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一起不科学》 第1页 书名:不在一起不科学 作者:六合锦 文案: 当爱情来临时,我们都想知道这人是不是自己的mr right? 两个别扭精磕磕绊绊...为了不相亲,文寒竟说自己“不行”?! 经历那么多,如果不在一起,那么简直不科学! 此文为先遇见渣,后遇见真爱..轻松向,基本不虐 茫茫人生路,可能总有一个人不可或缺 这一次就让爱到了,情自成...我爱的人恰好是你 强攻。。。长篇he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郝、文寒 ┃ 配角:李泽雨、胡锐 ┃ 其它:he ☆、初遇 文寒坐计程车的时候,可是小心翼翼像碉堡一样。 他目视前方,面无表情,“视死如归”一般。即使这样,文寒还是看到前面计程车司机,时不时透过镜子,瞥一眼他。 是什么原因文寒自己应该也清楚,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儿,第一次坐计程车,大抵是太紧张了,叫别人笑话了还是怎么,可他自己又觉得,坐计程车也许本该就是这种认真的样子吧。 到了目的地,陈一白见到文寒,急切的扯住他走向旅馆。 纵使文寒心中千百个不愿意,他也只是低着头任陈一白扯着。文寒看着陈一白手上的钥匙,他顿时就明白了,姓陈的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进了屋内,陈一白就猴急的剥了文寒的衣服例行公事了。虽然陈一白一直都是不温柔的,可没多久,文寒咬牙的嘴还是泄露了呻(yin)声。 两人还是刚过中午进的房间,再出来时,已是傍晚七点了。好在冬天那个时候,天已经是大黑了。出了旅馆,两人沿着旅馆的外街走着,只有明明灭灭的广告牌闪着,浓浓的夜色下,也还是看不清人的。偶尔走过广告牌,才能看见盖着两张不同表情的男人们的脸,一闪而过就没了。 文寒显然被陈一白的默不作声,外加棺材脸给吓到了。他战战兢兢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破天荒大着胆子,趁着浓浓夜色把手伸进了陈一白的大衣口袋。 陈一白也把手伸进去,握住文寒的。 文寒的心算是放下了,心底舒了一口气,想到陈一白或许是消气了。可紧接着陈一白拉着文寒快步走到一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小声的在文寒耳边说“我累了,咱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文寒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但他希望自己听错了,他只知道,他的世界要塌了。天很黑,文寒的心更暗了。 “被分手了。”文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旅馆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的,又记不起他的手机是怎么丢的。 文寒不小心丢了的那个手机,是他最宝贝的,陈一白送的。以后见不到陈一白的人,但是不能见不到陈一白送的手机。 很冷的冬夜,文寒疯了一样的找手机,后来才想到去公用电话亭试着拨打他的手机。 文寒宝贝到心头的手机,在路郝手里看了一眼,被随手扔在了计程车的副驾驶座上。单弦的电子乐想了很久才安静了下来。 路郝心里还在嘀咕,就这么个破烂儿手机,除了辐she没半点用处的老古董,白送都没人要,竟还真有人找。 文寒在公用电话亭打了好久,通是通了可没有人接听,他的心就比冬夜还更凉了。 文寒靠着电话亭杵了好一会儿,游魂一样的回到了出租屋里。他坐在床上,双手深深陷进头发里,十根手指好像微微颤抖着。 “彻底被抛弃了。”文寒心底只有这一个想法,挥之不去。 这只手机,是文寒素日大多用来联繫陈一白的,准确的说,应该是是陈一白用来联繫文寒的。 坦白了讲,这俨然都像是霸道的陈一白专线了。手机通话记录里,陈一白的名字一个接一个挨着。 路郝在车里跟个小年轻儿玩奋斗,两人正啃来啃去玩车(震)的时候,一阵突兀的电子音张牙舞爪响了起来。办事的两人都很认真,以为响响没人接就完了。但是人的执念要是疯魔起来,往往是很变态的。 电子音一遍遍的叫嚣,路郝确定不是他自己的手机,恍惚又听着好像耳熟。在计程车狭小的空间里,路郝停了手,他烦躁的捋了把头发,不耐烦看着小年轻儿的脸。小年轻儿顿时就会意了,说“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手机!” 路郝皱着眉,一动不动看着小年轻儿若有所思,想这打哪来的魔音穿脑,要人命了!小年轻儿一看这架势,得了,伸手戳了下路郝的肩膀,说“哥们儿我走了啊,今儿晚上没兴致了。”然后半点不拖泥带水就下车了。 路郝在车里找了半天电子音来源,终于在副驾驶的座位下面,找到了一个破手机,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落下的。他看着屏幕还在闪烁,电子音依然变态的叫嚣,路郝不耐烦的接了电话“你谁啊你,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啊?!叫魂儿呢是吧!”看着手机就能知道主人是个多寒酸的主儿,路郝不客气地吼了过去。 对方显然被吼声震住了,沉默了大概两三秒钟的时间,才幽幽传来了句“对不起”。 路郝没想过对方会道歉,顺口接了句“没关系”。 那边儿又沉默了一下,对方才说“求求您,把手机还给我吧。” 路郝开着车穿梭在旧城区,电话里对方给他的地址,最终显示在一片老旧的筒子楼里。隔着很远,路郝就在“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路尽头,隐隐看到一个穿白衣的身影。 大半夜不睡觉,站在路边的,不是鬼,必是那个疯了一样找手机的男人。 路郝连车都没下,打开车窗把手机递给那个男人的时候,男人是双手接过去的,而后小心翼翼的放进上衣的衣服口袋里。路郝摆摆手,打算关上车窗开车离开的时候,男人的手伸进来抓住了路郝的胳膊,说“师傅谢谢你了,谢谢你!……” 男人反覆重复了好几遍“谢谢!”这个词。 透过大衣能感觉到通过男人的手传过来的阵阵凉气。许是在外面站了很久,路郝心想。 归还男人手机的第二天,路郝还和一帮哥们儿们说遇到个‘手机男’,好像没坐过计程车一样,且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番。一帮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调侃道还有这种人。 ☆、再遇 中午的时候,路郝跟胡锐约在一个大学附近的小饭馆里。 两个人吃的正高兴,身后传来碗碟打碎的声音。 路郝料想着无非就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东西了,可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唯唯诺诺的“对不起”,乍听起来有些耳熟。 路郝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认识的人。正要转头的时候,那个说对不起的男人冲着路郝喊了句“师傅”! 胡锐拿手肘拱了下路郝,问“认识?” 路郝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男人,对身边的胡锐摇了摇头。 说话的功夫,男人已经走到路郝眼前了。男人在路郝面前站定,略显侷促的说:“师傅,您不认识我了?” 路郝心想,我打哪收过你这么大一徒弟啊。不过嘴上还是说“我这脑袋,有是有印象,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说着满脸堆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师傅真是贵人多忘事,两个月前我丢了手机,半夜您还开车给我送过去的,真是太谢谢您了。”男人说到手机的时候,路郝心里马上就明白过味儿来了,原来是那个手机男! 路郝没想到自己还会再次见到这个穷酸的男人。 “对,我想起来了!”路郝夸张的一拍脑袋,接着说“叫师傅就客气了,哥们儿我姓路,叫路郝。” 男人搓着手,看着路郝,约摸是在揣摩路郝年纪,他侷促的叫了声“路大哥”,而后说自己叫“文寒”。 文寒见路郝在跟人吃饭,遂要了路郝的手机号,就告辞出了饭馆。 路郝重新坐定,跟胡锐说就是那个‘手机男’,胡锐吃了口麻婆豆腐,叨咕了句“世界真小…。” 文寒在饭馆外,掏了掏裤子口袋,票子零零整整凑在一起,才只有11块3毛钱。 他是想意思意思道谢的,嘴上说说谁都会,可是刚才吃面还打破了碗,一个碗赔了5块钱,6块钱的面也还没吃完。文寒摸摸还在饿得打鼓的肚子,蔫头耷脑地走远了。 路郝当时是极不情愿把手机号给文寒的,不过好在文寒也像人间蒸发一样,从没有主动打电话骚(扰)过路郝。所以说两个人还是没交集的。 周六,路郝出车接了一个活儿,送个人去火车站,从城东一直开到城西,横穿整个t市,赚的数目可观,收益不错。 快到中午吃饭的点儿,阳光很大,路郝眯着眼睛抽着烟,坐在车里看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抽完烟开车刚要走的时候,副驾驶的车门“咚”的一声响,透过车窗看到有东西滑下去。 路郝赶紧下了车去看,是一个躺在地上的男人,全身蜷缩,脸被头发遮住看不太清模样,那人伴有轻微发抖的迹象,远处有两三个人正在朝这边张望。 路郝是真不想管的,谁知道这是不是什么网络上那些司空见惯的讹人的把戏!可这人倒霉催的,偏就倒在路郝的车旁边。 路郝搁不住往这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翻了个白眼儿,只好蹲下身问那人怎么了,那人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说“胃…胃疼。” ‘也许是真的生病了也说不定,见死不救不太好啊。’抱着这个想法的路郝一把兜起那人的肩膀,把那人扶了起来。那人顺势抬起脸,这下两人都愣住了。 手机男!路郝心想。 “路大哥!”文寒扯了个难看的微笑,声音很小地叫了一声。 不能算是相熟,但总归是认识。路郝把文寒拖进车里的时候,文寒说不要去医院,要直接回家。计程车司机这种角色,总是对记路很在行,路郝报了上次送手机时旧城区的筒子楼地址,问是那里么?文寒捂着胃瘫倒在后座,虚弱的答了声“是”。 路郝载着文寒一路回到文寒的出租屋时,内心一个劲儿感嘆老天爷不公平。之前他或许猜到这男人日子不好过,但却没想到是这种光景。 也就10来平米大的屋子里,有一张床,挨着床有一张矮桌,矮桌旁边摆了一摞摞的书,形成一面书墙。书墙边有一张单人的破沙发,露着层层外卷脏兮兮的海绵。门后一个大纸箱,纸箱上摆放着一些厨具。 家具都很旧也很破,也许是上一任房客留下的?说是上一任房客留下的还是好听的话,路郝觉得不会是在哪个废品站捡来的吧,收破烂儿的估计都不愿意要这些东西。 尽管这些家什活儿破旧,但路郝还是看的出来这些都是被精心擦洗过的,以能示人的最好状态了。 屋子整体收拾的倒也算干净,但还是有一股老房子特有的霉味儿,实在清苦的很。 路郝把文寒扶到床上,拿矮桌的杯子,给文寒倒了杯热水。文寒乖乖听话喝了,仍然没什么说话的力气,他双手捂着胃,皱眉躺在床上。实在没有什么能坐的下去的地方,路郝索性站了一会儿,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第2页 文寒心里是感激路郝的,算着这次,已经欠了人家路郝两次人情了。 “路大哥真是个好人!”文寒伴随着一阵阵的胃绞痛,他闭着眼睛,虚弱的嘆气。 路郝是不想再去文寒那儿的,本来从出租屋出来,他已经开了车出了旧城区,在常去的餐馆解决了午饭。 结帐的时候不知怎的,他却叫人打包了一碗粥和一屉小笼包,还在附近的药店买了若干胃药,又开着车折回去了文寒住的出租屋。 路郝把这一系列行为,理所应当的认为是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如他所料,回去的时候,文寒眼神里的感激,让路郝内心里的点点正义优越感微微膨胀起来了。 ☆、吃友 事后过了几天,文寒还用“陈一白专线”那只手机,给路郝挂了电话。 路郝接电话之前瞟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陌生号码,还以为是来业务了,他欢天喜地的就按了通话键。等接了,对面一开口传来一句“路大哥…”,路郝就晓得是谁了。 到如今,“陈一白专线”也不再是“陈一白专线”了。 “陈一白”这个名字,于最近三四个月里,一次也没出现过在文寒的手机通话记录上。 陈一白这人也真够绝情,玩消失是真够彻底的了。 即使这样,文寒每次看到这个手机,大部分时候总是能联想到陈一白的脸,陈一白的种种,还有自己和陈一白的过去。 也许人们常说的“活在回忆里”就是文寒现在这幅样子。 天气是一天天的热起来,路郝提着一袋子啤酒要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文寒杵在小矮桌前盯着手机发愣。 路郝用手在门框上敲了几下,发愣的男人回了神儿,一扭头看见路郝,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路郝猜那个手机,是男人心里的一道刺。具体是什么他也不好多问,毕竟谁心里都有不想说的秘密。 自从上次胃疼事件之后,文寒主动请了路郝吃饭答谢,年轻人在一起,总是很容易就混熟的。 二人虽也不是老见面,但两人都空闲的时候,会凑在一起,一来二去走动就多了些。 现在路郝的通讯录里,也有一个叫做“文寒”的,每次这个名字在路郝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路郝就知道,他的脏腑庙又有福了。 文寒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煮饭烧菜还不错。即使是一碗番茄鸡蛋面,味道都特别好。用路郝的话说,就是文寒做的饭里有一股家的味道,吃起来朴实又心安。 其实也就是相对于下不得厨房又吃惯了外面饭菜的路郝来讲,文寒做饭,只是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罢了。 慢慢相熟之后,吃的开心,有一就有二,来往次数多了,两人大抵都可以互称“吃友”了。 饭菜都摆上桌子,路郝和文寒一人开了一瓶啤酒。好饭好菜,怎么能不来两口酒呢! 双休日文寒是不用去学校教书的,初中历史老师这个职业,说起来也相对清闲些。可路郝就不一样了,计程车司机,还是个开黑车的,说全年无休也不为过,每天都要辛苦讨生活。 路郝一口气喝掉半瓶,亮着一口白牙对文寒笑道:“天气热了就是要喝酒才痛快!” 文寒也笑,颊边露出两个酒窝儿,说:“路大哥你就少喝点吧,一会儿还要开车呢。” 文寒笑着的时候,眉眼都是弯的,在那张五官平平的脸上,倒像是能生出一股“熠熠生辉”的错觉般,加上他肤色本身就偏白些,此刻他看起来格外温良,样子很是顺眼。 路郝放下了酒瓶,对男人说“我酒量好的很!小意思!倒是你该多笑笑,这样看起来才有生气。” 对方听了,又提了提嘴角。 吃饭的气氛还是很好的,饭菜尽管都是些家常菜,但吃起来却很舒坦。 一顿饭将吃完的时候,文寒站起来往外走,路郝还没张口问怎么了,目光顺着男人追过去,一回头,就看到门口站了个人。 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人黑黑的胖胖的,烫着时下最流行也最艷俗的小绵羊捲儿,那妇女脸上挂着笑,皱纹四散开来,仿佛要漾出一朵ju花儿来。 妇女看到文寒走到门口,先开口说了话:“小文哪,房子找好了么?你看这个月底,这儿就要拆了,尽早搬吧。”女人说话声音洪亮自带外放功能,这些都毫不意外的传到路郝耳朵里。 路郝看不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因为男人是背对着他的,他只听见男人说:“刘姐,你放心,拆之前我肯定能搬,我已经在跟学校申请员工宿舍了。” “那就好,那就好……”妇女脸上始终挂着笑,说话这当口,这大姐还抻着脖子越过文寒的肩膀往屋子里探了探,她目光正撞上路郝的,嘴角往上扯了一下,微微尴尬的缩回了视线。 “刘姐要不要进屋吃点儿?”文寒侧了侧身,让出半个门口儿来。 “不了,不了,你吃啊,吃啊……我就是来提醒下你哪,你看还耽误你吃饭了,快进去吧……”妇女一边说一边转身走了,走出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文寒,她见文寒还站在门口,赶紧转头踱着小碎步走远了。 妇女走了后,文寒并没有马上进屋。 路郝望着男人瘦削的肩膀,透着洗的发白的t恤,在微微驼着的背上,能看到肩胛骨的形状凸起来,好似张开的蝴蝶翅膀一般,只有线条没有血肉,泾渭分明的几条线干枯枯的撑在那里,看起来十分可怜。 文寒真是太瘦了!路郝心想。 ☆、故交 文寒回屋坐下,垂着头默默扒了会儿饭,快吃完的时候,打破了沉默:“恩,这房子要拆了……” 路郝抬起头看到男人脸上还带着无奈的浅笑,好像是要刻意营造出之前的好气氛,但那笑实在笑的太牵强。 “找好去处了么?”路郝问。 “还没。”男人顿了顿,继续说:“已经跟学校申请教员职工宿舍了,但是机会不大,我是新人…应该批不下来,希望渺茫……”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下来,手上拿着的碗也放下了。 “那还是自己找找房子吧,有合适的么?”路郝的意思是别光指望学校。 “找了,现在房租太贵,想找个跟现在这房子价位差不多的,几乎找不到。” 两人还没熟到把对方家底都拿出来互相倾诉的地步,不过路郝是能隐约猜到对方的境况的,虽然有固定工作,但是从日子的清苦程度和男人的穿衣打扮都能透露出这样一个讯息:男人是负担不起金额很大的租金的。 对话进行到这里的时候,路郝还是安慰了对方:“再找找看,我也帮你留意着,总能找到的。” 文寒点了点头,舒着气笑了笑。 两人心里都知道,租房子是多么让人发愁的一件事。 吃完饭不一会儿,路郝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走了。 桌上摆着吃剩下的饭菜和还没收拾的碗筷,文寒瞅着啤酒瓶出神。 许是知道下午还要开车,路郝没有喝太多的酒。 倒是文寒自己,酒量不好,喝了一瓶不够,又抓着路郝喝剩下的灌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他记得自己关了门,又躺在床上,眼皮打架,好像见到陈一白了,伸手一抓却什么都没抓到,只有空气。 他带着对陈一白的念想,歪着身子,在床上一倒就睡着了。梦里,陈一白一遍遍的,对着文寒叫着“小文,小文……” 文寒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了,这一觉睡的可算够长的。 他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恍惚了一下,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稀里糊涂的。 他睁着眼睛醒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中午自己贪了酒,睡着了好像还做了些不着边际的乱七八糟的梦,梦里好像有陈一白?但其实根本记不清梦的内容是什么。 对酒量不好的文寒来说,贪酒的下场虽然不像宿醉那般头痛欲裂,但一觉醒来头还是隐隐作痛,他想起来是因为找房子的事发愁,就觉得头又疼了一分,心情不知不觉也变得沉重起来。 路郝中午从文寒那里出来,下午一直在忙。 等忙的差不多的时候,他肚子早就“咕咕响”,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路郝正在车里想晚饭去哪儿解决的时候,赶巧胡锐打电话约他出来。 到了碰头地点,路郝的下巴简直要掉下来了,他是听说以前古玩市场那边卖衣服的小街早就不卖衣服了,却没想到变成了酒吧一条街。 这简直太让人卧槽了,不过确实不能怪路郝孤陋寡闻。路郝平时也不太随便泡陌生的吧,再加上自己是gay,惯去的一般就是熟悉的gay吧。 话说回来,路郝这人,以前一去正常的酒吧,就总有那种干特殊行业的姐姐妹妹向路郝贴过来,路郝每到这时候,就特纳闷摸着自己的脸,心想自己就那么像个直男么! 路郝滴长相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硬汉型的,脸上线条很立体,皮肤黑黑又高又大,打哪一站不说话就跟保镖似的,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那种奶油小生似的帅哥,是绝对汉子型的,就是一张脸没事儿就喜欢笑,他说起话来还经常带着痞气,性格就缓和了线条上的硬,很容易让人亲近。 进了酒吧更让路郝吓一跳,酒吧老闆居然是熟人!小时候在一个院儿住过! 进去的时候往里走,就看见胡锐咧着嘴坐在角落的一个沙发里冲着路郝招手,路郝走近了,看见胡锐身边还有个没见过的男人,也笑眯眯的看着路郝。 路郝这人,记路不记人。除了经常见面的或者特别有特点的,对人脸都是很模糊的概念,他看见对方沖他笑,他也呲着口白牙沖对方笑。 胡锐跟路郝多年朋友,就哈哈的拍着大腿跟他旁边的男人说:“这傻帽儿肯定不记得你是谁了。”一转头胡锐又跟路郝挤眉弄眼:“这就是小时候天天跟咱屁股后头那李泽雨!” “李泽雨”这名字路郝是始终记得,太有印象了!没法忘记的。因为什么?要说李泽雨这名字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就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会他们都还是小屁孩儿,年纪也是个位数,李泽雨初次登场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李泽雨,我命里缺水,所以我妈妈请人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气场特小大人儿,一下子就把当时在场的大人小孩儿全镇住了,大家直想这小孩儿真会胡诌,一套一套的。 再者说,李泽雨小时候长得可像小女孩儿了。白瓷似的肉嘟嘟脸上,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亮晶晶的,下面还有俩常年跟抹了胭脂似的的红脸蛋儿,又黑又亮的头发自来捲儿,而且还是大捲儿。李泽雨成天打扮的白白净净的,就跟儿童霜包装纸上面印的那小女娃特像,甭提多洋气了。 别看李泽雨自我介绍的时候牛气轰轰,煞有介事。但真正想跟人玩的时候还不敢直接说话,就喜欢低着头揪着胡锐的衣角儿,胡锐一看他,他就扬起脸,张着嘴露出一口豁牙子。
第3页 现在想想真可乐。 回忆过去的时候,路郝又多看了几眼现在的李泽雨,丫哪还有当年的影子啊!那厮活脱脱就是一纯种老爷们,尽管还是白的跟面似的,但是现在,李泽雨身高跟路郝差不多,透着衣服都能猜出肌肉很结实,他长得又斯文又俊美,要鼻子是鼻子要眼是眼的,脸上架着副没边儿的金丝眼镜,那气质丁点儿不像酒吧老闆,倒像是大学教授,一股温文尔雅的味道。 真不知道这些年李泽雨是吃什么长大的,路郝心想。看来果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啊! ☆、借钱 头天晚上三个人一直闹到半夜,忙着联络感情,忙着追忆似水年华,难免喝了不少酒。 正好李泽雨的家就安在酒吧楼上的复式楼里,路郝跟胡锐就都顺势在李泽雨家里住下了。 路郝跟胡锐倒在一个床上,太阳都要晒屁股了,俩人还睡着呢。 路郝做梦了,在梦里又梦见他妈了,梦见他妈还活着,给路郝做饭呢,厨房里的水蒸气云山雾罩的,路郝看着厨房里他妈忙碌的身影,流着哈喇子坐在桌边等着吃饭。 美梦正浓的时候,路郝手机响了,一阵阵的魔音穿脑。 这铃声一直响,路郝闭着眼皱着眉,没好气的把手机从裤兜里摸出来,有一种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但是脑子里又有个声音告诉他接电话,接电话……路郝还是闭着眼睛把电话接了。 没“餵”呢,手机里就传来了文同学一声带着悲惨音调的“路大哥”……路郝一下子就醒了。 开着车快到文寒就职的那所初中的时候,离老远儿,就看见校门口站着那个可怜的男人了。 男人看见路郝的车驶近,快步走上前。 路郝一下车就看到男人苦兮兮的脸,眼圈还隐约红着。 男人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就有点儿微微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讲,但是也能叫人听懂,内容大致是说想借钱,他妈突然就昏倒了,病的很重需要住院,一时半会他拿不出那么多钱,也没什么可靠的朋友,直觉就只想到了路郝。 路郝看着男人愁云惨澹的脸,心里一边觉得男人窝囊,一边又羡慕男人的妈还活着。 路郝跟文寒,还真没熟到可以互相敞开心扉,说借钱就借钱的地步。 路郝这人不是小气,也不是怕借了钱有去无还。但是他就是觉得,不管谁跟谁,借钱是个很严肃,也是个很讲究责任的事儿。 但凡遇到钱,什么都容易变质。说白了就是那句“别谈钱,谈钱容易伤感情”。 文寒是个外地人,是他们村儿里第一个好不容易考出来的金凤凰,大学生。但是家里为了他念大学,已经负债纍纍了,爹妈都是农民,没什么赚大钱的路子。 文寒是家里唯一飞出来的男孩儿,他爹娘岁数也不小了,上了年纪能干的活儿就更少了,只好没日没夜的打着各种零工赚钱。文寒毕了业做了初中历史老师,每个月固定工资的大部分都用来还债了。 以上那些情况都是路郝抽着烟,开着车载文寒去银行的路上文寒说的。 路郝早在电话里听见他说要给他妈治病的时候,就决定把钱借给文寒了。 原因只有一个,朋友恋人散了就散了,伤心难过之后,都可以再找。但是亲妈只有一个,人一辈子才一个亲妈啊,人若没了就再也没有了,哭天抢地也换不回来。 路郝决定帮他,就沖文寒还可以多孝顺几年亲妈。 一路上文寒的嘴就没消停,又是感激,又是絮絮叨叨讲他自己的琐碎。 路郝没怎么听进去,左耳听右耳冒,内心一个劲儿的泛酸,想他老娘不知道在下面过的好不好。一时间情绪就低落起来。 文寒拿着从路郝那借的两万块钱,就跟学校请假回家了。 路郝再见到文寒的时候,距离上次借钱,过了好几天,文寒还是顶着那张忧郁的脸,好像永远也高兴不起来似的。这当口路郝却也能理解,搁谁妈病了,谁也高兴不起来。于是路郝就觉得文寒那张脸,看起来更加苦大仇深了。 路郝问他妈怎么样了,他说是癌,情况不乐观,在医院里拿药吊了几天,现在出了院回家养着,过一天算一天吧。文寒说癌的时候,路郝特别留意了文寒的表情,文寒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也不知道男人是隐忍着,还是就那样认命了。 该来的躲不过。 文寒住的那栋筒子楼,还有几天就要拆了,他还没找到住处,迫在眉睫,急的嘴边起了一熘泡。 他想联繫陈一白,但又不敢,他怕陈一白不会见他,不接他电话,甚至他怕陈一白连手机号码都已经换掉了。 于是到了最后,文寒多么想要给陈一白打个电话,手机拿在手里半天,看着通讯录里“陈一白”的名字发呆,最终也还是没能拨出那个电话。 李泽雨的酒吧招人,可以提供住宿,工作时间是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路郝原是不想跟文寒说这个事的,可是眼下又没有更好的意见,就提了一下。 文寒点头就说可以即刻入岗。 考虑到男人白天还要去学校,路郝倒不敢替李泽雨应承下来。 但男人是真没地方住又缺钱,路郝把情况跟李泽雨说了之后,李泽雨那人倒是慡快,当时就允了,说可以过来试试。 于是文寒发愁房子的事,就这样被解决了。 故事讲到这里,文寒已经把路郝当成是自己一生的大贵人了。 路郝帮着文寒把东西搬到李泽雨那里的时候,一切都整顿好了。 文寒显然是非常高兴的,那张忧郁的脸,难得的有了笑容,并且还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他看路郝的眼神儿,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简直都可以这么形容,这要是搁古代,早就以身相许,为其做牛做马了。 看官们可能觉得现在以身相许也不晚啊刚刚好,但是大家别忘了,路郝和文寒,到现在为止,两人都还不知道对方是喜欢男人的。 换言之,就是对方都不知道对方是弯的,不过就算现在知道了,也不可能立刻在一起嘛,因为爱情或许还没来。 ☆、生日 文寒在李泽雨的酒吧工作,是要穿工作服的。 路郝第一次见着服务生打扮的文寒,小心脏着实有被闪了一下。 白衬衫,黑色小领结,同色马甲,黑色长裤衬得文寒两条腿修长笔直的,煞是好看。 要说原本文寒长得也不差,长相虽不是一见钟情的惊艷款,但绝对是耐看型的。单看五官长得都很端正,就是凑在一起,整体气质略显平淡,掀不起波澜,属于邻家弟弟那种,给人很乖巧温顺的感觉。 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吧里的灯光的原因,昏黄柔和的光线交错映在文寒的脸上,阴影重重,忽明忽暗。 只见小文童鞋脸上那对眼睛亮晶晶的忽闪忽闪,忽略他平时总是一副林妹妹的表情脸,看起来很有生气的模样还是颇讨人厌喜爱的。 旁边的李泽雨还跟路郝打趣着说:“这样个小老师,平时能镇得住学生么,现在的学生可不好对付。”一番话搞的小文同学怪不好意思,抿着嘴唇看着路郝笑啊笑的,颊上有酒窝躲躲藏藏。 不知为何,路郝莫名其妙心跳加速。 “缘分”这个词,说也奇妙。 路郝,胡锐和李泽雨,本是小时候在一起的玩伴了。后来李泽雨小学才念到三年级,就转学离开d市了。 到如今回来,已是过了十余载,三个人再相见,却丝毫未见生分,常常泡在一起,反倒是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味道来,或也可能是男人间的友情就是这么直接坦荡。 于是路郝现在的生活模式就是,开车睡觉泡酒吧。 泡酒吧,那自然泡的是李泽雨的酒吧了。 自从和李泽雨重逢起,这些时日连平常光顾的gay吧都一次没再踏进去。好友常伴,每天开开心心的,路郝还真觉得没那么寂寞了。 当然泡酒吧的同时,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会见到文寒的,一去一来,朝夕交替,路郝和文寒,也就越来越熟悉。 像往常一样,路郝一到晚上收了车,就会照例去李泽雨的酒吧。 去的时候胡锐和李泽雨不知道在聊什么,一个劲儿的笑,看到路郝来了,那笑就笑的更神秘了。 路郝一边走向两人,一边更觉得准没好事。想起来小的时候,就是李泽雨鬼点子多,李泽雨把想法告诉胡锐,胡锐就是那个傻颠颠儿去付诸行动的,李泽雨这个狗头军师,不知道今天又在打什么主意。 “笑什么呢?”路郝走进两人,问了出来。 两人均没答话,倒是互相看看对方,相视一笑,直起身勾着手在前面走,叫路郝跟上来。 搞不清楚状况的路郝,只好跟在两人后头。 一直走上楼梯,到了酒吧的二楼。酒吧二楼是李泽雨在d市住的地方,为了开酒吧什么的,李泽雨倒也图个方便。 平时三人一般都是在酒吧小包间里面开怀畅饮,不知道今天他二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这二楼路郝平时也不怎么来,掰开手指头数数顶多也就来过两三次,每次还都匆匆忙忙的。 整体装修嘛,依然是李泽雨的调调儿,看着挺干净高雅的,后现代的风格,最主要是收拾的特别干净,完全不像是单身男人住的地方。 每每来此,路郝就后槽牙泛酸,再一联想到他自己那乱糟糟的狗窝,跟李泽雨这典型的金窝一比较,就更觉得有点自惭形秽那意思。 “有话快说,有屁……”路郝话还没说完,两个好友走到饭厅,一左一右分开来站,只见餐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色,正中间有个不算大的水果蛋糕,蛋糕上还竖着一块写着“生日快乐”的巧克力牌子,视线顺着牌子看,有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在插蜡烛。 那双手的主人,在听到来人说话的时候,抬起眼笑吟吟的看着路郝,路郝看着文寒的笑脸,没说完的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儿,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路郝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文寒这笑真他妈勾人,亮的晃眼! 文寒眉眼弯弯,唇角翘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两颊还有两颗不太明显的小酒窝若隐若现的悬着,轻轻浅浅的说了声“路大哥,生日快乐”,这其中恍惚还带了些许腼腆的意味。 按说大老爷们过生日,是不兴小女生那一套的。 尤其对于路郝来说,生日蛋糕这种东西压根就跟路郝不沾边儿,奔三的年龄段了,还是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 路郝看着那个蛋糕,说不开心绝对是假的。他这几日过得浑浑噩噩,都忘了自己生日具体是哪天了。 自打他妈没了之后,他好像就再也没正儿八经地过过生日。 不过往常每年这个日子,都有胡锐在身边陪着他喝酒,不醉不归,一喝就喝到天亮,头痛欲裂。 每每路郝痛着痛着,就更想念起他妈来。 但显而易见的是,今年跟往年会很不一样,路郝的身边又多了李泽雨和文寒,这意义就大不相同了。路郝只感到有什么不知名的满满的情绪充斥在心里,一路温暖着,顺着筋脉蔓延着,流到四肢百骸,热热的,连带着鼻腔和喉咙都隐隐发堵。
第4页 这一瞬间,他好像又能体会到小时候他跟他妈一起过生日的那种幸福感了。 给路郝过生日这个事儿还要从头几天说起,胡锐别看平时毛毛躁躁,但其实是个心眼儿细的人。 胡锐把路郝生日快到了这个事跟李泽雨一提,两人就开始秘密商议起来。 寻思着三人怎么说也是阔别多年再聚首,虽然自打重逢以来,几乎每天都抽空儿在一起热闹热闹,但奈不住人生苦短,“吃喝”二字,俩人就想借着这个由头更疯更高兴一把! 二人思来想去,决定出去吃,选了好几处地方,拿不准的是,似乎觉得哪个都可以,但又哪家都不行,难下定夺。 文寒最后趁着胡锐跟他徵求意见的当口,主动请缨说不如让他来做饭,就不要去外面吃了。 李泽雨跟胡锐是没吃过文寒做的菜的,一开始都还比较犹豫,嘴里客气的回着“不行不行”。 等到小文同学拿着李泽雨冰箱里的唯二能用的食材:鸡蛋、面酱,用这二者混搭着做了一碗改良款炸酱卤,又在水里下了一把挂面拌起了炸酱面。 李泽雨和胡锐人尝了以后,俱是眼睛一亮,立马同意了! 待到三个人出去採购的时候,李泽雨和胡锐因有着后方强大的支援,是什么都想买什么都要拿,一个劲儿的往购物车里放东西,就跟东西不要钱似的,最后的最后,购物车堆得像座会移动的小山一样颤颤悠悠。 “君子远庖厨”二人组决定坚决拥护文寒,一致赞扬小文同学的厨艺绝对不是盖的,点1008611个贊~说真的很好吃。 有句老话叫“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对于文寒来说,做饭是从小就摸索着学会的。 做了这么多年,再难吃也比没饭吃要好的多,况且他又不笨,练着练着熟能生巧,就算不是专业的厨子,那水准也丝毫不是业余水平了。 文寒饭菜做得相当合人胃口,“美味”二字还是当之无愧的。 以至于到最后李泽雨家里那个跟摆设一样的冰箱,终于实现了它应有的价值,被塞的满满当当没有一点儿fèng隙。 ☆、吻 三人开车从超市回酒吧的时候,文寒在一家蛋糕店前特意叫李泽雨“停车”。 等小文同学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个蛋糕盒子,打开的时候就是现在正摆在餐桌上的水果生日蛋糕。 其实选蛋糕的时候,文寒真的不知道选哪个好,奶油或者巧克力的话,送给一个男人感觉实在太女气了,他正好瞄到一个猕猴桃的水果蛋糕,中间竖了块巧克力牌子,还可以写句“生日快乐”什么的,文寒心里觉得就是它了。 蛋糕什么的,就是小文同学的一点点心意。 四个人一起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李泽雨和胡锐对文寒的厨艺赞不绝口。 路郝听着李泽雨和胡锐夸文寒,想他自己之前也曾常去文寒那里蹭饭,要说起来文寒受这赞誉也是当之无愧的了。 路郝顿时有一股优越感打心底隐隐催生出来,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情绪来。 文寒自然又是那种浅浅笑着,也许是被夸的不好意思,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他脸红红的,似有两抹晚霞挂在上面。 路郝看着文寒脸上的两抹红晕,心里想着小文长得也挺顺眼的。 看起来小文也很幸福,路郝希望他可以一直这么多笑笑,年轻人不该总是现出那种郁郁寡欢的表情。 说起来路郝确实比文寒大几岁,生日蛋糕的蜡烛是一个“2”一个“8”。 文寒第一次在小餐馆叫路郝“路大哥”的时候,路郝就觉得是该这么叫,他自己都觉得理所应当,一看文寒就比他小么! 吃完饭关灯吹蜡烛的时候,文寒坐在路郝对面。 路郝借着烛光看对面的文寒,小小的火苗跳动着,映着对面文寒浅浅的笑脸,看起来很鲜活。 路郝眼里看着文寒,觉得自己心跳好像没来由的快了两分,但又说不清楚那是不是什么错觉,可能是酒喝多了有点醉吧,这么想着的时候忘了许愿,路郝就把蜡烛吹熄了。 灯也重新打开了。 四人一开始还都规规矩矩的吃饭,谈天说地,唾沫横飞。 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斗酒划拳,笑声叠叠,看得出来四个人都很开心。 渐渐地到最后,四人不仅晚饭吃的很多,蛋糕也象徵性的吃了些许。酒一瓶接一瓶的开,越喝越多,喝不够似的。 饭菜真真是风捲残云,餐桌上一片狼藉。 路郝置身在这暖意融融的饭局中,第一次觉得,就算他妈不在了,过生日原来还可以这么高兴,酒逢知己千杯少,朋友多了路好走哇! 到后来,战场就从饭厅转移到了客厅。 四个人里除了文寒以外的三个人,都坐没坐相了,手里不是拿着烟屁股,就是拿着酒瓶,嘴里还都净说些胡话,伴随着一阵阵响亮慡朗的大笑和一些不太干净的荤段子。 电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谁打开的,也没人看,只有电视台在放着乱七八糟的节目,有音乐传来,闹闹哄哄,给这气氛平添做了背景乐,更衬出今天十分尽兴。 胡锐就是那个最糟糕的,早就躺在了沙发上,烂醉如泥,嘴里还净嘟囔着胡话,忽高忽低的,眼看就要跟周公约会去了。 路郝喝酒喝的最多,斜斜的趴着,看不到脸,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只有李泽雨还像模像样靠坐在沙发上,头枕着沙发背,眼睛微眯看头上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喝完的。 文寒喝酒是不在行的,所以喝的很少,也最清醒,余下的三个男人都喝高了。 胡锐那边儿已传来小小的鼾声。 小文趁着还有行动力,就一个人默默的收拾。虽然也很累,但是嘴角却是一直翘着的,真比小时候家里过年还开心。 文寒十分庆幸自己能认识这样一群人,这样一群…朋友。 虽然不清楚人家心里是不是把自己当成朋友,但是文寒心里是早就认定这些人是自己朋友的。 一厢情愿还是怎么,却真觉得比以前自己形单影只或者天天盼着陈一白的日子,要好上太多。 虽然历史老师这职位还算清闲,也比不得那些教数学教语文或者做班主任的老师那样累。 他晚上又在李泽雨的酒吧兼职,睡眠自是不够,他熬得人都瘦了,但却觉得内心充实多了。 算起来,自打上次陈一白说“不要再见面”的话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有联繫过文寒,一次也没有。 悲从中来。 是不该想起陈一白的,是该忘了陈一白的。 这样想的时候,文寒抚了一下额头,想驱散这不好的负面情绪,他心里传来钝钝的刺痛,内心轻声在说“别在发烧做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他甩甩头,又打起精神继续收拾起残局来。 文寒走到路郝身边,打算拿掉他手里的空酒瓶。不料路郝猛地抓住他的手,狠狠往下一拽。 文寒毫无防备,矮着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坠,眼看屁股就要跟地板亲密接触的时候,蓦地腰上有一只健壮有力的手臂稳住他,唇上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带着浓烈酒气……那是路郝的唇,浓烈的男性气息刺激着感官,文寒脑子里一片空白…… 文寒睁大了眼,后知后觉…内心只惊恐万分的想着自己的性取向是不是被人发现了,他怕的手指都蜷缩颤抖起来,指甲狠狠抠进掌心的刺痛提醒着他要冷静,但他确实不知要如何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吻。 文寒无暇去思考别的,根本没心思去想他口中的“路大哥”为什么要亲一个男人。 文寒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楼下酒吧的,他只觉得脚步虚浮,眼睛看东西都仿佛有重影一般,摇摇晃晃。 他知道自己没有喝醉,像一条溺水的鱼…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那个吻,虽然只是互贴嘴唇浅尝辄止,但还是给他不小的震撼。 文寒想:“路大哥不会发现自己是那种人的…自己从没有说过,也…也没有表现出有那方面的意愿,或者是路大哥喝醉了!对,一定是喝醉了。”他攥攥拳头,内心笃定。 但…刚才那一幕…还是被李泽雨看到了。 李泽雨催着他下楼拿酒,不过是个藉口…以缓解尴尬的气氛罢了。 他依言适时解脱了,逃也似的冲到楼下。直到现在心脏还打鼓似的剧烈跳动,好像要从嗓子眼儿里冲出来一般。 除了震惊,他说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感受。文寒胸口胀胀的,又悽然地想到陈一白的脸。他想找个人说说话儿…这人就非得是陈一白么… 酒吧的同事,也是住在同一个员工宿舍的叶良,他见文寒很难受的样子,走过来问要不要帮忙。 文寒摆摆手说不需要,他自己在墙上又靠了一会儿,往后面的储藏室走去。 他转身走过一个拐角,不料迎面摔过来一个人,直直把自己撞到在地,文寒的大脑一下子就当机了。 捱到他好不容易站起身来,眼看一团黑影又朝自己扑了过来。 文寒顿觉身重,但触感又香香软软的,脖子上、耳朵上有水蛇一样的东西缠上来。 他低头一看是个女人,这惊吓可又着实不小!他全身僵硬立若木鸡,手脚都不知往哪摆放,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听自己使唤。 挂在文寒身上的女人,化着浓重的烟燻妆,一双眼睛比熊猫还熊猫,估计就是照着国宝那模样打扮自己的。 那女人抬起头冲着文寒傻笑,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她一张口,满是酒气扑面而来,直差把人熏死过去,不知喝了多少酒。 她一双手也不老实,捧着文寒的脸,嘟着涂满油腻唇膏的嘴唇…就要亲文寒。文寒闭目,吓得用力一推,那女人就被文寒推出去几步远,晃了两晃跌坐在地上。 ☆、坦白 文寒毕竟是个男人,情急之下力度着实不小,即使他不是故意的,这么对待一个女人实在欠妥。 就见那坐在地上的女人一开始还“哎呀哎呀”的叫唤,然后禁不住抽抽噎噎起来。 她应该是被弄疼了,复又觉得十分委屈,一边哭一边还不老实,胳膊四下乱挥,嘴里还嚷嚷着问候爹娘这类不干净的话。 女人长发纠结乱成一团,脸上的妆都哭花了,眼睛下面汩汩黑色的眼泪混着腮红蜿蜒开来,涕泗横流,那张脸孔登时就成了调色盘,惨不忍睹。这要是拍电影演鬼片儿,一准儿票房大卖。 文寒看着这副光景,心里也内疚起来,怪责自己太用力了。他刚要伸手扶女子起来,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外力一下子给抡飞了。 文寒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定了定身子,才看清面前站的是一个怒气沖沖的男人。这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攥着拳头又是一副要开打的架势。 “你敢欺负老子的女人?!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这人骂骂咧咧已走到文寒近前,拳头都要直落在文寒脸上。
第5页 文寒这才借着昏黄的光,看清这人的长相,膀粗腰圆,肥头大耳,五官扭曲着,脸上一对小眼睛因为发怒而瞪得圆圆的,不知怎的,却是让眼睛看起来更小了。 这人身穿印有骷髅图案的铆钉上衣,下穿红格裤子黑皮裙儿,脚蹬一双澄蓝皮靴,浑身带了很多金属的手环项鍊之类,耳朵嘴唇穿了不知多少银环。混搭之下,俨然凑出一个新型的“农村包围城市”,说不出的可笑和难看,然而也总归还是有一点可怕的。 “干什么呢,不许打架!”李泽雨眯着眼睛,就把那位闹事的仁兄举着拳头的胳膊给拦了下来。 有好事者如叶良,看见文寒刚才状态不佳就擅自去楼上通知李泽雨一行人了。结果只有李泽雨还清醒着,胡锐和路郝还都晕晕乎乎的,所以那两人就都留在了楼上。 叶良和李泽雨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副要干架的场面。 “这小子动手打我女朋友!”闹事哥指着文寒,又沖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女人一抬下巴,凶神恶煞梗着脖子对着李泽雨回话。 闹事哥知道刚才这个戴眼镜儿的白面小子绝不是好惹的,看着挺轻松就把他的胳膊拦下来了,其实手劲儿真不小,就像被烧热的铁钳子狠狠夹住一样动弹不得。惹是不敢惹了,但起码也不能丢范儿,所以闹事哥还是装腔作势的在面部表情上发起狠来。 “李哥,我没有……”文寒话没说完,李泽雨看了他一眼,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我是这酒吧的老闆,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员工,我这员工平时为人和善。我看别是有什么误会吧,要不……”李泽雨还没说完,就见一道黑影旋风似的往闹事哥方向去了,闹事哥跟他女人一样先是“哎呀…呀”地叫了两嗓子,然后开始反击起来。 这事来的有点突然,大家一齐看去,才看清跟闹事哥扭打在一起的正是路郝。 路郝可能还醉着,嘴里不清不楚大着舌头叨咕着“要打老子的人,得先问问老子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这话让文寒和李泽雨下意识的视线碰到一处,文寒尴尬的撇了头看向别处。 叶良是决计不明白这是演的哪出儿戏,可当事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李泽雨立刻就要支开叶良,说那人发酒疯呢。叶良起初还不愿意走,年轻气盛,一根筋想拉架,但最终还是屈服在老闆的yin威之下快步闪人了。 没几分钟的战况,闹事哥虽然稍显糙包了点儿,路郝却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脸上依然挂了彩。 李泽雨拉开两人的时候,还是闹事哥伤的更重一些,那人本来就胖、脸盘儿就大,现在一张脸肿的更像个猪头似的,难看极了。 他女人一直坐在地上没有起来,哭得更凶,断断续续让闹事哥看起来更可怜了。 好在这是在酒吧后场靠后门的地方,没什么人围观,也没引起太大轰动,造成的损失也可以忽略不计。 这要是在前场大厅打起来,社会影响不好先不说,还不知道要波及多少桌椅板凳、杯杯盏盏之类的东西了。 这场闹剧的后续就是,李泽雨在迅速地搞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思来想去…知道还是自己这边犯的过错更多一些,毕竟是文寒推了人家女生在先。 敞开门做生意嘛,和气才能生财。李老闆最后赔了闹事哥和他女人一笔数目可观的“医药费”,并且还许诺以后再来玩,都按店里超级vip酒水一律8折的价格走,这才送走了两位“瘟神”。 文寒拿着棉签沾着双氧水给路郝脸上的伤口消毒的时候,路郝疼的“咝咝”抽气,直皱眉头。 路郝的左嘴角破了,红肿一片,往上看右眼眉骨的地方也豁开一道口子,皮肤外翻,伤口汩汩往外冒血。 虽然方才路郝和闹事哥打架的时候,两人手里都没持有凶器。 不过看路郝的伤口,就像愣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开了一样。他自己琢磨着,可能是闹事哥身上手上佩戴的那些手鍊造成的也不一定。不过现在考究这些也没有用了。 文寒看着路郝,还是忍不住埋怨道:“你干嘛打人……李哥已经 …” 路郝这时候,其实生理上还晕晕乎乎醉着,但他心理上没醉,从一开始他亲文寒的时候,他的意识就清醒着,他也说不出来他为什么要去吻文寒,可能是喝了酒,胆子肥了,抑或是早就有了想亲文寒的冲动,偏赶上他自己过生日这个由头,路郝也是个爱占人便宜的,醉酒耍流/氓是个挺不赖的藉口。 路郝没正面回答文寒的问题,只是瞪着他那血红的眼睛看着文寒,样子还蛮挺凶的。就好像他刚才打架还不尽兴,没解气一样在呕着气,故意不出声儿。 文寒被看得毛了,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棉签儿,无所适从的样子。他觉得他没立场指责路郝,更没立场问路郝是为了什么。 路郝沉默着不说话,文寒就更不知道接下来的每分每秒要怎么度过。 “你呢,你丫给我说说,上赶着的便宜你不占,那女人要亲你,你还推她??”路郝还是吭声儿了,对着低头的文寒。 文寒抬起头来看着路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 他垂下睫毛再抬起的时候,直截了当看进路郝的眼睛说:“因为…我不喜欢女人。” 这话说出来,文寒也根本没顾上旁边是不是还站着李泽雨。他想:“顾忌也是没用的,早晚会被知道。”索性心一横直接豁出去了,爱咋地咋地,破罐子破摔罢。 ☆、冷静 甭管直接还是间接,文寒坦白了自己的性向。 事情发展到这狗血的一幕,在场听得清清楚楚的三人――文寒、路郝、李泽雨,都还没来得及要说些什么… 偏巧胡锐那个2 b睡醒了,丫好像是被尿憋醒的,晃晃悠悠站起来就要去厕所撒尿。 胡锐半睁着眼,见路郝一脸满堂彩…他一下子酒就醒了大半儿,人一激灵…撸起袖子瞪着眼睛就嚷嚷起来:“怎么回事?怎么着,是哪个王八蛋跟我兄弟干架?爷爷我特么非灭了这孙子……” 李泽雨抱着胡锐的后腰,哄小孩儿一般,说:“你做梦呢啊!眼花了眼花了…我房间里有独立卫浴,你快去那边解决吧。”他一边说一边连拖带拽的把人拐进自己主卧去了,末了还很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客厅里剩下文寒和路郝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李泽雨“啪”的打开卧室门,说:“对了,小文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路哥也不喜欢女人,他打小儿就喜欢男的。”说完又“啪”的把门关上了。 这下是两个男人都坦白了性/向。 文寒对这事儿是没有心理准备的。 然而路郝觉得这种事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尤其是现在站在自己对面这人,自己还对他怀着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李泽雨说“路郝打小儿就喜欢男的”这话,事实上完全是错误的,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路郝初中还摸过女孩子的小手呢,高中还跟女生亲过嘴儿呢,上大学的时候还跟女同学做过爱做的那种事儿呢。 但“路郝不喜欢女人”,李泽雨还是说对了一半儿。 路郝只是更喜欢男人而已,他觉得女人有时候真的很麻烦,他过不了那种跟一个女人拴在一起一辈子的生活,那不是他想要的。 具体他要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一辈子很长也很短,人生路上自己走或者找个伴儿,都是可有可无的,有谁没谁都一样。 尽管人是群居动物,但路郝觉得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离了谁地球还是照样转,公转自转,一天一年,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突然离开而停歇。 就比如说,路郝他妈没了,他绝望,他难过,他撕心裂肺的痛,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妈彻底回不来了,可他还得待在原地,记着他妈临终前的嘱託,好好活着。 路郝深深认为李泽雨那人太损了,简直不能更损,这么多年就找不到比李泽雨再损的败类了。 李泽雨就是能因为他俩小时候的事儿记恨到现在,趁现在一有机会,赶紧实施打击报复!他就是想好好刺激刺激路郝,过过嘴瘾。 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路郝心想。 事实就是,李泽雨小时候长得太俊,以至于路郝没事就拽拽李泽雨的大自来捲儿,戳戳李泽雨的小红脸蛋儿。 路郝当时确实是好奇,你说一小男孩儿怎长得那么,叫什么来着,哦对,叫精緻。 这明显就是小孩子好奇心旺盛的举动,根本就不是小孩子越稀罕谁就越想要欺负谁的那种喜欢… 结果呢,这段故事硬生生被大人们误会成是:小路郝把人家李泽雨小朋友当成女孩儿似的喜欢上了,这算哪门子事儿。 尤其是路郝他娘郝文慧还跟小李同学的妈妈说:“你家小泽雨要是女孩子啊,咱两家就给他们订一门娃娃亲。” 这事儿弄得,搞得当时整个大院儿里的大爷大妈,只要一看见小路郝跟小李泽雨在一块儿,就沖他俩“嘿嘿”直乐,乐个没完没了,乐得俩小朋友心里毛毛的,都顶烦顶烦了。 其实李泽雨那会儿,打心底一点儿都不高兴,因为他根本就不稀罕跟路郝玩。他才不喜欢那个黑猴儿似的傻大个儿呢,他更喜欢那个像小王子似的胡锐。 那天李泽雨说完那些话,让文寒、路郝都沉默了很久,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两个人自打坦白之后,都没再多说什么。 后来文寒只跟路郝说,他娘现在还病着,他的心思不在这处,路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只有文寒自己知道,他大概不是真的因为他娘生病才那么说,或许还是因为陈一白那个混蛋… 他心里要是不能完全放下陈一白,他更觉得亏欠路郝。 欠路郝太多,怎么还也还不上,但最起码,他绝不能负了人家真心。路郝那么好,跟谁好不是好呢…他大约是配不上。 文寒想:“自己真是挺糟糕的一个人…为什么他一开始遇上的不是路郝,而是陈一白呢?” 命运太捉弄人。 但这种问题想来想去,想破大天也讨不着一个公平合理的说法,爱哪有先来后到这一说儿呢? 怪只怪他,心的角落里到现在还有陈一白的位置。文寒也懂得这只是徒增烦恼,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现状还是让人头疼。 路郝思来想去觉得他可能多少有点儿喜欢文寒,要不不可能干出去亲人家嘴唇这种事。但究竟有多喜欢?他自己也没谱儿。 文寒那么说,其实是给两个人都找台阶下了。 打那以后,路郝还是明显察觉到文寒他不像之前那么热络了,彼此间多了一份客气在里边。 见了面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路郝觉得这样挺好,两个人都冷静冷静。 可能愈是想要认真,就愈是要理智对待。脑子里闪过“认真”二字的时候,路郝夹着烟的手生生停住了,任烟烧着烧着烫到手指,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第6页 这月余,路郝去李泽雨酒吧的次数明显渐少。寻常只要没事儿,晚上是一定要去的,然而最近都是两三天才去上一次。 路郝去了也不喝酒,只灌白水,他和李泽雨、胡锐扯扯闲磕儿,心不在焉地随便闹闹就回家。 倘若路郝不小心跟文寒打了照面,或不得不说上几句互相客套叙旧的话…这二人就相对无语了,谁都不打算多说一句,心有灵犀般的默契,和冷战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可却又不是冷战,叫人起急。 李泽雨嘴上不说,但胡锐却忍不住问,他趁着这天路郝来了酒吧,又开始施展他的“八卦大法”,路郝只答业务繁多忙着赚钱,笑笑哈哈就岔开话题,搞得胡锐甚为不满。 且说胡锐对于上次打架他没能为好兄弟两肋插刀,一直耿耿于怀。 他只要逮着路郝的人,就拿出来一通念,先是要夸一夸自己的拳脚功夫不是盖的,真可惜没漏上两手,英雄没有用武之地什么的,然后就是边摸路郝的脸边絮叨“真可惜了,我们家路大帅哥那脸破相了,这次可要伤了一干姐姐妹妹、哥哥弟弟的心了,万一打折贱卖处理不出去,可不得砸手里了……”之类挪揄的话。 路郝听了这话也乐,其实他的伤早好的差不多了,也没留下什么印子疤痕之类。胡锐就是个十足十的嘴贱的。 胡锐那张嘴,典型的话唠做派,话匣子打开能一个劲儿说。别人说一句,胡锐就能接出十句来。于是他现在就和路郝两人你来我往,逗嘴逗得不亦乐乎。 往往这时候,李泽雨也不说话,就坐在胡锐的身边看这两人笑闹。 李老闆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捏着胡锐后勃颈处的小窝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按摩着… 胡锐那厮也不自知,许是没有察觉,又许是被揉的舒服,懒得管而已。 ☆、副cp抢镜 这天路郝刚参加完一个狐朋的婚礼,地点在郊区。还没来得及换下伴郎服,就被胡锐的电话催着,开车赶去李泽雨的酒吧。 电话里胡锐的声音很急,断断续续的讲,路郝能听懂的就是“李泽雨不见了……”。 偏巧那天从郊区回市里的路出奇的堵,本来不算太长的路程,开了整整5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路郝进了酒吧,酒吧当天没有营业。 胡锐坐在吧檯边的高脚凳上,旁边站着文寒和叶良。路郝沖文寒和叶良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胡锐指着吧檯上一小滩血对路郝说:“我来…来的的时候没看见大雨,我打他的电话一开始是没人接,再打就是关机……小文也没看见大雨,只有叶良看见大雨神色匆匆开车走了……你说他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老闆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因为只看到了背影,所以不清楚长相是什么样。”叶良及时补充道。 路郝听了两人的叙述,又看了眼文寒,文寒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路郝只得拍着胡锐的肩,说“你别急,李泽雨多大的人了不会出事儿的……我再给他打打电话试试看。” “没用的,我们三个刚才都打了好多遍,他一直是关机状态。”胡锐的声音里都透着一股无力。 路郝不信,偏拨了李泽雨的电话。没想到竟然通了,过了一会儿手机那头就传来李泽雨的“餵~”… 胡锐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噌”的站起来抢过路郝的手机,透着手机就对手机那头儿的人破口大骂起来。 余下路郝和文寒、叶良三人,一看这架势,总算把心搁肚子里了。 这三人心里都想着能联繫上李泽雨应该就没事了,况且胡锐那个脾气暴躁的主儿一时半会儿也骂不尽兴,事情的真相只能等俩人沟通完由胡锐转达了。 于是三人一齐坐了下来。 文寒和路郝中间隔着一个叶良,路郝歪着头看向文寒。借着朋友婚礼的事儿,连着好几天没来,几日不见,文寒更瘦了,下巴尖尖,两眼发青,一副营养不良的小白菜样儿。 文寒肯定能感受到路郝的视线的,可他就是不朝路郝这边看,坐姿笔直,两手交叠,右手拇指一个劲儿的推捏着左手的食指,显得很不安。 灯光打在文寒的脸上,路郝再也没有第一次看见文寒穿酒吧工作服时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不过小文同学这么一种病娇样,却让路郝更加可怜起他来,心中生出一股类似“疼惜”一样的情愫。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胡锐那边终于住口了。 胡锐把手机还给路郝的时候,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李泽雨的堂弟来找李泽雨,说是李泽雨的奶奶住院了… 李泽雨当时正在吧檯切橙子,结果一不留神就切手了,于是这是吧檯一小滩血的来历。然后他来不及收拾,就跟堂弟开车回家了。 路上李泽雨开车的时候,不能接电话,本来想叫堂弟替他接的,但是转念一想胡锐应该也没什么事,想等下车了再给胡锐回过去就是了。 结果没想到胡锐锲而不捨的再给李泽雨打电话的时候,李泽雨的小水果却没电自动关机了。 等李泽雨火急火燎赶到家里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奶奶是诈和,老太太根本没事儿,就在李泽雨家看电视呢,一看李泽雨回来脸上都笑的跟花儿似的,原来老太太是太想大孙子了,才整了这么一出儿。 李泽雨一看他奶奶没事,都到家了自然就哄着老太太开心,连给胡锐回电话都忘了。 等他吃了晚饭得了空闲,才想起胡锐这个事儿,赶忙给手机充上电,刚巧路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于是胡锐就很没风度的骂起街来。 三人听完了懂了,敢情全是胡锐想太多,一惊一乍都差点儿想要报警了。 好在是虚惊一场,于是三人看着胡锐那个二百五都乐了。 胡锐也只好尴尬的笑笑。 哦对,最后李泽雨还交代胡锐说酒吧停业三天,李泽雨得在家陪老太太高兴高兴,工资照发。 叶良听了这个消息,直呼“老闆万岁~”,文寒也是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三天后李泽雨回来了,胡锐、路郝与他,三个单身汉马上又都聚在一起了。 因着只有李泽雨一人现在在d市,家人都还在y市没有搬过来一起。李泽雨说他酒吧要停业一阵子,他们家有点儿事需要他回去帮忙处理一下。 胡锐沖李泽雨挤眉弄眼的说:“不会是要给你张罗婚事,让你相亲吧?” 李泽雨顿了一下,看了看胡锐,点了点头说:“是”。 胡锐没想到自己一下子猜中,张了张嘴却没话说了,他本意是随口胡诌的玩笑话。 倒是路郝笑着捶了一下李泽雨肩头,说:“你小子赶紧领个媳妇儿回来给我们瞧瞧。” 李泽雨抿了抿嘴,无声的勾起了嘴角。 三人在一起又天南海北的聊了一通,路郝猛地一拍头,才想起李泽雨这一走,是走出□□烦来了。 李泽雨这酒吧员工里,只有叶良和文寒在酒吧提供的宿舍住。 叶良还是大学生,平时住的少,但是不在酒吧也可以回学校。 麻烦就在于文寒,酒吧关门了文寒总不能还继续住在酒吧里吧… 路郝把这个情况跟李泽雨一说,李泽雨倒是觉得无所谓,文寒愿意住也不影响什么,钥匙交给文寒都可以,平时关好门窗注意安全就行了。 可是路郝心里却觉得,文寒好歹是自己介绍给李泽雨的,李泽雨是给自己面子才同意文寒住酒吧里的。 虽说文寒绝不会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但路郝总觉得是文寒占了李泽雨多大便宜似的,这让他心里极不舒服。 不过李泽雨说都那么说了,路郝最后也没再提出异议,他想姑且先这么招吧。 第二天李泽雨跟酒吧员工都交待了下,工资都多发了一个月的。 员工们都笑着说如果李泽雨回来他们也愿意继续在这干,李泽雨笑着说没问题。 尤其是叶良,一脸很捨不得李泽雨的样子,他上去熊抱住李泽雨,说:“老闆你可要早点回来,我还要跟你一起发大财呢!” 李泽雨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整晕了,他听了叶良的话,笑的更深了,说:“这个可以有。” 事后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李泽雨跟文寒说了下住宿这个问题,就把昨天跟路郝说的又照着跟文寒复述了一遍,说完还真的就把钥匙都交给了文寒。 文寒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手里紧紧攥着钥匙,似有千斤重,看着李泽雨,眼里好像都有雾气出现,几次要张嘴说点什么感谢的话,都被李泽雨摆了摆手,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讲。 最后李泽雨还是拍了拍文寒的肩,低低的说了句:“路郝那人真的不错。” 文寒愣了一下,万没想到李泽雨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他不敢抬头,只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钥匙,脑中浮现出路郝的脸,想到了路郝那天穿着伴郎服的样子,真心很帅。 那人个高腿长宽肩窄臀,倒三角的衣服架子,白衬衫穿在身上解开一两颗扣子,平时不打理的头发正打着发蜡塑出发型,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眉眼刚毅立体,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比陈一白那个老混蛋不知道要顺眼多少倍。 可是为什么就忘不了陈一白那个人渣呢!文寒的心又酸楚起来。 都这时候了还想起陈一白,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习惯性想念陈一白了,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改不掉。 以前他天天想,只要没事干就会不由自主的去想陈一白。 但自打文寒跟路郝相识之后,文寒想起陈一白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 小文同学细琢磨起来,认为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生病 文寒这日下了班,又回到酒吧的宿舍。 李泽雨已经回家去了,酒吧也停业了。小文一时半会没了兼职可做,日子清闲起来,就是没有闲钱可赚了。 他一个人在宿舍里看着空空的墙壁,心里很没有实感。 要说以前住在筒子楼里,也还怪热闹的。现下住在这里,各种条件设施都比之前强了不知多少倍,一下子静下来,却还怪寂寞冷清的。 文寒暗骂自己真是个贱骨头,就是个享不了清福的操心命。 文寒知自己又欠了路郝一个人情,这下更是还不清了。 真没想到那人也是同道中人,竟是喜欢男人的了。巧是不巧?…想到那日路郝的嘴唇就贴在自己嘴唇上面,文寒脸上一股热气蒸腾,面上染了薄红,想自己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他却是告诫自己不要瞎想,越是忍不住想:要不要跟路大哥打个电话谢谢他呢?要怎么开口? 他也道自己这扭的姿态真不像个男人,不就是道个谢么,大大方方的好了。 文寒想到这里,下定决心,就拿起手机拨了路郝的电话来。 拨了一遍,手机铃音响了半天却是无人接听。文寒泄气的琢磨,路大哥可能很忙…
第7页 那个吻也许纯粹是醉酒闹着玩的吧,这么一计较下来,他为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羞愤起来,人家怎么会看上自己呢,哎…可能是天黑了,就光喜欢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文寒心想:“养足精神看看明天还是找些兼职来做,挣钱才是最紧要的。” 那头路郝烧的迷迷糊糊,隐约听见有熟悉的音乐响起,好像是自己手机。 他浑身酸痛,躺在床上实在懒得动弹,眼下就是天王老子的电话他也决意不接。 手机铃声很执着,一直唱个不停,真够烦的,他拿被子蒙上头就继续昏睡起来。 睡了不知多久,路郝是被尿意憋醒的,醒来外面的天都黑了,不知今夕何夕的。 许是睡前吃了感冒沖剂,又睡个天昏地暗,他感觉自己的身子没那么沉了,精神也好些。 他想:“亏得自己年轻,睡一觉也就活过来了。真是病来如山倒,多少年都没病过了,可能是昨日吹风受了凉。按说这快夏天了,也不应该啊,管他的呢。” 想到这里路郝的肚子咕咕叫起来,饿的前胸贴后背。 昨天到现在,他简直忙得没时间解决吃饭问题,眼下家里大约只有方便面,他咂摸咂摸嘴,觉得实在有点难以下咽。 路郝解决了生理一急,坐回床上,迷迷糊糊想起好像是有人打电话,但自己没接。 他赶忙翻开手机,未接电话那一栏最上头有“文寒”的名字。 原来是小文。 他想也不想就回拨过去,滴声响了五六下,路郝要摁掉这通电话的时候,对方接通了:“餵…”…一听就是没睡醒。 “是我,路郝,刚找我有事吗?”路郝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嗓音是哑的… 那边果然是停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问着:“路大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嗯?…呃…” “你吃药了吗?” “吃过了…”路郝手握手机,不知是不是生病的人都比较脆弱,他一想到方便面,就又加了一句:“不过更想吃你做的饭。” “那我去看看你吧。” “行啊。” 电话那头文寒撂了电话,也傻了吧唧的开始穿衣服就要出门,可那会儿都晚上九点多了。他风驰电掣的拾掇完,出门推了自行车才彻底傻眼了,他根本不知道路郝家在哪儿。 从来都是路郝找他,没有他找过路郝的份儿… 文寒自己这边说风就是雨,合计着准是之前伺候陈一白伺候惯了,随叫随到,也没个人身自由。 现在没了陈一白那混蛋,自己的行动力依然快如闪电。 文寒又给路郝挂了一个电话过去,意思是要路郝把他家地址给文寒发过来。 不一会儿文寒的老年机收到“滴”的一声,来信息了,他打开一看想了想路线,骑上自行车就赶往目的地。 路郝给文寒发过信息,才可笑起两人的急脾气。 他肚子还真是饿,去了客厅倒了杯水充飢,一抬头看见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已经快九点半了。 现在是快到夏天了,这么黑的天总不能是上午九点半啊,路郝暗暗合计:这么晚了叫人家来多不好意思,怪麻烦的。 他一杯水没喝完,就着急麻慌的回屋拨手机想告诉文寒别来了,结果响了很久也没人接…算了,那人爱来就来吧,反正自己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路郝正发愁李泽雨走了,他和文寒怎么见面还得另找由头,可巧这下生病倒生出机会来了。 看来古人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果真还有点道理。 想到这,路郝就“嘿嘿”干笑两声,这里面多少有点自嘲的意思,还有点小庆幸。他想着想着,闲的无事,又打起盹来。 路郝家很好找,就在市中心邮局家属院的老小区里,房子虽然老了点儿,但搁不住地段好。 文寒骑着自行车打老远儿就看见黄绿黄绿一排排的旧楼房。 他进了小区里面,临到路郝家楼下的时候,又折回去,在小区大门口的水果摊儿买了点儿水果,香蕉、苹果呀之类的。 第一次去人家家里么,空手多不好的,何况还是看病号儿。 文寒拎着东西爬到五楼的时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差十五分整十点。 手机里还有条儿未读简讯,是路郝发的,内容是太晚了叫他不要来了。但那会儿文寒专心骑车呢,所以才漏了这条短消息。 他按了门铃,等了不久,就看见路郝大大的笑脸。 病号状态看起来还不错么,文寒心道,没有想像中的病怏怏。害的自己紧赶慢赶的,真像个傻瓜。不过欠了人家那多人情,来看看也实属应该。 文寒进门前还在纠结要不要脱鞋这个问题,进去一看才知道这顾虑根本就是多余的。 怎么说呢…路郝家感觉像单身男人住的地方,三个字总结:脏、乱、差。 “给你买了点水果。”文寒递过袋子。 “谢谢…你看你,还买什么东西啊…” 文寒笑笑:“应该的!…那个,叔叔阿姨不在家啊?” 路郝:“你不知道吗…我自己住啊…”他摸摸后脑勺,总觉得自己之前好像跟小文说过的啊… “哦…”文寒心道果然,这不是单身男人住的地方才怪呢。 “你想吃点什么?”文寒又问。 “随便吧…吃什么都行,只要不是方便面。” ☆、日常 文寒最头疼别人说“随便”,尤其是问别人吃什么的时候别人答随便。 他挽起袖子洗了手,很自觉地就直奔主题走进厨房,才发现厨房跟外面的客厅一比倒是干净,干净的有些过分了,看来是不经常开火做饭。 他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只有两个鸡蛋和一袋方便面,最后终于翻出一袋速冻包子。 跟在文寒身后的路郝,倚在厨房门口,见文寒嘆了口气,回头面色发难的看着他,他只好露着一口白牙沖小文同学耸了耸肩,摊了摊手。那意思就是我是单身男人么,你懂的! 鑑于两人之前的不清不楚、不尴不尬的处境,路郝没想到自己那句半玩笑的真心话,会招来这人。这么晚人家来了要给他做饭,结果他家什么都没有。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何况是文寒了,文寒也省的问路郝生病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他想了想今天只好先将就一下了,现在这个时间出去买菜真是不太方便。小文同学只好找了蒸锅打算蒸包子,顺便调了一碗简单的鸡蛋羹放进锅里。所幸油盐酱醋和炊具这些倒还是有的,要不还真难办。 路郝盯着那人忙碌的身影,窃喜的想这人这么关心自己,是不是也有一些喜欢自己呢?就算不喜欢也好,感情是慢慢培养的,来日方长。 双方都坦白了性向也有好处,免得玩什么‘猜猜猜’的游戏,成年人了也不想搞那些小孩子家家的心思,直截了当也好,这么发展下去大概是可以一帆风顺了。 自我催眠的时候,路郝觉着他自己的感冒都痊癒了似的,心情越来越好。 包子和鸡蛋羹没几分钟就蒸熟了,厨房太小没办法吃饭。 两人移步客厅。 文寒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路郝吃着饭,许是饿了,吃饭的时候头也不抬,只光往嘴里塞包子,看的文寒还要间隙嘱咐路郝“吃饭慢点儿,小心噎着。” 路郝还是头也不抬,一边吃一边猛点头,但速度也未见降下来,依旧我行我素。 没几分钟的事儿,路郝就解决战斗。 两人隔着碗盘狼藉的茶几,默默看着对方。 一开始是路郝使劲盯着文寒看,终于把文寒看的不好意思低下头,拼命的搓手指,很紧张的样子。 手指都搓红了,小文同学实在受不了这难捱的沉默,抬头问路郝:“你干嘛老看我?” 路郝笑:“我看你好像瘦了…猜你瘦了多少斤。” 这话答的让文寒不知道回什么,他自己是没察觉自己瘦了的,也不是爱美的小姑娘,哪有心情关心自己胖瘦的问题。 但若是他跟路郝说出自己没瘦的话来,路郝一定会喋喋不休举例印证他确实是瘦了这个论点,没完没了的话题。 不管怎么说,这都说明路郝是关心他这个人的,文寒更觉得亏欠路郝,还好明天是周六,不如早早起来给这人做了容易消化的早点也好。 想到这的时候一抬头才发现墙上的钟都十点半多了,他站起来就跟路郝说要回去了,路郝也不留人,只说路上注意安全,到酒吧了给路郝发条简讯报下平安。 文寒顺从的答着,又暗想这人也还细心。 路郝一直送到楼下,看文寒推着自行车要走,目光送行。 文寒连连叫病号儿赶紧上去养病,也不见那人进楼。 文寒骑车骑出去老远,回头一看那人还站在楼前,就赶紧转过头来加快脚上蹬车的速度,生怕那人看见自己回头,老鼠遇了猫似的心虚,也理不出丝毫头绪,脑子里乱乱的一团。 等到了酒吧给那人发了简讯过去,也不见那人回复。 文寒还以为那人多少会回个一言半语什么的,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期望落空。他拿着手机反覆看了半天,一个人坐在床上,失落感尤为强烈。 文寒定了闹钟,打算第二日要早早起床,给那人做了早餐带过去。 小文同学关了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有一会儿,脑子里想的都是路郝,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然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入夜做了个梦,梦里文寒梦见他娘,他娘就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笑着看他,也不说话。 他娘的样子看起来很健康,一点也不像被病魔纠缠的样子,整个人都泛着一层柔和的光,连笑容也是温温暖暖的,安安静静,祥和美好。 一阵吵人的声音响起,是闹铃响了。 文寒挣扎了下才睁开眼,摸摸索索按了手机,世界又归为平静。 他赖在床上,想那梦太真实了,也许是他娘的病有所好转。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是素日里他盼着他娘病好,没准菩萨显灵真的成全了呢! 他现在真想飞回去看看他娘,守在他娘的床前。然而梦境太短,直叫人回味。 天一亮,他还是跟他娘隔着十万八千里,没有翅膀,也飞不回去。 文寒起了床,洗漱一番就出门了。李泽雨的酒吧所在的地段很好,紧挨着菜市场。 通常来说,早市很热闹,蔬菜也都很新鲜,正是採购的大好时机。 文寒买了一堆东西欲回酒吧,走到半路又折了回去,忘了买小米。 等到买完小米回到酒吧的时候,他翻了一下厨房根本没找到保温盒之类的东西,看了看表发现时间比较紧凑了,刚才回去买米也多少耽误了一些时间。 小文同学遂提了大包小包放在自行车的车筐里,车筐放不下就挂在左右车把上,脚一蹬骑上车就往路郝家方向去了。 ☆、早点
第8页 文寒骑车去路郝家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途中,离着路郝家有几条街的路程,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一大清早,很多人都聚集在事故中心,人群围成一圈看热闹,有沉默的,有暗自唏嘘的,也有就事大声谈论的。 事故的中心在一个十字路口,地上躺着一个浑身带血的小男孩儿,不见肇事者踪影,大约是逃逸跑了吧。 这个十字路口是去路郝家的必经之地,一大清早看到这个,让人很难受,文寒不想多做停留,匆匆看了一眼还是骑车赶往路郝家,他想:“生命如此脆弱。” 由于事故的发生,造成了交通堵塞,红绿灯颜色交替变换着,此时却起不到任何作用。仿佛嘲讽一样的高高在上,看着地上这场惨剧… 文寒骑车到了路郝家的楼下,以为路郝还在睡觉,结果却发现路郝正站在楼下擦车。路郝看见文寒来了,咧着嘴道了声“早”。 文寒来来回回看了路郝的脸好几遍,确定路郝的气色好像是真的恢复了,才算放了心。 他心里还琢磨着路郝这体格是真好,才一个晚上,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了,完全看不出头天病怏怏的神态来。 路郝看了看文寒自行车车筐里的东西,大致也猜的出来对方的来意。他自顾提了东西,一股脑都放在自己计程车的后备箱里。 文寒看不明白,嘴里的“哎……”还没说完,路郝就抢过文寒的自行车,落了锁,揽着文寒的肩膀,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早点做的一级棒,咱们一起去吃啊。” 文寒被路郝揽着肩膀,多少有点不自在和不习惯。他感激这个人,这个人之前也帮了他很多,一开始他以为两个人就是朋友。可在大家都坦白性向之后,文寒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他不清楚路郝是不是也有这种体会。文寒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面对路郝,他觉得,就算他和路郝两个人都喜欢男人,他和路郝之间…也不见得会发生什么…。 他从心底感激路郝,希望路郝是他哥,是他朋友,就是没想过路郝可能会变成自己的恋人… 况且…路郝也没说过喜欢他,文寒又觉得自己太神经可笑,不过就是男人间随意的勾肩搭背…他怎么这么能乱想一气呢。 但…假设…万一路郝真的像他表白呢?他又觉得这事也有可能发生…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文寒就这么随着路郝一边走,一边想,最后被路郝带到了一家小餐馆门脸前的露天摊位落座。 桌椅上均糊着层层油腻,黑的发亮,是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尽管这样,早点摊生意依然火爆到不行。 路郝是这里的常客,他先是迳自去炉子里掏了几个薄薄的烧饼盛在盘子里,接着又舀了两碗羊杂汤端到一张桌子前,招呼文寒赶紧趁热吃。 两人落了座,路郝就大口吃起来。文寒拿了一个烧饼咬了一口,嚼了嚼,很好吃的烧饼,又香又脆,虽然是之前没见过的烧饼,样子还有些像大饼,但是味道真的特别好。 不过烧饼好吃,羊杂汤文寒是决计吃不惯的,无奈路郝招呼也没打,问也不问就给文寒盛了一大碗,他也不好拂了路郝的面子。 文寒吃几口烧饼,皱着眉喝一小口汤,吃来喝去,那碗汤看起来也还是那么多,跟没喝也差不了多少。 待到路郝光速的解决掉自己那份儿吃食,他发现对面的文寒还在和那碗羊杂汤大眼瞪小眼,一脸的苦大仇深。 “不喜欢喝就不要勉强了。”路郝对着文寒说了一句。 文寒抬起头来,脸红红的,他被路郝道破心事,有些口吃着回答:“也……也不是不喜欢,就……就是太烫。” 说完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似的,快速的低下了头,不做所措的样子。 路郝听了笑出声来,也没有说话,伸手拿过文寒面前的那碗汤,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文寒惊讶的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路郝,他脸颊发烫,连带着整对耳朵都染上一层薄红。 路郝也不嫌他脏啊,文寒心里想。 吃罢早饭,文寒抢着付了早饭钱。两个人一起走回路郝的家,还是没人说话。 路郝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文寒能感受到路郝心情不错,可他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大约是早餐很好吃的缘故吧,小文同学心里默默得出结论。 他看着路郝的侧脸,晨光照在路郝小麦色稜角分明的脸上,给那人脸上的绒毛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光,看起来…有点帅。 “是自己多想了,也许人家路大哥根本没想过要跟自己怎么怎么样。”这么想的时候,文寒整个人都放松起来,心情也随着路郝的感染,奇妙的好起来。 两人拐进小区,小区里都是树,还都是一些树龄很长的古树,基本上都叫不出名字来,树木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树间鸟鸣清脆悦耳,早晨的空气清新怡人,安逸舒适。 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文寒觉得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很惬意,他很喜欢。 ☆、回家 人生路上,没有人是一帆风顺的。就算是天之骄子,也总有不随心的时候,更何况是凡夫俗子。 世间大多人都像蝼蚁一样艰难的活着,考验重重,磨难接踵而至。当你觉得幸福的时候,其实痛苦就在黑暗中悄悄注视着你,等着把你击倒在地,而希望又会带你重新站起来,拆扶着你大步跨过去,迈过这道坎儿。 人活着就是修行。 文寒的修行路上又出现了可以预料且难以避免的苦痛。 文寒接到家里来的电话,整个人都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手一个劲儿的抖,嘴唇哆哆嗦嗦的想说话,却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内心痛骂自己早就该想到的,他妈的病情根本不可能好转,更不可能回天乏术后又奇蹟般的好起来,那个梦,大约就是他妈在跟他告别。 这个噩耗来的时候,文寒还在路郝家里。两人吃过早饭,文寒打算给路郝猪窝一样的家收拾收拾。 当初医生告诉文寒他妈活不久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只是当事实摆到眼前的时候,“不久”竟是这么短,短到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死神却不期而至了。 电话那头文寒家里人挂了电话,而文寒还是那么傻傻的站着,手机里传来毫无意义惹人心烦的嘟嘟声。 路郝拿掉小文手里的手机,揽过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肩窝里,小文的眼泪流在了路郝的衣服上,一片温热cháo湿,那泪,仿佛流进了路郝的心里。 文寒跟学校请了假,说了事情的缘由,学校领导很通情达理,主动给了文寒一星期的假,叫他节哀顺变。 可能是两个人都没妈了,路郝觉得文寒也跟自己一样可怜了。那首有名的儿歌不是说,没妈的孩子像棵糙么。 这下他俩都是没人要的小糙了,路郝心里自嘲的想。 就连路郝自己也说不清,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跟着文寒来到了文寒的家乡,参加男人妈妈的葬礼。仅仅出于可怜,可能还不能单纯构成此次随行的动机,肯定是因为担心。男人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差到极点。 路郝载着文寒回去的路上,车里文寒坐在副驾驶,始终闭着眼,路郝趁着等红灯间隙总要看看他,然而他一直没睁眼。文寒脸色白的吓人,没有血色,又有些透明,看着就让人说不出的难过。 文寒的家乡和路郝想像中的一样,就像无数电视剧里或者写实题材的记录片中所有穷乡僻壤的小山沟沟无二,平添给可怜的男人更添了几丝苦兮兮的感觉,乡亲们也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 文寒离着家门还老远,就见他大姐和二哥都在家门口守着,显然是在等他。 他哥眼神儿好,一眼见了远处的他,用手肘撞了撞他姐的胳膊,又伸手指了指,他姐也一下看见了文寒,姐弟俩紧走几步,远处的文寒也踉跄的跑了起来,姐弟三人终到一处,都红了眼圈。 文寒抹了抹眼睛,吸了吸气,问他姐:“爸呢?” 他大姐说:“在家里守着呢。”顿了一下,又接着道:“爸说,就等你回来呢,可是妈她…妈…妈还是没等到……”文寒大姐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实在说不下去,眼泪真跟断线的珠子一样刷刷往下掉。这情景搞得文寒二哥一个乡下汉子也开始反覆吸熘起鼻子来,文寒就别提了,又开始无声的哽咽起来。 姐弟三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时间感觉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但事实上也不过是一两分钟而已,痛苦总是分秒难熬。 文寒二哥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了站在文寒身后的路郝,赶忙抹了一把脸,拍拍文寒的肩示意他往后看。 文寒回头,这才想起来路郝是陪着自己一路回来的。他揉了揉太阳穴,跟他大姐和二哥说那是他朋友。 这么多年文寒根本没有带回家过朋友,这是第一次,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文寒的哥哥姐姐也只是点了下头就算打了招呼。路郝心里能理解,恁谁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哪还有心情寒暄其他呢。 四人一齐往文寒家里走去。 进了屋,文寒就看见炕上躺着他妈,没有生气,哪里还有半点儿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别说是癌症病人了,就是很多得了别的疾病的人,一直摊着跟病魔耗到最后,也都不成人样了。躺在那里的女人,也曾年轻健康过,只不过现在,叫人看了心酸,不忍直视。终是要化作一捧黄土,与世长眠了。 文寒跪在他妈近前,拾起老人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大声叫着“妈”,一声声的哀嚎,终是哭出了声,屋里有很多人,在场的人俱是被这一幕感染的又开始啜泣起来。 在没看见自己妈是怎么一副模样的时候,文寒怎么也想不到,老人会变成这样,心如刀绞。 病魔可以摧毁一个人拥有的一切,包括所有过往的美好。 路郝站在一堆人里,倚着门框,看着伤心欲绝的文寒,真想上去抱抱他,告诉他,还有个叫路郝的人的肩膀可以依靠。 丧事按照文寒他们当地的习俗,至少要办三天。这期间很多乡里乡亲,远的近的,都来帮忙。山沟沟儿里不比城里人,城里人冷漠,山里人热情。惯是平时有人家需要帮忙,不用招呼就来了,民风淳朴。 文寒与他爸长得不像,但是她妈临走时那样子,也根本让人完全想像不出她早年生前是个什么模样。 路郝在屋里斑驳的墙上看见了一张老照片,尺寸不大,许是文寒父母年轻时的结婚照吧,微微泛黄,照片上两人都年轻,文寒的母亲很清秀,一看就是个慈母。常人不都说生儿像娘么,文寒确实是长得更像他母亲的,路郝心想。 白天很忙活,总有人帮忙。到了晚上要守灵的时候,也有亲戚朋友留下来,但确实不是白日时那般喧嚣的光景。
第9页 文寒的大姐早就嫁了,孩子七八岁,早就不是任意哭闹的年纪。文寒的二哥是前两年才娶的媳妇,今年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奶娃娃儿还需要人照顾,所以文寒的二嫂自然是没办法守夜的。 文寒的父亲年纪大了,自家的事,主要还是姐弟三个轮流,到了文寒该换班的时候,路郝也跟着文寒醒了。说是醒了,其实路郝根本没睡。文寒只要一有什么动静,路郝都要侧着耳朵听听。 文寒推着路郝叫他再去屋里睡会儿,路郝摇了摇头,眼睛下挂着的两朵黑眼圈,根本不比文寒的小。文寒小声的又说了几句,路郝还是不听。长夜漫漫,有人陪着也不错。文寒也就放任路郝这个客人我行我素了。 丧礼全程的时候,文寒倒是没怎么掉泪了。亏得路郝一路跟来,害怕小文承受不住,那小身板儿,随着这巨大的打击,总给人感觉下一秒就会突然倒下似的。 其实,文寒比谁都坚强,只是路郝小瞧了男人。 学校给了文寒一周的假,但是路郝却不能单单陪着文寒一个礼拜,待了三天,路郝就接了个电话,说有事要先回去了。 临走路郝跟文寒说:“过几天事忙完了我来接你。” 文寒点点头。 路郝不知道他开车离开的时候,文寒在自家门口目送了很久,久到早就看不见路郝汽车的踪影,还是在门边站了很久才进去。只剩下汽车驶过,漫漫黄土尘屑飞扬。 才进院子,文寒二哥正急着找他,他看见二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里面是红红的毛爷爷,路郝留下的。 文寒低头瞧着,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二哥没看见的是,文寒过长的本该早就修剪的额前碎发下,藏着的那双眼睛的眼圈又红了。 ☆、往昔 路郝真的说到做到,一周时日快到的时候。路郝果真来接文寒了。 至此,要说文寒心里一点没想法那绝对是假的。文寒不可能不感动,除了他父母,还没有人这么对他好过。 站在文寒面前的路郝,气色看上去也不怎么样。也不过几天,路郝脸上阴云密布要下雨似的。 文寒心想这是我妈没了呢,他怎么看着比我还惨。 文寒坐在回程的车上,没事就拿余光瞄瞄身边正在开车的路郝。明显不同寻常的低气压,很典型这不是路郝的风格。 时隔几日,两人见了面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路郝看起来又是心神俱疲,状态很不好的样子。文寒也不多话,就默默的。他想,路大哥有心事,等他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路郝开车到李泽雨酒吧的时候,文寒没想到李泽雨回来了。他还没进门,就发现门没锁,刚推门进去,就看见胡锐和李泽雨正在争执什么。 两人看见推门进来的文寒,双双立刻都不说话了,心有灵犀一般的默契。 “李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三人走近,文寒问道。 “你不在的时候就回来了。”李泽雨答。 “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李泽雨和胡锐两人异口同声,话说完两人均挺惊讶,相互看了一眼。 胡锐拍着文寒的肩膀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看开点儿。” 文寒重重点了点头。低低地叫了声“锐哥!” 胡锐结结实实的给了文寒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泽雨站在一边,透过镜片看在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然而这情绪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晓,剩下的两人还都不明就里的抱在一处呢。 四人在李泽雨酒吧楼上的二层,也就是李泽雨家的客厅里,喝着闷酒。这次难得文寒也加入到酗酒的行列,俗话说“一醉解千愁”,却是忘了“借酒消愁愁更愁”这句话了。 大家都不记得是谁挑头儿先开的酒,反正客厅里瀰漫出各种酒香。 四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很压抑,却又出其意料的和谐,谁也不愿意打破沉默。喝着喝着小文支撑不住,先倒下了。 胡锐看见文寒趴在桌子上不动,大着舌头说了句:“曾…曾寺不生酒腻昂啊!(真是不胜酒量啊)”然后猛灌了几口酒,没一会儿也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李泽雨的目光停留在趴在桌子上的胡锐,弓着腰,姿势很艰辛,看着就很难受的样子。 李泽雨喝的不少,但绝对没到醉的地步。他站起来推了推胡锐,胡锐嘴里嘟囔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也不知道在讲什么。李泽雨嘆了一口气,认命似的把人扛起来走向自己的卧室。 不多时李泽雨从房间里出来,他再回到客厅的时候,路郝还在猛灌酒。待到他在路郝身边坐定,说了句:“那你怎么想的?”路郝的手顿了一下,把酒瓶放在桌子上,靠在沙发背上不说话。 好半晌,有个沙哑的声音才响起来:“我真恨,恨他…!”细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路郝发出来的,大概酒喝多了,也伴随着似有似无有如错觉般的哽咽在里面。 “你恨也没用。”李泽雨看了他一眼,接话道。 “我真替我妈不值!” “你往前看,阿姨都走了多少年了。” “多少年那也是我妈,她死的时候多苦啊!” 李泽雨不说话了,路郝他妈的事,他一直都知道,虽然这么多年他在别的城市,跟路郝也没有联繫。但是他跟胡锐的联络一直没断,书信往来到后来的电话电脑,从未间断。 胡锐和路郝关系好,所以连带着路郝的事,李泽雨几乎是件件不落,全都知道。主要胡锐那人平时废话就多,这一写信完全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甭管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还是别人家的事,洋洋洒洒的,事无巨细,悉数道去。李泽雨想不知道都难。 “其实老爷子也够可怜的,娶了个不爱的人,死了不说,连唯一的儿子也恨他,这还不算,他儿子还专喜欢男的,老路家算是绝后了。”李泽雨这人也真是不会安慰人,这个时候打这种可怜的感情牌完全没用嘛! “要不是因为他们那对狗男女,我妈也不可能死的那么早!”路郝大声嚷嚷起来。 李泽雨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路郝也不出声了,两人又开始默默的喝起酒来。 过去的事在这里还很有必要提一提,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路郝爸年轻的时候有个相好儿的,两人热恋时候如胶似漆,爱得你侬我侬,私下互许终生。结果被路郝爷爷奶奶知道了,坚决不同意,原因么还不是因为小姑娘家里太穷,长得水灵有啥用,大人们的想法总是更实际,然后路郝爸和他相好儿就被棒打鸳鸯了。再然后就是路郝爷爷奶奶迅速的给路郝爸找了一个门当户对人家的女儿,也就是路郝他妈,催着结婚了。 相亲的时候路郝妈是一眼就相中路郝爸了,小伙子眉眼周正,挺拔帅气,皮肤还白。而路郝妈呢,要说也不难看,就是肤色还不如路郝爸白呢,说到底也总归是不如路郝爸原先的那个相好儿的好看。路郝爸吧,年轻的时候胆儿小,不敢忤逆家长,家长怎么说就怎么办了,跟他相好儿断的还挺干净。可亏得是路郝妈家里不知道路郝爸有这么一段过去,路郝的姥姥姥爷还挺高兴,欢天喜地的就给两人操办了婚礼,对这个女婿是十分满意。 婚后路郝爸虽然对他媳妇儿没有爱情,但男人到底是搁不住温情攻势,路郝妈那叫一个温柔细心,贤良淑德,其实这么发展,过日子来说也挺和和美美的了。偏巧路郝六岁的时候,路郝爸爸跟他那个老相好又有了瓜葛,两人具体是怎么联繫上的,路郝也不清楚。 反正他就知道他爸的老相好姓刘,路郝妈临死前都管这女人叫“刘小□□”。路郝妈多温柔识大体一人啊,都忍不住叫这女人□□,那得有多恨,可想而知。 要说这刘姓女人也是命苦,跟路郝爸分了之后也嫁人了,婚后一直没孩子,为这两人平时没少吵架。结果三年后她那丈夫出了意外事故死了,她肚里子却有了个遗腹子。孤儿寡母的,本身就穷,这下没了男人日子更是苦上加苦。也就是这时候,路郝爸及时出现了。 女人的第六感最准,这话不是假的。当路郝妈发现路郝爸背着她在外面养小的时候,一下气的就晕倒了,自此就落了病根儿。路郝妈嫌丢人,不敢跟家里四个长辈说,积郁成疾,身体是越来越差。 路郝那会儿虽然小,但孩子的心最透明,谁对谁错心里也都跟明镜儿似的。他妈天天以泪洗面,受尽委屈,外人面前还得强颜欢笑。为这路郝没有一天不恨他爸的,有的时候他真想给他爸的茶缸子里下点儿耗子药算了,但是根本没机会,因为他爸很少在家。 故事的最后就是路郝妈在路郝十二岁那年夏天死了,路郝姥姥姥爷也终于知道了女儿的死因,老泪纵横,双双气晕过去。两位老人还算坚强,全是因为心里还记挂这小路郝这个外孙子。倒是路郝的爷爷奶奶,觉着对不住儿媳一家,没脸见人,寻了短见。这事儿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十里八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到这肯定就有人骂路郝爸跟那个刘姓女人不是东西了,这可是三条人命啊!但事实是,路郝爸自打跟刘姓女人重逢以后,时常上门关照那对孤儿寡母是绝对有的,嘘寒问暖是真的。事实上俩人直到路郝妈临死,都没做过苟且的事儿。 身体没出轨,不代表精神出轨就能被人接受啊!你说一个有家有室的男人,没事总跟别的女的纠缠不清算个什么事儿啊!路郝妈生前,无论路郝爸怎么解释,她都不信自家男人没偷过腥。这搁哪个女人都不会信。两人就吵吵吵,见面也吵,梦里也吵,路郝爸被吵得烦了,直接搬到单位宿舍住了。跟不离婚分居没两样。路郝妈也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脑筋不会转弯儿,也不离婚就知道闹,终于是把自己耗死了。确实,那会儿闹打离婚,可是个相当丢人的事儿呢! 路郝自打他妈没了之后,就跟着姥姥姥爷一起生活。前两年两个老人年纪大了,相继蒙主召唤,去了天堂。路郝是彻底变成了跟孤儿差不多一样了,不过好在路郝也长成大人了。 话题兜回来,路郝现在烦的,就是他那个没用的爸。前面也说了他爸胆儿小,如今四个老人都没了,蛰伏了两年,他爸觉得时机成熟了。 路郝爸是真能给亲儿子添堵,路郝还在文寒家的时候,一个电话就把路郝弄回城里来了。路郝他爸现在要跟那个刘姓女人正式结婚,做合法夫妻。还好心的徵求路郝的同意。傻子都知道路郝肯定不能点头儿啊! 也怪文寒的妈刚没,又戳到了路郝的痛处。路郝这个气啊!当天回去的时候就杀到老爷子那儿,跟老爷子闹了一场! 回头儿路郝跟胡锐说了,胡锐又跟李泽雨说了,整整好几天,路郝在两人面前装深沉,都没怎么说话。 今天就算是不喝酒,路郝也不可能摊开这事,平心静气的讨论。要说谁的过错更多,烂帐要算到谁的头上,还真说不清,说到这就是一段虐缘。
第10页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李泽雨想路郝(谐音路好)这名字算是白起了,路郝的人生路根本也没见得有多好,反倒是磨难重重。但总归说到底,路郝的妈早早的没了,人死为大。对一个当时才十来岁的孩子来说,就是最大的打击。平时呵护自己的翅膀折断了,就像鱼没有了水,天塌了一样。 ☆、洗澡 路郝躺在床上,眼皮动了动,缓缓的睁开眼睛。进入视野的先是一层纱窗,视线越过纱窗的孔眼去看外面的天,灰白色,可能底调是蓝色的。他好像隐约能看得见蓝色,亦或是自己肉眼凡胎的错觉。 因那窗户上的纱粘了些灰尘,天看起来就更晦涩了,雾蒙蒙一大片映入眼里。压抑的天更衬託了夏日的暑气,无孔不入,钻入人的身体,仿佛那热气要胀破皮肉一般,异常难受,搅得人心神烦躁。这时候路郝也只在心里感嘆,现在大气污染可真严重啊! 睁着眼看了外面的天好一会儿,路郝挣扎着坐了起来,头很疼,真的非常疼。 路郝环顾四周,是陌生的一切,不是他自己的狗窝,也决非在类似酒店的地方。他扶着脑袋又坐了一阵儿,使劲儿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记忆都断片儿了,先是一片空白,接着看似毫无关联的一幕幕又在脑子里走马灯一样的乱过。 哦,这里是李泽雨的家。路郝的心思终于清明起来,他记起上次来李泽雨家住的客房,应该就是这间没错。 他终于记起来昨晚是在李泽雨家喝多了。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坐在床上,只呆呆坐着,不发出任何声响,然而此刻却只有墙上的钟表滴答声,既规律又机械地响着,一声一声,路郝突然觉得这屋子空荡荡的,好像世界都静的可怕。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显示三点二十二。天既亮着,说明那应该是下午了。 路郝又坐了一会儿,觉得头没有那么疼了。他站起身,这才发现昨天的衣服还穿在身上,加之出了许多汗,头天晚上又喝了不少的酒,现在整个人都臭气哄哄的,他差点儿被自己熏个跟头。 路郝烦躁的抓了抓头,又想起他爸那个老不死的净给他找不痛快,和他那可怜的早就没了的妈,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看来睡一觉什么也解决不了,醒了麻烦还在。就算是喝酒喝醉了,也无济于事。这操=蛋的日子是要怎么过呢? 路郝打开门走了出去,他想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走到客厅,看见文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都没听见他开门出来。 路郝只能看见文寒一个后脑勺,不知道文寒在想什么。 路郝叫了一声“小文”,文寒回过头来,看见是路郝,冲着他笑了一下。 文寒的身影在逆光里,那一刻路郝觉得好像是心动了。 有些东西总是不在掌控之中,却又冥冥註定似的。 之前因为在酒吧路文二人坦白性向之后,两人就有意无意相互疏远对方有段时日,见面不怎说话也尴尬。 那会儿两人只要打了照面,路郝就管文寒叫“文寒”,大概今天路郝觉得两人的距离也没那么远了,就和胡锐李泽雨一样,管文寒叫“小文”了,确实么,文寒真是四人里面年龄最小的一个。 文寒见路郝有要出门的意思,忙问路郝“是要去哪儿?” 路郝只答“回家”。 “那要不吃口饭再走吧,我煮了粥,做了几个小菜。”文寒噌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急急朝路郝说道。 “不了。”路郝摆摆手,又指指自己,“身上太味儿了,回家洗洗。” 文寒“哦”了一声,瞭然地点点头。 偏巧说话这当口,李泽雨从他自己的房里出来了,也问刚才文寒问过的问题。 路郝答完,李泽雨说:“就在这里洗吧,有的是新的毛巾和内衣裤,就连衣服路郝也不用愁。”也是么,李泽雨的身材和路郝的差不多,只是肤色有差,一白一黑而已了。 路郝想了想也是,头又不是完全清醒着,还有那么一点儿不得劲儿。开车也是怪累的活计,就顺着李泽雨说的,搭在门把上的手收了回来,转身进了浴室里头。 李泽雨找了干净的毛巾和几件衣物出来,正要敲门给路郝送进去,不料自己房里爆出一声巨喊:“李泽雨,你给爷爷滚进来!”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胡锐那个傻帽儿发出来的,李泽雨无奈,只好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文寒,嘱咐了文寒几句就快步进了自己房里。 这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会儿好的要穿一条裤子,一会儿又总是急赤白脸的说话。锐哥平时看着挺稳重一人么,偏就在李哥身边儿总是跟小孩儿似的。文寒笑笑,只想着两人感情是真好,这多年也未见生分。 人在洗澡的时候,全身肌肉和心情都放松下来,伴随着热水下落蒸腾出热烘烘的水蒸气,很容易就胡思乱想。 水温正好,浇在路郝身边,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在路郝的脑子里徘徊,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虽只有短短的几年,尽管那时候他还不怎么记事,印象里却也恍惚记着是平和而又温馨的一段岁月。 是他爷爷奶奶造的孽,还是他爸那个死没良心的,又或是他姥姥姥爷没看清他爸的真面目,但这造孽的报应无一不归到他路郝身上来了。凭什么啊!这世界简直太不公平,没有天理。 他又不能找老天爷理论去,再说评了理发生过的惨剧就能消失吗?只怪自己命不好。有人欢笑有人哭,哭得那个就是自己这个倒霉蛋。 他自暴自弃的想着,又想到他妈临死前拽着他的手叫他好好活着,力道不大,情真意切。路郝更是悲从中来,到了伤心处,眼泪也顺着脸庞淌了下来。多少年没哭过了呢! 要不是他爸刺激他,说什么也把牙打碎了往肚里咽。如果可以,路郝想问问他妈那老人家,他这样活着有劲么,算是好好活着么。 路郝妈这人走了,两手一撇,留下活着的人受尽磨难。 路郝在苦楚里寻思着,直到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也说不出来怎么回事,但他就是知道那手是文寒的。 ---- 文寒看着手里的衣物,手刚要挨到门,又放下了。他低低看着手上拿的,又转身走回了沙发坐下。然而坐了三五分钟,终于像是鼓起勇气了一样敲了浴室的门。 里面的人可是光着膀子洗(yi)洗(si)涮(bu)涮(gua)的呢! 他敲了两下,没人应门。想着里面可能是水声太大路郝没听见的缘故。于是又加重力道敲了两下,可还是没动静。 也不知道胡锐跟李泽雨两人是真有什么事,房门虽然关着,依稀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咋咋呼呼的那个绝对是胡锐。 文寒顿了顿,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搅那二人比较好吧,这么想的同时他轻轻转了转门把手,本以为会上锁的门结果一转就开了。 李泽雨的家很大,所以就连浴室也不是寻常小户人家那种一两个平方大的。 门打开之后水蒸气迎面扑来,白雾缭绕,朦朦胧胧的,文寒眼前景象也看不太真切,只能看出屋内一些大致的轮廓。 花洒下浴缸里站着一个人,文寒往前走几步才发现路郝是背对着他,宽肩窄臀倒三角,肤色是时下最流行的健康性感的颜色――古铜色。 文寒长到这么大,自己是什么性向还没搞清之前,他也就只跟过一人谈情说爱肌=肤=相=亲=过,然而那人现在早就远离了他的,是陈一白。要说他是不是真的只喜欢男人,他自个儿也说不清,总之除了陈一白,文寒从小到大还没对别人动过心思。 要说当初他同陈一白那个禽兽好上了,还是陈一白主动把文寒拉倒这条不归路上的呢。他一个山沟沟儿里出来的孩子,懂什么呢,思想单纯的很了。 文寒考上了大学,出来念书到了这花花绿绿纸醉金迷的大城市,多少诱惑多少陷阱数也数不清,就这么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的上了陈一白那个老男人的贼船。 然而到底文寒真是傻得紧,被卖了还替别人数钱,他那时在心底不知多感谢着陈一白,看来自己这个果真如陈教授开导所说的不是病,喜欢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城里很多人都这样,只是生活方式不一样罢了。 陈老男人哄起小男生来,一套套的,花样多的简直没边儿。 文寒也幻想大概跟女人谈恋爱,说不定还不如这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快活呢。他又没有交过女朋友,单就处过陈一白这一个,就把他惯的蜜里调油。尽管是没有经历无法将这两种感情拿来相比较,但文寒是认定陈一白会一直对他好的。所以也就没对自己的性向有过丝毫怀疑。 陈一白甩了文寒之后,文寒心里难受的厉害,恰好之后遇上了路郝。 现下文寒看着花洒下路郝的影影绰绰的后背,突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天生就喜欢男人。要说喜欢女人,也没什么证据,唯一一次跟女性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还是上回在酒吧里那个作势要亲他的女人,结果他还推了人家,把女人弄哭了。他琢磨了一下,要是路郝和那女人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路郝的了。 文寒自顾神游一番,才忆起自己是要给路郝送东西的。花洒下很奇怪的没有水流下来,只有路郝的肩膀看上去一上一下不规律的轻轻耸动,没等文寒大脑作出什么反应,他的手已经先一步搭在了路郝的肩上。 按说文寒那瘦弱的小身板儿要是想把路郝扳过来,正常情况下来讲绝对是挺困难的。 可路郝却顺势转过了身,映进文寒眼里的,是路郝红红亮亮的双眼,微微肿着,他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湿漉漉的。文寒着了魔似的伸手去摸路郝的脸,下意识的要把泪水揩干净。 路郝的手包着文寒的手,攥在手里贴着自己的面颊,两人一高一矮的对视着,从相贴的手心里交换彼此身体上的温度,有点儿烫,还有那么点儿cháo。 路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文寒,被热气熏得脸色粉白,嘴唇的颜色都比平时深了一些。他的头越来越低,眼看自己的唇就要扣上眼前人的,结果对方胡乱把手里的东西往他身上一塞,脸上跟火烧云似的就逃到了门外。 路郝看了看怀里,原来是干净的衣物毛巾之类。他回味着刚才让人意乱情迷的好气氛,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 门外传来文寒的说话声,说东西本来是李泽雨要送进来的,但李泽雨有事儿,就…就…。然后就没声儿了。 文寒声音听起来有点支支吾吾的,怕是不好意思了。路郝摸着自己刚才被男人手心贴着的那一边儿脸,好似还有一些余热停留在上面。 刚刚那一幕真不是路郝故意设计的,他只管沉浸在自己因想念母亲和仇视父亲的悲伤世界里,确实没听到敲门声,都怪突然闯进来的小文太可口了,所以才… 路郝调整了下心情,打开花洒快速的沖洗起来。 要是刚才那一嘴成功亲上就好了。路郝洗罢,神清气慡的走出门去。
第11页 ☆、路哥 路郝从浴室出来,客厅里仍旧只有文寒一个。 “泽雨和二胡儿呢?”路郝一边用毛巾随便胡噜两把他那短短的头发,一边问文寒。 “都在李哥屋里。”文寒可能还在为刚才浴室里那事不好意思,眼睛都不太敢看着路郝,要是两人目光不经意相遇了,文寒一准低下头装着玩手机。 路郝穿着李泽雨的衣服,上衣和裤子都是浅色系,是李泽雨一贯的着装风格。 路郝平时穿衣服都是颜色深的,大多都是黑灰的暗暗的旧旧的那种调调儿,要么就多少带着点儿颓废风。眼下他穿着白色的t恤衫和米色的长裤,绝对是他平时没尝试过的色系,这不一样的打扮,让人看来竟也有几分说不出的风神在里面。 文寒用余光看了路郝好几眼,觉得谁要是和这么个人在一起,生活应该会挺幸福的。却又心道自己大抵配不上人家。 “二胡儿还没醒?”路郝又问。 “醒了。” “洗了个澡,肚子还真有点饿了,你不是做了吃的么,我去叫他俩一起吃点儿。”路郝摸摸肚子,抬脚就往李泽雨的房间走。 “路大哥!李哥把饭端进去吃了……”文寒本来想说那两人好像是因为什么在吵吵儿,不适合进去打扰,又一想路郝跟人家俩是什么交情,哪还存在打不打搅这一说儿呢。不过确实李泽雨刚才出来去厨房又端了很多吃的进去,想必是在屋里解决了。他所言非虚,实话实说了就是。 “你吃了吗?”路郝问文寒。 “没呢。” “哈,难不成在等我一起呢啊?”路郝本着开玩笑,就那么随口一说,也多少带着故意调侃的心思在话里。 “恩,”文寒停顿了一下,又道“一个人吃饭怪寂寞的……。” 小文这么回答,路郝真没想到。这下想调戏人的没成功,反倒是让被调戏的那个弄的不知道接什么好,他讪讪的摸了下鼻子,才说了句“那一起吧。” 二人先后进了厨房,路郝看着灶上有一锅粥,他轻轻碰了碰锅,锅还是温的。 “你什么时候做的?” “你们醒之前就做了的,想着大家也差不多该起了。” “还真料事如神。”路郝盛了一碗,是他喜欢喝的皮蛋瘦肉粥。或许是小文特地煮的,又或许什么意思也没有。 饭桌上还有几个常见的小菜,大老爷们儿们光喝粥吃菜一准儿是吃不饱的,然而下午三点半就算是下午茶罢,总不兴像小女生似的出去买点儿什么奶油蛋糕之类。 粥的温度刚好,路郝那人吃东西,典型北方爷们的速战速决,没多大功夫,就喝了两大碗,菜也下去了大半。他想着可能对方嫌他吃相又快又急,要不那人怎么不见吃饭光没事看他呢?他放下空碗和筷子,看着文寒,刚想说我吃饭就这样……。 “路大哥,你家里的事,李哥跟我说了。”文寒琢磨着路郝大概是吃完了,所以才想安慰安慰男人,吃饭的时候说这种话题多少会影响当事人的食慾吧。 路郝张了张嘴,想说那些事早过去了,但话如鲠在喉,死活也做不到这么潇洒豁达。最后他看着文寒眼里带着同情,只说了一个“嗯”字出来。 有些事是早过去了,但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要是那么容易,人活着哪还有烦恼在,轻松快活一辈子,神仙也要下凡来了。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又出奇的静。文寒假装吃饭,有一口没一口的。路郝也彻底没了食慾。 “你以后不要叫我路大哥了。”还是路郝先打破了沉默。 文寒没想到路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话题跟刚才,好像有点儿接不上。 “啊?” “你直接叫我路哥得了,跟叫李泽雨和胡锐他们一样,两字的听着顺口,就我非多个‘大’字,都要把我叫老了。”路郝笑了笑。 “男人也怕老么?” “怎么不怕?谁不想长生不老?” “也是。“ “那你现在叫一声儿听听。” “……” 怪不得老家那边儿的长辈们都说男人是长不大的,现在一看果然不假。文寒就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就曾有人逗过他,说长大了要给他娶个像母老虎一样的恶婆娘管着他,他才能成人。 哎,这以后要是自己真跟了路郝,难不成自己也要变成母老虎一样的?而转念一想,这又是什么跟什么!自己是男的啊,变什么母老虎啊!难不成自己喜欢上他了?!好像不是,也闹不清,总之是依赖。文寒这边脑子里大战好几回合,坐在他对面的路郝却还等着他叫一声“路哥”听听呢! 文寒也不是不想叫,就是被要求着这么做,到底还是不好意思,他看着男人没干的头发,说:“哎,你头发还没吹呢?” 果然,这招儿成功的转移了路郝的注意力。 “头发短,天这么热,一会儿就干了。”路郝边说边用手来回划拉了几下头发。 客厅传来李泽雨和胡锐的说话声。听那样子胡锐要走,李泽雨非要送,胡锐不让。 路郝从厨房走到客厅,胡锐见了他说:“还以为你走了呢!” “没。你干什么去?”路郝问胡锐。 “郑柔柔找他。”没等胡锐说什么,李泽雨跟抢答似的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胡锐拿眼刀剃了一眼李泽雨。 “呦!佳人有约啊这是!这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时刻有人惦记着。”路郝笑着说。 “什么呀你这,我还没结婚呢!”胡锐满脸笑容,抑制不住的幸福得意。他边往门口走去,边跟路郝说:“那路子我先走了,有事儿你call我。” “好嘞!” “小文回见!”末了二胡儿还冲站在厨房门口的小文嘱咐了一句。 “锐哥慢走!”小文笑着摆摆手。 胡锐前脚出门,李泽雨后脚就跟上。 “这俩人也太黏糊了吧!”路郝看着关上的门,自言自语道。 ☆、副cp出没 路郝最近想换个工作,当初他为了跟他家老爷子对着干,死也不接受老爷子要把他安排进机关单位的恩惠,专挑了个他家老爷子最瞧不上的计程车司机。 这一干还就是好几年。 路郝如今真是觉得够够的了,又累又不赚钱,开黑车的嘛,抓到了被处罚是肯定的,而且超级心塞!相信这不多说大家也都懂。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呢! 他琢磨着李泽雨这个酒吧挺不错的,地段儿好,自己做老闆也自由,弹性时间多嘛。早些时候年少气盛,非憋着一口气跟他老爹闹,这可好,现在他自己想先投降了。他对他爸的感觉就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恨。 路郝手里的钱肯定是不够把李泽雨那酒吧兑下来的,主要那一整栋独立小楼都是李泽雨的么,酒吧上面就是李泽雨的家,他也不想连上面都收了。他合计着要是把他姥姥姥爷留给他的那套房子卖了,估计钱就差不多够了,但是他捨不得。 路郝看着存摺上的数字,给胡锐打了个电话。 “什么事儿啊这么急着叫我过来?”胡锐一进门就问路郝。 “肯定是有事!要不叫你来干嘛?!” “我说路子,咱这屋儿就不能收拾收拾?比单身男人还单身男人呢啊!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就你事儿多!你看不过去那你收拾吧!” “得,得嘞,当我没说!”胡锐迅速就败下阵来。 两人一路踢开倒在地上的啤酒瓶啊方便面袋啊等等,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二胡儿,你帮我跟李泽雨说说,我想把他酒吧兑下来。” “什么?!”胡锐激动的站了起来。 “嗯…就是我想让你…替我问问他!”路郝白了一眼光速坐到他身边的胡锐,瞧丫那兴奋的傻样儿。 “路子,我没听错吧!太好了!你终于决定不干计程车司机了啊!”胡锐那嘴都咧到耳朵后边去了。 当初路郝拒绝路老爹那么好的安排,胡锐着实狠狠骂了一通路郝是有多傻!那架势就跟天上掉银子路郝还不想捡似的,不过其实细想性质也差不多。 “太累了!还不安全,前阵子大彪晚上出车,差点儿遇上劫道儿的。”路郝想了想前阵子大彪的事,确实有点儿}的慌。 “我早跟你说叫你别干了,你不听。” “我现在不干也不晚啊!” “那你有多少钱啊,你就要兑李泽雨的酒吧?” “反正我肯定不够……你先帮我问问李泽雨的酒吧有没有兑出去的打算啊?别我这一头热,人家万一不愿意呢!” “你自己问去呗!” “你小子帮我问问怎么了?”路郝拿手肘拱了一下胡锐。 “我…我不管!我看他就烦!”一说到李泽雨,胡锐盯着茶几上的半包烟出神的说道。 “嘿呦!怎么了这是?!跟哥哥说说!”路郝两眼发光发扬八卦精神,尤其是自己发小儿的新闻,绝对不能放过。 “我懒得说。”胡锐烦躁的推开路郝不断拱过来的手肘。 “快说!你不说我挠你痒痒了啊……”路郝打算出大招儿,说着就要对胡锐上下其手。 “他说郑柔柔不好来着!” “啊?这……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说小郑不好啊?” “丫那个傻逼,说柔柔长得太黑,穿衣服看着就土了吧唧的配不上我!”胡锐看着路郝道,“你说,我自己的媳妇儿我喜欢,丫嫌弃什么劲儿,真是咸吃萝蔔淡操心!” 路郝听了确实觉得李泽雨这话有点儿过,哪个男的都不乐意别人说自己媳妇儿不好吧!胡锐这人,你跟他开什么玩笑都行,就是不能说郑柔柔不好。 “我觉得我媳妇儿美得跟天仙似的,他这么说柔柔就是对我审美最大的否定!质疑我的选择!” 路郝觉得胡锐说的挺对的,但是眼下他还想求着李泽雨,所以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好两边儿都不得罪。 再说李泽雨这是唱的哪出?怎么无缘无故还牵扯上郑柔柔了。路郝想来想去都不知道怎么接胡锐的话茬,这可是他自己上赶着要八卦的,结果人家当事人一吐为快,他这儿居然没下文了。 路郝脑子里苦于怎么安抚气呼呼的胡锐,可巧这时候自己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屏幕上闪烁着“李泽雨”三个大字。 路郝看了一眼胡锐,接了电话:“喂,泽雨啊。”胡锐顿时睁大了眼睛。 “路子,胡锐在你那儿吗?!”电话那边传来李泽雨焦急的声音。 “在。”路郝选择性忽视了沖他打眼色的胡锐,决定实话实说。
第12页 “那行,我上去找你,我就在你家楼下…”说完李泽雨就把电话挂了。路郝真庆幸自己说了实话。 “他在楼下,马上上来!”路郝扬扬手机,冲着胡锐道。 胡锐懊恼的低着头说了“完了!”,心想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路郝家的门铃很快响了起来,这下胡锐就是想跑都不行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路郝去开门。 李泽雨闪身进来的时候,还喘着粗气,路郝料想这小子大概是跑上来的,要不6层楼啊不可能这么快就到。 李泽雨笑着跟路郝打了声招呼,就朝坐在沙发上的胡锐走去。 路郝想这下有好戏看了,还没等戏开始,路郝手机又响了。他想能是谁呢?一看“老混蛋”三字,他就不想接电话,不过还是鬼使神差的接了。他转身进了厨房,不想被客厅那两人听见什么蛛丝马迹。 “餵。” “路郝啊,爸爸…爸爸明天想见你一面,你看行吗?”电话那头久久也没回音,路郝爸爸觉得这次儿子大概又会直接挂了电话。 等了几秒,路郝对着手机僵硬的说了句:“行。明儿个几点?” “在…明天上午11点花都饭店。” “成。” 路郝爸爸那老头儿没想到他儿子这次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高兴的还想嘱咐儿子明天慢点儿开车,结果对方毫不犹豫的就挂机了。老头儿看着电话很久,若有所思。 路郝挂了手机之后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总之是糟透了。他想那老匹夫肯定是为了跟刘贱人结婚那事儿,他倒要看看他们俩要整出什么么蛾子来打算说服他,反正他是坚决不同意,最好能当面明明白白的告诉这两人“没门儿!” 他靠在厨房门框上,脸色难看。 刚想走出厨房,结果他手机又响了。这次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他长出一口气,按了通话键,原来是个以前的老主顾,有活儿来了。 嘿嘿,上赶着的钱不赚白不赚。路郝跟对方通完话看了一眼时间,走出厨房跟客厅那两人说了句“我得出去接个人,你们俩要是没谈完我把钥匙给你俩留下!” “我们俩也正打算走!”李泽雨忙着站起身,还拉了一下身边的胡锐,胡锐不情愿的站了起来,低着头也不说话。 路郝看着气氛怪怪的两个人,也没说什么,开门往外走去。李泽雨和胡锐紧跟其后,三人都出去之后路郝锁好门去了楼下。 路郝刚到楼下,就看见李泽雨和胡锐两人都进了李泽雨的车,李泽雨冲着路郝一摆手,就开车走了。 路郝看着“拜拜”都不说一声坐在副驾驶的胡锐,还低着头呢。心想这小子气性真大,摇头笑了笑。 ☆、小孙 路郝开车去了火车站,在火车站旁边的超市门口前看到了要接的人。那人挥挥手,路郝笑了笑。 “来的挺快嘛!”高大的年轻人坐上路郝的车。 “这个点儿路上不堵车。”路郝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的青年,道:“我把冷气给你开大点?” “不用,这样就挺好,谢了谢了。” “你这是从哪回来?”路郝看着青年身侧大大的背包说。 “从b市,我们学校让我去集训一个月么,今天刚回来。” “呦,好小子!不错不错!我说怎么好长时间没在小操场看见你了。” “哈哈,哥改天咱俩打一局?” “成!随叫随到!” 路郝兴奋地发动了汽车,一路上他和青年有说有笑。 青年给路郝讲集训时候发生的好玩的事情,把路郝逗得前仰后合,鑑于他还在开车,所以不宜动作幅度太大,忍得他都快内伤了。 还是年轻人好啊!路郝看着在后座的青年一脸兴高采烈,特别有活力。 他想自己今年周岁都28了,眼瞅着奔三的人,要说老也不算,但是明显跟青年是差了一大截儿,没法儿比了。年轻真好啊,路郝内心感嘆。 到了青年所在的学校,青年下了车就急急地往学校走。路郝看了一眼后视镜,摇下车窗抻着脖子喊:“小孙!小孙!!回来!!!” 还好青年听见及时跑回来了,要不这大热的天,路郝还得下车,一下车就一身汗。 “哥,是车钱不够?”青年问路郝。 “不是!是你包儿忘拿了!”路郝指了指被遗落在后座的青年的大包。 “嘿嘿忘了,我说怎么好像落点东西似的!”叫小孙的青年不好意思的沖路郝笑笑,他打开后车门取了包背上,对着路郝说了句“谢谢哥!”就关上车门转身走了。 路郝想这小子,丢三落四的,得亏遇上自己这活雷锋。 小孙走出没几步,没听见身后有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果然路郝的车还停在原地。 他停顿了一两秒,又返身折了回去。 “哥,要不要进我学校看看?我请你吃饭。”小孙看路郝那意思是正要开车走。 “啊?”路郝睁大眼睛。 “权当谢谢哥刚才提醒我。” 路郝歪着脑袋想了想,看了一眼表,是到该吃晚饭的时候了。他想了一下今天也没什么好地方去蹭吃蹭喝,回家不是吃泡面就是楼下随便买点,来回来去就那几样,包子大饼花卷什么的,早吃腻了。正好他也好几年没进过校园了,进去看看好像也不错,还可以顺道儿多瞄几眼年轻漂亮的小帅哥儿,何乐不为呢?想到这儿路郝乐呵呵的对着小孙说了句“行啊!” 对面的年轻人听了不知道有多高兴,打开车后门就又坐了进去,大声的说着:“哥,开进去开进去,我们学校里面就有停车位,我给你付钱。” 路郝心想行啊,花钱的是老闆。 两人停好车,下车往小孙的宿舍走去。 一路上老有人跟小孙打招呼,女孩儿居多,男孩儿也不少。路郝看得出来小孙在这所大学里知名度挺高的,而且人缘颇好。 小孙带着路郝一路回到了宿舍,本来他是想跟路郝直接去小食堂吃饭的,但是他觉得自己身上太脏了,起码该沖个澡换身儿衣服。 他跟路郝商量了下,路郝没有异议。 小孙刚打开宿舍的门,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就响起来了。 “大志!你可回来了!哥哥我要想死你啦!快给哥哥我一个大大滴拥抱!”后面那句“大大的拥抱”说的又尖又细,明显是学着宝岛那边某个林姓女明星的口吻。 “王大胖!几天不见,你可是又胖啦!”小孙过去张开双臂一把熊抱住那个叫王大胖的舍友。 “靠!刚回来就埋汰人!你损不损!”王大胖佯装嗔怒一瞪眼,乐得给青年肩膀一拳。 “咳,不闹了不闹了。”大志笑着对王大胖说,转身把站在门外的路郝请进来。 “孙志智同学!这是谁?”王大胖看了一眼孙志智后面的路郝,脸上收起了胡闹的笑容。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孙志智开心的说,露出上面一排整整齐齐的小白牙。 “原来是咱哥!你好你好!”王大胖伸出肥厚的爪子,就要跟路郝握手。 “你好你好!”路郝见状也赶紧伸出手来握住那对大爪子晃了晃,心想现在这年头儿还流行握手?!真当是两国双方领导人会面接见啊!这死胖子可真有意思。路郝心里暗自吐槽。 他看孙志智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不妥,显然这个王大胖同学平时就是这么人来疯一人。 “哥,你坐在这等我,几分钟就好,马上出来。”正好孙志智的床位在下铺,他叫路郝坐在他的床上等他,找了两件衣服拿着毛巾就进了宿舍里的独立卫生间。 路郝坐在孙志智的铺上,看着卫生间紧闭的门,想现在大学条件也太好了吧,都独立卫浴啊!想他上大学的时候澡堂子离宿舍得有二里地,夏天洗完出来走回宿舍就一身汗,跟白洗没两样! 时代在进步啊!连大学生的生活都越来越好啊!他要是能晚几年从他妈肚子里出来就好了。路郝内心泛酸的想着。 他一边想一边发现那个叫王大胖的同学正坐在他对面的下铺看他,胖子的眼光毫无遮掩,一副想张嘴跟他说话的样子但又不开口,看的路郝心里毛毛的。 路郝心道哥哥我可不喜欢你丫这口儿的,消化不了啊!他喜欢的可是纤细瘦弱的款,最好会做饭,还要做的好吃。他想着想着脑海里就映出文寒的身影,恩,各方面都符合要求。 他低头眯着眼睛不去看王胖子,觉得好像有阵子没吃小文做的饭了,不对,前两天刚吃过小文煮的粥,不算不算。路郝真是越想越馋,还有点饿。 他心里盘算着等哪天要让小文下厨,他点什么菜好呢?海带老鸭汤?盐h鸡?板栗红烧肉?都是肉菜容易长膘啊!那就再想想素菜…… 路郝脑子里各式菜单一遍遍过,就见卫生间的门开了,我的神啊,路郝眼前一亮。 孙志智下身穿着及膝的工装短裤,上半身还光着,脖子以下的皮肤还挺白,但由于长期运动浑身该有肌肉的地方都恰到好处,身材带着青年特有的劲瘦美,再配上那张剑眉星目跟流川枫似的脸,刚出浴的美男脸上染着一层粉红,真是亮瞎眼。水珠顺着腹肌的纹路差点流进短裤里,结果被一条毛巾迅速吸走,没有继续深入内部的机会。孙志智一面擦水一面把毛巾往桌子上一扔,拽了衣架上一件干了的t恤就穿上了。 虽然路郝是个gay,但因为他是纯1,而孙志智看起来似乎比路郝还高,身材是相当结实俊美,所以一看就绝对做不了0号。路郝觉得养眼是养眼,看看不错,却是没有任何想吃的欲望。路郝心想还好自己是个纯1,这要是可上可下,还不当场就硬了!人生果然处处是考验啊。 路郝看尽眼前美色,面色依然如常。 孙志智带着招牌的阳光大男孩对路郝笑着说:“哥,饿了吧,咱可以走了!” 路郝站起身“恩”了一句,就随着孙志智一起出门了。 路郝走在孙志智旁边琢磨着,这要是他妈妈后来多活几年给他生个弟弟那该有多好啊!不用太听话,像孙志智这样就行。现在倒好,自己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不忙不累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也太孤独了。 路郝住的小区里,有个小操场,操场上有几个篮筐和一群篮球爱好者。刚好路郝就喜欢打篮球,球技不算太好,但也说不上差,没事玩两把还是可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概也没有一年,孙志智就偶尔出现在小操场,路郝很多次闲下来打球的时候都能看见那小子。其实路郝也不经常玩,每天天一亮就出一整天车,累都累死,哪有空儿天天打球去啊。 孙志智一开始出现的频率也不是很高,后来是经常来了。路郝那人就喜欢瞎搭讪,跟小孙聊得也投机,一来二去也就这么认识了。
第13页 孙志智那孩子平时出门挺喜欢打车的,自打知道了路郝的职业,没事也照顾路郝生意,路郝当然高兴了。 路郝前两天还想有些时日没见到孙志智了,不知道小孩儿去哪了,今天才知道原来孩子是去集训了。哦对,忘了说,孙志智在大学里就是打篮球的,专业篮球运动员么,球技甚好,路郝就更喜欢亲近这孩子。 路郝心里是把孙志智当成弟弟一般看待的。所以他俩刚认识那会儿孙志智一开口就特自然的管路郝叫“哥”,路郝也不反感。这一个字的称呼,路郝觉得理所应当。 路郝虽说不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吧,平时用不着人巴结,但骨子里也随他妈妈,清高的很,就讨厌别人没事跟他套近乎什么的。但显然这一次,孙志智是个例外,路郝认为,原因不外乎是孙志智这小子确实招人喜欢。 孙志智带着路郝进了他们学校的特色餐厅,跟小饭店似的,装修特高雅,看着也挺有品味,服务员一水儿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和小伙子们,赏心悦目极了。 孙志智解释说这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路郝点点头,恩,看着就像大学生,合情合理。这小子的学校真不错啊,还给学生们提供赚钱的机会。路郝心里觉得人家这学校才叫大学么!瞬间就把自己当年念得那破大学给比下去了。不对,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真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档次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了。 路郝和孙志智这个时间段来正是用餐的时候,所以餐厅里人还挺多。他们俩还等了几分钟,才有了一个角落里的二人桌,路郝觉得挺好的,省的一会儿跟别人拼桌了。 两人刚一落座,就有个小姑娘拿着菜单过来帮忙点菜。路郝抬头一看这小妹子,长得可真水灵,他要是是个直男,死活也要把人拿下。 结果小姑娘看也不看他,对着坐他对面的孙志智就一声低低的惊呼:“孙志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孙志智客气的回答着。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小姑娘冒着星星眼追问。 孙志智看了一眼对面的路郝,顿了一两秒,才表情淡淡的对小姑娘说:“我没时间!” 路郝想你看我干吗,没瞧见人小姑娘喜欢你啊,那眼睛都变桃心了,这回自己成大电灯泡了。 这长得帅就是好啊!路郝心里暗暗嘀咕道。正在这时路郝手机响了,一看是文寒打来的,像是为了证明他也有人惦记似的,赶忙接了。 “小文?” “路哥,来李哥这吃饭吧!锐哥也在,我今天做了很多菜。” “这……今天恐怕不行。” “你不会刚吃完泡面吧?” “什么啊,是有人请我。” “哦,那好,那改天吧。我还特地做了你喜欢吃的狮子头…”电话那边文寒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小失落,路郝心里一阵不忍。他早就想吃小文做的菜了,可谁叫他先答应孙志智的邀请了呢。 “行,改天吧!”路郝只得这么说。小文说着“嗯,就这样。”就挂了电话。 点菜员小姑娘还在和孙志智说着话,孙志智一看路郝打完电话也不顾小姑娘还在和他念叨什么,对路郝递过菜单,道:“哥,点菜吧,看看喜欢吃什么。” ☆、吃饭 路郝看着装帧精美的菜单,打开一看,嘿,还真不贵,这也就是大学里才能有的福利了,这年头儿要是外面随便找个饭馆吃碗大馄饨少说不得十五六块啊,这里居然才八块,也就外面一半儿的价格。羡慕的他都想再上一回大学了。 路郝觉得孙志智这小孩儿过于热情了,不就一个包么还非要请客,再说就算他刚才没看见,事后等回家了看见那个包还是会联繫小孙的,他总不能把人家一个大学生的包给密下,何况两人还经常切磋球艺。 路郝要了一碗馄饨两块玉米饼,他饭量大,点的比较保守,他估摸着这顿赶紧解决,一会儿要是再拐个弯儿去李泽雨那没准还能再吃两口小文做的菜。他心里呵呵一笑,计划的挺美。 孙志智看着路郝就点那两样儿,明显不能够吃。他也没说什么,菜单都不看就跟点菜员小姑娘要了几个菜:糯米鸡,卤猪蹄儿,酱爆肥牛,干锅土豆,烧豆腐,外加两大碗米饭。 “李玲,快点儿,我肚子都饿憋了。”孙志智拍拍肚子,一反刚才淡淡的姿态,亮着灿笑跟小姑娘说“再来壶冰红茶吧!行,就这么多。” 李玲看着孙志智对她笑,两眼放光真恨不得上去把人吃了,忙答:“你放心,我告诉厨房快点儿!”小鸟一样就雀跃着飞走了。 “美人计啊,不厚道。”路郝调笑。 孙志智“嘿嘿”一笑。 “你点那么多咱吃不了啊。” “哥你不用给我省钱,这儿的糯米鸡和卤猪蹄儿可好吃了,你今天一定得尝尝。” “那还是让你破费了。”路郝的初衷还真不是为了给对方省钱,完全是因为馋文寒做的菜,刚刚那一通电话挠的他心痒痒。 方才孙志智一口气就点完了,他实在没有出口打断的机会,他料想着今天一定是没法再吃小文的菜了,只好改天。 “冰红茶喝得惯吗?哥。” “恩,行。”事实上路郝还挺喜欢的。就连孙志智点的菜,无一例外都是他喜欢吃的,他想可真神了,他俩的口味竟然惊人的相似啊,这要是他亲弟弟得多好! “哥你是不知道,我集训的时候天天吃盒饭,难吃死了!”孙志智趁着等上菜的空儿跟路郝聊起天来。 孙志智跟路郝说话的时候,基本上十次得有九次都得叫一声“哥”,路郝听着还挺受用的,尤其是这孩子叫人的时候眼神怎么看怎么真诚,仿佛自己就跟他亲大哥似的。用时下特流行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特“忠犬”,那感觉无条件信赖你。 “那是挺够呛的。”路郝答。 “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想这儿的卤猪蹄儿,馋的要命,一馋就睡不着觉了。” “瞅你这点出息。”路郝听了呵呵直笑。 “我……”孙志智的话没说完,一道好听熟悉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说话。 “冰红茶来了~~”刚才那个叫李玲的妹子又来了,按说上菜的和点菜员不应该是同一个人,不过也不难猜出这姑娘是想近距离多接触接触孙志智。 李玲办事效率是挺高的,说到做到。可见就连吃饭这种小事要是走了后门,都格外畅通无阻,菜陆陆续续端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路郝和孙志智也不再说话,开吃起来。 路郝和孙志智是真都饿了,五个菜听着不少,但菜量不是很大,装在盘子里精緻的摆着,没有菜单上的印刷图看着大盘,外加两人饭量大,他们俩吃倒也刚好,不会剩下太多。 “哥你快尝尝这个猪蹄。”孙志智拿筷子点着猪蹄的盘子。 “唔,你也粗。”路郝一边奋战一边含糊不清的跟孙志智说,到哪也改不了吃饭狼吞虎咽的习性。 别说,这小食堂的饭做得还真不赖,路郝边吃边想。除了稍微咸一点,跟小文做得一比可能差了点点儿,但比泡面神马的简直美味太多了。屋内空调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的,别提多舒服了。 路郝吃饱喝足靠在沙发上休息,软软的座位真叫人不想动弹。孙志智也靠坐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李玲又来了,结帐来的,这小妹子今天肯定过饱眼瘾了。 一共100,正好整数。路郝听了挺直了背,立刻掏了一张红色毛爷爷递给李玲了。李玲的注意力这时候才第一次看见路郝,拿着手里的钱看了路郝一眼就要走。 孙志智长臂一档拦住李玲,把她手里的钱抽走又塞进去一张他自己钱包里的,这才放人。李玲激动地看着孙志智,红着脸走了。 啊啊啊,我碰到孙志智的手了啊!我要一个月不洗手了!李玲同学抿着嘴偷笑。 孙志智非要把抢回来的那张钱还给路郝,路郝说什么也不要。路郝合计着三位数呢怎么能让还没工作的学生花钱呢,那也太不厚道了啊。任小孙怎么求都没用,只说下次再请哥吧!敢情今天刚赚了孙志智的钱他这又还回去了,那也挺高兴的。 路郝接了个电话急着要走,孙志智挽留无果。他捏着手里那张从路郝兜里掏出来的钱,手心发热,目光灼灼,似是要把男人远去的背影看穿个窟窿。 路郝适才那顿晚饭吃的也算心满意足吧,没想到小文刚才又来电话,叫他去李泽雨那里拿他今天的新手艺,电话里也没说是什么,搞得还蛮神秘,哈哈,天降惊喜啊。他走在校园里,向着停车位前进,夏日空气燥热,他的脚步却很轻快。 ☆、绿豆糕 路郝开着车出了孙志智的学校,一路朝着李泽雨家的方向开去。不巧正值下班晚高峰,路上有些堵车。 他看了一眼表,有些烦躁,30分钟才往前开了500米,气的他只想骂爹! 车子又往前走了一点点儿,蜗牛爬一样。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看了看,还有不到半包,也就几根了,他抽出一颗用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吐了几口烟圈,眯了眯眼。 平时他从不在自己车里抽菸的,就怕有的顾客受不了烟味儿,日积月累就算他不是故意戒菸,但菸瘾也没之前那么凶了。 不管李泽雨的酒吧这事有没有谱,总之他不想再跑黑车了。他幻想着干一份比较清闲自由的工作,养一只狗,最好能找个伴儿,要是找不到也无所谓,缘分这种东西不强求。 有只狗大约就够了,没事儿就带着狗狗出去旅旅游,看看美景吃吃美食。无论他去哪儿,最后总会回家,他自己一个人的家。然后他还可以去他妈墓前给他妈妈讲讲他都去了哪里,景色怎么样,遇上什么人,碰到什么事,这么随便一幻想,觉得日子也挺好的,悠然自得,就是心里可能会很空。 路郝看着前面拥堵的车辆,也没那么烦了,心情慢慢平息下来。 他抽完一颗,还想再抽第二颗,想了想还是算了。车里烟雾缭绕,他摇下车窗,傍晚的暑气混合着尘土跟汽油味,一齐钻进了车里,不怎么美妙。 待到烟味散了散,他关上窗户,车又往前挪了挪。 等路郝到李泽雨那儿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半小时以后了,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路郝按了门铃,开门的是文寒。 文寒见是路郝,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他以为这么晚了,路郝今天不会再来了。 天很黑,借着路灯昏黄的光,路郝还是清晰的捕捉到了文寒脸上一闪而过的淡淡的喜悦,他觉得自己的心尖都软了一下。他想这要是每天晚上回家都能有这么个人等门,先不说那人是男是女,就他个人而言的直观感受,那简直是相当暖心的。 “这么晚了还过来了?”文寒把路郝请进屋里。
第14页 “我是言出必行小天使么。”路郝看着文寒笑着说,又道:“再说,你打电话叫我来,我能不来么!” 下一刻,文寒在听了末了这句话之后,彻底演绎了一把什么叫做“面红耳赤”。路郝这句没头没脑的暧昧温情话语,说进了两个人的心里。 路郝随着文寒步入二楼李泽雨的家,一路上去进了厨房。 文寒端给路郝一个小盘子,盘子上整整齐齐码着五个鸭蛋黄大小的点心,颜色是浅青色,还泛着一点点黄在里面,看不出是什么做的。没有模具脱出来的各种花型,就是纯手工捏制出来的古朴的圆形,小小圆圆的,表面坠了两三颗葡萄干。卖相虽比不得外面花哨,但也算差强人意了,论个儿要是吃起来的话,颇有点一口一个小点心的意味了。 “你快尝尝。”文寒催促着路郝。 路郝看了文寒一眼,他想问这是什么,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一个扔进嘴里嚼了嚼,是绿豆糕。 味道不错,或者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好。绿豆糕有一点甜,吃起来不腻,咀嚼的过程中腮帮子里也没有泛酸,更没有夹杂其他别的什么吃不出来的香气,只有食材最初始的原汁原味的口感,可见是没有添加任何香精和防腐剂了,咬到葡萄干的时候,相当突出的酸甜让味蕾为之一振,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可以说好吃极了。 文寒看着路郝以嘴为中心的下半张脸都在极力运动,他很好奇路郝会怎么评价他今天的处女作。 路郝的小雷达显然敏锐的察觉到了文寒带着探寻目的的眼光,他彻底吃完了一个绿豆糕,紧接着又吃了第二个,待到他吃完两个,才不急不缓的对着文寒竖起大拇指。 文寒好像等待考官宣判分数一样,那竖起的大拇指在他心里和一百分差不多,他这才如释重负的笑了。眉眼弯弯,勾人心弦。 “挺好吃的,第一次做?”路郝嘴里嚼着第三个小点心。 “恩。” “照着网上的菜谱学的?” “不是。”文寒怔了怔,才又接着说:“是跟我妈学的。” 路郝正伸向第四个小点心的手顿了一下,才拿起点心波澜不惊的放进嘴里,随后咂咂嘴“伯母手艺真好。” “这是我做的好吧!”文寒没料到路郝这么语出惊人,无奈的笑了。 “我的意思是伯母教的好,名师出高徒。”盘子彻底空了。 “也没特地教过我,她每年夏天都做,我看着看着就学会了。”文寒不好意思的说,“但今天是我第一次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做就做了……”他本是看着路郝说的,结果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轻,头也看向了窗外。 还没等路郝安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的时候,文寒转过头回看路郝,和刚才不一样的表情,眼睛亮亮继而说道:“李哥和锐哥也都说好吃,看来我这次的处女作很成功。” 路郝笑着点点头,他想告诉文寒,要是想自个儿妈了可以直说,没人会笑话你的。 文寒的作息很规律,基本到晚上十点的时候,就会躺床睡觉,他的作风路郝自然知道。他和文寒晃悠到客厅又闲聊了几句,发现分针走到11这个数字,他打算告辞了。 走到一楼穿过前厅一半去到偏门,他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儿。他站住想了想,对着走在前面的文寒问:“二胡儿和泽雨他们俩呢?怎么没看见?” “他们吃完饭就走了。”文寒老实回答。 路郝听了,想这俩人又闹去哪玩儿了?也不知道二胡儿有没有把酒吧的事跟李泽雨提,算了等明天再说吧,今天天色已晚。 文寒把路郝送到车边,看着路郝坐在主驾驶上,嘱咐了路郝“慢点开车。”复又加了一句“明天早上等你来。”的话。 路郝看着文寒笑眯眯的眼,真有一股把人按住狠狠吻住的冲动憋在身体里,嘴里只答着“一定一定。” 文寒目送路郝的车再也看不见踪影,进屋落了锁,李哥说他今晚不回来了。 文寒一直上到二楼,把光光的小盘子刷了擦干净水放进橱架,又用抹布擦了一遍料理台,看着满意了才关灯退出了厨房。 他眼光扫视了一圈客厅,又把沙发上的抱枕摆好,茶几上的零食包装纸扔进垃圾桶,门窗关好,这才给整个二楼断了电,心满意足的提着一塑胶袋垃圾走回楼下。 之前李泽雨不在,他素是不太来二楼的,只不过李泽雨临走时把房子所有房门钥匙都交与了他,他心里既感激李泽雨的收留之恩,定期就会自行上到二楼帮李泽雨打扫一下屋子,免得李泽雨哪天回来,一进家门灰尘扑脸,弄个措手不及。 他把大大的垃圾袋系好放在后门口,等着明日一早出门倒掉。他简单了沖了一下澡,刷了牙就躺在床上,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学校已经放了暑假,整整两个月他可以自由支配。他习惯每天早起,可明天不打算去买早点,也不愿意吃平时的清粥小菜与馒头,他想换个口味趁热打铁,有了今天处女作的成功,他打算明天自己尝试着做做烧饼,他记得好像路郝就很喜欢吃烧饼似的。 路郝知道他这个想法,说一定要第一时间尝尝文大厨的手艺,他欣然应允,其实路郝不求他也正有此意。 临睡前他迷迷糊糊想起方才与路郝的明早之约,带着笑意入眠,一夜无梦。 ☆、意外 也不知道是流年不利还是什么,路郝再一次病了。小感冒不严重,就是头晕晕的,鼻子有点堵。他把错全归在他那倒霉催的爹头上,这还没见面呢就这么大的晦气,见了那老王八蛋自己不得蒙主召唤去了天堂是怎么的。 路郝按了手机闹钟,他琢磨着他是为什么定了闹钟呢?肯定有事。 他晕乎乎的躺在床上,眼睛勉强睁开一条fèng儿看着天花板,哎呦,这灯也太难看了,就是小了n多号的玩具大飞碟,盘子似的倒扣在屋顶,二胡儿那个没谱儿的眼光就是不行,看来下次不能拉着他一起买灯具了。不对,是买什么都不能带着他,审美也忒差了。 路郝暗自腹诽胡锐,看着看着那“大飞碟”,总算是记起来他和文寒的今早之约了。他在床上又窝了一会儿,起身洗漱去了。 路郝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左照又照,突然豁出去似的的打开水龙头把自己的脸拍湿了,挤了些剃鬚膏在鬍子上。 刮完鬍子路郝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乍一看上去能年轻个10岁!打住打住,说年轻10岁总是有点夸张了,年轻个三岁倒还是有的,路郝心里默默的想。 谁人不怕老呢,谁都怕。 他看着镜子里映出一张比平时略显年轻的脸,顿时感觉头不晕了,鼻子不堵了,心情也好了。要是和文寒站在一起,他看着也就比小文大一两岁的样子嘛,早知道之前就不留小鬍子了,都刮干净了也挺帅的。路郝臭美的想。 他找了一身自认为看起来比较满意的衣服,又瞄了一眼墙上的钟,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可能是下楼的时候走的太急太快,刚到楼下的时候,路郝觉得头又有些晕,他扶着墙站了一会儿,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决定不开车了。 他把车钥匙揣进兜里又摸出钱包来,打开一看,公交卡不在也没零钱,罢了罢了,自己开了多少年计程车了,今天自己也当一回坐车的,主要是他不想费工夫再跑上楼去。 路郝打定主意,晃了晃头,一抬眼天空碧蓝碧蓝的,还附带几朵棉花糖似的白云,阳光照在身上暖意融融的,天气真好。 尽管头还是晕着,捱捱也就过去了,小感冒么不足为惧,路郝一边走一边想。 他刚要出小区门口,还没拐弯,迎面就撞过来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摔在地上了。事情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思考。 路郝坐在地上,傻了一样,直到面前有一只带黑色皮手套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位……大哥?回神儿了…” “黑手套”说道。 回你妹的神儿,路郝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黑手套”,心说老子疼死了!一条左腿完全使不上劲儿,尤其脚踝处,肯定肿了。还有屁股也疼的要命,动一下就火烧火燎的疼,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 “黑手套”见路郝瞪了他一眼,不怒反笑,想坐在地上的这位爷总算是给个回应了。他等着路郝接下来的反应,没想到路郝依旧是坐在地上不起来,目光看向远方,跟刚才一样傻愣愣的样子。 “这人是被撞傻了怎么的?不应该啊,难道是失忆了?看起来也不像碰瓷儿的啊……”“黑手套”歪着头状似自个儿嘀咕,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好落进路郝耳朵里。 路郝心想这“黑手套”故意的吧,肯定是说给他听的。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黑手套”,以及把他撞到在地的罪魁祸首――一辆黑色的炫酷拉风到骚包的摩托车。黑摩托车就静静的停在“黑手套”的身边,黑手套性别男,目测约莫20岁左右,个子挺高一身黑,黑衣服黑裤子黑靴子,头发也是黑的,墨染的一样,半长不短看着就像搞摇滚的,还戴着一副黑墨镜。 路郝心里默默给黑手套起了另外一个别名,叫“熊孩子”。 真是时下可流行的一个称呼。 “小子,扶我起来。”路郝终于发话了。 熊孩子得了令,赶忙跟小太监伺候万岁爷似的就把路郝就地搀了起来。路郝心里一边卧槽卧槽疼的骂爹一边颤颤悠悠的直起身来,这个时候要面子也没辙,实在疼的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 “您感觉怎么样?”熊孩子扶着路郝上看下看,居然还用了敬语。 “疼!”路郝试着活动一下脚腕,钻心的疼。 “哪儿疼?” 路郝指指脚和屁股。 熊孩子看着路郝身上衣服没破,就是沾了很多土,他抬手给路郝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一言不发好像在思考什么。 路郝心想嘿呦,这是玩什么?沉默是金的戏码啊! 那厮带着墨镜,联合着凌乱美的发型,遮住熊孩子的大半张脸,路郝只能看到对方的下巴紧紧的绷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氛有点儿说不出的…紧张。 路郝很担心这货是要肇事逃逸的节奏,所以手臂暗暗使劲儿,不着痕迹的挟固住熊孩子的手臂,真怕他跑了。要不一出门儿就被撞得栽跟头这种冤枉事,肇事人跑了找谁说理去?! 路郝也是个老司机了,要说这熊孩子当时冲过来的时候,他琢磨着顶多也就是颳了他一下带到了地上,谁让他今天状态不好晕晕乎乎呢,摔在地上崴了脚也是由于摩托车快速行驶的外力夹持。 路郝知道这熊孩子绝对不是故意冲着他来的,看看那黑摩托的吨位,要是真实心实意撞上来半条命都可能没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屁股和脚疼疼肿肿这么简单了。即使是这样,他也是直接受害者。现在的年轻人骑车都这么鲁莽了?拐弯儿也不带按喇叭的!想到这他一肚子火,决定一会儿好好教育教育这个熊孩子,替他父母上上一课。
第15页 路郝此时头昏脑涨但心思清明,他真没想到他还能遇上电视剧里惯用的挨撞桥段,实在狗血。 “这位大哥,您手机号多少?”熊孩子嘆了一口气,认命般的问路郝。 路郝不明所以,还是报了一串数字。 熊孩子脱下手套,手指飞快的在他自己的手机上按来按去,随即路郝的手机响了。 “这是我电话号码,您记下来…”熊孩子转瞬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个钱包,抽出一沓钱,递给路郝:“您拿着这钱上医院看看去,不够再给我打电话。”熊孩子长腿跨上摩托车,“我今天还有事,来不了,改天再赔礼道歉吧!”说完摩托车屁股一放屁,叫嚣着“嗡嗡嗡”的屁声走了。 路郝看着手里的那一沓红红的毛爷爷,心想走的真干脆啊,挥一挥衣袖,留下一沓钱,说是一沓一点儿也不过分,路郝粗略一看没数就知道,这钱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路郝的脑子这下好像更晕了,看着熊孩子绝尘而去的方向想,这应该是95后吧,现在的95后都这么有钱了啊!然而屁股和脚踝的疼痛提醒着路郝,这不是在做梦。 ☆、担心 文寒赶到的时候,路郝正坐在小区里的木头长凳上。 他走进了一看,才发现路郝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这异样的感觉让文寒一时忘了路郝还是个伤员,他只顾着看路郝的脸,却忘了问路郝伤势如何。 “看什么呢?”路郝问。 “你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太一样。”文寒也不太确定。 “哪里不一样了?”路郝知道他是颳了鬍子焕然一新,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也算是给文寒一个提示。 “……”要说文寒这人也够眼瘸的,路郝都提示到这份儿上了,他过了好一会儿左看右看才反应过来。 “是鬍子!你没有鬍子了!”文寒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亮着眼睛说。 “什么叫我没有鬍子了!我是都刮干净了,以后还会再长出来的。”路郝无力的笑道。 “你怎么突然刮鬍子了?”文寒一脸不解。 “不好看?”路郝自我感觉挺良好的。 “呃…也…也不是,只是突然很不习惯。” “不习惯?”路郝想还不是为了站你身边看起来显着年轻些。 “看起来年轻了很多。”说道点子上了。 “这话我爱听。” “对了,伤哪儿了?”文寒一脸担忧,这才想起来他抛下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不顾一切赶到这里的初衷。 “脚…和…屁股”路郝一脸云淡风轻轻拍拍左边的腿,他尽量说得没那么严重,不愿表现出太疼的样子,因为那样会有损他的男子气概,尤其是在文寒面前。 光天化日之下,屁股肯定是不能说看就看的了。 文寒蹲下身要掀开路郝的左裤管看看伤势,路郝本能的躲了一下,这一躲牵动了受伤的脚踝,疼的路郝没忍住“嘶”了一声。 文寒抬头毫不犹豫瞪了路郝一眼,那意思是叫你躲,该! 路郝觉得他自己大概有点抖m倾向?要不怎么会觉得小文这一眼风情万种呢,他心甘情愿乖乖就范。 文寒如愿撩起路郝的裤脚,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青的发紫的大猪蹄儿,文寒看了酸涩不已,但内心又释然了,好在性命无忧。他想伸手碰碰,直觉又不太好,他自己又不是医生,碰一下也不管包治百病,所以手停顿了一下还是收回来了。 他抬起头来迎着光,眉头微皱声音很轻的问了路郝一句:“特别疼吧?” 路郝看着文寒清亮的眼睛,那眼里写满担心,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片柔软,他答了句“恩”。这一刻他突然不想装了,他愿意把自己的脆弱摊给眼前的男人看,他觉得如果是这个人,那么可以不必遮掩。 路郝的一个“恩”字听进文寒耳朵里,心里已经把那个肇事司机狠狠骂了个狗血淋头。 方才路郝给他打电话前,他还琢磨路郝怎么还没到。 然而电话里路郝也没说清楚,就说被车撞了赴不了约了,他当即脑子“嗡”的一声,就像当初听闻他妈得了癌一样,大脑被击的一片空白。 路郝说的轻描淡写的,听的人显然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文寒脑洞全开,把所有最坏的情景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他局促不安乱了阵脚,急急问了路郝在哪,挂了电话心急如焚的就来了。 文寒这人平时还真是个慢性子,然而碰到路郝出车祸这种事儿,他就是再慢性子也急了个火烧眉毛。 文寒也是个没妈的孩子了,不过幸好他还有个爸,心里总不会那么空。 路郝就不一样了,他那情况有爸没爸都一个样,说路郝是个孤家寡人也不为过。文寒顿时觉得路郝比自己还要可怜,总是自己一个人,难免孤独吧。 文寒忘不了他守丧的时候,是路郝一路陪着他的,路郝之于他,是习惯,又是一颗定心的种子,这种子究竟什么时候落进他心里的,只有他自己知晓,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种子早就扎了根。他不管着种子要如何疯长,只求顺其自然。 当他听到路郝出车祸的时候,他真的害怕会失去路郝,他之前总傻傻的以为这人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只要他需要,路郝就会出现。 他自己也说不清路郝于他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是朋友也好,或者是更接近亲人,俨然就像呼吸一般自然,只要他回头,他就能看见路郝在他身边。 然而他现在才明白,人是多脆弱的动物,没准哪一天遇上什么事,说不在就不在了。 ☆、医院 文寒固执的拉着路郝要去医院,路郝觉得小伤么,回家养养也就好了,做什么大动干戈的去什么医院,那种地方要是进去了,就是没病也能掰扯出来一堆病来,兜里的钱就流水一样的贡献出去了。 然而文寒那人平时看着没什么脾气,也端是个好说话的老好人,今天却是性子犟了上来十头牛拉也拉不动,无论路郝怎么说没事,他都一副低眉顺眼的反抗,只对路郝说看看就回,图个安心。 路郝见这人反覆就这两句话来回罗圈说,其实他也知道那人心里是担心着他,路郝心里怪受用的,谁不喜欢被人放在心上惦记着呢。他心窝暖烘烘的,捏着兜里熊孩子给的那一叠红色毛爷爷,想反正这钱肯定够了,去就去吧。 路郝松了嘴,文寒喜不自禁的搀着路郝,两人好不容易龟爬似得蹭到小区门口,都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冒汗。 文寒招了一辆计程车,两人坐上去。 文寒思忖着自己这是除了路郝的车,第一次做别人开的计程车。 想来他和路郝也是因为计程车结缘,说起来也是很可乐的一段缘分了。他想着想着就快笑出声来,身边的人用手肘捅了捅他,他一转头,路郝就问他想什么美事呢?他看着路郝刚毅的眉眼,想这男人真像山一样,哪里算是美事?糗事还差不多。 文寒偏偏光是笑也不答话,只顾抿着嘴。 路郝内心一阵思虑,涟漪一般震荡开来,原来自己如了他的愿去医院能叫他这么高兴!这种被人放在心尖尖上惦着的感觉是真好,除了他妈他还没从别人那里感受过。 大概这就是幸福。 然则两人心里想的却不是一码事,但不说破也很好,因这并不妨碍两人心里各自的快乐。 离路郝小区最近的医院是当地最大的市级医院,也是胡锐就职所在的那家医院。 计程车司机师傅人也挺好的,在文寒说出“去医院”这三字之后,也没绕远为了混车费,自作主张就直接开到了这家医院。文寒下车抢着付钱的时候,还对老师傅说了好几个“谢谢”。 要寻常日子不是双休日,文寒是没空来医院的。 盛夏来临,学校才放了暑假,一放就是两个月。而医生是断没有放暑假这一说的,赶巧这一天是工作日,路郝进了医院大门就给胡锐挂了电话叫人来速速迎接。文寒这才知道胡锐是在这家医院上班,心里直唏嘘道路哥的朋友个个都是人上人啊。 文寒早就知道胡锐是在医院上班,之前就是没打听过具体是哪家医院,这种事他告诫自己不要多嘴寻问,问了好像他要占人便宜似的,不过算起来他占路郝和李泽雨的便宜还少么,人总得有点自觉,要点脸面。 到现在他才晓得胡锐竟是这么一家大医院的医生,胡锐在他心里的形象别提多光辉了,顿时就被升华成了青年才俊那一类。 胡锐风风火火来接驾的时候,就见文寒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打扮,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的啊,就是在外面多罩了一件白大褂而已嘛!哦,原来是白大褂闹得,怪不得怪不得。胡锐顿时觉得自己作为人民医生是挺自豪的一件事,他不自觉的挺了挺胸。 平时他顶烦穿这土不啦叽的白大褂了,看着太素太傻缺了,做医生的一切条条框框他都能接受,包括一般人最受不了的多到数不清的各种考核他都甘之如饴,就唯独白大褂这个他私自认为有碍观瞻的神物是他发自内心的牴触。嘿,别说,胡锐这人就是挺臭美一货。 不过今天被文寒这么一崇拜,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穿白大褂也可以翩翩君子,丰神俊逸。当然前提是,这句话的主语得是胡锐,是别人就不好说了。 三人一路走一路说,胡锐这才了解到路郝被撞一事的始末,他听完矮身掀开路郝的裤脚只看了一眼就说没事。 文寒一下子就被胡锐这两字弄懵了,那脚可是肿的跟猪蹄儿二样不差啊!这样都能叫没事?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胡锐是骨科大夫吗?胡锐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答曰不是! 好么,还是两字,胡锐今天说话真是言简意赅。 文寒看看路郝又看看胡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心想不是骨科大夫这话不能信吧,虽说都是医生,但怎么着医生也分门别类啊,有句话不是叫“术业有专攻”么,好歹得叫专业人士看看伤没伤到骨头或者筋啊。他话在嘴边,然而始终说不出口。 三人突然就杵在医院大厅里不动地方,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大眼瞪小眼没人言语,这景象也太诡异了。 最后还是路郝摆摆手,说要么找找你同僚骨科那老马给我看一眼得了。胡锐依言说也好,叫你俩听听专业人士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等会叫你们二人知道知道我那医师资格证不是白来的,也是货真价实下了功夫考来的。 在医院有熟人就是好,看病还能加塞儿,胡锐的同僚老马看了路郝最明显的两处伤患又一通乱按,疼的路郝一个大老爷们直抽气。 老马最后也简明扼要的说了两字――“没事”,根本就没伤筋动骨,连拍片子的钱都省了,真是皆大欢喜。最后老马大笔一挥开了几款外敷的药膏,又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就挥挥手示意人可以闪了。
第16页 这病看的,前后也就五分钟左右,速战速决,三人在一干排着队等看病的病号们艷羡的目光中迅速撤离。 “刚那人下手也太狠了啊。”路郝出了老马那屋走出老远,在楼道上对胡锐小声抱怨着。 “这有什么?我们院老马今天看在我面子上,还算下手轻的呢,你知足吧!”胡锐一脸小人得志贼兮兮的模样。 “切!真的假的啊?就这样难道从来没有病人投诉老马?”路郝一脸十分不信看着胡锐。 “真的啊!你是不知道,老马的外号才nb呢!你猜叫什么?” “这我哪猜的出?” “开动脑筋猜猜啊!发挥想像力,来来,小文也来积极参与。”胡锐笑的高深莫测。 文寒果真低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却是想不出,于是对胡锐摇了摇头。 “兄弟你就别卖关子,直接告诉我们呗!”路郝对胡锐道。 “叫‘鬼/畜老马’!没想到吧!”胡锐冲着路郝文寒二人挤眉弄眼。 路、文二人听后一震,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外号太贴切也太霸气了,一般人还真配不上“鬼/畜”二字,但刚那老马绝对是当之无愧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 路郝看着来电显示上“老混蛋”三个字,心情一下子就阴郁起来,脸上也一副风雨欲来。 胡锐脑袋凑过去一看,心想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他偷偷睨了一眼路郝脸色,识时务的装起哑巴来。 文寒看这两人变脸这么快,显然不太对劲儿,他也适时止住笑声,没敢像胡锐一样伸长脖子去看路郝的手机。他定定站在路郝身边扶着这个大病号,手臂暗暗使劲儿,生怕撑不住路郝。 时间将近正午,医院人还是那么多,人cháo涌动络绎不绝比菜市场还壮观。 这地方绝不是个见面的好地方。 路郝挂了电话,就等他亲爹和那即将成为他后妈的刘姓女人一道前来慰问。 他想了,自己不同意他俩结婚又能怎么样呢,人家根本不会顾及自己意愿还是铁定会扯证的。他突然不想反对了,因为反对无效,他这一票根本就是废票。两个老匹夫假装民/主,说什么徵求他的同意和祝福,纯粹都是扯淡,这半个身子都进棺材的老不死们,就是趾高气扬来跟他炫耀的!倘若现在路郝妈妈郝文慧还活着,这事压根儿也没路郝露脸的份儿,两人肯定是在他妈妈面前你侬我侬秀恩爱的。 路郝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胡锐听说那俩惹事的老人要来,他想自己还是闪吧,不好掺和别人家的家务事。再说自己在这杵着,路郝脸上也过不去,他知道路郝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他找了个理由跟路郝说不能翘班太久就脚底抹油火速熘走了。 胡锐临走前还特好心的给路郝找了医院一处中午时分颇为安静的小花园,以作“家庭聚会”用。 文寒见胡锐躲开这风雨欲来的风暴圈,他也想跟着胡锐一起走。但胡锐找那藉口,根本带不走两人,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了。要找个什么理由遁了呢?尿遁?这个意图实在太明显了,不好不好。 文寒左思右想,也考虑不出什么高明的法子,这个时候他真愿意自己肚里长几条花花肠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计可施了。况且路郝现在是个伤患,他留下路郝一人也于心不忍。但依他了解的,路郝这个为人,就算路郝对他亲爹有多仇恨,应该还是不会跟老人动手打起来的。往坏了想,要是真动手,路郝这个病号明显是要吃亏的。 他自己心里斗争,一会这么想,一会那么想,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 路郝坐在他旁边,一看就知道他脑子里甭管想什么已经乱成一锅粥,不过八成也不难猜,二胡儿那货刚走,文寒肯定也是在思忖这事儿。 ☆、会面 “你要留下,不用走。”路郝开口对身边人道。 “啊?”文寒一时弄不清,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 “我说我现在瘸了,你得负责照顾我。”路郝其实打算说他没把文寒当外人,但这么露骨的话到了嘴边一打转儿,硬被自己噎回去了,只好临时改口。 “哦。”文寒想路郝这人真神了,是自己肚里的蛔虫么,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啊。“那……那一会儿…叔叔阿姨…”尽管路郝那么说,文寒认为自己还是应该避嫌,他犹豫着张口,看着路郝脸色。 “那你也不用走,就跟我一起吧,看看他俩能编出什么花儿来…”路郝这是铁了心了不叫文寒走。 路郝心里也怕,他怕自己一个人,而对方有两个人。他怕自己触景伤情一不小心就会哭出来,他不能被他们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大老爷们儿哭在路郝看来是不丢人的,但在敌人面前哭,那就不应该了,这是不可赦免的死罪。因为你一旦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敌军,对方就会使出杀手锏令自己一招致命。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战士在战场上厮杀,由于自己战术不精以至亡魂于敌方,那就是死的轻于鸿毛,路郝不能接受。 至于这场战役最后,什么才算死的重于泰山,他还没想法。作为一个英勇的士兵,当然是希望战争结束,敌人被杀死,而自己传奇般的活着,在战场中心举着战旗屹立不倒。 “你爸爸知道你喜欢男人么?”文寒适时打断了路郝天马行空的幻想。 “知道。”路郝面不改色。 “那…那……?”文寒“那”了半天,没想到路郝他爸还知道路郝是喜欢男人的,之前听李、胡两个哥跟他说路郝都好几年没见过他们家老爷子了,那路郝爸是怎么知道的呢?他爸知道了,又是怎么想的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大着胆子,问路郝:“那你爸能接受你这样么?” “我用得着他接受么?我爱咋地咋地!他犯不着管我!”路郝口气挺沖斜眼看了一下文寒。 文寒心说沖我撒什么气啊,好歹那是给你贡献小蝌蚪的亲爹啊,你那是什么口气。他转念一想路郝家庭情况也特殊,他自己非要往枪口撞怪只怪自己嘴欠。不过他想归想,嘴上什么也没说,沉默以对。 “你不用有心理压力。”路郝又对文寒补了一刀。 文寒一口老血差点从嗓子眼儿吐出来!他想这干他什么事?他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他能有什么心理压力。他还没自作多情到路郝不说爱,自己就倒贴这份儿上。等等,他爹决不能是那种看路郝身边坐一男的,就以为那男的是他儿子相好儿吧?! 文寒还真不小心猜对了。 时间的指针走过了正午,有朝着下午一点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路郝手机再次响了。“老混蛋”已到医院,问他现在具体位置,他告诉了“老混蛋”,而后挂了电话等着。没一会儿功夫,“老混蛋”就“携家带口”来了。 路郝只看了站在他面前的两人一眼,眼睛立刻充血,像被强风迷了眼。他闭着眼睛调整了一两秒,睁眼再次看向眼前二人。 路爱国比路郝记忆中的样子明显老多了,双鬓已见斑白,还有愈来愈白的趋势。 哦忘了说,路爱国就是路郝那个胆小懦弱又特立独行的爹。 人老了,年轻的时候再帅再英俊有什么用呢?还是敌不过岁月的刷洗。就算老了依然俊美无匹有什么用呢?搁不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身体里住着恶魔不是天使。 路郝总感觉路爱国老的特别快,甚至现在看来,路爱国比他那岁数的中老年人看着还要老几岁似的。路郝心里暗骂一个字――“该”,这就是报应! 双方见面还没说话,这才见面,路郝就觉得自己赢了一分! 再看路爱国身边站着的那老女人,明显就是路郝妈妈郝文慧嘴里的“刘小□□。”中年老妇不好再被称呼为“小”□□了,人都老了嘛!路郝对她说得上是讨厌,这讨厌不太凶猛不及对路爱国的恨意更深。人们常说,没有爱哪来的恨呢!路郝对她就不会产生爱,所以也无从谈恨。 刘姓老妇看起来跟路爱国年岁差不多。个子不高,身形略瘦,人也不是路郝心中料想的志满意得。她脸上都是皱纹,抛开这些,光看那大眼睛双眼皮,薄厚适中的嘴和鹅蛋型的脸,依稀能看出当年风华正茂的时候应该是个大美人。但现在这些都是浮光掠影,眨眼间青春就没了。路郝不得不承认,刘姓女人年轻的时候肯定是比郝文慧漂亮的,但那有什么用呢?作为一个儿子,他觉得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就是郝文慧,没有之一。 路郝瞬间觉得自己又赢了一分!这下是两分在手。 路郝这边不说话,路爱国那边也不言语,双方都在打量对方,xshe线扫描似的,上上下下恨不得里里外外看个透亮。 要说胡锐这厮还挺会给路郝找地方的,四下清净。大树底下好乘凉,两个木质靠背长椅相对而设,中间有一四方木桌,正好坐下四个人。 好半晌,路爱国先认输了。 “路郝啊,爸……爸爸挺想你的。”路爱国说这话的时候,挺专注的看着路郝,确实很像想念儿子的老父亲,还是以一种老慈父的神态。 路郝没说话,心道甭来那个,虚伪! 文寒坐在路郝身边,看路郝气场十足,还挺强硬,他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蓦地他赶到自己的左手一下被人握住,是路郝的手,好像还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难道路哥上午被撞的地方太疼了么,或者是心痛吧。 文寒心里抽气,还好隔着一张桌子,路郝爸爸铁定看不见,要不然这下他可真要被当成是路郝的相好儿了。文寒侧过头看着路郝,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然而路郝目不斜视,专心盯着对面的路爱国。 “路郝是吧,我……”刘姓女人见路郝不说话,她开口了,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路郝瞪的闭嘴了。 气氛一时很是尴尬。 路爱国假装清清嗓子,犹豫着开口:“路郝啊,爸爸……爸爸要和你刘姨结婚。” 路郝还是不说话,瞪着刘姓女人的视线转向了路爱国。他心说早就知道,你不是前几天就打电话告诉我了么,我又没得健忘症。 路爱国看儿子装哑巴不说话,也许是默许的意思?他硬着头皮接着说:“日子都订好了,就下月3号,没打算订酒店大张旗鼓操持,就打算在家里办一办,希望你能来。” “你不来也没关系”或者“你不来最好”这两句,路郝觉得路爱国更想表达这个意思,最终愣是没敢说出来。 还有不打算大办这种事,路郝直接内心嗤之以鼻。老傢伙倒是要点脸,丢人丢到这岁数还好意思大张旗鼓?偷摸着就对了。反正日子都定下了,这是告诉自己生米就要煮成熟饭了。路郝心底呵呵冷笑起来。
第17页 路爱国一口气说完,自己这儿子还是没个表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路郝决定不跟眼前这俩老东西相看两相厌了。 他直截了当的说出他昨天就在脑内成型的想法:“你们俩结婚我没意见,但自打我妈死了之后,路爱国我没花过你一分钱,你也一分没给过,你想不出钱不出力就认我这个儿子是不是太便宜了?!天上没有掉馅饼这种美事,就算有,你也遇不上。我想做生意,手里没钱,我知道你有,你给我50万,咱们皆大欢喜。” 路郝一个大老爷们不懂什么虚与委蛇,或者扮可怜博同情那套,他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眼下他需要钱,纵然有千百个不愿意,他也得低头,再说了他觉得路爱国欠他的,欠他什么?50万买不回人死复生,买不回一个母亲,这次他就算狮子大开口,只要路爱国不给,他也没办法,他不可能硬抢豪夺。说他是趁机敲诈也好,说他是蓄意勒索也罢,他就想看看,他和郝文慧他们娘俩,在路爱国心里究竟值不值50万? 路郝一段话说完,路爱国脸色倒是平静,可他身边的刘姓女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路郝,就像路郝是外星来的怪物一样。 路郝无视刘姓女人的种种目光。 路郝感到自己握着文寒的那只手动了动,是文寒在拉他,文寒是什么意思呢?觉得自己一开口就要50万不可理喻?他现在不想知道,只想早点结束这个会面。 这下换路爱国那边不说话了,路郝也不想揣摩老东西心里是个什么意思。他放开文寒的手,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钱包,抽出一张早就准备好了的叠了几折的白纸,推到路爱国面前的桌子上:“你要是愿意给,就把钱给我打进这张卡里,□□号写在纸上。” 路郝说完站起来,叫文寒扶着他离开,他一秒也不愿多待。 文寒扶着路郝,一米八一米七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远了。 走出去老远,远到看不见刚才那颗大树,远到出了医院坐在了回家的计程车上,远到文寒搀着路郝回到路郝家的时候,路郝一句话也没说,文寒一句话也没问。 路郝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他真累。 文寒就坐在路郝身边,他想路哥心里想什么呢。 路郝觉得脑袋疼,要爆炸一样的疼。 和他老子今天的会面,从见面到离开,路爱国一句话也没问路郝伤势如何,他真是自己的亲爹么?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开口闭口都是和那女人的破烂事儿,只字不闻不问自己出车祸的儿子。 这么急着到医院也不看看气氛,就只谈自己夕阳红的婚事?而且这婚事还是建立在妻离子散的基础上。路郝多傻,傻到开口跟路爱国要50万!路爱国那么有钱,要是愿意给早就给了,还会等着自己主动开口要? 郝文慧死了之后,路爱国在自己的工作单位也干不下去了。他在各路人马鄙夷的眼光中主动请辞,脑子一热就下海了,没想到他财运不错,真赚着大钱了。路郝姥姥姥爷活着的时候经常说路爱国不是东西,有钱了也没给孩子买过一双新球鞋,这是铁打的心吶! 听说路爱国有钱之后,就照顾起刘姓女人和那不是路爱国的孩子。连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都能掏心窝子,对着自己亲生的,就一点责任也不负了。 还有路爱国今天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是什么话?家里办一办?哪个“家”?还没结婚呢就叫“家”了,路爱国可真是个痴情种子呵。 路郝觉得嘴里又咸又涩,有液体划过脸庞流进嘴里,真苦。 文寒看着路郝无声的流泪,他揽过男人宽厚看起来却不堪一击的肩膀,音色极低轻声呓语般对他说“不哭不哭,你还有我。” 路郝也不知听没听见,最后竟是含泪在文寒怀里睡着了。 文寒认识路郝没多久,没久到一辈子。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见过这男人两次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失眠 路郝一觉睡得很长,醒的时候一睁眼看到墙上的表都快六点了。 外面天光大亮,他惊得以为是一觉睡到次日早上,慌忙翻出手机一看,日期还是今天,只不过已经是下午了,略感安心。 客厅里只他一个人,静的可怕,唯有钟錶走时的滴答声,机械又规律,一下一下敲打在路郝空旷的心上。 他双目茫然直挺挺坐着,脑里模模糊糊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先是被撞,后又见了路爱国,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怎么痛苦怎么过。别说,也有人品大爆发的一瞬,全用在插队看病这上面了,总算有点安慰。 路郝吃吃苦笑起来。 笑的比哭还难看。 正在这时,路郝听见门锁有钥匙转动的声音,旋即门打开了,文寒提着大兜小兜走了进来。他看见路郝坐着,特自然的问了一句“醒了啊”转身就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晚饭一会儿就好。”厨房里传来文寒的声音。 路郝想刚才进来的若不是文寒,要是手持凶器的歹徒就好了,自己搏斗一番最后牺牲在家里也算死的…惨烈?想归想,但是拿钥匙开门的怎么会是歹徒呢。 厨房的方向传来哗哗的水声,还混合着切菜时刀落在案板上的咄咄声。他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还有人给自己做饭呢,真温馨啊,要是日子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就像他妈妈还活着的时候,简单又幸福。 路郝打开电视看了起来,他想这样的日子不多,感觉太不真实了,就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看着电视等吃饭吧。 文寒做饭动作很快,半个多小时四菜一汤就端上饭桌,有凉有热有荤有素,无一例外都是路郝爱吃的。 文寒这人细心,路郝吃什么不吃什么他看一次就记得住,不光对路郝,就连胡锐和李泽雨的口味他也一清二楚。小文招呼路郝吃饭,路郝洗了手坐在饭桌旁,看见全是他爱吃的菜色顿时心里暖煦煦的。饭菜发出诱人的香味,路郝确实感觉饿了。 用餐的时候两人谁都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饭。 吃罢晚饭,文寒又迳自收拾了一干碗筷,剩饭剩菜放进冰箱,然后马不停蹄的就洗刷起沾着各类残羹剩渣的盘子碗,动作娴熟习以为常,一看就是做惯了家务活儿的男人。路郝想要是哪个女人嫁了他,该是多幸福安逸的一件事儿。网上有网友常调侃道现在的好男人不是结婚了就是去搞基了,文寒明明白白就是后面那类人,真可怜了广大待嫁闺中的女同胞们。 他拿着一杯水靠在厨房门框边看着文寒忙碌的身影,嘴里有点发淡,最后要是不喝那口菠菜汤就好了,太素,素的整个口腔都在叫嚣。 “一会儿出去逛逛?”路郝问。 “恩。”文寒答了,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正好我刚才忘了买料酒,一会儿顺道买一瓶。” 路郝拿着水杯坐回客厅的沙发上,电视里的综艺节目也不知道在播什么,就是一帮半红不红的小明星们在一起笑闹,一张脸他都不认识,觉不出有什么好看的。拿了遥控器一通换台,不是什么丰胸广告,就是什么好拖把神拖你值得拥有,再要么就是手/撕鬼/子一类的抗/日题材电视剧,看的叫人郁卒。他一侧头就能看见文寒半个身影,怪这人怎么还没洗完,他无聊的都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时间。 那人腰怎么就那么细,不仅腰细,胳膊腿儿哪哪都细,浑身上下也没二两肉,都是骨头架子,腿还挺长,真是当下小姑娘们最喜欢的排骨身材。 路郝没有出柜的压力,他合计着自己就是一孤儿,没有长辈约束,自己那堆狐朋狗友呢,都知道他好这口儿,也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但凡之前有接受不了的人也早已经远离自己了,那些人吧充其量算过客,说朋友就太抬举他们了。要是真朋友,说什么也能坦然接受。不就是刚好喜欢同性么,有啥大不了的。 今天不是路郝一生中最难的一天,当然也不是最美好的一天,但却是自打郝文慧死了之后,他吃饭吃的最踏实的一天。他好久没有过这种不管身在何处都脚踏实地的感觉,尽管生活路上前方困难重重,他就是觉得,如果文寒能和自己一起走下去,有一个人在自己累了倦了要撑不住的时候扶自己一把,那就行了。 路郝思来想去觉得他是喜欢文寒的,他只知道闲着的时候,没事就想起文寒来。 路郝自己也挺纳闷儿的,怎么喜欢上那么一个人?饱暖思□□啊,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路郝任电视机里乱七八糟的喧嚷,思索着他得怎么把文寒拿下,这是个大问题。爱□□业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让路爱国那个老混蛋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他自己想通了一些,又不是完全想通。文寒洗完了碗筷擦了擦手,卸下围裙走了出来。路郝关了电视,结果站起来用力过猛,带伤的左腿好巧不巧地磕了一下茶几,顿时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文寒和路郝同时想起来他现在不能行动自如,饭后遛弯这事马上就被文寒驳回了,路郝甘之如饴,心说小文真是像个管家婆。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刚否了遛弯这事,一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文寒说要给路郝上药,路郝非推脱说不用不用自己可以,脚踝还好说,可不是还有屁股蛋子呢么!路大流/氓这个时候知道害羞了,作为一个纯1号,屁股哪是说露就能露的事儿呢,对吧。 文寒欲上药,未果。 两人无趣,遂又打开电视轮番转换频道,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美食节目,路郝自然是不爱看,不过他身边有个喜欢看的,还看的津津有味儿。 当老师一点也不适合小文,厨师或者家庭主夫?后两者可能更适合他。 路郝就没见过哪个男的这么喜欢做东西吃,天生就带着极大的热情,就跟飞蛾扑火、飞鹰猎兔一样的本能似的。要不怎么说花花世界人口千千万,无奇不有呢。路郝不认为文寒喜欢烹饪是个缺点,相反他觉得这是个极大的优点,要是没有这优点,路郝还真说不出他是缘何喜欢上文寒的,大概一开始不是心,而是胃。 有句话不是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么。 尽然,男人的胃好像总是比心更诚实。 那美食节目可真长,讲的是什么大赛一决胜负终极pk的现场直播,算着期间穿插的广告,演了足足得有两个小时,文寒看的实在太过瘾了,真是学了很多做饭的技巧!节目一完他看了一眼时间,都九点半了,还好还好,他得回李泽雨酒吧去了,再晚就没公交车了。他起身跟路郝说明想法就打算告辞,路郝也没留他,站起来一瘸一拐将就着把他送到门口,就不能再下楼了。 文寒下了七八级台阶没听见关门的声音,他回头挥了挥手跟路郝说“晚安”。 天知道路郝多希望把人留下来过夜。 文寒出了路郝所在小区,没走几步就到了一个公交车站,他等了一两分钟就来了一趟直达李泽雨酒吧附近的公交。夜色渐浓,车上没什么人,零星的几个,他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看外面光怪陆离的世界,车窗开着有晚风吹进来,暑意不似白天那么强烈。
第18页 各色发光的广告牌飞快的从文寒的眼里掠过,他不经意的想起白天在小花园跟路爱国见面的情景,路郝握着他手的手,手心里都是冷汗,一片cháo湿。文寒的手背当时都被汗浸湿了,在夏季蝉鸣不断中,冰冷黏糊。 那个半夜给自己还手机的男人,那个给自己买胃药的男人,那个给自己介绍兼职找住处的男人,那个借钱给自己的男人,那个替自己打架的男人,那个穿伴郎服很帅的男人。和那个借酒强/吻自己的男人,那个为亡母买醉的男人,那个守丧过后接他回来的男人……都是同一个人。文寒自打认识路郝,就见他哭过两次,这个没事就喜欢笑的男人,原来也有脆弱不堪一击的时候,却刚好叫他撞见。 文寒下了车回到住处,洗漱一番躺在床上,有隐隐失眠的趋势。他是怎么想路郝的呢?他为数不多的“失眠”体验中,这一次好像是最重的一次,甚至比高考前还让人精神紧张手足无措。 ☆、50万 文寒头天晚上没睡好,他估摸着有凌晨两三点吧,才好不容易眯了一觉,被六点的闹钟叫醒,他正儿八经多说也就睡了三小时。 文寒两眼发青,底下挂着两阴影儿很大的黑眼圈,再加上他皮肤白,乍一看跟我们大天/朝的国宝长得倍儿像。 他拾掇拾掇去了路郝那,照顾伤员。 路郝一见他那样就乐了,“你昨晚没睡好啊?” “呃…我昨晚在你这看美食比赛看的太兴奋了,就没睡好。”文寒边说边特配合的打了个哈欠,他张着大嘴想,他才不敢跟路郝说是琢磨路郝琢磨的呢。 “瞅你那点儿出息。”路郝想叫你看,这下好了吧,没觉睡了。 文寒忍着巨大的困意给路郝和自己准备了早饭,两人吃的和乐融融,人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在睡了一宿没进食的情况下,胃里有货了轻易就能获得满足感。 路郝受伤了,无所事事,终于也过上了人们口中既羡慕又不屑的混吃等死的生活,突然闲下来非但没让他感到不习惯,反而觉得无事一身轻,是从未体会过的舒服自在。反正有人给他做饭嘛,连洗衣服打扫房间等等等等也都包了,他要做的就是安心养伤装大爷,忽略“安心养伤”这四个字,哪个男人不喜欢当大爷啊。莫说是男人,就连女人也喜欢被人伺候吧,比如说那谁,古代有个慈禧太后,那是多能使唤人的一个女人啊。所以说人嘛,劣根性永远都在,还不就是一个“懒”字给闹的。 路郝吃饱了,倚在沙发上眯着眼打盹儿,也不知是真困还是假寐。 文寒站在他旁边看了有一会儿也不见他睁开眼睛,看样子仿佛真睡着了,于是打算转身去路郝的主卧给收拾收拾。文寒一只脚抬起还没落下,就听路郝说话了。 “有事儿?” “原来你没睡啊!” “我睡着了你也可以叫我,什么事你说。” “也没什么,那你先睡吧。” “你这话说一半儿,搅的我都睡不着了,快说。” 文寒从厨房搬了一个小板凳儿坐在路郝对面,隔着一个茶几儿,视线都不在一个水平面上,同样是坐着,文寒比路郝矮了得有半个头。 文寒搓了搓手,犹犹豫豫的开口:“路哥,我…我之前跟你借的钱,现在还没办法都还清,我妈刚没,你看我先还你3000成吗?” 原来是这个,路郝还以为多大事儿呢,至于么,他压根就没跟文寒讨过债,更没催过,文寒平白无故的这是唱哪出儿? “不着急,你什么时候凑齐了再还我也行。”路郝答。 “不…不不不,我先给你3000吧,要不我心里不踏实。”文寒急的直摆手。 “真没事儿,我不缺钱。”路郝强调。 “我以后手头富裕了,就慢慢把剩下的都还上。”路郝越是说不用,文寒越是要给。他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小摞儿旧旧的红色大钞放在茶几上,小心的摆好,往路郝那边推过去,接着说:“现在放暑假了,等过几天你伤好点儿,我就不用天天来了,到时候我找个兼职做做,两个月呢,怎么着也得再凑点儿。” 文寒说完发现对面没声音,抬头一看路郝眉头轻蹙,他赶忙补了一句:“真的,我说到做到。” 看他这样子,路郝觉得小文就差对天发誓,生怕自己不信任他似的。 “我说你是吃错药了还是缺觉缺氧?我也没催你,你这么着急还我钱干什么?”路郝十分不解。 “你现在受伤了,没办法出车了。”文寒小声答。 路郝大澹敢情文寒是觉得他不出去开车就没钱花了,这是什么事儿,哦还有他昨儿个一开口就跟路爱国要50万,文寒肯定是觉得路郝现在一贫如洗穷的叮噹响了。也难怪,他一下子就要50万就算不是穷傻了,也是想钱想疯了,文寒想的也没错,合乎逻辑。 “我存摺上还有钱呢,你别想太多,这钱你先收回去吧。”路郝把钱往文寒那边推,他十分清楚文寒的家底有多薄,万一那小子再遇上什么急事可就糟了。再者说,文寒要是不提,路郝都快把文寒跟他借过钱这茬给忘了,当时借钱的时候文寒好像还打了一张欠条,让他放哪来着?他一时半刻还真想不起来了。 文寒又把钱推过去,拿茶几上的菸灰缸压着,无论路郝说什么他都坚决不碰这钱。 路郝想算了,文寒那人要是固执起来,怎么说都没用。他突然想起来骑摩托车的那熊孩子还给了他挺多钱呢,赶忙叫文寒把他昨天穿的那条牛仔裤给找出来,文寒依言找来递给路郝,路郝一翻,果然顺兜里掏出一沓眼熟的毛爷爷,看着分外亲切。 文寒吃惊的看着,他一会儿正打算给路郝扔洗衣机里洗了呢,怎么这么多钱,看来路郝真没唬他,当真是暂时不缺钱花。 路郝手里拿着那沓子百元大钞,想熊孩子出手可真阔绰啊,就是这熊孩子给太多了,嘿,不要白不要,又不是他抢的。 想曹操,曹操就来电话了。 路郝一看手机,“骑摩托的”四个字闪烁不停,熊孩子还挺会给自己起名备註的哈。他心想这也太神了,就跟他俩有心灵感应似的,难道熊孩子是知道钱给的太多打算要回去?不能吧,看着小崽子不像那种人啊。不管了,路郝不管三七二十一接电话“餵”了一声。 “请问是昨天在天宝小区被我撞的那位大哥吗?”电话里传来熊孩子的声音。 “是。” “哦,那你去医院看了吗?钱够花吗?” “看了,够。” “现在在哪个医院?” “没在医院。” “那在哪?” “在家。” “你家在哪?” “…… ……”路郝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儿,想你一陌生人我都不认识你,咱俩就是撞与被撞的交情,你张口就问我家在哪?我可能告诉你吗?!熊孩子?!他腹诽心谤道,但是一个字都没说。 “我不是说了改天赔礼道歉,我去你家看看你。”熊孩子理直气壮。 “不用了,不严重。”路郝如实回答。 “我说到做到。”熊孩子非要来。 “真不用麻烦了。”路郝拒绝的很彻底,声音加重了几分,听着还蛮有气势的。 “呃,那好吧。”熊孩子松口了。 “我给的钱够用吗?”路郝本以为熊孩子接下来马上就会挂了电话,但对方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够。”路郝答的时候还挺心虚的,岂止是够,简直是给的太多了,他后来数了数那钱有8500呢。 “真的?” “不假。” “那就好,不够你再给我打电话。”熊孩子那边好像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 “真够。”给多了还花不了呢,路郝在心里补了一句! “你不用跟我客气。” “……”路郝牙一酸,心想呸,我认识你谁啊,还跟你客气!你有本事给钱有本事好好骑车啊,那么大吨位一摩托!虽说老子占了你个小崽子的便宜了,但老子也挨着疼呢,路郝不讹这熊孩子,熊孩子还来劲了。路郝真想当一回坏人,狠狠压榨压榨这小兔崽子。不过他本是良善之人,还是非常懂得适可而止,他又不是恶人专业户,做什么为难一个这么上赶着的好青年呢。 路郝没说话,电话那边小兔崽子好青年最后叮嘱路郝好好养伤就挂了。 至此,路郝觉得他跟这孩子以后都不可能再有交集了。 文寒见路郝打完电话,拿眼睛询问是谁。路郝把刚才熊孩子的慰问跟文寒一阵转述。文寒也不傻,他刚才从路郝一个人的对答中隐约猜可能是那个肇事司机,听完路郝说的,他对那个熊孩子没那么厌恶了,甚至觉得那熊孩子还挺有担当的。 这时路郝手机来了一条短消息,他打开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这条消息是来自xx银行的简讯通知:…卡内收到转帐50万,余额563780.02元。 这,这这这这是菩萨显灵?还是路爱国良心发现?!路爱国真是他亲爹吧!路郝此时此刻感慨自己可能真是路爱国的亲生儿子。不是可能真是,是本来就是。 路郝觉得自己这下发财了,50万吧,搁有钱人看来说多也不多,说少吧,反正他存摺上没这数目,这数目可以让他少奋斗好几年呢。他打了鸡血似的,略带口吃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了文寒,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小文听了也很激动,目光一不小心瞥到被菸灰缸压着的3000块钱,提醒着自己真是有够寒酸。 小文的心情腾地一落千丈,黑眼圈更深了。他站起来拿过路郝昨天换下来的脏裤子,默默的洗衣服去了。 路郝暂且没发现小文同学的异样,一个早晨都眉飞色舞,真是精彩绝伦一天的好开头儿,这性质就好比天上下钱雨或者刮彩票中奖似的那么美,谁不喜欢钱啊。 ☆、贤惠 路郝有钱了,但是他还不知道李泽雨那边儿怎么说。这两天乱七八糟的事一堆,他忙得都忘了问胡锐跟李泽雨提没提酒吧的事儿。 金钱在手,事不宜迟。路郝赶紧给胡锐挂了电话,胡锐那头说正好要过来看看路郝,于是两人约罢见面详谈。 路郝招呼了一声小文,告知胡锐一会儿过来。小文还在洗衣服,路郝听到从卫生间里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恩”声。他想这小子好像听着没那么兴奋?他不是挺喜欢胡锐的吗。不过很快,路郝就忘了文寒这一点点儿与以往不一样的异常,继续被金钱的喜悦麻痹了头脑。 胡锐没过多久就到了,看来当时他和路郝通电话的时候,已经在往路郝这里赶了。 “兄弟,有好消息!!”路郝两眼冒光开门激动地对胡锐说,就差手舞足蹈了。
第19页 “什么好消息?”胡锐上下打量了这个兴高采烈的伤患,觉得丫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你猜。”胡锐走进屋里,路郝关上了门。 “我说你别学我成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路郝那样给胡锐的直观感受就是他被撞的不是大腿,而是脑子。 “料你也猜不出来。”路郝那嘴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路爱国那老混蛋给我50万!50万!”路郝的一只手举着,支楞出五个手指头在胡锐眼前晃啊晃的。 胡锐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嘴张得恨不得能吞下一个鸡蛋。他想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想破头也猜不到这好消息。 过了会儿胡锐才反应过来,亢奋的拉着路郝非要路郝给他讲讲是怎么一回事儿。路郝就把那天在医院小花园会面的种种,一切都事无巨细认认真真的讲了一番。讲完胡锐才知道,原来这钱不是路爱国主动给的,是路郝那厮舔着b脸要的,但是也正好,他也觉得路郝他爹路爱国挺不是东西的,甚而他还觉得路郝才要50万都要少了,真应该多要点儿似的。 虽说路爱国是他们的长辈吧,但是无论如何他们对路爱国的所作所为也不能原谅。在胡锐的心里,路郝这发小儿经历过的,远比一般家庭的同龄人多多了,要说甜几乎没有,苦倒是能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他现在跟着路郝管路爱国叫老混蛋还算好的呢,路爱国要不是路郝的亲爸,胡锐真想用他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往路老混蛋的身上招呼招呼练练拳脚功夫。但是50万对路郝来说也不算小钱了,胡锐第一次觉得路爱国那老混蛋终于办了一件人事。 “酒吧那事儿,你跟李泽雨谈了吗?”路郝谈完50万到手经过,话锋一转。 “啊……啊那事,我给忘了。”胡锐一下反应不及。 “你瞅瞅,你那是什么脑子!”路郝挺抑郁。 “我…我,就上次我跟他见面,我们俩聊别的事儿了,就把你的事给忘了。” “你们俩能有什么事?”路郝顺口答道。 “你问那么多干嘛?”胡锐略有不满。 “我没想问,就随口一说。”路郝顿了顿,就跟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睁大两眼看着胡锐“你们俩难道还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没想到这话问的胡锐反应还挺大,二胡儿当即就觉得自己脸上发烧,支支吾吾的说:“你…你可别…别瞎扯啊,我…我们俩能有什么秘密?”胡锐言辞闪烁,路郝嗅出不寻常的味道。 路郝本来要对胡锐“严刑拷打”逼问点什么猛料出来,结果小文从卫生间出来跟胡锐打了一声招呼,路郝这才罢休。 胡锐来他都没第一时间出来迎接呢,有点不对劲儿。路郝思忖。他看了看小文的脸色,跟平常一样,没什么意外情况啊,那是因为什么呢。路郝自个儿左思右想,殊不知小文愁得就是他。 胡锐是个快嘴的,为了转移话题掩饰自己那点儿窘迫,他花了心思在小文身上,把路郝打了李泽雨酒吧的主意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小文张了张嘴没说话,心里想路郝要是做了酒吧老闆,他岂不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么。 真是高不可攀的节奏啊。 胡锐和路郝全程都在说话,两人商量几时约了李泽雨云云。文寒不太能搭上话,大部分时候都在听,是一个比较合格的倾听者。尽管他不善言辞,在这三人间的小圈子中却并不显得突兀,相反倒是意外的和谐。 胡锐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文寒把人送到楼下,他看着胡锐走远了,才找了个小区里随处可见以便供人休息的木头长椅坐下。长椅依树而建,大大的树荫将这个整张椅子的活动区域完完全全的罩住,人坐在这里乘凉,伴着细风,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文寒也就坐了两三分钟,很短。 夏天来了,是好过冬天的季节。但冬天还会远吗?。 文寒上楼的时候,路郝正在讲电话。他想也许是李泽雨吧,就迳自去了路郝的卧室收拾屋子。 路郝的整个家都透露出一股子单身男人公寓的感觉,脏、乱、差这三点是特色。 文寒想起来上大学那会儿,宿舍里的另外三个室友都跟路郝习性差不多,东西乱扔,衣服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反正摆的哪都是,被子常年不叠攒成一个球儿,最好笑的有个哥们儿水杯和刷牙缸子都傻傻分不清……。 踏进路郝的卧室,文寒真有种一瞬间回到大学时代的错觉,房间除了格局不一样,但是脏乱差是一样一样的。看的人脑仁儿发涨,又分外亲切。 文寒一个头两个大的整理起房间,做家务他有经验,全败大学生活四年中舍友们的千锤百鍊。就为这,室友们可不止一次夸他“贤良淑德小媳妇”。 本来文寒还想问问路郝什么东西放在哪,先清楚路郝的个人习惯,省的路郝到时候找东西找不到,结果文寒在打开衣橱的那一剎那就打消了这个顾虑,衣柜挺空,有几条皮带蜿蜒挂着,还有两件皱的根抹布似的t恤…再然后就是一摞的没拆开的烟,少说也有十来条……码放的整整齐齐,真是怎么看怎么怪异。这情况真把文寒整无语了,这是衣柜啊还是烟柜啊! 文寒在屋里忙上忙下,全然不知路郝站在门口专注地看他。 小文背对着路郝划拉着地上的“垃圾”,一边挑一边捡,看什么是垃圾、什么是有用的,游戏手柄、空烟盒、花生壳儿、手机充电器……真是应有尽有,小文郁闷的发出阵阵的嘆息声。 等等!这是什么?文寒仔细一看,看了个大红脸……原来他手上拿的是个没拆封的避/孕/套/儿。他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石化了。 路郝站着,一眼就扫到文寒手里的东西,乐的直不起腰来,小文那反应也太逗了。 文寒听见笑声,扭头一看,对路郝没好气的抗议了一句:“看什么看!” 路郝眉毛一挑,呦嘿,小文还有脾气了。他想也不想就一句:“看你呢,真~贤~惠~。”贤惠两字还带拉长音儿的。 贤惠这词是形容男人的么这自古以来就是用来形容广大的女同胞们的,路郝说的文寒直接词穷,无话反驳。 之前舍友形容文寒贤良淑德他知道是玩笑话,听听就过去了,也不发表什么反抗性的意见。但今天从路郝嘴里说出的“贤惠”二字,文寒听了脸更红了,要滴出血来似的。 文寒那点生根发芽的什么什么小心思,在这一刻旖旎的飞扬起来了。 路郝见文寒不说话,又道:“先别弄了,一会儿你替我去楼下接个人行吗?” “行。是李哥吗?”文寒一下想到李泽雨。 “不是。” “那是?”文寒想不出别人了。 “恩,这个怎么说呢,是个你不认识的人。”路郝一着急就习惯性挠头,“就是,算是我弟弟?” 路郝说到这,文寒的眼睛睁得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路郝有个弟弟,原来路妈妈当年在世时生了两个儿子吗?他俩认识这么久了,头回听说啊,别提多新鲜了。 “是个,也可以说算是我认的弟弟吧,不是亲的。”路郝说话大喘气,这才说出实情。他看文寒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文寒理解错了。 果然,文寒似懂非懂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站起来往外走,经过路郝身边的时候,跟路郝说了一句:“你等我洗洗手。” 文寒话刚说完,路郝的手机热闹起来,有人来电话了。路郝接了电话说了几句“嗯”、“啊”、“好”之类的又挂了。 文寒洗完手出来,路郝就告诉他人来了,应该快到楼下了,路郝说来人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身穿白色t恤军绿色长裤,头戴一顶红色棒球帽。小文一听这描述,就好似电影里常演的地下工作者接头儿似的。 文寒下楼的时候才想起来路郝忘了告诉他这年轻人姓甚名谁了,他自己也是的,一着急就忘了问。难道一会儿见面的时候,他就管那人叫“路郝的弟弟”吗? ☆、探伤 文寒下楼等了有阵子,也不见有人来。他心想路郝所在这幢楼挺好找的啊,那人不能迷路吧,可是刚才路郝说他弟弟就要到楼下了,那现在人在哪? 别说人影儿了,连半个流浪猫的猫影儿都看不到。他出门急,忘了带手机,现下想给路郝打个电话说说都不行。但是他又不敢回去,他怕他一走那人就来了。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估计木头长椅要是会说话,肯定开口叫文寒滚蛋了,小文那屁股蛋子在椅子上坐不实,一会儿沾一下一会儿沾一下的,就是木头椅子也得烦。 等人这活计总是太难捱,一秒钟就跟十秒钟似的难过,岁月都无限悠久,黄了绿叶黄了小糙的。 就在文寒坐立不安的等待中,离老远走来一个人,那人个头很高身量颀长,远看和路郝不相上下。随着越走越近,文寒越发看的清楚,白衣服绿裤子红帽子,肯定就是路郝的弟弟了。文寒两眼放光,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人盼来了。 隔着十几二十来步远,文寒早就迎了上去,他一张嘴想叫这人名字,发觉不对,他压根儿不知道人小孩儿叫什么,就只好按照事先预想的那样改了口:“你好,请问你是‘路郝弟弟’吗?我是文寒,路哥应该跟你提过的。” 来人正是孙志智。 他听见文寒嘴里说出来那句“路郝弟弟”就直发懵,路郝是真把他当弟弟了啊!但他仅仅是心神恍惚了一小下,也就不到0.000001秒吧,所以文寒后面说什么,他一概都听见了也都听清了。他一猜路郝那个马大哈就是忘了把自己叫什么告诉人家了,于是他大大方方自报家门。 “你好,哥跟我提过你,我叫孙志智。”说话的这人眉目清俊,帽子下的五官立体又略带青涩,带着青年独有的没长开的阳□□。短袖下露出的手臂结实健壮,肌肉满满,一看就是经常锻鍊,看的出来这青年平时肯定喜欢体育运动,绝不是健身房随便练练的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肌肉。 原来叫孙志智。年轻真好啊! 文寒看着青年浑身沐浴在上午明晃晃的日光里,亮的耀眼,身材挺拔高大,走到他近前他才觉得这人可能比路郝还会高一些,不过他也吃不准。 “你好你好。”文寒这人吧,多少有点认生,他对着不熟或者没见过的人,总是很拘谨。眼瞅人家青年小孙自报家门,他伸出右手就要上去跟人家握手。 我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会面握手这一套?文寒已经在心里唾弃自己千遍万遍了,他就是个山沟沟儿里来的土老帽儿!哎…但搁不住伸出去手总归是不好再收回来了,要不会更显得尴尬。 不过这个叫孙志智的青年倒是不甚在意,他两手提着东西,右手的换到左手,腾出右手来简单而又礼貌的满足了文寒握手的冲动,完成了这个庄重而古老的见面仪式。然后又把左手提的两袋东西,分回了一袋到右手上。
第20页 文寒那个眼瘸的这才看见孙志智手里拎着两个大塑胶袋,细一看都是水果之类的。他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给路郝买的,这年轻人还挺有心的嘛,做人家弟弟做的挺称职。 “我帮你拎着吧。”文寒伸手就要去够孙志智手里的塑胶袋。 “谢了不用,还是我拿着吧,不沉。”孙志智扫了一眼文寒细细的手腕,不着痕迹的躲过了文寒伸过来的爪子,掂了两下塑胶袋,示意东西不重他自己可以。 文寒见对方不需要他帮忙,也就不添乱了。他带着孙志智在前面走,一边走心里一边想,不用我就算了,路郝家在6楼呢。 文寒想一遭是一遭,而现实往往跟想像背道而驰。 孙志智手里提着那两大塑胶袋水果,就跟提着棉花似的,这大小伙子一口气爬上6楼脸不红气不喘呼吸平稳如履平地,身体素质别提多好了。 文寒这酸的呀,除了羡慕嫉妒,一点儿恨都没有。 怎么认个弟弟都这么强。文寒想路郝身边的这些人啊,就属自己最弱鸡。 人比人气死么。 文寒开门进去,路郝早就在门口守着了,他沖小文点了下头表示感激,文寒笑了一下进了厨房。路郝见后面进来的孙志智,笑着说:“怎么挂了电话这么久才上来?” “我想着看望伤患,总不能两手空空吧,结果到了楼底下才想起来,只好又折回小区门口去买点水果,倒是挺新鲜的。”孙志智环视一圈,把两袋水果放在茶几上。 “来我这还买什么东西,让你这学生党破费了不是。”路郝笑吟吟的请孙志智坐在沙发上。 “这才花几个钱,没事。”孙志智笑着答。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拘泥小节的人。”路郝道。他是真心不希望人家还在上学的学生给自己花钱买这些了,小区门口卖水果的小贩最黑了,专喜欢宰孙志智这样什么都不懂更不会讨价还价的人了。 “还有下次?我可不希望哥你再出事儿了。”孙志智瞪大双眼。 “对对,你说得对!”路郝点头。 路郝的客厅看起来没那么乱,反正比惨不忍睹的卧室强太多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都要归功于小文昨天的勤快,路郝昨天睡着了之后,他也不敢走,抓紧时间开始了大清扫,总算把客厅收拾的能见人了,当时路郝吓得还以为不在自己家了呢。 孙志智坐下之后,就要看路郝被撞伤的地方。尽管已经是夏天了,路郝还是穿着长裤子,他把裤腿往上一提,露出肿胀青紫的脚踝给孙志智看,空气中瀰漫出一股若有似无的专治跌打损伤的中药味儿。孙志智一看,可想而知路郝肯定很疼,而且依他这个专业运动员的个人经验来看,这脚没个十天半个月也好不利索。 孙志智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之前在电话里路郝轻描淡写的说一点也不紧要,等见了面他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还好是个摩托车,这要是四个轮子的,他真怕再也见不到路郝,或者见到不完整的路郝。 他还有很多话想跟路郝说,孙志智一阵心悸。他看着这个好好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有一种想要抱住路郝的冲动,但是他不敢,他仍旧规规矩矩的坐着,和路郝不紧不慢的聊着天,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正刮着一股飓风。 “哥…你每天记得冰敷,淤血散的快。”孙志智一脸很懂的表情。 “好,我记下了,谢谢你啊小孙。”看的出来孙志智是真的关心自己,路郝挺受用的,他想跟这孩子还是打球认识的呢,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从这外姓兄弟中得到的关怀,让路郝觉得自己做人还挺成功的。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表示感谢。 “哥你太客气了,跟我提什么谢啊。”孙志智被拍的一脸不好意思。 文寒从厨房拿出两杯酸梅汤放在路郝和孙志智的面前,招呼两人喝水,转身进厨房不知道又鼓捣什么去了。 孙志智看了一眼文寒的背影,问道:“哥,这人是你朋友啊。” “恩,算是吧。”路郝没跟孙志智说过自己的性向问题,他和小文的事也不便向小孙言明,只得模稜两可的误导了孙志智。他看了看在厨房的文寒,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和小文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比普通朋友近一些,比恋人还差那么一点儿。差什么呢,可能就差捅破那层模模糊糊的窗户纸。 孙志智一转头就看见路郝眼里的迷惑,像是在思考什么。 孙志智又看了看文寒瘦长的身影,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大概是他的眼里只有路郝,所以疏忽了别人的存在。不知何时,路郝身边有了这样一个人啊,他开始感到事态不是朝着他所预想的方向发展,这变节让孙志智一时不知所措,内心隐隐不安起来。 孙志智本来是要邀路郝一起打球的,但是路郝受了伤实在无法受邀,只得嘆息扼腕般的道出了实情,对方一听急着要来探望。 路郝本来没想请小孙来家里,他个人领土意识颇深,总觉得和小孙还没熟到互相上家里串门的份儿,但他又一想自己就是个孤家寡人,小孙只是个大学生,看起来也不像坏人也更不会害自己,他被迫害妄想症个什么劲儿呢?眼下自己是个“瘸子”行动不便,思来想去还是请人到了家里会面。 听人家叫了那么多声“哥”,这个当哥的总不能这么放不开吧。 路郝和孙志智聊了好半晌,这期间什么话题都有,从球技聊到大学生活,又从大学聊到烟的牌子,从烟又聊到西城区那块地皮,总之不乏没话说。这期间酸梅汤续了一杯又一杯,文寒跑了一趟又一趟,每次都是不说话,拿了空杯走又拿了满杯回来,路郝心想这人是真贤惠,没别的词可以形容了。时间的指针走着走着眼看就要到中午,文寒才磨磨蹭蹭的从厨房冒了个头,趁机给路郝打了个眼色。 路郝会意,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他邀请小孙在家里吃午饭。小孙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感嘆光阴消磨之快,聊得意犹未尽。 孙志智推辞一番,决定打哪来回哪去,临走之前还跟路郝说没事就要来串串门,路郝大笑直呼欢迎。 文寒又贤惠的把人送到楼下,再回来时就看路郝笑的一脸高深莫测的在门口迎接他。 ☆、吃面 “你笑什么哪?”文寒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可真不习惯一时间没有鬍子的路郝,尤其一笑,看起来亦正亦邪,比之前无故帅了几分,文寒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有点快。 路郝不说话只是笑,回沙发上仰躺着浑身犯懒,搞得文寒莫名其妙。 路郝盯了一会天花板,问文寒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文寒反问,伤患为大。 “不知道,你做什么我吃什么。”路郝不再盯着天花板,视线移到文寒脸上。 “你等我想想。”文寒被路郝看的不好意思,视线一躲停在路郝的猪蹄儿上,“你该上药了。” “我说吃饭呢,你怎么给我想起上药来了,那药味儿也太大了,还没吃饭呢就这么倒胃口。”路郝撇撇嘴。 “窗子开着一会儿就散了,要不我等下给你做炸酱面?”文寒手里拿着医院开的药水跟棉签,居高临下的看着路郝。 “手擀面吗?”路郝仰着脸讨价还价。 “你先把脚丫子伸过来,我给你上药。”文寒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路郝对面,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由于路郝的整个左腿都受了波及,严重使不上劲儿,所以他自己一个人上药难度颇大,牵一发还动全身呢,何况一条腿暂时没法活动。 路郝自觉不是个娇气的人,他从小到大是个什么情况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他要是惯于享受,基本上就活不到现在了。 然而文寒对于他这次意外却格外重视,连上药这种事都是全程伺候周到,服务真可谓无微不至。路郝合计着这就是赤果果的大爷级享受,古代的达官贵人差不多也就这待遇吧。他看着文寒给他专心致志擦药的眉眼,一时间觉得自己被撞的好像还挺值。 “你轻点儿…轻点儿…疼,我要吃手擀面。”路郝觉得文寒一定是故意的,就算自己不愿意合作,不还是照样乖乖交出单脚投降了么,哪有这么虐待“残疾人”的。 “行了,坐着等着吧。”文寒收了药水和棉签,洗了手就准备起午饭来。 路郝复又躺下打起盹儿来,这可应真应了那句话“春困秋乏夏打盹,还有睡不醒的冬三月”,他迷迷瞪瞪似睡又醒间,脑海里猛然冒出这句话。怪不得自己这几天总是睡不醒似的,日子清闲又舒服,家里温馨又有人伺候,心都实了。 文寒第一次做手擀面,手上有点发憷,他想不成功便成仁,必须一蹴而成,否则…否则就太让自己失望了,或者他怕的不是让自己失望,而是怕路郝失望。 想到路郝抬着头闹着吃手擀面的模样,文寒不禁笑了。此时此刻,他极害怕看见路小孩失望的脸。 但是为什么路郝非要嚷嚷着吃小文的手擀面呢? 源于两人刚认识的时候,文寒有次和路郝吃饭闲聊才知道路郝喜欢吃炸酱面,他还记得路郝当时说世界上最好吃的炸酱面就是郝文慧的妈妈牌手擀面,再配上浓香的炸酱和着各种菜码,别提多好吃了。路郝当时的表情看上去又忧伤又幸福,回味到最后,他突然落寞一笑对文寒说了句“可惜再也吃不到了”就结尾了。 文寒当时没有追问为什么,他只说以后有机会他做给路郝吃。 那个时候他从没想过,那么爱笑的一个男人,心里原来竟也有着很多无法言说的辛酸。 也许是彼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又许是说者也有心,听者也记到心里去。而此时路郝跟小孩儿似的闹着要吃,文寒只想着一定要满足这个路小孩,除了这个他还能替路郝做什么呢,就做自己最拿手的就好了。 吃饭的时候文寒很紧张,他自己先尝了一下觉得还可以,就是不知道路小孩是否吃得惯。 路小孩知道小文紧张兮兮的在看着自己,他舀了一大勺酱,混着面就着菜码吃了一大口,故意嚼了很久很久,发出“嗯啊嗯啊”的鼻音,末了竖起了大拇指送给小文,文寒很开心的笑了。他没问路小孩这面是否及的上郝文慧的手艺,他知道这根本无法相比较,只要路郝吃的高兴,他也就踏实了。那感觉就跟有什么无名心病似的,却一下子就痊癒了。 路小孩觉得小文看着挺不显眼的一个娃,没事就要给自己一个惊喜,这不,这手擀面就算是大大的惊喜,说是第一次做,谁信吶?路郝的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想如果以后不把小文拿下,就很难再找一个做饭这么好吃的“管家婆”了。必须让“管家婆”这三个字尽快落实到文寒的头上。
第21页 小文发觉路郝今天吃饭和平时不太一样,路郝平时吃饭总是狼吞虎咽风捲残云的,今天不仅吃的很慢而且没事就要拿眼睛瞄他两下。文寒装作没看见,低头假装吃饭,心里犯嘀咕…路郝今天怎么转性了,难道面没有他说的那么好吃? 一顿饭吃的两个人各怀心事,路小孩在打文寒的主意,文寒以为路小孩不太太吃得惯他做的饭。 估摸着文寒要是知道路郝在想什么,肯定该变个大红脸了。 两人吃过饭,双双窝在沙发里啃孙志智买来的桃子,电视里播着一些无所谓的节目。 “今天来的小孙,你怎么认识的啊?”文寒眼睛不离电视,其实根本没在看。 “打球认识的。”路郝随口回。 “哦。” “人家还是专业球员呢!”路小孩眉飞色舞看了一眼文寒。 “…… ……” “对了,上次省里举办什么大学生比赛,人家还拿奖了呢。” “…… ……” “就是咱们当地xx大学的,篮球专业的……”,“比我还高好几公分呢。” “…… ……” “哎你干什么去?” “刷碗去。”文寒啃完桃子,食不知味。 “刚吃完饭咱歇会儿唠唠嗑不行吗?”路郝吃完一个桃子,又顺手拿起第二个。 “…… ……”厨房里只传来流水声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这人……”路郝也不知道要说小文什么好,明明是文寒先挑头儿要聊天的,结果没说两句刷碗去了…,“嗯,这桃儿不错,还挺甜……”路郝边吃边小声嘟囔。 男人心,海底针。 路郝这人,三流的大学毕了业之后,也没进过什么公司给人打过工,就自己搞了辆二手车干起计程车司机的买卖,一做就是好几年,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经商的资历,反正除了这个,他还真没做过什么生意。 李泽雨的酒吧地方很大,路郝吃不准要是独自经营那么大一个酒吧需要多少钱,先不说那房子就是李泽雨本身的,要不是,租金一年就得花不少钱了,再算上什么装修啦、置备东西、进货等等,完全就不是什么小数目。 路郝下午接了李泽雨一个电话,约了胡锐三人晚上在路家聚首商谈此事。 路小孩自打接了李泽雨的电话,这才犯起难来,他是典型的人来疯,想什么是什么,开酒吧是一句话的事儿么?这里面学问大着呢,他自己上下嘴唇一碰,话一出口,事先也没好好研究一下。他琢磨了一下午…他从老混蛋那儿揩来的钱能不能够,他想了又想,绞尽脑汁得出一个结论,那钱很可能是大大的不够。 要不先跟李泽雨欠点儿?又或者李泽雨不同意咋办?路郝脑中无数个念头闪来闪去,又是钱啊又是去哪进货啊的云云,想到最后,他都要为自己的魔怔乐哭了,归根结底一句话的事儿,李泽雨那边还没回应,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自己瞎闹腾个什么劲呢! 路郝决定一切等见了李泽雨再从长计议,未雨绸缪不适合用在这。 路小孩知道二胡儿和李泽雨也馋文寒的手艺,他挂了电话就跟文寒说今晚要准备四个人的晚饭,叫他看着买菜准备准备,然后又把茶几上的钱推到文寒跟前说花这个就好。文寒看着他还给路郝的钱又到了自己手里,他不想拿。但他要是不拿,路郝肯定又得墨迹。 “买菜花不了多少钱。”文寒试着辩解。 “我这腿还得好些日子才好呢,我又不能出去,天天都花你的钱哪行啊,你先拿回去吧,花多少算多少,到时候剩下多少你再给我。”路郝想其实家庭主妇的活儿,也不是谁都能干的呢,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花钱啊,他自己一个人好歹也过了好几年呢,生活生活,生者活着,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啊。 文寒见路郝那神色也没再言语,他不想在这上面跟路郝多说什么,他始终觉得路郝就是一直在可怜他。 文寒一下午都没闲着,忙着给路郝归置房间,打扫进行到尾声…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合计着该出去买准备晚饭的食材了。夏天的话还是清早买菜最新鲜啊,文寒默默想。 他刚走到楼下,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这倒是挺新鲜的,这手机平时就跟手錶差不多,根本没什么人联繫他。他寻思是路郝打来想让他顺道捎点什么东西回来,没想到拿到近前一看,文寒的瞳孔猛地放大了。 ☆、人渣 “陈一白”这三个字就好像上个世纪的事情,久远的都能评为古董级别了。 文寒此时此刻再见到这个名字,心中早已没了当初被抛弃时那么酸涩不已,但却不能完全释怀,都说女人一辈子也忘不了她们的初恋,其实男人也差不多,这方面未必就比女人绝情。不过男人大多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要说更懂得及时行乐还差不多。 陈一白消失在文寒的生活中,大糙算算也还不到一年光景,要说小文彻底走出情伤忘掉陈人渣,是绝不可能的。假设说文寒真的记不起陈人渣是谁,把关于和陈人渣的过往丢的一干二净,那不是文寒失忆了就是这人薄情到逆天了。当然这里说的是假设,显然不可能变成现实了。 小文现在内心感受更多的是难言的惆怅和莫名的紧张。 他抓着手机,目光迷离,都快忘记的人,现在被提醒着想起来,这不是造化弄人么?陈一白主动给他打电话,是要说些什么呢?文寒的手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按了通话键,放到耳边,是久违的陈教授的声音:“小文…文寒?…是你吗?” 半年多不见,陈一白过得一点也不好。 文寒能看的出来,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头发蓬乱,早不再是当初那般梳得一丝不苟,而且发丝油腻,粘连在一起,像浸湿的野糙一样盘在头上,额前还耷拉下两撮儿头发,将将垂在陈一白的半框金丝边眼镜上,看起来落魄又滑稽,更显得陈一白老了几岁。哪还有当年意气风发的陈教授的影子啊! 陈一白穿着洗的发旧的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没有扣上,扣眼处扒了线,毛边儿飞出来茸茸的,几许落魄的味道。 文寒从没想过,再见陈一白,姓陈的居然混的这么不如意,真不知道这几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他是该幸灾乐祸呢还是该可怜陈教授呢? 陈一白注意到文寒探寻的目光,感到一些不好意思。他佯装往上推了一下眼镜框,拿舌头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笑着的对文寒说:“小文吶,最近过的好不好?” “挺好的。” “啊,那就好那就好。” “…… ……”文寒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实在不知道这对话要怎么接。 道他要主动问陈一白找他做什么吗?这话他问不出口。或者让他问问陈一白过得好不好,他更问不出来,瞎子都能看出来,陈一白过的很不好。陈教授不愿意说的,旁人再问也没用,文寒顾及着陈一白的里子面子,只好默不作声。 陈一白透过镜片看着文寒,他这学生不会说谎,看起来是过的不错,小日子应该挺滋润的,比当初他俩分了的时候瞅着气色好多了,脸颊有点鼓,可见贴了一些肉。 这么一看还是小文顺眼啊,乖,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说“不”拒绝他,平时也不会使什么性子,好骗,说什么就信什么,要不当年陈教授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文寒给拿下了。 文寒那会儿实在是太单纯(同“蠢”)了。 文寒见陈一白也不说话,眼神却在打量自己,他低头假装喝杯子里的水,实在搞不明白陈教授打的什么主意。 电话里陈一白只说想见个面,约在城西一家小饭馆里,名字叫“早红饭馆”。“早红”的楼上是那种破旧的小旅馆,又便宜又不要身份证,他们俩以前经常放肆的地方。文寒一听见面地点在这,心里就有一股本能的抗拒,很是不愿意来,但是隔着这么久和陈一白没有交集,他也确实很想见见陈一白。 通俗点叫怎么说,就是一个字――“贱”,文寒自己都告诉自己,应该和姓陈的撇的干干净净才对,但好奇害死猫,人不过也是一种高级动物而已。 “小文…” “嗯?”文寒抬起头,应了一声陈一白。 “你……你不怪我吧…”陈一白两手不安的搓着。 “什么?”文寒一时没明白过来。 “之前……之前分手的事,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论春夏秋冬,陈一白的手总是很容易出汗,之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文寒就知道。现在时值夏季,天气酷暑难耐,陈一白的双手搓的出了很多汗,湿淋淋就跟刚洗过手一样。 陈一白对着文寒有点紧张,所以汗出的越来越多,由手上的局部出汗一下子扩散到全身冒汗,连额头都快要淌下汗来。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自己这个学生,好像哪里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就是说不出来。 “……”文寒没想到陈一白上来就说之前分手的事,陈教授能有什么迫不得已呢,要不是陈一白说心累最好分开,他压根就不知道陈一白结婚了,还有个乖巧听话的女儿!他稀里糊涂的就做了三儿,还是个男小三儿! 无数个日日夜夜,文寒都忘不了陈一白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之后就塞到他手里的照片,那是张一家三口的幸福合照,照片背面是陈教授的字迹“我骗了你,我是个有家室的人…” 这段难以启齿的感情让他无法轻易对别人倾诉,他也是个受害者,要是一开始他就知道陈一白结婚了,他肯定不会同意陈教授的示好的。甚至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陈教授的正房夫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和陈一白的那点儿破事儿。 当年文寒刚踏入大学校园,陈一白是他的导师,快四十的年纪,由于保养得当看起来才三十出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和陈一白的关系就变了质,不再是简单的师生关系。他也曾问过陈教授怎么到了适婚年纪还没有配偶,姓陈的当时甜言蜜语只说在等对的人。他被陈教授忽悠的连连给自己洗脑,什么“城里人普遍结婚晚,陈一白自然也不例外”。 “等你毕业我们就去国外登记结婚”一直是陈一白爱的宣言,他就是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把自己的处/nan/身/献给了陈一白,地点就在早红饭馆的楼上,如今想想一点也不浪漫。 小文同学内心五味杂陈,他不明白陈教授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真希望自己从没遇上过陈一白。 尽管陈一白骗了他,但他对陈一白的感情是真的,不说放手就能放手的。世俗道德的约束让他没脸再主动联繫陈一白问个清楚,他不想别人在背后戳着他的嵴梁骨说他是男/狐/狸/精。要是每个经历过情伤的人,都能睡一觉就忘了痛苦,这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为了爱而不得反去寻死的人了。
第22页 问世间情为何物。 陈一白见文寒不说话,从餐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手,接着嘆了口气:“是我当时对不起你……” “教授,都过去了……”其实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文寒只当梦醒了,缘分尽了,他对陈教授也没有当初那股疯魔的执念了,回不到过去,只能放眼现在。 关键是,说“对不起”有用吗? “那你就是还在怪我!……我……我……”陈一白的大爪子抓住文寒放在水杯上的手,嘴里重复着一个“我”字,试图要为自己辩解什么。 “教授,我…你先放开!我没有怪你!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小文惊恐的挣脱了陈一白的挟制,四下看了看,发现饭馆里没有人注意到角落这桌的异常。还好还好,差点被姓陈的吓出心脏病来。 原先在外面陈一白都不允许两人有任何肢体接触,生怕别人瞧出什么端倪来。眼下陈一白在人来人往闹哄哄的饭馆里,不管不顾就来抓他的手,他十分不能理解。他拍拍胸口,惊魂未定。 “真的?!你没怪我!太好了……”陈一白毫不在意文寒挣脱他的手,他左手伸进裤子口袋,手指摩挲着楼上旅馆的房门钥匙,内裤里热的发涨,看来今晚春/宵一度的可能性已经到了90%了,他这学生就是脾气软,好说话。 文寒不想和陈一白再叙旧,往事不愿再提,多说无益。他拿出还是当年陈一白送他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路郝还在家里等他。陈一白眼尖的看见了那个手机,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一眯。 “教授,我还有事,先走了。”文寒说着就站了起来,他不说“再见”,大抵也没什么再见的必要了。 “等等!哎……小文……”年轻人步子大走的快,陈一白站起来想留没留住,着急麻慌的把自己点的一碗蛋花汤结了帐,就追出饭馆外。 文寒也许长了一些体重,但背影看起来还是那么瘦,电线桿子似的,走起路来衣服松垮的直晃扇。 陈人渣目光逐到小文的方向,跑了几步,长臂一伸攥住对方的肩膀,文寒不得不停住,他瞪大眼睛看着陈人渣走到他跟前,先是以俯视的姿态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嘴唇突然凑到他耳边,呼着热气熏得耳朵眼儿里痒痒的,极暧昧说了一句:“我想你。” 文寒膛目欲裂,姓陈的真是总能让人出其不意!陈叫/兽以前多矜持的一人啊,现在在大街上公然调/戏同/性男人!哪怕他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可能还对陈一白抱着什么一点点儿不切实际的幻想,此刻在陈一白说出这么恬不知耻的话之后,那人在他心里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小文表面上呆若木鸡,实是惊得词穷,不知道回击什么才好。 陈一白精/chong/上/脑,还以为他这学生是默认了。陈叫/兽/心花怒放的用咸猪手揽住文寒的肩,半推半扯的把文寒往早红的楼上带。 文寒提线木偶似的随着走了几步,大脑才反应过来,他猛地推开陈一白往回跑,不要命的跑,耳边呼呼带风,突然“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掉下去了,低头一看居然是手机! 他想也不想忿忿捡起手机,又朝着陈一白的方向跑回去,只见陈一白被他推的坐在地上正要站起来,他使劲把手机掷向陈一白,正好砸中陈叫兽的胸口,就听叫兽大呼“哎呦哎呦”,呼声不停。他也不管四周有无人围观,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不等叫/兽反应过来,又反方向撒丫子狂奔起来。 文寒跑的急,快的眼泪都要彪出来。他是瞎了眼,蒙了心,当年才会死心塌地看上陈人渣! ☆、等待 文寒一口气憋着奔出去老远,甩掉陈人渣之后,越跑越慢,头脑冷静下来环顾四周,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d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用脚丈量,总不是几个小时就能走完的地方,别说走,用跑也不行,否则在我们大/天/朝也不配叫个市了。 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回放,他真不愿意承认陈一白的龌龊! 也是,陈一白约他在那种地方见面,不就是为了干那种事儿么! 起初他俩刚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陈一白约他从来都是在早红楼上,莫说他们没像正常情侣一样出入在别的公共场合过,甚至就没向一对普通朋友一样去过别的地方。他是有多缺心眼儿,才会傻傻的认为陈一白的那/hua/儿一次次埋在他身体里运动的时候,仅仅只是在发泄男人的欲望,而不是真的爱他。 爱令人盲目,爱令人卑微。 他还在今天接陈一白电话前,小小奢望过陈一白是离婚了,想要和他重新来过重归于好。然而事实总是那么残酷,他对陈一白最后一点美好的幻想,都被陈人渣破坏的干干净净。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陈一白只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骗了他的人,还骗了他的心,叫他输的惨烈,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漫无目的的走啊走啊,天都要黑了,终于发现了一处公交站牌,才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理位置。他也不知道几点了,平时手机都当手錶用。还好公交卡在兜里,他上了一辆开往城中心的公交车,人不少…没有座位,他站在车里随着行驶的车身摇摇晃晃,像一条溺水的鱼。 李泽雨事先就从胡锐嘴里听说路郝看上了他的酒吧,而且路郝从他爹路老混蛋那揩了50万,这数目全盘下他的酒吧肯定不够,但是入股绝对没问题了。李泽雨那套房子,不仅是大平米,而且绝对是d市寸土寸金的地段了。 李泽雨现在的驻点在y市,因他家人都在那边,他家老太太自打他学成回国,恨不得大孙子能时时刻刻常伴身边,所以李泽雨没办法天天待在路郝胡锐所在的d市。 好在y市d市离得不远,每周开车回来待个一天两天也不是问题。但是对于做生意来说,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为就不可取了。 酒吧能再开起来李泽雨非常高兴,他当初一人回d市不单单是为了开酒吧而来,主要是为了一个人。所以为了那个人,他肯定还会捲土重来,而这需要的只不过是时间而已。他知道那个人不可能去到别的地方,所以他会回来。等再回来的时候,他就要事业爱情双丰收,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在这之前,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入了股,成了他的合作伙伴,能打理着生意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路郝这人,李泽雨也是打小儿就认识的,这么多年虽然没有他和胡锐关系那么瓷实,但是胡锐信得过的人,李泽雨自然也放心。所以在他得知路郝有意经营酒吧,他完全没有异议。 双赢的事,李泽雨最喜欢了。 胡锐和李泽雨按照约定的时间,一起到了路郝家里。 李泽雨首先就跟路郝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路郝没想过李泽雨这人慡快的不像话,把他之前能想到的所有疑虑都打消了,他还以为他要怎么费尽唇舌才能争得李泽雨的同意。 幸福降临的太快,砸的路郝找不着北。 路郝挺感激胡锐的,那小子终于提前跟李泽雨提了这事。 当然,路郝最感谢的还是李泽雨,他想李泽雨那人也忒善良了,只跟他收了40万入股,还说剩下那10万让路郝先留着。 路郝不知道的是,李泽雨的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叮噹响,他本就是不差钱的人,就算路郝一分不给,冲着胡锐这层关系他也同意让路郝做代理老闆。但是是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他斟酌了一下觉得收40万比较合理,又说的过去,且变相卖了路郝一个人情。将来在拿下某人如果遇到困难的时候,免不了要求路郝帮帮忙。这一箭双鵰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李泽雨和路郝两人详谈了一下酒吧重开的事宜,胡锐那个二货在一边充当狗头军师出谋划策。其实二胡儿对于做生意一窍不通,但看他那么积极的参与,李泽雨还是耐心又好笑的给他分析各种细节。 由于二胡儿的蓄意捣乱,三人兵荒马乱的初步商讨了酒吧重开的各项细则,过程很热闹,结局很不错。路郝自觉长了很多知识,李泽雨这个留洋回来的海归就是不太一样,自此他看着李泽雨的目光中,就多了一份欣赏佩服之意。 三人谈完事情,空虚的胃都不约而同的起了抗议。 天色渐晚,还不见文寒回来。往常小文出门买菜都挺迅速的,今天不知道怎么还不回来。 有首歌的歌词是“左眼皮挑挑,好事要来到,不是要升官,就是快要发财了……”既然歌词这么写,那恐怕大多数人都会有好事发生吧。但在路郝这里却截然相反,也不知道是不是路郝命格奇特还是怎么滴,但凡他眼皮一跳,不管左眼右眼,准没好事。 路郝看着挂钟的秒针左眼狂跳,跳的他心烦意乱,不是什么好兆头。 路郝摁着自己的眼皮,试图让躁动的眼皮停下来,他假装无意对胡锐和李泽雨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怕小文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要不不可能到现在还不回来。 “我说你能别这么乌鸦嘴行吗!他是一个成年人,你瞎操什么心。”胡锐没心没肺说道。 “……嗯……”路郝口里虽是应着,眼睛却还不住往墙上的挂钟瞥。 “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李泽雨好心提醒到。 路郝感激的看了一眼李泽雨,拿起手机调出文寒的号码拨了过去,连线却是不通。又拨了几遍,还是不通,显示不在服务区。 路郝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内心的不安隐隐扩大起来。他抢过二胡正拿着玩游戏的手机,试着拨过去,仍旧和刚才一样,不通。 那么大一个人能跑去哪里,手机还打不通呢?路郝想不出来。 缺心少肺的二胡儿终于觉得事情好像变得不对劲儿了,他偷着给李泽雨打了一个眼色叫他想想办法,李泽雨沖他摇了摇头。二胡儿收到李泽雨传递回的信息,立刻变得不满起来,他瞪大眼睛扬着下巴,示意李泽雨再想。李泽雨无法,只好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小文打了过去,没想到却是通了,“嘟嘟”几声之后竟还有人接了。 李泽雨大喜,他忙给另外两人打眼色,冲着电话那边就喊道:“小文!小文你在哪?你怎么还不回……”他话还没说完,对方应该是故意挂断了电话,又变成“嘟嘟”声了。 “怎么样?”路郝急问。 “有人接,没人说话,然后就挂了。”李泽雨摇了摇头,一脸莫名其妙。 “我知道我知道!小文肯定是把手机丢了!”二胡儿举手发言。 依着胡锐的说法,这解释倒是合理。李泽雨也表示很有可能是这种情况发生,遂叫路郝放宽心再等等,实在不行他和胡锐两个人就一起出去找找小文,路郝现在是个瘸子行动不便,只得留守原地待命。 挂了李泽雨电话的陈一白,一只眉毛挑的老高,嘴唇紧紧抿着,绷成一条直线。心想怪不得这小子今天不从了我,原来是他身边有了新人!还道小文怎么看着比之前还顺眼了,原来是有人接手重新/调/教了。手机上刚显示的那称谓是什么“李哥”,原来这姓李的也叫他“小文”啊,叫的可真亲热。人走茶凉,变的最快的就是人心,哼!陈一白想着想着,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第23页 眼看天要擦黑,三人饿的不行,等不来又联繫不上文寒。胡锐和李泽雨还好,他两人一致觉得小文不会出什么事,说别是遇到熟人一聊天就忘了时间。就单单苦了路郝这个“残疾人”,他一直觉得文寒是个有分寸的人,不是无缘无故不负责任的人,他还记得小文临走前笑着对他说会早点回来准备晚饭。 路郝面上只略显出焦虑,实际上他内心急的就跟热锅上的蚂蚁。就在他干着急的时候,大门开了,文寒走了进来,两手空空。 “你去哪了?”路郝口气略沖。 文寒怔愣了一下,以路郝为首,胡锐和李泽雨分别靠后站在左右两边,这欢迎的排场还真大,三个男人列队整齐。 “你手机呢?”路郝见文寒不说话,复又追问。 “丢了。”这一问差点把文寒问住,他随机应变应付过去。他先是以为路郝知道他见了陈一白,后来一想不对,路郝腿伤不可能外出,城西也不是胡锐和李泽雨平时的活动范围,所以他见陈一白的事不可能被路郝发。 “果然被我猜对了!我就说嘛,小文肯定是把手机弄丢了!”胡锐得意的戳了一下路郝的肩膀。 路郝看着文寒,小文脸色不好,可能手机真丢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小文却在说谎。他一脸不相信小文的说辞,沉默不语。 在路郝家聚餐算是彻底泡汤了,李泽雨知道路郝为什么着急。他有喜欢的人,自然也明白路郝焦急的心情。要是某人某天突然来这么一出,李泽雨不急疯了才怪呢。 李泽雨看着文寒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好掺和进他和路郝之间。他自己的烂摊子还没人收拾呢,哪有心情管别人。他拽着胡锐的胳膊,跟路郝打了一声招呼,说他突然想起来和胡锐还有事,就带着同是空着肚子的二胡儿走了。胡锐不明就里,还在小声抗议李泽雨怎么做什么都要扯上他。 路郝没应,算是默许。 客厅里只剩下文寒和路郝两个人了,文寒瞅着地面,路郝瞅着文寒。 ☆、别扭 “你去哪了?”静的路郝都以为听见回音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重复一遍这个问题。 文寒顿了下,抬起头沖路郝笑了笑,神色恹恹:“路上遇到一个朋友,聊得忘了时间。” 这理由太牵强,路郝一点也不信。小文有几个朋友,他还不知道么? 路郝站的久了,有些累,一条腿当真不如两条腿。他也不愿意揭穿这人。有的人就是这样,心里有话不愿意说更不希望别人问,于面子无关,只是性格使然,就喜欢憋着。文寒就是这种人,表面上看着挺温顺的一人,其实骨子里有主意着呢。 这种人大约就是心思重的一类人吧。 路郝一瘸一拐的赖回到沙发上,这沙发或躺或坐的久了,也没那么好受,全身乏力。可是他又不愿意回屋,去哪还不都是一样。 那人就在门口前杵着,挪也不挪窝,灯光打出长而模糊的影子,印在路某人的心上。 你就不说罢,早晚憋出病来。路郝“恶毒”的想。 文寒也不知道独自琢磨什么,突然想通了一般,活了过来。他又拿起药水棉签要给路郝擦药,路郝这回听话,老老实实配合了一把。当然路郝不得劲儿的那半边腚始终没露出来,这个部位他能自力更生,就不劳文寒费心了。 男/男/授/受/不/亲吧,文寒也从没提过腚的事。 药擦完了,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唱起了空城计,好不尴尬。 路郝擅自做主点了外卖,小文没有异议。等外卖上门的这功夫,两人没有一星半点儿的交流。 双方各自有心事,不好言说。路郝挺想把酒吧重开的好消息告诉文寒的,但一看小文闷的那么没精打采,他也憋的放不出一个响屁来。 路郝不是胡锐那样的话痨,却也不是个寡言的人,让他一天到晚不说话装空气,其实还挺难为他的。许是他跟文寒这两天处的久了,从外卖上门到吃饭,都只是电视机传来的闹闹哄哄的声音,两个活人就跟不出气儿似的,一个赛一个的装深沉,可把沉默是金这戏码演绎的炉火纯青。 话说一圈,挺尸给谁看呢?没观众呀。 路郝这几日吃惯了文寒的私房菜,对着外面卖的食物没什么兴趣,他味同嚼蜡的吃了几口,放下,又吃几口,再放下…反覆多次将就将就,胃里倒也填了五六分饱。 文寒就更不消提了,他本身饭量就不如路郝大,况且傍晚时分还遭遇了故交人渣的好一番调戏,别提多屈辱多伤心了。一顿饭下来,痛不欲生的文寒吃的还不如路郝多,所以路郝晚上吃的不太如意,他也一概不知一概不晓。 人吧,要是吃的不好,容易生脾气。 两人都揣着不自在,倒是没有擦出火花的机会。就是日子过得这么添堵,路郝还不知道癥结所在何处,本来一切都好好儿的,可自打小文回来,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吃罢晚饭时间尚早,人一到夏天又十分有精神头儿,这个季节不就是睡得晚起得早的季节么!客厅里的立式空调还不知道是什么猴年马月的老古董了,就在这平凡的晚上,两人比赛装蜡像的节骨眼儿上――坏了! 是的你没看错,空调坏了。 本来屋子里的温度刚好,空调度数设定不冷不热,十分怡然。先不说电视节目好看与否吧,反正环境挺适合人生存的,最起码能让人类感到放松与舒服。 但是慢慢地,路郝首先觉出不对了,怎么越来越热似的,一他没发烧,二他没吃春/药,汗湿的衣服贴在后背上,又粘又cháo。那总不能是刚才的饭菜被人动了手脚吧!绝不可能啊,他是正儿八经的老百姓啊,当自己拍电视剧呢啊还被下药,这脑洞开的也太大了。路郝暗暗鄙视自己。 刚才听惯了的空调嗡嗡排气声怎么好像断了,他费力的站起来,连蹭带拖的挪到空调前一伸手,没风了。他敲了敲空调最上方的脑袋顶儿,不见有反应。平时这古董机也偶尔犯病,只要敲一敲丫的天灵盖儿就好了,今天恁是怎么敲,都不带回应的,真是死的透透儿的! 这可把路郝气坏了!得!反正电视里播什么他也不爱看,那就回屋待着去吧。 路郝对文寒罔顾不理,擅自拖着一条伤腿踉跄朝着自己的卧室行进,结果一推开门,没来得及开灯呢,黑暗中空气里瀰漫着一股清洁剂的清新味道,他吸了吸鼻子,退回客厅。 “空调坏了,要不你去我屋里待着?”路郝对文蜡像提议,他那屋还有一个可以正常运转。 文蜡像的视线从电视上转移到路郝脸上,摇了摇头,否了:“我不热,你屋里又没电视看,这节目就快演完了。” 文蜡像说完,视线又回到电视节目上,看的那叫一个专心致志津津有味。 路郝气堵,你说那人多能噎人吧就!热死拉倒!路气包愤愤回屋。 路大气包捞起桌上的遥控器“滴”的一声,冷风又有了。他躺在床上左看右看,这屋子终于可以叫能住活人的卧室了,一个下午窗明几净,垃圾不翼而飞,就跟被施了魔法似的,简直太神奇了,干净的有些不真实。 气温再次怡人,路郝昏昏欲睡,眼皮刚要彻底合上,理智让他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翻出干净的睡衣和贴身穿的,打开门穿过客厅进到浴室――艰难地洗了个澡。 夏天睡觉前要是不沖个澡,睡一宿可太难受了。 路郝神清气慡头不昏眼不花的从浴室出来之后,就见文蜡像还一动不动不错眼珠的看着电视,眼神儿都不给他一个。 不知道的人准以为他俩闹脾气了,事实上路郝要是真得罪他了还好,还能光明正大跟他吵一场,最好吵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说开了又是风平浪静。可闷葫芦文蜡像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他无从知晓。 按以前的习惯,再过半小时小文就得回去了,路郝不想破坏气氛,他还想睡个好觉呢,有什么天大的事也许睡一觉就忘了。他本着阿q精神自我安慰再次躺回卧室的床上,用手机上了会儿网,不甚无聊,眼皮打架,睡前他迷迷瞪瞪想着,一会文寒走了准会给他锁好门窗,他大可放一百个心,然后就安心的昏过去了,连灯都忘了关。 是夜,路郝做了个梦。梦里他变成一只狗,不仅他变成狗,连文寒也变成了狗。梦的主角只有他俩,没有别人,场景是一处绿绿的糙坪,远处有一排小树,蓝蓝的天上还飘着几朵白云。路小狗和文小狗在糙地上撒欢儿跑,跑累了两条狗互相舔毛,舔得不亦乐乎,尤其文小狗的眼神水汪汪软乎乎,萌到不行。路小狗伸出舌头刚要舔舔文小狗的鼻子,突然醒了!! 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美梦,反正现实生活中文寒要是有梦里文小狗的一半可爱也足够了,路郝喉头发干,有点渴。窗帘密不透光,屋里漆黑一片,他也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拉上帘子关了灯的,印象里好像没做过这些,但也许是困的忘了。他抬手拧开床头柜上的檯灯,脑袋一偏,小闹钟显示:凌晨两点半。 路郝醒了,让梦闹的瞬时少了困意,他睁着眼再次在心中诋毁了天花板上的吊灯,挣扎着坐了起来,嗓子眼有越来越渴的趋势,还是顺应身体本能,出去接杯水喝。 他打开房门的一剎那,被强光刺的眯起了眼,呆了几秒眼睛才适应过来,目光有了焦距,文寒居然还!没!走!最奇怪的是小文还如蜡像一般盯着电视。 今儿可邪门儿了!文蜡像破天荒的在路郝家留宿了嘿! 路郝从厨房喝了水出来,文寒还跟没看见他似的,毫无反应。这也太不对劲儿了,路郝心中大呼不好,吭哧吭哧的蹭到文寒跟前,才发现还有两行没来得及干涸的眼泪挂在小文的脸上,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小文?” 文蜡像这才如梦初醒,看着路郝忧虑的脸写满担心,他嘴巴一扁,眼尾一垂,特委屈的回了一声:“路哥…”。 路郝看文寒这架势又要掉泪,心道不说女人才是水做的么,小文这是个啥情况? 路郝的大手要去擦眼前人夺眶而出的眼泪,谁知小文直接扎进了路郝的怀里!剧情发展太快,快的路郝直接傻眼了!文寒这急转而来的主动,撞的路郝七晕八素,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路郝内心挣扎了一下,大手覆上文寒瘦骨嶙峋的后背,轻轻抚摸。 美人投怀送抱固然是好啊,但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抹在他新穿的睡衣上了啊!客厅没有冷气,热的就跟蒸笼似的,夏季的t恤薄薄一层,被文寒的鼻涕眼泪一糊,特别煎熬,但这并不妨碍路傻帽儿乐成一朵惆怅的sb花。 ☆、肾机 路郝难得一觉睡到自然醒,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这简直是莫大的喜事。 然而还有更大的喜事等着他,头天晚上连哄带骗的拉小文进了卧室,不一会儿那泪人就自行倒在床上睡死过去,想必是装蜡像累坏了,体力不支。 现下文寒仰躺着睡在路郝边上,眼睛肿的像烂桃儿,毫无丁点美感可言,仍叫路郝辗转反侧。这么近距离与小文躺在一起,还是第一次。上回文寒母亲丧事那次,路郝和他还是一个人睡炕头,一个人睡炕脚。
第24页 看来另一间常年被当成杂物间的次卧没有装空调,是非常明智的举动。路郝第一次深深被自己的先见之明所折服。 日上三竿,文寒才悠悠转醒。他先是惊诧自己在哪,后来回神儿了才看出是路郝的卧室,还是他亲手打扫的呢。 他恍惚记起昨天傍晚都发生了什么事,瞬间就黯然神伤起来,他闭上眼睛,悲思爬上心头,只怪自己当年一片痴傻,最后不想落得如此下场,多半也是自作自受。若不是那么相信一个人,又怎么输的这么惨绝人寰。 但是最后究竟怎么到了路郝床上,文寒不大有印象,他努力回忆了一下,记忆好像出了断层,如何也连续不上。被陈人渣伤这一次,难道就提前进入老年痴呆的模式?不会复原无望吧,可真要命!他只得睁开眼睛歪头仔细看了看,就见自个儿一人霸占着一张大床,脸红了再红。路郝也不知道去哪了,看得出来这床昨晚上躺了两个人。他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掀开凉被看了看,衣服还是昨天那身,皱的跟梅菜干似的,文寒放心的长出一口气。 不是他不相信路郝的为人,实在是被姓陈的吓怕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相信这句话大家都不陌生。 果然路郝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小人啊。 路某人在厨房手忙脚乱的煮着小米粥,一锅粥熬着熬着飘出股子烂糊味儿,做饭怎么这么难啊!怒! 他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这粥算是彻底没法喝了,连他自己都不想喝,不仅糊了而且还掺了大量的细菌。路郝愤愤地把勺子丢在锅里,他昨晚倒是想禽兽一把趁人之危呢,无奈他现在是伤员么!当然前面那句是玩笑话,就算他健康的活蹦乱乱,也不可能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儿啊!否则那还是个正常人该干的事么! 文寒磨磨蹭蹭的开了门,他知道路郝走不远,他家在六楼,一个残疾人能跑哪儿去!两人不期然打了个照面。 “早!”路郝见文寒出来,笑着招呼。 “……早…”文寒不小心瞥了一眼挂钟,都快中午了,还“早”呢啊,真心不早了,不过他还是附和了一下路郝。 路郝揉了一下小文睡得乱糟糟的鸟窝头,嘴里哼着欢快的调调儿,看着很开心的样子。跟昨日简直判若两人,文寒也搞不懂路某人只用了一个晚上,个人情绪怎么转变的这么快。 变脸比翻书还快,这话真不是假的。 早午饭只能一併解决了,文寒昨个夜不归宿,没有随身携带换洗衣物,他洗了澡之后不得不将就穿了路郝的。衣服不合身,穿在小文身上更衬的他营养不良瘦的可怜,路某人看起来却是更高兴了。 路郝想着文寒一时没了手机,很不方便。现代人手机是标配,就跟钱包公交卡一样,缺了哪样都不行。 文寒本以为这天又会照旧跟昨天一样,结果他伺候完路郝要回去李泽雨酒吧的时候,路郝叫住了他。 “你别走了。” “…… ……”文寒转过头来,一脸不明所以看向路郝。 “一会儿你扶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文寒纳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路郝嬉皮笑脸的卖关子。 “你这样子……”小文不可置信上下打量路郝,都受伤了还出去乱跑,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我还没老呢!……”路郝佯装不悦。 “谁说你老了…,伤了还不好好养着,万一…… ……。”文寒辩解。 路郝蹭过来搂着小文瘦削的肩膀,答:“我就知道你关心我”,他又指指了下受伤的腿吹着大牛b:“就这,小意思!过几天就没事儿了。”路郝说着说着,还不着痕迹的吃了几口怀里人的豆腐。 路郝揩了两下油,心情很好,他要是能放开声音大笑,恨不得把房顶掀了。反正六楼是顶楼了么,不担心楼上是否有无住户的人身安全。 鼓着两烂桃子眼的小文,穿着一身松的能塞进两人的衣裳,映在路郝眼里,是越看越顺眼。 怎么就那么顺眼呢。 情人眼里出潘安啊。 这还不是情人关系呢。 文寒跟着路郝,出门打车,一直到城中心一处大型购物广场才停下。 两人下了车,往里走去。 不用说,用脚指甲盖儿都能猜的出来,路郝是打算购物来的,要不两大男人没事来这干什么啊,又不是大姑娘家家不买也喜欢逛。 “你要买什么啊?”文寒搀着路大残疾,一路走来,有几个好事的人像他俩投来目光。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想买什么,我替你买不行吗?”嘿,都到这了那人还不说实话。 “那不一样。”路郝脚步一顿,正色看着文寒。 “…不都是花钱么,谁买还不都一个样。”文寒低着头蚊子声儿叨咕。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路郝问。 “…我……我说你注意看着脚下,慢点走。” “你说的对,咱又不急着投胎去。”路郝挺有闲心,还说起了冷笑话。 “…… ……”不善言辞的小文接不下去了。 两人直奔手机卖场,确切的说,是路郝拽着小文一步一个脚印,慢吞吞好不容易挪过去的。 一脚还没踏入卖场里边,导购小姐就寻思着文寒那身打扮,呃,怪不得她都成要沦为剩女了,瞅瞅这男的穿的什么啊?杀马特还是非主流?发型看着倒是挺正常的,人也白净,谁知道呢!她忙的就知道提升业绩了,哪有时间追时髦啊,不知道这又是哪个旮旯流行起来的新cháo穿衣风格。 不过旁边那男的,倒是挺正常的,长得还挺有男人味,不赖不赖。咦?不对不对看走眼了,这怎么是个瘸子啊!哎,果然,现在想找个没病没灾的真?男?人过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好男人都死哪去了? 网友曰:不是结婚了就是去搅基了。 哎! 话说回来,这位导购妞儿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她刚才那一通浮想联翩,都是掩藏在甜美的职业笑容下面的。外人是绝对看不出她刚才的思绪万千都飞去了哪里。 所以说这女人想什么,男人永远也猜不出,思想走的太快,插着翅膀都跟不上。 “您好……”导购小姐刚说了两字,一句话憋在嗓子眼儿里没来得及说完。路郝就摆摆手示意哪凉快哪呆着去,他最烦这种的了,老是胡乱介绍产品,为了拼业绩,未必介绍的东西就适合客户。况且他好不容易跟小文相处二人世界,想着增进一下感情,电灯泡没眼力见儿□□来算什么!撵走呗,省心,清净。 “没礼貌!活该找不着女朋友!”导购小姐一阵心塞,暗暗诅咒,遂踩着小高跟儿哒哒走远了。 路郝要是知道这女人的想法,准得乐得拍手叫好。他才不想要什么女朋友,就想要个男朋友呢!身边的这个就正好。 “你要换手机啊?”文寒看了眼那无辜导购妹子的背影儿。 “谁说的?”路郝睨了一眼文寒。 “那…那你来这干嘛?”文寒猜不透。 “给你买。” “给我?”小文不确定拿食指指向自己。 “对啊。”路郝回答的理所应当。 “为什么给我买?” “你手机不是丢了吗?”路郝心想就这智商还当老师呢!问题问的也太白痴了! “…… ……”低智商文老师瞬间词穷,手机是“丢”了,被他“丢”还给陈一白了。 “你看看有喜欢的款吗?”路郝蹭到一处柜檯前。 “…… ……”小文两眼犯难。 “看看啊!”路郝扯着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的小文。 “……我……我不要……”心虚的文老师说话都结巴了。 “不要?!” “我…我没钱还你!我还欠你那么多钱呢!”文寒急的都要泪洒当场了。 “我说了‘给你买’!‘给你买’的意思就是我!送!你!”路郝有时候真受不了文寒这大姑娘一样的扭捏性格。 “那我更不能要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平白无故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还没功?这两天你伺候我就跟老妈子似的,赶明儿再可劲儿伺候我几天,等我好了,直接就是你顶头上司。”路郝一脸得意。 “上司?”文寒两眼问号,旋即恍然大悟,激动的问:“酒吧!是酒吧吗!要重开了?” 路郝含笑点点头。 文寒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四下看了看,走近路郝,小声的说:“咱们回去吧!开酒吧需要很多钱的…” 路郝着实被小文这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的穷酸气搞得好笑,憋的几乎内伤。但又可怜这个人,再一想这人还念着为自己省钱,一股暖流途径全身,他看着比他矮上半头多的男人,一眼瞧见那人的发旋,想这男人怎么越看越可爱呢。 没错,就是可爱。 最后从手机卖场出来一对奇奇怪怪二人组,只见一人有腿疾,走路深一脚浅一脚不似常人,面带笑容如沐春风。而他旁边有一人扶着,那人手里拿着印有“xx电讯”的纸袋,袋子鼓鼓囊囊,不难看出里面有东西在,却是一脸苦大仇深,就跟别人欠了他几个亿似的。 “这手机还是你用吧,太贵了。”两人都回到路郝家了,文寒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给你买的你就用,哪那么多废话。” “要不……要不这样?你用这个新的,我用你的旧的,你觉得怎么样?”小文打着商量的语气。 “你是捡破烂儿的吗?”路某人成功的一句话噎的文寒词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跟胡锐从小玩到大,张口说话也可赖可赖了。 “…… ……” 要说路郝那人吧,挺拿钱当回事儿的。但他从那混蛋挂名亲爹那揩来的钱,他觉得不花白不花,索性花个痛快。若能换来一段默默相守的温情岁月,远胜万两黄金。 前些日子水果新机型已经上市了,好多豪们都跟风换了新的。本来那店里说是可以预定,但还是被“穷酸文”义正言辞的否了,路郝无法,两人最后还是买了个不算过时性价比也较高的老一代肾机,就这还让文寒着实牙疼了一把。 文寒唯一用过的手机还是陈一白给他的古董机。他按指示操作一步步激活肾机,过程新鲜又繁琐,手里沉得发烫,心头上恍约带着不知名的甜蜜。 有的时候,爱情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别说人世俗,物质基础永远决定上层建筑。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谁好,不是愚木,总能感知一二。
第25页 一个号称“翔翔集中营”的□□群很热闹,群类别是“读书、文化、会友”。 翔a:同志们!同志们!~~~你们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翔d:谁啊? 翔王: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 底下一众各种翔x、y、z附和:赶紧说!赶紧说! 翔a:我看见文老师了! 翔g:不就是文小受吗,有什么大惊小怪? 翔q:对啊对啊,看见文小受至于这么激动吗? 翔a:重点是!是!文老师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很!亲!密! 各种翔xyz…一齐发出:yoooooooooooooo~~~~~~~~~~~~~~~~~ 群里被各种表情刷屏。。。 翔x:求图求真相啊亲! 翔a:没真相!大爷我手机浸水拿去修,正好看见文老师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买手机!文老师就是个媳妇受啊亲们!!!! 各种翔bcdefg…一齐发出:打滚想看图~~~~~~~~~~~~~~~~~ 翔h:我就说文老师是个受!你们谁说他有当攻的潜质来的? 翔k:你又没看见文老师身边那男人长什么样儿,凭什么说文老师就是受? 翔a:我以我项上人头对天发誓,文老师身边的男人就算不是总攻,也不是做0号的料!文老师跟他站一起,明显是被压的那个!!! 翔k:…… 翔h: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不止的表情】 翔k:哼 翔m:某人你就认命吧,全班除了你,没人觉得文老师能当攻 翔k:【墙角画圈,面条泪表情】 翔a:那个男人给文老师买!肾!机!哦!!!!! 群里一阵“呦~~~~~~~~~~~~~~~~~~”唏嘘不已,持续刷屏 各种翔闹腾出“肾机耶!”“哇塞~~”“一定是真爱!”“在一起”……的字眼,热闹非凡。 翔王:某a干的不错!如开学查明情报来源属实,准你换组! 翔a:谢谢班长!我爱你~【一朵玫瑰花】 翔p:我脑子里止不住yy啊!文老师身边那男人长得怎么样? 翔a:长得不错,很爷们!应该是纯1呦! 翔h:可惜我们都看不到!哎,你小心长针眼~~~ 翔a:长针眼我也乐意,反正你看不到~~~【得意】 翔h:切! …… …… …… …… 本来就不太清净的群,今天因为某a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更加欢脱不已,群聊不息,刷屏不止…… ☆、小天使 自打有了新手机,文寒对此爱不释手,得空了就手捧肾机玩的不亦乐乎。他对那肾机极是喜爱,就连新换的手机号他都喜欢,里面没有一个“4”字,都是“6”“8”这类的吉祥数字。 他希望藉此和陈一白彻底断的干干净净,所以在路郝提议他去补办丢了的手机卡的时候,文寒很明确的表达了反方向的意见。 原本古董机电话簿里也没什么联繫人,为数不多的几个,他生活圈子那么小,换了新号码事后再通知大家就好了,反正平日里一般也没人找他。 路郝就此难得刨根问底问他为什么想换,他也不厌烦,就说手机号里有个“4”不吉利不喜欢,早就烦心,趁此换了倒也省事。 他现在想想,恐怕那连同手机都一齐弃了的带“4”的一串号码,早在一开始就预示着他和陈一白的感情註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是个有点迷信的人,当时怎么就看不透呢。 小文买肾机那日得知酒吧的好消息之后,也不再想着去找别的活儿赚外快了。酒吧一重开,能叫人忙活好一阵子,就算不给他钱,他也乐意在路郝身边勤劳任力。 他欠了路郝一屁股债,相信早晚有天能还清,大不了早晨吃饭的时候少喝一碗粥,话费话费尽量控制在月租之内……日积月累蚊子腿攒多了也是肉,愁也不能急于一时。他乐观的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因那肾机的缘故,他照顾起路郝来更是尽心尽力,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只求“路残疾”过得舒服。 “路残疾”自打尝了一次文寒夜不归宿的甜头,就宵想有第二次,尽管那甜头仅仅是早晨一觉醒来就能看见枕边人的睡颜,且这里面毫不掺杂任何/肉//欲/的成分。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时间久了总能滋生出各种基/情,且不说两个男人心里都对对方印象不坏,要是再加上单纯的同/床/共/枕,相信水到渠成相/拥/而/眠在一起也不是件难事,所以路郝这些天一直在计划着怎么才能和小文自然而然的同/居。 尽管现在时值夏季,不是春季,但是甭管任何季节,人和动物还是有点区别,不存在定时思春这个设定,前者是想爱就爱的神奇生物。 李泽雨那人品味不错,酒吧本身的装修就恰到好处,无需再作什么改动。 事实上是,有个不出钱非要入股的“讨人嫌”来凑份子,不用想也知道,这人就是胡锐那个二货精。 因那李泽雨对傻了吧唧的二胡儿存在着什么非/分/之/想,他事先都没知会路郝一声,擅自就同意了胡二货的无理取闹。 二胡的理由也很简单,他说这事他要是不(插)进/来一脚,他们三就不能算是铁三角。铁三角是什么!是纯粹的铁哥们儿! 他们三个都是家中独苗,概是没体会过什么兄弟姐妹情谊的。二胡甚至想,路郝和李泽雨,除了不是他娘亲生的,可比亲生的还亲了。 某人一分没给,就正式成为酒吧股东了。忘了说,那酒吧有个特正能量的名字,叫“翱翔”。 按说这种地方,取个这种名字多少有点不伦不类,但是李泽雨那脑子也不知道是被驴踢了还是被猪拱了,二胡和路郝曾经不止一次私下探讨过这个谜一样的问题,就是不能甚解。这非人的想法,凡夫俗子恐怕是参悟不透了。 不过他俩从没当面问过李泽雨这个问题,所以李泽雨压根也就不知道胡、路二人给这酒吧起的外号。 参照当前网络对“翔”字很红的一个解释,两人背地里管这个酒吧叫“熬屎”酒吧。 酒吧名字有点风格独特,因此招揽了好多前来围观的人们。 抱着“好奇害死猫”心态的好事者们一进来就不想走了,酒吧环境不错,性价比在同行业中也很有竞争力,于是当时李泽雨开酒吧的时候,生意还是挺红火的。 酒吧渐渐有了回头客,客源固定,很少有挑事的,当然不排除有个别漏网之鱼混进来,比如说那次的醉/酒/斗/殴/事件。 为此酒吧当时关门的时候,很多老顾客纷纷表示不满。做人或者做生意,有的时候也差不多,能把生意做到这份儿上,可见李泽雨那人有两把刷子。 路郝以前挺看不起海归这个种族的,不过目光放到李泽雨这里,那就另当别论了。 李泽雨那人,总能让人服气,不说那人没有缺点挑不出毛病来吧,很多时候做事就专能卡人心窝子。好像你想什么他都知道,他要是能帮你,绝对会毫不吝啬的伸出援助之手推你一把。 二胡跟李泽雨闹,要一个休闲娱乐区,只属于他们铁三角的。 李泽雨想来想去,文寒住的那间员工宿舍最合适。 路郝对文寒住在酒吧员工宿舍一事近来耿耿于怀,因这成了他想和小文愈/发/亲/近的阻碍。哪知天时地利人和,李泽雨突然通知路郝和文寒,那宿舍即将被改建了。言下之意是希望小文尽早另觅栖身之地。 路郝心想李泽雨这人简直就是心想事成小天使。这事李泽雨虽未与他商量,但他怎么就琢磨李泽雨好像会读心术似的,就这么能解他心头之急呢! 路郝高兴了,文寒发愁了。这事他不好求着路郝,而且他看路郝对此事还挺乐见其成的。 文寒本以为暑假能兼职赚点外快好还债,结果没想到兼职没找到,窝都没了! 重新找房子住,租金又是开销不小的一笔。 有人欢喜有人忧。文寒的眉毛自打听了李泽雨宣布的噩耗,就一直纠结在一起,恨不得那两条眉毛能拧出一根麻花来。 始作俑者二胡儿那脑子,对这别家的事,专会走些邪门歪道。也不知他是真看出来路郝对小文有意,还是就想单纯的添乱。二胡儿提议小文直接搬到路郝家里住算了,照顾伤员还方便。一通胡说八道有理有据,在场四人都是掰扯不出别的来。 于是路郝就这么心想事成了。 ☆、同居 日子不温不火的按着既定轨迹进行着,该上班的上班,该放假的放假,该养伤的那个除了享受大爷待遇之外…就是享受大爷待遇。 路郝拗不过文寒的一再坚持,终于让作为储物室用途的次卧客房回归了它应尽的义务。屋子被文寒的一堆书籍添的满满当当,没有书架,却被主人整整齐齐的排排靠墙壁码放着。 虽然盛夏炎热,不论路郝好说歹说,文寒就是不同意在他所在的次卧装空调。路郝转念一寻思也好,不能把人逼得太紧,来日方长,这事也就姑且作罢了。 次卧并不向阳,晚上文寒躺在自己收拾出来的一片小天地里,整颗心又累又倦,乏的不踏实,房租水电全免,靠做家务抵消。 这样的好事像做梦一样,没准哪天梦醒了,他就要卷着铺盖捲儿流落街头了。欠着这人这么多,该怎么还? 房间里有那么一点cháo,伴着暑气闷热闷热的,但这并不影响文寒那蜷在胸腔里一点点不安心的幸福感。 他想着或许他可以和路郝试试,要不那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或者也可能是他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两个男人之间,真的可以有爱情存在吗?或许他曾经对此笃信不疑,但经过了与陈一白的一场,他又琢磨着,爱情这种生活中的非必需品,可能都是小说电视里面杜撰出来虚无缥缈的一些不切实际,镜花水月一般。“噗”的一下,针尖遇到泡泡,就爆裂了,未曾存在过一样。 酒吧整体除了胡锐要了一个休闲娱乐区之外,整体并无大的改动,装修的事由二胡和李泽雨操持,路郝整个人都闲成一个甩手掌柜,乐的自在,在家安心混吃等死。 暑假里文寒依旧保持着上班时早睡早起的好习惯,生物钟一旦有了固定模式,想睡个懒觉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这天文寒照例早起,兢兢业业一人包办家庭主妇的角色。他沐浴着清晨的日光,满头大汗的买菜回家,刚拐进小区门口,就见小操场背阴处围了一大群人。 是动物都免不了有好奇心,何况人了。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凑过去看热闹,才发现身边都是大妈级别的人物,举目之处,好像真的只有他一只雄性动物。 除了自个儿亲娘,先不说年龄大小,他就从没被这么多女性同胞包围过,一时间文寒提着塑胶袋手忙脚乱,想退出去吧,又总有挤进来看热闹的人,他只得一边淌汗一边夹在妇女人群中。 好不容易随着人cháo移到了中心地带,文寒这才看清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招兼职,这兼职也非常有意思,给毛绒小玩偶fèng商标,fèng一个商标给一角钱,按件计价。中间有个演示动作的人,每fèng一个商标,fèng衣针也就走一个来回,末了处打个结就算完事,简单的很。
第26页 一角钱少是少了点,不过蚊子腿儿攒多了也是肉啊,文寒想都没想就开口要了200个。他一出口,周遭立刻鸦雀无声了。 无数妇女同胞的眼光齐齐向文寒she过去,探测针一样,狐疑又扎眼。他随口编了个谎,说他是给他坐月子的媳妇儿要的。 这下妇女同胞们的眼光立刻就释然了,认为这解释合情合理。 文寒那汗流的就更欢快了。 文寒一开门,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不说,还另外拖着个黑色大塑胶袋进来,路郝就乐了,他往嘴里扔了一口薯片,张口道:“这一大清早的,你去哪儿寻宝去了?” “我买菜去了。”文寒还没意识到路郝指的是那个黑色的大袋子。 “买什么……?”路郝张着嘴,嘴里的薯片塞了个满口,衬着一脸的不可思议。 文寒没再理他,把大大的黑色塑胶袋放到玄关处,打了个死结。他顺手没收了路郝的薯片,转身提着另外一袋蔬菜就进厨房鼓捣早饭去了。 路郝手里的零食没了,只得一瘸一拐的去看占据着玄关处的黑色大物,小心翼翼拆了那个不太牢靠的死结,一打开傻眼了,里面是一堆毛绒绒的动物小玩偶。什么小老鼠啊,小猴子之类的。他从里面抓出一只来,捏在手里软软小小的,抬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眼里写满了疑惑,然后又轻手轻脚的打了个不慎松垮的死结回去。 文寒还有这恶趣味啊? 文寒坐在自个儿屋里的床上,掩了门,又不敢关严了,留一条小fèng儿,以便随时注意屋外的动静,瞧见路郝正摊在沙发上养懒。他遂放了一颗心,拿出方才买的工具穿针引线,捏了一只小玩偶和一枚商标,fèng了起来。 男人做起针线活,总归不顺手。 不过这既简单又单调的活计,重复多遍,也练出来一副熟能生巧。文寒从一开始的生涩到后来的熟练,尽管速度仍然有待提高,但是他一想到完成一个就有一角钱,就干的越发起劲了。 文寒专心致志全神贯注这当口,根本没发现“路懒人”已经悄悄逼近自己的阵营。 “你这是在干什么?”路郝忍不住好奇。 “啊?……啊!…你吓死我了!”文寒惊魂未定,被吓得不轻。 “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我吓你什么?”路郝乐了。 “……”文寒对着路郝不说话,摇了摇头,反正被发现了,就继续认命般旁若无人的忙活起来。 路郝知道文寒不喜欢说话,他也不在意。他想这样挺好,想找话唠还不容易么,那还不如直接找个女人。 路郝看着文寒做针线活很新奇,他秉承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再次不厌其烦的问文寒的恶趣味是为何。文寒嘆了一口气,搁不住身边路郝像一条捣乱的粘人大狗,终于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文寒本以为路郝会笑话他,但是没有。 相反,路郝摩拳擦掌,还要动手试试。这,这可真是文寒没想到的。 他给路某人演示了一遍流程,路某人表示没问题,结果一上手,路郝就见血了。手忙脚乱的给路郝处理好状况,文寒忍无可忍,把路郝赶出了自己的房间,这可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还不够添乱的。 本来以为200个工作量会很大,结果将到中午,文寒就完成了全部。 看着一堆尾巴上带商标的小玩偶,文寒心里升出一股很大的成就感。 他带着完成品去交工,不仅领了现结的工钱,还又多要了200个半成品打算回去加工。哪怕再遇上对他行为不解的,他就靠着“给媳妇拿的”这个挡箭牌一路畅通无阻。 路郝对此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他没权利干涉小文可以干什么,或者不可以干什么。即使可以,他也不想干涉这个。 路郝在小文每日的精心照料下,伤势愈见好转,而酒吧也在重整旗鼓。日子既平且淡,一天天的往好的方向行进着,有条不紊。 酒吧重新开张的日子越来越近,当事人心情都很激动。广告早就打了出去,李泽雨贴心的给老顾客们也纷纷发了邀请函,希望开张当日能来捧个人场,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然而一场被人精心策划的闹剧,正躲在黑暗里悄悄酝酿着,打算让酒吧开幕来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求婚 李泽雨站在酒吧中场,笑着用叉子碰碰酒杯,示意全场人的目光都看向他。酒吧里顿时安静下来,李泽雨先是说了一番感谢的话,接着又东拉西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之类,俱是一些风趣的玩笑话,最后又介绍了下另外的两位股东,一席话这才算完。 他很是能说会道,这类的过场话根本难不倒他。三位老闆走进人群,与前来庆贺酒吧重开的朋友客人们混迹一处,笑语喧闹气氛热烈。 陈一白多少也有些嫉妒文寒,那个穷酸的傻小子运气似乎总是不错。那个叫什么来着,姓李的…李泽雨的傢伙,长得顺眼也就罢了,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个不缺钱的主儿,文寒这么快就找到如此优秀一个傍家儿,可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好福分了。 酒吧里昏黄并不明亮的光,打在陈一白那张愈显疲累苍老的脸上,妒意分明,仿若还夹杂着一丝狠厉的冷笑,隐隐生出一股狰狞的意味。 陈一白一仰头干了一杯烈酒,酒从嘴角溢出来一些,嗓子眼儿里火辣辣的。他恨恨地用手背一抹,等着看好戏。 突然,全场漆黑一片,似是停电,人群还没来得及因为这黑暗降临而骚动不安,很快,吧里那面平时用来看球的大屏幕显示器亮了起来,屏幕上出现几个大字:恭祝李老闆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倒是很有意思的一幕,李泽雨心里突地一跳,心想终于来了。 “有情人终成眷”这几个字还加了特效,斜体带花边,颜色俗艷不失可笑。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声,大家猜或许这是李老闆特意安排的一个环节。 醒目的大字停了几秒终于闪了过去,伴着一阵诡异的音乐,文寒和李泽雨亲昵的照片一张张播放起来,从照片不难看出两人关系绝不简单,人们就着刚才那几个大字一联想,两人看起来倒真像一对情侣了,就算不是情侣,两人的关系看着好像也比较那个… 其中有一张最能引/人/xia/想的就是,文寒和李泽雨双双在挑戒指,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然而知情人有那么几位,总是知道真相的。这些照片真可谓是猪八戒变戏法儿――信手胡诌!两人完完全全没有照片里那些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正/当/关系。 照片有的是借位拍摄,看起来暧/昧不已。有的干脆就是ps而成,猛然看去倒是挺能糊弄人的,其实却是些下三滥的小伎俩。 人们由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变得音量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公开嚷嚷了一句:“同/性/恋真噁心!”这一下算是炸开了锅,不同的人表达着不同的意见,有支持的,有反对的,也有持无所谓态度的,酒吧一时热闹非凡。 酒吧的定位一开始就是普通的酒吧,球赛季的时候也欢迎各位球友来看球,并不是专门定义为(g.a.y)吧。之前光顾的一些客人有能接受同/性/恋人的,也有不接受的,因人而异。 然而之前文寒在酒吧打过工,所以此次很多来的老顾客里,有相当一部分人还是认出了他来。 文寒只想着闭门屋里站,祸从天上来!他可是万万没想到他是(g.a.y)的事实,就这样大刺刺亮晃晃不带一丝遮掩就曝露在人民大众的视线下,他居然出/柜了!尽管是被迫出/柜,但事实上,他和李泽雨之间却是清/白的。 小文一时间吓傻了,脑子很懵,说不出是惊是怒,他站在人群里被人指指点点,身体竟不由自主的微微发起抖来。 路郝的大手覆上文寒瘦削的肩膀,掌心传来的热度烫的文寒不得不仰起头看着路郝。 路郝的眼神坚定,背对着人群望着文寒,整个人被昏黄的光线镀了一层暗金色的光晕,看起来是那么可靠,他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别怕”,文寒看他的嘴型就懂了。 一瞬间,文寒好像真的就没那么怕了,路郝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一步步走向李泽雨。 文寒此时此刻很不想和李泽雨有什么瓜葛,然而刚刚路郝对他说“别怕”,那他就依了路郝的意思,总归是没错的罢。 短短几步,却像是很长的一段路,文寒心里百转千回,似乎走了很久很久,他才走到李泽雨的身边。这时路郝倒像完成任务一般,迳自又走回人群中。 人群里路郝冲着文寒轻轻的点点头,文寒定了定心。 李泽雨看起来不慌不忙,脸上依旧带着和风一般的微笑,他拍了拍文寒的肩膀,侧头送给文寒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文寒不明就里,他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怕了,就是只觉脑子里又是一团浆糊,像独自行走在浓浓雾霭中,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李哥,心思真是猜不透。 李泽雨打了个手势,屏幕突然灭了,全场又陷入漆黑一片。 一束光打了下来,照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光随着女孩子的移动而移动,女孩子走到李泽雨的身边,踮着脚巧笑倩兮的给了李泽雨一枚脸颊吻。于是李泽雨的脸上,就被烙上一个深深的口红印儿。 光圈扩大,照在以李泽雨为中心左文寒右美女的的三人身上,此时音乐陡变,变成了“今天你要嫁给我”。 李泽雨左手揽着文寒的肩膀,右手搂着美女的腰,终于发话:“今天,谢谢大家能来!为了赢得佳人芳心,刚刚那个是整蛊游戏,希望大家都能原谅我!我更要感谢身边的小文,能愿意帮我这个忙,陪我演这么一齣戏,不得不说,他真是最出色的员工!“中国好员工”这个名号,非他莫属!!”李泽雨脸上笑意更深,大力拍了拍文寒的肩膀。 人群中有的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居然被酒吧老闆居然摆了这么一道儿。 “现在,我要正式像我女朋友求婚!”李泽雨说完,单膝跪地,不知从哪变戏法儿一般变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躺着一枚亮晃晃的“鸽子蛋”。 “安妮,你愿意嫁给我么?”李泽雨深情款款,抬头注视那个漂亮的女孩子。 伴随着李泽雨说完,屋里一下子静极了,甚至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就见叫安妮的女孩子伸出一只手来,张开五指,示意李泽雨给她戴上戒指,李泽雨会意照办。安妮捂着嘴又哭又笑,点头如捣蒜说着“我愿意!” 李泽雨站起来,激动的抱住安妮转了个圈。人群里顿时爆发出掌声,口哨声,和各种凑热闹的喊叫声。 光圈缩小,打在这对相拥的人身上,文寒默默走开,走到路郝身边。 黑暗里路郝的手包裹住文寒几乎没什么温度的手,他听见身边这个脸色惨白,刚刚被吓得不轻的人几不可闻如释重负的嘆了一口气。
第27页 而文寒就这样任路郝牵着他的手不放开,他飘飘忽忽做梦一般的想: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真好。 可以说,这次酒吧重开,确实迎来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大开业。 陈一白恨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看着光下相拥的两人,往自己头上扣了一顶鸭舌帽,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酒吧,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到底是败在哪里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泽雨用余光瞥到匆匆离开的那个身影,镜片一闪嘴角上扬,心想:这辈子你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败在哪里了。 ☆、活该 依陈一白那智商,也不知道是怎么混上大学教授一职的。 文寒坐在二楼李泽雨家的沙发上,还在消化刚刚听到的事实。他依次看了看路郝、李泽雨、胡锐、叶良,还有江湖救急的女侠杨安妮,这下算是心下明了。敢情除了他,在场剩下这五人都知道陈一白今天憋足了坏水要闹场子。 亏得他刚刚吓个半死,三魂七魄都差点离体。他知道自己是个胆小的,这四人还说为了演戏逼真,不得不瞒着他这个主角当事人,他心底愈发无奈,实在叫他哭笑不得。 事情大致是挺简单的:陈一白当日接了一个李泽雨找文寒的电话,就上心了,他误以为李泽雨是文寒的新男人,鑑于文寒当日很激烈的拒绝了陈教授的亲/密/邀/约,恶从胆边生,就寻思着要报复报复这对小情侣。 结果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陈一白那脑子可能是被天狗吃了,硬是点错了鸳鸯谱,把什么都没什么的李泽雨和文寒,干干脆脆联想到一处儿去。 陈一白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酒吧装修那会儿,混进去做了装修工人,这期间他找了看起来无害好像又很好诱骗的叶良,说希望叶良帮他个小忙,事成之后有5000块的酬劳。陈一白自以为是猎人,没想到自打一开始实施诡计,他就彻头彻尾的变成了猎物。 要说“中国好员工”这名号,还非叶良莫属了,他对着李泽雨那个老闆,真可谓忠心不二。 从陈一白进吧里干活开始,李泽雨就叫叶良时刻盯着那老人渣,免得他作出什么不轨的举动。可巧陈一白自动送上门来,叶良演技逼真,将计就计,这才发现陈一白想让他帮忙在酒吧开业时播放一下照片儿。 播一下照片就有5000块拿,叶良欣然应允,顺便还另外谈起了价格,希望陈人渣先付一半定金,也就是2500块,等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的钱。陈人渣觉得现在的大学生心思倒是够活泛的,面对着钱都是贼精明的,于是也只得先给了叶良2500。 叶良把这事报告老闆之后,李老闆联合着另外两位老闆,商量了一下,于是就有了江湖女侠杨安妮的拔刀相助。事情一一计划好了,唯独没有告诉文寒。大家就怕文寒演不来,被陈人渣看出穿帮可就糟了。 在此简单说下杨安妮这位女侠吧,此女乃是美籍华裔,是李泽雨出国念书时的同学。此次她回国探亲,恰好来庆贺老同学的酒吧开张,没想到一下飞机脚跟还没站稳,李泽雨就有要事相求。作为一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同人女杨安妮,问都没问李泽雨求的是什么,当即就豪慡的应允了,杨安妮大侠风范尽显,女中豪杰也。 酒吧开业圆满落幕,李泽雨最担心的就是叶良,陈一白一计不成,就怕狗急跳墙再生一计。前因后果一琢磨,不难猜出问题出在叶良这儿。 有句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陈一白那条疯狗了,不定生出什么龌/龊的心思要报复叶良,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儿,李泽雨真觉得对不起这位中国好员工了。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开眼了还是好人有好报,叶良本来也没打算做长期兼职,因这放了暑假,而再开学他就要赴美做交换生一年,就想趁机赚点路费。 杨安妮尽管比叶良大了几岁,但由于保养得当又惯是个少女心的,穿衣打扮和叶良站在一起,倒还真看不出是姐弟恋。哦对了,这两人一见面就一见钟情,你侬我侬的谈起了火花四溅的恋爱。单就从外表来看,两人实在不能更登对。 杨安妮逗留没几日,就带着新欢叶良走了。反正还有不到一个月,叶良也乐得提早赴美,一门心思和女朋友投奔到新生活中去了。 叶良出了国门,李泽雨放宽了心,倒是不怕陈一白牵扯无辜了。 酒吧照例风平浪静的营业了几天,都顺利正常的很,也没见陈人渣杀个回马枪,李泽雨却越发头疼,这简直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祥和美好的一片假象。 再说陈一白当日压低帽檐出了酒吧,心中郁愤难平,一不小心被路上一块西瓜皮伺候了,摔了个仰面朝天。 那晚他烈酒干了一杯两杯,脑子里还不清明,身体反应倒是极快,护住了自己骄傲的头颅,但是别的地方难免遭殃,手肘擦破了皮见了血,身体别的部位也多少挂了大小淤青无数。陈一白这才不得不消停了好几日。 陈一白自打被老婆发现是双插头,他老婆毅然决然的和他离了婚。 他本就是个倒插门女婿,没了媳妇家的帮衬,离婚了什么也没捞到,连大学教授的饭碗都被前妻设法搞丢了。他前妻家大势大,他是没能耐报复前妻的,再说也没有那个胆量。 另外他女儿,他更是一点也不留恋。当初若不是为了少奋斗几年,他绝不会跟他前妻结婚,他女儿有着那女人一半的血脉,他实在是不稀罕。 离了婚他手里有平时私存下来的一万多块,现在也被他挥霍个干干净净。 刚一离婚,学校里那个平时跟他相好的男学生就和他断了。他把那学生胖揍一顿,痛快几分,丧家犬一样的住到了“早红”楼上,他人生不太如意,生理上又得不到发泄,这才又想起了文寒。 当初他执意要跟文寒分手,根本不是念及自己妻子女儿,而是勾搭上了被他一顿臭揍的小白脸儿。哎,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他悔不当初,躺在小旅馆里硬的硌人的木板床上,一条条列举着文寒的优点。 最后不得已,他打电话约了文寒出来,于是就有了后来这一系列的闹剧。 别人不敢招惹,文寒他还会怕么!那就是山里的一个傻小子,没想到离了他陈一白,傻小子傻人有傻福,生活越来越好。那日文寒要是乖乖从了陈一白,陈一白想他可能还会念及旧情,放了文寒一马。 但是文寒那个反应,叫陈人渣心里很不是滋味,亏得他还列举了小文那么多好,原来人走茶凉,人心变得最快,这么快文寒就把他忘得干干净净了。 陈一白还自觉对文寒有多仁慈似的,但是恐怕谁都知道,那日文寒要是遂了他龌/龊的心思,陈人渣铁定是要纠缠文寒一辈子了,哪有什么放手一说呢。 欺软怕硬,形容陈一白再合适不过了。 陈一白落到如今这下场,也是怪可怜的。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走到这一步完全就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活该”二字和陈一白真是绝配。 ☆、手錶 孙志智在酒吧开业的那天没能到场,因为他去外省集训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已是四天后。他订了最早的一班飞机,下了飞机顾不得一身疲累,回到家快速的沖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积极赶奔路郝的酒吧。 孙志智到的时候还不算晚,晚上八点半,酒吧还没开始正式营业。来之前他给路郝挂了个电话,路郝说自己正好在店里,叫他直接过来就行。 孙志智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下车前他在车里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直到满意这才下了车。 他手里拿了一个精緻的小盒子,进去酒吧之后,由服务生的带领下,在休闲娱乐区见到了路郝,以及路郝的朋友们。 路郝为孙志智一一介绍了他的朋友们,胡锐是个自来熟的,路郝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当即就发表了“以后孙志智就是咱弟弟”的豪言壮志,十分自然的接受了这个新朋友。 孙志智本以为只有路郝一个人在的,没想到李泽雨胡锐和文寒,也都同在。他忍住想要和路郝来一个大大的拥抱的心情,面上扯出一个温和好看的微笑,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 “是什么?”路郝顺手接过来。 “送你的礼物。”孙志智答。 “那我可不能要,平白无故怎么能收你这个没赚钱的大学生的礼物呢!拿回去!”路郝边说边把盒子推还给孙志智。 孙志智推搡着路郝的手,他想摸到哥的手了,今天真是值了…然而他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嘴里只道:“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儿,你就拿着吧,庆贺你开店当老闆的!” 路郝仍是不依,和孙志智专心玩着“你推我还,你推我还”的游戏。一旁的胡锐实在看不下去,他张口道:“大路你就拿着吧,这是咱弟弟一片心意。” “是啊哥,你就收下吧,我平时打比赛也有钱赚的。”孙志智见胡锐帮衬,嘴上趁胜追击。 路郝终于是收下了。胡锐在一边起闹说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路郝依言照办。 一打开那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块低调的黑色男表,是什么牌子路郝那个大老粗无从考究,錶盘上也没有什么特殊标志,干净利落的很,和路郝整个人的风格很搭。 胡锐也是个不懂表的,只说不错不错,连忙叫路郝戴上。 那表乍一看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也许真的不是很贵吧!路郝心想。他顺了二胡儿的怂恿,孙志智送的礼物就这么坠在了路郝的手腕上。 李泽雨只看了那表一眼,不说价值不菲吧,也算得上珍贵难得了。可真为难了路郝胡锐这对傻瓜瓜组合,根本看不出这表的价值。 李泽雨装着心不在焉,暗地里却把孙志智上下瞧了个遍,心道这小子对路郝倒是上心,就是上心的有些过分。他眯着眼睛独自思量了一番,没发表任何意见。 要说刚才孙志智甫一露面,李泽雨也没怎么特别留意。但依着刚才他又细心的观察了一番姓孙的那小子,又觉得那小子有点意思,是个心怀怪胎的好苗子。 路郝被送了礼物当然高兴。 尽管孙志智是第一次和李泽雨、胡锐见面,但由于青年人很是能说会道,上到天文下到地理虽算不上精通,却是什么话题都聊得来,一时间在场气氛倒是出奇的热络。 李泽雨虽然不是胡锐那种人来疯的性子,即使他不爱跟陌生人说话,但也不好拂了路郝的面子,况且他还想知道孙志智对路郝安的什么心,所以也难得变得十分健谈。 在场最没话语权的就要属文寒了,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插不进去,他看着孙志智巧舌如簧舌灿莲花,一下子就自卑的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了。 看看人家孙志智,长得好还会来事,路郝开店人家送礼物。文寒呢,他自己穷酸的什么都送不了,现在还狗皮膏药似的住在路郝家里,这也就算了,最最要命的就是他还欠着路郝的钱,什么时候还清?都指不定哪辈子的猴年马月呢!
第28页 文寒在心里天人交战,一番数落自己,把自己贬的一无是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本身就没什么自信,这么一来更加自卑了。也许他想站在路郝的身边,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他有什么能给路郝的呢,除了本就算不上优秀的皮囊之外,估计也就剩下一颗怯懦不太坚强的心。 文寒越想越自卑,越想越懊恼,他悄悄看了一眼路郝给他买的肾机,时间显示路郝该上药了。他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想出去透透气也好。 路郝余光见着小文起身走了,想问问小文干什么去,结果被孙志智一个新鲜话题扔过来,根本无暇分神,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和孙志智天南海北乱侃一通。 文寒走到员工休息区,在那里找到了自己的包,又从包里拿出跌打损伤药和棉签,他把东西拿在手里,想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把路郝叫出来擦药。再者说那药水又是纯中药制剂,味道委实不怎么好闻,不见得所有人都能忍受的了。人家孙志智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等等再说吧,反正路郝的伤在文寒一日日的悉心照料下,也愈发好转了。 文寒又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包里,员工休息区一个人都没有,别的服务生都在忙着做开店准备,因他和老闆们也算是朋友,所以小文并不如别人忙,显得十分清闲了。 他独自坐在椅子上,无聊透顶,随手拿出肾机玩起了小游戏。这一玩时间消磨极快,玩游戏的人又总是玩了一局又一局,毫无节制不知疲倦。文寒压抑着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痛快,自我安慰般在游戏中乐不思蜀,却愁煞了路郝。 小文离开都快一个小时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就是不见人回来。路郝有点心焦,也不是路郝这人离了文寒不成,就是担心着陈一白那个人渣要冲文寒发难。 关于陈人渣和小文不得不说的故事,路郝是不知晓个中缘由的,他想自己顶多算个债主,又不是文寒的男人,凭什么就要去问人家小文的前任呢!尽管路郝很想知道,但是文寒不说,他也识趣不问。 这两个人之间啊,要是没明确确立过关系,还是少说为妙,多说无益。立场问题什么的,始终是个不尴不尬的环节了。若是跨过这道坎儿,那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要是跨不过,恐怕是要原地踏步始终处于胶着状态了。 谈恋爱啊,是每个现代人都该选择的一门必修课。 ☆、糙包 酒吧重新开张这几日营业额还不错,路郝尤其乐见其成。 孙志智一连几天晚上都往酒吧跑,每次孙志智一来,文寒必定躲得远远地,要多明显有多明显,他那人藏不住心事,就连胡锐那个二货都觉出不对来。 胡锐私下问路郝是怎么回事,路郝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路郝的腿脚走路还是不太方便,虽然现在不是特别严重了,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完全好利索怎么还得需要些时日。 路郝坡着一只脚,拉住正在搬东西的文寒,文寒停下,放下手里一箱啤酒,嘆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路郝。 “这些活不用你做。”路好看了看那一箱啤酒。 “那我该做什么?” “…… ……”一时间路郝竟不知道要回些什么。他沉默了几秒,开门见山说:“这几天怎么小孙一来你就跑?” 文寒愣了愣神,心想这问题问的可真够直接的,随即答曰:“谁说的?我没跑。”说完他自己都心虚。 “什么谁说的,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你跑了。你是对小孙有意见还是怎么回事?”路郝就琢磨出大天来,也没想清楚小孙是哪里招文寒讨厌了。按说小文这人平时没什么脾气,对谁也都客客气气的,偏是一遇上孙志智,就跟躲瘟神一样。 “你快回去吧,我再帮小刘他们搬点货。”文寒用手推了推路郝,推不动。他顾忌着路郝一条腿还用着不得劲儿,没敢太用力。结果那人却是跟他较上劲了,就是不走。 文寒真是拿路郝没办法,他要怎么跟路郝解释孙志智的事,事实上就是他自己自卑,他和孙志智根本无法比较。他只要看见孙志智,就觉得孙志智像太阳一样,只要他靠近就被会烤的灰飞烟灭,连渣儿都不剩。 他知道自己不如人。既然知道,干嘛自讨没趣往人家身边凑呢,还不如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文寒不说话,路郝也不说。文寒低着头看那一箱啤酒,路郝看着文寒的头顶,目光顺着头发丝一直停到发梢。路郝想小文的头发长了,该剪剪了。不过不剪也好,再长点就跟现在棒子国流行的花样美少年的发型差不多了。 路郝真想动手摸摸文寒的头发,看看是不是和想像中的一样柔软。他这么想着的同时,手已经情不自禁的抚上了小文的头发。 果然和想像中一样啊。 小文察觉到路郝在摸他头发的时候,除了惊讶,还有点儿脸红心跳。 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两人大眼瞪小眼,又相对无言,片刻间气氛说不出的暧昧,却是谁都不愿意打破。 “咳咳……”突然有人咳了一声,文寒这才一机灵,往远处一看,原来是孙志智,正背对着他们这边。 文寒低下头慌张的看着自己的鞋尖,心怪孙志智阴魂不散,真会挑时候煞风景。他也不是故意看孙志智不顺眼,就总觉得孙志智这人来者不善,好像就是想把路郝从他身边抢走似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文寒着实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想不能吧!不能因为自己是同/性/恋就把全天下的男人都当成基佬了啊!可是这孙志智,怎么说,就是感觉怪怪的。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最准了,但他身为一个男人,有没有第六感呢?就算有,到底准不准呢? “你快回去坐着吧,站久了你吃不消。”文寒对着路郝说了一句,路郝仍是站在原地,没有半点要抬脚的意思。 文寒余光瞧见孙志智正往这边走来,他又补了一句:“小孙过来找你了,怎么说人家也是客人,冲着你来的,你不去陪着客人合适吗?” 路郝回头看看,孙志智沖路郝展开一个微笑。他看着小文欲言又止,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嘆了口气转头就走向小孙。 文寒看着路郝走到小孙身边,两人勾肩搭背的一同渐渐走远。他想也许自己真的猜到点子上了也说不定。 他方才很想问问路郝摸他头是什么意思,但是算了,他又有些害怕知道。 陈一白一连消停了好几天,火气是越来越大。他身上基本已没什么钱,再过个一两天恐怕连吃饭住店的钱都没有了。他之前是大学教授,着实说服不了自己放下身段去打什么零工。但若叫他那身子骨儿去工地搬砖扛水泥之类的,铁定又吃不消。 又想要脸还想有钱,他这丧家犬一般的境遇,真是白日做梦。 陈一白接连想了好几个赚钱的法子,都被自己一一否了。他怒火中烧,心里更加怪起文寒来,要不是文寒,自己现在手里还得有2500呢!那2500算是打水漂了,连响儿都没听见一个。 他后来一寻思,就觉出在叶良这环节出了差错,一股脑儿就要找那姓叶的小子报仇。但是他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小子,姓叶的就跟人间蒸发一样,好一个消失的干脆利索。 陈一白除了刁难文寒,也就只能想到叶良了。其实他错就错在不该再回来招惹文寒,因为招惹了文寒就等于招惹了路郝,招惹了路郝就肯定有胡锐要来掺和。撇开胡锐不谈,李泽雨也是酒吧老闆呢,想在酒吧闹事,不是完完全全招惹了李泽雨么! 再说自从陈一白把文寒和李泽雨联想到一起,他就偷摸着跟踪了李泽雨好几天,还自认为做的滴水不漏呢,其实早就被对方识破了诡计,只是没拆穿他而已。 李泽雨那心思剔透的,自打察觉自己被跟踪,早就把跟踪者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个遍。陈一白在他眼里,简直赤条条的跟没穿衣服一样,一点秘密都没有,个人资料事无巨细,毫不保留的全呈现在李泽雨的面前了。同时他也很讶异的发现,原来这陈一白,是小文的前任。 李泽雨要想收拾陈一白,有的是高明的点子。但他不想赶尽杀绝,为了这么一只不起眼儿的社会臭虫,他懒得亲自动手,还想给自己积点阴德呢。 积点德好叫自己早日追到自己的心上人。 陈一白大刺刺进了酒吧,两眼发青脚步虚浮。 他刚在路边摊灌了几盅xx山二锅头,脑子一热去超市里挑了一把尺寸稍大点的水果刀,揣着刀就直奔酒吧。 他把刀别在裤腰带上,用上衣盖住,没人看见。 他进去扫视一圈,没发现目标人物。他坐在吧檯点了最便宜的啤酒,伺机行动。 就是最便宜的啤酒,还花掉他四十几大块,真是太!贵!了!这一杯酒直接花掉他明天的饭钱,他拿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陈一白这几日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眼里都是细密的血丝。他刚灌了酒,放下杯子大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争先恐后一齐涌出来。再一看他,眼睛却是更红了。 他喝得急,酒水流的哪儿都是,从嘴角一路划过脖颈,湿了前襟,配着他乱糟糟疏于打理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先生!这位先生,您要不要紧?”酒保关切的问道。 陈一白红着眼睛抬起头凶狠的看着酒保,一句话也不言语,把正递给他纸巾的酒保吓得赶紧缩回手,讨好似的笑着。 陈一白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告诉自己砍人也不能砍眼前这位。这位跟他无冤无仇,他以前可是堂堂的人民教师,怎么能伤及无辜呢。 不远处有一个服务生正跟路郝指着陈一白的方向,说是有个人看起来不太乐观,叫老闆要不要去问问。 路郝对陈一白的样子很是模糊,基本没有什么印象概念,他只在李泽雨给他的照片上见过陈一白的脸。所以单从侧面剪影来看,他根本不知道来人就是陈一白,他沖服务生点点头,坡着脚一步一步挪向陈一白。 “先生,您怎么了?需要帮忙吗?”路郝好心问道。 陈一白低着头,心想还有完没完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他怎么怎么样。他好像有听觉障碍一般,缓缓抬起头,透过额前散乱的碎发,打量着这个问他话的男人。咦?这男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是酒吧的老闆之一… 万恶的生意人啊,一杯啤酒就要我那么多钱。这要是在以前,陈一白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但是今非昔比啊,陈一白现在就是个穷途末路的穷光蛋。他瞬间心生歹意,把手伸到后腰,“蹭”的抽出藏好的水果刀,就向路郝砍去。 路郝本能的一侧身子,险险避过一击。陈一白一看一击落空,再来一刀。路郝人高马大,要搁平时,撂倒陈一白这样的对手也不在话下。只不过眼下他自己还没好利索,身子实在不太灵活,却是又有惊无险的躲过陈一白饱含怨恨的一记攻击。 陈一白陡然突变也不是他自己事先设计好的,他只是太想找个人发泄了,偏巧路郝撞在了他的临界点,彻底让陈人渣的小宇宙爆发了。陈人渣一门心思要报复文寒和李泽雨,直到现在也还不知道自己没猜对正主。却不想这一回阴差阳错,陈一白到底还是和路郝槓上了,真不得不说是一段虐缘啊!
第29页 他们两个人斗得你死我活,别人实在不好加入战斗中去,因陈一白拿着刀,在场的客人和工作人员都有所忌惮,只得打电话报了(警)。 屋里虽然开着中央空调,冷气尚且充足,但是路郝还是被陈一白的连续出招搞得大汗淋漓。所以路郝和陈一白接连缠斗几个回合,路郝虽然没被陈一白刺中,抵挡起来也越发吃力。 再看陈疯子那体力,就跟嗑药了的电动马达一样,力量源源无穷,横冲直撞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却是让人难以招架。 文寒正在后边仓库清点存货,有个叫大力的同事跑进来告诉他“路老闆和人打起来了!”他急忙和大力跑出去。还没到风暴中心,就有一个他不怎么叫得上名字的新同事拦住他问“李泽雨在哪”,他一想李泽雨和胡锐今晚根本没来,两人双双说有事不来了。 文寒这下犯了难,他想要给李泽雨打个电话,奈何吓手抖,电话怎么也拨不出去。等他通知了李泽雨,和另外两个同事赶到的时候,文寒这才看清楚闹事的就是叫他担惊受怕的陈一白! “陈一白!你给我停下!快停下!你疯了吗!还不停下!”文寒本以为自己叫停,陈一白就会住手。可这会儿陈一白根本就不是人了,他压根听不见有人“叫停”,他脑子里只想着“砍!砍!砍!杀!杀!杀!弄死一个是一个,都死了才好!” 路郝这边听见小文喊“陈一白”,惊觉原来这就是小文前任啊,怪不得啊怪不得,真跟疯狗一样啊!他动作一顿,给了陈一白可乘之机,眼看一刀就要招呼到路郝前胸,文寒吓的一闭眼,心想他真是对不起路郝,万一路郝有个三长两短,他……他……他也…… “咣当”一声,刀掉落地上的声音。文寒睁眼一看,孙志智胳膊正在淌着血,陈一白蜷着身子侧卧在地上。 原来刚才说时迟那时快,孙志智用胳膊替路郝挡了那关键的一刀,刀口不算很深,但是血流的不少,极是吓人。 陈一白是个怂货,不仅如此,还是个晕血的糙包。他甫一见血,立马手软脚软浑身力气被抽干了一样,躺倒在地上微微抽搐,叫孙志智都没办法在路郝面前一展身手,那货自己就见血吓成sb了。 这行凶的陈糙包,岂是“没出息”三字能形容的了的,几乎是丢人丢到外太空。 ☆、弟弟? 路郝在所儿里见到了这辈子他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路爱国,以及他的现任妻子――刘姓女人。这要搁古代,这女人目前就得改名为“路刘氏”了。 然而生活跟他开的玩笑并不止这些,最最最最最讽刺的就是孙志智居然是路刘氏的孩子,也就是刘姓女人那早死了的老公的遗腹子。路爱国和“路刘氏”就是来领自己的儿子孙志智的… 然则这些年,他那个所谓的亲爹路爱国,居然一直在扮演着与他没血缘关系的孙志智父亲的角色。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路郝才是路爱国的亲生儿子啊,他对自己的儿子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居然跑去别人家给别的小孩当爸爸啊!那个小孩不仅不是他路爱国的种,就连姓氏都不随他的! 路爱国真是把“奇葩”修炼的炉火纯青,让路郝整个人都寒心到无以复加,俨然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境界。 本来路郝一下要了路爱国那么多毛爷爷,心里还觉得多有不妥,他觉得就好像跟变相勒索似的,即使那人是他亲爹。但是这一刻,他觉得就算路爱国再给他500万,也没办法化冻他受伤的心。毕竟钱只是身外之物,也不是万能的。 路郝不知道“哀莫大于心死”用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到底合不合适,反正他对路爱国算是彻底死心了。这么多年,埋藏在他心底俨然已经成为习惯那那一个念头,期冀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有一天回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念想,彻底化成灰烬了。 还有孙志智,应该早就知道他路郝是谁吧。可真难为孙志智一口一个“哥”,叫的那么真挚亲热,让路郝都信以为真了,原来根本就是个骗局而已。 他没心思琢磨这一家三口为了什么要这么算计他,难道还嫌他活得不够惨么,此时此刻,他自己都把自己当成一个笑话看了!本来他把小孙当朋友看,当弟弟似的对待着,结果一颗真心却换来孙志智的欺骗。 真是把他当猴耍啊!可怜路郝还真就被耍了,团团转照着人家事先写好的剧本,猎物一般一步一个脚印儿踏踏实实踩进猎人设好的圈套,舔着脸双手奉上真心,人家一把接过来捏个粉碎。 路郝心里早是念及不上孙志智为他挡了一刀的恩情,他怕就怕,流的那些血都是演戏演的。他跌跌撞撞走到大门口,想着就在这等着小文回来一起回家。 文寒被路郝支使着去买冷饮那功夫,根本不知道此时的路郝,经历着人生中怎样的冰火两重天。 鑑于陈糙包那个情况有点麻烦,于是先被送了医院。剩下路郝和孙志智两人也算是当事人了,需要来做个笔录。文寒担心不过,也跟了来,才一到所里就被路郝支出来买东西。 文寒提着手里的绿茶袋子,越发吃味。要是刚才那一刀,他能替路郝挡了该有多好!可惜偏偏他是个胆小如鼠的,就是吓的当场闭了眼,却是什么忙也帮不了。回过头来再想想,他惯是个怕疼的,陈疯狗那一刀下去不定多痛不欲生呢!想到此处,他又不敢再想下去。 文寒思绪一拐弯,又绕到了孙志智这儿。再看看人家小孙,那叫一个神勇无敌,当时准是不假思索就把胳膊伸到刀口下了吧,是铜皮铁骨怎么,还是不知道疼?他流的血也是真的吧!文寒的脑子被夏日暑气蒸的晕晕乎乎,一边狠狠唾弃自己,一边又担心自己是否中暑了。 文寒一回来才到门口,就见路郝一副双目无光失神落魄的样子。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路大活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他刚才也没受伤啊,唯一的那一刀还被孙志智挡了。文寒瞧他眼神中似乎还隐约带了一股恨恨之意,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赶忙揉了揉眼,却是越发看不懂了。他刚想问路郝“怎么了”,没想到一下被路郝抱了个满怀,就听头顶传来“小文、小文”的哽咽呢喃。 文寒脑子“嗡”的一声,想来自己可能真中暑了,要不他怎么总能遇上路郝伤心呢。 他们两人一路回到路郝的家,路郝的手一直攥着文寒的,还好是晚上,要不光天下日之下文寒还真怕遇上世人不怀友善的探寻目光。 好不容易到了家,文寒劝着路郝洗了澡之后,自己也匆忙洗了洗。他担心着那人,进了路郝的房间才发现灯没开着,一片漆黑。他刚要打开开关看看床上躺着的那人,就听路郝说了从外面回来的第一句话:“别开灯,过来这边。” 文寒依言走到床边,路郝往里面躺了躺,拿手拍拍身边空出的位置,文寒犹豫了一下,侧身坐在了床上。黑暗中那人挪过来,枕在文寒的大腿上,抱住文寒的腰。文寒微不可查僵了僵身子,抬起手轻轻顺着路郝的后背以示安慰。 事情好像顺理成章的就那样发生了,文寒的鼻息间充斥着路郝灼热的气息,唇齿交缠,忘了是谁先主动的。良久,四片唇瓣分开,两人的呼吸都有点侷促。 文寒闭着眼睛等着下一步,那人却是没再继续下去。他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夹杂着一点儿小失落。总之,他自己也是心情复杂,说不上一二。 夜极是静,文寒睁着眼睛在黑漆漆中盯着天花板,他怕自己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反覆回忆起和路郝接吻的感觉。他羞的脸颊发烫,也不敢用手试试脸上的温度,生怕打破这宁静的平衡。 身边传来路郝一呼一吸规律的鼻息声,大约是睡着了。文寒听着那人的呼吸声,倒是放心了,这回他可以安心的失眠了。 天将要擦亮,文寒就蹑手蹑脚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屋里没装空调,热得不行。而客厅的空调坏了还没修,眼下只有路郝那间屋子有冷气。他是不情愿回去的,万一一会儿路郝醒了,他要说些什么,怪窘的。装睡他又不在行。 他在自己的房里,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坐着,一会儿拿着扇子扇风,一会儿拿着毛巾擦汗。夜未央,他这不像失眠,倒像得了多动症。 文寒重重的嘆了口气,真是热的不行,心烦意乱。他起身进了浴室,打算再沖个澡解解暑。 ☆、卖车 路郝浑浑噩噩睡了一觉,精神越发萎靡不振。头天晚上他被噩梦纠缠一宿,梦魇的厉害。 梦里他好像变成一名江湖侠客,武功卓绝所向披靡,浩瀚武林间竟无人是他的对手。画面一转,他被困在一间四面都是黑墙的宽敞大厅里,空荡荡的,然而还没等他细究自己身在何处,电光火石间,突然冒出了一种丑陋不堪闻所未闻的怪物大鸟。那怪鸟人头兽身长着宽大的翅膀,所及之处皆是一阵飓风过境,呼呼风声不绝于耳。 路大侠眯fèng着眼,却是看不清那怪鸟面相何为,只见怪鸟头部罩着一团隐隐透明的灰色薄雾,怪物大鸟一开始只是乱飞,三五只一起展开翅膀,黑压压一片把空荡的大厅填的满满当当,压抑到窒息。 到后来,怪鸟们疑似突然察觉了路大侠的存在,居然展翅齐齐飞向路郝。 随着怪鸟越飞越近,路郝惊恐的发现罩在怪鸟头部的薄雾消失了,而庐山真面目居然是路爱国的脸!这还不算,路爱国的脸停顿了几秒,怪鸟们的脸变脸一般的换成了孙志智的脸,然后又变幻成“路刘氏”的脸!这三张脸依次轮流变化,吓得路郝冷汗连连。 路郝武功施展无用,只得四处逃开,然而那鸟在他身后却是穷追不捨。 待到怪鸟把路郝逼到一处无路可退的角落,怪鸟张着血盆大口冲着路郝怪叫。 路郝只觉阵阵腥臭之气扑面而来,他眼睛一闭,也不知自己是在梦境中,索性横了心,想着大不了一死也就解脱了,然而那怪鸟见他这般慷概就义的模样,却是突然没了动静。 路郝等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生,怪鸟的嘶鸣也陡然消失了,他还以为怪鸟走了…结果睁眼一看,就看围在他身边的怪鸟们,一张张全是路爱国流泪的脸,路郝脑子发蒙,“嗡”的一声闪了一道白光,就醒了。 路郝的手往身边的床上划拉了几下,空的,看来小文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突然松了一口气。 路郝下床去洗了一把脸,走进客厅看见小文站在窗户旁往外看,他走过去,小文轻轻的往一边挪了挪,路郝看见窗外孙志智抬头看着他们家的窗户,他扶了扶前额,走回卧室重重把自己摔回床上躺着,仰面朝天,似在拥抱失落。 文寒鼓起勇气走进路郝房间,往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温开水,随即坐在床侧未发一语。路郝闭着眼,此刻心里竟十分熨帖,好在…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
第30页 “小孙…嗯,孙志智,现在是我爸的儿子……” “…… ……”文寒心里想法好像很多,但又好像完全没什么想法,他一向不善言辞,现在期望他能说出点什么,似比登天还难。 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白天,路郝很奇怪他那两个好哥们兼生意合伙人怎么没来看望看望他,小文再次从外面开门回家的时候,路郝已经洗漱一番,整理干净,精神也好多了,但仍跟“焕发”二字不太能沾上边儿。 “他走了。”文寒对路郝说。 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路郝点点头。他胡乱拍了几下肚皮连连喊饿,还吵着叫文寒教他做菜。 文寒想,他饿是真的,想学做菜怕是假的。 路老闆无故旷工两天,一切照旧。 胡锐和李泽雨见他来了,也只是顺嘴提了下两天前的闹剧,再无其他。 路郝也是奇怪,怎么只他自己这两天过得浑浑噩噩,别人俱是云淡风轻好时光。他怪自己是个心眼儿小的,屁大点事儿心中就不清净,遇上大事还了得?他对自己那根深蒂固的性格无药可救,只好学着别人一般,脸上装着轻轻松松,装的委实辛苦。 路郝在酒吧里,是再也没见过孙志智的影儿了。那小子就跟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干净彻底。路郝心道也好,单说小孙那个人,绝对没问题,是个好孩子,也是块当好弟弟的料儿,就是那身份,实在招路郝膈应。 路郝的腿脚好的差不多了,用起来却还有点不利索,倒是也能将就开车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开。自打他翻身做了酒吧老闆,他那辆破出租多少有点难入他的眼,他也不是想要换什么新坐骑,就是单纯想要完全过一种不同以前的新生活。 比如说,完全摆脱计程车司机那样的生活。睹物思情,难免如此。 路郝叫文寒帮着在各类的同城网站二手区里开了几个帖子,出售旧车一辆。 不管是从牌子还是型号,碍着年份的原因,路郝的车都跟卖破烂似的,没什么人愿意要。所以那些帖子一直无人问津。 这天路郝接了个陌生号码的电话,原来是咨询旧车的。路郝心中甚是欢喜,心中破罐子破摔的想,即使给个八千一万的他也就便宜处理了,只要有人接手,半卖半送也未尝不可。 路郝和想买车的那头儿,在电话里谈了个大概,对方听着语气虽然有些急,但是总体来说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主儿,要求不多,问题也不多,实在不像什么叽叽歪歪的人。 双方就价格上一致决定见面详谈,路郝也觉得甚是妥当。 就是对方约定时间是晚上九点,路郝不免存疑,晚上看车,能看的清楚吗?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反正车有什么毛病,他也一概没隐瞒,该说的全都说了。他自己胸怀坦荡,大不了对方要是划价,他就大方同意,赶紧了却这桩心事也好。 他打定主意,晚上和胡锐、李泽雨还有文寒一起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胡锐是早就看那车不顺眼了,听闻于此连拍手称好。 李泽雨倒是没什么感觉。 只是小文听说是晚上九点,他多少有些不放心路郝,约定地点在近郊,离路郝家相当有段距离。 路郝心宽的很,他嘴上嘱咐着文寒没事。文寒也不知怎么,平日都是顺着路郝的,今天非要跟路郝去凑一凑热闹。 文寒说这几日他右眼总是跳,心中不安生。 路郝还笑他迷信,想着明天也不是周末,文寒还得去学校,实在不想带着他。 没想到李、胡二人助攻,文寒遂了心愿。 路郝掐着时间,约莫提早一个小时前出发,到目的地时间可能刚好,于是就带着小文一起去了,出发之前小文还不放心他的腿脚,让路郝心中一阵温暖。身边有个暖心的人惦记着自己,实在叫人受用的很。 文寒坐在副驾驶,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倒退的霓虹,心中十分不安,总是隐约充斥着不好的预感,可他这么个凡人,又是绝对参不透要发生什么的。他不敢转过头去看路郝的侧脸,他就是不敢看。 ☆、告白 交车那天夜里,天气异常闷热,黑漆似的夜幕上连颗星星也看不到,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那是大暴雨来临的前兆。 坏天气一点也无法干扰路郝的好心情,然而坐他身旁的文寒却心事重重。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相信预感这东西,尽管这些年他的预感都不怎么样。考前押题,他一次都没押中过。都说女人有第六感,而且奇准,可惜他不是女人,是个男的。文寒这次预感来的强烈,却是像大风大浪一样要把他拍死在岸上,慌的他无以复加,不知所措。 到了交车地点,见到了约定见面的买主,买卖双方废话不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顺利的路郝都有些吃惊。二手买卖这档子活计,有时候真是麻烦的要死。就算事情这样顺利,文寒依旧神经紧绷,腰身直的都能当旗杆了。 告别了老爷车,说路郝心中一点不舍都没有绝无可能,但是留着那点捨不得又有什么用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不是那流水,只是个凡人。所以最后那点不舍就着自己心里的宽解,在cháo湿黏腻的晚风中被一点点的吹散了。 近郊附近有个机场,刚好在交车地点附近。甭管白天黑夜,附近总不乏有计程车。即使天色已晚,回家倒算不得什么难事。 路郝和文寒两人一左一右,搭伴前行。路郝摸着腰间黑色的小包,里面是沉甸甸的三万块。尽管一条腿脚不甚利索,但脚步却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文寒走在他旁边,心中兀自升腾出的那股不好的预感仍未消散,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心想盼什么不好,怎么不盼点儿好呢。 两人还没走到机场,一辆计程车经过他们身边摇下车窗问坐车吗?路郝歪头示意文寒,两人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路郝身上都是汗,盼着赶紧回家洗个澡,然后开着空调盖着被子呼呼睡上一大觉,想想就惬意。他看了看身侧的文寒,故意把鼻子凑到文寒勃颈处使劲儿一吸鼻子,然后夸张的说了句“哎呀!” 文寒不明所以,忙抻起t恤前襟闻了闻,好像除了些许汗味也再无其他了,不知道路郝是闻见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气味了? “怎……怎么了?”文寒一紧张,总容易小结巴一下。 “我说你啊,别紧张兮兮的了。你不知道人一紧张,就容易发出一些么奇怪的味道么?”路郝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文寒瞬时睁大眼睛,成功被路骗子诱拐了思想的河流,轻言轻语的反问了一句“我自己怎么没闻见?” 路郝实在装不下去,一边笑一边拿右手揉乱了文寒本就毫无发型可言的微长的头发。 文寒看路郝越笑越不能自已,显然神经再迟钝也咂摸出自己大约是被消遣了一番,在计程车小□□仄的空间内,一股热气上脸,红的像煮透的虾子。还好天早就黑了,没人看得出来。 按说计程车司机,是最能天南海北侃大山的人了。 这次这个司机,在听了路郝报目的地地点之后,只点了一下头,不仅不说话,还带了一顶大大的渔夫帽,出奇得沉默寡言。 要说戴帽子不稀奇,但是大晚上的没有日光,戴渔夫帽就略显异常了。两人刮分了整个后座,各自有着自己的心事,谁都没把这点异样放进脑子琢磨一下。司机开的不疾不徐,没事总拿眼光瞟着后视镜,然而后视镜里的两个主角一点都没发现。 车子开着开着也就开了七八分钟,没进市区却突然停车了,让人猝不及防。前车门和两面后车门同时打开,分别坐上来三个凶神恶煞的人。 后座一下乘了四个人,挤的不得了。路郝这才察觉不对,看来是真摊上劫道的了。他看了文寒一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把钱交出来!!!”坐在路郝身边的中年男人粗声粗气的一手拿小刀比划在路郝脖子旁边儿,一手指着路郝的腰包。这人一张嘴就是扑鼻的酒味,呛得人要流出眼泪。 路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了,他人又不傻。这人上来就指着腰包,可见是知道这包里有货,那除了买卖双方,还有谁能知情呢?敢情买车是个幌子,这分分钟是要骗车的节奏。嘿,那破车…临脱手,还给路郝整点事出来,那买车的虽不在这劫道四人组之中,但绝对跟这帮贼人是一伙儿的!怪不得交车这么顺利,原来是有好戏跟这等着他呢。 文寒惯是个弱不禁风没见过世面的,摊上这事就好比林妹妹遇上病魔,一下子就一蹶不振了。也不能说他没出息,放在古代,文寒就是那种穷酸书生,遇上山贼土匪云云还能指望他变成什么英雄好汉呢?若非要此时此刻逞一逞什么英雄气概,大概离去见马克思也不远了。 路郝虽然没指望他这小透明一般的队友,但以一敌四也十分力不从心。钱他可以不要,关键就是倘若三万块痛快的给了,人能完好的脱身吗?这是个大问题。杀人灭口这事,估计在醉汉心里也就是一念之差。 想到醉汉,路郝灵机一动。 一般喝醉了才敢来劫道的,恐怕胆子也不会大出个天来,路人精估摸这人也不会使出万分强硬的手段,恐吓中肯定掺杂着几分演技,也许可以周旋看看,但醉汉往往又是不理智且很容易激起情绪的,所以要小心行事。他轻轻挪出一只手,佯装是捨不得钱,其实用手隔着腰包,按了备用手机的紧急通话键,还好今天他带了老古董的备用机――按键手机,要真是触屏手机,倒还无处施展机智了。虽然早不开黑车接活儿了,但是手机一直揣着俩,可也巧了,傍晚的时候他那触屏手机没电了,他懒得充,就放酒吧里了。 ――――――――――――――――――――――――――――――――― 总之尘埃落定,事后等李泽雨和胡锐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文寒那个毫不避讳的攥着路郝的手,怎么也不放开。李、胡二人对了个眼色,心下明了。 路郝虽说有惊无险还得到了文寒爱得告白,这事怎么想都算是赚了,但是这么惊险的故事还是不要再经历的好。 再回顾之前,还是长话短说。 路郝先是哄骗歹徒们去车子外面,一切好说。歹徒们以酒充胆依言陆续挪到了车外,刀子却也未离开路郝脖子片刻。 路人精一边说自己视力不好没戴眼镜,这意思是绝不会举报歹徒,求高抬贵手饶他一条小命。再然后就是拍歹徒大哥的马屁,什么计划周密,外加劫道地点也是个绝妙之处。电话开着也就透露给电话那头的jc蜀黍犯案地点,一来二去等待和周旋的过程虽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漫长,但是jc蜀黍们还是火速前来救命了。 机场附近,少不了执/勤人员。 好巧不巧,路人精得救的同时,还是被一个手抖的哥们划伤了脖子,路郝不晕血但是低血糖犯了,他自己也受了惊吓,获救的一瞬居然就很不英雄的晕了过去。小透明队友文寒没见过这阵仗,真以为路郝不行了!他一颗心像胀破的苦胆,又疼又涩,顾不得有人没人,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趴在路郝身上,伴着小结巴一字不漏的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他也不管路郝听没听见,只一味的闭不上嘴,来了个爱的告白。
第31页 路郝在医院悠悠醒来,偏巧赶上文寒打水进屋。 他一见路郝醒了大喜过望,虽然之前医生也说了没有性命危险,可是一想到危急关头路郝倒下的那一瞬间,文寒仍旧心伤不已。 而路郝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晕倒的时候,你都说些什么?再说一遍。” 文寒这个时候才难为情起来,他牙关紧闭。心中却回忆道,当时情急之下好像说什么希望路郝千万别撇下他一个人,一直求着路郝不要走,如果可以,他愿意陪在路郝身边走很多很多年。 病房内开着冷气并不炎热。然窗外的知了一声一声不绝于耳,似在为房内这对别扭的情侣连连叫好。 ☆、壁咚 路郝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别人告白,之前干这种事都是他主动的份儿。他觉得小文平时看起来话不多不爱说话,没想到是个闷骚的主儿?怎么他晕着的时候文寒说个不停,现在他醒了,小文反倒又变成那个鸵鸟心态了。他也不打算逼迫那人,反正以后日子长着呢,慢慢来,不着急。 非要用“闷骚”形容文寒这人,倒还有点不太贴切,他也不是故意吊着路郝的胃口,当时情况紧急真情流露才不小心松了嘴,这会儿朗朗干坤光天化日之下,再让他说点肉麻兮兮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路郝在医院里睡了一晚,文寒就在医院里陪了一晚。两人办了出院手续,在医院的大门口沐浴着有点晒人的晨光,心情总有些劫后余生的松快。 “还是夏天好啊!”路郝发生一声感慨。 “为什么?”文寒被大日头晒得有点睁不开眼,他一宿没睡精神不好,小身板儿又瘦,看着真跟医院里的病号似的,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他才是刚出院的那个呢! “夏天有阳光啊!热是太热了,可等到了冬天,你连看太阳的机会都没有,全是雾霾!”路郝一语中的。 文寒偏头想了想也对,路大残疾分析的头头是道。可他实在被晒的太热了,不想在医院门口戳成蜡像,于是搀着路郝下了台阶。 今天可巧赶上胡锐那个二货下夜班,正好开车把他俩送回家。 路郝现在就喜欢坐车,不喜欢开车,再加上昨天晚上卖车弄出点那档子添堵的事儿,这辈子他也绝对不会再做计程车司机了,不说别的吧,他想想都后怕,万一以后再开出租,夜里真遇上点暴力分子,他还不就趁早儿去跟他妈团圆了?虽然他也挺想念他妈的,但是他现在小日子越过越好,身边也有了个让自己惦着的、也惦着自己的人,他还不想那么早的跑去投胎,这辈子也就算还可以吧,先凑活过吧,总会越来越好的。 路郝坐在副驾驶,小文一上车就在后座犯瞌睡。 胡锐正要放个早间新闻听听,被路郝及时制止了,他指指后面,胡锐瞧了一眼后视镜瞭然于胸,他无声地沖路郝嘿嘿一笑,看着别提多贱了。 早上路况稍微有点堵,不过也还好,大概开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路郝所在的那个老小区了。直到车停在了路郝家楼底下,文寒还迷迷瞪瞪睡着,胡锐那傢伙值了一晚夜班也是挺累的,路郝把小文招呼醒了,就带人回了家。他也不请自己那发小儿上去坐坐了,赶忙叫二胡儿回家补觉去,人民医生也挺不容易的呢! 胡锐又挤眉弄眼得沖路好一顿贱笑,这才开着车走远了。文寒看胡锐那通神情,心里隐隐猜出是为了什么,他脸上微微发着烧,扶着路大残疾一瘸一拐的进了楼里。 路郝的胳膊上的肌肉扶在小文手里,烫的好像一颗火种,文寒的脸越来越热,唯恐被路郝瞧了去。 三伏天虽然过了,但九月初往往还是一动就是一身汗,路郝腿脚不便,这六楼爬的,出了不知道多少层的臭汗,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文寒,那人微微低着头、脸红的不像话,路大残疾还只道是天气的缘故,把那人热的不行。 “别是要中暑…”路大残疾暗自瞎操心,奋力往上挪了几级台阶,这个时候他才觉出老小区的不便来,要是现在那些个新建的高层公寓,电梯里就有冷气…又快又省力,多好的,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一级台阶一级台阶的费事爬上去。 两人好不容易挪到六楼,都如释重负的嘆了几口气,要说刚才那困难程度是比不上九九八十一难的西天取经,但其中辛苦至少也堪比其中一难了…他俩开门进屋,各自摔在沙发上懒得动弹。 眼见着文寒又要跟周公去下棋,路郝战胜懒癌起身推了一下文寒,道:“起来起来,上屋睡去。” 文寒揉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他就着了,可见紧绷了一晚上的小神经现在得到了解脱,已经困的不行不行的了…他顾不得身上糊了几层粘腻的臭汗,只想倒在沙发上睡个痛快。无奈路郝并不随了他的愿,总是叫他进屋睡去,他眼睛勉强睁开一条fèng儿,道:“别管我…我就在这睡了。”说完又要合眼。 路大残疾见那人睡意坚决软手软脚,整个人好像一滩烂泥贴在沙发上,小文脸上那层不好意思的cháo红还未褪去,路郝总怕他在客厅真睡得中暑了。 客厅的立式空调还没修,就算开着窗子进来的也都是暑气,并不怎么凉快舒服,完全不是倒头就睡的好坏境。他宠溺地笑笑,对文寒说道:“快起来!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可就要耍流氓了啊…” 文寒的耳朵甫一接收到“耍流氓”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睡意登时消了大半儿…一下睁了眼,紧张的带点小结巴道:“我…我这就…起来!” 路郝被他这反应逗乐了,他想自己都被那人告白了,那人怎么还这么不禁逗? 文寒醒了醒盹儿,站起来歪歪斜斜往自己盘踞的那间客房走去,身后又听路郝吩咐道:“去我那屋儿睡吧!” 文寒回头“啊?”了一声,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动物幼崽一样的表情,又懵懂又无害。 文寒越是这种反应,路郝就越是想逗他。他拐着一条没好利索的伤腿,一步步逼着文寒退到了墙面贴着,玩了个时下比较流行的霸道总裁式的“壁咚”,两人挨的极近,路郝灼热的呼吸都喷在了文寒脸上,文寒的睡意完全烟消云散,他以为路郝是要吻他,正要闭眼,只见对方嘴角上挑,露着一口整齐的白牙说道:“我那屋有空调…凉快!” 文寒眼睫毛颤了几颤,慢半拍回了个“哦”字…然后又慢半拍地逃进了路郝那间主卧。 路郝没有跟进去,他又不困,在医院昏睡了一晚输了很多葡萄糖…精神好得很,为了不影响文寒睡觉,他打算带着耳机在客厅里打几局游戏。 文寒开了空调,躺在床铺的一侧,听见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因着方才那一幕,他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喜欢 文寒是被手机来电吵醒的,他迷迷瞪瞪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按了接听,一张嘴声音干涩沙哑的“餵?”了一句。 “文老师,你现在在哪呢?白无常可是来咱们历史组查岗了,你要是再不出现,就连我也没法保你啦!” 一个极具穿透力的高亢女声闯进文寒耳朵,他把手机稍微拿离耳朵两寸,短暂适应了两秒,大脑才开始正常运转,哦…是历史组组长姚大姐。 经她这么一提醒,文寒一下子就想起来今天是要和校领导一起,大家要为暑假过后的摸底考试编一套试卷,商量一下出题的方向还有难易程度,主要是为了看看学生们假期里是不是光顾着玩了…对了,“白无常”是他们学校初二级的年级主任… 从昨晚到现在,文寒滴水未进…口腔里干燥的分泌不出一丝唾液,他早忘了今天还要上班,暑假不仅仅是把学生们的心放散了,就连老师们也不例外,这才开学没几天,文寒这个副科老师一下子也很不习惯“朝九晚五”的打卡模式,尤其是一想到朝夕都要见到“白无常”,他就头晕脑胀精神紧张。 文寒吊着一口公鸭嗓扯谎,透过电话请姚大姐帮他跟学校请一天假,就说他昨晚遇上劫道儿的了,现在正在医院里。姚大姐那人积极热情,乐于助人,她平时就对文寒关照有加,所以听说了文寒的遭遇之后,在电话那头信誓旦旦的告诉文寒该休息就休息,剩下的全包在姚大姐身上就行了…至于“白无常”那人,姚大姐也叫他放三百六十个心。文寒“嗯、啊”的一通感谢,这才挂了电话。 小苹果被他攥的热热乎乎,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他在路郝这屋眯了一个多小时,现在正是上午九点四十七。他刚要起身去客厅,手机又响了…是当地派出所的jc蜀黍前来询问路郝这个当事人是否已经清醒了,如果能叙述案情的话,希望能尽快去所里做个笔录。 文寒嘴上答着“已经醒了…尽快…”就在对方公事公办的口吻下结束了这通电话。他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告了一天假,否则他去学校了,谁来照顾路郝呢? 昨晚在医院的时候小文已经在第一时间做完了笔录,当时路郝处于昏迷的状态,不能协助办案人员走一遍程序,所以今天他既然醒了又没什么意识障碍,这顿外出是免不了的。 路郝的伤势其实也算好的差不多了,他又不是大姑娘,没有那么娇贵,脚伤养了两个多月,离一百天也不远了。平时只要正常走路的话,没有什么大碍,就是遇上台阶这种略微困难的一点路况,还是不甚灵便。他家又在六楼,对他养伤很不利。饶是这样,就算让他自己蹭着下楼出去办事,倒也用不着旁人担多大的心。 文寒是个胆儿小的不说,多少还沾点儿零号的多愁善感,他认识路郝这么长时间以来,路郝这阵子走霉运的时候,他都赶上了…他不清楚路郝在遇到他之前,是不是也三天两头的去行政机关报个道…但自打他认识路郝以来,算着这次,路郝那个良民恐怕都录了三次笔录了吧…一次是他被女人纠缠、被迫出柜那次,第二次是前两天陈一白闹事,小孙被砍…第三次就是这次,虽然前两次跟他都有直接的关系,这次可以说是他硬跟在路郝身边,但是…路郝的运气怎么总是那么背呢?文寒突然觉得他配不上路郝,自己就是那人的负担…他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是“扫把星”转世?他本来就心思细腻喜欢胡思乱想,现在再一联想最近的种种,愣是觉得自己就是路郝走厄运的罪魁祸首。 文寒想到这儿,一下子有点儿泄气,自己凭什么非要陪在路郝身边呢?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喜欢人家呢?他甚至有点后悔对路郝说出那通话,虽然当时路郝晕过去了,但看他醒了之后的反应,不说听全了…但总也是听到了重点。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再收回来是不可能了。 文寒在炎热的夏季尾巴上伤春悲秋,兀自难过了好一阵儿,这才强打精神,去客厅倒了一杯水喝。他自己就是这么个别扭的性格,他自己都讨厌,也许路郝也不一定会喜欢自己。他握着杯子,眼神茫然,心里也没什么主意。
第32页 “怎么就睡这么一会儿?”路郝双眼盯在显示器上,他游戏打的正酣,用余光就能看见文寒出来了,所以自然而然地招呼了一句。 “刚才jc来电话了…说叫去做一下笔录…” “卧槽…又他/妈死了… …”路郝气的差点把游戏手柄给摔出去二里地,他懊恼的抓了一下头发,然后变脸似的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光落在文寒脸上,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文寒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路郝被游戏里面的怪兽折磨的痛不欲生,连打三局都不过,他顿时没了兴致,心想还不如去外边儿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手机钥匙钱包一股脑儿的塞进裤子口袋里,说道:“走!” 文寒心想这人可真是行动派,于是放下水杯和路郝一起出去了。两人录完笔录,也是吃午饭的时候了,路郝做主,直接找了家派出所附近的馆子就进去了,他想点几瓶冰镇啤酒喝喝,结果做他对面的文寒挺小声地说了句“老喝酒对身体不好”,就被路郝听了去。 他目光灼灼看着文寒,漾开一个略带痞气的笑容,说了句:“听你的,那就不喝了。” 文寒一下子就被他这话说红了脸,一顿饭吃的,从头到尾再没敢抬头。 路郝虽然没喝上酒,但是他依然心情很好。反观文寒,却显得心事重重。他们俩吃完饭回了家,路郝才觉出文寒的不对劲儿来。 文寒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次卧里不出来,路郝挺纳闷儿,不明白小文是怎么了,他想自己刚才没喝酒,不是表现的挺好的么,怎么小文还是闷闷不乐?路郝就算想破了大天,也不明白文寒在烦恼什么。 文寒从床垫底下翻出一个信封儿,信封里有二十七张红色的毛爷爷,他拿出二十张,不一会儿就把钱捂热乎了,又过了一会儿,手汗弄cháo了红色的大钞,文寒这才下定决心开了房门走出去。 路郝依然盘踞在客厅,也不嫌热,他最近玩游戏都魔怔了,之前不太碰这东西,是怕自己上瘾,现在他正式成了定期分红的甩手掌柜,一下子就放纵起自己来。 要说游戏这东西吧,很容易就让人沉沦进去,特别能耽误正事,比如说客厅的立式空调吧,早就该找人修理修理,他这个一家之主硬是一拖再拖,照这样子,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猴年马月去。估计等再过一个月到了国庆,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这空调也彻底不用修了。 文寒见路郝又在打游戏,客厅里传来各种特效的混杂声,期间机枪扫she的“嘟嘟”声不绝于耳,他有心等一等再开口,唯恐自己打扰了路郝玩游戏的好兴致,可又怕自己哪怕再等上半分钟,到嘴边的话又会被生生憋回肚里去。他下了老大的决心,从刚才吃饭的时候就在想,为了路郝好,他决定还是搬出去住…有自己这个倒霉鬼在路郝身边,路郝的路能有多好呢? 文寒紧紧攥着手里的那两千块,声音稍微比平时说话的音调高了一度,道:“路哥,我有事和你说。” 他这次难得紧张的没有结巴,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引起了路郝全部的注意。游戏再让人上瘾,都比不过自己心眼里放着的那个人。 路郝第一次见文寒脸上出现如此严肃紧张的神情,心里狐疑更深,心想小文到底是怎么了?他放下手中发烫的游戏手柄,用遥控器按息了显示器,坐直了身子,说了句:“嗯,你说。” 文寒张了张嘴,本来他想站着说话,后来觉得他视线和路郝也不持平,好像对人十分不礼貌,他遂坐在路郝左手侧位的沙发上,把那薄薄的二十张放在茶几一角,艰难地开口道:“路哥,我手头紧,这回只好再给你二十张。” 路郝闻言,倒是轻松地笑了。他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又是钱…他不说要这钱,也不说不要,自己昏迷的时候虽然没有正面回应文寒的告白,但他心里早就把文寒当自己的人看了,文寒要是个女的,他敢拿个大喇叭对全世界喊“小文是我媳妇儿!”…无奈小文是个男的,现在也不是路郝不敢,他只是怕文寒面子薄…根本不可能在全世界面前出柜。他路郝怕什么呢…除了怕自己媳妇儿不开心不高兴,他什么都不怕…他做梦都没想到文寒那个鸵鸟会先说爱…什么叫“因祸得福”,这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文寒见路郝也不表态,似乎对那两千块毫不在意,他顿时特别特别窘迫,心里更加看不起自己,是啊…两千块,太少太少了…哪有这么还钱的。他自己也不愿意这样,可是他实在太穷了…除了自己的一颗心可以给路郝,其余再多的真是给不了了。但现在,这颗真心给了人家,未必会给那人带来什么好运…只怕,怕…他紧咬下唇,道:“路哥,我打算这周末搬家…我就不在这继续打扰你了,等我手头儿一有闲钱,我马上就会还你,这个你放心。” 路郝瞪大了眼,根本不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了什么?今天也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吧,小文怎么能这么一本正经的开这种玩笑呢?他轻声道:“你说什么玩笑话呢?” 文寒一听这话急了,他赶忙辩解道:“我没开玩笑…我是真的会还钱的!” “那你他/妈/的是玩我呢?!…”路郝气的一拍茶几,二十张毛爷爷哗哗就被震到地上… 路郝之前从没对文寒大吼过,他对小文一直可以称得上用“小心翼翼”形容都不为过,人家是历史老师,正规高校毕业,也算是知识分子了,他自己虽然也念过什么三流的大学,但那点过往,怎么好意思在人民教师面前逞威风呢,他平时说话挺自然地会带一两个脏字,可自打认识了文寒,他也不太说那些字眼儿了,尽管偶尔也会蹦出几个字来,但比照之前,简直收敛太多了。他为了小文做到这份儿上,昨晚又收穫了爱的告白,怎么小文突然要搬走?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他路郝长得像个傻逼,所以拿他寻开心咯? 路郝不明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文寒那表情,明摆着是对昨晚说过的话后悔了。 文寒看着被怒气笼罩全身的路郝,嗫嗫道:“什么…玩?” 两人沟通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互相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路郝见文寒那样就来气,他不是玩自己,又是什么?难道小文嘴里说过的话还不到24小时,这么快就不作数了?文寒怎么能这么给人一颗甜枣吃,又当头再补一棒子…他在医院里一睁眼,文寒还好好的…出去一趟,这么快就变心了…这不合逻辑,路郝心中像个弃妇一样在心里分析着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想破脑袋也抓不住重点。 文寒那性格,真是挺要命的,亏得也就是路郝,忍了他这么久,但凡换个别的爷们儿,早不跟文寒那瞎凑了。 路郝一下子觉得特别心累,他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哪回搞对象都不如这回让他难受,他就是一个凡人,想好好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他又生气又伤心,他也不想继续刨根问底儿是为什么,那人打定主意不说,无论他怎么问都是白搭。他要走,就叫他走吧,反正自己以前一个人过日子也挺好的,再回到之前无牵无挂的状态,也没什么让人不习惯的。路郝心里想了这么多,好半晌嘆了一口气道:“你走吧,钱也不用你还了,就当是我白给你的。你若愿意在酒吧打工就继续接茬干,要不愿意干你就直接走,我不会为难你。对了,以后我也不会再纠缠你,咱俩以后就当陌生人一样吧,谁也不认识谁。” 文寒看路郝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说出“陌生人”三个字的时候,他心里真害怕了,也忘了揪着“还钱”这个话题不放了,他眼圈一红,颤声道:“路哥…我不想和你做陌生人…我…” 路郝一见小文眼圈鼻头都红着,好像一只可怜的白兔精,他心一软,忍不住说了自己的真心话:“我知道你后悔了…但是强扭的瓜不甜,你不喜欢我,我也没办法,是不?只是你不喜欢我,我却喜欢你,你愿意走,我怎么留也留不住,我还不如放你走,你走了,咱们就真是陌生人了…我看你…” “我…我喜欢你的…”文寒听见路郝明明白白的对他说“喜欢”,忍不住也想叫那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意。 路郝对他有意思,文寒老早就是猜到的,只不过他喜欢自欺欺人,又惯是看轻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才总患得患失的骗自己说不明白那人是怎么想的。其实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潜意识里跟明镜似的,要说是谁在这场喜欢的较量里先举双手投了降,恐怕文寒都知道是路郝先对他抱了些许期待和幻想,而自己是后来才喜欢上路郝的。 路郝蓦地又被文寒的一句“我喜欢你”砸的晕头转向,这下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嘴欠追击道:“你真喜欢我?” 文寒只能红着脸,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路郝突然也不纠结文寒是不是要搬走了,他浑身血液沸腾起来,又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如在云端,这喜悦来的有点不真实…他一屁股坐去文寒身边,大手抓了那人瘦弱的肩膀,又认真的问了一遍:“你说你喜欢我?” 文寒被他抓的有点疼,抬头看着路郝一脸认真的样子,只得又小声说了一遍“我喜欢你”。他脸烧的真要滴血,看在路郝眼里却是那么让人意乱情迷,路郝一个情不自禁,照着文寒的嘴唇就吻了过去。 文寒被这剧情弄的有点发懵,怎么路哥毫无徵兆,刚才还生着气,现在就画风一变,来捉他嘴里的舌/头来玩呢? ☆、交流 文寒被动的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之前他与陈一白只是下面交流的多,嘴上交流的少,他对这口/舌之缠,究竟也毫无技巧可言,更谈不上怎么主动了,他只得本能的顺着路郝的舌头,把自己的舌头送上去与之交缠不休,不想却是被那人把口腔里全扫荡了个遍。 慢慢地,文寒感觉路郝呼吸越来越重,对方的舌头顶的他嗓子眼也难受的紧,他鼻子嘴巴都不会呼气吸气了,只觉得缺氧缺的厉害,脑子发晕,身上软绵绵的又舒服的不行…他两手被路郝牵引着挂在路郝脖子上…吻的难捨难分。 路郝的一双大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变换了一个角度,又狠狠吻了他几秒,这才不甘心地放开对方的唇/舌,让小文有个喘息的机会。两人的嘴巴甫一分开,带了很多晶亮的津液出来…丝丝粘连,文寒嘴角流出不少,弄的下巴上到处沾满了口水,路郝笑着用右手手指给他揩干净了,搂着被吻的浑身发软的小文待了好一会儿。 文寒倚在路郝怀里大口喘着气,要是没有路郝,他根本不知道接/吻是这么舒服又这么让人乱了呼吸的一件事。之前他和路郝为数不多的几次接/吻,都没有这次来的汹涌猛烈。他不用摸,就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烫的吓人,不止是脸,他浑身都好像真的发烧了,热度一直不退,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都要把他和路郝身上的汗给烘干了。
第33页 路郝带着烟糙味道的强烈气息再一次虏获了文寒的唇/舌,他相信文寒肯定跟他一样食髓知味。他越是追逐小文的舌头,文寒越是一味躲避,待到退到无处可避,又会推拒一般地拿舌尖去试探路郝的,路郝得了回应,自然缠着那人的滑/腻//温/热的舌/头不放,几个吸/吮//舔/弄,直ding/到那人喉咙深处,让对方口腔开到最大,恨不得把舌/头伸进对方肚里去。他接连又变换了个角度,怎么吃/口/水也吃不够似的…等到小文真的又要喘不过气来,他才恋恋不捨的放开那人。 路郝的脸上也烫的吓人,他与文寒二人额头相抵,说不清谁的体温更高。 文寒闭着眼睛不敢看他,路郝就恶作剧地去挠那人痒痒,那人睁了眼笑出声来,软手软脚的抵抗…真好像一只温顺的小动物… 闹着闹着文寒突然不动了,他猛然瞧见路郝肥大的短裤支起了帐////篷,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路郝让人看出自己的窘迫,可温/香//软/玉在怀,他又捨不得放手,只能圈着文寒不动,盼着坐一会儿能让yu//望自己消退下去。 ((((((((此处省略三四千字......................)))))))) 两人从光天化日做/到华灯初上,战场也从客厅移步到主卧…路郝最后总算如愿给小文清理干净了,他抱着那人在主卧的床上睡了个酣畅淋漓,连梦都没来得及做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吃肉企鹅群为36933,7381…红烧肉是早就炖好了的。。。群名是科学院。 肉会发在qun/里…喜欢吃肉的可以进去看看...要是喜欢清水的不看也行.不影响剧情走向的。 吃了肉可以选择退了或者留下…都没关系…验证请写小说里人物的名字,感谢各位! 那个...求收藏求鼓励-3- 祝大家天天开心! ☆、底牌 日上三竿,路郝才一脸满足地醒转过来,他昨晚一夜无梦,睡眠质量极高。怀里的人还在睡着,看来是把那人累的够呛。 路郝偏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时间显示上午九点四十二分。他躺在床上,低头看看臂弯里的小文,那人背对着他,赤/裸/光滑的背贴着他炽热的胸膛。 男人大多会chen///勃,虽然快十点了,已经不能算早晨了,但他憋了那么久,而自己的那/hua/儿还在文寒的股///沟附近…路郝就觉得自己下//面又有微微要抬/头的趋势,他情不自禁抚摸着小文光洁的后背,长吁一口气。 文寒睡了足有十来个小时,合该也快要醒了。他被逗弄的后背发痒,意识不清醒间又躲又蹭,突然觉得屁/gu//后面咯着一个硬//wu,热得滚烫。他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浑身僵住再不敢乱动。 路郝看看人的反应,猜小文肯定是彻底醒了,他把那人翻过来面对着自己,那人却闭着眼不敢看他,只是睫毛簌簌发颤。 路郝心情极好,带着笑意凑到文寒耳边问了一句:“老公昨晚把宝贝儿伺候的舒不舒服?” 闭着眼的那人被这话一调侃,脸红的更如一颗熟透了的番茄,眼下他光//着身子无处可逃无处可躲,只得拿牙紧紧咬着下唇不出声。 路郝见那人既不睁眼也不说话,他藏在被子里的一只手直向那人的小di//di摸去,一把抓住,文寒吓得赶忙睁开眼,带着羞赧央求道:“不要了…”路郝心疼着这人,也并非想拉着怀里的人再无节制的放肆,他只是带着一点不成熟的幼稚,纯粹抱着逗一逗那人的心态。 阳光透着窗帘儿的fèng隙照进屋子,光线笔直的she在被子上,空气中有许多灰尘迎着光翻飞起舞,文寒侧躺在床上,路郝已经下床洗澡去了,剩他一人对着被子又裹又抱,是特别适合思考人生的好时机,可他脑子里一团浆糊,最先能回忆起来的只是路郝刚才在他并着的双腿间又/she了一次,再也想不起来别的。 从昨天到现在,他自己都数不清红了多少次脸,转头看了一眼时间,发觉都快中午了。文寒惊的要去找手机跟学校再告一天假,甫一起身,浑身酸痛的不行,复又跌回床上去,这一闹就把找手机这茬给忘了,思维跳到别处去。他没想到昨天本意是要还钱…这一还竟是还到床/上来,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因着发生了这一档子事,文寒更狠不下心叫自己离开路郝,男人本就是靠下//ban/身思/考的动物,他就算用脚趾头想问题,都觉得自己这次要是离了路郝,恐怕再也找不着能这么对自己的人了…难道他真能走的潇洒,让自己余下一生都抱着懊悔过活吗?他的初恋就是被陈一白那个人渣给骗了的,这次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对自己真心实意的,说放手…简直太难了。 文寒迳自沉浸在内心世界里,总是忍不住伤感自己的情路坎坷。 其实是他想的太多,喜欢了就喜欢了,琢磨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文寒心魔就是自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所以幻想出自己是什么“扫把星”…人生不如意十有□□,点背儿―操蛋事都赶到一起了,能有什么办法?所以说人啊,还是少瞎想多读书,就没空儿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鲁迅大人不是说“这方面想的多了,那方面自然就想的少了”么…他老人家说的不错,文豪就是文豪,否则这句话也不可能流传至今,变成人尽皆知的至理名言了。 路郝洗完澡进屋,正拿毛巾擦着头发,就发现文寒还躺在床上发呆,他走过去捏了一下那人薄薄的耳垂儿,那人才回了魂儿。 文寒浑身泛着难为情挣扎着要下床,无奈短时间内体力还没恢复,尴尬的把自己摆了一道。 路郝一边笑一边连着薄被抱起那人走向浴室,浴缸已经放满了水,他把小文放进缸里捲走薄被,不自然地别开眼,说道:“得亏我有自知之明,这要是跟你一起洗澡,我怕我又把持不住…” 不等对方回应,路郝已经关了门,留文寒一个人在浴室里。 小文躺在浴缸里,水温不凉不烫,刚刚好。热水环绕着全身,让他瞬间放松下来,身子也渐渐地去了一些疲惫。昨晚睡觉前路郝已经给他洗了一次身子,只是今早弄脏了大腿/根//儿,还是需要再洗洗。 “干净衣服给你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了。”路郝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知道了…”文寒哑着嗓子答了一句。 夏天就是好,文寒在水里泡了十来分钟,水温也不见下降几度,依然暖意融融的充斥在周身。他又泡了一两分钟,双手撑着缸檐站了起来,尽管仍旧手脚发软,好歹也能摘了墙上挂着的浴巾把自己裹了起来,扶着墙开门蹭了出去。 路郝正在沙发上坐着,腰板挺的直直的,居然没有打游戏。 文寒看他那样子,好像是专门为了堵自己似的,一副要开审的样子,他取了门口柜上的干净衣物又进了浴室。待他穿完衣服又拖了几分钟,终于受不了满屋的水汽纠缠,这才重新开门向沙发走去。 路郝见小文头发还在滴水,伸手要去够挂在那人脖子上的毛巾,却被那人一闪就逃了开去。 “我…我自己来…”文寒死死护住自己的毛巾,拒绝了路郝的好意。 路郝任着那人自己擦头发,也不再为难那人。他知道小文脸皮薄,容易不好意思。 文寒的头发越长越长,发质又软发量又多,很不容易干透。他自顾自的擦了一会儿,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可是路郝在他旁边光看着他也不说话,气氛多少有点尴尬。文寒放下毛巾同路郝说:“路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路郝确实有话要问,他看对方头发还湿着想等等再说,后来见文寒好像做好了谈话的准备,以免夜长梦多再生枝节,遂开门见山道:“小文,你怎么突然想搬出去?是在这里住的不舒服吗?哥今天就修空调,正好,咱把次卧也给装一个,你喜欢看书,以后那屋就做咱家的书房…” 文寒不是傻子也不是痴儿,今早两人还在耳/鬓/厮/磨,他知道路郝是真对他好,就沖刚才那番话,看得出来路郝对他是真上心。他张了张嘴…停顿了几秒,说道:“路哥…不是空调的事…跟空调没关系…” 路郝见他一句话三顿,越发觉得自己心里猜的准没错儿,小文要走的罪魁祸首一准就是空调给闹的!于是回道:“我也没把你当外人,以后…以后哥就把你当媳妇儿似的疼着…”他一个奔三的大男人说出这种誓言似的情话,也颇感到不自在,于是习惯性地搔搔头,轻咳一声以遮尴尬,继续道:“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该准备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我这就打电话叫人来收拾空调…” 文寒知他是个行动派,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眼尖的抄起路郝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握在手里,有点着急地说:“真不是空调的事…” 路郝一秒变懵逼,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文寒低头看着手里的毛巾,小声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路郝:“啊?” 文寒:“… …” 路郝:“是不是觉得你路哥长得不够帅,或者还不够好?” 文寒心里憋的难受,他就是觉得路郝太好了,所以觉得自己不配和那人谈恋爱。他委屈地看着路郝,真不希望那人再瞎猜,只得说出实情,免得两人总是不在一个频道,徒生很多误会。 文寒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心里的想法全抛给了路郝,路郝越听越难以置信,原来小文的想像力是那么的丰富,什么“扫把星”转世都想得出来,这也太天马行空了,他心中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合计着那人心里和自己一样,都只看见互相的优点,愣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嘿嘿…这可够新鲜。要不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说的简直就是路郝和文寒…路郝觉得他俩真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要是他俩不在一起都不科学,彗星都得撞地球。 文寒从家世背景工作…又说到他和陈一白那段不得不提的往事,他当初要不是太傻被人渣给骗了,怎么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心塞,陈一白阴魂不散,就是打定主意不想让文寒过上好日子。文寒觉得自己那段过往特别对不住路郝,要是从一开始他遇上的就是路郝,那情况肯定与如今大不一样了…不说别的,他真后悔自己第一次白白给了陈一白那个禽兽不如的,倘若给了路郝…该有多好… 文寒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出来,尤其说的还都是深深埋在心里的东西,他这么坦白,无疑把自己的底牌亮了个干净。路郝也不插嘴,就静静听着那人想到什么说什么,他越听越觉得熨贴,同时心里也越来越心疼文寒,原来文寒对他俩这段感情有这么多计较与打算,小文若是不在乎自己,不可能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思去想这些劳什子的有的没的,虽然这里面透着一股执拗的认真,却仍旧叫路郝内心激荡不已。
第34页 路郝真没想到,也许小文对他的喜爱,并不比自己对小文的喜爱少。他先前一直觉得都是自己在主动,而文寒是比较被动的那个,却不知道被动的那个只是不善于表达,并不是什么无动于衷或者铁石心肠,他心中惊喜交加,幸福的好像中了五百万。 人们都想找到适合自己的另一半儿,能找到是幸运,找不到也没必要勉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但是如果真的找到了那个对的人,请千万不要放手,很多时候也许需要的就是一点耐心和等待,才能撬开爱的蚌壳,珍珠的光华才会照进心里。 文寒也不知道说了多久,总之路郝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从头到尾也没有打断他,他说的很痛快,脏腑中藏着的积郁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个干净,整个人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舒畅。路郝见那人头发都要干了,摸摸饿得不行的肚子,坐去文寒身边搂着他,柔情无限地安慰怀里的人说:“你呀就是爱瞎想,你说的那些根本都不算个事儿,我愿意你做我媳妇儿就行了!以后好好跟我过日子,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永远能有多远呢?文寒只希望他能和路郝过好以后的每一天,这承诺太重,听起来未免不太真实,但他喜欢听,也愿意听,只因这话是从路郝嘴里说出来的。 ☆、学校 上了年纪的已婚妇女,要是再赶上更年期发作的“好时机”,抛开常态的不说,有两种比较典型的代表,一种是热情欢脱的活力旺盛,另一种就是乖僻古怪的难以捉摸… 而文寒的同事姚大姐,显然属于典型那类的第一种情况。她平时在学校喜欢以老大姐自居,谁家的事都喜欢搀和一脚,就为这,时不时的也净搞出些啼笑皆非的笑话来。这次姚大姐听说文寒被劫了道,在没有徵求当事人意愿的前提下,擅自给这个后辈一口气请了三天的假…虽然校领导挺不满意文寒这种动不动就告假,并且还是别人带请假的行为…越发让校方意见不小,不过大家在姚大姐这个大喇叭广而告之的情况下,又对小文老师的遭遇表示深深的同情,所以大家压下那点不满,心里都默许了文寒此等不尊老的行径,也算比较释怀。 姚大姐这次真算办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文寒都不知道自己被请了三天事假,就连他的历史课,都是姚大姐热心帮忙代上的。等他第三天怀着各种忐忑的心情去到学校的时候,才发现几乎所有的同事都来对他嘘寒问暖了一番,言语中带着或客套或礼貌的关切,但都不乏打听别人隐私的意味。 文寒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其中一个身材稍胖的女同事边嗑瓜子边问道:“小文老师你可真是爱岗敬业,请了三天假,今天最后一天你不在家好好养养神,这就急着来上班了了啊?”她嘴里嚼着东西,说话间有一两点唾沫星子飞到了文寒的脸上,但她一点也不觉得抱歉。 文寒强忍着噁心才没有动手去擦落在他脸上的口水,摸不清状况地回了一句:“啊?…” 正好这时候姚大姐一脚踏进办公室,她耳力好的很、堪比顺风耳,另一只脚还悬在半空,说话声已经先进了屋:“文寒你来上班了啊?…哎呦快让大姐看看受伤了没?” 那稍胖的女同事闻言,赶紧把手里的一袋瓜子塞进上衣的大口袋里,沖文寒笑了一下…飞也似的拖着半球体的身躯滚走了。这女同事出了名的护食,她不怕文寒,倒总有点忌惮姚大姐。 姚大姐不到五十岁,她丈夫又是当地某个行政机关的一把手,照她这年纪和背景,自己在学校虽然没混上什么主任的名堂,但搁不住人家家里势大,她对象挺厉害的,学校里的同事都知道她家庭条件,所以她这人在学校里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抢,只捡了个历史组组长噹噹,别人却也自然卖她三分面子。 胖同事打广告的本事更神通广大,是个比姚大姐还厉害n多倍的狠角色,那人姓包,绰号“包打听”。姚大姐事先没有知会小文,事后也忘了跟他通气,就这么着就把自己自作主张请三天假的事给抛在了脑后。还好她今天来得早,否则事情差点就穿帮了。 姚大姐进了屋,她回过众人跟她打的招呼,而后拉着文寒陪她去食堂买早饭,两人走出办公楼,姚大姐才把请假的事跟文寒说了,文寒心里特别感激姚大姐的独断专行,那可真是帮了他大忙了。 “不是我说你啊小文,你以后少跟小包说话,她那人心眼子多着呢!” “姚大姐,不是我先招惹她的,是她主动来问我的…” “我一猜就是这么回事儿…那你说话也得加着一百分的小心,能不说就不说!” “嗯,我知道了。” 姚大姐特别喜欢小文的顺从听话,小伙子人不大,家里条件不太好,但干起工作来十分卖力勤快,偏偏就是入进她的法眼。她拉着文寒又关怀了一下抢劫的事情,文寒无师自通半真半假的编了一套故事,就把姚大姐糊弄过去了。 文寒上午有后两节历史课要上,他拖着酸痛的腰身完成了任务,下了课正要去吃午饭,却被一群学生给围上了。 “文老师,我听说您前两天遇上劫匪啦?”一个戴眼镜的小男生道。 “你怎么知道的?” “山人自有妙计!”小眼镜推推鼻樑上的镜框,一脸得意。 文寒有点哭笑不得,现在的孩子啊都鬼精鬼精的,他把教科书捲成一卷,在讲台上轻轻敲了敲,带着笑意说道:“你们这帮孩子,大人的事少打听,都专心读书知道吗?下周三摸底考试,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办!” 以小眼镜为代表的初二3班全体成员,顿时哀嚎遍野一片。 “文老师你怎么这样儿啊…真扫兴!” “我擦我最讨厌考试了!” “怎么刚开学又要考试啊?烦死了…” “蓝瘦…香菇” “文老师您能不能给我们班透点题啊?不对不对,是小道消息…比如说是不是有那个红皮儿练习册上的题?还是绿皮儿的?”小眼镜身为班长,是初二3班的智囊兼准心骨儿。 “… …”文寒正要张嘴对这帮孩子们再说教一番,结果门卫张大爷进来打断说“校门口有人找文老师”。 文寒心里狐疑,心想谁会来学校找他呢?难道是路郝?他临出教室门口,回头儿对孩子们说了一句“回家好好复习一下红皮的练习题。” “谢谢文老师!…”小眼镜喜出望外,就差手舞足蹈了。 “班长大人英明!” “还是文小受好g…要是别科老师也像咱们文老师这样就好了!” “就是就是…” “文老师赛高…” … … 初二年级的教学楼和学校大门口有老长一段距离,用双脚丈量至少得用六七分钟。 “张叔,找我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啊?年纪多大啊?” “是个男的,年纪不大,他还带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挺斯文的。” 文寒听了这话,觉得来人极有可能是李泽雨…但是李哥有什么事非得来学校不可?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么,难道是路郝又出事了?他是个悲观主义者,遇上什么事习惯先往坏处想,他心中着急脚程加快…走他身边的张大爷追的有点累,落后他半步,老头儿心想年轻人真好啊,有的是用不完的劲儿。 文寒腰还疼着,再加上顾及着身边的老年人,他走的还不算快。两人紧走慢赶,用了五分钟终于走到了学校大门口,传达室外却是空无一人… “嘿这人…明明说好在这等的,这会儿功夫上哪儿去了?”张大爷把传达室内外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刚才那人的踪迹。他都没顾得上去食堂打饭就帮忙去叫文老师了…结果人家文老师来了,戴眼镜的男人没影了。 今天只有张大爷一个人值班,要是王老头儿也在就好了…可惜王老头儿的孙子今儿个过百日,人家请假办百日礼去了。张大爷本来也受邀前去吃酒,但是学校一共就两个门卫,张老头儿很遗憾的没有去成。张大爷手足无措地搓着手道“文老师对不起啊,刚才这人明明在这儿的…一眨眼的功夫,我也不知道那人上哪儿去了,还耽误您给学生们解答问题了,我真是人老不中用…” “张叔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人走了就走了呗,又不是您把人撵走的,您老不用跟我道歉,给学生们解答问题什么时候都可以,您可千万别自责了!” “哎…谢谢文老师了!”张老头心想知识分子就是善解人意,看人家文老师年纪轻轻大学毕业就来当老师,多有出息的!他人不聪明读书不行,即使再回到十七八岁也考不上大学,老人家特别羡慕这个姓文的年轻人,做梦都想当老师。 小文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对老头说道:“您快打饭去吧,我在这等两分钟,要是还没人来,我也去食堂了。” 今天周四,饭堂固定菜色有一道黄豆炖猪蹄,张老头最喜欢吃的,他老人家天人交战…犹豫了一会,还是嘴馋认命地从传达室拿出饭盆,对小文说道:“那文老师我就先吃饭去了啊…” 文寒笑着点点头,看着张叔小跑着似的走了。 ☆、威胁 “呦呵,混的不错嘛~都用上苹果了啊!” 文寒正在刷朋友圈,甫一听到有人说话,还说的这么刺耳,他抬头一看,正是自己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陈一白! “你怎么在这儿?”文寒现在别提多膈应这人了。 陈一白听文寒这话说的,好像对方很不愿意看见自己似的,想当年小文还是“陈教授长陈教授短”的捧着他,现在称呼直接就换成“你”字了,连“您”这个敬语都不用,言语中带着一股不客气,陈叫兽心中很是不满。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我不在这,还能在哪儿?”陈一白拐弯抹角地说。 文寒见对方那样子透着不怀好意,他觉得噁心的同时,心里还微微有点害怕,真不知道陈一白又来找他是要干什么?总之准没好事!他全身防备起来,问道:“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我来找我之前的学生叙叙旧,这也不犯法吧?我打你电话,总是欠费停机…我猜你肯定是换手机号了,没办法,只能来你上班的地方找你了。”他想着自己曾经也是一名人民教师,来学校这种地方总不好穿的太邋遢,于是特地精心把自己收拾地比较干净。陈叫兽本来长得也不错,虽然现在正直人生低谷,但他装起13来,总是轻易地就让门卫张大爷以为他是个大大的儒雅君子。 文寒反she弧有点慢,这时才明白来找自己的人不是李泽雨,而是陈一白这个不要脸的大混蛋。陈一白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想放过自己,他也没天真地以为姓陈的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可自打他上次晕血之后才消停了两个礼拜,陈叫兽这么快就来找自己的麻烦,真比广大女同胞们一月一串门的亲戚来的还勤快!
第35页 陈一白见文寒不说话,还用一种看通缉犯的眼光在看自己,他怒火中烧,一把抓住对方偏瘦的胳膊,拉着文寒就往学校里面走去。 “陈一白,你放手!”别看文寒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他真要挣扎起来,陈一白未必抓的劳他。两人扭在一起拉扯了半天,文寒终于从他的挟制中挣脱了出来。 “你好好说话不行吗!干什么突然就动手动脚的?这里可是学校,大门口这就有监控!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文寒喘着大气向陈一白吼道,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别说被逼急了的人了。 陈一白听了这话反倒一点也不害,他呵呵干笑两声,说道:“还报警?那你报啊…用不用我给你拨110?咱们闹的越大越好,最好再把你们全校师生都招来,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文寒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陈叫兽点点头,都差点忘了自己来找文寒的目的是什么了,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型的卡片相机,得意地沖文寒晃了晃。 文寒也不说话,就看着陈一白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 陈一白一改刚才的急躁,手指慢条斯里的在卡片机摁键上上左右按动,开了机又调出照片,选到文寒那几张的时候,他嘴里“啧啧”两声,随即把屏幕凑到文寒跟前。 文寒带着狐疑去看相机,这一看不要紧,只叫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退了个干净!还有两天才到二十四节气中的白露,文寒却觉得周身的空气带给他一股隆冬般的寒意,直接省略了秋天这个季节。 平常人民群众肯定觉得“艷照门”这种事往往出现在娱乐圈这种地方,但是即使没有陈老师那种先驱者,很多时候人们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陈一白和陈先驱都姓陈,也许八百年前这两人还是一家呢,所以两人神经线惊人的相似也就不足为奇了。相机上显示的是文寒的果照,非要说是“艷照”多少有些牵强,只不过是五张小文裸着上半身睡觉的样子,有正脸的还只有一张,硬要挑一张尺度大点的也就是文寒闭着眼侧身躺在床上,锁骨下方有两颗小糙莓… 不管怎么说,这五张照片还是让文寒从脑顶直凉到脚心,这几张照片不仅仅是有伤大雅这么简单的事,还代表着他与陈一白那段难以启齿无法言说的过去。这段黑历史没法拿到檯面上来说道说道,更不能为广大人民群众们所接受。就算文寒是个女人,他都不愿意和陈一白再有什么牵扯,何况他还是个男的?谁愿意把自己是个基佬的事大肆宣扬? 陈一白对文寒面无血色呆若木鸡的反应十分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怎么样,怕了吧?”陈一白轻轻拍拍文寒的脸颊。 “… …”文寒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给我两万块钱,你就可以把这些照片赎回去。你要是愿意报警呢,我也管不着…反正我这张老脸也不怕丢了,我连饭碗都丢了,还要脸干什么。你可就不一样了,你这么年轻,除了教书什么也不会,我要是真把照片发给你们领导还有各大网站,看哪个学校还敢用你?!你要是丢了工作回了老家,一辈子也就窝在那儿甭想有什么大出息了,你说你那几年大学是不是白上了?我听说你们家供你一个大学生出来,好像挺不易的…” 陈一白手上的这几张照片,其实本身也不怎么具有威胁性,就说大夏天的哪个爷们儿汉子没光过膀子啊!巧就巧在文寒胆儿小,天生就是个遇事害怕容易慌张没主见的,他又是个外地人,在这里没根没势的,陡然被陈叫兽这么一刺激,心里真就怕的不行。 陈一白看文寒恰似一只受惊的白兔,他接着道:“念在旧情上给你点时间筹款,明天星期五…这么着吧,周六晚上八点早红楼上2b那屋,你一个人拿着钱来找我。我可告诉你,少一分都不行!否则我先给你捅到你们学校来!” 文寒领教过陈一白的混蛋行为,就是没想到陈叫兽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两万块…姓陈的怎么不说直接要了他的命呢!他自己都还欠着债,去哪弄这两万块钱去?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有闲钱,他也不甘心白白送给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宁可捐给贫困儿童助人为乐,死活就不愿意受那种窝囊气。想归想,现实就是这么残酷,陈一白噁心的嘴脸就摆在文寒面前,让文寒一筹莫展。 “怎么,哑巴了?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陈一白顶着一脸势在必得的尖酸刻薄,看着就让人作呕。 文寒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陈一白好歹也是读过书的文化人,怎么犯起浑来,哪里还有半点受过高等教育的样子? 经着这么一闹,文寒早没了吃午饭的胃口,要不是下午还有两节历史课要上,干脆就不想填饱肚子了。可等他到了食堂一看,饭菜早就卖没了,速度之快堪比鬼子进村儿实施的“三光”政策:锅光、盆光、碗光。他浑浑噩噩啃着从学校小卖部里买来的鸡腿面包,喝了两口水…陈一白最后扬长而去的背影,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辣眼睛。 肆意释放了“本我”的陈一白,犹如黑暗中逃脱出来的魑魅魍魉,非要搅得这人世间不得安宁。他自己过的不舒服,想尽法子也要让别人比他难受十倍。 ☆、解决 因着两人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路郝就不许小文住客房了。 屋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文寒躺在床上,身边传来路郝均匀的呼吸声,按说本是岁月静好,但他在漆黑的夜里睁着眼,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他忍不住翻了几次身,终于不小心把身边的人给搅和醒了。 “怎么了?”路郝的一条手臂搭在小文的腰上。 “没事儿…快睡吧!”文寒背对着路郝,轻声说。 “怎么上了一天班回来就这样了…是不是班上的学生不听话?”路郝看着是个粗人,其实是个眼尖心细的。 文寒转过身,在黑暗里沖路郝笑了一下,道:“今天上了一天的课,腰不太舒服…” 路郝闻言,一边给怀里的人揉着腰,一边说:“都是我不好,下次我注意点儿…” 文寒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脸上发烫,心里十分熨贴。路郝的按摩技巧还不错,随着他手上动作越来越慢,两人都生了倦意,后来就也慢慢睡着了。 文寒在进入梦乡的那一刻还在阿q地想着,也许睡一觉醒了就能想出办法来了。 周五――是上班族和上学族最期待的日子,而周末双休则是他们最喜欢的。文寒在学生们以及同事们各种欢快地告别声中下了班,结束了比昨日更为浑浑噩噩的一天。从早晨睁眼到下班,他什么计策也想不出来,更不敢对路郝说。他想踏踏实实地跟路郝在一起,不希望自己的前任再影响他和路郝的感情,他和路郝才刚开了一个这么不错的好头儿,以后的路怎么走,都还存在着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当然,麻烦事越少越好,他尚且还算年轻,爱情路上好不容易找到个伴儿,总是愿意与那人并肩而立一起前行,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直到最后有什么不可抗力的事情才能把他们分开。 文寒在“翱翔”门口使劲儿搓了搓脸,变换了好几个表情,这才进了酒吧。他拎着从超市买来的一些蔬菜,进去之后胡锐和李泽雨果然都在,路郝见了忙起身要帮他拿东西,他笑着说不需要帮忙,绕道去了厨房。 胡锐挤眉弄眼道:“不带这么虐狗的啊!” 路郝笑呵呵道:“你又不是单身狗…瞎裹什么乱!” 胡锐:“我替大雨伸张正义,他是条名副其实的单身狗!” 路郝点点头,胡锐这话说的倒不假,听说李泽雨上次回家相亲,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照目前情形看,多半是李泽雨没看上人家小姑娘。人家不说,他也不问。路郝看着胡锐,忽然想到这小子恐怕好事要近了,说道:“你跟郑柔柔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话说你俩也谈了挺久的恋爱了吧…我算算,怎么着也得快两年了吧!” 胡锐听了这话,立刻老实了,他嘆了一口气,才幽幽道:“别提了…一说起这事我就烦…不光是她,连她妈都逼着结婚,你说催婚有这么个催法的吗?丈母娘也跟着亲自上阵?”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泽雨突然站了起来,他一点也不想听胡锐和郑柔柔的那点破事儿,本来今天他有只股票就跌了不少,心里正郁闷不已,这下又听见路郝问胡锐那个二货结不结婚的事,他听着就烦,只想从后门出去喘口气。 李泽雨行至厨房门口,意外地听见文寒在打电话,聊电话的对象不重要,重要的是电话的内容。他隐约听着“借钱”、“生病”这几个字眼,心下直犯嘀咕:“怎么文寒家又有人病了需要钱?没听路郝说起过啊…也可能是这小子不好意思跟那人提…但放着自己或者胡锐在这儿,谁还不能帮他一把?”他知道文寒家庭条件不好,周六日还在酒吧兼职,就算他不以老闆的身份,以一个朋友的立场去关心一下小文,也是说得过去的。他总觉得自己多做两件善事,就能尽快得到胡锐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二货。 文寒挂了电话长出一口气,姚大姐那人痛快的不行,听说他借钱是要给家里人看病用,二话没就决定把钱借他…小文心里感激的不行,只是怀着巨大的满腔内疚,他不是故意要骗姚大姐的,真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他转过身正要出去,就见李泽雨站在门口。 “你父亲又生病了啊?” “没有啊。”文寒条件反she说了一句实话,尔后觉出不对,立马改口道:“是啊…我爸他身体不舒服…” 李泽雨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小文前言不搭后语,一听就有蹊跷,他说道:“我怎么没听路郝提起过?”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小文,你爸爸根本没生病是不是?你偷偷借钱是为了什么?”李泽雨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要搁平时,他可能也不会对小文的事这么刨根问底。 文寒挂着满脸被拆穿谎言的窘迫,嘴上无意识地说着“我…我…” 李泽雨:“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要不然你借钱干什么?” 李泽雨在文寒眼里简直就是天之骄子一样的存在,这人和路郝不一样,他哪儿哪儿都好,样样都让文寒崇拜和羡慕。文寒甚至觉得李泽雨脸上架的那副眼镜儿恐怕都比自己要幸福一万倍,怎么倒霉的总是自己?他心里有一点怕李泽雨,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文寒知道自己那点小技俩根本瞒不住对方,索性趁着路郝不在,一五一十地就把陈一白又找他麻烦的事跟李泽雨坦白交代了,末了他还特地加了一句“千万不要跟路郝说…”…
第36页 李泽雨看着小文战战兢兢的样子,心想这小子真是个不禁吓的,这事说起来也好办,对待陈一白那种人就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好不过,他瞭然地点点头,说了句“放心吧,绝对不会告诉你路哥的。” 李泽雨低头沉思了一会,随后摸出手机翻出通讯录,右手食指上下滑动,手指在一个名字上停了两秒,紧接着拨了这个电话。等接通的这间隙,他对小文说了句“在这等我”,就转身上了二楼。 文寒听话的在厨房门口等了约有五六分钟,就见李泽雨从楼上下来了。 “陈一白那事解决了,明天晚上你就不用去早红了。” “啊?”文寒一脸茫然,李哥不就上楼打个电话么…他忍不住追问道:“是…是怎么解决的…” 李泽雨推了无框的金丝眼镜,带着一脸斯文道:“这个你就不用问了,总之这人以后都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你也犯不着跟别人借钱了,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就当陈一白从你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就行了。”他笑了笑,又说:“这事我不告诉你路哥,就当我随手帮你的一个小忙。” “谢谢李哥…” “客气了。”李泽雨说完,又回了二楼。 文寒完全没想到这事就在李泽雨的三言两语中“解决”了,他听着都觉得有点不真实,李泽雨那人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既然人家那么说了,又由不得自己不信。 他披着一身甘愿被蒙在鼓里的喜悦,一下子从水深火热的炼狱跃上烟雾缥缈的云端,整个人仿佛跟中了五百万似的飘飘忽忽,心里着实轻松不少,又带着一点不太完全确定的忐忑,不晓得李哥用的什么法子,真能让陈一白再也不会来烦自己了吗? 文寒真的没去“早红”,待到周一上班,陈叫/兽也没来骚扰他。又过了一天,还是一点风吹糙动也没有…第三天、第四天也过去了…接着整整一周过去,陈一白那人好像真的人间蒸发了…小文心里的那点忐忑完全消散了,李泽雨说话算话,行事靠谱的让人发指。 逢周六日,只要“翱翔三股东”聚齐,文寒就是他们的御用厨师,胡锐最喜欢吃小文做的糖醋鱼,两字形容――“地道”。这天文寒照例伺候三人吃饱喝足,他正在刷碗,李泽雨忽然把他叫到一楼的仓库。 文寒进了屋,只见李泽雨守在门口,掏出一个物件递给文寒。 仓库的灯光略显稍暗,文寒接过一看是个相机,不过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那天陈一白威胁他所拿的相机。 “这个… …” “我也是今天上午刚拿到手的。”李泽雨昨晚才回到d市,一早出去跟老朋友会面才把这拿了回来,“据那个姓陈的交待,只有这相机里存了你的照片,他没有别的备份。”他向走廊看了一眼,又压低声音道:“不止你的,相机里还有几段陈一白的不雅视频……和一些其他的男孩子的照片…我要这也没用,都随你处置吧。” 文寒一脸信息量超载的表情。 李泽雨拍了拍小文的肩膀,安慰地说道:“放心吧…都结束了。” “……谢谢李哥……” 好奇害死猫…人类怎么可能忍的住不手贱呢? 李泽雨早就回了二楼,文寒一个人站在一楼的仓库里,一张张划过相机里的照片,确实除了他的,还有两个低他一级的同门师弟的“艷照”…其中有一个跟小文还挺熟,是个叫“范小跃”的男孩儿。小范长得不错,性格也招人喜欢,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也跟陈一白有点故事…文寒看了看右下角的拍摄时间,一下子怔住了…日期正好是陈一白跟他提分手的两周前…原来那时是陈一白有了新欢“范小跃”,所以才抛弃自己的… 文寒手握相机浑身冰冷,真相大白的这一刻让他哑口无言,好在他也并不想去质问陈一白,迟到的真相,也只是在诉说事实而已。他并不再眷恋陈一白,愤怒只炸出几个火星就熄灭了,连燃成火苗的机会都没有。 ☆、闪电 路郝最近被胡锐带的又迷上了手游,二胡那个人,什么流行玩什么…什么剧火追什么…什么好吃吃什么…要说他的心态是九零后,都把他说老了,丫堪比九五后…不对,是零零后… 路郝一边打游戏,一边感嘆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的东西真好玩啊!他双眼发胀揉揉太阳穴,放下手机,仰躺在沙发上跟正在拖地的小文说道:“快把我的充电器拿来,手机没电了…” 文寒拽着拖把正拖到路郝的脚边,道:“抬脚。” “路大瘫”依言,懒洋洋地抬了脚,嘴上嘟哝着:“充电器…充电器…” 文寒好笑地说:“一会儿等地晾干了再说…要不然白拖了。” 路郝点点头,等会儿就等会儿吧,正好歇歇眼。他看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客厅,心想家里有个“贤内助”就是好啊,看这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条,就是比之前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强多了。他要是早点遇上文寒,不就早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了么! 天气渐渐转凉,过了重阳节,气温下降的比较明显。窗外飞过一群迁徙的候鸟,天还算是比较蓝的,路郝兀自看的出神,正在此时,一阵门铃声响了起来。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上午八点三十五分…谁这么早就来摁门铃啊?除了胡锐和李泽雨,路郝基本上是没有访客的。 文寒显然也听见了门铃声,他走到猫眼处看了一眼,而后面色古怪的看着路郝。 “谁啊?”路郝拿眼神儿询问。 文寒很小声地说:“是…小孙…” 路郝双眉拧了起来,他把食指竖在嘴边,示意文寒不要出声。文寒轻手轻脚的把拖把放在洗手间的水池上晾着,然后回到客厅坐在路郝身边。 “你打算怎么办?”小文细弱蚊蝇。 “咱们先别开门…没准过一会儿他觉得屋里没人,自己就走了。”路郝也把声音压得极低,声音小的只有他和文寒能听得见。 “那他要是不走呢?” “…不走?…”路郝看着文寒,眉头皱的更深,说道:“不会吧…难道他还能一直跟咱家门口站着?” “那可不一定,我觉得小孙那人…干得出来这种事。” “先等等看吧…万一没两分钟他就走了呢。” 文寒心里很不贊同路郝说的。孙志智这人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了一个多月快两月,怎得今天突然找上门来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问路郝:“不知道他今天来干什么?” 路郝摇摇头,自打上次孙志智在他家楼下站了半天岗,他还以为这小子再也不会来了。他心想果然是刘姓女人生的孩子,跟他娘一个样,就喜欢死缠烂打。他还来找自己做什么?自己又不是他亲哥,只不过是打过几场球,吃过几顿饭而已。 哦对了,路郝猛然想起来,自己收过一只那人送的手錶,他只带过一次,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了。他起身去了卧室,把那只表拿了出来。要是早知道小孙的身世,别说收他送的礼物,就是话他都不会同他多讲一句。 隔着一道防盗门,门里门外都没了动静,静悄悄的。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再没有门铃声响起来。文寒也以为小孙走了,他走到猫眼处再看,确实没人。 文寒进了主卧,见路郝正坐在床上低头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刚看了…门口没人了,那人好像走了。” “嗯。”路郝点点头… 两人都以为警报解除了,没想到此刻门铃声再次响起,还伴着孙志智说话的声音:“哥,开开门啊,让我见你一面,我说几句话就走。” 路郝住的是老小区,一栋楼里住着人的他基本都认识,而且不说别的,路家什么情况这楼上楼下的邻里也都再清楚不过,正赶上周末双休日,很多人都在家休息。孙志智的声音不算很大,可在老式的居民楼里一回荡,恨不得能从六楼一路传到一楼去。 路郝一下子觉得特别憋屈也特别愤怒,躲人躲到这份儿上,他在自己的家里还跟做贼似的不敢出声儿,别提多窝火了。再说他自己本身也没什么过错,凭什么叫一个自己憎恨的女人的儿子给堵的不敢开门?他手里拿着那个通体漆黑的手錶盒,大步走到玄关处开了门。 孙志智没想到路郝家紧闭的门就这样轻易的打开了,他还以为自己要再等上很久,或者多来几次才能见上路郝的面。他去外地集训了一个多月,训练一结束,他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不停蹄拖着一身疲惫赶回了d市,凌晨两点刚的下飞机。要不是考虑到时间太晚了不适合拜访别人,他也不会似睡非睡的盹了几个时辰,一大清早的就守在路郝家门口了。他真怕自己来的晚了点,路郝会出了门去不在家… “哥…”小孙早晨起来一口水都没喝,此刻突然见路郝就站在他面前…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喉头干涩…就想先唤那人一声。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没准对面那家人正贴着门板听动静呢。路郝是个糙汉,可是他也丢不起人,他爸造的余孽没完没了,他不想再给街坊邻居们的茶余饭后多增加一些笑料。 “进来吧…” 孙志智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里。 路郝脸色略显阴沉地说了句:“坐。” 孙志智得了令,这才敢坐下,否则他真觉得自己手脚都没处放。 文寒犹豫了半天,还是拿一次性纸杯给孙志智倒了一杯水,孙志智双手接过来,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小文不说话,抿着嘴笑了一下。 孙志智喝了一小口水,润了润干的快冒烟的嗓子,他把纸杯放在茶几上,沖路郝道:“哥……” 他只说了一个字,路郝摆摆手道:“打住!打住!” 孙志智立刻苦着一张脸,愁云惨澹地看着路郝。 路郝真受不了平时阳光灿烂的孙志智这阴天下雨的表情,他嘆了口气揉揉眉心,颇带着点语重心长地叫道:“小孙啊…” 年轻人一下挺直了腰板儿,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不是你亲哥,咱俩也没丁点儿的血缘关系…你以后可千万别再叫我哥了…我受不起。” 孙志智张了张嘴,硬把要冲出口的“哥”字给咽了回去。他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就坐在沙发上一口接一口的喝水。他心里很烦很乱,仿佛不叫路郝一声“哥”,就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话似的。 路郝和文寒对视一眼,心说这小子够奇葩的啊?以前他还真没发现。敢情这孙志智是渴飢了,来上他们家讨水喝来了?
第37页 文寒摇摇头,他更猜不透这年轻人心里在想什么,他本来就跟小孙不熟,也没说过几句话。 主动权一直在路郝手里,他也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小孙身上,只想快点把这人打发走,最好走了一辈子也别再来找自己。他也不是真的讨厌这孩子,只是这孩子是他恨的女人生的儿子,他实在喜爱不起来。如果能没有交集,简直再好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路郝问道。 孙志智喝水的动作一滞,忙放下水杯,醒过神一样地说道:“我…我来就是想说,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路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他心想是不是故意的又有什么分别呢?小孙也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他是那女人生的孩子,是谁都没法改变的事实。他不管小孙接近他的目的是为什么,路郝猜可能是路爱国指使的,又或者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他通通不想知道。路郝放不下自己心里的仇恨,如果路爱国和刘姓女人是想靠小孙从他这里求得原谅获取心安,很遗憾,路郝真的给不了。 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再由下一辈的人去继承,去忍受痛苦。路郝不想为难孙志智,他褪去脸上的阴沉,说道:“没事儿…就算是故意的我也能理解。” 孙志智万料不到对方会这么说,刚刚他还以为路郝还在生他的气,气自己瞒着他,否则也不可能让他在门外等了二十来分钟才开门。他心中欢喜,正要说话… “以后呢,你也别来找我了…我更不会找你,万一咱们在大街上撞见,我就当不认识你,你也当不认识我。你回去好好念书,好好打球…好好孝顺…你父母,我有我的日子要过,你也有你的生活。本来咱们也不是亲兄弟,干嘛非往一块儿凑啊你说是不是?” 孙志智这下听明白了,路郝这根本谈不上是什么原不原谅,而是人家压根没把自己当回事,自己之于那人,完全就是可有可无的人。 路郝见孙志智沉默着,杯子里的水早就空了…他招呼文寒再给小孙添一杯水。 孙志智沖路郝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忙道:“不用了…我这就走。”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路郝的脚,问道:“你的伤都好了吗?” 路郝一愣,随即道:“是,早都好了,谢谢关心。” 孙志智点点头,又沖路郝笑了一下,没等主人点名道姓的往外赶他,他自己就识相地走了。 郝没怎么浪费口舌,就把人给说跑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舌灿莲花的本事,只是孙志智那人知难而退,也并不想从他这里再讨什么难堪。 路郝手里黑色的手錶盒被他攒的糊了一层手汗,他这才想起来忘了把手錶还给小孙了。可孙志智走了有五分钟了,再下楼去追也追不上了。 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早上,小孙如一道闪电,来去都让人猝不及防。 ☆、炸//dan? 文寒趁着放暑假的时候回过一次老家,那会儿是八月中旬。 时间行至十月底的时候,眼看着离上次回家又过了两个多月,他又动起回家的念头。自从他妈过世之后,可想而知他爸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文寒跟路郝说周末要回家一趟,路郝心里不愿意和小文分开,所以就想跟着一起回去。可是文寒说他没跟家里人出过柜,如果路郝跟去…他总怕会不小心露出马脚,或者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小文的老家在穷乡僻壤的一处旮旯里,不是五光十色的摩登大都市,那里没有优美的景色可看,也没有闻名天下的小吃可尝,更没有什么博人眼球的旅游景点可逛…这时候去了就连糙都开始黄了,除了无尽的萧条…真是要什么没什么。 假使路郝是个女人,跟回去倒也名正言顺说得通,可他一个大男人跟在一个大男人身边回家“探亲”…这说起来总归有点让人匪夷所思,很容易就会让穷山恶水的刁民们产生一些浮想联翩的猜测…继而传的沸沸扬扬… 文寒对待他和路郝的这段感情,是极认真也极小心翼翼的,他这么糙木皆兵般的幻想着家里的父老乡亲…尽管有些妖魔化的过分,却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虽然穷,但是人们的想像力是无敌的,凭空捏造谣言的本事也是堪称卓绝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上总免不了颳起一阵阵的腥风血雨。 是哪个国家的电影有句经典的台词来着,那话是这么说的:“人类不是世界上最黑暗的一种生物么…” 文寒在周四的晚上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周五早上又起了个大早,给路郝蒸了满满一锅茴香猪肉馅的大包子,足有十六个… 路郝平时一顿能吃三个,够吃五顿还富裕一个呢。小文知道那人吃不惯外面的饭菜,但他也不是要路郝顿顿都吃包子…总之给他预备点口粮,省得他更要发牢骚。 文寒繫着围裙又给路郝炸了一碗肉酱,他吃腻了包子,还可以自己下点挂面吃炸酱面么。他在厨房忙里忙外,路郝就像树袋熊一样趴在他背后。 路郝微微弯着腰,下巴抵在小文的肩膀上:“媳妇儿…你能不能不走啊?” 他嘴上说话呼出来的热气全钻进文寒的耳朵眼儿里,弄的人怪痒痒的。文寒早就习惯了“媳妇儿”这个称呼,他一边躲一边笑着说:“那可不行…咱俩早就说好了的。” “那你可得早点回来!” “嗯,我周日晚上就回来了,周一还得上班呢。” “等你到了老家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知道了。” “你周六也得给我打电话,还有周日也要打。” “好。” 文寒给路郝准备完吃的,又收拾了一干锅碗瓢盆儿,他看了一眼客厅的挂钟,忙擦干了双手穿上外套,再晚点儿就该赶不上七点那趟的公交车了。 他拖着拉杆箱正要出门,却被路郝一把拽进怀里,扣着脑袋来了个情意绵绵的法式深/吻。 口腔里都是路郝新买的牙膏的味道…甜橙味儿的。 可以想像的是,文寒拉着箱子连跑带颠,还是错过了他想坐的那趟公交车。下一趟车是在十五分钟以后,他就算坐上了,到学校也刚好会迟到。 小文只得拖着箱子走了快一里地,到另外一个站点去坐另外一趟公交车。他紧赶慢赶踏进办公室,终于有惊无险堪堪没迟到。 别的老师都去教室里等着准备监考了,办公室里只有姚大姐一个人正在喝茶。姚大姐见了小文身边的箱子,问道:“怎么着,这是要回老家啊?” 文寒:“嗯。” 只见姚大姐从包里拿出两大袋氂牛干塞给文寒:“巧了!我亲戚刚搬回来一箱牛肉干,我寻思着你拿两袋,正好你拿回家给你爸尝尝,挺好吃的!” 同事们都知道文寒只剩下一个亲爹了,年纪不大就没了娘,也是怪可怜的。 文寒想说他爸牙口不好,吃不了这么多牛肉干,后来他一想家里不是还有哥哥姐姐的孩子们么。他家因为他妈治病欠着的债还没还清,他也腾不出富余的闲钱给孩子们买点玩具什么的,这牛肉干来的真是及时。 小文动了动嘴唇,特别漂亮的话他不会说,最后还是干巴巴对姚大姐道了一句“谢谢!” 姚大姐右手一摆,咯咯笑道:“谢什么呀,不就两袋肉干么!” 她家里吃穿不愁,这两袋肉干自然不放在心上,给了也就给了。 可文寒心里是十分感激她的,姚大姐若不是惦记着他,怎么这两袋肉干不给别的老师,偏给他这个没钱没势的外地人穷小子呢,文寒心里暖烘烘的。 这周五上午是寒假前最后一次阶段考试的尾声,学生们考完最后两科,中午就放学回家了。所以老师们也自然沾了光,跟着一起下班了。 文寒为了省钱,中午没吃饭就去火车站坐火车了,他到的稍早,在候车室等了半个小时才检票进站。 火车还差五分钟就开车了,文寒身边的座位一直无人问津。他合计着准是这张票没卖出去,正这么想的时候,一个军绿色的巨大帆布包毫不客气地就占了这个位子。 文寒顺着视线往上瞧,立刻傻了眼――他面前是一个剔着板寸的陈一白! 陈一白甫一见到文寒,也惊讶地不行。 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 火车上人多,文寒以为陈一白跟踪他是要在火车上耍疯,所以他立刻站了起来,拖着自己的箱子就要下车,他宁可不坐这趟车不回家,也不想跟陈叫兽坐在一起。 天知道陈一白这次玩的什么鬼把戏。 陈一白见小文这架势,就知道对方误会自己了。他要是知道这人就坐他隔壁,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买这张票啊! 他拉住文寒的拉杆箱,低声说道:“小文,文寒你听我说…” 文寒又惊又气,低喝道:“陈一白,你给我放手!” 姓陈的死活不放手,两人在狭窄的火车过道上对行李箱展开拉锯战,很快就引起了周遭人群的围观。文寒红着眼看着陈一白,心想姓陈的真是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啊! 开始有人指指点点,也有好事者问“怎么了”…五分钟飞快的过去了,火车在两方僵持不下的局面中轰隆隆地鸣笛启动了… 陈一白立马放了手,而文寒也瞬间泄气了…陈叫兽帮着小文把箱子又搁回行李架上,他收拾妥当,拿保温杯接了一大杯冒着热气的开水,坐在座位上呼哈呼哈地喝了起来。 文寒有座不敢坐,特别煞风景地在行驶的火车上站成一桿石化的标杆。 “借光借光!”一个路人甲手捧一碗泡面,如若珍宝地对还站在过道上的“文标杆”说道。 “文标杆”忙侧了侧身给人让道。 总有那种一上火车就吃泡面的人,不分时间无关昼夜,好像不沖碗泡面,这旅途就少了点滋味儿似的。 沖泡面的人络绎不绝。文寒自己难受,给别人也带不来什么方便,他见陈一白专心的跟开水作斗争,垂丧着头,带着忍辱负重般的认命,不情不愿地坐在了陈一白的旁边。 小文心想“实在不行就等下一站下,也甭管是哪个站,先下车再说。” 陈一白知道小文坐下了,眼皮都不抬,既不招人烦也不惹人嫌,他奇蹟般地闭紧了嘴打定主意不说一句话,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十分钟。刚才看热闹的的人也都觉得奇怪…心想这是闹哪样?还以为两人准会动手打起来呢。 文寒觉得这要不是老天开眼了,就是身边的人脑子被驴踢了,简直踢得好!倘若不是刚才陈一白还开口说过话,他差点都以为这姓陈的莫不是失聪了? 你见或不见,陈一白就坐在那里,沉默地好像一颗安静的哑巴糙。 归家的旅程要坐两个半小时的火车,期间途经两个小站,到第三站的时候文寒才会下车。列车行驶了三十七分钟,就在第一个小站停靠了,停车六分钟。
第38页 陈一白一直很老实,扳起哑巴来特别形象逼真。饶是这样,文寒仍然在想自己要不要下车…他心里打鼓,保不准陈一白什么时候会突然发难。 陈叫兽人品太差,打从和老婆离了婚失了业,外加彻底净身出户。他就像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让认识他的人都把他当成一颗不用点火随时都会自燃的人体炸弹。 随着上车下车的人流涌动,六分钟稍纵即逝,小文的纠结重心又放在了五十九分钟后的第二次停车上… 然而文寒始终抱着侥幸心理没有下车,他惴惴不安的看了眼手机,还有四十分钟就要到达老家所在的区县了,再忍忍… 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文寒起身去接开水,他想着一会儿下了火车去还要再坐一个半小时的公共汽车才能到村口,万一中途口渴,还省下一瓶买矿泉水的钱。 转身的时候瓶口没来得及完全盖严,文寒背后没生眼睛,一下子撞在一个人身上,洒了很多水出来…弄得满手都是。 他看着陈一白的脸近在咫尺,完全忽略了开水溅在手背上的疼痛。 炸/dan是要爆炸了吗? ☆、救命 浅眠的人住在北方农村日久经年的老房子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很容易被吵醒,原因是一波一波的大耗子会像开火车一样,“飕飕”的在房顶上跑来跑去呼啸而过。 大多城里来的人会不惯,往往第一次被这种巨大的动静惊醒的时候,会以为有梁上君子来访。 于是人们在又战慄又清醒的恐惧中两三下穿好衣服,随手抄起身边能扛得起打击犯罪分子重任的事物,或防身或壮胆,在黑灯瞎火的茫茫黑暗中摸进院子去看,却惊讶的发现,屋顶上什么都没有… 文寒还记得他上高二那年,隔壁家王婶的远房亲戚来村里体验生活…那是相当典型的城市人,一家三口就因为不清楚硕鼠们的晚间作息规律,夜里休息的时候被吓醒了,结果找不着贼…非得嚷嚷着要报/警,弄的全村人都跟着看笑话。 现在回想起来,也挺逗的。 其实就是耗子惹的祸。 房顶上的耗子不分时节,一年四季晚上作乱。炕头烧的很暖,文寒的爸睡的很香,呼吸有节奏地微微打着鼾… 文寒听着房顶上的耗子跑火车,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烙大饼,睡不着…他只要有心事,就得睁着眼看那漆黑的夜,也许看着看着眼就累了,就能睡着了。 临下火车前,陈一白好不容易偷着空子,在车上的茶水间跟文寒汇报了一下他的近期情况。 陈一白已经改邪归正了,事情是这个样子的:那个周六晚上八点去“早红”的不是文寒,而是李泽雨的一个朋友。陈一白只知道那人姓单,叫“单四儿”,看样子挺像在道儿上混的。 单四儿整个人散发出介于流氓和文化人之间的那么一种气质,简单点说,就是看着很深奥,挺不好惹的样子。他一进到2b那屋,单手就把陈一白那个二/逼给拎起来了。 陈一白在人家手里就是个弱鸡,他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丫在勒索文寒之前,已经抢了范小跃一票大的,不算太多,手机笔记本现金什么的都加起来,总共也得有小两万块吧…否则那会儿他饭都要吃不起了,又怎么交得起晕血住院的钱呢!人民公僕jc叔叔可是不会替他垫付的。 他尝到了甜头,于是决定靠这个营生发家致富,他又不怕死地找上了文寒…没想到文寒靠山挺大,白送他一个单四儿。 单四儿先是摸走了陈一白的通讯工具,使其不能向外界求助。然后又用言语恐吓了他,继而关心了下艷照的原版和备份问题,接着夺走了陈一白唯一的勒索工具――相机。 再然后就是…陈叫兽被单四儿扒光了衣服绑在床上,拍了几段不堪入目的小视频…姓陈的虽然是个不要脸的老混蛋,可他还是很感激对方没有给他开直播,只是单纯地录录象而已。 单四儿见识过无数的坏蛋、混蛋、王八蛋等等…总之就是各种操/蛋的蛋吧,可是像陈一白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因为遭遇人生低谷就干起勒索钱财的行当,古往今来也许有的是这样的人渣,但他还是第一次撞见,这让单大当家的觉得特别新鲜。 他在河南那边儿搞了个清修的地方,说寺庙不是寺庙,说学校不是学校,总之跟培训机构也不沾边儿…是个叫什么“修身养性/交流所”这么一个奇葩的产物。 交流所在深山老林的一块地皮上建了一个三层小楼,外表看着古色古香,定期开展一些社会性质的讲课和座谈会,主要研究佛学和历史,看看二者之间的联繫与未来的必然走向,从而以“怎么才能使全人类活着更加幸福”为原则,专门对一些有钞票没文化的暴发户和土财主们进行变相洗脑,请他们出资支持研究支持建设。 说白了也可以叫另类的骗钱,但讲到底总归合法合理。 这事怎么说呢,那么一个环境清幽的地方,夏季蝉鸣雀啼,冬季白雪皑皑,吃的都是小楼后面菜园种的有机蔬菜,喝的都是山涧引下来的天然泉水,不涉及金钱与物质层面的问题,如果只谈意识,那确实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陈一白在单四儿的逼迫下,简短结说就把自己生平概括个全面,直到单四儿最后“饶他不死”,居然还给陈叫兽提供了一个工作机会。 去清修所给大佬们讲讲历史,每月两千包吃包住,外加三险一金…尽管月薪不高没有双休,但胜在踏实稳定,也不是天天都讲历史…只是有人来的时候讲课而已,没人来的时候爱干嘛干嘛,不杀人放火,完全没人管。 交流所没事的时候会组织员工练练国画、打打太极拳…这是时下很多年轻人比较羡慕的一个状态,就跟养老差不多。 陈一白其实命格挺好的,他净干点缺德的事,到头来还被人赐了这么好的一个差事。也许是他祖上积德,合该他走这遭狗屎运。 还是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嘛! 单四儿雇他只有一个条件,不能再去祸害人,尤其不能招惹文寒。如果被单四儿发现,有陈一白的好果子吃。 陈一白是个脑子好使的,否则他也不可能做大学教授那么多年。他一听这笔买卖怎么说都是自己划算,再迫于单四儿的yin威之下,他想不屈服都难。 于是就这么着,陈一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世间因缘际会,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让人参悟透的。陈一白第二天就去交流所报导了,不多久就向同事们看齐,剃了个简单利落的板寸,一下子改头换面“弃娼从良”了。他现在只喝白开水,菸酒不沾,什么奶茶橙汁…一概捨弃。 许是粗茶淡饭天然造,进了陈一白原来的黑心肠子,彻底把腐烂污秽给去了个干净,真真正正的叫陈教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陈教授这次是在d市办完事回河南,他刚发了工资,买了一些d市的土特产,打算带回去给大伙们分一分。不想却跟小文一趟火车… 文寒当时听完陈一白的叙述,心里很替他高兴,但也有点可怜陈一白,之前那人放着好好的教授不当…现在跑去山里了。 怎么说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泽雨不仅仅是帮了文寒一个大忙,还间接地帮助陈一白走上一个全新的思想层次。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么大的人情债欠下了,该拿什么还呢?原来陈一白销声匿迹的缘由里,藏了这么多的故事,要不是文寒在火车上与他巧遇,他根本不会知道这么多细节性的东西。 李泽雨那个人,做好事留名,就是别人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好事。 如果每个被帮助过的人,都知道被帮助的成本是这么大费周章,那么那个被帮助过的人,即使心再宽,也一定会失眠。 文寒真的完完全全的失眠了,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他顶着一对熊猫妆,在早起的瑟瑟秋风中,跑到空旷无人的萝蔔地里给路郝拨了个电话,文寒等不及明天见面再说,他现在就想告诉路郝。 路郝睡眼惺忪的一看来电显示――“媳妇儿”,觉立马就醒了大半。他刚刚在梦里还梦见文寒了…真是“心有灵犀不点通”! 等到两人煲了好一会儿电话粥,路郝还不知道一个多月前还发生过这种事,他不怪文寒当时不告诉他,他清楚小文的为人。他想小文那么做,一定是有他的苦衷。 作为新世纪的中国好老公,就是要无条件地支持自己的媳妇。 文寒只在电话里只跟路郝说了个大概,很多细化的东西,还是等他明晚见面谈才能说的比较清楚。 这天气温很低,文寒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薄外套,他肚子里没食,整个人被小风一吹,更是觉出冷来。 “阿嚏…阿嚏…” 电话那头的路郝听见小文打喷嚏,忙关心几句就挂了电话,他不捨得自己媳妇做贼似的老跟外面冻着。 小文想:“别是要感冒…” 怕什么来什么… 文寒吃过早饭,跟着侄子外甥女玩了一会儿,就躺在炕头吸熘鼻子。清鼻涕总是止不住的往外流,鼻子彻底决了堤。他把一块卫生纸卷吧卷吧塞进鼻孔里,打算定时定点地擤一次鼻涕,也好省点卫生纸。 文寒他大姐叫文清,名字还算挺有诗意,可人长得却跟诗意一点都不沾边了。他大姐和他二哥都随他爸,爷儿三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白了,就是长得很一般。只有文寒这个么弟随了他妈妈的好基因,生的还算清秀可人。 文清和文寒爸隔了一张门帘子站在屋外,两人都在想着怎么组织语言。他大姐听说文寒周五回家,周六一大早就从婆家赶回了娘家。 文清小声的说:“爸,进屋啊?” 她爸点点头,道:“走。”可老爷子踌躇了得有一分钟,这才迈开腿。 两人进了屋,就见文寒瘫在炕上,鼻子眼里堵着纸。 “娃这是咋啦?流鼻血啦?”文寒爸先出了声。 “感冒了…总流鼻水。”文寒正在假寐,可能是染了风寒的缘故,他脑袋发沉,有点头重脚轻的赶脚。 文老爹:“哦…那试没试体温啊?发烧不啊?” “刚试了,三十六度八,不烧…就是脑袋有点沉。” 文老爹一听,转头就对文清道:“他大姐,快给你小弟煮一碗生姜水来!” 文清嘴里应着“是”,立刻就出去煮姜水了。 文老爹最喜欢他这个小儿子,这孩子不仅长得像他那过世的老伴儿,而且孩子有出息,学习好,在城里当老师。不用在庄稼地里跟他一样当农民,他觉得文寒就是老天送给他的一块宝,明摆着是留着光宗耀祖用的。 没多大功夫,文清就端着一碗姜水进屋了,她还贴心地放了一勺土红糖,她知道她小弟嘴巴叼,打小儿就喜欢吃甜的。
第39页 文寒接过汤碗,趁热喝了。 他裹着薄被一捂,还真就出了一身薄薄的细汗。 虽然不发烧,可出了这一层汗,小文登时就觉得脑子清明多了。可他还是倚着被垛眯着,想安静的养养神。昨天一晚没睡,又惹上感冒,身子简直太乏了。 文清见她小弟又要睡着,拿手肘拱拱自家老爹,用眼神儿示意文寒爸赶紧说话。 文老爹看自己小儿子病恹恹的,他心疼孩子,不想打扰孩子休息。他沖自己大闺女一瞪眼,那意思是怪文清不懂事,不知道心疼自己弟弟。 “那人家还等我今儿下午回去回话儿呢!真是的…问问咋地了…”文清小声嘟囔着。 “那让他们家等等咋地了…”文老爹十分地不乐意… 文寒听见他大姐和他爸在小声的说着啥,反正音量太低他听不清楚。他就想不会是家里又没钱花了吧,他上月才给他爸寄的生活费,随即问道:“爸啊,大姐…是有啥事?” 文清一看自己小弟醒了,心中欢喜。可她自己不说,偏又拿手肘拱她爸。文老爹很不喜欢自己大闺女这个性格,明明是她先挑的头儿,自己不说非等着别人替她说。 你说烦不烦?!谁遇上这样的都烦,老爷子心里能不烦嘛! 可他再烦再讨厌,还是腆着一张老脸跟自己小儿子说道:“那个啥啊…你姐想给你说个对象…” ☆、相亲 本命年这一年,文寒没穿红秋衣红秋裤,就连红内裤也没捞着一条,他只给自己买了双印着“踩小人”的红袜子。 两块九毛钱,而且就买了一双,和别的袜子轮换着穿,穿了都快一年了…脚趾头和脚后跟那都磨得薄薄的,眼看就要“前漏枣后漏梨”了。 他是个比较迷信的人,可是为了省钱,还是没捨得给自己置办一套“本命年红”。更不消说开光灵符或者转运珠这种高级奢侈品了,他想都不敢想。 现下他裹着被盘腿端坐在炕上,他爸和他姐都站在地上,乍一看好像显得他家庭地位还挺高似的,其实…文寒现在的处境是特别被动的。 “啊……?”他刚喝了一碗姜水,口腔里还很湿润着,可是他还是干巴巴的回应了这么一个没什么实质意义的字。 文清看她爹替她把任务完成了一半儿,剩下的就得靠自己了。 她一屁股坐在炕上,挨着自家小弟,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小弟啊,我们村有一户老韩家,他们家有个闺女比你小两岁,今年刚大学毕业,正找工作呢,小姑娘长得水灵着呢,姐想给你说说,要是你们俩好上了,就让小韩跟你去d市发展,你觉得怎么样?” 文寒:“大姐……” 他刚叫完一声姐,就觉得鼻子里堵的发涨,随即拿掉塞子,用力擤了一大滩清鼻涕出来。 村口小卖部里的粗糙卫生纸擦的文寒的鼻头儿见红,文老爹扯了一下自己大闺女的胳膊,道:“你没见你弟病着哪!咋非得不让孩子好好躺会儿?” 文清挺生气地站起来,她爸忒偏心了,她小弟在她爸眼里是个孩子,在她眼里,早就是个剩的不行不行的大龄男青年了。 她拔高了音道:“不就是个小感冒吗!我也是为我弟弟好,文军就比文寒大一岁,孩子都有了!要说咱家小弟在村儿里长得就算顶俊顶俊的,还是有文凭的知识分子,咋都二十五了还连个对象都没有呢!我看着都替他着急!” 文清的性格带些泼辣,也不知道随谁?反正文家老两口儿都不是这种脾性。哦对了,文军是文寒的二哥。 文老爹一瞪眼道:“娃在城里上班,城里人都结婚晚!” 文清道:“咱甭跟城里人比,咱就是乡下人,您老就说说小弟要是总不处对象,您受的了不?” 文老爹被她这么一问,也有点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心里也着急,当爹的咋能不着急呢?虽然文军的媳妇给老人家生了个大胖孙子,但是文寒才是文老爹的心头肉。他老伴儿刚去世不久,他活着也没啥意思了,谁知道万一哪天突然就不行了,真怕临死前还没见着自己的小儿子娶妻生子。 农村人的想法其实挺简单的,家里只要有男孩子,长大了一定是得担负起传宗接代的重任的。 文寒长得好看又有文化,他爹更愿意盼着他找个好对象,早早结婚开枝散叶,让他们老文家越过越好。而且孩子大姐也说,那个老韩家的闺女也是个大学毕业的,听着倒是跟自个儿儿子挺登对的。怎么说也比文寒将来找个城里姑娘当上门女婿强,省的受老丈人家的闲气! 文清看她爸那表情,就知道说到她爸心坎里去了。她又在炕上坐下,跟文寒说“小弟啊,你见见小韩呗!” “大姐…我刚二十四,不是二十五…” 文清一愣,才明白文寒说的是他的年龄问题,她呵呵呵笑道:“都一样的,二十四跟二十五有啥区别?你就是在城里待惯了,非得按周岁把自己往小了说…” 文寒心想二十四和二十五怎么能一样呢?他大姐今年二十九周岁,见谁跟谁说自己三十了…他真是不太能理解。两人虽然是亲姐弟,但是思想观念不太一样,他只能沖他大姐笑笑,也就不再说话了。 文清看她弟弟沖她乐,还以为文寒是同意见小韩,心下一喜,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今儿下午回去就告诉老韩家一声去,小弟你明天下午才回城里去呢吧,正好,明儿一早我就带着小韩来,你俩见个面好好聊聊,要是行咱年底就把事给办了,好姑娘可不等人哪!” 文寒吓得一哆嗦…这还没见面呢就要办事?他大姐说话也太}人了!“不是…姐…咱用不着这么着急啊!再说我也没想见…” “这哪叫着急啊!这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要是晚一步,让别人抢了先,姐上哪再给你物色个这么合适的去啊?!想当年我要不是结婚结的早,等晚几年生孩子都不好生了,你没看现在电视上都说…” “行了行了…!”文老爹赶紧打断文清。 瞅他大闺女这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好端端的就扯到生孩子上面去了,烦不烦!“快让娃赶紧躺会儿吧,没看孩子的脸都刷白刷白的嘛!”也不管自己闺女愿不愿意,瘦不啦叽的文清被同样面黄肌瘦的老爹给弄出去了。 屋里一下子剩了文寒一个人。 他还没琢磨过味儿来,已经被自己的亲大姐给卖了。他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他是一个有爱人的同性恋者,怎么就被人逼着相亲了呢?! 文寒不仅觉得对不住路郝,同时还觉得对不住那个没见过面的姓韩的姑娘。他心里早就打定过主意,宁可被人笑话没人嫁,也绝不祸害广大的女性同胞们。 文清说话太快了,思维太跳跃了,她像大□□许许多多的说媒拉縴的爱好者一样,奋不顾身的投身到这项轰轰烈烈的事业中去了,仿佛全人类的幸福都需要她们去拯救。 文寒可能是她的第一个“受害者”,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给人介绍对象就好比吸毒,会让人上瘾,其中的快感只有当事人才说的清楚。不想懂的人,永远都不会懂,更不屑去懂。 可以预见的是,文寒又是一宿没合眼。 乡下的公鸡都喜欢天不亮就打鸣。 文寒的感冒还是老样子,不见好,也不见加重。只是他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他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滞不前。 吃过早饭又喝了一碗红糖姜水,文寒觉得身子暖暖的。他撂下碗筷回屋躺着,迷迷糊糊不知不觉间就打起了盹。 路郝要拿大手骚他痒痒,他一边笑一边躲,猛听得一个声音说道:“看把这小子美的,准是梦见自己娶媳妇呢…” 文寒听出说话之人好像是文军,他睁开了眼,就见他二哥和他爸正站在他面前,哪里还有路郝的影子… 原来是白日做梦了。 文军道:“走吧…大姐带着人来了。” 文寒几不可闻地嘆了一口气,跟在他二哥和他爸身后走了出去。 文清见自己小弟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脑勺还翘着一撮头发,她微微皱皱眉…心中有点不乐意,跟她一道来的不止有韩家闺女,那姑娘的二姑也跟了来。 “小弟,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韩荷花!” “荷花,这就是我小弟――文寒!” 文清作为一个媒人,十分尽职尽责。 “你好!”文寒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还是得大大方方地打声招呼,要不会显得太没有礼貌了。 “你好…”韩荷花带着一点女孩子特有的扭捏,低头红着脸。 文清看了挺高兴,哈哈笑着说:“那你们年轻人快好好聊聊吧,我们先出去待会儿…” 文寒一看这架势,显然是刚才两家长辈们已经聊的差不多了,就差他和韩荷花单独相处这个环节了。 已婚人士都识趣地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文寒和韩荷花。 沉默… 难捱的沉默… 文寒恐怕鼻涕流进嘴里,他忍不住从兜里掏出卫生纸擤了个大的。 “你感冒了呀…”韩荷花道。 文寒:“ 嗯…” “那你吃药了没?” “吃了。”其实文寒没吃药,他只喝了姜水。 “哦…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 … …又是沉默… … “我…我听文清姐说你今年二十五,我比你小三岁…我能管你叫文寒哥吗?”韩荷花一改刚才的扭捏,大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她显得很主动。 “…嗯…”文寒心想他大姐怎么总是给他多说一岁。 “文寒哥…当老师有意思吗?” “一般。” “我还以为当老师很有意思呢!我就梦想当老师,可惜我学的是会计专业…将来只能干会计了。”韩荷花不用等着别人问,自己就把个人信息主动透露给文寒。 “哦。” “早知道我也学历史专业了…” “哦…”文寒一听就知道他大姐把他卖的彻底,他不知道人家小姑娘啥情况,人家姑娘可十分清楚他的呢! “历史系是不是男生气比较多?” “女生也不少。” “真的呀?那文寒哥你上学的时候没找个女朋友?” “没有。”我找的是男朋友,文寒在心里补了一句。 “为什么呀?” “不知道,好像只顾着学习了…”文寒撒了个谎。 韩荷花听见这个回答,咯咯笑了。她想文寒哥可真是个书呆子,这样最好…老实,结了婚之后也不会出去沾花惹糙,将来肯定特别顾家。 “那大学成绩一定很好吧?”
第40页 “嗯…我成绩一直不错。”文寒对这点比较得意,从小到大,他学习玩的特别熘,就是专业没选好… “你们学校大吗?” “还凑活吧。” “我们学校不大,都不用骑自行车…走着去上课去就行了。” “哦。” “我现在找工作呢。” “嗯,听说了。” “我其实也不太喜欢会计这个专业…还在纠结要不要走这条路。” “嗯,慢慢找找看。” “给我点意见?” “我不太懂会计…” “算了不说这个了。文寒哥,我听说你现在在d市发展,那…那d市好玩吗?我从来都没去过…” “还凑活吧…没什么可玩的地方。”文寒上学的时候除了念书,就是在“早红”和陈一白鬼混。等上班之后他和姓陈的分了手,遇上了路郝,就是学校、酒吧、路郝家三点一线。说实话,d市就算有好玩的,他也不知道。 “哦…”韩荷花心情一下子很沮丧,她敏感的察觉到文寒似乎没看上她。因为对方要是对她有意思,肯定会说“d市哪哪哪儿好玩,然后我带你去”之类的这种话。对方没说,她就觉得人家没把她放在心上。而且一直都是她在提问题,文寒在答… 文寒微微有点察觉到小姑娘好像有点情绪低落,他把这归因为自己不会聊天。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韩荷花,其实小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柳叶眉大眼睛,皮肤也白,气质也是干净单纯那一型的,足够配得上“荷花”二字。 文清确实是亲姐,没骗他,韩荷花长得挺水灵。 只是他心里早就住了一个人,那人个子高高肌肉结实,留了鬍子很粗犷,颳了鬍子有点帅,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虽然女人缘不错,但是他只喜欢自己一个人,而且最爱吃自己做的饭。文寒做饭的时候,那人经常抱着他的腰趴在他背上耍赖皮,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好好吃饭… 文寒突然特别想起路郝来,特别地想念… 韩荷花不说话,文寒不是故意地扮哑巴。 两人各自看着自己的鞋尖想心事,直到家里长辈们再回来,都没再说上只言片语。 ☆、有病 “小弟,你觉得咋样?” “什么咋样?” “小韩哪,韩荷花!” “哦…” “哦什么呀?荷花她二姑对你也挺满意的!而且他们韩家也不嫌咱们家还欠着债呢,还说你要是跟荷花结了婚,她们家还会帮着咱们家欢一部分债!”文清激动的手舞足蹈。 “我看这个荷花不错,模样好…比你二嫂好看多了!”文军一脸羡慕。 “咋扯到我身上来了!你看上人家年轻小闺女了,你找人家去啊!你个癞□□可别忘了,那荷花是你弟弟的媳妇!”文军的媳妇一边说,一边挥起两条手臂向文军身上招呼过去。 “哎…我说你这个疯婆子,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咋还动起手来了…”文军一边躲一边嚷嚷。 文清一把拨拉开往她这边凑的文军,多影响她和小弟谈正事啊!她瞪了一眼文军两口子,随即拍拍文寒的膝头,又问道:“你给大姐说句话啊!你到底觉得荷花咋样啊?我看那小姑娘准对你有意思!” 文寒想他大姐可真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怎么人家姑娘看没看上他,他大姐都知道?也忒神奇了。“我…我不喜欢她。”他这话一出口,他二哥和他二嫂也不闹了,两人对视一眼,都规规矩矩的坐在凳子上,等着听他们家小弟说说原因。 “你说啥?”文清又问。 “我说我不喜欢她…”文寒心虚地看了一眼他大姐,又看了一眼他爸,他爸一直默不作声的在旁边听着。 “为啥不喜欢?”文清追问道,那喜不喜欢的总得有个理由吧,她可是为她弟弟惊天细选半天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她可不能轻易接受。 “我…我…”文寒我了半天,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可是他大姐、他爸、他二哥二嫂都齐刷刷瞪着眼睛看着他呢!如果他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大姐首先就不会善罢甘休…昨天就是因为他说话慢来不及反对,就被他大姐抢占了先机。今天无论如何,他也不能重蹈覆辙了,必须拒绝到底,否则他也太对不起路郝了!总不能他回趟家,就搞了个女朋友回去,这可怎么跟路郝解释?! 文寒又不能说出实情,他不是怕跟家里出柜会被他爸打死,他主要是怕他爸会被他气死过去!但如果今天不找个完全的理由把这个事情给解决掉,以后他们家会不停地逼他相亲的!就说他在城里打工,难道还能一辈子不回家吗?他爸还活着,他总得回家看看老父亲啊! “大姐,韩荷花挺好的,可是我配不上人家!”文寒只得说出这么一句老掉牙的台词,但他说的也是实情,他一个基佬,确实不能够回应人家普通姑娘的心意。 文清一听这话,大眼一瞪直站起身,情绪有点激动地说道:“咋就配不上了?这话是谁说的?是韩荷花这么跟你说的吗?” “不是她,是我自己这么觉得的。” “为啥?”文清一听这话,又坐下了。 “我…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小的,或者跟我一般大的,我就喜欢岁数稍微大点的女人…”文寒急中生智道。 “嗨…那你不早说,早说姐不就给你找个岁数大点的了么!” “嗯。”文寒见自己这个说辞好,心想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对待他大姐这种人,只能见招拆招。 “话说回来了,小弟你不是今年刚二十四吗,那荷花就比你小两岁,今年都二十二了!你要是找个年纪比你再大的女人结婚,到时候生孩子可就不好生了,电视上说这样容易难产呢!”文清这时候脑子转得快,终于想起自己小弟是二十四不是二十五。 “总之我不喜欢韩荷花,我跟她没话说。”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文军突然插嘴道,他好像特别中意韩荷花,忙在一边给文清帮腔。 “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我脑袋疼…”文寒边说边擤了个鼻涕,他故意把声音搞得很大,给大家造成一种他感冒很重的错觉。 “先都散了,散了!看看都几点了还不做中午饭去!一会儿你们小弟吃完饭还得赶回城里呢!”时间的指针整整走到上午十一点整,文老爹在一边沉默了半天,终于按耐不住发了话。 他这个当爹的看的出来,自己的小儿子是真不喜欢这个韩家闺女,可能是孩子生着病,又稀里糊涂地被他大姐安排着相亲了,心里有点不太乐意。文寒有的时候脾气挺倔,有点像他老伴儿。又没准自己小儿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当着他大姐和他二哥二嫂的面子说。等人都走了,他老头子是要问一问的。 文清一拍大腿,表情不悦地走了。文军和他媳妇一他老爸板着脸,也都跟在文清身后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文寒和他爸他们爷儿俩大眼瞪小眼。 “文寒,你跟爸说实话,你为啥不喜欢那个荷花?” 文寒一听他爸叫他大名,就知道他爸是很严肃的问他这个问题的,就好像当年他爸问他“是不是还想继续读大学”的时候一样。 可见,老爷子觉得这是一件关乎小儿子的人生大事。 “我…我…”文寒心想他大姐好不容易走了,现在又轮到他爹来审他。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啥”啊?要是可以自主选择,他也希望自己能喜欢女人,因为这样就轻松的多了。 他老爹还在等着他回话,他一着急脱口而出道:“我…我不行…” 他话没说完,文老爹“啊”地一声突然站起来,硬把文寒到嘴边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文寒本意是想说“他不能随随便便不了解那人就开始处对象”,结果他一紧张舌头打结,愣是把“不能”给说成了“不行”…他这次难得没结巴,却还是说错了话。 文老爹颤声问道:“你再说一遍?”眼前这个一直让他引以为傲的小儿子,突然间给他添了这么大的一个堵,他觉得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跟他开了个玩笑!这一定不是真的! “啊?”文寒面带十二分地茫然,他刚才因为用力过猛,下眼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擤鼻涕带出来的泪花。 文老爹看着自己小儿子这副样子,他心灰意冷的想:“哎…怎么这种事落到他小儿子身上了?老人家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不得不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前后只花了两分钟的时间。 “你说说你是咋知道自己不行的?”文老爹颓然坐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什么?”文寒这时候还是没搭上他爸那条神经线。 文老爹急的一拍大腿,说道:“你不是说你不行吗!我问你是咋知道的?” 文寒此时终于能接上他爸发出的频率,心想我爸是怎么联想出“我不行”的?他万料不到老年人的想像力会是那么的丰富,他只是不小心说错话而已,他爸就给他扣上这么一顶莫须有的高帽子?他想开口解释,后来脑内灵光一现,决定将错就错,心想这也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文寒神情变幻不定,看在他爸眼里,更确信原来自己小儿子是有难言之隐的。 文老爹不知道自己儿子心中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这可不是个小病,也不晓得能不能治好?万一治不好,他儿子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心念电闪间,文寒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说辞,说道:“爸…我说了……您…您可别生气啊?” 文老爹想还有啥事儿能比这事更严重呢?可看儿子那吞吞吐吐的样儿,他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您不是问我咋知道的吗!就有一次…有一次…同寝室的有个同学在宿舍里放毛片……大家都有反应…就我没有…我…我…我这才知道自己不行的…”文寒说完,文老爹一声不吭。 老人家不抽菸,放在膝头的双手攥了两个拳头…然后又松开了,如此反覆几次,才艰难地开口问道:“那跟你一宿舍的同学们都知道你这个…病吗?” “不知道。” “嗯…那就好…”文老爹点点头,这时候他老人家还顾及着小儿子的面子,生怕被别人知道。 文寒不敢出柜,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阴差阳错用这么一着险棋来隐瞒自己是gay的事实。 “那你…在城里的医院看过病吗?”
第41页 文寒想说没看过,但转念寻思万一他爸非要跟着他回去看病可咋整?他随即说道:“看过…” “那医生是咋说的?” “呃…医生…医生说是因为生活压力大,所以导致性/功能障碍的。” “你咋会压力大呢?你学习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文老爹话说到一半又住嘴了,他想孩子压力咋能不大呢! 家里一直都穷,孩子的学费都是借的,孩子还一直在打零工补贴家用。那会他娘的身体就不太舒服,这些年家里的外债不断,娃上学的时候都没买过一件新衣服。文军比弟弟个子小很多,二哥穿剩下的衣服没法给弟弟穿。只有文清的丈夫有时候有那么两三件起破旧衣服文寒可以捡着穿穿,其余的就是坏了就补… 文老爹想着还不都是因为穷闹的,叫自己这个小儿子跟着遭罪,孩子上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他自己得病了,可从来没跟家里提过…这种事情对于一个男人来讲真算得上是奇耻大辱!而且文寒就算说了,家里哪有富余钱给孩子治病啊!他妈后来病得厉害,全家只要有一分钱,也都用来给文寒妈买药了。 对了,老爷子差点忘了,那阵子又赶上他二哥起媳妇沖喜,这桩桩件件…哪样不需要花钱啊?! 文老爹想着自己小儿子忍着不说,孩子心里得多难受多痛苦啊! “那…医生说没说你这病…能不能治好啊?”文老爹又问道。 “医生说我这病不好治,说这是长期的心里压迫造成的功能障碍,基本上是难以治癒的…即使压力消失,但是心理阴影会一直存在的…” 文老爹也不太能听得懂那些文绉绉的遣词造句,但他还是清楚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孩子的病基本上是治不好的… 老爷子唉声嘆气,脑袋上顶着一朵忧愁的乌云。 ☆、小别胜新婚 火车站人来人往,好像总有没有清静的时候。 文寒才从出站口走出来,顿觉手上一轻,他诧异望去,原来是路郝一把抢了他手里的箱子提了过去。 箱子里没什么东西,倒是不重,只是路郝的举动实在暖心。他事先也没通知文寒说要过来接站,玩的一手漂亮的浪漫突袭,对小文来说真是意外的惊喜。 一下车就见到自己正在想念的人… “你怎么来了?”文寒心里渗出甜蜜,临上火车前这人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站。 “想你呗…反正我也没事。” 文寒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生怕有人看见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浓情蜜意,还好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无人留意他俩。 两人一路走到一辆红色尼桑跟前,这才停了脚步。 “这是瑞哥的车吧!” “嗯。” “下次不用来接我了,怪麻烦的…我自己回去坐公交车就行。” “反正二胡今天不上班,他用不着这车,我就给开出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火车站这人多车多,天又黑的早,怕不安全么…” 路郝笑笑:“没事儿!我是老司机了,你怕什么?” 文寒知他为了自己特地来接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二人上车一路向家驶去。 路郝没有开广播,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爸身体还好吗?” 文寒带了一点儿鼻音,在狭小的车厢里听着稍显明显:“嗯,挺好的。” 路郝:“你怎么感冒了?” 文寒:“可能是这几天降温闹得,一换季好多人都感冒了。” 他才不会说实话,说他是因为跟路郝打电话的时候被风吹着了。 路郝:“是得多穿点了。”他腾出右手去捉文寒的左手,道:“我给你焐焐手。” 这又没到冬天,文寒的手一点也不凉,那人摆明了是公然吃他豆腐,他怎会不知道?两天不见,他着实也很想路郝。小文的眉眼弯出弧度:“你看着点路…我现在又不冷。”他说着就要把手抽出去,怎奈对方手劲很大,挣了一下没挣开,他也就随那人去了。 周日的晚上几乎不堵车,路况格外顺畅无比,两人才用了二十分钟就到家了。 “晚上吃饭了吗?”文寒边洗手边问路郝。 “没呢,这不是等你一起呢么!”路郝笑了笑,之前他没和文寒在一起时,惯是自己一个人吃饭,早就习以为常,也并不觉孤单。可自打和小文在一起之后,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看电视,他都希望那人能陪着他。 文寒回家这两天,路郝觉得浑身不自在,就跟少了点什么似的。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文寒从冰箱上拿下围裙穿在身上。 “不用,你刚回家还是好好歇歇吧,我把你蒸的茴香馅包子热热,咱今晚就先吃这个。”路郝把穿着围裙的文寒按在餐桌旁的凳子上,又道:“病人就得多休息。” 文寒看着路郝把几个包子放进微波炉里,问道:“怎么还剩下这么多?” 路郝:“昨天中午和今天中午都跟二胡他们一起吃的,自己一个人吃饭没劲。” 他这话听在文寒耳朵里,倒很有一股不加掩饰的寂寞在其中。文寒抿了抿嘴没说什么,他想以后自己要加倍对路哥好,路郝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也… 两人吃完饭就一起窝在沙发里,路郝的头枕在文寒大腿上,双手捧着手机打手游。文寒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上没什么好看的,不是手撕鬼子的抗日神剧就是火爆异常的相亲节目… 文寒关了电视。 “路哥…” “嗯?” “我想跟你说个事…” “你说。” 文寒停顿了几秒,道:“我这次回家,我大姐逼着我相亲了…” “… …”路郝一把放下手机,游戏也没心思玩了,他坐起身来看着文寒,对方脸上带着一股难以启齿的神色。他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突然很怕对方会说“为了孝顺他唯一的老爹,要抛下他跟女人结婚去”… “然后呢?”路郝艰难地问了一句,他们两个刚在一起不久,还没具体规划过以后的生活。 “嗯…相亲对象比我两小岁,也是本科毕业的…我姐我哥还有我爸都觉得那姑娘不错…但是…”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路郝,发现对方比他更紧张似的,好像相亲的不是文寒而是路郝… 路郝问: “但是什么?” 文寒:“但是我说我不喜欢她。” 路郝心想小文可真是个大喘气的,非要吓他一吓…他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又问道:“那你们家里人没问你为什么不喜欢?” “问了。” “那你怎么说的?” 文寒就把他是怎么回答他姐、应付他爸的那段乌龙给原封不动地叙述了一遍。 路郝听到后来差点笑到内伤,他想小文看着老实巴交的,居然会干出这么坑爹的事来,而且坑的还是亲爹! 怪不得网上有人说“亲爹就是用来坑的!”…现在看来,这话不假。 文寒一张脸涨的通红,他又不是要故意骗他爸,完全是老爷子误解他了,他真的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小文轻轻推了路郝肩膀一下,破难为情道:“你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吗?” “好笑…简直要乐死我了!”路郝挤出两滴眼泪,顺势抓住小文推他肩膀的那只手,说:“快让我检查检查,看看你是怎么个不行啊…” 文寒推拒道:“别闹了…” 正所谓“饱暖思□□”,他们俩还没过热恋期,化学作用也正盛,小文虽只回家两天,两人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对方,于是逗着逗着…就擦枪走火了… 等到文寒下shen被扒个精/光,整个人瘫/软倒在路郝怀里的时候,路郝笑着亲了那人脑门一下,调侃道:“我看你的小弟弟精神得很吶!” 他把人抱到了主卧的大床上,念及明天周一小文还得上班,所以也没敢太过放肆,只压着那人做//了两次… 完事后路郝总有些意犹未尽,两次对他来说太少了,不,应该说是远远不够…但好在二人小别胜新婚,刚才的运动质量还是很高的。 文寒趴在他身上,头发垂下挡着脸,他头发早就该剪了,可是却不是没时间,就是忘了剪。 路郝侧头点了根烟,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眯着烟吐出一个烟圈,带着慵懒的缱绻说道:“以后你们家肯定不会逼着你相亲了!” 文寒:“也许吧…”他一想起他大姐那张脸,总觉事情可能还会有下文…真不知道他爸告没告诉文清?如果告诉了,那文清听了之后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路郝纳闷道:“什么叫也许?你都不行了,哪个女人肯嫁你?”他觉得好笑,又补了一句:“就是死了男人的寡妇都不会跟着你的!你啊,以后就老老实实跟我过日子吧。”说完用两根手指捏捏小文缺斤短两的屁股蛋… 文寒闷哼一声,嘆口气道:“可怜我爸还替我发愁呢,他把这当成了不治之症…” 对方的说话声透过胸腔传进路郝耳朵里,仿佛那话带着回音说进他心里,他来回抚摸着小文的后背,道:“哥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至深的情话,路郝好像永远只会说这么一句,“一辈子”听起来也挺长的呢。 路郝不是大嘴巴,但他仍忍不住把文寒闹的乌龙告诉了胡锐,胡锐又忍不住告诉了李泽雨,好在最后李泽雨忍住了,他再没告诉别人。 虽说小文本身没病,但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宣扬呢?路郝也并不是嘴巴不严,只是他信胡锐的为人,而胡锐也信李泽雨的为人,所以这事除了文寒的家人以及他们三个之外,其余人也是绝没机会知道了,倒像成了这四个人的“秘密”一样。 小文因此而得了个“厉害哥”的名字,毫无疑问是胡锐那个二货给他取的,当然,二胡嘴贱,大家都知道,但他也很懂得适可而止,就这么一个老实人,他也不捨得总是开小文的玩笑。 每次胡锐犯贱,文寒恨不得宄梢桓雒缓子的关二爷,这个时候中国好老公就会挺身而出,带着一副乌鸦嘴般特有的欠揍口吻说道:“你也甭臭美,早晚有你倒霉的时候!” 胡锐个傻13常会洋洋自得地回道:“不会的,小爷我又不是基佬,压根儿没这烦恼!” 李泽雨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总是若有所思的盯着胡锐。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气温一度度的降下去,李泽雨这条名副其实的单身狗给酒吧员工一人发了一台电暖器,美其名曰“为即将到来的冬天送温暖。”
第42页 李老闆很会做人,翱翔的员工都是死心塌地的干活,平时对几位老闆的私事既不多说,也不会瞎打听,比如说老闆喜欢的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呢?福利好有钱赚,这不是每个员工都梦寐以求的吗? ☆、火锅 全市供暖系统开始供暖了,李泽雨小天使发的电暖气只用了三四天就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了,若再想做出“牺牲自己温暖他人”的壮举,恐怕要等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了。 在北方寒冷的冬天里,室内室外是两个季节,室内暖如初夏可穿短袖,室外天寒地冻全副武装,异常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 天冷只想吃火锅,李泽雨到的有点晚,这阵子他似乎格外的忙碌,总是不在d市逗留。 汤都沸了,他这才带着一身冰冷的寒气从外面进来。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不是说好了七点的吗?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我肚子都饿憋了。”胡锐右手食指点着左腕上的手錶抱怨道,目前为止,好像只有吃饭才能堵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胡大爷因为没能及时开饭,正守着麻酱碗一脸不悦的看着李泽雨。 “抱歉抱歉,路上堵车,怪我怪我……”李泽雨连连双手作揖。 路郝:“别废话了,快洗洗手坐下吃饭吧,没看我们二胡都要飞上天了吗?” 李泽雨:“此话怎讲?” 路郝:“气的。” 胡锐:“滚!” 文寒笑着看这三个大孩子。 “小文,快把那盘虾丸递给我,我得先搁锅里煮上。”胡锐在哪都喜欢使唤人,丫连屁股都不抬,专门指挥别人干这干那。 文寒依言将盘子递了过去,胡锐那个馋鬼投胎的赶紧下了好多丸子进去,这还不算,又撒了好多肥牛片进去。 眼看着肉片渐渐变色,煮了一会就可以吃了,胡锐是最先动筷子的,他一下子夹起好几片牛肉,扔进碗里翻来覆去滚足了酱这才放进嘴里咀嚼,吃的一本满足心情愉悦。 路郝:“二胡好像饿死鬼投胎。” 李泽雨:“馋。” 文寒:“… …” 二胡充耳不闻,只专心跟熟透的牛肉片做斗争,这馋人下巴上沾了一点麻酱料,吃的特别热闹。 除了文寒,另外三人还一人开了一听啤酒,四个人又涮肉又涮菜的吃吃喝喝不亦乐乎,火锅的热气不散,熏的人心暖胃暖,简直是冬日必备。 文寒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想可能是哪个公众号的定时推送,结果屏幕上显示您收到一条来自“我不是西门庆”的微信―― “小文哥,江湖救急!麻烦你来趟楼下,悄悄地来,千万别叫老大们知道!” 文寒刚看完这条,马上又进了一条――“速来!” 他看完微信很诧异,心想楼下酒吧能有什么事?发信人“我不是西门庆”真名叫王奋进,此人在酒吧的艺名叫daniel,是个酒保。 酒吧员工都知道文寒是路老大的男媳妇,间接地说在大家心里也算得上是老闆娘一样的存在。路老大是中国好老公,大伙儿都知道,所以平时有什么不好拿主意的事儿大家都会先探探文寒的口风。 这个叫daniel的王奋进是个大专肄业生,年纪刚好比文寒小两岁,就跟上文提过的韩荷花年纪一般大,属相是狗。他书念得不怎么样,人情世故这套倒还玩的比较得心应手。 “难道是这小子闯了什么祸?”文寒心生狐疑,不过他马上就给否了,王奋进别看年纪小,平时办事却很靠谱,就连李泽雨都不止一次夸这小子将来或许是个人物。除了学习那方面不谈,别的综合起来看,倒有点像叶良的升级版。他对路郝说:“我下楼再搬一箱啤酒上来。” 路郝嘴里塞满了吃的,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王奋进正在一楼楼梯口候着文寒,他一张脸皱的好像一颗刚从咸菜缸里捞出来的芥菜疙瘩,见到文寒下来,赶忙迎上前去:“小文哥你可下来了!” “怎么了?”文寒问。 王奋进道:“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文寒跟着他走到了吧檯,赫然看见一个年轻人趴在台子上,灯光有些暗,那人的脸背对着他埋在双臂臂弯里,叫人看不清长相。他走到对面近前一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小孙――孙志智。 “他怎么来了?”文寒满肚子问号。 王奋进看文寒那表情就知道他自己没认错人,酒吧重新开业那天他见过一次这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后来也见这人来了好几次。他记得这年轻人应该是姓孙,好像跟路老大很熟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后来再没出现过。 今晚酒吧刚开始营业,孙志智就来了。 王奋进还问他是不是来找路老大的?孙志智说不是,只是来喝酒的。 王奋进听了这回答,也就没有自作主张的去找路郝。他见这年轻人满脸疲惫,显然也不愿意与人多做交谈,可能真的就是纯为喝酒而来的,所以他也没再多问什么。 来者是客,孙志智点什么,王奋进就给他什么。虽然他是个做生意的,但开门做生意么,就得满足客人的要求。可是喝道后来,孙志智明显是带着心事来的,他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也不说话。 王奋进觉得这人要是把酒当水喝,那离翘辫子也不远了。他正这么想的时候,就见孙志智的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下坠,而后好巧不巧的歪在胳膊里一动不动了。 长夜漫漫,时候还早,对夜猫子来说,夜生活才刚开始。 翱翔的吧檯边只醉倒一个孙志智,王奋进心想这人有事没事啊?他学着电视剧武侠片里的桥段,把手伸到孙志智的鼻子下面去探鼻息,发现还有呼吸,他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皱着脸给文寒发了一条微信。 文寒听着王奋进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心里也很没有主意。小孙为什么来?他不知道。小孙又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他还是不知道。 “小文哥,你说这小子是睡着了还是酒精中毒啊?他没事吧…我后来给他调酒的时候,特地换了几款度数低的,就怕他喝多了闹出岔子来。那什么我换酒,这小子肯定不知道,他应该喝不出来……”王奋进脸上挂着一点张惶,说话声音也不大。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事没事……”文寒微蹙双眉,他是个历史老师,又不是大夫,他实在不清楚小孙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情况。 两人正一筹莫展六神无主的时候,路郝下楼找媳妇来了。 原来是肥牛又熟了一波,也不见小文上来,那人总不回来一会肉都被馋鬼消灭掉了。路郝去放酒的仓库找了一圈,发现没人,他又在楼下的小厨房扫了一眼,还是没人…… 等他走到前场想找个人问问,就见小文和王奋进站在一起,两人正背对着他。 “正找你呢,原来在这。” 路郝一出声,差点把两人惊的跳起来,他走路不轻不重,踏在地板上总是有声音的,可这两人正专心想事情,一时半会儿竟察觉不到后面有人走过来,这才被路郝吓了一下。 “怎么着,你俩是做什么亏心事了被我吓成这样?”他见两人那般反应,就随口说了句玩笑话。 文寒脸色有点为难,他知道路郝不想看见小孙,这是小孙这个大活人就活生生的倒在眼前,实在是无处可藏,他侧了身子指指吧檯上趴着的人,说道:“你看,是小孙…” 路郝走近一看,还真是孙志智,他问道:“他怎么在这?” 王奋进就又把事情的大概给说了一遍,文寒看看路郝,路郝又看看文寒,两人都摇了摇头。 路郝想要给路爱国那个混蛋的爹打个电话,叫他把他这个后儿子给领回去,后来他拿起手机顿了整有两分钟,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虽然老混蛋对他进行了物质支援,但他仍然不太想和他爸有太多接触,所以能躲就躲,能不联繫就不联繫。 路郝不想和路爱国说话,但他又真怕孙志智会酒精中毒,这孩子要是真出事了可怎么办?王奋进的担心也不是不无道理,因为电视上也经常报导什么“饮酒伤身酒精容易中毒”一类的新闻。 他转身跑上二楼去找胡馋鬼。 胡锐的筷子上插/着两颗虾丸,道:“今天还行不行了?就想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吃个火锅,怎么就那么难呢!” 路郝一脸赔笑:“赶明儿天天请你吃火锅,保准把你吃到吐!” 胡锐扬眉道:“呦呵!这话可是你说的!小爷我就是天天吃火锅也吃不腻,火锅就是我真爱!” 路郝:“好好好,真爱就真爱,你就可劲贫吧你。” 他拽着不情愿的二胡一路来到楼下,指了指小孙,说道:“你帮我看看这人有事没事,可千万别酒精中毒。” 胡锐睁着一双大眼,嘴里还嚼着虾丸,他心想不会吧,这才几点啊这人就把自己喝高了啊? 胡锐走近一看,这人他认识,是那个叫孙志智的小孩,之前总围在路郝身边“哥长”“哥短”叫的亲热,不过后来路郝跟她说这小孩原来是他爸的后儿子…… 打那之后,这小伙子就再没来过酒吧,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晚期 白昼不懂夜的黑。 胡锐知道姓孙的那个小青年后来还去路郝家找过路郝一次,路郝也跟那孩子说的清清楚楚。他还知道小孙当时也挺痛快的走了,胡锐本以为这辈子跟小孙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哪只这小青年跑到酒吧里灌酒,居然要劳烦他这个心脑血管科的人民医生给看看是不是酒精中毒了……这是闹哪出? 虽然很多时候胡锐都喜欢跟风,喜欢走到cháo流前端,但他骨子里仍是个很地道很标准的八零后,至于现在一些九零后是在想什么,他就是想破脑袋也决计猜不出来。 胡锐翻了翻小孙的眼皮,回头看了一眼围观的路郝、文寒以及王奋进,特别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没事儿,死不了,这小子只是喝多了睡着了而已。” 王奋进眼睛连眨几下,他看了看睡着的醉鬼孙志智,问道:“真的吗?胡老大。” 胡锐道:“废话!”他施捨给王奋进同学一个大大的白眼,又道:“人民医生你还信不过?你当我这个老大是白当的?” 王奋进一秒钟变身为拍马屁高手:“信得过信得过,胡老大医术盖世,乃当今的赛华佗是也!” 尽管这马屁拍的实在太过夸张,以至于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但当事人胡锐听了还是颇为受用,他翘起一边嘴角笑道:“你小子哈哈哈,干活儿去干活儿去,年纪轻轻能说会道啊~” “得令!”王奋进把一条搭在肩上的白毛巾拽下来顺势抹了抹吧檯,他那样子看起来很像古装电视剧里的店小二。
第43页 酒吧陆续有客人进来,孙志智又占了吧檯最好的位置,这样总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也不太合适,再说本着人本主义,他趴着睡觉也不舒服。 “你打算拿他怎么办?”胡锐问路郝。 “你问我?”路郝指指自己鼻子。 胡锐:“废话。”他心想这小子是你亲爹的后儿子,而且多半是为了路郝才来翱翔酒吧的,这种事不算到路郝头上,难道要算到他胡老大的头上?他跟这姓孙的小子又不熟,只听说这小伙儿是打篮球的,具体在哪所大学高就他都不清楚。就是有意想管,也力不从心哪,何况他根本就不想管。 胡锐也算有情有义的好哥们了,因着路郝不喜欢他亲爹,所以胡锐对路爱国也没什么好印象,而且恨屋及乌的是,他更不愿意和小孙再有什么过多的接触。 路郝想了想,招呼着小文,一併把孙志智给抬到仓库旁边的游戏室了。那屋子有个大沙发,也就是供这几个所谓的“老大”打打桌球消遣一下,平时也没什么人,更不会让客人进去。所以暂时把小孙放在那里也比较妥当,再说这小子是一个人来的,想找个送他回家的人都没有。 次日上午―― 孙志智这一觉睡得可真够沉得,直到肚子饿的发出抗议才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挣扎着坐起身来,就觉脑袋好似跟让人开了瓢一样的疼,不仅脑袋,浑身也跟散了架一般。 孙志智身下是软绵绵的沙发,他环顾四周,屋里最醒目的就是一张撞球桌和足球机,其次就是什么茶几、电视、饮水机这种居家必备之物。 他扶着痛的快要裂开的脑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结果一不小心,膝盖又磕到了茶几的边缘。他人高马大,当时疼的就又跌回沙发里,瞬间弯完成了一个虾米。 正在这时,房门打开了,李泽雨穿着一身运动装神色疲惫的进来了,他时间估算的刚好,就是没想到小孙正倒在沙发上呲牙咧嘴。 “怎么了?我给你拿瓶醒酒药。”李泽雨以为这年轻人是被宿醉折磨的不行。 “不用麻烦了,我坐一会儿就走了,谢谢。”孙志智见有人进来,马上就认出来人是李泽雨,他毕竟年轻,尽管昨天喝的烂醉如泥已然断片儿,但是仍然大概猜出自己还是正在酒吧里。 “没事,不用谢。”李泽雨一宿没睡,昨晚胡锐回家后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多年埋在心底的秘密一下子就被对方知道了。这根本就不符合他的计划,他被胡锐打的措手不及,整晚都睁着眼,天将亮他出去跑了一圈步,现在脑子好像清醒多了。 孙志智强忍着疼痛,他也不想总是赖在这里,一会儿他还得去医院看看他妈,他勉强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对李泽雨说道:“我休息的差不多了,这就走了,谢谢你。” “客气。”李泽雨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和胡锐的那些事,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小孙是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就没影了。他和胡锐不一样,没功夫去猜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在他眼里,胡锐才是焦点。 中午的时候,文寒本来是要在学校吃饭,无奈早晨走的匆忙忘带一本教科书,只得上完上午最后两节课,又匆匆忙忙回家去取。 到家的时候,路郝正在煮面。 路郝:“赶得真巧,怎么回来了?” 文寒:“忘带东西了。” 路郝:“还没吃饭吧。” 文寒:“恩,下了班就赶回来了。” 路郝又多下了一些挂面在锅里:“那一起吃点吧。” “好。” 两人一个找东西一个专心下面,没一会面条就熟了,路郝盛了满满两大碗,刚坐在饭桌前拿起筷子,电话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胡锐,路郝按了通话键。 “路子,干嘛呢?” “正要吃饭。” “哦……那你先吃吧,我一会再给你打过来。”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话说一半多吊人胃口,你要是不说我这饭都吃不踏实。” “哎,我说了你该吃不下饭了。” “到底什么事啊?还搞得这么神秘?有事你就说呗。” “那我真说了啊,你可做好心理准备啊。” “你就放心大胆的说吧。”路郝看了一眼文寒,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餐桌上,胡锐的声音就从这台小小的机器里飘出来。 “好,说就说,反正你早晚得知道。” 文寒想原来是锐哥。 “那个什么,今天我在住院部门口,遇到你爸了……” 路郝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他身体挺自然的就担心起他爸来,毕竟父子亲情血浓于水,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只是他心里还挺解恨的想,老混蛋好好的怎么就住院去了,难道是要去见马克思了? 胡锐见路郝不搭腔,遂接着往下说:“你爸吧倒是没事,就是你爸的新老伴儿不太好……” 路郝听了前半句稍微放下心,听到这后半句,他又特别好奇那个刘姓女人是怎么个“不好”法?于是忍不住问道:“那女人怎么了?” “胃癌晚期,最多再撑两个月吧,那女人自己不知道。” “哦。”除了这个字,路郝也说不出别的。 “说实话你爸看起来也不太好,白头发特别多,跟我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今天我都没认出来那老头儿是你爸,还是他主动跟我打招呼我才认出他来的,想当年路叔年轻那会儿多意气风发啊。” “你说我爸是不是命太硬,他怎么就那么克妻呢?” “啊?你说什么?”胡锐不太能跟上路郝说话的节奏,两人好像不在一个世界,但说的又确实是同一件事。 “算了,没什么…” “我说你要不要看看你爸来啊…” “我这面都凉了要先吃饭了,等我一会儿有空给你回过去。” “好吧。” 路郝挺后悔开免提的,他本以为胡锐是又想出什么么蛾子来要点菜吃,所以想叫小文一道听听,大家还可以一起研究研究。结果没想到又是家丑,要说他也没把文寒当外人,可是他毕竟觉得这是挺影响心情的一件事。 “怎么不吃饭?吃啊,要不面都糊在一起了。”路郝看着文寒的饭碗,好像跟他一样一筷子都没动,他说完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好像那面特别好吃。 文寒看路郝这反应,什么都没说,也默默吃起面来。 路郝一边吃面一边想,怪不得昨天小孙在翱翔喝的烂醉如泥呢,原来是去借酒消愁了。他忽然特别同情起孙志智来,哪个有妈的孩子要是让路爱国当爹,甭管是亲爹还是后爹,最后准变成像棵糙的没妈的孩子。 听胡锐那意思,那女人就算现在不死,那也是离死不远了,如果她将来去了地下见到他妈郝文慧,两个女人会聊些什么呢? 路郝忽然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他又觉得很悲伤,路爱国才跟那女人扯证不久,那女人就要撒手不管老混蛋了,应该是觉得挺解恨的一件事,可他就是觉得高兴不起来,生死不由人。 本来是该挺好吃的鸡汤面,他还给文寒他们俩一人扯了一个鸡大腿打了一个鸡蛋,可是冬天太冷了,就打了一个电话,那面条凉的太快,吃在嘴里也没有往日那么好吃了。 要不是今天早上着急煨鸡汤,文寒也不会落下东西在家里。 ☆、春节 医院里总是瀰漫着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经年不散的充斥在各个角落。 孙志智始终没管路爱国叫过爸爸,他一直都叫他路叔叔,尽管路爱国已经和自己妈妈扯了小红皮的结婚证,但这依然不能让他自自然然的叫他一声爸。 “路叔叔,你回家休息休息吧,医院这里有我和阿姨照顾,你放心吧。”孙志智对眼窝深陷的路爱国说。 路爱国看着在病床上睡着的刘淑芳,轻轻嘆了口气,对孙志智说道:“那我明天早上再来。”他对着请来的看护阿姨又嘱咐了几句,这才依依不捨的与屁股底下的椅子分来,扶着膝盖缓缓站了起来。 孙志智点了下头:“好。”这是他第三次劝路爱国回家,老爷子前两次很坚持,可他毕竟老了,体力也不比年轻那会。这么熬鹰似的看护病人,病人先没怎么样,倒要把照顾病人的家属给累倒了。 路爱国出病房门的时候把孙志智推了回去,说道:“不用送我,回去看着你妈吧。”小孙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二十年过去了,这孩子跟他总是客客气气礼礼貌貌的,他宁愿孙志智像自己亲生的那个孩子,总是跟他对着干让他不省心,可惜… 孙志智看着路爱国略显佝偻的背影,心想路叔叔真是老了。 想当年郝文慧还在世的时候,路郝特别恨他爸和那个抢走他爸的女人,这股恨意一直持续到路郝长大成人之后,才慢慢变得淡了。 因为随着人的年纪越长越大,需要耗费心神的事情就越来越多,这点仇恨再也不能占据路郝全部的生活,但在他心里,这仇恨总不会完全消散,并会一直占有一席之地。人的内心产生一旦某种情绪,大部分时候都是无法自主控制的。 可当他白天接了胡锐那个电话之后,他突然就没有那么恨了。打比方来说,这就像一颗经年壮大的恶性肿瘤,突然之间神奇的缩小了,连医术高明的专家和精密无敌的仪器都分析不出来是为什么,他们只能看到数据在不断降低,不断缩小,却找不到最原始的源头在哪。 小时候路郝也曾幻想过无数次,将来他长大了要怎么报复路爱国和那个姓刘的女人,可直到听说那女人还有两个月生命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或许有些荒唐的可笑。 生死为大,如果说时间是治癒创伤的良药,那么生命的轮回消散,或许可以算是一种解脱。这件事并不能用好坏与否去下定义,只是不同的人,看问题的角度一定会不一样。路郝不太了解生命的意义,他觉得人死了,应该代表着重新开始,就算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很多时候,人总要学着放下。 路郝晚上去翱翔的时候,发现胡锐难得没来,而李泽雨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随口问候一句李泽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见对方摇头苦笑着说没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人有各人的烦恼。人家不愿意说的事情,实在没有必要追着问。 洋人的圣诞节过不几天,就正式迎来我们大□□的元旦。短暂的小年过了之后,才要准备一年一度真正的重头戏了。 学校早早就放寒假了,而且一放就是一个月。文寒又从朝九晚五的上班族间歇性地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社会闲散小青年。所以说不怪每年各省各地的师范大学总是那么热门,招生总比别的高校顺利,就沖这一年里至少三个月的“忙里偷闲”,就是别的工作带不来的好福利。
第44页 过年本该是件挺高兴的事,可是对于路郝和文寒来说,春节即将带来一场短暂的离别,这个盛大的节日好似一根巨大的棒子,打散了一对无法出柜的鸳鸯。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车水马龙,平日里就很紧张的停车位赶上逢年过节的大那日子,就更加显得不够用了,虽然马路上正行驶的汽车也像龟爬一样慢,但人们早已习以为常,不过也总有个别脾气暴躁的老司机会破口大骂几句拥堵的交通。然而不管是咒骂还是等待,在巨大的节日氛围烘托下,这一点小小的不愉快根本掀不起什么大的波澜,只能随着污染环境的汽车尾气在凛冽的寒风中渐渐烟消云散。 站台上人满为患,人人手里大包小包,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好多人为了应景,也都穿着明艷艷的红色大衣,在寒冷的季节里给了眼睛一抹格外的温暖。 文寒为了路郝,已经把回家的火车票改签了一次,改到除夕前两天回家。往年他都是提前一周回家,今年不一样,他不愿意和路郝分开,所以早就想好了一套骗家里人的说辞,就说是给学生补课赚外快来着。 路郝帮着文寒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里面装着在超市里採购的各色年货,其中很多东西都是路郝张罗买的,有给文寒爸爸的东西,还有文寒的大姐和二哥的,以及家里那帮小孩子们。东西很多,多到一个行李箱装不下,还要额外再加一个蛇皮袋子。 火车还有五分钟就要开车了,路郝这才兵荒马乱的好不容易挤下火车,他隔着玻璃和文寒招招手,文寒也沖他笑。直到火车开动了,路郝才独自一个人回了家。 回到家后他给胡锐挂了一个电话,说文寒回家了。胡锐听了就跟他说老规矩,叫他去他们老胡家过年,路郝想了想还是在电话里说算了,今年他不打算再去胡锐家叨扰了,他总得先习惯习惯自己一个人过年这种事。 胡锐现在还没结婚,等以后他结了婚娶了媳妇,总不能再叫自己去他家里和他一起过年了。文寒也就是春节这几天不在,忍忍大概也就过去了,平时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想归想,等路郝挂了电话,看着没有管家婆当家的家,突然就觉得很冷清,他拿起手机给文寒发了一条微信:“一到家就告诉我。” 很快,就收到了文寒回复的消息“知道了。”紧接着又收到文寒发来的一个伸舌头的小表情,路郝看着手机轻轻的笑了。 文寒看着车窗外飞快退过的萧条景色,心想路郝一个人在家一定很寂寞,他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能带着他回家过年呢? 路郝一个人喝水,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去楼下的超市买烟……在一年中最热闹的年关,没有人陪他,他的父母不在他的身边,他婉言拒绝了朋友的邀请,他没有至亲的兄弟姐妹。之前没和文寒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事情自己都是很习惯的,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十分不适应。 除夕夜那天,他自己一个人守岁,看着看着央视直播的春晚,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晚见上十一点半的时候被一通电话给叫醒了,迷迷糊糊间接了,原来是文寒给他打的。 “路哥,过年好!” “这还没到十二点呢!” “我不是怕一会到时间了我就打不进来了嘛!锐哥跟李哥肯定要给你打电话的!” 路郝心想小文说的很对,胡锐那傢伙一定会这么干的,他笑着说了句“谢谢”,随后觉得这话有点太客气,于是又补了句“我很想你。” 文寒在边停顿了几秒,也很小声的回了句:“我也想你。” 路郝心里暖烘烘的,他想如果文寒现在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电话那头忽然间闹哄哄的,然后马上就有鞭炮声噼啪乱响…… “我二哥在放二踢脚!”文寒突然加大了说话的音量。 路郝听了特别羡慕,城市里春节期间严禁燃放烟花炮竹,想听响儿的都只能去郊区,冷天和地的谁愿意特地开车去郊区啊,难道就为了看看五彩的烟花?他又不是小姑娘,根本没有那些个文艺的浪漫情怀。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还都和乐美美的那会儿,过年的时候他爸也会在楼下放一串大地红,噼里啪啦地冒火花,他觉得特别刺激特别带劲,那几年他最喜欢过年了,过年有新衣服穿,有好东西吃,有好玩的玩,还不用上学,而且最让他期待的就是压岁钱…… 小时候多好啊,然后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后来,后来路爱国走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路郝兀自陷在回忆里,完全忘了他正和小文聊着电话。 文寒见对方老也不说话,随即唤了几声“路哥”,这才把对方从过去的思绪里拉回现实。 “抱歉啊,走神儿了。”路郝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 “你们家那边冷吗?” “挺冷的。” “那你多穿点。” “恩…我爸在叫我进屋了……” “好。”路郝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跟小文说,但是他在他爸身边,两个人总是不好再聊些别的。 路郝攥着发热的手机,默默地看着电视发呆了好一阵子。 ☆、饺子 大年初一吃饺子。 路郝早上五点就醒了,他掀开窗帘看了看,马路两旁的路灯在尚且漆黑的昏暗中发出亮橙橙的橘色光芒,给寒冷的时光带来些许无声的慰藉。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琢磨中午是吃冰箱里的速冻饺子好呢,还是到楼下一家全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营业的小吃部去买点现成的?那家馆子是一对年轻的南方夫妻经营的,因为双方长辈都嫌弃对方家里穷,所以不同意子女的婚事。这两人就像戏剧里旧社会的男女主人公,偷偷商量好了一起私奔逃到北方,最后在d市摸爬滚打扎了根。 路郝也曾经问过他们两个想家吗?想父母吗?两人就说想,后来还会接上一句“想也没用,反正是不敢回去。”他以前听了这话总是很羡慕这对夫妻,好歹那两人还有个期盼,盼着有天能回家见一见父母求一求理解和原谅。 可他呢,原先他总觉得自己就是这世界中一颗游离的浮萍,飘到哪里算哪里,没有归宿也没有寄託,说浑浑噩噩也罢,说混吃等死也好,总之就是蹭日子瞎活着。 但现在又不太一样了,路郝谈了恋爱,心里也总有些放不下的情怀,他觉得怎么活都是活,虽然他不明白生活的意义是什么,这个问题太深奥,需要留给哲学家去研究,但是他总觉得自己能遇见文寒还是挺好的。 如果小文现在能在自己身边就好了,路郝这个春节过得,总是陷在对爱人的想念里。 以前路郝没认识文寒的时候,一日三餐经常在他们家解决,路郝是他们家的常客,点的东西总是比别人料足饭多。 窗外的黑色总也化不开似的,就像一切都被寒流冻住了一样。 黎明可能来的更慢些吗? 他趴在床上,拿起手机百无聊赖的刷起朋友圈来,这个时间段显得很安静,还尽是一些凌晨时候的陈旧动态。 路郝退了出来,划了两下屏幕,又随手点开一个手机游戏,虚拟世界里的玩家总是多到数不胜数,完全能反映出大□□当今的实际人口盛况。 这些徘徊在游戏里的影子大多穿着统一的服装,只是脑袋上顶着的名字各不相同,聊以用来区分,角色们或许寂寞,也或许根本不懂寂寞是个什么东西。大家看起来都一样,面对面站着就好像照镜子。 春节第一天,天还没亮,组织刷怪的队伍就有好几拨,路郝趁机上了几辆早班车,开出来的材料都显得比平时好太多了。虽然在现实生活中他早没有压岁钱可拿,但是在游戏里总有节日大放送,福利好到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说白了这就是个套路,路郝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把手机随手丢在一边,闭眼搂着枕头,眯着眯着又睡着了。 早上七八点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小雪,薄薄的一层像糖霜一样把世界敷了个雪白。 等到拨云见日阳光洒满世界,小雪毫无例外的又由固态全变成了液态。路郝在门口蹭蹭鞋底上化开的雪水,刚踏进南方小夫妻的店面时,随身携带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十分不情愿接这个电话,可他也还记得胡锐跟他说过的那件事,于是犹豫了两三秒,路郝还是接通了电话,并且生硬地招呼了一句“餵”。 新年第一天,你不给别人添堵,别人也不会十分为难你。这一天太太平平高高兴兴的,一年的运气应该都不会太差。“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节春节,可能总还是认真一些比较好,毕竟要熬整整三百六十五天,才会等来这一次。 “路郝啊,你刘姨走了…爸爸很想你。” 路爱国吃过的盐走过的路,毕竟是比路郝多太多了。 老头儿很懂得说话的技巧,他先是叙述自己悲惨的遭遇,然后又直奔主题说想见儿子,在这个阖家欢乐的大节日里,他十分清楚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德行,所以先入为主打出一手苦情牌,让人听了不忍心拒绝他。 老头儿在电话里都说些什么,具体路郝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老头的目的性很简单也很直白,就是老爷子心里苦没有精神寄託想看儿子。 路郝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孝子,相反他还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们爷儿俩半斤八两,谁比谁也强不到哪儿去。 但可能是那五十万作祟,也或者他还抱了一丁点儿那么落井下石的心态,当路爱国要求路郝去路爱国住的地方见面的时候,路郝这个当儿子的还是心肠一软,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下来了。 与外面红红火火的热闹相比,路爱国的家里一片低压惨澹。这就恰似两个平行世界,各自向着不同维度的方向笔直延伸没有交集,然后却又能互相看到对方的运行轨迹,又滑稽又悲伤。 路郝坐在路爱国的对面,他想胡锐说的果然没错,路爱国是真的老了,变化太大,以至于他这个亲儿子都要认不出来了。 路爱国与刘淑芳之间,或许真的有爱情。路郝看着眼前的老头儿,突然抑制不住的产生了这个念头,但他转念又想,就算他俩有爱情又能怎么样呢?这事不归他管,也轮不上他瞎操心。再怎么说,那个女人死了,路爱国看起来也不太好,这就行了。 当时拿了老头子的五十万之后,路郝觉得他和路爱国大概可以算两清了。他妈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老头子也只能进行物质上的补偿了,而那恰恰是他刚好需要的。 他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再见老头子…… 哦对了,路郝不忍心再腹诽路爱国是“老混蛋”了,路爱国看起来真的挺惨的,明明五十来岁的人现在瞅着活像六七十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他就好比一个膨胀的气球突地一下被针尖戳破,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泄了气,空空剩下一具干瘪不堪的外壳裹着里面那个腐朽没落的灵魂。
第45页 而那罪魁祸首的针尖就是刘淑芳的去世。 刘淑芳是在春节十来天前走的,后事早都办完了,连头七都过了。路郝也是直到坐在路爱国的面前才知道这些讯息的,胡锐虽然在医院,但他□□乏术,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关心跟进这件事。 孙志智不在,路爱国讲完了刘淑芳的遭遇之后,在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和路郝大眼瞪小眼。 路郝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合适,难道要说“节哀顺变”吗?他真有点难以启齿,他今天能来见一见老头儿都算是发了善心了,突然再要他假惺惺说出一些安慰人的话来,他实在做不到。 唯有沉默,才能让路郝心里踏实。 这对父子就干巴巴地在客厅耗着,时间的指针走了一圈又一圈,路郝只是看着窗外,他想自己究竟是干什么来的?他不去看路爱国,路爱国倒是用眼光细细描了一遍路郝的轮廓。 一眨眼,路郝都要到而立之年了。后来路爱国虽然一直没在这孩子的身边,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儿子的生日是哪天,也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儿子喜欢吃什么…… 这么多年不是他心狠不去看儿子,实在是郝文慧从中百般阻扰。但这些,路爱国也都知道路郝肯定是不知道的。如今和他有过两个羁绊的女人都不在人世了,再提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还有什么意义和好处呢? 路爱国只是老了,智力却没退化到零点。他掂的出来孰轻孰重,也特别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路郝今天肯赏脸来,真是新的一年好的开头,他心里很高兴。 也不知过了多久,路郝实在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要往外走,路爱国明显没料到路郝这么快就要走。可能是老天爷也格外可怜路爱国,孙志智刚好从外面回来了。 路郝就见孙志智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家门,两人在玄关处面对面的遇见了。 小孙明显对路郝的到来并不意外,相反的是,他早就知道。他正是为了路郝要来所以特地开车去离家不近的一个大型超市去採购了一堆吃的回来,他和路爱国都不会做饭,而平时做饭的阿姨也回家过年去了。孙志智爱吃的那家酒楼也在捞够了年夜饭这一大票后,要到正月初八才再营业。 他只好买了各色的速冻饺子,细化到每个知名名牌的每个馅料都拿了一袋,他看着路郝展开一个特别澄澈好看的笑容,说道:“别走了,中午就在这吃吧。” 路郝心想孙志智怎么能笑的这么干净这么没有杂念呢,这年轻人才刚刚没了母亲,遭遇着自己年轻时候尝过的痛苦。他突然如鲠在喉,心里特别同情特别可怜孙志智,以至于完全说不出一星半点拒绝的话。 于是大年初一中午最正式一顿饭,路郝是和路爱国、孙志智一起吃的,吃的还是最没有年味的速冻饺子。 正吃饭的时候文寒给路郝打了个电话,问他是不是在胡锐家里热闹,他分别看了一眼老头子和小孙,说了句“回头再给你打电话”就结束了这次交谈。 孙志智的筷子一顿,他知道路郝和文寒的关系…但他表面神色不动。 三个人还是在比较和气的沉默中吃完了这顿不太完美的饺子。 ☆、童子尿 文寒不知道别的地方的风俗怎样,反正在他们老家,大年初二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他现在很怕看见他大姐文清,因为自打上次他爸以为他不行之后,老爷子在家里广而告之,文寒那个“光荣得病”的事迹毫无例外的传进了家人的耳朵,着实叫一帮人吃了一惊。 这也不能怪文老爹沉不住气把事情给抖落了出去,谁叫文寒是他最钟爱的小儿子呢?老爷子的心头好生了病,他总得发动全家人的力量给小儿子想想办法吧,正所谓两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团结就是力量,想破头皮,可能总也会有条拯救孩子的出路的。否则文老爹觉得小儿子的下半辈子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文寒这次回家,除了他爸不算以外,他二哥二嫂以及他大姐,连带着文清的丈夫――也就是文寒的大姐夫,都用一种说不上来的特别异样的眼光去看文寒,这目光中还带着一股怨天怨地的同情。他们四个人不管谁跟小文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唯恐声音大一个分贝就会把他这个玻璃人给震碎了似的。 文寒特别不能接受家里人这么对他,首先他知道自己没病,再说就算他真的“不行”,这病又不是传染病,完全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可眼下这状态,简直有点风声鹤唳的过头。 文清也不知道从哪打听来一个偏方,说喝童子尿可以治男人那种病。文寒一听脑仁都要炸了,他想这添的都是什么乱?于是义正言辞的抵制了这种封建迷信的传说,他说自己是新时代的知识分子,坚决不会拿自己做实验。 文清和文军还在极力劝他喝尿,文寒气的脸通红,说如果要他喝尿,那还不如直接让他吃点耗子药来的痛快。 文老爹丧偶才不到一年,本来受打击颇大,一听小儿子以死抵制喝尿,顿时心就软了,他想不喝酒不喝吧,娃活着才有治病的希望,儿子要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所以这事最后再次由文老爹做主,尿坚决不喝,以后这茬也不准再提! 其实老人家心里也明白小儿子说的那是气话,一点实践的可能性都没有,但是人老了总是特别容易向自己的儿女屈服。 文寒平时是个温和听话又孝顺的好孩子,可唯独这件事他特别有主见,不管别人好说歹说,他都坚定自己的立场。 事情的真相是文寒的的确确没病,只是这实话要是说了,烦心事也不会断,但拿谎话继续骗着,也是烦恼无穷无尽。不管说还是不说,现状并不会有什么好转。又倘若他是个喜欢女人的异性恋患者,也很有可能是社会上那些喜欢暂时单着的大龄青年,这与他的出身无关,只和他自身的内心有关。 人不管想要一种什么样的生活,都得自己去争取。 本来上次文寒还挺窃喜,以为自己解决了不用公然出柜的麻烦。可这次一回到老家,各种接连不断的操蛋事一波接一波地席捲而来。在年关这个格外喜庆祥和的日子里,这些亲朋的好意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他还特别自虐的幻想了一下,假使他真的同意喝尿,那一定是每天都要被逼着喝他小侄子的新鲜尿液,那样他就成了一天三顿定时定点会行走的人体接尿壶了,试问这样屈辱的活着那还算个有尊严的人吗?文寒打了个寒颤,完全不敢再想下去。 他突然特别想回到他和路郝的那个小家里去,d市老小区那一套两室一厅的栖身之地,仿佛是这世界上最后一处可以让他安安静静自在呼吸的避风塘。 自打坐上火车文寒就在想念路郝,没有一天不在想,可他一回老家,简直太忙了,忙着应付各种人好的好意,忙着怎么才能让自己不说实话。 由于文寒的不领情,除了文老爹在内,大家一致觉得他简直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不可救药。 文清虽然是他大姐,但她心里总在想:“会读书有什么用?她这小弟脑子都读傻了,有病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还说他只相信医院里的医学。现代科学有那么好啊,医院里的白大褂不都说那是心理病么?一听就是狗屁话!其实就是想骗钱!” 回程的车票定在春运返程高峰期――正月初七,文寒实在熬不到初七了,于是悄悄把车票又给改签了一次,改成了初五回去。要不是顾忌着他爸的心情,他恨不得立刻生出一双翅膀马上就飞到路郝的身边。 大年初二,老文家特别热闹。白天一整天,文寒都没来得及抽空跟路郝煲个电话粥。 傍晚吃完晚饭,文寒穿了一件棉衣,外面又套了一件羽绒服,做贼一样的熘到街尾的垃圾坑旁给路郝打电话。 那个坑很大,直径得有二十多米,听说原先也是有水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了,反正文寒从记事以来,那个坑就是盛垃圾用的,一直盛了二十多年的垃圾,还是没能把那个坑彻底填满,那坑要不是个无底洞,就是个盘丝洞,要么没准就是物理学上面的黑洞? 垃圾坑成天散发着一股恶臭,由于冬季的低气温原因,所以臭味传播的远没有夏天那么广那么快。平时除了倒垃圾的人,根本没有愿意靠近这坑的生物,就连流浪的阿猫阿狗都不来这捡食吃。所以说文寒趁着这个时间节点来这里打电话,是相当安全的。 “路哥,过年好。”春节期间文寒只要给路郝打电话,开场白总是这么一句,虽然他是个老师,可是他是个历史老师而不是语文老师,所以他说话总是很没什么新意。 “过年好,吃饭了吗?”路郝也刚吃完一份外面买来的排骨饭,他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餐桌上啃得很干净的几根骨头,文寒的电话就来了。 “刚吃完,你呢?” “我也是。” “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恩,知道。”路郝本来想说早点回来吧,后来话到嘴边他硬是把话给咽回去了,他知道文寒现在只有一个老爹了,所以他不忍说出这种话让小文徒增烦恼。 “你晚上吃的什么呀?”文寒挺关心路郝的饮食问题,因为那人不太会做饭,但是自己又没在那人的身边。 “外面买的排骨饭。” “哦…等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你现在就可以想想你要想吃什么。” “好,等你回来。”路郝本来想说“想吃/你”来着,后来他觉得这话太露/骨太流/mang了,于是又忍住没说。 “嗯。” 两人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春晚哪个小品比较好玩啊,哪个演员又登台唱歌了啊,又或者今年的魔术师不是某谦而是换了个人啊什么的…… 文寒和路郝很默契的都没有在电话里提到各自的烦恼,他们隔着千山万水,用小小的通讯设备诉说着对对方的思念,实在不愿意提及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只想把自己最好的状态传递给对方。 反正过几天就能见面了。 文寒没有把返程火车票改签的事情告诉路郝,他想给那人一个惊喜。他挂了电话,拽紧了羽绒服的衣领子,在寒风瑟瑟中快步走回家去。 正月初三整整一天,文寒过得比较舒服自在,没人再游说他喝尿,也没人在他耳边搅得他不清净,他想再忍一天,初五一早他就要马不停蹄的赶回去。 可事情偏偏事与愿违―― 初四一大早,文清事先不打招呼就带着一个女人杀了上来。具体点说,他大姐带来的这个女人是个寡妇,而且这寡妇还有个五岁的女儿…… 文寒当时还在被窝里,就遭遇了文清的相亲攻势第二波……不给丁点儿刷牙洗脸的时间,他就被他大姐和他二哥生拉硬拽地拖着,拖到了那个寡妇面前。 小文头顶乱糟糟的鸡窝头,睁着一双睡眼茫然的看过去,嘿,别说,文清的审美似乎总是挺不错,那寡妇虽然是个寡妇,但也称得上是个肤白貌美的寡妇。
第46页 单从这点上来看,文清一看就是文寒的亲姐姐,即使自己的小弟“不行”,她依然给自己的亲弟弟物色了一个好看的花瓶。 这个寡妇叫王玲娟,她和韩荷花不同,她身上没有那股腼腆娇羞的小女儿气质,用当今网络流行词来说,这寡妇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熟女气质,总之一看就是经过人事的。 文寒压根没用耳朵听王玲娟的前任丈夫是怎么走的,他只觉得自己耳边叽喳叽喳聒噪的不行,就快把自己烦死了。 除了王玲娟的自我介绍,还有文清文军在一边绘声绘色的添油加醋,文寒要不是定力够深脑子够清醒,他真要稀里糊涂的就被他大姐和他二哥给打折处理了。 怎么着,这不喝童子尿,就要把自己推销给带着孩子的寡妇啊?文寒心里涌出一股悲哀,他十分羡慕起路郝来,路郝没人管,过得逍遥自在。可他不行,他大姐和他二哥真是天天替他瞎操心!早知道车票改签成初三回去就好了,现在他可能正窝在路郝怀里,两人商量着早餐要吃什么。 然而这一切都是美好的幻想,而事实是文清睁着一双大眼又在问文寒:“小弟,你觉得咋样?” 这一幕好像戏剧一般再次上演,而演员由韩荷花变成了王玲娟,男主角依然没变。 文寒觉得特别心累,他看看文清、又看看文军,疲惫地说了一句:“大姐、二哥,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文清和文军感到万分莫名其妙,他们俩相互对视,不约而同的觉得自己小弟一定是还没睡醒,要不文寒怎么说出这么一句愣头愣脑完全听不明白的话呢? ☆、泼妇 正月初一下了那一场小雪之后,接连又下了两场雪,降雪量不是很厚,充其量只能算是中雪,但是两场雪叠在一起,还是会给人们的出行带来不小的麻烦。这一年的春天,比往常来的更晚一些。 文寒坐在烧的很暖的屋子里,依然觉得全身从内而外地冒寒气,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件被虫蛀了千疮百孔的破衣裳,在文清和文军这两道劲风之间被吹得摇摇欲坠。 文老爹事先根本不知道王玲娟要上门,老人家和自己的小儿子一样,都是直到文清带着人上门,才晓得大闺女和二儿子给文寒找了个名副其实的寡妇。 说实话,文老爹心里很生气,就想不管自己的儿子有多差,总是他心里的宝贝,现在贸贸然带了个寡妇来,岂不是要叫全村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有病吗?难怪那老大老二都学习不好,原来真是脑筋不好用。 文老爹愁的又拾起戒了好几年的旱菸,含着菸嘴“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单从面相上来看,王玲娟特别挂相,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这女人的长相很容易招惹是非,说白了就是长得挺招异性喜欢。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是穷乡僻壤里姿色不错的寡妇呢?平时就有不少人惦记她。 文清和文军的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人估摸着可能是急病乱投医,什么人都敢往家领。 文寒特别委屈地看着文老爹,文老爹此刻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只是默默地抽旱菸。 文清当着王玲娟的面拍拍文寒的肩膀,笑着说道:“小弟呀,我看玲娟不错啊,你的事大姐都告诉她了,她不嫌弃你!” 文军也帮腔道:“正好比你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我看就她吧!” 王玲娟抿着嘴,她看文老爹不说话,而男主角文寒虽然一脸不情愿的苦瓜相,但她是个比较地道传统的农村妇女,总幻想着对方那只有文化的□□肯定会听从家里的安排,也许自己过不久就能摆脱穷山沟沟去城里生活了。她对自己的未来规划的很好,心里美的要开出花来。 “大姐、二哥,我不能和她结婚!”文寒想了半天,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 文清:“怎么不能结婚?人家玲娟根本不嫌弃你!” 文寒急了:“人家不嫌弃我不代表我就能结婚啊?她年纪也不大,以后跟了我也是照样守活寡,我总不能祸害人家啊!” 王玲娟抢白道:“我也不怕守活寡……”她顿了几秒,又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做不做那档子事都没关系…反正我也守了两年寡了,早都习惯了,只要咱俩结婚之后你愿意对我闺女当你亲生的一样好,我就没什么可求的了。” 文清一听乐了:“小弟,你瞅瞅大姐给你找的这个对象多好啊,以后连养老送终都不用愁了!” 文寒心想他大姐是傻啊,什么对象不对象的,自己根本没说同意跟那女人谈恋爱!不过这寡妇还挺精明,原来是要把自己当长期饭票给她养孩子。 没错儿,他人看起来是很老实很好欺负,可是他也不傻啊!这寡妇这么上赶着要倒贴,就是图自己以后能挣钱给她花,文寒想了想,说道:“我大姐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别说养你闺女了,我连养活自己都够呛,我们家还欠着好些万的债呢,你知道吗?” 王玲娟确实不知道欠债这个事,因为文清之前也没跟她说,文清只说文寒那方面有病,一开始她还不太愿意,后来听说那小子在城里当人民教师,那想来日子应该挺好过的。她男人死得早,之前攒下的积蓄这两年也花的差不多了,她一个农村妇女没有文凭没有手艺还拉扯着女儿,日子过得着实辛苦。如果她能跟着这个有病的男人先去城里缓缓,然后自己再寻么个更好的不就成了?她算盘打得特别好,和文清这个说媒的一拍即合,马上主动提出来见面。 文清也没想到王玲娟会这么痛快,她心想自己小弟是有救了。 但是眼下文寒扔出这么大一个炸///弹出来,直搅和的王玲娟脑子发懵,她看着文清说道:“什么债啊?我怎么不知道……” 文寒心想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哪有权利知道我们家的事。 文清没想到自己小弟挺会给她找事,她偷偷看了一眼文军,干笑道:“玲娟哪,你看你之前也没问我啊?” 王玲娟微微皱眉道:“你怪我不问你?我怎么知道你们家欠着债?你不就跟我说我’你小弟不行’吗!” 她嗓音略带尖锐,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让在场的人脸色全都变了几变,尤其是文老爹一张老脸难看的不行,但他还是很有涵养的没说话。 文清这时候转而拍拍王玲娟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说妹子啊,你说话小点声啊,咱们有话好好说,那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 王玲娟一听见“瞒”字,心里腾地火了,她话音更大:“什么?!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分明就是想骗我!” 文清也不是什么文静的主儿,她一听见那“骗”字,嘴上也不乐意了:“什么叫我“骗”你?当初你不是一听我弟弟在城里当老师,特别想见见他么?” 王玲娟觉得文清挺会狡辩,她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说道:“得得得,我呀,没闲心跟你们这干耗了,我看我还是走吧!” 文清一看对方那架势不像是装的,看起来是真要走,她又有点着急,本来谈的好好的,要不是自己小弟不会说话,怎么也不会搞成现在这个局面,她亲热的去拉王玲娟的手,说道:“大妹子别走啊,着啥急,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王玲娟见她那样顿时心生厌恶,心想这娘们休想再糊弄她,于是一把甩开文清伸过来的手臂,露出尖酸刻薄的本质,嘴上毫不留情的说道:“还有啥好说的?你今天故意把我骗过来,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我要是再听你给我胡诌白咧,我还不得被你们一家子都给骗的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要不怎么说这寡妇会说话呢,她一张口把整个老文家都给说成是骗子专业户了,文老爹再也沉不住气了,用烟杆子在桌子上敲得山响:“你这泼妇快走!快走!我看见你就烦!” 王玲娟一瞪眼:“死老头子你说谁是泼妇哪?!你给我说清楚!” 文老爹也不甘示弱:“你!说的就是你这个泼妇!你今儿个一进来我看你就不顺眼!” 王玲娟火冒三丈,叉腰骂道:“你这死老头子!你还敢骂我是泼妇,看我今天不把你们家给拆了!”她说着拉开羽绒服拉链就要摆开架势真的撒泼,一双眼睛正寻么要砸点什么东西好,就被文清和文军的媳妇给连拉带拽的请出去了。 文寒完全没想到这个王寡妇是这么彪悍,话没说上几句就要跟他爸动手!他想女人要是都这么可怕,他就是个异性恋也被吓成同性x恋了。他右手顺着文老爹的后背说道:“爸,您老快别生气了,万一气出病来咋整,干啥跟一个女人槓上了呢?” 文老爹瞪了一眼文寒,心想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不争气的小子,老爷子什么也不说,唉声嘆气一阵,然后又坐下来开始抽旱菸。 文军也是被王玲娟搞得脸上讪讪的,他天生就不如他大姐和他小弟有主意,此刻他老爸又被气成那样,于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蹭着墙根要往外开熘。 文老爹人老心不老,他看着就要脚底抹油的文军,厉声说道:“干什么去?!” 文军打了一个激灵,忙说道:“我去看看我大姐和我媳妇把人弄走了没有……” 文老爹:“一会叫你大姐进屋来,还有你!我有话跟你们俩说。” 文军:“知道了。”他跟得了特赦令一般,飞也似的奔出屋子。 文寒不知道文老爹有什么话要跟他大姐和他二哥说,老实讲他爸生起气来还是很让人害怕的,他也不敢问。虽然这么多年老爷子基本上不太动怒也从来不打骂儿女,但是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总是有的。 大概过了得有十来分钟,文清和文军才又一起进屋了,两个人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排排站在文老爹面前,大气也不敢出。 文老爹吧嗒吧嗒抽了一会儿的旱菸,就那么干晾着老大老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爷子终于把烟杆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十分严肃的说道:“我今天告诉你们俩,以后不准再给你们小弟说媒了,听见没有?” 文清和文军一怔,文军很识相的点点头,但是文清可不干了,她说:“爸,咋不让给小弟说对象了呢?那以后文寒可咋办啊,难道就一辈子打光棍啊?”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文老爹就更来气! 老爷子不是反对给儿子说对象,而是觉得他这个大闺女眼睛根本就是瘸的,一点也不会看人,韩荷花是不错,可是文寒配不上人家那也就算了,但是这个王玲娟是个什么玩意儿?简直就是一只吃人的老虎!也许将来自己小儿子的病能治好,那凭什么让一只老虎毁了自己儿子后半辈子的幸福呢?退一万步讲,如果自己儿子只能找一只老虎,那他宁可自己的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儿!
第47页 文老爹对文清说道:“这个家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要是再给你弟弟搞什么相亲,你就再也甭回这个家了!” 文清心里也挺委屈的,她完全没料到王玲娟是这么一个人,也怪她事先没打听清楚,就是一股脑儿的只知道找寡妇,看了一圈才觉得王玲娟那模样不错,结果愣是看不出来那女人是个爱撒泼闹事的货色。她心想自己这次也是瞎了眼了,结果搞到她爸还要不许她回娘家,她心想拉倒吧,不让管就不管了,反正文寒只是她弟弟又不是她儿子,她犯不着为了弟弟就不要老爹了。 文清一下子认清现实,也乖乖的泄气了。 ☆、自由 要不怎么说总有人想当一家之主呢?这主人说话就是好使,文寒以后终于不用担心文清文军再给他说对象了,但即使他爸发了话,他也不愿意再待在老家里了。 太烦了,一天天的都害怕睁眼。 恐怕只有老天爷才知道在老家的每一天,都有什么妖魔鬼怪在等着他,这比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中的任何一难都难脱身。 文老爹也不诧异自己小儿子突然提前两天回去,他只是默默抽着旱菸,递给文寒一袋晾好的白薯干和小半兜后山采来的蘑菇,这两样东西是纯天然的有机食品――绿色无污染,穷地方没有什么可吃的,这些姑且就算是很不错的土特产了。 返程的车次是趟慢车,这车逢站必停,俗称“磕头车”。文寒在人挤人的火车上随着车身的晃动离开了老家,奔着他心之嚮往的地方而去。他心情豁然轻快起来,再也不觉得十分压抑。 他在路上颠簸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抵达了可以自由呼吸的d市,城里的气温也很低,路面上的积雪也都没有化净,有的地方还结了冰,走起路来需要格外小心谨慎。 文寒拎着简而又简的随身行李,在天寒地冻里乘着公交车回到了路郝家。 路郝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酒吧要等正月十八才开始正常营业,本来今天胡锐邀请他去郊区玩玩,他懒得折腾就没去,郊区也就那样,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在家里打打游戏刷刷材料。在嘈杂的游戏背景乐衬托下,路大闲人压根没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等到文寒带着一身寒气风尘僕僕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路郝特别惊喜,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文寒笑笑:“想你了。”这次他不加掩饰的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长这么大,他从没有这么想念过一个人。 路郝挺喜欢小文这种直白的表达方式的,平时这小子除了在床上的时候才会主动叫他“老公”,其余任何时候都是叫他“路哥”,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都不就范。 这还不算,文寒叫他“路哥”的时候,总带着一种真把他当哥似的那么敬着的错觉,他想这小子纯粹就是个闷骚型人格,两人搞个对象至于这么敬来敬去的嘛,不过不管怎么说,路郝心里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他扶着小文的后脑勺来了个情意绵绵的干吻,然后两人抵着额头待了几秒才恋恋不捨的分开了。 文寒坐在沙发上环顾四下,突然间特别头疼,他走了也就一周光景,客厅里星罗棋布的散着各色的东西,有不知道洗没洗过的袜子、方便面桶、外卖袋子、一次性筷子、空烟盒、矿泉水瓶、易拉罐…… 路郝看着小文表情有点不对,他也知道自己懒散惯了,家里脏乱的不像话,于是特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那什么,我本来以为你要初七回来的,我是算等你回来之前再收拾的,没想到你今天就回来了……” 文寒看看路郝,摇摇头。他屁股与沙发还没亲密接触上一分钟就分开了,只见小文像一个任劳任怨的小媳妇一样赶紧收拾起屋子来。 他是一大早就出来赶车的,本来在火车上的时候他已经捱过一波飢饿攻势,饿过劲了之后就能扛好久,他凭着顽强的意志力终于撑到回到家,结果才跟路郝亲热了一小下就马不停蹄的做起家务来,待到客厅和卧室都整理的差不多,他肚子才又唱起了空城计。 这当下时间的指针是下午三点多,文寒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一看,嚯,冰箱也空荡荡的不像话,一贫如洗有如一朝回到解放前。他随即想起来刚进家门那会路郝正在专心致志的打游戏,也不知道那人中午吃饭了没。 文寒一颗脑袋探出厨房:“路哥,你中午吃饭了吗?” “没啊,怎么了?” “那你不饿吗?” “打游戏完全不觉得饿啊…” “……”文寒不知道是该感谢那些游戏软体的开发者们为祖国节约粮食了呢,还是该鄙视他们让懒癌晚期患者更懒,连饭都不想吃…… 厨房没有任何可用的食材,他揉揉饿扁的肚子,双脚再也没有力气出门去买菜,只好蔫头耷脑的回到沙发上坐着,眼光触到自己的书包,突然想起来包里还有一袋白薯干,于是赶紧从背包拿了出来。 文寒打开袋子拿出一条白薯干,先把这条餵到路郝嘴里,那人正打游戏打的欢畅,根本腾不出手来吃东西。 路郝:“唔……好吃,白薯干,哪来的?” 文寒:“临走的时候我爸塞给我的。” 路郝:“好吃好吃,你爸挺疼你的啊!” 文寒:“是啊。” 路郝此时正打完一波怪,刷出一堆好材料,他就着文寒的手把后半条白薯干全吃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问:“你爸没问你为什么提前回来啊?” 文寒心想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他咬了一口父亲牌白薯干,又喝了一口水,这才把这次回家过春节他哥哥姐姐是怎么劝他喝尿、以及又找了个如何泼辣的寡妇的年度大戏原原本本地说给路郝听。 路郝一开始还在打游戏,后来听得眼都直了,干脆就把手机放下了专心听自己媳妇讲故事,他看着小文边吃边喝讲完了老家历险记,听到结尾他真要感谢他的岳父大人,要不是老爷子当家做主,他媳妇恐怕就回不来了。 路郝双挑大指,贊道:“咱爸威武啊!” 文寒:“那是我爸。” 路郝:“你是我媳妇,你爸就是我爸。” 文寒:“说的也是。” 路郝:“你大姐跟你二哥也太疯狂了,话说你跟他们真的是一个妈生的吗?” 文寒:“当然了。” 路郝“啧啧”两声,又道:“太可怕了,那两人太可怕了。” 文寒心里也很郁闷,不过嘴上还是为哥哥姐姐申辩道:“他们俩也是为我好……” 路郝睁大眼睛,感觉对方嘴里说出来的是天方夜谭:“卧槽你这个小傻13,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不会是回家几天就被他们俩给洗脑了吧,怎么净说点胡话呢,再不然就是你看上那寡妇了?!他们俩那是为你好吗,他俩是要把你往火坑里推!”他真有点生气了,虽然人家姐弟三人是亲的,有血缘关系的,但是小文也不是这么护着他哥哥姐姐啊!路郝嘴上故意没把门,脏字特别自然的就冲出口了,他要是不说出几个不干净的字泄泄愤,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 文寒也不在意路郝叫他傻13,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傻13,而且还是个超级大傻13,可是他知道他哥哥姐姐跟他接触的环境不一样,所以想法肯定也完全不一样,他们那么做完全是出于担心自己。再说也是他自己让大家误以为他“不行”,事情搞到这个样子,说到底文寒自己也要承担好大一部分责任的。他嘆了一口气说道:“算了不说了,反正我爸发话了,以后他们俩也不敢随便胡来了。” 路郝一想到自己老丈人的英明神武就觉得自己运气特别好,他把手搭在文寒的肩膀上说道:“要不是咱爸护着你,看你以后可怎么办!” 文寒嘆了一口气,愁眉苦脸道:“唉!”他转头近距离看着路郝,发自肺腑真心说道:“路哥,我真羡慕你,要是我也是独生子女就好了,还有你看你爸也不管你…我爸要是也不管我,我就不用担心出不出柜了。” 路郝听到文寒说路爱国,就把搭着小文肩膀的手给抽了回来,他神情古怪道:“哎,我爸,别提了……” 文寒见他一脸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 路郝就着小文的水杯喝了两口水,顿了好几秒才把刘淑芳的事和初一那天都发生了什么都告诉了文寒。 文寒听了也挺震惊的,敢情不光是他们家上演年度大戏,原来路郝这边也不消停。可是那天他们俩打电话的时候,路郝什么都没说。 小文想了想,说道:“你爸挺可怜的,还有小孙也挺可怜的。” 路郝:“他活该。”其实他再不喜欢路爱国,临了临了,路爱国也没能和刘淑芳一起慢慢变老… 文寒知道路郝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路爱国,他想路哥也就是嘴硬而已,那人要是真觉得自己爸爸活该,那大年初一当天也就不会在老头儿家里吃饭了。 文寒心想新年新气象,不知道在新的一年里,又有什么艰难险阻在等着自己呢?他靠着路郝的肩膀,两个人就静静地坐着。 路郝就让对方那么靠着,屋里暖气烧的很足,两个人在一起就更显得暖和,他看着桌上那一袋白薯干,想自己一定要和文寒好好的过日子,不让任何人把他们分开。他突然没了打游戏的兴致,只想一直这么坐着,恨不能坐到地老天荒。 ☆、查户口 第二天一早文寒去超市买了只冻鸡,没办法,菜市场里卖家禽的专业户也回家过年了,他只能去买冷冻鸡肉。 路郝这回算是彻底高兴了,再也不用吃速冻食品以及去楼下小饭馆随便对付两口了。 中午的菜色是小鸡炖蘑菇,用的就是文老爹给文寒的蘑菇,纯天然无公害无污染。虽然不是现宰的活鸡,但这依然不影响煤气灶的小砂锅飘出阵阵鸡肉的香味。 快吃饭的时候,门铃响了。 文寒正在厨房里炒菜,路郝看也没看猫眼就开了门,开门之后他挺后悔的,门口站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两人嘴里念叨的路爱国…… 路郝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改改这个不看猫眼就开门的坏习惯,这个习惯太不好了! 防盗门上放猫眼不就是为让门里的人去看门外的世界么,结果他完全无视这个安全便民的设计,现在隔着一道打开的大门,路郝站在门里,路爱国站在门外,一老一少僵持在门口…… 路爱国手里还拎着两个大塑胶袋,看起来很重的样子,路郝觉得叫老头儿进来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就算大年初一他赏脸跟老头儿吃了一顿饭,也不代表自己完全原谅老头儿了,那顿饭他看的都是小孙的面子,跟路爱国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48页 抛开刘淑芳这个人不谈,路郝认为孙志智和他一样同病相怜,小孙开口留他吃饭,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但是今天才正月初六,老头还就不请自来登门造访了!厨房里传来文寒的询问声:“路哥,谁来了?是锐哥吗?” 路郝没回话,就盯着老头苍老的脸,这老头好像比上次气色好多了,脸上也没有那么沉重灰败,不过丧偶的打击依然把老头的后背压得稍嫌岣嵝,身形看着也很干瘦。 路爱国漾出一个略带讨好式的笑脸,笑容顺着脸上的皱纹开出一朵放she状的ju花:“路郝啊,爸爸来看看你。” 路郝心想我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他上次去路爱国那里,发现老头腿脚有点不太好的样子,他今天要是不让老头进门吧,总觉得十分不太近人情,再加上老头拎着袋子爬上六楼,应该还挺辛苦的。这么一想于情于理,都应该让老头进屋坐坐歇歇脚。 路郝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侧身让开大门,生硬地说道:“进来吧。” 路爱国听了显然特别高兴,他唯恐自己儿子变卦迫不及待地就进屋了。路郝在他身后关上门,心想老头身形看起来还挺矫健的。 路爱国一进到客厅,不用人招呼就特别自觉外加自然地坐到了沙发上,说实话他这些年住的是带电梯房的新小区,平时不太走楼梯,今天突然爬上六楼他确实真的挺累。 路郝坐在他对面,问道:“来这干什么?” 路爱国闻言把两个塑胶袋放到茶几上,推到路郝面前,献宝似的说道:“路郝啊,这是山核桃,别人送给爸爸的,爸爸知道你从小就爱吃核桃,今天特地来拿给你尝尝的。” 路郝心想你个死老头早干嘛去了?现在想起我爱吃核桃了,我爱吃的东西多着呢,怎么这么多年也不见你给我拿点好东西过来。难道老头是个“妻管炎”,刘淑芳一死他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又或者刘淑芳一死老头太寂寞了,路郝还记得初一那天吃饭的时候,孙志智一直管路爱国叫路叔叔,并没有叫他爸爸…… 路郝想的这两条都对,但是综合起来还是后者占了路老头心里更大的比重。 路爱国见路郝不说话,他也毫不在意。 老头睁着一双老花眼打量起四周,这个家跟他早前离开的时候,样子没有特别大的变化,房子太老了,墙皮已经斑驳泛黄,满是岁月的痕迹,但是窗帘还是那套郝文慧最喜欢的水绿色的,五斗橱和茶几也都是之前的老款式,说起来这些物件的年龄可比路郝的年纪都还大呢……只是电视和空调全换了新的,路爱国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有机会再进到这个家里来。 抽油烟机的声音好像摇滚重金属一样无畏地咆哮着,仿佛要划破油腻的房顶沖向天际。文寒边用围裙擦手边从厨房出来,他想跟路郝说“开饭了”,没想到坐在沙发上的老者瞬间就让他变成一个“哑巴”。 他认识那人,之前在医院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文寒不会认错,那人就是路郝的爸爸。 现实中正上演一幕男媳妇见公公的戏码,文寒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觉得自己双手双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合适。路郝根本不清楚小文心中有多不自在,饭菜发出的诱人的香味从厨房飘到客厅,还是路爱国先说话了。 “你们这是要吃午饭了吧?。” 路郝:“…” 文寒见路郝那个不理人的态度,心想人家路哥是当儿子的,不说话也就算了,可自己要是沉默就会显得很没有礼貌,于是他把路爱国的话头接过去:“是啊,刚做好。”后来又特别客套的补了一句:“您要不要顺便吃点再走?” 路爱国两手按着膝盖站起来,特别厚脸皮地说道:“好啊!”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雀跃似的。 寒登时“啊”了一句,他本以为路郝爸爸肯定会直接拒绝,没想到老头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小文就收到了遇见路郝以来路郝给他的第一个白眼。 餐桌上文寒和路郝坐在一边,路爱国坐在路郝对面。桌子上摆着主菜小鸡炖蘑菇,还有凉拌海蜇皮、西红柿炒鸡蛋、清炒木耳菜以及一个香菜冬瓜汤。 标准的四菜一汤,本来两个人吃是绝对吃不完的,但是加上一个路爱国,这菜量看着就刚刚好。 路爱国看着一桌的饭菜很有食慾,有道是色香味俱全,他偷偷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儿媳妇,长得清秀老实,一看就是个过日子的主儿,只是太瘦了,好像营养不良。 路郝的心情明显很抑郁,他心里挺怪小文多嘴问那一句的,但是也不能全怪自己媳妇,路爱国赶着饭点来送东西明摆着就是来蹭吃蹭喝的,他又怎会不知道?要怪只能怪路爱国太精明了,姜还是老的辣。 平时路郝和小文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有说有笑,间或还要品评一下菜色。今天这顿他秉持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老戒律,特别会玩深沉。 路爱国把几道菜挨个尝了一遍,就连汤都主动盛了一碗,老头子的脸皮堪比城墙,根本不用别人让菜,他自己就吃的特别欢畅特别津津有味。路郝以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爸还会“无敌厚脸皮”这套江湖绝学,反正今天中午这顿饭算是彻底让他开了眼界了,他想路爱国可以啊,挺难对付的啊,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路爱国边吃边在心里感嘆路郝这小子的运气不错,他想自己这个傻儿子也不知道从哪找的这个一个男媳妇,之前他还总担心路郝会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现在臭小子身边的是这样一个愿意为他下厨做饭的男人,除了性别不太符合要求,外在看着还是挺顺眼的。 路老头跟天下大多数父母一样,总是对自己孩子的另一半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他米饭吃了半碗,终于忍不住向坐在他斜对面的文寒提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啊?” 文寒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路郝,发现那人充耳不闻只专心吃饭,于是硬着头皮回道:“叔叔我叫文寒,文字的‘文’,寒冷的‘寒’。” “哦,文寒…这名字好记,好记,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文’吧。” “嗯。” “你不会是回民吧?我要是没记错,原来在一本书上见过,说‘文姓有一部分是少数民族的…’,咱们北方的少数民族又是回族会比较多一些。” “不是的叔叔,我是汉人。” “哦,汉人好,汉人可以吃猪肉,我们路郝最喜欢吃猪肉了,以后吃饭不用打架。” “呵呵。”文寒陪笑道,他想路爸爸的话还挺多的。 消停没两分钟,路爱国又问:“小文哪,你今年多大啊?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今年24,在d市第五中学当历史老师。” “哦,老师好。那你家里有几口人啊,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啊?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我上面有一个大姐还有一个二哥,我是老三……”小文的话没说完,就被身边那人打断了。 路郝顶烦老头公然在他面前查户口的,他说话挺沖:“还能不能安安静静的吃饭了?!要说话到外面说去!” 路爱国没想到自己那个臭脾气的儿子突然发难,他沖小文笑笑,于是就不再说话了。老头心想以后有的是机会打听,不让说就不说,反正菜也挺好吃的,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一时间气氛有点说不出的尴尬,文寒浑身不自在,拿着筷子的手连菜也不敢夹了,只是默默的扒着白饭,嘴里淡的不行就喝口汤,然后又继续扒饭…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鼓励啊! ☆、离家出走 路郝指着茶几上的两袋山核桃对文寒说:“回头把这些拿到翱翔去…” 文寒眨眨眼:“你不是挺喜欢吃核桃的吗?” 路郝:“懒得剥…”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放在手里,又道:“你看这核桃这么小,肉都吃不全,我看着就来气…” 文寒从茶几的报纸下抽出核桃夹子:“我给你剥。”说着就开始专心致志的剥起核桃来,他手边正好有一个酸奶盖子,随手就把剥好的核桃仁放在盖子里,遇上那种角度极刁钻的核桃仁不肯出来的时候,文寒就耐着心思用牙籤一点点的抠,一点也看不出不耐烦的样子。 路郝很佩服他这个不嫌麻烦的劲头,他一边吃核桃,一边对小文说:“以后你少跟老头儿说话,不对,是最好别跟老头说话。” 文寒低着头专心和核桃仁做斗争,他头也不抬的回道:“你也看见了,是你爸爸主动找我聊天的。” 路郝只能看见文寒脑顶上的头发旋,说道:“要不是你招呼老头吃饭,老头会赖着不走吗?” 文寒终于抬起头,一脸无奈地说:“我那是出于礼貌…” 路郝:“屁个礼貌,今天中午我都没吃饱。” 文寒心想这人可真会睁眼说胡话,路郝中午明明吃了三碗饭两碗汤半只鸡外加别的菜,这还能没吃饱?要说路老头和小文没吃饱还差不多…他知道路郝有点怪他自作主张留人吃饭,可他完全不是故意的。一想到路郝爸爸中午吃完饭就走了,还是他把老人家送到楼下的呢。 当时文寒一直把路爱国送到公交车站,因为路爱国说自己出门忘了带老花镜,看不清站牌上的各个站点……这简直是扯淡。 因为没有路郝在身边,路爱国可以不受打扰心无旁骛的专心查户口,问题包括小文的生辰八字啊、家庭结构啊、兴趣爱好啊等等等等吧,总之就是中老年人最关心最好奇的那些八卦点,路爱国全都问了个遍。 路郝见小文也不理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文寒:“没什么。” 路郝:“老头临走都跟你说什么了?” 文寒:“没说什么。” 路郝“切”了一声,他知道小文那个人不想说的话怎么撬也撬不开,堪称守秘密小能手一枚。不过他想老头无非就是打探个人隐私应该也就没什么了,路郝确实猜对了,但他就是没想到路爱国还加了文寒的微信。 临上公交车之前,路老头还特意扫了小文的微信,并且一再嘱咐文寒叫他千万不要告诉路郝,小文特别乖巧的点点头说“知道了”,路老头这才带着满脸笑意坐着公交车扬长而去。 路爱国的微信暱称叫“远山”,文寒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也蛮有诗意的,他想路郝的爸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文寒除了日常做家务打扫卫生之外,这个寒假里还额外给自己找了份活计,他只要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一边看电视一边剥核桃,他知道路郝懒,但凡需要动手的,除了打游戏之外,别的一概都等着吃现成的。
第49页 小文天生就喜欢伺候人,按照时下流行的说法他就是标准的“□□”一枚,路郝可能把一辈子的好运气都用在找媳妇这上面了,文寒倒也不嫌弃他,这大概就是常言说的“一个萝蔔一个坑、什么锅配什么盖”吧? 过了正月初十,胡锐这人才出现路郝面前。路郝掰着指头算算,他得有十来天没看见胡锐的人了。 胡锐背着个巨大的双肩背敲开了路郝家的门,可把路郝给吓一跳。 “二胡,离家出走了啊?” “嗯……” “怎么回事啊?” “别提了,一言难尽……” “到底怎么回事啊?” “唉!”胡锐重重嘆了一口气,特别沮丧地对路郝说:“大路,别问了。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现在来投奔你了,你一定要收留我,你不仅要收留我,还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能做到吗?” 路郝突然觉出问题好像还挺棘手,他看了一眼同样一头雾水的小文,说道:“你说的我都能做到,那什么,连叔叔阿姨也不能告诉吗?” “废话,尤其不能告诉我爸我妈!” “那李泽雨呢?” 胡锐一听“李泽雨”的名字,脸上马上变了色,他十分郑重其事地对路郝道:“更不能告诉他!我爸我妈还有李泽雨,他们三是重点防范对象,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于是这么着,胡锐什么也没交待就在路郝家住下了,并且睡在挨着主卧的次卧。 当天晚上路郝和文寒在被窝里折腾的时候,做零号的那个一不留神就泄露了几句呻/yin出来,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一般般吧,胡锐第一次听见两个男人搞实战,总觉得那声音听起来仿佛像是幼猫呜咽的声音,他猜测应该可能是挺疼的吧,反正他既没看过g片也没听过别的实战,于是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胡锐大晚上的就被震惊出了神经衰弱。第二天一早他顶着一双熊猫眼对路郝说:“你们俩晚上能小点声吗?” 文寒的脸立刻红成麻小色,当时他们仨正在吃早饭,路郝听了话脸不红气不喘特平静跟小文说道:“甭给二胡乘豆浆了,今天中午做饭也没他的份。” 胡锐听了马上叫嚣道:“凭什么啊?” 路郝:“吃我的住我的,还不告诉我为什么离家出走的人,没权利管我晚上干什么。” 胡锐狠狠咬了一口油条:“小文,快把豆浆给我端过来。” 文寒递给胡锐一只碗,二胡当着路郝的面很得意地喝了一口。 路郝也不管他喝什么,就拿话挤兑他:“我知道你羡慕我,你要是眼热就去找你们家郑柔柔练练去”。 胡锐顿时萎靡起来:“吹了……” “什么?!” “我说我跟郑柔柔吹了…” 路郝一脸好奇:“什么时候的事啊?你们俩不是都快结婚了吗?” “滚/dan,谁特么要结婚了啊?那是她妈妈逼婚我不同意。” “就因为这就吹了啊?” “不是。” “那是为啥?” “说来话长…算了不说了,一想起这事就倒胃口。” 原来二胡变成了单身狗,路郝吃了一口咸菜,道:“在这住,以后天天给你发狗粮。” 胡锐:“卧槽…” 路郝看胡锐脸色确实不太好看,决定不再逗他了,天天都被秀恩爱糊一脸血的单身狗也挺可怜的。 胡锐不像文寒和路郝这两个社会闲散青年清闲,晚上还得值夜班,所以白天需要充分休息休息,但他躺在床上换了无数个姿势都觉得难受,甭管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李泽雨的脸总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胡锐用脑袋撞枕头,真希望自己可以撞出个失忆症玩玩。 他开了房门,踢踏着一双拖鞋,在卫生间找到了落单的文寒。 胡锐靠着门框说道:“小文,我想问你一件事。” 文寒手里正摆弄着一摊床单被罩之类的东西:“什么事啊,锐哥?” “做零号是不是很疼?” 小文蓦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胡锐这问题问的太直白了,他脸上烫的厉害:“也…也不是,还好吧。” “哦,那看来就是不疼了。” “怎…怎么说呢,第一次会很疼,但是后来…后来习惯了就好了…”文寒的说话声越来越低。 胡锐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哦!――”于是又踢踏着拖鞋走远了。 文寒心想一定是自己昨晚叫/chuang声音太大了,要不锐哥怎么会问我疼不疼呢,他暗暗下决心,以后的几天都不能再让路哥得逞了。 抱着被子玩手游的路郝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几天的幸福,都葬送在了胡锐手里。 晚饭前路郝接了个电话,是胡锐妈妈打来的,问自己儿子在不在路家?路郝守口如瓶,说没在。胡锐妈妈那头儿就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餐桌上路郝正在教育胡锐这种离家出走的行为很可耻,没想到门铃响了。文寒透过猫眼一看,是李泽雨,他走回厨房告诉了路郝和胡锐。 胡锐如一只被猎人追杀的野兔一般,万分惊恐地对路郝嘱咐了一句“别说我在这”,就以光速逃进了次卧并反锁了房门。 文寒给李泽雨开了门,李泽雨一进来就问他:“胡锐在吗?” 文寒说“不在。” 李泽雨不信,在客厅和卫生间都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没有二胡的影子。他又去厨房瞥了一眼,发现路郝他们正在吃饭,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冒失,正要告辞的时候,余光瞄见餐桌上有三副碗筷… 李泽雨优雅转身,一屁股坐在了路郝对面,说:“路郝,我知道胡锐在这。” 路郝:“他不在。” 李泽雨指指多出来的那副碗筷,说道:“这就是证据。” 路郝看看文寒又看看李泽雨,瞬间就败下阵来,真不是路郝不仗义,而是面对着李泽雨这个细心的敌人,实在难以招架。他嘆了口气,起身到次卧门上敲了敲,说道:“二胡,出来吧,大雨太牛13了,我和小文根本瞒不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同一阵线 不管是暑假两个月的假期还是寒假一个月的假期,对于上班上学族来说总是弥足珍贵的。时间总在指尖不经意流过,哪怕放上一年的假期,可能还是会有人嫌短,因为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实在令人满怀期待、心旷神怡。 文寒在校门口跟学生们一一道别,竖起衣领正要一路小跑到公交车站,身后却传来汽车喇叭的鸣笛声,他回头一看,路边停靠的某辆车上下来一个人。 “我送你回家吧。”孙志智走到文寒的面前,特别自然地说道。 文寒坐在副驾驶上,车里放着一段舒缓的钢琴弹奏,可他还是全身紧张。他与孙志智并不算相熟,仅可算是点头之交,可是自己为了什么坐上小孙的车,他也搞不清楚。 “那什么,我叫你小文哥吧。”孙志智一边专心开车,一边对文寒说道。 两个人从同车而行,大概都沉默了有一分钟的时间,还是孙志智主动开口了。 “嗯……好啊。”文寒略显机械地达道。 孙志智:“今天风挺大的……” 文寒:“是啊…” 孙志智:“你们学校的校服挺难看的。” 文寒:“还……还好吧。” “哥最近还好吗?” 文寒知道小孙问的是路郝好不好,他答道:“挺好的。” 孙志智点点头:“嗯,那就好。” 虽然路郝不许小孙再叫他“哥”,但路郝人又不在这儿,当着文寒的面,孙志智在背地里还是叫的挺熟练。 文寒心想孙志智应该关心他自己好不好,而不是关心路郝,他抿着嘴什么都没说,低头假装玩手机。 “路叔加你微信了是吧?” 文寒猛地抬头:“是啊。” “他经常找你聊天吗?” “偶尔吧。” “你们都聊些什么?” “也没什么…”文寒仔细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基本上都是路老头主动跟他说话,大多也是分享一些养生类的帖子或者是各种鸡汤,非常明确的主题,从来没有过。 孙志智把钢琴乐的声音调小了一些,说道:“我明天要去外省集训,大概要去一个半月。” “哦。”文寒显然不太关心孙志智去哪,而且他们两人也称不上是朋友,他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我希望你没事多和路叔聊聊天,他挺寂寞的…” 文寒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孙志智今天来找他的目的。他想这个小孙还挺孝顺的… 孙志智没得到文寒的回应,只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妈…我妈走了以后,路叔特别孤独。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心里一直想和哥亲近亲近,只是郝阿姨…算了,这个不该由我来说。”他转头看了一眼文寒,有点疲惫地笑笑。 文寒一时反应不来,大约过了五六秒,才后知后觉咂摸出来小孙嘴里蹦出的那个“好阿姨”不是“好阿姨”,而是“郝阿姨”,指的是路郝的妈妈。他见小孙不再说话,张嘴又附和了个“哦”字。 孙志智好像也很清楚文寒的性格,他得了这么一个回应,又开始说话:“反正我来找你没有别的事,就是希望以后你能多跟路叔聊聊天,那天他从你们家回来之后心情特别好,还直夸你做饭好吃。” 文寒从小孙的嘴里听到路爱国的夸奖,不好意思道:“谢谢。” “谢我做什么,是路叔夸的你。” 文寒一下子面红过耳。 “大年初一哥和我们吃了一顿饺子,路叔特别高兴,那是我妈过世之后他第一次那么高兴,第二次就是从你们家回来之后…”孙志智轻轻笑了笑,又道:“不过听路叔把你夸到天上去,我也挺想尝尝你的手艺的。” “嗯。” “哥好像挺喜欢你的吧?” “……” “我希望你能多劝劝哥,叫他原谅路叔就好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不是哥心里想像的那样,但是路叔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这个学期开始我就不住校了,但是你看开学才几天…我就得去外地,剩下路叔一个人在家我真的不太放心…我也是挣扎了好久才来找你的。” 文寒心下迷茫,嘴上犹豫道:“也许我不太能帮上你的忙…” 正是等红灯的间隙,孙志智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文寒:“我觉得你能。”孙志智说完这句话,右手食指轻轻点着方向盘,一下又一下…
第50页 这个红灯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文寒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拒绝小孙,长到他心里觉得很空,又很满… 终于等到绿灯,孙志智驾驶技术很稳,期间两人又说了很多直奔主题的话,基本上都是小孙在说文寒在听,不多时,汽车就驶进了路郝家的老小区里。 小孙的话一直萦绕在文寒脑子里,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跟孙志智有什么过多的接触,但是刚才那个姓孙的年轻人跟他说了那么那么多的话,以至于让他今天完全不用数台阶就走上了六层,信息量太大,文寒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超载。可见人的注意力一旦特别集中,就会完全忘了那些自己平时过分关注的琐碎。 隔着一层布料,文寒摸到临下车前青年人给他的一个硬皮本,心里觉得很不真实。那是小孙的日记本…他原以为会是路爱国的日记,迷迷糊糊打开了防盗门,直到踏进玄关,他心里总才找到一些实感。 文寒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只要有心事就睡不着觉。当他第六次翻身的时候,路郝终于张口问他“怎么了?” 本以为那人早就睡了,却不想到底还醒着,小文只闷闷地答了一句“没什么”,心里还没想好要怎么完成小孙交给他的那个艰巨的任务。 一次谈话就让文寒对小孙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那个青年心思细腻,暗藏着时下年轻人不具备的成熟老成与稳重懂事。 “如果他是路郝的亲弟弟就好了。”被成功洗脑的小文,心里默默地想。 路郝一条手臂揽上小文的腰身,说道:“没什么就早点睡,你明天不是得上六节课呢么。” 文寒听对方那么一说,才想起周三的惯例是炼狱一般的日子,亏得路郝把他的课表背了个滚瓜烂熟,否则他一糊涂忘了带金嗓子喉宝,明天又要跟姚大姐蹭薄荷糖吃。他越是想睡,就越是睡不着,眼皮沉重地不行,可是迟迟不能入睡,令人焦躁不已。 五分钟后―― “路哥,你睡了吗?”文寒推推路郝的胸膛,轻声问。 “正要着了,怎么了?” “你…你是不是挺恨你爸的?” “……” 这个时候北方已经停止供暖了,初春乍暖还寒的夜里,李泽雨发的电暖气又派上了用场。卧室的温度不算凉,但文寒还是后悔问了刚才那个问题,因为路郝难得沉默。 文寒既不敢翻身也不敢大喘气,他知道路郝不想说话,也就盼着那人能早点睡着,待到明日一早,两个人就能把今晚的事情假装忘个一干二净。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路郝打破卧室里的低气压,说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音度很平,叫人听不出喜怒。 文寒终于彻彻底底地意识到自己从小孙手里接到手的,是个任重而道远的烫手山芋,但他不能扔,也捨不得扔,为今只能用各种可以想到的法子,慢慢卸下路郝的心防。 他怕冷似的栖在路郝怀里,那人用手臂把他圈的更紧,文寒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我觉得你爸挺可怜的。” 路郝顿了几秒,而后缓缓说道:“说实话,小时候特别恨他,恨他不要我妈跟我;也恨别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我爸搞破鞋;更恨他走了之后一次也不来看我,明明都在一个城市里面生活……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对老头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也许还是恨他,可能只是没有小时候那么强烈了。” “要是他曾经想来看你,却不能来呢?” 路郝嗤笑一声:“怎么可能?”他抚着文寒的后背,又道:“脚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哪就去哪,谁也管不着吧?” “万一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路郝斩钉截铁:“不可能。” 郝文慧式思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路郝,这么多年已经在路郝脑子里形成了一种较为固定的思考模式,路郝所信奉的一切都是他妈告诉他的,在面对路爱国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棘手的问题上,他对自己说出口的话十分笃定。 文寒想到小孙给他的那本日记,在心底默默嘆了一口气,只觉出“难”,真难啊。 对话到这里已经很难再进行下去,而目前这个时间段显然也不适合再发展什么言语上的沟通。午夜时分,对于从事一般性工作的正常人来说大概更适合休养生息,来以应对明天白天一天的各种生存之战。 有人说生活就像是一场未知的旅程,而文寒觉得生活更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跟自己作斗争,跟这个世界作斗争,跟既定的命运作斗争,一切条件都像高等数学一样神秘复杂,等待着探索者去解开一道又一道的谜题。也许这就是他读大学时选择历史系的原因,大概所有过去的既定的事实,会像面镜子一样,倒映着似曾相识的轨迹,让后人有迹可循。 路郝轻拍文寒的后背:“我困了,睡觉吧。” “嗯。” 次日一早文寒边呵欠连连的煮粥,边被路郝以开玩笑的方式心疼地训了一句“没事就知道瞎操心”。 上午艰难地挺过四节连课,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文寒依然精神不济,姚大姐问需不需要下午和他换下课?他摆摆手说不用,等吃完饭走出饭堂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是“远山”发来的―― “小文,傍晚下班有时间吗?” 文寒快速地回了个“有”字。 “五点半,你们学校对面的奶茶店等你。” “好。” ☆、日记 2007年5月18日星期天天晴 路叔想去参加我的家长会,我不同意,妈妈说我不懂事,我心里很不高兴。 看《圣斗士星矢》的时候也不高兴。 2007年5月20日 星期天天晴 不明白老师为什么叫我们写日记,不知道写什么好。 2007年6月1日 星期五阴天 今天我知道了一个秘密,原来路叔有个儿子!真没想到啊。 2007年6月3日 星期日 小雨 我讨厌上补习班,要不是我妈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我,就能偷偷跟在路叔后边去看他干什么去了。叔叔一大早就出去了,我猜他可能是找他儿子去了,不知道他儿子几岁了? …… 2010年9月5日 星期日 阴天没雨 当升旗手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多打两局cs有成就感,老妈就喜欢跟外人吹嘘,我听着都烦。客厅里那帮叔叔阿姨真是吵死了,作业写不下去,不想写,大不了明天早点儿去学校抄一下数学课代表的。真羡慕王之荣,他姐姐还会帮他做作业。 2010年9月24日星期五阴 我妈又在和路叔吵架了,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是吵架,真是烦死了,以前明明不拌嘴的,我要是路叔一定不会找我妈这样的女人,她胡搅蛮缠的样子连我这个做儿子的都看不下去,我将来一定要找个温柔贤惠的女朋友。 … 2013、9、1星期日晴 今天在学校小操场撞见两个女孩接吻了...其中一个是我们高二年级的校花,另一个是高三级有名的假小子,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很无语,本来我还挺喜欢那个校花的,但是没想到她喜欢那种假小子,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 2014、2、12 星期二 雾+霾 今天要不是平林拉着我,我早就打的张麒麟那个傻13逼满地找牙了。一想到路叔为了给我弄那个保送的名额,也不知道废了多大劲,他对我可真比对他亲生儿子还好。我妈总让我管路叔叫爸爸,可是我姓孙,怎么管他叫爸爸? 我知道路叔很惦记他亲儿子,可是他那个死了的前妻不许他去看儿子。哼,要是我是路叔,还管她谁不叫我看,我想看就看,路叔真是太可怜。我觉得我也可怜,我是没爹,他是有儿子也不能当爹,这是什么世道?我们家是什么家庭?怪不得别人笑话我,笑的也对,我们家就是个畸形的家庭,但是我看我妈活的还挺开心的,我想她根本不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议论我们吧。假设不是路叔会赚钱,我妈还会死命拽着路叔不撒手吗? 净是些操dan事,高考冲刺的试卷看着就烦! …… 黑色的日记本封皮上是个鲜红的五角星,大大的星星里面有四个金色大字――“我爱祖国”。 文寒坐在奶茶店里等路爱国,随手拿出本子翻了几页,小孙的日记都很短,一开始字写的还很规矩,看了几页之后往后翻了翻,越到后来字迹越来越潦糙,也越来越龙飞凤舞。本子不算厚,纸张泛黄显出岁月的痕迹,期间偶尔还被撕下了几页,不整齐的毛边总也学不会顺从,特别抢镜地跃入眼帘。手写的文字占了整个日记本的四分之三,字大行稀,全本读下来可能也要不了多久。 边等人边看日记,心里总也不能完全踏实下来,他看几行字就抬头瞧瞧店门口有无人进来,把本子翻到最后一页,日期是近两年前的…文寒说不清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感觉,他从没想过会拿着小孙的日记本,真是做梦也预见不到。 路爱国是个很老派的中老年人,他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大概五分钟来到了店里。 “小文,等多久啦?”路爱国坐在文寒对面,面带笑容。 “没等多久,也就两三分钟吧。”文寒其实等了约有十多分钟,可他并没有说实话。 路爱国点点头,只觉得这个男儿媳妇是越看越让他顺眼。他点了一杯果汁,却也不喝,只把杯子横在自己面前。 “小智那孩子找过你了吧。” 路爱国问完这句,文寒脑子里反应了两秒,才听懂“小智”指的就是“小孙”,原来路爱国习惯叫孙志智为“小智”,他心里奇怪路郝爸爸是怎么知道的,于是脱口问道:“您怎么知道的?” “他昨晚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跟我说的。” “哦。” “小智都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叫我没事陪您说说话。” “唉。”路爱国嘆了一气,随即说道:“真难为那孩子了,孝顺…” 文寒觉得路郝爸爸说的很对,孙志智确实称得上“孝顺”二字。 路老头又道:“要是我们家路郝也能这么惦着我就好啦。”他言语中满是期冀,又透着一股悲凉。 文寒不知道要接什么,想了想觉得什么都不说也不太好,他只得安慰路爱国说:“路哥其实人很好的,他以后会想通的。” 路爱国摇头苦笑目视远方,眼神陷在回忆里:“难啊,难啊,我也有错。” 孙志智的日记文寒看了一点,也是看个一知半解,不过他看的14年那篇上是提到了路郝妈妈的,他心中隐隐也猜到个七七八八。只是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剩下那三三两两的不解,终究也不能把那旧事穿成一串。
第51页 路爱国今天来找文寒,就是想把过去的事情跟小文细细说一遍,让他帮帮一位已经步入夕阳的老年人。 其实就是小孙不来找文寒,路爱国也早就计划好了,打算挑个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的好日子跟自己这个儿媳妇说道说道,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这样也好,一件事搁在心里太久了,总免不了发霉落灰影响心境,可丢又丢不掉,忘也忘不了,就像一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横在心坎上,倒也十分难迈过去。 陈年旧事在时间的年轮上画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复杂,但说也简单,当年路爱国偶遇刘淑芳真的只是个意外,但是意外后来为什么变成了他最后抛弃妻子,有他的原因,有郝文慧的原因,也有刘淑芳的原因,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三个人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错综复杂中都有各自的打算和计较。 路爱国当年只是想帮帮刘淑芳,无奈郝文慧疑心太重,每天都和路爱国吵架,路爱国最终架不住鸡蛋里挑骨头搬了出去,但他只是一人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并没有去找刘淑芳。 本来路爱国是捨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总是想与郝文慧解释清楚重新开始,可是郝文慧那个女人十分要强,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想,就唯恐路郝被他爸爸传染,硬是不叫父子相见。然后传到小路郝、街坊邻居和郝文慧的父母耳朵里的,就是路爱国是个狠心的不要自己老婆儿子的人了。 委屈的女人总觉得天下的道理都站在自己这边,郝文慧就是那个样子。不过说到底路爱国很不应该跟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牵扯不清,那个年代寡妇的门前是非更多,他也不是不知道。 刘淑芳一直就很喜欢路爱国,得知他跟郝文慧分居之后便趁虚而入,男人总归是架不住温情攻势的。 一步错步步错,路爱国慢慢就真的变成了郝文慧嘴里的薄情寡义之人,她双手把姓路的拒之门外,多半也是由于她的性格造成。 说到底,在郝文慧和刘淑芳的这两个女人之间,路爱国多少还是更爱刘淑芳一些的。都说女人忘不了自己的初恋,其实男人也差不多,大家同是高级动物,荷尔蒙产生的化学作用对人类心理影响深远,可以持续很多年,甚至一辈子。 对待感情问题如果不能理智,那么只能头脑发昏的摸爬滚打了,至于最后的结局如何,总是需要自己来承担。 文寒没和女孩子谈过感情,所以也不太清楚男女之间的恋爱模式,他想男男之间固然不能被人民大众所广泛接受,但是路爱国和两个女人的纠葛爱恨,也不是谁都随随便便就能品评一二的,箇中滋味想必只有当事人最了解了。 孙志智是站在路爱国这边的,路郝是站在郝文慧那边的,但不管谁对谁错,郝文慧早就没了,刘淑芳也已不在。文寒只希望过去的就过去了,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人类毕竟是群居的动物,如果在一起能和和美美的度过余生,想来也是一件美事。 文寒偷偷把小孙的日记塞在书架最里层,想着等小孙集训回来再还给他便是。他没有看别人日记的习惯,也不想被谁的一己之言就扰乱了心神,旧事中不管谁对谁错,活着的人才是最煎熬的,与其在痛苦中度过一生,不如试试学着放下,毕竟每个人都不是真正的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过了冬至,白昼一天长过一天,到了夏至,日照时间就到达了顶峰,是一年中白昼最长的一天。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或许也可称为是重新开始的季节。严寒的冬季早已过去,新生已悄然而至… ☆、绵绵 “绵绵,绵绵,叫爸爸,叫大爸爸――” “小心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 “……”文寒正忙着研究婴儿奶粉包装盒上的沖调说明,可他也不太放心孩子被路郝抱着,于是注意力总是不太集中,所以只得看两行字就瞅瞅那对玩的不亦乐乎的“父女”… 路郝抱孩子的姿势总显得不那么专业,但这并不影响他初为人父的喜悦。 按说带孩子这种事,怎么说也得是女性更为合适一些,但是路郝和文寒同为男人,他们两个之中非要选一个人的话,恁谁都得觉得小文合该更能胜任这项工作。但沖奶粉这种民生大事,文寒总要身体力行一番才算安心。 “你说,咱孩子的大名叫什么好啊?”路郝的一根手指被绵绵抓着,边笑边问身边的人。 文寒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奶粉盒,道:“我也没想好,取名字是大事。” 路郝突发奇想:“要不咱们花钱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我看现在挺流行这么办的。” 文寒:“啊?靠不靠谱啊……” 路郝反问:“都花钱了还能不靠谱?” 文寒:“话也不能这么说,万一要是没取好,将来想改名字可就困难了。” 路郝点点头:“说的也是。”他轻轻晃了晃自己被抓着的那根手指,又道:“你是当老师的,要不就开动开动脑筋,好好想想怎么给咱闺女取个响亮亮的好名字。” “我是历史老师,又不是语文老师……” “这有什么关系,不都是老师么。” 文寒本欲说“术业有专攻”的,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觉得不如专心想想起个什么样的名字比较好。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手背上,很温柔很温暖,小文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有个孩子,而这一切的功劳,说到底既要感谢自己的二哥二嫂,另外也有他自己的原因,要不是他将错就错的编造自己有隐疾,估摸也就不会促成现在这样一段缘分了。 文寒望着被夕阳的余晖镀了一层金色的手背,心想自己平时也不爱说话,到最后却阴差阳错的叫自己老爹操了不少心。还记得之前读大学的时候有个学妹曾跟他探讨过“人为什么天生长了一张嘴巴和两只耳朵”的问题,他当时很简短地用“谨言慎行”解释了那个疑问。不知怎么此时此刻又再回忆起那个片段,随即就想――要不就叫文谨言吧,也许天生一张嘴巴两只耳朵,就是为了叫人们少说多听。 他把想法和路郝一说,路郝觉得文谨言这名字除了略显老派一些,就是不太像女孩儿的名字。不过路爸爸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觉得“文谨言”无论如何也要好过“文慎行”这名字了,因为后者一听就更显阳刚了,实是不妥。索性二人最后一起拍板定案,孩子的大名就有了。 路郝一会儿管手中的婴儿叫“绵绵”,一会又叫“小谨言”,文寒见他实在喜欢那个孩子,心想他二人连孩子都有了,日子越过越真像一个家了。 等到晚上十点多终于把文绵绵哄睡着的时候,路郝和文寒斜躺在床上,两个成年已久的大男人被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丫头给累的额角冒汗,浑身乏力。 路郝:“我说,这带孩子真不是人干的事。” 文寒有气无力地答道:“是啊,可累死我了。” 路郝一个侧身,眼睛亮亮地说道:“要不咱们请个月嫂吧,你说呢?” 文寒也侧过身子,道:“别……” “怎么?” “咱俩都是男的,别人会说闲话的。” 路郝嘴角一挑,道:“那怕什么,谁爱说就让她说去,理会那么多做什么!” 文寒摇摇头:“不行。” 路郝:“怎么不行?那你白天不还得上班么,绵绵这么小,没人管肯定不行的。” 文寒闷声几秒,才道:“要不,要不先把她送回老家……?” “那可不行。”路郝顾不得身上疲累,一下子在床上坐了起来。 “为什么?” 路郝语气略显急躁:“我千里迢迢地开车把你和孩子接回来,可不是为了只看一眼,就叫你把她送回去的。” 文寒也是一头莫展:“那怎么办?” 路郝:“什么怎么办,我说就请个月嫂得了。” 文寒特别执拗,十分坚决道:“我不同意。”他觉得路郝可以不在乎别人是不是会议论什么闲话,路郝天不怕地不怕,可他不行,他本身就是外地人进城,不是d市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活的本就没有纯土着那么如鱼得水,再者他还得在外边抛头露面去学校教书,d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请的那个月嫂,保不准嘴巴不严跟谁说道说道,“两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这种事”…他要是真在d市丢了“老师”这个饭碗,想再找工作可就难了。 文寒知道自己想的太多,但他天生就是这么一个要命的性格,该想的不该想的,会发生的不会发生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要拿出来细细琢磨一圈才肯安心。 路郝见文寒那么坚决地否定自己的提议,于是问道:“那你后悔了么,是真想把孩子送回去喽?” 文寒急忙答道:“其实我也捨不得绵绵,可是…可是……” 路郝特别清楚自己媳妇那个“谨小慎微”的性格,他有时候真有点受不了文寒这样。 路郝总觉得自己的日子自己过,跟外人有多大干系?可显然文寒跟他想法不一样,文寒一方面比较在乎世人的看法,一方面又什么事都想自己扛着,但他不明白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三分之一用来工作,三分之一用来睡觉,剩下的那三分之一的时间里,有很多琐事…还有吃饭做饭或者额外的加班来占据,要么就是在遵守世界秩序的各种排队中浪费掉…… 路郝戳戳小文隔着衣服都能看得出来的凸起的肋骨形状,特别认命地道:“算了算了,孩子我带,行了吧?” 文寒双眼圆睁:“你带?” “怎么,看不起你路哥?”路郝斜睨一眼小文,十分得意道:“想当年跑黑车那会我经常开夜车,有时候24小时都不合眼。不就一个小孩儿么,还能把我难到天上去?嘿,我还就不信了!”说完还特别夸张地拍了下大腿。 文寒瞬时不太能明白对方的话头为什么到了这里,于是好奇地问道:“你那会儿那么拼命干什么?” 路郝顿了一下,继而装着云淡风轻地说:“嗨,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家没劲,就想找个人说说话…”他顿了顿,微微笑了笑,又道:“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不提了……” 文寒看他表情一瞬间有点落寞,突然间福至心灵,感同身受地想到路郝那几年可能特别想念母亲,因为自己的妈妈走了之后,小文也要时不时地怀念怀念,遂把自己的手搭在路郝手上,说道:“那绵绵以后可得辛苦你了,孩儿他爹。” 路郝一听这称呼就笑了,说道:“是是是,我是孩儿他爹,你也是孩儿他爹。不过呢,我是大爸爸,你是小爸爸……”
第52页 文寒胆子突然肥大,公然跟“老年人”叫嚣:“为啥叫我小爸爸,难道就凭你年纪大?” 路郝挑眉:“那自然不是了。”他伸出舌尖在上嘴唇舔了一圈,十分暧昧地说:“是什么你不知道么?” 文寒的脸腾一下子就红了。 第二天胡锐来看文绵绵的时候带了一大堆毛绒玩具,他看见路郝特献宝似的说道:“都是给咱闺女买的。” 路郝笑了:“滚你的球去,那是我闺女。” “嘁,我要当孩子的干爹!” 路奶爸指着那一大包颜色各异的毛茸茸:“行行行!话说你买的也太多了,绵绵那么小,根本不会玩这些呢。” 胡锐满不在乎地乐了:“没事,留着长大了玩啊。” 二胡自打春节的时候连行李一起被李泽雨打包带走的时候,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来路郝家了。这次他再次旧地重游,总觉得路郝的家跟之前太不一样了,变化非常之明显,倒不是路家换了什么新家具,也不是路家添了什么大件,而是一个家庭整体的气氛焕然一新。 老房子虽老但整洁无比,仿佛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温馨和人味儿,另外空气里还有一股新生儿特有的淡淡奶香……胡锐回想起前几年路郝还是单身狗的时候,家务没人做就甭提了,房子常年如狗窝,这都很正常。但是最关键的是他只要一只脚踏进路郝家的玄关,就觉得压抑,那么深那么重的无形压迫感总会让他联想到医院里的icu重症病房,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希望,取而代之的都是满满的绝望。 天底下失去母亲的孩子多了去了,甚至失去很多亲人的人也大不在少数,可面对相同困难的时候,总有人难以接受,也总有人能咬紧牙关挺过去。路郝显然属于心理防线较弱的那么一类人,但是好在,好在那一切也都过去了,就像看书的时候翻过总也看不完的那一页,故事继续着新的篇章。 “锐哥,来了啊。”文寒抱着一个白胖胖的婴儿从主卧走了出来。 “恩,刚来。”胡锐想这大概就是路郝这本书的新篇章,他最放心不下的好朋友现在过得不错,二胡心里很开心。“快给干爹瞧瞧!”他走上近前,只见一个粉嘟嘟的小姑娘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回望着胡锐。 “我闺女长得真可爱!像我,像我!”胡锐一脸认真地说出来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胡话。 站旁边的路郝不乐意了,道:“去你的,又不是你生的,怎么就像你了,要说像也得是像小文啊。” 胡锐点点头,觉得路郝这句话很有道理,于是向文寒打听道:“你二哥二嫂是怎么同意把孩子给你的啊?” 文寒:“主要是我爸做主,然后我二哥二嫂本来也愿意。” 胡锐好奇心大起:“快跟我说说。” 文寒看了一眼路郝,开始娓娓道来―― ☆、过继 春节的时候在老家,文寒最后和家里人闹了个不欢而散。后来回到d市之后,心里就总对老家很有牴触。 他之前至少都是一个月回一次家,至多也是两个月。可时间的脚步都要跨过春天的尾巴即将步入初夏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做好回家的准备,无奈肚里总是心心念念着自己的老父亲,却又不敢回去。 不过虽然他和自己亲爸好些时候不见,但这阵子却跟路郝的爸爸走的很近,两人时不时的要聊聊微信,谈天内容仍然是一些没有油盐的话题,倒也并不妨碍新旧两代人的感情的日益融洽。 日记本是早就还给了小孙的,当初把本子递到那年轻人手里的时候,对方还很诧异,文寒只是笑笑,说“路叔叔后来也找过自己。” 孙志智瞭然的笑笑,又摇头又点头的,内心只暗暗地想:“这个文寒是很适合哥的,那就好…那就好。” 文寒单从和路爸爸的日常交流来看,觉得路爱国还是蛮可爱的一个爸爸,堪称文艺老青年,从朋友圈可以了解到老人平时喜欢登登山啦、社摄影、写写毛笔字什么的。其实从“远山”这名字也不难猜出,可能老头年轻的时候就是一枚亮闪闪的文艺小青年呢?要不怎么能让两个女人都捨不得放不下……那个时代的文青好像远比现在的文青更勇敢也更耀眼一些。 不过说到底路爱国不是文寒的亲爹,他的慈爱包容填补不了小文内心对文老爹的牵肠挂肚。文寒越是和路爱国相处融洽,越是觉得自己是个不肖子孙,对不住自己亲生的老爹。 他每天都要在“自己到底要不要回家看看,什么时候回家看看”的问题上纠结好久,待到夜色渐浓才带着深深的负罪感辗转入眠,等第二日天光大亮醒来的时候又会开始新一轮的拿捏不定。 所以路郝总在奇怪小文为什么怎么吃都不胖,其实文寒心里是有心事。 时光就在文寒犹犹豫豫中不经意间流过,又过了一个月,文老爹的电话不期而至,文寒接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他爸生病了,因为这是老爷子第一次亲自给小儿子拨电话,先前文老爹都是吩咐人代劳。代理人要么是文清,要么是文军,要么就是文军媳妇,总之是跑不掉这三个人了。 “爸,什么事?”文寒攥着手机的手心微微有些发cháo。 “娃啊,这周末回家一次不?”在文老爹的眼里,文寒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男孩,所以文老爹习惯管文寒叫“娃”,尽管文寒早就个不折不扣的青壮年了。 可能不管是谁,哪怕活到七老八十,在他们父母的眼里却仍旧只是个孩子,一个需要父母操心需要父母呵护的孩子。 文老爹一句赤果果的盼儿回家,让电话这头文寒鼻头一酸,他赶忙回道:“回的回的,昨天就订了车票要回家的。” “还是礼拜五晚上到家不?” “是。” “好啊,那爸就在家等着你了。” “嗯。” “行,那挂电话吧。” “嗯。”文寒应了一声赶紧按了结束键,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先挂电话,他爸爸一定会在那头等着他。 这通电话持续时间很短,文寒只看了一眼屏幕上二十二秒的通话时长,马上火速给自己定了一张周五的归家车票,刚才在电话里,他没说实话。 等到小文风尘僕僕的赶回家,文老爹正在收拾院子,他瞧着自己老爸瘦是瘦了,但是精神头很足的样子。 老爷子一见自己的小儿子十分高兴,抑制不住满脸的喜悦,拉着文寒的手就说:“你二嫂又生啦,是一对龙凤胎!”说着就领着么子进了屋里。 文寒突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他想:“这也太快了吧,小侄子不是才出生一年多么,二嫂怎么又生了...?” 等到爷俩进屋之后,文寒倏然松了一口气,文清不在,只有他二嫂一个人倚在炕头坐着,她身侧并排躺了一对婴儿,怀里又抱了睡着的大儿子。 “二嫂。” “回来啦!” “恩,刚到。” “今儿个回来的挺早的。” 他看了一眼文老爹,说道:“是爸打电话叫我回来的。” 文寒二嫂笑呵呵的说道:“你总也不回来,爸想你了。”说完这话她才觉出自己大概说错话了,唯恐老爷子面上挂不住,于是赶紧招呼道:“快来看看这对双胞胎,长得一点都不像。” 文寒就见两个小婴儿各自挥舞着四根手脚,在空气中乱抓乱蹬。两个孩子的长相遗传了他们父母的样貌特徵,只是男孩儿长得像他二哥文军,女孩儿长得像他二嫂田英。而此时文军的大儿子忽然醒了,小男孩儿本要张嘴嚎啕大哭,结果一见小叔叔来了就求抱抱,这小子很喜欢文寒,因为大部分时候小叔叔都会带些城里的新奇玩意儿回来。 文寒抱着自己的小侄子飞了一圈,逗得小孩子咯咯直笑。 “这俩孩子长得是不太像。”小文把小侄子抱在怀里,坐在炕沿上对田英说道。 田英:“是吧,真没想到一下生了俩。” 文寒:“挺好的,儿女双全,一个‘女’字一个‘子’字,正好凑成一个‘好’字。” 田英心想读书人的讲究可真多,她这小叔子还挺会说话的,只是自个儿并不稀罕什么劳什子的“好”字,三个孩子根本负担不起。她看了一眼文老爹,盘算着老公公要什么时候才会跟文寒说“过继”的事。 时值晚饭时刻,田英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道:“哎呦,又该餵奶了。”说完先抱起龙凤胎的男孩就要把上衣往上撩。文寒见这架势只轻轻咳了一声,随后把小侄子放在炕上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文老爹紧随其后,爷儿俩前后脚踏过门槛,正见文军从大门进来。 “二哥。” “回来啦!” “是啊。” “走,进屋瞅瞅那俩孩子去。”文军喜气洋洋地揽着自己小弟的肩膀。 文寒摆摆双手:“别,刚看完,二嫂在屋里餵奶呢。” 文军扬了扬头,仰视着自己小弟:“哦,怎么样?” 文寒觉得文军这话问的有点没头没尾,只好回答说:“挺好的,恭喜你。” 文军怔愣一下,转头问文老爹:“爸,还没跟小弟说呢?” 文老爹点点头。 文小弟一头雾水,问道:“说什么?” 文军是个很勤快的人,只是他的厨艺并不太能摆上檯面,爷儿仨对着几个馒头、一锅清汤寡水的片汤外加老醋拌咸菜,吃的没滋没味。 “爸,我二哥让您老跟我说什么啊?”文寒剩了一个碗底儿,有点吃不下去了。 “吃完饭再说。”文老爹淡定极了,拿筷子顶头轻轻敲了敲文寒的饭碗。 “哦。” “… …”文军看看老爹又看看小弟,一咬牙一狠心,就把小锅底的汤全倒在了自己碗里。他自己也不太爱吃自己做的饭,但是不吃又觉得有点可惜。老丈母娘昨天刚回家,他媳妇这次生了一对双胞胎,多少有些耗费元气,还要再将养几天。 三人吃罢饭,收拾了一干碗筷,这才坐到文老爹的屋里准备谈“大事”。 文老爹的表情很严肃:“你二哥二嫂想把他俩的闺女过继给你。” 文寒:“什么?” 文老爹只得又重复了一边刚才说过的话。 声音由耳朵接收再传递给大脑,整个过程用时非常非常的短,文寒却十分难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讯息,只觉大脑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后来又恍然间生出许多有关现实的疑问。 文军见自己小弟总也不表态,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觉得咋样?” “什么?” “把孩子过继给你啊。” 文寒如梦方醒,问道:“为…为啥要过继给我啊?”
第53页 “还能有啥,当然是因为养不起啊!谁会想到你嫂子生了一对双胞胎,我还寻思她肚子咋越来越大越来越能吃,嘿,原来是怀了俩……” “我…我……”文寒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接什么好。 文军又道:“这也是爸的主意。” 文老爹又在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抽着旱菸,他见自己小儿子的目光望向自己,磕了磕菸灰,缓缓开口道:“爸仔细想过了,你那个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好……就算真能给你娶上媳妇,也保不准人家将来会不会跟你打离婚。要是找个拖着孩子的女人呢,养别人生的孩子哪跟养自己家的孩子保险啊,打不打光棍也得看命,那等你老了咋办?再说你二哥也不想要闺女,不说别的,你看看你大姐嫁出去顶个啥用,你妈生病了她一个子儿也没往家里拿回来过,唉……”老爷子猛地嘬了口烟,不再说话了。 文寒知道自己老爸没在背后杜撰他大姐,但说实话这事真的不能怪文清,文清的婆家也穷也没什么钱,而且她大姐又没工作,成天就是靠着他姐夫过日子。偏远农村的家庭条件不都差不多么,都是一样的拮据一样的捉襟见肘,文寒还知道他爸和他二哥多少是挺重男轻女的,只要家里生了儿子就高兴、生了女儿就不乐意。 他从小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长大成人,按说也该带着这种顽固不化愚昧之至的封建思想,可这些年的高等教育毕竟不是白受的,文寒心里有一套自己的评判和想法。 历史上脍炙人口的木兰替父从军、穆桂英挂帅等等,这些都是巾帼不让鬚眉的女英雄。文寒相信文清不是不愿意出钱,而是真的无能为力。单说给他妈治病这件事上,其实他二哥又奉献了多少呢?自己月月孝敬爹妈的钱,不是不晓得他二哥也要花销掉不少的,可是这些本就心知肚明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愿意计较。 但文老爹和文军,想法又跟文寒不太一样。说到底事情很明了了,一方面文军不想养闺女,另一方面文老爹又担心自己小儿子将来没有个养老送终的人。 “那…那孩子现在就给我啊?”文寒试探道。 文军把话头接了过去:“是啊!” 文老爹呼出一口旱菸,在烟雾缭绕中举棋不定地说道:“我看要不还是等孩子大点儿再让你弟接过去……” “爸,咱前两天可是都说好了,您不也同意吗?!等孩子大了再让小弟接过去,那孩子跟他就不亲了。” “说是这么说……但你弟白天还得上班哪,哪有时间带孩子啊?” “我小弟不是老师么,那不讲课的时候跟领导请个假回家不就得了?” “胡说八道!”文老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文寒也看出来了,文军是铁了心了不想要自己的亲闺女,他不明白自己的二哥为什么那么重男轻女,假设要是没有他这么个“有隐疾”的亲弟弟,那么小侄女又要託付给谁?是随便送人还是……?他突然不敢再想下去,在一瞬间的心惊与冲动的驱使下做出了决定:“爸,我愿意养这孩子。” 文军抢在文老爹的前面先表了态:“太好了!” 文老爹吧嗒吧嗒抽着旱菸,仍旧放不下心中思虑:“关键是你咋带孩子啊?我看也得等孩子断奶的时候你再抱走,你说呢?” 文寒看了一眼文军,想就沖他二哥那个脾气,孩子留在这也不见得会比跟着自己要过得好多少,于是定定心,很坚决地说:“我会想办法的。” “小弟你可别反悔啊,抱走了就是你的了,这么着,以后就让孩子管你叫爸爸,也别叫叔叔了。” 文寒看着自己二哥那副急着脱手的嘴脸,好像那新出生的小女娃是个“烫手山芋”一般,他突然间替自己的小侄女感到心酸不已,同时又觉得他二哥挺噁心,没错儿,就是噁心。 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周五的晚上,小文肩上的责任一下子变得很重很重。 ☆、最终章 路郝拿着手机看电话那头小文发过来的一大长串微信,手指停在输入界面,不知道是该打字还是该发表情图案。后来想了想,先是打了一行字过去――“干的好,永远支持我媳妇”,接着又发了很多对他二哥二嫂的感慨,期间不忘夸赞“岳父大人英明”,最后的最后,他很好奇要来到新家的小姑娘长什么样子。 文寒给他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吮着右手拇指熟睡的小女孩儿,无从得知眼睛大不大,只看得见睫毛很密很长。“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路郝心想。 他很庆幸文寒是第一时间跟他分享这个消息,这也直接说明了在那人的心里,自己不仅仅是能掏心窝子说心里话的暖床人,还是一个可以作为依靠的坚强后盾。 也许外人会觉得他们俩进展的太快了,可是鞋只有穿在自己脚上才知道合不合适,自从两个人真心实意的摊牌之后,相处模式完全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一般的“老夫老夫”生活。路郝对现在的生活状态太满意了,满意到认为这一切都有点梦幻的不真实,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很疼,看来如今所拥有的的这些都不是假的。 最近路郝是打算养条大型犬的,以后没事的时候就带着媳妇和狗出去自驾游,游游周边的城市,见见没见过的风景,尝尝没吃过的当地美食。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就要进入到以后的生活当中,他心里带着一些惶恐的喜悦,对未来充满了期望。 周日的早上路郝从银行取了五万块现金,又跟胡锐借了那辆红色的尼桑,开着车直奔文寒的老家。 到了那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子,车子驶过,刨土狼烟四起,路郝刚把车停稳,就见文寒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路郝时刻告诉自己不要有任何过分亲昵的举动,因为文家的人都不知道他和小文的关系,自己现在要扮演的角色只是文寒的朋友,仅此而已。 他下车沖小文笑了笑,文寒也对他笑了笑,两个人怀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一起进了屋里。 “爸,这是我朋友,就上次我妈……走的时候,他还来帮忙着呢。” 文老爹一看小儿子的朋友来了,就想把手里的旱菸放下招呼客人,老人家心里不太能记得清这个年轻人的面貌,但也不是完全没印象。他是记得孩儿他妈走的时候么子有朋友过来帮衬,原来就是这人啊。 路郝满脸堆笑眼疾嘴快:“没事大伯,您抽吧,不用招呼我了。” “好,好。”文老爹看着人高马大的路郝,还是悄无声息地把菸袋放到了一边,心想这城里人就是不一样,看人家那个头儿,肯定是从小就吃的好,不缺营养了。 其实路郝小时缺是个真真正正既缺钙又缺爱的孩子,可能自幼他没少喝加“锌”的制剂,所以才歪打正着长了这么一个叫旁人艷羡不已的身高。 文寒领着路郝进了他二哥二嫂那屋,路郝依次和人打了招呼,现下终于见到了小姑娘的“庐山真面目”,小傢伙儿正醒着,眼睛大大的一看就很讨人喜欢。 亏得这孩子有一双狠心的父母,要不自己哪有机会接触这小小的人儿呢,路郝没法设身处地的去体会文二哥文二嫂的心境,他只是觉得这两口子的心太狠了,不仅狠,还很不负责任。 路郝:“这孩子叫什么名儿啊?” 文军和田英对视一眼,后者答道:“刚生出来没多久,哪顾得上起什么名字啊,她比她弟弟先出来的,我和他爸就管她叫‘二丫儿’。” 路郝:“二丫?这孩子生出来几天了啊?” 田英不好意思的笑笑:“上个礼拜五刚满月。” 嚯―― 路郝心里一惊,这当爹妈的也忒能糊弄了事啊,孩子生下来都一个多月了还没个像样的名字,可见这个小女孩儿在她亲生父母心里是真没什么分量。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又指着二丫儿身边的孪生弟弟打趣道:“这小子不会叫三娃吧?” 文军抢白道:“哪能啊,这孩子叫‘嘉诚’――‘文嘉诚’!” 田英瞪了文军一眼,心想就你嘴快。文军这才意识到路郝是给两人下了一个套儿,他立时变得满脸菜色,陪着媳妇一起讪笑。 路郝瞭然地点点头,得,他今天要是不带着这小傢伙儿回家,这小伙儿以后有的是苦日子。可没关系,以后他就把这孩子当亲生似的养着惯着,非给这女娃娃改改命不可。 文寒和文老爹都觉得文军和田英刚才的表现有点丢人,可那有什么办法,两口子的花花肠子再明显不过,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瞒谁也瞒不过,亏得这两人不是表演型人格,也省去了装腔作势这一环节。 路郝倒是觉得这样直白干脆也没什么不好,省心,只是就是太招人膈应得慌。他想反正自己也不想和这两人有过多接触,等把小文和孩子一起接回d市,爱谁谁,他一概不用搭理。 刚才的寒暄客套戛然而止,路郝突然站起身,对着文寒说道:“小文,你们家厕所在哪?我想去行个方便。” 文寒应声而起,跟着路郝一起走了出去。他走出房外,这才琢磨过味儿来,心说路郝不可能不知道他家茅厕在哪啊,之前来过两次呢。 路郝但见四下里无人,拽着小文的胳膊把人“押”进了开来的车里。 在这个狭小而又私密的空间内,文寒眼见路郝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五沓晃眼的红色大钞,每沓都用纸条绑着,不用数就知道是五万。 “路哥,这是咋回事?” 路郝把钱塞到文寒手里:“孝敬咱爸咱哥的。”其实真要说起来,路郝比文军还大了好几岁呢,但大丈夫能屈能伸,在爱人面前软点又怎么了。 “不行路哥,我不能拿你的钱。”文寒说着就把钱往路郝手里推。 路郝的那双大手扣着文寒的:“你听我说。”无奈对方执拗病又犯了,双只手还是不断的挣动。路郝无法,只好佯装生气道:“你以后还想不想跟我过日子了?” 文寒陡然听到这句具有“威胁”性的话语,立刻老实了。 路郝:“我知道你妈治病花了不少钱,这些钱你先拿去还债,我也不清楚你们家究竟欠了多少,总之这五万先拿着。本来想取十万来着,后来觉得孩子来了不再买辆车不方便,所以就先拿了五万出来。” 文寒眼圈倏地红了,言语间几乎带了一点颤音:“路哥,我跟你借的那两万还没还清呢……” 路郝本来以为小文会感动地说句“我爱你”或者“谢谢你”一类的话,结果没想到这小子还没忘这茬呢,他被对方逗笑了,说道:“我一点也不希望你能还清……”
第54页 文寒:“啊?” “好让你用一辈子赔给我。” 按说故事进行到这里应该来个情意绵绵的吻啊什么的,可是汽车停在村里主路上,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人不好公然撒什么狗粮。文寒只觉得自己双手被路郝煲的很热,二人用眼神交流着彼此的爱意。 临走前小二丫吃饱了奶,就跟着两个“爸爸”上路了。进入市区之后,路郝在一家大型超市採购了四大塑胶袋的婴儿用品。小傢伙终于在第二次弄湿了汽车后座之后,顺利抵达了路家。 文寒查看着袋子里的婴儿奶粉,发现就不止一种…还有纸尿裤,路郝整整买了五个不同的品牌。他扶着额头暗忖,这人比他二哥更适合当爹。 小二丫进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觉得很新奇,小孩儿很乖,换了干慡的纸尿裤不吵不闹,依旧喜欢躺在床上抓空气玩。 路郝对文寒说:“二丫这名字太难听了。” “是啊,真不知道我二哥二嫂怎么想的……” 路郝哼了一声,心说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注视着小小的婴孩儿,道:“要不小名儿就叫‘绵绵’吧。” 文寒不明所以:“怎的呢?” “我刚才抱着她,觉得这小傢伙儿浑身软绵绵的”,路郝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感觉心都要化了……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文寒听了也笑了,虽然这孩子不是他俩亲生的孩子,但是看路郝这个父爱泛滥的劲儿,于是高兴地点点头:“好啊,就叫‘绵绵’吧。” 晚上吃完饭,两人一拍即合,又把孩子的大名给起好了――叫“文谨言”。 临睡觉前路郝给胡锐和李泽雨分别发了一条简明扼要的信息,就说他有闺女了,叫他俩没事来沾沾喜气。结果李泽雨大概是忙又或者已经睡了,暂时没有回应。 可胡锐那头简直炸开了锅,他马上就给路郝挂了一个电话,像居委会的大妈一样兴奋地调查起事情的原委来,路郝忙活了一天早累的不行,只解答了孩子是文寒二哥二嫂过继过来的,后以“手机快没电了”为由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了,然后关机。 ------------------------------------------ 胡锐听完小文讲完故事,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就被李泽雨的突然造访给吓得脚底抹油灰熘熘地逃走了。 路郝和文寒都知道那俩人闹情绪有一阵子了,可是原因是什么却完全不清楚。李泽雨冲着路、文二人苦笑一下,眼中尽是化不开散不去的无奈。 李泽雨坐了没多久也告辞了,为了表示对文绵绵的欢迎,他很贴心的给小孩包了个红包。 “嚯――6666,大雨真大方!”路郝点了下红包里的现金,一水儿的新票子。 “是啊,改天得好好谢谢李哥。” 路郝晃晃手里那沓新票子:“今天下午咱就拿着这钱给咱闺女买张婴儿床去。” 文寒:“好啊。” “买一个最贵的、最华丽的、最公主的!” 文寒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人笑。 路郝扶着下巴短短的鬍子茬:“你说咱们用不用再买辆婴儿学步车回来啊?” “不用吧……现在应该用不上吧……” 路奶爸掏出手机:“等等,我上网查查。”他研究了一会儿,十分“内行”的对小文说道:“暂时用不上。” 文寒点点头。 路郝放下手机,把客厅里那台万年做摆设用的桌上型电脑给打开了,说道:“我决定註册个‘育婴论坛’之类的,这样有不懂的、不明白的还可以和广大网友们多请教请教……” 文寒见他这话说的认真,才知他昨天说的“带孩子”不是闹着玩的,忽然心中幻想了下路奶爸被文绵绵搞得焦头烂额的一幕,于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还不说实话,看我不挠你痒痒……”路郝正要把“罪恶的魔爪”伸向文寒,却听文寒怀里的文绵绵哭闹了起来。 文寒看了一下纸尿裤:“哎呦,该换了。” 路奶爸抢步上前:“我来我来!” 文寒看着路郝手忙脚乱专心致志的给孩子换尿裤,心想自己这次终于找到了对的人。 等到路奶爸终于成功的换好干慡的纸尿裤,抱着孩子特别得意地对文寒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该给我打个满分?” “路哥,我爱你。” 路郝怔愣片刻,平时堪比城墙厚的一张老脸也渐渐染上红晕,他喉头滑动了一下,抱着文绵绵走近文寒,在爱人的脑门上印下一吻:“小文,我也爱你。” ☆、番外 注视一个人的背影,注视的久了,就会形成习惯。 脑海里总是反覆回放一个人的脸孔,想的久了,大抵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很难戒掉这个固定模式。 路郝对于孙志智来说,大抵就是这样一种习惯,一个较为固定的模式。 也许没有兄弟姐妹的孙志智太寂寞了,独自孤单着、彷徨着,在心中小小的角落里,突然就生出了一股难以名状的错觉――好像路郝就是他的亲哥哥。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孙志智心里的错觉悄悄埋下了种子。 是种子,总会生根发芽渐渐生长,等到主人回过神的时候,才诧异自己心里竟然会有这个一个疯狂的念头。 十几岁第一次跟在路爱国屁股后面的孙志智,隔着很远很远的地方见到了路郝那个人,那个时候他觉得,路叔的儿子长得可真高啊,并且期盼着自己将来也会长成一个大高个儿。 上了初中的孙志智逐渐变得不喜欢说话了,刘淑芳不以为意,还以为是孩子的课业繁重。可是其实只有当事人知道,孙志智觉得跟自己妈妈越来越没有共同话题,他自己也知道,目光停留在漂亮女孩身上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青春期的男孩女孩,心思总是那么多,尽管并不沉重,但他们看世界的视角,突然就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很多时候,改变都在不经意间。 路爱国经常坐在客厅里嘆气的样子,也深深的印在了孙志智的脑海里。他知道他们家和别人家很不一样,大概可以用“正常”这个词的反词来从容,他也猜得出路爱国忧愁的原因是什么,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剪影,那个高高的叫“路郝”年轻人。 孙志智很想安慰路爱国,也很想跟那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年轻人谈一谈,但这也仅仅是幻想,路爱国并不是他亲爹,而那个年轻人也不是自己的亲哥哥。 每次路爱国一个人抽菸的时候,孙志智都看的出来,路叔眼神的焦点可能在远方,或者,是比远方更远的地方。 考高中的时候,孙志智已经长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个子很高,也很有运动细胞。在这些正面因素的对立角度中,必然还有等同的负面因素伴随而来。少年人悲哀地发现,自己或许不是什么读书的好苗子。 “家庭战争”这个词并不陌生,孙志智还是用了“家庭”这两个字眼儿,他确实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合适的词彙要用在此处,尽管别人家是爸爸、妈妈和孩子,而他们家是叔叔、妈妈和孩子…… 有关这次战争爆发的原因,说到底还是出在小孙初中升高中填志愿这个问题上,孙志智不想念重点高中,而刘淑芳坚持要让儿子接受d市最好的教育。当然了,站在其中受夹板气的自然是路爱国这个像父亲一样的叔叔了,虽然他不是孙志智的亲生父亲,但血缘关系并不是表达父爱的唯一凭证,尽管家里两个男人空前绝后的站在了统一战线,但是最后的最后,胜利的果实依然落在了少数人手里,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终于在刘淑芳暴风雨一般的坚持己见中落下了帷幕。 孙志智遂了他妈妈的愿,还是去念了重点高中,但是路爱国在其中也使了一些手段,小孙所在的班级是体育特长生班级,简而言之就是文化课负担不重,同时还能打自己喜欢打的篮球。 自打发生了这个事之后,孙志智心里终于把路爱国当成了自己的父亲,可是半大小子嘴上羞涩,愣是不能开口管自己心中像父亲一样的人物叫爸爸,他只在心里默默的感恩路爱国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 他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就落下了写日记这个“毛病”的,一开始是断断续续在一个黑皮本上随便划拉几行只言片语,到后来有了电脑,就开始用word文档记录心情,同时还很防备的加了密。 思绪随着文档上的日期飘到了四年前,即使不看文字,孙志智仍然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路、刘二人一直没有领结婚证,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这件事,可是有关路爱国的儿子,那个叫“路郝”的年轻人,却是路爱国的一块心病。 那天路、刘二人又在屋子里关着门闹别扭,两个人辩驳的声音从门fèng挤出来,传进孙志智的耳朵里。孙志智依稀听得分明“路郝”的字眼,反覆从家里两个长辈的嘴里说了好几遍,他握着杯子想,是了,报答路叔的机会来了。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在秋季。小孙抓过外套换上运动鞋,飞也似的下楼了,他知道路郝平时在哪趴车,就在d市最大的购物中心附近。 曾经无数次,孙志智偷偷跟踪过路郝,他想了解那个人多一些,也许这样,自己心里就会好过一些,因为他始终不能开口管路爱国叫“爸爸”,他心里总觉得很愧疚。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跟踪狂,而是在替路爱国默默注视着他的亲生儿子。或者,他又觉得,这可以算是一种情怀,叫做“关怀”的情怀。 这一份画蛇添足、自作多情的“关怀”,直接叫到达目的地后的孙志智彻底傻了眼―― 路郝的车停在一个视线死角范围内,也就是不受各路摄像头的监视,他毕竟是个老司机了,在自己的地盘上,哪里有眼哪里没眼,总要摸得清清楚楚才好。 可是电子眼不动地方,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到还有一双移动的人眼正在暗地里偷偷注视着自己。路郝正和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男孩儿玩深吻的时候,这一幕恰巧叫孙志智看个正着。 一阵略带凉意的秋风吹过,孙志智后脖颈的汗毛倒竖起来,他手脚冰凉地打了个寒颤,如梦方醒般地看着远去的计程车,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 那个叫路郝的,路叔的亲儿子,自己心里暗暗把他当成哥哥一样看着的人,居然是个同。。x。。恋! 孙志智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地就回了家,反正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还觉得白天的所见所闻很不真实,他掐掐自己脸上的肉――疼,是真疼。 辗转反侧一晚没睡的孙志智在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偷偷去了网吧,特地选了角落里的一台电脑,做贼心虚哆哆嗦嗦在键盘上打出“同x lian”三个字……
第55页 网际网路的搜寻引擎好像是无所不能的孙大圣一样,只要网速够快,简直是找什么有什么,铺天盖地的信息量瞬间淹没了孙志智的脑容量。 对于这个他想也不敢想,也从未涉及过的领域,在一个小时的“超级充电”之后,小孙觉得自己好像了解的足够多了,但咂摸咂摸嘴,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 年轻人从昨天下午巨大的震惊之下,到迅速的用电脑查资料消化事实,整个过程仅仅用了二十八个小时,但时间仿佛被拉的无限漫长一样,看似很近又很远。 孙志智把这件事当做一件不能说的秘密,谁也不敢告诉,只放在心里最深的地方。平时没事的时候总要拿出来折磨自己一番,尽管事件的当事人并不是他自己。 故事发展到后来,渐渐形成了一种习惯,但凡不管在哪看见这种敏感的字眼儿或信息,孙志智的心跳都会不由自主的加快,越是想要忍住冲动不去凑这个热闹,但偏偏事与愿违,他总会不由自主的一探究竟。 路、刘二人在无证生活了近二十年之后,终于领了行政机关发给他们的合法小红本。与此同时,孙志智终于鼓起勇气去接近他那个“合理合法”的大哥,这是年轻人自己的决定,是他一个人的决定。 短暂的几次接触之后,孙志智心里为路郝这个人重新做了定义,比如说对方随和、热情、大方,但也很性情中人……就算那人喜欢的是男人,又能怎么样呢?他忽然不明白,自己喜欢的又是什么,女孩儿or男孩儿? 生活的轨迹并不是掌握在某一个人手里的,有句古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路郝当孙志智的哥哥没有几天,他就发现了小孙的来历。 孙志智似乎很能理解路郝的反应,但他心里总有些愤懑的不甘,总在想假使没有上一辈的恩怨,他是不是就可以和那人更亲近一些呢?可是年轻人似乎忘了,如果不牵扯到上一辈的故事,也许他和路郝并没不能产生什么交集。 刘淑芳的离世似乎是一个转机,或者说也可能是一种变相的救赎。这些年网际网路上有个流行一时的成语,叫做“人艰不拆”,想来这词能红也是必然。 孙志智也想过,如果自己不叫“孙志智”,而叫“路志智”,是不是离路郝就会更近一点呢?右手食指滑动着滑鼠滑轮,慢慢看自己写过的东西,觉得既幼稚又好笑,他左手抚过那个被文寒还回来的黑色日记本,突然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也许自己只是习惯看着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15年这文的名字是另外一个,并且于晋江用另一个已自杀的笔名完结在43章,然而当时有论文要做,所以怎么说也算是不小心搞了个“幻想无限的结局”。一直都想把后半段续上,但是自己总在给自己找藉口,这次终于忍不住,还是决定把这篇好好的写完,故事直到今天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完结,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 感谢能看到这里的大家,也感谢只看了一个字的大家。尽管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还是希望能讲故事给大家看。 另外一篇古耽也同在绿jj连载,希望大家多多提意见,求鼓励求收藏~=3= 最后祝大家天天都有好心情,每天快快乐乐的! 挥手~咱们下篇文章不见不散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