡小冉打了个电话:“妈,我眼睛跳啊怎么办?” 胡晓冉在收拾行李,把一大包泡椒凤爪塞进罐子里,回了一句:“问我干吗?问你老公啊!?” 梁笑笑眯着眼睛:“你怎么大喘气?你在干吗?” 胡晓冉:“收拾行李,投奔你爸!” “我爸是出差公干好么?带老婆旅游不好吧?这年头网络很发达的,被人拍到放网上你们火了,我爸会倒台的!” 胡晓冉一口气笑叉了,“你算了吧!我就去看看他,然后在宾馆吃凤爪!” 梁笑笑嘆气:“少吃辣,小心痔疮,挂了。” 梁笑笑挂完电话之后起来煮早饭,她其实很少煮饭,以前在家的时候要么餐馆要么请的阿姨来煮,现在她是真无聊了。要换了以前,这会儿说不定就就找牌友打牌,现在却不敢。 这种不敢来自于圈子里的风气,如果你身边的已婚妇女牌友在牌桌上讨论的问题,不是自己老公最近又迷上了哪个狐狸精,就是自己老公最近又在偷偷转移资产为了小三想离婚,你也不会想继续见那些人。 女人总得在自己离婚的时候,给自己找点正能量。 梁笑笑今天起来得早,昨天给白铮那一通电话后,就决定在离婚之前都少和他接触,所以吃早饭的时候白铮的电话她都没有接,之后索性掐掉关了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12 孟嫣的猫家具今天到了,打电话给梁笑笑一起摆弄家具,梁笑笑刚好没事,打算中午在孟嫣那里蹭饭。 孟嫣把猫家具外面的盒子拆开,又把最上面一层的白色泡沫拿出来. 梁笑笑拿着扳手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表情分外严肃认真。 她说:“你养猫也不用这么走火入魔吧?给猫买家具?” 孟嫣蹲在地上,抬头笑了笑:“我有个养猫的圈子,里面有个富婆,她男人是捣鼓石油的,你猜她怎么养猫?她在滨海有一栋别墅,不住人,专门养猫,三百平的地方养了十只猫,她每天开车一个多小时过去,还请了保姆,如果猫生病了,她打了电话就有兽医过来。”
第12页 梁笑笑瞬间对孟嫣肃然起敬,同样嫁人之后不上班,怎么别人的生活能过得那么有滋有味的,自己就整天只知道打牌呢? 梁笑笑想了想:“恩,等我离婚了,我也养两只猫试试!” 孟嫣一听梁笑笑说离婚,赶紧扯开话题:“我嘴巴好干啊,笑笑,帮我去厨房拿瓶果汁。” 梁笑笑给孟嫣拿了果汁,自己倒了白开水,坐在沙发边上看梁笑笑捣鼓还没有开封的猫家具。 孟嫣今天穿着白色的吊带衫、外面罩着粉色的针织衫,下面穿着泛白的牛仔裤,头发扎起来,露着白洁的额头,室内开了空调,但女人的脸颊红扑扑的,额头和鼻尖都有细微的汗珠。 梁笑笑不动声色观察着孟嫣,心里低低嘆了一口气。 她一直说拿自己和别人比的女人是蠢货,拿自己的男人和别人的男人比的是白痴。然而今天她看着孟嫣,忍不住就想,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那么大? 梁笑笑和孟嫣是发小,孟嫣家从商,然而初中的时候家道中落,父母双双死于车祸,又有一堆极品亲戚。那个年代家庭条件优越长大的小姑娘都很傲气,孟嫣就很傲气,况且长得漂亮,脾气就特别不好,典型的小姐习性。周明非和孟嫣初二的时候就在一起,初三孟嫣家里出事,周明非就负担起了照顾孟嫣的责任。 梁笑笑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的孟嫣,骄傲、任性、小姐脾气、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只能夸不能骂,父母离开之后,孟嫣更是笼子里的孔雀,惊弓之鸟。她把周明非当成了唯一的依靠,事事都看周明非,周明非但凡有一点做得不好的,孟嫣就生气不高兴,周明非的朋友里面有女生,孟嫣更是哭闹打探询问。 那时候的孟嫣是翻版的梁笑笑,但和梁笑笑又有本质上的不同,同样是缠着男人,梁笑笑是恣意随心痴迷白铮,孟嫣却把周明非当成唯一的救命稻糙。 孟嫣离开周明非出国之后,梁笑笑曾经十分担心她在国外能不能过好,而事实证明,即便没有过多的物质基础,即便没有男人倚靠,孟嫣也过得很好,她申请到了最好的大学和全额奖学金,一边打工一边念学位,回来的时候几乎换了一个人。 孟嫣现在聪明、漂亮、理性、还是高学历、嫁给周明非之前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她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和朋友圈子,喜欢养猫写小说、登山跑步,定时参加慈济活动。 她成功从一个落魄的富家小姐逆袭成了白富美的高学历海龟。人人都看到回国的孟嫣漂亮能干,而她也从来不向任何人抱怨自己出国时受过的苦和不甘。 最重要的是,孟嫣和周明非最后还是在一起,还是在一起。 梁笑笑收回视线,握着杯子的手骨有些泛白。 她想她是真的羡慕孟嫣周明非,她不清楚孟嫣出国的这么多年里,周明非私下里为孟嫣做了些什么,但就她看到的那些来说,周明非的的确确是一个好男人,一直默默爱着孟嫣的好男人。 多好啊,梁笑笑想。 青春年少时花一样的年纪里,他们在一起,成年之后的雨季里,他们各在天涯为了曾经的爱情努力着,最后终是雨过天晴相伴牵手,能有什么胜过这样的爱情? 可笑的是,作为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的朋友,自己曾经的爱情却是那样糟糕。 @ 孟嫣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搬出来,又翻到淘宝店主送的安装指南,打算在周明非回来之前就装好。 她发现梁笑笑一手拿着扳手,一手握着玻璃杯,眼神却有点散,推了推她道:“在想什么?” 梁笑笑抬头,实话实话:“我在想你和你男人啊,分开这么多年,最后还在一起。” 孟嫣嗤笑一声,摆弄着猫家具,“庆幸当年出了国,如果没有出国,就我以前那个脾气,长得再漂亮都没人要!” 梁笑笑看着孟嫣:“嫣姐,你当时出国的时候,还爱周明非么?” 孟嫣又笑了一下:“不记得了。” “嗯?”不记得了? 孟嫣把提起一个箱子摆到了墙边,“现在想想,其实当时出国的时候,应该是恨死他了,回国的时候再想那些事情已经没感觉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梁笑笑走过去,也蹲下来:“那你们……” 孟嫣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回国之后我是不打算要和他再有什么瓜葛的,而且他当时还是结了婚的人。” 梁笑笑想了想:“我记得你回国第二天,他就离婚了?!” 孟嫣笑了下,笑意却并不抵达眼底:“是啊,从我出国开始到他离婚,周明非做了很多事情,他和白铮不同,白铮十几岁的年纪只知道吃喝玩儿,明非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打算盘为将来做打算了,他城府比白铮深,而且做事也心狠手辣。我承认回国之后,当我知道了周明非为我做得很多事情之后很感动,也明白其实这么多年他都一直很爱我,做了那么多就是想以后能在一起。不过怎么说呢……”孟嫣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梁笑笑:“时过境迁吧,过了那个年纪过了那个时间,很多事情也就只是回忆了。” 梁笑笑诧异看着孟嫣:“你?” 孟嫣笑得慵懒,像一只猫,她眨了眨眼睛,道:“笑笑你觉得爱情是什么?我理解的爱情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和当初喜欢周明非比起来,我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远远不够,年纪大了心境上来了,女人的爱情就好像空气一样,慢慢会变得稀薄。” 梁笑笑恍然大悟一样看着孟嫣,“你是在劝我?替白铮劝我?” 孟嫣噗嗤笑出来:“我说的是真的,你不相信拉倒。以前我喜欢周明非就和周明非喜欢我一样多,现在我肯定没有他多!” 梁笑笑自我剖析:“嗯,老早之前我喜欢白铮白铮不喜欢我,后来我不喜欢白铮了白铮也还是不喜欢我,再后来我依旧不喜欢白铮白铮却喜欢我了。” 孟嫣这次笑不出来了。 梁笑笑坦然:“这大概也是我一年之前才发现的,从什么时候不喜欢已经不记得了,很早之前吧,在一起之前,或者结婚以后。” 孟嫣拍了梁笑笑一下,表情分外严肃:“你们结婚已经这么多年了!你现在和我说你不喜欢白铮已经很多年了,犯贱么?” 梁笑笑自嘲道:“嗯,我就是犯贱。”顿了顿:“其实结婚之后没多久我就和白铮提过一次离婚的,可惜那个时候心不够狠,就没有离成。” 孟嫣坐到地上,她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心情了弄什么猫家具了,见鬼了的猫家具啊。 梁笑笑也坐下来,孟嫣靠着身侧的橱柜,表情凝重地看着梁笑笑:“你从来没和我提过。” 梁笑笑深吸一口气:“嗯,大家都不知道,只有我和白铮知道。” “那一次是怎么回事?” 梁笑笑淡笑了下,表情有些凄凉,这大概是从决定离婚到现在这么久以来,孟嫣第一次见到梁笑笑露出如此受伤难过的神色。 她曾经是这么骄傲的一个女人。 梁笑笑深吸一口气,终于低沉着嗓音幽幽道:“白铮在我们婚后没多久就出轨了,是一个模特,包养了差不多有半年。” 孟嫣瞪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她回国的时候孟嫣和白铮就已经结婚了,那时候圈子里人人都知道,白铮就是个妻管严,十足十的爱老婆疼老婆,眼睛都不往其他女人身上撇的好老公!可现在梁笑笑竟然告诉她白铮出过轨,包过一个模特? 梁笑笑:“是不是觉得不敢相信?我当时比你还吃惊,我想当初我为他做了那么多,帮他还债帮他戒毒,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梁笑笑像是回忆起了过去那些事情,眼神在那一刻有些空洞,孟嫣赶紧拉住她的手。 梁笑笑淡笑了一下:“就像你说的,当时很生气很愤怒,不过现在想想也就没感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13 周明非到家的时候孟嫣愣了好一下,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诧异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又抬手腕看了看表:“难道我手錶慢了?” 周明非是特意赶回来的,虽然他嘴巴上挤兑白铮妻管严,但自己对孟嫣也是同样的感觉,患得患失。刚刚在白氏听到白铮说孟嫣也被绞进来的时候,周明非就想立刻飞奔回来看看,那种危机感无法形容。 周明非有点气喘,压住气息频率,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他接过孟嫣手里的扳手,“不是说等我回来弄?” 孟嫣笑了一下,道:“你回来之前笑笑刚走,她上午和我一起装来着,不过有事就先走了,饭都没来得及吃。”
第13页 周明非把孟嫣拉倒沙发上坐下,“我记得你之前把一个律师介绍给梁笑笑?” 孟嫣:“是啊,我的校友,以前专打离婚官司,毕业设计就是一宗大离婚案。” 周明非不动声色:“这个人怎么样?笑笑的案子交给他也有半个月了吧?” 孟嫣想了想:“我这个同学打官司一向很积极,会主动和委託方沟通,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笑笑最近没催他,他也就没和笑笑主动联繫。” 周明非点点头,心里有数了,揉了揉孟嫣的头发:“午饭吃了么?” 孟嫣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看着周明非,慢慢道:“白铮之前包养过一个小模特,对么?” 周明非皱眉。 孟嫣表情瞬间就淡了,她抽过周明非手里的扳手:“我不知道出轨对于你们男人的定义是什么,也许在你们看来身体和心可以完全分开,爱着老婆包着别的女人也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在一场婚姻里,任何一方出轨都不值得原谅,我贊成梁笑笑离婚,白铮那边你也别管了吧。” 周明非觉得自己大概也是个妻管严,孟嫣说你别管了吧,他立马就答应了。 @ 梁笑笑没有在孟嫣那里吃饭,她急急忙忙的出来是因为孟嫣刚才和她提到了那个专打离婚官司的律师王威。 她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她和王威前前后后只见过几面,现在也已经快有半个月没有联繫了。 从孟嫣那里出来之后,梁笑笑一边拿车一边就在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她拉上安全带,习惯性的看了看后视镜,手碰上方向盘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是那份dna报告! 那一瞬间她冷汗就出来了,急忙开车离开别墅小区。她觉得自己大概真是富家太太做时间长,把脑子给做没了! 就算那个叫王威的律师是孟嫣介绍的,她当初最多把那份文件交给那个律师看一眼,怎么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他? 她百分之三百信任孟嫣,却没有任何理由放下防备来信任一个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不熟悉的专打离婚官司的律师。 她是要和白铮离婚,并且把那份dna报告当成了很重要的材料,但那份报告如果被有心人看到,消息流传出去,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风言风语。 她是要平平静静的离婚,而不希望给自己这么多年的婚姻划上句号的时候,还来个浓墨重彩! 去他的浓墨重彩!又不是打仗! 梁笑笑不放心,一边开车一边掏手机给那个王威打了电话,王威的电话很快接通,梁笑笑皱了皱眉直接道:“我现在在去你办公室的路上,我上次给你的那份材料你放在哪里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吵杂,王威扯着嗓子大喊:“对不起啊,梁小姐!我们公司每年这个月都有法律义务服务,我现在不在公司!” 梁笑笑戴着蓝牙耳机,咬着唇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声音瞬间就冷了,“你是我的律师,现在我要找你,你告诉我你出差了!之前你为什么不说!?”顿了顿:“我要把那份材料拿回来,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你办公室找!” 电话那头吵杂的声音渐渐变小,王威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客客气气道:“梁小姐你别生气,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因为从事务所的角度考虑,你只是把案子交给了我,但其实法院那边根本没有受理,而且你也没有申诉离婚,我这边就把你这个案子定性为一个正常的离婚咨询待委託的case。从这方面讲,如果你有任何问题,通过网络或者电话也能沟通的。” 梁笑笑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等直行的红灯。 她现在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喘气都困难。 王威说得句句在理,梁笑笑如果只是普通女人,听了自然会犹豫,可能还会觉得王威说得有道理。 但可惜梁笑笑不是。 她冷笑一声,王威是把自己当白痴么?好打发么?他甚至直接绕开了她话题的关键。 梁笑笑盯着眼前的车:“王威,我不管你在哪里,你只要告诉我那份文件在哪里就行了!” 王威那头顿了顿,声音低低的,“很抱歉,梁小姐。”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梁笑笑听到耳边一声“嘟”,确认王威是直接逃避问题挂了电话。她摘下耳机,狠狠扔在副驾驶座上。 她又恼怒又气愤,恼怒自己一开始的大意和粗心,又气愤王威竟然真如同自己想的那般。那个男人很聪明,发现自己不上他的当也就不拐弯抹角的兜圈子了,直接一个对不起就告诉你——就像你现在恍然大悟的那样,那份文件我确实还有其他用处。 梁笑笑心里气恼,但她仔细想了想又很疑惑,王威拿到那份文件都已经快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并没有媒体暴出任何相关的新闻。 王威想要什么?要钱还是要其他?他为什么躲得远远的?自己一时疏忽造成了现在这个情形,但王威现在拿了那份鑑定报告似乎也没有做什么。 绿灯直行,梁笑笑开动车子,眉头紧紧锁着。 她知道现在就算去事务所自己找估计也找不到,她想给孟嫣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那位跑路律师的人品,但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本来就是自己的疏忽大意,再把孟嫣扯进来也不好。 梁笑笑皱着眉头开车,脑子里不停思考着最佳的补救措施,最后她终于发现,这件事落在自己头上,她是无论如何都处理不好的。 @ 白铮把最近积压的文件都看完,开了几个方针会议,对一个成熟的大公司来说,即便没有老闆也能正常运作,白氏就是如此。 白铮在自己本职工作上的压力其实比其他人都要少,他继承的是家族企业,资金多年靠拢,企业不停发展,等责任落到他肩头上,压力已经小了很多。 白铮现在基本确认王威已经跑路了,他所在的事务所说王威只是他们公司的一个挂牌律师,执照也不在他们所,白铮也终于后知后觉中发现自己和梁笑笑都被人摆了一道。 老刘在电话里察觉到白铮的气场越来越低了,却只能无可奈何继续说:“我们查到王威在十天之前就离开了事务所,他是不是那个时候离开的我们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老刘:“因为查不到。我们查了所有的航班飞机、火车,他如果是坐汽车离开,那就真查不到了。不过秦岚查到了他的律师执照信息,他确实是和周太太一个学校毕业的,而他的律师执照挂靠的一家私人律师事务所。秦岚还在继续查,不过她说疑问很多,那个王威很出名,专打离婚官司,但她想不明白这种人为什么要把执照挂在一个小的完全不出名的事务所。按那边的习惯,名头越大,大的事务所就会来挖人,小事务所根本没钱请那种大神。除非王威自己就是合伙人,不过秦岚说那家事务所的合伙人里没有王威。” 白铮:“给我找到他,让秦岚继续查。” 挂掉电话后,白铮还是给孟嫣打了通电话,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不应该牵扯进太多人,但他终究不是梁笑笑,他想的很明白也很直接,人是你孟嫣介绍的,现在出了问题,就不能不管不问。 电话接通之后,白铮用一百二十万的耐心把王威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末了道:“孟嫣你有什么想说的?” 孟嫣在梁笑笑离开之后没多久就接到了白铮的电话,当时她正在餵猫,捏着手机眉头皱起来,过了两秒才答道:“王威的事情我也没想到,你说他把那份dna报告给了你妈妈?” “对。” 孟嫣彻底搞不懂了:“王威的名声很响,也很有职业操守,作为律师他不会把这种东西交给媒体的,但是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会给你妈妈。” 白铮抓到了关键:“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他没有给媒体给其他人,但他给了我妈,他的动机太奇怪了。” 奇怪得让白铮觉得,王威是在蹚他们离婚的浑水,想要他和梁笑笑尽快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14 梁笑笑最终还是回了曾经那个家。 她给白铮打电话,说有事情和他讲,她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白铮有知道的权利,也知道他能处理好。她觉得现在自己很理智,唯一不理智的,就是当初将那份dna报告随意交给了陌生人。 白铮接到电话之后什么都没有多说,只让她回家里等,他马上就到。 梁笑笑其实并不想回去,但她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白铮争论,也就答应了。 梁笑笑开门的时候发现家里和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地板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东西各归各处安置摆放,哪怕是茶几上的菸灰缸都干净得发光发亮。
第14页 她进门,脱鞋,低头发现自己原先穿的那双拖鞋就放在玄关处,头朝里摆放着,好像时刻等待着什么。 梁笑笑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穿上,直接赤脚走了进来。 这个“家”里的每一样东西她都熟悉,然而时隔半个月走进来,她却觉得满眼都是陌生的。 她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干干净净规制整洁的茶几,突然想起来她以前几乎是从来不做家务的。 白铮请的保姆也只每个星期定期打扫偶尔煮饭而已,大部分时候这个家都是白铮在打理,梁笑笑甚至还记得白铮弯腰拿着抹布的样子。她突然就疑惑难道白铮一开始就这样? 想了想,才记起,其实不是的。 刚结婚那会儿他们谁都不做,是保姆在做。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梁笑笑窝在沙发里,闭了闭眼睛,睁眼的时候觉得从窗外照进来的日光有些刺目。 是了,大概是在白铮踹掉那个小模特之后吧。 @ 白铮当年包养那个小模特时一直很低调,知道的人也很少,哪怕是关系不错如周明非,也是在梁笑笑知道之后才听说的。 之所以会东窗事发,梁笑笑现在想想,完全是因为她有一堆关系还不错、八卦精神又很强烈的富婆牌友。 和孟嫣那种养猫的猫友比起来,梁笑笑那位透露消息的牌友可真真是女人中的战斗机。 那位女人中的战斗机名叫花玲玲,老公做得是出口贸易,钢筋水泥体育用品什么都捣鼓。她老公比花玲玲整整大十五岁,全国各地加起来的小三差不多也这个数。 花玲玲跟着那男人的时候也只有十八岁,他老公当时没有老婆,只有一个前妻一个儿子,外加一堆和她差不多比比皆是的情人。 花玲玲最终成功pk掉全国各地所有的情人后上位做了王太太,女人间的战斗经验及其丰富。 有一次花玲玲在牌桌下头问梁笑笑:“你们家白总最近是不是买了一辆讴歌?” 梁笑笑啃着苹果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家的车库,摇摇头:“没听他说,也没看到啊。” 花玲玲对着梁笑笑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接着语重心长地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妹我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梁笑笑的苹果掉在地上。 那天她回去后,专门在自家车库转悠了一圈,把每辆车都好好看了一遍。 在此之前,她其实并没有多关注过白铮有多少量驾座,男人爱车的程度不亚于女人爱化妆品,反正白铮有的是钱,喜欢就买,梁笑笑也从来不拦他。 她在车库里晃悠,从最里面那一辆看到最外面她自己的那辆,发现果真没有那辆讴歌。 梁笑笑手心冰冷,突然又觉得有点好笑,那一刻她心里隐约有个答案却又自我否定。他想白铮也许买了车,只是没来得及和她说而已,或者,他是为了工作应酬给合作伙伴送了辆车也说不定? 白铮那天晚上没有回来吃饭,一直到十点才回来。 梁笑笑站在客厅里,明亮的灯光笼罩着她周身,她穿着吊带睡衣裙,露出光洁的脖子和性感的锁骨,脖子上挂着前几天白铮送的一条铂金项鍊。 白铮边换鞋子边看她,视线从她锁骨上抬起来:“吃过了么?” 梁笑笑表情淡淡,摇了摇头。 白铮换鞋进来,把西装外套和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挽了袖子直接走进厨房,“怎么能饿肚子?我给你做碗面。” 梁笑笑看着他点了点头。 开放式厨房,一个吧檯把餐厅和厨房隔开,白铮从冰箱里拿了手擀面、鸡蛋、西红柿出来,转头的时候看到梁笑笑坐在沙发上摆弄他的西服。 白铮把西红柿放在水龙头下面沖,背对着梁笑笑问:“今天突然对我的西服感兴趣了?” 梁笑笑把白铮的西服用一根指头拎起来,凑到鼻前轻轻嗅了嗅,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散漫慵懒,还带着几分性感。 白铮不用男士香水,但梁笑笑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特殊的味道,别人都说没有,但她还是能闻到,那味道她形容不上来,但她一闻就闻得出来。 梁笑笑嗅了嗅鼻子,没有别的气味,只有烟味夹杂着白铮身上那股子特殊的味道。 白铮洗好西红柿放在切板上切成块,转头打开天然气的时候余光扫见梁笑笑在翻他的口袋。 白铮心下一怔,关掉煤气,从厨房里走出来,靠在吧檯旁边,抱着胸挑眉看着梁笑笑。 “找什么?”白铮问。 梁笑笑没有抬头,手伸进西服口袋摸了摸:“没找什么。” 白铮看着她,挑眉。 梁笑笑从白铮口袋里摸出把车钥匙,是白铮常开的那辆奥迪。她把白铮的西服扔到旁边,坐在沙发上掂量着手里的车锁,接着眸子一抬,眯眼,幽幽道:“听说你买了一辆讴歌?” 白铮眉心一跳,点了点头,神色如常:“有个合作商老闆的秘书喜欢讴歌,我做人情,送了她一辆。” 梁笑笑站起来,随手又把车钥匙一扔,“哐当”一声砸在茶几角上,磕掉一小块磨砂玻璃。她一步步走近白铮,抬着脖子,骄傲得像一只孔雀,眼神平静却带着素日的凌厉,她说:“白铮,别再让我失望了。” @ 那辆讴歌确实是送给了白铮生意上合作人的一个秘书,花玲玲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消息告诉梁笑笑的时候,自己还松了一口气。 她说:“看来这次是我多心了,那讴歌确实送给了那老秃驴的秘书。我打听过了,那哪儿是什么秘书啊,就是出差带过来的狐狸精!” 在这个圈子里,为了生意送合作商情人一辆车,帮着吹吹枕边风实属正常,花玲玲当时还自责了一把,想自己真是狐媚骚里滚多了,看谁都带着那股子骚气。 梁笑笑笑了下,笑意却未抵达眼底,她想或许真是她和花玲玲想多了,白铮经历了那些,应该不会再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的。 但那一次,白铮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花玲玲打听得没错,白铮的讴歌确实送给了生意伙伴的秘书,只是梁笑笑那个时候没有看到那秘书的长相,而花玲玲亲眼见到了,也只觉得她是个长相还算清新秀气的狐狸精而已。 那位秘书长着瓜子脸,皮肤白白嫩嫩,眼睛下面有点小雀斑,但五官小巧玲珑,一看便是江南女孩儿。 而她笑起来的时候,颇像当年的顾茗。 作者有话要说: ☆、15 梁笑笑一想到顾茗,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冷哆嗦。 她从回忆里走出来,起身上了二楼房间,推开房门,在床尾对侧的梳妆檯第二层拉出抽屉,取出里面一个盒子。 她有不少首饰,一件一件都摆放在首饰盒子里归置着。这些东西女人都喜欢,翡翠、黄金、珠宝,只那件事之后,梁笑笑对首饰就淡了,戴得也极少。 她拿出来的首饰盒是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看上去怀旧典雅,是某一年白铮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打开盒子第一层,找了找,没找到那样东西,于是又打开第二层,才在最角落的隔断里找到了那条项鍊。 梁笑笑把那条项鍊拿出来,摸了摸翡翠蛋面。 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男人送女人黄金首饰未免俗气了,送翡翠就显得高雅风尚得多。 这条项鍊是当时白铮送给梁笑笑的一件礼物,为什么送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放下首饰盒子,对着镜子戴上项鍊。 那是一条嵌钻的短链,挂坠是一个雕刻成叶子形状的翡翠。梁笑笑于这种高雅的东西一直没有太大研究,只知道大概挺贵的,具体有多贵,她又不清楚。 以前花玲玲就经常笑她,说你好歹一个官二代富家太太,怎么这些翡翠黄金都不懂?梁笑笑回她,女人懂这些做什么?只要送这些东西的男人懂不就行了?花玲玲笑得眉飞色舞,说还是白太太段数高。 梁笑笑对着镜子抬了抬脖子,又侧了侧脸,发现白铮的眼光确实不错,同样是烧钱的玩意儿,华玲玲老公就只知道送弥勒佛大戒指,他却晓得女人的喜好。 @ 白铮回来的时候发现梁笑笑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自己泡的龙井,一股子淡淡的茶香味飘在大厅里。 关上门,他换鞋的时候发现梁笑笑往日穿的拖鞋依旧原位摆放在玄关门口,他看了一眼,不动声色挪开眼睛。 梁笑笑没有动,也没有开口,一直等白铮走近,她才抬眼看了看他,平静道:“我当时给了一个律师一份鑑定报告,我现在找不到他人。”她说得开门见山,甚至没有等他坐下来。 白铮的视线对上樑笑笑,心里的躁动一下子就安奈不住,他强忍下去,坐到梁笑笑对面,却发现梁笑笑脖子上带着一条翡翠链子。
第15页 白铮觉得有些熟悉,大概是自己以前送她的,但他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见她戴着,心里舒服了不少。 他说:“我知道。”接着道:“那个王威,把那份东西给妈看了。” 梁笑笑猛地抬眼:“什么?” 白铮安抚道:“你先别急,我已经找妈谈过了。” 梁笑笑皱眉,她现在搞不清楚那个王威到底要干嘛,他们先前根本就不认识,她会委託王威完全是因为他是孟嫣介绍的,那律师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铮继续道:“我想了想,最后可能是因为白氏垄断了一些生意,得罪了一些人,他们收买王威,但不敢明的得罪我们,所以就把东西送到家里让长辈知道,让白家内讧。” 白铮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在h市谁都知道得罪白家其实就是得罪梁家,白家或许还有某一天因为市场因为资金而倒台,但梁家却是根正苗红的官家子弟,更可况还有一个沾亲带故的周明非。 梁笑笑一想王威没有把东西发给媒体而是给了周云云,就更觉得白铮说得有道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坐姿也没那么僵硬了。 白铮见梁笑笑面上神色轻松了不少,关切道:“笑笑,你还是搬回来住吧,最近外面估计不太平,我怕你被人盯上。” 梁笑笑摇了摇头,道:“既然你妈已经知道了,我们还是干脆离婚吧。”她说的极其平静,眸子和白铮对视,不怒不喜。 白铮一怔,“笑笑,我和我妈谈过了,她也不希望我们离婚。” 梁笑笑直接回道:“她不希望和我们离和我们离婚又有什么关系?” 白铮站起来,越过茶几坐到梁笑笑旁边,梁笑笑也不躲他,侧身对着白铮继续道:“我之前就说过了,我要离婚,不是因为顾茗,也不是因为你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女儿!” 白铮这半个月几乎已经忍到了极限,在白氏从秘书到经理再到下面的负责人通通被他骂过,就连秦岚和老刘都被他吼了好几次。 他现在性情暴躁脾气极差,一点点事情都能触碰到他发怒的临界点。 但对着梁笑笑,他如何都生不起半点怒气,他只是觉得心里憋着很长久的一口气喘不出来,心也是吊着的,浑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忍到了极限,可每每在梁笑笑面前,自己似乎也只能保持现在的状态。 在离婚这件事情上,白铮终于觉得沮丧不安起来,他是知道她的,她如果很严肃很认真的说“一”,那就不会去想“二”“三”,更不会去给自己留什么退路。 白铮:“为什么?” 梁笑笑回过头没有看白铮,抬手垂下脖子将翡翠链子摘了下来,放在手心上递到白铮面前:“白铮,其实几年之前我们就应该离婚了,根本不应该拖那么久,但我那时候,我只是不甘心。” 她说,早该离婚,只是不甘心。 白铮看着梁笑笑手心上躺着的那条项鍊,脑海里不停回忆着,如何都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送的,又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但他知道梁笑笑嘴里说的那个“几年前,就应该离婚”是什么意思。 他这辈子做过很多伤害她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他无意的,唯独那一件是他百分之百清醒时候做得让人噁心的事情。 白铮的嗓子有点堵,他干着嗓子道:“笑笑……” 梁笑笑把链子放在玻璃茶几上,起身打断了白铮,“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婚后的那件事情是我不甘心,我想我付出了那么多,怎么到头来是那样子。那时候不甘心不想放手,现在其实也很不甘心,不过大概时间真的太长了,白铮,我都快忘记自己当年到底喜欢你什么了。”梁笑笑没有等白铮有任何反应,拿包起身离开。 白铮坐在沙发上,没有追,他知道它不是那种跑开等着追得女人,她如果要离开要走,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梁笑笑说最后那些话的时候白铮没有抬头,他就那么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茶几上翠绿色的坠子,那刺眼的绿色终于让他脑海中恍惚有了那么一丝印象,记起那条链子是怎么回事。 白铮背对着大门,“啪嗒”一声,等门关上之后,整个大厅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音。 他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到。 他看着那条链子,眼神里孕着一番逐渐泯灭的光,眸子幽深乌黑,最后他抬起手一把抓过那条项鍊,狠狠砸向窗外。 @ 梁笑笑下电梯的时候接到花玲玲的电话:“姐妹最近都不出来打牌的撒?” 梁笑笑:“过段时间吧。” “哦。”花玲玲在那头哼了好一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梁笑笑察觉花玲玲还有话讲,道:“你给我打电话应该不是想打牌吧?” 花玲玲在那头笑了笑,笑得有点苍凉:“笑笑,我和老王离婚了。” 梁笑笑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拿稳:“什么?” 花玲玲嘆息一口,却不见有多难过,也不像是打电话过来和梁笑笑诉苦的:“是啊,离婚了。” “为什么?”梁笑笑问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觉得好笑,几分钟之前她还和白铮说要离婚,白铮也问她同样的问题。 为什么?是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离婚?总是有理由的,这样的或者那样的。 花玲玲在那头顿了下,才道:“笑笑,我上次陪老王去看他儿子,他儿子学校旁边就是个大学,我进去晃了两圈突然就想离婚了。我想我过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生活啊?然后回来我就和老王说了。” 梁笑笑嗯了一声,并没有问老王什么反应,她是圈内人,她知道像老王那样的男人无论何时第一个想到的都是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不缺女人,一个老婆而已。 梁笑笑关心的是其他的:“还有呢?” 花玲玲深吸一口气,终于将自己实实在在的想法说了出来,“笑笑,我和你不一样,我没上过什么学,高中毕业之后就出来混了。当然我也算幸运的,我第一个跟的就是老王,后来使了不少手段也坐上王太太的位子。那天我在那个大学里晃悠的时候,看到不少情侣和学生,看到足球场篮球场,” 花玲玲的情绪激动起来:“笑笑,我当时就想,如果我也考大学像个普通女孩儿那样,我是不是会比现在幸福?我如果不走当初选的那条路,现在我是不是在一边打工一边上学,然后还有一个爱我的男朋友?笑笑!这话我没和别人说过,我就和你说,你别笑我。我真的真的,想找个我爱的,爱我的对我好的男人,真的。” 这是花玲玲的人生,最美好的年华给了一个大自己十五岁的老男人,为了金钱地位权利和无数女人勾心斗角。 她从来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所以她无比嚮往。 于是现在,她离婚了。 花玲玲没有什么真心朋友,唯有和梁笑笑真心真意实实在在,她继续道:“我知道这个想法很幼稚,我也知道,如果当时我考大学像普通女孩儿那样打工养活自己上学谈恋爱,说不定反而厌恶那种生活,最后还是想找个有钱的老男人嫁了,也就和现在一样殊途同归。但我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我想这个世界上男人那么多,我为什么就不能找一个白马王子呢?” 白马王子?! 电梯到一楼,梁笑笑拿着手机出来,一步步朝门口走过去,她觉得这话很熟悉,好像很多年之前,她和孟嫣也说过同样的话——我当然要嫁给白铮啦,他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呀! 梁笑笑自嘲一笑,这世上哪有什么白马王子,有的不过是心中的幻想和期盼罢了。 哪个女孩子不曾做过这样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16 “那你觉得你的白马王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梁笑笑知道这样引导安抚对一个离婚的女人最有效。 “我啊?”电话那头好一会儿都没有半点声音,花玲玲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柔和了不少,就好像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儿躲在被窝里喝闺蜜聊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我觉得他应该高高的,一米八至少吧,不能太瘦,要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长得么,我喜欢大学教授那种的,斯斯文文的,但是不能太古板。会哄我开心,人要幽默一点,最重要的不花心啦~~其他都随便,有没有都没关系,反正我有钱!” 顿了顿,“你呢?” “我啊……” 梁笑笑想了想,一边朝外走,一边试图在脑海里中刻画一个白马王子的大概形象。 白衬衫,夏天的时候袖子要捞起来一点,骨架要宽一点特别是肩膀,这样哭的时候靠着会很舒服。她不喜欢太瘦的,身上最好有点小肌肉,个子一米八就够了,性格么要要话少的,太冷峻一点也可以,内敛霸气最好……最重要的是,每天都会在家楼下没有半句抱怨等着,自己下楼的时候一抬眼就能看到他……
第16页 这么不找边际的想着想着,梁笑笑突然想自己抽风了吧,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但她又想,看来无论是她还是花玲玲,女人在“白马王子”这个问题上都不能免俗啊。 “你现在在哪儿?”她问。 “我?”花玲玲道:“我正准备去拿车,怎么了?” 梁笑笑揶揄道:“你说会不会你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白马王子靠在你车旁边呢?” 花玲玲道,“你运气一向比我好,要真有这么神奇,那你现在一抬头,肯定也能看到白马王子……” 两个同样面临着离婚境遇的女人在电话里说笑一番,都想尽快翻过去这一篇。 梁笑笑穿过楼下大厅走向门口,抬头的时候却忽地看到阳光所及的阶梯下,一个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小手臂上的男人靠在一辆黑色的轿车边上,他戴着黑色□□镜,看不清眉眼,但抬头望过来,似乎正与她对视。 梁笑笑愣了下,手里的电话突然挂断。 她有些诧异,心跳一下变快,放下手机,看到那个男人直起身,往这边走来。 他步伐稳重,身上还带着慵懒的日光味,携着风。 他朝她走来。 梁笑笑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回视着,心里莫名跳得乱七八糟,然而很快,他与她擦肩而过。 “……” 梁笑笑默默鄙视了自己一把,人家帅哥不过刚巧站在楼下、又刚巧走进来,她心虚激动个什么。 哪儿那么好的事,天上掉帅哥就刚好砸在她身上呢?! 梁笑笑抬手看了看手机,不知道刚刚电话是自己掐断还是花玲玲掐断的,她也没再拨回去,从包里拿了墨镜戴上,清空了一下脑袋走了出去。 而她身后,男人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侧身回望。 他摘下墨镜,露出镜片后的眼睛,他神色内敛而平静,然而双眸却隐秘着一股暗流。 @ 梁笑笑这天晚上回去之后就一直处于一种脑袋放空的状态,她叫了外卖,等饭的时候坐在沙发上,却时不时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男人。 她拍着胸口想那个男人的气质可真帅啊!怎么能长得那么内敛又霸气啊。 胡小冉打电话过来慰问自己女儿的衣食住行,梁笑笑就把今天下午遇到的那个男人和她讲了一遍,末了又感慨了一句:“真帅啊!” 胡小冉在电话那头鄙夷:“切,区区人类,一夫一妻制度下,你就看好你自己碗里的吧,看着锅里的你也吃不到。” 梁笑笑捏着手机,神色瞬间就淡了下去,她想她的碗早就裂得不像个样子里,看一看锅里的其实也没什么。 挂了电话,外卖也到了,她一边吃着外卖一边又想了想那个男人,不得不再次承认,女人在年轻的时候对爱情尤其嚮往。 但生活打磨人的性格、行为,同时也抹掉了很多年少时的幻想。 或许,还有记忆。 @ 梁笑笑这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很早很早之前,自己刚上大学的时候。 梦里的她就好像还是那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恣意随性,热烈而没有什么心眼儿。 那天顾茗回家,离开之后梁笑笑就和宿舍的人搬了凳子窝在地上打牌。 她于打牌上的造诣可谓杀遍整栋楼无敌手,惊得隔壁宿舍男生楼时常感慨她是巾帼打牌女英雄。 正玩得高兴,顾茗的电话来了,说她钱包没在身上,让梁笑笑帮着看看有没有落在宿舍。 梁笑笑手里夹着牌跑到顾茗桌山看了看,果然看到一个黑色的大钱包。 “在呢。”她道。 “能帮我拿下来么?我让人上去拿了,你只要下来一层就行。” 梁笑笑在打牌,所以开的是扬声器,宿舍里打牌围着的人几乎都听见了,有人小声感慨了一句:“矫情,自己不会上来拿啊。” 梁笑笑倒没多想:“行,你让那人赶紧的啊,我招蚊子。” “好的。” 梁笑笑那体质是她们宿舍最招蚊子的,每次一拨人围着,其他人都没感觉,就她在那里挠啊挠的,挠得腿上一条一条红杆子。 梁笑笑额头上海贴着两个奥特曼打小怪兽的贴画,“哎你们等等啊,别窜牌啊,回来继续打!” 说着合上手里的牌,抬眼一看,一口吐沫就喷了。 她打牌专心,一轮又一轮打下来,铁打的梁笑笑流水的牌友,她也没注意已经打了多久了,猛的抬眼就看到她对面一拨四五个小吊带,额头脸上下巴脖子锁骨贴满了各种贴画…… 梁笑笑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奥特曼和小怪兽,笑得张牙舞爪,哈哈哈乐死了。 她的牌友输得万分惨烈,这要是像男生那里那样打牌还算钱的话,她们几个姑娘估计今天晚上内裤胸罩都要当掉了。 “赶紧赶紧的!滚蛋!有什么好笑的!!”她的舍友同学兼牌友骂骂咧咧道。 梁笑笑乐死了,一手拿着顾茗的钱包另外一手拿着牌就往楼下跑,却又突然想起来,她怎么知道把钱包给谁啊? @ 然而这个时候她却突然看到一个穿着v领白衬衫的男生从楼梯口拐上来,抬眸看着她。 梁笑笑顿住脚步,脸上的笑凝固住。她穿着连衣裙睡衣,下摆到膝盖上方一点点,光熘熘着两条小腿。关键问题是,她还没穿!内!衣!! 混蛋啊~~~女生宿舍楼谁让男生进来的啊!!!!!!!! 梁笑笑默默咆哮着,然而看着男生那张英俊而硬朗的面孔又有点傻了。 在她心里她一直觉得白铮最帅,帅到掉渣,看其他男人都不入眼,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一定有那个男人帅得你无法想像,比你的白马王子还帅一万倍。 男生在下层的阶梯停住,视线和梁笑笑平齐。 但他的视线又从她的双眸挪到她贴着奥特曼和小怪兽贴画的额头上,接着从她的额头挪到她光熘熘白白嫩嫩的锁骨脖子,最后才看了看梁笑笑手里的钱包。 他伸出了手。 梁笑笑愣了愣,赶紧慌慌张张的抬起拿牌的手臂绕到胸前,又把钱包放在他手上。 男生接过钱包,抬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梁笑笑手里的牌,收回视线的时候,眼神在她挡住胸前的手臂上凉凉一扫。 梁笑笑:“……”槽尼玛你看哪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梁笑笑几乎就要恼羞成怒,那人却已经转身下了楼,在楼梯转弯口却又突然转头回望,昏黄的照明灯如同细小的焰火一般照在他脸上。 梁笑笑以为他要说什么,他却只是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接着转身离开,背影宽而潇洒。 梁笑笑瞪着眼睛,下意识吸了吸嘴角,吸到一些口水吞掉,第二秒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要暴躁了,她竟然对一个陌生人犯花痴啊!! 她又囧又难为情,转身上楼,脑海里都是刚刚男生那不动声色在她身上扫过的眼神,以及最后转身时淡然的表情。 偏偏她还不太好和别人讲,最后只能揣着一百二十万分的羞恼,把牌打得风生水起,舍友们一片哀嚎,之前梁笑笑还能输了两把,出去一趟回来就直接变身奥特曼,哦,不水冰月了,把她们这群小怪帅打得嗷嗷嗷直叫…… @ 这个梦很美好,美好到在这个睡梦里,梁笑笑扯着嘴巴在笑。 没过多久她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下去半杯。 接着一整个下半夜她都没有怎么睡着。 她站在落地窗前拉开白纱的窗帘布,月光合着外面的路灯透进来,她看着玻璃窗内自己的身影和模糊的容颜,终于一点点记起了被时光堙没的许多过往和以及。 她怎么会忘记呢? 她曾经和一个人说过——如果很早之前我就认识你,现在我一定和你在一起,可惜我先遇到的是白铮。 她当时说,可惜。 室内的空调温度打得有点低,梁笑笑抱着肩膀搓揉了一番,终躺回了床上。 她嘆了口气,年轻和校园生活真美好,肆意的,放纵的,让人迷恋的……以及太多忘记和抛却的。 @ 但睡梦中,梁笑笑看清了那个让她羞恼的男生的面孔,醒来时却又忘记了。 大概时间太长,或者其他。 反正,她没有认出他。 作者有话要说:对老读者说,删去的是顾天佑,此处的男的,他是叶兆。。。。。 写到现在叶兆还没正式出场,兔子也是急成了狗啊 ☆、17 周云云把顾茗和顾小白扔在郊区的一个别墅,想自己找人看着,但不放心,怕走漏风声,最终还是从白铮那里调的人。
第17页 白铮把任务交给老刘,老刘却也不敢多喊其他人,只专门找了那天晚上准备送顾茗离开时,曾经带去的几个小弟。 几个小弟在周云云名下的别墅里一天24小时轮流看着顾茗。 顾茗一开始很崩溃,给周云云打了好几个电话说:“你不能这样,我单身女人带着孩子,你不能把几个陌生男人安排来看着我,我保证不会乱跑,你让他们离开!” 周云云其实不是个果断心狠的绝色,但事关白铮和整个白家,她无法承诺顾茗什么,况且她回去之后好好回味了一番,觉得梁笑笑和顾茗大约也不是一个段位的。 谁都知道当年是梁笑笑眼巴巴缠着她儿子,对白铮那是掏心又掏肺,可这女人竟然能中途插一腿?还怀了白铮的孩子。 而且她一个女人,不声不响在国外把孩子生下来,长到五六岁才带回国,未免让人又不得不多心去想,她这六年到底是怎么过的,为什么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才出现?她回来到底又想干什么。 周云云在电话里对顾茗说,“我不是要□□你也不是要怎么样,你好好看着孩子,我不会为难你,那几个男的你无视,放心吧,他们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起居的。” 顾茗在这头装可怜,“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和小白?我和小白对你们一点威胁都没有,你们凭什么这么威胁我?” 周云云一时语塞,顾茗说的没错,她和白铮把她们母女两个困在别墅里,确实是出于白家的利益白家的私心,他们根本没有这种权利。 周云云心里一下子就很犹豫,道:“我不知道现在具体要拿你怎么办,但你的出现也影响了我们的生活,如果你一开始就不出现,现在什么问题也就都没有了。” 顾茗拿着电话有些激动:“我们孤儿寡母根本斗不过你们白家,我能影响你们什么?” 周云云想到这个就气:“影响什么?我儿子是有老婆的人!你觉得没影响?”说完就一把挂了电话。 顾茗握着座机,侧头去看旁边沙发上坐着的监视她的男人,男人闭着眼睛什么都没看。 顾茗冷笑一声搁下电话起身上楼,白色的裙摆在拐角划过弧度。 她提着裙摆不急不忙一步步上楼,背对着监视者的脸孔上却带着一抹冷笑——白铮的老婆是谁,他到底爱的是谁,她怎么会在意呢?如今她回来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没关系,她有得是时间和经历,她等这一天,也已经很多年了。 @ 白铮知道,现在自己做所有的事情都是错,梁笑笑要离婚,并且非离不开。 车子驾驶在盘山的公路上,两边的树木如同快速闪过的胶片从眼角的余光划过,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手搁在膝盖上,脑海里是昨天梁笑笑的面孔和她淡漠的话,她的表情在那一刻如此不真实,无论是曾经、过去还是不久前,都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梁笑笑。 白铮心里微麻,那是一股他说不上来的滋味,但从梁笑笑离开他们的那个家开始,他就醒悟过来,她终是想离开的。 车子停在别墅前,老刘手下一个胖子跑过来道:“白总。” “人呢?”白铮一个晚上没有睡,衣服也没有换,他眯了眯眼睛,沖别墅大门扫了一眼。 “在里面。” 白铮开门走过去,客厅里也坐着一个人,一见白铮赶忙从沙发上爬起来报告:“她早上和太太通了一通电话。” 白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男人还想开口再详细的说被白铮抬手止住,“不用。” @ 白铮走上楼二就看到顾茗站在回廊尽头,摆弄着花架上的几朵假花,听到有人上来她赶忙回头,见到是白铮时,脸庞上划过一丝小心翼翼。 白铮走过去,视线睥睨着顾茗,他一个晚上没睡,眼睛周围刺痛无比,他眯了眯眼睛,站在顾茗面前:“我来见你,是问问你,这次回来的目的。” 顾茗靠在身后的花架上,白铮浑身上下震慑出一股她难以招架的气泽,那是威胁和足以令人恐惧的胁迫,顾茗不熟悉这样的白铮,六年之前的那个人此刻是如此陌生。 但顾茗很会装,她能装得比任何人都逼真,她如今已是胸有成竹,知道自己已经抓住了翻身的本钱,但她还是表现出很无辜很害怕的样子,就像六年之前。 “白……白铮,我知道我不应该带着孩子回来,但是……但我没有办法!”顾茗昂着脖子脸色惨白,眼珠红彤彤的,伸手想触碰白铮却好像又不敢:“我是被逼的,白铮我是没有办法!我爸带着我们好不容易逃出国,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怀孕,出国之后才发现,我想把孩子打掉,但是,但是被人阻止了。” 顾茗的手小心试探,终于抓住了白铮西服一角,却被白铮侧身躲开。 白铮低头看着顾茗,眯了眯眼睛,双眸幽深,气场压迫着眼前的女人:“继续说。” 顾茗咬了咬唇,收回手垂在身侧,却不由自主的握了握,道:“我爸当年收养了好几个孤儿,从小养在身边做养子,他在黑道混时间长了,年纪越大越怕死,那几个养子其实就是他的贴身保镖。其中有一个,我爸一直很喜欢他,结果出国之后,他就背叛了我们,我爸死了,他就逼我把孩子生下来。” 白铮依旧眯着眼睛,面孔上没有过多的情绪,顾茗看不透,便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白铮却道:“继续!” 顾茗咽了口口水,脑子里转得飞快:“他起初在国外没有什么势力,但他很会混,六年时间就给自己镀了一层金。他要我把孩子生下来,就是等今天。”顾茗仔细观察白铮面上微小的神色,慢慢道:“他要梁笑笑!” 白铮的面孔自始至终都没有多余的神色,如同肃杀的佛修,他看着顾茗,看着她的眼镜,直视到她心里。 终于,他微微弯下腰,凑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面孔一派萧冷:“我不信。” 顾茗咬唇,直视白铮,“不信我也没办法,我也没证据证明自己的话。总之梁笑笑和他很早就认识,他想要的,无论是什么,他肯定会得到手。” “白铮,你和梁笑笑的过去,你曾经所有的不堪,你所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还有你和梁笑笑之间的那些间隙,都会成为他可以利用的筹码!” 顾茗那一口气憋着,把心里所有盘算好的话都说了出来,最后冷哼一口道:“你不相信没关系,你们身边当时不是还有一个男人么?你问他,他肯定知道!” 顾茗指的是周明非。 她说完便闭嘴,不再说半个字。 白铮看着她,眼对着眼,鼻对鼻,两人对峙。 白铮终于冷笑一声:“顾茗,你不应该回来。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你都不会有好下场。” 说完便转身离开,留给女人一个绝然而冷峻的身影。 顾茗深吸一口气,转眼瞥了瞥顾小白的房间。 她握了握拳头,心中的决心更加坚定,她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如果当初不是那人拦着,她早就带着小白回来了。现在的白铮她太陌生了,梁笑笑早就成了他的妻子,甚至改变了他。 这些她始料未及,但她现在没办法,她不能后退,不能却步。 @ 白铮不相信顾茗的话。 一个满嘴谎言和欺骗,前科满满的女人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被相信的价值。 白铮都觉得可笑,当年的自己竟然会为这样的女人着迷?他怎么看上她的,又看上她什么? 他不相信顾茗,但他知道,真真假假的话总有那么几个点会透露出重要讯息。 而突然不见的律师王威,他认出的b哥顾北,又和顾茗嘴里的那个男人有多少关系? 难道真有这样一个他不知道的男人,在背后操控着什么,目的只为了梁笑笑?! 作者有话要说: ☆、18 既然周云云已经知道顾茗和那小孩儿的存在了,梁笑笑觉得自己也无需再拖。 梁父还在外地考察,胡小冉也跟在后面,梁笑笑觉得自己必须在他们二老回来之前把这个婚彻彻底底离掉,要不然之后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麻烦。 快刀才能斩乱麻,慢刀连细丝都切不了。 梁笑笑给白铮打电话约时间地点,白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穿过来,透着一股子冰冷:“时间你定,地点我定。” “行。” “回家。”他的口气很果断,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已经磨得太久了,梁笑笑把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和白铮的拉锯战上。 “白铮,我必须和你讲清楚,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踏进那个家了,之后我要和你说任何事情,我都不可能再回去。”
第18页 白铮声音落到冰点:“那你永远都别想离婚,明天下午两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梁笑笑捏着手机,慢慢消化白铮的态度。 她想太多年了,她几乎都要忘记白铮那种决然中透着不耐烦的态度了。 这么多年的婚姻,即便两个人有过什么口角,白铮似乎也从来没用过那么冷淡的态度对自己。 他是别人嘴里的好丈夫,其他人羡慕不来的妻管严——所以呢?撕掉那层戴的时间太久都无法摘掉的面具,他还是曾经那个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白铮? @ 梁笑笑带着所有的材料,重新踏进了那扇门,一切依旧未变,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值得留恋的气息。 白铮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玻璃茶几的菸灰缸里满是菸头,落地窗开了一扇,风从外面吹进来,客厅里残余着些许烟味。 梁笑笑坐到白铮对面,把离婚材料一件一件拿出来,低着头整理手里的东西,面无表情道:“你只要签个字,剩下的都交给律师,你放心我会重新找个靠谱的律师。至于房产股票那些东西,我通通不要,净身出户。” 白铮靠坐在沙发上,衬衣大敞开,露出坚实的锁骨和脖子。 他抬眸看着梁笑笑,眼神深邃木然。他抽了一个下午的香菸,一包接一包,嘴里满是苦涩,喉咙都哑了,吐纳出来的气息都透着一股子难闻的焦油味道。 他双目赤红,好几天都没有睡好。 他看着她,他想她还是那么美,气色不错,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可她在自己面前说的每一句话就让他觉得如临刀锋,同时她又说得那么容易,那么轻松。 “我不会答应离婚的。”白铮这次再也没有问为什么,直接给出了答案,他已经不需要为什么了,反正说什么他都不会同意。 梁笑笑的手顿了一下,抬眸时目光清明:“我知道你其实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不过你已经懒得多问了。但是白铮,我必须要离!” 白铮保持着姿势,眼神都没有变过:“你说。” 梁笑笑坐着,是她习惯的姿势,“因为和你离婚,我才能开始新的生活,抛掉所有的过去。” 白铮打断,勾唇突然冷笑了一声:“包括我么?” 她点了点头:“对,包括你。” 梁笑笑没有任何犹豫,但白铮心下却是一颤,就好像她手里一把刀,她要斩断过去的一切,刀锋落下时却是直接插在他心里。 白铮嗓子干干的,最终将那句为什么压在喉咙里。 他没说话,梁笑笑垂眸看了看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又重复了一遍:“只要签个字就好了。” 白铮终于坐了起来,从茶几上拿过那份文件,看了一眼,抬头的几个黑体大字显眼而刺目。 茶几上放着一只签字笔,他漠然拿过来,在协议书一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时他看到另外一方的签名处还是一片空白,还没有签字。 梁笑笑的目光自始至终缠绕在白铮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从他拿起桌上的协议书开始,到最后签完名字习惯性的顿了一个点。 焦距如此清晰,时间都好像拉长了无数倍,那个过程其实只有几秒,但她却觉得万分漫长。 最后,当白铮放下笔的时候,她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眼眶一紧,眼泪不知为何就像是要急涌而出,瞳孔胀痛。 她的手又抖了一下,脑子里有片刻空白,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她咬了咬唇,正要从白铮手里接过协议书,白铮却突然抬眸,彻骨的寒意隐没在他双眸中,他就那么看着梁笑笑,双手交叉用力,一下一下撕了手里的协议。 梁笑笑惊愕的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喊一声却已经迟了:“白铮你做什么?!” 协议书被白铮撕得粉碎扔在地上,白色的纸片就好像是梁笑笑满心的期望,全部都化成了破碎的幻影。 梁笑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眼泪蓄在眼眶中,双眸通红。 希望破灭之后的麻木,等待后被生生撕碎的期盼,这样的感觉根本就不陌生,熟悉得让人惊恐! 如同很多很多年前,白铮在实验楼天台上吻顾茗,又像昏暗杂乱的酒吧里,白铮嗑药后扭曲而陌生的面孔……怎么会陌生呢?很熟悉,非常熟悉,万分熟悉。 梁笑笑突地站起来,一把将茶几上搁置的一本书砸了过去,白铮没有躲,那本书直接就砸在他额角上,顺着重力落在地上。 她悲恸而怒,她想难道就这样么?!一辈子就这么和白铮这么耗着?磨掉自己心里所有的稜角傲气和希望?毁掉爱情甚至自己么?! 现在除了那点点理智和傲气,她现在到底还剩下什么!? 梁笑笑的眼泪大把大把的往下落,她根本控制不了,就算她不想在白铮面前示弱,但她还是控制不住的难受:“你不是说想知道理由么?你上来,我告诉你理由。” 梁笑笑说完上楼,身影绝然,白铮自始至终一直漠然看着梁笑笑,他把书捡起来扔回茶几上,起身跟着上楼。 @ 梁笑笑拉开了梳妆檯的所有抽屉,打开衣柜在角落里翻出一个固定式保险箱,输入密码打开。 白铮走进来,眼神依旧是冷的。 她从保险箱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丢给白铮:“还记得么?很久之前,就在你戒毒之后没多久,顾茗要出国,她是什么时候走的还记得吧。” 白铮手抖了一下,拿过那份文件袋打开,里面是一张h市飞巴黎的机票……时间是六年多前…… 梁笑笑看着白铮:“你忘了?可是我没忘。我永远都会记得那天的,我帮你戒毒,好不容易说服学校让你考试答辩毕业,你呢?你偷偷买了和顾茗同一班的机票!”顿了顿又觉得有些可笑:“那最后为什么没和她一起走呢?因为她拒绝你了对么?所以你才回来?” @ 梁笑笑本来并不知道白铮那天买了机票,他打车去机场的那天梁笑笑远远跟着,却没追上。 最后白铮从机场大厅里走出来,随手就扔了手里的一样东西。 梁笑笑在后面看着,跟上去捡起来,双手颤抖,心里血淋淋的,她抬眸看白铮戒毒之后瘦削的身影,心里第一次如此痛恨白铮。 @ “你扔了的机票我捡回来了,白铮,这是我噩梦的开始,我那段时间经常梦到你手里拿着机票出国找顾茗,一去就不回,那时候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到头来你回报我的又是什么?” 梁笑笑看着白铮,语气疏离冷漠,并没有大吵大闹,她想现在大概真是年纪上来了,已经没有当年的勇气和心境了,什么都变了。 梁笑笑又抽出床头里的首饰盒,把里面的首饰倒在床上,随手拿起一只镯子放到白铮眼前:“你有一段时间给我买了好多镯子,一只又一只,什么翡翠玛瑙飘花,你真的是买给我的么?难道不是因为你那个包养的小情人喜欢你买了哄她,顺手给我带的?” 梁笑笑又拉开床头柜,从一侧的柜子里拿出一个vc罐子,把里面的白色药粒全部倒在床上:“我当初吃的这药你以为是vc么?这些都是安眠药!如果不吃我要怎么睡?白铮,我吃了好几年安眠药了,天天吃,吃得头发掉得一把又一把你知道么?” 她又冲进主卧卫生间,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避孕药瓶子,砸到白铮脚下面:“避孕药,呵呵,避孕药?百忧解你也可以试试,治疗抑郁症确实挺不错的,至少不会想着从十几层跳下去。避孕药?”梁笑笑走到白铮面前,讽刺地冷笑:“我怎么可能需要那种东西呢?我常年安眠药和百忧解轮着吃,月经时有时无根本不规律,看中医看西医什么药都吃,白铮,我不孕很多年了……” 梁笑笑说着说着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滚烫地滴在自己手背上落在地板上。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要孩子么?白铮,”梁笑笑漠然道:“因为我根本不能生,我不孕。” 白铮自始至终拿着手里的飞机票。他垂着眼睛,双眸隐没在长长的睫毛后面,浑身僵硬,血液倒流。 梁笑笑突然嘲讽的想,是不是任何一场婚姻的落幕,都需要两方付出代价?为什么最后她就不能抬着脖子像一只骄傲的孔雀那样离开呢? 她曾经付出那么多,最后却还要踏着自己碎成渣的感情,冲出这场婚姻。 作者有话要说: ☆、19.20. 第19章 一场见面,两方溃败,不知道最后真正输的,又会是谁。 梁笑笑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外面的阳光刺目,而自己肯定不是赢的那个。
第19页 签完字却撕掉协议书,把别人的希望彻底打碎,白铮果然还是自己记忆中那个不可一世骄傲自大的男人。 她觉得自己活该。 当初如果早些抽离,何来现在的下场。 梁笑笑开车回了海德花园,把车停进车库,走出来的时候注意到车道上缓缓经过一辆低调的花冠,她下意识的抬眸看了一眼,接着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 白铮在梁笑笑离开之后打开落地窗,让风彻底透进来。 他开始打扫房间,倒掉菸灰、擦干净玻璃茶几、清理干净地上的纸削,坐在床上把梁笑笑的那些首饰重新归置到首饰盒里,关上梳妆檯抽屉;把白色的安眠药和百忧解分开重新倒进各自的瓶子里,一个放回床头柜,一个放回卫生间的置物柜;他捡起地上的文件袋子,放到保险柜里锁起来,关上衣柜门;最后他把床铺整理了一下,起身下楼。 那张很多年前的机票,被他撕了。 他给自己的律师打了个电话,约了见面时间;又给老刘打了电话;最后一个打给孟嫣。 孟嫣在电话里觉得不敢相信:“你确定?” 白铮站在落地窗前,风有点大,吹得耳边呼呼直响,他面色平静:“嗯,之后的事情拜託你了。” 孟嫣想了想,也只能答应:“放心吧。” @ 老刘接到电话之后直奔郊区别墅,亲自走了一趟。 但他觉得自己点背到家了,以前两年也未必能见周云云一面,这次才一个月,他已经撞上两次了。 周云云纯粹是不工作闲得,心里老是乱琢磨乱想,最后不放心还是跑了过来。 她带了好多小孩儿的东西过来,在大厅里看到推门进来的老刘的时候愣住,皱眉:“你过来做什么?” 老刘只能说:“白总让我过来看看。” 周云云挥了挥手:“没你什么事儿回去吧,我过来看看小白。” 老刘只能赶紧跑路,转头给白铮回电话,白铮听完之后静静道:“我知道了。”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 老刘忍不住问了一句:“白总你没事吧?” 白铮:“没事。”说完挂了电话。 @ 白铮当天晚上把周云云约出来,母子两个一起又单独吃了一顿晚饭。 晚饭是在周云云半年之前才买的一个小区公寓里吃的,周云云亲手做的饭菜。 白铮洗完碗筷,坐在沙发上和周云云对视,神色如常:“我要和笑笑离婚。” 周云云一愣,猛的反应过来差点没背过气去:“你说什么?你……疯了?” “没有,我打算协议离婚,所有财产对半。”白铮说得平静如常,就好像在讲别人的事一样。 周云云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只怪物,这么多年她承认自己早就不了解白铮、也不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但白铮足够理智,这么多年和梁笑笑的婚姻一直良好,况且之前他还叫自己不要管,他的态度也不像是想离婚的,怎么现在突然就同意离婚了? 周云云睁大眼睛,“是不是你老婆和你说了什么?你说,她和你说什么了你同意离婚?!你上次不是也不想离的么?你疯了么?你知道一旦离婚公开了对整个白家有多大的影响么?你知道梁家的地位?你以后要怎么混?你让整个白家都要跟着你倒霉么?” 白铮给周云云续了一杯茶,抬眸时目光安静:“我知道,所以我会降低这场婚姻后续的所有风险,尽可能不让两家任何一家受伤害。” 周云云现在恨不得给自己儿子一巴掌,把他扇醒:“你发什么疯同意离婚!我不许你离!” “没必要了。”白铮挪开视线,眼神都是淡淡的,“我希望妈你不要去找笑笑,不要试图说服任何人,否则我就公开顾小白的身份。” 在顾小白这件事情上,周云云比白铮要操心,他们站立的角度不同,周云云考虑的是家族、荣誉、地位还有公司钱财,而白铮……那些周云云在意的他通通不在乎,而他在乎的,不久之后也完全没有立场去在乎了。 周云云气的手都抖,拿过白铮刚刚倒的那小半杯水连着玻璃杯就砸了过去,没有砸到人,顺着白铮的额角擦了过去。 @ 白铮约的律师是自己大学时候的一个校友,叫程家明。 程家明听说白铮和梁笑笑要离婚,唏嘘不已,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人如今却要分道扬镳,说不清是谁对谁错谁赢谁输。 程家明只问了一句话:“你想清楚了么?” 白铮点头,面容平静。 程家明却从那双深邃的眉眼中看出了几分死寂,他什么都没再多说,把白铮给他的所有资料收拾起来:“我知道了。财产方面你想怎么样?” 白铮:“所有资产清算出折合的人民币,国外帐户兑现,给她所有财产的一半。” 程家明愕然看着白铮,“你疯了?抛开外币帐户不谈,固定资产外加股票投资债券之类的非流动资产折人民币对半分,你不担心自己会破产啊?!” 白铮摇了摇头:“会有两个会计师协助你,暂时先这样吧,资产方面可以延后,协议书先帮我做出来。” 程家明只是一个律师,在这点上他不能和白铮多争辩,但出于朋友的立场,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甘心就这么放手吗?” 白铮没有看程家明,只是侧头朝不远处眯了眯眼睛,“放不放手和甘心不甘心有什么关系?!” 程家明:“我觉得,如果你和梁笑笑真分开,按照她那个性格,基本上就没有回头复婚的余地了,你可得想清楚。” 白铮突然看向程家明:“你觉得是我要离婚?” 程家明一愣:“难道……不是?”在他的印象里,大学开始就似乎一直是梁笑笑围着白铮团团转。 白铮没继续这个话题,他漠然起身,拿起办公桌边上的花洒给一盆枝繁叶茂的滴水观音清理叶面。 @ 那盆滴水观音是白氏刚刚搬办公大楼的时候后勤部搬过来的,有人每天过来专门打理,但养着养着最后还是半死不活的,新抽条出来的叶子泛着不健康的青绿色,原先深绿色茂盛的大叶子折断枯萎了一个又一个。 绿绿葱葱的滴水观音最后看上去就像营养不良。 刚开始那盆盆栽就摆在办公室角落里,白铮看都懒得看一眼,偶尔无聊了拿个花洒喷喷。 后来有一次,梁笑笑过来,看到了啧啧感嘆,说你连盆植物都养不活,你还养我啊? 第二天,她就带着植物营养土和吊针过来,给滴水观音的大叶面洒水,把折断枯萎的精叶减掉,挖掉盆子里的半层土换成营养土,给滴水观音浇水,最后一直抱胸坐在沙发等着,等到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捞着袖子,把盆栽推到落地窗前头晒落日的余光。 那个时候白铮就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一份亟待他签字的文件,他抬头侧眸看着。 梁笑笑罩着针织衫,穿着牛仔裤站在窗前,落日后的余光呈现金红色,透过阻隔紫外线的玻璃窗照she进来,划过她的侧脸,从额头道下巴的弧度绝美而沉静,长长的睫毛闪动着,如同静谧的蝶,随时可能起舞。 那副侧对着他的身影白铮一直都记得,记了很多年。 滴水观音救活之后梁笑笑有时还问起来,说:“你办公室那盆绿子怎么样了?别又死了吧?你每天都抽个时间给它叶子洒洒水啊,天气热的时候十天就得浇一次,底盆要透水的那种啊!你可别偷懒啊!我会找时间去抽查的。” 白铮那时候笑得无奈而宠溺,“你随时去随时抽查,绿子现在枝叶繁茂、定期浇水浇肥、枝繁叶茂。” 梁笑笑哼一声,说:“我肯定找时间过去!” 然而梁笑笑终究没再过来,两人的这个约定似乎也只是夫妻间的小情趣,说说就散了,没人放在心上。 但白铮一直养着那盆花,每每拿起花洒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起那天“救死扶伤”的梁笑笑,抱着胳膊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办公室里冷气呼呼吹着,她就那么耐心坐着等着,等落日的余晖照进办公室的那一刻,也没有叫他,起身独自去搬那盆和她人一样高的滴水观音。 白铮拿花洒把滴水观音上的每一个大叶子都喷了水,还弯腰看了看土壤的湿度,起身之后他觉得有什么梗在喉咙里。 默然了一会儿,他终于背对着程家明道:“离婚协议你抓紧吧,过几天我就要。” 将花洒放下,坐回沙发上, 白铮似乎在思考什么,程家明便等着,好一会儿,他才道:“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你宿舍有个人,后来出国了。”
第20页 程家明一愣:“顾天?你认识他?” 白铮不认识,但是他有一些印象,他记得他以前见过那人好几次,在顾茗那里,似乎是顾茗父亲的养子之一。他和他们同一个学校,不同专业,倒是和程家明一个宿舍,学的是生物制药。 白铮抬眸又落下,不动声色道:“不认识,似乎笑笑认识。” “唉……你……”程家明赶紧摇了两下手:“你现在也别乱想,梁笑笑不是那种人。”程家明不清楚梁笑笑和白铮为什么突然要离婚,但听白铮那话的意思就不太对,赶紧就要解释。 他虽然误解了白铮的意思,但他觉得离婚就和分手一样,都要好聚好散,谁都别把责任往对方身上推,他觉得白铮现在显然是离婚不服气,认为是梁笑笑心里有别人。 白铮看着程家明:“我想问他些事,你能帮我联繫到他?” 一定有一些真相是他必须知道的,也一定有一些过往,是他无意间错过的。 第20章 海德国际的顶楼旋转餐厅。 白铮和顾茗面对面坐着,顾小白留在郊区别墅没有带出来。 顾茗心里有点摸不透,不知道白铮怎么会把她喊出来,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约在公共场合。 白铮在她对面坐着,垂眼低头吃一份牛排,握着刀叉的姿势透着一股子慵懒,穿着考究精緻,俨然一副世家子弟的精英范儿。 顾茗心里不停琢摩着,喝了一口橙汁余光不动声色打量对面的白铮,试探道:“你为什么……把我喊出来。” 白铮依旧垂眼,吃完嘴里的牛排之后才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抬眸时目光深邃:“我会把顾小白送到一家私立幼儿园,她年纪不小了,应该考虑上学的问题了。” 顾茗诧异:“什么?” 白铮直视顾茗,双眸看不出任何起伏和情绪:“我在幼儿园旁边的一个小区买了一套公寓,你以后就住在那里,方便带孩子。” 顾茗手边的刀叉差点掉在地上,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白铮,想从男人脸上看出点戏弄愚弄的意思,却发现眼前人太平静了,平静得似乎没有半点多余的感情。 顾茗想了想:“你得告诉我原因,要不然我不会答应的,你和你妈这次又想怎么样?” 白铮勾了勾唇,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终于爬上嘴角:“给你自由都不要么?” 顾茗当然想从那个深山野林的别墅里出来,每天对着顾小白冷冷的面孔不说,光那几个大老爷们一刻不停盯着,她浑身都觉得难受。 但顾茗依旧是顾茗,她知道没这么简单,白铮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她?难道他和梁笑笑出了什么事?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无论白铮出于什么目的,搬出来肯定都比现在要强,她点点头,道:“好。” 白铮端起手边的高脚杯,又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对顾小白好一点,给你卡,多带她出去逛逛买买东西。” 顾茗此刻已经完全不是诧异这么简单了,她甚至觉得白铮是不是转性了,难道他还念着两人之间的旧情?之前的厌恶和囚禁,难道是因为这个男人因爱生恨?他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顾小白? 顾茗手心里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子,眼珠子慌乱的转了转,心里直打鼓,搁在桌子上的手指动了动,带着不确定和试探,慢慢伸向了对面。 顾茗的手指碰到白铮的剎那慌乱的缩了一下,她没敢抬头看白铮的眼镜,只是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没有躲开的意思,又往前伸了伸。 手指覆盖在白铮手上,同时她惊嘆的发现,白铮无名指上有一圈淡淡的白色痕迹,戒指已经摘掉了。 “白铮,你没事吧?”顾茗终于抬眸看向白铮。 白铮的视线从左手上收回来,他没有动,也没有看顾茗,只是微微侧头看着窗外,心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好半天之后他抽出手,从钱包里掏出两张卡扔到顾茗面前。 “记住我的话!”说完便起身离开。 @ 白铮离开之后电话响起来,接通后,秦岚在那边道:“照片已经拍好了,全角度,没问题。” 白铮“嗯”了一声,秦岚又道:“孟嫣和笑笑姐的机票也已经订好了,酒店路线车子都确认过了。”又说:“但是那个王威我们现在还没找到。” 白铮面无表情:“知道了。” @ 孟嫣给梁笑笑打电话约时间做spa。 汗蒸室里两个女人盘腿坐着,梁笑笑剥了香蕉吃,吃完了又吃水蜜桃,吃完水蜜桃开始剥鸡蛋。 孟嫣在一旁吞着口水看着,眼里都是唰唰she出来的小箭头:“你故意的,知道我最近减肥是吧?” 梁笑笑切了一声,咬了一口滑熘熘的鸡蛋白,把里面的蛋黄挤出来扔进垃圾袋。 孟嫣感慨:“你这样让鸡看到,鸡会伤心的。” 梁笑笑抬眸,美目一转,满是笑意:“原来你见我不吃蛋黄这么伤心啊,鸡妈妈!” “哼!” 孟嫣看着梁笑笑,终于把组织好几天的说辞搬了出来:“笑笑,我一个星期之后打算去旅游,你陪我一起去吧,就当散散心.” 梁笑笑吞掉第二个蛋白,正在剥第三个鸡蛋,眼皮子一抬,想也不想:“不去,你要找人当然首选你老公。” 孟嫣挪了挪屁股:“他不去的,我问过了,他公司忙走不开,这次就我们两个去玩怎么样?” 梁笑笑:“我忙着离婚,我得在我爹妈回来之前离掉。” 孟嫣:“你要是过几天就离完了呢?假设,假设啊!” 梁笑笑一口鸡蛋呛着了,她没和孟嫣说前几天白铮签字又撕掉协议书的事情,只是道:“那离完婚了我肯定去啊,一人旅游全家不愁啊。” 孟嫣点了点头,觉得既然如此还是别说什么了,反正都安排好了。 @ 白铮和梁笑笑约见的地点是当年他们结婚办酒席的那家五星酒店。 酒店在环线外的独墅湖边上,没有喧嚣的马路和车流,静静矗立在湖边上,姿态大气而优雅。 酒店的门童引路,梁笑笑摘了墨镜抬头,正看到酒店正大门斜侧方树立了一块喜庆酒宴的牌子,牌子旁边挂着婚纱照,女人穿着白色的抹胸婚纱、戴着头纱笑得腼腆,男人穿着黑色西服搂着女人,笑意荡漾在唇边,自然而温柔。 梁笑笑看了一眼转开视线,觉得有些讽刺。 同样的时间地点,有人欢欢喜喜来结婚,有人却潇潇洒洒来离婚。一对走进婚姻这个传说中的坟墓,一对却走出坟墓等待新生。 她视线一转,看到了白铮,他站在电梯口,侧头也看着那副巨大的婚纱照。 梁笑笑走近,白铮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只是幽幽道:“我还是觉得,当初我们的婚纱照比较好看。” 梁笑笑按了电梯键,站在白铮侧后方,也幽幽回答道:“但愿他们不会有我们今天。” 白铮收回视线,什么都没说。 @ 白铮和梁笑笑上了五楼,进了五楼的自助餐厅。 亮黄色的水晶吊灯下,梁笑笑一身白色连衣裙包裹着身体,和白铮的黑色西服形成鲜明的对比。服务生从前台走出来,端着职业的笑容为这对璧人引路。 梁笑笑放下包:“我们先吃东西吧。” 白铮把一份文件袋子放到手边,抬头看梁笑笑:“不必了,我说完就走。你等会儿可以慢慢吃。” 梁笑笑视线落在那个文件袋子上,抬眸:“好。” 白铮把离婚协议书从袋子里抽出来,递给梁笑笑,“我已经签过字了,你签一下就可以了,后面的事情我交给律师处理。” 梁笑笑的眼皮子不自然的跳了跳,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期盼的东西,可不知为什么,现在白铮把那份东西递过来的时候,自己似乎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欣慰圆满。 她接过来,翻了两页看都没看就直接翻到最后,提笔签字,接着把文件递还给白铮。 接着她没有看白铮,起身去自助区取盘子取吃的。 白铮也没有看她,接过东西收拾走人。起身时的姿态没有半刻停顿,倒是和梁笑笑的姿态颇为相似。都好像不带着半点留恋和不舍,各自做完该做的,然后分道扬镳。 他们没有相互说再见,也没有坐下来缅怀一下过去,更不会祝福对方。 站在一旁不远处的侍应生看了看面无表情离开的男人,又看了看不远处淡然取餐的女人,有点凌乱。 @ 梁笑笑取餐回来,独自一人坐在灯下用餐。白色的长裙精緻的妆容淡然的神色,她似乎还是那个活得恣意坦然的梁笑笑。
第21页 她吃了一碟子水晶虾饺,把盘子挪到旁边的时候终抬眸看了看对面的位子,那个地方空空如也,空气里都没有半分曾经熟悉的味道,好像刚刚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来过一样。 梁笑笑低头继续用餐,她取了不少吃的,虾饺、牛排、刺身、水果沙拉、还有酒酿丸子、各种小点心。 她一样一样吃,吃得干干净净仔仔细细,吃完就把盘子摆在一边,期间再没有抬过一次头。 梁笑笑继续吃,一直吃完最后一个豆沙糯米卷才停手,她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和手,把空盘子推开,叫来侍应生结帐走人。 @ 走出一楼电梯,梁笑笑又忍不住侧头看了看那块巨大的婚纱照。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年结婚时的情景了,是不是也挂了类似的婚纱照?是不是也宾客尽满?花团锦簇?月圆人圆? 真的都不太记得了。 她努力的回忆,发现这么多年原来那么多不好的早就代替了好的,占据了她的记忆,她的生活。 她转身离开,走出酒店的时候凉风沁人,风佛过面庞吹起脚踝边的长裙摆。 拿车的时候却发现白铮根本没有走。 他靠着她的车抽菸,脚边散了一堆菸头。 梁笑笑不远不近那么站着,白铮直视她,黑眸淡淡的,开口道:“满意了?” 梁笑笑看着他没说话。 白铮双眸中隐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他走近,周身都笼着一层烟味,气压很低:“你要离婚,我答应,你要走,也可以。但是笑笑,我们从来就没有好聚好散,刚刚那顿‘散伙饭’只有你吃了,我没吃。我要你一辈子都记得,从来没有好聚好散!” 白铮说完转头就走。 @ 白铮和梁笑笑离婚的第二天,孟嫣打来电话,“和我一起出去晃晃吧,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梁笑笑前一天吃的自助,也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难受了一夜,此刻脸上嘴唇都是毫无血色:“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孟嫣顿了顿:“我听明非说你和白铮已经离婚了,和我一起吧,就当旅游散心啦,你之前也答应了的。” 梁笑笑这时候才想起多天之前自己承诺的话,努力把自己从床上挪到地上:“行,我收拾收拾。” 梁笑笑又吃了点胃药,简单洗漱化妆开始收拾东西,行礼才收拾了一半听到楼下门铃声,开门的时候看到孟嫣戴着巨大的蛤蟆镜遮住了半边脸,手里还有一个小行礼箱:“哈喽,达令!” 梁笑笑让孟嫣进来,发现今天外面的天气格外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太阳光直she在地上反she的光线格外刺眼。 梁笑笑突然被这样大好的日光刺激得不想动了,她抱住孟嫣,撒了个娇:“嫣姐,我不想动,这次可不可以不去啊!?” 孟嫣抱着梁笑笑摸了摸她后背顺毛,像哄个小孩儿一样哄着梁笑笑:“乖啦,就当散心,我们换个陌生地方,你要是不想出去走,我就陪你在宾馆里呆着长绿毛。” 梁笑笑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胃不舒服可以吃药,浑身都不舒服要怎么办?她只是不想动,就想像个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壳子里那么呆着。 孟嫣不想提梁笑笑离婚的事情,那一篇她想赶紧翻过去,可是多余劝说的话从她嘴里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显得格外笨拙。 梁笑笑收拾了一半的行礼隔在床上,她人就往旁边一趴如何都不想动了,孟嫣安抚顺毛小心劝着,越劝越无奈,只得给周明非打电话求救。 周明非在电话那头默了默,道:“你打电话给白铮。” 孟嫣无奈给白铮打电话,白铮在电话那头道:“我明白了。” @ 孟嫣刚挂了电话,隔壁梁笑笑的电话立马就响了。 梁笑笑摸出手机也没看是谁,以为这个点是胡小冉,便直接接通了电话。 白铮的声音带着尖刻的冰冷:“梁笑笑,我同意离婚答应放你走你为什么不走!!?是要等着玩欲擒故纵和我复婚么?” 梁笑笑在床上趴了好几秒,呼吸都停滞了,她紧紧捏着手机,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冷冷道:“你放屁!白铮!” “你就当我放屁!”白铮道:“还是说,其实就算离婚了你也未必能离得开我?” 梁笑笑觉得血液都开始倒流,这种说话完全不顾及旁人感受、又臭又硬的口气她过去实在太熟悉了,只是这几年白铮伪装得太好,她都快忘掉他曾经的样子了。 梁笑笑一把掐了电话。 不是被激了,她只是想到很多年之前,白铮让她滚她非但没滚,反而抓得更牢,跟个圣母一样要把他从那条道上拉回来。梁笑笑想她难道天生长了副观音的脸,如来的气质? 她是被白铮的话刺激醒了,终于不再想找个壳子缩一缩,她想她可是梁笑笑!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跑到一个大海边穿着长裙或者比基尼享受一下热烈的阳光和人生,重新找回她追寻的和感兴趣的。 她在孟嫣担忧的目光下火速起身收拾东西,重新洗脸化妆换了身前凸后翘的造型,把尘封在衣柜里的大太阳帽又拿了出来。 @ 等梁笑笑和孟嫣穿着长裙戴着太阳镜和大糙帽、拎着简单的行礼出现在机场的时候,白铮正坐在宝带路的办公室里。 秦岚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抬眸:“白总,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笑笑姐的飞机了。” 白铮点了点头,侧头看窗外的日光,热烈得灼眼。 作者有话要说: ☆、21 梁笑笑和孟嫣的飞机飞往c市,两人一落地把东西放宾馆就去了c市最着名的小吃一条街,看美女吃好吃的。 梁笑笑吃得满嘴是油,坐在街边小摊上感慨,“你说c市这地方的水土是怎么养人的?美女可真多!” 梁笑笑翘着二郎腿歪歪扭扭坐着,眼睛朝路边的几个女孩子的脸上瞄了瞄,又往人家胸口瞄了瞄。 孟嫣一口凉茶直接喷了,低声道:“色女!你往哪儿看呢?” 梁笑笑笑得眉飞色舞,转头从自己包里拿了手机,把电话卡□□,装上一张新卡。 孟嫣疑惑:“你什么时候买的卡?” 梁笑笑:“不是c市卡,我之前打算离婚的时候在小摊上买的不记名卡。” 孟嫣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眼看梁笑笑,吐了一小口气:“真放下了?” 梁笑笑把旧卡扔回包里,装好手机,“当然,难不成你还指望我抱着你哭一哭,哭我当年是多么不容易,现在离婚了又多么可怜,求顺毛求包养?” 孟嫣笑骂:“你当你是我养的猫?还顺毛包养?” 梁笑笑把手机放回包里:“我们呢,在这里玩两天,两天之后我们去海边。” “海边?” “恩,我知道一个地方挺不错的。有海有别墅有帅哥靓女有沙滩有烤鱼,还有比基尼和猛男,沙滩排球和海滩派对。” @ 而就在梁笑笑和孟嫣的飞机离开的当天傍晚,本市的地方娱乐报纸就爆出白铮出轨的重磅消息。 消息上了头版头条,整整两个页面齐刷刷的文字和好几张清晰度很高的照片,详细而耐人寻味的报导了这次白氏继承人白铮的这场地下恋情。 报纸辅一上市就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其他媒体的反应都很迅速,连夜加班跟进报导了相关消息。 素日里低调的白园今夜灯火通明,大批的媒体挤在门外,摄像机记者录音笔话筒通通就绪准备着,都希望在消息刚刚发出的第一夜挖出点什么其他有价值的讯息。 好几辆黑色的轿车从白园里慢慢开出来,记者狗仔蜂拥而上,不停朝车内拍照、敲打着车窗希望能有人接受一下採访。 又有好几辆车跟着开进来,有记者眼尖,发现其中一辆车正是白铮常开的商务用车。记者们涌上去,白铮的车被塞在门口不得前行也无法退后,闪光灯持续闪烁,有人拍打车窗希望白铮的车能停下来,哪怕说一句话露个面也是好的。 @ 白铮的车窗紧闭,车内空气静止而压抑。 他两手搁在方向盘上,耳边是蓝牙耳机,秦岚在那边道:“明天的版面也已经基本敲定了,照片都发过去了,文字和头版需要给你看一下么?” “不用,你确认就好。”白铮坐在车内,耐心地等白园的保镖清出一条路来,慢慢把车开过去。 白铮在白园主楼前直接停车进了大厅,屋子里,白家好几个长辈都在,白铮的父母白有宁和周云云也在,就连如今已放手不再管事的白老爷子都坐在沙发主位上。 白铮进门,朝周围淡淡看了一眼,周云云迎上去,她是最先知道白铮的事情的,却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如今会闹得这么大,她走到白铮面前,刚想开口,白铮垂眸凝视,眼神冰冷,周云云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第22页 “白铮过来。”老爷子幽幽开口,面无表情,不怒不悲。 白铮漠然走过去,在老爷子右手方坐下,和白有宁面对面坐着,白有宁狠狠瞪了他一眼,白铮无畏回视,白有宁更是被儿子的态度气得恼怒。 但老爷子在在场谁都没有说话,各人各家表情各异,和白铮同辈的几个兄弟姐妹没有人坐着,全都老老实实站在风暴圈外头。 沙发上坐着的只有白老爷子,白家的四个兄弟姐妹,周云云还有白铮。 老爷子头发花白然而精神不错,一双幽深的黑眸严肃和沉静,岁月打磨出老人的睿智和威严,在白家虽很多年不管事,但白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心里明镜似的通透。 老爷子威严坐着,谁都没看:“白铮先说。” 面前茶几上散着好几份当天的娱乐报纸,头版头条正翻开在最外面,黑色大字格外刺眼,头版头条的标题是【白氏公子秘密情人浮出水面】【疑似亲生女今已六岁】【大学情缘,未婚生女,豪门婚姻即将何去何从?】 白铮垂眸淡淡扫了一眼,抬眸看着老爷子道:“顾茗是我的情人,那个女孩儿也是我的没错。” 白铮的话直白而简单,一句话下来,大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头顶水晶灯明晃晃透出亮白的灯,将每个人各自的神态都照得一清二楚。 老爷子转眼看白铮,问了一句最最关键的话:“你老婆呢?” 白铮看着白老爷子:“我跟她已经离婚了。” “……” 主楼大厅里的气压急速压低,所有人都是又诧异又惊恐。 周云云是知道白铮要和梁笑笑离婚的,却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本以为这次的事情一出,老爷子站出来说句话表个态白铮能收敛一点,却不想白铮现在会错上加错,还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周云云又担心又难过,绞着手指不停看自己老公和白老爷子的神情,白有宁双目通红肌肉僵硬,抓起茶几上的一个菸灰缸直接朝白铮砸过去,白铮没躲抬臂一挡,没有打到头却把手臂砸肿一块。 白有宁恶狠狠看着白铮,怒其不争一般道:“混帐!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犯了多大的错!你为了外面的女人要弄得自己还有整个白家身败名裂么?” 白有宁说完就要站起来走人,被周云云拉住。 白老爷子冷哼一声,侧头看了看白有宁,白有宁才坐下去,只是看着白铮的眼神满满都是失望和痛恨。 老爷子幽幽道:“白铮和笑笑离婚了,如今还有一个姓顾的情人和女儿,你现在气早了,以后有得你气的。梁墨出国考察,等他回来,你说白梁两家这场好戏要怎么收场?” 白有宁抬手指着白铮:“这件事情你自己搞出来!你自己给我去收场!离婚?谁让你们离婚的?我告诉你白铮,就算离婚了你得给我把梁笑笑追回来复婚!梁墨你惹得起么?你那个小情人,我不管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我弄走!那个女孩儿白家也不会承认,和梁笑笑复婚,你听到没有?” 白铮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淡,面对白有宁的愤怒咆哮,只是回视他淡淡道:“我不会和笑笑复婚的,她也不会和我复婚。” 白有宁有高血压,此刻气得血压直往上飙,血液都往脑子里流,周云云吓得赶紧拿药给白有宁,被白有宁一把推开,“你放屁!你当别人都是傻子?我倒不信这个女人被你藏了六年,怎么现在这么巧被媒体曝光出来了,啊?没有人故意走漏消息媒体敢曝光?白铮你给我快点收场!我不会让那个姓顾的踏进白家门!我也不会承认除了梁家女儿以外的儿媳妇。” 周云云赶忙过来给白有宁顺气,白有封在旁边不咸不淡的劝:“老二你先别急,这事你急了没用,关键现在得把新闻压下去。” 白有甜在旁边皱眉道:“大哥你这个口气还真是有够无所谓的,既然知道要压新闻你之前干什么去了?” 白有封哼了一声:“也不是我儿子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丢脸事。” 白铮的几个堂兄弟姐妹没人敢开口。 白铮抬眸,看了看老爷子又看了看白有宁和周云云,自始至终都没有辩解一句。 第二天,梁笑笑和白铮已经离婚的消息再次上了头版头条。 @ 梁笑笑在c市呆了两天,之后果断去了海边那个小城镇。 两个女人买了大长裙,白天就在海边晒太阳勾搭美女帅哥,晚上就去看沙滩排球比赛,还参加了两个露天篝火派对,喝了点小酒。 在海边小镇的第四天,梁笑笑在电梯口拿孟嫣的电话给胡小冉打电话。 胡小冉在那边的口气如常,梁笑笑心里松了口气。 其实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但也只得等一家人都回去之后才能细聊,她甚至都已经做好被梁墨和胡小冉赶出家门的准备了。 在海边呆的最后一天,梁笑笑和孟嫣早上三点就坐在海边等日出。 沙滩上还有其他人,大多都是一些情侣,披着毯子偎依在一起静静等着。 梁笑笑和孟嫣两人抱在毯子里一起说悄悄话。 孟嫣问:“你回去该怎么和你家人说?” 梁笑笑:“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不过我还挺担心我妈会把我赶出家门的。” 孟嫣:“那你就来投奔我,我养你。” 梁笑笑嗤鼻:“算了吧,周明非养你,你养我吧,顺带连你那些猫吧?!” 孟嫣:“唉,笑笑,说真的,你和白铮已经离婚了,你有没有想过媒体的事情?” 梁笑笑当然也想到了,她看着墨黑色的海平面,耳边是海浪翻滚的低沉声,幽幽道:“媒体得摆平,压不住的,我爸那时候肯定不会帮我。与其躲开,倒不如把消息直接透露出去,索性来个大曝光,自己扯了遮羞布肯定比伤疤被人一点点撕开要好。” 孟嫣侧头看着梁笑笑,抓着她的手紧紧握着,两姐妹偎依着相互取暖给予力量。 孟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看着梁笑笑,双眸闪动,却什么都不能说。 白铮了解梁笑笑,也知道什么样的处理方式能减轻镇痛,然后,他就把梁笑笑推开风暴中心,自己承担所有的责任。 cháo湿的海风吹着,孟嫣觉得又冷又困,把身子又蜷了蜷,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白铮现在弥补当初的错,你会原谅他么?” 梁笑笑看着海平面,感受内心从来没有过的平静,她说:“嫣姐,我想离婚,想结束这场婚姻,是因为我确定我不爱白铮了,离婚是我的选择,和原谅不原谅没有关系。” 孟嫣侧头看她,梁笑笑继续道:“六年婚姻,我和白铮也有很好的时候,平心而论,抛开包养小明星那件事,他对我一直很好。我有时候甚至觉得白铮是爱我的,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对我好,他的好是名车名表和物质。其实就算没有顾茗和顾小白那件事,我一样会和白铮离婚。这几年我挺煎熬的,我一面质疑白铮到底爱不爱我,一面又想知道自己对白铮是不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现在好了,离婚了。” 孟嫣觉得这话很奇怪,好像离婚更多的是因为她不爱白铮了,而不是因为白铮做了无法被原谅的错事? 她问梁笑笑:“离婚了,你心里难过吗?” 梁笑笑却答:“我不是小女孩儿了,孟嫣。” 孟嫣的瞌睡醒了一半:“你想和我说什么?” 梁笑笑勾了勾唇角,笑意不答眼底,意味不明,她看着海平面,等待着太阳升起时破浪而出的第一缕阳光。 @ 白铮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手里是一瓶避孕药的罐子,他打开避孕药盖子,把里面的“百忧解”全部倒在洗漱台上,药片散了一地。 半个小时之前,他去见了梁笑笑曾经的舍友兼当初的心理医生,女人的话犹在耳畔:“笑笑结婚之前是有一点抑郁症,但是很轻微,我都没有给她开药。况且人本能里是会自救的,她的状态还不错,恢复得也很好。” 白铮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淡漠冰冷,他低头抓了一把药片,死死捏在手心里。 避孕药的罐子躺倒在洗漱台边上,白铮低头看过去,双目通红欲裂,终于明白自己被人骗了,从来没有百忧解,这一罐子本来就是避孕药! 作者有话要说: ☆、22 看完日出之后孟嫣就一直不太舒服,吃不下去任何东西,只勉强能喝一点水。 孟嫣躺在沙发上看梁笑笑帮自己收拾东西,捂着脑门儿道:“你可真贤惠。” 梁笑笑把孟嫣的衣服叠吧叠吧塞进行李箱,最后有两条牛仔裤不太能塞得下,她就死命按进衣服里,最后把行李箱一关扣上拉锁。
第23页 孟嫣侧头看了在那边惨叫:“我的全球限量啊啊啊啊啊啊啊” 梁笑笑把箱子拖到地上,把孟嫣那些瓶瓶罐罐的保养品化妆品塞进化妆包里,道:“你刚刚还说我贤惠来着。” 孟嫣嘆气:“大约是错觉。” 梁笑笑自己的东西不多,孟嫣出来一趟买了n多手办小礼物,跟赶集一样。她身体不舒服,吃了点蛋□□晕晕乎乎跟着梁笑笑去机场,结果託运行李的时候发现放在前台一个行李包忘记拿了,里面都是孟嫣和梁笑笑的大长裙。 孟嫣在机场痛苦的捂脸,梁笑笑给酒店前台打完电话,眉头都不皱,“算了,我让前台回头寄给我们吧。” 孟嫣头更疼了:“你的生活自理能力会不会太差了点?” 梁笑笑收起手机:“我不正试图拯救自己么。” @ 下飞机之后周明非就来接孟嫣。 “一起?”孟嫣浑身没劲趴在周明非怀里,小脸惨白,周明非搂着她,抬眸看梁笑笑。 “不用,我自己回去,把你女人看好了。”梁笑笑直视周明非。 周明非递过来一份报纸:“你最好把前面一个星期的都买了看看。” 梁笑笑挑眉接过来,摘了大墨镜,看到娱乐头条上挂着几个大字【无人回应,梁笑笑离婚后不知所踪】。梁笑笑抽了抽嘴角,淡淡道:“知道了。” 孟嫣和周明非走之后,梁笑笑一个人拖着箱子打车回去。 她在市区下车,拖着箱子戴着大墨镜走到一个报亭前头,把手里的报纸展开:“师傅,这份报纸有前几天的么?” 报亭老闆眯着眼睛看了看梁笑笑手里的娱乐报,笑道:“有的。”说着转身到后面拿了几期:“只有这几期的了,这两天卖得特别火,好多人都来问前几期的报纸。” 梁笑笑抽了零钱给老闆,低头收拾了报纸卷在手上走人,再打的回海德别墅。 @ 梁笑笑回去之后坐在大厅里看那几份报纸,她手里的报纸不全,连同周明非给她的那一份只有断断续续的五期。 最开始的那一期上挂着白铮和顾茗带着小孩儿从商场里走出来,顾小白缩在顾茗怀里面孔模糊,然而白铮和后面跟着的顾茗的身影却分外清晰。 头版头条是破裂的红色大字【白梁婚姻证实已尽,小三上位公然挑衅】 后面几期基本上都是白铮和顾茗的照片,甚至有一份报纸上没有其他,只有顾茗在超市买东西时候被偷排的照片,面孔被打上一个大大的叉,旁边註明“小三”。 白铮背叛婚姻和顾茗上位的新闻在这份娱乐报纸上整整挂了七八天不止。而这些报导上无一例外鲜少提到梁笑笑,更没有多提梁家。 只有在周明非给梁笑笑最新一期的报纸上,才稍微报导了媒体的疑惑【梁笑笑离婚后不知所踪】,把看热闹的大众的目光稍稍转移向了梁笑笑。 梁笑笑把报纸扔在茶几上,去厨房烧了壶水,出来之后打开手机换上了自己在本市的电话卡。 开机之后手机因为接受讯息太多死了两次,第三次开机才成功。 梁笑笑翻了翻简讯收件箱,大部分都是来电简讯提示某某人在什么时间打了电话过来,不少陌生号码也有很多熟悉的电话号码,简讯也有不少,几乎都是询问报纸上的消息是否真实的,为什么离婚,后期就变成了询问梁笑笑在哪里怎么手机关机了。 梁笑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拖着箱子转身上楼,面容淡然肃静。 她把自己泡在浴缸里半个小时才出来,氤氲的雾气下双眸散淡模糊没有焦距,双颊绯红,表情慵懒。 出来之后她吹干头发,换了一声绛紫色的长裙,深v领露着锁骨和香肩,画了淡妆,系上一条嵌钻锁骨链,拿捲发棒卷了发尾喷了点定型水,最后在手腕上洒上点香水。 再次站在穿衣镜前时,梁笑笑给了自己一个淡定从容的笑,双眸粼粼而澄净,成熟性感并且自信。 @ 她下楼喝水,给梁墨打电话,她知道这个时间点一般不会有什么会议。 梁墨的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来,不怒自威:“笑笑?” “爸。”梁笑笑喊了一声,握紧了一下手机,抬眸看着窗外,终于道:“你这会儿方便么?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梁墨道:“方便,你说。” “爸,我和白铮离婚了。”梁笑笑口气平稳。 梁墨在那头顿了三秒,“我知道,你妈已经回去了。” “爸?”梁笑笑一愣。 梁墨的口气不起不伏,听上去沉稳而威严:“你和白铮离婚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人尽皆知?” 梁笑笑自小就有点怕梁墨,梁墨是典型的严父,对子女要求严格又不喜欢表露感情。梁笑笑深吸一口气:“我回家找我妈,等你回来。” “好。” @ 梁笑笑没有给胡小冉打电话,她不知道父母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谁告诉他们的,但梁笑笑知道,胡小冉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糊弄的家长。 论对峙,在亲娘面前,她就没有赢过。 梁笑笑这次回家没有敢敲门让胡小冉开门,她自己拿钥匙开门,推门的时候看到胡小冉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听见开门声侧过头来,眯了眯眼睛,神色自如:“来啦?” 梁笑笑喊了一声妈关门走进来,在胡小冉旁边坐下,看了看胡小冉鼻樑上的眼镜:“你什么时候买的眼镜?我记得你不近视啊。” 胡小冉在玩“我叫mt”,侧头抬眼从眼镜后面看梁笑笑,“我这是老花镜。”说完回头继续完。 梁笑笑一愣,就听到胡小冉自顾道:“你妈我老啦,戴老花镜不是正常么?”说着关了游戏,给白铮打了一个电话:“她回来了,你过来吧。” 梁笑笑没有说话,坐在旁边,帮胡小冉摘掉了眼睛,看见眼角边的鼻樑上有明显的红印子,心里突然很不舒服,道:“少玩点游戏吧,眼睛都毁了。” 胡小冉“嗯”了一声,神色自如。 母女两一时无话,胡小冉把手机扔在一边,揉了揉眼睛,平静道:“你和白铮什么时候离婚的?” 梁笑笑坐在旁边,“十天之前。” 胡小冉:“离婚了,开心么?” 梁笑笑勾唇:“应该没有哪个女人离婚的时候会很开心吧?” 胡小冉抬眼看她:“那离婚你满意了?” 梁笑笑侧头看自己妈,一字一顿:“我很满意。” 胡小冉瞭然的点头:“那你难受么?” 梁笑笑摇头:“不难受,最难受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我早忘了。”顿了顿:“我离婚,你和我爸怎么想?” 胡小冉勾:“梁墨同志一开始就不看好你们两个,你们现在离婚了他就觉得自己当初多么英明神武。他觉得小年轻结婚离婚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各自成家,生活照旧。当然,前提是,他现在还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离婚。”胡小冉说着侧头看梁笑笑。 梁笑笑也侧头看她,母女俩对视:“那你呢?” “我?”胡小冉道:“我的感觉不重要,关键婚姻是你的,你自己怎么想才重要。” 梁笑笑嗓子都在抖:“妈你真是……” “真是体贴温柔又懂你的心对么?”胡小冉笑得有些勉强。 门铃这时候响起来,胡小冉起身去开门。 @ 胡小冉亲自给白铮开门,白铮有点受宠若惊,更多的是担心。她的态度很模糊,回来之后只给白铮打了一个电话,确认他们是不是真离婚了,接着就没有再联繫过他。 白家的电话她也一个不接,白老爷子现在还没插手这事,周云云和白有宁找胡小冉,胡小冉就躲在家里找清净什么电话都不接。 白铮走进来,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紫裙长发的梁笑笑,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挪开视线。 “去沙发坐,我给你倒水。” 白铮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和梁笑笑面对着面,“回来了?” “嗯。”梁笑笑点头。 两人态度都是淡的,离婚后第一次面对面坐着,梁笑笑想不出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对着白铮,似乎什么表情都是多余的,不见最好。见了似乎也就那样。 胡小冉从厨房倒了三杯水,一人一杯,白铮口干喝了一口,梁笑笑抬眸看自己妈,眼神突然一窒瞳孔猛缩,她下意识想要躲开却没来得及,一根柳叶条直接抽在了她脸上。
第24页 @ 柳叶条是胡小冉早上出门的时候在运河边上扯的,叶子被摘开,只剩一条粗粗常常的柳精。 胡小冉那一下来得突然,白铮和梁笑笑都没来得及反应,胡小冉是直接抽在梁笑笑脸上,右脸颊很快肿起一条明显的红槓,从耳朵直贯下巴,分外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 ☆、23.24 梁笑笑被抽了一柳条,哆嗦了下,接着抬起下巴垂着双眸把脸露出来。 白铮心里跟着一抽,忙起身夺胡小冉手里的柳条,挡在梁笑笑面前。 胡小冉冷然看着他:“你抢了也没用,她是我胡小冉的女儿,我要怎么着她,等你走了一样一样可以慢慢来。你还要抢么?” 白铮没再去夺那根柳条,只站在梁笑笑身前挡着。 他这几天早已身心俱疲,忙着应付家里人应付各路媒体还有董事会,他表面上还是穿戴风光,然而脸颊消瘦双目微凹眼底一片青色,眉心隐隐泛着青色。 他这几天是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了,什么样的刀子都受过了,胡小冉的话无疑是另外一刀,狠狠插在他心上。 白铮张口:“妈,你别打笑笑,跟她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胡小冉淡淡看着白铮:“我已经不是你妈了。我打她,就是打给你看的,在过去那场婚姻里,如果我女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这一柳条抽下去算是我给你们白家一个交代,但多得我也不会做了。” 白铮无法分辨,只得道:“你把柳条放下,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不解气就抽我。” 胡小冉放下柳条,抬眸看着白铮:“白铮,你们年轻人做事我们这些长辈都看在眼里。你走吧,回去和你爸妈还有爷爷说,既然你们都已经离婚了,两家以后就别来往了,他们也不用再找我了。” 胡小冉没有质问白铮把报纸扔在他脸上,也没有说任何难听的话,她是梁笑笑的妈,她的姿态比梁笑笑还要高,她说你们既然都离婚就这样吧,不要来往,相见不如不见。 胡小冉说着就兀自去开门,白铮只得走人,他转身看了一眼梁笑笑,握了握双拳,梁笑笑抬眸回视他,脸颊肿着,“走吧。” 白铮走之后,胡小冉走到沙发边上抹了一把眼睛,终于哭了出来:“我真想抽死他!” 梁笑笑起身抱住她。 胡小冉眼泪往下淌,止不住,鼻涕跟着也往下流:“报纸上说得都是真的么?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小孩儿?” 梁笑笑抱着胡小冉拍着后背哄着,没有回答胡小冉的问题:“过去了妈,都过去了。” @ 梁笑笑从胡小冉那里出来,在楼道下面看见站在花圃边上抽菸的白铮,两人隔着缭绕的雾气对视一眼,梁笑笑默然走过去。 白铮掐掉烟,看着梁笑笑被抽得红肿的脸颊,抬手想摸一下,被梁笑笑侧头躲开。 白铮手腕顿了顿,垂下去,道:“我去给你买点药。” “不用了。”梁笑笑拦住,除了脸颊被抽红抽肿,她的眼神和姿态几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我妈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既然已经离婚了,就别再来往了。” “你恨我对么?”白铮眯着眼睛上前一步。 梁笑笑不动声色退开一步,看着他,“白铮,就算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不论其他的,丈夫的初恋情人突然回国还带着一个女儿,光这一点,无论哪个女人都无法忍受。” 白铮:“你说过你要离婚不是因为她们,是因为你受够了我。” “对,”梁笑笑接话:“我还和你说过,我要新生活,抛开过去的一切。” “哪怕是演一场好戏给我看么?”幽深的视线锁住面前的女人:“你是真不能生,还是一直以来根本就不想生?” 梁笑笑心里一顿,知道白铮已经发现了,她没有躲开白铮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根本不想给你生!” 白铮看着梁笑笑,终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双眸幽深平静:“你变了。” 梁笑笑深吸一口气,落回视线,边转身离开边道:“谁都会变的,没有人还是当初最好的样子。” 梁笑笑转身,楼道前的几棵大树几夜之间长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遮住了头顶烈日阳光。 白铮站在原地,漠然看着梁笑笑紫色长裙的身影愈走愈远。他手里攥着一个打火机,等梁笑笑的身影转个弯再也看不到的时候,狠狠一把摔在地上。 于此同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程家明。 程家明在电话那头道:“白铮?你前段时间不是让我帮你联繫顾天么?我联繫到了。” @ 梁笑笑开门回了住的地方,她脸上的红肿消下去了一点,医生嘱咐回去之后还要用冰块敷。 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烟气,她觉得口渴,想找点凉水,客厅里走了一圈才发现玻璃瓶是空的。 她扯掉脖子上的纱巾,走进厨房,烧上一壶水后,打算给冰箱插个电源,结果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电插头,视线一扫突然一惊,发现冰箱插头竟然早插/上了。 梁笑笑莫名其妙地摸了摸电插头,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住过来的时候有没有插电,难道插电了只是自己没想得起来? 她晃了晃脑子,还是想不起来,索性拉开冰箱最下层的柜门,打算拿一盒冰块方模出来盛点水制冰。 刚打开冰箱柜门的瞬间,一股子冷气冒出来,接着,梁笑笑看到好几盒冰块整齐的码在最下层的冰柜里。 这绝不可能是她干的! 有一些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这段时间市里刚好曝出两起入室抢劫案,虽然窃贼不太可能闲着无聊做这种事,但难保她撞上的这个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梁笑笑惊恐地站起来退后几步,下意识去看自己背后。 厨房里没有其他人,她又低头震惊地看了看冰柜,接着默默从厨房橱柜里摸出一把水果刀。 她隐着呼吸,脱掉高跟鞋,慢慢走出厨房。 一眼望过去客厅没有其他人,也没有躲藏的地方。梁笑笑又慢慢往沙发的方向挪,想要赶紧开门出去。 路过沙发茶几想要快速跑出去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茶几水果篮下面压着一张纸。 梁笑笑顿住脚步,直觉不太对,她下意识就抽出那张纸。 那是一张白色a4纸,正中央是一行苍劲有力的钢笔字——冰块敷脸,不要偷懒。 @ 白铮见到顾天,印象里并不认识这人,只是打过几次照面。奇特的是,他们一见面就相互认出了对方,好似都对对方印象深刻。 顾天举了举手里的玻璃杯:“你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又转头看这个偌大的办公室,道:“不愧是白家少爷。” 两人谁都不想寒暄,如果只是看以前大学舍友的情谊,顾天也未必会卖程家明这个面子亲自过来,但听说想找他打听事情的人是白铮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白铮要打听一些事,但不知以哪里作为切入口,当年的事……当年的那些事他根本不愿多回忆,但一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顾天在等白铮开口,好半天,白铮才道:“顾茗回来了。” 顾天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哼笑了一下:“还带了个小女孩儿吧。” 白铮:“你知道?” 顾天:“我当然知道,好歹当年我也是顾家的养子之一。” 白铮:“我想问你一些事,顾家以前的事情。” 顾天耸耸肩:“我真好奇,现在你是白家大少爷,要什么有什么,还在意过去那些事干什么?顾良都已经死透了。” 白铮抬眸,平静道:“他真的死了?”同样的话顾茗也说过,只是他根本不相信她而已。 顾天:“我们逃到国外之后没多久,顾良就死了,在一个公园里散步的时候被人开qiangshe杀,胸口中了三qiang,当场死亡。警察查不出凶手,案子到现在还悬着。顾茗当时查出来怀孕了,本来是想流掉的,她根本就不喜欢小孩儿,知道最后为什么又生下来了?因为她知道树倒猢狲散的道理,顾良一死,她也没办法靠我们这些养子,所幸就想把孩子生下来,回国之后投奔你,她一直觉得你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一定会原谅她,有了孩子跟方便拿捏你。但是她生了孩子之后没走得掉,顾顾北把她困在一个别墅里。” “顾北?”上次想借道的b哥,他当时认出来了,顾天说的,基本和秦岚查到的相吻合,看来当初是顾北困住了顾茗,最后又特意买了机票把她送回来。 顾天以为白铮不认识顾北,便道:“和我一样,都是顾良的养子,他那么多养子义子,你不可能个个都见过,见过也未必记得。”
第25页 白铮此刻想的却是,顾北……他为什么要软禁顾茗? 顾天回道:“不知道,当时谁也不关心,顾良一死,大家分了他的钱各奔东西,没人觉得不该这样,说好听点是养子,其实就是顾良养的供他差遣的狗。” 白铮突然觉得很不对,有什么飞快在脑子里一窜--顾北六年前软禁顾茗,可他近几年在国内是有案子的,还做过几年牢,才出来没多久,他怎么可能一直软禁顾茗到现在?今年才放她回来? 还有顾茗当初说的那些话,她说那个男人软禁了她六年。 前后矛盾,除非,除非当初真正软禁顾茗的,根本不是顾北,而是其他人! 那个人藏匿在背后,顾茗说他认识笑笑,他想要笑笑…… 良久,白铮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拉开一道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纸。 走回沙发前,他将直递给顾天:“你帮我看看,这个笔迹,你认不认识。” 顾天接过那张a4纸,本来没当回事,可在目光落下的瞬间,表情彻底凝固住了。 这笔迹……这怎么可能?! 顾天这次率先发问:“笔迹是新的!?你从哪儿得来的!” 他认识,白铮在心里告诉自己,于是坐下,默默道:“有人透露的讯息,写下了这四个字,人没有露面。” 【硕放机晨,正是当初要送走顾茗时,有人故意悄悄递给白铮母亲周云云的讯息。 顾天倒抽一口气,满脸震惊:“多久前的事?” 白铮:“最近的。” 这下,顾天深深吐出一口气,一脸不可思议,道:“原来他还活着。” 白铮一愣,心中警惕:“谁?” 顾天皱眉,自顾喃喃:“不可能啊,飞机炸了,顾良要他死,怎么可能还活着……” @ 梁笑笑永远不会忘掉那笔锋中隐隐透着霸气的笔迹,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都似乎是刻在她心里,熟悉得令人心颤。 把水果刀放回去,梁笑笑坐到沙发上,脑海中闪过一张模糊的面孔,然而那双幽深的黑眸却透着慑人的冰冷。 梁笑笑摇了摇脑袋,觉得应该不可能的,顾良当年为了逃命把身边的养子、打手、保镖都叫在身边护着自己,那人也应该出国了。 可如果回来了呢?梁笑笑如是问自己。 即便觉得再无可能,但眼前信笺纸上熟悉的字迹也阐述着一个不言自明的事实——他回来了。 梁笑笑把信笺放在茶几上,重新用水果篮子压好。她起身走进厨房,把冰箱上两层的柜门打开,果然发现里面已经装满了吃的。 她在生活上属于半残废,以前没和白铮离婚的时候都是白铮或者保姆在做,现在离婚了自己一个人住,房子空荡荡的没有点人气,灶台冰冷冰箱基本都是空的。 冷藏柜里摆放着鸡蛋、手擀面等各种生食,冷冻柜里速冻着饺子馒头等速食品。梁笑笑后嵴樑发冷,关上柜门转头看灶台,随手一摸,发现灶台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灰。 一个不常用的厨房竟然半点灰都没有,冰箱里还摆满了东西,梁笑笑要不是自己亲自开门进来的,她都要以为自己走错家门了。 她走出厨房,客厅里仔仔细细扫了一眼,因为东西也不多,所以看上去和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她又转身上楼,二楼有一个厅,两边都是朝阳的卧室,朝北有一个书房一个杂物室还有一个卫生间。 她出门把家里所有的门窗都关上了,然而此刻二楼大厅朝阳的落地窗开了两扇,风从外面刮进来,白纱窗帘飞扬。 梁笑笑在楼梯口顿住脚步,默声推开卫生间和杂物室的门,没人。她又走到书房门口推开书房门扫了一眼,没人,但也似乎没多什么东西。 二楼朝阳卧室只住了东面那一间,西面那件有床也有柜子,只是一般她也不会进去那个房间。 她慢慢推开西面房间的房门,门fèng里看到里面的床也只是个空床,柜子安安静静摆在一旁,房间里窗明几净。 梁笑笑心一直提着,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没有危险,感觉也告诉自己家里没有其他人,但她知道有人曾经来过。 明目张胆的推开她的窗户透气,又自作主张的买了一堆吃的东西摆放到冰箱里,说不定还曾经大摇大摆坐在她的沙发上抽了一根烟看了会儿电视? 梁笑笑关上房门,打开自己卧室的门。 白色的纱窗遮阳帘拉着,隐隐的日光从外面透进来,床单被子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柜门合着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梁笑笑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如果真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干净,出奇的干净,特别的干净,好像不久前刚刚被打扫过一样干净。 坐到床边,她脑子里的神经还是绷着的,觉得应该是那个人做的,但她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通那个男人回来的理由,他又在她住的地方做这些干什么? 一个明显被人闯入过的私人空间,梁笑笑没办法忍受。尤其那人的归来让她觉得她的世界突然与六七年前再次发生了交集。 她本能就想逃。 出房门下楼,她拎了包立马往外走去车库拿车。 离开的时候她抬眼看了看别墅门口,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 梁笑笑开车在市区找了个酒店住下。 她出来的时候没有拿衣服,直接拎着自己出去旅游时的箱子走人。她用宾馆的双人浴缸泡了个澡,躺会床上的时候才觉得后嵴梁骨没那么冷了,舒服了不少。 她拿手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边充电边在联繫人里翻着找人。她想找人说说话,刚刚的事情想想太后怕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梁笑笑觉得自己刚刚冒失了,无论那字条知否熟悉,她都应当赶紧跑出来。 要报警么? 梁笑笑想了想,觉得暂时没必要,看那人的意思似乎也没有恶意,至少暂时没有。实在不行就搬回家和胡小冉住。 她翻着手机电话簿里的人名,从第一个翻过去,熟悉的不熟悉的,认识的不太认识的只见过一面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她这才发现自己手机里记了多少无关人,吃一顿饭见一面、一个晚宴、一个品酒会,就有一堆号码。 梁笑笑边翻边把那些完全没印象的人的号码删掉,翻到几个比较的熟的会顿一顿,想想要不要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简讯过去骚扰一下。 但她没有那么做。有些人是没必要再联繫了,比如白铮比如周云云,有些人却又让她觉得无从下口,比如孟嫣、周明非。 她之前有好几个牌友,花玲玲算一个,不过那女人据说最近刚离婚就开桃花,出去旅游了;另外几个的交情似乎也就只在牌桌上,平时私底下都很少联繫。梁笑笑扔开手机,脸捂在被子里哀嘆,真是平时没发现,现在才知道知心朋友确实少,能依靠的更少。 她干脆起身去把房间的两道锁都锁上,从箱子里翻出一堆面膜,贴脸贴脖子贴胸口贴大腿贴小腿,恨不得全身上下都贴上。 她耳朵里塞着耳机躺在床上听歌,20分钟之后撕掉脸上的面膜,又开始觉得无聊。不想看电视刷网页,现在才晚上七点半,也不想吃东西,她干巴巴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大嘆一声,心想算了还是睡觉吧!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事等着自己。 @ 梁笑笑撕掉了身上的面膜,拿毛巾擦了擦,躺回床上睡觉。 旅游这么多天一直都处于兴奋期,回来之后精神没那么亢奋了,理智回来也知道自己下面也面临多少事情,整个人的状态一调整,慢慢呼吸变深,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大概是被白天的事情刺激的,这天晚上樑笑笑梦到了很久之前的事,还有一些人。 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上大学,而白铮和顾茗已经鬼混到了一起。 梁笑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白铮已经在嗑药了,只从他同宿舍同系关系比较好的同学那里知道,白铮很久没上课了,那段时间是学期中旬,学校管理较为松散,老师又忙着职称评定,一拨儿学生尤其是男生都跟抽了风一样在外鬼混。 周明非给梁笑笑打电话,问她知不知道白铮最近在干什么,梁笑笑说不清楚,周明非才告诉她白铮最近不太对,频频问他借钱。 梁笑笑那时候大概还是很喜欢白铮,理智上管得住自己的人,却管不住心,就多管了那趟闲事,跟同学打听了,拉上和白铮处的比较好的一个男同学去了白铮常去的那间酒吧。 梦境就从这里开始。 @ 梁笑笑从小就是散养的,身边又都是富家子弟,所以她从小逛过的娱乐场所就不少。 酒吧这种地方她上大学几乎就没去过,但进去了,也不像初出茅庐的女孩儿那样东看西看瞧新鲜却又害怕,她不觉得稀罕,初中高中就常去。
第26页 进酒吧是要排队的,人数一满就只能在外头等着,梁笑笑拉着那个男同学也不排队,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直接和酒吧门口的门童保镖说:“我认识顾茗,放我进去。” 门童保镖相视一眼,保镖压低声音对着耳麦说了句什么,接着扫了梁笑笑一眼,让他们插队进去。 十点之后正是酒吧开场的第一个黄金段,吧檯舞池里到处都是人,人挤人,穿着暴露化妆妖冶的年轻女人,打扮时髦神色轻佻的青年,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人都来。 男生跟在梁笑笑后面转着眼珠子看,有点兴奋又有点心慌,不时有人和他们擦肩而过,男人女人都在看梁笑笑,看她漂亮的脸蛋,衬衫长裙下隐秘的身材。 梁笑笑在来之前就给白铮打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她进了酒吧之后又打,吵杂的人声口哨声还有节奏劲爆鲜明的dj音乐中,白铮的手机才通了。 梁笑笑绕过前面的舞池,沿着后面通道拐入走廊,男生在后面跟着,电话一接通,梁笑笑在突如其来的一片掌声呼喊声中大喊:“白铮你在哪个包间!” 白铮大约醉酒了,顿了好一下才道:“别管我。”又一顿:“你在……酒吧?” 声音太吵杂了,梁笑笑大喊:“快告诉我你在哪个包间!?要不然我一个包间一个包间找!” 白铮那头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声:“你快回去!!别乱搀和!”说着就直接挂了电话。 梁笑笑恶从胆边生,那个年纪血槽爆棚,满满都是血气,她没忽悠白铮,果真开始踹包间门一个一个找,双目通红愈发跟着了魔一般。男生在后面拦不住,梁笑笑踹了三个包间门之后引来领班和保镖。 领班看着漂亮小姑娘怒气沖沖的样子,哎呦一声,沖保镖使了个眼色,然后拉过梁笑笑,上下打量一番,眼里都是笑意:“小妹妹你这火气大的,捉/jian都没你这么急啊。” 梁笑笑拽开领班的手,看着她冷笑:“别装蒜,顾茗呢?你们家太子女呢?” 领班一顿,心里一转:“哎呦,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认识我们茗小姐?” 梁笑笑看着她眯了眯眼睛,“认识,我找人,你带路么?” “哎呦,”领班穿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比梁笑笑高半个头,矮下身子,道:“美女,这可真是为难我啊,我只是个领班,这里客人那么多,一个包间一个包间找我得得罪多少客人大户,你……” “你说话不管用?”梁笑笑的气势都是梁墨那个学来的,不用十分,三分就够唬人的了。“那就找说话能管用的人过来。” 梁笑笑这话刚说完,保镖围着的圈突然让开,有人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气场和整个酒吧完全不同,内敛着一种让人心惊的气势。 梁笑笑抬头望过去,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猿臂蜂腰的男人从不远处走过来,双眸深邃,小麦色的皮肤,下巴瘦削还带着一点点鬍渣。 梁笑笑眼皮一跳,侧眸:“你管事?” 男人幽深的双眸平静,面无表情看着梁笑笑,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唇线平直,梁笑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男人身后有人递过来笔和纸,她接过,在纸上写了什么递给梁笑笑,梁笑笑接过一看—— 【你找谁?】 梁笑笑诧异一下,这才知道男人大概是不能说话的,于是她也没开口,直接上前一步,想去抽男人有手心里的钢笔,结果那一下子没抽出来。 梁笑笑挑了眉头抬眸看男人,距离近了才发现男人其实还是很年轻的,只是肤色不白、气质上较为内敛沉稳,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距离感。 而且,这人她之前其实见过……早前帮顾茗送钱包下楼,不就这人和她碰的头么? 梁笑笑抬眸看着男人,想到那天的情形,表情微恼。男人视线微垂,捏着手心里的钢笔。 两人视线对峙,周围的保镖没人说话,走廊里光线昏暗又吵杂。 终于,男人动了一下,他还是面无表情抿唇看着梁笑笑,只是抬手平摊手掌,把手心里的钢笔递到梁笑笑面前。 梁笑笑也看着男人,眼神无畏,慢慢拿起男人手心的钢笔,在那张白纸上写下两个字——白铮。 @ 梦境非常真实,没有一点夸张或者不实,都是梁笑笑记忆里的那个样子。 包括酒吧,白铮不耐烦的回话,昏暗走廊里与男人长久的对视,以及白纸上的一段对话。 梁笑笑于梦境中困顿,醒不来,她觉得嘴巴非常干,如果是往常这会儿必定已经醒了,然而今天没有。她鼻尖有一抹香气缭绕着,脑子里浑浑噩噩,梦的场景开始不停变幻。 白铮,顾茗,顾天佑,那个男人还有各种匆匆一面见过的人以及曾经经历过的种种。 脑子里一片混乱,再没有连续的场景,都是断断续续的片段在脑子里不停闪过。 她觉得呼吸困难,张嘴用力吸气,做梦时身上肌肉僵硬,此刻却战慄着。她因为做梦几根手指都在动,眉头皱着,咬着唇想要冲破什么,想赶紧醒过来,却还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 她当然醒不过来。 宾馆房间里缭绕燃烧着一种奇特的香,引人入梦。香的前调几乎无味,入鼻可使人快速安睡,中调入鼻便如同梦魔,如何都无法醒来,后调慢慢收尾平复情绪使人安睡……此刻正是中调。 黑暗中一双手慢慢抚摸上樑笑笑紧皱的眉头,抚平,摸着她已经消肿的脸颊上淡淡的印子,接着抚上她睡梦中齿贝咬着的下唇。 那双手使了个巧劲,牙齿便松开,合上唇,抿上。 而后,那双手慢慢往下拂过她刚刚做过面膜的下巴,锁骨,在前肩头停顿住。 床尾亮着一盏地灯,暗黄色的光线如同拢在雾气中一般,所照范围都是朦朦胧胧的。 男人一只手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手掌张开,五指和手腕微微用力,按住梁笑笑的肩膀,背着光,俯下腰身重重吻在女人的唇上,舌尖挑开她紧抿的双唇齿贝,带着不容抗拒和拒绝的攻势与梁笑笑的舌尖缠绕上,辗转亲吻扫荡,不停加重这个吻,两人呼吸纠缠在一起。 梁笑笑呻/吟挣扎了一下,被男人的双手按回去,睡梦中承受着,张开嘴大口呼吸,舌尖却像蘸了药水一样被男人的舌头黏住纠缠。 男人终于松开梁笑笑,抬手用手腕擦了擦她的唇角,墙角的香快要烧完,慢慢进入兰花香味的后调。 暗黄色的灯光在墙上打出男人厚重的身影和侧脸的轮廓,他侧头看了一眼墙角,又慢慢低下头去,低沉的嗓音在梁笑笑耳畔缓缓响起:“我回来了。” @ 梁笑笑睡了个还算舒服的觉,起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昨天晚上做过什么梦了,只知道挺乱的。 她睁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侧头看到拉合上的窗帘fèng隙里透出白色的光线,梁笑笑想今天天气不错,起来吃早饭,刚刚顶着乱糟糟的脑瓜子坐起来,视线一扫整个人狠狠顿了一下。 她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低头又抬头,发现自己正坐在海德别墅的床上,杏色的床单淡蓝色的被套,右手边还有一排衣柜,床头摆放着自己前不久刚买的兔子闹钟。 “……” 梁笑笑僵在床上左看右看,难道自己记错了?昨天根本就没有去宾馆住?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不可能吧!? 她翻身下床,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睡衣,确实是记忆力昨天洗完澡之后换的那一件,可她怎么会在家?梁笑笑拉开窗帘,日光透进来洒在地板上,能看到细小的微尘在空气里跳舞。 她理了理头发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脑子里电光一闪,不会错的!自己昨天明明是睡在宾馆!她还做了个半身面膜! 梁笑笑有点无厘头的想,不会穿越了吧? 她猛的拉开房门,看到窗台上的落地窗依旧开着,其他都没什么变化。她又回房间找自己手机,发现手机在床头柜上摆放得好好的,电已经充好了,数据线充电器就放在一边。她翻着手机一看时间,没错啊,是今天。 莫名其妙握着手机出房门,她嘴巴干得厉害,想下楼烧水喝,然而刚走到拐角,步子还没迈出去,听到楼下有轻微的步伐。 不、会、吧…… 脑子里一万只槽尼玛在飞奔,她穿着拖鞋慢慢一步步走下去,在楼梯拐角出探着脖子往下看,什么都看不见,但那阵脚步声却很清晰。 她又踮起脚步往楼下走,脑子一转,心想如果真的不幸穿越了,她就果断昏倒装失忆。 她慢慢走下楼,终于视线里出现一个穿着黑衬衫肩宽腰窄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男人正站在客厅沙发边上,大厅门口靠近玄关的地方摆着好几个箱子。
第27页 她歪头惊诧看着,扫视着客厅,心想尼玛有没有搞错明明就是她的房子啊!怎么会有个陌生男人!? 男人的身形却突然一顿,慢慢转过身来,视线和梁笑笑的一下子对上。 梁笑笑脚步不稳膝盖一软,扶着楼梯扶手才堪堪站住。那张脸在记忆里似乎很模糊,然而如今一眼见到,却又和脑海中的那个人重叠上,一样似乎又不太一样。 梁笑笑还处于震惊中回不过神来,她抬起手臂指了指男人,又指了指门口的箱子,讷讷道:“你来分尸装箱?” 男人挑眉不语,看着梁笑笑。 梁笑笑吞了口吐沫,放下手臂慢慢朝客厅走过来,视线和男人对视着,“叶兆?!” 作者有话要说: ☆、25.26 梁笑笑和叶兆面对面坐在客厅餐桌上,梁笑笑还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披散着,她面前摊着一本硬皮本,弹了弹自动铅笔,“吶,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啊!老规矩。” 叶兆点头,神色淡定。 梁笑笑低头写道【你怎么在我家?】说着把本子推到叶兆面前。 叶兆抬头,黑眸看了梁笑笑一眼【没地方去。】 梁笑笑用一种“你没地方去也不能住我家”的眼神看着叶兆. 叶兆抬眸和她对视,梁笑笑不知为什么读出一种“还债”的意思。 她把本子拎过来,继续写道【你没地方去为什么住我家?】 叶兆【不行?】 梁笑笑【当然不行,孤!男!寡!女!】写完自己一愣,觉得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心里一转,脑海里被封尘多年的记忆跳出来—— @ 她在一家高级汤泉的包间门口堵住路,抬着脖子,一副就死的模样,瞪着眼前只在腰间裹了条浴巾的男人。 男人在两米开外站着,表情阴冷盯着梁笑笑。 梁笑笑知道男人不能说话,便直接道:“你告诉我白铮在哪里,我立马走人!” 男人猿臂蜂腰,上身健硕漂亮,他扫了梁笑笑一眼,转身从身后的一个架子上拿起纸笔写【走开】。 梁笑笑脖子一挑:“孤男寡女,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喊非礼啦!” @ 那个雷人的场景在梁笑笑脑子里一晃悠,她自己都不敢再想下去了,鸡皮疙瘩直往下掉,她年轻那会儿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啊?能堵着个大男人直接威胁? 梁笑笑连忙合上本子抹了把脸:“随你随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着起身上楼。 她上楼梳洗,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下意识就锁了房门,换了身简单的衬衫牛仔,又去阁楼挑了双鞋。 今天晚上在九龙有一个宴会,据说是为了欢迎一位国外酒商而专门办的一个酒会。 那位国外酒商被传得神乎其神,据说在国外是专营高档红酒的,有一部分酒品专门直供皇室,并且他只做高档红酒,只赚富人的钱。 又据说那位酒商偶然认识本市一位富豪,两人相谈甚欢,便帮助本地红酒市场打通了在国外的路子,又把高档红酒引进,据说还得了政/府扶持,税点极低。 像这种场合梁笑笑一般不怎么去,可这个酒会的邀请一早就下来,先前她脑子一抽点头答应了,现在不好不去。 薄了那头的面子倒没什么,但梁墨喜欢红酒,梁笑笑就想等她爹回来,肯定要因为不声不响离婚这事情削自己一把的,倒不如现在就去淘个不错的红酒,宽慰一下他老人家的心情。 在胡小冉面前讨巧讨乖是找死,但梁笑笑是女儿,讨爹的欢心,每次一讨一个准。 梁笑笑收拾了包下楼,看见叶兆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喝咖啡,俨然一副自己就是主人的样子,一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 梁笑笑一见到叶兆,脑子里就飞迸出自己当年各种雷人举动,谁说青春是用来怀念的?梁笑笑的青春冲动热血女流氓外加各种脑残,真的一点都不适合怀念。 她心里嘆口气,越过沙发走到玄关换鞋,然后看着叶兆,抬手指了指他,意思是——你要是敢乱碰东西试试? 叶兆抬眸看她一眼,表情都不变,低头继续看手机,就跟没看到一样。 @ 但凡有酒会就要有衣服,随便一套长裙连衣裙肯定是不行的。人群里一站,男人会注视你,女人会拉着你打量揶揄,说你这套衣服哪个店定制的?裁fèng也太不上心了! 梁笑笑的衣服几周之前就定制了,她开车去了店里,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店里很空。 接待梁笑笑的一直是一个叫小月的女孩子,女孩子见到梁笑笑过来先是一愣,接着笑道:“梁小姐,你来啦。”称呼俨然已经换了。 梁笑笑没多在意,打量店里的装修:“你们店又装修了?好像和上次我来又不太一样了?” 小月笑道:“去年年末就装修完了,梁小姐你要常来,就知道我们老闆娘装修的频率了。” 梁笑笑点头,四处打量,这才想起自己其实不怎么来的,她以前的衣服基本都是白铮负责,自己只负责量个尺寸就好了,式样颜色根本不用自己操心。 小月带着梁笑笑去拿衣服,边朝里面走边道:“因为您之前也没有特别交代什么款式,陈师傅就按照您在我们店以前定的款自己做了一个式样,至于颜色,就是您上次要求的火红色。” 梁笑笑跟着进去,在一个隔间内看到一件垂挂着的火红色长裙晚礼服,单肩式样,胸口收拢嵌着亮片,收腰大裙摆,裙摆下尾垂行,内衬只到膝盖下方一点点。 小月把裙子拿下来,道:“试一试么?” 梁小姐摇了摇头:“这裙子不错,式样蛮简单的,平时也能穿上街。” 小月笑道:“那是自然的,您的款式一直都是陈师傅负责的,我们店里最好的师傅,您的喜好式样和颜色她都是知道的。” 梁笑笑侧头:“我好像没专门定谁来做吧?” 小月心里一愣,笑着把话题带过去:“这裙子您喜欢么?我给您包一下?” “好。” @ 梁笑笑拿了裙子走人,把裙子扔到后车座上,本来想打个电话给孟嫣,看看她身体怎么样了,周云云的电话突然打进来。 梁笑笑握着手机看着屏幕闪了几秒,想了想,才接起来:“餵?” “笑笑,你回来了么?我们约个地方吃午饭吧。” 梁笑笑启动车子,打转方向盘:“如果是要劝我和白铮复婚,那就不必了。” 梁笑笑拒绝的口气和白铮简直如出一辙,周云云知道梁笑笑的性格,只得退一步道:“没有没有,就是约你吃个饭,好么?” 梁笑笑看着车外:“好。” 两人约在周云云常去的那家港式茶餐厅,梁笑笑点了杯鸳鸯,周云云点了点吃的和绿茶。餐点上来之后,周云云对着梁笑笑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鸳鸯忍不住道:“少喝点奶茶,热量太高了,又没营养。” 梁笑笑又放了点糖块,周云云还想再劝,张了张口,作罢。 餐厅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梁笑笑垂着双眸,肩头披散着长发,周云云时不时看梁笑笑一眼,心里的腹稿打了好几天一遍又一遍,到头来却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你和白铮……”周云云终于道“为什么突然就离婚了?” 梁笑笑抬眸看她:“我还以为这几天的报纸说得已经挺明白了。” 周云云亟不可待的就想说你们赶紧复婚吧,忍了忍道,“那种娱乐报纸就是喜欢捕风捉影,唯恐没有绯闻卖不出去!” “但那也是真的不是么?”梁笑笑淡淡道。 周云云心里一顿,想了想,“笑笑,像我们这样嫁进豪门的女人,有时候根本没得选的,夫家有钱有势力,男人什么都不缺,各种狐狸精倒贴耍手段,男人经不住诱惑,圈子里大有人在!笑笑,我知道站在我这个立场说什么都是错,但这件事能不能就这么翻篇翻过去?算是我求你好么?” 梁笑笑看着周云云,她是无法对周云云说最初想离婚和顾茗顾小白没什么关系,那个时候她们甚至都还没有出现。 她只得顺水推舟,道:“我把这件事情翻过去,那谁来把顾茗和顾小白翻过去?” 周云云急道:“古时候男人还三妻四妾,现在虽然一夫一妻,但是你看哪个有钱的男人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没有乱搞过?就是白铮的爸爸年轻时候也是混的,在外面说不定也有什么野种!但我们还不都这么过来了?白铮也是白家的少爷继承人,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梁笑笑深吸一口气,没有直接抬步走人给人脸色,她道:“你是要我忍着继续做白太太?沾着白太太的位子,容忍白铮在外面养女人养女儿对么?”
第28页 周云云:“不,不,那个女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们会解决的,你不用多想。至于那个孩子……”顿了顿“我估计老爷子是不会放在外面让不相干的女人养的,毕竟也是白铮的骨肉,白家的血脉,以后要是出了什么更不得了的丑闻,白家还是要负责到底,还不如现在就养着……” 梁笑笑喝了一口鸳鸯,甜腻的奶香味夹杂着红茶味道,滋味难辨,“那你们就养着吧,反正和我也没关系了。” “笑笑你不能这么自私!”周云云嗓子突然尖了一下,接着压低声音,眼里带着点劝说不成之后的怒意。 梁笑笑抬眸,视线和她对上,放下杯子,看着她。 “你和白铮毕业没多久就结婚了,你没有工作,都是白铮在养你,给你优厚的物质条件资源,要什么有什么,带你出入上流社会各种晚宴,让你结交各种名流!白家给了你这么多,为什么你现在就不能稍微回报一点?”周云云终于放下哀求的姿态,语气带着点狰狞高傲。 梁笑笑嗤鼻:“是啊,说得真好听,搞得好像我原来就是个灰姑娘,嫁给白铮就变成公主了似的?但你看,你们白家也没少从我爸、我梁家那里走后门弄资源吧?我是不工作,但我眼里心里都清楚,这场婚姻里牵扯到的利益瓜葛、权利分配有多少!” 周云云:“可我们也不欠你对么?白家也不欠你!白铮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我们白家却因为这件事情蒙受了多少损失,舆论压力有多大你知道么?股票、董事会、合作商、白铮在白家的继承人地位!你真的忍心看白铮失去所有么?因为你和白铮的事情,现在沸沸扬扬都是白家的不是,你知道我们得面临对少困顿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稍微牺牲一下,我看得出来白铮对那个女人没有感情的!那个女人我们会处理,孩子你也不用管,眼不见为净你以后都不会看到他们的,复婚吧笑笑,算我一把老骨头现在来求你,别让白家再受更多的打击了?” 周云云情绪激动,几乎要把白家受的委屈全部都发泄出来,如果白家只是普通人家,离婚能有什么?痛一痛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利益连带着股票一路受损,白铮在白家继承人的地位岌岌可危,白有宁高血压发了住进医院,周云云急都快急死了。 梁笑笑眼神越来越冷,她知道按照白梁两家在本市的地位,想要离婚不引起什么风波根本不可能,她也做好了承担一切她能承担责任的准备,从周云云的立场来说,那些话也无可厚非,她为白家考虑为白家思考,但是她还是做错了一件事——她为白家考虑,凭什么要她梁笑笑牺牲一切? “我和白铮离婚,所要承担的我都会承担,但我和他已经离婚了。白家有损失,我爸爸处在那个位子我梁家难道一点损失都没有?我和白铮离婚最后让两个家庭蒙上损害我很抱歉,不过,”梁笑笑冷笑,推开自己面前的鸳鸯:“我和白铮两个人本身就不为利益结婚,倒是白家和梁家在最开始又从这场婚姻里得到了多少?!损失多还是利益多,需要我和你一点一点讲明白么?” 梁笑笑终没了耐心,离开时又补了一句:“我明白一场婚姻无法纯粹脱离所有利益,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家庭,不过我还是劝您一句,你不光是白太太,还是白铮的妈妈。”说完转身走人,牛仔裤衬衫帆布鞋,似乎从来她都是纯粹的梁笑笑。 @ 梁笑笑之后回了胡小冉那里,胡小冉在包饺子,饺子皮馅儿还有包完的饺子摆了满桌子,梁笑笑开门进去的时候愣了好一下,似乎这些东西从来都是梁墨在做?胡小冉以前只负责洗盘子。 “妈。”梁笑笑换了鞋进去,走到桌边,拎气一个饺子看了看,“还真的……挺像饺子的。” 胡小冉把手里的神器一亮:“那当然,有这个不就行了。” 梁笑笑一看笑喷了,那竟然是一个包饺子用的塑料磨具,“哎呦,老妈你全才,我爸看到会为自己的手艺哭瞎的。” “切。”胡小冉拿饺子皮又包了一个饺子:“科技那么发达,那种手艺丢掉也罢。” 梁笑笑放下包,去厨房洗了手出来也拿磨具包,她还不如胡小冉用得顺手,“完蛋了,果然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胡小冉拍了她一肩膀面粉。 母女俩包着饺子随意聊着,都绕开了离婚的话题,梁笑笑说起今晚的酒会,道:“据说那是个巨富哎!刚好我去瞧瞧,看看他是不是单身,秃顶不秃顶,要是年龄身高能接受,我觉得我还能再开朵桃花。” 胡小冉哼道:“别回头年纪比你爸还大!秃顶肥肚矮胖子,然后一开口一股子伦敦腔,吃西餐,那完蛋了!” 梁笑笑,“没关系,那他的遗产都是我的……嘿嘿嘿嘿” 胡小冉:“……” 母女俩吃了顿午饭,中午的时候躺在沙发上一人一头,梁笑笑突然想她昨晚到底是睡在哪里的啊?宾馆还是海德别墅啊?叶兆怎么就回来了?国外不好么?像他那种块头身材的男人不就应该泡洋妞么? 梁笑笑拿手机无聊翻了翻,翻到周明非的电话,突然一顿,手指往上一划——叶兆? 她什么时候存了他的电话好么?有么?有么?没有吧! @ 母女俩头靠着对着脚,一人躺在一边,客厅里静悄悄的。 胡小冉平躺着,突然道:“脸还疼么?” 梁笑笑静静回她:“不疼了,早不疼了。” 胡小冉:“拿冰块敷过了?” 梁笑笑:“嗯,怕毁容,还去了趟医院。” 胡小冉嗤鼻,也放心了,但嘴巴还是忍不住讽道:“矫情,搞得好像拿刀子抽你的一样。”顿了顿,忍不住嘆了口气:“你竟然也知道自己主动往医院跑了,看来我以后也能少操点心了。” 胡小冉一时又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屁股对着梁笑笑,喃喃道:“你爹妈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能罩着你的时间也就那么点儿了,你也上心点儿,别一天到晚就是酒会打牌的。” 梁笑笑中午吃撑了,血都在肚子里流,脑子晕晕的,听了胡小冉的话,抬手摸了摸自己老妈圆鼓鼓的大屁股,道:“知道了,妈,我肯定向孟嫣同志学习,把自己捣鼓成有品位又高雅的白富美!” 胡小冉拍开梁笑笑的手:“女流氓!” @ 梁笑笑中午和自己妈躺在一张沙发上睡觉了午觉,胡小冉面朝着沙发靠背睡在里面,梁笑笑睡在外面,好几次迷迷糊糊的被一屁股撅出去,两个人睡到下午两点才醒。 梁笑笑起身去倒水,胡小冉睡得一头短捲发乱糟糟的,迷濛着眼睛看梁笑笑把一杯水递过来。 胡小冉接过水杯:“唉,我看你随便去哪里都行,别在我眼前晃悠,我一看到你就想起自己这里还有个年近30刚离婚的大龄待嫁女青年,快走快走,我下午还要打游戏。” 梁笑笑抖了抖嗓子:“我果然不是你亲身的。你打什么游戏?” 胡小冉:“红警,你不玩儿的!快走快走!”胡小冉一脸嫌弃的表情起身进了书房,梁笑笑看着自己老妈兔子一样蹦走,心里也踏实了不少,就应该是这个状态,能吃能睡能打游戏,偶然还能说两句刺刺自己,这才是胡小冉。 梁笑笑在客厅里喊了一声:“妈,那我走了。”说完就换鞋走人。 午后的阳光刺眼,空气里却有青糙的味道,香香的,梁笑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走到楼下取车走人。 梁笑笑觉得现在这个时间点似乎没地方去,回海德别墅的话搞不好会撞见叶兆,孟嫣下午这个时间都在熘猫玩狗根本没工夫搭理自己,花玲玲不在,她自己刚刚在胡小冉面前又发誓励志做一个情操高尚的真白富美,所以喊一堆牌友凑个牌局打牌又不可能了。况且现在人人都把她和白铮离婚的事情当成一个谈资八卦,上了牌桌免不了被人涮掉一层皮,索性还是自己一个人呆着吧。 梁笑笑想了想,开车去了市图书馆。 市图书馆很大,分上下四层,门口堆满了自行车电动车,来来往往借书看书的人非常多。梁笑笑在附近转了一圈才找到停车的地方,之后下车走到图书馆。 她在服务区花50块钱工本费办了一张成人图书卡,又把包存了,才转身进了图书馆。 图书馆分好几个区,上下又有好几层,梁笑笑记得自己上一次去图书馆还是自己上学的时候,快毕业了,在学校图书馆里还书註销图书卡。她记得自己当时还了两本书,一本小说,还有一本微电子。 不是周末,图书管里人并不多,少数孩子还有一些成年人,梁笑笑刷卡进了左手边的一个借阅室,在里面逛了两圈,发现基本都是小说读物之类。这个区大概借阅的人比较多,管理员来不及整理,很多书摆放得随意,很多小说被借阅的多了,封皮连在书嵴上晃晃悠悠都快掉下来。
第29页 梁笑笑转了一圈,从里面走出来,进了隔壁的阅览室。阅览室里人不多,这个区基本都是杂志和报刊读物,桌椅很多,不少人坐在靠窗的地方低头看书,图书管理除了走动和翻书的声音,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她出来又坐电梯上了二楼三楼四楼,除了二楼有一半空间类似一个网吧的电子借阅室,其他都是借书看书的地方。 她在四楼看到不少学生模样的女生男生坐在借阅室里看书,她没有进去,站在落地玻璃外看到就近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子正侧头嘴里默念着什么,翻一本黄色皮面的厚书。 梁笑笑眯着眼睛用力看了看,发现那是一本《考研英语阅读理解150篇》,而她周围位子上很多都放着类似的书籍。 原来真是学生,考研的。 梁笑笑没进去,转身准备坐电梯下楼借两本小说或者养生的书看看,几个学生手上拿着书从阅览室里走出来站在她身后也在等电梯。 梁笑笑背对着他们,听到一个女孩道:“你看到哪里了?我今天做了四篇阅读理解只对了两个,我槽,我好想说脏话。” 另外一个女生道:“我跟你看得不一样,英一英二不是一个水平啊,你考学硕英语肯定比我难,不过考研英语本来就变态,考60分就算不错的了。” “你觉得,我阅读理解对两个,能考多少分?” “哎,我听上一届考上的人说,有人没复习还能考50,有人复习了,也就靠40多,人品这东西拜耶稣都拜不来。电梯来了。” 梁笑笑和那两个女生一起走进去,侧头就看见她们两人手里抱着考研的书,她收回视线等电梯下楼,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梁笑笑在一楼借了两本,一本重口味心理学,一本养生之道,借完书之后走到停车场拿车。 红色的长裙礼服一直默默躺在后车座上,梁笑笑把书放在副驾驶座,侧头看了一眼,回身开车走人。 @ 梁笑笑同志发现她是真没地方去,这个城市这么大,虽然不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却承载了不少她年少和成年之后的记忆,她就像本地人一样知道不少捷径小路,知道什么地方有特色小区,知道哪里可以淘道好看的衣服,还知道哪里可以让人醉生梦死。 她开车在市区逛了一圈儿,车行速度超级慢,一会儿红灯一会儿被人抢道一会儿还要等穿马路的行人,她又开车去了郊区,那里路宽车少,两边建筑都是近几年才建的,还有不少冒着油菜花的田地。 最后,梁笑笑把车开回海德别墅。 车库门慢慢拉上,正打算把车开进车库,她囧然发现车库另外一边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就好像自己原本的生活圈子突然被人拉开一条fèng隙硬挤进来,梁笑笑别扭的看着那辆轿车,慢慢把车开进车库。 她提着长裙拿着两本书开门,发现门口玄关处的那些乱七八脏的箱子已经不见了,客厅里空空如也,沙发上没有坐人,茶几上摆着空荡荡的蔬果篮子,空气里干净清慡没有半点其他味道。 梁笑笑走进来关上门,心里想着难道早上完全又是个错觉? 她把书扔在沙发上,提着长裙进了厨房打开冰箱门,发现冰箱里依旧满满当当的。她翻了个白眼儿关上冰箱门,也没有拿书,直接上了二楼。 梁笑笑把长裙平放在二楼沙发上,正打算看看有没有人,西面卧室的房门却突然打开,梁笑笑腰都没来得及直起来,侧头就迎上男人面无表情垂视的目光。 梁笑笑:“……”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直起身,看着叶兆,实在想不明白这人到底要干嘛。男人的视线直白坦荡,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闯进了别人的生活、占了别人的空车位、把别人的冰箱里放满东西,接着又占了别人的空卧室…… 梁笑笑挑眉无语转身进了房间锁上门,她觉得叶兆的眼神实在是太直接又光明磊落了,搞得她有一种自己进了别人家的感觉。 @ 时间一晃已经下午四点半了,一天差不多又快过去了,如果能直接忽略晚上的晚宴的话。 梁笑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没管门外,她躺了一会儿,开门去拿外面沙发上的长裙,接着锁门进房间浴室沖澡换衣服。 女人打扮的时间是十分漫长的,不过一般只有男人才能感受得到这个时间长度,女人一般都是感觉不到。 洗澡,化妆,合适的内衣裤,换衣服,发型,香水还有各种饰品,高跟鞋。 弄完之后照了照镜子,觉得差不多了,配了条飘花翡翠镯子,又翻出一个黑色的手包,把口红纸巾手机钱包钥匙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扔进去,拎着高跟鞋开门下楼。 楼下没有人。 梁笑笑也没多管,在玄关处换鞋,离开赴宴。 开车的时候她看着副驾驶座位上的高跟鞋,突然想到,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独自赴宴,她自己定衣服拿衣服,自己开车,自己提着裙摆。 是有点不适应,不过似乎也就这样了。 @ 九龙晚宴的牛逼之处在于,他和市委人名大会堂就隔着一条十字路口遥相辉印。 门口是长长的红地毯,穿着制服的侍应生门童在门外帮着停车引路。 梁笑笑自己停了车,下车之后侍应生恭敬的问是参加哪个厅的晚宴? 梁笑笑想了想:“正厅。” 侍应生一听就知道梁笑笑不是第一次来,但还是引路到门口。 梁笑笑在大门口自己进去,走过大堂,直行进去正厅,门口的大堂经理认识梁笑笑,挂着自然的笑容和梁笑笑打招呼:“梁小姐。” 梁笑笑勾唇一笑,挑了挑眉头,她想白铮这次做事还真是挺利索的,一个旅行回来,所有人都改口喊梁小姐了。 正厅里金碧辉煌,金色的地毯,米白色的六根长柱子,还有头顶巨大的水晶灯。 梁笑笑其实一直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凡晚宴的大厅里必挂水晶吊灯?她每次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心想掉下来砸到人不就直接挂了?也太不热爱生命了。 她此刻又忍不住抬眸多看了一眼,一只手却突然在腰上虚空一搂,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别看了,掉不下来。” 梁笑笑侧头,白铮一身西服站在她身侧。 她转回头,两人神色淡淡,并肩走进正厅。 已来了不少人,觥筹交错,小提琴声中举杯对饮谈笑风生,女人华贵美丽,男人优雅绅士。 有人注意到门口的白铮和梁笑笑,诧异地举着酒杯和身边人对视一眼,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白铮垂眸,看了看梁笑笑:“很漂亮。” 梁笑笑看着正前方,回道:“裙子还是人?” 白铮勾唇,“都漂亮。” 梁笑笑经过餐桌边上,随手握了杯香槟:“算了吧,人都晒黑一圈了。” 白铮低头,看了看梁笑笑裸露的单边香肩,抬眸时双眸格外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 梁笑笑自己开车过来,不敢喝酒,只握着酒杯,睫毛一抬,余光扫过周围瞄过来的视线,有点漫不经心道,“我觉得,像我们这样离婚闹得人尽皆知的前任夫妻,就不用在这里装恩爱了吧!?” 白铮勾唇,眼神淡漠:“这圈子无非就是这样,人人都在装。你说我这会儿要是一走开,会有多少女人围着你讨论离婚心得?!” 梁笑笑和他对视:“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这会儿站在我旁边,帮我挡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白铮垂眸,直接道:“不用客气。” @ 白铮和梁笑笑站在一起,确实没什么人敢靠近。有人远远的沖他们一举酒杯,有人状似路过和白铮打个招呼,不动声色观察梁笑笑,当然,也有脸皮比较厚的上来,笑呵呵和他们打招呼,轻撞酒杯。 女人穿着华丽,紫色长裙配白色披肩,脖子上挂着祖母绿翡翠,手腕上是雕花金鍊子,无名指上铂金钻戒。 她上下打量白铮和梁笑笑,最后视线落在梁笑笑光洁的手腕上:“哟,这镯子好眼熟?好像在哪个拍卖会上见,玻璃种飘花吧?” 梁笑笑笑了笑,刚想开口,白铮的视线落在那镯子上,淡淡道:“有一年香港展商来办拍卖会,这个镯子就是一件展品。” 女人点头:“难怪觉得眼熟,原来是非卖品。”眼珠子一转:“哟,我可知道了,是白总为了哄老婆开心,从那些港商那里把非卖品变成了可卖品吧?我就说呢,这成色的飘花如今也不多见了,无价也无市了吧。” 梁笑笑是不懂翡翠黄金的,当初她搬出来的时候有一部分首饰她放着没动,还有一部分被她挪了出来。手腕上的镯子她早就不记得是几几年的事情了,自己买的?白铮送的?还是别人做的人情?
第30页 如今白铮和女人一个回合的太极拳打下来,她才忽然记起貌似是有一年白铮送她的。 如今这点翠的白镯子光熘熘往她手臂上一躺,倒成了别人眼里念旧的东西,梁笑笑突然觉得有点讽刺。 那女人摸了摸自己手腕,笑道:“男人么,送镯子送黄金给女人都是应该的,高档的东西自然配心爱的女人,多少钱都值得,你说是吧白总?” 白铮勾唇,眼神在女人脸上扫过。 女人又对梁笑笑笑道:“前段时间还看那些乌七八糟的娱乐报纸,说什么白梁两家面临决裂,现在看到你们我也算知道娱乐报纸果然是不值得相信的。看你们一对金童玉女就知道谣言不攻自破了。”说着又沖梁笑笑手里的镯子看了一眼。 梁笑笑好笑地看着女人,心道这女的跑过来说那么多废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恭维她和白铮其实感情还很好? 女人一手握着香槟,看看白铮又看看梁笑笑,兀自掩唇又笑:“哎,其实啊,优秀的男人呢,那些不着路子的花边新闻总是多的。梁小姐不是我劝你啊,女人总得放宽心,男人要做事业,很多都是在所难免的。这个大厅里多少男人还不都这样,你说是不是啊白总?” 白铮眼神带着几分冰冷,点了点头,道:“确实,我看陈总最近的生活挺滋润的,想必陈太太要放宽心的次数也不会少吧。” 女人面色一僵,勾唇嘴角动了动,这次没笑得出来,娱乐别人的人转头被别人娱乐,只能不甘心走了。 @ 梁笑笑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铮侧头看她,刚想开口,就见她抬眸看着自己,接着转身走开。 白铮皱眉刚想抬步,突然被人喊住,“白总!?” 一位五十多岁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和白铮握手,道:“白总,许久不见了。” 白铮和他握手点头:“陈总最近红酒生意做得这么好,发财可别忘了我。” 陈明笑得眼睛眯起来:“运气运气,实属运气,白总做生意才是真绝色,我们这些人都得靠边站啊!” 白铮笑得淡然:“说到生意,陈总这次可不能藏着掖着了,今天宴会都开了,可得让我们见见那位新贵!”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顿了顿“哎,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白铮转头,正看见一穿着西装皮肤小麦色的男人从正门走了进来。他眼风凌厉,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冷眼不动声色看着迎面走来的男人。 周围的气压瞬间改变,有什么让白铮觉得不太一样。 他心里一动,回身看到还没有走远的梁笑笑,她同样转头侧身,诧异的看过来,眼里是明显的惊讶。 他看见她微微张唇,火红长裙静立,眼神投she在由远及近走来的男人身上,他没有听见她开口的声音,却也知道她启唇的唇形默然嘆出的两个字:“叶兆。” 叶兆…… 很多年前,他听过这个名字,不久前他从顾天那里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而今天,他又从梁笑笑口中见到了这两个字。 他和梁笑笑从荒谬的年轻时代一直走向婚姻,最后走到离婚,他原本以为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顾茗,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叶兆。 这个他年轻时候没有在意过的男人,有一段与梁笑笑不为人知的过往。 那段过往里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他什么都不知道。 白铮觉得,这是个天大的讽刺。 作者有话要说: ☆、27.28 陈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乐于给白铮和叶兆两个人牵线搭桥,一个是本地的商贾贵胄,另外一个是刚回国的新贵酒商,他怎么做都能讨得好。 陈明笑道:“来来,两位相互认识一下。白总,叶总。” 叶兆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站在金碧辉煌的九龙大厅里没有半点约束,他面孔硬朗,小麦色的皮肤衬托得整个人分外精神。 他沖白铮淡淡点头,就好像两个人根本不认识一样。 白铮:“你好,叶总。” 两人同时伸出右手,相互握住,双掌触碰,手腕微用力,抬眸视线相撞时,对方眼里的神色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又同时松开手,面对面站着。 陈明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怪异,但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他呵呵笑了一声,转身沖音乐台的位子抬手示意了一下,小提琴声戛然而止,大厅里拥簇交谈的声音也跟着停下,不少人纷纷侧头看过来。 陈明抬手咳了一声:“大家晚上好,欢迎各位赏脸莅临今天的九龙晚宴,鄙人不甚惶恐,占用大家今晚的时间。” 人群里慢慢响起一阵掌声,陈明笑得有些得瑟,“大家也知道,最近我们市里来了一位贵人,帮我们本地的酒商打通了国外的经销路线,还引进了不少高档红酒,甚至拿下了政府的优惠降低了税点。可以说我们本市今年的红酒市场可谓一片繁荣,我陈某有幸,今天请来了这位贵客。来,叶总。”陈明说着请叶兆上前一步,接着大声道:“陈某提议,大家举杯敬叶总一杯!” 大厅里的所谓名流都看着叶兆,叶兆的莫名空降本身就带上极强的神秘色彩,再加上他本人也长得玉树临风,渡着一层国外酒商的名头,让不少人尤其是女人都觉得他浑身弥散着一股子欧洲人的硬朗味道。 女人喜欢帅哥,漂亮的面孔,但女人更没有办法拒绝长相硬派霸道的男人。 大家纷纷举杯,陈明大笑:“cheers!!”说完将酒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众人举杯饮酒,厅里大多人乐于给面子,但总有那么几个人例外。 一个是白铮,一个是梁笑笑,还有一个,是周明非。 白铮就站在陈明旁边,陈明放下酒杯之后见白铮站着没动,手里的香槟原先是那么多现在还是那么多。 陈明有点挂不住面子,笑道:“白总今天是怎么了?酒会刚刚开始就已经不胜酒力了?” 白铮垂眸晃了晃手里的香槟,抬眸时唇边虽然挂着笑,眼神却是冷的:“今天还真的有点不胜酒力。” 紫裙白披肩的女人双手握着香槟走过来,把一只手里的香槟递给叶兆,含笑点了点头,转眸看着白铮,说道:“可见白总今天是真不能喝的,等会儿还得护送佳人回去不是。” 白铮凉凉看着她,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叶兆手里握着香槟看着白铮转身离开,听见左晴冷笑了一声:“哼,要不是出生在白家那样的家庭,我就看他能这么傲气!?娶个一把手的女儿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养个情人被揭发离婚么?狂什么!?” 陈明皱眉,“胡说什么!女人家就知道嚼舌头!” 左晴瞪了自己老公一眼,转眼看叶兆时面上挂着笑:“叶总你别介意,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直接了点儿。” 叶兆淡淡点头。 @ 在这个场合看到叶兆确实挺让人吃惊的,何况如今那人已不是黑路的,摇身一变赫然成了归国的新贵酒商。 梁笑笑看到叶兆的时候着实吃惊了不少,不过吃惊的不止她一个人,周围很多人都很吃惊。 “他就是那个酒商?” “应该是吧,你看他和陈总一起,十有/八/九就是了。不过好年轻啊!” “是好年轻啊!而且也好帅啊,我听说他那可不是家族企业,在国外都是靠自己一个人打拼出来的!” “哇,富一代能有这么年轻?没背景谁信啊!?” …… 梁笑笑收回视线,握着手里的香槟摇了摇,抬步朝东南角的餐桌移动了过去。 几年一过,那些曾经认识的人如今全都不再是过去的样子,她本来就不认识他们原先的面目,如今更觉得自己没必要去了解。 有人看到梁笑笑,想过来打个招呼,梁笑笑却摇摇沖他们晃了晃酒杯,挑眉淡笑,神态疏离。不过很快周围人的视线都被陈明截走了,大家纷纷举杯目光都集中在一个点上。 梁笑笑自然没有举杯,她走到餐桌角落里打算找点东西吃,一抬眼瞧见周明非就站在不远处,周明非也看到了梁笑笑,抬步朝她走了过来。 梁笑笑看着他,又朝周围看了看,莫名道:“哎,你老婆呢?孟嫣姐呢?” 周明非唇角勾了勾,眼里荡漾出一点梁笑笑看不懂的笑意。 “你这个眼神……是个什么意思?”梁笑笑端盘子给自己舀了点鱼子酱,抬眸好笑地看着他。 周明非站在梁笑笑旁边,突然低下头垂眸在梁笑笑耳边说了句:“有了。” 梁笑笑疑惑转头:“什么有了?”难道……
第31页 周明非示意梁笑笑噤声,梁笑笑此刻已经完全把叶兆白铮什么的扔到脑袋后面去了,捂着嘴诧异又兴奋的看着周明非,激动得眼泪都蓄在了眼眶里。 周明非垂眸看她:“又不是你的,你那么兴奋做什么?” 梁笑笑抬手准备去拉周明非的袖子,见周围那么多人才忍住,捂着嘴小声兴奋道:“你是说我要做干妈了?多久的事了?我前几天怎么没听孟嫣说?” 周明非:“旅行回来之后才查出来的。” 梁笑笑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兴奋的脸颊脖子通红,恨不得穿着高跟鞋站起来蹦一蹦:“孟嫣在家休息?没来?”她赶紧把盘子放下来,看着周明非:“我走了,我走了,我要去看孟嫣和我未来干儿子!” 周明非眼里带着笑意,眼睛不动声色的朝一个方向看了看,“你开车慢点。” 梁笑笑抬起的步子又落下,想了想道:“你帮我想办法搞两瓶好点的红酒,我孝敬我爸用的。”顿了顿“你们两个真是太不够意思了。都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说完提着从侧门离开。 @ 白铮朝周明非这边走过来的时候,正看到梁笑笑提着裙摆拿着手包,慌慌忙忙从侧门离开。 他走到周明非旁边,垂眸看到一盘子鱼子酱摆在餐桌上。 他拿起来看了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拿的,别的女人为了装样子每次都只弄那么一点点,梁笑笑喜欢,从来都是直接拿勺子舀一大坨。 他伸手拿起勺子,递到嘴里,眯眼看了看不远处背对着这边被人群包围起来的叶兆。 周明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问:“熟人?” 白铮冷笑了一下,收回视线,他问周明非:“这个红酒商,你认识吗?” 周明非道:“不认识。” 白铮:“上学的时候,我见过他。” 周明非目光瞬间抬起,这个红酒商,他之前都没怎么留意,他似乎姓叶?叶…… 白铮不知在想什么,眼神冰冷,他又问周明非:“那时候,这个人你真的没见过?没在笑笑身边见过他?” 周明非皱眉:“没有。”顿了顿:“他叫什么?” 白铮:“叶兆,他叫叶兆。” 周明非目光瞬间凝注,不可思议地抬起,他虽然没见过他,但这个名字,叶兆,他是听过的。 当年,梁笑笑坐在车里,他问叶兆是谁。 梁笑笑空洞地眼神看着窗外,她说,是她喜欢的人。 一旁,白铮落下目光,满嘴都是鱼子酱的味道,他问周明非:“你刚刚说什么,她跑开了?” 周明非回过神,正色道:“孟嫣怀孕了。” 白铮一愣,盘子差点都没有拿稳,他沖周明非笑道:“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藏着,有必要么?”然而眼里却是晃过一丝复杂难辨的苦涩,孟嫣出国那么多年,回来之后还是和周明非破镜重圆,如今还有了孩子;他和梁笑笑那么多年的一场婚姻,现在却惨澹收尾。 都说有情人才能终成眷属,难道他和梁笑笑根本就不是有情人么?! 白铮又抬眼冷冷看到内场人群聚集的方向,很快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把盘子搁在餐桌上,拍了拍周明非的肩膀,转身也走了。 他本来就是为了梁笑笑才来的,如今她都已经走了,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 两人一前一后从酒会离开,有人注意到了,有人没有注意。 注意到的人说:“其实白铮和梁笑笑还是有感情的吧?” 没注意到的人视线的焦距都在叶兆身上:“管他们呢?婚都离了,情人和孩子都冒出来了,情深意切还能有什么意思?爱情这东西再贱也没办法忍受一夫多妻吧?” “也对。” @ 正厅的侧门外面是一个拱形回廊,回廊边上都是圆柱子,然而九龙的老闆是个别出心裁的主,好好的侧门搞得富丽堂皇典雅点儿也没什么,但人家老闆愣是把一个侧门弄出了□□个出口。 梁笑笑以前走过这个侧门,迷路过好几次,后来来多了就好了,每次都走其中的两三个拱门。 她出了侧门之后随意挑了一个拱门朝外走,那个拱门之后的回廊通向一个石子路小喷泉,出去之后右拐往前走就能走到酒店大门口。 梁笑笑提着裙摆飞快朝前走,穿过回廊之后抬眼就能看到一个小喷泉。喷泉很矮,今天也没有喷水,池子里波光粼粼,想必是乘夜刚换了干净的清水。 夜晚的凉风浮在面上很舒服,梁笑笑此刻觉得神清气慡百倍精神,孟嫣怀孕就好像是给她又打了一剂强针,叫她知道生活总是会往好的一面发展,该过去的总是会过去。 她一边走一边跑,裙摆在清风中摇曳,走过喷泉之后是一条笔直的石子路小道,小道两边是两个人工的低洼水池,没有护栏,池子里养着一些小金鱼种着睡莲。 石子路两边每过两米就有一个低矮的照明灯,灯色或者昏黄或者银亮或者透出淡淡的紫色,梁笑笑边走还在边感慨,心道九龙的老闆品位确实蛮独特的,这种花里胡哨的灯也会用。 她出神走着,没注意身后有人接近,还默不作声踩了她裙摆一脚,顺势又推了她一把。 梁笑笑惊呼着被推进水池里,幸而池水很浅只到脚踝上一点点,可她趴着跌进水池里,吞了一口的池水不说,前身整个都湿透了,水直接灌进低胸礼服里,狼狈不堪。 梁笑笑从池子里稳住身形,侧头怒视:“谁!?” 只见顾茗好整以暇蹲在池子边的石子路上看自己,昏暗的灯光照在她面孔上有一丝诡异的气息,“是我,怎么,没想到?” 梁笑笑当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顾茗,谁能想到一个在娱乐报纸头版头条上挂了十多天的“小三情妇”会这么正大光明的在外面晃悠? 她摇摇晃晃从池子里站起来,池底的泥水粘腻得贴上光洁的脚背钻进脚底板。 她看都不看顾茗,骂了一句:“变态!” 顾茗也站起身,好整以暇欣赏着梁笑笑狼狈的姿态,冷笑道:“你还真是老样子,不过,我就是喜欢看到你这样。” 梁笑笑前身都是泥水,她没上岸,就这么站在池子里任由顾茗打量,冷笑道:“要看么?尽情看!施捨你一分钟!你除了这种调节取乐方式,其他什么都没有!” 最后几个字落入顾茗耳里,让她万分恼怒,顾茗指着梁笑笑骂道:“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从我这里抢走的!如果不是我出国,你以为白铮会看上你!?你追了他那么多年都没有追到,最后还不是吃了我剩下的!!结婚了又怎么样!?我什么都没有?你以为你梁笑笑能有什么?家事、样貌都是你父母给的!男人是我让出来的!除了这些你又有什么?脱掉你脸上这层好看的皮,你以为你还剩下什么?” 梁笑笑站在水池里,眯了眯眼睛,“顾茗,你特恨我吧?我这几年过得比你好,你恨死我了吧?” 顾茗冷声道:“恨你?我当然恨你!你不就是个到处勾搭人的骚货!我要是几年前就能回国,你以为现在还有你什么事?!” 梁笑笑觉得顾茗的脑回路很奇特,她竟然一直以为自己要是早点回来,白铮肯定会回心转意?! 她突然就不生气了,她也讨厌顾茗,看着顾茗那么生气的样子,虽然狼狈的是自己,但她梁笑笑心里也舒坦了,“对,所以谢谢你把男人让出来,你看你现在回来了,我们也离婚了,不是刚好随了你的意?”故意顿了一下,惊嘆道:“怎么?还是说,其实白铮现在都不愿搭理你?” 她当然知道白铮不会理顾茗,一个年近而立之年的男人,尤其如今还是个商人,转头再去看曾经不堪回首吸/毒骗钱的初恋,也不可能再有当年的心境了,时过境迁,早就时过境迁了。 梁笑笑甩了甩胳膊上和手包上的泥水,懒得再理顾茗,转身打算从另外一边上去,却突然听见一声惊呼。 梁笑笑诧异转头,正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拽着顾茗的后衣领,把人拖了扔进了另外一边的水池,“噗通”一声溅起老高的水花。 她愣住,转眸看见昏黄的光线中叶兆高大的身影站在石子路边上。 但她刚刚又看得清楚,叶兆冷着脸眉头都没抬一下,下手毫不手软,拖着人直接就扔进了水池,冷面肃杀,干净利落。 叶兆硬朗的面孔笼着一层阴影,嘴唇紧抿,垂眸看了看梁笑笑,接着抬步默然走进水池里,两手抓着梁笑笑的肩膀将人带出水池。 石子路水池边上没有其他人,只听见顾茗的惊呼和咒骂咳嗽声,叶兆把西服外套脱下来罩在梁笑笑头上,抓着她的肩膀硬生生将人拢在胸前拽着往前走。
第32页 梁笑笑大脑的cpu都转不动了,愕然抬头看叶兆,只看见男人冰冷的侧面轮廓。 梁笑笑浑身湿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耸着肩膀瞪着眼睛心里禁不住大嘆——帅呆了! @ 梁笑笑的头顶罩着黑色外套,前身湿漉漉的往下滴泥水,叶兆双手扳着她的肩膀往前走,一张脸分外冷漠,夜色的灯光下都看不到半点喜怒。 两人从酒店门口穿过,在门口负责车辆的侍应生见了吃惊地跑过来打招呼:“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吗?” 叶兆头都没转一下,朝着门口的停车位走了过去:“不用!” 梁笑笑低头跟着叶兆走,脚步匆匆带着点紊乱,陡然听见叶兆开口说话都没怎么反应得过来,还以为是其他什么人在说话,走出去还几米了身体才僵硬住,诧异抬头,脑袋上顶着西服抬头去看叶兆。 ……他、他、他……会说话? 梁笑笑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时脚步就停顿了一下,奈何人还是被叶兆禁锢着,一个趔趄只能跟着继续走。 她抬眼看叶兆,因为西服挡着视角,看不见男人的眼睛,只能看到他仅抿的嘴唇和硬质深刻的下巴。 “你……你……你……”梁笑笑话都不会说了,余光突然瞥到自己开来的车,立马改口道:“我的车!”说着身体就转了一下,想朝自己的车走过去。 叶兆掰着她的肩膀,手腕微一用力,梁笑笑脚步不稳撞在男人胸口,西服盖住了整个头部。 次奥,梁笑笑心里默默骂了一句。 @ 叶兆走到自己车前开锁,打开后驾座门把人丢进去,甩上门,自己开门进了驾驶座,启动车子。 梁笑笑摔在后车位上,屁股一撅,差点一个大马趴摔到脸。 叶兆漠然看着车外,解开袖口和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提着衣服下摆直接把衣服从头顶拽了下来,丢到身后梁笑笑身上。 他赤着上半身,手打转方向盘从车位里开出来。 梁笑笑扭着腰坐起来,把脑袋上的西服扔开,抓着手里的衬衫趴到副驾驶座位后面,侧头看前面开车的叶兆,一脸不可思议:“你好几年之前不是不会说话么?你别告诉我你只会说‘不用’‘你好’‘再见’‘干杯’?!” 叶兆从后视镜看她,依旧面无表情:“坐好!脱衣服!” “……”梁笑笑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叶兆,反应了一下连忙从包里掏出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才像是个十足的白痴。 她身前的衣服都湿了,泥水都灌在衣服里面,露出的肩头上也都是泥水,鞋底当时踩在泥巴里,现在上车了,他都能闻到一股子哄臭的泥水味道。 她把镜子收起来,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叶兆在前面又道:“把衣服换了。” 梁笑笑在后面瞪叶兆的后脑勺,恨不能烧个洞出来,她想怎么换啊说得轻巧啊,你他么一个大老爷儿坐在前面,我在后面脱光了衣服穿你的衬衫? 狗血言情也没你这么放荡不羁的啊!!? “不用,回去再换吧。”梁笑笑道。 叶兆一时没啃声,握了握方向盘,接着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梁笑笑。 “堵车,回去还要一个小时。” 梁笑笑坐在后面朝车外看,发现果然是堵车:“回去再换!”口气没得商量。 车子堵了一路,窗外都是按喇叭的不耐烦声音,叶兆把车停下,默然下车甩上车门,拉开后车位的车门,高大的块头一下子钻进去,显得后车位十分拥挤。 叶兆关上车门,梁笑笑等着眼睛侧头看他,一双黑眸在黑暗中带着惊恐,却还要佯装镇定。 “你干嘛?”梁笑笑默默往旁边挪,奈何车位就那么宽,她再挪也只得抵到另外一边的车门边上,但叶兆肩宽个头高,往旁边那么漠然一坐,梁笑笑觉得整个车里都是一股“危险”气息。 “或者你自己换,或者我来,你挑一个!?” 梁笑笑手里还攥着叶兆的衬衫,一听叶兆开口整个人又不好了。 她就那么侧头看着叶兆,眼神古怪,她觉得叶兆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以前她都没有多想过,现在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怎样的。 叶兆等了五秒钟,见梁笑笑只侧头看他,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也没有动作,手臂抬起来,一把拉过梁笑笑的胳膊把人往自己怀里拽,伸手就去拉长裙后的拉链。 “我换!”梁笑笑惊得尖叫,她知道叶兆玩儿真的,没和她开玩笑也不是故意吓她。她怎么可能忘记呢,身边的男人从来不喜欢说废话,他以前根本就不说话,只用行动告诉你他自己在想什么。 他刚刚也已经给了自己选择,要么自己换,要么他动手,他没开玩笑,他说真的。 梁笑笑拿衣服捂着胸口,甩开叶兆的手,冷脸指着车外:“你出去!我自己换!” 叶兆松开手,果断开车门下车,没有半点迟疑。反正她不动,他就来! @ 梁笑笑朝车外看了看,又看了看旁边和身后的车窗玻璃,确定那玻璃材质特殊,从外面朝里面看看不到什么,才自己伸长胳膊去拉身后的裙子拉链,脱掉了长裙,从头套上了衬衫。叶兆个子高大,衣服自然也大,罩在梁笑笑身上就好像一件宽大的睡衣,堪堪盖过屁股露着长腿。 她又把高跟鞋脱下来,用旁边裙子干净的布料擦掉脚底板的泥水。 她一边换衣服鞋子,一边拿眼睛瞄车外的男人,确定男人一直背对着站在车外抽菸,没有突然转身拉开车门坐进来的任何动作。 换完之后她吐了口气,打开旁边的车窗,让外面的两风吹进来一点。 叶兆抽了根烟。心里估摸了下时间,转身开车门上车,从后视镜里看到女人已经把衣服换好了。 他没有说话,默然等着前面堵着的车流一点点往前蹭。 梁笑笑突然转头,“你会说话吧?一直都会吧?以前故意假装没说话?” 叶兆开车:“是。” “为什么呀?”梁笑笑顺口问道。 “不方便。”叶兆道。 梁笑笑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也懂了,应该是真的不方便。以前他混那样的圈子做那样的人,不像现在这么风光体面又多金,大概真是说错话就能引出不相干的事端,索性不开口。不开口,想必帮他省去了很多麻烦事情吧。 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叶兆是习惯不开口,梁笑笑是累了,懒得开口了。她本来还激动的想去看孟嫣的,现在却全然没了心情,她觉得顾茗真是好本事,不出现则以,出现就能把别人好好的心情搞成这个样子。 车子开回海德别墅,梁笑笑也没管那条长裙,抱着西服下车,露着长腿,西服盖在身前挡着。 叶兆下车时转头就看见梁笑笑已经走出车库了,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他的衣服,赤着脚露着长腿,身影单薄,自己一个人拿着包朝别墅走过去。 叶兆的眼睛毫无顾忌地看着梁笑笑那条光熘熘的长腿,冷冷地靠着车门,突然勾了勾唇角。 @ 梁笑笑没管叶兆,自己开门进去上楼,锁了门洗澡。她是真心觉得累,已经无暇去顾忌什么叶兆了,勒财索命先/jian后杀都随便,她要睡觉,赶紧睡觉。 她洗了澡爬床就关门,闭眼之前还记得提醒自己,明天早上醒过来一定要和叶兆把该讲的话都讲清楚! @ 白铮从酒会出来之后就去了医院,白有宁高血压上去引发了心梗,已经在医院躺了好几天了。 他从电梯出来,一手插在西服口袋里,一手垂立默默往前走,在走廊里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白有封。 白有封西装板挺面色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在白铮面前停下脚步。 白铮沖他点头:“大伯!” 白有封点头,上下打量他,嗯了一声:“你这样才对,比你父亲出息,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搞得不像样子。” 白铮没接话,看着白有封:“大伯来看我爸?” 白有封点头,手里拿着一个密封口袋:“工作上的一些交接。” 白铮心里有数,知道怎么回事,点头道:“麻烦了。” 白有封点点头,两人之间没有过多交流甚至寒暄,齐齐抬步,擦肩走过。 白铮推开病房门,看到周云云正坐在床边和白有宁说什么,她突然听到推门声怒气转头:“谁让你不敲门就……”一看是自己儿子,皱眉,语气却也松软了不少:“你怎么来了?今天晚上陈明那边不是有个酒会么?” 白铮点头,看了病床上的白有宁一眼:“嗯,去了,先回来了。”
第33页 周云云刚想开口,白有宁突然道:“陈明以前不过一个小酒商,那样的酒会去了就是给他面子,早点回来也好……” 周云云看了看自己儿子又转头看自己老公,道:“你先休息吧,身体最要紧,别气了,气坏了身体就真如了老大的意了!” 白有宁面无血色的点头,默默嘆口气,闭上了眼睛。 周云云带白铮出去,两个站在走廊不远处说话,“你大伯刚刚才走,拿个一份文件过来,是最近的一个房展会的事情,本来是你父亲的分内事,现在病床上一躺,他就急不可耐的问老爷子拿过去做了。老爷子还答应了!” 白铮自己就是白家人,清楚这个家族背后隐藏的诸多假象不和,他的父亲是家里的第二个儿子,白有封是老大,继承家业上本应该是老大白有封的事情,但老爷子多年之前身体硬朗还没有下台,两个儿子明争暗斗看在眼里,白铮做事很有自己的手段,毕业之后又娶了梁笑笑,事业如日中天,老爷子把两个儿子抛开不管,直接把白家商业上的大权扔给了白铮,自己淡然退休了。 就为了这个,白有封好几年都憋着一口气不理老爷子,前些年才慢慢好了,态度转变了不少。 白铮心里清楚,白有封这样世故的人是不可能一直被他家里压着的。论才能白有封的儿子白宁不比白铮差,国外顶尖大学的留学生,mba,之前没有在家族企业干过,一直一个人在国外打拼,不靠家里半分。 若老爷子从管理才能这个角度出发挑人,绝对应该是他白宁,而不是自己白铮,为什么最后重担落在自己头上?白老大一家没捞到什么?不就应该他白铮娶的老婆是梁笑笑么? 因为梁笑笑,因为她背后是整个梁家。 白铮看着窗外,眯了眯眼睛,道:“我知道。” 周云云嘆息,想起白天自己找梁笑笑的事情,终没有和自己儿子再说什么,她想起梁笑笑走之前最后那句话——“你不光是白太太,还是白铮的母亲”。 周云云侧头看白铮,最近这段时间白铮的压力是最大的,媒体董事会各方面的压力都会,白有封步步紧逼,白宁本来不在白氏工作,如今也辞职回来,在白家插了一脚。白铮有多累没人知道,但周云云这个当妈的清楚,儿子挑了所有的大梁,一步步走到这个份上,担起了所有责任。 周云云心里难过,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嘆道:“早点回去睡吧,好好休息,身体别跨了。”顿了顿“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长辈也管不了多少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只是别让老爷子失望了,让他失望,我怕你什么都没有了。” 白铮垂眸看周云云,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好。” 白铮转身下楼,面容上清清淡淡,他突然想起来原来这多年里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他的身份地位是白家给的,他在白家的权利是梁笑笑赋予的,他当年能走出来活到如今这个样子,也是梁笑笑当初不离不弃拽着他的手拉了一把。 但现在梁笑笑走了,头都不回得走了,还会因为他身处困境回头么? 不会了吧,应该不会了。 她所有离开的理由都是他给的,如果还爱着,怎么会放手? 白铮自嘲一笑。 @ 顾茗怒气沖沖从酒店跑出来,半途被一辆车给拦住,又被请上了车。 车子开进一栋老式的洋房,白有封在客厅沙发里等着,看到顾茗一脸警惕的走进来,起身打招呼。 “顾小姐。”白有封放下手里的东西。 门被人从外面关上,顾茗警惕站在玄关前,没有动,她已经换了一身简单的衣服,只是头发还是湿的,一股子让人做恶的泥沙味。 “自我介绍一下”白有封没有走过去,只站在沙发边上道:“我叫白有封,是白铮的大伯。” 顾茗一愣,这是自周云云之后,她见到的第二个白家亲属,她警惕看着男人:“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白有封勾唇,“顾小姐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至少,我不是白铮和周云云那边的人。”白有封很懂看人,他知道怎么让顾茗降低警惕。 “你找我有什么事?”顾茗还是没有过去,冷冷看着白有封。 见她不过来,白有封也没有强求,站着看她,道:“是这样,我看了前几天的娱乐报纸,听说你和白铮大学时候就认识了,孩子都已经六岁了,我就是想问问当年的一些情况。” “无可奉告。”顾茗不是傻子,眼前的男人就算和周云云不是一伙的,也未必能帮上她。 “哦,顾小姐太心急回答我了。我是商人,如今做生意已经不讲求什么独占鰲头了,基本都是双向盈利,你开心我也开心,大家都赚才好不是么?如果我先说我能给顾小姐什么好处,顾小姐也就不会急着拒绝我了。” 顾茗冷冷道:“你能给我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白铮才是白家继承人,你这个大伯可没大多权利,你能给我什么?” 白有封看着顾茗,知道这个女人不傻,也聪明,他眯了眯眼,明亮的灯光却照得他整个人脸上阴测测的,他道:“梁笑笑和白铮已经离婚了,你看,你是白铮女儿的妈妈,我能给你的,就是你想要的。” 顾茗一愣,回视白有封……他能给的,是她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29.30 梁笑笑和叶兆面对面坐在餐桌前,餐桌上摆了几菜一汤,香白的米饭还冒着温温热气。 梁笑笑面无表情坐着,她当然不会相信是叶兆自己亲自做的饭,虽然冰箱里摆满了做菜的素材和各种汤料荤肉,她也不相信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红酒商吃饱了撑的自己开火做饭,顺便还让自己蹭一顿。 等等……梁笑笑突然想,不对啊,这是她的房子!不是叶兆的! 叶兆回视梁笑笑,眼神坦荡,拿了筷子和饭碗,道:“吃饭。” 梁笑笑不动,还是看他,叶兆伸出筷子的手顿住,抬眼:“外卖而已。” 梁笑笑理算当然的闭眼点头,默然拿筷子吃饭,叶兆收回手,探究的眼神瞄在她脸上,她只低头吃饭,看都不看他。 两人沉默吃饭,各怀心思。 梁笑笑惦记着孟嫣怀孕和周明非给她带红酒这两件事,吃完之后碗筷一推利索起身上楼换衣服。 她已经知道叶兆会说话了,但她就是没开口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成了归国的红酒商?又凭什么赖在她这里占着她的车位她的房间就是不走? 她起身时动作潇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完全拿叶兆当空气了。 叶兆还没有吃完,见梁笑笑碗筷一推就上楼,什么都不多问甚至话都懒得说一句,禁不住抬眸看着她的背影。 梁笑笑上楼换了衣服下来,拎着包和鞋子从大厅穿过,还是没看叶兆。 叶兆已经吃完饭了,坐在沙发上喝茶,碗筷还摆放在餐桌上。 她越过沙发走到玄关门口换鞋,他的视线一直投she在她身上,但她就是不开口多问,他挑眉,终于自己没忍住,开口道:“你不说点什么?” 梁笑笑换完了鞋站起来,用一种“你随意,老娘不奉陪”的眼神沖他抿唇眯眼一笑,接着唇角一收表情一冷,转身开门离开,“嘭”一声甩上门。 叶兆站在原地三秒,门被甩上之后挑眉,坐回沙发上也眯了眯眼睛。 他想,是不是自己的步伐太慢了? @ 梁笑笑驱车去孟嫣家,车里冷气打得很低,她面无表情开车,一想到叶兆、顾茗乱七八糟的一些人头就疼。 她想她好不容易离婚了,难道就不能彻底翻篇过去么?这些人都回来是个什么意思?她是有多背啊! 顾茗个变态女人就是冲着她和白铮才回来的。 叶兆呢? 梁笑笑觉得自己其实是懂叶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的,但她又觉得那么想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他们以前根本就没什么关系,连个暧昧都没有吧! 她顶着一脑袋问号进了孟嫣家的大门,周明非去公司了,孟嫣家一个小保姆来开的门,见着梁笑笑也是一脸乐开了花:“梁小姐你来啦,太太在沙发上逗猫呢!” 梁笑笑点头,孟嫣从沙发上探出脑袋:“你知道啦?” 梁笑笑换鞋走进去,见孟嫣手里抱着一只折耳,耳朵耷拉着,样子特别温顺,全没有别的猫傲娇的小模样。 她抬手摸了摸猫的脑袋,坐到孟嫣旁边:“你有本事就等生下来了再告诉我!”说着又好奇的去摸孟嫣平坦坦的小肚子。 孟嫣那里有痒痒肉,被梁笑笑一摸连忙放了手里的猫,捂着肚子,“行了行了,别摸了,两个月都没有呢!”
第34页 梁笑笑不理她:“八个月其实很快的!嗖一下,就没了!”说完去拉孟嫣的手臂和睡衣下摆。 孟嫣被咯吱地笑得难受,大喊:“以后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都拉你去,行了吧!?” “嗯。这还差不多!” 小保姆端过来柠檬茶,梁笑笑把还没跑开的折耳抱在怀里顺毛,揉脑袋,也没和孟嫣提昨晚上的事情。 孟嫣已经不上班很久了,整天在家逗猫遛狗的,工作荒废了,但其实学业一直没荒废,她读的管理,虽然有时候觉得管理这东西太虚无缥缈了,理论上的一些东西在实践中从来用不上,但她一直都有看专业相关书,无聊了就看,周明非自己管着一个大公司,有时候两个人还能讨论两句辩两句。 茶几上放着几本书,梁笑笑来之前孟嫣一直躺在沙发上看书,怀里抱着一只猫咪,边顺毛边看点理论上的东西打发时间。 梁笑笑垂眸看了眼茶几上的几本书:“还在看呢?怀孕的时候看这种东西,你也不怕小孩儿以后一生下来就是个小书呆?” 孟嫣讽她,笑得眉飞色舞笑:“总比你打牌好吧?以后生个小孩儿什么都不认识,只认识二饼和五万。” 梁笑笑凉凉看她:“你只知道二饼和五万吧?牌不止两张的好么?五饼和二万听到会哭的。” 孟嫣怀孕之后心情一直很好,该吃吃该睡睡,精神头很足,再加上她看梁笑笑会说会笑,半点没被回来之后的那些绯言绯语搞得不顺心,心下就放心了。 孟嫣认真道:“我觉得吧,你有时间还是把牌戒了吧,多找点其他事情做做,你哪怕出去旅游学个单反到处走,都比你整天困在牌桌上好吧?” 梁笑笑给怀里的折耳挠脑袋,小傢伙舒服得半眯上眼睛,她道:“以前不就打着玩儿么,又没上瘾,最近都没打了。”顿了顿,想到昨天自己去了市图书馆的事情,心里突然闪过什么,心头一动,慢慢道:“我其实,突然有点想考研。” “噗……”孟嫣一口柠檬茶喷了:“你说什么?考研?我没听错吧?” 梁笑笑有点不好意思,她已经快奔三了,早过考研上学的最好时候,不过当年如果没有白铮的事情,她确实是会考研的,胡小冉出生书香世家,她外公从小就没少给她灌输读书对一个人尤其是女人的重要性。 “恩。”梁笑笑点头:“想考吧,现在看看,冬天的时候考了试试,也不一定是要考上,就觉得自己这几年好像活着没什么特别的奔头,也没为什么特别努力过了。” 孟嫣想了想,觉得如果是这样也未尝不可,考不考得上其实没什么,反正她梁笑笑也不缺钱,即便考上了研究生顶多就是镀了点金而已,笑笑她刚离婚,在孟嫣心里一个女人无论是自己想离婚还是逼得没办法离婚了,在往后的生活里其实都会有一层创伤,梁笑笑肯定也有,只是她比一般人更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而已,所以她主动放手了。 现在梁笑笑和白铮离婚的时候闹得人尽皆知,虽然她们回来的时候已经躲过了暴风中心,但免不得这事还是会被人时常拿出来说的。 看书考试什么的,只要是能帮梁笑笑转移一下注意力,孟嫣觉得就很靠谱了。 “行啊,你要能考上,我家小孩儿以后的功课就你辅导了!”孟嫣开玩笑道。 梁笑笑眨眼睛:“奇怪了,你怎么不劝我不要考的?我还以为你会指着我鼻子骂我脑抽呢?” 孟嫣笑:“你是挺脑抽的,我都懒得骂你,不过我觉得女人还是应该多看点书的,虽然工作再好都不如嫁得好的这种理论我偶尔也觉得很靠谱,但女人要是没脑子嫁再好都是白搭不是?” 梁笑笑点头,顺着猫毛,深以为然,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我没脑子!?”梁笑笑放开手里的猫,朝孟嫣扑了过去。 @ 梁笑笑决定要考研,下午两个女人就去了书店买书,逛了一圈才发现书店里的书是多,但其实考研的书并不是很全。 梁笑笑想起以前自己上学的时候,大学外面的小巷子里都是考研的书,两个女人直接从书店里出来,转头去了g大。 g大的外的巷子孟嫣不熟,但是梁笑笑还挺熟的,她经常跑过来吃小吃,哪条街卖什么她都知道。 学校外的书店门面都很小,有二手书店也有新书店,二手书店其实也卖考研类的新书,不过大多都是盗版,但其实如今盗版类书籍尤其是招考考试类的盗版书籍鲜少印错,只是纸张不太好渠道不明确,价格上也比新书低很多,其他都没什么差别。 两个女人挤在拥挤的二手书店里挑书,中年大叔见是两个漂亮女孩子,主动给她们介绍什么书卖得好什么书适合什么专业用。 孟嫣没考过研不知道原来考个研究生如今要看这么多书,忍不住有点怀疑老闆的动机:“需要看这么多么?老闆你推销书推过头了吧?” 老闆眼睛一瞪:“唉!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你看你周围的同学现在考个研究生是不是买书就不止千把块钱!更何况那些辅导班冲刺班解题班,那些还要花不少钱呢!” 孟嫣听到有人喊自己小姑娘,一时心花怒放,也没和老闆争辩,梁笑笑从旁边又挑了一摞书:“就这样,老闆结帐!” 梁笑笑买了不少书,新书旧书,辅导书课本,有没有用不知道,能不能看下去也未知,但这些书买回去她要翻过了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去考,索性多买点,说不定基本翻下来觉得还行,也就下定决心考了。 她不知道其他人考研是个什么状态,那些还没毕业或者刚毕业没几年的小姑娘的心态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到了自己这个年纪,如果不多条路来选择,恐怕后半辈子自己真的只能抱着麻将过了。 …… @ 梁笑笑开车把孟嫣送回去,顺便把周明非给她带的红酒搬回了车上。 她开车回去,进车库之前就见别墅里灯火通明,一楼和二楼大厅都亮着灯。 她抱着几瓶酒从车库出来,开门的时候发现门没锁,一推门就看见叶兆。 叶兆站在客厅里看着梁笑笑,看她抱着几瓶红酒踢掉鞋,拖鞋都没穿上就走了进来。 她没看他,什么都不说穿过大厅准备上楼。 “等一下!”叶兆开口,声音低沉,他没有用命令的口气,然而话语脱口而出却让人忍不住顿住脚步。 梁笑笑停下,转头看向他。 叶兆看着梁笑笑:“我以为,我做得很明显了。” 梁笑笑点头,终于道:“是挺明显的。”她把红酒放到脚边,慢慢走近叶兆,挑着下巴看他:“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我长得也就那样,托我老子娘的福也算过的去,不过和电视上的明星比起来肯定还是差好几个档次的,我挺纳闷的,你看上我什么。是要泡我还是要睡我?我刚刚才离婚,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和你或者其他谁谁谁再扯上什么关系!你长得又不赖又有钱,行为处事还挺帅挺霸气的,我这个人要面子又装,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飘飘然的。不过叶兆,我和你,应该不算熟!你要是想睡我,麻烦你也搞点浪漫的;你要是想追我或者泡我,我现在就很明确的拒绝你。” 梁笑笑说完转身,自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抱着红酒就要上楼,突然听到叶兆在身后道。 “追你你拒绝,娶你你拒绝么?” 大厅白亮的灯光照在两个人脸上,梁笑笑和叶兆就这么对视着,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 叶兆想的是,这次说得应该足够明显了。 梁笑笑想得是,不是她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就是叶兆脑子出了问题。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都等着对方先开口,就好像这场无声的对峙中,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半响后,梁笑笑转身抱着红酒准备上楼,她想老娘不陪你玩儿了,你自便吧! 叶兆却突然大跨步上前,一把拉住梁笑笑的胳膊,梁笑笑被一带愕然转头,叶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她,冷硬的双眸眯着:“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梁笑笑回视叶兆,慢慢道:“我觉得自己的表情,已经表现得挺明显了。” 叶兆没有松开她,“那你听懂我的意思了么?” “你说的中文,我当然听懂了。” “好,我再说一遍,娶你,你拒绝么?” 梁笑笑没有开口,睁大眼睛点了点头,拒绝。 叶兆表情严肃生硬,在梁笑笑点头之后松开了她,示意她可以走了。 梁笑笑朝前走了几步,确定叶兆不会又突然上前拦住自己,才转头上楼了。 @ 梁笑笑晚上躺在床上用笔记本查考研类则相关讯息,还找了个论坛,点击註册了会员。
第35页 洗完澡之后她又把自己买的书翻出来看,连看了好几本英语资料,突然发现自己英语烂的一塌糊涂,一篇文章里几乎没几个看得懂的句子。她在床上纠结坐着,翻翻这本翻翻那本,又翻到专业类的书籍资料看了半天,发现自己这几年果然荒废的厉害,基本能忘的都忘光了,没忘的那些就从来没记得过! 果然除了吃,专业技能方面,自己就只会打麻将了?! 她无力躺在床上,上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励志的帖子,果然搜到了一堆什么考了四年才考上,当妈的女人辞职回来考研之类的帖子。 她一个一个翻开看,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眼里逐渐跳跃出兴奋的小火苗。她突然觉得有些燥热,好像心里跳了一把火,燃烧着,异常亢奋! 她好像突然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但却只是很模糊的一个影子。 帖子里写了很多考研的经验,该用什么书,到了什么阶段又该有什么样的心态调节,该用什么样的学习方法。她看了之后觉得对自己未必有用,但心里却描摹出了一个让她觉得万分热血沸腾的场面--她坐在书桌前啃书,无论结果是什么样子,她都在为一个目标努力着! 对啊,生活不就应该是这样子的么!? 梁笑笑一时兴奋,当天晚上熬夜,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月的复习进程表。 @ 梁笑笑这个晚上睡得很踏实,睡前已经想好了明天自己应该干什么--她得先在大学附近找个房子,去一趟学校的图书馆,如果可能,她得再找个渠道办一张学校的图书证和饭卡。 总之她已经想好了,不管能不能考上,她下面的几个月都必须在学校里呆着。 她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下楼的时候发现楼下没人,她也没多管就直接出门了,反正今天就会在学校外面找房子了,不会在这里住多久了。 大清早还没到早高峰的时候,路上开车还很顺畅,梁笑笑开车去了学校附近,在学校外面的几个小区晃了两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整套的空房出租的,结果发现基本都是出租单间。 她把车留在了停车场,自己在几个小区之间来回晃荡,最后站在一个老旧小区大门外面的电线桿旁边记电话号码。 其实如果想在这附近的高档小区找个套间,打几个电话就能搞定事情,根本不需要跑出来这么麻烦,但她不想把考研的事情传扬出去。就好像是自己的小秘密一样,她要自己守着,自己去努力抓住自己的未来,而不是靠人情靠金钱靠她的父母给她的所谓社会地位。 梁笑笑早上转了好几圈,发现真的没有套间出租,有的话也是毛胚房,里面什么都没有,房主只想让租住的人拿自己的毛坯房当仓库。 最后她只得暂时放弃租房的念头,早上快十点的时候又去了学校图书馆。 然而校图书馆是刷卡进门的,只有有图书证的学生才可以进去借书看书,或者坐在自习室里温书。 梁笑笑独自从图书管里出来,下阶梯慢慢往下走,突然觉得有些挫败。她抬头遥望着学校内的景色,发现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样。她这才知道其实这么多年里,自己终究是白混了一场,婚姻感情没有了,傍生的技能几乎算是无,她在社会里混着觉得自己还算有优越感,回了学校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她敢在名牌新品定制的发布会上不带请帖就进场,却没办法在没有图书证的时候进一个大学的图书馆。 梁笑笑吐了一口气,勾唇自嘲一笑,自己算什么。 @ 当天下午。 程家梁非常感慨,他认识梁笑笑也认识白铮,和他们两个都是大学同学,他刚进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们,知道梁笑笑是怎么追上白铮的,也看着两人走到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如今却在两个人离婚之后,又要负责他们的财产分配问题。 白氏的新办公大楼刚刚建好,水电已通,办公区全部装修完毕,只等把相关的设施配备好,区域划分好,冬天的时候就可以搬进新大楼了。 白铮和梁笑笑面对面坐着,两人面前堆着一些材料,律师已经见了一个又一个,文件签了一份又一份,进进出出不少人,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白铮看着梁笑笑,梁笑笑低头还在看一份文件,程家明觉得自己很多余,拉了拉领带,道:“我出去透口气。”说完就起身走出去了。 梁笑笑看完文件,签上自己的名字,抬眸时和白铮对上,她把文件归拢好,放下笔道:“都签完了。” 白铮看着她,没做声,靠在椅背上,眼神让人捉摸不透,好半天,他才道:“如果你爸回来了,记得通知我。” 梁笑笑:“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爸从小就没打过我。” 白铮:“我一开始也以为你妈不会打你,毕竟责任都在我。” 梁笑笑:“都结束了不是么?” 白铮终于坐起身,看着梁笑笑,点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都结束了。” 从答应离婚开始,这段时间让白铮觉得无比漫长,好像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还要面对见不完的人,白家、生意、媒体甚至还有董事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高层会议对他拐弯抹角的指责。 白铮都已经快忘记自己这么多天以来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了,只好像每天都在奔波,却还是会按时回家睡觉,就好像和从前一样,洗澡吃饭打扫房间,有时候无聊了,还会把孟嫣放在首饰盒的一些首饰拿出来看看,回想自己当初是在哪里买的这件首饰,带回来给梁笑笑的时候她戴了几次。 好像每天都是这样,周而复始,白天黑夜。 如果有那么一天让白铮觉得不一样的,就是梁笑笑回来之后两人见的那两次面,一次在胡小冉那里,一次在陈明的酒会上。 而现在,白铮和梁笑笑这么面对面坐着,他才真真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好像分针转得飞快,一个下午的时间就那么过去了,他没和梁笑笑说上几句话都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程家明不知道去了哪里,白铮和梁笑笑坐在空旷的办公大楼里,四周都是窗明几净的落地玻璃,远远侧头看过去能看到不远处的白氏大楼。 梁笑笑签完了所有的东西,明白这场婚姻算是彻彻底底到头了,以后无论是婚姻上还是经济上,自己和白铮都没有任何瓜葛。 她道:“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梁笑笑正要拿包起身,白铮突然道:“最近都还好么?” 梁笑笑一顿,坐回去,“还好吧。” 白铮抬眼看她:“以后少打点牌,不要再和那些女人聚了。” 梁笑笑:“早就不打了,以前也是无聊。” 白铮:“这么多钱,够你用一辈子了,找个保姆帮你打点一下生活,按时吃饭。” 梁笑笑突然笑了下:“我妈都不会管我这么多,你现在可真啰嗦。” 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上次签协议离婚的时候两人默默签完字各走各的,如今分配完所有的财产签完所有的合同,却都没有露出什么决绝的姿态,潇洒的身影来。 梁笑笑觉得自己打了一个离婚的胜仗,以为自己会摆出胜利者的姿态高傲的模样,现在坐在这里才知道,其实谁都没有赢,谁也都没有输,他们只是从两个在一起并且决定相守一辈子的人,变成了两个今后都不会有任何瓜葛的男女而已。 两人都很平静,都知道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坐在一起的下午往后都不会再有了。 白铮看着梁笑笑:“梳妆檯下面的首饰盒里还有一些首饰,要拿给你么?” 梁笑笑:“不用了。” 白铮:“你带走了一些首饰,那些却没拿,为什么?” 梁笑笑:“太多了,那些我几乎都没怎么戴过。” “不喜欢?” 梁笑笑:“喜欢,女人都喜欢首饰,特别是贵重又好看的首饰。” “那为什么不带走?” 梁笑笑看着白铮,只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心变了,她爱他的时候,他送什么她都当宝贝,她不爱他的时候,她看什么都只像是块值钱的石头。 @ 梁笑笑一个人从新大楼里走出来,坐电梯去拿车。 负一层停车场里空空如野,空气里还要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水泥和胶漆相容的难闻味道,她从电梯出来,踩着高跟鞋一步步朝自己车走过去。 地下停车场里很空,梁笑笑一眼扫过去只停了两辆车,一辆是自己的,一辆是白铮的,一辆放在电梯东头,一辆放在电梯西头。 梁笑笑突然想到物随人的道理,以前这辆车摆在家里的车库里,时常并排放在一起,头靠头尾靠尾,如今却停得这么远,往后也不会再停靠在一起了。
第36页 她想幸好车是没有感情的,要不然它们停在一起停出感情了,现在分开了,大概会很难过吧。 梁笑笑自己脑补着,朝自己的车走过去,身后不远出电梯叮一声打开,白铮面无表情从电梯里快步走出来,梁笑笑愣了一下转头,刚好被白铮一把抓住胳膊提到身前。 白铮看着梁笑笑,眼珠子通红,全没了刚刚的平静:“梁笑笑,和我离婚之后,你会过得很好对么?” 梁笑笑睁大眼睛看白铮,压住情绪,点头:“对,离开你,我会过得很好。” 白铮:“你会过得不好么?” “不会!”梁笑笑看着白铮,从他通红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坚定的神色,于是又重复了一遍:“离开你,我会过得很好,我会努力让自己过得比以前好,谈恋爱结婚生孩子说不定我还会养一条狗,总之我会过得很好。” 白铮终于松开了梁笑笑,道:“你记得你今天的话,别让我后悔和你离婚。” @ 梁笑笑给孟嫣打电话,提到自己考研的事情。 孟嫣是一百三十个心支持她考的,看书泡图书馆拿蹩脚的中文口音背英语单词,这些看似简单单调的生活背后其实就是生活的本质。 生活无非就是这样,活着,并且努力活着。 梁笑笑开车回去,一边开车一边用蓝牙耳机和孟嫣聊以后的事情。 孟嫣的意思是如果要考当然要拿最好的状态出来,最好在学校旁边住在学校里吃,每天和学校里的学生一样一起泡图书馆。 梁笑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今天早上逛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可以租的房子。孟嫣说她帮着问问周围的朋友,看看有没有谁在那里刚好有空房什么的。 梁笑笑心道这事也急不来,如果实在不行,她就找点关系在学校里面搞个学生宿舍住吧。 梁笑笑开车回去,开门的时候发现整个房子里没有灯光,黑通通的,就好像没有人一样。 她一边想着难道叶兆回去了,一边拿钥匙开门,钥匙刚刚插/进门锁里,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叶兆在黑暗的门内面无表情看着梁笑笑。 她惊得差点蹦起来,手都抖了一下,钥匙直接掉在地上。 叶兆看着她,又低头看了看掉在地上的钥匙,弯腰捡起来,在梁笑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跨步走出来,合上了门。 梁笑笑瞪眼看叶兆:“你……” 他直接对她道:“跟我走。”说着抬步侧身。 梁笑笑没有动,疑惑警惕看着他,叶兆垂眸,黝黑的双眸如同潭水一般深邃:“你不是要找房子么?” “你……跟踪我?”无论是谁第一反应肯定是这样吧。 叶兆站在原地,逼视着梁笑笑,声音低沉:“你习惯了和人谈条件,觉得接受别人的好,自己肯定要付出什么代价,和现在的你比起来,以前倒是更简单。你不是想过简单的生活么?那就接受别人的东西,心里记得以后找机会回赠就好了,别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复杂,你不欠我什么,没人要你接受之后付出同等的回报。” 梁笑笑愕然看着叶兆。 叶兆继续道:“g大对面和茂苑的房子,三室两厅,应该够了。” 梁笑笑:“……” @ 当日晚上,在胡小冉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樑墨做飞机回来,一下飞机就被白老爷子派来的车接走了。 而另外一头白有封与顾茗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合作关系,他也终于知道,白铮大学四年到底是如何过来的了,而梁笑笑在白铮当年的生活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31.32 梁笑笑跟着叶兆去了g大旁边的和茂苑,如同叶兆说的那般,三室两厅,梁笑笑一个人住肯定够了。 房子很大,家具并不多,走在里面都有一种很空荡的感觉,梁笑笑抱着胸从客厅走道卧室,又从卧室走到书房和厨房,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能在g大旁边找一个房子真是撞大运。 她站在客厅里,叶兆在厨房的小窗子旁边抽了根烟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她看了看地板,最后抬眸看着他道:“谢谢。” 叶兆刚抽完烟,周身一股子淡淡的烟糙杂着夜晚的湿凉味道,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道:“你心里也有数,我目的明确。” 面对叶兆,梁笑笑真心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帮了你,你客客气气说谢谢,他来一句反正你心里有数,他目的明确…… 而那个明确的目的,真是让梁笑笑觉得汗涔涔的。 她穿着高跟鞋,没站着,拉着椅子坐下来,拍了拍钢化玻璃桌面:“你坐,我们聊聊。” 叶兆在她对面坐下来,她抬眸光明正大细细看着他,他侧身坐着,一条胳膊搁在桌上,侧头看梁笑笑:“看什么?” 梁笑笑手指点着桌面,道:“看看我是不是认错人了,你其实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叶兆吧?” 叶兆勾唇,“和以前不一样?” 梁笑笑没说不一样也没说一样,事实上,梁笑笑这几年对于过去那段往事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模糊得都可以忽略不计了,要不是顾茗的事发生在前,那张信笺即便写上满满整页的字迹,梁笑笑都未必会很快想起来叶兆这个人。 叶兆过去是什么样子?梁笑笑想了想,似乎一直都是冷冷的,不说话,永远面无表情,就算用纸笔交流写的字都不多,但似乎印象里并不是什么坏人,至少对她没有什么恶言恶事,只是态度很冷而已。 现在呢?她打量叶兆。表情还是那般生硬冷峻,也还是不太爱说话。 “你看上我什么?你表白的方式还真是蛮奇特的,我到现在都有点飘飘然。”梁笑笑老实道,她是女人,和其他女人一样也很虚荣啊,刚离婚就有高富帅的男人打着要娶自己的名头对自己好,看着很冷漠够霸道,但却做着很贴心的事情,说实话她还是很心动的。 叶兆看着梁笑笑,他看上她什么?样貌还是性格?应该都有吧,好像很多年之前那个大胆没脑子的女孩儿就留给了自己很深刻的印象,眼神看着那么无畏,其实背地里还是会害怕瑟瑟发抖,看着自己说话的时候永远昂着脖子表情坚定,但一转身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慌和害怕。 从那个吵杂的酒吧开始,梁笑笑就如同未知的命运一样,突然闯入他的生活。 他有一段时间总是能时不时看到梁笑笑,看到她在他眼皮子地下晃悠,虽然时间很短,但印象足够深刻。 她为了心爱的男孩儿做了那么多,明明害怕得要死,最后还是做的那么义无反顾,周围似乎都没有人警告这个笨女孩儿,她要做的应该是乖乖回学校上学,把所有的事情交给家长老师学校来处理,而不是自己傻兮兮的站出来。 她确实挺傻的,爱得那么义无反顾那么坚定。那时候叶兆就想,被她爱的男孩儿何其幸运。然而这般幸运,却又不知道好好珍惜。 “你挺傻的。”叶兆回道。 “啊?”梁笑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傻?傻! 叶兆想起自己记忆中那个梁笑笑,唇角禁不住勾起:“嗯,挺傻的。” 梁笑笑正色道:“我在和你讲很严肃的事情,你和我调什么情啊!?” 叶兆转身正对梁笑笑坐着:“调/情应该是这样么?看来你没和男人调过情,不知道真正的调/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梁笑笑败了,她觉得他们两个的脑回路根本不在一个思维模式上,她抬手腕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说了,起身准备离开。 @ 梁笑笑推门出去,她住的房子不高,没有电梯,她就从五楼踩着阶梯慢慢朝下走,感应灯在楼道里寻声亮起,身后是叶兆走出来关门锁门的声音。 却并没有脚步! 怎么会没有脚步声?她回头,目光只转了一半,却突然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她心下一顿,后腰被人推了一把抵到了身前的墙边上,她维持着侧头的姿势,屏住了呼吸,很快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叶兆站在她身后,胸口和她的后背贴在一起,撑在墙边的手臂贴着她的耳朵,将她死死禁锢着。 “是你真的太大意了,还是你对我很信任?将后背留给对你有企图的男人,说你傻你还不承认么?”说完一声低笑回荡在梁笑笑耳边。 梁笑笑没敢动也没有挣扎,不动不是因为她觉得叶兆没有危险,恰恰相反,此刻周围的空气里都是一股子危险的捕猎气味。 她不动,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大脑和身体反应还没有衔接上,另外一方面是她除了维持站立不回头的姿势,并不知道要用什么其他姿态来面对身后的叶兆。
第37页 她怕自己一动,他会有其他动作。 叶兆用整个上半身将梁笑笑扣在自己胸前,他想这个姿势刚刚好,可以不用看见她假装镇定无畏的眼神和表情,却可以近距离感受到她的慌张和谨慎,甚至还有害怕。 叶兆勾了勾唇角。女人不就应该这样才对么?她为什么总是装出姿态来,胆小害怕需要男人保护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叶兆:“现在知道了?这才是调/情。”撑在墙壁上的一条手臂垂下,放在她腰间,用力一握,手心下触到一片僵硬。 梁笑笑一直屏着呼吸,她看着两人交叠在墙上的身影,咬了咬唇,转身回头,靠在墙壁上抬眸看着男人。 她伸手揪住叶兆的衣领,微微踮起脚尖,抬起脖子凑近他,呼吸缠在他的下巴侧后方,在男人耳边吹了一口气,道:“是么?我觉得这才叫调/情!” 叶兆眼神一凝,唇角的笑容若隐若现,他干脆收回手臂将她扣在自己身前胸口。 此刻的梁笑笑就好像一头被惹怒的母狮子,叫嚣着不甘示弱,他想她果然还是老样子的,永远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害怕慌张甚至胆颤,她明明有所顾忌、防备和害怕,却还是要摆出一副无所谓不害怕的样子。 是不是所有女人都和梁笑笑一样会装?是不是其他女人也和梁笑笑一样,永远不想把自己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展露出来? 楼道里安静,下层亮起的灯光很快熄灭,只剩下他们头顶的照明灯还亮着。 梁笑笑和叶兆就这么近距离看着彼此,一个不甘示弱怒目而瞪,另外一个好整以暇垂眸凝视。 两人谁都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彼此的双眸,好像都想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点退却的意思,然而直至照明灯熄灭之前,谁都没有退一步。 灯光一暗,叶兆突然低头,梁笑笑僵着脖子没有让开。 他的脸在黑暗中顿在十厘米开外,见她就是不愿意露出退步的姿态来,终于狠狠吻了下去。 梁笑笑的身体一僵,忍不住畏缩了一下,这个时候想要让步却已经来不及了。叶兆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另外一条手臂扣住她的后背,将人死死按在自己怀里,毫不留情的吻她。 没有温柔缠绵可言,这一吻根本就像是一个教训,迅速的攻城略地,撬开贝齿,让她躲无可躲,退无可退,他狠狠的吻她用力的吻,唇齿交缠,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和退却的空间。 他就是要狠狠教训她一下,打碎她包裹着自己隐藏自己的外壳,露出她原本该有的面目。 想这个女人可真是可恶啊,如果软弱一点没有那么强势,不是会更可爱么?为什么总是要假装很坚强?! 叶兆吻着梁笑笑,梁笑笑从闪躲变成了挣扎,最后紧抿的唇齿间终于露出一声挣扎的呻/吟。 终于,叶兆放开了梁笑笑。但还是抱着她,梁笑笑大口喘气,黑暗中眼神微红湿润,唇角都被吻得cháo红湿漉漉的。 她喘着气,眼神里终于露出了点害怕退却来,她咽了口吐沫,哑声道:“放开我!” 叶兆放开她,气息只有一点不稳,楼下一声鸣笛,照明灯瞬间亮起。 @ 梁墨一回国就上了白老爷子派过来的车,白有封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回了白宅,开车进园子停车的时候刚好看到白铮也下车。 “大伯!”白铮看着他,点点头,白有封下车,也点头,两人并肩一起走进去。 “最近房展会做得怎么样?”白铮一边走一边问道,问得好像很随意的样子。 “就那样吧,现在的房地产市场肯定没有前几年好做了,各种压力、税收还有政策,难做也是正常的。” “恩,那是自然的,有我在,肯定会相当难做吧。”白铮看着前方边走边道,头都没有转一下,说得还是很无心的样子。 白有封的脚步一顿,停下来,看着白铮:“你没必要这样,怎么说也是白家的产业,你父亲身体不好我接过来做项目有什么不妥么?都是白家人,都是在为了白家做事!” 白铮也停下来,一手插在西装裤袋子里,侧身回头,笑得无害又恣意:“我当然是在为白家做事,不过大伯是不是,我就不太清楚了。”顿了顿:“你看,白家产业那么多,其实一个房展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同季度比别人少卖几套房而已。” 白有封冷冷看着白铮:“房地产这一块放掉,你看老爷子会不会放过你!” 白铮:“别拿爷爷说事,你以为我只有十几岁么?”说完转身朝前走。 @ 梁墨和白老爷子喝了几杯茶,两人什么也不多谈,双方家里的孩子离婚的事情更是不谈,两人坐下来只喝茶只品茶,聊得也颇为和乐。 梁墨最后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告辞,白老爷子想要出来送被梁墨挡了,说自己出去就好了,年纪上来的人身体最要紧。 梁墨从白老爷子的书房走出来,和白铮白有封打了个照面。 白铮停下脚步,看着梁墨,喊了一声:“爸。” 梁墨看着他,道:“你还是喊我梁市长吧,这一声爸我可担不起。” @ 孟嫣以前问梁笑笑,如果现在没了白铮,有个帅哥舔着张帅脸要亲你,你亲么? 梁笑笑一脸中了五百万外加奇怪疑惑的眼神看着孟嫣,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不?” 所以当叶兆和梁笑笑两个在走道里亲完了,一前一后从楼梯走下去的时候,梁笑笑就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没关系,反正她现在也离婚了,被人追求和别人亲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是现在出去约一炮,她身上也再没了身份和舆论的枷锁,又有什么不可以,行与不行也不过她点头摇头的事情。 单身有单身的好处,就是你完全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时候,只要不杀人不犯法。 梁笑笑坐叶兆的车回去,她看着窗外琉璃般光彩的霓虹灯和一闪而过的车灯,以及道路旁热闹的商铺人群。 这个世界还是老样子,没有因为谁而有半丝变化,所有一切继续照旧。 梁笑笑没有什么话和叶兆说,他们重逢不过几天,过去他们的接触就不多,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情,如今也没有发掘出太多共同语言——脱掉了她身上那层华贵的上流女身份和精緻外壳,她也不过是一个话不多见识浅显的女人罢了,为了攀谈故意找话题本身就是很累的事情。 车子开回海德公寓,梁笑笑直接就从车库走了回去,没有等叶兆。 她回去洗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就躺回床上睡觉。 明天还是新的一天,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可能还要面对一些她拿不准的局面。 @ 梁笑笑昨晚睡得早,第二天自然也醒得早,一夜无梦睡得很沉,醒来之后神清气慡。 她洗漱换衣服,下楼去冰箱里翻了点面包和牛奶出来吃,接着又上楼翻腾了好一会儿,清点了自己需要带去公寓的书本和衣服和日常用品。 她想和茂苑家具电器基本都是全的,书房也足够大,便想着自己过去也方便一点,不用带很多东西,带点换洗的衣物和书本电脑应该就够了。 她拿行李箱整理衣物,找了袋子装书本,可东西整理得乱七八糟,有些想想似乎需要带,有些似乎又没有必要。一大早一团忙乱,她最后自己被自己惹毛了,气得拿瓶子砸了砸行李箱,额头鼻尖都是汗,脸颊也是红扑扑的,碎发黏着汗水贴在脖子上。 叶兆是被梁笑笑的动静吵醒的,一开门就看到她卧室的房门开着,门口堆着几个袋子,行李箱一角露在外面,衣服杂乱的摆在里面。 他走近,站在门口低头看见梁笑笑赤脚蹲在地上,正把衣服一件件朝行李箱里面塞,力气看上去倒是蛮大的,就是箱子里实在是惨不忍睹,一片狼藉。 他蹲下,看着梁笑笑道:“你在做什么?” 梁笑笑看了他一眼,道:“打包衣服。” 叶兆:“我知道你在打包衣服,我问你带那么多衣服做什么?” 梁笑笑莫名其妙看着叶兆:“不带衣服我穿什么?” 叶兆十分理智客观的问梁笑笑:“你不是要看书考试么?夏天换洗的衣服带几套,等天气凉了再过来拿衣服。” 梁笑笑被叶兆一句话堵着,没法回,她习惯了过奢侈生活,衣服不带重样的穿,便理所当然的打包行李时带一堆衣服,下意识的行为,想都没有多想。 她愣了一下,就见叶兆已经兀自动手把她箱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拖出来,“你穿得再美,也不会拿高分,更不会提前收到录取通知书。” 梁笑笑吐了口气,拿手压了压刘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第38页 叶兆抬眸,看梁笑笑,面无表情道:“我说错了?” 梁笑笑摇摇头,道:“没有,我就是突然听到你说太多话很不习惯。” 叶兆:“……” 梁笑笑知道该怎么做之后本想自己动手收拾,但过程太惨烈,不是纸袋里放了太多书弄破袋子,就是整理归类不当带了些没用的东西,要么就是房间里转一圈似乎总觉得有什么还要带的。 叶兆看梁笑笑左摸一个东西出来右摸一个东西出来,直接火了,面无表情道:“站着别动!” 他把他认为需要带的东西放好,然后一起拎下去,扔到车库的车上。 @ 梁笑笑要是自己整理,最快也要两个小时,但有叶兆,二十分钟就搞定。 她本来要自己开车直接去那边公寓整理的,结果叶兆把东西都扔在了他自己的车上,梁笑笑只能坐着等叶兆。 叶兆洗漱的速度很快,换衣服下楼就看到梁笑笑单脚立着,踢腿百无聊赖握着手机低头刷网页。 叶兆拿钥匙走过去,梁笑笑抬眼,脸上的表情干干的。 玄关口换鞋,梁笑笑终于觉得需要说些什么,道:“你是在追我吧?” 叶兆神色如常,硬朗的脸庞上没有一丝动容,眼神深邃也没有其他显露出来的神色,“这个问题我们之前讨论过。” 他兀自开门出去,梁笑笑突然觉得头都被绕晕了,她想她都明确拒绝了,这男人还臭不要脸在自己面前晃悠? 但似乎又不对,昨天他们两个还亲过。 梁笑笑追出去,上车之后不死心的继续问,不过这次她秉着态度良好,不傲娇不聒噪的态度,向叶兆诚恳的请教:“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死缠烂打总是要有理由的,她虽然觉得自己就算离婚了应该也不愁嫁不出去,但追求一个像她这样的离过婚的女人总是要有理由的,看上她的背景还是她的皮相,或者她离婚之后能分到的财产? 叶兆把车开车出库,打转方向盘掉头沿着主干道开出小区,一直没有说话。 他看上樑笑笑已经很多年了,这却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的不带任何多余情绪的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 叶兆心里笑了一下,面上没有流露出半分。其实具体的他也不知道啊,只是在他的记忆力,一直有一个执着坚韧的女孩子,苍白的小脸,胆怯的眼神,却又倔强的表情。 男人做事多少总有一个能够具体化的理由,喜欢一个女人其实也是一样的,而在叶兆的心里,大约爱一个人就是一直想着她,记得她最不为人知的一面,想要把那一面永远守护在自己怀里,不为他人所知。 梁笑笑等着,侧头看叶兆,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她觉得这种做法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但女人么,尤其是漂亮女人,她有这样的资本。 她催了一下,道:“哎,别不说话呀。” 叶兆却直视前方,开着车,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考研。” 梁笑笑开始讨价还价,“哦,我回答你这个问题,那你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叶兆点头:“好。” 梁笑笑看了叶兆一眼,回过头去看向马路,道:“其实也没什么,离婚了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且我确实什么都不会,我想学点什么,改变下现状。” 叶兆点点头,精确总结道:“你想改变你自己。” 梁笑笑愣了愣,道:“对,就是这样。”接着道:“该你了。” 叶兆过了好几秒,才道:“因为我一直记得你。” “……好了,”梁笑笑拍了拍脑袋,这个问题到此为止,她觉得问了也是白问,或者说她是傻了才会问这个问题,随他去吧。 好歹她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记忆里冷硬不说话的男人也曾经帮过自己几次,和那些姓顾的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如今洗白上岸,又是新贵红酒商。 最关键是,这个男人话少,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已经明确拒绝过了,义正言辞,冷淡理智,对方不接收她投过去的信号她也没有办法。 管他呢,梁笑笑又想,反正之后她半年的时间都要看书,根本没时间关注其他。 @ 叶兆开车送梁笑笑去了和茂苑,把行李和书都拎上楼。 梁笑笑开箱整理衣服。 叶兆没有走,独自进了厨房,翻了点东西当早饭吃。 然而这天早上註定是不可能平常普通的,梁墨昨天晚上就已经回来了,今天胡小冉自然会一大早就给梁笑笑打电话。 梁笑笑接通电话,听到那头梁墨的声音愣了好一下,愕然站起来,惊道:“爸?你回来了?” 梁墨的声音在那头听不到起伏,“恩,回来了,早上过来吃早饭吧。”这会儿不过才八点四十分,梁墨的意思无非是——你赶紧给我滚回家来! 梁笑笑的声音在偌大的空房子里还带着点回音,“好的,爸,我知道了。” @ 梁笑笑没有刻意压制声音,房间的门都是敞开的,叶兆当然听到了。 男人喝完最后一口橙汁,简单解决了自己的早饭,走出了厨房。 卧室房间的地上一堆乱七八糟一堆东西,梁笑笑收拾自己的包穿上鞋子站起来,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仪容。 叶兆站在门口,道:“我送你。” 梁笑笑想了想,估计学校这边打车也不方便,点头说好。 @ 梁笑笑告诉叶兆需要把她送到哪里,叶兆就开车送她回去,期间没有半点废话,一直到小区门口,停车,才叮嘱了一句:“不要吵架。” 梁笑笑下车之前莫名其妙看了叶兆一眼。她拎包离开,走进小区,身影独立、步伐稳健,没有半点怯懦的样子。 她上楼,意外发现门合着没有关上,推开门便看到屋内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的胡小冉,再抬眼,梁墨正在厨房里忙活早饭。 梁笑笑拖了鞋进门,轻手轻脚,关门的动作都不敢太大,生怕惹恼了家里的顶樑柱。 她摸到沙发边上,挨着自己老娘坐下,胡小冉看了她一眼,嘴里轻哼了一声,道:“有胆子回来你有胆子现在去喊一声爸呀?” 梁笑笑缩了缩脖子,对胡小冉道:“算了吧,我不敢。”她是真的不敢,梁墨和胡小冉全然是两类人,梁墨一辈子严谨恪守准则,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规矩和底线,要说这辈子做的最没原则的事情,恐怕就是娶了胡小冉。 梁笑笑挨着胡小冉,做女儿的总是会在父母面前耍点小聪明,哄一哄当妈的,等会儿也好帮自己说话。 梁墨一大早起来,难得出差回来之后有个空闲的早晨,便亲自去厨房煮了锅粥,吵了两个小菜,又煎了鸡蛋。出来的时候正见胡小冉和梁笑笑母女两个紧挨在一起说话。 梁墨端了菜从厨房出来,咳了一声,梁笑笑赶忙跑进厨房帮忙拿筷子拿碗,显得格外殷勤。 “爸,你昨天回来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梁笑笑边拿筷子边和梁墨说话。 梁墨坐在桌边,胡小冉放下手机走到梁墨旁边坐下,只听得梁墨冷哼一声,道:“提前说也好让你们提前离婚么?” 梁笑笑果断闭嘴,拿着碗筷从厨房里出来,给爹娘盛粥。 梁墨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胡小冉虽然平时聒噪没有四十多岁妇女的本分样子,但从小出生书香世家,家教也十分严格,只要梁墨不开口说话,她也绝对不会说话。 梁笑笑于是便埋头喝粥,喝得格外香甜,梁墨这趟出国时间很长,她也有好些时候没喝到爸爸煮的东西了,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早饭,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十分久远的记忆。好像还是那会儿上大学放假的时候,她睡了懒觉起来,闻到香喷喷的玉米粥,和父母坐在一起吃了个十分惬意轻松的早饭。 真好,梁笑笑想着,就算没有了婚姻,她还一样有家,真好。 虽然一顿早饭吃得太过安静,梁墨一个字都不肯说,但对梁笑笑来说这已经是久违的让她感动的一顿早饭了。 @ 梁笑笑洗完碗出来,站到梁墨面前,规规矩矩喊了一声:“爸。” 梁墨太报纸里抬起眼,额头上已经有了一道道的纹路,不深,但看在做女儿的梁笑笑眼里还是蛮心惊的,因为梁笑笑以前都没有发现这些,自己的父亲一向身体方面保养得当,人前谦谦君子的样子,如今却真是老了。 梁墨看了眼梁笑笑,放下报纸,指了指沙发对面,示意梁笑笑道:“坐吧。” 梁笑笑在梁墨对面坐在,胡小冉也没有在客厅晃悠,直接跑进了卧室。 梁墨看着梁笑笑,像一个理智的父亲听到女儿离婚之后该有的反应,但神色比正常人淡定许多:“来说说你们突然离婚的事情。”
第39页 梁笑笑看着梁墨,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却跳过叶兆,只字不提。 她说的很简单,人物事件地点事情,原因过程结果,条理清晰明确,没有跳跃的情感思维,口气也十分从容。 梁墨听完后想了想,问道:“那你难受么?” 梁笑笑摇摇头:“不难受。” 梁墨点点头,同时确认道:“那你应该是不爱白铮了,可以离婚了。”梁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梁墨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在他的观念里,爱情是女儿婚姻最重要的筹码,如果没有爱情了,自然就可以离婚。他不会和梁笑笑说,你要为了家庭为了后代或者其他隐忍下去不离婚,只要一个确切真实可以离婚的理由,他就会贊成。 梁笑笑从来没觉得自己爹这么好说话,这恐怕是生命里最容易的一次父女交流了,简直顺畅得让人哭瞎。 然而梁墨又道:“反正你们的婚姻,我从一开始就不看好。” 这几乎是一瓢冷水,从头到尾浇在梁笑笑的脸上,梁笑笑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神色来看自己的父亲,这样的话无疑是一种嘲笑,告诉你,你看吧当初我就不同意,现在离婚了理所当然你们活该。梁笑笑知道梁墨没有这个意思,但有些话说出来就是一把钝刀捅在心头上,生疼。 梁墨看着梁笑笑,嘆了口气,道:“当初我反对了,你坚持要嫁,我让你工作两年或者出国读个书回来再谈结婚的事情,你和我冷战。我有劝你,让你不要急,我们也为此吵过,你还是执意如此,根本不听我和你妈妈的话。” 梁笑笑愕然看着梁墨,记忆中却并没有太多毕业后结婚前的那段记忆,那个时间段就好像是一块雾蒙蒙的空白,“我不记得了……” 梁笑笑这么说着,却还是心惊,因为她真的不太记得了,那段时间与她来说是一段不远不近的记忆,然而她竟然不记得了。 梁墨道:“你那段时间大学刚毕业,我和你妈都觉得你太敏感了,易怒不听话整天往外面跑。你那时候确实太喜欢白铮了,我们看在眼里,所以当时我和你妈妈都侥幸的认为,你早点嫁过去有个家庭或许是个好事,事实证明,我们当年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梁笑笑握了握手心,心下太过触动,父母的顾虑和担忧是她从来都没有太过关注的,年轻时候活得太恣意又太自我,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做的事情,却还是要由他们来承担后果。 梁墨又道:“其他人家对子女离婚的态度是什么我们不要管,我和小冉就你一个女儿,你记住了,既然离婚了就别回头,路是你自己走的,人往前看别往后看,什么都不要管。不要再和白家有来玩,也不要和白铮纠缠不清。既然单身了,以后做什么都要家里知会一声,有人追求有喜欢的人都要说。” 梁笑笑诧异看着梁墨,她本来都已经做好被臭骂一顿的准备了,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梁墨会和自己说这些,理智客观却又十分护短。 女儿总是和爸爸贴心的,梁笑笑在梁墨面前装不起来优雅肆意的范儿,当下嘴巴一撇眼睛就红了,哑声喊了一声:“爸……” 梁墨头疼的揉揉太阳穴,脸色松散下来道:“行了行了,不会骂你的,骂你你又不会过得好。朝前看,都朝前看……” 梁笑笑心下一时触动,撒起娇来,猫一样撇撇嘴巴,讨好顺便加汇报,道:“爸我要考研。” 梁墨想了想:“也行,看看书考考试,或者考个gre出国学个商科。” 梁笑笑又道:“爸我考研你能给我搞个试卷答案么?” 梁墨抬起手腕,一脸厉色:“胡扯什么?” 梁笑笑:“爸我开玩笑。” “爸你最帅了。” “爸我以后二婚肯定找和你一样的。” 梁墨:“别和我提‘二婚’这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33.34 梁墨对梁笑笑离婚的态度不是普通家庭可以比拟的,一般家庭都是劝和不劝分,对于没有爱情了所以离婚这样的理由根本无法接受。 他们会告诉你,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婚姻本身就是很现实的东西,家庭孩子经济柴米油盐,你可以因为家暴离婚,你也可以因为男人不供养家庭甚至其他触及底线的原因离婚,但惟独不能因为“爱”离婚。 甚至到那个时候,会有一大堆的七大姑八大姨跑出来,吐沫星子直喷,举例外加亲身论证告诉你,爱情就他么是个屁,没爱情的人家照样过了一辈子,有爱情的他么最后都没有爱情,姑娘你还知道什么是爱情啊?你来告诉我什么是爱情? 最后说得你自己都质疑自己离婚的理由。为了爱情离婚?姑娘你也太文艺了!! 但梁笑笑就这样离婚了,而梁墨竟然也接受了。梁笑笑一开始想不通,觉得梁墨并不是感性至上的人,然后等她在家里待了一天,陪老两口吃完午饭了出来,才反应过来,梁墨和胡小冉,怎么就这么轻松接受了? 大概她自己这么多年过得什么生活,他们都看在眼里吧。自己的女儿应该是什么样子,后来又变成了什么样子,做父母的才是最了解的。 而梁笑笑也后知后觉中惊悟过来,如果一场婚姻父母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或许真的不会有好结果的。 @ 梁笑笑从家里出来,打车去了和茂苑,进门之后愣了愣,退开一步,看了眼门牌号,没错呀…… 她站在玄关,想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可眼前的客厅确实不是自己早上见到时候的样子。 此刻客厅不再是空空荡荡的,原本放着餐桌的地方摆上了一套咖啡色的软皮沙发和配套茶几,角落里一台立式空调旁还摆放着一盆滴水观音,餐桌摆放到了客厅右手边靠近厨房的角落里。几个房间的门都关着,房子里静悄悄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梁笑笑换鞋走进来,客厅里打量了一下,走到自己卧室门口,推开门,却见房间里早上堆得满地的书和行李衣服早就不见了,而床上已经铺上了新的床单和被褥,床头上还摆放着两个格外不搭调的狗爪子和大头狗。 梁笑笑莫名其妙进来,已经可以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房间,她拉开衣柜门,赫然看到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挂了起来。 梁笑笑:“……” 叶兆?除了他,也不可能有别人了吧? 梁笑笑正想着,关上柜门,转身的时候却吓了一条,叶兆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站在卧室门口,一脸古水无波的表情,正挑眉抱胸看着她。 梁笑笑被吓了一下,缓神的功夫怒目:“你走路能不能发点声音?吓死我了。” 叶兆道:“下次记得关门。”他还以为房子遭小偷了。 梁笑笑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关门,点点头,拍了拍胸口。 叶兆转身朝外走,边走边道:“吵架了?”叶兆的声音似乎鲜少有什么起伏,说话都十分冷静自制。 梁笑笑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叶兆的身影,想了想,反问道:“为什么你觉得我和我家人会吵架?” 叶兆刚刚出去买了点东西,此刻正把袋子拎到餐桌上,一样一样拎出来,只留给梁笑笑一个背影,“正常情况都会这样。” 梁笑笑心里切了一声,道:“没吵架。” 叶兆顿了下,转回头,看了眼梁笑笑:“那说明你的家人都觉得你过得不好,应该离婚。” 梁笑笑:“……” 叶兆的话足够直接,最直接伤人的是那句“过得不好”,就算是个普通人,也不愿意把自己过得不好的一面随意暴露出来,更何况是她梁笑笑,她向来潇洒惯了,一向爱活在别人的羡慕嫉妒恨里,她连离婚的姿态都十分高傲,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又怎么能容忍别人说她过得不好。 梁笑笑看着叶兆的身影,对他随口一句戳到人痛处的总结十分不满,恶狠狠道:“跟你没关系。” 叶兆继续手上的活儿,不轻不重嗯了一声,道:“等有关系了,也一样这样认为。” 梁笑笑:“……” 她几乎要跳脚,心想你谁啊你凭什么对我的生活和以前的婚姻指手画脚,但她也就是这么想想,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现在自己借了叶兆的房子住,人情欠着态度当然不能太差。 她撇撇头,走到餐桌边上,发现叶兆买了很多厨房用品、餐具、调料之类的。 梁笑笑疑惑道:“买这些做什么?” 叶兆回了三个字:“吃饭用。” 梁笑笑理所当然的想她不做饭呀,买这些也没用,转头一想反应过来了,面无表情道:“你不会……也要住在这里吧?”
第40页 叶兆看了梁笑笑一眼,把袋子里整理好的东西拎进厨房,那一眼十分理所当然。 梁笑笑跟进厨房,“不不,你不能这样,实在太突兀了,你闯进我的生活,然后没有我的同意就和我住在一起?” 然后他们分享完全相同的衣食住行,俨然像一对同居的情侣?这个节奏根本不对! 梁笑笑之前懒得和叶兆交流,她排斥在她看来无法说通的人,但不久之前她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有很大的问题,她习惯了人情往来权钱交易笼络人脉,已经忘记了正常人该有的交往相处方式。 她不应该逃避,而是应该尝试和叶兆交流,尤其是在她发现叶兆其实并没有那么难说话之后。 叶兆把新买的碗筷放进水池,调料包分类放上橱架,忙完之后转身,靠着流理台,抬手拢住了梁笑笑的后颈,捏了一下,黑眸看着眼前人,道:“我们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了,光今天你就问了两次。我的目的很明确,你也清楚我要做什么。你选择你要做什么,你自己把握,不用管我,就算住在一个屋子里,你要真想忽视我,凭你是梁笑笑,想做到非常容易。” 梁笑笑慢慢道:“好吧,我明白了。”这不是屈服和退让,只是阐述“我清楚知道目前局势”的口头表述。 @ 梁笑笑搬了房子,按照梁墨的叮嘱,老老实实打电话回家,说自己考研,已经搬好了房子,就在g大对面。 胡小冉听完之后阿弥陀佛了一下,道:“不是我打击你,看不懂书不许哭不许骂编书的老师呀。” 梁笑笑:“……” 她下午又回了趟海德别墅,考虑长时间不在这里住,便把一些重要的值钱的首饰都搬了出来,打算暂时存放到孟嫣那里。 孟嫣万年如一日做着猫奴,当上准妈妈之后也不省心休息着,每天都是猫呀猫的。孟嫣爱她那些猫,周明非只爱自己的孟嫣,还专门给梁笑笑打了个电话,让她劝孟嫣少玩猫。 周明非是关心则乱,孟嫣其实并没有过多在猫身上花功夫,只不过是最普通的餵养,如今早就气定神闲养起了胎。梁笑笑听完周明非的请求之后囧了下,直接回道:“我还以为你打电话过来是要劝我复婚的。” 周明非那头静了静,半响道:“你也要体谅我没功夫管你们的心情,毕竟我都要当爸爸了。” 梁笑笑扶额。 孟嫣和家里的小保姆一起都在家,周明非上班去了,梁笑笑直接把好几层的首饰盒递过去,道:“我搬到g大对面的小区去住了,看书的时候没时间会公寓,你先帮我保管一下。” 孟嫣接过首饰盒,打开看了一眼,被一块翡翠闪瞎了一下狗眼,合上盖子道:“真有钱。房子已经找好了?这么快。” 梁笑笑:“是啊,我爸回来了,刚刚也报备过了,一周回去吃两顿饭。” 孟嫣坐起来:“你爸怎么说?” 梁笑笑摇摇手:“放心吧,没事,没打没骂,鼓励我追求新生活追求第二春。” 孟嫣最近和周明非为生儿子身女儿讨论不休,听到梁笑笑的话摇摇头,感慨道:“养女儿真累心,我还是生儿子吧。” 梁笑笑拆台道:“生儿子更累,等离婚的时候分走你家一半家产,要是娶的是我这种女人,搞不好无缘无故突然就被踹了。” 孟嫣:“……” 梁笑笑和孟嫣闺蜜间说了点俏皮话,场面温馨美好的一塌糊涂,那头小保姆从楼下跑上来,说是一位姓白名叫白铮的先生拜访。 白铮没怎么来过周明非家里,小保姆不认识不好贸然开门,便上来问孟嫣。 孟嫣愣了愣,下意识转头看梁笑笑,梁笑笑无奈吐了口气,心里想着白铮还真是半点都不避讳,自己的车就停在门口,他明明看到了,还硬是要凑进来。但她又想或许白铮是真的有事也说不定。 梁笑笑道:“我爸让我不要再见白铮,我去书房坐一会儿。” 孟嫣了解梁笑笑,她不是惯会拿梁墨做挡箭牌的人,正是因为梁墨特殊的身份,梁笑笑都尽可能不拿梁墨说事,所以这话就是字面意思,并不是梁笑笑不想见却拿家人做理由。 孟嫣点点头,让小保姆去开门,自己带梁笑笑去书房。 白铮来自然是因为孟嫣怀孕的事情,他作为孟嫣和周明非的朋友,理所当然应该带着礼物过来探望一下。 白铮来的时候就带了一样东西--猫粮,“给猫奴最好的礼物当然是猫粮了。”白铮自己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孟嫣嗤笑一口,道:“那行,那我女儿以后的奶粉都你包了。” 白铮松了松领带,道:“为什么是女儿?生女儿不好,以后找个我这样的男人,婚姻告急亮红灯,你和明非会急死。嫁个没钱的你得担心男方是不是图你女儿的钱,嫁个有钱的也难保不和我一样。还是生儿子吧……” 孟嫣:“……” 白铮看着孟嫣,道:“笑笑在这里?避开了?” 孟嫣点点头:“她车就听到门口,你也看到了。” 白铮觉得很奇怪,以梁笑笑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会专门避开自己,做得好像离婚之后要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一样:“她怎么了?” 孟嫣知道白铮疑惑什么,解释道:“他是听他爸的话,离婚之后少和你接触。” 白铮愣了一下,面上的神色很快淡下去,梁墨的做法无可厚非,梁笑笑虽然一直活得很潇洒很自我,但也一直很敬重梁墨很听梁墨的话。 梁墨对自己的独女一向没什么大要求,但只要当爹的说东,梁笑笑就绝对不会往西。 但只有一件事,梁笑笑没有听梁墨的——那就是嫁给他。 @ 孟嫣家有两个书房,一个周明非平时用来办公,一个是孟嫣用来看书。 小书房是周明非婚后给孟嫣特别准备的,也是两口子一起装饰的,格外温馨,带着女人独有的品味,墙纸是田园风,有落地灯和精巧的小书桌,整个房间的四面墙全部都是书架,上面都是书,什么种类的都有,房间不大,沙发靠着门口的地方,黑色的磨砂茶几上洒落着几本笔记本和一碟子还没吃完的花生。 梁笑笑在沙发上坐下,无聊的随意找了个本书翻翻,发现上边都是孟嫣的笔记,女人的字迹带着特有的刚硬,飞龙走凤一般在空白处做了读书心得。 那是余秋雨的《霜冷长河》,梁笑笑翻到的那一页刚好有这么一句话,大白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抵就是,一个人留恋一个城市不是因为这个城市的风景多美人文底蕴多么富足,而是因为这个城市里有一个你心心念念的人,因为这个人,你爱上了整个城市。 梁笑笑把书合上放回去,这句话触到了她心里的一点伤。 当年大学毕业的时候宿舍里几个人或工作或考研,大家都选择了自己的路,毕业之后基本没了联繫,而她却是因为当年白铮和顾茗的时候刻意和这些人拉开了距离。 舍友陪伴了她四年,也见证了她和顾茗之间荒谬的关系以及她乱七八糟的爱情,不见这些人就不用回顾自己的过去,就好像那些从来都没有发生一样,说白了,她自己也是个缩头乌龟。 离婚之后她突然多了大把的时间缅怀和感慨,这会儿一个人的工夫竟然又感慨了一番。梁笑笑伸手给自己剥了一粒花生,觉得就她这样的性格,也难怪这么多年里没人敢喊她参加同学聚会什么的。 然而思路在这里被打断,三声敲门声响起后,书房门从外面被推开。 梁笑笑以为是白铮走了小保姆来叫他的,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碎屑站起来转身道:“走了?” 一转头,却对上了白铮的黑眸。 男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看着自己,几秒后开口道:“你……梁叔叔回去后有说你么?” 梁笑笑一嘴花生碎屑子,听到白铮这么问,慡快的摇了摇头,“没事啊,没说我,也没打我,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哦。”白铮点了点头,侧身转头出去,这次什么都没说。 刚刚客厅茶几上放着几本考研用书,是孟嫣特意翻出来给梁笑笑的,白铮一眼扫到,就猜到了。 梁笑笑要考研,白铮第一反应就是没必要,她怎么样他都喜欢,然而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立场了,这个女人做什么以后都和自己没了半点关系。 其实很久之前,当他们还在学校,面临毕业的时候,梁笑笑也是要考的。 那时候他已经把毒瘾戒掉了,梁笑笑每天都捧着书过来看着他,拿个椅子坐在床边上,书本就朝白色的床单上一滩,咬着笔桿看黄色封皮的一本英文书,她绞尽脑汁费劲的做了五道题,结果一对答案全部都错,当场哭天抢地的嚷嚷:“天杀的,瞎矇也能蒙对一题吧?竟然全错!!?”
第41页 白铮坐在床边,把她的书拿起来看了一眼,随手往旁边一扔,正是垃圾桶的方向:“不会做就不用看好了,反正以后我养你。” 梁笑笑惊叫一声,拍了他一下把书从地上拎起来,有点生气道:“你干嘛呀?”顿了顿,却因为顾及他刚刚戒毒脾气不好,立刻转了个音调,小声嘟囔道:“我也是有梦想的好吧?” 白铮嗤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你的梦想难道不是嫁给我么?” 梁笑笑争辩,眉眼之间努力挤出一副“大志气”的样子:“那我也有第二梦想的权力好吧?” 白铮怔了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儿,脸上是特别干净纯粹的神情,没有一点瑕疵,因为暖气太足整个脸都红彤彤的,连衣裙毛衣衬托着脸蛋特别白净漂亮。 他那时候刚刚解毒,每天都大段时间处于恍惚状态,大脑也是一片空白,那张红彤彤的脸蛋却突然满满的占据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是梁笑笑一生里最美好的年华,最美丽的时刻,全部给了他。 他曾经是她的梦想,第一个梦想。带着美好的,全力以赴奋不顾身的憧憬,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他曾经变得那么不堪,她都没有嫌弃他,奋不顾身的嫁给他。 可如今,他却什么都不是了。 他才发现,原来当年没有他,女人可以追求更多的梦想,考研工作事业,甚至一份与他毫无瓜葛的爱情和美满的家庭。 白铮转头,拉上门出去,神色掩盖在垂落的睫毛之下,表情淹没在麻木的内心之中。 他终是明白,原来梁笑笑离开她之后真的在朝前走,没有他,她一样可以过得更好,甚至,如果当年没有他,她会有更好的生活。 @ 梁笑笑这天从孟嫣家里出来,拿了书转头就开车回了和茂苑,在g大门口停了一下,进巷子买了点小吃当晚饭。 她从车上下来,拿着钱包直接进了巷子,没有觉察到白铮的车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看到她下车,他也跟着走了下来。 梁笑笑在一家臭豆腐摊位上买了两份臭豆腐,白铮就远远看着,买完之后女人又去点了两个小菜,摊位的摊主直接在小店门口架了火炉,梁笑笑就一边吃臭豆腐一边坐在门口等着,偶尔和炒菜的摊主说两句话,聊得还挺开心,吃得满嘴是油大笑也不捂嘴,特别不注意形象。 但梁笑笑很开心。 买完之后她又去书店转了两圈,出来的时候老闆送了她一本二手考研词彙,梁笑笑又很开心接过,道谢之后拎着小菜出来,朝原路返回。 白铮觉得自己挺贱的,他在角落里窥探着前妻的生活,而他的前妻已然已经走出了过去那段婚姻的阴影,他跟着她,看她在做什么,看她和什么人说话,看她的表情神色,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可是冥冥中,他似乎在女人的脸上寻找一种“情绪”。 哪怕是一点点没落的神色,他也好说服自己——看吧,她后悔离婚了,其实她过得也没有那么好,你快去把她追回来吧。 可根本不是这样。 梁笑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白铮终于没有了继续跟踪的勇气,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他的爱情,他的爱人,他的妻子,他的笑笑,全部都没有了。 男人终于在喧闹的小巷子里忍受不住内心中的惊恐,抬手捂住了眼睛,有什么润湿了掌心的温度。 @ 远在外地出差的周明非当天晚上突然看到了白铮出现在自己住的酒店,男人当时在酒店餐厅吧檯喝酒,没醉,却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 周明非刚和人饭桌上谈完合同回来,看到白铮这样便松了松领带坐了回去,问酒保要了一杯冰水。 白铮转头看看他,回头,继续盯着手里的酒杯,那橙蓝色的液体就好像有某种魔力一般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周明非听到男人开口道:“你二婚的时候娶到了孟嫣姐,你说我二婚的时候,能把梁笑笑娶回家么?” 周明非拍了拍他的肩膀,喝了一口冰水,什么都没说。 白铮却突然自嘲一笑:“我知道,不会了。”他已经不是她的梦想了。说完把面前酒杯里的酒仰头喝了个精光。 @ 梁笑笑晚上回去的时候有点胃胀气,进门的打了个好几个饱嗝,突然又噎住了,气就这么顺了。 因为她看到公寓大厅里竟然放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她把菜放回厨房,出来的时候叶兆洗了手从卫生间慢慢踱出来。 梁笑笑瞪眼看了看那辆桃红色的女式自行车,抬手指了指车,又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叶兆:“当然,还是你觉得我能骑?” 梁笑笑脑海里出现了叶兆人高马大的骑在桃红色自行车上猛踩的情景,瞬间被雷到。她摸了摸车座和把手,心里还有点小开心,因为她之前就想买来着,但一直拖着没去办,“谢谢。” 叶兆整理衬衫袖口,视线落在女人明显很开心的脸上。 而梁笑笑礼尚往来的转头去厨房拿了自己刚买的小菜和盘子:“我也不跟你客气了,省得你再说我,我买了菜,请你吃吧。”说着一抬手指了指餐桌对面的椅子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叶兆抬步走过去,心里有点小不是滋味,自己装车装了半天,感情这女人买回来的吃食一开始还没自己的份? 够直接,不过……他喜欢。 @ 白铮当天晚上又坐飞机回来,到家的时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两点,他什么行李都没有,却拖着自己疲惫又万分沉重的身体进了门。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低头看到了整整齐齐和自己的拖鞋并排放在一起的那双女士拖鞋,他顿了好一下,才弯腰把那双女式的拖鞋塞进了玄关的鞋柜里。 他知道的,那双鞋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进门之后他坐在沙发上,偌大的两层屋子只有他一个人,什么声音都没有。 茶几上还放着一个小相框,照片上樑笑笑开心的笑容就好像永远定格在那一刻一样,他看了一会儿,抬手把相框拿起来,照片拆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放进了钱包。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静默了许久许久,就如同梁笑笑的照片一样,要永远定格在这一刻,永生记住此刻心尖上血肉剥离的痛楚。 突然地,一阵电话铃音打破了寂静,白铮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看到来电方是老刘,接通了电话。 老刘在那头道:“老闆,你今天上网了么?” 白铮拉了拉领口,不耐烦道:“有事说事!” 老刘:“你最好上网看一下,出事了。” 出事了?这个时候还能出什么事? 白铮挂了电话也懒得开电脑,直接手机上网,他是有微博的,以前专门用来关注他老婆,一个隐藏的小号没有加任何人,很久没用了,此刻app自动登录上,翻到热门话题那里点开,扫了置顶的一条微博,突然猛的坐了起来。 【八卦私料:最近风口浪尖刚离婚的那位白某人,和那个孩子妈,据说大学时就是恋人,孩子妈和梁某人还是同舍舍友,豪门果然多狗血啊。】 白铮握着手机一顿,仅仅是一瞬间的工夫就理解了老刘的那句“出事了”是什么意思。 小老百姓向来最热衷的就是八卦,影星歌星尤其是一直蒙着神秘面纱的豪门生活,这次他和梁笑笑离婚的事情是白铮亲手推向风尖浪口的,要的就是不被任何人抓住小辫子,虽然阵痛是难免的,但可以把所有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网上会是什么反应白铮当时也考虑过,所以新闻刚出来的同时,他就雇了专业团队来引导这次的舆论风向,如果有什么风吹糙动,也基本都被专业水军给压了下去。 总之白铮要的效果就是所有的一切都要掌控,可现在这条微博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出现这种舆论风向? 白铮想都没有想就给老刘回了电话,沉着声音道:“怎么回事?”新闻报纸他能控制,网上的这些东西他却没办法控制,只能想办法引导,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只能说要么他雇来的团队是一群垃圾,要么有人在和他对着干。 老刘在电话那头擦汗:“现在还不知道,这条消息是四十分钟之前出现的,已经打了电话去调查那个发微博的人了。” 白铮的脸色更沉:“你是说有人故意的?” 老刘:“是的。” 白铮理智道:“知道了。”很明显,有人在故意给白铮和梁笑笑找不痛快,大方向的舆论本来是“有钱男人负心汉”“背景再好再优秀的女人也架不住男人变心”“小三臭不要脸”,现在这么一条微博一出,白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舆论方向的转变——很快,也许很多所谓的同校大学同学会冒出来,指出白铮和顾茗一开始才是一对,梁笑笑一直死缠烂打,再接着,如果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把,搞不好就直接变成了梁笑笑才是第三者。
第42页 白铮:“顾茗呢?” 老刘:“一直看着,没什么举动,也没见什么人,电话也监视着。” “看住她!”白铮斩钉截铁道,没有等老刘开口,又道:“去看看白有封还有白宁,尤其是白宁。”他这位堂兄是潜龙,才华本事当年可是样样不比自己差,又是家里的嫡孙,他倒不相信了,白宁忍这么多年,如今这么好的上位机会,对方能忍得住。 白铮眯了眯眼睛,冷峻的黑瞳沉浸在阴冷之中。 @ 果然,如白铮所料,舆论有了另外的导向,一个晚上一过,第二天白天,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那么多的同校校友,争着说白铮当年确实是和顾茗在一起,所以才会有白铮和梁笑笑的婚姻也不过才五年多,而顾茗和白铮的孩子也有六岁了。 这么细细一算,其实早在两人结婚之前,顾茗就已经怀上了。 本来按照原先的舆论,是白铮这个负心汉在婚前勾三搭四养女人,辜负了原配;现在这么一闹,梁笑笑却成了所有人争议的对象,大家都在讨论这个红三代的漂亮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更有好事者把当年梁笑笑在学校里的照片贴了出来。 所以这天梁笑笑骑着崭新的自行车进了g大的时候,就发觉很多或同情或冷意的目光,更多的却是探究,她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换了手机号,原先认识的狐朋狗友基本没她的新电话,只有十分少数的人,然而好巧不巧的,那少数的几个人基本都不怎么上网看八卦,对于山雨欲来的这个负面消息还没人得知,而白铮打她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梁笑笑早上去食堂吃早饭,明显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甚至有人偷偷拿手机拍她,很多大学生其实并没恶意,就是习惯的拍照留存,他们不怎么看报纸,几乎大半的消息都是从网上所得。 梁笑笑觉得不对劲,早饭没买就直接转头出来的,迎面撞上了叶兆。 叶兆面无表情的,像拎个小鸡一样把她拎了扔上车,开车出了学校。 梁笑笑也没像那些没脑子的言情女主一样这个时候还关心自己的自行车,她聪明地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转头道:“怎么回事?” 叶兆开着车,神色隐没在冷峻的面孔下,淡淡道:“为什么关机?” 梁笑笑:“弄了新号码,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兆终于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流露出一种细微的不动声色的如同狮子受伤一般的神色,她换了新号码,他竟然不在被通知的名单以内?回头,边开车边道:“自己上网看。” 梁笑笑敏锐道:“和我离婚有关?”坐回去,手指在包上敲了敲,想了一会儿道:“不会是,当年我和顾茗白铮同校的事情被挖出来了,现在冒出好事者指认我才是小三吧?” 叶兆靠窗的嘴角动了动,这个女人还真是聪明的有点可怕,偏偏他都喜欢,不过他觉得女人聪明才好,越聪明的女人才越不会被自我蒙蔽欺骗,才越容易从上面一段感情走出来,而不是被绕到最后原路返回。 梁笑笑看叶兆不吭声,自己拿了手机出来上网,果然如她所想,她摇了摇头嗤笑道:“这是谁故意和我过不去呢?” 叶兆道:“看书,别管。” 梁笑笑耸肩,手机扔进包里,既然学校不能呆,那就回宿舍看好了。 @ 当天中午,梁笑笑正翘着腿边吃饭边扫电脑的娱乐八卦消食的时候,发现整个舆论导向又开始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 好像是有一股第三方的力量,以一种迅雷不及之势铺天盖地而来——原本质疑梁笑笑的,很快又变成了骂小三骂白铮。 她看了几个红帖子,有一个还真有点内容的,先是贴了一张图,上面是初中时候她和白铮以及孟嫣两口子的照片,非常清晰,半点都不模糊,那时候的两个女孩子漂亮青涩,周明非稳重,白铮身上自带公子哥的大气,帖子是这样的【都看好了!梁x和白x的照片,旁边两个你们也都不陌生吧?人家四个两对从小青梅竹马好么?这辈子见过绿茶婊当三的,没见过青梅竹马的还去争着当小三的,谁是三啊?】 接着又有一些帖子,说梁和白两人高中就在一起,一起考的大学,顾茗才是后来冒出来的那个。 再有就是不知道哪里出来的顾茗的照片,十几岁的年纪打扮得非主流杀马特,旁边贴了梁笑笑十六岁生日的照片,和一堆朋友一起拍的,穿着红长裙露着肩膀,已经显出了些风韵的身材,看着却特别清纯,主要是笑得很天真还有点无所顾忌的二。 一条条翻过来,梁笑笑算是懂了,敢情这是有人在帮她翻身。 总之这场年中大戏,真是好有看头,一拨接着一拨,把小老百姓的胃口都吊得足足的,一个高cháo接着一个高cháo,最后顾茗好不容易有地翻身的机会,就彻底被那突来的第三股大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 叶兆在自己房间里,挂了电话之后看着网上樑笑笑一张笑得龇牙咧嘴的照片,突然自己也笑了一下。 他回想起了顾茗的十几岁,在顾良几个养子之间来回的睡,本可以享受富足优渥的生活,大小姐的身份也没人敢把她怎么着,洁身自好的话,即便顾良死后也可以在国外洗白身份过上很好的生活,嫁人生子。 所以,在叶兆看来,有些人,自己选择的路,根本不值得同情。 他伸手触碰了屏幕上樑笑笑的嘴角一下——只有阳光下沐浴过风雨里依旧坚挺的花,才值得被守护。 作者有话要说: ☆、35.36 梁笑笑最近才觉出衬衫中裤的好来,坐在空调下面一点都不觉得冷,布料贴在膝盖和大腿上,不会觉得下身空荡荡的,衬衫也方便她用各种姿势看书,反观长裙就麻烦得多,她好几次坐下站起来的时候踩在裙边上自己绊了自己一跤,要么就是空调吹吹屁股蛋子下面的长腿冷得要死,最后还要裹毯子。 她有好几天都处于宅在书房的状态,她背了好几天单词,看了两天的专业课,终于觉得入门了。 而这期间叶兆偶尔会来书房,他拿个凳子靠门口坐着看一会儿书,但其实大部分时候都在看梁笑笑,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守着一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耐心等待精心浇灌,等着某一日梁笑笑这朵娇艷的花开出芬芳的艷丽。 叶兆如今已经把工作的重心从海外调到了国内,和陈明的合作也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申请了一系列的政策扶持,只等着文件通过后的下达。 他已经彻底洗白上岸,没有给自己未来的人生留下半笔污点,他一直按照自己的计划在执行,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么多年唯二两件改变他人生的事,一个是认识了梁笑笑,一个便是梁笑笑决定和白铮离婚。 人生际遇就是如此美妙,有些人遇到的时候或许不是最对的时候,可重逢的时候,时间地点却恰好圆满。 叶兆内心里对此表示相当满意,他给了自己最大的耐心来守着梁笑笑这朵娇艷的花,只可惜这女人从年少时就知道怎么全然奋不顾身的去爱一个男人,却不知道怎么被别人爱。 @ 梁笑笑这天看完了书,想了想回房间翻了下衣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长裙都翻了出来塞进箱子里,打算去一趟海德的公寓换点衬衫长裤过来。 她现在开始考研逛论坛了,认识了一堆为了将来能月入几万年入百万而奋斗的学生,虽然现实往往骨感得令人发指,但那样值得人敬佩的梦想也让梁笑笑了解到自己一条长裙就要别人梦想中一个月收入这件事情更加令人发指。 梁笑笑收拾了箱子胡乱扎了头发从房间里出来,叶兆刚刚开门进来,看到她这副“邋遢”拖着行李箱的样子问道:“去哪儿?” 梁笑笑把箱子拖到门口,一边换鞋一边道:“我去公寓拿两件衣服。”顿了顿,想起自己好几天都没开车,方向盘怎么握都忘记了,问道:“你有空?” 叶兆把门推开,拖着梁笑笑的箱子道:“走吧。” 女人穿着运动鞋出来,散乱的发丝披散在肩膀上,眯着眼睛对他笑了笑,她现在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原先脸上那孤傲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消失了,平凡安静的复习生活和简单的圈子让她学会开始用一颗平常心看待自己的生活,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牴触男人的给予了,两个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好像只是合租的室友一样,碰上了说说话帮个忙,碰不上就各自生活各自的。 叶兆开车送梁笑笑回公寓,梁笑笑趁着工夫把包里的一个小本子拿了出来开始利用零散的时间背单词,叶兆开车的空隙瞄了一眼那本子,女人写在本子上的单词规规矩矩的一笔一划,似乎格外笨拙却又小心翼翼。
第43页 叶兆的唇角几不可见的勾了一下,他道:“我以为你过目不忘,看一遍就能记住。” 梁笑笑无语地抬头:“我又不是小言女主自带主角光环加持美貌和智慧共存人见人爱的雅典娜好吧?!” 叶兆的嘴角咧开:“嗯,你漂亮。” 梁笑笑瞪了他一眼:“所以现在知道我看书也很痛苦了吧?”说完低头续集背单词。 车子开回了海德,梁笑笑把单词本一扔自己拎箱子回去,拿钥匙开门进了玄关。 房子多天没有人住,也没有打扫,落了一层薄薄的灰,空气里有一股子寂寥的味道,梁笑笑进门把箱子拎上楼,回卧室开橱柜翻找一半,找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顿住,回身侧头看向了门外,她突然有一种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的感觉。 女人的直觉在大部分时候都惊人的正确,尤其是在捉/jian、房子里进了其他人的时候,梁笑笑进门的时候门锁都好好的,可偏偏她翻衣服翻了一半觉得不对头。 她一直不怎么会打理自己的衣柜,一个人住的时候柜子永远都是乱糟糟的,尤其上次搬家把柜子里的衣服弄得乱七八糟的,她刚刚自己为了找她为数不多的衬衫长裤又翻了一下弄得更乱,可突然的,她觉得自己的柜子被其他人翻过。 梁笑笑这么想着低头看了看衣柜门内放着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越看越不对劲,她把橱柜门合上脱掉拖鞋悄悄一步步走了出去,屋子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没敢走出去,就站在门口的位子,跨出了小半步,朝着书房内看了过去。 书房的门没有关,一眼扫过去半个人影都没有,然而这书房斜对着大门的方向安装了一个金属质地的挂灯,挂灯后的墙面上搭配着架了一个金属板子,那银灰色的金属面上折she着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影正躲在书柜后面。 梁笑笑心中的恐惧悄悄盘踞上,房子几天没人住竟然就直接招了小偷,海德这小区不是全套安全系统配备的么?坑爹的! 她默默后退一步,她想着可能不止一个人,她要离开还得下楼,万一楼下还有人就麻烦了,正要回房间锁上门打电话把叶兆喊上来,回身的工夫却突然撞上一个陌生的人影。 @ 梁笑笑醒过来的时候嗅了嗅鼻子,在房间里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她从床上坐起来走出去,看到叶兆坐在二楼的大厅里。 她有点奇怪的抬手摸了摸脖子,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有点断片儿,就好像喝醉酒第二天醒过来不知道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一样,她歪头犹豫想了想,问道:“我……不是,我怎么睡着了?” 叶兆拍了拍沙发,“过来。” 梁笑笑走了过去在叶兆旁边坐下,狠狠用力想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在书房看到了一个人影,她转头瞪眼道:“人影!我看到有人躲在书柜后面。” 叶兆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并没有在楼下等梁笑笑,停完车之后就上了楼,上楼的时候正看到梁笑笑被个带着帽子的男人一掌噼在后脖颈噼晕了过去。叶兆前半辈子刀尖上滚命的人,一眼就看出对方不是冲着梁笑笑来的,应该也不可能是普通小偷,很可能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这种时候也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 男人在一掌把梁笑笑噼晕之后用余光看到了叶兆,在叶兆飞速跑上来时立刻转身从二楼阳台跳下逃跑,另外一人则从阳台蹿下楼,看身手便知道是职业惯犯。 什么都比不上樑笑笑重要,叶兆把她抱上床查看,确认身上没有伤口只是脖子后面挨了一下才松了口气,燃了安神的香让她睡下,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出房间在这二层小楼里寻找线索。 对方显然很小心翼翼,不是普通窃贼,从房门到窗口再到所有的抽屉甚至是地面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严谨得令人心生疑惑,对方不沖人来又这么小心翼翼的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必然实在寻找什么东西。 叶兆不知道对方在找什么东西,但书房的保险箱是一个很明显的目标物,至于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应该只有梁笑笑知道。 但叶兆不会问,梁笑笑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看书考试,其他什么都不需要管,他来搞定就可以了。 于是叶兆简单的总结——是小偷。 一句话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把聪明的梁笑笑给打发了,她皱着眉头正要说什么,却被叶兆打断道:“除了小偷,你觉得还能是什么?” 梁笑笑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是这样,除了小偷还有什么人会来这里,她这里什么都没有啊,一个暂住的公寓而已,除了那些家具电器,值钱的珠宝首饰都托放到孟嫣那里保管了,所以是小偷来偷东西,偏偏不巧赶上主人回家,把她打晕了之后落荒而逃? 叶兆站起来,不给梁笑笑思考的时间:“给你十五分钟收拾你的东西。” 梁笑笑撇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回房间收拾东西——如果只是小偷偷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这房子里也没什么东西,只是……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她回房间收拾衣服,把长裤衬衫都翻了出来,她蹲下的时候头发从脑后散落在肩膀两侧,露出了脖子后面一道已经变得青色的印记。 叶兆靠门框而战,垂眼时视线落在那道印子智商,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他要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和内容把今天这事给掀过去,梁笑笑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是女人脖子后面的一道浅浅的伤痕如同一根芒刺扎在他眼睛里一样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但这女人果然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遇到小偷被弄晕了,这要是一般女人肯定得心惊得吓一跳,回过头想想当时的情景,就算不后怕得吓哭,恐怕也不会像没事人一样,这心得大成什么样子? 叶兆兀自摇了下头。 收拾完之后叶兆开车带着梁笑笑离开,梁笑笑在门口和保安打了个招呼,说家里遭贼,让他们注意点。 门口保安当时听了心里就惊了一跳,连连鞠躬和梁笑笑道歉,保证会加强警卫不会再有下次,只是询问梁笑笑家里是否有丢东西的时候有点面露难色。 梁笑笑大方道:“没丢东西,这里我也不怎么住,平时帮我多看看吧。” 保安立刻鞠躬保证。 梁笑笑住的这个小区算得上是高档住宅小区,保卫十分严格,如果丢了东西保安是需要负连带责任的,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都不够陪梁笑笑一个耳环的。 打过招呼之后叶兆驱车离开,开到一半等红灯的时候突然转头看了一眼正在背单词的梁笑笑,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叶兆有一种全世界都没有眼前女人完美的错觉,她低头时散落在肩头的碎发,衬衫下露出的锁骨,还有低头看书恬静的姿势,他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只是那一刻突然想到某一天梁笑笑会一直站在自己身侧时,那种兴奋中的悸动就没由来得觉得传入四肢百骸。 她让他觉得自己还非常年轻,心中突然有了某种非同寻常的活力,好像一剂兴奋剂打在身上,浑身上下都被灌输了一种特别的力量。 静谧凉慡的车厢和外面烘烤着大地的高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叶兆两手放在方向盘上,紧了紧,松开,突然对身边看书的梁笑笑道:“梁笑笑,我们结婚吧。” 梁笑笑刚刚正背着spot这个单词的好几个意思,听到叶兆嘴里吐出来的话一顿,转头道:“你说什么?” 叶兆看着他,沉沉的目光流转着漆亮的光,把梁笑笑一张愕然的面孔印在瞳孔中,他道:“我们结婚吧。” 梁笑笑瞪眼,后背贴着车座看着叶兆,用一种几乎看神经病一般的目光看着他,十分诚恳道:“你没病吧?” @ 不知不觉,叶兆的“求婚”就这么在梁笑笑的“有病”声中过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用她的话就是七月流火,八月流大火,简直热死人了。 g大放暑假之后梁笑笑就去了学校的图书馆看书,每天骑着车带着太阳眼镜和太阳帽在食堂和图书馆之间两点一线的跑,明明一天里也就吃午饭的时间晒了会太阳,结果晒得一开口露门牙,食堂里买菜的大妈都笑她,说同学你怎么晒得这么黑。 梁笑笑面无表情的把汤端走,心里想着我这是黑么?我只是牙齿比较白好吧? 胡小冉这个当妈的简直要笑疯了,人家说越白的人越不容易被晒黑,梁笑笑平时也挺白的,就算去海滩晒个太阳都没晒得这么黑过,今年夏天黑成这样简直奇了。 梁笑笑看她妈笑成这样自己也气,气着气着哭笑不得地推胡小冉:“别笑啦!有什么好笑的!我不就是没有抹防晒霜外面没套个衣服么?学校里又不能开车!” 胡小冉喘着气,喊梁墨道:“老梁,你快看看你女儿,从鲜玉米棒子晒成了黑玉米棒子。”
第44页 “妈!”哪有这么形容自己女儿的? 梁墨从眼镜后面抬眼看了梁笑笑一眼,收回目光,幽幽道:“我觉得还好。” 梁笑笑傲娇地哼了一声表示还是亲爹靠谱,结果听到那边梁墨幽幽道:“脖子晒得没有脸黑。” 胡小冉爆笑,梁笑笑抓狂得要死。 孟嫣这两个月里肚子已经显了出来,可能是养猫时留下的职业病,每天摸摸肚子就和小宝宝讲话,梁笑笑在一边削苹果,孟嫣就和肚子里的孩子讲话:“宝宝宝宝,你以后出生了可别像你笑笑阿姨,她最近,嗯,得了一种‘晒太阳变黑炭’的病。” 梁笑笑气得一口吞了半个苹果。 因为变黑给自己的人生抹上了这么一笔黑历史,梁笑笑表示很不甘心,但更加让她不甘心的是,某个几乎天天陪她看书天天和她一起走在大太阳下的男人却还是过去那个色!! 叶兆的皮肤不白,可一个夏天过去,竟然还是那个颜色,她的皮肤都已经比他暗了。 叶兆还一本正经的安慰她:“你是学习压力大,体内激素调节不均匀,毒素排不出去,哦,大姨妈也不准时。结婚的话,可能会缓解。” 梁笑笑:“………………” 总之梁笑笑的这个暑假过得还算平静安逸,看书看书看书,人生为了一个准确目标而奋斗着。 @ 然而白家却是另外一番风景。 白宁的回归以及白铮和梁笑笑的离婚,突然让白氏内部陷入了一个僵局,这个僵局从白宁的团队接了一个房地产开发案开始,但那个开发方案,一开始却是拒绝了白氏的,最后转了一圈却又回到了白氏集团,只是没落入白铮的口袋里。 对方拒绝了白铮,却交给了白宁,虽然对外的宣传是交接了白氏集团,但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白宁拿到方案签了一系列的合同当天,白铮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了老大一通火,把自己手底下的人噼头盖脸一个个骂了一遍,骂完了给他们每一个放了一天假,回去自己想想工作上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然而等人一走光,白铮拉开领带坐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吹着空调的冷风的时候,终于把他吹醒了,他两个手肘撑在办公桌上,额头抵在手心上,自嘲一笑——他这才想起来,如果真要挨骂的话,恐怕最应该被骂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吧。 然而还没有等他来得急细细思量,马不停蹄的,一系列的问题便迎面兜来,压得白氏集团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先是白氏旗下的一个工程在钉子户问题上出了一些原则性的问题,闹出了人命,媒体一通报导;接着是新竣工的一出期房房检不合规;再接着因为整个房地产市场的动荡,白氏旗下某一期的楼盘因为价格的略微下降,让前期购房的住户大闹了一场…… 本来作为一个大公司,各种预备后期弥补方案在之前都是会做出来,甚至是当期都会有足够的资金以做突发事件的必要额外花费……然而这个夏天,白氏就好像突然被人抽掉了一块主心骨,各种事情接连发生,真真有一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恶性循环。 @ 白铮这几天有点晕头转向的,其实最初的几天还好,白氏毕竟是大企业,公司的业务细化非常厉害,所以很多情况都是有预备方案的,没有预备方案的工程在白氏也是无法通过的,只是白氏这两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多到白铮恨不得把一秒钟都噼开十份,恨不得不睡觉一天几十个小时的轮番工作。 白铮的父亲白有宁其实早早就可以出院了,但白铮坚持让他在郊区疗养院里修养,一方面好好把身体调养一下,另外一方面也是不希望他回白家大宅和白有封撞上受气。 白有宁在疗养院里每天看的报纸都是周云云和白铮挑拣筛选过的,所以他也不知道白氏最近出的问题,周云云拿走了白有宁的手机每天在疗养院里看着,不让乱七八糟的亲友过来。 所以这一段时间里,白有宁调养得气色相当好,白铮每天开车过来看一看安个心,只是他自己的状况越来越差。 轮番加班转轴连着一周每天只睡三个多小时,最后终于把他的身体压垮了,周云云在疗养院照看白有宁,白铮独自一人在医院挂号,看病拿药,去挂水的地方打点滴。 他坐在椅子上,挂水的右手搁在扶手上,背靠着椅背脑袋后仰闭着眼睛休息,头顶是盐水袋子。 没多久,再睁开,意识恢复了一点,坐起身转头看了看头顶的点滴袋,还有一大半没有滴完。 他抬眼看去,突然看到斜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在挂点滴,身边位子上坐着一个女孩子,看两人的装扮应该是学生,女孩子腿上还摊着一本英文书,一手握着笔,另外一手缠在男孩儿没有挂点滴的胳膊上。 男孩儿责备道:“啊呀,你要看书就回去看书,别陪我了,我自己一个人挂完了回头回学校去找你啊,你看书就好好看。”语气却是宠溺的。 女孩儿小声道:“啊呀你个头啊呀,陪你挂水还这么啰嗦。”说着笔桿子在树上敲了敲,余光瞥道对面白铮这里,又压低声音道:“你看人家帅哥,都是一个人挂水的,你有女朋友陪知足一点好吧?” 男孩儿道:“有我帅?” 女孩儿拱了他一下,笑道:“你帅你帅,你最帅了,么么哒,好好挂水,乖,回头记得帮我把论文修改一下。” 白铮收回视线,目光有些直直的落在对面的空位子上,那一刻他心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被什么填的满满的,他转头朝自己身旁的空位子上看了一眼,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终于在这么多天的忙碌之后想到了梁笑笑,他想她在干什么,在看书准备考试么? 他想她在哪儿呢?在做什么? 这么多年里,从初中开始,十几岁的青葱岁月,二十岁的含苞待放,再到二十多岁的成熟性感,这么多年里,她几乎都在他的视线里萦绕,他也知道她在哪里,可现在,关于她的一切,他全部都不知道,也全部和他没有关系了。 白铮调节了滴液的速度,加紧时间挂完这瓶水,好像加快速度离开,他就没有时间想起、也不会想起梁笑笑一样。 @ 可不想想起什么,却偏偏遇到什么,这就是狗血的人生啊。 梁笑笑是来医院检查内分泌的,她觉得自己最近似乎确实压力太大了,像叶兆说的那样,内分泌不协调,毒素排不出去,大姨妈还超级不准。 她被叶兆扔上车的时候十分不服气的问道:“今天什么良辰吉日啊?凭什么今天去啊?”她本来还想过两天再去,等她啃完一本习题册。 叶兆上了驾驶座,不紧不慢开车道:“因为今天阴天,外面没太阳。”转头:“明天开始又是新一轮高温。” 梁笑笑:“……”好吧,那还是今天去吧。 挂号看医生,开了验血单子下楼缴费,叶兆手里拿着病历卡验血单子还有梁笑笑的背包,正要陪梁笑笑上楼,却迎面在医院大厅里撞上了挂水出来的白铮。 白铮手臂上搭着西服,领带歪歪扭扭松开,正繫着袖扣,一抬头,看到了晒黑好几个色的梁笑笑,以及陪他来的叶兆,而梁笑笑和叶兆正抱怨着看病浪费她看书的时间,一转头两人也同时看到了白铮。 这么正面的遇上,假装看不见也就不可能了,白铮朝他们方向走去,梁笑笑也跨步,靠近之后打了个招呼。 白铮看到梁笑笑那张脸愣了好一下,那颜色就好像抹了一层烧糊的芝麻,黑得格外通透,而且是从内到外的黑,尤其是下巴和嘴边上。 梁笑笑看白铮盯着自己的脸就相当恼火,她道:“别看了,不就晒黑了么?” 白铮眉头一皱:“你,你这也太黑了,黑得还不均匀。” 果然不同的人嘴里的话能有不同的杀伤力效果,梁笑笑感觉到了世界的恶意,她看着白铮,道:“你爸还没出院?” 白铮:“不是”顿了顿,觉得说自己独自一人来挂水有点可耻,便道:“我来医院有点事。” 梁笑笑无语,来医院能有什么事,要么看病要么看有病的人,她干干道:“哦,那拜拜。” 白铮的眼睛在叶兆脸上扫过,道:“等等,你来医院做什么?” 梁笑笑指指自己的脸:“看脸。” 白铮:“……” 梁笑笑随意挥了挥手:“拜了。”说完抬步离开。 叶兆却没有动,他走近两步,站在白铮对面。 他们无声的对视,对峙。他们心里相互都明白。 白铮说:“放顾茗回来,一手促成我和笑笑离婚,满意了么?”没有男人会容忍背后有另外一只手搅乱自己的婚姻。
第45页 九龙晚宴那天他认出叶兆,便恨透了,但这么久以来,他什么也没做,不过因为他反思后,觉得如果他放手可以让笑笑过得高兴,那他就放手好了。 什么顾茗、孩子、叶兆,他通通都不想过问。 他有时候甚至想,如果梁笑笑再婚,只要她高兴,他都乐意增上祝福。 但面对叶兆,白铮克制不住心头的怒意,他可以面对惨澹收场的婚姻,但无法接受梁笑笑倾心于他的那段年少岁月里曾经出现过另外一个男人。 叶兆却抬步离开:“无所谓满意不满意。” 他不争辩,白铮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那段过往,不知道梁笑笑曾经对他的承诺。 而六年前她对他的承诺,六年后,她才做到。 她那时说:“好,我不结婚。” @ 梁笑笑缴费抽血,再拿着化验单子重新去找医生,医生看了单子上的数据,确认梁笑笑多少是有点内分泌失调,但是问题不大,没有给梁笑笑开药,只让她回去多休息多喝水运动,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还有就是少晒太阳。 医生当时看着梁笑笑的那张脸,凝神道:“少晒点太阳多防晒,问题不大的。” 梁笑笑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来一次医院,又是排号又是病化验的,最后折腾了一圈,什么药都没开就说她没什么问题,她心里稍稍有点不太能平衡。 就好像她去学校图书馆借书,找了半天书怎么着也得借一本出来。 梁笑笑也颇为纠结的看着医生,格外认真道:“医生,你真的不给我开点药?” 医生在病例上写写画画,镜片后面横了她一眼,幽幽道:“没病吃什么药?回去喝水防晒护肤多吃点维生素c多的水果就成了。” 梁笑笑只得郁郁寡欢地拿着病例走了。 叶兆和梁笑笑一起下楼,他最近越发觉得这姑娘可能有一点不太正常,越过越回去的样子,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看书,看书看得整个人都像是有点傻了。 一个再过两年就要30岁的女人,最近天天抱着书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说一些异想天开的话,发神经大喊大叫,偶尔拿手机翻个小说看看,还能哭成个泪人,和闺蜜打个电话,讨论生男生女的问题恨不能吵起来绝交。 叶兆就想不通了,这女人的大脑构造到底是怎样的么,又不是她怀孕生孩子她操个什么心啊? 梁笑笑跟着叶兆回车上,关上门之后把包往后车座上一堆,有气无力道:“浪费我半天的时间,医生哪怕开一瓶维生素给我也好啊。” 叶兆打着方向盘对边上女人道:“要是没考上,你怎么办?” 梁笑笑恶狠狠转头,“我为什么要考虑自己没考上这个问题?” 叶兆神色如常地帮她分析:“你得现在就假设好,如果复试分数线不够要怎么办,进了复试又没有录取要怎么办。” 梁笑笑想了想,转头道:“哦,考不上再考呗。” 叶兆把车开出了医院,继续道:“一般学生在考不上再考这个问题上,都不会像你说的那么轻松。” 梁笑笑:“因为我没有生活压力,你看离婚也是有好处的,我这次分了不少钱,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叶兆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梁笑笑用一口自我解嘲的口气说出了这么一段话,可他却从刚刚的对话里了解到她对于未来生活没有一个长远性的规划,虽然他觉得女人不用考虑那么多,但是梁笑笑显然没有把再婚这个问题考虑进去。 叶兆在驾驶位上的身体忍不住朝椅子后面靠了一下,他想敢情他们两个已经“同居”这么长时间了,这女人对自己都没有一点非分之想的? 叶兆又忍不住自我剖析起来,到底是梁笑笑复习看书之后就太清心寡欲了,还是他自己的个人魅力不够,思来想去之后,叶兆觉得,可能两方面的原因都有。 他开着车,梁笑笑在副驾驶座上嘀咕着,“回家看看我妈?还是去看看我没出生的小外甥?要不去捏个脚放松放松。”叶兆的车头却突然一个调转朝着反方向开去。 梁笑笑的身体在车里来回一晃,吓了一跳,问道:“去哪儿?” 叶兆:“去山上看看。” @ 叶兆说的山上是本地一个大湖边上的一座小岛,小岛上有山有树有田有本地居民,还有一个据说香火很旺的寺庙。 叶兆就这么开车,阴天带着梁笑笑跨过长桥,开上了小岛。 这个小岛以前梁笑笑还真的没有来过,不过对岸湖边有一个游艇俱乐部,梁笑笑很早之前是里面的会员,这个“很早”还真“很早”,可以追溯到她刚刚结婚的那段时间。 叶兆停了车,带着梁笑笑顺着山道爬上了山顶的小庙,小庙的香火还挺旺盛,就算是炎热的夏季非休息日,里面都有不少人,这处甚至还是本地的一个旅游景点,不少导游举着小旗子进进出出,甚至还有几个外国人站在外面。 叶兆在门口买了门票带梁笑笑一起进去,作为高知份子的好儿女,党的第三代传人,梁笑笑还真的从来没来过寺庙,就是旅游都没有来过,主要胡小冉和梁墨出来玩儿,都不可能带她来这种地方。 寺庙里人很多,从进门的第一个菩萨开始就有不少人在跪拜,梁笑笑和叶兆也不拜,就这么看看,纯游客。 威严古剎,各佛像或慈眉或冷肃,还有些吹鼻子瞪眼,梁笑笑昂着脖子看着,不得不承认很多人有宗教信仰还是可以能理解的,进了这个地方,好像万事万物都被阻隔在了这威严的佛门之外,唯有这些香火之后高耸矗立的佛陀门执掌这一方天地。 人在这里显得如此渺小,再高远的心似乎都逃脱不了这一方小小的古剎之地,好像如来的五指山一般,凡人如何都逃脱不开去;于是进了这里,便只能收起自己所有的凡尘之心,虔诚的跪拜祈福,将自己当成世间最卑微的生命或者蝼蚁。 梁笑笑和叶兆只是看看也不跪拜,四方院落着一游览后,终于从大雄宝殿走出来,来到了后面燃香的地方,因为香火旺盛,寺院在后面山边上弄个大火炉子,烧香的人直接把自己的香火朝火炉里一人,跪拜完之后,这次虔诚的祈福就算结束,只等心想事成之后再来还愿。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虽然是夏天,但山顶处依旧是凉风瑟瑟,梁笑笑出来之后和叶兆一起靠在白色大理石栏杆边上吹山风,不知道为什么,逛过一圈之后,她心里有了一种挥散不开的沉淀下的安静,他靠在石栏上,转头对身边的男人道:“你怎么会想起来带我来这里?” 梁笑笑已经做好男人说出一堆富有哲理性的大白话了,结果叶兆一开口,彻底幻灭了:“我帮你想了个后路,要是实在考不上,还能来庙里出嫁家个尼姑。” 梁笑笑:“………………” 叶兆朝远处深绿色的树林看了一眼,道:“走吧,快下雨了。” 梁笑笑跟着转身,刚好一阵山风吹过,把远处燃香的大炉子里的香火味道吹了过来,梁笑笑抬手捂住鼻子,然而那浓烈的檀香味道还是传了过来,梁笑笑脚步一顿,朝着香炉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香味好像勾起了她脑子里什么记忆,她觉得熟悉又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 从山上回来之后,梁笑笑也没有去g大直接在房间看书,她鼻尖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檀香味道,但这趟小庙之行倒让她心里平静了很多。 进庙之后她不仅见到了各种形态神色的佛陀,也看到了各色各样的人,两鬓白色的老人、衣着考究的中年、穿着大号花衬衫踩着布鞋的普通中年妇人,甚至是有钱的没钱的,中产阶层的无产阶层的,梁笑笑回想起那些人,跪拜的人表情几乎如出一辙的虔诚,可就算如此,离开了那寺庙古剎从山下下来了,他们却有着各自不同的人生。 选择了什么路,以后就是什么样的人,梁笑笑看书看得晕头转向的,有时候确实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书考研了,好像只是为了考而考。 五指转了转笔桿,梁笑笑翻开书本继续看书。 @ 和茂苑的这套公寓只有一个卫生间,梁笑笑和叶兆共用,虽然孤男寡女同在一个屋檐下,但梁笑笑每天都在看书,等她晚上临睡前洗漱的时候叶兆基本都已经洗完了,所以两人基本没有像电影和小说里那种,一个人脱了衣服准备洗澡又忘记了锁门另外一个突然跑进来的尴尬。 但基本没有,不等于完全没有。 叶兆守着梁笑笑就好像园丁守着花园里的进行栽培的小花,实在得不行,他为人如此,趁虚而入他会,但趁火打劫他还真的不会这么干,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只要没有应酬,他晚上基本早早洗漱回房间休息。
第46页 他这天晚上十点准时拿了睡衣去浴室,刚脱了坎肩,那边梁笑笑迷迷糊糊的推门进来,看了他一眼,道:“我洗个手。”说完跨步进来,在水池边洗手。 公寓这间浴室是内外两间的,中间有个磨砂的玻璃门,叶兆相当自觉得把门拉上,洗手的梁笑笑朝门上看了一眼,嗤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我一个女的,我都没避嫌,你避什么?” 叶兆在里面没吭声,梁笑笑洗完手甩了甩出去,合上门的时候视线随意朝前看了一眼,透过磨砂玻璃看到叶兆后背上似乎有一刀疤,那疤痕也不知道是太深了还是最近这一年才有的,总之印在玻璃上还挺明显的,但梁笑笑也没在意就关上门出去了,叶兆以前混黑的,身上有点伤疤也是正常的。 但梁笑笑这天晚上做了个梦,她鼻尖一直残存着淡淡的檀香味道,在睡梦中一直牵引着她的思绪,朝着记忆最深处游荡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37.38 当年梁笑笑把白铮从顾家那个“黑暗的牢笼”里救出来其实并没有那么顺利,顾家这个盘盈h市多年的老黑窝,也不可能放走好不容易才抓住的白家大公子。 但顾茗的父亲顾良经营着的黑道势力,当时确实是不行了,h市本地联合周边城市一起打击黑道势力,大陆又不是香港,像顾良这种大蛇头的存在只会是政/府心里一个必须出去的疤,政/府盯着顾良这里已经很多年了,线人打入内部多年,计划正是收尾的时刻,正打算在年末的时候把顾良和他手底下的那帮子人一锅端掉。 但顾良不愧是这么多年侵/yin在当地的头目,他花了不少钱笼络人心,政/府、公/安内部当然都有他熟悉的人,蛇窝容易断掉,老蛇却是不容易剷除的,顾良也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经营的事业恐怕是保不住了,便打算去国外躲一阵子,带着他的女儿和他养了多年的几个养子,甚至包括了白铮。 他要带走白铮,白铮和白家是他东山再起的倚靠,他觉得白老爷子那种重情重义的人,是绝对不会放着自己孙子不管的,他利用住了这一点,便能乖乖让白家就范。 只是各人有各人心理的算盘,顾良心里算得精准,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提前出逃的事情竟然被人捅了出来。 那天h市的码头上上演了一齣电影里才会有的警匪两拨势力的对抗,一边是顾良的人,一边是端蛇窝的警察,港口码头禁严,两拨人拔枪相向。 梁笑笑那时候想救白铮已经想得疯魔了,她求了叶兆带她过来,她就想把白铮带出来,她从初三开始就喜欢白铮,一直喜欢到大学,喜欢到现在,她为白铮做了那么多,根本就不能放弃也没办法放弃。 她求叶兆带他过来,甚至没有通知周明非,没人知道那天禁严的港口码头上,梁笑笑竟然去了那里。 叶兆那时候是不说话的,梁笑笑求他的时候,他阴沉的黑眸晦暗不明的看着眼前漂亮的女孩子,最后终于点了点头,答应带她把白铮从顾良那里捞出来,但有个条件,他在便签上写到--事成之后,答应我一个条件。 梁笑笑惊喜得狂点头,抓住便签本道:“可以可以,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叶兆是趁着两拨人开枪之前带梁笑笑上了码头,除了存在国外银行的钱,顾良那时候只带走了女儿、养子、白铮,其他什么都没有带。 叶兆把梁笑笑安置在码头一个安全的地方,让自己的人看着梁笑笑,带人偷偷摸摸上了船,虽然花了点时间,但还是成功把昏沉的白铮从船上捞了出来。 但捞出了船,却没有顺利的从岸边回来。 枪声想起的时候梁笑笑在码头的货柜后面听着,整个人都蒙了,看着她的人里有一个女人,当时一直按着她的肩膀,听到枪声响起来但叶兆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便按照之前说的,当机立断要带着梁笑笑折身躲起来,懵掉的梁笑笑被人抓着跑躲了起来,除了那个女人,其他人在把她送开混战圈之后便齐齐跑了出去接应叶兆。 没人知道警察是怎么会出现的,更没人料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两方开枪的地步。 梁笑笑在枪声中过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等她反应过来朝四周看的,发现人都没了,叶兆手下的人全都跑了出去接应他。 一开始还是很少的几声枪声,似乎只是简单的警告,接着梁笑笑听到了“轰”的一声巨响,她探出身体张望着,惊愕颤抖中,瞳孔中印着一大片火海,有人炸掉了港口的一个货柜,接着场面便一片混乱一发不可收拾,港口警报和警车鸣笛声还有枪声汇聚在了一起,梁笑笑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她刚刚二十出头,根本没有胆子跑出去,可她那时候想白铮呢?叶兆呢?他们人呢?难道他们都死了么? 不行啊,这么下去他们都会死的,梁笑笑转头,昏眩的黑暗和远处刺亮的灯光中看到了蓝红两色接替的警示,视线落在那里,她看到了警车--她是根正苗红的官三代,这也不是电影,她不可能傻兮兮的跑出去,她这个时候只有一个选择,跑过去向警察求助,她爸曾经教过她的,如何用一些手势让警察相信你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梁笑笑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四周,朝着警车的方向跑过去,她已经足够冷静了,却依旧缺少警惕,不知道身后顾良喊过来接应的人已经看到了她。 梁笑笑心里对着颤,这个时候已经极度后悔没有通知周明非,她躬身小心翼翼朝着警车的方向走去,余光一瞥,却突然看到了叶兆。 梁笑笑顿住脚步,因为刚刚的爆炸声她的耳膜已经被轰得有点耳鸣听不见了,她转头有点愕然地看着叶兆,叶兆身后是刚刚燃起的货柜,一片火光的背景之下,男人如同天降的黑暗战神,他身后跟着一个壮汉扛着白铮,肃杀的面孔静静看着前方。 那一刻梁笑笑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她扶着货柜瘫坐下来,看着叶兆和白铮的方向,可突然的,叶兆瞪眼朝着她挥手,大喊了一声什么,只可惜那时候梁笑笑耳膜争鸣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她皱眉盯着叶兆的唇形,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她缓缓地想,他到底在说什么?他为什么要挥手? 就在这个时候,梁笑笑感觉到自己耳边有风,她下意识回头靠后,看到一只手从自己眼前划了过去,梁笑笑警觉之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站了起来同时跳开了大半米。 而视线之中,几个陌生男人手里或拿着砍刀或拿着枪站在了很近的地方,手划到她眼前的男人站在她刚刚蹲下的位子,而同一秒,叶兆已经抓着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叶兆这边除了他自己就只有那个扛着白铮的壮汉,可对面却有七八的男的,大部分手里都拿着刀,梁笑笑那个时候格外佩服自己,都这个时候她还能目光胶着在刀身上--真是亏得她高中那会儿兴趣广泛,她竟然发现那些人手里的到都不是普通的看到,那些刀刀身弯曲、刀尖极锐,特别像是雁翎刀的缩小版,看刀身和刀刃就知道是兼顾了刺和砍,是一种非常适合近身打斗且相当残忍的道具,在梁笑笑的认知里,这种刀就是用来的杀人,比那种直接的砍刀要凶狠得多。 而几乎是对峙的几秒间,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带刀?用枪不是更能保命么?梁笑笑的瞳孔一缩,她想到了自己之前看都的警车,能从这里远远看到警车,难道这些人根本就是想去直接杀警察的么? 梁笑笑的腿哆嗦了一下,这些人是亡命徒,他们根本不怕死。 对方打头的人眯了眯眼,他手里没有道具,跨前一步,看了看叶兆又看了看被扛在肩头的白铮,他冷笑道:“叶兆,是你通知了警察?” 叶兆倒是十分冷静,他当然知道眼前的这拨人是做什么的,顾良养着这拨亡命徒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等着这些人为他死在关键时刻,他道:“你让开,我把人送走就回来。” 那人冷笑,冰冷的如同毒蛇一般的眸子在梁笑笑脸上扫过,他道:“多少年了都没再开过口,今天竟然开口说话了?呵,你不是不近女色的么,装得倒挺像那么回事的。” 叶兆没理睬那人,只道:“让开。” 男人勾唇冷笑了一下,朝后退了一步,侧了侧头,他身边的人都后退让开了路,男人嘴边的笑意转成了玩味,慢吞吞后退了小半步,把路彻底让了出来。 扛着白铮的壮汉什么话都没说,抬步先走,那些人朝他看了看,倒也没说什么,叶兆把梁笑笑从自己身后拽出来,让她走在前面。 梁笑笑腿肚子打哆嗦,慢慢朝前走,叶兆前身贴着她的后背,抓着她一条胳膊,在她耳边道:“别怕。” 那低沉的坚定的话像是给了梁笑笑巨大的勇气,她终于迈开一大步朝前走了过去。
第47页 男人继续玩味的打量梁笑笑,盯着她的脸,梁笑笑没看那人,径直朝前走。她感觉到后紧贴自己后背的胸膛,感觉到身后人的呼吸,不要怕不要怕,梁笑笑告诉自己,不要怕,你看有叶兆在,不要怕。 梁笑笑成功从那几人眼皮子下面走了过去,她正要加快了脚步,却突然听到耳边叶兆一声极低的压抑闷哼声,抓着她手臂的五指用力,似乎要嵌进她骨头里。 “别回头,走!”叶兆的命令在她耳边响起,梁笑笑提着嗓子,她感觉不对劲,空气中鼻尖下突然弥散出一股血腥味道,但她还是听从了叶兆的话,朝前快步继续走去。 警察来得很突然,似乎并不是之前蓄意就已经安排好的,而是突然得到了消息临时感到的,码头还没有完全被封锁住,警车也是陆续赶到,叶兆梁笑笑和那个壮汉便从码头一个荒废的角落跑了出去,叶兆安排来的车刚好等在那里。 梁笑笑一直在跑,她是拉着叶兆跑,深一脚浅一脚,却一直跑一直跑,她心里特别害怕,陇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她想着如果她不跑,也许叶兆就要倒下,他会死的…… 最后不出意料的,叶兆没跑得很远,便自己松开了梁笑笑的手,摔在了地上。 手上一空的时候,梁笑笑还愣了好一下,这才停住转头跑回去,她蹲下来扶起叶兆,看到了他身后从胳肢窝下方到侧腰一道深深的伤口,砍下来那人似乎找准了位子,伤口其实很深,却避开了血管多的地方。 梁笑笑脑子里一空,眼泪直接夺眶而出,她一边搬着叶兆的身体想要把人扶起来,一边道:“叶兆叶兆,你怎么样?你坚持一下,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最后那一遍遍重复的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叶兆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叶兆顺着梁笑笑手臂的力气自己撑了起来,他坐起来,两手抓住梁笑笑的肩膀,黑漆漆的眸子抬起,看着眼前哭得不成样子的女孩儿,在他眼里她一直格外坚强,一副昂着下巴骄傲的样子,从来没有哭过,可现在她哭了。 他竟然有些欣慰,可更多的确实心疼。 他道:“车会送你们离开,我现在不能走。” 梁笑笑哭着,狂摇头,她觉得叶兆现在需要去看医生,要不然他会死的他肯定会死的,她边哭边摇头两手抓着叶兆的胳膊。 叶兆手臂用力晃了她一下,喝道:“别哭,听我说。”他单手擦掉了梁笑笑的眼睛,梁笑笑竟然真的就没有在哭,只是这么直直看着他。 叶兆道:“人带出来了,你说过答应我一件事情的。” 梁笑笑又狂点头。 叶兆捧着梁笑笑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要看到她瞳孔中:“答应我,别那么早结婚,等两年,可以么?” 梁笑笑想也不想,慌忙应下,一边哭一边答应,说:“好,好,我不结婚,我不会结婚的。” 车子已经开了过来,那壮汉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叶兆朝他眼神示意了一下,他便轻松握着梁笑笑的手臂将人提了起来。 梁笑笑抬眼有点茫然地看着叶兆,突然又哭了出来,害怕恐惧都及不上此刻心中盘旋的难受,她抬眼,视线在空中最后和叶兆对了一下,便被紧接着拉上的车门生生斩断。 那是当年她看他的最后一眼。 泡沫般,一剎火花的爱情。 @ 梁笑笑从梦中平静的醒来。 她蜷缩起身体,脸埋进空调毯里,默声哭了出来。 那段过往,她竟然,全都忘了。 她怎么会忘记,怎么能忘掉? @ 白铮这两天眼皮子总是跳个不停,忙于工作也无暇顾及太多,只是空余时间总忍不住抬手按下眼睛。 最近他焦头烂额,在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上周旋,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知道有些麻烦事是谁给他找来的。 想轻松点,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不想空闲,因为闲着他会情不自禁地响起梁笑笑,想起过去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像上次在医院挂水一样。 一个会议结束,白铮坐电梯上楼,中间电梯停了一层,白宁走了进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一左一右站着。 白铮眼皮子又是一跳,抬手按了按。 旁边白宁侧眸看了他一眼,回过头,目视前方,道:“觉得累,可以休息一下。” 白铮放下手,口气很懒散:“不用。” 又是沉默。 这兄弟两人以前的关系其实不错,从小在白家大院里一起长大,小时候还一起玩过泥巴,长大后也能一起潇洒,只不过现在很多东西横在中间。 白宁开口说:“白铮,你觉得我在抢你的东西么?”进公司,入要职,抢事业,争资源,而这些,原本就是白铮要继承的,只是一次离婚,改变了一切。 白铮疲于回答这个问题,他眼皮子总跳,人又很累,于是开口说:“没有。” 白宁苦笑了一下,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白铮不在乎的,他总放在眼里,白铮觉得无所谓的,他都觉得很重要。现在他继承人之位岌岌可危,别人虎视眈眈,他看上去还是那么不在乎。 白宁心中的感觉很怪异,像是咽着一口苦水,只能自己咽下。电梯抵达楼层,他快速走出去,没有半刻的停留。 他想没关系,很多事情快要结束了,不用太久了。 @ 当天,白铮接到了老爷子亲自打过来的电话。 他一下子警觉起来,觉得肯定有事在等着自己。 老爷子在电话那头道:“你回来一趟。” 白铮僵硬着背,警觉问道:“爷爷,出了什么事?” 老爷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先回来再说。” @ 白铮回到白家,直接去了老爷子住的那套独立的小院子。 走进院子的时候他有些晃神,刚刚他还穿梭在钢筋水泥大厦之间,此刻已步入亭台小楼,院子里还有一弯小水池,池里种着莲花。 白家老爷子坐在在堂屋门口的廊下,见白铮进来,扬声道:“白铮,过来。” 白铮走过去,见旁边摆着个小方椅,矮身坐了下去,说:“爷爷,你找我?” 白老爷子最近嗓子不好,咳了咳,但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你最近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白铮一愣,心里琢摩着这番话,缓缓回道:“没有。” 白老爷子又说:“那一定是谁丢了东西。” 一米八的男人坐在矮凳上,曲不起腿,只得伸长,白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西裤,沉默地咀嚼这句话。 最后,他听到老爷子说:“应该是笑笑丢的吧。” 白铮心里咯噔一跳,他没有和家里商量,私自决定和梁笑笑离婚,虽然事情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但有件事其实一直横在他心里,那就是老爷子竟然也没多问,从知道顾茗、孩子的存在,到他离婚,正式签署离婚协议,除了那天和梁父单独聊了一会儿,老爷子从来没多问过半句。 这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现在爷爷突然提起梁笑笑,白铮心中警铃大作。 老爷子年岁已大,很多事情都不管了,但他是白家最年长的男人,依旧是白家的权威。 他独自住在这方院子里,看似与世无争,但白家依旧捏在他手心。 老爷子提了一句梁笑笑,半响没有说话,看着廊外的小池子,盯着水面瞧了会儿,才又说道:“阿铮,知道当初为什么挑你做继承人么?” 白铮平静地说:“因为笑笑。”顿了顿,又道:“因为她家里。” 老爷子笑起来,喉咙里发出沙哑的音调,摇了摇头:“自作聪明。” 白铮看向老爷子。 白老爷子依旧看着水面,说道:“我有两个儿子,有封和有宁,一个急功近利,为了目的可以降低原则底线,一个能力有限,却又喜欢争强好胜。两个儿子我都喜欢,因为都是我的儿子。可他们不能掌管白家,这些我心里明白。我还有两个孙子,和他们父亲不同,他们从小天资聪颖,都很优秀。我想在两个孙子里挑继承人,所以我观察了很久,最后我挑了你,白铮。” 老爷子说着,侧眸,望向白铮的方向,但没有看他,只说:“你和白宁,我觉得都很合适,但最后偏向你,却是因为梁笑笑。” 白铮静静听着。 “我的孙媳妇,出生、背景、她父母是谁,都没有那么重要。如果这些梁笑笑都没有,当初继承人也同样是你。知道为什么么?” 白铮默默坐了许久,好似一直在等那最后一句,他同样喃喃道:“为什么?” 老爷子说:“因为她是梁笑笑,她你一心一意对你,她见过你最荒诞的样子,也没有放弃你。你有这样的老婆,我曾经觉得很满意,有她在,我更放心你,所以我放弃了让白宁当继承人的想法。”
第48页 白铮愕然抬眸,最荒诞的样子,最荒诞……他膝盖后一条经绷着,绷得他腿脚酸麻。 老爷子从旁边茶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叠东西,递到白铮面前:“不是你,那就是笑笑的了。她保存了很多年,也负担了这么多年,现在她不必再承担了。” 白铮看到那叠东西,伸手接过,拿在手里,一张一张看过去,觉得有印象的、陌生的,最终都随着回忆的cháo水澎湃而归。 那是属于他过去人生的一部分,是一些证明他荒诞过往的证据,是他就算到了今天,也极力想要掩盖的真相。 手腕颤了一下,最后终是没有看完,他把那些东西放下,沉默无言坐着,半响,他的声音传来:“当年的事,爷爷早就知道了?” 老爷子嘆了口气,回他:“我知道的时候,你已经戒毒成功了。” 没有得到回应,老爷子转头,却只看到白铮沉默垂眸下的发旋顶。 白铮终于又道:“这些都是笑笑的。” 老爷子以为他在询问,于是“嗯”了一声。 可白铮又是长久的沉默。 白铮不得不沉默,因为在那些回cháo的记忆中,他发现他知道的有印象的事,竟然和手里的那些“证据”无法完全重叠。 他捏着一张张他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签过字的债条,努力回想,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最后他只能闭了闭眼,收拢情绪,重新看向老爷子:“这些是笑笑的,不是她给爷爷的,对吧。” 老爷子点点头,但没有多说,白铮心里多少明白怎么回事。 白铮漠然道:“随便他们吧。” @ 白铮从老爷子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又碰到了白有封。 白有封的表情隐晦不明,尤其在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的时候,更是愤怒不已。 他冷哼一声冲进院子,白铮便很快听到了白有封从院子传出的怒吼声。 “这样的孙子难道也能继续做继承人?老爷子你糊涂了么?你不怕他是个瘾君子?” 白铮没有管,离开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给周明非去了一通电话:“在家还是在公司?” 周明非道:“在家。什么事?” 白铮:“我现在过来,问你一些事。” @ 白铮去找周明非,因为他只记当年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不知道背后种种,更不知道当年梁笑笑经历了些什么。 他觉得周明非知道的一定比他多。 敲开周家大门的时候,孟嫣正在屋子里逗猫,见他进来,咦了一声,“你今天不上班,怎么有空过来?” 白铮把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放,道:“明非呢?” 孟嫣没来得及回答,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份东西事,表情一顿。 白铮捕捉到她脸上的变化,把东西拿起来:“你知道这些是什么?” 孟嫣皱眉:“怎么在你那里。是笑笑给你的?” 白铮没有回答,只是从这个反问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而已。 他沉默地在沙发上坐下,又问了一遍:“明非在家?” 孟嫣这才道:“楼上,保姆去叫了。” 很快,周明非下楼,在接过白铮递给他的东西后,表情有一刻的错愕,他也没有掩饰。 白铮看着他,说:“叶兆、笑笑,他们之间的事我一个前夫没资格管,我就想知道当初那些我本来应该知道的事。” 周明非很冷静:“那你应该问笑笑。” @ 梁笑笑失踪了。 最先发现她不见的人是叶兆。 一早起来,房间没人,电话打不通,开橱柜,发现一个小行李箱也跟着不见了。 叶兆一直等到晚上。他以为梁笑笑回打个电话回来,问他发现她突然不见了是不是很紧张,然后再告诉他她一时兴起又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可没有。 叶兆在晚饭时间后,联繫了孟嫣。 孟嫣接到一个陌生号码,以为又是推销公寓的,接通就立刻说:“还欠着几百万房贷呢,没钱买房子啊,谢谢……” 那头冷静道:“今天和笑笑联繫过么?” 孟嫣愕然抬眼,和周明非对视一眼,从茶几上收回敲着的脚,正色:“你是谁?” “叶兆。” 这两个字,孟嫣不熟悉,却也不陌生,她知道他是谁。 孟嫣正襟危坐,引起了周明非的警惕,她道:“你刚刚说什么??” 叶兆:“我联繫不到她。” …… 孟嫣挂了电话,立刻拿着手机拨梁笑笑电话,打不通,关机。 周明非紧挨着她,搂着她的肩膀:“怎么了?” 孟嫣抬起头,愕然说:“明非,是那个叶兆,他说笑笑不见了,他一天没联繫到她。” 这是不正常的,很不正常,梁笑笑不是个喜欢闹失踪、发脾气不接电话甚至关机的人,她这人喜欢用最快的速度处理问题,还是个手机一天24小时都能保持满格电的人。 她现在在学校看书复习准备考试,突然失踪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叶兆说她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个行李箱,她复习得好好的,突然带行李离开还关机联繫不到人是怎么回事? 孟嫣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但她很快接到了梁笑笑的回电。 孟嫣差点破口大骂:“你去哪儿了?叶兆电话都打我这边来了,说你一大早就带着行李箱失踪了!” 梁笑笑的声音有些远,有些淡,背景空旷,还带着风,她说:“我没事,出来散散心。” 孟嫣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也没有提前说一声。” 梁笑笑道:“没事,想起了一些事,消化一下。” 孟嫣一愣,有些听不明白:“想起了什么?” 梁笑笑的声音从很远处传来,她说:“一些很重要的事。孟嫣,我过段时间回来,别担心。” @ 白铮坐在吧檯上,水晶灯的光从他的头顶落下,打下一道剪影,黑色的大理石檯面上摆着一个空酒杯,还放着一叠纸。 家里很空,诺达的厅里只有他一个人,窗外的动静传进屋内,声音在家具间回荡,显得无比空旷。 好半天,吧檯边的人才动了一下。 因为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尴尬沉闷的寂静。 白铮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看到一个并不熟悉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动。 接起来,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白铮吗?” 像是从无边无际的回忆中被人突然拽着拉了回来,白铮愣了愣,很快恢复神思:“是我。” 打来这通电话的女人是一位心理医生,也是梁笑笑在大学时代的舍友,白铮曾拿着一瓶避孕药找过她,两人的交集也仅仅在几个月之前而已。 可那头却说:“早上笑笑来过我这里,问了我一些专业问题,我后来想想觉得不对,现在又突然联繫不到她。” 白铮眼皮一跳,立刻道:“她问你什么了?” “白铮,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笑笑向我咨询的,竟然是应激性精神障碍,选择性失忆。” 作者有话要说: ☆、39 梁笑笑进了一家清吧,这大概是她见过的最朴素的酒吧。 进门后就是一个露台,摆着几张木桌和椅子,桌子上摆着水培植物,露台围栏处吊着些发光的灯泡,紫色绿色,点缀着这个朴素的小酒吧。 而眺望远处,便是天幕下绵延的山峦,藏在夜色中,仿佛有着神秘无穷的力量。 这样一个装修不走心的酒吧,很小,但是人不少,梁笑笑只找到一个空位,在角落里,两人位,对面坐了个穿着麻布裙子的女人。 她在那女人对面坐下,淡笑了下,说:“不介意吧?” 女人背对着那些紫紫绿绿的光,摇摇头,道:“没事。你坐吧。” 梁笑笑问服务生要了一杯酒,据说是特色酒,本地自产的野ju花酿造的花酒,很香,不醉人。 梁笑笑抿了一口,抿出一口很熟悉的清香味。 对面那女人却笑着看她,说:“少喝点,会醉。” 梁笑笑道:“我酒量还可以。” 女人说:“和酒无关,有心事的人,喝酒一定会醉。” 两个陌生女人,在异乡碰到,坐在一起,遇见了,还有酒,刚好能边喝边聊。 背着光,看不太清楚脸,但不用仔细辨认,梁笑笑也看得出来,对面坐着位美女。 那美女面前只放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半杯开水,还冒着氤氲热气,梁笑笑抬了抬下巴,说:“你来酒吧不喝酒?”
第49页 美女道:“我怕醉。” 梁笑笑道:“哦,看来你有心事。” 美女笑笑:“所以我不喝,我会醉。”她面前其实还摊着一个本子,放着一支笔,梁笑笑认出来,那是一支价格大约在20万左右的笔。 哦,还是一位有钱的美女。 梁笑笑一条胳膊放在桌上,一手握着酒杯,垂眸扫了一眼对面的本子,虽然靠得近,但没有光,什么也看不见。 美女有所察觉,把本地朝她面前送了送,说:“要看么?” 在旅行时候遇到的陌生人之间,永远少一层名为隐私的隔阂。 梁笑笑也没顾及,把本子拉了过来,看了一眼,发现这才是第一页,簇新的本子,写着几行字———— 我欠下的 迟早要还 你不要 没关系 等你需要了 我用命还你 梁笑笑:“…………”原来还是个文艺女青年。 她把本子送还回去,对方带着笑问她:“觉得怎么样?” 梁笑笑心里想,写得什么鬼玩意儿,嘴里说:“好诗。” 美女点点头:“欣赏能力不错,是一首诗,不过我不是诗人,我是个作家。” 梁笑笑抬眼看了看这一方小院子,觉得真是藏龙卧虎啊,一位会写诗的作家。 对方问梁笑笑是做什么的,梁笑笑道:“我是学生。” 美女说:“博士?” 梁笑笑摸了摸脸,觉得和这位美女的谈话可以到底为止了,她现在是很老么?她以为她说自己是学生,别人会问他哪个大学的,上大几。 梁笑笑道:“差不多吧。”她不想聊自己,于是主动把话题推向对面的美女作家。 “你写书,来这里旅游,寻找灵感?” “差不多。最近找到一个好素材,打算准备好了就动笔,刚刚给你看的那几行,我打算用在序章。” 方便和我聊聊你的素材? 这本来是梁笑笑接下来想说的话,可那位作家在她问出来之后,说道:“会喝醉的人才有心事,有心事的人都有故事,能聊?” 梁笑笑想说不聊,可嘴里却道:“我应该能给你提供一个素材,失忆,我得过应激性精神障碍。” “现在好了吗?”作家兼诗人拿起钢笔,转开了笔帽,显然很懂,这是选择性失忆。 “好了,都想起来了。” “恢复记忆后的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有些糟糕。” “哪方面的,是发现自己做错了事,还是做错了选择?” “都不是。” “那是什么?” “爱错了人,结错了婚。” @ 多年前。 车子离开码头后,寻着一条小路奔驰而去,其实根本没有路,就是码头边还在修建的林子,车子随着坑坑洼洼的路面摇晃,好几次把一百斤都没有的梁笑笑晃得一屁股飞起来,脑袋撞在车顶,再一屁股重重坐下来。 远处码头的鸣笛警报和货柜爆炸的声音越来越远,车内没人说话,很快,一切归于寂静。 开车的人和坐在副驾驶的壮汉一声不吭,梁笑笑一个人抱着胳膊坐在后面,依旧侧头看着车门的位置,呆呆的。 好半天,不知车子开到哪里,再次重重晃了一下后,开车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恶狠狠说:“这他妈都什么事儿!” 副驾驶座的人,也是刚刚一路跟着叶兆去码头,把白铮扛回来的汉子,回了一句:“按叶兆说的办。” “这为了一个娘们儿坏事,真是!……” 没有人再说话,车子继续一路开,这次开了很久,足足一个多小时,期间白铮醒了一次,睁开眼,抬起脖子看了一眼黑暗的车厢中梁笑笑的侧颜,他露出一个苍白的表情,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梁笑笑回头,看看身边躺着的白铮。 她一路持续着茫然呆傻的表情,没人和她说话,她也什么都没问,她不知道前面开车的人是谁,更不知道车子要开去哪里,她什么都没管。 她只是在黑暗中侧头换了个方向,似乎是在看白铮,似乎又没有。 终于,女人的声音划破寂静:“去哪里?” 副驾驶坐的顾北回头扫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女人坐在他身后,他说:“闹这么大,我们要先躲一阵。” 梁笑笑的声音很轻:“我要联繫人,把白铮送去戒毒。” 副驾驶座:“现在不行,我们会暴露。” 梁笑笑说:“不会。” 她的声音又轻又冷,可男人们不相信,危险时刻,女人说的话在他们看来没有分量,开车的男人又砸了方向盘一下,这次怒了,他说:“你能不能不要只管你自己?人我们兄弟几个也帮你救了,命都差点搭上,现在叶哥还在那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半天,没有人在吭声,好像这一番埋怨终于得到了理解。 然而梁笑笑坐在后面,透过前车窗玻璃,看着远光灯照亮的路,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开到了山里,车子一路摇摇晃晃绕着山路,期间路过山里的小镇,可以看到窄路两边建的低矮民宅,甚至还有山里小镇的商铺,半夜还有几家人没有睡,远远看过去,好像墨色浓烈的山中亮着几盏灯。 “停车!”女人的声音分外坚决。 车子一个急剎,驾驶座的门被人推开,开车的人下车后,转头拉开后面的车门,“快滚!” 梁笑笑坐在车内,没动,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如果仔细听,还是能发现一些微弱的颤音,她说:“你们等我一下,十分钟。” 说着,梁笑笑自己拉开了她这边的车门。 他们的车停在山路上,路两旁都是山里的住户,几处平方,倒是有一家人盖了个二层小楼,在这山里显得十分豪气。 梁笑笑自己下车,纤弱的身影朝着那一户人家奔去,副驾座紧跟着就被推开,可顾北没来得及将人拦住,只能眼看着人跑远。 顾北下车,冷冷看了一眼车对面,说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那头没有回应,只是狠狠一把拉上车门,嘴里不知念了句什么,重新坐回车里,不再吭声。 顾北弯腰,抬眼看着车内的人:“叶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有意见,可以现在就滚。” 没多久,五分钟,或者十分钟,靠车而站的顾北看到梁笑笑敲开的那户人家走出来两个人影,看个头应该是两个男人,走进一看,果然是。 两个男人说一口浓重的方言,但普通话还算流利,他们跟着梁笑笑走近后,一个看着只有十几岁的高个少年钻进后面车厢看了看,又钻出来:“是他吗?” 梁笑笑点了点头。 两个男人合力把车内的白铮拖了出来,一左一右扛着。 顾驳看到梁笑笑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递给那少年,说:“我给你的号码,你尽快联繫一下。” 少年接过钱,点头说:“放心吧。” 山里的老乡扛着白铮回家,梁笑笑则转头重新坐上了车,她没跟着走。 对于这样的局面,开车的人和顾北都有些惊讶,梁笑笑没走,她竟然留下来了。 @ 车子重新上路,又是一两个小时,中途他们换了一次车,换成了一辆破旧的皮卡,后面拖着几块大石料。 这一次重新上车后,梁笑笑靠着车闭眼眯了一会儿,但她没睡,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她看叶兆的最后一幕,那个眼神,还有他捏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回头时坚定的语气。 剎车声伴随着身体前倾摇晃,梁笑笑平静地睁开了眼睛,到了。 她下车,看到一块牌子上写着xxx石料厂办公区,转头,看到几块雕刻得颇有蕴意的假山石,整整齐齐的垒在身后的空地上。 开车的人没见到,只看到顾北站在车边抽菸,星星亮亮的火光,在黑夜里尤为显目。 没多久,有人跑了过来,黑暗中看不清脸,也不看清表情,他站在顾北对面,说:“只有她?” 顾北掐掉烟,声音很沉,说:“嗯,你带她上山。” 梁笑笑站在那里,屏息,她以为她会听到有关叶兆的话题,可惜没有,只有这一问一答。 来的人都没有和顾北寒暄,问完后便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梁笑笑头顶有一桿路灯,光线微弱,只能照亮她这一方小圈子,那人就站在光圈外,对她说:“你跟我来。” 梁笑笑看清了那人,又瘦又高,皮色有些黑,但目光冷锐,他说完后便转身,梁笑笑几步更了上去。
第50页 这一次又是坐车。 车子是辆小面包,载着她从石料厂出来,开了一条直路,拐弯绕上一条小路后,很快开始盘山。 这条盘山的路似乎才规划好,护栏都没有,但还算平坦,梁笑笑这次坐在副驾驶上,身体跟着方向盘一起倾斜,她旁边的年轻人终于开口,说:“很快就到。” 梁笑笑转头看他,她只说了一声“谢谢”。 等目的地抵达后,她才知道这不是盘山公路,是一条通往山顶的路,车子从一个标识着车辆禁止驶入的木牌前开过,又开了一阵,终于停下。 这一次,梁笑笑又看到了几块大石料,还有一块石碑。 有人从她身边走过,说:“跟我来。” 梁笑笑快步跟上,下意识摸包,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带,手机也丢了,她跟着那个年轻男人朝山上走,太黑,什么也看不清,只能跟着男人走。 这应该是个小村落,走一段就有一个十几层台阶,没多久,梁笑笑跟在男人身后,进了一户人家,进去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小旅馆。 前台摆着个招财猫,招财猫旁边放着一个“收银”木牌,木制沉暗的家具显得古色古香。 那年轻人站在接待台前,身体一倾,手臂一伸,从台子下拿出一把钥匙,转身递给了梁笑笑,他都没多看她一眼,就自顾转身要走。 梁笑笑捏着那把钥匙,突然开口道:“叶兆……”她声音在抖:“他会过来?” 年轻男人的脚步在门口顿住,转身,这次梁笑笑看清了他的脸,皮肤小麦色,目光冷峻,他说:“不知道。” 梁笑笑噤声闭嘴了,是她求叶兆带她去码头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这么问,显得她多么无辜无知一样,她垂落眼睛,捏着钥匙的手,转身上楼。 脚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年轻男人维持着侧身的姿势,冷眼看着梁笑笑上楼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他才跨出木门槛,拉上木门离开。 梁笑笑一个晚上没睡,她洗了个澡重新穿上衣服,一直坐在小旅馆的木椅上等,屋子里的灯亮了一夜,她就等了一夜,她目光呆愣地落在地上,看到一个地板上一个黑色的漩,她盯着那个漩看了一晚上,她什么都没想,静静地等,等叶兆。 作者有话要说: ☆、40. 天亮了她也不知道,直到门外响起“咚咚咚”三声的敲门声,梁笑笑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脚步虚浮了两下,快速走到门口,拉开门。 她看到昨天晚上的那个青年,她瞪眼问:“叶兆呢?” 青年皱眉,把手里拎着的保温桶递给她,不吭声。 梁笑笑不接,继续问:“叶兆呢?” 年轻人似乎被缠得有些不耐烦,皱眉的眉心又拧了一层,“来的路上。” 像是这场旷日持久的等待终于快要迎来结局,梁笑笑心中一松,朝门边一靠,点点头说:“谢谢。” 这两个字刚说完,眼泪就朝止不住地朝下落,她坐了一夜车,又在木椅上僵了一晚上,腰酸腿软,顺着门框又朝下滑。 年轻男人伸手拽住梁笑笑,表情有一刻的动容,他说:“进屋去。” 梁笑笑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一直掉眼泪,她用力扶住门框,接过保温桶,扶着墙朝屋子内走,年轻男人帮她关上了门。 梁笑笑吃了些东西,趴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她以为自己睡不着,但意外的,这次她睡着了。 醒来是被门外咚咚咚走过的脚步声惊醒的,这种木制结构的房子,铺了木地板后很不隔音,有点动静都会传过来,梁笑笑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门口拉开门,意外看到了顾北。 顾北转头朝她看了一眼,进了对面房间,梁笑笑跟着进去,一眼看到了床上趴着的叶兆。 屋子里只有顾北和那个年轻男人,那男人似乎很不喜欢梁笑笑,一见她进来就朝她喝道:“出去!” 梁笑笑只盯着叶兆,她看到他因为呼吸起伏的背后,苍白干裂的嘴唇,她愕然站在原地,这一吼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只是让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顾北这时候对梁笑笑说:“梁小姐,你先出去一下,我们再处理一下伤口。” 梁笑笑立刻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朝外走,像是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在这里帮不上忙。 木门合上后,梁笑笑就站在门口,这一次,她突然想起了那个被她安排在山民家里等着周明非去接的白铮,她突然恨起了他,恨他的无知,恨他被顾茗耍得团团转,恨他染上毒瘾,可她更恨那个放不下白铮的自己,她从来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厌恶过自己,厌恶那个围着白铮转的梁笑笑。 …… 木门拉开,从屋子里走出那个年轻男人和顾北。 叶承说:“我去找人买药。你把他衣服换一下,身上擦干净。” 顾北:“我知道。” 叶承低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埋头在膝盖抱着自己的梁笑笑,冷眼转身离开,他刚抬脚,梁笑笑平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拢了拢碎发,说:“我来吧。” 叶承没说什么,转身冷脸走了,顾北侧身站在门口,让开路,客气道:“麻烦了。” @ 顾北没有留在房间,屋子里只有床上趴着的叶兆和在卫生间打热水的梁笑笑。 梁笑笑这辈子没干过粗活苦活儿,照顾人的事更不常干,但她并不娇弱。她打了水从屋子里出来,翻到一条干净毛巾,浸在水里,捞出来用力拧干,挂在盆边。 她走到床边,垂眸看看叶兆,见他睡得沉,拿剪刀剪了他身上的裤子,抬眸的时候,看到叶兆被绷带覆盖的上半身,她想起她看到的那条狰狞的伤疤,知道这雪白的绷带下是怎样的伤口。 她拿起毛巾,为他擦拭身体,从他苍白紧闭的面孔到健硕的露在绷带外的肩膀,手带着毛巾,伸到他压着床的前胸小腹,一点点轻轻擦拭。 她换了几次水,期间好几次搬动盆子的时候把水溅在地板上,她力气小,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但她没有觉得羞恼难过,她平静地做手里的事,安静地等待,沉默陪伴。 顾北后来上来,帮叶兆换了条内裤,打了一针破伤风,他问梁笑笑要不要吃点东西,梁笑笑想了想,轻轻问他:“我可以在这个房间吃吗?” 顾北点点头,说:“可以。” 梁笑笑没有饿自己,不但没饿,吃完后还下楼,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店,买身换洗的衣物,但走到楼下的时候,站在接待台后的叶承冷眼看着她,戒备地问她:“你去哪儿?” 梁笑笑隔着台子对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叶承懂了,他说:“我让人去买,你上去。” 梁笑笑没有争辩,当即转身上楼。 叶兆是晚上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趴在床边的梁笑笑。 女孩儿睁着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她,眼睛圆熘熘的,嘴巴都张开了。 叶兆喉咙干,动了动嘴,无声地说:“水。” 梁笑笑看懂了,爬起来倒水,把被子和水瓶碰得叮叮噹噹直响。 叶兆翻身,没有躺下,只是侧身看身后的梁笑笑,看到女孩抖着手倒水,倒得半桌子都是,勾唇无奈笑了一下,重新趴回去。 梁笑笑端着水杯回来,跪在床边,把水送到叶兆嘴边,轻声又小心地说:“有点烫,我吹过了,”说完又送到自己唇边,撅嘴吹了吹。 叶兆侧趴着,看到女孩子垂眸时漂亮的眼睫,还有被吹得直晃的满满一杯水。 水杯再次被送到唇边,叶兆抬起脖子,就着梁笑笑的手喝了一点,姿势不方便,喝得不多,他单手撑起身体,侧着身,想要去拿杯子,梁笑笑却自己把那剩下的半杯水一口灌了。 叶兆愣着,抬眸去看梁笑笑,发现女孩子的脸突然拉近放大,然后,他只能看到梁笑笑闭着的眼睛和那闪动的眼睫,唇边一热,液体灌入嘴中,鼻尖还闻到了一点若有似无的香味。 梁笑笑大义凛然,餵完水,自觉拉开两人的距离,正色看着叶兆,问他:“还要吗?” 叶兆看着梁笑笑,看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点头,用那刚刚被滋润过依旧苍白的唇说道:“还要。” 梁笑笑起身又去倒水,这一次叶兆的目光胶着那身影,就再也挪不开了,撑着胳膊,用力侧躺,维持姿势,脑子扭到极限,一动不动看着倒水的女孩儿。 梁笑笑又倒了一杯过来,转身的时候叶兆立刻重新趴了回去。 梁笑笑走回床边,吹了吹水,喝了半口,叶兆转过脑袋,朝着这一边,梁笑笑蹲下来,凑着脸伸过去就要餵水,突然门边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有勺子。”
第51页 叶兆:“…………” 叶承手里拎着袋子,袋子里放着几盒药,走进门,把药放在靠门口的桌子上,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叶兆,说:“哥,醒了?” 叶兆没有回头,后脑勺对着叶承,闷声“嗯”了一下,动都没动。 梁笑笑把那口水自己咽了,刚刚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倒是脸红了,她垂眸,发现叶兆一直看自己,想了想,说:“饿吗?” 叶兆忽略了后脑勺上快要把他烧穿的眼神,说:“饿。” 于是梁笑笑抬眼看向了叶承。 叶承很年轻,看着也就十八岁的样子,他冷眼翻了个大白眼,转身出门,说:“等着。”走到门口,没有回头,又加了一句:“有勺子!” 梁笑笑的脸瞬间红得滚烫。 饭菜很快上来,这一次不用梁笑笑操心,叶承把叶兆拉到床边,又在床边摆了个椅子,把饭菜都放在上面,筷子塞到叶兆手里,说:“吃吧。”又加了一句:“手没事,自己吃。” 梁笑笑坐在床位,默默挪开了视线。 叶兆趴在床边吃饭,叶承抱胸冷眼站在旁边,床尾梁笑笑在发呆。 过了一会儿,见叶兆缓过来后,叶承嘲讽一笑,默默说了一句:“这次没死真走运。” 叶兆抬眼,看他,道:“好好说话。” 叶承却不说了,他看向床尾,意外见到梁笑笑脑袋点了点,竟然在打瞌睡,他朝叶兆看了一眼,叶兆侧头望过去,发现梁笑笑竟然靠着床尾的衣柜睡着了。 叶承又拿眼睛看叶兆,叶兆放下筷子,无声抬手,朝年轻小伙儿指了指床尾的女孩儿。 叶承默声走过去,走到梁笑笑身后,手臂穿过她咯吱窝下面,用力一架,将人架起来。 他看着门的方向,叶兆却看着他,两个男人无声对峙。最后,叶承冷嗤一口,身体一动,把身前架着的人送到床边,轻轻放下。 梁笑笑睡到了叶兆旁边。 叶承从柜子里翻出一条被子,扔到床上,叶兆背朝上,爬起来,牵动了一下窗口,顿了顿,才抓起被子,把梁笑笑从头到尾兜进被子里。 叶承知道叶兆不吃了,收拾碗筷,叶兆重新趴下,低声问道:“顾北他们呢?” 叶承低头收拾,说:“在休息。” 叶兆:“还有个男的。” 叶承抬起头,朝床上凸起的那一块看了一眼,说:“顾北说,你的女人把他扔在半路上,给了钱,让村名照顾联繫人。” 叶兆听到这个回答很惊讶,愣住后回头看梁笑笑,女孩子静静躺着睡觉,睡得格外沉。 后来叶承出去,叶兆吃了点消炎药继续趴着,他把梁笑笑安置在旁边,侧头静静看着,用眼神描摹她的五官,看着看着也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41 梁笑笑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醒来的时候觉得还算舒服,一眼看到叶兆,心立刻就定了,她侧身,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碰了碰叶兆壮硕有力的胳膊,怕把他吵醒,又很快缩回手。 她觉得很安心,闭眼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顾北和叶承一起端着饭进来,叶承看梁笑笑的表情依旧带着戒备,只是对她的冷漠态度缓和了不少,进来后朝她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叶兆很快醒过来,四人一起在房间里吃个饭,三个男人都是沉闷鬼,可梁笑笑吃得很有激/情,一直在吃。吃到最后叶承捧着碗皱眉,看了她一眼,嘀咕说:“怎么这么能吃。” 梁笑笑伸出去的筷子缩了回来,叶兆看她,说:“想吃多少吃多少。” 梁笑笑咬着筷子,眯眼轻轻笑了一下,很自觉地放下碗筷,说:“我饱了。” @ 叶兆的伤口不算很深,砍那刀的人显然也有分寸,虽然包扎的伤口蔓延整个背嵴,看着可怖,但其实伤口只有那么一条。 那天码头上的事闹得很大,惊动了警方,叶兆这样的安排,就是让所有人一起躲一躲,躲在这深山里,等风头过去一些了再看。 梁笑笑也不多问,她现在只关心叶兆的伤,每天都在屋子里陪他,他们住的屋子门对门,有时候梁笑回屋子拿东西,叶兆就隔着两扇门和走廊跟他说话。 叶兆的伤养了几天,趴着动也不会牵扯到伤口的时候,叶承终于肯让他下床。 叶兆问梁笑笑,知不知道现在在哪儿,梁笑笑摇摇头,她来的时候是晚上,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是山里,她没出过这间小旅店,不知道外面什么样,也根本不知道在哪里。 叶兆站在窗口,推开木窗,朝她招手。 梁笑笑过去,探头看楼下,意外看到了青砖石路和一条颇有风味的小巷子。 她想到楼下那个招财猫,疑惑道:“怎么像是旅游景点。” 叶兆看着她,说:“还在开发。想出去看看吗?” 梁笑笑回视他,把窗户重新拉上,说:“不想。”他还有伤。 可她突然抬眸,黑眼珠子格外亮,看着叶兆,说:“那你闷吗?你想出去走走,我就陪你。” 素日硬朗的面孔上,挂上了一抹笑,叶兆说:“那就出去走走。” @ 叶兆套了身衣服,带梁笑笑下楼,叶承站在收银台后面,面无表情地看他们。 梁笑笑有些怕他,怕这个比她还小点儿的年轻小伙儿。 她往叶兆后面躲了躲,叶兆看着叶承,说:“我们出去走走。” 叶承道:“别走太远,到处都在改修。” 叶兆朝门口去:“知道了。”边说着,一只手伸到伸手。从收银台走过去的时候,叶承刚看到他身后的梁笑笑拉住了那只手。 到处都在修建,地面坑洼不平,门口石砖上堆着黄沙水泥,如果不是叶兆告诉她这里是还在开发的景区,梁笑笑绝对不会把这里和景区两个字挂上钩,最多以为这里是一处家家户户都在返修房子的山间小村落。 直到叶兆带着梁笑笑顺路而下,走到一处缓坡,指着一侧说,“看那边。” 梁笑笑才看到了这处绝妙的景色——上百栋古村民宅错落于近百米落差的坡面之上,朝南,映着日光,古村墙砖饱经岁月的沧桑,呈现一派古老的灰色,而每一家宅子的跑马楼上都用竹竿撑着一个个又圆又大的晒扁,扁里摊着辣椒和ju花,红红黄黄一片,美得令人惊嘆。 一个悬在山崖边上的村子,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景色。 而与这片民宅相映的是远处绵延的绿色梯田,浅绿色的梯田和深绿色的山林错落有致,像一幅水彩画。 梁笑笑张嘴惊嘆:“太美了。” 叶兆牵着梁笑笑的手,顺阶梯而下,说:“下面有观景台。” 梁笑笑跟着他走,走在后面,偶尔看两级台阶,大部分时候看着叶兆。她心中绵延的暖意无从详解,她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只盼台阶遥遥无际,一直走下去。 观景台很大,凸出在山边,用圆木做栏杆。 梁笑笑看到了蓝天下更远更高的山,看到了数不尽的梯田,登高远望,心境一派通透。 叶兆就站在一边。 梁笑笑说:“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叶兆静静地回:“这里是我老家。” 梁笑笑想到了那个皮肤晒得小麦色高高瘦瘦眼神冷锐的男孩儿,她问:“叶承是你弟弟?” 叶兆“嗯”了一声:“堂弟。” 梁笑笑突然在旁边笑了一下,这兄弟两个冷起脸的时候一样凶神恶煞,但她不怕叶兆,偏偏有些怕叶承。 叶兆侧头,看到梁笑笑光洁饱满的额头,漂亮的侧颜和嘴边温暖的笑,他目光浅浅,没有素日冷硬的气场,问:“想到什么了?” 梁笑笑摇摇头,她自然而然地伸手搂着叶兆的胳膊,侧头挨着他,闭上了眼睛。 叶兆看看她,回头眺望远处,放在圆木栏杆上的一手紧了紧,说:“过两天,等风声过去一些,再回去。” 梁笑笑闭着眼睛,没说话。 叶兆侧头看靠着自己的女孩儿,没再说什么,他想说的已经说完了。 两人静静站着。 过了一会儿,梁笑笑睁开眼睛,黑眼珠子分外清明,她转头,抬下巴看叶兆,格外认真地说:“能呆几天啊?” 最后那个“啊”,问得叶兆有些心神荡漾。 女孩儿在撒娇。 叶兆发现,他喜欢固执骄傲又眼神无畏的梁笑笑,而撒娇的梁笑笑,他更喜欢。 他有些想搂她抱她的冲动,但最终克制住了,他笔直地站着,像一棵树。
第52页 他低头回视她:“再等一周。” 梁笑笑继续靠着叶兆,她看着远处,说:“真不想走。” 叶兆手腕绷着,问:“为什么?” 梁笑笑回答很快,毫不犹豫:“这里景色好,空气好,白住白吃,还有你。” 叶兆彻底败了。 他转过身,两手捏着梁笑笑的肩膀,目光里卷着风暴,定定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梁笑笑回视叶兆,像过去很多次他们对峙时一样,她依旧无畏,眼神直白,她说:“叶兆,除了等你两年,还有什么,是你想说的?” 她什么都懂,那么聪明又直接,她说这里还有你,她说真不想走,现在她问——叶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竟一时无言。 那天在码头,他们对望的最后一眼,在那之前,他还希望她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可现在,梁笑笑看着他,如此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说了。 他得不到的时候,他希望有那样一个可以争取的机会,可她走向他的时候,他却没能立刻迈出自己那关键的一步。 梁笑笑抬眼看着叶兆,与他对视,相望。她看着他的眼睛,想看到眼底有没有她要的答案。可叶兆的双眸太黑,什么都看不到。 她突然垫脚,单手捧着叶兆的下颌,轻轻吻上唇边。 叶兆定立着,后背僵直。 梁笑笑很快分开这个吻,轻轻靠在他的胸口,双手绕到他身后,避开伤口处,搂着男人的腰。 没多久,一双臂力苍劲的胳膊伸到她背后,用力将她拥住。 有些爱情来得太快,谁都没有做好准备。不久前梁笑笑还是叶兆只能默默凝视关注的心爱女孩儿,现在他能将她拥在怀里。可他从这深山里走出后,一直活在黑暗里,满身乌黑,而她是外面城市里的女孩儿,活在阳光下,恣意潇洒。 顾良没有被抓,这只老狐狸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而叶兆是他点名要跟着一起走的“养子”之一。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这些梁笑笑都知道。 那天她睡在叶兆旁边,听到叶承晚上进来一次,问他是不是真的要走。 叶兆说:“顾良不可能放过我。” 梁笑笑背对着他们,缩在被子里,指甲紧紧掐在手心。 @ 剩下的时间里,叶兆养伤,梁笑笑陪在叶兆身边,像两个浓情蜜意的小情侣,互相陪伴。 顾北已经自动选择能不出现就不出现,而叶承则天天在两人眼皮子地下晃悠。 梁笑笑会在白天和叶兆一起在古村里散步,去村子里那颗大槐树下散心,晚上陪叶兆看书,在老旧的英文报纸上翻出一篇,坐在窗口给他读,偶尔还会唱唱歌,自己哼歌跳一段独舞。 在这山间,像是只有白天黑夜,没有时间,他们忘记了山外的一切。 对于这种会唱歌会跳舞会弹琴、说一口英语的女孩儿,叶承似乎抱着又好奇又怀疑又排斥的态度。 他会踩着楼梯噔噔噔上来,站在门口听她读英语,他也不进门,背靠着墙站在门口,听完了再下去。 一次两次,梁笑笑觉得好奇,次数多了,梁笑笑看到屋子门口的影子,会停下来,叫他,让他进来听。 可叶承从来都不动。 叶兆靠在床边,抬眼看了看门口,说:“不用管他。” 梁笑笑就继续读,可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有一天,叶承送来一瓶花酒,说是本地野ju花为原料,他自己酿的。 棕红色的酒瓶摆在屋子里的条桌上,梁笑笑拿杯子倒,抿了一口,香香甜甜的,问叶兆说:“你也会酿酒?” 叶兆有伤,不能喝,站在一边,点头说:“本地的男人,都会。” 梁笑笑笑起来,说:“能教我?” 叶兆还没开口,叶承在旁边抬起眼,眼珠子黑亮,默默说:“不能,你是外面的女人。” 叶兆皱眉,看向叶承,眼里带着些警告,梁笑笑却不生气,又抿了一口,说:“真香。”抬起眼:“你不喜欢外面女人?” 叶承坦诚点头:“嗯,不喜欢。” “为什么?” “你们和我们不一样。” 叶兆眼里警告的意味浓烈了一些,不知道叶承是真的看不见,还是假装看不见。 梁笑笑这次想了想,很认真地问她:“外面的女人,和本地的女人比,哪里不一样?” 叶承眉头一皱,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又无比认真地说:“你们虽然懂得多,可你们缠人。” 你们? 梁笑笑心想就算在叶承眼里是她缠着叶兆,可这个你们从何而来? 可叶承没再说什么,留下酒转身走了。 梁笑笑和叶兆对视一眼,觉得这十八岁的青年了不得,这个你们,显然不像在说叶兆过去还有其他外面的女人,倒像是……倒像是叶承自己经历了什么。 梁笑笑对叶兆说:“你弟弟,真的只有十八岁?” 叶兆说:“山里的孩子,结婚早,十八岁是个男人了。”又说:“今天还读报纸吗?” 梁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报纸,其实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报纸,是那种英文阅读周报。先前梁笑笑没当回事,以为这些都是叶承的,现在留心,仔细一想,叶承都工作赚钱了,这些不是他的吧?再仔细看,有些报纸崭新,有些明显有阅读后的痕迹,看那些小小的标记的英文,倒像个女孩子的笔迹。 梁笑笑意味深长的看叶兆一眼,说:“你们山里的男同胞当男人当得早,是不是恋爱也早,那你呢?” 叶兆拎起条桌上一个盘子里的米糕,放进嘴里,无比正色地说:“我出山早,没留在山里,最近才开始做男人。” 梁笑笑嘴角忍不住咧开,笑了。 @ 两人的房间门对门,床小,晚上各自安睡的时候,梁笑笑不关门,叶兆也不关。 最后一个晚上,梁笑笑抱着枕头,从两个房门间穿过,走到叶兆床边,拍了拍枕头,说:“一起睡吧。” 叶兆让开半边床,掀开被子,梁笑笑挤了上去。 两人,一张床,一条被子,叶兆从后背楼主梁笑笑,亲了亲她的耳蜗,说:“回去好好上学。” 梁笑笑闭着眼睛,感受搂着自己的、那条有力温热的胳膊,说:“嗯,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叶兆问他:“毕业了打算去哪里?” 梁笑笑说:“回家吧,g市,爸爸可能会给我安排工作,不过我想考研,考g大。” 叶兆说:“那你得好好看书。” “我很聪明啊。” “知道。” 梁笑笑侧躺着,黑暗中看见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几瓶药,她知道,当白天到来,她能看到药瓶子上的黑色字体时,就是分别的时候了。 她又说:“叶兆,你到了国外,会联繫我吗?” 叶兆说:“会。等安定好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年,两年内,我一定回来。” “好,我等你。” 第二天,叶兆带着梁笑笑下山,来的时候只有人,走的时候也什么都没有。 他们一直走到那天叶承停车带梁笑笑上山的地方,那里依旧堆着一些石料,只是那块石碑竖了起来,这次梁笑笑看得清楚,上面写着“天街”。 叶承站在他的面包车旁边,抱着手臂等。 梁笑笑站在那石碑前,转身看叶兆,风吹起,扬起她额后的发,打乱在眼前,她拿手压了压,说:“叶兆,我走了,你有时间就联繫我。” 叶兆点点头,看着她,说:“我知道,走吧。” 梁笑笑转身,依旧压着脑袋上的头发,抬眼看到叶承,朝她笑了笑。 叶承看看她,又看看叶兆,没吱声。 两人上车,车子开下山,后视镜里梁笑笑看到叶兆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一个拐弯,彻底消失。 她收回视线。 叶承侧头看了她一眼,梁笑笑问她:“怎么了?” 叶承:“你不难过吗?” 梁笑笑有些奇怪:“是叶兆撒谎了,不会回来吗?” 叶承摇头,说:“没有,我哥承诺的话,一定会做到。” 梁笑笑道:“那不就行了,我等他办完事情回来,我会等她的。” 叶承又侧头看了她一眼。他发现梁笑笑心情还不错,似乎并不因为分别而难受。可村子里,男人出去打工,把女人甚至老人孩子留在家里时,女人们总是哭得撕心裂肺,他以为这才是该出现的正常的一幕。
第53页 梁笑笑不但不难过,还很高兴,车开车开着,她开始哼歌。 叶承突然说:“为什么?” 梁笑笑竟然也懂了,转头看他。 叶承说:“分别的时候,大家都会哭。” 梁笑笑知道他这个大家,指的是他概念中的山里的村名,与外面的男人和女人相对的,里面的人。 她解释说:“因为现在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42 叶承把梁笑笑送下山,给他买了一张车票,送他回g市。 她没进车站,在外面给梁笑笑买了水和面包,只送她道门口。 梁笑笑接过袋子,笑了笑,说:“谢谢。” 车站里来来往往人很多,叶承冷面淡眸的样子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这一刻梁笑笑也承认,叶承像个男人一般,虽然年轻,但骨子里有一种内敛的魄力。 叶承说:“你进去吧,我走了。” 梁笑笑叫住他:“叶承,我手机丢了,把你手机号给我。” 叶承看她:“做什么?” 梁笑笑:“有事我们可以联繫。” 叶承:“不会有事。” 梁笑笑看着他,笑了笑,说:“虽然山里还在建,景区还没正式开放,但这么好的景色,肯定有人愿意去。我以后会介绍同学过去,你到时候安排住在你的小旅馆,不是能赚钱吗?” 叶承立刻报了一窜数字。 梁笑笑在心里记下,笑了笑,挥挥手,转身走了。 @ 梁笑笑坐了很久的车才回h市,回到学校。一回宿舍,舍友就问她:“你去哪儿了?手机都打不通呀。” 梁笑笑说:“哦,我手机丢了。” 舍友说:“你快给你朋友回电话吧,都找到宿舍来了,就是那个姓周的帅哥。” 梁笑笑问舍友借了手机,躲去阳台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梁笑笑就说:“是我。” 周明非喝道:“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再找不到你,我都要通知你爸爸妈妈了!你怎么样,没事吗?” 梁笑笑道:“我没事,我回学校了。” 周明非分辨这口气,确定她没事,才说:“白铮醒了,在戒毒。” 梁笑笑“哦”了一声,不想回。 周明非顿了顿:“他在我这里,你要不要来看看他?” 梁笑笑皱眉,坚决说:“不了,你让他好好戒毒,别对不起把他救回来的人。” 周明非察觉到梁笑笑和过去截然不同的态度,应该说,那天在山里,他接到的就应该是白铮和陪着他的梁笑笑,是两个人,而不是只有白铮。 那个老乡说,一个女孩子把人留在那里,让他们联繫他。 他当时问,女孩子去了哪儿? 他们说不知道,女孩子跟着车走了。 周明非找梁笑笑找了大半个月,那天码头的事虽然被封锁了消息,但他还是几番周转打探到,他猜测顾茗那天想带白铮走,梁笑笑把人带出来了,但她之后失踪有些匪夷所思,因为她不是个会闹失踪的人,到底出了什么是,她为什么把白铮留下,为什么不联繫他,现在她回来了,这么久又去了哪儿? 周明非刚要问,梁笑笑却紧接着道:“白铮的事我管得够多了,以后不会再管他了,他怎么样随他。” 周明非:“笑笑,你……?”顿了顿:“你没事吧?” 梁笑笑在电话里笑了笑说:“我挺好的,周明非,”她说着,趴在阳台上,摇摇望着宿舍楼远处:“我觉得,现在像是一场新生,我不迷恋白铮了,我也不会不甘心了,我以后会好好生活的。” 周明非在电话里沉默,没再问什么,只说:“我知道了,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梁笑笑:“好。” 从那天后,梁笑笑在学校里的生活归于平静和充实。她重新买手机办电话卡,每天去自习看书,买了考研的资料,三点一线,宿舍、食堂、图书馆。 她的舍友不常在宿舍,有人回老家实习,还人在准备出国、考研,她们都说她变了,竟然能老老实实在学校里不往外面跑。没人再提起顾茗,更没有提白铮,大家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做准备,操心自己往后的人生。 梁笑笑在一周后接到了叶兆的电话,当时她在自习,一个陌生号码进来,她心里砰砰跳,直觉是叶兆。 果然,接通后,那边传来叶兆的声音,他说:“笑笑。” 梁笑笑缩在图书馆角落的一根大柱子后面,靠着柱子,捏着手机,十分欣喜,她说:“我以为你会出国安顿好之后才联繫我。” 叶兆说:“现在也方便。” 梁笑笑有些犹豫,问:“真的方便吗?”那天在码头,她记得有人撞见了叶兆,她求他救白铮,不知道是不是给他惹了麻烦,现在他应该回去顾茗父亲那边了,她也不知道他又会面对什么。 梁笑笑很担心,但叶兆说,现在方便,她相信他。 似乎是为了让梁笑笑安心,叶兆提起了之后的事,他说过段时间,风声不紧了,他就得出国,这段时间能联繫就联繫,联繫不上,他说:“我没找你,你就好好看书,准备毕业。” 梁笑笑说:“我知道啊,我已经在看考研的书了,我觉得以我的聪明才智,g大一定没问题。” …… 梁笑笑说到这儿,停了。 凌晨的清吧,已经没人了,露台上风很凉,两个女人各自披着条毯子。 女作家脚抬起,缩在椅子上,抱着膝盖,梁笑笑胳膊撑着下巴,喝得有些醉了。 果然,有心事的人会醉,会醉的人都有故事。 对面女人问她:“后来呢?他出国了,你考上研究生了?” 梁笑笑抿唇,目光落在桌子上,没动,半响说:“没有,飞机坠海了。” 女人抱着自己的膝盖,侧头看她,可梁笑笑低着头,与远处静谧的深山一样,半张脸淹没在黑暗中。 她突然抬起头,目光在灯光下通透,梁笑笑说:“这是六年多前的事,我后来都忘了。” 女人说:“现在都想起来了?” 梁笑笑点头。 她当年忘记的,现在都想起来了,一幕一幕,在脑海里回转,就像昨天刚刚发生一样,她不记得当年的心情,她只能体会现在的心境,从头到尾,彻骨的寒意。 @ 在叶兆跟着顾良离开前,他们一直有联繫,他的电话大多半夜打来,宿舍没人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接,有人,她爬下床,披着衣服去楼道,坐在楼梯口和他打电话。 最后那通电话接通时,梁笑笑从扶梯上爬下来,悄悄说:“等一下,我拿件衣服。” 叶兆说:“多穿点。” 梁笑笑披上件外套,拿了钥匙,出门,关上门后,她在灯光照亮的走廊里说:“我出来了。” 叶兆却突然问她:“你们宿舍楼晚上关门?” 梁笑笑说:“关啊,最晚十一点,阿姨就锁门了。”她突然觉得奇怪,怎么突然说这个? 电话那边,叶兆的声音很轻:“出得来?” 梁笑笑一愣:“你在哪儿?” 叶兆说:“宿舍楼下。” 然后,梁笑笑就疯了。 她穿着拖鞋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对那边说:“你等下,我很快下来。” 她跑到一楼,拍一楼值班阿姨的宿舍门,死命敲,一边敲一边喊。 拍了半分钟,门开了,宿舍楼阿姨一脸怒容,但压着火,以为有急事,皱眉问:“几零几啊,出什么事了?” 梁笑笑一脸急色,去抓阿姨的手,说:“阿姨,我东西掉楼下了,我得去捡回来。” 阿姨以为是特别值钱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着急成这样,她转身去桌子抽屉里拿钥匙,一边拿一边皱眉说:“东西怎么掉楼下去了?大半夜不睡,在阳台上晒月亮呢?” 阿姨开了门,刚要说去拿个电筒照一照,梁笑笑已经一阵风从拉门门fèng里钻出去了,消失在夜色里,人影子都没看到一个。 梁笑笑跑出宿舍楼,一眼看到了黑色灯柱下矗立的人。 她跑过去,伸出手,被叶兆一把抓住,捞进怀里。 叶兆搂着梁笑笑的肩膀,快步朝前走,梁笑笑喘着气,抬眼,看到叶兆硬朗的下巴弧线,朝前迈的步伐没有一刻犹豫。 她甚至还小跑了起来,说:“快点,要不然阿姨要追过来了,我说我掉了东西,出来捡的。” 叶兆嘴角一弯,跟着加快脚步,重复了一遍梁笑笑的话:“出来捡的。捡到了?”
第54页 梁笑笑嗔怪道:“捡到了!快走!” 半夜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开车进学校当然不可能,叶兆爬墙进来,现在带着梁笑笑爬墙出去。 站在墙根下面,叶兆问她:“会不会爬?不会我教你。” 梁笑笑看了看学校的围墙,拿眼睛测量高度,搓搓手说:“会。” 后退、跑、冲刺、踩墙,结果一脚从墙上把自己蹬下来。 梁笑笑直瞪眼,叶兆站在一边,赶忙把人捞住。 梁笑笑差点闪了腰,靠着叶兆,抱怨说:“一定是我最近吃胖了。” 叶兆笑起来,说:“我托你过去。” 梁笑笑突然想,不对啊,现在是大学,又不是高中,虽然宿舍楼是十一点关门,学校大门又不关,进进出出根本没人管啊。 她揉了揉脸,指了指旁边,说:“大哥,我走大门,你慢慢爬墙。” 叶兆放开梁笑笑,踩着墙,两下攀上墙头,坐在上面居高临下看她:“我开车到门口。” 梁笑笑抬起眼,看向叶兆,把手伸了过去,笑眯眯道:“拉我一把。” 两人的手碰到,叶兆手腕一紧,用力一带,梁笑笑还真的爬了上去,看上去十分有爬墙头的经验。 两人肩并肩坐在围墙上,叶兆看梁笑笑,梁笑笑两条腿荡了荡。 她笑眯眯的,整个人都很开心的样子,她说:“现在去哪儿?” 叶兆说:“我早上的飞机,来看看你。” 梁笑笑愣住,笑容有些凝固,但她很快恢复神色,侧身朝叶兆伸开胳膊。 叶兆搂住她。 梁笑笑闭上眼睛,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她有些难过。 为了白铮,因为顾茗,他们才认识,时间虽然不短,可他们还没好好相处过,现在他要走了。 可梁笑笑没哭,她想他们还有时间,等他们各自处理完自己的事,成为最好的自己,来一场完美的重逢。 现在暂时的分别,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见。 那天晚上,梁笑笑坐在叶兆车里,靠着他说话,说了一宿,她聊起了身边的同学朋友,提起了周明非、孟嫣,还说起了梁墨和胡小冉这对令人羡慕的中年鸳鸯,好像要把前半生都介绍给他。 叶兆没有谈及他的过去,他只说了叶承,说是家里唯一的弟弟。 梁笑笑说:“我还给他介绍生意了,学校里的社团,要去山里採风,我就说那里好,还在开发,没有旅行团,特别合适。还帮你弟弟谈了个合适的住宿价钱。” 叶兆笑说:“店是我的。” 梁笑笑愣道:“你早说啊,早说我就再说贵点了。”又嘀咕:“也不知道那两个房间有没有人住。” 叶兆在车里看着梁笑笑,说:“你不想让人住,我让叶承空下来。” 梁笑笑摆摆手:“那不是少赚两个房间的钱,多不划算。” 没多久,天亮了,叶兆要送梁笑笑回宿舍楼,梁笑笑摇头说:“不用,你开车直接走吧,我自己走回去。” 梁笑笑推门下车,站在车边,弯腰挥手,说:“早点回来。” 叶兆突然推开驾驶座的门,绕过车,快步走了过来,将梁笑笑拉进怀里:“最多两年,我很快回来。” 梁笑笑轻声在他耳边说:“两年很快的,我等你啊。” “不管发生什么?” “对,不管发生什么。” 可两年的等待还没有开个头,一天而已,某私人飞机坠海,除了两名飞行员,其他机上人员无一幸存的消息便上了报纸。 作者有话要说: ☆、43 新闻报出来后,大家在讨论有钱人开私人飞机烧钱玩儿却催了自己的命的时候,梁笑笑什么都没察觉到。 直到叶承主动打电话给梁笑笑,声音冰冷,说:“我哥留了样东西,你来拿,还是寄给你。” 梁笑笑语气轻快,说:“小叶承,你对我就不能客气点吗?好歹姐姐还给你介绍了生意,我那些同学特别喜欢你那里,这次回来了,说下次还要去,你……” 叶承冷冷打断他,说:“我哥死了。” 梁笑笑捏着手机,站在原地,叶承的话砸在她头顶,昏眩得眼前的一切都分辨不清,她喃喃道:“你胡说什么?” 叶承重复了一遍:“飞机坠海,我哥死了。”又加了一句:“他给你留了样东西。” 梁笑笑突然对着电话大吼:“你胡说什么!” 梁笑笑切了电话后,打叶兆手机,打不通,上网查新闻,查到飞机坠海的消息,可除了冰冷描述的字句,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遇难人员名单,只说那架私人飞机上乘坐的五名乘客全部遇难。 梁笑笑觉得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叶兆的那架飞机?只是时间巧合罢了,他给航空公司打电话,客服人员一听她打听那架遇难的私人飞机,一遍遍重复他们公司的客机不会出现这种安全隐患,请她放心。 梁笑笑对着电话变哭边喊:“我只要知道名单!” 客服理智地回:“抱歉小姐,我们无法向您提供名单。” 梁笑笑给认识的做新闻的学姐打电话,学姐说帮着问问,但不一定查得到,这次事故警方介入后就变得很神秘,名单一直不公布,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又问梁笑笑:“笑笑,你怎么了?” 梁笑笑说:“没什么,就是问问。” 她又给周明非打电话,周明非奇怪,问她:“你打听那个做什么?” 梁笑笑哽咽的声音堵在喉咙里,但她没哭,从叶承那通电话之后,她一直没哭,她说:“能查到吗?” 周明非道:“试试看。笑笑,到底出了什么事?” 梁笑笑呆立着,很茫然,脑子里空空的,宿舍没人,她站在阳台,遥遥望着远处,她空洞着表情,握着手机,说:“叶承说他死了。” 周明非疑惑:“谁死了?” 梁笑笑:“叶兆。” 周明非还没查到,媒体公布了坠海死亡名单,只有姓,没有名,那五个名字里,倒数第二个,是叶x。 从那一刻起,梁笑笑心里有什么崩蹋了。 没几天,周明非电话打来,顿了顿,才说:“飞机上是有叶兆这个人。” 梁笑笑没吭声。 周明非从电话里听到小孩子哭闹的声音,和一些吵杂的方言,他问:“笑笑你在哪儿?” 梁笑笑靠着椅背,侧头望着窗外起起伏伏的山,她说:“叶兆给我留了东西,我要去拿。” 周明非警觉起来,声音变大:“去哪里?” 梁笑笑:“山里。” 周明非:“梁笑笑你别乱跑!” “嘟嘟嘟——”电话被切断。 @ 梁笑笑随人群一起,被涌出车站,抬眼看到了叶承,叶承靠着墙,垂眸看着地,右手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他抬眼,看到她,走过去,把东西递给她。 梁笑笑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叶承看到她眼白处布满的血丝。 他没说话。 梁笑笑接过文件袋,绕开白色棉线,当着叶承的面直接打开袋子,抽出里面的东西。 叶承没看到是什么,只见梁笑笑飞快得把东西塞回去,闭了闭眼,沉沉地嘆了一口气,肩膀塌下。 叶承有一种错觉,他觉得梁笑笑出车站的时候,眼里还燃着些什么,可现在,那些东西消失了。 他问梁笑笑:“上山吗?”又皱眉:“哥说那两个房间留下来。” 梁笑笑摇摇头,说:“不用了。” 他们一起朝车站外走,去售票厅买票,梁笑笑排队,前面只有几个人,在窗口买票的一个中年男人操一口浓烈的方言,正在努力和售票员沟通。 梁笑笑垂眼站着,大口罩掩去她半张脸和脸上的表情。 叶承站在一边,他看到她一直没动,半分钟后,她打了一个电话。 “你们在哪里?” “你和白铮。” “嗯,我现在过来。” “我在车站,我没事。” …… 梁笑笑买了一张票,回h市一个县级市,是叶承没听过的地方,叶承又把她送回候车厅,和上次一样,买了水和面包。 叶承问梁笑笑:“你几天没睡?” 她这次抬起眼,看着他,不答反问:“叶承,你是不是讨厌我?” 叶承点了下头,“嗯。” 梁笑笑自嘲一笑,回视他,眼神磊落:“我也讨厌我自己。”她恨她自己。
第55页 @ 车子抵达车站,这一次,周明非开车来接梁笑笑。 他看到她上车后,手里一直捏着一个牛皮文件袋,他看了一眼,没问什么。 梁笑笑坐在一旁,在他开车后,说:“去白铮那里。” 周明非皱眉,手放在方向盘上:“白铮还在戒毒初期,不太顺利,你现在的样子见和不见没什么两样,我先带你去吃饭。” 梁笑笑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见白铮,就现在。” 周明非觉得有些不对劲,几个小时前,梁笑笑还说去山里拿东西,现在她坐车过来,什么都不说,就说见白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明非一个剎车,停下后看着梁笑笑,她戴着大口罩,目光朝前。 周明非又开始不确定,似乎也没事。 他说:“现在很晚了,先去酒店吧。” 梁笑笑侧头,平静地说:“周明非,叶兆死了。” 周明非一愣,回头,问她:“叶兆?”是谁? 梁笑笑回头看着车外,对面车子的远光灯晃眼,她说:“是我喜欢的人。” 她喜欢的人,说好了很快回来的人,让她等他两年的人,死了。 她好像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 周明非带梁笑笑去见白铮。 一栋偏远的二层小楼,全封闭的高墙围栏,请了专业的医师和护士。这些都是周明非安排的,他明明和他们一般大,却已经能一人兜下这些事,安排好处理好,这也是梁笑笑格外信任他的原因。 进门后,穿着白大褂的医护走过来和周明非低声交谈,梁笑笑站在一边,听到他们聊了一些太专业的、她听不懂的词句,但有一句她听明白了。 “阶段阶段会非常痛苦,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虽然这是病人需要自己熬过去的阶段,我还是建议你找他熟悉的亲人朋友过来,鼓励陪伴让他增强意志力。” 梁笑笑站在一边麻木地想,痛苦吗?是什么感觉,和她现在一样吗?有她心里疼吗? 周明非和医生交流完,带梁笑笑上楼,在一间朝北带着大铁门的屋子门口停住,隔着玻璃,梁笑笑一眼忘了进去。 什么都没有。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摆在地上的软垫,白铮呈大字仰躺在上面,闭着眼睛,胸口起起伏伏。 梁笑笑看到这一幕,突然抬手捂住眼睛,周明非侧头望过去,看到眼泪从她手心里流出来。 梁笑笑哭了。 周明非愣了下,以为她在为白铮难过,连忙道:“笑笑,白铮会熬过去的。” 梁笑笑一手紧紧捏着牛皮纸袋,撑在铁门上,一手捂着眼睛,额头顶在门边,静静地哭。她曾经那么不甘心,不甘心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不甘心所谓的闺蜜抢走他的男孩儿,不甘心就那么放手,可现在那些所有的不甘心都化作了对自己的痛恨。 她为什么要不甘心,她为什么要对白铮执着不肯松手,她凭什么为了白铮去招惹叶兆,她怎么能怎么做! 在车站,她当着叶承的面打开牛皮纸袋,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叶兆给她的东西,那竟然是白铮吸毒欠下的一张张欠条,他想办法弄到了,拿了回来,交给她。 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不是在清晨的高校院墙外抱着她,说他很快回来,而是帮她处理了白铮留在顾家的把柄。 她为了白铮,叶兆为了她,她求他救白铮,他去了,是她招惹了他,他却在所不惜…… 梁笑笑撑在门上,肩膀耸动,眼泪滑下脸颊,落在地上,她紧紧捏着手里的东西,突然抬起头,用力拍铁门,隔着那面透明的钢化玻璃,她哭喊着:“白铮你凭什么这样?你起来!你凭什么!” 周明非赶紧上前:“笑笑,你怎么了?梁笑笑!” 梁笑笑抬手推开周明非,用力踢打铁门:“白铮你起来!还给我!还给我!” 全封闭黑暗的屋子里,白铮睁开了眼睛,戒断后,他的身体非常难受,渴望毒,身体汲取什么,他觉得难受,身体上的,精神上的。 他在黑暗中听到了大铁门被拍打的声音,睁开眼睛抬起脖子,意外看到了梁笑笑,他看到她被周明非拉住,看到她哭得满脸是泪,看到她对他喊什么,屋子隔音,他什么都听不到。 他爬起来,走到门口,他的意识有些恍惚,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他的身体觉得疼,他知道门口是梁笑笑。 “笑笑……”他站在门的另外一边,隔着玻璃,看梁笑笑扭曲痛哭的面孔,他忆起上一次见到她是在一辆车里,他躺着,她坐在身边,他看到她侧头静静地看着一边,他知道她像过去很多次一样,义无反顾,又把他拉了出来。 白铮其实很累,身体很疼,戒断后,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这一刻,看到梁笑笑,他也能走到门边,站在门后。 周明非惊愕的眼神投she进来,他拽着梁笑笑,可看过来的眼神,白铮并不明白。 白铮只是站在静谧封闭的屋子里,觉得外面似乎有光,那是走廊里的光,还有梁笑笑身上的光,打在他心口,落在他眼底。 梁笑笑最后哭晕了过去,医护听到声音匆忙赶过来,白铮皱眉站在门这边看着,抬手敲打铁门,示意周明非。 周明非朝他摇摇头,然后捡起了地上的牛皮袋,白铮没注意那个袋子,视线一直落在梁笑笑身上,眼里有关切、悔意和愧疚。 梁笑笑这一觉睡了足足一天半,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问护士:“我在哪儿?” 周明非过来后,梁笑笑像是突然想起自己在哪里,焦急地问:“白铮呢?” 周明非愣了愣,他看了一眼她床头上的牛皮纸袋子,眉头拧了一下,说:“他在另外一个房间。” 然后,周明非看到,梁笑笑竟然欣喜地笑了一下,她掀开被子跳下床,一副赶着去看白铮的样子,和过去一模一样,和一天前截然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44 梁笑笑和女作家说的很少,大部分时间她都在自己回想,这一次她回过神的时候,山里的天竟然已经蒙蒙亮了,女作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那只笔,本子上多了一行字:新生与回归。 梁笑笑没叫她,把自己的毯子给她批上,起身结帐走了。 她出来后,顺着青石板路走,拐过一个弯,看到她记忆里熟悉的错落而建的古朴民宅,只是天未大亮,跑码头上还没有架起大大的晒扁。 她又顺着石阶朝上,走过一段路,再拐弯,巷子里一直走,停在一家民宅客栈门口,门掩着,她轻轻推门进去,看到木制柜檯后面趴着个穿着本地服饰的年轻女孩儿。 女孩儿睡得浅,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到梁笑笑,觉得眼熟,知道她是住这里的客人,问:“你刚刚回来吗?夜里有些凉呢。” 梁笑笑见她醒了,索性走过去,看着小姑娘,说:“我想换间房。” 女孩儿顿了顿,说:“什么时候,今天吗?可是今天房间都满的,过两天才能空出来一间,你现在的房间住得不满意?” 梁笑笑摇摇头:“不是,楼梯拐角,右边,对门的两间,都空着,那两间,我订下。” 女孩儿这下彻底醒了,那两件确实还空着,可是老闆叮嘱过她,那两间不能租出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不管景区里是不是游客爆满一宿难求,那两间都空着。 但其实他们不说,客人也不知道,可是面前这位小姐怎么这么清楚? 女孩儿有些反应不过来,想了想,只说:“那我问问老闆。” 梁笑笑靠着台子,笑了笑:“叶老闆很帅吧?” 女孩儿张口回:“那是……咦,你怎么知道我们老闆姓叶?” 梁笑笑摇摇头,离开上楼前对她说:“可以换房间了告诉我,我现在住211那间。” @ 梁笑笑回房间,洗了个澡,躺会床上后一直没有睡着,她的手机摆在床头柜上,暂时关机。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叶兆的面孔,六年前他离开那天的模样,还有前几天他和她说话时的表情,过去和现在,层层叠叠。 眼角润了点眼泪,梁笑笑抬手擦了擦,她也不知道哭什么,大概是太高兴了,这几天,好像浮生一场大梦,跨过六年,梦醒了,她当年爱的男人,竟然还活着。 叶兆还在。 梁笑笑睡了几个小时,早上被敲门声唤醒,她睁开眼睛,听着敲门的咚咚声,又和记忆再一次重叠,好像同样的敲门声,几天前刚刚听过。 她起身,套了件衣服去开门,抬眼看到了叶承。
第56页 叶承面无表情看着她,然后侧身,抬起左手,手机放在耳边,也不看她,看着走廊的地板,对那边说:“在这里。” “好。”叶承应了一声,又回身把手机递了出去,送到梁笑笑面前。 梁笑笑没有立刻接,低头看了一眼那手机,哆嗦了一下,那一下几不可见,但叶承察觉到了,他像是也想起什么,加了一句:“叶兆的电话。” 梁笑笑这才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她抬眼朝叶承抿唇笑了一下,像是回到现实里,隔着六年的春夏秋冬,对面前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接着她曲腿靠着墙,对电话那头道:“是我。” 叶兆的声音平静地传来:“怎么去山里了?” 梁笑笑捏着手机,一时没有回,好半天,她深吸一口气,道:“叶兆,对不起啊,没等你回来,我都忘了。” 电话那边静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后:“都想起来了?” 梁笑笑:“都想起来了。” 叶兆:“在叶承那边住这别走,我很快过来。” 电话被叶兆飞速切断,梁笑笑把手机还回去,叶承接过。 梁笑笑嘴角扬了下,说:“现在还讨厌我吗?” 叶承回视她:“没有。” 时隔六年,原先那两间小屋子原封不动,什么都没变,不过叶承倒是变了,变成了更成熟的男人。梁笑笑记得他以前穿运动鞋体恤衫,现在他竟然穿西装。 他帮梁笑笑搬完行李,梁笑笑看看他的西装,啧啧说:“现在是不是该称你叶老闆了?” 叶承看着她,挑眉说:“你不怕我了?” 梁笑笑有些意外:“你竟然知道我以前怕你?” 叶承:“你会躲我。” 时隔六年,梁笑笑自然也有些变了,她也不是当年什么都无畏的女孩儿了,搬完了房间,叶承看看时间,说:“走吧,去吃早饭。” 他们去了天街食府的一家餐饮店,看上去和外面的餐厅没什么不同,没有地方特色,吃的也是豆浆油条和米糕。 梁笑笑吃了两口,觉得饱了,放下了筷子,叶承抬眼看她,说:“你以前吃得挺多的。” 梁笑笑拿纸巾擦嘴,直接道:“不怎么好吃,没胃口。” 叶承又拧了下眉头。 梁笑笑发现叶承其实没变,他似乎对她还是满心戒备,对她这个外面的女人依旧抱着抗拒疏离的态度。 “叶承,”梁笑笑想了想,说:“厚脸地说一句,我以后可是你嫂子,你不用这么戒备我。” 叶承眉头又拧了一下,他看着梁笑笑,说:“你不是结婚了吗?” 梁笑笑一愣,有什么在脑海里闪过,她反问:“你哥告诉你的吧?是结了……” 话未说完,梁笑笑听到叶承说了一句:“不是。” 梁笑笑一愣,叶承放下筷子,说:“五年前叶兆回来过,我陪他下山,那时候你快结婚了,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梁笑笑回视叶承,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介意的,她点点头,说:“现在那是我前夫了。” 叶承一愣,说:“你离婚了?” 梁笑笑点头。 叶承道:“难怪……” 梁笑笑没关注难怪之后的内容,她靠在雕花木椅上,转头看着窗外,刚好看到外院盖的小亭子,一大早,已经有游客过来拍照留念。 短短几天,像是一瞬过去六年,那些被遗忘的、她经历的,通通萦绕在她脑海里,叶承看着梁笑笑,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平稳地靠坐着,安安静静地,她在等待。 但这个时候,梁笑笑又想起了一些事,她些事她其实并没有忘,只是隔了这么多年,连带着过去那部分记忆重新被唤起,那些事,像是撕开了面纱,露出了真相。 她想起了她陪白铮戒毒的那段时间。 她忘记了叶兆,忘记了那部分折磨她让她痛苦地记忆,然后,她重新抓住了白铮,她陪伴他,鼓励他,像过去一样,甚至比以前还要依赖他,她一刻也不愿意离开,时时刻刻在他身边。 白铮成了她的救命稻糙,也成了她忘记叶兆后的自我救赎,梁笑笑现在才明白,原来那时候,不是她在帮白铮,是她为了拯救自己,拼命拽着白铮。 @ 只用了半天,梁笑笑等到了叶兆。 她站在写着天街二字的石碑前,看到叶兆的车缓缓朝他开来,停下。 然后是朝他走来的男人。 只不过隔了几天而已,再看到叶兆,心境全变了,他成了她一直想要等待的男人。 梁笑笑朝叶兆伸出了胳膊。 叶兆看着梁笑笑,将她拉进怀里,游客从他们身边经过,看着那辆不知为何能开进来的车和这对相拥的男女,疑惑打量。 梁笑笑靠在叶兆怀里,闭着眼睛,轻轻地说:“叶兆,你终于回来了。” 叶兆紧紧搂着她,吻她的头发,隔了六年,他竟然又抓住了她。 他们回到当年的民宅小旅馆,一切未变,只是前台办入住收银的变成了一个年轻小丫头,嘻嘻哈哈,看上去无忧无虑。 叶兆还住朝北的房间,而梁笑笑的东西都在朝南那间。 两人挨着,靠在床头,梁笑笑侧身看叶兆,用眼睛描摹他的五官,她说:“叶兆,我都忘了,这事你知道吗?” 叶兆说:“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几年前,你结婚的时候。” 梁笑笑有些记不起结婚时候的事了,她想了想,疑惑道:“叶承说,那时候你回来过,你找我了,我们当时有见过?” 叶兆靠着床头,忆起当年那一段,说:“没有。” 他没有见她,因为她当时快结婚了,很幸福,从女孩儿变成了小女人,她比以前还要光彩照人,穿着长裙踩着高跟鞋,特别漂亮。 叶承说她是山外的女人,她就应该是这样。 他没有现身,在暗处看着她,直到婚车将她从梁家接出来驶入了白园,他才死心。 回到国外后,他就设法限制了顾茗,他想他爱的女孩儿结婚了会有幸福的生活,他不能陪伴她,也不能看到别人毁了她。 直到多年后,直到半年前,梁笑笑决定离婚,他才放顾茗回来。 …… 梁笑笑看着叶兆,他们隔了六年,都有各自才知道的回忆,她靠过去,说:“叶兆,我离婚了。”她什么都没问,不问过去发生了什么,不问他怎么活下来的,不问他有没有回来,找她兑现承诺。 因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她只能把握现在。 叶兆回过神,侧头看她。 梁笑笑又说:“你还追我吗?” 叶兆突然笑了,他顿了顿,说:“要是不追了?” 梁笑笑:“你不追了,就我追你呗。” 叶兆一把搂住了她。他心爱的姑娘,还在等他。 @ 梁笑笑回到g市,打算继续看书复习,她开始期待新生活,她觉得如果考上研究生,她和叶兆可以谈一场学校恋爱,毕业后她找一份新工作,时机成熟了,结婚生孩子。 她和叶兆一起回去后,她先回家看了胡小冉和梁墨,夫妻两人见她精神这么好,也就放心了,叮嘱她什么都别想,好好看书。 转头,她又去了孟嫣那里,带了山里的土特产和花酒过去。 从进了门开始,孟嫣就在梁笑笑耳边叮:“你怎么一个人跑出去了?哪儿的山啊,突然不见人,真是吓死我了。” 梁笑笑说:“就一个景区,我又不是被人卖进山里当媳妇儿。” 周明非坐在一边,抬眼看向梁笑笑,梁笑笑侧头回视他,这个瞬间,两人心里都明白了。 饭毕,孟嫣回房间午睡,梁笑笑进了书房,周明非站在窗边,回头看她。 他见梁笑笑进来,确定门关好后,才道:“想起来了?” 梁笑笑几步进来,拖了张沙发椅坐下,点点头:“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又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忘掉了一些事?” 周明非说:“白铮戒毒快好的时候。” …… 其实一早就开始怀疑。 在戒毒的地方,隔着铁门,梁笑笑见到白铮的时候,他在旁边看得出来,她是恨白铮的,那个痛恨的眼神,歇斯底里的喊叫,他永远不会忘记。她不再缠着白铮了,不再因为得不到不甘心了,她有了新的爱情,她好不容易放下了白铮,重新爱上了另外一个人,可那人突然死了。 这样的梁笑笑怎么可能重新回到白铮身边,怎么可能像过去一样围着白铮照顾他陪伴他?
第57页 周明非一开始疑惑,在旁边静静地观察,直到后来他把那份牛皮纸文件袋递给梁笑笑,他才真正确定她忘记了。 因为她接过后,表情不变地放进了包里。 周明非愣了愣,一边观察一边问她:“这东西谁给你的?” 梁笑笑说:“叶兆啊,哦,你不认识。” 周明非心下狠狠一颤。他记得当时在车里,他问梁笑笑,叶兆是谁,她当时空洞地眼神看向车外,她说,叶兆是她喜欢的人。 周明非沉默了一下,又问:“叶兆是谁?” 梁笑笑说:“一个认识的人,出国了。” 周明非没再说话。 …… 梁笑笑听完后,沉默地想了想,抬眼看着周明非:“所以,你后来什么都没说,我和白铮在一起,结婚,你都觉得没问题?” 周明非神色平静,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梁笑笑倒了一杯,走过来,抬手递过去,看着她说:“叶兆死了,你忘记他,白铮戒毒,你们在一起,结婚。这是当时最好的结果。” 梁笑笑看着那杯水,接过来,笑了一下,说:“确实是最好的结果。” 但也是最荒诞的结果。 因为当初的一切因由,直接导致了后来所有的偏差,她早就不爱白铮了,可她忘记了这件事,她把白铮当成了救命救赎地稻糙,死死拽在手里,他们在一起,他们结婚,然后她慢慢熬在这场婚姻里,她怀疑爱情,质疑婚姻,然后离婚,整整六年。 梁笑笑最后苦笑了一下,她想原来自欺欺人真的没用,她不爱的早就放手的人,还是不爱的,她和白铮结婚,到他们离婚,她一直在想她什么时候不爱白铮的,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早就不爱了。 离开前,周明非又对她说:“白铮来找我,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既然你都想起来了……” 梁笑笑点点头:“我明白。” @ 白铮坐在车里,窗外是堤岸绿化带和湖水,空调打得有些冷,梁笑笑的声音有些不真实,像是隔着一层雾,不是他熟悉的,反而令他觉得陌生。 他不知道梁笑笑说到了哪里,突然侧头,说了一句:“冷吗?” 梁笑笑坐在副驾驶,顿住,看着白铮:“你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白铮关掉了空调,眯眼看着车前方。 他听到了。 他想知道的、他曾经错过的、他应该知道的那些,他全部都听到了。 但他后悔了,他宁可什么都不知道。 梁笑笑没再说什么,基本她想说的都说完了,车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白铮突然说:“最近过得好吗?” 梁笑笑说:“还好,快考试了。”顿了顿,又说:“白铮,你听了这么多,你……” 白铮侧头看向她,打断她:“你想问什么?是不是觉得,到头来不是我对不起你,是你亏欠了我。” 梁笑笑沉默,如果从一开始,是她把白铮当成了叶兆死后的寄託,那的确,她觉得是她的问题,无论有意还是无意。而且当初,他是没有资格怨恨白铮的,是她缠着白铮,又招惹了叶兆,最该恨的,应该是她自己。 可白铮看着车外,眯了眯眼,说:“没有,你没有亏欠我什么,你拉我回来,帮我戒毒,让我回到白家成为继承人,和我结婚,这些都是你给我的。你不欠我。”白铮没有再看梁笑笑,侧着头,背身对着她,他喉头动了动,眼眶一红,声音维持着平静:“走吧,下车吧,回去好好看书,你会考上的。” 梁笑笑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想了想,终究没说,推门下车,走了。 白铮在那瞬间,发动车子,起步离开。錶盘的时速从40直接冲上就140,速度快的令道路两边的行人纷纷侧目,轰鸣的马达声喧嚣而过,路的尽头,一个疾剎,车子最终停住,轮胎的痕迹印在马路上,留下几道长长的黑色印记。 车子里,白铮静静地趴在方向盘上,他想,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爱的女人,走回了原本属于她的归途,从今往后,她真的不会在回头了。 可他一直以为,婚姻走到尽头,是因为她不爱他了,却没有想到,这场婚姻对她来说,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他其实没有想过复婚,决定离婚的那一刻,他就想放她走吧,既然和他在一起那么痛苦,那还是给她自由吧,只要看着她就行了,哪怕看她再婚重新组建家庭爱上别人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只要她高兴就行。 这样爱她,也可以的。 他想他从年少起就没有好好待过她,爱上她的之后,还曾用愚蠢的方式伤害过她,那至少现在,放她走,也算他为她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吧。 他唯一不甘心的,是梁笑笑从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爱上了她,又有多爱她,而现在,那些爱对她来说不重要,她也不需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45 尾声: 一月初。 因为白有宁的病时好时快,白铮把周云云和白有宁一起送出国修养半年,他回来的时候,在白家大宅的客厅里看到白宁和白老爷子在下棋,他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 白宁抬起头,朝他笑笑,抬手示意棋盘,说:“你来?” 白铮摇摇头,说:“不了。” 老爷子身体一直还算硬朗,他抬头,问白铮:“你爸妈那边,你都安顿好了?” 白铮说:“是的。” 老爷子点点头,说:“开春后再让他们回来吧,现在天冷,对你爸爸的病不好。” 这几个月,白家从白铮离婚和继承人风波中渐渐走了出来,老爷子没有再提过继承人的事,似乎有意再观察观察,白有封虽然不服气,但白宁如今坐着和白铮平起平坐的位置,他心理也算平衡了,再没有闹过什么,这让白宁白铮两兄弟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白铮又看了一会儿,起身走了,他没开车,坐白家的车去了市里。开车的司机,是老刘。 白铮问老刘:“办得怎么样?” 老刘皱了皱眉,说:“白有封利用完她,就把她丢在了一边,你提的条件,她不肯答应。” 白铮点点头,他知道顾茗不会轻易答应。 车子抵达市区一栋高档住宅楼前,老刘和白铮一起从车上下来,坐电梯的时候,白铮接连咳嗽了几次,老刘有些忧心地说:“去医院看看吧,都咳了好几天了,感冒一直没好。” 白铮点点头,没说什么。 高档公寓里,顾茗搂着顾小白坐在沙发里哭,老刘的人守在屋子几个角落,门一开,白铮和老刘前后脚走了进来。 顾茗抬眼,看到白铮,像是寻到了希望,瞪圆眼大喊:“白铮!不能把顾小白带走!你不能这么做!” 白铮掩唇咳嗽,眼底带着血丝,他几天没睡,除了安排白有宁出国修养的事,还有公司里一堆事,他走进厅里,看了一眼顾小白,和记忆力一样,她不吵不闹不哭不喊,好像一个冰冷的瓷娃娃。 白铮皱了下眉头,她对顾茗说:“你是能做称职的妈妈,还是会照顾小孩儿?给你的钱,足够你后半生生活。” 顾茗哭着嚷:“可她是我女儿,是我和你的孩子,白铮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她已经没有爸爸了,不能没有妈妈。” 白铮站在大厅中央,对着顾茗,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顾茗看到这个笑容,愣住了。 白铮说:“顾茗,别装了,你根本不爱顾小白,你生下她,就是把她当成了回到我身边的筹码。她是你的唯一,你当然捨不得松手。” 白铮说完,侧头看了一眼老刘,老刘朝屋子里一个男人使了个颜色,那男人走到沙发边,直接从顾茗怀里抢孩子。 顾茗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边推搡拍打那个男人的手,一边哭喊:“白铮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顾小白,我恨你!我恨你!” 女人的力气不及男人,很快,顾小白从顾茗怀里被拎了出来,男人抱着小姑娘走到老刘旁边,老刘接过孩子抱着,顾小白依旧面无表情,什么神色都没有,喜怒哀乐,似乎都和她绝缘了。 顾茗嘶吼,想要冲过来,她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顾小白,可她被拦着,被挡着,她只能看到白铮此刻带着些疲惫的冷漠面孔,和被他牵在手里的顾小白。 老刘把孩子放了下来,白铮朝她伸出手,顾小白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观察打量,没多久,她伸出手,握住了白铮的手。 一大一小两人离开,顾茗沙哑的喊叫声被隔绝在门内。 白铮把孩子带回了白家,老爷子看着小姑娘,有些惊讶,才多大的孩子,经历了什么,才会失去本该属于她的童真?
第58页 老爷子嘆口气,对白铮说:“是该接回来。女孩子,就该好好教养,不能流落在外。” 白铮说:“麻烦爷爷了。” 白老爷子嘆气:“不麻烦,白铮,你这次做对了,不管发生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应该给她好好生活的机会,那些恩怨,和她无关。” 白铮咳嗽了几下,淡淡地嗯了一声,抬手摸了下顾小白的头发,转身走了,他去了医院。 @ 最近生病的人多,来打吊瓶的人不少。 白铮有些昏昏沉沉地闭眼坐着,鼻尖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耳畔是窸窸窣窣的谈话和护士对病患的叮嘱。 白铮觉得头疼,他解决完了顾茗顾小白的事,本来还在想着公司的事情,不知怎么的突然睁开眼睛,露着一条fèng隙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明亮的灯光格外刺眼,白铮觉得天花板在转啊转的,那一瞬间他特别恍惚,他胸口好像有什么被抽走了,觉得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就好像当年戒毒的时候,戒断中期那种浑身犯空的感觉,好像自己飘在空气里,脚不踏地,没有踏实的感觉,心中空空的,想抓住却什么都没有,令人极度的恐慌。 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哦,对了,是笑笑,是梁笑笑每天没日没夜的陪着他。 @ 戒毒所的医生其实很反对梁笑笑没日没夜陪着白铮,解毒的人需要依靠自己的意志力,每个病人在解毒各个时期的反应都会不一样,医生会每天监视他们的情况,根据不同的反应来修改解毒的进程。 病人的家人朋友可以在一旁给他打气,用亲情爱情作为戒毒的心灵倚靠他们是鼓励的,只是梁笑笑这么没日没夜的陪着,医生觉得这姑娘可能也需要戒个毒--爱情的毒。 医生劝她:“你陪着他,他很可能会伤害到你,你会成为他解毒期的发泄对象。” 梁笑笑拉住医生:“我会尽量保护自己的,白铮不会打我的,他肯定不会伤害我的。” 医生皱眉看着眼前漂亮小姑娘,想了想,终于被女孩儿的执着打动了,他做戒毒医生这么久以来,陪着病人戒毒的基本都是家人父母,爱人实在太少太少了,医生从梁笑笑坚定又执着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特别宝贵的东西。 梁笑笑那段时间真的是终日终夜地陪着,周明非找了几个护工,每天一男一女两个轮番看着梁笑笑,也怕白铮会在戒毒的排斥反应时伤害她。 白铮在大闹过一阵之后会陷入沉睡,两个护工在外面的小单间里休息,梁笑笑就趴在床头上,实在是太累了,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白铮那时候睡觉都是没法做梦的,身体渴望着什么,脑子里却是空空的一片,他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心里空空的。 他因为解毒两颊凹陷得不成人形,眼睛凸出来,脸色乌黑一片,嘴唇上全部都是自己咬的伤口,他的视线落下,看到床边上睡着的梁笑笑。女孩儿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头发乱七八糟的扎在脑袋后面,一条手臂搁在脑袋下面,另外一手放在他手臂上,似乎是害怕自己睡得太沉。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糟糕,心中一片颓败,然而眼前穿着大红色毛衣沉沉入睡的梁笑笑,却好似整个白茫茫冬天雪地里的一朵红蕊,照亮了他的心头。 那一刻他心中一动,抬起另外一手握住了那只放在他胳膊上的芊芊五指,梁笑笑身体一惊,本能下立刻就醒了,坐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因为没有好好休息眼珠子是浑浊的,可看着白铮的眼神却是透亮透亮的。 她坐直了,眼里是太过显眼刺亮的关切,她道:“白铮,要喝水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疼么?” 白铮喉头哽住,胸腔里突然填满了什么,他抓住梁笑笑的手,摇了摇头道:“不疼。” 梁笑笑站起来要去给他倒水,他的手却一直抓着她,拦住了她起身的动作,他嗓音黯哑道:“回去吧,我戒毒完出去了就去找你。” 梁笑笑重新坐下,认真看着他,道:“不用,我就在这里好了。”过了一会儿,突然抬起眼茫茫然看了一眼房间角落,好像想起了什么让她恍惚的事情,放缓了语气幽幽道:“我怕我走了,回头你不来找我呢。” 那一刻填满在白铮胸腔的东西好像突然凝聚成了一把钝刀刺在他心中,他手臂一麻一抖,用力握住了梁笑笑的手,松开又握住,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者又要放弃什么,他觉得自己此刻从里到外都已经腐烂了,梁笑笑这朵纯洁的红蕊根本不应该在这里。 他想说,你走吧走吧快走吧,会有更值得你的人在外面的世界等待你,你会很幸福的,可是他却又贪恋这样纯粹的好,他发现自己根本松不开梁笑笑的手,他也说不出心中的那些话,他只是握着,一直握着,好像要将人一直留在身边一样。 梁笑笑终于回过神,抽出一手拍了拍他,似乎是想到他戒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嘴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道:“你等等啊,我去叫医生,让他来看看你。”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白铮侧头看着那艷红的身影,已经在戒毒的他,那一刻,似乎又染上了一种叫做“梁笑笑”的毒。 @ 从回忆里抽出神思,回到现实里,再次闻到了那股浓烈的酒精味。 多久了?白铮想,他多久没再想过、见过笑笑了? 他也不记得了,好像很久。 就像在进行新一轮的戒毒一样,现在,他再次处于戒断期,空虚、麻木、痛苦。 只是这一次,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戒“毒”成功。 几个月后。 梁笑笑面试通过确认被录取的那天,孟嫣生了个大胖小子。 梁笑笑就要乐死了,她在医院里拽周明非的袖口:“儿子!我儿子!” 周明非嘴角牵着压制不住的笑,说:“你别拽了,袖子都被你拽下来了。” 孟嫣躺在床上,便笑便哭,她太高兴了,顺产下六斤三两的儿子,母子平安,从今天开始,她要做妈妈了,周明非要做爸爸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梁笑笑趴到床边,抬手给孟嫣擦眼泪,还凑过脸,亲了亲她的脸颊,说:“孟嫣,你真棒,你当妈妈了,我也当妈妈了。” 孟嫣被她逗笑:“同喜同喜,恭喜你也考上研究生了。” 孟嫣生了个大胖小子,亲朋好友都来祝贺,这两天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唯有白铮没有出现。 孟嫣一开始没有想起他,后来叶兆都被梁笑笑拉来了,孟嫣才猛然想起,白铮没来。 下午人都走了,病房里只留下周明非后,孟嫣才问道:“白铮呢?” 周明非说:“应该快到了。” 正说着,房门被推开,白铮托着一捧花进来,孟嫣看到他,先是一愣,接着惊喜,再接着,哀怨地眼神落在周明非身上,哼了哼,一边接过花,一边笑说:“还是白铮好啊。” 周明非无奈耸肩,白铮笑说:“看来我破坏家庭团结了。” 孟嫣侧眸看白铮:“刚刚还说起你呢,怎么才来?最近忙什么?有些日子没看到你了。” 白铮说:“还能忙什么?忙工作。” 孟嫣突然意识到,白铮刻意挑这个时候来,会不会是故意躲开了笑笑?她真是生了孩子,智商也跟着生没了,大意了。 有段时间没见,三人坐着聊了一会儿,期间白铮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太累太缺觉了,竟然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周明非的脸色在几个哈欠之后,微微变了。 白铮坐了一会儿,道别离开,乘电梯下楼去停车场,刚走到车边,他后颈一沉,被一把拽住,翻身按在车边。 周明非冷眼看着他:“白铮,你是不是又碰毒了?” 白铮愣了愣,苦笑一下,说:“没碰。” 周明非没松手,警告地眼神落在他脸上。 白铮说:“真的没有。” 周明非这才松了手。 两个男人靠在车边抽菸,白铮点燃烟,把打火机递还回去,周明非接回来,侧头看他一眼,问他:“还在想梁笑笑?” 白铮牵动唇角,自嘲一笑:“不敢想,但是忍不住。”像毒/品一样。 周明非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得尽快翻篇过去。” 白铮又笑了一下,没吭声,他想怎么可能呢? 梁笑笑是他身上最后残留的毒,也是那段苍白记忆里永不退色的花。 他想把她戒掉,可惜戒不掉,他想把那些颜色抹掉,奈何抹不掉,他试过了,不行。 而他痛苦的,是他如今彻彻底底地明白,梁笑笑不爱他了,早不爱了,她的心里没有他了。
第59页 更荒诞的是,他们那一段的相守于他来说是最宝贵的记忆,对她来说却是错误的偏差。他其实不想要什么偏差,可如果没有那一段的偏差,梁笑笑不会回来陪伴他,他可能熬不过戒断,不会又后面六年,和后来的婚姻。 对对错错,谁说的清,一笔糊涂帐。 唯一不糊涂的,是他知道,错过的人错过了,不会再回头,他爱的女人,最终成了他身体里残留的毒,戒不掉,等不来救赎,一日日煎熬,他比当年还要痛苦。 @完@ 结束、新生、回归。 这个故事,写到此结束。 因为是13年的旧文,修改的时候发现行文十分拖沓,改得相当艰难,但还是坚持写完了。真的谢谢读者包容。 关于梁叶最后有没有在一起,有没有结婚、生孩子,叶兆是怎么活下来,他在顾良那边发生了什么,在这个文里,不会特意切视角讲述,因为这是属于梁笑笑离婚的故事,只写离婚。 这一本姑且做【回归系列】的序篇吧。 下一本写叶承,回归系列第一本。 新文见=3=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