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小谢同人之无尽》 第1页 《无极小谢同人之无尽》作者：桔子树 真正的悲伤，没有缘由，没有回忆，没有结局，不能淡忘，成为一生挂记的心事，无穷无尽……小说关键字： 无极 引子 当时间过去两个月以后，霆锋已经开始认命了，而他唯一愤概的是无欢为什么要骗他，‘他’那么强大，本可以抓了人就走，让他没得选择，让他无从后悔。 但是‘他’不！ ‘他’说：你在梦里，你跟我来！他居然信了，自己跨过那扇门——时空之门！再也没得回头！ 霆锋知道这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无可挽回，无力抵抗，但如果之前不是自己那么愚蠢的主动上当，他会比较不那么郁闷！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这么喜欢说谎？” “因为……”无欢将手中的摺扇打开，唇角勾出一个绝美的弧度：“谎言是一种很有力量的东西！” 霆锋怔怔的看呆！ 为什么？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为什么？ 感觉却不同？ 【 第1章 我穿越了？ 深夜，拍戏间隙，霆锋同学正躺在床上看他那第一百零一遍无极！no.……no…no，你误会了不是他小家子没有拍过大片，难蛮拍一本就得意个不休；也不是无极吸引人深，值得一看再看不休~~而是，因为——他想看无欢！那个一身清艷白衣，阴沉沉华丽丽的北公爵无欢！ 噫？是不是觉得很怪？对的，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说喜欢无欢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有他！若是真喜欢这张脸，直接去照镜子不是更省事？只有更加的活色生香，顾盼生姿！只是，冷不丁看到无欢回眸，诡谲而邪魅眼神，霆锋忍不住激凌凌打个冷战，怎么演出来的？莫不是鬼上身了？ 终于又是一遍看完，霆锋长嘆一口气，大字型躺倒。 也不知睡了多久，总觉得眼前有白光刺目，茫茫然睁开眼，床头飘浮了一个像门似的东西，内里晶莹剔透，如镜光可鑑。好奇宝宝探头一望，镜光中映出一个人来：白衣翩翩，黑发飘飘，手中一杖黄金手指……不是那位北公爵无欢还会有谁？ 霆锋顿时泄气，仰天长嘆，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再这么下去岂不是要爱上他！ “不错，不错，果然很像！”镜中的无欢点头微笑，金手指缓缓斜指。 “像个头啊！”霆锋大怒：“我警告你哦，不要再来烦我！！” “我就是要来烦你又如何？”无欢一挑眉：“你进来打我啊？” “你当我不敢啊！”不管了心头火起，霆锋抓起一个枕头往前沖……一脚踏空，飘飘荡荡，再后来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啊……”霆锋一声惨叫从梦中惊醒，且不管睡眼中一片朦胧，首先安慰自己乱跳的心脏再说。 但是…… 当…… 当…当…… 当……当……当…… 霆锋有种什么东西稀里哗拉破碎落地的感觉，两眼开始发直——眼前这张脸，阴柔俊美，正是化成灰也认得的。 “你终于醒了！” “哦，不！”霆锋呆呆的摸了摸额头：“对不起，我还没有睡醒……”缓缓的，一点一点缩下去，拉起锦被蒙住头。天啊！怎么会有沉睡不醒的梦呢？快点让我醒啊！我要醒，我明天还有通告会迟到啦！ “还要睡啊？还睡得着吗？”无欢笑容淡淡，声音气定神闲。 霆锋忽然从床上弹起来，一头撞上床架…… 哇！好痛！难道真的不是在做梦？ 不会的，心一横，再撞过去……噫？这次不痛了！ 拉开一点距离，慢慢看清了一只手，干净而清冷，骨节分明，只有手背有一片红，刚刚是……无欢用手中的摺扇挑起霆锋的下鄂，微微皱了眉道：“我辛辛苦苦就为了要这张脸！撞烂了，你怎么对得起我？” 这……这……这…… 霆锋花了三天时间确定自己没有做梦，花了九天时间惊恐害怕，花了二十七天时间平息恐惧，所以当他开始认命，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月了！ 不过好在这北国极寒之地，时间本不是什么浪费不得的东西？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想想都是气苦。 “因为满神答应了要送我一个奴隶！” “那为什么会是我？”这世界上有60亿人口的好伐？ “因为我看来看去，还是比较喜欢长成你这样的人！”无欢摺扇一合，露出一抹绝世的笑颜，阴郁郁，冷冰冰，似水而无光，却漫溢出来。 霆锋一时汗颜，所谓正版和盗版之间的区别……“难道你就不是人吗？” “我当然是人，但，却是和你不同世界的人！”无欢足尖一挑，衣裾轻盈的飘起来搁到扇子上，然后转身款款坐下，一连串动作有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又是一次正版与盗版的激情碰撞，霆锋索性闭上眼睛免得再受刺激。 “所以，现在你是我的奴隶！” ？？ 什么？这算是什么逻辑，因为是什么？论据在哪里？怎么论证的？怎么就有结论了？ “不可能！”谢霆锋斩钉截铁。 “不可能吗？”无欢眼光一转，那眼神，若透骨之剑，冰寒刺骨。 霆锋忽然觉得有一种没着没落的空虚感，缓缓抬起手来，竟看到自己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化做透明，顿时惊骇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不是你的空间，你的存在只在我的思虑间，我若放弃你，你便灰飞烟灭。”那声音冰冷中带着一丝笑意，孤寂却绝傲，似乎这世间的一切也都在他的思虑间，只要他愿意，沧海变桑田。 霆锋轰然倒地，第一次感觉到身体是实物是件多么令人欣喜的事，但这一交跌得全身筋酸骨软，让他连一个指头都抬不起来。 感觉到一个什么扁扁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拍了拍：“你先睡一下！” 睡一下？拜託，大冬天在这青石板上睡觉会感冒的老大！霆锋心中叫苦不迭，却看到站在面前那人轻轻挥一挥扇子，自己马上整个人被风捲起来跌到床榻的深处。哎哟喂！你这个人？会不会轻一点的啦！ 无欢掩上门出去，为什么要抓他回来，为什么？ 那日满神让他选，水月镜天中变幻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一眼就看到了他！ 就是他，一模一样的脸，却有着不一样的眼。 那时候他在笑，眯起弯弯的眼睛，似新月如勾。怎么会这样，无欢诧异了，这张脸他看了二十多年，从未想过竟可以变幻出如此笑颜。 就是他吧！ 无欢想再看看他的眼，与自己有着相同的形式却有不同内容的眼睛。 只是那一刻，他忽略了满神眼中乍现的眸光。 再说，他也需要一个奴隶。 他是註定要成就伟业的，所以他更需要一个见证之人。永远在他身边，看他一步一步如何走下去。 否则，那些精思巧计，若是无人洞悉赞嘆，岂不是有如锦衣夜行？ 第2章 人註定要死 如果说谢霆锋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可能很多人都会觉得意外，但事实上，从小在无尽目光的枷锁中长大，想要不随遇而安也是很难的。如今来到这个地方，举目看不到一个熟人，反倒让他放松下来，无欢的眼神虽然冰冷，但终究敌不过密密层层的网，横竖是没人认得自己。于是破罐子破摔，一身坚冰壳褪去，索性放浪形骸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他可以不管不顾，无欢却不能。 “你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 无欢一袭清艷白衣立在他身前，用扇尖轻敲自己的眉心，本想以榜样的力量催他奋发图强，没想到这小子看着看着居然有流口水的徵兆！ 哇！看人家的衣服料子，无极那三亿五千万成本真不知是用到哪里去了，特技特技不够好，连服装都差人家一大截。霆锋观察许久终于得出一个自我安慰的结论：不是正版比较帅，而是正版衣服比较挺！ 衣服，说到衣服……霆锋忽然感觉身上一凉，一抬眼就看到自己的外袍飘飘然离他而去，化做天边的一片云。 “哎！你要做什么？”霆锋惊恐的跳起来闪躲，只是，怎么可能是无欢的对手，金手指划出弧光令人目乱神驰，霆锋只看到自己的衣服一件件飞进自己的视野，然后再飞出！
第2页 好……好冷……老大，这鬼地方怕没有零下10度，你要我死也不必用这么歹毒的方法吧？ 终于全身衣服都被脱光，干燥的寒气直接扑到光裸的身体上，肌肉在瞬间绷紧，皮肤上泛出一粒粒疹子。斜刺里一条衣带飞出，将他五花大绑，倒拖着，背嵴摩擦在冰冷光滑的理石地板上。 omg，我只是三天没有洗澡而已！至于……至于吗？ 正在小谢同志冻到几乎要人世不醒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凌空飞起，然后扑通一声，跌一片温暖柔腻的液体的里。 哇……好舒服！霆锋几乎要感动的哭出来，那种感觉非亲身经历不能悉语。 “哎……唔……”霆锋自水里冒出头来，冷不防无欢用扇面掬了一捧水兜头浇下去……透明的水被拉成幕，泛着丝光漫过他英挺的脸，头发全被粘湿蜿蜒到脖颈里，贴着麦色的肌肤。 “哎……我差点被你冻死耶！”霆锋用力甩头，晶莹的水滴四下飞溅，映出不远处壁炉里暖黄的光。 无欢摺扇一横，挡下所有飞向自己的水滴，却居然漏了一滴沾到唇上，化开，滋润这隆冬里干燥的嘴唇。 无欢怔怔的退了一步，再去看那张脸，果然是不一样的，同样的眉同样的眼，但，却是不一样的。 他就那样坐在水里，笼了一身金黄的琉璃光，璨然乍现的笑容似冬日暖阳。 “你不怕我？”无欢诧异起来，是真正的诧异，习惯了躲闪的眼神，瑟瑟发抖的身体，如今看到这明亮而清透的眼神，恍如隔世。 “我怕得你要死哦！”小谢恶狠狠的对着空气咬一口，还是很冷啊，貌似这寒气入了骨，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逼得出来。 “你不怕我！”无欢的眼神略见柔和。 是啊，不怕，为什么要怕？为什么不怕？ 霆锋自己也没有想过，或者潜意识里只当这是一场黄粱梦，醒来就云定风轻，又或者总觉得那人是自己，要怎么来害自己。不自觉把真性情都露了出来，怎么还会害怕！？ “哎，你站在那里不走，是不是打算下来和我一起洗啊！”霆锋胡乱的擦着脸上淋漓的水。 跟你？一起洗？无欢又退一步，惊恐的看着池中的水色。 “那，帅哥，等会儿我洗好穿什么啊？”霆锋趴在浴池边边上，露出装可爱的极限笑容。 无欢看着水纹被火光映到他的笑容里，有鳞鳞波光在跳跃，无欢忽然有一种想要好好看着他如何生活的感觉，像是在看自己的另一种人生。 “哎，帅哥？”霆锋举起手来摇一摇。 无欢眼角泛出一抹笑意，颠倒众生：“等你洗好，自己回来穿吧！” “哎……”霆锋满面的笑垮在脸上。 泡泡泡……一直泡到筋酸骨软，皮肤皱缩，终于盼到了一个女侍，颤微微捧了一堆衣服走进来。 “喏！”女侍随手一抛，貌似在无欢手下当差，酷也是基本素质之一。 霆锋玩心大起，寒起一张脸来，冷冷道：“你就是这样对你的主人说话的吗？” 女侍惊异的回过头来，伸手摸摸霆锋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露出瞭然的神情来点一点头，转身又要离去。 霆锋气得几乎要崩溃：“你……凭什么看出我们不一样！” 明明连自己都看不出！ “还用看吗？”再回一次头，那表情根本是不耐烦了！ 哇呀呀……霆锋大怒的仰面躺倒，忘了这浴池大得无当，一下子没顶，华丽丽的呛了一口水。 接下来的日子，北公爵府在霆锋手上鸡飞狗跳，众人俱是惊诧莫名，只是偶尔看到无欢脸上略见和缓的笑意，又都觉得这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有无欢在暗自庆幸自己英明神武，一开始就是将他藏在禁宫的最深处，要不然，只怕整个封邑都要被这个人翻过来。 霆锋有时也闹不清为何会如此，他一向少年老成，或者是因为如今眼前出了个更加老成的自己，于是老成交给他去发挥了，自己只要顾着少年就好。自十六岁时便离自己而去的种种莽撞、胡闹、与肆无忌惮，以及单纯的快乐，透明的喜悦，一一回来，从头体验。 在这个地方他可以犯错，而且会被原谅。 这天北公爵府安静了半天，连无欢都觉得无聊，曲曲折折一间一间找过去，却看到霆锋站在一张巨大的落地铜镜前拗造型。 为什么不像，怎么就是不像？ 霆锋相信自己是天生的演员，无欢的一挑眉，一抬手，他都抓得分毫不差，但是！为什么不像？就是不像？ 看来看去，什么都不缺，只独独少了无欢那一身肃杀的寒冰气，难描难画，难模难拟！霆锋哀嘆一声放松下来。 “你在嘆什么气？” “你过来，看看哪里不对……”霆锋一回头看到是无欢，便伸手去拉他，两指搭上无欢的手背，一触而分。 “你……”霆锋的声音惊慌的发抖，指尖上的寒冰触感尚未褪却：“你是没有温度的吗？” 无欢也有片刻的失神，有多久，没有触碰旁人的身体了，几乎都要忘记了：人！是那样温暖的一种存在。 “对！我是没有温度的！” “为什么？”霆锋伸出两手去扶他，无欢悄然退了一步，指尖从衣襟边划过，已有透骨之寒。 “因为……我是没有心的！”无欢脸上笼了一层淡如烟的笑，一双眼睛却似凝了千年的墨，化不开！ “真的啊！”霆锋吓了一大跳。 “假的！” “就知道你骗我，你怎么就这么喜欢骗人呢？”每每回忆起自己是怎么误打误撞闯这个鬼地方里来的，就是一股憋闷啊！ “因为，谎言是一种很有力量的东西……”无欢的声音渺然茫远，却又带了一丝奇突的生硬决绝，似挟带了冰凌的雪水。 “它可以让弱者变强大，记得我还很小的时候有一个脏兮兮小女孩从我手里骗走了一个馒头……” 霆锋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来：不可能吧！ “你……你……”张口结舌，语不成声：“那你将来是註定要死的！” 无欢轻笑，似空谷中一枝绝世悠兰：“人都是註定要死的！” “不是的！”霆锋急火攻心：“你将来会为了王妃去围攻王城，然后崑崙会去救王妃，然后再加上光明他们三个会玩一场你不知道我是谁的三角恋爱，然后你也参与进去变成四角关系，反正最后结果是你和光明两个都挂了，崑崙带了倾城穿越时空，回到过去……” 霆锋噼里啪啦几句话的工夫讲解完全部剧情，还真是言简意赅。 “不错嘛，故事讲得很好！” “故事你个大头啊！我几时骗过你来的！！”霆锋气急败坏，完了完了如果无欢死了怎么办？他会不会也跟着灰飞烟灭啊！？不要啊？我还想回去呢！ 我的金马影帝，我的金曲奖…… 无欢却是一震：我几时骗过你来的！？ 脑海中回放，几时？是几时？ 真的没有！ “你不要慌……”无欢定一定神：“你说的那个剧本，是满神与我的一个赌约，她不过是图个好玩，所以编得似是而非，怪诞陆离，诡异！很合她的风格啊。” “怎么你好像跟她很熟的样子？”好歹也是个神啊！ “对，她比较喜欢我，因为我和她像！我们都喜欢躲在人后，威逼利诱挑逗世人，考验他们的极限作为娱乐，只是她不说谎，神，强大到可以不必说谎！”无欢眸光一闪，显出一丝羡慕又悄然隐去。 霆锋愣了一愣，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只是摇头微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第3章 冰天血地 连续好几天的暴风雪过去以后，极北之地云雪初霁，别有风姿。北公爵府虽然够大，但毕竟也是用脚可以丈量的地方，霆锋在里面闷了几个月早就闷出霉来了。如果不是他一个月前突发奇想要做吉它，这个崩溃的时间还要提前。当然说到吉它，就不得不提一笔了，极北苦寒之地，盛产高大的乔木，木质细腻，他说声要木头，无欢不过眼神示意一下，就够他盖间房了。 按理说材料丰富随便他玩很快就能完工，只是霆锋万万没有想到做吉它是这么一件技术活，并不是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偏偏他制作的能力十七八流，鑑赏的能力却是绝顶的一流，当下怎么做都过不了自己那关，等一个成品出炉被他毁掉的木料ms也真的可以盖间房了。
第3页 虽说音箱的共鸣差了一点，但无欢帮他拉的琴弦却是绝对的好品质，多多少少也补回来一些，霆锋终于满意，开开心心的抱着吉它从谢谢你的爱1999唱到因为爱所以爱……虽然无欢相当鄙视他将自己的公爵府搞得吵闹不堪的行为，但是看到霆锋唱歌时投入的样子也不觉动容，那种认真的表情让人不自觉被吸引。 新歌旧歌都已经唱过几轮，大清早看到碧蓝的天空，和远方无尽的白雪，霆锋那不安分的脚又痒起来。 “出去玩玩吧！你就是老这么闷着心情才会不好嘛！” “让我出去看看嘛，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我会被闷死的啦！” “你就让我出去转转，啊……啊……啊……” 因为刚刚拍过情癫，对于一个罗嗦男人的腔调自然是拿捏的恰到好处，无欢在权衡了出门和继续听他这么罗里罗嗦到底哪个更可怕之后，明智的做了一个决定。 霆锋看着无欢一袭纯黑的长袍，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色一点装饰的长袍，只在领口流出丝丝缕缕雪白的鸵羽，又怔怔的开始发愣，依稀记得这件衣服自己也穿过一件相似的，但为什么就不及他这般的贵气凌人，夺人心神？ 不是他年纪轻贪靓，也不是愣头青没见过帅哥。他只是吃不消为什么每次往无欢旁边一站都有一种被打到什么什么地方的感觉，‘他’自是天鹅，但……他……他没理由沦落为一只灰熘熘的……“我要穿这一件！”霆锋眼睛直直，嘀咕着。 无欢愣了一愣，惊讶的睁大眼睛。 “我要穿这一件啦！”霆锋拧起眉头，因为自己也觉得汗颜，所以更要说得理直气壮。 “哈哈哈……”无欢大笑，随手便脱下来，往他面前一抛，身上只留了一件单薄的月白单衣。 “你不冷哦？”霆锋有点迟疑。 “我不会冷……”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霆锋只在镜子里瞄了一眼就彻底泄气。再看看无欢双手抱胸站在一边，月白色的单衣泛出冷光，更映得他坚玉似的一张脸恍然若仙。 “算了啦，看你冻成这样子，还给你！”霆锋佯佯的脱下来，递过去……无欢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人，神色复杂…… “你快点穿啦，当心着凉！” 无欢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似得接了过来，还好，没什么味道，却有一种气息萦绕不散，软软的，暖暖的……像是又多穿了一件什么，无欢竟莫名的觉得有些热。 套上一身银白的甲衣，只露出两个眼睛，北公爵的侍卫服还真是低调，搞得来都不用为霆锋做什么特别的设计就可以大大方方带他出去。 最纯粹的白与最清透的蓝划分天地，无欢黑裘白马一骑绝尘于这广袤的雪原，成为这天地间最亮眼的色彩，最动人的风景。 相处的久了霆锋也渐渐可以分辨不同，再看他时已经不复照镜子的感觉。无欢要更白一些，五官的轮廓也更分明。当然最重要的分别是感觉，他不过是简简单单立在那里，就绝似一块万古不化的玄冰，泛着幽幽的淡淡明蓝，那种疏离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眉宇间一抹孤傲的决绝，仿佛世人都不在他眼中。即使人就在你面前，他的心也是天边，由然而生的一种高贵，绝望而冰冷的高贵。 看着他，感觉——不似人间！ 他的寒气是入了骨的，再一点一点散发出来，挟着几分阴谲诡异的气息，似一朵绝世幽兰在午夜里层层绽放，覆着薄冰霜的肤质，有冷香浮动。 每一次当他看着谁，神情似笑非笑，那种感觉不可以言语来形容，奇异的诱惑，因危险而令人更加无法抗拒，如扑火飞蛾，明知是赴死却忍不住要接近。 这种气质霆锋不见得贊同，却无法否认其美，妖异的美感：冰、锐、清冷！似钻石的锐芒，刺伤一切柔软。 他老爸曾对他说男人过了30岁天生的相貌就要让位给后天的气质，没想到拜无欢所赐，他才20多岁就已经亲眼目睹了同一张脸的无限可能。 “你在发什么呆啊？”阴魅而清透的嗓音，潺潺流动似破春初融的溪水。 霆锋有些慌，凝神看过去，无欢斜倚在他的白马上，神色里有一丝淡淡的倦意，伴着萧萧远山，瑟瑟近树。霆锋简直有种想哭的冲动，因为画面太美。 “哦！想你啦！”霆锋眼神躲闪敷衍，从马上跳下来，随无欢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树林深处。只留下一群不明就里的侍卫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家爵爷到底是怎么了，居然听凭一个手下人在自己面前言语轻挑？早就发现爵爷最近心情不错，从禁宫深处透出来风声也是语焉不详（凭无欢的严苛怎么会容忍后院失火）但没想到是男宠。于是一个个都被好奇心折磨死，爵爷本身就已经是绝世的美貌，那他的男人该……该是怎样惊世骇俗的姿容啊。 霆锋幼年在温哥华长大，对雪并不陌生，只是后来回到南国的香港又是常常全年的空中飞人，如今看到久违的洁白，就不由的有一种返朴归真的感觉，好像时光倒流回十五岁前，还是小小孩童，好玩爱闹，彼时没那么多心事，也没那么多防备。 无欢冷眼看着一团雪向自己飞来，足尖一点便闪了过去。虽然看不到脸，但从那几乎变了调的笑声里也可以听出快乐。不自觉的被感染，扇子轻轻一挥……介个……刚刚是又下了一场暴风雨了吗？可怜的小谢万般艰难的从雪堆里把自己拔出来。 原本安静祥和的空气中忽然透出一丝紧张的气息，无欢有天生的敏感，马上脸色一变，凝神静听时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似暴雨骤风。不多时他的银甲侍卫自林外飞奔而来，领头那位一骑近便翻身下马跪倒，无欢神色冷淡傲然而立，等着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爵爷，刚刚有探子来报，不远处发现有一群叛军往这边靠近。” 无欢眼中有淡淡的厌烦与不屑，只轻描淡写的一句：“那就交给你了。”竟迳自走到霆锋身边去看他如何狼狈的扑身上的雪。 很快的一阵马蹄的喧嚣传过来，天边扬起漫天的雪尘。 人很多，衣服穿得各各不同，有几个眼中精光四she显见不是庸手。打头的一个穿了一件暗红色的长袍，篷了一头乱发嘿嘿的笑道：“无欢，你这黄口小儿，终于还是落到了老子手里！” 无欢竟不回头看他，只淡淡一笑：“每年都有无数要杀北公爵无欢的人，可惜他们到最后都成了被杀的人，这一次我是不是应该要留下些活口呢？也好让后来人得到些经验，别这么前仆后继。” 红袍人大怒，嘶声道：“你小子，休得张狂。”当下一拍马，直冲过来。 无欢将手中的扇子一张，挡在霆锋的眼前，轻声道：“不要看！” 不要看？霆锋只知有事在发生，却茫茫然搞不清楚状况，正要探头张望……只觉一阵冰锐刻骨，后颈被无欢锁住全身都动弹不得。 “到，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不用管……不关你的事。” 虽然在北公爵府住了好几个月，但如此靠近无欢却是第一次，总觉得有一股清幽的冷香萦绕不散，令他心神一荡，魂摇影动，一时间身旁杀得天价的嘶吼竟都听不到了。 又过了一阵金戈交击之声渐止，那红袍人的声音又沙了一份，似有负痛：“无欢，我看这次还有谁能救你……” 无欢眼睛里却似真的没有他，只偏过头去在霆锋耳边说：“闭上眼睛，不要看。” 如果说一声不看就真的会不看的……那也就不叫谢霆锋了！ 霆锋只觉眼前一亮，一股腥风扑面而来，马上举目四顾……原本圣洁的雪原已经化为修罗场，殷红到刺目的鲜血，断肢残臂……虽然拍过很多凶杀的戏，但却是第一次如此真实的面对死亡，第一次知道原来破碎的人体是如此丑陋，而新鲜的血液有着如此浓烈的味道，霆锋胃中一阵翻腾，几乎压不住。 无欢已经迅疾的飞掠出去，似一只泼墨的鹰。 “小心……”霆锋一声惊呼硬生生断在喉间……两把阴阳宝扇在无欢的手掌间飞旋跳跃，右手阳扇势大力沉，左手阴扇轻灵精准，扇廓一周俱是锋锐的利齿，触者皆亡。无欢似一只穿花墨蝶于剑影刀光中腾挪跌宕，翻飞的衣袂划出绝美的图形。 无欢以美貌闻名天下，任谁都没想到这样一个精雕细作的玉人儿，竟会有这样好功夫，眼见着他淡淡眉宇，落落容颜，显然尚未出全力，刺客们却已经顶不住了。
第4页 终于有人发现了呆立在一旁的霆锋，疾步冲过来当他是最后的救命符碟。霆锋吓得急退，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没经历过总是腿软，踉踉跄跄自己几乎都要将自己绊倒。无欢眼观六路，当下阴扇脱手飞出直she过来，霆锋眼睁睁看着此人在自己面前胸口破开一个大洞，腥热粘稠的血液四处飞溅……这下子那里还忍得住，俯身弯下腰去吐得昏天黑地，嘴里自咸到酸，自酸到涩，再由涩到苦……泪涕横流。 恍惚间听到最后一声惨叫，一场杀戮嘎然而止，这漫漫雪原只剩下萧瑟的风撕裂着从耳边割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雪——又飘飘荡荡的自九天而下。 无欢用扇嵴轻轻拍一拍霆锋的背，道： “第一次……” “都是这样……” “习惯了就好！” “习惯你个头啊！”霆锋一声怒吼转过头去，同时用手胡乱的抹了把脸：“我他妈的没事为什么要去习惯这种东西？” 逼视…… 眼对着眼 鼻对着鼻 唇……对着唇 这距离似乎有些太近了…… 霆锋忽然觉得透不过气来，眼睛里除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再也看不别的……轻轻的往前一靠，一种冰凉柔滑的触感自唇间传来，那股幽然的冷香又钻入脑，令人心摇神荡……无欢却如遭雷轰，他自成年以来连手指与他人接触的次数都寥寥无几，更不要说嘴唇，只怕是今生都未被人碰到过。这种温热湿软感觉，搅动一股热力在体内翻涌，脚都在发软，站不住，几乎是下意识的，手中的扇子往前一格……霆锋只觉胸前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而来，格啦啦似乎听得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再然后喉头一甜，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听到一记闷声的惨呼，无欢剎时间醒悟过来，却见霆锋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似一只断了线的纸鸢，飘然而落……一颗冰封许久的心在瞬间开裂，流出暖热的血来，火辣辣的痛……无欢飞掠过去，自半空中接住霆锋，一起跌落到雪地里。 空中有几片鹅毛雪，只因沾了血，分量加重直直的落下来，覆到无欢纯黑的外袍上，殷红雪白格外分明。霆锋面色苍白如灰若死，嘴角斑驳的血迹更是触目惊心，无欢竟觉得惶恐，手指微微打颤，似末日。当下再也不敢迟疑，抱起霆锋上马，向公爵府飞奔而去。 第4章 我相信你 北公爵府深宫禁处，几个焦虑的人似陀螺般兜转不休，只差没愁白了发。 “爵爷……”其中一人被推了出来，期期艾艾的在无欢面前弯下腰。 “他还有救么？”无欢神色淡然，细看却有无尽疲惫。 “爵爷武艺高强，虽然留下了大半劲力，但……”无欢缓缓转过头来看他，那人竟不自觉停了口，呆呆的张着嘴不知要如何继续。 “他若是死了，你也就不用活了！”无欢这话说得很轻柔，淡淡的几乎听不出什么感情的波澜，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或者：你去帮我把那只杯子拿过来。他不是命令威胁，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于是这医师竟也真心觉得，若是霆锋死了他也就不用活了。 但……这世上有谁会无缘无故甘心就死？不多时天下奇珍的药材流水价的往北公爵府涌入，人参、鹿茸只是柴薪，百年的首乌，千年的雪蛤，万年的优昙……形形种种不一而足。 无欢行事一向不惜工本，这次为了霆锋更是浪费的厉害，众医师本是看贯了无欢的手段的，此时也禁不住啧舌，唯有更加小心谨慎的医治以求活命。 本来无欢一出手就留力用劲并不算大，只是霆锋全无底子所以还是受伤颇重，再加上众医师生怕他醒来熬不过伤痛呻吟不止惹得无欢心烦，索性用雪蛤养着他，令他在晕迷中静静休养，于是乎这一晕竟是晕了七八天。 无欢看霆锋一日一日气色好起来，却就是不醒！医师们俱是期期艾艾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样子，莫名其妙就开始急躁，陌生的急躁，多么奇怪的急躁！他本是在九天之上俯视生灵的人，永远从容不迫……“嗯……”一声低低的呻吟。 无欢正坐在桌前，伴着一盏金黄色的琉璃灯，灯芯上挑着一朵花火。无欢心念一动，蓦然回首……霆锋从榻上支起半边身子，一双璨灿的黑眸倒映繁星点点，像已经醒了很久，又像是尚懵懂着不知身在何处。 无欢忽然间不知如何自处，猛得长身而起，又定定的立住。琉璃盏中的火光透过玲珑的灯罩，在他身上刻下繁美的花纹。 “帅哥，我渴了，帮忙倒杯水来好吗？”霆锋展颜一笑，嘴角弯弯，眼角也是弯弯，似新月如钩。 无欢怔怔的呆了一下，茫茫然的转身，将清透的液体注满犀角杯，走上前送过去。霆锋慢慢抬手……重伤未愈的身体尚不能运用自如，手指触到了杯壁却握不紧，直直滑下去……无欢出手如电，赶在杯子落地的瞬间接住，缓缓直起身来，看着霆锋因低烧而cháo红的脸，干裂的嘴唇。 犹豫，前所未有的犹豫，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霆锋眼巴巴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水，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唇，道：“这位帅哥，你知不知道让一个这么渴的人看得到喝不到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无欢静静的看他一眼，伸出手来扶住霆锋的后背，另只手将犀角杯递到霆锋的唇边……一股清幽的冷香不期而至，霆锋不是无欢，这种感觉本是旧时相识，只是这次来得更加猛烈。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听到自己最真实的心跳，几乎不能呼吸。时间被拖长，无限长，无欢却也耐心的很，任他慢慢慢慢的喝。但终究是一杯水的容量，终于还是见了底，霆锋抬起眼来一笑，寻思着是不是该再要一杯，无欢却忽然长身而起，走回到桌边。 “帅哥？”霆锋有些鄂然。 无欢的目光斜斜的掠过霆锋的眼，道：“你不想问点什么吗？” “我应该要问点什么呢？” “比如说为什么你会变成个样子，躺在这里……” “为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无欢道：“如果我说我只是一时失手，并非存心要你性命，你相不……” “我相信！”霆锋不等他说完就抢着答，一双笑笑的眼睛内里却有坚定。 无欢眸光一颤，昂起头来傲然道：“这么容易就相信，如果我说我当时就是要你的命，只是现在想想还没有玩够，还不想你……” “我相信！”霆锋不再笑，敛眉凝目，沈静的脸上有一丝倔强。 “你什么都信，你到底相信哪一个！”无欢忽然发怒。 “那得看你想要我相信哪一个，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怎么说我就怎么信！”霆锋幽黑的双眸璨然生光。 无欢几乎觉着慌乱了，眼神游移：“为什么，为什么要相信我？” “因为你看起来很缺人相信的样子！没有人相信的感觉──很糟！我不想看你……” “你又知道？”无欢低吼，似一种负痛的抵抗。 “我知道！因为我──经历过！”霆锋的声音很稳，但眼神中却流出一丝伤痛，旋即又笑笑的摇头。 无欢退了一步，转过身去，一手撑到了桌子上……一直都很自私，过份的自私，从不肯将真心交与什么人，却仍然希望被信任。这是一个悖论，永远无解，所以註定要孤身一人，因为只能信自己。 本以为这样没关系 本以为自己求仁得仁全无遗憾 甚至有时也当自己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神，就连孤独都是高贵的。 但原来谎言敌不过一句诺言 原来控制并不如信任来得美妙 原来自己跋涉至今，才得漫天乌云破裂，看到最碧蓝的那一角天空！ “帅哥……”霆锋看着无欢修长背影笑眯眯的开口：“这是你的初吻吗？” 无欢猛的回转身，只看到霆锋笑容得意洋洋，活似一头计谋得逞的狐狸。忽而眼中精光暴长，牙关紧咬，额角有青筋隐显。 霆锋敏锐的感觉危险逼近，一头缩进被子去，惊叫道：“我是病人啊！” 无欢冷冷一笑，眼角眉稍的线条却满是柔和，伸出扇子在桌上敲了两记，转身负手而去。 霆锋一头雾水的将被子从脸上拉下来，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忽然门外一阵长风穿入，牵动桌巾一摇……轰隆一声由整块大理石雕成的石桌倒地碎成粉末，霆锋吓得吐舌不已，这……这傢伙！会不会太强悍了一点？
第5页 第5章 行刑 如今霆锋平安无事了，无欢也终于有心情着手清理家鬼了。（他这次出行本是临时起意，那有这么巧刚好就被撞上？）但查来查去只查到个直接告密的人，可此人不过是马房一个小厮，公爵的行踪本不该他知晓，自然是内部有人漏了风声出去。 这种事依无欢的性子本是要暗地里抽丝剥茧，决不轻饶放过，但这次他却是烦了，只想快点了结。 英武殿前成百的银甲侍卫齐刷刷跪了一地，无欢只穿了一件居家的白色长袍坐在那张黄金饰羽的椅子上淡笑着眼神冷冷的的扫过殿下的众人：“今天召集你们过来所为何事，相信大家里心都有数，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要先请你们看一场戏。” 一干人等都是低着头，竟没人斗胆可以看无欢一眼，跟得久了，主人家的脾气多少总知道一点，无欢笑得越是阴魅那怒火也就烧得越是猛烈，如今这声音听来甚至有三分腻，那么今天这群人到底有几个能得逃出升天，也就很难讲了。 正在大家各自哀悼命运之际，无欢金杖一指，从偏门外押了一个黑瘦的年轻小兵进来。 大约是早就有了必死的觉悟，那小兵进门时竟死死盯牢无欢，口中尚骂骂咧咧……“原来就是你。”在一堆死鱼里看到一条鲜活的，无欢也对他生出一点兴趣来。 “是又怎么样？”瘦皮猴傲然的昂起头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子要你死！”他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呵呵！”无欢笑起来拍拍手：“你果然很有种，既然你要我死，那等一下我要你的命，也不能算是很过份了哦？将军……”伸手召护殿将军过来吩咐几句。 侍卫们兀自跪着，眼睛却忍不住往上瞟…… 只见一队人各挑了一担雪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另一边两个侍卫将小兵的四肢拉直，用一条两寸来宽的带子将他捆成了一个竹杆。可怜的人不知道等下要遭受到怎样残忍的炮制，早已经面如死灰，只靠胸中最后一口硬气顶着。 雪山堆了有近半人高，又拿锹在中间挖了个洞，然后……就在一片生冷的抽气声中将那根竹杆像种树一样种了进去，马上又有人铲雪填实，用锹背拍牢。那个小兵冻得一个激灵，一边挣扎一边怒骂起来，由生到死将无欢的十八代祖宗一一问候过来。 然而这一切才是刚刚开始，眼看着雪堆到腰间了，有人扛了一大盆水过来，尽数──泼到了雪堆上。这水一遇雪立时就被吸了进去，这时节虽已经破春但仍料峭得很，滴水成冰，不多时冰雪混杂冻成硬硬的壳。直到此时那人终于像杀猪般哀号起来，其实被雪埋起来并不太冷，但加了一盆水之后就大不相同了，等于就是被直接的冻在冰里，那种滋味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抵受。行刑的侍卫们也受了刺激，手脚不停越来越快，像是要尽快结束这场漫长的死亡。 “都不敢看是吗？那就低下头去不要看了。”无欢的嗓音清透悦耳，但此时听来却像是来自冥河的水，妖异而冰冷。 是可以不要看，但，也可以不要听吗？再怎么努力忽视，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也还是会传到耳朵里，似附骨之蛆。 一层雪，拍实，再一盆水，冻结……不间断的循环，终于──没顶了！ 人就是那么自私的动物，明知那埋在雪中的人此刻的痛苦一定比刚刚更甚，只因为自己已经听不到了，所以便可以忽视，于是一个个都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汗湿重衣，有几个心性比较软弱的，甚至连指尖都在流血，大约是刚刚无意中在石地上磨破的。 也有几个胆气稍壮一些的偷眼往上瞄，冷不丁看到雪堆里抽搐如鸡爪的两只手，马上又是一阵心惊肉跳深深埋下头去，再也不敢细看。 “将军，你怎么在发抖？” 护殿将军心里一惊，马上翻身跪倒：“爵爷恕罪！” “你犯了什么罪呢？要我来恕你？”无欢的笑容极美，华美的双瞳似两颗世所罕见的玄玉，内有细碎的光波流动。将军看了他一眼，心中的惶恐更甚，捨不得移开目光，又不敢不移开……“倒是有些人，真正犯了罪了的人，你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啊？他不肯说是从哪里听来的，也算是个有骨气的人，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他的骨气，我不逼他，但你们总要给我个交待吧？嗯？”无欢冷冷的扫过跪在殿下的人，不必抬头去看，身体可以自己感觉到无欢目光的压力，渐渐听到细碎的金属轻碰的声音──是银甲被颤抖的身体所带动。 “真的要我自己来找吗？还是自己站出来吧，祸从口出，我问你们每人要一截舌头，这不过份吧？”无欢口气里已经微微有些不耐烦，拖了这么久，不知道霆锋一个人在内间暖阁里有没有乖乖听话，想到霆锋无欢又不由得心情变好。底下的侍卫却是一片譁然，出了这种事本是但求速死，听到说不用死已经是奇蹟，居然竟也不是什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面面相觑…… “快一点好吗？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英武殿外暗cháo汹涌，另一边厢禁宫深处的暖阁里却是一派幽暗的静寂。医师们为了稳妥考虑，说霆锋这几天最好不要下床，这句话到了无欢手里“最好”这两字就被拿掉，劝说变成命令，霆锋本想要反驳几句，可一看到无欢似笑非笑的眼神就开始心虚，这个小子出手不知轻重……命总是自己的！偶尔还是乖一次好！ 但，真的是很闷啊！ 霆锋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啃苹果，咔嚓咔嚓……自己听自己的回声。总觉得外面像是有什么风吹糙动，一天，貌似已经过半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是喜欢他了吗？霆锋看着手里的苹果微笑，会喜欢他也不是什么特别怪异的事情吧！一向都喜欢性情偏冷而又个性强硬的人，只不过这次的对象是男人，而他似乎太极端了一点。不过无所谓啊。 “什么人？”霆锋正沈浸在个人的美好幻想中，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这人显然不是无欢，霆锋顿时好奇起来，自从医生叫他静养，无欢只差没用罩子将这个房间罩住。霆锋将苹果咬在嘴里，一翻身披了件夹袍下床……砰的一声响，房门洞开处，倚在门边的那个露出比霆锋更甚数倍的讶异神色：“你是谁？” 霆锋无语，心想：抢我台词！ “你是无欢的弟弟？”不及霆锋想好怎么解释，此人便自作聪明的给了个答案，声音里竟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喜悦，像一个行将溺死的人捞到最后一根稻糙。 霆锋再一次无语，心想：为什么我不是哥哥？ 然而霆锋终于没有捞到第三次无语的机会，不过眼前一闪，一柄沾血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亮银色的光弧寒气四溢。 “这……这位先生……我不记得我有认识你！”是阎王太爱他吗？怎么最近老是要在鬼门关上打转？霆锋心里一叠声的叫苦。 “对不住了，谁让你是那魔王的人，我也就只能拿你的命去换我兄弟们的命了！”一把粗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霆锋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力道，不得已走进猎猎寒风中……其实这整件事瞎到一个极至，那天本是这位侍卫长蒙田要带队护卫无欢出游的，结果到了清点人马的时候却发现有几匹马病了，骑兵俱是一人一马，使用陌生的座驾比较容易出事情，反正替补众多便临时换了另一队人马。本来故事到这里就可以划上句号好了，可谁曾想当时他们照料病马时的几句闲聊竟被马房的小厮听了去……终于酿成这弥天大祸。 事到如今又怎么查得清楚当时那一句两句都是谁在说的，夹缠到最后多半就是连坐。他本是必死的人了，倒不如冒一下险，反正情况也不会更坏。于是便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刀混进来，杀了个内庭的杂役换上衣服，竟是皇天庇佑让他一路摸到这里。 “还是没有人愿意承认吗？”无欢看看日脚偏西，最后一丝耐性也消磨殆尽，一拍扶手长身而立，只听得底下一阵唏哩哗啦的碎响，大约是无数绝望的心在破裂。 “无欢！”寒风中听到一声暴喝，众人齐齐将头转向声音来处。 无欢眉目一凝，眼前看到的境象却令他心跳一滞。 霆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夹袍被人挟持在这寒风里，嘴唇已然冻得发紫。一柄弦月似的弯弯匕首抵在他苍白的脖子上，刀尖挑了一抹血。 “蒙田，你要做什么？”无欢双手负在背后，微微偏着头，原本璨然的黑眸，光芒尽敛，幽深不见底。
第6页 “我要你放了他们！”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他在我手上！”蒙田手下微微加劲，刀刃舔进皮肉里去，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霆锋吃痛，眉峰紧紧皱起，却是一声不吭。 “他么？”无欢仰天而笑：“你凭什么又认为他有那么重要？他不过是我找来的一个奴隶，故意装成我的样子，好玩罢了，你杀了一个我还有很多。”无欢阴魅的眼神在蒙田身上流转，唇边一点似笑非笑之意令人胆寒。 “你……”蒙田的声音微颤，已是心灰如死：“好，好……你即不在乎他，那我就拖着他一起死好了，他长得这么像你，我就当杀了你报仇！”最后那一句尾音上扬已近疯狂。 霆锋正凝神看着无欢，冷不防脖子上的刃锋又嵌进去一分，忍不住一声闷哼，随即又死死咬住下唇。寒风凛冽中，皮肤都冻得麻木，刀刃在伤口上磨挲其实并不太痛，而那种由内而生的惶恐却令人崩溃，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划进去，不知道他会以什么力道划进去……这是一种漫长的近似于折磨的等待。 “你杀他有什么意思！”无欢垂着头：“不如你来跟我打，三招！只要你能在我手下过得了三招，我便放了你们所有人！” 这赌注下得过于诱人，反倒引起了蒙田心底一点渺茫的希望：“我要你现在就放我们走，备上最好的马，当我逃出安全的距离，自然会放了这个人！” “你不信我！” “我只信我自己！”蒙田斩钉截铁！ “那我为什么要信你？”无欢款款转过头来看他，妖异的双瞳中有丝近乎于黑的幽蓝在流动，蒙田有剎那的失神，但对于无欢来说……只要有这剎那便足够了！ 一支扇骨激she出来，直穿蒙田的手掌，！当一声匕首落地。 霆锋被冻了太久，四肢都已经麻木，一时间失了依凭整个人直直的倒下去……无欢飞掠而出赶在霆锋倒地之前将他抱在怀里，然后足尖一点，在空中轻盈的几个飞旋回坐到黄金椅上。 触手的冰冷僵硬令无欢心底发慌，马上脱下外袍给霆锋包上，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倒运真气为他取暖。 蒙田心知大势已去，颓然的坐在地上，似一堆不成形的泥灰，眼光呆滞的滑过同样心已成灰的兄弟们。 “说，你们想怎么死！”无欢嫣红的舌尖缓缓滑过霆锋颈间的伤口，挑落一串血珠，眼睛里she出阴利的光，似凝了千年的墨，这世上再不会有比这更绮丽炫美的玉，然而混杂了冰雪、刀剑、烈火与剧毒，是来幽冥的光。 死？要怎么死？ “算了吧，算了！”霆锋终于暖过来，艰难的哑着嗓子开口。 “他们要杀你，太好心是没有用的，何必要怜惜杀你的人。”逆流的真气在体内翻涌，带出一种狂躁的感觉，无欢只觉得口干舌躁，近在眼前的两片唇，失血的苍白却别有一分冰凉润泽，不可抑止的吻下去，将刚刚舔食的他的血，还给他。 “我不是怜惜他们！”霆锋用力格开他：“我是可怜你！” 无欢一愣，霆锋双眸定定的，似一片静寂的海，倒映出自己的脸，脸上居然有惶恐。 “你不快乐，报复并不会让你快乐……”霆锋细细低语，指尖抚上无欢坚玉似的脸。无欢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将那张脸埋到自己肩上，低声吩咐了一句：“把人都先押进大牢里去。”转身抱了霆锋往里间走。 第6章 说谎 这点皮肉小伤，无欢自己处理就好，细细的涂上药，再用一方白纱裹紧。无欢动作轻柔，神情专注，只为了不要去看霆锋的眼睛，那里面有团火，会被灼伤。 霆锋一眨也不眨的望定他，目光渐渐凝聚成实物般的压力感，无欢匆匆的扫了他一视，道：“你先休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你不快乐，你没有乐在其中，当你惩罚的时候你也会心痛。为什么还要继续，为什么不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们？” “你认为我该怎么放过？他们不信我，他们用你来威胁我，他们背叛我！”无欢转过身去，傲然的昂着头，周身冰凉的寒意升腾出来，是杀气。 “他们是谁？”霆锋淡淡一笑：“他们谁也不是，你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生死？为什么要去担任他们人生的审判者？不累吗？这样子你剩下多少时间来取悦自己？我们是为自己活着的，为爱你的人活，那些谁也不是的人就随他们去好了，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无欢笑得清冷：“若是他们都风吹云散去了，那我怎么办，我要站在哪里，我没有爱的人好活……” “我爱你！够不够？” 无欢蓦然转身，霆锋笑意暖暖，目光一派澄清的坚定。 “不要那么挑啦，有一个人爱你就可以了。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没有人可以拥有全世界，信你的人会一直相信你，而不信的那些……又何必去解释，说了他们也不会懂！人生那么短，我们要活的值得！就好像说谎那么累的事情、阴谋诡计，干吗浪费在那些人身上？” 无欢低头沈默了半晌：“你就从来不说谎的吗？” “以前说，现在懒得说了！” “如果遇到不想说真话的时候呢？” “那就不要说啊！”霆锋摸摸鼻子笑起来，这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柔和：“你想想看圆一个谎要付出多少精力，这世上只有在一种情况下说谎才是值得的，那就是──哄你所爱的人开心！” “是这样吗？！”无欢脸上的线条渐渐柔和起来：“你刚刚说你爱我，那现在编一个故事来哄我开心好不好？”笼着一层笑意，无欢在床边坐下来，用一双宝光璨灿的眼睛定定看着霆锋。 介个……哦……看到这样的表情，他只有将他吃干抹尽的欲望，说故事？汗~~~霆锋艰难的抓抓头：“你要听哪一种的啊！” “哦！就你刚刚的说的那种，这世上唯一值得说谎的情况……” 晕……这个要求会不会太高~~怎么能这样还一环扣一环的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要急，不要急……让我想想……”霆锋搜肠索肚，眉头打结。 “我不急，你慢慢想！”无欢也跳到床上去，与他并排躺着，有什么好急的，光是看他苦苦思索的模样就已经不会闷。 一直都讨厌与别人过多的接触，只有他特别，此刻两个人静静躺在一起，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体味，与自己的不同，但并不讨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久违的温暖，好像心里某个角度原本是空的，如今被填上了，而且满满的要溢出来。 “无欢！” “嗯？” “我想到一个……” “那就说吧！” 介个……霆锋从24岁一直追踪到自己4岁，还真让他想出来一个──海的女儿！ 从前在海的深处有一个非常漂亮的海公主…… 记忆非常遥远，记忆非常模糊，记忆……霆锋一边回忆一边说，整个故事说到七零八落冷汗连连，而最重要的是──他一直说到了王子出场才想起来这个故事其实是个悲剧！怎么办？霆锋非常汗的越说越低，直至无声……偷偷的瞟了一眼无欢，顿时放下心来，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霆锋一手支着腮侧身躺下来，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面容上投下阴影，笔直的鼻线以及淡色的嘴唇。 清醒时的他孤傲如海上孤舟，天边明月，每个人都实实在在的感觉得到他的魅力，却遥远而不可触摸。如今睡着了，竟单纯得似水晶般通透，所有的傲气都化做了脆弱，人太聪明了反而会单纯，因为自己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一朝脱了壳就脆弱的一碰便会碎。 霆锋看了一会，轻轻的俯下身去想要悄悄偷个吻，想想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北公爵无欢这样毫无防备在摆在自己面前，似一道盛宴，不偷吃一口……冰冰凉凉的触感，下一秒钟天地就倒转。 无欢一翻身压到他身上，用一双清透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哦……”霆锋尴尬的强笑：“晚安吻！这个……我们那边的习俗！” “真的吗？”无欢疑惑的偏一偏头！ “真的，真的……”霆锋小心的从无欢身下移出来，面孔涨红，眼神闪烁：“你还不困吗？睡觉吧~~睡觉~~睡觉~~”
第7页 睡觉…… 第7章 你微笑时好美 无欢虽然是白纸，却是这世界上最容易染色的白纸，正所谓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霆锋很快便悲哀的发现：论心机，不如他深；靠暴力，人家一个手指头就可以要他的命。在这场攻守相争的竞赛里，他除了占得先机以外没有任何优势！最要命的是，无欢不知为什么竟无师自通学会了撒娇（您不要谦虚，还是有师的，可不就是您）每次只要那双宝光璨灿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脸上浮现出些许落莫的神色，霆锋就只有一种由然的无力感：ok，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无欢不太爱说话，却喜欢听霆锋说，其实霆锋也不能算是个啰嗦的人，只可惜挡不住无欢的眼神攻势，只得终日里口干舌燥，从他一出生就上头条讲到放学时走太前就被拍出照片来当成黑社会老大，简直是提前写了一遍回忆录。 nnd，这辈子还没有做人男朋友做得这么辛苦过？可每一次看到无欢脸上淡淡笑容里罕见的暖意，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微笑时好美！” 无欢缩了一下，脸上竟飞红。 “所以，所以，以后要常常笑！”霆锋舌尖发干，说话有点不联贯。 “我觉得，你在那边的生活，很快乐！”无欢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复杂非常，揉合了羡慕，心疼，愧疚，与悲凉。 霆锋无言，一直以来与他说起过往，都在快乐的时候大力渲染，难耐的时刻一笔带过。心疼他，他自己的灵魂已经很重，不必担上他这一份，想让他快乐，单纯快乐如水晶，想要——好好保护他。 一向都算得是任性的人，此刻却终于明白什么叫责任，责任就是——有一个人喜怒哀乐与你相关，你要让他快乐！从此不得自由！却甘之如饴！ “如果，有机会让你回去！你回不回去？”无欢脸上又结出冰霜，问这句话耗尽他太多气力。 “你会让我回去吗？” “我不会！” “如果我会生气呢？” “我不管！”无欢定了片刻。 霆锋忽而笑起来，伸手抱住无欢：“我不回去了，回去没有你！”隔了层层衣物，竟感觉到湿气，顿时心里一痛，想要拉开一段距离来好好看这张脸，却被无欢死死抓住。霆锋知他心意，也不勉强，轻声说：“哭过这一次，就不要再哭了哦，我喜欢看你笑，只要你一直笑着，我就不会走……” 莺飞糙长，春去夏来…… 北国极寒之地也是一片葱郁，无欢的心情好，连带着整个公爵府心情都好。外围的兵丁将士们不知道原委，可只要看到自家原本冰人儿似的老大忽然和颜悦色，欢天喜地都不及谁还去问为什么。 天气一点点热起来，霆锋穿了一件单衣坐在廊檐下调弦，最近灵感四溢啊，不写点什么出来真是浪费了！ 无欢摇着扇子走出来，还是那件千年不变的白衣，冬天不冷，夏天不热，他老人家也是半仙了。 还不及走近就听到细碎的吉它声—— …… 这世界还很美 看我们选择什么视野 如果你愿意面对 你微笑时好美 当你发现明天的无限 所有机会为爱和解 …… 无欢忽然想起那天霆锋傻傻的偷笑，伸出一个手指来对着他说：你微笑时好美，所以，以后要常常笑！ 不自觉的就想要微笑，嘴角向上翘。 霆锋一曲唱毕，回转头看到无欢站在长廊的尽头，清艷的白衣上镀了层被摇散了的阳光，带了一丝暖意的黄。 清风拂过，无欢的长袍轻轻转动着，黑色的长发飞散开来，背后一树绚丽的海棠含苞待放，淡淡的粉色的红似天边云霞。 那笑容…… 暖得不像话！ 他是自冰雪中走出来的，那种冷曾经冷到了极至，所以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温暖。 霆锋呆呆的看着他，有一种，要被融化的感觉！ 第8章 不记得了 真是应该告诫所有试图融化冰雪的人，要小心！ 因为冰化了——就是水！ 冰是怎样生活的，大家都知道了，但~~水…… 其实是这样滴： “不早了，我要去睡觉了！” “噢！但你今天还没有给我讲故事！” “又要讲故事啊！……哦……好好，讲什么啊？” “我要听海的女儿！” “又是海的女儿？？我已经讲过很多遍了啊！” “但你每次讲都是不一样的，说不定这次你又会想起点什么新的来，而且你一直都没有讲结局！” …… “好吧！” …… 好在他妈妈是一个非常有浪漫情怀的人，年岁不小了还有兴致一遍一遍给他们讲晚安故事。 好在他妹妹也是个非常有浪漫情怀的人，老大不小了还是会赖上他妈妈一遍一遍的听。 好在他一向都是乖儿子！ 当时只是觉得烦，现在想想却是温馨的回忆。 “无欢，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妹妹小时候的事？” “有啊，不过你可以继续讲，我不介意！”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睡意。 “噢！”霆锋兴致勃勃的——开始回忆！ ？ ？？ ？？？ 为什么？脑海里竟是一片空白？ 他那个从小看大的宝贝妹妹，为什么残留最近的画面已经少女，那个圆滚滚的小人形象到哪里去了？ “唔？怎么了？” “没什么！”霆锋用力甩甩头，还是想不起来，晕！奇怪了，难道是早老型痴呆？只能尴尬的笑笑：“我忘记了！” “没关系，你说点别的好了，哦！上次你忘记讲你第一次登台的事！” 记性真是好！霆锋苦笑，不甚开心的事就不想讲与他听，偏偏此人过耳不忘，天长日久了还会来提醒。 “第一次登台啊……”霆锋忽而茫然的张大嘴，额角有隐隐冷汗泛起，也忘记了？怎么可能？这本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怎么会忘？ 但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当时的画面连一帧都不存在了，只知道自己曾经站在那个舞台上，只知道曾经被人喝倒彩，只知道……但知道与记得，根本就是两码事！ 怎么会这样！霆锋的神色越来越茫然。 “你怎么了？”无欢敏感的发现了他的异样。 “没……没事，记性不好，不大记得了！我们聊点别的好吗？”霆锋急着敷衍，反而露出痕迹。 “真的吗？”无欢的眼中闪过一丝隐忧。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霆锋尽量笑得坦然，拿出最佳男主角的风范。 无欢释然的一笑，那一丝隐隐约约的忧虑却挥之不去，对与未来他一向都有奇特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要改变，只希望是自己，不希望是他！ “我许给你这世上最高的智慧，你将会有操控世人的能力，所有人都是你的玩具。最后，你会亲眼看到属于你的惩罚……”一个清柔魅惑的女声在耳边因绕不已，光滑如镜的水面中倒映出藕合色的曼舞的飘带……“满神！”无欢一下子惊醒，后背冷汗连连！ 最近一直梦到她，梦见她当年为自己下的第一条谶语，他至今不曾参透的谶语。这么多年来他与她的斗智斗勇，互有胜负，他自是吃了很多亏，但并未真正吃苦！属于他的惩罚！将亲眼看到！那会是什么？ 是霆锋要背叛他吗？无欢的眼睛在瞬间凝结为冰。 “你在做什么？”无欢看着霆锋手里握着一支笔在纸上心急火燎的涂着，面孔涨得通红，竟是一头一脸的汗。 “我！”霆锋下意识的将纸片藏到身后，眼中的惶惑却出卖了一切。 “出什么事了？”无欢强压下心中的异样。 “我，不记得了！”霆锋的目光闪烁，脸上满满的全是不可置信！ “什么不记得？” “过去的事，当年的事，好多好多，我都不记得了！”霆锋捧住头呻吟出声！曾经经历过的事记得一点，忘记一点，都是正常的！但若是一段时光整个儿的在脑海中一片空白了，那种惶恐……多无助！ “怎么会这样！”无欢的心一下子纠起来：“你还记得多少？” 霆锋茫茫然的抬起头：“我只记得我97年参加‘太阳计划’音乐会，中途乐队出了问题……在往前的，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刚刚在写……写我这几年做过什么，近的都还记得，17岁之前的，我竟然全部都忘光了！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第8页 无欢将霆锋拉到怀中抱紧，神情却渐渐阴利起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问题，只有一个人可以解答！ “你在召唤我吗？我的孩子？”虚无飘渺间，一个女人赤足站到他面前，一直在滴水的铜壶瞬间停滞了，一滴晶莹的水，悬在半空中。 “你看了多久了？”无欢面无表情的开口，脸上笼了一层用寒冰结成的壳！ “我一直在看，只是这一次你的感觉变迟钝了！”美丽的女人轻柔的笑着，恍如百花盛开，春风和暖。没有风，藕合色的纱裙像水波般荡漾开来，伴着她飞扬的黑色长发，还有束发的金环。 无欢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淡淡的垂着目，坚玉似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其实一直都有预感，不只是最近，这幸福来得太快，太美，太大，太不真实。 只是不说，不想说！ 总觉得要失去！既然註定要失去！不如在得到的时候心无旁骛的尽情享受。而且一直以为是自己，怎么想会出事的都是自己，他才是罪人，霆锋纯白无瑕，神也不该伤他。 “你看了这么久，也忍了这么久，这次出来，是要告诉我结果了吧？他究竟怎么了？”冰冷而坚硬的声音，似碎裂的瓷。 “他终究不是这世间的人，离开了原来的时空，就像离开了泥土的花。他会慢慢忘记原来的事，直到脑中一片空白。” “那么当他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回忆吗？”无欢看着满神意味深长的笑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会的对吗？不会的！你怎么会就这样饶过我！” “我输给你一个奴隶，一个奴隶！只需吃饱，不必思考！”满神仍然在笑，优雅而温婉的笑容，看在无欢眼中却像这世间最残忍的讽刺。 “你是故意的！”无欢压抑的低吼。 “我怎么知道你会爱上他！” “要怎样才能救回他，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救回他？” “没有人可以救回他，除非让他回到他原来生长的地方。” “那么，请你，帮我把他送回去。”无欢的眼睛里一片惨澹的光。 “无欢，这不公平，我早就还清了我的赌债。” “我们再赌一把好不好，随便你赌什么，让我赢！”无欢的声音单薄的像是随便会断裂开，忽然间一咬牙，眼角有一滴泪缓缓而下：“你要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你此刻的容颜，北公爵无欢心碎欲裂的容颜，如此清凄的绝美，值得珍藏！” “我要救他！”无欢垂目。 “除非你能让河水倒流，时间倒退，除非你能带着他跨过时空之门。” “只要能跨过时空之门，他就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吗？”无欢霍然开目，眼中有精光乍现。 “是的。” 无欢清清楚楚的看到满神的笑容里别有玄机，但是，他已经顾不得了！ “还有几天？”他要知道，他的快乐还有几天 “你一定要知道吗？” “还有几天！”无欢一声厉吼。 “十天！”满神的笑容淡淡，像在说一个轻柔甜美的梦。 “十天？！”无欢忽而大笑起来，面容扭曲：“你耍我！” “没有啊，遗忘的过程本来就是会越来越快！你也可以选择忘记的，你也会忘得很快！”满神的笑容如此无辜，在一片氤氲中淡去，只留下一片细碎迷离的金色光雾，似蝶的翼！ 答…… 悬在半空的那滴铜壶的滴漏终于入水，霆锋抬起茫然失措的脸：“怎么办……”猛然间看到无欢扭曲的面容与眼角的泪滴，一时惊慌起来：“你怎么了？你不要难过啊，我没事，我老年痴呆啦，我……” 无欢像是被惊醒，飞快的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努力微笑着，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没关系，不要怕！我会救你，你信不信我！” 霆锋不解其意，只能愣愣的看着他，轻轻点一下头。 “呵……”无欢忽然有一种快要崩溃的感觉，眼泪又一次滚下来，却是不想让这个人看到，只能将他牢牢的锁在怀里。 我会救你，你要相信我！ “你要怎么救我？” “我会送你回去！” “这样我就会好？” “对！” “你说过不会让我走的！” …… 第9章 逃 十天，他只有十天的时间，无欢飞快的调兵遣将！ 他有一件黑色的袍子，一件用黑孔雀的羽毛制成的袍子，是曾经满神打赌输给他的，据说这是一件神奇的袍子，能够让穿上它的人起死回生，并且获得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速度。可是一旦他的主人脱下了袍子，就会灰飞烟灭。 他一直没有试验这件袍子，因为这世上只有雪国人才配得上它，这是一个生存在极北地终年不化的雪山中的种族，他们有着傲绝天下的速度，要抓一个这样的奴隶需要耗废太大的代价，但是这一次，他却是顾不得了。 无欢相信满神一定也记得这件袍子，所以才会说出要让时间倒流的话，或者她就是想要看一看这黑袍的作用，自己一直没有让她如意，她便想了这样的方法。 十天，他只有十天的时间！ 无欢临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和霆锋讲，这世上只有一种情况值得说谎，那就是哄你所爱的人开心！是的，他什么都不必知道，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将要为他做这么残忍的事，他应该会难过。所以，一切的罪孽都由他来背负好了，只要能救回霆锋，他不惜一切。 而那却是一个残忍而无情的种族，没有人看出他的焦急吗？没有人看出他绝望吗？为什么还要拒绝？逼他杀光所有人！ 无欢的决绝里有一种赴死的绝望，他一定要逼出一个心甘情愿的奴隶，他一定要找到一个可以跑过时空之门的雪国人，一定……“我说我想要一个奴隶，我只想让你们之中有人可以穿上它，穿越时光，驰骋天地。为什么要拒绝我？你们这些假惺惺的人，假惺惺的高傲纯洁，可怕的冷漠！你们竟用死来威胁我！是想让我在你们高尚中显得卑微吗？我会让你们如意的！”无欢苍白的面容比这漫天的雪更白，漆黑的眼眸比这无星的夜更黑。 他沉静的看那漫天的火箭呼啸着she中着那些已经无力反抗的人，挣扎着嘶叫，绝望的悲愤，这片宁静的雪国被无尽的悲哀侵入，曾经的美好在一夕之间消失殆尽。而他却毫不动容，甚至……憎恨这些人脸上的平静，高傲的鄙视！ “我做你的奴隶！我做你的奴隶！”一个声音在这片凄风惨雨中响起，似划破乌云的闪电。 谁？无欢蓦然惊起，很瑟缩的一个年青人，神色仓皇。 “就是你吗？”无欢不太喜欢他，或者说，信不过他：“那我要试试你跑的够不够快。” 侍卫将一罐烈酒浇在他身上，然后点火……他像飞一般的奔跑起来，连最快的马的都追不上，无欢伏在马背上看远方摇曳闪烁的火光，终于——仆倒！ “我现在相信你是一个雪国人，而且是一个怕死的雪国人。只有怕死的人，才会做奴隶。”无欢的眼睛里透出冰冷的光，亲手将那件比黑夜更黑的袍子披到他身上。 “从今以后你会有一个新名字，鬼狼！” 雪国人的血统再加上黑孔雀的羽毛，成就了超越一切的速度，无欢伏在鬼狼的背上，已经看不清四周的景物。 “还能再快一点吗？” “主人，这已经是最快了！” “我要再快！” 鬼狼一声嘶吼，风猎猎的吹过无欢的发际，周围的一切轰然而逝，一道道水晶似的墙竖在他们面前。 时间之墙！ 无欢的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忽然觉得心里好暖，温暖的无力感，鬼狼就这样带着他中呼啸的冲破那道墙，撞碎一地的碎琼乱玉。 答……答……答…… 铜壶滴漏的声音，黑暗而空旷的房间，这是无欢最熟悉的地方——北公爵府！ 无欢绕过一条围廊，顿时映了满目晶莹暖黄的光，细细碎碎悦耳好听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侧头仔细分辨一下——是霆锋！ 鬼狼诧异的盯着无欢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温柔的脸。 那种笑容暖得不可思议，足以融化这世间最寒冷的冰雪，是一种幸福的样子让人感动！他忽然相信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有理由！ ……
第9页 “无欢？无欢？又睡着了啊！” “每次不等听完就睡着，也好啊！这样就听不到结局，你也就不会知道小美人鱼到最后终究还是没能和王子相守到老。王子娶了一个公主做妻子，他没能全心全意的爱她，分出一半的灵魂来给她。而且可怜的美人鱼就在他结婚的头一天清晨，化做了水里的泡沫……”霆锋颇为感伤的嘆了口气，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语调中三分宠溺七分顽皮：“我还真是瞎的可以，第一次说故事给你听就想到这么一个悲惨的故事，幸好我够聪明，每次都能编到你睡着，这样你就永远也不用听结局了……” …… 鬼狼听得一头雾水，或者他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迷失在无欢绝美的容颜里，在这清冷的月光下微笑的容颜，漫天的星光月影都在他眼睛里，这一刻天与地都失了颜色……无欢有些失控的伸出手来推门，想要看个清楚……怎么！！会这样！！！无欢的笑容在瞬间凝结，不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穿过厚实的门板，触不到实物的感觉！怎么会这样？ 慌乱的转过脸去，却只看到另一张更加慌乱的丑陋的脸……怎么？会这样？？ 黑暗在一瞬间褪尽，无欢身不由已的穿过时间之墙，被抛回到现世。 熟悉的境，熟悉的物……那一树海棠，已然盛放！ 漫天的花雨，一朵一朵的坠落，划过这夕阳残照中变得粘稠的空气，拉出微红的印迹。 无欢素面黑袍静静的立在这海棠花雨中，一点飘零从他眼前滑过，轻轻落在他张开的手心里，粉白带红的花瓣，无欢只觉得触目，像是某一天看到的霆锋上那带血的雪。 这花……是为他而落的吗？那这血，也该是他流的吧！ “主人？”鬼狼轻轻唤了他一声，却被无欢的眼神吓得退了一步，那双阴郁深沉的眸子，带着一抹冰凉的深望似乎可以穿透他的灵魂。 “为什么不行？”娇柔的花瓣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碎做花泥，沁凉的声音透骨生寒：“你再跑一下，让我看看。” 鬼狼已经无法拒绝无欢的任何命令，他一说跑，便马上尽力的奔跑起来。无欢看着他一路频频回首，却在瞬间消失在视野中，只留下些微烟尘，唇边忽然勾起一丝自嘲的笑，笑自己的愚蠢与无知，笑自己的狂妄与自负。 心中没有梦想，要怎么来奔跑？ 一个没有梦想的人，就算追得回时间，也跨不过空间！ 一个人要跨越时空之门，需要怎样的梦想来支撑，需要怎样的坚定！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做奴隶？做他无欢的奴隶！ 无欢仰天大笑，清峻的脸孔扭曲如疯魔，鬼狼已经又跑回来了，战战兢兢的问道：“主人，我跑的速度还不够快吗？” “你那不是跑，是逃！心中没有渴望，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眼睛只注意着来时的路。那只是逃，逃得再快也没有用！而真正的速度是看不见的。就象风起云涌，日落月升，就象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树叶变黄，婴儿什么时候长出第一颗牙。就象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爱上一个人……”无欢的脸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在这啼血的残照中美得夺目，极绚烂却无声，似夜空中寂寞的烟花。 “我许给你这世上最高的智慧，你将会有操控世人的能力，所有人都是你的玩具。最后，你会亲眼看到属于你的惩罚……” 惩罚……他终于看到属于他的惩罚：所有人都是你的玩具，然后他爱上了他的玩具！爱上了，却终将失去，他最爱的人，会消逝在他亲自参与的无聊游戏里。 第10章 只要为你再活一天 “无欢！你回来啦！”这是来自天堂的声音，将他从地狱追回来。 霆锋站在二楼的扶栏前，笑着眯起弯弯的眼睛，似新月如勾。 “……”无欢心中大痛不知道要怎样向他解释这个事实，这个他无力回天的事实。 “你终于及时赶到了！” “你不问我这几天去那里么？” “我只担心你来不及赶回来！还有一天了，我好担心会来不及见你最后一面！” “你？” “那天你和满神的对话，我都听得到，十天，你真狠，一转身就帮我浪费了九天。” “我！” “没关系，我正想唱歌给你听，就生怕等不回你。还好！你小子跑的算快！你要好好听哦！我只唱一遍！” …… 爱上了你爱上了你 註定的是你我输的彻底 爱上了你爱上了你 早预言了分离决定了悲剧 上天给了我多少时间 全都给你 我忘了我自己 赶在生命里有限的时间里 就让这一刻停在这里 只要为你再活一天我愿意 不管明天就算有更坏的消息 只要为你再活一天我的心 我的心就会满意 …… 无欢忽然痛哭失声，他这一辈子从不曾让人看到流泪，即使罕见的不由自主也会在第一时间擦去，这一次却是不管不顾了！ “不要哭！我喜欢看你笑，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要一直笑好吗？”霆锋笑意暖暖，眼睛里一片细碎的波纹：“我唱这首歌给你听，就是要告诉你，我不后悔！我一直都不是个太快乐的人，但是，能在临死之前遇到你，我很开心。” 静静的微笑，落落容颜，是上天，是上天的微光，在照着他。 无欢只觉得狂躁的心变得塌实起来，似一片飞扬的羽，终于，落到了实地。 一天，一次日落一次日升，有多少时光，一分一秒的品味！ 时间从来没有这么慢过，仿佛伸出手去看得到它在指间缓缓滑过；时间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不过是一眨眼沧海变桑田。 地平线吞没了最后一丝落日的红，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相拥在海棠花树下。 “天黑了！” “对啊！该睡觉了！” “还没有讲故事呢！” “但我已经不记得什么故事了，我只记得我有拍过无极，那么烂的故事你也要听吗？！” “无极，满神编出来的故事总是那么烂，就像是你和我……无极！！”无欢忽然色变，原本迷离的双眸一时清亮起来深不见底：“无极！无极……” 无欢口中喃喃自语，神色间一时欢喜，一时凄楚，霆锋在听他念到第十声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惊叫道：“无欢！” “你还记得无极的剧本是怎样写的吗？”无欢缓缓转过头来看他，眼睛里是凝了千年的墨，一朝化开，泛着丝光。 “我不记得了！”霆锋警惕的。 “但我却记得！”无欢温和的一笑，最绝决的计划往往隐藏在最柔软的笑容背后。 “不要！” “我说过会救你，你信不信我？” “我不信！”霆锋拼命摇头，声音里已经透出惨痛。 “可我却信。” “不要这么做，我不要回去，我的过去没有你！” “我也不想这样做，可惜你的未来也没有我！” …… 无欢一眨也不眨的望定他，直到霆锋在他的目光中平静下来：“我想要吻你，就像你平常吻我一样，好吗？” 霆锋缓缓的点头。 无欢却从袖中抽出一方黑巾蒙在霆锋的眼睛上：“我不想看你的眼，看了会心痛，最后这一夜，让我抱着你……” 好吗？ …… 无欢的拥抱里有一种赴死的绝决，似在拥抱信仰……你知道吗？我本是个没有灵魂的人，不必等到死去，我的生命就已经没意义。 直到你说爱我，你的灵魂转移到我的身上来，是你给了我一份人类的快乐。 我想我会在你离开的那个清晨化为泡沫，但是没有关系！你一直不肯说的那个结局，其实不是悲剧！ 我会让你平安！一定会！ 太阳，不管人们愿不愿意都会执着的升起来。 无欢轻轻的吻一吻尚在沉睡的中的霆锋，一种单纯而卑微的满足充斥了整个的心房。 原来，一直以来他也在逃，心中没有梦想，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原来，一直到此刻他才开始奔跑，为了一个人，为了守护这个人，为了一句承诺。 无欢将手掌覆在霆锋的脸上，手掌渐渐开始发蓝，化做半透明，指间渐渐升起白色的雾气，霆锋的脸上和身上开始结出冰凌。
第10页 嘴里咳出一口血来，却不肯停止，脸色愈发苍白起来，额角有汗滴不停滚落。那冰凌越结越多越结越厚，渐渐将霆锋包裹起来，而无欢也咳得越来越厉害，鲜红的血染透月白的单衣，他散尽一身寒冥之气，只为将霆锋冰封。 时间，他需要时间去实施那个计划，去完成那出由满神亲自编写的戏，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那个女人要看的是什么。他将亲自演出那场被他鄙夷的剧目，并且在剧中赴死，心甘情愿！ 多么完美的设计，完美无缺！ 无欢让鬼狼将霆锋藏到禁宫深处的冰窖里，一面调匀气息，一面穿上自己的战甲：紫红的长麾，银色的鱼鳞甲，还有插着四根长长的雪雉尾羽的巨大银制狮鸢双翼头盔。 “将军！随我出发去王城吧！” 满神，如果我这次乖乖按照你意愿走，你是否……能愿意许他一个未来？ 接下来的故事似一本荒腔走板的古装大片，无欢包围了王城，鲜花盔甲的主人杀死了王求走了倾城，倾城以为她爱上了一个人，其实她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付盔甲，她与崑崙再加上光明他们三个人共同玩一场你不知道我是谁的三角恋爱，一切的一切简单而混乱，绝似当初霆锋急情时的那句话。 只有无欢冷眼旁观，火上浇油，步步深入，步步紧逼。 他是一切的策划者，将几个主角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看着他们的离合悲欢，却没有胜利者的欣喜与成就感，有的，只是一种几乎变态的决绝，狂燥与愤怒。 有没有人会策划一场这样盛大的死亡，在他刚刚发现生命是如此美丽的时刻。如果你不是他，你便无法想像他的痛苦。 无欢已经占领了王城，霆锋被他从北国极寒之地运过来，然后不惜工本建起一座冰库。这是无欢的禁地，无人可以触及，为了避免风声走漏，有人知道他这唯一的弱点，他甚至杀光了所有见过霆锋的人。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他要拼尽全力搏这一场。 第11章 我只懂这样爱你 黑暗而空旷的地下冰库，蜿蜒着螺旋的台阶，无欢一步一步走下去，只听到自己脚步的回声。 地下的最底层，在一堆淡青的玄冰中间，霆锋静静的躺在一块巨大的水晶石身的冰柱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只是睡去了，随时会醒来。 …… 霆锋我又来看你了。 你说：我不要回去，我的过去没有你！ 我也不想你回去，可我却希望你能有未来，即使那个未来里没有我！ 我今天终于确定那个崑崙就是我要找的雪国人，成功离我又进了一步，我想这一切应该会如我所想像的那样进行下去，即使这个故事完全不合逻辑。但我只要演完无欢的戏份便可以了，其它的种种不足满神会自己去修补。 我让鬼狼去杀掉他，当然鬼狼怎么可能捨得真下手，他最后一个雪国的同伴。我毁了他的一切，最后终将取走他的灵魂，所以我想我该在他临死之前给他一点安慰。更何况我还需要他来教崑崙怎么奔跑，好麻烦啊，我本以为找到他就可以了，没想到他的爱还不够深，他的渴望还不够强烈。 那个叫崑崙的人，他有一双像鹿一样深褐色的眼睛，他的眼神单纯而温柔，很像你，所以我很庆幸他到最后不必死。 好想再见你一面，再听一听你的声音，你最后唱的那首歌，最近一直在梦里重现。 都忘记告诉你，只要能再为你活一天，其实——我也愿意的。 他一直握着一片带了血的羽毛，让我想起那一天沾了你的血的雪花在我的衣服上慢慢融化。 其实我们都抓不住，我们什么都抓不住。 人，都是神的玩具，爱，是这游戏里最神奇的诱饵。 我们心甘情愿的上钩，粉身碎骨，最后都是一场空。我笑他是疯子，其实我是在笑自己。 但是我不后悔，我不后悔爱上你，我只是后怕，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的生命将是怎样的荒芜。 …… 你又睡了好久了，我也又等了好久了！我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够了吗？花这么多时间让他们去培养感情，真正相爱是会在第一眼就看中的吧，就像我在芸芸众生中看到你。 我已经让也力去诱捕光明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再重逢了…… 原来有了爱，人都会变得不一样。 我看到光明在我面前发狂，失去理智，忽然觉得好失望。 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多么可耻！我不要变成他那样，我一定不会像他那样。 …… 今天，我看到鬼狼在我面前烟消云散，其实我并不想他死，可惜我只有一件袍子。 我必须要拿回这袍子，好准备给他的新主人。 不过我想他死的时候应该并不悲伤。 其实有时候，死亡，并不如我们想像的那么可怕！ …… 终于熬到最后了！ 原来倾城她真的是当年骗我的那个小女孩，她说谎的样子很美，我认出来了。 如果当初他没有骗我，不知道我人生会不会有改变。 此刻他们都被我绑在后院里，这场戏终于唱到了尾声。 …… 无欢的指尖划过玲珑的冰面，些微融化了一点开来，手指有一点湿。 霆锋依然睡得安静平稳，嘴角那抹笑，如春风，如冬阳。 无欢将手掌放到他的脸上，指尖微微颤动。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路有两条： 一是将霆锋唤醒，继续这荒唐的故事； 一是让霆锋永远的这样睡下去，他已经不再是北公爵，而是整个无极世界的王，这一切本是他梦寐以求的，如果霆锋不曾出现过。 可否就当霆锋不曾出现过？ 无欢忽而苦笑，无尽感慨，无限嘲弄，要如何当他没有出现过？他的每一个笑容都历历在目，而此刻即便是为了再看看他的笑容，那如新月般的笑眼，他就可以不惜一切。 寒冥真气，收回时远比散去时痛苦，每一寸肌肤都似要冻结一般，寒气顺着手指一寸一寸的爬上去，走过心脏，充满每一条血管。 无欢的脸上渐渐结出冰霜，一口血吐出来，在地上凝结，似一块上等血玉。 “无……无欢？”不确定的，迟疑的声音，霆锋只觉得全身都是僵硬的，他的思绪尚留在多年之前那个冰与火交融的夜晚。 “无欢？天亮了吗？我可以把眼罩拿下来了吗？”没有回应，只清晰的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那股永远也无法忽视的寒冰之气。艰难的拉下蒙眼的黑巾，霆锋有些诧异自己的身体怎么会如此的不灵活。 “无欢？你怎么了！” “不要碰我！”无欢倒飞出去，身体却止不住的发抖：“会冻坏你。” “怎么会这样？” “没关系，很快就好了！”无欢温柔的笑，强压下胸口的寒气，无所谓，受伤也无所谓，反正他已经活不过今天日落，他只想能早点抱抱他。 “这是哪里，你怎么了！”看着四下里一片冰天雪地，心里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 “不要问！”无欢的手指轻触在霆锋的唇上，微热的触感，不正常的不属于无欢的温度。霆锋有些诧异，却被无欢拉起手往外走，cháo热的手掌，掌心有汗。 推开门，豁然开朗处，目之所及是金与红交错渲染的皇城。霆锋全身一震，所有的预感都成真……“你……”怔怔的看着无欢，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穿过支离破碎的水光往外看，那身清艷的白衣融在残阳里，一份绝艷的美，因绝望而美丽，因美丽而绝望。 “不要哭，我不喜欢看你哭，要快乐的活着，答应我，要快乐的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 霆锋大怒：“你太过份了！太残忍，太自私，太自以为是，怎么叫快乐的活下去，我要怎么来快乐的活下去，在没有你的时空里……”愤怒的嘶吼带上了哭音，他说不下去。怒极，一拳挥出去……却不想无欢竟如风中的叶，轻易的被击倒，嘴角破裂流下一丝鲜血。 “你……”霆锋愣愣的。 “没事。”无欢满不在乎的擦了一下：“我已经活不久了，你就真的要那么任性，让我死的毫无意义吗？”哀伤的眼眸，绝望与希望交织的眼神，要怎么忍心拒绝他，根本没有人可以拒绝他。 “你要乖，等一下我会将你封印到黑羽衣里去，当崑崙跨过时空之门，你身上残留的气息会引导你走回原来的地方，然后就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我不要，我不要回到过去！”如果一切回到原初，就算可以没有痛，但幸福呢？也没有了！
第11页 “乖，听话好吗？”无欢将霆锋紧紧的拥在怀中：“我的灵魂就靠你来延续了，你要活的快乐一点，我会感觉得到。” 对不起，我还是骗了你，我一个天生爱说谎的人，可你却愿意相信我。 我的确太自私，留下你一个人，但我真的不想，不想眼睁睁看着你眼眸在我面前失色而无可挽回，那种感觉太无能，会让我崩溃。 所以，对不起，我只懂这样爱你！ 第12章 最美的死亡 霆锋栖身在黑孔雀的羽毛里，旁人看不到他，他却看得到旁人。 倾城坐在黄金椅上，缚着纠缠不清的鲜红长绳，的确是美艷不可言方物。他本以为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现实的复刻本，现在才知道相像的只有他和无欢。 “你是这世上第一个骗我的人！”无欢手里把玩着一个馒头：“从此我看到了谎言的力量。做为我人生第一个老师，我要向你表达我的敬意。”白袍的袂角一飞，无欢单膝跪倒。 倾城却分明的看到，这张精美绝伦的脸上，嘲弄中带着一丝惨痛，于是故意不屑的轻笑一声：“是吗？只可惜我已经找到了更强大的力量。”她将眼睛看着崑崙，是的，更为强大的力量，来自真诚，足以抚慰最脆弱冰冷的灵魂。 “没有用，一切都是神的安排，就像你们拿不到你们的爱情，永远都拿不到。”海棠花飘落如雨，无欢湮灭在这一场花事里，如盛放的海棠一般的华丽，却有一种末世的气息。 “哈哈哈……”光明的笑声从头顶传过来。 无欢羽扇一挥轻笑道：“你这个输得精光的笨蛋还敢来笑我？” “你呢？又赢过我多少，至少我爱过！” “你说的对，我没有赢，没有人会赢，在海棠花落尽的那一刻我们都将死去，连同我们的爱情。可是尊敬的将军，我听说鲜花盔甲的主人是天下战神，我一直都有个梦想：要和你战一场。我该不该放弃我这个梦想呢？如果胜过我，我便将你交给命运。”无欢看着光明的眼睛，森冷的一笑，阴扇脱手飞出，割断了悬在樑上的绳索。 光明从二楼跳下来，夺过一把剑来直扑过去……霆锋想要呼喊，声音却闷在喉咙口，想要挣扎，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无欢看着他微笑，轻轻摇头，指尖划过黑孔雀的羽毛，一滴泪从眼角滚落……然后迅捷的一个转身，在银光直逼自己的肌肤一寸处，格住……剑尖在胸口滑过，渗出些微血迹。 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乍合而分，无欢踏一步上前，抢攻！阴阳扇在手掌间交插飞舞，身姿曼妙灵动，翻飞的衣袂带起地上的缤纷落英随着他的身形流转不定！那情境太美，光明甚至想停下来看。 会输！从无欢一出手，光明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好在他的气息不均，气力不足，所以才堪堪战成一个表面的平手。 将军，看样子我会成为你的命运！ 无欢诡谲的一笑，手中的扇子飞掷出去，在光明的剑上弹了一下，平平飞出，竟一分不差的割断了束缚在海棠树上的崑崙的绳索。光明吃了一惊，略一分神，只觉有一丝寒意割开身体，一低头一柄黄金弯刀没在自己的小腹里。 无欢一挑眉：“扇子并不是我唯一的武器！” 金黄椅的羽翼中暗藏的武器被一柄一柄拔出来，无欢像是要光明死得瞑目似的，尽情施展，锐利的刀锋在光明身上留下细长的伤痕，倾城失声尖叫……终于，光明支撑不住倒地，鲜血将海棠花装点的衣裳染得愈加艷丽。一点飘零，在半空中飞扬起伏，又缓缓的落下来，落到这汪血泉里，轻轻的打过一个旋儿。 无欢看得失神，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崑崙一点一点支撑着站起身来。风声，熟悉的风声，只有雪国人的奔跑才会带出这样的风声，他与鬼狼还有崑崙多次交手，早已经熟悉了这种风声。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无欢闭上了眼睛，霆锋却努力睁开眼，尽管绝望与悲伤在心底不断的滋长，像某种夏糙，但这将是他最后看到无欢的时刻，每一秒钟，都不能浪费！每一桢画面都会被镂刻到心板上，成为永远也不会磨灭的记忆。 崑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刺中了无欢，他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他甚至以为自己是那扑火的飞蛾。 无欢淡淡的笑容里，竟似有解脱之意，鲜血从口中漫出来染透银白色的衣裳，比这盛事凋零的海棠花更加绚烂，更加悽美……崑崙从不知道死亡原来可以如此华美，动人心魄，一时间迷失在无欢幽暗的星眸中，忘了今夕是何夕，也忘了此地是何地……等到心口一凉，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倾城不置信的看着那柄刀被无欢拔出来，然后一翻掌没入崑崙的胸口。怎么会这样，她忽然觉得好笑，命运的安排，似一个笑话！是存心的吗？就是要让这些人死，让她来见证这场死亡？ 眼睁睁看着一道白光扑面，她已经懒得挣扎，只是要她死而已，何必费那么多力气！没想到，她还是料错了，身上一松。 无欢伏在地上，艰难的说着：“去看看他们吧，他们都快要死了！”他对她说着这句话，眼睛却看着另一个方向。在看什么？倾城却是顾不得了，她的崑崙！此时此刻她眼中只有她的崑崙，就像无欢此刻眼中只有他的霆锋……意识越来越模糊，天！你竟不让我看到最后结局吗？ 第13章 一场轮回 无欢本以为自己是必死的了，却忘记了，他的合作者——是满神！ 看着自己从水月镜天里升起来，银白色的长衫又恢复成最初的模样，没有一点血迹，当然，也没有水。 “怎么，我本以为这个故事的最后结局是要我死！”无欢摊开手掌，是残念吗？竟让他带了一片黑色的孔雀羽过来。满神看在眼里，流露出罕见的诧异的神气。无欢漫不经心的往前看……一个身穿银袍的人，胸前有点点殷红，在镜水中载沉载浮，最终消失不见。 “那个，是我吗？”无欢随意的一指，反正死都死了，还有什么看不开。 “那是你的肉身，至于你的灵魂，我要留一阵，陪我看点东西。”满神的飘带像湖水一样荡漾开来，眼角有一抹红，魅人的红。 “你捨不得我吗？”无欢轻笑。 “我若和你说，你赌错了，霆锋没有被崑崙带回现实，你要怎么办？” 无欢抬头看她，落落容颜，淡定的笑容：“我已做了我所有能做的，所以，我不悔！”高傲的，超乎于神的高傲，还有——坦然！ 满神看在眼里也不觉动容：“你果然是我最聪明的孩子，一切都将如你所愿，我自会让你求仁得仁。” 无欢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掌心握着的那片黑羽已然濡湿。 “一直都忘记问你，我，是这本剧目里唯一的演员吗？” “你们都是我的演员，只是有人自觉，有人不自觉。”满神优雅的拂袖，藕合色的纱裙在水面上荡开涟漪……“孩子，无极里有每个人的生老病死，每个人的悲欢离合，你的也在里面，它可以给你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最美的衣服，最强的男人的宠幸，天下的一切都是你的。但只有一个很小的条件，你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真心的爱，就算得到了也会马上失去，你愿意吗？” “我愿意！” “这是一生一世的承诺，答应了就永远不能改变，除非时间逆转，河水倒流，人死复生，……“倾城！我竟忘了还有她。”无欢极清浅的一笑：“你一直都是用这种方法来骗小孩子的吗？问一个小小幼童，爱和馒头，哪一个更重要，你的手段退步了。” “的确！”满神说得幽幽然：“最惨的是，她居然不后悔！” “她居然不后悔？”无欢忽然大笑起来，像是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她居然不后悔？所以你才想到我吗？怎么你竟不许别人不后悔吗？”无欢笑得眼角带泪：“若是我也不后悔呢？若是我一生一世也没有爱上什么人，我会如何？我要怎样亲眼看到属于我的惩罚？” “如果你一生都不爱上什么人，你就会无牵无挂，然后和我站在这世界的顶峰，看人间的离合悲欢。” “如果是这样的话？”无欢的眼中有一星璨然的光，坚定而无畏：“好严重的惩罚！” 满神但笑不语，没有人知道： 神，也是可悲的生灵。无爱无恨无嗔无挂……所以只能靠这人间的爱恨情仇来消磨这漫长到没有尽头的生命。 人，都是神的试验品，试验爱，什么叫爱！
第12页 “开始了！无欢，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镜光水影中泛起阵阵波澜，然后又重归平静，水光中映出另一个世界！ “nic，nic……” 幽暗的房间，金色的大鸟笼，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推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沉金色的华丽上衣，黑色的裙裤。 无欢轻呼了一声，旋即明白了这个不是无欢，或者说这个是谢霆锋版的无欢。 “崑崙在跨越空间的同时也追回了一些时间。”满神知道他心中有惑。 “nic，nic……醒醒啦，要开拍了！”年轻的助理小姐急得一头汗，刚刚一个镜头卡了几十条还是不过，结果和导演勾通不来闹得很僵，现在居然在片场睡着了怎么叫都是不醒，再有人说他耍大牌，只怕她也不敢去分辩了。 “nic！”心里带了气下手自然也变重，霆锋竟被她推得仰面一倒，助理小姐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扶……初初见看谢霆锋时自然是惊艷的，如此完美的五官，无可挑剔。可是看得久了也不过如此，并不比旁人多一点什么。可是此刻的霆锋不过缓缓张开眼看了她一眼，竟让她一时愣在了当场，那双眼睛里像是融了整个星河的光，挟着一丝茫然，一丝凄楚，还有一点点碎裂的心痛，让人一不小心就跌进去，爬不出来。 “nic……” 霆锋的眼睛并不看她，只茫茫然的四下里扫过一周，唇边忽而有了一丝笑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那只鸟笼子旁边去。 “nic……你怎么了。”再迟钝的人，此刻也感觉到不对了，只是怎么会？刚刚还和导演据理力争讨论角色，结果两个人各执一词不欢而散，怎么会忽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 “nic……下个镜头……你……”一个不小心，又望进他眼睛里去，一片迷离破碎的星光，一种绝望的疲惫，似乎整个世界都毁灭了，他从废墟中站进来。 “nic，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帮你嚮导演请假？” 霆锋似乎从始到终都没有看到她，自然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好似游魂一般飘飘荡荡从她身边滑过去，径直走向门外。 她本想要追上去，忽然间想起要先请假，马上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谢霆锋去哪里了？准备好了没有，下个镜头要开了！”执行副导扫了一圈忽然发现人不齐，马上呼喊起来。 “nic？nic他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了！”无限心虚……“不舒服？”凯哥转过头来，异常严肃的一张脸：“一句不舒服就可以把所有人都晾在这里吗？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他开镜……” “对不起……对不起……”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不起就有用了吗？我知道他对无欢这个角色有想法，你来看看他演成什么样子？我要的是阴柔，要阴中带狠，不是阴阳怪气！故意的是吧？啊？”凯哥一向稳重，这次也算是急火攻心口不择言了起来，助理小姐吓得头也不敢抬，一径低下去。 “怎么了？好好的动什么气，才刚刚开镜，演员进不了角色也是正常的嘛！”这种时候也就只导演夫人压得住场，凯哥知道自己话说得过份了，只得将火气压下不再开口。坐了一阵，到底还是坐不住，冲出去亲自找人。 ……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无欢低了头，幽幽的开口。 “你想要什么？” “我要他忘记我！” “这么残忍？你是否愿意忘记他？” “我和他不同，没有他，我的人生苍白无奇，而没有我，他会遇到更美的经历。” “好，如你所愿！他会在一年之内忘记你，不留痕迹，就像你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 凯哥是有要求的人，所以常常觉得霆锋入戏不深。一直劝，一直诱导，总是达不到心中的那个形象，不是过了，便是还没到。 可有时候自己也疑惑，崑崙、光明、倾城……他们各是什么样子，都是烂熟于心的，只有无欢，其实他自己也有犹豫，只觉得不对，却说不清是哪里。本是顾虑到霆锋毕竟还年轻，被搞得烦了有情绪也是正常，所以他也一直都耐着性子同他解释。想不到如今居然在片场当面对他难堪，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心里已经存了换角的心。 凯哥一路问过去，才知道霆锋在衣帽间，一推门进去，他居然自行换了身衣服，那件清艷的白衣本是下一场戏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旁边没有外人，口气便不用太保留，就当是前辈教训晚辈也是应该的。 “因为，无欢会比较喜欢这一件。”霆锋没有回头，沁凉冰透的声音传出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个寒噤。 “你……” “要入戏是吗？这样够不够？”霆锋缓缓的转过身来，一道清峻的身影，脸上淡淡的笼了一抹绝世的笑颜，阴郁郁，冷冰冰，似水而无光，却漫溢出来，而更摄人心魂的是那一身肃杀的寒冰气，孤寂却绝傲。 凯哥一时间呆住，愣愣的点一点头，随即欢欣鼓舞！ 他只当是这孩子忽然开窍，到后来才发现不对，霆锋的无欢，阴郁冷利中带着一股绝望的味道，似在赴死。 “你完全不对了，”他说，神情忧虑：“你不能这样！” 霆锋却只是笑，那淡淡的笑容，不是谢霆锋，是无欢的。 “我希望你拍完后能抽离出来。” “那就等拍完再说吧！” 我要留住你，知道吗？让我成为你。 对着镜子模仿你，似爱在沿续；我说我爱你，似听到来自你的表白。 走近你，扮演你，才发现做你这么不易。 原来，你不是太恨了什么都不在乎，你是太爱了什么都想要！ 每个人都在问，你怎么会想到这么演？你怎么可以这么演？ 我回答他们，因为，我爱你！ 没有人相信，似乎除了你，没有人会相信我；就像除了我，没有人再相信你。 我要留住你，留下你在身边，让无欢活在谢霆锋身上，我不介意没有自己。 可惜再盛的繁华也有落尽那一刻，那一刻，我流着泪，对倾城说：是你，毁掉了我做一个好人的机会！ 我知道不是她，我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简单，但我一厢情愿的想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身上。这样，你看起来会比较无辜，纯白无瑕。 没有关系，戏关了机，我仍然是你，每一次只要看到海报，你就会回到我身上。 可是时间一定要过得这么快吗？ 为什么我正一点一点的在忘记你，记忆消逝的长河里，我伸出手去，却挽不回你！ 我像发了疯似的一遍一遍的看无极，不厌其烦的与别人讨论你。我说我爱你，你是否早已感受不到？ 连我自己都快要感觉不到了呢！ 屏幕上的身影，渐渐的抽空了你，只看到自己。 我开始莫明其妙，不知道他是谁！ 有一天，当无欢蓦然回眸，诡谲而邪魅眼神，我忍不住激凌凌打个冷战：怎么演出来的？莫不是鬼上身了？ …… 深夜，拍戏间隙，霆锋同学正躺在床上看他那第一百零一遍无极！no.……no…no，你误会了不是他小家子没有拍过大片，难蛮拍一本就得意个不休；也不是无极吸引人深，值得一看再看不休~~而是，因为——他想看无欢！那个一身清艷白衣，阴沉沉华丽丽的北公爵无欢！ 噫？是不是觉得很怪？对的，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说喜欢无欢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有他！若是真喜欢这张脸，直接去照镜子不是更省事？只有更加的活色生香，顾盼生姿！ 所以他自己也想不透。 终于又是一遍看完，霆锋长嘆一口气，大字型躺倒。 第14章 尾声 …… 水月镜天。 无欢雪白的衣袂在风中轻舞，低下头看水光如镜，里面上演着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人……看到失神。 “你确定不要去引他回来吗？”满神的长发倒映在天光水影中。 “不用了。”无欢浅笑：“回来，不过也是一场无枉的轮回，你会放过我们吗？” “这是命运！” “诱他演完这场戏，看他如何演出我，也是你的乐趣之一吧？”无欢转头缓缓看向她，眼中一片碎裂的晶莹：“然后呢，你想怎么办“那要看你想让他怎么样？” “还是让他就这样过完属于他的人生吧！”无欢低头看一滴泪化开在掌心。
第13页 “那你呢？” “将我化做泡沫好吗？或是化为一阵风，吹过他的发际，又或者将我融成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流下！” …… 那一夜霆锋蓦然惊醒，看着天边的半抹灰白，总觉得有一阵恍惚，似乎什么东西消逝了再也追不回来，想着想着心头似碎下一角，空空的，钝痛……他只感觉到泪水从眼角流下来，冰冷的划过面颊，向下流。 真正的悲伤，没有缘由，没有回忆，没有结局，不能淡忘，成为一生挂记的心事，无穷无尽……后记： 《无极》是一本烂戏，却让我看了很多遍，因为无欢……我很喜欢那个别扭诡诈乖舛的白衣男子，那种胜利时的绝望气息，我时时迷惑他的绝望来自何方，于是便有了这样一篇文。 《无尽……》的重点在宿命与选择，命运是一重逃不开的枷锁，如何选择？ 赢到了天下又如何，不过是为了求死……让爱人重生。 强大了就会快乐吗？如果最重要的那个人已经不在！ 最悲哀的事是什么？爱过之后忘记，留下心中永远的空。 我喜爱这个故事，忽然觉得凯哥要是照这么拍，搞不好，就不会失手了。 第15章 番外 这是一篇写给《无尽……》的番外，主要是为了给各位被《无尽……》赚走眼泪的jms当面纸用的~~所以，请还没有看过《无尽……》没有向桔子交足泪水的同子们自觉的先去看正传吧~~乖！ 我不知道大家对hd的定义是怎样的，但相比较正传，我保证这一次不会有分离，也不会有死亡。如果可以两个人相守，无论是何种形式，那是否就可以算做是hd了呢？ 即使这篇文也会看到让人眼睛酸酸，但相信决不是因为伤悲。 番外定义了一个模糊的未来的时间，开头这段有点让人费解，就当成是霆锋第三人称的自述。 ++++++++++++++++++++++++++++++++++++++++++++++++++++++++++++时光似水流过，弹指一挥间。 原先以为遥不可及的年岁，如今已被放在掌心细细体会。可是蓦然回首仍依稀记得某一日练琴练到十指流血，兴沖沖的走上台去迎来嘘声一片，倔强的咬着唇，面无表情。回到后台无意间看到琴弦上暗色的血迹，忍不住，失声痛哭。 那一年，他十七岁！ 他不是生来就愤怒的，他只是太缺少宠爱！ 被爱的感觉，温柔而宠溺的眼神，可以闭上眼睛安然的睡去，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 一直都不安，他的生活充满变数，好好坏坏，年纪轻轻，却已经老了。 十七岁，尚未学会要如何表达的年纪，只是那样单纯的骄傲着，张扬与桀傲。 还相信人定胜天，总以为事在人为。 不屑于世俗的眼光，人生只是用来背叛。 所有的错误都会自己承担，哪怕这样再痛也甘之如饴，因为自己的事情别人无权干涉。 曾被无数人称赞好相貌，如今回头看，其实最英俊的自己早已凝固在时光里，彼时张扬无忌，可以把飞扬的青春，铺满一地，遮住了所有的灰尘，让阳光失色。 有时候看到当年的海报，会怔忡很久，那张模糊在阳光中的脸多么令人留恋。曾半开玩笑的与人说：怎么样？很帅吧！常常因此被当做自恋，其实恋的是那一刻的青春年华。 十几年，就这样过去，在流光中长大，看风霜雨雪将自己一点点地磨砺成形。有时候对镜沈思会觉得有一丝恍惚：镜中的那个人，是自己吗？为何眉目间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冲撞激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定的从容。 “当谢霆锋已经不再愤怒，那还是谢霆锋吗？” 初初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简直觉得可笑，所以先笑一下再回答他：“谢霆锋当然还是会愤怒，只是有能力让他愤怒的人变少了。” 他不是天生就愤怒的小孩，他只是太缺少爱，而如今，这个小孩绝望了！ 闲来无事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信，只有此时才会觉得自己是如此宝贵，每一点爱都是爱，每一点温暖都是温暖。他的生命之源，藏在这只字片语间，支撑他一路坚定的走下去。 99年的疯狂，01年的张扬，02年的消沈，03年的大气，04年的蛰伏，05年的淡定，06年坐看风起云涌，07年我自巍然不动，08年……当谢霆锋已经不再愤怒，他还有清澈如水的双眸，容不得半点尘埃，一眼望去透彻到底。 蓦然回首时的眼神一如十几年前东京街头迎风而立的少年，萧瑟的身形，却有澄彻的双目，坚定，而无畏。 圣经里说人有原罪，就当这一路走来都在赎罪，风雨雷电闪，苦难多多，欢笑少少，还了这么些年不知偿够了否？ 如若还清，那就该要幸福的了，不是吗？ 为何心中仍有一角是空的没着没落，只记得在某一个凌晨蓦然惊醒，心房塌去一半，从此再也补不上。 “锋啊，奶奶快要过生日了，你来不来啊！” 一个电话从海的另一边打过来，每年一次的生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一个休息好藉口，外人贊他孝顺，家人开心，何乐不为。 一早和公司调好通告，打点行装不过是几件陈年旧衣，眼角扫到放在床头的一张dvd，犹豫了些许还是带上了，保不齐什么时候会想看呢！这本电影从昔到今，他已经看坏了十几张碟。快进、倒退、定格、慢放……没什么片子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不过几个月便要报废一张。 说起这本电影，却是真的叫五味杂陈。说喜欢，其实也并不喜欢，只是爱上了戏里的一个人，那个人──叫无欢！ 对，就是他自己演的那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他穿一袭清艳的白衣，纵然眼神中有无限绝望的悽怆，令人为之心悸，却仍有满足的感觉，好像心头破损处被暂时补回了一点两点。 那种感觉，似爱情，十分投入，十分沈溺，十分感动……有一次出埠宣传忘了带上碟，夜间居然思念起来，心心念念的，无论如何就是睡不着，眼里脑里全是那个人。 一种相思，像是入了血液，融进骨髓，刻骨铭心！ 到头来实在是耐不住，只得裹上白被单去镜中看自己，虽然不像，总算聊略舒解。 看得久了，有时候会觉得就算片中自己演的那个也不是真的，至少不该那么绝望，他爱的无欢，应该是无畏的，也可以爱回他，给他温暖的保护。 于是就很想凯哥什么时候能拍个前传什么的，曾经私下里同他讲，如果开续集，只要了结同公司那笔帐就可以，他个人的酬劳一分也不要。 只可惜，被一笑置之。 直到近前，访谈时被问及今生最难忘的一个角色，仍是无欢！无极都已经下档不知何许，此时还提出来说，连主持人都感慨：大约是真的喜欢了。 “不是喜欢，是爱！我爱无欢！”霆锋微笑着更正，语调温和却固执。 空中飞人做了这些年，早已练就一身的好本领，穿越云间的那十几个小时半点也没有浪费，所以走下飞机时竟是少有的神清气慡。 温哥华，每次踏上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总会觉得心情格外舒畅，或者是因为这里没有工作，或者是因为这里有亲人，或者仅仅是因为彼方没有狗仔。 因为之前有通知过，所以车还没停稳就远远的看到奶奶在花园的门口等，何凤娥这辈子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子，人生得整齐又孝顺，再说这些年，虽然他自己不说，她却是知道：为了这个家，他付出几多。 他不愿说，她也会意不提，只在相见时深深相拥，骨血至亲，彼此身上会有相似的味道，会让人觉得安宁的味道。 孔子曰：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何凤娥近百年的人生阅历足以教会她，怎样是才霆锋会舒服的爱。 人生百年，有时候霆锋看着自己的老奶奶满头华发坐在花园里，又会觉得一百年，其实也是一个非常漫长的岁月。足够磨平所有锐利的角，明亮的眼睛与红嫩的嘴唇，足够让一个寂寞的人，疯狂！或者说──绝望！ 专属于他的寂寞，貌似是入了骨的，极绚烂却无声，再没什么喧嚣，打得破。 有了哥哥这个好榜样，谢婷婷也有样学样的开始养乌龟，一只半大不小的旱龟，圆滚滚的身体，慢吞吞的性子，用手敲它一下脑袋，半天才懂得缩回壳里去。婷婷叫它作阿呆，是前年问霆锋讨的生日礼物。 只可惜婷婷性子急糙，一直都照看不周，偏偏在霆锋过埠的时候陈年旧疾总爆发……霆锋本是兴致勃勃的来看望他这侄子的，想不到看在眼里却是这样一副憔悴模样。阿呆本是他众儿子里的宠儿，没想到过继与人之后竟落得个如此下场，马上心疼起来，七情上面的黑了一张脸，婷婷知道这哥哥动感情的对象一般都诡异，也不敢乱开解，只得乖乖将阿呆交还他。
第14页 霆锋毕竟不是兽医，照看了一日也没什么起色，就担心是真的病了，问家人借了一部车，便开到街上寻医问诊去了。婷婷因为怕被她哥一路念，就寻了个藉口赖在床上不起来，霆锋催了两遍也就作罢，反正温哥华这地界自小住惯，虽然如今城市规划变了很多，总也不至于摸不回家。 只可惜一连跑了好几家，都说乌龟的病没看过，霆锋一间一间的问，倒有点着急起来，好在最后一家宠物诊所的老闆同他说：在中国城里有一个宠物商店，那里卖很多古里古怪的宠物，说不定那位老闆会有办法。 到了此时霆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有希望就去试一下，好在中国城也不难走。 中国城里还是一贯的红色调，热热闹闹，花团锦簇。 霆锋在路口泊了车，提了盒子一路往前走，转过几个弯，莫明的心中一动，回转头去眼前却是一扇灰银色的厚重木门，门楣上挂了一串铜玲在风中轻曳，奏出细碎轻脆的声响。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应，好像冥冥中有一种力量让他走到这里，要他推开门，仿佛他穿越了大半个地球转到此处，不过是为了这一方小门，门开处，他一切一切的烦恼忧伤，会得解答。 因为太急切了，反而迟疑不决，轻轻推开门，听到门上玲声叮咚，一股淡淡的麝香扑面而来，甜，而不腻。 “您好，欢迎光临！如果您是要买宠物的话，本店的宠物货源丰富，一定能让您满意。”一个清脆柔亮的声音响起，霆锋茫然四顾却怔在一个角度。 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中国男人，是的，美丽！通常说一个男人漂亮就已经有点惋惜之意，而美丽有时候对男人来说更不是一个褒义词。但是他，非常美，而且令人赏心悦目。 刻丝织锦盘扣的中国式斜襟长袍，与一头如丝如瀑的黑色及肩秀发相映。 玉骨冰肌，眉似远山而翠，眼若秋水还深。 淡红色的朱唇轻启，又吐出一句话来：“这位先生，您是要买宠物吗？”这一句却是中文。 “啊，哦，不是！”霆锋猛得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一下：“我的一个宠物龟生病了，不知道老闆能不能帮忙看一下。” 演绎圈里靓男美女如云，他什么人没见过，居然也会为了一个人的外貌而失态，霆锋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偷偷再看一眼，仍觉得眼前这个人美得过份。 做男人，真是可惜了。 “我叫d伯爵，这位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d。”d伯爵暗自呼了一口气。亏他期待良久，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呆呆笨笨的家伙。 “伯爵？中国还有伯爵的吗？”霆锋一量好奇，心想，原来是贵族，难怪了。 “我是不是伯爵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先生您的乌龟呢？”d伯爵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温柔笑意。 “噢！在这里！”霆锋又汗过一次，双手递上去。 “哦……”d伯爵的声音拉长，到尾音时已经隐隐有一丝惋惜，转而对上霆锋期许的双眸，只觉得心里一跳，温柔而浓黑的眸光，盈盈然，似鹿。 d伯爵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个男人，果然，不是蠢物。 “很抱歉，您的这只乌龟，只怕是活不长了。” “啊！”虽然早有心里准备，霆锋仍然忍不住悲伤，那种感觉非常的无助，像看到浩浩长江东逝水，你伸出手去，却挽不回一点一滴。 人在自然面前总是这般无助的吧！ “人各有命，兽也是如此，命数自有天定！这只乌龟在临死之前能得到你真心的关爱，那么对于今生他应该也是没有遗憾的。既然一切都是註定，我们可否就这样放手让他去，您若是太悲伤，我想他会难过。” 是错觉吗？还是这个房间里的灯光使然，为什么这个男人竟然有着一双金紫色的眼眸，迷离而华美。霆锋虽然心下诧异却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原本悲痛的心境也略略得到缓解。 “这位先生，其实本店有很多品种各异的宠物，您要不要挑选一下？” 霆锋本想说不要的，但是敌不过d伯爵优雅笑容的攻势，轻轻点了一下头道：“好的！” “请跟我来！”d伯爵拿起桌上的雕花烛台点燃，领着霆锋往里间去。 沿着幽暗的回廊不知道走了几重，霆锋正在疑惑这小小的宠物店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后堂，d伯爵却在一扇泥金雕花的门口站定。 “请进！” 轻轻推开门，一种不同于刚刚在外间的香气迎面而来，十分浓烈却又让人冰沁生寒。门内的空间非常大，黑色如星光大理石的地板，高高的穹顶。房屋中间放了一张黄金饰羽的椅子，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黑色天鹅绒，一个朦胧的银白色的影子卧在上面，似乎还在睡觉。 霆锋忽然觉得四下里一片无声寂静，只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又走了两步，嘴里尝到一点咸涩，伸手一摸，居然是泪！ 怎么会这样，茫茫然的，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满溢了出来。走上前去，更是连呼吸都不敢，颤抖的手指伸过去，触感是如丝一般细腻的柔滑。 这伏在天鹅绒上的小傢伙猛得抬起头来，漆黑如夜的双眸，晶莹清透，世间再难寻到比这更加炫美华丽的墨玉。霆锋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中彻底的失神，仿佛天与地此刻都已不在。小傢伙定定的看了他一阵，伸出粉红色的舌尖飞快的扫了霆锋的嘴唇一下，霆锋微微一惊，退了一步，眼睛却捨不得移开。 “这是一种生活在北极圈附近的珍兽，应该算是狐狸的一种，当然也能你会觉得他长得比较像猫，这是一种性格非常孤僻的动物，全世界可能就只有这一只了。”d伯爵无视穿心而过的生狠目光，非常悠然的开口。 “我要买！多少钱？”霆锋急切的握住d伯爵的手。 好痛！d伯爵微微皱眉：“没有价钱！” “多少钱都可以，你开个价！求求你！我什么都可以……”霆锋急到几乎语无伦次。 “我说过了，没有价钱，因为这是全世界唯一的珍稀品种，所以我决定让他自己挑选主人，只要他喜欢你，你就可以带他走。” “真的吗？”霆锋满脸不置信的惊喜，轻轻伏下身去：“他叫什么名字！” “angel！当然您可以按自己的喜好给他起一个中文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他，我就觉得好开心，欢喜无限，我想叫他欢欢，你说好不好？”霆锋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抚着angel银白色的长毛，偏着头露出温柔的笑意，美到模糊不清。 “呵呵，没关系随便您想叫他什么都好！”d伯爵笑眯眯的对angelshe过来的杀人目光继续保持视而不见。 坐回到外堂的沙发上，霆锋仍然将angel捧在手心里，片刻也不肯放开。 “谢先生，angel很喜欢干净，所以每天都要给他洗澡，最好您每天也要洗澡……” “哦！” “angel吃所有你会吃的东西，记住，他只吃你会去吃的东西！千万不要给他买猫粮狗粮……” “哦！” “angel喜欢睡在人的旁边，所以请保持您的床铺干净整洁！” “哦！” “angel是非常非常珍稀的物种，所以除了您的至亲，请不让外人看到他，否则大英博物馆可能会问您讨他来做标本……” “哦！” d伯爵非常沮丧的看着霆锋漫不经心的敷衍他，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刚刚还被他的无边美貌所震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此刻居然已经视自己如无物！ 霆锋完全顾及不到d伯爵此时的悲怆心情，全心全意的都是对着angel。 d伯爵终于悲痛到绝望，从抽屉里拿出他的契约书：“请仔细阅读这里有关饲养的注意事项并请一定要遵守，如果因为不能遵守规定而对客人您或是他发生任何不幸事件，本店不负一切责任。” 仔细阅读完有关事项之后，霆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真的不要任何报酬吗？”临走之前霆锋总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听说您的歌声十分动人，如果可以的话，就唱首歌做为酬劳吧！”d伯爵脸上露出轻柔的笑意。 “唱歌？”霆锋错愕了一下，低下头去看到angel纯净无瑕的眸光，自己的一言一笑都倒映在这双眼睛里。 今后的生命历程，都会被这双眼眸所见证吧！如此，倒真是一种幸福呢！ 忽然觉得人生不再寂寞，他的守护天使就在身边，看着他……做给天使看的戏！ 尾声： ……
第15页 “无欢，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可以与他相守到老，你是否愿意？” “他会不会因此而困扰？” “不会！” “他会不会因此而遭遇意外？” “不会！” “我愿意！” “你不问一些有关于自己的问题吗？” “不必了！”无欢淡淡一笑。 你不会懂，只要能一直看到他，一切都不会太糟！ ++++++++++++++++++++++++++++++++++++++++++++++++++++++我很想就此停笔，今后的生活容大家自行想像~~总之是可以温馨无限……反正他们可以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一起……做一切！ 好吧~~我答应大家，有空写一下这两只婚后的幸福生活。 什么？没结婚？ 那份契约书是什么？霆锋签了字要养人家一辈子的~~这不是结婚是什么？ 不要吵！ 什么？什么？还要h？要求表介高嘛！ 好嘛~~我考虑一下~~ 实在不行，就让无欢在月圆之夜化身为人好了~~~怎么？还不满足？ 不管了，驳回上诉！结案！回家睡觉去了！ 表送表送~~~ 天音：有谁要送你~~一脚踹下台 桔子：掩泪奔ing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