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狼》 第1页 《遇狼》作者:大风颳过【完结】 文案 一只狼和一个少年的前世今生…… 内容标籤:灵异神怪 主角:流华,薛少慕 第一章 “你去邻山的玉泉峰谷,将狼族之王的毛皮带回来。” “什么?!”天元派的主殿虚清殿内,一个少年猛地跳了起来,勉强向殿上掌门人座椅前站着的人赔笑道,“嘿嘿,萧掌门,此事对一个毫无修为的未入门弟子来说是不是……稍微……难了些……”伸手指指身侧四周,“为什么他们、她们还有他们,入门测试只是去打个花妖抓只虫精,偏偏我就要去对付狼王,这样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哦,”站在掌门座椅前的天元派第四十七代掌门皱起墨眉,冷淡地看了看阶下的少年,据说这位萧景若萧掌门已经接掌天元派近一百五十年,模样却还像是位年方及冠的俊秀青年,只是眉目之间,隐隐流露出威仪,“贺南华,你写的想加入我天元派的入门书我略看过一些,记得你说你自幼得高人指点,修习仙道之术,略有小成,能上山擒虎,下水缚蛟,我才将你的入门测试定的与别人稍微不同,但加不加入天元派,全凭你自愿,因此这件事做不做,也全凭你自愿。”目光清冷,从少年身上轻轻拂过,“在天元派中,有时候我的话就是规矩。” 少年被噎得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萧掌门转身离去,觉得双腿十分沉重。 第二天清晨,贺南华下了翠云山,出了天元派,去临近的玉泉山峰谷内搜寻狼王的踪迹。 翠云山上的天元派乃是天下想修炼仙道之术的人们心目中的圣地,每六十年才收徒一次,每次只收五人。每逢收徒时,想得道成仙的人莫不蜂拥而至,整个翠云山放眼望去皆是人头。贺南华好不容易从千千万万人中厮杀进前十,得以接受最后一项入门试炼,没想到缺德的萧掌门竟然给他出了这样一个难题。 狼王啊!大名鼎鼎的玉泉峰狼族之王!据说嗜血成x1ng心狠手辣,继任狼王之后扫平十六座魔山二十三大妖族,成为妖族之首。之前的数年内,曾有无数想收服狼王的有志勇士杀进玉泉峰,统统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这等修为,这等段数,绝对不是贺南华这种半吊子的天元派未入门弟子所能企及。 那我还满山满谷地找它做什么?一边骂骂咧咧地奔波在玉泉山的野糙堆中,贺南华一边这样问自己。 咳,万一幸运又不幸地撞见了狼王……硬碰肯定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扑上去恳求它说,大哥,看在我可怜巴巴地奔波半天的份上,能不能借我一撮毛皮用用?这样做……貌似它也不会答应…… 贺南华颓废地长嘆了一口气,抬头四顾,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 玉泉山鲜少有人来,处处野树荒糙,小径横七竖八。贺南华挑了一条看起来最像自己走过的小路,左拐右拐绕了半天,绕进了一个三面环壁的山谷内,山壁如屏障般环在四周,一条瀑布玉帘一般从山壁上奔入地面的清潭,清潭边坐着一个人,似乎在赏玩风景。 贺南华整了整衣服,上前拱了拱手:“这位兄台,打扰了。” 那人回过头来,贺南华只觉得一阵目眩,看见了一张平生见过最美貌的脸。可惜这位仁兄好看是好看,却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里穿着一件毛绒绒的银白皮糙袍子,贺南华看着都替他热得慌。 那人看着贺南华,露出了一抹稍纵即逝的讶然神情,而后很和气地笑了笑道:“有什么事么?” 贺南华急忙道:“在下在山里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出去。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兄台给指个路?” 那人道:“沿潭水西侧的那条小路向前走,再转过两道山谷,就可以找到下山的大路。” 贺南华感激地抱了抱拳头:“多谢多谢。”正要沿着潭水边绕过去,那人忽然问道:“玉泉山平时很少有人敢进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贺南华摸了摸鼻子,干干笑了一声:“在下名叫贺南华,乃是天元派本次招徒的待选弟子,那个缺德掌门萧景若派给我一项很要命的差事当作我的入门试炼,我迫不得已只好到这山里来转转。唉,让我来剥狼族之王的皮,分明就是想我送命!” 那人看着贺南华,沉默不语,贺南华唉声嘆气地说:“我和那狼王无冤无仇,跑去剥人家的皮,挺说不通,死在它手里,更冤枉。算了,还是回去说老子做不了,趁早继续游荡我的江湖。唔,这位兄台,看你的模样,像哪个王孙富人家的公子哥儿,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山?别在此处久留,妖怪很多。” 那人又笑了笑:“你这番话倒是挺有良心。”望着贺南华,目光粼粼,透出暖意,“萧景若让你来剥我的皮,竟然没给你拿张我的画像带着?” 贺南华恍若被一道惊雷噼中天灵盖,双目呆滞,目光虚浮,结结巴巴道:“你、你……” 那人站起身:“我叫流华,妖狼族现任狼王。”贺南华呆若木鸡。流华缓声道:“没想到一晃眼,又是六十年过去了。更没想到萧景若也有被尚未入门的少年人说缺德的一天。”贺南华木木然,半张大嘴,看他似有感慨地侧首望向山壁上垂挂的瀑布。瀑布滔滔奔流直下,恍若往昔光阴。 一百八十年前。 他站在翠云山的山脚下,天元派的匾额在不远处的山门上高高悬挂,天元派徵召弟子的应徵登记处就在他眼前。登记处只有三张拼成一排的木桌和三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三名天元派的弟子,负责记录应徵人的姓名并且编号。 他低着头,有些胆怯地站着,四周的众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他,让他很不自在。只有登记处木桌后坐在正中的那位年轻弟子神色如常,语气平缓地问他:“你想做天元派门下的弟子?” 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清凉的山风吹过,拂动他耳尖银色的绒毛。 那位年轻弟子放下笔,神色依然如常,语气依然平缓:“但,很抱歉,天元派不收妖怪。” 他头顶上的尖尖双耳颤了颤,惊慌地抬起头来,将前爪伸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瞧,再摸了摸脸,前爪和人的前爪一模一样,脸上也没有毛,明明变得很像了,为什么还会被认出来?四周的众人一阵闹笑,他不知所措。 只听见那名年轻弟子继续说:“你是狐妖或犬妖?你身上的妖气很纯净,应该是从未伤过人,因此在场的人都没有擒你。人与兽妖虽然殊途,但只要潜心修炼,都能成仙,你身上已有修为,只要能坚守正道,千百年后,定有所成,快些回去吧。” 那位年轻弟子身边的另一个少年弟子接口道:“是啊,你听萧师兄的话,快点回去。万一等一会儿我们的马师伯出来,他老人家见一个妖怪拿一个,可不管你有没有伤过人。” 他黯然低头,默默挤出人群,一点点向远处走,准备回到他的小窝里去。 身后忽然有人在高喊:“喂喂,兄台,等等~~喂喂,那位头上长尖耳朵的兄台,等等等等~~” 他继续伤心地向前走,身后忽然追来一个人影,蹭地挡在他面前,他一抬头,看见了一个看起来约十六七岁少年对自己咧嘴友好地笑:“兄台,我叫薛少慕,也是过来参加天元派弟子招募的,我看兄台你气宇非凡,心生仰慕,想和你交个朋友,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我们去那边人少的地方聊聊?” 少年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他有些似懂非懂,茫然地点了点头。少年立刻抓起他的左前肢,嗖地将他拉到了一处人较少的灌木丛边,在一块长长的青石条上坐下。 少年长得剑眉朗目,一双眼看起来总笑嘻嘻的,说话时眉飞色舞,话语滔滔不绝,他很疑惑地小声问:“你为什么要喊我兄台?”少年立刻扬眉道:“这个么,乃是一种客套的称呼,行走江湖,遇见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陌生男子,就要称呼一声兄台。不过,你看起来好像比我小,像十三四岁的样子,我今年一十六岁,你多大?对了,你是妖,应该其实年纪挺大了,这样吧,告诉我你叫什么。” 他老实地答道:“我叫流华,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的,后来也忘了数过了多少年,所以忘了我有多少岁。” 少年瞭然地点头:“那,你看起来比我小,就算你比我小吧,我以后照应你!”上上下下又看了看流华,“你是狐狸还是犬?” 这话让流华心中有些刺痛,挺了挺嵴樑,郑重道:“我是狼,银狼。” “唔。”薛少慕看着他,双目炯炯,“你会变成人,应该懂很多法术喽?”流华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知道什么叫法术,不过我一直就会变成人的样子,没人教我。” “啊?”薛少慕满脸惊讶,“竟然是天生的。那么像是将一块大石头从这个山头飞到那个山头,站在溪水边让鱼自己从水里飞出来,不用火石让木材自然起火之类的,你都会吗?” 流华点头。薛少慕右手攥起拳头向左手掌心中一砸,兴奋地“嘿”了一声,然后再接着问流华:“你为什么要进天元派啊?” 流华吸了吸鼻子,低头道:“为了报恩。坐在桌子后面中间的那个人,他和一个女孩子救过我。” 薛少慕满脸惊诧:“你说的是那个萧景若?!据说萧景若是天元派掌门座下最受器重的年轻弟子,他救过你?” 流华点了点头。 他是一只被抛弃的幼狼,从有意识起就独自在玉泉山的野糙堆里挣扎过活,多年前的一天,他跌跌撞撞地奔跑在糙丛中,寻觅别的野兽吃剩的瞂1ng鋈灰惶蹙掾诔隼矗运趴璐罂冢诺盟醭梢煌牛6叮鋈灰恢в鸺衫矗に懒蓑撸幼牛灰凰屡氖执硬荽灾斜穑娜耸且晃缓苊览龅纳倥σ饕鞯赝凶潘晃焕渡郎倌昕矗骸笆π质π郑憧矗庵恍“坠泛每砂n野阉厝パ貌缓茫俊崩渡郎倌昴靠戳丝此骸罢馐侵灰牵皇枪贰k坪跎砩匣褂行┪1〉难峙率茄牵愦厝ィ皇σ醇隙ɑ嵋拿l煸剎皇樟粞銮依鞘茄皇斓摹;故墙粼诖说匕伞!鄙倥宦剜搅肃阶欤畔拢焓至盗挡簧岬孛嗣娜廾靶±牵阋怨缘匦⌒牡嘏叮黾o找辖襞埽懒嗣挥小!彼诓荽灾校龃笏劭醋派倥蜕倌瓴12缣そs缍ァ?br
第2页 />对救你的人,必要报恩。几年后,还是在山里,年长的老山猫郑重地告诉他这个兽族的规矩。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回报那两个人的恩情。 “而且,听说,天元派中人都很厉害,山上的妖精们都怕他们,我也想,如果进了天元派,可以不用再受欺负。”他用前爪扯着自己变出来的衣裳的衣袖。 薛少慕满脸释然,道:“原来如此。我呢,是被我爹逼着来的,我爹和天元派的轩辕长老是世交,我不爱好好练武,老头子大怒之下就踢我来天元派学什么仙道之术,要我光宗耀祖。轩辕伯伯不肯给我开后门,天元派的入门试炼那么难,我从来没炼过什么仙道之术,哪里过得了关,我爹他非说我进不了天元派就打断我的腿。还好,”薛少慕双目炯炯,一把抓住流华的双肩,“你我居然在此处相逢,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有个办法,能让咱俩一起进天元派,只是……你要受点委屈,你愿不愿意?” 流华惊喜地睁大双眼,重重点头。薛少慕道:“我刚才去问了问招募弟子的规矩,原来豢养灵兽的人可以和自己的灵兽一起参加试炼,过了关就能一起进天元派。你愿不愿意装成是我的灵兽?不过……先说明,就算你我一起进了天元派,你也只能做灵兽,不能做普通弟子……但是,我保证,我会把你当兄弟看,我学的东西会偷偷教你,不会让你受委屈,我还帮你报恩,你,愿不愿意?” 流华立刻点头:“我愿意。”只要能进天元派,什么都愿意。 薛少慕笑逐颜开:“好,我这就去排队,再报一次名!” 数天之后,流华和薛少慕一起站到了天元派的虚清殿内。天元派每次招募弟子,只招三人,招募试炼已经结束,薛少慕是第三名。 薛少慕看上去挺兴奋,流华也很开心,薛少慕的提议果然行得通,他也可以一起进天元派。流华偷偷打量殿内,殿上掌门座位旁坐着一位鬚发银白的老者,两侧坐着各位长老,年轻的弟子们在阶下依序站立,只有萧景若站在阶上长老座椅的最末端。 薛少慕也在偷偷四处打量,一双眼却瞟向女弟子们站的方向,忽然小声对流华道:“喂,你看右边柱子旁的那个梳双鬟的女孩子,漂亮吧,我看这些女孩子中她最漂亮。” 流华嗯了一声:“她就是救我的另一个人。” “啊?”薛少慕咂了咂嘴。阶上的一位长老忽然重重咳了一声,薛少慕立刻不说话了。 有两名弟子给薛少慕等三个新入门的弟子发了衣物,再让他们对掌门和各位长老行礼,听长老们朗读各项门规,然后再去给历代已经飞升成仙的祖师画像上香,入门仪式就算完成了。 在入门仪式前,曾有一位长老起身反对过薛少慕和流华进入天元派,理由是薛少慕并不懂仙道之术,试炼的关卡完全是流华闯过去的,流华是只妖力强大的小妖怪,薛少慕明显完全没有降驭他的能力,不符合豢养灵兽的主从条件,流华进天元派目的不明,薛少慕可能被他利用,留下他们恐怕会成为以后的祸端。 后来,流华才知道,这位长老就是那位见妖便拿的长老马志道。 马长老的话颇动摇了一些人,幸亏掌门的立场很坚定,还有位和薛少慕家有交情的轩辕长老帮他们说话,薛少慕和流华方才被有惊无险地留下来。 中午十分,流华坐在祖师殿的台阶下,等着薛少慕参拜完祖师画像出来。他是薛少慕豢养的灵兽,没有资格进祖师殿。天元派的弟子三三两两地从他身边经过,有的侧头侧脑地打量他,还有的对他嘘嘘地吹着口哨。“是狗么?”“不是,听说是狼……”“真的是狼,耳朵和狗一样!”“你说它是吃饭还是吃生肉?咱们天元派可是吃素的,它会不会饿死。”……他被指指点点,觉得有点难受,低头坐着,假装没听见。 忽然有轻轻的脚步声近,四周的指点议论声瞬间静了下来,他抬头望,看见萧景若正向这边走来,萧景若走到流华身边不远处,转目看了看四周聚拢的男弟子们:“中午修习都做完了?”小弟子们立刻赔笑道:“没有没有,萧师兄,我们马上就去。”一熘烟地四散开。流华站起身,感激地看着萧景若,萧景若看了看他,神色却没什么变化,继续向前行去,流华快步追上,他怀里抱着薛少慕的百宝袋,袋子里装着各种吃食,流华从袋里掏出一个桔子,扯了扯萧景若的衣襟,递了上去。 萧景若停下脚步,怔了怔,看了看那个桔子,却没有伸手拿,只说了一句:“进了天元派,凡事谨慎些。”便转身走了。流华拿着桔子愣愣地站着,听见身边隐约有弟子说:“哈,那个小狼精挺机灵的,知道讨好萧师兄。”不由得又低下头,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呵斥:“说什么呢!就会欺负小孩子!” 流华诧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呼啦啦围过了一大群天元派的女弟子。其中一位师姐竖起柳眉大声呵斥刚才阴阳怪气的男弟子,紧接着师姐们纷纷高呼“好可爱”,凑近过来,一边问他“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一边伸手捏他的脸和耳朵,流华结结巴巴的,不知说什么好,觉得脸和脖子都火辣辣地热,幸亏薛少慕参拜祖师仪式结束,及时杀进包围,将他从师姐们的手下解救出来:“各位师姐各位师姐,我们先跟着师兄去认房间,改日再和各位师姐请安。”师姐们方才恋恋不捨地又摸了几把,各自离去。 流华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傻愣愣地站着,薛少慕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不出,你还挺行的。” 天元派的弟子每人都有各自独自的房间,但根据辈分不同房间也不同,薛少慕这样初入门的小弟子分到的是最普通的青砖灰瓦房,房间里只有一张窄床,一张方桌一把椅子和一个木箱,薛少慕向给他们分房间的师兄道:“能多加张床么?不然流华睡哪里?” 师兄道:“当然不行,它不是你的灵兽么,在墙角铺个蒲团给它睡就行。” 晚上,薛少慕趴在床上铺床,流华默默地坐到墙角边。薛少慕拍拍被子:“你不坐椅子坐在那里干什么?过来睡啊。”流华低头道:“我等下变回狼形,在这里睡就好。我以前都是睡山洞,野糙堆里也睡过,墙角已经很好了。”薛少慕拉下脸道:“你说什么呢,我说过你做我灵兽是权宜之计,其实咱俩是兄弟,你这样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让你睡墙角我还是不是人!过来!”流华头顶的尖耳动了动,走过去钻进被子,薛少慕熄了蜡烛,也钻进被子,嘆道:“唉,这床,实在窄了点。我晚上睡觉可能挤人,你先将就点,等这几天我看有没有空去集市上再买些被席回来,在地上铺个铺,咱俩一替一天换着睡。”流华嗯了一声,他这是平生第一此次盖着被子睡在床上,感觉被子很柔软,很温暖。 这一夜,薛少慕滚下床数次,每次都嘀嘀咕咕抱怨着天元派小气再爬上来,第二天清晨,流华醒来,房中鼾声阵阵,床上却没有薛少慕,急忙探头找,却发现薛少慕正在地上抱着床脚呼呼大睡,口水横流。 正式进入天元派后,流华发现日子过得很快,也很简单。 天元派的弟子修炼仙道的课业很紧,但每天只有两个时辰是可以带着灵兽修炼的。其他的时候流华都在房里等着薛少慕,或者在天元派中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机会报恩。 当年救他的那个女孩子,原来就是轩辕长老的女儿,名叫轩辕兰芷。薛少慕和流华正式进入天元派的第二天,轩辕兰芷就和另外两个女弟子一起,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敲开薛少慕和流华住的小屋的房门。另外两个女弟子像是有点害羞,小声说了些什么将轩辕兰芷向前推了推,轩辕兰芷大大方方地笑着问:“薛师弟,我们能进来看看你的灵兽吗?” 薛少慕看见轩辕兰芷,脸笑得像朵喇叭花,连忙说:“好啊好啊,几位师姐请进。”一边对流华招手,“几位师姐来看你了。” 轩辕兰芷和另外两名少女将流华围住,上上下下地看,一面议论纷纷:“啊啊啊,真可爱。”“眼睛好漂亮~”“皮肤好好~”“耳朵,耳朵最可爱!”流华低着头,手足无措地站着,薛少慕在一旁殷勤地端茶递水。 轩辕兰芷忽然问:“我能摸摸它的耳朵么?”不是问流华,却转过头来问薛少慕。薛少慕愣了愣,道:“啊,你问问他愿不愿意。” 轩辕兰芷眨了眨明眸,笑嘻嘻地问流华:“摸摸你的耳朵,可不可以?”问的时候手已经伸了出去,碰了碰流华的耳尖,流华的脸蹭地全红了,求救地抬头看了薛少慕一眼,薛少慕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轩辕兰芷又转过头来:“薛师弟,你能不能让它变回狼的样子,就变一下下,好不好?”流华满脸不情愿,薛少慕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她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变一下,只当报恩了。”流华咬着牙点点头,蓦然变回原身,他的原身还是只未成年的幼狼,头顶和嵴背上银白的毛尚未变硬,仍是绒毛,头是幼年的形态,略有些圆,绿色的双眼也还没有变得纵长,依然圆熘熘水汪汪的,轩辕兰芷和另外两名少女将它抱住蹭了又蹭,爱不释手地来回抚摸,闹了半个时辰方才告辞离开。流华变回人形,默默地在床边面向墙坐着,他方才连肚子也被摸了,他觉得有些羞耻,他很忧郁。 薛少慕安慰他:“看开点,被女孩子摸摸不算吃亏。我刚才也说了,只当是报恩。”流华嗯了一声,仍然很忧郁。薛少慕的眼珠转了转:“你如果不喜欢被兰芷师姐摸,我可以帮你报恩,以后她由我来负责,你只管去向萧师兄报恩,好不好?” 流华转过身:“真的吗?”目露感激。薛少慕却被看得有点底气不足,支支吾吾承认道:“当然我也没按什么好心,兰芷师姐挺漂亮,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懂吗?” 流华当然不懂,他真心实意地觉得,薛少慕替他向兰芷师姐报恩,真是个好人。薛少慕至此之后果然像只发现了美味佳肴的苍蝇一样,流连在兰芷师姐的四周。流华也看出他很尽力了,但是兰芷师姐和其他师姐们仍然时不时出现,围住他上下其手。 流华抓紧一切可以抓紧的机会,跟在萧景若的身后,萧景若的修为是长老之外所有年轻弟子中最高的,而且传言他有望继任下任掌门,他平时不苟言笑,举止严谨,似乎也没什么可让流华报恩的地方。流华只得远远藏在他练功场所以及平时休息散步的场所附近,在觉得萧景若累了渴了的时候,潜到他周围放点鲜果清水,再迅速逃走。
第3页 一开始,流华执着地想把那个被萧景若拒绝的桔子送出去,但是一次两次三次,萧景若始终没有碰过桔子,桔子终于开始干瘪腐烂,流华在晚上捧着它沉默,薛少慕冷眼观察他两三天,终于忍不住了,在某天晚上说:“嗳,今天我随口替你打听了一下,萧师兄他不能碰桔子,一碰身上就起红疙瘩,你换别的东西试试,我这里沙梨苹果都有。”流华第二天换了个水梨,趁萧景若练剑时放在他放剑鞘的石台上,中午再过来看时,水梨果然没有了。 一天两天三天,日子就这么过去,流华觉得自己欠下的恩情在一点点地还完,感到很满足,究竟要在天元派呆多久,以后又要做什么,他却没有想过。 半年多之后,八月十五的夜晚,出了件大事。 那天掌门和长老们特别开例,准许天元派的弟子们晚上一起在后山的清修园中喝酒赏花话中秋。但因为今年主管此事的人是马长老,他老人家特别规定,不准带灵兽参加。薛少慕只好让流华一个人留在房中,独自去喝中秋宴。玩到近两更回去,薛少慕进了房中,吓了一跳。屋内黑灯瞎火,墙角处,却有两团绿光,如鬼火一般幽幽地亮着。薛少慕低声喝了一句:“什么妖物!”掏出火摺子点亮,又吃了一惊,流华抱着被子坐在墙角,紧紧咬着被子,满脸冷汗,神色很奇怪。更奇怪的是他的头发竟然全变成了银白色,刚才那两团鬼火原来就是他的双眼。 薛少慕瞪大眼道:“你、你怎么……” 流华的牙齿稍微离开被子,断断续续地说:“今天……今天……月亮最圆……我每到……这一天……就会这样……想叫……要忍住~~吃肉……可以好……” 薛少慕瞭然领悟:“原来你中秋节就会狼x1ng大发……我还说你平时只吃青菜萝蔔皮怎么可以忍住,到了这天,还是忍不住了,吃肉就可以好?生肉还是熟肉?什么肉都行?” 流华紧紧咬住被子似乎很痛苦地点头。薛少慕摸着下巴想了想,抛下一句“你等着”,开门蹿了出去。一刻钟左右后,拎回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 这只兔子是同门兰葶师姐养的,虽然只是一只普通的家养兔子,兰葶师姐却很爱它,每天给它洗澡梳毛,今天是中秋,兰葶师姐说中秋也是兔子节,因此将它放在晓月亭中让它吸收一晚月亮的精华。流华说要吃肉,薛少慕立刻想到了它,将它顺了回来。薛少慕拎着它的耳朵晃了晃:“兔兄兔兄,你虽生不能吸收月亮精华,你的精华却被我和他吸收,亦算死得其所。善哉善哉。”薛少慕找了把刀,拎着兔子又潜到外貌它结果了,寻水剥皮洗净,在房中生了个火盆,做了顿烤兔子。不等兔子烤到全熟,流华已经忍不住了,双眼绿油油地盯着兔子,薛少慕切了条兔子腿递给他,流华立刻大口撕啃,兔腿啃完后,果然神色好了很多。兔子吃完,流华已经变回原样,和薛少慕一起去后山掩埋兔子残留的尸骨,身后却忽然有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们在此处做甚?” 流华和薛少慕回头,却看见萧景若与其他几位师兄打着灯笼站在身后。薛少慕捧着兔子的尸骨赔笑道:“萧师兄,今天确实有x1ng命关天的缘故要破荤,可否通融一下?”萧景若淡然道:“想通融去掌门和长老们面前说吧。”回头向身后的弟子道:“拿下。” 流华和薛少慕被五花大绑,薛少慕忽然凑到他耳边飞快道:“千万别说是你,这件事我扛,如果你承认是你,肯定会被赶出去,我认了顶多挨罚。” 薛少慕和流华被绑到惩戒堂内,薛少慕对长老们说:“兔子是我偷的我杀的我做的我吃的,他吃了一点也是我让他吃的,这件事情请掌门和长老们审我罚我,把他栓到一边关着就行,他是我的灵兽,什么也不懂,是我忍不住素,想开开荤。” 流华被推到一间旧屋的木笼子里关了一天,薛少慕被长老赏了一顿大刑,打得四五天没爬起来,趴在床上唉唉叫疼,流华茫然无措地蹲在床头,薛少慕粗着嗓子说:“喂,别哭丧脸,看起来怪脓包的。我是怕你被长老撵了,我一个人就威风不起来了,你其实是个很厉害的妖怪,我告诉你的修道方法你练的比我好的多,我还指望你将来照应我。” 薛少慕被打第二天晚上,萧景若忽然来了,将一瓶伤药放在桌上,向薛少慕和流华道:“天元派虽是修仙重地,却也是个规矩很多的地方,其实你们两个,倘若不在此处,反而更好。” 薛少慕冷笑道:“萧师兄是在替某长老做说客劝我们退出师门么,请别费心了,我们一定能在天元派内混出个样来。” 萧景若道:“我只是好心一劝,你现在听不进去就算了,但愿想起我现在说的话后悔的那天莫要出现。”转身离去。 不知不觉,薛少慕和流华在天元派中,已经呆了近三年。 三年之中,薛少慕已从俊朗少年变成俊朗青年,却远远不如流华的变化大。 每天晚上,薛少慕都会将自己所学的仙道之术全部告诉流华,流华再自己偷偷地练习,他不知道什么是所谓进境,但他只觉得,自己天生就会的法术越来越强,越来越能随心所欲地使用,还有说不出的新的法力忽然自己冒出来,而且越冒越多。 他的模样,已经可以变得和普通人全然无异,没了头顶上那一对尖尖的耳朵,脸庞已经开始褪去少年的圆润,清瘦下来,眼睛也开始变得纵长,身上虽然还带着些许呆气,同门的师姐们却不再对他上下其手,看他的眼光也变得不同,甚至有些年轻的女弟子还会见了他就躲躲闪闪,红透双颊。 流华很诧异,将这种情形告诉薛少慕,薛少慕很颓废地嘆了口气:“宁爱比女人还标緻的也不爱本少这种英俊侠少,这些女人们的眼神,唉!” 某天,薛少慕被马长老叫去,说有事情要谈。 马长老在内室直截了当地向薛少慕道:“你的天分在年轻弟子中乃是十分高的,比得上当年的景若,修习进境亦很快,掌门师兄与我等都预备升你进下一阶修炼,但你的灵兽,因为要与下一阶修习匹配,会专门找一只灵x1ng高的给你……” 薛少慕立刻道:“长老,没流华我不会在天元派中呆,我绝对不换其他灵兽,倘若辜负了掌门与长老们的栽培,请长老们海涵。” 马长老自然大怒,将薛少慕一顿呵斥。薛少慕仗着皮厚肉粗,不痛不痒地听着。 三天之后,掌门派给薛少慕一个任务,让他去邻近的村庄擒拿作祟的狐精。 薛少慕和流华一起到了村庄内,那只母狐狸修为浅薄,没三两下便被打得口吐鲜血,收在收妖罩内。母狐狸被收前恨恨地盯着流华:“我与尊驾同为妖族,奈何要反帮着修道之人收我?不怕被骂做妖族的败类么!”流华怔了一怔,回到天元派内,晚上依然对着灯火发愣。薛少慕道:“有什么好愣的,人有修仙的有做平常人的还有不做人去做妖的,所以妖也一样,可以继续做妖,也能继续修仙。”扇灭油灯,爬去睡下。 但第二天晚上,薛少慕却不知从哪里偷了酒,喝到东倒西歪回来,换成他对着灯火两眼发直,口中胡言乱语。闹腾到半夜,薛少慕趴在桌上醉眼惺忪地说:“流华,你知道么,我今天,和兰芷师姐说了,我喜欢她,她说……她说……她已有喜欢的人了,哈哈~~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她心中那个人,八成就是萧景若……我我我,我怎么能和他比……可笑我还一直痴心妄想,真可笑!哈哈~~”笑着笑着,向后一仰,扑通仰翻在地上,呼呼地睡着了。 薛少慕情伤之后,变得很颓废,时常半夜出门,独自去看星星看月亮,有时候邀流华一起同看,流华觉得实在没什么好看,薛少慕就长吁短嘆道:“你不懂,等到你心中有了某种情绪时,月亮和星星就越看越想看了。”流华一边敷衍地点头一边打呵欠。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一个女弟子忽然往正在扫门前落叶的流华手里塞了一封信,信中让他夜晚两更时到清修园的松树下,署名是轩辕兰芷。 流华很想不通兰芷师姐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那些忽然变得见了他就躲躲闪闪的女弟子中,就有轩辕兰芷,难道兰芷师姐觉得对薛少慕有愧疚不好意思说要他转达?信中让他对此事保密,他便没有声张,默默将信藏好,夜晚快两更时,来到清修园内。 流华站在松树下,今晚薛少慕又出去伤情,似乎就在附近徘徊,可以听到细碎的脚步声。片刻之后,不远处又来了一个人影,渐渐走进,是轩辕兰芷。她走到流华面前,咬了咬嘴唇:“今晚,我约你来,趁着此处无人,有句话想对你说。”流华想提醒她说,附近有人,就是薛少慕,貌似已经听见了她的说话声,正偷偷向这里逼近,但轩辕兰芷却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我虽知道人妖殊途,如果这样定然你我都会被处罚,但却真的什么都顾不得了。流华,我、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 流华愕然地呆了,身边的树丛中薛少慕一个跨步迈了出来,直直望着流华与轩辕兰芷,冷笑数声:“好、好的很。竟然如此!竟然如此!”踉踉跄跄大步离去,轩辕兰芷脸色煞白,流华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等到再回到房中时,薛少慕却不在房内,一夜未归。 第二天,流华四处去找薛少慕,发现他正在前庭和人谈笑,走上前去,薛少慕却冷冷在眼梢里看了他一眼,拂袖离去。 流华垂头丧气地在房内坐了一天,当夜,薛少慕又没有回来。 薛少慕这一夜没有回来,却是被马长老喊去了虚清殿,掌门和轩辕长老出门去给别的门派的掌门贺寿,至今未归,大权由马长老掌管。殿内众位长老与几位地位高的弟子都在,马长老扔给了薛少慕一本书册,冷笑道:“薛少慕,老夫真不知道该夸你为本门立了大功还是该罚你为本门引了大祸,你那位顶着你的灵兽名号的妖友来头可真不小!妖狼族的少主在本门内呆了数年本门上下竟无一人发觉!最后还是因为你们下山擒妖一趟,它的气息被附近潜藏的妖狼族发现,鬼鬼祟祟隐匿在本门附近数日,企图攻入我天元派内迎回少主,被老夫发现踪迹,抓得一两只回来拷问,才知道原委!若非如此,哪天正做好梦时天元派稀里糊涂被妖狼族端了,那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话!”
第4页 薛少慕怔忪地皱起眉,马长老道:“你肯定又在腹诽老夫栽赃,你手里的那本书,第十页起,有妖狼王族的资料与前代长老的手记,你自己看罢!” 薛少慕翻开书册,第十页处清晰写着:“妖狼族,极奇异之天生妖物,群居,王族皆为银白色,天生负有妖力,可化形于常人无异,仲秋夜现妖形,需食肉……”种种记叙后,另有一段用蝇头小楷写的注,墨迹陈旧:“戊丑年十月,与玄凌师兄同镇妖狼族,得灭其二头领,一雄一雌,与此记叙果无相异,惟幼狼被其部卒携带逃脱,不得踪迹,憾之。玄玥手记” 熊熊烛火,照得薛少慕的神情时明时暗,马长老道:“明晚子时,众长老与各大弟子围剿妖狼一族,务须做到无一疏漏。薛少慕,你若仍然执迷不悟,只好将你暂时关押。”向左右使了个眼色。薛少慕合上书册,沉声说:“不必,弟子已幡然醒悟,愿听从长老差遣。” 马长老却不信:“你一向诡诈油滑,老夫岂会信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在暗室中呆到后天早上吧。” 薛少慕道:“长老不信弟子,弟子无话可说,皆因弟子当年鬼迷了心窍,误以为狼崽子可以养熟,没想到……”仰面向天,冷笑数声,“没想到狼崽子怎么养还是会咬人,到了这个份上,我不怕承认,弟子心仪兰芷师姐已多年,却怎料到那狼崽子竟然用妖术迷惑了兰芷师姐,昨晚约她半夜树下相见,还引诱她私奔。哈哈~~真是可笑可嘆!” 马长老大惊:“竟有此事?”在座长老与众弟子也皆惊,马长老急忙让女弟子们将轩辕兰芷提来审问,轩辕兰芷果然连哭带喊,声称是自己对流华情不能已,还说山无棱天地合,此心也不灭。 念在轩辕长老情面上,众长老将轩辕兰芷暂时关押。薛少慕冷笑道:“长老现在该信弟子说的话了吧。”马长老沉思半晌,终究仍是将信将疑:“那就并不关你,但你明天行走坐卧均有人跟随,绝无互通消息的可能,看明日晚上,你做的如何。” 薛少慕道:“等我亲手将那狼崽子的首级拎给长老时,长老自然明白弟子的昭昭之心。”向着阶上站的萧景若一瞄,“到时候萧师兄,自然也不会徇私,但求别和师弟我争功才好。” 次日,流华又到各处去找薛少慕,薛少慕却依然不理他,流华靠近他四周一丈内,他便拔腿救走,流华很伤心,便看见他主动绕着走,蔫头耷脑地又回到房内坐着。 金乌西沉,暮色降临,流华没吃饭,觉得有点饿,舔舔嘴,竟然想起薛少慕那天给他做的烤兔子,那次之后的两个八月十五,薛少慕都找藉口带他下山收妖,到了山下就可以尽情吃肉,但都不如薛少慕那天做的烤兔子好吃。流华想着烤兔子,没留神趴在桌上睡了,醒来的时不知是什么时辰,屋内漆黑一片,窗外星星很亮。 流华想到外面再找找薛少慕,刚打开门,不远处忽然火光大作,似乎有大队人马正扑过来,流华诧异地睁大双眼,听见有人大声喊到:“妖狼族要有动静!现将那个头领崽子拿下!!” 一群人手拿火把兵器气势汹汹地似乎是向自己扑来,为首的就是薛少慕,神色似乎很狰狞。 流华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薛少慕丢下火把,抡起长剑,大喊一声:“别让他跑了!”首当其冲直扑过来。流华正在愣神,薛少慕手中的长剑贴着他的脸颊刺过,大喊一声:“别闪!”一把擒住他的右臂。身后的众人跟着大吼:“别让他泡了!”流华觉得一股大力扯着他向另一方去,薛少慕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你个傻瓜,还愣什么,要抓你的,快跑!” 之后的事情流华却总记不起详细的情形,只记得薛少慕拉着他拼命地跑,一边跑一边对他说:“等下,从后山的小径,跑出山门,山下有你的同类,你是妖狼族少主,回去就能做大王,吃香的喝辣的,想吃肉就吃肉,所以千万要跑出去,听见了没有。” 流华大喊一声:“听见了。” 薛少慕满意地边跑边喘道:“好。”掏出一个火摺子,晃出火光,“快将它扇成个火球,扔到后面去,让那群孙子别跟那么紧。” 身后传来众弟子们躲避火球的喧闹声,薛少慕很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猛然向天上一看,失声道:“不好!”众长老与几位修为高的大弟子已御剑追来。薛少慕修为尚低,还不会爬上宝剑在天上飘,拉着流华狂奔到后山,喊了声滚,扯着流华便扑倒在山坡上,向山下滚去。 山坡上灌木丛生,野糙森森,此时又是天黑,天上的人根本看不清他们滚向何处。可怜流华和薛少慕在树木大石上东撞一下西撞一下,磕磕绊绊向山下滚去,滚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滚到一处貌似很隐蔽的长糙内,薛少慕喘气指着下面的一道水流:“看到那道水了没?据说你们妖狼族众部都埋伏在水旁,还有其他妖族接应,长老想将你们一网打尽,但门派中有几位大长老不在,人力应该不够,到了那里,你就平安了……” 流华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忽然一道剑光,一个穿蓝衣的人影御剑飘飘落在了他和薛少慕藏身的糙丛前。 薛少慕的心中一凉,索x1ng从糙中站起,跌跌撞撞走到萧景若面前:“恭喜萧师兄,今天晚上可以立大功了。” 萧景若肞ia0薇砬椋骄驳厮担骸俺だ厦呛推渌硕济蛔防矗忝强熳摺h粲腥死戳耍铱梢栽萸乙坏病!?br />薛少慕和流华愣了愣,薛少慕忽然笑起来,笑得大声咳嗽:“萧、萧师兄,我今天才发现,你真是个好人。”忽然道:“萧师兄,你的御剑术,已到了能带个人也可以飞的地步了吧。”萧景若微微点头,薛少慕将流华向前推了一把,“与其你在这里挡着,不如……不如好人做到底……将他送过去。” 萧景若再点点头,流华正要问薛少慕:“那你怎么办?”薛少慕却忽然手捂着左胸,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流华大惊,薛少慕伸手挥了挥,苦笑道:“妈的,本少运气背……方才……方才……滚下山时被天……天上飞的马老儿扎了一冷箭……今天恐怕要折在这里归位了。萧师兄,你就当看在同门师弟我……衰到归位的份上,千万将他带过去……”闭眼倒瘫在糙坪上,又抬手有气无力地挥了挥,“你,你哭什么~我们人和妖不同~归阎王老子管着……早晚要咽气~~本少现在咽~风流潇洒……胜过那些白鬍子老鬼们……哈哈……到了地府……大女鬼小女鬼多的是……本少一定不寂寞……你擦干鼻涕赶快走……等下孙子们追过来,老子归位可白归了……” 萧景若的蓝色衣袂在夜晚半空中清冷地飘荡,地上的薛少慕渐渐地小,渐渐地远,终于淹没于山中漆黑的树林与糙海中,再也不见。 “萧景若派你来剥我们大王的皮?”满脸稚气的小狼妖头顶尖尖的狼耳抖了抖,满脸鄙夷地说,“别扯了,是个人都知道,那个天元派的萧掌门是个亲妖派,当年就是他亲自将我们大王从天元派的追杀中护送出来。要不然,我们大王怎么会那么顺当地和修道门派签下妖与人互不相扰的协定。前几天他还给我们大王送酒喝来着,你肯定胡扯。” 贺南华蹲在妖狼族窝点的某山洞中,对着火堆磨牙,没错,那萧景若就是故意折腾老子找乐,大概觉得我天资聪颖,资质不凡,英俊潇洒,害怕我将来篡了他掌门的位置! 想想自己也运道背,一撞就撞见了狼王,开始看起来倒斯斯文文挺和气,但狼到底不是吃素的,上下将自己一打量,眯眼道:“怎好呢,你当着本王的面说要剥了本王的皮,胆子很大,罪过不小。也罢,将你带回洞里,本王再想想怎么定罪。” 于是狼王拿出枚铜哨吹了一声,不知从哪里就钻出一大群小狼妖,将他五花大绑,抬到狼族窝点,扔进山洞。 贺南华斜眼四处打量,好啊,被爷爷知道了你们的老窝,倘若有幸逃出,爷爷神功大成时,杀将回来,将你们一窝全剿了! 从白天捆到天黑,狼王就进洞过一次,看见他,故作大度地说:“绑了也挺久,松绑吧,看着别让他跑了。” 贺南华闷声道:“请问狼王阁下想好怎么定在下的罪了没?” 狼王笑眯眯道:“本王正在想。” 从天刚黑等到半夜,贺南华终于忍不住爬起身,四处走动,小狼妖们竟然也没拦他,由着他走到洞外,只远远跟随。贺南华随意乱走,走到山洞旁一处僻静的糙丛,远远便看见狼王那身极显眼的银白色皮糙袍子,狼王站在空地上,像是在欣赏夜空。 贺南华走过去,扯了扯嘴角道:“月亮星星天天都这样,有什么好看。”狼王看着远处夜空道:“等你心中有了某种情绪时,星星月亮就会越看越想了。”贺南华觉得这话何其酸牙。狼王悠然道:“觉得酸牙么,这话可不是我想的。” 贺南华闭口不语,和狼王一直站着站着,居然站到东方渐白,旭日将升。狼王道:“太阳啊,又来了。” 贺南华道:“你能保证今天升上来这个和昨天是同一个?” 狼王转头看了看他,忽然微微笑了笑:“少年人,我现在放了你,回去罢。转告萧掌门,多谢了。”脱下外袍,递到贺南华手中,“拿这个去和萧掌门交差。” 贺南华怔了怔,却不接那件袍子:“今天先告辞了,但我大概会时常过来,总有一天,能亲手拿到。” 狼王大笑道:“好。” 贺南华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我只说以后会来拿袍子,可没说要你的命啊,我看你脱了袍子,似乎还有得穿,里面这件白长衫也挺好看。你既然放了我,我一定不会取你x1ng命。” 说罢转身,大步流星向路上行去。 狼王站在原地,手中的一张信笺变得粉碎,随风而去。 信笺是萧景若昨天傍晚给他的飞书,只有两行字:“小园忽得东风到,却疑已是故人来。” 谁能肯定今天升起的太阳和昨天落下去的是同一个? 似乎相同,又似有不同。 就像那声莽莽撞撞的“兄台”,数年之前的翠云山脚下,与昨日瀑布寒潭边,似乎相同,又似有不同。
第5页 毕竟其间,已过百余年。 毕竟百余年后,到底还是遇见。 【完】 )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