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马南茅:张九炎全占了》 第1章 开书语 我平时没什么其他爱好,闲暇时间喜欢宅家里看书,再一个人旅行,一直致力于将读万卷书和行万路结合起来,这么晃晃悠悠,居然也转了很多地方,写了很多游记。对每个地方的奇闻异事情有独钟,沉迷于各种各样的民间传闻,尤其是各类灵异事件让我念念不忘。 我一直很想写写从小到大遇到的各种怪事,即便刻画不了,也特别想记录一下身边的真人真事。这个想法在很久之前就有了,尤其当一个熟悉的朋友突然使出了我不熟悉的“技能”,惊掉了我的下巴。 在我惯有的认知里,科学不能解释的事都属于“超自然神秘现象”,因无知而“超自然”,因未知而“神秘”。然而,一些真实发生的事件,无时无刻不在把“科学的尽头是玄学”这句话锤实在我心里,彻底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现有的认知。原来很多事,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而是我们接触不到。 最后坚定我动笔决心的,就是那个“马、道”双修、既熟悉又陌生的家伙,他使我忽然冒出个念头:表面上看,大家都是一样的普通人,但是在普通人身份之下,会不会有这么一个群体,为了某种特殊的原因,拥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技能和游离在现实生活认知以外的特殊身份呢? 我越想越好奇,简直到了百爪挠心的地步,搞不明白誓不罢休,大有弄不清楚就活不下去的趋势。这么想着我也就这么干了,于是我抓住他死缠烂打、狂轰乱炸、软硬兼施……经过我三百斤小拳拳严刑拷打的深度挖掘,真是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 我才知道世界上原来有“北马”,也有“南茅”。 北马南茅在社会生活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它们不仅为人们提供了精神寄托和心灵慰藉,还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人们的行为和决策。在面临困境时,人们会寻求出马仙或茅山术的帮助和指导;在追求吉祥和幸福时,也会借助这些信仰体系来寻求神灵的庇佑和助力。同时,北马南茅也是中国传统文化和民间信仰的重要代表之一,对于研究和传承中国传统文化具有重要意义。 北马南茅的存在,反映了人们对超自然力量的信仰和敬畏。在古代社会,人们常常面临各种无法解释的现象和困境,因此产生了对超自然力量的崇拜和祈求。北马南茅作为这种信仰的具体体现,为人们提供了一种与超自然力量沟通的途径和方式。 总之,北马南茅作为中国民间信仰的两大流派,各自具有独特的特点和文化意义。它们以各自独特的方式和形式,在中国传统文化和民间信仰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通过对北马南茅的深入解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中国民间信仰的丰富多样性和独特魅力,以及它们对社会生活和文化传承的重要影响。这本书就是这么来的,也算平常记录。娱人娱己,仅此而已。 第2章 专家竟然是他? 寒风呼啸,大风吹得积雪纷飞,雪花飞舞之后又打着旋儿落到地上,再被下一阵风吹起,周而复始。将暖气开到最大,狭小空间急剧上升的温度与外面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对比,车里顷刻变得暖烘烘,寒气被彻底隔绝在了窗外,仍不死心地扑到挡风玻璃上形成雾气,企图模糊我的视线。 我开车走在高速上,完全没在意天气的影响,导航显示到达技术顾问所在的地方应该还有半个多小时。我踩着油门的脚一刻也没敢放松,尤嫌不够,简直恨不得把脚直接踩进油箱,越快到达越好。 我到局里实习小半年了,接触的一直都是失物认领、调解纠纷类的案子,犯罪嫌疑人没怎么见着,倒和社区街道的叔叔阿姨们七七八八都混了个脸熟,主要常常挨家挨户搞宣传,下载全民反诈app送鸡蛋,参与禁毒知识竞猜送纸巾……每户居民笑眯眯的脸上都体现着四个字:国泰民安。可见我们辖区治安之好。 唯有这次,这是一个孩子失踪案件。到放学时间孩子还没回家,刚开始孩子家长以为孩子是被老师留下写作业,后来又以为贪玩去哪个要好同学家打游戏,直到深夜还是了无音讯,这才来报案。按理说,这不算什么大案,在如今扫黑除恶的高压打击下,也没有人敢强拐孩子。但奇就奇在,找不到。 对,找不到。监控显示周围没有出现过可疑的人,走访街坊邻里也都没看见过。在我们辖区这么平安祥和的地方出现小孩走失的事件,可不就是大案子了。有孩子失踪非同小可,局里加派了人手支援,成立专案小组,以孩子生活区为中心以及可能出现的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且搜索范围还在不断扩大。三天过去了,还是找不到。 如果排除了被拐卖的可能,那大概率已经凶多吉少,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没找到之前,总归不能下定论,这也是照顾家属心情。 我一个实习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领导让我来接局里的编外技术顾问。出发之前听我们组长老杨提过一嘴,似乎是个年轻人。不知是何方神圣,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局里遇到棘手案件的顾问,既然这么厉害,干嘛不直接吸收进来呢,真是费解。胡思乱想中,我到达了目的地。 隔挺远就看见雪地里站着一个人,身上挂个帆布口袋,手里握两个包子大口大口吃着,一米七出头的个子,蜂蜜般棕黄色的皮肤,给人感觉很朴素。果然有本事的人都是朴实无华的。 待到近前一看,不是专家,是熟人。难怪这么朴素! “十八火,你站雪里干什么呢?” “我在等人。你呢?” “我也在等人。外面冷,你上车坐坐吧。” “十八火”本名张九炎,刚给他取名“十八火”的时候他是竭力反对的,但一听我说叫“张二火”更好听,他便立刻接受了“十八火”这个名字,毕竟二火二火,跟二货同音嘛。 “是什么人能劳动我们凌大小姐亲自来接呢?”张九炎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置,顺手把装包子的塑料袋塞进了裤兜里。 “一个案子,孩子走失的。找了这么些天也没个音讯,局里就请技术顾问来看看啦,这不安排我来接。”我从四面玻璃往外瞅了瞅,还是没看见专家在哪儿,又调整一下坐姿接着说:“你说这小孩失踪案也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活,让技术顾问来指导什么呢?这找人的技术,难不成是嗅觉?那不跟警犬一样啦。” “既然是顾问,那人家必然有高于常人的地方啊。” “找人需要什么过人之处吗?” “那肯定是有的吧,不然你们领导也不会这么重视,让你专程开车来接,说明人家在某些方面是专家,是有真本事滴。”张九炎做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你们局长告诉你这专家的本事了吗?” “听说是个年轻人,约了十点半在这里接,其他具体也没来得及说,不过局里确实挺重视的。但在寻人方面的过人本事,除了嗅觉我还真想不出其他。如果只靠嗅觉的话,咱们局里的黑狼和金宝才是真正的专家吧。” “你这样说你们局长请的专家顾问,他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啦,我傻啊,我又不当面儿说。”短短一分钟我已经朝外看了好几次,还是没有专家的身影,“还专家呢,一点儿都不守时,多半是个缺心眼儿。” “你领导会知道的。” “他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缺心眼儿的,专家。” 四目相对,天和地,外加万物,在这一瞬间,分外安静。 几秒钟后,车重新开动。如果旁边经过的车朝这边看,就能看到这边车内,我正揪住张九炎的衣领使劲拉扯,张九炎攥住衣领拼命解释:“你听我说啊,我没有瞒你……诶诶,祖宗你开车看着点儿路,这雪天路滑……” “我管他天雪不雪,路滑不滑。说!你啥时候成了我们顾问了?哪方面的顾问?怎么就成了专家了?你和局长怎么认识的?你不说清楚那我们一起毁灭吧……” “哎呀,你别只顾扯我,你抓紧方向盘……” “那你知道我是来接你,你刚刚还装不知道,还一脸崇拜的表情和假惺惺的自我贴金是几个意思?” “哈哈,那我也不知道你们领导这么重视我嘛,小凌同志好好干,我会在你们领导面前替你美言美言滴。” “我掐死你!” “我告你局长听。” “张二火!” “诶诶,祖宗你看路,你别看我,你看路……” 第3章 算卦当导航 有张九炎坐旁边一路掰扯,返程的路倒比来时显得快了很多,不一会儿便到了局门口。大老远就看到老杨在门口安抚一个哭哭啼啼的妇女,我和张九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坐直了身子,将打打闹闹的表情都收了起来。 “我们已经在进行全方位搜索,一定会把孩子找到的。”老杨抬头看到我们,又接着说:“刘局去省里出差了,周队在说案子,特意安排我来接你们。茜茜,你先带家属到休息室坐坐。” 哈?意思我不能一起进去?微微撇了撇嘴,我还想着看看张九炎是怎么用他的狗鼻子,不对,用他“过人的本事”来寻找到失踪孩子的呢,唉。 “杨警官,我需要家属的协助,还是让她们一起吧。”张九炎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给了我一个“看我懂你吧”的表情。我也不甘示弱,回敬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大致经过张九炎已经明了,到会议室的路上,老杨又简单给他讲了讲最新进展。讲着讲着,旁边的妇女又开始抽泣起来。这妇女是失踪孩子的妈妈,名叫冯招弟。她的眼角嘴角均有淤青和伤口,看她那么伤心,应该是挺爱孩子的吧,可为什么都四天了,才第一次见她来呢?难道这几天一直是她自己在找孩子,四处奔波所以才受的伤?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么想着想着,一行人已经走到了会议室。 说是会议室,但并不是平日里开大会的地方,面积大小和单间办公室差不多,一个白板挂在前方墙上,数把椅子围在桌子周围,这里也是平日里办案组临时分析讨论案情的地方。此时,负责这个案子的周队正接着电话,另外几个警员小声讨论着什么,看到我们进来,大家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刚刚刘局还在电话里问你们呢,可见‘说曹操、曹操就到’所言不虚。”周队走过来同张九炎握了握手,看到那孩子的妈妈,又问我:“怎么家属一起进来了?” “是我需要家属协助,才请进来的。”张九炎边帮我向周队解释,边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我姑且称之为“道具”的一些东西:小乌龟壳一个,铜钱三枚,一些纸笔…… 乌龟壳?铜钱?除了周队和老杨,其他人看张九炎的眼神和我一样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大姐,您告诉我一下孩子的生辰八字,如果您随身带有孩子的什么物品,也可以一起给我。” “我不是从家里过来,没随身带有他的物件,只能告诉您孩子的生辰八字。”中年妇女声音有些沙哑,想来这几天没少哭。 生辰八字?神棍作法?除了周队和老杨,其他人看向张九炎的眼神又多了些不屑和鄙夷。我眼中的疑惑渐渐转为了担忧,这家伙怕不是有病吧? 悄悄看了眼周队和老杨,他们倒是泰然自若。同样泰然自若的还有张九炎,只不过他脸上更多了一丝严肃。他先肃穆站定,再把三枚铜钱装进龟壳,拿在手上不停摇晃,摊开,再将铜钱装入龟壳,再摇晃……如此反复六次,定定地看了一会,然后用笔在纸上画了一些我看不懂的线条。 比起他画在纸上的线条,我更好奇此刻张九炎皱起来的眉头,虽然这个过程很短暂,但没逃过我的眼睛。他又看了眼那孩子的妈妈,眼神里略带了些遗憾,随即便将视线转到了周队身上:“周队长,距离这边约十公里,往北一个建筑物里。我看到了孩子的踪迹。” 啥?摇几枚铜钱、画几根线,他就看到孩子踪迹了?这是什么原理?我还没来得及发问,周队已经在白板上圈出了大概范围。 “北边的建筑物,约十公里。”周队略加思索,“你说的应该是万和的楼盘,本来是要建一个高端小区,前年有人因为买卖房子的事跳楼,纠纷至今没有解决,所以一直处于停工状态。” “那便是这里了。” “这里我们已经找过,确实没有发现孩子的身影。”我接过话,“在我们扩大搜寻范围的第一天,就找过这里了,因为是半废弃的楼盘,还作为重点区域排查的。” “可能某些拐角不容易被发现,”张九炎前半句对我说,又接着对周队道:“我的建议是我们一同再去看看。” 大家都在准备出发,我注意到那孩子的妈妈对着张九炎几度欲言又止,却都被张九炎有意识地避开了。 我知道张九炎为什么避开她了。当我们站在这个孩子的遗体面前,张九炎对她刻意的回避得到了诠释。 与张九炎推算的一样,在水泥搅拌机的管道拐角处,孩子因为太过瘦小,又与近乎直角的管道冻在一起,以至于我们几度搜寻都没有发现。这次若不是张九炎提醒,说一定在这里,我们可能还是发现不了。 用算卦当导航?除了周队和老杨,我们所有人看张九炎的眼神都从怀疑带点不屑变成了佩服带点崇拜,这家伙还真的有点儿东西呢。 在孩子遗体被转移出来那刻,孩子的妈妈就已经扑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捶打自己的身体,因为过于激动,撕裂了她嘴角的伤口,流出血来,让人着实不忍多看。 死者名叫涂小磊,是实验小学一名三年级的学生。那是一个小小的、瘦瘦的身体,蜷成一团,皱巴巴的书包被抱在胸前压得紧紧的,填补了与膝盖间的空隙,似乎也填补了他心里的空洞,蜷缩的姿势明显是在给自己取暖。不知是不是真的有效果,从他脸上竟然看到了安详。 这是我实习以来,第一次出现场看到尸体,还是这么可怜的、小小的一个孩子,心里多少是有些不适应和难过的。但我没有时间收拾心绪,我要安抚孩子的妈妈,要拦住她,不能让家属因为情绪激动而破坏了现场。如果孩子的死不是意外,那现场更得保护起来,提取证据才能为孩子讨回公道。 经法警初步鉴定,涂小磊的尸体符合冻死特征,死亡时间大约在两天前。另外,尸体表面存在多处伤痕及淤青。具体情况,得进一步尸检之后才能确定。 第4章 她把丈夫杀了 先是通知以及安抚家属,又是联系学校,还得整理材料……等等一通折腾下来,已近晚上十点。 和张九炎面对面坐在小面馆里,我是一口都吃不下,他倒是大快朵颐。明明晚饭时间才在局里吃了工作餐,到现在还能吃下这么多,不仅把我的那碗一起喝下肚,还灌了两碗面汤,他怕是只长得好看点的猪吧。也难为他这么冷的天,竟然把额头上吃出了一层毛毛细汗。 “别再盯着我看啦,我脸上又没长花。”张九炎擦了擦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这面条味道真不错,你确定不来一碗?” “先把你的壳给我看看。” “什么我的壳,那是乌龟的壳。”张九炎一手拿出龟壳,一手拿出那三枚铜钱,“这个再加上这个,叫作六爻卦。” 六爻预测法又叫做周易预测,俗称的“算卦”。最初使用的是通过观察烧裂的龟甲裂纹来进行预测,后来演变为用蓍草经过“四营成易”等复杂的操作步骤来起卦,然后再根据《周易》的卦辞和爻辞来解卦。由于这种起卦方式十分繁琐,到后来逐渐演变成较为简洁的用铜钱来起卦的方法。 “六爻”有曰:“一阴一阳之为静,乐知天命故不忧。”其占卦的方法就是将三枚铜钱放于手中,思其所测之事,合掌摇晃后放入卦盘中,掷六次而成卦。铜钱字为阳、面为阴,再配以卦爻,及动变以后,结合易经的爻辞,以及时间的干支,从而占卜事物的发展过程和结果。 “古人的‘占’是指蓍占,‘卜’是指龟卜,这两种方式都是古人占卜的方式。孔子有云‘龟千岁而灵,蓍百年而神,以其长久,故能辨吉凶也。’对我来说,用龟甲占卜就像向一位睿智的老者求教一样。当然除了六爻,还有八字、手相、面相等等。要不我给你起一卦试试?”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神棍啊,你有那给我看的时间还不如去天桥摆个摊。”我把龟壳递还给他,“今天你是怎么做到用这个精准定位的?” “什么神棍这么难听,我是正规的道士好吧。”张九炎翻个白眼,似又想到了什么,在收起龟壳的同时,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一个人从出生起,到死亡,便已有定数。我用卦象只能看到一个人的生死状态,和大概位置。” “好好好,你是道士。不过道士同学,你看到的哪里是大概位置,你看到的分明是精准位置。你指向管道拐角处的那份笃定,简直和那些犯罪嫌疑人指认犯罪现场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知道这家伙与本案无关,我甚至可以合理怀疑是他把那孩子放进去的。 “从卦象我确实只能看到他的大概方位、距离、基本状态以及变化,我笃定是因为我脑海里有个影像他在那里,而不是我先把他塞进去再带你们去找。”张九炎看了我一眼。 呵呵 ,心思被看穿+1。 “啥玩意儿?”我好奇心越来越重,索性从张九炎对面转移到了他旁边,“影像?什么影像?哪来的影像?” “别用你的好奇来掩饰你的尴尬。”张九炎扯住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呵呵,心思被看穿+2。 “神棍基本都是心理学家,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我悻悻坐好,“别扯开话题,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那孩子在两天前就没了。”张九炎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却让我更加震惊。 要知道他不是局里的人,无论再厉害也不可能让他直接参与办案。请他来帮忙找人,那么人找到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换句话说就是,他参与的只能是案件中的某个环节,而不是整个办案过程。当他参与的环节完成之后,案件便与他再无关系,法医的鉴定报告更是不可能给他看的。那他为什么这么清楚? “他的死亡时间是来自于卦象,从他八字上看到的。我可没神奇到能完全读取你那脑子,更不可能会偷看你们的卷宗。” 得,又让他看出来了。 呵呵,心思被看穿+3。 “他的死应该和他家庭有关,你最好建议你们组长好好查查孩子的爸爸,再重点监控一下孩子的妈妈。”张九炎的眼神再度变得和下午看向那女人时有点像,这次似乎还多了点略带无奈的担忧。 “为什么在局的时候里你自己不跟老杨说?” “你们做什么不都讲证据吗?而且这只是我从卦象的推断,没有实质证据能怎么说。”张九炎顿了顿,又接着道:“搞不好你今晚还得加班。” “我十点才从局里出来这还不算加班吗?再说,我加班加得还少吗……”话还没说完,我电话就响了起来。是老杨。 张九炎一脸“你看我说对了吧”的表情。还他一个白眼儿,真是乌鸦嘴。 不过接完电话我们就都沉默了,因为张九炎刚刚的提醒完全应验。 那孩子的妈妈,把她丈夫杀了。 第5章 冯招弟的悲哀 在讯问室的灯光下,我才真正看清楚这个女人的长相。平而淡的眉毛,淡到几乎没有眉尾,眼睛周围的新旧淤青叠加在一起,肿胀的眼眶和浮肿的眼袋,让人看不出眼睛的实际大小,不算挺拔但也不塌的鼻梁,鼻头有些宽,细看鼻孔边缘还有流过血的痕迹,法令纹自鼻翼两边延伸下来把嘴巴包裹在中间,偏厚的嘴唇此刻紧紧抿着,嘴角隐隐还有些血丝。 这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就是那种普通到把她放在人群中,也不会让人多注意一眼的普通,普通到甚至给人感觉有些怯懦。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到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人,刚刚挥刀杀了自己的丈夫。且是一刀接着一刀砍下去,连续砍了64刀。 她正空洞地看着前方,只有心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被拷在桌上的双手交叠在一起,因肌肉痉挛而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并伴随间隔性抽搐,是典型的用力过猛之后的脱力症状。 很明显,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以及些许不知未来何去何从的迷茫感。不知为什么,此刻我脑袋一直在想的,竟然是下午张九炎看向她眼神中的那丝遗憾。 “终于不用再挨打了。”她说话的声音更比白天更沙哑。 “小凌,你倒杯热水给她,”老杨安排完又对她道:“你先喝杯水,润润嗓子再慢慢说。” 似乎手里握着什么心里就会安定许多,她的肌肉痉挛在握住水杯之后渐渐安稳下来。又或是捧在手掌里的温度驱散了冬日的寒冷,她喝下去的一杯热水融化了她的心,亦融化成了她辛酸的泪。 “我嫁给他十年,他打我了十年。”在冯招弟的徐徐讲述中,她近乎悲剧的一生也在我们眼前慢慢展开…… 冯招弟生于七十年代,老家在一个偏远的乡镇,她的出生和她的名字一样,全是为了她的弟弟。从生下来那刻起就是为了“招弟”,在结婚之前,她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 小时候只要她弟弟一哭,父母便会责怪她没看好弟弟,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打;她初中成绩特别好,但父母说一个女孩学那么多没用,识字就行,于是让她读了技校,一毕业就出去打工供养家里;弟弟结婚需要钱,父母就把她嫁给了比她大十一岁的丈夫,换取一笔丰厚的彩礼给弟弟作为结婚费用…… 冯招弟自小勤谨,婚后更是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和丈夫刚开始倒也相处融洽,毕竟娶了一个比自己十小来岁的女人,她丈夫很是宝贝了她一段时日。这让从小缺爱的冯招弟受宠若惊,觉得自己嫁对了人,于是更加地任劳任怨,哪怕做牛做马也乐在其中。 可是渐渐的,她丈夫对她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且变化越来越大。首先是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酒味越来越浓;然后是越来越挑剔,无论她做什么做得再好也能被挑出毛病;最后发展到,不管大事小事,只要稍不顺意他就会冲她大吼大叫。 她丈夫第一次对她动手那天,是因为厂子里有事,她回家比平时稍微晚了一些,回家做饭的时间也就比平时晚一些。待她匆匆忙忙赶回家时,还没踏进家门就看到一个茶缸迎面飞了过来,所幸她躲得快,饶是如此,还是被砸到了半边脸。她被砸到的地方,当即便肿了起来。惊魂未定的她还没站得稳,他丈夫就一把扯住她头发把她拉了进去…… 冯招弟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样从苦苦哀求变得只剩下哀嚎,也记不清她是什么时候晕过去,又在什么时候醒过来,但她记得自己身上挨的拳脚一直没有停过,直到她感觉一股热流从下身流出,然后再次晕了过去。 冯招弟这次醒来是在医院,她流产了。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对她动手,或许是因为自己第一个孩子被自己打没了,她丈夫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也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仿佛回到了刚刚结婚的那段时间。 冯招弟心软了,可能他也是一时冲动吧,她这样想着,从而忽略了自己刚刚流产的孩子、三根断了的肋骨,以及其他多处骨折,和几乎布满全身的淤青。 众所周知,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也是冯招弟在接下来一年多里挨了不知多少顿打之后才明白的道理。 离婚吧,冯招弟尝试过逃离,但她丈夫用一句话便打消了她离婚的念头:“离婚就把彩礼钱十倍给老子还来!” 回娘家,冯招弟尝试过求助家人,但被她爸妈一通话说得万念俱灰:“夫妻打架都是床头打、床尾合,他打你也是为你好。对了,你弟弟要买车,你回去找你男人想想办法。” 想去死,但冯招弟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小磊出生之后,我也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他得了个儿子,连带着对我也好了许多。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过多久他打人的毛病又犯了。每次他打人,我都乖乖地迎上去让他打,想着他打我打累了,就不再发脾气了,就不会吓着孩子了。为了孩子,我做什么都愿意。可是现在,连孩子都没了,他是我的命啊。” “所以当你看到孩子的尸体,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就回去杀了你丈夫?” “我恨他!要不是他小磊就不会死!”冯招弟露出恨恨的表情,“那天,他又喝醉了,打牌输了钱,回来就发脾气,砸得家里稀巴烂,东西砸得差不多了,他就开始打我,又把我打得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看见小磊守在我旁边没有去上学,我很生气,怎么可以为了我逃学呢,谁知他竟告诉我,他让我和他爸爸离婚,说不想再住在这样的家里了。他明明那么乖,怎么可以这么任性要我和他爸爸离婚呢?” “连你孩子都希望你离婚,你还坚持什么呢?”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我心里只有八个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明明生活得这么水深火热,却只会逆来顺受。 “你还没生过孩子你不懂!我这么做都是为他好!为了他有个完整的家庭,为了他有个健全的学习环境。我们离婚,他会被同学耻笑,会被人说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再说,我离婚的话我拿什么退彩礼,我娘家需要帮助的时候怎么办?” “你们结婚已经十年,共同生养了一个孩子,就算离婚也不用退还彩礼,只要你勇敢一些,是可以避免后面这些事情发生的。”这样的家要来做什么!气死我了。 “我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只要他将来有出息,我愿意承受任何折磨!” “你问过孩子的意愿吗?”这时老杨开口了,“你知道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吗?” “他能想什么?他那么小他懂什么!我告诉他好好学习,只要他读书用功,我就有指望了,只要他以后有出息,我挨再多的打也愿意。可平时那么乖顺的他,居然朝我大喊大叫,说他不想要这样的家,不想要这样的爸妈,我为他牺牲这么多难道他一点都不知道吗!”冯招弟的手越捏越紧,指甲狠狠陷入了肉里,沁出血来。 “孩子身上的伤是他爸爸打的吗?”老杨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了一句。听到老杨的话,冯招弟全身开始颤抖,越抖越厉害,连杯子都不再握得住。 老杨示意我将孩子的遗物拿给冯招弟,对她道:“你了解你的儿子吗?你以为你的自我牺牲是为了孩子,你说你为了孩子能忍受任何折磨,可是你却从来没问过他一句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这是他的遗物,你自己看看吧。” 捧着小磊的遗物,冯招弟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第6章 难道你手不会痛吗 那是小磊的语文作业本,就是那种小学生专用的格子作文本。用铅笔写着他的日记,有时会每天都写,有时会隔个几天,零零散散记录着: “老师说学写作文要先从写日记开始,以后每天发生的事都要记下来啦。” “今天妈妈又被爸爸打哭了,我抱着她,妈妈抱我更紧说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不懂为什么是为了我,但我快被她抱得喘不过气了。” “老师今天批评我说打人是不对的。可是爸爸在家里一直打妈妈,我也没有听到妈妈说过爸爸不对啊。” “我要好好学习,我要快快长大,我要保护妈妈不再挨打,不再受到一点点的欺负!求求上天让我快些长大吧!” “爸爸打完妈妈就出去喝酒了,妈妈吼我说都是为了我,可我没让爸爸打妈妈呀!为什么为了我就要挨打呢?我从来都不喜欢爸爸打妈妈呀!” “外公外婆说舅舅要生孩子了,让妈妈给钱。爸爸又打了妈妈,我想安慰妈妈,可是妈妈看我的眼神我好害怕。” “爸爸又在打妈妈了,我扑上去挡在妈妈面前,爸爸就真的停手了。但第二天妈妈很凶地骂了我,可我是男子汉呀,我想要保护妈妈有错吗?” “妈妈昨天又挨打了,但是她把我反锁在了房间里,不让我出来。她说她挨打没关系,要我好好的。可我听到她的哭声我好害怕。” “我好对不起妈妈,今天我考试的时候睡着了,有一半的题都没写完。昨天爸爸打了妈妈一夜,我一直都没睡着,我真的好困。妈妈生了很大的气,妈妈对不起。” “我没当上班长,我对不起妈妈。” “我没考第一,妈妈,对不起。” “外公抱着舅舅的儿子一直夸。不知道是不是我不够乖,不讨外公他们喜欢,我对不起妈妈。” “我不想在家里!我不想在家里!我不想在家里!” “妈妈被爸爸打死了!爸爸说她死不了,把她扯起来丢在沙发又去喝酒了。我要守着妈妈,妈妈一定不能死。” “妈妈醒来就打我耳光,说我不去上学,说我不懂事,但我不能不管妈妈呀。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我不想要这样的家,我想妈妈带着我离开。妈妈疯了,她像爸爸打她一样打我,好痛啊,太痛了,我错了!别打了,难道你手不会痛吗?难道你们的手都不会痛吗?” 作业本最后那天记录里,小磊写了两篇: “我从没见过妈妈生这么大气,我好害怕。妈妈一直说挨打是为了我,说我不能没有爸爸,可是我不喜欢天天打人的爸爸。妈妈一直说不能离婚,不然家就没有了,可是我看别的同学爸爸妈妈不是这样的呀!为什么我跟别的同学不一样,为什么我没有像他们那样的爸爸妈妈。” “好冷啊,我还不能回去,回去妈妈又要生气,好饿啊,再等等吧,等妈妈气消了就不会打我了。如果我还是小婴儿就好了,像舅舅的孩子一样,小小的,就可以在妈妈的怀里,就不会冷了。下雪了,越来越冷了。” 日记写到这里戛然而止,薄薄一本,就像这本日记主人稀疏且短暂的一生。 …… “那男人中年得子,虽说打老婆时下狠手,但对儿子是真心疼,宝贝到连手指头都舍不得挨一下。冯招弟打了小磊导致他跑出去被冻死,她男人气得要杀了她,但因为平时酗酒成性,激动之下有些站不稳,反倒被她砍死。整整64刀,啧啧,饺子馅都不敢这么剁。” 难得周末不加班,我和张九炎又坐在小面馆里,难怪上次他能吃下去两碗,这面味道确实好吃,“你说冯招弟从小不被父母待见,在兄弟那边又跟个工具人一样,嫁了人还天天被家暴,按理说她最亲最爱的人就是她儿子了,可为什么从小磊的日记里感觉她像个极端的疯子呢?” “她改变不了原生家庭对她的压榨,也反抗不了她男人对她的施暴。这世界上她唯一能掌控和支配的,就只有她的儿子小磊,这才是真正爱她在意她的人。”真是奇了怪了,案件了结之后张九炎胃口反倒没我好了,一碗面吃了半天还剩大半碗。 “算起来害死小磊的还是冯招弟,她打着爱的名义进行极端控制。”这么一感慨,我也吃不下去了,索性放下筷子,“唉,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张九炎接过我的话,沉寂一下又道:“有时候一个人看起来软弱纯良,不是因为他人性本善,而是因为他不具备当恶人的条件,当他有施暴能力的时候他可能会比任何人都要暴虐。” 是啊,冯招弟无能为力的时候,她完全接受原生家庭的压榨,她默默忍受丈夫的暴力毒打,可她在面对这世界唯一爱她、真心想保护她的儿子的时候,她却也成为了施暴者。一旦她发现小磊敢忤逆她的意,就会因小磊脱离她掌控而崩溃,便把心里的愤恨和无能全发泄了出来。想到这里,我突然反应过来:“咦?张九炎你一点都不意外是冯招弟害死小磊的吗?” “早就知道了的东西,有什么好意外的。”看张九炎那表情他是真不觉得意外。 “为什么?什么叫‘早就知道的东西’?为什么你会早就知道?又是那什么影像?对了,你上次说的影像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影像?哪来的影像?”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面对我的一连串发问,张九炎有些无语。 “你先前看她时眼神里的遗憾是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心里的疑问,也就是之前张九炎看向冯招弟的眼神。 “你相信轮回吗?”张九炎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生死轮回是道教和佛教的一种生死观,又称流转、轮转、生死轮回,意思是众生生生死死,在死亡后,灵魂又轮回重新投胎成为另一个人,像车轮一样转动不停,循环不已。如同人从一间房子走进另一间房子。 可是,这跟轮回有什么关系? 第7章 张九炎你开门啊! 有关系。 与佛教的六道轮回不同,道教是五道轮回。据《太上老君虚无自然本起经》记载:一道者,神上天为天神(神道);二道者,神入骨肉,形而为人神(人道);三道者,神入禽兽,为禽兽神(畜生道);四道者,神入薜荔,薜荔者饿鬼名也(饿鬼道);五道者,神入泥黎,泥黎者地狱之名(地狱道)。唐宋以后也有将魔灵道纳入五道而形成六道轮回的说法。 “五道”说把生命分为五类:天、人、禽兽、饿鬼、地狱,合称为“众生”。最高、最清静的是天,最低、最痛苦的是地狱。天神与人同属众生,“各有寿夭”,都有一个生命周期。 事实上,轮回是由人的习气所感召,善德习气必感天道,嗔恨争斗习气必感魔道,正直不曲之习气感人道,愚痴懒惰之习气感畜生道,贪婪无厌之习气感饿鬼道,恶心恶念之习气感地狱道。 而人道之中,习气千千万万,何止六种?故而所谓五道、六道,不过是一个笼统说法,世间万物千千万万,只凭自身习气,受阴阳二气推动,相互转化。人如果不能修性守道、与道同体,其精神便会坠入“五道”之中,不得休息。 需要说明的是,“五道”虽然有层次高低,但都不是道教追求的目标,都是在迷沦有欲、淆乱本真中沉浮循环,不能复归于道。与道合一才是道教追求的最高目标,生与道合一,生与道相保,即是道教的基本教义,更是道教不同于其他宗教的基本特征。 道教万物转化之说,完全符合现代物理学中的“能量守恒定律”。在民间这定律还有一个小名,叫作“因果”。 “轮回?因果?所以这到底跟冯招弟的遗憾有什么关系?”从面馆出来,我就一直贴着张九炎像个跟屁虫,我今天打定了主意不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我就缠着他不放了。 “你今天不用加班吗?”张九炎忽然停下脚步,害得我一个不留神走过了又折回来两步。 “难得有不加班的周末,你可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话音未落,电话又响了起来,我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在张九炎幸灾乐祸的眼神中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果然跳现出老杨的名字。 接完电话我脑子里立刻响起了一个尖细的声音:我要用我十字绣的功底把张九炎这张乌鸦嘴缝起来! …… 今天雪是没下了,从下午开始改下起了雨,天气竟比下雪时更冷上几分。等我加完班从局里出来,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一眼望去街灯下的橘色系橱窗在冬雨中有种落寞的温暖,有两个学生模样的人站在橱窗前,女生对着玻璃哈气,又在上面画着什么,男生给她打着伞,两人脸上都带着青涩的笑。 另一边广场电视墙上流动播放着各类时尚视频,不过内容再热闹也无法吸引行人驻足观看。因着天冷,过往之人无一不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抱着“冻不起、躲得起”的心态狠狠加快了步子,唯有走得快一点才能带给身上稍许暖和。 雨刷器有节律地左右摆动着,刚把前挡风玻璃擦干净,新一轮的雨渍就又下来了,混合着雾气往玻璃上窜,将从里面看出去的视线模糊成了类似镜头不聚焦时的团团光影。 看了眼时间,不早不晚刚好晚上九点,反正一时半会也不急着回家,我得找张九炎继续今天未完成的“审问”。他口中的影像、冯招弟的遗憾、之间的种种因果轮回……作为“超自然神秘现象”“灵异网”等网站的会员,好容易在现实生活中逮着个机会,不弄清楚这些前因后果我一定会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的。 “十八火开门,开门开门开门……”敲了半天竟然没反应,难道这厮不在家?不可能,一定在。眼珠一转,我换了一个叫门方法:“张九炎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招惹我,你有本事开门啊,张九炎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啦,张九炎你开门啊……” “姑娘,你是小张的谁啊?他把你咋啦?”张九炎没出来,他邻居出来了。一个正织着毛衣的大妈,慈爱的脸上闪烁着八卦群体嗅到八卦时独有的兴奋目光。 “诶呀,阿姨你不知道,张九炎他……” “进来吧你!”未等我把话说完,张九炎就一脸黑线地开门把我拉了进去,又对那大妈道:“孟阿姨,这是我表妹,跟我闹着玩呢。” “哦,是你表妹啊,你们感情可真好呵呵……”在邻居失望的眼神中张九炎关上了大门。 “下次你再不开门,我可找孟阿姨聊天去了,聊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嘿嘿。”小样儿,让你假装不在家。有一说一,跟雪姨学来的叫门方法真是一敲一个准儿。 一回头看到他桌上放着几个口袋,有新鲜水果,还有生鸡生鱼生肉,这是要做饭吗,真丰盛。 “刚好我加完班还没吃饭,先吃个苹果垫垫,你不用管我,赶快做饭去。” “谁要管你,就知道吃。”我拿起一个苹果还没啃下口,就被张九炎夺了回去,他把苹果塞回袋子里,又气鼓鼓道:“你知不知道那孟老太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大广播,简直是各路小道消息的收发转换器,我们小区百分之八十的八卦新闻都出自她口。” “有这么夸张吗?诶别小气嘛,给我吃个水果先垫垫。”我伸手又想去拿苹果。 “别动,这是一会办正事用的。”张九炎一边做出要打我手的样子,一边扎住装水果的口袋,生怕我又给他拿了似的,还翻了我个白眼儿,“有这么夸张吗?她们对八卦讯号的敏锐感异于常人,无论听到任何消息,她们通常都只会分析过滤出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再按照主观臆想添油加醋发扬光大,今天让她们听见你说你困了想睡觉,过两天全小区都会知道你说你没人要。你说有没有这么夸张!” “哈哈哈哈,谁让你不给我开门啦。不过你们小区内部的情报员还挺有意思的哈。” “你今天这一砸门,我要不说你是我表妹,第二天还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呢。”张九炎一边将东西打包好,一边将我往外赶,“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我一会去厂子里还有事儿。” 第8章 招飘口诀其实是念力 从市区开往郊区的道路总是越走越黑,只不过郊区的道路再黑也黑不过张九炎此刻的脸。我坐在张九炎的副驾驶上,一边悠哉悠哉地啃着苹果,一边批评他总不在车上放纸巾真是不细心。 张九炎则表示他能找出一个多余的苹果给我缓解饥饿还带着我去看他办他的正事我应该知恩图报感激涕零,而不是胡乱指责喋喋不休,如我再不知好歹不懂感恩就会请我下车徒步郊区感受一下这里的夜晚静悄悄…… “夜晚静悄悄,容易遇见飘,阿飘小坏蛋,想要跟我玩……”我随口念着不知哪儿听来的顺口溜,念了几遍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便埋怨道:“十八火,你是把暖气关了吗?天气这么冷,你别这么抠抠搜搜行不行。” 雨虽然停了,可是风还在刮啊,坐在车里都能明显听到风在外面正呼呼刮得起劲。好好的关什么暖气,他倒是“十八火”全身是火,可作为一个弱女子我冷啊。 “滚下去。”张九炎语气平淡。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张九炎,一脸震惊,但还没等我开口,他又微微侧过脸,像是对着我,又像是对着后座,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我叫你滚下去!” 嘿!我这爆脾气:“张二火你鬼上身了吧!” “是你鬼上身了。” “张九炎你丫有病吧!” “我是说真的,还有我刚刚不是说你……” “车上就我俩,你不是说我还能说谁!”我已经摩拳擦掌准备薅他头发了。 “我说鬼呢。” …… 让我滚下车还敢说我是鬼?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今天不打得他满脸桃花开,他都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这么想着我便上手朝他头发薅去。 “等等,等等,你别动,你先别动,”张九炎扭头躲避我的攻击,但脸上还是挨了两爪。他先捋了捋被我薅乱的头发,又点了根烟从车窗丢了出去,才问我:“你看看你现在还觉得冷吗?” “不冷了,还有点发热。”打他打的。 “那你回忆一下,刚刚你说冷的时候右手中指是不是一直在跳动?”张九炎给自己点了根烟。 “那不叫跳动,那叫发抖。” “你相信念力吗?”可能是想到我也在车上,他点燃烟只吸了一口就按灭在了车载垃圾盒里。 念力又称意念力,书面的解释是指通过人类大脑的某种特殊意识去影响客观事物的运动规律。比如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用意念力折弯铁匙,隔空移物等等。意念力是非常神奇的,每个人在面对一件事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想法,而一旦这种想法形成决定,人体的能量场就会依据这一想法通过大脑向外产生一种作用力,这种力就是人的意念力。 长期以来,人们都对意念力都抱着一种神秘的态度:既相信它的存在,又不清楚这股力量来自何处。一些超自然研究人员认为意念力真的存在并值得进一步探究,然而,至今也没有谁能完整地呈现出证明意念力存在的科学证据。 实际上,意念力是真实存在的。这种力量来自于人的本身,换句话说就是,只要人有意识存在就会有意念力。但是,由于不同的人所具备的能量场不同,加之不同的人对待事情的专注程度也不相同,所以,能量场所发出的力也就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有的强,有的弱。 每一个人的思想都带有特定的能量。无论是形之上还是形而下,总有一种能量影响着我们的情绪、思想、态度和行为,甚至,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比如:每当看见笑哈哈的小宝宝,或者可爱的小动物,就算心情再难过,也会稍稍舒缓;但看见悲惨的事情,即使当时的心情很快乐,也会因所见的悲痛而微微伤感了。这就是能量场的交流和互动。 宇宙间的万事万物皆是“唯心所现,唯识所变”,心为根本。我们必须承认,如果一个人充满了快乐、正面的思想,那么好的人、事、物都会被吸引,从而引起共鸣,形成良性循环,就会越来越好;同样的,如果一个人老带着悲观、愤世嫉俗的心态,那也就难怪这个人常常遇到倒霉的事情了。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快乐的、积极向上的人,吸取的能量必然是正向的,同时也会因为正向能量的感染而更加正向地发展;反之,消极的、悲观的人,被负能量包围着,也将负能量传递给了身边的人,结果,越来越糟的恶性循环就这样形成。 “所以呢?” “所以由你心之所想而产生了意念力,形成了能量场。你刚刚碎碎念‘容易遇见飘,阿飘陪你玩’所释放出的能量,和我们正经过的这片林区磁场相互吸引。你这边发出想和阿飘玩的信号,那边就真的召来了一只阿飘想陪你玩。” 张九炎说得轻描淡写,我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刚刚那阵发冷感似还在围绕,用左手悄悄捏了捏右手中指,方才整个手掌确实只有中指在跳。 “那,它走了吗?”我朝车内四处探看,心里既希望能看到点什么,又害怕真的看到了什么。 “我不是让它滚下车了吗?” “为什么我手指会抖?” “因为你感觉到冷。” “老子数到三!”我又抬起了手。 “是有东西过来的时候冲到你的窍。” “窍?我没开过什么窍啊。”我还是止不住地东张西望。 “呵呵 ,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又薅又打的,你何止是没开过窍,你简直一窍不通!”张九炎控诉我之余还不忘捋了捋他并不乱的头发,又道:“你别一直看啦,你再一直念着,当心一会又给召回来。” “是是是,多谢恩公。”他最后那句话成功让我收起了好奇心,坐得端端正正,“你也别跟个怨妇一样了,作为报恩,大不了以后我都只薅你头发不打你脸。” 张九炎:“……” 第9章 超度小磊 车子开进了厂里,可能是因为张九炎今天晚上有事,所以今天没有开工生产,厂房及周围一片都静悄悄的,四围树影婆娑,一牙弯月从云层里刚刚露个脸,立刻又被风吹得缩了回去。待到下车才发现天气越发不好,不知何时微微飘起了细雨,寒意倍增。 这是一个建材厂。最初这里只是一块空地,创业初期,张九炎楞是全靠自己一手一脚地在这空地上建起来个厂子,用他的话说就是整个厂房以及里面小到哪怕一粒微尘都像是他的孩子,他对这里已经熟悉到可以闭着眼睛完成任何操作。 该说不说,张九炎其实挺有能力的,白手起家,年纪轻轻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还是本地青年企业家协会副会长。他自己事业起来之后,对朋友也是能扶持的就尽力扶持,无论周围谁遇到什么困难他都是能帮的就帮上一把。 可人性啊,从来都是趋利避害的;人心啊,也从来都是永不知足的。人可以背叛忠义仁德,但绝不会背叛实际利益。这是张九炎在先后经历了朋友背叛、客户欺骗、和股东倒戈后,才悟出的道理。 也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是经历了怎样的心酸凄苦,有没有转为过无助的愤怒,又是尝遍了什么样的孤独艰辛继而才有现在的明悟。张九炎站在厂房前,似也想起了那段艰难的日子,有些沉默。 “那个,要不你先过来看看,我的手又在跳动了。”自下车我双手就一直跳动不已,有过刚刚的经历,叫我怎能不害怕,刚刚跳一个手指是招来了一只,这次两只手整个一起跳,怕不是招来的那啥有点多。 “你的双腿是不是也有在跳动的感觉?”张九炎看向我的眼神很严肃。 “是啊。”我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 “你是不是渐渐觉得全身都在开始跳了?”张九炎的眼神更加严肃了。 “是啊。”我声音已经带点哭腔了。 看我快被吓哭,张九炎严肃的眼神变成了关爱智障的眼神,他走到廊前拖过一只大铁桶,放了些点燃的木材进去,火光登时就驱散了黑暗,连带着四周也变得温暖了起来。看我害怕且疑惑的表情,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那是下车温差大给冻的,过来烤烤火就好了。怕成这样还灵异网会员呢,我看你是叶公好龙吧。” 我:“……” 趁我烤火驱散寒冷和惧意的时候,张九炎拿着车上的东西进了办公室,听到关门声我才反应过来这家伙进去反手把门锁了。我立刻扑到门上使劲拍:“张九炎你开门啊……” “少来!这儿是郊区厂房,不是在小区家里,没有大喇叭邻居,你就是喊破喉咙我也不会给你开门的。你去乖乖烤会火,我一会儿就出来。” ……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无论我是破口大骂还是猛拍马屁,是撒泼打滚还是卖萌装弱,张九炎都油盐不进,甚至还很细心地把窗户也给锁上了。 闹累了的间隙我也扒在门上偷听,听到张九炎似乎有在走来走去,还在叽哩呱啦地念叨着什么,只是声音很模糊,听不太真切。看来门是真敲不开了,这家伙铁石心肠,还是等他出来的时候敲他脑袋瓜子吧。 我坐在台阶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胡思乱想,转眼看到铁桶旁边空地上堆了些什么东西,因为堆得不高,站着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仔细一瞧,堆的是些元宝,就是那种锡纸叠的金元宝,码得整整齐齐,约有二十来袋。 都两个多小时了还不出来,这家伙在搞什么,我都快饿死了。算了,再去拍门吧。我拍拍屁股站起来,正要使劲拍门,门却冷不丁打开,我一个趔趄,拍门的手差点直接拍到走出来人的脸上。 这一趔趄没惊诧到我,倒是走出来的张九炎把我吓了一跳,只见他穿着一身蓝色的道袍,戴着黑色的道士帽,抱着一堆东西,有我之前见过的水果生鸡生鱼生肉,还有一堆类似黄纸符文招魂幡小纸人儿什么的,其中有个黄色的小包袱上写着涂小磊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张九炎在给涂小磊的亡灵做超度。 超度是一种佛、道两家的常用语,是一种让死者灵魂脱离地狱诸苦难,往生极乐,早日离去和投胎、以及净化灵魂的说法。 实际上超度主要是为了超脱逝者,让亡灵受益,帮助他们从痛苦的深渊中解脱出来,使其得到安宁,让他们在下面过得更好。同时,超度也是为在世的活人祈福,保家庭平安,保诸事顺遂,身体康健,提升运程,吉昌家道,兴盛子孙,化解障碍,消除罪业等。 超度主要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为过世的亲朋好友,超度他们早日投胎转世,脱离苦海,或者在阴间地府更好过一些;第二类是十方超度,设坛做法事,把周围的孤魂野鬼都召集到一起,超度他们,让他们投胎转世,不再滞留人间,是积累福报、功德无量的做法;第三类是超度冤魂,这个相对较难,因为这都是一些冤亲债主、婴灵、枉死横死什么的,有各种原因让他们在人间滞留,由于怨结不解,他们纵然已经化生鬼道,有的还会在人间作祟,这就是通常传闻中的“闹鬼”。 超度亡灵法会要经过设坛、上供、烧香、升坛。礼师存念如法,高功宣卫灵咒、鸣鼓、发炉、降神、迎驾、奏乐、献茶、散花、步虚、赞颂、宣词、复炉、唱礼、祝神、送神等一系列活动,还需要道长咏诵经文、踏罡步斗、存神行气等等,过程比较繁琐。 超度法事是有作用的,但作用也有一定的限度,可以理解为超度只是一种次要的辅助力量,而不是主要的力量,主要的还是得看死者生前积累的福报。 张九炎先用表文引燃了元宝,再把黄色包袱投入火中,然后依次是招魂幡、写着东南西北中鬼帝童子的纸人形状的纸片、鲜果和生肉生鱼生鸡等,最后将酒水一一倒在跟前。 除了黄色包袱燃烧时“嘭”的一声气爆外,整个过程我们都很沉默,心照不宣地在为小磊默哀。 第10章 悲催的跳楼男子 天空中下着的蒙蒙细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停下,四周没有起风,但火堆上空燃烧的纸灰却打着旋儿飞舞着,一阵接一阵,像很多个小小的局部龙卷风,看着甚是神奇。 “那孩子是来报恩的。”在火光跳动的映照中,张九炎打破了沉默,“他第一次找到冯招弟的时候,还未出生便被那男人打至流产,这是他来的第二次。如果冯招弟不杀人,大概约一年半以后,他们还会有机会成为母子。” 看到我有些疑惑,张九炎接着说:“那是他们前世的因,所以呈现出了今世的果,共有三世。这孩子报恩的执念也是很强了。可惜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还有,你为什么对冯招弟害死小磊一点不意外?” “因为你们找到小磊的当天晚上,他就来找我,把前因后果都告诉我了。” “啥玩意儿?当天晚上他来找你?那个时候他不是已经……”我瞪大了眼睛。 “字面意思很难理解吗?”张九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段时间跟着我多多少少也经历了一些事,尤其是今天晚上还近距离感受到了阿飘,再听到这些的时候能不能别再吃惊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可以吗”。 “所以冯招弟的遗憾是错过了这个报恩的孩子吗?”我刻意忽略他充满鄙夷的眼神。 “她的遗憾是她自己的人生。她的心理过于扭曲,导致她跨不过这个生死结。” “如果冯招弟不是这么逆来顺受,如果她没有这么扭曲的控制欲,如果她勇敢离婚,开始新的生活,那她的下半生是可以过上幸福日子的,是这样吗?” “已经固定结局的事情,再去谈论有什么意义。人们在感到遗憾的时候常常喜欢用‘如果’来假设另一种人生,去假想没有选择的那条路会是多么的一帆风顺,好像通过‘如果’就能弥补遗憾似的。但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做选择的时候无论怎么选都会觉得遗憾,不管走哪一条路都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其实避免遗憾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别去思虑太多未选的路,而是多想想怎样把自己已选的、脚下的路走好。” 真是个哲理帝啊,张九炎这番道理听得我是一愣一愣的。不过他接下来的一句就将我刚燃烧起来的崇拜小火苗摁熄在了摇篮里: “你发呆发够了没?呆够了就过来帮我一起把这里收拾收拾,厂里明天还开工呢。” 一番折腾之后,我们又面对面坐在了小面馆里。等上菜期间,我义愤填膺控诉张九炎让我空腹干活以至于把我饿得更加前胸贴后背的压榨行为,张九炎则友情提示反正前胸贴不贴后背的你肚子上都是一抓一把肉…… 在你来我往的吵吵闹闹中两碗面下肚,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简直满足到想要唱歌。要不怎么有句老话叫“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呢,祖先们的生活经验真是至理名言啊。 “那你跟我们局里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吃饱喝足后我继续审问张九炎。 “偶遇。” 事实上张九炎和局里扯上关系的过程确实是偶遇,甚至可以说很戏剧。 万年不上街的张九炎,那天偏偏因为家里偷偷跑进了一只“杰瑞”,因而出门寻找专供杰瑞这个群体的特效药,又因长年不逛超市,导致走错了地方。明明看见的是一楼的出口,走出来却走到了另一个楼顶的天台。 好巧不巧就碰见一个男子正骑在楼顶栏杆边上想要跳楼,公安民警和社区工作人员做着那男子的思想工作,消防救援人员在一旁系着各类绳结准备找角度突袭营救,下面还围了很多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张九炎走出来的地方刚好就是消防救援、公安民警所在的位置那边,还被误认成了社区的工作人员从而没被驱赶。 那就先看看再说吧,张九炎心里这样想着也就站在一旁了。 一个年轻公安拿着扩音器喊话:“不要冲动,想想你的妈妈!” 跳楼男子抹眼泪:“我是被领养的!” 年轻公安继续喊:“你想想你的媳妇儿。” 跳楼男子痛哭:“她跟人跑啦!” 年轻公安不死心:“那你想想你最好的朋友。” 跳楼男子哭得更伤心:“我媳妇就是跟他跑的!” 年轻公安不信邪:“你总有孩子吧,想想你的孩子。” 跳楼男子嚎啕大哭:“孩子就是他俩的!” 年轻公安一时语塞愣在当场。 消防救援人员:“……” 其他公安干警:“……” 围观群众:“……” 跳楼男子更加激动:“啊!我不想活啦!” 当时周队也在现场,那时的他还不是队长。他见状夺过扩音器关掉,又给了那年轻公安一记大爆栗:“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年轻公安摸了摸脑门,神情十分委屈,平时劝人不要轻生不都走亲情路线么,谁知道这人的经历会这么与众不同。 那男子情绪激动,从骑在栏杆上变为站在了护栏的边缘,眼看真就要往下跳,大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时间楼顶氛围分外紧张,连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你还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张九炎突然开口轻声问到。 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继而所有人的表情从紧张转变为了疑惑,连带要跳楼那男子都懵了几秒。 “什么对他说什么!我没有什么要说的!我不想活了!”男子大喊。 “我不是问你。我是问你身边的那位姑娘。她那年也在这里跳的楼。”张九炎眼神看向了那男子身边。 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张九炎的话吸引,只有周队的表情微微一震。 “哪有什么姑娘!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才不会信你!”男子情绪还是很激动,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四周看了看,嘴里一直反复叨念着:“哪有什么姑娘,哪来的什么姑娘。” “如果你真不想活了,我不会拦你,实际上你活不活和我也没关系。我绝不是劝你,是你旁边这位姑娘让我帮忙转告你几句话。”张九炎慢慢走近跳楼那男的身边,点了支烟递给他,看他神情过于警惕又自己拿在手里抽了起来。 第11章 你死不死毫无疑义 “她让我转告你,很多事她也是在跳楼以后才知道的,比如她劈腿的男友和她闺蜜没有因为她的死而自责分开,反而在一起过得非常幸福,两人正在恩恩爱爱地筹备婚礼;比如她公司里处处针对她的上司也没有被辞退,还升了职位涨了工资,现在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相当滋润;总之,让她活不下去的人,他们的生活都没有发生改变。受到影响的,只有她的妈妈。她妈妈在她跳楼后天天以泪洗面,哭瞎了双眼,现在连基本生活都很难自理。”张九炎吐了口烟圈,又接着对他道:“好了,她让我转告你的话我已带到,如果你还想跳,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张九炎这番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跳楼男子也愣在当场,一时进退维谷,不知该跳还是不该跳。 趁他那一愣神,张九炎给旁边的救援人员使了个眼色,消防员秒懂,一个飞扑抱住了跳楼男子,将他从楼顶边缘拖拽了下来,几名公安干警也第一时间拥上去齐齐将他控制住,眼见他再想跳楼是不可能了。 “神棍!大骗子!大白天编什么跳楼姑娘的鬼话来吸引我注意!放开!你们放开我!我不想活了!”跳楼男子反应过来,开始挣扎着大骂张九炎,看他样子似乎还很想把张九炎往死里揍一顿,奈何已经无法动弹,又颜面尽失,便索性把他听过的所有脏话挨个骂了一遍。寻死寻成这样也是尴尬。 一场跳楼闹剧就此结束。 没有热闹可看,围观的群众也就一哄而散。其他救援人员都对张九炎投来赞许的目光,只当作他是故意编出故事分散跳楼男子的注意力以便实施营救,只有周队站在原地对着张九炎背影默默凝视。 张九炎对周队的注视全然不知,也全不在意那跳楼男子的叫骂,就在旁边静静听着,还时不时往他旁边看上一眼。 约莫过了十分钟,经过一番挣扎叫骂那男子也是脱了力,尤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大概看他发泄完之后也彻底放弃了跳楼的念头,救援人员都陆陆续续准备收队,留下他一脸迷茫地坐在地上。 张九炎径直走到他身边,蹲下身问到:“想开了吗?” 那男子傲骄转头。 张九炎笑笑,柔声道:“要知道,作为一个人类,你已经站在了生物链的最顶端。你可知还有很多其他物种,光是开智就已难如登天,若想成为人身则更难,要经历很多生死劫难。你既然已经生而为人,就该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另外,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即便你是领养的,但你跳楼自杀,养你的妈妈也会很伤心的。自杀这种东西,只能剜爱你的人的心,对其他人而言,你死不死根本毫无意义。” 说罢,张九炎又递过去一支烟。跳楼男子犹豫半晌,还是伸手接过,就着张九炎手中的火点燃,猛吸一大口,缓缓吐气,苦笑道:“我自小就是被养母从福利院领养,原以为结婚生子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就会知道什么是幸福,结果到头来老婆兄弟一个留不住,连儿子都不是自己的,我真是个失败者啊。” “你在万念俱灰中所以只看到你的失败,你回头看看,虽说你是被领养的,但你养母却待你视如己出,精心呵护,养育你长大成人。你工作能力拔尖很得老板常识,大概过不了多久又要给你升职加薪。”张九炎好似没看见跳楼男子越来越惊疑的神情,接着道:“你老婆和你朋友的事只不过是你人生该有的一劫,等这事过去之后,不出两年,你便可遇到你命定的真爱,喜结连理,会有一个自己的大胖儿子。” “人生不过是一场经历,好好活着吧,为了那些真正爱你的人。”张九炎拍拍了跳楼男子的肩膀,便起身准备离开。 “小伙子,你请等一下。”周队叫住张九炎,“怎么称呼?” “张九炎。”张九炎转过身和周队面对面站着。 “你刚刚说有个跳楼的小姑娘,她有告诉你她的名字吗?” “我刚才只是为了一时救急,随口编了个故事,并没有什么跳楼的小姑娘。”张九炎神情自若。 周队对张九炎的话不置可否,自顾自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我前两天才去探望过一个失去女儿的妇女,她自女儿跳楼后,确实哭瞎了眼睛,现在只能模模糊糊感知到少量光线,如你所说,她现在基本生活都很难自理,活得极其艰难。”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妇女,头发已经全部变白,看上去就像奶奶辈的年纪,整张脸上写满憔悴,泪沟尤其明显,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外面套了一件土褐色毛衣,里面衬衣的衣领已经成磨破成了灰色。面对距离如此近的手机镜头,她的眼神都不能聚焦,可见视力损伤之严重。 张九炎默默看着照片,周队看不见,他可看得见,这妇女旁边还站着那个姑娘,身影有些模糊,但对他来说辨识度已经足够。 “前两年我也像今天这样去劝阻一个想要跳楼的人。那是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姑娘,与今天结局不同的是,那个姑娘最后真跳了下去。那是我经历的第一个跳楼自杀现场,那姑娘落地后没有马上断气,我眼睁睁看着她口冒血沫瞳孔涣散,不知道她当时有没有过一丝后悔。” “秦雨泽。” 当张九炎说出那姑娘名字的时候,虽在意料之内,但周队还是下意识便问了句:“什么?” “她说她叫秦雨泽。”唉,张九炎心里叹了口气。她当然后悔了,可后悔有什么用呢? 那天下午张九炎和周队聊了很多,还一起去秦雨泽家里看望了她的妈妈。晚上回到厂里的时候,又默默给秦雨泽做了个超度。 用张九炎的话来说,碰见即是缘分,只要力所能及,能帮就帮一把。 “那你和刘局又是怎么认识的?” “后来因着周队的关系,又协助你们局里破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案子,自然就认识了。” “那算起来你帮局里做事的日子比我早得多啊。” “那可不,叫前辈,叫师兄。” “好咧,前辈好,师兄好,记得买单。”我笑眯眯叫老板,“再加个煎蛋。” 张九炎:“……” 第12章 花样自杀的方式与感受 晚上回到家中,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一直回忆着张九炎劝跳楼男子的那番话,尤其是那句“自杀这种东西,只能剜爱你的人的心,对其他人而言,你死不死根本毫无意义。” 张九炎说,据他多年接触灵体的经验,那些自杀寻死的人,不说百分之百,但绝大部分都是在进行到一半就后悔了,奈何无论再怎么后悔,光靠自己根本没办法终止这个过程,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将自杀进行到底,再变成阿飘接着后悔。 《孝经·开宗明义》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百善孝为先,任何伤害自身的行为都是不孝。若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死后亦会受到惩罚。 如果执念太深或者机缘巧合,一不小心成了怨灵,就会被困在瞬间记忆中,一直重复惨死的场景,直到找到替身。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发生过车祸的地方总是会反复地发生车祸,一个有人跳过楼的地方经常会有人再去跳楼,而每年都会有那么些个游泳健将溺毙于江河湖海甚至游泳池里。 相信在每个人的一生中,无论是因为家庭、学业、感情、工作,还是因为其他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曾经历过茫然无助、挫败无能、奋起无力、孤立无援的时候,也都多多少少出现过不想活了的念头。千万不要有这种念头。 因为你一旦出现这样的想法,便会形成念力,接着形成不好的磁场,继而吸引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东西会在无形中怂恿你去把想法落实,从而由最初的“想一想”变成了真正的“死一死”。 另外,不要以为寻死的过程只是眼睛一闭几分钟之后便一了百了,没有这么轻松的事。 就拿投水自尽来说吧,人在入水的一瞬间,可能会因为高度、水温等原因间生短暂昏厥,这个时间非常短,接着河水会急速灌入你的呼吸道,你无法呼吸就会张开嘴巴,嘴里进水就会被水呛到引发咳嗽,还未缓解又会因为实在憋不住气想要呼吸,而用鼻子吸气,水就进到了肺里。肺气外逼,内外交攻,由于内外交冲过于激烈,耳鼻等处往往会流血,这时候人会闷绝过去,但不要以为这样就感觉不到痛苦了。你仍会感觉到胸口闷塞很强烈,还有耳膜灌水的感觉就像脑子要被挤爆,肺部进水又是一种剧烈的撕裂感,你会在巴不得快点结束生命的那种绝望中,直到死去。 接着说说上吊。上吊这种死法,也称作缢死,其物理着力点在脖子。脖子,这个地方很特殊,它是头部与躯体的连接点,“咽喉要道”就是在强调这个意思。虽说和溺水同为窒息而亡,但上吊者因为喉管被截断,血流顿时阻塞,痛苦感受会比溺水还严重。当一个人投缳上吊后,整个气管会被完全闭塞住,血液开始倒流,痛得像刀割一般,接着就会全身麻痹。值得强调的是,这里的麻痹是指无力动弹,是大脑缺氧后,失去对身体的完全控制,并不是没有痛感。同时,当绳子扼住脖子时,也会压迫到脖子的肌肉,此时你是不能完全抬起头的,且会因为下腭骨以内没有骨头的咽部被绳索拴住,受到压力的作用,将舌根向外顶出,从而导致伸出很长的舌头。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上吊自杀的人会垂着头、伸很长舌头的原因。 然后是服毒自尽,这种听起来就很痛苦的自杀方式,就比如百草枯,从喝下它直到死,整个过程就像在等待一场活埋。农药刚入口时,除了有剧烈的刺激性臭味外,几乎没有其他不适,但几个小时后人便会开始出现嘴巴溃烂、呼吸困难、咽喉出血等症状,药液会顺着你的血液流遍休内,肾和肝都被侵蚀,肺逐步纤维化,整个过程最长可持续一周,最终因呼吸衰竭而死。 其中,服毒也包括安眠药。很多人认为安眠药有助于睡眠,大量吞服,应该就是一觉睡过去不再醒来,貌似不会有什么痛苦。但实际上,用安眠药自杀也是极其痛苦的。在大量吞服的过程中,药片会对喉咙造成伤害,会产生一种被划伤的刺痛感,还有不可逆转的上肢肌肉萎缩。因每个人受药性不同,大概率还会出现呕吐、肠绞痛等症状。又因安眠的特殊性,你还无力动弹,只能在身体沉睡而意识清醒的状态下等待死亡。 再就是吞枪,理论上吞枪是最快的轻生方式,扣动扳机,子弹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你的脑干,杀死大片神经元。你不会直接失去意识,但大脑已经无法给身体发出指令,只能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往事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过,这个过程可能只有短短几秒,但对你来说却像过去了几个世纪。如果子弹没有直接击中脑干,那你很可能不会如愿,而是变成一个留下终生面容残疾的白痴。 还有割腕,电视剧里经常出现。割腕自杀,首先尖锐物割裂肌肉产生的锐痛感会让你身处钻心的疼痛中,而后血液的流失会让你的体温急速下降,身体一点点被“冻僵”。失血一次性达到1200ml以上,即人体血液总量的20%时,才会出现失血性休克,一般人根本找不到正确位置和深度,所以大都只能白白遭一次罪。而就算真的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人体的血小板也会让伤口凝结止血,所以你的轻生并不会成功,除非你一直保持清醒并反反复复切割动脉。 最后也是现代最常见的自杀方式:跳楼。很多人觉得跳下高楼只有落地的一瞬间会感到疼痛,可真的是这样吗?在你一脚踏空的那一刻开始,身体会在重力作用下急速下坠,空气持续挤压你的鼻腔、咽喉和耳朵,你的耳膜会感到撕裂般的疼痛。恐惧会让你的大脑神经异常敏感,身体开始疯狂分泌肾上腺素,你会更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坠落的恐惧、痛苦。在这过程中,你可能会后悔,但你已经无路可退,只能在绝望中继续下坠。最终重重砸在地面上,脑浆迸裂的同时,你能清楚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剧痛,在煎熬中等待生命终结。整个过程可能也就只有几秒,但身在其中的时间会漫长得像是被拉长成了几十年一样难熬。 正如你所看到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方法能够让人全无痛苦的死亡。几乎所有的自杀方式,都会给你后悔的时间,却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所以,任何情况下,都绝对不要去尝试自杀! 其实人的一生真的很像一辆列车,需要穿过幽暗隧道,也会经历雷雨风暴,但也总有乌云散尽、云开日出的晴天,也总有穿越花海、风和日丽的那天。 朝阳,晚霞,月色,繁星,雨后泥土清新的香味,蔚蓝的大海和咸咸的海风,家人的拥抱,爱人的亲吻,孩子的笑容,小动物的信任……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美好,而且这些美好你都拥有过,相信今后也一定会有更多,只有好好活着才能好好感受。 张九炎说得很对:每个人来到这世间一趟都不容易,既然已经生而为人,就该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再难也要努力地活着,为了那些真正爱你的人。 第13章 聊斋志异 实际上,在冯招弟案子刚刚结案的那段时间,我和老杨也聊过关于张九炎的一些事情,多少听说了张九炎一些传闻:比如他偶然看出了周队会有个无妄之灾,委婉向他提出,从而使他成功躲灾;比如后来那跳楼男子真的带着养母和怀孕的媳妇儿来局里送锦旗,还点名要感谢那个指点他人生迷津的年轻大师……诸如此类等等。 对很多事,最初我是存疑的。我虽喜欢听故事,可我心里把各类传说也就当成传说来听听。听归听,我内心是很唯物主义的。但张九炎这些技能和带我所经历的这些事,实在太颠覆我已有的认知,又让我反过来,对现有的很多事情产生了怀疑。 老杨告诉我,泱泱中华,地大物博,我们自古的传统文化也好,各地域的民俗文化也好,“文化”本身就是多元并存的。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一些我们未知的事物,真的很难用已有的认知去下定论。 老杨说得很对,玄学这东西本就是一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存在。但无论你是哪一种,在对待不同的信仰、不同的文化、和一些地域差异时,不管你信与不信,尊重是最好的态度。 难道很多东西真的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而是因为我从来接触不到吗? 我的好奇小火苗一旦燃烧,张九炎就直接遭了殃。除了上班加班和睡觉,其他所有时间我都用来对张九炎进行了全方位全覆盖式的狂轰滥炸。被我缠得没办法,在我俩短暂地大眼瞪小眼之后,以张九炎的妥协告终。 “问吧。” “说吧。” 我和张九炎异口同声,真是难得默契一回。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上次张九炎替小磊告知了他一切的时候我就已经十分好奇,竟然能按捺到现在,我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你觉得什么是‘鬼’?”张九炎反问。 “人死了不就是鬼咯。”我随口答道。 鬼、魂观念是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中的一种,人们一直认为人死即为“鬼”。根据已有的记载或描述,“鬼”最早见于殷墟甲骨卜辞,可见“人死为鬼”的观念出现得很早。 现代人因教育、科学发达等原因,对于灵体,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鬼魂”这类事物,似乎有所了解,但又语焉不详。相对于现代人,古人在这个问题上则要认真得多,因为他们基本上相信鬼魂的存在。他们认为,人死后尸身归葬于土,灵魂却不会死去,古籍均有记载,如: 《礼记·祭义》:“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说文》鬼部:“鬼,人所归为鬼”;《左传》:“鬼有所归,乃为不厉”;《尔雅·释训》:“鬼之为言归也”;《韩诗外传》:“鬼者,归也。精气归于天,肉归于地土,血归于水,脉归于泽,声归于雷,动作归于风,眼归于日月,骨归于木,筋归于山,齿归于石,膏归于露,毛归于草,呼吸之气归复于人。” 实际上,无论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人在死后会变成鬼魂留在世间徘徊,并对生者产生一定的影响的。 “很多传说不一定是空穴来风,古籍记载就有古人的道理。有些东西站在你的角度看不到,但并不表示不存在。玄学对于相信的人,就是心诚则灵;对于不信的人,则是不避子卯。”张九炎又想了想道:“就好比托梦这一说,在玄学的角度,梦是灵体与生人沟通的重要方式之一;但从科学的角度,梦是日间思虑的投射,也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那句话,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无论信与不信,都切记保持敬畏,不要口出妄言。” “张大师,那你给我讲讲嘛,讲具体点,最好有事例证明那种,好不好嘛。”我歪起脑袋,故作天真。 “行,你等我一会。”张九炎答应得很干脆。说罢便进了里屋,一番折腾,拿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袋子,递给我道:“此乃我收藏之古籍,起源于清代,详细记载了很多鬼怪之说,那些你想知道的、具体的、有事例证明的全在这里面,总之你想看的这里都有。但此书事关机密,你不可以现在打开,须等子时之后,沐浴更衣方可独自翻看。切记。” 天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张九炎居然还藏有古籍,最关键的是这么神秘的东西他居然还愿意给我看! 我感动得看他的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并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要对他好点。 我小心翼翼接过,抱在怀里,一溜烟就跑回了家。 回到家早早收拾洗漱,为了不泄露天机,我连窗帘都拉得严丝合缝,在忐忑不安中终于等到了子时。 我怀着激动的心,伸出颤抖的手,打开一看,只见一本书端端正正放在油纸中间,硬皮的包装,彩色的封面,上面的字让我触电般石化当场:《聊斋志异——中小学生注释版》。 张九炎! 我#%#¥%#@%&%¥! 第14章 身体出现了排斥 “你就说是不是‘起源于清代,详细记载了很多鬼怪的具体事例的古籍’吧?哈哈哈哈哈哈……” 由老杨带头,全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尤其是新来那个侦察员祝潇潇笑得最凶,他翻着这本书,笑得连说话声音都变了形。 于是我在心里又默默把张九炎骂了三千遍。 “笑什么呢这么热闹,”周队走进来,“小凌你准备一下,一会我们去王德友家里走访。” 说起这位王德友,简直是幸与不幸的结合体。他在焚烧秸秆时突发心源性昏厥倒在火堆里以至全身重度烧伤,这算不幸吧?可说他不幸吧,他全身烧伤总面积高达50%以上却没生命危险;说他幸运吧,他在住院期间又被他老婆拿水果刀抹了脖子;说他不幸吧,就算他被抹了脖子但因他本就身处医院,所以抢救及时又活了下来。 他的经历仿佛是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打勾那栏反复横跳,一会“我跳出来啦”,一会“我又跳回去啦”,一会“我跳出来啦”,一会“我又跳回去啦”……把他家老祖宗存的那点阴德全都耗尽了。 王德友的老婆叫张再英,是一个十足十的农村妇女。平日她男人出去工作,她就在家务农或照看家里,但前几年不知犯了什么病,经常间歇性狂躁易怒,稍微一点事就很容易情绪激动,以至于他们家里这几年总是吵吵闹闹不得安宁。 他们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儿子,叫王成铭。说起这个王成铭,简直是他们家的活爹,都说三十而立,他立是立了,但却是“倒立”。不仅没个正经工作,还天天在家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起床之后不是打游戏就是出去打牌,一件正事不干还经常惹一堆麻烦,楞是把自己活成了混吃等死的无赖典型。尤其是他看人时候的那个眼神,既胆怯又阴森,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脑子有病。 王德友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舅舅,跟他们住在一起,就在旁边那个屋子。 老爷爷看上去倒是很慈祥,虽因高龄眼珠变得有些浑浊,但眼神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气。果然,听周队说这位老爷爷年轻时候是带领过乡亲们击退过土匪的,难怪老当益壮,精气神肉眼可见。这老爷爷可能是这家里唯一一个正常人了吧。 这次医院的事,也是因为王德友本身脾气不好,在被烧伤之后变得更加暴躁,动不动就对张再英又吼又骂。 以前王德友健全的时候,是家里主要经济来源,张再英好歹还有忍让的理由。现在王德友能不能康复先不说,他这一倒下,再看儿子那德性,张再英便对生活愈加无望,在他的吼骂之下,一冲动便拿起削苹果的刀子抹了王德友脖子。所幸他们本身就在医院,因抢救及时,王德友才保住了性命。 接到医院报案的时候,我们是对张再英采取了刑事强制措施的。后来在移送检察机关时,我们局领导与检察机关的领导经过案件分析,根据客观事实与证据表明,张再英本身就具有一定程度的精神类疾病,且一直在接受药物治疗,再者遇到这样的家庭变故,加之她在照顾丈夫时,她丈夫拿她撒气的叫骂行为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刺激,直接导致了她行为的失控。 像张再英这种情况,就算批捕之后提起公诉也最多判个缓刑,罪不至死。但是,王德友出事之后,张再英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希望,这次抹王德友脖子没致死纯属运气,如果她被判缓刑,接着照顾王德友的还得是她。 这就涉及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反正都判了,她留了案底他们儿子更无望,那她会不会再杀王德友一次?她再杀一次,王德友活不成,她也活不成,他们家里那位老爷爷大概率也活不成,还有剩下的他们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会不会也成为社会的危害? 这个时候作为执法工作者,我们就把法律的温度体现得淋漓尽致了。经过局里和检察机关的讨论,区公安分局和区检察院联合民政系统,建立了社会救助和司法救助工作机制。 很多人可能不太明白社会救助和司法救助的区别。 社会救助的对象包括对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人均收入低于当地最低生活保障标准的家庭救助,对特困人员的救助,对于受灾人员的救助,对最低生活保障家庭中有劳动能力并处于失业状态的成员的就业救助。 而司法救助则是针对刑事案件被害人,举报人、证人、鉴定人因举报、作证、鉴定受到打击报复的和在案件中其他符合救助的对象。 这里要强调一点,已经通过社会救助措施,得到合理补偿、救助的情形,不再适用于司法救助。 司法救助不包括犯罪嫌疑人,因此几个部门对张再英一家进行了社会救助。为王德友和张再英分别申请了每人每月七百余元的低保金,为王德友的舅舅申请了每月九百余元的低保金,和其他一次性救助金共三千余元。为了确保他们生活回归正常,各部门也会对他们进行定期的慰问和走访。 可能是因为出了大变故,王德友家里很长一段时间无人打理,愈见一种荒凉感,此前一些农作物也日渐荒废。真不知道他们那个儿子长这么大是干什么吃的,王德友夫妻不在家的时间他没把自己饿死也是命大,我在心里悄悄嘀咕。 王德友和张再英看到我们倒是很热情,一直忙不迭地向我们表示感谢,说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我们在执法办案中兼顾了人情,给了他们家庭的新生,也给了他们重新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反复表态,会努力做好后续治疗,会好好的珍惜现在的生活。 可是自走进王德友家里那刻起,我身体就有一种本能的排斥,这种感觉与人无关。 第15章 他竟然虐待黄鼠狼 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种感觉,比如在遇到一件什么事、面对一个什么人,尤其是到一个地方或区域的时候,明明是初次去到这个地方,在此之前也没有过任何交集,却会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抗拒感。 而且这种抗拒感因人而异,体现在每个人身上的形式也不尽相同,最常见的有心里排斥、体感难受,严重一些的甚至会有反胃呕吐感,总之就是无论身体或心里,哪儿都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我这种不舒服在看到他们儿子王成铭时,峰值达到了最高。他人还未走近,就总觉得他脸上罩了层黑雾,团团聚拢在他脑袋上方,连远看都让人心生厌恶,而且此刻他手里似乎还抓了个什么东西,正拼命扭来扭去地挣扎。由于距离太远,实在看不清是什么动物,体型不大,橘色的一只,瞧着像猫又像狗。 他走进大门之后,看到有公安干警在家先是一愣,然后将手背到身后,眼神有些躲躲闪闪地走进厨房,随即我们都听到一阵叽叽吱吱的动物惨叫声。 看到这个场景,平时就喜欢投喂和帮助流浪小动物的祝潇潇坐不住了,也跟着进了厨房,可能是怕惹出什么麻烦,周队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起身跟了进去。 被王成铭抓住的小动物是一只黄鼬,它还有个被大家更为熟悉的名字,叫作黄鼠狼。 黄鼠狼主要栖息于平原、沼泽、河谷、村庄、城市和山区等地带,今日不知怎么不小心被王成铭抓住了,还遭到了残酷的虐待。 我们进去时正好看见王成铭将一根铁丝从这小东西两只后腿的脚踝里穿过,并拧了几圈,绕在灶台火炉的铁钩上将它倒挂了起来,血沿着身体正往下滴。 看到这一幕我和祝潇潇心里的小火苗当即就噌噌往上窜,祝潇潇更是直接走过去一把将这小家伙夺下来,对王成铭道:“你知不知道黄鼠狼是国家‘三有’保护动物?虽然目前并没有濒临灭绝,却已经因为人类活动的关系出现生存危机。就算‘三有’保护动物的比起其他国家保护动物级别低一些,但是仍享有法律保护的权利。再说,无论什么动物,你也不能这样虐待啊。” 可能这只小动物知道我们是在救它,虽然后腿有着巨痛,却在祝潇潇手里一声不吱,也不挣扎,与在王成铭手中时判若两鼬。 王成铭眼神灼灼地盯着这只黄鼠狼不说话,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太甘心,但碍于我们的这身衣服,也没有多说什么。 听见动静,张再英也走进了厨房,看到祝潇潇手里的黄鼠狼,她对王成铭说:“他们喜欢,你就把这只送给他们吧,改时间你再重新抓一只来玩。” 重新抓一只来玩?听着就来气! “阿姨,黄鼬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法》规定的有益、有重要经济价值、有科学研究价值的‘三有’保护动物,可不是什么小玩具。还重新抓一只来玩,你儿子这是犯错误。再者,也不是我们喜欢才要带走这黄鼬,是我们要尽职责保护这些野生小动物。”一听到张再英的说法,我就知道王成铭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了!真是溺爱害死人! “好好好,小姑娘你说得对,”张再英笑眯眯对我说完又转身对她儿子说:“乖,咱不玩保护动物,你以后要玩就去抓小猫小狗小兔子玩。” …… “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啊!”回去的路上祝潇潇气得不轻,一直在痛斥王成铭虐待动物的行为。 “看他那样子虐待动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是可恶至极。”我心里也十分痛恨这种虐待小动物的行为。 “恃强凌弱、欺凌弱小是虐待动物这个群体的一个显着心理特征。动物属于人类意识中的弱者,看似张牙舞爪,却极易被控制。他们用捆绑、鞭打、凌迟、溺水、火烧、拔牙、斩爪等各种各样的方法折磨动物,施虐者从对弱小生命肆意践踏的过程中获得成就感。而且看着弱小的生命在自己面前痛苦,任由自己折磨却无法反抗和挣脱,这种感觉也让施虐者获得极大地满足。”听到我和祝潇潇的讨论,周队也开了口:“这种反人类的虐待行为绝非儿戏,施虐者通常极度自私冷漠,非常具有攻击性,且人的道德是具有一致性的,一个肆意虐待动物的人,总有一天会不满足于虐待动物,到那时他们极有可能会突破道德层面的底线,从而把虐杀的手伸向同类,也就是人类本身。现在一些虐杀婴儿事件就是这么来的。” “虐待动物背后隐藏的心理扭曲真是不可小觑啊。但是我国现在在针对虐待动物方面没有具体的法律条款,只有通过舆论或者道德的谴责,根本不能有效地遏制这一现象。”返程是祝潇潇开的车,在村子里只要遇见小猫小狗,哪怕是只小鸭子,他也会停下让让道。 “可见面对虐待动物的事件,再不宜舆论制裁而又最终止步于道德审判,应该有实际的惩罚,甚至立法才能有效遏制虐待动物的行为。”周队也很有感触。 “难怪我怎么看那个王成铭怎么不舒服,看见他就有一种来自心底的反感。”我向周队抱怨道:“以后走访他家,我可以不来吗?” “嗯嗯,我也不想去。要不是碍着这身衣服,我刚刚真想揍他一顿。”祝潇潇连连附和。 “小凌,潇潇,你们一定要记住,做我们这行,面对任何事都不能只按照自己的好恶去处理,更不能用自身的价值观和行为标准去衡量要求每一个人。你们以后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形形色色的人,但无论你们接触任何事、任何人,见得惯也好,见不惯也罢,都要本着‘以人为本,人民群众生命安全高于一切’的基本原则,这点永远不可动摇。”可能觉得车里有些沉闷,周队把车窗放下,又接着道:“对于没有写进宪法法律的东西,比如虐待动物,我们看见这类行为可以制止,也可以通过以身作则去影响甚至改变周围的人和事,但你们不能因为他人的这种行为,而产生‘脱了警服揍他一顿’想法,更不能因此抵触你们的本职工作,这样是不对的。” 周队说得很对,他的话也是作为一名老警员对新警员的教诲。“立警为公,执法为民”,我们宗旨是为人民服务,这点毋庸置疑,也永不动摇。 可总有那么极个别的人,做的事根本不配为人,关键我们还拿他们没有办法。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都陷入了沉默,因为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王成铭。我们保障他的人权,而他却恃强凌弱去虐杀小动物,跟那些小动物比,他更不配为人。 第16章 祝潇潇警号还会被封存? 虐杀一个人,一定会付出生命作为代价;而虐杀一个小动物,无论手段再残忍,却只需要承担一些道德谴责。我们自身是人类,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要“以人为本”,那小动物的生命权又如何保障呢? 现在的社会,虐待动物早已形成一条黑色产业链,有人专门录制虐待小动物的视频进行售卖,以此达到盈利的目的。这种个人变态行为近几年也慢慢转变为了商业行为,且规模越来越大。有数据表明,虐待动物的行为这只怪兽的触手已经日渐伸向了未成年人。 如果在这些未成年人心里埋下了残忍的种子,那对社会将来的稳定也是种隐患。有研究表明,许多杀人犯小时候都有虐待动物的经历。由此可见,虐待虐杀、性侵害等犯罪者曾有虐待动物行为的比例较一般人高出很多。 我们每个人都应怀有对生命的敬畏之心,每一个生命都有存在的意义,都不应被随意伤害。不仅不能伤害,还应该尽可能地爱护它们,帮助它们,救助它们。 “所以这就是你们想把这小东西养在我厂里的理由吗?”面对我和祝潇潇殷切期待的目光,张九炎显然十分无语。 那天走访结束回到局里,我和祝潇潇带着这只小东西找到局里的医务室,让医生老罗帮忙包扎。经初步检查,虽说铁丝贯穿了这小东西后腿,但好在因铁丝太细没有伤到筋骨,只需包扎之后好好养着就行。 本来我们是准备联系区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祝潇潇临时改了主意,非要将这小东西带回家养伤,说是先让它把伤养好了再联系相关部门放回大自然。 经过祝潇潇和他妈妈这段时间的悉心照顾,这小东西伤是养好了,他们却有些舍不得了。我便出主意让把这小东西带到张九炎的厂里去养。 “那它好歹算个野生动物,毕竟也不像小猫小狗什么的,我们养在居民楼里也不合适呀。你看你这厂子又大宽敞的,养个小东西也又不影响什么。”我们给张九炎做思想工作。 “一看就是你出的馊主意。”张九炎白了我一眼,又接着对我们两个说:“我告诉你们,这玩意儿可不是当宠物养的。你们都知道这是野生动物了,所以最好也别养在家里,哪儿抓的就放回哪儿去。”张九炎简直是只油盐不进的猪! “可它身上还有伤啊,之前是我妈妈在养着,可她前两天晕倒住院了。我又经常值班和出勤,加上现在还得医院家里两头跑,我实在照顾不过来。”祝潇潇有些着急。 张九炎没有说话,就着祝潇潇的手,拉起这只小东西的后腿看了看,又看了眼祝潇潇,道:“它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就算留下些痕迹也没有影响,这段时间你和你妈妈确实把它养护得很好,还是放回大自然中去吧。它的长辈会来接它的。” 张九炎说得没错,祝潇潇和他妈妈把这小家伙事无巨细照顾得很好,腿伤养好了不说,外形看起来比初见时还胖了两圈。要不是祝潇潇拦着,他妈妈还准备给这小家伙织件小毛衣。 无论我和祝潇潇怎么劝,张九炎都坚持让放回大自然。祝潇潇也知道回归自然才是这小东西最好的归宿,于是捧着它买鸡腿去了,说是放它回归之前再请它吃顿好的,看他那恋恋不舍的样子,就差嘤嘤嘤了。 “看看人家多有爱心,再看看你,真是铁石心肠。”真看不出来祝潇潇这又壮又高的个头下还有如此这般的,少女心。 “他家是警察世家?”张九炎没有接我的话,问起了祝潇潇。 这家伙真是神了,明明和祝潇潇才第一次见面,他怎么就知道别人是警察世家呢?不过说起祝潇潇的身世,我却没有调笑的心情。 “是的。他爸爸是一名缉毒警察,在他小时候就因公牺牲。后来他哥哥接班,重启了他们父亲的警号,成为一名刑警,在前年也牺牲在了一个通缉犯的车轮下。他后来虽未考上警校,但从小志愿就是当一名警察,因着家里出了两名烈士,他被破格录取,这个警号再次被启用。”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关于警号的封存和重启。在警队有一个传统,若某位警察因公牺牲后,他的警号便会被永久封存,只有传承能够重新激活。 一个警察的职业生涯里只有一个警号,从他穿上警服的那一刻起,警号就与他生死相依,荣辱与共。如果说警服代表尊严,肩章代表信念,那么警号则代表着一位人民警察的一生。 若英烈的血脉、后辈长大也成为警察,经过申请,可以重启警号,把父辈这些承载着特殊意义的编号佩戴于自己胸前。 封存,是为了铭记。重启,是为了传承。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也有人质疑和不忿,凭什么这些烈士子女或后人,可以在考取或者应聘相同的岗位时加分,甚至受到优待破格录取。 关于这点我想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岁月静好,我们之所以看不见黑暗,是因为有人在拼命替我们负重前行,把黑暗挡在了你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们之所以过得平安顺遂,是有人用血肉之躯筑成钢铁城墙,替你我把罪恶和残酷挡在了接触不到的远方。 可他们,也是家中父母的孩子,也是身旁伴侣的爱人,也是襁褓里孩子的父母……为什么他们的家人可以享受优待?为什么他们的子女能够加分? 这是他们以生命作为代价守护我们的幸福生活,从而为他们的至亲骨肉换来的优待。如果可以选择,我相信这些子女后代比任何人都宁可没有这样的优待。 不要总是去盯着别人是怎么享受优待的,也不要总是去做这些无谓的比较,我们要做的是珍惜眼前的美好生活,也敬畏他人的负重前行,我们应该帮助这些烈士这些英雄,好好地照顾他们留在世上的子女家人。 “只怕这个警号还会被封存啊。”张九炎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他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话说,这两天你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张九炎突然问。 第17章 黄仙绊倒了他们 在来时的路上,我们确实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危险。 平日里喂的小动物大都是小猫小狗,再独特些也就是蜥蜴蜘蛛之类的宠物,面对黄鼠狼这样的小动物,我们还真是有些手足无措,谁料宠物店的老板也跟我们一样没经验。 经过三人叽叽咕咕好一阵合计,得出结论是黄鼬本就属小型的食肉动物,买肉罐头一准没错。 于是我们给这小东西买了各种各样的肉类罐头,少女心壮汉祝潇潇还很贴心地给这小东西买了个小窝,选的是粉红色,让它缩在里面,看起来有种和谐又不和谐的蠢萌感。 还没出店门,就看到行人匆匆跑了起来,且人是越跑越多,越跑越快,渐有混乱之势。我和祝潇潇面面相觑,都不知所以,强行拉住个行人一问,才知前面有个中年大汉拿了把菜刀四处乱挥。 这还了得! 祝潇潇把装着黄鼠狼的小窝往我手里一塞,率先冲了出去。我又把这小窝塞在宠物店老板手里,也跟着冲了过去。 祝潇潇是想把握住报警之后和警察赶来之前中间的这段时间,先把这个发狂的人制服住,以免他伤及群众。由于他冲得太快,把我甩在后面约有两百多米的距离。 祝潇潇不是科班警校出身,没有学过空手夺白刃,愣是靠着初生牛犊不怕虎那股子劲直接就撞了上去,结果不出意料地直接扑了个空,反被那胡乱挥舞菜刀的大汉撞出去,摔在了旁边地上。 那大汉正愁砍不到人,眼瞅送上门来的祝潇潇,一转身操着刀就向祝潇潇砍去,我在奔跑中还未赶到,眼看着那刀就要落在他身上,情况十分危急。 “祝潇潇!”我心急如焚,甚至有些不敢再看下去。 就在千钧一发的一瞬间,那大汉居然自己把自己绊倒了!就是自己左脚绊右脚的那种绊倒,还以一种跟祝潇潇同样的姿势摔倒在了他的旁边! 说时迟,那时快。祝潇潇快速反应,先是一脚踢开了掉落旁边的菜刀,又一个反身直接骑坐在了这大汉身上,反扭住他双手,以自身的重量压住他,使他无法动弹。这时我也跑到了跟前,捡起菜刀拿在手中。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十秒,但这中间经历的反转却让人心惊肉跳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说真的,看着那大汉持刀砍向他的时候,我都惊着了,以为他今天一条小命肯定要交代在这里了,谁知道那人会自己把自己绊倒。结果祝潇潇除了把衣服蹭破了一点点,其他是毫发无损。这家伙真是把傻人有傻福这句话体现到了极致。”我把今天的经历简单给张九炎讲了讲。 “拿刀的人不是被自己绊倒,是有东西为了报恩,帮你那同事所以绊倒了他。”张九炎语气淡淡,“还绊了两次,你那同事扑过去摔倒也是。” “啥?报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跟张九炎之间的对话变成了“啥”“又是啥”等充满好奇的疑问。不过也不能怪我,谁让他一直颠覆我的认知。 “你听说过修仙动物报恩吗?”张九炎问。 “当然听说过,还从小听到大。《新白娘子传奇》不就是修仙动物报恩啰,许仙救了一条小白蛇,等小白蛇变成大白蛇再变成美女的时候,就给许仙当老婆还为他生了一个状元儿子。” 说到这里我笑了起来,我想到了我小时候玩过家家扮演白娘子的场景。张九炎也笑了起来,因为他也想起了他小时候被我们生拉硬扯扮演许仙的场景。 我相信在每个女生小时候,不说百分百,最起码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玩过扮演白娘子的游戏。 把家里各色纱巾、枕套、床单、毛巾、浴巾,总之和巾搭上关系的都往身上披,围得满身都是;头上还要挂满塑料花、珠门帘,频频小碎步、兰花指,一脸娇羞状地学一声“官人”…… 当小孩子就是好啊,能做到只管自己开心就好,完全不顾会不会辣别人眼睛辣到死。也感谢当年没有现在随拍随摄的科技,避免了长大后再回看时的无地自容。 “对,这故事就是典型的修仙动物报恩。不过现实中的动物报恩没有这么玄幻,没有动物能修仙修到直接以人身的形式和人结婚生子,至少我目前没有见到过。” “那现实中的动物报恩是咋报?专绊人摔跤啊?”想起刚刚张九炎说“因为报恩而绊倒了他们”,我就觉得有些好笑。 “你了解过黄鼠狼这种动物吗?”张九炎对我的傻乐有些无语,接着给我简单讲了讲这次黄仙报恩的事。 黄鼠狼虽然普遍,但却是一种不怎么常见的动物。它除了学名叫黄鼬以外,在民间也被称作黄皮子,也有人尊称为黄大仙。尤其在我国东北地区,特别是东北农村,黄大仙的传说很多,以致人人心存敬畏。 张九炎说传说不一定尽信,但是黄仙的确睚眦必报,很会“闹人”。如果惹到或伤害了他们,他们就会施以报复,且一旦报复起来还没完没了,如果不想办法化解,几乎是不死不休。虽说他们记仇厉害,但记恩也是一样。如果你救过他们,或者帮助过他们,他们一样会想办法报恩。 “今天你同事扑上去夺刀本会直接扑到刀上,就是因为有黄仙报恩,使他绊了一跤,他才摔到了旁边。行凶者那一刀本来也该砍在他身上,亦是因为黄仙报恩,使绊子让凶手左脚绊右脚,帮你同事躲过了一劫。” “你说那个小东西?它要能报仇报恩的话,还能被王成铭那混蛋抓了?”我回想起那只小小的黄鼠狼,虽说它眼睛看上去很机灵,不过怎么看都不像张九炎口说的黄大仙。 “那小东西是没这能力,但它家老祖宗有啊。你同事帮了它后代,它来报恩也正常。俗话说万物皆有灵,善心不分轻重,亦没有大小之分。你那同事心地善良,终有好报。”张九炎说着去了里间,还没等我跟上就“砰”一声关上并锁上了门。 哼,谁要跟你进去啊。我小声嘀咕。 第18章 冤亲债主 张九炎进去后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约半小时后出来,递给我一张叠好的黄符,叮嘱道:“这段时间你把这个带在身上,我看你最近遇到过不干净的东西。” 张九炎一句话直接让我汗毛炸开并竖立,肉眼可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上次阿飘上车他只说了两句滚就解决了问题,这次竟然给我护身符,是不是说这次情况还严重点?我下意识摸了摸中指,这也没跳啊。 “脏东西不是冲着你的,不用这么大反应。”张九炎被我下意识的反应弄得十分无语,一边把符塞进我外衣口袋一边问:“你最近是不是去过什么阴气很重的地方?” 我想了想,这很长一段时间,我除了家里、局里,再就是跑张九炎厂里最多。这么久以来,要说有不妥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德友家里。上次我们去走访时,我一踏进去身体就本能地产生了排斥反应。 “你有没有他们家照片,我看看。” “这是去他们家慰问时拍的照片,留存资料用的,我还没删,”我翻出手机相册,拿给张九炎,并一一给他介绍,“你看,这个是王德友,这是他老婆张再英,这是他们舅舅已经八十多岁啦。还有这个,看上去脑袋就跟罩在黑雾里似的傻子,就是他们儿子,一个三十而倒立还喜欢虐玩动物的变态。” 张九炎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又把每张照片放大仔细看了之后得出结论:“他们家一般人还真去不得。” “什么意思?” “他们家阴气太重,冤亲债主寻仇索命,其中光是婴灵就好几个,还有小鬼和仇仙。他们家到现在还没家破人亡纯属祖上阴德荫庇,还多少有点这位老爷爷的原因。”张九炎把手机递还给我,“要是普通人去到他们家,大多数人都会被冲到生几天病,严重点的可能还会倒上几天霉。” 看我一头雾水,张九炎又给我解释起了“冤亲债主”这个特殊群体。 冤亲债主,又名怨亲债主,又可分为冤孽债主、怨孽债主,冤杀债主、怨杀债主,冤情债主、怨情债主等。 冤亲是指我们身边或者家族里死亡后无法投胎的亲人,当然也包括流产的堕胎的孩子;债主顾名思义,是指拖欠别人的意思,通常来自于感情,金钱,口业,命业,比如伤害别人感情、欠钱不还、杀生虐生、传播谣言等等,都是造业,而且每个人的业力,不单是今生所为,还有累生累世积攒下来的。 人在气运旺的时候,冤亲债主往往不敢妄动,会主动回避。但回避并不代表消失,它们只是蛰伏了下来,当一个人运衰的时候,它们就全都出来了。 冤亲债主会在人们最在意的地方进行干扰,有的人身体不好、运势不好、事业不顺、夫妻不和、子女乖违、精神抑郁、失眠多虑等诸多障碍,多半是因为冤亲债主所引起。甚至于有些人还会因此得虚病,这种就算到医院检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类都属于因果业障病,但是虚病久了便会导致实病,且时间越久越严重。 自然因果的释放,冤亲债主的启动,其实都有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兆期。预兆期内受报者的身内和周围,会呈现出多种前兆性现象和警示反应。这一现象也是一种天道法则的制约与规定。 也就是说,对于既往作恶、今生为恶不多且不重的人,在冤亲债主索报前,都会安排有一个预警期,令其自省、自悟。提示和警告果报承受者:你已经面临果报,这是最后的警告,给你一个机会解冤释结。 允许自然因果的释放,是由于因果是自然规律,任谁也不得干预;而提前预警,则是遵循天道法则的慈悲挽救之理。如果再不正确面对,忏罪化因,那么果报就要你自己全部承担和领受了。 宋代王契真《上清灵宝大法》卷四十三称:“凡人处世,多因躁心害物,或欠命负财,积诸冤结,以致阴讼牵连,无由托化, 既承天恩开度,得领荐修,但其间怨气切齿,因邂逅恐生紊乱,当依斋法用符文,随事与之解释,使回心向道,解结和冤,庶可同登乐土矣。” 在道教科仪中有独立的解冤释结斋仪,也有将解冤释结的内容包含在某些科仪中,前者如《太上道君说解冤拔度妙经》《太上三生解冤妙经》和《元始天尊说东岳化身济冤保命玄范诰咒妙经》等,后者如炼度仪和施食仪等。这些对冤亲债主都能起到一定的化解作用。 然而,对于那些十恶不赦的大恶之人,常常都是没有预警期的,直接展开因果报应。就算这类人在关键时刻良心发现,也依然阻挡不了冤亲债主的索债寻报。报应到头,做什么都没用,有因必有果,自己受着就行。 预警期显示征兆,机会极其珍贵,也极其难得,把握住因果释放的征兆,“为之於其未有也,治之於其未乱也”,可以说是最为明智的选择。这比在恶报全面展开以后,在承受痛苦和在生死磨难中再想尽一切办法渡过苦厄,要容易得多,也要轻松得多。 大多数人并不重视业报降临前的众多微妙现象与细微征兆。“其安”时忘忽,“未兆”时懈怠,“其脆”时轻慢,“其微”时麻痹,以至错失化解的最佳时机。届时,果报不会跟你讨价还价,如再遇到自己福德已经严重不足之时,冤亲债主讨债索果即会全面展开。 那么会在我们身内和报身环境周围,会呈现出哪些预警期的征兆呢?依据现有的观察和总结,比如常常且无端出现:寝食难安、梦魇压床、噩梦不断、善缘渐断、福报减少、情绪波动不稳定、心性大变,甚至出现幽怨、恐惧、愤怒不满乃至病态情绪等,就需要注意一下是不是冤亲债主索债寻报了。 “意思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冤亲债主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让所有人都化解?”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我才不会轻易去介入别人的因果。”张九炎晃了晃手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这张符360块,微信还是支付宝?” 我:“……” 第19章 婴灵 “你刚刚说,他们身边婴灵和小鬼都有好几个?”我气呼呼扫完码收起了手机。 “大概率是他们之前打掉的胎儿,和夭折的孩子。”张九炎沉寂了一下,“而且,几乎都是女孩。” 张九炎这么一说,我马上就知道王成铭被养成废人的原因了。又是万恶的重男轻女思想! 张九炎又给我讲了冤亲债主里一个更为特殊,也更加可怜的存在。那就是婴灵。 婴灵,又名水圣子,凡未能出世的婴儿,无论因为意外或人为因素堕胎,包括自然流产、人工流产、药流、胎死腹中、难产而死等一些枉死的婴儿灵魂都会成为婴灵,是停留在阴阳界非人非鬼的一种中阴性灵体。如无超度,他们便永远无法往生,只能徘徊在阴阳两界受苦、受难,甚至是遭罪。 张九炎尤其强调,堕胎是件非常非常遭果报的事情,只要怀上了堕胎就会有婴灵。而且被堕胎的婴灵,还保留着孩童的想法,他们渴望被父母疼爱,渴望和其他小朋友一样,穿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也许他们为这一刻投胎做人已经等了很久,做了很多努力,才有了一次投生为人的机会。但却因父母的种种自身原因而被扼杀掉,从而失去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资格。尤其后来当父母可以生养,有其他孩子出生后,他们会觉得父母偏心,导致心理失衡,会更加作祟。 比如家里初生婴儿被惊吓至啼哭,甚至哭到天亮才收声,且频频生病发烧,遭受意外伤害,或者母体总是难以怀孕,甚至流产等。 一般来说婴灵分为善灵,恶灵和极阴灵。善灵是指那些爱自己父母,本带着报恩之心、想带给父母好运的婴灵,通常是因自然原因而流产的婴儿;恶灵通常是因为非自然原因而导致流产的胎儿,这种怨恨心重的婴灵,大多会以报复为手段纠缠父母,且他们的怨气会随着时间而越来越重;极阴灵怨气滔天,阴气极重,哪怕只是靠近,都容易使人生病,其他就更不用说了,不过这种存在一般人也遇不上。 只要是婴灵,都需要尽早超度。因为婴灵阳寿未尽,不能来到阳间,阴间也不收留,魂魄只能无依无靠,因而会产生无尽的怨气、恨意。他们只能在阴阳两界之间,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就会憎恨父母,会迁怒于父母,当他们循着血缘的磁场找到亲人以后,就会跟着父母,纠缠作祟,会使他们父母一切非常不顺,这样的因果报应都会在后期一点点反映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婴灵还会越长越大,当然报复心和怨气就会越重,有婴灵压制,他们父母运势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最常见的有家中不安,感情破裂,疾病缠身,运势衰败,钱财损失,严重者可能发生意外事故,甚至失去生命等等。 所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一定要做好措施!一定要做好措施!一定要做好措施! 只有一个情况,你们可以不用做任何防护,那就是你们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且万全准备,决定要为人父母的那一刻。 另外,如果真的因为不可抗拒的原因,比如医学需要、或遵医嘱、又或是在防护措施下仍产生的意外,那么一定要为婴灵超度化解,平息他们的怨气,使他们灵魂得到往生,少受苦难。 只要堕胎者心诚至善,尽可能去弥补过错,做到心无杂念地为孩子着想,忏悔赎罪,大多数婴灵还是愿意接受超度的。 “诶,不对啊。他们家的冤亲债主,关我啥事啊?”我才反应过来,“张九炎!你还我钱!” “你的磁场和那家人的磁场产生了对抗,所以你才会觉得不舒服,一去他们家你就很抵触。”张九炎动作飞快地把手机揣进了兜里,“我这符是帮你抵消这些磁场带来的不好影响,顺便护着你。你没发现你们三人同行,却只有你一个人不舒服吗?” “为什么啊?”仔细回想,三个人里面确实只有我不舒服,祝潇潇的气愤纯属来自于王成铭虐待动物,而周队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 “你们周队长期浸身于公安机关,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不知破了多少大案命案,也不知帮多少人和冤魂申了冤报了仇,这样的人早已是鬼神不近,百邪不侵的。” “那祝潇潇才进局里,他还没我实习时间长呢,为啥他也没有不舒服?” “他身边两位英魂跟着,一般的邪气根本近不了他身。”张九炎说得平淡,我却听得有些黯然,祝潇潇那张憨厚的脸浮现在我脑海里,他背后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心酸,明明父亲兄长都因公牺牲,却还是毅然接了他们的班。 “那为什么祝潇潇今天还会遇到危险?”我从外衣口袋把符拿出来放在手里端详。 “那是他命中该有的劫数,那两位英魂能替他挡住煞气挡住邪魅,却改变不了他的命运,”张九炎似又想到了什么,“你让祝潇潇在今后出任务时不要再这么莽撞往上冲,或者让他申请去做文职岗位吧,希望能救他一命。” “你不是说有黄大仙报恩嘛,再说他又有他的父兄保护,还有什么好怕。”这符外表看不出来,我准备拆开看看。 “别动,这符不能打开,另外脏污之物也不能碰到,不能从上面跨过,好好放在兜里随身带着就行,你那爪子可老实点吧,”张九炎作势要打我手,又把符夺了过去重新塞进我衣服口袋,“黄仙报恩已经报了,因果已了。至于他的父兄英魂,我才说了,只能替他挡开阴气邪物,改不了他的命运。” “他的命运?他的什么命运?”我和张九炎短暂地对视几秒后,“等等,你刚刚说希望能救他一命?” “对。从他面相我目前只能看出这么多。” 深思一会,我拿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阵操作。 “支付宝到账360元。”随着一声系统播报,张九炎莫名其妙发问:“你刚刚不是给过了么?” “再要一张,”我晃了晃手机,“给祝潇潇。” 张九炎:“……” 第20章 冤亲债主只有两种人不用化解 有什么能比在寒冬北风中烤肉幸福?没有! 通红发亮的炭火上,切割均匀的牛肉和羊肉卷在烤网上浑身冒油,五花肉在烤架上收缩翻卷,滋滋作响,随着不停翻动,由肥肉转为透明泛着金光,瘦肉的红艳则转为一种诱人的赭红。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弥漫整个空间,仿佛空气中布满了钩子,任何人都无法抵挡,连人带魂都被乖乖勾了进来。 无论是里面坐着吃着的,还是外面排队闻着的,又或是正在帮忙烤着的,无人脸上不洋溢着幸福的光。唯有张九炎,一脸肉疼地不停指责我敲诈他请我吃烤肉的行为,很是破坏气氛。 “行啦,行啦,吃个烤肉就跟是从你身上割肉似的,你再唧唧歪歪我可把肉全都吃完啦,”我夹起一片五花肉裹进生菜,一起塞进嘴里,这滋味要有多爽就有多爽,“不就是一顿烤肉嘛,你多请几顿就习惯啦。” “凌扒皮!”说归说,张九炎烤肉的手也没闲下来过。 他烤得精心,佐料一层层刷上去,渗入肉的肌理中,焦香伴随丝丝缕缕缠绕不绝的椒香钻进我的鼻腔。以至于我才把嘴里塞的五花肉吞下肚中,又开始了紧锣密鼓往嘴里塞他新烤的羊肉卷。 有一说一,张九炎这家伙太会烤了。经他烤出来的肉,肥的腴润,瘦肉干香,入口即化,丝丝入味且油香满满。要是他哪天开个夜宵店卖烧烤,绝对生意爆满,我肯定天天去光顾。 “你现在有得吃就不错啦,再说我卖烧烤也不让你来吃白食。”张九炎一边把烤好的肉夹进盘子里,一边把盘子往我这边挪了挪,看了眼我的吃相,又递过来一张纸巾,“擦擦你那嘴,别搞得跟几万年没吃过肉似的。” 呵呵 ,心思被看穿+1。 不过,我才不管他怎么说,只顾着跟眼前这盘味道倍儿香的烤肉拼命,敲诈来的东西,吃着怎么都香。 张九炎戳了戳我。 “干啥?”由于我嘴里包的太满,塞得跟松鼠似的,说话有些费力。 “你……先喝点水。”张九炎无奈道,好歹又不是从吃不起饭的地方来的,一出来就这副模样,跟被饿了三天似的。 我把嘴里的酱香肥牛咽下去:“肚子先留给吃的。” 将最后一口烤肉塞进嘴里,我总算得到了满足,这才捧起饮料慢慢地喝了起来。 突然想起张九炎今天说过的关于冤亲债主的事,又问:“那我这样吃肉,岂不是也是欠下了这些猪牛羊鱼的债了?” “理论上是的,所以你以后还是改吃素吧。”张九炎看了看我瓶子里的饮料,又帮我开了一瓶。 “那不行,我还是要吃肉,大不了再找你画张符。”我拉过张九炎新打开的饮料继续喝。 “那叫请符。”张九炎无语,“不是要跟你计较,无论是谁,真的不能随意介入他人的因果,这点你一定要记住。请个符可化解不了你的冤亲债主,就是单纯护着你。你八字虽硬但他们家阴气属实太重,你有些撑不住,我也不是一定要收你钱,但若不让你破财免灾,可能后面你多少还会有些麻烦,生个病什么的,我这是让你规避灾难的一种方式。” 哼哼,不担因果是吧?看我今天不吃个回本! “吃吧吃吧,你能吃多少吃多少,这顿不够下次再来。” 呵呵 ,心思被看穿+2。 我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对准张九炎:“来,把你刚刚说的‘我要一直吃你就一直请’再说一遍。” 换来了张九炎的大白眼儿。 “那你给我化解一下不就得了。”我放下手机。 “自然因果是天地大道的客观规律,在因果面前,世间万物众生全都平等,没有分别。所以关于冤亲债主,我更倾向于‘小的不用管,大的管不了’。”张九炎正色道。 看我面露不解,张九炎接着道:“就是说冤亲债主这种东西,每个人自生下来起,多少都会带着。但一般不用在意,因为自身福报大都可以抵消。所谓消福抵罪,大不了这辈子的福报都不要了。大的管不了,是说一个人如果作孽太多,十恶不赦,那就是每天做十场法事,也阻止不了因果索报。” “那按你这样说,冤亲债主什么的,直接不用管就完了呗。” “我说的是大善人和大恶人,这两类人不用刻意去消除冤亲债主的影响。但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卡在了善与恶的中间,一个灰色的地带。大多数人的善与恶,都只是一种相对而言。他们既做不到纯粹的善,也做不到纯粹的恶,说消福抵罪吧福报额度不够,但又罪不致死,这类人才是最需要解冤释结的。” “那我也有啰?”我指了指自己。 “许多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好人,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也从没有起过害人之心,为何会有冤亲债主?其实,我们身、口、意三业,就已造成了太多太多的贪、瞋、痴、杀盗、淫妄等恶业,与众生在无形中结下太多的怨仇。”张九炎看了看我,没有正面回答,又拿起饮料喝了一口,“还有人会觉得,既是累世的仇怨,为什么这世要来找我?又不是我做的,我也不记得,为什么要我来处理。其实很好理解,就好比我们一会吃完烤肉出门,忘了结账,原因是忘记支付密码,但是烤肉店可能因为我们忘记密码就不找我们收钱了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世人对昨日所造的种种恶因,并不能全都认清。但是恶果的释放却会如期而至,报应不爽,强迫人领受。世人都畏惧和害怕恶果释放所带来的厄运、困苦、疾病、破财等等结果,却不知道如何把握命运,修改命运,化因消业。” 听张九炎说完我又拿起手机一通操作。 “支付宝到账360元。”随着一声系统播报,张九炎再次莫名其妙发出疑问:“你这又是干什么?” “请张大师帮我做个化解冤亲债主的法事呗。” “那不行,360做不了。” “那你退我钱!” “不可能。这顿饭就当你请啦。”张九炎迅速离开座位,“服务员,结账。” “张九炎!” 第21章 被虐待的小猫 天气虽然冷,但今晚夜空澄明,深浅不一的幽蓝缓缓游动,几颗星子若隐若现。整个城市灯火旖旎,临近年底,各个饭店夜宵店都在营业。 售卖各种年货的小商店也延长了营业的时间,就连路边三三两两的小商贩也没有收摊回家的意思,生意还不赖,人来人往,喜笑颜开。 窗外的街景一如既往,路过的人们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喜气与忙碌,毕竟要过年了。各处仍有各处的热闹,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酒香与腊梅的冷甜之气,深吸一口,甚是妥帖舒适。 越是快要过年,不大不小的治安事件就越多,需要走访慰问的地方也越多。我和祝潇潇刚刚走访慰问完一家贫困户回来,在车上我把张九炎给他制的护身符递给了他。 “给你一个平安符,护佑你平平安安,你可得随身带着啊。”我将张九炎制的符递过。 用张九炎的话说,我那符他收360块是为了帮我破财免灾,他把祝潇潇请符的钱退了回来,是因为烈士为了守护人民群众而牺牲,照顾烈士家属人人有责,理应免费。 “哈,你还信这个,”祝潇潇嘴上说着,还是把符拿起来揣进了上衣口袋,“是上次夺刀的事吓着你了?” “你以后遇到事情,不要只顾往上冲行不行,遇事动动脑子,用点智慧一样可以解决问题。”张九炎曾经提议让祝潇潇做文职,我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把这个提议说不出口。 “我那不是怕人民群众受到伤害嘛。”祝潇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他这句话我没有任何理由反驳,换作是我也会一样。实际上,自打我们穿上这身警服那天起,无论是干警还是实习干警,是正式的警察还是辅警,只要危险在前,我们就没有退缩的余地。在我们心里,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永远高于一切,就算知道冲上去会死,我们也要冲到最前面,一定要挡在老百姓前面,为他们争取生存的机会。 眼前祝潇潇的状态,他这是完全比照着他的烈士父兄来的了。可是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妈妈,那也太可怜了。 “潇潇,你有没有想过回去看看你家祖坟。”我想起张九炎说的,他们家一直出事,且全是男丁,大概率是祖坟出了问题。 “我都好久没有回过老家啦。自从爸爸去世,我们就一直没再回去过。后来哥哥也走了,我们就更没有回去过了。怎么了?”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看他那样子,说了也不会相信,更不会真的去做些什么,还是改时间再去磨磨张九炎,让他想想其他办法吧。反正他要照顾烈士家属,做什么都免费,这羊毛不薅白不薅。 “话说,明天的慰问名单里,又有王德友一家?”回到局里,我拿出报表研究第二天要走访的路线,一眼就看到了王德友的名字,“又是我俩去?” “他们家也是年下需要慰问的贫困户之一,这快要过年,要送一些米面粮油和慰问金,提高他们过春节的生活质量。”祝潇潇接过名单,“我也特讨厌他们儿子,看着他虐玩小动物我就来气,但是周队说得对,不能因个人厌恶影响本职工作,还是得去。” “我一进他们家,我就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不舒服。”我想了想,“明天我们叫上张九炎一起吧。” …… 临近年底,所有人都在为过去的一年做总结、晒成果,我们走访的贫困户也都添置新装、装饰门楣,脸上洋溢着喜气洋洋,和这些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张九炎气呼呼的脸。 他此时正一边瞪我,一边恨恨咬着油条,就跟他咬的不是早餐,而是我一样。呵呵,这个幼稚鬼。 “行啦,你也别一直黑着一张脸行不行,咱是去搞慰问,你这表情别人看了还以为你舍不得慰问品呢。笑一笑嘛,要让被慰问的群众感受到我们的关心和爱。” “七点就跑到我家门口劲拍门。不光把我吵起来,还把要去买菜的孟阿姨提前吵出来了。就你俩这身衣服,加上你拍门时那一脸正气的样子,我再上你们这车。一会回去还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新闻来呢。换你你能笑得出来吗?再说了,我公司没事干吗?我还陪你去慰问。”张九炎猛咬了口油条,就跟咬下去痛的是我一样。 “这不是给你买了早饭赔罪嘛,”我嬉皮笑脸,又递过去一杯豆浆,“你都说王德友家里磁场有问题了,你不去就我跟潇潇我俩hold不住。” 就在我和张九炎来回掰扯、祝潇潇时不时的煽风点火中,到达了王德友家里。 相比其他人家里的热闹,王德友家里要冷清了许多,可能是没有真正主事的人的原因,他们家里年味十分寡淡。我们到的时候,王德友靠在门口晒太阳,他舅舅坐在一边表情有些叹息,张再英收拾着一些蔬菜,王成铭正在玩猫。 对,玩猫。他把小猫后腿用绳子拴着,系在水桶上的提拦上,把小猫倒吊在水桶里,往里一点一点加水,小猫不上不下没有着力点,正四肢乱舞,不停挣扎着。 从桶里冒出的热气来看,他加的水的温度怕是不低。 看到这个场景,张九炎皱起了眉,我捏紧了拳头,祝潇潇则是直接冲了上去。 “你有病吧!”祝潇潇不顾小猫挣扎,直接从桶里托起小猫,以致手被抓了好几下,终于把小猫拽了出来。 可能是看到我们对着他的眼神快要喷出火来,王成铭有些心虚,辩解道:“我在给小猫洗澡呢。” “洗澡?你洗澡用这么烫的水啊,你洗一个给我看看,”祝潇潇伸手试了试水的温度,刚挨着水面又被烫得缩了回来,“别说洗澡,你要能把手浸下去我都敬你是条汉子。” 祝潇潇把小猫平放在旁边,粗略看了看,又继续对王成铭进行批评说教。王成铭涨红了脸,偶尔争辩几句,又很快被祝潇潇反驳得说不出话来。一个理直气壮,一个声若蚊蚋,两个人就这么反反复复掰扯着。 唉,气愤归气愤,还得有人记着正事不是。任由祝潇潇和王成铭在一旁掰扯,我拎着慰问品走到一旁笑眯眯看着我们的张再英面前,把东西往她手里一递:“阿姨,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啊。” 第22章 王德友家的真相 和张再英聊了几句家常,刚帮她把家门口的春联贴好,转身就看到张九炎和王德友的舅舅聊得倒是挺和谐。从老爷爷的表情来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张九炎听得仔细,时不时点头附和。 一时好奇,我也凑过去加入了他们的聊天。不听不知道,一听才明白,原来真如张九炎所说,这家人运势如此衰败不是没有原因的。 王德友和张再英结婚于七十年代末期,正赶上计划生育推行的时代大潮。在早些年的农村,重男轻女这个观念可不是说着玩的。女人结婚后,无论在婆家还是娘家,只要是生了大胖儿子,那地位也就稳固了;要是生不了儿子,就得备受冷眼,日子会过得相当凄苦。 张再英就是这么一个典型,她能生,但生的全是女儿。从第一胎开始,连续三个都是女儿,这些女儿也都无一例外地遭受到了意外:大女儿不到一岁时失足落到井里被淹死;二女儿在襁褓中就被滚油烫伤不治而死;三女儿半岁时从高高的石磨上头朝下跌下去摔死。 后来王德友学聪明了,与其等生下来再遇到“意外”,还不如事先查一查,防女于未然。至于这事先怎么个查法,他想出来的办法很有早期农村地域特色,就是去求村里的老师傅给打卦。 只要张再英一怀孕,就提着一瓶烧酒两包白糖去找老师傅打卦看男女,是男娃就留下,是女娃就想办法打掉。 就这么又打掉三个胎儿之后,终于老师傅打卦说张再英怀上了男娃,也就是现在的王成铭。一家人终于得偿所愿,欢喜得不得了,对王成铭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什么都尽全力满足,溺爱到没边。 虽说王成铭小时候是被家里的蜜罐子泡大的,但成长过程一点儿也不顺,甚至可以说是命运多舛。他小时候不是到塘里游泳差点被淹死,就是爬树掏鸟窝差点被摔死,就连骑个自行车,都能好好的就自己头朝下栽到水田里面出不来。 最离谱的是他十岁那年,那是一个夏天,他玩渴了去水缸边舀水喝,不知怎么就头晕头朝下倒在了缸子里,要不是被发现得早,一条小命就玩完。 听着王成铭小时候的经历,我一个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哈哈哈,这幸又不幸的,不跟他爹一样嘛。 敢情他们爷俩都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打勾那栏反复横跳,一会“我跳出来啦”,一会“我又跳回去啦”,一会“我跳出来啦”,一会“我又跳回去啦”。 张九炎一眼就看出我在笑什么,瞪了我一眼,我毫不客气地瞪回去,一脸我没笑错的理直气壮。 “不要紧,小丫头性格真爽,再说他们爷俩的遭遇确实让人有些难以言说。”老爷爷看着我们互瞪的神情很是慈爱。 这宝贝疙瘩自小的遭遇,怕是那方面出了什么问题,家里不是没起过疑心,到处找人看事,但要不是找的人看不出来什么,就是别人什么也不愿意多说。一来二去的问题非但没解决,还在这过程中又接二连三地出了好几个事,都是差点要了王成铭小命那种。 后来为了王成铭不再出去遇到危险,王德友就总是抓了小动物回来给儿子玩,玩着玩着就玩成了现在我们看到的,虐待动物的情形。不敢细想,如果王成铭玩小动物是从小玩到大,那不知道有多少小动物惨死在他的虐玩之下。 “那怎么不去找给王成铭打卦的那个老师傅呢?”我有些好奇,看张九炎表情似乎也跟我一样好奇。 “他啊,在铭娃出生那年就死啦。”老爷爷敲了敲手上的长烟枪,“晚上出去喝酒,醉死在路边儿的坟地上。” 醉死在路边的坟地上。我若有所思,和张九炎对视一眼,估计他现在心里想的八成也和我一样。 也是王成铭这小子命不该绝,他每次遇到危险,都能被他这位舅公,也就是王德友的舅舅碰见,次次都能化险为夷。这家人也不傻,赶快接了这位舅舅到家里同住,正好这位老爷爷也没个后人,就形成了现在这种老爷爷护着王德友一家,王德友一家赡养着老爷爷的局面,他们家倒也安生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这种安生大概随着老爷爷年岁越来越大,留在人世的时间缩短而大打折扣,以至于这几年王德友家里又开始频频出事,且都是大事。 我们这边聊得差不多了,我和张九炎同时起身,刚想招呼祝潇潇打道回府,就看到这家伙为了带走这只小猫,正和王成铭争得脸红脖子粗: “这小猫是我的,我给它洗澡呢。” “你用开水烫猫明明是虐待,信不信我抓你回去。” “我又没犯法凭啥抓我?” “你虐待动物就是犯法!” 大概是王成铭从小被限制,出门玩得少,渐渐也没什么玩伴,总给人一种智力很低的感觉,每次因为我们阻止他虐待小动物而争辩起来的时候,王德友夫妇总能笑眯眯看着,就跟谁在陪他们儿子玩似的。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啦,”我走到祝潇潇面前,“你也是,跟他闹起来还没完了。” 我蹲下看了看小猫,看它奄奄一息的样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得回来,我示意祝潇潇把小猫带上,起身对王成铭说到:“这只小猫我们今天带走了,你可别以为虐待小动物不犯法,我告诉你,你这属于情节恶劣,再让我们发现可真要把你带回去批评了,你记住了啊。” 王成铭也就是欺软怕硬的主,一看我们态度强硬一下就蔫了,任由祝潇潇把小猫用外套包起来。张再英还是笑眯眯,我们临行前还热情招呼:“铭娃朋友少,你们多来玩啊。” 王德友的舅舅也走到我们车前,他似乎对张九炎印象特别好,走出来和张九炎握了握手说:“铭娃不像样子,但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要是真的能多来来,我以后也就放心了。” 张九炎看了眼老爷爷身后王德友那一家,收回目光同老爷爷握手告别道:“您老人家是有福气的人,多注意身体,另外务必少靠近池塘周边,您会寿比南山的。” 第23章 三年之内一个不剩 “祝潇潇,你应该快过生日了吧?”回程的路上,张九炎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没有啊,我生日在夏天,还早着呢。”祝潇潇从上车就一直在安抚小猫,回程的车都是由我来开。 “那天凌飞茜说你快过生日了,还让我帮忙参详礼物来着。” 我大概知道张九炎要问什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哈哈,小凌凌,说你有心吧,你把我生日都记错了,说你没有心吧,你又惦记着给我准备礼物,”祝潇潇笑得开心,“我生日是农历的5月5号,你可别记错啦。” 看着这家伙一脸憨厚样儿,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说他傻吧,他在工作中简直是心细如发,从一点小小的细节就能发现端倪,找到线索;说他聪明吧,他在生活中又迟钝得跟个智障一样,仿佛他的智商一直停留在幼儿园就没发育过了似的。 一回到局里祝潇潇饭都顾不上吃就抱着小猫去了宠物医院。 “心思恪纯大抵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吧。”张九炎对着祝潇潇的背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是有点缺根筋的喜感吧,”一定要把缺心眼儿说得这么委婉吗,难怪张九炎对祝潇潇一直挺上心也很照顾,想了想我又补了一句:“你们很像。”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包含着:跟我像还是跟你像你最清楚,干什么要这么自欺欺人歪曲事实呢? 快过年的街道和平日里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临近春节的街道一天一个样,早上出门的时候都还树是树,灯是灯的,这下午一回来,就又是灯笼又是彩带了,临街各个商铺也是春联彩灯一起布置,过年的氛围感一下就给直接拉到满。 等停好车,收拾停当好跟到张九炎回到厂里时,夜色已经一如既往地霸占了所有。一路无话,我和张九炎都各自思索着什么。 “你一直闷闷的不说话,不像你性格啊。”张九炎坐在办公室茶台前,手脚麻利地烧水、冲烫茶具、泡茶、洗茶,倒上一杯递到我面前。 “你不觉得今天老爷爷的话,有些地方很耐人寻味吗?”我接过茶没有马上喝,转了转小小的茶杯,一不小心洒了半杯出去。 “你想说什么?”张九炎对我浪费他好茶水的做法有些无语,但还是给我续满了茶杯。 “他们家三个已经出生的女儿,都在一岁之前遇到意外致死,真是意外吗?”最初听到,觉得真是可惜,每个孩子都发生意外,不免产生了同情心,可静下心来再想,周身忽然泛起凉气: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吗? “的确不是意外,”张九炎喝完一杯茶之后,又重复烧水、洗杯、泡茶、倒茶的程序,“那是王德友的命债,他周围的小鬼和婴灵有很多,几乎都是奔着索命去的。” 虽是意料之中,我还是气得一下站起来:“他杀了自己的亲生孩子,我要去报警!” “坐下吧你,”张九炎又给我续上一杯茶,示意我先别激动,待到我坐下,他又接着道:“这些事当年就已经定性为意外。何况现在已事隔三十多年,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杀了人?难不成去你们局里说是他身边小鬼自己说的吗?”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杀了自己亲生女儿,还杀了三个,不能让他这么逍遥法外。”我恨恨地说。 “你看他现在的日子,跟逍遥沾边吗?” 张九炎一句话让我冷静了来下。王德友现在的日子确实很悲惨,生活不能自理,身上大面积烧伤有些地方还在化脓,脖子上刀伤狰狞,且这些外伤随时还有感染的危险,说得直接些,他今后的日子都是等死罢了。 “还有多久?”我问得没头没脑,但张九炎却能懂得我是在问老爷爷剩下的时间。 “两年左右,”张九炎又顿了顿,“如果他不能避开池塘这些地方,就是半年之内。” “那他们一家?” “老爷爷一旦不在,他们一家子三年之内必然一个不剩。”张九炎说得稀松平常,我却听得有些心惊胆战,一个都不剩那不灭门了? 张九炎又接着说:“我看不出来这位老爷爷年轻时具体做过什么,但必然是积大德的事,他折了子女的缘分,却带着很大的福报。” “大福报?有多大?” “很大,大到就连王德友一家子那么多冤亲债主都奈何不了的程度。你看你去过一次都会不舒服,他天天跟他们住一起,却一点事都没有。如果不是他在家里坐镇,王德友一家早没了。今天你也在场有听到,王成铭从小那么多意外,实际就是冤亲债主寻仇。”张九炎放下茶杯,“如今这老爷爷阳寿将尽,精气神大不如前,很多事不太压制得住了,他们家就开始出事了。” “那些孩子和胎儿按理说都是王德友夫妇造的孽,怎么一次又一次差点死了的是王成铭呢?” “那小鬼和婴灵会嫉妒啊,他们的死,和不能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因为王成铭,”说到这儿,张九炎思考了一下,“而且,不光是这些,导致王成铭产生意外原因最多的,是仇仙。” “啥玩意儿?什么仙?” “仇仙。” “仇是报仇的仇?” “嗯。” “仙是神仙的仙?” “嗯。” 字是正常的汉字,可组合在一起就变得好小众,让人看不懂。自小接触的影视剧里,就很多仙,或是天上的,或是地上的,比如已知天上的各位神仙:七仙女、八仙过海等;又比如动物经过一定时间修炼成仙的:白娘子里的白蛇、青蛇等。 但仇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仇仙又是什么仙? 第24章 仇仙 很多人跟我一样不明白什么是仇仙,其实仇仙,顾名思义,就是有仇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跟你或家人,或累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仙家。 仇仙的“仇”本意结仇,但真实情况比单纯的结仇更加复杂。包括但不限于杀业、伤害、剥夺、有过感情纠葛、给出的承诺没有兑现等,又或者本来是供奉或者共修的关系,却在缘份未完时强行终结,导致对方孤苦无依、修行中断等等。 故而这个“仇”字更准确的解释是:过去世结下的仙家缘分没有很好地了结。有仙缘的基本都有仇仙,但并非有仇仙的就一定有仙缘。仇仙结缘的主体包括祖上、自己、过去世、现世、自己的正缘仙家师父。 大部分的仇仙,都是涉及到仙家与人过去累世的因缘果报。但追究最初结怨的原因已经没有意义,因为这种怨仇可能涉及到过去很多世,现已无法了解最初发生的具体事情,无论是人的过错还是仙家的过错,都已经形成了一份无言的缘分纠缠,这就是仇仙的来历。 仇仙的存在肯定让你,或者让你的全家都不舒服。仇仙的报复,影响家族或个人的运势、健康、感情、财运等方面。只要他们想,各个面向都能对你造成影响,例如:你或家人会身体不好,常年头疼腰疼腿疼;会皮肤不好,在大好年华满脸满身的痘;容易遭受精神问题,抑郁焦虑,严重的甚至会精神分裂;财库被打破或者家里的财被运走,导致你破财或者干啥都不挣钱;家里天天争吵不休,夫妻不和谐,孩子不听话……严重的甚至可能导致家中横祸、想要自杀,生不出孩子等等,诸如此类。 有些带仇仙的人会有一些明显的特征,这个人身上某些难受的症状,比如有人腿疼,而他的父母或者祖辈也都有腿疼的症状,甚至可能家族里每一代都出现相同或类似的疾病。当然仇仙报复人也不只是简单的让人难受,仇仙报复人一般都是和仙家自己受到伤害的部位有关系,如果仙家头部受伤,会让人长期头疼,仙家腰部受伤,会让人的腰难受,仙家的腿部受伤,会让人的腿也有明显痛感等等。 仇仙报复本属虚病,但时间久了,虚病也就变成实病了。仇仙说难解决也难解决,说好解决也好解决。除非有一方放下并且化解这种怨恨,否则这种因果会一直纠缠下去。 化解仇仙,除了要处理仇仙的师父的能力、品性过硬,能够镇住他们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事主的一颗诚心。只要你诚心诚意地忏悔,接受并满足他们合理的诉求,再复杂的仇怨都有方法解决。但也不排除极个别的仇仙会特别执着、软硬不吃的,这种就要上点强度,用些雷霆手段了。但总体来说还是要以和为贵,以心换心。如果有更好的去处和解决方式,他们都不会抱着你不放。 因果通三世,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所以,大家能不杀生就尽量不要杀生,更不要虐生。特别是有灵性的动物。比如黄鼠狼、狐狸此类,他们的报复相对比较多,且是不择手段的,报复的方法也非常偏激,报复时间较长,如果找不到适当的人帮忙解决,他们会永远报复下去,甚至祸及子子孙孙,不死不休。 “那你准备怎么办?”听到仇仙的概念,我有些紧张,王德友一家这么多果报,怕是不好解决。 “什么我怎么办?”张九炎莫名其妙。 “你不给他们解决吗?” 张九炎被我这么一问,心里瞬间来了气,说话多多少少带了些火药味:“你不是刚刚还要报警希望他们受到惩罚吗?你报警没有证据法律能拿他们怎么滴?作为执法者你们有办法根除他儿子虐待动物的行为吗?天天说让他得到惩罚,还有什么惩罚会比因果报应来得更公平公正吗?” “再说,我是救世主吗?什么都能解决,什么都给解决,碰见一个解决一个。先不说我从不轻易沾染别人的因果,他们这事上我要是帮了他们,那就是对因果的不尊重,对天道的不尊重!”张九炎可能意识到话说得有些重了,又放缓了语气柔声道:“你想想那些被王成铭虐玩而死的小动物何辜?那三个所谓意外而亡的小女孩何辜?就因为生下是女孩,她们就该夭折吗?就因为生来是弱小的动物,就该被王德友用来哄孩子受尽凌虐而死吗?” 张九炎一番话说得我陷入深思。刚刚想着要报警给王德友法律制裁的是我,一听到跟玄学相关就想着让张九炎去帮他们家解决的也是我。 我突然想到我这前后矛盾的心理,大概率还是因为在我认知里,人是世间万物的主宰。人对人的时候,我想的是法律是公平是伸张正义;人对非人的时候,我在潜意识中就站到了人这一边,似乎人的这一边才是正义。 张九炎在我沉默的时间里,一直重复着烧水、洗杯、泡茶、倒茶的程序,每次喝茶之前都要烫杯子,跟他那杯子多需要消毒似的。还有我眼前茶杯里的茶水,明明后来的我都没动过,他却反反复复给我倒掉,再满上,保持着茶的温度。 这么重复七八次之后,张九炎开口了:“生命是宇宙的奇迹,但宇宙中不只人类有生命。在宇宙的角度,芸芸众生,皆为蝼蚁。人以及自然界中的万物,本质上是一样的,没有高低之分,所以人不应该自诩是自然的主人,而应该是顺应自然的人。人真正与生俱来的,人真正能拥有和珍惜的,只是人的生命本身,而不是外在的任何东西,比如武器,比如科技。人要是离开这些,生命力会远远不及其他生物。我们或许因为运气好,进化快,抢先于其他物种站在了生物链的顶端,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需要,去随意决定或支配其他生命的生死存亡。” 我深以为然。 法律是人类制定的,必定是以人为本,站在人类的角度。但在人类法律约束不了或者没有相应法律约束的地方,一切就都交给因果吧。 第25章 蹬车收到了冥币 在很多城市的大街小巷里,人力三轮车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为很多人,尤其是游客提供了便捷的出行方式。坐上人力三轮车穿行在城区,耳边是凉风,眼中是那绿意盎然的城市绿化、古旧的城楼、布置精美的商店玻璃橱窗,街上有散步休闲的老人,有活泼好动的小孩子,这些鲜活的城市风景仿佛能和电影中某个熟悉的画面重叠。 尤其在以前私家车很少的年代,如果出门步行嫌远,打车又嫌贵的话,招一辆人力三轮车来坐刚刚好。夏天车厢敞开,冬天则挂着透明的塑料车帘,用来为乘客挡风。有一些讲究的师傅还会垫上家里老婆手工缝制的车垫套。 这般怀旧的情怀,就像旧时代上海滩的黄包车,承载了说不完的风花雪月的故事。 现在的城市,有四通八达的公交车和地铁,满足人们的日常出行;有随叫随到的打车软件,方便又快捷;还有满街共享单车和共享电瓶车,扫一扫就可代步。再加上人力三轮车载人少、速度慢、价格高,很多人已经不愿再去乘坐人力三轮车。因此,人力三轮车的经营区域也转入了乡村、景区或相对更偏远的地方。 而且,人力三轮车师傅基本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年人,主要经营人群是下岗工人、失地农民、农村剩余劳动力等。他们大都是没有文化、没有技能、家乡庄稼歉收。为了生活,几乎是大多数人选择这个职业的原因。 我偶尔也会随便坐上一辆,一路上和师傅闲话家常,看着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恍惚间会觉得生活也不过如此。 今天的报案人,就是一个在晚上蹬人力三轮车的师傅。 他的名字叫韩德兴,是一个地道的农民,白天务农,晚上外出蹬人力三轮车贴补家用。他和家人吵吵嚷嚷进来,刚一说明缘由,就吸引了几乎所有在场人员的注意力。 因为韩德兴说,他遇到了,鬼。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他的后脑勺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他老婆一巴掌:“你少来,一直说什么鬼鬼鬼,就你看到了鬼,我们咋就看不到?” “亲爹咧你轻点儿!我这后脑有伤。”韩德兴捂着脑袋,痛得险些抽搐了。 “忘了你脑上有伤,”韩德兴老婆自责了一秒,“应该抽你脸的。” “你看你说的是人话吗?”韩德兴气得脸通红,“你什么意思?一直不信我就算了,现在还在开始外面动手了啊?不是说好了在外面不打我的吗?” 我忍笑,看来这位平时在家没少挨打。 韩德兴坚称自己遇到了鬼,韩德兴老婆坚决说他是胡说八道要求他承认自己没去挣钱而是去打牌。他们就这么一直吵来吵去,直到我硬生生把他们打断:“大叔大婶,这里是警局,要讲秩序的,要不咱坐下来谈谈?” 坐下来才知道,事情经过这样的。 一般来说越接近年下,地里庄稼越是没什么好忙的,韩德兴平日白天里,也是东家去帮帮工,西家去打打杂,有时候也会和村里其他人一起到镇上帮人搬搬物件,或者城里有谁装修搬家 什么的干个临工,挣点零散钱。 因为快过年了,今年他们女儿女婿要回来,又刚添了外孙,花钱的地方太多,抱着能挣一点儿是一点儿的想法,他把家里的人力三轮车又折腾出来,重操旧业。因着乡村公路偏僻,不好打车,吃过晚饭后踩到十二点收工。虽说人也不多,但万一有生意呢? 前期都还好,有人走亲戚串门的,有人喝多了开不了车或者想吹个风醒个酒的,还有懒得走路的,这类人也不少,一晚上多多少少也能挣个几十上百块。要是遇到哪家媳妇家婆置办年货又拿不动的,帮人家拉到家再搬进去,拉人加搬物,里里外外跑一趟挣两份钱。 出事是在后面这几天。 韩德兴这几天晚上,收到的钱,全是冥币。 据他自己描述,这几天去宸宝路那段的时候,刚开始拉着客人时还好好的,可是越踩就越没精神,总感觉昏昏欲睡,甚至出现了踩不动的情况。 按理说他也是出劳力的人,又是蹬车,一般来两个人,有时就算是坐着一家三口也不是问题。韩德兴也纳闷,等到了目的地,客人下车,他收钱找钱,直到回家将收入上交时,被他老婆刘燕丽一巴掌呼醒。韩德兴定睛一看,自己手里拿的,分明是冥币。 看到冥币,韩德兴吓了个魂飞魄散,刘燕丽气了个七窍生烟:“韩德兴你是不是晚上又以蹬车为借口偷摸去打牌了?” “我前阵回来还跟你说来着,这过年他们给的现金都是大票,我还特意让你给我准备点儿零钱,好找给人家,”韩德兴甚是委屈,“我拿的时候好好的,还仔细辨认了,一回来咋就变成纸钱了呢?” “编,继续编。我告诉你,咱们现在可是在警局,我看你怎么编,”刘燕丽愤愤说完又开始哭哭啼啼,“本来家里条件就不好,好不容易女儿结了婚,又有了外孙,本想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年,给孙子买点儿好东西。你就是改不掉你打牌的臭毛病,输了钱不说,还编这一出来骗我,我今后可怎么活哟。” 看到刘燕丽哭闹起来,韩德兴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立在一边手足无措,嘴里碎碎叨念着“我没打牌,是真见鬼了,真见鬼了。” 原来是家庭纠纷,围观的干警散开继续处理各自的事。我递给刘燕丽一张纸巾,安慰道:“阿姨您消消气。”又转过对韩德兴:“叔叔您也是,就算打牌输了,认个错不再犯就行,怎么还哄骗阿姨呢?还闹到报警,要知道报假警是违法的,严重还要负法律责任呢。” 一听到要负法律责任,刘燕丽也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拉着韩德兴来报警了,于是小心翼翼试探着问能不能消案,毕竟她也害怕老头子真坐牢,就是看他偷摸打牌又回家编一出见鬼的戏,一时气极想吓吓他。 可还未等我回答,韩德兴便把帽子摘下扔到地上,露出后脑勺的绷带。他梗着脖子吼:“不行,不撤案!我真没去打牌!报警!必须得还我个清白!” 第26章 你见过这样的实体大鬼吗? 在很多的人看来,韩德兴以“见鬼”的理由报警很可笑,甚至有些荒谬。 毕竟鬼怪这些事物,就跟“不听话会招来大灰狼”的故事一样,纯吓小孩儿的。不听话的人常有,可谁真见着有人被大灰狼叼走了? 再说,各种各样的传闻打哪儿都有,保不齐就像他媳妇说的,他是出去打牌输了钱编出来的戏码。 更多的人则认为就算韩德兴没去打牌,大概也是因为冬天的晚上又黑又冷,贪闲躲哪儿偷懒去了也说不定,没挣到钱回家不敢说,干脆买了几张冥币说遇见了鬼。反正谁也证明不了真假是不是? 况且我们警力本来就很有限,一到年下各种各样的治安案子层出不穷,哪还有时间精力给他们家抓鬼去? 不过既然他们不听劝,要正式报警,那我们还是得出警,必须查出个子丑寅卯来。这是我们的职责,而且这事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见鬼的流言传出去也容易引起民众恐慌。万一真是韩德兴编造的谎言,也得对他进行批评教育才行。 再者,见不见鬼另说,要是真能牵出个什么犯罪团伙来一网打尽,也能让老百姓更加踏实的过个好年。 何况经过这段时间在张九炎身边看到的一些事情,我心里对“撞鬼”这事的定论还真有些说不准。保不齐韩德兴是真的遇见了什么超自然神秘物体也说不定呢。毕竟我自己都遇到过,难不成还不准别人也遇到了? 接到张九炎电话的时候,我正和祝潇潇在外面调监控。 说是调监控,实际上我们以韩德兴晚上蹬三轮儿的地方为中心,向外层层扩大,转了大半天,连个监控的影子都没看见。好不容易在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地方看见有个装监控的杆子,跑过去一查,还是个坏的。 “你们查监控是因为有人说撞鬼?”张九炎在电话里问。 “对啊,有群众晚上蹬三轮车收到冥币,非说是撞鬼了。坚持报案,所以得出来查一查,”我们查灵异事件这当口张九炎刚好打来电话,我眼珠一转,送上门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对哦,干这些是你的专业,你说要是有监控的话,能拍到鬼吗?” “灵体是一种精神体,一种磁场,没有实体的东西怎么会被监控拍到?不过,虽说不会被拍到,但会影响信号什么的。若说能拍到,那必须得在一定机缘下,可以拍下很模糊的人形雾状物,不过这种情况很难遇到,几乎不可能。”张九炎信号不太好,听到他在那边走了几步,似乎换了个地方,“也有实体的鬼,不过真有人遇到了估计也不可能会活着回来了。要是你们要查的地方有实体大鬼的话你们也别管什么监控破案的了,赶快先跑吧。” “实体大鬼?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那你说有没有可能出现那种既有诚信又有礼貌的实体大鬼呢?就是晚上出门坐了三轮车都还不忘用冥币给人付钱的实体鬼。” “合着人家鬼都修炼到实体大鬼了还跟你与时俱进讲文明树新风呢,还坐三轮儿车,还不忘用冥币付账,还诚信礼貌,你咋不说那实体大鬼作为报答还给了你一箱子金银珠宝,还带你发现远古宝藏,最后还不忘让你许下三个愿望呢?你那脑袋瓜子天天都想什么呢!”张九炎这几句话,哪怕信号不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半吼的。 “怎么没有?你看那《倩女幽魂》不就是吗?一屋子实体鬼,要美貌有美貌,又有文化又有才艺,会画画会唱歌会跳舞的,还跟书生谈恋爱,还以身相许了呢。” “你看你这脑子!你咋不说她们还会弹琴会写歌会双截棍呢?你就是看那些把脑子看坏的。”最后张九炎用一句神经病结束了和我的通话。 “他给我打电话本来是为了啥来着?”我问祝潇潇。 “啊?他没说吗?”祝潇潇比我还摸不着头脑。 可能张二火这二货就是为了打电话说我一句神经病来的吧! 我看他才是神经病!我心里默默骂了张九炎三千句神经病。 “你相信韩德兴那冥币是鬼给的吗?”先不说我信不信,我看祝潇潇那样子是根本不信的。 “如果不是韩德兴自编自演,那就是有人用扮鬼这个行为犯罪,以假钱换真钱。世界上哪来的鬼?再说,就算真有鬼,哪有见过鬼会付钱的,而且那冥币不是烧成灰送过去的么,怎么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又付给人。”我说吧,祝潇潇果然一点都不信。 祝潇潇又接着说:“早上观察韩德兴的神情,我看他不像是在撒谎。他们一家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如果他只是怕老婆,在刘燕丽都表态只是吓吓他要撤案的时候,他就该乖乖承认了回家,哪怕就是关起门来跪搓衣板呢,也不会非要这么坚持着讨个清白。” “所以你的结论是?” “肯定是人为的犯罪。”祝潇潇说得斩钉截铁,“你注意到没,韩德兴说他蹬三轮的时候,蹬着蹬着就昏昏沉沉,甚至有些蹬不动。你想啊,他本身就是吃卖劳力这碗饭的,扛个自身重量双倍的东西都轻轻松松,怎么反而蹬三轮会越蹬越没力气了?” 祝潇潇思考了一下,又补充到:“我怀疑犯罪分子为了达到骗人的效果,用了什么致幻的药,只是份量极轻,不会让人直接晕厥或者明显察觉,所以韩德兴才会出现短暂的无力感。” 不愧是搞侦查的,分析得头头是道。 “只要不是鬼那就好办多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若是不牵扯玄学,那抓犯罪分子可就简单多了。 “蹲。我们今天在这里蹲到他们出来。”祝潇潇眼里充满了信心和决定。 我心里微微叹气,看来这家伙的那点智商全用在侦查方面了,观察细节他倒是见微知着,至于行动上么…… 我提醒祝潇潇:“你是说,我们今晚,就这样,直接蹲点是吗?” “是啊。” “潇潇,”我声音温柔:“你说如果你是罪犯,你看见一辆警车停在你面前,上面坐两个穿警服的,你还会出来作案吗?” 祝潇潇:“……” 第27章 午夜鬼故事app和午夜小剧场 这一晚没有月亮,寒气在街头翻滚,人们大都选择窝在家里不出来。因着天气大降温,连走亲戚的都少了。加之韩德兴撞鬼收冥币的事多多少少也在乡里乡亲之间相互传开,现下更是无人愿意在夜晚外出久留了。 眼前四下死寂,风吹过时树动叶摇,嘤嘤嘤像是有鬼夜哭。这个祝潇潇还真是会挑时间来蹲点,不知这样的天气,那个装神弄鬼用冥币犯罪的人还会不会出来作案。 我们开着自己的私家车,以蹲点的地方为中心,围绕着这个中心点,转完大圈转小圈,停停走走,期间也有下车走路假装闲逛,但别说犯罪分子,就连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反反复复折腾下来,我和祝潇潇是又累又困,又重新坐回车里思考着,到底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又或者单纯因为今天天气太糟糕,所以那人连扮鬼骗钱都懒得了? 因着车里暖气开得很足,人坐里面没事就容易犯困,我和祝潇潇早已是哈欠连天。再这么下去我们肯定得睡着。 冬天在车里开着暖气睡着了可不是件什么好事,因着季节原因本身空气就稀薄,汽油燃烧不充分,搞不好一个一氧化碳中毒我们就都得去见马克思。 不行,得想办法提提精神。 我拿出手机埋头研究着新安装的午夜讲鬼故事app,准备找点恐怖元素的内容出来找找刺激,提提神。谁料这时祝潇潇刚打完哈欠,眼睛斜着瞥过来,大约是没看清楚,只恍惚看到“午夜”二字,他脸唰一下涨得通红,嗫嚅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个,茜茜,咱们身份是人民警察,可不兴看这种午夜小剧场的啊。” 我被他一句话震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只能低头,先抚了抚心口。 谁知道这个动作祝潇潇看在眼中,竟又被他看成了我一个女生看午夜小剧场被男生发现之后窘迫不已羞愧低头…… 只听见他清了清嗓子,特意放缓了语调,拍了拍我肩膀,安慰到:“好啦好啦,年轻人好奇其实也正常,放心吧,我保准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悄悄告诉你,当年我在学校的时候,也特别爱看,还加入了会员。后来入了职,才在和赌毒的决裂中加上了这个。” 呵呵,祝潇潇!你还真是又体贴又会安慰人呢! “你那眼睛是被猪油糊住了吗!”我伸手拧住了他的耳朵,把手机贴到他跟前,“你看清楚!这是午夜凶境的恐怖故事app,这么大个流血的手印图片作为封面,你是看不见吗?再说,这app里的东西如果真是你想的那些玩意儿,他会用这么恐怖的图片来当封面吗?这有吸引力吗?就这么一张图,不怕万一哪个跟你一样缺心眼儿的点进去就直接吓到心里障碍,有了阴影再也不举了吗?说你是猪脑子都埋汰了猪!” 又是一阵凶狠地厮打之后,祝潇潇委屈地揉着耳朵搓着脸,我气鼓鼓瞪他。 这下好了,俩人都不困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盯着祝潇潇,笑得有些贼兮兮。 祝潇潇被我盯得发毛,一脸警惕:“你干嘛?” “你刚刚说,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加入了什么会员来着?” 祝潇潇先是一愣,随即羞得满脸通红连带脖子耳朵都红了一大片,他双手捂脸:“oh no!” …… “星期天的早晨,李瞻正在家里面睡懒觉,突然电话铃响了起来。他接过来电话,听出来是韩玲梅。他的女朋友韩玲梅。韩玲梅大叫‘李瞻李瞻,你快看电视,有关于你的新闻!’他觉得是韩玲梅发神经,自己在家睡懒觉哪会上什么电视,还有什么新闻,于是挂了电话倒头继续睡。没想到韩玲梅不依不饶,一直打,一直打。终于让把李瞻吵醒并再也睡不着。于是他决定还是打开电视看一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新闻。《早间新闻》报道着本市某个男子横穿马路被撞飞的肇事逃逸事件,镜头拉近,李瞻发现,倒在血泊中的,明明就是自己。李瞻大惊失色,立即拿起电话拨通了女友韩玲梅的电话,可是听筒那边却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李瞻惊得挂了电话,又不死心地挂了打,打了挂,终于放弃之后,颓废坐在一旁。这时,电话响了……” 这时,电话响了。 本来全神贯注听着午夜故事的我和祝潇潇都先是一惊,接着动作一致地把各自手机扔了出去。等缓过神一看,是我的电话响了。上面显示来电名字张九炎,讲故事的声音已经被来电中断,屏幕上还在顽强地显示着故事名称《都市怪谈》。 我抚了抚心口,捡起电话才发现那边已经挂断了,正准备打过去,张九炎又打了过来。 张九炎声音传来:“干什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招魂呢,怎么了?” “招魂?招什么魂?谁在招魂?给谁招魂?”果然术业有专攻,看看人家张九炎这三连问,多专业。 “给我和祝潇潇招魂啊,”我调整了一下坐姿,“我们刚刚听着都市怪谈呢,正听到有灵异电话响起,在这关键时候,你电话就打进来,把我们魂都吓掉了,可不得招魂么?” “别胡说八道,什么招魂,什么魂都吓掉。话说这么晚你们在外面干什么?办案吗?” “抓鬼呢。” “凌飞茜你来劲了是吧,一会招魂,一会抓鬼,你什么时候干起道士来啦?”张九炎又开始说教,“我有没有给你说过念力这东西?你们大晚上跑外面又是听鬼故事,又扯招魂,又说抓鬼的,今天你们可没开警车,你是嫌阿飘不来找你吗?你忘了上次在我车上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招来一堆那啥,我可不管你了。” “好啦好啦,张大师你说得对,我知道错啦,我这不是开玩笑嘛。我们出来就是为着上次那个案子,有人报警收到冥币的。我们怀疑是人为犯罪,正和祝潇潇蹲点呢。”回想起上次在张九炎车上撞飘的经历,我心里确实有些发毛。但奇怪的是,这次心里发毛归发毛,体感上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行,你们先忙。不过等你忙完,这两天过来一趟,还有,记得带上祝潇潇。”张九炎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带上祝潇潇?由于环境实在太过安静,祝潇潇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他发问:“带上我干啥?” 带你干啥?还不是因为张九炎那天拿你生辰回去,大概率是算出来你有什么问题,要帮你处理呗。这么多年了,都没见那家伙对我这么上心过。 当然我不可能跟祝潇潇明说,于是随口说了句:“大概他对你一见如故,所以想你了吧。” 第28章 张九炎爱上了祝潇潇? 远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黄绿色的灯箱招牌清晰可见,因为这个时间点没人光顾,上晚班的售货员坐在收银机后面打着瞌睡,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或许真的是太晚,又亦或是太早了,平日里车水马龙堵到恨不得长翅膀飞过去的马路上空空荡荡,只有高处的红绿灯仍忠于职守地坚持着工作,根据规定时间一板一眼地变换着出场顺序。街边一排排的路灯像是一只只瞪大的橙黄色的眼,隔街相望,相对无言…… 偌大的街上,就只有我和祝潇潇这辆车在行驶着。看到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我们便把车停在了门口,大晚上就是好,连停车都可以随便停。 “我们明天得改变一下策略,”祝潇潇买来关东煮,递给我一份,“今天那人没出来,可能是因为打草惊蛇。韩德兴和刘燕丽在家打打闹闹传了出去,又吵闹到警局,依着他们这么个闹法,就算有人犯罪,多少也会先收敛几天。” “也不一定,富贵险中求嘛,这快过年了,用钱的地方多,这人不收手也说不一定呢。”我打开包装袋,拿起竹签插住一颗牛肉丸,寒夜里热气腾腾的小丸子很有种慰藉奔波疲累的治愈感。 “我总觉得我们蹲点的时候有哪里不对,但又一时说不上来。算了,想不出来就先不想,趁热吃吧。”祝潇潇可能真的有些饿了,连烫都顾不上就边吹气边往嘴里塞,把脸两边包得鼓鼓囊囊。 “行,那正好明天上午你跟我一起去趟张九炎那边,”我一边嚼着丸子,一边接过祝潇潇递来的热牛奶,“从他那边回来,等到晚上的时候,咱们又再去蹲。今天早上老杨还在说,要是这边还蹲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点就要撤了。” “茜茜,那个,我……”祝潇潇又开始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咋?你又想起了你那啥的会员了?”我看他的眼神有些揶揄。 “唉呀不是,”祝潇潇又是立刻满脸通红,佯嗔看了我一眼,“跟你说正经的呢。” “嗯嗯,你说来听听。”我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关于案子的线索。 “你说你的朋友,就是那个张九炎,你说他对我一见如故,还想我了?”祝潇潇迟疑了一下,又接着一本正经道:“回头你得帮我正式转告他一下,我喜欢的对象性别,是女生。” 我正在喝牛奶,闻言直接喷了出来,呛到差点断气。祝潇潇吓得到处找纸巾,又急着给我捶背,又忙着擦座椅上的牛奶,一时有些手忙脚乱,我一边咳嗽一边挥手示意他不用管我。 一看便是戏言的话,他竟然当了真,还琢磨上了,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祝潇潇这种神奇的脑回路。 我呛得有些厉害,咳了好半天终于能够正常说话。缓过来之后我笑到肚子疼:“哈哈哈哈哈,他跟你一样是‘性别男,爱好女’。而且,他是个比你还直的钢铁大直男。你放心吧,你宁可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出来,也不要相信他会爱上你,绝没这可能。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 第二天。我和祝潇潇坐在张九炎办公室的茶桌前,自在与不自在的区别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我坐得随意,端着茶杯吹吹喝喝,跟回自己家似的。祝潇潇因着昨晚的自作多情,面对张九炎很快就不自在了。 他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眼神东瞟西瞟,就是不敢正眼看张九炎,跟个刚上幼儿园好奇老师又畏惧老师的小朋友似的。 祝潇潇如果熬得住,也就不叫祝潇潇了。果然他吞吞吐吐开口了:“张总,那个,您这茶挺香哈。” 他明明都还没喝。这话题岔开得好生硬,跟他生拉硬扯的智商一个样。听他这么一说,我又差点将茶水喷出来,憋笑憋得实在有些困难。 祝潇潇狠狠瞪我,那眼神分明在说:我昨天已经用两顿火锅作为保密费了啊,你也答应了,现在必须信守承诺,可不许告诉张九炎昨天我那糗事了…… 我转脸向他露出八个牙齿的标准微笑,用表情明明白白回应他:我同意让你用两顿火锅当保密费收买我是不假,不过还有没有后续的敲诈那就得看本仙女心情啦…… 张九炎冷冷地瞥了我两眼,我抬眼望天;他又以同样的眼神瞥了瞥祝潇潇,祝潇潇低头看地。 “你们俩的眼皮官司打够了没?”张九炎看着我们跟看俩傻子一样,表情似笑非笑,“打够了的话,我要开始说正事了。” 闻言,我和祝潇潇立马跟接受领导训话似的,都坐得板板正正。这出奇一致地反应把张九炎逗得笑了出声,他摆摆手示意我们放轻松:“你们听过一命二运三风水这种说法吗?” “听过,”我点点头,“现在各大短视频平台,不经常有大师讲这些课嘛。” “嗯嗯,我也听过,还在直播间看到过呢。什么一命二运三风水四找对象五买彩票之类的,还有好多学员买了私教课程听独家指导呢。”祝潇潇附和道。 “都说让你们少看点这些毒鸡汤,还找对象买彩票都出来了,那些大师专家这么厉害怎么不给自己家孩子,还有亲戚朋友找对象买彩票呢,”张九炎又开始苦口婆心地进行说教,“他们这么有能耐,怎么不先把自己做大做强呢?非要削尖脑袋巴巴儿拉着非亲非故的网友来教?他们要是真那么厉害,有那给你们推广授课的时间,早都把自己和家人策划成亿万富翁啦,真有实打实的好事会轮得到外人吗?” “再者,易学里确实有一命二运三风水的说法,但没有后面的,什么‘四找对象五买彩票’,这些纯属胡诌。正确的说法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这才是易学中决定一个人一生的要素所在。” 第29章 决定人一生的十个因素 易学中有一个重要的思想: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简单来说就是决定人的一生的十个因素,按其重要程度排列分别是:命运、气运、风水、功德、读书、名字、面相、敬神、贵人、养生。 一命。命就是自气场凝聚开始,直到一朝分娩,你便开始了你的人生,你的命运从此已经注定。我们自古以来所讲的“命”,是指先天之命、出生之命,也就是一个人的八字。根据人出生的年、月、日、时辰,再匹配自身的性别,换算成“天干地支”,一个完整的命盘就此形成,属于你的独有命格就开始了。以八字为据,就能提前预测出这个人大概的人生轨迹,推算出此人一生的荣辱祸福,贫富寿夭。 二运。人生是旺是衰,都有定数,但左右定数的就是“运气”。当运气来的时候,可一步跨越,步步高升,而当运气走的时候,自然一落千丈,步步坎坷。所以有种说法叫“运去金成铁,运来铁似金”,这就是每个人命中所带的“运气”,亦是指命盘中的大运。十年一步大运,五年一步小运,古人云“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讲的就十年换一次大运。 三风水。先天风水就是祖先通过环境气场对子孙后代的影响,这个环境气场又俗称“祖坟”或“阴宅”,那后天风水自然就是人自身居住的“住房”或“阳宅”了。也包括了行业属性、地理位置、物品摆放、颜色搭配等。一个人生活在什么样的风水环境中,就会养育出什么样的人生。想必很多人都感应过,自搬到一个环境后,各种不顺;又或自搬动后特别顺心。这都是环境气场带来的影响,这就是“风水”。 四积阴德。古德有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注意这里讲的是积阴德,而不是积德,多一个字涵义大不一样。阴德在民间亦被称作“阴鸷”,《了凡四训》中所说:“凡为善而人知之,则为阳善;为善而人不知,则为阴德。”也即是说不求目的、不求回报、没有功利心的行善,此为阴德。 五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一来是增进智慧,学到别人的经验,能发现成功的捷径,人生就会少走弯路。二来是提高自己的修养,一个有足够修养的人,生活大多比较融洽,因为思想认知的高度不一样,看待人事物的角度就会不一样。“当怒读则喜,当病读则痊。”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读书有益眼界高度和心胸宽度。 六名。名是指一个人的姓名。汉字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伟大独创,汉字通过效法天地自然以及人、事、物的形象,最终形成一种独有的表达符号,成为最初的象形文字,即使简化之后也蕴含着深厚的结构意义和能量玄机。以汉字为基础的姓名是每个人一生运行轨迹的印证,一个好的名字所形成的气场,不但会为自己的外在加分,更会令自己的运势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自古以来因更换名字而飞黄腾达的例子不胜枚举,所谓“好名起好运,恶名晦缠身”就是这个道理。 七相。这里的相通“像”,主要指事物的映像、代像,比如一个人的面相、手相、头像、画像(现在通常是照片)等,但无论什么像,都包含着易学原理。正所谓“骨格定一生之荣枯,气色看行年之休囚”。自古以来都是相好得人缘,霉相讨人嫌:体态丰满,红光满面,目光炯炯,吐词清晰,声如洪钟,便是好的相;相反,印堂发黑,双目无神,语无伦次,歪瓜裂枣,尖嘴猴腮,便是坏的相。一个人的仪态举止,都时刻影响着自己的人缘、事缘、以及其他各种缘分,所以无论当下运气如何,一定要把表相仪态打理好。 八敬神。这里敬神指的其实是一种信仰,信仰可以分为天地信仰、祖先信仰、精神信仰三种。天地信仰即是要遵循天道规则、道法自然的规律,不能人为的打破和改变;祖先信仰是指祖先通过天地信仰而总结出来的生存法则,依附在自然规律之下,所产生的求吉方式,如祭祀活动,拜天地、祭神明等;精神信仰则是一种个人的选择,也可以是一种集体的认同,甚至是一种哲学信仰,也可以称为道德信仰。世上是否真的有神灵存在一直都是见仁见智的,但人怎么信仰就怎么生活。从易学的角度来说,世间是有超自然事物存在的,对人各方面的影响也非常显着。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信仰对一个人的约束效果远远大于法律条文的人为约束。这方面例证实在太多,就不一一赘述。 九交贵人。在很多人看来,贵人就是指那些地位高、权力大、财富多、人脉广的人,从现实角度和易学角度而言,显然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能称为贵人的人,基本有四种:敢于批评你的人,善于发现你优点专长的人,困境中可以拉你一把的人,能够传授你经验的人。贵人的慧眼识珠,往往能够让自己一展宏图,俗语说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就是这个道理。人生在世,总会遇到一个或几个贵人,这个贵人不是身价贵重的人,也不是拥有财富无数的人,而是帮助我们,对我们产生重大影响的人。与贵人交往,就是在接好的运气。古语有云:“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就是对相交贵人重要性的强调。 十养生。俗话说“天有三宝日月星,人有三宝精气神。”养生理论有两种,一种是身体上,一种是心灵上的。身体上的主要以运动、饮食为主,如锻炼身体、作息规律;心灵上则以冥想打坐等,主打一个心平气和,情绪稳定。但无论哪种,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身体健康。很多耄耋老人临了都会说“健康是福”,身心健康就是最大的福分,只有身心健康才能思维平衡、头脑冷静,产生正确的计划与行动,才能走的更长,更远,更稳。 至于择偶和买彩票,这些都是把自己幸福的希望寄托于别人和幻想,对现实的人生,几乎没有实际的帮助和意义。 第30章 风水中的阴宅和阳宅 这十个可以影响人生的因素,看起来是玄学范畴,实际却蕴含了方方面面做人的真实道理。若能真正参悟其中的真谛,相信每个人都能受益匪浅。 看知识点普及得差不多了,张九炎正色道:“我让你们找我,主要是想给你们讲讲‘三风水’中的风水,即阴宅和阳宅。这对后人的影响,很重要。”说罢张九炎看了我一眼。 就这么一个眼神,我立刻知道他让我过来时带着祝潇潇一起的原因了。 张九炎早就说过祝潇潇家里男丁一直出事,一代牺牲得比一代早,肯定是他家祖坟那边出现了什么问题,如若不彻底解决,恐怕重启在祝潇潇身上的警号还得再次封存。 我问过祝潇潇一次,因着他性格大大咧咧,全不相信也不太在意,我也就没再提过。那天在车上张九炎和我打配合套出祝潇潇的生辰八字,他回去肯定看出了什么。 我知道张九炎是真心想帮祝潇潇,想要保住这个善良单纯的大男孩的性命。但要帮他看祖坟,首先就得让他相信祖先阴宅的风水之说,所以才会给我们讲这么多,讲这么细。 接下来,张九炎讲的很多东西,都是我们之前闻所未闻的认知盲区。 实际自有人类诞生以来,生与死一直都是一个永远绕不开的话题。俗话说“人死如灯灭”,一般人都认为人在死亡之后,灵魂出窍,肉体火化或腐烂,成灰作泥,子虚乌有,又如何来影响子孙后代呢? 其实不然。人的死亡,只不过是一个旧的人体组合的消失,但他们的气场却布满了一定的空间,仍在无声无息地影响着子孙后代。这个空间就是坟墓。 提及到坟墓,就会想到祖坟,无人不知道,无人不通晓。但问及祖坟的风水吉凶,却有很多人不清楚,更有许多人不相信祖先的坟墓能荫庇后代。祖坟风水的好坏,无形中影响着子孙的前途命运及后代的延续。不可不知,不可不信。 祖坟对后代的影响是风水学里重要的一部分,它不仅是人死后物质肉体的归宿,而且还是子孙后代祭奠祖先的一个精神场所,同时也是影响到子孙后代繁衍生息的一个隐形磁场。 从广义上说,越是血缘关系贴近的,对其后人影响力越大。这是因为祖先与其后代的遗传基因十分相同,有极大的共性,所以很容易从气场上沟通。可惜这种沟通的基因或磁场,太微小太微弱了,人们不但看不到摸不着,而且用现有的科技手段也难以检测得到,但实践也证明,暂时检测不到的,并不等于不存在。 我们的老祖先,他们没有借助所谓的科技手段,却印证了不少已被现代科技证明、或逐步被证明的东西,比如道家预演了宇宙形成的过程,以及银河系的“太极”形状;现代人听起来比较迷信的一些东西,比如堪舆风水学,自古以来就使人们获益匪浅,可能若干年以后也会成为科学研究的硕果。 这些方式流传了下来,便形成了一门学问,而专门研究这门学问和从事葬穴行业的人,则被尊称为堪舆师。 晋代,有个叫郭璞的先生,把这门学问综合归纳,形成了一部堪舆名着,叫作《葬经》。 《葬经》对祖坟的作用作了精辟的论述:“葬者乘生气也。五气行乎地中。发而生乎万物。人受体于父母。本骸得气遗体受荫。经曰:气感而应鬼福及人。是以铜山西崩。灵钟东应。木华于春。杰芽于室。夫阴阳之气。噫而为风。升而为云。降而为雨。行乎地中。而为生气。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经曰:何以言之。气之盛。虽流行。而其余者。犹有止。虽零散。而其深者。犹有聚。故藏于涸燥者宜浅。藏于坦夷者宜深。经曰:浅深得乘。风水自成。夫土者。气之体。有土斯有气。气者水之母。有气斯有水。经曰:外气横行。内气止生。盖言此也。丘垅之骨。风阜之支。气之所随。经曰:土形气行。物因以生。盖生者。气之聚凝。结成者。骨死而独留。故葬者。反气纳骨。以荫所生之法也。” 这一段话,形象地道出了祖先如何“乘生气”“行地中”“生万物”“气感而应,鬼福及人”的运作过程。祖先对后人的影响即如“铜山西崩”而“洛钟东应”一般。意思即所谓生者,实质是气的聚凝,而结成骨肉,死者是以散发骨气来庇护和福荫他们的后生。所以择穴葬地的风水好坏,直接关系到子孙后代的吉凶福祸。 《青囊经》曰:“阴用阳朝,阳用阴应。阴阳相见,福禄永贞。阴阳相乘,祸咎踵门。”生人属阳,死人属阴。祖先的尸骨魂魄与子孙有血缘关系,尸骨属阴,葬得福穴,自然能吸纳福气,再发生相应于有血缘关系的后代之阳。 人本为宇宙万物之一,与万物阴阳同气。命运与风水之结合,是阴阳二气的具体作用,更是人天互感,天意顺人,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结果。 一个人命的好坏,取决于他的生辰八字,但风水却可以改变他的运势。打个比方说,如果这个人命中注定是百万富翁,一般而言他就不会穷了,但他究竟将来会有多少钱呢?阴宅风水,可以让他只拥有一百万,也可以让他达到九百九十九万,这个范围内的程度,就能具体体现出风水的作用来。 风水宗师杨公说:“吉地每留于积德,恶地每授于淫邪,界之匪人,天神共怒。”说的就是风水宝地是专门留给那些多做善事、多积福德的有缘人的,邪恶的小人只配得到恶地,如果好的风水宝地让缺德的人得到,老天和神仙也会愤怒,参与的人都要受到惩罚的。 从每个人人生命运的因素来看,阴宅应排在首位,即先人遗骸所在墓地风水的吉凶最为重要。祖坟风水对子女的影响几乎是涵盖了人生的方方面面,可以说是它决定了每一个人及其子孙后代一生的财富、官运、婚姻、成就、地位、功名、祸福、学业、吉凶、子女等等,尤其在子孙后代身体的好坏、寿命的长短这两点上,影响最为明显。 第31章 祖坟风水对后代的不同影响 “尤其在家里人的身体的好坏、子孙后代寿命的长短这两点上,影响最为明显”,张九炎讲到这句的时候意味深长地停住了,将目光看向了祝潇潇。 我顺着张九炎的目光看过去,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祝潇潇这家伙脸上满满都是幼儿园小朋友听故事的沉迷感,从表情上就看得出来他听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仿佛从他的头发巅儿到脚趾尖儿都在兴致勃勃地呐喊“继续讲啊,继续讲啊,我还没听够呢”。 看到我们都在盯着他看,他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啦”,甚至还抬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是有花吗?” 我和张九炎眼神互换,并迅速达成了一致意见:就他这样的智商救回来以后也是坐着流口水的那种。 唉,他这么迟钝的脑子以后可咋得了啊! “潇潇,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问过你,有没有想过回去看看你家祖坟?”既然意会不到,那就直接告诉他吧,这么想着我便开了口。 “嗯嗯,记得。我还告诉你,自从我爸去世,我们家就一直没再回去过。后来我哥也牺牲之后,我们就更没有回去过了。怎么了?怎么又想起这个事了?难道……”祝潇潇突然停住,结合张九炎的话前后一联系,他就是再怎么迟钝也能反应过来了。 “你们的意思是说,我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事,是我家祖坟出现了问题?”祝潇潇看向张九炎。 “祖坟风水对后代子女的影响是不一样的,”张九炎看祝潇潇终于明白了我们在说他,就接着往下讲:“首先要说明的是,这个对子女的影响也要区分男女,而且不同的损毁对应也不同。一般来说对老大和老四的影响一样,对老二和老五的影响一样,对老三和老六的影响一样。以此类推。比如墓碑破损或破裂者,上部破损主克应一、四、七房头部伤害;中部破损者,主克应二、五、八房五脏六腑疾病或开刀手术;下部破损者主克应三、六、九房足部伤害等。” 看到我和祝潇潇听得认真,张九炎喝口茶接着讲到:“墓碑不可以用未经裁整的自然石,否则子孙有断绝香火或残废、重病或成养子之克应。墓碑之上,青苔丛生或杂草掩盖,主子孙长年缠绵病榻之克应。坟墓凹陷者,主伤女人;墓后裂损者,主伤老人和女人;墓两旁手部位置裂损,主伤小孩;墓碑裂损,主车祸、血光、损财。若是坟墓上面经常被践踏或成走廊者,子孙在社会上会常被人欺侮、卑视,成就都不可能高。若是坟墓终年不被阳光照到,而使墓地太过阴暗,主子孙生病不断或有年久病人。” 我和祝潇潇都聚精会神思考着,没有接话。张九炎又给我们讲起了一些常见的关于祖坟方面的玄学知识。 祖先坟墓的表象与其子孙后人的运势息息相关,把张九炎的科普稍总结就是以下几个方面: 坟墓上被压棺木板或者砖块,例如公共墓地坟墓皆是毗邻而居,如果旁边的旧墓需要启攒、重建、翻修等,若施工的人员不注意,将废弃的棺木板、砖块、石头压于邻近的坟上,坟墓下的亡灵将会受到压迫,会克应子孙中风,或者成为植物人,长期卧病不起,金钱运势也不会好,会越过越穷。 如果坟墓淹水,必定会冲散原有气运,使亡灵受寒,克应后世子孙身体虚弱,怕冷畏寒,易患风湿类的疾病。 如果坟墓经常为人践踏,有些公共坟场的坟墓,尤其是位于路边的,其他上坟凭吊的人经常从这里经过,容易被人践踏,亡灵会不得安宁,屈尊卑下,克应后世子孙在社会上难以出人头地,身份卑微,常受人驱使,难有大成就和大作为。 如果墓前有土崩陷落,坟墓出现大角度倾斜,或者坟墓建于山巅,强风劲吹,人站不住脚,会克应子孙坠楼或失足。 如果坟墓位于风吹水劫之地,枯木形成洞穴之墓,有白蚁进入坟墓筑穴,吸食尸骨,又或者蛇鼠入坟,破坏骸骨,亡灵会惊恐不安,克应子孙沦为流氓地痞,杀伤打斗,亡命江湖,终生惴惴不安,极难有所成就。 如果坟墓附近有枫树、榕树、杉树等根系发达伸展旺盛的植物,树根为了吸取养分穿入棺内透过尸骨,或者藤类植物在墓碑、棺材、尸身上攀爬缠绕,亡灵则困厄难伸,克应后人不得安宁,百事缠身。 如果坟墓上长青蒿等乔木植物,说明风水颇足,祖先对后代荫庇有方,后世子孙人丁兴旺,且多出人头地,有所成就。 墓地对后代的影响,一般隔代最为明显,就是爷爷与孙子辈最能产生共振。根据墓地风水不同,对其后代产生的影响也不同。墓地也是根据八卦二十四山形势,及其所代表的子女状态,来判断对后的影响作用的,比方说有的墓地人丁兴旺,有的墓地财富昌盛,有的墓地官运亨通,有的墓地有利婚姻,有的墓地兴旺男丁,有的墓地兴旺女孩。 从大环境看,正北层峦迭嶂,正南活水灵照,这样环境中的墓地,如果选对了吉祥的穴位,是会子孙兴旺,或旺官旺财的。比如正北有群山环抱的墓地,原则上是有利家中男子婚姻的,而北面有穷山恶水的墓地,则是起到了反作用。比如正西开阔平坦的墓地,是有利家中少女婚姻的,而正西穷山恶水的墓地,则会特别妨害家中女子的婚姻。 又比如背面低洼或见水的墓地,一般是旺女儿的,主后世多生女儿,并且女儿大都强悍有为;而北面或东面较高朝阳的墓地,一般会旺家中男丁,主后世多生男孩,且多数都能事业有成。 第32章 墓地选择的禁忌 “这也太神奇了吧。”我这么想着也就这么感慨出来了,感慨之余又开始回忆从小到大回老家上坟的时候,自己家的祖坟在什么位置,外观什么样子,周围环境如何,是不是符合吉穴的要求。 祝潇潇在一旁表情若有所思。 张九炎认真道:“墓地的选择绝非儿戏,其中禁忌也特别多。” 总结起来也有以下几个方面: 比如神庙前后不能安葬,选此类地方作墓地叫做占神灵风水,会引起神鬼发怒,主后世家中凶祸不断 有水流声响的地方也不能选,会使亡灵畏惧,主家人不安,若再遇上水流湍急,那做事几乎没有回转之余地,古人有云:“为坟要听流水响,定主儿孙不兴旺,大水冲进财产败,飞灾横祸火烧堂”。 也不要靠近其他人祖坟的五十米范围内,这叫欺他人阴灵,会使后世家人官司缠身,坐卧不宁。纵然此处再是风水宝穴,也是被人先入为主地占用过,再不存在吉穴的功效。 平原地出现一支高突之地,就这么突兀一支的话,称作孤脉独龙,没有生气,选此地作为坟墓,主后世贫穷潦倒。 在有建筑桩位的前后百米内都不可选址作坟墓,阴侵阳身。若在庄后为打阴钉,主连续出现二十至四十岁的少亡之人,且男性为主;若在庄前的话,则主男女俱损,女性占大面。 若是周围有窑,且不论大窑还是小窑,那这前后很远的地方都不能选作墓地,窑的温度都很高,这在风水里叫作火烤阴身,主后世大凶。 “还有在选地之时,若发现罗盘磁针摆不定,说明地下有孤坟,那也不能选地,在这类地方定坟立向为侵犯他人,阴阳不利,又为失德,损阴鸷的。”张九炎讲了这么多,隐约是有些累,默默喝着茶。 三人都静默无语,一时间茶室里除了吞咽茶水的声音外,听不到别的声音。 “在有建筑桩位的前后百米内都不可选址作坟墓,阴侵阳身。若在庄后为打阴钉,主连续出现二十至四十岁的少亡之人,且男性为主,”祝潇潇重复着这句话,看了看我,又把目光转向张九炎,“那我家的祖坟出现的问题,影响后人里面,就是我爸我哥相继牺牲,最符合的就只这条了?” “在你头一回跟茜茜来我厂里时,从你面相我就已看出你祖坟有问题,但具体什么问题还得我过去,在实地查看之后才能够下定论。”既然话已说开,张九炎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告诉祝潇潇:“不要小看这些问题,如果不解决,你家传承的警号,很大概率会有再次封存的可能。” 祝潇潇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震惊还是难受,或者说已经完全接受,他默默消化了有数十秒的时间,随即看向我,我朝他肯定地点了点头:“那天你抱小鼬子走后,他确实有这样告诉过我。” “所以我爸我哥才都会牺牲?所以我妈妈才会生病晕倒?所以我才频繁出现意外?”祝潇潇问得有些艰难,“我家传承的警号很大概率会有再次封存的可能,这句话意思是不是说,我以后也会死?” “也不是说祖坟有问题导致的后果就一定只有死,也有可能出现其他情况,比如到死不死、半身不遂、终生瘫痪,又或者重病缠身等等。从你父亲和你哥哥已有的情况来看,只不过是血光之灾的面儿更大些。”张九炎给祝潇潇解释道。 我猜张九炎的本意是想宽慰祝潇潇,让他心里舒服点。我在听到那句“也不是说祖坟有问题导致的后果就一定会死”的时候,也确实有所安慰。 但接着听到后面那句“到死不死、半身不遂、终身瘫痪,又或者重病缠身”几个可能的时候,我正擎了杯子喝茶,噗一下就给呛住了。 他说的这几种情况那能叫安慰吗?要真成那样简直是生不如死啊,还不如直接死了来得干脆呢,省得活受罪。 唉,他这钢铁直男的情商以后可咋得了啊! 看到张九炎的目光扫过来,我顿感他眼神中带着十分不友好的气息,连带我身周的温度都低了下去。我赶忙咳嗽着坐正,关切地对祝潇潇说:“茶水太烫,你等会儿再喝。” 祝潇潇倒是完全没注意我跟张九炎又打起了眼皮官司,他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张九炎:“上次我和茜茜在街上遇到有人持刀行凶,我扑过去夺刀,本来那次我是会牺牲的是吗?” “牺牲不了,你平日太过善良,积下的功德不少,不会那么轻易牺牲的。”我接过他的话,也不是我不告诉他黄仙报恩和他爸爸哥哥英魂护体的事,我怕他不信,再者他脑容量有限,一次性说太多我怕他理解不了。何况,我自己也似懂非懂,又如何给他解惑。 想到这里,我用眼神询问张九炎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张九炎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明白张九炎的意思,祝潇潇这孩子看似没心没肺,其实一门心思地把他父亲和哥哥当作榜样,甚至很多时候他的骁勇就是奔着效仿他们去的。如果他知道这两位亲人的英魂一直陪伴着自己,保护着自己,而自己却看不见,不知道他会不会更加难受,会不会导致他在以后的办案过程中更加不顾及自身的安危。 “不过你的八字里,是带有一个劫难的,”张九炎想了想,“但也不是不能化解,你什么时候有空,找个时间,带我去看看你的祖坟,看完之后我们再作定论。” “找个时间带你去看看?那我呢?”无论张九炎的话说得再细微,我也都听得出来,我太了解他了,这分明是想撇开我。 “别人动祖坟是很忌讳外姓人在场的。”张九炎扫我一眼,“不过只是前期去看看的话,没什么问题。你想去就去。” 这意思就是我也能去看呗,还非吊吊我胃口。 “为什么我还没出事,我妈妈就先病了呢?这也有影响吗?”祝潇潇问完,我们一致看向张九炎。 “关于你母亲晕倒,我听茜茜说过。我觉得你母亲的病,可能与你家祖坟的影响关系不大,你家祖坟影响更多的应该是男丁。我更倾向于你母亲的情况是实病,住院好好调养应该就会没问题。” 第33章 蹲点遇到个各种奇葩 今夜月色正好,如银丝一般在寒气笼罩的大地上覆了一层霜,从挡风玻璃看出去,漫天的星星模糊着闪耀,像是一盏又一盏归家路上的灯火。此刻,我和张九炎坐在他厂里的小货车上,祝潇潇在这个片区的几条街上来来回回蹬着人力三轮车转着圈儿。 那天谈完正事,还是张九炎在闲聊环节问了一句:“你们蹲点蹲得如何了?” 我和祝潇潇大吐苦水,还蹲点呢,别说犯罪分子,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一个。我们吐槽了半天,张九炎问:“你们是怎么蹲的?” “车里坐着啊,下车走路逛啊,反正盯着不放。结果人没等着,我俩困得不行,那天你打电话时,我们正听着鬼故事提醒呢。”说到这儿我看了祝潇潇一眼,看得他脸又红了起来。 “如果按你们说的,这是人为的犯罪,那有没有可能这个罪犯只针对蹬车的群体呢?”张九炎分析,看我们不解,他继续说到:“如果是人为用纸钱去换真的人民币,那首先得满足用现金这一条对吧?蹬人力三轮车一般都是中老年,手机收付钱的很少,你们怎么不想想也去蹬三轮车试试呢?”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找到韩德兴,借来了他的人力三轮车,反正他现在也不敢出车了。刚借到的时候我就试了试,别说蹬,我连推都推不动,只能让祝潇潇来完成这个工作。在经过韩德兴短暂的培训之后,再套上他那统一的小短褂,祝潇潇还真像那么回事了,就是人年轻了点,不过因着面相憨厚,倒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按张九炎的意思他是不想一起来的,还是我说既然韩德兴报警的理由是撞鬼,那你去看看呗,万一碰见什么灵异事件,你不就派上用场了。说罢不顾他推脱厂子里有事,就给一起拖了来,顺便让他开了辆小货车。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都说互联网没有记忆,其实乡里乡村间的谣言一样没有记忆。前面韩德兴的撞鬼事件还沸沸扬扬闹得无人敢晚上出门,致使街道冷清,这才几天,那害怕撞鬼的恐惧就已经被春节的临近氛围冲淡了,这晚上的街上不说人来人往,但再也不似前两天那么万籁俱寂了。 “潇潇,如何?有生意吗?”我通过对讲机问祝潇潇,之前耳机信号不太好,很多东西听不见,经过半天捣鼓刚刚恢复正常。 为了效果逼真,祝潇潇连手机都没拿,只带了蓝牙耳机对讲机,和一些现金。 “别提了,生意倒是有两三单,但更多一上来就问可以手机支付吗?我说不行,只能现金,别人就都不坐了,嘟囔着说这年头谁还带现金啊。”蹬三轮是个实打实的体力活,隔着耳机都能听见那边祝潇潇气喘吁吁。 “手机支付方便是不假,但现金也还是有用的,都手机支付了,你让那些老年人怎么办?难不成都不买东西不出门啦,你快别抱怨啦,这不是还有两三单生意么,赚了多少了啊?今儿我们的宵夜就指望你挣了,你可加油啊。” “唉,你可别提了。到现在总共挣了十八块,这可是拿命挣的啊。” “拿命挣的?”我一下起了好奇,“怎么拿命挣的?” 听祝潇潇说完之后,我和张九炎都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先前祝潇潇蹬着车转来转去一直没生意,主要原因是别人一问不能手机支付嫌不方便,就都不愿意坐了。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不挑支付方式的,结果祝潇潇抬眼一眼,乖乖,现在人民的生活水平都这么好了吗?这两口子体重加起来怕是得有四百斤往上吧。 问了路程倒是不远,要么一直没生意,要么来对这样的,蹬还是不蹬祝潇潇陷入了思想斗争。但转眼一想,站在劳动者的角度,蹬人力三轮车的大都家庭条件不好,不然也不会出来这么辛苦卖劳力了,有活干哪还能挑肥拣瘦,这么想着一咬牙就蹬了。 结果没蹬两步他就后悔了,因为实在是蹬不动。但客人都上了车,再难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祝潇潇只好先站起来蹬,又下车拉,就差从后面推了,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一收钱,八块。 那两口子一边付钱还一边嘟囔嫌祝潇潇动作慢,换成走路都早到了云云。伸出累到颤抖的手接过那八块钱,还没怎么休息,就又来了生意。 蹬了一单八块,两单各五块,共计挣了十八块。祝潇潇感慨:“劳动人民真是不容易啊。”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拿命在挣钱呢。但是祝潇潇同学,你别忘了,咱们出来蹬车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蹲点。下次你看见这样的顾客你倒是先跑远点啊,他们两口子的样子一看就不像犯罪分子,更不可能是鬼啊,”我哈哈大笑,“蹲个点你可别把小命都蹲搭进去了。” 祝潇潇还想说什么,突然听见那边传来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小帅哥,去沫水街吗?” 那声音是从嗓子里憋出一声细细的喊声来,像是喉咙里卡着一口痰,听着就让人有些不舒服。 听着那边有人说话,我和张九炎这边就安静了下来,随即听到祝潇潇说:“去的啊,阿姨。”接着便是三轮车吱嘎吱嘎踩动的声音。 然后那丝从喉咙里刻意憋出来甜腻到让人生厌的声线几乎不间断地一直传来: “小帅哥,你多大啦?” “小帅哥,你样子看起来这么小,怕不是还在读书吧?” “小帅哥,你这是寒假出来干活,帮家里补贴家用吗?” “小帅哥,你看着白白嫩嫩,看不出来蹬车这么有劲呢,呵呵呵……” 刚开始祝潇潇还嗯嗯客气地回应两句,后来基本都是用沉默来抗议这讨厌的声音了。从三轮车的吱嘎声来看,他似乎狠狠加了把劲,大约是想快点到达目的地,从而摆脱这烦人的声音。 好不容易到了沫水街,大约是正在付钱阶段,我们这边只听见那妇女对祝潇潇说:“唉哟,小帅哥你手真细嫩,平时怕都没干过这么累的活吧?” 又是悉悉索索一阵之后,传来了祝潇潇略带怒意的声音:“阿姨,你这是干什么!”然后又是那中年妇女的声音:“唉哟哟,你这小脸比手还嫩呐……” 这是还上手了?看样子还摸祝潇潇脸了? 几分钟后,终于安静下来,耳机里传来祝潇潇咬牙切齿的声音:“这有时候吧,就真挺想报警的。” 我和张九炎对视一眼,实在忍不住,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第34章 状况出现 祝潇潇气鼓鼓,一边用力搓着脸,一边逮着我的一袋湿巾纸使劲薅,嘴里一直叽里呱啦的吐槽声音就没停过,虽然听不清楚他在叽咕个啥,不过看他那表情,大概是在问候那个摸他手又摸他脸的中年妇女吧。 “好啦,别搓啦,再搓皮都要搓掉啦,”我边摆弄着盒饭,边劝祝潇潇,“虽说你脸皮厚,就算用钢丝球搓也不一定有事,但万一你要是破了相,会让你那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颜值雪上加霜。” “我不好看?我颜值不高?我要不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刚刚会让人占了便宜?”祝潇潇一气愤手上便更加用力,唰一下直接将湿巾纸一次扯出了好几片。 “诶诶诶,潇潇兄,你气愤归气愤,你可别浪费我湿巾纸啊,不要钱的吗?”我伸手去抢。 “我都为了工作贡献出我帅气的脸庞了,你竟然还心疼你的湿巾纸?”祝潇潇抱住湿巾纸口袋往后一缩。 “你给我还来……”我伸手朝我那包湿巾纸揪去。 “我不!一包显巾你都舍不得,太小气了,我都舍出我色相了,”祝潇潇全方位防御我的进攻,“回去让老杨给你买十包。” “好啦,你们别再抢啦,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抢的,”张九炎打开自己那份开盒饭,十分淡定地对祝潇潇说:“你拿这湿巾纸擦了老半天脸,你有看清楚你用的是哪种湿巾了吗?” “什么哪种湿巾?湿巾还分很多种吗?”祝潇潇表情疑惑,拿出抢在怀里的湿巾袋子就着车子里的灯光一看,封面上清清楚楚写着: “大菊为重湿厕纸” 我:“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飞茜!你从包里拿东西出来的时候都不看一眼拿的是啥吗!”整个车内登时充满了祝潇潇无奈委屈的咆哮:“我可是用这玩意儿擦了半天脸啊!” …… 三个人在祝潇潇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吃完了饭,坐了会他又去蹬车了,看着他踩着车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喝了口热奶茶感慨:“小伙子真不容易啊。” 张九炎瞥我一眼:“碰见你这么个搭档,一般人都很难容易得起来。” “张九炎,你皮是不是又犯痒了,我……” 我正要骂他两句,突然被祝潇潇那边传来的对话声音打断,耳机那边祝潇潇语气明显刻意加重地重复一遍:“您是要去宸宝路吗?” 一听到宸宝路,我们都收起了嬉笑打闹,变得严肃起来,屏息仔细听着。因为,宸宝路正是韩德兴收到冥币的地方。 耳机那边又响起了三轮车吱嘎吱嘎行驶起来的声音,这一次可能因为心理原因,总觉得这次的吱嘎声听起来有那么点诡异。 可能祝潇潇也是这么觉得,所以他开始给自己壮胆,用的方法很是朴实,就是没话找话: “这么晚了您还去走亲戚啊?” “今晚月色挺好哈。” “您吃饭了吗?” 唉,这话题找得是有些过于生硬了,但奇怪的的,车上的乘客一声不吭,全程都只听见祝潇潇一个人的声音。 一般来说正常人,要是说话没人理,就不会再说了,实际上自言自语的也不可能一直说下去。但祝潇潇是正常人吗?明显不是。只听他越说越来劲,甚至扯出了多年前跟着他妈妈看电视剧的内容。看样子,他愣是要将这出独角戏进行到底。 祝潇潇这个铁憨憨啊,我心里有些好笑,接着思绪被张九炎打断:“你没有觉得,祝萧萧说话的声音,有点越来越没精神了?” 闻言我凝神仔细一听,确实是没有刚刚说话时那么精神了。我一下子想到祝潇潇之前的分析: “我怀疑犯罪分子为了达到骗人的效果,用了什么致幻的药,只是份量极轻,不会让人直接晕厥或者明显察觉,所以韩德兴才会出现短暂的无力感。” 若是这样,那祝潇潇现在车上坐的,大概率就是那个犯罪嫌疑人了!幸好祝潇潇自言自语的说话声一直没有间断过,也幸亏张九炎心细如发,否则光靠我自己能不能发现还真不一定。 等我们开着车赶到宸宝路时,看到祝潇潇正抱住一个人的手不放,两个人扭来扭去,远看就跟抱着别人手臂撒娇似的。只不过撒娇的是更强壮的那个。 被抱着的那个人卫衣的帽子拉来罩住了脸,身高大概一米七五上下,身材不胖不瘦,头发有些浓密,此刻他正拼命挣脱祝潇潇的拉扯,眼看就要把祝潇潇推到地上了。看到有车过来,有人下车,他更是一使劲把祝潇潇推到了地上,转身就跑。 我看祝潇潇脸色不太好,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又想着要去追跑掉的那人,一时有些犹豫。谁知道祝潇潇这货根本没觉得他那点不舒服有多大问题,朝着那人就大步追了出去。 张九炎见状又飞快上车,开着车朝他们方向追了过去。 一系列动作太快,只剩下我愣在原地,一时间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毕竟,总不能为了抓人,把借出来的三轮车再弄丢了吧?于是我只好坐在了三轮车上乘客的位置,乖乖地守着车。 不知道是因为车里坐太久,还是刚刚跑了几步出了汗的缘故,我在三轮车上坐着坐着就觉得周围温度下降得厉害,越来越冷,渐渐手脚都冻得有些没知觉。为了保持体温,我只好下车在旁边空地上抖抖手啊抖抖脚的活动了起来,并时不时朝他们追出去的方向张望。 就这么活动了有一会,突然之间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愣了三秒,我缓缓转头看向三轮车。只见原本应该空着乘客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长发女人。她身着红衣,由于头发遮挡面积太大,我看不清楚她的脸,但从少量露出的肤色来看,她的皮肤比月光铺在街上的那层晚霜还要白上几分。 我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摸了摸右手的中指,这是张九炎教我鉴别有没有被灵体冲撞的方式,摸了半天确定中指没有在跳。 我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这女人还是坐在上面,不过这时的她微微抬头,露出红得有些发黑的嘴唇,对我咧嘴一笑…… 第35章 三轮车上的红衣女鬼 由于她嘴唇太红,导致她这一咧嘴更是衬得她的牙齿森森发白。她咧嘴一笑伴随着她微微侧头,更显露出她的脖颈颜色煞白,而她头发的偏离,使她露出了一只眼睛。 这次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只,红色的,眼球。 深冬夜半,红衣女子,遮脸长发,煞白皮肤,猩红眼球,无声无息坐到了三轮车上,对我咧嘴笑……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惊悚,以至于我全身的温度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仿佛就已经被抽走得干干净净,一股冷意就如过电一般传遍全身,紧张得全身汗毛倒竖,惊得我透心彻肺。一阵风吹过,我打个了寒颤,才感觉到我背心乃至手心都早已被汗浸湿。 她就这么对我笑着,我就这么愣在当场。颇有一种“敌不动,我不动”稳如泰山的感觉。 然而,只要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所谓的稳如泰山真不是我遇事镇定,而是我已经被吓到腿软,就算想跑也跑不动。 再者,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反应竟然还想着不能跑,跑了要是回来发现韩德兴的三轮车丢了就麻烦了。 缓了半天,我惧意没有刚刚明显,起码脚已经能动了。我退了两步,心里一直思考着:这到底是人是鬼?她想干什么?随即又觉得自己可笑:她想干什么?不管她是人是鬼,她这么出现在三轮车上总不是想过来打声招呼握个手吧。 人类是种奇怪的动物,恐慌是人心里传播最快的病毒,但是只要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就等于建立了一道阻止恐慌蔓延的防火墙。 管她是人是鬼,既然坐上我的三轮车,就当她是乘客吧,我且礼貌问问,是人也好是鬼也罢,不是有句话叫作“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心里打定主意,我便强行挤出一个微笑,上前两步,对着她问到: “请问您是要乘车吗?” “您是要去哪里吗?” “这个蹬车的师傅不在,要不您换个别的车坐?”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我脸都笑僵了,也没见她回答,只是用那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正在我有些不知道接下应该如何应对的时候,突然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姑娘,这是你的三轮车吗?宸宝路走吗?” 还未等我回答,这男人又走到我身旁,他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包,看长度像是棒球棍或是羽毛球拍。他对着三轮车里四下张望了一会,疑惑对我道:“这车里也没人啊,你刚刚跟谁说话呢?你是在打电话吗?” 看到我震惊看向他,他表情更加疑惑:“怎么了?这车不是你的吗?哦,你也是想要搭车的吧。那这蹬车的人去哪了呢,怎么会人不见了把一辆空车丢路中间呢,真是奇怪。” 于是,我心里刚刚建立起来的防火墙轰然倒塌,更大的恐慌迅速蔓延到了全身,我能明显听到自己声音在发抖:“大哥,您刚刚说,这车上没人?” “这车上是没人啊,”这男的还又伸头往里左右瞅了瞅,表情很奇怪,“有人我也不会想去坐啊。” 我艰难转头,继续看着三轮车上的红衣女人,脑子里迅速把张九炎讲过的所有关于灵体的知识都回忆了一遍,想不起来,或者说他没有告诉过我,面对面遇见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我这边看着那女人胡思乱想着,全然没注意到刚刚与我说话的男人悄然绕到了我身后。 接着,我感到后脑勺传来一阵被击打的剧痛,在倒下却还没完全失去知觉之前,我似乎有听到张九炎和祝潇潇大喊的声音。随后,我便彻底晕了过去。 …… 只要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应该都会感同身受,这种不期而遇的失去知觉会让你在醒来后忘了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而这种短暂的空白同时也会给你一种非常强烈的空虚感与恐惧感,让你宛若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脆弱无措。 等我醒来之后,房间已经变黑了。窗帘之间露出一线天光,那是即将转入黑夜的紫色斜晖。这一觉我睡得是真的很沉,居然连梦也没做,但也是真的很短,好像有件事总在和我的意识抗拒,逼我快点醒来。 是了,我想起来了。在我晕过去之前我和祝潇潇张九炎正在蹲点,他们去追人,而我遇见了红衣女鬼,我头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棍棒…… 念及于此,我猛然睁开眼睛,随即又马上闭上,因为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全是金色的星星在转,缓了得有好一会儿才能重新看清东西。 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上面几根白炽灯管幽幽亮着,并不晃眼睛,窜入鼻腔的是医院特有味道的床单,我这是在医院吗? 恍惚间看到张九炎靠在我旁边的病床上闭目养神,局里的文职汪婷婷在旁看手机,没有看到祝潇潇,是抓人回局里了吗? 想着想着,忽又觉得困意如潮水涌来,整个身体都似乎被拽向黑甜乡,好像一辈子都没这么困过,出现什么念头都集中不了精神,后脑勺还在阵阵发痛,似乎有很多要问的,要说的,要愁的,都扛不住此刻生理上的巨大疲惫,几乎一瞬间,我就又睡沉了。 这短暂的苏醒毫无声息,复又入睡得毫无动静,没有任何小动作,没有过渡,好像就一直没入睡也不曾有醒来。 直到我真正的醒来,床单已经洒满阳光的温暖,居然难得地出了大太阳。老天算给面子了,这清晨的阳光大方得让人不敢相信是真的。 还不算彻底睁开眼睛,接着就从门口传来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你醒啦!” 定睛一看,张九炎右手拎着一大袋医院门口包子铺里买的包子,左手是三份打包好的小米粥。 听到声音,旁边一件连在衣服上的卫衣帽子涌动了几下,冒出一颗睡眼惺忪的脑袋来,边揉眼睛边回答:“是啊,我醒了。” 随即顺着张九炎的眼神看过来,看到我也在盯着他看,这人又说了句跟张九炎一模一样的话,连语气的惊喜度都一模一样:“你醒啦!” 第36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是祝潇潇。昨天醒来那会没看到他,怎么今天早上在我旁边趴着睡着了。大概是不放心,忙完局里的事又赶了过来吧。汪婷婷已经不在这里了,想来是祝潇潇过来接了她的班。 “同志们辛苦啦。”我心里暖暖的,发出了句感慨。 “为人民服务!”祝潇潇咧嘴笑得阳光。 “不辛苦,命苦。”张九炎一边将小桌板拉到我面前,一边将买的早餐一一拿出摆好,“回回被你拉出去都没好事,这次更厉害,直接给弄得进了医院。你那脑袋瓜子本来就笨,再挨这么一棒子,更是让你那岌岌可危的智力雪上加霜。” “嗯嗯,我附议。”祝潇潇吃包子吃得嘴里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附和着张九炎。 “闭嘴吧你,有吃的还堵不上你嘴,一会给你全没收,不让你吃了。”我翻了他们俩一人一个大白眼儿。 “那可不行,我感冒了正身体虚弱呢,”祝潇潇说着又塞进一个包子,“得多吃点,昨天回去忙得晚,早上又过来得早,东西都没时间吃呢。” 看到张九炎和祝潇潇他们眼下的黑眼圈,我心里一暖,不觉声音都放柔和了:“昨天我们听着你不舒服,现在好点了没?是不是中了你说的那个什么致幻的东西?” “他哪儿是中了什么致幻物,他就是蹬车嫌衣服笨重,把衣服脱到只剩下里面的一件贴身体恤,结果这么冷的天走走停停的,给冻感冒了,有些眩晕。”张九炎喝了口小米粥,接过我的话答道。 真是个二百五!当时我和张九炎还以为他中了什么致幻药物,心里还担心得紧。难怪后来追人的时候还挺有精神,闹了半天敢情就是个感冒。 我瞪了祝潇潇一眼,用眼神告诉他“你这个二百五”。祝潇潇回瞪,用眼神怼回来“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张九炎在一旁淡定喝粥,顺便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和祝潇潇互瞪。 瞪来瞪去瞪得有些累了,我闭目捏了捏睛明穴,突然想起来,看向张九炎:“那个车上的红衣女鬼呢?你把她收了没?” “哪有什么红衣女鬼,这分明就是个犯罪团伙!扮鬼坑蒙拐骗不说,什么仙人跳、抢劫、袭警他们那是一样不缺全干完了。”祝潇潇有些气愤。 听他们讲了事情的始末,我才彻底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祝潇潇本来瞪着车,一直没话找话的想套套坐车这男人的话,结果那男的一直没理祝潇潇,自顾自地翻看着钱包,有些纠结又时不时唉声叹气。祝潇潇觉得奇怪,转身一看,这一看竟然看到这男的手里拿着的钱包里,装的全是冥币! 祝潇潇当即停车,亮明身份说到:“我是警察……” 谁知道那男的听到“警察”二字,还没等祝潇潇说完后面的话就直接跳车而逃。祝潇潇快速反应抱住这个男的手臂,忽又觉得头有些眩晕,一时没能制住,便出现了我和张九炎赶到时,所看到的他们来回拉扯。 看到支援来了,那男人更加害怕,使出全身力量推倒祝潇萧,转身就逃跑。张九炎和祝潇潇追出去之后,祝潇潇因为体力有些不支,跑步的爆发力就比平日里弱了些,始终和那男的保持着一段距离,虽说没追上倒也没跟丢。 张九炎开车那速度就快了,他直接开到那人前面一个刹车,那人只顾回头比对跟祝潇潇之间的距离,也没留意前面忽然横过来一辆小货车,直接就撞了上去,再被冲击力弹回来跌到地上,撞了眼冒金星,鼻血长流。 这时祝潇潇冲上去就把他手反铐在身后,扭上车。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是那个与我说话的男人从包里拿出木棍打在我的后脑勺上的时候,等他们赶到我已倒了下去。 经过连夜审讯,这个坐祝潇潇三轮车并逃跑的男人叫吴凯,在乡镇上经营一家小超市,家里老婆五大三粗,膀大腰圆,因此夫妻感情不太好,但又狠不下心来离婚,毕竟地方小,离婚也不是件光彩的事。 吴凯平日爱好除了打打小牌,就是在各视频平台看美女跳舞养养眼,那天晚上和哥们聚餐喝了酒,回去的路上看到有街边有美女冲他甜甜微笑并招手示意,他就神使鬼差跟了过去。 这吴凯性格跟他外貌一样,貌不惊人,性格懦弱,甚至有些胆小怕事,虽说有美女搭讪是件美事,但他也是头一回,一颗心紧张得噗通噗通快要从心口跳出来。 吴凯就这么任由那美女拉着手,跟着她进到了一间小旅馆,抽了一口那美女递到嘴边的烟,晕晕乎乎中也记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知道等他反应过来之后,那旅店老板提醒他钟点房时间到了,该走了。 他走出来觉得是不对劲,努力回忆着,但刚刚的经历却仿佛被抹了一样的空白,好似刚刚跟美女什么的经历都只是一场梦。 恍惚间坐上了祝潇潇蹬的三轮车,想吹吹风,看看能不能清醒过来,会忆点东西出来。就这么发着呆,以至于祝潇潇和他聊天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自然也就谈不上回应,直到祝潇潇说:“师傅我只收现金啊,您带现金了吗?” 他才恍然想起看看钱包,结果拿出来一看,里面的现金竟然全都变成了冥币,这是今天刚刚收的货款,这么回去肯定又是场轩然大波。 事情到了这一步,吴凯终于明白过来,他怕是遇上诈骗了。有心想要报警,但此事是他先起了邪念,完全不占理,况且家里还有只母老虎,但转眼又想到这已经到了年下,一大笔货款又着实心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拿着钱包想出了神。 恰巧手里的钱包又被祝潇潇看见,“我是警察”四个字如惊雷一般吓得他赶紧逃跑,再被祝潇潇和张九炎合力抓到。 “真是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他大概是以为你们查到他去光顾街边小美女所以先跑为上吧。”我捧着张九炎递来的小米粥,大约是怕我端着烫手,他还很贴心在下边垫了两层纸巾。 “可不是嘛,一进局里,就老老实实什么都说了,”祝潇潇嚼着包子,“实际上他进小旅馆之后根本什么都没发生,那街边美女给他烟里面有致幻的成分,他全程就只是进去坐了坐,就让人迷了个七荤八素,又晕晕乎乎地出来,中间被人以冥币换走了真钞,跳车而跑纯属他主观上想要艳遇,所以做贼心虚。” 第37章 韩德兴到底怎么了 “那我这边遇到的,悄无声息坐到三轮车上的红衣女鬼又是怎么回事?抢劫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直接抢就是了啊,也用不着扮鬼这么大费周折吧。” “坐上你三轮车的那个红衣女鬼,跟站在路边向吴凯招手的小美女就是同一个人。哪来的什么红衣女鬼,都是他们装神弄鬼罢了。她跟和旁边找你说话那男的是一伙的,打配合让人以为自己遇见了鬼。趁你注意力都在看我们这边的时候,悄悄坐上你的车,让你心里先入为主的有了恐怖氛围,看你没有吓晕也没被直接吓跑,就让同伙,也就那男的过来假装看不见她,增加你的恐惧,谁知道你那么强悍就是不晕,又那么敬业非要守着韩德兴的车,也不知道先跑。”祝潇潇又伸手拿了一个包子。 “为什么非要那么执着把我吓晕啊?”我不解。 “省事啊。你想啊,要是碰见胆小的吓晕了,不就可以直接搜走现金和值钱的东西了嘛。”祝潇潇又开始啃起了包子,“你晕在旁边,把你钱搜走,还能把车也骑走,当废铁卖也能卖几个钱啊。” “那要是遇见吓不晕的呢?”难道直接抢,我有些好奇。 “你是问遇见害怕但吓不晕怎么办吗?”张九炎用下巴朝我一点,“呐,处理法子这不在这儿吗,吓不晕的大傻子直接打晕不就好了嘛。” “你就是那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扯起枕头就朝张九炎砸过去。 “你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好了吧。”张九炎灵活躲闪到一边。 结果张九炎没砸到,倒把刚推门走进来的老杨砸了个结结实实。 见此情形,祝潇潇噗一声把刚刚喝进嘴里的小米粥喷了出来,由于他就坐我边上,以至于我手上和床单上都是他喷出来的小米粥。 “噫!你好恶心。”我把手往祝潇潇手上擦。 “你才恶心,别拿你那爪子往我身上蹭。”祝潇潇往旁边躲开。 “还不是你自己喷出来的小米粥!”我揪住祝潇潇衣服。 “你们干什么?在病房里打打闹闹,真不像话。”老杨把枕头拿到我身边,佯嗔申斥道。 我们这才看清楚,老杨后面还跟着周队,再后面跟着的是汪婷婷,她手里还抱着一束花。这是局里对我受的工伤搞慰问来了。 “小凌恢复得挺不错啊,潇潇的伤寒好像影响也不大,看你们两个精神都挺好,年轻就是好啊。”周队笑眯眯走进来,先同张九炎握了握手,走到我病床前面,又在祝潇潇给他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 “谢谢局里的关心,我就是后脑勺有点痛,其他完全都没事儿。”我接过汪婷婷递来的花,低头嗅了嗅。上面那几朵荔枝玫瑰真真儿是我心头爱,甜香软糯的味道很是让人心情舒畅,还是婷婷懂我,我们会意地交换了眼神,仿佛在说:“还是仙女懂仙女”,那边回复:“必须滴”。 “那上次韩德兴来报警,说收到冥币的时候,他后脑勺也带伤,也就是说他也吓不晕,所以挨了棍子了?”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在局里,韩德兴媳妇拍他后脑勺时他痛得险些抽搐,“那他的车为什么还在?” “不是他来指认犯罪嫌疑人还不知道,这个韩德兴看起来老实,也不知怎么会跟着别人姑娘进了小旅馆,一把年纪了,真是人不可貌相。”老杨讲起了韩德兴的案情,“不过奇怪的是,他的遭遇虽和吴凯一样,但他却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钱被换成了冥币,不然也不会直接拿回家上交,都是他媳妇刘燕丽先看出来是冥币之后,丢在他脸上,他才有所察觉的。同样的手段不可能骗他两次,于是后来就有了打晕被抢劫,他不敢说估计是怕牵连出前面儿的事。至于车么,他后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跑到废品回收站,还真让他碰见,又花钱买回来的。” “这个吴凯是一开始也以为钱包是真钞,还是说韩德兴跟吴凯一样被致幻所以一时分不清楚。”张九炎插话问道。 “我们问过,吴凯出来是压根就没看,直到后来拿出钱包才发现人民币被换成了冥币,”老杨回答了张九炎,又接着说:“我们之前也走访过,期间韩德兴去超市买烟,摸出来冥币时,还惊了收银员一跳,见着他最后付账时换了零钱,又把冥币放了回去。既然没用冥币,那这大过年的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也就没提。” “就是说,在韩德兴眼里,最起码在回家之前,在他眼里冥币看起来就是真的人民币?”张九炎思索着什么。 我们正聊着天,就听见门口一阵吵吵嚷嚷,随即韩德兴和刘燕推门走了进来,他们手中还拎着一篮子鸡蛋。 真是无巧不成书!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们是来感谢小闺女的,为了还我个清白还受了伤,”韩德兴把鸡蛋拎到我面前,兴奋地说:“这是我们自己喂的鸡,自己下的蛋,放心吃。” 自己下的蛋,这是什么话,我哭笑不得,但心里还是暖洋洋的,我们为人民群众的付出,其实他们都看在眼里,还特意来看望。 我轻声回答:“客气啦,这是我们职责所在,是我们应该做的。您的心意我收到了,不过这鸡蛋您还是拿回去吧,正好给您小孙子吃,我不能收。” 然后又是提着鸡蛋一番推来推去,他媳妇刘燕丽的感慨,韩德兴证明清白后的扬眉吐气,又是拉着周队诉苦…… 等等一阵折腾之后,周队提议让我好好休息,他和老杨先送韩德兴夫妇回去。当然,临走时也没忘记让他们夫妇拎走那篮子鸡蛋。 待他们走远,张九炎还在一旁紧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张九炎。”我的声音让张九炎回过神。 “你咋啦?”和他对视五秒,我又接着问:“你是舍不得那筐,他们自己下的鸡蛋吗?” 第38章 祝潇潇父兄的英魂 张九炎走到我旁边坐下,思索片刻,问我和祝潇潇:“你们有没有发现,吴凯虽说中了致幻香烟,但他看冥币还是冥币,只是出现了短暂的记忆缺失。潇潇你吹了风受了些伤寒,也只有些眩晕,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吴凯钱包里装的全是冥币。” 回想整件事,确实有些地方说不通。虽说现在市面上那些“天地银行”冥币的制造越来越贴近于人民币的外观,但到底和真实的人民币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哪有这么容易就认错了。再说,就算外观做得越来越像,那拿在手里的质感也不一样啊。冥币做得再好,还能精致得过人民币? “那你的意思是?”我亦若有所思。 “啊,我知道了。”祝潇潇突然大喊一声,看到我和张九炎同时向他看去,祝潇潇又接着说到:“我知道为什么韩德兴和其他人看到同样的冥币,却在眼中呈现不一样的结果了。” 我和张九炎没有说话,只静静看他,端看他如何分析。 接着祝潇潇便说出了他的重大发现:“韩德兴视力有问题,他肯定是个超级严重的近视眼!” 果然毫无惊喜可言。我和张九炎已经习惯了祝潇潇异于常人的脑回路,都没把他的发现当回事。 我接着分析:“韩德兴和吴凯都遇到了同样的事,他们首先都跟着街边美女进小旅馆,并且同样中了致幻迷烟,然后人民币被换为了冥币,这点他们一样。再后来,吴凯拿出钱包时,并没有把冥币看成人民币,只是顾忌事情不光彩,踌躇着要不要报警而已。但韩德兴却把冥币真当成了人民币,还差点在超市使用,这点他们不一样。” 遭遇一样,过程一样,看到的却不一样,为什么? “你知道一个人要被阴魂缠死前夕,都会有哪些征兆吗?”张九炎突然这样问了一句。 “都有什么?” “什么征兆?” 我和祝潇潇异口同声。 张九炎没有直接回答,反问:“冥币是什么人使用的,你们知道吗?” “死人用的吧。” “这还用问吗?” 我和祝潇潇再次异口同声。 “难道他把冥币看成可以流通的货币,是因为韩德兴快死了?”这次只有我发出疑问。 “他身边一直跟着个阴魂。”张九炎淡淡回答。 “啥玩意儿?”祝潇潇瞪大了眼睛。 “字面意思很难理解吗?”我看了祝潇潇一眼,“阴魂,顾名思义,阴间的魂魄,就是鬼呗。” “鬼?鬼!”祝潇潇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这个阴魂看上去年龄不大,一个年轻姑娘,应该不是他家里的,”张九炎沉吟了一下,“我看她好像对韩德兴很仇恨的样子,大概率这姑娘的死,和他有直接关系。” “那韩德兴身上岂不是背着人命?”一嗅到可能出现案子的味道,祝潇潇就来了精神,全然不管这只是张九炎从玄学方面的推测,八字都还没有一撇。 “我看韩德兴面相不是像是那种杀过人的大凶面相。”张九炎又这么补充了一句。 “那姑娘的死和他有直接关系,但他又没杀过人,那怎么来的关系?”祝潇潇表情愈发疑惑。 “那就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了’?”我想了一下,问张九炎。 “应该是的吧,”张九炎略加思索,“我心里有种感觉,韩德兴犯的事罪不致死,但他的身边确有冤鬼索命,而且从面相也呈现出他是将死之人。” “等等,”祝潇潇问得小心翼翼:“你们的意思是,韩德兴被鬼缠上了?” “你脖子上那个球是长着为了好看吗?”我伸手点了点祝潇潇脑袋,“我们这讨论了半天,你反射弧是在火星上吗?” “什么啊,这世界上哪来的鬼。”祝潇潇明显不信。 “祝潇潇,你可别不信邪。”上次我就问张九炎要不要告诉他,非给我拦着,看吧,这家伙根本不信。 “你别是被那几个装神弄鬼的骗子给吓破胆了吧?”祝潇潇眼神鄙视。 “十八火,快,给他露一手,”我看向张九炎,想了想又接着说:“比如给他开个天眼什么的。” 张九炎用“露你个头”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转向祝潇潇,凝视了有一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问到:“你爸爸是不是国字脸?额头有道疤?本应该有络腮胡子,但是为了保持整洁,所以平日都只留下了青色的胡茬?” “你给他看过我爸照片?”祝潇潇问我。 “大哥,你是失忆了吗?”我苦笑,“你甚至都没给我看过你爸爸的照片啊。” “你哥哥个子比你稍微矮一点,但比你壮,”张九炎没管我们的对话,继续凝视着祝潇潇,“脸比你爸爸稍圆一些,可能是因为综合了你妈妈的基因,看起来没那么严肃,相对你父亲,你哥哥外形更亲和一些。” 祝潇潇瞪圆了眼睛,指着张九炎的手有些哆嗦,嘴唇颤抖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音:“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 “因为,尽管你父兄牺牲了,但他们的英魂一直追随着你,保护着你,替你挡开阴气,替你驱赶邪物,他们一直都在你身边,只是你看不到而已,”张九炎说得平淡,“头一回见你,我就看到了。” 祝潇潇缓慢转脸看我,我朝他点点头,对张九炎刚刚所说表示肯定。 看到我点头,祝潇潇愣了数十秒,然后就朝周围左顾右盼,在这过程中他眼泪渐渐逼出眼框。 刚开始他还克制着,只是往自己前后左右看着。看着,看着,眼泪就兜不住了,只见他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下来,嘴里也喃喃说着:“爸爸,哥哥,你们在吗?你们在哪儿啊?我好想你们,出来见见我,哪怕就一面。” 在祝潇潇小时候他父亲就牺牲了,读书还没毕业他哥哥也牺牲了,他们这两位英雄既是他的铠甲,也是他的软肋,更是他的牵挂和榜样。 看到祝潇潇泪流满面,我也跟着红了眼睛,很想安慰他几句,但所有的话就这么梗在喉咙,始终开不了口。 张九炎看了看我,然后缓缓走到祝潇潇身边,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病房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祝潇潇时不时一声抽泣。 第39章 身后的师父不让管! 白天的医院比晚上要热闹很多,大厅里门庭若市,走廊里人来人往,病室外的排椅上也坐满了人,然而还有更多的人挤在诊室的外面,个个探头张望,都希望快点轮到自己,以至于前前后后把医生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现在的我和张九炎正拿着核磁共振的单子,坐在医生面前。只看见医生皱着眉头,盯着单子碎碎念地说:“这脑壳有问题吧,这是有大病吧。” 我顿时心凉了半截,和张九炎对视一眼。我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张九炎用手按住了我的肩膀,不轻不重的力道从手上传来,使我安定了很多。 我声音颤抖着问医生:“我脑袋还是被打出了问题吗?还有补救吗?” 医生很平淡:“不是,我是说我们领导。” 我:“……” 张九炎在旁边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舒了口气,感慨着十分庆幸头上挨的这一棒子没有影响到我的聪慧绝伦,张九炎在旁边淡淡看我一眼说影响不影响的反正你这智商也没下降空间了。我又摸摸心口,幸好幸好,这一棍子打的是我的后脑勺还不至于对我的盛世美颜造成妨碍,张九炎说我呸你真是臭不要脸。 不过张九炎的反驳很快就被他的惨叫声所替代,因为我伸手薅住了他的头发:“嗯?” “是是是,你才貌双全,你秀外慧中,你聪慧绝伦,你悟性极高,你兰质蕙心,你冰雪聪明,你聪明伶俐,你足智多谋,再省略一万字夸你话……祖宗,可以松开了吗?”看张九炎搜肠刮肚找成语的样子,我就觉得好笑。 在医院里躺了几天,各项检查,拍片输液,一系列下来。还好,一切正常。总算是出院了。 刚刚走出医院大门,就看到祝潇潇在车里向我们招手,医院人满为患,向来不好停车,看样子这家伙是早就到了,在附近转了几圈看见我们出来,才将车开了过来。 “那个犯罪团伙业务范围还挺广,有专门扮鬼的,有专门站街边招手的,有专门当群众演员的,还有专门盯着谁好下手的,你说他们这么专业的团队,干点什么不好,非要犯罪。” “吴凯老婆来认领他回去的时候,那脸啊,给他抓得那叫一个花。你说他那身板也不算纤弱,他老婆那宽度还能当他两个,难怪天天不安分。” “韩德兴的老婆刘燕丽来局里送锦旗了,还点名想见我们俩,因着你还没出院,所以改为明天来。” 一上车祝潇潇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把我不在的这几天,发生的事一股脑儿讲来听,讲得绘声绘色,一会觉得好笑,一会又觉得唏嘘,外加感慨的。 “只有韩德兴的老婆来了?”张九炎打断祝潇潇问了一句。 “是啊,说的是前面的事受了惊吓,回去又被刘燕丽闹了几天,身体有些遭受不住,这两天神情恍惚,出门搬东西砸了自己的头,躺家里休息呢。”祝潇潇回答。 “前面的事受了惊吓?他老婆闹了几天?”我有些疑惑,“他来局里报案的时候不挺精神的嘛,没破案的时候没被惊吓,这破了案倒被惊吓了?再说,那个时候他老婆闹得不是还更厉害一些吗?” 祝潇潇也是疑惑表情:“也是哈,他怎么反倒现在精神恍惚了,真是奇怪。” “都说他身边一直跟着个阴魂了,”我发现只要张九炎谈论玄学,语气就会变得很淡定,“你们以为阴魂索命是闹着玩的吗?” “跟着他的那个冤魂厉害吗?”祝潇潇问,现在的他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有鬼魂的存在。 还是因为那天在病房里,张九炎除了详细表述出他父亲和哥哥的外形之余,又点了根烟,先是嘴里默念了一会,然后又是垂下眼皮静默了一会。 用张九炎的话来说那叫意念沟通,接下来便说出了很多只有祝潇潇他们家里人才知道的事,又说出了一些他与他哥哥从小到大之间的小秘密……至此,祝潇潇彻底拜服,完完全全相信了这世界上确有通灵和阴魂的存在。 “凶,肯定凶啊。要是那鬼魂不凶,韩德兴至于这样吗?”我接过祝潇潇的话回答,“都恍惚到砸了自己的头了,搞不好下次就是失足车祸自杀什么的了。” “也是,电视里都是那么演的。”祝潇潇连连点头。 “你怎么看?”我问张九炎。 “刘燕丽不是说明天还要来送锦旗么?”张九炎摸了摸下巴,“送完锦旗之后,咱们买点儿东西去他们家看看。” “看你这意思,你是准备看看韩德兴这件事了?” “嗯。” “为什么?你不是从不随意沾染他人因果吗?”我回想起之前面对王德友家里那些事的时候,张九炎的态度。 那个时候的他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甚至还批评教育我,说众生平等,有因才有果,自己作了孽就得承担那个果报云云,还说我让他介入,就是对因果的不尊重,对天道的不尊重。他当时的教诲还萦绕在我耳畔呢,如今他自己倒忘得干干净净了? 众所周知,张九炎有个特别的技能,那就心理学专家,能一眼看出我的心思。我琢磨的这点东西,是必然被他一眼看穿的。 果然张九炎看了我一眼,随即回答了我心里所想:“我是从不轻易沾染别人的因果,以前是,以后也是,这一点绝无改变。王德友一家,为了想生个儿子,就给三个女儿制造意外,造成她们不满周岁便都夭折,继而又连打三胎,为了自己一点守旧的思想,简直是草菅人命,猪狗不如。后来已经有了儿子还不知收敛,甚至为了王成铭不出门,更是抓小动物给他虐玩,完全不把这些动物的生命当回事。都说‘杀生不虐生’,他们放任王成铭虐杀生灵。他们一家子这种人,就算给我的报酬是当世界首富,我也不可能管他们!” 说罢张九炎停顿了五秒,又接着道:“我身后的师父们也不会让我管!” 第40章 出马仙和弟马 “师父们?”祝潇潇来了精神,“是教你通灵的师父吗?这个还有专业老师教的?” 当然不是。 说起张九炎身后的师父们,就不得不先说介于仙家和人类中间的、一个特殊的存在:出马仙和弟马。 出马仙,主要源自东北民间传说,也就是从事出马职业的仙家,是上古萨满文化的传承,然后在我国北方地区发扬成一种巫文化。“出马”在北方也被称为搬杆子、顶香火头、领兵带队的、看香、出堂等;在南方也有出壳、落座、放桌、扶乩之说。随着地域的不同,叫法也很多。 出马仙虽然带着仙字,但是并不是真正的神仙,“仙”是一种来自世人的尊称。一般来说出马仙真身指的是“胡黄白柳灰”,也就是狐狸、黄鼠狼、刺猬、柳(常及蟒)、鼠,或者其他一些有灵性的动物,修炼数百年后,待到一定境界时出山济世渡人。 民间传说有很多,最普遍的是这些动物因为修炼有成,本领各不相同。有的能通阴阳,有的能治实病,有的擅长送子,有的能看姻缘,但都被统一称之为仙家。 这些仙家在人群中选出自己的弟子,开启凡人灵力,让他们具有一定的神通,并借他们的人身行善事修功德,故而人间就又多了一个职业,那就是弟马。 弟马,也是仙家意愿的传达者,是他们在人间的代理人。 弟子与仙家的缘分一般分为两种。 一种是累世的缘分。弟子前生曾是某位正神身边或者某位菩萨身边的童子,又或是精灵家族的一员,仙家与其前世曾是父子、兄弟,或是师徒、同门的关系。弟子本身就有着一定的法力,只不过是经历了轮回无法运用,还有这些弟子有的是因犯有过错而被贬谪下界,有些是接了任务下世渡人。所以,弟子从来到人世那一刻开始,就和仙家们捆绑在了一起,注定要一起渡人,一起积累功德,共成正果。 还有一类弟子是家族延续的出马缘分,也就是其家族祖先曾供奉过仙家,后来祖先过世,仙家们功德还未积满,依旧逗留于人间,所以要继续找弟子出马顶香,延续堂口香火济事渡人,继续积攒功德。于是,他们从原先弟马的后代中去选择一位较有慧根的子孙继承堂口大任。 有民间传言称,凡是被仙家选中的凡人子弟,必定是一个一心向善、心无杂念之人,关于弟马快出马的征兆,民间也有很多传说。 很多弟子,因为轮回转世而忘却了自己是谁,自己的责任和法力,又或者因为生在了这个现实并且讲求科学的时代,于是对这类事情大都是半信半疑的态度。所以仙家们往往会通过一些手段,如无缘无故且无法查明的病痛,人生中的各种苦难,来告诉弟子,点化弟子,让弟子相信仙家的存在。 据说弟马在出马之前通常会疾病缠身、久病不愈,又或者是诸事不顺,财劫情劫……这些经历被认为是成为出马仙所要经历的劫数,也称之为仙家磨人。通过这些磨难,也让弟子体察人生的苦难与艰难,发出帮助众生的意愿。 仙家在磨人同时,亦会打通弟子的相关窍穴,称之为打窍。打窍是以方便仙家日后与弟子传达信息,以及仙家更便利地使用弟子的身体。等弟子通窍完毕,知道了自己的任务及责任,了解了自己此生来到人间的目的,明白了自己应该接下堂口,真心的去普渡世人的时候,这些磨难也就相继结束。 当熬过这些所谓的磨人劫数之后,弟马才会真正的出马,仙家师父们也就与其合成一体,共同修炼及接受考验。待一切就绪,就立堂出马,结缘渡人。 这时的弟马便会具有灵力,可以感知未来,可以通阴晓阳,能够看到凡人无法看到的灵体鬼魅。甚至有的弟马的灵魂可以随着仙家上天入地,或到地府走阴,帮助凡人了解过去和未来。 弟马也分很多种类,有的能看实病会开药,有的会看风水,有的会看八字……等等,不尽相同。总之弟马的技能,都是来自于身后仙家的技能。 他们看事情也并非是他们自己看,而师父们看。弟马在看事情之前通常会请仙,形态各不一样,有的是躺着,有的是坐着,有的是跪着等等。方法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是烧纸钱元宝,有的是吸烟,有的是看水碗,有的是躺着睡觉等等。 弟马通灵的表达方式也不拘一格,有附体直接说话的,这种叫作捆全窍,一般被附体的人身体会发抖,特别是腿会抖动;有的则是仙家或阴灵在旁边说话,而弟马只负责转达,不采用附体的,这种则是叫作捆半窍。比如张九炎之前在病房里和祝潇潇父兄的沟通,这种心通、眼通、耳通的方法,就是捆半窍。 在我们生活的周围,经常可以听到一些诡异的事情,一些没办法用科学理论解释的、但又真实发生的一些奇怪的现象,比如,一个正常人,突然间开始出现不同于往常的举动,有的是哭诉、有的是说一些听不懂的奇怪的话,就像是被什么诡异的东西附体了一样,听起来真的有点恐怖,很多人认为是因为八字软,招了邪魅上身,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会找出马仙来看事,帮忙祛除邪魅,总之出马仙被世人描述的非常的神通广大。 甚至有的弟马会很夸张地说自己身后是某某菩萨,某某大神……记住了,如果有这样说的,那这个弟马以及身后的神仙无一例外都是假的。 因为所有的仙家,划重点,记住这里指的是“所有”。所有的仙家全部都是修行且有一定道行的精灵鬼怪,绝对不会是某位佛教里的菩萨或某位道教里的神仙,也绝无可能是其他某位正神。 如果你听到有人说他身后的仙家能力很高、法力很强,这没有问题;但如果你听到有人说他身后的仙家是玉皇大帝、如来佛主、太上老君、王母娘娘、观音菩萨之类的神仙,那便可以一笑置之了。 第41章 四梁八柱和出马步骤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仙家和弟马是绝对真实存在的,这也是我在和张九炎进一步接触之后才得出的结论。在经历过很多事之后,我更是对此深信不疑。原来很多事,真的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而是我们接触不到。 当然,要成为弟马也不是一句话,不是说成为弟马的就出马了的,也需要一定的仪式感。 要出马,首先四梁八柱必须得齐全。 何为四梁八柱? “四梁八柱”这个词最早是指房屋建筑,过去的建筑一般都是以木结构为主。多数建筑都是采用三开间的格局,代表天、地、人三才。由于开间较大,需要中间加两道梁,加上前梁、后梁合计是四根梁,也代表了四面;而每根梁的两端各有一根柱子,起到支撑的作用,这样就是有八根柱子,即代表了八方。这样就有了四梁、八柱之说,最初用于形容房屋结构。有了四梁八柱,房架子就竖好了。 后来“四梁八柱”被用于胡匪内部的一种组织名称,除了大当家的称做“大柜”之外,其余的所谓“四梁”,分别有“顶天梁”“转角梁”“迎门粱”“狠心梁”,“八柱”则是“稽奇”“挂线”“懂局”“传号”“总催”“水相”“马号”“帐房”,四梁八柱便是这些部门的总称。 在出马仙这里,“四梁八柱”是指四大仙家,即胡、黄、柳(常及蟒)和清风的领头教主;八柱是指扫堂、看堂、串堂、护堂、通天、归地、关隘、探兵。这也是一个堂口的根基与根本。 头一位便是顶天梁,也就是掌堂教主,堂内所有仙家的首领,也是这个堂口的大当家。多数由胡家担任,因为胡家稳重,有勇有谋。也有另一种说法是他们最有灵气,修为自然也最高。 第二是托天梁,黄家教主,单管堂上黄仙。因为黄仙脾气急,相对爱闹,聪明又嫉恶如仇,有恩必报却也有仇必报,所以相对来说还是胡家更适合掌堂。但黄仙行动敏捷,跑腿快,因此黄仙多数在堂口里负责打探消息、通风报信等工作。 第三是顺天梁,常家教主或蟒家教主,常蟒两仙也就是蛇仙,也负责管理其他散仙。常家一般好勇斗狠,他们通常是堂口的武将,主管冲锋陷阵。常仙身小却有毒,蟒仙无毒却力量大。俗话说“常家采药常炼丹,留下蟒家打江山”,堂口厉不厉害,全看常蟒仙。 第四是应天梁,也叫分水梁,是清风教主,即鬼仙。一般清风教主走阴串阳,下阴曹地府办事处理相关问题,又管所有堂口烧来的钱财,且堂内的鬼仙必须是自家的老祖宗亲属,外鬼、婴灵、横死的、辈分小的,都不可以上堂成为鬼仙。在鬼仙里,男性被称为“清风”,女性则被称为“烟魂”。 四梁说完了再来说说八柱,每一项具体来说就是: 扫堂,即是负责监督堂内仙家办事能力,管理堂内人员的堂子;好的留下,不好的清理走,相当于堂内的人事部门。 看堂,这里说的应该说的是坐堂仙,就是只在自己的堂子里,专门等香客来访,不串堂的仙家。 串堂,应该是负责调度堂内串堂仙的部门,串堂仙并没有固定的堂口,因为有很多仙家是在好多堂上挂名,谁家有事就去谁家,这就需要有一个这样的调度部门。 护堂,就是护法,保护堂口、弟子以及营盘的保卫部门。 通天,是负责向上方传达、查询以及沟通的一个部门。 归地,是负责向地府传达、查询以及沟通的一个部门。 关隘,在查事时、闯关时负责疏通关口,办理相关的通关手续的部门。 探兵,打探事主、香客的相关情况 ,相当于一个情报部门,就是来看事的人还没来你就知道这人要做什么、问什么事,这个就是探兵的作用。 四梁八柱齐全了,接下来就是出马的仪式感了。 当一个人正式决定“出马”了,就要“立堂口”,一般有以下几步流程: 请仙,请掌堂教主。请仙的同时领堂师傅必须有能力审核仙家的来历和道行,有时仙家也会提出一些问题来考核领堂师傅的道行,这一步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是最难的,领堂师傅的一点点疏忽就有可能让一个好好的堂口在今后出现乱堂、翻堂的可能。 点兵,这个过程可以根据需要选择,就是将报过的仙家重新点一遍名,主要是复核一下,防止有漏洞。 开马拌。 拜师。 写堂单。 仙家落座。 排香案,根据仙家的要求,摆好香案,摆上贡品,香炉等。一般选一个干净宽敞的地方,香案坐北朝南放置就可以了。 点香,由领堂师傅点七星香,然后拜天地,拜八方,请北斗星君。一般都是在晚上进行,也可以先点兵,晚上再拜七星。 在香炉内布七星香阵。 三拜九叩接神,通常是使用道家的礼拜方法进行。 弟马拜见七星,领堂师傅在弟子拜七星的同时唱请七星的经文宝诰。 弟子顶香。这个步骤也很关键,过去一些堂口出来后看事不透或堂口不稳都和这个程序有关系,如果这个弟子没有顶过香,那么将来也顶不起这个香堂的,这就是为什么过去都把弟马叫作顶香的,就是这个过程留下的。 谈条件,讲规矩,安排报名程序和顺序,在这个程序里,一般都会把将来的上香方式,看事方式,还有将来点香的数量,香炉的数量,看事时坐的方向等都定下来。将来弟马看事的时候,需要做什么怎么做一般都是在这个程序确定了下来,以后不会改变了,所以对于弟子这一步也很关键。 每个堂口都有自己修炼的法门,当然每家堂口也都有每家堂口立堂的手法,并非严格一致。堂口立起来,就可以给人家“看事”了,看到什么程度,能解决到什么程度,就取决于仙家的本事和道行了。 第42章 同宗同源 “所以,你能看见鬼是因为你,是那个什么?”祝潇潇恍然大悟,但又因为脑容量太小记不全名称,看向我。 “弟马,”我接口回答,“出马仙抓的弟马。” “对,弟马。你是弟马?”祝潇潇得到答案又看向张九炎。 “不对,我记得上次帮冯招弟找涂小磊那个案子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是正规道士吗?”我问张九炎,“当时我说你是神棍,你还反驳我来着。” “我当然不可能是神棍,”张九炎闻言很是不满地看了我一眼,看来他是真讨厌神棍这个称呼,“我是出马仙的弟马,但我同时,也是一名正一道士,经过龙虎山正式受箓的道士。” “那个,道士不是专收山精野怪的吗?你怎么能又是道士又是身后精灵师父的,那不打起来了吗?”祝潇潇好奇,其实我也好奇,我们都看向张九炎。 “这个说来话长。”张九炎缓缓向我们讲述起了二者之间的关联…… 说起“出马”和“入道”,首先就要追溯这两者的起源和联系。 前面已经说过出马仙的起源于上古萨满文化。传统萨满中有“甲立”,也就是现在的“二神”。“二神”用的鞭鼓,包括出马弟子穿的传统服饰,都是承袭了传统的萨满文化。 古老的萨满文化已从最早的崇拜火、崇拜天地日月的历史下演变成为各个宗派各不相同的、却又有统一的对自然对神佛的崇拜。百舸争流的宗教思想充斥在今天我们的世界中,然而无论是哪一种宗教思想,都离不开对自然的崇拜与向往。 实际上如果要真正追溯二者关系,说得更详尽一些,应该从中国最原始、最古老的“巫祝文化”说起。 何为“巫”? 《汉语大字典》对“巫”的解释是:“古代从事祈祷、卜筮、星占,并兼用药物为人求福、却灾、治病的人。 《楚语》下云:“古者民神不杂。民之精爽不携贰者,而又能齐肃衷正,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官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听彻之,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臼觋,在女日巫。” 《周礼·春旅碧官·大宗伯》曰:“大宗伯之职,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只之礼,以佐王建保邦国。” 《说文》中言:“巫,祝也,女能视无形,以舞降神者也。”通常从事巫祝的女性为“巫”,男性为“觋”,也可以统称为“巫师”。 巫师是人与自然的媒介;人与鬼神的沟通使者;是通达天地的预告者,也是执行者;可为人解病痛、解迷惑、解灾劫;可掌礼法、持传统、使人族绵延流传于九州;而有些“大巫”,就是大能者、大智者、大功劳者,大功德者。 古人认为,巫能够与鬼神相沟通,能调动鬼神之力为人消灾致富,如降神、预言、祈雨、医病等等,久而久之成为古代社会生活中一种不可缺少的职业。另外,上为天下为地,中间是人,人人平而为一,相互维持,是为巫。 上古之时,洪荒之中凶兽横行,精怪、妖灵乃至神、怪、鬼、等物统辖大地。上古之民,吾等祖先,初生于九州之土,于洪水中哀求上天,于山火中挣扎求存,于疫病中伏尸万里,于凶兽爪牙之下血流成河。 天心最仁,是时人中有巫人出。悟天道,通天理,有无穷之力。是巫者,一族一部之首,拯救天下黎民于灭亡之困,拔人族祖先于覆灭之境。是时,凶兽俯首,精怪、妖灵避退万里,神、圣、鬼、魅乃至一切先天大神通者,为巫所迫,使人族划地而居,终得安乐。 由此可得出结论,在古代“巫”是大智者,唯大智者,方为“巫”。 “巫祝文化”又是什么? “巫”就是歌舞将神之意,道教坛场上的踏罡步斗、咒语驱邪均源于此;“祝”是言辞悦神之意,道教的经忏、章表、疏文、符箓等亦出于此。 巫祝文化是人类从自然崇拜到早期宗教的重要载体,是人类在繁衍生息、推进社会发展中创造的一种认识自然、适应自然、改造自然的原始文化,也是人们对万物有灵崇拜时期的文化的通称。 巫祝文化融汇了中国古代的天文地理、人文数理、医卜星相、五行八卦、祭礼舞乐,诠释了中国传统的道、哲、理、文、姻、祭、乐、技、医,渗透影响了古代中国的阴阳学说、老庄思想、孔孟儒学,是华夏中国多元文化的源头活水,对古代中国在文学艺术、舞蹈戏剧、宗教哲学、科学技术、传统中医、礼仪规范等方面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 即便是在当今在生产力以及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的时代,这种古老而又原始的文化仍在影响和渗透着人们的日常生活、行为方式、民风民俗。比如婚丧嫁娶看黄历、周易预测、办公室住宅风水等。 之所以将巫祝文化略作介绍,也是为了讲明“出马”和“入道”并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巫祝的延传,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出现了游方仙道以及事神寻仙的方士,历史上比较典型的代表就是秦始皇时期的方士徐福。随着时代发展,到东汉道教成立初期,方士将这些巫祝理论和方式方法加以规范化、系统化,为己所用。这也是后世称道教有“古巫之遗风”的原因所在。 1934年,许地山着述的《道教史》问世,成为国内第一部系统梳理道教历史的着作。许地山探讨了道与巫的关系,指出“中国古代巫觋道是道教的重要源头,秦汉时期巫觋的信仰对象和巫祝或被道教直接借用,或经改造后使用”。 继许地山之后,傅勤家的《中国道教史》、任继愈主编的《中国道教史》等,在道巫关系问题上所表述的观点与许地山一致,即早期道教吸收了巫祝文化。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道教最终能和儒家、佛教并列,成为古代中国主流的传统文化的代表之一呢?为什么巫祝文化反而最终没落后走向了民间而成为非主流了呢?这中间的历史宿命又是怎样的呢? 第43章 不装了!张九炎既是北马又是南茅! 自从西汉武帝时期董仲舒提出“罢黝百家、独尊儒术”起,儒学已成为官方主流文化之领袖和正宗,而巫祝文化作为民间型民俗型文化的轮廓就已初步形成。 而道教虽然脱胎于巫祝文化,但随着时代的发展、道教思想和典籍在不断丰富、理论体系在不断创新、教义科仪等也在不断完善。这主要体现在道教《三经》的确立,东汉魏伯阳所着的《周易参同契》被道教吸纳并被奉为丹经之祖;北魏寇谦之对道教进行改革,专以礼度为首并将诵习道经改直诵为乐诵;南朝陆修静进一步完善斋醮仪范,基本完成了道教的科仪,南朝陶弘景的《真灵位业图》建立了系统、完善的神仙信仰体系等等方面。 萨满传承比较封闭、人为宗教很难渗入,萨满又是一种没有始祖、没有教义、没有组织、没有固定的庙宇的文化形态,这种自由发展的形式更适合中下阶层民众,很难登堂入室而成为上层社会的主流。有句俗话叫“小巫见大巫”。 说的通俗点,能服务于统治阶级、帝王将相的就是“大巫”,如周朝大宗伯、秦始皇时期的方士徐福等等;而服务于中下阶层的就只能是“小巫”了,比如民间常见的的大神、神婆、仙姑等。出马仙也是源自巫祝文化,但很不幸,出马仙没有完成这种“高级蜕化”,成为民间的“小巫”也就必然了。 无论是南方的还是北方的“小巫”,至今都没有形成一个完整而强大的理论体系做支撑、也没有完备的教规科仪,而作为民间化的出马仙等等,更是进入了一个始终未被官方认可使之合法化的一种境地。 讲到这里,可以得出结论:自古以来,古老的巫祝文化在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飞速发展中,在朝代更迭思想宗教领域百花齐放的大背景下,一次次被吸收,灭亡,融合,天下宗教表面上各自独立,开宗立派,实际上枝同连理,殊途同归。 道教产生的初期,其本源就是来自于古老而原始的巫祝文化,但道教根源于巫祝又已完全脱胎蜕变而高于巫祝,最终走向了“更高标、更高端路线”。出马仙也根源于巫祝文化,但只有改变而未完成蜕变,最终走向了“民间平民化路线”。 简而言之,就是说道教是中国的本土宗教,不单单是指道教起源于中国,更是由于其蕴含了中国传统巫祝文化的强大基因,与“出马仙”民俗文化有着相同的“dna”。 “那就是说,你既是出马的,还是入道的,本质上是没区别的啰?”我就喜欢祝潇潇这种好奇宝宝什么都要提问的状态,因为我也好奇。 “当然有区别,”张九炎回答到,“出马堂口要给人看事,并解决,而入道却不一定,这个很好理解。” 用张九炎的话来说就是,成为弟马,立堂口只有看事才能积功德仙家层次才能提高所以必须要走看事、看虚实病这条路,堂口看事、解决事亦是一个不断扩大的状态,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自己不断的开悟,不断提升。从某个角度来讲这是仙家在不断寻求自身发展的路径,修行是一个自度渡他的过程,想要飞升天界,自度不行,渡他也不行,福慧双修、自度渡他才能修得圆满。 在看事方式上,出马仙看事很厉害往往是因为仙家直接捆窍,香客有什么事情状况,仙家能够直接说出来,看人间事很准,治病也很厉害,通常让香客感觉很震撼。但出马仙办事相对比较困难一些,涉及到灵界的事情需要去城隍庙或者烧很多东西祈求神仙帮忙,以至于有的事情其他部门不帮忙就办不了。 而入道,授受法箓成为道士,更多的则是自身的一种修行。道教授受法箓,自太上以降、祖天师创教以来,即成道教之传统。像张九炎所在的正一派,修道之阶次是以授受法箓为标志的,道教正一派认为得授法箓才是真正的道士,才在仙籍留有位置。受箓,即受命于天,是入册于上天。 在看事方式上,道士绝大多数就是根据易经六爻批八字,看因果。因此前期很多弟子由于信心不够,再加上经验不足看的往往没出马仙的效果好,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经验的增加,会越来越准,越来越好。 也就是说,张九炎既是弟马又是道士,二者身份有关联,但不牵扯。 “所以你岂不既是‘北马’,又是‘南茅’?” “贫道道号,丰卓子,你们也可以称我为三焱道长。”张九炎这个自我介绍很正式。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祝潇潇露出崇拜的星星眼。 可是,我这边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肚子疼,“三焱道长,哈哈哈哈哈,张九炎,你现在都已经是十八火了,又多个三焱,这得是多少火啊?我算算看,三三得九,那你不成为了二十七火了吗,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缺心眼儿,真笑死我了。” 祝潇潇不明所以,不知道我为什么笑得停不下来,只能干看着,再被我的笑声传染得时不时跟着笑几声。 张九炎则黑着一张脸,表情无比愤愤,看样子他对这身份的正式介绍无比后悔。 “那你的祖师岂不是王重阳?”祝潇潇突然发问。嗯,看得出来,这又是一个武侠小说爱好者。 “如果你的祖师是王重阳,那尹志平不得成了你的前辈?”祝潇潇又对刚刚的提问进行了补充。不过我觉得这不叫补充,这叫补刀。 他这个问题让我刚刚停下的笑声又响了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张九炎你的前辈竟然是尹志平和赵志敬吗?哈哈哈。” 张九炎在我迷一样的笑点中,给我们讲了讲道教中全真教与正一教的不同。 不过要说两者的不同,就先得说说两者发展的历史。 第44章 全真和正一 全真道创立于金代初年,创始人王喆,原名中孚,字允清,道号重阳子,又称王重阳。四十七岁时弃家修道,于终南山南时村挖洞而居,自称“活死人墓”,内则修炼金丹,外则佯狂装疯,自号“王害风”。金世宗大定七年,约公元1167年,他放火烧庵起舞,东出潼关,赴山东半岛,立教“全真”,招收了马钰、谭处端、刘处玄、丘处机、王处一、郝大通、孙不二七大弟子,后称“全真七子”。 全真道以《道德经》为尊道,主张无心忘言,柔弱清静。正心诚意,少思寡欲。注重修行,分为真功和真行。真功即内修,其修持大略以识心见性,除情去欲,忍耻含垢,苦己利人为宗。这种内修主要是修养精神,即性,也称为性功,全真教既修性,也修命。真行即外修,主张济世度人。全真因内修“求返其真”,主张功行双全,以期成仙证真,所以叫“全真”。 因着张九炎是正一派的道士,讲正一派时,讲得更为详尽全面。 “正一”一词最早出现在张陵所创立的教派“正一盟威之道”中,据《三国志·张鲁传》、《后汉书·刘焉传》等史书记载:张陵於顺帝时入蜀,学道于今四川大邑县境内的鹤鸣山中,造作符书,向百姓传教。 张陵,后亦称作张道陵,字辅汉,号天师,相传为汉留侯张良的第八世孙,于东汉末期创立了正一道后,被后世奉为道教创始人,正一真人的封号,据传还是太上老君授予的。 张陵立教之时,名“正一盟威”,尊老子为道祖,以《道德经》为主奉经典教化信徒。“盟威”即歃血盟誓,就是把牲畜的血涂在嘴唇上,宣誓缔约。“正一盟威”就是宣誓信仰大道,这是张陵最初的入教仪式。可见“正一”在张陵的心中就是道。 《道德经》第四十二章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道教认为,由无名大道化生混沌元气,由元气化生阴阳二气,阴阳之相和,生天下万物。一与道同名,一而二,二而三。《道德经》第十四章说:“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道教认为夷、希、微是道的三种体现,一化为三,三合为一,“用则分三,本则常一”。 在祖天师的心目中,一即是道,以一为正,就是以道为正。于是着《老子想尔注》说:“一者,道也,散则成气,聚则成形。” 《老子想尔注》认为“道”是专一、真诚、清静自然、好生乐善的,只要人们谨守道的训诫,就可以延年增寿,除灾得福。所谓遵守道的训诫,就是遵守“道”所规定的戒律。“道”是绝对的“一”,道气无处不在。 《老子想尔注》认为真正的“守一”就是遵守道的训诫。道诫的内容大体指道贵中和、真诚,道乐清静等。“道诫”是贯穿注文的重要的线索,“诫为渊,道犹水,人犹鱼。鱼失渊去水则死,人不行诫守道,道去则死。” 《升玄内教经》:“三一者,正一而已。三处授名,故名三一。所以一名三一者,一此而三彼也。虽三常一,故名三一。” 可见,道有大法,得之则立,是谓“正一之道”。 二者最大的区别在于,全真道讲求清修,其道士必须出家、吃素,有统一的发型和服装。其道观,一般被称作为“十方丛林”。 而正一教的生活没有全真教那么严肃而规范。正一派道士,重视驱魔,画符降妖。正一派是可以有世俗的生活的。不出家,可以生儿育女;除牛、狗、乌龟、大雁以外,其他肉是可以吃的,也能饮酒。平时穿便装,发型和胡须可以随意。但在上殿诵经、作经忏法事,是需要遵循法事专门的服装的。 可见“正一”与“全真”的道士虽修行方式不同,但其教义都是在信奉老子《道德经》的基础上,追求正一无邪,正心诚意,真性修持,诚恪上穹。 我们所见影视作品里的道士作法除妖大多都是以正一派为原型。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要真正细化起来,这些历史和传说,也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我甚至都不敢保证自己全然知晓,你们大致了解一下就行了。”张九炎停顿了一下,表情有些无奈道:“现在有很多声称‘出马’‘入道’的人,都说自己是出马仙的弟马、是道士,实则是利用这些身份作为幌子,到处敛财。尤其这些年国学之风的兴起,更是为这类人的滋生提供了养分。他们要是真正为了传播国学、传播我们的民俗文化,也就算了,却利用人们对玄学的敬畏,对国学知识的尊重,到处招摇撞骗,实在是败坏了出马仙和正一道的名声。以至于很多真正想济世渡人的弟马和道士,被这些骗子牵连,被人们恶憎。” “害,有骗子怕什么,只要他们犯了法,就逃不出法律的制裁,”祝潇潇接话,“管他是什么身份,管他有多大能耐,只要他搞诈骗,损害了人民群众的实际利益,损害了我们传统文化的名声,有一个抓一个,有两个抓一双。我管他什么技能呢,一进局子里不都得老老实实,还能飞天遁地跑了不成?” “其实现在的群众思想认识和防骗意识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尤其是下载了我们‘反诈app’之后,更是相当于建立了一层防火墙。我们平日里走门串户的普法宣传也是有作用的。”我想了想又分析到:“不管用出马仙的身份还是道士的身份,想骗人也不似以前那么轻易。但有两种情况除外,一般这两种基本一骗一个准。” “你说说看。”张九炎看向我。 “未知即是神秘,神秘就会产生好奇,好奇心害死猫。玄学这个东西,本身就是不常人能够接触到的。说得不好听,就算有鬼或者妖,在我旁边,我也看不见。就算看见了,我也分辨不出来。所以人在好奇的时候,就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这是第一种情况。” 张九炎点点头,示意我继续。 “人在真正遇到事情或者绝望的时候,比如遇到重大的变故,自己或重要的人突然生出的绝症等。面对现实已经毫无办法,尽了全部的努力却仍然差强人意,或无能为力,这个时候的人就容易把玄学当作救命稻草紧紧抓住。” 张九炎对我的分析表示肯定,他接着补充:“那这样说的话,还有第三种,往往这种人更容易被骗。” “什么人?”我和祝潇潇问的异口同声。 “恋爱脑。” 第45章 我带他来就是解决问题的 无论哪里的冬天都多多少少有些寂寥,隔离带的月季,马路边的景观草、槐树都已枯槁凋零,公园里本应常绿的松针竟然也暗淡了许多,显得老态龙钟。 同样显得老态龙钟的,还有韩德兴的脸。 我们特意选了一个周末,换上便装,买了一些营养品和水果,来韩德兴家里看望。口中说得是对他们探望我住院的回礼,实则是张九炎要来看看,他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来这弟马道士的好奇心,并不比小白人少多少。普天之下,也只有真正的神佛才能做到哈哈一笑置之不理,不惹一物、不染尘埃吧。 刘燕丽还是跟之前一样,泼辣而爽朗,就如同街头巷尾的麻辣烫,火辣辣、麻酥酥,叫她丈夫韩德兴又爱又怕。此时,这位麻辣烫女士正一手拎着我们送来的东西,一手拉着我,把我们往里请。 跟刘燕丽比起来,韩德兴的精神状态就差太多了。看到我们来,他也高兴,但笑容中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倦意,就好像连续熬了几天通宵没睡的那种不集中。而且在这暖气十足的室内,他似乎还觉得冷,我们进门都脱了外套,他却一直把棉大衣裹得紧紧的。 祝潇潇那傻子自打一进门,就时不时看向韩德兴,就跟看着看着他就能看得见点儿什么似的。要不要这么明显,这个大笨蛋。 进屋小坐一会后,我看向张九炎,他微微点了点头,我便知道韩德兴身上确实有东西。 “韩叔叔,最近您晚上还在出车吗?”我问韩德兴。 “他呀,晚上都没有出去蹬车啦,”刘燕丽一边麻利地给我们把茶泡好,一边回答我,“可能是上次的事让他心里有了阴影,他现在只要收到现金,都觉得是冥币。拿回来的钱明明是好好的人民币,他却非说是冥币要撕掉。” “唉,就他这样的精神状况,哪还能出去蹬车,”刘燕丽倒完水坐到我旁边,“别钱没挣几个,又把人搭进去。” “您是说,他把人民币又当作是冥币?”张九炎问。 “是啊,大概是之前那些罪犯使的诈骗手段太下作,用冥币来骗人,现在老头子心里有了阴影,竟分不清人民币和冥币了,”说到这里刘燕丽抹了抹眼泪,“经过他们那么一吓,他身体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差,晚上经常梦见女鬼什么的,醒来就一整夜一整夜的不敢再睡,说是一闭眼就是那女鬼的脸。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哟。” 我们聊天的时候,韩德兴蹲坐在一旁,神情愣愣,有些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我们都看向他,他先是咧嘴一笑,转眼看到刘燕丽抹眼泪,表情又变得有些着急。 他这感觉,怎么有些像智障?难道给吓傻了?我这里这么想着,转脸看向张九炎,却不料旁边的祝潇潇更夺人眼球。这货一会看看张九炎,一会又看看韩德兴,大约十来秒切换一次视线,头左右转动得很是规律。 我在和刘燕丽聊天的时候,张九炎就一直在看着韩德兴,观察着什么,接着做了一件让我们目瞪口呆的事。 张九炎随手从桌上拿了个碗,倒了半碗热水,又接了半碗凉水,含到嘴里,直直喷到了韩德兴脸上。 “你,你在干什么?”刘燕丽指着张九炎,“你喷他水干啥?” 张九炎继续看着韩德兴没有说话,过了约二十来秒,韩德兴甩了甩头,跟才醒似的,用接下来的一句话印证了他的状态,他问:“我咋还睡着了呢?” “你不一直坐那儿看我们聊天吗?”祝潇潇回答他。 韩德兴挠了挠头:“没有啊,我刚刚打了个盹儿,好像还梦见有人拉我,才把我拉醒了。” 这个时候就是再蠢笨的人,也看得出来韩德兴有问题了,何况刘燕丽这么精明的女人。 她立刻拉起张九炎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我们老韩是不是中邪了?是不是他前段时间收冥币冲撞到了什么?他这段时间天天梦见女鬼,又整宿整宿睡不着,这大白天的都开始魂不守舍了。小兄弟既然你是个有办法的人,求你救救他吧。” 说罢刘燕丽就要对着张九炎跪下。 这怎么行!几乎在张九炎扶住刘燕丽的同时,我和祝潇潇也起身扶住了刘燕丽,才没让她真的跪下去。 “阿姨您先坐,大叔您也坐,咱们坐下慢慢说。”我扶刘燕丽坐的时候,祝潇潇也把蹲坐旁边的韩德兴扶了起来,让他坐旁边椅子上。 “实不相瞒,我们今天过来,就是因为他看出了大叔问题。”我指了指张九炎身上背的他的帆布包,对刘燕丽说:“他是正一的道士,又是出马仙的弟马,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今天我们过来,就是他要来看看大叔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真的吗?那太好了,快给看看要怎么解决吧,不然这大过年,等女儿他们一家回来,这可怎么好啊。小兄弟你快给看看吧。”刘燕丽看着张九炎,那表情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果然我说得没错,遇到事的人更容易把玄学当成救命稻草。 张九炎单刀直入,省略了所有的自我介绍与寒暄:“韩大叔,你要好好地回忆一下,你有没有害过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你务必好好地、认真去想。然后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我们一家子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老头子更是,平日里哪怕在外面吃了亏,都不敢怎么吭声的一个人,怎么会去害人?还是年纪轻轻的女孩,这怎么可能?”听到张九炎这样问,刘燕丽很惊讶,她直直地说出了韩德兴平日的性格。 我们也相信她没有说谎,韩德兴看起来确实是老实巴交的样子,甚至老实得有些窝囊,不然也不会让老婆在警局里当着那么多人就又吼又打的了。 “让韩大叔自己回忆,想好了告诉我。”张九炎说得淡淡,“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也帮不了你。” 第46章 让女鬼自己开口说 张九炎话中的带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当真是一点不留下情面,开场便是乌云压顶。 我心里叹了口气,以张九炎的性格,来都来了又怎么可能不帮呢,要他真不想帮的人,他才懒得移动他那“贵步”呢。不过如果韩德兴不讲实话,我们也确实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姑且由着张九炎吓吓他吧。 原以为张九炎把话都说到这份上,韩德兴肯定会如实交代,谁知道他的表情比刘燕丽还震惊:“我哪里害过什么人!” 这下换我们疑惑了。 张九炎说看见了韩德兴身边有阴魂相缠,既然张九炎说了,就绝无可能出错。且张九炎说这阴魂还是奔着索命去的,若无冤仇又怎么会不死不休呢? 看我们都陷入沉默,韩德兴以为我们不相信他说的话,站起来有些委屈也有些激动地说:“我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平时除了卖卖劳力,就是到处打烂零工,我连县城都没怎么出过,唯一爱好就是有闲余时间去打打牌,都因为家里管得严没怎么去,我哪会害过什么人?还说我害过小姑娘,我可冤死了哟。” 我和张九炎对视一眼,我们发现韩德兴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无论是语气、神情、还是微表情,都是真情流露,不像是装出来的,他也没有这个演技。加上之前张九炎也说过,韩德兴的面相不是杀人越货的大凶之相,那他就是在无意中做过什么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们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我知道我们都同时想到了这句话。 “小师傅,”不知刘燕丽对张九炎的称呼什么时候改了口,“我们老头子真不是那种害人的人,我们一家子都是老老实实的本份人,从没起过害人的心,更不会去做害人的事。” “我确实看到他身边跟着一个阴魂,是个小姑娘,挺年轻的,看上去大概二十出头。”张九炎将他看到的直接说了出来。 “什么?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唉哟,老头子你造孽哟!”刘燕丽看张九炎刚刚小露了一手,又看他说得肯定,于是笃定是韩德兴不说实话,哭闹着就扑到韩德兴身上对着他撕打,一边打一边骂:“你个遭罪的老头子,人家二十出头的姑娘你也害,你是咋害的?你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我就把你送到警察局,让警察拿电棍审你!让他们用电棍捅死你这个老坏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现在都文明执法,我们审人也不用电棍的好不啦。连“用电棍捅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再让她这样胡扯下去,搞不好要把我们警察局说成是什么十大酷刑之类都有的地方了。 “阿姨,阿姨,您先别上火,有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我对祝潇潇使个眼色,我们赶紧上去一左一右将刘燕丽从韩德兴身上拉了下来。 刘燕丽打得那叫一个实心实意,气得满脸通红,累得气喘吁吁,手里还捏着拳头,看样子还没打得尽兴。 “阿姨,别冲动,千万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再说,不管有什么事都得先问清楚再说啊。”我们把刘燕丽拉下来之后为防止她再度扑上去,我和祝潇潇直接一左一右站她旁边,把她和韩德兴从中间隔了开来。眼见不能再扑打韩德兴,刘燕丽就坐着抹起了眼泪。 韩德兴在一旁也是满脸通红,被刘燕丽刚刚被一通又挠又打弄的。当着我们小辈儿的面,他算是颜面尽失。当然他也早已习惯了,之前局里那么多人他也是这么被又拍又吼的,但是今天的韩德兴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眼睛有些发红,一直念念有词:“我没害过人,我没害过人,我哪能害什么二十出头的姑娘咧。” “大叔大婶,你们先别吵了。尤其是大婶您,您再打他也没用,”张九炎开口了,“闹成这样对真实情况没有任何帮助,我也相信你们是善良的人,但韩大叔身边确实有个阴魂,如果不找到根本症结所在,我也保不住韩大叔的命。” “会不会是弄错了?”刘燕丽吸了吸鼻涕,抬手擦了一下眼泪,“会不会找错人了?” “对,对,肯定是找错了,肯定那个什么鬼弄错了,我从没害过人,跟着我干啥呢。”韩德兴赶紧附和,大概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又补充到:“她自己弄错了还要缠着弄死我,小师傅你这么能耐,你干脆直接给她打走得了。” “对,小师傅,我们请你帮忙,把那鬼撵出去,”刘燕丽冷静下来也觉得韩德兴说得没错,毕竟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自己老头子什么性格自己最清楚不过,“你帮我们把她撵出去,我们会好好感谢你。” 张九炎走到椅子边坐下,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你们应该知道‘有因才有果’这句话,这个阴魂循着因果而来,就应该按照天道法则,先找出因,再了结果,这样来解决,而不是一味地直接驱赶或者打散,这类方法只适用于那些害人的、作乱的阴魂,而不是像她这种有理有据,循着因果而来的阴魂。” “那我们根本没害过人,她咋还能有理有据了?就算鬼也不能欺负老实人吧。”刘燕丽打定主意自己老头子没有害过人之后,那股子泼辣劲又来了,“虽说咱们害怕,但凡事也讲个理字,咱们没害过她,凭啥要缠死我家老头子?就算她把我们害死,等到了阴曹地府,我也要告个明白!” 我们绝对相信张九炎的判断和他所见,但韩德兴就是一口咬定自己没做过孽更没害过人,刘燕丽维护自己老头子……一时氛围有点僵持。 刘燕丽想了想,对张九炎说:“小师傅,你说那阴魂缠着我们老韩是有理有据,那是怎么个有理有据法?是她自己说的吗?” 这是在质疑张九炎了。 听到刘燕丽这样说,张九炎猛然抬头,似乎想起什么,又似乎是下了决心,只见他双手交叠,放在嘴上,思考了一下,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让她自己开口来说。” 第47章 我好冤啊 这下屋子里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你说,让她自己来说?她怎么自己说,难道你要给我们全部开天眼?”我问张九炎。 “嗯嗯,我附议。”祝潇潇猛点头。 相比我和祝潇潇的脑洞大开,说出“全部开天眼”这么不靠谱的话,刘燕丽和韩德兴虽说也震惊,但到底要淡定得多,大约是早期见识过吧。 “到底要怎么让她自己说,我们快开始吧,我还没见过鬼呢。”祝潇潇一脸兴奋。 “嗯嗯,我附议。”这次换我猛点头。 “你们俩闭嘴,别添乱,”张九炎说完我和祝潇潇,转脸看向韩德兴夫妇,用眼神征求他们的意见。 “只要能还我们老头子一个清白,我这边没问题。”刘燕丽回答张九炎。韩德兴也在一旁点了点头。 张九炎拉了一把椅子到中间位置,招手示意韩德兴过来坐在上面,然后对他说:“大叔,因为这阴魂是跟着您的,所以只能请上您的身来,借您的口来诉说冤情。不过您也不用害怕,有我在这里,您不会有什么事的。” 待韩德兴坐下,张九炎全屋检查了一遍,看门窗是不是都已关好,然后示意刘燕丽拉上了窗帘,加之我们都有些屏息,一时间没人说话,整个屋子一下子显示特别幽静。 韩德兴很是有些紧张,刘燕丽走到他身边,轻轻搂住了他的肩膀。不得不说,就算平日里再打打闹闹,老夫老妻在关键时刻的互为支撑、相互依偎的作用就凸显了出来。 我这边思绪还在感慨,张九炎那头已一切准备就绪。 只见他又搬了把椅子,坐到了韩德兴面对面,再次对韩德兴说:“大叔您不用担心,只需要配合就行。”说罢又对刘燕丽道:“大婶,您过去坐,不要这样站在他的身边,会有影响的。” 闻言,我起身扶过刘燕丽在我旁边坐下,但她的神情还是特别忐忑,一直紧紧地盯着他们。 张九炎先点起一支烟,将烟立在韩德兴前面,然后微微垂眼,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念叨什么。这边韩德兴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刚开始的局促不安,到渐渐安定了下来,接着垂下了头,似睡非睡的感觉,然后开始打哈欠。 明明门窗都已关好,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明显感受到了微微一股冷风,整个室内的温度都仿佛低了好几度。我看向祝潇潇,他好似也有这种感觉,因为我看到他抱着自己的肩膀搓了几下。刘燕丽有些微微发抖,我便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才发现她手中已全是冷汗。 在连续打了两个哈欠之后,韩德兴缓缓抬起了头。 该怎么形容呢? 韩德兴的脸还是他自己的脸,但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原本一个中老年农民毫无特色的一张脸,皮肤粗糙,满脸沟壑,却偏偏多了些许独属于年轻女性的妩媚和羞怯,且在原来有些紧张不安的眼神中,平添了一丝怨毒。 韩德兴抬头其实就在一瞬间,但我和祝潇潇都感觉自己浑身汗毛竖了起来。我随即又被手上传来的痛感转移了注意力,那是刘燕丽因为太过紧张而死死抓紧了我的手。她的紧张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晰地感知韩德兴身上所发生的变化。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韩德兴抬头之后便开始哭,哭得那叫一个椎心饮泣,泣血捶膺。更加瘆人的是,这是一个年轻女人哭声! 一个中年农民的嘴里发出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哭声! 我因为害怕反手握住了刘燕丽的手,这一举动使得刘燕丽转过脸和我对视了一眼,接下来我们的双手就很有默契地握在了一起。 祝潇潇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东西可以握,又因为实在害怕,跑来坐在了我的旁边,抱住了我另一只手臂。 于是呈现出我和刘燕丽手握着手,祝潇潇抱着我的另一只手臂快延伸到了肩膀。我像个中间轴,把我们三个紧紧连接在了一起。 大概是因为我们三个造型实在太过滑稽,连张九炎都不禁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来之阴魂,你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家住何方?你有什么冤屈?为何一直纠缠生人?速速道来。”张九炎发问。 我们三个眼神一致看向张九炎。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韩德兴还是止不住地哭。 我们三个眼神又一致看向韩德兴。 “来之阴魂,你姓甚名谁?来自哪里?有什么冤屈?速速道来。”张九炎再次发问。 我们三个眼神又转向张九炎。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韩德兴还是止不住地在哭,且越哭越伤心。 我们三个眼神再次转向韩德兴。 “来之阴魂,你姓甚名谁?来自哪里?有什么冤屈?速速道来。”张九炎语气问得已不似之前柔和,语调渐渐变得严厉。 尽管张九炎的语气很严厉,但这次他没能吸引走我们的目光,因为…… 因为现在的韩德兴不光是哭了,还哭出了情感,哭出了节奏,甚至翘起他那粗粗黑黑的手指抹了抹眼睛:“呜呜呜哇……呜呜呜哇……呜呜呜哇……呜呜呜呜呜呜哇……” 他呜呜呜哭得伤心,教人听之难过,但他抹眼睛的动作,又实在过于优雅,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呃,真是辣眼睛啊,辣眼睛。 我甚至还听到了旁边祝潇潇悄悄咪咪噗呲笑了一声,我立刻用眼神警告他:“闭嘴!别捣乱。不然撵你出去!” 祝潇潇瞬间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并微微颔首表示:“我会老实的。” 此刻的刘燕丽完全顾不上我们,一直紧紧盯着韩德兴。 张九炎彻底变得严肃起来,眼神瞬间露出精光逼视着韩德兴,厉声喝到:“我可没有耐心一直听你在这里哭!再不道出冤情,就凭你纠缠生人这一点,我就可以将你扣下,让你老老实实待在我的堂口,好好思过!” 闻言韩德兴浑身一震,哭声立刻小了不少。又过了大约半分钟,他再度抬起头,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看了张九炎一眼,随即带着哭音声嘶力竭大喊了一句: “我好冤啊!” 第48章 985的含义 在韩德兴抽抽搭搭地讲述中,我们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这个阴魂上来就先报了姓名、住址和生卒时辰。她名叫邱小翠,是县城里一所职业技术学校一名应届毕业生,死的时候已年满二十一岁。因为邱小翠生得高挑标致,从小在校园里就受到很多男同学的追捧,因此心高气傲,将心思全放在了穿衣打扮上,以致成绩在初中时便一落千丈,最后不得不去读了职业技术学校。 虽说这些年国家一直致力于紧抓职业技术学校的教学质量和学生管理,但众所周知,职业技术学校相较于普通高中或高等学校而言,各方面的管理还是十分松散的。无论是学习环境,还是生活方面的管理,尤其是衣着和发饰这方面,没有特别硬性的要求,这也给邱小翠越来越注重外形打扮提供了方便。 入学时,邱小翠明明还是未成年的学生,她就已经挑染起了头发;明明平时出入的地方是教室,还穿露肩吊带之类的衣衫;明明学生应该连指甲的长度,都不能超过手指头外面的长度,她却留了长指甲不说,还做了花花绿绿的美甲;耳朵上的耳洞更是跟没有痛觉似的打,满满一串,看起来像个小太妹似的…… 如此等等。 若只是一心扑在注意外表上,也就算了,毕竟青春期的小女生,审美不同,对各种风格的好奇尝试也算在正常范围内。 可是这个青春期啊,觉醒的往往不止一颗爱美的心,还有男女情愫上那颗萌动的心。 实际上从邱小翠读初中开始,学校里追求她的男生就一直很多,这个现象也从另一方面膨胀了邱小翠的虚荣心。今天看着这个男生为自己打架,或者看着另一个男生为自己吃醋,又或者是哪个男生为了讨好自己千方百计做的努力……邱小翠很满足于这样被追捧的感觉,直到她遇见一个看起来很优秀,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富二代同学,徐兴赟。 有过住校经历的人都能感同身受,如果在校园里生活费、零花钱多是一种什么感受。尤其是在管理松懈的地方,有钱,甚至可以是凌驾于成绩之上的存在。 徐兴赟也是自小就掌握了泡妞把妹的核心技能,也不知道是来自于有钱人的家族遗传耳濡目染,还是自小优渥的环境造就了他这方面的天赋异禀。总之,别的男同学还在因为省下了早饭钱,给自己的喜欢的女孩子买了早餐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给喜欢的女生送花送香水,带她们出去吃牛排了。 这个徐兴赟身形挺拔、薄唇星目,从外形上怎么也算是个风流倜傥的英俊小男生。再加上他喜欢穿衬衣,跟同龄人比起来就显得成熟很多。也是因为他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竟然形成了一种更吸引小女生的反差感。 邱小翠貌美虚荣,徐兴赟风流有钱,这两人简直是一拍即合。徐兴赟都没怎么费心思,两人便走在了一起,赢得了无数青春少男少女艳羡的目光,一时在学校里无比抢眼。 两个人在一起的初期,很是有过一段时间你侬我侬的小甜蜜时期,可是浪子之所以被称为浪子,渣男之所以被称为渣男,就是他喜新厌旧的速度是其他人的百倍千倍,且不会有良心上的谴责。 “我原以为我找到了可以托付的人,我以为他家里的财力可以供我以后衣食无忧,谁知道我才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了他没多久,他就开始心猿意马,就对旁的女生又展开了追求。”邱小翠说着说着又开始嘤嘤嘤捂脸而哭,期间还时不时弯曲手指揩一揩鼻涕。 虽然张九炎在办正事,这女鬼又说得伤心,我们不应该有其他表情,但她借着韩德兴身体做充满女性柔美的动作时……苍天啊,真的让人很难直视啊。 经过她半天的讲述,我们三人都已经适应,不再害怕了,也就没再连在一起互相壮胆了。但她嘤嘤哭泣的时候,我和祝潇潇也跟随她的动作捂住了自己的脸,辣眼睛辣的。刘燕丽还是一直保持着对韩德兴的高度关注。 “继续说。”张九炎声音还是很严厉。 接下来就跟很多凡俗的故事情节一样,邱小翠发现自己怀孕了,徐兴赟倒干脆,直接给了2000块让她打掉,理由是都是在校学生,不可能结婚生子,再说被发现了也麻烦,打掉就行。 邱小翠打掉孩子后,为了名声也没选择继续留在这所学校,而是保留学籍去了其他地方,直到毕业时回来办理手续,又碰见了徐兴赟。 随着年龄的增长,徐兴赟经历过的女生也不在少数,但大都是同校或者外校的女学生,像邱小翠这样经过校外社会的历练,相比其他女同学更多了一分成熟气息,又因有过身孕以致各方面的发育也优于同龄女生。 邱小翠一出现,她身上这种已经能称之为女人的感觉,一下子就又把徐兴赟给吸引住了。徐兴赟于是对她又发起了猛烈地追求,但这次邱小翠因着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心里边儿过不去,就一直没有答应,且对徐兴赟也是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仅仅维持着联系。 邱小翠若即若离的飘忽感,更是区别于其他小女生的黏人,更让徐兴赟心痒难耐,一时间他竟然主动断绝了与其他女生的所有往来,只一心一意猛烈地追求邱小翠。 在当时,职业技术学校毕业出来的学历连大专都算不上,学历本身就不高,何况邱小翠后面还直接没念完。这时的她在一家美容美甲店做学徒,天天看着那些来做美容的太太们,今天一身名牌,明天又换个包的,心里也十分羡慕。 她和徐兴赟不一样,徐兴赟学习成绩是不好,但他家里的条件也允许他学历不高,只要有个学校把书读完,混个毕业证,回去跟着他爸爸干就行。 在徐兴赟自己和他们家人眼中,那些高学历又如何?还不是天天给他家里打工,以后都得叫他一声“徐总”。“985”又如何?是“每天早上九点钟起,一天上八小时班,一周上五天”的意思吗?呵呵,这还不算加班时间呢。 第49章 她自杀前换了一身红衣 “靠!万恶的资本!”祝潇潇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邱小翠幽幽的眼神。 随即我立刻恶狠狠地掐在了他的手臂上,还没等他喊出声音,我便眼疾手快马上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把祝潇潇的脸涨了个通红。 我们这边消停之后,邱小翠又幽幽讲述到:“我真是傻啊,我还想着当有钱人家的富太太,也能过上天天不上班在家购购物,到处旅旅游,今天一身衣服,明天一个包包的日子。我早该知道徐兴赟根本不可能娶我,和学校里的女生相比,我是宝。但出了社会和其他女人相比,我就是一文不值的草了。” 事情相似得就像复制、粘贴般,邱小翠又怀孕了。这次邱小翠知道,如果再不抓住这最后一个机会,就永远没有成为富太太的可能。于是她加倍地温存,蓄意地讨好,然后一再地失望。 接下来只剩下撕破脸皮、歇斯底里的大冲突,最后以徐兴赟扇在她脸上的两个耳光、扔给她两万块钱、把她赶出门的结果,结束了她的整个青春。 邱小翠怀着孕,又相当于是被扫地出门,从最初的焦灼不安,终至悔不当初的崩溃,再到慢慢接受现实,最后还是想着要为未来打算。 要为未来打算,邱小翠这个孩子就必不能留。好在现在医学发达,打胎手术也算不上是什么大手术,徐兴赟给的两万块钱做手术绰绰有余,剩下的还能再用来学一门手艺,其他等休养好了身子再做计较。 邱小翠这边做好了打算,与此同时,那边的韩德兴却正在为女儿嫁妆的事情发愁。 韩德兴和刘燕丽家里本不富裕,他们的女儿之前谈过一个情投意合的男朋友,就因为男方给了丰厚的彩礼,自己家出不起嫁妆,以至于两家谈不拢而婚事告吹。他们的女儿也因此消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他们老两口看在眼里,也是痛在心里,只好努力多挣点钱,想为女儿多存下一些嫁妆。经过很长时间的纾解,现在他们女儿好不容易从上一段感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又谈了个方方面面都很般配的男友,可不能再因为自家条件有限而再分崩离析了。 邱小翠咨询了医院,联系了医生,第二天搭了三轮车去医院,她所搭乘的三轮车,便是韩德兴蹬的三轮车。因为邱小翠心里有事,加上怀孕身体反应也大,一时恍惚中,在下车时把装有全部家当二万四千元的包落在了韩德兴三轮上。 等她反应过来时,韩德兴已经蹬车离去。邱小翠在后面边追边喊:“师傅,你等一下,我的包在上面,师傅你等等。” 奈何白日街道嘈杂,韩德兴听不见,邱小翠也追不上,且因为这种私家的人力三轮车通常都没有正规车牌,邱小翠只好眼睁睁看着韩德兴蹬着三轮车消失在了拐角。邱小翠当天预约的手术也自然成了空。 但这个时候的邱小翠还没有完全失去希望,她甚至跑到辖区派出所询问有没有人送来一个包,有没有人捡到了她的钱。在一次一次得到否定的回答后,邱小翠的心也死了。 怎么办呢?再去打工挣钱吗?她能吃苦,可她肚子未必能等,前面为了留在徐兴赟身边已经耽搁了不少日子,前前后后算起来也快三个月了,月份再大肚型会突显不说,到时候更是没办法用简单的手术来解决了。 于是邱小翠再次找到了徐兴赟,希望他再给自己一些钱,解决这些问题。可徐兴赟一听是她的声音就把电话就直接挂掉,邱小翠再打,徐兴赟再挂,直到最后她的电话被徐兴赟彻底拉黑。 邱小翠到徐兴赟公司找他,他也不见,还让保安看见邱小翠就要把她拦在外面,不能让她踏进公司一步。 “我好歹还怀着他的孩子,他一直不见我,我就站在他公司楼下等,站着等了七个多小时,不吃不喝,就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我看到他搂着一个姑娘从楼里出来了,走到车旁边的时候,他还很贴心地为她打开车门,还护在她头上怕她撞到,”说到这里邱小翠借着韩德兴的脸露出恨恨的表情:“凭什么!怀着他孩子的人是我,凭什么享受他照顾的却是别人!” “我当时没办法,终于看到他出来,我只能抓住机会抢上前去,一直对他说着‘兴赟,兴赟,帮帮我,我也不想再找你,但我没办法,我还怀着你的孩子’,”邱小翠脸上恨恨的表情更甚,幸好让韩德兴老实憨厚的农民脸给综合了一下,看起来不那么狰狞狠毒,“可那个徐兴赟简直是猪狗不如!他为了挣脱我把我推到了地上,又看到他车上那个姑娘皱了皱眉,下车先行离去,他又把气撒到了我身上,朝我身上踢,直到我身下流出血来,他才罢休。” 徐兴赟看到邱小翠被自己踢到流血,瞬间从愤怒中冷静了下来。他之所以这么愤怒,是因为刚刚被他护着上车的,那可是另一家更大公司的千金,人长得漂亮学历又高,还是绝对的门当户对,是他花了好大心思,好不容易才求得对方同意这次约会的,现在经眼前这女人一闹,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文。 但看到邱小翠被自己踹到下身出血,徐兴赟也怕事情闹大,闹出人命,于是打电话叫财务拿了一万块现金出来,扔在她旁边,便径直驾车离开。 邱小翠躺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还是路人看她可怜帮忙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她才得以被送往医院。 不出意外的,邱小翠流产了,同时也永远失去了成为母亲的资格。 她不甘心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在她心里,还是得找徐兴赟,她甚至还幻想着,或许还能为自己富太太的美梦找到最后一线生机。 于是邱小翠换了手机号给徐兴赟发信息,她告诉徐兴赟,自己的胎儿已经被他踢到流产,并且永远无法生育,生活已然无望。然后威胁他,反正自己也做不成母亲了,若是他十二点前还不到的话,自己就吊死给他看,再变成厉鬼找他报仇。 接着邱小翠换了一身红衣,涂了艳红的口红,拍了照片用彩信给徐兴赟发了过去。剩下的时间,她就静静地等待着徐兴赟、同时也等待着十二点的到来。 第50章 死得太惨了 其实别看邱小翠把气氛营造得这么恐怖,她也就是吓吓徐兴赟而已,并没有想真正去死。她和徐兴赟断断续续在一起这么些年,她深知徐兴赟胆小,最忌讳鬼神。 果然在快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听到楼下传来了徐兴赟停车的声音。邱小翠知道自己赢了,不过做戏做全套,她飞快走到阳台上一个造景秋千旁边,用绳子打好了上吊用的结,然后将脖子伸了进去。 邱小翠心里十分笃定,因为她事先留好了门,徐兴赟一定进得来,等他进来的时候,自己便蹬掉凳子假装上吊。即便他慢一些也没关系,因为造景秋千就是个摆设,上面那么细的栏杆根本承受不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她吊上去最多十秒便会断掉,不会有任何损伤。 有了万全的准备,邱小翠便放放心心地吊了上去。 可是啊,这人算不如天算。 邱小翠明明都已经听见徐兴赟快要推门了,她的嘴角都已经露出笑意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不知哪来的一股怪风把门“嘭”的一声吹来关上了,这阵风也顺带把这个用来观赏的秋千吹得翻出了阳台,撞在了下一层楼外面的栅栏上,好巧不巧地把邱小翠套脖子的绳子卡在了两个缝隙中间。 邱小翠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被带得飞了出去,胡乱中她双手死死抵住了阳台边缘,人才没有跟着飞出去,但上面的绳子瞬间拉紧了邱小翠的脖子。 这个秋千用来上吊是不会死,可是它往下坠的力量足以勒死一个人。邱小翠不敢松开手,因为但凡松开一边,她都会因为自身的重量连带着秋千、栅栏一起坠楼而亡,但她不松手,几分钟之后也会被勒死。 她听见徐兴赟疯狂地捶着门,可那防盗门的质量,又哪儿是人可以靠自身力量捶得开呢?她心里越来越着急,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被活活勒死的感觉实在太痛苦。可能坠楼而死解脱得更快吧,邱小翠这样想着便松了手…… 由于她的装扮和死相都太过恐怖,一时街头巷尾都流传着她的恐怖传说。 徐兴赟更是被直接吓得发了疯,无论他家里再怎么安抚,改了名字送出国,都不能让他忘记邱小翠穿着红衣、被勒着脖子、睁着眼睛躺在楼下盯着他看的那一幕,尤其是后来从她涂得猩红的嘴里冒出血沫的样子,更是让徐兴赟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之后,徐兴赟天天精神恍惚,一直神神叨叨念着:“别找我,不关我事,我来了的,我去了你家的,是你自己想不开……求你了,别找我。” 直到最后彻底沦为一个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徐兴赟疯了,这是他的报应,我不会让他死,他也不能死,我要让他活着,天天看到我,天天梦见我!哈哈哈哈哈哈……”说到这里,邱小翠笑得有些癫狂。 一个厉鬼口中如此恐怖地讲述,再配上她癫狂的笑,总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张九炎看了看我,发现我和祝潇潇正互相搂着手臂壮胆。 张九炎便打断了邱小翠的笑,问她:“徐兴赟家里没有找过法师收服你吗?” “收服我?凭什么!我也是死了才知道,这世界上存在因果这东西,他连续害死我两个孩子,又害死了我,我找他报仇也是占着天理!哪个法师能插手!况且我死的时间正是午夜阴气最盛的时候,我这种情况,鬼差也不会管。”邱小翠说得恨恨,也带点得意。 “那谁害你,你就找谁报仇去!你缠着我们老韩又是什么道理?”不得不佩服刘燕丽的泼辣,我和祝潇潇互相搂手臂壮胆的时候,她竟然还有力气站起来,还质问一个厉鬼,还问得如此气势汹汹。 “我当然要找他报仇!都是他!”邱小翠厉声尖叫着回答,“我对他的恨绝不比徐兴赟来得少!” 那天韩德兴送完邱小翠后,已恰巧快到饭点,卖劳力的人,是永远不可能让自己饿着肚子工作的,于是他走到平时停车的地方,想从乘客位置的坐板下面拿出馒头先吃午饭。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包包,立刻便知道这是刚刚那个去医院的姑娘留下的。有心想着送回去,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握着那个厚度,便神使鬼差地打开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全是现金,数了数,有二万四千元这么多。 “那个丢了包的姑娘该有多着急啊,该给她送回去,”韩德兴这么想着,又把包合了起来,但是转眼一念而过:“这么多钱,女儿的嫁妆不就有着落了嘛?” 韩德兴到底算是老实人,可能偶尔会有些小心思,但确实也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所以他的思想斗争异常激烈。一会觉得应该将心比心,做人不能这样;一会又觉得女儿的终身大事才最要紧。 最后促成他下决心的,还是那天由女儿和她男朋友安排,双方家长见面。那天韩德兴和刘燕丽一早就起来,找出来家里最光鲜的衣服,好好捯饬了一番,喜滋滋地去见未来的亲家。 实际上对方的家长还好,就是女儿未来的小姑子,未来女婿的亲妹妹,里里外外一直不停地秀优越感,要是不给女儿备足嫁妆,以后指定得受气。反正那钱,也不是偷的抢的,是她自己留我车上的,我拿了也不犯罪。 韩德兴坚定了决心,但是这么一大笔钱,要怎么说明来源呢?韩德兴可能开动了他平生开动过的、最大的一次脑筋,他去买了彩票。 他先是连续买了几天的彩票,然后有一天突然抱着现金回家,对刘燕丽说:“老婆子,咱们中奖啦!” 接着便加上家里的一些存款,给女儿和未来女婿定了辆小轿车,给女儿当了嫁妆。 刘燕丽和女儿都不知道这钱的来历,一直以为是运气好,上天开眼解决了他们燃眉之急,一家人美滋滋,还去吃了顿火锅作为庆祝。后来女儿和女婿顺利结婚,又在今年添了一个大胖外孙,今年过年,小两口商量着带着孩子回娘家来过,一家人说不出的热闹和喜庆。 就在刘燕丽以为一切都在好起来的时候,竟然出了这么个事,居然还是这么个原因!还涉及到了人命! 第51章 这样的青春狗吃吗? 听到邱小翠的讲述,刘燕丽颓然地坐下,仿佛精气神被瞬间抽走了一般,浑身那股子泼辣劲已荡然无存,她抹着眼泪对邱小翠说:“姑娘,是我们老韩家对不住你,是我们对不住你啊。”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邱小翠语气讥讽,“你说对不起有用吗!我伤心绝望的时候,正是你们一家三口欢欢喜喜的时候。我被人推倒路边,让人踢到流产的时候,正是你们给你们女儿准备嫁妆的时候。你们用我的救命钱,为你女儿找了个好婆家!用我的全部为你们女儿置办嫁妆!都是女人,为什么你们女儿就这么幸福!你们女儿找到了合适的人,还生了孩子!我却找了个人渣!富太太的梦没了,还失去两个孩子!为什么我就要受到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还死得这么惨!都是你们!都是你们!” 邱小翠越说越激动,渐渐有了失控之势。 “你先不要激动,你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冤屈要申诉?”张九炎声音平淡,但语气依旧严厉。 “我冤啊,我好冤啊……我真的好冤啊……我还这么年轻……我死得好惨啊……我不想死啊……呜呜呜……呜呜呜……”邱小翠又大哭起来,意料之中地、再次翘起她的手指擦起了眼泪,这次还是左右开弓一起翘。 每当邱小翠和韩德兴那结合体扭扭捏捏擦眼泪的时候,都能用这种辣眼睛的形态,很有效地冲淡我和祝潇潇的恐惧感。 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两个字,那就是“想笑”。但转念一想,人家这冤魂在这儿哭得伤伤心心,韩德兴刘燕丽夫妇也悲戚得很,张九炎忙着解决事情,我们俩在这儿笑是不是不太合适?于是我们再次对视一眼,都只是抿了抿嘴。 好在张九炎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邱小翠身上,完全没看到我和祝潇潇一会害怕一会憋笑的弱智表情。 虽然张九炎没时间注意到我们,但我却注意到了他。我看他的手几次想伸进帆布包又收了回来,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张九炎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他的玄学工具,这我是知道的,只是他这到伸不伸的手,他究竟要做什么? “你不要一直说别人的女儿有多幸福,用别人对比你自己有多惨,你了解过你们各自对自己人生做出的选择和规划吗?”张九炎转脸看向刘燕丽,谁知她根本没看张九炎。张九炎只好看了我一眼。 “阿姨,你们的女儿读书时候成绩好吗?”我对张九炎的眼神心领神会,随即向刘燕丽发问。 “对,我们女儿自小就特别懂事,成绩也特别好。她知道我们家里条件不好,她就在学校先把作业做完,一回家就帮着她爸爸干农活,帮我做家务,”说起女儿,刘燕丽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笑,“从不问我们要零花钱,我们给她的钱,除了必要的学习用具,其他都攒下来,又用在了家里用得上的其他地方。” 可能是想到什么,刘燕丽眼睛一红,抹了抹眼泪接着道:“她之前那个对象,是她大学里的同学。那孩子她也中意,方方面面都优秀,就是因为咱们条件不好,对方家里嫌弃我们拿不出像样的嫁妆,所以两个人给硬生生分开了。那段时间,我和她爸爸都很自责,连带说话做事,甚至连拿东西走路都有些小心翼翼。谁知道她倒反过来安慰我们,说什么缘分天注定,没在一起就是缘分没到。明明她才是那个最难受的人,她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她那几天,天天晚上躲被窝里哭呢。你说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懂事呢?” 刘燕丽说起女儿,脸上既是幸福,又是自责,于是止不住地流眼泪。我扶着刘燕丽的肩膀拍了拍,无声地安慰着她。 看着刘燕丽真情流露,我心里也怪不好受的。世界几乎没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只是每个家庭的条件不一样。但我相信,无论条件好与坏,父母给孩子的,一定已经是他们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了。 “听到了吗?你一直在问为什么别人就能找到合适的人结婚过得幸福,而你却一次又一次地被伤害;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别人在欢欢喜喜的时候,却是你被推倒路边被踢到流产的时候;你问别人为什么能生孩子,你却失去了两个孩子……”邱小翠的态度让张九炎忍不住讥诮发问:“你只看到别人的幸福和你自己的不幸,你看到别人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人生,而你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人生了吗?” “你在爱美打扮的时候,别人在好好学习;你在为了你的虚荣心享受那些男同学追捧的时候,别人在为父母分担农活和家务;你一心想着如何成为阔太太过奢侈生活的时候,别人在认认真真找工作规划自己的未来!”张九炎盯着邱小翠,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你和那个徐兴赟只顾贪图享乐,有了孩子就当作负担,把堕胎当作儿戏,还有脸质问别人为什么能生孩子?你的这些选择,是有人拿着刀子逼你吗!邱小翠,你自己说,你落得如此下场,你能怪得了别人吗!” “怎么不怪!”谁料这个邱小翠,简直是理不直气也壮,她几乎是吼出来:“她不约会、不谈恋爱、不堕胎、不抽烟、不喝酒、不疯不闹不叛逆、不追星、不暗恋不表白、不聚会不k歌、不撒野不撕逼,因为她学习要工作,她的青春喂了狗吗!” 她这话气得我肺疼,我正想反驳她,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张九炎就用他惯有的冷漠表情和平淡的语气地怼了回去:“你约会、你谈恋爱、你堕胎、你抽烟、你喝酒、你疯你闹你叛逆、你追星、你暗恋你表白、你聚会你k歌、你撒野你撕逼,因为你不想学习,不想工作,一心只想嫁给有钱人当阔太太。请问你这样的青春,哪怕给狗吃,狗愿意吃么?” 第52章 毒舌张九炎 张九炎这话太解气了!简直是杀鬼诛心啊,杀鬼诛心。 邱小翠一愣,估计她也没想到张九炎能用她的原话直接把她怼得哑口无言。可是以我对张九炎的了解,这还没完。 果不其然,张九炎又开口了:“你以为你的青春是轰轰烈烈吗?你以为青春的意义仅仅是靠年轻的外貌来支撑吗?你以为青春就是做一切你想做、你愿意做的事吗?你真是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张九炎说罢不顾邱小翠变得愤慨的脸,又继续说道:“青春不只是一种外貌,更是一种态度!青春是信念是坚持,是自身的朝气蓬勃,是对美好和希望的憧憬!青春是以年轻的身体和心灵为将来打实基础!青春是做一切有意义的事,哪怕平平淡淡,但最起码在回忆起来的时候不会觉得悔不当初!青春的意义不是让你拿着年轻作为幌子,以色侍人,沦为玩物,最终以生命为代价来结束你所谓的青春!” 张九炎一番说得太漂亮,我和祝潇潇都想为他鼓掌! 而且张九炎那张嘴,一旦毒舌起来,一般人怎么会是对手,加之他又说得在情在理,邱小翠言语上哪里能占得了半分便宜。 果然邱小翠只好拿出她最开始的技能,又开始了嘤嘤嘤的地诉:“呜呜呜……我冤啊……我好冤啊……我还这么年轻啊……我死得好惨啊……我死得好惨啊……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闭嘴!我说过,我没耐心听你哭,”张九炎对邱小翠越来越没有好脸色,“我问你,徐兴赟也是你害的,对不对?” “哈哈哈哈……是啊,徐兴赟是我缠着他的……呵呵呵……他那种渣男本该千刀万剐!啊,不!千刀万剐都便宜了他!所以我没让他死……呵呵可……我要他天天看见我,天天想着我,我要慢慢折磨他……哈哈哈……” 邱小翠一会哭,一会笑;又一会笑得癫狂,一会笑得阴冷,就像个疯子。哦,不对,应该是像个疯鬼。但是有疯鬼这种说法吗?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应该是,有的吧?不过古人常说“鬼话连篇”,今天总算也是见识到了。 “徐兴赟因为堕胎造的孽远远不止你身上那两个,在他手上造成的婴灵少说也有十来个,他有现在的报应也算在天道因果之内,但是韩德兴呢?他就算捡到你的钱没有还给你,也罪不至死吧!”张九炎发出质问。 “他怎么罪不至死!他简直是罪该万死!”邱小翠因为怒气太重,说话尾音都带了破音,“不是他的钱,他却占为己有!殊不知那是我救命的钱!那是徐兴赟给我最后的分手费,是解决我肚子里的问题,还有我为未来打算的钱!要是我手艺学得好,找到一个有钱人,我就可以成为富太太!我就可以过上我想要的生活!这一切!都被韩德兴破坏了!他为什么不归还我的钱!为什么要用我的救命稻草去让他的女儿过上幸福生活!为什么!凭什么!” 这个邱小翠,竟然到现在还不忘她的富太太的梦! “经过你这么长时间的纠缠,他的虚病也变成了实病,他的报应早已足够,你也已经闹够了!”说到“虚病变实病”的时候,张九炎看了一眼刘燕丽。 刘燕丽可能听得懂“虚病变实病”,但她不懂张九炎。她不懂,我懂。 我瞬间明白了张九炎看她那一眼的含义。毕竟值得张九炎在和阴魂谈判时直接点出来的实病,必然不是那些简简单单就能治好的小病。这韩德兴,怕是命不久矣。 果然,邱小翠接下来的话立即印证了我的猜测:“他不是思想斗争吗?他不是脑子里都是他女儿吗?我就看着他脑子里长东西,看着他头痛,看着他失去记忆,看着他慢慢地、永远地想不起来他女儿!” 这女人好歹毒啊,当人的时候歹毒,变成了鬼更歹毒! 刘燕丽这时听明白了,立刻有些慌了神,她也顾不上害怕了,一下子冲到邱小翠面前,看着韩德兴那张老脸:“你说清楚,你说我们老头子脑子里长什么了?你说他长什么了?什么他会头痛?什么叫他会失去记忆?然后慢慢地、永远地想不起来我们女儿?你给我说清楚!” 说着刘燕丽就想去抓韩德兴的身子,被我和张九炎拦了下来,谁料邱小翠在这时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仅要韩德兴死!我还要他的女儿也一起死!凭什么她可以过得那么幸福!下来陪我!都来陪我!” “够了!”张九炎转身厉声而喝。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下来陪你?你竟然要我们女儿一起死!你居然还想害我女儿!钱的事就算是我们对不住你,那也是我和老头子的事,要索命你尽管来索好了!关我们女儿什么事!关她什么事!她害过你吗?她这么善良,她有害过你吗!你这个该死的女鬼!你自己不自尊,你自己不自爱,你自己毁了你自己的一生,你还想要我们女儿的命!你还有脸嫉妒她!你敢!你敢害她!我和你拼了!”刘燕丽说着就要往韩德兴身上扑,那架势就是奔着同归于尽去的。 太过分了!这女鬼真是过分了! 我和祝潇潇费了老半天劲才把刘燕丽拉住,好不容易安抚好她,一时三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因着为母则刚,我们这边气还没顺过来呢,刘燕丽就又扑了上去,要去撕打邱小翠,然而都实打实地打在了韩德兴身上。 一时间,四个声音混成一团: “呵呵呵呵,我就要缠死你们……” “这是我和老头子造的孽,我们三个一起去死,你别想害我女儿……” “阿姨,您别冲动,你就算打死韩大叔,也没用的,冷静,先冷静……” “是啊,阿姨,您先冷静,冷静……” 邱小翠借着韩德兴的身体扭来扭去,刘燕丽扑打着邱小翠,我和祝潇潇劝阻着刘燕丽……场面十分混乱。 我们这边乱成一团,无间中我瞄了眼张九炎,他倒好,退到一边,不慌不忙正在做着什么。 第53章 收复红眼鬼 我看到他从帆布包里拿出来了一个小罐子,形状就像我平时用的国产古法香膏那样的小陶瓷罐,只不过他这个是颜色是明黄。 不过还没看多清楚,就又被刘燕丽吸引了注意力。 “我杀了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恶鬼!”刘燕丽还在使劲扑,真佩服她的爆发力啊。 等我再伺机看向张九炎的时候,他已经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印章盖,正在往一张看起来挺薄的纸上面盖,这是一张约比b5小一些的黄纸,上面好像还有一些红色的波浪线。 我再次被刘燕丽吸引了注意力。 “还想害我女儿,我跟你拼了!”难怪之前韩德兴在家老是挨打,这刘燕丽的力气是真大啊。 正在我们这边乱成一锅粥的时候,突然张九炎一声大喝。 “你们都让开!”随着张九炎一声大喝,我们四个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和祝潇潇赶紧扯着刘燕丽让到一边。 此时,我们三个人均已脱力。 “邱小翠,你虚荣心太强,又不懂得洁身自好,以致堕胎两次,最终惨死。死后还不知悔改,纠缠生人,导致徐兴赟变得疯疯癫癫,又害韩德兴身患绝症,甚至还因为你嫉妒之心想伤害无辜!今天我便替天行道,先将你扣住,再请阴司押送,送你去该去的地方!但是你今天造的孽,也会在以后化为你要遭受的罪责!”此时的张九炎已打开小罐,只见他拿出一张黄符,就是早期林正英僵尸电影里的那种黄符,点燃,装进小罐子里。 此时的张九炎一身正气,又中气十足,或人、或鬼,一时间都被他这番话给震慑住,屋内鸦雀无声。 随即张九炎又点燃了刚刚盖有印章的黄纸,走到韩德兴跟前。这时邱小翠明显慌了,所以韩德兴的身子有哆哆嗦嗦。 张九炎拿着燃烧的黄纸先在韩德兴头上绕了三圈,又顺着头到肩膀,绕完后将快烧完的黄纸装进了罐子里。 韩德兴的身子不再哆嗦,看上去就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他的头也再度垂下,又再次抬起。这时,我们才看见,他已是泪流满面。 “我对不起别家女娃娃,是我一时起了贪念,害得她丢了命,”说到这里,韩德兴扑通一下跪到我们面前,猛磕了几个头,“但是这真的不关我女儿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这钱的来历,她和我女婿都是善良的孩子,求你们救救他们!我死不足惜,我得什么病都可以,救救我的女儿!” 刘燕丽闻言也哭了出来,我和祝潇潇沉默着。 不可否认的,韩德兴因为一念之差确实直接导致了邱小翠的死亡。邱小翠虚荣心过于强盛,又不懂得洁身自好,但她有一句说得对,韩德兴用她的未来,换取了自己女儿的幸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韩德兴看来也听见了张九炎和邱小翠说的话,知道自己得了绝症。 等会儿,韩德兴听见了邱小翠的话?那会邱小翠不是在他身上么,他自己说话给自己听?我心里充满了疑问。 每次心里有疑问,我都会不自觉地看向张九炎,他倒先没管韩德兴什么状态,正托着刚刚的小罐子,很是认真地用毛笔在罐罐四周画着什么。 画完之后,张九炎收好将毛笔放进帆布包中,手里继续托着小罐子,与我们保持着两米多的距离,用眼神示意我们扶起韩德兴。 “既然大错已经铸成,你磕破头也没用,还是想想如何补救吧。”张九炎对韩德兴说。 “还能有补救?”韩德兴被我和祝潇潇扶起,还没站得稳,听到张九炎的话又瞬间燃起了希望。 “当然要补救。你吞了别人那二万四千元钱,害得别人因此而死,你以为就这么算了吗?”张九炎语气依然严厉,可能又想到韩德兴已经有了实病,所以接下来的话语气又稍稍缓和了一些,“我们会想办法查出邱小翠在世上的亲人,到时候你们凑出二万四千元把这些钱给他们送过去。” “小师傅,那我们这样做了,老头子的病是不是可以治好了?”刘燕丽看着张九炎,眼神殷切。 其实现在韩德兴也没查出有什么病,就目前看起来他各方面还挺正常的,但刚刚邱小翠那女鬼说了他有病,张九炎也说了他有病,那估计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个你们自己去医院检查吧,以现代医学的结论为主。我不便多说。凡事讲因果,韩大叔的因果由他自己承担,不会牵连你们女儿,邱小翠我已收扣下,也不会再在你们家兴风作浪,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张九炎说罢便向外走去。我和祝潇潇也跟了出去。推门的时候,似乎听见里面传来了韩德兴和刘燕丽的哭声,不过这已经不是该我们操心的范围了。 …… 回去的时候是祝潇潇开的车,我坐在副驾驶,张九炎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手里就这么直直地托着那个小罐罐,跟个托罐天王似的。 “你不能把这个放进你那包里吗?”我把身体转来朝向后面,“你这么托着不累啊?” “这里面扣着邱小翠,要是放包里一个不小心打翻了让她跑出来怎么办?”张九炎看了眼手里的罐罐,又看了眼我,最后把目光落在祝潇潇身上道:“想问什么就问。” “嘿嘿,还是九炎兄善解人意,”祝潇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想问,邱小翠不是上了韩德兴身吗?怎么他还能听见‘自己’说什么呢?” 我看向张九炎,祝潇潇问的,也是我想知道的。 “邱小翠虽说上了他的身,但是他还是有自己的意识,听得见,看得见,也有感觉,只是他会不可自控地说出邱小翠要说出的话。”张九炎状态有些不舒服,感觉像是晕车,又不完全像。 “你没事吧?是今天,”我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说:“是今天施法太多的缘故吗?” 张九炎闻言失笑,然后回答:“是有些不舒服,这红眼儿鬼捧在手里久了,就会体感难受。” “红眼儿鬼?”我发出疑问,“为什么叫红眼儿鬼,是因为邱小翠死的时候穿着红色的衣服吗?叫红衣鬼不是更合适吗?” “红眼儿鬼,就是厉鬼。” 第54章 你知道厉鬼又叫大厉吗 说起“厉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于现代的人而言,常常能在影视剧中看到厉鬼的出现,且大都是那种披头散发、身着红衣,挥手覆袖间便能兴风作浪,能杀人于无形,也能迷惑人的心智,害人于无形,最后结局往往不好,不是被佛门感化,就是被道门镇杀,最好的结局就是该厉鬼因最后的觉醒而自我毁灭。 然而,关于厉鬼的传说,古籍早有记载。 厉鬼,又名大厉,是一种非常凶恶的鬼,也是中国常见鬼类之一。早在《左传·成公十年》中就有厉鬼的记载,晋侯梦到大厉,在厉鬼惊吓中病死: “晋侯梦大厉,被发及地,搏膺而踊,曰:「杀余孙,不义。余得请于帝矣!」坏大门及寝门而入。公惧,入于室。又坏户。公觉,召桑田巫。巫言如梦。公曰:「何如?」曰:「不食新矣。」公疾病,求医于秦。秦伯使医缓为之。未至,公梦疾为二竖子,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医至,曰:「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公曰:「良医也。」厚为之礼而归之。六月丙午,晋侯欲麦,使甸人献麦,馈人为之。召桑田巫,示而杀之。将食,张,如厕,陷而卒。小臣有晨梦负公以登天,及日中,负晋侯出诸厕,遂以为殉。” 《左传·昭公七年》:“今梦黄熊入于寝门,其何厉鬼也?” 《柳州罗池庙碑》:“福我兮寿我,驱厉鬼兮山之左。” 此外,在《夜谭随录》《宣室志》等古籍中,也都有关于厉鬼的记载,其中在《夜谭随录》中有厉鬼化为红衣女子为祟的故事。自此,便出现了人穿红衣而死即会化为厉鬼的演变。 “厉鬼”在现代释义为恶鬼,是一种执念很强的鬼,为自杀或者暴死的人怨气所致的鬼,也称为坚持自己的信念而化的复仇之鬼。 厉鬼的复仇之心尤为强烈,它们一般通过让生人做噩梦、纠缠生人以致虚病变实病、幻化模样入梦惊扰睡眠等,以给生人制造恐惧来达到复仇的目的。厉鬼可以变化成死亡时的模样,如狰狞鬼、缢鬼等。 与冤魂相比,厉鬼不用借助外在的力量,而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达到复仇的目的。遇到厉鬼的人,多数是做了坏事的人,正所谓一报还一报,善良的人通常是不会遇到厉鬼的。 如果不是因为张九炎,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在现实中见识到厉鬼。今天跟着张九炎,亲眼见证了邱小翠上韩德兴身体讲话的过程,这还是我头一次亲眼见到鬼上人身,也是我头一次亲耳听到鬼借人口说话,真真儿算是增长见识了。 那么,为什么把厉鬼又称作“红眼儿鬼”? “‘红眼绿头发’,就是坏人、歹徒的意思。其本义为心狠手辣,引申为厉鬼的一种称呼。”张九炎说话声音有些小,可能是不舒服的感觉更多了。 “要不让我拿一会?”我提出建议。 “不行,我托着这玩意儿尚且有不舒服的症状,何况是你,”张九炎看了看手里的小罐罐,“再说要是你没拿稳,一不小心让她给跑了那岂不是更麻烦。” 我撇了撇嘴,虽说张九炎说得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而且是为我好,但就是让人听着哪哪都不舒服。 一路上无论车子平稳或颠簸,张九炎托着的小罐罐一直都很稳。一到厂里,车还没有完全停稳,张九炎就开门下车,径直走进了办公室里屋,然后“嘭”一声关上了门。 等张九炎再出来的时候,我和祝潇潇已经自己动手煮好了茶。张九炎看着那不知道放了多久、每次都舍不得多放的三十年的新会老陈皮,被我们和着他那茶叶一起煮了大半壶,眼神是心疼了又心疼,又不能开口骂我们,最后只得先深吸一口气,再抚了抚心口。 偏偏我和祝潇潇还不知道这三十年新会陈皮的价值,也不知道张九炎这时的心路历程。看到张九炎这些动作,我们还发自内心的、真诚关切地问:“怎么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进去捣鼓半天,还没好些吗?我们给你把茶都煮好了,还加了点陈皮,要不你先喝点,看看会不会好些。” “我可真是谢谢你们。”张九炎抽了抽嘴角,走到茶桌前坐下,拿起杯子刚喝了一口眉头就拧成了一团,一张脸也愁苦得跟拧了十八个褶的包子,“你们煮得很好,下次别煮了。” 随即张九炎满脸肉疼的将我们煮的那大半壶茶水给倒掉,按照平日里煮茶的步骤,重新煮了一壶,并分别给我和祝潇潇又倒上了一杯,中间似乎还小声嘟囔了一句“凌飞茜这山猪果然是吃不了细糠”。 不过,这哪能逃得过我的耳朵? “是是是,我是山猪吃不了细糠。你不是山猪,你吃得了细糠。你是家猪,你金贵,你讲究。所以,张家猪……呸,不对,应该是尊敬的张道长,接下来是不是可以进入提问答疑环节了?”我目光灼灼。 “嗯嗯,我附议。”祝潇潇两只眼睛冒出的灼热之火比我还强烈。 “真是牙尖嘴利,”张九炎对我翻了个白眼,“那咱们先约法三章,下次你们不许动我的茶桌,想喝茶等我来泡。要是我不在,那边冰箱有的是饮品,想喝什么自己拿。总之,不许动茶桌。” “不公平!”我当即就提出了抗议,“你的茶桌又不是不让人动,我是看见过的。上次那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就是在你茶桌上自己动手泡的茶,当时你还夸他来着。现在不许我们动,十八火,你是看不起谁?” “你也知道我夸了人家啊,还两百多斤的大胖子,人家那是茶叶店的老板。别人泡茶、煮茶那步骤是一板一眼按着程序,手法都是专业的,”张九炎把旁边装废水的桶一指,“再看看你们,把我三十年的老陈皮当味精一样放,直接在烧水的壶里煮了大半壶。你这哪是煮茶,你这分明是在煲汤!况且你尝过了吗?味道如何?是不是特别难喝?” “你那老陈皮黑黢黢的,我还以为就那味儿呢。”当时我心里还想着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很难懂,买那么难喝的东西泡水喝,原来是我放太多了,“呃……好吧,这次算你有理。” 我撇了撇嘴,瞪了在一旁捂嘴偷笑的祝潇潇一眼。 第55章 有因才有果 因为煮茶这个小插曲,从此产生了一头名叫张九炎的、金贵的、能吃细糠的家猪。不过这段煮茶的小插曲,在好奇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是我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鬼”,因为太抨击原有的世界观,而显得太过震撼了。哪怕之前跟着张九炎已经见过不少玄学之事,也远比不上这次直接面对面参与和阴魂对话来得惊心动魄。 尤其当时,张九炎把邱小翠请上韩德兴身上的时候,韩德兴的嘴里发出女人独有的、尖细的声音……那种头皮发麻感,只有真正在场目睹过的人才能明白。 这是绝对装不出来、亦演绎不了的,哪怕他就是全世界最顶级的演员,也只能模仿形态而无法伪造声音。何况,韩德兴还只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农民,我们到他家也是临时起意。最让人惊讶的,还是韩德兴私自扣下了邱小翠丢的两万四千块钱,这是原本只有邱小翠和韩德兴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实情。 之前张九炎对韩德兴夫妇有个交待,就是让他们一家人自己想办法把这钱凑出来,给邱小翠家里其他还在世的人还回去。 于是我在回程路上,就打电话让局里值班的同事查了邱小翠相关资料。一查又证实,邱小翠的生卒时间和死亡情况完全和今天她在韩德兴身上的讲述相吻合。同事还翻拍了一张邱小翠坠楼的现场照片发过来。从照片上来看,邱小翠确实死得惨不忍睹。 “按理说邱小翠的那个自杀计划,看起来确实是万无一失的。你们看,她为了给徐兴赟留门,特意把门开了个缝,确保了徐兴赟只要到了就一定进得去,这是一重保障。然后她预算了造景秋千的承受极限,得出结论是这东西承受不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会随时断掉,就算她真吊上去也不会有任何损伤,这是第二重保障。按她这么利己的性格,又在双重保障之下,谁能想到还能出现意外,导致自己真的被作死。”我提疑问,“要说这个意外,是不是来得也太巧了?巧到所有事都那么精准地躲过了她所有的计算?” “这‘刚好’得也太‘刚好’了吧?”祝潇潇也点了点头。 “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我说过‘有因才有果’,邱小翠的死根本不是巧合,而是婴灵的复仇。”张九炎擎着杯子,吹了吹茶水,喝了一口又将杯子放下。 “婴灵的复仇?你说她打过的两个胎儿?”我提出疑问。 “什么是婴灵?”祝潇潇问。 “就是凡未能出世的婴儿,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没生下来就会有婴灵。”我抢答得飞快。 “什么?那这婴灵……”祝潇潇还想发问。 “闭嘴,改时间我再给你科普婴灵的事,先说今天的正事。”我捂住祝潇潇的嘴,及时阻止了这家伙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见状张九炎嘴角勾出一丝淡淡的笑,他向我们讲述了,他推测的邱小翠自导自演自杀最后假戏真做背后的原因。 邱小翠因为和徐兴赟只图一时欢愉,没有做好防护措施,以致于打掉了他们的第一胎,后又故技重施,在有了第二胎的时候,又想打掉第二个胎儿,只是因为邱小翠遗失了现金,导致没到医院做成手术。后因为徐兴赟的踢打,直接导致流产。 邱小翠固然混账,可这徐兴赟更是可恨,除了在邱小翠这里造了两个婴灵的孽,在其他地方还打了有十来个胎儿!虽说一般婴灵纠缠的都是母体,但这徐兴赟实在太过恶劣,身边也跟了不少婴灵,都在伺机报仇。 世界上哪有什么巧合?把门吹来关上和吹翻秋千的怪风都是这些婴灵合力报复的结果。既能让邱小翠死,又能让徐兴赟发疯,不可谓报应不爽。 “不对啊,为什么邱小翠只有两个婴灵还死得那么惨,徐兴赟身上那么多婴灵却反而没死呢?”祝潇潇发问+1。 “婴灵报复,也是根据现实情况来的。比如她在开车,那么婴灵报复的方法可能就是让她出车祸,结局不一定是死,也可能是残废;比如她在游泳,那么婴灵报复的方法可能就是让她溺水,可能会死,但也可能不会死;如果她与人发生冲突,那么婴灵报复的方法可能就是让她更加冲动和人发生肢体冲突,造成其他不可挽回的结局。总之,他们的报复也是时移世易,要看当时适合什么方法。”张九炎第八遍烧开了他的水,“徐兴赟可能是没到时候,也可能是条件还达不够,但邱小翠演得那场戏,时间又在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她那天晚上所创造的条件太适合死了。婴灵要报复,可秋千承受力度又不够,那么怎么办呢?” “所以让秋千翻出去,以坠楼的重量来达成勒死她的结果?”祝潇潇发问+2。 “他们在室内,哪来的怪风?而且还能把大门都吹得自动关上。退一万步说,就算因为门开着缝容易被关上,那么造景秋千呢?上面栏杆不能承受一个人上吊,但自身的重量总是在的吧?什么风能同时一起吹,一个朝外吹把门关上,一个朝内吹把秋千吹翻?如果造景秋千承受不了上吊的重量,那么往下的话,由于力的作用还是会因为承受不了而断掉。但这绳子,却偏偏刚好就卡在了跟下面栅栏中间,非得让邱小翠选择是坠楼死还是被勒死,世界上有这样的巧合的吗?”张九炎说完又重复洗茶壶洗杯子,新泡了壶茶,可能过了三道水之后就没茶味了吧,真是讲究。 “那么,那个什么婴灵,既然要报复的话,徐兴赟后来为什么一直没死呢?”祝潇潇发问+3。 由于祝潇潇这三个问题也都是我想知道的,此刻我又觉得他真是勤学好问的小可爱,全然忘了刚刚捂他嘴不让他问的也是我。 “邱小翠坠楼之后,因为是横死,又死得那么惨,还穿着红衣,且死在晚上子时,完全符合化为厉鬼的条件。她怨气滔天,报复徐兴赟是势在必行,所以天天缠着徐兴赟,折磨他,不让他死。那些婴灵怎么敢跟她争,当然也只能先避开。”张九炎缓缓讲道。 “我懂了!这就像一个普通人想去杀一个人的时候,刚好碰见一个职业杀手也要去杀这个人。但是这个职业杀手先不让这个人死,要先折磨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普通人哪怕有意见也先得给职业杀手让道,是不是这个道理?”祝潇潇打的这个比喻,听起来竟然还挺有道理。 “也可以这么理解。” 第56章 张九炎的广泛业务 “那么韩德兴的实病是?”我开口问道。 “脑部的问题。我觉得不是脑癌就是脑瘤,具体以他去医院检查的结果为准。”张九炎依然淡淡。 三人沉默了一会,我又问道:“你有办法吗?” “没有。”张九炎答得很直接。 “为什么?你不是看出来了吗?” “你一直都有一个误解,就是觉得好像任何与玄学相关的事,只要我能看得出来,我都能够解决得了,”张九炎说得很认真,“这里面你有一个思想的误区,总觉得‘已知即可改变’,实际上哪有这么简单?任何事一句话说解决就能解决了?就拿韩德兴来说,他身边跟着阴魂,我能看得见;他不带杀人之凶相,我能看得出;他的虚病,也就是因为玄学方面而产生的病症,在一定程度上我可以为他解决。” “为什么是一定程度上?为什么不是全部?”我问。 “你还记得你当时问我王德友的事该怎么解决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因果?” “对,就是因果。如果他身上担的因果太重,他需要担的后果就得他自己去担,我不会帮,也没理由帮。”张九炎再一次展现了他的原则性。 “对,一定别帮王德友。尤其是他们那个儿子,虐待小动物,换作是我,我也不帮,”看得出来祝潇潇对王成铭真的是厌恶到了极点,他接着又问了张九炎一句:“但你不是说韩德兴面相不是带着凶相的人、罪不至死吗?” “嗯嗯,你是说过他罪不至死。”我点点头。 “他捡到邱小翠的钱不还,导致别人命运彻底发生改变,这是他的因;邱小翠在死后缠着他,找他索命,这是他该承担的果。到后来因为你们办案,把我也牵扯其中,我看出他罪不至死,所以管了这件事,这是因;我们去他家,解决了这件事,最后我扣了邱小翠的阴魂,也拿了韩德兴他们家相关法事的费用,这是我了结了这个事的果。”张九炎把整件事摊开一件一件梳理其中的因果,“邱小翠化为厉鬼纠缠他,所产生的精神恍惚,这些虚病我能治;但是他因为被厉鬼纠缠时间太长,由虚病化为的实病,比如他脑子里长东西,这个我治不了。别说我,就连现代医学也无法完全攻克癌症这种病,你让我怎么管?我来给他做开颅手术吗?” 实际上张九炎已经表达得很清楚,整个问题的核心并不在于玄学或科学本身,而在于我们对待这两者的态度。 玄学也好,科学也好,我们是否将其视为工具加以利用来牟利,还是说运用这两者的特点引导人们从善如流?尤其是在运用玄学这方面,修道追求的是为民造福,还是为别有用心的人服务?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一个人生病了就去找医生治,这是科学。但是如果这个人心里想着反正现代医学这么发达,生了病花钱就能治好,于是毫无顾忌地糟践自己的健康,透支自己的生命,那么到最后小病发展成大病,继而成为绝症,等到连医学也束手无策的时候,就只剩下追悔莫及。 同样的,从玄学角度来说,一个人如果心存恶念,干尽了坏事,反正世间之大,必然有玄学这方面的专家,给他看卦,给他指路,有问题就做法事解决,没问题就继续肆无忌惮地做伤天害理的坏事,透支自己乃至自己的来生、甚至子子孙孙的福报。等因果报应来的时候,有谁还愿意去介入他的因,去给他担这个果?即使是佛、道的大能,也只能救得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更救不了他生生世世,这个恶果最后还是得他自己担。 “就像王成铭,他如果知道虐杀小动物会招来那么多仇仙索命,他在畏惧之下,还会虐待小动物吗?但如果我都给他化解了、都帮他送走了,他是不是会想着反正怎么样虐杀小动物都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有人会帮我搞定一切,那么他以后再在虐待小动物的时候,是不是会更加的肆无忌惮呢?”张九炎说得很有道理,“而且韩德兴这个已经是绝症,即使我有心也无力,我只是懂点儿些玄学,我又不是华佗再世。” “如果他早一些找到你呢?”我突然问道。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眼神微带了些赞许,仿佛在表扬我脑子就是转得快,然后回答:“只要没有化为实病之前,都有转圜的余地。” 张九炎又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也要看每个人的命,凡事没有绝对。我们中国道教确实有大能可以做到给人逆天改命,但我现在达不到,以后也未必能达到。” “那你能达到的都有些什么啊?”祝潇潇问张九炎。 “对啊,认识你这么久,我也还不知道你具体都会些什么呢。”祝潇潇一句问到了点子上。 张九炎先是愣了愣,然后从后面柜子里拿出几张单子,分别递给我和祝潇潇。这单子应该是放了时间比较久,纸张已经有些微微泛黄,大约许久没拿出来过了,我接过拿在手里一看,上面写着: 龙虎山三焱道长,精研道法,提供正宗道家法事:超度婴灵,超度先祖,还阴债\/还受生债,补财库,开财库,婚姻和合术、月老法事,破太岁,化太岁,文昌法事,看癔病、财运官运、招\/斩桃花、八字命理、运势升旺、择吉日、道法起运、各种道家符箓、宝宝起名、成人改名等等,相关咨询。 我:“噗哈哈哈哈哈哈……张九炎,你这是真的去天桥摆过摊吗?业务还挺全面啊。” 祝潇潇更是在一旁捧着肚子笑得抖啊抖的。 难得见到张九炎的脸红了红,表情略带无奈地说:“我师承龙虎山,在刚刚入道的时候,由传习功法的师父带着,一心都扑在这上面,狠下心来用很长时间研究了一番道法。总觉得自己应该像电视里的闲散修道者一样,以逍遥之心闲游人间,在一动一静中救人于危难,且在事成之后深藏功与名,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后来呢?” “后来啊,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张九炎似回忆到了什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把公司丢给其他股东,在四川的青城山专专心心给人看过一段时间卦,帮助别人解决了很多事情,最后公司这边就出了问题。” 张九炎说到这里,我已经笑不起来,他早期经历过的事我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医者不能自医,张九炎批得了八字,却看不透人心。因为那个时候的张九炎还不明白“八字”和“人心”不一样。 八字已定,而人心易变。 第57章 受生债 和我逐渐的沉默形成对比的,是祝潇潇在一边儿好奇的小火苗越燃越旺的那双眼睛,眼看他满脑子的好奇又要通过他那张嘴发射出来,我立刻把话题给抢了过来,可不能让他的刨根问底去揭了张九炎的伤疤。 于是我拿起单子晃了晃,问张九炎:“这看卦、八字命理、超度婴灵、超度先祖我都明白,宝宝起名、成人改名、运势升旺、择吉日、文昌法事、财运官运这些从字面来看倒也不难理解,这其他的又是什么意思啊?呐,你看这个还阴债、还有这个受生债、以及补财库开财库这些,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啊?” “是啊,都是什么意思啊?”潇潇牌复读机。 受生,顾名思义即为投胎、投生的意思。什么叫受生债? 《灵宝天尊说?库受生经》曰:“天尊言:十方一切众生,命属天曹,身系地府,当得人身之日,曾於地府所属冥司,借贷禄库受生钱财。方以禄簿注财,为人富贵。其有贫贱者,为从劫至劫,负欠冥司夺禄,在世穷乏,皆冥官所克,阳禄填於阴债。是使贵贱贫富,苦乐不同,汝当省知。” 《太上老君说五斗金章受生经》曰:“尔时老君再说此五方真文神咒,即召五方五斗星君,降此灵符真文神咒,各授五斗星君,即以金书玉篆,各依其方,总得受持,注生世人,以此灵文安镇五脏,各镇人身。凡人性命,皆由九天生气五斗星君本命元辰主掌灵神,若复有人能知根本,但遇三元五腊本命生辰北斗下日,严置坛场,随力章醮,供养五方五老,乃吾化身注生圣众五斗星君、本命元辰,醮献钱财,以答众真,注我生身,得生中国,得遇大道荫佑之恩。当生之时,天曹地府愿许本命钱。” 大概意思就是说,每个灵魂在天曹地府都曾许愿,来世当受生人之时需要还本命银钱即受生债。不许此愿无法受生人间,永在地狱内受苦。生人必还此债,不还者必将遭受短命,病苦,贫穷,牢役,财运不聚,常生口舌之灾,心不如意等等。 每个人投胎做人之前都要培养自己的福泽,然而通常情况下等待投胎的人都是没有钱财去做这件事的。所以人们在通往投胎的路上,会先提前向冥府的地府曹官那里去借一些钱,作为投生的费用,以培养自己的福慧资粮,这就是受生债的由来。 但人们在投生之前,都会先喝孟婆汤,故而不记得向冥府借钱这回事,但是阴间记录安排投生事宜的官曹却不会忘记,因此就有了还受生债这一说法,这也是生而为人需要还得第一个阴债。受生债一般是对公,主要是欠地府之钱债,一个人一生只需要还一次。 然后就是阴债。阴债是除受生债以外的其他债务,民间俗称“人皮钱”,是自己累世或现世种种欠下的等等一切四生六道之债务,这个债对私更多一些。 阴债,不像现实中我们欠的债务,有人去催去要。阴债看不见也摸不着,更无人向你催讨的,但冥冥中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气运,无形中带来一些劫难。阴债人人皆有,人人都需要还。 人生旅途总有因果孽缘,就会因此产生阴债,只是轻重不同。阴债欠得重的,气运不顺表现得明显些;欠阴债轻的则表现得症状轻一些。阴债的影响尤其在运气低迷时体现得最明显,会对已有的不顺雪上加霜,会对正在发生的不好的事进行推波助澜,会使一个人产生“屋漏偏逢连夜雨”的连锁效应。 在一个人行大运的时候还好,因为时来运转,自然有吉星高照。可一旦到了气运衰落的时候,阴债的影响就会逐渐显露,就容易引发一连串倒霉的事,影响到身体健康、婚姻感情、事业学业、财运等等。其中,尤其是财运受到的影响最大,会发生类似于挣不到钱、存不住钱、失财漏财的情况。 如果阴债一直不还,就会先把人在阳间的运气给补上,再一直影响着这个人的各种气运。但没办法,谁让你欠着别人的债呢?所以,如果一个人想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加幸福美满,想让自己的仕途更加一帆平顺,想让自己的财运蒸蒸日上,就需要还受生债和阴债。 《灵宝天尊说?库受生经》也有相关说明:“若复有人在世悭贪愚痴,不信经法,负债不还,更相嫉妬,不念善因,惟恶是修,致使罪簿注名,天曹减算,及负欠冥司受生钱财,在世不还,更相诳妄,死入地狱,万劫方生畜兽身,轮转果报。若复得为人身,再以神弓圣箭,於宝树自然果报。射中北枝,既得为人,贫穷下贱,及不信善缘之报。” 关于还受生债和还阴债,每个人的问题和具体情况不一样,解决办法也不一样,需要根据每个人的生辰八字算出相应的债务数量,经过换算才能得出结论。 算出所欠债的具体数量之后,是需要开坛做法来解决的。做法的时间可以根据每个人的生辰八字选择吉日吉时,也可以在道教一些庆典日子,效果也是很好的。 每个人的经济条件不一样,如果经济拮据,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相抵。 《太上老君说五斗金章受生经》里有说明:“若有男女生身果薄,无力章醮,可於本命之日,请正一道士,或一或二,或三或五,或於宫观、或就家庭,持诵《五斗金章宝经》,或以自愿持诵,每诵一遍,折钱一万贯文,又志心持念托化受生天尊,或千或万,当来托生人中,三世长为男子之身,五体全备,十相端严,一切恭敬,得遇无上正真之道。” “好玄乎。”祝潇潇发出感叹。 “那么,这些个阴债受生债的,不还不会还要收利息吧?”我问。 “哈哈哈哈哈,你个财迷,还利息呢,你当这是存银行啊,再说这又不是贷款,又不是放高利贷的,还收利息。”祝潇潇笑得后槽牙都看见了。 “还真有利息,不过也有一定时间内的免息。”张九炎淡淡一句话,又让祝潇潇的嘴变成了大写字母o,“每个人出生一年以内还受生债免利息,一年以后就开始产生利息。总之越早还越好。” 实际上关于利息方面的规定,《道藏》书籍早有说明:“一切众生命属天曹,身系地府,当得人身之日,曾于地府所属冥司借贷禄库受生钱财。凡在出生一年之内还清借贷者,为人富贵、健康、无灾;负欠冥司者,在世穷乏、多病、多灾。世人富贵贫贱之别,皆因冥官阳禄填阴债使然。故天尊劝世人在生时钦敬三宝,方便布施,设斋诵经,烧还禄库受生钱。如是者可得福报,无论生为男女身,现世富贵,来生永无灾难。” 第58章 桃花术与和合术 “啊,我知道了,意思就是说在一个人生下来,一年之内还受生债,是最好的时机。可惜了,我当婴儿的时候都不知道什么是受生债,”祝潇潇随即话锋一转,“等我以后结婚生孩子的时候,就先给我孩子还上。” 我瞥了眼祝潇潇,意思是“你八字有一撇了?” 祝潇潇微微眯了眯眼回复我“我那叫深谋远虑”。 “呐,他这不是有婚姻和合术、月老法事、招桃花么,”我朝那单子努了努嘴,“你让他给你做一个全套,保不准你回头就可以有媳妇了。” “这个招桃花我知道,那这个‘斩桃花’又是几个意思?”祝潇潇一脸疑惑,“我只听过走桃花运,居然还有人斩桃花吗?” 常听人说“桃花运”,那么什么是桃花运? 据史书记载,“桃花运”最早出现在《诗经》国风篇“桃夭”的这首诗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首诗的寓意也是相当美好:新娘子的相貌长得和桃花一样美丽娇媚,而娶到这样的姑娘,一家子怎不和顺美满呢……因此后来古人在赞美、祝福婚姻时都会说“既和周公之礼,又符桃夭之诗”,这就是“桃花运”一词最早的来历。 而唐代也有这么一个关于“桃花”的美丽爱情传说: 相传唐朝诗人崔护,清明独游长安南庄,至一村户,见花木丛萃,寂无人声。因渴极,叩门求浆。良久始有一女子应门,捧杯水让坐。女子独倚庭前桃花斜河,姿态楚楚动人;凝睇相对,似有无限深情。崔护以言挑之,不应。彼此注目久之。崔辞行,女子送至门,如不胜情而入。次年清明,崔护追忆此事,情不可邂,又往探访,唯见门院如故,扁锁无人惆怅之余,乃题诗于门扉曰: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但很多人对这个故事只知之一,不知之二。在崔护题诗之后也有后续: 没有见到佳人的崔护回去寝食难安。于是,数日之后,他再度前往城南寻访。这次崔护熟悉地找到了茅舍,但尚未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声。等他详细询问才得知该女子名叫绛娘,因为对自己朝思暮想、思念成疾,故而不食不语、愁肠百结,竟一病不起已于当日去世!闻此噩耗,崔护仿佛横遭雷击,于是奔入内室,抱住断气不久的绛娘失声痛哭,并一边摇晃绛娘一边大声呼喊:“绛娘你慢走一步,崔护愿随你而来!” 许是他们情意感动了上天,这时绛娘竟奇迹般苏醒过来,死而复生!于是崔护回家将情由禀明父母,依礼行聘,择一吉日将绛娘娶进家门。绛娘贤淑美慧,白日里殷勤持家、孝顺公婆,夜来红袖添香、为夫伴读,使得崔护心无旁骛,专心于学问,于唐德宗贞元十二年,获进士及第,外放为官,仕途一帆风顺,官到岭南节度使。崔护一生在绛娘的佐助下,为官清正,政绩卓着,深受百姓爱戴。他们的故事一度成为佳话。 而后世也因为他们这段佳话,从此之后将男女互相爱慕之事说成了走“桃花运”或者是交“桃花运”了。而现代,我们平时在和身边的朋友相处过程中,如果其中的哪位男性朋友或者是哪位女性朋友有很多异性喜欢,那么我们就会说“你走桃花运”了,或者“你的桃花运很旺”。 桃花运是人的气运中一个很主流的运势,和每个人的恋爱、婚姻息息相关。知道了什么是桃花运,就来说说什么是招桃花,什么是斩桃花。 招桃花就是通过相应的法事,为一个人招来遇到邂逅对象、恋爱的对象的机会,增加遇到正缘的概率,提高和正缘修成正果的成功率。 那么,和招桃花对立的就是斩桃花了。斩桃花一般是指斩孽缘、斩第三者、斩烂桃花。 什么是烂桃花?只为玩玩的,另有企图的,有家室、三角关系的,总是产生感情纠葛的,都算是烂桃花。这些情况,无论已婚未婚,都应及时处理,当即斩断。 烂桃花过多的后果往往是被骚扰、被纠缠、难处理,轻则纠结、烦心;重则麻烦、是非、官司,更有甚者是会家庭破裂,最后身败名裂。夫妻情侣间出现第三者、烂桃花、外遇等等,往往是婚姻与感情的破坏者,使一段良好的姻缘变得破碎,烂桃花多对情侣或夫妻关系影响严重。斩桃花法事就是提前化解掉自己或对方的烂桃花,将一切防患于未然。 “原来关于桃花运的传说这么美啊,”我和祝潇潇都听得入神,我又问张九炎:“桃花针对异性缘,那婚姻和合术就是奔着婚姻幸福美满去的了?” “‘婚姻和合术’只是和合术其中的一种,它有更广泛的应用和范围。”张九炎回答。 通过张九炎讲述我们才知道,其实和合术在感情中应用是比较广泛的,并不单单只应用于感情。 在从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在那个纯真年代,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已经结婚之后,即便闹再大的矛盾,都不会轻易离婚。而现在,随着社会的进步,离婚分手率变得越来越高,人们也越发变得浮躁,离婚分手变得跟过家家一样,甚至在离婚冷静期这一规定还未施行之前,真的有人做出过今天刚刚才领结婚证,明天就马上又去扯离婚证的荒唐事来。 所以近年来,人们对和合术的需求越来越多。张九炎说他也确实帮助过不少人通过和合术化解了感情中的问题。 合术大致的应用范围有这些: 比如结婚的夫妻,感情出现矛盾、破裂,为了缓解夫妻感情,可以使用和合术来巩固感情,使感情由淡转浓,找回昔日的甜蜜,使对方更为在乎彼此感情,以达到和乐融融之功效; 比如婆媳之间、父母与孩子之间、兄弟姐妹之间等,产生情感问题,出现生活里的矛盾,可以用六亲和合术,缓解亲情之间关系; 比如男女感情很好,但是父母方有阻力,不能结婚,可以用姻缘和合术,促成结婚的结果; 比如做生意、谈判,需要签合同的对方认可你,可以用人缘和合术,促使生意顺利完成; 比如一个人在公司、单位里人缘不好、人际关系不佳,也可以使用人缘和合术,提升人气和关系; 有很多木讷者在感情中不善言语,导致感情不和,双方沟通不到位,导致婚姻蹉跎,和合法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使人开窍,不显木讷; 比如一个人命理中含有不利姻缘等信息,如八字、姓名、面相等,可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影响,使双方感情更好; 比如一个单身的人,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属于单相思那种的,也可以使用和合术增强和对方接触的机会。 诸如此类,就不一一赘述。 第59章 补财库就是增加自己的财源 “比如一个单身的人,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属于单相思那种的,也可以使用和合术增加和对方接触的机会……”我嘴里重复了一下这句话,转眼再看向张九炎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激动。 由于我的眼睛里突然噌噌噌冒出精光,把张九炎和祝潇潇都吓了一跳,祝潇潇还问了句:“茜茜你没事吧?” 我眼珠转了转,看着张九炎:“那如果你帮我和周杰伦……” “帮你和周杰伦干啥?”祝潇潇反应迟钝。 张九炎则是秒懂:“你给我打住。我是会做法事,但你也别把我当许愿池的王八那功效来用。” 祝潇萧恍然大悟:“人家周杰伦都有妻室了,孩子都有了。” 我做了半天思想斗争:“彭于晏也不是不可以。” “你那不叫做法事,你那叫做梦!去去去,要做白日梦一边做去。”张九炎看我跟看傻瓜似的,随即又笑了笑道:“其实你也不是第一个有这样想法的人,之前也有个女的跟你一样,非让我给她和易烊千玺做桃花法事、做和合法事,一直纠缠我,甚至还让我帮她去下蛊。” “哇哦,张九炎,你竟然还会下蛊?”这回换我嘴巴变大写的o了。 下蛊,光是听起来就很有技术含量,这可是我只在电视上才见过的情节。 “我当然不会这些东西,”张九炎无语,“你那脑袋瓜子天天都想些什么呢?” “那你怎么处理她这要求的?” “还能怎么处理,当神经病不理啊,”张九炎表情有些无奈,“无论什么法事,我都只做正向的、积极的,出发立意必须是好的。我绝不帮人做有伤阴鸷的事,更不会违背天理。” “那她想和易烊千玺在一起也不算有伤阴鸷违背天理吧?”祝潇潇的问题总是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是,她有喜欢任何人的权力,但同时别人也有不喜欢她的权利,对不对?再说,任何法事,起的作用都只能是促成、增加、提升,并不是强制所有人、所有事都一定要达到事主预期的结果。”张九炎想了想,“再说我要真有那无所不能的超能力,我还用坐这儿啊?我早去维护世界和平了,让全世界都相亲相爱,那有些地方还用得着打来打去的,打个没完吗?” 张九炎的话让我想起曾经看到过的道教的相关记载,每当社会动荡、人民生活悲惨时,道教中人总是挺身而出,为社会、国家的富强安定做出很多不可磨灭的贡献。他们总是在盛世归隠,乱世入世。现在虽身处太平盛世,但并不是每个国家都像我们国内一样国泰民安。在张九炎的思想中,如果他有无所不能的能力,他想的不是怎么为自己谋取利益,居然想着如何去促进世界和平。 以管窥天,可见道家济世救人的思想,有着根深蒂固的传承。 “也是,要真有用,那找你给那些明星做和合术的小姐姐们不知道会有多少,那他们的老婆岂不是多到可以从这里排到法国了。”祝潇潇露出了来自单身狗的羡慕表情。 “你也别羡慕啦,让他给你做个全套,你的老婆也排到法国去。”我揶揄祝潇潇。 “咝,我才不要,一群女人整天叽叽喳喳闹个没完,想想都头痛。”祝潇潇抱了抱肩膀,做出一副很恐惧的样子。这个大傻子,说得就跟他做了法事他老婆就真能排到法国去一样。 祝潇潇顿了顿,指着单子上面的“财库”说:“我要这个。你们看这名字,看着就喜庆。” 张九炎顺着祝潇潇所指看了看,说道:“做这个的人也特别多,跟桃花运一样。” “是啊,你是懂喜庆的,”我伸头瞅了瞅祝潇潇指的字,“事业和爱情嘛,这两个是人类永恒的需求和追求。” 财库,顾名思义和钱有关。每个人天生都有一个财库,注定人这辈子的财富。 财库大多是积阴德来的,是行善积德的积蓄。人的福禄寿都是财库,福大、禄多、寿长就是财库;财库和前人的阴德也是财库,祖上的积累福德留下的财库可使后人享用。 有的人,明明已经付出了百倍的努力,却就是挣不到钱,还常常多出莫名其妙地开销花费,这就是典型的无法“开源”;也有的人明明很会赚钱,但奇怪那钱往往赚入账后没多久又花掉了,且自己也不知道这些钱到底用到哪了,总是守不住钱财,这就是典型的无法“节流”。以上这两种情况,就属于“财库不开、库难留财”。 如同农民收了谷子却没有谷仓,那收下来的谷子没地放,结果自己真正得到的就很有限。所以一个人要想自己有足够的财富和财运,必须要开财库和补足自己的财库。 财源的减少原因很多,和功德业障皆有一定的关系,前世的孽障或积累的罪孽可直接造成财库亏损,扰乱现世的安宁,从而漏财。另外,不敬神灵、不孝父母,恶口妄言、杀盗邪淫,欲情纵欲、桲负君师、不敬天地神只、呵风骂雨、不信罪福因果、昧理欺心等等损阴德之事,也会使财源减少。 财库破损一般表现为以下几种征兆:家里事出不断,经常增加意外开销,赚得少花的多,钱财入不敷出;事业受损,收入减少,投资失败,生意亏损,失业裁员,炒股期货亏损等等;各种意外导致破财,如失窃、被盗、东西丢失、交通意外等等;明明刚刚赚到一笔钱,却又莫名其妙的支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款项,使钱留不住。 补财库就是增加自己的财源,使自己的财富圆满,财库充盈,并且使自己的钱财不再流失。人的福禄、财源各有因缘,因此守得住比赚得多更重要。 第60章 做科仪的意义 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补财库,如果有以下情况,才需要做补财库法事:感觉赚钱特别吃力的人;感觉赚到钱却留不住钱的人;感觉特别不顺,多灾多病的人;感觉平平淡淡,吃不饱却又饿不死的人;总是出现各种各样意外开销的人。 然而现在世俗中很多人对于补财库,都有个误解,觉得好像只要给钱就行,其实不然。 众所周知钱能生钱,然钱却不一定能生善;而善能生善,然善亦可生钱。补财库只是一颗善功福田的种子,谓一人财运的开端,而非终结。它须伴随的是一个人真正立意行善,并善行合一,以善念为肥料、以善行作为浇灌,那么这个人的人生才有机会开出真正财富之花,结出富贵之果。 如此一来,补财库不仅仅是种交易,更是培养了一个人的诚心,与神灵建立了善缘;又培养了一个人自身善念福基的增长,以自己的善念善行双双浇灌于精神财富与物质财富两个层面,并摒除恶念,于将来所见与不所见处,为自己及周遭一切善缘谋福,促成良性循环。让机缘、福缘转化为财富。 这才是补财库的真谛,而非世人所误解的只是为了多赚钱。 “那我也要做,钱不钱不重要,主要是为了在我心里埋下一颗善良的小种子。”我对张九炎眨眨眼睛。 “对对对,我也要做,我也要埋颗小种子,”祝潇潇急忙附和,“善良的小种子。” “你们俩别给我添乱,”张九炎有些哭笑不得,然后抬手指了指我,“尤其是你,从小生活得那么幸福,是你爸妈的心头宝,也从来都不缺衣少食的,你还凑个什么热闹要补财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零花钱就存不下来,你还接济过我不少早饭,你忘啦?”我理直气壮,“这分明很需要补财库啊。” “你少买买买,你就什么财库都有啦。”张九炎翻白眼,大概想起了自己以前把早饭省一半来接济我的时光吧。 “茜茜,人家张九炎说得也没错,不是我说你,你看我们单位的收发室,那里一半的包裹都是你的……”祝潇潇又开始了补刀。 “你给我闭嘴!”我凶巴巴打断了祝潇潇的话。 “而且,我现在也不喜欢给人做法事。”张九炎淡淡地说。 “为什么啊?”我和祝潇潇在张九炎面前总是这么异口同声。 “一是我现在厂里需要亲身过问和处理的事情挺多,时间安排不过来,实在顾不上。”张九炎拿出一支烟,在用眼神征得我同意后点燃,“再者,我个人认为,看卦是正向的、给人指点迷津、指明方向的。做法事却不一定给人带来正向的心理回馈,不敢说全部,但确实不是每个人的思想都是积极正向的。” “怎么说?” 张九炎再次统一了我和祝潇潇的发问口径。 “很多人总是怀念过去,憧憬未来,却又在当下做选择的时候犹豫不决,每做一件事都会先猜测命运在前面为自己安排了什么。大多数的人都产生过‘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好好学习’‘如果能重来,我一定谨慎投资’‘如果能预知未来,我一定不会选这条路’类似的想法。”张九炎抖了抖烟灰,却并没有马上将烟拿起,而是两只手指夹着烟蒂把玩着,“所以就拿看卦来说,我可以告诉事主他们适合什么、不适合什么。比如一个人命中注定无财,他却非要去学人做生意,那不是拿着钱去扔吗?比如一个人命中注定不是读书那块料,那他就是复读十年,也进不了清华北大的校门,还不如早点学得一技之长,寻找其他出路。” 张九炎说得很有道理,我和祝潇潇默默听着,一时都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之所以有很多人害怕做抉择,根本不是因为什么选择困难症。做选择不困难,困难的是他们怕自己做完选择之后又后悔而已,”张九炎手里的烟头猩红一点,有时明些,有时暗些,“大多数人都不明白一个道理,很多在当时看来的‘人生一战’,再回首时也只不过是‘人生一站’,什么事并不是重来就一定能选得十全十美的。” 张九炎没有什么表情,伸手在烟灰缸边上磕了磕,将一大截烟灰磕落,复又说道:“做法事的意义就像是一台发动机,虽无法引导方向,却可以推动着一个人朝正确的方向加速而去。做法事就像画龙点睛。但正所谓画龙点睛,也只有自行勾勒出命运之龙的形体,最后的点睛才有意义。做法事,既是祈祷,也是自我勉励,这个过程会让人明白,命运并非是确定的,也可以试着去改变,但无论做多少场法事,真正把握命运的,还得是自己。法事的作用只是进一步强化个人的抉择而已。” 这时的张九炎可能已经没有了抽烟的兴致,随手将剩下的烟摁熄在烟灰缸里:“我不喜欢做法事,是因为总有一些人,他们觉得只要做了法事,就万事大吉了。就比如,我给谁家做了一个文昌学业的法事,那家里孩子天天不去上学、不写作业,就能等着考上名校了吗?又比如,我给一个单身的人做了招桃花的法事,这个人却天天不出门、不提升自己,就在家里宅着等真爱降临,可能吗?” “确实不可能。”祝潇萧若有所思。 “我在很久以前,帮一个女人做过夫妻和合的法事。这个女人来的时候哭哭啼啼,说男人不爱回家,夫妻感情越来越差,虽有两个儿子,但丈夫宁可住在公司,也不愿呆在家里。”张九炎喝了口茶,接着道:“我当时觉得这个男人真不是东西,就算夫妻之间爱情变淡,激情不在,最起码还有亲情吧。于是我给她做了,她男人也确实回家了,谁知道没过多久,她男人就又不回家了。” “为什么?” 我和祝潇潇同步发问+3。 第61章 请佛牌 张九炎看了我们一眼,语气淡淡:“我也好奇,所以我去她男人公司坐了坐。” “然后呢?” 我和祝潇潇同步发问+4。 其实真不怪张九炎八卦,是那女人的丈夫主动联系的他。电话一接通就开门见山:“我是黄莹莹的老公,我叫田锋。你能不能不给她带回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一句话直接把张九炎问懵了,不就是她搁这儿哭诉半天,所以给她做了场夫妻和合法事吗?怎么还出现乱七八糟的东西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九炎不明所以,所以就问了。 谁知道张九炎一问,田锋那边儿更懵:“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你给的?” 两厢俱懵中,两人约着见了个面。张九炎才得知了真相。 这个黄莹莹! 黄莹莹和田锋结婚已经十一年,生了有两个儿子。田锋和黄莹莹相识于微时,那个时候的田锋不仅没什么钱,甚至都没怎么见过世面,他和黄莹莹在一起,那真是一心一意奔着一辈子去的。于是田锋对黄莹莹好,对她家里好,尤其是先后生了两个胖儿子之后,田锋简直觉得人生不过如此。 虽说结婚十一年,但他们那俩儿子的指标早在结婚头三年的时候就完成了。在这之后,田锋的生意就渐渐做起来了。没钱的时候没有太多感觉,这钱一多起来,这人性啊,就渐渐显露了。 黄莹莹一直在家没有出去工作,但奢侈品是一样没少买,别人有的她也要,别人没有的她更要。 田锋心里一直有个想法,他觉得挣钱的目的就是为了家,为了让家人生活得更好,钱挣来不就是要给老婆儿子花的吗?所以黄莹莹刚开始要钱的时候倒也相安无事,只要她开口要钱,要多少,田锋都给。 渐渐的,黄莹莹开始变了,不光是贪图自己享乐了,还得带着家里人一起:看见别人开的车好,自己要换,问田锋要钱;弟弟买车,问田锋要钱;弟弟结婚要彩礼,问田锋要钱;家里要办个什么事,问田锋要钱……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有段时间,田锋公司里边出现了些问题,资金一时周转不开。他正在为资金发愁的时候,黄莹莹又来要钱了。 田锋有些没好气地说:“这些年给你的钱加大金镯子你自己算过有多少吗?再说,我那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就不能节约点吗?” 谁知田锋一句平常的抱怨,立刻换来了黄莹莹的指责和诟病,她又是哭又是闹,说田锋不顾家,说自己辛辛苦苦生了两个儿子,说田锋倒是在公司什么都不管家里都是自己在操持……在公司闹得田锋没办法,只能大吼一声:“要多少钱?你说!” 田锋这次的反抗,最后以黄莹莹美滋滋地拿走了四十万胜利收场。这是田锋第一次反抗,也是他第一次反思。 那天晚上他头一回不是因为加班而不回家,就这么在办公室坐了一夜。他心里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后来,就是那种逐渐的、慢慢的、不知过了多久的后来,黄莹莹和田锋之间的话题就只剩下要钱了。她从不过问田锋累不累,也不关心他饿没饿、吃没吃,不曾理会过他生意上是不是出了问题、资金能不能周转开……她永远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田锋能给她多少钱。 当然田锋也不是傻子,在有过第一次的反抗之后就经常都有反抗了,黄莹莹的做法就是,直接跑到公司找财务:“你把他工资直接给我。” 再后来,田锋就不回家了,他不想面对这样一点都不像家的家,也不想面对家里那个只会冷冰冰谈钱的人。 黄莹莹的思维就更简单了,她觉得田锋不回家肯定是外面有人了,辗转找到张九炎这里,做了个夫妻和合术。 刚刚做完了那几天也真是有效果,田锋可能想到了这十来年,也可能想到了两个孩子,还真回家了一段时间。也就是这段时间,让田锋觉得自己的心软,换不来对方的醒悟,能换来的只不过是一次次的重蹈覆辙而已。 “所以这和合术到底算起了作用还是没起作用?”祝潇潇好奇。 “那男的不是回去了一段时间么,要没有那和合术,能在冥冥中想起来那么多曾经吗?”我回答。 “我说过,法事的作用只是进一步强化个人的抉择而已。”张九炎没有再抽烟,手上无意识地把玩着一个黄铜色的打火机,这个打火机上面一条浮雕的龙头。 这打火机的风格很张九炎。 “她找张九炎做和合术是为了夫妻感情和顺,希望丈夫回家,但她实际做的事又全在把她老公往外推。但凡她能做出一点点改变,眼里不是只有钱,她老公都不会宁可在公司也不回家。”我接过张九炎的话,“做妻子的若不能和丈夫同心同德,只把丈夫当成赚钱的工具,连起码关心和爱意都没有,就算张九炎给她做一百场夫妻和合术,她老公也依然不会回家。” “那男的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什么东西?”祝潇潇转头问张九炎:“你给那女的什么东西了?” “我才没有给过她什么东西,是她自己不知道哪儿去弄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原来这个黄莹莹在做完夫妻和合术的法事之后,看到田锋真的就回家了,她以为可以跟过去一样,问他要多少钱,他就会给多少钱了。毕竟见面三分情嘛,黄莹莹一心想着有这十一年的感情作为基础,还怕他不给吗? 黄莹莹又开始了毫无底线的奢侈,直到这个坑越来越大,成为了一个无底洞。实际上,人无穷无尽的欲望,才是真正填不满的无底洞。 另一边田锋的公司资金那段时间是真出了问题,不要说黄莹莹这边的无底洞,就连起码的周转都转不动,连员工的工资都只能先欠着。 黄莹莹这一下才彻底慌了神,除了一直纠缠田锋给钱,还到处去借,但一个没上班又也没有社会资源的女人,谁会借给她呢?曾经的客套都是看在田锋的面子,现在田锋自己都转不动,谁还会买她的账呢? 事到如今,她想的不是如何开源节流,她想的竟然还是抓住田锋就等于有了填坑的资本。 于是她想了一个办法,请佛牌。 第62章 什么是佛牌 先说说什么是佛牌,关于佛牌的来历有一个传说: 相传古时的泰国有一位佛教高僧,在家里供奉了一尊佛像,每天早晚都会诵经。有一年,泰国出现大旱灾,泰皇得悉此事便派遣高僧前往灾区,于是,高僧便回家准备前往灾区。由于他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想带着佛像前去灾区,好让他能早晚对着佛像诵经祈福,同时希望能借着佛像保佑灾区,但可惜佛像巨大,无法一同带往。当晚,这位高僧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佛像叫他用寺庙的泥土按佛像的模样制作一个牌子佩戴在身上,一同前去灾区,这样便能得到佛的保护,使他平安、顺利。他醒后,便按梦中的指示制作了佛牌佩戴在身上。到了灾区后,他依然每天诵经祈福,果然在不久后,灾区的情况便好转起来。 简单来说,佛牌是泰国独有的一种佛教护身符,和中国西藏的擦擦佛同属于一类,只是体积更小。其制作材料多种多样,佛经、贝叶经、花粉、药草、寺庙香灰、金属、矿石、宝石等。 佛牌是将佛像缩制成一个挂件,一般均为有名佛像的小型轻便版本,用为供奉在寺庙内,以增强寺庙的法力。算是一种佛教的纪念物,是教徒信仰与传统的保留。后多用来作为一种护身符,佩戴在身上,以保护人的安全或者增强信念。大多数的佛牌,都被供奉在佛塔内,其目的是,假使在将来,佛塔或者佛教文化遭到迫害,也能够通过佛牌,传承佛教的文化。以提醒世人,先祖的佛教文化的灿烂与光辉。 随着时间的变迁,佛牌被制作成了小型的饰品,方便人们日夜携带,携带者希望以此来庇佑自身。渐渐的,佛牌不再仅仅只是一种信念和纪念,逐渐演变成一种助运的工具,佩戴者希望利用佛牌改善姻缘,正偏两财,健康爱情等等。人们相信佛牌的力量,是由经文力量而来,由经咒力量而来,由高僧的念力而来。 而现在,佛牌作为一种护身符,一种助运工具,发展出了多种多样的主题。有的是佛法相,有的是天神法相,也有是以精怪阴魂为主题的。现在我们国内把佛和天神法相的牌称之为“正牌”,把鬼和有尸体材料制作的牌称之为“阴牌”。 什么是泰国佛牌的正牌?所谓正牌,顾名思义就是“正”,有强大的正能量,是指泰国的寺庙,僧人亲自加持,然后销售以换取资金建造佛庙等佛教设施的牌,主要代表牌种为崇迪,象神,必打,拍格铃(中国称药师佛),大师自身法相,蝴蝶佛牌等系列的佛牌。 因为正牌制作出来的形象以及名字,都是正神。正牌选用的材料一般是有灵性的东西,如药草、花粉、金属及高僧骨灰等,再经由寺庙有道高僧制作和开光加持。相传正牌能够帮助带来财运、好运、保佑平安,还能够转运、防小人。 什么是泰国佛牌的阴牌?所谓阴牌,是指蕴含了阴性的灵体,或者是用了部分阴性的材料的佛牌。虽说名叫阴牌,但“阴”并不等于是“邪”,也不一定就是害人的牌,而制作阴牌的多为阿赞师傅。阿赞的意思就是民间的法师,分为白衣阿赞和黑衣阿赞。白衣,就是修炼正规的法门;黑衣,多指黑巫师,降头师一类的巫师。 阴牌里的阴性灵,大都是枉死的人的灵体,里面的材料就会用到骨灰、碎骨、尸油等阴性的材料。为什么会有阴牌呢?一方面,一些枉死的人,由于孽缘深重,无法进入轮回,他们就需要借助恭请者达成一些心愿,做好事积累功德,只有这样才能重新轮回转世。这些灵体被师傅经过佛法净化请入牌中,消除了怨气就成为了阴牌,他们愿意帮助日后恭请的主人。 “那这么说正牌阴牌的作用岂不是都是积极向上的了?”关于佛牌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在泰国的传统佛牌里,根本没有阴牌这个说法。阴牌的出现,其实时间不长,就在这几十年里才兴盛起来的。阴牌更是和佛教的信仰无关,是民间为了寻求世俗的欲望,利用阴性的东西像骨灰尸油这些材料,同时使用控灵的相关法术,将一些东西束缚进牌子里,作为饰品由佩戴者供养,形成契约,使其帮忙达成心愿。”张九炎说得淡淡,又补充了一句:“阴牌的制作和具体分类我也不太了解,但我只懂一点,就是天道法则里的平衡。” 我更疑惑:“那意思就是说阴牌纯属为了唬人的了?可这与天道法则里的平衡有什么关系呢?” “《道德经》第三十五章四十四言有云:‘将欲翕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张九炎似是在回忆什么,沉吟诵出这段话,“这段话流传至今,衍生成了‘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说得通俗点就是,要从你那里拿走什么,必会按照你的需求先给你点什么。只要它给了你东西,你在它那里就属于欠下因果了,这时候它要再来害你,欠下的债就会小很多,甚至不用欠因果。” 张九炎的意思已经说得非常明确,阴牌作为非主流的佛牌,流行起来的时间很短,不是走的正统佛教的路线。 众所周知,泰国是非常迷信的国家,如果阴牌真的比正牌厉害,且无反噬,那民间师傅们的门槛早就被踏破了。 但是事实上我们看到的是,瓦班莱(龙婆坤庙)、瓦白榄(龙婆术庙)等等着名的求财寺庙,信徒的数量人数是非常多的,就算师傅已经不在了,还是有非常多的泰国人每天去跪拜祈福,而做阴牌的民间师傅家,则是没什么人去的。这其中的缘由无需多言。 “阴牌说是能给人想要的一切,爱情、事业、财富,帮人达成很多愿望,但它帮人实现了,再拿走这些的意义是什么?”我觉得如果是靠它得到,也在它身上失去的话,这一切岂不是毫无意义? “你以为它拿走的只是这些?”张九炎回答。 “那不然呢?还能拿走什么?” “一个人的生气、精气、气运、寿命,甚至性命!” 第63章 引一堆鬼入室 黄莹莹就这样请了一堆阴牌回去,都是些横死的野鬼、怨气极重的婴灵、不知道哪儿的短时间的野修…… 其实大多数人都知道,就拿我们中国的舍利子来说,那是绝对的佛教宝物,可是有真正的舍利子能让你请回家吗?都知道弟马的堂口和道教有护法,可无论你出多少钱,弟马会把自己家的护法卖给你带回家吗?道士会把自己傍身的法器卖给你吗? 佛牌也是一样,不管正牌还是阴牌,真正通过大能大师制作出来的,全正向的佛牌,普通人根本没有机缘能见到,就算见到了你也请不起。 再说即使是通过大能之手制作的阴牌,无论大能通过什么方式净化的阴灵,阴牌带的都是阴性的磁场。一个人如果跟阴性的磁场相处久了,自然而然身体的磁场也会变得很阴,身边长期有阴魂跟着,就会出现一些很不好的现象,比如运势低迷、失眠多梦、体弱多病等等。而且磁场阴性的人,大家也不愿意跟他们有过多的接触,因为人体本身就是会偏向于接近更好地磁场。其次呢,阴牌在你运势高涨的时候可能会帮助你,但是如果你的运势一旦走低,他们觉得还可以欺负你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阴牌在质量上也是有硬伤的,因为阴牌没有正牌的暗记、年份,非常容易作假,其中的造假程度甚至比商业牌还狠。现在很多市面上所谓的阴牌,根本就不是阴牌,就是一个饰品牌子。究其原因,一是师傅没本事,二就是为了商业利益赚钱。 另外就是,要想制作好的阴牌,需要非常好的阴料,这些材料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得到手。再说,哪有那么多枉死又刚好适合做阴牌的阴灵? 如果你运气好,碰到个大骗子,请回去纯粹的假阴牌,把这当作一个精神寄托,一个信念,一心往好的方面积极生活都还好。虽然不会有效果,但起码同样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就怕运气不好,碰到了介于会和不会之间的师傅,为了敛财而制作的佛牌,尤其是阴牌,那就得小心了。里面装的那些碎骨和尸油,先不说从哪儿来,反正不会是什么正常渠道。再说里面封的灵体,想要效果好,里面封的就必须是横死的或者婴灵,这些都是厉鬼,怨气极重,主大凶。加之这些半壶水师傅只会制作,又不会加持,更抹不平这些大厉的怨气,你把这样的东西请回去,天天陪着你、跟着你,那结果能好吗? 别的不说,光是厉鬼,之前邱小翠的那个样子,我是亲眼见过的。光是一个邱小翠就能整疯一个徐兴赟,外加缠死一个韩德兴,要不是让张九炎堂口仙家给扣下,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不要说反噬,就光是靠近都够受了吧。张九炎只是在回程路上托着扣她那小罐罐就明显体感不舒服了,他还是有身后师父护着的人,他都尚且如此,何况你我这类普通人了。 果然,黄莹莹家就出事了。刚开始她是总觉得害怕,不管在家还是出门,总是能时不时晃见一个影子在跟前,定睛去看又什么都没有。然后就是平时在家,不管白天晚上,有时候正敷着面膜睡着呢,就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等她揭开面膜一看,也是什么都没有。 感受最深的就是照镜子,她偶然发现镜子里面那个人不像自己,看着不像就越看,结果越看越不像,甚至出现幻觉,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还朝自己笑了一下。 这一笑把黄莹莹吓得不轻,她赶紧给田锋打电话,刚开始田锋以为她又是编了什么故事骗自己回家,不予理睬。 后来黄莹莹精神恍惚到开车撞了人,田锋赶去处理,才发现黄莹莹状态是真的不对。田锋一开始问她的时候,她还不说,抱着一丝侥幸,还在幻想着等佛牌起作用的效果。 直到田锋下了最后通牒,就这一次机会,不说就离婚,以后有什么事都自己解决。黄莹莹才磕磕巴巴把找张九炎做法事到请佛牌的事说了出来。 黄莹莹说得含糊其辞,以致于田锋才误会这些牌子都是张九炎给弄的。 和田锋面对面聊完后,张九炎是既生气,又无语。但他已经牵扯其中,所以还是决定跟随着田锋去他们家看看到底如何。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们家里,那真是一屋子的鬼。 这个黄莹莹天天住里面不觉得害怕那才真正有鬼了! 张九炎只做了两件事,一是把黄莹莹的佛牌全收走了,二是回去制了很多道家符箓让他们贴在家里横梁和个别门窗上。 佛牌拿走是拿回堂口,先理后兵。谈好条件该走的走,谈不拢该扣的扣,该打散的就直接打散,一番处理下来,张九炎也是累得够呛。 期间黄莹莹还可怜兮兮问张九炎能不能不带走这些牌子,八千一个请回来的。 田锋当即就火了:“八千一个!黄莹莹你丫的有病吧!这边儿天天跟我要钱,明知道我资金周围不开你还缠着我要钱,那边儿你八千一个弄一大堆鬼回来!你疯了吧你!” 谁知道这边黄莹莹还委屈上了:“都怪你,谁让你天天不回家,也不管我,不往家里拿钱,我也没办法,希望我们夫妻感情好些,才去找他做法事,他的法事管用了几天,你又不回家,我才跟刘太太一起去请的佛牌……” 黄莹莹这边抹眼泪抱怨着,那边田锋气得真想一巴掌扇死这个不知死活的缺心眼儿:“我回家是因为我想到了我们的曾经,我想到了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结果我一回家你天天跟我除了要钱还是要钱,你说这像个家吗?再说,不管我们如何,那鬼是能随便请的吗?还八千一个,早知道你这么缺鬼,你倒是去坟地里找啊,一找一个准儿,保准比你现在找得多,还全免费。你要作死,你别带着全家!” 事情完全处理好之后,田锋带着礼品和红包,登门向张九炎道谢的同时也是道歉。 那天他们两个又聊了很多,张九炎给田锋看了卦,指出他漏财的地方,也告诉他近几年需要规避些什么,最后做了聚财法事。 果不其然,后来田锋公司渐渐恢复了生机,资金也顺利回笼,到现在不光是填补了亏损,都已经在盈利了。 一来二去,两人也建立起了一定的联系,于生意方面,现在还有一些业务往来。 第64章 太岁 这人也是真是有趣,放着传承了几千年的佛教、道教这些正规部分不去求,非得削尖了脑袋抱着钱往鬼窝里钻。听完黄莹莹家里的事,我只有一个想法:“这不纯属病急乱投医么。” “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总觉得做完法事就万事大吉。动动脑子就知道,这世上哪有那么轻松的事?不光是夫妻间的感情,其实所有类别的感情都是需要经营的,我做的法事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起到强化作用。” 我明白张九炎想表达的道理,就拿田锋来说,在黄莹莹做完夫妻和合法事之后,冥冥中他回想起了曾经,于是回到了家里。如果这个时候的黄莹莹稍稍能做出一些改变,好好履行一个妻子的义务,不再掉进钱眼子里,和田锋好好谈谈。我相信他们的感情可以有转机的,但黄莹莹非但不去改变,反而觉得做了法事没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就去招一堆鬼回家,这不妥妥在作死吗? 就像一个商人,只要好好经营手里的生意就能够赚钱,要是这个时候再做个聚财的法事,就是锦上添花。但若是这商人觉得,反正都做了聚财法事了,那钱是肯定能来的,于是天天只顾吃喝玩乐,生意也不管了,经营也不上心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只等着钱从天而降砸自己头上,那可能吗? 哪怕你不是商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想聚财,你起码得先有个营生吧?你得有个工作或者有个赚钱的渠道吧?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还没找到工作,你好歹出门买张彩票试试运气也行啊。但你什么都不做,就在家等着聚财法事之后,所有正财偏财都向你飞来,恐怕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还有那些做桃花法事的,你不提升自己,还提一堆要求,完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等着对的人来,请问你这样你要这个对的人怎么来?从哪来?通过什么方式认识你?再者,就算人来了,能看上你吗?能和你在一起吗?能和你长久吗? 张九炎说过,任何法事起的作用都只能是促成、增加、提升。任何起运和祈福的法事,它的意义在于强化原有的抉择,而不是帮人实现“无为胜有为”的妄想。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那不是做法事,那是做梦。 “所以我现在除非必要解决事情,否则一般不给人做法事。”张九炎说得懒懒。 “咋啦?你让那黄莹莹给弄出阴影了?”我面带坏笑。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接着说了句:“不过有一种法事还是可以做一做。” “什么法事啊?” 我和祝潇潇同步发问+5。 “太岁。” 相信听到太岁,大多数人联想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各类影视剧中,一般都由一个形象有点狗仗人势的人出来高呼“你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小时候看到这类情节,我一直以为太岁是一个本领和背景都非常厉害的人,其实不然。既然太岁这么厉害,那么,究竟什么是太岁?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太岁是一种黏菌,是介于生物和真菌之间的一种原质体生物,既有原生物特点,也有真菌特点。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称之为“肉芝”,并称其为“本经上品”。有专家认为,“太岁”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古老的古生物活体标本,是“人类和一切动物的祖先”。 据史料记载,“太岁”是古人假定的一个天体。“太岁”到了哪个区域,就在相应的方位地下有一块肉状的东西,这就是“太岁”的化身,在这个方位动土就会惊动“太岁”,这就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由来。 在中国民间,“太岁”向来被看作是一种神秘莫测的东西,具有能在冥冥之中支配和影响人们命运的力量。古书云:“太岁如君,为众神之首,众煞之主,有如君临天下,不可冒犯”。 太岁神,本为道教的星辰尊称,亦或称为“岁神”“岁君”“岁星”“大将军”等,乃道教值年神灵之一,也就是年神,是民间一种传统习俗神煞。简称为“太岁”,是诸神之中最有权力的年神,掌管人间一年的吉凶祸福,统摄众神,有“年中天子”之称,一年一换,主宰人的全年运程。 道教《神枢经》记载:“太岁,人君之象,率领诸神,统正方位,翰运时序,总成岁功。” 《渊海子平》记载:“太岁乃年中之天子,故不可犯,犯之则凶。” 《三命通会》说:“夫太岁者,乃一岁之主宰,诸神之领袖。太岁当头有灾祸,刑冲破害鬼推磨,流年若还逢忌神,头破血流难躲过。” 太岁神共计有六十位,每一位太岁都有他的姓名,顺序值年,周而复始,循环不息,从甲子年的金辨大将军至癸亥年的虞程大将军,依六十甲子轮流掌管人间一年的吉凶祸福,故又称“值年使者”,或“值年太岁”。这里有一个值年太岁对照表: 甲子金辨,乙丑陈材,丙寅耿章,丁卯沈兴,戊辰赵达,己巳郭灿,庚午王清,辛未李素,壬申刘旺,癸酉康志,甲戌施广,乙亥任保,丙子郭嘉,丁丑汪文,戊寅鲁先,己卯龙仲,庚辰章德,辛己郑但,壬午陆明,癸未魏仁,甲申方杰,乙酉蒋崇,丙戌白敏,丁亥封济,戊子邹铛,己丑傅佑,庚寅邬桓,辛卯范宁,壬辰彭泰,癸巳徐斝,甲午章词,乙未杨仙,丙申管仲,丁酉康杰,戊戌姜武,己亥谢太,庚子卢秘 辛丑汤信 壬寅贺谔,癸卯皮时,甲辰李诚,乙巳吴遂,丙午文哲,丁未缪丙,戊申喻志,己酉程宝,庚戌倪秘,辛亥叶坚,壬子丘德,癸丑朱得,甲寅张朝,乙卯万清,丙辰辛亚,丁巳易彦,戊午黎卿,己未傅党,庚申毛梓,辛酉石政,壬戌洪充,癸亥虞程。 如想知道自己的值年太岁,只需找出自己在六十甲子所属的名称,便可找出自己的值年太岁。 第65章 大红鞭炮炸鬼子 太岁是掌管一年一切凡间事务的天神,是最有力的年神,因此,若有冒犯他,便称为“犯太岁”。众星座有不同位置,古人以天干地支代表,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即各星星座位置,有刑、冲、破、害,故每年太岁与各人生肖就会出现刑冲破害的效应,而出现所谓的“犯太岁”。 那么,什么叫做“犯太岁”?犯者,干犯也,具体表现有刑、冲、克、破、害、并等,其中“并”即是一个人的本命生肖与流年太岁相同。 古曰:太岁当头坐,无灾也有祸。每种太岁都各有不同影响,比如: 刑太岁者,刑即为刑伤刑罚。须小心官司、小人、罚款、自己的专业失手、自己或亲人健康问题。 冲太岁者,冲即为冲击冲动。今年受冲、必有动向,如搬屋、搬公司、跳槽、转行、亲友反目、大病、破败、出门与人结怨交感出轨等。 值太岁者,即本命年。表示该年运程有阻滞,心绪不宁,健康容易出问题,忌展拳脚,一动不如一静,留在原地发展反而会有更佳的运势。 破太岁者,破即破坏。今年运气易有突然而来的破坏,破败破财破损、破坏好友关系、破坏合作、破坏身体(有病)等。 害太岁者,害解陷害、危害。今年易陷害、朋友出卖、合作破财、食物中毒、自身或亲朋有病灾、被误导损失、投诉等。 除此之外,还有宅犯太岁和姓名犯太岁之说。 宅犯太岁,动辄招凶。如某一年太岁方在东南,若大门、睡床、办公桌位于东南方即是方位犯太岁。 姓名犯太岁,是指个人姓名冲犯太岁名讳,具体可看当年值太岁对照表。 这里张九炎告诉了我们几种常见的化太岁方法:一是拜太岁,即正月初一等吉利日子在太岁庙进行礼拜;二是请太岁符或请做相应化太岁法事;三是关于宅犯太岁和姓名犯太岁,其实也好化解,佩戴或安放五行八卦福即可。 此外,张九炎还说了两个关于招桃花的小方法: 如果是单身的,又或者没什么异性缘年轻人,可以在床头放粉色系的花,这是风水学上助桃花运的一种说法。但注意并不是所有的花都适合放在屋内,尤其是一些散发重味的花,会影响人的睡眠,且还有一些花夜间散发出的气体对人体无益,反而有害。 至于已婚或者已有伴侣的人士,建议床边少放和花有关的东西,这些东西有可能会招来桃花运,而且还有可能是烂桃花。导致夫妻两人都会有外遇,久而久之,会分道扬镳,家庭破碎。可以放葫芦,寓意着多子多福的意思,会增加夫妻或者男女朋友之间的感情。 “十八火,你个大骗子,那为什么我床头放有花,但还是没有招来小哥哥,也没见有什么桃花运啊?”我听完这个小方法,当即就对张九炎表示了否定。 “呵呵,你还好意思质疑我?”张九炎皮笑肉不笑,“你是把仙人球养得开了花,可是你拿这玩意儿的花放在床头,还想招桃花,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祝潇潇:“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茜茜你咋这么与众不同呢?仙人球招桃花,哈哈哈哈哈……你也真是个人才啊。” “你还好意思笑我,你先看看你自己,你有桃花嘛你,笑笑笑……笑你个头。”我对着祝潇潇说得凶巴巴,凶完祝潇潇又回过头骂张九炎:“还有你,还不是你说我之前晚上睡觉老做噩梦,让我放个利器在枕头下边儿,我才把仙人球放床头柜的。还不都怪你!” “你也知道我说的是利器啊?这仙人球是利器吗?再说我让你放枕头下面,你倒聪明,放床头柜,你咋不把仙人球放枕头下边呢?”张九炎给我顶回来。 “把仙人球放枕头下面,亏你想得出来,你是有多想我的盛世容颜变成花洒水壶?”我再恶狠狠顶回去。 “所以你放个仙人球在床头招不到桃花,怪我啰?”张九炎指了指自己。 “废话,当然怪你,你个神棍。”我抬手指了指张九炎。 “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神棍,我是正规的道士,我是立了堂口的弟马……”这回换张九炎凶巴巴了。 “神棍神棍神棍神棍神棍神棍……”我比他还凶。 祝潇潇看看我,又看看张九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我和张九炎异口同声转向祝潇潇。 祝潇潇:“……” 我突然转头盯着张九炎,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张九炎被我看得一个哆嗦:“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三焱道长,你不是还会取名呢嘛?”我面带微笑,“那你帮我取个旺我的微信名字呗。” “行,你想要哪种类型的?”张九炎答应得干脆。 “首先要有我们本土特色的,就是很具有中国风的。” “没问题。” “然后要有玄学元素,能辟邪的。” “可以。” 一连提了两个要求张九炎都答应得这么爽快,于是我干脆就把要求敞开了提: “要体现我们中国军人气质的,最好一眼能看出来我和我爸曾经是军人身份的。” “要喜庆的。” “字数不要太多但也不能太少。” 想了半天,我终于停下了对名字的要求:“差不多先这些吧,想到什么再修改。” “你要求提完了?”张九炎问得阴恻恻。 “提完了,三焱道长,请开始你的表演。”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九炎二话不说,拿出一张黄纸嗖嗖嗖就写下了几个字,折好后递给我。有了上次《聊斋志异》的经验,我才不会回去再打开,我现在就要打开,张九炎倒也没阻止。 刚一拆开,祝潇潇就很好奇地伸过脖子看了看,然后他就捧着肚子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七个字: “大红鞭炮炸鬼子”! 第66章 除夕夜走丢的小孩 “关键你取的这微信名字和我的微信号这也不匹配啊。”我边说边拿出手机,点开我的微信资料,然后推到张九炎跟前。 “哪里不匹配了?”张九炎就着我的手看了一眼手机,然后身体稍稍后仰,双手抱头,一个标准的放松姿势。 “我的微信号是‘xiaoyaonv-qianqian’……”谁知道我刚说完自己微信号,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呢,就被祝潇潇笑声打断。 “哈哈哈哈哈哈……茜茜,你这个微信号设置得还真符合你的性格,古灵精怪的。” 我瞥了祝潇潇一眼,接着对张九炎说:“我这么仙气飘飘的微信号……” “哈哈哈哈哈哈,茜茜,你那号的拼音拼出来不是‘小妖女’吗?哪能是仙气飘飘呢,应该是妖气飘飘吧,哈哈哈哈哈哈。”我再一次被祝潇潇打断。 “你闭嘴,再说话我就把你嘴缝上!”我凶巴巴瞪祝潇潇一眼,祝潇潇被我瞪得做了个拉链拉上嘴的动作。 “我这么一个仙气飘飘的微信号,你让我把名字改成‘大红鞭炮炸鬼子’?这符合我的形象气质吗?你搁这儿玩反差呢?” “先不说你那形象气质,你就说符不符合你刚刚取名的要求吧?”张九炎问得淡定。 “我觉得挺符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祝潇潇嘴上的拉链又拉开了。 “那你怎么不取‘大红灯笼高高挂’呢?更喜庆!” “还不是你要一看起来就很军人!” “那灵异的呢?” “鞭炮驱鬼的。” “那中国风呢?” “大红鞭炮就是中国独有的。” “我觉得张九炎取这名儿挺好啊,茜茜你不用,那我可用啦?” 正当三人叽叽喳喳讨论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祝潇潇的电话响了。是老杨。 …… “这个老杨,每次都这么会挑时间来电话,”我和祝潇潇在回局里路上,我抱怨道:“眼着快到饭点了,我还想着上次那家烤肉,让张九炎请我们去吃呢。” 祝潇潇笑得憨厚:“哪家啊?他们家的烤肉很好吃吗?” “敲诈来的什么都好吃,”说完我马上又补充:“尤其是敲诈张九炎的,怎么吃怎么香。” “茜茜,过完年你的实习期是不是就满了?” “嗯。” “那你有什么计划吗?以后打算继续干公安吗?”祝潇潇问。 “等实习期满了以后回学校办手续,等这边公招的时候再报名,考回咱们局里。”最近经历的事情实在太过于惊奇,以至于我都还没有腾出时间和思想去正式规划自己的未来,今天祝潇潇这么一问,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这样答了出来,难道在我心里其实早就把自己当作一名公安干警了吗? “干我们这行可是经常要加班的,你一个女孩子,天天加班会不会太累了?”祝潇潇想得倒是挺细。 “总要有人负重前行,不是吗?” 听到我这样回答祝潇潇似乎很高兴,他伸出只手来:“那我就预祝你上岸成功,并且提前欢迎你正式成为我同事啦。” “那就借你吉言。”我笑笑,伸爪和他碰了碰。 然而还没来得及展望未来,一到局里,就又开始了加班。 …… 别看前段时间一直降温,真正到了过年的时候却并不太冷,算是个暖冬。时值春节,主干道的灯火十分璀璨,很多楼宇的檐下拉起了长串的彩灯,悬挂着“欢度春节”的大红灯笼,将喜庆值直接拉满。 除夕之夜,我陪祝潇潇开着巡逻车,沿着空荡荡的街道在城区来回转。实际上按理来说,实习生是不用出来巡逻的,但这几天刚好局里上了案子,人手不够,正好我又不拖家也不带口的,就被抽来帮忙了,反正来来回回也是坐在巡逻车上,倒也不累。 街头凡是住了人的地方都挂着喜气的灯笼,贴好了春联,多数店铺都早早关了门。偶有几家还在坚持营业的街铺里传来春晚的声音,不知道是在演谁的小品,屏幕内外,哈哈哈笑成一团。 我们手机上也正同步播放着网络晚会,这时一个视频打了进来,是祝潇潇的妈妈。因着除夕夜祝潇潇要巡逻,只留下他妈妈一人在家,加上我又被抽去帮忙,所以我就提议接了阿姨到我家,跟我爸妈一起准备年夜饭。 视频一接起来,我就看到我爸爸正在面板旁边忙活着搓汤圆,憨厚老实的脸笑的跟一朵花似的,我妈妈在旁边包饺子,因着有客人,今年过年家里南北的特色都有了。 屏幕里祝潇潇的妈妈笑得开心,她说好久过年都没这么热闹了,她还额外给我们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锅子,就等我和祝潇潇巡逻完回家大快朵颐了,想想都好开心好期待啊。 “茜茜啊,一会回来先给张九炎送点东西过去,他一个人守着厂房,也得让他过个好年。”屏幕里传来我妈妈的声音,她手里一边包着饺子,一边抬头对我说。 “张九炎他不吃牛肉。”我提醒。 “知道啦知道啦,我给他单独包了羊肉馅和三鲜馅的,他喜欢吃这两种味儿。”我妈妈举了举手里包的饺子,“你问问潇潇更喜欢吃哪种,我一会再多包些。” “他吃得多,是得多包些。”我回头瞥了眼祝潇潇。 “谢谢阿姨,什么馅儿我都喜欢,什么口味我都行,我不挑食。”祝潇潇笑得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 这边视频话还没说完,就被指挥中心打来的电话中断了视频。在柳南东街,走失了个小孩,群众发现后先是到处寻找,没有看到有大人的踪迹,守了半天又不见有人来找,于是报了警。 等我们赶到后发现,报警的群众是街边一商铺的老板,为了祈福来年生意兴隆是准备要在零点跨年那刻放鞭炮的,要在正月初一的开头听个头响,寓意来年生意响响亮亮。 在商铺老板提前出来在门口铺开鞭炮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小孩儿站在临近人行道的树杆下,不哭也不闹的,就这么跟他大眼儿瞪小眼儿。 第67章 我叫牛朴树 商铺老板开始还纳闷来着,这大过年的谁家小孩儿跑出来了,是大人带出来买东西的吗,怎么也没见着大人。再者就算是暖冬,这外面温度也还是低啊。于是他走过去询问,谁知这小孩儿就是不开口,还是跟他大眼儿瞪小眼儿的,时不时吸溜一口鼻涕。 商铺老板又在这附近转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个大人,只好走了回来,想把这小孩儿带进铺子里坐坐,免得给冻出个好歹。谁知这小孩儿扭来扭去就是不肯让他抱,他还寻思着这小孩儿家长教得好啊,这么小就有防范意识。 结果他这感慨在他老婆拿着一个小肉饼出来的时候就宣告了破灭,因为这孩子一看到有吃的,跟着他老婆就直接跑了进去,一点都不带犹豫的。于是商铺老板抬头望天:这小家伙有吃的就跟着跑。唉,果然有人贩子的存在才是孩子走失的唯一可能啊。 商铺老板夫妻俩也真是好人,搬了小板凳给这小孩儿坐着,春晚他看不懂就给他放动画片,跟前堆满了小零食,就这么等他家长,左等右等也没见人影子,只好报了警。 这小朋友看着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外表是胖胖乎乎我喜欢捏的类型,脸上有些脏兮兮的,但嘴巴周围有明显擦洗过的痕迹,应该是商铺夫妇怕他吃零食吃进脏东西所以先给擦了擦。 “警察同志,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看要怎么处理才好?”商铺老板客客气气和我们商量。 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祝潇潇回答:“那我们就把他带回去吧。” 商铺老板的老婆把这孩子抱过来,谁知这小家伙一看到我们,再看了看商铺老板,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你们是要把我卖了吗?” 对这小屁孩的神脑补,在场所有人都真是啼笑皆非。商铺老板的老婆一手抱着他,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声劝慰着。小家伙两只小胳膊死死抱住她的脖子不放手,哭得肝肠寸断的:“不喜欢你们了,你们卖了我,再也不吃你们的零食了,这辈子都不吃你们零食了……” 这小朋友平时在家是电视剧看多了吧,不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嘴上说着不吃人家零食了,看到商铺老板拿个蛋黄派过来,眼睛又滴溜溜跟着人家转过去了。祝潇潇接过拆开包装递给他,小家伙一只手拿着蛋黄派住嘴里塞,一只手抱着人老婆脖子,吃得抽抽搭搭,生怕真卖了他似的,一张脸因着刚刚大哭更成了个大花脸。 真是看起来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商铺老婆又搂着他软语宽慰,又抱歉似的冲我们笑了笑。 最后祝潇潇说:“小朋友,我带你坐警车好不好?” 我在一边补充:“警车喔,好炫酷的。” 商铺夫妇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这小家伙好奇的声音:“咦?” 这就是小家伙对他们的眷恋,完完全全淹没在对警车的好奇里,刚给他放下地,他就迈着他那小短腿儿跟着祝潇潇跑了出去。 商铺老板在后面恨得牙痒痒:“这个小白眼儿狼!” 我和商铺老板交涉了几句,对他们这种行为表示了肯定和感谢。我们出去的时候,这小家伙正低头摸祝潇潇身后的手铐,忙得头也不抬,商铺夫妇对他说:“乖乖的啊。”他都一点没注意,指挥着祝潇潇:“那个,棍子的那个,给我摸摸。” 等我们巡逻结束把他带回局里,下车时他小嘴一咧又哭开了:“我的零食呢……” 就知道他有这手!还好我提前有所准备,从车里后座拎出一包刚刚在店里买的零食,提溜在他面前晃了晃:“不许哭啦,再哭就把零食给你吃光。” 可能是看着祝潇潇要好欺负点儿,他小手一指:“你,去把零食给我抢过来。” “嘿,小家伙还挺聪明。”祝潇潇揉了揉他那颗大脑袋,又给他抱去后面洗了脸、洗了手,让他坐在我们值班室睡觉的宿舍床上,给他用被子围了个结结实实。 小家伙似乎对祝潇潇的照拂感到很满意,拿了片薯片递给祝潇潇,这一举动可能把祝潇潇得瑟了个够呛。 “我的呢?”我伸手。 小家伙翻个白眼,好像在说:去去去,没你的份儿。 “你不给我吃,那我可要没收你的零食啦,大家都别吃。”我作势就要去抢他薯片。 小家伙小嘴一咧,又要哭,不过这次被我打断:“不许哭,你哭我就把你全部的零食都抢走。” 果然有效,只见他小嘴一撇,硬是没哭出来,还把薯片往我这里递了递。 我拿起薯片袋子对着祝潇潇晃了晃,比他刚刚得瑟多了。 “欺软怕硬的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祝潇潇捏了捏他的脸。 “我叫牛朴树。”小家伙回答得很认真。 “什么?你说你叫什么?” “牛朴树。” “哈哈哈哈,你名字真好听。你爸妈是朴树的歌迷吗?”我也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肉脸。该说不说,这小肥脸手感真不错,我又捏了捏,这次是两边一起。 “你几岁啦?”祝潇潇又问。 “四岁。”牛朴树小小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对我捏他脸很不满意,但又敢怒不敢言,只好继续牺牲他那小肉脸。 “你爸爸妈妈呢?怎么会大过年的和你走丢了?”祝潇潇给他掖了掖被子。 牛朴树没有说话,就这么愣愣地发着呆,看他那渐渐迷离的眼神,我就知道,这小家伙困了。 “算了,先让他睡吧,这么小的孩子平时要在家早都睡觉了,他这么折腾半天,又哭了几场,早该累了。”我一边收拾床上零食,一边把牛朴树往下拉了拉,让他从坐着变成躺平。 想了想,又让祝潇潇把他抱起来,给他把外套脱了,再塞回被窝。 看着牛朴树睁了会眼睛就渐渐入睡,我和祝潇潇退出了宿舍。往值班室走,准备和下一班巡逻的人交接工作之后下班回去,也顺便问问有没有报案找孩子的,这大过年的,谁家丢了孩子也得急死。何况牛朴树又是这么个小机灵鬼,肉肉的特别可爱,谁家家长会这么粗心就给弄丢了。 第68章 独守厂房的张九炎 但奇怪的是,没有人来报案说孩子丢了,其他巡逻的人也没有发现有人在找孩子。 “那个,你们刚刚带回来的孩子好像悄悄地在里面哭。”一个同事喊住祝潇潇。 牛朴树刚刚不是睡着了吗?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又回到了刚刚小家伙待的房间里。 牛朴树又坐起来了,可能他也知道脱了外套坐起来会冷,于是拖了搭在被子面上的外衣斜斜挂在身上,也没穿好。小小的身影,时不时抬起胳膊,偷偷擦一下脸,也没发出声音。 真是看得人有种很心酸的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头看到我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向祝潇潇伸出了双手。 这是要抱吗? “你还记得你爸爸妈妈电话是多少吗?”祝潇潇走过去,既然他不想睡,就索性帮他把衣服外套给穿好,免得着凉。 牛朴树摇了摇头。 “那你记得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吗?”祝潇潇又在帮他穿鞋,那手法,那神情,就跟个老父亲似的。 牛朴树又摇了摇头。 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这孩子情况不对啊,按理说四岁的孩子,电话号码记不得可以理解,但一般都是会知道自己父母名字的,哪有这么一问三不知的,何况这小家伙还这么聪明,根本就不像不知道的样子。 就在我和祝潇潇都有些疑惑的时候,牛朴树慢吞吞开口了:“没有爸爸妈妈。” 这句话彻底震惊了我和祝潇潇,牛朴树怎么会没有爸爸妈妈?再者,就算他没有爸爸妈妈,那么家里肯定还有其他人?那是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是和谁走散了?又或者说,是谁把他丢在了路边? 不过,再怎么震惊,也要先等找到他家里其他人再说。祝潇潇温言相劝:“你那乖乖在这里睡一觉,等家里其他人来接你,好不好?” 牛朴树也不说话,紧紧抱着祝潇潇的手臂,跟个树袋熊一样,就这么挂着。 祝潇潇看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家伙对流浪猫尚且充满爱心,何况这么一个肉嘟嘟的人类小孩。 我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去填个表,报备一下,把牛朴树带着回去吧。如果他家里有人找,我们再给送回来。如果没有人来认领,也不能让他一直在这里呆着,毕竟大家值班的值班,巡逻的巡逻,有人在局里也是要忙案子的,照顾他的精力也不太够。” “那太好了!”祝潇潇飞快跑去填表了,手里还抱着牛朴树。 “诶诶诶,你倒是先把他放下啊。”不过像风一样的祝潇潇哪还听得见我的声音。算了,由着他吧。 我默默收拾着那小家伙的零食,又把值班宿舍的被子叠好。 这小家伙跟我们回到家里,一下子就成为了众星捧月的存在。家里三个家长对着这么一个胖乎乎软糯糯的小家伙,那慈爱之心一下子就拉到了巅峰,尤其是在祝潇潇悄悄说了牛朴树没有父母的时候,这三个家长的同情爱怜之心更是直接爆表。不光是吃的喝的全都满足,因着大过年的,还成功到手三个红包。祝潇潇的妈妈还很贴心地把红包给牛朴树装在了外套靠里面的包包里,然后一直搂着小家伙舍不得放下。 “啧啧啧,这待遇,我都羡慕。”祝潇潇感慨。 “你是羡慕他手里红包呢,还是羡慕他能钻进你妈妈的怀抱呢?”我瞥祝潇潇一眼,给他出主意:“你要是羡慕红包,一会找个大人们没注意的时候,给他抢过来就行。你要羡慕他钻你妈妈怀抱呢,那你只能干瞪眼了,要不然你把他扯下来,换你钻进去撒会娇?” “懒得理你,天天就会欺负我。”祝潇潇佯嗔地翻了我个白眼。 “茜茜,这边东西我准备好了,你给张九炎送过去吧。”我妈妈提出来两个大食盒,分别用保温袋装了,又端出个保温罐,里面是她给张九炎煨的汤,“你跟他说厂里要是没事,就让他过来一起看春晚,大过年的每家每户都是热热闹闹的,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厂里守着多冷清。” “你猜他为什么明明知道一个人在厂里守着孤零零,还是要一个人在厂守着?”我笑眯眯问我妈妈。 “你这孩子,”我妈妈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又把手里打包的袋子再紧了紧,生怕送到的时候已经不保暖了,“那你们就在那里陪他跨年吧,大过年的别让他自己一个人呆着。” …… 在夜的笼罩下,远处一些居民家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那是家人团聚的象征。这些点点灯光仿佛天上的星星般忽明忽暗,给这寂静的夜里带来一丝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火味,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爆竹的声响,在这宁静的夜里冷不丁惊人一跳,却又平添了几分节日的喜庆。 周围的空气中,除了淡淡的烟火味,还夹杂着郊区泥土干燥的味道和远远飘来的腊梅的清香。这些自然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除夕夜的香气,让人心里既感动又充实。 在这片郊区的某个角落,现在正有一个家伙,或许坐在火炉旁看书,又或许在他那茶桌前反反复复冲洗他的茶具冲泡他的茶叶,享受着他难得的清闲时光。 随着路程的临近,张九炎的厂房已经遥遥在望。他所在的室内也透出丝丝点点亮光,照亮的却只是他一个人的小小的世界。他这里的沉默与寂静,与除夕夜其他住户家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形成了鲜明对比。 车子开到门口,我就跳下车,在门口大喊:“十八火快开门,我们来陪你啦!” 其实早在我要下车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张九炎从他办公室走了出来,可能车灯有点太强,他看不清楚我们车子这边,只见他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笑意很浓,走到门卫室给我们打开了电动伸缩的大门。 “你看,我妈妈给你做了超多好吃的!”我拎着两个食盒,小幅度地晃了晃,“十八火,新年快乐啊!” 后面祝潇潇停好了车,拎着汤罐子走过来,学我一样小幅度地晃了晃:“炎炎,新年快乐啊!” “哈哈哈哈哈,炎炎,听不清楚的还以为你叫的是爷爷呢,哈哈哈……再说你以前不是还挺担心他会爱上你吗,现在你自己怎么反倒叫这么恶心了,哈哈哈哈……”我笑得食盒都快拎不稳了。 张九炎:“……” 祝潇潇:“……” 第69章 你们同情罪犯吗? “九炎兄,那天之后没多久,刘燕丽,就是韩德兴那老婆带着他们女儿来我们局里了,”自打刚刚祝潇潇叫张九炎“炎炎”被我无情嘲笑之后,他就改口称“九炎兄”了,“来求了半天要我们帮忙见你。” 张九炎也没在意,实际上他向来也无所谓别人怎么叫他,看他表情似乎有些意料之中:“怎么?韩德兴不好了吗?” “很不好,”我一边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到张九炎面前,一边递给他筷子。 “说来也奇怪,从他们来报案,到你扣压邱小翠怨灵,到现在也没多久,事情出来之前他好好的,最多有些迟钝,怎么现在一下子就跨了。”另一边祝潇潇也把装汤的罐子从保温袋里拿出来,揭开盖子来当碗,给张九炎倒了满满一碗,满到让人担心一碰就会洒出来。 我和张九炎都用眼神表达了对祝潇潇的谴责,祝潇潇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对张九炎道:“要不你先把嘴凑过来喝一口?” 张九炎深深看了祝潇潇一眼,还真低头,用嘴就着碗的高度,吸了一大口汤,然后把碗端了起来:“阿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啊。” 在我们刚刚进张九炎办公室的时候,就给家里打过去了视频,三个大的在屏幕那边,三个小的在屏幕这边,都互相拜了年。对了,还有一个加小号的小家伙跑到屏幕前面争宠,非要我们也给他拜年,被我用“没收全部零食”一通威胁,才老实了。 张九炎婉拒了我妈妈让他一起去我家过年的邀请,为了给工人们放假回去团聚,张九炎只能自己守着厂子,作为老总这也是他应该做的。何况他也需要陪着仙家师父们,一大早就安排大供的各式材料,又给事主们做祈福,制符箓,一通忙碌也是才闲下来没一会。 “脑子里长东西这种事可大可小,一旦蔓延就是全盘皆崩,病来如山倒,不过韩德兴这么快我也是没想到。”张九炎继续刚刚的话题。 “可能有些严重了吧,不然刘燕丽也求不到局里来。”我把保温袋什么的收到一边,让桌面宽敞一些,又撕开两双一次性筷子,递一双给祝潇潇,自己留一双,对张九炎道:“我们陪你再吃点儿吧,这年夜饭么,总要有人陪着一起吃。” “你真是伶牙俐齿,把你的嘴馋粉饰得这么好听。”张九炎又把我看穿。 “嗯嗯,就是就是,我们陪你再吃点儿。”祝潇潇这家伙居然早就下箸如飞,已经在开始吃了。 这祝潇潇怕是第二只长得好看点的猪吧。我心里非议,全然忘了我跟他一样,甚至我手里筷子的频率也不比他慢。 “刘燕丽她来的时候说什么了吗?”张九炎问。 “主要是想通过我们找到你,说什么韩德兴是家里的顶梁柱,说什么眼看女儿才结了婚生了孩子,说什么相伴了大半辈子,韩德兴死了她也活不下去等等。两个人吵吵闹闹外加哭哭啼啼老半天,看着也着实可怜,我都差点心软答应带她来了。”祝潇潇边啃糖醋排骨边说。 “幸好你没心软,”张九炎也夹了一块糖醋排骨,“不然我连门都不让你们进。” “虽说有因才有果,但看着刘燕丽和他们女儿的样子也确实挺可怜,他们女儿好歹是无辜的。”眼看糖醋排骨就要见底,我也飞快地夹了一块。 “因果之下没有无辜,”张九炎说得淡淡,“邱小翠悲剧的起因也是因为他们心疼自己的女儿,虽说那天我怼邱小翠怼得毫不留情。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女儿的幸福生活确实是用邱小翠的人生换来的。” “你们同情那些因犯法而坐牢的人吗?”张九炎问我和祝潇潇。 “不同情。” “都活该。” 我和祝潇潇异口同声回答道。 “为什么不同情?你们应该知道坐牢的人在里面,无论是看守所还是监狱,里面的条件你们比我更清楚,最主要是只要进去就等于限制了人类看得最重的自由,”张九炎又转头对我说:“你之前还对我说过,有一次跟着带你的师父去做讯问,你还说里面的人根本没有人权,因为一切都要在监控之下,无论男监还是女监,你说你看着心里还有些不舒服。我们这里抛开一些极个别的特殊案件,就拿普遍的来说,为什么你们不同情里面犯了罪的人?” “一个犯了罪的人,受到相应的法律制裁和惩罚,本身就是不值得同情的啊。《刑法》又不是什么保密的法律,明明知道犯罪会坐牢甚至偿命,还要去犯罪,为什么要同情他?那他犯罪的时候为什么不同情一下受害者呢?” “嗯嗯,茜茜说得对。其实对有些案情知道得越详细就越不会同情那些犯罪的人。他们犯罪的结果,往往都是导致一个家庭或者多个家庭的破碎,也可能是某个人一辈子走不出来的心理阴影。”祝潇潇补充着,“就像一部韩国电影《素媛》里面讲的一样,那个小女孩只不过是好心答应了一个陌生人的求助,帮他打了一下伞,却因此遭受到了此生最为不堪回首的伤害,给她幼小的心灵和肉体造成了难以磨灭的重创。你说,像这种类型的罪犯,判死刑都不过分,不过就是失去一段时间的自由,怎么可能同情他!” 看我和祝潇潇都说得有些慷慨激昂,张九炎笑了笑:“所以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很多时候都不管他们那些因果的事了吗?” 我和祝潇潇俱是一愣,张九炎又接着说:“从王德友一家,再到现在的韩德兴,王德友一家我是不可能去管,韩德兴这边我参与了,但是晚了。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因果报应而已。他用邱小翠的悲剧换来自己女儿的幸福,那他们家就注定有人要来承担这个果。就像监狱里或者看守所里,犯了罪的人一样,法律会根据他们所犯的事分别给予不同的判决,或死或失去自由,这是人间的法律。在人间法律干涉不到的地方,就有因果来裁决一切,这是天道,是天地的法则。就像邱小翠当初报复徐兴赟的时候,没人能干涉她;而她纠缠韩德兴的时候,我就出现了。上天这样安排,必然有这一切这样发生的道理,这也是因果,说不清楚也究不明白的。” 第70章 除夕夜郊区烧纸的男人 “诶诶诶,这大过年的,我们能不能不要一直讨论‘不是这个死了,就是那个病了’的这些事好不好?过年不能一直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题,难道我们就不能彼此分享点儿开心有趣的事吗?”我提醒。 “说到有趣,刚刚视频里那个小孩儿是谁啊?我看他就挺有趣,把你们爸爸妈妈们都逗得开开心心的,跟个吉祥物似的。”张九炎问。 “他何止有趣,简直是个超级机灵鬼……”于是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全是祝潇潇对这小家伙的表扬加吐槽,还有我的适时补充,听得张九炎时不时哈哈一笑。 “这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牛朴树。” “什么?你说他叫什么?” “哈哈哈哈,这名字取的,他爸妈是朴树的歌迷吗?” 祝潇潇:“……” 这似曾相识的对话让祝潇潇一时语塞,张九炎的反应跟我当时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欢乐的氛围在祝潇潇说这孩子没有父母的时候微微有些凝滞,但很快又被其他轻松的话题所取代。 看着张九炎和祝潇潇他们两个人的笑脸,我心里有些感慨,我是没有太大感觉,因为我从小的生活环境就是这样,父母掌上明珠,一家人一直都是其乐融融。但这两个家伙,在经历各自的事情之后,有多久没这样开心过了呢?尤其是张九炎,过年对他来说,有一些不好的回忆,不知他此刻笑脸下面,有没有藏着一丝心酸或思念呢…… 眼看时间也不早,我们回去之后,祝潇潇还得接了他妈妈再一起回家,我们陪张九炎跨了年,便从张九炎厂里往回走了。 除夕夜跨年钟声敲响之后,整个世界呈断崖式的安静了下来,就更显得郊区的路尤为寂静而深邃,仿佛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看见的东西正在暗中窥视着过往的人。 而不时出现的、从大路两边向外延伸出去的乡村小道,就好像是一条通向未知世界的通道,让人的思绪在恐惧与好奇中徘徊。看出去的每一步都似乎踏在未知的边缘,让人产生一种不禁想要探寻其中的秘密、却又害怕被其中的秘密所吞噬的恐惧感。 回去的路上祝潇潇开着车,我们隐隐看见前面路边有火光闪烁,忽明忽暗更显得微弱而遥远,像是被某种力量所束缚,无法为这黑暗的冬夜带来一丝温暖。等走得近了,才看清是有人在路边烧黄纸,风吹得火堆光影簇簇,洒在这条蜿蜒的路面上,将前方的路映得如同一条通往幽冥的通道。 可能是车灯的照射刺破了黑暗,路边烧纸的人抬手微微挡了挡脸,然后眯着眼睛望向我们,随即站了起来,站在路边对着我们挥手,看这情形似乎是想要搭车。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总觉得这场景说不出来的诡异。 出于职业本能,我们还是将车停靠在了路边,无论他是人是鬼,已经看见他招手求助了,就不能不管。 不过这里我多存了个心思,我没让祝潇潇把车停到这人跟前,而是停在了距离这人前面约十米不到的位置,留了一点观察情况的时间,再说万一有什么不妥,还能有反应的余地。 将车窗放下之后,更能感受到外面风吹过发出刺耳的呼呼声响,路边两旁光秃秃的树木在寒风中摇曳枝丫,像是有人在低声私语,让人不寒而栗。而近处,路旁的草丛中不时传来有动物跑过的声音,又仿佛是有人类在轻微叹息,闻之让人更加不敢轻易靠近。在这种环境下,这人还在这里烧纸钱,真是越看越诡异,我又前前后后到处看了看,确定附近只有这一个人。 那招手的人还没走近,我身上就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不知是放下车窗冻的,还是被这诡异氛围给刺激的。 “你们是回市区里吗?”烧纸的是个中年男人,他看我们停了车便走到我这边的车窗旁边,微微弯着腰,手象征性地扒拉在车窗边缘。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微哑。 “我们是回市区。”祝潇潇在驾驶室回答。 “我能搭个车吗?我可以给你们付车费。”这男人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生怕我们不同意,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过年还要麻烦你们,车费贵一些也是应该的。” 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我随即开门下车,对那男人说:“反正我们也顺路,请您坐前面吧。” 说完我便打开后面的车门坐在后排,可能那中年男人没想到我们答应得这么爽快,先是愣了一下,又看到我下车让他坐前面,一时有些不解,搞不清楚我是客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但他还是很快上车坐在了副驾驶位置。 实际上,我让这人坐副驾驶,是一种很巧妙的避开被打劫的方法。虽说我和祝潇潇是两个人,但倘若我们都坐在前面,本身里外光线就很暗,我们在明,他在暗,如果他是什么歹人,在后面不管是放迷烟也好,用什么武器威胁也好,我们看不见,根本防不胜防,就会很被动。 所以我坐在后排,让他坐前排,我在暗,他在明,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一有不妥我就可以第一时间勒住他的脖子,对他进行控制。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我们的职业,本身也不畏惧坏人,何况我们还是两个人。如果今天只有我自己,我绝然不会停车。 在这里对大家也有个小忠告,就是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先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再想着去做好事帮助别人。 如果一个女性自己开车,无论白天或是晚上,我都不建议你们让任何陌生男子随意搭乘自己的车。同样,也不建议你们去随意搭乘陌生人的车,无论对方年龄,也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就哪怕你是大老爷们,当遇到向你求助的人,也要根据情况先仔细斟酌,再决定要不要施以援手。 因为,有时候你一时的善心,很可能会换来你自己一生无尽的后悔,或者换来你家人余生的痛苦。 如果看到实在需要帮助的人,又不敢完全保证对方是不是好人的时候,你可以先驾车驶离,再帮他报警。拨打电话110和119都可以,这些部门24小时都有人值班,且逢年过节更是按照战备的规格。 只要是有人真的需要帮助,这些部门就一定会管。 第71章 这人肯定有问题 “大过年的很少有人这个时间点还在外面,尤其是这附近,我都等了老半天了,幸好有你们经过,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办。”这中年男人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喋喋不休地表达能够遇见我们有多幸运。 “是啊,您运气真好,那请问怎么称呼您啊?”停了停,我又问:“这边这么荒凉,你又是怎么过来的啊?” “我叫闫现康,家就住在市区,我是骑电瓶车过来的,谁知道这玩意儿没电了。”中年男人一指外面,果然在他刚刚站的地方后面的草丛里,停放着一辆电瓶车,因为车身是黑色,又有草丛掩盖,要不是他指给我们看,确实很不容易发现。 闫现康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不过我一时想不起来,倒是先问出了我心里另外一个疑惑:“你除夕夜里一个人骑着电瓶车跑到郊区烧纸钱?” 我这么一问,祝潇潇马上看了他一眼。 闫现康先是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是啊是啊,祭奠一下家里先人嘛,这大过年的,我也不能只顾着自己,也得给祖先烧点儿纸钱。” “那您可真孝顺。”祝潇潇接了一句话。 闫现康闻言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说点什么,被我抢先一步问道:“那这样说来,您的祖先,是埋在刚刚那条路的边上吗?” 这一问把闫现康问得沉默了好一会,期间我和祝潇潇通过后视镜对视了一眼,我们两人都没说话,端看他怎么回答。 “唉,实不相瞒,我真是不孝啊,”闫现康捏了捏鼻梁,就跟酝酿情绪似的,“我早年外出做生意,在家乡这边呆的时间少,这几年回来,谁知道十年不到的时间,这边儿的变化真的是翻天覆地,我早就找不到祖坟在哪儿了,所以只能边念叨着先人的名字,边给他们烧点儿纸,也算尽一尽我这‘不孝的孝心’。” “您别介意啊,我看您这衣着也不像买不起车的人,您开着车出来不是既暖和又方便吗?还不用担心电瓶车没电这样的问题,您怎么不开车呢?”他越是说得周全,我就越有疑心。 其实人家到底为了什么事,我也不是一定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能是职业使然吧,而且这闫现康身上确实疑点很多。就他在路边烧纸钱这个事,我甚至联想到了凶杀案,毕竟有哪个正常人会在除夕夜与大年初一的时间交界点烧纸钱啊,还选这么个地方。 与此同时,我给值班的同事发了条信息:查一查闫现康这个名字,看看是不是确有其人,另翻拍发一张系统照片。很快收到回复,确实有闫现康这个人,通过照片可以看出,坐在我们车上的人就是闫现康本人。 信息里没有其他内容,看来闫现康也不涉及什么案子。我正思索着,听到闫现康回答:“我想着电瓶车走小路方便,谁知道考虑不周,忘了这个电池不够的问题。本来也可以让人接我,但这大过年的,我给司机放了假,也不好打扰别人团年,所以只好一个人在路边等着了。” 闫现康说完又似突然想了什么,赶快掏出钱包,抽出几张一百元的人民币递向祝潇潇:“幸好遇到你们,一点心意,一点心意。” “别客气,顺路的事儿。”祝潇潇双手握着方向盘,没接他的钱。 闫现康又半转身把钱递给我:“一点心意,新年快乐。” “叔叔您真客气,钱您就收起来吧。反正我们也是回市区,顺路而已。” “那就谢谢你们啦。”看我直接拒绝,连手都没伸一下,闫现康也就顺势把钱放回了钱包里。 祝潇潇认真开着车,我和闫现康各自想着事,接下来便是一路无话,只有闫现康偶尔吸溜一下鼻涕的声音,看来他在路边冻得也不轻。 我心里还是不太相信闫现康的说辞,但一时又没有头绪,他只是行为有些诡异,毕竟不是犯罪嫌疑人,也不好逼问得太紧。何况刚刚让同事查过,这人也确实没有作奸犯科的记录。 很快车子便驶进了市区的范围,暖色调的灯光使得道路两旁的树木显得愈发挺拔,它们的枝叶在夜色中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故事。而路灯下的绿化带里,偶尔有几只流浪猫穿梭其中,它们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灵动。 车子进了市区,便渐渐出现了出租车的身影,即使是在除夕夜,也会有人为了一趟多加几块钱的“新年费”而选择在外跑着出租。无论何时,总有人为生活在努力地奔波着。 “小兄弟,你们把我放在前边儿就行,这进入市区了我也好打车。”闫现康指了指旁边。 “都已经到了市区了,怎还好叫您自己去打车。您说你住在哪儿,我们送您回去吧。”祝潇潇挺热心。 “水岸林邸。”闫现康也没推辞,直接报出了小区名字。 果然是有钱人,这可是本地出了名的富人小区,里面住的大都是商人或者企业家。但是一个住这样房子的人,大半夜骑着电瓶车跑到郊区路边烧纸,怎么想都会觉得很不正常。 到了水岸林邸外围,就能感受到整个小区环境的高档,就连门口值守的物业门卫,都穿得跟英国皇家礼兵似的,还戴着白手套,就差拿根长杆儿枪了。 闫现康开门下车,看样子又准备掏出钱包客气一番,还没等他真正把钱包掏出来,我放下车窗对他说:“真不用客气,小事一桩,您新年快乐。” 闻言闫现康也就不再继续掏钱包,他双手插进外衣口袋,也不知道是把钱包位置调整放好,还是就单纯觉得手冷,然后他稍稍弯腰笑道:“多谢二位了,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祝潇潇开车离开,我转身从车后窗看闫现康,只见他没有立即进小区,而是站在原地拿出电话按了几下,然后将电话贴在了耳朵旁边。 “你看出来什么了?”我问祝潇潇。 “这人肯定有问题!” 第72章 初次进入张九炎堂口 “这人肯定有问题,”祝潇潇回答,他通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发现我在等着听他分析,又接着道:“你还记得今天我们在张九炎那边的时候,张九炎怎么说的吗?” 我们陪着张九炎跨年的时候,也讨论了关于除夕祭祀的事。 除夕,也称大年夜,旧语也称为“年关”,是农历新年到来的前一天,与岁首正月初一相连。除夕是农历一年的最后一天,是我国春、夏、秋、冬四季中的最后一个节日,因常在农历腊月三十(有时候也是二十九),民间俗称“年三十”,这天晚上称为“除夕”,是春节当中极为重要的一天。 “除夕”中的“除”字是“涂”的借字,意思是“污渎”“鬼疠”“不祥”。《老子》中有“朝甚除,田甚芜”的句子,其中的“除”与“除夕”的“除”是一个意思。 除夕,最早源于先秦时期的“逐除”。据《吕氏春秋·季冬记》记载:古人在新年的前一天,以击鼓的方式来驱除“疫疠之鬼”,来年才会无病无灾。“夕”字的本义原是“日暮”,引申为“夜晚”。故而除夕之夜,便含有“旧岁到此而除,明日另换新岁”的意思,即“除旧布新”。在这一天许多地方都会有到先人墓前扫墓或者在家中祭祀祖先的传统。 春节的习俗,随着千百年来文化的更迭日变益新,有些已经湮没无闻,但是对于中华民族而言,祭祀先祖的礼节却是亘古不变的。 中国人有慎终追远的传统,按照民间的习俗,自己的祖先和天、地、神、佛一样是应该认真顶礼膜拜的。祭祖的形式或许因南北地域而不同,但纪念祖先的意义却是相同的。大概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祭祀的方式和时间,这个基本都是一方一俗的。 春节扫墓祭祖,是在人间的家庭成员们要向已经去世的先祖、家人报一声平安,并让他们知道自己在这一年之中的收获等等。无论南北,家庭祭祀活动是最主要的内容之一,往往会集中在除夕或者是大年初一这两天,因为这个时段出门在外的亲人们基本都会回来过年,所以就能够拉开春节上坟祭祖的序幕。 人们通常会点燃香烛、焚烧纸钱和撒点黄酒之类的,视为与离去的亲人一起享受过年的气氛,同时也能够寄托对故人的哀思,告诉他们在世的家庭成员们生活的很好,并没有将他们遗忘,这也是一种对逝者的告慰。 “也就是说,无论哪一种祭祀先祖的方式,都不会像闫现康那样,在除夕迈向初一的跨年时刻,一个人独自在郊区的路边默默烧元宝。这根本不符合常理,甚至不符合祭祀的礼仪。”祝潇潇分析道。 “那么他的元宝到底是烧给谁?”我提出疑问,“这一点很关键。” “最近也没有命案、失踪案什么的出现,只要他这些举动和犯罪无关,那就管他的吧,有钱人的世界总是有一定的奇奇怪怪。”祝潇潇笑了笑,又补充:“之后稍微留意一下就行。” 我们回到家里的时候,牛朴树已经睡着了,睡得呼哈呼哈的,像只蜷缩的小狗一样。祝潇潇想带着他和自己妈妈一起回去,叫醒他的时候,他还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记得我零食啊。” 祝潇潇的爸爸和哥哥牺牲之后,家里就他和他妈妈两个人,祝潇潇又因为工作经常不能在家,现在有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暂时排解一下寂寞,也不失为件好事。 等一切安排好之后已近凌晨两点,忍着困倦洗漱之后,我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着了。感觉上,这一觉睡得巨甜无比,翻身转醒的时候,还以为天已大亮,摸过手机一看,才发现时间还不到六点。本想蒙着脑袋再睡一会,可外面不知是谁家办喜事,还是庆祝过年,零零散散的鞭炮一直放着,时不时一声巨响,真是讨厌。 反正也睡不着了,我索性坐起来倚靠着枕头发呆,感觉这几个小时好长啊,巡逻、捡到牛朴树、回家吃年夜饭、陪张九炎跨年、发现闫现康烧元宝、送闫现康回家、送祝潇潇他们三人出门……觉得做了好多事,居然才五点多。 张九炎在除夕的上午,给堂口的仙家们上了大供。说实话,我对供着仙家们的那个里间一直很好奇,祝潇潇也同样很好奇,但同样的好奇在我们两个人身上却有不同的结果。 实际上很早我就开始有种感觉,只要在张九炎办公室坐着,就会有种很平和、很舒缓的感觉,张九炎解释这一现象是因为靠近堂口这边所以磁场特别好,人靠近好的磁场自然会觉得平和舒缓。 但面对里间堂口的屋子就不一样了。 我向张九炎提出能不能进去看一下的时候,张九炎的反应是:“你想进去看看就进啊。” 说完又转头面对祝潇潇道:“你也是。” 祝潇潇在听到张九炎同意我们进去看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很开心的,但当他走到里间门口的时候,却犹豫不决了。只见他在门口挣扎半晌,最后还是转身回来,看到我略带不解和询问的眼神,他苦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要进去的话,心里感觉有些毛毛的。” 听他这样说,张九炎轻轻一笑:“那不进去也好。”说完随即看向我,那眼神仿佛在问:那你呢? 我?我当然要进去看看。祝潇潇的犹豫忐忑并没有让我产生和他一样的感觉,我甚至好奇心更重了,心底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召唤:去看看,去看看…… 于是我走到里间的门口,先是转身看了看他们俩,在他们的注视下,我先敲了敲门。 标准地轻叩三下之后,我轻轻推开了堂口的门。 刚进门就深吸一口糅杂了焚香烟火气的食物香味,空间里飘浮着一股淡淡的青烟。我脚步轻轻走近,看到墙上挂着两张分别写有不同仙家姓名和神仙尊号的堂单。写有仙家们姓名的那一张堂单是正红色,写有神仙尊号的那一张堂单的颜色则是明黄。 供桌上按顺序整整齐齐摆放着生鸡、生鱼、生肉,水果、水饺、馒头、生鸡蛋,以及一些熟食的菜品。在这些的前面,还有三个大肚茶杯,是三杯清水。和清水相邻的,是三杯白酒。 我走到蒲团前面,先给师父们拜了拜年,然后抬头便看见正红色堂单正中间的三个大字: 胡天龙! 第73章 谁是大骗子! 人们在辛苦一年之后停下脚步,暂作休息,和家里人团圆,一起去感受一下喜气的氛围才是春节最应该有的价值。所以这个假期我基本都是赖在爸妈家,也不想出远门,正百般无聊地看着春晚重播,接到了李小虎的电话。 李小虎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如果非要形容他的话,那应该是他长了一张萨摩耶的脸,却生着一副哈士奇的灵魂。说得通俗一些,就是好看的皮囊可能不太贴切,但有趣得过了余的灵魂那是满满当当。 李小虎就读于医学院,也是应届毕业生,等完年就要在本市最大的医院里做实习医生了。年前聚在一起吃饭时,我说了我想考正式的公安干警之后,还劝他过来做法医来着,他吓得连连摇头,说法医的工作内容过于刺激,不适合他。 今天李小虎打电话是因为他组织了桌游,约了几个朋友去他家玩“谁是大骗子”。这游戏名字倒是新颖,听起来似乎应该是推理类游戏,正好也十分对我的胃口,反正还在过年的假期里,我不用值班也没什么事,于是欣然赴约。 我兴致勃勃到了李小虎家,是李小虎的女朋友郑璇帮我开的门,一进门还有王传诺、吴恒蕊和周衡峰,我的位置的被安排在了我们六个人的正中间。 我正纳闷为什么非要我坐大家中间的时候,他们拉上了窗帘,打开了电视,点开了投屏。 我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李小虎管今天的游戏叫“谁是大骗子”了!毫无疑问,除了我,他们都是大骗子!这几个家伙把我围在正中间,是因为要防止我夺门而逃!他们投屏的电影,是一部多年前的老电影,无数人的童年阴影,片名叫作《山村老尸》! 李小虎!我@#¥#%#¥%! 我真想一靴子抽在他那张满满都是奸计得逞得瑟表情的脸上! 我眼神瞬间化为了无数飞刀嗖嗖嗖地飞向了李小虎!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向着李小虎咆哮:你这个大白痴! 不过已经被骗来了,而且被围在了中间,跑不掉我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看呗!不过是全程都没抬头、必要时还用双手捂了耳朵,免得听见里面声音的那种“看”。 其实我在那两年部队的时候,是特别大胆的,尤其在注册成为灵异网会员之后,能排得上名的恐怖片我基本全看过。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敢再看这些类型的影片了。哪怕在很多人看来很弱智的鬼片,我都不敢看、不敢听,最主要的是看完之后,会有起码长达数月的阴影。 实际上按照我国现有的恐怖片轨迹来说,可以分为四类: 第一类是做了亏心事类,比如杀人放火伤天害理被鬼魂报复,这也是张九炎说的因果。 第二类是自己作死类,比如那些去用尸油点灯,没事玩个笔仙、碟仙之类的什么游戏,明明知道是鬼屋凶宅还要进去探险,为了引人注目跑去坟地过夜等等。 第三类是运气不好,刚好碰见以上两种情况被连累。 第四类就是伪鬼片,一般表现形式均为人吓人,或者为了掩盖犯罪事实、为了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之类,这类也称为惊悚片。我现在就充分觉得这几个家伙属于第二类,而我属于第三类。我是见证过灵异事件真实存在的,早晚得让他们连累死。我越想越气,又在心里默默骂了李小虎三万遍。 好不容易捱到影片播放完,大家都有些沉默。这下好了吧,童年阴影又成为了成年阴影了。 “我以为有多吓人呢?原来讲的是真爱无敌啊。”王传诺笑了笑。要说这里面有谁真的大胆,也就是他了。王传诺是东北人,除了性格豪爽很东北外,其他一点儿也不东北。他是典型的唯物主义者,对玄学这块是一点儿都不带信的,任何恐怖的情节在他那儿都能被当作纯故事看。 果然王传诺又接着提议:“我们来讲各自听说过,或者遇到过的灵异故事吧。” “你是一部电影没有看得过瘾吗?”从表情看得出来郑璇对刚刚那部老电影仍然心有余悸。 “来吧来吧,就当转移转移注意力也好,再说我也好想听。”李小虎一边起哄,一边收拾桌子。郑璇见状也帮着把零食果盘摆了上来。 虽说我心里明白他们多少有些在作死,但毕竟我最近跟着张九炎,也算是见过些世面了,好奇心正是在最膨胀的时候,架不住好奇,也就没再反对。 我们围着桌子坐成一圈,期间王传诺还提议把灯全部关掉,点上白蜡烛营造氛围。不过他的提议被我断然否决了,理由是大过年的点上白蜡烛看着不吉利。 周衡峰:“别光讲故事啊,加一点赌注才好玩啊。” 吴恒蕊:“比如说?” “既然是讲灵异故事,那肯定跟鬼有关了,这样吧,我们看谁讲得最不吓人,最不吓人的,关了灯点上白蜡烛对着镜子削苹果去。我也好奇镜子里会出现什么。”周衡峰想了想,又补充:“讲得最恐怖的请大家喝奶茶,就当吓着大家的补偿了。” “不对啊,讲得最吓人不是应该奖励吗?请大家喝奶茶,这是惩罚吧?合着讲得好还要受罚啊?”郑璇提出异议。 “所以才更能把故事情节有效地控制在好听又不吓人的范围之内呀。”周衡峰坐的位置是背对着门口,他转身看了看,把凳子往旁拖了拖,改为背斜对着门口,“免得大家听了晚上睡不着嘛。” “呵呵,《山村老尸》你们都敢看,还怕听故事听到睡不着?”我的眼神几乎是在对在场的每一个“大骗子”翻白眼儿,又对着李小虎:“说,是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是他,就是他策划的,他是这场骗局的总设计师。”郑璇当场大义灭亲,很是无情地揭穿了李小虎。 我的谩骂加声讨,郑璇的指认和作证,李小虎的辩解,周衡峰添油加醋,吴恒蕊推波助澜…… 一时叽叽喳喳乱成一团,被王传诺打断:“既然是我提议的讲灵异故事,那就由我开始吧,我来抛砖引玉,过程中欢迎大家随时补充和讨论。” 第74章 鬼故事大赛 王传诺:“我讲的是在我们老家那边发生的一个故事,具体是不是真相也无从验证,就权当故事听一听吧。” 在王传诺的老家那边一个偏远的山村里,有座老旧的宅子,被当地人称之为“回音宅”。因为这座宅子有个很奇怪的现象:每到午夜时分,屋内总会似有似无地响起诡异的哭声、尖厉的笑声以及阴冷的风声,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在黑暗中徘徊。 村里的老人都说,这座宅子曾是民国时期一个大户人家的居所,但主人一家因一场离奇的灾难而神秘失踪。从此以后,这整个宅子里便充满了诡异的气氛,没人愿意也无人敢轻易靠近。 然而,就有那么几个年轻人,偏不信邪,非要去一探究竟。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你们几个现在干的事跟那几个不信邪的有什么区别吗?不过我的注意力很快又被王传诺的故事吸引了过去。 小林带着他的女朋友,又约了几个平日里玩得来的好朋友,带着手电筒,还有一把他奶奶曾经送的小桃木剑作为护身符,便开始了他们的凶宅探险。 回音宅坐落在一片荒芜的郊区深处,它的身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屋子的外墙斑驳陆离,岁月的痕迹在其表面刻下了深深的烙印。窗户破碎不堪,寒风穿过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仿佛诉说着曾经的悲惨往事。 四周的杂草丛生,野花在荒凉的土地上孤独地绽放,它们的香气与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不安的氛围。夜深人静,偶有几只不知名的鸟不时发出几声刺耳的叫声,为这片死寂之地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小林等人踏入凶宅的那一刻,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手电筒的光芒在狭窄的走廊中跳跃,斑驳的影子在墙壁上舞动,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只见宅子内一片破败,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阴暗而潮湿的环境让人感到一阵寒意。破旧的家具散落一地,灰尘覆盖着每一个角落。墙上挂着一些模糊的画像,他们的眼神空洞而深邃,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踏入此地的人。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 在屋子的深处,隐约可以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而这些声音也随着他们的深入探索,听得越来越清楚。他们清晰地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低语声,有时像是女人的哭泣,有时又像是男人的怒吼。这些声音时而近在咫尺,时而远在天边,令人毛骨悚然。 更令他们感到恐惧的是,他们亲眼看到一些物品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行移动。一把古老的摇椅突然开始轻轻摇晃,仿佛有人坐在上面;一本厚重的书籍从书架上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却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 小林的女朋友声音有些发抖:“我们回去吧。” 小林壮着胆子安慰她:“没事,就只是风而已。” 随即,他们发现了一个被封闭的小房间。房间的门紧紧关闭着,仿佛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们进入。他们费劲地把门弄开之后,一股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几支手电的光聚到一起,也只能依稀看到墙壁上残留的血迹和模糊的涂鸦。这些血迹和涂鸦似乎诉说着一段恐怖的历史,让人不寒而栗。 当他们试图打开一个看似普通的旧木箱时,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将他们吓得魂飞魄散,除了小林手中的手电筒外,其他人的手电筒全都掉落在地摔得稀碎。 一声尖叫之后,屋子里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若不是满地手电筒的“尸体”还在,刚刚的尖叫声就好像完全没有存在过一般。 就在这时,小林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背后袭来,将他狠狠地推倒在地,唯一的手电筒也随之熄灭。等小林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女朋友和朋友们都不见了踪影,他挨个叫着他们的名字,也无人回应。 无奈之下,小林只好借着月光,一边摸索着屋子里寻找,一边呼唤着女朋友和朋友们的名字。他心里愈发奇怪,偷袭他的人是谁?而其他人又都去了哪里? 正当小林疑惑之际,突然从旁边橱柜中伸出一只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过去。 听到这里郑璇轻轻惊呼了一声,李小虎赶紧伸手将她搂住,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这恩爱秀得瞬间收获了一大堆白眼儿。 “诶诶诶,这里是讲恐怖故事,不是爱情故事,你们注意着点儿,注意着点儿。可别勾起我的伤心事啊。”才失恋没多久的周衡峰意见最大。 “你伤心?你伤心倒是别和人家姑娘提分手啊?我看你天天照吃照喝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你哪有伤心。”李小虎回怼道。 “我……”周衡峰还想反驳。 “你们都给我闭嘴!好好听故事好伐!”我把他们打断,这种最紧张的时刻被打断就跟看剧的时候突然被插入的广告一样,真让人火大。 “接着讲。”我向王传诺道。 小林刚要惊呼,就被一只小小冰凉的手捂住了嘴。是他女朋友。小林在他女朋友的拉拽下,也蹲了下来。 小林问:“刚刚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小林女朋友全身抖得厉害,连牙齿都上下碰在一起,哆哆嗦嗦说起话来有些不利索:“林林,我害怕。” “别怕,我在呢,”小林轻声安慰着女朋友,“到底怎么了?其他人呢?” “我刚刚看见有一双脚踢在你的背上,我刚想回过头看看是谁踢的你,就看见,”说到这里小林女朋友捂住了脸,似乎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就看见他们几个都被吊在天花板上,舌头伸了老长,来回随风摆动着。踢你的,就是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脚。” 第75章 你相信谁和204女尸 女朋友这番话彻底惊呆了小林,都是平日里熟悉的朋友,怎么会被吊在天花板上呢?但再看看女朋友这个神情和状态,绝不是装出来的害怕。是幻觉?还是真的有什么不妥? 小林定了定神,对女朋友说:“那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谁知道他女朋友闻言更加恐惧,她拼命摇头:“不行,我不出去,外面吊满了人,我不敢出去。” 眼前女朋友被吓得不轻,小林轻轻拍了拍他女朋友的手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一看,没事的话我再过来接你。” 小林女朋友一下抱住小林的手臂:“你不要走,就留在这里陪我,我害怕。” 看着女友楚楚可怜的样子,小林也舍不得离开她身边,但这次探险毕竟是自己组织的,朋友们的安全也很重要,女友又因害怕不愿和自己一起,于是经过好说歹说,女友才同意让他自己先出去看看。 小林沿着来路,一路到处看,也特意看了天花板,上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走到接近大门的时候,依稀看见人影绰绰,难道是其他人?他推门而出,果然其他都在,站的站,蹲的蹲,每个人都满脸愁容。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我到处找你们!”小林走上前。 谁知道他们看到小林,表情先是吃惊,接着全转变为惊喜,一个叫大力的朋友上前搂了搂小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林一头雾水:“我能有什么事?” 又接着道:“不管有什么事都等一下再说吧,我先去把女朋友接出来,她还在里面等我呢。”小林想往回走。 小林一说女朋友,其他人的脸色立马变了。小林也意识到了,停下脚步问道:“到底怎么了?” “就是,”大力犹豫了一下,和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像是下了决心似的,他拉着小林的手臂:“就是在大家刚刚听到尖叫声之后,我们手电筒全碎了,只有你手里有亮光,我们才看清楚,你女朋友……” 说到这里大力停住了,小林脸色难看:“有什么快说!” “我们看到你女朋友的那脸,苍白又扭曲,幽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然后伸双手掐你脖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被弹开了去,你摔在了地上。等我们再想找你时,你和你女朋友都不见了。我们都很害怕就都跑了出来,又不敢去找你,只好在门口等你。” 小林脸色更加难看,他突然想起女友刚刚说的话:他们几个都被吊在天花板上,舌头伸了老长,来回随风摆动着。踢你的,就是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脚…… 小林不禁往后退了几步,余光中看见屋内一个身影,还没来得及反应,大力已经抢先说道:“快走吧,你女朋友出来了!” “不要相信他们,他们都不是人!”小林女朋友趴在窗户上朝他伸手大喊。 “快走吧!你女朋友她是鬼!”大力也朝小林伸出了手。 …… 讲到这里,王传诺问大家:“如果你们是小林,你会选择相信谁?” 郑璇回答:“当然相信女朋友,他女朋友肯定不会害他。” 李小虎马上附和到:“对对对,是应该相信女朋友。” “是是是,你相信女朋友,然后你们一起变成鬼。”周衡峰翻了个白眼儿,“我就不信,我相信人多的一边。” 吴恒蕊:“换我的话,我就谁也不信,自己跑。先跑回去再说。” “明智之举。”我朝吴恒蕊竖起大拇指。 周衡峰道:“你们觉得这个故事吓人吗?” “还行吧,也不算特别吓人,典型的‘不作死就不会死’。”我评价。 “那我也讲一个吧,”李小虎接过话题,“这是发生在我就读学校的一个故事,真假未知。” 郭越和李小虎在同一所医科大学,高了李小虎几届,算是学长。 虽然郭越长得阳光帅气,但性格却十分沉默寡言,一心专研学问,甚至内向到显得有些孤僻。在校的女同学们其实都非常喜欢他,但因着他平时有些古怪的性格,从没有人向他表白过。 又是一个周末,郭越的舍友们都出去约会或者参加各种活动了,只剩郭越无聊地转到了图书馆。正在上楼梯的时候,突然,有个非常漂亮的女生映入郭越的眼帘。她有着高挑修长的身材,身穿一袭雪白飘逸的连衣裙,一头乌黑发亮的披肩长发,还有那双大眼睛闪闪动人。就连害羞的郭越,也不禁被她深深吸引住了。 令郭越心跳急剧加速的是,就在他们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身面对他,微微一笑:“你也是来看书准备考研的吗?” 郭越有些傻了:“啊?那个,是的,我也是准备考研。” 只见那女生向他伸出白皙纤柔的手:“那我们一起复习吧?” 面对女孩的主动邀请,以及她那悦耳动听的声音,郭越简直丝毫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他跟着女孩一起,走进了图书阅览室,一起复习起资料来。 一个晚上转眼就快过去了,郭越觉得很奇怪,只要和考研有关,自己从来都是全神贯注的,这次跟这个女生在一起,为什么精力老是不能集中。而且,从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气味,是气味很小众的香水?还是她的体味?虽然那算不上是香味,但郭越却觉得很好闻,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郭越又想,这女生叫什么名字?她是那个系的?怎么印象中好像从来没在图书馆碰见过她……就在郭越的胡思乱想中,图书馆要到关门的点了。 意犹未尽的两人,似乎都舍不得离开。女生眨巴眨巴她的大眼睛,一只手伸到郭越跟前,害羞地说:“这个,送给你,留个纪念。” 从她手中接过东西,还不等郭越开口,女生便转身就跑开了。一看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条精致的金属钥匙链。是爱情到了吗?郭越手里握着钥匙链,激动得一夜未眠。 第二天要上实验课,一夜未眠的郭越,带着昏昏欲睡的脑瓜子进了实验室。实验室里有个水池子,里面是用药水泡着的几具尸体。经过水池子时,浓烈刺鼻的药水味迎面扑来。 这味道…… 郭越突然清醒了!这味道正是昨晚那女生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郭越不禁全身一个冷颤,难怪觉得味道熟悉,这分明就是自己经常闻到的福尔马林味道啊! 昨晚怎么没发觉呢!郭越突然想起什么来,急忙从书包里找出那个钥匙链,还未细看便听见来自实验老师的声音:“今天,我们来练习解剖尸体,用的是第204号女尸。” 老师说完,一把掀开了白布。 啊!是她!郭越吓得倒退几步,再看看手里的钥匙扣,哪是什么精美的钥匙扣,明明是一个尸体牌号,上面赫然几个红字:204号! 第76章 他不是突发心脏病死了吗? “你这个不就是任何医学院或者医院里都有的怪谈嘛,”吴恒蕊喝了一口可乐,“什么半夜电梯里美女手上的红绳、手脚上的尸体号码牌、走廊里徘徊的鬼差、厕所里的婴儿啼哭……老生常谈了。” “是不太吓人哈哈。”李小虎挠了挠头,“唉,这样的事我怎么就遇不到呢?” “你想遇到什么?你们实验池子里的美女尸体半夜起来给你红袖清香吗?”郑璇眼神阴恻恻地看向李小虎,“你以为你是宁采臣吗?” “我是说我幸好没遇到这样的事……”李小虎的反应逗笑了我们每一个人。 吴恒蕊:“那我也讲一个故事吧,这是我同办公室同事李杰遇到的事情,从他表情上看挺真实的,但真真假假也无法验证。” 吴恒蕊是在一个企业里面工作,她所在的公司与我们市医院相邻,旁边还有个防空洞,是早期战时所建。有战争时期的防空洞、又是医院,这样的地方太适合闹鬼了。加之她说是同事亲身的经历,因此我们都很期待,她同事到底遇到的是什么事情。 那是在有一年的中元节前一晚,因为想要晋升项目组组长,李杰独自留在了公司的办公室里加班。 因着中国人的传统,中元节晚上非必要几乎没有人会在外面多逗留,因此公司的办公大楼显得异常冷清,只有少数几盏灯光在黑暗的走廊里闪烁。 李杰的办公室位于三楼的最深处,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右侧漆黑的防空洞,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怪兽的巨口,伺机准备吞噬路过的人。而偶尔和着车灯闪过的路灯,映出隔壁医院寥寥几根白炽灯管,更显冷清。普通病房几乎全都熄灯休息,亮着灯的房间就更加显眼。 是谁正在被抢救着呢?又是谁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李杰心里想着。他坐在办公桌前,电脑屏幕发出的幽光映照着他疲惫的脸庞。他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喝着已经冷掉的咖啡,努力保持着清醒。 突然,李杰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轻轻敲打桌子。他立刻抬起头,环顾四周,却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的心跳随着键盘的敲击声而加速,耳边似乎总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动,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他不停地安慰自己那些都只是幻觉。 一阵冷风吹过,窗帘随风飘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躲在窗帘后面窥视着他。李杰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却只看到那些昏暗的灯光在闪烁,如同幽灵的眼睛在黑暗中窥探。 他试图集中注意力回到工作上,但那股寒意却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靠近他。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声,紧接着是隔了两个工位的桌子上传来了文件翻动的声音。 李杰的好奇心被激发了,他放下手中的工作,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当他刚刚靠近,一股更加浓烈的寒意扑面而来。他看到桌上的文件正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风的存在。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轻轻的笑声,那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似乎是就在耳朵旁边。李杰的心猛地一紧,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紧紧地包裹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他挣扎着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想要尽快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然而,当他准备收拾东西时,却发现电脑屏幕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他试图重新开机,却发现电源插头竟然被拔掉了。 接着,电脑屏幕开始剧烈闪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控制它。李杰试图关掉电脑,却发现鼠标和键盘都失灵了。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地敲打,但屏幕上却不停地跳出乱码和奇怪的符号。他猛按之后发现,电脑根本没有连接上电源! 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仿佛有一双冰冷的手正抚摸着他的脖子。他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仿佛能够感受到一股阴森的气息正在逼近。 办公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自动打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李杰惊恐地看向门口,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地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穿着一件破旧的白衬衫,外面套着皱巴巴的小西装,衣角随风飘动,仿佛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息。她的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一般,眼睛空洞而浑浊,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生命。她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不时地遮挡住那张恐怖的脸庞,随风飘动。 李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想要尖叫,但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他试图站起身逃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一样无法动弹。 “你……你是谁!”李杰惊恐地问道。 但那个身影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盯着他。李杰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那双眼睛吸走了。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灯光突然在闪烁几下之后熄灭,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李杰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向了那鬼魂,他挣扎着、呼喊着,但都无济于事。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束缚,但那股力量却越来越强大,仿佛要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就在他即将被吞噬的那一刻,办公室的灯光再次亮起。李杰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已经全身湿透,冷汗直流。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还是自己天天上班的地方,自己也正坐在每天无比熟悉的工位,根本没有什么鬼魂。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他紧张地抬起头,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口。 就在李杰特别紧张的时候,那身影敲了敲门,问道:“是有人在加班吗?遇到什么事了吗?” 原来是保安老刘。 李杰松了口气,正想应声,突然猛的想起那天听主管提过一嘴,老刘不是上个月就心脏病发病去世了吗! 第77章 千万不要回头! 李杰惊恐地后退,直到贴在了办公桌上,好在那个身影在门口徘徊没多久就离开了。过了许久,他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急忙收拾好东西,逃离了这个诡异的办公室。 从那以后,每当夜幕降临,所有人都会准时离开办公室,再也没有人敢独自留在办公室加班了。 “记得我去年听你说过,你们公司因为闹鬼有人辞职了?我还笑你们来着,”王传诺似在回忆,“不会就是这个李杰吧?” “就是他,当时我还觉得可惜呢,眼看就要升职了,却辞职了。”吴恒蕊肯定了王传诺的话。 “看来闹鬼的事是真事了?”李小虎接话,“那你为什么不辞职?” “就是啊,你怎么还敢呆在那里呢?你不怕吗?”郑璇问。 “毕竟我没遇到过啊,等遇到了再说吧。”吴恒蕊挪了挪靠垫,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随着她身体的摇晃,她脖子上戴的小佛相有些反光。 看来也不是不怕嘛。我心里想。 “目前小蕊蕊的故事最吓人,排名第一。”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肯定。 “那我的呢?”李小虎忙问。 周衡峰回答:“等着削苹果吧你。” 说完又接着道:“那我也来给大家讲一个吧,这是我从前女友那里听来的,她前男友的故事。” “等会,你们什么人物关系?”我问。 “小凌凌你还真是会抓重点,”周衡峰看了我一眼,又重复道:“我前女友的前男友的故事。” “要不鬼故事什么的咱暂时放一放,先说说你和你那前女友以及她的前男友的故事吧。”我边说边从果盘中抓了把瓜子,这一连串说完我觉得气都喘不过了。 “附议。” “嗯嗯,附议。” “我也附议。” “跟鬼故事相比,我还是想先听你们的情感纠葛故事。”吴恒蕊也抓了把瓜子。 我的提议引起了众人的起哄,于是我们五双眼睛唰地一下全盯在了周衡峰身上。 “哪有什么情感纠葛,一段结束了才开始的另一段好吧。”周衡峰头上三条黑线,还假惺惺伸手擦了擦他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先讲鬼故事,先讲鬼故事,别弄偏题了你们。” “你这故事都转了几手了,真实性还可靠吗?”李小虎提出异议。 “可不可靠没关系,只看吓不吓人就行。”周衡峰自己也嗑上了瓜子,并边嗑边开始讲起了他前女友的前男友的故事。 这也是一个关于医学院的传说。凌晨一点,在空无一人的解剖实验室里,点一支蜡烛,然后端坐在桌前,把一支笔往身后扔,不会听见笔落到地上的声音,这个时候人千万不能朝后看。 阿泉不喜欢当医生,虽然救死扶伤很神圣,虽然在医生的手中可以挽救很多生命,但是人就必须面对死亡。死亡太残酷,阿泉不喜欢。最终他还是屈服在了父母的目光下,二十年来,他已经渐渐地习惯了这样的退让。于是,他还是顺利地考进了一所医学院。 阿泉在半年前就已经迅速地习惯了死亡,每天的解剖已经让他变得麻木。老师让大家不厌其烦地研究着每一个器官,那些曾经有生命停留的物质在他们的眼中已经变得和一本书、一支笔一样稀松平常,不过一个教具而已。 每当阿泉向其他人谈及这些时,总是会被别人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看半天。他们都不知道,医学院的日常就是这样。 听到这里李小虎点了点头。 阿泉和赵小玲是在学校的实验楼里认识的,那个时候她已经大四了。为了考研,她每天泡在实验室里的时间比宿舍的时间还长。 因为赵小玲的率直,阿泉和她一直比较合得来,有时候阿泉很佩服她的胆量,因为阿泉是从来都不敢一个人在实验楼里读书读到深夜的。但赵小玲不一样,她从不相信灵魂鬼怪的任何传说。对那些爱尖叫的女生她总是不屑一顾,就她的话来说;“医学院的学生,是不该怕鬼的。” 阿泉只是想和她开一个玩笑,真的,仅仅是一个玩笑,只是想彰显一下自己的大男子气概。所以他向赵小玲编造了一个关于实验室的传说:“凌晨一点,在空无一人的解剖实验室里,点一支蜡烛,然后端坐在桌前,把一支笔往身后扔,不会听见笔落到地上的声音。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朝后看,不然的话,你会发现有什么东西就站在你的身后……” 赵小玲调笑地说他是个无聊的小孩子,然后就匆匆走进了实验室。 第二天,赵小玲死了。死在那间实验室里,验尸报告上说的是“死于突发性心脏病。” 三年后阿泉也准备考研,于是他在实验室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并且也不再相信任何关于鬼怪或者魂灵的传说。也许他早已经淡忘了关于赵小玲的一切。 又是一个深夜。 深夜几点对阿泉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太多的资料和东西堆潢在他的脑袋里。风吹得实验室的窗户吱吱地响,可这一切都不在他注意范围内,直到远处的钟楼传来一声低沉的钟声:铛…… 低沉的钟声,仿佛黑暗中最深处的震荡,阿泉揉捏着酸涩的眼角,那一声钟声像是记忆的序幕,拉开了他脑子里关于赵小玲的记忆,以及那个他捏造的传说。 阿泉低下头,他觉得手里的笔忽然变得格外显眼,它仿佛带着一股不安感的、灰色的情绪,跃跃欲试的想要飞出去,连带着他的一颗心一起怦怦跳了起来。 阿泉不安地注视着手里的笔,他的大脑仿佛失去了对手的控制,随着一个动作,笔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 笔已经被他扔向了身后。 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他能很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但他抛笔之后,身后依然是静静的。阿泉骨头深处已经有一股凉意在翻滚,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于是他又拿起一支笔,往身后一扔。没有!身后还是没有声音!这时,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向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扩张,他僵硬得转过身去…… 啊!他身后站的是拿着笔的赵小玲! 第78章 黄来金,白来银,黑狗来了要报应! “你这版本我都听过好多个了,哪有在吓人。”我看到眼前垫着放瓜子壳的纸巾已经堆满,于是将纸巾的四个角拢到一起,提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又重新铺上一张。 “你说的阿泉和赵小玲,是不是有段时间医学院之间流传了好久的那个‘医学情侣一死一退学’的传说?”李小虎问。 “对对,就是他们,”周衡峰嗑了一颗瓜子,熟练地吐出瓜子皮,“具体为什么不知道,但他们一个死了一个退学了确有其事。” “为什么啊?”我问,“这个恐怖故事版本那么多……诶,李小虎我记得你以前都在家里玩过,也没见你有事啊。怎么会真的有人死还有人退学。” “这我就不清楚了,如果这个阿泉不是我前女友的前男友,那我也不太相信,大概因为其他什么事吧。一死一退学本来也是大事,每个学校遇到事情的处理方法都是遮遮掩掩,大家搞不清楚真相就套鬼故事咯。”周衡峰接过我的话回答。 “既然他是你前女友的前男友,那这个版本难道是他自己讲的吗?”王传诺发出灵魂拷问。 “他们是在一个恐怖沙龙上认识的,不编点儿亲身经历怎么哄得到女孩当女朋友。”周衡峰说得随意,“听我前女友说,这个阿泉后来在跑医疗器械。” “好好的一个医学生,最后退学不当医生,去跑什么医疗器械。真是可惜。”郑璇感慨。 “哈哈,你可别小看跑医疗器械,这中间水可深了。”李小虎这么说,接着又对郑璇和我说:“就剩你们两个还没有讲故事啦。” “别忙,刚刚小凌凌说你以前在家玩过这个扔笔游戏?”吴恒蕊问李小虎。 一听小蕊蕊这样问,我马上就笑了:“快,告诉他们结果啊。” “你只需要告诉我们你扔笔之后看到了什么就行。”吴恒蕊补充。 “我扔出去之后啊,听到了一个超级恐怖的声音,转身看到了一个超级恐怖的人。”李小虎表情丰富。 “谁?”众人目光灼灼,唯独我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妈!”说完李小虎自己先笑了起来,笑够了又接着道:“那天我回来得晚,把我妈吵醒了,她看我门没关就过来看看我。谁知道刚好遇见我把笔扔出去,扔的还是钢笔。笔筒摔坏了,墨水溅得到处都是,溅到她睡衣上的洗都洗不掉。为这事,我妈骂我有病,骂了一个星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个二百五……” “实锤有病,阿姨骂得没错。”我给李小虎的行为做总结。 “我小时候听过父母老家那边的一个故事,这个事在我们当地挺出名的。”郑璇表情有些回忆,“真实度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郑璇父母老家在农村,他们那边有句俗语唤作“黄来金,白来银,黑狗来了要报应。” 这句俗话的意思是说,如果一个人的家里突然来了一条狗,如果这条是黄狗或者是白狗的话,就会带来好运,因为黄狗象征着黄金,白狗象征着白银,这些都是非常吉利的。 但如果一个人家里无端来了一条黑狗,那就预示着会发生不祥的事情了,甚至还有可能会带来厄运。 就在七八十年代的时候,那时候的农村的交通还非常不便利,村与村之间的路几乎全是土路,晴天的时候就是尘土飞扬,更别说雨天了。只要一遇到下雨天,路根本走不了,全是稀泥巴,无论什么车从这里经过,轮胎都要被陷进去。 郑璇父母的村里有个大货车司机,平日大家都叫他老陈。老陈每天都靠着在这条路上开车赚钱,那时候的货车司机赚的钱可比平常人多得多。毕竟那时候会开大货车的人可不多,老陈干了几年,腰包就鼓了起来。 老陈本来也是一个老实人,但人啊,一有钱就彻底变了。他成天仰着头走路,好像什么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开口闭口都是钱,做什么都先讲收益。 有一天晚上,村里有个孩子得了急病,也不知道是什么病症,但挺急的。村里的医院根本治不了,没办法,只能建议他们家赶紧送到县城里的医院,千万不能耽误,或许还有救。 可是这村子离县城里距离可不近,等自己慢慢走到了,孩子可能早就不行了。于是这家人就赶紧找到了老陈求他开车送孩子去城里医院。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老陈竟然张口就是要钱,而且必须收费200块他才肯送,要不然就让那孩子的父母去找其他人帮忙吧。要知道,对于七八十年代的农村来说,200块可不是个小数目,那孩子一家不吃不喝一年也挣不了那么多。 这家人急得都快跪下了,说先欠着,以后慢慢还,老陈都还是无动于衷,一定要现付才肯帮。 那孩子的父母实在没办法就只能跑去找人借了驴车,可是因为时间实在是耽误得太长了,孩子没撑得过去,在去县城的半路上就离世了,一家人哭了个肝肠寸断。 从此之后,这老陈在村子里可谓是人见人骂,都是一个村的,他连这种昧良心的事都能干出来,老天早晚都会收拾他。 果然啊,报应很快就到了。 有一天,老陈在家里正喝着茶,突然一条黑狗跑到了他的家里,直直地盯着老陈,使劲的摇着尾巴,一副很讨喜的样子。 老陈这人本来就很喜欢狗,以前也养过,但养的狗不是被人偷走了,就是走出去就丢了没回来。这送上门的狗老陈自然就收养了下来,每天都照顾它。 在他们村里有一句俗话说的是:黄来金,白来银,黑狗子来了要报应!以前经常有发生黑狗哀鸣,第二天就有村里人去世的事情。 几个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的邻居看着老陈收养了这自己上门的黑狗,私下里不止一次提醒他:别养了,带出去放了吧。 可是老陈这人啊,他从来不信这些东西,也根本不理会旁人的好心相劝。可就在当天晚上,这只黑狗竟然在他的院子里,呜呜地哀鸣了起来…… 第79章 四大鬼树 这时候老陈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这只黑狗饿了,就去找了一些吃的喂给了黑狗。 可到了第二天晚上,在差不多同一个时间点,那只黑狗又哀鸣了起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大。老陈奇怪就出去查看,这一看也是惊得老陈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只黑狗竟然在哭!眼泪都流了出来。 都在村子里,黑狗要人命的传闻老陈多少也听说过,虽然自己不信,但这黑狗接二连三的在自己家院子里哭,也是让人有些害怕。于是老陈找来一根棍子,将这黑狗打出了自己家。 原本以为把这只黑狗赶走了,它就不会再回来了。但是没想到,在第三天的晚上,这黑狗竟然又回到了老陈家里,也是差不多的时间点,并且比前两次哀嚎的声音更大,时间更久。 村民们听说了这个事,都悄悄议论着,说这老陈的报应要来了。 果然就在第二天,老陈和以前一样开着自己的货车去送货,经过一处山路时,突然方向失灵,连人带车一下子就冲进了旁边的万丈悬崖。老陈当场丢了命,连尸身都没找到。从此之后,这只黑狗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这个故事是劝人行善,很有教育意义,但是跟恐怖搭不上边吧?”王传诺提出质疑。 “这个事情听起来好真啊,就是这种越真实的才越恐怖吧?”吴恒蕊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真是细思极恐啊。”李小虎表情夸张,不过他的看法可以忽略不计。这货转过头对着我:“该你了,你还没讲呢。你在公安遇到的这类事难道不是更多吗?” 实际上我在张九炎那边的时候,关于灵异的东西见识得不少,但我总觉得这些东西不能当作故事来说。于是我在脑海里一搜再搜,想看看有没有其他什么恐怖传说或者鬼故事。 就在我思索着的时候,旁边不知道哪户人家放了一首怀旧金曲,用的是音箱公放: “一段情要埋藏多少年,一封信要迟来多少天,两颗心要承受多少痛苦的煎熬,才能够彼此完全明了。你应该会明白我的爱,虽然我从未向你坦白,多年以来,默默对你,深切地关怀,为什么,你还不能明白。不愿放弃,你的爱,这是我,长久的期待,不能保留,你的爱,那是对她无言的伤害,伤痛的心,一片空白,如何面对,那迟来的爱……” 这是一首九十年代的经典老歌,歌名叫做《迟来的爱》,那个年代独有的声音,从外面悠悠扬扬地轻轻传过来,听着别有一番滋味。 怀旧金曲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外婆家的时候,我突然想到, 以前她为了哄我睡觉,给我讲过好多故事的。 于是我开口道:“我也给大家讲一个恐怖故事吧,发生在我外婆老家的,我也是小时候听她讲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也有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但里面涉及的鬼神之说是不是真实发生过,就无从考证了。” 大家听我这么一说,都全神贯注听着,因为我是最后一个讲故事的,到底是谁要削苹果,又是谁要买奶茶,在我讲完之后就会揭晓答案了。 下面就是我讲的故事。 在中国民间风水中,“桑、柳、杨、槐”是公认的四大鬼树,也就是说在家里种植这些树的话容易招鬼,所以很少有人在居住的地方或者家里种植这些树的,常见的基本都是种在外面一些公共场所。 “啊,还有这种说法吗?”李小虎看了眼他们玄关前面瓶子里插着的雪柳。那是郑璇买来插上的,水培花,颜色淡淡插在透明瓶子里特别好看。雪柳很好养活,插在瓶子里定期换水就会开花,寓意就是春节之后春暖花开。 “有的,那我讲故事之前就先给你们科普一下‘桑、柳、杨、槐’这民间四大鬼树吧。”我仔细回忆着之前张九炎告诉过关于这方面的内容。 桑树、柳树、槐树和杨树,民间被称作“四大鬼树”。有一首“宅忌”的民谣更是流传甚广:“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 在古籍中也早有相关论述,据《礼记》载:“尊者丘高而树多,卑者封下而树少。天子坟高三刃,树以松;诸侯半之,树以柏;大夫八尺,树以栾;士四尺,树以槐;庶人无坟,树以杨柳。” 古代等级森严,坟墓上栽什么树都有制度规定,并且不能违反。“四大鬼树”中的“槐和柳”这两种是明文规定栽在坟地的。所以如果把这些树栽在房屋旁,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先说这桑树。中国人讲究风水以及字面意思的吉利,而这主要是由于谐音的关系,桑树的“桑”与“丧”同音,民间说法开门就看到桑树如同“开门见丧”,对于主人家来说寓意十分不好,旁人看到也会觉得晦气。而在风水学上,桑树聚鬼,对人不利,会使人身体虚弱易患病,甚至会导致居住者会遭遇一些意外之事。所以,在住家门前种植桑树是很不吉利的。 然后是柳树。“柳”与“溜”同音,民间认为在屋中栽种的话,钱财会溜走。民间还传说,柳树本就是鬼界之木,柳树枝可以打鬼。而且在农村,柳树还与丧事有关。在农村办丧事出殡时,孝子贤孙们都会手持一根哀杖,这根哀杖就是用柳树枝做的,出殡后也要把柳树枝一起埋掉,所以柳树在民间看来是非常不吉利的。再加上柳树一般都是不结籽的,子与籽又是谐音,将柳树种在门前,这对于子孙运势很不利的。人们都很避讳在家中栽种柳树。 接着是槐树。一看这个“槐”字,大概就能猜到原因。没错儿,“槐”字右边有个“鬼”字,而这个“鬼”字也引得人们脑洞大开。且在风水学上,槐树是阴树的一种,阴气非常重,被称为木中之鬼。还有种民间说法是槐树会长出鬼脸,槐树的树龄越大,树身鬼脸也就越多。在民间传说中,槐树还总与上吊有关,比较容易招鬼,导致家宅不宁。俗话说“槐树不上房”,意思是槐树不能用作房屋建筑的材料。 第80章 簸箕请鬼 最后是杨树。“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这里的“鬼拍手”,指的就是杨树,因为杨树遇风叶子会哗啦啦地响,像是“鬼”在拍手。农村老人也会用这种声音来吓唬不睡觉的小孩子,告诉他们晚上不乖乖睡觉的人,只要听到这个“拍手”的声音,就会被鬼魂抓走。 “哇塞,小凌凌你懂得好多啊,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啊。”周衡峰露出崇拜的目光,“这些以前也没听你说过啊。” “当然是专业人士那里知道的,不然我哪里会懂得这些。”我转头对李小虎,“以后要养就养那些阳气十足的植物吧。” “还有阳气十足的植物?都有哪些啊?”郑璇那表情认真得就差拿出小本本做记录了。 我仔细地梳理了一下记忆中张九炎说过的话,当时他从我家把我养的绿萝抱走的时候,还是告诉我了一些很适合养在家里的植物的。 比如像金麒麟树、桂花树、银杏树和罗汉松。这四种便是四大镇宅之树。 就拿金麒麟树来说,它的体形非常奇特,是一种具有观赏性的植物,又具有长寿、吉祥的寓意,此外还有驱邪避灾作用,是非常适应家居、办公种植的植物。 还有桂花树。桂花树的“桂”谐音“贵”,在家宅风水中具有辟邪,聚富贵的寓意。因为桂花树向阳又喜阳光,栽种在家中使得整个家宅的阳气也会加强。但若是栽种在门口,前提是不要挡在正门口,这样会阻挡吉气进入家中。 又比如银杏树,本来就是健康长寿、幸福吉祥的象征,能起到镇宅的作用。银杏的扇形对称的叶子,由于其叶子边缘分裂为二而叶柄处又合并为一的奇特形状,寓意着“阴阳调和”等万事万物对立统一且和谐的特质。此外,银杏叶也可以看作心型,所以又可以看成爱情的象征,寄予两个相爱的人最后结合为一的祝福。 再就是罗汉松,光听名字就挺吉利的,而且它的叶子是条状披针形的,有着很高的观赏价值,也有着镇宅的作用,栽种在家里可以起到趋吉避凶、辟邪化煞的作用,对室内的风水起着很大的帮助。 还有其他一些插瓶的植物,也有适宜家居的,比如万年青、君子兰、金钱草、招财树、小金桔、流泉枫、橡树等等,只要是喜光照的都属于阳性植物。 “难怪你家栽种着一棵挺大的橡树。”郑璇说道。 “得了吧,她种橡树的时候还是我去帮她搬的那盆,真是的巨重,当时她是怎么说来着?”李小虎转过来问我,又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你说你那些水养花成本太高,盆栽你又种不活,还是橡树好养,耐旱耐涝的,什么时候想起来浇点水就行。” “是啊是啊,你那老腰是该多练练啦,抱一个花盆儿都能把你累成那样,我要是你的话我提都不好意思提。”我瞥了李小虎一眼。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周衡峰笑李小虎笑得那叫一个前仰后合。 除了玄学的角度,科学的角度这些树木也不适合种植在家里或者住所周围。众所周知,柳树在春天会飘柳絮,这简直是过敏体质的人的一大噩梦。柳絮会引起人的过敏反应和呼吸道不适,还很易燃容易引发火灾。 风吹杨树叶的声音的确很大,且声音的确有些瘆人,可能会引起小孩或老人心理上的不舒服,也会影响人的睡眠质量。 槐树生命力顽强,长得十分高大,枝繁叶茂就会占用大量的空间和面积,致使屋内采光不好,还容易招引雷电,导致房屋遭受雷击。一旦遭遇狂风暴雨,树枝还会断掉,有可能砸毁房屋,给人们带来安全隐患。而且槐树的树龄越大越容易空心,那这树木就不结实,用做房屋建筑也不安全。 “诶,我们不是在进行讲鬼故事比赛吗?”王传诺提醒道:“怎么改成讨论植物的家居风水了?” 言归正传,我又接着讲了刚才的故事。 柳树作为中国四大鬼树之一,传说它是一种阴性极强的植物,但是在民间传说中也有“柳枝打鬼,越打越小”的说法,所以又有说法认为鬼是害怕柳条的。鬼之所以害怕柳条是因为跟观世音菩萨有关。大家都知道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手里捧着一个白玉玉净瓶,玉净瓶中插有一植物,就是杨柳枝。因此柳条就成了一种打鬼驱恶的法器,所以民间传闻说鬼害怕柳条也就不奇怪了。 这个故事就跟柳条相关,这个事发生在我外婆老家的镇上。 这边有一个传说,说如果谁要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实在无法解决的,可以向鬼去求助。具体方法是:找一个柳条编的簸箕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端着柳条簸箕在空巷子里,像细豆子一样“捞”着走。假如柳条簸箕变得沉了,说明有鬼来了,这时候有什么事就跟来的鬼说。假如来的是善鬼,就能帮人去解决难题;假如是恶鬼,那就只能凶多吉少、自求多福了。 这事风险太大,古往今来也没人敢去求证,怕求鬼不成,反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当然,就算有人成功了的,也不会敢往外说。要是没成功的,估计也就没机会说了。总之,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真的这样去做过。 在我外婆他们镇上,有家姓杨的豆腐饭店,几代人本本分分,苦心经营,虽然不能说是家财万贯,但至少也能顿顿温饱。邻里街坊的谁家要办个什么席,也会吆喝一声,让他们送几个招牌菜来,口碑是越传越远,生活是越来越好。 有一年豆腐饭店的老板死了,他的儿子杨阿贵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豆腐饭店当家的人。杨阿贵这家伙从小娇生惯养,一直都不务正业,无心承继家业,天天吃喝嫖赌,没过多久,好好的豆腐饭店竟被他败了个精光。 这天,杨阿贵又去赌场输了个精光,于是他决定孤注一掷,计划用这方法去向鬼魂求助。 第81章 与鬼谋利无疑与虎谋皮 到了深夜,到处都是漆黑一片,连天上都看不见几颗星星。阴风阵阵,还时不时传来一两声不知名鸟类的怪叫,更使这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恐惧。 杨阿贵端着柳条簸箕,在空空荡荡的小巷里来回走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是起了一层又一层。他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这柳条簸箕猛地沉了一下。 杨阿贵仗着胆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柳条簸箕里居然凭空出现了回应:“我是王大麻子,你找我干什么?” 王大麻子这个人,镇上的人都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王大麻子生前是个大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做,他犯下的罪孽简直罄竹难书,后来在剿匪中被打死。 杨阿贵心想:完了,完了,没想到居然把他请来了,这回非叫他祸害了不可。 可杨阿贵转念再一想,自己这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所谓富贵险中求,于是他硬着头皮答道:“我……我赌钱输光了,想求你帮我赢钱翻身。” 没想到王大麻子十分爽快,他对杨阿贵说:“这事没问题,赌钱是我的强项,小菜一碟,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杨阿贵问道:“什么条件?” 王大麻子说:“七天内给我烧八百条枪。” 杨阿贵心想,给鬼送八百条枪,这事一点也不难,只不过是找纸行在纸上画八百条枪,再焚化了就行,所以便一口答应了。 “说一是一!”王大麻子说完,柳条簸箕随即一轻,这是鬼已经走了。 杨阿贵回家之后砸锅卖铁,卖了点儿钱,又来到了赌场。 王大麻子这鬼倒是挺讲信用的,从那天起,杨阿贵每赌必赢,怎样赌怎样赢,没几天就赢了个盆满钵满,赢来的钱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杨阿贵有了钱后赌兴更加高涨,最后连家也不回了,没日没夜地沉溺在赌场里。 这天,杨阿贵又连赌了几天几夜,眼都没合一会儿,憋了许久的一泡尿再也憋不住了,就动身去小便。走到路边,一头栽倒了,随即就睡了,醒来时现已到了下半夜,他摸了摸口袋,钱全不知去向了。杨阿贵回到赌场一看,赌局早已散了,人去屋空。他知道他这是被人算计了,赌场上没好人,只能自认倒霉。 赌场离杨阿贵家还有很远一段路,得过一条河,河中心还有座高高的独木桥,河水又急又深,人掉下去性命难保,别说黑灯瞎火的夜晚,就是大白天,人走在上面也惶惶不安。 杨阿贵走在上面摇摇晃晃,走着走着,突然阴风四起,飞沙走石,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转瞬到了跟前,杨阿贵抬头一看,竟是王大麻子。 只见王大麻子怒目圆睁,大声喝道:“杨阿贵,你为什么不给我送枪?” 杨阿贵这才猛然想起来,这些天只管赌了,把答应王大麻子送枪的事全给忘到了脑后。 杨阿贵吓得魂不附体,打着哆嗦说:“我……我忘了,回头我给你补来,多补两百条行不行?” “你言而无信,害得我好苦!你吃我一枪!”说着,王大麻子拿手中的长枪就刺了过来,只听得“扑哧”一声,杨阿贵的胸膛被扎了个透心凉,他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杨阿贵醒了过来,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不由打了个寒颤,他摸了摸胸口,并没有伤,也不觉得有哪儿痛,这才放下心来,心想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梦。 然而,没过几天,杨阿贵就感觉心口隐隐作痛,撩开衣服一看,心口有个红点,更要命的是这个红点一天天扩展,之后还开始流脓,脓水不停地往外冒,痛苦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把杨阿贵折磨得死去活来。 杨阿贵看了远近一切的郎中,贵重药物吃了很多,赌场上赢来的钱也全部花光了,可他心口的伤情不见一点好转,不久便在家徒四壁的老屋里痛苦死去了。 “与鬼谋利益,无异于与虎谋皮,一个不小心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人啊,还是得脚踏实地,自己动手创造出来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我讲完给自己的故事作了总结。 “你这个故事太玄幻了吧?是真的吗?”周衡峰问。 “是否真实就不可考了。毕竟在那个年代,赌博本身就很普遍,有些一穷二白的赌徒突然手里有钱了,多半是因为借了高利贷或者偷了别人家的财物,不敢说出钱的来路,只好说是‘问鬼求财’,”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接着说道:“那个时候的医疗卫生各方面条件也有限,染上了什么病也是正常的,那个杨阿贵当时是否真的去了小巷子,用柳条簸箕招到了鬼,然后被鬼索命,那都无从考证了,只能说永远不要去赌博,这东西就像毒瘾,一旦粘上了就很难再戒掉。” “职业不同就是不一样啊,讲的故事还具有教育意义,不过在吓人方面嘛,就有点差强人意了。”周衡峰说着自己笑了笑,“小凌凌,你是准备削苹果了吗?” “为什么是我啊?我还觉得你讲的故事不吓人呢。”我回他两个大白眼儿。 讲真“对着镜子点白蜡烛削苹果”这种事,要是被张九炎知道了又要骂我吃撑了就作死了。 最后经过大家投票,吴恒蕊讲的恐怖故事最吓人,获得请大家喝奶茶的名额。我讲的恐怖故事最没有代入感,喜提在镜子前点上白蜡烛削苹果一次。 “非要这么作死吗?”我问大家。 “咱们这是本着‘疑义相与析’的态度,探讨探讨这个传说会出现什么而已嘛,怎么能跟作死扯上关系了呢?”李小虎脸上暗戳戳都是期待,我看最作死的就是他! “媳妇儿,我去找蜡烛,你找找你的镜子啊。”李小虎边翻抽屉边说。 结果他翻了半天,白蜡烛没找到,倒是翻出了以前过生日没用完的一把花蜡烛,他举起一根绿色的蜡烛,这根蜡烛纤细得跟发育不良似的,上面还有些因夏日高温而褪色的痕迹:“现在谁家里都没有白蜡烛了,要不咱将就将就,就用这根了?” 第82章 张门府众仙家帮助小花容 终于等到了晚上,时间差不多十一点,大家兴奋地做着削苹果前的准备工作。 李小虎、周衡峰、王传诺三位男同志在摆弄着一会削苹果的道具,我们三个女同志则是在一堆苹果里挑选着颜值最高的红苹果。 “你们非要选在这个时间点吗?”我朝那边大声问道。 “那网上就是这么说的,本来说的是十二点到一点,我们还提前了呢。”李小虎回过头大声回答。 “他们说削苹果不削断皮就能看到未来另一半的样子,是真的吗?”郑璇塞了一片薯片在嘴里,咬得嘎嘣脆。 “那应该换你去削削看,看看最后镜子里出现的到底是不是李小虎那家伙。”我在茶几上找了找,没有找到我喜欢的芥末味的薯片。 “如果不是呢?”郑璇的表情变得有些若有所思。 “不是就趁早另觅良人啊哈哈哈。”我朝李小虎那边看了一眼,“不过就他那二货性格也就你能治得了他。” “你这话可别让他听见。”郑璇噗呲一笑。 吴恒蕊接着道:“我还听说对着镜子削苹果有另一个说法,说是等苹果皮削完的时候,镜子里会出现肉眼看不见的事物呢。” “你们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一个请鬼的仪式吗?有点像笔仙碟仙的感觉。”我想了想,又发出疑问,“要看另一半不是应该去批八字吗?怎么是半夜对着镜子还要点蜡烛削苹果呢?那镜子里出现的,谁知道会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未来对象,还是其他什么。说的是削苹果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些,千万不能把苹果皮削断,不然里面出现的人和你自己都要出现意外的。”郑璇说得有些神秘。 还有这种说法吗?我刚想问,就听见李小虎在那边大喊:“弄好了,你们可以过来啦。” 闻言我们走到饭厅一看,郑璇平时化妆用的小方镜被摆在了吃饭桌子的中间,再前面点着两根豆芽似的小蜡烛,一根鹅黄色,一根嫩绿色,两根蜡烛中间是一个空的水果盘子,里面放着三颗备用的苹果,苹果旁边放着一把水果刀。 “你们这蜡烛是从非洲逃难回来的饥饿儿童吗?”我瞅了瞅那发育不良的蜡烛,“得跟玩似的,我都怀疑我苹果皮还没有削完呢,这蜡烛就先阵亡了。” “那你还不抓紧?”李小虎拿起一颗苹果,和着水果刀一起递到我手中。 我站在镜子前面,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水果刀。在我身后一米不到的位置,那五个家伙呈扇形站得满满当当,保持着能看到镜子里面但又不被镜子照到的距离。 “那我开始了?”我举了举手中的刀和苹果,心里一边骂他们作死,一边又配合着他们作死。 不可否认,实际上我心里也十分好奇,镜子里到底会出现什么?而我之所以这样有恃无恐,总归还是因为有个张九炎,不管出现什么他都一定会替我摆平。 说实话,真正开始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是每一个生物的本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苹果拿在左手掌心中,用右手紧握水果刀,然后调整呼吸,开始认真地削起了苹果。我左手转动苹果,右手控制刀刃,小心翼翼地在苹果皮上滑动。 我的目光会时不时看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同时也注意着苹果和刀刃的接触点,我毕竟没什么刀功,有的地方为了不削断就只能削得特别厚。其他人也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间屋里只听见苹果皮被削出的沙沙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感到自己的手开始微微有些颤抖,确切来说颤抖的不是右手,而是右手的手指。这感觉真是太熟悉了!我努力保持着镇定,继续削着苹果。 既然有反应,那这苹果皮就更不能削断,于是我将精力更加集中于手上。终于,在紧张而漫长的几分钟之后,我成功地削完了整个苹果,没有断开一丝一毫。随后我紧张地望向了镜子,我背后那几个家伙也是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突然,镜子中的景象开始发生了变化,原本只有我自己影像的镜子里,此刻镜子里竟然出现了一颗巨大的脑袋,惊得我差点挥刀直接砍过去。 伴着两声几乎同时发出的惊呼,我才看清楚那颗硕大的脑袋来自于李小虎! “你有病啊!你没听说过‘人吓人,吓死人’这句话吗?”缓过神来的我几乎想就着手里这水果刀把这二货直接大卸八块。 我全身的神经几乎都被他伸过来的这颗宇宙第一大头吓麻木了,手轻微有些发抖。 “我就想看看镜子里面到底会出现什么嘛。”李小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出现你个头!”我敲了他一个大爆栗,复又对郑璇道:“你也不管管他。” “是出现我个头啊。”李小虎回答得认真。 “看来这传说也没什么意义嘛。”周衡峰撇了撇嘴。 王传诺拿起我丢回果盘中的苹果,举到周衡峰面前:“怎么没意义,请你吃苹果就是意义。” 眼前时间也不早,我们从李小虎家里出来,各自回了家。 在返程开车的时候,我右手中指老是跳,但我也不会点烟送鬼,何况我身上也没烟。趁等红绿灯的间隙,我拿出手机给张九炎发了条信息:手指又跳怎么办? 张九炎电话很快回了过来,了解事情始末之后,又是一通咆哮加教育,吼完说了句:“你自己作死,自己受着吧!” 挂完电话我发现我脸很明显开始在发烫,且是越来越烫,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不仅体感烫,看着也通红,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明明不困,但就哈欠连天,就像是平日里发烧的感觉。 由于被脸上的变化吸引了注意力,我竟没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手指的跳动就已经停止了,我脸上的颜色和温度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这一系列的变化让我有些发懵,到家的时候刚想给张九炎打电话问一问,解完锁才发现他在几分钟之前给我发进来一条信息,打开一看,信息内容是: 以后再遇到任何灵异事件,或者遇到什么说不清楚又人力解决不了的困难,你就在心里或嘴里默念一句话,“恭请张门府众仙家帮助凌家小花容!” 第83章 有求必应帮我救了小猫咪 阳光穿透半拉开的窗帘,斑斑点点的光线洒在床上,我正做着和镜子相关的梦来着,就被几声微弱的小猫叫声唤醒。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终于从躺着变成了坐着,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长发在睡了一夜之后,有些蓬松地立在头上,跟有部动画片里的女巫婆似的。 我睁开眼睛,又没完全睁开,便习惯性地开口叫到:“爸,妈,今天早上吃什么呀?” 喊了半天没人应,我疑惑中走进爸妈房间一看,发现我妈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楼层看。 “妈,你在看什么啊?”我走到她旁边,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嘘!”妈妈回看了我一眼,伸手指了指对面:“你小声一些,别吓着它们。” 顺着她手指过去的方向,我看见对面那几栋要拆的楼的窗户雨棚上,一只橘白相间的猫妈妈,带着四只小奶猫,其中有一只小奶猫是纯黑色,有两只小奶猫是橘黄色,有一只小奶猫橘白相间和它们妈妈颜色一样。 这雨棚上面的窗户有铁护栏,下面的窗台被包裹在了雨棚里,它们是怎么到这里去的啊?关键是,现在它们要怎么从这个位置回到楼里面去? 大母猫的弹跳力没有问题,这几只小奶猫肯定是跳不过去的,看它们样子似乎也在想办法。原来我妈妈就是看这个看得入了神。 过一会我爸爸拎着早饭回来了,他刚进门就大声喊道:“来吃早饭啦!今天的油条炸得可酥了,金黄金黄的,看着都好吃。” “嘘!”我和妈妈一齐转身对爸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啦?”爸爸放下早餐,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你看,它们一家子在想办法进楼里面。”我给爸爸指了指对面,“我起床的时候它们就在这里了,等我洗漱完过来,它们还在原地想办法。” “行,那你们先进去吃早餐,换我来给它们加油打气,等你们吃完再过来一起。”爸爸把我和妈妈朝外撵。 …… 接着就是我们一家三口仰着脖子,保持着统一的姿势,默默地为对面雨棚上小猫咪一家五口加油打气。 然后,我和爸妈这“油”,一加就加了三个小时…… 其间,猫妈妈为了帮助小猫找到安全稳妥的通道,把上下左右都挨个蹿了个遍,终于在它们呆的雨棚右边墙壁上,发现了一个小洞,洞的大小刚好可以通过小奶猫。但雨棚和那个洞之间的距离有小奶猫的身体那么长,这看似短短的距离,对于小奶猫们来说,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猫妈妈挨个舔了舔小奶猫,然后一个健步跳上洞所在位置的窗台上,对着小奶猫们喵喵叫,就像在鼓励它们勇敢一些似的。 很快,那两只橘色的小奶猫就够着身子用前脚掌探过去,后腿儿使力,钻了过去。橘白相间的小奶猫左顾右盼了半天,也用同样的方法够了过去。 只剩下那只纯黑的小奶猫,也是这四只里面最小的一只。 看着它朝着它妈妈和兄弟姐妹所在的位置一直张望着、焦急的来来回回踱步、喵喵叫到声音都有些嘶哑……猫妈妈也着急,它一下子跳到小黑猫所在的雨棚上,用嘴衔住小黑猫就想往上跳,但转了几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和着力点,又把小猫放了下来,接着又是四处蹿,给小黑猫找安全的出路。 我们一家三口全程全神贯注,默默为它们加油和祈祷。实际上在开始发现它们被困的时候,我们就研究过怎么帮助它们,因着那几栋是要拆的,已经全面围了起来,人是过不去的。且它们所在的地方又很高,就算人能过去,也没法够得到,就算借助工具也不行。那可是八楼! 猫妈妈又跳到雨棚了,这次它似乎下定了决心,用嘴衔住小黑猫就往上面的防护栏里钻,但因为防护栏宽度有限,它们加在一起的厚度实在过不去,那防护栏卡得小黑猫撕心裂肺地叫,猫妈妈无奈只好又回到了雨棚上,放下小黑猫用嘴安抚着它,再接着到处找出路。 小黑猫那几个兄弟姐妹似乎是淘气,又似乎是放心不下它,它们从洞里钻了出来,回到雨棚上陪伴小黑猫。我们正为这温馨的一幕感慨的时候,那只橘黄相间的小奶猫一个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去! 眼看它“呯”的一声摔到底楼,在地上挣扎几下之后便不动了。揪心!实在太揪心了! 与此相对应的,是小黑猫更不敢从洞里出去了。我们一家看得难受,又找不到办法帮它们,我爸爸提议:“要不我们打119消防报警电话吧?也不知这样的事属不属于他们管辖的范围。” 爸爸的这个提议让我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起张九炎教我的一个方法,我翻出手机,找到那句话:“恭请张门府众仙家帮助凌家小花容!” 我对爸爸说:“现下正过年,消防他们值班任务也重,我再为它们祈祷试试吧。” 说完我紧盯着那只小黑猫,默默念着:“恭请张门府众仙家帮助对面小黑猫,恭请张门府众仙家帮帮对面小黑猫,恭请张门府众仙家帮帮对面的小动物吧……” 过了不到五分钟,这只本来叫得撕心裂肺的小黑猫突然安静了,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时不时抬头张望一下四周,然后开始了自我清洁般的舔毛,先是手掌,再是身体。 由于我也是第一次实验张九炎给的法子,对于有没有作用我心里也很是忐忑。于是我聚精会神地盯着小黑猫,很想知道它能不能得到冥冥中的帮助。 正当我看小黑猫舔毛看得有些急躁的时候,爸爸一句话提醒了我:“这小黑猫怎么突然变这么镇定了?” 经爸爸提醒,我恍然大悟,对比这小不点儿刚刚的胆小,现在确实镇定的有些不像它呢。就在我还在思考的时候,这只小黑猫突然起身走到了墙壁洞口的面前,抬前脚、扑住、身体发力、后脚一蹬……它动作简直堪称行云流水,就这么顺利钻进了洞里! 在这里苦苦等待了几小时的小黑猫,在我念叨求助仙家们之后,才过了几分钟,它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钻进了洞里!回到了猫妈妈身边! 我一激动给张九炎发过去200的转账,请他代为给仙家们送点元宝表达心意。很快就被他退了回来,还附了一条信息:你少玩点那些作死的游戏,不用总是劳烦他们帮你,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 我:“……” 第84章 靠车祸致富的一家 在深夜的寂静中,城乡结合处那片荒凉的空地仿佛成了另一个世界。城乡其实不远,但这两个地方中间却像隔着一道无形的墙,直接分界出了阴阳两边,阻隔开了属于阳面那边的热闹。 乡村夜晚阴森森的环境连带着周围的树木都显得异常诡异,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其中游荡。鼻端是焚烧元宝的火烧味,线香的袅袅白烟围绕在四周,像是留念着世间才迟迟不去的阴魂。 一对蜡烛插在切开的白萝卜段上燃烧着,中间还有用同样底座插着的一柱香,香烛前面是认认真真烧着元宝的李小虎和郑璇。 今天的香烛一下就点着了,而且元宝烧得特别旺,火光簇簇成了背景,而背景音乐则是他们两人嘴里一直念叨的“放心吧,请原谅……”之类的话。我和祝潇潇站在他们身后默默看着,等蜡烛、线香、元宝都燃烧完之后,我掏出手机给张九炎发了三个字:完成了。 其实现在再回过头去看,郑璇在出事之前,是有一些端倪的。这事还得从那天在李小虎家玩的桌游说起,就是讲鬼故事那天。 那天我们讲完恐怖故事,我接受对着镜子削苹果的惩罚的时候,郑璇就很好奇地问过是不是“削苹果不削断皮就能看到未来另一半的样子”,当时我随口说应该让她去削削看,看看镜子里最后出现的是不是李小虎。谁知这丫头就真的上了心。 为了验证李小虎是不是能真正陪她修成正果的爱人,郑璇悄悄去商店买了两根又粗又壮的白蜡烛,又去选了三颗红苹果,一把很利的水果刀,她要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偷偷在家对着镜子削苹果。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郑璇用大红色号的口红在那面小镜子上写了个“真爱”,又画了个红心把这两个字框住,最后用红布把镜子包了起来,就满心期待地等待十二点的时候削苹果了。 郑璇的仪式是在他们家楼顶进行的,过年期间郑璇除了和李小虎在一起的时候外,其他时间都在她爸妈家住着。她爸妈家的位置是在本市的城乡结合部,算是个建在路边的房子。 这个地理位置的特点就是没有城区的繁华,却有郊区建筑特有的冷清。因着位置原因,这些年他们一家人还见证了不少车祸现场,她的父母经常都能被交警同志找去问话,不是作为受害人,就是作为证人。 作为证人,是因为家门口发生的车祸多。作为受害人,就有些戏剧性了。因为郑璇他们家就在路边,又处在一个拐角的地方,还刚好是个坡,以致于他们常常吃着吃着饭,一辆车就冲了进来;或者正看着电视呢,院子外面墙又被撞塌了。 要是小一点儿的车还好,一般撞到院子外围的墙就停下了,要是速度再快点儿的,最多也就冲进院子。但是遇到大一点儿的车,那圈半人高的小围墙就挡不住了,车子会冲到撞毁房子的墙壁才能停下。 忘了是从多久开始出现这种现象的,但是随着第一次有车冲进来,之后这情况就常常出现了。所以他们一家的活动范围也灵活机动,随着路上的车况而改变,常常都是听见汽车的声音人就往里跑,等车走过了,又再出来。 郑璇一家也因祸得福,从她爸妈年轻时最开始的几间茅草房,渐渐变成了砖房,再是水泥房,直到现在修成了三层高的小洋楼……这日新月异的变化不是因为他们一家人勤劳致富,而是归功于那些花式冲进别人家里车主的赔偿。 但到底天天被车冲进来也不是个事,随着郑璇的出生、长大,总要保证家人安全啊。郑璇的爸爸经过苦思冥想,于是在公路和他们家的中间,在那个拐角容易有车溜下来的坡道再往里一百米的距离,修了两个大水泥墩子,再在外面裹了两层大车的轮胎皮。这样就算有车再冲下来,水泥墩子会阻挡车子冲进家里,既保证了家人的安全,又能通过厚厚的轮胎皮给撞过去的司机一个缓冲的机会。 郑璇选的削苹果地点就在他们家的楼顶上,平时她爸妈来楼顶的时间少,年前该浆洗的床单被套衣物早就洗好放着了,楼顶就更没有人打扰她了。毕竟是过年期间,要让她爸妈发现她点着白蜡烛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事,还不得骂死她。 在十一点五十多的时候,郑璇就悄悄来到了楼顶,将那面小镜子摆放在两块砖头上面,又将白蜡烛一左一右点在了镜子两边,然后开始对着镜子削起了苹果。 郊区的午夜有着浓得抹不开的黑,只有两支白蜡烛在跟前静静燃烧着。两个小火焰在黑暗中跳跃,带来微弱且小范围的光明。 突然,一阵冷风从背后悄然侵入。这股风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寒意。白蜡烛的火焰在这阵风的吹拂下开始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这种不稳定的火焰让人联想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就在这个时候,郑璇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随着风的吹动,蜡烛的火光在旁边地上投下诡异的影子。这些影子在黑暗中跳跃、扭曲,仿佛是一些不可名状的生物在黑暗中苏醒。 这种视觉效果进一步加强了恐怖的氛围,这时,蜡烛的火焰在风的吹动下发出细微的声响,和着苹果皮被削动的沙沙声响,这些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某种超自然力量在身边低语。这些声音一直在郑璇耳边回荡,让她不禁联想到之前《山村老尸》电影里的场景,更加剧了她内心的恐惧。 郑璇四处张望着,总觉得看得见的地方才安全,只要目光不及的地方,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她。这心不定神,眼睛就往四下瞟去,手里自然就不稳了。郑璇一个不注意,她削苹果的刀不经意滑到了左手虎口上,一下子就拉出了一条大口子,鲜血涔涔往外冒,郑璇吃痛之下慌了神,把削了一半的苹果和刀都扔了出去。 第85章 你闺女遇上事啦 被扔出去的苹果滚了两圈,撞到镜子停了下来,薄薄的镜子被撞得晃了晃,眼看就要倒下来,郑璇急忙用手去扶,又不小心碰倒了旁边一支白蜡烛。蜡烛倒在地上,忽闪几下,熄灭了。好在她扶住了镜子,但同时也在镜面上压盖出了一抹血手印。 郑璇一惊,才想起来要从镜子里看镜像的事。她慢慢看向镜面,用红色口红写的“真爱”两个字已经抹花了,圈着这两个字的爱心边缘混着手上的血,怎么看都有些狰狞,而新鲜的血还在往上滴着。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恋爱脑的脑回路,明明都受了伤,也弄得一团糟,郑璇此刻心里念的名字,竟然还是李小虎。她是希望镜子里出现李小虎。 默念之后,她缓缓举起了镜子,意料之中的,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出现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也没有出现李小虎,因着口红和血的原因,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有些模糊,连带着身上穿的白色的家居保暖服都有些泛红。 果然这些传说和方法都靠不住啊。郑璇心里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庆幸,蹲坐在地上吸吮着伤口,等不流血之后,就着剩下的一支蜡烛,开始收这些东西。可不能让她爸妈发现了。 也是在收拾的时候郑璇才发现,被她扔出去的苹果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了,断口整整齐齐跟被刀切的一样。既然镜子没有出现谁的影像,自然也就没有“断了苹果皮”会倒霉这一说。郑璇自嘲地笑了笑,端着盘子准备下楼回房间。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拖得悠远的汽车引擎声传来,两束远光车灯直直照射了过来,郑璇的眼睛一瞬间被晃得有些花,伸手挡了挡,接着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碰撞声…… 郑璇的爸爸妈妈也被这场车祸给惊了起来,帮着给报了警。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驾的车,车上还有他的老婆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过年走亲戚聚餐回家,想着城乡结合地区没有交警查酒驾,于是酒后驾车,酒劲上来眼睛看不清楚前方的弯道,丝毫没有减速地冲进了地里,直直撞在了两个水泥墩上。 郑璇也是天亮之后才知道,那个车里面的一家三口都死了,车头撞得已经缩为了一团,驾车的男人卡在驾驶室,整个人在安全气囊和座位中间被压得变了形。里面的小孩因为没有安全座椅也没有安全带,直接从挡风玻璃那位置被甩了出去,撞在水泥墩上,撞得脑浆迸裂,再滑下来落到了引擎盖上。那男人的老婆坐在后面的座位上,也因没有系安全带被甩到了前面,上半身被卡在了驾驶室和副驾驶的中间,在能看到的身体部位上全都插满了玻璃碎片。 撞车现场过于惨烈,是郑璇他们一家有史以来遇到过最惨的一场车祸。警察来的时候,郑璇爸爸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就拉着郑璇和她妈妈要暂时出去住几天。用他的话说就是:“太惨了,太惨了,那男的都被压成扁的了,车子里外全是血,一家子还穿着过新年的红衣服,尤其那小孩还穿得是红棉袄,看样子也就七八岁,怕是要闹的。” 这个时候郑璇才感觉到后怕,她想到了昨天自己在楼上进行的仪式,和在仪式上发生诡异的事情。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伤口,同意了父亲的提议,于是他们一家到了邻县郑璇的姨妈家,计划着在那边先住几天。 郑璇的不对劲,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最开始,郑璇是老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又无从忆起,只觉得人特别疲累。后来郑璇做梦的内容就变为了噩梦,常常在半夜被吓醒过来。人睡眠不好精神自然也不好,有时候她白天睡个午觉,都能遇到鬼压床,且鬼压床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在鬼压床的过程中,郑璇耳边甚至出现了幻听。仿佛一直有人在旁边窃窃私语,喋喋不休让人无比厌烦,但就是动不了。 郑璇精神不好,她的父母也有所察觉,但他们在当时以为只是家门口发生了那么重大的车祸,导致她心里有阴影,所以也没把她做梦、鬼压床这些事太当回事,只是让她不要多想。 接下来,郑璇老觉得腰酸背痛,明明没有做过任何体力劳动,就是整天跟睡不醒一样,尤其是左手手臂,有时候无缘无故都痛得抬不起来。然而她爸妈的解决方案是,给她贴了两贴筋骨贴,让她晚上睡觉盖好,别老蹬被子。 然后郑璇就开始出现幻觉了,总感觉有人在看她,总感觉有人在观察她,有时候还会忽然看到一些残影,这直接导致了她越来越怕黑,越来越怕鬼,怕很多东西,天天被恐惧包围。 在这样的精神折磨中,郑璇面容变得特别憔悴,脾气变得特别暴躁,稍不注意就发火,吼完别人她自己还委屈,时不时就抹眼泪,就跟全世界都亏待了她似的。 郑璇的父母也觉得他们女儿这样,情况是有些不对,经过亲朋好友介绍,找到了一个给人看事的神婆,人称高老太。 高老太跟他们住在同一村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家采光不行,一进屋就显得很昏暗,让人没来由有些压抑感。 郑璇父母把她带到了高老太面前,放下手中的一瓶白酒和一块猪肉,赔着笑脸。 高老太瞥了瞥这些东西,一句话没说,只是从柜子后边儿拿出个小篮子放在他们面前。郑璇的爸爸伸头看了看,里面是些钞票,五十、一百的面值的都有,一百元占得比例要大得多。于是他赶快摸出一百元钱放了进去。 高老太抬眼看了看,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瞅了郑璇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这一摇头可把老两口吓坏了,赶紧又摸出二百元钱放进了篮子里。 高老太见状收回篮子,拿在手里的时候晃了晃,往旁边一搁,慢悠悠开口说道:“你们这姑娘啊,她遇到事啦!” 第86章 半夜的怪异行为 高老太这话一出口,立刻让老两口五体投地,神啊,太神啦,一看就能看出咱姑娘遇到事情了。老两口互相交换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一句话“咱找对了人!” 高老太又问:“最近去过哪儿?做过啥事儿没?” 郑璇她爸爸就老老实实把发生在家门口的车祸一五一十地说了,完了还补充道:“但我们为了避开,这段时间都是出去住的。” “避不开的,你们人出去住,家总归还在那边吧?屋子里都是你们这些生人的味儿,那些东西嗅着你们气儿就找来啦。”高老太半阖着眼,念念叨叨说着。 “那可怎么办?”郑璇妈妈焦急地问。 高老太又沉默了,就在郑璇一家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她又抬眼看了看旁边的小篮子。 懂了。这下郑璇的爸爸也顾不上心疼钱了,直接摸出五张面值一百元的钞票,放在了篮子里。 高老太这才满意地将篮子放回了柜子下面,对郑璇一家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新死的东西翻不起什么浪来。你们去找一棵年代久远点儿的槐树,从上边砍下一根树枝,回去对着那家子出事的水泥墩子抽一顿,把那些东西抽走就好啦。” 高老太又嗖嗖画了张符,点燃了放在水里,让郑璇喝下去,剩下的装瓶子让他们拿回去四处洒在家里,就能驱鬼了。 等到正月十五元宵节过完,郑璇回到城区的时候,是李小虎去接的她。看到她的第一眼,李小虎就直接懵了,第一反应就是:怎么才回去十天不到,见到我这表情,跟被后妈虐待了三年似的…… “亲爱的,你怎么啦?”李小虎不问还好,一问郑璇的眼泪就吧嗒吧嗒掉,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因为郑璇就只会哭。 这一反应把李小虎吓傻了,甚至还猜测是不是她家出了什么事,或者是不是想和自己分手。李小虎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谁知道这问题到了郑璇那边的反应就像往油锅里倒了一瓢水,立刻就炸了: “你是巴不得我家里出事吗?我爸妈又没得罪你!” “还在正月间呢,你就说这些,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就知道,你早就想和我分手了,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你都没出现在镜子里,你肯定不是最后陪着我的人。” “你都不知道那个车祸现场有多惨,那些鬼还纠缠我,你都不知道安慰我……” 郑璇的指责有些无理取闹又毫无逻辑,听得李小虎是丈二和尚根本摸不着头脑,但看着她这个样子又着实很心疼,只能先赔礼认错,又好言相劝,安慰着好歹让她情绪先稳定下来。 这段时间为了哄女朋友开心,李小虎是绞尽了脑汁,可郑璇举动越来越奇怪,甚至一度让李小虎有些受不了了。于是他跑来找我诉苦。 “说吧,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和李小虎面对面坐在小面馆里,我节后还是回局里呆了一段时间,等办完相关手续之后,才会正式结束我的实习。因着实习期快结束,也没给我安排什么事,这几天我就处于一种在报到但又很闲的状态。 我这一问,李小虎像打开了身体倾诉的开关似的,他就跟打豆子似的巴拉巴拉说个没完……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苦水全部倾诉了出来,那表情完全体现出了他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有这么夸张吗?”我听得倒也起劲,跟听故事似的,就差一把瓜子了。 “怎么没有!你都没看见有多吓人!那天晚上我起床上厕所,我一看她人不见了,我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她,结果你猜怎么着?”李小虎猛灌了一口面汤,然后接着说道:“她竟然蹲在那个窗帘边上,就上次你说我挂衣服挂的形状吓到你的那个窗帘那边上,就那么蹲着,灯也不开,只穿个睡衣。”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李小虎就过去了,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但是等她一抬头,那眼神……用李小虎的话说,就是从没见过那么瘆人的眼神,就跟她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似的。 “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办啊?”李小虎把面碗往旁边一推,自己往桌上一趴,瓮声瓮气地说:“你说照她这样继续下去,会不会哪天晚上拿刀把我给剁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你电影看多了吧你,你脑袋瓜子里天天都想些什么呢?”我一口面汤差点喷出来,“可能那车祸给她心里造成了阴影,你多劝慰劝慰就好了,实在不行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我觉得看心理医生对她没用,你是不知道,比这更瘆人的事还多着呢。” “什么啊?你们还发生什么更瘆人的事啦?” “她半夜起来站在洗漱间照镜子,一照就是大半天,就那么直勾勾盯着;那天半夜她还拿着擀面杖自己在客厅挥来挥去,给我吓得,我差点以为她在梦游呢。”李小虎抬起头,露出一丝苦笑。 “你怎么回回都能碰见?”我好奇地问。 “那我晚上要上厕所啊,我这还不是天天都起夜呢,但只要我起来就能碰见,已经不是一二三四五次了,你说瘆不瘆人?” “是挺瘆人,还不是都怪你。” “怪我?”李小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废话,还不是你懒牛懒马那啥多,你不起夜不就看不见这些了。”我把吃完的面碗移到一边,随手扯出两张纸巾擦了擦眼面前这一块,“结果她拿擀面杖是在干什么?” “她说她想找根趁手的树枝,家里一时找不到就先拿擀面杖试试。”李小虎边回答边露出一个“你猜我最后信了没”的表情。 我用表情给他回复“你猜我猜不猜”。 李小虎又接着说道:“我就在想,要不是我发现了,你说她那根擀面杖最后会不会挥到我头上。” “巨头虎,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我思考了一下问道。 “什么问题?”李小虎双手撑着脸,很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你有没有觉得,你们家璇璇的各种表现,”我停顿了一下,“很像撞邪?” “唉,说到撞邪,她说他们家早就带她去看过神婆了。”李小虎又把高老太给郑璇驱邪的经过讲了一遍。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高老太的各种表现,”我这次停顿的时间要长一些,“很像个骗子?” “我早就说过她了,”李小虎苦笑,还没等我发问他又接着说:“我提醒她的结果就是跟我又气又闹吵了半宿。” “我带你去见张九炎吧。” “见他?”李小虎疑惑问道,“见他有什么用?” “走吧,去了就知道啦。” 第87章 撞鬼的人都喜欢哭 张九炎和李小虎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能聚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在一起吃饭,多少是有接触的,只不过因着李小虎常年在外读书,所以他们彼此之间不怎么熟悉而已。实际上张九炎弟马和道士的身份,我也是通过涂小磊的案子才知道的,若不是我在局里实习,张九炎这家伙还不知道要瞒我多久。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把张九炎的情况大致给李小虎讲了讲,这货听得是一惊一乍的,连连发问,提问角度之刁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如:张九炎家的仙家穿古装还是现代装,如果穿古装的话是哪个朝代的衣服;张九炎道士的祖师爷是不是林正英;张九炎打过僵尸吗,是不是被僵尸咬过也会变僵尸或者僵尸侠;张九炎仙家们都长什么样儿,张九炎是不是也会御剑飞行…… 直到我被烦得不行,拍了他脑袋一巴掌:“你闭嘴!有什么自己问张九炎去。”这货才消停下来。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给看看呗。”我和李小虎坐在张九炎茶桌前,我让李小虎把事情经过给张九炎讲了一下。 看着李小虎蠢蠢欲动的发问表情,我用眼神警告他正事要紧,不然你就等着被你家璇璇吓死吧。这货才抑制住了好奇,老老实实先说了正事。 张九炎擎着杯子思索着什么,然后对李小虎说:“你把她的生辰八字,和照片给我看看。” 我接话道:“我手机里有,我发给你。” 拿到这些之后,张九炎就去了里屋,也就是供奉着仙家们的屋子里。 “张九炎真有这么神奇啊?”李小虎撑在张九炎的茶桌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也才知道不久,以前他也没说过他是弟马又是道士啊。”我随手转着杯子,差点把张九炎的紫砂茶杯转到地上去,赶快伸手接住放好,我又对李小虎说道:“你还别不相信,张九炎绝对 比那什么高老太靠谱多了。那什么高老太纯纯就是一江湖骗子,什么给她篮子放钱就说话,不放钱就不说话,表面上看随心随意的,实际上还不是得扔钱扔到她满意。再说了,结果有用吗?我看再这样拖下去,不仅是你们家璇璇要疯了,你更要疯了。” 我噼里啪啦说完一堆,想拿杯子喝水才发现刚刚杯子里的水都被我给转得洒了出去,刚想起身去拿茶壶,张九炎就从里屋出来了。 面对我们希冀的眼神,张九炎就只有一句话:“你们把她带过来再说吧。” 张九炎这样说那事情应该是有些不太好处理了,不过李小虎意识不到,他还在问:“不是要画个什么符啊水啊什么的吗?” “是有个符,你今天回去把这个放你们睡觉的枕头底下。”张九炎说着拿出两张折叠好的符递给李小虎,“记得这两天就带她本人过来,越早越好。” 李小虎接过符:“不用这两天,我现在就回去把她接过来,她要再这么下去我就真的疯了。” 说完李小虎便匆匆离去,剩下我和张九炎在茶室。看了眼张九炎瞥向我的眼神,我悻悻地笑了下,拿起茶杯伸到他面前:“那个,先给我续杯水呗。” “你知道你那天玩削苹果把鬼招来了吗?”张九炎直接问道。 “我感觉到了这只手指头在跳。”我举了举右手的中指,自己转头看了看,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又改成了五只手指一起张着,只是中指动了动。 “那你知道为什么你没事吗?” “因为我有张大师你保护嘛。”我嬉皮笑脸。 “凌飞茜,我给你说,下次你再去做那些作死的游戏,我真的不管你了!你以为真的是你运气好是吧?要不是那天我让仙家护着你,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吗?你看看李小虎他女朋友就知道作死的下场了。”张九炎这话说得非常严肃,严肃到我都在思考他会不会真不管我了。 “那天我脸也在发烫发红又是怎么回事?” “去护着你的仙家是胡家的,他们靠近就是这个状态。” “难怪我手跳完就没事了。”不管就不管,反正我有仙家保护,大不了我遇到害怕的时候念那句话就行。 “你别以为有仙家们护着你,你就肆无忌惮。我不同意,你看师父他们还管不管你。”在张九炎面前我总是藏不住心思,藏不住也好,什么话都不用直接说出来,省了好多解释的麻烦。 张九炎说过“仙随人性、人随仙性”,仙家也是有自己的脾气喜好的,仙家还会和弟马互相产生影响。虽然仙家会帮弟马看卦,会帮事主解决遇到的事情,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仙家所接纳,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够进到堂口的屋子,而祝潇潇走到门口却要折返的原因吧。 既然仙家们对我这么好,那我还怕什么?想到这里我对着张九炎嘿嘿一笑,笑得张九炎无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还想缠着张九炎多讲讲胡天龙大师父的事呢,那边李小虎就拖着郑璇进来了。这也是我自上次春节聚会之后,第一次见到郑璇,她的样子也着实把我惊着了。 她的状态是真的很差,但是具体差到什么程度呢?就这么说吧,张九炎办公室的里屋就是他的堂口,本来磁场是非常好的,好到只要人一进到这间屋子,再烦躁的心情也会渐渐变得平静。 但郑璇进来的那一刻,我身体瞬间就本能地起了排斥反应,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很清楚,虽然我看不见,但她身上肯定有脏东西,那种混乱的气场连我都觉得很难受,更别说她自己了。 再说郑璇这边,她从一进门也是相当抗拒的表情,看到我们连起码的招呼都没打,就气呼呼地往旁边沙发上一坐,然后开始抹眼泪。 我盯着李小虎,用眼神问他这是咋了。 李小虎看了眼郑璇,耸了耸肩回答道:“最近都这样,不是在哭就是在发脾气,发完脾气还接着哭,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第88章 身上跟着三个鬼 张九炎在旁边一直观察着郑璇,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看他表情不妙,确实也有些让人担心,我问他道:“嘿,你别光拧着眉头,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李小虎一眼,然后径直走到郑璇旁边,一把抓住她的右手,伸出两根手指掐住她中指根部两边,用力一掐,大喝一声:“退!” 这一波操作还真有用,立刻就止住了郑璇的抽抽搭搭,李小虎表情紧张,悄声对我说:“按她这两天的爆脾气,又得发火了。”我看了李小虎一眼,继续关注张九炎这边。 也不知道郑璇是因为吃痛还是因为和张九炎不熟,她没有发火也没有继续哭了,只是有些愣住了,呆呆坐在那里,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忘记了到底要说些什么。 “跟着她的有三个阴魂,”张九炎语气很平淡,“最近闹腾挺厉害的吧?” “何止闹腾啊,简直快闹疯了。天天半夜做些乱七八糟的事,跟梦游似的。有天晚上我听着她声音不对,起来开灯一看,她捂着自己的脖子挣扎得厉害,跟喘不上气似的,等我把她叫醒的时候,她满身大汗,脸都憋得通红。” 李小虎想了想又接着说:“还有一次,她睡着睡着,就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我在一旁不敢喊也不敢叫,那面容狰狞到我都以为下一秒钟她就要吃了我。谁知道她坐了一会,又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类似的事还很多,我都给老凌说过了。”李小虎用下巴对着我一点,然后又问郑璇:“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郑璇嗯了一声,想了会又说道:“我老是梦见一个女人,好像是想让我做什么,但又感受得不太真切,还有个小孩儿,总是嚷嚷着打打打。”还有,郑璇停了停又道:“我总是想吸烟。” “那怎么办?”李小虎听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问郑璇:“那个小孩儿鬼是不是那个车祸里的?高老太不是已经让你们拿木棍抽走了吗?” “我不知道,”郑璇摇摇头,“车祸现场我没去看,后来去抽打水泥桩的时候,现场那一家三口已经拖走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高老太听着就不靠谱,说的那什么方法更不靠谱,什么砍根槐树的树枝,还说什么把那些东西抽走就好了,真是离谱它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那槐树的树枝是能随便砍的吗?属性这么阴的树上面不知道住着多少那东西呢! 果然张九炎接着便开口说道:“你这方法不仅不能驱鬼,反而可能招来更多更大怨气的阴魂。” 郑璇有点惊讶 “那你帮着给解决解决呗。”我对张九炎说。 “要真正解决问题,就只能把这些冤亲债主给一一请上来,看看它们的诉求到底是什么了。”张九炎看向李小虎和郑璇,“要请上来就得请在事主身上,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张九炎在给韩德兴解决问题的时候就说过,那些游荡着的暗无天日的怨魂,会通过弟马也好、扶乩者也罢,它们通过这些能够通灵的人把自己的要求明明白白地表示出来,事主可以答应,也可以讨价还价,最终的最终,如果可以达成一致的和解,各自满意,那么那一头怨魂怨气散,这一头事主欢。 那些怨魂要的不是生人这边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送元宝、烧纸钱,也不是要出师无名的做诵经做道场,它们有自己的诉求,要事主听着、权衡、选择、照做。如果这一系列都谈不成功,那就上正一道士的手段,该驱则驱,该打散、该扣压,再由道行高的一边说了算,不过很少有人会去沾染这种因果。 当然前提这一切,还是得讲究个“理”字,谁占理,谁谈判的筹码就更多些,在人类世界也一样,这是天道法则。 张九炎拿出一个圆形香炉,和堂口里的香炉不一样,这个香炉要新的多。然后他点燃一根香,在郑璇头顶绕了三圈,嘴里碎碎念着什么,绕完把香直立插入香炉,坐在了郑璇对面。 我和李小虎对视一眼,都各自去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又动作一致地往后挪了挪。 又过了一会,郑璇在连连的哈欠中微微抬了抬脑袋。李小虎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亲爱的,你好些了吗?” 李小虎这话一出,就被我瞪了一眼:“亲爱的你的个头啊,你一分钟不秀恩爱会死吗?” “嘿嘿嘿……”郑璇的笑声让我和李小虎同时起汗毛耸立,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发出的声音竟然是个老烟嗓,而且语调有些猥琐,让人听着就不舒服。 李小虎尴尬捂脸:“我刚刚喊的亲爱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没关系,”我很是善解人意地提醒到,“何止是喊,你这段时间抱的亲的照顾的,都是这些玩意儿。” 李小虎:“呃……” 张九炎没管我和李小虎之间的胡扯闲谈,他对着郑璇道:“郑璇身上的冤亲债主姓甚名谁?为何纠缠生人?有什么冤屈诉求速速讲来!” “嘿嘿,后生,不先给老汉我来根儿烟吗?”郑璇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做了个挟烟的动作。 噗……李小虎坐在椅子上都能原地一个趔趄,郑璇一个根本不会吸烟的人,竟然做出了一个老烟民才有的专业要烟动作。实在太抨击他的神经了,太抨击他的神经了。 张九炎盯着郑璇看了看,拿出一根烟点燃递了上去,夹在了郑璇伸出的两只手指中间。 郑璇用手指挟住烟蒂,明明看起来纤细修长的手指,看起来的状态却像是粗糙而有力的中老年一样,她轻轻地将烟送到嘴边,微微颤抖的手指更显得年岁久远。 只见她深吸一口,烟头瞬间亮起,发出微弱的红光,随着她的呼吸,一股细烟从烟头袅袅升起,先是浓密,然后渐渐散开,形成一片朦胧的云雾。她闭上眼睛,仿佛在品味着什么人间美味。她的喉头微动,仿佛正在享受着那从肺中缓缓升起的快感。他微微张开嘴,吐出一串串白色的烟圈,在空气中徐徐缭绕,形成各种形状,然后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第89章 这个老鬼蹬鼻子上脸 郑璇的手指挟着烟,另一只手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随着烟雾的升起和消散,她时而沉思,时而微笑,脸 上满足的表情仿佛在回忆着生前的点点滴滴。 一支烟吸完,她再次伸手:“再来一根呗。” 就这么一根接着一根,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旁已经堆了一地的烟蒂,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座椅周围,仿佛一片小小的烟蒂森林。 这个老烟鬼,抽两支尝尝味儿也就行了,再这么抽下去,他倒是享受了,再燃烧的就不是烟,而是郑璇的生命了。 “诶,我说那谁,你差不多行了呗,让你上来是让你提诉求,不是让你一直搁这儿吸烟。”我一个忍不住对着郑璇身上那个老烟鬼说道。 “你这小娃娃,太不懂事了,我就好这一口,已经太久没这么舒畅过了。”郑璇满足地笑了笑,“我在家住得好好的,她来就把我家给拆了,我没地方去,就只能跟着她了。” “她怎么拆你的家了?”张九炎发问。 “我在那树上住得好好的,她们一家人来就把我住得树枝给砍断了,我气得吹胡子瞪眼,也阻止不了他们。我又没地方去,就只能跟着她,去住她家了。”郑璇说得有些漫不经心。 “拆你家的不是她爸爸吗?你缠着她干什么?你不是应该去住她爸爸家里吗?”李小虎这个问题提得很有建设性。 “她爸是杀猪的,煞气重,我附不了身。”郑璇身上的老烟鬼眼珠子转了转,颇有些老奸巨猾的感觉。 “说吧,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张九炎身体向后靠了靠,典型谈判的姿势。 “五十袋元宝,一座小庙,生鸡生鱼生肉大供,十条烟,两瓶酒,外加两对童男童女,嘿嘿。”郑璇笑得猥琐。 “行,没问题。”张九炎答得干脆。 “每逢初一、十五,这娃娃都得供奉我,给我立牌位。”老烟鬼这要求就很蹬鼻子上脸了。 “凭什么供奉你啊!你又不是她祖宗!”李小虎马上接话。 “他们拆了我的家,我以后让他们供着也不算过分吧,嘿嘿。” “你不是要大供和小庙了吗?也有童男童女伺候你,适可而止,不然没得谈你更什么都捞不着。”张九炎眼神犀利,从布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啪一声拍在了桌上。 “别别,我就这么一说,那就还是按原来说好的,五十袋元宝,一座小庙,生鸡生鱼生肉大供,十条烟,两瓶酒,外加两对童男童女,尤其是烟可不能忘了。那老头子我就先走一步了。” 郑璇复又微微垂头,李小虎作势就想去扶她肩膀,被我拦住了。果然,等郑璇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换了一张面孔,这次她的脸上有着不同于她年纪的成熟,但也同样有着深深的悲切。 这次来的阴魂,上来就直接跪了。是真的扑通一声直直跪在了地上,那么硬的地板看着膝盖都痛。且她在跪下之后连连叩头,看她叩头叩得那么实诚,更让人觉得痛得慌。 果然,李小虎不干了,他起身一把拉住郑璇:“你别磕了,再磕就把她磕死了。” 张九炎伸手虚抬了一下,然后用眼神示意李小虎把她扶起来:“你有什么话坐下来再说。” 郑璇被李小虎扶着坐下,然后向我们讲述了“她”的故事。 这个女鬼名字叫作赵苓雪,生于四川会理县通安镇赵家村,20岁经媒人介绍和她丈夫结婚,婚后两人本来生活幸福,但是她丈夫为了生计到山西打工,这一去便是两年音讯全无。 等再听到关于丈夫的消息时,是同村黄大强来家里通知赵苓雪去处理她丈夫被埋于地下的后续事宜。黄大强是赵苓雪男人的同乡,当初就是他到家里来找到赵苓雪男人,提议一起去山西煤矿打工的。 赵苓雪和丈夫新婚不久就分开两地,还没来得及生下孩子,现在又得知丈夫的死讯,赵苓雪在婆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伤心之余,赵苓雪想到在家日子也不好过,于是决定一起去看看,再说也得让自己男人的骨灰落叶归根才行。 可当时的赵苓雪并不知道,她男人其实早在刚去没多久就被埋在地下没了,这个老乡当时就以所谓表哥的身份冒领了属于赵苓雪家里的抚恤金,因这两年在外面混不下去,回来看到赵苓雪亭亭玉立,见色起意,就起了歹心。 就这样,赵苓雪被黄大强骗到了这边的农村,被收走身份证户口本和所有现金的她,被迫和黄大强住在一起,成为他名义上的媳妇。可笑的是,黄大强给赵苓雪的婆家带话说,赵苓雪出来见识了花花世界,就立刻跟着一个老板跑了,再也不会回去。 毫无意外的,这个消息换来了赵苓雪婆家一家子的破口大骂,说赵苓雪这个克夫命,不但克死了自己儿子,还水性杨花守不住贞节,听到丈夫没了就呆不住跟人跑了。为这事,他们还到赵苓雪娘家闹了好几次,用最难听的话诅咒赵苓雪和她的家人,逼得赵苓雪爸妈卖了家里养的仅剩的两头猪赔给他们,才就此作罢。 另一头,赵苓雪跟着黄大强的日子也不好过。男女之间也就那点事儿,那黄大强把她骗过来之后,玩了一段时间就有些厌烦了,还得管她吃管她住,像鸡肋般食之无味还费钱;想给她撵走吧,又下不了决心,再者若想出去找女人还得花钱,何况赵苓雪是真漂亮,鹅蛋脸,皮肤白白嫩嫩,身材修长,尤其她的腰肢,走起路来弱柳扶风,这么一想,撵走赵苓雪又确实有些弃之可惜。 进退维谷之间,黄大强把这种烦躁情绪全发泄在了赵苓雪身上。而且黄大强老是觉得赵苓雪眉眼间很是勾人,指不定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呢,于是看她就更不顺眼,对她不是吼就是打,有时候还把她用链子拴在家里。 赵苓雪那日子,真过得跟狗似的。 那天黄大强和往常一样,跟猪朋狗友一起出去喝了酒,勾肩搭背走着,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骂骂咧咧,说今天那女的皮肤都松了乳房都尼玛掉下来了还敢收五十块钱一次,她们比赵苓雪可差得远了…… 黄大强和他的猪朋狗友分别后,还在心疼那五十块钱,觉得这钱花得太冤枉了,还不如在玩赵苓雪呢。如果赵苓雪的美貌可以换成钱就好了,黄大强这么想着。漂亮,换成钱?对啊! 一个邪恶的念头在黄大强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第90章 悲惨的女鬼 听到这里,我和李小虎对视一眼,心里都知道那混账黄大强所谓的“漂亮换成钱”的方式是什么了。 张九炎表情有些严肃,但是他没有打断赵苓雪的讲述。 自打黄大强用赵苓雪的美貌来换钱开始,就天天带着不同的男人来到家里,赵苓雪逐渐成了村里远近闻名的窑姐。赵苓雪生得漂亮,生意自然特别好,来的人络绎不绝,在跟这些形形色色的男人接触的过程中,在赵苓雪身上发生了两件事,一是她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性病,二是她怀孕了。 一段时间之后,黄大强也再不怕赵苓雪会跑了,因为在那个谈性色变的年代里,赵苓雪做的事已经是人人辱骂,现在就算大开门让她走,她也没脸跨出这个门,更无颜也无法回家。 一个孤身在外的女人是可悲的,尤其是像赵苓雪这样被迫从事特殊行业的美丽女人。她也想过去死,但就这么死去她真的很不甘心,丈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还没弄清楚,现在肚子里又有了孩子……未来怎么办,赵苓雪真的很迷茫。 但很快她的迷茫就到了尽头,她得的病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导致她下半身的瘙痒越来越严重,并在表面起了很多红红白白的小疹子,并出现了浓烈的异味。黄大强带来的那些人一见到赵苓雪那样子就无比嫌弃,更别说和她发生关系了。 不能再赚钱,又不能再从她身上得到满足,赵苓雪对黄大强来说就等于没有利用价值了。在一个雨天的傍晚,她就这样被黄大强扫地出门,也是在这个时候,赵苓雪发现自己怀孕了。 原以为黄大强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对自己还有一丝照拂,谁知道黄大强斜着眼睛瞥了眼赵苓雪,不紧不慢地喝着酒:“就你做的那些事,谁知道你这肚子里的野种是打哪儿来的?别他妈在这碍眼,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拖着一身病痛和越来越大的肚子,赵苓雪过起了乞丐般的生活。尽管如此,她也从未放弃过肚子里的孩子。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赵苓雪走投无路的时候,上天给她开了一扇窗。 有天晚上,赵苓雪在一个餐饮店后厨外面的泔水桶里捡东西吃的时候,被餐饮老板娘撞见,那个时候她正啃着不知道谁扔的半个馒头。老板娘看她可怜,于是留下她在后厨洗碗刷盘子,晚上就让她睡在后面仓库里,赵苓雪总算有了暂时的栖身之地。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赵苓雪生产日期眼看就要到了。虽说老板娘心地善良,但到底赵苓雪也算是来路不明,眼看又要生产,从老板一家的角度来说,是不可能花钱送她去医院的,若她要是在自己餐饮店里有个好歹,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于是老板夫妻俩找到赵苓雪,表达了希望她离开的意思,还给了她二十块钱,和一些米面。那个年代的二十块钱真不算少,餐饮店老板夫妻俩这样做真的是仁至义尽了,赵苓雪扶着肚子给二人鞠了个躬便离开了。 有了这二十块钱,赵苓雪还是很容易就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她租了一间屋子,又买了少量生活必需品。自此,赵苓雪终于算是安定了下来。 “我没有钱去医院,更没有钱治病,我唯一希望的,就是孩子生下来能够健健康康的,每当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这孩子都会在肚子里踢踢我,就像在鼓励我一样。”赵苓雪说到这里,抚了抚肚子,仿佛回到了她和胎儿互动的那一刻,泪流满面的脸上也有着满满的温柔。这一幕既让人觉得温馨,更让人觉得心酸。 赵苓雪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天气,她肚子里的孩子几乎已经足月了,就像有感应似的,她那天去买了一些必要的工具,脸盆、剪刀、酒精等等,又烧了一大瓶热水备着。 果然,到了晚上,赵苓雪就觉得不对劲。她要生了。因着一直劳苦,营养又不够,赵苓雪在生产时遇到难产,她就这样痛得死去活来,咬紧牙关,足足痛到快天亮,才拼尽全力将孩子生了下来。孩子一出来,赵苓雪就痛得晕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赵苓雪醒来,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她心里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孩子还有没有呼吸。她颤抖的拉过孩子一看,是一个男孩,软软小小的身体,皱巴巴的皮肤,就像是知道妈妈生产完很虚弱要休息一样,他自己含着手指,没有哭也没有闹,就这么睡着,也给了他妈妈休息的时间。 赵苓雪用脸贴了贴孩子的脸,然后挣扎着起来,先点了根蜡烛,用火烤了烤剪刀,剪断了脐带,再把孩子用小被子包好……看似简单的过程,赵苓雪歇歇停停,用了快三小时才全部完成,最后累到极致,抱着孩子睡了过去。 赵苓雪再次醒来,是因为旁边孩子轻微的哭声,声音小小的,跟猫叫似的,哭得有气无力,跟随时要断气一样。也怪不得孩子虚弱,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一口奶。但刚刚生产完的赵苓雪也实在是无力,要再这样下去,这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为母则刚,赵苓雪一咬牙,先去熬了一些粥,给孩子喂了些米汤,自己也喝了些,多少恢复了些体力。 “我给孩子取名叫‘葑茁’,希望他以后能寻着自己的根,能健康茁壮地成长。” 从赵苓雪给孩子取名就能看出她的思乡之情,她心里是特别希望回家的吧。 赵苓雪非常爱自己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是惨淡人生唯一的希望。但赵苓雪没有奶水,孩子也不能一直只喝米汤。她带着孩子,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重新做起了曾经的行当,又成了人前人后都唾弃辱骂的妓女。 按照赵苓雪的预期,孩子和她应该是相依为命的,但现实却是葑茁在现实的影响下、在左邻右舍大人小孩的歧视下,性格变得内向孤僻,懦弱又胆怯,甚至在心里也渐渐开始看不起自己的母亲。 第91章 悲惨女鬼的希望 赵苓雪死的那天,没有任何的预兆。她记得很清楚,那是自己儿子赵葑茁要上小学的前一个月。因着现实原因,自己儿子没上过幼儿园,但不能不让孩子读书。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孩子只有读书才有出路。赵苓雪费尽心酸挣来学费,放在柜子最顶上的铁盒子里,她踩着凳子想拿下来的时候,从外面飞进来一个足球,撞在了凳子上。赵苓雪直直向后倒下,后脑勺直接摔在了水泥地上。 “无限河山泪,谁言天地宽!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赵苓雪就这么死了,她睁着眼睛,至死都没能回到自己的故乡,也没能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赵苓雪凄惨的一生结束了,但还有同样凄惨的生命不会因为她的死而停止。赵葑茁被房东赶了出来变成了流浪儿,不仅读书成为了泡影,还只能住在下水道,吃着百家饭。 百家饭这东西,有人施舍才能吃,没人施舍就只能饿着。直到那天,他饿得实在受不了,偷了一个警察的挂在警用摩托车把上的包子。就这样,赵葑茁被带回了警局,了解到情况后,他最终被送到了儿童福利院。 我和李小虎都听得发愣,赵苓雪的一生实在太惨了,这样的生活离我们太远了,想要说点什么都找不到感慨的基点。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沉默,但是阴魂上来,必有所求。张九炎说道:“我们很是同情你的遭遇,但你缠着生人又是为了什么?” 李小虎像是得到提醒一般:“对啊,虽然可是,你一直缠着我女朋友干什么?又不是我们害的你。” “原本我找的是她,”赵苓雪借着郑璇的手对我一指,她这个动作让我大吃一惊,还未等我发问,赵苓雪又接着道:“但她身边有人保护,我靠近不了。恰巧她在家里,”赵苓雪又指了指自己,我们都明白她指的是郑璇,“所以我就跟着她了。” “那你的诉求是什么?”张九炎问。 “帮帮我儿子赵葑茁!” 那个年代的福利院纯属是慈善机构,虽然可以让流浪或者被遗弃的孩子暂时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但不会送他们系统地去读书,只会教他们识一些常用字,和一些基本的做人的道理。 儿童福利院不收留成年人,赵葑茁十八岁就离开了这里,又开始了流浪的生活。其实还有一点他们都不知道,赵苓雪当年患上的不是性病,而是梅毒。只不过因为年代原因,当时消息闭塞,她又没能去到医院治疗,所以一直不知道而已。 赵葑茁出生时卫生条件有限,没有做好防护,因此赵葑茁是一名先天梅毒携带者,他自出生以来便肝脾肿大,患有梅毒肝炎;鼻内分泌物早期清继而呈脓性再呈血性;身上常带红色多形性斑丘疹,之后变为棕褐色,并有细小脱屑;掌、跖部还可见梅毒性天爆疱疮;在嘴巴、鼻翼、肛门等部位周围,有着放射性的皲裂。 赵葑茁本来在一家餐馆打工,包吃包住,他的病没人知道,包括他自己。但他身上的棕褐色斑丘疹并脱落的皮屑却是人人可见,餐饮店老板嫌弃他这样影响生意,就将他赶了出去,这也意味着赵葑茁再没有容身之所,也没有了收入。 生存,成了他最大的问题。住宿可以回到下水道和垃圾桶,那么一日三餐呢?泔水不是天天有,再说他还能抢得过流浪狗吗?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赵葑茁只好又去偷东西吃。 我国《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条:盗窃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或者多次盗窃、入户盗窃、携带凶器盗窃、扒窃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公安机关接到商家报案后,通过监控锁定了赵葑茁,经抓获审问,他于一月内数次盗窃城东一家辣卤店,一共盗得卤鹅2只、素卤若干、人民币34元。 “这个案子我听说过,”我调整了一下坐姿,接着说道:“之前一所那边辖区内发生一个盗窃案,有一家卖辣卤的店子连续多日被盗,但只丢了一些食物和极少量现金,犯罪嫌疑人是一个年轻人,难道这个年轻人就是你儿子赵葑茁?” “对,就是他,他被警察抓了,现在关在看守所里,我想求求你们,帮帮他。”赵苓雪说着又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说着:“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们帮帮我儿子。” 我起身扶起郑璇的肉身:“你别磕了,你的心意我们已明了,但你再这样磕下去,会把她身体磕坏的。” 待到赵苓雪重新坐好,我坐到了张九炎旁边,也算是面对着赵苓雪:“你儿子的案子我知道,你不用担心,他的事已经有了后续。” “有了什么后续啊?”这次好奇的是李小虎,张九炎和赵苓雪探询的目光也落到了我身上。 “人类社会中法律的确立和运行都不是独立于人类情感和人性的影响之外的。换句话说,即便是在法律规范最为严格、执行者最为严谨的社会环境下,人性、情感以及人类的社会文化因素仍然会对法律的制定、执行产生各方面的影响。只要在天理国法容许的范围,法不外乎人情,执法者执行的并不是冷冰冰的条款。”我回忆了一下之后,又接着说道:“你儿子赵葑茁的事,我们知道了之后都很唏嘘,不光是我们,检察机关那边也一样。基于情节考虑,也经过几方坐下来商议之后,检察机关作出了不捕不诉的决定。” 赵苓雪的眼中立刻涌上了感激的泪水,没等她说话,我又接着说道:“另外,他以后的生活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联合民政局对他进行了社会救助,帮助他申请了低保,和一次性社会救助金,还帮他申请了年租房。只要他有地方住、有东西吃,就不会再风餐露宿了,生活也算有了保障。” 第92章 车祸里的小鬼 “那他的病……”赵苓雪眼中的希冀更加强烈。 “你们的遭遇确实很值得同情,但同样你儿子做的事也确实触犯了法律,司法部门对他进行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已算是以人为本法外开恩了。你儿子先天带来的疾病不是他们的职责范畴,更不是他们的能力范围。有时候贪心太多并不是件好事。”张九炎看着赵苓雪,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柔和,语气中却带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想看看我的儿子,想和他说说话。”赵苓雪对张九炎发出了请求。 张九炎没说话,就这么看着赵苓雪。经过几分钟的对视后,赵苓雪先低下头来。 “凡事适可而止,我刚刚说过,太贪心并不是件好事。”张九炎神情依旧,可能他想到这母子俩人确实可怜,又接着说道:“你把你的生卒时间说一下,我会给你做一个超度,给你送一些东西下去,但是其他的,我们就爱莫能助了。” “谢谢,谢谢你们……”赵苓雪说完生卒时间之后,在连连地道谢中,声音渐渐细不可闻,直至完全消失。 赵苓雪前脚才走,李小虎看着虚弱的郑璇又想去扶,我再次拦住了他,面对他不解的眼神,我解释到:“你先别急,事情还没有完,你忘了张九炎之前说她身上有三个阴魂了? 这才走了两个呢。” 这边李小虎惊愕的眼神还没有消退,那边郑璇又慢慢抬起了头,这次她的眼神里多了很多东西,像是有一些不甘心,又像是有一些委屈,在这些的基础上又隐隐夹带了少量的恐惧和一丝丝的怨毒。 “苍天啊!这段时间和我相处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李小虎捂脸而叹。这么一对比,他脸上表情的丰富程度甚至不比此刻的郑璇少。 我在心里默默表达了一下对他的同情。 “呜呜呜……呜呜呜……”这次郑璇的声音明显稚嫩了不少,像是个小男孩,但结合了郑璇本身女声和声道,听起来又像是青春变声期男孩儿的声音,非常的怪异。 一上来就开始哭,怎么跟邱小翠似的?是不是阴魂都喜欢这样?就不能直接点儿说诉求吗?我心里嘀咕。 “说吧,来者何人?有什么诉求?”张九炎一条腿叠放在另一条腿上,翘着二郎腿问。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郑璇身上这阴魂哭得伤心,鼻涕眼泪流了满面,甚至还吹出了一个鼻涕泡。 “噗……”李小虎笑喷了。 “那个,巨头虎,”我善意提醒到,“你知道吗?虽说你们家璇璇现在身上有阴魂在说话,但是她本人,是能听到也能看到的。” “呃……你怎么不早说。”李小虎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你多大了?怎么死的?”张九炎问。 “下个月满八岁,车祸死的。”郑璇回答。 “是那车祸里的小鬼,就是他,就是他。”不知道李小虎在激动什么,跟遇到熟人似的。 “那你闹的原因是什么?”张九炎看了我们这边一眼,回过头继续问那小鬼。 “我死的时候可痛咧!”那小鬼表情委屈,“我从车里飞出去,肋骨和脊椎活生生在水泥墩上撞断了,脸上插满了玻璃,模样都看不出来了。呜呜呜……”郑璇扯住衣服袖子边擦眼泪边哭。 哭了一会又表情恨恨地接着说:“我本来就已经够惨了,她还用木棍打我!” 是那神婆高老太提的法子!这厮果然是江湖骗子! “她抽得我好痛啊,呜呜呜……我脑袋歪歪的,好不容易我给掰正,她一棍子又给我抽歪了;我脊椎断了,背打不直,好不容易撑起来一些,她一棍子又给我抽到了地上;还抽了我这儿,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那小鬼一边指向身体各个部位,一边愤愤指责,“我好惨啊,我想我妈妈……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说完又哭了起来。 “那是一个骗子老太婆让她拿着树枝去抽打的,这也不是她本意啊。”李小虎赶紧解释。 “我不管!我只知道是她打的我!老师都说过,不能随便打人……我又没惹她……呜呜呜……呜呜呜……”这小鬼,哭起来真是没完没了。 “你不要只顾着哭,说吧,你有什么诉求。”张九炎表情淡淡,没有之前对老烟鬼的严厉感,也没有对赵苓雪的压迫感,可能在他眼中这就只是一个胡搅蛮缠的小鬼头吧。 “老师说过不能随便打人,她还打我这么凶!我不管,我要她赔礼道歉!我要她买我喜欢吃的零食!”郑璇带着一些耍无赖的表情,说话声音又尖细,还带着一两个破音,听得人非常难受,就有点像指甲挠黑板的感觉。 我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汗毛都肉眼可见地竖了起来。旁边的李小虎更是双手抱臂,自己安抚了自己好几下。 “行,说吧,你都喜欢吃些什么零食。”张九炎语气依旧淡淡。 “灯影牛肉干,旺旺大米饼,喜之郞果肉果冻要菠萝味的,卤鸡腿,棒棒冰要桔子味的,鸡爪,还要五香牛肉干……还要……”这小鬼生前是个吃货吗?报了一大堆零食,还觉得不够,又补充很多。 看到大家没有反对,这小鬼眼珠子一转,又说了一大堆想要的玩具,且都是不便宜的高档玩具,大约是生前他父母舍不得给他买的,现在来宰冤大头了。 “你这小鬼,差不多行了啊,不就打了你一顿吗?适可而止得了,别给脸不要脸。”张九炎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眼睛斜看着这小鬼。 张九炎这一眼,把那小鬼瞥得一个哆嗦,赶紧说道:“那好吧,我的零食一样都不能少啊,记住了啊,不然我那顿打白挨了。” “好了,你下去吧。”张九炎一句话说完,郑璇便缓缓垂下了头。 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全是泪水,精神明显很差,跟刚刚跑完马拉松似的,给人一种很虚弱的感觉。她抱着双臂,对李小虎说道:“我觉得好冷啊。” 第93章 你是被冻死的吗 谁知李小虎这个二货,不该积极的时候积极异常,该积极主动的时候他就跟脑袋里又进了水又搭错了弦似的,看着这么虚弱的郑璇,他不但没有立刻去搀扶,反而问了一句让我和张九炎都有些哭笑不得的话:“你又是哪一个鬼?你好冷?你为什么好冷?你是被冻死的吗?” 唉哟喂,李小虎你这大白痴哟! 人张九炎刚刚不都说了吗“跟着她的有三个阴魂”,刚刚都已上来三个了,还在问怎么死的、冻死的吗,我看你再不去表示一下关心才不知道你一会是怎么死的! 我捂脸而笑,郑璇本身就有气无力连骂他都觉得懒得了。看张九炎表情显然也很无语,但还是提醒了李小虎一下:“你女朋友才被三个阴魂轮流上身,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接下来还可能会生一场大病,你要不要先过来扶扶她?” “唉呀,我的璇璇,你终于做回你自己了……”李小虎跑到郑璇身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一碰到她才发现,她厚厚的外套上已经浸出了细小的水珠,也不知道是汗还是什么,“我可担心死你了。” 郑璇虚弱得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看了李小虎那白痴一眼,走到茶桌那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郑璇手中:“你还好吧?” 郑璇接过水点了点头,我又问道:“刚刚那些鬼魂说的话你们都记下了吗?” 郑璇又点了点头,李小虎掏出手机:“为了防止记不住,我特意录了像。” 什么?这货什么时候录了像?本来在一旁想着什么事的张九炎突然说了句:“你放出来看看。” 李小虎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点出刚刚录下的视频,放到了郑璇面前晃了晃手机:“你刚刚都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吗?这边我给你录下来了,你可以看看。” 李小虎这么一说,郑璇就像想起什么似的,捂嘴发呕,赶紧拿起我给她倒的水又灌了几口,才感觉她缓过来了一些。在我们问询的眼神中,郑璇声音有些微哑地回答:“总觉得喉咙里有点恶心。” 李小虎在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郑璇一边从他手中接过手机,一边道:“我全身都难受死了,跟被人狠狠打了一顿似的,又像是刚刚去完健身房,全身都没力。” 阴魂上身的时候,郑璇能有自己的感知,只不过不能自控而已。鬼上身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能她也好奇吧。 谁知道一点开视频播放,最先出现的竟然是李小虎捂着嘴笑喷了的表情,接着就是我对他说郑璇能完全听到所有对话的提醒,从屏幕上看他先是惊讶了几秒,接着又是高度关注的神情,中间还穿插着时而紧张时而好笑的动作,整个视频的背景音就是当时那小孩儿鬼通过郑璇边哭边说的话……李小虎这个二百五,开录像用的竟然是前置摄像头,全程录了他自己! 李小虎这操作太过于玄幻,不要说我和郑璇,就连张九炎的表情都有些石化了。 “我们先回去了,她这样子挺需要休息的。”李小虎扶起郑璇,看着郑璇极为不善的眼神,又小声说道:“璇璇,就算要跪搓衣板,咱也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早点回去也好,看你女朋友的样子,接下来还得生场病,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就行。另外那个老烟鬼的东西我做好会通知你们过来拿,其他你们就按照那些阴魂的要求,去事发的地方,把东西送去说一些好话就行。” 李小虎嗯嗯连声答应,又冲我点了点头,扶着郑璇出去了。 目送他们出去,我回过头发现张九炎坐在茶桌前,略低着头,右手挟着一根烟,袅袅的烟雾极细,烟雾后面是他微微皱着的眉头,分明很多心事,但在他眉宇间掠过的,却又是极其淡然,对所有事都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我正怔怔的看得入神,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得我一个激灵,掏出手机一看,是祝潇潇。 “茜茜,你在哪儿呢?”我一接起电话就听见祝潇潇的大嗓门,他憋不住话的性格又继续吧嗒吧嗒道:“闫现康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年三十跑到郊外烧纸还搭我们便车的人。” 张九炎闻言看向我,虽说祝潇潇嗓门大,但隔着电话听不太真切,我看了张九炎一眼,把手机免提打开,问道:“记得,他怎么了?” “他来局里报案,说他妈妈失踪啦。”听那边声音祝潇潇应该在开车。 我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刚好今天我是坐李小虎的车过来的,于是我对祝潇潇道:“我在张九炎厂里,你过来接到我再说吧。” …… 听祝潇潇一讲才知道,闫现康是我们市里有名的企业家,主要是他老婆牛慧在省城开了一家大公司,前些年招商引资的时候,他经老婆投资在我们本地又开了一家分公司,加上他岳丈又是我们省里一个排得上号的领导,很是有些家大业大的味道。原来是裙带关系,这既当官又经商的,家业能做得风生水起也就不奇怪了。 闫现康来报警,是因为他妈妈失踪有二十来天了。 “二十来天?那差不多就是我们碰见他的时候啊。”我心里咯噔一下,“你说他的纸钱会不会是烧给他妈妈的?” “他来报警是因为找不到他妈妈,如果他那天烧纸是烧给他妈妈,那么二十多天前,他是如何未卜先知他妈妈已经去世了呢?”祝潇潇进入分析模式,“如果在都不知晓一个人生死与否的情况下,就给那个人烧纸钱,只能说明一件事。” 说到这里祝潇潇看了我一眼,接着我们异口同声道:“凶手。” 在一个人失踪,又没有见到尸体的前提下,能确切地知道这个人死没死、死在哪儿的,大概率的就是凶手。 我心里想了想,觉得不对,能确切知道一个人生死、甚至具体位置的,除了凶手外,还有张九炎。 第94章 牛朴树的爸爸找到了 再次见到闫现康,是公安分局里。 他坐在大厅旁边的长凳上,对着手里捏着的半页纸看得出神。那是公安机关发出的一份《无名尸体认领公告》,从残留的半页纸依稀能够分辨清楚上面的大致内容:……日10时许,在我市高新区科环七路鲁家滩水电站后树林内发现一具上吊的无名尸。经勘验,死者为一老年女性,年龄约65岁,身高约156厘米,上身穿一件淡黄色圆领羽绒服,下身穿一条黑色裤子,尸体已高腐,需及时处理。随后接运至市殡仪馆冷藏至今。因身份不明,如有失踪人员家属,请速与公安分局联系。过期无人认领的,将按殡葬相关规定处理。联系人:杨警官,电话…… 他看得太过入神,以至于没注意我已经站在他旁边观察他有一会儿了。也是在今天,我才真正留意到闫现康的长相。 他外表看起来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身材中等,给人一种健硕而不失优雅的感觉。剪着整齐的短发,每一根发丝都经过精心打理,显得干净利落。面容虽然不再是年轻小伙的模样,但他保养得非常好,且眉宇之间透露出的坚毅和果敢,反射出了他内心的沉稳与自信。他的鼻梁高挺而有力,上面稳稳地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款式经典而不失时尚,镜框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打磨得恰到好处,在镜框的边缘还印有一个国际知名奢侈品品牌的logo,低调又华丽。 今天他穿的是一身藏青色的西装,外面套着同色系但颜色更深的西装大衣,尤其是那条领带,光滑而有质感,材质考究,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从他的外表来看,是属于典型的成功人士,大叔类型。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他郊区烧纸留下的印象不太好,我怎么看都觉得他身上有种虚伪的感觉,总觉得他很像金老爷子《天龙八部》里面的慕容复,一直戴着面具生活的那种人。 这位闫老板注意到我之后,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并起身对我点了点头,看来这位的记性也是不错的嘛。 “你也在这里上班吗?刚才看到上次的小伙,就是祝警官,我还以为你是他的……” 他没说完,突然下意识地朝我旁边看过去,我愣了一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我们目光所及的那里,站着祝潇潇,手里牵着牛朴树。牛朴树在祝潇潇家里住了有一段日子了,至今没人来认领,一直放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是送福利院还是扩大范围继续寻找他家人,就算他是孤儿要被领养,也得先到局里办理完手续再去相关部门走该走的程序。 “爸爸。”牛朴树仰头,喊得有些怯生生。 闫现康抬起头,紧紧攥着手里的尸体认领公告,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没有说话。 最震惊的是我和祝潇潇,我们已经了解到,闫现康今天到局里是来认领他母亲的尸体的。如果牛朴树是他儿子,那他既丢了母亲,又丢了儿子,为什么还能如此淡定地等他母亲失踪二十来天才来报案?且从他报案的情况来看,他在寻找的也只有他的母亲,却只字不提找自己的孩子。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我坐在张九炎的老板椅上,一边左右转着一边跟他分析道,“一般丢了孩子,家长都会第一时间选择报警,并且心急忙慌地到处找,哪有像他那么淡定跟没事人一样的?如果一个家里丢了老人,只要那老人不是老年痴呆,大概率都是自家人出去找,选择报警的比较少。这闫现康倒好,既丢了妈又丢了儿子,却不慌不忙的,等了这么久才报警说他妈妈找不到了,只字不提儿子的事,这根本不符合常理,你说是不是?” “祝潇潇不是说了么,那人说他老婆和他妈闹矛盾,他妈带着他儿子回老家了,最近联系不上才发现自己母亲失踪的,一直以为儿子还在老家,生意忙不过来,所以发现得晚。”张九炎看我转他椅子转得欢,微微皱了皱眉。 果不其然,没转几分钟,我就停下了,因为我把自己转得快吐了。张九炎见状很是无语:“你以前是坐个秋千都能吐的,还在这儿转个不停。你小脑发不发达自己心里没数吗?” 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我揉了揉眉心,没说话。张九炎又接着道:“既然那个闫现康没有涉及犯罪,就先别操心他的事了。说说你吧,你实习期结束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今年的公考已经报名了,你帮我做个法事,让我早点儿上岸呗。”终于感觉没有那么晕了,但一睁开眼睛又感觉房间在转,又赶紧瞌上双眼。 “想早点上岸就回去看书去,报个培训班好好复习,比你做法事有用。”张九炎说道。 “从报名、考试、面试到最后落实得差不多快一年,反正我实习完了也没地方去,那边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张九炎,要不我来给你当助理怎么样?”我眼睛已经睁开,目光灼灼地盯着张九炎。 噗……张九炎一口茶喷了出来,扯了两张纸巾一边擦着一边回答:“不行,绝对不行,一是我不需要助理,二是,”说这里张九炎停顿了一下,看着我一字一句说道:“就你来给我当助理?你看看你坐在这儿这悠闲样,比我还像老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篡位的呢。” “张九炎,我是说认真的,我来给你当助理,当然你得给工资。”我眼珠一转。 张九炎和我对视半晌,最后眯了眯眼睛道:“那么我告诉你,我一向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事无巨细都分得很开。你要当我助理,咱们的相处模式就不可能还跟现在一样,我得给你做做规矩。” 我伸手做了个请讲的动作。 “想当我助理的话,你就是我的下属,就要听我差遣。工作中我脾气不好,喜欢手下的人对我恭敬客气,喜欢手下的人机警伶俐,有时候一个眼色你就要知道怎么做,明白了?” 呵呵,给我提要求是吧?行,等我先混进来,张九炎你就给我等着吧。 我现在的表情肯定笑得特别狗腿:“好的,老板。” 第95章 张九炎的看事规矩 “昨天已成为历史,明天是未知,而今天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 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句话,作为张九炎小助理的第一天,我就把裱着这句话的相框挪到了这边办公桌上,煞有介事地开始了第一天的上班。 张九炎向我提出了对下属的要求,同样的我也对他提出了我对上司的要求,那就是我只当玄学这方面的小助理,其他厂里的事我一概不管。 原以为这要求一说出来,张九炎会不同意,谁知道他笑了笑答应得无比爽快,那表情似乎还带着点儿同情,拍了拍我肩膀:“那以后玄学这块的相关事宜就全权交给你了啊,小凌同志要发挥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好好干。” 当时我还狐疑来着,这不等于既满足我好奇心又养了个闲人嘛。结果一上班就知道我想多了,养了闲人?呵呵,他那些事主多得比他厂里的砂石粉尘还多!他说的“不怕苦不怕累”,那就真的是字面上的不能怕苦不能怕累,根本不带一星半点夸张的。 这些还是已经打过交道的,还不算那些人传人,又口口相传新过来的,那一波接一波,根本接待不过来。张九炎又不在,我得一一问清楚大概情况,再登记下来。 上班第一天,我就说话说到喉咙冒烟,嗓子里就像卡着一块烧红的炭,说话都是疼痛附带沙哑。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张九炎想让我知难而退,偏偏选我第一天上岗的时候去山上看原材料,等到傍晚他回到厂里,我已经累趴在他老板椅子上了。 “你回你座位上去,这么趴着像个什么。”张九炎皱眉对我进行驱赶。 “老板,你不给你新来的员工倒杯水吗?”我说得有气无力。 “到底你是我助理,还是我是你助理?”张九炎说归说,还是去泡了杯胖大海菊花茶,端过来之前还扔了两颗冰糖进去,“第一天就累成这样,你今后可怎么办?话说今天一天你都干什么了?” “给你事主们做登记,”我一只手接过水,另一只手拿出个本子,推到他面前,甩了甩右手以示手痛,“今天来的事主们就没停过,你说找你看事的人这么多,干什么还非得去捣腾你那些石料。” “因为我又不靠玄学生存,我有自己的事业,靠玄学赚钱,容易迷失本心。”张九炎接过本子翻了翻:“你当小助理就这么当的?” “那不然呢?你又不在,要是你在的话,我直接带到你面前了。”张九炎泡的这茶很有效地缓解了我喉咙的干燥,“他们一直都有人来,前面的还没走呢,后面的又成堆儿的涌过来,最后全安排在你会议室里坐着,按来的先后顺序,一个一个过来登记的。” “挺会安排,不过你这样会把你自己累死。”张九炎放下本子,“今天上了一天班,感受如何?还要继续当我的玄学助理吗?” “当。” “行。”张九炎拖过把椅子坐到我对面,这么看来就跟我是老板在面试他似的。 “今天我故意一天不在厂里,就是想看看你作为我的助理,会怎么安排这些事主,让你体验一天,也是给你个选择要不要继续当我助理的机会。” 我没说话静静听着,张九炎又接着道:“既然你坚持要继续,那要做咱就做好。我现在给你分配一下今后的工作。你把他们安排在会议室,并登记他们情况,汇总了给我,这个做法可圈可点。” 一般上司表扬你之后,后面就会有“但是”,先扬后抑,老板的一贯作风。果然张九炎就说了:“但是,光是这些还不够。你也看到了,来的事主就没停过,实际从你的登记上来看,今天的人还不算特别多,以后只会越来越多。所以你不光是接待,你还要学会有方法地接待。”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惊,这还不算特别多?今天一天,真的一直没停过,一直在来人。我也充分体会到为什么之前每次拖张九炎出来,他都不情不愿还说自己很忙了,以前觉得他是推辞,现在看来,他是真的真的特别忙。 “有句话叫‘事分缓急,人分等次’,不过在我这里,向来只取前半句。所有事主,我是说所有,”说到这里,张九炎强调了一下“所有”两个字,“所有的事主,人人平等,无论男女老幼、从事什么职业,咱们只看事急不急、该不该管,其他一切都不考虑。” “我的情况、性格你很清楚,这也省了很多磨合的麻烦。我这里有两不看,这个需要给你特别讲一讲。”张九炎看到我杯子已经喝得见底,又拿过水壶给我加了大半杯水,“生死寿元我不看,女人腹中胎儿性别我不看。如果你遇到的事主,他们的诉求是这两点,那你可以直接回绝了。” “为什么你不看生死寿元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张九炎谈及他的玄学禁忌,不看胎儿男女性别我能理解,毕竟这个连医学b超都不给看。 预测生死寿元,其基本应用原理无非就是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人生天地之间会受到阴阳五行的作用,任谁也难逃命数,不仅是人,万事万物都有其命数,所有的命数都是天机,人们经常说“天机不可泄露”“天意难测”,可见想要提前知道生死寿元本来就是一件相当有难度的事。 而且预测人的生死寿元和预测人的吉凶祸福不一样,寿命因人而异,时时刻刻都发生着变化,谁也无法确切地给你说得清楚。 “我龙虎山的师父曾经说过,天师告诉过他们‘别问我谁谁谁的寿命是多少,寿命是天机中的天机,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讲。’连天师这样有能耐的人,都有不知道和不愿讲的东西,可见‘寿者,天机之最’所言不虚了。” 另外,寿元这东西,用张九炎的话来说,其实人越不知道越好,知道了反而会坏事。 打个比方说,如果老天爷亲自告诉你哪年哪月哪日会挂,告诉你还能活多少年岁,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从知道的那一天起,就会觉得心神不宁?说得难听点儿,从你知道那刻起,你就相当于一直在等死。之前说过,人是有念力的,你万念俱灰那还能好得起来吗?所以,有些东西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结果。 第96章 张九炎教我保护事主隐私 “还有,你以后不要一个一个用本子手写登记,一是来的事主太多,他们的情况你如果纯靠手写太费时间;二是这些纸质的东西,事后如果没有及时销毁,容易泄露别人隐私。”张九炎说着从抽屉拿出一个手机,“你以后把这些东西记在这个里面,处理完事情之后及时删除。” 我拿着手机看了看,就是某品牌的智能手机,看了一下容量挺大的。 “这手机的密码原本只有我知道,过会儿我会告诉你。”张九炎把手机拿过去解锁之后,用屏幕对着我:“像这种直接找到厂里来的事主大多是没有联系方式的,都是跟来过的人互相通的地址,手机上面的事主还要更多些。这手机你就拿着,以后随时预约什么的,也方便联系。” 什么!这事主还分了线上线下?听张九炎这话的意思,合着线上的更多? 看我瞬间瞪大的眼睛,张九炎笑得开心:“怎么?怕啦?不想干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刚刚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那哪能啊,老板您讲。”我又笑得特别狗腿。 张九炎也没在意,接着道:“能登门而来的,大都是本地的,专程赶来的人很少,除非真遇到了大事。那些看事的外地事主,一般都是通过线上来看。这个你也需要先筛选,再留意,除了那两点我不看的,其他都没问题,按急缓排顺序就行。” “张九炎,”我笑得温柔,“不对,是老板。” “嗯?” “这一个月工资你不给我个万八千儿的,都对不起我将要面对的辛苦!” 张九炎:“……” 经过一天的试用期,我的小助理生涯也正式开始了。 工资万八千是不可能的,张九炎给我定标准是一个月人民币2500元整,加管饭和每月报销500元电话费。 我提出抗议,因为我一度怀疑他给我2500这个数字是想说我是250的十倍。但张九炎直接否定了我的想法,并批评了我以我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的恶劣行径,他还强调我这名员工是典型的“关系户”,是通过走后门硬塞进他厂里的,工资就那么多,爱干不干,不干这钱他自己赚,反正一直以来他也是这样的,多个我来当助理他还嫌麻烦。 我当即就表达了对领导接纳我的感谢,同时表明了自己面对工作一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张九炎点点头,表示很满意:“好好干吧,小凌。” 说是好好干,结果正式上班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很特殊的事主。 这个事主是他家人带到厂里来的,一个中年妇女在门口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就直接跨了进来:“张师傅在吗?” 她进门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你是张师傅?不是说张师傅是男的吗?” 这是一个长相比较粗犷的中年妇女,从她的脸上就能一眼看出她的性格,应该是耿直急躁型的,果然她还没等我回答,就快步走到我面前,焦急地问:“张师傅呢?我有急事。” 她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给眼面前的事主作登记预约看卦的时间,先来的事主一听就不乐意了:“来这里的谁还没个急事啊?” “我男人真的出了事,让我插个队呗。”那刚进来的中年妇女一看别的事主有意见,嗓门登时提高了八度。 其实一上午下来,我也基本摸清了工作规律,我就是给事主们排号,预约好看卦的具体时间。就拿线下的事主来说,他们人都已经来了,只要张九炎有时间,就会给看。如果是线上的,排得会更久一些。 张九炎在办公室的左边单独辟了一个房间作为会客室,平时他看卦就是在这里。其他排号等待的,会先请到办公室右边的会议室里等着,会客室里的事主出来了,这边等待的事主再按顺序进去。 如果张九炎厂里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我就会对事主们说“抱歉,请明天再来。”但是这种情况比较少,因为他的厂子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和生产模式,只需要他偶尔去看个一两天就行了。 看着眼前这个妇女挺着急,我对她说:“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你男人到底怎么了?” 中年妇女一看我先问她,立马回到门口,把门外台阶上蹲着的一个男人给拉了进来。这男人就是那个很特殊的事主。之所以说他特殊,就在于,他好像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 之前跟着张九炎看到两次请鬼上身,但都是生人有意识只是不能自控的,像这种没有意识的,究其原因还是我见得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隐约感觉他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中年妇女把他拉进办公室之后,按住他肩膀把他掼在了沙发上,他立刻又弹起来,这女的又把他按下去,反复三四次之后,他终于坐着了。 这时我才仔细打量起这个男人,短头发,皮肤挺黑,一对招风耳立在两边,穿了件大红色的工装夹克,黑色的裤子黑色的布鞋,两只手捏在一起就像要把手隐藏起来似的,最主要的是他整个人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扭来扭去,嘴里一直发出呼吸不畅、又像是人死之前倒不过来气的吁吁呼气声。随着这吁吁的声音,几丝亮晶晶的唾沫飞出来挂在下巴上,看着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他怎么了?”我转头问这中年妇女。 “闹腾好几天了,昨天晚上还自己往河里走,要不是老刘他们发现,只怕是已经淹死了。”中年妇女转身看了看这男人,“刚开始闹的时候也去找人看过,说是撞了邪,给喝了符水,消停了大半天,到了晚上又开始了,越闹越凶,听我婆婆说了张师傅看事比较灵,才慕名过来的。张师傅他人呢?” “在旁边看卦呢,我帮你去请他过来。” 我走到会客室门口的时候,刚好碰见前一个事主出来,张九炎看到我过来,问道:“怎么了?” 第97章 柳仙报仇 张九炎坐在这男的面前,点了根烟,眼见这扭来扭去的男人立刻就变得安静了些。张九炎把烟递过去,这男的还是闭着眼睛,却伸手来接,眼看他两口就吸光了一支烟,张九炎才开口问道:“老仙您是哪家?您从哪来?想干什么?” 张九炎问了两遍,这男人还是一直扭来扭去,也不接话,眼睛也没有睁开。 眼看没动静,张九炎看着他说:“你要是一直不说的话,我也没办法给你解决问题,你得说出你的诉求。” 还是没动静。 “你有什么委屈要说,就抓紧开口,你要不说就离开,不要一直纠缠生人。我这人讲究的就是先礼后兵,你要试试我家老仙的本领吗?” 张九炎说完,这男人才慢慢坐直了身体,虽说坐起来了,但身体还是有一些扭曲的,并伴着时不时的扭动。这男子没有继续吁吁倒气了,改成了间歇性地伸出舌头又飞快地收了回去。整个状态看上去很像一种动物,蛇。 我突然反应过来,之前他嘴里发出的声音不是在倒气,而是类似嗞嗞的声音,只不过听不清楚,乍一听还以为他是呼吸不畅。 这时从这男人喉咙里发出了一种嗬嗬的声音,接着变成了呜咽,最后发展成为大哭。 “说说吧,到底有什么要求?” “我又没惹他,好好地在下面睡着呢,突然就给我拦腰截断了,还把我的一窝儿女们都给拍死了,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说话的是个略老的女人声音,有些沙哑。 “他们这个事情求到我这里,也算有缘,我既然接了,就得管到底。这人阳寿未尽,你要取了他性命也是天理不容。你开智修行不易,受不起这天谴。这样吧,你有什么要求都提出来,我从中调和,咱们和平解决。” “不行!可怜我的孩儿们,还被他拿去做蛇羹的做蛇羹,泡酒的泡酒!我们一家全死光了,反倒满足了他的口腹之欲!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这事是他不对在先,但大错已无可挽回,你也磨了他些日子了,该受的苦他也受了,现在你说说你的条件吧。” “我要他和他全家偿命!”男人喉咙里沙哑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 从张九炎的表情看不出来他此刻的情绪,他盯着这男人眯了眯眼睛,嘴里碎碎念了几句什么,然后就不知道从哪儿吹了阵风,没有感觉很阴冷,但把沙发前面茶几上的报纸吹得刷刷翻了个面儿。 我左右看了看,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过了一会,那男的又开口了,这次说话的声音明显虚弱了很多,有些忌惮道:“有事情明明可以谈,但你犯不着让你家仙家揍我吧,你们仙家这么厉害,这不欺负弱小嘛!” “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张九炎说得轻描淡写。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那男的扭了扭身体。 “说吧,要什么?” “这事是我冤屈在先,我要五彩绳,转运鼎,小庙,三百个凤凰蛋,十万零八千金元宝,九个九转莲花,十身衣服,金条银条。还有,必须把他们拿去泡酒的我孩儿的尸骨好生安葬,再给我的孩儿们做超度。” “没问题。” “那我走了啊?” “你不走是还想再让我家老仙陪你谈谈心吗?”张九炎还是这么轻描淡写。 一瞬间的静默过后,这男的瘫软在了沙发上,有些筋疲力尽的样子。张九炎看了看他们,没有说话。 我先憋不住开口问道:“那个,你为什么要杀人家一窝啊?” “我男人是在工地开挖机的,那天……” “那天我开着挖机,一下子挖下去,就挖出一条大概有两米长的蛇,”这男人接过他老婆的话,有气无力地说:“我当时也给惊着了,把铲斗升起来一看,看到斗头上面挂着那大蛇的上半截,才发现已经给它拦腰挖断了。” 蛇要冬眠,惊蛰未到,它反应也慢。关键是,这男的开挖机不小心给它拦腰挖断也就算了,他工友过来看见下面还有一窝小的,顿时就觉得那是一锅不可错过的美味,于是怂恿他把小的也拍死了。经过整理,拍碎了的拿回去做蛇羹,拍晕了的直接丢进大瓶子里泡了酒。 难怪人家要他偿命! “后来就出问题了。我先是觉得腰痛,特别痛,刚开始我以为是开挖挖机坐得久了,去盲人按摩那里专门按了腰,但越按越痛,简直到了受不了的地步。我媳妇说我可能是撞了邪,我就想我挖断那蛇身上的地方也刚好是中间,我痛的地方就是腰,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于是找了人看,说是有东西闹,给了我一贴符,在腰上贴了一天,又烧了符喝了符水。后来腰是不痛了,但我总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天天跟着我,有时候甚至大白天都出现了幻觉,总觉得能看到有蛇在我身边游走,但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再后来,就老有个女人让我去死,做梦她就在梦里让我去死,白天没做梦她就老是拉我往水里走,我不想去,但又挣脱不开。”这男的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靠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那天我去干活了,回来看见老刘他们正拖着他回来,我看到他身上已经湿完了,一问才知道他们看见他直直地往河里走,叫都叫不应,这么冷的天,也不像是去冬泳,衣服都没脱,老刘他们几个才赶紧给他拉了回来。要不是他们发现得快,我男人就没命了。”这妇女抹了抹眼泪,“当时我就朝他跪下了,我知道肯定是那蛇来报复,我就跪着念叨着给它道歉求它放过我们,可是他还是扭来扭去,东西也吃不下,这段时日都是给他灌的面汤。” “那这段时间你就没点意识?”我好奇地问那男人,以前见过两回张九炎请阴魂上人身说诉求,虽说生人不能自控,但是听得见也看得见。 “我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总觉得浑身很累,脑子里都是一个女人要拉着我去死,我一直在给她争辩、道歉、说好话,直到现在才真正感觉到轻松。”男人回答道。 “在因果面前,世间万物全都平等,是人还是动物根本没有分别。你以为你作为人就比其他生命高贵吗?希望你们以后对任何生灵都心存敬畏,不要无端去造杀戮。” 张九炎让他们夫妇俩拿着它要的东西,在晚上子时去十字路口烧给它,还帮它的孩儿们做了超度,这个事才算告一段落。 第98章 插在祝潇潇祖坟上的钢钉 事后我问过张九炎,之前邱小翠闹得厉害,不愿意和解非要韩德兴偿命的时候,张九炎可是一点没手软,直接拿出罐罐就给扣压了。但为什么面对这个蛇仙(经张九炎纠正,应该称作常仙),几次三番要带人去自杀,却只是打了一顿,最后还是要和它和解,为什么不像上次一样直接扣了,那不更容易吗? 张九炎的回答是,邱小翠的死,主要原因是她自己作死,终究她的命不是丧在韩德兴手上。而这男的,人家一家子冬眠得好好的,他给人拦腰挖断了,不说道歉弥补,还把人家孩子一个个拍死做蛇羹、拿去泡酒,人家占理,闹他也是在因果内,根本不能直接打散或者粗暴地扣压了事。 用张九炎的话说,这是已经开智了的动物,是能够修炼的,就算肉身死了,灵体也可以继续修炼,我们要做的,是引导它修正道,而不是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确实也是,不要以为没出人命就是小事,换位思考,你要是在家睡得好好的,突然来一个人把你砍死了还把你孩子全杀了,你会不恨吗?你会不想报仇吗?那男的弄死了那一窝蛇也是同样的道理。一定要学会敬畏生命,不要看见什么小动物都去伤害和杀戮。善良一些吧,或许今日你无意种下的善果,会在将来某天你最急需帮助的时候结出拉你一把的藤蔓,成为救你命的那根稻草。 快到下班时间的时候,张九炎拎着两碗馄饨回了办公室,递给我一碗。塑料饭盒一打开,一股子香气扑鼻,我正好肚子饿了,搓了搓一次性筷子就大快朵颐,一点都不顾形象。 张九炎慢条斯理地打开他那盒馄饨,把筷子在盒盖上顿顿齐:“你一会联系一下祝潇潇,看他哪天休息,我们去看看他家祖坟。” 张九炎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正月已经过完,该去看看祝潇潇祖坟的事了。我一边用筷子拈起馄饨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送,一边嚼着说道:“你不是有他联系方式吗?你直接打给他啊。” 张九炎放下咬了半口的馄饨,拿筷子拨弄着中间的虾仁儿,看了我一眼道:“你不是我玄学上的助理吗?让你安排个事你意见挺多啊?不怕我扣你工钱?” “你一个月就给我2500元的工钱,你还好意思再扣?”我翻了个白眼,“我都不好意思提工钱,你还好意思说扣工钱。张九炎,你们资本都是这样剥削我们劳动人民的吗?” “那又怎么样?”张九炎又夹起一颗馄饨,正要往嘴里送。 “我告我爸妈听。” 张九炎筷子停在半空,拈筷子的手一抖,馄饨成功落回碗里,溅起几滴汤。张九炎抬头,说得咬牙切齿:“你赢了!” …… 我们中午出发,先去看了祝潇潇太爷爷祝茂山的坟墓,因为再往上的祖先坟墓在哪儿,祝潇潇也不知道了。他太爷爷的坟墓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又折回祝潇潇老家旁边,那里埋着他的爷爷祝修远。 等我们停好车,徒步走到他们祖屋后面的坟地一看,再外行的人都能明白为什么祝潇潇家里一直留不住男丁了,如果不是我们今天来到这里,祝潇潇最后的结果也会跟他父兄一样。 在黄昏的余晖下,祝潇潇爷爷坟墓上那枚突兀的钢钉显得更加刺眼和诡异。这是一颗特大的,已经生了铁锈的钉子,长度约莫两米半,一端尖锐得几乎能划破手指,另一端则略微弯曲,仿佛是在被钉入时遇到了顽强的抵抗。钢钉的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锈迹,这些锈迹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暗红的色泽,与墓碑上已经老去的刻字形成鲜明的对比。 钢钉的尖端深深地插入墓碑后面与坟墓连接的缝隙中,周围的石面和泥土因为挤压而微微隆起,形成了一道细微但明显的裂痕。裂痕的边缘并不整齐,显得有些粗糙,仿佛在诉说着这枚钢钉被钉入时的粗暴与无情。 墓碑上的文字在钢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模糊和古老。它仿佛是整个事件从头到尾的见证者,默默地诉说着这枚钢钉插入之后坟墓主人后代的兴衰和变迁。整个坟墓在钢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沉重和诡异。由上自下的裂痕仿佛是墓主人张着的大嘴,对我们诉说着这个行为背后不为人知的丑陋秘密。而这枚钢钉,就是那个罪恶的标记。 一阵沉默之后,我问祝潇潇:“你们家是得罪过什么人吗?” “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讲过,我太爷爷祝茂山在年轻时做过教书先生,后来在那个混乱的年代被军阀抓去随军,因为识字也有学问,所以让他记记账,也教那些兵认认字什么的,后来定居在这里。在那个年代有学问的人本身就稀少,他在这里定居后,教了很多人识字,还给邻里乡亲写对联、写挽联,只要跟写字有关的,都是他出面帮忙,口碑远近闻名,”祝潇潇皱眉回忆,“而我爷爷也是自打记事起就跟着我太爷爷识字学习,后来出去读书,学的是中医,回来之后给不少人帮过忙,哪里得罪过什么人,更别说有什么仇家了。” “你老家还有其他什么人吗?”张九炎开口了。 “有。我太爷爷就只有两个儿子,我爷爷和我五爷爷,其他姑姑都不在本地,我爷爷去世之后,就留下五爷爷守着老家那几间房子。”祝潇潇指了指山下面不远的几间屋子,“你是想去问问我爷爷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吗?这个时间点他肯定是在家的。” 祝潇潇爷爷的坟墓离他老家屋子特别近,也就下一个坡转过弯就到了。 走进院子看到一个老头正弯腰坐在门口晒太阳,他用手捧着头,看见有人进来,便缓缓起身。我们这才看清楚他弯腰不是因为他在晒他的腰,而是他的腰,根本直不起来。 第99章 命运的重大转折 祝潇潇的五爷爷起身面对我们,就跟在对着我们九十度鞠躬似的,他抬头时就只有脖子能动,从我们站在他面前的角度看起来,他的身体跟折叠着也差不了多少了,这画面很是让人有些心酸。 在我们从坡上下来的时候,祝潇潇顺路从车里拎出了一堆营养品、一些生活日用品、和几件新衣服,提到那老头跟前。祝潇潇笑得阳光:“五爷爷,我来看您了。” 那老头把头抬得尽量更高一些,上下打量了祝潇潇一遍,那眼神太过复杂,作为旁观者来说有些搞不清楚里面具体的含义。果然,那老头收到东西没有预想的开心,只是听不出语气地应了一声:“潇娃子回来了啊。” 这边我在观察着祝潇潇的五爷爷,等我注意到张九炎的时候,才发现他在进来之后,就一直在盯着那老头看,眉毛拧得有些紧,眼神时不时往他背上瞟,偶尔还会下意识的点点头。只不过这点头的动作太轻微,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你干什么啊?”我问张九炎。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祝潇潇倒是没注意这么多,兴高采烈地走到那老头身边,扶着他坐下:“五爷爷,这两个都是我朋友,小凌是我在公安的同事。” 祝潇潇说着伸手指了指我,又把手指的方向转向张九炎:“这位是九炎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这次专门来给我们看祖坟的。” 听到“专门过来给我们看祖坟”这句话的时候,那老头表情肉眼可见地变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是道士啊,那他看出来什么了吗?” “我们刚刚看到……” “我们刚刚去潇潇太爷爷坟墓前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张九炎打断了祝潇潇,“一看时间也不早了,所以过来坐坐,向老爷子您讨口水喝。” 既然被张九炎打断,祝潇潇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坐吧,”那老头指了指大门前面的几只凳子,又安排祝潇潇,“潇娃子烧水去。” 祝潇潇脆生生应了一声,就去里面灶台前生火烧水去了。 “你是道士?来来,正好给我看看。”从进屋到现在,那老头才第一次露出笑容。 这老头真奇怪,祝潇潇这么好的堂孙,又给他买这么多东西,他难道不高兴吗?我心里嘀咕着,当然没说出来。 “可以,老爷子您怎么称呼?”张九炎和那老头面对面坐下。 “祝修德。” 张九炎看着祝修德又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道:“修德,真是个好名字。其实您曾经的名字不叫修德,这是后来改的对吗?” “后生厉害啊。”祝修德眯了眯眼睛,“我小时候不叫这个名儿,是我家老爷子说这个名字更适合我,说什么里面包含了他的期望,就给我改啦。” “生身天地间,所贵在修德。众善既奉行,诸恶当屏息。美利世同沾,阴功人不识。冥心契上天,享佑无纪极。”张九炎念完这几句,眼睛紧紧盯着祝修德:“您的父亲是文化人,而老爷子您,真是……” 说到这儿张九炎顿了顿,冷笑了一下道:“真是人如其名。” 祝修德脸上露出了短暂的疑惑,突然又用双手抱住了脑袋:“痛,头又开始痛,每天都要痛几次,痛死老头子我算了。” 张九炎抱着手,注视着祝修德的一举一动,等他稍好些了便问道:“你头痛得挺有规律的对吧?早中晚准时三次,有时候晚上,大概不到一点的时候还会痛一次?” “你这小道士挺厉害,你看得出来我的问题,能给我找找病根不?” 张九炎没有接祝修德的话,转而问道:“老爷子,我们刚刚看到祝潇潇的爷爷,也就是您哥哥的坟头,插着一根钢钉,这事您知道吗?” 祝修德的脸色变了变,露出了一丝讥笑:“他们家做警察的,谁知道是不是哪个罪犯打击报复呢。” “如果罪犯都知道他家祖坟了,干嘛不直接报复他们活着的人,那不是更直接了当吗?”我提出疑问,实际上罪犯的报复一般来说针对的都是活着的人,他们才没那么多时间和道道来做研究这些玄学上的事。 “那谁知道呢,生个儿子当警察,生了孙子还当警察,谁知道他们惹着谁了呢?”祝修德拿出他的烟枪磕了磕,“这个道士后生,你去管那死人的事,还不如给我这活着的人看看命。” “给我你的生辰八字看看?”张九炎试探着问,但从他表情我总觉得他不是真心想要祝修德的生辰八字,他是在试探什么? “我听说厉害的道士,可以从面相就能看出一切。”祝修德神情有些防备。 果然张九炎轻蔑地一笑:“我不是厉害的道士,更不会给防备着我的人看。” 张九炎说完就准备起身,谁知道祝修德喊住张九炎把手伸了过来,说道:“我的出生年月我记得,但具体时辰我忘了,小道士要不你先这样看看?” 张九炎端详了一会祝修德的脸,又拿着他的左手看了看,一会之后抱着双臂道:“你想问什么?” “命。” “您老的命本来还算不错,兄友弟恭,夫妻和睦,命中注定有二子一女,子孙满堂,虽没有大富大贵,却也是晚年享福的命格,不过,你后来……”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你看看我现在,什么兄友弟恭,夫妻和睦,子孙满堂……这些一个都不占!我现在都已经算绝后了,哪一点符合了?”张九炎话还没说完就被祝修德挥着手打断,他情绪特别激动,一口气说完这一大堆,靠在门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本来就是接近折叠的身体,现在又抖得这么厉害,真怕他一口气顺不上来就这么交代了。 “你后来的命运出现了转折,”张九炎故意停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说道:“你命运的重大转折就是,你身边的人,开始接二连三地出事,且全都死于非命。” 第100章 上天和你祖先都给你记着呢 祝修德猛得一抬头,由于动作幅度太大,整个身子都随着这一抬头歪了歪。他看向张九炎,混浊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一圈泪水,他全身发着抖,一下子坐倒在了椅子上,又使劲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起得来。 最后一次倒在椅子上的时候,他用手捂着心口,表情十分痛苦,看起来就像是有谁抓住他的心把子还使劲拧了一下似的。 祝修德这样子真是骇人啊,那瞬间我真的很担心他会不会突然死掉。这张九炎也是,别人那么大年纪了,身体又不好,本来就够悲惨的,他说话干什么还这么直白呢。 不过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等祝修德气稍稍顺了一些,他又立刻跳起来大骂张九炎,因为身体直不起来,又希望显得气势足一些,就铆足了劲想把头抬得更高些,结果就是直接导致他那脖子一伸一伸的,反而显得很滑稽:“骗子,你是个大骗子!江湖骗子,满嘴跑火车没一句真话!骗完潇娃子又来骗我这老头子!像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像你们就只会到处招摇撞骗!我要叫公安把你抓起来!把你关进去!你这个狗@#¥@%#……” 祝修德骂着骂着连脏话都骂出来了,我听着都觉得委屈,骂这么难听,还修德呢,真是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再说,从他现实情况来看,张九炎虽说直接但也没说错啊,我正想反驳他几句,张九炎伸手朝我摆了摆,示意我别说话。 张九炎就静静地看着祝修德,也不生气,由着他骂,等他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了,才开口:“老爷子,您还记得你的命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转折的吗?” 祝修德浑身一震,气焰顿时就低了下去,他想来抓张九炎的手,但是他似乎腿有些软,刚往前走了两步就靠坐在了台阶上,又开始扶着额头唉哟唉哟地呻唤头疼,嘴里喃喃说着:“治治我这头痛,治治我这头痛。” 张九炎看了看他,站起身道:“你的病我治不了。你做了什么,可能其他人不会知道,但上天和你的祖先却给你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你……你……你说什么,你这个江湖骗子,这个狗@#¥@%#……”祝修德先是震惊,随即又开始大骂。 张九炎没有理会他,转身看了我一眼,用眼神告诉我跟上,便径直走到院子门口,向院外的车子走去。这时祝潇潇拎着水壶出来,正好看见我和张九炎走向门外,他一脸莫名其妙:“水烧好了,你们不喝了吗?” “张九炎说他厂里有事,得回去了。”我对祝潇潇招了招手,示意他也跟上。 “五爷爷,您怎么坐到地上啦?水我烧好了,屋子里的瓶里都装满了,您拿的时候注意点儿啊,我先跟他们回去了,以后再来看您。”祝潇潇放下水壶,把祝修德扶了起来,安顿在椅子上坐好,又叮嘱了几句,就小跑到了我们这边。 祝潇潇开着车,我们一路沉默着。祝潇潇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们,以为我们是在为他祖坟的事情担心,于是笑了笑:“别那么沉重嘛,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既然我爷爷坟墓上的问题在今天被你们找到,解决了就好啦。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 “茜茜,当小助理就好好当啊,我相信你。”祝潇潇把我们送到厂门口,笑着挥了挥手就回局里加班了。 “怎么解决?”看着祝潇潇尾灯渐渐看不见,我问张九炎。 “我原以为要迁坟,现在看来完全不用,他爷爷坟地风水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启走那根钢钉,再将坟前的洞重新填好就行。”张九炎表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转过来看到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又问道:“怎么了?是心里觉得不舒服了?” “祝修德今天这样骂你,还骂这么难听,你怎么都不生气的?还拦着我不让我说话。” “那不然呢?我再骂回去?就跟他一样伸着脖子对骂吗?”张九炎用脖子小幅度模仿了一下祝修德那情形,把我逗得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跟他对骂是很掉价,不过你好歹让我炝他几句啊,不然看着自己老板挨骂,我这小助理也当得太无能了吧?” “不错嘛,有进步,都知道维护自己老板了。”张九炎笑了笑,“不用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更犯不着和他对骂,该他受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其实我挺奇怪的,按张九炎的话说,本来祝修德的命挺好的,尤其是晚年,也就是现在的他正应该是含饴弄孙的时候,怎么过得这么凄惨,到底张九炎口中的,他的那个重大转折点是什么,为什么祝修德反应这么大。 我正欲开口,张九炎这时递过来了一张单子:“你让祝潇潇把这上面有些东西备齐,大后天我们去给他把祖坟的事处理了。” 我虽然纳闷,但还是先按下去不提,接过单子看了看,上面写着:老公鸡,老青砖,蛇皮,龟壳,石牛,高度白酒,三鲜贡品。 “这个老公鸡,多久才算是老公鸡?老青砖、蛇皮、龟壳、石牛……等等,这些东西,你让祝潇潇上哪儿找去?” “三年以上就是老公鸡,一般养殖场都有,最多花点高价,还是能买到的。蛇皮、龟壳,中药店就有。另外,蛇皮是蛇脱下来的皮。石牛在定制墓碑的这些地方通常都有现成的。就是老青砖可能他找不到,不过我这里有,这个就由我来提供。”张九炎一一回答完毕,“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老板你真棒!”我拿出手机对着单子一拍,准备按张九炎的说法发给祝潇潇。其实我还想问问具体怎么做,不过一想到之后能看到也就耐着性子先没问。 谁料这个时候张九炎又开口了:“别想着去看,动祖坟这种事情,只能直系子孙可以在场,而且女性都要回避,像你这样又是女性又是外姓,怎么都是不可能让你去现场的。” 我:“……” 第101章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到了要去处理祝潇潇爷爷坟墓的日子,张九炎让暂停两天线下的接待,一是他还要确定一遍要准备的东西,二是等把祝潇潇祖坟的事先给处理好之后也是半夜了,回来都得好好休息一天。 我想了想,打印了两张纸贴在办公室门口。一张是我的助理微信二维码,另一张上面写着张九炎给的手机号和“有事可以拨打联系电话……”。 其实我早已有心把线下的事主都转到线上。一是方便,也不局限地方,几乎随时都能联系上。二是通过线上联系,事主们就能直接避免了到现场来却扑空的可能性。 就算有的老年人不会线上预约的,上面也留了电话号码。老年机打电话是没问题的,这样他们来了以后就算找不到人,也能通过电话联系看事时间。 这一举动得到了老板张九炎的表扬,夸奖我会动脑筋。我让他有点实际的表示比如给点儿奖金提成什么的,直接被他一口否决了……真是张扒皮! 我这边才刚刚贴好,就听见后面传来按喇叭的声音,转身一看,祝潇潇已经来接我们了。我们到祝潇潇老屋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张九炎的意思是,既然时间已经不早了,就别去打扰祝修德老爷子了,我们在祝潇潇爷爷这边的空屋子里就行。 我们把车子开进院门口,张九炎和祝潇潇就开始搬东西去他爷爷坟地那边,张九炎从后备箱拽出一口大箱子,和祝潇潇一起抬进露营车里面,拖着走。祝潇潇又躬身抱出一只大公鸡,对我说:“茜茜,你不能一起去,就在屋子里歇会吧。” 这种说了要回避的,就真的必须严格回避,不似平日里耍个无赖打打闹闹就行的,于是我只好回祝潇潇屋子里边去等。 我刚转身准备往里走,就看见祝修德站在他那边屋子门口朝这外面张望着,之前没注意到他,是因为他那接近九十度弯腰的背,在黑暗中特别不明显,乍一眼平视过去根本看不见。 他看向祝潇潇他们的眼神特别阴鸷,他在这样黑暗的环境本不起眼,但他的眼神却很难让人注意不到。 “五爷爷,您这么晚还没休息吗?”我招呼他道。 “又是那小道士来啦,是去给潇娃子爷爷弄坟去了?”祝修德朝外走了几步,“我去看看。” “这天黑,又要上坡拐弯的,您就别去了,路也不好走。”我劝他,不过显然他没听我劝。 祝修德径直朝后面走去,就在出院子朝坡上走的时候,直接给滑了下来。我赶紧过去扶他起来,他摆摆手,又要朝上面走,结果反复走了三次都滑了下来,气呼呼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真是个犟老头! 不过也是真的奇怪,这天明明又没下雨又没刮风的,虽说这条路是个大坡,但也不是特别陡峭,他走在上面怎么就老是脚底打滑呢?我是真怕他磕着摔着,就劝他:“您先回屋子吧,都滑了好几下了,要是真摔出个好歹不是更麻烦吗?您要是关心潇潇,一会他们下来了,我让他给您汇报情况。” 祝修德看了我一眼,站起身默默走回了屋子。我有留意到,他起身的时候,又用手扶住了额头,使劲揉着。我才明白过来,让他回心转意不上山的原因并不是他打滑,而是他又开始了头痛,而且看起来疼得很剧烈。 …… 等待是无聊的,尤其是大晚上的等待。既然不能去看,我只好坐在他们堂屋里的小板凳上打瞌睡,迷迷糊糊中断断续续做了个梦,梦中似乎有一个教书先生,胖胖的穿着长袍马褂,体型像个汤圆,笑起来眼睛是两条逢,笑呵呵站着,跟尊弥勒佛似的……画面一转,还是这位胖先生,手里拿着本书,嘴里叨念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画面继续跳转,这位胖先生年岁看起来比刚才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满脸的沟壑,手里的书换成了拐杖,怒目圆睁,全没有了刚才的一团和气,他一边往地上重重顿着拐杖一边急吼吼地念“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那拐杖咚咚咚顿在地上的声音实在有些烦扰…… 我一下睁开眼睛,看见张九炎和祝潇潇已经下来了,正在门口的水槽放着水洗手。祝潇潇拿着他的鞋子往下顿泥巴,发出的声音咚咚咚的。 “茜茜,你醒啦?”祝潇潇把脚蹬进鞋子里,对着我笑道。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就看到祝修德从里屋里走出来,走得颤巍巍的,眼睛紧紧盯着祝潇潇问道:“你爷爷的坟弄好了?” “是啊,九炎兄已经给全方位地处理好了,”祝潇潇走到祝修德跟前,把他搀扶到一旁坐下,“您放心吧,这么晚还不睡,还记挂我的事呢。” 祝修德听到祝潇潇的话,没有什么表情,看到张九炎也往这边走过来,反倒咧开嘴笑了笑:“这坟墓,有人修缮就有人破坏,你可以修,别人照样可以破,谁知道呢。” 看看这个祝修德,他说的那叫什么话!我这边腹议着,他那边又开始头疼,我在心里叫了声:疼得好! 祝潇潇倒没注意到这么多,他脸色有些黯淡:“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总归是处理好了。希望不会再遭到破坏吧。” 这边对话的期间,张九炎眼睛一直盯着祝修德,末了淡淡一笑:“潇潇,我的手机刚刚好像丢在山上了,这边我不熟悉路,你帮我去找找吧。” “肯定是刚刚埋东西那时候丢的,我现在就去找。”祝潇潇说完就朝山上跑去。 张九炎拖了把椅子坐到祝修德对面:“老爷子,听您刚刚话的意思,您就这么笃定潇潇他爷爷的坟还会受到破坏?” “嘿嘿,世事难料,”祝修德慢吞吞在地上磕了磕烟袋,咂巴两下嘴,“谁又说得清楚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九炎眼睛紧紧盯着祝修德,“哼哼,谁说得清楚?老爷子,您是觉得您受到的报应,还不够吗!” 第102章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二) 张九炎对祝修德说的这些话,和他的这些行为,乍一看会觉得一头雾水,其实前后一联系,就能七七八八猜个大概。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张九炎,张九炎还是目不转睛盯着祝修德:“你天天都觉得背上很重对吗?一个人的身体如何能够承受着两个人的灵魂呢?你的父亲名讳是叫作祝茂山?他手里常年握着一根弯把头的拐杖是吗?那拐杖敲到你头上很痛对吧?脊梁骨被戳断的感觉如何?腰背再也直不起来的滋味好受吗?” 听完张九炎的话,祝修德的表情瞬间变得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翕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有些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张九炎:“你,你,你说清楚……” “我说清楚?你家里面的人,你的老婆、你那两个儿子、你最疼爱的女儿、你的孙子们,他们一个一个是怎么死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接一个出事的,你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从祝修德的表情来看,他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断掉,还是那种一根接一根,蹭蹭蹭地全部断完。他忽然双腿一软倚着椅子滑坐在地上,垂着头看地上,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我老婆子那年去地里干活,因天气太热,活生生中暑热死在了地里头,等有人发现的时候,她趴在地上,身体旁边吐满了东西,给拉回来放了一晚上,她身体还是滚烫的。我大儿子出去喝酒,回来竟然掉进粪坑淹死。我二儿子是大学生,在外面读书见过世面,后来进了大公司上班,娶了媳妇生了一儿一女,这么好的孩子,那天带着孙子孙女来看完我之后,在回去的路上竟然出车祸被压在了大货车下面,最后车子拖出来的时候他们三个都没个囫囵尸首。我女儿,生我外孙的时候羊水拴塞死在手术台上。” 说完这些祝修德神经质一样大哭,哭完又呵呵笑了一阵:“这些都是从那个事情开始的,都是从那个事情开始的!可笑老头子我忙忙碌碌紧紧张张,最后怎么样?谁有好下场了?”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了了,在祝潇潇爷爷坟上插入钢钉这个事,始作俑者竟然就是祝修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里面躺着的,是你的亲哥哥啊!潇潇的爸爸不是你的亲侄子吗?潇潇对你这么孝顺,你到底为了什么啊!”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震惊,我的声音在我自己听起来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祝修德忽然笑起来,他笑得太夸张了,以至于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他伸手去擦眼泪,像是在讲一件特别可笑的故事:“祝修远,他从小就得我家老头子的偏爱,‘路漫漫其修远兮,徐弭节而高厉’,你看这名字取得,对他多寄予厚望啊。我呢?明明比他差不了几岁,我的名字叫什么你们知道吗?祝修路!这什么名啊,都是他儿子,凭什么差别这么大!后来给我改成修德,说是我品性不够纯良,让我多像哥哥学习。这偏心的死老头!等我们长大了,他说我哥有念书的天赋,还把他送出去读书学医,支助他在外面开了医馆,后来说什么衣锦还乡报答乡亲就回到了老家。” 说到这里,祝修德朝旁边做了个吐唾沫的动作,“呸,我看还不是外面混乱,他待不下去才回来!” 我和张九炎各有所思,默默听着。 “他一回来,我家那老头子天天教我哥的儿子祝易岺读书写字不说,还有倾囊相授祖业的架式。我没办法啊,但谁让他死得早呢?这下都该是我的了吧?但偏偏就衰败了!我老家这边衰败了,他祝修远的儿子却争气,读了警察学校,又找了个老师结婚,生了两个儿子都这么优秀,他活着挤占了我的所有,死了还要我看着他的后人昌盛兴旺!我不服,我不服!凭什么他的儿子孙子个个这么优秀!凭什么!”祝修德的狂笑又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平静一会儿后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布满泪痕的整张脸上涌动着恶毒报复的快意,这一刻,什么父子情、兄弟情,他通通都抛到了脑后,没有什么比看着他哥哥比他惨更叫他畅快的了。 就在这时,张九炎电话响了,是祝潇潇打来的。 张九炎拿出来看一眼,没吱声。我接过电话接起来,就听见祝潇潇声音:“九炎兄,我找了半天怎么找不到你的电话啊?是不是掉在车上啦?” 我回答道:“不会,张九炎说了,在山上的时候还看过时间,肯定就掉在山上了,你再好好找找。” “好咧。”祝潇潇爽快地应了声便挂了电话,大概又去认真找去了。 唉,这傻子。我明白张九炎为什么要支开他了,有时候现实太阴暗,不知道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吧。 一阵沉默过后,张九炎开口了:“我不妨告诉你,你这背是一辈子也别想直起来了,你的父亲天天坐在你的背上戳你脊梁骨,你的脊梁骨已经让他给你戳断了!你的头痛每天都会定时发作,那是你父亲在教训你这个不肖子,他天天用手里的拐杖往你头上敲,永远都不会停止!你知道为什么你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你却没事吗?因为一个人受报应的方式不一定非得死才是最惨的,因果的索报会从你最在意、最期盼的地方入手。你想胜过你哥哥,你让他绝后,可偏偏先绝后的会是你!” 祝修德骇极,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疯狂扭动着身体往张九炎这边爬过来。 “九炎兄,我突然想到,刚刚我打的不就是你的电话吗……”就在这个时候,院外面传来了祝潇潇的声音! “嘿嘿,潇娃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吧?看他一天天活得开开心心的,我要是全告诉他,他还会这么快乐吗?”祝修德停止了发狂,他笑得阴邪,抓住门框撑起身体,飞快地朝祝潇潇的方向跑去。 听到他的话,张九炎脸色变了变,我们又不可能对他动手,眼见他和祝潇潇就要对上。 这可怎么是好! 第103章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三) “潇娃子,你想不想知道……啊!”祝修德大喊的声音突然被他的一声惨叫中断。 “五爷爷,您怎么了,五爷爷……”接着是传来了祝潇潇焦急的声音。 我和张九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他们跑过去。 等我们到了一看,是祝修德在往外跑时,滑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我们连夜将他送到医院,祝潇潇上上下下跑交费办手续。 我和张九炎在急诊室坐着,旁边躺着祝修德,他鼻子上插了根吸氧管。 祝修德因为摔跤引发脑血栓,本身这是一个特别小概率的事件,因为摔倒后引发脑出血的频率应该更多一些,或者脑梗塞与脑出血同时存在。医生说他那个年纪加情况,住不住医院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行动不便是肯定的了,于是我们又把他送回了老屋。 等一切忙完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 祝修德从此右半边身子如常,左半边身子致瘫,左边的嘴一直歪着,口水从嘴角滴滴拉拉落下来,他嘴里念叨着什么,已经没有人能听得明白。 由于他身后已经没人,按祝潇潇的意思是想把他送养老院,张九炎却说这老人守了一辈子的老宅,大约是不想离开的。 于是祝潇潇去了村委会,准备委托他们帮忙,在同村找个护理工来照顾祝修德的一日三餐和日常起居。 在等祝潇潇的间隙,张九炎走到祝修德的跟前:“我听你父亲说,你哥哥,也就是祝潇潇的爷爷,他从生下来起,就体弱多病,你父亲希望他尽量走得远些,所以取名为‘修远’。而你,自小就活蹦乱跳,所以你叫‘修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徐弭节而高厉’,实际上你父亲取名的用意在后半句,那是对你们兄弟二人共同的期望。” 祝修德布满了皱纹的老脸有些微微的痉挛,眼底忽而闪过一丝难得的祥和,却又忽而转作咬牙切齿的凄厉,由于他脸上一半能动一半不能动,让他表情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怪异,一激动又有口水从左边的嘴角滴拉出来。 “我这次来,就是来了结你做的恶,等我做完这一切,基本也就没问题了。于祝潇潇是,于你也是,一切本来可以到此为止的。可你偏偏还要心生歹念,非要绝了你哥哥一脉才肯罢休。你这侄孙已经是你们祝家唯一的血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父亲一直在你背上念这句诗,这其中道理你是一点都不懂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之前做的梦来。 祝修德的眼睛渐渐冒出浓浓恨意,恨到恨不得让他哥哥死,死的一块骨头一撮灰也不剩,这还不够,还要让他的后人死,全部都死! “你眼见再不能害祝潇潇了,就想着从精神上毁了他,你可知你跑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会摔跤吗?那是因为你把你的父亲气得不轻,他用拐杖绊住了你的腿!让你从此以后再也做不了恶!再也说不出话!让你再也不能去害你们祝家唯一的后人!以后的日子,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 “原以为解决了爷爷这边的事就会好起来,谁知道五爷爷会变成这样,”我们坐在张九炎的办公室,祝潇潇神色黯然,“除了妈妈,五爷爷就是我最亲的亲人了,他却落得这样的晚年。” 祝潇潇秉性纯良,不过他越这样,我心里就越不忿!我刚想开口,张九炎就又冲我摇了摇头。 我们表情落在祝潇潇眼里,他又理解成了对他的同情,于是将表情换为阳光一笑:“这次真的麻烦九炎兄了,不过无论怎样,问题解决了就好,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麻烦事来呢。” 看到祝潇潇笑脸,我心里一沉,难怪张九炎让先别告诉他真相,如果他知道在他爷爷墓碑中间插钢钉的就是他的五爷爷,他还会这么阳光吗?如果他知道自己父兄的死,一切都是因为他爷爷这位亲弟弟,他心里会做何感想呢? “那就把这次的法金交一下吧。”张九炎说得淡淡,又看了我一眼,“交给我的小助理就行。” “行,法金是多少?”祝潇潇答得干脆,拿出手机问道。 张九炎没有回答,只是伸出食指比了个一。 “一千?”这是祝潇潇问的。 “一百?”这是我问的。 一块。这是我老板张九炎最后实际收的。 …… “祝修德到底是为什么啊?”祝潇潇回去以后我继续和张九炎讨论着,因为我实在想不明白,祝修德做事为什么要如此决绝,还是面对自己的亲哥哥。 张九炎没有说话,我们面对面沉默着,过了半晌,他问我:“你听过网上那个‘政审通共’的事情吗?” “就是国考第一的那个女生,查他爷爷坐牢记录,结果坐牢原因是通共那个?” “这是结果,这个故事的过程不是这样。”张九炎点了支烟,缓缓给我讲了这个故事。 这个事的起因是之前有个小姐姐,报名参加国考,以笔试、面试综合成绩第一名成功被国家某机关录取,经过体检也没有问题,基本算是铁板钉钉了,家里也是开心,就回到老家摆了几桌,一是向亲戚朋友邻里乡亲宣布这个好消息,二是子女有出息回家祭祖告慰先人。 十里八乡出这么个人才,大家也都为这个小姐姐高兴,连乡长都亲自来了,很看好她的发展前景,也希望她以后不论走多远,都不忘记建设自己的家乡。 事情直到这里都是好事,可出问题也就出在这个环节。这小姐姐一家请完客没多久,在政审阶段就接到举报,内容是说她爷爷坐过牢,不符合国考的政审标准云云。国考的政审可不是儿戏,自接到举报起,上面就专门成立了调查组,过来实地核查了。这小姐姐也是很懵,完全不知道自己爷爷还有这一茬事,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已经在为她的前途默默惋惜了。 第104章 嫉妒心比魔鬼还可怕 谁知道峰回路转同样也出现在这个环节。经过调查组核实,他爷爷坐牢的罪名,竟然是通共。这不等于用铁锤把这小姐姐的好身份给锤实了嘛。于是一家子欢欢喜喜送她去报到了。 后来才知道,举报她的,竟然是她至亲的亲戚!因为她从小太过优秀,又考了国考第一,心里嫉妒,知道她爷爷好像坐过牢,但是知道的又不太清楚,于是心生一计,跑去揭发举报。 谁承想那姑娘的爷爷坐牢的罪名竟然会是通共。 张九炎讲到这里就停住了,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现在你知道为什么祝修德要这样做了吗?” “嫉妒?祝潇潇的爷爷是他的亲哥哥,祝潇潇的爸爸是他的亲侄子,祝潇潇和他哥哥是他的亲堂孙,他有什么好嫉妒的啊?何况从祝潇潇身上就看得出来,他们一家对他绝对也差不到哪儿去。”我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 “曾经有部电影里有一句台词,大概意思是说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他尝试过什么是嫉妒。听上去夸张,却不无道理。其实任何人,只要看到身边有人比自己好,产生羡慕是很正常的心态,但羡慕跟嫉妒不同的是,羡慕是自己也想拥有,但不会破坏别人的已有;而嫉妒则是自己也想有,如果无法得到,就会处心积虑毁掉别人,从破坏别人的感觉中得到满足。嫉妒的本质,就是见不得人好。”张九炎吸了半支烟就把烟熄灭了,“祝修远的坟墓就在他们老家,祝修德做起手脚来很方便。我想如果不是因为祝潇潇的爸爸和哥哥都在陵园里,他也会对着他们的坟墓做同样的事情吧。” 我沉默下来,静静消化着张九炎的话,和祝修德的事。 生活中时常有这样的人,他们心机深沉,善于隐藏真实想法,又总是争强好胜喜欢比较,还自私狭隘,常常在背后议论他人。当身边有人成功时,他们总要想尽办法证明,他人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要不在背后中伤几句,就难以满足自己的优越感。而他们在背后议论他人的时候,往往就是妒火中烧的时候。 这种人过不好自己的日子,也不被人待见,且他们总是把目光集中在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上,总是在眼红别人拥有的东西,在这种比较中变得极其自卑。因为好像不管怎么比,自己都落在下风。于是,他们就会看什么都不顺眼,做什么都不顺心,他们会千方百计的找机会给别人放冷箭,把别人拉下来,甚至踩进尘埃里,才能弥补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平衡。 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都一样,不可能十全十美。别人繁华的背后,肯定也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酸楚。如果总是盯着别人的日子,反复用他人之长和自己之短争高下,就会因为嫉妒而变得苦闷,永远都过不好自己的这一生。 东野圭吾在《恶意》中说,有些人的恨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平庸、没有天分、碌碌无为,于是你的优秀、你的天赋、你的善良和幸福都是原罪。有种恶意不需要理由,而且可以深刻到赔上自己的一切,都要致对方于死地。 嫉妒心,就是一个人根植于内心的恶意。在见到祝修德之前,我简直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嫉妒心竟然能够强烈到这么可怕的程度。 “你说祝修德背一直打不直,是因为他背上坐着他的父亲?”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向张九炎求证。 “对,而且他的头疼,也是因为他的父亲一直拿拐杖敲打他头的缘故。” “你说他爸爸一直念着一句什么话来着?”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之前听祝潇潇提起过,他的太爷爷好像是个教书先生?” “对,是个教书先生。你到底想问什么?”果然张九炎又已经看出来了。 “我想问,祝潇潇的太爷爷,他长得胖吗?” “胖。胖得跟尊弥勒佛似的。你怎么知道?” “我梦见他了。那祝修德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张九炎先是沉默了一会,接着回答道:“他会活得很久。因为他要先把阳间该受的报应全部受完,才会下去接着受苦。 后来我特意问过祝潇潇他五爷爷的情况。 那是在我们处理完事情之后的半个月,祝潇潇所在的专案组成功破案之后的第二天。祝潇潇利用休息的时间带着他妈妈一起去祖坟祭拜他的爷爷,他们去的时候还买了一大堆营养品,也顺便去看祝修德。 祝修德不能翻身转腰,还是无法将背打直,只能死死地仰靠在炕上,看着来看望他的祝潇潇母子。他脸上没有愤恨没有悲伤,甚至连剧烈的痛楚也呻唤不出来,因为他的嘴角有半边不能动。 祝潇潇雇来照顾他的,村子里的一个中年妇女,每天过来三次,喂他吃一些流食,一天擦一次身子,换一次屎尿弄脏的衣服。刚开始还给他换下来,擦拭完再给穿上干净的衣服,后来因着太脏太臭,也嫌太麻烦,就直接不给他下半身穿衣服了,用被子搭着,中间隔层塑料布,每天扯下来扔了就行。 这样一来照顾他的人要轻松了许多,但祝修德就遭了老罪了。不过这些也怪不着人家,毕竟有谁天天照顾这么一个毫无瓜葛的人会不嫌烦呢? 祝修德的摔伤早在七八天之后就已经好转,但因为不能动,他背上和臀部压出的褥疮却红肿化脓引起高烧,几次烧得昏迷。不仅如此,自打来照顾他的人给他用了塑料布之后,他长褥疮的地方就从后背和臀部,扩散到了整个下身,又痒又痛,不抓痒得要死,抓的话又痛的要死。关键他能动的只有半边身子,就算他不怕死,好多地方还是抓不到。 饶是如此,祝修德还是一次又一次从危机里缓活下来,只是变得更加麻木和虚弱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也就是在受着活罪等死而已。 那天祝潇潇和他的妈妈,给他把脏衣服脱下来,换上了他们带来的新衣服;又给他擦干净身体,上了些药和爽身粉;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背后的枕头,让他靠着舒服些。 最后,祝潇潇的妈妈还做了一些好吃的饭菜,一勺一勺喂他吃进去。祝修德阴鸷的眼睛里难得露出一丝感激,却又很快被不平所替代。 第105章 她们动了给死人的东西 无论祝潇潇母子有多么贴心,也都只能是暂时的。祝潇潇的妈妈身体不好,是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照顾他的五爷爷的,而祝潇潇案子那么忙,就算过来也只能是偶尔抽空来看看。换句话说,祝修德的常态,还是只能遭着活罪等死。 无论什么关系、无论什么动机,动别人祖坟真的是一件损大德的事。造成的后果你根本承受不了,因为这种做法不光违背了人世间的法律道德,也触发了阴间的因果规律,最后你一定会遭到反噬。你动别人的祖坟害了别人的子孙,那你受到的反噬一定会先祸及自己的子孙,被你害的人会不会绝后另说,但你一定会先绝了自己的满门。 在任何时候,只要你做了害人的事、做了坏事,无论是通过口舌也好,通过行为也罢,只要你做了,不管你做得如何隐蔽,隐藏得再好,哪怕瞒过了所有人,但你瞒不过因果。这些因果都会给你一笔笔记着。 就像张九炎说过的一句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谓无知?善报,恶报,迟报,早报,终须有报!世人不知因果,但谁又曾免于因果呢?没有人能逃得掉的。” 我拿出笔记本,把整个事件的大概记了下来。其实在上次那个中年妇女带着她男人来了之后,我就开始做记录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把这些常人无法经历和理解的事件记下来,以后整理成一本书,这也是我一个小小愿望和计划。 我正写着呢,电话就响了,是李小虎。 李小虎打给我是想问张九炎的联系方式,因为郑璇又不好了。 “上次条件不是都谈好了吗?怎么又不好了?哪里不好了?”我巴拉巴拉一连问。 “天天狂吃零食……” 我打断李小虎:“狂吃零食,这算哪门子不好了?” “唉呀,不止,我跟你说她现在真的不好,她老是乱做梦,半夜醒来就去吃东西,感觉吃零食永远不够吃似的,而且她经常阴恻恻地看着她自己父母,总之经过上次的经验我敢肯定她肯定又有事。”李小虎声音有些着急,“我要带她去张九炎那边一趟,你要一起吗?” “我就在张九炎厂里呢,你直接过来吧。” 因为工作之便,我直接帮李小虎和郑璇插了队,他们一到我就安排了和张九炎的见面。 郑璇还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过这次她的各种表现看起来多少有些智障的感觉,跟个小孩儿一样。 “她撞脑子了?”我好奇地问。这一问立刻换来了她凶巴巴的眼神,跟想咬我两口似的。 “你可别惹她了吧你。呐,你看,这就是惹她的后果。”李小虎说着撩起袖子。嚯,好家伙,好几个牙印。 “她这是被狗上身了吗?”李小虎手上的牙印光是看着都觉得疼,深深浅浅或紫或红的,一看就不同时间段咬的,“你是受虐倾向吗?被咬了这么多口还这么欢实。” “她咬人也没预兆,说咬就咬,还受虐倾向!我这段时间容易嘛我!”李小虎表情委屈得快嘤嘤嘤了。 “是那个小孩鬼,”张九炎看了郑璇一会,“你们去烧纸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去。是她爸妈和她去的。”李小虎老老实实回答。 张九炎看了一眼李小虎露出的手臂,眼睛闪过一丝同情,径直走到郑璇面前,一巴掌拍在她额头,大喝一声:“退!” 郑璇脸上委屈兮兮的智障表情,慢慢转化成了略有些疲惫的神情,听她讲完,我们就都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了。 那天晚上,郑璇和她父母一起准备好了那小孩鬼要的零食和香烛元宝,到水泥墩子那边赔礼道歉。他们先摆好了贡品,点燃了香烛,开始烧元宝,事情到这里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直到元宝烧得差不多的时候,郑璇正准备把那些零食整理好一起烧掉。 她妈妈看到那些贡品,什么灯影牛肉干、旺旺大米饼、喜之郞果冻全口味、卤鸡腿、、五香牛肉干……都是些不便宜的零食,顿时心里就心疼了。她心里想着:这么多的零食,还都不便宜,要真全烧了多可惜啊。再说赔礼道歉不都烧了元宝了吗? 于是郑璇妈妈提议让她来烧这些东西,郑璇和她爸爸也没多想,谁知道那边香烛都还没燃完呢,这边她妈妈把这些零食又用塑料袋都装了回去。这些零食最后的归宿,就成为了他们一家子的下饭菜、亲戚朋友小孩来玩时候的招待、李小虎来接郑璇的时候给李小虎带了一些牛肉干带回去……然后郑璇回去后,就开始了委屈、狂吃零食和爱咬人。 不仅如此,郑璇回到自己家,也不安生,天天跟父母吵架,尤其是和她妈妈,说不了三句话就会大吵大闹,吵得她哭她妈妈也一起哭。大家都有一个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李小虎当机立断,把带她到了张九炎这里。 “给死人的东西,你们都敢吃,这么不要命的吗?”我在张九炎这里看到过,他做法事的贡品基本都是一起丢进桶里或者火堆里烧掉了。如果说他吃过什么贡品的话,我只看到过他吃给仙家上贡过的东西。一般都是大肥烧鸡,我也吃过,是张九炎掰给我的鸡腿。 “你们去道歉,给他送去他要求的零食,这是他解决事件的条件。结果你们带着东西给他看了一眼,又拿走了,他能不闹吗?”张九炎有些无语。 郑璇沉默着没说话,倒是李小虎吼开了:“你们家怎么老是干这种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啊?到底有完没完了!” 真不怪李小虎生气,天天出事,天天这么闹,他能忍这么久还积极帮忙解决问题真的已经很不错了。郑璇自知理亏,眼睛红红的没有说话。李小虎大概也知道自己语气太重,就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坐在一边气呼呼的样子。 第106章 爸爸背着奶奶 李小虎这一吵,倒把我整不会了。我劝了劝他,又安慰了一会郑璇,才问张九炎:“那现在怎么办?” “再给他道歉去,东西买双倍,多送点元宝,好言好语,好好说说。没有大问题。”张九炎说得平淡。 “你们先回去,等你们去烧纸的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又劝了劝李小虎,“你说你头那么大,本来应该挺聪明的,跑上跑下跑了这么久了,眼看事情解决了,你非吼这一嗓子,这不是出力不讨好么。” 什么都说好了之后,李小虎和郑璇才起身回去,只不过出门的时候他们谁也没和谁说话。唉,李小虎这一吼,他们估计又得冷战两天。 结果晚上我又接到了李小虎打来电话,说他们想尽快解决事情,就选了当天晚上去道歉,结果东西是摆好了,可香烛怎么都点不着,点着了也是隔几秒立刻就熄掉,外面阴风阵阵的,他们觉得有些害怕所以打给我,让我问问张九炎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你是不是买了受潮的香烛啊?” “大姐你当我傻吗?”李小虎无语地感慨了一句,在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后,更加无语地说道:“我试了好多次都不行,我不会换个方法试一试吗?” “所以你想了什么办法呢?” “我们把东西都撤走了,我在郑璇家的院子里,一根一根拿在手里点着试了试,都是可以点燃的。” “你等着,我问问张九炎。”这边挂完电话,我就给张九炎打了过去,张九炎说这是那小鬼不肯和解的表现。 我问怎么办,张九炎说不用着急,他让他家老仙找这小鬼谈谈心就行。另外这边让我转告李小虎,让他们第二天晚上再买了东西去道歉。需要注意的是,包括今天那些贡品在内,和着明天买的新的,一起烧了去,这个节骨眼上就别心疼那点东西了。总的说来,这整个事情到底是生人这边不占理,说好的解决方案,他们把东西拿走相当于毁约,就算那小鬼闹闹,张九炎这边也不好收拾得太过分。 这次我再打过去,没有打给李小虎,而是直接打给了郑璇,给她讲清楚了中间的因果以及利害关系,天地万物归根结底其实讲的就是一个理字。你不占理,怎么都是错的。要是非让张九炎去帮你收拾烂摊子,别人凭什么给你担这因果啊?虽说人身后的仙家师父们是帮人解决事情,积功德四海扬名的,但你也不能天天跑来凑业务吧?李小虎帮你那是因为他是你对象,可张九炎和师父们是你的谁呢?告诉了你怎么做,就按人说的方法去做,不要再节外生枝,也不要再去做那些削苹果之类的自己找死的事情,消停点吧。 郑璇一直嗯嗯回答着,可以想象她的脑袋大概点得就像小鸡啄米。看她听进去了,我又安慰她:“李小虎当着我们的面吼你是他不对,我站你那边,改明儿和你一起声讨他。” 郑璇这才笑出声来,轻声答道:“好。” 第二天晚上,正巧祝潇潇来找我,我们就一起陪着郑璇、李小虎去水泥墩子那边给小孩鬼烧东西。这次的香烛一下就点着了,而且燃烧得特别快。李小虎全程十分敬业地盯着郑璇一样一样把贡品全部烧完,末了之后一指装东西的塑料袋儿,指挥郑璇:“这个一起烧了。” “得了吧你,贡品烧了就行啦。这塑料袋他拿去能干嘛?你还指望他拿着装东西啊。别太过了。”我边骂他边拿出手机给张九炎汇报了情况。 这事才算彻底了结。不过临走前,我拿出了张九炎制的符,让郑璇带回她爸妈家按照方位贴起来,他们家这个地理位置太不好了,冲着拐弯的大路口,远远看去就像被几条路绞在了中间,再者他们门口又出过这么多交通事故,且都是非死即伤的大事故,迟早会冲到他们家,有条件最好搬家,条件不成熟的话先把符贴一贴,多少能起到一些化解作用。 在祝潇潇送我回张九炎厂里的路上,我才知道,祝潇潇来找我,是因为牛朴树被他爸爸,也就是闫现康给接走了。其实这个事本来也挺正常,之前不知道牛朴树的家长是谁,公安干警家属有人自愿代为照顾,现在孩子的家长出现了,自然得孩归原主,让人家接回去一家团聚。 本来闫现康办理好手续,带牛朴树回家就算完了,但问题有两个,一是牛朴树认出闫现康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把孩子带回去,反而隔了这么几天才来办理手续。二是在办理手续的时候一个同事多嘴问了一句:“这孩子怎么姓牛呢?” 牛朴树立刻低下头,回答:“妈妈叫牛慧。” 本来闫现康的表情一直是笑呵呵的,但听到牛朴树说牛慧的时候,立刻就皱眉看了这孩子一眼。事情发展到这里,其实都还能理解,毕竟自己的儿子不跟自己姓,是人心里都有些意见,闫现康的反应倒也正常。 不正常的是,牛朴树抬头和闫现康对视一眼之后,小嘴一撇,哭了。 旁边的祝潇潇看到牛朴树一哭登时就坐不住了,好歹朝夕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这小家伙又给自己妈妈带来了很多的乐趣,他立马过来抱起牛朴树,一边轻声哄着,一边问他怎么了。 牛朴树慢吞吞地说:“奶奶说她脖子好痛。” 牛朴树的这句话,让在场所有的人汗毛都立了起来。因为大家都知道,闫现康的母亲是上吊自杀的,前几天他才来认领了尸首。上吊,可不就是脖子痛嘛。 我们大家是都知道,但四岁的牛朴树他不懂这些啊。从他嘴里说出“奶奶说她脖子痛”,简直太细思极恐了! 闫现康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失神,随即他把牛朴树从祝潇潇手里接了过来:“朴树乖,来告诉爸爸,你说奶奶她在哪里呢?” 牛朴树伸出小手,对着他身后虚空一指:“爸爸背着奶奶。” 闫现康浑身跟触电似的震了一下,手一软险些把牛朴树摔地上,还是祝潇潇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他,才避免了牛朴树脸朝下摔地上去。 第107章 小孩子的天眼 祝潇潇把牛朴树稳稳放在地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问:“爸爸背着奶奶,那是爸爸有孝心,可是朴树为什么哭呢?” 牛朴树抬头看着闫现康背后,回答得认认真真:“因为奶奶,她一直在哭呀。” …… “牛朴树现在人呢?”我问祝潇潇。 “让闫现康接回去了。” “怎么还能让他接走,他不是疑点很多吗?”我皱眉。 “他疑点再多也只是疑点,那天他去局里认领他母亲尸首的时候,没让他带走牛朴树就是要有相关证明和材料。如今人家东西带全了来办理手续,怎么能不叫人家领回自己的儿子呢。”看祝潇潇的表情,他才是最舍不得牛朴树的吧,“不过我留了他的联系方式,于公于私我都会随时回访小家伙的生活情况的。” 我想了一晚上牛朴树看到他奶奶事的,第二天便迫不及待地把这牛朴树看到他上吊的奶奶趴在他爸爸背上哭的事告诉了张九炎,想听听他的看法。 张九炎对闫现康的事不置可否,倒是先给我讲了讲关于“天眼”的由来。 中国是一个信奉儒道佛的国家,在这些宗教信仰中,人们相信孩子小的时候是存在天眼的。民间一直有传闻,宝宝在一定的年岁之前“天眼未合,可视鬼魅”。 “天眼”是道家的说法,佛家言此为“识海”。这里的“天眼”并非是指眼睛,而是宝宝的脑门部位,用现在的医学名词来讲,叫前囟门。 在宝宝刚出生时,前囟门还未完全闭合,甚至还是软软的。一般卤门在二九时期,即出生之后的十八个月左右,会彻底硬化合拢,先天之眼在此时也就被封上了。因为刚出生的孩子,带着先天淳朴的天德能量,天真无邪,心无杂念,灵魂相对成年人更接近宇宙万物的至真至善,慧识还未屏蔽,可以透过天眼看见高维度的东西,可以看见成人看不到的东西,例如鬼魂之类。 “天眼”之说由来已久,古人也对此深信不疑。他们认为人类生来就带有某些能力,但随着后天生活的继续,人体发育和心智变化,人的后天欲望渐起,很多能力被后天世事污浊玷污了,孩子时期的天真淳朴消失之后,天眼也就逐渐闭合了。另有说法是女孩子在七岁之前,男孩子在八岁之前,或者更早,依据后天生活环境而定。 其实关于小孩究竟能不能真的看到鬼,确实不好说,毕竟我们又没有小孩的视角。但是对于老人和孩子更容易看到“脏东西”这件事,从科学角度还是可以解释的。 老人和孩子之所以容易“撞鬼”是由于认知功能的异常导致,大脑颞叶区是分管听觉、视觉、嗅觉的地方,也就是主管认知功能的部分,三岁前孩子的认知功能还未发育完全,所以更容易出现认知错误,尤其是来到陌生的环境感受到恐惧后,更容易“撞鬼”,老人则多是由于大脑颞叶区的退化才会出现不正当的认识,就和人老了之后嗅觉、视觉、听觉下降一样。 其实很多青壮年在某种特殊情况下,也是能看到鬼的。只要磁场和电波一不小心对了位,分分钟就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关于他们的视角,比如牛朴树,比如张九炎,从他们的视角看出去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我也缠着张九炎问过,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普通人见到灵体类的事物,张九炎的回答十分直接且操作性强,缺点就是无法保障效果。他就说了俩字,做梦。 这天我在办公室,正和事主约着时间,突然门口有人敲门,没等我说请进,那人就自己推门走了进来,这人看起来可能五十多岁,额头看起来有些发黑,单从他的外貌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形象,但我总感觉他身上没有农民那种与生俱来的憨厚感觉,他的面容看起来就有点不舒服,整体感觉就很像,怎么说呢,就很像一个“想塑造农民朴实形象又没塑造成功的土匪”。 想到这里我心里暗自笑了笑,都什么年代了还土匪呢。不过从他进来开始,我就有些不舒服,本能地有些排斥,直接反应就是有点儿犯恶心。 其实动一动脑筋就知道,来这里找张九炎的,都是遇上了常人无法理解并解决的事的人,那能量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这人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咳嗽,我便用纸杯给他倒了杯茶,他笑眯眯伸手来接,却手一软,纸杯连着杯托一下子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茶几旁边,碰在茶几腿上停了下来,茶叶连带水全洒出来。 “抱歉,抱歉,最近手总是会时不时有些痛,可能是风湿病犯了。”这人说了几句话,咳得更厉害了。 我见状又重新拿出个杯子,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次没有递到他手里,而是直接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等一阵咳嗽过去,这人再次笑眯眯道了声谢。 张九炎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一进来,这人就急忙起身,却一个趔趄跌坐在了沙发上。“唉,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这身体越来越不济啦。”这人又慢慢起身,对着张九炎笑了笑,“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张师傅吗?” 张九炎从进门看到这个男人起,他表情就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吃惊,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不过短短一瞬,他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径直走到我面前示意我往后退一些,然后站在我和这个男人中间,把我们隔开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师傅幸会,幸会,”这人说着就向张九炎伸出手,似乎想和张九炎握个手,但他刚抬起手来就跟抽筋似的又将手垂了下去,“我对您是慕名而来,慕名而来。” 张九炎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又对着邱鸿高下巴一点示意让他也坐,然后说道:“坐下聊吧,你遇到什么事了?” 邱鸿高:“我觉得,我最近太倒霉了,而且还很邪!” 第108章 霉得心慌慌 来的这人名字叫作邱鸿高,是邻市区县里高家村的人,平时靠帮别人运送石料营生。要是村里有人办席,他也帮人杀个猪宰个羊什么的。杀猪宰羊,这是他祖父和他父亲传下来的手艺,到他手里的时候,除了那把刀还是老物件外,手艺已经丢得七七八八了,而且这事儿也挣不了几个钱,平时就当作副业来做。 用邱鸿高的话来说,他父母死得早,本来想娶了老婆之后好生组建一个自己的家庭。但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的克妻命,接连娶了几个老婆,全部死于非命,不是跳河就是车祸,再不就是伤口感染或者上吊……他后来也就不娶了,一是没钱;二是别人看他老婆一个接一个的死,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娶到老婆。 他最开始认为这种事,除了倒霉和又要浪费钱娶新媳妇外,也没觉得有什么,本来命这东西,谁又说得清楚呢? 直到他丢了杀猪刀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那天邱鸿高照样去给一个同村的人杀猪,主人家好客,留他多喝了几杯,醉醺醺中他把那把家传的杀猪刀留在了别人家里。第二天再回去找,就怎么都找不到了。用主人家的话来说,是真没见过。 都是同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个人什么性格、会不会撒谎那彼此是知根知底,这户人家都是憨厚老实的人,断然不会黑了他那把刀,何况在外行眼里,一把旧刀有什么值钱的。那户人家也是真心愧疚,觉得请他来杀猪,好心留他吃喝却害人家丢了家伙事儿,赶紧拿出一些钱作为赔礼,并一再表示如果找到了会立刻送回。 农村一般要隆重到杀猪宰羊程度的宴席本来也不多,再说别人一家人态度这么好,邱鸿高也就没再计较。丢了就丢了吧,再买一把就行,邱鸿高这样想着。 结果当天晚上就开始出问题了。 他先是老梦见他的前妻们,梦见她们活着的样子,梦见她们死时候的样子,梦见她们都围在自己身边……等他冷得醒来,却发现自己全身大汗,周围什么都没有。邱鸿高心里不禁纳闷:为什么感觉这么冷还会出这么多汗呢?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邱鸿高接着睡。结果他第二天出门就撞了车。 这个车祸出得也是莫名其妙,他好端端开着车,听见电话响了,他刚拿起来,都还没接呢,用他的话说就是最多只有0.5秒,再看前面的路时就吓得一个激灵,他不知怎么的方向竟然偏离了那么多,正对着河往下开。他吓得赶紧猛打方向盘,才将车子拉了回来,但来不及反应,直接对着对面来的车就撞了上去,赔了一大笔钱不说,自己车头都撞凹了,得耽误好几天工期。 然后就是过年那段时间,邱鸿高横竖一个人,其他那些亲戚朋友都要各自回家团年,没人顾得上他,他就自己准备了酒菜,烧了个碳火笼子看春晚。 一开始明明挺精神的,谁知道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沉,就这么睡着了。睡着之后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的前妻们都回来了,都系着围裙给他做年夜饭,有的包饺子,有的包汤圆,有的给他煮面,他也笑呵呵地和她们欢聚一堂等待跨年…… 片刻之后他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直到他突然回过神来,她们不是都死了吗?他想醒来,却发现自己嗓子里像是塞满棉花,怎么也发不了声音,他的前妻们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笑,缓缓伸出手,死死摁住了他的头,而另一只手拿出一根针,直直向他脸上穿了过来…… 邱鸿高一身冷汗,小腿抽搐似的一蹬,听见凳子哐当一声,能动了。他心瞬间落到了实地,如释重负。 邱鸿高揉了揉脑袋,拿了个枕头去自己常坐的窗前,才发现他在窗户上留的那个通风的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得关上了,碳火笼子正往外冒着白烟,自己有些昏昏沉沉。邱鸿高赶紧将窗户和门打开通风,心里暗道好险,要不是醒来,可不得一氧化碳中毒死在家里! 除夕遇险这事过去了,但后面的事还没停止。先是他家窗户的玻璃,不知被哪家的小孩子用石头砸了个洞,邱鸿高骂骂咧咧半天找不到肇事者也就准备自己动手换一块了事。 邱鸿高拿出卷尺测量了玻璃尺寸,就去同村老袁家选玻璃,去的时候正巧碰见老袁在给另一个客户切割玻璃,旁边还堆了好几块已经切好的。邱鸿高也不着急,于是点了支烟蹲旁边等,谁知道他刚刚蹲下还没两分钟,就看到老袁的媳妇一脸惊恐让他快让开。 邱鸿高反应也是奇快,他知道这肯定是上面要掉什么东西下来,正准备往旁边闪开,谁知道他脚一软,反而跌在了地上,这时他头顶上方的玻璃掉了下来,正巧全砸在了他的头上。 等大家回过神来,邱鸿高已经满脸是血。老袁眼见邱鸿高被自己家的玻璃砸成这样,赶紧骑车将他送到了卫生院,又是道歉,又是赔偿,还免费给他窗户配了块玻璃。 其实这种厚度的玻璃,砸头上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看着吓人,实际上没那么严重。唯一繁琐的就是要一点儿一点儿从伤口里挑出碎玻璃。邱鸿高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还反过来安慰老袁夫妇。老袁夫妇当时还感慨,这老邱真不愧远近闻名的好口碑,人品好、脾气还好。 这边头刚刚包好,那边修理场就打电话通知他去取车,说是车子修好了。邱鸿高当时还挺高兴,想着真是因祸得福,本来过年期间跑车的就少,他要抓住这个黄金时间,就能多挣些钱。 谁知道刚刚拉完石料出门,就遇到交警查车。众所周知,运送石料的车能有不超载的吗?没有!于是邱鸿高的车不出意外地被扣了,这超载已经不是头一回了,要交罚款不说,流程走完又得耽误好几天。 邱鸿高气呼呼地往回走,想发泄一下心中苦闷,正巧看见路边一个堆好的雪人,想都没想就直接抬脚使全力踢了上去。结果这一脚下去,他差点把脚踢到骨折! 邱鸿高抱着脚倒在地上破口大骂:“妈蛋!是哪个王八羔子把雪人堆在了消防栓外面的!” 第109章 他身上背着的人命有点多 邱鸿高本以为这一切已经够倒霉了,谁知道这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 最直接的就是他的咳嗽伴着心绞痛越来越严重,四肢常常疼得抬不起来,稍微多动一下就会很累。为着保险起见,邱鸿高去医院做了一系列全套的检查,血液、拍片、ct各项检查做下来,又什么问题都没有。 邱鸿高对着医生赌咒发誓地说了自己的症状,根本就不像没病的人。医生告诉他:“从检查来看你确实什么事都没有,别老暗示自己有病。”他在出门的时候又听到医生对旁边的人说:“你们说这全套检查也不便宜,那些有钱人惜命疑神疑鬼也就算了,他一个农民工这么胆小谨慎干什么。” 怕不是流年犯冲吧?邱鸿高心里这么想着,于是在回去的路上,特意买了两刀黄纸,一杯烧酒和一块猪头肉,想在院子里敬敬天,结果刚把黄纸烧起来就起了一阵旋风,直接把烧着的黄纸给吹进了屋里…… 邱鸿高傻眼了,好好敬个天还把家给引燃了,又赶紧手忙脚乱地灭火,好在黄纸就那么些,火势也不大,等全部扑灭邱鸿高已经累得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看着家里被熏黑的地方,就像一张极其怪异的脸,邱鸿高心里想着。 无论再怎么倒霉,生活也还得继续。邱鸿高到交警队把车提出来之后,又开始拉起了石料。 大家都知道超载的料车一般都只在晚上拉东西,大白天很少有这样的重吨车能出门的。也就是在一个出车的晚上,大概两点多,邱鸿高经过一条山路的时候,突然就困得不行,困到眼睛都睁不开那种程度。 邱鸿高心里当时就犯了嘀咕,明明自己是跑惯了晚上的,而且这才两点多,按理正是精神的时候,怎么会突然犯困呢?结合这段时间的倒霉事件频发,邱鸿高决定先停车待一会,看看情况再说。 出于老司机直觉,和对近期霉运的警惕,邱鸿高做出停车的决定真是无比英明。也恰恰也是他这一停,直接救了自己一命。 邱鸿高刚刚停下车没过几秒,一块大石头就从天而降直接压在了他前面不到一百米的路上,翻滚几圈后滚出公路倒进了旁边 的悬崖。邱鸿高心一惊,如果自己没有停下车来,那这几秒的时间,自己刚好就行驶在那块大石头下面! 本以为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谁知道在送完石料回程的路上,眼看都快到家了,邱鸿高还是翻车进了小河沟里。虽然水不深,但也正因为水不深,车翻进去把驾驶室和后面拉货的连接给摔断了,车头也变形有些严重,但好在驾驶室情况还不错,他歇了会就自己爬了出来。本来车子开得时间就不短了,现下看来更是要直接报废了。 邱鸿高坐在河沟岸边的石头上,想报警,一摸手机才发现手机应该丢在了河里。算了,还是保命要紧,于是他步行回家,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全身疼痛更加剧烈。 回到家的邱鸿高买了个二手摩托,干起了摩的载客的生意,又找镇上的杀猪匠买了把杀猪刀,两个营生皆顾,这后面出事的频率倒真少了许多。 邱鸿高这么久以来他晚上基本都会梦见他前妻们,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直到那天,有个老乡第二天摆席,请他去杀猪。那天晚上他晚上杀猪杀得特别晚,回去已经累得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收拾了,便把杀猪刀往枕头边一放,一觉睡到大天亮,什么也没梦见。 邱鸿高事后仔细回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在杀猪的时候手脚从来都没痛过,当他察觉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做过两个小实验,比如出去跑摩的也带着杀猪刀,确实没再出现过车祸。 “我就觉得我是撞着鬼了,在网上经人介绍,高价预约了一个半仙帮我驱鬼,谁知道他就一味地让我做法事,当然我也照做了,但没什么效果,我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不拿着杀猪刀一样会浑身发痛。”邱鸿高说到这里,似想起什么,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说:“你们等一下,我拿个东西给你们看。” “他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在他出去之后,我小声对张九炎说。 “他身上背的人命有些多。”张九炎紧紧盯着门口,“他身上全是怨灵,能舒服才奇了怪了。” “不是说他是‘远近闻名的好口碑’吗?”一听到有人命,我本能反应就是想报警,“那要让祝潇潇帮忙给报警吗?” “看人别只看表面,他印堂发黑,都黑得有些发紫了。估计要出事也就在这几天了。”张九炎同样小声回答道,“还有如果真的能有证据证明这人犯了罪,警察早就把他抓获归案了,还能让他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到现在吗?还活成了大家口中的好人,你现在报警也未必能抓得了他,反而打草惊蛇,坏了亡灵的报复。” 张九炎这么一说,我就瞬间知道了邱鸿高的霉运都是打哪儿来了。用张九炎的话来说,邱鸿高要是不倒霉,那才奇了怪了。 邱鸿高走出去之后,在门口他的摩托车上拿着一个袋子又走了进来,然后从袋子里摸出一把刀放在了茶几上。想来这就是他说的那把杀猪刀了,这是一把平整边缘的菱形刀,刀把有些陈旧,在刀身与刀把相连接的地方有些新新旧旧的暗红色,可以看出这把刀杀猪的时间也不短了。 自打刚刚张九炎对我说他身上背着人命之后,我对他就多了许多防备,眼睛基本都在他身上,尽量神情自然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张九炎拿起这把刀看了一会,对邱鸿高说:“是个老物件,这吃饭的家伙事儿,怎么那杀猪匠也肯卖给你?” 邱鸿高对着张九炎露出一个“可不是吗”的表情:“张师傅你算说对了。那个杀猪匠年纪大了,确实没以前的干劲了。恰巧他女儿在外面工作,买了房子结了婚,要接他们去享福。刚好我去买刀,就给卖给我了嘛。本来他还要留作纪念不卖的呢,我讲了半天的好话,价格也给得高,才给了我。” 第110章 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帝 “那你运气还真是好,”张九炎淡淡说了一句,又补充道:“不过你这刀吸血过多,煞气太重,对你也不好,我一会帮你处理一下,这样对你更好一些。” 说完张九炎顺手把刀放在了后面的办公桌上,离茶几位置有些远。邱鸿高见状高兴地挠了挠头:“所以我一直相信好人有好报嘛。” 我在心里冷笑,我绝对相信张九炎的判断,要是你这种背着好几条人命的都是好人,这个世间怕是再也没有坏人了。 “那你今天找我,是要看什么?”张九炎示意他坐下,随即拖了把椅子坐到了他面前。 “小张师傅问到重点了,”邱鸿高点了点头,“我敢肯定我身上有鬼,这次就是想请您帮我把这些鬼驱走,不然我早晚被这些东西害死。” “你事儿都还没看,那你是怎么这么肯定你身上有鬼的啊?”我提出了疑问。 “你年轻你不知道,”邱鸿高笑得温和,“有句老话叫‘没有鬼就害不了人’,你看我这么久以来都倒霉成啥样了,肯定就是有鬼,不然我哪能变成现在这样呢,是不是这个理儿?” “如果再让张九炎给你看看,不是更对症下药吗?” “不用,不用,张师傅他那么忙,怎么好打扰太久呢。何况我也记不得自己具体的生辰八字,只要做个什么法,直接帮我把这些鬼赶走就行,”邱鸿高又从他袋子里摸出一叠红艳艳的大额钞票,放在茶几上:“之前找那个半仙儿,光是预约看卦就花了这个数,加后来这样那样的法事,钱花了不少,是一丁点作用都没有。我该梦见还是梦见,之前怎么倒霉现在也是一样倒霉。” “后来听乡里乡亲们说这边有个小张师傅,口碑特好,为人正直善良,看事也是只论急缓、不分贵贱,我就顺着他们给的地址找过来啦。这是一点心意,如果不够,等给我解决完事,我再送一些过来。”他说着又把这叠钱往张九炎面前推了推,又接着道:“我老梦见的这些鬼,其实都是我的前妻。唉,这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都想害我,但我不能不顾及往日情分。小张师傅我只求您给她们撵走就行,再做个超度让她们都去投胎吧。钱不是问题,我再穷,哪怕就是砸锅卖铁呢,也要让她们最后有个好去处。” “你对你的前妻们都挺好啊,”张九炎看了一眼邱鸿高推过来的钱,“那你方便说说她们都是怎么死的吗?” 邱鸿高先是低下了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竟然泪汪汪的,他先叹了口气:“唉,还能怎么死的呢?我那个时候条件不好,她们却都不嫌弃我,都愿意跟着我,结婚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她们也不觉得委屈。” 说着说着,邱鸿高还抬手抹了抹眼角:“除了我第一个妻子是一般人家的子女外,其他的都跟我一样是孤儿。既然人家嫁给了我,我不疼她们还有谁疼她们呢?我当然要对她们好啊。” “但是都怪我,我条件不好啊,她们生病的生病,抑郁的抑郁,我又要外出挣钱养家,实在顾不过来。于是她们病死的病死,自杀的自杀。唉,我真该死啊,我真是对不起她们啊……”邱鸿高说到这里捂了捂脸,神情显得特别悲痛。 邱鸿高一席话说得漂亮又诚恳,再加上他的动作表情,简直称得上是滴水不漏,要不是他眼中那一掠而过凶狠的光太亮,闪到了我的眼睛,我说不定还真的就信了他那些话了。 张九炎看着邱鸿高的眼神有些复杂,随即笑道:“你的事迹我多多少少也有听说,在邻里乡亲眼中,你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平时乐于助人,热情大方,谁家有事你都愿意帮上一把,而且性格宽厚,但是你的妻子们和你收留的那些流浪孤女,却全部都是死于非命,死状奇惨,我说的没错吧?” 邱鸿高放下捂脸的手来:“我做那点儿好事能算得了什么啊,我都羞于启齿,距离那些真正大善人的标准还差得远呢。”又一脸悲痛道:“我的妻子们,她们都是特别可怜也特别好的人,都怪我,都是我没本事,实在是留不住她们。” 张九炎沉默了半分钟,他盯着邱鸿高的眼睛看了半晌,似乎要看进他的心里去。就在邱鸿高被他看得有些奇怪,有些坐立不安的时候,张九炎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邱鸿高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先是叹了口气,又悲恸道:“有句古话叫‘勿以善小而不为’。我自幼没有父母,多亏亲戚收留,我第一个老婆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岳父岳母,他们从未嫌弃过我的出生和条件,把女儿嫁给我做老婆,还资助我买车拉料,我和我的妻子感情很好,可惜这样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她就离我而去。我当时就想啊,要是能用我的命去换回我妻子的命,多好啊!但是我说了什么都不算数啊,要上天的安排才算数。天要收走小婉,我也留不住啊!” 邱鸿高用双手揉了揉脸,显得眼圈更红,他也直直看着张发炎道:“你是在问我为什么上天对我这么不公,我还要一直做好事吗?我当然要尽力去做好事,好让我的父母、我的妻子们在下面好过点。我收留那些孤女,就是为了她们能有个家啊。” 说罢邱鸿高一直愣愣地看着张九炎,他们两个就这么对视着,直到张九炎眯了眯眼,以我对他的了解,这是他内心已经特别生气时才有的小动作,但张九炎表面却愈加心平气和道:“你的故事很精彩,当然故事的精彩程度和你的演技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邱鸿高红了的眼圈渐渐散去,脸上还带着些许刚刚悲恸表情的余韵:“怎么小张师傅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吗?那要不换你来讲讲看?” 张九炎顿了顿,漠然盯着邱鸿高道:“我没有故事,不过正好我这里有个别人的故事,我也很想知道你对这个故事有什么看法,要不你先听听看?” “洗耳恭听。”邱鸿高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111章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一) 张九炎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说得简单点,就是“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只不过故事中的主角比狼更狠,故事中的男人比东郭先生惨多了。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中有个小孩子,当然那是在以前的时候,如果按现在的时间来算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张九炎指了指邱鸿高,“他的爸爸对他特别好,掏心掏肺,为了他和他的妈妈背井离乡,为了他们母子日夜守护,为了救他们母子的命可以豁出去一切。等好不容易可以一家团聚的时候,这个小孩却怨恨上了他的父亲。可这孩子心机深沉,他知道自己年纪小力量小,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他就选择了蛰伏。跟着他的父亲学本领,好在合适的时机杀了自己的父亲。可是他的父亲并不知道这一切,高高兴兴地把自己祖传的本领倾囊相授给自己的孩子。本以为教会儿子以后就有了传承,谁料他教会的,竟然是一只狼心狗肺的畜牲。” 讲故事的张九炎一直盯着邱鸿高的眼睛:“你觉得这孩子的心机,跟你相比较如何?” 邱鸿高和张九炎对视着,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都停滞了,其间无论邱鸿高的眼神如何变幻,张九炎就这么坦然地跟他对视着。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时间久得我坐在旁边都有些不自在了,邱鸿高才呵呵笑着,此刻他完全收敛起了之前悲痛的表情,还是和张九炎对视着,温和地说:“你比我想象的更厉害,至少比那些什么大神啊半仙的强多了。” “是吗?”张九炎冷笑了一声,“这么说,那你是承认我看到的都是事实了?” 邱鸿高微微一笑:“我又怎么知道你看到的是什么呢?” 张九炎又朝邱鸿高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他身后,叹了口气问:“你知道你为什么全身都会发痛吗?” 邱鸿高用探询的眼光看着张九炎:“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边站满了‘女人’,有个穿灰白裙子的女人站在你的身后,她的裙子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挂在身上,她正将指甲狠狠掐进你的手臂里;另外一个全身裹着树枝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支长针在猛扎你的腰,她伸出的手臂上布满了针眼,密密麻麻还有烂肉;还有一个女人正吊在你的上方,她垂着的脚在你头上一下一下踢着,她伸出的舌头刚好耷拉在你的眼前,她的舌头上还有烟头灼伤的疤痕;你的右边,就在那儿,”张九炎说着指了指邱鸿高的右边,“一个看起来挺瘦小的女人,她七窍流血,用双手掐着你的脖子,一直在慢慢收紧,血一直在滴着,滴到你的身上;在你的后背上,趴着一个浑身滴水的女人,她面目肿胀,正狞笑着用环抱着你的双手插入你的腹腔内来回搅动……” 邱鸿高脸色悠然一变,结结巴巴道:“你,你……”他站了起来,又马上捂住胸口,低叫了一声:“唉,胸口痛的毛病又犯了。” 张九炎正色道:“不是你的胸口痛,是你用杀猪刀捅死的父亲正在用手掏你的心呢。他说他对你这么好,你却恩将仇报,他把祖传的杀猪刀送给你,你却用那把刀把他捅死。他说他要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让大家看看你的那颗狠毒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邱鸿高一呆,随即脸色苍白,双眼几乎冒出火来:“是那个老东西!是那个老东西!” “你知道为什么你走路老是打绊子走不快吗?”张九炎尤嫌不够,这次他没等邱鸿高回答,就直接说道:“因为你的脚边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小孩,牢牢抱住了你的左腿。那个小孩满身是血,全身的皮肤都起着褶子,没有眼珠的眼睛里透着一股邪气。刚刚它还抬头对着你笑了一下,露出猩红的牙床……” “够了!你别说了!他才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亲生父亲早就死了!那也不是我的孩子,那是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邱鸿高突然面目狰狞,原来端正的五官拧在了一起,阴森森道:“我老家本不是在你们邻市,我祖籍是贵州人。从我记事开始,我爸就一直打我妈,每次我妈都反抗,但每次都会换来更多的打。他们都说我妈是被我爸买来的,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娶不到媳妇花钱买,买回来了就是我爸的人,有什么要紧的呢?反正买不买的,最后不都是生孩子和过日子吗?” 邱鸿高笑了笑又接着道:“你们说我妈是不是傻,她老是反抗什么呢?我爸打她,她挨着不就好了吗?我爸打累了自然就不会打了,你们说是不是?不就是还用针扎扎她嘛,谁知道她不仅反抗,竟然还捅死了我爸。过程我看得清清楚楚,她一刀一刀地捅进去,一直捅到我爸再也不动了才停手。” 邱鸿高脸上笑意更浓,双眼亮晶晶的:“当时我的继父,就是你故事里那个男人,他是我们那边镇上的杀猪匠。还是我爸说的没错啊,我妈这种女人就该打,她肯定跟我继父之间有事。要是她跟我继父是清白的,我继父会为了她这个杀人犯甚至连带着我一起跑到了这边吗?还一直把我当亲儿子养,呸!谁稀罕!” “所以你就杀了你继父?”我表情有抑制不住的惊恐。 “当然不是。我那时候小啊,就算我想杀他,那也杀不了啊。”邱鸿高似乎觉得很满意,拿起纸杯喝了一口,又笑了笑:“既然没把握,就只能等时机成熟呗。他把我当亲儿子,那我就跟他学杀猪啊,从哪儿捅进去会一刀致命,从哪儿捅进去放血最快,从哪儿剖开能骨肉分离,从哪里下刀干脆利落……我学得认真,就连我继父这种老杀猪匠都夸我有天分呢。” “我十三岁那年,就已经把那个老东西身上的所有本领都学会了,为了验证是不是真的有效,我把家里唯一的猪给杀了,为这个我妈竟然给了我一巴掌。这个女人真是无药可救啊,我可是她亲儿子!她竟然为了一头猪打我!她真该死啊。”邱鸿高说到这里又捂了捂胸口,又接着说道:“我知道我出师了,所以那天……” 第112章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二) 那天邱鸿高的妈妈和往常一样出去卖菜了。而他背着工具包,要和他的继父一起去帮一家人杀猪。刚要出门的时候,邱鸿高突然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很痛苦的样子。他继父赶紧跑过来问他怎么了,邱鸿高说头痛,痛得不行,他继父二话不说把他背起来就往外走,准备先送去卫生所看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邱鸿高从工具包里拿出那把杀猪刀,从后面抹了他继父的脖子。 他和他的继父一起倒在了地上,他看着继父全身抽搐着,用手捂着脖子惊恐地看着他,血一直往外涌啊涌的。他笑得特别开心,在他以为会看到他继父愤怒的面孔时,然而他看见的,却是他继父眼里深深的悲切,那是一种能透进人心里最深处的绝望。 “他这么看着我,让我真的很不舒服啊,于是我心里生出了更多的恨。我干脆捡起刀冲上去,一刀又一刀,就像我妈砍死我爸一样……等我停下来的时候,他早断了气,但是他的眼睛就这么睁得大大的,看着我。看得我心烦,但我到底还是仁慈的,我没有剜了他的眼睛,给他留了全尸。我真是太善良了。”说到最后,邱鸿高竟然掩面抽泣,犹如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哭了片刻,他接着道:“我就这么一直待到我妈回来,她进屋的时候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我都动了念头,想直接把她也砍死算了。可是啊……”他幽幽叹了口气,“我舍不得,她即便不爱我了,可是我爱她啊。”他这几句说得情深意重,要是没有前面的事光听后面的,确实很让人动容。 “后来呢?” “后来我妈趴在我继父身上哭了很久,起身的时候给了我一记重重的耳光,然后把我赶出了家门,让我快走,让我回她的老家找我舅舅。” “你的意思是她代你去认了罪?”我问。 “你看你说的,怎么能叫代我认罪呢?”邱鸿高说到这里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她本来就有砍死过人的先例啊,我亲生父亲不就死在她的刀下吗?她那天肯定是又发病砍死了我继父,谁又说得清楚呢?” 邱鸿高真是个魔鬼! 后来邱鸿高到了他妈妈的老家,找到了他舅舅,不过那个时候,他舅舅早就死了,他舅妈一家搬进了城里,就把那几间空屋子留给他落脚了。邱鸿高被他妈妈赶走的时候,神使鬼差地把他继父那把杀猪刀给一起带走了。 邱鸿高又道:“那段时间,我天天梦见我继父,梦见他血肉模糊的样子,梦见他死不瞑目的样子,梦见他老在我身边。终于这老匹夫把我惹急了,我从箱底拿出那把菜刀就乱砍乱挥,他活着我能杀他一次,他死了我也不怕他!我挥刀挥了大半宿,实在累得慌了,也顾不上那么多倒头就睡,结果一夜无梦。” “你就不怕报应吗?”我听得心里特别堵。 邱鸿高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傲然道:“哼,报应二字都是吓唬那些傻子的!什么报应,什么鬼神,他们都怕恶人!只要我比他们更凶更恶,就轮不到我来怕!”然后又喜滋滋道:“我到了这边之后,每天对着镜子练习表情,见到人就笑眯眯的。还做了很多善事,谁家有什么事,我也帮一把,谁有什么困难,我也舍得给钱给粮。所以外面都知道我是个菩萨心肠的大善人,呵呵,当善人感觉真是好啊。” 张九炎也笑:“你这个心机,确实深不可测。那你说说,你的那些前妻们又是怎么回事呢?” 邱鸿高呵呵大笑了两声道:“整天戴着善人的面具,还是真有点累。把这些都说出来,真是痛快!”他又伸手去端茶杯,手却又一软,茶杯再次滚下了桌子。 邱鸿高蓦然警觉,抬起头问:“你们在茶里做了什么手脚?” 张九炎回得坦然:“我们哪能做什么手脚啊,都跟你说了是你身边的女人们,刚刚有一个正抓起你手来咬呢。” 邱鸿高咳了几声,道:“唉,她们啊。”脸上又恢复了和气的表情,“我本来是绝不会告诉别人的,但看在和你们谈得来的份上,我就都说了吧。” 邱鸿高说起他的前妻们,表情一下子变得特别温柔,甚至还夹带着一丝幸福,可他用这么美好的表情所讲述出来的内容,却是叫人不寒而栗。 邱鸿高的第一个妻子,是同村磨刀匠的女儿,名字叫小婉。 邱鸿高杀猪,杀猪少不了要磨刀,一来二去就和村里的磨刀匠熟悉了起来。那个时候的邱鸿高是真年轻啊,看起来精精神神一小伙,却有着少有的老成,做事仔细不说,待人接物还礼貌周到,人品更是没话说,远近出了名的热心肠,又适龄未婚。家里情况更是简单,就他自己一个,连可能存在的婆媳矛盾都省了。 磨刀匠夫妇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就在一次接触中,对邱鸿高表达了想与他结亲的想法。邱鸿高心里挺高兴的,但他自知条件不好,不知道他们女儿是否愿意。其实小婉心里对邱鸿高也十分满意,半推半就地说全凭父母做主。 这门亲事就这么结下了。小婉父母还拿出全部压箱底的积蓄,又东拼西凑,给小两口买了辆货车,让邱鸿高在外面跑车挣钱。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直到那天小婉穿了一条灰白色的裙子,说是表姐从城里带回来的。邱鸿高在看到那条裙子的一瞬间,大脑里有什么一直在沉睡着的东西彻底地苏醒了过来。是了,他妈妈那天砍死他爸爸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么一套灰白色的衣服,她们为什么这么像?是他妈妈回来了吗?她帮自己顶罪最后的结果是死了吗?她恨自己吗? 邱鸿高脑子里很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正一手捂着小婉的嘴,另一只手把小婉的裙子撕成了一条一条。再看小婉的身上,也是被打得满身是伤,奄奄一息。 寻常人家在战争之后总会换来和平的一段时间,但在邱鸿高这里不仅没有,反而是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释放出了他内心全部的黑暗。 但他有一个他自认为特别好的习惯,那就是无论他怎么对小婉殴打和施虐,都从来不碰脸和外部任何能看见的地方。 第113章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三) 又过了一段时间,邱鸿高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是针线盒,他手里拿着针线盒里最长的一根针,居高临下对着小婉笑得温柔:“唉,你也是,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把自己弄成这样,我可是会心疼的。”说着拉起小婉,毫不犹豫地将整根针对着小婉的手臂扎了上去。 小婉尖叫声未落,只见邱鸿高一手捏住小婉的下巴,拔出针又朝她的舌头扎去,脸上却是一脸疼惜:“你看你,我都说了不让你叫,你怎么总是不听话呢?” 小婉已经痛得昏了过去,邱鸿高掐了掐她的人中,看到她醒过来,还端起杯子喂了她一些水,亲热地说道:“你醒啦?”又伸手拉她起来,帮她整理好了衣服,笑得眉眼弯弯,表情说不出的温柔:“你想让我休息了,是吗?” 小婉怯懦道:“你也累了吧?” 邱鸿高将针放在桌子上,笑得还是很温柔:“是啊,往常的这个时候,我就该去休息了。你呢,也不用这么陪着我了。唉,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呀,嗯?” 小婉大惊失色,瞬间泪流满面:“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愿意陪着你。” 邱鸿高动作温柔地替她理了理头发:“你对我真是好啊。”话音未落,他拿起手里的烟直接烫在了小婉的手臂上。 小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痛的瑟瑟发抖,但还是咬着牙,不能也不敢吭声,因为她知道发出声音会换来更残酷的虐待。 邱鸿高赞道:“你看,这不叫多好,乖。”烟头在小婉的手臂上嗞嗞地响,一会就灭了。 邱鸿高拿起烟头看了看,丢在一边,把小婉拉到怀里抱着,轻声细语地说道:“我的好媳妇,你真是越来越听话,越来越乖了。” 小婉就像木头般任由邱鸿高搂着,她能不听话吗?她在第一次被虐待的时候,就偷偷跑回了娘家,告诉父母邱鸿高虐待她。小婉的父母也信了她的话,跑来质问邱鸿高,还挽起她的衣袖呵斥邱鸿高人面兽心,竟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小婉。 “不过我怎么可能让她拆穿我呢?于是我告诉岳父岳母,说小婉这里有些问题,有臆想症。”邱鸿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他们不信,他又提出要陪小婉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于是我找了些肥皂兑了些泡沫水含在嘴里,等晚上只有我和小婉在的时候,我就抽搐着把这些白沫吐了出来。” 说起这件事,邱鸿高脸上有些得意,呵呵呵笑了几声又才继续说道:“等她慌慌张张跑去叫了她的爸妈过来,我却好端端坐在房间里。” 邱鸿高不仅好端端坐在房间里,还一脸惊讶地反问岳父岳母怎么了。岳父岳母说是小婉讲的,说看他发了羊癫疯,特意来看看。邱鸿高便道自己从未得过什么羊癫疯,可以去医院证明,并趁机委屈哭诉,说小婉平时就是谎话连篇,她的伤都是她自己弄的,还是老是爱幻想一些有的没的,自己平时受了不少委屈等等。 岳父岳母虽然没有全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对小婉也产生了怀疑,自己女儿从小性格任性,也不是没有可能,况且从邱鸿高里里外外的表现来看,他确实为人善良,对小婉温柔体贴,对自己老两口孝顺有佳,做事积极。于是渐渐也不怎么相信小婉说的话了,还叫小婉不要任性,早点跟随邱鸿高回自己的家,出嫁的人了天天和女婿赖在娘家里住着像什么样子。 回去之后,小婉害怕了,跪着向邱鸿高求饶,想求他放过自己,想和邱鸿高离婚。 “可是她是我的妻子啊,我怎么舍得放她走呢?”说着邱鸿高的眼圈红了,“为了打消她离开我的念头,我还特意给她买了一个发夹,漂漂亮亮的。不就是给她试戴的时候戳破了她的头皮吗?其实我很轻的。谁知道她竟然扑过来抢了发夹用尖的那头刺向了自己的喉咙。她就这样死了,可我真的伤心了好久。” 听到这里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手握成拳捏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我几次想起身冲过去,都被张九炎拦住了。我眼神不善地看着张九炎,张九炎低声对我说:“不要冲动,听他继续说。” “小婉死了,岳父岳母开始也有些怀疑,不过那时候才兴起火化,我当然很积极地响应政策了,又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把当时所有能拿得出的钱都给了他们一家,还选了个好地方给她当安葬的地方。”邱鸿高揉了揉手臂,“像我这种大家眼里的大好人、大善人,又有谁能真正怀疑到我身上呢?村里其他人反而指责小婉一家太过分。哈哈哈哈哈,我真是聪明啊。” “佩服,真是佩服,可是后面那么多的人命,你又是怎么做到全都滴水不漏的呢?”张九炎又发问了。 邱鸿高登时眉开眼笑:“每次我做了自认为特别完美的事,其实我都很想告诉别人。可惜啊,世上无知音,这么多得意的计划和安排,我只能自己默默憋在心里,那滋味可真是难受啊。” 张九炎对他做出一个请讲的手势。 邱鸿高满意地笑了笑:“从这件事之后,我发现不能在同村里找女人啦,也不能找那些有家有户的,这样的总有个地方去说理是不是?万一要是哪天把我暴露了呢?要是传到小婉家,他们前后一合计,别说我的善人形象,就连我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成了问题。” 于是,邱鸿高把目标放在了那些孤女身上。这时他的第二个老婆,隔壁村里的一个寡妇,姚兰出现了。 姚兰年龄比邱鸿高还大上两岁,眉眼有些像邱鸿高的母亲,以至于他头一回到隔壁村里去杀猪,就对她的相貌念念不忘。 邱鸿高是懂得如何表现自己的,他外出跑车的时候常常绕到隔壁村里,每次去都会给姚兰带点儿什么小东西,不是一瓶百雀羚,就是带个小镜子之类的小玩意儿,还常常帮她做农活,喂鸡什么的。 第114章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四) 时间一久,其他人都能看出来邱鸿高对姚兰是有意的,也都劝着姚兰,这什么年代了,反正家里也没其他人,这么一个人自己守着干什么呢,以后没儿没女的。邱鸿高一个跑货车的,别人没嫌弃你是寡妇,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姚兰想想也是这个理,于是等邱鸿高再次来的时候,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对邱鸿高说:“这段时间以来,你跑这么勤,又对我这么好,我看得出你对我有意,我也是一样。你是鳏夫,我是寡妇,我们就不搞大姑娘上娇那一档子事了。如果你真有那意思,我就跟了你。你觉得怎么样?” 姚兰的想法正中了邱鸿高下怀,他当天就和姚兰入了洞房。 第二天邱鸿高就迫不及待要姚兰收拾东西跟自己回家。姚兰也没什么东西要带,除了之前邱鸿高买的一些小玩意儿外,就只带了一些衣服和家里所有的钱。 看我们听得认真,邱鸿高脸上难掩得色:“这个姚兰长得非常漂亮。唔,说实在的,和你还有点像呢。”他朝我指了指,又接着道:“她眉眼像我妈妈,所以我很喜欢她,天天给她买好吃的食物和好看的衣服,也正巧那段时间我跑石料接单多,没什么时间在家,她倒是舒舒服服过了两年。” 邱鸿高切换了惊吓的表情道:“可是等我回来,她那模样怎么越看越像我妈了呢?怎么能变成这样呢?就因为这样,她害我天天晚上都能梦见我妈,梦见她捅死我爸的样子,梦见她趴在我继父身上充满仇恨地看着我的样子……我心里不舒服,就又开始玩那些针扎啊烟头烫的游戏了。谁知道她竟是个草包,连惊带吓的,不出三个月就死了。” 邱鸿高又切换回温和的表情笑了笑道:“你们知道吗?这寡妇,她到死之前都不老实,说什么做鬼都不会放过我。于是我啊就把她的眼睛涂满了浆糊,在她的耳朵、鼻孔嘴里全塞了稻草,在她的头顶上插了一根长针。我要让她眼不能看,口不能言,耳不能听,我让她在地下也永远不得安生。哈哈哈,我是不是很聪明?” 张九炎随着他的表情露出一丝冷笑,问道:“她的尸体呢?你怎么处理的?” “从我第一个妻子死了开始,我就在安排这后面的事啦,反正早晚也用得着嘛。我在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挖了两个树坑,把她埋在了其中的一棵树下。对外就说我出去跑车的时候多,她耐不住寂寞跟人跑了。你们说这主意妙不妙?” 张九炎拍手道:“你的主意果然很妙。不过,你刚刚说你挖了两个坑?” “哈哈,畅快!我就喜欢和你这样聪明的人聊天,你不知道我平时有多么寂寞,”邱鸿高说着皱起了眉:“哎,我现在周身都痛,难不成这天气又要下雨了吗?” 张九炎笑道:“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把你周身痛的原因再复述一遍吗?” 邱鸿高揉了揉肩:“你们还是听我讲吧。” 邱鸿高的第三个老婆,是他出去跑车时带回来的一个女人。邱鸿高叫她珍珍。“珍珍?”我觉得这名字好熟悉。邱鸿高道:“珍珍是我跑车的时候买来的,没有想到买一个女人还真不贵。她本名叫盼弟,可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自从她弟弟上学之后,她就成了家里的负担啦,我买她甚至都没花多少钱。我买她回来的时候,她瘦瘦小小的,跟发育不良似的,跟前面那两个简直没法比。这女人自小在家就受气,我稍稍对她好点儿,她就什么都听我的了。” “唉,虽说她是听话,但不中用啊,”邱鸿高深深叹了口气,“才过了一年多,她就已经变得痴痴傻傻,像木头一样,一点意思也没有。有一天晚上我用我的刀从她胳膊上把一块烂肉割下来,她都没反应,还傻笑着想吃割下来的肉。所以我只能买了一瓶百草枯哄着她喝下。对外面就说她不识字,误食农药啦。” 不仅我,连张九炎的手都有些在微微发抖了。我是又气又吓,张九炎是纯属气的。 我颤抖着声音问道:“她就这么被你毒死了?” 邱鸿高笑脸盈盈:“可不就是这样死了?唉,这买的时候没注意质量,果然便宜没好货,还是得经受得住我那些游戏才更有趣。就在我觉得百般无聊的时候,我所有老婆里最聪明的那个出现了,她本来是一个小乞丐,我给她取的名字叫爱爱。” “珍珍,爱爱,”我蹙眉,“莲莲?” “要不说你秀外慧中呢,”邱鸿高对我赞赏的一笑,“对,不过莲莲是我最后一个老婆,咱们先说爱爱。” 爱爱是沿路乞讨到邱鸿高他们那个村子里去的,其他好心人施舍给她的都是一些饭菜或者零钱,只有邱鸿高给了她两张大额钞票,说的是他跑车在外面时候多,就算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没人做饭也懒得做,所以没有吃食给她,让她拿着钱想吃什么就自己去买吧。爱爱看着手里的钱,眼睛一亮。 第二天一早,邱鸿高就听到了敲门声,开门一看正是爱爱。站在门口的她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显得娇小且清爽,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用邱鸿高昨天给的钱收拾打扮了自己。 邱鸿高笑得温和,问她有什么事,她一下子就给邱鸿高跪下了,爱爱说她乞讨这么久,邱鸿高是她遇到的第一个这么慷慨的人,她想对邱鸿高的善心表示感谢,却又不知道具体该如何报答。 邱鸿高扶她起来,告诉她不需要报答,她以后好好的就行。看着邱鸿高春风般和煦的眼神,爱爱一咬牙又跪到了地上:“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我看你也是一个人,不如我就留下以身相许吧。” 说完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邱鸿高,他们就这么静静对视着,谁都没有动,邱鸿高也没像刚刚一样扶她起来。 就在她眼神渐渐黯淡,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邱鸿高俯下身,扶着她的肩膀问:“你确定要留这里和我过吗?” 第115章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五) “这爱爱可不是我折磨死的,是她自寻死路。她来我家之后,知道了我这些个习惯,还这么隐忍迎合,天知道我有多感动。我对她可温柔了,只不过在每天晚上心情不好的时候才在她的手臂上、大腿上扎几针。就因着她说话声音特别好听,所以我每次用烟头烫她舌头的时候都特别小心,生怕影响了她的说话能力。那段时间我跑车接的单子比较多,钱确实挣得不少,因此也待她特别好,我吃什么她就吃什么,还给她买了很多衣服什么的。可是她竟然不知足,她想的,是我全部的财产。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是怀着孩子来的,能这样忍受我的一切哪里是为了什么报恩,就是冲着害了我之后,谋我那几间屋子罢了。她在我面前耍心眼,可她哪里斗得过我呢?” “那天晚上我扎完她之后,她竟还有些娇羞地告诉,说她怀孕了。唉,她以为我会和我爸一样傻吗?我都娶过几个老婆了,那孩子是不是我的,我能不知道吗?难道我要等着她把孩子生出来,再让她把我砍死好继承我那几间屋子吗?”说着邱鸿高的眼圈又红了,叹道:“我不是没给过她机会,可是你们都不知道,她的野心真的大着呢。” 邱鸿高定了定神,似乎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事情,还抚了抚心口:“有天晚上,她趁我睡着了悄悄起床,她不知道,从她刚刚轻手轻脚起床,我就醒了,只不过装不知道罢了。她看我睡得实,走到院子里,围着我的车转了一圈,跑到我车底下研究着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呢,大概是想在我车上做点手脚,好让我出去就再也回不来吧。” 听到这里我已经可以预见爱爱的下场了,是恐惧还是愤怒我已经抑制不住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的发抖:“所以你把她杀了?” “才夸你聪明呢,你咋能这么快就忘了我说过的话呢?”邱鸿高责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刚刚不是说了她不是我折磨死的吗?她的死完全是她自己造成的。像我这么好心的人,如果她只是想让我当她孩子的爹,我怎么会有意见呢?再说,多个不会说话的小玩意儿当玩具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坏处呢?对了,要不你们猜猜我是怎么处理她的孩子的?” 张九炎眼睛里的怒火像是要溢出来,但他语气还是说得平淡:“你的处理方式过于残忍,为你换来了一个永世缠着你的婴灵。” 邱鸿高没有管张九炎话语里面的含义,却在看到张九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样子的时候,露出了掩盖不住的失望:“我忘了这些事在你小张师傅面前都是无所遁形的,真是浪费我的表情啊。不过还是由我来说吧。就算你知道得再清楚,在细节上又哪会有我亲身经历来得详细呢?” 邱鸿高清了清嗓子,道:“我看到她围着我的车摸黑转得那么辛苦,于是我拿出手电,想帮她照个亮。谁知道她在看到亮光的一瞬间,就吓得惊声尖叫起来。我明明是好心啊,于是我赶紧扯住她的头发,一边扇她的脸一边告诉她不要叫,大晚上不要吵到其他人。可她就跟见到鬼一样,就是不住口,怎么能这么没有公德心呢?我没办法,只好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车身上狠狠一撞,她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邱鸿高说得轻描淡写理所当然,我不禁毛骨悚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张九炎像是察觉到了我的不舒服,用手覆了覆我的手,用眼神询问我要不要先回避,我轻轻摇了摇头。 “你把她撞晕也就算了,她腹中胎儿既然已经流产,你为什么还要做后面那些残忍的事呢?”张九炎问道。 听到张九炎这话我心都被惊得颤了颤,这魔鬼还做了什么更残忍的事吗? 果然,这魔鬼皱起眉,惋惜地说道:“其实这事都怪她。我都已经决定要这个孩子了,婴儿对什么都不知道,皮肤又嫩,扎起来不是更好玩吗?偏偏她不中用,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毕竟快五个月的胎儿,还是成型了。我就在想,我还没见过胎儿长什么样子呢。” 邱鸿高接下来做了一件无比残忍又恶心的事,他使尽全身力量按压爱爱的小腹,看到血像喷泉一样从她的下身流出,直到……直到他又挤又按把胎儿从她肚子里活生生给挤压了出来! “我就着手电看了半天,原来这人的胎儿跟那些血淋淋的小猫崽也没什么区别嘛。等我回过头再看爱爱,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了。没办法,我只好给了她一个归宿,她失足摔到流产,伤心到上吊自杀。我那段时间消沉的样子,还真是博取了好多人的同情呢。”邱鸿高露出忧郁的表情。 “住嘴!你别说了!你别再往下说了!”我再也抑制不住,站起来大声朝他吼。 邱鸿高朗声笑道:“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你看人小张师傅看起来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就比你沉稳得多。可见人啊,还是得经历,有经历才有经验嘛。”接着他又露出特别和善的表情:“别怕,别怕,最后这个不吓人。” 最后这个女人是邱鸿高的养女,他四十之后既是单身又是未育,里里外外口碑也好,完全符合收养条件,于是他给这个小姑娘取名叫莲莲。 莲莲当时的具体年龄已经无从考证,说的是到他家的时候只有十岁多点,但邱鸿高认为应该不止,哪有十岁就发育得那么好的?因为原来家庭的遗弃,所以莲莲对邱鸿高的收养有着特别的依赖。 用邱鸿高的话说,人嘛毕竟年纪大了之后,还是很想稳定下来有个家庭的,基于这个想法,他还真没对莲莲扎啊烫的了,就过着养父女的正常生活。虽然他要带着莲莲一起睡,但也还没把她怎么样,毕竟还得长大点儿再说嘛。为了避免莲莲害怕,他甚至把挂在家里的杀猪刀都藏了起来。 也可能就是这么一藏,藏出事来了。 第116章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六) 刚开始邱鸿高只是看到莲莲有些没精神,于是就问她是不是晚上没睡好,谁知道他不说睡觉还好,一说到关于睡觉莲莲就害怕。邱鸿高以为她只是那段时间做噩梦,也没在意。后来发现莲莲竟然在疏远自己,愈发觉得不对,邱鸿高才开始重视起来。 连哄带骗之后,邱鸿高知道了莲莲害怕的原因了。问题出在邱鸿高自己身上,他晚上做梦说梦话,把自己这些年做得各种各样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还有一点让邱鸿高很是心惊,那就是莲莲告诉他,他做梦说话的时候,有时候竟然发出了好几个女人在对话的声音! “谁让她晚上睡得不踏实呢?听了我故事的人,我还能让她好好活在这世上吗?我可是真的想好好安顿下来了呀!”他的声音凄厉,在我听起来竟然像野鬼的叫声一般恐怖。 “你又是怎么折磨她的?”我问。 邱鸿高桀桀笑道:“傻瓜,我哪能折磨死她呢?我才领养没多久的养女,要是慢慢折磨,别人不早起疑心了吗?我不过是看她精神不好所以带她出去玩,我们一起去河里玩水的时候,谁知道她水性不佳还偏往深水区跑,就给淹死啦。水里每年都要淹死那么多人,这哪能怪到我头上呢?我也好伤心的呀。” 张九炎表情讥讽:“你筹谋隐忍多年,今天倒是吐了个干干净净。你身上背着这么多条人命,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不怕公安抓你枪毙吗?就算你不怕公安,难道你也不怕阴司的差使勾你下去受罪吗?” “其实这些年我也看透了,我原以为当好人是件很幸福的事,可是啊,做好事难,做好人难,做坏事却是一点都不困难的。真要是处心积虑专心致志地做坏事,是不可能找不到机会的。稍微有些难度的就是要做得天衣无缝不露痕迹,可这更增加了挑战的乐趣,不是吗?”邱鸿高身体向后靠在了沙发上,表情甚是享受和轻松,“你猜为什么这么多年我的在外的名声还这么好?为什么一直没有公安抓我呢?说我杀人?证据呢?有凶杀案的前提是得有人非正常死亡吧?成立失踪案的前提是得有人去报案说有人失踪吧?这些人的死,我同村的人都可以作证是意外,我也是受害者呀?” 说到这里,邱鸿高又有些怏怏道:“不过我好人的名声虽然在外,同时克妻克子女的名声也传了出去,这下是真的再也找不到伴啦。何况现在公安的技术,怎能和以前那个时代同日而语,我不仅找不到老伴,连玩伴都再也找不到啦。唉!要是能收养个小哑巴当女儿就好了,最好带点智力障碍,但又别太弱智,毕竟一点意识都没有,跟个木头一样扎着也没意思。”说着邱鸿高看了我一眼,就他这一眼,硬是给我看得一哆嗦。 “你的心机和谋划,在这世上确实无人能敌。你的狠毒和变态也是,”张九炎眼神冷峻,“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任何事情,只要你做了,无论你做得再怎么隐蔽,你都逃不过因果。” 邱鸿高却哈哈大笑起来:“什么是因?什么是果?我只知道我今天真是痛快啊!真他妈的痛快!居然能在你这里把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都一股脑儿地说出来,这感觉真是说不出的爽啊!难得我有感觉这么爽的时候,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快问快问,我全部都告诉你们!” 张九炎正色道:“你做的事不用多说我也清楚,不过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 “什么?” “你后来有想过去找你的母亲吗?” 邱鸿高的母亲似乎是他的逆鳞,他沉默了一会,神色也不似刚刚变态阴毒,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地变幻了半天,终于开口道:“没有。我恨她,恨她杀了我爸爸,恨她为了别的男人让我们一家三口分离,恨她毁了我原有的生活!”说完他顿了顿,看向张九炎:“她应该早就死了吧?” “是,她早就死了。在看到你杀了你爸爸之后,她就随你爸爸而去了。” 虽然邱鸿高在问的时候就明明已经知道结果,但在他听到张九炎说他母亲早就已经死了的时候,还是呆了一呆,眼圈红得情真意切,旋即恢复正常,然后大声喊道:“我说了,那个男人不是我爸爸!”他脸露出恨恨地表情,牙齿咬得咯咯响:“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缠着我妈,我爸就不会打我妈!要不是因为他,我妈也不会杀我爸!我妈竟然还为了他殉情!小张师傅你不是看得见他吗?你帮我把他叫出来,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他变成鬼我都不会放过他!” “是,你厉害,你内心强大,你不惧鬼神,你不怕报应,”张九炎冷笑道,“不过我刚刚讲的那个孩子杀了自己父亲的故事。这里面那个被杀掉的父亲,他也有一个故事想让通过我的嘴来让你知道。你要听听看吗?” 这会时间邱鸿高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看着张九炎,表情笑得很是玩味:“哦,是吗?愿闻其祥。” “这是那个被杀掉的父亲的故事,他的名字叫作汪国鹏。”在说出汪国鹏名字的时候,张九炎看了邱鸿高一眼。后者神态自若,只是轻微皱了皱眉。 汪国鹏是一个杀猪匠,杀猪是他家祖传的手艺,同样的祖传下来的,还有一把叫作“青光”的杀猪刀。传说中这把刀是他太爷爷的爷爷,在外出学手艺的路上救过一位王爷,上面赏的。这杀猪刀看上去,刀刃锋利,做工精细,一看就是官家才有的材料。不管这是不是宝刀,都不妨碍这把刀在后来成为了他们家的传家之宝。自此,汪家便将杀猪作为了代代相传的谋生手艺。 在世人眼里,只要是做屠宰这一行的,经常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其实并不全是。汪国鹏就不是,他心地善良,在杀猪之前会先给猪道歉,且价格公道。无论何时何地对人说话都是笑容可掬的,做事也敦厚愿意吃亏,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老实人。 第117章 关于父亲的真相 虽说这汪国鹏是大好人,可他从小命运多舛,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的爸爸就去世了,就剩下他和他的母亲相依为命。好在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学会了他爸爸杀猪的本领,早就能够独挡一面,是远近闻名的杀猪匠,养活母亲和他自己绰绰有余。 转眼,汪国鹏已经二十了,早就到了成婚的年龄,在那个年代,结婚都特别早,汪国鹏二十岁还没结婚已经在同龄人中特别晚了,跟他同年出生的人孩子都三岁了。 善良的人通常对感情都很专一。汪国鹏就是,他心里一点都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急,反而在心里认为,晚一些结婚没关系,只要能遇到自己的真爱,就一定要好好守护她、爱她一辈子。 缘分来得比汪国鹏想象中还快一些,那天他到邻县高家村杀猪的时候,遇到了他这辈子的挚爱,高海红。 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邱鸿高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声音不由得一下高了八度:“然后呢?” 汪国鹏的情况高海红听说过,村里有好些小姑娘早已对他芳心暗许。后来经过媒人牵线搭桥,汪国鹏和高海红便走在了一起,那个年代对婚姻登记不怎么严格,尤其农村很多地方,都是以办完酒席就算正式结婚了。 在他们成婚后的第三天,也就是新娘子归宁的那天,汪国鹏起了个大早,拎了特别多的东西,和自己媳妇一起回娘家,看望岳父岳母,还特意给小舅子带了两条比较好的烟。 出事就出在他们归宁的第二天。看到小两口回来,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要杀鸡招待这个新女婿。高海红提出要去给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小姐妹们送一些糖果,汪国鹏就留在家里帮忙杀鸡做饭。结果高海红这一出去,就没有再回来。 一家人到处找,都想不明白,在自己的家乡怎么还会走丢了呢?汪国鹏找到高海红说的小姐妹,一个个都说她给自己送了糖果,聊了几句天就回去了,说的是要赶回家吃饭。 又过了几天,就在汪国鹏已经绝望的时候,有个老人家告诉他,说这段时间村里的史大回来过,这人是村里出了名的混子,东偷西摸的,说不定高海红的失踪和他有关。 汪国鹏赶紧掏出所有的钱,一共六块多,全部递到这位老人家手里,求他再告知一些关于史大的消息。经过这位老人家讲述,以及多方打听,这个史大去了贵州,但也不敢保证他最终去的就一定是贵州。 汪国鹏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尽全力去找。他向岳父岳母说明了自己要去找高海红的决心,回家给自己母亲交待了一下,就在三位老人泪流满面的送别下踏上了去贵州寻找高海红的路。 汪国鹏一路打听,一路寻找,找遍了可能的地方,问遍了能问的人,就这么坚持了六年,终于在贵州德江县一个叫杨井坪村的地方发现了高海红的踪迹。 杨井坪村,是贵州省铜仁地区德江县长堡镇最偏远、最落后的一个村。这个村子坐落在大山崖下,山高路陡,距乡政府所在地十八公里。就以我们现在这个年代来说,村民进城办事都要分三天才能完成,更别说好几十年前了。 高海红就是被卖到了这个村子里,买她的人根本不害怕她会跑,因为就算什么阻拦都没有,她也跑不出去。何况大家都知道,一个靠买媳妇娶老婆的地方,要是谁家买来的媳妇跑了,一个村都会帮着抓。 汪国鹏找到高海红的时候,她正带着一个小孩子拎着个篮子走在泥土地上,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惊愕惶恐,她赶紧拿出两分钱让这个孩子去买糖果,然后拉着汪国鹏走到了一个巷子里。 这时汪国鹏才知道,高海红确实是被史大绑走卖到这里的,把她卖给了当地一个叫邱大民的光棍当老婆,这个邱大民年龄比较大,是个变态,粗鲁喜欢虐待人。在看到高海红撩起袖子时,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眼,汪国鹏心都碎了,当即就要带高海红走。 高海红摇了摇头,她告诉汪国鹏,走不掉的,这里民风彪悍,讲道理是讲不通的。高海红还哭着告诉汪国鹏,她到了这边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是汪国鹏的孩子,邱大民不知道,给取了个名字叫邱二狗。她自己重新取了个大名,叫作邱鸿高。 邱鸿高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猛,没站稳又倒在了沙发上,他咳得喘不过气来,挥舞着双手,想尽快把气顺过来,脸涨得通红。 张九炎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汪国鹏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母亲给你取的名字,实际上是汪鸿高,那是她对你们一家三口团聚的期望!” 邱鸿高从沙发上滑了下来,在地上缩成一团,他的手死死捂着心口,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张九炎又接着道:“心口觉得痛了是吗?还有你更痛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母亲会杀了邱大民,也就是那个你心里所谓的亲生爸爸吗?因为邱大民发现你长得根本不像他,因为你亲生父亲的落脚,他开始怀疑你的妈妈和你。在他发现你和汪国鹏越来越像之后,他便要杀了你。你妈妈为了保护你,才拼尽全力先捅死了他。如果不是你妈妈为你去拼命,那天死在刀下的,就应该是你!” 邱鸿高一声惨叫,面目扭曲,缩在地上用头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笑,好像他头撞上去的不是地板而是棉花一般。 “你一直恨你的母亲杀了邱大民,你恨你的亲生父亲破坏了你的家庭,实际上,你们一家三口本应该是很幸福的,破坏你们幸福的是史大,是邱大民!还有你自己!你恨你的爸爸,你的爸爸却不恨你,他不怪你坚持要姓邱,他不怪你那些横眉冷眼的态度,他不怪你恩将仇报杀了他……他对你唯一的怨气,是因为你的母亲高海红为了你在下面受罪!” 第118章 恶魔的报应 一听到张九炎说高海红在下面受罪,邱鸿高眼睛变得通红,他猛地起身向张九炎扑过来。张九炎站着是一动没动,反倒是我赶紧先把张九炎推开,接着对着邱鸿高就是一记鞭腿踢在他心口,把他又踢回了沙发上,正想再上去踢两脚,张九炎从后面拉住了我:“没事。不用动手。” 邱鸿高也没管我这一脚真是使足了劲,踢得有些重,他只是捂着胸口,眼睛死死盯着张九炎:“你怎么知道她在下面受罪?你能看到是不是?你知道怎么做可以帮她是不是?救救她!你救救她!” 我才反应过来,刚刚邱鸿高扑向张九炎,是想求张九炎救自己在地狱受苦的母亲。吓死我了,我以为他要扑过来掐死张九炎泄愤呢。 “阳间有法,地狱有道,阳间之罪阴间偿,因果报应你以后也逃不掉。至于你妈妈,谁也救不了她。你经常能梦见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你周身都是冤魂,甚至包括你的亲生父亲,却独独没有你的妈妈?连梦都没入过一次,你想过为什么吗?因为她在下面受苦受罪,你再也别想见到她,今生今世,生生世世,你连做梦都见不到!” 张九炎的这几句话字字句句都像刀砍在了邱鸿高的心口,他眼角有血泪流出,我正疑惑为什么他流的红色的眼泪,才发现是他因为用力过猛把眼角瞪裂了。邱鸿高表情已经分不清是笑还是哭,反正表情特别难看,他的眼睛一直在往外流眼泪,和着血一起,变成粉红色流得满脸都是,再搭配他的表情,看上去特别狰狞和恐怖,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去他@¥#的报应!报应!呵呵报应!我才不怕什么狗屁报应!你让他们有报应冲着我来啊!那些人是我虐的,她们全部是我杀的,让我妈在下面受罪算什么!怎么报应也是欺软怕恶的吗?报应什么的有种冲我来啊!”邱鸿高揪着自己的的头发,十根手指的指甲深深抠进头皮里,然后死死往下抓,按说男人的指甲没有那么锋利的,但他揪得是真用力啊,下了死力,揪下来头发是一把一把的,从正面看过去,额头两边的上方,带出十条鲜血淋漓的口子来。让人看得既害怕又恶心,胃里有抑制不住的翻滚感。 人要真贱到这份上,真狠到这份上也是无药可救了,难怪他做再多的亏心事,被那么多鬼围着,都还能够酣然大睡。看来那些做完坏事就战战兢兢害怕被鬼敲门的,都是还有点良知残存,心中相信世上因果报应的人吧。 张九炎才不管他什么状态,继续补刀:“你不是说报应都是吓唬那些傻子的说法吗?你不是说没人报案、没有证据就连公安都管不了你吗?人间法律处分太宽,没法证明你有罪,你就可以逍遥法外。可阴间法律却是极其严厉,因果报应或许会迟到,但绝无可能缺席!你的所作所为阴司都给你一笔一笔记着呢!报应往往都会报在你最在意的人事物上面,现在是你的母亲在下面受罪,以后就是你自己,在阳间受够了惩罚再去下面受你该受的罪!” 邱鸿高声音有些变形:“我这么多年来夜不能寐,脑海里一直是我妈捅死我爸的样子,我恨他们那么多年,想尽了各种办法终于替我爸报了仇。如今,你却告诉我说,我杀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为他报仇的,却是想杀自己的人,是害我们一家生离,又害我们死别,是我真正的仇人!可我不知道啊!这一切我都不知道啊!” “即便你不知真相,怨恨你的亲生父母,要替父报仇,所以才铸成大错,真正计较起来,始作俑者是那史大和邱大民,是他们造成你们一家的悲剧,有报应也不能全应在你身上。本来事情到此为止,你如果好好和你妻子小婉在一起生活的话,你是有机会得到幸福的。但你偏偏要把你的变态心理通过虐待发泄到你的那些妻子们的身上!她们何辜?那个胎儿何辜?你接受不了,你不想要,你大可把他们撵走便是,你何苦要虐杀他们!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大家一起死!还有你们!全都一起死!”邱鸿高狞笑着扑向办公桌想抓那把杀猪刀。我位置离得比他近,抢在他前面先把刀拿在了手上,对着他挥了挥。就是这一挥,邱鸿高眼里出现了一丝惧意,动作停滞了一下,张九炎趁势抓住他两边肩膀,往后一掼,再次把他摔在了沙发上:“他已经疯了。”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须臾之间,还没看清楚邱鸿高的变化是怎么发生的,他就手舞足蹈,双眼发直,嗬嗬怪笑着冲了出去。等我们赶出去的时候,他已经骑上他的摩托车以飞快的速度冲向了路上行驶着的一辆大货车。 “他想自杀!”该说不说,我心里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他不应该死得这么轻松,否则太便宜他了。 “他死不了的。”张九炎比我淡定多了。 果然,邱鸿高的摩托车虽直直冲入了货车轮下,但因为惯性转圈,把他自上往下大部分的身体都转了出来,车轮从他的左腿压过,我们站的位置几乎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邱鸿高的惨叫仿佛全世界都能听到,货车司机吓得呆住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下车来。离得远远的,都能看到邱鸿高上半身疯狂地翻滚着,没几下就不动了。货车司机颤巍巍下车,刚看到邱鸿高的样子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死了!他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是人吗?大白天撞鬼了!” 我和张九炎赶出去的时候,看到邱鸿高直直躺在地上,压在车下那极其不协调的空塌下去的裤管已经被鲜血染红,最骇人的是,他的双眼、鼻孔和耳朵,都有血流出来,脸上混着眼泪,斑驳程度堪比恐怖片。 七窍流血的惨状,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第119章 火焰中的鬼脸 邱鸿高在地上躺了一会,就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全身有些痉挛,他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嘶哑着声音叫道:“闭嘴啊!你们太吵了!闭嘴!都闭嘴!”说着用手在空中扇着,就像在扇人的耳光一样,“再吵把你们舌头全都烫掉!闭嘴啊!” 他估计意识都不怎么清醒了,居然说“太吵”,明明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啊。或许他神智的崩溃,却在无意中给他打开了连接另一个世界的通道,所以他才能听到我们听不到的东西吧。 想到这里,我看向张九炎,与我的紧张以及货车司机掩饰不住的惊惶形成对比的,是他的淡定。 邱鸿高反反复复吼了几次之后,又用头去撞前面的轮胎,轮胎不似车身那么硬,起不到什么以痛止痛的效果,他又挣扎着想去撞车身,但因为角度问题,他身子扭不过去,撞不到。 货车司机看到邱鸿高满脸流血的样子就崩溃了,他慌慌张张有些语无伦次:“他这是在和我说话吗?他是碰瓷吗?是他自己撞过来的,我开得好好的是他自己冲过来的。他这是算自杀吗?他七孔流血是中毒了吗,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邱鸿高表情突然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他两手吃力地抱着那截断了的腿,牙关咬紧,居然就撕开了裤腿把那截断腿给抱了出来。断肢的下半截还连在他的身体上,这么一抬,他整个人显得怪异又扭曲。他抱着断了的腿看了看,又变得暴躁起来,双手和剩下的一条腿往后使力,想从地上先起来。货车司机想去帮忙,刚一上去吓得缩了回来,因为从他的角度,甚至能看到邱鸿高白森森的骨头。 终于邱鸿高站了起来,他试着移动却又马上摔倒在了地上,又扭着想站起来,腿上断口的地方立马糊满了尘土,他一心只想站起来,根本没想着车祸的事,更没问责货车司机一句。 至此,那司机也算看出来了,这邱鸿高既不是碰瓷,也不是自杀,从他的各项表现来看,大概就是个精神病人,那这么看来自己就没什么责任了。想到这里货车司机松了口气,看到邱鸿高这么急着站起来,还上去帮忙扶了一把,又帮着从路边的草丛里,捡了根长树枝给他当拐杖。 邱鸿高拿着树枝比划着,看怎么更顺手,能站得稳,走得稳。这边货车司机走到张九炎和我的面前,掏出烟递了一根给张九炎道:“小兄弟,你们也看到了,这人好像脑子里有点问题。今天我本来好好开着车,是他自己冲到我车轮底下的,跟我无关啊,要是警察来了,你们得帮我作证啊。” 张九炎做了个谢绝的动作,没有接那人的烟,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今天的事对于这位货车司机来说确实是无妄之灾,要是需要作证的话,我们肯定是会帮他作证的。 再看邱鸿高,他拄着树枝走了两步,一瘸一拐,断腿的地方还在渗血,他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一直练习着走路。 要说这货车司机也是个好人,他还走到邱鸿高面前,问他要不要叫救护车。谁知道这时邱鸿高对着他嘿嘿一笑,脸上眼泪血水混着尘土,跟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一样,这一笑更显狰狞,随即说道:“我杀了人!我杀了我的爸爸!我害了我的妈妈!我是杀人犯!” “妈呀!”这位可怜的货车司机,刚刚好不容易平复好的心又再一次被邱鸿高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报了警。 很快警察和交警就到了,我和张九炎作为证人也做了笔录。从路边张九炎厂子门口的监控来看,确实是邱鸿高自己骑车撞入货车车轮的,责任划分没有争议。何况邱鸿高神志不清,在看到警察之后,一直拉着警察说自己杀了人。 刚刚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警察也是很紧张的,结果多问几句就发现邱鸿高似乎是个精神病患者,说什么都语无伦次,于是给塞进车里直接送去了医院。 既然警察已经介入,这件事就不是我和张九炎再能管的了,关于此事,我们的参与部分已全部结束。 虽然在警方那边我们能参与的部分结束了,但我们要做的事却还有许多。张九炎说邱鸿高的爸爸,还有他那几个老婆,那个小小的婴灵,这些都是真正的可怜人,我们能帮一把就帮上一把。所以张九炎晚上要为他们做个超度的法事,让他们在下面的日子可以好过一点。 张九炎在里屋做完法事之后,我们一起拿着东西去焚烧。回想起邱鸿高说的那些事,我心里是很沉重的,比起这些亡灵,真正可怕的是人性的恶。 难怪张九炎会说越和老仙打交道,越和鬼神接触,就越能体会人性的恶和人心的复杂,鬼神的世界反而简单纯粹,因为一切都有天道法则制约着。不像人心,变幻莫测。 我们把火点起来之后,便将贡品和元宝一一投入火堆,在漆黑的夜色中,一下子就升起了一团独自舞动的火焰,烟雾在火焰上方不受任何外力的束缚地肆意跳跃、翻滚,似乎在宣泄着什么。 那一大团火焰的颜色也是从橙红到橘黄到橘蓝色,再到有些诡异的紫橘色,仿佛是一个神秘的调色盘。本来我是盯着火焰在发呆,突然我揉了揉眼睛,因为我很清楚地看到,在这团火焰的内部,隐藏着几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鬼脸! 这些鬼脸的面容扭曲而独特,每一张都充满了诡异与恐怖,甚至连他们的眼神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些鬼脸随着火焰的摇曳而起伏波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当火焰达到最旺盛的时刻,鬼脸们也变得更加清晰,仿佛要从火焰中挣脱出来,与世人相见,诉说他们的悲苦和怨恨。而每当火焰减弱,鬼脸们也随之变得模糊,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属于他们的世界之中。 人在被真正惊吓到的时候,往往是发不出声音的,正如此刻的我。我没叫出来,只是捂了捂心口,这个动作还是被张九炎看到了眼里。 他轻轻说了句不用怕,便伸手在我背上,就像曾经读书时候玩过的“你来写字、我来猜”的游戏一样,徒手在我背上不知道画着什么,画完之后再对着我的背一拍。 在张九炎这个举动之后,我心里确实安定了许多。 第120章 阴间和地狱(一) 在整个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问过张九炎,为什么超度的人里面没有高海红,也就是邱鸿高的母亲。张九炎说关于高海红,他是真的管不了,也不是简单的超度就能够让她好过的。地府的惩罚非同小可,如果每个人都靠超度或者做点善事就能抵消一切罪孽,那未免太过容易了。 我心里有些为高海红愤愤不平,做尽坏事的人明明是邱鸿高,他才是十恶不赦的人,有报应可以直接应在他本人身上,为什么要让他妈妈在下面受罚,这是对她的不公平。 张九炎回答说邱鸿高作恶,让他最在意的妈妈受报,这是共业共感。这世间再没有比天道、因果更公平的事了。而且邱鸿高的业报也已经开始了,他会继续活着,却会活得比流浪狗都不如。从现在起他天天都要承受来自身心的折磨,还会在他活着的时候受完后面几辈子的苦,再下地狱去受罚。至于在下面要受些什么具体的刑罚和受苦的具体时间,就要看十殿阎王怎么判了。 关于“十殿阎王”,张九炎给我讲得很详细。他给我讲的这些知识里面也包含了很多关于阴间的管理系统和传说。 在古代印度神话中,阎王是管理阴间的神。印度现存最古老的诗集《梨俱吠陀》中已经有关于阎王的传说,而此观念的形成应该可能要更早一些。在佛教创立后,沿用了阎王的观念,认为阎王是掌管地狱的神。 很多人会把阴间和地狱混为一谈,其实这种理解是错误的。阴间也可称作冥界,其包含了地狱。而地狱是特指阴间囚禁和惩罚生前罪孽深重的亡魂之地,也可以说是阴间的监狱和刑场。 在佛教中,阴间的最高管理者是地藏王菩萨。《地藏十轮经》谓其“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地藏”,所以称之为地藏王菩萨。他曾立下誓言“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而在我国道教中,阴间的最高神灵则是酆都大帝和后土娘娘。 酆都大帝亦称丰都大帝、北阴大帝,是道教尊奉的阴间的最高神灵,地府冥界的最高神主,为天下鬼魂之宗。 后土娘娘,即后土皇地只,全称是“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只”,是道教辅佐神“四御”中的第四位神,亦是主宰山川的女性神,人们常说的“天公地母”,天公是玉皇大帝,后土皇地只就是地母。 还有一位来自汉族民间信仰传说中掌管幽冥的主宰,东岳大帝。东岳指的是山东省的泰山,东岳大帝就是泰山神。传说东岳大帝掌管人间生死,管理阴间鬼魂。 关于阎王的信仰传入我国后,与我国本土宗教道教的信仰系统相互影响,演变出具有汉化色彩的阎王观念,即十殿阎王。 十殿阎王的说法可不是舶来品,因为最初佛经中并没有这一提法。这是我国独有的,本土特色的阎王管理体系。人死之后,进入阎王殿,从第一殿开始,每殿七天,前七殿四十九天,称为慎终期;后三殿是百日、周年、三年,称为追远期。 我对未知的一切都兴趣浓厚,尤其是玄学这类无法通过自己得知的事物,张九炎便给我具体讲了讲这十位阎君。 冥府一殿秦广大王,为广明王蒋子文,司掌人间寿夭生死册籍,统管吉凶。审查来人一生功过,基本情况已由各地城隍、土地、查察司汇报此殿,最后由秦广王亲审宣判,功过相当者,免受其刑,直转第十殿转轮王处,或者按照其生前所造善恶发放投胎,或男或女、或贫或富等。罪孽深重者,发配各殿大小地狱承受应得酷刑。 冥府二殿阴德定泰素妙广真君休真君楚江大王,为东汉末年义阳侯厉温,司掌正南方沃焦石下的活大地狱。堕此鬼犯都是违伦常,乱法纪,造孽无数,至死不悔之恶徒,如在阳间犯下欺骗大众玩弄法纪导致灾难,或利用权位,巧取豪夺,吸民膏脂等等便进此大地狱。 另设十六小地狱:黑云沙小地狱;粪尿泥小地狱;五叉小地狱;饥饿小地狱;焦渴小地狱;浓血小地狱;铜斧小地狱;多铜斧小地狱;铁铠小地狱;幽量小地狱;鸡小地狱;灰河小地狱;斫截小地狱;剑叶小地狱;狐狼小地狱;寒冰小地狱。 如在阳世犯下:符咒惑人;谋财产;或拐诱少年;逼良为娼;或组恶质帮派;走私贩毒;鱼肉乡民;诈赌坑人;非法骗婚;伪造证券;贩卖伪药;扰乱秩序;危害健康;为君不仁;为父不慈;为子不孝;为师无道;为徒无义等等……进此小地狱受苦刑。 此殿判案严明,按罪分发上、中、下之狱,随业轻重,各受其报,或一处报、或多处报,乃至十六处之多。此殿设有火柱、铁床、钢叉、剑叶、犁地、鞭挞、砧截、寒冰等小地狱,个个刑罚严酷,无不悲惨难熬。期满再转至第三殿,查考有无第三殿管辖的罪恶。 冥府三殿洞明普静真君宋帝大王,为唐朝工部尚书余懃,司掌东南方沃焦石下的黑绳大地狱。此狱鬼犯身上分别被画上八、十六、三十二条黑线,狱卒用炽燃锯斧沿线锯割,血肉淋淋,内脏横流,于哀号惨呼中反复生死。 另设十六小地狱:碱卤小地狱;麻环枷纽小地狱;穿肋小地狱;铜铁刮脸小地狱;刮脂小地狱;钳挤心肝小地狱;挖眼小地狱;铲皮小地狱;刖足小地狱;拔手脚甲小地狱;吸血小地狱;倒吊小地狱;分髃小地狱;蛆蛀小地狱;击膝小地狱;瓟心小地狱。简称八小地狱:捣舂地狱,抠眼地狱,倒烤地狱,刖足地狱,吸血地狱,蛆蛀地狱,穿肋地狱,抽筋地狱。 如在阳世犯下:忤逆尊长;背信弃义;教唆兴讼;不认为君王领袖、主官;不忠职责;存心背叛;渎职侵权;散播邪知邪见;狂妄乱为;忘恩负义;污蔑于人;嗜杀成性;为恶人狡辩使其逃脱;结党营私;玩弄权势;搜刮民膏;贪官污吏;高官显耀却作恶多端等等……犯以上罪事,都发入黑绳大地狱,再查出所犯事件的性质,分发至小地狱受苦刑。 此狱亦谓不死地狱,即不一次捣死,永远捣下去。鬼吏将鬼犯拖臼中,石杵捣其肠肚,顿时皮开肉绽,再捣则成酱泥。鬼犯肠肚虽成酱泥,依然未死,鬼吏再将其拖出,换另下一个鬼犯捣舂。如此轮流不歇,折磨或经百千万年。期满再转至第四殿,查考有无第四殿管辖的罪恶。 第121章 阴间和地狱(二) 冥府四殿玄德五灵真君五官大王,为三国时期孙权的托孤大臣吕岱,司掌大海之底,正东沃焦石下合大地狱,即血池地狱。 另有十六小地狱:池小地狱;鹜练竹签小地狱;沸汤浇手小地狱;掌畔流液小地狱;断筋剔骨小地狱;虞肩刷皮小地狱;锁肤小地狱;蹲峰小地狱;铁衣小地狱;木石土瓦压小地狱;戮眼小地狱;飞灰塞口小地狱;灌药小地狱;油豆滑跌小地狱;刺嘴小地狱;碎石埋身小地狱。简称八小地狱:腰斩地狱,拔舌地狱,吊舌地狱,沸汤地狱,剥皮地狱,剑树地狱,车崩地狱,射眼地狱。 如在阳世犯下:漏税不缴;赖交租金;偷秤漏秤;售卖假药;以次充好;使用假钞;欺行霸市;欺老压幼;乱造谣言,蛊惑百姓;挑拨是非;两舌谗人;巧言令色;花言巧语;尖酸刻薄;诋毁谩骂;恶语相向;粗俗不堪等等……犯以上罪事,都发入血池大地狱,再查出所犯事件的性质,分发至小地狱受苦刑。 如拔舌,由鬼吏一手压鬼犯额脸,一手拿烙红之铁钩,勾住其舌头使劲往外拉,或以烙铁在其喉咙中滚动,挖掉舌根,令其求死不得、求生不能,永远受罪。期满再转至第五殿,查考有无第五殿管辖的罪恶。 冥府五殿最胜耀灵真君阎罗大王,为家喻户晓的北宋大臣包拯,包青天包大人。据古书记载:“五殿阎罗天子曰:吾本前居第一殿,因怜屈死,屡放还阳伸雪。降调司掌大海之底东北沃焦石下叫唤大地狱,并十六诛心小地狱。” 就是说五殿阎罗天子说,他本来是居于第一殿,因为可怜同情冤屈而死的人,屡次放还阳间伸冤,洗雪清白,所以降调司掌大海之底,东北方沃焦石下叫唤大地狱,并管理十六个诛心小地狱。 如在阳世犯下:不敬鬼神、杀害生命、亲近邪恶、行为错误、违背正理、欺善怕恶、强奸妇女、损人利己、悭贪不舍、昧良耍赖、以仇报恩、妒忌善良、不信因果、盗掘坟墓、毁坏山林、死不改过、假公济私等等……犯以上罪事,都发入叫唤大地狱,再查出所犯事件的性质,分发至小地狱受苦刑。期满再转至第六殿,查考有无第六殿管辖的罪恶。 值得一提的是,阴间知名建筑望乡台就在此殿,不过大家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好的去处。 在很多人的认知中,会觉得“望乡台”是无论鬼魂们的家乡在何处,只要站在上面,都可一览无遗地看见家乡,是让亡魂们最后一次向阳世亲人告别的地方,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故乡的机会。 经张九炎纠正,此类认知是大错特错的,并划了重点:望乡台是惩罚作恶多端的人的地方。 据《玉历宝钞》原文记载:“吾闻之曰:汝等昔时作恶昭彰,神鬼知你。今船到江心,补漏迟。可见阴司无怨鬼,阳间少怨人。真修德之人,世间难得。今来本殿鬼犯,照过孽镜,悉系恶类,毋许多言。牛头马面,押赴高台一望可也。所设之台,名曰望乡台。面如弓背,朝东西南三向。湾直八十一里,后如弓弦。坐北剑树为城。台高四十九丈。刀山为坡,砌就六十三级。善良之人,此台不登;功过两平,已发往生;只有恶鬼,望乡甚近。” 意思就是说:那些到此殿中的鬼犯,以前在世时,所作的恶事,神鬼了解得非常清楚。现在如同已经到了江水中间的船,发现漏水,要补已迟了。可见阴间要是没有怨恨的鬼,阳间就少有仇怨的人,真正修养德行的人,世间真是难得少有。现在来到此殿的鬼犯,照过孽镜之后,自然知道自己是恶类。不用多说,牛头马面会把这些鬼犯押上高台去望一望家乡。这个高台就叫望乡台。望乡台的面,是朝向东、西、南三个方向,此台的弯面有八十一里;台后平直,如同弓弦。北方,以剑树立为城墙。台高四十九丈,以刀山为山坡,砌成六十三级台阶。善良的人,不用登上此台;功过相半的人,已经放往生轮回去了;只有作恶多端的人,才登台一望。 有人可能会质疑:不对啊,不是说亡魂上去之后能看到亲人们守灵时的哀容和今后的生活吗?不是说“三天到达望乡台,望见亲人哭哀哀”吗? 这也是我的疑问,张九炎听到此类说法很是无语,他说不知道这些说法是怎么来的?到底是谁在误人认知。于是向我讲述了那些作恶多端的鬼犯上去看到了什么,以及鬼犯们为什么会哭。 还是《玉历宝钞》记载:“男妇均各能见能闻,观听老少语言动静。遗嘱不遵,教令不行。凡事变换,逐件改过。苦挣财物,搬运无存。男思再娶,妇想重婚。田产抽匿,分派难匀。向来账目,清揭复浊。死欠活的难少分文,活欠死的奈失证据。彼此胡赖,搪塞不逊。一概舛错,尽推死人。三党亲戚,怀怨评论。儿女存私,朋友失信。略有几个,想念前情,抚棺一哭,冷笑两声。更有恶报,男受官刑,妇生怪病。子被人嬲,女被人淫。业皆消散,房屋火焚。大小家事,倏忽罄尽。作恶相报,非独阴魂。” 呵呵,“三天到达望乡台,望见亲人哭哀哀”,恶人上去看到所有亲朋好友对自己的遗嘱不遵守不执行,生前决定的事全都发生了改变,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财全被搬运一空,先生要新娶,夫人要重嫁,田地财产分配难以公允,原本清楚的账目全部变得浑浊不清,生前欠的钱一分不能少,生前被欠的债没有证据一概被赖账,还把所有的错误、罪恶都推到了已经死去的自己身上。所有人都怨恨地评论自己,儿女们心怀私心,朋友们失去信用,有那么几个亲友抚着棺材哭了两声转眼却又冷笑。 随即又看到家中男子受到官司公家处罚,女子罹患奇怪的疾病;儿子因为犯罪被抓了起来,女儿遭受欺蒙被人奸淫;事业土崩瓦解,房屋被火烧毁;大大小小的家业,全部损失殆尽。可见作恶受到报应的,何止是阴魂,阳间的人一样逃不掉。 张九炎讲完接着道:“那些鬼犯登上望乡台看到的全是这些,能不哭得悲痛欲绝的吗?可到了那一步的时候,哭得再伤心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 第122章 阴间和地狱(三) 冥府六殿宝肃昭成真君卞城大王,为南北朝的平远将军毕元宾,司掌正北沃焦石下的大叫唤地狱及枉死城,另设十六小地狱:常跪铁砂小地狱;屎泥浸身小地狱;磨摧流血小地狱;钳嘴含针小地狱;割肾鼠咬小地狱;棘网蝗钻小地狱;碓捣肉浆小地狱;裂皮暨擂小地狱;桑火烤烘小地狱;粪污小地狱;牛雕马躁小地狱;非窍小地狱;啄头脱壳小地狱;腰斩小地狱;剥皮揎草小地狱。简称七个小地狱:钉喉地狱,碓捣地狱,磨摧地狱,砍头地狱,虎啖地狱,火牛地狱,嗜肾地狱。 这里说一下枉死城,“枉死”顾名思义即不是寿终正寝,而是由于自杀、灾害、战乱、意外、谋杀、被害等,含冤而死身亡的都被称之为枉死。枉死城也就是这些死法鬼魂在阴间所居之处。 有种说法,称枉死之人死后都会集中到枉死城进行关押,直至原有命数注定的寿命终结为止,例如某人命数注定九十岁寿命终结,却在四十岁不慎提前身故,因而死后就会被集中至枉死城关押,直至九十岁才得以自枉死城释放。在此期间,这些亡魂既无法收到阳世亲友烧给亡魂的冥纸及纸扎祭品,也无法在中元节像其他亡魂一样,返回阳世接受阳世亲人的供养。要一直等到这些亡魂亲眼见到谋害他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怨恨的心情得到慰藉,提出解发诸殿各狱之时,在枉死城的关押期满之后才能转交,然后再根据其生前善恶,或奖或罚,转世投胎。 关于这一说法《玉历宝钞》中有详细的叙述:“枉死城,围绕本殿之右。世人误以为凡受伤冤死者,悉归此城之说,遍传为实。须知屈死者,岂有再加以无辜之苦?其城内收禁诸魂,俱非被害遭屈之魂。但冤魂之在此间,欲其俟凶手到日。眼见该凶受苦,刑禁城中,使被害者消其忿恨。直至被害之魂,得有投生之日,方将该凶魂提出,解发诸殿,再受刑苦。若是忠孝节烈之人乃捐躯报国军兵,死即成神,或即完其肤骨发往福地投生,不入此城之中。” 意思就是说其受冤屈而死的人,哪能再加以无辜的苦刑呢?冤屈而死的鬼魂,要等到害死他的凶手死亡被拘拿到阴间审案之时,亲眼看到凶手受到苦刑,心中的忿恨才可能消除。这些被害而冤死的鬼魂,重新投生为人那一天,才将凶手提出,押解到各殿的地狱,按其罪恶,收禁囚押去受刑罚。 也不是所有被害冤死的鬼魂,都一概地收入枉死城受苦。如果是忠孝节义的人,以及为国家牺牲的军人或因公牺牲的人,这些人有的因为他的品德和精神表现为英武壮烈,或成神职,或送福地投生。 如在阳世犯下:怨天尤地;讨厌风雨;咒骂雷电;亵对文纸;藏匿淫秽;糟蹋五谷;抬高粮价;忤逆不孝;弑父杀子;忘恩负义;奸淫乱伦;纵子为恶;卖女为娼;嗜杀成习;丧尽天良等等……犯以上罪事,都发入叫唤大地狱,再查出所犯事件的性质,分发至小地狱受苦刑。期满再转至第七殿,查考有无第七殿管辖的罪恶。 冥府七殿等观明理真君泰山大王,为东汉末年刘备手下官员,司掌西北沃焦石下热恼大地狱,也称肉酱地狱。另设十六个小地狱:槌衄自吞小地狱;撞胸小地狱;笛腿火逼坑小地狱;椰权抗发小地狱;犬咬胫骨小地狱;燠痛哭狗墩小地狱;榔顶开额小地狱;顶石蹲身小地狱;端鸨上下啄咬小地狱;黧皮猪拖小地狱;茅筒足小地狱;拔舌穿腮小地狱;抽肠小地狱;骡踏獾嚼小地狱;烙手指小地狱;油釜滚烹小地狱。简称四个小地狱:割舌穿腮小地狱,顶石地狱;狼啖地狱,油釜地狱。 如在阳世犯下:炼食害人丹药;嗜酒酗酒,横暴无礼;推动钱财;诈骗害人;挖墓窃财,盗尸卖骨;纠集赌博,骗钱败家;拷打学生,宣泄私愤;仗势欺人,鱼肉乡里;装疯卖傻,悖逆尊长;拨弄是非,发人阴私等等……犯以上罪事,都发入热恼大地狱,再查出所犯事件的性质,分发至小地狱受苦刑。期满再转至第八殿,查考有无第八殿管辖的罪恶。 冥府八殿飞魔衍庆真君都市大王,为北宋景佑甲戌进士大理寺评事黄宠之子黄中庸,司掌大海之底正西沃焦石下的大热恼地狱。另设十六小地狱:车崩小地狱;闷锅小地狱;碎剐小地狱;牢孔小地狱;剪舔小地狱;常圊小地狱;断肢小地狱;煎脏小地狱;炙髓小地狱;爬肠小地狱;焚焦小地狱;开膛小地狱;剐胸小地狱;破顶撬齿小地狱;斫割小地狱;钢叉小地狱。简称八小地狱:磅秤小地狱,铁丸地狱,炙脊地狱,钉板地狱,锯劈地狱,铁舌地狱,铁汁地狱,火狗地狱。 如在阳世犯下:不知孝道,不奉养双亲;父母去世,不予安葬;铁石心肠;忤逆不孝;弃养父母;生儿不教不养;偷盗吸毒;贩卖人口;狠毒好斗;欺压善良等等……犯以上罪事,都发入大热恼地狱,再查出所犯事件的性质,分发至小地狱受苦刑。期满再转至第九殿,查考有无第九殿管辖的罪恶。 冥府九殿无上正度真君平等大王,关于平等大王的前世没有明确记载,只知道这位大王姓陆,司掌西南沃焦石下的阿鼻大地狱。另设十六小地狱:敲骨灼身小地狱;抽筋擂骨小地狱;鸦食心肝小地狱;狗食肠肺小地狱;身溅热油小地狱;脑箍拔舌拔齿小地狱;取脑猬填小地狱;蒸头刮脑小地狱;羊搐成醢小地狱;木夹顶搓小地狱;磨心小地狱;沸汤淋身小地狱;黄蜂小地狱;蝎钩小地狱;蚁蛀熬眈小地狱;紫赤毒蛇钻孔小地狱。简称六小地狱:蜂蝎地狱,毒蛇地狱,夹顶地狱,蹲峰地狱,铁鸭地狱;针雨地狱。 如在阳世犯下:杀父杀母;杀阿罗汉,杀死修行僧人;出佛身血,毁坏塑像;破和合僧,散播谣言,拨弄是非,造成纷争;没有善根,念念见邪,十恶业相应;违反法律,罪大恶极;纵火焚烧房屋,毁人财物和性命;制毒吸毒贩毒;专帮人堕胎;伤害少男少女;扰乱人们清净的心灵等等……须在前面各殿受尽刑罚之后,再到此殿受刑,刑满之后发往十殿核定福罪。 第123章 阴间和地狱(四) 冥府十殿五华威灵真君轮转大王,为唐朝初年名将薛仁贵,殿居幽冥沃焦石外,正东直对世界五浊之处,设有金、银、玉、石、木板、奈河等桥六座。司掌各殿解到鬼魂,分别核定其罪福之大小,发往四大部洲的适当地方投生。 至于该投生为男身或女身、长寿或短寿、富贵之家或贫贱之家,要一一地详细记载,汇集起来,通知第一殿,记册在案,送呈酆都。再根据阴律分为胎生、卵生、化生;无足、两足、四足、多足等类。各类生灵,死后为鬼,再依据罪德的大小,依次投胎。有些一年或一季即死;有些朝生暮死,反复地依罪变换。 凡是解到功过各半,或已受苦报期满,或功少过多的鬼魂,立即斟酌其罪功,判定来生的福报后投胎:有的生来美丽,有的生来丑陋,有的生活安乐,有的生活劳苦。待确定其投胎后,即交到孟婆神的驱忘台下,饮迷魂汤后投胎。 张九炎告诉我,道教的十殿阎君分管大小地狱的分布和种种刑法,与佛家中关于地狱的形容有很多的共通之处。 佛教的十八层地狱和道教十殿阎君所管理的大小地狱一样,全是刀兵杀伤、大火大热、大寒大冻、大坑大谷等的刑罚。比如据《十八泥犁经》记载,十八层地狱分别是: 第一层,拔舌地狱。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小鬼掰开鬼犯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拉长,再慢慢拖拽,最后拔下。 第二层,剪刀地狱。在阳间,若妇人的丈夫不幸提前死去,她便守了寡,若有人唆使她再嫁,或是为她牵线搭桥,那么这人死后就会被打入剪刀地狱,被剪断十个手指。 第三层,铁树地狱。凡在世时离间骨肉,挑唆父子、兄弟、姐妹、夫妻不和之人,死后入铁树地狱。树上皆利刃,自鬼犯后背皮下挑入,吊于铁树之上。待此过后,还要入拔舌地狱,蒸笼地狱。 第四层,孽镜地狱。如果在阳世犯了罪,若其不吐真情,或是在阳间走通门路,上下打点,就算逃过了法律惩罚,也会在到地府报道的时候,被打入孽镜地狱,照此镜而显现罪状,然后根据所犯罪孽分别打入不同地狱受罪。 第五层,蒸笼地狱。有种人,平日里家长里短,以讹传讹,陷害、诽谤他人。这种人死后,则被打入蒸笼地狱,投入蒸笼里蒸。不但如此,蒸过以后,冷风吹过,重塑人身,再带入拔舌地狱。 第六层,铜柱地狱。恶意纵火或为毁灭罪证、报复等,放火害命者,死后打入铜柱地狱。会被扒光衣服,让其裸体抱住一根直径一米,高两米的铜柱筒。在筒内燃烧炭火,并不停扇扇鼓风,很快铜柱筒通红。就像《封神榜》里的酷刑炮烙。 第七层,刀山地狱。亵渎神灵者,可以不信但请尊重;杀牲者,不光是杀人,包括鬼犯生前所杀的所有生命。阴司不同于阳间,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犯以上二罪之一者,死后被打入刀山地狱,脱光衣物,令其赤身裸体爬上刀山。或视其罪过轻重,也许“常驻”刀山之上。 第八层,冰山地狱。凡谋害亲夫,与人通奸,恶意堕胎的恶妇,死后打入冰山地狱。令其脱光衣服,裸体上冰山。另外还有赌博成性,不孝敬父母,不仁不义之人,令其裸体上冰山。 第九层,油锅地狱。卖淫嫖娼,盗贼抢劫,欺善凌弱,拐骗妇女儿童,诬告诽谤他人,谋占他人财产或妻室之人,死后打入油锅地狱,剥光衣服投入热油锅内翻炸。依据情节轻重,判炸不同的遍数。 第十层,牛坑地狱。这是一层专门为畜生申冤的地狱。凡在世之人随意诛杀牲畜,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它们的痛苦上。那么就会在死后被打入牛坑地狱。将鬼犯投入坑中,数只野牛袭来,牛角顶、牛蹄踩。另据记载,与之相反的还有名为“刀船地狱”。 第十一层,石压地狱。若在世之人,产下一婴儿,无论是何原因,如婴儿天生呆傻残疾,又或是性别歧视等原因,将婴儿杀死或抛弃。这种人死后会被打入石压地狱。为一方形大石槽,上用绳索吊一与之大小相同的巨石,将人放入池中,用斧砍断绳索,压成肉泥。 第十二层,舂臼地狱。此狱颇为稀奇,就是人在世时,如果浪费粮食,糟踏五谷,比如“朱门酒肉臭”,或是因挑食而浪费粮食。死后就会被打入舂臼地狱,放入臼内舂杀。稀奇的是,如果鬼犯生前在吃饭的时候说话,特别是脏话、秽语、骂街,死后同样打入舂臼地狱受罪。难怪古人云“食不言”。 第十三层,血池地狱。凡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门邪道之人,死后将打入血池地狱。投入血池中受苦。 第十四层,枉死地狱。要知道,作为人身来到这个世界是非常不容易的,如果生前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自杀而死,无论以何种方式,死后都会被打入枉死牢狱,那就再也别想为人了。所以啊既然已经生而为人,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顽强的活下去吧,自杀是懦弱的表现,尤其是那些殉情的小傻子们。 第十五层,磔刑地狱。现在不多见了,不过此罪过很大。即挖坟掘墓之人,死后将打入磔刑地狱,处磔刑。 第十六层,火山地狱。这一层比较广泛,损公肥私,行贿受贿,偷鸡摸狗,抢劫钱财,放火之人,死后将打入火山地狱。被赶入火山之中活烧而不死。另外据说还有犯戒修行之人,也会被赶入火山之中。 第十七层,石磨地狱。糟踏五谷,贼人小偷,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之人死后将打入石磨地狱,磨成肉酱后再重塑人身又再磨成肉酱,反反复复。 第124章 他家碑王说的 第十八层,刀锯地狱。偷工减料,欺上瞒下,拐诱妇女儿童,买卖不公之人,死后将打入刀锯地狱。鬼犯会被脱光衣服,呈“大”字形捆绑于四根木桩之上,由裆部开始至头部,用锯子锯。 平常人们所说的十八层地狱,数目是对了,但从意义上却不见得理解正解。因为十八层地狱的“层”不是指空间的上下,而是在于时间和内容上,尤其在时间之上。 十八层地狱是以鬼犯生前所作孽行的轻重来决定受罪时间的长短。等鬼犯从二殿的大小地狱到了九殿的大小地狱,或者从第一层到了第十八层地狱时,苦已经无法形容了。 我还听张九炎说阴间的时间换算与人间不同,阴间的一天相当于人间的很多很多年。这就意味着,如果以阴间的时间为单位计算刑期,那么在人间看来,这些鬼犯的刑期几乎是无限的。 心中存恶,千里皆是地狱;心中有善,万径都是天堂。一个人的所作所为,上天从头到尾都看得清清楚楚,因果都给一笔一笔记着呢,当好人或许很辛苦,但当恶人有什么后果,自己去掂量掂量吧。 …… 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这么详细的听到关于十殿阎王和各类地狱诸多刑罚的事情,心里是又害怕又好奇。 想着想着,就开始回忆起来自己从小到大做过的错事,就连读书时候被罚写检查都算进去了。想了半天,又觉得若是真的计较起来,又好像没有哪条可以对应上。吾日八省吾身之后,觉得自己确实没有作过什么孽,就算偶尔有点小过错,应该也和我的善行抵扣了。 想完自己又开始把邱鸿高的罪恶一一对应一遍,换算着他若是下去之后应该受些什么惩罚,和他需要受刑罚的时间。转念又想到他生前都这么恶,要是等他成了鬼,那岂不是会成为一个恶鬼?那不是更加会害人吗?随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他要下去了,十殿阎王们可不会惯着他,他还想出来害人,连门儿都没有。再说就算他想害人,张九炎也会出手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大半宿,几乎没怎么睡,睁着眼睛等闹钟响,完了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当小助理以来从没这么积极过,一到厂里就缠着张九炎问关于阴间冥界、地府地狱里的管理和刑罚的具体事项。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啊?你下去过吗?你体验过吗?你看到过吗?你……” “你不知道我家有碑王吗?”张九炎揉了揉额头。 “这些都是你家碑王告诉你的?” “是,但不全是。” “那阴间什么样子的啊?也有太阳月亮星星吗?是和阳间一样看起来没有区别的吗?和阳间一样的生活吗?也要买菜做饭洗衣服吗?他们要上班挣钱吗?那边的房子是古代小院还是现代楼房啊?” “你能问点正常的问题吗?” “我这不问得挺正常的?”张九炎翻了我一个白眼,坐在他的老板椅上转了个面儿,直接面朝墙壁,跟在坐着思过一样。 我跑到他跟前把他椅子转回来,又跟发报似的问道:“你说阴间也生火做饭吗?还是只吃供品?要没人上供呢?那么多鬼犯鬼魂的,鬼差够用吗?忙得过来吗?那边儿也是与时俱进的吗?他们彼此之间用手机联络吗?有电子设备了吗?开汽车吗?我之前就看到过好多在阳世的后人,给他们祖先烧别墅,手机还有汽车,还是苹果保时捷呢!” “你能不能别说话,我给你放一天假成吗?” 张九炎扶额望天,正烦我烦得不行的时候,一对老年夫妻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来站在门口。他们两个人的长相都是慈眉善目的类型,区别于其他事主会让人有不舒服的磁场,光是看着他们,我心里就有种觉得很开心的感觉。 “请问小张师傅在吗,我们找小张师傅。”进来的阿姨笑眯眯的。 我正站在张九炎旁边,使劲抵着他的椅子不让他往后转,闻言赶紧站好,对着张九炎一指:“他就是。” 张九炎起身道:“我是张九炎,请进来再说吧。”又指了指沙发道:“请坐,小凌泡两杯茶。” 众所周知,人在遇到让自己心情愉悦的人事物时,都会变得正向且积极,比如此刻的我,实际上在张九炎发话让泡茶之前,我已经从他最贵的茶包里拿出了两小袋儿,分别撕开放进玻璃茶杯里,一经热水冲泡简直满室幽香。 我知道张九炎那么灵的鼻子肯定闻出来了,果然他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我则是笑兮兮地将茶端到这两位老年夫妻面前,脆生生道:“叔叔、阿姨请喝茶,小心烫。” “谢谢,谢谢,真是个好孩子。”老年夫妻里的叔叔站起来先端起一杯放在那位阿姨面前,又接过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与此同时他嘴里一直在表达着感谢。 他们好客气啊。我心里想着。 “我看二位精神饱满,心情也好,还有,”张九炎看了看他们旁边,“你们都是真正善良的人,冥冥中还有人护着,你们的生活、家庭,各方面应该是都很不错的。你们找我的话,是为了什么事呢?” 我有注意到,刚刚张九炎说“冥冥中还有人护着”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对这个事情并不吃惊。难道他们也是弟马?我很好奇。 “我们知道有修炼的神仙跟着我们,一直都知道,好多年啦。我和老头子今天过来,”那位阿姨说到这里又看着那叔叔笑了笑,“我们今天过来,就听说上巳节是个大日子,我们想给那些修炼的神仙们,送点儿东西。” “咦?‘那些修炼的神仙’?”我好奇地问:“您说的是不是仙家?他们不是你们自己家里的老仙吗?就像……”我看了眼张九炎。 “可以说是我们家里的,但又不是我们家里的。这个事情啊,还得从几十年前,我们刚刚结婚那会儿说起。”阿姨笑眯眯地说。 第125章 灰家报恩(一) 这老两口,丈夫的名字叫作于拥军,妻子名叫邹艳辉,他们那个年代的爱情,真是简单到让我们现在这个时代的人羡慕啊。 于拥军从小的志愿就是投身军营,保家卫国,于是在他十八岁的那年参军到了部队,成为了一名解放军战士。在部队生活中,他认识了邹艳辉的弟弟,邹艳星。 所有参军的青年,都要在短时间内完成从地方小青年到一名合格的军人的转变,这个转变的过程是十分艰苦的。邹艳星的年龄要小些,所以他在刚到部队的时候,特别不适应,还经常悄悄地在背地里抹眼泪。 于拥军发现他这个状况之后,就对他特别照顾,虽然他也不比邹艳星大多少,但农村出来的孩子,总是比城镇的要更能吃苦一些,也更成熟一些。 于拥军除了帮他纠正一些队列动作的标准外,还帮他整理豆腐块被子的几个角,陪他聊天,缓解他的思乡之情……也正是在他们聊天的过程中,于拥军知道了关于邹艳星的姐姐,邹艳辉。 邹艳辉他们一家,虽说是城镇上的人,但因特殊的时代背景,家境也算不上好。她是家里的小女儿,她弟弟是家里的小儿子,两个的关系也更亲近些。家里其他人不敢说邹艳星的,她敢;其他人要让着邹艳星的,她不;总之一物降一物,邹艳星还就服他这个姐姐的这个性格。 “我姐可好了。”邹艳星对于拥军说。 “有多好?” “跟仙女一样好。” “傻小子,你见过仙女吗就跟仙女一样好,你就夸张吧你。”于拥军揉了揉邹艳星的脑袋。 在于拥军当兵第四年的时候,他休完探亲假要回部队之前,到邹艳星家里帮他带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他的姐姐邹艳辉,他立刻就相信这傻小子说的话是一点都没有夸张了。 邹艳辉扎着两条辫子,圆乎乎的脸蛋儿,笑眯眯地把包好的一包东西递到他手里告诉他这是给她弟弟邹艳星的。还没等他有反应,又直接塞了包差不多大小的包袱在他怀里,说这是谢谢他帮忙带东西,给他的。 于拥军表示带东西给艳星是顺便的事,再说解放军有规定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的,这怎么行,说着又把包袱推了回去。 邹艳辉看着这个认真到脸都红了的青年战士,噗呲一笑,又把这包东西给推了回来,抓起他的手给他塞在怀里。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于拥军脸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说话都结巴了:“不……不……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这不是群众针线,这是来自战士家里人的关心,好啦。一路顺利啊。”邹艳辉对着他挥了挥手。 于拥军直到出了门,上了汽车又上了火车,已经回到了部队,再过了三个月,还一直觉得自己手上残留着邹艳辉伸手那一触的温度……说到这里,老两口又是相视一笑,邹艳辉很自然地抬手搭了搭于拥军的手。 看得出来,邹阿姨当年在于叔叔手上那一触的温度,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后来于拥军经邹艳星牵线,和邹艳辉走到了一起。他第一次去人家里的时候,这憨厚老实的于叔叔给邹阿姨家里买了一大捆甘蔗。 听到这里我哈哈笑了起来:“于叔叔您怎么想的啊?第一次去别人家居然买一大捆甘蔗。一人发一根拿着,那画面不整得跟丐帮开大会一样了嘛。” “是啊,他一直都是这么傻乎乎的。”邹阿姨看着自己老伴笑得开心。 “哪能是我傻乎乎的。小姑娘你不知道,那天我去他们家,刚进门就看见她的两个侄女侄子在抢一小截甘蔗。我想起来正好在我去她家的路上就看到有卖甘蔗的,于是干脆又回去给全买了下来。一大捆,一人一根,老少都有,还有剩余,免得他们抢嘛。”于叔叔挠挠脑袋,也笑得开心。 “于叔叔您这不是傻,是大智若愚。这下邹阿姨的家人对您印象特别的好吧?” “还真是,我妈妈在世的时候说过‘本分,本分,总占一分’,他为人憨厚,做事积极,我家里人都很喜欢他,可见为人老实本分也是一种福气。”邹阿姨笑着看了看于叔叔,于叔叔也笑着附和,脸有些红。 “傻人有傻福嘛。”我说完这句话,张九炎无语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够了啊,注意礼貌。” 然后邹艳辉和于拥军就顺理成章地结婚啦。那个年代通信没有现在发达,有座机的地方都很少,更别说手机网络的什么的了。通讯全靠写信,书信,就成为了远距离连接彼此心灵的纽带。 当一个人费心尽力地写下自己的思念和寄托,装进信封,贴上邮票,然后郑重地将其投入邮筒,这封信便开始了它的旅程,或许要跨越崇山峻岭,或许要穿越广阔平原,要经过无数的驿站和转手,才能最终到达收信人的手中。在这个过程中,写信人和收信人都要经历一段焦急却又充满期待的等待,这份等待可能要花费几天、几周甚至一个月的时间。 正是因为这份来之不易的沟通方式,让每一封到达的信件都显得格外珍贵,每一次书信的往来都蕴含着他们彼此深深的情感和沉甸甸的意义。 听到这里我有些出神,遥想那个年代通信的不易,再对比我们现在联络的便捷。现在拨个号码就能连通万里之外,现在的信息容量可以存纳成千上万条短信,现在的微信一个视频电话就能看到彼此的脸……可是往往拿起手机的时候,却不知道要打给谁;信息除了每个月的套餐播报和系统验证消息,也没有曾经你来我往还生怕容量不够的沟通乐趣;就连微信朋友圈,也是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关闭或者三天可见。 现在的发达对于曾经的不便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但现在的人却越来越封闭自己,到底现在对比过去,少了的是什么?变了的是什么呢?我心里默默想着。 第126章 灰家报恩(二) 于拥军和邹艳辉结婚的时候,请了探亲假和婚假回来。当时他们小两口在筹备结婚的时候,想着自己动手把那老家后面几间空屋子收拾出来作为婚房。 晚饭前,邹艳辉领着于拥军去看了看,两个人根据屋子的大小和形状,商量着怎么拾掇拾掇,怎么安置家具等等。 “当天晚上,我们各自回家都做了同一个梦。”邹艳辉道。 “对对,我们两人做了同一个梦。”于拥军点点头。 当晚他们两人都同时梦见,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老头,这个老头十分清瘦,脸尖尖的,两撇八字胡,下巴上一小撮胡子,站在他们面前先是作了一个揖,道:“因此地长久无人居住,我等在此安家已久,现已有子子孙孙十余代。我的子孙们都很胆小,不敢见生人,如今你们要搬进来了,能不能暂缓两天。等我安排家族搬迁,避免以后互为打扰,这些会给你们带来不方便,请你们多多原谅,老身在此谢过。” 第二天于拥军和邹艳辉一合计,居然都做了同一个梦,里面灰袍老者的话都一模一样。原来在他们将来的家里面,还住着这么有灵气的小生灵呢。于是这两个善良的人,先是去买了一些香烛,又买了点猪头肉,揣了两个生鸡蛋,又到那房子的院子里,把东西摆好,点燃香烛,道:“虽说这房子是我们的,不过你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安家了,我们再搬进来,算是我们打扰你们。你们其实不用搬走,我们收拾的时候会很小心,你们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先回避。等我们拾掇好了,再住回来。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多关照啊。” 后来他们就按原计划,收拾好了之后搬了进去,在收拾的时候发现后院墙角有一些小洞,也没刻意补上,反而是把周围都一起打扫了一下,还在小洞前面用水泥砌了个小小的坡度,这样就算下大雨,雨水也不会倒流进去了。 他们结婚没多久,于拥军便回到了部队,邹艳辉一个人在家住着。虽然后来灰袍老者再也没有入梦,但她知道,这些小生灵真的没有搬家,一直都和她一起生活着。区别只不过是有些她看得见,有些她看不见。 那个年代本身条件也不好,但邹艳辉只要做了什么好吃的,或者在娘家打包什么好吃的回来,总会在还没开始吃的时候,就先挑出一些新鲜的放在墙角,她知道这些小生灵能够吃到。遇到逢年过节,敬天地、敬灶神的时候,也会单独列个小小的香案,给梦里出现过的灰袍老者一家也敬上一敬。 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好几年,这期间邹艳辉一直都没有怀孕。按理说他们夫妻团聚的时间虽少但也不算短,邹艳辉是有单位的人,又作为军属,她每年除了自己的假期外还有一个月的探亲假,于拥军也是。一来一往的,两人相聚的时间一年也有两个多月。 但万一是都刚好错过了怀孕的最佳时间呢?为了家庭,为了妻子,于拥军选择了转业,回到了邹艳辉的身边。现在他们已经是长久地厮守在一起了,但又过了几年,邹艳辉还是没有怀孕。 那个年代医疗技术远远没有现在发达,有时候看个病得走很远很远,如果是具体的检查,一系列下来更麻烦,钱也花费得多。 经过和于拥军商量,邹艳辉选择了看中医,连续喝了好几个月的中药,喝得连味觉都变苦了,她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有一天晚上,于拥军半夜醒来,看到身旁没有人,他循着声音走到门外,看到邹艳辉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悄悄抹眼泪。于拥军心疼坏了,赶紧拿了件衣服给她披在身上,搂住她的肩膀,告诉她说有孩子的话算上天恩赐,没有也不要紧,他们两个人也能好好过。邹艳辉没有说话,紧紧靠在于拥军肩膀上流着眼泪,于拥军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 可是啊,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经常放吃食的角落里,正有一双小小的眼睛,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又过了两天,这是邹艳辉和于拥军结婚十年以来,第二次梦见了那位灰袍老者。 这次这位老者没有作揖,而是站在她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告诉她:“谢谢你这十年来对我和我这么多子子孙孙们的照拂,你们贴心为我家门口做的小水泥坡,真的是帮了我们的大忙,还给了我们这么多好吃的食物。我会用我们最擅长的东西作为报答,你们夫妻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灰袍老者说完就笑眯眯地不见了。听到这里,张九炎轻轻笑出声来,我看了他一眼,他那脸上满满都写着“意料之中”四个大字。 虽说是个梦,邹艳辉第二天醒来心里还是温暖了很久,她把梦的内容告诉了于拥军,两人都笑笑,这么些年都没有梦见过那位灰袍老者了,对他的再次入梦竟然有种老友相见的感觉。 再就是,两个月后,邹艳辉怀孕了。是的,她怀孕了。刚刚确定的时候,她就高兴得忍不住哭了出来。当妈妈是她多年的愿望,她终于实现了! 其实能成为一个母亲,不光是她的愿望,这也是绝大部分女人的愿望,谁不希望有个自己的孩子的呢?感受怀胎十月的过程,感受孩子在自己肚子从一个小小的种子,慢慢长成一个乖娃娃。再到生下来,初生婴儿抱在怀里软软糯糯的感觉,低头轻嗅孩子身上的奶香味,这应该是作为一个妈妈最幸福的时刻了吧。 又过了几个月,当邹艳辉抱着自己的儿子于亚挺的时候,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其实在她怀孕的时候妊娠反应十分严重,经常出现抽筋、头晕等症状,尤其是呕吐,前期严重到根本吞不进去东西,但就是这样,她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听着邹阿姨的讲述,看着她回忆起来生育过程那种幸福的样子,其实我心里也好羡慕。因为我也十分喜欢孩子,如果能有个小小胖胖的、健康的,我自己的孩子,让我承受这些辛苦,哪怕再多承受十倍的辛苦,我也是愿意的。 第127章 灰家报恩(三) 邹艳辉和于拥军出去上班的时候,请了于亚挺的外婆来照看小外孙,都说小孩子的眼睛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于亚挺常常说有小朋友陪他玩,还说有个老爷爷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于亚挺的外婆还担心是不是小孩子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邹艳辉却笑笑说没事,这个孩子还得亏这位老爷爷送才有的呢。在于亚挺三岁的时候,一家人摆了香案,买了香油、猪头肉、烧鸡等,在院子里正式对灰袍老者的帮助表达了感谢。 于亚挺遗传了他父母的善良和敦厚,从小就对任何生命心存敬畏,对一起居住的小生灵也是十分友好,因此也一直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大学毕业之后在一个大城市找到了工作。 不过一线城市什么都好,就是房价高得吓人,小城镇出生的于亚挺是买不起房子的,但他又不和人攀比,租了个单间一样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不过他搬进去的时候,看到在衣柜里有条红色的连衣裙,他问房东这是谁的衣服,可以扔吗? 房东回答他说这可能是上一位租客留下来的,当时收回房子的时候怕人回来找就没扔掉,免得到时候人家回来要,自己拿不出来扯不清楚要赔钱,所以就一直这么挂着了。 于亚挺想着反正自己衣服也不多,收拾完衣柜还空荡荡的,多一件连衣裙也不打紧,就没在意,中间挂了个不常穿的衣服就当隔开了。就这样,那条连衣裙就这么继续留在了衣柜里。 于亚挺在打扫卫生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就是他在书桌后面的一个小洞里,发现了一双怯生生的小眼睛。他笑了笑,这不和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一样嘛,难得到了外面还能有小家伙陪着自己。于是从包里拿出薯片和花生米,拆开一样放了一点在小洞门口,嘴里念叨着:“别怕,别怕,以后咱们就是邻居啦。这是一点见面礼,还望你多多关照啊。” 等于亚挺全部收拾完毕已经是晚上了,他洗完澡出来看到小洞门口的零食不见了,心里乐滋滋地打电话把这个事告诉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老两口听了也很高兴,连连夸他做得对。 一天收拾下来,于亚挺也蛮疲倦的,倒头就睡。就在这时,一阵微风轻拂,带来了一阵淡淡的清香,于亚挺顺着香气望去,只见一个女人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这个女人身着鲜红的衣裙,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裙摆和发尾都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她的面容清秀至极,白皙的皮肤上几乎没有一丝瑕疵,也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眉毛细长而弯曲,眼神有些空洞,却又闪烁着淡淡的幽光,充满了哀婉。她的鼻梁高挺,因为皮肤过于白皙衬得嘴唇过于红艳,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于亚挺和这个女人对视了一会儿,这时女人向他伸出手:“来吧,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于亚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愣愣地伸出了手回应女鬼的邀约,就在他们手要碰到的一瞬间,于亚挺突然听到了几声吱吱吱的叫声。 猛然惊醒,于亚挺才发现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的床边多了几根长长的头发,和角落里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 第二天于亚挺觉得全身有些酸软,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也没发现有什么不舒服,就没在意昨天的梦。出门前从自己的早饭煎饼里掰了些包含鸡蛋火腿的一小块,放在小洞门口,就去上班了。 等于亚挺这一天忙完回到住的地方,又已经是晚上了。照例先把晚饭里的小米豆和培根肉弄成小块放了一些在小洞门口,于亚挺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整理第二天上班要用的材料、理清票据,等洗完澡一看时间又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早点睡吧,第二天还要赶早会呢,于亚挺这样想着。 当天晚上,于亚挺又梦见了这个红衣女人。 今天的她还是和昨天一样,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裙,但和昨天又不一样的是,今天这个女人给人一种深深的悲伤感。 同样一条红裙,在今天看起来却是既鲜艳又深沉,仿佛是被岁月染红的血泪,裙摆随风飘荡,仿佛承载着她哀怨又沉重的一生。她的长发被风吹动着在脸上拂动,透露出一种凄凉的美感,发丝间似乎还残留着她生前的温柔与妩媚,但此刻却只剩下无尽的哀愁与落寞。 她的面容更加苍白,在那双深邃而冰冷的眼眸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凄惨的命运。她的嘴唇微微抿起,似乎在强忍着内心的痛苦与无奈。她的脸庞轮廓清晰而柔和,但在月光的映照下,却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凄美。 在这寂静的夜晚,她就站在离于亚挺不足三米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他,显得有些孤寂与凄凉。他们对视半晌,她再一次向于亚挺伸出了手,仿佛在寻求世间那些已经逝去的记忆与温暖。她今天的外貌令人心生怜悯,她的故事和身世也充满了谜团,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寻其中的真相。 然而,当于亚挺愣愣地也朝她伸出手的时候,他再次听见了几声微弱但清晰的吱吱吱的叫声。 于亚挺醒了过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坐了起来,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他仔细一回忆,才发现自己又和昨天做了同样的梦。 他坐在床上细细思索着,却没发现角落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就在刚才气乎乎地翻了个白眼儿,似乎在说:“带不动啊带不动,这个铁憨憨可真是让我操碎了心哦。” 第二天一早,于亚挺打开衣柜拿衣服穿的时候,瞥见了那条红色的连衣裙,突然想起,这不正是我晚上梦里那个女人穿的衣服吗?难道这条裙子和自己的梦有关? 得想想办法驱散邪气,于是,于亚挺想到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方法驱邪气,就是把这条红色连衣裙用衣架晾到了窗外,晒晒太阳,祛祛阴气。 第128章 挂在窗台上的红衣女鬼 才到大城市立足的年轻人是不容易的,在公司忙忙碌碌一整天下来,于亚挺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正是因着一天的疲惫,他忘了窗外挂着的红色连衣裙。 夜深了之后,隐隐可见一个红衣女鬼的身影,仿佛是凭空从黑暗中悄然浮现在了这条裙子中间,先是领口的地方出现了头,再是四肢的地方伸出了手脚,使这条裙子变得更加立体。她出现在裙子里之后,整条裙子颜色立刻变得鲜活起来,鲜艳如血的红衣在夜色中格外刺眼,远远看起来就像鲜血正在滴落。 她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凌乱散落在风中,随风飞舞。可能因为晒了一天太阳的原因,她的面容十分苍白,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看起来冰冷而僵硬。她的嘴角微微上翘,看着熟睡的于亚挺,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女鬼的身形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没有实体随着衣裙摆动,仿佛只是由影子和空气构成的幻影。她的手指纤细而苍白,如同枯枝一般,指尖尖锐且呈黑色。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窗户,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刺耳,仿佛能穿透人的心灵,却没能让于亚挺醒来。 因为于亚挺正在做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第一次到这个城市的那天,他提着几个行李包,走出火车站,带着满满的憧憬,想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为了节省现有的钱,找了间条件很一般的,位置也挺远的小单间,他告诉自己没关系,慢慢来,以后一定要在好一点的小区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把爸妈一起接过来。 见到了房东,是个又肥壮又猥琐的中年男人,于亚挺看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很不舒服,心里想着莫非这个男人的取向有问题?对着自己一个大男人露出那么猥琐神情。应该只是外表原因吧,于亚挺没想那么多,办理好手续就回屋子里收拾东西。 他开始整理的时候才发现,怎么手里的行李包跟自己平时用的箱子不一样?赶紧打开一看,全是女人的衣服,有一条红裙子特别好看,包装的袋子上面依稀可见几个字,“祝囡囡十八岁生日快乐”。于亚挺打开一看,裙子里面标识的时间是几年前生产的,这裙子还保存这么新,看来裙子的主人平日里不怎么舍得穿。 看完才想起来,这是拿错行李了吗?怎么自己之前竟一点都没有察觉,还在这里想别人裙子的新旧,还是赶快找找能不能换回来,自己的行李还在对方手里呢。 于亚挺站起来去拿手机,想先联系一下火车站,看有没有挂失行李。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他愣在了当场,他看到旁边衣柜上穿衣镜映出来的自己,竟然是一个女人! “我变性了?我穿越了?我跟人交换身体了?我该怎么办?”这是于亚挺的第一反应。 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也没等他想明白该怎么办的时候,画面一转又到了一个公司里面,他在这个画面中穿着黑色小西服的职业装,正拿着几份文件往一个办公室里走去。 刚刚参加工作的新人,总是需要更加勤劳和隐忍的,他看到自己拿着文件进去之后,接着就被一个主管一样的女人训斥,这个主管一样的女人把文件全推到了地上,他看到自己默默低头将文件全部捡起来,然后走了出去。 时间一转又到了晚上九点,这个时候的他还在加班。不过这个画面只是稍稍一闪,就又转到了他住的地方,他还没有回去,却能很清楚地看到那个猥琐中年人正在给他房间包括厕所里面装监控,脸上露出既期待又恶心的表情。 画面继续跳,这次他看到的是他在家里洗澡,那个猥琐房东悄悄打开门走了进来……于亚挺的身高加重量,轻松打翻这么一个中年房东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但偏偏现在的他是个女人的身体,让他有种空有力气也使不出来的感觉。 于亚挺心里无语哽噎:“想不到我在梦中还能体验一把当女人的感觉!还是和这么恶心的中年房东!” 一会之后,画面跳到他看到自己在哭,而那个猥琐房东拿出了他平时生活里的各种监控视频:边看剧边吃饭的、坐在桌前加班的、洗澡的、睡觉的、换衣服的……房东告诉他如果不想这些视频流出去被放在网上,那今天的事最好就闭嘴,以后要是听话还能给他减免一些房租。 画面再次跳转,他看到自己抱着身子用头全力撞向那房东,房东用力一推,他撞到了后面衣柜旁边的桌角上,整个人软软地趴了下去……在合上眼睛前,他看到房东慌乱的表情。 等他再能看到的时候,房东正在给自己穿衣服,穿的就是那条红裙子,房东在他的脖子上套了一根绳子,把他挂在了室内的打孔横栏上,收拾好现场就匆匆离开…… 这是画面最后的跳转,等他再定睛一看,就只有眼前这个穿着红裙子的哀怨女鬼了,于亚挺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也恢复了原有的样子。 “我看到的,是你的人生对吗?”于亚挺再看到这个女鬼时,已经不再害怕,只有深深的同情了。 女鬼点了点头,看向他的眼神忧伤且哀怨。 “那个害你的人受到惩罚了吗?” 女鬼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一直入我的梦,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吗?” 女鬼点了点头。 “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呢?” 女鬼对着于亚挺伸出了手。 于亚挺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拉住了女鬼伸过来的手。牵上去之后,他松了一口气,这女鬼的手感并不似想象中那么僵硬,反而有些小小软软的,只是有些微微发凉,却也没那么凉。 这女鬼拉着他往外走着,这时角落里那双小小的眼睛又出现了,这次发出的吱吱吱的叫声比平时大且连续,但没用。 于亚挺还是跟着女鬼朝外走着。 第129章 那就救你一命吧 唉,那双小小的眼睛闪了闪,似乎微微叹了口气:“看在平时你对我这么好,我就救你一命吧。” 角落里突然蹿出一个小小的灰色身影,看上去只有半个巴掌大,却速度奇快,以肉眼看不清楚的速度直接奔到于亚挺脚边,张开嘴就对着于亚挺的脚狠狠咬了一口。 “啊!”于亚挺吃痛醒来。这不看不打紧,一看直接吓了个半死,他已经踏到了窗台上,最多还有两步的距离,自己就要坠楼了! 于亚挺急忙往后退,直到下了桌子,就一下跌坐在了地上,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湿透,觉得手掌冰凉,抬起来呵呵气,一看有几枚很清楚的、细细的指痕!已经到了这份上,就算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自己撞鬼了。再看脚上,上下两行小小的齿印。对,齿印,刚刚有东西咬自己,才使得自己清醒过来,不至于坠楼而死。 想明白了这一层,于亚挺坐到小洞旁边,敲了敲小洞旁边的墙壁,道:“我只不过顺手给了你一些小小的吃食,没想到你却因此救了我的命,可见万物皆有灵。不过这里我是没办法再住下去了,明天就准备找房东退了房搬走,如果你愿意,就跟着我一起搬家,以后我们继续当邻居吧。” …… “后来呢?”我听得津津有味。 邹阿姨笑得慈祥:“后来那傻小子就搬家啦,后来因为工作业绩好,提升成为了项目的主管,还得了一笔奖金,已经在他工作的城市按揭买房啦。” “真好啊,那他的小邻居跟着他去新家了吗?” “应该是跟着他一起了吧,我听他说过,他有时候会在墙角放一些少量的食物,过段时间再看就没有了。” “那你们和灰家的缘分还真挺深的。”张九炎道。 “灰家?原来他们是灰家,难怪每次入梦的都是灰袍老者。”于拥军笑眯眯道,“这下终于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啦。” “实际上他们对我们的帮助远远不止这些。没有他们,我们连亚挺都不会有,要不是他们帮忙,我们也不会有现在的孙子。” 邹阿姨告诉我们,他们的儿子本来就是上天额外的恩赐,他们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他健康快乐就好,因此从来没有对他的学历、事业、家庭和子女方面有过要求。 有一天,当于亚挺有些害羞也有些兴奋地告诉他们,自己交了女朋友的时候,他们是很高兴的。这个女孩也是一个善良温和的人,和于亚挺通过爬山认识的。那天这个文艺的女孩爬山爬累了,坐在旁边石头上休息,顺便看看书,把喝水的瓶子随手放在一边,等口渴想喝水时,却伸手碰到了另一只手。 于亚挺就这样认识了他现在的女朋友,相恋过程也是十分的和谐顺利,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结婚。年轻人比较讲究,为了优生优育,备孕前都去做了相关检查,一查就发现,他们的儿媳妇有多囊卵巢综合症,自然受孕是很难的。 又是这位灰家老者,再一次给他们带来了福气,送给了他们一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大胖孙子。一家人开心得合不拢嘴,等孩子满百天的时候,就到老两口家里,一家子整整齐齐摆了香案表达感谢。 邹艳辉觉得光是这样表达还不够,他们帮了自己一家这么多,给自己送来了儿子,又救了自己儿子的命,还给自己送来了孙子,应该再为他们做点什么。 就在他们毫无头绪的时候,听其他人说农历的“三月三”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所以才辗转找到张九炎这里,希望能送点真正有用的物什给他们。 农历“三月三”在中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相传三月三是黄帝的诞辰,中国自古有“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的说法。 “三月三”还可推到追念伏羲氏。相传伏羲和其妹女娲抟土造人,繁衍后代,豫东一带尊称伏羲为“人祖爷”,在伏羲建都地淮阳,建起太昊陵古庙,由农历二月二到三月三为太昊陵庙会。各地善男信女,南船北马,都云集陵区,朝拜人祖。 “三月三”还是汉族中的上巳节,大概起源于周朝,《论语》中就曾谈到过这个节日。据《后汉书·礼仪志》记载:“三月上巳,官民皆挈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痰,为大挈。” 是说上巳节时,大家都到江水边洗掉身上的污垢,消灾除邪,古语称之为“祓禊”。但是,农历三月上旬的巳日每年都是不同的,所以到魏晋时便以固定的三月初三来代替上旬巳日。“上巳”不仅是祛邪求吉的节日,也被称作女儿节,女儿们在此时要行成年礼。也有许多小青年在这天送交信物与喜欢的女子定下情缘,因此上巳节也是我国古代的情人节。 农历三月初三,也是传说中王母娘娘开蟠桃会的日子。《都门杂咏》里有一首七言诗是这样描写当年庙会之盛况的:“三月初三春正长,蟠桃宫里看烧香;沿河一带风微起,十丈红尘匝地扬。”传说西王母有两个法宝:一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仙丹;二是吃了能延年益寿的仙桃,也就是蟠桃。 农历三月初三,也是道教中真武大帝的寿诞。真武大帝全称“北镇天真武玄天大帝”,又称玄天上帝,玄武,真武真君。生于上古轩辕之世,是道教中主管军事与战争的正神。 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农历三月初三,据传是通天教主创立动物仙门的大日子。通天教主慈悲,见动物生灵上升无门,于是在三月三颁布法旨,允许它们通过修炼上升受封,并传授它们金丹和修炼的功法,以及对已在修炼的仙家论功行赏,有升有降。当然升降的前提是,家里面的堂口得是上头认可的“正规军”,各方面须手续齐全,如果是“无证经营”,是会被查封的。 如果作为弟马,这几天的感觉是兴奋是喜悦的都还好,但如果是感到惶恐不安或者心烦意乱的就要小心了。因为弟马的感觉也是来自于他的身后。 第130章 不赚死人钱?脸呢!(玄学小白必看) “原来是这样,那三月初三真的是个大日子,”邹艳辉表情还是一直这么笑眯眯的,“我们想给他们多送点元宝,如果还有其他什么能帮助他们修为的,也一并送些。” “你们有心了。元宝十五一袋,烧多少袋算多少袋。可以送个聚仙楼,和小庙。其他的你们也不用太多破费,心地善良的人本身就是有福报的。” “如果可以和他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于拥军发出感慨,“我们会在能力范围为他们提供最大的帮助。” “你是这么想的?” “不只是我,实际上我们一家人都是这么想的,我们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些小吃食,他们却送了我们孩子、孙子,还救了我儿子的命。说是为他们提供帮助,实际上是他们对我们有大恩大德才对。”于拥军说得情真意切,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很想回报这些仙家。 张九炎听完沉默了一阵,眼神时而望向虚空,片刻之后,张九炎开口道:“‘五大仙’又叫‘五大家’或‘五显财神’,分别指:胡仙,也就是狐狸;黄仙是黄鼠狼;白仙是刺猬;柳仙即蟒和蛇;最后是灰仙,就是和你们这些年相处的仙家,老鼠。” 灰仙就是老鼠成仙,俗称耗子,是东北五大仙家第五位,位居最末,主要因为老鼠自身并不讨喜,而且“四害”之中它占一名,所谓“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因此,灰仙也是五大仙家里最胆小最低调的一位。 最初对老鼠的崇拜是因为它昼伏夜出,活动于黑暗之中,令人莫测其踪迹,因而被认为有很高的智慧而被神化,还有的将其视为仓神,在中国民间填仓节时祭祀。另有人认为鼠能预知未来,会算卦也能使人致富,故有些地域又将其视为财神。 相传灰仙一族自灰仙老太爷曹雨足创教以来,世代最擅长逆天改命、布阵、圈运、搬迁、填海,这其他仙族推算不到的卦理灰仙都可以占卜到,甚至可以卜算到天机的真谛。 有灰仙开路、护法、站班,无论弟马香童身在何处都不会迷路转向,都会找到最佳的风水之地。灰仙还有一项鲜为人知的本事,就是可以帮人卜运、旺运、增运和转运,因为子鼠开元,翻山倒海。相传曾经辽东几乎年年都有山啸和啸山,也就是大型的泥石流,也经常有地震,还包括瘟疫,凡是此种大灾难,第一个开始提醒人类的便是这灰仙。 相传那年大营子啸山,第一个顶着大雨搬家的,便是这灰仙。 常理说下雨天根本看不见老鼠,如果这大雨天老鼠出来,人们就得明白这是要发生泥石流了,就得赶紧带着家人先跑。 且灰仙更是多子多孙、人仙两旺的第一仙,治疗夫妻不孕不育有着独特的奥妙法门。 “难怪能给我们送了儿子又送孙子,真是多亏住在我们家的灰仙。”于拥军听完张九炎对灰家的详细介绍,才知道送子是灰家最擅长的仙法。 “你们和这家灰仙的缘分确实很深,都几十年的感情了,从老到少相处亦和谐,如果你们想世代和他们有链接,那我可以教你们供奉保家仙。这样你们就可以世世代代相处下去了。”张九炎笑了笑,“其实就在刚刚,你们嘴里常常说的灰袍老者,他告诉我,他也很愿意成为你们的保家仙。” “那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于拥军和邹艳辉都很兴奋,一直劲地笑着说太好了。这种双向奔赴的善意和感情真的是一件让人心生暖意的事情呢。 我帮张九炎准备好纸笔,就是黑色的粗字笔和一张a3大小的黄纸。只见张九炎先是写了一副对联, 上联是:在深山修真养性 下联是:出古洞保家平安 横批:有求必应 然后在中间写上了灰家上报的名字,供奉保家仙一般不用做仪式,直接写上供奉即可。 写完以后张九炎又交代了老两口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初一十五都得敬香,敬供品,勤打扫等等,最主要的就是一颗真诚和敬畏的心。 于拥军和邹艳辉十分感谢,掏出一千块钱作为压堂钱。张九炎没有推辞,只是告诉他们,他们的福气还在后头。最后这老两口一共给灰家送了100袋元宝,加一个小庙,一座仙家楼,拿着保家仙的堂单欢欢喜喜回去了。 整个法事做下来,张九炎只按元宝15块钱一袋,和其他制作的成本价收的钱。 等到老两口回家后,晚上给人做法事送元宝的时候,我才知道那100袋元宝到底有多少,肉眼看上去就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可能我这样说还不足以形容很贴切,那我换一种说法吧,就那种普通大小的皮卡车都知道吗?把后面拉货的地方装满,一次只能拉40袋,就是这样的概念。 我问张九炎:“你这么大个的一袋元宝,你就只卖15块钱一袋?” 张九炎有些不明白我吃惊的点在哪里,反问道:“怎么了?” 我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朋友圈,找出另一个玄学相关的人,翻出那人的前几天发的清明送元宝广告: “【清明祭拜超法度会】法金386,法事场地:……庙,祭拜用品:一袋元宝,一对灯烛,三柱香,一堂施食。我们不赚鬼钱,只为布施,不跟市面大几千比价格,一切只为了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 张九炎看了看,都有些气笑了:“是啊,是啊,不赚鬼钱,因为赚的是活人的钱嘛。” 张九炎算了算成本,一袋元宝的成本算上人工材料各方面大概在10块钱左右,一对香烛灯什么的撑死10块钱。至于堂食,各位看官们,不管做法事的对象是多少个,只要不是一对一的法事,一堂供品就管全部,换句话说就是一场法事下来只用一堂供品,并不是有多少事主就买多少供品。 如果按这个广告上的386元人民币一位做清明祭拜的话,他确实不赚死人钱,毕竟不能找死人收别人的元宝吧?他只是含泪赚活人的钱,386元的法金,他一位能赚360元。 还不跟市面大几千比价格,真说得出口啊!386元,就给人一袋元宝,一副香烛,和一份共用的供品,还好意思说“不为赚钱,只为布施”。 这些人的脸呢? 第131章 这些是能往外写的吗?(玄学小白必看) 我问张九炎,这些东西能往外写吗? 张九炎告诉我的是,别怕,事实是怎么样,你就怎么写。真正有良心的弟马和道士,他们不会为了钱赚得少就骂你,但凡为这些跟你急眼的,都是怕你断了他们财路的。这种人,就算你不揭露他,总有一天他身后的师父们也会离他而去,道门也会将他们扫地出门的。 张九炎还说,本来弟马看事就是为了身后的仙家可以积累功德,但有些人看啊看的,就偏离了原有的轨道,迷失了本心,忘记了初衷。他们这样做,不仅不会帮助仙家积累功德,反而损人家道行,这样的人最后他能好得了吗? 我想了想也是,张九炎有自己的事业,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他在玄学这方面,单单只因为他是个道士,和为了身后的师父积累功德,压根不是为了钱。曾经帮人解决祖坟的问题,帮人解决三世婴灵,这些很麻烦的事情都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块钱了却因果。而且张九炎的性格根本不怕得罪人,只要是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的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更改初衷。 至于我,我就更不怕了。我一个玄学素人,纯小白,压根就不是吃这碗饭的,职业方向都不一样,更不存在恶意诋毁和竞争。写书也因为自小有些文字功底,把所见所闻记录下来,纯粹为了好玩。因为我正在了解的,是一个自己从未涉及过的世界,一个自己看不到、接触不着的空间,纯好奇而已。 “那我揭露这些真相,有人恨上我了,整我咋办啊?”我问张九炎。 “你当我身后的师父们都是吃素的吗?”张九炎答得淡定,“再说,只要你做的是对的事,天道法则也会站在你这边,谁整你,谁就一定不得好。” 我想了想:“那他们想整就整呗,我现在考的公安不是一样为了人民群众吗?难道当人民群众遇到危险和欺诈的时候,遇到歹徒要伤害他们的时候,我能为了自保而不上吗?我能怕别人整我就袖手旁观吗?难道遇到这些困难我就不冲前面了吗?虽说职业不同,但我做的事都为了人民群众的利益和生命安全不受伤害,这方向和根本宗旨不是一样的嘛。” 张九炎对我这番理论只是笑了笑,继续浏览着打广告这个人的朋友圈,看啊看的又被气笑了:“这雷击木什么时候也成了可以量产的东西了?” 雷击木,这名字一听上去就特别的厉害,实际上确实也厉害,但前提你的雷击木得是真的。 首先,我们说说什么叫作雷击木。雷击木,又名雷劈木、雷惊木,顾名思义,是一种因遭受雷劈而具有特殊灵性的树木。这种树木经雷法行持,吸收雷电之精华,正气内充,威仪外备,收镇凶神,更显灵性,被视为“辟邪神木”。 有一点一定要强调,不是被雷劈焦的树木就是雷击木。 雷击木的形成条件,必须是在自然界中由于雷电天气导致树木遭受雷击后,木材部分未被完全毁坏而导致木材内部产生特殊的变化,还能够继续活着并生长的木材。 “天地枢机,雷法行持;道德内充,威仪外备;天人归向,鬼神俱瞻;收镇凶神,万邪归正。” 《万法归宗》一书,将雷击木列为制作法器的第一圣木,也是道家法术中至高无上的神木。因此玄门制器多会采用雷劈木,比较有代表性的有:柳木、柏木、桃木、枣木,其中又以雷劈枣木为上。 道教典籍《注雷公杀律》记载:“式局有三,木之道,以霹雳枣木为上,檀木为中,以柿木为下。” 《景佑六壬神定经》下卷《释造式第三十》记载:“玄女曰:造式之法,以枫子为天。枫子者,枫树之别株。自生大枝傍,远望与母齐,近视高下异也。又以枣心为地,以象天地阴之象。枫者,众木之精。枣者,群木之使。物之灵者,莫过于此。” 《道法会元》中记载了用雷劈枣木制作的天蓬印:“右天蓬祖师印,印天蓬牒符篆。应诸公文,自有童初府外馆印。若镇治及逐府行遣,即用逐府印。其印用枫栢枣木,经雷震者为神木。” 为什么要被雷劈过还活着继续生长的才能叫作雷击木? 首先,只有树木被劈之后还活着,才能阴阳二气交感而生气不灭,这种也就是真正有效的雷击木材,如果天雷劈下来,树木被劈死了,这样天雷蕴含的力量便也消散了,不能算是雷击木。 其次,雷击木从道家的角度来讲,树上有灵,欲成精怪,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是道则进,非道则退,不履邪径,不欺暗室。修持正道的生灵,不会被劈死,雷法行持,实为度化。所以两三月后,树木抽芽增枝,重新“活过来”,则视为渡过雷劫,才有可能被选为法器材料。后续还需荡秽、抚灵等仪式,才能依照仪轨砍伐。 最后,雷击木要经过完整仪轨,否则意义不大,甚至有负面作用。 所以并不是所有雷击木皆有法器之功效,树木被雷劈后因气候地形等原因,会造成罡气外泄,精灵抽离。所以很多雷击木会出现死气,且不能感受到流动的雷电能量。真正的雷击木是道教玄门祭制法器时,依仪取木,封雷聚气,五雷正法封存,择日雕琢,密法祭炼,才会将雷击木之功效发挥最大。 而现在市面流通的,所谓的雷击木其实大都是“雷劈死木”。 雷劈死木一般都是应劫阴木,或人工引雷,主动高压,泡药通电。其中最缺德的就是“雷劈死木”,这种应劫而死的阴木你卖给人家一直戴着,能好得了吗? 其实在自然界,被雷劈死的树材非常之多,并不稀有,销量巨大,从不断货。大自然中,市面上的雷击木,多是暴雷直下,一击致命,实为天罚。雷劈死木,是不能用作法器的,上面死气怨气重重。况且哪怕雷击木活下来后,没有相应的仪轨,直接砍伐,切割佩戴,也会导致气场不和,佩戴人不舒服或者不顺。 第132章 打假雷击木(反诈必看) 但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些无良的人士,一样把这些雷击死木捡起来分售给那些无知的买家。实际上,一般来求雷击木作为护身符的买家,本来就都是些身弱的人,各方面已经是非常容易受到影响的了,这些无良的人还卖假货给别人,结果人花了钱,求回去这雷劈“死木”,戴了之后就更倒霉更不顺。 综上所述,真的雷击木原材料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雷击木算是天威留痕,只有真正有缘的人,才能得到。但如果你运气好,得到一块真正的雷击木的话。好处也是大大滴有,比如: 辟邪化煞,解厄消灾。随身携带雷击木,其纯阳之气围绕周身,和煦祥瑞之气随之来临。可以用雷劈木制作成手串、符牌等戴在身上保平安,助运健康平安,辟邪化煞,逢凶化吉。 安神平心,收惊平悸。一般睡眠不好或者多梦的人可以用雷击木来改善睡眠。思虑过度容易导致失眠或多梦,睡前将雷击木护身牌置于床头或枕下,心神安宁,自可安眠。 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因为容易被邪祟冲撞,也可以戴雷劈枣木化解,雷法行持,助运体健神清,身心安泰,收惊平悸,保命安神。 增强正运,理顺阴阳。阳气不足易造成体弱,雷击木可补充阳气,驱除邪阴,增强体质。助运增强正运,理顺阴阳,消除孤辰寡宿等诸多不利厄运压制。 镇宅化煞,调理风水。多用于刚买的二手房,或者刚租房的时候不了解房子的情况,可以放置雷劈枣木制作的挂件或摆件,净化房子的气场,助运驱除邪祟,安镇阴阳,破除凶秽。 金光覆护,护身保安。一般殡仪馆人员、公墓工作者、特殊岗位的医生,警察或者经常夜里出行的人最好佩戴雷击木挂件,以祈金光覆护,诸患不侵,避免邪煞侵身。 转运旺运,增进体质。无疾而体弱,多为阳气不足、阴邪侵身所致,雷击木是纯阳罡气之木,可以补充阳气,驱除阴邪,增强体质,助运扭转不利,转运旺运,以祈体健神清,身心安泰。 日常行持,清心郁舒。静坐时佩戴雷击木,可以更好地清静身心、凝心静神、减少杂念。助运智慧开窍,文思敏捷,增强记忆,清心郁舒。 原来真正雷击木的好处这么多,难怪需求量这么大,有需求就有市场,那真东西不够怎么办?拿假的凑! 这里张九炎教了一些鉴定雷击木真假的方法: 首先,正宗的雷劈枣木或者雷焦玉化料,都是黑里透红的,枣红色或枣棕色,枣木有枣木的特殊气息味道,雷劈枣木更有一种淡淡的焦糊味。更有人工电击的假货,电击的大多都只能在木质的表面留有雪花纹,不会出现“贯穿性”的黑焦纹理,“贯穿雷纹”是顺着树的纹理,或年轮走的,像野生老枣木这种生长速度极慢的,十年都难长一公分,树的纹理、树的年轮说不了谎。 其次,被天雷劈中,受天火燃烧的树木都是由内到外,由下到上的燃烧过程。只有能存活的树才会有玉化料、阴阳料,树木被雷劈后,木质发生质变,木质自我修复才会有的现象,没有几十年上百年很难有这样的木质。人工火烧也是如此,也只能在木质表面留下碳化,但这种碳化很容易辨认,这种碳化层都很软,很容易敲碎脱落,在地板上能轻松画画写字,留下大量的碳粉。正宗雷劈枣木的雷料绝对没有这种现象,密度都很大、木质坚硬,开料的时候电锯经常断、甚至会冒火花。 最后,有关雷击木人工染色的假货也很多,表面看是通黑,但都不透,正宗的雷击木雷焦玉化料都是黑里透红的,远看黑,近看都是黑里透红的,枣红色会透出来,在太阳光、灯光下一照就很容易显现出来。 另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正宗的雷击木,特别是一些成色很好的极品料,早就已经是枯竭资源,哪里会有这么多正宗的雷劈枣木?更是绝对不可能量产!如果有这么低廉的真货,那些修道之人也没必要这么辛苦的各地山村里去收料,也不用自己开料加工了,有这么好的事那些专业户自己不会去捡吗? 再者,一分钱一分货,大家永远要相信这句话所表达的观念,其实这也是一种自然规律。真正的雷击木是根本不可能有那么便宜的价格的,你几百块就想买一个纯天然的雷击枣木,你自己觉得现实吗?真正的雷击木可是道教中布阵的时候,能够用来做阵眼的东西,能放在朋友圈卖你几百块一个吗? 就连张九炎这种经济水平,加上他企业家、道士、弟马的身份,他都只拥有三串真正雷击木的手串,其中的一串经他本人加持后挂上山鬼钱,送给了我妈妈。那是冲着多年的感情,是无价的。 又翻了几下这些人的朋友圈,张九炎就看不下去了,把手机递还给我,道:“我绝对相信,他们刚刚走入玄门这条路的初心,绝对是济世度人,是为了积功德,为了帮助人,可是为什么走着走着,就走偏了呢?” 不仅走偏了,还常常是打着“法不轻传”的口号走偏的。张九炎说过,哪有什么法不轻传的说法,哪怕得罪人他也要一吐为快。 很多人,给人看事或者做法事,都打着“了却因果”“法不轻传”的口号收人高价,完了用集体法事的视频把人打发了就行,反正遇到事的人,都是虔诚的,认为花了钱,做了法事,就不要太斤斤计较。 实则一些人在玄学中走偏了路的人,正是抓住了事主的这个心理,所以骗起人来愈加肆无忌惮,这也是张九炎不喜欢给人做法事的原因之一。 就比如刚刚那个清明的法事广告,就那么点儿成本二十几块钱的东西,却要收那些事主三百八十六块一位,你哪怕卖元宝卖贵点,你卖二十块一袋呢?你给人实实在在烧那么多就行,对不对?整得花里胡哨,却不干正事,还口口声声不为赚钱。玄学中人若是利用这些赚了昧心钱,受到的反噬和惩罚,是会比普通人犯错更多更严苛的! 不信咱就走着瞧。 第133章 你看我像人不? 有仙家报恩,就会有仙家报仇,这也是遵循因果循环的天道法则。仙家规矩森严,绝对不能无故伤人性命,却也有十二条例外,其中一条便是“先被人伤者可以报复,不损道行。” 张九炎厂房所在地的东边有个村子,里面有个虎啦吧唧的社会青年名叫兰二龙。这个兰二龙,一直在县城工地里上班,平时的喜好就是下班之后和工友们喝二两小酒,聊聊谁家大姑娘水灵,谁家小媳妇标致,反正天天没个正经。 那天这兰二龙照常喝完酒回去,肩上扛着个铁锹,哼着小曲儿,在小路上悠哉悠哉地走着,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就看见一只黄色皮毛的生物直立着走到了他跟前。 到了近前,才发现是一只黄鼠狼,只见这只黄鼠狼头上盖着一片不知名的树叶,双腿并立而行,一摇一晃的,到了兰二龙眼前,也不害怕,就站那里这么定定的看着他,问道:“你看我像个人不?你看我像个人不?” 兰二龙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遇到黄皮子向他讨封来了。 前面我们有过介绍,东北五仙中的黄仙就是黄鼠狼,又名“黄鼬”,也称黄皮子。它的身体细长,全身覆盖黄色或褐色的毛发,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特别引人注目。它通常在夜间活动,经常出没于平原、河谷、山区和村庄,是一种历史悠久的动物,也被多本古籍记录。 传说中黄皮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修行成人,进入人间道,摆脱畜生道的轮回。只要有活人对它说“你像人”,那么它就会最终化为人形,修成正果。实际上越往现代,遇到动物讨封的事已经是越来越少了,建国之后动物不许成精,要不是一定的机缘,一般人几乎不可能遇到。 要说一般遇到了黄皮子口吐人言,大多数人都会吓得直接跑开,或者就着它问的话说“像像像”然后走开。也不知道这兰二龙是灌了多少黄汤,他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先是饶有兴趣地对着这只黄皮子看了看,然后哈哈笑了一声道:“你像不像又能咋滴?我要是说你像,你还能变成个小媳妇儿帮我暖暖床吗?” 说完他便不再理这黄皮子,继续往前走。可能这黄皮子觉得向这人讨封有戏,毕竟他也没直接说自己不像嘛,于是又跑到兰二龙跟前,拦住了他的路,问道:“你看我像个人不?你看我像个人不?” 兰二龙正想着今天晚上他们聊的老赵家的小媳妇儿呢,听他们说的是“细皮嫩肉,腰肢绵软”,正想得心里痒痒,又被这黄皮子打断了,不免有些烦躁。他伸腿把这黄皮子踢到一边:“去去去,别影响你大爷我想女人。” 这黄皮子也是执着,连续被兰二龙拒绝了两次,还觉得不死心,今天非得把这封讨到手不可。可是啊,有时候过于执着,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它再次窜到兰二龙跟前,双腿并拢站立,向兰二龙问道:“你看我像个人不?你看我像个人不?” 这下把兰二龙彻底惹火了,他虎劲一上来,把关于黄皮子身上的两个传说全忘到了一边。关于这黄皮子,一个是讨封的传说,还有一个就是黄皮子报复人的传说了。 兰二龙直接拿着铁锹,对着黄皮子的头顶就拍了下去:“我看你像你奶奶个腿儿!” 兰二龙这一铁锹下去,拍到了黄皮子天灵,但好在这黄皮子反应也快,和有个叶子挡住了一部分脑袋,天灵没拍碎,只把它的脸削掉了一半。 只听一声惨叫,一道黄光闪过,这只黄皮子窜了出去,不见了踪影。终于清静了,兰二龙又继续哼着小曲,想着今天老赵家的小媳妇,继续心痒痒的,便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难道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吗?肯定不可能啊。黄皮子讨封被削了一半脸,这事儿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吗? 第二天兰二龙和工友们吃吃喝喝的时候,就把遇到黄皮子这档子事当笑话讲给大家听,其中有个年长的工友一听就觉得这事糟了,他对兰二龙道:“哎呀,你说你个二龙,遇到黄皮子讨封你不搭理也就罢了,你拿铁锹拍它天灵盖削它脸做什么!这可糟了,它肯定要报复你。” 但那兰二龙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心里想的是那黄皮子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只动物而已,站起来也不像人,这不是也得向自己讨封么?大不了,再遇见的时候一铁锹给它拍死。于是还跟从前一样,天天和工友们照样吃、照样喝,照样聊着别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直到又一个月圆之夜。 今天兰二龙正和几个工友喝着酒,突然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胡话。那个年长的工友一看就知道是那黄皮子报复来了,急忙先按住兰二龙,好言相劝着,又让另外的工友去把同村的出马仙找了来。 出马仙遇到仙家,就算是修炼的遇到修炼的了,大家坐下来,谈条件,跟唠家常一样,就聊天。 看到出马仙来了,兰二龙也不抽了,端端坐了起来,说话声音好似变了一个人:“我修炼也不容易,我向他讨封,他举手之劳说个像字又碍他什么了?就算他恼我拦路,也用不着拿铁锹拍我头顶吧?现在把我脸削了一半,我那天回去奄奄一息,要不是家族中有能人,我连小命都保不住。这件事他必须负责,否则我必定不死不休地和他计较到底。” 这位出马仙很快就抓住了重点,对这黄皮子说:“他虽伤了你,到底也没伤你性命,你要是把他给缠死了,你也难逃天劫的惩罚,你说是不是?” 黄皮子沉默了。 这出马仙又趁热打铁道:“你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再闹也不能让时光倒流,也不可能回到他拍你之前,要不这样,你看看想要他怎么补偿你,回头我让他按你开的条件,给你好好赔礼道歉,你看行吗?” 黄皮子抬头,眼中尽是掩盖不了的怨毒:“我要他死!” 第134章 梦中美娇妻 谈了半天谈不拢,出马仙也没有办法,黄皮子先走了,但这事还没完,兰二龙垂头丧气的没有说话,年长的工友对出马仙道:“你再帮他想想办法,你不是也有仙家吗?仙家和仙家沟通起来,自然是比普通人要好说话的。” 出马仙说:“我自己家的掌堂教主也是黄家,人家那边族里的长老辈分比自己家的还高,除了劝,其他谈不了。要么你们就再想想办法,去找更厉害的出马仙来,别的我实在帮不了。” 一时无解。这时那兰二龙的虎劲又上来了,想着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于是干脆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干,回到家里睡大觉。 晚上,兰二龙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一个大闺女。这个大闺女是真好看啊,穿着小花袄子,头上扎着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有露着肉的地方简直是又白又嫩又光滑,看着就像是要滴出水来。 这兰二龙天天跟人聊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这么一对比,老赵家那个水灵灵的小媳妇简直给她提鞋都不配! 兰二龙看得痴了。 这大闺女被兰二龙看着,刚开始还有些害羞得不敢抬头,慢慢的也就笑嘻嘻地不回避了。 兰二龙也有些不好意思,平日里说归说,到底在生活中连大姑娘的手都没摸过一下,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姑娘倒是毫不避嫌,轻嘤一声就滑进了兰二龙的被子。兰二龙伸手一碰,突然就感觉手感极其嫩滑,于是就色迷心窍,那姑娘也半推半就,两个就行了周公之礼。 两个人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兰二龙才觉得这前半辈子都白活了,才发现这男女之间那点儿龌龊的事是多么的美妙,居然有这么多的玩法,真是叫他欲仙欲死啊! 第二天兰二龙醒来,梦里的姑娘已不见了踪影,他闻了闻自己的手,还留有昨晚的余香。他回想起这小娘子的如花似玉,昨天晚上的千娇百媚,再想一想自己孤苦伶仃这么多年,每次只能想着别人家的小媳妇儿浑身燥热,心里思量一番,也不管她是人是鬼了。 要是天天都能梦见这小娘子就好了,兰二龙想着。结果还真就让他想着了,自打那天起,这小娘子天天晚上都如约而至,来和兰二龙行周公之礼,闺房之趣不用多说,兰二龙也算开了眼界,又解锁了无数的姿势和玩法。 兰二龙彻底迷失在了梦境的温柔乡里,去喝酒的时间渐渐变少了,每天都想早点回去,早点上床睡觉,好和梦里的小娘子约会,一解相思。 就这么转眼过了一百天,在今天这第一百零一天的时候,兰二龙在工地干活有些魂不守舍,直到以往他能一次性扛起来三袋的沙石料,今天才扛起来一袋,就被带得连人一起往后摔在了地上,他猛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已经发虚到这个地步了,再不似从前生龙活虎了。 年长的工友问他是不是那黄皮子把他缠成这样的,他心里一惊,才将近期每晚都有小娘子和他在梦中交媾的事情讲了出来。 年长的工友一听,对他道:“青天白日的哪有那么好的事,你天天做这种梦肯定就是那黄皮子幻化来的,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你拍了它头顶,削了它的脸,它还要每晚入梦和你当一对甜蜜小夫妻,这不是小说常有的报恩的桥段嘛。事出反常必有妖,反正这小娘子干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兰二龙一听,也琢磨出了不对,这段时间他陷在温柔乡里无法自拔,完全没有去细想,经年长工友一提醒,越发觉得每天晚上都来的小媳妇肯定是那黄皮子变的,来找自己寻仇,但为什么反而天天和自己交媾呢? 兰二龙回到家里,有些害怕天黑的到来。他先是翻箱倒柜把他姥姥临死前留给自己的一块木牌找了出来。那是一块枣木雕刻的护身符,他以前粗枝大叶的从未戴过,今天他把这块护身符戴在了身上。 前面这整整一百天里,兰二龙天天都在盼晚上,有时候恨不得永远不天亮,而今天,他却开始惧怕起晚上来,一直撑着不敢睡。 但撑啊撑的,眼皮就像灌了铅一样,到底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果然,那小娘子又来了。今天的她穿戴鲜艳,就跟第一晚上来的时候一样,穿着小花袄子。 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兰二龙不似往日那般急色,他壮着胆问:“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那天那只黄皮子变的吗?” 小娘子笑着对兰二龙说:“是啊。” 兰二龙先是一愣,然后哆哆嗦嗦问道:“你果真是来要我性命的吗?” 说完还不等那小娘子回答,兰二龙转身就往外跑。还没走到门口,一道黄光,一个人身黄皮子头就挡在了他的面前,那黄皮子的左半边脸完全瘪了下去,连带着左边的眼球突出充血,兰二龙的高度和角度,甚至能看到眼球后面黑乎乎的眼窝。 那黄皮子开口,竟是平时小娘子的声音,只是没有了以往的柔情似水,有些尖细,她道:“你总是喜欢我貌美,你现在看看,我还美吗?” 兰二龙想起这么久以来在她身上做的事情,直接恶心得吐了出来,连连往后退去,退到墙角便是退无可退。 兰二龙心知这一次想走估计也不太可能了,于是问道:“古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好歹做了一百天的夫妻,你既要报仇,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还要和我做这么久的夫妻呢?” 那黄皮子伸出利爪,把住兰二龙肩膀往两边抻,咬牙切齿地说:“我只不过路遇你,向你讨个封而已,你不开口也就罢了。哪怕我多拦你两次,你不想理踢开我便是,何故用铁锹拍我天灵盖,毁我修行和容颜,我开智修炼这么多年实属不易,你一铁锹直接将我修行毁于一旦,我怎能放过你!” 第135章 快去西边厂里找张九炎! 兰二龙被她扯得有些吃痛,想挣脱但挣不开,又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黄皮子恶狠狠道:“我倒是想!我早就想杀了你!甚至想剥了你的皮!你虽毁我修行,但我到底没死,你如果死了,我犯天条,为你受天雷之刑,我又怎么能甘心?那势必又要与你纠缠几世,我呸!你不配!” 兰二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黄皮子杀了自己要犯天条,那自己岂不是性命无忧了? 但还没等他高兴两分钟,这黄皮子又咬牙切齿继续说道:“所以我天天来和你做夫妻,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给你百日之恩,再杀了你,恩怨两销,我也不犯天条!” 兰二龙心想,为什么自己给了人家一铁锹,人家不但不杀自己,还来投怀送抱给自己暖床,原来是为了更顺理成章的杀了自己啊! “唉呀!妈呀!救命啊”兰二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还在梦里,他现在很想让自己快点醒来,醒来这只黄皮子应该就会不见了。 但无论他怎么躲,怎么想让自己醒来,这黄皮子都能出现在他面前,把他的去路挡得严严实实。只见这黄皮子面目狰狞,凶相毕露,从她袖子里伸出来的不是手,而是一双尖利的爪子。此刻,她正用爪子抓向兰二龙的面门。 就在兰二龙要死在这黄皮子的利爪之下的时候,一道红光冲起,直直打在了她身上。这黄皮子被打了一下,虽说满脸不甘,但还是捂着身子先跑了出去,走之前用爪子狠狠挠了兰二龙的手一下,恨恨地说:“这事我绝不和你善罢甘休!” 兰二龙吃痛醒来,看到手上三根爪痕,他还心悸于刚刚梦里被黄皮子索命,突然挂在他脖子上的护身符的绳子就断了开来,还没等他伸手捡起,这块木头的护身符落地之前就自己裂成了两半。 兰二龙把这护身符捡起来,捏在手里,感觉到这块木头隐隐有些发烫。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当下咬了咬牙,从家里拿了一千块现金,连夜朝着之前帮过自己的出马仙家走去。 等他走到时,天都已经大亮了,兰二龙进去把昨夜的事一说,这出马仙也是先愣了半天,然后开口道:“你动手伤人在先,毁了别人修行,断了人家的道行;又和别人交媾在后,与人家成了事实夫妻。这事儿我家老仙说了,管不了,真管不了。” 兰二龙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边磕头边求他的老仙帮帮自己。这出马仙想了想,告诉他,他们村子再往西走,有个建材厂,那是一个叫张九炎的人开的厂子,这个张九炎既是弟马又是道士,虽说他家掌堂大教主是胡家的胡天龙,但他家黄家管事的却是黄天龙。这黄天龙辈分高,让兰二龙去找张九炎看看,只要能请到他家黄天龙师父出面,这个事说不定就有转机。 …… “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找了过来,张师傅,求求你救救我吧!”这个叫兰二龙的直接跪在了地上,说着就要给张九炎磕头。因着张九炎没动,我也就没拦着,倒是陪着他一起来的老工友,伸手扶了扶他。 我知道张九炎为什么没动,因为这个人的事儿我们也都知道了,从头到尾听起来我都觉得人家那黄皮子根本没错。就像你走路遇到一个乞丐问你要钱,你可以驱赶,可以不给,但你不能把人打死打残,对吧?再说那也犯法啊。 这跟黄皮子讨封也是一个概念,虽说没有法律保护被他一铁锹削掉脸的黄皮子,但法律管不了你,天道法则却可以管。你伤害了人家,人家还跟你做一百天夫妻,再要你命,这报仇的黄皮子也是够有人情味儿了。 “张师傅你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让你家黄天龙师父跟那黄皮子谈谈,要什么赔偿我都愿意。”这么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也真是有些够够的。 张九炎叹了口气,半天才开口道:“各有因果,虽非同族,亦是同类。虽说我堂口上黄家的掌事辈分高,但这个事他确实不想管。” 兰二龙本来就着老工友的手都要起来了,闻言又慌忙跪下,继续磕着头,砰砰砰地磕在地上,真是光看着都觉得痛。 张九炎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又过了一会,张九炎进里屋拿出了一个香炉,我知道他这是要帮那人了。 张九炎让我拿了块红布给兰二龙盖在头上,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张九炎告诉我女人都是爱美爱面子的,那黄家的小娘子也是一样,她的脸被兰二龙拍坏了,一会上来谈事的时候,遮挡一下也叫她不那么难堪。 张九炎点燃了三支香,然后碎碎念了几句什么,就听到兰二龙从盖着红布里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我怎么觉得心好慌,好难受,我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张九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老工友赶紧在旁边说:“你别说话,老老实实呆着吧,张师傅这是在救你。” 然后,我就看见兰二龙身体有些微微抖了起来,就是那种他人明明还坐着,但却感觉他整个身体都动了起来的样子,接着就从那红布里发出一声气呼呼的:“哼!” 这是那黄家的仙家已经上来了的表现,她先是哼哼了一会,然后凶巴巴道:“没用的!我不接受和谈!我就要他抵命!” 张九炎也没接她话往下说,转头对我说:“去把冰箱里的小凤凰拿出来,再拿十个圆圆,和敬上三杯哈拉气。” 这里可能好多人不懂,关于出马仙对一些事物的称呼,张九炎之前专门给我培训过。当然我是记不住那么多的,所以张九炎在我的座位前面,电脑键盘下压了个小纸条,写着各种称呼都对应什么东西。 就比如这“小凤凰”就是鸡;“圆圆”是鸡蛋;“哈拉气”就是酒,而且仙家一般都喜欢喝烈酒。 在我去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张九炎点了一支烟,递到那仙家手里,客客气气道:“请老仙先来根草卷,请问老仙您官名?” 相信大家也看出来了,这“草卷”就是香烟。 第136章 黄天龙捆窍 那老仙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拿过放进了红布遮住的嘴里,等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烟蒂。好家伙,她是一口气就把一根烟直接吸到了底,她声音有些尖细道:“你这小罗汉挺懂事。” 这时我也把张九炎让准备的小烧鸡、鸡蛋和白酒都端了过来。张九炎接过放在老仙跟前,笑道:“请老仙享用。” 红布遮着头,我看不到老仙透过兰二龙表现出来的眼神和表情,大约她的眼睛是盯着眼前的这些吃食的。但是,她没动。 张九炎也不再劝,又问了一遍:“老仙您怎么称呼?” 兰二龙的手就像不知道放哪儿似的,一摆一摆的,然后发出了尖细的声音:“黄纷云。” “纷云老仙,您看这事情已经到这儿了,这段时间你入他梦与他做夫妻,他也精气损耗十分严重,以后他身体也不会好,老来更是要受百病折磨的。要不您再说说有什么补偿要求,这事咱和平解决,您看可以吗?” “和平解决?想得美!”纷云老仙狠狠一拍,拍在了兰二龙的腿上,“他毁我修行,让我曾经苦苦修炼的道行全部毁于一旦,我怎么可能与他和平解决!我自知不能直接取他性命,所以与他做了百日夫妻,给他百天恩情,就是为了能杀了他泄我心头之恨!” 张九炎沉默了一会,道:“既然你知道取人性命为天所不容,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呢?” 纷云老仙恨恨答道:“我虽不是什么花容月貌,但一旦修得人型,也会有张美丽的脸。我向他讨封,他不理我便也罢了。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一铁锹毁我修行和容颜?你们让我和平解决,那你们可知道我修行被毁,自此以后,我又要从头来过!他一铁锹将我打回原点,我什么都要从头来过!” 她露在外面的双手捏得紧紧,又接着道:“他不仅在道行上把我毁了,我的容貌也无望了!削掉半边脸,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叫我今后还有什么颜面面对我的族人子孙?我今后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这事情确实难办,纵观整个事情,确实是兰二龙做得太过分,毁了人家的修炼还削了人半张脸,给人毁了容,本来女性就注重容貌,别人恨他恨得要杀了他,也没错。况且人家为了把他杀得顺理成章,还先和他做了一百天的夫妻,让他先尝尽了甜头再算账。 看来这黄纷云老仙还挺讲理,不过她越有理,这事张九炎就越难办啰,我心里想着。 果然张九炎也不再劝了,他先静静坐了一会,然后默念了几句什么。没有五分钟,变化就开始了,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张九炎这个样子。 只见他全身有些很轻微的抖动,然后头往后仰,翻了一个全不见眼球的白眼儿,再凝视前方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变得连我都觉得陌生。 接下来…… 接下来他直接拿起我放在桌面上的哈拉气,也就是浓烈的白酒,一杯接一杯,把三杯喝了个干干净净。这一举动看得我目瞪口呆,张九炎可是出了名的“一瓶倒”,就是喝一瓶啤酒就倒,这三杯白酒他直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一口气全干了。 我心里那刻想的是:完了完了,张九炎要醉死在这儿了。谁知道他喝完后跟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跟着他也见识过不少,我知道他这是请师父下来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于是我小心翼翼问道:“请问是张门府哪位师父到了?” “黄天龙!” 啊,张九炎果然把堂口黄家的黄天龙师父给请下来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师父捆窍,也是头一回这么直观地和张门府的师父对话,难免有些小激动。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我一时有点儿不知所措。 黄天龙师父开口了,他说话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比张九炎平日说话的声音成熟很多,他道:“凌家小花容好不懂事,常常见你走进走出,今天见了我连草卷都不先奉上一根。” 我赶紧把张九炎最好的烟拿出一支,双手奉到黄天龙师父手上,然后点燃。黄天龙师父也是一口气吸完一根,把烟蒂一扔,就开始了……大骂。 对,就是大骂。 黄天龙师父大骂的对象是兰二龙。这里需要说明一下,黄天龙师父骂的是兰二龙这个人,并不是在兰二龙身上的黄家娘子黄纷云。 “你个@%%%¥%*!你说你这人,你真不是个人啊!我们本身修行就很不容易,向你讨封怎么了!你一句话的事儿你都嫌麻烦!你现在知道来找我了?你这@#%#%&*&*!现在我他#¥%#¥%的也嫌你麻烦!” “你他@#¥@#%……的!你嫌麻烦不开口也就罢了,你还踢人,还拿东西拍人!那天灵盖儿是能随便拍的吗?你不知道她修炼开智有多难吗?还要经历各种劫难,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些,让你一铁锹给人打回了原形,一切又要从头来过了!换作是我,我也得找你报仇啊!” “你个长着个人#@%的¥&*(&)的#¥真不是东西!你#¥%%!尽不干人事儿!你他@#¥@%的!你出生就站在顶端,你%¥&¥#%给这些修炼的动物行个方便怎么了!很难吗!你拍她不比你开口说句话难吗?” “要我说,她就该也给你一铁锹,把你脸削一半!还给你当什么夫妻!真是美得你!你个#¥@#%*&*!你那¥#@¥@#%长在头顶了吗?你个傻@#¥#%玩意儿!” 这边黄天龙师父骂着兰二龙,字字都骂得在理,句句体现了对黄家本家的维护,我听得也是津津有味,原来师父们骂人的词汇居然这么丰富。 那边在兰二龙身上的黄纷云老仙听着听着就嘤嘤嘤哭了起来,越哭越委屈,越委屈就哭得越伤心。 黄天龙师父骂了半天之后就没再说话,等黄纷云哭得差不多了,他又开口道:“这事是他不对,但你命中注定有一劫难,本是死劫,只是应在了他身上之后,反而将你死劫化解。虽说你修行被毁得重新修炼,但你性命终究是保住了。” “保住性命又有什么用?我曾经苦苦的修行全部都毁在他手里,脸也被他毁了,我现在活着就是堪堪受罪罢了!本来可以化身为人,还想着以后能通过积累功德有更大的修为,现在全叫他给我毁了!”黄纷云越说越委屈,又嘤嘤嘤哭了起来。 第137章 仇仙变成保家仙 “你这后生也别一直在这件事上恼,修炼的方式方法有很多种,你以前的修行虽然没了,但是你可以把眼光全放在以后。但是,你如果要了他的命,与他做百日夫妻的恩情恩怨两销,虽说天雷不会劈你,但你也今后也难再有好的出路和去处。”黄天龙师父劝慰道。 “求黄天龙前辈为我指一条明路,晚辈感激不尽!”黄纷云对着黄天龙师父做出了一个作揖的动作。 “让我弟马跟你说吧,给你指的路我已告知他,他的意思就是我想说的意思。”黄天龙师父说完,便不再说话。 这期间我几乎都在观察张九炎,直到他眼中又出现了我熟悉的眼神。 张九炎先是闭上眼睛,然后用右手捏了捏左手的中指指根,这才抬起头来,对黄纷云老仙道:“纷云老仙您受的委屈我们都已知道,但事已如此,我家黄天龙师父的意思是,你与这兰二龙纠葛不浅,也算有缘,让他把你请回家,做保家仙。” “他害我至此,难不成还要我保他家平安!”黄纷云老仙说话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 “当然不光是这样。就像黄天龙师父所说,虽然你以前的修行已废,但你以后可以再通过修炼有更大的进益,既然你顾及颜面不愿再面对族人子孙,不如就在他家做了保家仙,让他家世世代代好吃好喝供奉着你。当然他也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与他做了一百天的夫妻,他精气耗损相当严重,以后身体肯定是不会好的了,老了更是要生百病的,他无端毁你修行,合该受三代穷苦的惩罚。” 这一番话让黄纷云老仙陷入了沉思,张九炎又接着道:“让他们家世代供奉你,从他起三代之内你都只享香火,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只留下他们性命即可。等他们惩罚期满后,你再根据他们供奉你的表现,保他们后人平安昌盛。你看如何?” 黄纷云思考片刻之后,应允了张九炎的话,她道:“那让他先给我烧三百袋元宝,以后每天早上敬贡黄条,每逢初一十五要小凤凰一只,凤凰蛋十个,雪花飘十个,哈拉气、草卷俱不能少。” 这里的“黄条”是指香,黄纷云老仙让兰二龙每天早上都要敬香。“雪花飘”是馒头,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好,那就这么定了。事已至此,你就把心放宽些,好好在他家享受香火和供奉。他身体虚弱,三代受穷,他受到的惩罚也足以抵消你的仇恨了。” “多谢黄天龙前辈指路,多谢张家小罗汉。”黄纷云说完就退下了。 过了一会,兰二龙虚弱又有些瓮声瓮气的声音从红布里传了出来:“我可以把红布揭下来了吗?” 张九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我知道那是张九炎对他有意见,毕竟他自己带着堂口,对这种毁了仙家修行让人又得重新修炼的事肯定是深痛恶绝的。 我走上前一把把兰二龙头上的红布扯了下来,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凶巴巴:“都完事儿了你还舍不得把红盖头揭下来,咋滴啊?你是想一直盖着红盖头等着上花轿吗!” 我的这句话把张九炎逗得微微笑了笑,这时兰二龙又噗通一下跪在了张九炎面前。 “你这又是干什么?你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我不解道。 “张师傅,你家的黄天龙师父那么厉害,你能不能再请他帮帮我,我不想身体不好,我不想三代受穷啊!求求你了!”兰二龙说着又要磕头。 张九炎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退让到了一边:“你知道他们作为动物之身修仙有多么不易吗?光是开智就很难了!简直可以说是万中无一,还要经过考核,度过天劫,等等。你一铁锹下去,直接把人家辛辛苦苦的修行全断了!又把人的脸毁了容!别人跟你做了一百天夫妻原是要你的命!现在我黄天龙师父出面斡旋,给你们选了折中之法,你居然还不满足!我今天告诉你,你本身就是穷命!你若不按照约定履行供奉义务,你会生生世世、世世代代都翻不了身!到时候如果那仙家找你后人的麻烦,你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兰二龙颓废地坐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懊悔和不甘。他的老工友把他扶起来,安慰了他几句,大概意思就是好在命是保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云云。 张九炎走到桌前坐下,我从里屋取出了一张a3大小的黄纸。张九炎拿起黑色墨水笔,大笔一挥写上了一副对联。 上联是:家中保家仙,云开见日晴。 下联是:安全美满生,福泽绕身行。 横批:一世平安 然后在中间写上了黄纷云的名字,将纸交予兰二龙。 我想了想,又把刚刚黄纷云老仙提出来的要求,整理在了一张纸上,写好后递给兰二龙。 张九炎见状道:“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你回去就好好按照这上面的要求,把保家仙供奉起来,你们现在已经算是有了约定,谁也不能违约,否则会受到反噬或者惩罚。” 兰二龙也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于是也不再求张九炎,从兜里摸出六张百元大钞,放在了桌上。又在张九炎这里定了三百袋元宝,和一座小庙,请张九炎代烧给黄纷云老仙,便拿着堂单回去了。 都是供奉保家仙,邹艳辉阿姨和于拥军叔叔一家,与这兰二龙对比出来的反差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底下。那老两口连着自己的儿子儿媳,都是善良的人,一家人与修炼的仙家们和平共处,事事都为对方着想,互帮互助,最后双方都愿意永远相伴,那是根据仙家和生人的意愿供奉的保家仙。 这兰二龙,本来人是来要他命的,却因为张九炎堂口黄天龙师父出面,调停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彼此都有些不情不愿。黄纷云老仙心里有仇恨,只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和出路,不得不成为仇人家的保家仙。反观兰二龙,他日夜供奉着一个曾经全心全意想要自己性命的仙家,他心里能不膈应吗? 可见这人啊,还是要善良平和点儿才好。 第138章 讨封一旦开始便无法停下 等他们都走完之后,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张九炎老半天,把他看得莫名其妙,问道:“你在干什么啊?你这是不认识我了吗?” “是有点不太认识。”我还在继续观察着张九炎。 “???”张九炎露出了黑人问号脸的表情。 “你这也不像是喝过酒的人啊,”我围着张九炎转了一圈,“你那三杯白酒都喝哪儿去了?” “原来你是在好奇这个,”张九炎看了我一眼,挥了挥手意思是让我一边去,又道:“那是老仙喝的,不是我喝的。虽说是通过我的嘴喝下去的酒,但是老仙把酒带走了。” “原来如此。我还发现……”我眼珠一转。 “你又发现了什么?” “怎么仙家们吸烟的时候,都是一口一支吗?他们肺活量都这么好的吗?” 张九炎:“……” “我今天才发现这老仙们骂起人来是真的好会啊,他们这些词都打哪儿学来的啊?是你教的吗?我也没听见你骂过人啊。” 张九炎:“……” “平时我扫堂口的地的时候,经常对着师父们说话,但像今天这样面对面的说话我还是头一回,你什么时候再让师父上来?我还想再看看,我都没和他们聊过天呢。” “你个烦人精,每次你一进堂口那屋就跟师父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你以为人家都不烦你吗?每次你一进去,师父们都会说‘那烦人精又来了’,还和他们面对面聊天呢?你怎么不上天去和太阳肩并肩啊?”张九炎翻了我一个白眼儿。 “嘿嘿,十八火,你现在说我烦人精?晚啦!我早就知道啦。你说过如果师父们真不喜欢我,我根本连堂口那屋子都进不去。现在我不仅天天进,师父们还保护我,还有求必应的,你少挑拨离间,不然我一会就去师父们面前告你状去。” 这个我是真的实验过,其实我心里对一些事是存在疑问的,但张九炎不告诉我,他的理由是“少问点这些对你更好”。可是我一个小白人,看不见,也感应不到,心里多少有些憋闷。 在一天晚上,张九炎堂口的掌堂大教主胡天龙大师父,就入了我的梦。后来经张九炎证实,我梦见的确实就是胡天龙大师父。 大师父入梦为我解答了我心里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在梦里,张九炎是和大师父一起的,但在我提问的时候,大师父却避开了张九炎,单独把我带到一边回答的我。他老人家还很和蔼地对我说:“你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是一个内心没有什么欲望的人,所以我只问了一个问题。大师父笑眯眯地为我解答了。虽说我们的对话内容我迄今为止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大师父入梦这个事让我在张九炎面前得瑟了很久。 而且还有一个特别神奇的事,就是每次张九炎上完香,我都喜欢在堂口屋子里,在师父们坐的椅子旁边的小椅子上坐着玩,观察香的变化和形状,但我就坐在堂口的屋子里,那烟却从来都没有熏到过我,反观坐在外间办公室的张九炎倒是常常被熏得要开窗户透气。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笑了出来,看向张九炎的眼神也包含了几分得意。张九炎看了我一眼,明显在用眼神告诉我说“我真懒得理你”。 我也不管他什么眼神,又问道:“你说路上要是真的遇到动物修炼讨封,应该怎么应对才最好呢?” “你遇不到。” “我问的是万一,万一!” 张九炎没有马上回答我,反而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那兰二龙两次都不理黄纷云,她却很执着地一直要向他讨封吗?” “不知道,难道是因为她性格执着?”细细回想,黄纷云老仙最开始是很执着地向兰二龙讨封,讨封不成便一直讨,直到兰二龙对着她头顶一拍,就变成了报仇,怕这仇报得不是顺理成章还先和他当了一百天夫妻,这性格确实也是够执着的了。 “不是她性格执着,而是动物修炼确实不容易。我曾经就说过,它们修炼光是开智就已经很难了,修炼到一定境界想蜕去动物皮成为人形更难。所以动物修炼时,这讨封一旦开始,就无法再停下来,必定一直要讨到最后出个结果才可罢休。” 世间万物皆可修行,只是想修行就得先开灵智,还要有修行的想法,这些都得靠机缘。凭这一点,百分之九十九的动物们就都被淘汰掉了。这才是开始,在修行过程中还要经历大中小的各种劫难,和那些数不清的小磨难。到最后能修成正果,称得上一声“仙”的动物仙当真的是凤毛麟角。 而且动物不像人,生来就是万物之长,它们想要幻化成人形,就需要各有各的修炼方式,其中黄皮子在人面前学人的样子向人讨封,只要有人说“看!那黄皮子跟人一样。”得到了人的口封,这黄皮子就能成为人形。这就是黄皮子讨封的由来。 “但是不同的仙家有不同的性格,就比如说这黄家吧,如果你遇到黄家讨封,你帮了他们,他们可能报恩,但如果你一句没说好,毁了人家修行,他们也可能会报复。” 把年代往前一点,尤其是在东北的农村、郊区地区,遇到修炼动物讨封是挺常见的事情,说的最多的自然是黄鼠狼讨封。有些黄皮子道行浅,想要升仙或者成人形,都要到人间讨封,问上三次有凡人答对,就可以升仙或者蜕变成人。 一般是在乡村山林,会看到一头戴草帽、身体直立的黄皮子,他们说话的声音尖细,向路过的行人问: “你说我像不像人?” “你看我像个人吗?” “你看我像神仙吗?” 过路人如果说像,那么这黄皮子修行圆满,便会化为人身,或成仙,而且会给给封之人诸多好处。如果说不像或是其他话,则黄皮子已有的几百年修行会失去,需要重新修行,就会给这个人带来诸多报复。 第139章 遇到讨封正确应对方法 “所以到底应该怎么回答才算最圆满?”我越发好奇。 “永远没有最圆满的回答,世界上没有什么事会是绝对的圆满。”可能刚刚师父捆窍之后有些累,张九炎说话声音不大,“不是所有的修仙动物都是好的,一个群体里面总有那么个别心术不正的,虽说这类在动物仙里面很少,但也不是绝对没有。所以这个被讨封的人,有时候也怕自己一时的口封带来不好的后果。” “那到底要怎么回答才对自己最好?”我换了一种问法。 实际上很多弟马或者玄学中人,遇到别人询问相关知识时都会很巧妙地回避,要不就东拉西扯一大堆,就是不正面回答人家。 这些人往往先是大肆宣扬自己在玄学中的修为和能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救世主的形象,然后在别人好奇和提出疑问的时候,再对人说“相信科学”,装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对于这种情况,张九炎的态度是十分不屑的。他一直认为,这些人明明自己就是个出马仙的弟马,他们自己天天接触的就是玄学相关的东西,真的有必要在那些小白人面前装吗? 明明走了这条路,还天天科学科学,科学是你爹啊?既然你这么相信科学,那你还当什么出马仙呢?你倒是拿你一身本领去搞科研,为科学做点儿贡献去呗。 我又问张九炎,这些是能写出来的吗? 张九炎还是那句话:“怕什么,咱们本来就主打一个真实。” 确实,张九炎这个人,一直以来做人做事端的都是一个脚踏实地,所以根本不惧怕任何质疑。就算说实话会得罪人,那咱也不怕。张九炎说了,会因为我们说实话而感受到被得罪的,那也必定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既然不是好人,那这坏人咱们得罪了就得罪了,又能怎么滴?玄学中人要是用玄学去害人去报复,自会有天道法则收拾他们,都用不着帽子叔叔出手;要是搞欺骗欺诈,打击报复,那更好,咱们局里的最新款“玫瑰金”手镯了解一下? 张九炎就从不回避这些问题,如果他有出现过一直不回答你问题的情况,那必定是他看出这个事对你不好,他才会避而不答。 张九炎说过,人是有念力的,人的语言能给黄皮子口封也能把自己的命数说成定数。尤其是他张九炎那张开过光的嘴,这些在后面我也会慢慢赘述。 关于遇到黄皮子讨封如何应对,这里张九炎教了大家一个方法。我们分成两个情况来说,不过意思大同小异。 如果你遇到黄皮子讨封,问的话是:“你看我像个神仙吗?你看我像个神仙吗?” 那你可以回答:“积德行善老做神,作恶多端修为废。” 你的回答还可以这样:“清修苦练,积德行善,他日有功,腾升紫薇。” 或者这样:“见你风骨不同寻常,积累功德必能成仙。” 这几种回答的意思都是在对这讨封的黄皮子说“你要是清修苦练,积德行善呢,你在做出功德之后就能成为神仙,位列仙班。” 这三种回答都比较讲究,因为留的余地比较足。口封了前提:你积德行善就能成仙,要是伤天害理就不行。 如果你遇到的黄皮子讨封,它只是想蜕变成人的话,这种情况它们一般不会开口说话,只会跑到你面前模仿人的行为,做出各种动作,再向你作揖,让你自己说出“它好像个人啊”,这讨封就成啦。 实际上黄皮子要成人形也是为了日后修仙,你按上面那三种回答没毛病。但如果你看着它像人,下意识回答一句“像人”,那也没事,它有了修为还能报答你。 但是一点必须谨记,你不能以讥笑或调笑的方式,去整蛊向你讨封的黄皮子。这点一定要记住,哪怕你什么都不说,也切记不能乱说,更不能去伤害!兰二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以后的身体差不说,还要三代受穷!这就是我亲眼见证了的后果! “那意思是遇到了讨封不开口也不行呗?”我又提出了疑问。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道:“若是你实在不想开口,你装瞎、装聋、装哑总会吧?” 看到我疑惑的眼神,张九炎又解释道:“你不想开口,又怕被报复,你就装成瞎子看不见他,摸摸索索走你的路。如果你已经让它知道你能看见了,你就装聋哑人。《火影忍者》总看过吧?你学里面结印乱比划一通示意你既听不见也没法说,不就行了。” 听到这个答案,我脸上瞬间滴下来三根黑线,遇到黄皮子讨封居然还能这样玩? 张九炎告诉我,不要去妖魔化这些修仙的动物,它们也有自己性格和行为方式。它们修炼也好,讨封也好,都是为了脱离那身皮毛,让自己有机会成仙而已。如果有机缘遇到,你帮它一把,对你自己也没损失,一句话的事而已,给自己种个善果,又何乐而不为呢? 张九炎一直说动物修仙很难,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个“很难”具体是有多难。 首先很多动物灵智未开,思维能力非常低下,但因动物种类特别多,量变产生质变,也有一些会具备一定的灵智,所谓的“开智”,就是指这类。 然后就是动物没有人类的道德感,一旦有了一定的修为很容易胡作非为,如果一不小心再发生点伤天害理的事就不好了。所以对动物修炼,要严苛很多。但这点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动物心思大多非常单纯,一旦走上了正统的修行之路,往往不容易退堕。 以上两点都达成,就比如一个动物,一旦在机缘巧合之下,有了相当的灵智和获得了修行之法,加上本身心思单纯,没有杂念,就能够在修行之路上一往无前,修有所成。但是要修炼,寿命首先就得够长,不然一切都是空谈。但是世间万物都遵照着一种共同的法则,就是张九炎常常说的“天道法则”在运转、生存。一个人或者动物,正常的寿命是有规定的,只在一定范围之内,而超过这个范围就已经突破了天道的桎梏,这是不被天道允许的。 这里就出现一个任何动物修炼都要通过的劫难,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渡劫”。 第140章 仙家的渡劫和学习 天道,一直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不在又无处不在,看不见摸不着,却被世间万事万物遵循着。 天道也具有两面性,严格而又仁慈。严格的地方在于,一切不符合法则规律的事物都会被天道视为异数而将其摧毁;仁慈的地方在于,天道对于异数的摧毁并非是赶尽杀绝的,只要能通过天劫的测试,便会给予机会。 比如蛇,在修炼到一定程度后,便会通过走蛟的行为获得更大的成就,而雷劫则是这场修炼最后的考验。同样,五大仙中的胡黄常白灰或者其他修行的动物,他们在各自的修行中也会遭遇天劫的检测,这也是一种优胜劣汰的筛选过程。 天劫,一般常见的就是天雷劫,是动物修仙劫难中最大的劫难。这个劫难风险非常大,人们常说的“天雷滚滚”“雷霆之怒”,对于渡此劫的修仙动物来说,只要能通过,就能完成蜕变,修为进入另一个层次,一切都更上一层楼。如果稍有不慎,便身死道消,百千年的修为全都化为乌有。 地劫,一般是指修炼的仙家在人间因为某些事情,而出现的灾难,通常比较常见的就是仙家渡劫。比如大家都知道农历的五月初五是柳家的劫难日。一般在这天,他们都会找个自己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避难。实际上所有修炼的仙家,通常都会在某个时间段,出现道行消失或减退的情况,这个时候他们就很容易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 人劫,实际上对这些修炼动物造成最多伤害的,往往就是人类。比如遇到他们要经历劫难的时候,他们的能力就会减退,这个时候即便是一个小孩也有可能致他们于死地。像之前那个被柳仙报复的人就是,冬天蛇的习性是要冬眠,反应慢了一些,就被人一铲斗给挖断了身子。 通过了以上三种大劫难,还有六个难度中等的劫难。比如金劫,比较常见的有兵器打伤,锐器伤害,金属的夹子一类的工具等等;土劫,比较常见的有正在洞府修炼中的仙家,遇到地震或其他原因,洞口被封了,或被压住了,也有掉进陷阱枯井的;水劫,比较常见的是仙家被困在水里或者有水的地方,水里的仙家出现此类比较多;木劫,比较常见的是仙家被压在木头或什么工程下面,或者被树木挤住、夹住了;火劫,通常是被放火熏烧,或被普通的雷劈,这个劫难相对另外五个要严重一些。 除了这些较严重的劫难之外,还有无数的小劫难,比如被什么影响或干扰,造成了走火入魔或者受到内创,也有被那些初心变质的弟马毁了修行的……等等,这些都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由于经历有限、所知有限,暂时只能总结出这么多。 各位看官,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只要通过这些考验就能修行成仙了?当然不是,以上这些才仅仅是个开始。 修仙动物经历了种种劫难,之后还要经过管理者的考核。就比如狐仙来说,《翼駉稗编·狐仙请看戏》有记载:泰山娘娘每六十年集天下诸狐考试,择文理优通者为生员,生员许修仙,其他皆不准。 《子不语·狐仙劝人修仙》中有记载得较为详细:“赵大将军之子襄敏公总督保定,夜读书西楼,门户已闭,有自窗缝中侧身入者,形甚扁;至楼中,以手搓头及手足,渐次而圆,方巾朱履,向上长揖拱手曰:“生员狐仙也,居此百年,蒙诸大人俱许在此。公忽来读书,生员不敢抗天子之大臣,故来请示。公必欲在此读书,某宜迁让,须宽限三日。如公见怜,容其卵息于此,则请扃锁如平时。”赵公大骇,笑曰:“尔狐矣,安得有生员?”曰:“群狐蒙太山娘娘考试,每岁一次。取其文理精通者为生员,劣者为野狐。生员可以修仙,野狐不许修仙。”因劝赵公曰:“公等贵人,可惜不学仙耳。如某等,学仙最难。先学人形,再学人语。学人语者,先学鸟语;学鸟语者,又必须尽学四海九州岛之鸟语;无所不能,然后能为人声,以成人形,其功已五百年矣。人学仙,较异类学仙少五百年功苦。若贵人、文人学仙,较凡人又省三百年功苦。大率学仙者,千年而成,此定理也。”公喜其言,即于次日扃西楼让之。” 大概意思是说,一个叫赵襄敏的人晚上在西楼夜读,门窗都关了,却有一个扁得像纸的人从窗户缝钻了进来,搓搓头、抖抖手啊抖抖脚的,慢慢变成了一个书生的模样,对这位赵大人作揖道:“生员我是狐仙,在这里已经住了一百多年了。这里住的历位主人对我都很客气,从不打扰。先生现在来这里读书,您又是天子的大臣,我不敢违抗,因此特来请示您,如果您一定要在这里读书,我就打算搬迁别处,但您得给我宽限三天时间。如果大人还容我寄居于此,就请您把门锁上,我俩互不打扰。”这位赵襄敏觉得十分有趣,就问他:“狐狸也有生员吗?”这位狐仙生员相告,蒙泰山娘娘主持一年一次的科考,文理精通的修炼之狐录取为生员,文理不通的继续做野狐。狐生员可以修仙,野狐就没有这个资格。之后这位狐生员便劝赵襄敏修仙,说读书人修仙比狐狸更容易,因为狐狸要修炼,必须先学会各种鸟语,然后才能在此基础上学习人类的语言,幻化成人形,光这些就要花五百年的时间,之后才能修仙。赵襄敏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次日便让出西楼供其继续读书修仙。 看到了吗?就算修仙的动物,能顺利经过劫难,蜕变脱下皮毛,还得学习文化,还得科考,需要文理皆通,且能通过泰山娘娘的考试才能正式修仙。不然就只能是没有编制的野修,修为再高也为上边所不承认,最终难成正果。 第141章 仙家的规章制度 别以为这些条件都满足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修行道法有成,拜过各家老祖、祖师,应天劫、跃龙门、护道场、闭生死关……等等一系列之后,便开启了真正修行之路,能到此境界的仙家本就已经寥寥无几。 然而,这时天道法则给这些修仙动物定的规矩才正式开始。 不同的修炼动物的脾气或是秉性皆不同,出马看事的方式方法也各有差别,但是无论是他们再怎么不一样,规矩都是一样的。他们必须要遵循相同的规矩,就是我们平时常说的“天条”,总共是“重罪六条”“轻罪十八条”。 重罪六条: 其一:无辜恼害杀戮常人者雷诛不赦; 其二:心性不正、恶毒之极、修邪法者雷诛不赦; 其三:化为半人形或人形奸淫常人者雷诛不赦; 其四:偷盗常人精气炼丹以致常人死伤者雷诛不赦; 其五:依仗法术惑乱天象兴风作浪者雷诛不赦; 其六:盘踞乡里作祸村寨无辜散灾者雷诛不赦。 无论修仙的何种类,若是凭借道法犯了这六条重罪,最后免不了要在天雷中走一遭,身法全销,最后沦为一堆焦炭。 轻罪十八条: 1.信口雌黄诽谤圣贤者折损道行; 2.假借先圣疑惑常人者折损道行; 3.为贪口腹无故杀生者折损道行; 4.空无因缘降灾常人者折损道行; 5.依仗道法私自上天者天灭道行; 6.擅自绕闹佛道殿堂者护法费道; 7.为求内丹迷惑童子伤病者雷霆废道; 8.游戏依附常人身上者折损道行; 9.私自盗取上方仙丹者贬降无道; 10.妄说自证实无所得者折损道行; 11.嫉嫌供养微少生嗔心者道行尽损; 12.为报私仇互相施毒者折损道行; 13.仰仗邪术破坏因果者折损道行; 14.恶口诅咒良人善民者折损道行; 15.妖言惑世教坏人心者天灭道行; 16.损害常人利益自己者折损道行; 17.教唆蛊惑破坏人伦者折损道行; 18.帮助恶人聚敛私财者折损道行。 动物和人类不同,没有礼仪道德的约束,比起人类更容易误入歧途。实际他们在渡过劫难,学习文理,通过考试等等,成为出马仙之后,这个时期才是仙家最危险的时期。因为弟马的性格和选择,能直接影响身后老仙的修行,然而有些弟马不守初心,尝到甜头之后就大力敛财……我只能说,这些老仙大概遇到的“人劫”就是他们自己家的弟马吧。 以上是天条的“六重罪,十八轻罪”,除了重罪的要雷诛以外,剩下的惩罚都是轻微的,比如折损道行就是轻重来定夺;灭道行就是把他的所有道行都废掉,重新开始修炼。 这些都有些太笼统了,因为动物修仙的种类不同,作用也就不一样,为了弥补制度的漏洞,继而胡三太爷才会合集其他的众仙,一起对这些规矩章法在原基础上做了补充,这就是一直延续到现在的仙家规矩。这个相对比较繁琐,主要是针对不同种类的仙制定的,总共是三章三十六条: 正仙章共计十二条即: 1.在需要的情况下可以杀生吃些肉食,但是不可浪费,满足之后立即放手; 2.得道仙位之后要戒杀,尤其是胡家兵马; 3.若是与人远近无忧冤仇者,不可做祸为难于人; 4.事事不许心存贪念; 5.戒掉嗔恨习气,尤其是胡家兵马; 6.应该做佛道的护法,非常容易增加自身的道行; 7.对于一切的仙堂都应该尊重,不可欺犯; 8.应礼敬一切圣贤,无论人或仙神; 9.对于正法不怀疑,时时熏修,自可正果; 10.尽自己所能教化众生,不可误导; 11.不可纵容弟子为恶为非; 12.凡事应以和为贵。 散仙章共计十二条既: 1.无事不居烟火之地,勿妨碍常人生活; 2.对正仙仙长应常怀敬仰之心; 3.一切时刻应心中常生上进心; 4.勿要攀比福报多寡; 5.莫与同道争锋火并; 6.修道之时常怀利人之心; 7.对于善人长相拥护,对于恶人长相远离; 8.勿对常人之阴阳二宅广生损害; 9.勿对体虚身弱阳气不足之人梦魇迷惑; 10.应以修道正果济世利人为先,名利放于其后; 11.勿应随时显像,以免常人生烦恼而横加诽谤; 12.应常接近佛道观庙,广听僧道说法。 胡三太爷立规矩的时候曾说过:“对于以上条目如有不遵守者破坏者,皆不为我仙门弟子,不受先师护佑,久后必遭雷击天谴。如若谨记在心,遵守不忘者,必有善神护佑先师提携,不久则归仙谱,即刻正果。望后世子孙永记在心。” 这些细条文都是胡三太爷为后世子孙立的,以免他们道业荒废,遭天雷所遣。上面对成仙的修仙的都做了系统的规范,防止这些修仙的弟子们损折道行。 此外,根据这些规矩还有另外一章,这是根据这些仙家需要出马或是立庙而规范的,主要讲什么情况可收香童、什么情况可以报复、什么情况可以要人命等等,这些都是天条允许的,没有罪过的。 法外章共计十二条即: 1.有侵犯我等修仙之地者,可以报应; 2.有伤我身体者,可以报应; 3.有害我性命者,可以报应; 4.无辜损坏我等小庙者,可以报应; 5.凡是与我等结下任何缘分者,可以收为香童; 6.凡人身上长有邪骨者,可以收为香童; 7.凡人心善无恶迹,仙缘浓厚者,可以收为香童; 8.恶心损害我身体者,可以折磨; 9.恶心杀害我等而不知忏悔者,可以夺人生命; 10.对我等不恭敬而有恶言恶行者,可以折磨; 11.故意坏我洞府毁我堂庙杀我子孙者,恶报其人; 12.有恩于我等无论是何人者,皆应厚报其人并其子孙。 从这些规矩我们可以看出来,仙家们是非常讲道理的。也并不是什么人想做出马的香童就可以做的,必须要看缘分,且有着十分严格的规矩约束着。 所以这里张九炎告诫同修,不要用自己的私欲去扰乱他们的修行,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免得折损他们来之不易的道行。 第142章 文理皆通才能修炼 老仙修炼还要通过考试?老仙爱学习?自从张九炎告诉了我这些,我就不缠着他讲地府的事了,改为缠着他问师父们爱看什么书,都看过什么书…… 于是又让我缠出一段胡家的往事。 事情是这样的,张九炎堂口的师父们,尤其是胡家的师父们,以大师父为首,对自家的后辈文学要求是特别高的。大师父濒临正神,现下主要是修炼,一般小事不怎么管了。可是我听张九炎说,其他胡家师父就不一样了,他们曾经在洞府的时候,常常要求后代们学习理论知识,毕竟泰山奶奶的考核是要求“文理皆通”嘛。 师父们说过,至我辈之中,好丑不一,亦如人类之内良莠不齐,我辈读书只为修仙,其正途先学人道,再学仙道,故先读圣贤之书,明三纲五常之理,心化则形亦化矣。 师父们还说过,若不是读书识字明理,将来什么坏事不敢做?等有一天触犯了天条,再后悔就晚了!后辈如此,弟马亦是如此!所以在张九炎成为弟马之后,也对他的学习要求得十分严格。老仙们经常在梦中给他传授各项知识、本领,再喂他吃“羊粪蛋儿”,也就是某种仙丹吧。 张九炎说过,在这个学习过程中,他作为弟马他也是要接受考核的,考核不过还得受罚。并且弟马也是有等级之分的,说得通俗点就是分为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我问过张九炎他现在什么等级,他说他在梦中梦见过自己大学毕业,那他作为弟马的文凭应该就是大学毕业阶段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还用不用考研。 张九炎有时候打表、写符,用的都是仙家语,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上方语。对于上方语这种我既不明白又无法学习的语言系统,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想来想去只想到一句话,那就是“文字类梵书而莫究识”,说得通俗点就是我看着像波浪线条。 曾经在什么书上看到过,有人说如果别人家的堂口老仙只会上方语的,就是老仙修炼不精的,因为修炼到一定道行的,都会讲人言。 张九炎这里也针对这一现象给我做了详细解释,具体来说就是,上方语本来就是似梵书而非梵字,或其字皆古篆,人莫能识的。上方语是人家老仙的本族语言,人家用自己的语言多一些,怎么就成了修炼不精的象征了呢? 就像一个人,从小说家乡话习惯了,突然有一天到了外地,为了更方便与大家沟通,只好天天说普通话。可是有一天,这个人遇到了自己家乡的人,或者跟家里人打电话的时候,就又用乡音来对话,这个时候你能评价他的语言系统不合格吗?你能说他是“连话都没学会说吗?” 人类的语言,对于身后的老仙来说,也算是一种基本技能,毕竟“文理皆通”才是修炼的前提,但上方语是人家的母语,就像一个人既会中文也会英文,是一个道理。 人言或上方语,老仙常用哪种都没毛病,技多不压身。仙家上来的时候,一般写出来的都是母语。张九炎的这一科普,直接把他的小助理,也就是我带到了一个勤学好问的新高度,我又开始每天缠着他给我讲上方语的知识。 用张九炎的话来说,上方语是老仙自带的技能,在他身上他就会,不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也无法去形容。如果我要他教会我,那就如同一个聋子想要教会一个瞎子弹钢琴,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 我的意见就是让他请老仙上来写给我看看,并附带翻译……张九炎表示请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但又被我纠缠得没办法,他正考虑给我放两天假,免得我烦他的时候,我爸爸来了。 我爸爸过来是因为他们又要开战友聚会了。我这才想起,又到了每年的四月三十号了。 可能一般人不知道,四月三十日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天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只要了解过我国近代史,了解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人就都知道,这天是我们国家收复“两山”,发起总攻的日子。 “两山”是指老山和者阴山。老山、者阴山位于云南省麻栗坡县境,是与越南河宣省接壤的边境要地。我国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后,越军侵占老山海拔1422.2米的主峰和者阴山几个高地,并在“两山”地区数十个大小山头上修筑以钢筋混凝土地堡、坑道、掩蔽部为骨干的工事群,频繁袭扰我国边境。 1979年3月至1984年3月,越军向麻栗坡开炮690余次,发射炮弹2.8万余发,打死打伤中国边民300多人。为保卫边疆,改善边境防御态势,云南边防部队奉命收复“两山”,即老山、者阴山。 4月下旬,云南边防部队炮群对老山主阵地等几百个目标进行大规模炮火袭击。4月28日凌晨,担任主攻老山的两个分队从左右两翼向主峰发起攻击,另外一个分队向老山翼侧勇猛穿插。主攻部队实施向心攻击,于中午12时占领老山主峰。 1984年4月30日上午6时40分,边防部队某师及配属分队在炮火掩护下,分兵多路向者阴山发起进攻。经历九小时激战,攻占者阴山! 1984年5月15日,我国边防部队又收复附近被越军侵占的八里河东山诸高地。至此,老山、者阴山地区被越军非法侵占的领土全部收复! 我国边防部队随即转入防御战备模式。 我爸爸参加的那场战斗就是1984年4月30日的总攻。我听他说过,那天他们都是一夜未眠,凌晨摸黑行军,他们全身摔、磕、碰、撞、擦出了无数淤青和伤口。他和他的战友们一起,在黑夜里潜伏,在炮火攻击后冲锋…… 我爸爸作为当时首长的警卫干事,全程保障首长安全而得以保全。可是他的很多战友,却牺牲在了战场上,倒在他的身边。其中包括很多和他同乡又同村的好兄弟,也有他在部队中日夜相处的好战友,还有和他同时参军的上下铺同学。 第143章 那些大额纸钱都不值钱 很多战争题材的影视剧放现在我们看来都觉得残酷,当时我的爸爸也不过二十来岁,却见证那场对越自卫反击战,亲身经历了战争的残酷,亲眼目睹前一天还在一起的好兄弟死在自己面前。他的心情又该如何?跟随首长窝身背面的“猫洞”,体验数枚炮弹在就旁边不远爆炸又是何感受? 我知道爸爸来张九炎这里做什么,以前我们都是以自己的方式给那些牺牲的战士送一些纸钱。现在知道了张九炎的身份,并经过他的科普,知道那些纸钱再大面额也没用的时候,爸爸的意思大约是想请张门府特快专递给下面的战友们送些元宝,以尽哀思。 说是纪念战斗胜利的战友会,不过我爸爸他们最远也只会到那边的两个烈士陵园,不会真正去涉足当年的战场,给那边现在的边防军人、警察和相关部门添麻烦的。 虽然战争已经结束,当年炮火的硝烟也已经飘散,但是战争留下的后遗症却远远不止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些。别的不说,就说当年边境埋下的地雷,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排除干净。 杜富国,大家肯定都知道,这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一名拥有“时代楷模”称号的排雷战士。就算有人不了解他的事迹,也肯定在大大小小的新闻中听过他的名字。 现在虽然没有战争,但雷场就是战场。 在2018年10月11日下午,杜富国和他的战友在麻栗坡县猛硐乡老山西侧雷场进行扫雷作业,发现少部分露于地表的一个弹体,初步判断是一颗当量大、危险性高的加重手榴弹。 接到“查明有无诡计设置”的指令后,杜富国命令战友:“你退后,让我来。”就在杜富国按照作业规程小心翼翼上前清理浮土时,“轰”的一声巨响传来,手榴弹突然爆炸。杜富国下意识地倒向战友一侧,为战友遮挡了爆炸冲击波和弹片,自己却在爆炸中永远失去了双手和双眼。 杜富国和战友遇到弹体爆炸的地方,就是麻栗坡县猛硐乡老山西侧,也就是我爸爸当年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那一大片区域范围内。 世人皆痛恨战争,但战争也分为两种,一种是正义的自卫反击战斗,比如我爸爸参加的对越南的这场战争;另一种则是挑事的侵略战争,比如“小日子国”当年对我们,和“漂亮国”当年对朝鲜。 我爸爸说过,保卫祖国疆土和人民群众,必须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寸土不让的!哪怕就是真的死在战场上,也绝对不退一步。枪弹无眼,但我们一毫米都不可能往后! “所以我想请小张帮忙,给我那些永远留在了战场上的战友们,烧点儿元宝过去,让他们在那边能过得好一些。”我爸爸客客气气对张九炎说。 “叔叔不用客气,”张九炎看到我爸爸茶杯中只剩下一半的茶水,又亲自给他将茶杯添加满,“这点小事你让茜茜说一声就行,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这些战友的名字,和我知道的他们老家的大概地址,我怕她给你说不清楚。”我爸爸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那些英雄叔叔们的名字和老家的地址,递到张九炎手上。 拿完纸条,我爸爸又问我:“这次和你那些叔叔们聚会,你要一起去吗?昨天打电话,他们都说好久都没看到过你了。” “等我请示一下我老板。”我对着我爸爸朝张九炎一指,然后看向张九炎,用眼神询问他,反正他也一起听见了。 “好,我给你放假。” “带薪休假吗?”我眼睛忽闪忽闪。 还没等张九炎回答,我爸爸又说道:“除了送元宝,还有一件事想麻烦小张,就是不知道你的时间是否合适。” “叔叔别这么见外,有什么您直接讲。” “当年我们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有一个战友,那个时候他才刚刚结婚,结果他一去就没有回来。他的遗孀,一直为他守着,一守就是这么多年,我们几个战友合计,想给她新盖个小楼,想请你去帮忙看看风水,需要你一起过去。茜茜说过,你厂里的事特别忙,看卦的事主又多,所以不知道你时间是不是合适?” 我知道张九炎会同意,毕竟这几天我缠着要学上方语,他已烦我烦得没边了。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直接就应承了下来,并马上打电话叫来他的表哥,把厂子里的事大概交待了一下,就做好了出行的准备。 “你竟然这么干脆?”我疑惑。 “我也应该为了那些保家卫国而献出生命的烈士们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张九炎说得一本正经。 我爸爸倒是挺高兴,约好了大后天出发,自驾。定下来之后,我爸爸就回去了。 我和张九炎大眼瞪小眼半天,就在我以为此趟出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张九炎开口了:“没有问题,别胡思乱想。” 听到张九炎的回答我安心了很多,没事就好,其他管那么多呢。就当我和张九炎搞团建,就是反了过来,我们是员工一家带着老板出去玩一趟呗。 等待出发的时间里也没什么事,就给大家讲讲张九炎说的,关于给逝去的人烧纸,为什么元宝最好。 中国人对祖先殷切的关爱,从烧的祭品中就能看出来,阳间有的一切,都能想方设法复制一份,方便孝子贤孙们在扫墓时给先人们送过去。 “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累累春草绿。”大家只须稍稍留意一下扫墓的人就会发现,人们烧给先人的祭品,包含了当下最时尚的产品,除了冥币、黄纸、金元宝外,还有“冥府电脑”“冥府饮水机”“冥府厨具消毒柜”等等。 还有的人会在祭拜时烧给老祖宗一套“三层别墅”,房前有游泳池,门前站着保安,阳台上还有个超模美女。最重要的是,为了让老祖宗安心,这座别墅通常还自带房产证。 仿佛人在活着的时候得不到的一切,死后都会变得轻而易举。于是就催生出了“天地银行”,面额从八万印到了八十亿。 第144章 对越自卫反击战战友聚会 如果能想明白阴间是阳间的镜像,就不会再一直印刷大面额冥钞了,因为阳间的货币原理在阴间也能通用。大量大面额的冥钞会导致阴间的通货膨胀。那什么样的货币才是有效通用的呢? 齐美尔在他的《货币哲学》中谈到过,货币是一种建立在信任上的机制,只有人人都信任这种货币时,货币才能流通。 因此,一般国家都会由中央银行来统一印制钞票,地方和个人印制的钞票基本无法流通。私人印制钞票通常也会产生很多问题。中国历史上就有这样的例子:比如在西汉末年,王莽曾经三次改革币制,除五殊钱外,又造大钱,每次滥发大钱,就会破坏原有的货币市场,钱也变得不值钱。 冥币也是一样,因为对这种印刷版没有统一的标准,随便在上面印的数字,其实一点效力也都没有。既然没有效力,那么你费心买的超大面额冥币,不管是几万几亿还是几十亿,到了那边,也就是变成了不值钱的零头散钱而已。 所以,如果要给祖先或者老仙送钱,要么就是最原始那种黄纸,要么就是锡纸叠的那种元宝。这两种货币在下面是硬通货币,才能够被有效地使用。 云南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这里也是我爸爸的第二故乡,因为我爸爸把他的青春都奉献在了这里,奉献在了保卫国土的战斗中。同时云南也是我的第二故乡,因为我从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一直到我有记忆开始,就一年过去两趟,一趟待半个多月。 我爸爸此次的战友聚会就在云南昆明,但是大家要先去麻栗坡烈士陵园看望那些长眠在此的战友们。 麻栗坡县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云南省文山州下辖县,以附近出产麻栗树,而街市适建于山坡得名。而我们要去吊唁先辈们的麻栗坡烈士陵园,位于云南省麻栗坡县城北郊4公里的苍松翠柏之中。 烈士陵园自1979年始建,1984年后历经扩建、维修、改造,现整座陵园占地50余亩。陵园背靠青山,面向祖国,好让这些为保卫国土而牺牲将士们的英魂,长眠于此也能够看到,我们祖国现在的盛世如他们所愿。 在这里安息的是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牺牲的烈士,有在守卫边疆执行其他任务中牺牲的民兵、民工。但最多的还是我军第40师的战士们,他们的辉煌业绩,永载光荣史册,他们的英名与日同辉,与江河同存,流芳百世,功垂千古。 陵园大门旁边建有门亭,上书“麻栗坡烈士陵园”七个大字。走进烈士陵园,在入口处右边有一块石刻,这是原中共云南省委书记令狐安同志1998年元旦到老山慰问扫雷部队,途经麻栗坡烈士陵园,特意留下的一首诗。诗是这样写的:“三千壮士成雄鬼,十万旌旗奏凯回;清明白发断肠处,绿满春山啼子规。” 沿石阶而上至山腰平地中心,是用花岗岩装饰的革命烈士纪念塔,塔高19.99米,象征1999年。塔的正面是毛泽东主席生前题词:“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八个金色手写体。塔的背面是邓小平同志手写体:“为保卫祖国边疆英勇牺牲的烈士永垂不朽”。 右边碑上是老山、八里河东山、扣林山作战的简要介绍,左边碑上记载着烈士的英雄事迹。 在老山、八里河东山、扣林山地区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参战部队全体指战员和民兵,坚决执行中央军委的作战命令,发扬了中央军委主席倡导的“五种革命精神”,密切协作,机智灵活,前仆后继,英勇作战,严惩了越南侵略者,为国家争光,为人民争气,为军队赢得了胜利。 在战斗中,光荣牺牲的烈士们,把对党对人民的热爱化作战斗中同敌人拼杀的精神力量。当党和人民需要的时候,抛去了家庭和个人的一切,挺身而出,毫不犹豫,把自己年轻的生命无私地献给了祖国和人民,把满腔的热血洒到祖国边疆的土地上。 纪念碑前面躺着的坟墓被称为英雄台,他们都是被中央军委或原昆明军区授予“战斗英雄”称号的烈士。其中被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称号的有4位,即张大权烈士、李海欣烈士、傅孔良烈士、郭兴科烈士。其余都是有突出英勇事迹而被原昆明军区授予“战斗英雄”称号的烈士。 在每冢墓碑上都镶有英雄生前的画像,并刻有烈士生平。烈士按牺牲时间的先后顺序自下而上安葬。他们当中,年龄最小的只有16岁,年龄最大的是35岁,职务最高的是团副政委,有一部分战士入伍仅仅3个月就牺牲在了战场上…… 我爸爸和他的战友们,先是对着这些烈士们先庄严鞠躬,为他们献上花篮,然后大家一起在烈士们的陵墓面前,重温了军人誓词: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忠于职守,严守纪律,保守秘密,英勇顽强,不怕牺牲,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我和张九炎跟在后面,没有了以往的嬉笑打闹,也是神情肃穆。这一刻没有任何人说话,因为在这无声的地方,任何有声的语言都是多余的! 我爸爸的一个战友,我们叫他辜伯伯,他告诉我们说,能埋骨于此的战友,都是幸运的,因为他们的骸骨能回归祖国为他们建的陵园,他们的事迹能被记录在册。在曾经的边防战场上,还有一座又一座的山,那里密密麻麻都安葬着牺牲的战友们。 他们的事迹,甚至名字都无人知晓,记得他们的,只有被他们扞卫的疆土,和那片他们洒下热血的土地。但是我们去不了那里,那边是雷区,即便再想念,也不能去。 这边的烈士陵园我是第一次来,心里还是沉重的,小时候只在军区家属院里玩,不懂得战争的创伤,也不晓得牺牲的含义,毕竟我的出生距离战争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我每次听我爸爸讲一次关于战争的事,心里就更痛恨战争一分。 第145章 岩大娘和她的两个英雄儿子团聚了 我爸爸他们按往常惯例,瞻仰完烈士陵园就去县里猛硐乡的一户人家看望一个老奶奶。这位老奶奶的两个儿子,都牺牲在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所以她成为了孤寡老人。这位老奶奶姓岩,我爸爸他们称呼她为岩大娘。 岩大娘的儿子们,我爸爸和他的战友们其实并不认识,也不是同乡,毕竟上战场的那么多人,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当年我方取得胜利,他们从前线往回撤的时候,经过烈士陵园,看到岩大娘在挨个挨个擦拭墓碑,嘴里念念有词。 我爸爸他们本以为岩大娘擦拭的是她自己家人的墓碑,上前一问才知道不是。岩大娘的儿子们安葬在了临近战场的地方,陵园里没有。 但岩大娘儿子安葬之处的那边她去不了,所以她没事就来陪陪陵园里的烈士们,帮他们擦一擦墓碑,陪这些战士说说话,请他们在下面看见自己儿子时帮忙转达一下,说自己在上面什么都好,如果他们能等,就等她下去的时候再见一面,也顺便问问他们,为什么一直没入过自己的梦,她很想他们…… 当时爸爸和他的战友们也年轻,又刚刚从前线回来,经历了很多东西,一听岩大娘的故事就哭得稀里哗啦,他们几个人当即就把身上能找到的钱全都摸出来给了岩大娘,还表示以后只要过来,就一定来看她。岩大娘也哭得很伤心,她说如果她的儿子们还在,也就和我爸爸他们的年纪差不多大…… 岩奶奶的故事,我听爸爸讲过。本来我挺好奇这位岩奶奶的,这次也想去看看她老人家。但是这次我们到了岩奶奶家里,没有看到岩奶奶,只有一个灵堂。岩奶奶前不久去世了。 除了遗憾,我也挺难过的,跟在爸爸和那些叔叔后面,对着岩奶奶遗像鞠躬的时候,我不自知地就包了一汪眼泪。张九炎看到之后给我递了一张纸巾,告诉我说,别哭,你知道这位岩奶奶现在有多幸福吗? “你看到了什么?”我接过纸巾问张九炎。 “我看到,岩奶奶的两个儿子,正一左一右陪在她身边,还有她的老伴儿,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等他们。她左边的儿子身高大概一米七六左右,她右边的儿子稍矮一些,脸型都差不多,他们身上有一层淡淡的暖色系的光。”张九炎盯着灵堂旁边描述。 “那他们都一家团聚了,还在等什么?” “岩奶奶在等叔叔们啊,她想再看看这些年坚持来看望她的孩子们。岩奶奶一家人都很感激,你爸爸和这些叔叔们多年来对她的照顾和看望,现在她走了,要和自己一家子真正团聚了,所以要等到这些孩子们来看望她的时候,再最后看一眼他们。” 张九炎一句话把我眼泪又说了出来,于是我走到我爸爸身边,把张九炎的话转述给了他听,由于我有些哽咽,没控制好说话的音量,周围好几个叔叔都听见了。 这下张九炎成了被关注的焦点,被大家围着问岩奶奶的相关事情,张九炎都一一解答了。然后从岩奶奶家里出来,叔叔们又围着他问其他战友们的情况。 张九炎求救似的看了我一眼,我用眼神向他表示:我也没办法,你就尽你的能力回答吧。 张九炎在车子上被问了一路,给好几个叔叔算了卦,在他们同意的情况下,把人家里里外外什么事都给看出来了,比如哪位叔叔和他的白月光还有联系,比如哪位叔叔的大概收入及存款额度……这些都是我能听的吗?我在一旁听得三滴汗挂在额头晃啊晃。 在张九炎为叔叔们不停地解答中,车子到了下一站。这是麻栗坡县的大坪镇,我爸爸他们要去看望一住老战友。这位战友有些特殊,我叫他向叔叔,我从小也听了不少关于他的故事。 向叔叔当年是通信兵,除了要维护通信设备,找最佳的地势和位置保持通信畅通外,如果遇到通信中断,他就要负责在指挥部和前线之间跑腿传达命令和军情了。通信兵牺牲的不多,但也不少,绝大多数都是在传达的途中被流弹片打死的。向叔叔虽然没有牺牲,但他脑袋里留下了两枚弹片,终身无法取出。 还没走近,就看到一个穿着绿色粗布老式军装的有些年迈的人,正在往镇政府旁边的一间屋子外面堆草垛,他身上还插着不少干草树枝。我爸爸告诉我,这位就是向叔叔,他的年纪其实和他们差不多,甚至还小几岁,可他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要显得苍老很多。 另一位李叔叔走到他面前,大声喊道:“向永群同志!” 向叔叔转身,先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再大声回答:“报告,我在给我们指挥部做掩体!” 我小声问我爸爸:“向叔叔还是天天都‘活在战场’上吗?” 我爸爸答道:“是啊,他从前线回来以后,就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他脑子里的弹片取不出来,就会导致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清醒的时候就会去给烈士们扫墓,在镇政府帮忙。他糊涂的时候,就回到了战场上,一心想要传达命令,掩护战友,完成通信任务。” 我再看过去的时候,向叔叔已经拉着李叔叔的手在哭诉了,他嘴里说的是:“我没有找到徐浩的家在哪儿,他的信我没有给他转交到。我对不起他啊。”一会又笑起来,嘴里说着:“我的指令传达到了,我的通信设备修好了。” 看得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看到向叔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李叔叔灵机一动大声说道:“向永群同志,师部新指示!我是你们新的连长!” 向叔叔本来还在喃喃哭着,一听到熟悉的指令,立刻站得端端正正,朗声回道:“报告连长,通讯兵向永群听从连长的指挥,保证完全战斗任务!” 李叔叔大声问道:“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向叔叔答道:“从五十公里外,都能听到枪炮声,我们的通信天线被流弹击断,我要去传达师部的命令!确保最新指令第一时间到达前线!” 第146章 故人一直在 其实向叔叔说的话没有这么清晰,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些老态龙钟味道的方言,我听不太明白,但不影响我爸爸他们听得明白。当过兵的人都知道,军营的人都来自五湖四海,说的都是糅杂过多地方言的“全国话”。 李叔叔眼圈也有些发红,他说:“我们胜利了!” 向叔叔瞪大眼睛问道:“彻底胜利了吗?” “彻底胜利了!” 向叔叔大声笑了起来,欢呼道:“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祖国的疆土我们保住了!” 我想只要在现场,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会没有感触。我个爱哭鬼又红了眼睛,悄声向张九炎问道:“有办法吗?” 张九炎回答道:“他不是虚病,又不是被什么缠成这样的。他是实病,他脑袋里有弹片,压迫神经导致的神智不清,这个我没有办法。但是你也不用担心,他身边有英魂护着他呢。再说你看政府对他的保障还是很好的,有人照顾,也有这些战友惦记。” 我正想问相关于英魂的事,这边我爸爸喊我们,要上车回县城去了。 晚饭的时候,我爸爸和他的战友们先是合唱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驼铃》等经典军中老歌,然后都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我和张九炎插不上话,就坐一旁静静听着。 这时我爸爸的一个战友,名叫马宗东,我从小叫他东子叔叔,他过来坐到了我们旁边,向张九炎问道:“小兄弟,今天你的看卦的本事,真是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其实我这里也有一个事想问问你。” 在他过来的时候,张九炎就起身和他握了握手,我告诉张九炎这位是东子叔叔,你也可以直接称他马叔叔。 张九炎看着马叔叔,认认真真道:“马叔叔,故人一直在。” 闻言马宗东眼眶立刻红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有些激动地拉着张九炎道:“你能看到他是吗?他一直在我身边是不是?” 马宗东叔叔嘴里的“他”,是一个已经牺牲了的战友,名叫孙远硕,当年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为了保护东子叔叔而牺牲。 马宗东叔叔和这位孙远硕叔叔,他们是邻居,后来又一起当的兵。这两个人从小就一起在泥潭里打滚儿长大,要是马宗东有个鸡蛋,都要掰开一人吃一半的那种发小关系。 当年对越自卫反击战全面爆发之后,在一场战斗中,越南那边向我们开炮,马宗东被震晕了过去,孙远硕为了掩护马宗东,把他压在身下,自己却多处中弹。等马宗东醒来,那场战役已经结束,他疯了一样背起孙远硕就往后方跑,等他到了卫生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回头一看,孙远硕的头都已经被打掉了一半,身上肠子都流出来了! 不抛弃,不放弃,马宗东和孙远硕的事迹在当时军中是很出名,流传度非常高的! 马宗东叔叔说:“这件事,大家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实际上当年这里面还有一件事,我对谁都没有说过。” 东子叔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张九炎眼神看了看他旁边,然后轻轻说了句:“他一直都在保护你。” 闻言东子叔叔再也抑制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等他稍稍平静后,对我们讲述了一个他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也让我们知道了关于那个“不抛弃、不放弃”传奇的全貌。 在那场战役的前一天,马宗东和孙远硕在驻扎的地方坐着聊天,马宗东从包里掏出一包烟,递给孙远硕一支。孙远硕接过打趣道:“平时那么节约,今天怎么舍得抽这么好的烟了?” 马宗东先给自己点燃,再把火柴丢给孙远硕,笑了笑:“是出发之前买的,留着总攻前抽的。战场上枪弹无眼,谁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孙远硕把火柴扔还给他,有些生气道:“好好活着吧你!”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我一定保护你,从小就是这样子,我会保护你活着回去。如果我死了,你记得带我回家。” 两人聊着聊着,聊到最后都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转眼到了第二天的战场上,总攻的冲锋号吹响之后,我方部队向前冲了过去,对面阵地向我们所在的方向打过来很多枚炮弹。 其中一枚在不远处炸开,马宗东被震得晕了过去,他失去知觉之前,看到孙远硕也中了弹,并扑到了自己身上,把自己护在了身下…… 等马宗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擦黑,战斗已经结束,等他大脑里的懵懂感过了之后,才发现孙远硕还保持着把自己牢牢护着的姿势。他赶紧坐起来,发现孙远硕还有些微弱的气息,他赶紧喊了喊孙远硕的名字,孙远硕很是虚弱地嗯了一声。这一回答让马宗东欣喜异常,他赶紧将孙远硕背起来,往我军后方的卫生所跑去。 马宗东看到孙远硕中弹的位置流血流得已经有些干了,生怕他失血过多而死,就边跑边和他说话,孙远硕在后面也应着声。跑着跑着,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几颗子弹。这越南的龟@#¥@@%些,到处放冷枪!马宗东心里想着,脚下加快了速度。 他还是和孙远硕说着话:“兄弟,昨天我给你的烟好抽吗?我那儿还有,回去再给你点一根儿。” “嗯,真香。” “兄弟,今天要不是你,我肯定死在战场上了,咱们回去就结拜!我们当一辈子的亲兄弟!” “嗯,我们当一辈子的兄弟。” “兄弟,你还记得你说你最喜欢吃我妈妈包的腊肉粽子吗?我刚刚梦见了,那香味,等我们回去,我再叫她包一大锅,中间包满肉,我们一起吃个够。” “嗯,我闻到香味道了。” “这龟儿越南崽,都被我们打败了还敢放冷枪,等我们回去,再打的时候叫他们知道锅子是铁做的!” “嗯,打死他们这些侵占者!” 第147章 你真的能看见吗 马宗东背着孙远硕一直跑着,也一直和孙远硕说着话,虽然得到的回应都很简短,但好在一直有回应,突然背上的孙远硕说了句:“往右!”多年的默契,马宗东想都没想直接朝右一闪,紧接着一颗子弹擦着他的手臂飞了过去。要不是孙远硕提示,这颗子弹就会打在他的心口! 不仅一直回答自己的话,还能提示自己,马宗东心里暗暗放心,这兄弟的命算是保住了! 可当他回到卫生所,迎上来的护士跟见了鬼似的把手里东西都打翻在地,捂着嘴吓得说不出话来。 马宗东疑惑回头,这一回头他自己也吓得不轻。 只见孙远硕的脑袋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子弹打掉了一半,剩下一半连在躯干上让马宗东背着,伤口周边的血都已经干了,他身子下面肠子全掉了出来,挂在身上,随着马宗东的跑动一晃一晃的…… 马宗东惊得坐在了地上,一方面是吓坏了,另一方面是他接受不了!反应过来之后,他抱着孙远硕的尸体大哭,他不知道孙远硕具体是什么时候死的,但他确确实实在死后还救了自己的命,因为就在进卫生所的前一分钟,他还在和自己说话! “当时因为这个事情,师部给了我嘉奖,说我这个举动将战场上‘不抛弃,不放弃’的战友之情体现得淋漓尽致,实际上只有我知道,我当时一直以为他还活着,因为他一直在和我说着话,他还救了我的命!”东子叔叔说到这里眼泪流了下来,从桌上扯出几张纸巾擦着眼睛。 在东子叔叔开始讲述的时候,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就都安静了下来,都默默听着这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他实现了他的诺言,保护了你的生命,让你活着回来。你也实现了你的诺言,无论如何都把他带回了家。”张九炎顿了顿,“其实他还在保护着你,一直没变过,他说他自小就是孤儿,是你的妈妈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你送一份给他,给你做鞋底,也会给他做一双,包你们最爱的粽子的时候,甚至会把大一点的先给他,他说这些他都记着。他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在战场上保护好你,不让你妈妈因为你牺牲而伤心。” 听到这里,东子叔叔露出了一个既吃惊又伤心的表情,这表情过于复杂我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东子叔叔激动道:“你真的能看见!你真的知道!是他告诉你的吗?他还说了什么?” “你真的能看见吗”这句话,几乎是每个人在张九炎说出一些详情后,都会有的反应。 孙远硕烈士牺牲时候只有二十二岁,放在现在不论男女都是风华正茂的大好年龄阶段。而且他是孤儿的事,部队其他人都不知道,因为他们两个人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用孙远硕的话说就是,他希望靠自己的努力做出成绩,而不是大家的同情。因此,连我爸爸他们,都不知道关于孙远硕叔叔和东子叔叔太多参军之前的事。 可是张九炎偏偏就这么精准地全说了出来。 张九炎又补充道:“马叔叔你放心吧,你们的缘分没有尽,或许在将来某一天,或许在下辈子,你们一定还会重逢的。” 什么是战友?这就是战友!能把后背安心露出在他面前的人!能把自己的命放心交给他的人!就算在战场上他对你举起枪,你也会相信他打的是你身后的敌人!就是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干在一起,死在一起的人! 我太理解这种心情了,我自己也是当过兵的人,虽然我生在和平年代,没有上过战场,但我也是体会过一起训练,一起吃苦的战友情的。我退伍的时候都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何况叔叔们这些过命的交情! 因着东子叔叔和孙远硕烈士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这顿饭吃到后面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 第二天,我跟随爸爸和他的战友们来到了另一个烈士陵园,用叔叔们的话来说,他们对这个烈士陵园更有感情。 叔叔们口中的这个烈士陵园就是西畴南疆烈士陵园。 西畴南疆烈士陵园位于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西畴县西洒镇金玉路,始建于1984年2月,占地35亩。安葬着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两山”战争和保卫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而英勇牺牲的革命英烈共计229冢,其中:抗日战争、建国初期在解放战争中牺牲的边纵游击队烈士68冢;八十年代中期为保卫祖国边疆安宁与国家领土完整神圣,在“两山”战斗中英勇牺牲的英雄烈士157冢。 这座陵园的名气没有麻栗坡烈士陵园那么出名,但叔叔们对这里确实更有感情。其实也不用他们说,从他们进入这个烈士陵园开始,一个个就都沉默不语,眼圈红红,就看得出来。 这个烈士陵园里,只要是“两山”战役中的烈士,就都是我军原第31师的烈士们,叔叔们原所在部队的战友。这里面安葬着的全是真正和他们日夜相处、出生入死的战友兄弟。 我曾经看到过一张来自我爸爸的老照片,那是在一片山头上,一排排全是土堆的坟墓,坟墓上挂着一朵白色的大花。我爸爸穿着绿军装,蹲在其中一座坟墓面前,手里拿着脱下的帽子,捂在头上,神情严肃且悲切。 照片中的爸爸很年轻,他没有哭,但他的神情比哭更让人难过,就这么静静看着,一切尽在不言中,所有话语都多余。 我问过我爸爸,那座坟墓中的战斗英雄是哪位叔叔。 我爸爸告诉我,那里面的叔叔名字叫作杨模山,他是四川郫县人,后来在重庆生活,1983年1月才正式入伍,1984年4月30日就牺牲在了者阴山地区对越自卫还击战总攻的战场上。牺牲的时候,他只有十九岁,别说结婚,他连恋爱都还没有谈过。 他的牺牲也相当的壮烈! 第148章 战斗英雄杨模山 在我军发起总攻之后,他冲出战壕,冲到第一个战壕再往第二个战壕冲的时候,对面越南鬼子就开始大面积扔手榴弹,杨模山扑倒了身边的战友,被弹片打伤,调整之后继续往前冲! 可天杀的敌人竟然为了阻止我们战士冲锋,开始向我们扔燃烧弹! 杨模山本来就被弹片炸伤,躲闪不及身上燃起熊熊烈火,我方的战友要帮他灭火却被他闪开,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扑进了对方的战壕中……最后打扫战场的时候,当他的遗体被发现时,还死死抱着两个敌人,火焰把他们都烧成了焦炭,把他们身体都烧得紧紧黏在了一起,连收拾遗骨的时候想分开都很困难! 我听爸爸说,当时为他收拾残骸的人,都是一边哭着一边把属于他身体的部分一点一点抠出来的! 在西畴南疆烈士陵园里,众位叔叔们没有像在之前麻栗坡那样重温入伍誓言、献花之类的仪式感。在这里他们更像和老友相聚一样随意,他们各自走到埋着故人的英雄冢前,有的拿出酒,有的拿出烟,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往事,说着现在发生的事,说着各自的生活…… “你这家伙,这么多年也不入梦来看看我,你是忘了当年我分你半支烟的情分了吗?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 “以前我们给家里写信,一来一回得等一个多月,现在你知道吧,有手机啦,就算你在国外,一按号码都能马上通上话。你要还在的话,我每天都给你打。” “你看,照片上这个是我儿子的女朋友,漂亮吧,以前我们说好的要结亲家,我们生的要是一儿一女就结亲,都是儿子就结拜。现在我儿子都有女朋友啦,但是你却,唉……” 我也跟着爸爸站在杨模山烈士的英雄冢前,规规矩矩给烈士杨叔叔先鞠了三个躬,然后说了声:“杨叔叔好。”便退到一边。我后面站着张九炎,他倒看得挺认真。 我爸爸说:“老杨,你看,我女儿都这么大了,这是我头一回带她来看你,我把她也送去当过两年兵,算是我们的小战友。如果你还在的话,你应该也结婚生子了吧。以前我们聊天的时候,你就说过你一直想要个闺女,结果你的愿望,我替你实现了……” 我爸爸说着伸手抚在了杨模山烈士的墓碑上,小声说着什么。这个时候我也不好打扰,就跟张九炎站在一边,张九炎小声对我说:“你爸爸那位战友,姓杨的先辈,正笑眯眯跟你爸爸握手呢。” “啥?”我先提高了音量,又把声音压下来:“你说什么?” 张九炎对我这个玄学小助理还这么大惊小怪的反应有些不满,他道:“你不知道我看得见鬼吗?” 我用眼神询问他详情,张九炎又继续道:“我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就像一团雾,能看清楚大概表情和动作,他穿的也是绿色旧式军装,从你鞠躬开始,他就一直笑眯眯的在那里啦。” “你有办法让我也看一看吗?”我小声问。 张九炎没有马上回答我,正当我还想追问时,我爸爸已经在招呼我回去了。 晚上吃完饭,我们各自回到休息的地方。张九炎告诉我说,他还想去一趟烈士陵园。我一听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疯啦,这大晚上的去陵园,你不害怕吗?” 张九炎用眼神回答我:“你看我像怕过什么的人吗?” 好吧,我又道:“我们白天不是去看过了吗?你还要去干什么?” “好奇呗,我见过的阴魂多,但像他们这种真正的战斗英雄还真的少。再说,你白天不是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你也看看吗?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张九炎主动问我去不去,我真的觉得好难得。 “当然要去!”我骨子里一直都是桀骜不驯追求刺激的,不过我接下来又问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问题:“你去能看见,那我又看不见,我去干嘛?去路上帮你开车吗?” 张九炎对我的敏锐和现实着实无语,并给我科普了一个让我也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方法。所谓“阴阳隔一层纸”,就算近在咫尺也不能相见,但有一个神器,就能捅破这层纸。 那就是通天犀。 张九炎从他的布袋里拿出了一坨黑黢黢的东西,在我面前晃了晃:“这东西可是宝贝,不可再生,因为长这东西的生物我国没有,就算有也是国家重点保护动物,以后谁有都是违法的了。” “那这块哪儿来的?”我好奇,随即又警惕起来:“你不会去偷猎了吧?” “我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你那想象力,我充其量也就是弹弓打得准一点儿,还偷猎,你见过我有枪吗?”张九炎翻了个白眼儿,神情无语到了极点,又接着说道:“这可是我用一颗1990年产的安宫牛黄丸换来的,一切都是正规渠道。” 通天犀我不懂,但这个安宫牛黄丸我可是知道,真是救命的好东西,尤其是年代越久的越好。可能很多人对这个“1990年产的安宫牛黄丸”没有什么概念,张九炎这样形容过,哪怕是七爷八爷亲自去拘一个人走,这一颗都能叫二位爷多等上几个时辰。 七爷八爷是谁?七爷和八爷,就是白无常与黑无常。 白无常本名叫作谢必安,人称“七爷”;黑无常名叫范无救,人称“八爷”。有人说,谢必安,就是酬谢神明则必安;范无救,就是犯法的人无救,当然这都是中国民间传说。在传说中,黑白无常的前面还有六名鬼差存在,秉着先来后到的说法,这才把他们称之为“七爷”和“八爷”。 据说,谢范二人自幼结义,情同手足。有一天,两人相偕走至南台桥下,天将下雨,七爷要八爷稍待,回家拿伞,岂料七爷走后,雷雨倾盆,河水暴涨,八爷不愿失约,竟因身材矮小,被水淹死,不久七爷取伞赶来,八爷已失踪,七爷痛不欲生,吊死在桥柱,所以白无常的形象是伸着长长的红舌。 阎王爷嘉勋其信义深重,命他们在城隍爷前捉拿不法之徒。 第149章 能捅破阴阳那层纸的神器 言归正传,我们再说通天犀。 犀,即犀牛。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犀牛是被视为灵兽的,认为犀牛的角可测毒,皮可避水,具有消灾避祸、镇魔驱邪的神奇作用。在《本草纲目》中也有犀角具有清热解毒、定惊止血之功效的相关记载。 根据古籍《山海经》中的记录,有一种非常有灵性的犀牛,这种牛只吃那些有毒的花草或者有刺的树木,长此以往,它就练就了一身寻找毒药或着解药的本领。这种犀牛的头上有三个角,有人剖开通天犀的犀牛角之后看见里面有白色的纹理贯通首尾,被看作是一种灵异之物,于是古人就把这条纹理叫做灵犀,也就是张九炎说的通天犀。 着名诗人李商隐所着的《无题》诗中所指的“灵犀”,就是这个白色的纹理。在李商隐心中,认为两个相爱的人会心心相印、心意相通,就好像犀角会有灵犀一样,故而写出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千古名句。 晋葛洪《抱朴子.内篇.登涉》也有记载:“得真通天犀角三寸以上,刻以为鱼,而衔之以入水,水常为人开。” 因此通天犀也称作“辟水犀”、“骇鸡犀”。 古人有云:“犀角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意思就是说犀角不可燃烧,燃烧会发出一种独特的异香,香味沾到人的身上,便可产生通灵的效果,使人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样子。 《晋书》中记载有温峤用点燃的犀角,使得深潭中的妖怪原形毕现的故事。这个故事大概讲的是,一个叫温峤的人到了一个叫牛渚矶的地方,看到这里的水深不可测,又听到传说这下面有很多水怪,就叫人点燃了灵犀角往水下照看。没一会儿就看到下面各种各样的水怪,有乘马还有穿红色衣服的,下面的水怪也发现了他的偷看,就用水扑灭了他点燃的火。到了夜晚,温峤就做了一个梦,梦里白天看见的其中一个水怪质问他:“我与你阴阳有别,本来相不打扰的,你为什么要点燃灵犀来照我们呢?” 由此可以得出古人已经帮我们做过了实验,通天犀确实具有通灵的作用。而张九炎刚刚递到我手里的,就是这么一块经过特殊加工的通天灵犀。 听到这里我激动了! 张九炎带我去陵园,又带着这块灵犀,这目的很明显啊,他就是要让我开开眼界,看看另一个世界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还没等我把激动转化为具体的语言说出来,张九炎就一盆冷水给我泼了下来:“但是有两个问题,我得提前告诉你。” “第一是,虽然你跟着我见过很多灵异的事,但真正和鬼魂面对面你是从来没有过的,我们去的是老郊区而且还是陵园,无论英魂还是阴魂,都是灵体,也就真正意义上的鬼。你确定在你看到之后能接受得了吗?” “第二是,这个玩意儿珍贵程度堪比黄金,最主要的是有价无市,是不可再生的东西。我爸传给我的,再加上换来的这块,一共也就两块,用完了就没有了,所以我舍不得一次就把一块全部烧完,最多烧一小会儿就得熄灭,不可能为了给你开眼界就全给烧光了。” 张九炎说得在理,他的话成功把我的激动按熄在了萌芽的状态。我静来认真思索着,结果到底还是好奇占了上风。毕竟这种机会真的难得,要不是张九炎大方我也没这个机会。 做好决定之后,我便点了点头。张九炎看到了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也就没再说什么。 张九炎开着我爸爸的车,我坐在副驾驶上。过了半小时,我们又到了西畴南疆烈士陵园。 张九炎把车停在了距离陵园还有几百米开外的位置,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为了锻炼我的胆子所以步行一段路,于是我又在心里默默把他骂了三千遍。在整个步行的过程中,张九炎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下脚步;张九炎往前,我也跟着往前。 张九炎无语,问我这是在干什么。我声音颤抖回答:我有点害怕。 张九炎:“……” 时间正值晚上十一点四十八分,夜色深沉而浓郁,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覆盖了整个烈士陵园。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陵园四周闪烁,为这个寂静又庄重的地方增添了几分柔和与温暖。整个陵园除了我和张九炎的脚步声,其他没有一点声音。等走到陵园正大门,张九炎站定,对着陵园就这么站着,我也没有说话,观察起夜幕中的陵园来。 月光洒满了陵园的每一个角落,轻轻拂过墓碑上的刻字,让那些英雄的名字和事迹在夜色中更加鲜明。每一块墓碑都似乎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辉,仿佛沉睡在里面的人睁开的眼睛。陵园内的青松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些树木的枝叶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浓密而深邃,它们仿佛是这里的守护者,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土地和这里的每一位英灵。 我从来没有晚上到过烈士陵园,因此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此时此刻的烈士陵园,静谧得宛如一幅画卷,静静地铺展在夜空之下。它用自己的方式讲述着那些英勇无畏、为国捐躯的故事,让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历史厚重感和那份永不磨灭的爱国情怀。 情怀归情怀,有一说一,陵园这个地方,不管是烈士陵园还是公墓陵园,只要是陵园,就会给人一种有些阴凉的感觉,何况现在时间都已经接近午夜了。 张九炎还是站在大门口,一动不动,我觉得奇怪刚想说话,就看到从他的眼角缓缓流下了两行眼泪,我心里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张九炎静静站了一会,也没管自己脸上的泪水,像上次在火焰中看到鬼脸时一样,伸手在我后背上画了一通,然后一拍,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第150章 通天犀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我们走到陵园正中间,张九炎拿出通天犀,放在手里拎着的铜质镂空香炉里点燃,随着小小的火焰升起,一股从未闻到过的香味弥漫在四周。 我定睛再看,整个陵园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是我头一回见到阴阳两界里的阴面,但跟想象中不一样的是,我确实有些惊惧,但更多的是难过。我知道张九炎为什么会滴下两行清泪了,在我看清楚这个世界的样子之后,我也跟他一样,我没有他那么强的自控情绪的能力,我是直接哭了出来。 在通天犀的作用下陵园变成了一个……我该怎么形容呢? 应该形容这是战场吗?那些英灵们,他们还保持着冲锋的姿势,重复着杀敌的状态,重现着牺牲时的一幕…… 应该形容这是军营吗?那些战士们,他们整理着自己的军装,擦拭着自己的钢枪,拿着亲人的照片或书信静静看着,笑着对着家乡的方向眺望…… 应该形容这座陵园本来的样子吗?那些牺牲的英雄们,他们有的将自己的残肢拼回自己的身体,还没真正拼接得稳固,又拿着枪又冲了出去;他们有的做出伏在战壕的动作,扯出手榴弹往外扔;他们有的背着通讯电台,把最新的战斗指示一个战壕一个战壕去传达;他们有的拿着一把小小的冲锋号,站在一个高度不高的小坡上,使劲吹着,其他战士们听到号声都不顾生死,直接冲锋…… 我和张九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我稍稍平复之后,张九炎轻声说:“走吧,去看看故人。” 我和张九炎往白天过来的那座坟墓前走着,沿路看到白天叔叔们放在墓碑前的贡品,有一个英雄叔叔正拆开烟欣喜地抽着,还赞叹着味道不错,是好烟;有一个英雄叔叔正打开他面前那瓶酒,大方地分给周围的其他英雄;还有的叔叔好奇地看着我们,小声地议论着什么,其中一个似乎还伸手隔空摸了摸我的头…… 看得见自然就听得见,我们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议论的是:“这两小孩白天来过,看他们穿干干净净的又洋气,真好啊。” “好好好,他们生活得好,我们的牺牲就有意义。” “真好啊,真好,我死的时候跟他们差不多大,可他们看上去还是无忧无虑的孩子模样。真好啊。” 我又难过又害怕,走了两步就走不下去了,蹲在地上,一边抽泣一边发抖。张九炎无奈只好停下脚步等我,然后伸手将我牵了起来,才发现我冰冷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写到这里,我真的想说,那些嘴里说着自己见了鬼还能淡定得跟没事人一样的,不说百分之百,但起码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骗人的。要么就是这人根本没见过鬼纯吹牛,要么就是这人夸张了自己的胆量。 一个正常人头一回实打实地看见鬼魂,面对面见鬼,先不管这鬼魂是英雄,还是自己的家人或是其他不相干的人,普通人最初的第一反应就是头皮全麻,血液冻结,心跳停滞;接着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先冷冻之后就马上过电一样,一瞬间不能自我控制,我忘了当时自己有没有保持着呼吸;然后才能逐渐恢复视觉去细看,恢复听觉,但耳朵里只听得见自己心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最后才发现手脚冰冷,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手指正从全麻木慢慢变得可以动弹…… 无论英魂还是阴魂,他们的称呼都归类于鬼。我见到他们的时候,就是这个反应,一点都没有夸张。我哭了是因为看到曾经战争的画面与现实世界相交应,我被震撼被感动。 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吓的,这烈士陵园在郊区,除了陵园里的英魂,外围的阴魂也不少。这些阴魂保持着各种各样死去时候的状态,画面真的恐怖,我根本不敢细看,只不过这些阴魂都只在外围游荡,没敢靠近陵园范围而已。 我问张九炎:“你是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吗?” 张九炎无比淡定:“有什么好怕的,之前晚上去黄河边上拘魂的时候,那乌泱泱的一大片,数量可比这里多得多。” 我:“……” 在以上两种感受之外,我还有一个挺有趣的发现。就是我看到在陵园门口,有两个身着古装长袍的人,光线原因,我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只依稀看到他们身材高大且修长,看起来彬彬有礼,但是他们没有进来,只在陵园门口。 张九炎告诉我,这是堂口常家和黄家今日值守的两位师父,是保护我们安全的。还有一位黄家的师父,名字叫作黄快跑,只不过他有来有去的速度很快,已经为我们探过前面的路了,没有危险,所以他就没待在门口了。 因为看到了师父们的身影,我的恐惧感一下子小了很多,这时张九炎才松开我的手,告诉我说我们已经走到杨叔叔的墓碑前面了。我抬头一看,这位姓杨的叔叔,就是我爸爸蹲在他坟前悲伤缅怀的好战友。 他身着那褪色的战斗服,每一道裂痕都像是时间的刻痕,记录着无尽的战斗与牺牲。从头盔到衣服上都布满战斗留下的斑驳伤痕,如同他生命中无法抹去的烙印,见证了曾经的英勇与悲壮。他绿色的头盔下的那双眼睛虽已焦黑空洞,但那份不屈的意志和深邃的凝视,依旧能够穿透人心,让人感受到一种莫名的震撼。 看见我们在他面前驻足,他站起来向我们走出两步。他的步伐虽轻盈无声,却似每一步都踏出了历史的沉重与悲壮,每一步都回响着往昔的战鼓雷动和刀枪交鸣。 看到他实实在在地站在我面前,回想我从爸爸那里看到的那张老照片,仿佛完成了一种时空的穿越:忆往昔,我爸爸在英雄坟墓前脱帽缅怀,他在外头,战友在里头;而如今,我站在他面前,我在阳间,英雄在阴间,我与此英魂面对面。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做了一件我以为我该做,但把张九炎和这位英雄杨叔叔都雷在当场的事: 只见我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对着英雄磕了三个头…… 第151章 英雄忆往昔 我磕头的时候张九炎也没阻止,等我磕完头,张九炎把我拉起来,有些无语道:“虽说这位杨叔叔完全担得起你磕的这三个头,但你现在又不是在扫墓上坟,快起来吧你。” “白天听你爸爸说也送你去当过兵,你给我磕头的话还不如给我敬个军礼呢,小战友。”再看这位杨叔叔已经换了一副模样,穿着干干净净的绿军装,面孔很年轻,回想他牺牲时候才十九岁的年纪,心里不免觉得遗憾和惋惜。 看着一个干干净净的年轻军人站在面前,我的恐惧感相比刚刚也少了很多,为着刚刚的反应我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杨叔叔好,我这不是退伍了也没穿军装,所以不能行军礼嘛。” “小闺女挺讲规矩。”杨叔叔理了理身上背的弹夹,“听你爸爸说送你去当了两年兵,那为什么你后来没有留在军营里呢?” “我小时候就在军区里长大,能够体验军营生活是我从小的愿望,我在北京体验了两年,觉得离家太远,还是想守在爸妈的身边。”我向来有些胸无大志,心里一直觉得只要能和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我又接着道:“不过若有战,召必回!只要当过兵的人无论离不离开军营,都永远有着军魂,有颗为国献身的心!” “好!好!好!”杨叔叔听了我的话连说三声好,“老凌教女有方,把你教育得真是好!你这性格像我们31师的后人!是我们31师的好苗子!” 杨叔叔又把我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候张九炎开口了:“杨老英雄,听小凌的爸爸说,您当时牺牲得十分壮烈,但我总觉得中间还有一些其他隐情,就比如当时您身上着火的时候,战友们本来能帮你扑灭,但您为什么不让反而推开了他们呢?” 杨叔叔就着墓碑席地而坐,我和张九炎也坐在了跟前的台阶上,杨叔叔道:“那些狗@#¥@#%@¥#的越南鬼子,最是卑鄙无耻!论打仗他们打不过我们,这些鬼子就玩阴的!” “玩阴的?他们是搞埋伏吗?”我脱口而出。 “玩埋伏的话,我们会怕他们那些渣渣吗?”杨叔叔表情十分不屑,“论起争斗力,就我们31师来说,不是我吹牛,就是让他们那些越南鬼子全部一起上,都根本不够我们打的。总攻之前,上面司令部讲究的是战术和打法。但具体到下面的战士,我们讨论的,却都是谁拿几个人头,枪法一等一好的得让让其他枪法好的。因为论枪法我们只有好和更好,没有一般的。人头也好,战俘也好,最起码都得平均分配,有功大家立嘛。” “那按我军这个战斗力来说,对那些越南佬岂不是压倒性的打了?”听牺牲在战场上的烈士讲一场真正的战争具体情形,这种经历和从影视及书本上来了解战争,真的是两种概念。我刚刚的恐惧完全被好奇所替代,又接着道:“但是我听我爸爸说我军牺牲的战士也很多,为什么呢?” “为什么?因为那些越南鬼子不讲武德!他们打不过我们,就玩阴的,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害死了我们不少人!”杨叔叔表情有些气愤。 “英雄先辈,您所指的越南的‘阴的’,是不是中越斗法?”张九炎问道。 “这小兄弟挺有见识,连中越斗法都知道。这件事好多军中之人都不清楚,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杨叔叔用赞赏的眼神看了一眼张九炎。 “杨叔叔,他是玄学中人,是个道士,又是出马仙,对这些知道得就比较清楚。今天我能看见你,也全是因为他。白天我和爸爸来看望您的时候,他就看见您和我爸爸在隔空握手呢。”我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现在的能人都这么年轻了,要是以前我们军里有个你这样的人,就不会牺牲那么多战友啦。”杨叔叔的眼神满是回忆。 杨模山叔叔和我爸爸是在警备司令部认识的,那个时候一群年轻人在一起训练,一起生活,为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总攻。 那个时候的训练可不是平时的训练,也不是地方青年转合格军人的训练,那时候的训练叫作战训,全称是“战前加强训练”。 每天1万米,跑的全是山地,根本没路。还得背着背包跑,你们知道背包里是什么吗?砖头!全是砖头!一边8块,总共16块。最怕下雨,负重又重路又难跑,且背包一湿,感觉重量瞬间增加了三倍! 战士们一天训练下来,连抬腿过门槛都很困难。用我爸爸的话说就是那腿哆哆嗦嗦就是抬不起来,抬不起来就会踢到门槛上,但宁可踢上去也不想抬起来。而且不管前一天有多累,第二天摸爬滚打照样1万米。 直到有一天,司令部的某位首长来这里挑选警卫员。作为首长的警卫员,军事素质和综合要求各方面都必须是非常非常高的,无论人才和技能,不是拔尖的根本不可能选得上,说是万里挑一都不过分。 战时的警卫员更是如此。 首先就是枪法,因为我爸爸当年全军比武枪法第一,还因为这个事当即被颁发了一个三等功,所以论枪法我爸爸没得说;其次就是战士的仪容仪表,毕竟跟在首长身边的,必须得一表人才,带得出去,那也叫台面,我爸爸又因为长相帅气而完全符合;最后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警卫员的反应必须要快,但同时性格又必须稳重内敛,感觉这三点都是为我爸爸量身定做的。 所以我爸爸当年被选拔成为了首长身边的警卫员,同一时期选出来的有两名,但真正留在首长身边的,只有我爸爸。 作为首长警卫员是幸运的,但也不完全幸运。幸运的地方在于,跟着首长上一线,一般不用冲锋到最前线,就算到了最前线,也有“猫耳洞”可以窝着躲避炮弹。 第152章 中越斗法(一) 我小时候听爸爸说他跟着首长窝在“猫耳洞”的情形时,我一直以为这个“猫耳洞”就像是电影《地道战》里所演绎的一样,是一个地道或者类似防空洞的地方,建在地下,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后来听爸爸解释,才知道所谓的“猫耳洞”,指的是小型的防炮洞。其原理就是在沟壕、土坡的侧壁掏一个可以栖身的洞,也不需要什么材料,几根木头就能挖成。要不就是一面土墙,在背面凿出一个小小的坑,大一些的还可以存放一些物资,小一些的就只够一两个人侧身猫在里面。 这些洞又小又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猫耳朵,所以战士们给起了个名字叫作“猫耳洞”。由于我军在1984年总攻的时候,解放军曾大量挖掘“猫耳洞”,所以这场战役在民间又被称为“猫耳洞战役”。 众所周知,炮弹的最大的杀伤力除了爆炸之外,就是流弹片伤人。而所有的流弹片包括子弹都只能飞直线,永远不可能会拐弯,千万别被某些神剧给带偏了。 我爸爸跟着首长猫在“猫耳洞”里,生命安全是相对能保障的。为什么是相对?因为如果炮弹太猛,一面土墙、一个战壕其实也就作用不大了。毕竟真正上了战场,谁又能说得清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能跟着首长猫在“猫耳洞”躲流弹片,这是我爸爸幸运的地方。不太幸运的是,他无法和其他战友们一起冲锋杀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朝夕相处的战友牺牲在自己面前。 这里我想说,若是真正上了战场,一个军人的血性是没有怕死这一说的。记得我小时候看《黄继光》和《董存瑞》这两部影片的时候,每当冲锋号一吹响,那些战士们就全部往前冲,明明敌人就在前面的碉堡里躲着打机枪,我们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就是没有一人会退缩。 我当时问爸爸,为什么这些人知道要死,还是要向前冲,难道不能先躲起来吗? 我爸爸的回答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他是这样告诉我的:“在战场上,当冲锋号吹响的那一瞬间,这些战士们的心里就没有生死这一说了,他们心里只有向前冲,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完成任务。问会不会怕死这种问题的,一定都是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因为在战场上,看到战友们都倒下的时候,就已经是杀红了眼的状态了,一门心思都是想冲上去杀了敌人为战友报仇,谁还去顾会不会死?又有谁还会去怕死?” 当时我爸爸作为首长的警卫员,没有和战友们一起冲锋,而是全程保卫着首长的安全。所以当年总攻的冲锋号吹响时,我爸爸正护着首长,看着其他战友们冲了出去,其中就有这杨叔叔。 这位烈士杨叔叔叹了口气,给我们讲起了对越自卫反击战战场上发生过的中越斗法事件。 我国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采取的是“三防三反”行动,也就是:防范越军炮火攻击,用炮火反击越军,以炮对炮;防止越军偷袭我军,派出我军偷袭越军,以偷袭反偷袭;防止越军兵力渗透,派出我军进行反渗透,以渗透对渗透,积极主动寻找时机,从各个途径进行突破,对越军进行歼灭。 我国在八十年代时的武器装备虽说和现在没法比,但到底也不再是曾经“小米加步枪”的水平了,给战士们配备一些好的武器和装备还是绰绰有余的。 本来我们在作战发起前夕,参战部队在中越边境一线曾组织学习了“三防”知识。这里的“三防”知识跟前面的“三防三反”行动不一样。前面的是作战部署,而这里的“三防”是指装备,是用以防护核、化学、生物武器袭击的各种装备器材的总称。当时基本上每一个士兵,都学习了相关理论知识和配备了防毒面具。 我军发起总攻之后,越南敌军节节退败,然后这群没有军人精神的人就搞起了小动作。 杨叔叔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我方准备充分,但是依然没能防住一些近战武器和弓箭。那龟儿子越南人将一种毒虫炼化的特质毒药涂抹在这些武器上袭击我方。这种毒接触伤口之后,会立即扩散致全身,短时间内人死不了,但却是剜心蚀骨,异常痛苦。并且这种毒药具有传染性,一个人中毒了,身边的人也会跟着遭殃。越方那群龟儿子利用的就是我方军人舍不下战友的这种心理!” 一开始,我方年轻的小战士们都以为只是战场上的瘟疫,因而大多数人都没有往“巫师”那个方向去考虑。还是在当地找医生的时候,一个有些年纪的赤脚医生看出了问题。 那位赤脚医生有些年岁,自是见过不少民间的东西,他说:“我以前见过有人得过同样的病,这是一种毒药,但有一种野草,吃了就能预防传染。不过这病治不好,中毒的人只能等死。” 于是,我方中毒的战士们为了不牵连战友,都会跑到焚烧尸体的火堆边,给自己来上一枪以求解脱。 杨叔叔说:“当时有个战友,我们都叫他小双子,因为他家生的是双胞胎,他是小的那一个。小双子当时就中了这种毒,那是真的难受啊!” 由于正面攻击不敌中国军队,越军开始挖壕打洞,明得不行就来暗的。为了更方便搞偷袭,在堑壕和交通壕两边,越军陆陆续续修建了几百个掩体,正是这些掩体的存在,让我军时不时就会遭受到越军毒箭的攻击。 当时那位小双子烈士,就是被这种淬过毒的小箭矢射中了,那毒很快就在他身上起了反应,他双手死命抓扯着自己的心口,硬生生把军装都抓烂了,抓成了一条条的,被挖烂的胸口渗出血来,又染红了军装!为了不连累其他战友,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靠近,自己连滚带爬朝着敌人所在的掩体里扑了进去。 小双子烈士扑进去没一分钟,杨叔叔他们就听见那个方向发出了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第153章 中越斗法(二) 敌在暗,我在明,在这种不间断的打冷枪和放毒箭的偷袭中,我方战士们精神长期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无法安心作战,长此以往,我方军队将会伤亡惨重! 后来我们这边只要中了毒箭的战士,都会忍着剧痛,冲进敌方的掩体或阵营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算倒在往前冲的路上,也会拉响手榴弹和他们同归于尽! 因为我方战士们决绝自尽加上发现及时,越方的毒攻并没有起到理想的牵制作用。但是这些卑鄙小人竟然花费重金请来了泰国的降头师! 说起降头师,相信很多人都会觉得很耳熟,但是细想起来却不怎么了解。没关系,这里有来自张九炎的科普。 在东南亚地区,自古就存在以使用降头术为职业的人,被人称为降头师。降头术是一种流行在东南亚地区千年之久的巫术,它能够救人于生死之中,同时也可以杀人于无形。降头术与我国苗疆的蛊术被称为东南亚地区的两大邪术。 对于降头术的起源,有一种说法是起源于我国的四川地区,但是还有一种说法是,中国苗疆地区的蛊术流传到了东南亚地区后,结合了当地的巫术便成为了降头术。在降头术当中,药降和蛊降源自于我国的云贵高原地区。 云贵高原是很多少数民族所生活的地方,属于亚热带性地区,气候非常的潮湿。类似于蜈蚣,蝎子等这样的毒虫非常的多,而且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一些药草生长,这些都可以作为药降的配方。而符降和灵降事实上也起源于中国,并且跟中国的本土宗教道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谓的降头术,从字面上理解步骤就是“降”与“头”。“降”指的是施展的法术或是蛊术的一些手段,而“头”则是代表着被施法者,并包含了被施法者的“个体联系把握”。比如说被施法者的姓名、五行命理、生辰八字等等。 降头术的本质就是使用蠹虫和药蛊作为引子,使得被施法者无意间服下,然后对被施法者产生特殊的毒性和药性从而达成控制人或是害人的目的。 也可以通过获取运用灵界的力量,比如鬼魂、仙家等等,通过对被施法者的姓名、生辰八字以及一些相关东西构建信息进而模拟出个体,最终达成杀害被施法者或是制服被施法者的目的。 “飞降”、“药降”和“鬼降”便是降头术的三大类型。其中药降是最基本的技能,也是每一位降头师都必须要学习的,想要成为降头师,药降就是必修课。药降和我国苗疆地区的放蛊非常的相似,悄悄地将蛊毒下到了被害人的身上,可以使人精神错乱,发疯或是肉体承受剧痛,最终导致惨烈的死亡。 飞降则是比药降更为高级的降头术,落飞降和落药降两者之间的不同就在于,飞降只需要取得被施法者身上的任何一件东西或是生辰八字便可以对其施法了,甚至可以做到和降头师说话或是拿降头师给的东西,就不知不觉的就中了降头了。 还有一些降头师非常之邪恶,专门“养鬼”,这就是所谓的“鬼降”了。这些被降头师养出来的小鬼,是可以被驱使着帮降头师做事的。降头师在施其他法术时,这些小鬼也可以从旁协助,而且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还可以直接通风报信。 有些降头师还会把自己养的小鬼渡给其他人,若是经商的人,则帮忙实现生意兴隆;若是上班的人,则是帮助其事业一帆风顺。这种形式就有点像养小鬼了,不过风险和收益往往是会成正比的,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很多小鬼到后面就会开始反噬。 具体后面会有赘述,咱们言归正传。 这伙降头师来了之后,就地取材,用他们越南士兵的尸体,炼出了一种类似丧尸的怪物。这种怪物不惧子弹,不怕刀箭,根本打不死,就算把他们的头砍掉了,剩下的身体也会机械性地往前走动。而且这些怪物的破坏性极强,被他们抱住的任何人事物都会被他们撕碎,否则绝不停手! “md!这不生化危机吗!”我听得特别气愤,同时也觉得匪夷所思,“在那个年代的降头师就能弄出丧尸这种先进的玩意儿了吗?” 杨叔叔不知道“丧尸”这种后来的新兴叫法,但他听得出来我说的是这些越南“尸怪”,他解释道:“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巫术,不知道那群越南鬼子是怎么做到的。” 最初这些怪物出来的时候,我方战士们并不知晓,看到有敌人扑过来,就对着他们开枪,但是子弹打在他们身上,就像没事人一样,还在继续向我方靠拢着。我军战士见壮也不啰嗦,直接拔出军刀就迎了上去。 可不曾想,冲在最前头的几个战士眼看就要和敌人肉搏时,没有任何征兆,便纷纷倒在了地上!后面的战士见状,赶紧伏下身子趴在地上,神情即悲痛又迷惑,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越军反击,且明明很清楚地看到,倒下的同伴们并没有中枪的迹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过仔细观察,还真的让他们发现了一些端倪。 首先这些靠拢过来的敌人,行动并不快速,根本不像对战时一个军人该有速度和状态;其次,这些敌人,全都是面色铁青,双眼无神,好像扯线木偶一样,似乎没有自主意识;最后就是,我方战士发现打在他们身上的子弹,就像打进了橡皮中,他们既不吃痛也没反应,甚至连血液都不是鲜红色! 我方战士反应也是奇快,立刻伏倒掷出了手榴弹,管他什么东西,只要我们人不靠近,全炸了,他们就翻不起幺蛾子! 然而,先前的情况又再次发生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战士们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边喊着“不要过来”,一边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是一枪之后便倒在了地上,直接演变为冰冷的寂静。 第154章 中越斗法(三) 原来这群龟儿子越南鬼子在这些尸怪上绑带了大量那种刺激性的毒剂炮弹,只要我们这边的用手榴弹去炸就会爆出大量的白色烟雾,正是先前我方战士遇到过的那种毒药。 我们的战士哪怕不被这些东西缠住,只是沾染上了这些毒气也会像之前一样,因为中毒而痛不欲生,最后只能害死身边的人,或者等死! 当时的指挥官左思右想,实在是不清楚对方使用了何等武器,只好拨通了上级的电话,请求支援。 过了没多久,上面派来一个小分队,其中有三个防化兵,一个喷火兵,一个防化侦测兵,一个是防化医务兵,还有一个道士。显而易见的,这整个小分队都是为了掩护这名道士的。 下面的人都挺好奇,但指挥官只说了一句“上面派来”的,就闭口不言。 道士在听了事情的经过后,面色凝重地看向了高地旁的一处山林,然后有些严肃地说:“从现在开始计时,假如我们进去两个小时还未出来,你们就放弃这个地方,不用管我们,赶紧跑,宁可先绕过,也绝不能再强攻。” 说完,便带着这队人一起走进了山林之中。 等他们进去之后,周围又恢复了寂静,连蛙鸣蝉噪都听不见,实在是怪异的很。好半天没有动静,我方指挥官又有些发愁了。 杨叔叔着急地问连长:“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两小时就快到了,我们得去救人啊!” 话音刚落,只听见林子里传来一声闷哼,闷哼过后又是一声惨叫。还没听得真切,那声音又戛然而止。 按杨叔叔的形容就是,那种声音的停止就好像有人突然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导致他无法再发出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山林里终于走出两个身影。是一个战士和那个道士!他们进去一个小队,只活着出来了两人! 那名战士负了伤,还搀扶着这个道士,两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疲惫。道士的情况还要严重些,甚至疲惫得有些虚弱。 道士声音有些颤巍巍的,纵观整个精气神,仿佛他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道:“已经解决了,里面的人全都已经死了,不用救了。这树林里所有的尸体,无论敌我,你们切记千万不能碰到,必须直接用火烧了。”说完他就让那战士扶着走了。 回想起往事,杨叔叔有些感慨:“这位道士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知道他后来回去之后,又做了一些符,军备处经过加工,给我们弄到了武器上。我们再打那些尸怪的时候,就不像普通武器那样了。经过处理的子弹,打过去一触碰到那些怪物就会滋滋冒黑烟,如果直接打在了这些怪物四肢的关节上,他们就会倒下,并且极速腐烂,变成一具发臭的尸体。” 任何困难都难不倒英雄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些歪门邪道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接下来的战况,我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除了少数没戴防毒面具,没有吃下防传染草药的士兵外,战力几乎无损。战场上的越南鬼子又恢复到了之前一边倒的挨打局面。 而且为了避免这些越南鬼子的尸怪伤人,我军组织了燃烧小队,五人一组,配备两名喷火兵,都佩戴了防毒气面具和防化服,地毯式搜索,看到敌军立马实施喷火。 不管对面做出来的怪物是什么,只要是有实体的,一通火焰喷射下来,不管什么东西被烧成碳灰之后也就没办法作怪了! “那几天,我方只要看到可疑的越南人,包括在洞穴里的人,就直接喷射火焰,烧死不知道多少那种尸怪。由于我们防护做得到位,根本没有伤亡。之后那些怪物仿佛蒸发了一样,全都消失不见了,我们都以为是被我们消灭光了。其实不是,还是大意了。唉。”杨叔叔回忆起总攻那天的情形。 时间很快到了1984年4月30日,我军发起总攻的那一天。也就是这位烈士杨叔叔牺牲的那一天。 在我军发起总攻之后,杨叔叔跟着大部队一起冲出了战壕。之前越南鬼子玩阴的,害死了我们不少战士,大家心里都憋着很大一股子火气,就等着发起总攻的时候狠狠教这些狗#@¥¥%#¥的越南鬼子做人! “当时我冲到第一个战壕再往第二个战壕冲的时候,埋伏在两边的越南鬼子就开始大面积扔手榴弹,我当时还纳闷为什么要在两边,但我还是先扑倒了身边的一个小战友,他当时才17岁,经验不足,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他牺牲。” 杨叔叔说这话说得老气横秋,我和张九炎都有些默默,因为他那个时候,也不过才十九岁而已。 “当时我被弹片打伤,实际上伤得并不严重,全都是些划伤而已,都没伤着要害,就是看着出血较多,实际根本不影响我向前冲锋,也不影响我打枪投弹。但是……” 但是等英雄杨叔叔冲过了第一个战壕,到第二个战壕的时候就完全懵了,因为在这个壕沟里密密麻麻呆着的,根本不是什么越南兵,全是那些越南尸怪!这些人并不是全是士兵,还有很多普通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身上背着毒气瓶,全部站在第二个战壕里,等着我们冲锋的解放军! “说实话,虽然我读书读得不多,但最根本的人死后会腐烂,这是常识,我是知道的。但是这些尸怪为什么都在这么热带的地方都没有腐烂呢?这真是一件怪事,而且说他们没意识,但感觉又不全对,说他们有意识,他们跟之前的遇到的尸怪又完全不一样了。总之,我们几个冲在最前面的一时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毕竟那里我们带的枪弹,都只是普通的枪弹。” “我刚刚只是有些狐疑,现在我能确定了。”张九炎道:“英雄前辈,越方的这种邪术,是控尸术的一种,且这种邪术是一种极难也极容易反噬的邪术,他们里面的确有高人。” 第155章 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做中国人 “什么控尸术?”我发出疑问,想了想又接着说:“再难还是被我们给破了,孙子还能玩过祖宗吗?” 张九炎接着道:“英雄先辈说过,之前他们遇到的尸怪,都是越南士兵,是那些降头师用他们士兵的尸体炼出来的怪物。其实不准确,准确来说,应该是这些士兵都是死士,他们自愿成为了这种尸怪!” 在我和杨叔叔吃惊的表情中,张九炎继续道:“这些越南人,打不过我们解放军就玩阴的,想用没有痛觉的尸体来打,毕竟只要人就会有感觉就会有情绪,害怕也是其中的一种。他们需要的是一种没有情绪没有感觉的机器,于是想到了用尸体。但是纯粹的尸体会形成无差别的攻击,所以必须要保留一些残识,要达到这种程度,就不能用死人,必须用活人,在炼制的时候要保留一魂一魄,成为活死人。这就是英雄前辈们最开始遇到的那种怪物。” 是啊,世界上各个国家的军人很多,但是像我国的军人这么英勇不怕牺牲的,真的很少。我国的军人,他们不仅不怕牺牲,甚至还和战友们争先恐后地去抢着完成危险的任务,他们都想把能够活着回家的希望留给战友。 “当时情况紧急,这些怪物看到有人靠近,全部都兴奋了起来,互相推搡着就向外涌来,后面的战友们不清楚状况,还在冲锋!”杨叔叔又讲起了当时的情形,不过跟我之前听到的版本不一样的是,杨叔叔说那些燃烧弹不是越方扔的,而是冲在最前方的,我们这边的战士们投掷的。 当时情况真的非常紧急,光是这些怪物就已经很难打死,要是再让他们身上的毒气弹爆开,那我军主力一冲过来就一定会是重大损失,从而陷入被动僵局! 冲在最前面的战士们,他们几乎同时拿出了燃烧弹,用尽全力向前面投掷了过去,并挥手阻止后面冲锋的战友,但是没有用,在战士们鼓舞士气的叫喊中、在冲锋号的吹响下,他们的声音根本没人听得见。 杨叔叔和最前面的几个战友,互相对视一眼,不需要语言的,拿出燃烧弹引燃了自己,他们瞬间变成了火人,一边燃烧一边对身后的战友们挥手,后面的人看到前面几个火人自然冲锋就慢了下来,便发现了隐藏在第二个战壕里的秘密。 见警示和报信的目的已经达到,杨叔叔和这些全身被烧着的战友们毫不犹豫地将燃烧着的身躯扑进了那些怪物群里,他们没有选择引爆手榴弹给自己解脱,也没有选择给自己一枪就地死去,他们宁可被活活烧死,也要为后面的大部队除去这些毒瘤! 杨叔叔就这样牺牲了,还有另外二十多个战友,他们为了掩护我军的大部队,他们为了减少更多的牺牲,于是选择了牺牲自己,还是活活被烧死这么一种壮烈的死法。 听到这里,我脑海里一直在回忆以前课本上学过的一句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这位我爸爸的老战友,杨模山叔叔,他以及牺牲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上的其他战士们,为了保卫祖国,为了保卫国土,他们的死必定重于泰山! 值得欣慰的是,这些烈士的牺牲,换来了我军的最后胜利! 从1984年4月30号发起总攻开始,直至1984年5月15日,我国边防部队又收复附近被越军侵占的八里河东山诸高地!至此,老山、者阴山地区被越军非法侵占的领土全部收复! 正在沉默之际,杨叔叔向张九炎问道:“小兄弟,你刚刚说前面的尸怪和后面的不一样,他们是哪儿不一样呢?” 张九炎道:“你刚刚说第二个战壕后面‘普通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我就知道他们的区别了。他们的第一批怪物,是有残存意识的,这种需要活人来炼,对象大概就是他们士兵里的敢死队。降头师在炼制的过程中,通过秘法留下一魂一魄,来对抗我方军人。后来他们败得不成样子,士兵活的都不够用,更别说用来炼控尸术了。” 张九炎顿了顿,又接着道:“无论炼制的对象是哪一种,这两种炼制的原理都是要把死气从这些尸体的肘关节注入,以达到尸体能动的目的。只不过区别是一个是有残存意识的行尸,一个就只是纯粹的行尸走肉。既然活的士兵不够用,他们干脆找了许多尸体,所以才是男女老少各种各样的都有,把这些怪物圈在战壕里,等我军发起总攻的时候,想让这些行尸把我们的战士们全毁灭在战场上。” 但是这些越南鬼子根本就想不到,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根本不怕死,每一个战士都是宁可自己牺牲,也不愿让其他战友们死的英雄! 聊完战场上的事之后,杨叔叔有些伤感:“当年看着你爸爸在我坟前,一蹲就是大半天,我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也无法去安慰他。我就隔空对他说,老凌啊,你要好好的,要像我们曾经聊天那样,找一个漂亮的媳妇,生一个可爱的闺女。” 杨叔叔又把眼神放在我身上:“老凌他真的做到了,他果然做到了,找了个漂亮的媳妇,生了个可爱的女儿,真是好啊……” 听到他这样说,我又开始伤感,喉头有些发哽,想说些什么,却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张九炎伸手抚了抚我的肩膀,这时我听到杨叔叔说:“小闺女,你不要觉得伤感,其实我和我的战友们,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个空间,继续守护着我们的国土而已。就像你和你爸爸,虽说你们已经离开了军营,但你们对祖国的热爱也丝毫不减。其实我们这些牺牲了的战友也是一样的。” “你们看。”我们顺着烈士杨叔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在整座陵园里的每一座坟墓上,都站着一位英魂,漫山遍野都响彻着一句话“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做中国人!” 他们静静顺着陵园门口的方向,然后都抬手面朝祖国的方向行起了军礼,这下连张九炎的眼睛都湿润了。 我再看杨叔叔,他也加入到了这些行礼的队伍中…… 第156章 血染的风采 这里的每座墓碑都隐藏着一个动人的故事,每个故事都牵动着后世千千万万颗赤诚的心。他们的英魂从未离开这片见证了他们英勇与牺牲的土地,他们选择以这种方式继续守护着他们所热爱的一切。在月光的照耀下,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而庄严。那是他们对过往的追忆与怀念,也是对未来的期许与憧憬,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就在我看得眼泪哗啦啦地流了满脸的时候,张九炎悄悄熄灭了通天犀,整个陵园里的英魂便在我们的视线里慢慢变得模糊,再淡化成人形的烟雾,随风飘散,直至完全看不见。他们嘴里高喊的口号也渐渐融入到风中,不再听得真切,最后幻化为阵阵呼啸而过的风声。 风声带着低沉的呜咽,似乎也在为他们的英雄事迹低吟战歌。这些战斗英雄的英魂,他们的心中或许还燃烧着未熄的战火,对守卫祖国的渴望,和对战友们的思念,这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们在这片荒芜之地继续徘徊,直到时间的尽头…… 烈士忠魂千秋在,英雄浩气万古存! 在回去的路上,我和张九炎都默契地沉默着。我心里一直在回忆我爸爸最喜欢的一首歌,歌名叫作《血染的风采》,我记得里面的歌词是这样的: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怀?也许我长眠将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做了山脉?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曾经我以为爸爸对这首歌的喜欢,只是因为这首歌所描述的壮烈。直到今天,我在记录这个故事的时候才知道,这首歌其实是为对越自卫反击战所作的一首歌。 难怪我爸爸对这首歌有不同的情感,因为他听的不是歌,而是一位亲身经历过战争老兵对战友们无限的追思和回忆,以及他满满的爱国情怀! 第二天我生病了,具体症状就是发烧并带发寒冷的症状。我怀疑我是不是因为我第一次又因为一次性见了很多阴魂的原因,但张九炎说不是,因为我身边也有师父们守护,不会被冲撞。他分析我生病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云南这边早晚温差有些大,加上我情绪起伏颇大,所以身体抵抗力差,感冒了。 这里张九炎提醒大家,不要一点不舒服,或者一点不顺,就往玄学方面去猜测,觉得自己撞见什么了,被什么冲撞了等等。人吃五谷杂粮生百病,在季节交换期间,在冷热交替快速的地方,因为种种原因生病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要一有什么,就觉得自己撞鬼了,不然就算没撞鬼也让你给念叨来了。 今天爸爸和叔叔们要去看那位独自守了快三十年寡的阿姨,把给她盖小楼的事情给定下来,张九炎作为风水师是要一起去的,由于我不舒服,我爸爸就有些顾虑,询问我要不要在酒店休息一天。 一个年轻的女子,结婚没几天她的丈夫就上了战场,一个一去不复返,一个一等就是一生……多么美丽的故事啊。我本身也是一个浪漫主义者,这么动人的爱情故事我怎么能错过呢?我当然要一起去看看啊。再说我有不舒服也就一点点,要是错过了这么美好的故事,我可能要不舒服大半年。 经过四个小时车程,我们到了这位阿姨家里,这位阿姨的名字叫作余维一。在我爸爸介绍之后,我真的觉得她的名字好好听,余维一,听起来跟她爱情观也是一样“余生你是唯一”。 在我表达了这个思想之后,余阿姨抿嘴笑了起来,她是一个温柔娴静的人,她对我说:“小妹妹,我的名字没有你想的这么有意境,我这一代在家里是维字辈,我是我爸妈第一个孩子,所以就叫维一。”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那在你家里,你的兄弟姐妹里排名第二的名字又叫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种问题也只有你那脑回路才问得出来。” 我的问题换来了叔叔们的哈哈大笑,我爸爸也跟着叔叔们的笑嗔怪了我一句。 叔叔们的意思是,大家众筹给这位余阿姨盖一个好一些的小楼,让她以后的晚年可以更舒服一些。余阿姨的意思是不用麻烦了,这些年大家对她的照顾已经很多了,不希望大家再为她的事破费。 推来推去的结果就是,我爸爸把我赶到余阿姨的面前,让我和她聊天,叔叔们带着张九炎去看要盖楼地方的风水朝向。 余阿姨看着实在推脱不了,于是说了一句让我有些泪目的话,她说:“这些年,我守着他都守成一种习惯了,真要盖楼的话,就把方向朝着他埋骨的地方吧。” 看着余阿姨这份感情,我心里也对爱情产生了向往。 实际上,一份忠贞不渝的爱情,那种不被生死分开和隔断的爱情,这也是世间男女,是每一个人的向往。若能遇到,就是一生的福气。 可是现代的社会,各方面发展都好快,连爱情也是。很多小青年吃个饭、看个电影,甚至在游戏中都能信誓旦旦说要相爱一辈子,可是一转眼,可能连对方的脸长什么样子都没记住。 看我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余阿姨笑眯眯对我说:“你的这些叔叔们,他们只知道我和我丈夫结婚之后的事,其实我们的婚姻,还有一个小故事,你想听听吗?” 我点了点头。 第157章 相聚一个月,守望一辈子 叔叔们的这位战友,也就是余阿姨的丈夫,他的名字叫管何。管何叔叔和余阿姨相识到他们结婚,也有一个美丽的小故事。 众所周知,在我们父母那一辈,尤其是在乡村里,男女的结婚年龄都是偏小的。基本上等子女长到了十七八岁,家里就会张罗媒人介绍对象了。 当时的管何叔叔和余维一阿姨也是被家里介绍对象的这些小青年中的一员。当时经媒人介绍,管何叔叔一家带着礼物到余维一阿姨家里拜访时,余维一阿姨都没好意思出来,只是和邻居其他一些小姐妹,大家一起从屋里经过了一下。 用余阿姨的话来说:“按习俗我们也不能私下先见面,我和那些小姐妹一起,本来人就多,我也没好意思盯着他看,所以在当时,他长什么样子我都没看清楚。” 确实没看清楚,余阿姨只记得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子,高高瘦瘦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看清楚自己了没。但是啊,她心里是乐滋滋的,因为就这么一眼,她觉得自己相中那个小伙子啦。 后来听媒人说,那个小伙子也相中了这个姑娘,说她编着辫子又害羞的样子,特别让人心疼。 可能是上天对两个人的考验吧,就在他们的事还没说具体定没定下来的时候,管何叔叔当兵走了。 都知道,当兵出发是说走就要走的,征兵不等人。管何叔叔就这么走了,余阿姨和他算不算定下来心里也没底,但她想着既然媒人都这样说了,那就算定了,于是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了管何叔叔的对象。 管何叔叔这一去,就是五年了无音讯。余阿姨连他的样子都没真正看清楚过,只凭一个模糊印象,就这么坚守了五年。每当余阿姨想他的时候,就给他缝鞋垫,一双接着一双,五年缝了一大口袋的鞋垫。余阿姨心里想着,等他回来,给他带到部队穿。 可等到管何叔叔再回来探亲的时候,余阿姨得知了他家里给他在城里安排对象的消息。余阿姨心里气得发抖,觉得这人怎么能这样呢?明明当初媒人介绍的是自己,怎么在自己等了五年之后,他却变心了呢?那自己这五年的等待算什么? 余阿姨越想心里越憋闷,于是她做了一件有生以来最勇敢的事,她背着那包鞋垫,连夜从家里出门,就这么走到了县城里,边问边找,找到了管何叔叔在县城的家。 等她走到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余阿姨看到管何叔叔家里挺热闹的,似乎在招待什么客人,等他们出门的时候,余阿姨才清楚,这个模模糊糊在自己心里印了五年的小伙子,已经变得更加成熟更加稳重,鲜明的轮廓,挺拔的身姿,尤其加上军装的映衬,更是一表人才。 可是管何叔叔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年轻姑娘,他们有说有笑的,走在那拨人的最后面。余阿姨背起旁边的鞋垫,走到他们面前,把鞋垫往地上一放,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管何叔叔。 管何叔叔先是一愣,然后盯着余阿姨看了半天,表情从不敢置信再到有些惊喜,他声音都有些不能自控的颤抖:“你是维一?你是维一吗?” 余阿姨闻言,瞬间把包在眼睛里的那一汪眼泪收了回去,她先从头到脚打量了那个姑娘一番,又转头直视着管何叔叔的眼睛,有些倔强道:“五年前,媒人介绍我俩处对象,你和你爸妈买东西到我家,后来媒人说你相中我了,我那个时候也相中你了。你这一走就是五年,这五年我都在牵挂你,这些鞋垫都是在想你的时候做的,这么一大包我也没数过具体是多少双,也不知道合不合适,现在听说你回来又要找对象,我就问你,我们俩的相亲,还算不算数?” 管何叔叔被余阿姨这番话惊得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倒是站在旁边的那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姑娘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表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只看了个大概模样,但却让你牵挂了五年的嫂子啊?看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啦,她不仅没有嫁人,还和你一样等着呢。” 这下换余阿姨傻眼了,这位姑娘竟然不是他家给他新介绍的对象,那自己刚刚岂不是……哎呀,闹了个大乌龙,余阿姨当即羞得丢下鞋垫转身就朝外面跑。 管何叔叔急忙追出去,拉住余阿姨,人在情急之下也不管羞不羞了,直接将余阿姨拉进怀里,在耳边告诉她: “自从五年前去你家,隔得远远看了你一眼,我就记住你了,虽然连你具体的模样都没看清楚,但我就有个感觉,就是你。” “其实我一直也牵挂着你,当兵出发之前,我来过你家,但是你不在,邻居说你去河边洗衣服了,因为时间紧,我只赶到河边远远看了你一眼。” “我是想给你写信的,但我没有地址,我家里人都搬去县城了。这次探亲我也是昨天才刚刚到家,本来也是准备明天去你家的。” “其实我心里和你一样忐忑,因为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跟我一样,在等着,在盼着。我真的不确定,你是不是也像我认定你一样,同样认定了我。” 那天管何叔叔对着余阿姨说了很多,有当年对她的认定,有当兵离家时紧迫的无奈,有在部队时日益对她的思念,也有回家时想来找她却又不确定她情况的担心…… 我听得如痴如醉,下意识问道:“然后呢?” 余阿姨的眼神也充满着回忆和幸福,她道:“后来啊,他们家就上门提亲,我们就定下婚礼啦。他回去之后就马上打了申请,审批下来之后,加上之前还剩下的一半探亲假,和着婚后的假期,前前后后算起来有快两个月。他就回来和我完成了婚礼。” 幸福的时光之所以幸福,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它的短暂。说是假期有快两个月,其实他们真正相处的时光只有一个多月,因为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原因,边境统一调兵,管何叔叔就被紧急召回了部队。 第158章 炫彩皮肤阿姨 管何叔叔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据后来为他收整遗体的其他战友描述,管何叔叔怀里最后揣着的,就是一双余阿姨缝的鞋垫…… 余维一阿姨因为这一个月的新婚,便为了管何叔叔守了一辈子。在送走他的父母之后,便独自回到了这个离管何叔叔最近的地方。 听完余阿姨的故事,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一直毫不怀疑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保卫国家、保卫人民信仰的力量,可是我真的不敢相信,爱情也有这样大的力量。能让一个弱女子,一守就是一生。 站在终点回顾,为了仅仅相聚一个月的婚姻守寡一生,似乎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真正落实到生活的每一天里去,真的真的是一件很具体的事情,个中委屈、艰辛,真的不是一句话就能带过的。 这次跟随爸爸和叔叔们的云南之行,对我来说真的很震撼。我很想问张九炎,他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他让我见识到了我从未看见过的另一个世界,以及另一个世界的人们。 我曾经对战争的认识,一直停留在书本和影视上,当我亲耳听到亲历战争的叔叔们讲述那段岁月,亲眼见到牺牲在战场上的英烈们说起他们的故事……这些对我来说无疑是一场更加立体的爱国主义教育,这个教育经历彻底颠覆了我已有的世界观。 在回程的路上,我问过我爸爸和叔叔们,这也是一直以来我心里的疑问。我有幸生在和平的年代,没有经历过战争,我心里一直很想知道,军人在战场上听到冲锋号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明知前面是敌人的阻力,还往前冲,当真一点都不惧怕死亡吗? 我爸爸和叔叔们的回答是这样的: “哪有人真的愿意去死的,只不过是不怕死而已。因为在我们身后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听到冲锋号的感觉,就像打开了身上的一个开关,什么都不想,燃起来只管冲就行了。死不死的都看天意,打死一个回本,其他多打的都算赚的。” “看到战友们都在冲,看到前面的人有倒下的,我瞬间就疯了,哪还顾得上死不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冲上去为他们报仇。” “誓死不退。” “我们参与的这个战争,与我们国家之前那些先辈们相比真的不算什么,从抗战到解放战争再到抗美援朝,再往上面一代的军人,他们才是真正的‘一身血,两脚泥’,没有他们先前拼死换来的胜利,我们这后来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装备和条件。” 看到我有些神往的神情,张九炎说:“你不要一味地只看到他们英勇的一面,我们这一代没有真正体验过战争,这真的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也是我们的幸运,当然更是他们用生命为我们换回来的和平。” …… 从云南回来很久,我还在想着余阿姨和管何叔叔的爱情故事,在我心里,这是一个可以和我国那几个凄美爱情传说相媲美的爱情故事。 张九炎看我天天意兴阑珊的样子,问我是不是还沉浸在那趟云南之行里没有走出来。 我愣愣地道:“英雄叔叔们保家卫国,牺牲在战场,固然是因为他们英勇无畏,不怕死,但本质也是军人的使命驱使他们向前。但是余维一阿姨,是没有那些条条框框规定着她的,她等了管何叔叔五年,相聚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却心甘情愿为他守了一辈子。你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情观呢?” 张九炎理出他的茶叶,再在里面加了少量陈皮,冲泡一杯递给我,并告诉了我一个他看卦的结果:“婚姻幸福与否其实是可以从两个人的八字关系看出来的。像那位管何英雄和余阿姨的八字,两人是带年柱天克地冲的,这样的婚姻本身就会极为不幸,会有生离死别之忧。他们两个人的结局也是如此,只是余阿姨的坚贞着实让人敬佩。” 张九炎停顿了一下又道:“假如这是一对找我看卦的年轻人,他们还没结婚的话,我会建议他们还是不要结婚的好,以免婚后不幸。无论再爱,再坚守,命中注定的不幸总归是不幸,能避免则避免吧。” 关于八字这个听起来玄妙又深沉的话题,张九炎真的很懂如何有效地转移我的注意力,我正想多问张九炎几句的时候,从门外风风火火冲进来一个大妈。 该怎么形容这位大妈呢?相信大家都见过,在每一个城市里都会有这么一个大妈群体,大约在50——60岁左右,梳着碉堡似的发型,头发高得像顶了两盒方便面,感觉里面放个路由器都看不出来,纹了藏青色眉毛,穿得特别鲜艳,身上的衣服大概有十来个颜色,涂着粉红色口红,我们一般称之为“炫彩皮肤阿姨”。 虽不是百分百,但大多数这样的炫彩阿姨都会给人一种事多又懒得招惹的感觉。 果然她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地嚷嚷道:“小张师傅在吗?那个给人看卦理事的小张师傅在吗?” “在。”我抬头回答。 “也没听说这小张师傅是个女的呀?”这位大妈一愣。 “他才是小张师傅,”我伸手对张九炎一指,“我是他的助理。” “我就说嘛,”这大妈走了进来,正要一屁股往沙发上坐,又停下对我吩咐到:“小妹子你来把沙发给我擦一下,再给我泡杯茶。” 我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这沙发我每天都擦,干净得很。” “每天都擦你还是可以再擦一遍嘛,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没听过吗?”大妈翻了翻白眼儿。 张九炎对我挥挥手,示意我别管,然后对大妈说道:“我就是张九炎,你找我有事吗?” 一看到张九炎搭话了,这大妈也不要求擦沙发了,也不提喝茶了,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就开始诉苦,那藏青色的眉毛一皱一皱的:“小张师傅,你得帮帮我儿子,一定得帮帮他呀。” 第159章 她家有个活祖宗 这个大妈姓尹,今年54岁,在市里开着一家小超市,小日子过得倒也挺滋润。因为早年在农村早婚,不曾想那男人竟然是个醉鬼,在家不务农又不出门务工,天天正事不干,就会喝酒,关键喝完酒还打人,尹大妈性格也泼辣,是那种“你轻轻碰我一下,我必重重还十下”的性子,反而先把找她事的男人先打了个半死。就在她准备打持久战的时候,她男人先不干了,要死要活地非要和她离婚。 离就离呗,于是尹大妈二话不说,麻溜去县城把婚离了,然后背着包袱就进城打工,不仅在城里打拼出了一片天地,开了个小超市,还遇到她的第二任丈夫老谢。 虽说这个老谢性格懦弱,可是对家庭是真的好,和尹大妈一起早出晚归地经营着小超市,进货盘点是他,送货上门也是他,吃了亏不吭声,这时就由尹大妈出面,两口子性格互补,过得还是红红火火。再后来,就有了现在的宝贝儿子谢尹东。 因为尹大妈有过一段婚姻,后来进城打拼,中间这时间段不算短,所以她和现任丈夫结婚晚,要孩子也要得晚,别看她已经54岁了,她儿子才16岁,刚刚上高中。 这个谢尹东真的是他们家的活祖宗,先不说生他的时候尹大妈年龄不小了,光是怀上这个儿子就很不容易。吃了很多中药不说,还跑了很多次医院,才成功有了这个孩子。在怀孕过程中,也是各种不适,孕吐严重,又是高龄产妇,所以当谢尹东生出来那一刻起,就成了全家尤其是尹大妈的心肝宝贝,是她的心头肉。 为了给谢尹东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尹大妈更是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一刻不停地经营着小超市,甚至把营业时间改为了24小时。这样一来他们赚的钱确实更多了,但管教儿子的时间就少了,于是他们把儿子送去了最好的私立学校,孩子吃住都在学校,他们两口子就负责大后方,把一应吃穿用度和零花钱都管够那种。 大家都知道,惯子如杀子,虽说谢尹东倒也不像那些混世小魔王那么不是东西,也没有欺负和霸凌同学,但他性格非常的自私任性,一有不顺自己意的时候就骂天骂地骂空气。 别人的中学岁月是青葱的记忆,是阳光,是迟到,是操场,是背影,是下课,是走廊,是小卖部的偶遇,是偷偷张望的侧脸,是无意间的对视,是心慌的躲闪,是暗恋,是心动,是晚霞中相交而过的身影,是几年换来一生的记忆。 尹大妈家那活祖宗的中学时光全在骂操场,骂食堂,骂班级,骂宿舍,骂老师,骂同学,骂学校领导,骂食堂阿姨,骂宿管,骂保安,骂门卫大爷,骂同年级男生,骂长得不够漂亮的女生,骂学长,骂学弟,骂室友,骂同桌,骂考试,骂作业,骂太阳,骂下雨,骂早起,骂早睡,骂跑操,骂上课,骂压堂,骂人际关系,骂校规,骂整个世界……放眼望去,全校没有被他骂过的也就只剩下国旗和旗杆了。 “哈哈哈哈哈,你这儿子真的好极品啊。”我笑了出来,笑完才想起这大妈性格那么事儿,怕是要挨她骂了。 谁知道这大妈不仅没骂我,反而接过我的话:“可不是嘛!我家这小祖宗真的是个祖宗!” “那你找张九炎干什么?你该不是想通过科仪让你儿子转性吧?”我问道。 “还有转变性情这种科仪?”尹大妈表情惊喜。 “当然没有。”我回答。 尹大妈翻了翻白眼儿:“没有你说个什么劲儿?害我白高兴一场。张师傅你这小助理也真是当得不称职,对业务都不熟悉。” 我一口气噎在胸口,还是问了出来:“那你来找张师傅给你儿子解决什么事?” 这尹大妈露出一个“你算问到点子上了”的表情道:“之前他考我们市里最好的高中,没考上,本来还想继续出钱送去读私立学校的。但高中不比初中,要是成绩不拔尖,出钱人家也不要,说是会影响升学率。为了他能考上,我们就给他办理了一年的复读,还告诉他要是考上了,就给他买他想了很久的星球大战乐高限量版,结果他受到鼓励的结果就是跑去请笔仙。” 可能是谢尹东压力大,也可能是他对那个什么星球大战乐高限量版太过于渴望,他自知学习成绩不拔尖,考不过分数线,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方法,跑去请笔仙。 经常被校园门口商店吸引的同学们都知道,在这些小商店里,永远都有与时俱进的各种小玩意,比如之前有部叫作《死亡笔记》的电影很火的时候,那些小商店里就一定会有一种印有“死亡笔记”四个字的笔记本卖。比如电影《笔仙》上映的时候,也会有整套的请笔仙的工具售卖。 笔仙作为一种既神秘又简单的召唤灵体的方式,一直以来都吸引着年轻人的好奇心。谢尹东那天去买笔记本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玩意儿。他想这考试既然也是用笔来写,那要是我请个笔仙回去,一切不就高枕无忧了?于是他买了一套兴冲冲地回到宿舍。 一看使用说明,得两个人才能玩请笔仙的游戏,谢尹东犯起了愁。恰巧同宿舍一个同学回来,谢尹东便邀请他和自己一起请笔仙。 那个同学本来胆小,就想拒绝谢尹东的邀请。这时候,谢尹东发挥了他的“钞能力”,他对这同学说:“你帮帮我,话都由我来说,你帮了我这一次,你这个月的早饭和去网吧的钱,我就都给你包了。” “钞能力”果然有用,那个同学想着反正都只是游戏,再说游戏盒子上不都写了嘛“纯属虚构,仅供娱乐”,那还有什么好怕的?玩一玩就能得到一整月的早饭和网吧打游戏的钱,哪去找这么好的事。 于是两个人按照使用说明书,先把窗帘拉了个严严实实,再搬了两把椅子挨在一起,在桌子上铺开了笔仙游戏的羊皮纸张,最后拿出那支铅笔,削成尖尖的。 又再一次看起了使用说明书。 第160章 鬼、多、有、是是是 谢尹东和室友按照使用说明书,先用黑色的水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小适中的方形,这个方形代表着请来的笔仙后的活动空间。接着他们又在那个方形的四个角上分别写上“左上”“右上”“左下”“右下”八个字,再在方形的左边写上“是”,右边写上“否”,这样更便于和笔仙进行沟通。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谢尹东和室友并排坐在椅子上,各自伸出一只手握在了一起,把笔夹在了正中间。谢尹乐和室友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轻声且坚定地念道:“笔仙笔仙,请出现。笔仙笔仙,请出现。笔仙笔仙,请出现。” 念完三遍之后,就是静静地等待。也不知到底等了有多久,正在谢尹东心里怀疑这些都是些骗人的玩意儿的时候,被他们夹在手中的笔震动了一下。 谢尹东有些不满:“你别动。” 室友惊愕:“我还以为刚刚是你在动!” 他们四只眼睛再次对上,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兴奋和紧张的神色。 谢尹东轻声问道:“笔仙笔仙,是你来了吗?” 笔没动。谢尹东再次问道:“笔仙笔仙,是你来了吗?”就在他以为刚刚的震动是幻觉的时候,笔轻轻动了,谢尹东和室友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笔,慢慢移动到了方形左边的“是”字上面。 然后谢尹东心里想着自己的考试果然有着落了,于是开始问这期末考试的考点,或者干脆直接请笔仙把答案给自己写出来。 笔又不动了。 谢尹乐开始烦躁,说话语气就自然带了些焦躁: “笔仙笔仙,你能告诉我考试的内容吗?” “笔仙笔仙,你能帮我去考试吗?” “笔仙笔仙,你能先把选择题的答案给我写出来吗?” 谢尹东一连换了十来个问题,但笔都没反应。他的室友有些惴惴不安,问道:“刚刚的移动真的不是你的手在偷偷动吗?” 谢尹东本来就窝着火,当即低声吼道:“当然不是!我把你找来给你包网费包早饭再自己动手去移动笔来逗你好玩,我tm的是吃饱了撑的吗!” 室友想了想也对,便不再作声,两人的手就这么交叉握着笔,又总觉得有哪儿不得劲。 这时候谢尹东犯了一个错误,也可以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按不住性子一急躁就干脆开始乱问: “笔仙笔仙,你是鬼还是仙?是鬼的话给点反应。” “笔仙笔仙,死在这个学校里的人多吗?多的话给点反应。” “笔仙笔仙,我们学校宿舍里有冤魂吗?有的话给点反应。” “笔仙笔仙,学校的前身真的都是乱葬岗吗?是的话给点反应。” “笔仙笔仙,你是横死的吗?是的话给点反应。” “笔仙笔仙,你死得惨吗?惨的话给点反应。” …… 谢尹东一系列问题问完,室友他听着这些问题有些害怕,于是不想玩了。谢尹东说道:“你怕个毛线啊,这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是不是男子汉了?你现在退出我可是一天的早饭钱和上网费都不会给你,你想清楚吧。” 他那室友一听,又老老实实陪他玩了。 就在谢尹东都准备松开手里的笔的时候,笔动了起来,而且是那种飞快地乱动,在方形的中间胡乱地画着圈圈。 此时,谢尹东和他的室友都被惊呆了,尤其是他的那个室友,他用口型问道:“是你吗?” 谢尹东自己也被惊着了,只是摇了摇头。 就在他们一来一去的对话中,手中握的笔渐渐慢了下来,写了一个“鬼”字,接着写了一个“多”字,再写了一个“有”字,最后连写了三个“是”字! “鬼多有是是是?这什么跟什么?”谢尹东看着这六个字,有些不明白。 旁边的室友苦笑提醒:“你忘了你刚刚都问了哪些问题了吗?” 谢尹东恍然大悟,刚刚的问题是:你是鬼还是仙?死在这个学校里的人多吗?我们学校宿舍里有冤魂吗?学校的前身真的都是乱葬岗吗?你是横死的吗?你死得惨吗? 再看这六个字:鬼、多、有、是、是、是! 室友惴惴不安的感觉已经达到了顶峰,他说话都带了些哭腔:“我不想玩了,我不要你的钱了还不行吗?” 这个时候谢尹东反而镇定了下来,他心里想既然你都回答我这么多问题了,那不如把考试的问题一起回答了呗。他小声对室友说:“游戏也要讲游戏规则,这都开始了,没有到结束的时候你去强行中止反而不好,还不如问完问题把笔仙送走,这样把流程走完再结束会更好一些。” 他那室友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走完流程相当于请来又送走了,还能有人包圆一个月的早饭和上网费,于是又壮着胆子继续着。 谢尹东继续问道:“笔仙笔仙,你能帮我考试吗?” 笔缓缓写出一个“不”字。 谢尹东顿时就泄了气,买笔仙套装的本意是为了请笔仙借助鬼神的力量帮自己考到一个好的学校得到奖励,但既然它回答不能帮自己考试,那就没意思了。 谢尹东这点就很随他妈妈,对自己没用的,跟自己目标大相径庭的,就不会再去浪费时间,当下他就想结束这个请笔仙的游戏了。 于是他按照使用说明书上写的,先是对笔仙的到来表示了感谢,然后说道:“笔仙笔仙,请回吧,你回去了吗?” 笔又不动了。 谢尹东又说道:“笔仙笔仙,请回吧,你回去了吗?” 笔还是没动。 谢尹东第三次说道:“笔仙笔仙,请回吧,你回去了吗?” 就在他刚刚说完的时候,笔又震动了一下,就没了动静。谢尹东和他的室友也没有马上松开手,先观察了一会儿,觉得应该完事,正准备松手的时候,笔突然疯狂地动了起来! 两人俱是一惊,然后室友说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不是已经走了吗?” 谢尹东道:“不知道,我有点握不住这笔了。” 他们两人使劲想控制住手里的笔,但这笔就像活过来了一样,反而拖着他们的手在纸上转着圈圈乱画着…… 第161章 请笔仙后遗症 谢尹东看着乱画的笔,向室友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手里的笔温度有些凉?” 室友彻底崩溃:“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然后他就不管不顾地撒开了手,谢尹东来不及阻止,一时没动,本来两个人握着的笔,现在只剩下他一人握着,笔没有倒下去,仿佛被另一只无形的手给支撑了起来。 室友惊叫着跑了出去,谢尹东现在已经顾不上他了,因为他很明显地感觉到,有一只冰冰冷冷且软软带些湿气的手和他的手握在了一起,代替了他室友原来的位置,和他一起掌控着笔。 谢尹东这个时候也想脱手,但有些动不了,他清楚地看到自己自手掌开始到手臂,汗毛全竖了起来,一层鸡皮疙瘩在皮肤上蔓延。 谢尹东觉得握笔的手真是好冷啊,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他壮着胆子问:“笔仙笔仙,和我一起握着笔的是你吗?” 这时谢尹东感到一股子力量带着他的手和笔,缓慢在纸上写了个“是”字。 谢尹东想了想不死心问道:“笔仙笔仙,你能帮我考试吗?” 笔缓缓写出“不”。 谢尹东又问道:“为什么不能?” 笔移动得缓慢但能看得很清楚,这次写的字要多一些,一口气写了三个字“进不去”。 谢尹东此刻心里的恐惧感少了很多,他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死的?” 笔缓缓写出几个字“灌农药”。 常言道“不作死就不会死”,到底是学生,别人稍稍搭理一下,谢尹东就觉得跟别人已经是朋友了,于是他先唏嘘感慨了一番,表达了对笔仙的同情,然后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那农药喝下去是什么感觉?痛吗?” 笔仙回答“痛”。 谢尹东产生了深深的同情,他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吧。” 笔仙答道“好”。 谢尹东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笔仙回答“马梦琪”。 谢尹东道:“笔仙笔仙,你回去吧。” 笔仙缓缓写出“不”。 谢尹东有点搞不懂了,问道:“你不回去你想干什么?” 笔仙像刚刚一样没有反应,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一笔一划写出“我没有朋友,你来陪我”。 谢尹东这才真正慌了,手一颤把笔扔了出去,不知是巧合还是力道大了些,那笔竟然没倒下,就这么直直地插在了桌子上立着。 然后这死孩子做了件事,他逃了晚自习去了网吧,没有打游戏,没有看动漫,在浏览器里搜了一晚上“请笔仙被缠上怎么办”,故事搜出来一堆,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反正就是没有能真正解决问题的。 谢尹东也不知道哪部电影里看来的,鬼都怕火,他熄灯前回到宿舍,把那堆请笔仙用的东西,全抱到洗澡间一把火烧了,以为这样就算保险了。 睡觉前他还在模模糊糊地想,这个马梦琪自己明明不认识,却总有个印象这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晚上谢尹东做了个梦,在这个梦的场景是他正在教室上课,下课之后,一个头发长长的女生来班里找他,同学们开始起哄。 那个女生的头发挡在脸的前面,他看不清楚这个女生的样子,只觉得她拉自己手的时候传来一种冰冰凉凉又带点潮湿的感觉,她什么也不说,就只是拉着自己往前走,他跟在后面大喊:“你要带我去哪儿!你要带我去哪儿!” 那个女生回头,谢尹东还是没看清楚她的脸,但是她胸前的名牌上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字,马梦琪。 “马梦琪!你是那个笔仙!” 谢尹东倒抽一口气醒了过来,顾不上满身大汗,先是往四周看了看,看到外面阳光明媚心里安心了很多。再一看时间已经是快中午了,这下又不淡定了,今天上午自己居然逃了两节“老巫婆”的课! “老巫婆”是谢尹东他们班上同学给班主任起的绰号,因为这个班主任难缠又较真,对自己的学生特别严厉,班里一大半同学都被她请过家长,成绩不好要请家长,表现不好要请家长,像他这样无故旷了两节课……谢尹东心里默默地先为自己默哀了三分钟。 谢尹东的妈妈还是来了学校,但老巫婆出乎意料地没有对他这次旷课表示批评,反而和他的妈妈,也就是尹大妈好好谈了谈,让她作为家长不要给孩子那么大压力。 这里谢尹东才知道,原来不是他没醒,是他根本醒不了。早上闹钟响了之后,他的室友们看他没反应,都叫过他,但是他嘴里嘟囔着什么他们都听不清,只看到他的手不停地在被子外挥来挥去,似乎有谁正抓着他一样。 一个室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有些烫,反正也喊不醒,于是大家都去上课了,也给老巫婆汇报了这个情况。老巫婆自然是不信的,在她的两节课上完了之后,还亲自来看过,那个时候谢尹东虽然没在挥手了,但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老巫婆依稀听见了一句“考试”,既然坐实了生病,也就用不着追究了,但本着负责的态度,还是请来了尹大妈互相交换了一下孩子的生活、学习等各方面情况。 事情发展到这里为止,都还算正常,就拿谢尹东梦见那自称马梦琪的笔仙来说,说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说得过去,可是后来他渐渐就有些不正常了。 最开始是他上课老是走神,等回过神来一看,他手里的笔已经无意识地在本子上毫无章法地画了很多圆圈。然后就是他时不时会自言自语,在其他人看起来他就像在跟谁对话一样,但自己却不觉得,总说自己并没有说话。 最后,谢尹东的奇怪举动发展到就连上课时,他都会趴桌子上睡过去,并伴随说梦话,比如:“你不要过来”“我们不是好朋友”“我不认识你”之类的,等等。 而且已经到了大白天都会梦游的地步,就比如在上课时睡着了突然站起来掀了课桌就向外跑去…… 第162章 看到儿子在帮空气梳头 刚开始老师还会找谢尹东聊聊天,谈谈话,开导他,告诉他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诸如此类的,后来发现根本不管用。校方就直接通知家长来把他带了回去,毕竟这种精神方面的问题,如果没有得到治疗,万一他在学校做出什么自杀或者伤害同学的事来,校方也是有责任的。 尹大妈很自责,总觉得是自己让儿子复读,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后来就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尹大妈给我们讲了她当时的分析:“本来我挺自责的,觉得是我望子成龙给他压力太大了,看到他情况越来越不好,我就想他实在不爱学习就算了吧,以后回来帮着做做超市也行,只要孩子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但是后来我发现他的状况跟学习完全没有关系,他天天念叨着什么朋友,什么别来烦我,我讨厌你……之类的话。我晚上悄悄去他房间看过,他做梦都在说什么长头发,什么女生。我就在想,这小子该不会是背着我们早恋了吧?” “他在我面前哪儿藏得住事,我就开始找各种他早恋的蛛丝马迹,但又找不到任何线索。我也去学校了解了情况,也没发现他有早恋对象。后来我就去了他的宿舍,他们都说他没有早恋,直到他其中一个室友,那孩子对我说了件事儿。” 那个室友把谢尹东请笔仙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尹大妈。刚开始尹大妈就觉得这就是小游戏而已,也没往撞邪方面去想,直到有一天,谢尹东的一个举动吓坏了她。 自从谢尹东从学校休学回家之后,尹大妈总会和老公轮流提前从超市回家看顾自己的宝贝儿子,生怕他出现什么问题。那天尹大妈回家,竟然看见谢尹东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把梳子,正在给他面前的空气梳着头。 对,就是给空气梳头。尹大妈整个呆住了,自己儿子从小是短发,根本用不着梳子,何况他那梳头的手法专业,动作轻柔,步骤明确,根本不像是在给空气梳头!作为女人她太知道了,这小子的系列动作绝对是在给一个女人梳头,而且还是个长头发的女人!关键这个让他儿子给梳头的女人,她还看不见! 看到尹大妈站在一边,谢尹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对着尹大妈,那表情仿佛在说:“有事吗?有事就快说,没看我正忙着嘛?” “这臭小子,以后肯定是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角色!”尹大妈说得愤愤。 我三根黑线滴在头上:“尹阿姨你能不能不要偏题,说重点好吗?再说,你跟一个女鬼吃什么干醋?” “哦哦,是哈是哈。”尹大妈似乎也觉得自己这醋吃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接着说:“这下我哪儿还敢让他自己在家,万一这个女鬼把我儿子弄去做了自杀自残的事怎么办。我就跟他说,儿子啊,这段时间超市忙,你在家呆着也是呆着,过来帮帮我和你爸的忙吧,我们每天付给你一百的工钱。” 看来这谢尹东的钞能力就是从他妈妈那里学来的,算是遗传。我心里嘀咕。 本来谢尹东是不想去的,但一听说一天有一百块的工钱,当下就答应了尹大妈的提议。该说不说,这个女鬼对谢尹东再怎么影响,也还是影响不了他现实自私的本质,这点尹大妈就对她儿子拿捏得特别到位,直接一天一百的工钱,就让她儿子把那女鬼暂且抛到了脑后。 那这么说来,这谢尹东也不是那种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货色,起码为了钱还是能抛弃媳妇的。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张九炎看了我一眼,我朝他嘿嘿一笑。 得,我这点儿心思又被他看穿了。 尹大妈第二天就把谢尹东带去了超市,刚刚一进门谢尹东就说头疼。尹大妈以为他在反悔了,想耍赖不去,便告诉他:“你现在回去的话,我可不会给你一分钱。” 谢尹东闻言,一咬牙进去坐在了收银台后边儿,没一会就不喊头疼了。正当尹大妈觉得有些奇怪的时候,无意间抬头发现了在收银台后面的墙上,供着关二爷的神像! 这下尹大妈心里有底了,自己的儿子百分之百是撞了鬼,难怪刚刚进门的时候会头疼,这世间有什么鬼怪敢在关二爷面前耍横啊?她儿子身上的女鬼肯定是进不来这里的! 虽说尹大妈的心里有了底,但同时也犯了难,总不能让儿子24小时都呆在超市里吧?这事情还是得解决,于是辗转找到了张九炎这里。 “小张师傅,你可得帮帮我们,我这么大年龄了才生了这个儿子,他要是有什么,我也活不下去了。”尹大妈说起话来声音有些哽咽,不过因着她要强的本性很快又压了下去,语调恢复了正常,“我都想开了,他能不能考上好的学校我都给他买他喜欢的东西,他喜不喜欢读书都不要紧,读书并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只要他健康快乐就好,行行出状元,哪怕他什么都不做,我也会养他养到我死那天。” 听着尹大妈这番话,我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不过现在的父母,更多的是强迫孩子学习,逼迫他们一定要考出让自己有面子的成绩。然后自己天天一边抱着手机刷来刷去,一边骂着孩子成绩不好,骂他们不知上进,好像那些父母自己的不幸和不作为都是因为孩子的成绩差才导致的似的…… 有些笨鸟自己没有先飞,也飞不起来,于是他们生了个蛋,还拼命地想让自己的蛋先飞,而且还必须飞得很高。只知道让孩子飞得高,却从来不问孩子飞得累不累。这就是现在大多数父母的心理,孩子如何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关心。他们关心的是自己孩子的成绩能不能成为他们聚会时攀比面子、吹嘘以及在亲友面前凡尔赛的本钱。 不要惯孩子,但更别去逼孩子。放下手机,让他们自然地去生长,去发展自己的特长,从他们感兴趣的爱好开始培养,做不好也没关系,理解、陪伴、尊重,这样是可以教好孩子的。 第163章 张九炎把女鬼拘了 我闻言便有些好奇道:“那你儿子后来怎么样了?总不可能让他一直都呆在超市里吧?” 谁知这尹大妈也是个有决心有耐心的,她得意洋洋道:“我当天就让老谢去买了一张行军折叠床,就安放在关二爷神像下面,他已经在里面住了有八、九天啦。” “那你儿子居然也愿意?” “我说白班给工钱一百,夜班也给工钱二百,按月结算。如果他一天不少一直呆着,再给全勤奖励一千。”尹大妈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机智,说话的表情多少有些沾沾自喜。 我不得不感慨,真是有因才有果啊。如果不是尹大妈用她儿子喜欢的东西来鞭策他,刺激他好好学习,说只要他考上好的学校就给他买,她儿子也不会想到去请笔仙,也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那你今天怎么没把你儿子一起带过来呢?” “这几天他住在超市里,刚开始的一、两天还好,过了就有些急躁,老是想出去,就跟有什么急事要出去赴约一样。我肯定知道不能让他出去啊,这不明显女鬼无法缠他在闹嘛。所以我就又给他加了工钱,又亲自守着,他才安稳了一些。”尹大妈想了想,拿过她的包包翻了翻,拿出一把梳子,递到张九炎面前,“这是我儿子给那女鬼梳头用过的梳子,我带过来了,小张师傅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 张九炎看了眼那把梳子,还没有伸手去拿,尹大妈又说:“实际上这把梳子也不是我们家里的,我们家就我头发长一些,要用梳子,他爸和他都用不到。我一看就知道这把梳子不是我们家的,也不知道他打哪儿去捡回来的。” 尹大妈说这话的时候,我看了看她头上那个能放下两个路由器的彩色大“鸟巢”,心想你头上顶的这一窝怕是也用不着梳子吧。 再看这儿张九炎,他已经把那把梳子拿在手里仔细在看着了,然后他抬头对我说:“你就在厂里看着点,我跟她去一趟,可能有些难办。” 我一听不带我去就有点不愿意,张九炎说:“我这次就是实地去看看,后期要去他学校的话,你再一起去。再说厂里也不能没人看着,万一有其他人来呢?” 想着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我就老老实实坐下了,等他走了我才回忆起来,有其他人来也可以通过线上联系我啊!张九炎真是精得难以形容啊!他这个#@¥@#%@¥%&%¥&¥! 我就这么在厂里骂骂咧咧了一下午,张九炎终于回来了,他神情显得有些疲惫,先把尹大妈拿来的梳子用朱砂封好,放在了堂口的桌子下面,又在一个土色的茶叶罐上写写画画,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捣鼓了半天什么东西。 等他出来的时候,我给他倒了杯水,他也不太想喝,只说有些困还有些反胃,想先睡一会。见状我就是再好奇也不好多问了,只得等他先睡了起来再说。 谁知道张九炎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十点多,我本来是想回去了第二天再问的,给几个事主约时间耽搁晚了些,就看到他从休息间揉着眼睛出来了。 看他那样子,我给他泡了碗泡面又倒了杯水。张九炎靠在他的老板椅上,有些闷闷的,看到我把泡面端过来,也只是闷声吃着。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有的样子。 于是我很识趣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他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像平日里一样瞪他,只是改用无比哀怨的眼神一直看着他,好像在控诉他说“你看我担心你一下午又等你到十点多还给你泡泡面端茶倒水的你却一声不吭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还是你自己人吗……” 张九炎本来闷闷地在吃着泡面,一抬头看到我这眼神,噗一声就把泡面全喷进了碗里,呛着了。他一只手捶了捶胸口,一只手去拿杯子……一阵忙活之后,他没好气地瞪着我,跟他呛了是被我害的一样。 本来我就窝一肚子问题,看他心情不好都没开口了,他还瞪我?我立刻给他瞪了回去,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几分钟之后,还是张九炎先败下阵来,他说:“你要问什么,问吧。” “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今天我在那把梳子上面感受到了特别大的怨气,所以我提出去他们家看看,再去他们家的超市看了看尹大妈的儿子,他状态确实不好,那女鬼大有不缠死他绝不罢休的意思。” “这么严重吗?那你这么累是为什么?” “蟒家掌事的师父和那女鬼打起来了。” 听到张九炎这样说,我都惊着了,可能我这样说大家不太懂,我换种说法。 一个弟马的堂口能不能打,看的就是这堂口的蟒家战斗力。我可是知道的,无论胡黄常白灰,张九炎堂口的师父们全是天字辈的。如果是蟒家掌事的师父,那简直可以称作是战斗力的天花板了,整个堂口的战斗力除了胡天龙大师父亲临,就是这位蟒天龙师父了。 而且在玄学里,灵体和精灵之间的干仗,是没有你来我往这一说的,更不存在打着打着打不过就叫救兵,他们之间的对战,就是一下子定高下,弱的直接被强的拿捏。 所以张九炎说过,作为一个出马仙弟子,要有人抬扛那就是抬扛的人对,他绝对不会争也绝不斗法。因为斗法在人与人之间争的是一口气,争的是所谓的面子,但在仙家那里,拼的却是性命。 不过听到蟒家掌事的师父上了,我倒也不担心,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师父们的战斗力我还是清楚的。我甚至都没问胜负,直接问道:“那女鬼被蟒天龙师父打散了吗?还是被你收拾了?”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我个人的水平虽说有限,她怨气冲天也着实死得冤,但若我真要拼尽全力,也有六、七分胜算。蟒天龙师父倒是能收拾她,但是他没有把她直接打散。总之最后我把拘住了,蟒家师父也就不管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给她拘住就不管了啊?” “因为那女鬼确实冤,生前惨,也死得惨,天理都站她那一边,师父们也不能去担这个因果,我更加担不起。” 看着我有些疑惑的样子,张九炎给我讲起了关于这个女鬼的故事…… 第164章 哪怕在小学,人也会被分出等级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每片雪都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没有一片雪花会想要承认,自己也是雪崩中的罪魁祸首,但是如果没有雪花,何来的雪崩呢? 马梦琪是一个留守儿童,她父母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外出务工了。虽说舍不得幼女,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留在家里种地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少,只靠庄稼的收入越来越低,如果再不找到新的出路,家里只会越来越贫穷,再往后的话连她上学都无法供得上。 马梦琪跟着奶奶留在家里,平时她奶奶做点什么事的时候,就拿根破布搓成的棉绳把她拴在桌脚上,免得她乱跑伤了自己。 因为家庭原因,马梦琪没有上过幼儿园,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她爸爸妈妈专程从务工的地方回来,把她带到县里的小学报了名,还给她买了一个红色的小书包,一个粉色的铅笔盒,几本作业本。 马梦琪的爸爸妈妈也特别开心,无论他们在外面如何做牛做马,至少在此刻看来是万分值得的。他们的想法就很简单,只要供女儿读书,把她供到读了大学,让她有出息,就可以改变她的命运,她就不用像他们这样这么辛苦却给人打工了。 带着马梦琪报名回来的那天晚上,她爸爸特意去买了一些猪头肉,又给马梦琪买了一盒那种锡纸包着的元宝巧克力,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了顿饭。她的妈妈对她说:“爸爸妈妈带你去报了名,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名小学生啦。你以后要好好学习,听奶奶的话,我们会在家多呆几天,带你走熟悉上学和下学的路,以后你路上就得自己注意安全。” 那天马梦琪是和妈妈一起睡的。从她记事起,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每年只能回来一次,那也得等到过年的时候。而且几乎都是腊月29或者30才回来,最晚年初四或者初五就又得走。那个时候还没有留守儿童的说法,她只觉得这两天的自己特别幸福,爸爸妈妈都在身边,还吃到了从来没吃过的零食,最主要是自己是一名小学生啦。 第一天去学校的马梦琪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她经过其他教室的时候,看到很多小朋友都坐得端端正正,还有一些小朋友在操场上玩着,有的在踢球,有的在几根绳子之间跳来跳去。她看得有些呆呆的,旁边的妈妈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告诉她,她以后就是那些小朋友中的一个了。 马梦琪的妈妈告诉了她要好好上学,却没有告诉她应该怎么好好上学,比如和老师、和同学们相处,比如小到连分座位这种微不足道的事也可能别有洞天。 倒数第一排和倒数第二排的区别很大吗?如果把这个问题放到小学生和大学生的眼里,答案绝对是不一样的。 马梦琪坐在倒数第二排,她一直想不明白班主任潘老师刚才明明说按同学们的大小个来排队的标准,明明前面有好几个小男孩都比自己高大,却依然排在了自己的前面。马梦琪好奇地看着前面横看成岭侧成峰的队伍,困惑的眼神更加困惑。 结果她的这个眼神,换来了潘老师冷冷的一瞥。马梦琪安分地缩了缩脑袋,因为妈妈还说过,要听老师的话,不要惹老师生气。 其实从我们现在的角度来看,看演唱会有vip坐席和普通坐席,酒店有总统套房和标准间,所以再看一个小学生班级的座次实在不算什么值得注意的问题。区别就在于,演唱会坐席也好,酒店刻意标准也好,都会直接明码标价地将等级划分开,一点儿都不粉饰,但老师会在分座次的时候告诉大家,她是按照学生大小个子来分的,她是绝对公平的。 马梦琪也是后来才懂得,她介意的不是高低之分,不是座位的前后,而是自己的老师打着公平的幌子搞欺骗。 马梦琪上学后学习的第一课就是静坐,背脊挺直,目视前方,双手背在后面,按要求左手背贴在右手心上。下课之后,马梦琪问同桌,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干坐着啊。 她同桌脸上出现了十分精彩的表情变化:“什么为什么,你幼儿园的时候没有背着手坐过吗?” “我没有上过幼儿园,你们在幼儿园也要背手坐着吗?” 这个同桌就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消息一样,到处嚷嚷着:“马梦琪居然没上过幼儿园,马梦琪居然没有上过幼儿园,马梦琪居然没有上过幼儿园……” 操场上,同学们都没有撒欢地到处跑,潘老师号召大家好好相处,互相自我介绍。于是马梦琪身先士卒,开心地跑来跑去跟很多人说:“我叫马梦琪,你叫什么?” 得到的回答都很统一:“啊?你就是那个连幼儿园都没上过的同学啊?” 最后这个回答她的,也是所有回答里语气最夸张的是班上一个叫赵文怡的同学,像个娃娃,瓷娃娃。她梳着两条小辫子,脸上有胖乎乎的婴儿肥,眼睛黑亮黑亮的。穿着明黄色的公主裙,白色小皮鞋,看起来既干净又优雅,像个惹人怜爱的洋娃娃。 马梦琪没有再说话,她踱步坐到花坛边,托着自己的小脑袋,低头看了看自己雪青色的塑料凉鞋,金属的绊扣耷拉在一边。她心里想的是:没有上过幼儿园真的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吗? 原来在小学里,人也是要被成分三六九等的啊。 时间就这样到了小学五年级,马梦琪已经在这个学校里学习五年了,也被欺负了五年。 他们把毛毛虫放在她的书包里压扁,在她喝水的瓶子里放洗衣粉,让所有人孤立她,把粉笔压成灰倒在她的头发上,把她的橡皮擦切成一块一块的,把她的铅笔全都摔断,在她衣服后面乱画,在她背后贴纸条…… 最开始的时候,她有告诉过潘老师,但是潘老师一句冰冰冷冷的话便让她闭了嘴:“为什么他们都只针对你,而不去针对其他人呢?” 她打电话告诉爸妈,不想在这里上学了,她爸爸妈妈关切地告诉她:“好好学习, 首要任务就是学习,等你上初中高中,就能远离现在的同学们了。” 第165章 人生从来没有平等二字可言 马梦琪吃饭的时候看了看奶奶,看到她那张苍老的脸,和她听不太清楚话的耳朵,以及她越来越矮的身体,就什么都没说,实际上说了也没用。 以前被欺负得闹到潘老师那里去的时候,她和赵文怡都被要求请家长,她到学校的家长就是她的奶奶,而赵文怡则是爸爸妈妈都到了。 赵文怡家里开着小汽车,她那在教育局上班的爸爸直接走进了校长办公室,赵文怡的妈妈带着她一起到了潘老师面前。再看这边,马梦琪的奶奶佝偻着身躯,脏兮兮的衣服。 潘老师反反复复说了半天的话,她还是听不清楚老师在讲什么,直到潘老师没了耐心对马梦琪愠怒道:“你的父母呢?他们怎么不来?” 赵文怡的妈妈在一旁嗤笑道:“我们家赵文怡是从小我们看着她长大的,她什么心性我们最清楚。再看你这孩子,”她把目光对着马梦琪和马梦琪的奶奶,毫不掩饰眼神里的鄙夷:“这种没有父母在身边教育的孩子,只有一个又聋又瞎的老人照顾着,最容易心理扭曲成为问题儿童。这种学生常常都是满嘴谎话,”她又将眼神溜回到潘老师身上:“她有问题就算了,还来诬陷我们家孩子,潘老师你是他们的班主任可得公平公正处理这个事,给我们家赵文怡一个公道才行。” 马梦琪看到赵文怡得意洋洋的眼神,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的表情落在赵文怡妈妈眼里,又显得特别矫情,她阴阳怪气道:“看来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心理问题不是点把点的严重啊,又没说你什么,就做出那副样子,你装给谁看啊?谁信你啊?你说你父母也真是,生了你又不教又不养的,这种父母要什么孩子啊,还不如不生呢。” “你说我可以,你别说我爸妈!”马梦琪用头向赵文怡的妈妈撞过去,被刚刚进来的赵文怡爸爸扯住推到了一边从而跌倒在地上,他皱眉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赵文怡看见他爸来了,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哭着告状:“马梦琪平时欺负我,今天当着老师的面想对妈妈动手,爸爸这书我读不下去了!”说完她便大哭起来。 这边马梦琪跌在地上,手碰到桌角磕得生疼,她的奶奶虽然听不太清楚具体对话,但也知道孙女受了欺负,她赶紧走过去护住自己的孙女,对着赵文怡的爸爸妈妈包括潘老师嚷嚷着,因为说话漏风没人能听得清楚她在嚷嚷什么,但不影响站在对立面的人嫌弃她烦。 潘老师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这是在学校,你们这样嚷嚷喧闹像什么样子!”她把目光对着马梦琪:“你还不让她安静一些吗?你们当学校的办公室是在你们自己家里吗?简直太不像话了!” 赵文怡的爸爸没有说话,赵文怡的妈妈站起身对老师说道:“潘老师你也看到了,在你的办公室她都敢对我动手,更别说平时她在私底下是怎么欺负我们家赵文怡的了,今天这事要没个交待,我们就请了校长一起,咱教育局见!” 潘老师赶紧赔着笑脸,安抚到:“对于问题学生,尤其是这种欺凌同学的学生,我们是零容忍的,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并且督促她改正,也会保证赵文怡包括其他同学在学校的安全和学习环境,这点还请家长们尽管放心。” 赵文怡的爸爸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皱眉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赵文怡的妈妈轻声哼了声,眼睛瞥了瞥马梦琪和她的奶奶,又将眼睛瞥回了潘老师身上。 潘老师厉声对马梦琪道:“你看你把这里闹得像什么样子,学生也没个学生的样子,家长也不负责任,你让你听不清也说不通的奶奶来学校,这态度简直是敷衍了事!在老师办公室,还当着双方家长的面动手,更是恶劣到了极点!你现在马上给赵文怡和她的妈妈道歉,下周一再在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做检查,我看有你作为榜样,还有没有学生敢像你这样!” 马梦琪站起来,默默走到赵文怡和她家人面前,说了声“对不起。” 赵文怡的妈妈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师:“你们教出来的学生认错就这态度吗?说什么都听不清楚,不想道歉就别道歉,我们自有地方说理去。” 潘老师声调一下子高了八度:“马梦琪你还想继续在这里上学吗!你什么家庭条件你自己不清楚吗!学校对你的优待还不够大吗!让你认个错你都认不好,你再这态度你就从哪儿来就给我滚回哪儿去!” 一听到不让自己继续读书马梦琪也有些慌了,她上前两步,在赵文怡和她家长面前九十度鞠躬,大声道:“对不起,我错了!”说完一直保持着鞠躬的造型不动。 赵文怡嘴角撇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赵文怡的妈妈冷笑一声:“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马梦琪保持九十度鞠躬更加大声说道:“叔叔阿姨对不起,赵文怡对不起,我错了!我今后一定改正!我保证会听老师的教诲,好好学习,团结同学,不再犯错!”几乎在说完的同时,她眼泪混着鼻涕就滴到了地上,但她还是保持着鞠躬姿势没有动。 赵文怡的妈妈还想说什么,但被赵文怡的爸爸挥手制止了,他先到马梦琪面前,让她立起来身体,再向潘老师说:“这本来是一个同学间的小矛盾,也没什么要紧的,既然孩子认识到错误就行,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又接着转过头对赵文怡说教:“你同学的家庭情况不太好,父母不在身边,她有些心理问题也在所难免,你该让让的就让让,不要一点小事就去给老师添麻烦。你们潘老师一个人管理你们几十号人本来就够辛苦了,作为班长你应该帮助老师管理好班级,好好团结同学,而不是一直给她找事添堵,你以后有什么就回家告诉我和你妈妈,有委屈我们自然会开导你。” 第166章 长达十余年的校园霸凌 潘老师闻言赶紧对着赵文怡的爸爸表态:“能遇到像你们这么开明的家长,我真的特别幸运。幸好有你们能理解和配合我们的工作,小雪是我们班的班长,学习好,能力强,自然不是那些父母不在身边的学生可比的。像小雪这么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我们肯定会重点培训和保护,不会让那些问题学生影响到她的。” 说完又拉着赵文怡的手温和劝慰:“你在学校里遇到什么困难和有人欺负你,你就来告诉老师。老师就是你在学校的妈妈,也是每一个同学在学校里的妈妈,有人欺负你,或者你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解决好这些事情的。” 现在这个说话的人,和那个态度冷冷冰冰的潘老师是同一个人吗?她对赵文怡的态度多好多温柔啊,不是常常说“老师像妈妈”吗?现在的潘老师比赵文怡的妈妈都更像她的妈妈。马梦琪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算了,好好学习吧,只要好好学习,就能快点离开这里,就能摆脱这些恶心虚伪的人了。马梦琪心里想着。 马梦琪以为这一切只要等自己上了初中就能改变,只要毕业之后就会结束一切噩梦,结果还是遇到了他们。是啊,她当时怎么不明白,一个小县城而已,初中和小学一样,都属于是义务教育,她又能往哪儿躲呢? 初中之后的孩子们更比小学变本加厉:他们无缘无故给马梦琪造谣,孤立她伤害她;在河边的桥洞写下关于她下流的言语;上体育课莫名其妙被人一脚踹在身后,使她摔倒在地,换来老师的呵责,同学们的哈哈大笑;她走在教学楼下会被上面的人拿装了水的矿泉水瓶砸在头上,砸得眼冒金星;她的书包经常在学校后面的水池里泡着;她的校服背上永远都有各式各样带着侮辱性的涂鸦和文字;她的饭盒里十天有八天都被人投进了沙子和粉笔灰;他们把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用过的卫生巾塞进她的书包和抽屉;他们在上课的时候轮流扯她头发,让她发出嘶嘶吃痛的声音以至于最后被老师撵出教室;他们在她的课桌上涂满了发硬的胶水,让她连课本和作业本都放不平…… 有时候她忍无可忍反抗几下,有的人就会消停两天,但是之后依然周而复始,反反复复,没完没了。马梦琪已经有些麻木了,她一门心思全扑在了学习上。 初中是义务教育,所有的学生都按分配入学,她摆脱不了他们,但高中就不是了。高中是一个以成绩作为筛选的过程,是通往更高学府的门槛,她有得选,只要肯吃苦,只要肯努力。 马梦琪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现在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女侠,只要忍辱负重练好绝世神功,就能摆脱这些肮脏的小人,而这种绝世神功的名字,叫作学习成绩。 但是马梦琪还是太单纯了,赵文怡的爸爸在教育局工作,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升至领导层面。说句现实一些的话,赵文怡的考学根本不用考,最好的高中随便挑,无论私立还是公立,没有校长敢说一个不字。 于是她们又在最好的高中里见面了。一个是关系户,一个靠成绩。 如果说校园霸凌在小学阶段只是小打小闹,在初中阶段只是坏又坏得不彻底,那在高中阶段就真的能够称为罪恶了。高中的学生们比小学阶段更成熟,比初中阶段更有经济实力,又刚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却做了任何事都不用负刑事责任的年纪。 最开始只有一两个人,慢慢发展成班里的小团体,再发展成一个班、两个班,整个年级很多人……那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中成为了雪花,他们参与并促进了这场“雪崩”。 霸凌马梦琪的队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壮大起来的呢? 有可能是新学期发书的时候,有个同学的新书掉在了地上,马梦琪正要帮她捡起来,赵文怡却抢先命令道,马梦琪你给她捡起来。“梦琪,捡起来”和“马梦琪,你给她捡起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口吻和语气,马梦琪顿了顿,弯身捡起来课本,拍了拍封面递到那位同学手里,笑了笑说书本挺漂亮。那位同学满脸尴尬道谢,赵文怡却在一旁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有可能有一天一个男生找到马梦琪,问她一次多少钱的时候,马梦琪先是疑惑,再是错愕,最后是愤怒。她问那男生,是谁这么告诉他的。那男生答道是你的好朋友赵文怡,她说你家穷,需要靠这些赚学费。马梦琪甚至能想象得出赵文怡在说这话时候表情无辜且善良,她很可能还会在散布完谣言的时候补充一句“梦琪她自己也不想这样子的啊,可是她成绩那么好, 不继续读书的话好可惜”。 也有可能是在测量新校服尺寸的时候,马梦琪填写的数值被这边赵文怡玩的好的几个女生组织的小团体给改了的时候。以至于马梦琪校服的裤子奇大,裤腿巨长。衣服恰恰相反,完全是发展了横向没有发展竖向,也就是宽大却短小。两个月下来,裤子的底边就因为踩踏和摩擦变得破破烂烂。然而上身的衣服却不能有大的动作,否则整个腹部乃至胸部都会有些若隐若现,不光是往上,也会因为宽大从肩膀处往下滑。这些举动在更多人眼里,又成了她不检点的证据。 马梦琪也因为校服的原因,无法在做课间操的时候动作标准,导致班级被扣分无数,成了影响全班荣誉的“害群之马”。 班主任宋老师找她谈过,意思是作为一名学生,应该德、智、体全面发展,而不是单单成绩好就行了。何况高中优秀的同学那么多,她的成绩也不再是最拔尖的了,如果长期作风不好,影响班级、影响同学,那这所着名的重点高中也是不欢迎她的。 马梦琪尝试过解释是因为校服不合身的原因,宋老师皱眉道:“服装的尺寸是你们自己量的,也是你们自己填写的,你做成这样,是动了其他什么心思吗?” 马梦琪便不再吭声了。 第167章 一瓶农药彻底断送了她 马梦琪成绩好,尤其是数理化和英文,150分的总分,她几乎次次都是满分。最出名的就是有一次英语考试时,她的自行车被人故意放了气,等她赶到考场时,听力部分已经全部结束,光是听力部分的分数就是30分!但马梦琪做完笔试部分后,凭借直觉和经验,分析了听力部分的题目答案,竟然考出了147分的高分! 无疑她在老师心里的分量是越来越重,这也是她一直没有放弃读书的原因。她要靠学习成绩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要能考上好的大学,离开这个城市,赵文怡就无法再对自己产生影响,这也是一直支撑着马梦琪坚持下去的信念。 作为重点高中,常常会有各个国家的同学们过来交流学习的。学校就会定下一些英文好的同学作为交流大使,接待并和这些外国同学交流学习经验等等。 马梦琪今年已经高二,她已经有资格作为该校的交流大使了。同样有资格的,还有赵文怡,但马梦琪英语的成绩实在太惊艳了,理所应该地成为了第一候选人,赵文怡则是第二顺位。 这天放学的时候,马梦琪被几个人堵在了厕所里。话都还没说一句,一个垃圾桶就扣在了她的头上,接下来和女同学之间的霸凌过程一样:剪头发、涂胶水、扇耳光、校服被用洗不掉的笔写满了英文的脏话“you''re a jerk”“go to hell”“fuck off”“ asshole”“bitch”……等等。 马梦琪头发被剪得一半长一半短,校服上面全是外宾能看懂的脏话,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必然不可能再作为学校的交流大使,于是第二顺位赵文怡自然而然就上位了。 算了,还剩下一年而已。只有一年,一年之后就彻底解脱了。马文琪这样安慰自己。 时间没有快慢之说,快慢的区分其实只来自于每个人自己对状态的感知。你在快乐的时候就觉得时间过得快,你在煎熬中就觉得时间过得慢,这是一种相对论。然而无论你的感知如何,时间永远是公平公正的流逝,不会快一秒亦不会慢一分。 马梦琪就是在巨大的煎熬中,终于熬到了高三这一年。 都知道高三只有一年,但这一年对学生们的意义是重大的,十多年的寒窗苦读,等的就是高考这几天,也是寒门学子改变命运的时刻,这也是富家儿女奠定基础的时刻。因着高三冲刺年,马梦琪收到的校园霸凌少了很多,以至于她有更多的精力用来学习,将成绩稳稳定在了理科第一的位置上。 本来女生学理就很少,像马梦琪这样能全年级第一的更不多见,她一下子就成了学校心尖尖上的人,不仅推荐她参加各种科理竞赛,还经常在晚自习时间给她开小灶,为的就是在这届的升学中,能和本市的师大附中拼上一拼,如果学校里能培养出一个理科状元那就更好了。 每每在高考前夕,很多着名的高校都会给各地重点高中的学生们分配一些考保送生的名额,只不过越是名校名额越是稀少。比如国防大学,今年在这边的保送名额就只有一个,只能硬性靠学生自己考,其他任何关系都是零作用。 赵文怡不是没有回去求过她爸爸,但她爸爸的能耐确实达不到给她解决国防大学这样的保送名额,除非,马梦琪主动放弃考保送的名额,那赵文怡还有考上的可能。 但,马梦琪可能主动放弃吗? 在学校的顶楼,马梦琪脸上被赵文怡小团体的三个女生扇了十几巴掌之后,她的答案依然还是很坚定:“不!绝对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前途!” 赵文怡语气轻蔑:“就你这样的人,读再好的学校也是没用,要是你识趣点自己放弃,这些年你碍着我眼的事就算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要是你还这么死犟,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其实此刻马梦琪虽然挨着打,但她心里是开心的,赵文怡从小学一直欺负她到现在,不外乎就是仗着她有个在教育局当领导的爸爸。可是现在,她那爸爸起不了作用了,她就不如自己了,各方面都不如自己了。 马梦琪看赵文怡的眼神,比她看自己的时候更轻蔑:“成绩是我自己学出来的,前途是我自己拼来的,怎么你爸爸帮不了你了吗?” “你爸爸帮不了你了吗?”这一句话简直就像刀子直接对准了赵文怡的痛处戳,她恼羞成怒地一把扯住马梦琪的头发,嗓音 因为激动都有些破音:“你这个低贱的东西!你凭什么这样跟我说话!就算我去不了,你也别想去!” 赵文怡环顾四周,看到角落有个玻璃瓶子,也没有具体的标签,她猜想里面大概装的是去污打扫卫生之类的东西,于是她走过去拿起来就对着马梦琪脸上泼过去。 这瓶子里液体的味道还不算特别刺鼻,但马梦琪深知这楼上保洁阿姨放的东西肯定都是不能入眼不能入口的。于是她紧紧闭着嘴,拼命挣扎着身体,这一挣扎导致头发和脸上的一些液体飞溅到了赵文怡身上。 赵文怡火了,她让其他女生按住马梦琪,捏住马梦琪的鼻子使她张开嘴,将手中的瓶子对着她的嘴就插入了进去。马梦琪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她是理科一姐,这瓶子里的东西分明就是农药! 但她被按押着挣扎不了,嘴里插着瓶子也说不了话,她头使劲往后,奈何赵文怡另一只手死死扯住了她的头发……一滴绝望的眼泪从马梦琪眼角缓缓滴落。 就这么灌了马梦琪大约五、六分钟之后,其中一个帮忙按住马梦琪的女生发现了不对劲,她说:“停一下,停一下,不对啊,你们看她都翻白眼了。” 这时赵文怡才反应过来,这瓶子里的东西怕是农药!可是谁会把这瓶农药往学校楼顶放呢! 一时三个女生都慌了神,看着马梦琪捂着腹部在地上翻滚着,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她拼命伸手扯着赵文怡的裤腿:“叫救护车,救救我,叫救护车……” 第168章 她被定义成了自杀 一个女生弱弱地开口:“要不帮她叫救护车吧,可别弄出人命来了。” 赵文怡思想斗争了一会,还没斗争出个结果来,就看到这边马梦琪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不动了,嘴里还一直吐着白沫。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看她这样子也没救了,现在帮她叫救护车岂不是等于自寻死路吗?再说本来马梦琪一死,这名额就是自己的了,何必在这个时候去毁了自己的前途呢? 赵文怡对另外两个女生道:“她死了,我们三个都有份。”在她们慌乱的眼神中又继续说道:“但如果我们都把嘴紧紧闭起来,就没有人会知道。” 其中一个女生问道:“可是她死了这个事要怎么解释呢?” 赵文怡反问她:“她自己压力大,又怕家里穷没钱供她上学,才喝农药自杀的,关我们什么事呢?为什么要我们去解释?” 三个女生在一旁商量怎么完美地撇清关系,如何让马梦琪看起来更像自杀的时候,这边马梦琪还没死。她微弱地呻吟着,农药发作无比痛苦,肚腹里就像无数火红的针在扎一样痛,又似千把钢刀在搅动,从嘴里到小腹都似有滚烫的火焰在灼烧每一寸肌肤和内脏……而那三个女生就像看不见也听不见似的。 等她们商量好之后,再看马梦琪,只见她头朝着她们三个的这边,眼睛鼓得大大的,嘴边混杂着血迹和白沫,已经没有了气息。 于是赵文怡等三人又按照商量的,把现场布置了一番。一个女生在整理马梦琪书包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把梳子,于是顺手丢在了一边,在一个靠墙护栏的角落里…… “如果当时她们叫救护车,那姑娘是不用死的,是不是?”我听着心里特别堵,现在参与校园霸凌的孩子简直太多了,而且年龄越来越小,甚至在小学里,就已经出现了极具侮辱的霸凌手段。 “是。不过人生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如果。”张九炎这次的淡然中还有些忧伤。 “从小学到高中,这么大的跨度,这么多年,马梦琪的爸妈难道一点都不知道?他们就算在外务工,但每年到过年的时候不是也要回家的吗?”我又问。 张九炎神色有些黯然,也有掩盖不了的同情,他答道:“麻绳专挑细处断,马梦琪的爸爸妈妈在她刚刚上初中没多久就因为工地上发生意外事故而死了,她后来读书靠的就是那笔抚恤金。” 张九炎眼神有些飘忽,似又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道:“你也不用问她奶奶,她奶奶在她爸妈死后没多久也因病去世,丧事都是他们村委会出于人道主义帮忙操持的。” “也就是说,她几乎从初中开始,就一直都是自己在生活?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大事小事全靠她自己?” “对,就连村里一些小偷小摸的人到了她家里,都不会偷她家的东西,甚至还会留个十块二十的在她家的桌子上。” 这样的人生和家庭,简直就是那些校园霸凌的天选对象。我突然好奇:“那几个害死她的女生到这儿就没下文了?” 有下文,张九炎说过,人间的法律或许会有漏洞,但因果的报应却永远不可能会有漏网之鱼。更何况马梦琪死得这么惨,这么冤,忍了十几年的霸凌,眼看大好前途在前面等着自己了,却被凌虐致死。她又怎会甘心? 马梦琪的死最后被定义为“因竞争保送名额压力过大而自杀”,在楼顶放那瓶农药的校工也因为害怕承担负责而隐瞒了那瓶农药的由来,只说可能是学生自己为了自杀而自己准备的。值得一提的是,当马梦琪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赵文怡在人群中发出了惋惜的感叹:“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就算考不到好的学校,也有很多种出路的呀。” 啧啧啧,这施暴者的心理素质真不是一点点的好啊!还这么小的年纪! 赵文怡也没能如愿去成国防大学。因为着马梦琪的“自杀”事件,暴露了学校管理的问题。国防大学方面表示,他们征收的学生,除了成绩优秀之外,还需要综合素质也特别高,于是取消了今年在该校征收学生的打算。 因成绩原因,赵文怡也考上了首都一所不错的大学,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办了升学宴,她家里还特意拿出一大笔钱奖励她作为上大学前的旅行费用。 但,赵文怡出事也就是出在她旅行回来的路上。 赵文怡这趟旅行去了香港,买了特别多好看的衣服,时尚的首饰,一些进口的学习文具……她家里条件好,又考上了首都的好学校,她爸爸办的一个升学宴就收了足足十多万的礼金。反正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就是三个字:买买买。 赵文怡回来那天,她爸爸因为应酬喝醉了酒,她妈妈开车去接她爸爸,所以让她自己从机场打车回家。这本来是件小事,赵文怡坐在车的后排听着mp5,这是她在香港买的新款,无论功能、容量和款式都不是当时的内陆款所能比的。 赵文怡听歌听得好好的,突然就没了声音,她以为没电了,低头一看电量是满格的。难道是接触不灵吗?她取下耳机重新塞了塞,这一塞就听见耳机里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赵文怡,你帮我叫救护车……” 赵文怡吓得一激灵,当了十几年的同学,她又怎么可能听不出马梦琪的声音呢?尤其是马梦琪在学校天台上死之前说话的声音,饶是她心理素质再好、对外掩饰得再好,也不能真正做到毫无感觉。其实那几天她心里还特别害怕的,以为高考祈福为名,央求着她爸妈带她去了一趟寺庙,买了个护身符,谁知道一出来就绳子就断掉了,吓得她再也不敢再佩戴。 现在大晚上的,突然听到耳机里传来马梦琪的声音,她吓得直接把mp5向前抛了出去,落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司机听到动静很轻微地转了转头,也没在意。 第169章 消灾解难 有求必应 到底是新款,价格也不便宜,还准备进了大学之后撑门面呢,何况赵文怡静下来之后想再听听看,同时也想确认一下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于是她眼睛继续盯着副驾驶座位上的mp5,嘴里挺客气对司机说道:“司机师傅,麻烦您帮我递一下我刚刚不小心丢到副驾驶位置上的mp5播放器,谢谢您。” 按照赵文怡的心理活动,她这么甜美的长相加声音,以及这么礼貌的用词,一般人早都客客气气地回应她了,怎么今天这司机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赵文怡好奇地转过头一看,就是这一看,差点给她直接吓死!她看到这个司机明明是个男人的,头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疯长了起来,而且长得一半长一半短,这发型和长度分明是自己曾经在学校给马梦琪乱剪出来的样子! 真正导致赵文怡死亡的是,她看到司机慢慢回过头来,车子却还在高速路上快速行驶着,赵文怡惊愕,也看到司机对她咧嘴一笑,用女生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不给我叫救护车!为什么看着我死去都不给我叫救护车!” 这时赵文怡再也坐不住,大叫着:“停车!停车!我要下车!”前面开着车的司机错愕回头,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了?是晕车吗?还是哪里不舒服?”无疑司机的举动在赵文怡看来又是另一番景象,她眼中看到的是开车的人在一股寒气中回头,阴森森地对她一笑:“你看看你旁边。” 赵文怡一愣,再僵硬地转头看向后座的另一边,视线刚接触到,猛然身子一挺,几乎要骇叫出来。她身边坐着的身穿高中校服的女生,那是…… 马梦琪! 赵文怡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直接就叫了出来,定了神再看,后座的光很暗,却依然能把马梦琪的脸看得清清楚楚!马梦琪对着赵文怡一笑,表情随即变得怨毒:“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农药好苦啊!我内脏好痛啊!你赔我的命!你赔我的命!”说完便伸出长长指甲的手向自己掐来。 赵文怡再也受不了这个折磨,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可能是她受到的刺激太大,以至于她完全忘了这还是在高速公路上…… 警察来了,消防来了,急救中心的人来了,殡仪馆的人也来了,赵文怡的父母也来了。其实消防的救援和急救中心的人,这两个部门的到来完全没有意义,例行出动而已。 这个发生在夜晚高速公路上的车祸现场,惨烈得像一颗被摔得稀巴烂再铺开在路中间的西瓜,赵文怡的父母看到女儿的样子直接晕死了过去,这时候120过来的作用就凸显了出来,又是给他们吸氧又是给他们按压等等。 出租车司机在一旁接受警察盘问,车上的摄像头拍下了赵文怡从上车到跳车的全过程,最后这起事故被认定为“跳车自杀”。 似曾相识的“认定为自杀”。这一刻,因果形成了闭环。 “那她怨气这么重,又是多年老鬼,你把她拘回来,是打算怎么办?” “你听说过道家的养猖兵吗?”张九炎朝里屋看了一眼。 “什么养猖兵?猖兵?怎么养?”我有些好奇。 张九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今天时间太晚了,我改天再给你详细聊聊吧。” 可能今天的话题过于沉重,我和张九炎心里都不舒服,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死缠烂打非要问个究竟。乖巧地点了点头,便由着张九炎把我送回了家。 说到底校园暴力就是一个长期的、只要有学生的地方就有的、无法根治的恶性肿瘤,蚕食着很多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可能他们童年少年时期的遭遇,要用一生去治愈。每年因为不堪忍受霸凌而自杀的学生也不在少数,这颗毒瘤什么时候才能够被彻底拔除呢? 第二天我刚刚到张九炎的厂里,还没进办公室就看到尹大妈带着她儿子谢尹东来给张九炎送锦旗,吵吵嚷嚷的好生热闹。 本来张九炎就不喜欢这些场面上的东西,他是典型的实干主义者,所以他接过锦旗表达感谢之后就不太配合,由着尹大妈拉着他的儿子说东说西。 谢尹东神情还有些恹恹的,毕竟被厉鬼纠缠这么久,伤了元气,恢复也是需要时间的。此刻他的表情也有些尴尬,不过也拗不过他那有决心有耐心的母亲,只得在一旁时不时随着他妈妈起伏的声调干笑几声。 一看到我进来了,尹大妈满脸堆笑走到我面前:“哎呀是小助理来啦,你今天是不是迟到了?下次上班可要早点来哈。” 张九炎闻言一笑,我真的是脸上笑嘻嘻,心里翻白眼,我来晚了我不知道吗,要你提醒,我老板都没说什么,你瞎操心个什么劲。 我还没说话,尹大妈又把锦旗递过来:“来来,我们拿着这个和小张师傅合个影,你来给我们拍。” 我一看,那锦旗上面写着三个部分的字:第一行字体稍小一些,写的是:“感谢张门府众仙家”;第二行写在正中的八个字最大,写的是:“消灾解难,有求必应”;第三行字体和第一行的一样,写的是:“xxx超市尹xx全家敬谢”。 内容倒是很贴切,不过这合影嘛就真的大可不必。 我接过锦旗对尹大妈道:“心意已经收到,合影就算了,小张师傅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又对谢尹东道:“以后可得老实点儿,别再作死玩这些请鬼请仙的游戏,俗话说请来容易送走难,这次的教训足够了吧?” 谢尹东点了点头,尹大妈更是在一旁连连称是,欢欢喜喜地放下一千元的压堂钱,然后带着儿子回去了。 我拿着锦旗问张九炎:“怎么弄?”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怎么弄?你是第一次帮我收到锦旗吗?拿去放起来,我不喜欢挂这些。” “是是是,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我一边把锦旗卷起来,一边又想问问张九炎关于猖兵的事,我还没问出口,就听到门口传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九炎兄,茜茜,我来啦!” 听到这个声音我和张九炎相视一笑,来的人是祝潇潇。 第170章 遇到校园霸凌你应该这样做 “九炎兄,茜茜,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们了!”这是祝潇潇蹦跶进门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天晚上我们仨还在一起吃了火锅吧?是谁吃到一半接了个电话就跑了来着?”我瞥了一眼祝潇潇,端看他怎么接。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嘿嘿……那不是因为有应急事件发生嘛。”祝潇潇挠了挠脑袋。 “结果是发生什么了?”我下巴一点椅子,示意他坐下来聊。 谁知祝潇潇看到我手里的锦旗,立刻就拿过去打开来边看边念道:“‘消灾解难,有求必应’,厉害呀,九炎兄,还得是你。” 张九炎只是笑了笑,倒是我笑里藏刀地威胁道:“潇潇啊,你看也便看了,要是不给我把这锦旗卷好,我就打死你……” 祝潇潇吐了吐舌头,一边卷锦旗一边对张九炎说:“今天我过来是有个事想麻烦九炎兄。” 在张九炎疑惑的眼神中,祝潇潇又接着道:“能帮忙做个超度吗?”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给谁做超度?”听到祝潇潇这样问,我心里一紧,可别是他家里又出什么事了,不过从他状态来看应该不是他家里有什么,那难道是局里? “是师大附中初中部的一个学生,才满13岁,前天晚上晚自习的时候跳楼了。”祝潇潇的神情全然没有了刚刚和我玩闹的样子。 “男生女生?为什么要跳楼?”又是学生跳楼!又是学生自杀!我听到这种消息心里就不舒服。 “是个男生,听说在学校里被霸凌得有些时日了。那些霸凌者欺凌同学的手段都差不多,但这孩子的死因是被那些人毁了他的前途。” 在祝潇潇的讲述中,我才知道这个小男生的遭遇其实和马梦琪差不多,但他和马梦琪不同的是,他没有马梦琪坚强。马梦琪是不想死而被害死,这个小男生是选择了自杀。 这个男生父母虽然就在身边,但家庭条件不好,他的爸爸妈妈一个是环卫工人,一个是帮各个饭店收泔水的师傅,光是供他读书就已经是倾尽所有了。他在学校里,经常被同学们嘲笑说他身上有泔水的馊臭味,刚开始只是嘲笑,后来这种嘲笑就渐渐变成了欺凌。 虽说这孩子没有马梦琪坚强,但他也有支撑自己的梦想。他从小就特别能跑,有耐力也跑得快,学校每年的运动会,他都能为班级争取到跑步方面的第一名,学校也把他当作体育生来培养。他自知家庭条件不好,也特别希望依靠自己的特长考上一个好的学校。如果以后能成为运动员,得个冠军什么的,就能彻底改变父母和自己的命运,就能扬眉吐气了。为此,他从小学开始便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外出跑步一小时才到学校上课,已经坚持了很多年。 “经过我们的走访和调查,他跳楼的原因是他在选拔体育生的比赛中,出了意外,失去了机会。因为他跑步的鞋子里被人放了碎玻璃,导致他受伤落选,一时接受不了就寻了短见。”祝潇潇话语里有掩盖不住的惋惜。 校园霸凌,校园霸凌,又是校园霸凌!因为校园霸凌而造成的悲剧还不够多吗! 看到我和张九炎瞬间变得闷闷的,祝潇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叹了口气,把发生在马梦琪身上的悲剧告诉了他。 “现在很多学生被霸凌的结果要么就是转学,要么就是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可是这个叫马梦琪的女生的性格竟然坚韧到被霸凌了十多年,还这么坚强地想要靠自己的成绩去扭转自己的命运,确实可惜了。”祝潇潇也很感慨。 张九炎开口道:“对于学生们的保护,家庭保护是基础,学校保护是关键,社会保护是支撑,司法保护是屏障。总的来说,还得是被霸凌的学生自己不要害怕,面对霸凌时要敢于保护自己,要敢于和这些霸凌者斗争才行。” 我们三个人又针对校园霸凌这一现象作了讨论,到底应该如何去规避。 容易被霸凌的孩子家庭条件一般都不怎么好,要么就是父母不在身边,这不是偏见,事实就是这样。那这样的孩子,就更要自信自强,别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在学校就是要好好学习。 如果这些人霸凌到了你身上,那么他们怎么骂你的,骂回去;他们怎么对你动手的,打回去。有时候告诉老师都不一定有用,那么咱们自己的权益就自己来维护和保障。 那些霸凌别人的人,其实一个个都是纸老虎,他们是专门挑软柿子捏,在他们捏你第一下的时候,你就用行动告诉他们“我不是软柿子,我不好捏”!如果打不过或者他们人多,那你一定要告诉父母,告诉你的监护人。 另外,一定要报警,一定要报警,一定要报警! 只要你是正当的一方,一切交给警察去调查就行。你不要以为对方人多,你自己空口白牙说不清楚还会被反咬一口。不会的,你要相信欺负你的那些人再厉害,也和你一样只不过是学生而已,最多就是校园周边的混混,他们的手段和心里素质跟那些真正的罪犯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警察会调查出真相的。 在这里也说一下,其实现在政法部门各个单位,比如公检法司,都和各个学校联合设立了法治副校长这一职务,范围覆盖了小学、初中和高中,并都留下了受聘于该校政法干警或领导的联系方式,为每一个在校学生提供免费的、全方位的法律支持和援助。 只要你或你的孩子在学校感受到了被霸凌,在学校受到了任何侵害,无论什么方面,无论程度如何,一定要告诉所在学校的法治副校长。如果不知道联系方式,也没关系,直接拨打110,或者到公检法司这些单位的办事大厅直接反映,说出你的遭遇,就一定会有人管。 我们三个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听到门口传来停车的声音,抬眼望去,一辆白色的suv停在了张九炎办公室门口,从窗户看出去只能看到车的上半部分,但也能看出来这是一辆不错的车。 我出门一看,果然车头上四个圈圈的logo明晃晃地映入我的眼帘。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看起来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副方框近视眼镜架在她加大号的方形脸上,乍一看觉得她腿还挺细的,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腿也不细,之所以看起来细这完全是一种错觉,因为她的上半身相当肥厚,才衬得双腿相对细一些。 这是典型的中年妇女的身材和长相。 第171章 张九炎的十世兄妹 见状我赶紧朝前走了两步,笑眯眯招呼道:“阿姨您好,请问您是来找张师傅的吗?” 这位阿姨在没听到我招呼她的时候,她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一听我对她的招呼,她的表情瞬间就从笑嘻嘻变成了不嘻嘻。 只见她那大号的嘴巴在她加大号的脸上抽了抽,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儿东北口音,而且她的嗓门也不是一般的大:“别叫我阿姨成吗,我只是长得显老一些,你还是管我叫姐吧。” 闻言我笑起来,道:“好的,姐。”我还没来得及请她进办公室,她就大大咧咧跟回了自己家似的,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直直走进了张九炎的办公室:“张九炎!我来啦!” 张九炎还没说话,祝潇潇就先赶忙站了起来,把椅子往旁边一移,很有礼貌道:“阿姨,您请坐。” 张九炎被祝潇潇的反应逗得笑出了声,以至于这位阿姨的嘴角是抽了又抽,提起气来想说什么又泄气似的把话咽了回去,她不太明显地翻了个白眼儿,有些艰难地对着张九炎问道:“哥,他们两个都是你的朋友吗?” 哥?哥! 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我们向来只听过大辈分的,就比如一个年龄比自己大很多的人叫自己“叔叔”或者“阿姨”,却从没听过年纪大的管年纪小的叫“哥”或者“姐”的,况且她这语气也不是现在流行的“小哥哥小姐姐”的时尚叫法啊。 在我和祝潇潇疑惑的眼神中,张九炎笑着对那个称他为哥的中年妇女说:“巨脸脸,你来啦。” “巨脸脸”,张九炎对她这样称呼,我立马知道这位是谁了,我们确实不应该称她为阿姨,因为她和张九炎是异姓兄妹,她的名字叫王一淼。 我正要上前打个招呼,就看到王一淼双手往腰上一叉,方框后面的两只眼睛瞪得圆鼓鼓对张九炎嚷嚷道:“什么巨脸脸!我是你妹!” 此话一出,张九炎看她的眼神倒是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我和祝潇潇却同时瞪大了眼睛齐刷刷看向了她。 王一淼可能也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尴尬,顿了顿又多补充了一个字:“妹……” 王一淼的实际年龄和张九炎是同年的,她比张九炎还小几个月,但她管张九炎叫哥可不是因为他们的年龄,而是他们之间有一个充满着玄学色彩和神话故事般的传说,他们号称是“十世兄妹”。 十世兄妹,顾名思义就是他们两个人前身有十世都是兄妹。这十世远到汉代,近到民国,发生的故事几乎就是一部历史题材影视剧,具体我后面会根据他们两人的口述详细展开写的。 言归正传,据说他们那前十世的兄妹都是亲兄妹的感情,所以就算今生今世这两人生在不同的地方,也能兜兜转转走到一起再次成为兄妹。 王一淼曾经在张九炎厂里呆过很长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恰恰是我在警校的那两年,所以我完美错过了他们两人那段十世兄妹再次相认的奇遇。不过既然他们两人的渊源这么深,都十世兄妹了,那今生今世为什么会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陌生人呢,我很是有些不解。 我听过关于王一淼的很多事情,不过百闻不如一见,当下我就好奇地打量起她来。王一淼的长相是典型的东北女人的长相,宽大又雄厚,个子却还没我高。而且不单是外表,她的性格嗓门都有着明显的东北地域特征,很是豪爽。 张九炎叫她“巨脸脸”,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胡乱编造,她的脸部面积确实相较于常人要大出很多。以我对张九炎的了解,他从不轻易叫人的绰号,这也侧面说明他对这个异姓妹妹确实不是一般的好。 事实上张九炎对她也确实是不一般的好,教会了她很多东西,也为她提供了很多资源。那段时间我在警校,跟张九炎打电话时,十次有八次都能听到她的各种光辉事迹,其中最多的就是关于她如何如何闯祸的。 值得一提的是,王一淼同样是一位出马仙的弟马,她家堂口的掌堂教主也是胡天龙。 各位看官肯定要好奇,有这么多位胡天龙吗?我们前面说过,在出马弟子出马立堂时,会有仙家下来报名,这些仙家的名号最终会呈现在堂单上,比如:胡家胡天龙、胡天霸、胡天罡等,黄家黄天霸、黄天清、黄天龙等,蟒家蟒天龙、蟒天霸等。 可能很多像我这样的小白们就会疑惑一件事,为什么这位弟马的堂口仙家是这些名字,而那位弟马的堂口也是,甚至千千万弟马他们的堂口上仙家们的名字也都相同,那大家的仙家这不都全成了一样的吗? 确实,大部分出马弟子堂单之上仙家的名字都是一样的,而实际上仙家并不是同一位仙家。 大家都知道,这世上修炼的仙家成千上万,真正能够成名的也就只有那几位罢了。就比如说:胡家的“胡天龙”,在更大的意义上来说,胡天龙已经不是一个名字了,而是一个代号,一个职位,当胡家某一位仙家的本事达到了一定水平,他才有资格被称作胡天龙。 就好比一个大学生刚入职公司,他可能只是一个实习生,等实习合格转正以后,才能成为一名正式的职员,接下来又要继续努力,等有一定业绩以后才可以升职为经理。而这个“经理”只是一个职务,一个代号,在每个公司都有很多经理,但并不是同一个人。 同理,仙家达不到“胡天龙”名号的本事,他们的修为达不到“胡天龙”的标准,就没有资格被称为“胡天龙”。比胡天龙差一点可以叫胡天罡等等,这些都只是一个代号、一个职称而已。这就是为什么出马弟子立堂口,堂单上仙家的名字大都一样的原因。 不过王一淼堂口的胡天龙师父比起张九炎堂口的胡天龙大师父还是有着一定差距的。据王一淼自己口述,她家的掌堂教主胡天龙看到张九炎的掌堂教主胡天龙大师父时,那叫一个乖巧,尾巴抡得跟电风扇似的,一口一个“大哥,大哥”的叫着。 张九炎说过“仙随人性,人随仙性”,果然诚不欺我,就连哥哥家的大师父都是大哥,妹妹家的大师父都是小弟。 第172章 和王一淼早有交集 不过我听着也只能听着,毕竟我又看不见。关于张九炎家的胡天龙大师父,张九炎是给我讲过的,大师父的本体是一位通体发着金光的狐狸。我这本纪实书的封面就是通过张九炎的口头描述,按照大师父的外貌形象专门请人定制的。 据王一淼自己介绍说,她家的胡天龙师父是一位火红的红狐。其实我心里是十分好奇的,真的很想看一看,这时我又想到了张九炎的通天犀,不过他肯定不会愿意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而再次点燃他那不可再生的稀世珍宝的。 用张九炎经常说的话来形容就是,大师父从不轻易落座,也不爱搭理世事,除非遇到极其棘手的事需要他老人家亲自出手解决。他曾入过你的梦境,让你见一见他,还笑眯眯地让你有什么疑问就问,他全部回答你,对你已经算得上是特别特别好了,其他人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我心想大师父入梦解答我的疑惑,还在梦里特意避开了张九炎,把我带到一边专门解答我的一个疑问,那可不就是一等一的好待遇了,嘿嘿嘿。 我打量着王一淼,王一淼也同样打量着我,两分钟之后她突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笑得大嘴一咧:“你就是那个小凌凌吧?之前我那书里的两章故事真是太谢谢你了。” 听到她道谢,我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我们虽然素未谋面,但早就有过交集了。 那是我刚刚到局里实习的时候,有一天接到张九炎的电话,他问我有没有时间,想请我帮一个人写两章小说。我一听写小说,登时来了兴趣,因为写作本来就是我从小的爱好嘛,于是我随口问了句帮谁啊。 张九炎回答说就是帮他那个十世兄妹的妹妹,他那妹妹是在某小说app上写玄学小说的,因为她生性特别懒散,不是今天这里不舒服,就是明天那里不得劲儿,以至于经常出现请假、断更的状况。 张九炎也劝过她,让她无论做什么都要贵在坚持,切忌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谁知他那妹妹反而振振有词,反正说来说去她总有合理的偷懒理由,再往后张九炎也就懒得再劝了。由着她吧,反正张九炎对他这个妹妹怎么都是要宠着的。 当时我还不知道张九炎弟马和道士的身份,以为就是纯写小说、编故事,于是就随手拿我所在办案组当时正在办理的一个盗窃案子改编了一下,弱化了一些不方便公开的情节,人物改用了化名,再加了点玄学因素,写了两章给张九炎发了过去。谁知道没过几天接到张九炎的反馈,说那两章故事的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后来张九炎也有再打电话问过我,说他的妹妹想让我再帮帮忙,问我还愿意帮他那妹妹多写几章吗。因为我当时刚刚到局里实习,要学的东西太多,要做的事情也太多,实在分身乏术也就拒绝了。就因为我没时间再写,张九炎还絮絮叨叨念了我好久。 在我实习期结束,成为张九炎的小助理之后,向他表示我想把所见所闻做个系统的整理,形成一本书时,他只回了我一句话“要写就要坚持下去,不然你就别开始了。” 所以我一直都是勤勤恳恳,不管有没有人在看,无论我在做什么,加班也好、旅行也好、生病也好,就哪怕是去看演唱会,也一直没有间断过地持续更新着我这的本书,这算是遵照了张九炎的叮嘱。 既然大家早有接触,刚刚见面时的拘束自然而然就消失了,我笑嘻嘻道:“有什么好谢啊,才两章而已。一淼姐算是写作里的前辈了,又懂玄学,以后还得多靠你给我的这本书指导指导呢。” 王一淼性格也是豪爽,扯着她的大嗓门道:“害,这话在别人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在你这儿咱就甭搞这一套了。你都是帮我写过章节的枪手,我那水平还怎么指导你?哈哈,还是让我哥来指导你吧,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最多也就只能指导指导你玄学方面的技术问题,文学方面我和他都是没办法跟你比的。” 我:“哈哈哈,过奖了过奖了。” 正当气氛渐渐活络起来时,祝潇潇又把刚刚他让出来的椅子往这边移了移:“脸脸姐,您请坐。” 王一淼:“……” 我:“……” 张九炎:“噗哈哈哈哈哈哈,脸脸姐,哈哈哈哈哈,潇潇你这名字取得好,取得真好啊,脸脸姐,哈哈哈哈哈哈……” 就着张九炎的笑声,我给了祝潇潇一个大白眼儿。祝潇潇看到我们的反应,还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问道:“刚刚九炎兄不是叫她脸脸吗?” 唉哟喂,祝潇潇这个缺心眼儿可咋整哟! 我用胳膊捣了他一下:“你傻啊,那明显是他们兄妹之间互相打趣的昵称啊,你应该称她为一淼姐。” 祝潇潇脸有些微红,为自己刚刚的出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想出来了一个更加尴尬的化解尴尬的方式,他扯着椅子又往边上拖了拖,嘴里连声道:“一淼姐,您请坐,您请坐。” 看了眼被他拖得几乎靠在墙角的椅子,王一淼抚了抚心口,向我问道:“这位兄弟,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我点点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一淼轻轻拍了拍我肩膀:“平时真的是难为你了。” 我深以为然,祝潇潇一脸茫然,而张九炎……算了,他还在一旁为刚刚“脸脸姐”的称呼笑得停不下来。 王一淼也没管,她兴冲冲对张九炎道:“哥,晚上我们去河边的坝上拘鬼吧,”又转头对着我和祝潇潇:“小凌凌你们两个要一起去吗?” 王一淼一句话就把表情从笑嘻嘻直接变成了不嘻嘻的对象换成了张九炎,也成功让我和祝潇潇来了兴趣。我和祝潇潇不约而同地把椅子往王一淼身边拖了拖,围着她东一句西一句地问东问西。 “等会儿,你刚刚说你要去河边的坝上拘鬼?”张九炎向王一淼问道。 “是啊。” “你还问他们两个去不去?” “是啊。” “王巨脸,你又开始作死了是吧?”张九炎表情严肃,看他那表情似乎这个妹妹平时没有少干作死的事情呢。 第173章 我再相信张九炎,祝潇潇就是狗 我在一旁更加好奇了。我看了眼祝潇潇,他的表情也一样。 “这丫头身边有你给她安排的护法,”王一淼对我一指,旋即又指向祝潇潇:“这家伙身边两位英魂,”然后对着张九炎道:“一般的阴魂根本无法靠近他们,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张九炎还没说话,倒是祝潇潇先点了点头,向王一淼问道:“一淼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王一淼往椅子上一靠,笑眯眯回答道:“我怎么知道啊?因为我会算啊,嘻嘻嘻。” 张九炎闻言扯了扯嘴角,我看着祝潇潇清澈的眼神,叹了口气,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王一淼的情况。 王一淼全程笑嘻嘻听着,等我说完才接话道:“你告诉他干嘛,让我逗着他玩会呗,这小孩儿多有趣啊。唉,我身边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玩的人呢。” “潇潇你是挖不走的,他可不是我厂里的人。”张九炎对王一淼道。 看来他这妹妹平时可没少在他这里挖人啊,哈哈哈。 不过张九炎对身边的人向来大方,最大的体现就是其他人给朋友帮忙的时候,一般就帮点儿经济上的小忙。反观张九炎,他不光是经济上,在资源上的分享那才叫一个真大方。当然他也为此明里暗里吃过很多亏,但他生性就是如此,改都改不掉。 话题又回到了刚刚王一淼说的拘鬼上来。 张九炎是不同意她去河边坝上拘鬼这么干的,尤其在听她问我和祝潇潇要不要一起的时候,更是坚决地提出反对。王一淼也没和他争论,就以一脸“你等着看吧,看最后是你妥协还是我妥协”的表情盯着张九炎笑得玩味。 果然,我和祝潇潇立马对着张九炎展开了围攻: “十八火,你可别扫兴!不然我告我爸妈听!” “九炎兄,带我们一起去长长见识呗,求你了。” “十八火我告诉你,就算你压迫一淼姐,不让她带我们,我有也办法跟踪你们去。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出身的,除非你俩出门的方式是灵魂出窍,不然休想甩了我们。” “嗯嗯,到时候我和茜茜互相打掩护,一定跟得妥妥的。” 经过我和祝潇潇的一通狂轰乱炸之后,以张九炎的妥协告终。 王一淼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她一边笑一边大声说道:“痛快啊,真是痛快啊。哥啊哥,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 她的举动成功换来了张九炎的一记白眼儿,那充满谴责的眼神分明是在说“还不都怪你,要是他们有个什么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一淼左手掐在左边的眼皮下,把眼睑往下一掰,对着张九炎就是一通“略略略略略略略略。” 虽说张九炎妥协了,但他又没完全妥协。用他的话说就是,你们不就是好奇吗?行,带你们去,不过咱先不去河边的坝上那么生猛的地方,正好巨脸让我和她一起去处理个事儿,我带你们去另一个稍微“温和”一点儿的地方开开眼界吧。 祝潇潇好奇:“那么这个‘稍微温和一点儿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张九炎还未开口,倒是王一淼朝我们咧嘴一笑:“墓地。” 我:“墓地这地方温和?” 祝潇潇:“这地方哪温和了?” 我话音刚落下0.01秒,祝潇潇就问了出来,而且我们的问题前后对称得相当契合。我发现只要跟玄学相关我和他之间的默契度就高得可怕。 祝潇潇又接着问了句:“难道因为墓地里的鬼是都是被关在墓地里的,所以出不来?” “哈哈哈哈哈哈,哥,他们两个太好玩了,真的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尤其是这个祝潇潇,简直就是个小活宝嘛,哈哈哈哈哈……”王一淼又发出了她标志性的魔性笑声。 “你们两个是中华小问题库吗?天天这样那样的问题这么多,你们是想去编一本‘玄学十万个为什么’吗?”张九炎也有些无语,“要去的话就晚上十点半这里集合,茜茜你开车。” 唉,这简直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我心里想的是先混去了再说,反正到时候去了都去了,你还能再把我撵回去不成? 晚上集合之后才知道,张九炎和王一淼是要去给一户村民处理祖坟的问题。因着上一次给祝潇潇处理过,我多少有点经验,心里也明白了张九炎同意带我们来的原因,那就是等真正到了别人家祖坟的地方,他们处理事的时候,我和祝潇潇这俩外人是不能一起进去的。 难怪张九炎要说温和的地方,敢情我们在外围隔了帽子远,这能不温和吗?我心里发恨似的想:我要是再信张九炎的话祝潇潇就是狗! 这时坐在副驾驶的祝潇潇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自言自语嘀咕道:“这天气也不冷啊,怎么好好的会突然打喷嚏呢?” …… 月光如洗,清澈而明亮,尤其是在平原地区感受这种明亮,一定会比在其他地域更深有体会。 如果此刻的场景是两个相爱的人牵手漫步在月光之中,月亮照亮了爱人的脸,彼此注视着对方脸上那一抹绯红……真是唯美啊。 可是,就此时此刻来说,月亮不仅照亮了这乡间的小路,照亮了人的脸,也同样照亮了墓碑上那些雕刻精细的文字和图案,甚至还勾勒出了墓碑之间错综复杂的轮廓。这些墓碑,有的古老而斑驳,有的则相对较新,或高或低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就像每个人的生前也都是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我这么想着想着忽又觉得那些墓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人站在那里,静静凝望着我们这辆行驶着的小车,回顾着自己的一生。 随着我们的车子驶入小路,两旁的墓碑更加多了起来。小路蜿蜒曲折,两旁是高低错落的墓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路旁的树木扭曲着枝干,像是被无形之手扭曲的怪物,它们的影子在月光下拉长,与墓碑的阴影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幅诡异的画面。 第174章 公鸡一叫就得后撤 路上肉眼可见的布满了青苔,枯枝枯叶堆积成堆,我怕打滑便把车子开得越来越慢,以至于在进行过程中都能听见车轮压上去发出低沉的回响,车身后面也不时传来沙沙的响声,如同有人的脚步在暗中跟随。 一阵微风吹过,从远处隐约传来了混合着泥土的腥味的花香,明明是暖风却让人心生寒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深夜去墓地,这种行为会自带一种幽深感与神秘感,而这两种感觉往往会交汇成一种敬畏心理,就算去过一百次也还是会一样。我转头和祝潇潇对视一眼,在他的眼睛里也清清楚楚看到了和我同样的情绪。 可能想缓解一下紧张压抑的情绪,祝潇潇指着旁边的小路道:“茜茜你看那边,那个地方可能邪门了。” 得,他还不如不说话!经过他这一缓解,我反而更紧张了。 祝潇潇看我没吱声,可能以为我在等他的下文,他又接着说:“以前每次经过这里,车都会熄火,无缘无故的。后来我问过好多人,都说这里可邪门了,有时候还能看到人形的白雾和影子呢。上次老郑他们经过这里,就看到……” “别说了,”张九炎开口打断了祝潇潇,“别讨论这些了。”说完点了支烟从车窗丢了出去。王一淼则在旁边咧嘴一笑。 看到张九炎扔烟这个动作,我就知道刚刚肯定有东西上车了。但祝潇潇没有见过,有些不明所以,他转身问张九炎:“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讨论了?你刚刚扔了什么东西出去?你怎么还车窗抛物呢?” 我无语地看了祝潇潇一眼,还没开口就传来了王一淼那魔性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一淼笑完突然换了一张严肃的脸,坐直身子,倾身朝祝潇潇道:“你知道我哥为什么不让你们继续讨论了吗?” “为什么?”祝潇潇回头看向王一淼。 在斑驳的月光树影中,王一淼的脸被映的是忽明忽暗,她又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故意放低了声音道:“因为你要是再讨论下去的话,往这车上来的山精鬼怪就要就挤不下,只能坐你身上啦!” “嘶……”祝潇潇倒抽一口冷气。 看到祝潇潇被成功吓到,王一淼又开始嘻嘻哈哈,张九炎看了她一眼:“脸脸,你别吓他们了成吗?” “我说你们有什么好怕的啊?我跟我哥不在这儿吗。有我们俩在,还能让你们被那些小鬼小怪的给欺负了?”王一淼掏出烟,先递给祝潇潇,在祝潇潇表示不吸烟之后又递给了张九炎,张九炎接过,她又拿出一支衔在嘴里,轻车熟路地点燃,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小鬼小怪欺负不了,那大鬼大怪呢……”祝潇潇问得一本正经。 张九炎轻轻笑了一声,王一淼转头对他道:“人才啊,这小子他#¥@#真是个人才啊!” 张九炎说得淡淡:“习惯了就好。” 祝潇潇听着他们的对话,挠了挠头,问我:“茜茜,他们在说什么啊。” “可能你一淼姐姐看你冰雪可爱,想把你挖走当作人才培养吧。”我看了一眼祝潇潇,王一淼在后座笑出了声。 “那可不行,我的志愿就是当一名人民警察,打击犯罪,完成我爸爸和我哥哥的遗愿。不管任何人、给我开多少高薪,我绝不脱下这身警服。”祝潇潇说这话时候表情好认真啊,把我和张九炎都说得沉默了。 我明白祝潇潇,于是伸出右手拍了拍潇潇的手,剩下王一淼在后座彻底无语。经过四个人一通吵吵嚷嚷,还真缓解了不少刚刚紧张压抑的气氛,眼看就到了目的地。 我刚刚把车停下,就有一阵冷沁沁的风吹过,带起一阵一阵的算不上大的呼啸声,再混杂着远处传来的鸟鸣,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就变得有些尖锐而刺耳,仿佛有阴魂在耳边低语,又如同有人在警告着什么。 到了之后发现,这边地面上的青苔和落叶比刚刚路上多多了,且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已经变得厚实而柔软,人走在上面,能听到脚下传来的沙沙声,若是踩到厚实一些的地方,甚至能将鞋子都包裹住。 此外,空气中还弥漫着泥土和植被的清新气息,这种气息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腐朽味道,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在心里产生些许恐惧。 下车之后,张九炎背起他的帆布口袋,王一淼从车后面拎出一个装着老公鸡的口袋。那口袋的款式就是那种很常见的小型麻袋。在鸡头的地方剪了个洞,鸡身窝在里面,鸡头从洞里伸出来,此时这只老公鸡正眯着眼睛在打盹儿。 张九炎对我和祝潇潇说:“我们上去看看,你们就在这里,别人家祖坟的事可不是儿戏,你们千万别因为好奇心悄悄跟过来,对你们对别人都不好。” 我自然是知道的,于是点了点头,祝潇潇也跟着点了点头。这时王一淼开口了:“哥,这哪儿还需要你叮嘱,你让他们看看通往那边坟地的那条路,没有我们一起,他们敢自己悄悄摸过来吗?” 我顺着王一淼指着的手看出去,看到周围的树木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苍劲有力,这些树的树干粗壮,枝叶茂盛,形成了一片片浓密的树荫。夜风一吹,树叶便发出好一阵子沙沙沙的响声,听着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再远一些的小树林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朦胧而神秘,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静静地矗立在墓地的边缘,同时,这些树木的枝叶还不断地摇曳着,将月光筛成斑驳的光影,投射在墓碑和地面上,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迈克尔杰克逊某一张专辑里面,主题为墓地尸体自己走出坟墓时的情形…… 回想完那专辑的情形,再对比这条墓地的小路,惊悚感油然而生,更加觉得前面看不见的路上全都充满了未知与恐惧,让人不禁想要尽快逃离这片埋骨之地,更别说因为好奇去探究了。 第175章 百米冲刺的张九炎和王一淼 张九炎见状向我道:“怕啦?”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个什么表情,张九炎笑了笑:“别听巨脸的,她就是觉得逗着你们好玩故意吓唬你们呢。” 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心里刚刚觉得轻松了一些,谁知道张九炎又补充了一句:“反正这路边和那里面站满了的这些东西,你们又看不见,眼不见为净,有什么好怕的。” 我:“……” 祝潇潇:“……” 得,张九炎一句,成功让我和祝潇潇都惊得抱了抱膀子,两人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王一淼:“哈哈哈哈哈哈,哥就是哥,还得是你啊。” 张九炎关好后备箱,正色对我们道:“一会我们过去处理事情,如果夜半公鸡叫了,表示长眠在这些墓地里的主人们不欢迎我们,就什么都动不得。这里离我们要去的地方直线距离不远,只要公鸡叫了你们就一定能听得清楚。如果你们听到公鸡一叫,切记不要犹豫,马上把车打着,我们随时准备撤。” 我和祝潇潇看到张九炎这么严肃的神态,都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盼望那只老公鸡就老老实实打它的盹吧,可千万别醒来,更别叫啊。 张九炎背着帆布包,王一淼拎着那只老公鸡,朝着墓地那边走过去了。 等他们走后,我环视着周围的环境,虽说车在路边,而不是在墓地的正中心,但也稀稀拉拉分布着许多墓碑,又是在深夜,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早期港式恐怖片里常有的环境感。 无论是那些年代或近或远的墓碑,还是更远一些茂密的树木,又或是地面上的青苔和落叶,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去与现在、生命与死亡之间的深刻联系,也仿佛在召唤身处其中的生人“来啊来啊,来我这里我给你讲我生前的故事啊”,这样的环境简直太适合撞鬼了。再联想刚刚张九炎说的那句“反正这路边和里面站满了的这些东西,你们又看不见……” 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动作一致地跳上了车,坐好之后麻溜关好了门窗,按下了锁门键,好像这样就能找补点儿安全感似的。 坐在车里也不见得就安全,我总感觉冷飕飕的,我刚想问问祝潇潇是不是也和我有一样的感觉,就听见他说:“那个茜茜,我怎么感觉有些冷飕飕啊?”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祝潇潇和我对视十秒,反应过来:“不行,我们得听点正能量的东西,加强我们的能量抵御阴冷。” 他说完便拿出手机,打开播放器,搜索了一首歌,我伸头一看,他找的这首歌的歌名叫作《歌唱祖国》,还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团版本的,果然能量特别正。 祝潇潇刚刚按下播放键,歌曲都还没有开始计时,我们就听见了三声特别昂扬的“喔!喔!喔!” 闻声我一愣,祝潇潇却还在自言自语:“怎么这首歌的前奏跟我以前听到的不一样啊?怎么怪异得跟鸡叫似的。”他举起手机晃了晃,播放器的进度条还卡在转圈圈的状态,他将手机拿到我面前:“茜茜你看,怎么响了个前奏又开始转。” 这时又响起了三声更加昂扬的:“喔!喔!喔!” 这下连祝潇潇也反应过来了,我们默默对视一眼,是那只老公鸡叫了!那张九炎和王一淼他们…… 我刚想到这里,就远远看到两个影子从小路里飞奔了出来。 此刻这俩人跑得的是你追我赶、争先恐后、毫无感情,一会张九炎跑在了前面,一会又被王一淼超了车,看起来就跟谁跑慢了谁就得死似的,总之两个人都跑出了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架势。要是以他们现在这种冲刺速度去参加奥运会,哪还有那博尔特什么事! 仔细一看他们旁边还有个小影子在跟着跑,速度好像比他们还快一些,只不过因为跟着他们两个一起飞奔的玩意儿过于矮小从而看不清楚那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看到他们跑到了车边,我急忙给车门解了锁,张九炎和王一淼一人拉开一边的车门就跳了上来,我正要踩油门,就听到祝潇潇指着外面大喊:“是鸡!是刚刚那只鸡!” 说话间他飞快打开车门捞起那只老公鸡又缩回了车里,还没等他把鸡安顿好就听到王一淼大声喊道:“快走快走,那个老头儿要上车啦!” 祝潇潇手里一边跟那只老公鸡搏斗,一边大声问:“什么老头儿,什么老头儿,老头儿在哪,老头儿在哪?” 我声音也大:“祝潇潇你把鸡丢出去,别一直扑腾,影响我视线啦!” 张九炎在后面尽量喊得更大的声音,大概是希望我能听见:“凌飞茜,你先开大灯,你先开大灯!” 四个人里面属王一淼嗓门最大:“上来啦!上来啦!那个老头儿上来啦!” 听到王一淼这样说,祝潇潇忍不住向后张望,一个不留神没把扑腾的公鸡抓牢固,那只鸡径直往后面扑飞过去,随即就传来了王一淼的惨叫:“唉哟,这鸡抓我头发啦,祝潇潇你个倒霉孩子,唉呀呀,哥,快帮我把它抓下来!” 张九炎一边伸手想帮王一淼抓住那只鸡,一边接着对我喊:“你先开灯,你先开灯!” 祝潇潇也想帮忙抓住那只鸡,他朝后倾着身体,嘴里还在不停地问:“那老头呢?那老头呢?他下去了没,他下去了没!” 车里一片混乱,车外又看不不清楚,我满脑子都是王一淼那句“那个老头儿上来啦”……得赶快离开!于是我一紧张直接把油门一脚踩到了底,车子就这么朝前面直线飞驰了出去,然后直直栽进了田坎下面。在全体重重地一顿之后,车里才算彻底安静下来,连鸡都停止了扑腾,只剩下左前轮兀自转动的声音。 张九炎:“……” 王一淼:“……” 祝潇潇:“……” 我苦笑:“忙中出错,这下好啦,让那老头儿陪我们一起等日出吧。” 就在我说话的当口,祝潇潇还侧身眼疾手快地把鸡一把抓住,顺手拿了车门旁边系伞的带子给它系住,递给王一淼,她接过从前往后丢进了后备箱。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奇怪的是,就这样抓啊绑啊捏啊又扔的,那只老公鸡最多也就扇了扇翅膀,连哼都没哼一声。 张九炎:“都不说话了?这下你们怎么都安安静静不吵了?” 祝潇潇弱弱举手示意要发言,张九炎下巴朝他一点:“说。” 祝潇潇问得小心翼翼:“那什么,一淼姐刚刚说的老头儿还在车上吗?” 第176章 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 现在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五分,张九炎、王一淼、祝潇潇和我,我们四个正挤在村里那种拉猪的拖板车上,晃晃悠悠,颤颤颠颠地往乡镇上走着。前面驾车的人是在我们的车被我开下田坎之后,祝潇潇和张九炎打着手电去村里求救求来的援兵,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我们四人在后面大眼儿瞪小眼儿地坐着,他在前面边驾车边哼哼唧唧地唱着小调儿,一会是“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一会是“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都是些老歌,最离谱的是他哼着哼着哼出来了兴致,竟然开始唱了起来:“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啊,送到那人民群众的煮饭锅里去呀,巴扎黑哟……” 再后来,我们在那个老乡的堂屋里围坐着,虽说已经是早夏的季节,到了晚上外面的气温还是有些凉,在室内却要好很多,不冷不热正正好。祝潇潇还在很执着地问上车的老头儿是个什么样的老头儿,王一淼一脸坏笑着问他要不要帮他叫上来看看,祝潇潇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自从王一淼来了之后,张九炎的事就凭空多了很多很多,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王一淼她的很多事主要解决的事,她懒得做的就全推给了张九炎。 于是张九炎除了自己公司和厂里的事,以及自己看卦处理事之外,还得帮王一淼的很多事主解决一些麻烦。 不过只要是来自王一淼事主的那些事儿,无论再繁琐,张九炎都从不让我插手,连打下手都不用,我还是只当他一个人的小助理。这么看来,我的这个老板还是相当不错滴。 我心里也明白,在张九炎的心里根本从没真正把我当他下属,明面儿上说我是他的小助理,其实他就是纯粹带着我瞎玩,状态更像是在帮我爸妈带娃似的,还包发零花钱那种。 这不,张九炎在他里屋又在捣鼓着什么,帮王一淼的事主解决着什么事。我和王一淼坐在外面的办公室茶几旁边,一人抓着一把瓜子聊着天……正聊得开心,祝潇潇又拎着一把烤串来了,于是聊天的队伍壮大成了三个人。 “一淼姐,你和九炎兄真的是十世兄妹的缘分啊?”这是在我给祝潇潇讲他们的故事之后,“十世兄妹”就成了祝潇潇目前最感兴趣的问题。 “那还能有假,十世,真真儿的。”王一淼拈起一颗瓜子,放到牙上一嗑,上下嘴皮儿一翻,瓜子仁就进了她的嘴里。 “你们还能看到你们自己的前世吗?”这是祝潇潇问的。 “你们是怎么看到你们那前面十世的啊?”这是我问的。 王一淼噗噗两声吐出瓜子皮,将身子坐得正了正道:“你们是问到点子上了。那会儿我跟我哥也是刚刚认识,头一回联系上就发现我的师父和他的师父是老相识,我家大师父是他家大师父的小弟,他们俩唠嗑儿的时候给我们打的影像。” “影像?”祝潇潇问。 “你可以想象成加快版的皮影戏。”我飞快给往他嘴里塞了根玉米棒子,免得他问起问题来又没完没了。 王一淼见状哈哈一笑:“你们平时就是这样的吗?”又接着道:“小凌凌你形容得很到位,就是8.0速度版的皮影戏。那十世在我们脑海里走马灯一样转过去,我们自然就知道啦。” 身后有师父就是不一样,看什么东西都是8d还带环绕的效果,关键是还能看到自己身前那么多世,真是让人羡慕啊。哪怕你外出你都不容易迷路,因为别人的导航只告诉你该怎么走,而师父们除了给弟子指引外,还能给弟子打影像,让他们看到去的地方对不对。 “那你们都十世兄妹了,都没升级点其他缘分出来吗?”祝潇潇嗑瓜子的手法就笨拙了很多,他得先用牙齿把瓜子皮嗑开,再拿到手里剥了皮,拿出瓜子仁放进嘴里。 “其他缘分?什么缘分?”我把所有烤串的袋子都打开,整理好之后,单独理出一份没有牛肉的烤串放进了饭盒里,盖上盖子,那是给张九炎留出来的,里面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你是问他们有没有夫妻缘分?”我把除了给张九炎留出来的,其他烤串铺开放在了茶几中间。 “有啊,有一世是夫妻。”王一淼拿起一串烤面包片,才半张着嘴就咬掉一大半。 “那你们岂不是算十一世的缘分了?”祝潇潇看王一淼的面包片儿吃得香,也拿起一串啃了起来。不是我看不起他,他一口下去的面积还没人一淼姐半口咬下去的面积大。 “一淼姐你给我们聊聊呗。” “是啊是啊,给我们说说呗,先说说夫妻那一世的故事吧。” 正在这个时候张九炎出来了,里屋能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只不过听不太清楚而已,他先出去洗了个手,走到茶几旁边打开一个露营椅坐下,道:“你们在聊什么?什么夫妻的故事?” 我拿出一个烤面筋递给他,收回手的时候顺手指了指王一淼:“就是你和她的其中一世,讲夫妻缘分的。” 张九炎看了王一淼一眼:“你倒是什么都说。” 王一淼大大咧咧塞进一整块小烤馍,嘴里都竟然还有转动舌头说话的空隙:“害,这有什么,都不知道是前面第几世的事了,就当故事讲着玩呗。” 张九炎拿起面筋咬了两口,对王一淼的话不置可否,王一淼便接着说:“那一世应该是明末或者清初吧,总之我也不太知道大背景,只觉得那个衣服既像又像这两个时期。”说到这里她嘿嘿一笑:“我书读得少,对于这些历史时期和衣物特征不太了解,不过反正不影响故事主线,就无所谓什么时期啦,差不多就行了。” 张九炎又看了一眼王一淼一眼,这次的眼神带了些无语,可能实在是看不下去便帮她补充了一句:“是民国初期。” 祝潇潇脱口而出:“时间差了这么多?”又转头对着王一淼:“一淼姐,你是怎么看出来‘明末清初’和‘民国初期’这两个时代差不多的啊?” 第177章 那一世夫妻(一) 王一淼对着祝潇潇翻了个白眼儿:“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好不啦,”然后又凶巴巴瞪着他道:“是听你讲还是听我讲?你还听不听了?再打岔我不讲了啊。” 祝潇潇做了个给嘴上拉拉链的动作,呈现一张乖巧脸,王一淼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祝潇潇的大脑袋,说了句:“弟弟乖。” 她这动作就跟“点祝成石”似的让祝潇潇当场石化,接着表情有些委屈地瞟了我一眼,看到我在偷笑又无缝切换地瞪了我一眼。 王一淼也没在意祝潇潇的表情,边嗑瓜子边讲起了她和张九炎曾经在某一世中的夫妻情缘的故事…… 我国近代史上着名的“辛亥革命”发生在清宣统三年,即公元1911年至1913年初,正是差不多袁世凯任临时大总统,在南京设立临时政府的那段时间。 那段时日社会的变化是日新月异的,国人刚刚冲破封建思想统治的牢笼,社会上有一半是学过新知识有着解放思想期望新世界的积极分子,一半仍是习惯了封建思想统治保守陈旧的守旧派,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普通百姓。 那一世的张九炎就是属于第一种,那一世的他是一个刚刚从外面读书回家,学了些新东西正一腔热血盼望新时代的年轻学生;而王一淼则是“今天有饭今天讨,只管今朝不管明”的小乞丐。 不过幸运就幸运在,他们所处的地方在一个江南小镇,并没有处在权利斗争的旋涡中心,所以无论社会如何动荡,对于他们来说大都还是岁月静好,对时事的了解也只不过是当天报纸上的几行字而已。 况且当时的王一淼就是个小乞丐,根本都不识字,她要是捡到了报纸,就是拿回去当作和外婆晚上用来燃烧取暖的工具而已。说到这里王一淼还特意强调:“别看我那一世是个小乞丐,但我也是一个漂亮的小乞丐,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乞丐。” 我和祝潇潇捂嘴偷笑,张九炎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作为小乞丐的王一淼天天在街上东晃晃、西晃晃,除了捡能吃能用的东西外,当然也免不了一些小偷小摸的行为,虽说她所在的地方不在旋涡中心,但大环境动荡起来的时候,底层人民的生活还是艰难的。 这天王一淼又在街上晃荡,看见当时作为宼家大少爷的张九炎。喔,对了,张九炎在那一世的名字叫作宼世勋。 在那个遍地都是行人,连坐黄包车都算是奢侈的年代,宼世勋家可是有两辆小汽车的存在,妥妥儿的小镇首富。加上这宼世勋又是家里的独苗,铁板儿钉钉的家族继承人,据说他们家的生意覆盖面很广,都做到了上海和南京。 上海自不用多说,大家都知道,风月年代的十里洋场的所在地,这地方到现在都是在全世界排得上号的金融中心。南京在那当时也是一个繁华之地的存在,从袁世凯任当临时大总统时设立的临时政府,再到蒋氏南京国民政府,都是在南京。 宼世勋家族的生意能做到这两个地方,他们家的实力可见一斑。 那天街上大报小报漫天飞,到处都是报童们的声音: “号外!号外!袁世凯又非法签订善后大借款,准备发动内战啦!” “号外!号外!袁世凯发动内战,准备消灭南方革命力量啦!” “号外!号外!孙中山看清袁世凯的反动面目,从日本回国,力主武装讨袁啦!” 从商行出来的宼世勋闻声一愣,招手让一个看起来小一些的报童递了一份报纸过来,拿在手中看了看,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小报童手里,小报童看了看他给的铜板有些多,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宼世勋摸了摸那小报童的脑袋道:“多的就拿去买些吃食吧。”说完便上车了。 这一幕恰巧被一旁瞎晃的王一淼看在了眼里,她看着开走的汽车有些神情呆呆,不过千万别被她外表迷惑,她当时心里就两个想法:一是这人真有钱啊;二是他心地这么善良,那我偷他点儿钱应该没事吧? 要说这王一淼虽然身为小乞丐,但那脑子转得是真快,想偷人家东西,总得知道人家住哪吧?她细细回想,想起来刚刚商行掌柜送宼世勋出门时称他为少东家,于是她就把这个商行位置给记住了,准备守株待兔,等他再来。 “看看,看看,就我这灵光的脑门儿,走到哪儿都饿不着。”王一淼一手拿起瓶子砸吧了口啤酒,另一只手又拿起一串羊腰子,狠狠咬住顶端的肉撕扯了下来。 “就你那吃相你当然到哪儿都不可能饿着自己,你要死也是被撑死的。”张九炎给了她一个大白眼儿。 “然后呢?然后呢?一淼姐结果你蹲着九炎兄了吗?”祝潇潇也拿起一串羊肉,放在嘴边将吃未吃的时候先发出了疑问,看来是想把故事听着当“下串菜”了。 王一淼蹲着宼世勋了吗?那当然是蹲着了,虽说商行有掌柜的,但作为少东家也是需要隔三差五就去看看的。王一淼这几天从早到晚在商行对面摆个碗讨饭,一直要到商行晚上关门才回去,能蹲不到吗? 不过蹲是蹲到了,但跟也跟丢了,人哪能跑得过车呢?好在以前的路不宽,人车都在一条道上挤,那个年代的车在人流量大的时候也确实开不了多快,王一淼跟到一半跟丢时,记住了大概方向。 再接下来这几天,她都以跟丢的地方为圆心,一天朝一个方向乱转。其实只要大方向对了,宼家并不难找,出类拔萃的高大门户,连院子的围墙都比周围来得高大气派,在一众建筑中很是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黑漆漆地双开门把手根部,是两个怒目圆睁的狰狞兽首。 王一淼围着这院子转了转,终于在绕了约一百八十度的方向之后,看到一个小小的后门,她把脑袋抵着门缝往里看:里头是个几进几出的大院子,养着许多花花草草,几只肥胖的流浪猫在旁边的草丛里围在一起,撅着屁股不知道在争抢着什么。 第178章 那一世的夫妻(二) 接下来出现在王一淼视线范围内的,是端着一个挺好看的陶瓷圆盘的宼世勋。不知道这个盘子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大约是好吃的吧,因为他那样子很像是要去喂猫。果然,他走到这些猫前面,把这个圆盘儿放在了地上,嘴里叫唤着“咪咪们,快吃吧”。 “这些有钱人,连喂流浪猫的盘子都这么精美。”王一淼心里想着,她继续扒门缝里看了看,直到宼世勋已经喂完猫走开了很久,她还在思考着来偷东西的时候要不要把这盘儿一起顺走。 又经过几天的踩点,王一淼基本摸清了这家上到老爷下到伙夫出门的规律,于是她准备在今天下午动手。 为什么是下午?因为前两天她去菜市场装作捡烂菜叶子的时候打听过,今天是宼家老夫人诞辰,来恭贺的亲戚朋友多得很,甚至还有什么警察局长、镇长之类的当官儿的都会来。宼家为了进出方便,会把前后进出的大门都打开,包括这道后院小门。正门得让客人进出,后厨和仆人们进出就走后院这道小门。 王一淼看了看脏兮兮的自己,觉得哪怕就是后院这道小门呢,想混进去似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走到外面水沟旁边,边想边就着水洗了洗脸,又把手洗得干干净净,就坐在了台阶上,边盯着后门的动静,边想着办法。 就在王一淼百思不得入门之法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上了些年龄的老婆子正拿着一个特别精致的食盒往后院小门走着。看清楚这个食盒之后,王一淼就知道这是镇上最贵的西式点心屋里的东西。 那个年代已经有西式点心了,但在这种江南小镇上的西式点心真的少之又少,这些东西都是那些小姐们的心头宝,像她这样的小乞丐是无缘吃到的。以至于每次别人做的糕点出炉时,她都会在旁边使劲吸啊吸啊吸……就跟多吸几口就能尝到味道似的。 要不说王一淼那脑袋瓜子转得快呢,她看到这个老婆子出现的时候就快步跟了上去,不远不近地缀行在了她的后面。还没走几步,好巧不巧就看到这个老婆子因为走得有些急了,脚一扭一个重心不稳,眼看那食盒就要掉地上。 王一淼准备赌上一赌,她快步抢上去,在食盒还没脱离出那老婆子手中时,抢先将食盒抱在了怀里,端的就是体现一个“为了食盒不顾自身安危”的感觉。结果就是她摔在了地上,却将食盒稳稳端在了手里,丝毫没有受到损伤。 果不其然,在那个老婆子扶起王一淼之后告诉她,这里面是宼府给老夫人定制的西点寿饼,是他们少爷提前两个多月就定好的,材料都是远从海外而来,要是刚刚打翻了那自己可就闯了大祸了。 又是老婆子的一番千恩万谢之后,王一淼“无意中”露出了自己因为刚刚抢救食盒而“弄脏”了的衣服,于是意料之中的,这老婆子为了表示感激,非常热情地请她进去换身衣服。王一淼在好一番推辞之后,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老婆子的请求,并“恭敬不如从命”地跟着她从后门成功进了宼府。 “这怕不是皇宫吧?”王一淼不禁感慨。 那老婆子慈爱一笑:“小姑娘,咱们宼府是镇上首富,虽说镇不大,但真要放外面去,比起来也绝对不差。”说着话呢就走到一排应该是仆人们住的地方,那老婆子招了招手,一个年轻的姑娘走了过来,她先接过食盒又说道:“娘,你回来啦?” 老婆子笑了笑,对王一淼道:“这是我女儿芊芊,也是在宼府做事。”复又转头对那叫芊芊的姑娘道:“这姑娘刚刚为了救我弄得一身灰扑扑的,你们身形差不多,你拿套干净的衣服给她换换。”说罢便忙自己的去了。 芊芊抱着一套衣服,推开了一间空屋子的门,她对王一淼道:“你就在这里换衣服吧,今天老夫人寿辰,我们都有些忙,可能会有些顾不上你,如果招呼不周你还多多包涵。你换完衣服可以自己在后院走走。今儿人多热闹,前院还搭了戏台,你可以去听听,不过可不能走到太前面,那些富太太官太太们都在听呢。” 王一淼一听他们都忙到顾不上自己,心里可太开心了,简直就差蹦起来欢呼雀跃了,她要的就是被大家“顾不上”,要是她们娘俩都有时间管她,她还怎么能够去偷东西呢?于是她当即表示不用麻烦了,自己换身衣服就走,不过因为从小家里穷,没见过戏班子唱戏,想去远远地望一望,满足一下好奇心。 王一淼的话立刻引起了芊芊的共鸣,虽说她身为宼府的丫鬟已经打败了大部分丫鬟的命运,但到底也算是底层人民,于是她声音温和道:“去看看吧,只要不影响到那些太太们,就没事的。外面也有许多点心,你自己拿着吃就行。”交待完芊芊就去忙自己的事了,剩下王一淼抱着要换的衣服站在屋子里。 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连下人都住那么好的屋子,不知道他们少爷小姐的房间会是何等的奢侈呢……王一淼一边思索一边在院子里瞎逛着,今天宼府本来就到处都是人,她又穿得干净,衬得一张小脸粉仆仆的,一眼看上去还挺惹人怜爱,居然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晃悠到了前院,目前宼府最热闹的地方。 那个年代,小镇上还不像沪上南京这些走在时尚一线的地方已经有了胶片电影,小镇上的大型娱乐活动还是只有请了戏班子登台。对于当时这里的人们来说,梨园明角儿的风头是盖过那些电影明星不知道多少倍的。 那方戏台正在上演的是《白蛇传》里青白二妖为了救许仙水漫金山这一段。上面的角儿们都是从外面请来的,这些生旦净丑们,以艳得发亮的油彩细细勾画了脸,眼梢一吊,眉目一转,身上披挂的行头灿灿夺目,光是才出场的一个亮相便已博得满堂喝彩。 这些角儿们造着型等喝彩声稍稍弱下,闻听京胡、月琴、京二胡叮叮当当的一响,便咿咿呀呀地开了唱…… 第179章 那一世的夫妻(三) 王一淼从来没见过这些,好奇心想让她留下来多看看,但心里记着要偷东西的正事驱使着她应该抓紧现在人们都在看戏这档口…… “那你那天都偷了些什么值钱的东西走啊?”趁着王一淼讲得口渴,喝啤酒的间隙,我好奇发问。 “害,我理智上告诉我该去办正事了,不过因为没怎么见过世面,身体一直被硬控在了戏台前面,愣是挪动不了一步。”王一淼又灌了两大口啤酒,满足地发出“啊”的一声,又道:“结果把偷东西的正事全抛到了脑后。” “偷东西算哪门子正事。”张九炎看她灌啤酒灌得生猛,又从箱子里拿出一瓶起开瓶盖放在了她面前。 “怎么不算正事?不偷东西你让我喝西北风去啊?”王一淼这话说得无赖,不过张九炎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接了一句:“是正事,只要是为了生存,你做什么都算正事。”王一淼闻言愣了愣,随即不自然的笑了笑。 张九炎这话听着倒像另有所指,我正琢磨着他们的眼皮官司到底是什么个意思,祝潇潇这个好奇宝宝又催促起来:“后来呢?一淼姐,后来呢?” 后来…… 后来啊,王一淼当然是被发现了。不过好在她只是被宼世勋发现了,并不是被那种人尽皆知的发现。 能不被发现吗?宼府上上下下的仆人虽然很多,但跟着府里各种各样的戏曲也看过不少了,哪有像她这样痴迷到连宼府大少爷在旁边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的,只顾盯着戏台对寇世勋完全不带搭理的。 再说了,就她这穿着气质也不像是那些来宾里的小姐们啊。 看着她粉扑扑的小脸因为喝彩喝得过于用力有些微微发红,鼻尖上泌出了一层细汗,模样还挺可人,宼世勋顿时起了玩心,他站在王一淼的旁边,突然发问:“东西偷到了吗?” 那一世的王一淼是有些小聪明在身上,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小乞丐,对付个老婆子丫鬟什么的不在话下,但面对宼府大少爷这个么人物,再加上这今天府上来的宾客里面警察也不少,她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宼世勋的本意是逗逗这个小姑娘,谁知歪打正着,王一淼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当即被吓得结结巴巴,眼看就要给宼世勋跪下。她这举动倒反过来把宼世勋惊了一惊,随即他便反应过来,拉起正要下跪的王一淼,用手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就拉着战战兢兢的王一淼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宼世勋眼看这里没有别的人,便坐在廊下,故意板着脸问道:“说吧,是想来我家偷什么?” 王一淼此刻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招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便跟等待判决似的低垂着脑袋。 谁料宼世勋哈哈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一淼懵懂抬头…… 片刻之后,王一淼坐在宼世勋小院的偏厅里,一边吃着融宝斋的点心,一边对宼世勋翻着白眼,心里暗骂“你个王八蛋!你刚刚审问我的样子就像是要报官砍了我头!简直吓死老娘了!” 宼世勋看她的吃相生怕她把自己噎死,于是给她倒了杯茶,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又把茶递到她面前,“说吧?” “不告诉你。”王一淼嘴里还吃着人家的点心,却对人家的提问爱理不理的,她那两只眼珠子滑溜溜地转着,此刻她心里在想:他若是再问,我还是不说,就不告诉他。 “结果呢?结果你告诉他了吗?”祝潇潇问。 “她哪儿是不告诉我,是她那会儿压根儿就没有名字,不好意思说罢了。”张九炎接话答道。 “九炎兄,你怎么也知道这么清楚?” 由于祝潇潇问得过于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于是我们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在了他的身上。 “对喔,那是你们共同的前世哈哈。” 祝潇潇反应过来之后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又让我们这六只看向他的眼睛齐齐传达出了“真是蠢得伤心啊”的对智障的同情之情。 他挠了挠头:“继续,一淼姐你继续。” 再后来,王一淼就不再出去当小乞丐了,因为宼世勋让芊芊每天都给她备了很多吃食,让她带回去和她外婆一起吃,而且给她准备的这些吃食的分量十足,她和她的外婆通常都是吃不完的。 这样王一淼就空出了很多时间,于是她就常常跑去和宼世勋一起喂猫,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告诉宼世勋,其实那天不是她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而是她根本没有名字。 “人都是有名字的,你怎么会没有名字呢?”宼世勋觉得奇怪,“你爸妈没给你取名字吗?” “我不知道,我从小没爹也没娘。我听外婆说过她原来姓徐,现在别人都管她叫老乞婆。我没姓,他们管我叫小乞儿。”王一淼扒拉着面前躺着露出肚皮耍赖的崇崇。 崇崇是一只橘色的猫,也是宼世勋喂的这些猫里最胖的一只。 “你怎么能没有名字呢?你看,连崇崇它们都有名字,”宼世勋想了想,念出一首诗:“七夕今宵看碧霄,牵牛织女渡河桥。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 宼世勋又斟酌一番之后,在王一淼不解的眼神中说道:“明天就是七夕了,有些地方把七夕节的前一天称作‘乞巧节’。你既从小就叫‘乞儿’,那我们就取诗里的‘乞巧’二字,再化个谐音,以后就叫你‘柒巧儿’吧,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王一淼愣愣,自打记事以来大家都叫她小乞儿,已经叫了十多年,她自己也习惯了。谁知道在今天,她突然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柒巧儿,这名字真好听啊。 王一淼眼眶一红,乖巧地点了点头。从来没有人与她讲过这些,他念的“七夕今宵看碧霄,牵牛织女渡河桥。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听起来真的好美。还有什么七夕节的前一天是乞巧节,这些她听都没有听过,更别说这些话背后的美丽传说和具体含义了。 第180章 那一世的夫妻(四) 宼世勋耐心向她解释,这首诗是唐代诗人林杰所作,讲的是在七夕佳节这一天,人们纷纷抬头仰望浩瀚天空,就好像能看见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会一样。家家户户都在观赏秋天的月亮,女孩子还会向织女乞求心灵手巧,而乞巧最普遍的方式就是对月穿针,像这样子为了祈福而穿过的红线都多得有几万条了。 王一淼听得入了神,宼世勋告诉她,这些都只是人们想象出来的美好寄托,但是人的幸福和未来,光靠想象和祈祷是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必须要靠自己,要靠学习新的知识,要靠新的思想,要自己去创造。 宼世勋又对她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名字,就不能不会写自己名字,我教你写字吧。”于是折了根枝丫在地上写给她看,一边写一边很认真地说:“现在已经是新时代,是一个男女平等的时代,不要去相信那些老掉牙的鬼话,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等等。以后的女孩子都是要上学念书的,也该和男人一样出去走走看看,多接触新的事物才能见多识广。如果一个女孩子不识字,哪怕她的眼睛生得再亮,也是半个盲人。” 王一淼跟着宼世勋,最初学会写的就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柒巧儿”这三个字。虽然笔画不算多,但她写出来却是歪瓜裂枣,跟崇崇用爪子刨出来的一样,跟他写出来的方方正正的字简直天差地别。王一淼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于是赶紧伸脚想抹掉。 宼世勋却拦住她说:“名字是一个人的门面,你的字写的不好可以慢慢练习,可以在学会之后再一笔一画去修正。可立身为人,踏出的每一步都得稳,都得正。就像这写下去的笔画,看着是写你自己的名字,刻画的却是你自己的人生。”说罢便把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地教她写起自己名字来。 宼世勋说得认真,教得更认真,全然没有发现王一淼偷偷抬眼看他的眼神已经变成了两颗大大的星星眼,还是bulingbuling闪闪发光的那种。 自从在去年秋天柒巧儿的外婆去世后,她便住到了宼府,平日里就和芊芊一起做些日常的活计,更多的时间都是跟着宼世勋读书、写字,他也乐意教她。 宼世勋是一个能在无形中照顾每一个人感受的那种的人,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情商特别高。 寇世勋知道柒巧儿是小乞丐出身,一直以来都是靠乞讨为生,对于她的身份往事,他从不刻意回避,却也不主动提起,但是却在日常相处中,让柒巧儿渐渐懂得了一个有手有脚的人,就应该凡事都靠自己努力,而不是依赖他人施舍,一直在不劳而获的人生中老去死去。 宼世勋从不提及和柒巧儿的初遇是因为她瞅准自己有钱,想来家里偷东西,但偏偏在潜移默化中让柒巧儿明白了偷偷摸摸是不对的道理。也是在那段时间,柒巧儿头一回听到并清楚了“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中关于君子和小人、富与贫的含义。 又是一个春天,柒巧儿端握着毛笔正写着宼世勋教她的一首春日应景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润物细无声,这不就是大少爷对我吗。”柒巧儿心里这样想,想着想着就嘴角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坐在一旁看书的宼世勋见状温和而道:“写个诗都能走神,还能自己笑出声来。” “我觉得你就是我的‘春夜喜雨’,润我细无声。”柒巧儿托腮看宼世勋。 “不错,都会学以致用了,不过你这比喻我可不敢当。”宼世勋手上翻了一页书,却把目光放在了柒巧儿身上:“写了这么久,手写得累不累?累了就歇会儿。” “不累,写你教我的诗,我四季如春。”柒巧儿歪头一笑。 “哈哈,什么‘我教你的诗你四季如春’,你这是什么形容,你呀真是经不起表扬。”宼世勋放下手中书本,走到柒巧儿写字的桌旁,拿起她今天的练的字仔细端详。 “我这是什么形容?我当然知道我自己的形容,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像是被春风沐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四季如春。”柒巧儿心里这样想着,她双手托腮凝视着宼世勋,以至于都忘了手中还拿着毛笔,就这么大咧咧地在自己脸上横拉出了一道又黑又长的“胡须”。 正巧芊芊端着一盘糕点进来,一看到柒巧儿的脸就噗呲笑出了声,宼世勋闻声一看,也哈哈大笑起来。 柒巧儿一脸懵懂,看他们都盯自己脸笑,于是伸手抹了一把脸。这下好了,本来只画了一根的“胡须”,就顺着她的手指抹上去的方向变成了三根,横在脸上,跟个小花猫似的。 宼世勋掏出手帕,躬身为她擦着脸,动作轻柔,就在一个不经意的四目相对间,两个人都红了脸…… 那一世的张九炎,也就是名叫宼世勋的宼家少爷,曾就读于北京大学,正当少年书生,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就像那些影视剧里常见的进步青年一样,热血沸腾着要民主、要自由、要迎接一个新的时代,要当自己的家、作自己的主。 宼世勋跟随父亲监管家里生意,他结合新思想提出了各种改革方案,比如开始招收女工,提倡男女平等;倡导婚姻自由;晚上开夜间班给大家讲授文化知识,无论男女都可来免费听讲。 为此,宼世勋推脱了不少生意上想搞商业联姻长辈,还打发走了很多打着门当户对理由来说媒的媒人。 宼世勋和柒巧儿可不是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这些俗气的桥段,虽说柒巧儿是乞丐出身,但正因如此,她的思想才从不受那些封建世俗条条框框的约束。 柒巧儿没读过书,所以宼世勋给她灌输的新时代思想算是她的启蒙教育,致使她一开始接触的便是当时最新的思想,她将这些东西消化之后又结合了自己的个人主见,都体现在了她对民主、自由、男女平等的见解,以及她身上表现出来的新时代女性的特征。 现在的柒巧儿和从前的小乞儿,早已不再是同一个人,不可同日而语。 第181章 那一时的夫妻(罗代同心结未成) “哇,九炎兄,想不到在那个年代你竟然就有这样的思想觉悟了,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变得更加高大了。”祝潇潇露出崇拜的眼神,只不过这崇拜得也太夸张了。 张九炎看着祝潇潇那傻样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倒是王一淼接话道:“行啦行啦,要换成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接触新事物,接受新教育,我也有那觉悟,肯定不比他低。” “虽然一淼姐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当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也是一样。”我眼神在他们俩身上溜了一圈后,笑了起来。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倒是祝潇潇拍起了巴掌附和道:“对的,对的,茜茜说得对。”又向王一淼问道:“然后呢?你们就结婚了吗?” 后来,宼世勋和柒巧儿订婚了。 这个消息当时在小镇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也在那群新青年中引发了很多的精神共鸣。像宼世勋这种大户人家的独苗大少爷,他的订婚对象竟然是曾经的小乞丐,且还是人尽皆知的那种小乞丐。订婚时,宼世勋宣布会遵循了一夫一妻制。这可不就是新时代自由观念的体现吗?一个封建家族的大少爷,却率先实现了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在他们订婚当天还有个小插曲,这也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事情这样的,宼世勋从小到大时常都能看到有一位穿着白袍金边的古装老者跟随自己,但是他们两人却从未有过对话。宼世勋试着问过家里其他人,得到的回答都是“哪有什么白袍老者”。久而久之,宼世勋便再没有再对任何人提起过此事,只是默默感受着这位老者的存在。 在他们定婚之后,宼世勋便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的未婚妻柒巧儿,他原也没抱她能理解的期望,谁知柒巧儿竟告诉他:“我从小也见过一位跟着我的古装人,不过他的模样还算不上老者,而且他穿的衣服是红袍。” 这个秘密的交换,让他们两个都有一种更加志同道合的感觉,更产生了一种终于被人理解的幸福感。 时间很快到了1919年,当时的宼世勋和柒巧儿已经到了北京,宼世勋回到北京大学继续深造学业,而柒巧儿也在一所女校里继续学习文化知识。他们约定好,在学有所成之后两个人就回老家成婚。 在这一年我国的学生们做了一件意义深远的大事,而推动这件大事发生的导火索,是发生在前面几年的,世界级的大事。 大家都知道,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日本借口对德宣战,攻占青岛和胶济铁路全线,控制了山东省,夺取德国在山东强占的各种权益。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德国战败。 1919年1月18日,战胜国在巴黎召开“和平会议”。北洋政府和广州军政府联合组成中国代表团,以战胜国身份参加和会,提出取消列强在华的各项特权,取消日本帝国主义与袁世凯订立的“二十一条”等不平等条约,归还大战期间日本从德国手中夺去的山东各项权利等要求。巴黎和会在帝国主义列强操纵下,不但拒绝中国的要求,而且在对德合约上,明文规定把德国在山东的特权,全部转让给日本。北洋政府竟准备在“对德和约”上签字,从而激起了中国人民的强烈反对。 最终激发了我国青年学生们、同时也是我国民主新文化运动重要里程碑的“五四运动”。 1919年5月4日下午,北京三所高校的3000多名学生代表冲破军警阻挠,云集天安门,他们打出“誓死力争,还我青岛”、“收回山东权利”、“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废除二十一条”、“抵制日货”、“宁肯玉碎,勿为瓦全”、“外争主权,内除国贼”等口号,并且要求惩办交通总长曹汝霖、币制局总裁陆宗舆、驻日公使章宗祥,学生游行队伍移至曹宅,痛打了章宗祥。 在这些学生里面,就有宼世勋和柒巧儿,他们经过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学生运动,不仅加深了彼此间的感情,也更加坚定了他们追求思想进步的决心。 “哇塞,九炎兄,一淼姐,你们二位在那一世的思想境界也太高了吧,高得我只能仰望了。”祝潇潇表情真的要有多崇拜就有多崇拜,我知道我也是一样。 “你们那一世居然还参加过学生运动,这也太玄幻了,也太神奇了。”我扭头盯着张九炎:“你居然还是那个年代北大的学生?虽说是前世,但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闻言张九炎也还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倒是王一淼立刻来了精神:“那可不,我就说我先进吧。” 祝潇潇又道:“要是前世也能算进政审就好了,考公的话,你们算是妥妥儿的根正苗红老前辈啊。” “噗……”祝潇潇一句话让王一淼把正在喝着的啤酒喷了出来,她一边咳嗽一边给祝潇潇立了个“规定”,让祝潇潇以后在她喝水的时候不许讲话。 祝潇潇委屈道:“一淼姐,我给你说喔,你这个针对我的规定是不平等条约,你既然那么先进,就不能……” “那后来呢?你们最后结婚了吗?”我打断祝潇潇,问出了心中疑问。 听到我的问题,王一淼神色一黯,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张九炎。祝潇潇见状也安静了下来,我们的眼睛还都盯在了王一淼身上。 开口的却是张九炎,他先是说了这么一句话:“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顿了顿之后再次开口道:“宼世勋和柒巧儿到底也没能结成婚。” 还没等我和祝潇潇把“为什么”三个字问出来,便被张九炎打断了:“今天已经讲得够多了,故事时间到此为止。” 结果张九炎这货就真的没有再有说下去,王一淼也一反常态的没有憋不住讲出来,后来我也问过她,但只要和这个有关她就跟嘴上拉了拉链似的。 以至于这件事在我心里耿耿于怀了好久。 第182章 大虎妞王一淼 为什么张九炎和王一淼那一世的夫妻会“罗带同心结未成”呢?他们有着这么好的家庭条件,又有这么好的历史背景,还这么恩爱,这么的志同道合,最后居然没能结婚,居然没能一起走到最后……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都怪张九炎那个家伙不肯讲后面的结局!我明天一定要在他的茶杯里放十条毛毛虫泄恨!到凌晨三点还全无睡意的我咬牙切齿地想着…… 自从王一淼到厂里来的那一天起,这里就跟寂寞二字再也不沾边,她的嗓门简直比她那脸还大,常常都是“人未到、声先至”,“先声夺人”这个版块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王一淼日常还是会在张九炎的身后跟着转,不过张九炎大都没什么时间陪她打打闹闹,从而使她把目标对准了我和祝潇潇。尤其是祝潇潇,她特别喜欢逗着玩。祝潇潇有时候一本正经蹦出来几句话能把她气到冒烟,可她却对祝潇潇无可奈何。 张九炎对王一淼真的是特别宽容,甚至宽容到了纵容的地步,唯一对她严格的地方就是不准她过多地带我和祝潇潇去研究玄学上的东西,比如带我们一起去拘鬼,让我们晚上跟她上坟山,或者号召我们陪她夜间去河边研究看看到底是岸上的飘多还是水里的飘多……等等。 这些她的提议,一般都是提到一半就会被张九炎拍死并让她把这些鬼点子咽回自己肚子里,有时候她的胡闹甚至还会喜提来自张九炎的严重警告。 以前张九炎总说王一淼是个虎妞,我一直以为“虎妞”是指她的脸比大脸猫还要更大号,后来才知道这个“虎”不单单指她的外貌,更是她的性格。 前面说过王一淼也是出马仙的弟马,但她对一些事的敬畏之心相比张九炎却淡了很多。体现最多的就是她对什么好奇就会想弄一个什么出来看看,之前听到过她和张九炎讨论实体大鬼。果然没多久就听说她想去引出来一个实体大鬼,看看有实体的鬼到底长成什么样子,有什么本事。 她这个想法把张九炎气得不轻,将她臭骂一顿之后下了最后通牒:“要引可以,回你自己的地方去引。”她的这个计划才就此作罢。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该闯的祸王一淼还是一件没少的照闯不误。 那天傍晚,大概七点多的时候,我正在电话里开导一个事主,一个十足十的恋爱脑。我告诉电话里的小姐姐,不要恋爱脑,不要非他不可,这明显就是你对象铁了心要移情别恋,都开始对你动上手了,你还非要死乞白赖地和他在一起干什么呢?你说你挺漂亮一小姐姐,你非吊死在那样一个人渣身上你这是为什么呢?我告诉她请符没用,做和合法事也没用,更不要去请什么阴牌狐牌的,要是请到假的还好,若是真的这些东西到了后期必然会反噬,到时候你肯定会追悔莫及…… 我正说得口干舌燥,被电话里面这个恋爱脑弄的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就看到王一淼抱了个陶瓷茶叶罐罐冲进了进来,直奔里屋堂口,她看起来有点慌,连动作都有些许横冲直撞。 我边听电话边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还没看清楚她到底进去干什么,她就又冲了出来,一只手还是抱着刚刚那个陶瓷茶叶罐罐,不过那罐罐上画的花纹看起来跟她刚刚进去的时候好像有些不一样。 王一淼另一只手抓着两支毛笔,其中一支笔尖上红彤彤的。这支笔我特别熟悉,那是我送给张九炎的,他专门用来写朱砂字的时候用的。王一淼抱着这些东西撞进了走廊边上的另一间办公室。 由于注意力都在王一淼身上,我听电话时就没有刚刚那么认真,劝得也没那么较真了,大多数时候回话都嗯嗯啊啊的。真不是我不能一心二用,也不是我态度敷衍,电话里这位事主就是个气死人的恋爱脑,她说的话全是反反复复在为那个男人找理由,全是她说服自己别离开的借口,一直在说那男人对她的好等等,跟错过了他就再也找不到男人似的。 她的这些话在我听来全是废话! 我有心想快点结束通话,但是那个小姐姐一直絮絮叨叨拉着我说得是没完没了,看样子又想把那男的刚开始追她时对她那点好反复拿出来说,真是烦死个人! 我正想跟着王一淼进去看看她要做什么,好像突然听见电话里那女的说了一句“听说请古曼童很有用……”,我关注点立刻就回到了电话上:“你说什么?你要请什么?你说清楚你要请什么?” 这时话筒里那边传来了电话被挂断的忙音,我再打过去就变成一直占线,打了好几遍都是,我也就没再打了。 我正往王一淼进去的那间办公室走着,就看到张九炎从我旁边疾步而过,几步就冲进了王一淼进去的那间办公室,“砰”一声就关上了门,并从里面反锁了。 看张九炎气冲冲的样子,我想去劝劝,刚抬手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张九炎低声的怒吼,好像是在责骂王一淼,我才刚把耳朵贴上去想听听怎么回事,我的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所以,在张九炎突然把门打开的时候,我的造型是正扒在门上,用耳朵贴着门,另一只手里捏着电话,上面来电名字显示是祝潇潇。 “你在干嘛?”张九炎先瞥了我这造型一眼,又瞥了一眼我手机上祝潇潇的名字,“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这眼神,把我整得跟小偷在偷东西的时候被抓了现形似的,关键他刚刚发完火,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真就有些心虚,于是我接起电话按了免提问道:“干嘛?” “茜茜,一淼姐今天在厂里吗?九炎兄是不是出去了?趁他不在,我买点烤串过来,我们再去缠着一淼姐把那天没讲完的故事结局给讲讲吧。只要九炎兄不在,一淼姐的话可好套啦,我们按昨天晚上计划好的来。那两个讨厌鬼讲到一半就不讲了,弄得我这几天晚上一直都没睡好,真是烦死了……” 第183章 小罐罐爆炸了 看着张九炎越来越不善的眼神,三根黑线从我额头上滴了下来,没等祝潇潇把话说完我就把电话摁断掉,然后看了张九炎一眼。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活脱脱像个刚翻出教室想逃课却被班主任逮了个正着的学生:“唉,这祝潇潇真是个二傻子啊……” 一脸严肃的张九炎被我俩的这波操作逗得抿了抿嘴,因为心里有事他终究还是没能笑得出来,他皱了皱眉:“给潇潇打过去,让他今天晚上别过来了,还有,你今天也早点回去。” “为什么啊?”我边问边探头向张九炎背后办公室里面张望,又被张九炎抵着我的脑门给推了出来。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今天晚上肯定会有事情发生,我们不一定能护得住你,你在这里的话可能会很危险。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是当张九炎小助理以来,头一回见他这么严肃地要赶我走。 我还没见过玄学中的大事会是什么样子大事呢,正想开口问,就听着里面王一淼的声音有些着急:“哥,你快进来,你来看!” 张九炎脸色一变转身就往里,我站在门口一时有些踌躇,不过既然他顾不上我,那我看看也是没事的吧?于是我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我看到王一淼正脱了外套,撩起袖子给张九炎看她整条手臂:“这是我出门前用朱砂画的,现在颜色就已经淡得快没了。” 我伸头看了眼,那是用朱砂画的、布满整条手臂的符一样的花纹,从王一淼左手的手臂一直延伸到了手腕上面,只不过现在上面朱砂的颜色越来越淡,那符一样的花纹正在逐渐在消失。 张九炎拉住王一淼的手臂看了看,又看向一旁桌上的茶叶罐,那上面画着的朱砂符文同样颜色越来越淡,已经快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了。 张九炎拿出一张黄纸,抓起那只朱砂毛笔动作飞的快画出一张符压在了茶叶罐上面,这张符和他平时用仙家文画的符不同,这张符画出来的时候颜色还是正常的,压上去之后颜色就变得特别特别淡,看上去就像是下笔时蘸的墨水被兑了水一样。 张九炎低声骂道:“王一淼,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时王一淼也没了平日嘻嘻哈哈的样子,她皱着眉头,嘴里一直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张九炎不再说话,拿起毛笔就在桌子上方的镜子上开始画着波浪线条一样的符号,有长有短,乍一眼看起来毫无规律,再仔细看就会觉得这些线条的组成一块归一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 我站的地方是侧面,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于是我往前面走了两步,问道:“这是仙家文吗?还是道家的符?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王一淼看了我一眼,又闭上眼嘴里继续念叨她的“咒语”。 张九炎则愕然回头:“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先回去了吗?” 我的反应比他更愕然,我以为他知道我跟着进来了呢,结果我这么大个人在这儿杵了半天,敢情他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 张九炎放下笔,拉起我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说:“你今天给我早点回去,不许留在这儿添乱,你有什么问题天亮之后明天再说,听见了没?” 把我塞到门外之后,他没再多说一句话,就直接回去关上了门,听那声音他应该是又在里面把门反锁了。 我回到办公室,收拾着东西,说实话,除了好奇我也是真的担心,张九炎刚刚那种凝重的表情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平时他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像他今天这种状态,讲真我还真的从来没有见到过。 张九炎给我一种,怎么形容呢,就像是老电影里面演的,一个人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之前,会先把家人支走并安顿在安全的地方,免得拖他后腿也免得他分心……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是讲义气的小凌怎么可能自己回去呢?于是我回到张九炎的办公室,一边整理今天那些事主的信息,一边想着等等看,再者等他们忙完还能帮他们端茶倒水、煮点泡面什么的。当然我在被张九炎撵出来了之后,回办公室之前,就已经给祝潇潇打了电话,让他今天晚上先别过来。 我手上整理着那些事主的信息,比如谁的事要急一些、谁的可以缓一缓,正按这个顺序在备忘录上记着呢,就听到张九炎他们所在的那间办公室传了一声杯子爆炸的声音,跟那种受热而炸的杯子声音不同,这“嘭”的一声很有气势且非常具有穿透性,像是一头巨兽发出的愠怒低吼。 张九炎气得砸东西了?不,不对,他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那是王一淼砸的?不,也不对,张九炎是宠她,但砸东西她还不至于。 再说,那边也没有东西可以砸啊,除了那个茶叶罐…… 是那个茶叶罐爆炸了! 给张九炎当小助理这么久,那罐罐用来封什么的我再清楚不过,他们两个弟马封印了半天,都还压制不住爆炸开来,怕也是个狠角色。 果然我走出办公室,就看到他们两个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两个人的脸都跟刚刚烧了煤似的,被冲得黑漆漆的。两个人的眼睛也都有些许发红并伴不太明显的肿胀,王一淼光着的那只手上画的朱砂符印早已淡到看不出来。 他们急匆匆向堂口的屋子走来,张九炎抬眼看到我,脸上有了明显的怒气,他疾走几步到我面前,呵斥道:“怎么你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先回去的吗?” 张九炎说完又朝外面张望了一会,便没有再在这个事情上多做纠结,他直接拉起我的手把我拉进了堂口那个屋子。他先点了一把香,跪在蒲团上磕了头,起身时把我往蒲团上一按,让我坐在蒲团上。然后拿出一个玉印,让我拿在手上,又把挂在门把手上的红绳给我围在了脖子上。 张九炎双手按着我的双肩,这次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你把这个拿在手里,脖子上的东西也不能摘。今天晚上你就坐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在我没进来叫你之前,一直都不许出来,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许出来,你记住了吗?” 我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坐姿很是乖巧。然后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 第184章 夜半三声狼嚎 堂口所在的这间屋子,除了有摆供品的香案外,还有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张九炎的各种符纸、成捆的香、写符的工具等等,还有几枚方印。 八仙桌的两边是两把太师椅,据张九炎说左边那把椅子是大师父的专座,其他人是不能坐的。右边那把椅子是张九炎坐的,一般人也是不能坐的,但王一淼经常赖在上面不走。我一般要坐都是坐蒲团上面或者旁边的一把小椅子上。熟悉归熟悉,该讲的礼数规矩还是要讲的。 虽说我平时没事就喜欢在堂口的屋子里和师父们聊天说话,一直是我自言自语,张九炎说师父们都听得见,当然也有一些只有我和师父们才知道的小秘密佐证了他们确实能听得见这一点。 但这么晚了我也有些困,又无所事事,也不能一直不停地说话吧,于是我拿出手机想找祝潇潇聊聊天,结果拿出来发现手机竟然显示无信号,连wifi信号都没了,真是奇了怪了。 我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听外面的动静,毕竟张九炎把我塞进来的时候,那感觉就像要去跟人火拼打群架似的,我多少有些好奇。可是外面却出奇的安静,除了一些呼啸着的风声,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我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反正也听不见什么,于是我又坐回了蒲团上,把平时我坐的小椅子拖到面前,趴在上面,怀里还抱着那方玉印。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了三声特别嘹亮的“嗷呜”嚎叫声。 这楼上的哈士奇今天怎么半夜在那儿嚎啊,真讨厌,我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突然一个激灵,我彻底清醒过来:我现在是在张九炎的堂口里,又不是在家,哪来的什么哈士奇! 仔细回想,刚刚那个嚎叫声里带着些许悲怆情感的转音,还带了点孤独的意味,更多的则是示威……这气势分明就是狼嚎! 关键我们的所在地是平原地区,周边哪里来的狼! 我心急如焚,又不敢走出堂口半步,急得直在原地转圈圈。就在我转来转去的时候,不经意间顺着袅袅香烟的方向看到香炉中香的形状成外开的莲花般向四周散开卷下,只有中间有两根香灰傲然挺立。我记得张九炎说过,这是教主和碑王双双落座时才会有呈现的香灰景象。 这样的景象仅维持了一分钟不到,香灰便簌簌而落。我有些担忧,走到窗户边上垫脚看出去,似乎外面起了挺大的雾,我也不敢贸然将窗户打开,只得望了望又回到了蒲团上面坐着,坐着坐着就趴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我身上搭着张九炎的外套,手里的玉印也被收走放回了八仙桌上,我脖子上的红绳还在,可能是张九炎怕抽走把我弄醒所以先没动。 不过就这样我都没醒,我怕也是只长得好看点的猪吧。 刚想站起来,我就发现除了脖子有一种失枕的疼痛感之外,还脸麻、手麻、腿麻和脚麻,全身简直就没有不麻的地方。真是一动也不敢动,稍微移动一下下,就感觉到处都是小小的针在扎,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蚂蚁在咬。那种全身发麻的滋味,想必只要经历过的人都能深有体会。 我扶着墙一点儿一点儿往堂口外屋的办公室挪,走出了一种扯线木偶似的机械感,好不容易移动到了门口,能看见办公室的情况了。 张九炎躺在他的老板椅上睡着,脸色都有些发黑。王一淼四仰八叉地睡在沙发上,她的状态明显更差一些。两个人今天脸上的黑,跟昨天晚上从办公室出来那种挖煤似的黑又有不同,今天像被烟熏过之后在脸上抹开的那种灰黑。虽然都闭着眼睛,但两人的眼皮都有些肿,还肿得有些发亮,尤其是王一淼,红肿得像是被什么叮过一样。 原本睡着的张九炎,突然身体就开始扭动了起来,整个状态像是一条蛇,他的眼睛微微睁开,又把白眼翻只剩下一片眼白,不见了眼珠。等再能看见他眼球的时候,他已经坐了起来,眼睛变得小了一些,微微有些倒三角的感觉,这次他的表情和眼神,特别的凶。 我知道这是蟒家的师父又上来了,只是还没弄清楚具体是哪位。此时的王一淼也跟有感应似的,突然就醒了过来。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愣愣地看着张九炎,没有说话,只是揉搓着自己的膝盖。 接下来…… 接下来张九炎堂口的蟒家师父上来对着王一淼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你个大虎@#¥逼@%¥##你丫的¥#@%¥#%!你吃饱了撑的跑去拘鬼拘个那么凶的回来!你不要命你不要连累别人!你个@#¥@%@%@¥@##¥@&*(&)¥%#¥%!” “你他#¥的@#%#你大¥&的!你知道你干的这破事害死了多少人吗?你自己堂口少了几个天字辈的你没数吗?其他小辈上折的人更是不计其数!都是因为你这个¥#%&大虎*&%$#%#$%!” “真不知道你家那小天龙怎么想的!天天由着你胡闹!你个傻#@##%&(*&*(%¥¥玩意儿!你看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等着受罚去吧!你个#¥#¥%#$*&*!我他#¥#¥%真想抽死你!” 从蟒家师父骂人开始,我就知道他老人家是哪位了,又是张九炎堂口那位蟒天龙师父。看他骂得这么激烈,我都有些战战兢兢,但又很好奇,我刚刚似乎听到蟒天龙师父说王一淼堂口折了很多人,其中还有几位天字辈的师父,这王一淼昨天到底干了什么? 蟒天龙师父还在张九炎身上,我也不好直接问。况且这师父正在气头上,一直骂着人呢,我就是想问也不敢开口啊。估摸着师父也该骂累了,我赶紧递上一支烟,蟒家师父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接过烟一口吸到底,吐出烟圈之后,对着王一淼又是一顿臭骂。 什么“傻不拉几大虎逼”,什么“逼*崽子闯祸王八蛋”,用词之丰富,角度之刁钻,听得我是叹为观止。要是仙家斗法纯靠骂的话,咱们这位蟒天龙师父妥妥封神,他真是文武双全啊。 我又听了会儿,便大致了解了,为什么蟒天龙师父会这么生气,为什么王一淼会被得骂这么惨了。 第185章 她把大佬鬼拘进了小罐罐 王一淼这几天在弄一个“五鬼起运”的阵法,她这么做具体是为了什么我没听出来。我能从师父口中很明确听出来的,就是她在拘阴魂的时候竟然拘回来了一个大佬鬼,还给人家这位大佬鬼装进了小罐罐里。结果就是压不住,罐罐炸了,人家那大佬鬼回去之后带了一帮小弟来寻仇,把张九炎的厂子乌泱泱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九炎看蟒天龙师父骂得也差不多了,掐了掐中指拿回了身体控制权,然后整个人瘫在了他的椅子上,样子显得特别累,他说这是昨天晚上被冲的。 王一淼被骂得垂着脑袋,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状态比张九炎差多了,不光是冲的,据说她的堂口上因为昨天的事损失了几位天字辈的师父,以至于在她睡着的时候被罚跪了一夜。 要不是刚刚张九炎请上来蟒天龙师父大骂她,她可能还在受着罚呢。要不说张九炎宠他这个妹妹呢,闯了这么大的祸都生怕她被罚的时间久了。 张九炎说话声音比平时小了很多,他先是让我把我脖子上,他昨天晚上给我挂上的马绊拿去挂回堂口屋子朝里的门把手上,然后告诉我说:“我今天实在不舒服,需要休息一天或者两天,厂里的事有老王和小孟,看卦先停。其他的事你就自己安排吧。” 然后他起身走到堂口屋子里敬了一把香,出来时又对我道:“尤其是今天,我可能会睡一天,手机调了勿扰模式,有什么明天再说。” 一旁的王一淼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大嗓门,她声音恹恹地蹦了句:“俺也一样。”说完便慢吞吞从沙发上站起来追着张九炎出去了。 …… “所以那天你不让我过来,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师父带人和那个大佬鬼带的人打起来了吗?”祝潇潇坐在我对面,手里正剥着糖炒栗子。 “是大佬鬼带着一帮小弟打了过来,要找拘它的王一淼报复。”我坐在张九炎的老板椅子上,晃了几下又把自己晃得有些想吐,只好停了下来,“王一淼说她家的胡天龙师父跟在张九炎家里胡天龙大师父的后面,一身劲装,而张九炎的师父还是一身长袍,带着堂口的其他师父们应战,真是拉风啊。” “这大佬鬼报复心这么强的吗?”祝潇潇面前摊开着两张纸巾,一张上面放着剥好的糖炒栗子,一边上面放着剥出来的壳。 纸巾是对折叠的,所以只要一次性放上去五、六颗栗子就会把纸巾占满,当然也没这种情况出现过,因为基本上祝潇潇剥一果我就吃一颗。 我嘴里咬着栗子,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要是换成你,都已经混成了大佬级别了,突然莫名其妙被人拘了,要收你当小弟,再驱使你去做事,你说等你出来了会不会带领一帮小弟这人报仇?你要是不报仇以后还怎么带你的队伍?” “也是,你看我们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时候,那些涉黑的家伙哪个不是今天你带人打了我,明天我再带人打回去,冤冤相报,没完没了的。”祝潇潇又剥出一颗栗子放在了纸巾上,“那结果呢?九炎兄和一淼姐后来都没事吧?” “没事,张九炎倒是没什么损失,就是生了场类似伤风这样的小病,睡了一天就恢复了。”我把他刚刚剥好的栗子拿起来塞进嘴里,“不过一淼姐就稍微要严重一些了,据说当天晚上就在梦里按他们的方式被罚了跪,骂也挨了不少,她的伤风症状被张九炎严重多了。” 说话间就看到王一淼的车停在了外面,车子到了人却还没下车,她似乎在打电话,声音有些大但又被刻意压低,语速快得跟机关枪似的,像是在和谁吵架。 我悄声对祝潇潇道:“好啦,这个事就别提啦,算是忌讳。他们都不愿意多说,你就装不知道,不然一会你的一淼姐姐又要生你的气。” 祝潇潇朝着外面看了看,对着我点了点头,把他那颗脑袋凑过来,也放低了声音:“那他们俩那一世的故事结局怎么办?” 我学着他的动作往他那边倾了倾身子,更加小声:“等有机会的时候我们再套话吧。”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王一淼风风火火走进办公室,又恢复了她的大嗓门,“我哥呢?” 我朝堂口的屋子一指,王一淼正准备进去,张九炎就先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我心情不好。”王一淼撇了撇嘴。 王一淼这五个字话音刚刚落下,张九炎就露出一个“你tm哪天心情好过”的表情,不过好在已经对她这种表现习以为常了。 坐在一旁的我和祝潇潇就不一样了,我们立马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毕竟这种带点小女人的状态在王一淼的身上出现虽然有些违和,但真是不多见啊不多见。 “那傻大个欺负我!”王一淼表情委屈。 这话一出我立刻看向了祝潇潇,用眼神询问他“说!你怎么欺负她了!” 祝潇潇神情无辜,耸了耸肩表示不关自己的事,又用眼神回答我“就她那样我还能欺负了她?”,于是我和祝潇潇的四只眼睛又齐刷刷看向了张九炎。 张九炎倒是淡定,他先对王一淼道:“你就说你家那傻大个什么时候没欺负你吧?”又看着我用下巴朝祝潇潇一点:“她说的傻大个是她家里的那个傻大个,不是咱们的这个。此傻非彼傻。” 祝潇潇盯着我的眼睛,用眼神表示“看吧看吧,我说不是我吧。”然后猛地一愣,眼神里瞬间换了一种含义,似乎又在问我“按他们的意思,那我也是傻大个了?” 我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回答他“就你这样的还不叫傻大个吗?” 祝潇潇这次说出了声音:“当然不是!” 我淡定告诉他:“你都傻子特大号了好吗!别挣扎了,你就认了吧大傻潇。” 祝潇潇把剥好的栗子往怀里一抱:“不给你吃了,你真讨厌。” 我伸手去抢:“拿来吧你。” 王一淼看向张九炎:“这两个家伙刚才在打什么哑迷?怎么就开始抢东西了?” 张九炎说了句别管他们,然后走到我面前,我很识趣地从他老板椅上起来,站到一边。张九炎坐下之后向王一淼问道:“说吧,你家里那个傻大个,他又咋啦?” 第186章 套路千万条,目标是要钱 王一淼走到祝潇潇面前一站,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就这么盯了祝潇潇两秒,祝潇潇便很有眼力见地起身把位置让她坐下,然后走到我旁边和我并排站在一起,我们站的位置并没有离他们太远。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八卦”两个字。 一听才知道,王一淼口中的那个傻大个指的是她的老公,一个号称身材高大的男人。该说不说这一淼姐对她老公是真的好,对外从来只说优点不提缺点,处处维护着他好男人的基础人设。 原来王一淼对自己家的傻大个不是没有情绪,而是把这些情绪都藏了起来,留着所有的吐槽,等堆积到一定程度之后,再找张九炎诉苦。至于我和祝潇潇,反正我们和她家那傻大个互相都不认识,也没有共同的圈子,听了也就听了吧。 于是我和祝潇潇就这么在旁边站着听了半小时,听来听去也没有什么大事,不外乎就是她家傻大个做什么都要斤斤计较啦、她家傻大个看事看人不全面啦、她家傻大个对她的这个朋友有意见又看那个亲戚不顺眼让她很难办啦之类的等等……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吐槽的。 一地鸡毛的故事听着就觉得无聊,我正听得有些发困,回头一看祝潇潇已经坐到了沙发上又剥起了栗子,于是我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悄声道:“看不出来这一淼姐还是个恋爱脑啊。” 王一淼突然回头大声道:“小凌凌,我可听见了。”她走过来把祝潇潇剥的栗子抓起一颗放进嘴里,嚼了嚼又把剩下的全部抓在手上坐回到了椅子上:“你敢说我恋爱脑,小心我把我哥的小罐罐全部塞进你包包里。” 我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王一淼笑起来,又塞了一颗栗子进嘴里。 张九炎笑道:“你们的一淼姐可不是什么恋爱脑,她聪明得很。对我们说的这些,也是经她筛选过,光拣那些无关紧要的来吐槽罢了。她家那傻大个要真有什么,她断然是不会对外说一句的。”说完又转向王一淼:“妹子,我说得对吧?” 祝潇潇把新剥好的栗子递给我:“一淼姐这是大智若愚啊。” 我接过栗子塞进嘴里:“嗯嗯,她是大智若愚,你是大于弱智。” “你说我大于弱智?你把栗子给我吐出来。” “吐出来也全是口水,你不觉得恶心我还嫌呢!” “祝潇潇你刚刚说我大智若愚?我是大智我承认,不过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我哪儿若愚了?” “一淼姐你也吃了我剥的栗子,那个,吃人嘴软啊。” “吃你的我嘴软,但我不手软……” 王一淼作势要来拧祝潇潇的耳朵,祝潇潇往我身后躲,我帮着一淼姐把他往外推……正当三个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辆奔驰g系的车停在了张九炎办公室门口,进来了一男一女。男的脸色铁青,女的眼圈发红。是田锋和黄莹莹。 张九炎看到他们也是愣了愣,随即招呼我泡茶。王一淼看到张九炎有正事要办,就说约了朋友吃饭便自行离开了。祝潇潇被拧耳朵的危机解除,冲进来的田锋他们点了点头,又开始自顾自地剥起了栗子。 自打上次张九炎帮他们处理完阴牌那些事,就没有再单独见过黄莹莹,现在看着两个人一起过来,也不像是有什么好事的样子。果然,田锋还没开口,黄莹莹就先抽泣了起来:“我要和他离婚!” 她这话一说出口,田锋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张九炎则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我在旁边脱口而出:“你要和他离婚那你们应该去民政局填写离婚申请表啊,我们这里又不办理离婚业务。” “噗,茜茜你真是……”祝潇潇在一旁笑出了声,被我瞪了一眼之后又老老实实继续剥起了栗子。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我才反应过来,这黄莹莹闹得这么大张旗鼓的想离婚,那就是脸上写满了“我不想离婚!”闹得人尽皆知、闹得不得安宁,这种所谓的离婚根本不是想真的离婚,无非是想达成什么目的所使的手段罢了。 他们的事我早有耳闻,尤其是那黄莹莹,这女人为了要钱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上次花了几大万弄了一堆鬼回去,这次不知道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不过看他们两个印堂都有些发黑的样子,又来找张九炎,八九不离十也是跟鬼啊怪的相关吧。 张九炎和田锋毕竟有生意往来的,平时接触虽谈不上多,但也不至于陌生,所以说话间就随意了很多:“你们要吵要闹在家里就行,既然过来了,就坐下来好好说你们问题吧。” 这话明显就是说给黄莹莹听的了,不过她听不出来,还在和田锋便便扭扭的,张九炎便直接问她:“你现在不怕鬼了吗?” 这话把黄莹莹问得愣了愣神,下意识答道:“怕啊。” 张九炎上下打量了她一会道:“你怕还带个小鬼在身边?” 黄莹莹被张九炎的话吓得尖叫一声,这一声穿透力太强,祝潇潇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田锋霍然抬头向张九炎问道:“你已经看出来了?” “怎么看不出来?你们现在已经不是运势低迷那么简单了,”说着抬手指了指黄莹莹:“她现在气血两亏,虚得可怕,再不把这个小鬼送走,你以为你们还有活路吗?” 说完张九炎不再看黄莹莹,夏虫不可语冰,她这样的双商实在不适合沟通,于是只对着田锋道:“说吧,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归根结底,就是黄莹莹又在为了钱而作死了这么回事。 自打黄莹莹用离婚从田锋那里骗了四十万尝到甜头之后,“离婚”二字就成了常常挂在她嘴边的话了。只要想要钱了,就对田锋说要离婚;只要想买什么东西,就对田锋说要离婚;不知道怎么买得自己一屁股债了,就离婚长离婚短的…… 不过黄莹莹也不是傻子,虽然万变不离其宗,但方式方法上还是有轮换着来的:有强势的“你是我男人就该给我钱”,到弱势的“我带着两个儿子好难啊,给我钱”,再到“我们离婚吧,我不想把余生都浪费在你身上,用十年换一个教训,用我的离开换你的成长……” 最后发展到一篇接一篇的小作文,套路基本就是“后撤、道德绑架、制造愧疚、用双方父母和孩子施压、附上不知从哪儿抄来的几句鸡汤”。 总之就是,软话硬话一句话:我要钱! 套路千万条,目标只一条:给我钱! 第187章 娶了个极品回家 田锋苦笑:“真不是我不给她,生活费该给的我是一分没少给,但她三天两头地找我要三十万、四十万的,我就是印刷钱我也没这么快啊。” “你那公司项目也天天在做,怎么会没钱?”黄莹莹质问田锋。我注意到张九炎皱了皱眉,谁知还没等田锋说话,黄莹莹又委屈道:“你看看人家老刘媳妇,天天不是这里旅行,就是那里购物的,我不求你让我和她一样,但起码你得帮我把窟窿补上吧?” 黄莹莹的话硬是把田锋给气笑了,他态度也强硬道:“我公司是在做项目,可是项目的启动不要资金、不要本钱的吗?我没给你该给的生活费吗?我亏待过你吗?这十来年我衣食住行没短缺过你,光是给你的现金都有三百多万了,你现在搞得一分不剩,那你告诉我你花哪儿了?你的车子是我给你买的,房子是我买的,还送了你一大堆金镯子,家里开销也是我,你倒是说说,你哪来的窟窿?这些窟窿你都是在哪儿捅的?” “我……”黄莹莹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虽说在外面,田锋也不惯着她了,质问道:“你要钱可以,你总得让我知道你这些钱花哪儿了吧?大件的东西一样没有,小件的东西你也不管,家里、孩子的生活花销也是我单独给的。只要你说出来你钱花哪儿了,我们再说窟窿的事,行不行?” “那你说这十年你为我做过什么?这十来年的婚姻我得到了什么?”黄莹莹又反过来质问。 在田锋刚刚说了那么多之后,黄莹莹竟然还是这种态度,居然还在这样质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又是一出女权觉醒的大戏呢。该说不说这黄莹莹真的太过分了,我和祝潇潇都向她投过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田锋被她气得都没脾气了,对着张九炎苦笑了一下,根本不想搭理黄莹莹,就没再说话。 谁知这个举动在黄莹莹看来,田锋的沉默就是被她堵得无言以对,她的气焰一下子就高了起来:“你看你也说不出来了吧?我为你生儿子,还生了两个,我生个孩子我差点命都没了,可我得到了什么?你给了我什么?你倒是说啊!你哑巴了吗?” 唉,就她这性格,换成和谁结婚都是过不好日子的吧。 这下子田锋也被激得真的生了气,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压抑以久的爆发感,就像暴风雨之前的海面总是显得过于平静一样:“你为我生儿子,还生了两个。是,我谢谢你。但是难道你只和我结婚你才生孩子,你和别人结婚你就不生孩子了吗?难道你的生育能力,只针对我才有的吗?你生老二的时候遇到危险,是,我真心感激你,也心疼你。这十年动不动你就拿这个指责我,每次我一听就会心软,就会哄你,给你道歉,再给你钱。所以你就无止无休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个来说事。”说到这里田锋环视我们一圈,又接着道:“说句你认为没良心的话,你体质不好是我造成的吗?是我想你体质不好吗?是我愿意让你遇到危险吗?我倾尽全力送你去了最好的医院,给你提供了最好的医疗条件,和生活条件,我还能做什么?你还让我做什么?但凡这孩子我能自己怀孕自己生,我都不会麻烦你!” 我和祝潇潇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就比如现在。田锋最后一句话让我俩笑得很是同频,很统一的“噗呲”一声,在被张九炎瞥了一眼之后我俩又很统一地安静了。 黄莹莹涨得满脸通红,又翻来覆去说着什么“你没时间教育孩子”“你只顾你应酬赚钱顾不上家里”“两个孩子的教育都是我的事”之类的话。 她这话一说出口,我就知道完了完了,本来田锋对家对她可能还有一丝丝愧疚的,她这一说那也会荡然无存了。 果不其然,田锋指着黄莹莹道:“教育?你好意思说你教育孩子,你看看孩子们都被你教育成什么样了!” “我教育的不好吗!”黄莹莹起身大吼。 “你教育得好?你天天晚上出去喝酒聚会,去营造你那些你认为的上层太太们的生活,不是今天跟这比,就是明天跟那比。教育孩子,你教育什么了?你有情绪就拿他们出气,就连弄脏你个裙边你都能把玩具给他们从楼上扔出去!只要看到成绩不好就打一顿,完了你该怎么逍遥还是怎么逍遥!这就是你的教育吗?我看他们两个都已经被你教育废了!”田锋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吼了回去。 “那你倒是自己去教育!自己去陪伴啊!”黄莹莹怒目圆睁,把袖子往上一拉,跟个泼妇要打架似的。 “是我不想顾家吗?你天天这个窟窿那个窟窿的,你今天要我给你补几十万,没过两天又要我给你补几十万的,我已经拼命在做项目拼命在赚钱了,都比不上你捅窟窿的速度!”可能是觉得跟黄莹莹这种人无法交流,田锋看向我们,我看见这个男人脸上头一回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我白天要去谈生意见客户,要去打通各个关节,要去联络相关部门,晚上还要去厂里加班看着促进生产,我手下的工人们都已经在和我闹了,说我这种工作强度,他们都不想干了。我每次就只能身先士卒地和他们一起干,有时候我一天都睡不了两小时,经常都是通宵加通宵。”说完又对着黄莹莹:“以前的咱们都不说了,就我手上现在这个项目,自开始以来,我加班时间这么久以来,我呆在公司这么久以来,你关心过我一句吗?你有来看望我过一次吗?你哪次找我是为了关心我?除了找我要钱,你跟我之间还有什么你说啊!” 就在我们都觉得田锋是真的委屈的时候,黄莹莹说了一句话:“你在四年前和一个女人暧昧过!” 她一句话成功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张九炎在内,都从头上滴下了三根黑线。 田锋也豁出去了:“是,我是暧昧过,我娶个像你这样的女人在家,简直就是我一辈子的噩梦!就算我以前没暧昧,我以后也会暧昧,就算我曾经外面没人,以后也会有人!这都是你逼的!”说到这里田锋拿出手机,滑出几张图片对着她晃了晃:“再说你以为你就多老实吗?你在外面就没暧昧吗?你的这些破事,你真当我一点都不知道吗!” 第188章 为了向丈夫要钱,她不择手段 黄莹莹根本没想到一直好面子的田锋今天会是这种不管不顾撕破脸的做法,在一堆外人面前什么都说,连男人的尊严都毫不不顾忌了。她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不知道是因为觉得没面子,还是真的感觉到了羞愧,又或者是高高在上惯了,对田锋的反抗很不适应。 真是闹得不成样子啊,我接收到了张九炎的眼神,于是我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黄莹莹身边,拉着她坐下,又把茶几上的水杯递给她,让她喝点水先休息一下,其目的是想让她别说话,不要再激化矛盾了。 谁知黄莹莹根本理解不了我的用意,她蹭得起身把我手甩开,碰翻了我手里的水杯也不管,她只指着田锋吼:“我要和你离婚!”接着又坐下翘了个二郎腿,高高在上地说道:“我们谈谈离婚的条件吧。” 祝潇潇看到她甩开我手时就扶了我一把,所以即便打翻了水杯也没泼到我身上。田锋见状赶紧对我道歉:“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 在黄莹莹甩开我手的时候,张九炎表情就已经有了明显的愠怒了,只不过因着他自己的涵养和田锋的道歉才没有马上发作,但不涵养好不代表没脾气。 张九炎语气依旧淡淡,但话言话语间已经是相当不客气:“如果你们是来吵架的,那就回去吵,要谈条件要打架都回你们自己家去,闹成什么样子都是你们自己家的事!”又把眼神盯在黄莹莹身上:“但是你们现在是在我的厂里,对我助理的态度还这么无理,那就请你立刻带着你的老公和你身上那玩意儿给我出去!” 张九炎这几句话显然抓住了黄莹莹的软肋,她的气焰一下子就低了下来,虽然脸上表情不情不愿的,但到底还是对我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见黄莹莹已经对我道了歉,张九炎这才开口问道:“说吧,你是怎么招惹上的这小鬼。” 张九炎问她怎么招惹的这小鬼,黄莹莹却东一句西一句说的全是她认为的田锋的过错,什么都怪田锋不给她钱、田锋不回家、田锋让她没有安全感,田锋这错、田锋那错……东拉西扯半天,重点是一句没有,当然也没讲明白这鬼到底哪来的。 张九炎挥手打断她,转向站在门口抽闷烟的田锋:“还是你来说吧。” 田锋走到沙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从茶几上抽出两张纸巾卷成团,再把烟蒂摁熄在里面丢进垃圾桶,道:“她跟着她闺蜜去香港,请了个古曼童回来。” 前面是请一堆阴牌的鬼回去,现在直接整了个古曼童,这下子连张九炎看向黄莹莹的表情都有些厌恶了。 祝潇萧问了句:“古曼童?这是个什么东西?”看我们没说话,他又接了句:“童?这古曼童该不会是小孩儿吧?” 古曼童的传说来自泰国ayutthaya时期一个叫坤平的人。相传这坤平是国王身边最亲近的士兵,由于他的技能独特,他也被称为“魔术师”。 在一次战争中,坤平占领了一座城市,这座城市的首领将他的女儿作为礼物献给他,于是坤平结婚了,并一直住在这个城市,直到他的妻子怀孕。可是后来,坤平和这个首领的关系不断恶化,最后,首领要他的女儿在坤平的饭里下毒,要置坤平于死地。 在坤平得知了这个计划后,先将他的妻子刺死,以示报复。在他妻子死后,坤平又将她的肚子剖开,取出那个婴儿,带到了一个庙里。 期间他关起门来,没有人可以看到他在做什么。他先是升起一堆火,然后将婴儿的上半身用写有经文的布包起来,放在火上烤,直到婴儿的尸体变小,完全变干。整个过程中,坤平一直在念诵经文,当整个仪式一结束,婴儿已经变成一个可以和他说话交流的活蹦乱跳的灵魂,坤平给他取名为“古曼童”。 在这之后的战争中,每到危急关头,“古曼童”就会出来帮助坤平,在那个只能使用冷兵器打仗的年代,能够运用灵魂、法术来作战,坤平才能百战百胜,所向披靡。 这就是关于“古曼童”的经典的传说。所以古曼童就是小孩子,说得更准确一些,就是用小孩子的尸体做成孩童的样子,是一种婴灵崇拜。 其实如果是正向的古曼童,在泰国也被称为“金童子”或“佛童子,它区别于用小孩尸体制作的古曼童,是用不同的材料制作成孩童的样子,经过高僧或大法师加持而成。 古曼童有很多种类和功能,有些是用来保佑平安、招财、助运、避邪等,有些是用来帮忙做事、通风报信、报复敌人等。古曼童虽然不同于小鬼,但也需要供养者按照一定的规则来供奉和使用。供奉者还需要经常跟它说话、玩耍、哄它开心,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使用古曼童需要给它下达明确的指令,并且给它一定的报酬,如金钱、首饰、衣服等。使用者还需要遵守一些禁忌,如不能有象牙饰品、不能食用野生动物、不能让它做恶事等。 即便是经过高僧或大法师加持而成的古曼童,使用不当也会有危险的后果。比如供养者如果不能好好对待它,或者让它做违背佛法的事情,它会生气或报复,甚至会伤害供养者或其亲友,形成反噬。 这跟我们之前聊过的佛牌、阴牌一样,哪有那么多高僧或大法师加持过的东西?就算有,又如何能流通到你一个普通人的手里呢?一个普通人,无论你花再多钱,你请回去的古曼童,大概率都是用小孩尸身所制造出来的,更多的则是用堕胎婴儿的身体,毕竟这种原材料可以直接从医院或小诊所拿货,成本更低也更方便。 在某些情况下,一些男女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惜采取极端的手段。他们会故意怀孕,然后选择堕胎,再找人将自己的骨血制作成古曼童,这种做法确实能够让她们的愿望更快、更强烈地实现。然而,这种做法所带来的后果和反噬同样是极其严重的,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这种行为不仅违背了道德和伦理,还可能对他们的心理、身体和家人造成长期的伤害。尽管人的欲望能够在古曼童的帮助下获得暂时的满足,但最终付出的代价却是巨大的。 第189章 花二十六万请了个三世婴灵 黄莹莹请回去的这一个古曼童,虽说不是她自己的骨血,但凶就凶在这是一个三世婴灵,意思就是说这小娃娃投了三次胎,都被怀它的母体选择了人为堕胎,这一世已经是第三世了。 它的这第三世还不仅仅是堕胎那么简单,而是在它已经足足七个月的时候被引了产。那个时候的它已经发育成型,拥有一切感知,就等降生了。 等了三世,却被流了三世,尤其是这第三世,简直是被活生生用药打死。关键在它被打死之后,它的身体还被弄出来经过炙烤做成了古曼童,灵魂也被拘起来供人差使,它的怨气能不大吗? “你这尊古曼童花了多少钱?”张九炎的问题总能抓住重点。 黄莹莹没有说话,田锋接口回答:“她说花了三万。”黄莹莹见状小声重复:“是三万。” 张九炎把视线从田锋那边转回黄莹莹身上,面无表情道:“你这话说得不老实。” 田锋立刻就相信了张九炎的话,可见黄莹莹平时满嘴假话,在田锋那里她根本就没有信用度这一说,他有些激动地质问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实话吗?你忘了那小鬼平日如何祸害这个家的了?你是不是真要等害死我们那两个孩子,害死我,你才肯说实话?” 黄莹莹咬了咬嘴唇,这才将实情说了出来。 有需求就会有供应,因此世界每个地方,无论繁华或者贫瘠,都会有一个属于当地的黑色产业链,比如东南亚的佛牌阴牌商业牌,比如港澳台或者日韩的化妆品,比如欧美的电子产品等等。 一个经济繁荣的地方兼容性就会很大,一个常常有很多人去购物的地方的商品种类就会更多。内陆女人爱去香港购物,那除了各类奢侈品、化妆品、电子产品外,与玄学相关的事物也应运而生。不过商家赚的是钱,可不会包售后,而且从原材料到制作,商家自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再明亮再阳光的地方,都会有一个太阳照不进去的小角落,这里为很多不能去医院堕胎的女人提供人流服务,价格便宜,没有门槛,无需手续,有钱就做。甚至还有被豢养起来的国内外的孕妇,东南亚人居多,她们在那条产业链里的角色,是为了满足客户的需求,从而提供相应月份胎儿或者婴儿的原材料。 带黄莹莹入这个圈那个闺蜜是个空姐,她还有一个身份是山西一个煤老板的情妇,虽不是正室,但她男人家里有矿,只要她听话,钱就随便花。黄莹莹和她相处久了,难免会产生攀比之心,但黄莹莹深知自己家里的情况跟人家没法比。别的不说,她自己的男人,也就是田锋的每一分钱都是纯靠打拼出来的,跟开着矿又投资各项生意光是吃利息钱就花不完的煤老板根本比不了。为此黄莹莹没少埋怨过田锋,但也没用,把田锋逼得急了,就怼她:“你怎么不去跟马云的老婆比呢!” 这次这个事,就是黄莹莹老是和她这个闺蜜抱怨田锋生意老是做不起来,给自己的钱越来越少,感觉越来越抓不住老公的心……等等,一通抱怨下来,她这个闺蜜却莞尔一笑,告诉她感情好也不一定非要多爱,也可以借助一些手段,比如玄学。 黄莹莹当即告诉了她曾经请牌子的事,心有余悸地说那些牌子都是鬼,弄了一屋子回去差点被田锋骂死。 她的闺蜜却说,那些牌子什么的都是小儿科,没用不说还不稳定,玄学这些东西,要弄就要弄个大的,稳定不说,效果还来得快来得猛。 说罢她指了指院子里的一辆车,告诉黄莹莹那是她“老公”上个月才给她换的新车。黄莹莹看着院子里那辆全新的红色法拉利,一下子就动了心,她便求了闺蜜告诉她什么东西这么灵验。于是才有了这尊古曼童。 “你请古曼童就请吧,可你弄个这么凶的回来干什么?”张九炎问黄莹莹。 “我也不知道啊。”黄莹莹小心翼翼看了田锋一眼,看到田锋没有说话,又说道:“当时我刚刚到那里,就有人过来接待,问我们有什么需求,我说我想要我男人赚大钱,给我更多的钱,于是那个前台妹子就把我们带到了一间屋子,拿出一个平板给我,我看到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古曼童介绍,其中一个的简介特别合我心意,我才选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啊。” 黄莹莹说完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她明明就知道,她指上那页上写着:源材料来自现引的七个月(时间往上)胎儿;功效猛,来得快,无反噬,可当您的贴心宝宝,为您实现一切愿望。 估计做这个产业链的老板是招了一些,我们姑且称为术士的人吧。这里面有大本事的人肯定有是有,不过这样的人可不会被用在这种流水线上,那是要留着保商业大佬的。 这些流水线上的术士,只能说他们会做而已,造诣的高低和人品肯定都是参差不齐的,以至于做这个古曼童的人连这胎儿是三世婴灵都没看出来,直接把那孕妇就带去引了产。等制作完成后便给黄莹莹保密发货发了过来,并附加了一本使用说明书,里面写着一些在供奉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我最后问你一次,请这个玩意儿,你到底花了多少钱?”看田锋的样子是真的快爆发了。 “二十六万。”黄莹莹把头压得很低很低,声音也很小很小。 田锋一下子站起来,拿起手机就要往黄莹莹身上砸,祝潇潇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虽然被祝潇潇拦着,田锋还是从空隙里伸出手来,指着黄莹莹,他声音沙哑:“二十六万?黄莹莹你真的可以!我平时自己吃个饭二十六块我都嫌贵!你花二十六万请个厉鬼来要我们一家子的命!” 可能真是的气极了,田锋把本来砸向黄莹莹的手机砸到了地上:“以前你八千一个弄大一堆魑魅魍魉回来,张师傅给我们解决了就算了,过了我也没再说过你。现在更好了,你竟变本加厉花了二十六万!还弄个狠角色回来要我们的命!我看也用不着来这里驱鬼了,这些邪门的事也不用解决了!”说着便去拖黄莹莹,想把她拖起来:“回去,走!都回去!我们回去找你那个花了二十六万弄回来的贴心小宝贝一起,我们一家子和它死在一起好了!跟你这种人在一起,还不如死了来得轻松些!大家一起死,一了百了!” 第190章 你过来呀 田锋情绪激动,拖着黄莹莹往外拉的力道就使得有些重,眼见她手臂上立刻便红了一大片。 终归不能真的让他们动手啊,这么想着我只好起身相劝,将黄莹莹从他手里拉到了旁边。虽说我也加入了劝解的行列,但我心里是站田锋这边的,这事要换成其他人可能早爆发了,田锋还忍了她这么久,也真真儿是不容易。 黄莹莹在田锋拉住她的时候没说话,一看我把她拉开了,田锋又被祝潇潇拦着过不来,立刻指着田锋大骂:“你还是男人吗?你他@#¥@#%的是人吗?你是傻***吗,你还要不要脸!” 可能田锋也是只是一时情绪上了头,激动之余才和她拉扯了几下,也没想真跟她动手,不然还拉来拉去的做什么,直接冲过去扇两个耳光不更方便吗?但黄莹莹这接下来的操作我们是属实没料到的,她指着田锋骂完可能还觉得不解气,又叉腰说了句:“你不是能吗?你过来呀!” 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让开到了一边。祝潇潇也不拦着田锋了,我也不拉着黄莹莹了,我们把空间全部腾出来留给了这两口子。祝潇潇让开的时候,还顺道把中间的椅子给一起抽走了,免得放着东西会影响他们的发挥。 我和祝潇潇的动作也同样让那两口子傻了眼,尤其是黄莹莹,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祝潇潇一边看了看,很配合地对黄莹莹道:“你不让是他过来吗,继续你们继续。” 短暂地愣神之后,田锋的火气又上来了,黄莹莹有些胆怯,往我这边挪了挪,我见状又不明显地往祝潇潇那边挪了挪…… 眼见田锋又要发作,张九炎站起身来:“闹够了吗?”张九炎开口,田锋不能不顾及,于是泄了气似的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黄莹莹往前走了两步又想说什么,我在后面拉了拉她:“你消停点吧!” 黄莹莹回过头来瞪圆了眼睛看着我,我不甘示弱回瞪。 张九炎就着我的眼神对黄莹莹道:“注意你的态度,这句话我就再只说这最后一次,不听劝就出门左转好走不送。” 黄莹莹这才真正消停下来,讲出了把古曼童请回家之后发生的事。 那段时间田锋的生意遇到了一些问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亦非人力可改。主要是雨季的原因,河水大涨,严重影响了砂石料的运输,田锋的生产线不得不停了几天。除了停产外,他还得在公司联系原材料的供应商和客户,停产可以,上下的线可不能断,因此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 黄莹莹也乐得他不回,反正她关心的也只有钱,只要钱拿回来了,田锋境况如何、衣食住行这些她压根就没问过一句。而且她现在一门心思全扑在了这个古曼童身上。 古曼童到家之后,黄莹莹便按照说明书的方法开始了请这玩意儿入宅。 说明书上写着,古曼童到家与一般神像入宅时相反。古曼童第一次进门时,须得背面进屋。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绝不能将古曼童置于神桌上的,必须要另择一处单独供奉。供奉古曼童的地方也不可以面向西边,不可以放置在床铺下面或楼梯厨房厕所等等这些地方,说明书上要求古曼童的朝向是要面向北面或者东北面。 若是放在显眼的地方她怕被田锋发现,若是放在犄角旮旯里又不符合要求,想来想去她想到一个地方,衣帽间的里间。 这个地方田锋很少进去,她的两个儿子更是不敢进去淘气,毕竟他们家老二曾经进去过,不小心把她一个包碰到了地上,就被她打了一顿。这里既安静,除了她也没人去,而且朝向什么的也符合要求。 黄莹莹把古曼童摆放在了一个三面靠墙面只有一个开口的壁阁里,古曼童的正面就正对着开口处。再在古曼童的面前摆了一个小小的香炉,烧起了五支香,简单地向它介绍着家里有哪些人,并嘱咐它回家是为了帮自己实现愿望,让它不可以因为调皮而作弄家人。 自从古曼童到了家里,黄莹莹简直是既虔诚又耐心,她给古曼童买了很多汽水、养乐多、饼干糖果类的零食,又买了许多高档的玩具,其中有好些玩具是连自己儿子要都没舍得买的。 不仅如此,黄莹莹出门的时候一定会先给古曼童讲说今天去哪、做什么,临时有变动也会先告知古曼童。遇到一些古曼童不方便跟进的某些场所,也会要求它留在原地,并说清楚大概需要的时间,还都会准时回来接它……她连接送自己儿子上下学都没这么具体过。她那两个儿子一般都是田锋的妈妈,也就是黄莹莹的婆婆在管。 为了求其现身感应,黄莹莹还每天早晚准时念相关咒语。总之就是她面对自己两个亲儿子时没个妈样,在面对古曼童时才有了一个标准的、当妈妈的样子。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黄莹莹渐渐能感觉身旁有小孩了,有时候古曼童还会入梦和她相见,虽然还没现过形,但她很清楚地知道古曼童已经和她建立起来链接了。 黄莹莹请古曼童回来,并不是因为她爱小孩子,而她想通过古曼童满足自己的欲望,她觉得是时候许愿了。于是她在一个晚上,点燃了三支香,又买了许多零食,对古曼童说道:“我想要三十万的进账,把请你回来的费用补上,再用剩余的钱买个包。” 过了两天黄莹莹是得到了三十万,不过不是田锋给的,是她弟弟找她拿钱时,发现了他姐夫给他两个外甥存的茅台酒。田锋有个习惯就是从孩子出生开始,过生日就给孩子存一箱当年的茅台酒,想的是存到两个孩子成人礼那天送给他们,无论是开瓶喝也好,以后送礼办事也好,总之有收藏价值,变现也方便。 将近二十箱的茅台,其中两箱还是上了年份的铁盖收藏版,光是这两箱的价值就抵其他普通版本十箱还不止。 见黄莹莹不懂这些,于是她弟弟一番说辞下来,将这些酒拿去倒卖了,给了黄莹莹三十万。 拿到钱的时候,黄莹莹觉得古曼童真的好灵验,帮自己实现了愿望,于是还愿似的送了他很多小礼物小零食,还带他去了趟游乐场。 第191章 为了五十万她差点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你个败家娘们!你知道我给儿子们存的酒的价值吗?你居然就这样拿去贱卖给你弟弟了,之前问过你,你还说不知道!我平时没在家也没管这些,你这个@#¥@#%的败家娘们!”田锋又火了。 祝潇潇坐到了他旁边,劝慰道:“哥,我知道你很火大,不过你先别火大。”说着又指了指黄莹莹,“她好不容易才能正常交流几句,要不咱先等她说完你再发火吧,行不行?不然要是她不开口了,或者东拉西扯的老是说不到重点,你还怎么知道她究竟做了多少能气死你的事呢?” 田锋:“……” 这个祝潇潇!幸好他的岗位是在局里办案子,要是把他放到基层派出所去,让他出警去调解个纠纷什么的,那不是得别人本来只吵吵架的,最后让他给劝的非打起来不可啊。 祝潇潇真是头猪!我伸手揪住他的后衣领,本意是想给他扯回来我这边坐着,结果因为我没有正确评估我和他的身高差,所以给他扯得弯着腰站了起来,导致他一个重心不稳直接重重地坐到了田锋的身上。 从我们的角度看不见田锋的表情,只听见从祝潇潇屁股下面传来了一声闷哼,愣是没惨叫出来,看样子被压得不轻。 张九炎:“……” 我赶紧把祝潇潇拉起来,又对田锋道歉:“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其他之后再说。” 黄莹莹:“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这笑声一出来,大家的眼睛就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她就跟没发觉似的还在一旁哈哈大笑着。 这女人果然有大病!大家都没管她,也没人说话,于是我催促道:“说正事。” 总之黄莹莹拿到这三十万之后,更加坚信古曼童的灵验了,于是一心只扑在自己的愿望清单上,只顾着看使用说明里面关于实现愿望和建立链接的部分,完全忽略了使用说明上那些标黑强调的注意事项。 尝到了甜头的黄莹莹又买了很多零食,她将这些东西堆在古曼童的面前,把之前小碗里放着的少了一半的牛奶又补满,美滋滋地许愿,她的胃口渐渐大了起来,这次她想要从田锋那里拿到五十万。 也得亏田锋祖宗保佑,又或许是他在天上的父亲显灵。那段时间他正和张九炎谈着生意,在正事谈完之后的闲聊时间里,张九炎察觉到他有些不对,额头上面有层黑气,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凶。 当时田锋解释说那段时间自己真的很累,公司事情特别多,用句俗语来形容就是“不是磨不转就是驴不动”,而且不光是公司里面,家里的事也不让他省心,两个孩子是一点规矩也没有,成绩也不好,孩子们的妈妈又只知道钱……可能是他太累了,所以有些心力交瘁吧。 张九炎并不赞同他的说法,但也没有对他多说什么,只是随手从自己手上摘下一串手串,递给田锋道:“你这几天把这个戴在左手上,除了洗澡其他时候都别摘下,其他的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田锋见识过张九炎的本事,对他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当即就将手串戴在了左手上面,并表示了感谢。正是由于他对张九炎的绝对信任,救了他自己一命。 事情发生在田锋戴上张九炎给的手串之后的两天,由于之前连日的大雨,好不容易放晴,运输石料的货车也多了起来。田锋之前停滞的运输也重新启动,一时忙得有些不可开交。 田锋记得那是一个周三的晚上,公司里因为突然来了大客户,他又正在外面联系原材料的供应,于是匆匆忙忙往回赶。这条路通往石料供应商,路上来来回回全是大车,他正开着车时电话响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是黄莹莹打的。 黄莹莹除了要钱也不可能有其他事,田锋想着做完这一个大客户的单子有了进账就给她点钱吧,他心里这么盘算着,于是就没接电话。 这个黄莹莹也是,根本不管田锋在做什么,忙不忙,是不是在开车,反正他不接就一直打,于是电话响了又响,一直在响。 田锋烦不胜烦,拿起电话还没开口就听到那边黄莹莹的吼声:“田锋!你他@#¥@的是傻@#¥@#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接我电话!” 田锋刚想发火,忽然对面一道强光照射过来,他抬眼看到对面一辆货车对着自己就直直地冲了过来!这要是被这车冲个正着不得当场被压扁吗!田锋顾不上电话里黄莹莹还在叫骂,急打方向盘朝右躲避,他的车子直直翻进了路边的沟里,他被困在了车上,但好在躲过了致命一撞。 谁知田锋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看到那辆货车为了躲避后面的货车也打了方向盘,还是朝着自己冲了过来!现在的自己连动都动不了,更别提躲了! “我命休矣!”田锋这样想着,在这个关头他回头看了眼电话,却隐约能听到黄莹莹还在那边叫骂……算了,就这样结束吧。田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绝望在一瞬间,希望也在一瞬间。 货车冲过来的时候因为司机将刹车踩到了底,又超重太多导致轮胎承受不住发生了爆胎。只听见“嘭”的一声之后,车子堪堪擦过田锋翻倒的车冲到了旁边不足一米的地方,轰得一声倒在了地上。 生死转换就在瞬间,田锋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伸手摸过电话刚想给黄莹莹分享自己大难不死,又听见话筒里黄莹莹的声音:“田锋你丫的@#¥#@¥@%!为什么不说话!你那边那么吵你在干什么呢!你个@#@¥%……” 田锋直接摁断了电话,然后先是报了警,又打了119请求救援,一切联系妥当之后,他关掉了手机。等到一应事情处理下来,田锋回到公司已经是凌晨三点多,经历人生大难不死,这时候黄莹莹不要说关心,连问一句都没有。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安安静静总比破口大骂强,田锋苦笑。既然活了下来,生活就得继续,他给自己泡了碗泡面,在等泡面的间隙他一直在思考“婚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到底什么样的人生才是完美的?” 这种哲学性的思考永远不会有答案,先吃面吧,田锋这样想着。谁知他刚拿起筷子,他左手上张九炎给的手串就突然自己断掉,珠子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第192章 她遭到了古曼童的反噬(一) 田锋出事那会儿,黄莹莹也在忙碌着。她正忙着向古曼童许愿。她的让田锋给自己五十万的愿望,已经许下好几天了,上一次她想要三十万一天就实现了,这次怎么好几天都没反应了呢? 黄莹莹又拿着一堆旺仔牛奶、旺旺小饼干之类的小孩子喜欢的零食,给古曼童放在了跟前。她一边整理着这些供品,一边催促着古曼童帮她实现愿望:“小宝贝啊,你一定要帮妈妈实现这个愿望喔,我请你回来就是让你帮我搞钱的,你要给我多多的钱,我才能给你多多的零食和玩具……” 当晚黄莹莹就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一个皮肤黑乎乎的小孩,她心里知道这就是那个古曼童,于是对这个孩子说:“乖,小宝贝,这些玩具和零食都是你的,都是妈妈为你一个人准备的,全都是你的。” 这个黑黑的孩子也一直粘着她,还对她说“妈妈,你的五十万差点就到手了呢,可惜了!”……五十万差点到手?可惜了?什么可惜了?为什么会可惜了,你说清楚……黄莹莹一激动,就醒了过来,发现天已经大亮,她走到古曼童面前,发现那些倒在碗里的牛奶又见了底。 这边田锋除了给昨天久候不到的客户道歉解释外,又联系着公司法务去解决昨天车祸的事。法务拿出一份意外保险的保单,这是田锋之前为了给一个卖保险的朋友完成任务,买了份人身意外险。 法务翻看着里面的条款,对田锋说:“幸好你在昨天的车祸里没出什么事,要是田总你没了,按这份保单来的话,最多只能赔付五十万,那真的太不值了。”田锋笑了笑,心里浮现出一句话:人间本就不值得。 听到这里,我看着田锋的表情,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果然刚数到三,田锋嚯地一下又站了起来,他指着黄莹莹:“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你要我给你五十万!你就拿我的命去给你换五十万!” 说完又对着张九炎:“我后面找你喝茶的时候,你告诉我说身上阴气重,我还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她之前弄回来的鬼多,阴气还没散干净,结果她的愿望,是要拿我的命去换!幸好你预见到了我有灾,给我手串替我挡了一劫,以后这方面的生意我都只和你做。你要有什么需要,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一定万死不辞!” 田锋这一番感谢说得发自肺腑,张九炎只是笑了笑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对黄莹莹说道:“你以为你许的那些愿望是怎么实现的?那古曼童能力再强,也不过是个小鬼,它一样得受天道法则的制约。你要钱,首先你就得有挣钱的渠道,你若是没有,就得拿其他东西来换。” “什么?”黄莹莹表情十分疑惑。这个女人可能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五十万没到手,却不会去想正是因为这五十万没到手,她男人才能继续活着。 不过张九炎没有和她过多地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又问她:“田锋的事只是个开始,你们家出现的怪事倒霉事远远不止这些对吧?” 事情要从黄莹莹娘家的亲戚来做客讲起。 那天黄莹莹的爸爸带着他们家一堆亲戚到家里吃饭,出于礼貌田锋也回家吃了饭,并给亲戚们都带了伴手礼,一切安顿好之后又才回到公司处理事务。 这些亲戚里面有几个熊孩子,小的五六岁,大的七八岁,正是淘的时候,他们家大人不管,黄莹莹只顾着跟娘家亲戚炫耀这炫耀那,压根也不管这些熊孩子怎么玩。 于是这些小孩儿就在家里玩起了躲猫猫,在东躲西藏中跑进了黄莹莹的衣帽间。 “哇,你们看,这里好多玩具和零食。” “真的耶,这些零食好高级,都是我喜欢吃的。” “这个玩具我妈妈都舍不得给我买,表姑这里居然有。” “她藏了这么多零食和玩具都不给我们,表姑好小气。” 这些熊孩子可不管那么多,也不会问黄莹莹这些东西为什么会放在这里、能不能动……他们直接就上了手,不仅把零食全部吃沅了,还把玩具都拆开拿走了,把古曼童面前的供品弄得是一塌糊涂。 没有人能发现,在他们看不见的空气中正有一双气得发红的眼睛。这双眼睛微微眯着看着这些熊孩子,半晌之后这双眼睛的主人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 等这些亲戚酒足饭饱要回家的时候,黄莹莹才发现这些孩子手里拿着自己给古曼童买的玩具,她当即尖叫了一声,有些生气地要把这些玩具拿回来,但黄莹莹的爸爸却说她:“我女婿这么有钱,这孩子们拿点你家玩具怎么了?你是不能再买还是怎么的?来你这里吃个饭拿点东西还要看你脸色吗?” 黄莹莹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算了,既然她爹开了口,那就是让他们拿走吧,大不了再给家里古曼童买新的玩具买更好吃的零食。她这样想着也就没再坚持,任由那些熊孩子在吃光了古曼童的零食之后还拿走了古曼童的玩具,也没太当回事。 结果这边黄莹莹还在洗碗收拾,就接到了那边她爸爸和亲戚们出了车祸的电话,她心急火燎赶到医院,看到她爸爸好好地坐在那里,还好他只是轻微脑震荡。但那几个孩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其中两个小孩情况挺严重的,听说后来都有不同程度的截肢。 张九炎这里开口道:“古曼童属鬼灵,又是小孩,只要是你对它承诺过的事就一定要办到,要如同对待小孩一样。就比如你说了那些零食和玩具是给它自己的,就是只能是它的。你不经过它同意就转送给其他人,它自然会不开心。” 黄莹莹点了点头:“当晚我就又梦见了它。” 那天晚上黄莹莹梦见那个黑黑的小孩背对着她,自己坐在墙角里抽泣,它没有转身,但却在指责黄莹莹,说她说话不算话,明明说过给自己的,转眼就送了人,一点不维护自己,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不给她搞钱了…… 第193章 她遭到了古曼童的反噬(二) 这古曼童说其他的还好,一听说以后不帮她搞钱了,黄莹莹就有些慌了,她赶紧向它道歉:“小宝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妈妈没有想到他们那些孩子居然那么淘气,吃了你的零食还抢你的玩具,妈妈明天就给你买新的,买更好的玩具,买更香的零食,好不好?” 古曼童还是对着墙角,嘴里委委屈屈地细数着那几个人类小孩把它住的地方弄得特别乱等等,黄莹莹看它态度有松动,赶紧附和道:“是呢是呢,那几个小孩真的特别讨厌,他们都是坏孩子,我们以后不和他们玩。”黄莹莹话音刚落,就看到古曼童缓缓转过身来,它黑黑的脸上露出了邪邪的笑:“妈妈说得对,他们都是坏孩子。所以,我让他们断了腿啊,嘻嘻嘻嘻。” 黄莹莹被古曼童表情吓得一惊,醒了过来,一看时间已经快八点,她心有余悸,也不敢再耽搁,赶紧收拾出门去买了更多的零食和玩具,回来第一时间就给古曼童供了上去。 就在黄莹莹刚刚摆好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声小孩子的笑声,再听又没有了,正在她思考到底是不是幻觉的时候,电话响了,她爸爸打来的。 她爸爸是来责怪她的,大概意思是走个亲戚,回去都能发生车祸,别人好端端的孩子成了残疾人,今后可怎么办,让她准备两个大一点的红包去慰问一下。 黄莹莹顿觉委屈:“他们自己开车不小心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给大红包?他们自己要拿走小宝贝的零食和玩具,才有这惩罚的。” 黄莹莹的爸爸听不懂她说的什么小宝贝,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的外孙,又开始责骂:“什么小宝贝,你们家那么有钱,送点零食玩具怎么了?别人因为到你家吃饭回去才发生的车祸,你还在说什么惩罚,你真没良心。废话少说,马上给我转两万块钱过来。” 黄莹莹爸爸吼完就挂断了电话,她转完账后走到古曼童面前,嘴里叨叨着自己委屈,意思是上次的五十万没拿到,这还得贴两万块钱出去,里里外外真是亏死。 她叨着叨着,突然看到古曼童的脸好像笑了一下,她想起昨天晚上做的梦,是这小东西让那些孩子出的车祸!这东西不但没让自己进账,还让自己赔了两万,这算什么小宝贝!这么一想黄莹莹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走到古曼童跟前就开始埋怨: “都怪你,还说什么是我的小宝贝,不但不帮我搞钱,还让我赔钱!” “不就拿了你一点破零食和破玩具吗!你至于让别人出车祸吗!你至于吗你!” 黄莹莹越想越气,于是嘴里就越说越过分,从指责批评变成了埋怨责骂: “你这个小逼孩,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你给我搞钱,你倒让我赔钱!” “你就那么护食吗!我给你买的我就能拿走!” “你个破孩子!我让你回来是帮我做事的,不是让你给我找麻烦的!” “拿你点东西你就让人断腿,要是换成我的两个孩子呢?你也让他们断腿吗?你这么凶恶,我就不该把你带回来!” 又骂骂咧咧了一阵,黄莹莹便出门做保养去了,就在她出去关上门的那一霎,屋子里的温度骤然降了好几度。 后来的事就跟所有的鬼闹起来一样千篇一律,但又有不同,因为这尊古曼童本体是三世婴灵,相较其他小鬼要凶很多,它闹也不像其他阴魂小鬼一样缠人,致使其运势低迷,它还有其他目的。 “它对供品的要求是不是越来越高了?”张九炎问黄莹莹。 一提起供品,黄莹莹肉眼可见地抖了抖,这是心有余悸的典型表现。 能不害怕吗? 自从那天黄莹莹骂了古曼童之后,她就有一段时间都没再跟古曼童有过任何感应,她没放在心上,倒也相安无事。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这些只是暴风雨前的表面现象而已。 那天黄莹莹的二儿子正躺在沙发上玩平板电脑,旁边的柜子突然自己晃动了两下,上面花瓶一个重心不稳朝着她二儿子的头部就砸了下来,要不是当时田锋正好看见,一把将老二拉开,这花瓶就能给他砸到头破血流,甚至被直接砸死。 还有黄莹莹转给她爹的那两万块钱,他爹还没来得及去表示慰问,就先在牌桌上输了个精光,又找到黄莹莹家里来问她要。正说着话呢,就被她家老二拿着晾衣棍从后面对着脑袋“吃俺老孙一棒”打进了医院,从轻微脑震荡变成了比较严重的脑震荡。 黄莹莹自己也不轻松,她平时做保养做得仔细,向来有用泥灸热敷的习惯。这天她和往常一样,用微波炉把泥灸打热,软软的往身上敷。刚刚敷上就感觉有一股一股的麻痒阵痛,她也没在意,只当是自己湿热严重,谁知等她敷完时揭下一看,她身上泥灸覆盖的地方被烫出了大片大片的水泡,除了疼痛还恶心。 除了各种各样的意外,黄莹莹天天都能梦见,确切地说应该是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古曼童的“陪伴”: 她在家看电视,电视会自动跳台,跳到动画频道,如果她人为干涉去换了台,那么电视就会像突然断电一样自己关掉; 她家的可视电话门铃经常会莫名其妙自动接通,屏幕上会显示门口或者楼下,但里面什么人也没有; 她洗澡的时候明明把衣服挂在了架子上,等洗完再去拿就会发现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掉到了地上,捡起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湿得根本不可能再穿; 最严重的是她睡觉的时候,她总能梦见或者说看见,因为似梦非梦她也说不清楚,有一个黑小孩一直缠着她,要听她讲故事、要听她唱歌、要让她哄睡,如果没有马上满足,那小孩就会立刻换上一副生气的面孔,压在她脖子上压得她快窒息,她却醒不来也动不了,在感觉快被压死之前才能满头大汗醒过来。 第194章 古曼童开始吸她的血了 然而真正让黄莹莹感到恐惧的事还在后面…… 这段时间黄莹莹被古曼童的事弄的精神有些恍惚,做饭切菜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切到了,鲜血立刻流了出来。她刚想把手放进嘴里吸一吸止血,可是就在这时,也就是这么三秒钟不到的时间,她觉得指尖突然传来了一股湿热感,然后流出来的血就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正当她诧异之际,伤口上的血又流了出来,这次她没动,果然在指尖上再次传来了这种湿热感,而且这种感觉之后,刚刚流出来的血又消失了……反复几次之后,她回过神来,这种湿热感,分明就是将伤口放进嘴里吮吸的感觉!一定是那个古曼童,它在吸自己的血! 黄莹莹赶紧打电话给田锋,接通之后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上次弄了一大堆阴牌招了一群鬼之后,她心里也害怕田锋生气,不敢说实话。田锋那边正见着客户呢,也没多少耐心跟她耗,问急了她才结结巴巴说家里又有鬼。田锋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她少神经质少作点死就不会有鬼了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黄莹莹走到古曼童跟前,发现自打那天自己骂过它之后就没再供奉它零食牛奶,它摆放供品的位置上已经布满了灰尘,旁边的碗里牛奶已经干涸,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奶皮耷拉在碗底。水果也是腐败不堪,散发着阵阵酸臭味道。小面包小蛋糕早已不似刚刚买回来时的精致,已经过期还发了霉。就连香都已经很久没上过了,香炉周边还结了个小小的蜘蛛网,但已看不见蜘蛛。 “小宝贝对不起啊,妈妈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没有把你照顾好,你要原谅妈妈,我这就给你准备好吃的。”黄莹莹把摆放供品的地方收拾出来,随手拿了一些儿子们的零食摆放上去,又把盛奶的碗洗干净后倒了大半碗旺仔牛奶。 当天晚上她又做了梦,梦见古曼童对她说:“妈妈,妈妈,我想喝血!妈妈,妈妈,血的味道好甜啊!快给我喝血!我要喝血!” 结合之前手上的伤口,这个梦让黄莹莹很是不安,她走到古曼童跟前一看,平时会少的牛奶一点都没变化,黄莹莹正看得出神,突然听到门吱呀响了一声,回过头看时又什么都没有,再回过头来就清清楚楚地听见一个小孩子嘻嘻笑的声音,接着这笑声又变成了嘤嘤哭声……黄莹莹吓得不轻,这可是在大白天呀! 就在此时,黄莹莹心里响起一个声音:血,我要血,给我你的血,割开你的手把血放进牛奶里。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就一心想着应该割手放血。等我反应过来之后,我已经在手掌划拉出了一条大口子,把血滴进碗里了。”黄莹莹说着摊开手给我们看,她右手的掌心里一条长约六厘米的伤口,清晰可见那深度也不浅。 黄莹莹回过神之后看到碗里混合着血的牛奶已经往下少了一大截,她吓懵了。可她不敢去找张九炎,她怕张九炎知道了会告诉田锋。 切,这个黄莹莹真是小看了张九炎的职业素养。我心里想着,但没有说出来。 黄莹莹无奈之下把电话打给了和她一起去香港的闺蜜。她的闺蜜提醒她:“你看看说明书啊。” 是了,还有说明书。黄莹莹手忙脚乱地找出来一看,更吓得不轻,上面禁忌事项写着: “若觉得效力不够,应多作布施等善事予以回向,切记不可责怪批评,更不可埋怨咒骂。” “若有亲戚朋友来家里作客过夜,要先跟古曼童说,嘱咐不可戏弄客人。” “家中不能有象牙制品。” “不能食用野生动物或与野生动物相关制品。” “不能将古曼童对着厕所、窗户、西方、床脚 ,但要低于神位和腰部。” “若供养之人阴恶凶暴,古曼童亦会随之变得阴恶凶暴,故供养之人须孝敬父母、关爱孩子、与人为善。” “许愿忌讳得寸进尺。” ……以上这些注意事项黄莹莹有的遵守了,有的没遵守,不过这些加起来都没有最后一条标粗又标红的来的惊悚。当她看到这一条的时候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千万不能给古曼童喂生的食物,尤其不能喂食生血,定会出事!必遭反噬!” 钱和命比起来,还是先要命吧,黄莹莹战战兢兢地跑到田锋公司,说古曼童要杀了自己。田锋问清楚前因后果之后,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黄莹莹向张九炎哀求道:“张师傅你救救我吧,再让这个小鬼这样缠下去,我真的会死的。” 张九炎正色道:“你以为只有你会死吗?它的目的不单单是要给自己出气,而要吸食你,直到你死。你死了,你还有家人,还有儿子。”说到这里他向田锋一指,“他受到的影响最小,是因为他平时根本没怎么在家,和你感情又不好,所以那小鬼没什么嫉妒心而已。” 听张九炎这么一说,田锋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对黄莹低吼:“你听到了吗?你花二十六万弄回来的,是来要我们一家子性命的怪物!” 黄莹莹缩了缩头,没吱声。我以为她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谁知道她又对着田锋补了一句:“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是不管我,你那两个孩子就都没了妈!你没了老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看田锋的表情,要不是在张九炎办公室,他估计会把桌子掀了吧。这田锋也是,哪儿去千挑万选了这么个极品,我心里默默再次对他表示了同情。 张九炎先对田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又对黄莹莹说:“你们既然来了我这里,就和我沾上了因果,我会管。不过你再这样的态度,我不管也是可以的,反正古曼童害的又不是我。”没等黄莹莹说话,张九炎又接着道:“你回去准备三种颜色的布,这三种颜色是黄、白、红。先用黄布包裹古曼童像,再用白布包裹第二层,最后用红布包裹第三层,顺序很重要,你不要弄错了。将包裹好的古曼童放入红色的纸箱中,然后马上送到我这里来。” 黄莹莹掏出手机写备忘录,张九炎嘱咐道:“事不宜迟,越早越好,切记这件事只能你一个人去完成,任何人包括田锋都不能参与。” 第195章 离婚的不平等条约 一听有办法可解,黄莹莹就马不停蹄地去办了,甚至在出门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有招呼田锋一声,甚至都没看田锋一眼,自顾自地就走了。她一出去,整个办公室氛围一下子便显得很和谐。 祝潇潇刚刚想发表几句感慨,就被我从后面拧了一下腰,他嘶了一声转头看向我,我对他摇了摇头。果然在黄莹莹的车子开出去之后,张九炎向田锋道:“问吧。” “还是你了解我。”田锋苦笑,“她外面有人了吗?” “你在外面有人了吗?”张九炎反问。 “按这样发展下去,就算现在没有,我迟早也会有的。”田锋是真的信任张九炎。 “你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而且她在外面有没有人,这个答案很重要吗?” 田锋点起了支烟,深深一吸之后将一口气吐得绵长:“我想离婚了,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决心,我真的已经受够了。”他看向张九炎:“就她这种性格,我能离得了吗?”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田锋再次苦笑,摁熄了手里的烟:“给我看一卦吧。”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你现在和她离婚,会延长你起运的时间。倒不是说她有帮夫命,而是她会闹你会纠缠你,会一直搞得你公司和家里都鸡犬不宁,那你既然都已经忍了这么久,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那我起运之后再和她离婚,岂不是更会被她扒层皮吗?” “所谓‘结婚’‘离婚’的区别,不过只是一纸文书而已。你看看你们现在的关系和相处,有没有那张纸真的有很大的区别吗?”张九炎看了看田锋,抽出一支烟递给他。 “至少离婚之后,她不没资格再这样闹下去,我也没有义务再一直当她的免费提款机。”田锋接过烟拿在手里,却没有点燃。 “她会是你一辈子的噩梦。”张九炎看了田锋一眼,眼里很是有些同情的意味,但他从来不会因为同情就对事主说假话,“即便你们离婚了,她也一样会纠缠你,一样会和你闹,她不会管你过得好不好,但她绝对会见不得你过得比她好。” 田锋没有什么表情,张九炎又道:“她是一个自己过不好,就一定不会让别人好过的人,尤其是自己的家人。”田锋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张九炎的说法。 虽说都是女人,但这一波我真的站田锋。 “那我的两个孩子……”说起孩子,田锋麻木的脸上好歹有了一丝温存。 “你觉得她那样的性格能教育好孩子吗?”张九炎微微叹了口气,“对孩子的未来别抱太大希望,”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两个孩子都是。” 这话在田锋听起来就像是一把刀扎进了一个皮球,让他彻底地泄了气。如果说他之前是为了孩子们成才而选择隐忍,那么现在他连坚持的理由都没有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 “不离,不理,冷处理。”张九炎这七个字简直是言简意赅,将田锋该如何应对指示得清清楚楚。 “说到底也是我没用,以前我生意兴旺的时候,她就从不这样闹,也没提过离婚。那个时候我也是真的很纵容她。她一闹,我就会挥手打断,问她要多少钱,直接说,只求她能好好的,别在家里闹就行。给她养成了只要吵闹,就给她钱的习惯。”田锋将手里的烟点燃,“如果我的事业不遇到低谷,那我们家里就会一直好好的吧。” “能好好的才怪了。”我小声嘀咕出来一句。 虽然 我嘀咕得很小声,但田锋还是听见了,他看着我苦笑:“是啊,你说得对,能好好的才怪了。” 闻言张九炎瞪了我一眼,我反瞪回去,祝潇潇一旁伸手递过一颗剥好的栗子:“茜茜吃栗子。” 从他开始剥栗子到现在,我嘴就一直没停过,一包栗子除了被王一淼抓走的,其他全进了我肚子里。我看了看那泛着浅棕色光泽的浑圆栗子,实现在是吃不下了,于是我对祝潇潇苦笑:“我真的真的吃不下了。” “能长期稳定下去的婚姻关系,从来都不是靠很大量的付出或者单方面地给钱来维持。稳定的婚姻靠的是很少的攻击、很少的对抗、很少的强人所难,以及很多的接纳和允许。”张九炎走过来接过祝潇潇剥的栗子,拿在手里将吃未吃,“你有钱给她的时候,你们婚姻就稳定,你遇到低谷没钱给她了,就闹得不可开交。你觉得这样的婚姻能是好的婚姻吗?这是你没钱的错吗?换句话说,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当她老公,并不是非你不可。” 张九炎把栗子放进嘴里,咀嚼一会之后又道:“就像你们家里现在的古曼童一样,它尝到吸血的甜头之后就会一直吸食你们,直到你们被吸干。就算你愿意当宿主给她吸血,你也总有供应不上的一天。欲望放在人或者鬼的身上,其实本质都一样,都是无止无休的,这就叫作欲壑难填。” 田锋静静听着,我和祝潇潇也没有说话,办公室就显得特别安静,因此外面有车子开进来也就听得特别清楚。 是黄莹莹,她包裹着古曼童过来了。 她进来之后捧着这个红色箱子放在了张九炎面前:“张师傅你一定要把它处理好啊,我回去带它的时候骗它说是要带它去游乐场,现在它肯定很生气。你要是处理不好,我就死定了。” 幸好黄莹莹没有工作,要是把她放在田锋的公司夫妻一起创业的话,田锋公司估计早就倒闭了。黄莹莹这张嘴真的是太会得罪人了。 好在张九炎和我一样有厌蠢症,他的处事原则就是从不和蠢人一般见识,遇到低智姑且看之,计较多了只能气自己。 张九炎看了黄莹莹一眼没有说话,接过箱子便径直进了堂口那屋,剩下我、祝潇潇、田锋、莹莹我们四个大眼瞪小眼。 本来坐着就坐着吧,不说话也挺好的,但这个黄莹莹非要当时间管理大师,她要利用张九炎处理古曼童的时间,和田锋谈离婚的条件。她对田锋说:“这十年来你什么都没给我,但你还是应该为我考虑。” 于是她列出来了一系列离婚的条件:离婚不分家,不对外公开;把房子过户给我;把那辆g系的奔驰给我;孩子我们共同抚养,但得由你来支付生活费和抚养费;你还要给我抚养费,毕竟我为你奉献了十年青春…… 田锋看着这些条件没有做任何反应,倒是祝潇潇先发表了句感慨:“我去,你这哪儿是离婚条件,这分明是不平等条约……” 第196章 我对她的愚蠢有准备,但明显准备少了 黄莹莹转头对着祝潇潇语气不善:“这是我们的家事。” 田锋倒没在意他们的对话,他只对着黄莹莹冷笑一声:“终于露出马脚了吧?你这哪里是离婚条件,这分明就是直接要钱。”顿了顿又道:“你要钱还弄出这么多弯弯绕绕,你直接说不就行了吗?不过我告诉你,要钱一分都没有,你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吧。” “你以为我离婚是为了要东西吗?你的东西我都不稀罕!”黄莹莹说得一本正经,把我和祝潇潇都惊呆了,可我们呆了还没两秒,她就一句话露出了本性:“我不要你的东西,但你总得为我想想吧,你总得为我考虑吧。这十年来你什么都没给过我,现在即便要离婚我也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给我一个住的地方,一辆车,一些生活费和抚养费而已。我有什么不对吗?我的要求很过分吗?” 我去!可是她明明才说了“我什么都不要”啊!这不自己打脸吗?我看了田锋一眼,同情之心溢于言表。 偏偏祝潇潇又好心提醒了她一句:“怎么没给过你什么,他不是给了你三百多万吗?” 祝潇潇的话让黄莹莹有些下不来台,她先嗫嚅了半天,发现实在找不到理由辩驳,就恼羞成怒地朝祝潇潇发起了火:“我花了三百万又怎么了?那是我在婚内花的!哪怕我就是花了三千万呢!也是我该花的!关你什么事啊?你一个外人哪来那么多话!” 这个黄莹莹,你对你自己男人豪横也就算了,你当张九炎办公室是你家啊!真是给你脸了!不敢对张九炎态度不好,就当我和祝潇潇好欺负吗? 于是我开口问她:“你说你为他生了两个孩子?”我手指了指田锋,“还在生孩子的时候差点死了?” 黄莹莹以为我要帮她说话,赶紧点了点头。 我先看了一眼田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田锋微微不解的眼神中,我又接着对黄莹道:“你怎么能才花他三百万呢?他就是给你花三百亿也不多!你为了给他生儿子你连命都差点搭进去了,花他点钱算什么,让他给你他的命都是应该的!更何况区区房子、车子和钱,他就应该把公司全都一起给你,再天天呆在家里给你做饭,伺候你,围着你转!就算让他给你做牛做马,都无法回报你给他生两个儿子的恩情!你对他的恩,他家就把你当活祖宗供起来都不过分!” 我这话充满了讥诮,其实我很少有这样言辞的时候,更何况对方还是女性,不过再憋下去我就要乳腺增生了,必须一吐为快。 我这话刚刚说完就把田锋逗得笑了起来,就连祝潇潇都露出了“茜茜还得是你啊”的表情。 谁知道黄莹莹竟然很认同地点了点头,对田锋说:“听到了吗?这总不是我说的了吧?连人家张师傅的助理都这样认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她的反应简直把我震得呆若木鸡,我突然想起来张九炎曾经说过的一番话,他说: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蠢人的破坏力,他们不仅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无尽的麻烦。最聪明的做法就不要让这样的蠢人介入你的生活。” “不要试图去改变这些蠢人,也不要和他们讲道理,夏虫不可语冰。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定要远离。因为他们最擅长的技能之一就是道德绑架,然后就只剩一哭二闹三上吊四分家五出走,其他的什么也不会。他们尽情地演绎着人性的黑暗面,同时又看不懂真正的人生和人性。他们鼠目寸光,只斤斤计较着眼前的得失。” “我们生活中永远不会缺少这样的人,他们宽于律己,却严于律人,对自己毫无道德要求,却要求别人大爱无私。无论任何问题的出现,他们都会坚信自己没有错,一切都是别人的问题。他们又坏又蠢,但他们却会发自肺腑地认为自己真的没有做错一丁点儿事。” 张九炎说这话的时候,我还在想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人,哪有人会蠢得这么彻底,结果没多久就跳出来一个黄莹莹,她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你看你看,世界上真的就是有我这种人,我就是蠢得这么彻底,你要是和我再接触下去,我还能向你展示更多我的愚蠢让你无语…… 大约是跟着张九炎混的时间久了,我说话都比平时带些了玄机,我这次没理黄莹莹了,看着田锋满脸黑线的脸,我对他说道:“志同道合的人才会走到一起,这是规律。和负能量的人走到一起只会永远得负,和正能量的人走到一起才能能量加倍。这是因果。” 田锋抬头看着我,眼神中满满是认同。不过这时黄莹莹又开口了:“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人家小助理说的话了吗?和你一起我只会永远得负!你思想跟我根本不同频。” 经过刚刚的事,我对黄莹莹的愚蠢是做了心理准备的,但现在看来我明显还是准备少了。 田锋忍无可忍,对着黄莹莹厉声说道:“你可闭嘴吧你!你闹得笑话还不够多吗?幸亏我思想跟你不同频,不然全家都得讨口去!” 祝潇潇和我再次没忍住,很统一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黄莹莹还想说什么,这时张九炎出来了,她的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是瞪了田锋两眼。 张九炎手里托着一个红布包着的小玩偶,应该就是那尊古曼童,他把这个递给黄莹莹,谁知道她却不敢接,然后向田锋道:“你拿一下。” 张九炎眼神鄙夷地看了黄莹莹一眼,他把这东西放在了茶几上:“解除古曼童需要为它进行超度或转移,不过你的古曼童已经吸食过了人血,又是三世婴灵,为了稳妥起见,我把婴灵拘了起来,但是这个法身你们还是得送到寺庙或者道观里供奉,要用这些正统的香火来综合这法身的邪气,具体怎么做你送过去说明缘由就会有人指导。就现在而言,这东西对你们已经没有伤害了,抓紧时间去处理吧。” 黄莹莹听着松了口气,拉着田锋就要走。田锋看了她一眼,抽出手,走到张九炎面前,先是掏出2000元现金放在桌子上作为压堂钱,又对张九炎说:“我有心多给点,但最近手上实在没什么钱,等我周转过来,一定再奉上。” 第197章 没有锋芒的善良,就是愚蠢 张九炎挥挥手,全不在意:“压堂钱没有给两次之说,全看事主心意。快去处理你的事情吧。不过有一点,你们之前被这古曼童影响太久,运势和身体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恢复的,有些许低迷或生病是正常现象,慢慢调理就会好的。” 田锋点了点头,拿起红布包着的古曼童,招呼着黄莹莹回去了。黄莹莹一看这个古曼童就害怕得不行,她飞快地先跑了出去将车先启动,田锋无言以对,正准备出门,张九炎叫住了他,对他说:“遇到添堵的人就躲一躲,遇到糟心的事就放一放,不渡他人,不内耗自己。那些消耗你的人和事,多看一眼、多想一秒都是不对的。‘不离、不理、冷处理’记住这七个字,以不变应万变。” 田锋感激地点点头,刚转身要出门,我又叫住了他,在他有些疑惑的神情中,我补充了一句:“还有,如果你讨厌的人骂你指责你,那一定是你做对了什么。” 田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温和答道:“我明白了,谢谢你小凌助理。”这时黄莹莹在车上催促地按起了喇叭,田锋也就没再耽搁,出门走了。 正在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时,祝潇潇举了举手,张九炎下巴一点,示意他说。祝潇潇问:“这黄莹莹怕不是对那田锋有救命之恩吧?”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潇潇,总是能用一句成功让人笑到肚子痛。不过祝潇潇的疑问也是我疑问,世界上怎会有像黄莹莹如此极品之人,又怎么会有人能像田锋一样可以忍受她这么久呢? “任何关系从和谐变为不再和谐,都是因为一直吃亏退让的一方不再愿意吃亏和退让了,”张九炎走到椅子上坐下,表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所以当田锋不再愿意忍受和退让的时候,黄莹莹就闹出来了这么多事了。” “田锋外面是不是有人了?”我突然发问。 “是。”张九炎答得干脆,又补充道:“不过他和外面的人绝不是那种肤浅的男欢女爱。田锋是一个重视精神世界的人,他所追求的从来都不是肉欲上的满足。对于他而言,真正能够供养生命的东西是两个人灵魂的共鸣,是思想的滋润,是追求内心的自由,是发自内心的繁华似锦。” 我明白张九炎的意思,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像我们这类人真正需要的不是一个异性来满足生理需求,而是需要一个可以相互沟通的伴侣,是能够产生共振的灵魂。双方一定要拥有同样的步调,相同的价值观、眼界和格局,还有在别处根本无法获得的安宁。只有真正频率相同的人,才会理解你心里的浩瀚宇宙和万里山河。 我向来是一个传统且公平公正的人,我不主张任何非正常的、非主流的情感关系,但这一波我真的站不了黄莹莹。我理解田锋,换位思考,如果我是田锋我根本忍受不了这么久,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选择离婚。毕竟在这种被吸血的旋涡里待得久了,人性会变得扭曲且阴暗,人生亦会变得暗无天日的。 我刚这样想着,就听见祝潇潇的声音:“那田锋也是不容易,换成我,我也会有人,至于黄莹莹那样的极品,就只能要么离,要么死。” 张九炎扶额:“让你们两个说的,跟不离就真的会死一样,哪有那么严重。像黄莹莹那种性格,你们以为她离了婚就能放过田锋的钱吗?她纠缠田锋是纠缠定了,实际上离不离结果都一样,有个婚姻作为遮羞布她可能还会收敛一些。” “让我和这样的人结婚生子我宁可死。”祝潇潇说得好认真。“得了吧你,别动不动就把死啊死的挂在嘴边。那和黄莹莹生活了那么久,都十多年了,也没见田锋活不下去啊。”我翻了祝潇潇一个白眼。 张九炎接话:“有没有可能,只是他不敢死也死不起?”在我和祝潇潇看向他之后,又接着道:“以前一起喝茶的时候,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人间不值得,下辈不想做人’了,我一直觉得他不是愿意继续这样生活下去,而是他暂时没办法做出改变。” “如果明知一条路是错的,却不愿意做出改变,那把日子过成这样又能怨谁呢?”我想了想又说,“就拿黄莹莹来说,她这样的性格全是田锋自己纵容出来的。如果从一开始她用闹的方式来要钱和解决问题时,田锋就态度强硬,不妥协、不纵容,那她会养成这样的习惯吗?如果田锋只给她足够的生活费和零花钱,不给她补那些大窟窿,让她知道自己没退路,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捅窟窿吗?” 看他们听得认真,我又道:“一个人能不停地闯祸,能一直保持捅窟窿的状态,不外乎是有恃无恐而已。因为她知道会有人给她解决,会有人替她负重前行,她不用去管这个人的死活,她只需要在自己有事的时候,有人能管她死活就行。这个人是谁根本不重要,可以是甲乙丙丁中的任何一个。只不过其他人不可能管她,她能薅得动的,就只有她男人田锋而已。” 祝潇潇听得连连点头,张九炎却笑了起来:“茜茜,你总是这么爱憎分明,但在生活中,尤其是在婚姻生活中,很多事都是很具体的。” “比如呢?”我看向张九炎,祝潇潇先看了看我,继而顺着我视线看向张九炎。 “其实田锋是一个很传统也是很善良的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内心是十分柔软的。像这样的人责任感就会比较重,在他看来,一个女人如果嫁给了他,那么这个女人的以后就是他的责任,他因此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内心。”张九炎边说边开始洗他的茶具,看样子又准备煮茶,“你们刚刚也有听到,黄莹莹总喜欢拿两个孩子说事,动不动就拿生孩子遇到危险来道德绑架,你们以为田锋真的傻吗?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那是黄莹莹根本没有其他任何可以作为筹码的东西了,无论她再玩什么花样都在田锋的心里激不起任何涟漪了,于是就想用后撤加孩子来制造愧疚。田锋其实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是没下定决心而已。” 没有锋芒的善良其实就是愚蠢,我心里想。 第198章 就算是只铁公鸡,她都能薅下来毛 “都已经这样了他还下定不了决心吗?这田锋他怕不是有受虐倾向吧?”看祝潇潇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每个人的生活都会有一地鸡毛的时候……”张九炎话还没说完就被祝潇潇打断:“什么一地鸡毛,他们这只鸡的毛都快被那黄莹莹给薅秃了吧。我看就算是只铁公鸡,也能让她拿去溶了再把鸡毛薅下来。” 祝潇潇的脑回路清奇我向来是知道的,只不过这次他清奇得特别优秀,这个比喻虽然好笑,但确实形象。 张九炎的话被祝潇潇打断也不恼,他换了个话题道:“实际上婚姻家庭或者说爱情出现问题,多多少少都与经济相关,只不过很多人走到最后往往都会忘记在一起的初心而已。”张九炎洗净茶杯之后,分别给我和祝潇潇倒了一杯,我们就都坐到了茶桌面前。 张九炎又道:“对于感情与金钱的关系,有一句话描述得相当好,那就是‘爱不需要钱,表达爱需要钱’。爱意与金钱,其实就是精神世界与物质世界的相辅相成。精神引领物质,物质满足精神。物质是活着的前提和享受,精神是活着的方向和滋养。物质和精神这两者没有高低之分,也无所谓俗不俗气,都是基本需求而已。但这两者的关系,在主次上永远不可本末倒置。” 张九炎的意思很简单,成年人该谈感情的时候要谈感情,该谈钱的时候就要谈钱,混为一谈就是“谈钱伤感情,或者谈感情伤钱”。钱多钱少,情浅情深,因人而异,有商有量。这二者一定是既要又要,缺一不可。 说得直白一些就是,我跟你讲规则的时候,你不要跟我谈感情;我跟你谈感情的时候,你不要跟我讲规则。这个道理放在任何一段关系里通用的。 就拿田锋和黄莹莹的这段婚姻来说,田锋该尽的赚钱养家的责任他尽了,但需要情感慰藉的时候,黄莹莹提供不了任何情感回馈,更谈不上情绪价值了。然而没有感情就算了,当田锋需要黄莹莹尽一个妻子和孩子的母亲的责任之时,她就打着感情牌来道德绑架田锋,无休无止地强调田锋作为老公和父亲应有的责任,却对自己在婚姻里该有的角色和责任一点都不提。 大家说,他们这样的婚姻关系他们能不崩吗? 我和祝潇潇默默喝着茶,张九炎将茶杯给我们续满,又说出一个在他认知中,关于各种关系的见解:“其实任何关系,都是合作关系,无论是父母、子女、伴侣,或者是做生意,包括我的那些事主。” “做生意还好,合则谈,谈不拢则散,本来生意生意,谈的就是双赢的利益。再说事主们,给人看卦我既然担了因,别人给了法金也算了了果,就没有什么好牵扯的。事主们解决烦恼,我身后师父们积累功德,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利益交换。”张九炎给自己茶杯也续满,端起杯子来微微抿了一口,“但把合作关系放到爱情里面,就没那么简单纯粹了。像这个黄莹莹……” 张九炎刚刚说到这里,手机消息提示音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然后笑了笑道:“你们看。” 那条消息是田锋发的微信,内容是:“我们已经把古曼童安置好了,刚刚处理完这个事,黄莹莹就提出还是要和我离婚,在前面提过的条件之下,她又给我附加了一条‘先和我离婚,但给我两年考察期,如果接下来两年里我有改变,再和我复婚’。兄弟,我只怪我当初眼睛瞎。” 看完这消息之后,祝潇潇就发表了看法:“黄莹莹这算盘珠子都快蹦我脸上了!” “骑驴找马的伎俩,不过留个余地想让田锋无怨无悔给她当备胎而已。”我很不屑黄莹莹的做法,说她聪明吧她处事又是真蠢,说她蠢吧但只要一跟利益或者钱挂钩,她又精得跟个老地主婆似的。 但总的说来黄莹莹还是愚蠢,为了那么点钱,这样作贱一个真心爱护她、为了她和孩子无怨无悔付出和打拼的人,简直愚不可及。 “对,我就是那头驴!”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我们回头,田锋站在门口苦笑,“而且马上就要变成一头备胎驴!” 田锋这话说得幽默,就因为这样他给人感觉却实在心酸,我和祝潇潇都没有笑,静静地回头看他。张九炎招呼他:“来得正好,过来喝茶。今天新到的青柑普洱,很适合这两天的天气。”却从头到尾只字不提一句为什么他会回来。 见田锋走过来,我正想把椅子让给他坐,但是祝潇潇比我更快一步,他按住我肩膀让我坐着别动,然后端着他的杯子拖过一根凳子坐在了我旁边。 田锋向祝潇潇点了点头示意感谢,然后坐下之后自顾自说起来:“前脚把古曼童处理完,后脚就跟我吵跟我闹离婚的事,我实在烦了就吼了句爱咋滴咋滴,她就让我下车把我丢路边了。好在位置离这里不远,走两条街就过来了。” 田锋还在走过来的路上分别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来自他的妈妈,一个来自黄莹莹的妈妈。 田锋的妈妈很担忧:“你们到底闹成什么样子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黄莹莹的妈妈带着责备:“你有什么你和她好好话,你动手打她做什么!天天挨打谁能受得了?你以后要打你来打我好了,你不要打她!” 田锋这次的笑里苦味更浓:“我什么时候打过她?我什么时候真动过她一根手指?哪怕就是刚刚在这里气极了,也顺着你们阻挡的台阶就下了,根本没真想打到她身上。” 听着田锋这么说,我们三个彻底沉默了,连安慰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估计田锋也没想真从我们这里得到安慰,他像是自言自语般说起来:“当我处于最穷、人生最低谷、事业最落魄的时候,我其实什么都不想听。我不想听她给我讲鸡汤,我不想听她的抱怨,更不想听她这个闺蜜那个闺蜜的那些事。我只想知道,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还有谁会愿意陪伴在我的左右,又有谁会对我说没事你永远有我。” 第199章 我本无相,亦有万相,我为何相,取决于你 田锋说话的间隙,张九炎递给他一支烟,祝潇潇见状在一旁拉了拉我衣袖,示意我和他换了个位置,当然也包括我们坐的椅子和板凳。 “我曾经做过一些错事,导致公司出了一些问题,可是我已经竭尽全力去补起来了,这些事的解决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田锋吐出一口烟圈,“我为她家做了那么多,给了那么多,如果他们能在我最难的时候拉我一把,哪怕在我最难的时候给我一百块钱,让我吃个饱饭,我都会感激他们一辈子。可是没有,从来没有。我又在想,如果这时候谁能拉我出低谷,让我给他当牛做马,哪怕当狗我都愿意。可是在我渐渐起来之后我才明白,当我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我连当牛作马和当一条狗的资格都没了。” “后来我就懂了,当我被逼得只想赚钱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什么爱情、面子、尊严,这些我通通可以不要,也要不起,不仅要不起连已有的都在失去。因为在我穷得只剩爱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跟我谈物质谈钱。这个时候的我才发现,爱根本不需要捷径,唯一的出路就是先谋生,再谋爱。” “以前在我巅峰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和我闹离婚呢?以前她甚至知道我和人暧昧的时候,她为什么不下这样的决心呢?在她一吵闹我就给她钱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说她过得不开心呢?在我前前后后给她三百多万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质问我这十年她得到了什么呢?她和别人比要买好车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我没用呢?” “现在更好了,她是一点都不掩饰,把算计都摆在明面上了。看我还没起来,又没钱给,直接要铁了心要和我离婚,却又怕我日后东山再起,还美其名曰给我两年考察期。我起不来,离婚就是事实。我起来了,她就说考察我有改善,就和我复婚。说什么离婚不分家,两个孩子不能分开,还可以把他们一起丢给我。她真是一点风险都不用担,一点都不用操心,完完全全只享受纯收益,她的算盘打得可真好啊。”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是抓住过她出轨的。旁人看不下去把证据都发给我了,我想着既然当初没有选择离婚,既然要为了孩子隐忍,和她谈完之后,这件事我就真的是一句都没有再提起过,全当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结果我的包容换来了什么呢?换来了她变本加厉地压榨,换来了她无休无止地算计。” “她和我闹离婚,就算她是真的要离婚,难道不应该给大家都留些体面吗?好歹十年夫妻,就算她不为我考虑,也该为孩子们想想吧。现在她揣着家里那点事到处给人看,给人说。关键如果她说的都是实情也就算了,她捏造我打她,说我虐待她,你们说她要是把我搞死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她的,包括我们家所有的经济收入和人脉资源,都是我建立起来的,如果我垮了,这些还会存在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她是一点都不懂得吗?” “以前我是揣着糊涂装明白,后来我端着明白装糊涂。并不是我愿意活得不明不白,只是好多事情一用力就会拆穿,拆穿就会难堪。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世界竟然变得这么脆弱,这么的不堪一击。但我不能在人前表露出来,因为别人看重我,实际看重的是我所产生的价值,而不是我的脆弱。在我身上发生的事和我所承受的,在别人眼中只不过都是笑话而已。一旦让他们发觉我心力不足,发现我心力交瘁,那些人不落井下石都是好了的,到那时我才会真正的一无所有。” “我发现人生就是这一个大的饭局,我既要跟志趣相投的人推杯,也要和心生厌恶的人换盏。一顿饭吃下来,我可以领受到一颗温暖义气的心,也能够见识到前后不同的一张脸。吃着吃着,无论开心还是恶心,我都得在这个言不由衷的筵席上说着违心的话,喝着让我胃难受的酒。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但我回去还要面对她,和她那堆更让我窝火烦心的事。可我只能默默忍受,自己消化,我到最后才发现,这些就是我承载这个世界的能力。” “自从她闹成这样以来,我一直在反思,一直在问自己,什么是最好的感情?我想了很久,也细细体会了很久,在和她彻底爆发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最好的感情,是成为彼此的信仰,是相互成就。” 田锋神情麻木地说了很久,唯有谈到理想中的感情时眼神里才稍稍有了点变化,多了一些向往和憧憬。 “两个人在一起最好状态,不是无尽的要求和盲目的付出,而是共同成长、彼此成就。人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一个和你相互成就的人。迷茫时,互相指引;消沉时,互相鼓励;成功时,彼此认可。相互砥砺、互相扶持、彼此成就,这才是我心中爱情最好的模样。” “我也知道,和她在一起,我永远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爱情,我的孩子们也永远不可能有出息。可我又能怎么办呢?离不离婚她都是我一辈子的噩梦,摆脱不了的麻烦,挥之不去的阴影。她会永远纠缠我,直到我死。她就如跗骨之蛆一样吸食我、蚕食我,让我不得安宁,不能好过。” …… 那天田锋絮絮叨叨自顾自地说了很多,我能具体记下来的就这些,其他记得不清楚的也就没写出来了。 虽然他说得多,但我们三个人全程都没有说话,我们知道那些都是在他心里憋了太久的委屈,但凡黄莹莹是一个能说上话的人,他都不会把这些疮疤就这么赤裸裸地揭开给我们看。 田锋说完这些之后一直在抽着闷烟,在他抽完要出门时,张九炎才送了他一句话。我记得张九炎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我本无相,亦有万相。我为何相,取决于你。” 田锋本来有些颓然到发红的眼睛里,突然有了豁然开朗的清明。我不知道张九炎的话对他是不是真的起到了启发作用,但这十六个字确实让我受益匪浅。 第200章 小凌心中的感情观 “我本无相,亦有万相。我为何相,取决于你。” 这十六个字适用的范围远远不止爱情,实际上这个理论适用于任何关系。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秉性善良是好的,退让也确有必要,但只一味地善良加退让,那就是愚不可及。大家永远要记得一点,那就是别人对你的态度,全是来自于你自己的默许。 作为田锋和黄莹莹婚姻的旁观者,我的感触真的很深,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大脑一直都处于对人性和爱情的思考。 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其实在每段关系的开始都是很美好的。不管是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一见如故,还是“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中的爱意萌生,又或是秉烛夜话、促膝长谈后的相见恨晚……这些美好仿佛是在黑暗中生起的火堆,让人温暖,觉得开心。那火光千变万化令人迷醉,好像整个世界的寂寞都因此被驱散,为燃烧的火光空出了位置,就像每段关系的开始。 可惜真正的考验,并不是怎么生起火堆,而是如何一直找到薪柴维持着火焰燃烧不灭。人们常常沉溺于开始的美好,却忘了任何能延续下去的关系靠的都不是一劳永逸,任何感情也从来都不是坐享其成的事,感情的维系需要好好去经营。 一段好的感情,尤其是在爱情中,应该时刻伴随着理解和包容,应该让双方在共同的努力中去绽放光芒,一起成长,最后相得益彰。因为爱的本质是“如你所是,而非如我所愿”,我爱的是原本的你,而不是把你改造成我想要的你,你可以是任何样子,因为我都接纳。这种状态亦适用于亲子关系。 就拿田锋和黄莹莹来说,田锋在心里过于强调责任,因而忽略了自己的情感需求。黄莹莹就更过分了,我们都觉得这个婚姻在她心里就是笔交易,她只想要钱来满足自己,其他的都无所谓。换句话说,黄莹莹的老公可以是田锋,也可以是任何甲乙丙丁任何一个路人,只要有钱就行。 爱是一笔交易吗?我想很多人都会回答不是。那既然爱不是交易,那为什么要在心里悬挂起那个泛着冷酷金属光泽的天秤,然后一直皱着眉头,在那上面,一会儿添一个砝码,一会儿减一个砝码呢? 黄莹莹羡慕别人的爱情和生活,像羡慕别人身上的衣服那样,恨不得去买件一模一样的来穿。但是她没有去细细想过,那件看似美丽的衣服,穿起来是到底是什么滋味。也许穿的人被勒紧到快窒息,也许穿的人为了穿那件衣服饿了快五年了,也许这衣服的布料让穿的人浑身发痒起疹……只要不是那个亲自穿这衣服的人,是一定不会知道的。 心思易动可初心难守,在日后的相处中,大多数人可能常常会用自己的标尺去衡量他人,不自觉地就给了身边的人各种“差评”,眼中只有对方的缺点,再也看不到对方的付出,这样会让最初的美好不复存在;很多人也可能尝试过不遗余力地付出,最后却发现与对方的隔阂越来越深,距离越来越远……所以有句很经典的感慨叫作“我猜中了开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我思考的再多,也没有确切的答案,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的爱情,更没有完美的人生,即便是我国那几大经典爱情传说,也是因为遗憾和凄美才得以传世。 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把追求完美的爱情当作是一种信仰,让这种信仰成为追求美好生活的源动力。我们同样也可以把拥有完美的人生当成是一种信念,于是这个信念又成了坚定前行之路的风向标。 我突然产生一个感悟,一个平凡的人能够拥有平凡的爱情,就已经是最不平凡的事了,如果还能在各种经历中让自己成长,更甚于昨天的自己,就已经是很完美的人生了。 高山流水觅知音,蓦然回首遇爱情。幸福没有既定的样子,因为幸福不是量产的,幸福是每个人自己边做边学,手工制作的,只要怀着感恩的心,那么一切就都会是美好的。 想得多就写得多,我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认为,所有美好的感情都一定是不掺杂欲望和算计的。 后来我听张九炎提过,黄莹莹提的离婚条件又升级了,她除了要车子过户给她之外,她还让田锋先给她二十万现金,再在两年之内给她新买一套房子,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抚养权,但要让田锋一起带着,说的是十八岁之前这两兄弟不能分开,父母要陪伴,离婚不离家…… 田锋这次没有再惯着黄莹莹,随她怎么闹也没再搭理过她,电话也不接。黄莹莹黔驴技穷,除了闹和发小作文别无他法,只能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以此要挟田锋。田锋也懒得管,更不会给她台阶去接他们回来,趁着清静正好腾出手来好好做事业。不过黄莹莹回去没两天看没人搭理她又觍着脸自己回来了…… 张九炎说田锋在顿悟之后就下定了决心,就算要离婚,也坚持按照规矩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决不再退让和妥协……“爱本无相,亦有万相,爱为何相,取决于你。” 张九炎最不喜欢接待的事主的其中一种就是恋爱脑。因为你跟他们说东,他们会和你说西。说到最后你会发现这些恋爱脑他们一直都只听他们想听的,对其他的,不管是事实也好,或是给他们指点也罢,他们根本毫不关心。 张九炎昨天加了班,今天上午在家休息,因为那个被他拘起来的三世婴灵不老实。这小东西想为自己的自由拼一拼,导致罐罐上面的符文越来越淡,虽说不能像之前那个大佬鬼一样直接炸开,但在经过它几天的努力之后,上面的符文终于快要看不见。 这小东西经过人血喂养,怨气又重,要真跑出去了多少是个麻烦。张九炎只得从被窝里出来,连夜赶回了堂口,把那小罐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封上了朱砂符文,还在上面盖了个红色小肚兜,又弄了什么封印,这才让那小东西彻底老实下来。 所以上午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守着,我正一边登记事主们的信息,一边微信和祝潇潇商量着怎么把张九炎王一淼那一世夫妻的结局给套出来。 突然就从外面冲进来了个小姐姐,她手里抱了个红布包起来的娃娃形状的东西,进来先环视了一圈,最后锁定在我身上:“张九炎呢?我要找张九炎。” 第201章 五行缺爱,还缺的是父爱 这小姐姐要是不说话,我还真不知道她是谁,但她一开口我立刻就听出来了,她就是那天王一淼拘大佬鬼回来时,正和我打着电话的那个恋爱脑。未见其人,先烦其声,说的就是她。 关键她竟然还直呼张九炎的姓名,张九炎那是她能直接叫的吗?念及于此,我有些不悦道:“你要叫师傅。” 她先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对我道:“好的,师傅。我找张九炎。” 我:“……” 我突然就不烦这个小姐姐了,因为我有预感,我要是为了这点儿事就烦,那她接下来还有够我烦的。 果不其然,在听我说张九炎上午休息之后,她就对着我开始了倾诉,只不过这次从电话里转到了面对面。 这女孩名叫向珊珊,刚刚满22岁,大学毕业不到一年,暂时在一家保险公司里上班。问她个相关情况,她能把三分钟就可以说完的事活生生扯了一个多小时。 翻来覆去全是她和她男朋友那些恋爱的细节、她男朋友对她的照顾和体贴、面对她男朋友的苦恼自己却无能为力……她那两片嘴唇动来动去,跟机关枪似的,巴拉巴拉说一大堆,中间加了无数形容他们恩爱的词汇,比当年那些台湾偶像剧里的台词更无脑,更让人无语。 我光是听着都尴尬得能用脚抠出三室一厅了,后来我实在听不下去,于是打断她道:“我好像记得,你上次挂电话的时候说你要去弄个什么东西?” “啊,对,就是这个,我请了个古曼童。”向珊珊把桌子上红布包的娃娃往我面前一推。 古曼童,古曼童,又是古曼童!最近这些事主们是捅了古曼童的窝吗?要是古曼童真有这么灵验,真有这么万能,为什么还会一直出现问题要找张九炎解决呢?这些事主也真是,想要钱的去请古曼童,想要爱的也去请古曼童。放着我们中国这么多正统的道观寺庙里的月老、财神不去拜,非要去弄一堆国外的鬼! 越这么想我就越是怎么看她都不顺眼,便出口问道:“你遇到邪门的事了?” 向珊珊点了点头,伸手扯下来了遮住那个古曼童的红布。我刚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那个她称之为古曼童的东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不过…… 不过这个古曼童有些奇怪,因为这是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小孩的形状。这古曼童还能有稻草人质地的? 而且这个古曼童扎得也十分粗糙,丑丑的外形,只能从四肢五官分辨出是个人形的样子,头顶上还有两个像哪吒一样的揪揪辫,实在看不出性别。与其说是古曼童,我看着倒便像是那种古代搞压胜之术时用来扎针的小人,还是个超级简陋版。 不是我看不起这稻草人版古曼童,这形象、这质量、这做工,方方面面都比张九炎以前用来做法事时候扎的稻草人差远了。 “你说的古曼童就是这个啊?”我指了指那稻草人。 向珊珊点了点头:“我以前学校后面那条街,有特别多的做魔法占卜的人。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常常过去做占卜,有塔罗师和水晶占卜,还有各种功效的祈福袋。这个也是从我经常做的占卜的那家店子里听说的,开始别人还不愿意给我做,我央求了好久,才帮我把我和我男朋友的生辰八字一起做了这个。” 向珊珊说着便从这稻草人的背部抠出来一张纸条递给我,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周奔年,1967年11月2日…… “诶,等会儿,”我拿着纸条仔细看了看,看了又看,在确定正反面都没有其他内容之后,问道:“你刚刚说,这里面是你和你男朋友的生辰八字?” 向珊珊点了点头:“对啊。” 我一直以为恋爱脑都是五行缺爱,敢情这位不仅缺爱,还缺的是父爱。我这才想起来,上次通电话的时候她也没说她男友的年龄啊。想着想着我突然就问了出来:“你和你男朋友的事,你爸妈同意吗?” 听我这么一问,向珊珊马上露出一个“你好懂我”的表情:“我爸妈就是不同意,为了我们这个事都不想认我,还说我要和他在一起就别再回这个家。” 我心想你爸妈的反应,这才是正常父母都会有的反应吧,关键听她的语气,她也不缺少父亲的陪伴啊。 谁知道她又冒出来一句:“不回就不回,为了我们的爱情,不回家算什么!等以后我幸福了,他们总会开心,总会接纳我的。” 我心想你幸福,你幸福你还弄什么稻草人版古曼童,你还来找张九炎看什么事。 她又补充道:“毕竟天下的父母都是真心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幸福。” 我心想你父母就是真心希望你幸福才会不同意的吧。 向珊珊看我没有说话,停了停又道:“两个人在一起,总有磕磕绊绊的时候,俗话说时间长了牙齿还会咬到舌头呢,遇到问题解决就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回想起上次在电话里,她好像说过她男友对她动手的事,于是我问:“话说你们两个的磕磕绊绊是怎么个磕磕绊绊法?” 向珊珊伸出右手,撩起她衬衣的袖子,露出一片淤青,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膝盖:“还有这里也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那天有些生气,轻轻地推了我一下,结果我没站稳就绊倒了,重重地磕在了桌角上……” 我一直以为“磕磕绊绊”如果用来形容情侣之间的话,纯粹就是一种修辞手法,原来这种形容在向珊珊和她的男友身上演化成了“真·磕磕绊绊”。 而且看看她这用词,什么“轻轻推了我一下”,又是什么“我没站稳重重磕在了桌然上”……意思对方推了她是轻轻的,怪她自己没站稳磕了个重重的?再说,就算是真绊倒吧,那还能又磕了手臂又磕了膝盖啊? 算了,我都懒得拆穿她,何况我也不想拆穿她,到底女生脸皮都薄,得给她留点颜面。但同样我也不会劝她,因为张九炎说过不要轻易介入他人因果。简而言之就是面对任何事都要抱着别人爱咋滴咋滴的心态,不要去干涉,更不要因为别人的事而影响自己的心态。 但是,能不被影响才怪了! 我何止被影响,我简直要被她给气死! 在等张九炎的间隙,我一直听着向珊珊诉说那些往事,听着听着我那小火苗蹭蹭就上来了,我都要被气冒烟了! 她的那个男朋友简直就是个中年人渣! 第202章 离离原上谱的跨年恋 向珊珊的男朋友名叫周奔年,是一个典型的民工型中年男人。当然任何职业在我眼里都只是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我没有任何瞧不上他职业的意思。我瞧不上的,是他这个人。 如果周奔年是一个脚踏实地的农民工,勤劳肯干,向珊珊和他谈恋爱,那人家两情相悦,哪怕就是口味重了一些,也属于婚姻自由。 关键这周奔年,他跟踏实这两个字就压根不沾边! 首先,他离过两次婚,第一次离婚的原因是赌钱加打老婆,第二次离婚是因为他老婆是少数民族要回自己家族去但不带他,另外他和他的前妻们还有生有两个女儿;其次,他因为偷盗进去过,出来又因为猥亵骚扰再次进去过,前不久又因为醉酒闹事被拘留过;最后,他和向珊珊在一起,没有尽男友的义务不说,简直活脱脱一个爹,当然这个“爹”不光是对他年龄的形容,还对她不是挑剔就是责骂,最主要的是竟然都对她动上手了! 难道向珊珊这么做是为了报恩?我把这个疑惑问了出来:“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向珊珊摇了摇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啊?”向珊珊说的话我都懂,可这些汉字连在一起我就都听不懂了。她刚刚说,她是周奔年的救命恩人? 事情发生在向珊珊刚找了工作去面试的那天。那天她约了现在公司的主管早上九点半见面,她在公交车上的时候遇到一个中年男人晕倒,她用曾经学过的胸外按压急救法帮助他苏醒过来。 当时就是因为送这个男人去医院,耽误了她自己的面试。等在她赶到公司时,面试早已结束,她找到主管讲明原因之后,主管以她为人热心善良为由,破格录取了她。 向珊珊讲完与周奔年相识的过程后感慨:“果然还是要多做好事,毕竟善有善报啊。” 我心想还善有善报呢,你遇到这种人到底是你的福还是你的孽啊。我突然好奇:“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难道是他觉得对你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只能以身相许了?” 我自己都觉得这话问得有些过分,谁料向珊珊竟然点了点头,有点羞怯地回答说是的,就是这样。 向珊珊把周奔年送到医院之后,就被医院默认成了周奔年的家里人,以为她是周奔年的女儿,让她留下了手机号作为紧急联系。向珊珊急着去面试,也没解释那么多,留下电话号码就走了。 后来向珊珊没有接到医院的电话,却在第二天的时候接到了周奔年大女儿的电话,她说想请向珊珊吃个饭,表示一下对救助她父亲的感谢。向珊珊再三推辞,推辞不过就到了周奔年的家里。当时周奔年的家里只有他和他的大女儿。 做饭的是周奔年的大女儿,这位长女是周奔年和他第二任前妻生的孩子……“诶,等会儿,”听到这儿我又把她直接打断:“他的大女儿是他和他第二任前妻生的孩子?那他和他的第一任前妻是没有生孩子吗?” “不是,你不知道。”向珊珊笑了笑,她的回答竟然有些理所当然,“他的大女儿是他和他第二个老婆生的,他的二女儿是和他第一个老婆生的。” 大女儿是和二老婆生的,二女儿是和大老婆生的?这都什么跟什么,我两只眼睛成了两个转动的圈圈。 消化了一阵之后,我反应过来,那这周奔年岂不是离婚之后还又回去和他前妻生了孩子? 这向珊珊和这周奔年在一起她到底图个啥啊! 思索中我重新打量起向珊珊来,眼前的她大约一米五八左右的个子,说不上高挑但也说不上多矮。她的皮肤白皙干净,扎得高高的马尾显出她的清爽干练,脸有些方不过被两鬓的吊下的头发一修饰反倒成了有些可爱的婴儿肥,身材有些圆润却绝不算胖,笑起来单边还有个小酒窝……除了个别地方有些残疾,其他都挺好的。哦,对了,这个残疾是指她的脑子,毕竟在我的认知里脑残也算残疾的一种嘛。 向珊珊还在说着他们那天吃饭席间的事。周奔年的大女儿聊起了自己的母亲,也就是周奔年的第二任老婆,她是广西苗族人。 这位阿姨从小跟着她的家族学了许多神奇又稀奇的技能,学成之后因家里安排混迹于贵州、云南和四川,最后到这里和周奔年结了婚,生有一女。本来周奔年的第二任前妻回去是要带着丈夫女儿一起的,但周奔年因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又和第一任前妻不清不楚地生了二女儿,于是她毅然离婚,独自带着女儿回了广西…… “诶,等会儿,”我又将向珊珊打断,“他第一任老婆和他离婚的原因不是他又赌钱又打人吗?怎么都离婚了还和他生孩子?” 向珊珊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不理解很不满意,她道:“人都有情绪上来的时候嘛,可能他当时就是一时冲动呢?也可能他第一任老婆后悔离婚了呢?” 在我无言以对的表情中,向珊珊又接道:“他的大女儿和我一见如故,拉着我聊了很多,把她爸爸的曾经也都告诉我了,一点隐瞒都没有。”向珊珊伸手将写有他们生辰八字的纸条折叠起来,又从那稻草人古曼童的后背处塞了进去,接着将这玩意儿摆摆正,“当时她还非拉着我结拜,所以问了我的生辰八字,谁知道我现在竟然成了她的后妈,所以缘分这东西啊,真是说不清楚。”向珊珊撇了撇嘴。 我心想你还后妈呢,就你这样子指不定还没人家大女儿年龄大,再说人家心里有真的当你是后妈吗? 诶,等会,结拜需要生辰八字吗?不是问问年龄谁大谁小就好了吗?广西?苗族?家族?神奇又稀奇的技能? 我脑海中电光火石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 向珊珊又说:“他的大女儿和我一见如故,我们除了聊做头发做指甲这些女人家喜欢的东西,她还非要做一道她和她妈妈民族的特色菜给我吃,是一道用虫子做的菜,看着肥嘟嘟的,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敢吃呢。她还笑话我,说我不敢咬可以囫囵吞下去……” 这就对了!我终于抓住了刚刚在思绪里一闪而过的东西,这向珊珊怕是被人给下蛊了! 第203章 张九炎小课堂:关于娃娃和木偶 “那你找张九……张师傅是干什么?”张九炎的名字差点就被我脱口而出,好在我及时打住并换了称呼,我又指了指那个稻草古曼童,“这东西闹你了?” 向珊珊点了点头,她说她晚上老是梦魇,就是民间俗称的“鬼压床”。她每次意识都很清醒,就是身体动不了,人也醒不过来,有时候还会听到有人在她旁边说话和狞笑。 不过她还是没等到张九炎来厂里就先回去了,并且约了后天再来。我也没办法,由于她来的时候没有提前预约,所以不巧遇到张九炎不在,她向主管请假时间又不是很长,只能先回去,留下了这个丑兮兮的稻草古曼童。 我对着这玩意儿看了半天,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正想上手拆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稻草,张九炎就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祝潇潇。 他们进来之后我才发现祝潇潇身后还跟着王一淼,只不过因为祝潇潇太高了,所以乍一眼看不见她在后面。乍一眼看不见,再看其实也看得见,祝潇潇根本无法完全把她阻挡完,毕竟王一淼高度虽然不够,但她宽度却是够够的…… “你怎么玩这么丑的娃娃?”这是王一淼看到稻草古曼童的反应,“还是个阴丑阴丑的。” “茜茜这不是你的东西吧?”这是祝潇潇看到稻草古曼童的反应,“之前看到你家全是冰敦敦那种可爱类型的,你怎么可能喜欢这种看着就不舒服的东西。” “哪来的这么个东西?还这么难看。”张九炎走到我面前。 我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想我的事,反正今天我不打算起身让他,他只好坐在了老板椅对面的椅子上,就是上午向珊珊坐过的位置。 “上午来的一个事主的,她管这叫古曼童。”我还想着向珊珊可能被下蛊的事,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这玩意儿充其量沾了点阴气,连鬼都算不上,还古曼童呢。”王一淼扯过这稻草古曼童四周看了看,可能觉得这东西提不起她的兴趣又放下了。 “有阴气?那我怎么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我闻言又抓起这个稻草古曼童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在张九炎面前晃了晃,“你看,我拿在手里都没有感觉。” “你跟着我这么久,又给你安排了护法,这点东西能让你有感觉那才怪了。”张九炎把稻草古曼童从我手里拿走掂一掂,“这破玩意儿直接拿去烧掉就行,多处理一分钟都是浪费时间。” “不是,这玩意儿它不是古曼童吗?怎么让你们说的充满了鄙视,好像一点副作用都没有的样子?”我疑惑,“那如果完全没有影响的话,那小姐姐说这东西闹她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一句疑问,张九炎小课堂又开讲啦…… 由于张九炎化身成了张老师,我只好“尊师重道”地把老板椅让了出来给他坐,和祝潇潇一起坐到了他对面。我们两个人认认真真得的劲头跟两个小学生似的。其实真不怪我们虔诚,玄学这种事物,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当然,懂的都懂。 言归正传,继续刚刚的话题,为什么不要弄这些稻草人和人形娃娃的东西在家,尤其不要放在卧室?下面是从张九炎老师小课堂上整理出来的笔记: 很多女生,无论是大女生还是小女生,家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公仔,有人形的,也有动物的形状的。白天这些娃娃是真的可爱,看起来粉粉嫩嫩,捏起来软软糯糯,萌得人的心情都随之变好了。 但这要是到了晚上,也是真的吓人,尤其是摆在卧室里的,特别是床头这些地方。你想想在你还没睡熟的时候,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一睁眼,就有几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你……真是太有画面感了,除非你真的非常非常大胆,对这些全不在意。 再说,难道你们真没觉得有些娃娃放得久了,它们的眼神看起来都有些阴阴的吗?有时候你明明一个人在家,却觉得有一道视线跟随着自己,可能真的不是你想多了,就是有一道会动的视线在跟随着你,只不过你看不到而已。 在家中摆放人形娃娃,可能会在某些时候让自己感觉到人形玩偶对自己的胁迫力,这样的环境对你的心态来说也是十分不利的。不仅人形娃娃,其他娃娃最好都别放,异形的、丑丑的,这些都容易进去脏东西,好些那玩意儿喜欢在里面玩。 且在风水上,人形娃娃还被认为能够影响事业,它会产生风水煞气,特别是动物公仔玩具和面目狰狞的玩偶,煞气更重。家里不适合多摆的。不仅会招来小人,也会给自己带来很多的麻烦,容易成为事业路上的绊脚石。 如果你真的就是爱好这些公仔,喜欢玩娃娃,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一些禁忌要注意: 一是千万不能随意摆放。洋娃娃可不是什么地方都是可以放的,它不适合放在高过自己头顶的地方,像衣柜上面或者是置物柜上面,也不适合放在床头柜的内柜里面,门口直线位置也不适合摆放,更不要放在床头可以一直盯着你睡觉的位置。最好就是玩的时候拿出来,不玩的时候用防尘袋套好放起来,这样是爱惜物件的表现,有利于长期保存。 二是如果你家里长时间都没有人住,更不适合摆放洋娃娃的,要是洋娃娃形成了灵定物或者是灵镇物,以后就不好处理了。 三是稀奇古怪的娃娃不要摆,尤其是稀奇古怪的布娃娃。布娃娃的类型有很多种,比如人形布娃娃、卡通布娃娃或者其他形状的布娃娃,还有一些布娃娃的造型十分稀奇古怪,让人看上去就不舒服,这种娃娃更容易给家中招来煞或者邪祟。 四是木偶型的娃娃最好不要碰。如果你不是专业人士或者职业木匠,那就不要碰木偶类的娃娃。自古以来,木偶都被认为是易招邪气的典型代表,在个别少数民族地区,一些老人家的个别民间手艺就是通过木偶来操纵的。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你玩娃娃归玩,你千万不要在这些木偶、公仔、布偶等等这些东西里面放你自己的照片、生辰八字、指甲、头发,或者给这些东西穿你自己的衣服,久而久之,它们会因为你的生人的气息产生或者招来不好的东西,轻则让你生病烦忧,严重的话还会出现无可挽回的后果。 反正跟娃娃和木偶们相关的恐怖传说多的是,不信的话可自行去搜来看看。 第204章 人不要脸鬼都怕 张九炎科普完,顺手指了指祝潇潇手里的稻草古曼童:“这东西跟古曼童根本不沾边,连巫蛊娃娃都算不上,你说的那个小姐姐八成是被人忽悠了。” “那你怎么还说这个东西有阴气?” 在刚刚张九炎讲“娃娃的注意事项”的时候,祝潇潇手里就一直拿着这玩意儿在摆弄。现在一看,稻草古曼童头上那两个揪揪辫都被他弄散了,但他又扎不还原,就只好全扎到了一起。于是两个揪揪辫硬是让他拧成了一个揪揪辫,一辫朝天,以至于看起来更丑了。 张九炎看了眼被改造后的稻草古曼童,表情相当无语,索性伸手把这玩意儿从祝潇潇手里拿了过来,一旁躺沙发上正打着王者荣耀的王一淼抬头瞄了一眼,又笑了个四仰八叉的。 “从黄莹莹那个事发生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们,古曼童的本质是婴灵崇拜,供奉古曼童除了小鬼的特殊要求或者供奉者的特殊需求外,流程都是要像养小孩一样,供奉零食牛奶这些哄小孩子的东西。哪有把生辰入字塞进古曼童身体里的供奉方法?”张九炎顺着稻草古曼童背后露出的纸角,把写有向珊珊和周奔年生辰八字的纸条抽了出来,在看清楚了上面两个人的年龄之后也是先愣了一愣。 “擦!”祝潇潇因为好奇站起来伸过头去看了看,发出一声惊呼又看向我:“茜茜,这个小姐姐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什么情况?”王一淼一嗅到八卦气息,游戏都先丢一边了,立马从沙发上蹦起来,跑到张九炎面前抢过纸条一看,她的惊呼更夸张:“这妹子口味也忒重了吧!这男的这么油腻她都下得去嘴,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感慨完又躺完沙发接着打游戏了,可能看到被对方击杀了,又啐了一声。 张九炎看了她一眼,继续解释着我刚刚的问题:“茜茜说的那个小姐姐,把这东西请回去是当古曼童来供奉的,那就肯定会点香会摆供品。这东西没有开灵又沾了香火,肯定会引来很多外面的东西抢食,今天被这个占领,明天又被那个占领,久而久之自然成了各类阴物的容器了。” 原来是这样,以前我练字的时候都喜欢点线香来营造氛围,以前张九炎每次看到我燃香写字的时候,都会告诉我写字归写字,别随便点香,就算要点,也买个封闭式的香炉,一定不要用立式的。难怪啊难怪,敢情是怕有些东西会循着味道扑过来…… 伴随着王一淼手机中公放出来的声音: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碾碎他们……这时候从门口气冲冲走进来一个人。 张九炎、祝潇潇和我,我们三个看到她都眉头一皱。王一淼从游戏中抬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只是把从沙发上躺着改为坐了起来,继续打着她的王者荣耀。 进来的人,是黄莹莹。 大家都不喜欢她,我和祝潇潇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背对着她,王一淼因为不认识她也没搭理,只有张九炎避不开,朝着她问了句:“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黄莹莹没有搭理张九炎的问话,她的视线先在办公室里环视了一圈,最后把眼神放在了堂口那屋上,抬脚就想往里面走。张九炎见状脸色便黑了下来。 我比她更快一步走到堂口屋门口,挡在她面前:“你干什么?” “田锋呢?他是不是在里面?让他出来!”黄莹莹还想继续往前。 “你找田锋应该回家去找,或者去他公司,而不是跑到张九炎的堂口,你确定你要进去吗?你以为这里跟你在家一样可以随便撒野的吗?”我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她真敢在张九炎的办公室闹起来,要硬闯堂口,我一定把她扭起来丢出去。 一听堂口黄莹莹多少有些忌惮,于是她转向走到张九炎面前,不请自坐地一屁股坐到了刚刚我坐的位置上,二郎腿一敲,问张九炎:“田锋呢?他来找过你没?” 祝潇潇从看见她过去的时候,就急忙走开,从椅子上坐到了王一淼旁边,并悄悄嘀咕了一声:“神经病。”王一淼闻言朝他勾了勾手,大概是在询问他事情的经过。祝潇潇便和王一淼悄声讲起了田锋和黄莹莹的事情。 一时间办公室除了黄莹莹理直气壮的声音外,还有祝潇潇和王一淼凑到一起叽叽咕咕说悄悄话的声音。 “他没来找过我,也不在我这里。”张九炎坐回自己椅子上,给黄莹莹倒了杯茶摆到她的面前,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慢慢抿嘴喝着,喝茶的间隙用眼神向我示意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 “我打电话他不接,我发消息他不回,我去他公司找他,其他人都说他出去办事了,就没人再搭理我。我去找他们财务,让他们直接把他的工资转给我,也没人理我。”黄莹莹抓起杯子一口将茶喝光,又道:“他的好朋友都不接我电话,要不就说不知道。我去找他妈妈,他妈妈说我们的事她不想管,只要别影响她孙子就行。” 黄莹莹把空了的杯子往张九炎面前推了推,张九炎看了她一眼,又为她续上了茶水。刚刚续满黄莹莹又一口喝完,把杯子往桌一杵:“我给他的姐姐打电话,他姐姐刚开始还会安慰我几句,说他公司事情多,忙不过来,后来也就不接我电话了。”她说罢看向张九炎:“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他有病吗,老躲着我干什么!离婚条件摆出来可以谈嘛,他把他的条件说出来,我好去准备资料,他现在这样,算个什么事?” 我看你才有病!我在背后朝她翻了个白眼儿,心里腹议着她说的这番话。人家田锋能不躲着你吗,你跟个得了神经病的吸血鬼一样,眼里除了钱就是钱,连脸都不要了。 张九炎继续抿着他杯子里茶,没有说话,不过从他皱着的眉头来看,他应该也已经烦这女人烦到极点了吧。该说不说,这张九炎的涵养可真好啊。 “你们说,我和他结婚十来年,我让他买一套新的房子给我过分吗?我让他把车过户给我过分吗?让他立刻给我二十万现金过分吗?让他给我抚养费过分吗?”黄莹莹似乎准备对着张九炎大吐苦水,“这俩孩子是两兄弟,成长过程中是一定不能分开的,所以得一起让他养,养到十八岁以后看情况再定。再说这两个孩子都是他自己的儿子,让他养着怎么了?” 第205章 下不来台的黄莹莹 “既然你们的两个儿子都要让田锋一个人养,那你还要抚养费做什么?给你抚养费抚养谁啊?”祝潇潇接话了。 “抚养我啊!”黄莹莹转过身来看着祝潇潇的脸,把话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孩子是他的该他抚养,我为他奉献了十年青春,难道他就不该抚养我了吗?他要是不养我,那我这十年的青春是拿去喂了狗吗?” “你是怎么做到把这么混账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个女人把咱们单纯的祝潇潇惹得真的生气了,不然他绝不会把混账两个字直接说了口。 田锋和黄莹莹闹过的那天晚上,祝潇潇送我回家的时候,我有跟他聊起过田锋的过往,以及张九炎告诉我的,关于田锋这个人的性格。其实真不是田锋无能和软弱,只是他太善良,太会为别人着想,也想得太多。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没有锋芒的善良就是愚蠢。 黄莹莹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冒出了一句这么不客气的话,正想说什么,却被王一淼先开口堵了回去。 王一淼皮笑肉不笑说道:“你的青春有没有喂狗我不知道,但你男人的善良和隐忍肯定是全部喂了狗了!” 张九炎闻言想叫住王一淼:“巨脸,你……”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一淼挥手打断:“我说我的,你别管我!”说完她又转头对着黄莹莹:“给你抚养费抚养你?我没听错吧?抚养?怎么?田锋是你爹啊?再说你自己的亲爹他抚养你了吗?” 黄莹莹没料到王一淼说话会这么直接又这么不客气,她愣了好一会,才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爹凭什么还要管我还要养我?田锋不是我爹又怎么了?跟他要养我有什么关系吗?我嫁给了田锋,我今后的事就全部都是田锋的事!他养我怎么了?他养我碍着你了?” “他养你当然没有碍着我,”黄莹莹闻言朝王一淼翻了个白眼,正要露出胜利的表情,谁料王一淼咧嘴一笑又接着道:“但是,你在这儿就碍着我了!” “你……” “我?我什么我?”王一淼指了指自己。 “我……” “你?你什么你?”王一淼又指了指黄莹莹。 这次指完她没有给黄莹莹再说话的时间,接着就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你是嫁给了田锋,而不是成为了他的附属品!就你这样的,知道的是你嫁给了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投胎投到他家了呢!田锋作为丈夫,疼爱你,对你好,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对你的情义。可你呢?你又为这段婚姻,为这个家付出了什么?是不是又想用你生了两个儿子的辛劳来作为你的贡献?还是又想用你那十年青春来换取同情?” “我为了给他生儿子我差点死了,我……”黄莹莹急了,以至于说话都站了起来,不过她站起来也没王一淼气势足,首先王一淼的吨位就在那儿,其次王一淼又比她高,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黄莹莹能道德绑架的就只有田锋而已,换了其他任何人都不会买她的账。 黄莹莹这次的发言被王一淼毫不留情地切断了,紧接着王一淼的话语就像狂风骤雨般,一连串的如潮水般涌来:“别老拿你生儿子来说事,你生得多又怎么了?纯拿生育价值来换钱的那不叫老婆,叫老母猪!你看那些老母猪就生得多,一窝十一个,一年生三窝,你十年两个的产量远远比不过吧?按你的这思路你男人还娶什么老婆,直接娶回去一个老母猪那不是比你更高效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祝潇潇大声笑了出来,“一淼姐还得是你啊。” 黄莹莹气到了极点,但她自知说不过王一淼,就把矛头对准了祝潇潇:“有你什么事!你笑什么笑!” 我接过话头,说得也是相当不客气:“他笑什么?他当然是笑你可笑!笑你只会欺软怕硬!笑你愚不可及!笑你不可理喻!笑你目光短浅!笑你不知冷热!笑你没有良心!笑你是个十足十的蠢货!” 这个黄莹莹,她一吼祝潇潇我就坐不住了,她不敢吼张九炎,骂不过王一淼,就只会拿祝潇潇出气,简直不能忍! 黄莹莹气极:“你!” 王一淼拿出一支烟点燃,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少在那儿又当又立地说什么你不为了钱,骗鬼呢?听说你还天天营造一种你善良你知性你岁月静好的人设。你家没有镜子总有水池吧?再不济总有厕所吧?你去照照看自己,看看你跟这些词搭边吗?你有那些做给别人看的表面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当一个好妻子当一个好母亲,琢磨琢磨如何教育好你的两个儿子。天天没边没际地只想搞钱,去过你向往的上层太太的生活,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我要是你男人,我早跟你离婚了!你不要以为你离了田锋你会过得更好,根本不可能的事!” 王一淼根本没管黄莹莹快要发飙的表情,又接着道:“我告诉你,我也会看相,我也能看事,我今儿个就把话撂这儿,你要是跟他离了婚,他会越来越好,而你,只会越来越差!少去看点那些脑残剧和短视频,没人看得上你这种一无是处又眼里只有钱的女人,何况你还有两个孩子,你以为那些霸总都跟田锋一样眼睛瞎吗?” 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淼姐是我们嘴替的知己感”。 黄莹莹恼羞成怒,又说不过辩不过,拿起张九炎的茶杯就要往地上扔。她刚刚举起杯子,我就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你信不信,你要是敢在这里撒野,我就把你和你那个古曼童里的三世婴灵一起从这里丢出去,让你们自己解决去,我说到做到。” 说完我就撒开了手,端看她后面会怎么做。黄莹莹完全没有想到平日里客客气气的我们,今天居然会这么不给她面子,也不给她任何台阶,除了回怼根本没有没有一句劝慰,连张九炎都没有管我们的所说所为。 祝潇潇和我就这么看着她,王一淼一旁抽着烟又是咧嘴一笑。黄莹莹站在中间举着杯子摔也不是,不摔也不是,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 第206章 大佬太太的正确做法 到底是张九炎心善,或许也是出于无奈,他微微一叹,起身走到黄莹莹身后,伸手拿下了她手中的杯子,笑道:“这是我专门买来招待客人用的,挺贵,还真舍不得就这样让你给砸了。” 张九炎先看了王一淼一眼,王一淼撇了撇嘴,表示无所谓。他又接着看了我一眼,我明白张九炎的意思,总不能真让她在厂里闹起来吧,多少得给田锋个面子,毕竟是有生意往来的。再说她要闹也应该回去和她自己的男人闹,到我们这里闹算个什么事。于是我略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黄莹莹就坡下驴,在杯子被张九炎拿走后她又坐了下来。祝潇潇捂脸,他大概想说大姐你既然有台阶下了你倒是走啊,你又坐下了是几个意思? 黄莹莹坐下的时候,王一淼正在烟灰缸摁熄她的烟,看她表情似乎也在说嘿嘿,这是你自己不走那一会挨了怼可别怪我了。 跟黄莹莹这种人好言没劝没用,言语委婉也没用,反正她都听不进去也听不懂。于是我打直球问道:“你还有事吗?” 经过刚刚她似乎也知道我不好惹,终于能正常交流了,她说:“我要找到田锋,现在他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消息,我需要找到他。”顿了顿,她又道:“他有什么离婚条件他可以告诉我,我让人准备资料,但首先他得和我说话才行吧?” 说来说去,就是她还是想和田锋离婚,还是想要别人答应她那些不平等的条件。绕来绕去,都绕不开她的本质:要钱! 王一淼笑得开心,终于又有傻#¥#%可以怼了,不过这次还没等她开口,张九炎就很正式的眼神警告了她,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可别添乱了,这回让我来吧,如果一会需要你再上行吗? 王一淼耸了耸肩,又坐在沙发打起她的王者荣耀来。 我走到祝潇潇身旁坐下,眼睛却一直盯在张九炎和黄莹莹身上。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只要她敢再闹,我一定把她扭起来赶出去,绝不再客气。 好在这女人在知道我们不会惯着她,田锋不在也不会给她面子之后,也就没再闹了,说话也客气了一些。 “我从没抱怨过他没钱,也从没抱怨过他生意失败,我现在的情绪和苦果,都是为我之前选择了他而买单……”黄莹莹轻声对张九炎说着。 黄莹莹说话的态度是变好了,但说出来的内容还是这么炸裂,我就知道这个女人在愚蠢这方面简直从未让人失望。但是蠢言蠢语听多了,人也是会受影响的,所幸张九炎开口打断了她:“你爱过田锋吗?” 一句话把黄莹莹问得愣住了,她想了想又开始说和田锋这十年,生了两个儿子,好像这些就能证明她的爱情似的……“你简简单单的回答爱是不爱?”张九炎再次把她打断。 “爱……吧……”黄莹莹回答得不是那么干脆。她这回答让我们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都同时发出了一声嗤笑,黄莹莹有些不满地朝沙发这边看了一眼,到底没敢说什么。 只有张九炎是真的笑了起来:“你知道为什么你渐渐走出了田锋的心吗?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再也回不去了吗?” “是不是他外面有人了?”黄莹莹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未见丁点难过,反而是带了一丝抓住田锋把柄的兴奋,还没等张九炎回答她又催促道:“快告诉我真相,你肯定是知道的。”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相,只有视角。”张九炎并不正面回答她,“你一直在站你的视角,那你有站在过他的视角,看看他的世界吗?” 黄莹莹又想说话,被张九炎直接打断:“你先听我说。”接着他顿了顿又道:“这些话我只说这一次,你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可以不听,你甚至可以马上离开。但不管你听不听得进,也不管你和田锋将来结果怎样,都不要再到我这里来闹腾。我除了厂里的生意,也要接待其他事主,我只是为他们处理与玄学相关的东西,并不是婚姻调解中心。我再说得清楚一些,就是今天之后,你从这里出去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再欢迎你单独过来,无论因为什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黄莹莹点了点头,不敢说话了,果然她最忌惮的还是张九炎。 张九炎继续道:“既然我和田锋有生意上的往来,我就在商言商地给你说道说道为什么田锋会烦你。你以为是因为你钱花得多吗?既然他要给你那些钱,就不会在意你到底花没花。你以为是因为他外面有人了吗?如果他是因为变心才厌恶你,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管你这些破事,让你自己请的那些鬼或者古曼童缠死你,不是更一了百了吗?” 张九炎想了想,可能觉得如果表述得太含蓄黄莹莹的水平会听不懂,于是把话说得很直白:“在你的认知里,认为你离了田锋还能和更有能力更有钱的人在一起,可你真的认为这些在生意上大有作为的人会看上你吗?” “我和你老公田锋,我们在生意上接触过各种各样的老总,他们对自己的女人是大方,几百万几千万无所谓的,但是这个钱到了他们女人手里,都用来干了什么?”张九炎拿起杯子抿了口茶,“如果你是用来打扮自己,买奢侈品也没问题,但还有呢?如果只有这些,那你在第一关就会被淘汰,因为你只不过是一个给点钱就能玩玩的玩物而已。” “可是,如果你拿着这些钱,是用来提升自己,投资脑袋,开拓眼界,打点对外的关系,尤其是商政界的关系,当然并不是教你贿赂,而混迹有效的太太圈。让这些朋友、那些太太们的丈夫们,因为你们这些太太的原因关系越来越好,达成更多的合作。你觉得作为你的男人,他还会吝啬给你钱花吗?他对你的付出,既能维护好夫妻关系,又能投资获得利益回报,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你一无是处,连最起码的脑子都没有,你对外帮不了他,那你最应该做的,就是在家好好给他保障好后方,教育好孩子,提供一个妻子该有的情绪价值。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天天惹事,天天闹事,在你男人本来就因为事业低谷而烦恼的时候,还让他因为你而更加烦闷。你这样,换作是谁,都会因为忍受不了而离开的。” 第207章 张九炎的逐客令 “也不能只看他的回报吧,那我的呢?我这十年的青春呢?我这十年我又能得到什么了呢?”通过黄莹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是认真在问这个问题。 “你一定要和田锋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他的性格有缺陷,让我无法和他交流。他还不尊重我,不回我的消息不接我的电话,完全忽视我的存在。还在外面和人暧昧过。”黄莹莹说得委屈。 “只说你最在意的一点呢?” “他不尊重我,我们沟通不了。”黄莹莹说得有些迟疑。 “意思就是说这些所有的理由,你最不能接受就是觉得他不尊重你。你既然一直说十年十年,那让你拖了十年都离不开他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们有两个孩子,他能给我经济方面的支持,我也同情他如果失去了我以后该怎么办。”黄莹莹说前面两点的时候还好,她这最后一点说出来,又让我们沙发上的三个都嗤笑了出来。 “只说你认为最在意的一点呢?”可能张九炎也觉得好笑,但他终归没有笑出来,只抿了抿嘴。 “中间那个吧。”这次黄莹莹显得就特别很肯定。 “因为他还有钱给你对不对?” “嗯,可以这么说。”黄莹莹边说边点了点头。 “这下你看到了吧,也就是说他不尊重你,但是能给你钱,离还是不离?问题很清晰了吧?”张九炎没有等她回答,又接着道:“换句话说,一个给你钱又得不到任何利益以及情感回报的人,他凭什么要尊重你?哪怕就是他的员工呢,拿了工资起码还能为他产生经济价值。那你呢?你的价值又是什么?” 黄莹莹提起一口的想说什么,被王一淼一句话生生堵了回去:“别又拿你生了两个孩子来说事啊,生孩子这种事情,你离了他,你自己也生不了。你是他老婆,不是他养的老母猪。” 王一淼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以至于黄莹莹刚提起来的气又泄了回去,愣愣地坐着,一言不发。 唉,枉自张九炎刚刚说了这么多,结果她还是没有真正听明白张九炎想表达的意思。 婚姻是一个人在这今生今世里,唯一一次能够亲自选择家人的机会,你想和什么样的人牵手走完这一生,就找什么样的人。找错了不要紧,在婚姻自由的今天是有纠正错误的机会的。 结婚的意义就是万家灯火里永远有一盏会为你而留,而不是鸡飞狗跳中有你一个。伴侣的选择真的很重要,晚一些没有关系,但一定得是对的人,因为这个人是你后半辈子里的光。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经济基础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一个人教养、担当、责任心、控制情绪的能力,以及说话的方式和处事态度。 “无论什么关系,说到底都是合作关系。一个人永远都要自我定位清晰,得有自知之明,要知道自己能给人带来的价值。”看张九炎的表情也不想跟她多说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如果你们已有的关系出了问题,那改变之后的和好叫重新开始,解决问题之后的和好叫破镜重圆,既不改变又不解决的和好叫重蹈覆辙。你自己回去慢慢想想吧。” 张九炎这话等于下了逐客令,纵使黄莹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这里了,于是她站起来气鼓鼓地回去了。 “我说我的哥哥咧,你到底是打哪儿去摊上的这么个奇葩啊?”王一淼走到张九炎面前,顺手摆弄着刚刚被祝潇潇扎成了一辫朝天的揪揪辫,“光是听她说话我都觉得有够窒息了,那田锋天天和她这么一起,还一起了十年,没得乳腺癌也真是命大。” 张九炎正要说话,却被祝潇潇抢了先:“一淼姐,这男人也会得乳腺癌吗?” “小归小,总还是有啊,不信你摸摸你自己看看。”王一淼咧嘴一笑,笑得有些坏兮兮。 祝潇潇:“……”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淼姐你就别再逗他啦。” 张九炎:“田锋和我有一些生意往来,这个黄莹莹到底是他是老婆,总归也不能真的跟她撕破脸,表面上的东西该还是敷衍过去的。不过这田锋,真是冤孽啊冤孽。”张九炎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顺手拿起刚刚黄莹莹喝过茶的杯子扔进了垃圾桶。 被黄莹莹过来的事一打岔,我居然把向珊珊的事完全忘到了九霄云外,再想跟张九炎提这个事,他和王一淼已经出门了。 “你的套话计划准备得如何了?”祝潇潇凑到我旁边,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道,“不把他们那世夫妻的结局弄清楚,我看我真的快乳腺增生了。” 他那表情把我逗得噗呲一笑,还真是执着又八卦的潇潇啊!我刚想笑他,又听他道:“不过我们辖区最近有个神经病,天天街上转,逢人就说自己是杀人犯,说起来还真是个安全隐患啊。” 我怎么感觉他说的神经病有些似曾相识,还在疑惑中,又听祝潇潇道:“而且还止我们辖区,据邻市公安局的同学说,这个人在这临近的两三个市内到处乱转,一边要饭一边说自己是杀人犯。”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你们抓他去查一查不就好了,搞不好就是因为杀了人受了刺激才疯的呢。” “当然会引起重视了,不光是我们,隔壁局里,总之听到过他这么说的都把他带回去调查过,结果就是个杀猪的,出了车祸断了条腿。哦,对了,他出车祸的地方好像就在九炎兄厂子的外面不远……” 是邱鸿高! 祝潇潇说的这个疯子是邱鸿高!我就说这么似曾相识,竟然是他! “你说的是这个神经病名字是不是叫邱鸿高?” “你也听过他的事吗?”祝潇潇本来在讲着,被我打断之后问我。 “何止听过,简直是全程见证了他从不疯到疯的一个过程,他的也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出的车祸,他的腿是让一辆大货车给生生压断的。” “啊?什么情况?”祝潇潇的嘴巴张成了一个鹅蛋的形状。 第208章 邱洪高的现状 我伸手把祝潇潇的下巴给关上,然后给他讲起了关于邱鸿高的故事:“这个邱鸿高是张九炎的事主,他因为遇到了很多很倒霉的事,又出现了一些灵异现象就来找张九炎,结果……” “……结果他居然是个杀人大恶魔,不仅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有他自己的几个老婆也都是死在他手上,而且全都是虐杀。在张九炎向他点出他的身世之后,他一时接受不了真相,受了刺激发疯似的跑出去,骑着摩托车冲进了一辆货车的车轮下面,压断了腿,然后成了疯子。”我对祝潇潇讲完邱鸿高的事都已经快晚上九点了,这时我们两个的肚子都相继发出了咕咕两声。 于是我们又把聊天的战场转移到了江北土灶老火锅。 服务员过来点锅底的时候,我想点的是麻辣红锅,祝潇潇却坚持要点鸳鸯锅,为此我们展开了激烈争论: “不吃红锅的火锅没有灵魂!” “你有胃炎!” “鸳鸯锅是弱者才点的!” “你有胃炎!” “我们作为新时代的新青年,吃鸳鸯锅就是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你能忍吗?” “你有胃炎!” 俩人谁也犟不过谁,最后还是点了麻辣红锅,只不过把口味换成了微辣,也算勉强达成了共识。 我夹起一片肥牛放进锅里涮着:“你说这邱鸿高在这几个市的局里都有备案了?” 祝潇潇严格遵守着“七上八下”的毛肚涮烫原则,捏着筷子边上边下还在数着数,就这么还能分出精力和我说话,以他的智商也真是不容易:“他到处说他杀了人,那我们警察听到了肯定会引起重视的去查的啊,结果查出来他连个犯罪记录都没有,就是一个单身汉还是普通杀猪的。我们又着手去查他的断腿,结果就是一起正常的车祸,当时交警的出警记录也都是有的,也有调查结果。所以他的杀人,就被定义成了癔症,被认定成了神经病的疯言疯语。” 祝潇潇把烫好的毛肚夹进我的调料碗里,先说了声小心烫,又道:“我们联系了民政局,让救助站去救助他。” 我夹起毛肚吹了吹,本来想一口塞进嘴里又因为太烫而改为了慢慢咬:“既然救助站收容了他,为什么他又还是在外面到处流浪呢?” “他一到了救助站里,就开始大闹,拽着他的断腿到处打人,还到处大小便。”祝潇潇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可能是顾及我们在吃东西,看到我示意他继续的眼神之后又接着道:“到处大小便不说,还用手拿起来,拿着到处追着人,往人身上抹……” “哈哈哈哈哈哈,别说了别说了,太有画面感了,真的会影响食欲了。”我把刚刚吹凉的毛肚一口塞进嘴里,“他在警局和在外面的时候也这样吗?” “怪就怪在这里,”祝潇潇又给自己烫了片毛肚,“他在外面流浪的时候除了胡言乱语其他都还挺正常的,也没有故意去伤害谁,没有过激的举动。但他一进救助站,就开始像个真正神经病一样,除了大吵大闹,还带各种发疯,救助站也没办法,只好又给放了出来。你说这邱鸿高也是,救助站里包吃包住还有人照顾给他治伤,他却在里面根本待不住。” “嗯嗯,然后呢?”我把专门烫脑花的漏勺固定在锅边,然后端起脑花倒了进去。 “然后他一出来就恢复成了正常的神经病的样子,不打人了,不随地大小便了,不发疯了,只是逢人就说他是杀人犯,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杀了自己的老婆,说自己猪狗不如。”祝潇潇停顿了一下又道:“谁知道他说的这些竟然都是真的。” “可见报应不爽这句话是真的存在的。”我看不出来脑花熟没熟,就想伸筷子去扒拉看看,被祝潇潇打断:“别动,脑花得多煮煮,你一扒拉就散了。” “邱鸿高他做的那些事,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又因为他心思缜密,根本查无可查。就像他自己说,警察要查命案首先得有人报警说有人死亡,警察要查失踪案首先也得有人报警说有人失踪。而且很多事他做得根本不露痕迹,比如他收养的莲莲,做成溺水的样子,就是查也查不到他头上。”我放弃了拨弄脑花又把筷子伸向了猪黄喉。 “他现状是挺惨的,他的断腿处流着脓,估计周围的肉和组织全都坏死了,隔挺远就能闻到臭味,就这么他都没感染而死,也是他命大。”祝潇潇看着时间差不多便把猪黄喉全都夹到了我碗里。 我嫌太多蘸料拌不开,于是给祝潇潇碗里夹回去了一些猪黄喉。能拌开之后,我夹起一块猪黄喉裹满了小米椒,然后放在嘴边吹着。 我突然想到张九炎对邱鸿高下的结论,于是对祝潇潇说:“你的九炎兄说了,他现在还死不了,要等到把这辈子以及后面几辈子的苦受尽之后才会死。他活着会受罪,死后也一样不会轻松。” “就是就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祝潇潇夹起脑花就放进了自己碗里。 “诶诶,那是我的,我的!祝潇潇,把你的脑花还给我……” “明明是你的脑花!不对,是我的脑花!不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祝潇潇cpu都要烧干了吧,我笑得差点把饮料都喷了出来。 …… 我跟张九炎还在讨论着邱鸿高的现状,张九炎见多识广也没觉得很惊讶,反正他也能算出来,估计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没跟我提起而已。 其实我真的很想问问张九炎,像邱鸿高这样的大恶人最后到底都会受些什么惩罚,想写出来警示一下世人,可我又想到张九炎要是泄露天机太多,会不会对他自己也不好,所以一直没敢问。反正关于地狱的惩罚我前面也有细细写过,如果读者实在好奇可以翻到前面对应个大概。 正在我想得入神的当口,一个年轻小姐姐走了进来,向珊珊。 她一进来看见我,笑眯眯地向我打招呼:“师傅,我今天预约了张九炎。” 第209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诚不欺我 我扶额道:“我说珊珊小姐姐,我是张九炎师傅的小助理凌飞茜,你可以叫我小凌。你不用叫我师傅,但是你得称张九炎为张师傅,这样显得有礼貌一些。” 向珊珊道:“是是,那张师傅呢?” “怎么了?”张九炎从堂口走出来,走到他的位置上坐下。 “张师傅,我上次找您是因为想处理一个全是怪事的古曼童。”向珊珊坐在会客的位置,向张九炎讲述她要看的事,我趁泡茶的间隙站在她后面对着张九炎做了个“稻草人”的口型。 张九炎给了我一个“大姐这是预约,我能不知道吗”的眼神。 向珊珊在说着她一些诉求,我本来也知道的,就没认真听,还在想着邱鸿高的事,直到听到向珊珊说:“我想做个和合法事。” 她这句话直接把我从神游中拉了回来:“什么,你说什么?和合法事?你找张九……张师傅不是要解决你那个古曼童的事吗?” 向珊珊捂了捂嘴:“反正难得能预约到张师傅,就把想做的法事一起做了吧,省得以后预约还得再等。” 这向珊珊想做和合法事,肯定是为她和周奔年做的,以她这个状态没有可能和其他人。我又想起了之前怀疑她被人下蛊的事。 于是我走到她身边坐下,加入了他们的对话。我向她问道:“你说上次周奔年的大女儿请你吃饭的时候,让你吃了什么虫子是吗?” “他们家乡民族的特色菜,一个清炖的什么虫子,我不敢下嘴,她还教我用囫囵吞的。”向珊珊回忆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怪的味道,就是看着挺恶心。” 我看了张九炎一眼,他立刻就懂了我想说什么,他接过我的话继续问:“你们那天吃饭,她还拉你做了什么吗?比如和你讨论头发指甲什么的?” 向珊珊崇拜地看了张九炎一眼:“张师傅说得好准,那天她的大女儿确实还拉着我讨论了美甲和做头发这些。” 那天周奔年的大女儿拉着她坐到镜子前,说她的脸型有些方,如果把发型换成披发的波浪卷会更修饰脸型,并现场给她用一次性卷发棒做了个临时造型给她看效果。 “她的女儿的建议还真不错,我当时看着都觉得我的脸变小了。”向珊珊从手机里翻出照片,把那天拍的照片拿给我们看。 照片里是向珊珊那张略带稚气的脸,因为她身后站着周奔年的大女儿,也可能是头一回弄这么妩媚的发型,所以显得有些羞涩。大波浪卷的头发在为她的脸添了一丝成熟,但她的娇羞又在脸上绘出两朵青涩红晕,还怪好看的。 看着向珊珊的照片,我突然好奇想看看周奔年长什么样子。于是我问道:“你和你男朋友拍过照片吗?我看看。”张九炎闻言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女人啊,永远都是八卦排第一的物种。 向珊珊没看到我和张九炎的眼神交汇,她笑眯眯地打开手机另一个相册,里面全是周奔年的个人特写,有吃饭的、有走路的、有做饭的、有他们合影,周奔年坐的、躺的、站的……这不妥妥给手机内存增加负担吗? 等她翻出自认为拍得最好的照片递给我之后,我对“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的理解,在此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太辣眼睛了!太颠覆我了! 照片里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头发花白,脸是标准的倭瓜脸。倭瓜知道吗?就是曾经有一款很火的单机游戏,叫作“植物大战僵尸”,里面那个长得跟冬瓜有些像,一下子就能坐死一个僵尸的植物。周奔年的脸就长成这样,加上他那两只发眯的眼睛,活脱脱就是里面“植物僵尸”那一关中的倭瓜僵尸。然后全脸最有存在感的就是他的大鼻子,鼻翼大,鼻头大,鼻孔大,跟脸上面积不要钱似的疯长起来的一样。然后就是他的嘴,他嘴也大,嘴唇还厚,就光拿嘴来说的话,称他是猩猩的亲戚都说得过去,关键从后面两张咧嘴的笑的照片里,能看到他又黑又黄的牙齿,也真够恶心。最后就是他全脸最没有存在感的耳朵,正面几乎看不出来,侧面的话能看到两个小小的看不见耳垂的耳朵,装饰的效果完全为零。 至于他的身材,身长肚子大,腿又短又粗,手臂却很长……果然是猩猩的亲戚……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向珊珊没听清楚,她问我:“奔年是不是长得特别憨厚?有时候我和他在一起都特别没有安全感。” 我滴个天啊!就周奔年这模样她还没有安全感,这小姐姐怕是对安全感有什么误解吧,想着我就问了出来:“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真正的爱情哪来的理由?有理由的爱就不是爱了,是有目的性的东西,那样的爱简直玷污了爱情!”向珊珊说得好认真。 我心想还爱情不需要理由呢,你怕是也说不出来什么理由吧,还玷污了爱情,你这些照片还玷污了我的眼睛和心灵呢! 我翻个白眼儿刚想怼她两句,张九炎把我扯过去坐在他的位置上,用手按住我左边的肩膀示意我别说话,然后对向珊珊道:“她除了给你卷头发,是不是还帮你画指甲了?” “嗯嗯,她说我的手指不算很修长,留方形的指甲不好看,给我修剪了一下,弄成了椭圆形的,这样可以从视觉上将手指的长度拉得长一些。”向珊珊挥了挥她的爪子,我有注意到她的指甲现在确实是椭圆形。 张九炎听完不说话了,坐在向珊珊旁边的椅子上静静思考着什么。这时向珊珊的电话响了,看样子应该是周奔年打来的,因为我看到来电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小坏蛋”。向珊珊看到来电昵称,羞涩一笑,一边接电话一边跑了出去。 我真的是yue了,我强压下内心的恶心翻涌感,向张九炎求助:“快给我弄杯入口酸回口甜的茶让我压一压,我不行了,我要吐了!” 张九炎看我的样子笑了起来,然后走到我面前,伸手推了我的脑袋一下。 第210章 确定她是被人下蛊了 张九炎走到我面前,伸手推了我的脑袋一下:“你别这么夸张行不行,你明明都已经猜到她是被人下了蛊了,怎么还这个样子。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别总觉得她是恋爱脑。” “你现在确诊她是被下蛊了?”明明他手也不重,但我还是被他推得脑袋一歪,歪就歪吧,我也没急着正回来,就这么歪着头和他说话。 “八九不离十,几乎可以确定。不过还是得检测一下更稳妥。”张九炎又伸手把我的头掰正,似乎他觉得我这样看起来更顺眼一些。 我正想问他怎么检测的时候,向珊珊接完电话进来了,于是我又把问题咽了回去。 张九炎拿出他的手机一边翻页一边自言自语道:“是我的思想跟不上时代了吗?我怎么觉得他们的审美都变得奇怪了。” “你在看什么啊?”我伸过脑袋瞅了瞅。张九炎在某个短视频平台看一些情侣秀恩爱的视频,而且全是那种油腻男人加妙龄少女的组合。 相信只要玩过短视频平台的朋友都不会陌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除了审美也审丑,以至于突然流行起了一阵丑女配俊男或者美女配丑男的搭配。不管是记录真实的生活,又或者是编的剧本博人关注,总之这种美与丑的视觉落差会在一定程度上夺人眼球,引人争议,热度一下子就上去了。 张九炎刚刚搜索出来并发出感慨的,就都是这些类型的视频。 “噫!辣眼睛!这样的搭配,这男的上辈子是救了那小姐姐全家吗?”我秒懂张九炎的用意,还特意朝向珊珊努了努嘴:“小姐姐你说是不是?” 我这样问她了,向珊珊自然也好奇,于是她也凑过来看了看,张九炎见状便把拿着的手机伸到了我们的面前。 向珊珊看视频的时候,我和张九炎都在看她的表情。只见她先撇了撇嘴,然后吐了吐舌头做个了发呕的表情:“是够恶心的。”又说道:“这些都是假的吧,哪有这么夸张的。” 对了!我们要的就是她的这个反应!向珊珊根本不喜欢这种中年油腻的男人类型! 我和张九炎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在心里肯定这向珊珊就是被人下了蛊。而那个下蛊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周奔年的大女儿! “你刚刚说你想做个和合法事是吗?”张九炎收回手机,走到老板椅这边坐下,“你的这个和合法事是准备给你和你这位男朋友做?” 向珊珊点了点头,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张粉红色的纸条,上面写着她自己和周奔年的生辰八字,双手递到张九炎的面前:“本来只是想解决那个古曼童的,小凌昨天和我打电话确定时间的时候,已经告诉我说张师傅您把那个东西解决了,所以我就想做一场和合法事。” 张九炎看了一眼那张纸条,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接过,他对向珊珊道:“这个法事我可以给你做,不过事以密成,你先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的男朋友。你能做到吗?” 在向珊珊点了点头之后,张九炎继续道:“和合法事是一种精神力量,为了法事效果,需要用到你身上一些东西,我让小凌来收集,得麻烦你配合一下。” 我还在纳闷要收集什么东西的时候,张九炎让我从她身上采集了几根头发,又剪了几片指甲。然后对向珊珊说:“你可以回去了,等三天之后你再过来这里,记住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 向珊珊连连答应,然后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你确定她是被下蛊了?”我走到张九炎面前坐下,张九炎拿了张纸在写着什么,边写边对着我点了点头。 “那既然都已经确定了你还要接她这个事啊?” “给她解呗。”这次张九炎写着他的纸条没有抬头。 “你居然还会解蛊?”我嘴巴成了鹅蛋形状,“以前没听你说过啊。” “什么都要给你汇报,到底谁是谁的小助理?”张九炎写完抬头,在我的白眼儿中递给我一张清单。 我接过一看,上面写着要红绳一条,纸人一个,公鸡一只,朱砂,还有向珊珊的头发指甲等等。这些分明就是做法事要用的东西,我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张九炎,我再看了看纸条,又再看了看张九炎……张九炎叹了口气,对我伸手,我把清单递还给他。 “祖宗,你这哪儿是来当我的助理,你这分明是来度假加满足你对玄学的好奇心,还是带薪的那种。”张九炎语气无奈。 不过我的注意力不在这个上面,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张九炎会解蛊?既然他会解的话,那他也会下吗? “你会解蛊?”我再次问道。 “所有的降头也好,蛊毒也罢,包括诅咒,其实都是一种链接,有了这种链接,那些东西才能谈效果。把链接切断,自然就没用了。”张九炎向我解释道,复又笑了笑:“何况你以为东南亚的降头,和那些少数民族的蛊毒是从哪儿来的?这是都是起源于道家分散出的支脉,孙子见了祖宗,能没办法治住它们吗?” “那你要怎么解?” “给她做个送替身的法事,斩断他们的链接,向珊珊就不会再爱周奔年了。” 从张九炎的表情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不齿周奔年一家的这种行为,为了一己私欲,下蛊毒控制一个妙龄女子,任他们摆布。如果不是这个小姐姐因为稻草人古曼童来找到张九炎,那她的一生几乎就这样一眼能望到送的被断送了。 张九炎沉寂了一会道:“一个人可以花心,哪怕就是很渣呢,但人心不能坏到这种程度!这种人的下场一般都好不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大女儿和他大女儿的妈妈。” 张九炎是一个很佛系的人,遇到有人刁难为难,他总是一笑置之,不申辩也不理睬,有时候还会补充一句“对对对,您说得对。”像今天这样,他把思路延伸到了其他人身上,我真的还是头一回听到。 第211章 就算天师亲临也不会有例外 看到我好奇的眼神,张九炎又解释道:“要是放任这种人继续害人,我救得了一个向珊珊,其他女性怎么办?要是他哪天看到你之后,又用这东西来害你呢?” 我撇了撇嘴,表示不怕。 张九炎被我表情逗得一笑,道:“也是,但凡是诅咒类或者精神控制类的东西,都是根据被施术的意志,成效因人而异的。像要对你这样的家伙下蛊毒的话,估计也就只能让你不舒服一些而已,是肯定控制不了你的精神和意志的。” 张九炎说罢又瞥了眼向珊珊那张粉红色的纸条,上面写有她和周奔年的生辰八字:“反正他的生辰八字都是现成的,得和那母女谈谈,叫她们以后不能再助纣为虐,靠这些帮周奔年害人!” “不对啊,你光是讨厌这周奔年有什么用?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会下蛊的,最多算是受益者。最主要的还是那个苗女,向珊珊的蛊百分百是她下的。你还不如收拾收拾她。” “她?根本用不着我收拾,动她还脏了我的手。”张九炎拿出一支烟在鼻端嗅了嗅,没有点燃,“把向珊珊身上的蛊毒一解,她就会受到反噬,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形如痴呆。她有报应就看上天怎么给她安排了,反正短时间她是做不了这些腌臜事了。” “蛊毒被解除,施蛊的人还有被反噬这一说吗?” “当然。任何违背天道法则的事,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有的人要去做,就要有接受惩罚的准备。像这种控制一个人思想、行为,尤其是情感,当中蛊的人蛊毒被解除,那施蛊之人必受反噬。不光是降头蛊毒,哪怕就是我们道家做的科仪,或者弟马的堂口,如果只是做为人祈福的法事,或者是帮助事主解决烦恼,目的是为了积德行善也就算了,要是做害人的东西,一样会被反噬,这一点没有任何人会有例外。”张九炎解释得很详细。 “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给人下蛊的术士?还有那些害了人,又害怕被报复就请法师镇压的?”我想到张九炎之前告诉过我的一些事情,比如有个男人请降头师下降杀了自己老婆,又怕亡灵报复所以修了房子布阵镇压,让自己妻子永不超生。 “利使人昏。这些玄门中人抵制不了重金的诱惑,违背了天理,就会承受天道法则的惩罚和因果的报应。这一点永远不会有例外,就哪怕是国家队的大能们,哪怕就是为了天下苍生,在一些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施下了禁制之术,他个人也一样会受到反噬。”张九炎说得淡淡,却又再强调了一次:“就算是天师亲临也不会有例外。” “那这周奔年的大女儿给向珊珊下了蛊,让她爱上自己的父亲,又是为了什么呢?她这样说岂不是给自己的母亲又培养出一个情敌吗?”这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她有那精力去绑定向珊珊还不如好好撮合她爸妈在一起。 “可能是为了有个死心塌地的免费保姆好照顾她的父亲吧。”张九炎把烟点燃,轻吸了一口,“何况这个保姆还能陪睡陪生活。” “哼,她还真是有孝心呢!”我冷笑一声,接着又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向珊珊,也可怜了向珊珊的爸妈。” “她要真有孝心就应该亲自照顾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亲爹自己去孝顺,而不是通过这种方式捆绑另一个无辜的女人。”张九炎眯了眯眼。 我这里在悄悄告诉大家,眯了眯眼睛这个动作是张九炎心里生气时才会有的微表情。 …… 张九炎把给向珊珊解除蛊毒的法事安排在了第二天晚上,等做完之后已经快到十二点。 张九炎的意思是让我这两天可以多和向珊珊聊聊天,观察着她的态度和身体情况,看看她有没有什么明确转变或者身体反应,还让我建议她去中医馆做做艾熏或者艾灸之类的全身理疗。 我问为什么。 张九炎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先告诉我说,蛊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动物蛊,就是我们对蛊认识里的那些虫子;另一种是植物蛊,一般都是以种子的形式开始的。而类似于情蛊的这种东西,则是介于动物蛊和植物蛊两者之间,是蛊的种类里有些特殊的存在。 通过术法因为操控人简单,可要改变一个人的情感却很相当难。就比如这动物蛊里的蛊虫,从还是虫卵的时候,就要被下蛊者用精血饲养。且在下这种蛊的时候,需要将这些虫卵和植物的种子混合在一起,再加上被下蛊人身上的东西作为媒介加入,让人服下。施术人再观察这人的眼睛,就能知道这蛊有没有下成功了。 “看眼睛?怎么看啊?”我十分好奇地拿出镜子照了照了自己的眼睛,而且一照就是半天。 “行啦,别照啦,谁敢对你下蛊啊。”张九炎无语,“再就就算有,你也看不出来。每个人下蛊的方式可能都不一样,很多连我都无法从眼睛里看出来,你照照镜子又怎么可能真的看出来什么。” 看我收起了镜子,张九炎又接着道:“艾草是具有特殊气味的植物,能驱虫、理气血、温经脉、逐寒湿、止冷痛,为妇科要药。如果将艾叶捣绒,制成艾条、艾柱,外灸能散寒止痛,温煦气血,煎汤外洗可治湿疮疥癣,祛湿止痒,还能防病保健。也就是说艾熏或者艾灸能激发人体正气,增强抗病能力,还有很关键的一点,大部分以虫为媒介的蛊的弱点之一就是艾草。在给她解除之后,她多做做这些,也算清除排毒吧。不过你记得先别她说她被人下蛊的事,你就说做法事需要,让她配合就行。” 解蛊毒这种事,在张九炎看来虽然并不是什么难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应该也是头一回给人解除蛊毒,在他心里也是会默默关注效果的吧。 哈哈,我心里知道,但我是不会说出来的,看穿不说穿,给我那老板留点面子。 “你在那儿傻乐什么呢?”张九炎看了我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刚刚给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没?” “啊,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我回过神来。 张九炎:“扣工资!” 我:“你敢!” 第212章 小姐姐的变化 本来张九炎让向珊珊三天之后再来,可我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已经过了快十天了,她是从打车软件里搭顺风车过来的,我在厂门口去接的她。 看到向珊珊从车里下来的时候,我是有些惊讶的。她本来是一个圆润又挺红润的小姐姐,就这么瘦了下来,本来方圆的脸都变得有些方尖了,眼睛红血丝有点多,像蜘蛛网一样结在眼白处,脸色有些轻微发青。 如果说前段时间我看到她的时候,觉得她是一个脑残恋爱脑,对她带有些鄙夷的话,那今天我看到她就只有满满的心疼,“girl help girl”那种心疼。 我对她挥挥手,朝她走过去,她可能是想对我笑笑,但是没笑出来,yue的一声捂着嘴跑到路边吐了起来。 “你……你该不会是……那个……就是……那个啥了吧?”我走到向珊珊旁边,递给她一张纸巾,小心翼翼问道。 “什么啊?”向珊珊发着呕,“我的胃难受死了,yue……” “你不会是有了,那个啥了吧?”我拍着她的背。 “你说的是孩子啊?”向珊珊终于吐完,转过来表情有些无语,“我才没有怀那个男人的孩子!想想就恶心!”又伸手接过我递的纸巾道:“就是你让我去熏了几天艾草,回来就开始拉肚子,又呕吐的。上吐下泻难受死我了。”她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又问我:“张师傅呢?我找他有急事。” “他在办公室呢,我是出来接你的。走吧,我们快进去吧。”她说张九炎有急事,这向珊珊不会是又要问和合法事的事吧? 我们一进办公室,张九炎抬眼看了看向珊珊就直接下结论:“可能还得吐两天。” “啊,还得吐两天?完了完了,我可要被折腾死了。”向珊珊抚了抚头,一脸垂头丧气。 我看着向珊珊的感觉,怎么说呢,除了她有些憔悴之外,我觉得她性格好像也有变化,但具体说不来哪有变化。我一边观察着她,一边给她倒了杯温水,想着她恶心不适,还给水里加了两片柠檬。 向珊珊接过:“谢谢小助理,你真的好贴心。” 我趁机问道:“你和你男朋友……” “stop!”向珊珊对着我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然后表情恨恨道:“我真想戳瞎我的眼睛,我的头是被门挤过吗?怎么会痴迷那样的老男人!你能让张师傅作法消除我这段记忆吗?” 看来解蛊成功了,不过我还是试探问了一句:“万一你那个时候就是喜欢大叔类型的男人呢?” “可拉倒吧!成功的中年男人才有资格被叫作大叔,你说他一个那样的男人……唉,算了,我都不想多说!我越骂他就越证明我瞎!张师傅,你的和合法事还没做吧?千万别做,求求了。”向珊珊对着张九炎双手合十,做出了恳求的动作。 “那不行,已经做了,还是确保真爱一生的那种。”没等张九炎开口,我抢先回答。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你啊,唉! “啊!完了完了!”向珊珊表情无比绝望,“那再给我做个斩桃花的法事吧,实在不行让我失忆也可以,再或者给我介绍个道观让我去当尼姑也行。和那样的人真爱一生,还不如死了舒服些。” 哈哈,向珊珊的表情把我和张九炎都逗得笑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同情心,人家都要难过死了,你们还笑得出来,你们真是讨厌……” 看着向珊珊嘤嘤嘤的表情,我笑得更厉害了。张九炎挥了挥手对我道:“别笑啦,既然已经解成功了,就把真相告诉她吧。” 我走到向珊珊旁边坐下,撤下了刚刚嘻嘻哈哈的表情,对向珊珊正色道:“现在我们要告诉你一件事,可能会有些颠覆你的认知,尤其可能还会让你有些难以接受。如果你做好了思想准备,我们现在就告诉你。” 向珊珊的思想可能还在继续想着那个和合法事的事,她有气无力说道:“还有什么是比和周奔年这样的人做了真爱一生和合法事更难以接受的事吗?” 她这话把我逗得又是一笑:“好啦,不逗你啦。”向珊珊看向我的眼神有些不解,随即又眼睛一亮:“你刚刚说的真爱一生这些都是逗我的,是不是?其实那什么法事根本就还没做,是不是?” “是。”我点了点头,然后把视线转移到了张九炎身上。 于是张九炎接着我的话道:“你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从你言谈举止,和你对周奔年不正常的痴迷状态,再结合他大女儿以及她妈妈的家族特点,小凌当时就怀疑你大概率是被人下了蛊。” “我被人下了蛊?”向珊珊表情十分夸张地指着自己,“让我痴迷周奔年的蛊?难道对我下是的情蛊?” “从你对周奔年的痴迷和爱慕程度来看,我刚开始也以为你中的是情蛊。”向珊珊听到张九炎这句话直接露出了一种深恶痛绝的表情,张九炎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后来我仔细分析过后,我觉得你中的应该不是情蛊,就只是一个以你和周奔年的头发指甲还有你们的生辰八字等建立起来链接的,类似于让一方痴迷于另一方的蛊。” “不对啊,她之前爱周奔年爱得死去活来的,又爱得那么卑微和死心塌地,可不就像电视里演的中了情蛊一样的症状吗?”我提出疑问。 “你能不能别再提爱得卑微、死去活来、死心塌地这些词了?”向珊珊捂脸,“我现在回想起来真的觉得好恶心,觉得自己玷污了爱情。” “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却被人利用了你的善良,对你做这种恶心的事。这是人性的丑恶,也是他们的自私。”我沉寂了一下,“不过好人有好报,要不是你带着稻草人古曼童来找张九炎,也不会误打误撞把你被人下蛊这事给牵扯出来。” “对,恶心一阵子总比恶心一辈子好。”向珊珊苦笑,“要是等我老了才发现,那我的一生岂不是全毁了。” 第213章 蛊毒会影响她的生育 张九炎告诉我们,据《蛊经》记载:“巫蛊中有一种蛊中的极品,称为情蛊。下此蛊之人必定是个用情至深的人,同时要以命饲蛊,才能养成。故而情蛊乃世间罕见之蛊。” 情蛊只有苗女才会下,虽然养成的过程很艰辛,但下蛊却是比较简单,可以下在饭菜中,也可以下在服饰上,甚至日常用品上都可以。 情蛊是蛊术中比较歹毒的一种,人就会失去意识,整个人都臣服于下蛊之人。情蛊下成之后,不仅对中蛊的人是一种折磨,其实施蛊的一方也不好受。据说当男女双方在一起之后,尤其是在发生关系后,一旦中蛊的人再与其他人发生关系就会暴毙而死,而下蛊的人也会受到反噬而亡。 而且情蛊也称作专一蛊,只有下蛊的女人可以解,其他人是没有办法解开的,即使是蛊毒高手亦束手无策。但反噬条件之一就是如果下蛊的女人把情蛊解了,那么她也不可以再有第二个男人,否则蛊毒仍然会反噬。 张九炎讲完情蛊又接着道:“周奔年的大女儿不可能用自己以命饲养的情蛊去下给向珊珊,就算她练成了也是要留给自己心上人的。所以我推测她给向珊珊下的,只是一种让人失去自我,痴迷于另一个人的一种什么蛊。” “不过好在你种的蛊我们已经给你解好了,张九炎让我建议你去做艾灸,就是为了清除你体内的余毒。”我抚了抚向珊珊的肩膀。 “原来我是中了蛊,”向珊珊想了想,“他们唯一下蛊的机会就是那天请我去他们家里吃饭,也是在那之后不久,我就和那个老男人在一起了。”她表情愈发地恶心,“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多热情的想报答我,原来是为了坑害我!” 说完她像我一样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那他们为什么选中我呢?有这功夫干嘛不让她自己的爸妈重新在一起,那样他们不就是一家团聚了吗?” 我把张九炎上次对我讲的原因说了出来:“周奔年大女儿的巫蛊之术都是来自于她自己的母亲,她想给自己母亲下蛊几乎不可能。也可能有他们自己的原因,比如周奔年确实太渣太烂了,她不愿自己的母亲和他一起受苦,”说到这里我特意停住观察了一下向珊珊的表情,看到她没什么大的反应之后,又继续道:“但她同时又放不下自己的亲生父亲,于是就为他安排一个能照顾他,对他一心一意的伴侣。” “她的这个做法,确实很自私。”张九炎开口道。 “何止是自私,简直就不是东西!”向珊珊恨恨,“她尽孝道,尽她作为女儿义务,选的方式竟然是牺牲我!” “你也别想太多,更不要从此看轻了自己。”我安慰向珊珊。 “我为什么要看轻我自己?我也是受害者啊。”向珊珊本来眼睛就有些发红,此刻一时分不清是本来红着的颜色,还是她哭了,“我不过是普通人,吃个感冒药都能昏昏沉沉打瞌睡,更何况他们对我下蛊?我既已中蛊,那些思想和行为我无法自控,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和张九炎没有说话,向珊珊又接着道:“我救人没错,我热心也没错,如果在这个事里我真有什么不对,那就是我太容易相信人。不是在这个事上吃亏,以后也会在其他事上栽跟头。”说完她对着我一笑,尽管这笑容有些让人心酸。 “吃一堑长一智,只能说你这跟头幸好栽得早,你还这么年轻,你的人生还很长,容错率高。”我也对着她一笑,眼前的向珊珊和我初见她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她的豁达与坚强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你回去接着去多做做艾灸,排出余毒,反正也是强身健体的东西,多做也没坏处。”张九炎对向珊珊叮嘱道。 “好,谢谢张师傅,也谢谢小凌,要不是你们,我可能这辈子都完了。”向珊珊站起来对着张九炎鞠了一躬,起身时又道:“其实你们只用给我解决完稻草人就好的,可你们偏偏帮我从今生最大的噩梦中解救了出来,这份恩德,我会铭记一生。” “没有这么严重,”张九炎看了向珊珊半晌,“你以后尽量多吃一些温热的食物,或者阳性能量强的食物,多做艾灸艾熏保养身体。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这世界上是好人多,但坏人也不少。” 向珊珊点了点头,拿出400块现金放在桌子上,就回去了。 等她走后,我问张九炎:“她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看出来了?” “她有没有问题我看不出来,但是你能看出来你。”我朝张九炎身边挪了挪,“你快告诉我,她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蛊毒确实可怕,就算我们给她拔出了蛊惑的效果,毒素对她身体也是有伤害的。”张九炎说得委婉。 “所以她是?” “刚刚白家师父给我打念,”张九炎停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道:“毒气入体这么久,她的生育功能可能会受到影响。” “就没有办法能够帮帮她了吗?”我听到张九炎这样说,心里真的特别不是滋味。 “看她造化吧。” “你不是有她生辰八字吗?你给她看看她有没有子女缘不就知道了?” “我从不会因为好奇主动去看别人的命盘和命运,你最好也不要轻易去介入别人的因果。反正她已经知道我这里了,有什么事她会找来的。” 结果再找过来的不是向珊珊,而是她的前男友周奔年。 那是在张九炎帮向珊珊做完法事两个多月之后,我正在办公室做着信息登记,看着事主们遇到稀奇古怪的事,一边感慨一边吃瓜,突然就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还是油腻腻的那种。 油腻是他不变的气质,但他的外表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和上次在向珊珊手机里看到的,完全判若两人。如果说那个时候的周奔年油腻是油腻了一些,但起码相貌上还是圆润饱满的,那现在的他就像是被炸过的去掉油水的肥肉,只剩干巴巴的一层,骨瘦如柴。 第214章 周奔年脖子上的女朋友 其实他刚进来的时候,我根本没认出来他是谁,当然本来也不认识。在他自报家门,说出了他的名字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这是向珊珊的前男友,周奔年。 他来干什么?来找我们讨要向珊珊?怪我们坏了他的好事来找我们算账?我心里转完这一圈又想到,我可得离他远点儿,万一他那巫女大女儿又给他弄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不想中招。 还没等他走近,我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很阴冷却却又像是被人面对面窥探般,总之这种感觉我无法形容得太准确,就是他明明在我面前,和我面对面,我却总有种被敌视、被窥视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 “周奔年是吧?你就坐那边沙发上吧,别过来了。”我指了指门边的沙发,“你就坐那儿说吧,怎么了?” “我遇到鬼了。”周奔年说得有气无力。 原来是遇到鬼了。等等,他遇到鬼了?我心里泛起疑惑,他那大女儿不是这么能吗,又会下蛊又会害人的,他还能遇到鬼?再说,他遇到鬼了他大女儿难道不管他吗?看他那样子,好像还不知道帮向珊珊解蛊的就是张九炎。 “张师傅在吗?要是再不把这女鬼给弄走,我就活不成啦!”周奔年哭丧着脸,讲起了这两个来月他遇到的邪门事。 向珊珊在这里做完法事之后,回去病了一场,又按张九炎的建议用了艾灸祛毒,上吐下泻之后,渐渐就对周奔年失去了兴趣,再无往来。 周奔年还和往常一样,颐指气使地想让向珊珊去帮他做饭洗衣服,向珊珊一句“你们这些丧良心的东西,以后别再找我了,不然我报警!”就把他电话给拉进了黑名单,直到后来全网拉黑。 周奔年刚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找过他的大女儿,发现他大女儿也病了,还病得不轻,都下不来床了。但即便是这样,周奔年关心的也只是为什么一直以来那么乖顺的向珊珊突然就变心了,他还在责怪他大女儿蛊艺不精。 哼,看来这个周奔年是什么都一清二楚啊!我心里冷笑,表面上却假装疑惑问道:“什么蛊艺?跟你遇到的鬼有关系吗?” 周奔年一愣,似乎不知道如何解释,在思考的间隙,他眼珠子在我身上提溜了一圈,笑嘻嘻问道:“小姑娘,你有男朋友了吗?” 他这一句话,把我恶心得不行!我可不像向珊珊,他要是敢起歹心,我非带着向珊珊的那份一起,把他揍一顿再打出门去不可!再不行就以骚扰让祝潇潇给他抓起来!像他这种人,就不该存在于世界上!自己都快死了,还这么死性不改! 我正想怼他几句,张九炎走了进来,看向周奔年的眼神犀利:“她有没有男朋友,你不用知道。不过你的女朋友,就是在骑你脖子上的那位,她倒是快把你吸死了,你知道吗?” 周奔年闻言全身发起抖来,说话都牙齿在磕磕碰碰地打着颤:“骑……骑在……我我我脖子上……吸……吸死了……” “对,你就快被吸死了,你自己难道没感觉吗?”张九炎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点燃一支烟,“说吧,找我做什么?帮你驱鬼?” “对,对,张师傅,救救我吧。”周奔年走到张九炎面前,“我就说这段时间老觉得脖子痛,原来是那女鬼已经骑到我脖子上了。” “说吧,把你的事情全都说清楚,不然我也解决不了。”张九炎吐出一口烟圈,说得淡淡。 “这……” “那你就另请高明吧,小凌送客。”张九炎不再看他。 “我说我说,是这样的。”周奔年讲起了他遇鬼的经过。 周奔年在找向珊珊无果之后,这无耻之徒竟然还跑到人家里要人,被向珊珊的父母骂了出来,并且警告他要是再敢来骚扰自己女儿,就找人打断他的腿。他们以前对他有忌惮,完全是因为自己女儿对他的痴迷。现在他们下的蛊被张九炎给破了,向珊珊清醒了过来,一家子对周奔年那是深恶痛绝,尤其是向珊珊的爸爸,恨不得杀了他。 但是这事向珊珊家里也不能报警,毕竟下蛊这东西,报警也没有证据。再说了,前期向珊珊对周奔年的沉迷程度,大家都有目共睹,说是被控制了,谁会信呢?就只能这样算了,本来一家子都对他恨得牙痒痒了,他还敢找上门要女朋友,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周奔年回家之后,越想越气,先是找到他病倒在床的大女儿痛骂了一顿,说她学艺不精,让自己丢了女朋友,又骂她身体不争气,就这么点事还能病这么严重这么久。 周奔年的大女儿名字叫周汐芮,年龄比向珊珊还大两岁。她躺在床上听着来自父亲的责骂,流出了委屈的泪水,但她病得不轻实在无法动弹,只是轻声说了句抱歉,并承诺等身体恢复再为他安排,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等会,”我把周奔年打断,“等她身体恢复再为你安排?你给我说清楚,她要再给你安排什么?” “当然是周老汉我下半生的幸福和着落啊。”周奔年咧嘴一笑,露出他的黄黑牙,看起来真的是好恶心,“她是我女儿,她为我安排妥当是天经地义的事。” “接着说。”张九炎语气毫无感情。 周奔年在往回走的路上,越想越气,边走边踢着石子,一记重脚踢过去,石子飞起来撞到了路边的土坡上掉下来滚到一边。周奔年骂骂咧咧,全然没注意到,那个石子飞起来撞到的小土坡是一座坟墓。 “@¥%!人倒霉踢个石子都能躲着我!”周奔年不知道哪来一股邪劲,还非要把刚刚那颗石子给找出来。他走进路边的草丛里,找了半天也无果,正想放弃忽然觉得内急,于是使用日常的解决方法,就地解决。 周奔年回家之后,又回想了一阵向珊珊和自己在一起的日子,一想到这么水嫩的大学生妹子就再也没了,心里就突突冒出火来。这冒着冒着,就睡着了。 然后周奔年就做梦了,他梦见有人来了在敲门,一直敲门一直敲门,他正火着呢,一打开一看,就不火了。门口是一个端庄少妇,白白净净的皮肤,丰腴饱满的身材,大大的眼睛,鲜红的小嘴…… 第215章 大师父指引到青城山 这大妹子对着周奔年一笑,笑得他直直咽了一口口水。 接下来这几天,周奔年天天都做同样的梦,他心里只有一个感叹:真是不比不知道,少妇更比少女妙啊! 其实周奔年也知道,这天天大晚上入梦,八成是个精怪或鬼怪,不过他仗着自己大女儿懂得一些蛊术,反正有事儿找她解决就行,再说了,她要是解决不了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她妈那个老苗婆兜底吗?抱着这个思想,周奔年多少有点有恃无恐,于是天天晚上都和那个少妇鬼混在一起。 众所周知,这种艳情鬼短时间内快活快活还好,时间长了,这鬼给的够了,就会索要回报了。她要回报也简单,就是两字,阳气。 于是周奔年渐渐力不从心,到最后身体虚弱,但也没办法,一日夫妻百日恩,人家这少妇鬼和他当了多日夫妻,现在人家要回报,你不只能快活不付出吧? 再说那周汐芮,她其实也就从她母亲那里学了点蛊术的本事,其他玄学她是一窍不通,说得直白些,她除了凭感觉知道周奔年有不妥之外,其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然后周奔年就惨了,他照样每天晚上都得和这女鬼交媾,阳气是被越吸越多,他身体也是越来越弱。到后来更甚,都不用发生什么就可以骑到他脖子上吸了,周奔年又摆脱不了这女鬼,于是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皮包骨头,跟吸毒晚期的人似的。 原来是碰见鬼了,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我以为他打上门来,是要找我们要回向珊珊呢。 “听说这边有个张师傅很厉害,我一路打听着过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里。张师父你救救我吧。”这句话周奔年倒是说得特别特别得真诚。 “世间万事讲究个因果,你只说了你被女鬼纠缠,你还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起说。”张九炎看似说得漫不经心,我却知道他肯定不会给帮他解决。 “我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有也是我的女儿,又不是我。我就一个农民工,吃了一顿没下顿的,我还能害什么人?我要有那害人的本事,我还打什么工,我也像你们这样弄个办公室坐坐了。”周奔年说这话的时候就不老实,还环顾了一圈我们办公室,眼神在张九炎的老板椅上溜了又溜。 “你回去吧,这个事我没法帮你解决。”张九炎摁熄手里的烟,“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张师傅,我……”周奔年还想说什么。 “小凌,送客。”张九炎说完便进了堂口。 周奔年看向我,我看见他就烦,于是指了指门口:“请吧。” 说完我便忙自己的,也不再理他。 周奔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堂口的方向,只好先离开了。 等周奔年走了之后,我敲了三下门走进堂口的屋子,看到张九炎正在他坐的那把椅子上抽烟,哈欠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我知道这是师父给体感的表现。 我走到蒲团上坐下,面对着张九炎,背对着堂单,就这么静静看着。 等张九炎抽完烟,哈欠也不打了,他说:“师父给我打念,说他们后面的能人快出来了。” “后面的能人?难道是那个老苗婆?就是周奔年的二老婆,他大女儿的妈妈?” “应该就是她。”张九炎又点了支烟,“白家掌事的师父白天龙轻易不出来,今天他与我心通,讲了很多。有机会我要和那老苗婆谈谈,不过不是现在。” “那是多久啊?”我好奇,确切地说是在好奇那个老苗婆。 “他们的事先不急,我这两天要出趟门。”张九炎眼睛盯着香炉,总感觉他在想什么事情。 “去哪儿啊?怎么突然就要出门了。” “大师父给我的念,让我去趟青城山。”张九炎说得淡淡。 “青城山?”我想了想,“青城山下白素贞的青城山?” “对,就是这里。” “我也要去!”我立刻马上表明了态度,并且语气表情都坚定得不容拒绝。 张九炎:“……” “你少来,你说大师父给你打个的念,那就是跟玄学和堂口相关了,我是你的小助理,老板出门我当然要一起去。”没等张九炎说话,我又强调道:“我得给老板保障出行和后勤。” “大师父又没说要让你一起去。”张九炎看了我一眼。 “那大师父也没说不让我一起去啊?”我看得比他理直气壮多了,随即我眼珠子转了转,“那咱们就用平时问香的办法吧。”我说完转身对着堂单香案上的香炉,“大师父以及其他的师父们,如果你们同意我一起去就落一些香灰下来吧。” 我话刚刚说完,本来香灰不动的、飘着的袅袅香烟的那纸香就簌簌落下了许多香灰。 “看到了吗?这是师父们的意思,请问我伟大的老板张师傅,你还有什么意见吗?”我问得笑眯眯。 张九炎:“……” 说是我一起去保障后勤,结果从机票到酒店再到门票再到缆车等等,一系列全是张九炎在操持。指望我也没用,我典型的路痴,曾经多次坐反过地铁。要是把行程全交给我,指不定本来要去西南的机票能给他订到东北去。 该说不说,四川真的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景美人美食物更美,用当地话来说就是“巴适得很”。 在青城山的所在地都江堰有句很出名的话叫作“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这句话涵盖了四川成都的两个着名景点:都江堰和青城山。这句话不仅是对这两个地方美景的赞美,也蕴含了深刻的文化意义。 都江堰位于四川成都的西北角,是古代蜀郡太守李冰父子主持修建的大型水利工程,被誉为世界水利工程的奇迹。它通过巧妙的分水工程,使得岷江的水既能灌溉农田,又能有效防洪,至今仍发挥着重要作用。都江堰不仅是古代水利工程的杰作,也是世界水利史上的奇迹,展现了古代中国人民的智慧和力量。 因为张九炎一心牵挂着大师父的指引,所以我们这里重点说说青城山。 第216章 青城山 青城山位于四川省成都市都江堰市西南,景区面积约200平方千米,最高峰老君阁海拔1260米,青城山分为前山和后山,群峰环绕起伏、林木葱茏幽翠,享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誉。 青城山全山林木青翠,四季常青,诸峰环峙,状若城廓,故名青城山。丹梯千级,曲径通幽,以幽洁取胜。景区内外,天师洞和圆明宫幽静是青城山的一大特色。 青城山历史悠久,相传轩辕黄帝时有宁封子,居青城山修道,曾向黄帝传授御风云的“龙跻之术”,黄帝筑坛拜其为“五岳丈人”,故后世又称青城山为丈人山,并建“丈人观”纪念。在古时与湖北武当山、江西龙虎山、安徽齐云山、陕西景福山合称五大仙山。各自供奉真武荡魔大帝、五岳丈人宁封真君、昊天玉皇上帝、降魔护道天尊、广援普度天尊。 西汉末年,被称为“蜀中八仙”之一的阴长生入青城山修道,但真正奠定青城山为道教名山地位的是张道陵。东汉顺帝初年,他入鹤鸣山修道,创立五斗米道,亦即天师道。鹤鸣山与青城山同属古岷山山脉,张道陵最早从鹤鸣山来到青城山结茅传道,并羽化山中。 东汉汉安二年,在写毕二十四道书两年后,张道陵到达青城山,在此结茅传道,创立了中国的本土宗教——道教,使青城山成为了中国四大道教名山之首。 用张九炎的话说就是四川真的是个灵气十足的地方,尤其像在青城山这类仙山的周边,光是走在外围都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我是一个纯小白人,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任何指引,就单纯觉得景色美、空气好,闲逛着都很舒服。 在快要进山门的时候,张九炎在门口抽烟,因为景区里不允许吸烟,他在这里抽一支先解馋。抽完的时候,他看着山门口的石兽笑道:“我一会把这烟头扔它嘴里去。” 我顺着他的眼睛一看,那两只守门兽外形青苔斑斑看起来已经有了好些年生了,两张大嘴向天,显得有些憨厚。这样的小兽都要欺负,这张九炎真是讨厌。于是我踮脚摸了摸这神兽的大鼻头安慰道:“不怕,不怕,他不敢真的扔烟头进你嘴里,不然我帮你收拾他。” 张九炎定睛看了看笑得更开心:“我刚逗它呢,我一说完它的表情马上有些委屈巴巴。不过这些你又看不见,你怎么想起来安慰它呢?” “我不知道啊,我就觉得你刚刚欺负人家很讨厌,哄哄它也就顺手的事。”我转头看了眼那神兽,从外形到表情,跟我刚刚看到时并没有区别。 “其实我一进山门,今天跟着我的师父们就没有进来了。”张九炎回头看了看山门,又将视线放在了前面的路上。 “为什么啊?” “青城山乃我国四大道教名山之首,肯定有自己的掣肘吧,比如限制一些仙家什么的。具体我第一次来,还不太清楚。” “不是大师父指引你来的吗?” “他到任何地方都没有限制的。但不是所有的师父都跟他一样。”张九炎说得有些喘。 听到张九炎这说法,我又想起来之前去泰山的时候,张九炎说师父们都在给泰山奶奶磕头,唯有大师父负手而立,和泰山奶奶交流着什么。大师父果然是我的偶像,是我最崇拜的师父。 “你看那个‘福建宫’,是福建人过来修的吗?”我指着进门的右边。 张九炎无语地看了我两眼:“大姐,人家那叫建福宫。” 建福宫始建于建于唐开元十八年,后经历代多次修复,现仅存两殿三院。现存建筑为清代光绪年间重建。现有大殿三重,分别奉祀道教名人和诸神,殿内柱上的394字的对联,被赞为\"青城一绝\"。建福宫筑于峭壁之下,气度非凡。其左侧是明庆府王妃遗址,西行约1公里,即至岩石耸立,云雾缭绕的\"天然图画\"。 宋代诗人范大曾在此为宋帝祈祷,皇帝特授名为“瑞庆建福宫”。诗人陆游有诗描写当时的确良建福宫是“黄金篆书榜金门,夹道巨竹屯苍云。岩岭划若天地分,千柱眈眈在其垠”。 观宫内保存有古木假山、委心亭、明庆符王妃的梳妆台遗址,以及壁画、楹联等文物。 天然图画坊位于龙居山牌坊岗的山脊上,是一座十角重檐式的亭阁,建于清光绪年间。这里风景优美,游人到此仿佛置身画中,故将其称为“天然图画”。 天然图画位于建福宫与天师洞之间,两峰夹峙。游人至此,可见亭阁矗立于苍崖立壁、绿荫浓翠之间,如置身画中。亭阁后是常有丹鹤成群,唳于山间的驻鹤庄;右有横石卧于两山之间的悬崖上,被称为“天仙桥”,传为仙人聚会游戏处。 “是是是,你眼睛好,你眼睛好得很。”我心里非议,不过嘛…… 不过这才是刚刚进山门的第一个景点,我看着明明是个青壮小伙却爬山爬出了七老八十感的张九炎,他身上还斜跨着我的包,以至于看起来更加滑稽。 我拍了拍他的背:“你没事吧?你才多大点儿啊,怎么就跟那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这才走了几步台阶啊,你就喘成这样,你身体是有多虚弱?” “虚你个头虚,”张九炎靠在扶墙上一直猛翻白眼儿,以至于我没觉得他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很可能是他真的累得快去见祖师爷了。 “你不是来给我保障后勤的吗?你不是说你要照顾老板吗?结果攻略是我做的,行程是我定的,就连包包都是我给你背的。关键你一个助理不作为就算了,居然还嘲笑我,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我眯了眯眼,张九炎说得也对,人家得了大师父指引来青城山说不定会遇见什么机缘,把我带来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按理说我是不应该嘲笑他身体弱,除非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笑声又引来张九炎的一阵白眼儿。 第217章 五弊三缺他缺的是心眼儿 笑归笑,这还真不是张九炎懒,更不是他懒得爬山。风水师、算命先生、出马弟子等等,在这些人的身上都会有五弊三缺的一些特征。五弊就是鳏、寡、孤、独、残;三缺即为财、命、权。 像张九炎不过是心脏瓣膜关闭不全、结构和功能发生异常,使心脏瓣膜不能紧密闭合,从而影响血液正常流动,会在活动后乏力,以及呼吸困难、疲劳、心前区不适等。起码在各方面还算正常的人,比起那些又瞎又聋或者又瘸又痴的可真的幸运多了。 不过闹归闹,我是谁啊?我是充满智慧的小凌助理,解决办法早就给他想好啦。 看着眼前四位身强力壮还笑眯眯的滑竿师傅,张九炎脸上滴下三根黑线:“这就是你解决的方案?” 相信经常出门的朋友,尤其是常常去川渝地区爬山的朋友们对滑竿这一行业肯定不会陌生。 滑杆是中国西南各地山区特有的一种供人乘坐的传统交通工具。即用两根结实的长竹竿绑扎成担架,中间架以竹片编成的躺椅或用绳索结成的坐兜,前垂脚踏板。 滑竿在古时叫“肩舆”。近代在四川出现的滑竿,据说开始于爱国将领蔡锷发动的护国战争时,因为担架不够用,就地砍来竹子制作担架,因为全用滑溜溜的竹竿绑扎,就称为滑竿。 有人从扎担架得到启发,把担架稍加改进,就成了滑竿,比轿子轻便快速。滑竿制作简便,两根三米多长的斑竹竿,两头尺把长的短杠作抬肩,中间用竹片编成软扎,前系脚踏,冷天垫毛毯,热天撑凉篷,软扎上可坐可卧。 “滑竿”之名的由来有两重解释,一说是用滑溜溜的竹竿绑扎而成;另一说是它轻便快速,滑得快,所以叫滑竿。滑竿轻巧灵活,大道小道皆可行走,尤其适合山区小路。在四川山区较多的路段特别适用,坐它上山比徒步要舒适很多。 “在我国许多景区,这种旧式的交通工具与现代化的汽车、索道、缆车并用,是旅游交通的一个重要成员。”我边说边把张九炎往滑竿上推,另外四个师傅也是热情地帮我把他往中间坐的位置上架,他实在抵不过,为了避免被四个师傅给直接抬起来放上去,只好忙不迭说道:“我自己坐上去,我自己坐上去。” 张九炎坐上滑竿之后,捂着脸道:“我真的要坐这个上去吗?” 我点了点头,表情十分认真(其实是装出来的认真,心里一直在笑):“总比你累死在路上强吧?” 张九炎苦笑:“可是他们抬我,他们会很辛苦的。”他环视一下周围又道:“你看看老弱病残都没坐,我这么一个大男人坐上面让人抬,会被网暴的。” 张九炎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在很久之前,就有人因为坐滑竿被网暴过。 那件事发生在重庆,一位旅游博主发布的一则乘坐滑竿在重庆市武隆区天生三桥景区游览的视频。视频发布后,这位博主遭到了网暴,有人说,作为年轻人,花点钱让跟自己父亲年纪差不多的大叔把自己抬上山是“一点也不懂得体谅民工的辛苦”,甚至还有人义正词严地指责“大家都生而为人,你凭什么花钱践踏他的尊严?” 那些人振振有词地帮滑竿师傅们叫屈,然而经过他们的“伸张正义”,导致在景区的游客全都对滑竿“望而却步”,担心自己坐滑竿被人拍下来遭到网暴。 像这样的情况,我只大声对那些人说:“真不讲理!” 这些人坐在家里敲着键盘“大发善心”,嘴上喊着“维护弱者的尊严”,却砸了滑竿师傅养家糊口的饭碗。这种带有道德绑架意味的“善意”、脱离常识的同情,往往只是感动了自己、伤害了别人。正如有人说,站在道德高地上的人,永远不用处理真实的困境,只要站在干岸上,“哪管他洪水滔天”。在网络无处不在的当下,如果不怀好意的质疑、猜测、定性成为一股强大势力,那么到头来必会人人自危。 未经他人事,莫论他人非。每个职业都值得被尊重,每个人为生活的努力都该被肯定。体谅奋斗者的辛苦付出,尊重每个人的自由选择,才是对滑竿师傅、对生活最好的尊重,也是网络时代每个人应该恪守的道德底线。 果不其然,听到张九炎这个顾虑,我还没说话,抬他的滑竿师傅们就抢先解释道:“我们都是本地的村民,本来就力气大又擅长走山路。没文化,没办法才做了这门生意。我们凭本事凭体力挣到了钱,也为部分腿脚不便、体力不支的游客完成了上山看美景的心愿。我们抬的人和坐的人,我们双方一个出钱一个出劳力,有啥子错嘛?” 另一位滑竿师傅赶紧补充道:“我们嘛肯定是想让大家都来坐我们的滑竿撒,我们要工作,要挣钱的嘛。都不来坐我们的滑竿,我们还咋个挣工资,咋个生活嘛?”说完生怕我们反悔不坐似的,又问我:“小妹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撒?” “是,师傅说得对。”我立刻肯定了师傅的说法。 “你们都不晓得,我们都是六十年代的人,等我们这一代过了,你们再想坐滑竿都坐不成咯。”其中一位师傅发出了感慨。 “为什么呢?这不是景区的统一规划吗?”我一直以为这些滑竿师傅们都是景区统一地安排,算是地域文化的特色之一。 “当然不是撒,是有人组织我们,但不是景区统一的规划。我们这一代多数没得文化,只有靠卖劳力挣生活。但是越往后面,像那些八零九零后的娃娃些大都是独生子女,谁还愿意干这样嘛。你们说是不是嘛?”师傅们边抬着张九炎边和我们聊着天。 “今天这滑竿我们坐定了,我老板要敢下来我就帮你们骂他!还有,我看谁敢网暴!”我这话说得气势十足,把师傅们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第218章 太上灵签第一签 于是自建福宫之后一路往上,途径天师洞、朝阳洞、祖师殿、上清宫再到老君阁……我在一旁将“却撵之德”体现得淋漓尽致。对了,我没有坐滑竿,平时里从办公室太多,几乎没有什么步行和运动的时间,趁今天游青城山正好走走。我可不像某人,柔柔弱弱的,想到这里我又看看了张九炎。 噗哈哈哈哈哈哈,张九炎还在因为害羞而捂着脸,而且用来捂脸的还是我的遮阳伞…… 每到一个景点,滑竿师傅们都会停下脚步,把张九炎放下来让我们四处去游览,而他们就在门口等着我们出来,也就是在这个过程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是这样的,当时我们进去了上清宫,其实再往后面上去就是老君阁,但是我们都不知道。我以为师傅们只是在这里把张九炎放下,等我们游览完这里,再从其他路线把张九炎抬上高台山彭祖峰。于是我就建议,那我们出去吧,按师傅们的路线走。 我们走出来时,师傅们还在惊讶于我们速度之快。我笑眯眯地说:“我们怕你们久等嘛。” 师傅们还在解释:“不用不用,你们玩你们的,我们等你们就行。” 在把张九炎撵上滑杆之后,我们开始往下走,当时我心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没对,于是我停下了脚步。师傅们看我停下了,也都停下,张九炎问:“怎么了?” 我没说话,想了想之后问其中一位师傅:“师傅们,我们这是去老君阁的路吗?” 师傅们很惊讶:“你们不是刚刚都上去看过了吗?” 我知道问题在哪儿了,因为我们都是头一回来,不熟悉,把话给说岔了:我以为滑竿的路线是单独的,其实不是;而师傅们则以为我们是已经游览完毕要下山了! “诶诶诶,不对不对,是我记错了,”我赶紧挥手示意让师傅调转方向,“我们还没上老君阁呢。” 其实我从山上下来之后,包括在此次旅行结束又回去之后,我都一直在想着关于这个“差点错过”的小插曲。是什么让我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了过来,以至于张九炎没有和老君阁擦肩而过?如果说师父们没进来,那又是谁给到我的提示呢?我真是想了很久很久,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从这里上老君阁须得步行,我和张九炎往上走的路上,经过了一个叫作元辰殿的地方,张九炎照例进去拜了拜。其实我们一路走来,张九炎并不是每个殿都会拜,大多数地方只是进去看了看。 出来就听到一阵特别好听的笙的声音,让我一度以为上面在做科仪。循着乐声仔细一瞧,是一个小道长正坐在门口练习吹笙。 这位小道长,那可真是仙风道骨啊。只见他长发挽成了道髻,用一根素簪子扎在头顶,两鬓垂下几缕,随着他吹笙的动作轻轻摆动。他身穿一身白袍,两袖宽敞,愈发衬出他的清瘦。 他给我一种感觉,那就是“作闹中闲,忙中静,浊中清”,青城山最高峰老君阁游客熙熙攘攘,他却在充满喧闹和忙碌中,给自己留下了片刻宁静,练习吹笙。无论外界如何喧哗,内心都能保持一份从容不迫,平静如水。这是一种内心的修为。 我和张九炎站在一旁观察了一阵,便向他走了过去。在靠近这位小道长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谱子,名字叫作《柳青娘》。我们走到小道长吹笙的门口,驻足聆听,小道长见有人过来,便暂时停下了吹笙,将手中的笙放在一边,看着我们。 张九炎突然开口道:“道长,咱们这里可以求签吗?” 我听到他这一问惊讶程度其实挺高的,因为张九炎是一个特别淡然的人,像如果是进入寺庙他都不会拜的,只从人文历史等方面进行观赏。如果是进入道观,他是选择性的叩拜,用道家礼仪。像点灯、上香、求签、看卦、科仪这些,他向来都是不碰的,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些自己都能做,不必麻烦其他道友了。 听到老板开口,作为小助理我十分有眼力见地问道:“请问解签多少钱?” 那位小道长微微一笑:“解签免费,求签30。”边说边指了指旁边大殿的柱子。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上面贴着价格表,有敬香、求签等各类项目的价格。 张九炎走到大殿香案前,对着供奉的神君就拜了下去,然后接过小道长递来的签筒,抱着摇了几下,一根签慢慢冒出脑袋,最后掉落在了地上。 小道长俯身拾起,看了一眼之后从旁边拿出对应签文,向张九炎问道:“你是从商还是从政?” 张九炎反问:“怎么说?” 小道长微微一笑:“在太上灵签里,有两支特别特殊的签号,一支是第一号签,另一支是第一百号签。”小道长将签文递过,那张签文夹在他修长的手指中间,“这两支签都是上上签,可是只有从商或从政的人才能压得住,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上上签就变成了下下签,反而不妙。” 我接过签文一看,上面写着: “太上灵签,第一签,甲甲,大吉。巍巍独步向云间,玉殿千官第一班,富贵荣华天付汝,福如东海寿如山。圣意:功名遂,福禄至,讼得理,病即痊,桑麻熟,婚有缘,乃生子,行人还。解曰:云间独步,拔萃超群,名登甲第,谈笑功动,终身光显,皆天所相,禄厚寿高,所谋遂意。” 一看这签文的内容,不用解我都知道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寓意。不过小道长说了,如果是打工族或者一般人抽到这支签,那就是下下签了。 “我是从商之人。”张九炎坐到了小道长对面。 “那就对了。”小道长又从我这里接过签文,在桌面上展开,逐字逐句给张九炎解答着。我坐旁边找了把扇子扇风,他们俩道友面对面坐着,一个解得仔细,一个听得认真。 该说不说,虽然我这样形容自己都会觉得有些亵渎小道长,但他是真的好帅啊,而且他的性格也没有修行之人特有的古板,换句话说,他真的十分活泼开朗加健谈,真是将仙风道骨和帅气完美结合在了一体。 第219章 老君的恩赐 以我对张九炎的了解,他求签可能就只是一念心意动,并不是真的想靠签文解答自己的疑惑或者为自己指明方向。也可能是这位小道长给人的感觉太过于出尘脱俗,容易让人产生和他论一论道的想法。 张九炎还有个特别的爱好,就是特别喜欢和志同道合的人讨论一些哲理性的问题。果然张九炎向小道长问道:“道长,您觉得是命重要,还是运重要?” 小道长脱口而出:“当然是命了,命中没有的东西,又何谈运呢?再说,要是命都没了,要运有何用?” 张九炎正要开口,旁边一个小姐姐过来问我:“这里可以求签吗?” 我看向小道长,小道长答道:“可以。不过你得有事才求啊,你没事可别求着玩。” 果然道家把随意展现到了极致。就像之前我们在都江堰李冰庙的时候,我们对李冰夫妇塑像参拜之后,我看到旁边桌子后面一个道长睡得,真的是香喷喷,嘴角还挂着一溜口水,似掉非掉的,这睡眠质量也忒好了吧,这么游客来来往往,他还睡到估计打雷都不会醒的程度。 我一时起了玩心,对着他道:“道长,我要请香。”意料中的没反应,我又道:“香是免费的吗?那我直接敬啦?”还是没反应,甚至还咂吧咂吧了嘴。我就真的直接拿了一对香烛点燃,上敬,全程都没有付款,这道长还是没醒。最后我看了看张九炎,张九炎一旁笑,我只好摸出手机根据桌上标的价格付了款。 眼前的这位小道长也是一样,虽然他没睡觉,但他一直倡导游客有事才求签,没事别当作好玩,敬香也是。 这时又有一个小姐姐拿着一支签条过来问:“道长,解签吗?” 小道长无语道:“你这求签的方式和步骤都不对,求了也是白求。”说完看向张九炎。 张九炎起身道:“我们先上老君阁,一会再来和道长论道。” 小道长一边带着那位小姐姐到香案前,一边转头对我们道:“嗯嗯,好的,你们先上去转转。一会这边忙完再聊。” 我和张九炎便先上到了老君阁。老君阁的外形是一座塔的样子,看着就很气势磅礴。矗立于殿前的特大香炉香火之旺盛,来参拜老君的游客和信徒络绎不绝。 老君阁造像以徐悲鸿先生当年在青城的遗作《紫气东来》即“老子跨青牛出关图”为蓝本,经许多学者、艺术家和鉴赏家精研,并由青城山道友绘制、塑造而成。 站在老君面前,我首先就是觉得这里让人心灵祥和,然后就是觉得有种很想跪下参拜的感觉,最后我想问张九炎道家的礼拜手势对不对,等了半天没有回应,我转眼一看。 只见张九炎认认真真跪拜在蒲团上,手势是道家叩首的手势,头跪靠在手上面,闭着眼睛,就跟已经入定了一样。和当时在泰山奶奶庙前面打坐时状态很像,我知道就算现在跟他说话,他也不一定听得见,于是便自己在老君阁里转了起来。 其实老君阁里并不大,左边是请灯供灯的地方,右边是一位道长坐着默读经书。有一说一,青城山真的是个收费特别良心的地方,区别其他很多与宗教结合的景区,这里请灯敬香的价格真的特别亲民,也很随意。经常看到香烛就那么摆在桌子上,看不到道长在哪,桌上立个牌子,写明了价格,扫码自取便是。没人监督,也没人看着,一切随你的便。 换句话说就是,没人管你请香或者供灯给没给钱,也不会有人管你付的款数目对不对,只要你自己良心不会痛,不怕担因果,你爱怎么样都随你的便。 我转完走回来,张九炎已经起身,我看到他的时候直接愣住。这家伙是吃错药了吗? 本来这上面几步滑竿师傅是不上来的,他爬楼梯爬得脸煞白,这拜完老君起来,整个换了张脸,满面春风,洋洋得意,笑眯眯跟幼儿园的小朋友得到了老师发的大红花似的……我伸手在他眼睛前面晃了晃:“你没事吧?” 张九炎把我的手拍开,然后笑得发自内心:“老君给我赐东西啦!” 我:“什么?” 张九炎又一字一顿道:“刚刚,老君,给我,赐了一块小玉牌。”他边说边用手比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形状。 “在哪呢?”我围着他转了一圈,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在哪呢?拿出来我看看。” 可能是得了赏赐心情好,张九炎难得没对我翻白眼儿,他还是笑眯眯:“当然不在我身上了,师父来领走了。” “大师父来了?” “不是,是堂口胡家的另一位师父,领了就走了。全程不到一分钟。”张九炎想了想,又望向天空默念着什么,结束之后道:“还是没感应,看来师父来领了东西就走了,还是没在这里有过多地逗留。” “老君今天落座了?” “对,老君今天在。”我们走出塔之后,张九炎又回头望了望,自己笑了起来。 “那老君,他老人家是什么模样?”我好奇地竖起了小耳朵。 “没敢抬头细看,只见到一团紫气。”张九炎下台阶的时候也不气喘了,脸也没有煞白了,走得那叫一个一气呵成,“不要相信影视剧里对老君的一些弱化,其实他是一个特别智慧,特别有大能的神仙。在他的威严面前,我连抬头看他都不敢,来自老君的强迫感太强了。” “哈哈,我就敢看。”在张九炎的疑惑中我接着道:“反正你说的我看不见,我只能看到老君的塑像,笑眯眯的,特和蔼可亲,能抚平我幼小心灵里的一切难过。” 张九炎瞥了我一眼:“神经……”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我打断:“你敢说我神经病我马上进去找老君告状!” 张九炎:“……” 两人吵吵闹闹又走到了元辰殿,这时求签的小姐姐已经离开,换了位大叔坐在小道长的桌前,他看到我们眼前一亮:“刚刚才说第一号签和第一百号签特殊,结果你抽走了第一号,他就抽出了第一百号。” 小道长指了指那位大叔:“今儿真是巧了,不过你是从商,他是从政。”说话间那位大叔将签条收好,小心翼翼放进了钱包里,嘴里一直说着谢谢谢谢。 等他走后,小道长指了指座位:“来吧,属于你们的专场开始了……” 第220章 青城论道之命与运 张九炎顺着小道长的指向坐下,于是他们俩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从诗词歌赋聊到了人生哲学…… 诶不对不对,他们两个不是这样的画风。是我看着他们两个的侧颜太过美好,思维发生了错乱,重来。 张九炎和小道长从道教的起源聊到了出马仙的编制,从山中灵气的聚集聊到了周边动物修仙,从刘渊然遗世的祖师剑聊到了道教各派系的传承,从解签看卦聊到了命理与运数…… 插播小科普一条: 刘渊然(1351—1432年),其先萧县今属安徽人,道教长春派创始人。幼为祥符宫道士,道号体玄子。一生志行苦修,济世救民,精于道术,通金火大丹之诀,旁通医术。明洪武二年,朱元璋慕其名,召至京城,赐号“高道”,擢道录司右正一,永乐初年升左正一,朱元璋命其“建金箓大斋”,从而出现了“醴泉,甘露,鸾鹤”的祥瑞。明成祖永乐初从至云南昆明龙泉观,开派收徒、传道宏教,至洪熙元年,刘渊然还朝受封,赐号“冲虚至道玄妙无为光范演教长春真人”,诰加“庄静普济”四字,“领天下道教事”,成为全国道教领袖。 刘渊然祖师先受业于“胡、张二师”,复师事江西于都紫阳观赵原阳(即赵宜真)。赵原阳见他形貌清奇非寻常人可比,进而探其志存忠孝,认为是修道的“良器”,遂带他到金精山,传授予“玉清宗教社令烈雷,玉宸黄箓太极”等书,呼召风雷,役活鬼物、济拔幽显,立有应验。既而又受金火返还大丹之诀,栖神炼气,玄悟超然,尝着《济急仙方》一卷。 虽刘祖羽化,然其创立的长春派与吕洞宾为祖师的天仙派,丘处机为祖师的龙门派同为明清时期云南道教的三大教派,尤以本派在昆明流传最广,该派的最大特点为注重符箓、驱邪赶魔、崇尚医术等。 说到刘渊然祖师,小道长露出向往和崇拜的表情,他说等他道法达到一定程度,他也要去请一把祖师佩剑来作为自己的法剑。 又回到了张九炎和小道长最初的话题,命与运。 关于“命和运”其实小道长和张九炎的观点很一致,但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明明是一致的观点他们都能聊上大半天。 小道长修长的手指理了理桌面上的平板电脑,用他的桃花眼看着张九炎道:“命书有云枯槁之木,纵逢春地不荣;茂盛之标,虽凌霜而败。” 这时张九炎给小道长递给一支烟,小道长双手接过放在一边,又道:“命为先天,运为后天;命为根,运为苗。先天不足,后天难补,大运只是帮扶,运好首先要命好。命格高,命好根壮的情况下,再云看大运的好坏吉凶,看苗生长遇到的后天气候的变化才更有意义。命是小草,再好的大运也成为不了参天大树。命是金镶玉,纵使玉碎也变不成石头。” 张九炎手里把玩着小道长桌上一个什么东西的卡扣:“然也。命书《子平粹言》里也曾指出:格局有高低,地位有上下,微小之功名富贵,在上等格局命之人,不必于顺运中亦能得之;而在下等格局命之人,却视为平生莫大之幸运。那些命好富贵大福气多的人,行三四分恶运都不觉凶,行七八分恶运,方有重灾。命不好福气薄的人,行三四分恶运为甚凶,若四五分恶运则命绝,福报大小不同之故也。” 他们的具体对话我已经无法一一还原,不过我把他们对话中关于“命与运”的理念总结如下: 何为命运?命运由“命”和“运”两部分组成。“命”指的是一个人先天八字命数组合结果,受阴阳五行的生克制化,以及刑。“运”则包括大运、流年,大运是由一个人的命理推算而出的不同组干支组合,10年一大运,每个不同的大运,决定每一阶段不同的运势走向。 命好重要还是运好重要? 命理中,很多人希望自己命好,却忽略了运程的重要性。人的一生,都是由命和运两者组成,过分强调命好或者运好,都是片面的。而运也是可以通过人为的努力去改变的。 事物有更替,人生有兴衰。 一年好运匆匆,十年大运苦难熬。关于命和运的组合大致有以下四种情况: 命好运好,犹如生在帝王之家的王子,雄才伟略,富贵双全,日后必将成其大业。 命好运差,此类人才德兼备,能力出众,成就事业的过程较为艰辛,只有付出很多的精力和时间,通过不断的磨炼和积累,才有可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就好比生在帝王家但生不逢时的皇子,尽管还有不如意,但生活质量总好过一般人,只等时来运转,还是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 命差运好,原命局较差,但一旦行好的大运之后,事业和财富可以得到巨大提升,但是一旦走入衰运,可能会遭受巨大挫折,很多事情都会落空。 命差运也差,此原命局很差,加之行运不好,人生多磨难,会被命运折磨得一败涂地,从而丧失斗志,过着穷困潦倒的一生。此命局需要命主幡然醒悟,念佛学经,提升智慧,才能看透人生,改变命运。 总而言之,命和运是相互联系的,常见的命好运不好的人,一生不会有太多大起大落,且成就一般,如果没有特殊的机缘,很难有较大的改变。而命不好运好的人,在行好的大运时,可以实现小富小贵,突破现有的生活状态。 命虽天注定,但运势是在不停变化的,并不会一直都好或一直都坏,我们可以通过了解自己的命局和运势,通过风水调理,通过抓住好流年的方式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我们从内心发生改变,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常行善事,多做功德,命运必定一路好转。 他们聊天也得出一个结论,有两种人可以自行改命,一类是大善人,一类就是大恶人。具体前面讲“一命二运三风水”的时候已说过,这里就不再过多赘述。 第221章 青城论道之山川龙脉 经过他们一番谈论,我对这位小道长产生了强烈兴趣,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理论知识却是无比扎实,讲起道教的历史滔滔不竭,像个活的道教百科全书似的,一看就知道是道教学院科班出来的好苗子,基本功没得说。 他和张九炎聊的很多东西我插不上话,就只能静静坐在一旁听他们讲。虽然专业的知识我插不上话,但是从我自身感受来开启话题的话还是没问题的,于是我问小道长:“青城山的灵气是不是特别充足?我一走进这边的范围,就感觉身心舒畅。” “你知道你为什么感觉这里灵气很足吗?”小道长弯曲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为什么啊?” “青城这一山脉是自昆仑祖龙,由主龙脉一脉延伸过来的,”小道长朝后指了指,“这座山连详细信息都没有,在地图上你们能看到这条山脉,但是看不到这条山脉的详细信息,这里是属于军区把守的范围,因此自有它的不能公开的理由。” 说起来龙脉,我只知道在风水学中将起伏的山脉称之为龙脉,说得再通俗些即为随山川行走的气脉,古代的任何一个王朝的建立都与龙脉有关。从我认知里出发,我觉得看起来像龙的就都是龙脉,比如山川的走势和水流的去向,这些看着绵延千里又弯弯绕绕的地形在我眼里都像是龙脉。 “你的理解也没有错,只不过不全面。龙脉确实是这种说法,但是龙脉没有这么多。”小道长想了想接着道:“先说说什么是龙脉,简单讲,龙脉也就是山脉,是连贯一气的山脉。当然水的作用也必不可少。” “在《周易》里,用艮卦代表山,良卦的上面是一个阳画,下面是两个阴画。就是说,山不仅仅是一座实体的山,它还蕴涵着阴阳二气。如果是连绵起伏的山脉的话,这阴阳二气就充沛而又连贯,就像是一条蕴泳着“生生之气”的河流,在大地上纵横奔腾千万里,作用非常之大。” 小道长见我和张九炎都认认真真等待下文,便又接着道:“古人认为,在自然界的动物里只有能量巨大的龙才可以与之相配,所以形象地称呼这种连绵起伏的山脉叫龙脉。相对应的,把大的河流叫做水龙。如果把整个中华比作一个人的身体的话,那么,龙脉就是人体看不见的经络,长江、黄河以及它们的支流就是看得见的血管。这些元素一起构成了中华大地的血脉,里面同样都有勃勃生机在不停地跃动。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中国人称呼祖国大地为‘万里山河’,由此可见,河与山一直都是并列的。” 小道长的侃侃而谈让张九炎也来了兴致,他等小道长说完便接着道:“《管氏地理指蒙》有云‘水随山而行,山界水而止,界分其域,止其逾越,聚其气而施耳。’由此可见水随山行,山防水去。水无山则气散而不附,山无水则气塞而不理。这句话就说清楚了龙脉伴水共存,山水相交才会诞生龙穴。龙穴顺天而生,孕天子之气;应时而成,兴旺百年王朝。就比如说风水学中认为每一个王朝建立,都有其发源的祖龙脉。一国兴,祖龙兴;一国亡,祖龙亡。几千年的王朝轮换,有多少个王朝国破,就有多少条龙脉废弃。” 我转头面对张九炎:“这你都知道啊?”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呵呵我知道的还多着呢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人家小道长知道得多你就觉得理所应当,我知道你就那么惊讶,你给我等着且看我给你小露一手…… 等张九炎这意见颇大的眼神从我身上转开的时候,我竟然暗戳戳松了口气。诶,不对啊,我怕个什么劲?我再想瞪他的时候,他眼神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张九炎接着道:“比如夏朝龙脉在四川九龙山,周朝的龙脉在岐山,秦朝的龙脉在秦岭,汉朝的龙脉在沛县,唐朝的龙脉在陇西、太原,宋朝的龙脉在开封、洛阳,元朝的龙脉有内蒙古,明朝的龙脉在安徽凤阳,清朝的龙脉在长白山。当然这些也只是大致的说法,龙脉的具体位置是很难确定的。这是因为龙脉是随着地壳运动在不停地变化的,这也是王朝更迭在风水学上的解释。” 说完张九炎又看了我一眼,我对他做了个很狗腿的表情道:“继续继续,您继续。” 小道长看着我们笑了笑,张九炎也笑了笑,先是对我道:“那你听好了。”又对小道长自谦道:“区区不才,若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道长批评指正。” 小道长又是一笑,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于是张九炎讲起了关于我国的三条龙脉:“世界五大龙脉始于昆仑,繁衍出大大小小的龙脉延伸到世界各地,昆仑的灵气也沿着五大龙脉流向各地支脉,世间万物都依附着五大龙脉而生存。这五大龙脉中三条都在中国,这三支龙脉从北方开始,以北干、中干、南干的形式在中国的大地上流动,即为北龙、中龙、南龙。” “我们国家这三大龙脉发自西北,走向东南,形成了中国地势的西北高、东南低的地形。三大龙脉皆起自昆仑山,所以昆仑山自古就被称为‘万龙之祖’,亦称‘祖龙’,刚刚道长讲灵气的时候也有提到过的。” “我国古人都喜研究‘风水’,古代帝王们也对此笃信不疑。他们认为,凡是开国建都,都要讲究一个龙脉,尤其要选好龙脉,这样由他们建立起来的国家政权才能够长治久安。从古至今,历代王朝的更迭都佐证了这一点,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这些王朝的建立及覆灭,都和这三条龙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三条龙脉与历史王朝的更迭有密切的关系?”我想把坐的椅子往张九炎那边拖一点,奈何拖了半天拖不动,于是我身子前倾离他更近一些免得错过什么精彩:“你展开讲讲呗。” 张九炎瞥了我一眼,似乎对我想拖动纯木椅子这一愚蠢的举动很是无语,他又看了看小道长,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于是张九炎讲起了以这三条龙脉为势而衍生的历代王朝更迭的故事。 第222章 青城论道之山川龙脉与王朝更迭 我盯着张九炎,他在侃侃而谈,而他所讲述的内容,真的让我佩服到五体投地,我从来都不知张九炎的理论知识竟然这么渊博,真的是既有广度,又有深度。 只听他道:“中龙兼具雄壮沉稳与轻灵变化,此龙脉辐射整个中原地区,所经之地人才辈出,是中华之根本。秦汉隋唐皆是定都长安,宋朝定都开封,自是选择中龙一脉。此朝代皆是中华风云大变幻之时。秦朝是中国第一个封建王朝,隋唐终结南北朝混乱割据,宋朝终结五代十国纷乱。汉人、唐人之称自此而来。” “北龙西起昆仑山,向北延伸经祁连山、贺兰山、阴山、大兴安岭山脉、长白山脉,又从长白山脉延伸自朝鲜的白头山入海。北龙山脉起伏大起大落,雄壮宽厚,有万世不拔之相。元、明、清王朝疆域辽阔,正是应了万世不拔之数,可惜大起大落。繁荣之时藩国来贺,衰落之时不过百年片刻。” “南龙西起昆仑山,经西藏、云南、贵州,经横断山脉向东到广东、广西,经过湖南、江西,一路到福建武夷山,自福建延伸入海,到达台湾省之后仍未到尽头。南龙轻灵俊秀有余,而沉稳浓厚不足。中国近现代史辉煌变革皆起于南龙脉系。不管是鸦片战争、太平天国运动、辛亥革命,还是民国时期皆是起于南龙。奈何南龙轻灵俊秀有余,外加众多朝代对南龙的破坏,使得南龙所衍王朝命短权微,根本不足为道。” “龙脉自昆仑山出,向东南延伸出三条龙脉,北龙从阴山、贺兰山入山西,起太原,由台湾省入海。中龙由岷山入关中,至秦山入海。南龙由云贵、湖南至福建、浙江入海。” “昆仑山到了中原以后,向东有六盘山、秦岭;偏北又有太行山;偏南有巫山、雪峰山、武夷山;向南是南岭;加上五岳:北岳恒山、东岳泰山、西岳华山、中岳嵩山、南岳衡山。还有东边的黄山和台湾的玉山,西南的峨眉山。这些举世闻名、举世无双的大大小小山脉和大大小小的龙脉,构成了一幅中华巨龙图,是大龙、中小龙混杂的卧龙图。每条大龙脉都有干龙、支龙、真龙、假龙、飞龙、潜龙、闪龙等。所以要说龙脉就要先搞清楚来龙去及,顺应龙脉的走向。” “自古以来从地理的基干龙脉对这三支干龙的分法为北龙脉沿黄河通过青海、甘肃、山西、河北、东本省等北部地区,延伸至朝鲜半岛而止。实际上,北龙不应该到朝鲜便终结,它相接于朝鲜的白头山。也就是朝鲜的龙脉发于白头山,但并未停止,只是隐入了海中。” “中龙脉通过黄河、长江之间的地区,包括四川、陕西、河北、湖北、安徽、山东,到达渤海终止,西安洛阳济南等均为中龙气聚之所。” “南龙脉沿长江通过云南、贵州、广西、湖南、江西、广东、福建、浙江、江苏等南部地区入海而停止,通常把香港、广州、福州、南京、上海等城市划为南龙。” “中国三大龙脉干支相生,干脉生出支脉,支脉又生出支脉,犹如人体血管和经络一样,遍布于中华大地。” 张九炎说完再次瞥了我一眼,意思好像在说厉害吧见识到了吧以前是你自己孤陋寡闻了吧…… 张九炎虽然全程笑眯眯的,但他看向小道长的时候那叫一个礼貌自谦加随和。怎么一看向我的时候,眼神就变成了得意嘚瑟还带了点鄙视?这是闹哪样? 嘿,这家伙也太双面了吧!真是到了四川就玩变脸啊,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你,我非拖着你一口气跑下山去不可! 不过腹议归腹议,看到小道长要说话了,我立刻将精神集中,不想错过任何一点精彩的地方。 “自古便有‘天下龙脉出昆仑’,那为何要说天下龙脉都出自昆仑山呢?”这时有人请香,香客自行扫码付款之后,小道长拿出一套香烛递到香客手中,接着对我们道:“昆仑山在中华民族的文化史上具有‘万山之祖’的显赫地位,古人称昆仑山为中华‘龙脉之祖’,许多上古时代的神话人物都是从昆仑山中走出。五千年来后人都视昆仑为龙脉之源,凡及宇殿天都、神话传说,无不与昆仑关联。有文字记载以来,任何一种追根溯源,都毫无例外地指向昆仑。关于昆仑的记载,从《山海经》《水注经》《禹贡》《淮南子》等种种古籍数不胜数。” 小道长又道:“龙脉,除了山脉本身外,还包括了山脉的走向和起伏变化。因山脉在形态上多方面与龙相似,故中国风水学将山脉比喻做龙。在风水学上,古书载昆仑山是玉龙腾空之地,素有亚洲脊柱之称。昆仑山为龙脉的中心,昆仑山脉形成后,以后天八卦的八方出脉:正北方位有阿尔泰山山脉;正南方位有西玛拉雅山山脉;正东方位有阿尔金山山脉;正西方位有喀喇昆仑山山脉;东北方位有天山山脉;东南方位有唐古拉山山脉;西北方位有阿拉套山山脉;西南方位有冈底斯山山脉。由此组成了八大龙脉系列。” 讲到这里小道长看了看张九炎,张九炎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淡微笑。小道长又看了看我,我眼神对他们两个充满了崇拜。 于是小道长接着道:“风水是一个看不到的概念,但是‘气’却是真实存在,并会形成一个巨大的‘场’效应,龙脉的游走不仅给所经之地带来丰富矿产,我国稀有金属储量世界第一,还蕴含着龙脉所携带的‘场’的能量。这个‘场’效应一般人很难感受的到,但是一些冷血动物却对其敏感得多,比如龟、蛇等。甲骨文本是刻在龟甲之上,是商朝人占卜吉凶的载体,那为什么不选择其他动物作为载体呢?是因为龟更容易感受到‘气场’,用其作为载体,更容易与‘气场’形成感应。” 我发出感慨:“我们华夏民族身处昆仑山下,三大龙脉游走中华大地,禀赋地球气运,泱泱气运佑我中华。” 我们伟大的祖国万岁! 第223章 爱好赶集的獐子精 在他们聊天的间隙,我在观景台站着看了看,风卷云舒之间真的有一种气运流动的感觉,真叫人神清气爽。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灵气充沛的地方都是适合修炼的,除了有神仙,那么在此地修仙的动物仙应该也不少吧? 我走回椅子上坐下,向小道长提出疑问:“青城山有动物修仙的吗?” “有!”小道长回答得斩钉截铁,“青城后山有一个地方叫作金边崖,相传很多有修为的动物啊什么的,修成了气候的都住在那边儿。” “那有人见过吗?”我这个问题换来了张九炎的一记白眼。 这个张九炎怎么老爱对着我翻白眼儿! “有人亲眼见过獐子下山赶集。”小道长想了想,“这个事大概发生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时候。” 那个时候有个老大爷,看起来年纪挺大的,从外貌上来看可能得有七八十岁的样子。但是他身子骨特别硬朗,神采奕奕,满面红光,银须飘飘,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形容他是白发红颜一点也不是夸张。而且这位大爷走起路来也是步履矫健,一点也不像常人七老八十时走路蹒跚的样子。 每逢山下赶集,这个大爷就一定会来,看到人的时候他也是笑眯眯的,十分慈祥和蔼,久而久之,这边集市都知道有个亲切的老大爷爱赶集。 刚开始嘛,大家都以为这位大爷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因为不常见,但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在那个年代,尤其是这些靠山区的地方,集市本就不多,一般遇到“赶场”(四川当地话,就是赶集的意思)附近村子里的人都会赶过来,买一些生活必须品,或者以物换物等等。 赶集这项活动,基本上以村为单位一起去的,再不济也是以街道为单位,比如住得近的、关系好的,大家约着一起出发一起回去。因此很多人基本都是来自一个地方的,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就是没有人见过这老头。随着他来的次数多了,大家也就对他产生了好奇。 于是就有混得脸熟的人问这位大爷打哪儿来,大爷说他自己住在青城山的金边崖,就是青城后山那边的一个地方。恰巧这天来赶集的的人里面就有生活在金边崖的人,但他都互相问过之后,都确定在家那边儿从没有人见过这位大爷。 这就让大家都起了疑心,这位既神秘又喜欢逛集市的大爷到底是谁?从何而来? 这天集市散去之后,大爷回去了,但其他人却聚在了一起,讨论着这位神秘的老爷爷: “你们见过这位老大爷吗?” “没有见过。” “我也没见过。” “那他会不会是住在金边崖后面其他村子里的人喃?” “金边崖下面就只有一个村子,再往后走就是悬崖,我们就住那边,从来没见过他撒。” “是啊,一个村才多少人啊,哪家有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平时大家一清二楚的。要是这大爷是我们村的人,我肯定知道。” “那这就遇到怪了撒,别个老辈子说住那边,你们又都说没见过,未必成他还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麦。”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位小道长给我们讲獐子精逛集市这个事情的时候,为了讲得生动形象,他把当地人的方言用普通话讲了出来,可听起来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别扭,反倒有一种特别好听的融合感,这可能与他本人声音好听有着直接关系吧。 看到我笑起来,小道长也跟着笑了起来,又接着刚才继续开讲。 大家讨论一番没有结果,也确实没人认识这位老大爷,于是就有人提议等下次集市散市之后跟踪他去看看。 大家都知道,讨论归讨论,但一般真把这些事落实到行动的都是些年轻人,他们一是身手矫健,二是好奇心强。说做就做,果然在下一次赶集的时候这位老大爷又来了。 以前没人注意,在大家起了好奇心之后就仔细观察了一下老大爷逛集市的流程。发现他会先走到卖酒或者卖肉的地方停一停,闻闻香味。然后就是特别喜欢和人交谈,也爱看热闹,遇到人多的地方都会凑过去瞧一瞧。逛到最后才发现集市散去的时候,他并没有买什么东西,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也是同样。 不买东西逛什么集市呢?难道就纯喜欢凑热闹?这几个年轻人思索着也愈发好奇,在集市散去的时候就远远跟上了这个老大爷。 这位老大爷走着走着,就往金边崖山上面走,他爬山走路的水平,远远超过了这几个年轻人,中间好几次都差点跟丢。等到了山上一个崖边之后,这老大爷先是东张西望了半天,然后就从这个洞里面钻进去不见了。 这几个年轻人走近一看,就只是一个动物的洞啊,那人呢?人到哪儿去了?这动物洞也不大,不管再瘦小的人也是不可能钻进去的。几个年轻人就围着这个洞周边转了起来,转来转去在洞后面的一个空地上看到了几只小獐子在那儿晒太阳,就寻思着该不会那个老大爷是个獐子精吧? 在好奇心使然之下,这几人一合计,就把那个洞给挖开了。挖开之后看见一只大大胖胖的獐子在里面趴着,眼梢依稀能看见白毛,可见这獐子年龄已经不小。且从它的眼神来看,竟然包含了一丝惊讶与三分熟悉,他们将这獐子抱出来的时候,闻到了属于集市上的烟火味。 这几个年轻人其实没有坏的心思,就是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于是脱下外套,把这只獐子包了起来,带到青城山上的上清宫里,请教里面的一位老道长。 谁知道老道长一看到被包着的獐子,脸上似乎还有委屈巴巴的表情,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将獐子抱出来放在地上:“你啊你啊,老是喜欢凑热闹,遇到这些个小娃娃,被发现了吧,哈哈哈哈哈。” 在几个小青年的好奇中,老道长讲起了这只獐子的故事。 第224章 论道被事主打岔,那就说两句(一) 小道长正要讲獐子精的故事,我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一个事主。我看了看小道长,又看了看张九炎,我这儿正听到关键时刻实在不想被打岔,但事主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事。于是在继续听故事和接事主电话之间,我选择了愁眉苦脸噘起嘴巴。 我有心想揿断电话,最后还是揿成了接听键,结果我接起来一听就无比后悔我接电话这个选择了!真不是我没耐心,我这里就先优先给大家说说为什么有时候我会有抓狂这种情况的出现。 这个事主是来自广东的一位小姐姐,她最初找张九炎看事就是通过这本书。当时她读着读着就读出了好奇心,众所周知广东嘛,地属南方,有扶乩的乩童,也有寺庙,唯有这出马仙的弟马凤毛麟角,几乎接触不到。 于是这位小姐姐就想看看这出马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她便通过书里留下的联系方式添加了我的好友,在之前的章节里有留过,号码是“xiaoyaonv-qianqian”,又名“大红鞭炮炸鬼子”。 当然这也不是她读过的第一本关于出马仙和道士的书,她之所以喜欢看,完全是因为她觉得站在她的角度认为这本书很真实,不像很多类似题材的书里面,不是将主角塑造成超人,就是写成救世主的形象。这些人姿态高高在上,做着玄学的工作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相信科学,一边说着只为了积功德又一边靠着大把大把赚事主们的钱来致富,显得又当那啥又立那啥的…… 在写这段话的时候,我是提前截图发给张九炎审核过的,问他这是我书里能说的吗?他的回答还是那句话:“只要是实话,你就放心大胆去写,你想写多直接就写多直接,不用怕得罪人,那些因为你说实话就觉得自己被得罪的人,大概率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位小姐姐找张九炎看的第一卦就是她想知道为什么她浑身痛,尤其是两边的肩膀。当时听到她这个理由我也是也惊呆了。 你们说现在的年轻人天天对着电脑对着手机,一玩就好几个小时,屏幕使用时间达到平均十几个小时以上,一坐就是大半天,肩膀身上感觉酸痛这不很正常吗?竟然想到用看卦来问原因,这个小姐姐怕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吧?有这看卦的钱还不如去做个按摩可能更有效。 不过我性格也不是那种圣母白莲花,劝了两句不听也就算了,反正二百元一卦,管你看什么,你钱多爱看那就看去呗。 我便帮她预约了张九炎,结果看完之后事实证明是我肤浅了。她的这个肩膀疼痛就是无论再高级的按摩也不可能奏效的,因为她根本不是普通肩膀痛,她那是左右双肩两边一边坐了一个婴灵! 张九炎便问她曾经是不是堕过胎,她最开始还犹豫着不肯承认,后来张九炎把她从小到大的经历过的大事件点了几件说了出来,她这才完全信服,将曾经在大学恋爱时因为一时不慎而怀孕又不得不堕胎的事说了出来,并且很遗憾地表示那就是一对双胞胎……巧了,这不就都对上了。 张九炎既然看得出来,也就给她顺手解决了。自此之后,这位小姐姐就彻底成为了张九炎的小迷妹。因为张九炎的私人号从不加事主,所以她就天天来扭着我,想通过我联系上张九炎。 为此张九炎还特意表扬过我,说我幸好没告诉那小姐姐他的电话号码,不然每天都会被她打电话打到爆。 以上就是这位小姐姐与我们的渊源,这些内容也是经过她本人同意所以写了出来。 话说回来,我正听小道长讲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她电话来了,说是要找张九炎看卦,她这次想看的事情是“我这周想请休假去香港玩几天,给我看看能不能去,去了之后花的钱多吗,要怎么样规避乱花钱。” 我直接回答她:“这个你不用找张师傅看,我来回答你,而且你找他看卦要钱,但我的回答是免费的。”说着我换了只手拿电话:“你时间充裕又没什么事的话你想去就去,如果你出门之前一直犹豫或者感觉不好那就换个时间再去。我建议你去了之后根据个人的经济条件消费就行,在你能力范围内享受最好的假期。另外,你不要超前消费,更不要去贷款买奢侈品,这样就行了,ok?” 小姐姐听完我的话,她声音有些气鼓鼓道:“谁要听你说这些,我要和张师傅通话。” 我直接拒绝:“不行,他正在青城山和道长论道,你这点事用不着麻烦他。” 小姐姐声音从气鼓鼓变成了带点委屈:“那我就想和张师傅说说话嘛。” “那你换个时间再打。” “我就想现在和他聊聊嘛。” “你要真崇拜他,可千万别让他觉得你烦啊。”我都听笑了,该说不说这南方小姐姐声音真的是好听,我瞥了一眼还坐在里面的张九炎,心想应该让他自己出来接这个电话的。 “好嘛。”小姐姐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后我站在元辰殿旁边凌乱,这小姐姐这通电话到底是为啥啊?“追星”也不用追张九炎吧,他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啊,想着我又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刚好看见他也在朝我这儿望。 我反手就翻了他一个白眼,这家伙都有迷妹了,呸…… 其实这位广东的小姐姐只是个例,像她这样(不光是迷妹)的事主还有很多,他们的问题稀奇古怪,在我们看来有些奇葩的事主也挺多,就比如: “我觉得我做事的时候不是完完全全的一帆风顺,我该怎么办啊?” “我想一夜暴富,有办法吗?是不是做个超级豪华版的聚财法事就行了?” “我好思念逝去的亲人,每天都想给他们送烧几袋元宝表达孝心。” “我想谈恋爱,我想谈恋爱,我想谈恋爱。” “我觉得我这辈子简直是命运多舛,帮我看看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吧?” “帮我做个补财库法事吧,再做个送冤亲债主的法事,都做完之后再给我做个起运的法事吧,我要carry我的人生。” “我想祈福,有办法吗?比如请个什么吉祥物或者手串之类的。” 唉,这些可爱的事主们啊…… 第225章 论道被事主打岔,那就说两句(二) 关于这些事,我真的想说,虽说玄学确实是一种非常神奇和颠覆人认知的存在,对人生的一些事也有所助益,但不要把自己的任何事都往玄学这方面去搭边好吗?更不要觉得遇到一点不顺或者挫折就以为冲撞了什么东西,动动脑筋就会明白,这人的一生,本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啊。 经常读名人传记的朋友都知道,上至秦始皇下至近代当代的一些伟人,他们的人生都不可能是完全平平顺顺的。 就拿秦始皇来说,他出生在赵国邯郸,由于出生在正月,秦异人给他起名为政。因为秦异人当时在赵国当人质,赵国给他的待遇很差,只能勉强地维持生计。嬴政童年就是在饱受街坊欺凌压榨中长大的,直到他和母亲赵姬从赵国逃回秦国,才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但他虽然回到了秦国,却也不招父亲秦庄襄王的待见。后来他继承王位,成为秦王,拜吕不韦为仲父,统一六国,才开始了传奇的一生。 再说越王勾践,他在浙江嘉兴南部打败了吴王夫差的父亲阖闾,阖闾在这场战争中丧命。几年后,吴王夫差为了替父亲报仇,包围了会稽山,最终迫使勾践投降。勾践在吴国为奴期间,遭受了极大的屈辱,但他始终保持着复国的决心。他每天睡在柴草上,吃饭前都要尝一尝苦胆,以此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所受的耻辱。经过多年的隐忍和准备,勾践最终带领越国军队灭掉了吴国,成为了春秋时期的一代霸主。 韩信胯下之辱的故事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吧? 正所谓“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朋友们,你们一定要相信,如果你现在正经历着艰难或困苦,那说明你正走着上坡路,因为走下坡路那都是很轻松的;如果你觉得你一直在经历着磨难和考验,就很可能是上天准备给你更多,但在此之前,你需要一些经历来增加你的能力、开阔你的思维、调整你的状态,才能更好地接住以后上天给你的大运。 大部分事主都挺关心自己的财运,我前面有写过,就算给你泼天的财富,也要你有这个命都能接得住这个运,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财富是从出生开始就已注定好的。说得更通俗一些,很多人的一生都在忙忙碌碌赚自己这辈子该有的钱,等赚满的那天就是人该离开的那天。所以很多富豪或者明星,他们都会一边赚钱一边做慈善,将财富适当地散一些出去,以求“不满”。 还有,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存在“一夜暴富”的方法,不要拿买彩票来杠啊,你杠就是你对。如果有一夜暴富的方法,也全都写在刑法里了,暴富可能是暴富了,不过也是拿自己的自由甚至生命去换的,何况那些钱最后还得被没收,判下来之后还得罚款,不值当的。 关于财富我问过张九炎,那是一个秋天,他在我家吃饭,和我爸爸妈妈一起。当时我们说到有个事主家里是做小生意的,请他给弄了个聚财法阵,我随口说道那给我也弄一个呗。 张九炎说我,你又不做生意,也衣食无忧,虽说你是月光族,但也没破过财,你弄那玩意儿干什么。 我说谁会嫌钱多啊。 当时我妈妈是这样说我的:“我们家一直以来虽说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从小不愁吃不愁穿,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钱虽然是个好东西,但够用就行,人不应该贪心,不要去想那些原本不属于你的。我和你爸爸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你自己也要脚踏实地地努力,通过你自己得来的,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你花着踏实,我们也放心。” 张九炎点点也补充道,与其以后在平安稳定和破财消灾之间艰难选择,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贪心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觉得我妈妈对我教育很有道理,张九炎说得也没错,放在这里和大家共勉。 还有每个人都会思念逝去的亲人,生、老、病、死是每个人自出生开始就无法避免的过程。每个人都要经历生离死别,每个也都会走这么一遭,世界运行的规律,没办法的。不过规律是规律,我们的人生最主要就是去体会这个过程,我们能做的有很多,比如孝敬父母、夫妻和睦、陪伴子女、好好工作、努力实现目标等等。 很多事情不要等人死后再去追思,再去后悔,俗话说“生前不尽孝,死后枉烧香”,趁亲人们都还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趁还没有到真正到需要告别的时候,趁着还有时间,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珍惜吧。 关于法事,这个张九炎真的不喜欢做,他一直都强调说“非必要的法事都是骗钱”,祈福的科仪除外。不过关于科仪,我们的建议是到正宗的道观,请科班出身的道长来主持,一是避免被江湖人士骗钱,二是祈福效果有保障。 另外关于祈福的吉祥物、手串、装饰品等等,这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里只说一句,有些东西的原材料早就绝品了,而有些东西的原材料就算有也是十分稀少的,但凡能批量生产和贩卖的,真真假假自己去品吧。 有时候真的不要遇到一点事就看卦,一是浪费钱,二是卦象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体现。遇到事先问问自己,找找原因,再说解决方法,要真跟玄学相关再联系我也不迟,号码是“xiaoyaonv-qianqian”,又名“大红鞭炮炸鬼子”。 如果心里特别烦闷或者郁堵也可以找我说说话,只要我有时间,我就帮你们去抓张九炎,当然现在还多了个青城山的小道长。 别看张九炎年纪谈不上叔叔辈,但他经历得多啊,哲学历史理论储备量也十分丰富,讲起东西一套一套的,让他来做大家的“心理疏导师”,那绝对是一聊一个准儿。 这边挂完电话我回到元辰殿,满脸皱巴巴地坐下,张九炎见状笑起来:“别把你那脸皱得跟包子似的啦,小道长还没开始讲,我们都在等你呢。” 第226章 它只是需要模仿人类的生活 书接上回。 这位老道长的具体信息在这里就不公开了,距离獐子精事件的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不能因为我写的东西影响老神仙的清修(张九炎的原话)。不过如果要是你们在游览青城山时有机缘在上清宫遇到一位模样清瘦、仙风道骨、上了年纪的老道长时,可以问问他知不知道关于八九十年代獐子成精的故事,一定会有惊喜和收获的,不过我个人建议如果有这样的机缘不如问点其他更有用的东西(这样张九炎就怪不到我头上了)。 言归正传,老道长告诉他们,据说在他的师爷都才刚刚入道的时候,这獐子每逢遇到道家举行科仪、传经讲道以及早晚功课之时,总会来到殿外静静听候,多年以来风雨无阻,通过如此早就已经开智了,经过多年修炼终得人形。 “那它杂个还来赶集喃?”一个小青年不解,“它不吃东西又不买东西的,还赶集做啥子喃?” 老道长笑了笑,他告诉众人,这个动物修炼修到一定程度就很难再往上提升了,这个时候就需要修人身,因为我们人类毕竟是万物之灵嘛。 老道长还说,有很多具有灵性的动物,经过开智和长时间的修炼,逐渐形成气候修炼成精,它们会获得一些神通和幻化的能力,被称为动物仙。动物仙只是对有一定气候修炼动物的称呼,并不是说它们已经成仙了。 在修行之路上,动物仙们想要修炼成仙并非易事,首先就要修炼成人,因为人道是所有修行之中最具潜力的,也就是说人类想修仙比起动物来说容易多了。然而因为动物和人类的骨骼结构不同,它们无法像人类一样长期保持起立姿态,这使得它们的百会穴位无法完全畅通,所以它们要修仙首先就要化身为人形。 化为人形的第一步就是要模仿人的行为举止,但是幻化出来的形态终究不是真正的人身,为了达到修行的目的,它们必须多和人交往、接触,真正学会人类的生活和习惯。 老道长笑眯眯看了看一边窝着的獐子:“要多和人交往接触,还有比赶场更适合的时间和地点吗?所以啊这老伙计总喜欢在赶集的时候往人堆里跑。” “原来是这样子嗦,我们发现它是精怪的时候还以为它要害人呢,把我们吓惨了。”小青年松了口气。 该说不说,在那个年代的人真的是相当淳朴的,听到老道长说了这獐子的来历,于是这几个小伙子又把獐子用外套包着送回了金边崖后面,甚至还把挖开了的洞又给补好了。 不过再遇到赶集的时候,却再也没人见过这位老大爷了。人们猜测它在暴露了之后觉得被发现真实身份总归不好,于是换了个地方或者身份凑热闹吧。 我听着觉得这不就是跟张九炎堂口上的师父们有着很大的共同点嘛。都是动物修仙,都要先幻化人形,只不过堂口上的师父们依靠积累功德提升自己,但无论形式如何,最终目的都是修炼成仙。 这时我突然听到有个小孩的声音喊得欢实:“喵喵喵,咪咪咪,看这里,看这里。” 我转头一看,一个胖乎乎的小孩正在逗着元辰宫外面香架右边约两米位置趴着的一只黑猫。这只黑猫通体漆黑,眼睛远看泛着蓝光,近看是金黄的,瞳孔微竖,对那个在它面前跳得正欢的小孩完全不带搭理的。 那小孩不知趣也不知疲惫,黑猫将脸转开,他还专门又转到黑猫面前,又咪咪咪喵呜呜地叫个不停,他蹦蹦跳跳的样子愈发衬托出黑猫的沉稳成熟。 这猫的脾气也真是好,换成是我可能已经烦得给他一爪子了。可这猫竟然岿然不动,随那小孩怎么蹦,我自打我的坐,就是不搭理。 我正看得有些入神,就听到小道长说:“这只黑猫来这里听讲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我还在山下道教学院上学时,就常常见到它,现在它都不去学院改来道观里了,可能再精进一步的话应该要去上面的老君阁了。” 张九炎也转过身看了看这猫:“它的眼神的确很智慧。” 我接了一句:“我看它智慧比你强多了。” 小道长哈哈一笑:“别看它个子小,它年龄可不小,我从刚刚到青城道教学院的时候,就听师兄们说它的事了。说起来我都应该称它一声师兄呢。” 听小道长这么一说,我便对着这只黑猫大声打了个招呼,还挥了挥手:“黑猫师兄,你好啊。” 本来一动不动的黑猫闻声往我这边瞥了一眼,看了看之后又继续转头不再搭理我这个世俗之人,还真是有灵性。 张九炎向小道长请教道:“青城山与另外三座道教名山,分别是安徽齐云山、湖北武当山、江西龙虎山并称为道教四大名山,青城山称为四大道教名山之首,是因为张道陵天师的原因吗?” 小道长便将青城山的历史以及与道教的渊源向我们娓娓道来。 青城山古名天仓山,唐开元十八年,即公元730年更为现名青城山。相传轩辕黄帝遍历五岳,封青城山为“五岳丈人”,故又名为丈人山。 现名青城山的由来亦有两种说法,一种是青城山林木青翠,终年常绿,诸峰状若城廓,故为“青城”;另一种是青城山原名为“清城山”,因古代神话说“清都、紫薇、天帝所居”故名“清城”。 青城山历史源远流长,相传轩辕黄帝时有宁封子,居青城山修道,曾向黄帝传授御风云的“龙跻之术”,黄帝筑坛拜其为“五岳丈人”,故后世又称青城山为丈人山,并建丈人观纪念。 西汉末年,被称为“蜀中八仙”之一的阴长生入青城山修道,但真正奠定青城山为道教名山地位的是张道陵。东汉初年,张道陵入鹤鸣山修道,创立五斗米道,亦称天师道。 鹤鸣山与青城山同属古岷山山脉,张道陵最早从鹤鸣山来到青城山结茅传道,并羽化山中。东汉汉安二年,在写毕二十四道书两年后,张道陵到达青城山,在此结茅传道,创立了中国的本土宗教——道教,也因为这个原因使青城山成为了中国四大道教名山之首。 第227章 青城论道之道教的十大洞天 “为什么是五斗米道呢?”我这一问,又把张九炎逗笑了,以至于他又用包含“笨蛋啊”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当然小道长也在笑,不过他也回答了我的问题:“五斗米的由来是因为那个时候穷嘛,有五斗米就能学道,所以也称为五斗米道。” 我知道了之后,在这里也分享给大家,虽说历史由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天师道就是天师道,不要去称别人为“五斗米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贬义的。 小道长又接着给我们讲起了青城山。 青城山也被道教列为“第五大洞天”,山上道教宫观从汉代开始建造,历代从未停止。以天师洞为核心,有上清宫、建福宫、圆明宫、玉清宫、祖师殿、朝阳洞、老君阁等数十座保存完好的古代道观,也因此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其中的老君阁是整座青城山中最雄伟的建筑,位于青城山的最高峰彭祖峰峰顶,海拔一千二百六十米,也叫高台山、老宵顶。以前是一座呼应亭,取“登高一呼,众山皆应”之意,上世纪八十年代改亭为阁。 上清宫是青城山众多道观中最古老最重要的一座,建在距离彭祖峰顶大约五百米的山腰位置,始建于晋代。现存建筑为清同治年间重建,里面供奉着道教始祖老子塑像和《道德经》木刻。这里还有“天下第五名山”、“青城第一峰”等摩崖石刻,都是珍贵的历史遗迹。 天师洞传说就是张天师当年讲经传道的地方,始建于隋朝大业年间,这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涧,古木参天,环境清幽,非常适合清修。天师洞前有一株树龄达一千八百年的古银杏树,直径超过两米,据传是张天师亲手所植。天师洞是青城山的主观,正殿为三清殿,后面是黄帝祠和天师洞,殿宇规模宏伟,精雕细刻。 说到这里,小道长还告诉了一个特别冷门的知识,至少对于我来说是之前完全不知道的。 小道长说:“你们还不知道吧,在众多武侠小说中有一个门派叫作青城派,事实上,青城山也确实是中国武林四大门派之一。” 原来青城山还是一个武侠小说照进现实的地方,我问道:“那四大门派的其他三个呢?” 张九炎接口道:“另外三大门派当然就是赫赫有名的少林、武当和峨眉了。” “对,你说得没错。少林、武当、峨眉和青城是中国武林四大门派。”小道长对着张九炎点了点头,“青城派武术在唐宋时期集各种武学精华,以丹道、自然辟谷、易学和医学等融会贯通形成了独特完整的武术体系而位列四大武林门派。” “小道长你刚刚说青城山被道教列为‘第五大洞天’?”我又看了看张九炎,“什么叫洞天?山洞多?” 小道长还未开口,张九炎便先给我解释道:“洞天,是指道家信仰的神仙居住的名山胜境。”他又想了想道:“据《云笈七签》卷廿七所载十大洞天为第一王屋山洞,第二委羽山洞,第三西城山洞,第四西玄山洞,第五青城山洞,第六赤城山洞,第七罗浮山洞,第八句曲山洞,第九林屋山洞,第十括苍山洞。” 小道长下意识点了点头,张九炎两次思索,第二次思考的时间明显长于第一次,这时他开口有些迟疑:“《天地宫府图》云‘十大洞天者,处大地名山之间,是上天遣群仙统治之所。’而东晋道经《道迹经》《真诰》胪列的十大山洞及与此相应的十大洞天,后为唐司马承祯《上清天地宫府图经》和杜光庭《洞天福地岳渎名山记》等道书所依据。” 小道长这次点头的频率高了很多,可能看出张九炎的迟疑,他连连对张九炎的说法发出肯定,然后补充道:“太上曰:十大洞天者,处大地名山之间,是上天遣群仙统治之所。” 接着小道长又列出了这十大洞天的详细信息: “第一王屋山洞,周回万里,号曰小有清虚之洞天,在河南济源市界内,去王屋县六十里,属西城王君治之。” “第二委羽山洞,周回万里,号曰大有空明之洞天,在台州黄岩区,去县三十里,青童君治之。” “第三西城山洞,周回三千里,号曰太玄总真之洞天,未详在所,《登真隐诀》云,疑终南太一山是,属上宰王君治之。” “第四西玄山洞,周回三千里,号三元极真之洞天,昱岭关古蹬道附近,吴越之地,古歙州、睦州、杭州三地发祥地覆船山,又称邦源洞。” “第五青城山洞,周回二千里,名曰宝仙九室之洞天,在蜀州青城县,属青城丈人治之。” “第六赤城山洞,周回三百里,名曰上清玉平之洞天。在台州唐兴县,属玄洲仙伯治之。” “第七罗浮山洞,周回五百里,名曰朱明辉真之洞天。在循州博罗县,属青精先生治之。” “第八句曲山洞,周回一百五十里,名曰句容华阳之洞天。镇江句容市,属紫阳真人治之。” “第九林屋山洞,周回四百里,号曰左神幽虚之洞天,在太湖,江苏吴县,属北岳真人治之。” “第十括苍山洞,周回三百里,号曰成德隐玄之洞天。在台州仙居县,属北海公涓子治之。” 小道长又强调关于青城山的部分:“咱们这个青城山被称之为天下第五名山,也叫第五洞天。青城山虽然不在三十六洞天跟七十二福地之内,但是呢青城在这两个排名之上的道教十大洞天里边排第五。” “三十六洞天和七十二福地?”我想了想,“我说这么熟悉呢,金老爷子武侠小说《天龙八部》里面缥缈宫天山童姥座下不是就所辖有‘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说嘛。”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得书挺多哈。”小道长被逗笑了。 张九炎对我道:“道家洞天福地包括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和七十二福地,是道教指神道居住的名山胜地。‘洞天福地’的说法大致起源于晋代。我刚刚提到过的《洞天福地记》里就详细列出了各洞天福地。” 第228章 道教洞天福地之三十六小洞天 “道友说得对。洞天福地是道教仙境的一部分,多以名山为主景,或兼有山水。认为此中有神仙主治,乃众仙所居,道士居此修炼或登山请乞,则可得道成仙。”小道长点点头,“洞天福地就是地上的仙山,由此构成道教地上仙境的主体部分。除此之外,道教徒还崇拜五镇海渎、三十六靖庐、二十四治等,中国五岳亦包括在洞天之内。” 张九炎的知识面广度和深度已经让我望尘莫及,但是小道长在理论这方面却更胜一筹,毕竟是正统道教学院出来的,这些知识几乎都是信手拈来。 他先肯定了张九炎的说法,又补充道:“‘洞天福地’的观念大约形成于东晋以前,编集上清派仙人本业的《道迹经》《真诰》均已提到有十大洞天、地中洞天三十六所,《道迹经》还称引道书《福地志》和《孔丘福地》。” “把‘洞天福地’分而言之,‘洞天’意谓山中有洞室通达上天,贯通诸山。东晋《道迹经》云‘五岳及名山皆有洞室。’其中所列十大山洞名与十大洞天一一对应。《真诰·稽神枢》谓‘洞虚内观,内有灵府,……清虚之东窗,林屋之隔沓,……真洞仙馆也’,二书皆言句曲山又名为句金之坛,‘以洞天内有金坛百丈,因以致名’,即以‘洞天’指谓山洞。” “‘福地’则意谓得福之地,即认为居此地可受福度世,修成地仙。《道迹经》云‘居月弗地,必度世,见太平’,多为山洞泉源,与风水观念不无关系。道书所列福地,多为地仙、真人所主宰,是次于洞天一级的仙境。” “道教形成以后,随着道士入山隐居、合药、修炼和求乞成仙,群山壮丽的景色,奇峭的峰峦,幽奥的洞壑,从洞中涌出的溪流,和山中变化的万千气象,都足以引起共鸣并激发他们的修行,加之原有的种种传说,从而逐渐形成大地名山之间有洞天福地的观念,且洞天福地多系实指。” “洞天福地多系实指?那就是说都有具体的位置啦?”听着小道长讲得一套一套的,我忽然了起了考验之心,“那你知道这些地方都在哪儿吗?” 张九炎也感兴趣,所以没拦着我。 小道长笑得爽朗:“哈哈,你是在考我的知识储备吗?”笑了几声他又道:“那你可听好了哈,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听好是一定会听好,可是这对不对我可听不出来。”我也哈哈一笑,“不过我可以记下来,以后去游玩吸引灵气。” 小道长笑道:“十大洞天刚刚已经说过,我就说说三十六小洞天和七十二福地的位置吧。” 三十六小洞天: 第一霍桐山洞,周回三千里,名霍林洞天,在福州长溪县,属仙人王纬玄治之; 第二东岳泰山洞,周回一千里,名曰蓬玄洞天,在兖州干封县,属山图公子治之; 第三南岳衡山洞,周回七百里,名曰朱陵洞天,在衡州衡山县,仙人石长生治之; 第四西岳华山洞,周回三百里,名曰仙洞天,在华州华阴县,真人惠车子主之; 第五北岳常山洞,周回三千里,名曰玄天,在恒州常山曲阳县,真人郑子真治之; 第六中岳嵩山洞,周回三千里,名曰司马洞天,在东都登封县,仙人邓云山治之; 第七峨嵋山洞,周回三百里,名曰虚陵洞天,在嘉州峨嵋县,真人唐览治之; 第八庐山洞,周回一百八十里,名曰洞灵真天,在江州德安县,真人周正时治之; 第九四明山洞,周回一百八十里,名曰山赤水天,在越州上虞县,真人刁道林治之; 第十会稽山洞,周回三百五十里,名曰极玄大亢天,在越州山阴县镜湖中,仙人郭华治之; 第十一太白山洞,周回五百里,名曰玄德洞天,在京北府长安县连终南山,仙人张季连治之; 第十二西山洞,周回三百里,名曰天柱宝极玄天,在洪州南昌县,真人唐公成治之; 第十三小沩山洞,周回三百里,名曰好生玄上天,在潭州澧陵县,仙人花丘林治之; 第十四潜山洞,周回八十里,名曰天柱司玄天,在舒州怀宁县,仙人稷丘子治之; 第十五鬼谷山洞,周回七十里,名曰贵玄司真天,在信州贵溪县,真人崔文子治之; 第十六武夷山洞,周回一百二十里,名曰真升化玄天,在建州建阳县,真人刘少公治之; 第十七笥山洞,周回一百二十里,名曰太玄法乐天,在吉州永新县,真人梁伯鸾主之; 第十八华盖山洞,周回四十里,名曰容成大玉天,在温州永嘉县,仙人平公修治之; 第十九盖竹山洞,周回八十里,名曰长耀宝光天,在台州黄岩县,属仙人商丘子治之; 第二十都峤山洞,周回一百八十里,名曰宝玄洞天,在容州普宁县,仙人刘根治之; 第二十一白石山洞,周回七十里,名曰秀乐长真天,在郁林州南海之南也,又云和州含山县,是白真人治之; 第二十二岣漏山洞,周回四十里,名曰玉阙宝圭天,在亢州北流县,属仙人钱真人治之; 第二十三九嶷山洞,周回三千里,名曰朝真太虚天,在道州延唐县,仙人严真青治之; 第二十四洞阳山洞,周回一百五十里,名曰洞阳隐观天,在潭州长沙县,刘真人治之; 第二十五幕阜山洞,周回一百八十里,名曰玄真太元天,在鄂州唐年县,属陈真治之; 第二十六大酉山洞,周回一百里,名曰大酉华妙天,去辰州七十里,尹真人治之; 第二十七金庭山洞,周回三百里,名曰金庭崇妙天,在越州剡县,属赵仙伯治之; 第二十八麻姑山洞,周回一百五十里,名曰丹霞天,在抚州南城县,属王真人治之; 第二十九仙都山洞,周回三百里,名曰仙都祈仙天,在处州缙云县,属赵真人治之; 第三十青田山洞,周回四十五里,名曰青田大鹤天,在处州青田县,属傅真人治之; 第三十一钟山洞,周回一百里,名曰朱日太生天,在润州上元县,属龚真人治之; 第三十二良常山洞,周回三十里,名曰良常放命洞天,在润州句容县,属李治之; 第三十三紫盖山洞,周回八十里,名曰紫玄洞照天,在荆州常阳县,属公羽真人治之; 第三十四天目山洞,周回一百里,名曰天盖涤玄天,在杭州余杭县,属姜真人治之; 第三十五桃源山洞,周回七十里,名曰白马玄光天,在玄州武陵县,属谢真人治之; 第三十六金华山洞,周回五十里,名曰金华洞元天,在婺州金华县,属戴真人治之。 第229章 道教洞天福地之七十二福地 七十二福地: 地肺山,位于江宁府句容县界,昔陶隐居幽栖之处,真人谢允治之,为今江苏镇江句容境内茅山; 盖竹山,位于浙江省临海市仙都县,真人施存治之; 仙磕山,位于温州梁城县十五里近白溪草市,真人张董华治之; 东仙源,位于台州黄岩县,属地仙刘奉林治之; 西仙源,位于台州温岭市一百二十里,属地仙张兆期治之; 南田山,位于东海东,舟船往来可到,属刘真人治之; 玉溜山,位于东海近蓬菜岛上,多真仙居之,属地仙许迈治之; 青屿山,位于东海之西,与扶桑相接,真人刘子光治之; 郁木洞,位于玉笋山南,是萧子云侍郎隐处; 丹霞山,位于麻姑山,是蔡经真人得道之处,到今雨夜仍多闻钟磬之声,属蔡真人治之; 君山,在洞庭青草湖中,属地仙侯生所治之; 大若岩,位于漫无边际州永嘉县东一百二十里,属地仙李方回治之; 焦源,位于建州建阳县北,是尹真人隐处; 灵墟,位于台州天台县北,是白云先生隐处; 沃洲,位于越州剡县南,属真人方明所治之; 天姥岭,位于剡县南,属真人魏显仁治之; 若耶溪,位于越州会稽县南,属真人山世远所治之; 金庭山,位于庐州巢县,别名紫微山,属马仙人治之; 清远山,位于广州清远县,属阴真人治之; 安山,位于交州北,安期生先生隐处,属先生治之; 马岭山,位于郴州郭内水东,苏耽隐处,属真人力牧主之; 鹅羊山,位于潭州长沙县,娄驾先生隐处; 洞真墟,位于潭州长沙县,西岳真人韩终所治之处; 青玉坛,位于南岳祝融峰西,青乌公治之; 光天坛,位于衡岳西源头,凤真人所治之处; 洞灵源,位于南岳招仙观西,邓先生所隐地也; 洞宫山,位于建州关隶镇五岭里,黄山公主之; 陶山,位于温州安国县,陶先生曾隐居此处; 皇井,位于温州横阳县,真人鲍察所治处; 烂柯山,位于衢州信安县,王质先生隐处; 勒溪,位于建州建阳县东,是孔子遗砚之所; 龙虎山,位于信州贵溪县,仙人张巨君主之; 灵山,位于信州上饶县北,墨真人治之; 泉源,位于罗浮山中,仙人华子期治之; 金精山,位于虔州虔化县,仇季子治之; 阁皂山,位于江西樟树市,葛玄采药炼丹之所; 始丰山,位于洪州丰城县,尹真人所治之地; 逍遥山,位于洪州南昌县,徐真人治之地; 东白源,位于洪州新吴县东,刘仙人所治之地; 钵池山,位于楚州,王乔得道之处; 论山,位于润州丹徒县,是终真人治之; 毛公坛,位于苏州长洲县,属庄仙人修道之所; 鸡笼山,位于和州历阳县,属郭真人治之; 桐柏山,位于唐州桐柏县,属李仙君所治之处; 平都山,位于重庆市丰都县,是阴真君上升之处; 绿萝山,位于朗州武陵县,接桃源界; 虎溪山,位于江州南彭泽县,是五柳先生隐处; 彰龙山,位于潭州醴陵县北,属臧先生治之; 抱福山,位于连州连州市,属灵禧真君廖冲真人治之; 大面山,位于益州成都县,属仙人柏成子治之; 元晨山,位于江州都昌县,孙真人、安期生治之; 马蹄山,位于饶州鄱阳县,真人子州所治之处; 德山,位于朗州武陵县,仙人张巨君治之; 高溪蓝水山,位于雍州蓝田县,并太上所游处; 蓝水,位于西都蓝田县,属地仙张兆其所治之处; 玉峰,位于西都京兆县,属仙人柏户治之; 天柱山,位于安徽省安庆市潜山县,属地仙王柏元治之; 商谷山,位于商州,是四皓仙人隐处; 张公洞,位于无锡宜兴县,真人康桑治之; 司马梅山,位于在台州天台山北,李明仙人所治处; 长在山,位于齐州长山县,毛真人治之; 中条山,位于河中府虞乡县,赵仙人治处; 湖鱼澄洞,位于西古姚州,始皇先生曾隐居此处; 绵竹山,位于汉州绵竹县,琼华夫人治之; 泸水,位于西梁州,仙人安公治之; 甘山,位于黔南,宁真人治处; 汉山,位于汉州,赤须先生治; 金城山,位于古限戍,又云石戍,是石真人所治之处; 云山,位于邵州武冈县,属仙人卢生治之; 北邙山,位于东都洛阳县,属魏真人治之; 庐山,位于福州连江县,属谢真人治之; 东海山,位于海州东二十五里,属王真人治之。 早期道经如《抱朴子内篇》有讲到,欲求神仙,须登山请乞、入山居住或合药。葛洪按引仙经,其中提到华山、泰山、霍山、恒山、嵩山、少室山、长山、太白山、终南山、女儿山、地肺山、王屋山、抱犊山、安丘山、潜山、青城山、峨眉山、緌山、云台山、罗浮山、阳驾山、黄金山、鳖祖山、大小天台山、四望山、盖竹山、括苍山等二十余座,并谓:“此皆是正神在其山中,其中或有地仙之人。上皆生芝草,可以避大兵大难,不但于中以合药也。” “这其中不少地方就被道教认为是洞天福地所在,历代道长们多往其间建宫立观,精勤修行,留下不少人文景观、历史文物和神话传说。”小道长总结道。 张九炎看了看我已经变成两个圈圈的眼睛,笑问:“我都不问你听没听懂这些内容了,我只问你,小道长讲的这些你都记下了吗?” 我摇了摇头,除了那位“五柳先生”,其他我是一个都没记住。就这位我能记得他,还全得益于他曾经给我的语文课本贡献了无数篇“朗读并背诵全文”。 对了,光谈“五柳先生”大家可能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但提起他的大名一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就是陶渊明。陶渊明是东晋末期南朝宋初期诗人、文学家、辞赋家、散文家,曾做过几年小官,后因厌烦官场辞官回家,从此隐居。田园生活是他诗的主要题材,相关作品有《饮酒》《归园田居》《桃花源记》《五柳先生传》《归去来兮辞》等,“五柳先生”是他的号。 第230章 青城论道之万物负阴而抱阳 张九炎对着我直摇头:“那你还说你要回去把这些都写出来,结果听了半天你就记住了个五柳先生,你是准备回去把《桃花源记》写出来吗?” 张九炎这话说得真的好找揍,不过他对我的了解还是太不全面了。我瞥了瞥他,将刚刚进来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翻了个面儿,拿起来在张九炎面前晃了晃:“这么讲完我是没记住,不过我全都录下来了。” 张九炎:“……” 小道长:“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之后小道长又道:“别看青城山在十大洞天中排名第五,是道教四大名山之首,这里的白天和晚上其实是两种模样。” “那白天和晚上本来就是两种模样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说出了一句应该在他们俩人看来都会觉得很弱智的话:“这朝阳和晚霞、日升和月落本就是不同的两种样子啊。” 果然他们俩看向我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对无知者的关爱,就像我看刚刚那逗猫的小孩儿,几乎是同一种眼神。 笑归笑,张九炎解释道:“《道德经》中有句话叫作‘万物负阴而抱阳’,原文为‘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表达了阴阳两种力量在宇宙万物中的相互作用和平衡,意味着万物都背负着阴而怀抱着阳,体现了万物在结构上阳在正面而阴在背面的特点。“阴阳说”是中国哲学中的一对基本概念,用来描述存在于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中各种现象和事物的两种相对而又互补的属性。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解释是矛盾对立面之间不是绝对对立的,而是相互依存、相互蕴含、相互转化的,你也可以理解为量变引起质变。” “这句话是对道家太极阴阳学说的概括,也是精髓。道家阴阳学说认为宇宙间万物都是互补的‘物极必衰,衰极必盛’,阴阳既是对立的,又是统一的。”小道长先是肯定了张九炎的说法,又接着道:“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而且到达一定程度可以互相转换。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两者缺一不可。” “什么?”我看了看小道长,又看向张九炎,“什么独阳……九阴……难道是真经?” 小道长:“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真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你。”张九炎也被我逗得笑了起来,“‘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这句话出自于《幼学琼林》,原文为‘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意在强调阴阳之间的相互依赖和平衡关系,认为阴阳两者必须相互配合、相互作用,才能促进事物的生长和发展,若只有单一方面的因素或条件是不能生长出新事物的。” “这个定律告诉世人,宇宙的万事万物里所有正性事物即阳性物质、负性事物即阴性物质,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如果阴中无阳,就阴无以生;而阳中无阴,则阳无以化。根据这个道理,我们在研究事物和处理事情的时候,就可以辩证地看到任何事物都有其正反两方面的存在,就能够通过对相关事实的深入了解和全面掌握,睿智地使不好的事情变成好事,让好的事物变得更好。” 张九炎说的话在这里有两种意思:一种是物极必反,也就是说事物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会向着相反的一方面发展,如大旱之后多大涝,寒冷到极点会慢慢转暖,暖到极点又转冷,就比如二十四节气中大寒之后是立春;第二种是说阴阳互根,阴损及阳,就比如阴病(虚病)日久也出现阳病(实病)的证候,这点前面很多事例里已经讲过。 总的来说就是万物皆分阴阳,但又不会一成不变。 我也想借着他们论道的这个理论告诉大家,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无论你现在处于人生的何种阶段,无论是一帆风顺还是磕磕绊绊,请相信好运与低谷都是相辅相成的。如果你正在走大运,那请一定要学会未雨绸缪,留足后路;如果你正走在低谷,也没关系,你只会越来越好。 这时小道长将他右手边的一张太极图拿到了我们面前,平铺在桌上:“你仔细看这太极八卦图,只要认真观察就会从中领悟到‘极大即极小’,这两个‘逗号’由小到大,再由大到小,极阴生极阳。这白色的‘逗号’是阳,黑色的‘逗号’是阴,由黑到白,再由白到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成一个圆。你们看,这阴和阳在对立中存在着统一,在统一中又是互相转换的。” 小道长不说我还没真正注意过这太极图,印象中只觉得是一黑一白的大圆包小圆。现在仔细一看,其实是这太极图是由一黑一白两个大“逗号”组成,两个大“逗号”中间又一边包了一个异色的小“句号”,在白加黑的组合里显得尤为凸出。 看着这个太极图,我就想到了太极拳,口诀好像是“一个西瓜分两半,你一半来我一半”,这么想着我就将这“太极拳心法”念了出来。 小道长:“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九炎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太极拳是以中国传统道家哲学中的太极、阴阳辩证理念为核心思想,集颐养性情、强身健体、技击对抗等多种功能为一体,并结合易学的阴阳五行之变化,中医经络学,形成一种柔和、缓慢、轻灵、刚柔相济、内外兼修的以练养生之法。什么一个西瓜分两半都出来了,你这心法误人子弟,当心让别人拿去练得走火入魔了回头让你赔医药费。” 小道长又对我讲道:“太极是宇宙最原始的秩序状态,出现于阴阳未分的混沌时期,亦称作无极,在这之后而后形成万物的本源。太极阐明宇宙从无极而太极,以至万物化生的过程。《庄子》云‘大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易传》亦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第231章 青城论道之青城山的极阴磁场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句话我常常听到,但一直都不明白,这生出的‘两仪、四象、八卦’究竟指什么东西?”我看着太极图,又看着小道长又放在旁边的太极八卦图,再次提出了疑问。 “这些东西很复杂,简单来说两仪就是指我们刚刚说的阴阳,四象是指太阳、太阴、少阴、少阳,八卦是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小道长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确实也不用给我讲得过于深入,反正我也听不懂。我看了眼小道长,下意识问道:“你在道教学院学习的时候成绩一定很好吧?考试都是一百分吧?” 小道长莫名其妙:“怎么这样问?” “说起来这些头头是道,什么都说得出来,感觉经常被要求朗读并背诵全文啊。” “哈哈,学是肯定要好好学,不过用得多了就熟练了。我亦无他,但手熟尔。”小道长笑得阳光。 “他是学得扎实用得熟练,那你呢?”我转头问张九炎。 “多和道长们论论道,耳濡目染,自然近朱者赤。”张九炎笑着对小道长做了个道家手势,小道长微笑回礼。 “诶诶诶,你们等一下,这‘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我是知道了,那这跟青城山的白天跟夜晚有什么关系?”经过他们的轮流科普,我的思维终于回到了最初的话题青城山的日与夜。 “要说这个,就得先从军阀时期最混乱的四川说起。”小道长想了想,“这是我从我师父那里听来,从我师祖辈传口口相传下来的,在我师父和师兄们之间流传度很高。” “倒是一直以来都有听说一种说法,就是‘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相关?”和道教的理论知识比起来,川蜀的历史明显是他的短板。 “其实这句话说得也不全面,再往前的都不说了,从张献忠屠杀蜀人,再到近代军阀混战,四川真的是经历了种种濒临灭绝的屠杀。”小道长给我们讲起了关于川蜀的故事。 其实我们聊了这么半天,内容从历史到传说,再到他的口音到习惯,截止目前为止,我一直以为小道长就是四川人。实际上不是,小道长他是纯正的北方人,他的事情我放在后面再具体来讲。 四川自古繁华,人烟稠密,风调雨顺。百姓无须争夺而安居乐业,每家每户不必求天而丰衣足食。盆地外围屏障险山峻岭,绕着深沟长河,由于天险把持,这里是人类繁衍的福地,亦是历史上割据政权的安乐窝。但就是这个人口众多,难攻易守,又与世无争的地方,历史上却有过多次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和混战,直接导致了巴蜀文明连续的灭绝。 据史书记载:“迨至顺治十七年,川省稍定,始行设官。所有官长,皆无一定地点居住,亦无衙署,东来西往,如委员然。此时四川己有复生之景象。不幸又值云南吴三桂之乱,连年刀兵不息。自康熙六年至康熙二十年,一连十五载,川民各处被搂,不遭兵人之劫,即遇寇盗之害。哀哉川民,无处不被劫掠,殊云惨矣!幸于当年,匪党盗寇,悉为殄灭。然四川际此兵燹之后,地广人稀,除少数人避迹山寨者,余皆无人迹。所有地土,无人耕种,不啻荒郊旷野,一望无际。” 民众由于饱罹兵火,同时大旱、饥荒、瘟疫、虎豹之害造成人口大量死亡。 最终导致“蜀人受祸惨甚,死伤殆尽,千百不存一二”,最后甚至要以“湖广填四川”来解决四川人口的缺口,真的是四川人民的噩梦。 可见当时四川的惨状! 众所周知,在清代年间,屠杀四川人最多的就是张献忠,而他在青城后山有着大量的遗迹,如跑马石、旗杆石、杀人槽等。 其他地方都不说了,单说这个杀人槽,顾名思义,这里是他屠杀川人的地方,死了的人堆起来是一层又叠一层的,聚集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怨气及冤气。以至于在清朝灭亡很多年之后,这里的磁场都一直不好。如果有朋友对当时张献忠屠川的这段历史感兴趣,可以自行搜索相关内容看一看,我们这里主要聊一聊近代发生在四川境内的军阀混战。 当我们翻开这段历史,我们会发现四川军阀的故事远比想象中更加错综复杂。从清末新军到保路运动,从同盟会到北洋政府,各方势力在这片土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上演了一幕幕令人目不暇接的权力大戏。 1911年5月,清政府突然颁布政令,要将川、湘、鄂、粤几省的铁路收归国有,并打算将铁路权益卖给外国人。这一举动引发了民众的强烈不满,各地纷纷掀起了\"保路运动\"。保路运动的爆发,为四川军阀混战的局面埋下了一颗重磅炸弹,随着运动的发展,保路同志会逐渐发展成为一支具有相当规模的武装力量,这支力量后来成为了四川军阀混战中的重要一股势力。 军阀混战时期的四川极为混乱。在这一时期,四川地区军阀众多,以至战争频繁。据不完全统计,四川大大小小的军阀竟有40多个,其中较为出名的有杨森、刘湘、赖心辉、刘成勋、刘文辉、邓锡侯、田颂尧等人。 接下来从1912年到1935年间,四川几乎没有一天是真正安宁的。在这漫长的23年里,四川发生了多达465次大大小小的战争,平均每18天就有一场战争爆发。军阀混战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和流离失所。据估计,1912年到1935年间,四川因战争直接或间接死亡的人口高达数百万。尤其是在1923年的大规模内战,更是造成了近百万人的流离失所。这些难民有的逃往邻省,有的涌入其他城市,造成四川人口剧减。 由小道长师祖辈见证并传下来的故事,就发生在军阀混战的这个时期。 第232章 数以万计的平民被砍杀在了后山 那个时候有一个军阀司令下面的人,具体叫什么、属于哪个司令的部下……小道长没记住,毕竟那个时候的他也刚来四川不久,四川这边方言晦涩难懂,他没听清楚实属正常。 总之就是有个什么司令下面的什么军官,为了邀功,就赶了数以万计的平民到青城山的后山上,把这些平民全都砍了头。 在那个年代的四川,不像现在这么四通八达,那个时候几乎都是山。就算有人居住的地方,走不了几步又都是山,哪怕在是城市里,走不了几步也又全是山路。因此在那个时候杀了人,一般往山里一丢,让野兽吃掉或者自行分解就行。 但是这杀一两个人和杀一两万人的区别是很大的,杀一两个人往山里扔叫抛尸,但是杀一两万人往山里扔那就只能成堆了。 在那些平民被杀的当时,真的是叫一个哀声一片、尸横遍野,最后那些尸体真正的就是从山底堆到了山上那么高。 从张献忠的杀人槽再到这军阀的大屠杀,前后两次相隔时间也不算久,直接导致了这个地方气场的改变,形成了一种浓烈的、特殊的阴性磁场,也形成了青城山三大奇观之一的“圣灯”。 相信人们对于“神灯”这一自然景观并不陌生,千百年来,闪烁变幻的佛灯、神灯是一种罕见的自然奇观,除青城山外,峨眉山、庐山也有此奇观出现。青城山圣灯是青城山日出、云海、圣灯这三大自然奇观中最为独特的。 每逢雨后天晴的夏日,夜幕降临后,置身上清宫附近的圣灯亭间,可见山中光亮点点,闪烁飘荡,少则三五点,多则上百点,忽隐忽现,忽生忽灭,灿若繁星,多时成百上千,山谷一时灿若星汉,即所谓“神灯”。 陆游《夜宿上清宫》诗中就有“金丹定解出人意,散作山椒百炬红”的描绘。 南宋诗人范成大也在曾见过这种自然奇观之后,发出这样的吟咏:“大面峰头六月寒,神灯收罢晓云斑。浮空忽涌云银阙,云是西天雪岭山。” 范成大还在《青城行记》中说道:“夜有灯出四山,以千百数,谓之圣灯。圣灯所至,多有说者,不能坚决。或云古人所藏 丹药之光,或谓草木之灵者有光,或又以谓龙神山鬼所作,其深信者,则以为仙圣之所设化也。” 据彭洵《青城山记》载,有时人们还能在此看到类似海市蜃楼的“青城佳气”的奇观:“当天气晴朗,一望皆城郭都市,瓦屋螺青,车马人影,往来络绎,甫诧异间,移时隐灭。” 旧时,有人说那是成都平原上各州府县在城郊高高悬起的祭天之灯;也有人说是山魈奉命巡夜的提灯;还有人说是“神仙都会”青城山的神仙朝贺张天师时点亮的灯笼。究竟以何说为准,恐怕谁心里也没底。 后来专家会站在科学的角度会告诉大家,这只是山中磷氧化燃烧的自然景象。今天听了从小道长师祖那一代传下的故事,大家就知道形成这一景观的“磷火”,也就是民间称之为“鬼火”的东西,是打哪儿而来了吧? 景区为了方便游客观赏这一自然景观,专门在前山修建了一座圣灯亭,又被称为神灯亭,是青城山景区内的一个重要景点。这里和上清宫便是观赏“神灯”的最佳观景处,游客们可以在圣灯亭内观赏到山中光亮点点,闪烁飘荡的奇妙景象。如果有想要观赏“神灯”景观的朋友,可以去这两个最佳观景点打卡,碰一碰运气。 当然如此强烈的阴性磁场带来的改变肯定不止“自然景观”这一个,还有其他更大的影响,比如对个别意志薄弱的人的精神造成一定的干扰,民间俗称“被鬼迷了”“被鬼上身”。 小道长道:“在2018年在青城山举办罗天大醮之前,那边儿的舍身崖每年都会有人往下跳,少则一个,多的时候有几个。我们师兄之间也讨论过,但因为这个现象的存在根本无法预测,所以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好在自青城山罗天大醮之后,这类似的事就没再发生过。” “罗天大醮?”我问,“什么是罗天大醮?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罗天大醮是道教斋醮科仪中最隆重的活动之一,”张九炎答道,“你可以理解为一种高级别的宗教仪式。” “对。”小道长接着道:“‘罗天’是指三界之上的大罗天,‘醮’乃是道教祭祀三清、四御、五星列宿的一种仪典。早期道教举办醮仪的目的是治病、宥罪,醮仪最早是在夜间,露天设供祭诸神的。” 罗天大醮,作为一种道教仪式,其目的是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这种仪式在古代有着严格的等级和规模规定,根据《云笈七签》的记载,普天大醮供奉3600神位,周天大醮供奉2400神位,而罗天大醮供奉1200神位。 这三种醮仪是道教中规模最大、品格最高的法会,其中普天大醮和周天大醮通常由国家或级别较高的人主持,而罗天大醮则对修奉无限制,普通百姓也可以参与供祀。 罗天大醮的主要科仪包括焚香、开坛、请水、扬幡、挂榜、请神、安位供天、摄召安灵、礼斗顺星、呈疏上表、诵经礼忏、回向落幡、送神等。 罗天大醮不仅限于宗教仪式,还在某些特定场合下,如天师府公开选拔第六十六代天师人选的过程中发挥作用。这一过程包括混战和淘汰赛,最终筛选出优秀的人才。这表明罗天大醮的应用并不仅局限于宗教祭祀,还扩展到了世俗事务的管理和选拔中。 道教仪式形成的重要原因之一就在于先民遭受了种种灾害,旱灾、水灾、地震、战争等天灾人祸,给人类造成极大的伤害,面对瘟疫、疾病、死亡,人类的精神承受了种种的痛苦。道教的金箓、黄箓、玉箓等斋醮科仪正是为了化解人们面对灾难时的内心恐惧、疗愈创伤,罗天大醮在这方面的功能更为明显。 第233章 罗天大醮改善了这里的磁场 根据《灵宝玉鉴》中记载,罗天大醮的内容可以为分为以下三类:金箓醮可以清宁两仪,参赞天地,祈天永命,致国休徵;玉箓醮可以固本守邦,敛福锡民,安镇寰宇;黄箓醮可以祈禳星宿错度,雨雪愆期,寒燠失序,兵戈不息,疫病盛行,死亡无告,孤魂流落。 其功德,难可尽述。凡建醮者,若能依式修崇,即可消弥灾变,生灵福,幽沾恩。其有孝子顺孙,义夫节妇,报亲追远,锡类推恩,若竭一诚,必然如谷答响。 唐以后,历朝不少帝王都是每逢国有大事或大灾,均召请道士在宫中或名山宫观设坛建醮。宋朝之前多为帝王举办。明朝以后,道教罗天大醮活动的影响更广,民间社会广泛修建,为老百姓所熟知。 现代的话,建国以后自1993年起恢复和传承了道教这一重要的斋醮科仪传统。 1993年在北京白云观举办的“罗天大醮”,参加大醮的有九个内地经团及香港、台湾地区和美、加、澳海外经团。 1998年台北指南宫主办罗天大醮。 2001年在山西绵山大罗宫举行了新中国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罗天大醮。 2007年香港道教联合会在圆玄学院举行明朝以来海内外规模最盛大、醮期最长及参与宫观最多的罗天大醮启坛大典,以庆祝香港回归十周年,祈求世界和平、国家富强、香港繁荣及社会和谐。 2011年武汉长春观罗天大醮盛大开幕,此次盛会持续了九天时间,武汉长春观和岳阳普德大庙联合承办,邀集了兰州白云观、浙江天台山、东北经乐团共5个内地宫观、共计130多位经师和15个高功参加,台湾中华无极玄门道脉圣事会108道子组团前来朝驾。 2012年甘肃省平凉市崆峒山罗天大醮法会暨混元阁落成开光典礼在崆峒山景区香山广场盛大开幕,来自北京白云观、武汉长春观、湖南普德大庙、杭州玉皇山福星观、辽宁清华观、华山玉泉院、西安八仙庵、兰州白云观、崆峒山道教等9大经乐团和全国道教界人士参加了本次活动。 2012年武当山道教协会举办庆祝武当大兴六百年罗天大醮,邀请北京白云观、四川青城山、江苏茅山、山东泰山、江西龙虎山和台湾、香港、澳门地区及新加坡、马来西亚等海内外着名道观的24个经团开办法会道场,祈福保民,祈祷国泰民安、社会和谐及世界和平的庆祝盛典。 2018年中国道教协会、四川省道教协会将在青城山举办“戊戌年成都青城山罗天大醮系列活动”。 小道长的眼睛亮晶晶的,露出回忆加神往的神情:“那一场法会真的是隆重啊,也是我头一回参加这样大的盛会,一共设立了都坛、诸真坛、降魔坛、祈福坛、吉祥坛、报恩坛、皇坛、集神坛、顺星坛、延生坛、道德坛、朝真坛、度人坛等十余处坛场。” “有来自北京白云观、香港飞雁洞、台湾高雄道德院、关帝庙、苏州玄妙观、上海城隍庙、新加坡韮菜芭城隍庙、美国道教协会、陕西龙门洞、武当山道协、西安八仙宫、海南玉蟾宫、江西龙虎山、武汉长春观和我们青城山以及各名山宫观大德尊师同坛举行,共同祈祷世界和平,护国佑民。” “自此之后,舍身崖就没再发生过往下跳人的事件了,希望能够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吧。”小道长说到此处微微一笑,两只眼睛下面两条卧蚕特别明显。 “那个阴性磁场对人的影响有这么大吗?”我有些好奇,因为我平时只见过那种“精准影响的”,就是阴魂或者精怪缠上一个人或者闹一个人,这种只靠磁场就能让人落实轻生这种行为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人的脑电波也是一种磁场,在大磁场不好的前提下受到影响是很正常的。”张九炎说道,“就拿小道长刚刚说的舍身崖来说,很多人来这里是游览自然风光的,但如果恰巧遇到这个人心事重重遇事悲观,那极有可能受到影响变得更为消极从而产生轻生想法,并落实到真正跳下去。” “那意思是罗天大醮能综合冲淡这种阴性磁场吗?” “集天下道人慈悲之愿力,共请罗天诸神降临,祈福苍生。这样的大法会,那些个阴性再厉害怨气再大,也只得先回避啊。”张九炎笑道,“那可是罗天大醮啊,紫袍道长俱会亲临,这些都是真正的大道高真。” “咦,十八火你也是道士,那你什么时候能成为‘紫袍道长’呢?”我瞥了瞥了张九炎。 “呃……我就算了吧,能学到一些东西我已经感恩戴德,怎敢妄想有那样高的道行。”张九炎扶额,明知道我是故意逗他好玩还是很自谦地表示自己只想学一些真东西,他又对小道长说道:“不过小道长你应该完全没有问题,只待修行时间够了,就自然而然地达到那个境界了。” 小道长哈哈一笑:“那就承你吉言了。” 大家可能并不清楚“紫袍道长”这四个字的含金量,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我顺嘴问了一句,小道长告诉我现在全国记录在册的道士有数万人,但这“紫袍道长”一共也就三十余位。 聊到这里小道长又告诉我们一个关于青城山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黑虎塘。 传说黑虎塘上面有个迷魂阵,只要是人进去了,就不太容易走得出来。小道长说他听本地土生土长的师兄讲过,其实黑虎塘那个地方也没有人们传的那么玄乎,不过上面有个阵法这倒是真实存在的。 原理大概就是九宫八卦还是奇门遁甲之类的,人没进去之前是静态的,进入之后里面就变成动态的了,所以进去的人没有本地十分熟知地形或者懂得相关知识的人带路一般出不来。 这里我也提醒一下广大喜欢探险的好友,无论你是真心喜欢探险还是想拍视频搞直播博眼球,都不要轻易去尝试青城后山一些荒芜的地方,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景区明确提醒游客不要入内的地方。 每个地方的每一条规定,都一定是前人根据经验所得来的,有些规定背后甚至是血的教训,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探险,也不要给救援人员增加负担。 第234章 青城论道之后山的秘密 当然青城后山的神秘远远不止这些,小道长还告诉我们一个秘密,其实在黑虎塘再往后走,还有一个更不为外人所知的地方,他们把这里叫作迷魂凼。 这个地方是小道长和他的师兄们都未曾涉足过的地方,据小道长回忆,他的师父告诉他早期这里总有游客进入后便有去无回,所以当地管理部门便将这条路封了,从另一个方向重新开辟了一条景点游览的路线,而时间线再往前推,人口失踪在迷魂凼内更是屡见不鲜。 真人真事,早些年的时候有猎户带着自己的猎犬进入迷魂凼,结果不仅猎户失踪了,就连他的猎犬都没出来。后来又有几个妇女采药误入,从此再没有消息。于是当地组织了调查小组,几次进入都因迷路而只能原路返回。 据进当时调查小组的人透露,进入迷魂凼内罗盘与gps均会失灵,连放出信鸽寻路的信鸽也不敢飞走,屡次直接降落。在里面如果是机械手表就可以正常运转,而电子手表却比外界快了约十一个半小时。 他们之所以能平安出来,多亏了他们一路采用警戒带标注方向。他们坦言在前进的过程中绕了不少圈,似乎有股神秘的、不可抗拒的力量,总能将他们“反弹”出来。因此,他们的调查也只能以失败告终。 关于迷魂凼会出现这般诡异的情况有几种说法。小道长的师父从玄学的角度分析说迷魂凼中有天师道创始人张道陵天师当年设下的“八卦迷魂阵”,一般人进去了当然出不来。另有说法是,在里面修炼的动物仙太多,而这些动物仙的素质和品性都参差不齐,进去的人运气好遇到了善良的动物仙就有机会走出来,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不那么善良的动物仙就会被迷住导致神志失常,永远留在迷魂凼内。 据调查组给出的科学结论,是说迷魂凼里原始地区较多,动植物尸体腐烂,导致形成瘴气,会使人中毒,从而失去意识,自然出不来了。他们还有一种“视幻说”,就是说迷魂凼内很多地方的风景都一样,会让人们在视觉上感觉无论走了多久都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导致人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进而迷失方向,永远在里面转啊转。 这里张九炎教给大家一个法子,就是说如果运气不好遇到了“鬼打墙”或者“妖迷路”,也不用心慌,很多时候只是磁场影响了你的大脑,让你以为你走了很久走不出去,其实你只不过是在原地踏步而已。遇到这种情况切忌惊慌,闭目养一会神再睁开眼睛就行,再说得简单点,但凡是通过磁场来影响你的,只要你意志足够坚定,这些东西就影响不了你。 如果情况再严重一点,还有个办法就是你忍痛咬破舌尖血,以此纯阳之血对着前面一喷,就能破局。不过这方法一般也用不上,普通人是很难遇到这种情况的。 这里还有一点要强调一下,“鬼打墙”或者“妖迷路”有一种比较危险的情况,就是如果你在开车时突然出现的“阴阳路”。 “阴阳路”顾名思义就是前面出现两条路,一条通往阳间,一条通向阴间。举个例子说明,像在一些比较惨烈的车祸现场,救援人员常常觉得纳闷就是明明路那么宽,怎么这车偏偏就从桥上栽下去了呢?又或者前面就是大路怎么就偏偏冲崖下面了呢?这种就是极有可能司机面前出现了阴阳路,一时不慎,分不清楚阳间的路导致了车祸。 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要惊慌,实际上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要惊慌,必须冷静下来。其实人的直觉有时候是很强烈的,不管你行进的道路熟悉还是陌生,但凡你觉得有一丁点不对,或者感觉不好,立刻找最近的停车点先停下来,休息一会,让自己清醒一下再继续前行。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无论从科学还是玄学的角度出发,请大家都不要为了寻求刺激或者为了满足好奇心,去这些禁区游玩或者探险,珍爱生命,远离未知。张九炎在拒绝我后来的提议,也就是说一会要不要去这两个地方看看时,他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他还批评我说:“你别以为迷路了打119就会有人来救你,手机有没有信号另说,你的命是命,人家的命也是命。本来消防救援部门工作就很辛苦了,少因为这些无聊的事给人家找事增加负担,更不能因为你的好奇而占用公共资源也。” 啧啧啧,看看张九炎的这些说辞,说我说得跟在教育孩子似的。我就那么提了一嘴,又没真的想要去,他这说得跟我真不懂事似的,真是讨厌! 于是我又在心里默默地把张九炎骂了三千遍…… 张九炎才没管我心里骂没骂他,他向小道长问道:“我一直以来都听过一个传闻,说九十年代初期这边发生过古尸尸变的事,好像还传出了僵尸咬人的事件,你知道吗?” “九十年代初期啊,那个时候还没有我呢。”小道长笑了笑,“不过你说的这个我也有耳闻,说的确实是挖了出来了大东西,但是有没有跑出来僵尸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我打断小道长:“确实是挖出来了大东西?但没有有跑出来僵尸你不知道?”我转头对着张九炎:“那意思是挖出来了僵尸,只是这些东西有没有跑出来他不清楚,是这个意思吗?” 小道长:“……” “所以你的前辈们出手了吗?”我突然对小道长发问,“比如引天雷除去这些僵尸?” “在道家玩儿雷法玩儿的最好的就是神霄派,他们是以雷法而出名。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尤其是现在这个和平社会,就算有个什么精啊怪的,尸变的僵尸或古尸,也轮不着我们处理啊。”小道长说得无比自然,他真的是在一瞬间让我无比诧异他的话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套了出来。 “轮不着你们处理?为什么啊?你们不是正宗的道教玄门吗?”我想了想,“轮不着你们处理的话,那应该轮着谁去处理这些事啊?” “首先这些东西在现在已经很少见了,现代社会只要人一去世,基本三天就火化了,哪有那么多尸变的机会。再说这些东西现在全都由官方来处理了,所以轮不着我们了。我们全真也会,也有引雷符,不过在现在都是不传之秘。” 第235章 青城论道之后山古墓 “官方?”我转头问张九炎,“这个官方是不是你之前说过的国家队?” 小道长:“……” 张九炎道:“好了,小道长不愿意透露的事你也不要难为他了。有些东西不问不说不流传可能对我们大家都更好。” 小道长顺着张九炎的话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们青城后山确实有古墓,这个可以跟你们讲讲。” 青城后山不仅以其自然风光着称,还蕴藏着丰富的人文景观。在飞泉沟周围,散布着几十座宋代、明代的古墓。其中一座明墓上刻有对联:“山前山后溪水响,云内云外涧鸠啼。” 明代,青城山道教所传属于全真道龙门派。全真道与原来的天师正一道不同的是,它主张修道者要出家投师,住庵当道士,不娶妻室,不吃荤腥,创立了一套养身习静的修练方法。道士住山,自然对宫观的维护,山林的栽培就更为重视。 明朝末年,战乱不断,道士逃散。传说明末张献忠起义,推翻了明朝在四川的统治,建立了自己的农民政权“大西国”。后来清兵入关,四川境内发生连年混战,张献忠不得不退出成都,“大西国”被吴三桂灭亡。 成都民间曾经流传过一首民谣:“石牛对石鼓,银子万万五。”这首民谣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历史之谜。民谣就是说的张献忠兵败退出成都时,把“大西国”的金银财宝秘藏起来,为了将来能找到所藏之宝,不至于因年代久远而迷失,便设计了石牛和石鼓作藏宝记号,谁发现了石牛石鼓,就有可能找到“大西国”的神秘宝藏。 “这是其一,还有一个比较广泛的说法就是前蜀的花蕊夫人之墓,她的墓在天国山也是当地村民世代相传的说法。” 五代十国间,被称为花蕊夫人者,一共有三人。其一为前蜀主王建淑妃徐氏,成都人,宫中号为花蕊夫人,因其姐也为王建妃,故亦称小徐妃,姐妹皆受宠幸。后主王衍登基后封其为翊圣皇太妃。花蕊夫人与其姐交结幸臣,纳贿干政,导引后主荒戏失政,后与王衍皆被后唐庄宗所杀。 其二为后蜀主孟昶的妃子,姓费,封为慧妃,青城人,貌美如花蕊故称为“花蕊夫人”。孟昶降宋后,她好像被掳入宋宫,为宋太祖所宠。 其三是在清代学者赵翼《陔余丛考》中出现的,说这位花蕊夫人是南唐后主李煜的宫人,闽人之女,雅好赋诗。她于南唐亡后,被俘入宋宫,后为晋王所杀,人称小花蕊。 “埋在这里的这位应该是第二位,那位姓费的妃子。”小道长解释道。 天国山位于江堰市两和乡境内,距都江堰市区50公里,与青城后山仅一沟相隔,气势宏伟。沿着盘旋的山路,穿过幽谷狭沟就会看到一个背靠天国山主峰、三面临沟、险峻陡峭的坡地,一座高高隆起的丘陵被当地村民称作为“花蕊夫人墓”。 由于担心文物被盗,在1997年初国家对该墓地进行挖掘,挖出了200多立方米的泥土后,达到地下几米的深度时却只发现厚重的石板和一些精美的石狮,以及一具瘦小的棺木。 据参与挖掘的李大爷回忆当时的情况,他说这墓非常有名堂,十多米高的石坎上的两个墓堆都是假墓,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而挖出的瘦小棺木长仅两米不到,宽度更是只有半米多一点,无疑是装女人的。而且这墓地设置精巧,墓中的石头纹路非常细微精美,非出自一般工匠之手。墓后面还有一长截炭化了的名贵木材。李大爷猜测没有挖掘出的主墓就在丘陵的正方向,可能深达十多米,其内也许埋有大量价值惊人的古代陪葬器具。 守墓者刘大爷称,花蕊夫人出生在都江堰,按“落叶归根”的习俗,她葬在都江堰风水最好、气势最宏伟的天国山,也应是在情理之中。而且天国山正对着中国道教的发源地之一青城后山的金边崖,这墓方向也指向青城山,其中也许有什么玄机。 曾经都江堰地方史研究专家分析说,从天国山出土的汉代铜印证明:天国山是青城道教的发源地。由于风景迷人,历代王侯将相和文人都到这里隐居或祭祀。同时,都江堰又是花蕊夫人的故乡,所以五代蜀王常携贵妃花蕊夫人来此居住。从墓葬的形式、规模和挖掘出的文物,及《蜀王本记》中的记载来看,天国山的这座古墓就是花蕊夫人的墓。 这小道长的话好套是好套,但他转移话题的动作也实属够快,还挺会选题材,用这种唯美加点古典再加点爱情以及女性的古墓来转移我的注意力,我差点就上当了。 真的是三个人聊天却有八百多个心眼子,还全都是负的,因为平均值被张九炎这缺心眼儿拉低了。 “给我讲讲这个雷法吧,小道长。我家里之前有你这位道友送的一把五雷扇,看着是挺好看的,我一直对着大门放着的。”也不能真正地为难小道长,但要换话题也要换我最感兴趣的话题。 从小道长的讲述中,我也了解到了道教“雷法”这一说。 雷法是根据天人感应的思想,不仅修炼出人的精神可以感通天地,影响自然,而且还进一步设想可以主宰天地风雷。 道教诸法中以雷法最为霸道,也为大众熟知。在萨守坚天师所着作的《雷说》之中,关于雷法是这么描述的:“夫雷声奋击,则阳炁一泄也。击之后,阴气复闭,阳气复藏。闭之久则又进裂,则气又一击也。击而又闭,闭而又击。此雷声击搏而无穷,阴阳之炁蒸郁而成雨也。盖雷霆之震大小,所以致雨亦有微骤也。雷是阳炁,阳炁轻清。雨是阴炁,阴炁重浊,所以一阵雷震,则一阵阴炁压定阳气,蒸而成雨。” 萨天师是认为,雷是阳炁,雨是阴炁,阴阳无通过自身修行,进发而出,就能调节改变天地气象,故而呼风唤雨,雷霆阵阵。也就是说,首先雷法是要搭配内练修行的,在神霄派说法之中,有点类似于丹道学说,要先结“雪火真珠”然后运用它,就可以使用雷法。 第236章 名山古观没有那么简单的 神霄派不同于三山旧符箓,而是以雷法为主要手段,在他们眼里,风雨雷电等自然现象,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存思气功制造出来。呼风唤雨、翻江倒海,似乎都在指顾之间。在众多道门高真的倡导下,雷法盛行天下,曾经一度雄踞万法之首,成为道教法术的最高代表。 雷法之说兴起于北宋,兴盛于南宋、金、元时期,创始者为神派的王文卿、林灵素等,以传行神雷法为主,为神霄、清微等派系所传习。在不同的派系,对于雷法描述也是不同,有的认为用炁,有的认为用丹,还有的认为需要印和雷部律令。 从《冲虚通妙宸王先生家话》可以了解其原处的神霄派雷法,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买来看一看,这里便不再过多言表。 我突然想起一个很紧要的问题,便问向小道长:“你说我家里放的那把五雷扇,对仙家们友好吗?”想了想我又补充道:“就是出马仙的仙家,也跟着弟马入了道登记在册的那种。” “其实任何动物仙都会惧怕雷法的,他们的修行本就要经历雷劫。无论他们只是修成了气候也好,还是像出马仙那样抓了弟马积攒功德也罢,实际上雷部的神仙们对动物仙都不友好的。哪怕就是他们再高但毕竟还没有正儿八经地位列仙班,所以都会害怕雷部的神仙。” 我还在思考着家里放着的五雷扇会不会对仙家们不友好的时候,小道长赶紧提醒我:“不过你这五雷扇当摆件镇宅可以,可别对着自己或者别人扇风啊,更不能当作玩具或者装饰扇着玩啊。” 这个以前张九炎告诉过我,可我还是下意识问出来:“为什么啊?” “因为扇着扇着真的会把头扇得发晕。”小道长又补充道,“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我以前就把自己给扇晕过。” 我:“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完又指了指张九炎:“他是真正物理上的缺心眼儿。”又指了指小道长:“你是间歇性……”说到这儿我住了口,我忽然意识到要是我这样说会不会让小道长不高兴。 谁知道人家小道长根本不在意,还接过我的话说:“我不是间歇性缺心眼儿,我是持续性缺心眼儿,还带摆烂的那种。” 他一句话把我们三个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我觉得腿有点麻,想换个坐姿,等我站起来想伸个懒腰的时候无意朝周围看了看,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围了好多游客在边上听我们说话。 看得我一愣,我们聊的内容这么有吸引力吗? 张九炎顺着我的眼神也发现了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他就有点犹豫要不要结束今天的论道了,毕竟不能影响小道长的工作,更不能给这里带来拥堵和麻烦。正在他犹豫之际,小道长又开口了:“这名山古观什么的存在,一定是要镇守一些东西的。” 听到小道长这么讲我瞬间来了兴趣,张九炎可能也想好了不想再叨扰小道长工作了,于是我们两个竟然又异口同声一起说道: “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那个,青城镇守的是什么啊?” 张九炎还想说什么,我伸手把他嘴一捂:“你闭嘴,安安静静听小道长说。” 张九炎三根黑线滴到脸上,十分怨念加无语地看了我一眼,扭头让嘴脱离了我的爪子。 小道长:“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一些游客:“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游客向小道长询问:“道长,可以求签吗?” 小道长回答:“求签这个事物,你要有事才求,没事可别求着玩啊,不然反而不好。”他这句话劝退了好几个想求签的游客,一时散开了一部分人。 又有游客问道:“小道长可以给批个八字、看个卦吗?” 小道长只是微笑也不开口回答,然后伸出修长的手指往他背后的墙壁一指,所有人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墙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严禁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及任何理由进行看卦、批八字等活动。” 看到墙上贴的这张纸,又散去了一些游客,围着的人总算没那么多了,说话也方便了。 我指了指墙上那张纸,悄悄问小道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啊?” 小道长耸了耸肩:“国家规定的。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好多事和麻烦。实际上我本身也一点都不喜欢给人看卦批八字的。每个人都自己的命运,提前看了又能怎样呢?还不如顺其自然好一些。” 难怪能和张九炎聊这么久,这俩人的观点真的都差不多,知识面也都这么广泛,果然是人以群分啊。 我又悄声问道:“所以咱们青城这个名山古观,镇守的东西到底是啥啊?难道是龙?” “咱们青城山这个地方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的。”小道长顿了顿,“以我的感觉来说,像这样的名山古观肯定不光是镇龙那么简单,大概是个什么阵法,可能和国运相关吧。” 我还想进一步问的时候,张九炎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我:“你先喝点水,润润喉咙再说。” 我笑嘻嘻接过水往嘴里送,心里还想着张九炎挺体贴啊,还知道我说累了让我润润喉,就听见他对小道长说:“小道长,你不要觉得为难,因为你本身就不用什么都跟我们讲。任何名山古观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外传的秘密和玄机,你别听她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要是她一直缠着你问什么你不想说的,你就当作听不见……” 我表情瞬间从笑嘻嘻变成了不嘻嘻,一时抢着要说话,又忘记自己正在吞水,于是噗一声就被呛着了,还被呛了个满脸通红。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表情有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却还十分关切地问我:“你怎么喝个水都这么不小心,别着急,慢慢喝。” 我一边咳嗽,一边用眼神狠狠瞪张九炎,示意他“你给我闭嘴!” 小道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九炎:“哈哈哈哈哈哈……” 第237章 青城论道之有关于龙 小道长没有讲青城山到底镇守了什么,却给我讲起了另一个让我更感兴趣的传说,有关于龙的传说。 为什么说在一个更大的秘密面前,我却对另一个传说更感兴趣呢?这都是因为张九炎的寻龙尺,让我真的和龙有过交流。 那是在我刚刚成为张九炎小助理不久的时候,在给堂口上的酒杯、茶杯加水的时候,把香案上面长桌上寻龙尺面前的杯子给添满了酒。 当时我不知道,张九炎也不知道,后来他进去敬香,闻到味道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实际上关于这点我也一直在纳闷,按说前面的香案上还摆了三个酒杯,盛满了三杯酒,有酒精挥发的味道也属正常,他是怎么闻出来上面多了一杯酒的?他鼻子有这么灵吗?他这行为直接导致这世界上的未解之谜从此又多了一个…… 张九炎发现是我在给寻龙尺面前的杯子加满水之后,他告诉我,这个杯子不能加酒,得加清水。于是我又把杯子洗净换了清水,至于我为什么没好奇原因,是因为我更好奇这个寻龙尺本身。 所谓寻龙尺,在地理风水界又称为地灵尺、寻龙棒、探龙针等,也有称法叫作探测棒,算得上是一个历史很悠久的物件。其原理是借用人体的磁场敏感度,将细微、精致的感应透过尺子的物理反应外放出来,变成可见的讯号,一般用来寻矿脉、找水源、点地穴、测风水、寻人、找失物、卜筮、断吉凶等等。流行运用于地理风水界,如果在出马仙的堂口上有龙的话,也可以作为龙栖身的媒介。 我当时就怂恿张九炎把寻龙尺给我拿了下来,我不自己拿不是因为不敢,一是因为怕我上手会显得不尊敬,二是确实在当时我也摸不准我能不能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张九炎去拿,如果寻龙尺是不能动的东西他会直接拒绝。 我当时问张九炎,这里面有龙吗?张九炎说看他们下不下来吧。我又问怎么知道他们愿不愿意下来呢?张九炎看了我一眼,那你问他们啊。 于时我坐在蒲团上,双手握住寻龙尺,对着缓慢转动的寻龙尺一字一句问得认真:“龙龙啊龙龙,你来了吗?你来了的话请指向我,不愿意来的话请指向张九炎。” 在我问完问题大概三十秒之后,寻龙尺的转动明显慢了下来,缓缓指着我方向,左右幅度都小了很多,渐渐停住。 “来了来了,龙龙来了!”我开心地看向张九炎,他扯了扯嘴角似乎觉得我好弱智,连这样平常的事都这么激动,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 我在开心之余才不管他什么表情,我问张九炎:“这龙龙叫什么名字啊?人家都来了,我总不能一直叫人龙龙吧?” 张九炎朝堂单上努了努嘴:“那上面不是有嘛,你自己看看啰。” 我抬头一看,龙傲天三个字就在眼前。原来龙龙的名字叫作龙傲天,但又定睛一看,旁边还有一个名字,龙天一。原来有两条龙龙啊。 “那这位的名字是?”我问张九炎。 张九炎一边看着他的手机回消息,一边回答我:“他都下来了,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得也对,人家龙龙都下来,我还理张九炎做什么。我直接问道:“龙龙啊龙龙,请问你是龙傲天还是龙天一?如果你是龙傲天请指向张九炎,如果你是龙天一请指向我。” 寻龙尺转动之下之后,又指着我渐渐不动了。 “原来你是龙天一呀。”我笑道,“龙天一,龙天一,我和张九炎谁是缺心眼儿,谁是你就指向谁。” 其实我这样做一是为了证明张九炎是缺心眼儿(实际他是缺心眼这回事也根本用不着证明);第二就是我之前一直问的问题都以指向我为答案,我想验证一下这是凑巧呢还是说真的是在一问一答。 寻龙尺缓缓转了起来,因着我的问题,连张九炎都先没看手机了,换成盯着我这边。我一时也有些紧张,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在这么简单的问题寻龙尺也没让我们等太久,他转动的频率越来越慢,然后直直地指向张九炎,不动了。 “哈哈哈哈哈哈……官方吐槽,最为致命。”我大笑起来,“你是缺心眼儿实锤了。” 张九炎瞥了一眼我,又瞥了一眼寻龙尺,然后大声呵责:“还不快回去!以后别问我要零食吃了,不给你供应了。”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仿佛感觉到有条小龙委屈巴巴的样子…… 于时我立即安慰道:“龙天一啊龙天一,别怕他,堂口现在也归我负责,他不给你上供,我给你上供啊,什么零食都管饱,你要继续做一个诚实的好龙龙……” 张九炎:“什么叫继续做一个诚实的好龙龙?” “当然就是谁是缺心眼儿就指向谁啰。”我笑眯眯回答。 张九炎:“……” 后来张九炎告诉过我,龙傲天是一条大金龙,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理人的,我拿个寻龙尺是不可能把他请下来的,真有事的时候得打表。龙天一是一条小青龙,很符合中国古典青色的那种,年龄要比龙傲天小些,自然要活泼淘气一些,所以他才会陪你玩。不过这种机会也不是谁都能碰到,他这次愿意来回答你的问题也确实让人觉得诧异。 后来我又和龙天一玩了好一会,问了很多问题,因为我无欲无求嘛,所以问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以拿张九炎逗乐为主的这种。 不过据张九炎后来告诉我,龙天一还是受到了堂口上的批评,批评理由是不能轻易露法,不能轻易回答小白人问题……为此我还自责了有一段时间,为了不给堂口带来麻烦,我再也没拿寻龙尺玩过。 这就是我和龙仅有过的一次交流和接触。 可能有些人会质疑,真的存在龙这种生物吗?关于这一点其实我从小就确信肯定是有龙这种生物存在的。 理由很简单啊,我们的老祖宗如此智慧,他们列出了十二生肖,这里面十一种都有生物原型,如果龙是根本不存在仅靠想象的生物,又怎会被列入到这个排名之中呢? 第238章 世界上真的有龙吗? 我国有三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上古三大奇书,分别是《易经》《黄帝内经》和《山海经》。其中《山海经》包含了关于上古地理、历史、神话、天文、动物、植物、医学、宗教以及人类学、民族学、海洋学和科技史等方面的诸多内容,是一部上古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 这本书展示的是远古的文化,记录的是大荒时期的生活状况与人们的思想活动,勾勒出了上古时期的文明与文化状态,为后世提供了许多有用的信息,这里面就十分清楚地记载了关于龙的描写: 《山海经·大荒经》:“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又《海外经》:“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晵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山海经·大荒东经》:“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不得复上。故下数旱,旱而为应龙之状,乃得大雨。” 《山海经·大荒北经》:“应龙已杀蚩尤,又杀夸父,乃去南方处之,故南方多雨。” 《山海经 大荒东经》:“东海中有流坡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山海经·海内经》:“鲧死,三岁入腐,剖之以吴刀,化为黄龙。” 其实有仔细研究过《山海经》的人,就一定知道,这本书根本不是神话小说,而是一本上古的纪实全书。这点在后来的朝代中也有相关材料佐证。从《汉书》到《新唐书》的记载,《山海经》一直被视为具有实用价值的地理书。 汉代刘歆在其《上<山海经>表》中指出:“《山海经》内别五方之山,外分八方之海,纪其珍宝奇物,异方之所生,水土草木禽兽昆虫麟凤之所止,祯祥之所隐,及四海之外,绝域之国,殊类之人。禹别九州,任土作贡;而益等类物善恶,着《山海经》”。 《隋书·经籍志》以及不少史书,也把《山海经》列入地理类。 就现代来说,《山海经》中已经被证实真实存在的动物也有很多,比如: 《南山经》:“又东三百里柢山,多水,无草木。有鱼焉,其状如牛,陵居,蛇尾有翼其羽在魼下,其音如留牛,其名曰鯥,冬死而复生,食之无肿疾。”这里所描述的动物是箱豚,有人认为是“蛇尾有翼,其羽在魼下”,也有人认为是“蛇尾,有翼,其羽在魼下”,但无论如何,这种动物它存在。 “又东四百里,曰擅爰之山,多水,无草木,不可以上。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其名曰类,自为牝牡,食者不妒。”这里所描述的动物是熊狸,毛发黑色,像人的头发,关键是熊狸雌性性器官长得像雄性的性器官,古人可能分不出熊狸的雌雄,于是认为它们“自为牝牡”。 “又东四百里,曰洵山,其阳多金,其阴多玉。有兽焉,其状如羊而无口,不可杀也,其名曰?。”这里所描述的动物是高鼻羚羊,“其状如羊而无口”是因为它的大鼻子把嘴遮住了。 《北山经》:“天池之山,其上无草木,多文石。有兽焉,其状如兔而鼠首,以其背飞,其名曰飞鼠。”这里所描述的动物是鼯鼠,俗称大飞鼠。鼯鼠长有飞膜,可以帮助其在树中间快速的滑行,但由于其没有像鸟类可以产生升力的器官,因此鼯鼠只能在树、陆中间滑翔。 因为被证实的动物太多,这里就不一一概括列举了,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以自行买一本读读看,因为我最爱的书之一就是《山海经》,所以这里忍不住多聊了几句。 那么关于有没有龙?我的理解是这种生物是有的,起码是存在过的。可能因为种种原因灭绝了,或者说蛰伏起来了。我们没见过的生物事物太多太多,可没见过真的不代表不存在,夏虫不可语冰就是这个道理。 打个比方说,我们现在没有条件留下任何影视资料或者照片,我们只能给后人留下只言片语的记录: “有一鸟,其色繁多,能言人语,爪利,能剥壳”,你会相信鹦鹉的存在过吗? “有一鱼,细长且黑,状如蛇,可放电”,你会相信真的有电鳗这种生物吗? “有飞禽,其首如猫,其身似鹰,善飞行,腾飞可至数丈,食鼠,双目如炬,昼伏夜行”,你会相信猫头鹰的存在吗?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叫作《超自然神秘现象》,翻开的第一页上面有一句话说得特别有道理:“人类是无法想象出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的,如果你怀疑这句话,那请你现在立刻想象出一种你没有见过的颜色,并试着描述出来。” 小道长给我们讲的这个发生在青城山上的真事,就跟龙的现身有关,这个事真实发生在掷笔槽那边。 青城山“掷笔槽”,亦称“涮笔槽”,是青城前山的一处峡谷,因其形如笔架,传说中仙人掷笔于此而得名。裂槽从岩顶直到山足,深约七十来米,宽度的话大概二十米不到,两岩断裂,下临深谷,古代以木飞架其间,令人心颤目眩,后依岩凿壁成通道,旁置石栏。 说起掷笔槽,还有个大家都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天师降魔。传说在那时,青城山鬼怪横行,其中有个魔王,经常危害百姓。在青城山结茅传道的天师张道陵得知此事后,前去降魔。 张天师以朱笔画山,在山中划出一道深十三丈、宽三十丈的深沟,喝令魔王不得再为害百姓,使得魔王再不能越界。 《蜀中名胜记》引《五岳真形图》云:“龙桥处,二山相去百余步,峰峦急竦相对,两边悬岩,俯临不测。山旁有誓石,天师张道陵与鬼兵为誓”。 后来山民为了纪念张天师朱笔画山,执笔成槽的神迹,便将此处称之为掷笔槽。 第239章 护林员的奇遇 小道长的师爷告诉他,当时山上的护林员在天师洞后面的掷笔槽那个方向,再往那边有一个很大的、平面的山壁。护林员就是在晚上巡逻的时候,在那块立体的山墙上看到了一条趴着的龙,是那种正儿八经的龙。 小道长说这句“正儿八经”时候脸上的表情就特别的正儿八经,显得特别的可爱。他又正儿八经地接着说:“然后这个护林员当即就吓傻了,赶紧往回跑,一通狂奔之后,不出所料的就跑迷了路。” “他一个护林员还会迷路?”我顺嘴就问了出来。 “他还看见了龙了呢,你说他迷个路有什么好稀奇的。”张九炎接得自然,听起来竟然还很有几分道理。 这个护林员吓着了,又迷了路,就一直跑,跑着跑着就跑到了一处崖壁下面。其实作为护林员,晚上是要在山里巡逻的,胆子也算大的,这时他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准备抬头看看月亮星辰,辨别一下方向。 结果一抬头他又不淡定了,他看到在那绝壁之前居然站了个道人,他伸手一挥这个原本平面光滑的崖壁就像现在的自动门一样,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个山洞,这个道长挥挥衣袖徐徐走了进去。等这位道人进去之后,那个像门打开一样的山壁又合上了,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这个护林员走过去细细察看,明明刚刚还分开过的山壁,竟然找不到一丝缝隙,无论看上去还是摸上去都是整体一块! 看到道人和看到龙的震惊效果还是很有区别的,青城山有大能、有神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他今天能遇见也实属是运气。 护林员这么想着又想抬着再看看,结果这一抬头又把腿给吓软了,他的正上方就是他刚刚看见过的那条龙,正睁着灯笼一样大的眼睛看着他。“唉呀我的妈妈哟!”护林员就这样被吓晕了。 “后来呢?”我对这位护林员的结局充满了好奇。“后来他就没干护林员啦,听师爷说调整去前山做守门了,这个故事就是从他嘴里传下来的。在他当守门期间,如果遇到有游客和他聊天,他就会给人讲他的这段奇遇。” “那我们现在还能碰见这位大叔吗?” “他早就不在这里啦,算起年龄来应该已经去世了吧。”小道长跟我们聊天聊久了也学会开玩笑了,“你是嫌我讲得不好听吗,所以想要去听听当事人的亲口讲述吗?” 我赶紧摆手:“不是,不是,你讲得特别好。”张九炎笑起来时被我瞪了一眼,“我就是只是有些好奇,我听你讲讲就很好了,你讲得特别超级好。” 在三人哈哈大笑中张九炎看了看时间,我们再不回去赶不上下行的索道了。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果然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 正当我在心里有些感伤的时候,就听见张九炎对小道长说:“我们加个微信吧。”我顿时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于是我掏出手机递上去:“我也要加。” 要说我们国家日渐强大呢,这一点从我们的国货越做越好就能充分体现。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我们国货的优势就完全凸显出来了。我那水果手机没有一丁点儿信号,而张九炎的那个国货之光手机信号却是满格! 我扫了小道长的二维码页面就一直转圈圈,转到我眼睛都快跟着变成圈圈的时候,我看到旁边一个牌子上写着wi-fi以及密码,我指了指那个牌子对小道长说:“给我说说密码吧,我连上wi-fi试试。” 小道长瞥了一眼那个牌子,苦笑:“那个牌子仅限于支付的时候连接使用的。” 我:“……”我无语,并不得不再在心里感慨一句,这景区还真的十分是智慧又相当抠门啊! 张九炎:“好啦,回去我推给你,又不是什么大事,别愁眉苦脸的。” 看到我们要起身离开,小道长也跟着起身,张九炎对着小道长作揖:“笙曲传习,道家徐,俗家速。师兄作揖,道长颔首,亦道亦友。” 小道长回礼:“天法地,地法道,道法自然。” 我不会他们这些,就对小道长点了点头,并提醒道:“记得加我好友啊。”在我们和小道长道别之后,我还一步三回头地给他挥手:“回头记得加我好友啊。” 小道长在后面对着我们挥手,之后我们慢慢往下走的路上,又听到身后飘来了好听的吹笙的声音,是小道长又在练习了吧。 走出来之后我们又到了上清宫,回想刚刚爬山时张九炎那个虚弱的样子,于是我提议再请滑竿师傅们把他抬下去。谁知道张九炎得了老君恩赐之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非要坚持自己步行下山。 既然张九炎这么坚持,我也就没再勉强,不过我全程都在观察他,就是准备看他一有不对的话,好马上采取应对措施。 不得不说,老君的恩赐真的是好灵验啊,让张九炎这“上山气管炎,下山筋膜炎”的家伙在回去的路上如有神助,头也不晕了、气也不喘了、腿也不抖了,甚至还哼起来了小曲儿,简直与上来时候判若两人。 下坡这一路我们也没怎么聊天,至少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话多。张九炎说他要思考刚刚和小道长聊天的一些内容。 此刻我的耳边则响起了小道长刚才说过的话:“咱们青城山这个地方肯定是没有那么简单的,以我的感觉来说,像这样的名山古观肯定不光是镇龙那么简单……” 小道长这句话和张九炎之前告诉我的,他和王一淼去龙虎山的事不谋而合。据说当时他们到了龙虎山,张九炎便沉默了,而王一淼更是当即就哭了出来,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看到了一些他们觉得不对但也无能为力的东西。 张九炎说过王一淼身后相对比较厉害一些的就是地府,那个时候她身后的地府就往上顶,因为王一淼当时想掀翻他们眼前的香炉…… 听着我就觉得这事以王一淼她那惹祸精的性格完全做得出来。但张九炎都懒得劝阻她,因为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龙虎山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就算是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奶到了,都要客客气气讲礼数的地方。哪怕弟马身后仙家道行再高,还能高过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奶吗?那些仙家的弟马再厉害,也不过只是靠着仙家们的修为,连管理你们的上方仙来了都得客气讲礼数的道教圣地,凭一个弟马一己之力就能把人龙虎山的香炉给掀了? 第240章 鲜香麻辣的香 我之所以会突然把龙虎山和青城山这两个地方联想到一起,是因为这两个地方的共通之处,就是表面上看起来都只是一个景区,在外露面的都是些小道长,但在这两个地方并不是没有大能。 张九炎之前和我聊天的时候,就很明确地说过,龙虎山是隐藏了大能的,况且有着历代天师的封印和结印,甚至还有邱老坐镇,岂是能任人放肆的地方? 今天我们往下走的时候,张九炎又提起“隐世大能”这个事,包括和小道长的聊天中,多多少少也有提到青城亦隐藏着道教大能,只不过一般人见不到。 还有一个细节就是,我在他们论道的时候提及了关于王一淼在龙虎山上面的一些行为,小道长和张九炎都不约而地有回避、反感和岔开话题的表现,看到他们这样我也就没再提,只问了小道长一句:“这些名山古观对身上带缘分的人友好吗?就是那些带仙家的。” 小道长的建议是如果身上带缘分就尽量少去或者不去古观寺庙吧。我问为什么。小道长的回答是会让带缘分的人体感不舒服。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张九炎在我们告别小道长后就告诉了我,他说在这些灵气十足的地方,尤其是在周边,除了正规道教修正道的大能外,还存在着一类人,他们也是在修炼却有些心术不正,尤其是唯利是图,这种人有一定的道行或能耐,他们能从带缘分的人身上拘一些仙家去炼猖兵。 “炼猖兵不是要用拘或者扣的阴魂,而且还得是很厉害的阴魂吗?” “并不是那么绝对,有些走歪门邪道的道士炼猖兵用仙家也可以,野修精怪阴魂这些都可以。只要做这个事的人有能耐,就能够做到。就像第三十三代天师封狐仙做护法一样,只不过天师和狐仙走的是正道,且双方自愿。不像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强行拘了仙家用术法逼迫他们替自己做事。” 我当时心里就只有一句话在咆哮:歪门邪道真该死啊…… 我们各自思考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山脚,看到一家咖啡店,主推的是镇店之宝是“阴阳守恒,道教咖啡”。“道教咖啡?” 我站在咖啡店的广告牌前,被硬控住了,“十八火你看,这个咖啡是不是很适合我们的主题——中国四大道教名山之首青城山一日游?” “我不喝咖啡。”张九炎转头往四围看了看,发现这店铺竟然还专门开辟了一小块吸烟区给游客,“四川人的松弛感是真的强。”张九炎赞道。 “我要一杯那个镇店之宝,谢谢老板请客。”我笑嘻嘻指了指吸烟区,“知道你要去解馋,那我坐着喝咖啡你啊。”说完我便走到了可以观山观水的长凳上坐下,瞥了眼张九炎正在扫码付款,还给服务生小姐姐指了指我坐的位置。 呼吸着纯净的空气,喝着好看又好喝的咖啡,我心里不禁感慨张九炎有我这么一个体贴入微的小助理真是他的福气。 我们走到停车场时,都抢着开车,因为都知道爬山之后会疲惫,都希望对方能在车上睡会。因为车钥匙在我身上,所以最后是我抢赢了。 将车子驶出青城山的大门,看到有指示牌指示前面两条路,一条路到成都,一条路到青城后山。我坐在驾驶室上犹豫了,心里想着去后山看看,便把这个提议告诉了张九炎。为了说服张九炎,我用的是国人的常用短语:“来都来了。” 谁知道张九炎只告诉了我两件事,就打消了我去青城后山的念头。 第一件事是他一出来又有了感应,今天值守的师父们提示他“快点回去,快点走”。 第二件事是他对我说:“今天出发之前本来我一直头疼,直到我们开始向青城山这边走,头疼才停止。当时我就对你说今天可能会有一场机缘。事实证明也是,你也有,我也有。既然咱们都已经有了收获,就不要再去涉足那些本就不该我们去探寻的秘密。该你知道的事,上天都会让你遇到小道长来告诉你。” 张九炎拿出手机给我看了看,因为我在开车,所以他拿着手机与我距离隔得比较远,我根本看不清楚他手机页面的内容,只听见他说:“小道长说他有权限设置,所以让我把你微信推给他啦,一会你要是没开车了记得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晚上我们是到成都吃的火锅,不得不说,入了四川最直观的感受除了灵气很足,还有就是空气很香,鲜香麻辣的香。 这里的火锅店能让每一个站着走进去的游客,再挺着肚子走出来。一片鲜毛肚下锅,不到二十秒就能体验一次“抵达灵魂深处的颤栗”,被辣的。 本着专业的人就该干专业的事的原则,我提议晚上去青羊宫转转,看能不能再有个机缘什么的,毕竟好事不嫌多嘛。不过我的提议被张九炎在思考之后回绝了,按他的说法是机缘难得,我们在老君阁已经遇到,就不要再贪心,青羊宫就留到下次吧。 那这时间不早不晚的,离回去的行程又还有一天多,哪儿都不去吧感觉浪费了,走远了时间上又不够,于是我们认真思索起来,该如何充分地把这些细碎的时间给利用起来。当然靠张九炎那脑子根本不可能想出什么具有建设性的意见,还得靠我自己想。 该说不说人家火锅大省想的就是周到,结账之后还送毛巾送口香糖和饮料什么的,也就是在擦手的间隙,我听到旁边两位说着四川话的大哥在对话,内容如下: “马哥,你说我们明天切哪儿吃嘛?” “在成都周边找吃的嘛,肯定要切乐山那边撒。” “要得嘛,那儿的翘脚多好吃咧,还有油炸串串,简直巴适。” “那走嘛,又不远,干脆今天就切,正好晚上还可以夜游一哈大佛。” ……具体这些方言我也没能全听明白,不过大概意思就是他们要去成都周边吃好吃的,首选乐山这个地方,还要去夜游大佛。重点词是那个“又不远”,简直完美符合我们对零碎时间的利用方案。 于是我对张九炎道:“有了,小助理带你游乐山。”在张九炎笑嘻嘻的眼神中,我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团建费用得老板出啊。” 果然我用一句话就把张九炎的表情从笑嘻嘻成功变成了不嘻嘻,太好玩了哈哈哈…… 第241章 小凌又双叕受到了惊吓 经过两小时不到的时间,就从成都到了乐山这个传说中的美食小城。在进入乐山高速收费站的时候,我脑海一直回响着一句歌词: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后来事实证明我也确实收获了特别多,比如那多出来的三斤体重。 书归正传。 乐山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有着源远流长的文化根脉。乐山曾是古蜀开明部落故都,有史可查的历史至少在三千年以上。沿革至今,历史上的南安县、平羌郡、嘉定府等这些地名,都同乐山的前世今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唐代的王勃、李白、杜甫、岑参、司空曙、薛涛、石介,宋代的苏轼、黄庭坚、范成大、陆游,明代的杨慎、清代的王士祯、王夫之、李调元等名人或在嘉州为官,或游嘉州都写下了许多诗篇。 本来就是想去到处转转的,于是我和张九炎根据火锅店门口那两个大哥的对话,也选择了夜游大佛作为消食项目。 乐山大佛本名凌云大佛,始凿于唐玄宗开元元年,经海通禅师倡导和首凿、节度使章仇兼琼、韦皋续建,跨越唐玄宗、唐肃宗、唐代宗、唐德宗四朝皇帝,于唐德宗贞元十九年竣工,整个过程历时九十年。 “嚯,还真的是大工程啊。”看了关于乐山大佛的简介,我只有这一个感慨,张九炎则对这里山川灵气更感兴趣。 对了,前面忘了介绍,张九炎其实是不怎么去佛教寺庙类似的这些地方的,就算极其偶尔的机会去了也只是观光,看看人文历史或者自然风景,全然与宗教信仰无关。 四川这边的夏天十分闷热,但夜晚的微风总能消散许多白天积累的闷热与不安。我们到达乐山大佛景区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整个凌云峰空山寂寂,月明风清,白日里的游客早就不见了踪影,可能为着天气炎热晚上夜游的人也不算多,走一段路能碰见两三个。正因如此,这里反而没有了白天的拥挤,也没有排队等待的烦闷,只有古木参天,翠竹环绕,将整座山都笼罩在一片安详宁静之中。 在一座现代化的都市之内居然有这样一处隔离喧嚣的幽静所在,真的算是相当难得。 从景区大门到乐山大佛石像,一路上有很多石壁题刻,最醒目当属正门苏轼所题之“佛”。整个字泛红如丹,字径长约2米,深约半指,刻在斑驳的石壁上,看上去古朴浑厚,极见笔锋之势,隐隐有种飘然似仙的超脱气质。 沿山间小道向上而行,最先看到的是“龙潭”“虎穴”,即一只从洞穴下山的石雕白虎和一条被困于枷锁之中的石刻青龙。这石雕的白虎也就罢了,它的位置在一个山洞外面,还是在坡上,这大晚上的我也不敢上去看,倒是那龙潭里的青龙一看就是老物件,且雕刻得惟妙惟肖,真是好看。就是锁着青龙的枷锁有些狰狞,看着那条青龙着实可怜。 “你说这古人的雕刻技术怎么这么好呢?”我盯着青龙对张九炎道,“可是为什么要给那龙龙锁起来呢?” 等了半天没人回应,我转头一看,这一看把我直接吓了个半死。只见张九炎他正默默盯着那条青龙石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你没事吧?”我伸手摸了摸了他的额头,“你怎么了?爬坡累着了?在青城山你都只是喘大气,你在这反倒被累哭了?”我看了看四周,已经在准备向工作人员求助了。 可能我的反应过于应激,生生在张九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加了一些无语,他摇了摇头:“不是累的,是感应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啊?你感应到了什么啊?”我还是有些担心,不过想想我真的很少看到张九炎流泪,难得看到一次,心里甚至还暗戳戳地希望能多看一会儿,但我嘴上还是关切问道:“怎么?你感应到你亲戚啦?”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一副懒得理我的表情,他又继续往上走,可是没走几步他突然就靠在了旁边的石壁上。 他这一靠又把我吓了个半死,我赶紧撵了上去:“怎么了?怎么了?”我扶了扶他的肩膀:“你这是又感应到什么了?”我看了看四周向他询问道:“这里又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感应吗?” 这个时候的张九炎脸上已经没有泪水了,他伸手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苦笑道:“大佛景区这里也有滑竿吗?我走不动了。” 我:“……” 张九炎走不动的结果就是他手里拿着矿泉水,身上背着我的包包,在前面慢吞吞走着,而我在他后面或者旁边,拿着把扇子时不时给他扇扇风,以慰藉他那弱小的、真缺心眼儿的柔弱身板。 其实真没这么严重,在乐山大佛景区爬坡可比青城山轻松多了,几步台阶而已,我都能一口气跑着上去。不过因为张九炎的身体原因,我还真不敢拿他的生命健康开玩笑,于是除了带着他走慢一些,还一直询问着他感觉如何,一直问到了他嫌我唠叨嫌我烦,我都还是在一直问。 走到一个叫作“载酒亭”的地方时,我提议张九炎进去坐着休息一会,本来我是一边往上走一边回头看着张九炎的,当我感觉快到亭子边上的时候,我便将正脸转过去对着了前方,结果这一扭头我“又双叕”被吓了个半死…… 是景区npc! 这个景区一定要弄得这么复古加逼真吗!非得大晚上的安排个工作人员,还穿着古装站在亭子下面,关键专门站在灯光不足的、有些昏暗的地方,等有游客一上来,他就走出来拿着本书开始念诗……我经过这一吓,可能现在的心率数值也不比张九炎的低了。 大佛景区内,纪念苏轼的景点有很多,这里留下了东坡居士青年时期潜心苦读的遗迹。与八角飞檐的载酒亭相呼应的是绝壁上刻的明代嘉州知事郭卫宸手书“苏东坡载酒时游处”几个大字,两处景点相对而立,成为游客观景休憩的绝佳之处。 第242章 夜游地宫遇到药师佛在线 这位npc正声情并茂在念的诗是那首《阮郎归·初夏》:“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听着优美的佳作,我仔细观察才看到这位npc头上滴下几滴汗来,想来这么热的天穿着古装露天工作是真的很辛苦吧。我脑子一抽,走到npc身边拿着扇子给他扇了扇,问道:“你是不是感觉特别热?” 这位npc一愣,随即笑着说:“是有点热,谢谢你。” 又再登上三十三梯台阶,可以看到郭沫若先生亲题“乐山大佛”四个大字,穿过“大江东去、佛法西来”对联的拱门,“淩云寺”牌匾赫然在目。 凌云寺位于凌云山栖鸾峰侧,因与大佛相邻也被称作大佛寺。稍稍留心就会发现,凌云寺的牌匾上写的竟然是“淩云寺”。关于“凌”字多一点,我听到有三种说法:一是嘉州凌云寺与洛阳白马寺、杭州灵隐寺并称三大古寺,特意多加一点以示历史地位;二是乐山境内江河众多,更有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汇流,属丰水地区,多加一点自多一分灵气;三是凌云寺香火旺盛,多加一点水即可规避火灾,与莫高窟的藻井有异曲同工之妙…… 真是言有尽而意无穷! 再往右边看,夜幕中,乐山大佛高耸入云,法相庄严,双目低垂,鸟瞰着寂静的河水。 乐山大佛依山凿成,通高71米,头与山齐,头顶上共有发髻1021个,远看与头部浑然一体,实则以石块逐个嵌就,真的是“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 我越看就越崇拜古人的智慧,在凌云寺也好,还是在大佛这边也好,张九炎都只观赏风景人文,虽说嘴里也连连称赞,但他不跪拜也并不行礼。 夜游大佛的项目是把夜游凌云和东方佛都地宫安排在了一起的,也就是说从游客一进入景区开始,就得走完全程的游览路线才能走得出去,规定不能走回头路。这可苦了张九炎,他那嘴巴里一直叨叨着为什么都是景区,这里就没有安排滑竿,还有多久啊,走不动了……诸如此类等等。 害得我就跟哄小侄子一样,一路都在给他说着“快了快了”“要到了,就在前面”类似的话……结果哄着他走了一半,他就坐在围栏上不走了,说是要休息。 张九炎看了眼旁边的景区展示牌,在上面看了我们所处的位置,然后向山那边一指:“你知道那后面是哪里吗?”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比手里的游览导图,发现那边大概是地宫和藏经阁的方向。我把这个结果告诉了张九炎。 张九炎伸手顺着脸颊往下捋了把汗:“原来如此啊。今天值守的四位师父开启了轮值模式。有两位在我身边,还有两位去后面游览去了,游览完毕再交换值守。” “啥?今天竟然有四位师父守着你?还开启了轮值模式?”我好奇的小火苗簇簇又燃起来了,“他们轮值去游览是因为喜欢这里吗?还是有什么机缘?” “好奇吧。”张九炎拿出一支烟,看了看旁边禁止吸烟的提示牌又把烟放了回去,“这边灵气足,可能他们是要去聆听佛法吧。” 又顺着指示牌一直走着,张九炎满脸都是汗,我正想哄他说上了这个楼梯就到了,结果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耍赖不走了。 张九炎摆摆手:“不行了,不行了,坐一会,坐一会。”又揩了把汗,抚着心口,“我想歇一歇。” “啧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七老八十了呢。”虽然我嘴上说是这样说,但我手里一直给他扇着风。 “别扇了,”张九炎挥挥手,“越扇越热。” 我收起扇子:“那就起来继续走。” 张九炎可能还想继续耍赖,我把手机拿出来对着他:“你要装听不见的话,那我可给你拍下来一会发朋友圈啊。” 张九炎气鼓鼓地瞪了我两眼,眼看我说得出来就真干得出来,他又只好站起来跟我一起走了上去。 我们站在地宫的入口,被眼前所震撼,尤其是张九炎,本来一脸无奈的表情,变得严肃认真起来。这是一个开放式的石拱门,正对着我们的,是一尊高约33米的石刻药师佛像。我们站在这尊佛像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我正想对张九炎说话,就看到他做出一个惊掉我下巴的操作——他走到佛像的正中间,站得端端正正,摆出道家的手势,恭恭敬敬对着药师佛的佛像行了三个道教礼。 我跟看着外星人似的看着张九炎:“你,你,你不是从来都不对着佛像行礼吗?”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说话声音小小的:“我们去外面说行吗?” 于是我跟着他退到了门外,却看见外面的值班工作人员十分友好热情地指向我们刚刚出来的地方:“游客请在进去之后,从佛像的底座后面出去,这外面是入口,不是出口。” “好的好的,”我连连回答,“谢谢您啊。” 说完我正要重新进入大殿,就看到张九炎低眉顺眼的样子,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张九炎还是低眉顺眼的表情,说话声音仍旧小小的:“上面那位落座啦,连两边的护法都在,压迫感太强了。” 经他提醒我才发现在大殿的左右两边一边还有一位护法神将,高约十多米,手持法器,怒目圆睁,正注视着站在中间的、小小的我们。 张九炎小声催促:“我们走吧,这里压迫感太强啦。” 由于受到他的影响,我也声音小小:“那在你眼里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跟真人一样,是会动的。”张九炎和我边往下面通道走,边回答我。 “你看到会动的也是这么高大吗?还是说大小……,”说到这里我愣了一下,似乎不能用“大小”这词,想了想又觉得用“尺寸”来形容也不对,我想了想最后换成了“身高”,我接着问:“还是说身高和正常人是一样的?” “法相的话哪怕就是一两千米也属于是正常的。”说着我们便走进了地宫。 这里全是佛家的雕塑,各式各样的石刻佛像,还有一个缩小版的乐山大佛。我们经过一个佛像前面时,发现那里点的灯熄灭了,灯油还有半盏。 第243章 美食犹如夜空繁星,食量好似海纳百川 张九炎先是自言自语说了句“我可以帮他点燃吗?”张九炎自顾自地说完,也没有人回答,他就掏出打火机把灯点燃了。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盏灯:“你刚刚在问谁啊?” 张九炎笑了笑:“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呢。” 整个地宫全是按照唐代的雕刻技术来复刻的这些佛像,观赏得越深入就越佩服我们老祖宗的高超手艺和审美水平。 这边一看着一边聊着,不知不觉就快要到真的出口。其实从进了地宫起我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直到我们坐上了回景区停车场的观光车,我听见张九炎坐在我旁边哼着小曲,我才发现,似乎从进入地宫开始,他好像一直就没有再喊过一句累了,也没有再说过一次他走不动心口疼这些了。 我转头盯着他看了半天,张九炎刚开始还在继续哼歌,被我的打量给生生截停,他有些莫名其妙:“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啊?我脸上有花啊?” “你不累了?”我先看了看他正面,又扭头看了看他背面,“你心跳正常了?” “哈哈,我以为这次的机缘就只在青城山,想不到在大佛这里也有。你忘了刚刚那尊佛像是哪位了吗?”张九炎哈哈一笑,掏出一支烟闻了闻,但没点,又放了回去。 “药师佛嘛。”如此震撼我怎会忘记。 “让我心口疼的这点小毛病变得不疼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嘛。”张九炎扬了扬下巴,看得出来是真开心。 “他让你缺的那两瓣心眼儿长起来合拢了?”我惊讶。 “当然不是。”张九炎对着我翻了个白眼,“可是我今天的不适全没了,这已经很好了啊。” “哦,那就是说你还是缺心眼儿呗。”我嘀咕了一句,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已经完全足够让他听见了。 “明天小吃花费aa,你的那份从你工资扣啊。” “老板当然、绝对不是缺心眼儿啦,你怎么会是缺心眼儿呢?你的心眼儿得有八百个。”我表情是真的很狗腿,张九炎瞬间被我给逗笑了。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我说出来的只有前半句,后半句在我心里默默被补充:负的八百个…… 一直听闻有句很出名的话叫作“食在四川,味在乐山”。乐山小吃久负盛名,许多成都名小吃均源于乐山,钵钵鸡、白宰鸡、来凤鱼、跳水兔、各色烧卖、蒸笼牛肉夹饼、豆腐干夹萝卜丝等。 这个城市的食材倒很少海陆珍稀,但普通食材出真功,也许这就是美味之都美食的真正魅力所在。 这个地方数得上来的好吃的有西坝豆腐、苏稽跷脚牛肉、牛华麻辣烫、甜皮鸭、钵钵鸡、牛华豆腐脑、乐山烧烤、黄焖鸡、排骨面、腊肉粽子、砂锅、凉粉、苏稽香油米花糖、叶儿粑、蛋烘糕……若要真的一一列举,恐怕得占用两章还不一定写得完,总之就是这里好吃的特别多。 而且最神奇的是,这里的很大一部分美食,看似是正餐,其实是零食,反正你想作为什么吃,那就是什么餐。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晚上刚刚吃完花式冰粉和油炸串串,现在又要去吃宵夜的理由吗?”张九炎满脸黑线。 “你不想吃吗?”我反问。 “那走吧……” 乐山美食哪家强?头一回来的我们还真评判不出来,不过我们通过攻略找到了一个叫张公桥的地方。看了桥头的简介,才了解到此桥建于康熙年间,由张能鳞主持修建,后人为了纪念他,故名“张公桥”。 桥长约五十米不到,雅石为料,是乐山古城最大的三联卷石拱桥。张公桥地处西山新旧城交汇处,连接城市最具特色的滨江路,周围开着上百家大小餐馆,好吃的自然少不了。 我和张九炎相视一笑,两个人的表情都像是忽然被打开关于味蕾的新世界的大门。才刚刚走到桥的那头,几乎在一瞬间,各种美食的味道扑鼻而来,餐店老板招揽生意的吆喝声塞满整条街道。 曾在一个介绍四川美食的节目中听到过一句话:“一群人有一群人的火锅,两个人有两个人的麻辣烫,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串串香。” 我们一头扎进一家叫“飘香麻辣烫”的街边馆子,顿时被香辣味勾得口水直流。幸好我们行事果断,这才走进来眼看着店里店外就要坐满人。 滚热的麻辣烫蘸着放了香油蒜蓉和秘制辣酱的油碟,一口下去,鲜辣香味从牙缝里渗了出来,再喝上一瓶冰冻峨眉雪,立刻有种难以言表的通透感。 在这里,萝卜丝居然被卷成了饼,当地人管这叫薄饼,麻辣被蘸着的醋中和了辣味,形成酸辣;油花花的桥头烧烤,外皮金黄焦脆,一口下去满足度立刻拉满;香而热地叠在一起,外甜里嫩、软糯脆口的甜皮鸭,一口咬下去能开心一整年;卤猪蹄在油红金亮的汤汁中颤颤抖抖,切成一块一块等放凉之后蘸辣椒面,简直不要太好吃;西坝豆腐把豆腐吃了出多种花样和新的高度,有的一咬会爆汁,而有的却是咬一口香气爆开,豆腐中间馅儿香软丰美,而酥皮豆腐则簌簌地碎在口中;笼屉是烧麦华丽转身的魔盒,皮薄馅多,软软糯糯,让我们连吃带包买了好多;还有乐山最有名的豆腐脑,饱满多汁的豆腐脑醇浓烫鲜,嚼着有肉感,又不油腻,就着卡饼且弹且香,粉蒸肉和肥肠酥香软嫩,一口下去甚至都能咬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里的美食犹如夜空繁星数不胜数,我们的胃口好似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一边哼哼唧唧地宣称要被撑死了,一边却又毫不后悔的愿意被撑死。 “古城老街,美女如云,绿树碧水,如果不是你一直催,真应该多住几天好好玩玩。”我在回程的飞机上抱怨张九炎。 “好好玩玩?我看你是想好好吃吃才对吧。” 张九炎看着美丽空姐发的随机简餐,根本吃不下。真的不是因为他挑食,我也吃不下。两个人在乐山吃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美食的结果就是,一个撑的一直嚼健胃消食片,一个被辣的一直跑厕所。 一直嚼健胃消食片的是我,我有浅表性胃炎,不能撑也不能饿;一直跑厕所的是张九炎,他被吃成了直肠子。 即便如此,我们也都还在心心念念,什么时候得再来大吃个三天三夜,哦不对,应该是大吃加特吃个七天七夜…… 如果是还没有去过的朋友,或者说将要去的朋友,也可以找我提供我们此行的吃喝经验,“xiaoyaonv-qianqian”,又名“大红鞭炮炸鬼子”。 第244章 青城山上燕诚阳(一) 在这次四川之行回来之后很久,让我一直念念不忘的有两件事,确切的说是一件事和一个人,四川的美食和青城山的小道长。 美食自不必多说,至于这个小道长嘛,看官们收起你们那八卦的眼神和竖起来的小耳朵好吗?人家小道长是全真道龙门派的,主打一个脱离世俗,全心清修。我好奇他,是因为他离奇的经历,简直就是个天命修道人。 小道长入道之后取的名字叫作燕诚阳,经他本人同意可以公开。不过他的本名叫什么这里就不公布了,小道长可不像张九炎那样能让我随意扒拉,想公开写张九炎什么就能公开写他什么。 燕诚阳小道长出生在内蒙古,是一个正宗的北方人。他的妈妈一直信仰道教,每年的一些日子都会到道观中去,风雨无阻。 在很久以前,久到燕诚阳小道长都还是小婴儿的时候,他的母亲抱着他到陕西榆林白云山的白云观中,当时的老道长看这燕诚阳很小,就把真武大帝身上披的袍子给摘了下来,披在他的身上了,就这么让他披了一下。也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燕诚阳从此与道教结缘。 据燕诚阳小道长的母亲告诉他,他很小的时候,小到连话都还说不利索的时候,胡乱画出的第一幅画就是太极阴阳图。当时就是因为他画这个太极阴阳图,使他从小就展现出了与别的小娃娃不一样,也不一般的天赋。 都知道内蒙古的特产就是牛羊,在燕诚阳小道长十二岁不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他们当地十里八村有名的兽医了,就是谁家牛啊羊啊不行了,兽医来看不了,也没明显的病症,但得病就是死,一直到圈里的牛羊全部死光。后来大家都就找燕诚阳小道长去看,一看一个准,能把这种发生在牛羊之间的杂症给治住。当然他具体怎么治住也没告诉我,可能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秘方吧。 但是在燕诚阳小道长满了十二周岁之后的那一年,他经历了一次生死劫难。具体是因为什么造成小道长有这个劫难,他也没给我说得很明确,但是他是从高处跌了下来,摔成了范围较大的颅骨粉碎性骨折,并有硬膜外或者血肿以及广泛性的脑挫裂伤脑内血肿,眼看就要小命不保。 小道长当时的那个情况,送到他们当地一家医院去的时候,别人都已经不收他了,直接让家里节哀并准备后事。当时是他的妈妈,死活不愿意放弃,才又把他送到了第二家医院,一个军区医院。 虽然说这家军区医院本着救死扶伤的原则接纳了他,但对他家里人是打足了预防针,首先是不能保证能救活,他这情况死亡几率特别大;第二就是就算是运气好救活了,成为植物人或者傻子的可能性也大,总之恢复到正常人的几率很小;最后就是在抢救过程中,病危通知书是一封接一封地出,小道长的妈妈是哭着一封接一封地签字。 “听说”或者“讲述”一件事的好处就是能提前知道结果,揣着结果再反过来去听事情的始末,就没那么提心吊胆。比如像小道长的生命,他能在聊天中给我发这些语音,就充分说明他经历的这个事,虽然死亡的几率大,成傻子植物人的几率更大,但他偏偏就是属于小几率的那一部分。燕诚阳被抢救过来了,并且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 可能当时救他的时候,小道长的母亲许了什么愿望,等他恢复得差不多之后,他的妈妈又带着他到了陕西榆林白云山的白云观中还愿。白云观观中有个道士,一直称小道长的妈妈为姐,或许是有的有缘,又或者只是一个尊称,因着这个称谓,小道长亦称这位道士为舅舅。小道长的正式入道,也是因为他。 这个道长看出小道长的缘分和天赋,便推荐他到了青城山道教学院读书,读完三年之后的又三年,正式拜此道长为师父,从此注册在案,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道士,又回到青城山继续学习,这就是小道长整个入道的一个过程。 引用燕诚阳小道长的原话就是:“中间的曲折其实很多,但也不能什么都详尽告知,包括家里的护法神,在我没出生之前,那真是的玄乎。” 既然他不愿意讲,我也不能一直纠缠,毕竟他不是张九炎,可以任由我胡搅蛮缠,还拿我毫无办法。就在敲字的这么一会会,我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抛开我讨厌张九炎的时候不谈,其他时候他还是没那么讨厌滴。 虽说大部分小道长不愿意讲,但多多少少还是被我“死缠烂打”问了些东西出来,就比如他家的那两条龙。 这个渊源由燕诚阳的奶奶而起,故事要追溯到抗战时期,日本人打到那边的去的时候。说到这里,很可能很多都不知道内蒙在抗战时期的情况,我在这里简单说一下。 在抗战期间还没有内蒙古,民国时称这里为绥远省,就是在一部很古老的电视剧《情深深雨蒙蒙》里,何书桓和陆依萍分手之后一气之下跑去做战地记者,陆如萍求杜飞带她去找何书桓的地方。 在那个时期,东盟和热河都属于满洲国境内,是敌占区。察哈尔和包括包头,和当时被称作归绥的呼和浩特在内的绥远东部地区都是日本扶持的以德王为首的伪蒙疆傀儡政府管辖地区,也是敌占区。 万恶的“小日子国”最远就是达到了包头,着名的日满与苏蒙联军的诺坎门战役就发生在内蒙与外蒙交界处。当时在内蒙抗战的主要是据守河套地区的傅作义的第十二战区的国民党军队,还有就是在绥东敌占区开了大青山根据地的八路军。 当时在燕诚阳家后面有一个庙,是那种规模比较大的寺庙。供奉的是当地的一个民间信仰的神仙,叫作“大仙罗儿姐”。虽说名为“大仙罗儿姐”,带了个姐字,其实这是位男神仙,他还有两个童子,一个是童男,一个是童女。 第245章 青城山上燕诚阳(二) 这位民间神仙其实是药口袋的化身,可是在万恶的“小日子国”打过来的时候,却一把火把这庙烧了,同时也被一起烧死的,还他们从隔壁的村子抓来的很多人。 当地老一些的人都知道,当时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从里面传出来了如置身地狱般的哀嚎和惨叫…… 听到这里我心里升起一股憎恨!实际上无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只要听到有关于“小日子国”曾在我们国土上犯下的这些滔天罪行,我心里都会熊熊烧起恨火! 尤其在后来看了张纯如女士用生命为代价所写的纪实图书《南京大屠杀》之后,我更是恨得根本无法用任何语言或者文字形容出我心里这种恨意! 总之千言万语只有一句:民族仇恨,不共戴天!家国之殇,永世不忘! “小日子国”的罪行罄竹难书,相信每一个中国人都知道他们在我们国土上所犯下的罪恶行径。如果大家想了解更多具体的细节,可以自行买一本张纯如女士的书来看看,并世代相传,这里就不再过多言表。 不过在这里我还是要呼吁大家,我们爱国固然是对的,但我们一定要以正确的方式去热爱我们的国家,不要因为曾经的仇恨而走极端。 如果你是学生,你就好好学习,让你成绩远远超过“小日子国”的学生们,让我们祖国的未来比他们更强;如果你已经在工作,那就踏踏实实好好干,脚踏实地地把我们的国家建设得更好更美丽! 我们一起努力,在铭记历史的同时,让我们的街道比他们的干净,让我们的公路比他们的更平整,让我们的科技比他们更发达,让我们的孩子幼有所依,让我们的老人老有所养……大家一定要知道,这才是我们正确的爱国方式。 言归正传。 等那场大火烧烬之后,燕诚阳的奶奶当天晚上就做了个梦。她老人家梦见从燃烧之后堆着的焦炭废墟里面飞出来两条龙,盘踞在了他们家的屋顶上。 燕诚阳的奶奶就问:“你们为什么要盘在我们家屋顶上?是有什么事吗?” 那两条龙竟然开口说话了,他们回答道:“我们庙被烧毁了,现在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先待在你的家里。”这两条龙还告诉燕诚阳的奶奶,意思是想请她帮他们给重新盖个庙。 本来燕诚阳的奶奶对这个事就耿耿于怀,其实只要见证过的人心里都会有这种发闷发堵的情绪,又有一些同情,毕竟就发生在家门口的事,又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庙。她觉得这两条龙挺可怜,于是就给他们重新盖了个小庙,因能力有限,加之怕又被“小日子国”霍霍了,这个小庙的整体面积可能都不到十平米。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先给这两条龙安排一个栖身地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两条龙就很满足地从燕诚阳家里离开了,住到了小庙里。 这个小道长小时候对这两条龙也有过感应,可这两条龙始终没有现身让他见过。在燕诚阳又长大了一些之后,他的奶奶告诉他,她在一个午睡的时候,于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他们家墙上伸出一条龙头,在看着自己。他便跟个好奇宝宝一样一直问他奶奶关于这两条龙的后续故事,直到现在他都会经常在和他奶奶的通话中问及此事。 说到这个龙的渊源,小道长倒是愿意多讲几句,但是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小道长告诉我,他看不见,但第六感很强,能很明显的感受到,有时候能感受到他们就在那边,只是隔着一层纸所以看不见。 小道长还说他干着这一行和张九炎他们不一样,张九炎作为弟马可以有身后仙家打念儿,但是他没有。就只是有时候一瞬间的那种感觉,眼睛盯着一个地方看,虽然那地方是空白的,但他能知道那个地方有没有东西、是什么东西,且八九不离十的不会出错。 我一直在问小道长他身上到底有没有仙家的缘分,因为他告诉过我他的护法是黑虎爷,这可是位超级厉害的护法。大家都知道最有名的黑虎就是赵公元帅的坐骑黑虎爷,不过虎爷的信仰太多了,不能一概而论为赵公元帅的坐骑。至于小道长的护法具体有多厉害呢,咱们以后慢慢再说,因为小道长告诉了我一件他出生前两年的事。 小道长给我发送语音:“当初我妈还没生下我,就是在生下我的大概前一两年吧,我奶奶晚上就梦见我家院子里来了一条大白蟒,头立起来在我们家院子里看了看。” 讲到这里,小道长说要先请个圣怀,看看能不能说。过了一会,他说刚才问过圣杯了,这个事情是不能讲的。点开绿色消息条,响起了小道长好听的声音:“不好意思啊,这个故事不能分享给你了。” 我给他发过去一条语音:“没关系,等能讲的时候再讲吧。你给我说说这个圣杯是什么吧。” 掷个圣杯和六爻八卦预测是一种传统的占卜方式,用于人与神灵的沟通请示。?掷个圣杯,也称为掷杯筊,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占卜仪式,通过一对半月形的器具来进行。 这些器具通常由木头或竹子制成,一面平坦,另一面圆弧凸出。在进行占卜时,需要在庙宇或家中神像前进行仪式,以探测神鬼之意。将杯筊掷出,根据杯筊落地后的结果,可以了解神明的旨意。结果也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圣杯,?若杯筊落地时,一面凸起即阴面和一面平坦即阳面,这种结果被称为圣杯或圣筊,表示神明认为所占之事可行,是一个吉兆; 第二种是?笑杯,如果杯筊两面都平坦即都是阳面,则称为笑杯或阳筊,表示神明主意未定,需要再次请示; 第三种是?阴杯,如果杯筊两面都凸起即都是阴面,则称为阴筊或阴杯,表示神明认为此事不可行。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杯筊在被投掷后丢失了或者一时不知去向,则表示神明在严重警告掷杯者或者拒绝与掷杯者再进行沟通。 第246章 青城山上燕诚阳(三)(附带立堂口、法事打假) 看来小道长什么能告诉我、什么不能告诉我,都是先经过掷圣杯请示的。难怪那些能对我说的,他说得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些不能说的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三缄其口闭口不言。这个小道长真的是太有原则了! 小道长的自我形容及评价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又样样稀松。我什么都会点,但也就会那么一点。”而他说他的师兄形容他是“摆烂型性格,平时看着懒懒散散,但要真有事也能顶上去顶一会事儿。”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小道长是特别正规的道教学院出来的道士,科班出身,注册在案,是有符箓的。他收野怪阴鬼的样子我目前还没见过,但是他做科仪我是见过的,从他发过来的视频上。 视频上的科仪在正统道观中举行,神像庄严,华幡设置、香炉、法器摆放有序,香、花、灯、水、果全都按照道教传统和规范。 小道长身穿的红色法衣十分的艳丽,背面一般绣有郁罗箫台、日月星辰、仙鹤、祥云、蟠龙等。绣在法衣上的各种道教吉祥瑞兽图案,看起来仙气飘飘。他在斋醮仪式过程中?踏罡步斗步法手势优美,掐诀念咒字正腔圆,声音和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仪态和样貌都完美到无懈可击。 说实话小道长给我一个感觉,道教与他的前世有着千丝万缕的缘分,而在他现在的身上我看到了道教正统科仪的传承。 回来了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关于张九炎和小道长的共同点和不同点。 “道法自然”是道教的核心精神,也代表着修道者的随心随性,这一点在张九炎和小道长身上几乎都能很完美的体现出来。这两个家伙一直都是一张淡淡的脸,无论遇到什么事,反正主打一个淡然,跟他们吃饭的口味一样。 小道长不喜欢麻烦,很是有点儿摆烂的性格,遇到求签问事的基本都是拒绝,常用话语就是“你没事就别求签啊”,要是遇到想批八字的更简单,直接伸出手指往墙上贴着的纸一指就行,连开口都省了。 张九炎就更怕麻烦了,在玄学方面也有些躺平,因着自己当老总没有强制规定,他倒是给人看卦,但是超级反感管闲事和做法事,常常挂在嘴边话的就是“动不动就点人有缘分、要给人立堂的人就应该千刀万剐”,或者“绝不做非必要的法事,你有那钱和精力不如省下来做点别的”。 其实关于缘分这一点,张九炎说过,不要刻意去追寻,更不要强行出马立堂口。可能有的人会说“我明明很有感觉啊”,拜托,地球上的动物都是有第六感的,很多时候你的那些感觉只不过是“自我感觉”而已,哪有那么多仙家到处抓弟马的? 曾经老一辈的人把争抢一份好工作戏称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没想到发展到今天这个“千军万马”的马竟然成了出马的马,大家觉得可能吗?可笑吗? 很多人四梁八柱都不全,关键人家说出还真就出了,堂口说立就立,结果一直翻一直翻,功德缘分是一样没有,反倒招了一屋子鬼啊怪的,弄得乌烟瘴气,精神分裂,这种例子还少吗? 张九炎说过,你要是真带缘分时机到了会有机缘和机会的,立堂这些只不过是一个形式,早些年间那些弟马什么仪式都没有,一尺红布不照样给人看事吗? 关于立堂口这事,切忌拔苗助长,更不要“求堂心切”,好好工作、好好学习、好好生活,该你的怎样你都躲不掉的,同样你若是没那缘分,你也强求不来。 再说说这做法事。张九炎一直以来都有个观点就是,除了正统道教在教观里做的科仪或者僧侣在寺庙里做的法会,其他任何个人的法事,都请事主们三思而后行。或许前面两者价格会相对更高一些,不过从效果上来看显然性价比是更高的。 毕竟那些个人承办的法事,相比起正统道观里做的科仪和正规寺庙里做的法会来说,简直就是打滑和漂移的距离,差很远但看似很接近。 如果还有人执着于到处找人做法事,那就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简单来说就是你开心就好。 其实你们知道为什么很多神化自己的玄学人士,都更喜欢给人做法事而非看卦吗?因为看卦准不准一目了然,不说完全被打假吧,起码被拉下神坛的几率要高得多,当然这样的也大有人在。 但是做法事就不一样了,效果不好吧就是你法事做得不够全面,你做全面了还没起运吧就是你大运不好,如果你知道你大运好的时候吧就是你八字有问题……这人生和运气一样,有好有坏,反正你不好的时候都是因为你自己,你好的时候都是因为你做了法事。 好就好在你又不懂,法事的效果你也看不见,你只能凭感觉,感觉这东西,呵呵。 有的人或许会说:“不对啊,有些人是免费给大家祈福啊,怎么能是骗人呢?”“我就遇到过真正免费做法事的人啊,真的不收钱。”“千真万确没有收钱,还送了我一张符。” ……关于以上种种,这里统一提一下。首先,这些说做免费法事的,你看见了吗?画张符需要很久的时间吗?所谓的仙家语的符十秒钟就能画一个,再说你看得懂吗? 当然,我们一定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永远还是好人多,但是大家同时也一定要擦亮眼睛。我是不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纯这功德的人,但是这样的人真的少之又少,几乎没有。 大家不要被表象所蒙蔽,在你们彼此互相都不熟悉的时候,人是需要立人设的,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嘴上说着做功德,转眼却在生活中致富了的原因。这中间的门道,难道大家还看不出来吗? 世间关于防骗的两条铁律,请大家务必记住:第一条,天下永远没有免费的午餐,号称免费的东西早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标好了价格;第二条,天上永远不会掉下来馅饼,能掉下来砸中你的馅饼,基本最后都会变成陷阱。 以上这段话请大家反复看三遍,及三遍以上! 至于集体法事和个人专场,有些什么坑前面说过,当然后面也还会讲,大家注意看就行。 第247章 初次见面,小凌就被下了蛊 张九炎和小道长的道行和本事,实际上我也不知道精准的用词应该如何形容,姑且先这样说着吧。就是他们身上的道行和本事,我想了很久怎么描述,都没有确切的比喻,直到我偶然看了一部挺燃的抗战题材电视剧,名字叫作《中国兄弟连》。 这部剧讲述了1937年日本侵华时期,国民党和新四军两支连队为了营救重要机要人员,在装备悬殊的情况下,奋死与日寇周旋,最终联手抗敌的故事。 我联想到这部剧倒不是说张九炎和小道长联手抗敌,而这部剧里合作的两支连队,一支是国民党的部队,一支是新四军的部队,都是爱国将士。两支连队的区别就在于,国民党的军官是正规军校出身,各项经验方法都来自于书本,因此条件更好,理论功底更扎实;而新四军的军官没有那个条件,只能靠着在实战中摸爬滚打出一身的经验的技巧,因此在灵活运用加变通方面更胜一筹。 看到这里想必大家已经明白我要表达的意思了,他们两个给我的感觉就像这部剧一样。 小道长就是那个科班出身、理论功底稳扎稳打的“国军军官”,而张九炎则是出身民间,一切全靠自己摸索并融汇贯通的“新四军军官”。 另外,这部叫作《中国兄弟连》的抗战老剧真不是那些颠覆物理定律的“抗日神剧”,是一部很好的抗战题材作品,值得一看。 这几天有时间我都在和小道长聊天,他不值班的时候基本都和我发消息,值班的话回消息频率就会稍慢一些。我正戴着半边耳机播放着他的语音消息,准备记下来,整理好了再写出来,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听起来特别温婉和蔼的声音:“张师傅在吗?” 从这个声音的年纪来判断,来的应该是位中年妇女,我赶紧放下手机,迎了出去。 我看到一个苗族的中年妇女,虽然身着一袭汉人衣服,但依旧散发着独特的民族韵味。她的汉人服饰颜色和款式与汉族传统服饰相近,显得简约大方,却难以掩盖她身上那份与生俱来的苗族风情。她的举手投足间,展现出与她年龄相符的、特有的稳重与干练。 她的面容和她的声音一样,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却更显成熟与韵味。尤其是她明亮的眼睛,在汉人服饰的映衬下,更加显得深邃,一看就是那种有故事的人。她的笑容温暖和煦,能够瞬间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看来这次我称呼她为阿姨应该是没错了,于是我笑道:“阿姨您好。您找张师傅吗?” 听到我的招呼,她面带微笑端详了我一会,然后走到我身边,伸手捋了捋我的头发:“是的,我找张师傅,他现在有空吗?” 我看到她的双手干净整洁,指甲不长,与指尖相齐。她找张九炎应该是有急事吧,不然也不会就这么直接过来了,反正张九炎正在堂口的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想来也没什么事,于是我回答道:“有的,您请进来坐,我去叫他。” 我们进屋的时候刚巧碰见张九炎从堂口里屋出来,他和那阿姨对视一眼,双方俱是一愣,随后这位阿姨一笑,张九炎则是皱了皱眉。 我正准备去给这位阿姨倒茶,张九炎却伸手扯住了我,我疑惑问道:“怎么啦?” 那位阿姨见状轻轻笑了出来。张九炎看了她一眼,对我说:“你现在立刻用你的左手按住你一边鼻翼,用你的右手拍拍你的后脑勺,拍三下吧,力度不用太大,但也别太轻,然后就像擤鼻涕那样使劲往外喷几下。” 我黑人问号脸:“啊?”或许觉得一个“啊”字不足以表达我心中的疑惑,我又加重语气问了句:“什么?你让我干什么?” 张九炎怕我没记住动作要领,一边示范一边放慢速度又说了遍:“我说,让你左手按住你这边的鼻翼,”他先是拿起我的左手放在了我左边半的鼻子上,“然后用你的右手拍三下你的后脑勺,不用拍太重,”他又拿起我的右手放在了我的脑袋后面,“拍完之后用力擤鼻涕往外喷气。”张九炎说完从桌面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放在我面前的桌上。 那位阿姨全程看着,只是微笑,还是没有说话。 看张九炎表情这么认真,于是我老老实实照做,等我完成按着鼻子擤鼻涕这个环节之后,我看到手里的纸巾上面除了我的鼻涕外,还有一丝丝鼻血混合着的三颗小黑点,很小很小,看起来很像是植物的种子。 “这是啥玩意儿啊?”我拿着纸巾凑近了看,又看向张九炎,“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我们一种治疗呼吸系统顽症的药蛊,对人体无害的。”张九炎没说话,倒是那位阿姨先开口了。 “蛊?”我回头眼神惊讶,“你说这东西是你对我下的蛊?” “不错。”那阿姨点了点头,还是面带微笑,“小姑娘,你不要一听着下蛊,就先入为主地觉得所有蛊都是用来害人的,其实也有不少蛊是能治病、能救人的。我刚刚对你下的,就是其中一种能治病的蛊。” “你见我第一面就给我下了治病的蛊?”我又看了看手里的纸巾,“那你怎么知道我有什么病啊?” “你出来给我打招呼的时候很有礼貌,人长得也面善,乖乖的,我对你很有眼缘,很喜欢你。我发现你在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吸吸鼻子,我看你也不像感冒的样子,那大约就是鼻炎类的问题,便顺手帮你治一治。” 嚯哟,还真是神奇啊!我确实有过敏性鼻炎,有时候发作起来那叫一个难受。尤其是遇到换季或者天气炎热,一连打好几十个喷嚏也是经常的事,擦鼻涕能擦出一纸篓的纸巾,鼻头也会被擦脱皮。 我伸手将纸巾举到这阿姨面前:“你说这东西能治鼻炎是吗?” 这位阿姨笑着点了点头。 第248章 我能再吸回去吗? 张九炎皱着的眉毛终于舒展开了一些。 闻言我又看了看纸巾上的三个黑点,心里大叫可惜,于是苦笑道:“我能把它们再吸回鼻子里去吗?” 张九炎瞥了我一眼:“什么吸回鼻子里去这么恶心,快扔了,再洗个手去。”说完他又对着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阿姨您请坐。”等那位阿姨坐下,他亲自给她泡了杯茶。这时我也刚刚洗好手进来,也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这位阿姨端着茶杯先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我是一个苗族人,我的名字叫仡濮碧玉,我的女儿名字叫作仡濮汐芮,她的汉族名字叫作周汐芮。” 啊!原来眼前的阿姨就是周奔年的二老婆,那个传说中的老苗婆! 难怪才给我理了理头发就能把蛊下到我身上,真是比她女儿要给人做饭还要人头发指甲的,不知道强出了多少倍。念及如此我又打量起她来,不过我才刚刚朝她望过去,她就像有感应似的转过头和我来了个四目相对,还冲着我一笑,顿时三根黑线便滴在了我的头上。 仡濮碧玉抿嘴一笑:“很多人对我们下蛊这个技能有误解,一听下蛊总往邪门歪道上去想。其实任何事都有两面性,有能害人的蛊,自然就有可以救人的蛊。就像中医里的很多药材,有些药材本身是毒药,但用在了对的方子里,同样可以治病救人。反观一些补药,用错了地方一样可以害人性命。”她说着看向张九炎:“张师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从张九炎看到仡濮碧玉的表情和情绪变化来看,我就知道这位阿姨根本没恶意,张九炎自然是会好好说话的。果然他点了点道:“阿姨说得没错,所以今天您来找我,是为了你的女儿?” “是,但也不全是。”仡濮碧玉又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还为了另一个小姑娘。” “另一个小姑娘?”我想了想,“难道你说的另一个小姑娘是向珊珊?” “对,就是她。”仡濮碧玉将茶杯轻轻放在了桌面上,我抬眼瞧了瞧,又拿起水壶给她杯子里续了些水,换来她感谢的一笑。 “唉,其实汐芮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仡濮碧玉叹了口气,“你们别看她下蛊伤害了那个小姑娘,其实她本性是不坏的,也从来没有害过人。她就是太有孝心了,甚至到了愚孝的地步。” “你是说她对她爸爸周奔年很有孝心吗?”我下意识就问出了口。 仡濮碧玉点了点头:“对,汐芮的确对她的这位爸爸非常有孝心,非常爱她的爸爸。” “就他周奔年那个样子,有什么好值得你女儿爱的啊?”我脱口而出,张九炎看了我一眼。 仡濮碧玉倒没在意我的直接,她有些感慨颇多的样子道:“周奔年其实并不像你们看到的那样,且在汐芮眼里,他是一个特别好的爸爸。”仡濮碧玉说着看了看我:“像你这样的姑娘,一看就是在特别好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可汐芮因着我们家庭的特殊,小时候她受环境影响,她是渴望我和她的爸爸能在一起的,在她发现不可能的时候,她就希望有个人能够守在她爸爸身边,代替她照顾她的爸爸。” 我刚想说话,仡濮碧玉对着我点了点头,先开口道:“她这样做确实是很自私,伤害了另一个无辜的姑娘。她也受到了反噬的教训,当然这次我来也是要带她回去,还要以我们的族规对她进行惩罚。” 我本来想说不管她再有孝心,也不能拿别人的一生去替她守护她的父亲,何况搭进向珊珊的一生去陪周奔年,简直天理不容。不过我的话全被仡濮碧玉堵了回去,我只好改了问题:“你们还有族规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族人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更得有自己的族规来约束每个人的行为。”仡濮碧玉说的话还真是很有道理。 “也是,你说你们全族都这么厉害。尤其像你,刚刚你在举手投足之间就给我下了蛊,我甚至都没有任何感觉。”我想到这里,将眼神看向张九炎,“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给我下了蛊的呢?” 张九炎听完我的问题,只是看了看仡濮碧玉没有说话。 仡濮碧玉并不在意,只是笑道:“同宗同源。白老太太精通治病和巫术,更倾向于治疗和保护。就如我刚刚所说,我们的蛊也并不是全都是用来害人的。想必这些张师傅也都是知道的吧??” “既是同宗同源,您就更应该清楚,白家老太太亦是十分反对一些做法的,不是吗?”张九炎不答反问。 我连连点头,虽说我不知道他们说的同宗同源到底是什么,但我绝对同意张九炎的说法,下蛊大部分是不对,毕竟自上古流传下来的一个词“施蛊降噬”,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我接着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像我们法律又没明文规定你们不能下蛊,你说你们要是再没个族规管束,那岂不是出门看谁不顺眼就下个蛊,谁惹你们了再下个蛊,一不开心下个蛊……”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一下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谁爱上你们谁就爱上你们,那不全乱套了。” “哪有这么夸张,小姑娘你的想象力真是挺丰富的。”仡濮碧玉端起杯子,一口气将里面的水喝掉了一大半。 “小凌,你再去烧壶水。”张九炎很少这样直接吩咐我做事,这话一说出口,那必然是不想我继续说下去了。 不过仡濮碧玉是一个很聪慧的女人,也可以说很通透吧,她又如何会看不出来呢?但是她根本不在意,还是面带微笑的表情:“小姑娘说得没错,其实我们的族规是很严的,像汐芮这次无端给人下蛊,还是下的是这类控制型的蛊,她回去要受到的惩罚比她遭到的反噬要严重多了。” 第249章 老苗婆给的秘方 “比她遭到的反噬还严重得多?”我往仡濮碧玉身边挪了挪,“是什么样的惩罚啊?” 仡濮碧玉看着我好奇的样儿,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张九炎及时开口转移了话题:“您刚刚说今天过来,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向珊珊?” 仡濮碧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是的,我和你们投缘,只顾着聊天,差点忘了正事,多谢张师傅提醒我。”她说着从随身的布兜里拿出一个包得方方正正的东西,我有注意到包东西用的纸是绿色的。 仡濮碧玉又掏出来一张方子,将两样东西都放在了桌子上:“除了治病的蛊,其他任何一种,尤其是这类对精神、情绪有影响的蛊都是或多或少会留下后遗症的,尤其是对女人的作用,最易损伤肌体。” “对,之前他说过,”我指了指张九炎,“他说向珊珊之后可能很难怀孕了。”说完我又将眼神放在了仡濮碧玉身上:“你的女儿这次真的把别人害惨了。” “我们汐芮真是对不起那位姑娘。”仡濮碧玉眼中流露出歉意,“汐芮会的一切都是我教的,我大致能推测出有什么影响,所以在过来之前配好了药方和药引。” 仡濮碧玉又将这两样东西往前推了推:“还请你们将这方子转交给她,让她去药店照着上面的药材和药量抓药。冷水下药熬煮,在水烧开了三次之后再把这包东西加入进去,中间可以适当加一些凉水,再煮开即可。这药倒出来有三道,只能喝一天,早上的药要在卯时喝,中午的药要在未时喝,晚上的药要在戌时喝。” 仡濮碧玉顿了顿:“因为五行相生相克的原因,还要请她在服药之后四十九天内尽量避开与‘火’相关的东西,或许能解除或者减轻这次蛊毒对她身体的影响。” “或许?”我伸头看了看她放在桌上方子和纸包,“熬药的步骤听起来这么复杂,就感觉药效好厉害的样子,怎么还只是或许呢?” 仡濮碧玉说得很自然,也很有道理:“因为世间凡事都不可能有绝对之说,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一切还得看天意。” “要是天意无法恢复,那她的一生岂不是就被你女儿给毁了?”我说话向来直接,尤其是类似这样的事,本来向珊珊无辜受害被周汐芮下蛊,与周奔年那老男人有过恋爱关系就已经够她恶心一辈子了,若再受蛊毒影响无法生育,想起来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气愤和不平! 仡濮碧玉沉寂了一会,再看向我们的眼神里带了些歉意,还加了些微微的伤痛,她声音不大,语速不快不慢,她说:“对于那个小姑娘,汐芮把她牵扯进来,我真的很抱歉。”仡濮碧玉伸手把那个绿色的纸包拿在手里看了看,“汐芮会的蛊术都来自于我,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理,该怎么解我比谁都清楚,我自有秘术。” “那你刚刚还说要看天意?” 仡濮碧玉将纸包放回桌上:“这个东西的药引是从汐芮身上取下的东西,以她自己相换来解除对那小姑娘的影响,大抵是没有问题的。”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又道:“这种方法我也第一回使用,所以不敢说百分之百。” “以她自己相换?”我觉得我抓住了什么,但又没完全抓住,“换什么?难道是换命?”我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换命的话,周汐芮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也舍得?” 仡濮碧玉脸上终于收起了一直都微笑着的表情,她轻声道:“我自己的女儿我当然舍不得,可是她自己造的孽,需要她自己去补救,哪怕是换命也是她自己该承受的。”她又露出一个稍微安慰的微笑,“好在不是换她的命,只是遭受的反噬更大一些,换作她去承受那些不好的后果而已。” “不好的后果?你是说向珊珊不可能生育后果换到周汐芮身上了?”我看了看张九炎,又将视线转到仡濮碧玉身上,“那不是蛊毒的后遗症吗?这都能换?你是怎么换的啊?” “这是我们族内的秘法,跟族规一样。”仡濮碧玉这是不打算说,但她讲了另外一点:“这种转换的秘法本身也是一种惩罚,对汐芮来说是,对我来说同样也是。” 仡濮碧玉说完,张九炎马上看了她一眼,她笑了笑,坦然与张九炎对视。 我实在好奇,这种蛊毒的影响还能转换,又是秘法又是惩罚的,但是她不愿意说我又不能一直问。再说也不是只要我一直问就有答案的,我一急之下就有些抓耳挠腮的样子。 “东西我们已经收到,会转交给那位事主,并且让她按你要求服用。还有,关于你女儿周汐芮,你应该知道我本来也没打算把她怎么样。”张九炎开口了。 “我知道你不会对汐芮怎么样,不过还有一个人。”仡濮碧玉看着张九炎的眼睛,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懂的”。 “你是说周奔年,你见过他了?”张九炎皱了皱眉,“既然你和他已经见面,就更应该知道他的事也不是我造成的。” “我自然知道。我只希望你救他一命,让他不至于被那女鬼纠缠而死。”仡濮碧玉表情有些淡淡的无奈。 “阿姨,宽容等于纵容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吧?一个女人太圣母心了对别人或许是好事,但对自己肯定不是好事!”听到这里我就来气,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我这情绪一上头语气就有些着急:“那周奔年都那样了,你还要救他,当初他和你还有他另一个前妻的事我都不说了,你女儿要对她爸爸尽孝心这事我也不说了,可是你现在求着张九炎救他,你说你图什么啊?” 仡濮碧玉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又补充道:“你作为他曾经的一任妻子,就算没有感情,好歹也夫妻一场吧。你看着他祸害向珊珊,而且你都知道他和女鬼的事,就应该知道他之前天天跟那女鬼的纠葛,你怎么还要帮他呢!” 第250章 仡濮碧玉的心上人 看我说完之后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仡濮碧玉先是对着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先坐下,然后脸上恢复了微微笑的表情,但她说话的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很明显的忧伤:“佛道两家都讲因果,虽说我的信仰不是这两家,但是因果这个事却是适用于所有事。就像汐芮,她胡乱下蛊,最终也害了自己。” “人的一生,需要经历很多事才会成熟,更不可能一出生就将万事万物看得通透。或许智慧可以是与生俱来的,但是经验必定得通过后天的经历和积累才能有拥有。” 仡濮碧玉从会说话开始,她的母亲就对着她口授有关于蛊的知识,从她识字起,就要背相关药理书籍,比如蛊籍、药籍、人体籍等。再根据每个人的天赋不同,苗族女子会从七岁到十岁不等开始学下蛊的方法。虽然有一些记载,不过更多的知识和技巧,还是需要口口相传教授的。 哪有这样名字的书?我心里默默想,什么类型的书就在后面直接加个“籍”字,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仡濮碧玉不想让我们知道那些书的具体名字;二是她们族里的秘籍过于古老根本就没有名字,一直用“类型”加“籍”作为统称。 实际上她说不说也没什么作用,哪怕就是她把这些东西摆在我面前呢,我也不一定看得明白。就算我看得明白,甚至她们要手把手来教我,我也绝对不敢碰。毕竟我是个看见只蟑螂都能从地上跳到桌上的人,让我玩蜈蚣蝎子蜘蛛?呵呵,我谢谢您咧,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何况我早就听张九炎说过,苗族女子与蛊相关的书籍是不准带出她们自己的地盘的。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于是我打断了她的讲述,把想着的问题直接问了出来:“你们出省真的要报备吗?” 仡濮碧玉笑着回答:“没有网上说得那么夸张,只是不允许带这些书籍和物件出省罢了。”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国家从来没有限制过我们的人身自由,只不过对我们传统的一些东西有保护,就像青铜重器不能出国一样。这是对我们祖传技能的重视,也是对我们族人传承传统的一种态度。” 原来不是一出门就要被限制啊,要不是听到仡濮碧玉亲口诉说,我差点就信了网上那些传言了。诶,不对,我又问出来:“既然这些物件书籍不能带出你们的地盘,那周汐芮是怎么给向珊珊下蛊的呢?”我停了停:“虽说你刚刚是在给我治鼻炎,但也算是给我下蛊了啊。” 仡濮碧玉再次笑了起来,似乎是笑我的无知,当然是善意的那种:“我们自幼就学这个,天天学,想下个蛊实在太简单了,就像你们平日内吃饭睡觉一样平常,而且这些常用的蛊术也根本不需要什么辅助工具。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们真的想带东西出来,也没人能真正阻止得了。” 仡濮碧玉这几句话被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我却听得有些胆战心惊,合着她的意思上面有没有规定并不重要,她的蛊就像张九炎的堂口,张九炎的人在哪他的堂口就在哪。同样,仡濮碧玉的人在哪儿,她的这些关于蛊的东西就在哪儿。 要不仡濮碧玉刚刚说经验必定得通过后天的经历和积累才能有拥有呢,我看她就很有经验,因为她仅从我表情就判断出了我此刻在想什么,于是又对我道:“不用担心,可能上面的规定对我们没有实际的约束作用,但我们的族规不会没人遵守,有时候信仰的力量,比法律层面的规定更能起到约束作用。” 关于信仰的约束力,她这话倒是说得跟张九炎的观点差不多,不过人家仡濮碧玉已经是中年妇女了,而他张九炎一个青壮年,哪来这么多的感悟?我一直觉得这家伙有时候成熟得跟个小老头似的。这么想着我又朝着他看了一眼,张九炎跟有心灵感应似的向我看过来。 仡濮碧玉以为刚刚的话已经打消了我们的疑虑,又接着讲述了起来。 仡濮碧玉在他们族内是属于蛊术天赋比较高的那一类女孩,别的女孩十七、八岁才由着母亲教授制蛊和放蛊的知识技能,而她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学会,并且还自创了一种防身蛊,完美展现了她在蛊术这方面的才能。 不过一个再聪明的的女人,一旦掉入情网,那她的智商会瞬间清零,这一点在仡濮碧玉身上也没有例外。 不就是爱上了油腻男周奔年嘛,我心里想,这么温婉漂亮还有才能的女人,怎么会爱上那样一个油腻的男人,真是瞎了眼。 仡濮碧玉只是看着我笑了笑:“我的心上人同为我们苗族人,同民族不同家族,他姓寨勾。” 我算知道了,这老苗婆除了会下蛊,她还会读心术! 我马上看向张九炎,想用眼神示意他小心一些。谁知道这货瞥过来的眼神中满满当当就只有一个意思:就你那什么心情都往脸上写的傻子样,就算不会读心术的人也能把你看得透透的…… 算了,先不跟这货计较。我转头向仡濮碧玉问道:“那你和周奔年是怎么在一起的?” 仡濮碧玉爱上的男人才不是周奔年那样的油腻男,当然周奔年在年轻的样子我也没见过,但想来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儿去。虽说岁月或许会改变一个人的样貌,但永远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气质。周奔年就属于典型的油腻气质。 用仡濮碧玉的原话来形容就是,她的心上人寨勾先生,她没有告诉我们这位先生的全名,姑且就称作寨勾先生吧。这位寨勾先生浓眉大眼、长相清纯、很有朝气,还能歌善舞,同时也不缺乏男子汉的气概。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帅哥。 仡濮碧玉和他的相遇是一个集市上,那天她跟着父亲去集市采买,碰到了寨勾先生这位让她心仪一生的人。自那天过后仡濮碧玉就犯起了相思,虽说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天天在过,她照样天天和阿爹一起上山,照样跟着阿妈学蛊术,照样和其他小姐妹们嬉笑打闹,可她的眼角眉梢中却添了一丝丝惆怅,总像藏着什么心事。 第251章 一个女儿三个姓氏 说到这里仡濮碧玉轻轻一笑:“那个时候的我只有一个感觉,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能少了什么呢?仡濮碧玉不是心里空空,而是她的心大概在那次一见钟情之后,就跟着那位寨勾先生飞走了吧。 过了不久之后,仡濮碧玉自己一个人又悄悄出了寨子,跑到集市周围转悠,不过这次还真让她转着了……过了三、四天的样子,仡濮碧玉回到寨子里,她的变化十分惊人,用她小姐妹的话来说,就是她看起来好美啊,脸色红润,就像会发光那种。 日子还是照样过着,可是仡濮碧玉渐渐没那么开心了,苗人好酒,一般酒量也都不差,但她却把自己喝醉过几次。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她怎么了,可是后来就都明白了,因为她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这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那你这个孩子留下来了吗?”我越听越不对劲,试探性问出一句。 “你是想问我留下这个私生的孩子了吗?”仡濮碧玉看了我一眼,让我又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感,她又接着道:“我们寨子里的女人除非遇到生死劫难,否则绝不堕胎。” 这里我不得再次强调一下,很多人以为胎儿不属于真正的生命,要生出来以后的婴儿才叫做生命,这个观点是错误的。 实际上当受精卵刚刚形成的时候这里面就已经有胎儿的精魂了。可是很多人不懂得这个道理,这些人把堕胎根本没有当成一回事,总认为堕胎不等同于杀人,这个认知也是错误的。 只要胎儿形成之后,任何形式的堕胎都等于杀了一个独立的生命,因为这个生命不仅有肉体,而且有了灵魂。其实堕胎的事情现在也是社会存在着的很严重的一个现象,这种行为不仅会给母体带来很多的创伤,而且还会制造出很多婴灵和怨气。 我再在这里强调三遍:没想好要不要当父母之前,一定要做好措施!一定要做好措施!一定要做好措施! 书归正传。 “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们的蛊术向来传女不传男,我也不清楚是族内的传统还是不外传之秘法,总之在我们族,只要是会蛊术的女人头一胎都一定是女儿。何况,”仡濮碧玉停了一停,又接着道:“何况这是我心上人的孩子,于情于理,我都是要留下来的。” “那这个孩子是周汐芮的姐姐了?” 仡濮碧玉嘴角荡漾出一个温和的笑:“从始至终我都只有一个女儿,汐芮没有兄弟姐妹,她本来的名字应该叫作寨勾汐芮。” 好家伙!仡濮汐芮、寨勾汐芮、周汐芮,一个人生下来就有三个姓氏,真是厉害,也真是有趣啊。我想着好笑就笑了出来,然后发现仡濮碧玉和张九炎的眼神全落在了我身上。 反正我笑什么他们也看得出来,索性我就不装了。我又想到一个问题:“等等,那意思就是周汐芮不是周奔年的女儿了?”我将视线转向仡濮碧玉:“那她对着周奔年尽哪门子的孝心啊?” “唉,这就回到我刚刚说的因果上啦。”仡濮碧玉叹了口气。 大家都知道,在一些古老的、尤其是以寨为单位的地方,族规也就是家法,是绝对大于法律的。这个现象就是当今这个年代也都还有,更别说在仡濮碧玉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了。 不过也别听到寨子、部落什么的,就以为人家很保守,实际不是的,他们民风淳朴,思想前卫,相对我们来说其实更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的结束。 在他们那里的青年男女一直都是自由恋爱,未婚先孕根本不算什么。只要双方你情我愿的,办个婚礼走完流程就行,还会由寨子这边派人把姑娘送过去。本身周边各个寨子因此结亲的人也不在少数,但问题就出在,仡濮碧玉说不出来那个男人是哪个寨子的,那这下问题可就严重了。 仡濮碧玉的肚子越来越鼓,家里人的心也是一天比一天更着急,他们深知寨子允许自由恋爱未婚先孕,但绝不允许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在族里。刚开始家人们还以为仡濮碧玉是为了维护那个男人,问急了,才知道不是仡濮碧玉有维护,而是她也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姓什么叫什么属于哪个寨子。 听到这儿我心想,这思想何止是前卫啊。不过转念又一想,各个民族有各民族的风格,就比如藏族,他们是唯一一个一妻多夫传统的民族;还有纳西族的走婚方式,就是男不娶女不嫁,通过暮合朝离的流动方式实现男女双方的结合……当然随着受现代教育的人越来越多,很多老的习俗现在都已经没有了,但这些都实实在在地存在过。 就在仡濮碧玉要受到族规惩罚的时候,周奔年的出现为她解了燃眉之急,以至于事情又有了转机。 说起周奔年,仡濮碧玉的表情就变得复杂起来,怎么说呢,她的表情夹杂了些许无奈、叹息,和一丝感激。 仡濮碧玉怅然说道:“那天我求着阿爹再带我去一次集市,我一是想再试试看能不能碰见我的心上人。二是想着给自己再裁一身布料,不管面临的惩罚是什么,人总归要体面一些才好。” 几乎是意料之中的,仡濮碧玉没有遇到她的心上人寨勾先生,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她和阿爹该要回去了。 其实仡濮碧玉的阿爹也知道,如果这次碰不到,他的女儿就要接受族规惩罚了,一时心急捂着心胸坐在了地上。仡濮碧玉知道阿爹这是舍不得她,于是蹲下身子伏在她阿爹的腿上抽泣起来。 周奔年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在这边生活过一段时间,大约听懂了这位苗族美女如果找不到自己的情郎回去就要受罚,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和她一起回去承担这个责任。 第252章 仡濮碧的骑驴找马 从仡濮碧玉的讲述来看,这周奔年的长相和身高比起寨勾先生来说,差了真的不只是一星半点。不过,虽说周奔年丑是丑了点,但起码人家心灵是美好的,为了救她竟然要接受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死马当作活马医,周奔年就这样被仡濮碧玉父女俩带了回寨子里,对族人宣称已经找到了孩子的爸爸。 “肇事者”被找到了,那就好办了,按婚礼流程走一遍就行。可族人们再一看,这个男人竟然还是个外族的啊,长得还这么有碍观瞻,和仡濮碧玉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鹅和那癞蛤蟆的搭配,怎么看都不顺眼。 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既然人家两个人相爱,还已经成了事实,那就只能两个解决方法,一是周奔年入赘寨子,留下来和仡濮碧玉一起在这里生活;二是周奔年娶走仡濮碧玉,带着她回到汉人生活的地方。 仡濮碧玉选择了和周奔年一起离开这里,但她提前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周奔年,她并不是真的要嫁给他,而是想继续寻找孩子的亲生父亲。 如果让周奔年留在寨子里,那等孩子一生出来,这件事早晚会穿帮。仡濮碧玉的唯一希望就是先借助周奔年离开寨子,再为下一步怎么找人做打算。 “那周奔年算得上是你和你女儿的恩人了?”难怪仡濮碧玉嘴里一直说着因果,原来真的是有因才有果。 “他确实是我们母女俩的恩人。”仡濮碧玉点了点头。 “所以你就带着女儿嫁给了他,后来还真的以身相许了?” “没有,我和他只是表面上在一起了,实际里一天的夫妻都没有做过。”仡濮碧玉表情十分认真,“现在随着社会风气的变化,你们的感受可能跟我们可能不太一样。在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对感情基本上都是很专一的。尤其是我们苗女,很多人结婚之后都会给双方下一种叫作‘心蛊’的蛊,以缔结百年之好。” “不是下情蛊吗?”我在各个种影视或书本里都看到过,会蛊术的人爱上谁就把情蛊下在谁身上,然后就可以有没有情都能够终成眷属了。 仡濮碧玉耐心道:“我们蛊术数量众多,何止千百,但为什么一说起下蛊人们第一反应都是情蛊,你们知道吗?” 我和张九炎都没说话,只是看向她。于是她又接着道:“因为情蛊是我们蛊术中的十大秘蛊之一,因着此蛊霸道的效果,远近闻名。” 仡濮碧玉简单说了说关于“心蛊”和“情蛊”的区别,当然她也没说得很清楚。大概意思就是“心蛊”是要在男女双方都知晓并同意的前提下才能下蛊成功,但如果今后两个人里面有一个人变心,那么这两个人都会活不成了。而“情蛊”却不需要两个人都同意,此蛊极难炼成,放蛊却很容易,可以施蛊于无形之中,中蛊的人很难察觉,且在男女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后,会有发作期,需要一年解一次,但是此蛊一旦被男方破解,下蛊的女人一定会受反噬而亡。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那你给他们俩谁下了情蛊?又给谁下了心蛊?” “我没有对我的心上人下蛊。”仡濮碧玉说得淡淡,“我一直不太愿意以蛊术的手段介入我的感情之中,我希望我和我心上人的感情是互相发自内心的,是两情相悦之下的情投意合,而不是来自于蛊术对他精神的控制。” 看来这个老苗婆除了会下蛊,会读心之外,还是一个非常明事理的女人,她这样的思想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前卫。我心里不禁对她产生了一些好感,确切地说不应该是现在,而是从接触开始,我就已经在不停地对她产生好感了。 周奔年带着仡濮碧玉到了汉人居住的地方之后,虽说他们的夫妻有名无实,但他还是尽到了一个表面丈夫的责任,陪她去医院,照顾她待产,伺候她坐了月子,甚至为了汐芮能读书,还在那个计划生育的年代把她身份信息上到了自己户口上,初始名字就叫周汐芮。其实少数民族是没有计划生育这一限制的,只不过当时他们都不太了解而已。 那就难怪周奔年后来要回去和他的第一个老婆生个孩子了,好歹也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嘛。 “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周奔年是……”想着他是仡濮碧玉的恩人,我没把后面“大渣男”三个字说出口。 “周奔年确实不是坏人,与我相处的过程中,也一直没有过越界的行为。以前他家的条件也不算好,为了把唯一的床给我睡,他一个人还睡了好久的地铺。”仡濮碧玉静静述说着往事,“无论他对我有多好,我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我对他的回报,就是力所能及地为他治好了他身上一些病痛。” 我好奇:“你治好了他什么病啊?” 仡濮碧玉说得淡淡:“不孕不育。” 我表情惊讶:“你又没和他生孩子,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有,有那啥,不孕不育的啊?” 仡濮碧玉笑着看了看我:“我这头一回见你,还知道你有鼻炎呢。” “那你又是……” 我话还说完就被张九炎打断:“小凌你再去烧壶水。” 我回头瞪他,意思是你以为支开我,我就不会问了吗?我不会烧完水再问吗?再说了,就你这自动抽水烧水一体的桌子,我烧个水是什么多有难度的事情吗? 谁知道张九炎又开口了:“你要是烧完水还没事做,就去帮仡濮阿姨洗个苹果出来,记得洗完之后再把皮削好。” 得,张九炎这是在告诉我“我有的是事安排你去做,反正有外人在,你也不会拂了我面子,你再问不该问的,我就不让你听了。” 苹果不苹果的丢一边去,我烧好水给仡濮碧玉的怀子里续好茶水,便老老实实坐到了一旁,表情乖巧得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 我这行云流水的系列操作把张九炎和仡濮碧玉同逗得时笑了起来。 张九炎看着我扯了扯嘴角,满脸无语加黑线。 仡濮碧玉则是表情有些怅然地对我道:“要是汐芮能有像你这样的性格就好了,她就是太爱钻牛角尖。不过这不能怪她,应该怪我,是我没有给她一个好的家庭环境,才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性格。” 第253章 一边是爱情神话,一边却是苦哈哈 仡濮碧玉坐完月子就离开周奔年家里,开启了寻找她的寨勾先生的路。周汐芮刚刚才满月,这么小小的婴儿肯定是不能带在身边的,于是她被仡濮碧玉留在了周奔年家里。 仡濮碧玉的这个决定直接导致了周汐芮自打出生之后,衣食住行都是周奔年在照顾。并且,她在没有找到心上人之前,是没有回过家的。也就是说,在周汐芮婴幼儿的时候,她的母亲根本没有管过她一天。 周奔年经济宽裕一些的时候就买奶粉给她冲泡,经济紧张的时候就喂她喝米汤加蛋糊搅成的汤。无论如何,硬是没让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挨过一顿饿,更没让她受过一天冻。 “一个才满月的婴儿,你就丢下她给一个才认识不满一年的男人,你竟然也放心?”这仡濮碧玉是有多爱她所谓的心上人,竟然能爱到把才满月的女儿都直接丢下不管。 想到这里我又将视线放在她身上,观察了一下,说她是恋爱脑吧她长得也不像,说她不是吧她做的事又桩桩件件都跟恋爱脑没区别。 我这问题直接把仡濮碧玉问沉默了,意外的是张九炎居然没有干涉我又管不住嘴了,可能他也有些想不明白吧。眼看仡濮碧玉准备将沉默进行到天荒地老,于是我又问道:“那后来你找到你的心上人了吗?”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仡濮碧玉声音有些轻微的沙哑:“找到了。” 找是找到了,不过这样的找到又有什么意义呢?当仡濮碧玉历经五年多的寻找,站在那位寨勾先生坟前的时候就是这个心情。 “他竟然死了?”连刚出生的女儿都能够抛下,去寻找爱人,找到的竟然只是爱人的坟墓,不知道仡濮碧玉是何感想。 “嗯,他死了。”仡濮碧玉进来和我们讲话时的表情几乎都是面带微笑的,声音也是淡淡,只有谈到这位寨勾先生时才会有明显的波动。就像她刚刚说的这几个字,似乎短短几个字就把她所有的精气神泄了个干干净净。 仡濮碧玉也是在找到寨勾先生的坟墓之后,才知道原来那位寨勾先生也一直在找她。他们那三、四天的相聚之后,寨勾先生也爱上了这个美丽热情的女人。他们心里都知道,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他们商量婚事的时候。 可是…… 可是这美丽的人无论身在哪里都是美丽的,就如同优秀的人无论在哪里也同样优秀一样。爱上寨勾先生的人不止她一个,在寨勾先生回去不久后就被人下了情蛊。 寨勾先生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看着眼前笑盈盈的女人心里空,想着心里牵挂着的心上人更空,并且两者都会伴随心痛。这种精神控制与本人意志之间的极限拉扯,几乎要将寨勾先生的身心撕碎。 等他察觉到不对时,找到族里的大巫才知道自己被人下了情蛊,是来自他们族里的女孩。这让他本来要去寻找心上人的决心,变成了想要解开情蛊的决心。他从头到尾没有和那个对他下蛊的女孩有过任何关系,也拒绝娶她,哪怕伴随着心痛。 可是情蛊有药可解吗?至少目前是没有出现过成功的先例的。寨勾先生就这样死在了求解的路上,宁死也没娶给他下蛊的女孩,也要为了仡濮碧玉守住自己的身心。 “这位寨勾先生还真是痴心又坚定啊。”我不禁感慨,随即又提出疑问:“不对啊,不是说情蛊无所不能的吗?说是中了情蛊就会情不自禁爱上对方,就会完全臣服于对方,哪怕没有感情也能厮守终身什么的。怎么那个寨勾先生先生能够例外呢?” “你们的对情蛊的认知大都以传说为来源。实际上的情蛊没有以讹传讹那样玄幻,只不过制作较其他蛊更难。此蛊要以心血养成,如果中蛊的男子与放蛊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精血交换,那契约就算达成,永生不能背叛,否则会蛊发致死。如果只是单方面的中了情蛊,没有真正在一起的话,效果是没有那么霸道的。何况在他中蛊之前,他的心里就已经先入为主的爱上了我。”仡濮碧玉说起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弯弯,可见那短短几天的相处,就能让她一直回忆到现在。 可我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于是就成我想问什么却一直欲言又止。 张九炎却能读懂我此刻的心境,他开口说得淡淡:“对于科学无法说得清楚,甚至连玄学都无法解释的事,那就交给爱吧。” 仡濮碧玉听到这一句话,微微抬了抬头,眼睛里晶莹闪烁。这是她脸上极少出现的情绪波动,还是只跟她的心上人有关。 看到仡濮碧玉的表情变化,我脑子突然闪现出一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是啊,科学玄学都解释不了的东西,就只能以爱为答案了。纵然仡濮碧玉和她的寨勾先生阴阳相隔,却依旧不影响他们彼此相守一生。就连传说的情蛊,都无法改变坚贞不渝的爱分毫,宁可无解,宁可付出生命,也要守护爱的忠贞。 凡事都有两面,就比如仡濮碧玉和她的寨勾先生,他们俩人搁这儿至死不渝、生死相许,一起创造爱的神话。另一边可就苦了那个喜当爹、守活寡,还尽心尽力帮他们又带孩子,又养孩子的纯纯大怨种周奔年了。 这个小的要如何健康地活下去?这个大的要如何让小的和自己一起健康地活下去?这对周汐芮和对周奔年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 在带孩子方面,周奔年是个地地道道的新手,甚至比仡濮碧玉还没有经验。他独自带着那团软软小小的婴儿时候,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去探她的鼻息,生怕她睡着睡着就断了气。除了带她的日常和她的健康,他们两个人的生存也是一道大难题。 第254章 他们相依为命六年,却没有自己的孩子 为了营生,周奔年卖过菜、挑过煤、送过报纸和信件、扫过大街。在最难的时候,他甚至还带着周汐芮回到老家挖过野菜…… 周奔年卖菜的时候,就用个大菜筐把周汐芮装里面,放在身边,拿颗大白菜给她撕着玩,到了饭点就先喂她吃点。 周奔年挑煤的时候,就把周汐芮拿块布包着系在胸前,常常被周汐芮用两只抹了煤灰的手抹在脸上,两个人都被抹成了大黑脸。 周奔年送报纸和信件的时候,就在自行车前面加个小坐垫,骑着车让周汐芮感受飞一般的感觉,就算爬坡踩不动也不让她下来走路。 周奔年扫大街的时候就弄了个小推车让周汐芮坐里面玩树叶,她常常把一大把树叶先理好,再撒得满地都是,他也只是笑笑再帮她一片一片起来。 周奔年挖野菜的时候,就弄了个小瓶子装了肥皂水让周汐芮在一旁吹泡泡玩,回家之后却是自己吃野菜,给周汐芮吃菜市场的新鲜菜。 周奔年对周汐芮的养育用含辛茹苦、饱经风霜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甚至比亲生父亲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不说周汐芮对他这个油腻老爹那么有孝心呢,她自满月之后便被她的亲生母亲留在了这个非亲生的男人身边,一直生活到快到六岁。 周汐芮渐渐长大,越长越不像周奔年,小姑娘粉粉嫩嫩的跟个小粉团子一样,却也不掩优美的轮廓。再看看周奔年那样子,怎么都不像是亲生的。于是其他人开始窃窃私语,还有一些同伴好心提醒他,让他带着周汐芮去查一查或是验一验,免得被人戴了绿帽子,白给人养了女儿。 周奔年却打个哈哈,只告诉那些在他面前嚼舌根的人甭操那些心,他还说周汐芮就是自己的亲闺女,嫡嫡亲的亲闺女。然后别人说别人的,自己过自己的,照样把周汐芮养得好好的。 “真看不出来周奔年竟然还是一个这么好的人。”我听得啧啧感叹,不过感叹之余又疑惑:“那他还和向珊珊……那他们这段又是什么情况?” “这都怪汐芮,她一直想让周奔年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仡濮碧玉说话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淡,只保留了一丝丝叹息。 “属于他自己的孩子?他不是已经和他大老婆生了一个女儿吗?”我突然想起来,向珊珊以前对我讲周奔年的时候说过,周奔年大老婆生的二女儿,二老婆生的大女儿。我当时还评价他们生活乱来着。 “周奔年的二女儿,也是不是他亲生的。” “什么?”我彻底被震惊到了,“他的二女儿也不是他亲生的?这周奔年是有喜当爹的特殊癖好吗?” “我说过,周奔年有不孕不育症,在我给他治好之前,他又怎么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呢?”仡濮碧玉说得无比自然。 “那你是什么时候给他治好的啊?”我好奇地问。 仡濮碧玉淡淡一笑:“在我回来要带汐芮离开那段时间,就把周奔年身上我能治的病都给他治好了。” “既然周汐芮这么爱她的爸爸,你要带她走,她又怎么会愿意跟你回去呢?”我疑惑道,“你从她婴儿期的时候就离开她身边,现在突然回来说是她妈妈,她会相信吗?周奔年会愿意吗?再说你带得走周汐芮吗?” “我带我女儿回去认主归宗,周奔年有什么愿不愿意的?汐芮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有什么好难过的。”仡濮碧玉表情比我还疑惑,就跟她很有道理似的。 可人都是有感情的不是吗? 果不其然,仡濮碧玉有些轻微皱眉:“不过当时我回去的时候,确实遭到了汐芮很强烈的抵触。” 仡濮碧玉还说她当时回到周奔年家里时,看到的就是父慈女孝的一幕。 那是在一个宁静的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周奔年的家门口。门口有棵老槐树,周汐芮正抱着个充气小皮球乖乖站地在棵树下面,周奔年正给那个皮球打着气,打几下看一皮球鼓起来的程度,再打几下再看一下皮球鼓起来的程度,反反复复,两个表情都是笑眯眯的挺开心的样子…… 反倒是她的出现,倒像是一块突如其来的巨石,投入了这潭静谧的湖水,激起了层层涟漪,打破了原有的宁静与和谐。 周奔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也是全身一颤,可能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吧,一时局促得有些手足无措。倒是周汐芮一点也不怕生,她甚至还笑嘻嘻地问她:“阿姨你要找谁啊?” “然后呢?”我脱口问道。 “唉。”仡濮碧玉叹了口气,“然后啊,我就遭到了汐芮的抵触。其实也不怪她,我为了找她爸爸,在她整个童年都没在她身边待过一天。” 仡濮碧玉向来直接,当晚就对着这父女俩说明了来意。再然后就是她的表情淡淡,周奔年的默不作声,周汐芮的又哭又闹…… “那你后来把周汐芮带回去了吗?”我问完就觉得这个话很废话,肯定是带回去了啊,不然怎么会教她下的蛊。 仡濮碧玉道:“我要教她传承我们的蛊术,就要先带她认祖归宗,要族里承认她的血统才行。无论她的生父是哪个民族的,只要她是我的女儿,只要她跟我回去认了祖宗就能学我的蛊术。” “那是你怎么把她带回你们寨子里的啊?”我想象了一下,又问:“你给她强行抱回去啦?” 当然不可能强行抱回去,看仡濮碧玉那样子也不像能抱得动一个闹腾的孩子。她让周奔年一起回去了,她能控制周奔年,就能控制周汐芮,因为周汐芮很是听她爸爸的话。周汐芮能很快接受她是自己妈妈的事实,全都因为周奔年的功劳。 在学习蛊术方面周汐芮也展现了超强的天赋,一般的小女孩面对这些蛇虫毒物都是会害怕的,她却不仅不害怕,反而很感兴趣。听着仡濮碧玉口传的一些东西,听着听着就能记个七七八八,再跟着口述几遍,竟然就全部记住了。 第255章 她想人为地阻断他们的父女情 正在仡濮碧玉为自己女儿蛊术的天赋感到欣慰的时候,她发现周汐芮的天赋归天赋,兴趣是兴趣,但她的心压根就不在这里! 周汐芮问她问得最多的问题不是蛊术知识,不是她们族里的传统,竟然是她什么时候才能和爸爸回家,她还扬起天真的小脸补充了一句:“妈妈你什么时候和我们一起回家啊?” 周汐芮的种种态度和反应,引起了仡濮碧玉的重视,自己这些年对女儿的忽视,似乎已经对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和情分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她这才开始反思了起来。 然而仡濮碧玉反思的结果不是如何去弥补这几年对周汐芮缺失的母爱,她反思的是应该如何去切断周奔年和周汐芮的父女情分,好让无所依靠的周汐芮回归自己身边。 这女人心里怕是有些扭曲了吧,我这样想着,但我没说,我只问道:“那你是怎么搞的这个所谓的切断?把他们分隔开来吗?” 仡濮碧玉没有表情,甚至听不出来她的语气:“我给周奔年解了蛊。” “什么!”我惊愕,“你说什么?你给周奔年下蛊了?”没等她回答我又是一连串的问题:“你不是说没给他们下蛊吗?你不是说你希望你的感情是自然而然的吗?那你给周奔年下是的心蛊还是情蛊?” “我说过,心蛊是要和两情相悦的人在婚礼当天经双方同意才能下的,我跟周奔年又不是夫妻,我对他费这个心做什么?”仡濮碧玉还是面无表情,就像在讨论别人的事一样平常。 “那你给他下的是情蛊了?” “我连对着寨勾先生都不愿意下这种蛊,更何况是他周奔年?他何德何能,值得我对着他下情蛊?”仡濮碧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短暂的烦躁情绪,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是冲着周奔年呢,还是冲着她自己。 这下是我被仡濮碧玉的反问弄沉默了,一时之间真接不上话,以至于张九炎的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张九炎开口打破了这种安静:“其实你心里还是不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周奔年独自抚养的吧?” 仡濮碧玉盯着张九炎,微微一笑,十分坦然道:“我和我爱人的女儿,自然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我就说嘛,像仡濮碧玉这么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放心把才满月的女儿独自留给周奔年!果然她是留了后手在的。 “我没有害周奔年,更没有威胁他,甚至他都不知道我给他下过蛊。我只是悄无声息地给他下了一种,会让他只能全心全意对汐芮好的蛊而已,当然我也早已给他解开。”仡濮碧玉说得淡淡,可她这“悄无声息”四个字简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是她现在对着我和张九炎悄无声息地下个什么蛊……念及如此,我看向仡濮碧玉的眼神不免包含了些许警惕。 仡濮碧玉还是笑得那么坦然,不过她此刻的坦然总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小姑娘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们下蛊。”她说着又看向了张九炎,“若我要是悄悄对你们下蛊的话,张师傅他也会知道的。” 是了,刚刚她一见面就给我下了说是治疗我鼻炎的蛊,而进门之后张九炎就第一时间察觉了,并指导我将那三颗黑点喷了出来,那张九炎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用眼神询问张九炎“为什么”,张九炎用眼神回复“一会再说”。 就像仡濮碧玉所说的,她给周奔年解开了下在他身上的蛊,她以为这样就能阻断他们的父女之情了。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哪怕周奔年是因为中了蛊才对周汐芮这样疼爱,但毕竟是自己一手一脚养育并带大的,怎么会没有一点感情?说解就能解了呢? 再说,就算周奔年对周汐芮的感情没有那么足够了,可是周汐芮对自己心里认定的父亲,那可是实实在在从小就有的爱啊。 结果可想而知,仡濮碧玉撵走了周奔年,周汐芮因为年龄小而被留在了寨子里。 “我以为我把汐芮留在寨子里,带在自己身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应该会慢慢忘却了,毕竟他们在一起一共才不到六年。谁知道汐芮她根本没有忘记过一天她名义上的这个爸爸,她只是心思重,把这一切都默默藏在了心底。”仡濮碧玉微微一叹,“等她长大成人,在外面读书,一切都能自己做主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去找她那个不争气的爸爸了。” 难怪啊,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这就是为什么周汐芮更亲周奔年,而不那么亲自己母亲的原因了。 仡濮碧玉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对她的好感荡然无存,我定定地看着她:“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或许周奔年的一生都是一个不太争气的人,可他把你女儿从婴儿起就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对她却是从没有过一丝一毫亏欠的。” “汐芮为了他对那个姑娘下了蛊,违反我们的族规,要受到反噬和惩罚,这难道不是周奔年对她的亏欠吗?” 我简直让仡濮碧玉这么自然又有理的表情给逗笑了,她是一点都没觉得所有的问题都出在她自己身上吗? 那我不得不提醒她了:“你难道还不觉得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有问题吗?” 听到我这样说,仡濮碧玉皱了皱眉,表情有些不悦。 我可没管她什么表情,反正我是不吐不快:“你爱上了你的寨勾先生,还怀了他的孩子又找不到他人在哪,你要回去承受惩罚对吧?是周奔年自愿站出来替你扛下所有,为你圆了谎,伺候你生产还坐月子对吧?你一生完孩子你就丢下他们两个自己跑去孩子他爹,完全没考虑过你女儿有没有奶喝,有没有东西吃,更没考虑过周奔年带着你的女儿应该如何自处。你自以为对周奔年下个蛊就万无一失了,一去几年了无音讯。呵呵,就算你笃定周奔年会对你女儿好,那他们要饿死了呢?要是搬家了呢?你想过这些吗?” 仡濮碧玉抬头看着我,看不出来她什么表情,我自若与她对视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第256章 出手阔绰的老苗婆 这里面最可怜的还是周汐芮,她自小生长在周奔年身边,或许周奔年对她的好有下蛊的原因,可她对周奔年那是不掺杂任何外界因素的、真实存在的、发自内心的对父亲的爱。这又如何能说断就断呢? 当仡濮碧玉为阻断他们感情解开周奔年的蛊,并把他从寨子里撵了出去。周汐芮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没有了朝夕相处的爸爸,还要面对那些毒虫,不满六岁的她又是作何感想呢? 难怪到后来觉得周奔年对周汐芮析态度也不像有多爱的样子,或许也有他蛊被解了的原因吧。而且就算他曾经真的爱这个女儿,经过这么多年的隔绝,也早已淡了吧? 我一直以为周汐芮是可恨的,她为了周奔年害了向珊珊。但实际上她不仅是可恨,还很可怜,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仡濮碧玉! “你女儿从婴儿开始到她快六岁,你没见过她一面,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等你找到了你的心上人并发现他死了之后,才想起来你还有个女儿,说要带她走就要带她走,凭什么啊?” “你发现你带不走你女儿,就利用周奔年一起把你女儿先骗回去,再解了周奔年的蛊直接把他撵走,还好意思说是帮他治好了病?你当他们都是什么?你的棋子吗?他们的感情你有没有在意过?他们的处境你有没有考虑过?” “你需要的时候你就带着,不再需要了就直接踢开,你以为你是为了你和你家寨勾先生的爱而不顾一切,其实你就是自私自利,凡事只顾自己!” “你以为世间的一切都能够用蛊来控制吗?那你现在看到结果了吗?你满意了吗?你以为你的蛊能控制所有人的情感吗?难道你从你的寨勾先生身上还看不出来吗,爱能超越一切,就算你下尽天下所有的蛊也没有用。这个爱不光是你们的爱情,还包括周奔年养育你女儿的父女之情!这种天性使然的爱和你那所谓的爱情一样无所不能!” …… 我噼里啪啦说完之后,尤嫌不够,尤其是第关于蛊不能控制爱这一点,正准备从刚刚的第二段话开始再着重说一遍,连张九炎还没来得及阻止。 我刚要张口,就看到本来半掩着的办公室大门被推得开了一些,一张倭瓜脸扒在门上鬼鬼祟祟地往这里面瞅,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于是我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明知故问:“谁!是谁偷偷摸摸在外面?干什么呢!” 我走过去抓住门把手,一把将门拉开,于是这个倭瓜脸便顺着我的力道往里面跌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没错,这个扒在门外偷窥的倭瓜脸正是周奔年。 “你来了为什么不进来?扒那儿鬼鬼祟祟的在干嘛?”我经过刚刚的一顿输出,现在有些收不住气势,以至于我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凶巴巴的,“你有事你就正大光明敲门进来,你扒在门上是几个意思?做事这么不端正,难怪惹人讨厌。” 张九炎出声制止:“茜茜,你先别说他了。” 周奔年有些局促地看了看我们,回答得有些结结巴巴:“我,我,我就是想进来的,听到阿玉在里面,一时又不太敢进来……” 我有注意到在周奔年说阿玉的时候,仡濮碧玉轻轻地蹙了蹙眉,嘴唇微微张了张,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那你现在怎么又敢进来了?”我瞥了周奔年一眼。 “我,我没敢进来。”周奔年小心翼翼地瞟了仡濮碧玉一眼,又小心翼翼地对着我回答道:“是你拉门把我给拉进来的。” 因为以前对周奔年的印象不好,下意识就想怼他几句,可一想到他被仡濮碧玉利用至此,又在对周汐芮的养育过程中真心爱护,我气就发不出来了,甚至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我声音突然就变得温柔了很多:“既然来了,大大方方进来就行,在门口扒着,要是给厂里其他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是来偷东西的呢,给你抓起来了那怎么好?” 周奔年估计以为我要骂他,突然听到我柔软下来的声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然后他又似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小助理师傅,你也别怪阿玉了,她这些年也不容易。” 嚯,这周奔年还在向着仡濮碧玉说话,他中蛊看来中得挺深啊。我瞥了仡濮碧玉一眼,心想你还说解蛊了,你怕是一边解一边又给下了吧,不然这周奔年给你当工具人当得这么死心塌地的,还在说你不容易,跟他自己有多容易似的。 我憋闷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师傅,别叫我师傅。” 仡濮碧玉看了一眼周奔年,又看向我:“我确实没有对他再下蛊,并且我今天过来这里,说了这么多,其实只为两年事,一是想了结了汐芮的事,二是想请张师傅帮他驱走身上的女鬼。” “阿玉你还为了帮我解决女鬼费心,我没事的,我没事的。”周奔年赶紧接话。 仡濮碧玉站了起来,她还是没有和周奔年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然后从随身的布兜里拿出一块红布,好像包着一坨什么东西。 仡濮碧玉把这块包着的红布一层层揭开,我的表情便从好奇变成了狂喜,平常人看到这黑乎乎的一坨可能不会知道它的价值,而我跟着张九炎早已经在云南时就见过。这块红布包着的,竟然是一小块通天犀! 哇塞,这老苗婆出手也忒阔绰了吧! 仡濮碧玉把这块通天犀放在桌子上,往张九炎面前推了推,我弯着腰,凑近一些看了看,发现这块通天犀有燃烧过的痕迹。 张九炎则是瞥了这块通天犀一眼,没有立即说话,又把视线放在了仡濮碧玉身上。 “当我发现他死了之后,我费尽心思找到这个,只为再见他一面,可惜我在很多地方去试过,都没有遇到他,也不知他在哪。我也找过族里的大巫,她对我摇头,说我与他此生再无相见的可能。” 仡濮碧玉把眼神又转到这块通天犀上,“我的药理不需要这东西,下蛊更是用不上,无论这东西如何珍贵,对于我来说都只是废物一个。现在我用它作为报酬,请张师傅帮帮周奔年,也算与他彻底做个了结。” 第257章 当年旧事(一) 不对,看仡濮碧玉的对周奔年的冷淡态度,她绝无可能对周奔年有感情,却拿着这么贵重的东西来救他,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阿玉,你……”周奔年站在一旁,想说话又不太敢说,他并不认得通天犀,却也听出了这东西很珍贵,他对仡濮碧玉道:“你不用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来救我,我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你看我现在好得很。” 周奔年说着似乎是想给仡濮碧玉展现一下他如何好,本意是想摆出一个身强体健的样子,奈何他身子确实已经虚得不能再虚,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还是我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我可不想他在张九炎办公室摔出个好歹来。本来他就虚弱,要是他这一摔,摔个半身不遂什么的,就此讹上张九炎了可怎么办?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替张九炎注意着点儿总是好的。 虽说这周奔年不算彻底的坏人,也有可怜之处,但我从不圣母心,于是我开口训道:“你干什么呢?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你的孔武有力能不能换个地方展示去?要是你在这里摔了那算谁的?我们可不会管你。” 周奔年偷偷看了眼仡濮碧玉,嚅嗫着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只是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看我们这边又说又闹的半天,张九炎终于开口了,他对仡濮碧玉道:“哪怕你付出的报酬再多,但有些因果也不是你想了就能了的。” “如若能救他一命,用他继续活着来了这个因果,我想应该也足够了。”仡濮碧玉对着张九炎说得笃定。 “你对他做了什么啊?”我好奇看了看仡濮碧玉,又看了看张九炎,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回到仡濮碧玉身上,“需要用救他的命来作为补偿,你不是说作为报答,你已经给他治好了他身上你能治的所有的病了吗?” 仡濮碧玉听到我的问题,只看了张九炎一眼,没有说话。张九炎看了一眼周奔年,也没有说话。 我正想再问,先开口的却是周奔年:“你再为难阿玉了,她对我做的所有的事,我都知道。” 他这话一出,原来我以为大家都会感到惊讶,结果真正感到惊讶的居然就只有我一个。 周奔年是真虚弱,他走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叹了口气道:“我如何不知道阿玉对我只是利用呢?”他歇了歇又接着道:“可是能被她利用,我也觉得是幸福的,是心甘情愿的。” 周奔年把这话说出口,我原以为仡濮碧玉多少会有些感动,可她的眼睛和神情里却出现了明显的反感。实际上从周奔年进来开始,她好像就一直都没有搭理过他。看不出来这周奔年还是个受虐倾向啊,越对他冷淡,他就越上头,这种性格活该被拿捏。 周奔年又有什么错呢?大概他错就错在生得不好看吧。不过,长得丑是他的错吗?我看了周奔年一眼,心里默默想着。 长得丑不是他的错,他真正的错,是错在没有爱对人。 那个年代的周奔年还是个年轻小伙子,虽说他其貌不扬,但也算勤勤恳恳,经家里介绍和他的第一任老婆结婚。 其实关于相貌丑陋这一点,我真的想说,每个人在选择伴侣的时候就应该先考虑清楚,无论外貌或者内涵,自己能接受的底线是什么,自己能坚持下去的点在哪里,不要一时觉得可以接受,结婚之后又觉得无法忍受,那这样的生活对别人对自己都是一种折磨。 周奔年的第一任老婆就是如此,一开始是奔着务实过日子的想法和周奔年结了婚,却在结婚之后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对周奔年愈加的嫌弃。 “看不顺眼”这种心理,一旦形成,就会日渐加重,直至将嫌弃感拉至顶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周奔年的第一任老婆终于还是出轨了,和同村的一个小黄毛。这个小黄毛一事无成,游手好闲,仗着自己长了一副好的皮囊,于是他只需要勾勾手,周奔年的老婆便跟他了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界上又怎么可能有不透风的墙呢?他老婆和小黄毛的事,还是传到了周奔年的耳朵里。一番对质之后,周奔年用两巴掌结束了这段婚姻。 原来这就是他把大老婆打跑了的真相啊,我心里想。 那个年代的人对脸面的看重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家里出了这等丑事,周奔年也是呆不下去了,索性跟着老表出去挣生活,就这么辗转到了仡濮碧玉的家乡,生活在山下的小乡镇里,做点小生意。 虽说这周奔年长得丑,可也架不住他想得美啊,再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爱上清纯美丽的仡濮碧玉实属正常。实际上按着仡濮碧玉年轻时的长相,包括现在的气韵,很多男人都会对她一见钟情。 周奔年记得很清楚,那是仡濮碧玉他们苗族过新年的时候,在山下订购的东西特别多,他跟着去送东西,便在那翠绿的山峦间,看到了一位妙龄的苗族姑娘,她面容仿佛是大自然最精致的雕琢,让他惊为天人。 她的眉宇间远山含黛,深邃而神秘;她的眼眸清澈明亮,宛如秋水盈盈,闪烁着智慧与温柔的光芒;她的肌肤,如同初绽的花瓣,细腻而白皙,透出淡淡的健康光泽;鼻梁挺直,唇色粉嫩,嘴角轻扬时,有一抹羞涩而又真挚的微笑,足以让世间万物为之倾倒;尤其是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再用彩带轻轻挽起,随风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穿着苗族传统服饰,色彩斑斓的衣裳,绣着繁复而精美的图案,更是如同画中走出的仙子。她周身佩戴的银饰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为她平添了几分高贵与典雅。她在走动间,银饰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如同山间清泉般悦耳动听。 相信大家都能猜到了,这位让周奔年一见钟情的苗族少女就是仡濮碧玉。不过当时的仡濮碧玉根本不认识他,甚至可以说是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 第258章 当年旧事(二) 自那天之后的周奔年巴不得他们苗族天天都过年,他才好天天都能去送东西,或者说他期盼的是能多见到仡濮碧玉。 “她要是能常常跟着她的父亲来集市来买东西就好了。”周奔年心里这样想着。 很快,他就盼来了这样的机会。 仡濮碧玉真的随着父亲来到了集市,挑挑选选。虽然她全程没注意过周奔年,但周奔年的眼神却是粘在了她的身上,一刻都没离开过。也正因如此,周奔年也全程见证了仡濮碧玉与寨勾先生的一见钟情。 太悲催了,这个周奔年真的是太悲催了!我心里感慨,长得难看并不是一个人的错,他热爱美丽的人和事也不是他的错,但别人同样也有爱美之心的权利,也有不选择他的自由。 其实哪怕就是在现在,也是个看人先看脸的世界。谁又会绕过你丑陋的外貌,先去了解你美丽的灵魂呢? 再反观仡濮碧玉的心上人,那位寨勾先生,他身姿挺拔,身形修长而匀称,宛如山间的青松,展现出一种自然的力量与美感。他面容俊朗,五官轮廓分明,鼻梁挺直,嘴唇线条优美,给人一种坚毅而不失温柔的印象。 他眉宇间透露出一种独特的英气,仿佛能够洞察世间万物,展现出他了内心的深邃。他的皮肤被阳光晒得微微发黑,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透露出他强健的体魄,彰显出青壮年男人特有的风采。 他是那么的玉树临风,那么的气宇轩昂。跟他一对比,周奔年觉得自己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只好将对仡濮碧玉的爱默默藏在了心底。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在集市旁边的石墩上,一坐一蹲的父女两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他鼓起勇气站出来,才有了这后面的故事。 周奔年讲完这些积年旧事,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我对不起阿玉,我对不起阿玉……” “你哪儿对不起她啦?”我打断周奔年的喃喃自语。 周奔年没有回答,倒是仡濮碧玉终于和他说话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既然知道我对你做的所有的事,那你自然也知道你的不孕不育和所有悲剧都是我造成的。”她停了停,语气不似刚刚那么毫无波澜,总算有了丝丝情绪起伏:“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 周奔年沉默了,眼眶却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前面说过,仡濮碧玉将女儿丢给周奔年其实还是没对么放心的,她的不放心倒不是怕周奔年对自己的女儿怎么样,毕竟那么小的一个人,周奔年就是再畜生也不可能对着才满月的婴儿下得去手。 仡濮碧玉的担忧是怕周奔年年轻气盛,耐不住寂寞重新找了女人结伴过日子。本来周汐芮就不是他亲生的,要是他再去给自己女儿找个后妈,那她还怎么放心将周汐芮交给周奔年带着呢?所以她在离开之前给周奔年下了一种蛊,直接收割了他作为男人那一部分的功能。 我去,这仡濮碧玉也太狠了吧,而且她居然还能说得这么坦然,就像在跟我们闲聊其他人的八卦似的,仿佛这个事根本不关她的事一样。 仡濮碧玉未雨绸缪,她的这个做法直接导致周奔年的大老婆回来找他,想要他继续喜当爹的想法落了空。 本来他的大老婆也只是想在小黄毛跑掉之后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免费的户口,在发现周奔年不具备相关功能之后,又果断选择了逃之夭夭…… 不得不说仡濮碧玉真的是一个心思相当缜密的人,她正确预估了所有人,却唯独低估或者说算漏了周汐芮对周奔年的爱。 仡濮碧玉以为周汐芮不过在周奔年的身边才短短六年不到,只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她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总会渐渐疏远,直至忘却。 可是她错了,她不知道周汐芮其实和她一样,是一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周汐芮知道自己走不出寨子,反抗也没有用,于是她便将对父亲的思念和对母亲的怨恨全都埋在了心里,认真学习她教的蛊术,以便能早日出去寻找自己的父亲。那个时候的周汐芮,还不到六岁。 其实仡濮碧玉为了切断周汐芮对周奔年的念想,早就将一切如实告诉了她,可无论仡濮碧玉怎么说,她心里还是认定周奔年就是自己的爸爸。 周汐芮甚至还劝过仡濮碧玉,反正自己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多年,周奔年对她这么情深,对自己视如己出,自己在心里也只认定了他一个爸爸,不如就一家三口团聚了吧,正好以后可以好好生活,不再分离。 周汐芮的提议换来了仡濮碧玉的一个耳光,她便从此再也没有提过周奔年。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埋在了心里,甚至让仡濮碧玉都以为她已经忘却了周奔年。 毕竟他们所在的地方教育条件有限,随着周汐芮越长越大,成绩也越来越好,是不可能永远都不让她出去读书的。周汐芮终于自由了,于是她想方设法辗转找到了周奔年。 当周汐芮满怀惊喜地出现在周奔年眼前时,并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父女相认的感人至深,更没有她以为的父女二人抱头痛哭的场面。 周奔年的表情十分冷淡,周汐芮甚至在他脸上很清楚地看到了一丝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厌恶。 周奔年的反应刺伤了周汐芮,她心里特别自责,也更加怨恨自己的母亲。她心里以为周奔年对她的冷淡全是来自她和母亲对他的伤害,于是她拼命地想为周奔年安排一个家,想让他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所以才有了后面她对向珊珊所做的一切。 这周汐芮也是,你想你爹有个幸福的晚年,你就给他找一个年龄相当的老伴不就好了吗?非要去祸害别人小姑娘,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想到这里,我就对周汐芮同情不起来,毕竟她对着向珊珊下蛊的时候同样完全没考虑过别人的处境,这一点倒是跟她亲妈一模一样。 第259章 当年旧事(三) 我才这么想着,就听见仡濮碧玉的声音:“汐芮不愧是我和他的孩子,她的外表像她父亲,有刚毅的轮廓,性格却像我,知道蛰伏。如果不是为了周奔年而犯了族规,她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可惜了。” 仡濮碧玉语气有掩盖不了的惋惜,不过我心里冷哼一声,你还知道你女儿性格像你啊,都这么自私自利不择手段。 仡濮碧玉又对周奔年道:“事情就是这样,你中蛊太久,以至于我给你解开之后,可能,”她顿了一下又才道,“可能有些功能已经恢复,但你再无机会有自己的子女,这一点已经报应在了汐芮身上,她没有后,就等于我没有后,这点我们扯平了。” 周奔年还想说什么,被仡濮碧玉挥手打断,他颓然向后靠在了沙发上。 仡濮碧玉并没在意他的反应,接着道:“至于我欠了你的,今日已经偿还。我们曾经的事一笔勾销,以后也再不会相见。你好好的吧。”说完她又对着张九炎:“后续还得麻烦张师傅了。” 张九炎冲她点了点头,算是应允。在得到张九炎应允之后,仡濮碧玉环视了一圈,对着我笑了笑,径直走出了办公室,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仡濮碧玉走了之后,我回过头想问张九炎关于周奔年身上女鬼的事,就被周奔年的表情吓了一跳。 周奔年哭了,是没有哭出声音的那种默默流泪。只见他两行浊泪挂在脸上,就这么木然地看着前方,任泪水流着。这表情搭配他的倭瓜脸,真是让我以为活见了鬼。 我无语也同情,于是劝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你哭什么呀,等给你驱完鬼你好好生活不就行了嘛。” 周奔年一边流泪,一边又开始了:“是我对不起阿玉,是我对不起阿玉,是我害了她一辈子啊!” 不是,这周奔年有病吧? 明明是仡濮碧玉为了自己的爱人,害了他一辈子,怎么他老说是自己对不起仡濮碧玉呢?就算真正的爱是常怀愧疚之心也用不着强行愧疚成这样吧? 我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出来:“那个,周大叔,你是不是被你那阿玉刺激过了头,有些癔症了?” 周奔年抬头看我,眼睛却还在流泪。 “诶,不是,你怎么回事啊?”我真被他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向来听只过被害妄想症,没听过害人妄想症的,到你这怎么就搞反了呢?再说你们家那位阿玉都已经把整个事情说出来了,你怎么还在强行揽责呢?”顿了顿,我又补充了一句:“长得难看真的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茜茜。”张九炎走到我身边,“你别刺激他了,你听他说。” 周奔年闻言抬手抹了抹眼泪:“我在集市那么久,南来北往那么多的人,基本上接触的都是周边寨子里的苗族人,我连她是哪儿的都一清二楚,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上人是谁呢?” 什么!周奔年竟然认识那位传说中的寨勾先生! 他的话把我整不会了,我疑惑道:“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呢?” “我不仅没有告诉阿玉,我反而还把他的信息告诉了另一个也爱上了他的女人。”周奔年苦笑了一下,让他难看的面容更加难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唉。” 天啊,还有这反转。我差点就以为周奔年是一个受了害的、可怜的好人了! 周奔年是长得丑,不过他的心灵也没看起来那么美,他大概把仅有的那点真心都用在了照顾周汐芮那六年的时光里了吧。 自从周奔年去送东西对仡濮碧玉一见钟情之后,他时常都能在集市上看到她随父母或族人来集市买东西。因为关心而关注,周奔年把仡濮碧玉的一举一动都牢牢看在了眼里,包括她和寨勾先生的相遇、相知、相许。 人的心理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其实在周奔年心里明明对和仡濮碧玉能在一起这件事,是根本不抱任何希望的,他本意只是想远远地看着她就好。这种想法却在寨勾先生出现之后,彻底发生了改变。 周奔年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上午,他出摊不久,每次遇到集市的赶集天他心里就会很高兴,因为又能够见到心上人了。 果然没多久仡濮碧玉就出现了,不过今天的她不是和父母一起来的,她有些行色匆匆,眉眼间有浓浓的忧郁和忧愁。周奔年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她脸上的神情太熟悉了,和平时自己见不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难道她真的爱上她那次遇到的男人了? 周奔年的推测没错,仡濮碧玉这次出来就是来找她的心上人寨勾先生的,并且找到了。 周奔年看到两个璧人再次相遇时那郎才女貌的样子,他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尤其是在他全程见证他们相许之后。他发现这两天的仡濮碧玉美得惊人,这是一个女人必须从少女蜕变为少妇之后才会有的变化。 从头到尾仡濮碧玉和寨勾先生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只有三、四天,这几天也是周奔年最痛苦的日子。在他们依依不舍地分开之后,周奔年还是深陷在痛苦之中。他的痛苦一直持续到了下一个集市赶集时,他遇到另一个爱慕寨勾先生的苗女。 和苗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周奔年不是不清楚他们的本领和习俗,他很清楚地看见这个苗女看似在他的摊位上挑挑选选,实则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俊朗的寨勾先生。 那个时候的寨勾先生也在采买,他和仡濮碧玉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再次见面的时候就要定下婚礼了,他也要为再次见到心里的人儿做些准备。 周奔年就是在这个时候,看似“随意”地和那个苗妇女聊起了寨勾先生,并且刻意隐瞒了他已经有心上人的事实,还“无意”中透露了很多关于寨勾先生的信息。 他本以为这位苗女并不认识寨勾先生,谁知她开口便道他们是同族的人,只因为觉得这些天他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不知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才悄悄跟出来看看。 第260章 当年旧事(四) 那周奔年的刻意隐瞒岂不是起了反作用?他赶紧将这两天看到的关于寨勾先生和仡濮碧玉的事说了出来,还建议那位苗女在他们还没真正成婚之前,赶紧想办法拴住自己的心上人,否则可就要眼睁睁看着他娶别人了。 果然,那个苗女当天就对寨勾先生下了情蛊。 “我本意并不是想害死他,我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的意志竟然这么坚定。我只是希望他在中了情蛊之后会爱上别的女人,不再理睬阿玉,这样阿玉就能死心了。”周奔年苦笑。 “她根本就没有留意过你,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更别说你对她的感情了。又不是说他们不在一起,你的阿玉就会和你在一起。你一直都没有在她的选项中、甚至都没在她的视线出现过,你这样拆散他们有什么意义吗?”难怪他要说他对不起仡濮碧玉了,他的做法确实有够混账的。 “是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我就是那样做了。”周奔年再次苦笑。 “少来!什么你不知道你当时怎么了,还就那样做了。你分明就是有预谋的,你就是不想他们在一起,所以你蓄意想拆散他们!”我又将周奔年上下重新打量了一遍,他初次来胆小怕事的样子,和刚刚在仡濮碧玉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真让人看不出来他就势顺势的反应能力竟然这么强。 可惜啊,这人算不如天算,周奔年压根儿就没想到寨勾先生宁死也没有屈服于情蛊对他精神的控制。这确实无法解释,用张九炎的话来说就是玄学和科学都解释不通的,那就只能交给爱了。 事实证明,寨勾先生对仡濮碧玉的爱是至死不渝的,他从来没有背叛过他的心上人,以至于死在了寻求解蛊的路上。可仡濮碧玉并不知道这一切,他们经过那几天的相处,她有了寨勾先生的孩子,却再也找不到她的心上人,和她孩子的爸爸了。 国有国法,族有族规,无论他们的事实是如何,仡濮碧玉都将面对惩罚。于是周奔年在看着肚子鼓鼓的仡濮碧玉伏在父亲膝上抽泣时,他站了出来。我们都以为他在为了心上人承担一切,实际上只不过是他对自己内心的救赎,还顺带从名义上得到了自己爱的人。 “那你对周汐芮的好,也是因为害死她亲生父亲所产生的愧疚了?” 不可否认,周汐芮之所以认定周奔年才是她的爸爸,真的是因为周奔年在她六岁之前全心全意对她的好,但凡有一丝丝虐待,这段父女之情都不可能让她经过这些年都舍弃不下。 周奔年先是一愣,随即说道:“我从来都没有对汐芮的爸爸,也就那个姓寨勾的男人产生过愧疚。相反我对他无比憎恶,如果他从来没存在过这个世界上就好了。就算我有愧疚,也只是因为我觉得我对不起阿玉。” “所以你就把你心里对仡濮碧玉的愧疚,全都转化成了对她女儿周汐芮无微不至的照顾?以此作为弥补?好以此让你自己的心里觉得好过一点?” 周奔年笑了一下,就像听到什么多好笑的笑话似的。他笑得轻蔑:“当然不是。我对她愧疚我去弥补她女儿做什么?我对他们的女儿好,我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养育她,完全是因为我想用她拴住阿玉的心。这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又是她和她心上人留在这世间的唯一的羁绊,如果阿玉的孩子能够认定我,离不开我,那阿玉也很有可能会为了孩子而和我在一起。” 其实周奔年根本不爱周汐芮,他甚至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对这个孩子到底是恨还是嫉妒。他面对周汐芮时的感情特别复杂,心里也特别矛盾。 因为他既能从周汐芮身上看到心上人阿玉的样子,又能从她身上看到情敌寨勾先生的影子。他恨这是仡濮碧玉和其他男人生的孩子,他嫉妒这孩子一出生就能得到仡濮碧玉的爱,还是无条件的那种爱。 人家的女儿得到妈妈无条件的母爱这不天经地义的事吗?周奔年嫉妒个什么鬼,这不妥妥一个心理扭曲的神经病吗?我心里想着,又剜了他几眼。 在这种心理作用下,周奔年还能对周汐芮能做到全心全意地爱护和照顾,完全是因为他把这小家伙当作了唯一能拴住仡濮碧玉的筹码。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当他妒火燃烧,心里恨起来的时候甚至想伸手把这孩子直接掐死,再走掉一了百了。 可是他转念一想,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那他和仡濮碧玉便断了所有的链接,他心里又舍不得。 于是他日复一日、机械地对周汐芮好,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有加,只是希望她长大后对自己的依赖和不舍,能对仡濮碧玉以后的决定起到一丝牵制的作用。 这个周奔年!他的心思居然这么深!我差点都以为他是个好爸爸了! 周奔年和仡濮碧玉,这两个人都这么自私自利,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惜伤害别人!抛开相貌不谈,他们俩还真的是天生一对呢! “你们两个还真是般配,你刚刚也听见了,她为了你能善待她的女儿,给你下了蛊,限制了你的一些功能,并给你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影响。”我冷笑,真是报应不爽。 “没有就没有吧,只要阿玉愿意在我身边,其他都随便。反正我也养了汐芮这么久,我会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的。”周奔年又强调道,“要是阿玉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有没有自己的子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仡濮碧玉的计划、目的和手段,周奔年不是不清楚,但他就是愿意,又不是完全愿意。其实周奔年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他时而觉得付出一切都值得,时而又觉得自己到底图什么啊? 是啊,他图什么啊!这变态又扭曲的爱! 第261章 当年旧事(五) 无论周奔年长得再难看,也并不影响他在当时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壮年,面对自己深爱的人,又怎么会没有生理上的欲望呢?但他就是没有,哪怕心里有,在身体上也起不了反应。 周奔年不仅不是傻子,还心思深沉。仡濮碧玉会下蛊自然就精通药理,再加上那段时间他们天天生活在一起,在他身上动一些手脚简直易如反掌。 周奔年明明知道自己被仡濮碧玉下了蛊,他还无怨无悔,是因为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以为只要自己用行动表明对她的爱,她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没有生理反应没关系,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关系,只要他的阿玉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一切就足够了。毕竟等她寻找无果,又得知寨勾先生的死讯之后,还有谁是比自己这个照顾了她女儿这么久、又得到了她女儿的爱的人,更合适和她生活在一起呢? 然而,周奔年盼望精诚所至的结果,就是他被现实左一耳光、右一耳光地把脸给打肿了。 首先仡濮碧玉刚出月子就头也不回地去寻夫了,中间竟然一次都没回来过,连自己刚满月的孩子都没放在心上,更何况他周奔年。 其次仡濮碧玉在得知心上人寨勾先生已经死了之后,她便回来直截了当地要带走周汐芮。因为周汐芮对她不熟悉,无法强行带走,权宜之下才把他一起带回了寨子。 最后就是仡濮碧玉为了阻断他们的父女情分,给他解了蛊,只留下了周汐芮,直接把他赶出了寨子,整套操作中对他是一点留恋和感激都没有,更别说对他有感情了。 所以才有了后来周奔年又与他大老婆的那些纠葛,以及周汐芮出于愧疚想补偿自己的爸爸,从而伤害了无辜的向珊珊。 “你不是不知道她丢下女儿的原因,她之所以会把孩子丢给你,是因为她要去找她的心上人,去找她女儿真正的爸爸,去找寨勾先生。” 我说完看周奔年默不作声,我又道:“她连刚满月的女儿都能丢给你,你就应该知道她的决心了。只有不带着孩子,她才能心无旁骛地去做她要做的事,就连她最脆弱的时候都不肯在你身边,你又怎么会相信她在找到寨勾先生之后会回来留在你身边呢?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家阿玉一心一意想的都是他们一家团聚,不是吗?” 周奔年叹了口气:“我都知道,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我唯一有可能得到阿玉的机会啊。” “你能得到她才奇了怪了,尤其是在她找到她的寨勾先生之后,你更没有得到她的可能。”我语气比他表情还轻蔑,周奔年心思深沉,怎会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都想不明白呢。 周奔年看了我一眼,自己闷声说了句:“找到寨勾先生之后我是没有得到她的可能。但她要是永远都找不到呢?” 一句话将我彻底震惊,他这么笃定仡濮碧玉找不到,就只有一个可能……我问了出来:“难道寨勾先生的死,是因为你把给杀了?” 周奔年因为对我无语从而导致了一时的语塞,他又看了我一眼道:“瞧你这话说的,怎么是我把他杀了呢?他都中了情蛊了,又宁死都不愿意妥协另娶他人,只能是必死无疑,哪里还需要我去杀他?我可不是杀人犯。”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周奔年这个人,还真的是“面带猪相,内心嘹亮”这句话的集大成者代表啊。 其实在仡濮碧玉和寨勾先生的故事中,周奔年是有一定程度的上帝视角的。他见证了他们的一见钟情到相知相许,也见证了他们的互相寻找无果到抱憾终身,他知道他们两个人各自的信息,却故意往其他人身上引导…… 周奔年甚至间接见证了寨勾先生的死亡,并亲手掐断了仡濮碧玉见到寨勾先生最后一面的唯一可能。 那天周奔年还是和往常一样出摊,这两天他心情挺好的,在摆放商品的时候甚至哼起了小曲。 因为就在昨天,他看到焦急寻找在集市的仡濮碧玉,他主动询问,并关切地告诉她,这两天是在集市见到过一个挺俊朗的年轻人,他也似乎在找人,不过那个人的寨子离这里有些远,如果她想去找的话,可能会费些时间和周折。 周奔年提供的这个信息对仡濮碧玉来说太重要了。因为作为生意人,他在集市上见过的人肯定很多,认识的人也多。仡濮碧玉根本没有怀疑过这些信息的真实性,对周奔年道了谢就叫父亲陪着自己朝着那个很远的寨子寻了过去。 那是周奔年第一次和仡濮碧玉说话。她的声音真好听啊,周奔年心里美滋滋的,同时又有些沾沾自喜,他根本不怕仡濮碧玉找错人回来质问他,因为集市上每天这么多人,年轻俊朗的人那么多,他也并不知道仡濮碧玉要找的那个英俊男子具体是哪一个,指错了不是很正常吗? 周奔年计划得没错,这边仡濮碧玉才离开大半天,另一头寨勾先生就找了过来。 周奔年在一旁冷眼看着,无论寨勾先生如何焦急,他都不搭话。直到寨勾先生找到他面前,向他询问。周奔年摇了摇头。 无奈之下,寨勾先生拿出一个小布包,告诉他如果有一位也在找人的苗族姑娘来了这里,就帮忙转交,那个姑娘的名字叫阿玉。 周奔年接住了小布包,也从此记住了阿玉这个名字。阿玉,阿玉,这样称呼她真是好听啊。不过周奔年又觉得再好听的名字从寨勾先生嘴里喊出来,都变得难听起来。 看到寨勾先生失落绝望的样子,周奔年试探的问了句:“你怎么不自己在这里等她呢?” 寨勾先生苦笑着告诉他:“我也很想在这里等着她,但我大概没时间了。”他眼神惆怅地望着远方:“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我也要努力,争取能和她真正的在一起。” 周奔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好英俊啊,就更加坚定了他当时心里的想法:不能让他们相见!永远不能让他们相见! 于是周奔年神使鬼差地对寨勾先生指了另一个更远的方向:“我刚刚看到有个特别漂亮的女人焦急地朝那边去了,似乎是在找人,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阿玉……” 第262章 当年旧事(六) 难怪周奔年要一直碎碎念地说自己对不起阿玉,原来寨勾先生和仡濮碧玉两个人一生的悲剧竟然是他一手造成的!甚至可以说这后面一连串的悲剧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你还真不是个东西啊!”我听完有些恨恨,“你竟然为了你自己的嫉妒心理,为了你自己能占有仡濮碧玉,害了寨勾先生,害了他们两个两情相悦的人生离死别!你真是个混蛋啊!” 周奔年对我指责很不认可,他辩白道:“你们和阿玉聊了这么多关于下蛊的事,自然知道她们族的那情蛊除了下蛊的人,其他人根本无法可解。哪怕就是下蛊的人能解,又有谁会冒着被反噬的危险去做这样的事呢?只要中蛊那个男人不愿意娶对他下蛊的女人,甚至只要他爱上了别人,那他的结局就只能是死。” 周奔年说得认真,就跟他很有道理似的:“以阿玉当时对那个姓寨勾的痴迷程度来看,如果他死了,阿玉肯定不愿意独活,她要是死了他们的女儿也生不出来。我这样做反倒是给了她一个希望,一个寻夫的念想,既保住了她的性命,又保住了她的孩子,我有什么错?” 我真给他的逻辑气笑了,冷哼一声道:“寨勾先生被其他苗女下了情蛊,这难道不也是你一手促成的吗?你别说得那么好听,少用你那畸形扭曲的爱来粉饰你的自私加无耻!什么你给了她一个希望?什么你帮她保住了她和她孩子?你的目的就是不希望他们在一起,你就是想拆散了们,你就是想霸占她。你竟然还敢自诩为爱,你简直玷污了爱情这两个字!” 周奔年被我骂得一声不吭,默默抱头。张九炎也沉默着,对我骂周奔年的行为视而不见。 “那个布包呢?”看周奔年还耷拉着头,我踢了踢他跟前的桌子腿,“跟你说话呢。”“什么?” 周奔年回过神来,望过来的眼神疑惑。 “寨勾先生给你的,让你放着有机会就转交的布包。你后来交给仡濮碧玉了吗?” 听到我这样问,周奔年又颓然下来:“没有,我没有交给她,我不会交给她,也不敢交给她。” 也是,要是让仡濮碧玉知道是周奔年故意放出错误的信息导致她和心上人擦肩而过,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恐怕就不是给他下蛊这么简单了。那么以仡濮碧玉对寨勾先生爱的程度,和对周奔年恨的程度,那必须得给周奔年来个毒蛊大全套餐了吧。 “那你把那个布包藏哪儿了?你打开看过里面是什么东西吗?现在那个布包还能找到吗?” “找不到了,永远找不到了。”看周奔年表情又陷入了回忆,他浑浊的眼神里到现在都还满满的充斥着嫉妒与愧疚,“因为我当天就把这个布包,和着柴火一起烧掉了。” 当时周奔年从寨勾先生手里接过那个粉布包,答应帮他转交。等寨勾先生走后,他摩挲着布包上的绣花,嗅着上面淡淡的香味,就知道这肯定是出自阿玉的手笔。这个布包应该就是她和寨勾先生在一起那几天,送给心上人的定情信物。 不知道这个姓寨勾的人拿回去又装了什么东西进去,从外面捏着的感觉来看,似乎有根绳子编的什么东西,还有一张叠好的纸,大约是写给阿玉的信。 周奔年紧紧揣着这个粉布包,心里矛盾得无以复加。他的矛盾点并不是要不要将这个布包交给仡濮碧玉,而是要不要自己留下阿玉的东西。能作为定情信物送出去的,必定是她贴身的物件,如果把她贴身的物件揣在怀里,那感觉就仿佛搂着自己的心上人。 握着这个布包仿佛握住了心上人的手,可是周奔年一想到这是阿玉送给别的男人的定情信物,就妒火中烧,就在这种心理驱使下,他猛地一下就把这个布包丢进了火炉中。等他反应过来再想抢出来时,他心上人的贴身物件已经和里面的东西一起,变成了一团灰烬。 因为他的妒忌,寨勾先生留给仡濮碧玉最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对她说了什么话、有什么交待,随着这堆灰烬成了永远的谜团,除了寨勾先生自己,永远不可能再被人会知道。 “你真该死啊。”我为周奔年的行为做了总结。 刚刚仡濮碧玉还因为想了却因果,拿出了通天犀作为交换,要请张九炎帮周奔年驱鬼,若是她知道她和寨勾先生一生的悲剧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心理扭曲而造成的,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我是该死,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也什么都没有。”两行浊泪再次从周奔年的脸上落下,“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周奔年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剖白倾诉,他眼神木然,两瓣嘴唇因为厚而看起来幅度不大,他的声音从这厚厚的嘴唇里发出:“我长得难看,从小就被人笑话长得难看,可是就像你说的,长得难看这是天生的,这真的不是我的错。” 周奔年双手捂着脑袋:“我没有做过一件坏事,我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从小在生产队里我做得最多,我干最重的活,可是其他人不用我出劳力的时候,对我都是冷冷的,我只能以我的劳力去做没有任何回报的白帮忙,才能换来别人的好脸色。” “我的老婆,在我跟她相亲之前根本不认识,更谈不上爱不爱了。是家里找同村长辈给介绍的,一个寡妇。在我们那个年代,找寡妇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但我没有办法,没有女人愿意跟我。我想着只要能好好过日子,寡妇又有关系?”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跟小混混跑了,甚至还怀了别人的孩子想回来找我。像我这样天生就长得丑陋的人,根本不配爱别人,也不配得到别人的爱!” 我沉默了一阵之后开口道:“其实你是得到过爱的,有一个人,至少她是一直无条件爱着你的。” 第263章 当年旧事(七) 我回头看了看张九炎,他对我点了点头,我又继续道:“无论命运待你如何,无论仡濮碧玉爱不爱你,无论你长相和家世。那个人从她记事开始到现在,无论你对她的态度有什么变化,她对你的爱始终都没有变过。她对你的爱是世界上最纯净的爱。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周奔年猛的抬起头,但很快又颓然地把头低了下去。 周奔年又如何会不知道呢?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每个婴儿都是一张白纸,孩子所有的性格和认知,都源于带的人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如何引导和教育。 周汐芮从满月起就一直是周奔年在带着,他或许对这小丫头的感情很复杂,可是这小丫头却是真真切切把他当作亲生爸爸来爱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周奔年很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阴雨天,他那天卖菜生意挺好的,本来应该挺高兴的,可他晚上清理收入时却发现收到了一张大额的假币,心里正不痛快。看到一旁咿咿呀呀不满一岁正是闹腾的周汐芮,想着自己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这个别人的女儿,心里就更不痛快。以至于他盯着这小家伙的眼神都变得有些阴鸷起来。 可就在这时,周汐芮竟然有些发音模糊,却又极有识别度地发出了一个叠词:“爸爸”。周奔年愣在当场,他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刚刚有些阴鸷的眼神已经变得温柔起来。 周奔年有些惊喜但更多的是不敢相信,他走过去将周汐芮抱了起来:“你刚刚叫我什么?芮芮,你刚刚叫我什么?” 于是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周奔年对着小小的周汐芮喊了无数声“爸爸”,才又换来这小家伙一句轻轻的却又重重打在他心上的、对父亲的称呼:“爸爸!” 在风言风语到处乱飞的那段时间,周奔年脸上虽然打着哈哈,心里却并不似表面上那么全不在意的。 是啊,叫他如何能做到全不在意呢?粉团子一样的周汐芮越长越大,从脸型轮廓到身高身形再到肤色五官,还有她身上的那股子机灵劲,没一个地方是和周奔年相像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关系铁定八竿子打不着。 说那些传言是风言风语,实际上都是事实。周汐芮本来就不是周奔年的孩子,甚至可以说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奔年好歹是成年人,在他面前提点几句的都还是平时关系好的人,更多的则是在背后议论,甚至拿来逗周汐芮: “你不是你爸爸的女儿。” “你是你妈妈生的野孩子。” “你妈妈给你爸爸戴绿帽子。” 周汐芮还是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听不懂什么是“野孩子”和“绿帽子”,但机灵的她也知道那不是好话,于是鼓着婴儿肥的小胖脸凶巴巴怼回去:“你才是野孩子,你爸爸才戴绿帽子”。转眼又抱着周奔年安慰:“爸爸不理坏人,我是爸爸的好孩子。” 周奔年卖菜的时候,周汐芮就在大菜筐里坐着玩,她看到自己的爸爸一颗一颗整理着蔬菜,她也伸出小手,虽然最后的效果是把大白菜撒得稀碎,但她的本意是想帮着爸爸整理,希望她的爸爸不要那么累。 周奔年挑煤的时候,周汐芮想帮忙把蜂窝煤搬进挑的筐子里,结果搬没搬得动,反而弄了满手黑。她给自己擦汗成了大黑脸,看到爸爸脸上有汗想帮他也擦擦,于是两个人一起成了大黑脸。 周汐芮坐在周奔年送报纸的自行车前,她最喜欢飞一般的感觉是因为飞起来的感觉只能在下坡时才有,而这个时候她的爸爸骑车才最不累。 周奔年扫着街上的落叶,周汐芮没有扫把便在一旁帮忙捡,当她把捡好的树叶捏在手里想给自己爸爸看时,因为手太小捏不住,反而使得树叶满天飞。 父女俩一起挖野菜,周汐芮看着周奔年挖得辛苦,她吹着肥皂水的泡泡,只是希望她的爸爸看到轻盈飞舞的小泡泡能觉得不那么累。 周汐芮很小,可是她真的很懂事。她知道周奔年没什么钱,家里条件不好,硬是从小到大都没有扭着周奔年要过一件玩具;她知道她爸爸已经把最好的吃食给了她,所以她从不挑食,喂什么就吃什么。 看着这么可爱懂事的女儿,周奔年也时常愣神,如果就这样带着她长大再送她出嫁,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即便是后来,在仡濮碧玉把周汐芮强行带回去之后,告诉了她真相,说周奔年不是她的亲生爸爸,她也从未在心里认定过其他人。 尤其是仡濮碧玉让周奔年离开那天,周汐芮送他出寨子,小小的她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却用小手紧紧捏着他的手。 走到寨子门口的时候,周汐芮明明自己眼泪吧嗒吧嗒掉得跟断线珠子似的,却还在老气横秋地安慰周奔年。她说:“爸爸,你要等我,等我长大一定回来找你,你别搬家啊,我要回来孝顺你的。” 也不知道是没有那个条件,还是因为周汐芮这一句话,周奔年这么多年就真的没有搬过家。所以当外出读书的周汐芮找过来时,才能又找到了自己心里的爸爸。 周奔年揩了一把鼻涕,从裤兜子里掏出一只皱巴巴的纸青蛙,像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这是我走那天,她送给我的,还是我曾经叠给她玩的东西,这些年我一直带在身上。” 这一段我听得有些想哭,以至我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微哑:“无论你们三个人的情感纠葛是如何,周汐芮是真的爱你的,从她生下来到记事再于现在,她对你的爱纯粹干净,并且从未改变。这一点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汐芮,汐芮,我的女儿,你是我的好女儿啊!是我对不起你啊!”周奔年捂脸大哭起来…… 第264章 有因必有果,每个人的因果都会形成闭环 周奔年和老苗婆他们两代人的事过去了几天,我整个人都还是闷闷的,心里一直想着,总觉得有些发堵。 现在的我,正半趴在张九炎的办公桌上闷闷的不想说话。张九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我跟前道:“怎么啦?心里面还在觉得堵吗?你该不会是以心里堵为理由偷懒吧,我的小助理凌大小姐?” 张九炎的话并没有把我逗笑,我抬头看了看他,又将头趴在了桌子上,翁声翁声地问:“你给缠着周奔年的女鬼请走了吗?” 张九炎笑得有些无语:“你跟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送个女鬼走是什么多麻烦的事吗?周奔年身上的女鬼早在那天我们说话的时候,老仙就搞定了。不过鉴于人家和他做了那么久的夫妻,晚些我再给他送个替身就行了。” “哦……”我换了个趴的姿势,身体还是没动。 “他们这个事确实是很复杂,不过你堵一堵就得了啊,怎么还堵个没完没了啊?又不关你的事,一直给自己添堵,小心堵出皱纹来。”张九炎用手指戳了戳的我脑袋,发现戳不动,又想用双手把我脑袋给撑起来,最后发现两只手都撑不动,大概因为我脑袋大。 “我一直都在想,他们每个人在整个事情里所扮演的角色,没有人是完全的恶人,却也绝对都不是好人。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纯粹爱着的人,但在这些纯粹之外又完全不顾及他人死活。”在张九炎拿我脑袋没办法的时候,我自己坐了起来。 但我坐看来的时候没有正确估算趴姿久了会对脖子造成的影响,一起来发现脖子有些酸,于是我又只好先将脑袋暂时垂了下去,抬手揉着后面的脖子。 张九炎笑出声:“果然头大显重,自己都起不来。” 我声音还是闷闷:“他们三个人还真不愧是一家人。也对,不然这仨也进不了一家门。” 仡濮碧玉深深地爱着寨勾先生,宁可未婚生子,宁可承受族规惩罚,即便寨勾先生死了,也要为他坚守一生。她对心上人的痴情自不必说,可反观她对周奔年,纯纯把别人当作工具人,说用就用,用完就丢,一丁点都感激和情面都没有,更谈不上顾及他的感受了,结果最后害了自己的女儿。 周奔年爱仡濮碧玉爱得深沉执着又扭曲,他甚至为了仡濮碧玉宁可不要自己作为男性的功能,不要亲生的子女,完全靠自己独自抚养着自己爱的人和情敌的女儿。但恰恰就是他这种扭曲的心理,直接导致了仡濮碧玉和寨勾先生一生的悲剧,也导致了自己一生的悲剧。 周汐芮不爱她的妈妈,更不爱那个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她却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养父周奔年。养恩大于生恩,这一点她一直没有忘记过。她在知道真相后,依然没有改变过对周奔年的爱,不仅没有嫌弃他的相貌丑陋,更没有嫌弃他油腻且一事无成的一生。甚至为了周奔年有个幸福的晚年,违反族规跑去对向珊珊下蛊,害了别人的一生,最终害了自己,也害得她们仡濮家这一脉蛊术从此绝后。 有因必有果,这一刻,每个人的因果都形成了闭环。 “我早同你说过,世界上没有对错,更没有绝对的善恶,有的只是立场和视角。以谁的视角去看谁的立场,看到的就是谁的对错。”张九炎看到我听得愣愣,又道:“他们这两代人的事里,看起来都是可怜人,实际上没有一个值得可怜。天道法则,因果从不会漏过每一个人。” “你有没有觉得,周奔年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把周汐芮当作亲生女儿了,只不过他心里对那老苗婆太执着,自己察觉不到而已。他对周汐芮的厌恶,除了寨勾先生的原因,还有大部分原因是他自己内心产生的矛盾。他觉得他应该恨,但其实他早就已经产生了爱。他只不过在用厌恶来逃避自己的心而已。” “你看出来了?”张九炎笑了笑,我对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第一眼就能知道老苗婆给你下蛊的事吗?”不得不说,张九炎是懂得拿捏我的,他看我还是蔫蔫的样子,直接就切中了重点。 果然,我立刻便来了精神,一瞬间头也不重了,脖子也不酸了,嗖一下就从趴着想站起来,结果没有预判到趴久了腿也会麻又一屁股坐在了张九炎的老板椅上。 我一边揉着小腿,一边问“快说,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九炎是怎么知道的?当然靠他自己是不可能知道的。是白家师父给他打的念。 前面有介绍过,白仙也是五大仙之一,大部分人将白仙当作是进财、防病的吉祥物。传说中的白老太太就是由刺猬演化的神灵,主要是为人治病,而且精通巫术。 “难怪那老苗婆要说是同宗同源,原来巫术也是咱们白家师父所擅长。”我恍然大悟。 “白家师父和灰家师父都特别低调,他们很少理会世事,除非真的遇到非他们不可的场合。”张九炎说得淡淡,“老苗婆既是拜访,也是试探,如果不是白家师父告知,恐怕我们现在都已经中了她的蛊了。” “她会对着我们下蛊?”我表情不解,“她不是来解决周奔年的事的吗?她不没有恶意吗?” “哪有那么绝对的恶意和善意,你看她做的那些事,就应该知道她不是一个纯善的人。我们为了帮向珊珊让她女儿遭到了反噬,你觉得她来能是善意的吗?”张九炎掏出一支烟点燃,一扭头看我有些不解的眼神,他又解释道:“她最开始的忌惮就是我们帮向珊珊解了蛊,以至于周汐芮遭到了反噬。所以她刚刚来的时候不敢给你下控制类的蛊,于是下了个所谓的治疗蛊来试探。要是我们发现不了,那后面的通天犀也就不用给了,直接下了蛊提要求就行。要是我们发现了,反正也是打着给你治病的幌子,就像她说的,对你有眼缘,所以顺手给你治个鼻炎。” 张九炎朝着另一边吐出一口烟圈,再把头转向我:“仡濮碧玉心思那么深沉一个人,行事又不管别人死活,她会单纯给你治病?你觉得我会那么容易就信了她的话吗?” 第265章 那些扫尾事项 我到这一刻才真的相信张九炎确实是有八百个心眼子在身上的,平时还装得跟个二百五似的,真是不能被他憨厚的外表所迷惑啊。可我又转念一想,要不是白家的师父给他打念,那他依旧还是个二百五,他那偶尔爆发的智商恰恰说明了他心眼子时有时无的不稳定。 “茜茜?老凌?嘿!”张九炎喊了我几声,看我眼神看向他,他又道:“你愣愣地在想什么呢?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随口答道,“那解蛊方法也是白家师父打念教你的了?就那什么左手按鼻子,右手拍脑勺,使劲往外喷这些动作。” “倒也没那么复杂。”张九炎两指夹着烟又吸了一口。 看我满脸问号,张九炎又朝着外面吐出一口烟圈,解释道:“白天龙师父只是打念说你被下了蛊,让你狠狠擤把鼻涕把那东西擤出来就行。” “什么?你不是让我的左手按住左边那半的鼻翼,右手绕后面拍后脑勺三下,然后才使劲往外喷鼻涕吗?”我边说还边比划了一下他教我那动作。 张九炎笑得开心:“嘿嘿,既然和老苗婆博弈怎么能轻易让她看出来我的路数呢?复杂一点才好把那老苗婆唬住啊。你看,她不是就被我们成功唬住了吗?” “张九炎!”我蹭一下站起来,人还没站稳就先上手往他头发上薅,“你丫的唬那老苗婆是假,你想戏弄我才是真吧!可给你逮着机会了是吧!我看你怕是活腻了!看我九阴白骨爪抓死你!” 谁知道张九炎对我的进攻早有准备,在我魔爪还没抓到他身上时,他就往旁边一个闪现躲开了我的攻击,手里拿着的烟也朝着我的相反的方向伸出去很远,大概是我怕不小心抓到了燃烧着的烟头上。 张九炎一边往外跑一边笑嘻嘻道:“一会我就要去给周奔年送替身了,你要是再我对我动粗,我可就不带你看了啊。” “张九炎!你丫#¥%#$^#&%的!”我嘴里一顿输出,看张九炎这家伙真没等我的意思,我赶紧撵了出去,“诶,十八火,十八火你等等我!” …… 大晚上的猛然看到一个跟真人差不多等齐的立体纸人还是有那么一点惊悚效果的,尤其是那纸人还扎得那么惟妙惟肖的。 我有时候都在想,张九炎要是利用晚上或者休息时间去摆个地摊儿,卖手工艺品生意应该会挺不错,最起码他的手艺比向珊珊校门口扎稻草人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由于我注意力一直都在那立着的纸人身上,另一边的香案就只是大概瞟了一眼,供品都是些水果、鸡鱼肉、点心等,跟做法事时候摆的东西差不多。旁边地上还堆了些金条、银条的,数量嘛我没有细数,看那堆起来的大小面积该有不下数十条吧。再旁边还有一堆元宝,我估算着应该有十来袋。 然后张九炎就开始了他的表演。哦,不对,应该是开始了他帮周奔年送替身的法事。 只见他先拿出来了几根头发,当时他一拿出来我就能很明显地知道那头发是周奔年的,因为油腻。 张九炎先把这几根头发粘在了替身纸人的头上,随后在香炉里点起了三根香,又点了一根香和着朱砂笔一同拿在手里给替身开光,嘴里还叽里咕噜念着什么。他手里的笔也随着嘴里念着内容不同而发生位置变化,依稀能听到几句: “……白纸做你面,彩纸做你身……开了光明就……开你右耳听阴府……开你左……开你……你和xx市xx县xx地周奔年……” 这张九炎也是真讨厌,他要么就应该默念,要念出来就应该大声点。他这碎碎念的,让我听得见那么点儿,又听不完全清楚,他可真是会磨人啊! 关键他在做的是正事,我又不好打扰,再不把他当外人也不能不分场合跟他胡搅蛮缠,更不敢在这个时候随意靠得太近。于是我在心里盘算着干脆等他做完这送替身法事之后,我把刚刚对他没完成的殴打继续完成算了…… 等周奔年他们这档子事告一段落之后,张九炎让我把向珊珊约了过来,省略了周奔年和周汐芮他们那两代人的爱恨情仇,只把关于她的部分给她讲了讲。 大概意思就是那老苗婆代替女儿的做法对向珊珊道歉,并拿出那个老苗婆给的东西,告诉她这是给她清理余毒的特效药,还附带了一张详细的熬煮步骤和食用方法,让她回去按照说明使用。 向珊珊刚开始有些抵触,她对老苗婆一家不以为然的理由是:“谁知道她们又掺了什么害人心思在里面?我现就挺好的,用不着她们的东西。” 我怎么劝她都还是抵触,以前是个大傻妞,现在又小心得过了头,果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直到张九炎正色告诉她:“这确实是清理你余毒的东西,你不想你的人生以后有遗憾就一定要用。况且,有我作担保,你还怕什么?放心用就行。” 向珊珊这才拿着这包秘药回去了,还保证一定会服用。 老苗婆和周奔年的事在我这里产生的感触其实挺深的,他们用几十年的时间向世人证明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句话的真实可行性。可见人还是不要有邪念,就算“在心不在行”,你哪怕就是已经产生了不好的想法,也不要去真正落实到行动。 因为天道法则,因果真的会为每一个人一笔一笔记着,最后将你做的事,无论好坏,形成闭环全部都报答或者报应到你自己的身上。 看过我这本书的人都知道,我一直走的是纪实路线,不浮夸不作假,遇到什么、看到什么就写什么,朴实无华却贵在真诚。 不过我最近产生了反思,我这好歹是本小说,这样过于纪实会不会太平淡了?会不会显得不够炫酷?于是我想出了一个整改办法,噼里啪啦敲了一通字之后,我自己都把自己看笑了,还是笑得乐不可支的那种。 第266章 九炎重生之我在人间当弟马 我新构思出来的内容如下: “在那浩瀚无垠的蔚蓝天空之中,在五彩祥云的衬托之下,一条璀璨夺目的金色大龙正由下而上地盘旋翱翔着,整个身躯宛如一条绵延不绝的黄金河流,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整个天际都被它那无与伦比的华丽所点亮。这条巨龙不仅体型庞大,且每一片鳞甲都雕刻着精细的纹路,宛如自然界最杰出的艺术品,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如果仔细看的话,在这条巨龙巨大的龙角之间,站着一个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男子。他身穿一袭流光溢彩的白袍,袍摆随风轻轻摇曳,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在龙头上傲然挺立。他的面容英俊非凡,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超凡脱俗的英气,双眼炯炯有神,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本质。 这位男子就是张九炎,他站在金色大龙的背上,俯瞰着这片他誓死守护的人间,心中充满了无比的豪迈和坚定。 金色大龙名叫龙傲天,是一条上古神龙。据古籍记载,金色大龙是上古神兽之一,拥有着无穷的力量和智慧。它能够操控风云变幻、呼风唤雨,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存在之一。然而,金色大龙与张九炎有着深厚的渊源与情感,他选择了栖身于张九炎的堂口,与他并肩作战,共同守护这片土地。 此刻,金色大龙在空中盘旋,张九炎稳稳地站在它的龙角之间,一人一龙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他们的身影在蓝天白云之间显得格外醒目和耀眼,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为传奇的存在。 随着金色大龙的每一次盘旋和张九炎的每一次挥手,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充满了激情和力量。他每次一挥手身后都会随着彩云多一出一位仙家,胡黄白柳灰等堂口仙家相继出现在张九炎的身后。 胡家总指挥,蟒家打头阵,黄家送信息……大家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对玄学中的害群之马和那些邪魔外道发起进攻!” 我自己边写边笑,笑着笑着实在写不下去了,该怎么形容我面对这些爽文时候的感觉呢?就像那些我们小时候突然就流行起来的台湾偶像剧一样,小时候看着就觉得好脑残,现在回过头更觉得只有脑残才会喜欢看。 不行,不能只顾着我自己笑,也得辣辣张九炎的眼睛。于是我把这两页打印出来拿去拿给张九炎审核。实际上这个“审核制度”也是张九炎给我规定的。说是审核,其实就是怕我“漏法”。 我之前发布过的所有内容都是经过张九炎审核才发出来的,他给我删除了好多关于玄学方面的东西。眼看着他给我辛辛苦苦写出来的小说越删越短,我不干了。我一把给他按住:“你不想我写你早说啊,我写了你再删,在我看来就像你在我面前欺负我家孩子一样,我不同意。” 张九炎当时给我说得相当认真:“你写我不反对,但有些东西别写得那么具体。什么开天眼见鬼之法、什么观察有没有吊死鬼的方法、招鬼秘方……等等这些你不能往外写。因为很多玄学小白人他们对这些未知事物会产生好奇。如果他们只是看看你的写的书,了解一点玄学常识,防诈防骗倒也没什么。就怕遇到个别胆肥的拿着你写的那些方法跑去搞实践,真弄出什么事情不好收拾。” “能弄出什么事来?就像你说的,小白人又没有堂口,又没有仙家的,他们能闹出什么事来?就算有事他们也感应不到啊。”我很是不解。 张九炎说道:“就比如那些口诀方法什么的,要是有人照着念,或者跑去学着做,正因为他们没有仙家也没有堂口,如果一旁正好有伺机而动的厉鬼,被招出来害人怎么办?如果把野修的散仙招出来闹腾又怎么办?他们没办法送走也没办法解决,最后出了事,是不是也算你的因果?” “那我看了你这么多,也念了这么多,为什么没事?” 张九炎给了我个大大的白眼儿:“你这么缺心眼还没事,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身边有我在?” 我:“……” 以上就是张九炎给我规定发小说章节必须由他审核才能发布的全过程,所以这篇“小爽文”也被我打印出来拿到了他的面前。 他审核的结果就是他才拿着看了一会,便直接将他正在喝着的茶喷了出来,看来呛得不轻,因为他脸都呛红了:“你这写得都是些什么鬼!” “那我看那些爽文都不这样吗?你看,这篇的小标题我都想好了。”我伸手把打印出来的稿子往后翻了一篇。 可能张九炎刚刚因为把茶喷了出来呛了水才缓过来一些,在我翻页间隙他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想润一润。结果他看到我定的小标题,又把刚刚喝进去的茶给喷了出来。只见翻过页的纸上小小一行:“九炎重生之我在人间当弟马”。 “凌飞茜你没完了是吧!”张九炎看向我的眼神阴恻恻,随手从桌上扯过一盒纸巾,抽出一张来擦完嘴接着擦被他喷湿的桌面,“你该不会是看那些爽文把脑子看坏了吧?你看你写得这些东西,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你写的时候是怎么忍住不笑的?” 我回答地更认真:“我没忍住啊,我就是笑得都写不下去了,才赶紧拿过来给你的啊,不能我自己笑嘛。对了,你再给我补充补充,毕竟你见多识广嘛,有些炫酷感我都凭空编不出来,还得需要你亲自出马。” 张九炎:“……” “我说我亲爱的老板,你不是不懂得什么叫作与时俱进吧?”我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我自己都觉得可能有些可恶的笑容,“以前的事主看事都得面对面,现在不也开始走线上路线啦?甚至还有人都搞上直播了。咱们写小说也要一样啊,你看现在都流行重生小爽文,一言不合就死了重生一遍,现在很多读者都爱看这样的。” 短暂的无语之后,张九炎问道:“刚刚说的这些,你都是认真的吗?” 我笑得狡黠:“你觉得呢?” 第267章 重生和穿越的本质是后悔药 张九炎凝视我半晌,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就像曾经突然火起来的穿越影视剧一样,现在又突然开始流行起了重生。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人都这么追捧穿越和重生文学吗?” “不就是些爽文嘛,这些穿越或是重生的,都是能满足人们逃离现实的心理需求,所以受到追捧呗。”我想了想回答。 张九炎又问:“那么穿越和重生的本质是什么呢?” 我知道他要继续说下去,于是我没有说话。 果然张九炎又接着说道:“其实这些东西的本质,万变不离其宗的都是一副后悔药,人们心里最渴求的东西。” 在现实的世界,人们当然不能回到从前,更不可能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曾经,这种假设本身就是一种悖论。世上没有后悔药卖,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那些重生的故事里,故事的主角得到了世人梦寐以求的后悔药——重生。回到从前之后,借助于重生后的记忆,选择把不如人意的人生重新来过。 其实这些桥段早在我特别喜欢的一部电影就出现过,那部电影有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字叫作《大话西游》。 这部电影里面有一段剧情是这样的,至尊宝的心上人白晶晶离开后,至尊宝想要找回他心爱的白晶晶,只能一度寄望于月光宝盒。在这个故事里,至尊宝得到了世人梦寐以求的后悔药——月光宝盒。最终借助于宝盒的力量,成功回到了从前,却发现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于是至尊宝多次利用月光宝盒穿梭时空,结果回到了五百年前。他还是没有错过他该有的宿命,他还是遇到了那个他命运中本该遇到的紫霞仙子,他还是同样的错过了他的白晶晶。 至尊宝的经历向我们证实了这样一个道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完满的人生是不存在的,即使能有机会重新来过,最后依然阴差阳错地得到了命定的结果。无论你有多么后悔,无论你怎么去修正,你都不能摆脱人世间的无奈。 里面有句很经典的台词“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 在现实生活中的人们的一生,或多或少都是有遗憾的。可是他们要到哪里去找可以穿越时空的月光宝盒?又如何能有这样再来一次的机会? 于是他们把这样的希望寄托在了重生爽文上面:选错了吗?没关系,咱重生!爱错了人吗?没关系,咱重生!后悔了吗?没关系,咱再重生!一不小心被害死了吗?没关系,咱重生! 端着经历过一次的经验,开着上帝视角的洞察能力,所有漏洞在重生的记忆中都无所遁形,整个剧本都是妥妥的大男主或大女主的崛起,重生那刻一睁眼即是人生巅峰…… 所以,这样剧情又怎么能不吸引人呢?可看完之后再对比生活中的落差,你没有重生的机会,那你的现实又能剩下些什么?你该工作还是得工作,这是你衣食住行的经济来源;你该学习还得学习,这是你为你以后工作的起点在铺路。 如果有人真的想体验重生,这里张九炎教了大家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那就是当你在耄耋之年悔恨不已的时候,你在咽气时想着“我要是能回到xx(这个年龄就是你现的年龄)岁就好了”。 想完以上内容之后你定一个明天早上的闹钟,等你醒来的这一刻就是你重生的那一刻。去好好完成你没有完成的事,去爱你应该爱的人,从这一刻起珍惜现在,这才是真正切实可行的“重生”! 而穿越在重生的基础上,还多了一项技能就是金手指。常见的就是带着现代的科学技术或者战术战略,到古代成为无所不能的全能大佬。这样既有上帝视角又有金手指的小说,那看着能不爽吗? 可真正现实中的生活,更多的是生而为人的惩罚,人生就是一场历练和磨难。你需要经历,需要在挫折中一步一步去成长。没有人拥有金手指,更没有月光宝盒作为后悔药,大多数人有的只是“关关难过关关过,步步难行步步行,事事难为事事为,重重险阻重重越,日日艰辛日日进,件件艰难件件成。” 人,还是应该活得清醒一些。 随即我们又说到了现在我正在写的这本纪实记录,张九炎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支持你写这小说吗?” 我哈哈一笑,反问道:“你这么一问我才回想起来,你就说除了我要见鬼你不让之外,我做什么你没支持吧?” 张九炎无语的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了,直接当没听到我说的话,他自问自答地说:“从你写小说以来,虽然没有写得多炫酷,但一直中规中矩,认认真真记录着你在我身边的所见所闻。除了偶尔会透露一些不该透露的术法,其他一直都很真实。当然我也不怕得你会罪人,因为我也看不惯有个别招摇撞骗的人。我也不喜欢那些在文字上去夸张和作假的玄学同行,我喜欢你的真实,最关键的是你能持之以恒,所以我一直都没反对你继续写下去。” 正在我频频点头的时候,张九炎突然来了个转折,他说:“但是……” “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把你的纪实风格改革成这种爽文?”张九炎扶额,“这看起来跟那些脑残偶像剧似的,虽说你是记录着好玩,但千万不要拿看这个的人当傻子。爽文看着是爽,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喜欢。总还是有一些清醒和有内涵的读者,他们是喜欢看有深度有逻辑的文字的。” 我看了盯着张九炎看了半天,也给他来了个转折,我伸出双手捏住了他两边的脸,说得气鼓鼓:“十八火,你第一天认识我是吧!” 张九炎被我捏得一愣,往后一仰头想脱离我的爪子,结果没估算好距离,本来我捏他的脸是没用力的,结果反而因为他向后拉扯出了力量,肉眼可见他脸的两边被我捏红了两小块区域,于是我赶紧松开手,又剜他一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偶像剧我一部都没有看过,也不喜欢看爽文,我就是想给内容改革一下,增加一点观赏性。” 张九炎边揉脸边怨念地看着我,说道:“其实真正的玄学没有那么炫酷,也没有那么多特效,脱离了现实逻辑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会发生。关于真正的玄学工作者和招摇撞骗的骗子之间的差距,还是那句话,差异就像打滑和漂移的距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如果大家今后遇到有摸不准的事,担心被骗可以先问问我,虽然我懂得也不多,但我可以去扒拉张九炎,号码是“xiaoyaonv-qianqian”,又名“大红鞭炮炸鬼子”。 于是我关于故事情节的第一次改革,被张九炎宣告不成功。 第268章 偶遇扒窃现场 初夏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办公桌上,与电脑屏幕的光影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充满着现代感的温馨氛围,显得镶嵌了大师父画像的小相框特别温馨可爱。 空调的凉风轻轻吹着,张九炎平时都喜欢把空调温度设定到26度,而我的恒定温度必须是23度。因此,我们同时在办公室的时候,只要张九炎觉得冷的结果就是他自己加外套。 不过今天张九炎不在办公室,说是去帮王一淼弄个什么事。自从王一淼来了之后,张九炎关于玄学的事就多了起来,不是帮她处理事主的事,就是帮她的事主看卦。 我时常都在感慨,张九炎跟她这哪是十世兄妹啊,张九炎分明是王一淼眼中的十世绵羊,让她逮着羊毛就使足了劲薅:薅资源,薅人脉,薅技术,薅药材,连她身边的助理都是从张九炎这里薅走的……关键张九炎也愿意,看他那样子,就算哪天被王一淼薅成了秃子大概都是无怨无悔的。 老板不在也好,我正好偷懒。一边惬意地听着音乐,一边和一些新加我的事主们聊天,这时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是祝得成。 祝得成径直走到我这跟前,伸出手机,我见状便滑出微信的收款码,他扫给了我二百四十七块钱。收到钱之后我笑眯眯对他说:“得成兄,你要继续努力呀。” 祝得成对我点点头,又急急忙忙地推门出去了。 说起这个祝得成,他也真真是一朵奇葩。他本来是张九炎的一个事主,不过他跟其他事主相比起来要特殊一些,因为他在来张九炎厂里之前,我们就先见过了,而且我们的初遇场景真的特别尴尬。 这还得追溯到我和张九炎出发去青城山之前,那个时候向珊珊刚刚拿来了她的那个稻草人古曼童不久。因为她的事,张九炎给我们讲了很多关于这些娃娃的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家里最好不要堆放过多的人形娃娃。 受张九炎的影响,我打算回去理一理我的那些公仔。回去一清理才发现,我才是真正的娃娃大户啊。从小到大收集了超级多的、各种大小的娃娃,充分说明我小时候真的是个娃娃控。 既然娃娃多了不好,我就有心想处理掉一些,只留下有特别记忆和有特殊意义的。虽说一个人同时拥有很多娃娃放在家不太好,但如果一个人拥有的娃娃少并且妥善保存那就没事了。张九炎便提议,让这些娃娃去更有价值的地方,经过我们商量,最后决定把这些娃娃都送给福利院的小朋友们。 但是在送过去之前,张九炎也要给这些娃娃们进行一次“清理”。他的清理可不是拿去清洗,实际上我一直很爱惜自己的东西,这些娃娃无论时间长短,一直都很新。 张九炎的清理是他专门抽了一个晚上,在堂口画了二十来张符。另一边我和祝潇潇还有李小虎他们一起,到我家先把娃娃沿着背后的针走的线路剪开,等符送过来之后再塞进去,最后由我妈妈挨个缝上。一切进行妥当之后,张九炎以指为笔,在每个娃娃背后又窸窸窣窣画了一番。 等所有步骤都进行完毕,我们几个又用事先买好的透明包装纸,给所有的娃娃单个单个地包起来,封口处系上彩色的丝带,给福利院的孩子们送了过去。 这里顺便提一嘴,我对本地福利院挺熟悉的,因为我爸爸的工作原因,我还在读书的时候就经常由我爸爸带着,一起去给那里面的孩子们送糖果送吃的。当时不懂什么是积功德,也没想那么多,就是在听到我爸爸回来说起里面小朋友们的生活,只单纯觉得里面的小孩子没有我们的生活那么幸福,于是想把自己的零食和玩具分一些给他们而已。 祝得成的出现,就是在那天我们送完娃娃,回来准备去外面吃饭的时候。 我们将车停好之后,一行人走在天桥上,被这夏日的晚风吹拂着,闻着独属于夏天才有的味道,身边围绕着好友,心里感觉美美的。 李小虎和郑璇打着视频,我跟祝潇潇正在因为他手上一个离谱的诈骗案子作讨论,张九炎走在我们后面不远听着我对那个案情的分析,时不时提出他的看法。 在我聊起来向珊珊中蛊的时候,祝潇潇和李小虎立刻围了过来,张九炎有心阻止,不过我却自己停下没说了,并抬手往前一指。他们三人顺着我指的方向往前看,三个都是先短暂地一愣,各自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李小虎的嘴型夸张说了句无声的“我擦”,张九炎表情淡淡,祝潇潇这边袖子一撸就想冲上去,又被我给拉了回来。 我们的正前方,是一个站在天桥上拍着夜景的小姐姐,她的表情有些孤独,有些沉默,手里开着相机却没有按下拍摄键,另一只手托腮正专心致志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本来这画面挺唯美,可偏偏在她的身后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男人。没错,这小姐姐身后站着的男人就是祝得成。 祝得成的表情和那小姐姐一样,也是十分的专心致志,只不过他的专心是用来偷东西。他手里拿着一根特别细长的夹子,想从那小姐姐背着的包包里露出来的缝隙里把她的钱包给夹出来。 看得出来祝得成心里挺紧张,他的额头微微渗出汗珠,虽然努力维持着平静,但上到眼角下到嘴角都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安。他的双手紧紧握着夹子,那谨慎程度仿佛不是在偷东西,而是正在剪炸药包的线。 在他夹子接近钱包的那一刻,他的呼吸肉眼可见的变得急促起来,双眼瞪得圆圆,更加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包包的缝隙,尤其是在他夹到钱包之后,整个过程中他的紧张表情如同一张紧绷的弓,可能想着在得手后迅速逃离现场。 第269章 在张九炎办公室又相遇了 想不到还能有这收获,我转头对他们三个使了个眼色,然后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个小偷后面,伸手重重往他背上重重地一拍,并大喊了一声:“你在干嘛呢!” 我这话音刚落,在场的每一个人就都呈现出了不一样的反应:那个小姐姐被吓得差点没拿稳手机,转身捂嘴看着我们;祝得成被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身体有些微微发抖;李小虎拿着手机跟他的璇璇说着“老婆你看你看,吃饭之前和老凌他们逛天桥,还抓到了偷窃现场”;祝潇潇立刻跑过来将祝得成的手反扭在了背后,把他按得死死的……至于张九炎,他走在最后面,又被李小虎和祝潇潇挡着,电光火石之间我没看清楚他的反应。 祝得成受到的惊吓可比小姐姐严重多了,他被祝潇潇扭住手后一直在地上瑟瑟发抖,脸上的表情既惊恐又紧张,就跟抓他的是一个歹徒而不是一名警察似的。看样子他也没办法再爬起来逃跑了,我拍了拍祝潇潇的肩膀,于是他松开了扭住祝得成的手。 我们把这家伙带到了就近派出所,结果一查才知道,原来他还是个惯偷,但悲催的是他从来没有偷成功过,全都因为情节轻微最多只受过治安拘留,其他更多的时候是批评教育,根本没有真正被批捕过。 我们四个人因为是目击证人,一起留在派出所做笔录,说是一起留下,其实去做笔录的就是只有那个小姐姐和祝潇潇,我们其他人只不过是一起待在这里而已。 我看着眼前这个捂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悲催小偷,有些无语。无语到我忍不住开口安慰他:“治安拘留就拘留呗,你又不是没被拘留过。等过段时间出来了之后再好好做人,别偷东西不就行了。” 以上就是我们和祝得成初遇的场景,其实我一直都挺烦小偷这个职业的,明明自己有手有脚,却非要去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为着这个,我对祝得成的印象特别不好,以至于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对他的态度也谈不上多友好。 本来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谁知道过了一段时间,一个找上门来的事主竟然就是这个祝得成。他进来时看到我,我们都愣了愣,然后他有些局促地笑了笑,略带不安的问道:“请问张师傅在吗?我找张师傅。” 因着第一印象不太好,我说话的语气不算很客气:“你被放出来啦?” 听我这样问,祝得成的脸唰一下子变得通红,但还是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道:“坐吧。”接着又问道:“你找张师傅做什么?” 祝得成又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坐下:“我想找张师傅存点钱。” “什么?你存钱?”我又将他打量了一遍,“你存钱你去银行啊,你来我们这里干什么?还有,你哪来的钱?该不会又是偷来的吧?” 祝得成刚刚才变得正常一些的脸,又被我的问题问得通红,一时答上不话,这个时候张九炎从堂口出来了。 “茜茜,你先给他倒杯水。”张九炎先看了一眼祝得成,再看了一眼我。一般这家伙突然让我倒水的弦外之意,就是他在提醒我“好了好了,别说啦”。 看到张九炎出来,祝得成赶紧站了起来,我看着他对张九炎恭恭敬敬点头哈腰的样子,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很浓的偷感。想到这里我突然愣住,他既然来找张九炎,肯定不是来偷东西的,我一直用打量小偷的眼光打量着他,用防备贼人的防备心去审视他,这算不算是一种歧视和偏见? 刚倒好水就看到张九炎正看向我,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也知道你这样是不对的了?” 于是我调整了状态,将水递给祝得成时说话客气了许多:“请喝水,”看他有些忐忑地伸手来接,我又叮嘱了一句:“小心烫。” 祝得成可能没想到我态度突然地转变,他嘴唇嗫嚅了几下,小声说了句:“谢谢。” 张九炎轻声笑了笑,然后他对祝得成道:“你说你今天找我是要做什么?” “哦哦,对了。”祝得成赶紧放下杯子,坐得端端正正,“我是想请张师傅帮我先预存一些钱在地府,好等我下去的时候不缺少钱花,或者先多存点,让我下辈子能够有钱花。” 一般找到张九炎这里来和钱财相关的,要不就是想给去世的人或者仙家们送钱,要不就是想补财库聚财做风水阵什么的。还是头一次听说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先在下面为自己预存一些钱的,祝得成这想法倒是挺新鲜。 听着有趣我就问了出来:“你在哪儿听说可以给自己事先在下面存钱的啊?不是,你说你人都还活着,你存下去的钱收款人写谁啊?” 祝得成一愣:“不是说可以提前给自己往下面存钱吗?他们就有人存过。” “谁给你说的啊?他们就有人存过?这他们是谁啊?” “我同事,他说之前遇到过一个也是出马仙的师傅,可以帮他提前存钱,他从那个时候起到现在,每个月都得定期往下面先存点,已经持续好久了。”祝得成一五一十地回答。 “你同事?你做什么的同事?是不是一起偷东西的同事?”这祝得成是一名小偷,虽然屡偷屡败,但他的同事,那大概率也是小偷。好哇,这竟然还是个偷窃的团伙! 果然我猜得没错,祝得成的脸又涨红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话。我语气严厉:“你同事叫什么?” 祝得成看了我一眼,把头埋得很低,没有说话。 我厉声喝道:“说!” “他说他叫吕施张。”祝得成声音小小。 “吕施张?”我愣了愣,“朱秦尤许,何吕施张?你糊弄谁呢!跟我这儿玩百家姓是吧?你打量着我没读过书是吗?我问你他叫什么名字!” “不是不是,我不懂什么百家姓,我们只知道他叫这个名字。”祝得成显得有些着急,“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少有用真名的,都是用昵称,他本名叫什么我真不知道。” 第270章 这小偷,造孽啊!(一) “你们这一行?你们还有多少人?都在哪个区域?这个吕施张是不是你们的头目?你们是团伙吗?上面还有谁?你先给我老老实实交待清楚。”我职业病又犯了。 祝得成表情急得快哭出来了:“没有没有,我没干了,真的。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参与和接触过。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小偷小摸混个生活。现在都用手机支付,我想偷钱几乎就没有成功过,最多偷点东西吃。说是偷倒不如说是去要,因为大多数时候我吃的那些点心,都是店老板看我可怜主动给我的。不过我也没有白拿,我有帮他们搬垃圾来着,店老板还说以后每天晚上卖不出去点心的都给我。” 我无语:“你管这叫偷啊?”想到那天晚上他用夹子夹人小姐姐的钱包,我又质问道:“那天看你夹人家钱包装备不挺齐全的吗?我告诉你,你少在这里给我装可怜打马虎眼,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情节轻微我相信,可你一个惯偷从来没偷到过钱?” 祝得成又把头低下去了一些,似乎在做什么思想斗争。 我突然思考起来,搞不好他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我国刑法明确规定,若是一年内多次盗窃,无论金额多少都可直接以盗窃罪批捕并提起公诉。但那天我们抓住祝得成送他去派出所的时候,虽说他是惯偷,却连真正的批捕都没有过,确实有些奇怪。 一边想着我又将祝得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想知道他的情况太简单了,只需要给曾经部门里的同事发个消息,一会就能知道关于他案件的所有情况。不过从他的这个样子来看嘛,我根本用不着费发消息去麻烦我的同事,嘿嘿。 眼着看祝得成的思想斗争快要结束,我突然放柔了声音:“你跟公安部门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政策和规矩。我说得对吧?既然你来都来了,这就是你最后坦白的机会。”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看样子他也同意让我在他办公室过一把讯问工作的瘾。我朝他笑得狡黠,意思是你等着看我的吧。 我们这边眼神才交会完毕,那边祝得成就抬起了脑袋,很是符合流程地问了句:“我可以抽支烟吗?” 这祝得成真是太配合了,简直太让我过瘾了!我真的太久没有过这种讯问别人的感觉了!我低下头假装给手机插充电线,实际上忍不住悄悄笑了笑。这一切祝得成看不见,可却被张九炎看了个清清楚楚。他瞥了我一眼,我朝他吐了吐舌头。 等我再回头面对祝得成时,我脸上的已经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祝得成这人怎么说呢,他这人心倒是不坏,就是命和运差了点。 祝得成生在一个小村子里,年幼丧父,青年丧母,成年丧妻,没有丧子是因为他老婆死得早,还没给他生孩子。 祝得成年纪不算大却提前过上了老光棍的生活,他本来想着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直到他发现他根本连吃都没办法吃饱。 祝得成不是没想过找事情做,可是霉就霉在做一行倒闭一行,不倒闭的也因为种种原因干不长。 他去卖保险,三个月下来一份都没卖出去,还倒贴了不少电话费和路费;他去送牛奶,不是送错就是摔倒,被投诉了无数次赔了钱后直接被开除;他去做餐厅服务生,做服务生的年龄不符合就只有去当后厨,谁知才去没多久这家餐厅就因为后厨卫生问题被查封整顿一个月,他连做了快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拿到;他去工地搬砖,因为低血糖晕过多次,被包工头踢了出去,理由是他经常头晕容易出事;他去送外卖,东拼西凑买了辆电瓶车,结果才把第一份订单送完成下来车就不见了;他想着去捡瓶子卖破烂总可以吧,结果抢不过那些拿着退休金还在捡瓶子的大爷大妈…… 祝得成吐出一口烟圈,感慨道:“像这样好的烟,我真的是好久都没有抽过了。唉,再难也要生存不是?我甚至跑去民政局,咨询关于低保的事。” “结果呢?” 结果就是祝得成被工作人员上上下下剜了无数眼之后,有些嗤之以鼻地批评道:“你说你一个正值壮年的人,不思进取,不好好工作,竟然想着吃低保?有手有脚自己挣去!您的条件不符合申领低保的要求,请回吧。” 祝得成出门的时候,很清楚地听见那几个工作在背后对他不屑的讨论: “现在社会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明明就是个劳动力,不知道努力挣钱,只想着好吃懒做,真不像话。” 祝得成听着听着眼泪就滴了下来,他有什么办法呢?又不是他不干活,明明是他干不了啊!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门,祝得成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递给他一支烟,问道:“兄弟,遇到困难了?” 这个递烟给他的人就是吕施张,祝得成口中的小偷同事,也是他把祝得成带下这一行的。 祝得成穷归穷,也确实留不下来钱,但他真的没想过去做这些鸡鸣狗盗的事,他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抱着这样的想法,每次吕施张带他去做什么,也都没做得成。为此吕施张朝他抱怨:“没一样事你干好了的,偷不到东西就算了,你还连累旁人都无法得手,你叫什么祝得成啊,你干脆改名叫做不成得了!”然后就把一脚踢出了他们的队伍。 不过这吕施张埋怨归埋怨,看着这祝得成混成这副惨样还真接济过他不少,空闲的时候还会和他聊聊天,也是在聊天过程中,祝得成才知道了要先在地府给自己预存一些钱的方法。他想着自己活着就这么惨了,又没个家人,要是再不预存一点钱,那死了以后日子可咋办啊! 第271章 这小偷,造孽啊!(二) 吕施张告诉了他这个未雨绸缪方法,却没告诉他存钱的师傅在哪,所以他一边打听一边找到了张九炎厂里,哪曾想到知道我们就是那天逮住他偷窃的人。 “你的偷窃生涯就这样结束了?”我明显不相信。 面对我的问题,祝得成露出一个苦笑。他的偷窃生涯也算是被迫结束的,为什么呢?因为偷窃他不仅偷不到东西,反而还挨了很多打。 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祝得成在老旧小区里晃悠,他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夏日甜点卖得好,平日里常去的点心店不到晚上就售卖一空,根本没有多余的东西施舍给他,以至于他一直饿着,还是昨天早上菜市场卖馒头的老婆婆给了他一个馒头,因为他帮人把车推上了坡。 祝得成之所以把晃悠的地方选择在了老旧小区,就是这些地方没有门禁,没有指纹锁,更没有物业和保安,要是有机会偷点什么东西更方便。 他转着转着便听到从一处平房里面传来巨大的打鼾声,他心里这人的睡眠真是好啊,隔着墙壁和门都能把打鼾声音听得那么清楚……正准备走开,他突然灵光一现,这个人是不是没有关门? 大家都知道,在天气特别热的时候,很多人喜欢开门纳凉,有的甚至还会拖着凉席去楼顶睡,虽然蚊子多了点,但确实凉快。 这位打鼾的壮汉就是,可能仗着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可能仗着自己身强体壮不关门也没事。总之这位壮汉他人睡着了,但大门开着。 祝得成从门口到走进里面,短短十几米,他却用了快半小时,这么热的天,他一身冷汗,连衣服都湿透了。本来心里是害怕的,但看到桌上还有半碗没吃完的泡面,他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着那屋主的鼾声,他端着泡面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也不知那位睡着了的壮汉是不是有鼻窦炎,这鼾打着打着居然打来停顿了,突然没了打鼾的声音,吓得祝得成端着面的手都抖了。他就这么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嘴里还包着一口面,不敢咀嚼也不敢吞咽,就这么站着,直到那个壮汉翻了个身,鼾声才又继续响了起来。 祝得成被吓得不轻,他赶紧放下手里的半碗泡面,轻手轻脚地走到那壮汉睡的旁边看了看,发现那壮汉翻身翻来趴着了。 祝得成把已经吸到头的烟头在鞋底上摁熄,又将烟蒂扔进了桌子旁边的垃圾桶,揉了揉脸道:“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看他是趴着睡的,背脖子都露在我面前,我就想学电视剧里面一个手刀给他打晕,这样比较保险一点。” 我听到他这个想法我一下子就乐了:“你学电视剧里手刀劈晕人?哈哈,那你成功了吗?” 其实我问的都是废话,祝得成当然不可能成功的,实际上几乎没有人能成功。因为手刀一下子就把人劈晕这个说法本身就是假的。 大家在很多影视剧都看到过,剧中的人物突然出现,一个手刀猛斩人的后颈部就能把人击晕当场。然而从生理学上讲,本就几乎是不可能的。 像用刀的手法对着后颈部击打的方法被称为“空手斩”,是亚洲武术中最常见的击打方法之一。这种击打法之所以特别给力,主要是因为出击时使用的是手掌尺侧侧面,掌骨相对粗壮,而且小鱼肌的保护,因而使用这个部位进行击打可以使尽力气不至于给自身造成伤害。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打出去的时候敢使劲。再加之手掌侧面面积较小,相同的力量可以在局部造成更大的压强,因此打击力道会更猛。 我们再说这个手刀打下去的部位,后颈部也叫颈项部,主要是颈椎和穿行其中的颈脊髓,以及项部韧带、筋膜、肌肉和肌腱等组成,有密集的神经行走于这里的缝隙之中,这里是人体抗击打性能最差的部位之一。 正因颈项部组织结构十分致密,这里的神经极其容易受到压迫,这就是我们的颈项部、肩背部非常容易出现僵硬、麻木和疼痛的原因。也因为如此,这里的局部如果受到强大外力击打,神经受到急性机械力的挤压就会产生剧烈疼痛,这种剧痛会使人进入数秒的懵圈状态,表现为瞬间性的木僵或反应减慢。 如果是在格斗中,会短暂地失去反应能力和定向能力,以及失去抵抗力,陷入被动挨打的状态。但是这种懵圈并非是失去意识,更不会让人晕过去。 看到这里大家可别觉得反正打不晕就能互相手刀砍着玩了啊,虽然打不晕,可是会出现比晕更严重的后果。 因为部位的脆弱性,一般人也不是专业人士,根本掌握不好力度与角度,一掌斩下去,被打的人颈部由于承受巨大的剪切力,就可能造成颈椎的严重扭曲,甚至可以导致颈椎骨折,或者最上面两节颈椎的脱位,甚至出现延髓损伤抑制呼吸中枢,很容易出现生命危险。 所以,这里我也强调,并且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要用手刀打人后颈部!不要用手刀打人后颈部!不要用手刀打人后颈部! 打出问题来了你得坐牢加赔钱,就算没有打出大问题,你也会给自己找一个挨打的理由。祝得成就是属于后者的典型反面教材。 祝得成本身就两天没吃饭所以没什么力气,加之他的小身板跟那睡着的壮汉比起来,他那打下去的手刀力度跟帮人捶背差不多。他用最大的力气打下去了,结果那壮汉没被他打晕,反而被他打醒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可想而知,那壮汉坐了起来,短暂地愣了几秒之后就明白这是家里进了小偷,于是逮住这小偷一顿拳打脚踢。 发泄完起床气之后,壮汉满脸郁闷地坐在床边抽烟,祝得成则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抽泣。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悲催,祝得成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受,于是干脆捧着脸大声哭了出来。 第272章 八字论命,张九炎看卦准到爆 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个娘们似的,那壮汉看着心里也跟着怪难受的。本来他是准备掏出电话报警的,报警之前先检查损失,结果一看,家里进了小偷却什么东西都没少,只有自己晚上吃剩下的半盒泡面见了底,再看看地上的祝得成,突然就起了同情心。 那位壮汉一只手就把祝得成拉了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最后还塞了二百块钱给他,算是医药费。还叮嘱他让他找点正事做,以后别干小偷了。再说就他这样儿估计也成不了什么大盗,只会被人发现了之后挨顿打再被送到派出所,还不如踏实点找个事做,好好过日子。 那壮汉的这些做法,换来的就是祝得成抱着他,挂在他的身上哭得更大声…… 祝得成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儿往桌上一放:“他给我的这二百块钱,我一直没舍得花,不知道为什么还能留得下来。我知道二百块钱不算多,不过有多少算多少吧,给我预存一些那边儿的钱下去,免得我死后到了地府还是像现在这样穷困潦倒。” 这到底谁跟他说可以给自己死后预存元宝的啊?这种给活人在阴间预存元宝的业务到底是从哪位大仙那里开始兴起的啊?你出来,我保证不告你诈骗。 我强调、再强调!请大家务必记住这一点:活着的时候给自己提前烧纸,以图去世后在另一个世界过得更好的行为和做法,是没有任何实际效果和意义的!且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无效!无效!无效! 就举个最浅显易懂的道理,你说你人都还在这边好好活着呢,那边的户都没开,你想存钱你写谁的名字啊?就好像一个单身的人想先给自己的孩子买套房子,这户主名字要怎么写?你去售楼部给一个还不存在的人买房子,别人要怎么给你办理?这都是一个道理嘛。 不要听那些骗子忽悠你,你现在都过得不好,你以为你那什么预存元宝下去了就能过得好吗?这种提前在那边存钱的做法,只会让一个人过得好,那就是帮你烧元宝的骗子。 “搞不好这人根本都没帮你那叫吕施张的朋友烧元宝,反正钱都收了,再回馈就说烧了就行呗。再不济每次烧一小堆元宝成本才多少?但骗子却可以录下视频发给一百个人,一根骨头骗一百条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再说,现在有没有真实地给他预存成功,他又无法验证。就算他以后死了下去发现什么都没有,他又能怎么办呢?难道还能气得从下面又上来找骗子算账吗?” 这边我给祝得成做着思想工作,聊了这么半天,多少也知道这人不算坏,胆小怯懦甚至还愚昧,连提前烧纸这种说法也相信,心里对他也产生了一些同情。 另一边张九炎一直安安静静地听我们说着,在我歇气喝水的时候,他突然问祝得成:“你还记得你自己的生辰八字吗?” 祝得成点了点头,把他的生辰八字报了出来。 张九炎默算了一会,开口道:“你小时候遇到过一次生死劫,与水有关。成年之后,大约二十岁左右有过一次大的破财。别的先不说,光说你的月柱和日柱都带劫财,本就六亲缘薄,主父先亡。且你日柱还带羊刃,透出天干,无论你结婚早晚婚姻皆不圆满。尤其是早婚者,分不开就只有一方先死。败财且财运不通,平时口角也多,甚至有牢狱之灾。转机会在三十八岁到四十八岁这十年出现,从凶变吉,宜改行他地。换句话说,在你那十年大运转机出现之前,你怎么折腾都是无用功,等你那十年大运出现这后,换个地方去寻生活。” 这里张九炎口中说的“月柱、日柱”就是四柱。 四柱是《易经》中的术语,古代星命家以年、月、日、时的干支为八字排成四柱。四柱即出生人的出生年、月、日、时分别称之为年柱、月柱、日柱和时柱,也就是年、月、日、时所对应的天干地支。 出生年份的天干地支为第一柱,月份的天干地支为第二柱,日期的天干地支为第三柱,时辰的天干地支为第四柱。每一柱天干一字、地支一字,四柱的天干地支加起来的总数就是八个字,然后再按照八字的阴阳五行推算,可推知一人一生的命运与大致情况。 这里的“劫财”是中国八字星命术中的用神。凡日干本命五行的异性同类五行为劫财。星命学术语称为“同我”。意为使财帛受到劫败。 八字论命,以干支阴阳五行的生克制化、刑冲合害为基础,从日柱的日干与其他各干支的关系而定出:比肩、劫财、伤官、食神、正财、偏财、正官、七杀、正印、偏印十个专有名词,称为“十神”,每一个“神”都同时代表着多层涵义,而且还会受到其他各神的影响而改变其原来的性质。 而“透出天干者”是指在四柱八字中,地支所藏的天干在天干上出现的现象。天干透出是八字预测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在八字中,天干和地支是相互配合的,天干代表外部表现,地支代表内部实质。而地支中又藏有天干,这些藏干并不直接表现出来,但它们的影响仍然存在。当这些藏在地支中的天干在天干上出现时,就称为天干透出。 《易经》和八字算卦博大精深,张九炎就着祝得成的八字也就给我解释了这么多,用他的话说就是说多了我也听不懂,再说易经八卦所蕴含的万事万物也不几句就能说得清楚的。 不过我可以给大家透露一点,就是张九炎看卦批八字真的好准,准到爆! “原来我命这么苦。”祝得成苦笑,“张师傅,那我要怎么改一改我的命呢?” 张九炎没有说话,我接过话头:“他刚刚不是说了吗?你的转机会在三十八岁到四十八岁这十年出现,在那年龄段前的转机出现之前,你怎么折腾都是无用功。” 第273章 指了一条明路等于救了他一命 祝得成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怕再按我现在的情况下去,我坚持不到那十年到来就先饿死了吧。” “就我们现在的社会,哪有会真正把人饿死的情况出现的?你去要钱,可能别人怕你是骗子不会给你,但你去要吃的,一定会要到撑死你。”我起身给祝得成重新倒了杯水,并拿了两个绵软的小面包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我还发现,祝得成喝水喜欢把纸杯的边缘给咬得全是牙印,他这是饿了吗?我不解地问道:“按理说你哪怕就是每天打零工或者干小时工呢,也不至于没有吃的啊?无论你拿到多少钱都全买吃的不行吗?” “不是我不买吃的,而是所有的必要的花费算完之后,实在是没钱了。”祝得成边往下吞咽小面包边说,可能吃得太猛有些噎着了,又大口灌下去了一杯水。 祝得成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纯纯一孱弱小瘦鸡。出来之后,上面也说过了,干一行倒一行,不倒贴都是好了,还挣什么钱?后来又遇到了一些变故,直接把积蓄变成了负债,好不容易还清债务,又拉拉扯扯各种大小事故,以至于才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确实不怪祝得成存不下来钱,他所谓的必要开销其实就是房租,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落脚地。真不是他没有努力工作,而是他稀稀拉拉赚的那点钱交了房租就什么都没有了,有手有脚的又拉不下脸去做专职乞丐,就只能混过一天是一天。 听到祝得成还在说什么预存元宝,我就来气,我打断他:“不是刚刚才给你说了没有预存元宝这一说法吗?怎么还这么执着呢?再说你明明人都还活着,却老想着给自己死后存元宝干什么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生死的转化不过一瞬间,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继续活着呢?”祝得成看了一眼张九炎放桌上的烟,又把视线收回来,轻轻叹了口气。 一阵沉默之后,张九炎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没拆封过的烟走到祝得成跟前。他先从衣服兜里掏出一盒拆封过的烟递给祝得成一支,又把刚拿的一条烟给他放在桌上,往他面前推了推,开口道:“人的一生要经历很多,不是只有眼前,死其实很容易,可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人要活着才会有希望。” 我心里咯噔一声,难怪这个祝得成一直执着要给自己预存元宝,原来他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 祝得成伸手握着那一条烟,眼睛红红的,他看着张九炎嘴唇翕动,还是没有说话。 张九炎就近坐在了祝得成旁边的沙发上,看似随意地问了句:“你还记得你的奶奶吗?” 一说到奶奶,祝得成红了眼睛终于包不住涌出来的泪水,小声抽泣起来。看到祝得成抽泣的样子,我终于明白那个被他打醒的壮汉当时那个心情了。你说你哭就哭吧,一个大男人在那边默默地扶着脸抽泣,真是让人无语啊。 看张九炎的样子好像也挺无语的,不过他还是对祝得成说道:“你奶奶其实一直在护佑着你,如果不是她的护佑你要面临的大劫难会比现在更多,当然这也是你祖上的福荫。”张九炎这番话果然让祝得成停止了抽泣,他看着张九炎,表情有些不解。张九炎接着道:“我们两次遇见也算有缘,这样吧,你这二百块钱我收下了,用来给你奶奶先送一些元宝过去。虽然你无法给自己预存元宝,但你可以给你奶奶多送点元宝衣服什么的,如果你想的话。” 祝得成急忙点头:“我想的,我想的,可是我现没有钱,不知道该怎么送。” 张九炎挥了挥示意他先别说话,又道:“另外,我平时看卦刚好也是一卦二百,今天我给你看卦不能不收费。这二百先给你奶奶送东西,我给你看卦的卦金你出去打工来偿还。至于你还想给你奶奶送多少元宝,就看你能挣多少钱了。记住,玄学的法金只能是正当的收益,任何以邪门歪道得来的钱都只会起反作用。就比如用你偷来的钱给你奶奶送元宝,那反而会对你和你的奶奶更不好。” 祝得成听得连连点头,张九炎还告诉他:“你只管去努力工作挣钱,吃饭就来我厂里和工人们一起吃,赚的钱你想给你奶奶存多少元宝你转多少给我的小助理,”张九炎说着朝我一指,“她叫凌飞茜,你的收入以日结的方式转给她,存够一定数额,我们就按你存钱多少给你奶奶送相应数量的元宝,不光是你奶奶,你父母你妻子都可以送,只是不能给你预存。再有人提预存这个东西,你也别去相信。” “我同事吕施张他每个月都在预存,那他……” 张九炎挥手打断道:“他靠偷窃得来的钱财本就是不义之财,不义之财留不住,他不被人骗也会在其他漏出去。另外那个骗他的人,骗去的钱同样也留不住。因果循环,没有例外。” 祝得成重重点了点头,猛地一下子站起来,用手抹了把脸,然后把烟先塞进怀里,又端起杯子把水喝光,急急忙忙出去找活干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感慨道:“他都在下定决心放弃轻生之后,还不忘拿走你给的烟,你说你刚刚如果不那样做,你相信他会真的去轻生吗?” 张九炎凝视着桌子上那个被祝得成咬出一一圈牙印的纸杯:“人真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生物,他想得开的时候就简单,就比如他现在,一门心思给他逝去的家人们送元宝,就只会把精力全部放在打工上面。有时候也确实复杂,比如他之前,因为觉得现实生活太难,就想着预存点元宝再下去,以期望能过得比现在好一些。” 人还真是又复杂又简单的生物啊。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的祝得成一天天工作得可有干劲了,每天都会来这里把挣到的钱转给我。我告诉他转账不用面对面,他却说这样更有仪式感,更有动力。 居然还知道仪式感,不过论动力祝得成是真的有,因为他一般是饭点过来转钱,有时候挣得多,还会午饭后先转一次,晚饭后再转一次。 所以才有了这一段故事中开头的那一幕。 第274章 善良是种选择 人不伤心不掉泪,事不绝望不轻生。人在遇到难处的时候,很可能会在一瞬间产生活不下去了的想法。 无论哪个年龄阶段都会有烦恼,产生这种心情我理解,但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在书里写到过,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任何一种完全没有痛苦的死亡方式的,且很多自杀的方法都会给那些自杀的人后悔的时间,却不给他们后悔的机会。 我再在这里给大家强调一次,无论是一个生命的诞生,还是一条性命的消逝,都不会影响整个宇宙的运转,日升月落不会有任何改变。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一个人死不死真的毫无意义,但若你轻生,却会剜爱你的人的心,任何让你活不下去的人或事,都不会受到影响。 真正会因为你的轻生而活不下去的,大概只有你的父母、你的爱人或者孩子。 好好活着吧,有问题解决问题,有困难克服困难,无论你现在多难,一定会有“轻舟驶过万重山”的一天。 这个祝得成虽然命不好,但只要通过正确的方法,一样能留得下来钱。我那天给他估算了一下,他现在在我这里已经存了快六千块钱了。而且因为祝得成在张九炎的厂里吃得饱吃得好,又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更加踏实肯干,把精力都放在了好好干活上,这段时间还长壮了不少,精神状态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边为了祝得成能多积些功德,可以让他在以后困难的时候好过一些。未雨绸缪,我按照张九炎的建议,回去找我爸爸给祝得成在福利院申请了一份义工的工作,一般是在他找不到活干的时候就去帮忙。 虽然在福利院做义工是没有工资的,却能够在一些时候获得少量补贴,比如遇到有大型活动或者比较忙的时候可以每天获得150到300元不等的生活补助,超出工作时间的则按每小时30元的加班费计算。 我们还发现一个很神奇的现象,确切来说是祝得成先发现的,这个现象再次说明了多做善事是能改变不好的状态的。 大家都知道祝得成以前打工总留不住钱,后来他听从张九炎的安排,都第一时间把挣的工资转到我这里,身上只留下必须要花销出去的现金。但在祝得成头一回去做义工的时候,就遇到福利院里面搞“六一”演出,他忙来忙去忙了一整天。最后院方给所有去帮忙的义工一人发了含加班费在内的350元现金的补贴费。 搞活动那天祝得成因为搬器材太疲倦,他把这350元钱忘了个干干净净。直到事情过去之后六、七天了,他回去洗衣服掏衣兜子时,才想起来还有这个钱。 当时他就跟学校里次次考试倒数第一的学生,突然考了正数第一似的兴奋。举着这钱就跑到张九炎办公室,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我们。 说实话,祝得成和我们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已经完全判若两人,我们真心的替他感到高兴。祝得成的改变是在我全程见证下发生的,他从一个浑浑噩噩想轻生的小偷变成一个努力生活的人,还用空闲时间去做善事,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而且正因为他在福利院做义工,所以他的人生头一次体会到了能有“剩余的零花钱”的感觉。后来张九炎告诉他:“这是你做公益换来的钱,能留得住。以后像这类收入就不用存过来了,你留着当零花钱吧。” 在高兴之余,张九炎对他还是有提醒:“其他干活的收入还是过来找小凌存起来,以免又出现意外发生破财的事。” 关于祝得成的事,张九炎说过,在一个人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得快垮掉的时候,旁人只需要伸一伸手,就很可能会成为他阴暗世界里的一道光,帮助他走出万丈深渊。勿以善小而不为就是这个道理。 张九炎的性格不像祝潇潇,不像大师兄,更不像李小虎,甚至不像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连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有时候张九炎给我的感觉,就是他在经历了很多东西之后,有了我们同龄人中没有的成熟稳健。尤其他曾经开厂子做生意,真的是出道即巅峰,再经历了大落又崛起之后,造成了他现在看什么都淡淡的样子,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心愈淡然、境愈深远。 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内心还是住着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看事情看人方面还是太单纯,以至于一直被人骗。尤其是他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的性格,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每当我提醒他,他只是淡淡地说他心里有数,然后该怎样还是怎样。 就像王一淼总是喜欢对着张九炎身边的人搬弄是非,张九炎明明知道却要当作不知道。用他的话说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被别人几句话就挑唆走的,本来也算不上是他真正的朋友。 王一淼明明是职业的出马仙,只是因为在张九炎的厂子待过挺长一段时间,占用着张九炎的厂子、使唤着他的员工、共享着他的资源,之后便拿着这些说是她自己有产业有厂子,并不以看事为职业,不稀罕那点压堂钱,立起来的人设把那些事主们提溜得团团转。 连王一淼身边不少亲近的人,甚至包括她十分要好的朋友,都跑来告诉过张九炎她的那些所作所为,他们以为张九炎一直被蒙在鼓里,让张九炎不要再这么傻乎乎的。但张九炎全不在意,吃点亏就吃点亏,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着他这个所谓的十世兄妹。 为此很多人都说张九炎是缺心眼儿,说他不在意就算了,为什么也不澄清呢?缺心眼儿是天生的,而宽容则是一种选择。事实也证明张九炎不是缺心眼儿,而是他选择了宽容,当然不是毫无底线的那种。 张九炎就这个事和我长谈过,他告诉我,虽然他并不认可王一淼的一些所做所为,但他真的很感谢王一淼在他最难的那段时间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这后续一切的包容,都当是了却那段时间里她陪伴的情分吧。 不过宽容不是纵容,底线在哪张九炎心里还是有数的。 第275章 符箓的使用期限和注意事项 张九炎总能给我一种“人多时候最沉默,笑容也寂寞”的清冷感觉,关于这种感觉我把它定义为“忧郁气质”。 我也问过张九炎你年纪轻轻就天天这么人淡如菊、无欲无求的样子,你这是得经历过多少伤害才能产生的领悟和淡然?你是经历过很多背叛吗?你是失恋了吗?把你心路历程告诉我,我帮你做心理疏导行吗?要不再写一本书吧,就叫《十八火的前半生》你觉得怎么样? 对于我的这些问题,张九炎已读乱回地说他越和堂口上的仙家们接触,就越觉得人类的复杂程度真的不亚于整个宇宙的构成。 大家都知道做玄学工作的人,或许会像我们做法律工作的一样,能够见到更多的阴暗面。但玄学工作者不一样的是,他们还能接触到另一个维度的世界。他们接触久了也会发现,另一个维度的世界真的会比我们所处的这个人类世界要单纯简单很多。 现实世界可能还会有人是唯物主义者,完全不相信“前世因今世果”这些说法。但是在更高维度的世界里,那里的他们把天道法则看得却是一等一的重要。这也是为什么搞玄学的人,尤其是出马仙的弟马不能轻易发誓的原因,因为一发一个准。 我和祝潇潇在研究心理学的时候就拿张九炎当过研究对象,我们想从他的微表情、动作、神态,以及就我现在所掌握的他的经历,各方面去推测他的心理年龄,但一直都推不准确。 因为上到八十岁下到八岁的心理年龄特征张九炎都符合,以至于我和祝潇潇争论不休,最后一人退一步得出张九炎是“多重分裂性格老顽童”的结论。 关于我们说他分裂,他的解释是:“作为我们玄学工作者来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精神问题在身上的,看起来琢磨不透实属正常。” 我一直以为张九炎话其实蛮多的,结果发现他只是跟我们这几个话才会多,面对其他人时候简直可以用惜字如金来形容。但张九炎并不认可我的这个发现,他说他对谁都一样,对我也一样,话都不多。 只不过是因为我说话的频率实在太高太快,我那小嘴一直叭叭叭的叭个不停,让他在烦躁之余不得不开口配合,因此才显得他在面对我时的话比别人多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呵呵,还一丢丢而已。你是不是对‘一丢丢’这个词有什么误解。不过你是老板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啰,只能由你说了算,我又不敢反驳,也不敢有意见,我弱小无助又被压榨。”说这段话的时候我用的夹子音。 张九炎阴恻恻地盯着我,憋了半天嘴里蹦出三个字:“牙尖喔。” …… 张九炎在堂口的八仙桌上的黄纸上写写画画的,我靠在门上和他说着话就一直没停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以嗯嗯啊啊敷衍我。直到我准备上手薅他头发,他才对着我无奈道:“我在给潇潇画护身符,你能不能先一边去乖乖待着,不要一直在这儿捣乱了?” 怎么又在给祝潇潇画护身符?不是才画过一张没多久吗?我亲手交给祝潇潇,并盯着他放在制服上衣口袋里的,还千叮万嘱了很多注意事项,怎地又要再画新的了?莫不是那大傻子又要遇到什么事? 我有些担心就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又看出来什么了?那家伙不会又要遇到什么危险吧?” 张九炎一边将符叠好,一边告诉我:“就像我送你的五雷扇一样,符箓的作用也是有期限的,一般到期就得重画。” “到期?这符又不是食品,还有保质期这说法吗?一般多久到期啊?” 张九炎告诉我,一般来说一张符箓的使用期限是一年。因为任何符箓有效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弱,直到失效。因此,建议在使用符箓时要注意其有效期,并在有效期结束后重新请新的符。 符箓护着了佩戴的人一年,也就功德圆满了。当然,这个也是看师傅的,高道的符时间期限长一点,新入道的人画出来的符可能很快就失效了。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盯着张九炎笑得意味深长:“那你这么快要给他重画,就是你画的符使用期限短呗。九炎兄,看来你的道行还不够高啊。” 张九炎手上没停,眼睛却瞥过来对着我翻了个白眼:“我画的符只要不出意外,有效期妥妥一年起步好吧?给他重画是那天听他说换外套时粗心忘了把符拿出来,一起丢进了洗衣机里,给搅废了,所以得给他重新画一张。” 说到符箓的佩戴使用,除了有效期还有许多注意事项,这里简单讲一讲。 符箓和法器等都是忌讳污秽之物的,所以没有洗手之前绝对不能碰,碰到符之前一定要确保手是干净的;例假期的女人也绝对不能用手去碰,可以把符放在包里随身携带;还有夫妻行房事的时候不能随身携带着,容易产生污秽;如果符箓破损了,或者因为佩戴不善,导致字迹被汗水模糊,也不可再佩戴;如果请了符箓佩戴的,不要没事动不动就拿出来把玩,会产生污损。 一张符箓如果到期了,或者说破损损坏模糊了,又或是不小心弄脏玷污了,那么不能直接撕破或者扔掉,而是应该将符升掉。升掉的意思就是用火烧掉的。 还有关于符箓请回去之后的见效时间,事有轻重缓急,就像人生病吃药一样。有的起效快,有的起效慢,每个人具体情况不一样,因此这个起效没有统一的时间标准。 另外这个跟每个人与道教的法缘深浅也有关系,法缘深起效快,法缘浅起效慢。但是我们要相信“心诚则灵”,只要诚心祈愿就一定会得到庇护。 所以,请大家务必心存善念、做善事、当善人,只要一个人的福报足够大,请不请符箓其实并没有区别,画龙点睛的推动作用而已。 第276章 只有忙或更忙的公安机关 本来我听着是觉得张九炎说得挺有道理的,一直在频频点头附和着他,直到他一句话,我的频频点头就被他变成了拨浪鼓似的摇头。 张九炎把画好的符用一张黄纸包好递给我:“你现在给潇潇送过去吧,他早点戴在身上也让人放心些。”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送啊?不是更让人放心吗?”我嘴上虽这样问,但还是伸手把符接了过来。 “我亲自去送?你跟我到底谁是谁的助理啊?我的小凌助理,你是分不清大小王吗?当心我扣你工资。”张九炎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打开一本书顺着旁边椅子就坐了下去。 “你是大王,你是大大王,你是大大大王,你干脆去把王字纹在额头上得了,一目了然,都知道你是大王你最大。不过张大王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喔,动不动就扣人工资,你除了扣工资还有其他办法吗?当心我告给我爸妈听说你剥削我压榨我欺负我。”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是你除了告状还有其他办法吗,然后他稍抬下巴点了点我手里的符道:“还有这画符的钱,从你下个月工资里扣啊。” “不干!我不干!”我强烈抗议道:“天天扣,天天扣,我每个月工资都被你扣成负的了。” “事没干多少,顶嘴倒飞快,你也知道你工资是负的啊?就你那负数的工资,我还在倒贴着补给你,有时候一个月还给你发两次,这些你就记不得了?还好意思要去告状说我压榨你,真不知道谁压榨谁。” “那是我预支的,预支下个月和下下下个月的。” “什么下个月,下下下个月,你那工资早都不知道预支猴年马月了。明天我得跟财务说一声,让他们从现在起到大后年都别发你工资了。” “不管,我反正就是不干!跑腿可以,扣钱不干!”我两步走过去坐在了蒲团上,“你要扣我工资,我就坐在这儿不走了!”说完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做派是有些无赖在身上的。 “动不动就耍赖,还赖着不走了,你以为你才三岁吗?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言不合就坐地上耍赖。”张九炎瞥我一眼。 “我没坐地上,我坐的蒲团,师父们让我坐的。” “你要跑腿那还不快去?超时要扣钱的。” “呀,那就是说我按时送达就不扣我钱啦?说话算话,不然你要长长鼻子变大象的啊。” 我在张九炎的白眼中站起来一溜烟就奔出了门,只听见张九炎的声音从背后遥遥传来:“你别跑那么急,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在我实习期结束之后,我就很少再来局里了,像我们这样的单位,有一定保密性质,确实不方便不相干的人随时进进出出的。 反正我是下定决心,早晚也要考回来的。但在正式回来之前我一直都很注意影响,这么一想我又觉得自己真是懂事。 这大晚上的走在黑漆漆的走廊里,我一点都没有觉得害怕。要是放在以前,我真的是一个很怕黑的人。尤其在这种特别符合办公室恐怖剧情的环境里,我身在这样的场景中就会胡思乱想,把从小到大看过的恐怖片都在脑海里过一遍。 但是为什么我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了呢?这还得归功于张九炎给我做的一个小科普。 那还是我在实习期的时候,经常加班。虽然作为女性很多时候没让我去第一线,但办案小组不养闲人,我们各有各的忙碌。 众所周知,公安机关所设部门几乎没有什么特别清闲的部门,一般都只有忙或者更忙,所谓的“清闲”只能是相对论。 就拿公安机关的派出机构派出所来说,他们的值班制度是循环制,就是说今天值班、第二天休息、第三天正常上班,又再值班这样无限循环。说是的第二天休息,但其实上了案子根本休息不了。 这里公开一个我知道的真实数据,因为地域差异相对偏僻一些的派出所一晚上能出十几二十次警,忙一些的一晚上最多出过将近七十次警。将近七十次,这是什么概念?就拿三分之二的后续侦查量来说,他们在这后面的时间里能休息吗? 而且,就算晚上值班的干警不出警也根本睡不踏实,因为神经上要随时紧绷着。局机关里也是同样,如果遇到多人多件的案子,连续通宵那是常事。物极必反,在过度疲累之后反而更睡不着,这就是为什么我绝大多数同事都有不同程度的睡眠障碍的原因。 之前还看到有人说在公安的一线办案机构里,有特别清闲、整天无所事事的部门。呵呵,这说法真的是让我无语特大号,毫无疑问这是我们公安机关被黑得最惨的一次。我只想说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面对你不了解的事你可以选择不说,但一定不能乱说,造口业的。 再把话说回来,当时我们办案组就我一个女性,有一个案件的证人也是女性,所以我要去帮她做询问笔录。忙完之后我要从办案区回到办公区,把资料放到保险柜。当时其他同事,有的还在给犯罪嫌疑人做讯问,有的去送证人,总之都在忙。办公区是没有人的,我当时一个人有些害怕不敢去。于是我拿出手机打给张九炎,本意是想他陪着我说会话,缓解我对黑暗恐惧的情绪。 谁知道张九炎在听到我所处的地方是局里的时候,他直接问我:“你人都在公安局里,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为什么张九炎让我在局里的时候,或者说我在任何一个司法机关的办公楼里面,无论多晚都不用感到害怕?这个要从咱们的民间信仰,城隍庙说起。 城隍庙,是用来祭祀城隍神的庙宇,有的地方又称城隍爷,是中国古代宗教文化中普遍崇祀的重要神只之一。大多由有功于地方民众的名臣英雄充当,是中国民间和道教信奉守护城池之神。 所谓城隍神,即城市的守护神。 第277章 阴魂在法律机关闹?呵呵! “城隍”其名源于城墙与护城河,“城”原指挖土筑起的高墙,而“隍”是指没有水的护城壕,两者均为古代军事设施用以保护城市。 班固《两都赋序》有云:“京师修宫室,浚城隍。” 古时人们认为与生活、生产安全密切相关的事物,都有神灵护佑,于是城和隍被神化为城市的保护神,始称“城隍神”。 据记载,自周朝始,人们在除夕之日要腊祭八神,其中第七神就是水庸神,也就是“城隍神”。三国时代,民间开始兴建城隍庙或城隍祠。 城隍爷是冥界的地方官,他的职权是管理死者和生者的户籍,保护一方水土安宁,为这个城市的百姓记录善恶功过。城隍爷是守护城池、护国安邦、统辖亡魂、调和风雨之神。后逐渐由守护神演变成与人间政府所派遣的“阳官”对应的“阴官”,专责这一地区的大小阴间事务,职权相当于咱们阳间的市长。 城隍神职责涵盖维护公平、伸张正义、监察万民等,被誉为公忠正直的神灵。各地的城隍由不同的人出任,甚至是由当地的老百姓自行选出,选择的标准是殉国而死的忠烈之士,或是正直聪慧的历史人物。 《太上老君说城隍感应消灾集福妙经》赞其“剪恶除凶,护国保邦”。故历代官员在赴任时,都要先到城隍庙内烧香、祭拜、宣誓等,以求城隍护佑一方平安。 看到这里,很多人肯定就知道我们法律机关和城隍庙的相似之处了,因为城隍庙分明就是另一个维度的充满正气的法律机关嘛。 只不过城隍庙职权集中,而我们所在这个维度的世界把法律的机关根据职能不同细化为了三种,即立法机关、司法机关、和执法机关。 立法机关是制定、修改和废除法律的国家机关。在我国,主要的立法机关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及其常务委员会。这些部门行使国家立法权,负责制定和修改法律。 司法机关主要包括人民法院和人民检察院。人民法院负责审理各类案件,包括民事案件、刑事案件等。人民检察院则是国家的法律监督机关,负责追诉犯罪,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秩序。 此外,公安机关在行使刑事侦查权时,也被视为司法机关的一部分。其他如国家安全机关、监狱侦查部门、军队保卫部门等在进行刑事诉讼时,其角色也类似于公安机关。 在我们国家,执法机关通常指的是行政机关中负责执行法律、法规的部门,例如公安机关、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税务部门等。这些机关负责实施行政管理,并确保相关法律的执行。 讲了三者的区别,但需要注意的是,虽然立法、司法和执法在功能上有所区分,但在实际操作中,三者之间往往存在密切的相互作用和协作,以确保法律体系的顺畅运行。 立法机关负责制定和修改法律,司法机关负责审理案件和监督法律实施,而执法机关则负责执行法律和管理公共事务。这三者共同构成了国家法律体系的基本框架。 那么问题来了,有阴魂敢在城隍庙里闹事吗?我想绝对没有阴魂敢去闹。那么,会有阴魂敢在我们人间的法律机关里面闹事吗?同理,没有阴魂敢去闹! 这些部门的成立与我国国运息息相关,是有护国光萦绕的。无论在里面工作的人如何,我们国家建立的这些部门都是公平正义的体现,承担的是维护人间秩序的职责所在,世间再没有比这些地方更充满正气的地方了。 而且一般会出现阴魂闹腾的地方,都是位置比较偏僻的地方。不说其他部门,就拿我们政法系统的公检法司来说,包括派出机构,无论是四五线的小城还是超一线的大城市,这些单位的选址都会在市中心的位置,绝无可能在偏僻的地方修建这些单位的办公楼。小到就连派出所,都只会该所辖区的中心位置。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常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里面工作的人脱下制服也就是个普通人,可能他们会因为个人的种种原因在其他地方遇到一些奇怪的事。但是,阴魂在立法、司法、执法机关里闹腾这种事,是永远、绝对,并且确定以及肯定不可能会发生的! absolutely impossible! 我们国家的这些法律机关就像古时候的衙门,曾经有一部相当有名的电视剧叫作《包青天》,讲述包青天包大人的故事,相信大家听到这个名字都不会陌生。 包大人白天审理阳间案,夜晚断定阴间理,这里面的阴魂就算有天大的冤情,也只能老老实实到开封府里去跪着找包大人说诉求。阴魂在衙门这种执法地去闹腾?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我问过张九炎,如果真的在这些单位里遇到了闹事的阴魂或者实体大鬼,要怎么办呢? 张九炎的回答是:“如果阴魂真的能在里面闹起事来,那基本上就是‘六月雪、冬雨雷’这种程度的冤屈了。不过这类现象几乎不可能出现,要真出现了也是千年难得一遇,非国家队出手不能解决。再说真有本事在这些地方闹腾起来的,无论实体大鬼还是阴魂,你真要遇见了能跑得了就跑吧,能跑多远是多远。” “为什么不是立刻马上跑,而是跑得了才跑?” “因为如果你真遇到了这样事,也几乎没有能跑掉的可能。” “那到底应该怎么应对才活命?” 张九炎说得轻描淡写:“不用去想什么应对方法了,遇到了就安心地躺平吧,气质拿够至少走得体面点。那什么活命不活命的就交给上天吧,活不下来也没关系,反正遇到这样的情况国家队自会出手解决,也算帮你报了仇。” 我:“……” 总之张九炎的意思,就是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要真发生了,除非你是高功法师还得是国家队及以上的级别,可能还有一战的资本。如果你只是出马仙,且修炼达到了仙人一体的境界,或许能保自己不死,当然还是得跑快点的那种。 至于其他人,不管使什么应对方法都不管用,建议稳住气质,起码可以走得体面点,然后在下去之后再到城隍老爷那边告状诉说冤情吧。 第278章 出马仙弟子竟然会引天雷? 有张九炎说得这么严重吗?我心里琢磨着,于是我又问了出来:“那要是像你遇到了会怎么办?” “我遇不到啊,如果会发生危险的地方师父会提前帮我规避掉。”张九炎的回答相当真,“像我们这类人,都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师父会打念。” “假设,假设,我是说假设。你就当那天师父们都出去搞团建了,没给你提前规避,然后你遇到了,你会怎么办?”从目前的对话来说,这家伙的语文怕不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张九炎瞥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又在看弱智,以至于我很不满地对他道:“你倒是说啊。” “首先师父不搞团建,就算搞团建也会留有人马在我身边值守。再者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跑啊,趁能跑得动的时候,能跑多远是多远啊。当然在最后能不能成功跑掉就交给天意。” “你不是出马仙的弟马吗?你还是道士呢,你念个什么咒引雷电劈死这些作祟的东西啊。” 我这话一出口,张九炎再看我的眼神就真的成了完完全全看弱智的眼神。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问道:“天雷劈死邪物不是很正常的操作吗?怎么了?” “雷电劈死邪物是正常的操作,可你让我一个出马仙弟子引雷电?” “那咋了?”我还是不解。 “我们去青城山和小道长论道的时候,他有跟你讲过,在道家玩儿雷法玩儿的最好的就是神霄派。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了?”张九炎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他是正一的道士,不是神霄派的道士。 “那你还记得你问五雷扇会不会对仙家有影响的时候,他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记得啊,小道长说任何动物包括动物仙都是惧怕雷电雷法的,这是天性。同样也是因为动物修仙本身就要经历雷劫,无论修行道行的高低,雷部的神仙对动物仙们都不友好,只要没有正儿八经位列仙班,都会害怕雷电。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仔细回忆之后,把小道长关于雷法与动物仙的那段回答给说了出来。 “你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什么都记得清楚,但你笨起来也确实是笨得心慌。”这个张九炎,你说你讲就讲呗,你讲之前还先diss一下我,我没好气地翻了他一个白眼儿。 张九炎没管这么多,他接着说:“先不说我道士的身份,任何一个出马仙弟子,本领靠的都是身后的仙家。连仙家们都惧怕的雷电,却让出马仙弟子找去找他们引雷劈死邪祟,你觉得这听起来像不像是一个笑话?” 划重点:出马仙弟子永远没有招引雷电的技能! “那你还有一重道士的身份呢?” 张九炎又开启了玄学百科全书模式,给我讲了讲并不是所有道士都会雷法。 张九炎告诉我,在萨守坚天师所着作的《雷说》之中,关于雷法是这么描述的:“夫雷声奋击,则阳炁一泄也。击之后,阴气复闭,阳气复藏。闭之久则又进裂,则气又一击也。击而又闭,闭而又击。此雷声击搏而无穷,阴阳之炁蒸郁而成雨也。盖雷霆之震大小,所以致雨亦有微骤也。雷是阳炁,阳炁轻清。雨是阴炁,阴炁重浊。所以一阵雷震,则一阵阴炁压定阳气,蒸而成雨。” 从描述中可以看出,萨天师认为雷是阳炁,雨是阴炁,阴阳炁通过自身修行,进发而出,就能调节改变天地气象,故而呼风唤雨,雷霆阵阵。 雷法的修炼,又特别注重内丹的修炼,并主张“道体法用”,即修成内丹与道合真为根基,发之于外则形成种种神通变化,玄妙法技。内丹有成,先天一气充盈,此先天一气,又称先天祖气、混元一气。道教讲“一气化三清”这一气便是混元一气,这混元一气便是道。 《王侍宸祈祷八段锦》:“天地得此一气,千变万化,人为万物之灵,得此一气,可以感天地、动鬼神,呼吸风云雷雨,无所不至矣。” 也就是说,雷法是要搭配内练修行的,在神霄派修炼说之中有点类似于丹道学说,要先结合“雷火真珠”然后再运用,才能够使用雷法。 五雷是道士驭使雷霆的一种道法,道教的神霄派雷法中的五雷分别是:天雷、地雷、水雷、神雷和社雷。 天雷,主正天序运四时,发生万物,保制劫运,馘天魔,荡瘟疫,擒天妖一切难治之祟,济生救产,疗大疾苦;地雷,主生成万物,滋养五谷,扫灭虫蝗,斩落山精石怪,清扫山岚瘴虐,拔度死魂,节制地抵,祈;水雷亦称“龙雷”,主役雷致雨、拯济旱灾,断除蛟龙、毒蛇、恶蜃、精怪,兴风起云,水府事理;神雷,主杀伐,不正祀典神祗,兴妖作怪及山魁五通,佛寺、塔殿、屋室、观宇山川精灵;社雷亦称“妖雷”,主杀古器精灵,伏原故气,伐坛破庙,不用奏陈,可便宜行持。 再次划重点:雷法很炫酷,但并不是所有道士都会,且真正会引雷法的道士并不多见。 为此我的平替方法是,觉得哪儿不妥就拿五雷扇对着那个地方扇几扇,对付一般的邪祟也够用了。但小道长说过,五雷扇千万别对着人扇,这一点尤其要注意。 话又说回来,自从我知道我的单位百邪不侵之后,在今后的岁月里,无论是我来送东西,还是在我正式成为一名公安干警之后,我都再也没有害怕过这里的晚上,包括我加班加点和独处的时候,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关于“心里感觉到害怕”这种情况,张九炎给我分析过,他说有这种感觉就是自身能量不足的体现。他告诉过我一个方法,就是让我把我的徽章拿着或者戴着,他说这些被国家赋予特殊意义的徽章都是有护国光在的,也有正气围绕,可辟邪祟。 第279章 有效的正气和增加正气的方法 这些徽章包括我们的国徽、检察官徽章、法官徽章、军人的大沿帽和武装带等等。 国徽是代表国家的徽章、纹章,为一个国家象征之一,也是民族的象征。只有特定的国家重要文件才能盖上国徽大印,正式生效。就像我们单位的钢印,正中间就是我国的国徽。 我国国徽内容为五星、天安门、齿轮和谷穗。国旗和天安门象征国家,齿轮象征工人阶级,谷穗象征农民阶级,象征中国人民自“五四”运动以来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斗争和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新中国的诞生。 我国法徽全称为“法官徽章”,其基本图案由麦穗、齿轮、华表、天平构成,天平寓意公平和公正。法徽既是法院的标志,也是法官的身份标志,体现着法官应代表国家依法行使审判权,保障在全社会实现公平和正义的深刻喻义。只有法院正式干警才能佩戴法徽的,其他人员不能佩戴。 我国检徽全称为“检察官徽章”,基本图案由盾牌、五颗五角星、长城和橄榄枝图形构成。盾牌和五角星象征着司法机关在国家法治建设中担负着法律保障等重要职责;长城象征着中国,充分体现了司法机关的国家属性,也象征着国家对司法工作顺利开展的坚强保障力;橄榄枝代表着和谐,象征司法在维护社会稳定、促进社会和谐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检徽也是只有检察干警才能佩戴,其他人戴了也白戴。 虽然一般人没有这些徽章,这里也有一个办法可以增加正气。那就是诚心敬意地默念持诵雷祖圣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以壮自身胆气。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是雷祖的宝号,简称?雷祖,是道教中的重要神只。他主管天界的雷部,负责行云布雨、斩妖伏魔等事务。雷祖上照天心大道,下济幽冥群苦,总司五雷,运心三界,是群生之父,万灵之师。他的形象常常是手举金光明如意,宣说?玉枢宝经,以清净心弘大愿,以智慧力伏诸魔。 此外,雷祖还主持《玉枢宝经》,这部经典被认为具有强大的驱邪避凶、祈福消灾的功效,佩戴宝经也有同样的效果。 写到这里我是想告诉大家,结合前面的内容,稍微动点脑子就能知道,有这些徽章坐镇的地方机关,会有阴魂胆敢去闹事吗?既然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存在,那么无论在哪个维度,这些机关所在都是最安全的地方,感觉不好的时候都可以去。 这里的感觉不光是害怕、心惊、不踏实等虚病方面,你觉得你会遇到危险更应该去。在这些部门里,人民群众的利益大于一切,大家也不用有后顾之忧。 还有一个办法也挺实用,就是在你感觉你的能力量低迷、正气不够的时候,真的建议去多看看一些比如升旗仪式,或者《建国大业》《建党伟业》这些电影,再或者把历年来的阅兵仪式点出来看看,甚至可以去到任何法律机关大厅坐一坐,给自己补充一些正气和能量。 为什么我们看到国旗、看到这些徽章就会有种心安或澎湃的感觉?因为我们的旗帜、我们国家的徽章和各个部门徽章里所蕴含的能量,就是护国光。这些都是人间正道、正气满满的象征。 经过张九炎的知识科普,我把我手机屏保改成了曾经在天安门广场,观看升旗仪式的时候拍的一张照片。我还特意选了那张场景为五星红旗和朝阳一起升起的瞬间,简直灿烂夺目,满屏的中国红。 果然,自从设计了这张照片作为屏保,我觉得我玩手机的时候都是一身正气、理直气壮的样子。 就像此刻的我,正坐在张九炎的老板椅上理直气壮地摸鱼玩手机,突然听到门外吵吵嚷嚷的。我放下手机出去一看,发现几个人正用电三轮的小货车拉了个人进来。 小货车上的人我知道,是镇上有名的“瞎子”,他的本名叫邓又强。说他是瞎子,其实不是盲人那种全瞎,只是他的视力低下,严重到可能已经达到视物障碍的地步了吧,所以大家都称为他瞎子。 他有多瞎呢?就是在以他自己为圆心的方圆三米内男女不分,人畜不辨,只能知道前面有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是三米?因为只要超过了这个距离他根本看不见。真心祈祷这样的人可千万别开车啊。 这瞎子看人看物看手机的造型也是相当的滑稽,动作就是他的整个头部往下垂,下巴回收,唯独将眼球往上瞟,平行看过去就跟在伸着脖子翻白眼似的。瞎子看东西的具体形象,参照有部超级经典的老电影叫作《新七龙珠》,他就是里面真人老乌龟造型的现实低配版。 说他低配真不是我埋汰他,而是他形象真的……我想想该如何形容呢?啊,对了,邓瞎子的外貌比周奔年看起来还要难看三分。周奔年油腻起码还有头发,而邓瞎子基本已经秃了。他到底有多难看,大家就自己想象吧。 都说人美心善,邓瞎子却是十足十的人丑心恶。遇到拾荒老人捡瓶子,他能专门绕远给人瓶子踢走;看到流浪猫流浪狗趴地上睡觉,他能走过去一脚给那些小动物踢飞;越是看到有孕妇,越要走到别人身边去吸烟;他家做小生意的合作伙伴没有一个没被他坑过,能明坑就明坑,坑不了就悄悄使绊子;看到别人开席用砖垒的锅台炖肉,他能悄悄揭开盖子把吸完了的烟蒂扔进去…… 别人遇到什么事,出馊主意的是他,别人按他说的做了之后,去到处乱传话和举报什么的也是他。天天就跟个信号辐射器一样,任何信息在他那里转一圈出来,就会变成被辐射之后“怪物”。 总之,这邓瞎子在损人不利己这方面真是特别出名,因此十里八乡的名声也不好。要是不靠着他爸妈早年积累下来的人际关系,天天耗着那点老脸和他们祖上的阴德的话,那他家早就倒了。 第280章 万能的掐鬼穴法 此刻那邓瞎子正坐在小货车的后面,盘着个腿,跟很多东北朋友在家炕上的造型一模一样。邓瞎子脸上的表情要多傲娇有多傲娇,他的脸色要多阴沉有多阴沉,跟个多事、多话、又好挑事、还难相处的老婶子一样。 我观察了这瞎子一阵之后,问送他来的人:“他这是怎么啦?生病了?撞鬼了?还是在哪儿惹上事了?” 骑着三轮小货车的师傅抹了抹头上的汗:“他这样子闹了有几天了,我们看着都是说遇上事了,估摸是遇着撞客啦,所以送来让张师傅给看看。” 张九炎判断一个人是否撞邪、撞的什么邪的方法有很多,比如摸脉、看眼睛、看手掌等等。跟着张九炎时间长了,我也会一些初步断定的方法,就比如那个万能的掐鬼穴判定法,也就之前有过的掐中指根部。 于是我对送邓瞎子过来的几个人说道:“你们用大拇指和食指掐住他的鬼穴,就是他左手根部一节的两侧,如果跳动感很强,那就是有邪祟在作怪。” 在他们看过来的眼神中,我超级自信地点了点头。可能因为我是张九炎的小助理吧,他们大概以为我也会点儿什么,都对我话深信不疑。 于是那几个送邓瞎子过来的人,赶紧去拉他的左手,想摸摸看症状和我说的符不符合。谁知道去拉邓瞎子手的人都还没挨着他呢,就被瞎子一巴掌给打下去了,脆生生啪的一声,听着都觉得生疼。 果然那人的手背上立刻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个红色巴掌印。去帮邓瞎子摸指根的人也怒了,一招手又上来俩人把邓瞎子两手给钳住,使劲给他摁着不让动。邓瞎子恶狠狠地瞪着那几个人,就跟他那瞎了的眼睛能看得见了一样。而且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好像一松手他就马上要扑上去咬人两口的样子。 我在旁边看得直乐,这闹事的那东西还挺有意思嘛,这打人还选这么刁钻的角度,打出去的力度是够够的。看那出手的果断程度,怕是个生前打人打习惯了的。 我正看着他们闹得一团觉得有些好笑呢,张九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正指挥他们给瞎子检查是不是撞邪了,不过瞎子很不配合,他们正给他强行检查呢。”我答道。 “强行检查?”张九炎看了我一眼,“你让他们怎么给他做检查?” “掐他中指啊,不过这东西豪横得很,不配合还打人。”我用下巴点了点邓瞎子那边正忙成一团的几个人。 看到张九炎出来了,那几个正在按瞎子的人都停了下来,几乎同时向他问候道:“张师傅好。” 我在一旁看得直羡慕,看来张九炎在群众中是真的很有影响力啊。他倒没管我这些小动作,走到邓瞎子面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大婶子,您来都来了,要不咱进去谈谈?” 大婶子?这邓瞎子分明是个男的啊?喔,对了,张九炎应该是在和这邓瞎子身上的阴魂说话。既然张九炎称她为大婶子,那看来现在在邓瞎子身上的,应该是位中老年的妇女。 邓瞎子那么瞎的眼睛,此刻就跟能看见似的,他先斜着眼睛瞥了瞥张九炎,又转过头看了看其他人,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与他隔得距离不算近,我却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老婶子气息,这股婶味再搭配上邓瞎子的那张脸和他的身形仪态,真的是辣眼睛啊辣眼睛。 跟了张九炎这么久,这些阴魂闹腾也好,仙家找事也好,都是有诉求的,要不也犯不着闹了不是?就像今天那位大婶子能在瞎子身上来到张九炎这里,明知道张九炎搞这一行的她还来,肯定就是想谈条件。不然直接带着邓瞎子跳河就行了呗,还半推半就地费这个事过来这里干什么? 果然,这大婶子环视在场的人一圈之后,扶着骑三轮货车司机的肩膀扭扭捏捏地下来了,然后扭一扭地走进了张九炎的办公室。 张九炎掏出烟盒给送邓瞎子来的那几个人一人发了一支烟,对他们表示了感谢。因为张九炎的客气,那些人都高高兴兴回去了。 我们进去之后,就看到邓瞎子也可以说是在邓瞎子身上的阴魂,那个大婶子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却在流泪的间隙又流露出气呼呼的表情。 我有些好奇,于是悄声向张九炎问道:“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问完之后等了半天没人吭声,我转眼一看,张九炎眉头紧锁,一直紧紧盯着邓瞎子看,然后他闭上眼睛又睁开,还是一直紧紧盯着瞎子看。 “什么情况?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感觉事情好像有些严重,心里不免也跟着忐忑起来,“这邓瞎子身上是有多重的孽债吗?处理起来很棘手吗?这什么大娘不会是他杀的吧?” 张九炎沉默半晌后,转头对着我:“当然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因为我刚刚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师父给我打了念儿,让我看到在他身上的阴魂是个大婶子。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师父只告诉了我说一句‘这事要她愿意开口才能管,不然你就不要管’之后,就不给我感应了。” “啊?什么意思?师父是个什么意思?”我似懂非懂的,合着这是师父不让管,还是怎样? “我刚刚脑子里才转过一个想法,如果师父不给感应,无法沟通的话,那我就用道家的方法把那阴魂逼走。谁知道师父又打了个念过来,说是别用道家术法,在这件事上这些术法太强硬,要她不愿意,我强行担这因果对我也不好。”张九炎把视线放回了瞎子身上,口中一直在给我解释着。 “如果不能用你道士的方法给他驱鬼,师父又不给你打念的话,那你还能和那阴魂沟通吗?”我顺着张九炎的眼神,也在观察着这个邓瞎子。 第281章 插播:关于出马的缘分和立堂口(一) “她都在瞎子身上闹开了,也算是打明牌了,只要她开口说话和谁都能沟通,这跟以前你看到的那些阴魂上身是一样的。”张九炎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的意思直接对话就行,只要能对话就不需要打念才能沟通。 “但师父刚刚有提醒,说这事要她愿意开口我才能管,不然就别管。我估摸里面有什么隐情,这阴魂的冤情可能是在天道法则允许闹腾的范围之内。” “是不是师父们决意不能管的事,作为弟马就也没办法管了?”相对于那邓瞎子身上的阴魂,我更好奇师父与弟马的“管与不管”。 “一个出马仙弟子所有的感应,都是来自于身后的师父。若只是一个单纯的出马仙弟子,要是遇到师父不让管的,或者师父不给感应的,那这弟子就跟小白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意思就是,一个出马仙弟子在没有感应的情况下是看不了事的,光靠自己是不可能把事情给解决了的,更显不了什么神通。 因为?弟马的身体就像一个接收器,当仙家或身后师父不再与其沟通时,弟马就如同在玄学世界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变得和小白并没有区别。? 可能他们因为长久浸身于这一行,有一些本能的直觉,但他们靠自己是看不到全貌的。就算一个出马仙弟子能感觉到一个地方有东西,也只能是感应,不像仙家在的时候会给打念,才能看个大概。 张九炎这里讲了一个知识点,关于出马仙和出道仙。两者有一个最显着的区别就是出马仙是由师父带着看事,而出道仙是由师父教着看事。 如果出马仙弟子不争气,师父离去之后,就会变回小白人;而出道仙弟子却不会,实际上对于出道仙来说,仙家教会弟子本领之后,也会渐渐不再过问。 还有一种说法,是说出马仙弟子看事一般只能看头三年,其实这种说法不完全。不是看事只能看头三年,而是一个人在成为出马仙弟子之后,这头三年就是一个分水岭。简单来说就是磨合得好的、优秀的会更优秀,磨合不了被淘汰的那就做回小白人。 说起身上带仙缘,再到成为出马仙的弟马,这里不得不先将邓瞎子的事放一放。我要插播一段,也算是我的再次强调,请大家务必记住。 张九炎一直有一个观点就是:动不动就点人缘分让人立堂口的骗子真的应该千刀万剐! 以前我觉得张九炎的这话太夸张了,愤怒值太高了,但是现在我觉得,那些动不动就说人有缘分给人立堂口的,千刀万剐可能都不够,应该直接判一个无期徒刑,还是真正永远都放不出来的那种。 那么,是什么改变了我的看法呢?是特别特别多的事主们。 我原以为找张九炎算卦或者看事的事主们,或多或少都是因为虚病或者遇到了解释不清的事件,再不就是遇到人生中迷茫的岔路口想寻求指点。和我的以为恰恰相反,来询问最多的类型,竟然是为了仙缘,有的甚至还都已经把堂口给立起来了。 就比如有个挺年轻的小伙子,非拉着张九炎看仙缘。这小伙子有没有仙缘?他确实是有缘分,但最多也只是保家仙的缘分,并不是出马立堂口的缘分。换句话说,就是他如果真要供奉,就供奉保家仙保家宅平安就好了,不用像出马仙弟子那样给人看事看病等等。 可张九炎给那小伙子指出来他的问题所在,他还不高兴。按照他的意思是,这都已经出马了,堂口也立了,再说那个帮他立堂口的大仙都说了,他是能看事的,只要堂口一立起来,仙家神通广大就什么都能看。 张九炎无语,于是问他:“那你现在有感应吗?能给人看事吗?” 那小伙子摇了摇头:“不能。别说看事,我连感应都没有。所以我才觉得好迷茫。我真的想不通,明明堂口都已经立起来了,却不知道到底问题是出在了哪个环节,现在我天天都感到很烦很难受,是我做了错什么让仙家离我而去了吗?张师傅你有什么办法帮我把堂口上的师父们找回来吗?” 关于这个现象我真的想说,包括这位小伙子在内的这类的事主,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堂口立起来了,反而一天比一天过得更烦了,有没有可能你根本不是出马的缘分,这一切全是因为你自己的执念太深?就算老仙要磨人,也是出马立堂口之前磨,哪有都立堂口了还磨人的? 还有你们老是觉得自己带着仙、有神通,想着想着就渐渐钻了牛角尖,一有风吹草动就全都往玄学上扯,慢慢的正常生活就变得不正常了,正常人也变得神经兮兮了。 甚至还有个别人会觉得成为出马仙的弟子这是一条发财致富的康庄大道,所以才削尖了脑袋非要往这一行里钻,以期望通过立堂口看事获得名望、利益。 关于有这种想法的人,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但凡你是走正道的,这一行都不会让你发大财、赚大钱,甚至有时候还会赔着本去做。从我在张九炎的身边以来,就看到过他很多次倒贴钱地去为事主们解决一些事,且这样的事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真正带仙缘的弟子,是会遭受三灾九难的,包括但不全是比如家庭、身体、财运、感情、亲情等等,也有其他方面的磨难,具体每个人不一样,但都是要经历这些重重磨难才踏上这条路的。其实有没有仙缘你自己是有感觉的,不要总去听别人说,要静下心来去感受,对自己的内心做一次充分的感应。 另外就是有没有缘分,除了感应还有感觉以及出现在身体上的一些症状,你自己的身上发生的事,你是一定会有感觉的。常见的就比如你的身体在各项指标都正常也健康的情况下,无缘无故头疼、眼眶疼、脖子觉得沉、心脏难受、身体发麻、腰酸、浑身无力、身体部分不规则地跳动等等。 第282章 插播:关于出马仙的缘分和立堂口(二) 每个人有每个人各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只要你有那你自己就一定会知道。你有缘分仙家也会给你打梦,梦境会因形态而不同。 就拿梦境来说,一般的普通人做梦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多在特殊时间节点或者遇到什么事的时候,能梦见去世的亲人。 可如果出马仙的弟子或者带仙缘的人做梦,并且醒来之后梦境记得特别清晰,通常情况下就是仙家在托梦。因为如果一个人还没出马,仙家很难把一些东西传递进来,就算有感应,也很难分清楚是仙家给的还是自己臆想的。在梦境中则不一样,人在入睡后会身心放松,更能体会到仙家在梦中给予的点化。 张九为说过仙家们如果入梦,也可能会化身其他动物的形态,比如一般狗代表胡家,猫代表黄家,有时候梦见虎也代表黄家。而且张九炎说过,相对其他仙家来说黄家会更调皮一些,有时候喜欢乱报身份,说自己是哪位神仙、哪位大帝之类的,戏弄弟子。 总之感觉和梦境,旁人说不清楚,但是你自己能很明显感受的到。 这里张九炎也提过一嘴,如果你已经走了这条路,仙家的梦可能还会分为提醒梦、告诫梦、惩罚梦等。随着弟子悟性的进步,有时候在梦中,有时候甚至在头脑清醒的时候,都会出现仙家打的影像。 各种各样的场景全靠弟子自己用心感受,另外这时候出现的神仙也不一定是真的神仙,而是化身;场景也并非现实的场景,可能是即将发生的、累世经历的或者考验所需要的等等。 据张九炎说,仙家还会在梦里给弟子授课或者考试,这些也会有相应的场景出现,而且弟子们还会根据学习成绩被分等次,一个阶段合格并毕业了,才会进入下一个阶段。 我们再说上面那个小伙子,他就是把保家仙立成了看事的大堂口,不知是受哪位大仙指点,三尺三的红布堂单就这么给挂上了,摇旗招兵,每天上香,结果招去了一屋子阴魂外鬼和野修散仙。 张九炎看了他的八字,发现这位事主本身就占五鬼关口、丁甲不全,以至于他立起来的堂口,再搭配他这个易招鬼的命理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直接让他成了吸鬼n次方的体质。 关于八字这方面的东西,很多人不懂,我也是这个很多人的行列之一。不过为了大家一目了然的知道那个小伙子为什么是招鬼体质,在这里我根据张九炎的解释,就事论事地简单说一下他八字中的“五鬼关口”和“丁甲不全”。 先说说关于“五鬼关口”的含义。五鬼关指五个宫位上都有鬼神命理而形成的局面。五鬼指的是卯、辰、午、酉、戌五个地支,又称为财鬼、官鬼、疾鬼、神鬼和伏鬼。五鬼关是八字命理中一种重要的格局,往往被认为是倒霉的,因为这意味着命主容易陷入一些灾难和不幸之中。 五鬼缠身关口也叫做八字五鬼煞、五鬼星犯命,命犯五鬼是阴煞邪煞缠身,口诀说:“五方五鬼把身缠,一年四季不得安。春病夏伤秋瘟疫,财如细水流外边。” 《御定星历考原》收录的《乾坤宝典》曰:“五鬼者,五行之精气也,主虚耗、疾病、惊怪之事。犯之主财物耗亡,家招怪异。” 再说说八字中的“丁甲不全”。有句老话叫“丁甲全、不怕鬼”,意思是说一个人八字中六丁六甲占得多,那鬼就不敢靠近的意思。 《重修搜神记》载:元始命玉皇上帝阵诏,喝玄武披发跣足,金甲玄袍,皂纛玄旗,统领丁甲。丁甲之名来源于天干地支,丁神六位: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甲神六位为:甲子、甲戌、甲申、申午、甲辰、甲寅。丁神六位支为阴,盖为女神,甲神六位支为阳,盖为男神。 《续文献通考》:“丁卯等六丁,阴神玉女也。甲子等六甲,阳神玉男也.据说六丁六甲为天帝役使,能“行风雷,制鬼神”。 因为六丁六甲是道家常用来驱鬼辟邪的神灵。反之,丁甲不全者,易招官鬼。 这小伙子本来八字就占五鬼关口,又遇丁甲不全,是特别容易冲撞到阴物鬼魂的体质,加之他还要立个大堂,再给他自己招了一大堆鬼,结果就是导致他身体阴气越来越重,气色越来越差,头疼身上疼这些都不说了。 这小伙子每天过那叫一个浑浑噩噩,就像背上总是背着多重的包袱一样。且脾气也是越来越暴躁,经常为一点小事就发火,还会无缘无故的大哭,结果弄得好好一个家里乌烟瘴气,不得安宁。 还有的事主确实是有缘分,但缘分还没到时候,人马都没有到齐,可有的大仙偏偏看出来了也不告诉人家,这些人想的都是先把人留住,先把钱赚了再说,早早帮人把堂口给立了起来,一点都谈不上负责,反正后面有什么也是别人的事,自己倒是撇得干干净净。 之前有个小姐姐就是这种情况,人马都不全,堂口就被立了起来,结果弄得家里的“好朋友”特别多,有过路的有常驻的,有短期的有长期的。关键是这个小姐姐经常体感难受,不是这里疼痛就那里犯病,也不太顺心。 后来这位小姐姐通过这本书找到张九炎,他把这位小姐姐身上的仙家给叫下来时,那下来的仙家一直都不开口,怎么都不开口,等他好不容易开口了我们才发现他竟然连话都说不利索,着实让人有些无语。 其实这位小姐姐有给我发过照片,她的模样看着是秀秀气气又挺活泼开朗的,这样本该无忧无虑的漂亮小姐姐却因为立的堂口不对,天天承受着身体和精神都难受的双重折磨。看得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只能又在心里把那些爱忽悠人的大仙们默默反复问候了三千遍。 要不以后大家再遇到这样的事先来问问我,虽然我也是小白人,但好歹我反诈意识超强,能挡挡骗子的桥段,再不济我还能帮你们去扭老张,号码是“xiaoyaonv-qianqian”,又名“大红鞭炮炸鬼子”。 第283章 插播:关于出马仙的缘分和立堂口(三) 每个人该到什么时候出马立堂口,要经历多少磨难,都是有定数的。就算你想少受点磨难,把堂口早早立起来,你该经历的一样也不会减少,但经过这么一折腾你反而可能会承受更多。 宁可晚一些,也不要立太早。而且就张九炎的亲身经历来说,真到了该出的时候,不用去找大仙指点,也不用那么多的仪式感,一切机缘都会在合适的时机相继出现的。 更有的事主,这样群体还很多,他们根本就没有缘分,却被一些大仙忽悠着立了堂。最后钱是一分没少花,却整了一个空堂单回家供着。堂口上什么人马都没有,供久了就会招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去占地方,越久阴气越重,身体也越来越差,最后落得人财两空。 堂口立不对,还长时间上香敬供的,会招来很多外鬼散仙,有落脚的地方、有香火还有供品,有好大家分嘛,有便宜不占那不等于吃亏吗?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最后招来的东西越来越多,时间久了也会招到一些有道行能办点小事情的外鬼。但大家动动脑筋就知道,这样下去人的身体能吃得消吗?你本身就是小白人,身后又没有仙家护着,加之这些外鬼又不是自家的嫡亲老祖宗,根本不会管你死活,更加不会为你着想。万一哪天一个不高兴,就是闹你没商量,到时候包括你和你的家人都会一起倒霉。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再说,作为一个普通人,你再厉害再能耐,你身上的阳气也就那么多,每天被这么多阴气所围绕,吸走你的阳气、吸收你的能量,那到最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不需要我多讲了吧?然后你再想想你的家人,你和他们每天都在这种阴气环绕的环境里生活,那运气、健康等等各方面能好得了吗? 还有一种空堂口,就上面的这些种类又有区别。 这个事是发生在一个中年阿姨身上的,她也是在立了堂之后开始出现各种不适。这位阿姨有仙缘、有人马、时候也到了,但老仙就是叫不下来,所以没有报名这一说。结果堂单上的名字不是她家老仙捆窍自己报的,是那给她立堂口的大仙硬生生给写上的名字。 关键这位阿姨拿着堂单就回家供上了,那写好的堂单上根本就不是她自己家的人马,有辈分的、没辈分的,全部都是乱的。整个三尺三的红堂单上一大堆名字,她自己家的老仙却一个都没有,她不难受才怪了。 另外还有假堂口、半堂口、乱堂口的。就比如来找张九炎的事主里,有一些这样的人,他们有二神、身上抖了,老仙也叫下来了,不过一上来就说是教主,报的名还全是些大将,看着倒是挺厉害的。但是立堂的大仙不给人家好好审堂,也看不出来这些来的仙家们到底是谁。 于是就由着一个试探道行的小黄仙就报出了一整个堂单的名字,大仙看不出来就这么继续着,结果堂口上一个主事的都没有来,还给人把堂口立好了。让人拿着这样的堂单回去供上,大家说这事主回去之后能好得了吗?能有感应吗?不出什么大事都是万幸了。 如果你供奉着大堂口,却没有四梁八柱,或者说各方人马不齐全,那你的整个堂口就仿佛一个没有门槛和大门的房子,任谁都可以来去自由,时间一长,后果可想而知。 再比如有的老仙辛辛苦苦护你到现在,到了立营开堂的时候大仙看不出来,没让人家上堂口,职位也安排不明白,关系捋得不清不楚。该让上的一个都没上,不该上的却整了一大堆,你说你立个这样的堂口回去,能不闹心吗? 有的老仙来了,在报名这个环节,给人立堂口大仙却在旁边提醒老仙的名字,结果名字里什么辈分最大来的老仙就怎么报,带点什么字看着厉害老仙就让报的名字里带点什么字。这是报名呢还是玩猜猜猜呢?在老仙捆窍报名的时候,旁人是一字都不能提醒,一定要老仙自己报上名来才作数。 还有在碑王这一块,有些家里会有争碑王的状况出现,帮人立堂口的大仙也看不出来该让哪位上、不该让哪位上,就给胡乱安排一通,导致整个堂口那叫一个乱作一团。别说一致对外了,就连自己堂口内部都天天干仗,打得乌烟瘴气,哪里还能正常运作?还怎么给人看事积功德?不把这弟马弄成精神分裂都算好的了。 这里还得顺带提一嘴,堂口碑王这一角色非常之重要,碑王鬼仙教主的地位仅次于掌堂大教主,整个堂口能不能稳定就是取决于碑王。 另外,国有国法,仙有仙规。立堂有立堂的规矩,开马绊、断马锁、升天表地表接堂口正规手续和流程步骤很重要,必须得合乎礼法和规矩,没有正规手续的堂口办不了事情。 如果给人立堂口的大仙不懂,出马仙弟子自己又不知道,硬让身后老仙出去办事很有可能还会被扣住,最后受苦的还是你身后的老仙和你自己。 还有一些出马仙弟子,明明堂口已经立得好好的了,却因为心性不稳老是翻堂。今天头疼身体疼不舒服了,觉得是堂口有问题;自己边走边玩手机或者不注意摔了碰了,又觉得是堂口有问题;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也是堂口有问题;感冒咳嗽情绪上来,还是堂口有问题。 再有一种就是今天出门要走左边还是右边,问老仙;碰见个什么东西该不该买,问老仙;早上中午晚上吃点什么好呢,问老仙;想利用玄学买彩票股票不劳而获,问老仙…… 芝麻大点事都要问老仙,关键还时时刻刻都必须要求老仙给予回应。老仙不回答我?好的,那就是堂口有问题。老仙给的答案没有精准到自己满意?又草木皆兵地觉得老仙有问题。 只要老仙没有事事立刻马上回应,就开始神神叨叨,这不行那不行,堂口不对,老仙不对,到处找人翻堂,短短时间内要翻堂翻八百遍! 第284章 插播:关于出马仙的缘分和立堂口(四) 拜托,人家老仙下来是做功德的,不是成为你的玄学保姆的,凡事你自己能不能有点主见?你看事的时候老仙自然会来,你处境危险老仙也会给你感应帮你规避。你作为出马仙的弟子的前提是你一个独立的人,并不是立了堂口有了老仙你的生活就不能自理了。动不动就胡乱猜测,质疑老仙质疑自己,一直翻堂立堂再翻再立,最后好好的一个堂口被弄得乱七八糟,结果神通自闭,老仙都会离你而去。 张九炎还说过,关于翻堂,真的会对老仙损伤很大,千万不要轻易去做。再次强调请各位弟子一定要心疼身后的仙家,千万不要胡乱瞎整啊。 这里真心奉劝在看的大家,一定要好好考虑清楚,看人也要认真分辨对方是不是骗子。不要人家一捧你,说些好话你就飘了,就迷迷糊糊跟人家的节奏跑了。 真正给你看事的人,没有那么多话术和好听的话,他们往往都很实际,会根据你要看的事,给你指出你的错误,说话可能不会好听,但一定是真话。 “忠言逆耳”这一点在张九炎身上简直体现得淋漓尽致,反正他只说实话,言简意赅,从来不去管会不会得罪人。 关于出马仙的乱象真的太多太多了,之前为了讽刺种到处都是出马仙弟子的乱象,我们也戏称出马行业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里的“千军万马”就是出马的“马”。 不是常常听到业内人士开玩笑说嘛,曾经的出马仙十里八村才一个两个,现在别说一栋楼,就一个单元都能砸出来好几个,一到那些个仙家小节大节的,但凡跟仙家沾边的山啊观里,到处都能看到发神经的人。 现在的出马仙弟子处处都有,但是十个里面就有七八家看不了事,而且都有不同程度的疾病缠身、连年破财、家庭不顺等相伴随。这些人当中,有的花了不少冤枉钱,却在立完堂口之后一点感应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只是这样,那还算幸运的,还有一部分人,甚至因此祸事连连,最后搞的自己家破人亡,悔恨不已。 这些现象的出现,主要还是一些心术不正、利益熏心、财迷心窍的黑心出马仙弟子或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这些人为了谋取钱财,硬生生将没有仙缘、不带仙家的普通人,坑蒙拐骗耍尽花样地给人立了堂口。 而这些被立了堂的又确确实实只是普通人,并没有成为出马仙弟子的资格,却偏偏在那些大神的忽悠下自鸣得意、自我麻痹,还将现实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都归之于仙家磨难,认为出了堂就事事顺风顺水,不用劳动也能在家躺着发财。 在这些种种心理活动下,天长日久变得疯疯癫癫,还在对外说是仙家给磨难,以为立了堂就能逃避现实了。还是那句话:少瞎想、多问多看、多咨询,号码是“xiaoyaonv-qianqian”,又名“大红鞭炮炸鬼子”,实在不行来找我骂你几句,可能就清醒了。 在这些之外,更多的都是玄学小白人,你们和我都一样。我们一定要知道,无论是道士还是出马仙的弟子,他们首先是一个普通人,他们和我们一样需要吃喝拉撒睡。不要去神化他们,更不要去痴迷这些东西。玄学不是迷信,但是过于痴迷的相信就是迷信,千万不要盲目地追寻和追随,有点自己的主见。 不要一有风吹草动就天天看事、到处看事,最后把自己弄得迷茫到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到底该怎么办,没有大仙指点就寸步难行。你仔细想想,你在不认识这些大仙之前的那么多年你是怎么过的呢?不同样还是好好的过来了吗? 另外,如果你是真的带着缘分的,不管你立没立堂口,请首先保证自己的正常生活,好好工作或者好好学习,在社会在家庭中扮演好你的角色。你能力再强你也只是一个出马仙的弟子,你并不是神仙,你也没有特异功能,别让自己陷得那么深,从而无法自拔。 还有带仙的人,请你务必保持心性和情绪的稳定,不然你带不了更带不好仙。你一念善,老仙得道修成正果;你一念恶,全堂老仙功德尽毁。因果轮回,勿要因为一时的贪念而铸成大错,否则悔之晚矣。 如果你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出马仙弟子,人马齐全,立了堂口,也在给人看事了,那就请你在今后的日子里,永远不要忘记自己当初走上这条路时候的初心。 因为太多太多的人因为既得的利益而偏离了原本的航道。他们嘴上说着“我善良、我要做功德、我渡众生、我要修行、我心疼老仙”等等,然而口号喊得再响亮也没有用,所有的一切都要回到弟子的一言一行上,哪怕是你心里的一个念想仙家都会一清二楚,你骗不了老仙。 可能一些人,他们能骗得了别人,却永远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上天。做了好事想让上天知道,好给自己记下功德,做了坏事就想让上天假装看不到,这样未免太为难老天爷了。一切都好自为之吧。 我们再把话题重新回到邓瞎子身上。 “那如果师父不让你主动管这事,在这老婶子开口之前,他们不给你打念,你有办法知道这阴魂是哪的吗?能让她开口吗?”连阴魂闹人都能在天道法则允许范围内了,这得多大的冤情啊,我更加好奇起来。 “有办法知道,更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看张九炎的样子,他似乎对让这个阴魂开口很有把握。 我知道张九炎有办法,但是不知道他的“有的是办法”都是些什么办法。张九炎径直走过去,上手就掰住了邓瞎子的脸,这双手捧脸的运作,看着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我刚想提醒一下他们的造型辣眼睛,谁知邓瞎子的反应比我更大,看他那样子又想用和刚刚在外面打人同样的方式给张九炎一巴掌。 第285章 真是鬼怕恶人也 张九炎离他那么近,要是真被他扬起一巴掌抽在脸上,最轻也得把脸给打得肿起来。都知道脸比手嫩,饶是张九炎脸皮再厚,邓瞎子那打下去的巴掌印都能在他脸上保留一星期。 谁知道邓瞎子的手快,张九炎早有防备的手比他更快,他的巴掌还没呼得近,张九炎就抬手直接给他挡了开来。光是挡开就算了,张九炎随即就对着邓瞎子的脑门拍了一巴掌,也是脆生生啪的一声,我在旁边听着都觉得生疼。 果然邓瞎子那黑乎乎的额头上肉眼可见就红了起来,他这么黑的肤色都能看出来红红的巴掌印,可见张九炎下手比那老婶子狠多了。 刚刚只是想掐他中指看看,他都反抗成那样,现在让张九炎对着额头正中间狠狠扇了一巴掌,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我往前走了几步,随时准备帮衬张九炎,免得他受到那老婶子的打击报复。 谁知道张九炎这一巴掌可能把老婶子打懵了,她自己就消停下来了。那邓瞎子身上闹事的老婶子也不抬手打人了,也不抹眼泪了,她换了一个方法来表达她的不满和抗议。她开始对张九炎狠狠瞪眼睛,不过…… 不过这老婶子的阴魂可能忘了她是在一个几乎算是睁眼瞎的人身上,她瞪人瞪出来的效果,就跟一只被绑起来的大闸蟹头不动只转动眼球似的往上瞟着干瞪眼一样。 这老婶子还配合着眼神晃了晃脑袋,那表情好像是在无声地对张九炎进行着抗议:你看吧你看吧,我是来解决事情的,但是你打我,你不好好说话,我更不会开口了…… “噗!”这老婶子的反应把我直接逗得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老婶子也太逗了。” 我看张九炎的表情也挺想笑的,只不过碍于现在的造型,笑的话似乎不太合适,他只是抿了抿嘴。 那边老婶子还在用邓瞎子的眼睛对着张九炎剜来剜去,扭来扭去。张九炎眯了眯眼,他可不会惯着这些闹事的东西,于是他直接抬起了手又对准了她的额头,不过这次他没有真正的打下去,但那老婶子却在张九炎抬起手那一刻就马上老实了。 啧啧啧,铁冠道人诚不欺我,“真是鬼怕恶人也”。 管他因为什么,消停了就行。张九炎先是端详了一阵邓瞎子的脸,这个时候邓瞎子反而有些不敢和张九炎对视了。接着张九炎又掰着他的眼睛看了看,嘴角轻微上扬,就像确定了推测一样。最后张九炎又抬起了邓瞎子的左手先看了看,再给他摸脉。 我看了看,张九炎给他摸脉的大概位置就是手掌和手指。期间只要那老婶子要反抗,张九炎就抬手准备给邓瞎子的额头拍上一巴掌。可能先前张九炎一巴掌是真给她打痛了,她有些惧怕,以至于后续的一切检查竟然都顺顺利利地进行完了。 看完之后,张九炎回到老板椅上,点了一支烟,然后悠悠道:“老婶子,你的事我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了,你既然来了,那就大大方方地说诉求吧。这样闹着也没意思,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邓瞎子身上的老婶子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 我在一旁看得挺好奇的,这张九炎在邓瞎子眼睛里到底看到了什么啊?虽说有句话叫“眼睛为会说话”,但也不至于是瞎子的眼睛会说话吧?何况这个瞎子身上还有一个鬼。 于是我也凑着过去,想离近得近一些好看看邓瞎子的眼睛。谁知道我还没有凑得很近,张九炎就动作飞快地从椅子上蹿到了我旁边,把我给一把拉了回来。 也得亏张九炎反应快,他刚把我拉回来那老婶子的巴掌就呼过来了,只不过因为我被张九炎拉到了一边,所以她那一巴掌呼了个空。 眼看没打着我,那老婶子的表情竟然还气呼呼的,跟多可惜似的。嘿!这个老东西,出来打人还打上瘾了!要不是看她是个鬼,我可能打不过她的份上才忍了,不然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刚刚转完这个念头就看见张九炎盯着我眼神充满了责怪,刚才也确实是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有些大意了。要不是张九炎手快,按照刚刚邓瞎子打出来的力度,那么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给我扇脸上,我本来脸皮就薄,这细皮嫩肉的脸估计都得肿上半个月,那真是没法见人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张九炎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自知没理,于是我有些讪讪道:“师父不是不让你管嘛,怎么你的反应还能这么快?难道师父们又开始给你打念了?提前通知你她要打我了?” 张九炎看我一眼:“打念打念,什么都打念,这跟打不打念有什么关系吗?这叫经验!那老婶子爱打人你是不知道吗?她刚刚在外面就动手打人,进来之后又想扇我,这些你是都没有看见吗?还要当警察呢,这么不知防备,就你这样我们怎么放心你以后回去继续办案子?抓歹徒的时候谁来救你?” 面对张九炎的这些责怪,我竟然找不到话反驳。我看了一眼正在自己碎碎念叨什么的邓瞎子,转移话题道:“那你刚刚看他眼球是看到了什么?” 好在话题被我转移得很成功,张九炎也将注意力放在了邓瞎子的碎碎念上。不过他具体念的什么,没有师父打念可能听得不太清楚。 张九炎干脆不听了,对我说道:“撞邪的人其实是可以从眼球上来看的,我刚刚看到那邓瞎子眼球上人形不动,应该是他家里的亡魂。”说到这里,张九炎又看了一眼邓瞎子,道:“他眼球上的人形在瞳仁且是长毛,是个女鬼。我知道这邓瞎子的老婆还在世,那这个冲撞他的女鬼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母亲。” 哇塞,看看面相、眼睛,再摸摸脉就能看出症结所在,这不跟中医一样了吗?对了,刚刚张九炎还摸了脉来着。 第286章 望闻问切与张九炎看事的联系 念及于此我又问道:“那你都已经看出来了,还摸脉干什么?”想了想我又道:“不对,摸脉是看是否有东西冲撞,既然他进来的时候师父就已经打了念儿给你,你都说他是明牌了,那你摸脉的意义又是什么?” “其实哪怕不用师父打念,通过‘望、闻、问、切’也能看判定个八九不离十的。你看我们进来之后,我把精神集中于眼部,就死盯着他看,如果与阴性信息相关,他会不寒而栗,根本不敢正视我。” “至于摸脉,一是摸寸关尺,也称天地人;二是摸中指,也称神仙鬼。摸脉的时候要根据男左女右去判断,就是男性事主摸左手,女性事主摸右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事主的中指。先从指根部摸起,中指有三节,根部为神,靠食指一侧为内神,靠无名指一侧为外神;中节内为内仙,外为外仙;末节指内为内鬼,外为外鬼。内鬼就是祖先灵体或已经去世的家人,根据拇指与食指捏到的部分仔细去感觉,如有跳动就依照位置进行判断。” 听到张九炎这样说,我马上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右手的中指,并由上而下地把每个指节的位置都仔仔细细摸了一遍,然后提出问题:“不对啊,我现在明明是好好的,可我能明显感觉到了我指节上也有跳动啊,难道个有什么东西也悄悄藏在了我身上?” 张九炎眼睛在邓瞎子身上,虽然没有对着我翻白眼儿,但他把他准备翻白眼儿的眼神融汇进了他的语气里:“被阴性能量冲撞的跳动与你正常血脉的跳动不一样。你手上的正常跳动是有规律的,每根血管、每个穴位跳动的频率都一样,但是阴性能量反应出来的跳动就会有快有慢,杂乱无章。” 我们这边说着话,那边邓瞎子在沙发上坐着开始了“自娱自乐”,从嘴里碎碎念变成了低着脑袋碎碎念,还会摆摆脑袋,跟个神经病似的,就是不和我们对话。 看来那老婶子现在还是不愿意配合,于是我和张九炎趁着这着这会又聊起来关于出马仙弟子看事中的“望、闻、问、切”。 “望、闻、问、切”此说法最早源于《难经》第六十一难,经曰:“经言,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脉而知之谓之巧。何谓也?然:望而知之者,望见其五色,以知其病。闻而知之者,闻其五音,以别其病。问而知之者,问其所欲五味,以知其病所起所在也。切脉而知之者,诊其寸口,视其虚实,以知其病,病在何脏腑也。经言,以外知之曰圣,以内知之曰神,此之谓也。” 最早使用此四字联称是出自于《古今医统》:“望闻问切四字,诚为医之纲领。” “望闻问切”也称作“四诊法”,是我国古代战国时期的名医扁鹊根据民间流传的经验和他自己多年的医疗实践,总结出来的诊断疾病的四种基本方法,即望诊、闻诊、问诊和切诊,总称“四诊”,古称“诊法”。 “四诊法”的基本原理是建立在整体观念和恒动观念的基础上的,是阴阳五行、藏象经络、病因病机等基础理论的具体运用。它自创立以来,得到了不断的发展和完善,是我国传统医学文化的瑰宝。 “四诊法”也是我们中医传统诊断手法的精髓,是中医临床实践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通过综合运用观察、听闻、询问和触摸等多种手段,全面而深入地了解病人的病情,为疾病的诊断和治疗提供重要依据。 实际上,出马仙弟子看事和中医“望闻问切”的“四诊法”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望”顾名思义就看、观察,单从这方面来说,能看到的东西就有很多,比如一个人的六亲缘、大概命理、犯冲撞等等。我们这里就单说查事,从一个人的面上九宫来看,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冲撞,比如:坎宫青黑色就是遇到水鬼,在水边遇冲撞;震宫青黑色,可能就是冲撞了吊死鬼或者出车祸的亡魂;巽宫青黑色,就可能是死于非命或药死鬼的问题……等等不同的面相和颜色太多,这里就不一一表述,如后有类似的情况出现,再做详细讲解。 “望”包罗万象,只要通过看到的都属望字诀。比如从看掌中十宫、面部五官、面相十二地支等,就像张九炎看邓瞎子的眼球就能判定鬼的性别同理。另外出马仙弟子通过师父打念看到的,也归于望字类。 “闻”和“问”,这里需要一定的配合,就比如来自师父的心通,或把事主身上的仙家也好、阴魂也好给叫下来。问师父、问事主、问仙家、问阴魂,同理听师父、听事主、听仙家、听阴魂。实际上先前写过的事例大部分的解决都是通过“闻”字诀和“问”字诀。在邓瞎子这件事上师父不让主动管,那老婶子也不配合,我们这里就先暂且不表,后面遇到再详细表述。 “切”乃中医“以知其病”的重要手段,摸脉也是出马仙弟子看事的重要方法之一。因为邓瞎子的事,张九炎用摸脉的方法较多,这里重点说说看事中的“切”字诀。 “切”主要是切脉,也包括对病人体表一定部位的触诊。中医切脉大多是用手指切按病人的桡动脉处,即腕部的寸口,根据病人体表动脉搏动显现的部位、频率、强度、节律和脉波形态等因素组成的综合征象,来了解病人所患病证的内在变化。 《灵枢·五十营》有曰:“人经脉上下左右前后二十八脉”,指的是左右手足二十四经脉,任、督脉,阴蹻、阳蹻等。 这二十八种脉象通常是指:浮脉、沉脉、迟脉、数脉、滑脉、涩脉、虚脉、实脉、长脉、短脉、洪脉、微脉、紧脉、缓脉、弦脉、芤脉、革脉、牢脉、濡脉、弱脉、散脉、细脉、伏脉、动脉、促脉、结脉、代脉、疾脉这二十八条经脉,每种脉象并附有歌诀和解释,可据此断病。 第287章 你想看我给人扎针吗? 我们的中医博大精深,不过出马仙弟子摸脉远远没有这么复杂,不是以细化出来的脉象区分,而是以脉象跳动的位置和跳动的方式来辨别状况。 出马仙摸脉的主要位置和中医一样,以“寸关尺”为主,具体位置就在大拇指手掌根腕横纹直下的依次三个点,就是寸关尺。以高骨和鱼际定关,其实位置很好找,鱼际就是以拇指根部滑向手臂的弧度,高骨就是鱼际旁边一小块突出的骨头。 找到了位置再来以跳法分为横跳脉、顺跳脉和上跳脉。横跳脉象中寸脉为黄仙,关脉为鬼仙,尺脉为胡仙;在顺跳脉中也一样,只不过顺跳脉为保家仙的脉象;而上跳脉也是对应黄胡鬼,只不过是有仇的。 出马仙弟子摸脉以男左女右为准,先摸“寸关尺”的尺脉,若一个人尺脉闭合,便可以断定此人得了邪病,此时需进一步摸手心和中指,以确定是遭遇了惊吓还是冲撞。 摸手心如果在跳的话就是惊吓,以手心跳的快慢定时期,一般跳得急、快为得病不久,跳得较沉、缓说明已经得病有一段时间。根据手心跳动的内、外侧判定内、外鬼;根据手心跳动的上、中、下跳动部位判定鬼魂的年纪。 如果手心不跳,就看中指和中指底节两端,这个前面已经讲过。这里再补充一点就是中指中节跳得厉害为胡、黄、白、柳、灰之类的仙家在身,就需要从香火沟通仙家来意;如果是上节跳得厉害,一般就是神佛道或修为高深的异类众生,说明此人灵觉方面缘分相当大。 据张九炎说,如果有仙家,就会在出马仙弟子号脉的时候感受到来自仙们们的配合跳动。这种感觉虽然我不知道,但我想很多出马仙肯定都感受过。 出马仙的摸脉诊断虽说没有中医那么晦涩复杂,但对于外行来说听多了也是会懵圈的。就比如现在的我。听了半天除了那个已知的万能掐鬼穴法,其他我是一个具体方法都没记住。 只依稀记得有中指号脉法、手法号脉法、指尖号脉法、拇指根部号脉法,只知道能通过脉象摸鬼神,断仙家年龄,看鬼脉、清仙脉和童子脉。还记住了一句,就是仙脉只有清仙脉一种,而清仙脉只有中指可以摸得出。 张九炎捏着我的右手给我讲解着各种部位和所指含义,眼睛时不时瞟一眼沙上那老婶子,就发现了在我们聊摸脉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那老婶子已经停下了她发神经般的“自娱自乐”,正通过邓瞎子那双瞎子眼幽幽地盯着我们看。 张九炎用眼神对着我示意了一下,然后嘴角微弯低声道:“我刚刚不是给你讲了这么多中医的脉象吗?” 看我点了点头,张九炎又接着低声道:“那你想不想再看看我给人扎针?” 什么!扎针?我震惊了!张九炎还会扎针?他这个技能我是真不知道,再说这针可不敢乱扎,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人给扎出问题,好多专业学医的人都不轻易尝试。 我想了想悄声问张九炎:“你是不是看那老婶子不配合,所以决定用容嬷嬷的扎针办法惩罚她?” 张九炎对我的提出的问题有些无语,还是低声道:“什么容嬷嬷都出来了,我是说正经的。师父不是说她不愿意说话就不让我管吗?也让我别用道法吗?那我就从医者角度来,给病人治病总不用担因果了吧?” 张九炎说完停了停,微微闭上了一下眼睛,然后再睁开眼睛时表情轻松地对我说:“你看,师父都没有反对,一句话都没有。跟我刚刚转念想用道法时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看来这方法可行。” 张九炎给了我一个“看我的吧”的眼神,再面对那老婶子表情已经恢复了正经严肃的样子,他径直走到那老婶子跟前,动作很随意地搭了搭邓瞎子的脉搏。 我给张九炎约莫估算了一下,从他走过去再到搭脉整个时间还不到三十秒,完全不似刚刚给摸脉断事的认真严谨。 此刻张九炎的做派完全像是个老学究一样,甚至在开口前还先摸了摸他并没有胡子的下巴,然后对那老婶子道:“你的脉搏细软而沉、柔弱而滑,明显因血虚而脉道不充以致于脉细,气虚以至于脉搏乏力,脉沉软而无力,须沉按始得。弱为阳陷,真气衰弱,容易惊悸。我得给你扎扎针才能给你凝神固气。” 那老婶子凝视张九炎半晌,又从鼻腔里轻蔑地发出一声轻哼。而我看过去的眼神则是“装,你接着装”,但从张九炎的神态表情来看,我又觉得他不太像是装出来的,一时有些摸不准他到底会不会诊病扎针。直到…… 直到张九炎真的转身从堂口屋子里拿出来了一盒毫针。 可能很多人对银针比较熟悉,对毫针十分陌生,其实毫针和银针皆为中医在治疗过程中常用的一种针灸器具。 在临床上,毫针一般分为长针和短针。短针一般在浅刺中使用,长针多用于丰厚的肌肉部穴位的深刺和需要横向透刺的穴位时使用。 而银针本身就具有抗菌的作用,银可以抗菌且能耐高热、防锈。针灸使用银针,可调理自身气机的不平衡,且很少引起身体的过敏现象,所以银针使用较毫针更为广泛。 不是吧?张九炎玩真的啊?他真给人扎针啊?担心紧张之余,我还暗戳戳有些期待。 不过在给人扎针之前张九炎还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只见他先拿出一张黄符佩戴在了自己上衣口袋里,然后用红线缠住针身,缠到约留出约两毫米的的针尖,拖了一把椅子坐到那老婶子跟前,开始了……劝说。 对,我没有看错,张九炎开始劝说这位老婶子: “既然您是他的母亲,那您肯定是有什么诉求,您告诉我,我尽量帮你解决。” “您或要吃,或要喝,是要猪头还是要烧鸡?要是缺钱了,可以给您送元宝。” “总之,您有什么诉求或冤屈,您要先说出来,不然您来了一直不开口,也不是个事,您说对不对?” 第288章 张嬷嬷把针扎下去啦 张九炎劝那老婶子劝得那叫一个耐心细致加温柔,不过人家那老婶子就是不理不睬,还是那样儿。 劝说无果之后,张九炎举起了针:“那我可要给你治治病了,从刚刚的脉象来看,得扎针。”说完便拿起针在那老婶子面前晃了晃,边晃还边念叨着:“怕不怕?不怕那我可真扎啦?” 合着这张九炎的“扎针疗法”是用恐吓的吗?这家伙是准备拿着针给那老婶子吓开口吗?我就说呢,他怎么会扎针,原来不是扎,而是吓。 但事实证明我想错了,张九炎的恐吓只不过是在他行针前对那老婶子下的最后通牒而已。这针,张九炎是真扎。 见那老婶子不配合,张九炎也就没再跟她废话,直接拉起邓瞎子的左手,致使他侧掌,又将他手捏成微握,抬起另一只手就将那根缠了红线的毫针对准邓瞎子的少商穴扎了下去。 可能很多人常常听到“少商穴”这个名字,却一直不知道具体在哪儿,我也一样。我头一次听说这个穴位还是在电视剧《天龙八部》里,段誉练的六脉神剑里有一脉就是从少商穴以气发剑。 其实少商穴并不是虚构的穴位,其具体位置位于人体手大拇指末节桡侧距离指甲0.1寸处。少商中的少指小的意思;商是五音之一,对应人体肺为商;所以此穴为肺经井穴,所出为井,是说手太阴肺经脉气外发似浅浅小水流,故名少商,别名鬼信穴。现代医学中常用于治疗肺炎、扁桃体炎、中风、昏迷、精神分裂症等。 可见从科学的角度来说,附体症本就是精神疾病之一,扎这个位置看来是很符合的。 这里也告诉大家一个养生小tips:经常摩擦少商穴位、按压拇指尖端有宣肺、利肺的功效,有助于维护呼吸系统的健康。尤其是在秋季,经络运行到手太阴肺经,更是对呼吸系统进行保健的最佳时机。在咳嗽时用力捏掐拇指尖端,还能有效缓解症状。如果是小姐姐们,常常按摩此经脉,具有增加面部色泽的作用,同时还能发改善情绪激动,消除疲劳,减少皱纹。 养生重在一个“养”字,尤其是这种日常小保健,端的是一个坚持不懈加日积月累,反正自从我知道了这个方法之后,我有事没事手里就自己按着大拇指尖玩,以期望自己更加健康和美丽。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很美丽了,嘻嘻。 张九炎扎针也不是将针直直地直接扎下去,而是从左边进针斜刺进去,看深度最多入针一、二分,有微红血珠但并未流血。这个时候再看那老婶子的表情,已经不似刚刚进来那般傲娇无理了。 张九炎此刻的形象跟容嬷嬷也差不多了,因为他一边轻轻扒拉着毫针,一边问那老婶子:“你服不服?” 老婶子还是不说话,张九炎看着邓瞎子的脸笑得十分礼貌,然后将邓瞎子的左手翻过,呈伸臂仰掌,又拿出一根毫针,对着扎着少商穴的同一只手上的大陵穴就刺了下去。 大陵穴位于腕前区,腕掌侧远端横纹中,掌长肌腱与桡侧腕屈肌腱之间,为手厥阴心包经五输穴之输穴、原穴。因掌根高突隆起有如丘陵之状,故名大陵。别名鬼心穴,现代医学中用来主治心痛、惊悸、胃痛、呕逆、吐血、胸胁痛、癫狂、痫症,腕关节痛等。 这鬼上身可不就是癫狂、痫症么?那岂不是又符合症状了? 不过张九炎要扎的这个地方,与动脉挨得很近,我是真担心他给人扎出问题。可张九炎那个家伙,他刺下去之后完美避开了动脉所在,看针的深度怕是入肉约有半寸。这时那老婶子就开始哎哟哎哟地呻吟开了,眼神哀怨,但还是不愿意配合,宁可开口呻吟也不开口说话。 我以为张九炎要刺第三针的时候,他却不再扎针了。只是采取强制刺激的方法,将大陵穴上的针往里刺得深了一些,并用力捻转,使针体旋转角度变大,期间还用力提针,即使针上下活动,并时不时持少商穴上的针柄作震动颤动。 因为张九炎的针没扎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痛,其实我见过家里人在中医医院扎银针,那银针比这毫针可长多了,也没见有这么痛啊。再说这老婶子不过是个阴魂,痛也应该是邓又强痛才对啊。 我还搁这儿寻思张九炎对鬼扎针的原理,那边那婶子已经嚎开了:“我好苦啊,我的命好苦啊,不要扎我啦,我太苦啦!” 得咧,老婶子终于开口了。任何事情、任何人只要撬开了口,后面就容易多了,跟我们讯问犯罪嫌疑人这是一个原理。 不过张九炎没有马上撤针,他轻轻一笑,对那老婶子道:“服了?” 本来在邓瞎子身上的老婶子是一直有些耷拉着脑袋的,此刻将头抬了起来,还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服了。” 张九炎又问:“愿意说话了?” 那老婶子又点了点头:“说吧说吧,都给你说。” “行!”张九炎当即撤针,将扎于邓瞎子左手少商穴和大陵穴上的两根毫针都撤了下来。 这老婶子捏了捏手,我才注意到这邓瞎子的肉身是真的粗糙,那双手是又黑又粗,看着还挺多老茧,真不知道张九炎是怎么把针扎透进去的,一会得提醒他检查一下针尖有没有变弯。 我在这边思绪乱飞,那边那邓瞎子身上的老婶子幽幽开口了:“我的名字叫雷透逸,邓又强是我的儿子,邓大强是我的男人,本来一家是好好的,自从我儿子娶了媳妇,就一切都变了。” 老子叫邓大强,儿子叫邓又强,哈哈哈,这一家人是跟这个“强”字杠上了吗? 不过我更好奇,于是我问道:“变了?你们什么变啦?怎么就变啦?” 那老婶子通过邓瞎子的眼睛瞟了我一眼:“我家男人长得真的是英俊啊,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俊,哪个女人见了都会记在心里。可他竟然会娶了我,嘿嘿,真是我的福气啊。” 我:“……” 第289章 那老婶子终于开口了(一) 看来这老婶子已读乱回的水平真的有些不一般啊,不过既然她愿意开口,那我必须要满足一下好奇心。于是我开口道:“是是是,你有福气,你最有福气,不过什么叫‘竟然会娶了你’?” “就是他长得英俊,我长得难看,大家都不看好我们呗。”那老婶子边说边挪了挪身子,典型的中年妇女唠嗑样儿。 原来还是个男俊女丑的搭配,能有多俊?能有多丑?我便问了出来:“他长得是有多俊?你长得又是有多……普通?”好险,差一点就直接把丑字问出来了。 “就是俊得都觉得他不可能娶我的俊,普通到都认为我不可能嫁给他的丑。”除了已读乱回之外,看来这老婶子还是个懂得运用废话文学的。 得,我还是闭嘴好好地听她讲吧。 雷透逸年轻的时候长什么样子我和张九炎都没见过,不过从她自己的形容来看就是有一点点豁嘴,有一点点驼背,有一点点矮,有一点点黑,再加上一点点胖。 邓大强的样子我没见过,可张九炎见过,没有这个雷大娘说得这么夸张,真算不是特别英俊,但就长相而言在人群中占个中上是没问题的。 其实在邓大强和雷透逸年轻时候的那个年代,一个人的性张力是会在一定程度上与当时社会的生产力挂钩的,也就是说其实邓大强最主要的优势并不是他有多英俊,而是那个时候的他身体健康、身强体壮,是干农活和挣工分的一把好手,对他芳心暗许的姑娘们自然多不胜数。 张九炎本来听着这老婶子讲,样子挺随意的,可他刚刚无意朝邓瞎子那边看了一眼之后,表情就很轻微地愣了一下。这一变化刚好被我看到,我悄声问:“咋啦?” 张九炎说得随意:“刚才不让管,现在倒是给了个念,悠悠闲闲地在那儿嗑着瓜子吃瓜呢。”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这师父也喜欢听八卦,不过师父们出来了,那肯定这事就能管了,我又问道:“你又有感应了吗?他们哪来的的瓜子啊?你上供的吗?” “嗯,又有感应了,看到了那老婶子的样子了。”张九炎看了我一眼:“瓜子在那瓜果盘不有的是吗?” “你看到她的样子了?”我看向张九炎,然后再把眼神转回到那老婶子身上,都说儿子像妈妈,从邓瞎子的外貌来看,只怕是刚刚那老婶子说自己“一点点豁嘴,有一点点驼背,有一点点矮,有一点点黑,再加上一点点胖”是特别委婉的说法了。 果然我的想法得到了张九炎的佐证,我这边念头才转完,就听见张九炎开口说道:“她说她长得难看确实是说得相当委婉了。”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邓大强会甘愿娶了雷透逸呢?是因为同村的一场婚礼。 可能身在现在这个生活条件富足年代的我们感受不到,其实在几十年前,尤其是在农村,生活条件是相当艰苦的,很多东西根本没有,也买不到。别说农村,就连城市里的东西都按人分配,得拿着这粮票去换,买什么都有限制,很多人连温饱都是问题。 那个年代的人虽然生活条件不好,但对于婚礼的仪式感却是相当看重的,所以只要有人结婚,大家都会去帮忙,礼金一般提点白糖、油啊面之类的,已经算很高规格的赶礼了。 邓大强和雷透逸的结合就是缘于一场婚礼。那个时候的邓大强可谓是干活好手,前前后后忙里忙外,一对新人和他们家里特别感激,就多敬了他几杯酒,再加上席间推杯换盏的,这邓大强就喝迷糊了。 邓大强喝得迷迷糊糊间就想找个地方躺着眯一会,却不知道一直有双眼睛跟随着他没有离开过。没错,这眼神一直跟着邓大强走的人就是雷透逸。 这边邓大强刚跨进一间屋子,雷透逸就赶紧一起跟了进去。后来就顺理成章地来了个生米煮成熟饭,在那个年代发生这样的事,除了结婚邓大强还有其他选择吗? 这就是为什么像邓大强的这样的人会娶雷透逸,大家都觉得不可能的事却偏偏真实发生了的原因所在。嘿,这老婶子还真是挺有手段啊。 虽然雷透逸和邓大强的结合是通过玩手段,但她也是真心待邓大强好,除了勤快,也是任劳任怨,里里外外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还十分孝顺公婆。久而久之邓大强也就放下了对她外表的成见,好好儿过起日子来。 婚后三年添了个黑胖儿子,取名为邓又强,寓意于继承他爹的优点,和他爹一样优秀。这个黑胖儿子,也就是现在的邓瞎子。过了没多久送走了公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一家子生活得平平淡淡倒也其乐融融。 这样生活一直持续到邓瞎子长大成人,就被迫中断。为什么呢?因为邓瞎子太丑了,不好找媳妇。而且这个邓又强,就是邓瞎子本人从小的口碑就不好,跟他爸妈的好人缘完全相反,和他们夫妻当朋友的倒是多,就是没人愿意和他们结亲家。夫妻俩人为这事十分犯愁,怎么给孩子娶媳妇续香火,总不能让他光棍一辈子吧,这样等他们走的时候也不放心啊,这可怎么办啊? 转机出现在邓大强去鱼塘拉鱼的那天。 邓大强和雷透逸他们平时在市场上做卖鱼的小生意,因为同村就有自己开鱼塘的,可以直接去那里拉鱼,然后拖到镇上去卖。别看是小本买卖,日积月累下来也是小有积蓄的。 那天邓大强照例去拉鱼,去得早了一些,就在鱼塘边上坐着吸烟,看到有个小孩独自在塘边上挖湿泥土玩,他也没管,直到他抽完烟发现那个小孩子突然消失不见了。 邓大强揉了揉眼睛确实不是自己眼花,他赶紧跑过去,发现那个小孩子失足掉塘里了,于是他衣服都来不及脱就跳了下去,把掉下去的孩子给救了上来。 第290章 那老婶子终于开口了(二) 这个孩子是鱼塘主人老两口的老来子,老两口宝贝得跟命一样。其实他们之前还有个女儿,年龄也不小了,却在婚姻方面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老两口也没指望着她养老。但今天要是这个老来子出了意外被淹死了,他们老两口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这两老口一下子对着那邓大强是千恩万谢又感激涕零,因为之前拉鱼生意上的熟悉,他们对双方的情况大概都知道一些。这老两口知道邓大强那丑儿子找不到媳妇,就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们家的邓又强,甚至主动提出少收一些彩礼。 老两口的这个提议,让邓大强开始反过来对着他们千恩万谢又感激涕零…… 老两口的女儿名字叫王丁丁,这姑娘的模样谈不上多漂亮,但还是白白净净挺可人的,身形也娇小。因着王丁丁年龄不小了,再想找个多如意的郎君也不太可能了,看着邓大强家里还是诚心诚意地给了特别丰厚的彩礼,想着嫁过去之后多半吃不着什么苦,也就半推半就着同意了。 王丁丁刚嫁到邓家的时候,他们一家子是真的开心,毕竟有了儿媳妇就等于有了续香火的人,邓大强和雷透逸觉得生活都有希望了。再看邓又强,也就是邓瞎子,他年龄渐渐变大,现在终于有了老婆,有了自己的小家,也是对这个媳妇宝贝得不行。 自从王丁丁来到这个家里,邓家的人就没让她做过一件粗活,甚至普通的家务都尽量不让她去做,免得累着这个新媳妇。 这一家子的日子本来非常融洽,可这开心幸福的氛围中,只有一个人越过越不开心,越来越不幸福,这个人就是他们的儿子新娶回来的媳妇王丁丁。 王丁丁感到不幸福,并不是因为邓瞎子长得难看,也不是因为婆家对她不好,而是在她和邓瞎子结婚一年多之后,他们俩人渐渐没有了正常夫妻该有的夫妻生活。 再加上邓瞎子平日少言寡语,属于没什么生活情趣的闷罐子类型,后来为了生计又经常在外面打工做工程什么的,不想“守活寡”的王丁丁便多次向邓瞎子家里提出了离婚。 起初家里都只以为是小两口拌嘴闹脾气,才导致这新媳妇赌气说要离婚,也没将这事当回事。可是王丁丁提的次数越来越多,态度越来越强硬,才引起了老两口的重视。 刚开始邓大强和雷透逸一直不知道王丁丁非要离婚的原因,只觉得这花了大部分积蓄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儿媳妇可不能这么丢了,他们屡次拒绝了儿媳妇离婚的要求。 邓大强和雷透逸本以为是他们的儿子在外面沾花惹草,做了什么对不起儿媳妇的事才导致她非要离婚,而且他们也担心亲戚朋友和邻里街坊说闲话,为了表明态度他们对着自己儿子骂也骂过,还当着王丁丁的面象征性地打过邓瞎子几下,但王丁丁还是坚持要离婚。 为此邓大强和雷透逸也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最后还是雷透逸想了个办法,她跑去偷听了小两口的墙角,才把王丁丁非要离婚的原因弄清楚。 雷透逸扒在门口听见王丁丁数落邓又强: “你这么年纪轻轻就要我守活寡,你真是不中用!” “你长得难看也就罢了,你还不是男人!” “跟着你这么一辈子,我还不如死了去!” 这原因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是个问题,因为其他方面还好,可夫妻房事上的这摊子事让他们老两口如何解决?关键这个东西外人也参与不了啊!难道要让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媳妇离开吗?一时间家里愁云密布,充满了压抑的氛围。 但转机出现得也快,而且这个转机竟然还是出现在了王丁丁身上。就在邓大强和雷透逸都以为儿子的离婚已成定局的时候,王丁丁在一个晚上敲响了他们房间的门。 就在老两口都以为王丁丁又是来提离婚条件的时候,她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一个震碎我三观,或者说能震碎所有人三观的要求。王丁丁提出,她要和婆婆雷透逸轮流与公公同房。 雷透逸把这个讲出来之后,我真的被震得三观碎了一地,这都什么事啊!这不成了旧时候所称的“扒灰”嘛! 可能很多人都听过“扒灰”这一词,但都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里就简单给大家讲讲。我最早知道“扒灰”这一词是在我国四大名着之一的书《红楼梦》里。 在《红楼梦》第七回中有写道焦大乱嚷乱叫:“说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每日偷鸡戏狗……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府里众人见焦大说出来的话有天没日的,赶紧把他捆起来,用土和马粪给他填了满满一嘴。这里焦大口中的“爬灰”就是“扒灰”,这一词语最早出自于北方郊区或者农村。 在旧时没有空调和地暖这些东西时候,条件不好的地方为了取暖,会在屋里烧炕,而往往用的燃烧材料都是麦草、稻草之类的。因此在燃烧完后会积一层灰,这时就需要人们手动去清理,趴着往外扒拉出草灰,所以就把此做法称为“扒灰”。而这个扒灰的动作,需要半趴在地上的,这样一来膝盖就会粘上灰,就是“污膝”,谐音就是“污媳”。 关于“扒灰”还有种说法是,原来寺庙烧香的香炉里,装的都是焚烧的锡箔,经过天长日久时间累积锡箔就结了块,而结块的锡箔是可以拿去卖钱的,所以寺庙里的人就会把这锡箔从灰中扒拉出来拿去卖钱,这种行为也就称是“扒灰”。后来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香炉里的锡箔可以卖钱了,于是就有很多人跑去偷寺庙里香炉里的锡箔,也就是“偷锡”,又与“偷媳”同音,所以便将“扒灰”引申成为公公和儿媳偷情的另指了。 第291章 那老婶子终于开口了(三) 震惊之余我开口问道:“那你们同意了?” 那老婶子通过邓瞎子的眼睛透露出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似有无奈又有不甘还有一丝嫉妒和阴毒,她道:“我们这个儿子不争气,给不了人家正常的被窝里的那玩意活儿,总不能让我们掏空了积蓄娶来的儿媳妇就这么跑了呀!” 邓大强和雷透逸经过商量,他们考虑到自己儿子在家的时候少,就算在一起也没有正常的夫妻生活,又不愿意小两口离婚,于是他们就答应了儿媳妇这个有悖伦理的要求。 我还是头一回面对这样的事这样的人,一时都替他们臊得慌,觉得尴尬却又压不住好奇,于是我向张九炎问道:“师父们还在嗑瓜子听八卦吗?” 张九炎朝另外的沙发边上了看了一眼,答道:“在。一个个吃瓜吃得是津津有味的。” 我也顺着他的眼神对着四周瞅了瞅:“你看见的?” “不是看见的,就在你问的时候,我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这么一帧画面。”张九炎淡淡地说。 这就怪了,我一直以为出马仙弟子和身后的师父都是可以直接面对面的,包括看到那些阴魂,也就是我们小白人看不见而已。而玄学中人是能够直接看到两个维度的画面,甚至他们可以直接对话,还是只有我们小白人听不见而已,所以会出现看见出马仙弟子对着空气说话或做动作的情况出现。 那既然师父们坐着嗑瓜子听八卦,那为什么张九炎要说不是直接看见的,而是头脑里的一帧画面? 这个张九炎告诉过我,永远没有出马仙弟子能够直接用眼睛去看到这些东西,所有的影像都来自于师父打的念。这里是不是又有朋友要问,那不能看见怎么对话呢? 其实很多小白人和我以前一样,以为出马仙弟子说话就是对着虚空对话,看起来就像自言自语。哈哈,这是一个误解。我现在来告诉大家,出马仙弟子和仙家沟通是不用这样自言自语的。 为什么?因为根本用不着啊。出马仙弟子和身后沟通或者和阴魂外仙沟通都是直接心通,神识交流,哪需要张嘴一直说呢?再说了,他们那一个人独自对着空气说话不奇怪吗?关键是明明可以心通的,有神识交流为什么还会出现对着空气说话做动作的情景呢?就很奇怪。 如果出马仙弟子和身后需要用到嘴的地方,就是老仙通过弟子的嘴说话,这个前面捆窍的时候已经写过了,这里就不多赘述。 不过张九炎告诉我说这种现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有的出马仙弟子要立一种迥异于常人的人设,自然要有点仪式感,还有什么是比“能见人所不能见、能听人所不能听”更特异的行为表现吗? 所以我在这里也顺便给大家提个醒,如果你们去找大神看事的时候,那大神对着空气说话做动作,你就当看一乐呵得了,看完的时候捂紧你的钱袋子,然后赶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另外,务必记住,你在看戏的过程中可一定要憋住,千万不能笑啊,多少得给人留点颜面,人家辛辛苦苦演一出也不容易。 我问张九炎:“今天值守的师父们喜欢听八卦吗?”我这样问其实是在心里盘算是打听看看是哪两位师父爱听八卦,如果他们爱听八卦那肯定收拾了不少。我日后好在堂口上许愿,让他们同我交流交流平时看到和收集到的八卦,让我也听听。 结果张九炎有些无语道:“乌泱泱一屋子都坐满了,一个个都爱吃瓜。” 我哈哈笑起来:“难怪师父们喜欢我,原来是因为我性格跟他们像。” 本来是看着那老婶子说着说着又自己坐着低着脑袋摇头,我和张九炎坐着大眼儿瞪小眼儿才说起来师父听八卦的事,谁知道我们聊了几句有说有笑的,那老婶子还不干了。 她透过邓瞎子的眼睛阴恻恻地盯着我和张九炎,语气也是凶巴巴:“笑什么!你们笑什么!有这么好笑吗!”凶完我们那老婶子又委屈起来,说话声音都夹带了一丝呜咽之感:“我明明是很难过很委屈的呀!” 我和张九炎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憋笑的表情。就在此时,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感觉,就是师父们也在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说实话我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我透过自己心里的臆想还是说我刚刚那一瞬间真的感应到了什么。 张九炎看出来了我的眼神变化,他看着我用眼神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 就这么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那老婶子又不干了,她声音拔高了八度:“你们听我说呀!” 张九炎淡淡道:“你说吧。” 我赶紧附和:“嗯嗯,您说您说,您接着说。” 后面的事就近乎荒诞了,邓大强和雷透逸为了家庭和睦,竟与王丁丁达成了“婆媳”共侍一夫的荒唐协议,而且这婆媳俩人还拟定了一个“排班表”,两个人隔天一轮跟邓大强共寝一室。 这种荒唐的事持续了数年,期间王丁丁还给他们老邓家生了两个儿子。虽然还是按辈分叫邓瞎子爸爸,叫邓大强爷爷,叫雷透逸奶奶,但这俩孩子到底是谁的种,大家都心知肚明。 本来这样有悖伦理的日子,他们一家四口关起门来心照不宣地悄悄过就行了,却非要因一些更可笑的原因闹得人尽皆知,活生生闹成大家的笑柄。事情还得从王丁丁生完那两个孩子之后说起。 不知道是不是王丁丁年龄大了缘故,还是说生孩子导致了她生理机能的改变,她对男女房事的需要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甚至到了隔天都不满意,非要独占邓大强的地步。 邓大强倒是没什么意见,可雷透逸不干了,她想着这本来就是为家庭和谐才做出的让步,现在香火也续了,能让他们维护原状就已经不错了,居然还敢得寸进尺要霸占自己男人? 第292章 那老婶子终于开口了(四) 为此,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经常明里暗里地给对方使绊子,言行举止间也是夹枪带棒阴阳怪气,以致于他们家里的火药味是一天比一天重。邓大强和邓瞎子两个人男人常常成为她们婆媳争宠的牺牲品,经常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 邓瞎子倒是聪明,知道这事不好解决,也清楚这些不是什么好事,撂下一句外面有工程就跑出去躲得远远的,那两个孩子还小不懂得这些,只剩下他们公公婆婆媳妇三人天天在家上演好戏。 好家伙!这本来就炸裂三观的事,竟然还发展成了婆媳俩争夺和公公的同房权了!炸裂啊,简直太炸裂了! “啧啧啧,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两女一男也唱起来了。你们这一家人,还真是奇葩啊,你说你们……”我话还没说完,张九炎和那老婶子的眼神就一齐盯在了我身上。 尴尬中我突然又有一个很强烈的感觉,就是我无意中的感慨,让这满屋子听吃瓜的师父们也全都看向了我,看完又大笑起来。 感受到这么多眼睛盯着,我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赶紧笑了笑,对那老婶子说:“那个您继续,您继续……” 这婆媳俩争宠的事已经够奇葩了,谁知道还有更奇葩的。本来她们的闹剧再荒唐也是关上门来自己闹的,谁知道后来竟然越演越烈,婆媳俩常常因为争夺“侍寝权”发生矛盾,甚至大打出手,还惊动他们乡镇上的派出所。 “什么?”我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你们这事还闹到派出所去了?你们居然还闹到要报警的地步?你们不嫌丢人啊?” 不过还没等他们有反应我又接着问道:“不对啊,就算你们报警,那你们报警的理由是什么啊?难道你们对警察说你们家乱伦还争风吃醋吗?再说派出所会管你们家这档子事吗?关键他们怎么管啊?这派出所总不可能还会给你们家邓大强安排每天晚上该翻谁的牌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突然产生了一股很强烈的感觉,我感觉到周围的师父们在我说完这段话之后一个个笑得是前仰后翻的,还有的师父们也和我同样好奇,等着听后续的八卦。 我到底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老是有这种感觉?难道真的是师父在给我打念?关键我也不是出马仙弟子啊。以前张九炎说过,安排了轮值师父在我身边,会提升我感觉的灵敏度,对一些事更敏感更容易察觉,难道今天的感觉强烈也是这个原因吗? “我怎么不能报警?我凭什么不能报警!”邓瞎子身上的老婶子一句话便将我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梗了梗脖子,情绪激动起来,她表情愤愤道:“那死老头子打了我!他打了我!他竟然对我动手!他居然对着我扇了巴掌!”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老婶子的控诉,我竟然满脑子都在循环播放胧月大魔王的那句:“她推了熹娘娘,她推了熹娘娘……” 合着这公公、婆婆、儿媳三人有悖伦理的闹剧,还整了一出宫斗剧是吗?天啊,这都什么事啊! 不过无语归无语,吃瓜归吃瓜,这一点我向来是分得清楚的。这么想着的时候我突然又感觉到和我一起在吃瓜的师父们都点了点头。哈哈哈哈,看来我们性格很合拍啊。 我问道:“那你家那个老头子,他为什么要打你啊?总不至于无缘无故对你动手吧?你们之间都发生什么了?” 一说到这个那老婶子的表情先是有些羞愧,但是很快就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她这表情把邓瞎子那一口乱糟糟还黑黢黢的牙齿给完全暴露了出来。 噫!好恶心!我看瞎子的那口牙看得直反胃,随即就听见那老婶子控诉道:“他对我动手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王丁丁那个小贱人!他竟然为了她打我!” 本来他们家婆媳共侍一夫的事是暗中进行的,三人按照着约定进行也一直相安无事,可随着王丁丁对邓大强的需要越来越大,就在今年年初的一天晚上,她主动打破了这种平衡。 那天按照协议,本应该由婆婆雷透逸与她老公邓大强同床共寝,也按这样进行了,可偏偏他们儿媳妇王丁丁在后半夜就钻进了他们的卧室,还是正大光明那种,进来了不说,直接就往两人被子里挤。 雷透逸睡得迷迷糊糊,还在莫名其妙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就被王丁丁给反手赶了出来。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穿着秋衣站在了卧室外面,等她再想进去,才发现王丁丁从里面把门给反锁了。 雷透逸自知占理,在她心里认为的是明明今天该自己和丈夫同房,王丁丁却来捣乱,老头子怎么也该帮自己。她想着邓大强肯定会指责王丁丁,把她给撵出来,自己就能再进去。 谁知道她站在门口等了半天,邓大强根本没来给她开门,里面甚至响起了一些特殊的声音。这下雷透逸火了,于是她开始不依不饶地拍门,还一边使劲拍门一边大声叫骂。 夜深人静的时候,说话说大声点儿都会被听得清清楚楚,何况这自建楼的隔音本来就不好,雷透逸的这个做法还是打断了屋子里那俩人。终于,王丁丁气冲冲地打开了门。 雷透逸见到来开门的人是王丁丁,二话不说就伸手朝她脸上抓了过去,王丁丁反应也快,急忙往后退了几步,让雷透逸抓了个空。一次没抓着雷透逸又准备继续上手抓第二次,谁知道王丁丁动作更快,她直接跑进邓大强的被窝里躲了起来。 王丁丁的这个反应更加激怒了雷透逸,她急忙几步走过去站在床边,对着邓大强控诉道:“老头子你别装死,你起来!你说句公道话,前面我们是不是说好的,一人一天。今天这小贱人破坏规则,你是管还是不管?你起来,你说!” 第293章 那老婶子终于开口了(五) 哟嚯,闹剧升级,从明里暗里的阴阳怪气闹成现在的三方对质了,这仨真是有够难堪的! 这下邓大强想装睡也不可能了,他懒洋洋地从被子里坐了起来,拿过外套半披着,瞥了一眼雷透逸,语气中有掩盖不住的责怪:“闹什么?闹什么?这大晚上的闹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雷透逸一激动又往前移了半步,她委屈道:“怎么是我闹呢?今天是该我和你一起的呀!”她说着指了指被子里的王丁丁:“明明是这小贱人不遵守约定在先,你怎么还怪上我了呢?老头子你可以啊!我看你是被这小贱人给迷了心窍,被迷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雷透逸这话说得重,果然邓大强脸面上挂不住了,他绷着个脸从被窝里出来,语气不善道:“你到底有完没完?”就着灯光看了眼雷透逸那张脸,再看看王丁丁,使刚刚不善的语气变得更加不善:“这不是你当初同意的吗?这不主要还是你的决定吗?我当时说这样不好,你还苦口婆心劝我说要是咱儿子离婚了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可不能让儿子光棍。这些不都是你说的吗?现在又来闹,你这出尔反尔的是得了什么大病吗!” 雷透逸气得要命,伸手就想去扯王丁丁的被子,却被邓大强一把抓住了双手,边把她朝门外推边说:“行了行了,丁丁还小,你让让她,不就一天嘛,你年纪大了自己去睡可能还能睡得好些。别闹了,一把年纪了还一直闹,像什么话!” 就这样雷透逸又被赶了出来,想再推门发现邓大强又从里面把门给锁了,没一会房间里面又传来了有些刻意压低的在办事的声音。 眼见丈夫居然没有帮自己不说,反而帮着王丁丁数落自己,还又把自己给撵了出来回去继续忙他们的“正事”。雷透逸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于是她连夜打电话让娘家人过来帮忙。 她娘家的人到了之后直接撞门而入,导致邓大强和王丁丁被捉奸在床,本来秘密进行的事这下亲戚全都知道了,还包括被吵起来看热闹的邻居们。 本来是自己家里的秘事,却一下子闹得沸沸扬扬成了远近皆知的丑闻,这下叫两个人的老脸往哪儿搁哟!见丑事败露,邓大强一气之下对着雷透逸就是上手就是几巴掌,边打边骂道:“你这个败事老娘们!不就一晚上你至于吗?” 邓大强那几巴掌扇完之后,又扯着雷透逸逼迫她换了个方向,揪着她的衣领子继续怒骂:“这些都是你的提议,一直说什么儿子不能光棍,儿子光棍还是因为长得像你才难看!现在别说有丁丁,就算没有她,你看看你这样子,你觉得我还会碰你吗?你争什么你争?你有什么好争的啊?闹成大家的笑话,你满意了吗?” 说着又扇了雷透逸几巴掌,王丁丁则全程在一边抱着双手,满脸嘲讽地看好戏。雷透逸气不过,在邓大强打完她之后居然选择了报警。 派出所的民警很快到了他们家中,可雷透逸对面警察时又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出实情。这正式报警可不像是她打电话从娘家摇人闹事那么随意,报警不是儿戏,只要民警出警了,你什么事都得从实说来,否则就得负相应的法律责任。这下子什么秘密都搂不住了,警察分别给三人都录了口供,他们只好把这档子“扒灰”的前后经过吐了个干干净净。 大家都知道当警察的人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对表情管理是相当严格的,尽管当时出警的民警也很无语且想笑,但终究是忍住了,并出于职责所在对他们的家庭矛盾进行了调解。最后三个人都按了手印签了字,又等于变相把昨晚上的闹剧砸成了实锤。 经过雷透逸的娘家人这么一闹,又经过报警调解的流程,他们家的荒唐事以光速迅速传播了出去,这样的丑闻在一个村子乃至乡镇上都是百年一遇的,一时间闹得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刚开始这三个人真的是羞愧难当,一时间谁都不愿意出门了,他们一看见人就觉得别人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当然这不是他们的错觉,外面的人确实都在对着他们一家子指指点点。于是更加不敢出门,就只好家里有什么新鲜蔬菜就吃什么,没有新鲜的就凑合着吃成年的,直到坐吃山空,把存粮吃尽。 期间邓又强也就是瞎子回家过一次,一回来发现变在了光景便直接以“接活干工程”为理由连夜跑了,扔了钱在家里就长驻在外不回家了。剩下邓大强和雷透逸以及王丁丁三人,就算他们能忍着一直吃腌菜什么的,那还有两个孩子总不能这样不管吧?再说一直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啊。 那老婶子说话间通过邓瞎子的脸露出了满面愁容,可见在流言蜚语的旋涡中心日子确实难过。但是那能怪谁?换我也会指指点点,毕竟这种奇葩又荒唐的事,确实是难得一见。 不过该说不说这邓大强心理素质还是特别过硬的,既然生活要继续,那就让别人议论别人的,他生活他自己的。于是又照样出去拉鱼卖鱼。因为这舆论产生的效应,大家对他们家的情况产生了好奇,竟然连带他家的生意还比平时还好了许多。 至于王丁丁,她娘家本就不是这个村子的,这边的人根本不怎么认识她,更谈不上熟悉。至于她家那边的人,先不说会不会传过去,即便就是传了过去,随他们怎么说,反正她人又不在那里,耳不听为净。 因此王丁丁这日子过得倒也没有多大影响,以前该如何她现在还是如何,晚上照样去和公公同房,为这事已经闹开,她去钻公公被窝还正大光明了许多。 虽说这次的事是她先违反协议在先,但毕竟闹开了是婆婆闹出来的,她的公婆不合,王丁丁独自霸占公公的时间反倒比之前多了起来。 第294章 那老婶子终于开口了(六) 要说这件事闹开了对谁的影响最大?毫无疑问那一定是对雷透逸的影响最大,简直可以说是影响巨大。 首先从雷透逸的角度来说,为了维持儿子的婚姻,同意王丁丁的无理要求,和儿媳分享自己的男人,这本身就是一种憋屈的行为。这些年为了儿子的家不能散而选择忍气吞声,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一直是在“忍辱负重”。 不过我认为她这纯纯是“没辱找辱,没重硬负”。总之不管为什么,雷透逸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无名火没处发,任情绪在身体里发酵,似乎满身的火气在到处寻找着突破口,却又不敢真的宣泄出来。 其次就是这个事本来是暗中进行的,也只能在暗中进行。说白了这些都是他们家“房间里、被窝中”的事,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只要雷透逸和邓瞎子母子俩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这事他们家就能一直隐瞒着外人,直到统统带进棺材里。 可偏偏她那天晚上气不过王丁丁的霸道行为,隐忍了这么些年还是没能忍住,将整个事闹得曝光了出来。不仅雷透逸娘家那么多人来直接抓了个公媳现行,甚至还惊动了警察。这下子口口相传的范围就广了去了。说到底,雷透逸还是要面子的,为着这个事的闹这么大,她心里也充满了自责。 最后一点,其实这也是个没法改变、但确实存在的客观事实,那就是现如今的社会还是在某些事情上,会存在一定程度上对女性更加苛刻的现象。就拿邓大强他们这一家子的奇葩事情来说吧,明明是四个人的荒唐事,受到指责和指点最多的却是雷透逸,王丁丁位列第二,反而没有什么人对着邓大强和邓瞎子说三道四。 综合以上几点,所以尽管被抓现场的是邓大强和王丁丁,结果挨骂最多、被人戳脊梁骨最多的竟然是雷透逸,得到同情最多的是邓瞎子。 这就导致了雷透逸的思想负担日渐严重,一是她特别不忿自己与人分享老公,关键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媳,仗着年轻,反倒使自己受了男人的冷落;二是她又觉得家里这等丑事传出去终究还是因为自己造成的,心里觉得对不起这个家,现在连儿子都不回来了,又产生了越来越多的愧疚;三是男人这边不理解她,娘家人也理解她,儿子儿媳更谈不上理解她了,又要面对来自外人的各种舆论,她真的是里里外外都不是人。 在邓瞎子身上的那老婶子做了个抹眼泪的动作:“本来我和我那老头子也渐渐上了年纪,还以为能带着这些事进棺材,却搞成了这个样子。唉,我真是后悔啊。” 我以为雷透逸说的后悔是因为她把家里丑事闹得宣扬了出去,谁知道她又紧接着冒出一句:“结果弄得老头子不理我了,反而便宜了王丁丁那个小贱人!都不用她去钻被窝了,反过来成了我老头子天天去她那屋和她一起睡!” 我:“……” 雷透逸这一句话又把我给彻底整无语了,这都什么事啊!他们家这些破事都闹到这份上了,关键她现在都已经变成鬼了呀!听她这说话的语气竟然都还在争风吃醋,这老婶子真的是完全搞不清楚事情的重点啊! 但是从听八卦和吃瓜的角度来说,还是特别有爆料点的。我想到刚刚师父们的状态,我心里盘过一丝念头。于是我学着张九炎先闭了闭眼再睁开,然后心里默默念着“师父们这个八卦好听吗”,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应。 我正撇了撇嘴,想着刚刚那些感觉果然都只是幻觉的时候,突然又有一股强烈的感觉袭来,还是师父们在一边听一边哈哈大笑的那个场景,甚至还多了一种感觉,就是张九炎之前说的,他们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我刚想闭着眼睛再感受一次,就听见张九炎的声音传了过来:“感觉到了就行啦,用不着一直反复确认,别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的。”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呐,他又看了我一眼接着道:“好好听她讲,好不容易把她撬开了口,他们家后面的事你不想听了吗?” 于是我张了张嘴之后果断选择了闭嘴,把注意力从感应师父重新放回在了那老婶子身上。 可能大家现在对于“语言暴力”来说第一反应就是网络暴力,毕竟现实生活中真的有不少人因为抗不住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而自杀。其实在农村或者乡镇上,七大姑八大婆的指手画脚和邻里街坊的议论纷纷一样具有很强的杀伤力,还因着同为现实生活的原因甚至更具有破坏性。 雷透逸就是这种情况,她的精神在外界的议论下很快就抗不住了,她找到丈夫邓大强想寻求安慰,可邓大强却把她扒拉到了一边,让她走开点,还说这事要不是她捅出去,会闹到这个地步吗?雷透逸自己也觉得很理亏,也不敢再同邓大强争辩什么。 雷透逸打电话给儿子邓又强,想让儿子回家一段时间,也能堵堵悠悠之口,可邓瞎子不但不愿意回来,反而还出言讥讽,意思是你们当初决定去做的事就得你们自己去承担,你决定的时候没问我一声,现在闹得这么难堪来找我干什么?难道我回去就难堪了吗? 最后雷透逸小心翼翼地找到了王丁丁,意思是想请她帮忙劝劝邓大强,不要再跟自己置气。 王丁丁表情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婆婆看了半天,然后阴阳怪气,一字一句尽往这婆婆身上的痛点戳:“我说妈,您能不能消停点别再闹了?还嫌闹得不够大不够烦吗?当初我要离婚,你们直接同意了不就成了吗?既然要用这种方式留下我,还闹什么闹?有什么好闹的?您不嫌丢人啊?” 看到满脸涨得通红的雷透逸,王丁丁又继续补刀:“妈,还不是我说您,看看您这样子,再看看我,那公公爱跟谁睡不是一目了然吗?您说你没事争什么啊争?有意思吗?您争来争去把咱家争成笑料,争成焦点,现在您就满意了?” 第295章 那老婶子终于开口了(七) 王丁丁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还把门关得“嘭”的一声,跟专门做气给谁看似的。 实际上雷透逸不知道,邓大强不是不要她这个老婆了,只是跟她置气而已。主要原因还是她那天找来她娘家一大帮子人,那可是给他和王丁丁捉了现成的,这比后来雷透逸去报警还更让邓大强难堪。 报警了,警察还会根据事情的影响程度有所保密,毕竟咱也有这规定,但雷透逸娘家那帮子人可不会,总有些不讲武德的村民会宣扬出去。后来事实证明,他们家的秘密也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邓大强正是因此才对和雷透逸置上了气,把她冷落到了一边,夜夜去和王丁丁的房间睡。当然邓大强在这个举动里面有没有私心,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雷透逸特别低沉,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她那天出去买菜。本来村子里的这些三姑六婆们,大大小小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今天聚在一起讨论这家,明天又凑在一起议论那家,总之只要在一起就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跟信号收发器似的,先接收再传出各种加工后的版本。 那天雷透逸刚出门没多远,看到自己平时混迹的八卦圈子里那几个老姐妹在前面围在一起,她还没靠近就听见她们发出的阵阵爆笑声。 她刚想走过去问问她们在说什么这么好笑,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听见的就是自己家里那摊子破事,而且已经被传得面目全非: “你们听说了老邓家的事了吗?婆婆媳妇共用一个男人,这不乱伦吗?” “听说他们家儿子是天阉的,没有裤裆子里那个功能,他们这儿媳妇说是给儿子娶的,其实就是为了拴住她男人,再给她男人娶个小的回去。” “啊!原来是这样!她可真做得出来!” “那俩孙子岂不是应该叫那老的叫爸爸了?啧啧啧,他们一家子玩得是真花啊。” “花有什么要紧,主要是乱!唉,他们那瞎儿子才可怜呢!头上的绿帽子都堆成山了,还是自己老子老娘亲手给戴的!” “戴就戴吧,为了争谁跟谁睡觉争得打了起来,竟然还从娘家里叫人去帮忙,最后还闹得报了警。” “真是不要脸啊!怎么好意思闹这么大的啊!一家子的脸是真的都不要了吗?” “关键人家一天天的,还跟没事人一样,要是我说呀,就该一脖子吊死,一了百了。” “害,你们知道个啥呀!他们家就喜欢乱,你们不知道,他们一家子老早就互相……” 后来的内容可能是太过于不堪入耳,说这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雷透逸听不清楚,不过她也不想听清楚了。光是前面的内容就已经足够将她压垮了,这还是她听见的看见的,在她听不见、看不见的地方呢?自己和自己的家又被传成了什么样子? 雷透逸心里想着刚刚的事,不知不觉又走到一个转角,又遇到一个小团体。这是由几个老大妈老大爷围坐组成的,因为上了年龄知道的事比较多,这一组八卦的内容甚至牵扯出了邓大强和雷透逸结婚时候的陈年往事: “你们后来的人都不知道吧?邓家那小子当初娶雷家的女儿,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的。” “知道,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就是雷家那女儿给人上了手段,趁人喝醉酒,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不然哪能啊,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就她那样子,邓大强虽然生了个瞎子,但他自己又不瞎。” “啧啧啧,我就说邓家那大强那么优秀,怎么就会看上她,生个儿子还像她,结婚还是得选人才啊,不然害了下一代。” “那雷家的还是姑娘的时候就这么放荡不羁,所以当了人家婆婆之后也还是不知廉耻。” “害,什么叫当人家婆婆之后不知廉耻?她啊,本来就一直没有要过脸!哈哈哈!” “就是,就是,我还不知道她吗?” “哈哈哈哈哈哈……” 后面还有什么,雷透逸已经听不下去了。她走得很慢,一路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扔,径直走到了小楼上面。 相信有到过乡村的朋友一定都看到过类似这样的建筑,就是一栋小楼紧紧挨着另一栋小楼,不管是连体和还是独栋的,距离都特别近。 那是因为村民们在修自家房子的时候,一般都会盖出一栋三到四层的小楼,如果地方足够大的话,还会盖两栋或者更多。 邓大强家里其实早期还是挺殷实的,本着实用性强的原则就盖了两栋,排列就像成没封口的“回”字。两栋小楼并排挨着,如果步子跨得大一些,都能从这一栋小楼的楼顶直接跨到另一栋的楼顶上面。 当时雷透逸就是浑浑噩噩地径直走到了一栋楼的顶上,站在上面神情木然地盯着下面发呆。 邓大强见状赶紧跟了上去,他还是很了解的自己这个老伴的,雷透逸的性格根本不是那种寻短见的人。但这次的事确实不是一般的事,邓大强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这次对她的态度过于冷淡、置气时间太长,让她一时想不开所以产生寻死的念头了? “老婆子,你想干什么!”邓大强一边往雷透逸那小跑过去,一边大喊了一声。这一喊直接把雷透逸惊得没站稳,身体随之在楼台边上晃了晃。 “那你是跳楼而死的?”我好奇道。 那在邓瞎子身上的老婶子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家邓大强把你给救下来了?所以你不是因为跳楼而死,是其他死法吗?”我更加好奇。 那老婶子再次摇头:“不是。” “又不是跳楼又没把你救下来,那你是怎么死的?”我好奇心直接被拉到了峰值。 “唉!”那老婶子幽幽叹了口气,又抬手抹了抹邓瞎子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讲起了她的真正死因。 第296章 痛和死之间她被迫选择了痛死 雷透逸觉得自己当时一口气忍不下来,得罪了自己男人,导致邓大强不理自己,把他推到了王丁丁那边去。加上自己儿子又不争气,还在外面躲着不回家,再看看那两个扯不清楚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孙子,这事又闹成了亲戚街坊甚至全村的笑话……所以在她爬到楼顶去站着的当时,是真的有那么一丝不想活了的心理因素在作祟的。 这样的日子继续过下去是长痛,现在从楼顶跳下去是短痛。 这长痛和短痛之间,雷透逸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出现了站在楼台边上短暂失神的情形。但雷透逸忽略了很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在邓大强看过来的角度,看着她就像是不想活了要去跳楼!因为旁人压根不知道她的心理斗争啊! 再加上邓大强的那一声大喊太过用力,把雷透逸吓得没站稳,以至于晃动那几下幅度大了些,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那就是他的老婆要去跳楼寻死!那还了得! 邓大强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去,想要拉住雷透逸把她从楼台边上给拽下来。但是邓大强错误估算了他与雷透逸之间的距离,又或者是和王丁丁接触久了,错以为自己还是年轻人,所以高估了自己的臂力。总之邓大强大步跨上去的本意是想拉住雷透逸,然而由于他冲得过于猛烈,在他快挨到雷透逸时摔了一跤,导致他去拉的动作变成了扑,以至于他伸出去的手只堪堪只抱住了雷透逸的小腿。 邓大强这一摔不要紧,却将雷透逸扑的一个重心不稳,身子直挺挺地往前倒了下去。但是因为她的小腿以下又被邓大强抱住了,导致她的无法挪动身体保持平衡,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头部磕在了旁边的小楼顶上,把头骨撞了个稀碎。 “我好痛啊,我那会就是活生生被痛死的啊!”在邓瞎子身上的老婶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里顺便给大家科普一个同手刀劈晕人一样,容易会被带偏的思想误区,就是在很多影视作品上,一个人受伤之后死得巨快,往往连凶手的名字或者有什么交代都来不及说完就咽气了。 其实类似这样的桥段是为了后面的悬念需要,对大家产生了一种误导。一个人在任何情况下,尤其是受到外力的伤害时,除非是被巨物直接压扁或者被搅到稀碎,让身体和神经瞬间同时死亡,不然是不可能马上死去的。 哪怕一个人虚弱或者痛苦到无法说话,但距离死亡还得要一段时间。所以像影视剧里中弹或中刀之后,连名字都说不完这种情况基本不存在,只要那人有力气且语速够快,来上一段rap都甚至还能剩下点时间。 雷透逸就是这种情况,她前额都被撞得凹陷下去了,眼见是有出气没进气了。她被邓大强扯上来之后,虚弱地躺在地上,又因为村里的关系,救护车来的速度没城市里那么快。一家子就只能这么焦急地等着,雷透逸就是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痛苦地咽了气。 原来雷透逸是这样死的,真真儿是个乌龙事件。本来她是要选择长痛和短痛的,结果活生生在长痛和短痛之间被迫选择了巨痛,在痛和死之间被迫选择了痛死。 呃,难怪她现在要回去闹了,她这死法也真的是太尴尬、太憋屈了,也太痛苦了。 无论如何,出了人命警察就会介入,经过现场勘察和取证,又走访询问周边,得出的结论就是雷透逸的死并非邓大强故意为之,雷透逸被定性为意外身亡。 这一家子的相处模式是荒唐奇葩了些,但确实没有涉及刑事案件的存在,于是在安慰了死者家属几句之后,公安这边也就结案收了队。 “虽说你的死法是有些憋屈,死的也不值,但既然不是你男人刻意害死你,你一直闹又有什么意义呢?”其实我后面还有一句话没有敢说出口,那就是人不作死就不会死,只要作死就有一定概率会真的去死。 就像这雷透逸,虽说她那天是因为听到了流言蜚语心里不痛快,但她如果不跑去站在那楼顶的边上,她男人就不会误以为她要寻死,更不会为了拦截她跳楼而扑上去救她,就没有后面这导致她真的发生意外死亡的后果。 如果她觉得心里不痛快,哪怕她就是在家里大哭大闹骂人打人砸东西呢?但起码她没有安全隐患啊,是不是?情绪这种东西,发泄出来就好了,干嘛要去做危险的事呢? 远离危险的地域,这也是我从小到大听到我妈妈给我叮嘱最多的一句话。每次我出行,包括学校搞活动,我妈妈都会事先嘱咐我:“乖乖,要远离危险的地方,不要站在台阶的边上,不要站在阳台下面,不要站在陡坡的边缘,这些地方都不安全。若是哪个小朋友无意中推了你,或者你自己没站稳滑了下去,又或者风大把花盆什么的吹了下来,这些后果都会很严重。” 我爸爸也会叮嘱我:“下楼梯手不要揣在衣兜里,不然你一个不小心没踩稳,你想伸手保持重心都反应不过来。即便不是下楼梯,走平路也最好不要揣兜,天气冷可以戴手套,手是一个人保护自己的重要工具,尽量给自己最快的反应时间。” 由于我一直都把这些叮嘱牢牢记在心里,所以我从小到大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 在这里我也对大家提个醒,危险无处不在,不管你们遇到任何事情、遇到任何困难,心里再怎么难过、情绪再如何激动,都不要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开玩笑,不要将自己置身于有可能发生危险的环境之中。 我见过有太多一时冲动跑去危险的地方、或者做危险的事的人,他们往往只是想折腾一下,最后没想到真的把自己折腾死了。很多人往往撑不到救援来的时候,也根本想不到他们会真的遇到危险,作死到最后的结果只剩下四个字,追悔莫及。 因为你永远不可能知道,意外会不会在下一秒发生。你也不可双脚知道这个世界上伺机找替身的亡魂到底有多少,它们会在哪一刻对你的寻死的行为推波助澜。 珍惜生命,从远离安全隐患做起。 第297章 一家四强 谁知道那老婶子听到我的话之后,马上就变了一张脸,她透过邓瞎子的脸露出了愤恨和不甘的表情:“本来我死了也就死了,听不见也不用再管那些流言蜚语倒也清净。可我这一死,倒给老头子和那小贱人腾出来位置了!” 在雷透逸死了之后,邓大强确实消沉了一段时间,好歹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哪怕再也没感情呢也是有些情分在的。何况雷透逸虽然长得不好看,但真的是一个顾家的好媳妇,这么多年来把这个家里里外外操持得很好。吃喝上有什么好的,也是先紧着公婆和丈夫儿子,也是因为这样,邓大强和她结婚之后才从开始的有些不甘心渐渐变得安心好好过起了日子。 至于他们的儿媳妇王丁丁,别看平时她们俩争来争去的,她婆婆真死了她也确实挺难过的。不管平时她们闹成什么样子,但到底一起生活了多年,且都不是坏心肠的人,从没有人真的想过要谁永远离开。 而且因为雷透逸的死,邓瞎子也回家了。跟他的父亲和媳妇比起来,他倒显得是最不伤心的那一个了。 在很多幸福没有被发现的时候,它们有另一个名字叫作“平凡普通的每一天”。 雷透逸平日里还在家的时候,或许大家并未充分感受到她的价值,但现在她不在了,生活中各种不便和困扰便接踵而至。家中的每一个细微的不顺似乎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缺席,平日里每一个日常的细节都变得不再那么顺畅。 雷透逸以前在家的时候,把家里打点的是有条有理,什么东西缺少了、什么东西需要补充了,都会提前做好准备。每天吃什么、换季要准备些什么、逢年过节要怎么样等等诸如此类,都是雷透逸一手操持。 对内她持家有方,经济上的安排,比如柴米油盐如何分配,衣食住行如何安排,可以他们老邓家越往后面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基本上都是她的功劳。 对外她圆滑且泼辣,比如亲戚邻里间的人情怎么有来有往,和谁吵架冲前面的是她,缓和关系赔笑脸的也是她,因此他们一家子的丑事在公开之前,人缘关系一直很好。 以至于在她突然离世之后,家里每个人都在一时之间乱了分寸,什么都搞得一团糟,于是所有人都怀念起婆婆在世的时候,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的日子来。 在给雷透逸办丧事和服丧的那段时间里,王丁丁和她公公邓大强都消停了下来,整个家里都被悲伤的氛围笼罩着。邓大强不得不开始主事了,邓瞎子也像个儿子了,王丁丁回归了媳妇和儿媳的位置。这三个人各司其职,其他都还好,就是他们家里那两个孩子谁带,这成了最大的难题。 “为什么啊?你们那儿媳妇,就那王丁丁她连自己的孩子都带不了吗?”这世界上哪有妈妈带不住自己的亲生儿子的,这不扯嘛,我又问道:“再说那邓瞎……又强不是也回来了吗?他不帮衬着带啊?” 在我问完之后,张九炎瞥了我一眼,接触到他的眼神,我才想起来,这邓瞎子不是孩子的亲生爸爸啊!唉呀,尴尬了,尴尬了,一时没注意。 好在那老婶子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些话上,她记挂着她那俩孙子呢。虽然那俩孩子是自己丈夫和儿媳妇生的,但却是实实在在从婴儿时期开始由她一手带着,两个都是她一手拉扯起来的,从学说话开始,就一直叫她奶奶。 “我好想再强和小强,我的孙子,我的两个乖孙子。”那老婶子抹眼泪的动作变成了捂着脸。 不过…… 不过我的重点根本没在她身上,而在她那俩孙子的名字上面。 “啥?你的两个孙子叫啥?”我憋笑,“邓再强?邓小强?” 那他们一家三代人的名字,不就分别叫邓大强、邓又强、邓再强还有邓小强……哈哈哈哈哈,这名字取得还真是简单粗暴直截了当又一目了然啊,一看就知道是一家子。 虽然但是,他们这三代人的名字真的好好笑啊,别人都是按字论辈,他们家却以“强”区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咳咳。”张九炎捂嘴咳嗽了两声,“茜茜,你先别笑了。” 对喔,这种时刻我一直笑是不太好,我转过脸瞪了张九炎一眼,意思是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张九炎朝瞪回来,意思是明明一直在提醒你,还提醒了老半天。 实际上每次有事主来面对面看事的时候,张九炎都会提前提醒我注意表情管理,让我一定要忍住,忍住,再忍住,千万不能笑,不管听到事主们多么奇葩的遭遇,不管看到来的人做出任何表情或行为,一定不能笑! 其实我现在都还好,大多数情况下都忍得住,对此张九炎很不认可,因为在他看来我还是经常笑出声。 其实对比刚刚成为他小助理的那段时间,我已经改进了太多了。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控制不了一点表情,脸上常常轮换着惊讶、震惊、想笑、好奇、恐惧、害怕等等,尤其是这个想笑,经常都是憋不住直接笑了出来。 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主见得多了,能力就变强了,还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假装给手机充电弯腰下去笑,或者假装去倒水背过脸去笑,甚至掐虎口以痛感来抑制笑感。为此,我挨了张九炎不知道多少个白眼。 我们这边互瞪呢,那老婶子又不乐意了,她透过邓瞎子的眼睛凶巴巴盯着我和张九炎,抗议道:“听我说,你们听我说呀!”凶完我们她又换了一副委屈的表情:“为什么在哪儿我都是被忽略的,为什么都没人在意我!” 这老婶子,自己先前不开口,一开口就要人围着她转,她到底是多需要存在感! 我又赶紧赔笑道:“在意,在意,我们都在意。您接着说,您接着说……” 第298章 性别男,爱好男 在那段时间里,邓大强和王丁丁两个人是规规矩矩,一点都没有做过任何越过界线的事,又因着和邓大强不清不楚的关系,邓瞎子和她也是表面上的夫妻。一时间整个家里人都相敬如宾的,但这种状态只维持到了雷透逸的“七七”结束。 按照我国传统,人死了之后的纪念仪式是很有讲究的。人们认为,人死后七天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要举行\"做七\"。从死者去世之日算起,每七天为一个祭日,称为“头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末七”,共计四十九天才结束。 “头七”意思是人去世后的第七日;“三七”意思是人去世后的第十五日;“五七”意思是人去世后的第三十五日;“七七”意思是人去世后的第四十九日。 民间传说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一年去一魂,七天去一魄,三年魂尽,七满魄尽,所以要过“七期”和三周年。民间还有另外一种说法,据说死者从去世之日起,在49天内,每隔七天阎王要审问亡魂一次,故“七期”又称“过七灾”。 在烧七时,家人要在大门口挂白纸灯笼,表示家有重孝。头七在家设灵牌,焚香明烛,供献酒肴祭奠,直至下葬,其余都要到坟地化纸钱。一般以一、三、五等单七祭礼较隆重,亲友皆至,孝子要哭灵;二、四、六等双七,亲友不来。孝子只烧纸、不哭灵,称为“空七”。 等雷透逸的“七七”一过,她那儿子,也就是邓瞎子就说外面工程离不开人,等于是又找借口跑了。家里只剩下邓大强和王丁丁,时间一久,这两人便直接过上了夫妻般的生活。 白天邓大强出去拉鱼卖鱼,王丁丁就在家带孩子做家务。傍晚邓大强会买了饭菜回来,或者把没卖完的鱼拿回来让王丁丁加工,一家四口吃得开开心心的。晚上这两个人就顺理成章地住到了一起。 渐渐的两个人基本就不怎么避嫌了,毕竟现在的流言蜚语相比之前少多了。再者处于风口浪尖的雷透逸自杀而死后,外面的人多多少少也会收敛些。因此这雷透逸的死,倒像是变相地成全了邓大强和王丁丁。 有句老话叫“人不要脸鬼都怕”,这话放在他们家成了“人不要脸鬼会恨”,这不雷透逸就搁这儿大骂开了。 “我家那老头子怎么能这样啊?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为他们老邓家当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老头子心肠怎么这么硬啊,在我才死没多久,都算是尸骨未寒,他们就又钻到一个被窝里去了!我死了倒像是给他们腾出来位置了啊!他们真是不要脸啊!”那老婶子一边哭嚎着一边捶胸顿足的,关键这些动作全由邓瞎子做出来,看起来着实有些滑稽。 那老婶子骂完她家老头子又开始骂他们儿媳妇:“肯定是那王丁丁勾引我家老头子在先,她真是不要脸啊!好好的儿媳妇不当,偏要和公公干出这等没脸的勾当!该死的应该是她!该死的应该是她啊!王丁丁那个小贱人,她不得好死!她不得好死!” 原来这才是那老婶子回去闹家里的重点,但是按照正常思路,她不是应该去上王丁丁的身吗? 我觉得不解就直接问了出来:“那你的事既然是你家老头子和你儿媳妇王丁丁弄出来的,你上你儿子的身闹什么?你儿子又没惹你,他不也是受害者么,你是不是专挑软柿子捏啊?” “还不是都怪这个狗东西不争气!”那老婶子又透过邓瞎子的脸变得咬牙切齿起来,两只手也捏成了拳头,感觉下一秒她就会朝着邓瞎子的脸给揍上两拳。 起初雷透逸的不甘只通过给她男人邓大强和她儿子邓又强托梦来表达,结果他们都觉得梦见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竟然全都没拿她当回事。 另外有一点我不也不太清楚,就是说人在死后是不是会开天眼,还是有上帝角度,又或者是能知道一些在生前不知道的东西,因为那老婶子就是在死后才知道了一个关于邓瞎子不爱回家的真相。 在王丁丁闹出来要离婚的时候,邓大强和雷透逸都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在男性功能方面很弱,才导致和儿媳妇夫妻生活不和谐,以至于王丁丁不愿意守活寡,才会提出离婚、提出要和公公同房,才有了后来这些事。 作为邓瞎子的母亲,在当时她是特别心疼自己儿子的,还常常安慰他,也想过办法给他补身子,甚至还用过偏方,但从王丁丁的态度上来说,根本不见起色。 不光是王丁丁,放到任何人家的闺女身上,又有谁愿意守活寡呢?离了王丁丁,其他人也一样留不住,再说,其他人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是?雷透逸为了保住儿子的家庭,也为了儿子的颜面,才和邓大强商量着,同意了王丁丁的要求。 就当为了儿子吧,雷透逸也算是含泪答应的,这么久以来真的是咬碎了牙往肚子吞。吞了这么久之后,一直吞到死,才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和儿媳没有夫妻生活的原因,竟然是那狗东西自从在外面做了工程之后,就不学好,跟着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去见识花花世界,然后陷入了男男相好这一口! 原来那邓瞎子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大家表面上看到的,以为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甚至可以说邓瞎子才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因为王丁丁对公婆提出的那个有悖伦理的要求,竟然是他给王丁丁建议的! 前面也说过,邓瞎子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都知道他坏,可没想到他竟然坏到了这种地步。因为在外面做工程的时间多,灯红酒绿的东西经历得多了,就对家里的媳妇失去兴趣了,甚至开始看不上这个家。 不知道为什么就他这样子的也会好上男男,正因为如此他对女人越为越没兴趣,对王丁丁更是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所以才会让王丁丁守活寡闹离婚,便又建议她去向公婆提出那个要求,间接导致了雷透逸后来的悲剧! 第299章 亲亲,被扎完之后记得五星好评哟 啊,这……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邓大强的一家子真是反反复复为我打开奇葩界的大门,刷新我的认知,真的是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 我就说哪有那么大方的男人,看着自己的媳妇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还生了儿子竟然都没感觉,尤其那人还是自己的父亲。儿子和老子共用一个老婆,竟然还能和平相处这么久,敢情人家好的是另类那口!关键这些都是他的提议! 那我之前的疑问就全部得到解答了,就比如说邓瞎子对家里的事是一点不过问,有了儿子就生,他照样养着,但就是不爱回家,天天往外面跑。 邓瞎子这算盘打得那叫一个精,可以说是一举多得。家里娶的老婆生了俩儿子,甭管和谁生的,反正他们邓家的香火是续上了,他觉得自己也对得起父母了,自己玩起来更加没有了后顾之忧。 而且他出去了反倒还耳根清净,不用管家里琐事,不用夹在雷透逸和王丁丁争风吃醋的中间。又因着家里每个人对他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愧疚,只道他无法面对这些破事,对他不回家什么的都十分宽容理解。但他们都不知道,邓瞎子竟然在外面是在常年在养着人,而且养的还是“男人”,正因这样他才在幕后策划出了整件事,这些对他怀有愧疚的人,都是他的棋子。 “这个畜生!这个不孝子!我生了这个什么玩意儿!他真不是东西啊!我和老头子生他养他,还花了大半辈子积蓄给他娶媳妇,他就这么糟践我们!要不是他,我们一家子能过成这样吗!” 那老婶子越说越气,说着说着就抬起两只手左右抡开了往脸上扇,每一巴掌都结结实实扇在了邓瞎子的肉身上。老婶子使的力气相当大,没扇几下邓瞎子的双颊就红透了。 邓瞎子脸上的巴掌挨的是真不冤啊! 看着那老婶子使劲扇着邓瞎子的脸,我和张九炎都只是默默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去阻止。扇了一会儿可能那老婶子扇得累了,自己停了下来,又幽幽开口道:“我真是不甘心啊!” 那老婶子不不甘的结果就是回去上了邓瞎子的身,开始闹,各种闹。天天在家大声哭喊,摔东西砸物件,给邓大强挠了满脸花,给王丁丁脸都扇肿了一大圈。 这还不够,她还要吃生鸡、吃生鸡蛋。自己在院子里抓了活鸡就往嘴里咬,捏着鸡蛋就直接往嘴里敲,弄得满嘴血和一身都是腥味,整个人看起来是又狰狞又恐怖,常常把两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自从雷透逸上了邓瞎子的身开始,家里基本就没有安生的时候,只有大闹和小闹。大闹就是大打出手,小闹就是破口大骂,每天基本只能在快午时的时候消停一会会。邓瞎子也想过趁那会消停的时候往外跑,但没有一次能跑成功,他真的是躲都躲不掉。 废话,这叫因果,能躲掉才怪了。邓瞎子真是心理扭曲,害了自己父母,害了自己妻儿,最后也会害了自己!我心里默默感慨。 那老婶子闹开了,他们老邓家也不是没找人看过,但人都不愿意管,说这是冤孽,说他们家自己造下的孽得自己了。也有人上门去看过的,面对看事的阴阳先生,老婶子是一句话不说,再多问几句就挨了巴掌。 那段时间邓大强赔老婶子扇出去的巴掌医药费都赔不少,赔钱赔得都不敢再去请师傅看了,再说他们请了别人也不敢去了,都知道去他们家要先挨巴掌。 我就说那老婶子扇人的手法那么熟练,角度那么刁钻,速度还奇快,原来之前拿她男人拿她儿媳和那些看事的师傅们练过啊。想到这儿我不得不又对张九炎充满了感激,要不是他拉我闪得快,现在肿着的就是我这张脸了。我这绝世容颜怎么能有巴掌印呢,真是想想都后怕。 那老婶子能被送到张九炎这里,还是因为她这次闹过了头,也可能是上天垂怜,让她发泄到差不多了,才让她遇到了张九炎。 饶是大师父濒临正神的修行,张九炎的身后还是让他不能主动管这事,也不要强行介入这因果,除非老婶子先开口。本来这老婶子来的时候也是一副整死不开口的架势,可张九炎那个没武德的,人家不逼你开口,人家变身张老医师给你治病。人家张老医师先给摸脉,然后确诊,最后扎针。 张老医师这针一扎下去,效果立竿见影。 诶,亲亲,这边是你自己有需求才开口的哟,可不是谁逼你的哟,记得被扎完之后五星好评哟。 哈哈哈,这么想着我又笑了出来。转眼就对上了那老婶子幽幽看过来的眼神,我立刻做出应急预案,恢复了对面部表情的管理,并附和道:“打得好,老婶子您打得太好了,这样的儿子就是该打。” 可能得到我的肯定,老婶子觉得自己有存在感,这才慢悠悠地接着讲了起来。之所以她会被送到张九炎这里,是那一次她闹得过了,差点把邓大强给闹死。 又到了一个晚上,那老婶子又在邓瞎子身上闹开了,先是自己捶打自己,又去扯住王丁丁猛扇,然后拉着邓大强质问他为什么让自己撞死?揪着他的衣领问是不是早就想自己死了好给他和王丁丁腾出来位置?越说越气,把邓大强鼻血都扇出来了。 众所周知,鬼上身的力气是大得超过常人的,所以当老婶子揪着邓大强往家前面的水池里走的时候,他竟然一时挣脱不开,并由着老婶子把他当小鸡仔一样朝水里按了下去,拎起来按下去,再拎起来再按下去,反反复复,邓大强呛水都差点被呛死。 可能是邓大强命不该绝,也可能天道法则只让他带雷透逸的误救之罪,闹得快天亮的时候,这一幕刚好被几个下工回去的工人撞见了,赶紧七手八脚地把邓瞎子给拖住,才把邓大强救了起来。 第300章 狐假虎威的小凌 那些工人本来以为这是一出喝醉酒弑父的闹剧,结果一听,哎呀妈呀,竟然是鬼上身!其中一个工友就提出,要不把邓瞎子拖去张师傅的厂里看看吧,听说张师傅治这些挺厉害的。 于是工友们自动分成了两拨,其中一拨送邓大强去了镇上卫生所,其余的在挨了不知道多少巴掌之后终于把邓瞎子和他身上的老婶子一起送到了张九炎的厂里。 张师傅当然厉害了,人家可是会扎针呢,把那老婶子都扎开口了,能不厉害吗?要是放在古代比如东厂情报科什么的,不知道能撬开多少人的嘴。想到这里,我又偷偷看了看张九炎,刚好看到他要说话。 张九炎淡淡开口了:“知道你死得冤,不过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的死就是意外,你丈夫的本意是想救你,如果他故意杀你的话,你报复他的时候也就不会被送到我这里了。现在你闹也闹了,打也打了,该折腾的人一个都没落下。既然已经到了我这里,把话说开了,就不要再闹了,我也没功夫陪你闹。”张九炎顿了顿道:“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要王丁丁死!”那老婶子说这句话的时候,饶是邓瞎子眼睛瞎,那眼里的愤恨之光都清晰可见。 张九炎还没开口呢,我先说话了:“诶,等会儿。不是,大婶你这是什么思路啊?抓住你脚腕让你重心不稳跌下去撞死的是你那老头子,爱好男男常年不回家还提出这么个混账建议导致悲剧发生是你这宝贝瞎儿子。” 我想往她那边走几步,以加强批评她的语气,但一想到她要打人,又退了回来:“老婶子你是真逗啊,就算你儿媳妇按照他的提议做了,也是你们两口子商量之后共同答应才做出的决定。现在你反过来要人家王丁丁的命干什么?你这不是纯瞎闹嘛!你为什么不让你男人和你儿子的命呢?你是找不着怪的人了吗?” “我不管!王丁丁那小贱人必须死!都是她!都是她!”那老婶子气得呼呼的,用鼻孔喘着粗气,双手捏成拳头放在身前。 看到她这样子,我很庆幸刚刚没有离她太近,不然她那小拳拳又要对着我脸呼过来了。我这边想着,那边她还在气得不行:“都是那个小贱人!让我颜面扫地,让我成为了大家的笑柄!她必须死!她必须死!我要她死!” “不是,老婶子,就算你是鬼你也得讲道理啊。你自己儿子不争气,丈夫色迷心窍的,关你儿媳妇什么事啊?就算她有不对,也是被你儿子当了枪使,你恨你儿子就只给几巴掌,恨你儿媳妇居然要人的命?你没事吧?”我立刻对那老婶子开启了反驳模式。 “我看你也不是个好东西!”那老婶子透过邓瞎子的眼睛打量了我几眼,“看见你们这些小姑娘就烦,一个个仗着自己年轻水灵,尽欺负我们这种老婆子!尤其像你这种长得好看的小姑娘,我看见就烦!” 这老婶子居然敢骂我,我是谁啊,再说在张九炎这边里,我还能让一个鬼给欺负了? 我当即回怼道:“我看见你这种不讲理的神经病老太婆才烦呢!说到底,他们提的要求是有悖伦理,但不也是她自己要答应那种无理要求的吗?答应完了又闹得不可开交,闹开也就算了,还自己跑去作死。真把自己作死了,你就该尘归尘土归土,但你不好好去你该去的地方,还蛮不讲理要别人性命!像你这么霸道的鬼就应该被收进小罐罐里!再给压在堂上,压到你醒悟为止!你这个#¥@#%t%¥&%……” “你懂什么!”那老婶子激动起来,透过邓瞎子的脸露出一种喘大气的样子,把他的一张黑脸憋得黑红黑红,“我总不能要我自己男人的命吧?我总不能要我儿子的命吧?我总不能要再强和小强的命吧!就只有王丁丁!那个小贱人就该死!你帮那个小贱人说话,你就不是个好东西!” 就算是个鬼,骂我是吧,我骂回去;想打我是吧,我躲开;要是我被惹毛了,但我又惹不起鬼,那我就叫救命,张九炎自会出手。 “我管你要谁的命!我告诉你,都不行!”我站起来,很能地先叉了会腰,又接着批评那老婶子,“你个老鬼,你居然敢骂我!你才不是东西,你全家都不是东西,你全村都不是东西!今儿不让老张给你露两手,”我对着张九炎一指,“你还真是分不清楚大小王了!”我这话再搭配着这动作,我都觉得自己多少有些狐假虎威了。 我噼里啪啦把一通话说完,那老婶子看我的眼神愈发变得阴鸷起来,似乎我也成了她黑名单上将要除去的一员。不过我不怕,她瞪我,我就瞪回去!不是我看不起她,就她用着邓瞎子那双近乎瞎了的眼睛,我有自信她瞪不过我。 虽然那老婶子瞪不过我,但她可以说话威胁我,而且她说了一句惹毛张九炎的话。她对着我恶狠狠地说道:“我看你也该死!等我收拾了王丁丁那个小贱人,就来取你的命!” 张九炎没说话,只是看着那老婶子眯了眯眼睛,这是他在生气时才会有的表情。嘿嘿,接下来老婶子你就自求多福吧。 果然,张九炎先是点了一支烟,放到嘴边吸一口之后缓缓吐出烟圈,对着那老婶子道:“看来我刚刚给你扎的针,没有把你的病给治好啊。” 那老婶子可能对张九炎是有些畏惧,只要张九炎开口,她的态度就会变得收敛很多,她缩了缩脖子没说话,完全不似刚刚和我吵架一样嚣张。 张九炎才不管她那么多,尽管感应回来了,也没有直接让师父们扣住她,而是继续淡淡向她问道:“你听过我这门针法吗?它有一个名字,可能更为人熟悉,叫作‘鬼门十三针’。刚刚我只扎了两针,其余的那些针法,你是想在今天都一并尝尝滋味吗?” 第301章 霸道道士护助理 那老婶子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轻微地挪了挪身子,不过从她的气场以及邓瞎子肉身上的眼神和表情来看,她已经露怯了。 张九炎不再给她思考的时间,把刚刚那盒毫针又给拿了出来,啪地一声扔在了办公桌上,眼睛只盯着针盒,看都没看那老婶子一眼:“既然你想试试这滋味,那我今天就成全你。” 那老婶子见状嚯地一下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想准备逃跑。 张九炎还是没看她,就像是不经意间把针盒拿起来,拿在手里摩挲着,说话语气依旧淡淡,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可以跑出去,不过能出这个门的,只有你儿子的肉身,你是一定会被留在这里。你不出去,我不会硬逼你下来,但如果你自己下来了,我向你保证,那种拘魂用的小罐罐,将是你今后永远的归宿。” 那老婶子闻言又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看样子是害怕了,不敢跑了,但她嘴上还在挣扎:“我又没真正害过人,你凭啥管我,你凭啥拘我?” “既然你选择了在我这里讲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默认了让我介入你们整件事的因果。我既已介入其中,自然就有资格管你。”张九炎说着轻笑一声,又道:“何况你在方才已经起了害人之心,你闹事的程度早已超出你的冤屈范围,甚至还想害我助理性命。就你这样,只要是玄学中人,便可人人得而诛之!” 张九炎说完眼神在顷刻间变得精光毕现,他紧紧盯着那老婶子,一字一句问道:“你刚刚说,你在收拾了王丁丁之后,就来取谁的命?”说完之后又重重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句话:“你再说一遍,你要取谁的命,嗯?” 哇哦,张九炎这霸总样儿,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真的是第一次见,真是霸气啊。别说那老婶子了,连我都觉得空气中瞬间充满了压迫感。 简直就是“霸道道士护助理”啊,有木有?我感觉我又能新开一本小说了…… 我这边感慨着张九炎百年难得一见的气场和帅气,那边那老婶子弱弱地开口了:“我就是心里不痛快,不甘心,闹一闹,得到了想要的就走了,又没真想要谁的命,你咋还当真了哩!” 啧啧啧,真真儿是手底子下面见真章。看来鬼不是怕恶人,而是鬼怕有本事的人,这条道理在我们这个维度的社会上也同样适用。有本事,能得到尊重和敬畏;没本事,就只能任人欺负。 张九炎没说话,只在把玩针盒的间隙瞥了那老婶子一眼。这一眼瞥得那老婶子赶紧道:“我真没想害人,我有条件,我有条件,满足了我就走了,我一定走。” 张九炎眼中精光未退,瞥着那老婶子,说话的声音却还是淡淡:“说。” 那老婶子又拿出了生前唠嗑的表情和神态,她将身子往前凑了凑道:“我要座小庙,要金条银条,要一对童子伺候,都要男的啊。我还要金元宝八十八万两,要我男人、儿子、孙子披麻戴孝把我牌位立于家中,初一十五上香敬供。还要让我儿子和王丁丁离婚。” “你还惦记着你儿子和你儿媳离婚呢?既然你知道这个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你儿子,那王丁丁也跟你一样是受害者,你非这么扭着她不放干什么?”张九炎没有说话,我先跳出来反驳那老婶子了。 说白了这老婶子就是还在和她儿媳妇较劲,非得要看着王丁丁过得不舒服,她心里才舒服。爱跟人较劲的人,无论是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之后,都不容易感受到幸福。 刚刚那老婶子威胁我,让张九炎气场全开,现在她再和我说话时,就变得小心翼翼了许多,我心里默默感慨有个强大的后台真是好啊。 随即就听见那老婶子声泪俱下的声音:“姑娘,真不是我见不得王丁丁过得好,我也是考虑到这个家未来的日子,唉。” 说着她又 叹了口长气,真心实意地抹了抹眼角,又道:“是我没教育好自己的儿子,纵得他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他的性子,我这当妈的又如何不知晓?也是我考虑不周到,同意了儿媳的提议。可是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后悔也没用。我已经不在了,那王丁丁继续横在他们父子之间,像个什么话?要是我那老头子实在舍不下这儿媳妇,就让又强和她先离了婚。他们俩人没有了翁媳那层关系,他们爱怎么样都随他们的便。但如果我儿子和王丁丁明面上还是两口子的话,继续这样下去,不还是个荒唐的笑话吗?那两个孩子总会长大,他们以后读书什么的,又要怎么做人啊?” 说的也是,那老婶子这一席话说得在理。 雷透逸已经不在了,邓瞎子又常年躲在外面不回家,剩下邓大强和王丁丁,方便得就如同做了真正的夫妻一般。但到底是不正当的关系,现在那两个孩子倒是还小,但就像雷透逸说的他们总会长大,要是今后读书什么的,接触外面的人多了,在闲言碎语中确实会很不好做人。 我一时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下去,便看向张九炎。 张九炎看到我看过去的眼神,短暂地顿了顿,便对着雷透逸说道:“你的顾虑,我会告诉你的家人,包括你刚刚提那些条件。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就下去了吧。因果已了,你再闹下去都不好看。今天之后,如果再有人找到我这里来,我便要对你上手段了。” 那老审子使劲点了点头,走到张九炎面前对着他作了个揖,然后走回到沙发上坐下,垂着脑袋不知道在碎碎念着什么。 我有心想过去听听,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谁知道她正常了没,万一她在走之前再给我一巴掌怎么办。这要是真被那老婶子一巴掌扇在脸上,张九炎可能会笑我加骂我一整年,我犹豫的时候,那老婶子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有任何声音了。 就在我弄不清楚那老婶子到底走了没的时候,听见一个跟公鸭嗓子一模一样的声音:“可以给我一支烟吗?” 第302章 为什么他会憎恨女人? 这是邓瞎子本来的声音了,他声音可真是巨难听啊。我的天,说他是公鸭嗓都埋汰了老公鸭。 我想想该怎么形容呢?我感觉就是,听他说话就像听到有人用指甲一直抠黑板,一听到就全身哪哪都不舒服。鉴于这人的人品太差,我不想理他。张九炎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扔在他面前,却并没把打火机递给他。 邓瞎子全身像虚脱了一般,艰难地撑起来,自己拿过茶几上的打火机把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之后似乎才缓过了一口气。他道:“真是好多天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我冷哼一声,语气有掩盖不住的鄙视:“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该。” 我原以为邓瞎子在经过这件事之后,会有所悔悟,谁知道他笑了,只是笑得很不屑,甚至在这笑容里还带了一丝讥讽。这倒把我弄得不解了,于是我问道:“你笑什么?” 邓瞎子又吐出一口烟圈,缓缓将身体靠在了沙发上,似在回忆什么,然后蹦出来一句:“女人都是肮脏的。” 女人都是肮脏的?这句话你妈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倒是说啊,现在在场的女人就我一个,你来句女人都是肮脏的?什么意思?是说给我听吗?于是我立刻回怼道:“你才肮脏,你全家都肮脏,你全村都肮脏!” 谁知道邓瞎子听到我这句话,他不但不生气,还一下子笑得非常开心:“对啊,我就肮脏的,我全家都是肮脏的,我那个村子里的人更是肮脏的。”过了几秒,他又补充了一句:“全村就没一个干净的,一个比一个脏。” 我:“……” 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啊。那邓瞎子这么真诚,倒把我整不会了,我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怼他的话来着。眼见他手里的烟快要吸完,张九炎又给他递过去一根,这次没用扔的。邓瞎子一愣,随即感激地点了点头。 就跟张九炎的烟不要钱似的,邓瞎子抽完一支接着一支,随着烟圈渐渐吐出,邓瞎子的回忆也渐渐浮现出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女人的呢? “或许是我被村里的大爷大娘们指指点点的时候吧,他们总说我的父母相结合是因为我妈妈耍出来的手段。甚至有人说我长得这么难看,一点都不像我爸,是我妈先有了我,为了给我上户口,才耍手段找了我爸这个冤大头做接盘侠。搞得好像我的身世就是个笑话一样。可是大人们的事,又关我什么事呢?我回去问我爸妈,我爸倒是安慰我,让我别理外面的人。可我妈却什么都没说,连解释都没有,难道那些外面的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或许是学校里那些小女生们,她们都喜欢长得好看的男生吧。她们喜欢长得好看的男生也没错,爱美之心人人都有嘛。可为什么要欺负长得难看的我呢?她们叫我丑八怪,叫我外星丑太郎,还编了好多顺口溜来践踏我,什么‘我不打扮比鬼难看,我一打扮鬼都瘫痪’,还有什么‘我温柔一笑,鸡飞狗跳,我灿烂一笑,狼都上吊’,类似这样的话太多太多了。我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也没有招惹过任何人,长得难看又不是我的错,欺负我很有意思吗?” “她们捉弄我,把粉笔磨成灰倒进我的杯子里,从楼下往站在楼下的我头上吐痰,考试故意把小抄扔到我桌子上再告诉老师说我作弊,把我鞋带和桌腿系在一起看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类似的作弄有很多很多,但是真正让我对女人感到恶心的,还是后来更过分的事。如果那些女生只是欺负我也就算了,但她们把用过的那些脏东西放进我的书包里,我一打开书包看到上面的血迹,那些东西真的让我当场就吐了出来。她们都是女的啊,怎么能为了作弄我而做出那么不知廉耻的事来呢?她们的父母要是知道又作何感想呢?” “又或许是我再大些,从初中到了高中之候,我的班主任也是个女人。虽说我成绩不好,但我对老师们是相当恭敬、相当礼貌的。老师不喜欢我,我理解,我长得丑旁人闲言碎语又多,学习也不拔尖。但我又没得罪过她,上课也是老老实实的,她却天天让我站教室外面。我不是不想好好学习,可我惧怕上学,学校里老师同学都是对我指指点点的。后来我也是进了社会才知道有个词叫作校园霸凌,只不过别的人是被同学霸凌,而我是被老师同学一起霸凌。我真的好想和其他同学一样,坐在教室里上课啊。可我那么短的学习生涯中,我的记忆几乎都是在外面站着,成为同学们的笑柄,成为全校最大的反面教材。” 邓瞎子还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都是他为什么会怨憎女人,他那公鸭嗓听得我实在难受,冷汗都给我听出来了。 他的遭遇确实可怜,我不想听他说话但我又不得不问:“等等,如果你从小的遭遇导致你无比厌恶女人,那你应该从小就是一直很厌恶啊,那你为什么还会娶了王丁丁?她也是女人。” 邓瞎子用他的瞎眼儿看向我这边,不过没聚神,又用他的公鸭嗓答道:“是,我从那个时候就一直厌恶女人,一直到我成年。从那些女同学把那些脏东西放进我书包里开始,我看见女人就想吐。呵呵,王丁丁算什么东西,我娶她难道还能因为是爱吗?她只不过是我为了使自己看起来像过着正常的人生活的工具而已。” 一个坏人的心思往往是很缜密的,这点在邓瞎子身上那被体现得叫一个淋漓尽致。本来他的家庭就因为父母的婚姻从小饱受非议,他比谁都懂得一直生活在流言蜚语中的煎熬滋味。 这些种种流言和欺凌终于在他成年之后得到了改善,从明面上转到了背地里,他在懂得这个道理之后就更加不想再重新体验一遍了。所以他必须要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正常的男人。 第303章 她渐渐发现了丈夫的不对劲 于是邓瞎子便听从了家里的安排,到处相亲,到处找女人处对象,甚至在一些场合也会和大多数男人一样,表现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讨论谁家媳妇腰肢软,谁家闺女屁股大。 由于邓瞎子一直以来的遭遇,所以在他成年之后多少带了点报复学生时代遭遇的仇恨感,再加上他又不想找老婆,以至于为人处事方面心思坏人品差,在外面几乎没有人缘,有点关系也是吃父母辈积累起来的老本。 大家对他的评价都是一致的差,再加上他人长得丑,没人愿意嫁给他,也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所以他一直找不着媳妇。 找不到媳妇对邓瞎子来说其实是件好事,他表面上和他父母一样着急,实际上巴不得没人愿意嫁给他,最好自己能打一辈子的光棍。 可惜天不遂他愿,谁知道他的爸爸会在机缘巧合下救下一小孩,而这个小孩竟然有个待字闺中的大姐姐,关键人家一家人还都愿意和他们结亲。这下不能说什么了,万般无奈之下,邓瞎子只能和王丁丁结了婚。 结婚的初期还好,他没结过婚确实也是新鲜,可这新鲜感没持续多久,他就发现自己从心底是真厌恶女人的。邓瞎子表面上喜气洋洋的,但他的内心就越来越惧怕晚上,也越来越抗拒和王丁丁独处。 众所周知,厌恶的火苗一旦在心里燃烧起来,就会越演越烈,直至连演戏都无法再演下去,所以在面对王丁丁的时候,邓瞎子全然失去了作为丈夫那部分的功能。 按理说新婚燕尔的,完全不应该啊,会不会太是累了?要养家所以生活压力大了?王丁丁刚刚开始的时候心里是这么想的,她也没逼邓瞎子,还反过来宽慰他,说不要求什么物质上有多贵,咱不跟其他人比,只要以后能好好过日子就行,让邓瞎子心里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更不要有思想负担。 在极个别的瞬间,邓瞎子是有过那么一丝丝愧疚的,毕竟王丁丁是他自小到大以来,除了雷透逸以外,第一个对他这么好,还关心他的女人。他甚至有想过,要不要纠正一下自己的扭曲心理,但是他真的做不到啊。 虽说王丁丁从来没有得罪过邓瞎子,在家也孝敬公婆,对外勤劳能干,尤其对邓瞎子是里里外外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的珍惜。每个人都觉得他找了个好老婆,除了邓瞎子自己。他只要站在觉得她是和自己有关系的女人这个角度,就越看越觉得王丁丁面目可憎。因此最后邓瞎子选择了逃避,就以结婚了要养家为理由,接了工程做便逃得远远的。 看到自己男人上进,王丁丁刚开始是很支持的,还主动帮着他收拾东西,手里一边忙着,嘴里一边嘱咐着: “在外面别太辛苦,做工程也好,做什么都好,首先安全第一,能挣钱最好,挣不了也没事,回家团聚也是好的。” “衣服要带够,你一季回来一次的话,那就不给你带太多衣服了,免得路上累赘。如果出去再觉得有温差,就根据需要买一些,别舍不得花钱。” “这里有一些钱,你带在身上,俗话说‘穷家富路’,一个人出门在外总要有个应急的钱才好。” …… 本来他们的生活看起来是真能够幸福的,可一个人通过数年养成的心理习惯,是很难随着外界因素改变的。王丁丁不是傻子,时间一久她就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都说小别胜新婚,明明才结婚没多久,自己男人不爱回家不说,就算有事回来了对自己也不热情。尤其是在夫妻生活方面,丈夫简直可以用冷淡来形容,不是不舒服,就是累了想睡觉,天天三推四推,总有理由不行房事。 久而久之,作为新媳妇的王丁丁就不干了。如果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彼此的触碰就像左手拉右手一样没有感觉那还说得过去,但没有理由还在新婚期间就这样冷淡的。在王丁丁的认知当中,她最开始就觉得邓瞎子是在外面有人了,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这邓瞎子真不是那种急色的人。 王丁丁这才开始察觉自己丈夫应该是有男性功能这方面的障碍。本着不能守活寡的原则,王丁丁便提出了要离婚。她一提出来离婚的要求,邓瞎子马上又躲了出去,于是她只能向公婆去提出来说要和邓瞎子离婚。 面对王丁丁离婚的要求,邓大强和雷透逸直接傻眼了,这才结婚一年呢,明明过得好好的,又没吵又没闹的,媳妇贤惠能干,儿子上进赚钱,怎么突然就闹到要离婚了? 两老口好说歹说才把王丁丁劝住,另一边又连发十二道金牌把邓瞎子给催了回来。接着就是一场接一场的家庭会议,老两口谈也谈过、骂也骂过、打也打了,可这邓瞎子和王丁丁在夫妻生活方面,还是未见起色,王丁丁要离婚的态度越来越坚定。 老两口花了家里大半部分积蓄娶来儿媳妇坚持要离婚,自己儿子这边说不清楚也说不通。老两口陷入了苦闷之中,邓大强天天蹲在门口抽闷烟,雷透逸是女人,控制情绪的能力要差一些,直接抹起了眼泪。 这一切都被邓瞎子看在了眼里,终于在一个晚上,邓瞎子对王丁丁提议道:“当初你家同意和我结婚,一是因为我爸救了你弟弟,二是你度量过我的条件也满意。你比我更清楚,像你这样的条件和家世,你和我离了婚也不可能再找到更好更合适的。说到底,你对我什么都还好,真正不满意的只有一点,就是我们没有房事。这个难题我永远克服不了,但我有一个办法,你以后但凡有需要就去找我爸,他能够满足你的那些生理需求。” 王丁丁乍一听还以为邓瞎子疯了,后来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直接上手一巴掌就甩在了邓瞎子的脸上。 第304章 一个要面子,一个要里子 挨了耳光的邓瞎子也不恼,甚至可以说都没有什么反应,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旁抽着烟,任由王丁丁骂,他不还口;任由王丁丁打,他也不还手。 王丁丁打够骂够了之后,就一屁股坐在炕上抹眼泪,一边抹一边哀叹自己命苦嫁了这个么天阉的人,又骂邓瞎子不是人想出那么狗屁有违天理的办法方法来解决问题。 雷透逸也就是在那一天偷听到王丁丁前半段骂邓瞎子话的墙角,才知道了自己儿子不能“人事”,只不过她当时太过于惊愕,忙着去告诉邓大强,所以根本没有听到后半段。 等王丁丁发泄得差不多了,哭声骂声渐小,邓瞎子才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着捻熄,慢条斯理开口道:“闹完了吗?能好好商量正事了吗?” 就在王丁丁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丈夫可能真的有大病的时候,邓瞎子说:“都是睡一个被窝的,我也不跟你搁这打马虎眼了,我说直接点,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 没等王丁丁说话,邓瞎子接着道:“这个事其实很简单,我要的是面子,你要的是里子,对不对?我让你去找我爸,你就去找,然后按我刚刚说的要求提,他们为了我,为了这个家是肯定会同意。当然我也不白让你跟我爸睡,从今年开始,我每年给你六万块当作生活费,再根据你的表现酌情增加。在这个期间,如果你生了我们邓家的孩子,生一个我给你五万,生两个我给你十二万。儿子得保底一个,两个最好,也最多两个,因为再多了也养不好。” 看着王丁丁诧异的眼神,邓瞎子知道她心里有了动摇,又补充道:“要是你有了孩子,生出来了一应费用我全包,长大之后由我妈来带,你完全不用管,绝对不会累着你。我们表面上还是夫妻,平时我都不会在家,你根本用不着有心理负担。” 没给王丁丁反应的时间,邓瞎子又说道:“我的条件就是这样,你要实在不愿意,咱就去离婚。反正我做工程挣了钱,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却多的是。我这个人纯属就是怕麻烦,懒得再去折腾,怎么决定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邓瞎子就自顾自上床睡了,留下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的王丁丁独自愣神,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不得不说邓瞎子对他们一家的心理掌握度是很到位的,果然第二天王丁丁就敲开了公婆的房门,提出了这个有悖伦理的要求,并且还真的得到了老两口的同意,由此开启了这一家子数年荒诞的关系错乱的家庭生活。 “既然你讨厌女人,你为什么不直接离婚呢?”我问了出来,“你都这么厌恶女人了,你还非要背着王丁丁丈夫的名声做什么?” “我也要面子啊。”邓瞎子说得理所应当,“家里有个女人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免得他们说我天阉的,说我找不到老婆。我又不可能和她离婚,她又有需求,这样下去她早晚都会去偷人的。与其她去跟别人生个孩子出来,还得让我养着,倒不如让她和我爸生,同样是我们邓家的种。再说她给我生或者给我爸生,都一样算是我们邓家有后了,我这样也算续上了香火,对得起我爸妈了。” 我看出来了,这邓瞎子有大病,还是脑袋被驴踢了那种。 “你管你这样叫对得起你爸妈啊?”我鄙夷地打量了他两眼,打量完了才想起来不管我眼神对他有多鄙视,他都看不见。那我不是浪费表情鄙视了个寂寞吗? 于是我直接开口道:“你是不是对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也是,要不是你这对得起,你家也不会成为远近闻名的笑柄,你妈妈更不会因此丧命!你可真是他们的好大儿!你何止对得你的爸妈,你简直对得起你家祖宗十八代。” 邓大强和雷透逸固然是思想愚不可及,邓瞎子更是坏到了顶不必说,但我一直以为是受害者的王丁丁,现在看来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为了那点钱罔顾道德伦理,竟然答应了邓瞎子这种不知廉耻的要求!为了多拿一些钱,甚至真的给他们邓家生了两个孩子! 想到这里我又说道:“有你这样的好儿子,再有王丁丁那样的好儿媳,还真是你们老邓家的福气!天大的福气!” 我说的这些话要是放在平时,张九炎早就阻止我了,但今天他什么都没有说,看样子他心里也是极其厌恶邓瞎子这种人的。 此刻张九炎看向邓瞎子,并问道:“刚刚雷透逸在你身上说的话你听见了?” 邓瞎子点了点头,见状张九炎便下了逐客令:“那你就回去按你母亲的意愿完成那些东西吧,我这里就不留你了,你早点回去早点完成。” 邓瞎子赶忙对张九炎道:“张师傅,我……” 不过没等他说完,张九炎扔下一句“慢走,不送”,就转身走进了堂口屋子。 邓瞎子见状朝我看过来,依然是不聚焦的那种看,他道:“我被鬼附身这么久,会不会有什么不好?会不会生什么病?要不要做场法事驱逐一下什么的?” 我耸了耸肩道:“张师傅既然没说要做,那就是不用做。”说完我朝门口一指道:“请吧,你还不回去完成你妈妈的要求,小心一会她又回来你算账。” 邓瞎子才一步三回头地耷拉着脑袋回去了。等他走远,我跑到堂口屋子的门口。张九炎根本没有关门,但我还是照例先敲了三个门,再扒在门框上朝里面探进半截身子,刚好看到张九炎的眼神也正向我这边看出来。 “问吧。” “说吧。” 我们出现了很久没出现过的异口同声。 不过张九炎这次没领会我的意思,也没get到我的好奇点,因为他说道:“那老婶子不会闹了,别看她闹那么厉害,她确实没有真的想害人,更不会真的要人性命,她就是心里憋屈,自己不痛快非要大家一起。”张九炎顿了顿:“而且他们家犯重丧,可能在不久之后还会有一件丧事。” 第305章 百邪所病者,针有是十三穴也 “谁要问他们家的那些破事了。”我走进去坐在了小椅子上,本来我想在提问之前先问另一个问题,不过鉴于张九炎的说法,我现在问题变成了好几个,一个一个来。 “那雷透逸不是说要我命来着,既然你都知道她不是真要害我,那你刚刚生哪门子的气?你可别否认,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根本瞒不了我。”我翻看着张九炎桌上堆古旧书籍,随口问道。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看样子他也没准备否认:“我还能让她在我的地盘把我的人给欺负了?” 嚯哟,今天老张真的好霸总啊,有木有?果然这张九炎讨厌起来的时候是真讨厌,但他不讨厌的时候也是真不讨厌。 “邓瞎子他们家谁还要出事啊?那你刚刚怎么不管管呢?” “我管,我什么都管,累死我得了。”张九炎理着他桌面上的东西,“你怎么老爱管闲事?” “我才没有想管闲事,我最想知道的是你刚刚使的那个针法,就是那个什么‘鬼门十三针’,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连鬼都怕。” “其实就是中医针灸的一种急救术而已。”张九炎说完看了看我,发现我是一副“你猜我信不信”表情,不明显地翻了个白眼,给我讲了起来。 “鬼门十三针”这名字听起来就有些阴森森的,念起来也有点神逛逛的,像是专门收鬼的东西。实际上不是,“鬼门十三针”就是一门针法,它是针灸技术里面一个很古老、特殊、且神秘的存在,又叫“复传秘术”,意思是用针法“从鬼门关抢命”或者“从鬼手中抢人”。 为什么好端端的针法,要与“鬼”沾边呢? 一是因为鬼门十三针每一针对应一个穴位,皆以“鬼”字开头,包括鬼宫、鬼信、鬼垒、鬼心、鬼路、鬼枕、鬼床、鬼市、鬼窟、鬼堂、鬼藏、鬼臣,鬼封十三穴位。 二是因为这鬼门十三针主治的病症皆为精神方面,比如像现代医学所指的精神分裂症、癫痫、惊恐、胆怯、神经官能症、神经衰弱、健忘、失语、昏迷、痴呆、智力低下、失眠症、抑郁症、躁狂症、恐怖症、焦虑症、强迫症、癔病症、疑病症、药物依赖、神经性厌食、性心理障碍等。 在比较落后的过去,患者一旦患上了精神类的疾病,在发病后便像中邪一样,面部、额头、四肢青筋突出,人们猜测是“恶鬼附身”,于是将治疗此类疾病的针法称为“鬼门十三针”。 “鬼门十三针”始自何时已无法考证,此针法目前有资料记载的,是由战国名医扁鹊改进和运用。 扁鹊曰: “百邪所病者,针有十三穴也。凡针之体,先从鬼宫起,次针鬼信,便至鬼垒,又至鬼心,未秘须并针,止五六穴即可知矣。若是邪蛊之精,便自言说,论其由来,往验有实,立得精灵,未必须尽其命,求去与之。” 唐代医学家、道士、被后人称为药王的孙思邈所着《备急千金要方》亦有详细记载,该方卷十四《疯癫第五·治诸横邪癫狂针灸图诀》载: “论曰:诸百邪之病,源起多途,其有种种形相示表癫邪之端,而见其病。或有默默而不声,或复多言而谩说,或歌或哭,或吟或笑,或眠坐沟渠噉食粪秽,或裸形露体,或昼夜游走,或嗔骂无度,或是蜚蛊精灵、手断目急。如斯种类癫狂之人,今针灸与方药并主治之,凡占风之家,亦以风为鬼断。” “那这治病的针法阳能治人阴能克鬼?这也太厉害了吧。”我看到张九炎堂口的桌子旁边有一本线装的旧书,顺手拿起来一看,那封面上的字刚好写的就是《鬼门十三针》。 张九炎告诉我,有关玄学除了在出马仙、道士这些职业之外,介于这两者之还有一种被称为道医的存在。道医是一种以道为基本理论,以道为核心内容,以形神兼治为手段的医学流派。 众所周知,我国中医学的发展,起源于早期巫祝之禁咒祈禳,其后则用汤醴草药,并逐渐采用针法与灸法。 在战国以迄秦汉之际,经脉理论渐认形成,鬼神祟人之观念,渐为邪气致疾论所替代,因而发展出以“补泻”为基本原则的调经理气治病法,并由针灸运用发展到汤液方面,导致医术发生典范转移的现象。古之巫医,也分化成为巫与医。 巫者,自然仍以其禁咒祈禳,从事着奉侍鬼神的工作;医者,则从《黄帝内经》作为基本理论,产生了讲究内因与外因的中医和以一元四素三元化生万物道教理论作为基本理论的讲究本因、内因、外因的道医。 由《马王堆医书》《太平经》《素问》的道教传本以及《素问》的注解中,我们即可窥知有一种根据道教思想,并广泛吸收禁咒、存思、服气、按摩诸术法的医传统在发展着,与医者之间,亦颇有交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医道隐传开始,道医就慢慢地隐退于医家,外治病症,内治邪症。 这里之所以要讲道医,就是因为鬼门十三针就是一种“外治病症、内治邪症”的中医针灸治疗手法,我概括了一下,这十三针分别为: 第一针鬼宫,《说文》中释“宫,室也”。《尔雅·释宫》中亦说“宫谓之室,室谓之宫”。本义是指古人对房屋、居室的通称。鬼宫的原义就是鬼住的房屋、居室。但其实鬼宫就是大家熟知的人中穴,此穴正处在鼻下嘴上,中医有“天食人以五气,天气通于鼻;地食人以五味,地气通于口”一说法。该穴又名水沟,因为其形状形似,故名之,位于鼻中沟上三分之一与下三分之二交界处,即人中穴,属督脉之会。 其实人中这个穴位的知名度很高,即便是没有医学基础知识的都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急救穴位,当有人昏迷用手指直接去掐人中,手指掐或针刺都是一种简单有效的急救方法。针法为斜刺,从下向上刺入,入三至五分。 第306章 鬼门十三针(一) 第二针鬼信,《说文》中释“信,诚也”。信是一个会意字,从人、从言,即人言谓之信,也就是说人的言论就应当是诚实的。此穴是手太阴肺经最末的一个穴,位于大拇指末端桡侧,距指甲角0.1寸,或沿着拇指甲桡侧缘和基底部各作一线,相交处即是此穴。 由于鬼信穴为井穴,井穴是阴经和阳经的交会之处,善于调理气机逆乱,具有开窍醒脑、宁心安神的作用,还有清肺利咽的作用。因此穴五行属性属木,其疏通、开泄的作用较强,善于清肺泻火。针法为斜刺或点刺出血,入一至二分。 第三针鬼垒,《说文》中释“垒,军壁也”,其本义是指军壁,即古代军中作防守用的墙壁。鬼垒的含义是指鬼防护用的墙壁或者堡垒。即隐白穴,隐是隐秘隐藏的意思,白指白色。由于该穴居于隐藏之处,其处色白,所以命名为隐白,属足太阴脾经。位于足趾内侧,该穴的位置在足大趾末节内侧,距趾甲0.1寸,相当于沿爪角内侧画一直线与爪甲基底缘水平线交点处取穴。 《难经》中曰:“井主心下满。”“心下”就是胃腑所在我地方,“满”就是痞满不舒服的意思。所以“心下满”意思是居于心下的胃部痞满不舒。但隐白穴就是足太阴脾经五腧穴中的井穴,所以对于腹部胃部痞满不舒、呕吐有较好治疗作用。针法为斜刺,入一至二分。 第四针鬼心,其含义是指鬼的心思、思虑或谋划,此对应穴位是大陵穴。大,即高大之意;陵,指丘陵。属手厥阴心包经,此穴在手掌根隆起处,有丘陵之像,位于腕掌横纹的中点处,当掌长肌与挠侧腕屈肌腱之间。 大陵穴是手厥阴心包经五输穴中的输穴,五行属为土,土对应脾胃。心包五行属火,火生土,所以大陵穴为心包经的子穴。根据中医“实则泻其子”的原则,当心包郁热上扰心神时,针刺大陵穴就有清心泻火、宁心安神、宽胸和胃的作用。同时,大陵穴还是治疗口臭的特效穴。在针灸口诀《胜玉歌》中曰:“心热口臭大陵驱。”针法为从外向内直刺,入三至五分。 第五针鬼路,《说文》中释“路,道也”,本义是指道路,表示往来能行的地方。《尔雅》中曰“路,途也”,其含义是指途径、门路。鬼路犹言通向死亡的道路,比喻险恶的环境。这个名字听起来阴森恐怖,但指的是申脉穴,属足太阳膀胱经,为八脉交会穴之一,通于阳跷脉。 说到八脉交会穴,很多人可能都不太熟悉,其实就是奇经八脉与十二经脉之气相通的八个穴位,分别是公孙、内关、后溪、申脉、足临泣、外关、列缺和照海。而奇经八脉是指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和阳跷脉一共八条经脉。 此穴位于在足外侧部,外踝下缘与跟骨之间的凹陷中。针法为从外向内直刺,入三至五分。 第六针鬼枕,即风府穴,在《说文》中释:“府,文书藏也”,其本义是指府库,府藏,泛指一般人的住宅。风府穴的含义就是风邪的住宅,从名字就能清楚此穴的病症与风邪有关。因此该穴具有熄风散风、开窍醒脑的作用。 正是由于具有开窍醒脑的作用,风府穴又被称为惺惺。据张舜民《画墁录》记载:“嘉佑初,仁宗寝疾,药未验,间召草泽,始用针自脑后刺入,针方出,开眼曰‘好惺惺’。翌日,圣体良已,自尔以其穴目为惺惺穴,针经初无此名,或曰即风府也。” 该穴位于顶部,当和正中发际直上一寸,枕外隆凸直下,两侧斜方肌之间凹陷中。针法为从外向内直刺,入半分至一分,切忌深刺。 第七针鬼床,《说文》中释“床,安身之坐也”,其本义是指坐卧的器具。鬼床字面意思就是鬼坐卧的器具,这里对应的穴位是颊车穴,属足阳明胃经。此穴位于面颊部,下颌角前上方约一横指,就是当把牙齿用力咬紧时,嚼肌隆起处。 《玉龙歌》曰:“口眼?斜最可嗟,地仓妙穴连颊车,?左泻右依师正,?右泻左莫令斜”。由此可见颊车穴是治疗面部疾病的常用穴。针法为从外向内直刺,入五分。 第八针鬼市,顾名思义是鬼怪群聚的地方,对应的穴位是承浆穴。承,指在下面承受托着;浆,酢浆也,一种古代微酸的饮料为。意为水浆从口入内,此穴正好在下面接受,故名承浆。该穴位于面部,下巴唇沟正中的凹陷处,是任脉上的肺穴。 《玉龙歌》曰:“头顶强痛难回顾,牙疼并作一般看,先向承浆明补泻,后针风府即时安。”在《通玄指要赋》中也有写:“头顶强承浆可保”。后者更直白地指出承浆穴可以治疗头顶强痛。由此可见,承浆穴具有通络止痛的作用。针法为从外向内刺,入二至三分。 第九针鬼窟,《说文》中释“窟,兔崛也”。《小尔雅·广兽》中释“兔之所息谓之窟”。此穴含义为鬼的洞穴,对应位置是劳宫穴。劳,指操劳,劳动是靠手来完成的,回春通淋劳代手指手部;宫,指房屋,又喻为中央,借指手的掌部中央。手主劳动,穴在掌中,因而称为劳宫。劳宫穴属厥阴心包经。位于手掌心,当第二、三掌骨之间偏于第三掌骨,握拳屈指时中指尖处。 劳宫是手厥阴心包经上的腧穴,是五输穴中的荥穴,五行属火。说到五输穴,很多人可能不太熟悉,五输穴是指十二经脉分布在肘、膝关节以下的五个特定腧穴,即井、荥、输、经、合穴,简称“五输”。 在《灵枢·九针十二原》中指出:“所出为井,所溜为荥,所注为输,所行为经,所入为合。”这是对五腧穴经气流注特点的概括。针法为直刺,入三至五分。由于此穴位扎针时较痛,因此年老体弱者慎用,孕妇禁用。 第307章 鬼门十三针(二) 第十针鬼堂,《说文》中释“堂,殿也”,其本义是指殿堂,高于一般房屋。此穴对应位置为上星穴,上是指上方,星是指天空,其含义是指人的头形是圆的像天,因为在古人的认知中一直都是天圆地方。此穴位于头部,当前发际正中之上一寸,就像星星在天上,故名上星。 上星穴属督脉,可以清泻阳经之热,所以此穴可以治疗热病、鼻渊、鼻衄等病症。鼻渊和鼻衄可能被大家所陌生,很多人不不清楚这是什么疾病。鼻渊是以鼻流腥臭浊鼻、鼻塞、嗅觉减退为主症的一种病;鼻衄则是以鼻子出血为主要病症的疾病。而刺激上星穴有收缩鼻黏膜内毛细血管的作用。针法为沿头皮刺,入五至八分。 第十一针鬼腿,即曲池穴。曲指屈曲弯曲,池指池塘水池,这里也指身体的凹陷。属手阳明大肠经,位于时横纹外侧端,曲肘时,横纹头向外五分处。这个穴位的应用非常广泛,能清里热,常用于风热表症,温病初起,热病昏迷,眩晕,以及癫狂等神志方面的病。 又因为此穴属于阳明大肠经,它的支脉从缺盆部上行颈旁,通过面颊进入下齿之中,又返回经口角到上唇,交会人中即水沟穴,左脉向右行,右脉向左行,止于对侧鼻孔旁。根据“经脉所过,主治所及”的规律,曲池穴也可以治疗咽喉肿痛、齿痛、目赤肿痛等五官热性症。针法为斜直刺,入一至一点五分。另外,这个地方对于常见病痛很有效,如果不会下针,用刮痧板试试,一样的效果。 第十二针鬼藏,《说文新附》中释“藏,匿也”,字义为隐藏起来。该穴是指会阴穴,由于位处前、后二阴之间,并且是任脉、督脉和冲脉的三脉之会,故名会阴。,此穴有男女之分,男性会阴穴位于阴囊根部与谷道连线的中点,女性则在封纪处与谷道连线的中点。 根据“腧穴所在,主治所在”的规律,此穴有治疗前、后二阴所患疾病的作用。不仅可以治疗女性的月经病,还能治疗男性的各种病症。针法为从外向内直刺,入三分。 第十三针鬼封,《说文》中释“封,爵诸侯之土也”,其本是古代诸侯受命建国后,就会在所封疆土的边界上种树,所以引申为边疆,再后来又引申为禁止、限制等,再由禁止、限制等意义引申为堵塞、封闭等。 孙思邈的《千金要方》中提到过:“第十三针舌头一寸,当舌中下缝,刺贯出舌上,名鬼封,仍以一板横口吻,安针头,令舌不得动。”鬼封的含义就是把鬼封闭、限制起来,位于海泉穴。“海泉”出自《备急千金要方》,由于该穴在口腔之内,舌头之下,嘴里的津液由此而出,源源不断,永不干涸,故称之为海泉穴。 海泉穴的位置在口腔内,舌系带中点处,取穴方法是正坐张口,舌转卷向后方,下舌头面下,舌系带中点处取穴。针法为从下向上直刺,严禁出血。 …… “那你给我说的这些,不都是照本宣科的是医疗针法嘛,每个都是治病的,关收鬼什么事?再说你这些书上都有,只不过说得陈旧晦涩一些罢了,我又不是看不懂,还用你说啊,我自己看还看得全面点。”我看到张九炎正在理他的笔记本,便顺手把他的笔记本抢了过来,本来是想随便翻翻,结果打开一看,我又发现了新大陆。 这是张九炎学习各种针法的学习记录本,上面有他记下的笔记、心得、总结,还有他根据出马仙这边师父教的东西结合出来的创新,这些都罢了,反正我也看不懂。但有一个我能看懂,就是他画的画。 张九炎画出来的那些人体部位,真像是一本幼儿简易画呀。看着看着我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画的这些手掌脚趾这么萌的吗?哈哈哈哈,跟我小侄女画的差不多,我要拍下来发朋友圈。” 本来我翻他的本子和嘲笑他的画功,张九炎都懒得理我的,一听说我要拍下来发朋友圈一下子眼疾手快地就把本子从我手里抢了回去,嘴里还是万年不变的威胁方式:“扣钱啊,当心我扣你钱啊。” 我翻他一个白眼儿,才懒得跟这样没创意只会用扣钱当威胁的人计较,我把话题转回了“鬼门十三针”上面:“你还没说这个针关治鬼什么事呢?” “刚刚给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吗?”张九炎整理好他的笔记本,然后锁进了抽屉里。 竟然锁进了抽屉里面!他这也太了解我了吧,他怎么知道我准备偷拍来着?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呵呵 ,心思被看穿+1。 我刚刚想到这里,就看到张九炎瞥了我一眼,开口道:“我可不是你肚子的蛔虫,我看你才像蛔虫。” 呵呵 ,心思被看穿+2。 说完张九炎把钥匙装进了口袋,这平时都插在锁上面的钥匙,这会他竟然装进了口袋要带走了? “我不把钥匙带走跟没锁有什么区别吗?”张九炎看了我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笨啊。” 呵呵 ,心思被看穿+3。 得,我不说话了,反正说不说那家伙都听得见,不如不说,节省口水。张九炎看我没捣乱了,才开始讲起他今天的施针的东西来。 在现实生活中,有些人会莫名其妙地得一些莫名其妙的病,不管到多么高级的医院,不管找技术多好的医生,往往都是望病兴叹,束手无策。 这种情况在我们民间叫作犯崇活,又称邪病,现代西医称为精神病。民间认为,邪病多与魑魅魍魉有关,或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或八字偏弱容易招邪。 从道家角度看,万物皆有磁场,磁场又分阴阳,有些磁场是阴性的,对人体会产生很不好的作用,轻则精神恍惚、频繁噩梦,重则疾病缠身、精神失控。 第308章 施此针法者必定以德为本 我国中医博大精深,在医学界有不可替代的价值,针对医学中的精神疾患,亦或是民间所称的“鬼附身”,我们中医治邪病就有相对应的针灸及药方。其中,最特别的就当属“鬼门十三针”。 《针灸大成》中记载治疗“百邪癫狂所为病”有十三个穴,称为“孙真人十三鬼穴”,可说是针到邪除。有歌诀记载:“人针人中二少商,三针隐白四陵良,五针申脉六风府,七针颊车八承浆,九针劳宫十上星,十一曲池火针强,十二会阴不用忙,十三舌底在中央”。 “再能治邪病,也逃不脱一个病字,我还是不太明白,这关治阴魂或精怪有什么关系?”我又拿起那本旧书,心里想着这家伙哪来这么多看起来很古老的书,是专门找的旧书摊收的吗? “感兴趣就会留意,留意就会用心,只要用心有什么是收拾不到的?”张九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我合上书,盯着张九炎的眼睛:“张大神,你神通广大,你法力无边,你见微知着,你能看穿一切,那你不挑我感兴趣的讲呗?” “你为什么非纠结区分‘病跟鬼’的关系呢?”看我没说话,张九炎又接着道:“在我国古代,把虚病和臆病都归类于病。只不过现代医学什么都讲究科学,所以在表述病的症状和治疗方法上不一样而已。” 稍微了解一些玄学的人都是通达因果的,都知道所谓的臆病和虚病,一定都是有因果的,事主或者说患者能有今天的这种症状必须有原因, 一定是有过什么纠葛存在。 张九炎说过我国古代的这些医者,尤其是道医,必须首先是个遵循尊重宇宙天地间自然规律和天道法则的人,了解这些阴魂或精怪的苦处,再去弄清楚原因。如果有能力一定要对仇怨进行协调和化解冤孽为善缘,而不是盲目地偏向人类这一方,不能因为患者是有形生者,就罔顾无形众生。 因此张九炎十分强调使用鬼门十三针必定要以德为本,要站在那些阴魂精怪的角度全面地考虑,它们有的也是极其痛苦或没有安身之所才寻仇附体去闹的。作为能和它们沟通的人,不能只看到生者当下被闹被附体的痛苦,也要去全面体悟报冤报仇者的痛苦,保持中立的态度进行调节,切忌一上手就置其于死地。 通常情况下,治疗邪病时用不着十三个穴位都下针,常用的三针五法即可。很多这方面有大能的道医,往往只需要少商穴一针也就够了,实在遇到强硬的,也最多二至三针,他们做事从来都不会真正把事做绝了。 就像那老婶子不配合,张九炎也只是轻刺,边针边恐吓,问她服与不服,直到她说服了愿意开口,才听她讲经过,跟她谈条件。 听到这里我禁不住好奇问道:“如果那老婶子就是不配合,不开口,你真的会给她一直扎下去扎到十三针扎满吗?” “当然不会。”张九炎回答得斩钉截铁,“鬼门十三针在古代属于禁针,涉及因果,非大功大德者轻易不可用,常常施针者的结局都不太好。习炼此针者,必须人品上乘,有慈悲宽仁之心,凡事不能做绝,只要针一扎下去,来者愿意开口或已经求饶,就要马上停止施术。在问答中了解事情梗概,对它们的要求进行正确判断,酌情处理,公平公正,或祭祀还愿满足其需求,或放生超度功德回向,才能邪去而正安。就目前我已知的来说,没有人真正扎完过这十三针,最厉害的道医,也就扎过十针、十一针。” 关于此针法古人有云: “欲治之时,先要愉悦,谓病家敬医人,医人诚心疗疾。两个喜悦,邪鬼方除。若主恶砭石,不可以言治,医贪货财,不足以言德。” “施针之前先书符,先用朱砂书太乙灵符一道,一道烧灰酒调,病人服;一道贴于病人房内。书符时,念小天罡咒。” “念咒之前先吸取一口气,次念天罡咒,曰:‘天罡大神,日常常轮,上朝金阙,下覆昆仑,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辅弼,大周天界,细入微法,玄黄正气,速赴我身,所有凶神恶煞,速赴我魁之下,毋动毋作,急急如律令!’” “医人需定神,谓医人与病人,各正自己之神。神不定勿刺,神已定可施。” “医人必正色,谓持针之际,目无斜视,心无外想,手如握虎,势若擒龙。” “临针祷神,谓临针之时,闭目存想一会针法,心中思想神农、孙韦真人俨然在前,心中密言从吾针之后病不许复。乃掐穴咒曰:‘大哉乾元,威统神天,金针到处,万病如拈,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施针前咒针,谓下手入针时,呵气一口于穴上,默存心火烧过,用力徐徐扎入,乃咒曰:‘布气玄真,万病不侵,经络接积,龙降虎升,阴阳妙道,插入神针,针天须要开,针地定叫裂,针山必使崩,针海还应竭,针人疾即安,针鬼悉馘灭。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摄。’” “又咒曰:‘手提金鞭倒骑牛,喝得黄河水倒流,一口吸尽川江水,运动人身血脉流,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施针之时,左手掐雷诀,雷震病除。右手持针,安神定志,神意气合一。天地人合一,弟子显神力。” 另外在天医鬼门十三针的炼针法里记载,施针还须炼针,其法为:早晨,太阳初升之时。将制好的针细细擦净后,面朝东方。左手掐灵官诀,右手将擦好的针握在手中,针尖朝上举到胸前半尺处,咒曰:“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敕此针。普扫不祥。针向左转请天蓬力士。针向右转请秽迹金刚。降妖伏怪。鬼煞难挡。中间一点。病体安康。神兵火急如律令。天医星君急急如律令。”吸气一口,吹于针上。 第309章 学徒小凌与工具人祝潇潇 此针法使用确实必定得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特别是非道家者绝不能用,修炼道法一年及以上者方可以使用此法。但也要和劝为主,和劝不行就要斩草除根。再次提醒,必须修炼道法一年以上才可以用,否则祸害立见,对医者不利。掌握此法者治疗男女疯颠之疾立竿见影,并非虚言。 但舌底、会阴、人中,此三穴尽量避而不用,因为这三个穴位的任何一针,都可以把患者身上的邪物封住,并治它们于死地。其走投无路时,又不甘心被治死,就会破空而出,拼死一搏。因此张九炎一直反复强调的一点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事不可做尽,如果有穴位可以将其制服,并能放走它,要以礼相待,谈好条件之后,也要以礼相送,送一些香烛元宝等。 我问张九炎:“关于鬼门十三针,这些具体是能够写出来吗?” 张九炎回答道:“这些书外面都买得到,只不过新旧版本不一样而已,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想写就写。其实写出来也好,免得看的人看个一知半解的会更好奇而去尝试。反正这个针也不能随便用的,更不是谁都可以用,再说你也只说了针法,若无心法配合,只能自惹麻烦,引祸上身。” 张九炎徐徐讲完,我再看手中的书顿觉更佩服古人的智慧,他们在没有任何仪器辅助的前提下,只根据经验便总结发明出了这么多神奇的医学、方法。 就像我国着名的二十四节气,我们的先祖只靠观赏便总结出了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和大寒,反映了季节的变化,指导了农事活动,影响着千家万户的衣食住行。 五千年的文明古国,我们先贤的智慧长存! “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我说完又想起来,“既然你的这个鬼门十三针这么厉害,那以前你给人看事解决问题,怎么从来没见你用过?我知道你有特异功能之后这才是头回见你用,为什么啊?” 张九炎瞥了我一眼:“什么特异功能,早给你说过就算是出马仙弟子也首先是普通人,还整上特异功能了。再说,你作为执法者你不知道做任何事都要合理合法吗?” “你救人怎么不是合理合法啦?”我不解,“你一不骗钱二不害人的,纯纯做好事,哪儿违法了?” 张九炎用同情白痴的眼神一样看着我:“我看虚病算卦都可以,做好事也没问题,但针灸属于医学范畴了,我又没有行医执照,给人扎针算哪门的合理合法?” 也是,对外行医一定要有行医执照,开处方也必须要医师资格证,否则都是“无照驾驶”,是违法的。 在这里我也提醒大家,无论一个大神或大仙称自己再厉害,治虚病只要你愿意相信,随他们怎么做法事折腾都行,你实在爱信大不了就是被骗点钱。 但只要涉及医疗方面的东西,请大家务必小心谨慎,是药三分毒,身上穴位更不可乱动,如果真的需要还请去正规医院,起码安全能得到保障,就算有什么不良反应或者不妥,补救或抢救措施更完善也更及时。不是游医不可信,而是真正有本事又不为名利的民间师傅太少,不出事还好,一出事你连人都不知道去哪儿找。 自从我见识了摸脉和扎针的神奇之处,我就又迷上了。这就又苦了张九炎,天天被我扭着要求学习,还要求他作为工具人让我摸脉找穴位,在我给他摸出来了许多不靠谱的症状之后,他彻底不干了,看见我就躲。 然后出现了第二个工具人,就是祝潇潇。 我逮不着张九炎,逮着他还是没问题的。刚开始他也相当惊讶:“茜茜你都学会摸脉啦?” 然后相当配合地伸出手让我摸,反正我也摸不出来什么,不过这种配合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事还得从那天下午说起,那是祝潇潇刚刚上了一个刑事案件,他去殡仪馆参加完了尸体解剖,我让他来张九炎这里去去晦气。张九炎却说祝潇潇一身正气公事公办的用不着去晦气,让我别太草木皆兵。 那正好,我提议我们来摸脉吧。张九炎闻言就躲得远远的,祝潇潇笑嘻嘻地伸出手,不过他没看到张九炎在他背后同情的目光。 我煞有介事地把张九炎古典风格沙发上的方形靠枕拿来过来,让祝潇潇把手放上去,我认认真真将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搭在了祝潇潇左手的寸关尺上,我发现他的脉象来往流畅,跳动频率短而快,力度也大。我按着他的脉象就像按住了一颗珠子,来回转运跳跃,且不停滞,简直如珠滚滚而来,荷露之义。 摸了半天之后,我得出结论:按祝潇潇现在的脉象来看,他应该已经怀孕一个月以上了。 “噗。”张九炎在旁边把茶喷了出来。而祝潇潇先是愣了愣,然后唰地一下想把手给缩回去,一脸通红并愤愤地表示再也不让我这个庸医给他摸脉了。 我转脸瞪了还在大笑的张九炎一眼,这边使劲拖着祝潇潇的手臂不让他缩回去,嘴里一直说着:“哎呀,我刚刚没摸清楚,不算,这次不算,重来,重来。” 祝潇潇一脸不信,还在想把手缩回去,我拖着他左手不让他缩,随即眼珠一转:“我不摸脉了,我可以摸手指,我摸手指,可以摸出你身上有没有鬼怪妖精,你让我试试,让我试试嘛。哎呀,摸手指这个简单,我肯定不会摸错。” 在祝潇潇半信半疑的眼神中,我又煞有介事地摸住他左手的中指。从指根摸到指尖,这次我不敢轻易下结论了,但手上却是一直在上上下下摸来摸去。 在张九炎和祝潇潇两人等得都快要对我失去耐心的时候,我得出了结论:“我知道啦!你有人脉,又有妖脉,你这属于是人妖。” 第310章 可以帮我成为外国的鬼吗? 天地万物,一片寂静。打破这片寂静的还是张九炎,他再一次把喝进去的茶又给喷了出来。 祝潇潇这次可没给我机会,直接嗖一下子抽回了手,并大声责怪说我是庸医误人,当即表示以后再也不给我摸脉了,还顺带责怪张九炎教出来的这是什么徒弟真是丢死他的脸。 我立刻反驳:“前两天是谁天天茜茜长茜茜短地夸奖赞美我勤学好问聪明伶俐来着,今儿个转眼就变脸了,还说我是庸医。呵,男人真是善变。” 祝潇潇不甘示弱驳回来:“我是善变,我当然善变,我从一个堂堂男子汉在这几分钟内都先变成怀孕一个月的孕妇,又接着变成人妖了。我还夸你,我再夸夸你,接下来我可能就要变成怀孕三个月的人妖死变态了。” 听到祝潇潇的话,张九炎噗的一声“又双叕”把茶喷了出来。不过没人理他,因为我和祝潇潇正忙着吵架。 我再驳回去:“那你的脉象和指跳就是这么显示的,现在你是怪我摸不准啰?” 祝潇潇再驳回来:“准,你摸得太准了,你还是去给九炎兄摸吧,我看他更适合让你练习摸脉,让他看看他的教的好徒弟。” 张九炎接话:“她可不是我徒弟,我哪儿敢教她这样的徒弟,早晚把我笑死,哦不对,是气死。” 我再驳回去:“你们要相信科学!” 祝潇潇又驳回来:“一个大男人会怀孕这就是你的科学吗?” “哼!” …… 我短暂的学习中医的生涯就这么以宣告失败结束了,都怪张九炎没有好好教我,也怪祝潇潇这个道具人不配合。 我咬咬牙,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大白眼,还想说几句什么以挽回我的学医形象,这时进来了一个扮相挺潮的小青年,他的进入成功让我们三人的停止了相互辩驳。 那个小青年在左看看右看看之后,对着我问道:“我找张九炎张师傅,他今天在吗?” 从他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奇怪在什么地方。于是对着他点了点头:“在的。”说完对着张九炎一指:“这位就是张九炎师傅,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那小青年对张九炎点了点头,无比诚恳地说道:“张师傅,我想请问一下,你能不能帮我做个法事,让我在死后成为外国的鬼?” “what?”我听得一愣,就跟突然不认识这些字了似的,“你刚刚说你做法事是为了什么?” 那个小青年没有马上回答,他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张九炎对面,抽出一支烟递给张九炎,并拿出打火机准备给张九炎点火,在看到张九炎接过之后放在了桌子上不打算马上抽之后,又抽出一支烟递给祝潇潇,祝潇潇摆了摆手后。那个小青年看了我一眼,便把烟收了起来。 然后他坐到了张九炎对面的椅子上,自己也掏出一支烟点燃,道:“我说我想找张师傅帮我做个法事,我想在死后成为外国的鬼,最好是欧美国家的。张师傅可以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张师傅帮他实现愿望吗?他当我们这里是许愿池吗?关键还搁这儿挑上国籍了,谁答应他了吗? 张九炎没说话,我先发话问那小青年:“你都还没死呢,就在想着做外国鬼了,这是为什么啊?”我想了想又问:“你父母在国外?还是你哪个重要的人在国外?那你直接去找他们啊,当什么外国鬼。” 那个小青年苦笑:“出国难啊。” 我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出国难啊?现在办护照办签证挺方便的啊,你直接去出入境管理处,拿着你的户口本身份证件,无论旅游还是学习,直接办就好了啊,不同的签有不同的时效,你按需办理。” 现在我们的证件办理真的超级方便,我们技术人员一直在不停的完善,系统也一直都在更新,不得不说,为了便民,我们真的很努力。像我之前为了一睹港珠澳大桥的风采,到出入境管理处办理港澳台通行证,证件几分钟就在机子上打印出来了。 谁知那小青年表情十分不屑:“谁说我要去旅行了,我要的是成为外国人,我要住在外面。” “你想要长居国外的话,那你就走移民程序啊。”看到这种五颜六色的杂毛小青年我就不舒服,以前抓的打架斗殴的大部分都是这类人,加上他刚刚那个表情,要换成这是我儿子,我非给他头发剃光不可。 那小青年表情无奈:“唉,移民我也想过,可移民哪有那么容易。” 关于移民,我这里也顺带给大家讲一讲,确实没那么容易。 这种移居海外的移民称为国际移民,所谓国际移民是指离开本人国籍国或者此前常住国,跨越国家边界,迁徙到另一国家的人。 我国国际移民的范围较为宽泛,包括海外投资移民、海外技术移民、海外留学生、海外国际劳工,出国旅游者和海外非常规移民。 海外投资移民是指在移民目的国从事了投入该国移民法规定的一定数额的资金,或者在该国创业并为当地人提供了规定数额的工作机会等投资活动,从而获准移民该国的中国公民。包括金融投资移民、不动产投资移民、创业者移民、高级管理人员移民和企业主移民等。 海外技术移民是指本人离开本来的国家,以自身技能为主要条件合法迁徙到另一个国家的我国公民。包括高技术移民和一般技能移民。 海外留学生是指按照规定被其求学目的国教学机构或者科研机构接纳之后,申请以留学生身份在该国求学的中国公民,也称作“教育移民”。包括公费留学生和自费留学生。 海外国际劳工指以跨国提供各种生产性和服务性劳动服务,并获取收益的我国公民,该部分劳工和技术移民相比,文化素质和技能水平较低,一般只从事技术含量较低的低端劳动,居留时间一般较短,也称作“蓝领移民”。 第311章 小凌普法 出国旅游者指以跨国观光、度假、探亲访友、就医疗病、购物、参加会议或者从事经济、文化体育、宗教等活动为目的的中国公民。出国旅游者的出国目的一般较为单一,居留时间一般较短。 移民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才能成功。 首先,申请人必须是十八岁以上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要具备合法的身份和良好的背景,随行家属可以包括配偶与子女,也要满足以上全部条件。其次,申请人必须无犯罪记录和不良的信用记录,这是移民申请的基本要求之一。 此外,申请人还需要无传染性疾病,以确保不会对公共卫生造成威胁。此外,申请人还需要具有一定的教育背景和工作经验,以便在移民后能够顺利地融入当地社会。 还有其他条件,比如移民还需要具备一定的经济能力,以证明自己能够在移民后养活自己和家人。这包括申请人的收入、资产和财产等方面。如果申请人的经济能力不足,可能会被拒绝入境或者在移民后面临经济困难。 语言能力也是移民的一个重要条件。几乎所有的国家都要求移民具备一定的语言能力,以便能够顺利地融入当地社会。如果申请人的语言能力不足,可能会被要求参加语言培训或者通过相关考试。 除了上述条件外,移民还需要满足其他条件,如年龄、婚姻状况、职业等。不同的国家对移民的要求不同,因此申请人需要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合适的国家和项目。 “我一项移民条件都不符合,但欧美那些发达国家不是那么容易偷渡的,于是我想过先从缅北那条线往外走。”那个小青年看似平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却把我惊得不行。 “什么?你还去了缅北了?”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我接着问道:“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于是接下来我们听到了一个关于无脑残青年惊险又无奈的故事,不得不说我真是同情他的父母。 这个五颜六色的杂毛小青年名字叫作李成曦,是邻县的人,从小跟着他爸在镇上经营一家修车店。因为从小接触的都是机械方面的东西,所以特别着迷于一部美国的系列电影,叫作《速度与激情》。 这部影片整个系列都围绕着一众年轻飞车党小伙伴和他们对手的故事展开,讲述了一行人改装、飙车危险刺激的生活。 在这系列的影片里,只要拥有速度就能拥有全世界,拥有名利和地位,而且里面豪车众多,还能自己动手将车改成既炫酷又好飙的样子,甚至越往后面的剧情渐渐还和国际恐怖组织扯上了关系,逐渐发展成了飙车小队勇斗国际国内的犯罪分子,拯救世界。 这个系列的电影我知道,前面几部我也挺爱看,毕竟生活中没有这样的体验,能从影片里看到那种紧张新奇的生活也是一种享受。 直到后面有一集出现了一个桥段,就是有两个车手竟然开着自己改装的车冲出了大气层,飞进了外太空。这对稍微有点脑子的人来说,都是无语且觉得脑残的,就像那些自称能引雷劈精怪的出马仙弟子一样,只管自己演得爽,完全不顾看的人的感受和死活。 但就是这么脑残的事,李成曦却无比痴迷。他认为在我们的国家,不允许改装车辆是不合理的,不允许飙车更不合理。 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就再顺带说说什么是非法改装车辆和为什么我国不允许飙车这种行为。 非法改装车辆是指超出原车设计负载能力及功能的改装车,非法改装车辆即对车辆的外观、动力系统、传动系统、制动系统进行非国家法律允许及厂商同意的超出原车设计负载能力及功能的改装,包括更换关键部件的行为。 根据公安部《机动车登记规定》第十六条规定,只有三种情况的改装是允许的,一是小型、微型载客汽车加装前后防撞装置;二是货运机动车加装防风罩、水箱、工具箱、备胎架等;三是增加机动车车内装饰。 除此以外的改变机动车品牌、型号、发动机型号,改变已登记机动车外形和有关技术数据的都属于非法改装。 关于机动车非法改装的有关规定中,《机动车登记规定》第十条,已注册登记的机动车需要改变使用性质、车身颜色、车身或车架等,机动车所有人应当向登记地车辆管理所申请变更登记。 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十六条,第一项规定任何单位或者个人不得拼装机动车或者擅自改变机动车已登记的结构、构造或者特征。 未经公安交通管理部门允许,擅自改装机动车底盘、发动机、悬挂、变速系统、方向系统、车胎轮毂、车灯、车身颜色喷涂和外观结构,以及机动车的有关技术数据与国务院机动车产品主管部门公告数据不符的都属于改装行为。 这里的公告数据包括:车辆转向形式、车身规格尺寸、燃料种类、钢板弹簧片数、轴距、轮胎数、轮胎规格、总质量、核定载质量、环保达标情况、排量\/功率、轴数以及车辆外观照片。 那么为什么不允许改装?拿最简单的来说,改装发动机能提升动力,但对于行车方面却有巨大的隐患。还有换了灯泡,在会车时会对对向驾驶人造成严重的视觉影响,特别容易引发交通事故。你改了灯你倒是舒服了,你对面的车呢?换成别人拿着大灯直射你眼睛,你舒服吗? 还有改装排气管,增加机动车的排气管和改变车辆消音将会对居民造成嗓音污染,你知道睡眠脆弱的人听到这个声音有多痛苦吗?你知道要上班、上学的群体听到这声音的影响多大吗? 至于车标更不能改,不然那些犯了罪逃跑的,让警察怎么抓?这不又成了社会的安全隐患了吗? 还有改轮毂的,加大、加宽轮胎都会影响驾驶中的转向、制动、动力等系统,会造成行驶过程中爆胎、轮毂脱落、断裂,引发车辆侧翻、失控等。 第312章 为了出国他走入了深渊 我们再来说说飙车,在我国法律中,对于飙车行为的定义和惩罚极为严格。飙车不仅危及自身和他人的安全,还严重扰乱公共秩序。根据2011年的刑法修正案,“危险驾驶罪”被正式纳入法律范畴,为这类行为设定了明确的法律界限。 根据法律规定,危险驾驶罪涵盖两种主要情形: 驾驶机动车在道路上追逐竞驶,情节恶劣的行为,通常被称为\"飙车\"。这种行为不仅违反交通法规,而且构成犯罪,嫌疑人将被送至法庭接受审讯,可能面临1至6个月的拘留和罚款。 醉酒驾驶机动车也被视为危险驾驶罪,法律对血液酒精含量超过80毫克\/100毫升的行为进行严惩,这个在后面数值也有修改。若醉酒驾驶导致交通事故或严重后果,将面临更严格的量刑标准,如加重处罚、赔偿责任和刑事责任。 在具体量刑时,法律考虑的因素包括但不限于:血液酒精含量、事故责任、驾驶地点、载客情况、严重违规行为以及是否抗拒检查等。例如,驾驶者在高速公路上飙车,或者醉酒后再次驾驶,都可能导致从重处罚。 总的来说,飙车行为不仅违反法律,还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对个人和社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因此,遵守交通法规,安全驾驶是每个公民的首要责任,严禁飙车。 然而很多自我感觉良好的“鬼火少年”们都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吸引别人的注意,公然在街头“翘头”炫技,以噪声“炸街”,并以为这些都是很“拉风”的行为,甚至面对执法人员时,也依然我行我素。这些行为都涉嫌违反行政、刑事、民事等多种法律规定,危害巨大。因此,我国是严禁飙车炸街等行为的。 李成曦却不这么想,在他的认知里,民主和自由就应该是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喜欢做的事。李成曦自己改装过摩托车,刚上路的第一天就因为冲撞公路中间的栅栏被交警抓了,罚款并通知他家长领回去整改。 还好他当时上路的时间是半夜,虽说嗓音扰民,但起码没有人员受伤,要是放在白天车水马龙的时候,撞了人造成了后果,那要负的责任可就大了。李成曦被他爹带回去之后,没收了摩托车不说,还挨了好一顿打。以至于他的飙车梦被扼杀在了起步阶段。 说到这里李成曦表情满满都是不服气:“炸街怎么了?那是我体现热爱的方式。扰民怎么了?你自己把耳朵堵住呗,我又没让他们听。” “你炸街你还有理了,也就是你运气好,要是真造成了什么严重后果,你就进去呆着吧,进去了你就老实了。”或许是警察的气场天然就有种对这些杂毛小青年有种压制感,李成曦看了看祝潇潇,没有说话。 “你如果只是想飙车的话,那去缅北干什么?缅北可没有速度与激情,再说你不是想去欧美国家吗?” 李成曦顿了顿,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我那段时间一直挺消沉,就在朋友圈在qq空间发牢骚嘛,然后我有个小学同学就联系我说,他这几年在缅北混得挺好的,那边钱容易赚,想要去欧美国家的话也比从我们国内出去更容易。” 在早期,很多人都不知道缅北是干什么的,李成曦也一样,他满怀欣喜的就过去找他同学了。与我们预想的不同,李成曦那次过去是带着护照走正规关口出去的,他的同学和另外两个自称为同事的人接待了他。 包含他同学在内的这三个人无比热情,当天就说要带李成曦去他们所在的产业园看看,在听到李成曦说这次出来走的关口后又改口说这两天园内搞结算,可能不方便带他参观,约好下次再带他去。那几天就只带着他在周边吃吃喝喝,倒也畅快。 等李成曦一回到国内,就接到他同学的电话,先是表示因为产业园里事情多所以招呼不周,然后和他推心置腹地聊了起来: “老同你是不知道啊,这里钱好赚,因为遍地是黄金。钱也不好赚,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来赚。” “你说你通过护照出来的,就是旅游签,那你能呆多久呢?就是我想带着你做,有机会给你赚钱,你也没那个时间呀,你说是不是?” “你不是想去欧美吗?你想啊,你要是能过来跟我一起赚了钱,你移民的本钱有了,再从这边悄悄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的,不就成了吗?你要是通过护照,你走哪儿都会被国家监控着,就什么都成不了,抓住了一样给你遣返了,还会判你一个偷渡罪。” “你不要觉得护照有什么大作用,就一个小本子而已,形式,全是形式。你想啊,只要你的能赚到钱,到哪儿还需要什么护照吗?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买套房子,不就直接落户了吗?” “证件不重要,护照不重要,钞票才是硬通货,有钱才是硬道理。来吧,看在我们从小就认识,还是小学同学的份上,换作其人,我还不带呢。” “也是我们有缘,兜兜转转又聚到了一起,那天我同事中,有一个就是主管,他对你印象相当好,说一看你就是干大事的人,很看好你。他也给我表了态,说只要你愿意来,就接收你进他的部门,一来就让你当个小主管。一入职就是小主管啊,我真是羡慕啊,我都是从底层一步一步做起的。老同学,你运气真好啊。” 李成曦的同学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真正敲在了他心上的,就是那一句“你要是能过来一起赚了钱,再从这边悄悄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的,不就成了吗?” 赚了钱,再悄悄去欧美,就能成为华侨,就能过上自己一直渴望的生活,就能想飙车就飙车,就能拥有真正的民主和自由。 李成曦心痒难耐,于是听从了他小学同学的建议,通过特殊渠道到了缅北,不要说他渴望的民主和自由没有出现,他甚至连最基本人权都没能保得住。 第313章 一本中国护照的含金量 张九炎还是表情淡淡,只有我和祝潇潇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样的例子,我们真的见过太多了。 这里我先强调一点:同胞们,任何时候只要你们走出国门, 一定要经过关口,使用护照,并且要收好自己的护照。因为一张中国脸、一本中国护照,就是你绝处逢生也是死里逃生的法宝,更是你通往“安全岛”的特别通行证。一定要记住!一定要记住!一定要记住! 护照,是一个国家的公民出入本国国境和到国外旅行或居留时,由本国发给的一种证明该公民国籍和身份的合法证件,是一个国家在国际上保护本国人民意愿最直接的体现和象征。如果没有取得护照,或者没有通过护照,而非法去往其它国家可能遭受到利益的损害,我们国家很可能是无法替你伸张正义,更无法保护你的。 为什么李成曦那小学同学不让他通过护照出行?因为无论是国外官方,还是军方又或是民间组织、武装力量,他们都明白一本中国的护照的含金量。 一个国家护照的含金量高低取决于该国国力的强弱,如果一个国家积贫积弱,签发的护照不过就是一张废纸。相反如果你的祖国强大,那这本护照就是你的保命符和平安符。 那么中国的护照在世界上含金量到底如何呢?随着我国经济和军事的发展强大,综合国力不断提升,现如今已然一跃而起成为了世界经济强国,军事实力更是不同于往日的强大。我国的影响力得到了加强,现在的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可谓是如日中天。 就举几个大家都知道的例子来说: 2006年4月所罗门骚乱,中方包机将侨胞分四批从所罗门群岛撤至巴布亚新几内亚,再由国内起飞的政府包机专程将310名侨胞撤回广东。 2006年4月东帝汶骚乱,中国驻东帝汶使馆安排200多名侨胞进入使馆避难。同年5月29日,中国政府两架包机顺利接回243名侨胞。 2006年7月黎以冲突,外交部和驻黎巴嫩、叙利亚、塞浦路斯等使馆密切配合,分批安全撤离在黎中国公民共计167人。 2006年11月汤加骚乱,中国政府派包机协助193名老弱妇孺侨胞离汤加经斐济回国,并进行妥善安置。 2008年1月乍得战乱,在驻乍得使馆的协助下,300多名中资机构人员和侨胞分两批自乍得边境安全撤至喀麦隆、加蓬境内。 2010年1月海地强震,48名滞留海地的中国公民搭乘政府包机平安抵达北京。 2010年6月吉尔吉斯斯坦骚乱,中国政府派往吉尔吉斯斯坦的第九架撤侨包机安全返抵乌鲁木齐地窝堡国际机场,共计1299名在吉中国公民搭乘包机返回国内。 2011年,利比亚发生暴乱,中国政府通过海、陆、空三种方式从利比亚撤离我国驻利比亚人员;“徐州号”护卫舰赴利比亚执行保护任务,中国首次动用军事力量撤侨。空军派出4架伊尔-76飞机飞赴利比亚执行接运中国在利比亚人员的任务。这是我国空军首次海外撤侨。当地内乱很快战火四起,整个国家的人四处逃生,当时在利比亚约有名中国华侨,我国却只用不到两周就将利比亚境内所有的中国公民都顺利的带回了国内。 2015年3月的也门撤侨事件,我国也是向世界展示了我们海军的强大。当时包括沙特阿拉伯在内的众多海湾国家正对也门展开空袭,也门整个国家被战争的迷雾笼罩,战火愈演愈烈。我国有数百国人被困在也门,危险无处不在。危急时刻我国政府当机立断,下令中国海军停止亚丁湾护航任务,直接调转航线奔赴也门,执行武装撤侨任务。 以上这些事例无一不在诉说着,我国的护照也许不能带你去到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但是必定可以随时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把你安全地带回来。因为无论你走到哪里,你的身后都会有一面红色的五星旗帜永远在为你撑腰。 李成曦的同学不让他通过护照出去,那他的出行就是一种违法行为,哪怕国家想出面保护你,也是出师无名。缅方没有你入境的资料和记录,查都查不到,自然也就不用对你负责,也不用对你的国家有交待。 写到这里我不得不再提一嘴,出入境一定要走正规关口,一定要通过护照通行证,这是对你安全唯一的、最重要的保障。 接下来李成曦的遭遇就和那些所有被骗到诈骗园区的人一样,他去的地方是产业园没错,只不过是搞诈骗的产业园;他是过去赚钱,只不过是去当工具帮别人赚钱。 李成曦刚刚过去的第一天,就被没收了护照,扒光了衣服先狠狠打了一顿,然后扔进地下室饿了两天。在第三天的时候,头晕眼花饥寒交迫的他被拉了出来,和另外几个新进的一起,站在坝子里表明自己要好好干的决心,还要宣誓,还要现场背诵规则,就那么一会会的时间,背错一句就是一皮带抽在背上。 李成曦也是在后来才知道,他第一次过来找同学玩的时候,他同学那两个所谓的同事其实就是监视他们的人。在他旅行结束之后,他那个同学被狠狠打了了几天,说要是把李成曦骗不过来,就摘他一个肾作为那几天接待李成曦花销的补偿。 “我不怎么会骗人,因此挨了很多打,但诈骗不能停,因为一旦停下,让他们发现我彻底没用之后,就会送我到更可怕的地方,我不能去。”李成曦回忆起来脸上还有着痛苦的表情,“其实挨打还不算最折磨的,比挨打更折磨人的是来自心理的恐惧,因为我永远不知道下一秒等着我的,会不会是摘心摘肾这些活取器官更可怕的事。” 见我们都沉默着没有说话,李成曦又说道:“虽说他们没有真的杀了我,但细碎的折磨是一直在的。” 李成曦说完拉起了他两只手的袖子,我看得是倒吸一口凉气。 第314章 想象中的天堂其实是现实里地狱 李成曦露出来的两条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用烟头烫出来的烟疤。从这些深深浅浅新旧不一的痕迹上来看,有些甚至是把燃烧的烟头反复摁在了同一个地方。 我突然想起了为什么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我会觉得他有些奇怪了,看见他撩袖子我才反应过来,这是夏天,而且是大夏天,他竟然穿着长袖衫,不热吗? 现在就有了答案,他手上全是无法复原的烟疤痕迹,要遮挡只能穿长袖。只能庆幸缅北那些人没有拿着烟头往他脸上摁,可能有些时候骗人需要通过视频来吧,弄坏了脸不好看。 李成曦还告诉我们一个真相,他说其实缅北那边是很需要人的,尤其是新人,一直都是刚需。他们干的诈骗这一行,本来就很需要补充新鲜血液,再让他们在自己的圈子里向外展开。 像他们这种被骗过去的人,既能压榨自身的价值,就比如骗光父母家人们的钱,对于亲戚朋友就骗他们钱或者人过去;还能带来额外收益,比如这里的人最后的归宿往往就是运气好一些的被倒卖,运气差一些的就做了器官的“捐赠者”。 缅北方面的欺诈手段远远不止这些,他们还拍了宣传片,说那里满地黄金是多么的富饶,多么的自由和民主。甚至还找一些粗犷有男人味形象的人,在一些短视频平台发布“缅甸王宠溺军阀太太”这样的变装秀。 相信大家多多少少都听到过这样一句话“来吧,我的小公主”……这段文案最早是出自古早霸道总裁黑道小说《插翅难飞》,其完整的一句是:“这里是缅甸北部,我生长的地方。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我娇贵的小公主”。 听到这样的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很中二、很下头、很无法理解,然而就有那么少部分人,深深迷恋这种霸道军阀的感觉。 缅北那边就是抓住一些人的这种心理,专门安排符合霸总人设形象的人,再配上撩人的文案、魅惑的声音,的确很容易让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迷失自我。 缅甸北部的大火,让很多不明真相的人开始产生对缅北的憧憬,甚至还有些脑残信以为真,他们认为在象征着权力、勇气、霸道和宠溺的世界里,处处都是缅甸北部,人人都是缅甸王,想方设法地要去“缅甸北部”寻找自己的总裁大人和军阀司令。 “缅甸北部”就像一个极乐天堂,几乎像童话般霸总与小娇妻的宠溺爱情故事,满足了人们对于爱情的所有幻想。然而无论吹得怎么玄乎,真正的缅甸北部会像是传说中的这么幸福这么极乐吗? 真正了解过缅甸北部的人都不会觉得这里是天堂,因为这里真的是能让人直接从想象里的天堂跌入到现实中的地狱。 缅北地处老挝、越南、泰国三国交汇处,缅甸北部正处在全世界最危险地区之一的地方。这样说大家可能没有概念,不过这里还有一个被大家熟知的名字,“金三角”。 “金三角”,一个臭名昭着到让全世界都闻风丧胆的地方,一个八不管的地区,一个实行丛林法则的地狱,种种因素让这里成为了全世界最黑暗的地方之一。 原本的“金三角”指的是湄公流经缅泰老三国的交接区域,这里原本主要种植罂粟,是世界毒品的来源。 自从近年赌骗集团入驻后,这里的产业重点就变了。“金三角”大部分园区都转行做起了诈骗。据曾经公开过的数据显示,这里的有近十万人,九成都在搞诈骗。事实上,随着赌诈集团的发展,他们的根据地已经不再局限在传统意义上的东南亚金三角了。虽然最开始,赌诈在曾经作为贩毒产业的金三角“发家”,但现在已经扩散到,缅甸、泰国、老挝、柬埔寨的各个地区。 而且这里的犯罪集团不仅搞赌博诈骗,还附带人口贩卖、非法囚禁,卖淫,毒品交易、器官摘除等,行为令人发指到无法想象。 先跟大家讲讲,作为警察熟知的那边的生活条件。 在缅甸北部,从来都没有富丽堂皇的宫殿,更不可能藏着灰姑娘的水晶鞋,让你摇身一变成为军阀小娇妻。由于长期战乱,那边的生活条件极差,居住条件十分简陋,几乎家家的茅草屋都是一副家徒四壁的光景。 我们有去过那边办案的同事,他们看到最多的就是一片狼藉的沙地随意铺着几张破木床,这就是一家好几口赖以生存的地方。里面的女人根本不是视频里描述的,一部分人心心念念想成为的小公主,那里的女人分明就是还在深渊里挣扎打滚的女仆或者女奴。 不光是生活条件,缅甸北部地区的工作环境也是相当的阴间。 在缅甸当地,犯罪团伙们最擅长的就是拐卖妇女。口口声声说让你成为小公主,成为大明星,但是转身就把你推进了诈骗团伙的老窝。他们不光要骗光你的钱,还要骗走你的人。 你哪怕侥幸没有被卖到风俗之地成为失足妇女,大概率也会被连哄带骗外加强迫,让你留下来加入犯罪集团打诈骗电话,最后成为一天只能休息三、四个小时的真实牛马。 如果说,女孩子因为性别优势在被拐卖缅甸还有一丝求生的机会。那男孩子可就更惨了,要是他们被骗到诈骗公司当牛马都算幸运的,就怕误入黑赌场被打到生活不能自理,最后还要被嘎腰子。 有一些年轻人总喜欢以自我为中心,觉得自己在乱世就应该是帮派老大、一方诸侯,带领着一帮人手打天下,再宠幸着几个在他面前搞雌竞的小娇妻。 然而现实是,他们一旦去了缅甸北部,就会深切体会到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恨不得付出全部代价换一枚后悔药。毫不夸张地说,在缅甸北部活着才是一个人最危险的时刻。拐卖失足少女、被迫加入网络电信诈骗,参与赌博违法,被殴打拘禁…… 第315章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可以说没有人比警察更懂得缅甸北部的危险,他们参与过多次的营救,他们到现场目睹过受害者的惨烈,他们一直在呼吁不要想着不劳而获,不要幻想能在乱世中成为军阀老大,不要想着有轻松好赚的大钱,不要去向往虚无缥缈的爱情,更不要听信陌生人包括突然出现的老同学、远房亲戚的邀请…… 要真的那么容易赚的钱,要真有类似于天堂的地方,要真能轻轻松松成为“一方诸侯”,你要相信这些好事真的就算轮完八辈子也轮不到你身上。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缅北根本没有那些岁月静好的霸总公主的生活,也没有帅气的军阀指点江山,更没有把你宠溺到天上的司令老大。那里的大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他们在网络上打造出来的形形色色的美好幻想,就像阳光下的泡沫,一戳就破。 好好地活在文明世界里遵纪守法、踏实生活,才是每一个公民该走的正道。 这也就是李成曦祖上积德加他运气好,遇到我国政府与泰国、缅甸、老挝专项合作打击行动,和其他人一起趁着几国联合行动时,园区乱了起来,看守松懈的时候跑了出来。 “我一路躲躲藏藏,根本不敢停下来,我要是被抓回去,就一定会被弄死。”李成曦一路跑着不敢停,躲过垃圾堆、躲过动物圈,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停,生或死就在他停与不停之间。 李成曦机械地跑着,直到他听见中国边防武警的声音,他像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下子便软了下去。 后来警方对李成曦进行了全面审查,发现他是纯属被骗,情节显着轻微,关键没有成功诈骗过什么人,危害不大,且年龄较小,最后对他作出了不以犯罪论处的决定。 关于缅北的诈骗,网上还出现了一些声音,大概意思就是他们这么猖狂,为什么我国不派出军警,踏平他们?这里我再给大家科普一下,我国军队、我国警方在缅北是没有执法权的。 所以那些整天叫嚷着派军队去缅北救人的显眼包,很显然是漫威英雄电影看多了。而现实中,除非缅甸政府官方邀请授权或者同意,不然我们的军队和警察是没法武装进入缅北的。 那么,缅甸政府有可能邀请、同意或者授权我们吗?答案是基本没这个可能。 名义上缅北是缅甸的一部分,应该接受缅甸政府的管理,可事实上在这里,中央政府的命令甚至还不如当地军阀的一句话管用。 缅甸政府和缅北军阀属于对峙格局,这么些年来也发动了不少次军事行动,结果都是要么雷声大雨点小,要么消灭一个大军阀之后没几天,当地破产重组又会出现一个新军阀,打得过但是根本管不住。 而且,绝大多数电诈园区都处在缅北军阀的保护之下,作为回报,他们每年都要上缴几千万到上亿人民币的保护费。所以,缅北军阀不灭,缅北诈骗就很难彻底断绝。 但即便如此,我们国家也已经对那边展开行动了,和多国政府联手打击缅北电诈分子,利用基础设施对缅北电诈园区实施不间断停电、停网打击。并在近些年劝返釜底抽薪,要求滞留缅甸的中国人尽快回国。 根据逃回来的受害者的描述,这些在缅北做诈骗的大多是国内走投无路的人,要么是被通缉的逃犯,要么是欠了永远还不完的高利贷的烂赌鬼。把他们劝回国,其实就是从源头上打击了缅北电诈产业。 所以,关于缅北电诈这件事,大家一定要知道,现实没法像超级英雄电影那般刺激,更重要的是你得看懂国家在各个方面的重拳出击,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有些东西我们可能看不见、接触不到,但不代表超级英雄不存在,我们国家一直在保护着我们。 最后,不得不说的就是我们国内的反诈工作了。我们的反诈工作我是亲身参与了的,就包括现在我写的这本书也是方方面面都在反诈骗,无论是生活中的,还是关于玄学方面的。我一直在致力于劝人清醒,捂紧钱袋子,不要被骗。 而且我们警方现在反诈力度,大到了往往诈骗份子还没对你真正下手之前,反诈中心和警察就会提前联系你给你打了预防针,真的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拯救可能被诈骗的人的机会。 就这样的反诈力度再加上最近铺天盖地对缅北电诈组织的宣传,再加上对想去那边旅游的人的各种言辞规劝,国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人要自己偷偷摸摸的跑到缅北去,那说句难听的,就真的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了。 而此刻我们眼前就一个十分难劝的、该死的小鬼…… “那你既然经历了这么多,才从那地狱一样的地回来,按说你应该更珍惜我们国内的生活啊,怎么还是总想往外跑,甚至产生了当外国鬼这样的想法呢?” 这李成曦的迷之操作把我整不会了,其他缅北回来的人,都能更加深切地体会在国内生活的幸福感,他却偏偏还是想往外跑。 “那是我的生活向往,我的志向就是去国外。要不是在国内呆着这么让我烦,我根本就不会出缅北那档子事。”李成曦表情又恢复了不屑。 根本就不该救他回来!就该让这种人继续在地狱待着去! 我开口怼道:“那你千辛万苦跑回来做什么?既然我们国家这么让你讨厌,你可以继续搁缅北待着去啊。不是我说你,你在缅北没人把你当人,而我们国家给了你一切让你当个人的权利,可你却偏偏当不了人!” “你被洗脑了吧?”李成曦看我骂他,也变得激动起来,“独生子女是我们这一代;我们上小学的时候大学免费,我们上大学了小学免费;我们不需要房子的时候房子免费;我们要买房子了房子天价。桩桩件件,哪一个不是针对我们?你哪来那么多爱,没事你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精彩多了!” 第316章 暴躁小凌,在线发飙 原来人在生气的时候真的会先笑一下,我真是活生生让这小杂毛的话给气笑了,我顿了顿便回怼道:“所以你选择出去是吧?那你倒是出去了,结果呢?还不是巴巴儿命都不要的非要奔回来。既然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你还回国干什么?你搁缅北继续待着啊?让那边的大佬送你去欧美啊!” 李成曦看着我瞪着眼睛,我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骂道:“我看国家就是给你吃多了,让你吃得太饱过得太好,好得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也搞不清楚自己祖宗是谁了!还好意思说什么独生子女,独生子女怎么了?你这分明是占了国家政策的红利!历朝历代,从来没有独生子女这一说,偏偏我们这两代人才有,你以为你吃亏了吗?我告诉你,你是占了便宜!要是你爹多给你生几个兄弟姐妹,你的生活条件只会比现在更差!” “你说的小学大学的教育收费免费这些东西,我真的劝你应该到处去多走走多看看我们的教育现状,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以为你读不了大学是因为大学要收费吗?你读不了大学那是因为你根本就考不上!我们国家现在对教育的扶持力度不是一般的大,只要你考得上,根本不需要有后顾之忧,你唯一要做的就只是好好读书!给了你义务教育,给了你扶持政策,你考上了吗?你是上大学的那块料吗?就你这样的人,你不上学才是学校的幸运呢!” “你还想房子免费?你想得倒是挺美,合着你需要的都给你免费得了呗!你想要房子怎么不凭自己本事去买呢?买房子没给你政策吗?没给你贷款的优惠和补贴吗?房子就是再便宜你买得起吗?自己不思进取,反过来怪国家,怪爹妈,就是不怪你自己!你摸着良心说,你在缅北的时候没有怀念过我们国家的好吗?没有觉得以前在家的生活幸福吗?一回来有人惯着你了,你这翅膀就硬了是吧?手上的烟疤不疼了?” “你在缅北遭受非人虐待的时候,是谁给你活命的机会?你在缅北被人烫到全身都烂了的时候,是谁给你治疗?是谁在审查你的时候带你去了医疗机构?还看在你情节轻微年龄小的份上没有把你当罪犯关进去,给你机会让你重新做人,你就是这样做人的?” 我连珠般噼里啪啦一顿骂,把李成曦骂得是哑口无言,但我尤嫌不够,站起来一叉腰准备接着再骂,这时祝潇潇给我递过来一杯水:“茜茜,先歇一歇,你说得嗓子都有点哑了,喝点水润润。” 如果这杯水是张九炎递过来的,那他肯定是想我不要继续了,可他没动。这杯水是祝潇潇递给我的,那他的意思就真的只是觉得我嗓子有些需要润润了。 我接过水一饮而尽,又接着对李成曦骂道:“我看我们国家真的有错的话,那也只是错在不该让你吃太饱,也不该让你穿太暖,就该让你进去踩缝纫机免得你天天无所事事,或者根本不该救你回来,就应该让你在你的缅北天堂里自生自灭!” 像李成曦这样的小杂毛本身就是从头发颠颠到脚趾尖尖都充满着叛逆的,现在被我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生这样大骂,关键还句句都有理,他的脸上立马就挂不住了。 李成曦拍着桌子站起来:“关你什么事啊?我生在哪儿死在哪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要你来多什么嘴!你凭什么骂我?你以为你是我妈啊,你个小破妞儿还敢来教育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弱智!你是白痴!你是白眼儿狼!你是一个被人骗到缅北差点死在那边的人!你是一个狼心狗肺不热爱自己祖国的人!” “你生在哪儿死在哪儿是跟我没关系,但你在我面前讨厌我们的祖国就是不行!我当然不是你妈,我也庆幸我不是你妈,我要是生个你这样的儿子我非得亲手掐死你!” “你还好意说你生在哪儿死在哪儿,你没有国就有家了?你没有家就有你了?你个白眼狼王八蛋!就该让缅北那些魔鬼把你生吞活剥了!你才知道你所在的国家有多幸福!” 我拍桌子拍得声音比他大,我骂他声音也比他铿锵有力,我光是气势上就比他高了不止一截。 李成曦被我骂得一口气提不上来,他憋得满脸通红,转头对着张九炎:“张师傅,我刚刚说的法事能做吗?” 张九炎没有说话,只轻微摇了一下头。 这李成曦马上就翻脸了:“做不到早说啊,让我搁这儿挨了半天骂。”说完又对着我怒道:“也就是我不打女人,不然今天多少要给你点颜色看看,让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骂的!” 李成曦说完就想往外走,我大步跟上去扯住他的手臂,他抬起手反过来往后就朝我脸上扇,我一下子扭住他的手臂,一个反拧再配合膝盖往前一顶,直接把他推倒在了地上。 可能他没想到我会动手,更没料到我跟他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吃亏,一时没敢起来,就坐在地上狠狠地瞪着我。 “瞪什么瞪!显你那眯眯眼大是吧!不是要给我点颜色看看吗?我倒是要看看你准备给我什么颜色看,像你头上那样的五颜六色吗!来,起来,我等你给我颜色看!”我站在他面前叉着腰,从他的角度来看起来压迫更强,从我心里来说,我真想现在就两脚把他给踹死。 眼见骂也骂不过,打也不一定打得过,李成曦梗着脖子喊了句:“我不做这什么法事了还不行吗?我能来我还不能走啦?我不跟你们玩了还不行啦!” 看来这人还是个这欺软怕硬的东西! “我让你走了吗?我同意你走了吗?我话说完了吗?人与人之间起码的尊重你爹没教过你吗?我告诉你,今儿我没骂够之前,你别想出这个门一步!”我噼里啪啦又是一通输出,虽然我穿的是短袖,但我还是凭空撸了撸并不存在的袖子。 第317章 你好凶啊,我要死给你们看 李成曦可能没遇到过像我这样既能打又能说的,又因为他自身的经历加不能出国的委屈,登时情绪就激动了起来。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眶有些发红:“骂我是吧?打我是吧?还让我到缅北自生自灭是吧?”说着他还环顾了张九炎和祝潇潇一圈,“你们两个大男人就这样看着她欺负我,还对我动手,你们竟然都不出手制止一下。既然你们都看不惯我,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李成曦站起来就往外跑了出去,祝潇潇眼疾手快地想拉住他一下子没拉得住,紧跟着他追了出去。我和张九炎稍慢一步,跑在了他们后面。 我们一出去就看到这个白痴李成曦正站在张九炎厂外面的一个小水沟前,指着下面情绪激动:“是你们逼死我的,我今天就从这里跳下去,死给你们看!我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是脑子有病,就算你自杀而死,那能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什么?又不是我们唆使你去跳的,更不是我们把你推下去的。 不过也确实不能真让他跳下去死了,于是我开口说道:“你闹够了没?别拿你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啊,你个小屁孩,快滚过来!” “我都要跳河了,你居然还凶我!啊,我不活啦!”李成曦说完便朝着那水沟跳了下去。 我和祝潇潇见状正准备要一起跳下去救人,张九炎在后面拉住了我们。我这才想起来,面对一个要跳河轻生的人,张九炎竟然一句话都没说,现在我们要去救人,他反而拉住了我们,这反应还真有点不像他。 不过数十秒之后我就知道张九炎为什么这么淡定了,只见李成曦跳下去之后,在那水沟里扑腾了几下,就自己站了起来,那水沟里的水竟然还不及他的腰深。他跳下去唯一的损失,就是弄湿了全身加扑腾出了一身泥。 李成曦头发上滴着水,全身上下从头发颠颠到脚趾尖尖全是泥浆,站在水沟里面对着我们苦笑道:“这沟的泥,真的好臭啊。” 祝潇潇:“……” 我:“哈哈哈哈,李成曦你真是个大白痴,哈哈哈哈哈。” 张九炎因为是意料之中,所以还是没什么表情,可能因为场面有些滑稽而抿了抿嘴。 二十分钟之后,我们又坐在了张九炎的办公室。 李成曦在工人们的大澡棚里简单冲洗了一下,脏了的衣服已经脱下来了,现在身上裹着两张大毛巾,正坐在一旁擦着头。 我和祝潇潇憋着笑,又没太憋得住,一个呈现出来的是“我应该同情你,不应该笑你,但我忍不住”,一个则是“我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一般情况下不会笑,除非忍不住”的样子,以致于李成曦的脸在窘迫之下又涨了个通红。 张九炎喝着茶,脸上的表情淡定得就跟在看一群小孩儿闹架似的。我撇了撇嘴,心想这家伙此刻的心理年龄肯定是八十岁。 就在我观察张九炎表情的时候,这死性不改的李成曦边擦头边愤愤说了句:“国内连水沟都是臭的。” 我看着他眯了眯眼睛,这是我从张九炎那儿学来的表情,代表着生气。于是我很不客气地对他道:“把毛巾还来。” “什么?”李成曦和祝潇潇异口同声问道,只有张九炎没有惊讶,只是轻轻笑了笑。 “呐,就是你身上裹着的这两条毛巾,还给我们。”我用下巴对着李成曦一点,“这毛巾也是我们国产的,我怕臭着你,麻烦你扯下来还给我们,不要用我们国产的毛巾裹着你那高贵的身体。” 李成曦可能想到我会骂他,会反驳他,会怼他,甚至嘲笑他,但他就是没有想到我会让他还毛巾。他才变白的脸又被涨了个通红:“你疯了吗要我还毛巾?我要扯下来我不就裸奔了吗?我衣服干之后我一定还你们,我也不稀罕。” 呵呵,不稀罕是吧? 我朝他咧嘴一笑:“洗你衣服的是我们国产的洗衣机,烘干你衣服的机器也是我们国产的,我一会就让老王把你那些衣服全都丢了去,被我们国货加工过的衣服根本配不上你。当然你那身衣服也是国产的,必须得丢掉。” “那怎么行!”李成曦一激动就想站起来,结果起太猛把毛巾牵动得有些松了,他又赶快捂着毛巾坐下,“你要是把我衣服丢了,我还怎么还你们毛巾?我总不能这样裹着回去吧?我总不能裸奔吧?那还不如刚刚就被淹死了得了。” “不行不行,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们的国家么?你不是讨厌这些国货吗?这些国产的东西都配不上你,脱下来,你马上给我脱下来。”我作势伸手拉了拉他下摆的毛巾角。 “你走开,你离我远点,你这个万恶又可恶还恶毒女人!”李成曦捂着毛巾躲到了祝潇潇身后,看他那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 “好了,茜茜,别闹了。”张九炎可能怕我一个不注意真把他毛巾扯掉了,大家都不好看,于是出言制止道。也是,确实不好看,辣眼睛。 闻言我坐回了椅子上,张九炎对李成曦道:“今天你来找我,是为了做法事,不过你那个法事我没法给你办到。”顿了顿又道:“也没有人能做得到,如果有人告诉可以通过法事让你死后成为外国鬼,那一定都是骗你的。” 很多人可能不太明白,在人死亡后灵魂的归属地上的划分。其实我也不明白,所以张九炎给我们做了个小科普。 前面我们也讲过,人死后都要进入阴世间,经过阎王审察,算清前一世的罪孽功果后,再进入六道轮回,才能投胎转世。 不过人在死亡之后,并不是直接进入地府的,而是由本地的城隍老爷负责安排。城隍老爷会把这些死去人的灵魂,按批收押起来,再有序地送进地府。 同时,城隍老爷还在负责当地阴间的一些治安管理,确保灵魂能够平安的存在。有些心术不正的术士,仗着有些法术,就扰乱阴间正常秩序,这些都是归城隍老爷负责处理的。 第318章 落叶归根的原因 一个人的灵魂归属,并不是他生前是哪里的人,死后就会回到哪里,而是他在哪儿死的,他的灵魂就归哪儿的城隍老爷管辖。 要让一个人的灵魂回到故里,生人比死者更容易做到。那就是常见的,家属带着死者的骨灰往家乡走的时候,要一边走一边喊着死者的名字,比如“某某某,回家啦,一起回家了”,这样死者的亡灵才能跟着家人一起魂归故里。 如若不然,就只能靠死者还活在世上的亲人给他们在家乡修建坟墓,不过用这个办法回乡的亡灵会路途遥远,行程坎坷,一个城市接一个城市地倒换通关文牒,但总归是回家有望。 但如果以上两种方法都没有,那客死异乡的亡魂就只能永远漂泊无依,在阴间过着凄苦的生活,这就是为什么老一辈的人都讲究落叶归根的道理。一个人无论多远,最后都渴望回到家乡,都希望自己的安葬之处能在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 “所以你死后想成为哪个地方的鬼,这不是我们人为能够干预的,更无法通过法事帮你达成心愿,并且也希望你不要寄希望于这类法事,绝对都是骗你的。”张九炎淡淡告诉李成曦。 谁知道李成曦那个白痴关注的重点竟然不是对他的科普,只见他眼睛一亮,有些思索的样子问道:“是不是如果我想成为什么地方的鬼,就到哪儿去死就行了?” 张九炎深深看了他一眼:“理论上是这样的。” 看到那白痴逐渐亮起来的眼神,和他认真思索的表情我就来气。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幻想:“你是不是以为你想成为哪个国家的鬼,你就在你快死的时候去哪待着?” 经过之前多番较量,这李成曦是真有些怕我了,他底气不足地说了一句:“那人家张师傅刚刚就是这么说的。” “你少拿张九炎来当挡箭牌,他只是告诉你理论上可以。”我瞥了李成曦一眼,他立刻紧绷着坐直了,还把胸前毛巾给捂得紧紧的,就跟谁对他那豆芽似的身材感兴趣似的。 看着这么一个执迷不悟的傻小子,我也不想跟他闹了,我必须从思想上更正他。 于是我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认真道:“先不说这个方法可不可行,我们先说说这个地府的体系。就连我们国内几乎都是一个地方一种传说,更何况国外的跨维度业务?你说要做法事成为国外的鬼?行,我们给你做,但是在做完之后你要怎么去验证真假?怎么去知道效果?难不成你还真要死一个来看看是真是假吗?就算你不去做法事,你说你要死在你向往的地方,那人家那儿的地府冥界接收你吗?你别最后弄得七不挨八不碰的,在国外当孤魂野鬼可比在国内惨多了。别的不说,你语言通吗?你英语过了几级?你会几国语言?别弄得到时候你就是当个要饭鬼,你都讨不着东西。” “我知道,今天你在这儿没达成的愿望,你在出去以后必定会不死心地继续去找大神或大仙,让他们来给你把这法事做了,那你最后结果,就是一定会被骗。遇着个好心一些点大仙呢,还能给你留个裤衩,要是遇到那种黑心的,你连裹身体的毛巾都没了。” 我说到毛巾的时候,李成曦的脸又涨得通红,本能地捂了捂胸口,就跟他胸前真的有什么需要遮起来的内容似的。 不过我没再拿这个事笑话他,我继续正色道:“有些国家的人,看不起我们的国人,他们那些地方的鬼也不一定就看得起你。不管你是人是鬼,与其出去受尽折辱委屈和冷眼歧视,为什么不在国内好好奋斗,好好谋生呢?” 我说了这么多,张九炎、祝潇潇还有李成曦这个傻小子,他们三人都静静地听着,没有人打断我的说话,李成曦甚至还陷入了深思。 既然没人开口我索性就把我想说的话都一次性说完好了,反正这些话在我心里也是不吐不快,不说出来肯定会憋出病来: “你刚刚说你不想待在国内,想去国外生活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国内不自由,而国外才有自由是吗?那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吗?” “真正的自由,不是你可以随心所欲去做你想做的事,而是你可以拒绝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我们的国家是一个非常和平的国家。我们的国家给了这里的人民免于恐惧的自由,而恰恰就是这种免于恐惧的自由,它的存在是其他所有自由的先决条件。” “我们的国家很安全,而安全才是自由最主要的基础形式。在我们的国家,自由就是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在任何时间段。你不用担心被抢劫,不用担心被枪击,在这里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和睦相处的,有极个别的黑恶分子也在我们的扫黑除恶专项行动中伏了法。我们的人民警察会尽最大可能地保障你的人身安全和你一切合法的权利。” “在我们的国家,你永远不必担心会被歧视。我们的国人同胞反而对于弱者有着更多的同理心和同情心,只要你积极向上,你会得到很多的扶持与帮助,还是无条件的那种。” “我们国家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都更自由,你所谓其他地方的自由可能并不是自由,而是与愚蠢混为一谈之后的幻想。你的思维跟随一些其他国家的人对我们的偏见,被他们带的对自由产生了一种相当扭曲的理解。” “你将自由与个人自由等同起来,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一回事。如果有一天,当你的眼界更为宽阔,当你能看到比现在更深层次的东西,当你对自由有了更广泛的理解,在那个时候你就会很明显地发现,我们国家实际上可能并不是大多数西方人想象中那样不自由的地方。反之,那些你所向往的国家,他们可能根本不存在你想象中的那些自由。” 第319章 外国的月亮真的不比国内圆 在我娓娓道来,讲出我观点的时候,张九炎唇角就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祝潇潇则是露出了些许崇拜的表情,但他们两个都是很平和地在听我讲述。反倒是李成曦,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时而迷茫时而羞愧,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地轮换着。 但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因为关于这一点,我想说的话真的有很多很多: “面对复杂多变的国际局势,我们国家给每一个公民最大形式的自由,就是提高了我国公民在国际上的地位。你可以有到全国各地旅行的自由,也可以有环游世界的自由。这种自由是我们国家给予你的,因为我们的政府提高了我国公民的生活质量,改善了我们的生活环境,现在已经有很多人不会再想要搬到国外去了,甚至在国外的人都巴不得回归祖国。你有在缅北呆过,你自然知道我国护照的含金量。” “你在我们的国家,你看见军人想过去近距离地和他们接触时,他们会捂着枪口以免误伤你,他们会问你是不是需要帮助,他们会集体给你让道为你提供方便,他们会从一切你的角度为你考虑。当你遇到我们国家的军人的时候,你永远不用担心会像国外那些百姓遇到军人那样惊慌,因为他们的军人会抬脚把百姓踹开还嫌他们挡了路。” “贫穷是自由的对立面。当你身处贫穷潦倒的状态时,你就身处于自由的对立面。说得难听一些,你现在的不自由,全都是由你的不上进不努力、不工作没收入造成的。你没有养活自己的经济能力,你就没有支撑自己自由的底气。所以你憎恨的、看不起的,其实是你自己。可你并不想承认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所以你把这些都归咎到了我们的国家。其实你这种由内而发的感觉,让作为旁观者的我们感觉挺尴尬的。” “我……”李成曦欲言又止。 我对着他挥了挥,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我话还没说完,你认真听着就好。” 祝潇潇见缝插针地又去给我倒了杯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递到我面前。倒是张九炎开口道:“茜茜,你喝点水润润再说,不着急。” 我接过杯子又是一口喝完,然后把杯子往祝潇潇手里一塞,又接着道: “很多像你这样的叛逆小青年,都会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实际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喜欢你们这种脑子蠢,好煽动,稍微拱拱火就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因为那些人都不用任何代价就可以让你们反过来憎恨生你养你的国家,受他们的影响来厌恶你自小生长的国土,像你们这些自封的鬼火少年们真是蠢得离谱!” “看见任何事物,一看到国外、进口就觉得洋气,只要看国产、本土就觉得土气,你们分得清楚什么是真正的洋气和土气吗?我今儿个就告诉你,你所谓的洋气都是浮云,真正的洋气全名叫作扬眉吐气!” “我们的祖国建国才短短几十年,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实属不易。一个人的几十年可能就是一生,可作为一个国来说,几十年还处于少年,还在发展。你要给我们的国家一些时间,因为我们的国已经为我们创造了太多的奇迹。” “在这个地球上最长的跨海大桥、最大的电网、最大的高速铁路网、最大的高速公路网都是中国人修建的。大国实力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我们的国仅仅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就从一个贫穷的国家成长为了超级大国,走过了那些你眼中的发达国家几百年的历程,创造了人类发展史上的奇迹。” “其他高科技都不用我过多阐述,我产就拿电话来说,就在40年前电话都还是稀有物品,你现在再看看,互联网都已经成为了人们最普通的一种生活方式,我们从无到有,从潮流的追随者变为了引领者,手机支付无论你在商店、超市、餐馆,甚至买菜坐三轮车,都已经非常普及。” “还有我们的交通。交通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基础,我们曾经的绿皮火车时速只有几十公里每小时,而现在我们的复兴号时速达到了350公里每小时。从自行车推板车大军到多元化出行,到我们现在的高铁、高速、城市轻轨、城际专线,交通的飞速发展就能很有效地带动经济。” “你也不要小看曾经的我们,你回看整个文明史,我们国家几乎在历史的每个朝代都领先于世界,一百年前我们这只雄狮只是打了个盹而已,现在东方巨龙已经苏醒,近代我们所受的屈辱以后永远不会再发生。” “外国的月亮并不比国内的圆,你不知道我们的祖国有多美完全是因为你根本就是一只井底之蛙,你没去看过我们的大好河山,你根本没见识。你没去,但我去过。我站在雪山脚下感受过空灵神圣,我走在繁华都市眼看过车水马龙,我面朝大海体会过春暖花开,我身处高原坐观过蓝天白云,我穿过茫茫戈壁在沙丘之颠仰望过浩瀚星空,我骑马奔驰领会过天地之旷,你知道我们的祖国究竟有多美吗?” “在这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涵盖了地球上大部分最为壮美的风光。从雪域高原之巅到杏花春雨江南,从大漠孤烟塞北到万里碧海连天,从万里奔腾长河到山水田园牧歌,无论从哪个一个角度来看,我们的祖国都美得像一幅画卷。”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爱自己的国家?因为一旦出现什么事,所有人首先看的都是你的身份,你是哪国的人,这是真实存在的。你知道我们中国式的安全,有多让那些外国人羡慕吗?曾经有外国朋友说过,在我们国家晚上最好不要出门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我们的夜宵美食太多,出去把持不住一样吃点容易长胖。” 第320章 教导主任小凌上线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自己也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于是我拿起杯子看了一眼,已经被我喝到了底,正想放下,余光突然看到旁边伸过来了一只手,转身一看,是张九炎递过来了一杯茶。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接杯子,张九炎又道:“不是阻止你说下去,是真想让你润一润喉咙,你的嗓子都有些微哑了。” 闻言我才接过茶杯,小口小口地啜了起来,就当让嗓子休息两分钟,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李成曦又想开口,不过这次我没有打断他,他自己却没有说下去了。 “有话就说!”我把杯子往桌上一顿,李成曦裹着毛巾的身子跟杯子里的水一起抖了一抖。 李成曦说话都有些紧张:“我也不是不爱国,我就是觉得我们这一代人在政策上吃了很多亏……” “你闭嘴吧你!”李成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给打断了,我又把他吼得身体一震,“你一直说你在政策上吃亏,你吃什么亏了?你具体在哪吃亏了?你说得出来吗?” “你脑子不好使,你耳朵也一样不好使吗?合着我刚刚说了那么多结果一直是在对牛弹琴吗?哪条政策亏待你了?就你说的独子是吧?你还在说你那个独子是吃了政策的亏吗?” 听到我这样问,李成曦又想说话,不过再一次被我直接打断:“让你闭嘴,认真听我讲。”说着我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将杯子一放,对着李成曦语气严厉:“你给我把背坐直了好好听着!” 我刚说完李成曦就下意识把背挺得直直的,张九炎和祝潇潇看到我整得跟学校教导主任似的模样都难掩笑意,被我挨个狠狠瞪了一眼之后表情严肃多了。 我接着说道: “你家里就那么几口人,你爹妈管你一个都这么困难了,我们国家有多少人?要管理起整个国家来,那难度是你家管你一个的多少倍你想过吗?” “我们建国才几十年,每一阶段的国情国力都不相同,必须因时治之,根据那个时期的具体情况量体裁衣。任何政策的实施,都是需要反复调研反复研究的,你觉得站在国家层面考虑的方方面面能比你那脖子上的猪脑子想得少吗?” “国情、调研、制定方案去实施,任何政策的实行,在初期都是会有一个阵痛期的。以一两代人的改变来推进和实验一条真理,真的是很正常的事,也应该。一个政策不去实行,就永远都是纸上谈兵,实践出真理,你不做你如何验证对错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身处于时代的洪流中,你感受不到对错,因为你鼠目寸光只看得见你自己和你眼前,但是再过几十年,甚至都不用那么久,或许十多二十年,改变就会特别明显。就像我们的改革开放,这才四十多年,你看到变化了吗?我们国家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综合国力是不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特别喜欢一部影视剧,名字叫作《觉醒年代》,我觉得你有时间就该多看看。看看别人当时的青年们,再对比看看你自己,你可能都会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在那个年代的社会环境里,他们身处混乱、落后、动荡,他们也不知道什么道路是正确的,他们也不清楚自己走的路前方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但他们知道一点,那就是再不做出改变,我们的国家就真的危险了!” “于是一群知识分子,一群有志青年,他们选择了学习,选择了实验,他们用新思想去改变旧社会,并且他们成功了。正因为他们的成功,才了我们现在的生活,才有了我们现在这么日新月异的变化。结果你呢?你的生活是他们那几代人用命拼出来的,人家一身血两腿泥,换来你的鄙视和不珍惜。他们奋力建设出来的国家让全世界都羡慕,你却老往外跑,眼看跑不出去就想着死了去当外国鬼,你说你还是个人吗!” “像你这样的,最受那些个境外势力的欢迎了,知道为什么吗?并不是因为你有才你有能力,而是因为你就是一个十足十的蠢货!说几句话你就相信了,给你描绘一个场景你屁颠屁颠就真去了,人家让你做什么你连脑子都不过就照做。人家漫威的英雄还能上天呢,你怎么不一起飞上去试试呢?你倒是也去抓一只蜘蛛来咬咬你,看你能不能也变成蜘蛛侠啊?” “你在缅北的时候,你想过家吗?想过我们的祖国吗?你都从天堂到地狱,再从地狱回天堂了,你说你还在作什么啊?还想去当外国鬼,就算给你做了法事,你当得了吗你!像你这种小杂毛,真的是一掐脖子就翻白眼,一松手就吹牛吹上天。你这么能你当时逃跑的时候你看见我们边境武警你腿软什么呀?你倒是回头去跟缅北那些军阀正面刚去啊!” “刚刚还敢骂我,还敢跟我动手?来,起来,我们单挑,我让你一只手!我看看你有多能耐!”我一边站起来,一边又撸了撸并不存在的袖子,光靠骂我真是难解心头之气,必须把李成曦这种不知好歹的小屁孩打一顿才行。 李成曦赶紧捂了捂他身上的毛巾,又往祝潇潇后面挪了挪,脸上就像戴着痛苦面具似的:“小姐姐,哦不,大姐大,我错了行吗?我就穿着衣服都打不过你,更别说我还这身装扮了。求求了,我知道错了。” 我刚想朝他那边走两步,他嗖嗖飞快地两步迈到张九炎这边,苦哈哈地求张九炎:“张师傅求你救救我吧,这女人好凶啊,又厉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快管管她吧,不然她一会真给我把毛巾扯掉了,要是被她看光了,那我就活不下去了。” 原来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就比如现在的我,真的又笑了一下。我两步走到张九炎面前,李成曦见状蹲到张九炎老板椅的后面,半蹲着探出脑袋偷看我。 第321章 你说儿豁 我再想往前,张九炎看着我的眼睛轻微摇了摇头,我脾气上来的时候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于是我对张九炎道:“你想被我拿来试试我现在的针灸水平吗?” 张九炎:“……” 祝潇潇从后面拉住我的手臂:“茜茜,你别……” 我转头盯着祝潇潇的眼睛,打断了他后面要说的话:“你是想再让我给你摸摸你那脉象吗?” 祝潇潇:“……” 李成曦见张九炎和祝潇潇两个人都奈何不了我,也阻止不了我,脸上的痛苦面具被加得更深。只见他突然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差点自己绊掉了毛巾,又赶紧弯腰理了理,对着我可怜兮兮求饶:“女王大人,我真的错了!我已经认识到我的错误了,求你了,放过我吧。” 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还真真是一掐脖子就翻白眼,一松手就吹牛吹上天。我没好气道:“谁说我要打你了,你先出来再说。” “真……真的?”李成曦吸了吸鼻子,又捂了捂毛巾,“你真不打我?也真不扯我毛巾?” 我不耐烦点了点头:“真的。” 谁知道他接着蹦出来一句:“你说儿豁?” 张九炎闻言直接笑了出来,祝潇潇则是一脸懵,搞不懂为什么他会突然笑了起来。 要不是我之前跟着张九炎去过四川我还真听不懂这“儿豁”这俩字的意思。 “儿豁”两字,其实为分为两种说法,一种叫做“我说儿豁”,另一种叫做“你说儿豁”。在云贵川方言中“豁”就是指欺骗的意思,“儿豁”的意思就是指骗人就是人的儿子。 你要害怕别人说的话是在骗你,你就可以对他说“你说儿豁”,如果对方回答“我说儿豁”的话那还值得一信。同理,如果你怕别人不相信你说的话,你就告诉他“我说儿豁”。 嘿!我这暴脾气!我没管张九炎和祝潇潇想阻拦我,也没管李成曦真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上前一把就揪住他的耳朵,把他从张九炎的椅子后面给拎了出来。 “诶诶,姑奶奶,痛,你轻点,你轻点……”李成曦一边龇牙咧嘴地求饶,一边还不忘把他身上的毛巾捂得紧紧的,生怕挣扎中一不小心掉了下去真的颜面无存,以至于他两条全是烟疤的手臂抬了又抬,想来解救他被我揪住的耳朵但又不敢真的脱离身上的毛巾。 在挣扎中,我看到他的锁骨下面和背上一些无意间露出来的地方,烟疤比手臂上还多,然而更多的,是其他各式各样的伤痕。 我看见了,张九炎看见了,祝潇潇也看见了,我们三人突然都沉默了下来。我拧着李成曦耳朵的手也松开了,他马上坐到了沙发上去,表情十分不解,怎么我就突然松开手放过他了。 算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算我不收拾他,他之前受的罪也够他长教训了。 我走到张九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朝李成曦抬了抬下巴道:“你知道错了没?” “知道了。”李成曦答得飞快。 “那你说说,你都错哪了?” “我错在我不该崇洋媚外,我不该想跑到外国去,我不该觉得外国月亮比我们国的圆,我不该相信那狗屁老同学跑去缅北,我不该不知足不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李成曦对答如流,跟记流水账似的。 就在我准备让他闭嘴时,他又将身子坐直了一些,这次他的态度倒是十分诚恳:“我刚刚听了大姐大的话……”他话还没说完我一个眼刀就飞了过去,他马上纠正道:“小姐姐,是小姐姐,我刚刚听了小姐姐的话……” “我刚刚听了小姐姐的话,我才真正懂得自己很浅薄,从小学习成绩就不好,不好好学习就只知道跟着电影里的人学这学那,幻想自己能和他们一样,出道就是人生巅峰,觉得自己也能成为超级英雄,大把地撒着钞票,搂着妹子,肆意地挥洒人生。”说到这儿李成曦自嘲地笑了一下。 “直到我去了缅北,我才知道,那些能活在金字塔尖上的人,永远不可能是像我这样的人。我活在最底层,别看家里开着汽修店,但养着两个病人,我爸爸也有病,还要供我读书,其实生活是很困难的。在国内,在家里,我觉得这一切都是环境的问题,都是家庭的问题,都是国力的问题。直到出去了,一对比我才明白,其实不是。” “我没有出过国,不要说出国,我连我们市都没怎么出去过,那次被骗缅北,就是我有生以来走得最远的地方。我不知道外面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不清楚社会上最多的不是机会而是陷阱,我活在我的小方框里,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经过小姐姐刚刚对我又打又骂的批评和教育。”李成曦说这句话时候我看了他一眼,不过我没有打断他,他没发觉这些,还在自顾自说着:“我发现我在国内之所以还能正常生活,还能正常上学,都是因为我们祖国给我们的扶持,如果我的家庭条件放在国外,可能我早就流落街头了。因为真的没钱。” “其实想想,我挺对不起我爸爸的。我在缅北的时候,因为骗不着钱,天天挨打,遭受虐待,实在吃不消了我就告诉他们,说我爸爸有钱,我骗不到但可以问我爸爸要。他们才停止了打我,给我机会让我联系我家里,我爸才知道联系不上我,是因为我被小学同学骗了过去。” “他当时就气得差点晕倒,但还是强撑着听我讲完了我的需求,然后为了我少受些苦,他甚至把店子都卖了出去。凑够了十多万,给那边汇了过去。我回来之后,家里已经是家徒四壁了,但我爸还是没有怪我,告诉我改过自新,以后好好生活就好。” 李成曦说着说着捂着嘴哭了起来,越哭越激动,然后靠在了祝潇潇肩膀上。 他们这造型,真的真的是很辣眼睛啊…… 第322章 国运是所有气运的基础 李成曦这是在自我反省中真情流露了,按理说我不应该有其他想法,可他这身上裹着的两条大毛巾捂到了胸口,跟女人的裹法似的,又哭哭啼啼伤伤心心整个一梨花带雨的模样,还这么靠在祝潇潇肩膀上…… 虽然但是,我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没能忍得住,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李成曦看他自己难得真情流露一次我不跟着感动居然还笑他,一下子更伤心了,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了还不忘开口指责我:“你个恶毒的女人,你说人家都这么惨了,你不安慰就算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呜呜呜……” 他哭着哭着又把头往祝潇潇身上靠了靠,从我的角度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鼻孔中冒出了一个鼻涕泡,随着他的气息一出一进、时大时小变幻着。可能被鼻涕泡弄得有些痒,李成曦伸手揩了一把鼻涕还顺带蹭在了祝潇潇的身上。 “我说潇潇兄,你再让他这么靠下去,别说你的衣服了,你的肩膀都得削了去。太恶心了。”我指了指祝潇潇被蹭湿的衣服道。 祝潇潇转头看了眼还靠在自己肩膀上嘤嘤嘤的李成曦,伸手拍了拍李成曦的脑袋,温言劝道:“好了,好了,别哭了。” 祝潇潇嘴里温言相劝,手上却扒住李成曦的脸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了开来,就这么一个动作又把我笑喷了。 因为李成曦被推开的时候,他一串鼻涕泡从他鼻子里流了出来,一头还吸在他的鼻端上,一头却连在了祝潇潇的衣服上,拉成了一条晶莹剔透的丝线。 “噫,你快别哭了,你哭得真的好恶心。”我抚了抚胸口,“真快吐了,求你别哭了。” 李成曦听到我说他恶心,鼻子一酸又想往祝潇潇身上靠,祝潇潇见状一个闪现坐到了我身旁,李成曦靠了个空。 我们这边闹得有哭有笑的,旁边那个此刻心理年龄八十岁的张九炎开口了:“别闹了。”他又对着李成曦:“也就是我们现在国运昌隆,如果国运不好,你就是换十个国家居住你也一样好不了。” 听着张九炎要说正事,我也不笑了,祝潇潇也不躲了,李成曦也不哭了。不过他又揩了一把鼻涕正找不到地方抹,于是抹到了裹着的毛巾上。 看着他这个恶心的动作,我拿起一包纸巾给他扔了过去,无意中刚好砸在了他脸上。李成曦马上用他的傲娇眯眯眼敢怒不敢言地瞪了我两眼。我呵斥道:“你给我安静点,认真听讲。” 我们这边彻底安静下来,张九炎又接着道:“一个国家的国运,和每个人都有密切的关系。想要在国运不好的大背景下自己走大运,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张九炎的话其实十分好理解,就拿我们百余年前的近代史来说,真的是一部血泪史。那个时候的国运,就是很差的。 近代国运的衰落,具体来说,从历史层面上来看,就是从1840年的鸦片战争开始的。如果是要向上追溯的话,就是从大清朝南下入主中原那一天就开始了的。 女真人建立起清朝以后,就开始钳制思想,摧残文化,疯狂地迫害汉族的文人知识分子,实施残酷而血腥的文字狱,不许人们说清朝的不是,谁敢说真话,就要被杀头,还会株连一大片。人们就只能闭嘴,噤若寒蝉三缄其口了,生怕动辄得咎,祸从口出,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思想文化被完全扼杀了,人们的人格和血性被阉割,变成了唯唯诺诺,不敢吱声的奴才,整个社会都被扼杀了生机,失去了活力。这样集权专制的封建王朝,让国运迅速地走向了衰落。 关键清朝还实施了严格的闭关锁国政策。对于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总是坐井观天,以天朝上国自居,认为本土之外的外邦国家都是尚未开化的蛮夷之地。 清朝在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被很多史家讥讽为一个饥饿的盛世,只是一个沽名钓誉,华而不实,虚有其表,内部已经开始严重腐败堕落的繁荣假象而已。既然国运已经衰落了,清朝的龙气难存,自此之后的挨打受气、割地赔款、丧权辱国、被西方列强瓜分蚕食、肆意践踏也就不奇怪了。 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清政府与英国签订了《南京条约》。第一次出现了割地赔款和通商割让香港,向英国赔款二千一百两银元,开通广州、福州、厦门、宁波和上海五港口通商,允许英国人居住并设领事。从此,中国由封建社会沦陷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 大家想想,在这种丧权辱国的前提下,作为当时的国人,你在国际上能有地位吗? 还有我们近代的抗日战争,在“七七事变”之后,日本展开全面侵华战争。同年8月13日,上海及周边地区展开淞沪会战。11月12日,上海失守,国军向南京方向溃退,南京处于日军的直接威胁之下。12月13日曾顽强抵抗的国军忽然全部退走,于是轻易冲入南京城内,南京大屠杀由此开始。 在当时像炼狱一般的地方,你作为个人再有气运又如何呢?你个人的气运再好,能带动整个国家吗? 好在绝境之处诞生了先进的思想,才有了后来我们民族的觉醒,国运起来了,大家的生活才开始好过了,才能谈个人的气运。 不过在个人气运之上,还有一个家族的气运。就拿曾经明清两朝来说,你家里两兄弟,一个经商一个当官,当官的得罪了朝廷被判株连九族,那经商的再有气运又能如何呢?只能一起被株连。 所以请好好爱我们的国家,建设我们的国家,只有一个国家的国运起来了,你才资格谈个人气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有国才有家,有家才有你,这个道理相信每一个人都懂得。我们今天的幸福和便捷,我们在内在外的一切,都是国家给予的。 有读者提醒我,你的书明明是讲玄学,可你这两天更新的内容会不会有些偏题了?我想说,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是每一个人心中的主旋律,永远不会偏题,也永远不会过时。 从我生,到我死,永远不会变。 第323章 我有说过我的名字吗? 那个李成曦在我们这里转变了思想,从一个崇洋媚外的后进混混变成了积极向上热爱祖国的上进青年,虽然不知道他回去之后将来的命运会如何,但一定会比他原来的好。 只不过在拯救了他的思想之后,我真的快被他烦死了。这人回去之后天天给我小助理微信号上发消息:他早起了要拍照发给我,他晨跑要拍照发给我,他按时吃饭要拍照发给我,他带他爸爸散步要拍照发给我,他看了我喜欢的《觉醒年代》也要拍照发给我,他看完之后还写了八百多字的读后感发过来…… 我真是烦他烦得不行了,打过去语音朝他吼过,回消息也让自己一边待着去过,但都没用,他还是在给我图片直播他的各种积极生活。 也不知道这李成曦是不是因为被同学欺骗过一次之后就不太信任他身边的人了,一直扭着我表达他的分享欲,无奈之下我只好给他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不过我偶尔还是会回消息鼓励他几句,希望他保持现在的健康生活,这个行为的结果就是让他更多地来烦我。 讲真,自从我当张九炎的小助理以来,我看见的社会万象和人间百态比我之前在局里见的都多,但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几大类:为财,为情,为爱,再就是撞鬼。也不知道是不是夏天这个季节的人更容易浮躁,这段时间到张九炎厂里看事的小青年特别多,一个个的遭遇都是稀奇古怪。 就像现在,我刚刚把李成曦弹过来的视频丢给了祝潇潇,躲出门去想踩踩张九炎厂子里冲地的水,突然一个青少年就奔了进来,走近了才看到他哭得泪流满面,也能闻到他浑身浓浓的酒味。 他奔进来的时候我正一手拎着裙子一手提着水管踩水踩得欢,他看见我先是愣了愣,随即走过来扑在我身上就开始哭,我差点没站稳,而且他身上那一身的酒味差点把我给熏死。 我还在想着是丢开水管给他推远点好呢,还是干脆直接拿水管给他脸上呲过去帮他醒醒酒好呢。我这边还没想好,那边就看到祝潇潇飞快地从张九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一手还拿着在和李成曦视频的手机,一手就把我身上这人给拎了开。 另一头的张九炎也赶过来从后面拉着我往后退了一步,我下意识转身向后看去,没注意手里还拿着水管,直接把张九炎小腿以下的裤子呲了个透心凉。 关键这青少年还在一直处于迷糊状态,被祝潇潇扯开了之后又想上前继续搂着我哭。又被祝潇潇一把给他拉扯住,张九炎也同一时间从我后面站到了我身前。 看这两个家伙的反应,也不知道他们是怕我吃亏呢,还是怕我一发火抬脚给那青少年踢飞了出去。 祝潇潇拉着他往办公室里走:“跟我进来,我带你去醒醒酒。” 张九炎在后面叫道:“潇潇……” 祝潇潇前面拉着那小青年,头也不回地答了句:“我有数,你放心。” 结果祝潇潇给他醒酒的方法就是把他放在了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睡,还给他搭了件衣服。然后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坐在张九炎办公室,大眼儿瞪小眼儿地听那醉鬼青少年打了两小时的呼噜…… 在他终于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了。和大多数深度睡眠之后刚刚醒来的人一样,那小醉鬼先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然后一脸懵地看了看四周,眼神就望着前面大概一米的位置陷入了短暂的痴呆状态。 我对着他晃了晃手,他还是没多大反应。张九炎从柜子里拿出一罐蜂蜜,舀出一勺兑了点温水,递到他面前。 那小醉鬼这才抬起头来,他先是看了张九炎一眼,又看了看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这是哪儿啊?” 祝潇潇:“……” 我朝他咧嘴一笑:“这里是传销窝点,专门抓了你这样的学生进来搞诈骗的。来,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谁知道这小醉鬼智商不是一般的高,反正比那个李成曦可聪明多了,他没急着接我的话,继续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祝潇潇身上。 他盯着祝潇潇看了半天,似乎在回忆什么,又把眼光放在了我身上,似在印证着刚刚的思考,然后他扯了扯嘴角,缓缓说道:“我认得你们。” 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祝潇潇,“你们两个都是警察,我见过你们。年初的时候你们到我们学校宣传过预防校园欺凌和未成年人防性侵的法律知识,当时我作为学生代表,还和他握了手。” 他转过去指了指祝潇潇,又把视线转回到我身上道:“要是这个传销窝点连你们两个警察都能骗得进来,那我也不打算跑了,留下来跟着你们混得了,肯定有前途。” 闻言我们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张九炎直接把蜂蜜水放在了他的手里示意他喝。哈哈,这小醉鬼还真有点意思。 “知道她是警察,你还往她身上扑,不怕以袭警罪把你抓起来吗?”祝潇潇对着那小醉鬼指了指我。 小醉鬼喝了口蜂蜜水,清了清嗓子道:“就这哪儿能构成袭警罪?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那个时候迷糊了,可以抽血做酒精检测的。袭警,我主观上就算不了。” 呵,小醉鬼还挺懂法。 “那流氓罪呢?你一小伙子往人家一姑娘身上扑,抱住人家就开哭,我把你拉开了你都还扑上去抱人家。”祝潇潇撇了撇嘴。 那小醉鬼看了我一眼,脸有些微红,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刚想说也没什么,他又接着对祝潇潇说了句:“我都没看清楚她是男是女,也算不上主观意愿的流氓罪吧。” 我:“……” 张九炎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突然问了句:“你今天是去看你奶奶了吗?王庆泽。” 就在我们都在想为什么张九炎会突然这样问的时候,那小醉鬼转头愣愣地看着张九炎,半晌道:“那个,我有告诉过你们,我的名字叫王庆泽吗?” 第324章 老笨鸟思维的父母 这小醉鬼问得也对,他从大门奔进来就醉醺醺的,被祝潇潇拖进来之后就倒头大睡,刚刚醒来,是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他叫什么名字。我又朝着王庆泽身上看了看,除了穿着一身高中校服外,没有任何能够标志他姓名和身份的东西。 那张九炎又怎么会这么精准地叫出他的名字?据我跟着张九炎这么久以来的推测,这小醉鬼身边八成有真鬼。 张九炎看到王庆泽手中玻璃杯里的蜂蜜水快喝完了,指了指他手里的杯子问道:“你感觉好些了吗?” 王庆泽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谢谢哥,我好些了。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张九炎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过来我这里的吗?” 王庆泽低下了头,复又抬起,扯出一丝很牵强的笑来:“这不毕业了,我和同学们告别的时候大家一起喝多了,所以……” 张九炎笑了笑:“毕业了你和同学们告别?那你们这庆祝毕业的酒,需要去你奶奶的坟前喝吗?” 张九炎此话一出,我立刻明了,这小醉鬼怕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跑去了他奶奶坟前,那张九炎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是什么怪事了,必然是他奶奶告诉张九炎的吧。这小醉鬼身边跟着的,肯定是他的奶奶。 王庆泽震惊地抬头,然后迅速红了眼眶,说话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哪怕王庆泽智商再高,他到底还只是个学生,没有太多的社会经验,一问他便哽咽着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了个清清楚楚。 相信我们这一、两代人,多多少少都在家里听到过类似这样的话语: “孩子,爸妈都很辛苦,为了养你很不容易,你要懂事才行啊!” “你看,爸妈为了你头发都白了,脸上都有皱纹了,你不好好学习,那我们的辛苦都白费了!” “我们条件不好,家里的日子很难过,爸妈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身上,你只有出人头地,才能带我们这个家脱离苦海!” “累死我们啰,只要你能考上好大学,我们累死也值得啰。” “你要是不能考上清华北大,就是对不起我们拼命为了你付出!” “我们什么都没让你干,也没给你压力,你只是一个学生,如果你都学不好,以后我们还怎么指望你?你以后哪儿来的出路?” …… 类似这样的话还有很多很多,或许每个家族所说出来的话不一样,意思却是高度地一致。 有一类父母,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用自我牺牲式的感动,来道德绑架孩子,要求孩子必须听话懂事,尤其成绩必须好。他们会用“家里穷,不能和人比条件”和“爸妈不容易,你要和人比成绩”,来强制要求孩子必须做到自己的规划,必须按照自己想好的未来去走,必须要在孩子身上完成自己穷其一生也完成不了的梦想。 还美其名曰:“我们这一代人享受不到的,统统都让你来享受。” 倘若孩子有一点点反抗情绪或者自己的想法,他们就会用苦情的戏码来哭诉,来给孩子施压,用难听的字眼谩骂,打击孩子的自信心,甚至训斥、家暴等,用种种手段把孩子的自尊心按在地上摩擦,对外说法是为了孩子不会“误入歧途”,以逼迫孩子回到自己的的掌控之中。 这样的父母会一直歌颂自己的行为全是为了孩子着想,他们赞美自己的付出,却从未站在过孩子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全然不顾自己的孩子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王庆泽的爸妈,就是一对典型的掌控欲超强的父母。 王庆泽的爸爸名叫王青海,听名字就知道他是出生在青海。由于他生在大西北,那种粗犷豪迈的性格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在这样的性格之下,他也有着特别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好面子。什么都爱跟其他人比,比老婆温驯程度,比儿子学习成绩,要是没比过丢了面子,就会喝酒加生气。 王庆泽的妈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女人,她没有正式的工作,跟着丈夫一起经营着一家文具店,平时除了帮着丈夫照看店子,还要照看家里所有的事,嘴上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唉哟,真是腰酸背痛啊,供你上学好累啊,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你能考上清华北大,我就是累死也值了。” “你爸妈这不是典型的老笨鸟思维嘛。”我听到这里发出了一句感慨。 他们三个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集中在了我身上,我又徐徐解释道:“就是一只笨鸟自己因为笨还飞不起来,就生了个蛋,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下一代的身上,拼命赶着孵化出来的小鸟先飞。”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祝潇潇对我竖了个大拇指:“茜茜你这比喻绝了。” 只有王庆泽苦笑一下:“姐姐你说得没错,我家就是这样的,我爸妈就是飞不起来却拼命要我飞的老笨鸟。” 说完他的眼神不聚神地看了出去,嘴里喃喃补充了一句:“他们所有人都只看我飞得高不高,却从来不关心我飞得累不累,我的翅膀是不是还能飞得动。” 说到这里王庆泽眼眶一红,于是他抬手揉了揉眼角道:“除了我的奶奶。” 我一直以为一个人的心胸和涵养是与一个人的经历和见识挂钩的,可有王庆泽的奶奶是是标准的小镇妇女,一生的经历可以说是从结婚生子的一刻起就能一眼望到尽头,她更没有怎么出过门,但她却有着比海还宽广的心胸,还有着让人不得不尊敬的思想。 王庆泽的奶奶名叫韦淑涵,来自浙江省嘉兴市嘉善县,有着典型的来自江南水乡女人的温婉性格。这样说可能很多人没有概念,但我换个说法大家一定都知道,这里有一个十分有名的古镇,那就是西塘古镇。 第325章 他的奶奶是他的人生导师 西塘古镇是江南六大古镇之一,至今保存完好的25万平方米明清建筑群,是中国首批十大历史文化名镇之一,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保护预备清单。 王庆泽的奶奶就是他的人生导师,是他面对这个世界时候的启蒙者。可以说王庆泽能长成一个品学兼优的优等生,他的奶奶占了一大半的功劳。 王青海要面子,外人觉得他性格豪爽,看起来跟王庆泽处得跟兄弟似的,实际上回到家里的王表海脾气暴躁得要命。不是说他家暴,也不是他不心疼儿子,他就是虚荣爱发火。真正发起火来倒也不会动手打人,但却会让家里的温度一下子掉进了冰点,其他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韦淑涵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随她丈夫,脾气是既暴躁又浮躁,没耐心还爱面子爱得要死。她的儿媳妇又没什么主见,什么都是由王青海做主,在教育孩子方面根本指望不上。 于是自王庆泽出生以来,都是韦淑涵亲身在带着。韦淑涵不出门,却爱看书,尤其是诗词类的书籍。 她教王庆泽的第一首诗,不是《三字经》,而是王安石的《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那个时候的王庆泽刚刚牙牙学语,他躺在韦淑涵的怀里,听着奶奶一字一句教他念这首诗。等他奶声奶气地学会了之后,她告诉王庆泽: “这首诗语言朴素,写得非常平实内敛,却自有深意,耐人寻味。” “这首诗的前两句是在讲墙角梅花不惧严守,傲然独自开放,后两句则写梅花的幽香,以梅拟人,凌寒独开,喻人品格高贵,象征一个人才华横溢。” “‘墙角’是一个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也不易为人所知,在墙角独自开放可能不会被人赏识,梅花却毫不在乎。墙角的环境突出了梅花身居简陋,孤芳自开的形态。体现出一个人所处环境恶劣,却依旧坚持自己主张的态度。亦是以梅花的坚强和高洁品格喻示那些那些品格高尚的人,处于艰难环境中依然能坚持操守、主张正义的人。” “‘独自’意寓梅花性格刚强,不畏寒、不从众,无惧旁人的眼光,写的是梅花的品质,它在恶劣的环境中,依旧屹立不倒,体现出诗人坚持自我的信念。” “‘遥知’说明香味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且十分清淡并不明显。是诗人嗅觉灵敏,独具慧眼,善于发现才知道了梅花的存在。‘暗香’是说梅花的香气沁人,也是拟人的才气,象征一个人才华出众、才华横溢,因为是金子总会发光,有香气自会引人而来。” …… “奶奶给我念的最多的,就是这一首诗,这也是我人生学会的第一首古诗,对我真的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王庆泽把《梅花》念诵了一遍,眼里陷入了满满的回忆。 韦淑涵教王庆泽念这首诗,意在都会他做人的道理,学习梅花傲然独立的高洁品格,可在王青海看来,就是他儿子才三岁不到就会念诗,值得炫耀。 于是他只要外出带着王庆泽的时候,碰见人就要求他念一遍,刚开始大家都还称赞他聪明,可是后来要求他再念其他诗他不会的时候,王青海又觉得儿子丢了自己面子,回家又是一通发火,把王庆泽吓得哇哇大哭。 还是韦淑涵赶出来了呵斥了王青海,她温言细语地安抚着王庆泽,看着自己的孙子说再也不想念诗的时候告诉他:“你的才华、你会的东西,你不用表现给任何人看,你也不用刻意去讨好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也包括我。更不要因为旁人两句话,就放弃你原有的打算,你只需要有你正确的判断,去做你自己认为对的事。” 在很多成年人看来,对着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说这些可能早了些,总觉得小孩子不懂。其实这种思维是错的,不懂的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们。小孩子什么都懂,他们只是不会表达,说不出来。而一个人从出生到三岁,正是给树立正确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打基础的黄金时期。 我原以为一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妇女,眼界大概率是短浅的,可这位奶奶的思想,真的让我很佩服。她的思想不要说是在她当时的年代,就哪怕放到现在也是绝对遥遥领先的。 在王庆泽上幼儿园的那三年里,韦淑涵就把常用字给他教得差不多了。刚开始王庆泽只能把连在一起的字认出来,后来渐渐就能拆开也能认出来了,在幼儿园毕业的那一年,他甚至可以自己独立阅读一些幼教的书。 这一发现又让王青海飘上了天,他的思想是“我儿子还在读幼儿园呢就能自己看书了,真是我们王家的好孩子啊。”然后又是到处炫耀,还常常让小小的王庆泽拿着他的幼教书去读给其他大人听。大家都连连夸赞说这孩子以后肯定是学习的好苗子。 不过王青海的沾沾自喜没有持续多久,就终止在了王庆泽小学一年级,在他开始学习汉语拼音的时候。 但凡上过小学的都知道我们学习汉语拼音是为了认字,但王庆泽在学习汉语拼音之前就已经会认字了,所以在这方面他就学得不太认真,反而把精力都放在了没有接触过的九九乘法表上。 这下他不是王青海眼中“只有自己儿子会认字”的小天才了,因为其他人的子女一样可以通过拼音来认字,甚至王庆泽的拼音还不如其他小朋友。这又让王青海产生了一种丢面子的愤怒感,体现在具体行为上就是常常让王庆泽面对着墙壁罚站。 而王庆泽的妈妈张晓琴,不但不劝着点丈夫,还在一旁有些讨好丈夫似的帮着数落王庆泽,说他要是不争气,就是对不起这个家,对不起自己和王青海的无私付出。 第326章 那段经历他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去治愈 王庆泽绝对是一个有文化且明事理的小孩,他有着不争不抢、不攀比不闹腾的性格,没有大多数同龄小男生的顽劣。对父母、老师、长辈都十分有礼貌,对同学也团结。因着父亲经营文具店,他也经常把自己的学习用具比如铅笔橡皮什么的借给同学们用,因此他在学校的人缘相当好。 总之王庆泽方方面面都好,却唯独在成绩上,真让人有些一言难尽。王庆泽在学习上,除了字写得好看一些,那是他奶奶手把着手一笔一划教的。认的字多一些,那也是他奶奶给他从小打下的基础。他的其他方面也就数学还勉勉强强,要不是因为成绩的原因,以他的能力和人缘,当班长都绰绰有余了。 王青海看着每天来店里买学习用品的学生们,有一些小朋友在炫耀着自己的成绩和奖状,他回去对着儿子就更没有好脸色。 那段时间的记忆对王庆泽现在来说都是一个不解且难过的回忆,用这小子的原话来说“这段时间可能在今后我需要用很长的时间的去治愈”。 王庆泽还说他那段时间本子写完了就反面再写,铅笔都没人削,自己放在地上磨,因着笔尖没形状,以至于他的一手好字写成了一团一团的。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找爸爸从店里拿点铅笔和作业本,都被王青海凶狠地吼回去:“就你那成绩,你还好意思用这么好的文具?你真给我丢死了人!” 小小的王庆泽很不明白,爸爸的态度怎么能转变得这么大呢?自己是亲生的吗?明明以前夸自己是好苗子的也是他呀! 虽然王庆泽心里有疑问,但还是不敢开口再要文具了。他去找到了妈妈张晓琴,告诉她自己需要一些文具却被爸爸骂了回来。 然而让王庆泽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妈妈不但没有帮他准备好学习用具,反而摸着他的头告诉他:“儿子,你爸爸骂你都是为了你好,你学习成绩都不好,你怎么还好意思去找他要东西呢?你必须要好好学习,等你成绩好了,你要什么我们都满足你。” 接下来的几天才是最难的时候,王庆泽不敢问家里要文具了,自己也没有零花钱买不到,老师方面认为他是找理由不想写作业,下了最后通牒再这样就请家长。 “请家长”这三个字对于一个低年级的小学生心里造成的压力和威力,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在慌神之下,王庆泽做了一个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啼笑皆非的举动,他去撕同学的作业本,一人撕一页,给自己粘出来了一个本子。 还是细心的韦淑涵发现了这个现象,她没有骂自己儿子王青海,也没有管儿媳妇这个当妈的不作为,她只是爱怜地摸了摸王庆泽的头,然后买了一整套的学习用品拿到孙子面前,告诉他:“学习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你一定要正确地表达自己的需求,如果没人帮你,你就要学会自己帮自己。自己帮自己不是让你去撕同学的作业本,你可以寻求有效的帮助,比如将你的困难告诉老师,老师会理解你,也会帮助你的。” 王庆泽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问:“奶奶,为什么不是告诉你呢?这些文具都是你给我买的呀。” 韦淑涵告诉他:“奶奶不可能陪着你一辈子,你要学会在适时的场景寻求到对你最有效的帮助。比如你在学校的时候,最能帮助你的,就是你的老师。今后也一样,你在什么环境,你就要通过审时度势,分析并找出来能最直接最有效的、可以帮助你的人。” 我越听越觉得,王庆泽的奶奶真的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不过王庆泽的“水深火热”的日子没有持续整个小学生涯,因为在他三年级之后,这种状态就出现了转机。 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种感受,就是在小学前面三年里,成绩好的大都是女同学,但一旦到了年级较高的时候,一些平时不起眼的男生的成绩就像他们身高一样,就像雨后春笋般突然冒了起来。 王庆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他惊人的逻辑思维方面的天赋。并且随着年级的升高,他们学习的范围也从单纯的语言算术变得渐渐广了起来,其中在算术中增添了一项附加题,那就是奥数。 数学乃至奥数这个东西,相信只要上过学的人都知道,学得轻松的会永远感觉轻松,学不懂的,就是把脑袋给掰开往里灌也还是学不懂。 我在读书的时期就是属于后者,都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话我这里直接转变成了“要学数理化,还没出门就趴下”。 可王庆泽却属于前者。他的正向思维和逆向思维,感觉跟我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关键他的审题思维可以任意的转换,他甚至在升初中的前一年,把一道十分复杂的奥数题的解答思路,简化到连他的奥数培训班老师都惊讶得啧啧称赞的地步。 就凭这一点,王庆泽还没小学升学考试呢,就被当地的最拔尖的重点初中给录取了。时任这所学校的校长甚至在小升初考试前就放出话来:“王庆泽简直就是数学方面的小天才,就算他小学毕业考试数学考零分,这个学生我也要定了。” 其实小升初是不需要择校的,义务教育会按户籍所在地分配学校。只不过没分配到的,想进重点也需要费些人脉和力气。但王庆泽不需要啊,市的初中都对他敞开了大门,随他选。 最得意的还属王青海,简直飘上了天。那段时间王青海对王庆泽特别地好,因为王庆泽成绩的崛起让他的面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逢人就会乐呵呵拉着人家讲述王庆泽是怎么从一个成绩平平甚至扫尾逆袭成为优等生的,而他这个当爸爸的又多么含辛茹苦地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来…… 第327章 那学校的饭菜好不好吃呀? 为这个王青海还打肿脸摆了几桌酒席,为什么是打肿脸?因为他们家的文具店真的很小,校门口这样的黄金地段是开不起的,只能开得离了学校两条街远,还是开在一个小巷子里。 全家四口人都指望着这一个店子的收入生活,营利的钱除了门店的租金外,日常开支是没有问题的,供王庆泽读书也学行,但绝对没有余钱。说直白点就是生不起病,更奢侈享受不起,哪怕给王庆泽报补习班或者兴趣特长班都不行。 即便是这样的家族条件下,即使只是儿子一个义务教育阶段中的小升初而已,王青海还是专门摆了酒席,请来了亲戚朋友、街坊邻里,连平时去买菜时经常碰到的、聊的来的朋友也都请来了。 因为那位重点初中校长的一句话,虽然王庆泽才读初中,但王青海就仿佛看见他儿子的一只脚已经踏入进了清华北大的校门。 九年的义务教育其实看不出来什么,因着逻辑思维强,王庆泽在前两年成绩还是十分拔尖的,尤其从初二开始新设了代数、物理到后来初三又增设了化学,数理化三门齐全之后,王庆泽的学习呈现出了两极分化的极端。他偏科太严重了,他的理科如鱼得水,其他学科却是步履维艰。 这边王青海的牛已经吹出去了,如果王庆泽不随时保持年级前十名,他就会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出去吹牛都没有底气。 来自外界的声音对王青海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如果王庆泽能保持在前十名,外面的人就会说“果然是校长钦点的数学小天才啊,真是前途无量啊”;如果他的名次出了这个序列,外面的人就会说“小学成绩好有什么用呢?看吧,现在不行了吧。” 其实成绩本来就阶段性的,上下浮动是特别正常的事,哪怕你考到了年级第一呢?你进无可进的时候又会如何呢?何况王庆泽的学习全是靠自己,从未有过课外补习之类的,实属很优秀了。 但王青海不这么认为,他的行为一度让王庆泽觉得自己的爸爸除了面子谁都不爱,因为在这个时期,只要王庆泽出了年级前十,王青海对他的惩罚已经不像曾经那样发火了,现在是阴阳怪气地嘲讽他:“这不是我们家的小天才吗?怎么连前十都进不了?唉,天才天才,是天生的蠢材吗?” 要不就是长吁短叹地用王庆泽能听到的音量自言自语:“唉,我真是命苦啊,劳苦了一辈子,儿子还不争气。唉,老王家遭了什么孽啊。” 真搞不懂为什么王庆泽的父母这么不知足,因为在我们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王庆泽这孩子已经算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了。 换成我以前在读书的时候要是能进年级前十,不要说一直保持,哪怕就进只了一次,我爸妈都可能得给我拉个横幅再吃顿火锅好好庆祝一番。 我才这样想着就听见祝潇潇的声音:“你爸爸怕是个pua高手吧?年级前十还不满意?要是换成我,我妈妈都得高兴得烧高香。” 哈哈,果然是人以类聚啊。想到这里我又看了一眼张九炎,刚好看到他也在看我,并给了我一个“别看我,我成绩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的眼神。 小升初的时候王庆泽是佼佼者,实际上本来义务教育也不要学生任何成本,成绩好坏都能上。可初中升高中,学校重点与否就需要看实力了。当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王庆泽恰恰就少了些运气,也可以说他爸妈给的压力挤占了原本该有的运气的位置。 王庆泽在随堂测试和月考中都能名列前茅,每次考试都能基本也能保持年级前十,就在大家都觉得他上省重点高中没问题的交付货物,王庆泽却在中考中失利了。他的分数竟然只考了个普通高中,不要说省重点了,就连市重点都没考得上。 高中不是义务教育,要择校就得出择校费,一分多少钱按差的分数算,这笔钱太过高昂,王青海就是再爱面子也拿不出来。 这一下把酒席都提前订好的王青海气了个半死,天天骂儿子不争气,还对王庆泽动了上手,他脸上的巴掌印足足印了三、四天。 张晓琴也附和着丈夫,认为儿子如果不能出人头地,那他们家这些年的苦都白吃了。王庆泽满心愧疚,那段时间他在家里吃饭连夹菜都觉得不好意思伸筷子。 而这个时候的韦淑涵已经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了,身体器官的衰竭是每个人年老之后都要经历的过程,时间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网开一面,无论你是政坛高官、是商业大亨又或是平民百姓,它都会对你一视同仁,绝对的公平公正。 王庆泽伏在他奶奶的病床前面,已经是高中开学之后的一星期。 韦淑涵今天的精神不错,她半靠在病床上面,轻轻抚摸着孙子的脑袋,慈爱问道:“小泽考上的,是哪所高中啊?” 王庆泽低头:“一个很垃圾的学校。” 韦淑涵抚摸着他脑袋的手没有停下,柔声又问道:“那新的学校的饭菜好不好吃呀?合不合小泽的胃口?” 王庆泽先是一愣,随即才扑在韦淑涵身上哭了起来。自中考以来,他一直很压抑自己的情绪,因为在王青海和张晓琴的眼里,没有达到他们要求的孩子不配有情绪。 “奶奶,我中考没考好,没能考上重点高中。爸妈都说我考不上重点高中,就上不了最好的大学,就什么都没有,他们说我是蠢材,我不配有爸妈的爱,不配当你的孙子……”王庆泽越哭越伤心,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韦淑涵看着孙子哭,也没有制止他,甚至都没有开口,只是将医院的被子理了理,把自己的衣服垫在了他的脑袋下面。这孩子哭得伤心,不注意口鼻这么直接接触到医院的床单,就算消过毒,也总归是不卫生的。 第328章 奶奶给他上的最后一课 祖孙俩就这么一个靠着,一个趴着,一个满脸慈爱和心疼,一个哭得稀里哗啦。 等王庆泽哭得差不多了,韦淑涵才抬起想抚摸他脑袋的手,也是这个时候王庆泽才注意到,自己奶奶原本就很纤弱白皙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有些干枯蜡黄。 曾经这温柔的双手抚慰了自己整个童年,不知道为自己抚平过多少伤痛,可这双手到现在已经骨瘦如柴,布满了针眼不说,还插着一根又粗又长的留置针。 王庆泽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韦淑涵想帮孙子擦擦眼泪,但她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留置针,遂改为了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擦了擦。 韦淑涵说话的声音很小,让人分不清楚是没力气还是刻意的温柔,或许都有。她对王庆泽说:“还记得奶奶教你的第一首诗吗?” 王庆泽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那是王安石的《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韦淑涵爱怜地看着王庆泽,尽量让说话的气息平稳一些,她像哄小孩似的说道:“奶奶以前告诉过你,不要在意身处于什么位置,只要像墙角的梅花那样,清雅高洁,凌霜而放,自然会散发出香气。你考不早重点高中没关系,你在哪儿读书都是一样的,学的知识、发的书本也是一样的,只要你肯努力,你一样可以考上好的大学。再说,考大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小泽你说是不是呀?” 看到王庆泽又点了点头,韦淑涵又接着道:“奶奶还告诉过你,不要为了别人而活,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 “好孩子,你一定要知道,学习虽然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事,学会做人比会读书更重要。人的一生很短暂,区区几十年,你不要把精力都耗费在别人的眼光的看法上,哪怕这人是你的父母。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无论你考什么样的高中,或者能不能考上北大清华,都不重要,只要你的走正确的路,你的体验感,就行了。” 韦淑涵一口气说得有些多,这次她歇的时间就稍长了一些,歇好了她又对着孙子笑了笑:“小泽生出来的时候,只有这么长一点。” 她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婴儿大概的长度,比了比又接着道:“当时奶奶就想呀,我的孙子不用多优秀,只要你健康快乐善良勇敢就好,你更不必去完成谁曾经的梦想,你就是你,做你自己就已经很好啦。” “奶奶。”王庆泽又扑到韦淑涵身上哭了起来,韦淑涵则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就像小时候无数个哄他睡觉时的夜晚一样。 …… “人生短短几十年,只要自己的体验感好就行了”,这是韦淑涵留给王庆泽在这世上的最后一课。在王庆泽高一下半学期的时候,韦淑涵去世了。 从此王庆泽在家里的话就更少了,他憋着一口气沉默地学习着。因着韦淑涵的去世,王青海在伤心之余也消停了很多。可能母亲的去世刷新了他对亲情的认知,他在家里发火的时候越来越少了,不过他改不改变这些对于王庆泽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王庆泽告诉自己,他现在是武侠世界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因为一时疏忽跌落到了悬崖,必须要把从悬崖下面山洞中找到的武功秘籍练好,才能重新回到武林中去。这个秘籍,叫做学习;而他的武林的名字,叫做清华北大。 终于等到了检验成果那一天,王庆泽满怀信心地走进考场,最终考出来了六百八十分的高分。 “你高考总分竟然考了686分?这也太厉害了!”我不得惊呼,天啊,686,我想都不敢想如果我考了这么高的分,我爸妈得把我宠成什么样子。 我又问道:“那你最后是报了清华还是北大?” 王庆泽沉默了一阵后开口:“这两所学校我都没有考上,清华学府本科一批的分数线是696,而北大学府的本科一批分数线是698。我差了十余分,这样的差距不是一般得大。” “也就10分而已啊,这算哪门子差距,也没多大吧?”要不是看王庆泽一本正经外加有些失落的表情,我甚至有理由怀疑他这话是在凡尔赛我们。 “也就10分而已?”王庆泽先是看了我一眼,随即自嘲地笑了一下,“像清北这样的学府,他们规定的分数线是多少那就是多少,差一分都读不了。10分,对我来说简直是跨在这两所大学之间的天堑鸿沟,是珠穆朗玛峰峰顶到马里亚纳海沟最低处的距离。” 用世界第一的高峰和世界最深的海沟之间的距离来作比喻,真不愧是来自学霸的比喻啊。我心里不禁算了算,那我和这两所高等学府之间的差距可能是十座珠穆朗玛峰的高度加十个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度吧。 这时张九炎开口了:“所以你为这点事就想不开?要去自杀?” “什么!”我转头看了看张九炎,又转头看了看王庆泽,“你说他要自杀?” 学霸的世界我真的不懂,一个高考能考出686分的人竟然要自杀。我想了想我的成绩,要按这小子的思维那我可能都已经投了八次胎了。 王庆泽没有考上心里向往的学校,于是向家里提出要复读一年,他一定能跨进清华北大的校门。可他没想到的是,王青海竟然拒绝了,而且拒绝的理由还是这么的荒诞可笑:没钱。 让儿子读上清华北大不是王青海夫妇一生的目标和梦想吗?王庆泽都要卧薪尝胆准备复读了,他们竟然以没钱为理由拒绝? 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交换眼神表示都理解不了那两口子的思维,张九炎则是表情淡淡地看着王庆泽。不这从张九炎的表情来看,估计也用不着等王庆泽说下文了,不管他是不是知道,反正我总觉得他什么都早就已经知道了。 一定是韦淑涵,也就是王庆泽的奶奶告诉张九炎的。想到这里我又朝四周看了看,明明什么都看不见,我还是希望能感应到一些什么。 第329章 学霸的自杀方案 王庆泽全然没有注意到我们这些小动作,他说:“我爸爱面子我知道,自从我奶奶去世后,他为了把丧礼办得隆重有面子,在韦淑涵刚刚去世,‘头七’到‘三七’的整个过程,王青海都在大摆筵席,且走得全是丧葬一条龙服务的最高套餐。可我不知道的是,这些种种花费竟然是他把房子抵押了换来的。” 面对儿子的决心,王青海和张晓琴也很痛苦,可家里实在拿不出来钱让他复读了,就现在的还贷压力已经很大,王庆泽的大学费用他们都让他勤工俭学去走政府的助学政策。可是复读高中却没有这一项补贴,况且王庆泽还需要课外补习,专攻短板。这些费用,都需要他们自己出。 王青海这个大男子主义极重、把面子爱得比命都重的男人,头一回在王庆泽面前表露了他内心脆弱的一面,不知道在他心里有没有过一丝丝后悔。 王青海红着眼睛告诉儿子:“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实在没办法供你再复读一年了,其实普通大学也没什么不好,你好好学习出来一样可以找到好的工作。” 王庆泽看着眼前背驼如弓、身姿佝偻、皱纹深深、脸上写满沧桑的父亲,他心里全是疑问: “不是你们非逼我好好学习吗?不是你们说如果我考不上清华北大全家就没指望了吗?不是你们说这才是我唯一的出路吗?不是你们天天说我成绩不好,就对起不你们吗?为什么现在全变了?为什么突然就变成普通大学也成了好的出路了?” “那从小到大你们说的那些话算什么?那我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压抑算什么?我答应过奶奶的凌霜而放怎么办?我要如何从“悬崖”下面上来?我怎么回到属于我的‘武林’?” 看着儿子越来越陌生的眼神和神情,王青海竟然露出了一丝忐忑不安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喊了一声:“小泽?儿子?” 王庆泽看了王青海一眼,转身就跑了出去…… 难怪,我顺口问道:“所以你就跑出去借酒消愁,还喝了个酩酊大醉,然后趁着酒劲乱跑乱撞,无意间便闯到了我们这里,然后还想在我们这里自杀?” 王庆泽低下了头,彻底不说话了。我才又想起来,之前张九炎说过,这小子是跑去他奶奶的坟前喝酒了。我又问道:“你是跑去找你奶奶陪你喝酒了?然后你喝着喝着就不想活了?” “茜茜,”张九炎喊了我一声,他看了看我,又看向王庆泽道:“其实他是想在死了之后能见到他的奶奶,还想回到他们从前的生活。” “你怎么知道?”我和祝潇潇异口同声。 要不说有文化的人接受新的事物就是快,像王庆泽的这样学霸对张九炎的“已知”完全不感到惊讶,他只是点了点头肯定了张九炎的说法。 其实在王庆泽跑出去的过程中,他的脑子里就已经转过了数十个无痛且有效的自杀方法。可就像我曾经说过的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存在哪种死亡方式是真正无痛的。 可是学霸的思维不是普通人能揣度的,王庆泽结合物理化学及生物学的各种原理,瞬间就在脑子里给自己量身制定出了一个他认为相对比较完美的自杀方案。 这小子跑去买了瓶高浓度的白酒,又准备了一把美工刀,准备去他奶奶坟前先把自己灌醉然后再割腕自杀。 我再强调一次,世上的自杀方式千千万万,无痛自杀根本没有。我思索着开口:“你是怎么想到要用这个方法的?” 王庆泽从化学的角度展开了解释:“我给自己灌了酒,等酒精进入体内会与中枢神经系统的乙醇脱氢酶发生反应,转化为乙醛并进一步代谢为二氧化碳和水。这个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乙酸,它能够抑制神经递质的合成和释放,从而影响神经信号传导,引起神经麻痹。由于大脑皮层受到抑制,会导致思维迟钝、判断力下降甚至意识丧失。” “而且酒精是一种中枢神经系统的抑制剂,会降低中枢神经系统的兴奋性,导致大脑无法正常处理和传递感觉信息,从而引起身体各部位的麻木感?,就能减轻我的感官上的痛觉。” “最主要的是,酒精会引起血管扩张,导致血液循环加快,从而影响末梢神经的血液供应。这样从理论上来说,我会死得更快且因为钝感而感觉不到疼痛。” 祝潇潇竖了竖大拇指:“这学霸的自杀逻辑都跟普通人不一样。” 张九炎笑了笑没说话,我翻了个白眼:“切,我看不起一切自杀的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何况,他是不是学霸都不影响他这个计划的白痴效果。” 王庆泽皱了皱眉,对我展开了来自学霸的反驳:“你看不看得起自杀的人另说,可我这计划明明有科学理论作为支撑,怎么就白痴了?” 祝潇潇疑惑的眼神马上转向了我,张九炎还是笑了笑。我看了王庆泽一眼,把他从头打量到了脚,果然在他左手手腕处看到一个被割过的痕迹,只不过不深,只是有些泛紫,连血都没流。 直到把他打量得都有些不自在了,我才缓缓开口道:“你是学霸没错,你的那些科学理论对于我这个数化物白痴来说听起来也蛮有道理,不过……” “不过什么?”王庆泽赶紧问。 “不过小学霸,既然你的计划的这么周密,还有你说的什么科学理论作为支撑,那请问你最后成功无痛而死了吗?” 王庆泽被我这个问题问得一愣。 我咧嘴一笑又接着道:“不是我说你,你跑进来抱着我哭的时候,跟个酗酒而醉又想占人便宜的小混混一样,要不是看你身上还穿着这身高中校服,我早把你反扭起来送派出所去了。” 一说到这个王庆泽的脸又红了红,他想了想解释道:“我觉得不是我的计划不周密,而我的奶奶救了我。” “哦?那你展开讲讲?” 第330章 你知道酒精是怎么起作用的吗? 王庆泽去他奶奶坟墓前的时候,还挺讲礼数地先去买了点黄纸和一对香烛,毕竟再多的他也买不起了,就那瓶劣质的酒都几乎把他身上的钱花光了,那把小刀还是他从家里店子上顺出来的一把手工裁纸刀。 他拿着这些东西走到韦淑涵的坟前,眼泪不自觉地就吧嗒吧嗒滴了下来,刚开始还有些压抑着,后来想着反正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从压抑着哭干脆直接变成了放声大哭,边哭还不忘把酒瓶拧开灌了一大口。 可能王庆泽遗传了他爸爸王青海大西北汉子的豪迈酒量,但又没遗传太多。他从来没喝过白酒,几大口灌下去竟然没有马上晕过去,但又被辛辣的酒味呛了个半死,咳得口水鼻涕一起流。 唉,这傻小子。 我放柔了声音对他说道:“你只知道从化学的角度来解释酒精的作用,可你知道酒精真正对人身体的作用是什么吗?” 王庆泽抬头看我:“是什么?” 我转头给祝潇潇抛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给这小子讲讲。 祝潇潇明白我的意思,便开口道:“不论你喝的是哪种酒,是便宜的还是昂贵的,酱香或者浓香,所有酒里面都含有同一种能让我们意识迷糊的分子,那就是乙醇。” 王庆泽点了点头,对祝潇潇的话表示了肯定。 祝潇潇又接着道:“乙醇与我们大脑中的gaba和nmda受体结合后,会让你的大脑慢下来。gaba会抑制你的行动,因此当乙醇与gaba受体结合时,神经信号的传导减慢,使得你感觉更平静、自在和放松。” 我把祝潇潇对王庆泽的科普放到这里给大家一起说一下,乙醇与nmda受体结合,会让人感觉很累,并且干扰人的记忆。一个人饮入的乙醇越多,你能记住的就越少,这就是为什么一些人在喝酒之后会出现“断片儿”了的现象。 同时,乙醇还会刺激你的大脑释放兴奋剂,去甲肾上腺素、肾上腺素和皮质醇,这些会让你嗨起来。你喝的越多,你心跳的速率也会越高。你的呼吸道打开,输送更多的氧气至大脑,这提升了你的感知。 这是因为乙醇会干扰大脑获取能量的通道,而只有有充足的能量你的大脑才能全速运转,这削弱了你的思考过程。于是酒精对你感觉上的干扰,就会让你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 这时,你对声音和光线的反应会变得更加敏感。这种状态下还会有个让人产生一种每个人最喜欢的化学物质,多巴胺。这种化学物质会告诉你,你现在正处于一段美妙的时光。 它可能会导致你误以为自己是一个勇猛的战士,然后决定在让你和你身边的其他人火拼一下,这也是为什么深夜的夜宵摊最容易出现打架斗殴的原因;也可能让你以为自己是一个刚刚出浴的公主,于是你在良好的自我感觉中就开始脱衣服或者做出其他一些失态的行为。 而且乙醇就如一个屏障,阻挡了其他荷尔蒙的进入。其中一个被拒之门外的就是抗利尿激素,这意味着你会感到你需要频繁地去排尿。此外,大脑控制肌肉运动的部分也运转缓慢,因此你走去洗手间时会变得步履蹒跚、晃晃悠悠的。 当酒穿越血液和大脑屏障后,那些维持生存的基本功能,例如将血液泵到全身、呼吸、体温,都会出现混乱。这是酒精影响大脑会带来的最危险的方式之一。乙醇甚至会干扰体温调节器,使得你感觉更暖和。这就是为什么外面实际上寒冷刺骨,但喝醉酒的人却感觉还好,极易产生失温而死的现象。 最终所有这些兴奋的感觉,比如去甲肾上腺素、肾上腺素和皮质醇都会慢慢褪去。刚刚我们谈到的gaba和nmda,它们的影响一直在聚集,这意味着你会变的疲惫、健忘、迟缓。因此当你醒来时,你会感觉很累和迷迷糊糊。 但酒精对人身体的影响远远不止这些,酒精的代谢产物乙醛会刺激周围神经,导致周围神经不能从滋养血管中吸收充分的营养物质,进一步损伤血管内皮细胞和血液微循环,尤其是对末梢神经的损伤更为严重。 我在这里建议大家,如果在一些情况下不得不喝酒,那一定请先吃点东西垫垫胃。因为饮酒前吃些东西会减慢酒精通过胃壁被吸收进入血液,油脂性食物难消化,因此会减慢酒精的吸收。如果胃是空的话,不到一分钟,乙醇就能进入血液,流动到全身,进入到达大脑。 另外,不要觉得在酒里掺杂果汁饮料什么的会延缓醉酒的速度,实际上对于混入含糖的饮料,例如苏打水或果汁类并没有多明显的稀释酒精的效果,反而饮料中的二氧化碳会刺激胃壁,促进胃排空,使酒精更快地进入小肠,从而增加了血液中的酒精浓度。 如果混入的是碳酸饮料,那么里面的二氧化碳在胃里释放出的气体迫使胃部膨胀,增加胃吸收酒精的面积,并且促进酒精进入小肠的速度,小肠吸收酒精的速度比胃要快得多,从而加速了酒精的吸收。如果换成功能性饮料,那么里面的牛磺酸、电解质和咖啡因等成分也会延缓酒精的代谢,导致酒精在体内堆积。 此外,甜味饮料可以掩盖酒精的强烈味道,导致人们在不知不觉中摄入更多的酒精,增加了醉酒的风险。这就是为什么当你把酒和各类饮料混合饮入时,会更快地喝醉。 还有酒精对我们每个人的作用程度都各不相同,因此你最好知道你自己的酒量,不要让自己成为酒精的俘虏,更不要在酒精的麻痹怂恿下闹出什么出格的、让自己后悔不迭的事来。 祝潇潇讲完,王庆泽思索着点了点头,我又补充道:“这些身体的断片儿不适都是小事,哪怕你闹点笑话也没什么,你知道像你这样一个不擅长饮酒又独自喝醉真正危险的地方在哪里吗?” 第331章 奶奶拖着我的手不让我割 六只眼睛唰一下全部聚集在了我的身上,我只看着王庆泽道: “第一种最常见的反应,你可能会急性酒精中毒。当一个人在酒精量摄入过多时,极有可能导致急性酒精中毒,这与你的酒量无关。酒精会对肝功能造成影响,同时抑制呼吸系统和循环中枢系统,在严重的情况下,急性酒精中毒的反应会直接威胁你的生命。” “第二常见的是过量饮酒导致的猝死。过量饮酒会让你心脏负荷加重,从而出现猝死反应。过量的酒精会导致你的交感神经兴奋,进而加重心脏负荷。对于已经患有心脏疾病的人,如冠心病患者,饮酒可能导致血管破裂,引发猝死。” “还有就是误吸,这是醉酒后发生意外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饮酒后最多的反应之一就是呕吐,当你在酒后呕吐时,胃内容物容易反流进入气道,导致窒息和吸入性肺炎。如果情况严重且未得到及时处理,可能会致使你窒息而死。” “还有药理反应,也称作双硫仑样反应。当饮酒者在服用过头孢菌素类药物、硝咪唑类药物以及其他抗菌药物后饮酒,就有极大的可能引发双硫仑样反应。这种反应包括呼吸抑制、昏厥甚至死亡等。这是因为这些药物抑制了酒精代谢过程中的一种酶,导致大量乙醛在体内积累,造成急性中毒,威胁生命。” “除了上述那几个最常见的原因外,还有一些其他因素可能导致饮酒后猝死,如急性胰腺炎、脑出血、低体温、横纹肌溶解以及洗胃后低渗等。” 总之,因为过量饮酒而引发突然死亡的原因多种多样,主要与酒精摄入过量、药物相互作用以及个体健康状况有关。 因此我倡导大家在日常生活中适量饮酒,避免过量,并注意与药物使用的相互作用。对于有心血管疾病等基础疾病的人,应尽量避免饮酒以降低风险。 适量饮酒并不是禁止饮酒,而是“大醉伤身,小饮宜人”,实在想小酌几杯也无伤大雅,建议喝酒喝到微醺时刚好。 借着王庆泽的事,这里我顺便给大家科普一下,从《民法典》实施之后,如果同一酒桌上的人的因过量饮酒而出现人身安全、生命危险,那同饮者皆要负责。对任何事可能发生的意外提前存有防备之心,不要劝酒,不要拼酒,这一点希望大家都能明白。 王庆泽听完消化了一会儿,对我和祝潇潇问道:“你们怎么懂得这么多?你们的化学和生物也很厉害吧?你们以前在学校是学医的吗?” “跟着法医解剖尸体学来的。” “多出出醉死现场就知道了。” 我和祝潇潇又是不约而同给出了答案,说完后我们相视一笑,果然是实践出真理啊。 王庆泽:“……” 在王庆泽进入短暂错愕的时候,我把话题拉了回来:“你刚刚说你觉得你没死是因为你奶奶救了你?” “嗯,是的。”王庆泽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王庆泽半跪在韦淑涵的坟前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他对着他奶奶彻底展现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他一边大口灌着酒,一边细数从小到大受到的委屈,越说越伤心,灌酒的频率就渐渐变得高了起来。 别看这小子当时抱着自杀的心态,实际上人的精神和肉体是两个系统。人的身体会本能地对痛感产生抵触,就好比大多数人被蚊子叮了个包,都会选择在上面掐个“十”字,更有甚者会掐成“米”字,正是因为人的身体本能地会对痛感产生最高反应,因此痛觉会盖过其他所有感觉。 因此王庆泽虽然在灌自己的酒,但其实灌的每一口喝得都不大,因为吞咽白酒对会喉咙和食道产生灼烧感,灌酒的动作会就机械性的变小。 虽然他心里想的是把酒大口大口地灌下去,实际动作却是只能小口小口吞。这种身体本能地趋利避害的反应,跟那些抱着必死之心跳河自杀或上吊自杀的人,真正开始之后一样会产生剧烈地挣扎实际上是一个道理。 一瓶酒才下去了三分之一,王庆泽就已经迷糊得不成样子了。他先是用手扒拉着墓碑,朝旁边一阵狂吐,吐完之后舒服了许多,然后顺势滑坐在了地上,靠着墓碑便睡着了。直到一阵阴冷的风把他吹得半梦半醒,好像听到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你忘了你是来干什么吗”,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是要割腕。 香烛已经点完了,四围一片漆黑。王庆泽摸索着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酒包在嘴里,他先对着美工喷了一下,又对着自己手腕喷了一下,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又狠狠给自己灌了一大口下肚。 讲究!不愧是学霸,看看人家做事多严谨,连割腕自杀都知道要先给自杀工具和切口处消消毒,真真儿是个讲究人啊。 我牵了牵嘴角,但到底还是没笑出来,谁知道眼睛一转就看到张九炎对着我看过来的眼神里充满了责怪。我瞥了眼还沉浸在回忆中的王庆泽,趁他没注意的空隙对着张九炎伸了伸舌头。 王庆泽虽说喝了酒,但在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紧张的,毕竟自杀嘛,他也是头一回。 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其他什么,他在割腕的时候,感觉这割腕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嘛。当时王庆泽的心里还想着他那个“酒醉自我麻痹自杀法”真的有效,果然知识才是硬道理。 王庆泽拿着刀在手腕上割了半天,也没觉得有血出来,虽然看不见,但他感觉到并没有液体流出,更没闻到血腥味。反而他拿刀的手越来越重、越来越沉,连一把小小的美工刀都快拿不动了。 在不解中王庆泽拼命地睁大眼睛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奶奶韦淑涵站在了他的面前,拖着他割腕的手,满脸心疼地不让他继续往下割。 看到去世许久的奶奶出现在自己面前,王庆泽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他甜甜一笑对着他奶奶说:“奶奶,你来接我啦?你等着啊,我一会就来陪你。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真的好想你。” 第332章 半梦半醒间他看周围全是人 韦淑涵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心疼地继续拉扯着孙子要割腕的手,就这么和他扯来扯去,扯了老半天。一直拉扯到王庆泽酒劲发作,又趴在他奶奶的墓碑上沉沉睡了过去。 “难怪你要说是你奶奶救了你,难怪你手上的伤口连皮都没破。”我若有所思,后又问道,“然后呢?” 王庆泽回忆了一下回答道:“然后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王庆泽梦见从不远处走过来了一个老头子,瘦高瘦高的,就是面黄肌瘦的,他笑眯眯地走到王庆泽身边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对他说:“是个好孩子,聪明有智慧,来给我当孙子吧。” 这个老头子弯腰牵了他的手就想把他拉起来带走,这时王庆泽的奶奶赶了出来,拿着手里的拐杖就敲在了那个老头子的脑袋上,然后将那老头子一把推开,挺身拦在了他们的中间,把王庆泽护在了身后。 那个老头子气呼呼地瞪着他们,韦淑涵同样怒目圆睁地瞪了回去。于是他的奶奶和那个老头子,他们两个就在王庆泽的身边吵了起来。 看吧看吧,让你小子作死吧。阴阳有别,这傻小子的做法不仅让他奶奶在泉下不安,还引来了那些没有后人的孤魂野鬼,不管他们是来找替身还是找伴解闷的,对王庆泽来说都不可能是好事。不过这些阴魂真的好文明啊,互相瞪眼儿然后吵架,我还以为他们要打起来呢。 无间中看到张九炎又盯着我看,这次他的眼神的意思是“你是看热闹不嫌事是吧?”我微微撇了撇嘴,这家伙怎么老是盯着我看啊,我脸上是有花吗? 另一边王庆泽还在一字一句地讲述:“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做梦,还是在半梦半醒之间真的听见真的看见了。后来周围又出现了好多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还有一些小朋友。他们这群人中有些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样子,有的却也十分丰腴富态穿着光鲜。然后这群人分成了两拨,一拨人在劝架,一拨人在看热闹。” 哈哈,果然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啊,连变成了鬼之后都不例外,还劝架还看热闹。我这么想着就有些想笑,我才牵动了下嘴角,张九炎就又跟提前预知了似的朝我看了一眼。 “然后呢?” “然后我就听见我奶奶在叫我起床了,她让我快起来,不要在那里睡,让我回家去床上睡去。” 王庆泽醉酒后的样子和大多数赖床的人一样,赖床是起不来,而他是醒不了。 他听见他的奶奶一直在旁边叫他“小泽,起床了,小泽,快醒醒”,但他就是不想动,眯着眼睛对他奶奶说“让我再睡一会,一会就好”,他翻了身还是没有动。 王庆泽的奶奶叫了他半天,在他翻身之后却突然没有声音了,他心里渐渐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但又理不清头绪,想不出到底哪儿是对劲。 于是他有些奇怪地睁开眼睛一看,顿时吓了一激灵,他看到一个陌生的老爷爷青面半骨地站在他眼前,恶狠狠地瞪着他,说话的声音也相当凶恶:“你奶奶让你别睡了,你是听不见吗!” 王庆泽登时就被那老爷爷给吓起来了,在害怕之余开始大叫:“奶奶,奶奶你在哪?奶奶我害怕!”然后他就看见他的奶奶朝他跑了过去,拖住他的手就往前跑,跑着跑着他的奶奶就不见了……王庆泽很伤心,边哭边找奶奶,然后就一头奔进了张九炎的场里,一身酒气地扑到我身上。 嘿,这小子是把我当成他奶奶了吗?我眯了眯眼,张九炎则是看着我笑了笑,就连祝潇潇那反应迟钝的都看出来跟着笑了笑。 王庆泽这么聪明自然也看了出来我们在笑什么,他又解释道:“我可没把你当作是我的奶奶,我都说了在当时我根本没看清你是男是女。再说了,你哪能跟我的奶奶比。” 我:“……” 得,又是一个智商高情商低的钢铁小直男!而且这钢铁小直男的解释真是多余,还不如闭嘴!我撇了撇嘴,心里安慰自己说算了算了,仙女不应该跟这小屁孩一般见识。 王庆泽回忆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他去他奶奶坟前醉酒割腕自杀,他奶奶因为不忍看着孙子死于是阻止了他,谁知道周边出现了那么多孤魂野鬼,有对他好奇看热闹的,也有对他不怀好意的,韦淑涵为了他的安全,就想办法把他带到了张九炎这里。 看来张九炎除了在人的圈子里出名,在周边阴魂的圈子里也挺有知名度嘛。我看了一眼张九炎,谁知道这家伙根本没看我,还能猜到我在想什么,他只淡淡说了句:“不是我有知名度,只是因为我厂子这边的磁场好。” 我:“是是是,你厂子里磁场好,在你身边的磁场更好。我们的张大师。” 祝潇潇早就习惯了我和张九炎的这种“你的思想,我来解读”的沟通方式。但王庆泽不懂我们的相处模式,他疑惑道:“什么?” 张九炎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问道:“我刚刚问过你,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过来我这里的,你现在知道了吗?” 王庆泽想了想,突然睁大了眼睛道:“哥,你的意思是,是我奶奶带我来的?”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而且这类人对任何可能存在的事物的接受程度也很高,根本无须多言。 和我预想的一样,王庆泽开始了左顾右盼寻找他的奶奶,嘴里还喃喃着“奶奶,奶奶,我是小泽,你在哪儿啊奶奶,你出来见我啊。” 这场面看着让人有些心酸,于是我劝慰道:“阴阳隔一层纸,就是捅不破。因为维度不一样,就算她此刻在你面前,你也是不可能看到她的。但是她能看到你,只要你好好的,她就会好好的,知道了吗?” 王庆泽低下头,短暂的失落之后,他再抬起头来看向了张九炎,并且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 第333章 有办法,但不会给你用 这小子!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居然在这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马上就联想到了张九炎的“已知”,在瞬间就反应过出了张九炎肯定与众不同。 不过王庆泽再聪明也到底是个孩子,跟成年人比心性还是差了点。他可能是太过于思念他的奶奶,又或者是因为他从来都没真正见过鬼,王庆泽有些激动便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起猛了又坐了回去。 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带着恳求的表情向张九炎问道:“哥,你能看到我奶奶是吗?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了,你也让我见见她吧!” 我知道张九炎是有让阴魂现身的神器的,他自己本来就有一些,之前老苗婆又给过他一块。对了,前面有介绍过,这个神器的名字叫通天犀。不过我摸不准张九炎的决定,所以我只是朝他看了看,没有说话。 张九炎凝视着王庆泽,没有表情,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直到王庆泽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他像是对着张九炎,也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还是没有办法对不对?你也没有办法让我见见我的奶奶对不对?” 这样拒绝了也好,已经阴阳相隔又何必过于牵扯呢,再说那通天犀的确也是不可多得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不可再生的宝贝,能省点就省点吧。 谁知道张九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回答道:“有办法。” 张九炎“有办法”三个字让我们三个人在瞬间都露出不同的表情:我是不解,祝潇潇是好奇,王庆泽是惊喜。 就在我以为他要帮这小子的时候,就在祝潇潇以为能看看鬼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就在王庆泽以为可以见到他的奶奶的时候,张九炎又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办法有是有,但我不会给你用。” 我:“……” 祝潇潇:“……” 这家伙是猪吗!你不帮人家就别告诉人家你有办法啊!你说了有办法,又直接拒绝人家,这不妥妥找骂拉仇恨嘛! 果然王庆泽的情绪比刚刚激动多了,他站起来质问张九炎:“为什么啊?为什么你有办法都不能帮帮我?你真是铁石心肠!你帮帮我会你少块肉吗!你帮帮我你会死吗!” 这小子这的话我就不爱听了,合着别人还必须要帮你了是吗?再说,通天犀是什么东西?要是帮了你可不是妥妥跟剜肉一样痛嘛。 我正要开口呛他两句,张九炎对我摆了摆手,然后直视着王庆泽的眼睛,淡淡问道:“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一定要帮你?” 张九炎这一问直接把王庆泽问得愣住了,张九炎又接着道:“你和你奶奶已经阴阳相隔,这是不可变的事实,你知道要让你的眼肉看到她,我要付出的是什么吗?你也看到了,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你想得到我的帮助可以,那你能拿什么跟我换?我为什么要拿我非常宝贵的东西,去帮你这么一个才认识又什么都没有的人呢?” 王庆泽恨恨道:“果然商人都是奸诈的!像你们这种人只讲利益,一身铜臭,一点人情也不讲,你真是没人性!” 我听得都有点火了,又准备要说话,张九炎再次对我摆了摆手,把我的反驳生生压了回去。 被王庆泽骂,张九炎也不恼,他还是语气淡淡:“是,商人不讲人情,你说得都对。不过我告诉你,世界上任何关系的本质都是价值的交换,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利与义。你我才相识几小时,对我而言,跟你之间还谈不上义。再说你一个学生,加上你的家庭条件更谈不上利。即便我要给仙家积功德,但也不是没有底线,只要你没有遇到危险,没有遇到非要我出手的情况,我不管也不违背什么。就比如像你现在,想和你去世的奶奶见一面的无理要求,我拒绝你也是在情理之内。” 王庆泽语气还是恨恨,但气焰却比刚刚消下去了很多,他道:“我要见我最重要的人,我要见我的奶奶,怎么就是无理要求了?难道你就没有亲人吗?难道你从来都没想过要见一见你去世的亲的人吗?” “住口!你骂够了没?在这个社会上,没人有那义务和责任去照顾到你方方面面的情绪和思想。你想你的奶奶我们理解,但你指责别人的时候得先想一想你有什么资格这些话!”眼见这小子说话越来越过分,我呵斥道。 谁没有失去过亲人呢?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难道我不想他们吗?祝潇潇的爸爸和哥哥,还有张九炎的爸爸,谁会没有思念的亲人呢? “你的奶奶是你最重要的人,可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张九炎看了看王庆泽的身旁,轻微皱了皱眉,又道:“活在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已经去世的亲人,谁的亲人又对他们来说不重要呢?难不成每一个失去亲人的人,我都要去帮他们再见一面吗?” 张九炎一席话直接把王庆泽说沉默了,我也觉得张九炎说得很对,我在旁边跟着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大家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会张九炎开口向王庆泽问道:“你还想圆你一直以来的清北求学的梦吗?” 说起清北求学梦,王庆泽的情绪又有了些许起伏:“我一直都在说清北学府,把能成为这两所高等学府的学生作为我人生的追求,刚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我爸妈一直逼我,好像在他们眼里,考不进这两所学府,我的人生就完了一样。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好的学校之所以好,并不是因为学校的知名度,而是因为学校里面学习的氛围。” “我没有考上省重点高中,但在作为学生代表去学习交流的时候,我真的感受到了学校与学校之间的差距。在学习节奏如此紧张的高中里都这样,更何况自由懒散的大学校园?如果不进好的学校,就会渐渐被氛围带动,也会变得懒散的。” 王庆泽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惆怅。 第334章 我预聘你,直到你考上清北 张九炎看了看王庆泽,突然笑了,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淡淡:“说了这么多,所以你现在打算是什么?” 王庆泽的表情有着对现实的无奈,他说:“我向我爸提出来复读一年,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冲刺一下,我爸以实在拿不出钱拒绝了我。其实他拒绝的不光是我的复读,他连我上普通大学也一起拒绝了。他为了展示他的孝心,为了他所谓的面子……” “呵呵,一直以来他逼我读书是为了他的面子,结果却为了他的面子生生断送了我进清北的前程,想想真是悲哀。这是他的悲哀,也是我的悲哀。” 张九炎重复了一遍:“其他的你不用再多说,我问的是,你今后的打算是什么?” 王庆泽又陷入了沉默,就在我们都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开口了:“我的打算是去陪我奶奶。”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和祝潇潇又对视了一眼,就这傻小子是不是会继续寻短见交换了意见:应该不会。再说张九炎完全没什么反应,大概这小子是不会真去死了。 果然王庆泽又接着道:“不过算了,经过这次自杀,又和你们说了这么多,我大概也知道了一些事。虽然我看不见,但不代表不存在。就像姐姐说的,我看不见我奶奶,但她能看得见我。如果我一心求死,那我奶奶也会很伤心的吧。” “况且自杀这种事,过了一时的勇气就不可能再来一遍了。我会好好活着,就算读不了书,我可以去打工,或者给亲戚朋友的孩子们当家教,等存够了钱再说复读的事吧。”王庆泽认真思考了一阵,又道:“就算不能再坐回到高中的教室,成人高考也是高考,我不会放弃我重回‘武林’的梦的。” 好,这个小子!不愧是学霸!这边我心里给他点了个大大的赞,另一边张九炎又说话了:“你有这决心就好。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重新回到高中的教室,让你复读一年,去冲刺你心目的清北学府。” 王庆泽有些诧异问道:“什么方法?” 张九炎缓缓说道:“你现在差不多十七、八岁,如果聘用你,我也摸不准是不是违反了《劳动法》的相关法律。为了不对我的公司造成影响,所以我预聘你。” 我和祝潇潇是了解张九炎的,他的这个决定就等于是变相地帮那小子读书了。还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违反《劳动法》”,呵呵,真会演。 不过王庆泽不知道,以至于他的脸上出现了不敢相信的震惊感。 张九炎没有管他的什么表情,继续说道:“你回去休整好了之后,整理一下你的个人资料,并且大致算一算你要复读一年的学费、生活费以及你课外培训班费用是多少,过来我们签个合同。” 王庆泽的声音有些干涩,只见他的喉结滚了滚,问道:“什么合同?” 张九炎对他的表情还是视而不见,对王庆泽的语气就像当初让我当小助理的时候一样,公事公办的面孔。只不过少了一丝丝面对我时候的无奈,因为我脸皮比王庆泽厚多了。 张九炎说道:“就像我刚刚说的,你复读这一年所产生的全部费用,就是我聘用你的工资。我会让财务提前预支给你,帮你去实现你的清北学府梦。你这一年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好好学习,努力冲刺。但是等你高考结束的假期,还有你考上大学之后的假期,你都要过来我公司里打工还钱。我会按照当时的工作需要给你安排适合的岗位,因为提前给你预支了工资,所以你过来之后是没有工资的。等什么时候你的劳动力结清了我预支给你的费用,你就可以不用再来了。” 说完张九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工作干得好,符合我的要求,你想再继续的话,我也欢迎。” 祝潇潇对着张九炎竖起了大拇指:“还得是你啊,九炎兄!你真棒!” 我亦对着张九炎连连点头,这招先给一棒锤再给根救命稻草的方法,既保住了自己的通天犀又给了这孩子努力活下去的希望,关键给了他实现自己梦想的机会。高,实在是高! 王庆泽的眼泪涌了出来,他几步走到张九炎面前,膝盖一弯就要对着张九炎跪下。好在张九炎眼疾手快拦住了他,对他厉声呵斥道:“你这是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随意给人下跪?你给我站起来!” 王庆泽眼眶一红,就着张九炎的手站起身上来搂着他的肩膀就哭了起来,张九炎皱了皱眉。 别看张九炎对人好,可他在生活是一个相当有距离感的人。我刚想上前把这小子从他身上给扯开,祝潇潇就抢在我前面把这小子扯到了自己身上,对我一笑道:“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不然他一会儿又该抱着你哭了。” 祝潇潇一句话把我们都逗得笑了起来,包括这还在抽泣的傻小子,被逗的是又哭又笑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王庆泽擦了擦了眼睛,因着哭过声音还有些沙哑,他问张九炎:“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张九炎淡淡回答道:“对你好并不是无条件的,费用你需要用打工来偿还。另外,我只是刚刚答应了一个老奶奶的请求。” “什么老太太?”王庆泽看了看四周,突然愣住:“你说的老奶奶是……是我奶奶?她请求你什么了?” 张九炎看着王庆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语气淡淡道:“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有一些不一样的能力。虽然你看不见,但我看得见,刚刚她告诉我说有一些话请求我转告给你。我只说一遍,你好好听着,并且要记住了。” 王庆泽下意识直了直身子,注意力相当集中地看着张九炎,看他那样子就差拿纸和笔出来搞记录了。我和祝潇潇在一旁也跟着直了直身子,听得专心致志,不过我们俩纯属是因为好奇。 第335章 我们的道(一) 张九炎先是闭了会眼睛,后又睁开,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 “你在心里不要怨怼你的父母,他们也只是普通人。他们或许不太懂得如何做好作为父母该有的角色,可他们生你养你,为你提供吃穿,你可以不亲他们,但绝不能怨恨他们。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学会独立思考,学会解决问题。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你一定要知道,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错误的,你一生大部分的幸福都要靠你自己去争取。” “你今后还会遇到许多挫折和磨难,这是每个人都改变不了的人生坎坷。虽然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但也不会永远处于低谷,任何时候你一定要保持积极向上的态度。失败了不要紧,总结经验再来一次,一道路走不通就再试试别的路。” “你可能会在努力的过程中感到迷茫或无助,但你要知道,一颗种子也是需要时间来发芽的,同样小树苗的生长也需要时间。在这个过程还会经历风风雨雨的考验,最终才能成长成为参天大树。你就当自己是棵小树苗,你的成长一样需要时间,你只需要保持你的努力,并持之以恒,不要因为看不到眼前的成果而放弃。因为你现在的每一个脚印,都会成为托起你今后道路的台阶。”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你对奶奶最好的告慰,不是你考上什么学校,有了什么成就,更不是你一直沉浸在对奶奶的思念里无法自拔,而是你学会好好地照顾自己。” “如果你实在想奶奶,你就当奶奶是提前去你为布置下一世的家了吧,就像这一世的我们。” 听着这些话, 王庆泽捂着嘴,早已是泣不成声。 …… 李成曦和王庆泽他们两个人,有着不同的成长背景,各自经历了不同的磨难,他们两个人的经历引起的反响真的很大。 就有读者私信我说“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也有人对着我倾诉原生家庭对其本人造成的伤害;还有一部分读者说他们两个的人事虽然能产生共鸣,也十分感慨,但好像和这本书的玄学主题不是那么契合。 有的读者甚至直接提醒我说:“茜茜啊,我们想看跟灵异搭边的故事,最近这两个孩子的故事怎么没有阴魂或是仙家的出现啊?这样会不会偏题呢?” 既然有读者说与“玄学”偏题,那我们就先来讲讲什么是“玄学”。 ??玄学是魏晋时期出现的一种哲学思潮,主要研究《老子》、《庄子》和《周易》?,被称为“三玄”。玄学是魏晋时期取代两汉经学思潮的思想主流,被称为“玄远之学”,其核心思想是“祖述老庄”,强调幽深玄远的哲学反思。 玄学的研究内容非常广泛,涉及形而上学、宇宙观、人生观等多个方面。其讨论的问题包括有与无、生与死、动与静、言能否尽意等形而上的问题……可以说是包罗万象。 玄学并不是一种迷信,而是一种深邃的哲学思考方式。其强调对宇宙、社会和人生的反思,因此,玄学更像是一种高深的学问,需要有一定的哲学基础和文化素养才能驾驭的“科学”。 因为我的境界与认知远远不够,所以玄学在我这里没有那么高深的理解,只能单独作为“超自然神秘现象”的统称。 只要是抽象的、脱离我原有认知的、以我现在所处的维度解释不了的事物和现象,这就是以我现在的水平对玄学的理解,即“以自然之生机,变教条为适时”。 自打从我无意间发现了张九炎那家伙“北马南茅”的身份之后,我所经历的“超自然神秘现象”比我之前活的那二十来年加起来都多。 但更多的,是我对人生万象的感悟,社会百态的感慨,以及对人性多面的惊愕。以上种种,我在张九炎身边看到的、想到的,比在局里实习的期间,甚至包括在后来真正正式成为一名人民警察之后的总和还要多。 我在一一给他们回复和讲解的过程中,突然悟到了不少东西,借着这两章和大家分享。如果有什么不全面或者不对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包涵指正。同时欢迎大家批评指导,号码是“xiaoyaonv-qianqian”,又名“大红鞭炮炸鬼子”。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活得特别纯粹特别绝对的人,简单来说就是爱憎分明、非黑即白。直到接触到了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以及他们遇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于是我渐渐悟出,其实世界包括在其他维度,也是有一些灰色地带的。 在人类的世界里,我看到过那种外表看起来特别朴实憨厚,为人处事亦敦厚善良的务工人员,这样的人却也会在半夜偷偷钻进冒着粉色灯光的房间里要“爽一爽”。 在我参与过的案子里,有那些看起来骨瘦如柴行将就木的老年人,他们步履维艰蹒跚难行,却转眼就帮着拐带集团把好心送他们回家的姑娘卖到了偏僻的山区。 我在和驴友徒步偏远地区的时候,也遇到过从事着特殊职业的皮松肉垮的中年妇女,她拿着纸笔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姑娘,我不识字,能请你帮我给家里的伢仔写封信不?”……信的内容我现在都还记忆犹新:“蛋伢,妈妈在外赚钱不容易,你在家要好好学习,还要照顾好奶奶。妈妈在外面都好,你们不要担心,过年我就回来团聚……” 我还看到过双腿尽失、蓬头垢面的拾荒者,纯纯靠着乞讨为生,却依然半爬着把自己那点点积蓄送到相关部门,去为灾区、为贫困山区捐款,而被他供养的大学生在得知资助自己的是这样一个人时,却嫌弃他脏乱臭…… 就拿张九炎亲身经历的事来说,被他那个所谓的“十世兄妹”里面的妹妹王一淼,在她用得着张九炎的时候就“哥哥,哥哥”地叫着,用不着了转眼就能过河拆桥、挑拨离间。一边拿着张九炎厂子的资源作为她对外立“不爱钱”人设的资本,一边又诋毁着张九炎在共同认识人心中的形象。 可站在王一淼的角度,她似乎也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因为她的认知就是这样。她只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度,只能靠拉低身边的人才能凸显自己。在她的眼中她没有大奸大恶地去害过人,就好像已经是在做对的事了。 第336章 我们的道(二) 对于这些事里的这些人,我真的很难用简单的“好”与“坏”去区分和判定,我一直拿着他们的a面和b面在心里做着自我辩论,还曾因为一度思考不出结果而钻了牛角尖。 有段时间我甚至对人性产生了怀疑,虽然我自己没遇到,但我也为那些黑白不分明人而陷入了思考,我更为张九炎遇到那样的人愤愤不平。 最后还是张九炎这个当事人把我从这种情绪中拉了出来,他和我聊了很久之后,作出的总结十分到位。 张九炎说:“在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对错和真相,只有不同的视角。你站在什么视角,你所看到的真相和对错就是什么。‘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一切自有天道法则作为约束,万事皆会形成因果,我们只需做好自己就行。”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真不是说着玩的,每个人在做事之前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所作所为吧。别等到报应来找你的时候,就是找人给你一天做一百场法事,也阻止不了因果的索报。 我们再把话题回到这本书上来。 关于李成曦,这傻小子曾经一门心思地想成为一个在国外生活的人,天天羡慕外国人,因为他觉得国外什么都比国内好,但他不知道的是,“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片面认知。甚至他在去缅北之前,还觉得金三角那种地方都比我们国家好出千倍万倍。 结果呢,刚刚出去就哭爹喊娘的想回来,深刻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作“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这傻小子现在偶尔都还会跟我们去做普法,尤其是在毕业季这些时间节点,他会现身说法地去给那些青少年或者刚刚成年的孩子们讲述他的真实经历,告诉他们自己想要的生活必须靠自己脚踏实地去创造,而不是通过旁门左道走捷径,最后成为那些魔鬼的奴隶,被压榨完价值之后尸骨无存。 张九炎说过,国运是一切气运的基础,没有这个先决条件,没有这个作为基础,你的任何气运都是免谈。但是关于这方面我真的不能写的太多,总之请大家记住,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国、自己的家都不爱,那这个人无论走到世界上的哪个角落、无论他飞到过多高,最后的结局也一定是跌落到谷底。 还有王庆泽的事,虽然没有那些与鬼魂沟通的过程,也没有仙家怒显神威,但是他看似普通的经历对我的触动却更深更大。 因为他所经历的,是每个人都有可能会经历的事,一个是原生家庭的痛,一个是最亲的人离开。 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重复着“相遇”和“离别”,在这个或长或短的过程中,一定会有苦有甜,然后形成一生的经历。从王庆泽这两件事,直接映射出了每人一生必须面对的课题,原生家庭和生死离别。 经历过原生家庭伤痛的人或许在早些年里并不明白,只觉得待在家里就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和父母或亲人稍微多说几句话就会直接烦躁到想要原地爆炸…… 他们一直这样懵懂地隐忍着,直到在他们长大后,无意中看到“好的童年会治愈人的一生,而坏的童年则需要人的一生去治愈”这句话的时候,共情到泪流满面,然后默默地在心里抱了抱曾经小小的自己。 关于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我对这方面的感触确实不多。我很幸运,也感谢我很开明的父母,为我营造了一个可以治愈我一生的美好家庭氛围。我有着很好的爸妈,有着美满的生长环境,在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中,他们给了我极高的底气,也赋予了我极高的容错率,才让我有了现在的美好品格,和面对任何困难、任何挫折的勇气。有他们作为我的精神力量,我所向披靡、无所畏惧。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那种原生家庭的痛,但我依旧希望那些经历过这些伤痛的朋友们,能把目光放在更长远的未来,不要一直将自己束缚在过去,解开心里的枷锁,才能更好地张开翅膀。可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所以如果能到这样最好,即便做不到,还是要请你们务必好好地去爱自己。 我再说说另一个让我感触特别深的现象,那就是关于生死离别,这是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要用一生去适应的课题。 关于人的生死,我想到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对我讲过的一个故事。那是我外婆讲给我妈妈听的,我妈妈的外婆、也就是我的祖外婆,在她临走时曾拉着我外婆的手说“我的姑娘啊,我真的是舍不得你啊。” 可是这一转眼,连我祖外婆口中的姑娘,也就是我的外婆,她老人家都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这个故事、我祖外婆的这句话对我的影响特别大,在我后来的日子里,无论是在局里办了多少案子,又或是跟着张九炎看了多少这个维度以外的事物,我依然没能参悟透生死这个课题,也永远参悟不透。 再后来我就已分不清楚是我参悟不透,还是根本不想参悟透,我相信很多人都跟我一样。 所以近年来流行起来一句话可以直击每一个人的心灵,那句话是这样说的:“那些让你怕得发抖的鬼魂,都是其他人穷尽一生的思念,却再也见不到的亲人。” 就像那天王庆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提出,想再见他去世的奶奶一面。当时张九炎的处理方式是先告诉他有方法,然后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显得不近人情,甚至可以说他这样的处理方式对一个孩子来说有些残忍。 我在事后问过张九炎,为什么要像这样先给他希望之后,又再把他的希望掐灭,这样不是更伤害他吗? 张九炎说:“你理解反了,我这样做的意义,恰恰就是把那傻小子已经覆灭了的希望重新给他燃烧起来。” 第337章 我们的道(三) 看我疑惑,张九炎给我讲解了他这一做法背后的真正原因。他说: “王庆泽的奶奶已经去世,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他的奶奶是他从小到大的精神支柱,在她去世之后,撑着王庆泽的,就是争那口一定要考上清北的气。他没能考上,所以他的气就散了,于是在万念俱灰之下,他想去他奶奶坟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王庆泽的奶奶舍不得孙子死,所以救了他,并指引他到了我这里,遇见了我们三个。经过你们插科打诨地开导,使他重新有了活下去的欲望。你知道为什么他的出想见他的奶奶,我不同意吗?并不是我心疼那点东西,就是哪怕我给他点了通天犀,让他们见了面又能怎样呢?这些能让他的奶奶活过来吗?或者说能剪断那小子对他奶奶的思念吗?” “就算我把全世界的通天犀都给他点起来,也总有燃尽的一天,他一样会失去他的奶奶,他们还是和现在一样阴阳相隔。我让他们再见一次,他就会再经历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反反复复朝同一个伤口戳下去是不会起茧的,最终那个地方只会发炎化脓彻底废掉。” “体验过失去亲人痛苦的不只他一个人,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在失去至亲之后都会非常痛苦,谁又不希望能再见一眼自己的亲人呢?难道要把通天犀给所有人都点一遍吗?无故紊乱阴阳,谁又担得起天道法则惩罚的后果?” “你也看到了,在那天他回去的时候,我单独跟他谈过。当时我对他说,没有人会去扶持一个毫无价值的人,无论这个价值体现在哪方面。所以一定要好好经营自己,就算你现在跌入了谷底,也要让自己持有与人交换价值的筹码。等你有了能与我交换筹码的那一天,再过来找我交换通天犀吧,在此之前你应该把你这些想法统统都收起来。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眼前最紧要的,是要好好学习,你在高考之后还得利用假期过来工作,把我提前预支给你的工资给还上。” 难怪王庆泽那天从张九炎厂里回去的时候,那眼神坚定得就像马上要入党似的,原来是因为他有了新的目标和念想。我就说张九炎从来都不是那么狠绝和刻薄的人,怎么会对王庆泽说出那样的话,原来是在帮他。 接着我就要说关于仙家和阴魂没出现了,其实你们知道吗,如果一人个有带着缘分,那么仙家无处不在;如果一个人已经立了堂口,那么这个人在哪他的堂口就在哪儿。 至于阴魂那就更多了,只不过是我们这些普通小白人看不见而已,保不齐当你能看见的时候,你身边就全都是。 其实出马仙在真正处理事情的时候,是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比如什么结印打架、引天雷劈魑魅魍魉、对着空气说话这些统统都不存在。 我再次强调,如果出现以上种种,几乎可以判定为骗人。 首先,结印在早期道教的中又被称为“诀”。在道家法术中,结印被称为“掐诀”、“握诀”、“捏诀”、“捻诀”、“法诀”、“手诀”、“神诀”,有时称“斗诀”。这是道教独有的方式方法,如果一个人只是出马仙弟子,那这人怎么可能会用道教结印的方式去打鬼呢? 再来说出马仙处理事情的基本方法,最多的就是和谈。出马仙弟子就像中间人,帮两边调和关系,闹腾的仙家或阴魂说讲条件,经出马仙弟子调解后转达出来,再由被闹腾的人去完成,一件事就此解决。 哪里会动不动就打起来了?一言不合就开打,真以为这是在搞帮派斗争吗?再说如果真到了仙家要动手的那一步,就不是你来我往、你薅我头发我扯你耳朵那样的打法了,也没有边打边搬救兵一说。众仙家他们那个维度的战争,上手就是拿捏,谁强谁弱一下就见高低,不会像人类打架斗殴那般的“你扇我一巴掌,我我给你一手肘的”,不是这样的。 其次,关于“出马仙引天雷”这个神奇现象,我前面就已经讲过,现在我再讲一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因为引天雷去劈对手,这对仙家来说,就等于自杀式袭击,伤敌一千自损一万二,关键无论仙家再强,都永远不可能引得下来天雷,包括普通雷电劈对手这种事。任何修炼的动物仙都没有这个本事,没有例外。 最后,对着空气说话、做动作这类的。呵呵,出马的流程有一步是什么大家还记得吗?开窍、捆窍,既然能心通为什么还要去对着空气做这些动作?不多余吗?能坐车为什么要走路?同样,心里直接就能和仙家沟通的,为什么还要通过嘴上自言自语再说一遍?再说大多数出马仙弟子都是低调的,你刻意着对着空气说话做动作的,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与众不同吗? 看到这里了解我的人可能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我想说的是,大多数人找到出马仙弟子,处理的事无论或大或小,都是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种电影效果的,因为生活不是科幻片。 或许这些效果在另一个维度里存在着,不过我们这些小白人看不到,包括那些出马仙弟子们,他们也是不能直接看到的。他们对另一个维度的视觉全都来自于身后师父给打的影像,而非直接出自他们的眼睛。 我们看到的,只会是家长里短,全都是人生百象,绕来绕去永远也绕不出人性二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或许上天让我在冥冥之中成为张九炎的小助理,就是想通过我的书告诉世人:保持清醒,不要轻信,不要被骗。这就是我们的道,也是这本书的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你们的“道”在哪里?欢迎大家一起讨论,号码是“xiaoyaonv-qianqian”,又名“大红鞭炮炸鬼子”。 第338章 找张九炎报案的夫妻(一) 每个城市都出现过人口失踪的案件,在这些失踪案件中,有的是由于个人原因,如离家出走、精神问题或犯罪行为;有的则可能涉及更为复杂的社会因素,如人口贩卖、家庭暴力或意外事故。 无论是哪一种,涉事人的家人或朋友都会选择到公安机关报案,或者登发寻人启事。可你们见过一个出马仙失踪了,有人到另一个出马仙那里“报案”找人的吗? 我见过,在张九炎这里我就见到了。 那天祝潇潇办案子回来,路过张九炎的厂子照例转了进来,一身警服,看着真是个精神小伙。他昂首挺胸走进张九炎的办公室之后,一下子就“葛优躺”在了沙发上,一边呼呼擦着汗,嘴里一边说着:“外面热死了,真是热死了……” 我看着那大傻子衬衣背上整个都是湿的,他也不管,就这么直接压着后背上躺了下去,我拿了包湿巾递给他道:“你拿去擦擦背,这里面空调开得低,仔细一会收汗感冒了。” 祝潇潇仰躺在沙发上,瞥了一眼我手中的湿巾:“不会又是那啥‘大菊为重’湿厕纸吧?你先检查检查,别又拿错了。” “爱用不用!”我把湿巾朝着祝潇潇砸过去,被祝潇潇一抬手稳稳接住,他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确定了不是湿厕纸,便抽出一张湿巾,但他却没有擦背,而是搭在了脸上。 这大傻子是去干什么了,怎么感觉他好累的样子,于是我走到他旁边问了出来:“你干什么去了?” “我中暑了……”祝潇潇瓮声瓮气地回答。 我两步走上去把他脸上的湿巾扯了下来:“说!” 祝潇潇这才坐直了身子,又抽出一张湿巾先擦了擦脸,然后擦了擦手,接着叹了口气道:“这世界上的骗子太多,傻子明显不够用了。而且损失财产的人也多,一个个拦都拦不住地非要上赶着把钱给人家转过去,银行工作人员多问几句还挨骂,我们上门劝阻也挨骂,后来又到局里哭哭啼啼想找回损失。唉,反诈工作真的好难。” 我笑着戳了祝潇潇那颗大脑袋一下,走到冰箱给他拿了瓶张九炎的酸梅汁,想了想又给他加了很少量的热水,让他喝的时候不至于太过于冰凉,递给他道:“这个很适合给你大脑降温,再说他们要是烦你们,你们就耐心地多讲讲,讲到他们不烦不就好了。” “还是茜茜最好。”祝潇潇接过直接一口喝来见了底,“不是我们不耐心,关键我们给他找回了损失,打电话找他确认,他不接电话。一直打,打到他好不容易愿意接电话了吧,一听我们说是公安局的马上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又给他倒了一杯:“然后呢?” 祝潇潇接过再次一饮而尽之后,砸吧砸吧了嘴说道:“可能是被我们打电话打得烦了,接起来听说我们给他把钱找回来了,就直接嚷嚷着‘送你们啦,送你们啦,这钱我不要了’又把电话给挂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这人也是,早有这反诈意识也不至于会被骗钱了。”我走到他旁边坐下,“再然后呢?” “这不直到我们找上门去,要把钱给他送回去,即便是这样他都还是不相信我们是真警察。无奈只好给他带回了局里,直到他坐在周队的办公室里才真正完全信了我们的话。”祝潇潇双手抱在脑袋后面,当枕头枕着,“把能追回来的钱退给他之后,安排我送他回去,回来的路上我才过来这里的。” 祝潇潇说着又坐直了身子,这小子一直板板正正的习惯了,真让他坐得歪瓜裂枣的,坐久了反倒不舒服。 就是在我们都坐得端端正正的时候,听见门口响起了很有节奏的三声敲门声,随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张师傅在吗?” 话音刚落那人就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身着警察制服的祝潇潇先是一愣,然后退了两步出去在办张九炎公室的门口看了看,又再迈进来,继续看着祝潇潇发愣。 “你在干什么啊?进去了又退出来的,你发什么呆呢?”这时那个男人后面又响起了一个女人声音。 从我们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女人把那男的给扒拉了开,自己走到前面先走进了办公室,不过她在看到祝潇潇之后也同样愣住了。 他们这表情几个意思?怕警察? 我和祝潇潇对视一眼,我对他们道:“你们找张师傅就请进来啊,在门口愣着干嘛啊?” 闻言那男的从后面又绕到了前面,他有些不自在道:“有警察在办案,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我:“……” 祝潇潇笑了笑:“你们口中的张师傅是我哥,我今天是顺路过来坐坐,不是办案。如果你们觉得我在这里有影响,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祝潇潇就想站起来,那男的见状赶紧摆了摆手:“原来是张家弟弟,你好你好。” 我听着笑了起来,祝潇潇也懒得解释,只听那男的又道:“不碍事,不影响,其实我们本来也要去警局的,只是听说张师傅很厉害,所以我们才先过来这里。” 本来要去警局的?听说张九炎厉害才先过来这里?这男人的话给我听迷糊了,我指了指沙发:“你们请坐吧,先说说你们遇到了什么事。” 然后我又对着祝潇潇道:“你去里间换把衬衣换下来吧,你这制服都打湿了穿着也不舒服,也免得他们不自在。张九炎那衣柜里面有衣服,你随便找件短袖穿着就行。” 这边祝潇潇进去换衣服,另一边我给那两位事主一人倒了一杯水,挺有主人翁意识地问了句:“你们二位是遇到什么怪事了吗?” 那男的正端起杯子正在喝水,听到我的问题后,赶紧先将杯子放下道:“也不是什么怪事,就是有之前有个经常见面的人,我们已经很久联系不上,也找不到她人了。” 第339章 找张九炎报案的夫妻(二) “这人是你们的谁啊?”联系不上人,难道他们要找的人跟曾经的涂小磊一样遭遇了意外,需要张九炎用六爻法找?想到这里我补充问道:“难道你们要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本来那男的已经又把水杯端起来了,听见我的问题,他又把杯子放了下来,可怜他一口水是一直喝不上。 我抬手示意他先喝水,这时祝潇潇走了出来,我看到他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祝潇潇竟然穿了件前面印了个机器猫的短袖,这衣服他从哪儿找出来的啊,我怎么从来没见张九炎穿过。 哈哈,张九炎这家伙竟然还有这么卡通的衣服,果然他的心理年龄是个迷啊,一会苍老的像八十,一会又幼稚得跟才八岁似的。当然这个八岁是指他的智商。 这时那男人终于把他渴望了半天的水喝进了肚子里,他放下杯子又摆了摆手道:“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找的就是一个正常的人,但是我们联系不上了。我们去她住的地方,发现她家连续好几天了都是大门紧闭的样子,可她那里平时不是这样的。平时她家里挺热闹的,又是事主又是她徒弟的。” 祝潇潇走到我旁边坐下,接了句嘴:“你说的人平时是怎样的?你们找不到这人多久了?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看看我和祝潇潇不同的反应就知道了,他从刑侦的角度,而我从玄学的角度,问出来的问题都有着各自的专业方向。 那男的又喝了口水,看他口渴的程度,外面温度应该是真的高,于是我给他将水续上,他道了声谢,接着轻叹了一声有些感慨地说道:“其实我们要找的这个人,她真算得上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呐。” 那女的在旁边连连点头,附和道:“她对我们家真的是有大恩的!” 聊了一会,我们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果然印证了祝潇潇刚刚进门时的那句话:“这世界上的骗子太多,傻子明显已经不够用了。” 这男人叫万有科,跟他一起来的女人叫郅依慧,他们俩是夫妻。他们家里上一辈的老人里面只剩下一个七十岁的老母亲,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大的孩子是儿子,已经在读小学二年级;小的孩子是女儿,刚刚上了幼儿园。 万有科在外面跑网约车,他是有单子就跑;而郅依慧则是在一家家政公司,她是有活儿就接。虽然他们家庭条件谈不上富裕,但生活是完全没有问题,当然也归功于这两口子勤快,肯吃苦舍得干。 有句老话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万有科和郅依慧都是善良的人,有孝心有爱心还有耐心。尤其是对家里的老人和那两个孩子,他们是宁可亏待自己也没亏待过他们一丝一毫。 本来这一家人的生活也算是其乐融融,直到他们的儿子万玉灵为学校组织游泳,发生意外溺了水,而且差点没抢救过来之后,这两口子是真的害怕了。 这时他们的老母亲鄢桂芳不知道从哪儿去听说小孩子年龄小,未满八岁没有定“根”,需要找人给看看,不然逃得了这一次,以后意外可能还会有。 这里说说关于常常听到的“小孩子定根”是指通过观察小孩的身体状况、生活习性以及家族遗传背景等方式,来判断孩子的体质和先天条件,从而确定孩子的健康成长方向和注意事项。 这一说法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较为常见,尤其是对于一些注重家庭规划和孩子教育的家庭来说,定根是一种重要的观念。 从古至今,我国都流传着一种传统习惯,就是有新生儿一出生,父母或长辈就会找师傅给小儿算一张“定根八字”,看这小孩何时定根,也是推算几算开始行大运,因为行运之日就是定根之时。但在此之前,这小儿一般都要交叉睑瓣闯过几道灾煞关,常见表现为容易生病,或者出现比较危险的状况。 所谓“定根”,犹如播种的植物种子破壳后,根扎土壤费心幼苗出土,靠自身吸收来自土壤的营养,并真正开始正常地发育生长。定根后,小儿就相对好养了。且算命师傅还会根据孩子的八字算出这孩子五行缺少哪一样,孩子的家人会在起名的时候给孩子补上。 每个孩子都有不同类型的“体质”,因此在孩子成长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也不同,得根据每个孩子的实际情况来看。 万有科夫妇俩相当重视,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传说中非常厉害的出马仙弟子,伊怡。 “伊怡?”祝潇潇重复了一次这个名字,表情有些思索。 “咋了?”我看向祝潇潇,“这人你认识啊?” “我听着这名字觉得挺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不过我可以确定我不认识这人,因为我不认识除了九炎兄以外的任何玄学人士。”从祝潇潇的表情来看,他应该还在他的脑子里努力搜索着这个名字的相关信息。 从万有科和郅依慧口中的描述来说,这人伊怡简直就是个入世的高人,还无比善良,天天没事就给老人孩子做免费祈福的法事,对外号称自己一心只为功德,立起来的人设就是那种有大德大能的人。 这不跟王一淼立的人设一样了吗?我心里默默想,是不是专业干这一行的都爱立个这样的人设啊?那张九炎跟她们比起来,简直就是摆烂的典型。不过实属正常,王一淼和这个传说中的伊怡她们得靠这个生活,张九炎却不是。 张九炎有自己的事业且他根本志不在此,实际上与现实生活不挂钩的功德,才是真正纯粹的积功德。 “那这个伊怡是怎么成为你们家的救命恩人的呢?她对你们家有什么大恩德?” 万有科的表情有些感慨,他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把杯子放下后直了直身子道:“我和依慧就只有这一儿一女,玉灵和玉妍是我们全家的心头肉,少了哪一个我们都活不下去啊!” 第340章 命会越算越薄? 这万有科的思想不错,最起码没有让人觉得他家的皇位要继承。 郅依慧接着道:“我们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两个孩子都是我们的心尖宝贝,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哪一个出了意外,我们都会活不下去。还有家里的老母亲,七十多岁身体就已经各种不好,要是没有了他们,我和有科努力奋斗的意义又在哪儿呢?” 万有科和郅依慧辗转找到伊怡家里的时候,那位传说中的伊大师正在用元宝机制作元宝,旁边蹲着两个号称是她徒弟的人在帮忙,据说是今天晚上给老人和孩子免费做祈福的时候要用的。 万有科看到的伊怡的第一眼,他就在脑海里冒出了一句话“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他看着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大师,心里想着虽然这伊大师的外表长得那么普通又是个四方脸,可人家心灵美啊。 真不怪万有科看不出来,因为从这个伊怡的外表上来说,看着跟年轻二字一点儿都搭不上边,就外貌来说最起码也得是个中年妇女。但实际上人家的真实年龄也就三十出头,只是整体看起来很显老相而已。 万有科夫妇有些局促地敲了敲门,伊怡抬头看了看,便朝他们走了过来。待到走近之后,伊怡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开朗大方的笑,很是自然熟地朝着他们问了句:“你们遇到事啦?” 一说话才发现这伊怡说话的嗓门奇大,东北口音显得她性格很是爽朗。不过实属正常,做生意的人么,要是声若蚊呐那还怎么做生意? 闻言郅依慧赶紧点了点头,又拉了一下丈夫的衣角,万有科立刻附和道:“对对对,您说得对。请问大姐,您就是伊大师吗?” 那位传说中的伊大师先扯了扯嘴角,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就领着他们进了里间,拿着万有科夫妇上至老娘、下至儿女的,当然也包括他们夫妇两个的生辰八字看了半天。 “因为给你们批了八字,就成了你们的恩人吗?”那成为他们家恩人的门槛也太低了。 “八字倒是没给我们批,伊大师说了,这批八字就是算命,而算命会使一个人的命运越算越薄,对我们本人不好,她不建议。不过虽然没给我们算命,但给我们家看出来了其他好多东西呢。”郅依慧赶紧摆了摆手。 关于“命会越算越薄”这个话题,就像之前有讲过的“地府预存业务”一样,我很想知道是从哪位大师那边传出来的?怎么突然就一阵风似的卷了起来,而且口口相传得越来越广。 这个传言的兴起使许多人开始担心了起来,因为绝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是找人批过八字、算过命的。那么“命”真的会越算越薄吗? 命运是在先天八字的基础上经过后天运势呈现的一种状态,这种状态基本处于平衡、互相制约的状态,目前还没有一种方式可以完全打破这种平衡。 我们再说说算命的原理,批八字和算命是根据每个人的生辰八字来算的,一个人的四柱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固定了,是多少就是多少,无法改变的。 再说给你算命的人又不是登记官,即便是登记官也无权擅改你的命理信息,你的四柱是什么就是什么,定了的作不了假更无法更改,那么请问这个“命越算越薄”是怎么变薄的? 如果说命越算越薄有道理,那可以说我国绝大多数人都有算过命,难道这么多人都变得命薄了吗?一些地方比如非洲某些部落,这里的人从没算过命,那他们的命就好了吗?无论是我们的事主,还是其他很多有大成就的名人,大家几时见他们说自己因为算命而命薄了? 要是“命越算越薄”这种说法真的有道理,那这些大师或道长岂不是都成了杀手了?那要是我讨厌谁、或者谁是我的竞争对手,我都不用自己努力了,直接找人给对方算上一百卦,岂不是世界都唯我独尊了? 日月轮替为易,易即是变化中的规律无论是人或是物,时刻处于这种变动之中。同样,一个人的命运是人的四柱在不同气场和不同时空所形成的组合,命运的线也会随着一个人的经历而出现波动。 比如在你身边出现或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多多少少会对命运产生一定的影响,或大或小。算命先生们的水平也分三六九等,名称不同,派别不同,但殊途同归。有的人气场杂,有的人气场纯,无论接触哪种人都会有部分影响,可能这“命越算越薄”的说法就是出自于此吧。 综上所述,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大家,无论你算命还是不算命,你的命运都是存在且基本固定的,这种存在有别于宿命论,也不会因为算了命就完全改变了,从广义上讲你自己才是你命运变数中最重要的一份子。 如果一个以玄学为事业的人,反复告诉你“别算命,越算越不好”“算了命会变薄”,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位大师根本不会算,或者说批不准确容易穿帮。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位大师为什么不给你们批八字呢?”我尽量把话说得委婉,“有没有可能是她在这方面不擅长?” 万有科一愣,可能一下子没有真正消化我话的意思,倒是郅依慧马上解释道:“伊大师是为了我们好呀。” 算了,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我懒得在一个话题上过多纠缠,于是让他们接着讲。 结果一听他们讲述的我又觉得是我肤浅了,伊大师算不算命有什么要紧,人家给他们全家看出来的内容简直可以说是丰富至极! 首先就是他们的老母亲鄢桂芳,身边跟着几个老鬼,不是索债就是要东西,用伊大师的话来说就是连他们老母亲儿时死了的“小老伙伴”都找来了,嫉妒她现在生活得好,子孙孝顺,要发泄心中怨恨,所以一直缠着他们老母亲,都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第341章 不得已涨价的大师 然后就是他们那一双儿女,万玉妍是童子命,一个不小心就得被上天回收,因为太乖巧了,上方的神仙没发现也舍不得她离开太久,有道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几天已经是极限了,她都三岁多了,可不得快点被召回去嘛。 至于他们的儿子,万玉灵那就更危险了,这孩子定根晚,离稳定下来还早着呢。这样下去他早晚得出大事,什么老鬼小鬼都容易碰,他灵魂不稳定,磁场容易受到影响,会因为遇到意外而死。他身边任何潜在的危险对他来说都是一个不稳定的炸弹,随时有可能会让他的小命玩完。 最后是他们夫妻自己,说万有科是带缘分的,得出马不然就会被老仙打磨难,轻则万事不顺、疾病缠身,重则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郅依慧则是身边的冤亲债主多得能排到巴黎去,上上上辈子的、上上辈子的、上辈子的,反正多的大概要从她盘古开天地那一世就得算起了吧。 总之万有科一家子在伊大师的形容里,就是他们家各项事态都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地步,再不采取有效地补救措施,他们这一家子马上就要从地球上消失了。不过既然这一家子已经找到了她那里,也是缘分使然,亦是她的因果,她会让她家那个全宇宙最万能的师父先暂时保住他们一家子的性命…… 我和祝潇潇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了意见:这什么伊怡大师大概率是个骗子! 我试图让眼前的夫妻俩意识到这一点,于是我开口道:“你们有没有怀疑过这位伊大师,她说的这些话里面有多少比例的真实性?” 谁知道这万有科一本正经说道:“哪能呢?她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还能说出我家里已经过世的人的名字,都说得有板有眼的,哪能是假的呢?” “她都说什么了?” 可能嫌万有科反应太慢,郅依慧干脆自己来形容,她的反应倒是快,记性也好,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大堆: “伊大师看出来我父母已经过去好多年啦,也看出我公公过世好多年啦,说他们在下都过得很好,因为她看出来了我们每年都有送很多东西下去。” “伊大师还说我丈夫前年碰到了一个被车子撞死的,说是他要找我丈夫当替身,就是因为有科身上带着缘分,有仙家跟着庇佑才没出大事。这是仙家保佑啊,我们一听就赶紧在伊大师那儿定了二百袋元宝送过去。” “我的老婆婆,她有段时间老梦见我老公公,又爱回忆曾经,包括那些已经死云的人。人家伊大师就说了,说我老婆遇到阴人了,他们那些已经去了的都看不惯我婆婆还在人间享福,就想带她一起走,全靠我老公公保着。不过我老公公也快撑不下去啦,全家就她最危险,给我们一家子急的不行。” “伊大师说玉妍是救苦天尊座下的小童子,因嘴馋惹下大祸,曾被罚下界历劫七世,谁这知道小家伙竟然贪恋上了人间烟火,回到天庭之后不好好修行又偷跑了下来,要是一旦被发现立刻就会被召回天上去。我一合计可不是嘛,这小丫头从小就爱吃,又不挑食,长得白白胖胖的。大家一起照相,她一个小朋友要占别人两个小朋友的位置。” “还有玉灵,伊大师说他从小就调皮捣蛋没个正形,说得真是一点都不错。这孩子从小就跟得了多动症一样,老是爱玩爱跳的,让他安静坐一会他都坐不住,从小到大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磕磕碰碰,可不就是对应了这孩子没定根容易出事嘛。” “至于我,我竟然带着满身的索命债主,还是积了很多世的。我的这些前世、还有前前世到底都造了什么些孽啊!可不管他们造了什么孽,造了多少孽,这又关我什么事呢?但伊大师说了,这些都是累世的,到我这一世了就需要偿还。反正我的阴债、我的冤亲债主,一大堆。我们想过了,还就还吧,最好在这一切全部结清,免得还要拖到下一世去,严重的还会影响儿女子孙。”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合着什么都让这一家子占完了呗。 我问道:“那你阴债要还多少钱?” 郅依慧回忆了一下:“光是我的大概两万多吧,三万不到点儿。” “两三万?人民币?你的那些累世冤孽是摧毁了银河系吗?”我说完之后,旁边祝潇潇噗一声把酸梅汁朝着旁边喷了出去。 “那哪能啊,我这是累世的,肯定多嘛。”郅依慧还特意补充道:“伊怡大师人可好了,一直强调我们不要去借钱,不要去贷款,但她不提我们还没想起来有这些方法可以弄到钱。钱哪有人重要,钱没了可以再挣,等还完这些再请她我们做个起运招财的法事就好啦。” 不得不佩服这伊大师啊,简直是一箭四五雕啊,又提醒了人家弄到钱的方法,又立了善良的人设,还把事主后续的法事给预先锁定了。厉害,真是厉害。 而且那什么伊大师的这些话太熟悉了,这不跟王一淼对她事主的说法一样嘛。我就没见过有哪个“大师”不给自己立的人设会差的。不过我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顺着问道:“来你详细说说,你们那个大师具体是怎么个好法?” “她一直劝我们不要借钱做法事,不要贷款做法事,要做的话也只用现有的钱来做,如果实在欠得多,就先给她写欠条,以后有收入了先还给她。”郅依慧说到这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丈夫,本意是想让他补充点内容,但万有科又在喝水,压根就没看她。 于是郅依慧就自己又接着说道:“她还说她一直以来看卦都是随心给压堂钱,可是遇到那些不要脸的、占便宜蹭卦的人太多了,她不得已只好将卦金收高了一些,可以过滤掉很不诚心的人。” 我和祝潇潇再次对视一眼,得出一致结论:那伊怡确实不得已,她真是太不得已了! 第342章 人民币成了两界流通的硬货了?(一) 啧啧啧,看看,看看人家伊怡,果然“大师”就是“大师”,收了高价还能让事主觉得她是“迫不得已”,她是在维护正义。 看来这伊怡不仅是自封的玄学范畴内的大师,还是个在“茶艺”方面相当出色的大师呢。 郅依慧看不懂我们眼神交流的内容,她还在继续补充:“虽说伊大师才三十出头,但她本人性格真的挺成熟的。她一边劝慰我们不要着急,她说她有办法帮我们,还一边告诫我们不要为了做这些法事而过上欠钱的日子。她说她做的这些都只是为了帮助别人,她自己有产业,又不稀罕这点儿钱,也不指望靠这些生活。她纯粹是为了给老仙们积功德,所以她每个月都会做免费的法事,为老人和孩子们祈福。” 这话我听着怎么又觉得这么耳熟呢?这不还是跟王一淼一个横版刻出来的吗?难道这都是干他们这一行的固有话术吗? 我又问道:“那你们要找她做法事没钱,她又纯为了功德,那什么伊大师都是给你们免费做的吗?” “那哪能啊。”万有科笑得有些憨厚,“她虽不赞成我们借钱做法事,但紧急的还是让我们先拿家里的积蓄先做了。剩下其他没那么急的慢慢做,她很贴心地让我们给她打欠条,到时候还点利息就行。她又是天天免费做法事,又是给我们赊账的,毕竟人家也要生活嘛,再说她去借钱也是要出利息的。” 打欠条?还要收利息?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神操作?这伊怡一边让人别借钱别贷款的,合着留着后手在这儿呢! 不过要说这伊怡坏吧,她也确实没让人贷款借钱什么的;但要说她好吧,她的种种操作又很迷,就比如她给人胡诌,还让人打欠条,关键她还收利息,因为她说她要借钱给人免费祈福,还要借钱来生活。她可真是伟大啊。 不过要是大家现在就震惊那真的是太早了,因为还有更加炸裂的还在后面呢。 在伊怡营造出来的人设里,她不仅不以玄学为业,且性格上是人淡如菊、清心寡欲,视金钱如粪土。她身后的仙家还无所不能,其中就包括了我之前说的引天雷,和地府求寿。 求寿这个事还得先从他们的老母亲鄢桂芳说起,一个七十多岁的中老年妇女。人家伊怡大师说了,这位老人本来阳寿就要将尽了,所以才引来了那么多的外鬼内鬼纠缠,而且看她现在的状态,情况不容乐观啊。 伊大师不咸不淡地一句话,却让万有科两口子紧张得不行,家里就这么一个老人了,要是保不住那可怎么办?万有科当即就声泪俱下地表示自己不能没有妈,说着说着就捂脸痛哭起来。一旁的郅依慧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并表示想请伊大师帮他们想想办法。 伊大师眉头紧锁,想了半天之后幽幽叹了口气道:“那怕是得过阴,要去地府给你们老母亲求寿了。” 万有科夫妻对视了一眼,万有科问了一句:“什么是过阴?” 这个“过阴”,伊大师只对他们讲了一句话:“过阴就是我的灵魂要到阴间去一趟,去找地府的官员给你们的老母亲先查一查具体阳寿,再做打算。” 实际上关于“过阴”,有种说法是“南走阴,北请神”,又称摸吓、摸瞎、驱鬼、下神、下阴,顾名思义就是到阴间走访。相传能走阴的人,总会有一些与众不同,具体哪儿不同,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因为张九炎没走过阴,我身边没有真实的例子。 虽然我没见过真实的过阴,但我也想告诉在看大家一句,真正有本事过阴的人是极少极少的,可遇不可求。而且一个人下阴的次数是有严格规定的,不然你都跨维度了还来去自如的,那世界不都乱套了吗? 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哪怕就是在我们这个维度,连出个国手续都是很麻烦的,又是护照又是签证的需要层层审批,就更别说这种跨界跨维度的了。要真有人说自己能过阴,我奉劝大家多长个心眼,别什么都相信,因为你看不见更印证不了。 就在万有科夫妻俩以为有了希望的时候,这位伊大师又幽幽说了句:“不过这种方法相当危险,我自身也是要担极大的风险啊。” 闻言这夫妻两人一起给伊大师跪下了来,伊大师倒也客气,先把他们扶了起来,然后说道:“唉,百善孝为先,你们夫妻二人这么有孝心,我又怎么能顾忌自身的危险而忽视你们的请求呢?” 等万有科夫妇坐下之后,伊大师又告诉他们,求寿的事要先一放,她先帮他们过阴查一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而且过阴的法事只能在晚上进行,还要他们夫妇先准备好相应的贡品和足够的现金。 呵呵,划重点“足够的现金”,不过我还是好奇需要准备多少现金才叫“足够的现金”。于是我问道:“那你们准备了多少现金?” “四万八千六百八十八。”万有科报完数又接着道:“伊大师说了,这些钱都是要在过阴的时候遇到阻拦打通关卡用的。” 郅依慧接话道:“人家伊大师已经为我们担了这么大风险了,我们肯定会尽全力配合,尽量让她更顺利的。” 听着这夫妻的话,我在心里冒出了一个感慨,善良是没错,但愚善就是大错特错了。按照伊大师的话来说,既然这钱是要在过程中打通关卡用的,那她都还没下去,怎么会提前知道要遇到哪些关卡?又如何知道具体得花多少钱呢? 再说,她让万有科夫妇准备的是人民币的现金,这人民币什么时候成了下面流通的硬货了? 那按伊大师的这个逻辑,以后祭祀先祖还点什么香烛送什么元宝,包括寒衣这些都可以免了,直接送人民币得了。反正能流通,上面方便、下面方便,大家都方便。 第343章 人民币成了两界流通的硬货了?(二) 等到了伊大师算好的时辰,万有科夫妇如约而至。 伊怡早就准备好了过阴所用的一应用具,她先在香案上摆了香炉,点了三柱香,摆放了生米、鸡蛋、生肉等贡品,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伊大师开始了过阴。 只见伊大师穿了一身很素净的衣服,坐在横在两根板凳上的门板,她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全身颤栗。反正口中说什么也没人听得清,过了一会只听她声音夸张地大喊了一句“遇到厉鬼了”! 按照伊大师的事先指点,她过阴遇到厉鬼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只要满足厉鬼的要求,那厉鬼就可以给过阴的人放行。厉鬼索要的财物最后当然都归伊大师所有,还美其名曰“要用这些东西打通关节,使地府之行更加顺利”。 万有科赶紧拿着一万元现金放在香案一旁的小方桌上,还双手合十敬了敬,又坐回原位。 在厉鬼的要求被满足之后,伊大师就可以顺利见到地府官员了,她先把问候的话捎了过去,并顺带问了万有科一家的大小事宜,比如劳动一年的收入如何、灾难几何、注意事项、鄢桂芳所剩下的寿命等。 地府官员回答一个问题,万有科夫妻就得准备一份贡品,当然由于不能提前知道地府官员需要何物,所以都以事前准备好的现金上贡,按照要求一一摆放在旁边小方桌上。这些财物最后也是归伊大师所有,因为人家担了风险,也要打通关节嘛。 祝潇潇摸着下巴问万有科:“那你们准备的四万八千六百八十八块钱还剩下多少?” “这不巧了嘛,也是我们和伊大师有缘,这四万八千六百八十八块刚刚好。”郅依慧说话表情还有着当时的惊喜,“伊大师说一切都是刚刚好,说明我们的事很有希望,多半能够水到渠成。” “那你们家老母亲的剩余阳寿,她问到了吗?”我好奇道。 “当然问到了,只剩下一年多了,唉。”万有科一说到这个眼眶又一红。郅依慧用手肘拐了拐他,提醒道:“你看你,人家伊大师都给咱妈求了二十年的寿命回来了,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什么?就这样问了几个问题,摆了一些贡品就求了二十年回来阳寿回来了?”我不信,这哪怕就是我的知识盲区,我也不可能相信。 郅依慧要比万有科健谈一些,反应也更快一些,她马上接话道:“当然不可能啦,伊大师只是先去问了问,算是探探虚实和消息,以便后续采取哪种措施。” “那她后续采取啥措施了?”我更加好奇。 “下去求寿啊。”这次接话的是万有科,可能因着他觉得母亲的阳寿多了二十年,他心里对伊怡十分感激,他又感慨道:“伊大师说了她这样下去不容易,可她竟然为了帮我们这样一个外人下去求寿求了二十年回来,伊大师她真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好人啊。” 不容易?我看她这些操作容易得很!她这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简直可以说是来去自如,哪儿有一丁点不容易的样子? “那她之前不是都已经下去了吗?既然下去不容易,那为什么她有事不能一次性给办了啊?她自己都说这种操作有风险,那她还分两趟,她是脑子有病吗?”这伊怡大神果然有着神一样操作,生生把我给整不会了。 这时祝潇潇率先说出了我心里想说的话,他的手还是在摸着下巴,这是他思考的动作之一。 祝潇潇说道:“如果一个人去做一件事时候,她自己已明知有风险还不规避,那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她的说这些风险根本就不存在,她这样说是危言耸听,增加视觉上的难度;二是这个人爱财如命,为了钱竟然连性命都可以不顾了。” 万有科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他到底是生性善良的人,他反驳祝潇潇的语气还是挺温和的,他道:“你们不是内行所以不懂,其实当时我们也不懂,搞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分两次下去。但伊大师给我们解释过了,过阴打听消息她自己去就行,毕竟她外公在下面,但是求寿得由着她堂口的掌堂教主带她下去才行。而且我们这次准备的现金,也不够两次用的啊。” 哦,原来是钱不够。我向祝潇潇瞥过去一眼,他回了我一个那就说得通了的眼神。 “那她家教主那么厉害,还带着她干嘛?直接去求不行吗?还有她外公去世了就在下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还要特意提一嘴?”我又提出疑问。 “这个你们就有所不知了,伊大师说她外公在下面当鬼差,她跟着一起去要好说话些,而且一些关卡部门什么的,有熟人更好办事。” “等会儿,你说她外公在下面当鬼差?”我问道。 “是啊,伊大师她外公在下面还是个有职务的鬼差呢。”万有科又喝了一口水。 “那她外公是什么级别?什么职务?”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不过伊大师说她地府的很多业务都是她外公帮忙办理的,她师父带着她下去的时候他们还见过面。”万有科放下杯子,感慨道:“伊大师的后台真硬啊,连地府里面都有自己人,她还真不是一般人呢。” 和万有科夫妇的对话进行到这里,我已经可以非常确定,传说中的伊怡大师绝对是个骗子。 我并不怀疑她的身份,毫无疑问她肯定是真的位出马仙弟子,也确实能看到一些东西,但面对事主她更多的是以虚无搞忽悠。 就比如她说命会越算越薄,批八字看卦这么简单的事她不愿意做,还打着为事主好的旗号。反而像过阴这么危险且有次数限制的,她却乐此不疲的,为什么? 因为八字批的对不对、事主的人生轨迹说得准不准,真的太好印证真假了。她看不准那不穿帮了吗?但过阴这种事,事主们要怎么去印证真假呢? 第344章 伊大师的掌堂教主是孙悟空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位伊怡大师说她的外公在下面当鬼差,而她在地府的一些事务得靠她外公帮忙、上下打点,她跟着她掌堂教主下去见过多次……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断定她是个骗子。 因为我听张九炎说过,人若死后在地府当鬼差是正常的现象,但鬼差与生前的亲人见面或者联系乃是大忌,连入梦都不行,所以伊怡的师父带着她下去跟她外公见面,还帮她办事这类情况绝无可能发生。 阴间是有十分严格的秩序和规定的,而鬼差是负责引导亡灵的灵魂到阴间各处的使者,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和职责,并且必须遵守。 无论是鬼吏还是?鬼差,都绝对不允许与生前的家人有所往来,这是铁律!无论是他们下来,还是鬼差上去,都不被允许见面!否则受到的惩罚将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严酷! 一是因为人鬼殊途,鬼魂的靠近可能会对活人产生不良影响,作为鬼差鬼吏就更不能违反这一点;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是,鬼差鬼吏若与生前的家人来往,难免会因为走不出一个“情”字,无论是什么感悟,多少都会泄露天机,那最后一定会受到天谴。 如果伊怡的外公真的成为了鬼差,还担任了职务,她又是做出马仙弟子这一行的,那他们绝无可能会去违背这个铁律,除非她的外公和她的堂口都想神形俱灭。 我正想再问问那伊怡求寿的手段是什么,祝潇潇的电话响了,是老杨。 众所周知“老扬来电,绝无好事”,祝潇潇得回局里了,看他还没听完依依不舍的样子,我忍俊不禁道:“你先去忙完,回来再听。要是你回来的时候这边说完了,我再转述给你。” 祝潇潇一边回头,一边点头,然后在办公室的门口和准备进来的张九炎撞了个满怀。 张九炎轻微皱了皱眉:“外面正热,你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里?” 祝潇潇摸了摸脑袋:“老杨让加班,其他组都出去了,我这边得去帮着讯问一个诈骗案子,忙完我就回来……”祝潇潇边说边往跑,所以他后面的两句话听起来基本没音了。 张九炎这边和祝潇潇说话的当口,我这边已经告诉万有科夫妇,进来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张九炎张师傅。 看到张九炎,万有科和郅依慧赶紧站了起来,一时有些拘谨的样子。张九炎示意他们坐,然后走过来坐到了我们对面,我起身给他倒了一杯和刚刚倒给祝潇潇一样加了点热水的冰镇酸梅汁。 张九炎看向我,我便把万有科夫妇过来的目的讲了一遍。还没待张九炎指示,我对万有科道:“你们先把刚刚的话说完,那位伊怡大师是如何下去帮你们求寿的。” 万有科听我这样说,他先看了看张九炎,用眼神询问张九炎的意思。张九炎点了点头,他便接着讲了起来。 在伊怡给他们营造的印象中,她身后的仙家是无所不能的,感觉就是“上可以闹天宫、下可以踩地府”,简直比齐天大圣还厉害。 对啊,齐天大圣?我突然开口问道:“难道她的掌堂教主是孙悟空?” 谁知道我这话一问出口,张九炎、万有科还有郅依慧朝我看了过来,张九炎的眼神充满了鄙夷,那两口子则是充满了同情,仿佛在他们看来我是个智障儿童一样。 我莫名其妙:“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我环视了他们三个一眼,“这不是伊大师说的呢么,她家师父无所不能,连地府都可以去求寿,上一次去地府闹开了还成功改了寿命的可不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么。” 万有科笑得敦厚:“小姑娘真是会说笑,那齐天大圣孙悟空是神话传说里的人物,怎么会是伊大师的掌堂教主呢?我们听伊大师讲过,她的掌堂教主的名字叫作胡天龙。” 哟呵,又是一位胡天龙。那这伊大师身后的师父既然都已经到了胡天龙的修为,为什么还要纵着自己的弟子胡诌骗人呢?她家的师父不怕损功德吗? 我看向张九炎,张九炎懂我意思便开口解释道:“出马仙弟子在刚刚立堂口的时候是人随仙性,后来就是仙随人性了。她的初心变了之后损害的是她身后功德,累的是她自己的果报,她过分到一定程度之后仙家们自会离她而去的,虽说她立了堂口,但仙家并不是永世就和她绑定了。” 万有科和郅依慧听不懂我们和张九炎之间的“眼神问答”,就等张九炎对我说完之后,继续讲起了伊怡和她掌堂教主下地府求寿的事。 这一讲简直又给我开了眼界了,我才知道原来她家掌堂教主还能下去直接和阎王对线呢! 厉害,真厉害,简直太厉害了!这伊大师也真是的,她家师父都有傲视阎王这本事了,还抓什么弟马上什么堂单啊?直接带着所有仙家和他的弟马飞升仙界不就得了,还积什么功德,搞那么麻烦。 在把万有科夫妇讲的过程写出来之前,我先简单讲一讲地府的编制。前面我有讲过,在不同派别里掌握地府的神明不同,比如地藏王、后土娘娘、酆都大帝、东岳大帝。 在最高领导之下又分为了几个部,首先是鬼王部,包含了阎王、四大阎王、十殿阎王;然后是鬼帅部,包含了五道将军、钟馗、东岳十太保、孟元帅、鬼王大帅、日游大帅、夜游大帅、豹尾大帅、鸟嘴大帅、鱼鳃大帅、黄蜂大帅、无常大帅(七爷、八爷)、牛头大帅、马面大帅;接着是鬼吏部,包含了判官、城隍、土地、池头夫人、血河大将军、功曹使者;再者是鬼煞部,包含了煞鬼、瘟神、五瘟使者、八部鬼帅、丧门神、吊客;最后是鬼卒部,包含有无常鬼也就是鬼差、牛头马面、夜叉、罗刹、孟婆神、以及四十种鬼。 那么问题来了,以上这里面的哪一个部门、部门中的哪一位是伊怡大师家的掌堂主能招惹并傲视的存在? 第345章 伊大师的师父真牛啊! 我为什么要这样问呢?大家听了万有科夫妇讲述的求寿过程就知道原因了。 在伊怡第一次过阴两周之后,万有科接到了这位伊大师的电话,她说时间已经安排过来,并且算出来了最佳的下阴求寿时间,只要她晚上睡着了做梦跟着身后师父走就行,但是需要事主准备一些东西,比如打通关卡的现金、贡品原料费、元宝等等。 万有科夫妇倒是一刻都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就将这十来天里东拼西凑的钱给送了过去,其中有五万是拿他跑网约车的车子抵押贷款的。他们夫妻二人还是没有选择给伊怡打欠条,因为他们觉得不能让人家伊大师又出力气,还倒贴,他们觉得过意不去。 除了打通关卡的现金外,还有其他一应材料他们全是选择折现,由伊怡统一安排。伊大师对他们这种做法表示了肯定,因为她说很多事主不会买,买错了反而浪费钱,还不如直接折现,由她统一安排,她会尽最大努力为事主们节约成本。伊怡还说,无论是法事还是科仪,她都经常倒贴。 我听到这儿已经不想吐槽了,因为现在吐槽还太早,毕竟人家伊大师一个出马仙弟子连道家的科仪的都能说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呢?她怎么不说她还会水陆大法会呢?我国玄学事业的崛起真真就靠她一人了,呵呵。 现金送到了万有科夫妇总不能在那位伊怡大师的家里看着她睡觉吧?伊大师倒是非常贴心,让他们放下钱先回去,明天会告知他们结果的。 我都不用问就知道这个结果肯定是好的,不然伊大师如何能把这些钱留得住呢? 果然,我脑子里才转完这个念头,就听万有科就说道:“这一晚我们过得特别煎熬,根本没怎么睡,在心里把能求的神佛、能叫得出来名字的神佛都求了一遍。” 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脸看了一眼郅依慧,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他伸手握了握妻子的手,复又转过来对我们道:“那天我老婆陪着我,一直在宽慰我说一定能成功的,甚至还陪我到阳台上,和我一起跪着对上天磕头,希望伊大师今晚的求寿能够顺利。” 虔诚的人很好,因为只有心地纯善的人才会有着发自内心的虔诚,但缺点就是容易被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被人骗了钱还帮人跪着祈祷。 万有科叹了口气:“还好上天不负我们的期望,也是伊大师身后的仙家修为高深莫测,功德无量。在我们等到上午十一点多的时候,终于接到了伊大师的电话,成了。伊大师和她身后的师父为我老母亲求了二十年的阳寿回来。” 可能回忆起接到电话时,悬着的心终于踏实的感觉,万有科笑了起来,表情轻松。 郅依慧补充道:“真的很感谢伊大师,她为了帮我们,中间的过程惊心动魄,甚至散去了她身后师父大部分的功德。” 我心里的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了,要是那什么伊怡大师在这里,我非跟她好好拉扯拉扯,让张九炎把她的师父给请下来,我倒要看看她的师父到底是不是孙悟空本事竟然能这么大! 张九炎轻微皱眉,他开口问道:“过程惊心动魄?那她告诉你们具体过程了吗?” 万有科点了点头,话还没来得及说,郅依慧就抢先回答道:“说了,伊大师真的是辛苦了。” 张九炎道:“能具体讲讲吗?” 万有科点了点头,讲述了伊大师下地府为他老母亲求寿的过程来。 伊怡在电话里告诉万有科夫妇,她当天睡着之后,师父就来到了她的身边,把她的魂魄带离了出来,然后带着她直奔冥界。 阴间的天地与现实是有区别的,没有我们这个维度世界的生机勃勃,相对显得灰蒙蒙一些,来往的人都穿着不同朝代的衣服,有远古的、有近代的,有的衣着光鲜、有的衣衫褴褛,有的面善、有的凶恶,总之她走在那个世界的空间里,感觉十分压抑,但还好她不是头一回下去,不然真的会双腿打颤无法行走。 这一番话自然又换来了万有科夫妇的千恩万谢,伊怡大师接着描述,除了相对熟悉之外,她还有一个底气是因为她的师父在她的身边,她的师父无所不能,只要有她的师父在,她的安全感就倍增。 这点我倒是相信,因为大师父也是从小陪伴着张九炎长大的,一直都守护在他的身边。只要有大师父在,张九炎就是心安的。不过有一点我还是不相信,那就是那什么伊怡的师父无所不能,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位列仙班呢? 然后伊怡家的胡天龙师父带着她穿过重重阴间的万鬼,走到了地府,并顺带找到了她的外公,因为她的师父说一会可能会有恶战,带着她的外公一起可以让她的外公护着点她。 那位感性的伊大师讲到这里,还在电话里有些声音哽咽,她师父对她如此细心周到的安排,让她感动不已。当然万有科夫妇听到这里心里除了感激又增加了很多愧疚,又是一阵忙不迭地道谢。 呵呵呵呵呵呵,我的白眼儿已经在心里憋不住了,必须要翻出来了。才翻完就看到张九炎正看着我,他倒没说我什么,不过他的嘴角出卖了他,他此刻心里的无语程度绝对不会亚于我。 伊怡大师又告诉他们,经过她家胡天龙师父的一番操作,他们终于到了阎王的面前。她家胡天龙师父一马当先,却让她的外公把她护在身后,然后躲在一个小角落里。 伊怡大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家的胡天龙师父力拔山兮舌战鬼王,用自己已经积累的功德为万有科的老母亲换回来了二十年的阳寿。 鬼王先是不同意的,可她家胡天龙师父环视地府众多鬼王,毫不畏惧,并称愿意用自己一身修为和全部功德拼上一拼,最后免不得会两败俱伤,还不如在和谈中解决此事,以他的功德换取鄢桂芳二十年寿命云云…… 第346章 《狂飙》你看过吗? 众鬼王碍于她师父的一身本领,于是频频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双方就此达成协议。 张九炎笑了,就像听到什么多好笑的笑话一样,一丝弧度在他嘴角荡漾开。倒是难得看到张九炎听事主讲过程能听出这种表情的,不过我就没他那么含蓄了,我笑得很直接,而且大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说她的师父不是孙悟空,这不干的全是孙悟空才干得出来的事吗?还跟阎王对上线了,哈哈哈哈哈哈……”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张九炎咳了声嗽,我才注意到万有科和郅依慧的表情有些尴尬。我想止住笑又收不住,一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满脸通红,大声咳嗽起来。 我一咳嗽倒把万有科两口子弄得更加尴尬了,张九炎看了我一眼,给我倒杯水,拍了拍我的背,让我润润。等我好不容易缓过来,第一句话的就是:“那你们的老母亲现下好些了吗?” 万有科点了点头道:“还在医院里呢。伊大师说了,我母亲的病虽是虚病,但久虚成实,医疗手段还是不能停的。现在求了寿回来,再加上原有的医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心里默默想,这伊大师还不算太坏,好歹没让人停止治疗。 一阵沉默中,张九炎开口了,他对万有科夫妇道:“我听说过在老一辈的出马仙弟子里,是有可以过阴的能人的,但是现在这样的人早已经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了。” 张九炎这话相当委婉了,他在很迂回地提醒这对夫妇,他们有可能遇到了骗子。不过这对夫妇没有接话,他们表情认真地注视着张九炎,看样子在等他接着说。 唉,这夫妻俩如此虔诚,难怪这么容易被忽悠。 张九炎只好接着说道:“仙家虽有神通,但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因为有天地法则制约着,他们修行到一定程度之后,就需要大量的功德来作为进阶的考核的条件,这里面就涉及一个机构编制的问题。” 其实很好理解,所有的上方仙、地府无论哪个部门、或者行走人间的上天使者(我是没见过,但身上带公差公职的都算),这些都是上天在编在册的人员,用我们现在最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属于在编公职人员。 所有修炼的仙家,无论是何种类,在位列仙班之前,都属于地方帮派。换句话说,就是你虽然在各处有报备,能看事、能解决事,别看仙家带着“仙”字,但还是属于神仙里面的编外人员。 所以仙家是有神通,可地方帮派再厉害,又如何跟公职人员对峙呢?除了走怀柔路线,在规则范围之内有一定的弹性空间之外,难道还能硬刚吗? 大家可别忘了,即便是大闹龙宫和地府的孙悟空,那也是玉帝亲封的齐天大圣,不管官职大小、无论是不是空衔,人家那都是算正式封了神职的。 万有科看起来还有些糊涂,郅依慧的反应比他快多了,她当即问道:“听张师傅这话意思,仙家师父是……”说到这里她轻微顿了顿,“是做不到大闹地府的?” 张九炎点了点头,我没他那么含蓄,我直接说道:“《狂飙》都看过吗?高启强那么厉害,他对公职人员哪怕再小的角色呢,是不是都客客气气的?他对外是黑帮老大可以黑吃黑,但对公职人员哪怕已经退休的不也只能帮人种点花花草草露脸挣表现吗?” 说完我也没管他们有没有真正消化完,又接着道:“当然我们的仙家不用这样去挣表现,但仙家们办事的道理是一样的。在天道法则的弹性范围内,通过相应的关系,客客气气地沟通办事。哪有动不动就武力威胁的?不是我说,伊大师家的师父哪怕是再有能耐的,但他全部的功德在地府阎王眼前还真不够看的。” “或许她给你们的老母亲求寿的事是真,因为真假我们实属难以分辨,但绝对不可能是通过她说的方法。事后刻意把过程描述得曲折离奇只不过为了加深你们的感激和愧疚,从而多付一些法金而已,但愿她说的求寿是真的吧。” 我的一席话把大家说沉默了,办公室一下安静下来,只听见空调冷气呼呼吹着的声音。 我的沉默是因为我说多了要喝水润润喉咙,张九炎沉默是因为他知道了一些事情梗概却不想多说,万有科夫妇的沉默则是陷入了对老母亲是否已经加寿二十年的怀疑和不安中。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万有科艰难开口:“那伊大师说我的母亲,说她老是梦见我父亲,和她那些已经去世的伙伴,这是不是真的是她阳寿快尽了的表现?” 张九炎还是沉默着,不过有时候不说话就已经是一种回答了。 唉,看吧,我说生老病死、相遇离别是每个人一生的课题吧。没有人能看得透,人和人的缘分就只有今生今世,哪怕来世再遇见,记忆也会不复存在,关系也大概率会发生变化。可能这个课题唯一的答案,就是珍惜二字吧。在还能珍惜一切的时候,好好珍惜一切。 万有科这个心肠柔软的男人眼眶当即就红了,吸鼻涕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内的安静,他抹了抹眼泪:“我也不心疼那些花了的钱,我只想我的母亲能健健康康多陪陪我,我还没有挣到很多的钱,让她享更多的福……” 说着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低声呜咽着抹起了眼泪,郅依慧在一旁握着丈夫的手,也是神情悲戚。 张九炎抬眼看了看他们,他对这些场景早已是司空见惯,大多数事主遇到事的根本,都离不开生与死的课题。张九炎自己也经历过,而且做玄学的人,一定不能共情心太重,否则违反天道法则就会成为家常便饭,会害了堂口上的仙家们。 我本意是想开口安慰安慰万有科的,但我一说话说出来的内容竟成了:“你说你头一回让那伊大师下去的打通关卡的钱,加这次求寿的钱,这不是你的挣的钱吗?你拿着这些钱给你母亲治病也好,给她请最好的医院护理也好,再不济给她多买点好吃的或者营养品,不香吗?” 第347章 给那一家子一起看事 我说的这些话让万有科一愣,连郅依慧都愣了。没管他们的表情,我继续道:“你们把这些钱拿去做点更实际更有用的东西不好吗?非要在这些鬼神玄学上花大把钱,再流大把的泪。你说你求寿祈福,你眼前能看到效果吗?但你把这些钱给你妈妈用最好的药,去最好的医院,效果肯定是立竿见影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如果你的妈妈一直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你让她一直活这个世界上,那不是活受罪嘛。‘生前不尽孝,死后枉烧香’,你们有钱就应该去做更实际的事,而寄托于这些看不见的虚妄之事。” “茜茜!”张九炎还是开口了,他打断了我后面要说的话,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别这么直接。 接着张九炎又对万有科夫妇道:“我的助理说话有些直接,你们见谅。不过她说的确实也有道理,你们本也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条件,钱还是应该花在更需要的地方,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万有科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他似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我们的一双儿女?” 张九炎答道:“把他们的生辰八字和照片给我看看。” 我起身从打印机里拿出一张纸,又拿了一支笔递给到万有科手中,他在写儿女生辰八字的当口,郅依慧从手机里翻出来了他们一双儿女的照片。 我往前凑了凑,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们女儿万玉妍的小肥脸。从郅依慧手机的照片存量来看,这一双儿女在家里的地位一目了然。 他们的女儿万玉妍的照片是满满当当,吃饭的、走路的、笑的、哭的、喝奶的、玩玩具的、揪她哥哥头发的、家里人抱着的搂着的……各个角度、各个时期,我看得真担心她手机内存不够用。 不过他们家的小姑娘长得真是可爱,粉粉嫩嫩的小肥脸,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大大的眼睛,眼珠里就像在闪光一样,透着一股子机灵劲。确认过眼神,是我喜欢rua的婴幼儿类型。 这只是万玉妍婴儿时间的照片,在一岁到三岁的期间照片,更是突显了她的拽实,那小肥妞的样子,就跟个米其林轮胎一样。那小肥胳膊和小肥腿,就像莲藕似的一截一截的起圈圈。 我突然想到刚刚郅依慧说的,伊大师对这小姑娘的批出来的前世是“因嘴馋惹下大祸却依然贪恋人间烟火的小童子”,而郅依慧认为伊大师说得非常准确,因为她说自己家的这小丫头从小就爱吃,又不挑食,长得白白胖胖的…… 念及于此我问道:“伊大师给你们看事的时候,也看了他们的照片吗?” 郅依慧点了点头,肯定了我的想法,她补充道:“伊大师说了,出马仙看事,都是生辰八字加照片一起的,这样看得更准确。因为师父们要打念儿。” 这倒是说得没错,确实是这样,生辰八字加照片,而且身后的师父会打念,或是过去、或是未来。 但是…… 但是,他们家的二丫头爱吃这还用师父打念吗?看那小家伙的这些照片,不是抱着奶瓶吸得努力就是吃辅食塞得满嘴,而且这么多张照片里,除了婴儿时期,其他吃饭的时候几乎没有大人喂,全是自己手脚并用吃得无比认真专注。 有了这小家伙吃饭的状态,再加上她胖乎乎的体型,我都能断定她是个小吃货。她贪吃明明是肉眼可见的事实,哪里还用得着师父打念! 再看他们的儿子万玉灵的照片,他的家庭地位明显就不如他妹妹玉妍的,因为郅依慧翻了老半天,才翻出几张照片和一段视频,还全是他调皮捣蛋、不是摔了就是碰了惨兮兮时候的样子。 尤其是那段视频里,万玉灵头上顶着一颗大包,正哭得伤心,他们的奶奶鄢桂芳在一边抱着孙女玉妍看着,眼神中虽有心疼,但表情是在笑着的。 郅依慧正给他用冰块敷额头上的大包,嘴里着说痛痛飞,脸上却一直在笑人家头上包的形状好看。 拍视频的应该是万有科,因为镜头随着他的笑声在抖动。而且视频的背景“音乐”除了他们儿子的哭声、他们的笑声外,还有万有科说的话:“给他录下来,给他录下来,等以后他找了媳妇在他们的婚礼上循环播放……” 哈哈哈,果然是亲生的啊,不然绝对干不出来这样的事。真是幸福的一家,难怪这么害怕失去。 我看了一会就把手机递给了张九炎,另一头万有科也写好了生辰八字递过来。我粗略晃了一眼,他不止写了儿女的生辰八字,他把他们全家的生辰八字都写了上去。 万有科搓了搓手道:“既然来都来了,就麻烦张师傅一起给我们看看吧。我一会再找找我和依慧的照片。” 张九炎接过手机和纸条,低下眼睛瞥了一眼,然后抬起眼睛对万有科道:“你们本人已经在这里了,就不用再找照片了,你们先等等。” 张九炎在一边给他们看盘,我这边又跟他们闲聊了几句,聊到了关于伊大师说的,万有科身上带的缘分。 “那位伊大师告诉你带的是哪家的缘分了吗?”我向万有科问道。“告诉啦,说我身后是一位很厉害的黄家的,还是天字辈的,说我们是累世的缘分。”万有科一五一十地回答。 在伊大师的形容中,万有科和他身后的黄家天字辈的缘分是从前几世就开始了。 那一世的万有科是个巡山人,在那个吃饱肚子是最大生存挑战的年代,很多人都是会把温饱的手伸向大山的。 运气好的就挖出山参什么的卖点钱,运气差的就挖野菜;有能力的就打猎改善一家人的伙食顺便还能换点钱,没能力就放一些捕兽夹之类的东西套小动物。 而万有科和那位黄家天字辈的缘分,就源于那一世的他在一次巡山的时候,发现了一只肥嘟嘟的、正在捕兽夹上拼命挣扎的黄皮子。 第348章 他与黄皮子的缘分 那一世的万有科走近一看,发现这只黄皮子的后腿被捕兽夹夹得深可见骨,之前流出来的鲜血已经干涸,看来它被夹住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随着这小家伙的不停挣扎,时不时又会冒出一股血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流血过多,这小家伙挣扎的动作已经明显没什么力气了。 这只黄皮子肥嘟嘟的,毛色光泽又油光水滑的,无论是杀了吃肉还是扒皮以物换物都是上乘。 那一世的万有科心里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就看到那只黄皮子不挣扎也不叫了,就这么用两只小眼睛幽幽地盯着他的眼睛,好像看穿了他刚刚的想法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万有科心里一紧,下意识就用两只手把住捕兽夹掰开了来,两只手都占用着,自然不能抱动那黄皮子,他便转头看了那小家伙的眼睛一眼。 那只黄皮子眼球一转,就像通了人性似的,立刻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断脚从夹子里缩了回来,然后拖着身子爬到万有科身旁缩卷了起来,后腿上深可见骨的伤痕显得触目惊心。 万有科一时起了恻隐之心,拿出毛巾给那黄皮子包了起来,并把它抱到了自己巡山时住的小木屋里。一人一鼬就这么结下了缘分。 “然后被你救的那只黄皮子就一直跟着你啦?”我问道。 “伊大师说了,这黄仙一直保着我呢。”万有科朝四周看了看,“好几世了,还说我上次遇鬼,若不是这黄仙一直保我,我早就死定了,而且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所以你就买了元宝送这位黄仙吗?” “那肯定要表示感激嘛。”万有科挠了挠脑袋。 其实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仙,只要是良性的互相感恩,都是一件好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伊怡让他送元宝也没有什么不对。我才这么想着就听到万有科又说了句:“伊大师说我和这位黄仙的渊源很深,毕竟几世的缘分了,需要建立更深的链接,帮助他早日位列仙班。” “你帮他位列仙班?你怎么帮?送仙家金?”我疑惑道。 “伊大师点出来我的缘分,她让我立堂口出马,我一旦成为了正式的出马仙弟子,就能帮黄家的这位积攒功德啦。” 我:“……” 又是点人缘分,又是让人出马,怎么现在的大仙都热衷于让人走玄学的道路吗?关键人有没有立堂口的缘分都让人先把堂口立起来再说,这不害人吗? 我又问道:“那你堂口立起来了?” 万有科答道:“堂口倒是没有正式立起来,每次我要过来弄关于立堂口的事,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事,就耽搁了。一直拖到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去找伊大师了,结果她不在家了。” “或许是你不适合立堂口当出马仙弟子呢?”一边看着八字的张九炎开口了。 本来张九炎是在万有科一家挨个看八字的,在我问万有科关于他缘分的事的时候,张九炎听着听着就先拿他的八字看了起来。听他这话说的,八成是因为听到我们在讨论万有科的缘分,就优先先给万有科看完了。 听到张九炎开口,我们这边便停止了讨论,都安静下来专心致志准备听他讲。 张九炎道:“我先说关于你的。”他指了指纸上万有科的生辰八字,“你是有缘分,但绝对不是出马立堂口的缘分,甚至连保家仙的缘分都没有。如果以你现在的状态硬生生把堂口立起来,你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乱。” 万有科先是疑惑再变得有些紧张,最后表情复杂地问道:“可是伊大师说这样对我和对我家里,以及对跟着的好几世的黄家都好啊。她说只要帮我把堂口给立起来,我就能通过帮助迷茫的人而积累功德给仙家,仙家也自会护着我和我的家人。怎么还会越来越乱呢?” “在你的那位伊大师说给你立堂口之前,你有过任何的感应吗?不要别人提,不要刻意去对号入座,而是来自你自身的感应,来自你自己的感觉,你有过没?” 万有科摇了摇头,摇完头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但我直接向来挺准的,也确实帮我规避了七七八八的灾难。就比如那次出车,我一直都是有单子就接,早出晚归就为了多挣点钱。但那天那个单子,我接了之后就觉得不舒服,大白天都腿都感觉有些抽筋。我以为自己病了,想着坚持跑完这一单就下线,结果无法坚持,我就突然不想去了。顶着被约车平台处罚的危险,坚决取消了这个订单,后来就听说那条路发生了公路坍塌,当时经过的车子里有不幸遇难的司机。” “我刚刚说过,你们口中那个伊大师说你有缘分是没错,但不是出马立堂口的缘分。其实在这世上,带着缘分的人有很多,因为前世或累世的机缘,或多或少都有报仇的仙或者报恩的仙。报仇的会影响你,能直接感知到,处理好就行。但报恩的仙家,大多数都是默默守护着你,直到恩情了结,便抽身而去。” 在众人的沉默中,张九炎接着道:“你是带仙,而且确实是一位黄家天字辈的,这一点你们那个伊大师没有说错,但这和你不能出马并没有冲突。你确确实实没有出马的缘分,更不能立堂口,不然你连现有的安稳生活都会失去,所以跟着你的仙家一直在拦着你,不让你立堂口成为出马仙弟子。” 万有科惊愕:“这位黄家师父在拦着我,不让我成为出马仙弟子?可是伊大师给我们说的是他要让我出马呀!” “伊大师,伊大师,现在和你说话的人姓张,不姓伊。你认真听着就行,具体的东西你一听就见分晓,再一直伊大师伊大师的就回去找你的伊大师去,别来找我们了!” 我终于憋不住小怼了这万有科几句,瞧他对伊怡那痴迷相信的样子,看来被洗脑洗得真是不轻。对于他这样容易被迷惑的人,就是要态度强硬一些,他才听得进去。 第349章 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婴灵 我这话一出,万有科还想说点什么,一旁的郅依慧按了按他的手,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张九炎又接着道:“你和那位黄家的是有缘分,不过缘分也快尽了,他有他的修行之道,你有你的人生之路。他护着你,只是报恩,为了了却和你之间的那段因果,他本意并不想和你绑定,也不为了向你要求什么。你们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和以前一样,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完成对你的报恩,你们就再无瓜葛。” 万有科嗫嚅了半天,先偷偷看了我一眼,还是没憋得住,开口向张九炎问道:“可是伊大师说了,必须要我成为那位黄家的出马弟子,才能帮他积攒更多功德,好帮助他早点位列仙班啊?” “张九……师傅不是已经说了吗,你身边那位黄家人家根本不需要你成为出马弟子。人家跟着你只是为了了却那段恩情,早点完成这段因果早点回归山林去做人家的正事,你怎么就是听不明白呢?”我一着急差点在事主面前直呼出了张九炎的名字,平时喊习惯了,以后还是要注意点,外个面前多少得给他留点面子。 “你后面这位黄家的,他根本就不想牵扯进世俗中来。他当初被捕兽夹夹住只是他修行中必须要经历的人劫,能通过就是更进一步的修行,你生性善良,帮他渡过难关,他报答你,护你三世平安,你今生已是这三世中的最后一世。” “如果你立了堂口,成了他的出马仙弟子,那就永远纠缠不清了,所以他不愿意。故而每当你要去找伊大师立堂口就会拦着你,让你各种立不成。” “而你们的那位伊大师,她能知道你们之间的缘分,自然也就知道你身边这位黄家的想法,却还是硬生生想让你立堂口,你想过这样的后果吗?” 万有科思索道:“会有什么后果?” 张九炎:“你们不是已经找不到这位伊大师了吗?” 万有科:“难道这位黄家的师父……”就在我们以为他想到了什么的时候,他接着说了句:“一气之下把伊大师给弄死了?” 张九炎:“……”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万有科看我笑得这么欢实,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我以为他们打起了来嘛,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还是止不住笑:“我当然不知道你们的伊大师为什么会失踪,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是你家那位黄大仙绝对不可能把你们那个伊大师给弄死,哈哈哈哈哈哈……” “后果就是你们的伊大师会因为自己做的事形成自己的因果,而她现在应该就是担因果去了。”张九炎说完又指了指郅依慧的名字,“至于你,确实是有冤亲债主在索报,但远没有你们伊大师形容的那么夸张。” 郅依慧想说话,但张九炎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等一会,嘴上也没有停下要说的话,他道:“你这段时间以来是不是会心慌?腰痛?且你在妇科方面出现了问题?” 郅依慧表情明显惊讶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张九炎道:“恕我直言,你曾经是否堕过胎?” 郅依慧和万有科对看了一眼,夫妻二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你身边的那些冤亲债主实际上就是那两个婴灵,他们没有地方可去,看到你们的一双儿女生活幸福,有些不忿,所以跟在你身边,并不是那位伊大师说的,什么累世的债务需要你去偿还。” 如果说刚刚的郅依慧还不能完全相信,那么现在的她透露出的就是完完全全信服的眼神,因为她和丈夫万有科确实在早期因为种种原因,流过两次产。这也是他们夫妻二人心中永远的痛。 早期万有科和郅依慧刚刚结婚的时候,家里条件都不太好,连温饱都成问题,就在那个时候他们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但当时他们夫妻二人都不知道,也没经验。 万有科和郅依慧就这么怀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双双去了广东打工,一个摆摊卖早饭和宵夜,一个给人搬运东西。 郅依慧的作息时间是早起晚睡,上午休息,下午准备食材;而她丈夫万有科帮人卸货必须很早,四、五点就得起床,有时候还得三点多起床,所以他的作息只能早睡早起。 万有科白天工作,偶尔去帮老婆看看傍晚的摊子,平时两个人基本上也见不着什么面。郅依慧感觉身体不舒服就只觉得是累的,便没有重视。 直到那天晚上,一群黄毛绿毛的小混混到郅依慧的夜宵摊上吃了东西发着酒疯,非要郅依慧陪他们喝一杯。郅依慧开始还是赔着笑脸拒绝,那些小混混看她只是一个单身的女人,就开始动手动脚了,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有几个吃夜宵的人甚至连钱都没付就躲开跑掉了。 那个时候通讯远远没有现在发达,至少手机是不普及的。郅依慧一时连向谁求救都不知道,只能自救。她先是推开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小混混,朝着他们反方向跑,一个小黄毛拿起凳子就砸在她了身上,她摔到了地上,下体开始流血……那群小黄毛慌了,一哄而散地逃走,留下郅依慧痛苦地捂着肚子。 还是万有科都睡了一觉醒来,看到已经是半夜两点了,妻子都还没回来,他寻了出去,才发现痛晕在路边的妻子,而她摆摊的小推车都已经不见。 当然这个时候万有科也已经顾不上这些身外之物了,他赶紧把妻子抱起来朝医院跑,所幸路上遇到一辆警车,给他们送到了医院。通过急诊检查,才知道郅依慧已经怀孕两个月,不过现在孩子流产了。 新婚夫妻最初有孕却没保住自己的孩子,这件事对两个人的打击都挺大的。于是等郅依慧出院之后,他们便将广东的一切都置办妥当,准备离开这里,回到家乡等休养好了身子再做以后的打算。 这是他们的失去的第一个孩子。 第350章 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万有科和郅依慧的第二孩子的到来是在他们回到老家一年之后,那个时候两个勤劳的人已经建立起了相对稳定的收入。 郅依慧已经做起了家政,她做事勤快收费不高,很多家庭都愿意请她去打扫卫生;万有科跑起了出租车,还是跑得晚班,不过有了上一次的意外,现在他只要没有载客的时候,他都会陪着老婆视频,让自己心安。 这次郅依慧也有了经验,一直注意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和反应,一有感觉立即就去了医院,果然怀孕了。 本来一家子高高兴兴的,直到一次检查下来,发现这个胚胎的落脚不对,在一个角落里。医院给出的方案是这个孩子最好别要,因为随着胎儿的长大,这个位置挂不住,等月份大了别说胎儿保不住,连母体都会有危险。 没办法,为了更长久的以后,夫妻二人只能选择了人为堕胎。其实郅依慧心里是很痛苦的,因为那个胎儿的发育一直都很正常,她作为母亲来说要生生放弃是真的痛苦。 这是他们的失去的第二个孩子。现在的万玉灵和万玉妍已经是他们第三个和第四个孩子了。 “你身边的婴灵就是你前面两个孩子,没有其他人说得那么夸张,你只需要给他们做一做超度就行。”张九炎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盯着郅依慧看了一会,问道:“你之前在你们那个伊大师那里,还那些冤亲债主的时候做婴灵超度了吗?” 郅依慧露出回忆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因为伊大师说送冤亲债主是送我身边所有的,并没有特指说哪一项,所以我还真不清楚包不包括给婴灵超度。” “婴灵本就是冤亲债主的其中一种,既然她要给你做全套自然就是包含在一起的。”我接话道,不过张九炎从来不问废话,他这样问就必然是有他这样问的原因。 果然接着就看到张九炎皱了皱眉,感觉他内心有一些些的思想斗争,但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他对郅依慧道:“那两个婴灵还是跟着你的。” 郅依慧眼神有些不可置信,不过她的性子比她丈夫更直一些,有疑问马上就要提,她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一些:“不对啊,既然说是全部,那包括了肯定就是一起的啊。难道婴灵的是需要单独送的?” 张九炎不说话了,可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因为他从来都不喜欢去评价别人什么,尤其是像那什么伊怡大师这种似骗非骗的情况,她又算张九炎半个同行,他是绝对不会置喙什么的。 不过我不一样,我向来直接,我看着张九炎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郅依慧还是听不明白,亦或是听明白了不愿意相信,于是我就挑明了说:“张师傅说的是,你那两个因为种种原因流产了的孩子,现在还在你的身边。意思就是那位伊大师没有给你做婴灵的超度,但你身边又没有其他的冤亲债主,那关于你这一块儿的法事,她就是纯属在欺骗你。” 这下不光是郅依慧,连万有科都震惊了:“伊大师的事主那么多,她怎么会骗人呢?再说,她给我们看的事有些是挺准确的啊。就比如玉妍吧,伊大师连她是天上好吃的童子都看出来了,玉妍这小丫头真的是从小就爱吃。” 我听不下去将他打断:“就你们家这胖丫头爱吃的性格还需要通过看事才能知道吗?这不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吗?你们看她那肥嘟嘟的脸和她身上的莲藕圈,还有视频里她吃东西的状态,就这样还叫不爱吃,那真的不知道什么才算爱吃了。” 万有科短暂地沉默之后说了句:“小姑娘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郅依慧扭头看了丈夫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玉妍爱吃是能看出来,那玉灵调皮呢?他遭遇那些意外呢?又怎么说?” 张九炎笑了一下,看向我这边。我知道他的意思,端看我怎么解释。这太简单了。 “你们让那什么伊大师给你们家玉灵看的时候,也像今天这样拿出来了视频和照片吧?”我问道。万有科夫妇双双点了点头。“那你们仔细看过你们手机里的你们儿子的视频和照片没?不是头上撞了大包在哭,就是跑摔了一身灰扑扑的,不是这儿碰着了就是那儿磕着了的,这么调皮一小孩,能不出意外吗?再说了,大部分的小男孩能走能跑之后,不都是爱动爱闹跟得了多动症似的吗?不要说小男孩,只要是小孩子都这样啊,出点意外简直太正常了。只要你们当家长的,好好看着点儿,多教育多叮嘱,给他建立安全意识不就好了嘛。” “如果孩子的多动症严重到实在没办法,那就是人魂不稳,这个才是实实在在需要送替身做法事的。可你们家玉灵到了这一程度吗?如果只是小男孩调皮捣蛋,那根本不需要这样做啊。” “现在你们明白我们的意思了吧?‘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将本来不存在或很轻微的症状夸大,这也是个别出马仙弟子圈钱的一种手段。不是说人没给事主办事,而是他们会刻意地去复杂化办事的过程,或者办事的效果。” “综上所述,我有一个猜想,你们看看对不对。”我这话一说完,他们的目光都看在了我身上,张九炎笑了笑,他应该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我向万有科夫妇问道:“你们在和那位伊大师接触的时候,就比如像我们现在这样,坐着聊天说事的时候,她是不是会对着身边的空气说话?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让你们觉得她身边有仙家,或者其他什么你们看不见的东西,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万有科夫妻又双双点了点头。 确定了想法之后我笑了笑,对着张九炎一指,向那夫妻俩问道:“你们知道他是如何看到你身边有婴灵的吗?你们知道他又是如何知道你身边的黄家天字辈仙家的吗?” 第351章 珍惜 万有科夫妻二人又很一致地双双摇了摇头。 我的手还是指着张九炎,对他们说道:“他能看到一些影像,也能和你家那位黄家师父对话,可你见到他对着空气说话了吗?” 万有科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再次很一致地摇了摇头。 我向他们解释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都是和仙家阴魂交流对话,张师傅却不用对着空气说话做动作这些呢?” 没等他们有反应,我接着道:“因为根本犯不着啊!他们跟另一个维度的一切本来就是靠心灵和意识沟通的,为什么非要在我们这些小白人面前演一出与空气对话或者做出夸张动作的大戏呢?” “而且,不管一个出马仙弟子再有神通,也只是一个肉胎凡身的人,与你我无异。他们能有来自仙家的感应说得过去,他们身后仙家打影像也是真实存在,但凭什么他们就能以肉身跨越维度,以他们的肉眼凡胎直接看到和触摸到我们连看都看不到的事物呢?你们想过其中缘由吗?” 万有科夫妻二人一起面露疑色。 我咧嘴一笑:“当然是为了演给你们看啊!” 万有科夫妻二人:“……” 我继续道:“你们不要被那些影视效果带偏离了,那些特效是为了观众有更直观地看到动态效果,是一种表达形式,而不是让你去盲目相信真的需要那样去做。再说了,特效都是后期加上去的,不然只有演员做动作是很傻愣的一种行为,对不对?另外,现实生活没有这样的影视特效,在出马仙弟子里更没有这种自说自话的行为。记住,是永远不可能有。” 万有科想了想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伊大师怕我们不不清楚,所以才要把过程演示给我们看呢?” 我看了万有科一眼回答道:“那她直接告诉你结果不就好了,何必给你演示那些你根本看不见的东西?”我心里默念着对敦厚的人要宽容些再温柔些,念完之后又接着道:“你想过没有,一个自称忙到脚不沾地的人,一个随时都要给老仙积功德的人,她会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对着空气演示吗?不是应该更高效、快速地办好事,你好她好大家好吗?” “你再看看这家伙,”我又伸手指了指张九炎,“这家伙”三个字被我一说出来,张九炎便看了我一眼,不过我没注意到,我还在继续讲着:“他和你身后的黄家沟通也好,还是看事看八字也好,你见他出声了吗?这些他刚刚都有在做,但他不也一直闷头干事、一声不吭的吗?” 郅依慧没有再纠结那个伊大师如何作法的问题,她关心的点是:“那我们还要不要给之前那两个胎儿做个超度呢?他们这样一直跟着我也不是办法啊,主要是我心里不安,希望他们能有更好的归宿。” 其实很多人都有郅依慧的这个顾虑,因为之前有个事主姐姐也和我们讨论过同样的问题,她当时说她曾经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流过两个孩子,现在心里特别愧疚,想为那两个还未到世界上来看一看的两个孩子做一下超度法事,以求心安。 一般事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很多人可能就顺水推舟了,但张九淡是个例外。 众所周知,张九炎向来就不主张做法事,因为非必要的法事都是一些师傅圈钱的手段,比看事和看卦简单多了。尤其每年到了那几个时间节点的法事,比如正月起运求财、八月婚姻红线等这类集体法事更是简单。弄一份祭品再加一些元宝,找不同角度拍出来,简直一本万利。 对于那个事主姐姐以及郅依慧,我们的回答都很一致,那就是非必要的法事不用去做,如果为求心安那就多做善事,好好珍惜已有的。如果已经发生了不妥,或者说那些婴灵有需求闹起来,再做也不迟。尽管婴灵的存在很凄惨,但并不是所有的婴灵都是不好的,都是会对父母产生妨碍的。 如果你没有感觉、没有反应、没有影响,我们的建议就是不用管,不用刻意去做法事反而产生链接。但我还是那个忠告:无论男女,如果你和你的对象没有做好真正成为父母的准备,就一定请做好防护措施!务必记住! 万有科赶紧问道:“那我们的儿子玉灵呢?” 我随即将眼神看向张九炎,只见他拿起万玉灵小朋友的八字看了看,排了一会道:“你们儿子确实有一点问题,不过无关紧要,都用不着做法事。我的建议是在他十六岁之前不要去名山大川,更不要去寺庙这类地方,不要取法号法名。如果你们有时间,可以带着他去北京白云观走走,看看能不能碰到什么机缘。” 一听到张九炎这样的说法,万有科两口子先是肉眼可见的紧张了一秒,随即缓解过来,因为乍一听好像很严重,但细细一想就知道这些规避其实特别简单,对比那什么伊大师说的就轻松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就在这夫妻俩表情渐渐轻松的时候,张九炎这家伙又开口了,这次他的话语中没有任何迟疑,他道:“你们应该把更多的时间或者精力放到你们母亲身上,毕竟老人的时间不比孩子那样来日方长。” 张九炎虽未明说,不过这话里的意思又哪里还用得着明说呢? 万有科眼睛一红,声音有些颤抖对着张九炎道:“张大师,你既然看得出来这么多东西,那你一定有办法救救我妈。救救你了……” 说着他就要起身给张九炎跪下,不过张九炎早就有所预判,于是抢先一步将他扶住了,张九炎表情还是淡淡,语气也是同样淡淡的:“人一生的轨迹往往在这个人出生的一刻就已注定,做玄学的人能够做的,也不过是提前窥视其中一二而已。” 万有科抬头,眼泪已经快要溢出,他问:“那我们……” 张九炎直视他的眼睛,说出两个字:“珍惜。” 第352章 伊大师的去向(一) 张九炎这两个字一说出口,空气就变得沉闷起来,我心口就像压着个什么东西,有些不畅快。万有科夫妻更是将悲戚直接表现在了脸上,一时间大家都默默无语。 就在大家都闷闷的时候,万有科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出电话看了一眼,对郅依慧道:“是医院打来的。” 在万有科还没有将电话接起来之前,我心里就在默念可别是他老母亲有事啊。结果等他把电话一接起来,果然就是他老母亲有事,情况似乎还挺紧急的,需要他们家属马上回去。 就在他们夫妇二人匆匆忙忙地道别中,祝潇潇穿着张九炎机器猫的短袖进来了。祝潇潇进来的时候刚好碰见万有科出门,祝潇潇正要说什么,万有科急慌慌地对着他点了点头便带着郅依慧走了。 祝潇潇便对着我问道:“他们不是要找伊大师吗?怎么这么着急就走了?” “医院那边通知的,他们老母亲病情可能加重了。”我随口一答。 在祝潇潇进来的时候,张九炎看到他身上那件机器猫的短袖时嘴角就抽了抽,但是没有说干什么,只是问道:“今天你加班回来得倒是快,不过你就穿这个衣服去加的班吗?” 我看着张九炎的表情直乐呵,哈哈。 “我衣服被汗浸湿了,茜茜让我换了下来免得感冒,后来我走得急,自己衣服忘了拿,只好穿你这个去了。我去问人都是穿的师兄他们的制服,忙完要走才又换回来的。”祝潇潇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这又不是我的案子,只是人手不够拉我去帮忙讯问,问完了我当然就回来了。” 该说不说,祝潇潇一穿这种卡通短袖还真像是个高中生。我刚想揶揄他们两个几句,祝潇潇又开口了:“话说你们知道我刚刚去讯问的人是谁吗?” 听他这样问,我刚要说出口的话变成了:“谁啊?” “伊怡。” “什么?伊怡?就是他们口里的伊大师?”在我短暂地吃惊之后,我又问道:“她进去了?难怪这两夫妻俩怎么都找不到她人在哪。” 说话间我和张九炎都坐了过来,又听到祝潇潇道:“我就说伊怡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前段时间局里针对各种诈骗手段搞严打的时候,有人来报警,说她以封建迷信方式骗钱。” 祝潇潇亲自讯问的这位伊怡大师,对事情的经过和细节自然就无比清楚。但这伊骗子的事,真是叫人一听一个不吱声,真的是丢出马仙弟子的脸! 万有科夫妻二人口中的伊大师,原是黑龙江的人。东北嘛,也算是出马仙的起源之地,那这伊怡身上带仙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伊怡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更谈不上幸福的家庭,具体她家里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她也没有明说,当然这也不属于调查范围内,祝潇潇也就没有多问,只知道她一直生活在比较底层的环境里,成绩不好甚至连初中都没上完。 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伊怡,她竟然还成了她们家里收入的主要来源,她给人看事。 关于出马仙弟子这个问题,每个人有感觉或者说缘分到了的年龄不一样,有些早有些晚,像这个伊怡就是出得比较早的那一类。据她自己所述,她十来岁就能替人看事了,像解决个小孩丢魂儿、不小心撞个小鬼的这些事,她是不在话下的。 因着祝潇潇之前在我们这里听了万有科家里一些事,他心里就存了个好奇心,便问道:“你的那些业务就只有丢魂撞鬼的吗?还有其他吗?” 伊怡抬了抬戴着手铐的手,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 祝潇潇皱眉:“都有人来报警了,你就全交代了吧,反正你都进来了,说得越清楚对你自己越好。” 伊怡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真会的就是这些,我能通过身后给的一些影像看到过来事主的一些往事。本来我们这样面对面坐着,我也能给你们看出来的,但我身后的师父进不了这里。” “住口!”祝潇潇呵斥道,“少扯那些没用的,直接交代你是怎么骗人的。” 实际上,在伊怡十来岁刚刚出马的时候,她真没骗过人。 那个时候的伊怡对玄学也是一知半解的,对她身后的胡天龙师父也特别依赖,觉得那是整个世界上和她最亲的存在,也是对她最好的存在。伊怡心里暗暗想着,她要珍惜师父一辈子。 也是她的这个思想,在早期为她积累了很多事主。毕竟周边有类似技能的人不多,谁家还没个撞邪的时候呢?伊怡为邻里乡亲家的孩子找魂儿、给谁家祖先送元宝、给人算阴债祈祷什么的,也挣了一些钱,不过都是小钱。 随着伊怡越长越大,互联网也飞速发展起来,她渐渐学会了在网上招揽事主,通过聊天软件给人看卦算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收了几个徒弟。 出马仙弟子所谓的徒弟,其实就是她点出来了别人的缘分,帮人把堂口立起来了而已。那些在她带领下也成了出马仙弟子的人,口里就称伊怡为“师父”。 伊怡的这些徒弟一出去就开启了玄学敛财之路,什么都讲究一个门槛费,久而久之,这方面的收入竟然比她这位师父还高。 这下伊怡心里不平衡了,她想着:凭什么啊?他们出马才多久?自己出马多久了?何况他们还是自己带出来的,一个个混得是风生水起。反观自己,凭什么自己混得还不如他们? 伊怡回去就找了两个相熟的徒弟,经过研究,在聊天软件里拉了几个聊天群,又把短视频做了起来。 天天在这些人面前立人设,建立一种“超然的玄学中人”的形象,又给人一种“功法深不可测”的错觉,引导别人找她看卦。 当然伊怡的业务主要还是以做集体法事为主,看卦只是一种吸引事主的手段,通过看卦将这些事主发展成为做法事的潜在顾客。 第353章 伊大师的去向(二) 原来这些大仙的套路全都是一样的:用随心付费看卦先吸引事主,再转为私粉,从而发展真正圈钱的业务,做法事。尤其是集体法事,真的是一本万利。 伊怡刚开始做起来的时候,也是风生水起的,带着几个徒弟,弄个一个视频号,天天都是一边蹭热点做成短视频,一边营造一种自己看卦看得排到下下个月的热火朝天的景象。总之就是先把人圈住,这些事主能不能看上卦另说,但伊怡发的法事广告这些人都能看得见。 其实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些事主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相信玄学的人大部分都是虔诚且小心翼翼的,他们对所谓的大师有一种近乎痴迷的相信,他们盼望着大师给自己看卦的样子,就跟清王朝皇宫里后妃们巴巴儿盼着皇上翻牌子时简直是一模一样。 因为亲身听了万有科家里的事,面对伊怡的时候,祝潇潇就格外留了个心眼。他在问话时就多问了几句,比如其中一个问题就是:“你是如何诈骗事众钱财的?具体操作方法是什么?” 据伊怡交待,他们其实也没有刻意去骗那事主什么,只需要在看事的时候提点一下“状况”,真真假假就能紧紧抓住事主们的求安心理,后续法事就基本稳了。 就拿万有科一家子来说吧,他们家有没有问题?问题肯定是有,但没有大问题。 万有科有缘分,但压根就不是出马的缘分,根本用不着伊怡去点,因为人家身后黄家的只为还清那一世相救的恩情;郅依慧所谓的累世冤亲债主就只有她因种种原因流产的两个孩子,并没有伊怡所形容的那么夸张,什么累了世世代代那样多;至于他们的两个孩子,基本就是根据外貌再加点性格特征,就被伊怡吹出了天际,什么下世童子、人魂不稳等等;至于他们的老母亲鄢桂芳,那更是吹得无边无际,连她师父下地府帮他们老母亲求了二十年寿都说出来了。 据伊怡自己交待,在她给这些事主们看事时,针对他们家里的事,一般都是要说得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就哪怕很明显的看出来了,也得这样去说。 把话说得模棱两可,那是得给自己余地。因为看卦这种事,还真的分水平,准不准当下立见分晓,你看事的时候要是直接就把话说死了,事主们一听不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所以得把话说的模棱两可,进有空间退有余地,不然以后还怎么圈钱? 把话说得似是而非,那是得给事主留空白。都知道和玄学相关的任何事物,都是来自一个人主观的意识,说白了就是唯心主义。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小白人,对于另一个维度的世界全靠想象,和玄学人士的描述。然而无论描述得再惟妙惟肖,主要的方面还是来自于事主们自己的想象,所以伊怡这类人把话说得似是而非,留下大量空白让事主们自己去想,让他们在潜意识里自己说服自己,就会对她所说信得更加死心塌地。 伊怡和她的徒弟们还一个行业秘密,那就是越大的事越要轻描淡写的说,这样就算自己没解决,可以说是“我身后的仙家是有求必应啊,但你当时也没提出来要我帮你们不是?”;相反越小的事的越要往大了说,因为这些小事好解决,夸大了说不仅能多收法金,还能让事主在看到效果之后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这位伊大师真乃神人也”,然后口口相传地再去帮她提高知名度。 “果然全是套路啊套路!看看,看看,人家伊大师这搞事主们心态,搞得那真是一套接一套的。”我啧啧感慨,又对着张九炎道:“这么一比的话,你还真是在玄学方面不思进取不求上进啊。” 张九炎对着我翻了个白眼,还没说话呢祝潇潇那家伙就先接上话了:“茜茜你可不能这样说,首先九炎兄他不靠这个生活,与经济不挂钩就不存在竞争和压力;再者他在给事主们看事和解决事的时候,那认真负责的态度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看那什么伊大师,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关押着呢。” 可能是联想到了在讯问过程中的什么,祝潇潇笑了笑,又道:“这什么伊大师身后的师父连地府都能硬闯过去求寿的,怎么到了我们这里倒是进不去了?她要真让她师父想办法带她飞天遁地逃出去,我就信了她的那些本事了,以后说不定还能进国家队。” “在我们的那样的地方她身后的师父都能把她弄出去,那妥妥进国家队啊。”我对着张九炎,“九炎兄,你说是也不是?” 张九炎看了我一眼,点了一支烟:“我曾经说过,一个出马仙弟子在刚刚出马的时候是仙带人,身后的师父在把该教的教完之后,慢慢的就是人带仙了。” 我和祝潇潇静静地听着,张九炎缓缓吐了两口烟圈,又接着道:“如果一个出马仙弟子渐渐迷失了自我,失去了本心,仙家是会离去的,这是双向的选择,并不是出了马立了堂就是一劳永逸的事。像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有来世的,或者说在我们死后会有相应的去处,也跟积累的功德有关。如果说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就因为迷失本心而使仙家弃之而去,那在活的时候下场就会很惨。” “那你的意思是,那个伊怡的结局会很惨?”我疑惑道。 “先不说她触犯了我们这个维度的法律要接受该有的审判和惩罚,就她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出马仙弟子,她在立堂口的时候是通了窍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在其他一些厉鬼野修的眼中就是香饽饽,因为常年供奉香火,身上香火味很重,而且被占窍也很容易。如果没有身后仙家护着,今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第354章 伊大师的下场 伊怡以后的下场惨不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现在就挺惨的。 因为根据祝潇潇的形容来说,伊怡坐在讯问室里戴着手铐,这样的环境让她本来就显老的脸雪上加霜显得更加苍老,再加上光线的效果,直接便从“视觉中年”变成了“视觉中老年”。 其实只要进去的人,哪怕就在是看守所拘留一段时间,外形看起来都会比在外面的时候显得苍老很多,这种现象就仿佛是冥冥中的约定俗成一样。 “在我们讯问结束之后,师兄看着伊怡的讯问笔录有些感慨,就在她签字按手印时,顺带问了一嘴,是不是真的有不计成本地给大家做祈祷的法事,如果真这么无私只为功德的举动,那又为什么要用其他手段圈钱呢……你们猜她怎么说的?”祝潇潇悠悠道。 “那她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当然是打胡乱说了! 当时伊怡听到有公安这样问自己,她还先抹了抹眼泪,有些感慨道:“唉,好事难做啊。” 用伊怡的话来说,她是要为她堂口的仙家们积攒功德的,做大事的人当然不能被小节绊倒,只要她堂口的仙家们能早成正果,其他这些向她交过钱的事主们都能得到好处。 “我给大家免费祈福不要成本的吗?我这样做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你们看看那些元宝金条的,我免费祈福一次要烧多少?这些就是再便宜,也得要本钱不是吗?我只不过在收事主们的费用的时候夸张了一些,也没有一点事不办,起码我出发点是好的呀!” 以上是伊怡在面对公安干警随口一问时候的自我辩解。 “这个伊怡真的是张嘴就来,明明在我们讯问她的时候,她的说法是另一种。一看不这么正式地问她,马上就有了新的说辞。”祝潇潇摆了摆头,看样子很是瞧不上伊怡的这些行为和说法。 伊怡在被讯问具体的圈钱手法时,她是这样如实回答的: “给人立堂口,只要立起来,我以后就是这人的师父。他们好了,自然要记得我孝敬我。不好的话,就是他们自己修行有问题,是他们自己机缘有问题,是仙家要磨炼他们,是他们天资不足或者不够刻苦。他们立不立,对我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影响。” “我们做所谓的集体祈福或者集体法事,其实用不到那么多东西,尤其是免费的祈福这种次数本身就是少,最初的一年要拍四次,也就是四个季节。” “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要从不同角度取景拍照片啊。照片一次拍几百张,视频几十段,反正都是那些东西,只要改变一下摆放的位置,还有拍摄的高低不一样,其他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些都是我一次拍好反复发布的。” “然后我就拿着这些东西,时不时发个动态说自己又要免费祈福了就行。我只是需要一个人设,一个口碑,又不是真的要给他们祈福。再说了,只要我一说免费,就这么多人薅我羊毛,我真要是一月一次,那我不得破产了吗?” “而且,就哪怕是出了钱的集体法事,也用不着一个一个挨着做啊,没必要嘛。别说集体的,就是他们单独的法事,多一点的东西拍完照片就可以撤一些回去,反正火堆一点,拍摄角度不同,谁看得出来哪次是哪次?” “大多数事主的法事根本都不需要去做,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一些闹小鬼的直接让身后仙家解决了就行。这些法事根本用不着真做,但也不能让人觉得这么简单,不然以后谁还找我呢?所以他们来预定,但我不用真做,找之前的视频、照片发过去就行。” “公安同志,不是我说你们,这些真不是迷信,是有理可据的。要不你们把八字告诉我,我给你们看看需要注意什么,不收钱,免费的……” 当时伊怡越说越来劲,直到被祝潇潇厉声呵斥,才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犯罪嫌疑人该有的、唯唯诺诺的样子。 听完祝潇潇的讲述,我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这伊怡身后的仙家怎么还不离她而去!难道她家的胡天龙作为仙家也要跟着她是非不分吗! 我刚要说话,张九炎便先我一步开口道:“按这伊怡出马的时间来看,她早就不是仙带人的时间段了。这一切的孽都是出自她个人的贪得无厌,跟她身后那些仙家无关。” “那为什么她身后那些仙家不离她而去?让她天天立人设,天天骗人钱。”我对这伊怡也十分不屑。 “每一段缘分都有必然的因果,无论是人或者是仙家,没有一段遇见是白遇的。就像你疑惑这伊怡行骗,她身后的仙家却不离她而去,焉知不知累世的因果?像她现在干的这些事,也会成为今后的因果,这世、下一世,好的坏的,果报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张九炎的话总是这么有道理,我一时没有合适的话来接,有些闷闷的。 祝潇潇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道:“对的对的,我看她的报应不用等到下一世了。” “什么?”我转头看向祝潇潇,“你怎么知道?难道她被抓了就是现世报了?” “因着好奇我看了她的材料,也问了师兄一嘴,像伊怡这金额和行为完全已经构成了诈骗,她自己交代那些事,先不说迷不迷信,诈骗罪是妥妥稳了。事实清晰,证据充足,接下来就要向检察机关提起批捕了。等批准逮捕之后的补充侦查阶段,都没有什么好查的了,如果她走认罪认罚程序,或许还能判得稍微轻一些。” 祝潇潇说完看向张九炎,又问道:“九炎兄,你说像她这样的出马仙弟子,等她服完刑出来的时候,她那些所谓身后的仙家们还会一直跟着她吗?” 张九炎想了想回答道:“我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的具体信息,所以看不到她的事,还真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江山移改本性难移,她这样下去,就算现在或者等她服刑出来仙家还在,也总有一天会全都离她而去。” 第355章 她们还真是一类人啊! 经过伊怡这个事例,我在这里也给大家提个醒:一定要注意甄别圈钱和积功德,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去听一个人说什么,而是要看这个人真实做的是什么。 就拿张九炎来说,他给不给人做法事?要做,但他一直不提倡做非必要的法事。尤其是那些祈福开运之类的法事,或者其他一些非必要做的法事,这些举动在他看来就是换种方法圈钱。 如果一个出马仙弟子,哪怕嘴里说着不要出马不要去算卦,但做的事却是到处给人点缘分立堂口,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嘴里宣扬着万事要靠自己,不要依赖做法事,却天天在社交媒体发布做法事的广告,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一个人的缘分真到了要出马立堂口的时候,一切机缘自会到来,用不着旁人拔苗助长。张九炎说过一句话很对,他说曾经那些老一辈的出马仙弟子们没有这些仪式,一张红纸、三尺红布还不是一样给人看事。 当然也有真正奔着积德行善的人,但现在以这个为生的太多太多,只能请大家自己注意甄别了。总之还是那句话,划重点:不要听别人说什么,要看那人怎么做。 后来万有科的老母亲还是去世了,不过听说老人走得很安详。另外,万有科在悲痛之余还作为当事人到公安机关报案,也成为了该案证人中的一员,指控伊怡的诈骗事实。 万有科这边被骗的金额一加进去,又够伊怡在判决时喝一壶了。 …… 这里借着伊怡的事,我再顺便提一嘴,每年的那几个时间节点,尤其是到了年末的时候,除了即将要到来的新年外,还到了任何一个行业都要搞创收的时候。各式各样的人可能方法不同、套路不同、话术不同,但目的都相同,那就是搞钱。骗子搞钱的方法就是说能让你赚钱,而一些无良出马仙弟子搞钱的方法就是说能让从玄学上帮助你。 不信你们看看你们圈里的玄学大师们,是不是又在发广告了,什么集体法事、初一起运、初五求财、化解太岁、跨界转账,以及各种祈福物件、吉祥物等等,每天都不知疲惫地发布着相同的广告内容,功效吹得神乎其神……各位都自查一下,看看你们的朋友圈里有没有类似的事和人? 我的圈里就有,因为王一淼和她的徒弟们天天都在发,看得我是充满了无语再加大无语。我去拿给张九炎看,他针对这个现象只是提了一句“我们只管做好自己,少管别人,各人自有因果”就硬是不愿意再多说一句了。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他们这些人天天发了广告,让人来找他们做法事,钱一收就不管了,反正事主运气好了就是法事的原因,运气不好的话就是自己孽造多了。 我才想着他们这些事呢电话就响了,上面显示三个字:王一淼。 我心里一边想着真是说不得也想不得,一边把电话接起来,听筒里就传来了王一淼的超级大嗓门:“小凌茜茜我的大妹子,你最近跟着我哥忙不忙啊?你有时间吗?” 一看就没好事,还有我有时间吗?我有时间我也说没时间!于是我答道:“当然没时间,我忙着呢。” 谁知道这王一淼根本不信:“我还不知道我哥啊,你要摆烂两天他哪会真的说你什么。唉呀,小茜茜你帮帮你一淼姐吧。” 我帮她的忙?我能帮她什么?我才不要助纣为虐,一会伤我自己的阴鸷。不过我好奇之余还是问了出来:“我帮一帮你?我我一个小白人能帮你王大师什么忙啊?” 王一淼嘿嘿一笑道:“当然是和你的爱好加专业有关啦,你用你亲身经历过的案子再帮我写几章小说吧,我实在编不出来了。小茜茜你最好了,你文笔好,你写出来的东西比我写的那些玩意儿看着真实多了。我写的那些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你帮帮我吧求求你了,我那小说都断更两个月了。” 这王一淼她还真开得了口啊! 我心里白眼翻上了天,真是不吐槽她几句我都不舒服,于是我道:“一淼姐,你那小说为什么一看就是假的,你还不明白吗?因为你本来就是胡编乱造的啊!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改一改你的虚假夸大,以后如实写不就好了。” “不是我想写假的给人看,关键也没有那么多真实的素材让我写呀。”王一淼说到这里好像喝了一口水,因为我在电话里听到了吞咽的声音,她吞下去又接着道:“这玄学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真实的哪有那么炫酷,我不编得夸张些,谁看啊?” 听王一淼这说话的声音,她还委屈上了:“我自己在写,也看了很多这类的故事,就属你写的最真实。不过我编的也不错,他们就爱看我这些胡编乱造的,能满足他们心理就行,也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带着脑子在读的,他们看着爽就行了,有谁会真正管你内容的真实性啊,小茜茜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说是不是?我说是你个大头鬼!这王一淼和那个伊怡还真是一类人! 看我没说话,王一淼开始利诱我:“茜茜你随便编点就行,你都帮我哥那么多了,你也帮帮我吧。我现在忙着做集体的法事,你帮我写小说保持更新,我这边也给你开工资,还加奖金,保证比我哥给你那点钱多。怎么样?” “一淼姐,我不赞成你这种说法。我觉得人还是真实一些好,无论是事主还是读者,没有人会像你说的这么没脑子。如果有这种存在,也是因为他们信任你,你就更不应该辜负他们对你的信任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客气一些。 “我是真的出马仙弟子,他们信任我也不算辜负。我说小茜茜,我哥都不管我,你倒是来教育上我了?多余的话不说了,这个忙你帮不帮?”王一淼说话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不悦。 “帮不了一点。”我回答得干脆。 听到我的回答王一淼知道我不可能帮她,便直接摁断了电话,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 第356章 模仿大师上线 我原以为拒绝了王一淼的无理请求,她在这个事情上面应该不会再作妖,结果才消停了没两天我就在偶然中发现,这王一淼是不要求我帮她写小说了,但她开始了模仿我写书的调调,给我逗笑了。 王一淼从我的说话风格到我的各类语气语调,从我写书路线到我的常用词汇,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一起模仿了。可能看着我打假数据还行,她居然也学着开始劝人不要随意出马和痛骂骗子,还在她的书里编出来一个什么骗人的大师……难道天天发朋友圈打广告做集体法事、还到处点人缘分帮人立堂口收徒弟的不是她本人?她写的大师原型怕不是她自己吧? 当我把这个有趣的现象告诉了张九炎之后,他还是不置可否,只有一句话:“让她学去呗。” “咦?张老板,你竟然这么大方?难道是因为你们那个十世兄妹的缘分,所以你对她就一直要这么宽容大方吗?” 这一点还真不是我瞎说的,张九炎对王一淼那叫一个既包容又大方,曾经不知道为她提供了多少资源,就算被她背后中伤、到处挑拨还被她背刺了也从没有说过王一淼一句什么不好。就算有事发生,也就事论事,从不评论她本人。 “不要一直提所谓的十世兄妹了,一个人需要你的时候任何关系都能成为接近你的理由,可若你已经不被需要,就算你们从开天辟地起就是兄妹都没用。你知道她在模仿你,那就让她学去呗。反正仿皮仿相难仿骨,你骨子里的东西,她是学不走的。再说她学你几个语气词算什么,学你一点写法又如何?她腹中根本没有墨水,就不是写作的这块料,她怎么仿都是拾人牙慧,做无用功而已。何况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写的都是真的,她那都是瞎编。你真的以为她口中说的读者都不带脑子的吗?要真像她说的那样,她还学你做什么?按她原来的套路就行了呗。” “茜茜,你要知道,这书怎么写一点都不重要,一个人写书的发心和初衷才最重要。你当初开这本书的初衷是什么?是记录,是反诈防骗。她开书的初衷是什么?是吸引事主,是为了圈钱。我还是那句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因果,别人要做什么是别人的事,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 听到张九炎这样说,我便不再说什么了,反正他是老板,他说了算。至于王一淼,她爱模仿就模仿去吧,像她这种把事主和读者当傻子的心理,也走不长远。 …… 这天我在张九炎的厂里正复习着我公考的相关书籍,看着看着就觉得窗外景色分外宜人。刚出神一会,就想起张九炎曾经关于我复习时走神的评语,就是只要我一到看书时间,那外面飞过一只苍蝇在我眼里都是可爱的,都比书本吸引人。 哼,那家伙还真是属蛔虫的啊。我这样想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陈希杰的电话。这个陈希杰和张九炎一样,是出现在我生命中的特别重要的人之一。 或许可以这样说,在每个人的学生时代,身边或多或少都出现过类似这样的人:这个人与你无关情情爱爱,就只是青春期最纯真最真诚的友谊,是无论你在今后的生活工作中遇到各种挫折都能治愈你的一种存在,陈希杰就是我学生时代的这种存在。 在学生时代,我们互相分享自己买的动漫和小说,却常常为了抢先看一本最新出的连载而争得各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只能以石头剪刀布来决定两人阅读的先后顺序; 我们互相打掩护抄作业,抄到一半惊觉对方的答案和自己的答案都有问题,又各自验算,算了无数遍之后终于发现两个人的答案都不对,两个埋头苦算八百遍之后看着每一遍算出来都不一样的答案面面相觑; 我们听歌耳机一人半,但常常为了争抢先听谁喜欢歌手的歌而争夺播放器的控制权,最后争得被老师发现,没收了播放器在教室外面的走廊罚站,站着站着两个人的注意力就跟窗边飞来飞去的蜻蜓飞走了; 我们轮流给对方买早餐,和在中午的时候到食堂帮对方打饭,一般都是月初生活费多一些的时候就人手一个鸡腿、排骨、肯德基,等到月底生活费剩得不多了,就一起吃泡面啃白菜加馒头; 因为我和陈希杰都是独生子女,所以我们弥补了没有兄弟姐妹的不足,把对方当成了异姓兄妹。我们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我们长大以后要在一个城市里生活,互相罩着对方,无论是工作还是找对象,都要给对方把关和当坚强的后盾…… 类似这样的事实在太多太多,无法一一例举出来,但这些都构成了我们学生时代最美好的回忆,这样的友谊在成人年的世界里只能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之所以写到现在三百多章了陈希杰才出场,是因为这本书的主角是张九炎。 言归正传,陈希杰打电话找我主要是因为他的家族企业要做水陆大法会,借着这个机会他回到了这边,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顺便见个面看看我现在的高矮胖瘦。 我这才想起来,我们视频电话倒是常常在打,但距离上一次相聚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从我的内心来说,我还是特别想和他聚一聚的。 自从当上张九炎的小助理以来,我外出几乎都是和他一起,忙得就像一颗小陀螺,几乎没有停止过转动。这次机会难得,我当即就在电话里答应了陈希杰的相邀。 说走就走是我一贯的风格,我一边打电话给张九炎请假,一边回家收拾东西,整个过程风风火火,以至于后来张九炎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完全听得清楚。 张九炎在电话里说的内容好像依稀跟陈希杰他们要做的水陆大法会有关,不过我着急接陈希杰的电话,就把张九炎的电话给揿掉了。张九炎又再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这边都是在通话中,他也就没有再打过来。 第357章 水陆法会 陈希杰所在的小区名字叫作“江影月苑”,是陈爸陈妈在陈希杰小升初时期为了方便儿子读书所买的房子。这房子的位置确实也方便,距离学校步行最多十分钟,再往另一个方向不远就是一所省重点高中。陈爸陈妈买的房子就在这两所学校中间,典型的学区房,还是一线江景那种。 从初中开始我便常常在陈希杰家蹭住,我家离学校要远一些,晚上补习回来时间太晚我就直接住他家了。反正他家房子大房间多,而且陈爸陈妈和我爸妈算是最好的朋友,两家的关系不似亲人却胜似亲人。 我开着车离他们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的大小伙子站在门口,简简单单的白色体血衫加破洞牛仔裤,一如既往的傻模傻样,真真是和读书时代的模样没有多大的区别。远远看到我,他那整张脸上就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我的车子才到了小区大门,车还没停稳陈希杰就拉开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了进来。看到陈希杰我心情真的蛮好的,我静静看着他笑着没有说话,如此美好的氛围的却被这家伙一句话就破坏了气氛:“哟,小水桶,你来啦!” 关于“水桶”这个绰号,主要是来自曾经火极一时的“a4腰挑战”,就是拿着一张a4的纸放在腰前,看看宽度是否一样,一样就称为“a4腰”。 那阵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我也挑战了一下,一样倒是一样,不过细心的陈希杰发现这个a4纸也和饮用桶装水的大桶一样宽,于是我在他那里便多了一个绰号,叫作“小水桶”。 我面带微笑,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十分熟练地拧上了他的耳朵:“你说什么呢你个一直没断奶的,你再说一遍试试?” 关于“一直没断奶”也有一个典故。在高中时期陈希杰身高就到了一米八八,有一次陈爸来学校,我们班主任感慨:“这希杰长得真是高啊。”陈爸赶紧点头附和:“嗯嗯,可不是嘛,这小子从小到大一直没断过奶呢。”我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陈希杰憋了个满脸通红。从此他就多了一个“一直没断奶”的绰号。 回想到这里,我又笑了起来,拧着他耳朵的手不自觉加了点点力度,陈希杰登时就哇哇叫了起来。 “诶诶,小水桶你停手,你给我停手。”陈希杰一边朝一旁想挣脱我的魔爪,一边嚷嚷着:“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暴力,你可别拧我耳朵,我爸妈也在家呢,一会看见我耳朵红了准知道是你干的。” “知道就知道呗,你忘了以前我收拾你,他们还帮我加油的时候了?”我瞥了他一眼,两个人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两个人就这么在打打闹闹中到了地下停车库,停好车之后便乘电梯到了陈希杰家里,这里的一切还是这么熟悉。不过熟悉的陈爸陈妈没在家,他们去水陆大法会现场了。 “我爸的意思是让你先在家休息一会,等他们回来,咱们一起先出去吃个饭。”陈希杰一边拎着我的行李包往我以前住过的房间放,一边给我讲着陈爸的安排。 “我来就是为了看看传说中的水陆大法会,我现在就要去,一分钟都等不了。”我拿出手机是想看看时间,结果看到微信上一长串的未读提示,实在懒得一一翻看便将手机直接揣进了兜里。 说到这个“水陆法会”,相信大家在各种影视剧里常常都有听到。那么,到底什么是“水陆法会”? “水陆法会”的全称是“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略称水陆,或名水陆道场、悲济会等,是汉传佛教中一种隆重而盛大的佛事仪则。 具体释名如下: 法界是指诸佛与众生本性平等,理常一致,通称法界。圣凡:指十法界四圣六凡。四圣即佛、菩萨、缘觉、声闻,六凡指天、人、阿修罗、饿鬼、畜生、地狱。 水陆是指水陆空三界中,水陆众生受苦最重;空中众生、欲界色界等受乐较多,故普济着重水陆二界。 普度是对六道众生悉皆度化,使令解脱饥饿之痛苦。 大斋指不限制的普施众生饮食。 胜会是除了施食以外,又有诵经持咒的法施,可今受苦众生心开意解,得法水滋润,故名盛会。又“会”者,聚集之意,教渡者与被教渡者集会于一堂,饮食与佛法都在一起,故名为会。 即是说借着启建水陆法会普度大斋之功德,超度六道中受苦众生,使之离苦得乐,同证佛道。 印光大师在《水陆仪轨》的序文指出水陆法会的功德说:水陆之利益非言所宣,当人业消智朗,障尽福崇,先亡咸生净土,所求无不遂意,并令历劫怨亲,法界含识,同沐三宝恩光,共结菩提缘种。 第358章 水路大法会现场(一) 陈希杰他们家族做的水陆法会是以佛教为主场,和道教的不同,可以说区别很大。礼仪或法事方面的就不多说了,就哪怕是一个宗教的呢,千人也有千面。我自己感觉这两者最大的不同还是在于“性格”方面,佛教要中规中矩得多,道教就太随心随性了。 就拿之前我在道观里求签来说,我摇到了下下签,登时就眉毛一皱,小脸一垮,从满怀期待变成了委屈兮兮的表情。谁知道旁边一个道长哈哈一笑对我说道:“小姑娘别皱眉,抽得不好也不要紧。” 这位道长边说着边走到我跟前拿着我抽出来的那根签看了看,又笑了笑:“不是你的抽得不好,是这根签今天太活跃了,我批评一下它。来,现在我来教你正确的抽签方法。” 听他这样说,我还以为是我求签的方式不对,于是我认认真真地盯着他手里的签筒,想学习如何正确的求签。 谁知道这道长先是问了我一句“你所求何愿”,我回答“学业”。他便直接上手在签筒里挑挑拣拣,手动给我“求”了了一支上上签,笑眯眯递给我:“给,小姑娘你要的学业上上签。” 我一脸黑线地愣在原地,心里想着抽签居然还能这样? 这位道长看我杵着没动,索性把这支签往我手里一塞,对我说道:“你命由你不由天,谁说抽着下下签就是你的啦?以我选的为准。来,拿着,解签去吧。” 然而佛教的寺庙性格就要内敛得多。我之前在海南南山寺求过一组签,这一组签分别是财运、功名、平安、婚姻四个方面,四支签两支中平、一支中下、一支下下。 这次我没有再小脸一垮,而是蹬蹬蹬跑到一个大师面前,端看他如何解签。 这位大师没有像上次道观那位道长一样,直接手动给我“改命”,而是拿着签文看了看,告诉我:“只要你乐善好施,任何不好的境遇都会发生转变。在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没有绝对的好,更没有绝对的坏。一切好与坏只在于你的心境。” 道教讲究的是随心,佛教讲究的是忍耐;道教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佛教讲究的是今世忍耐了下一世就好了。 看到了吧,这就是两者的区别。 …… 再说回陈希杰他们家族这场水陆大法会。 我和陈希杰走进禅院大门就看到一个十分巨大的纸糊将军。这尊将军高约三米,大马金刀地坐在禅院门口,紫色的脸,手持一把立地大刀,刀上挂了个什么东西。当然这位将军包括他身上的一应物品都是纸糊的。 我站在这个“纸将军”面前,十分好奇这是哪一位,就在我准备掏出手机拍给张九炎问问时候,旁边一个摆放物品的阿姨的开口了:“你这是要干啥?” 我这是要干啥?我拿着手机肯定是要拍照啊。我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回答了:“我要给它拍照啊。” 那个阿姨皱了皱眉,劝阻道:“姑娘,这个没什么好拍的,而且做法事用的东西最好也别拍。” 我当即将手机收了起来,但还是开口问道:“那这是哪位呢?” 那阿姨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些最后全都是要烧掉的。” 我对着那位阿姨点了点头,心里想那这位“纸将军”肯定不是哪位能排上号的人物了,大概就是法事的某一环节吧。 “你跟着张九炎这么久都没有认真学习他的道法知识吗?怎么还对涉及法事的东西都这么好奇,无论看到什么都非要刨个知根知底,你不是玄学小助理吗?”陈希杰问这些话时候的表情那叫一个欠打。 实际上在我知道张九炎道士弟马身份的第二天,我就把通过视频把这个事告诉了陈希杰。那是我参与办理涂小磊案后加完班的一个半夜,这货接到我的电话时已经睡得跟猪一样香了。 当时他迷迷糊糊接起电话第一句就是:“水桶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最好有事……” 不过当我把张九炎那些技能告诉他之后,这货马上精神了。 虽然我们讨论的时间久,但终归我们懂得都不多,陈希杰贯彻了雷厉风行的作风,他马上起床拉了个群聊,把张九炎也拉了进来,开着群视频连夜对张九炎展开了“审问”。 且在后来的小助理生涯中,我也一直有和陈希杰沟通,实时讲述遇到的玄学人事物,因此他对张九炎北马南茅的身份也是十分熟悉的。 “我只是张九炎的玄学助理,而不是他的学徒。”我给了陈希杰一记白眼儿,“我一个小白人懂那么多干嘛?” 陈希杰咧嘴:“你还真是又菜又爱玩儿。” 我们边聊边朝禅院里面走,禅院的空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诸多供品。以前的供品都是些水果馒头,现在的供品也与时俱进,只要适用于供品的食品基本都有,甚至包括很多很时兴的零食和水果。 说到供品,这里我就不得不吐槽张九炎那个土匪头子般的操作了。 要说这张九炎本性根本不在意物质,更别说供品这样的小东西些了。可他偏偏每到一个寺庙或道观,甚至包括在泰山奶奶、南海观音像等面前,有什么供品就薅什么,然后全部递到我面前,还美其名曰:“这都是上面的让我拿的。” 受张九炎影响,我看到这些陈列得整整齐齐的供品也暗戳戳地想伸手薅两样自己喜欢吃的供品走。不过我到底不是张九炎,没有身后给指示,也搞不清楚上面让不让我拿,于是我只好忍住了。 再往里面走,大殿里正在做集体的法事,在外面很远就能听到里面念诵经文的朗朗之声。走近一看,果然数位高僧正分两个区域做法事。有男有女,各有站位,一人手里捧一本经书。他们做法事时会一边的先跪下起来再跪下,反反复复好几次,一边跪下起来完成规定动作之后再换另一边。 第359章 春节之后插播一章(要恢复更新啦) 这段时间案件太多,以至于我太忙,从而忽略了小说内容的更新。不过好消息是:你们的小凌我回来啦! 这就意味着我的小说会逐渐恢复正常更新了!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很开心?(手动撒花) 但在此之前,我不得不在这里聊一聊关于这段时间让我感触很深的一个案件,也是借此机会让更多人看到。 我这段时间办理的是关于缅北的一些案件,涉及一批引回国家的电诈犯罪嫌疑人,其中有一个竟然也是曾经在国内出马顶香的弟子。 这是一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姓龚,介于案件还在侦办中不能公开全名,我们就姑且称她为龚某某吧。 龚某某原本是陕西人,到缅北之前的居住地也在陕西某个县城的村子里。她刚刚给人看事的时候,是鼎盛过一段时间的,徒弟也收了不少,还结交了一些真正有权有势的人,但她的没落也跟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密不可分,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些人,她都不会沦落到在国内走投无路的地步。 龚某某利用互联网的便利给自己进行了包装,对外给自己立了一个清心寡欲又接地气的人设,立马吸引了一批和广大读者一样虔诚的追随者。 这些人因着对玄学的虔诚,于是对着龚某某天天硬夸硬捧的,使她飘飘然上了天。结果她在初期建立起来的“随缘”“随心”“大善人”等等人设轰然倒塌,给人做法事的初心亦随着收入的增加而变得面目全非。 了解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禁陷入了沉思。我发现一个很现实的现象,那就是不说全部出马顶香的弟子,但只要是以这个为职业、以此为生的出马顶香弟子,无一例外都会给自己立人设,不是不爱钱就是积功德,但他们所做的和他们所立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龚某某做大做强之后,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也招了几个人。为了显得专业,这些她招来的人里有的称为徒弟,有的称为助理,干起了专职出马看事的工作。 实际上龚某某不专职当出马仙的话她也没其他工作可以干,毕竟文化有限,她连初中都没毕业,连个大专文凭这种找工作的敲门砖都没有,她还能做什么呢? 有句话叫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正因如此,龚某某的社会经验挺丰富,很是有一些小聪明和小手段。但小聪明和小手段在小范围内骗骗人是可以的,想仅靠这些东西就在这一行里面长长久久那纯粹就是做梦了。 龚某某的做法和文里之前提过那些人的做法很相似,用她那点小聪明耍得事主团团转,然后收了钱就不管事。 比如约她看卦,她会营造出自己特别忙碌,得排号的假象,看得准不准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是事主要做法事那更好,她直接把钱收了后续不管了就行;又或者是比如还阴债,事主付了钱,该多少的不管,只需要烧几袋元宝意思意思便了事;再者其他做法事的视频还是像王一淼似的“一根骨头哄一百条狗”,拿着一段视频掐来掐去不同角度反复发给不同的人…… 靠着这些做派,一时间龚某某的腰包渐渐鼓了起来,接着她就开始换车、装修公司、做小视频吸粉等等都安排上了。各位看官,大家看到这一幕是不是特别熟悉?对,之前我书里提到过的那些招摇撞骗的人都是这么干的。 真是阳光之下并无新事,一切都跟复制粘贴般相似。我也就纳了闷了,怎么每个“眼睛一红、心全黑了”的玄学工作者都是这个套路呢?这些人搞诈骗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事主们是被龚某某蒙蔽了,但上天不会被她蒙蔽,因果更不会被她蒙蔽!她做的那些事都被一笔一笔地记着呢! 果不其然,才两年时间不到,龚某某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出事了。用她自己的话就是她渐渐对身后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了,有时候甚至主动请都请不出来,非要以赦令的方式才能有点点勉强的回应。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龚某某彻底感应不到了仙家的存在,她慌忙回到堂口,看到之前罗列着仙家们名单的堂单已经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位置也从正正挂着变为了斜耷拉着,这个时候的龚某某才彻底慌了。 有仙家护着的时候,那些冤亲债主自然知道顾忌,仙家离她而去了,各种各样的报复也就接踵而至了。 首先,龚某某的徒弟有背刺她的,方法跟当初的王一淼一样,到处添油加醋去散布她做的一些不好的事情,刻意放大她的错误。然后用从她那里学来的方法,有模有样地开始圈钱,当然这些的因果也要算在龚某某的头上,谁让这都是她带出来的徒弟们呢? 接着,龚某某玄学方面的生意是越来越不行了,起初事主们找她看卦得排号,她卖相关的手串什么的生意也还行,但仙家们离她而去之后,她的一切便江河日下,肉眼可见地没落了下来。找她看卦的寥寥无几,她卖的那些东西甚至买一送一都无人问津。 最后出的这个事情最严重,也是直接导致龚某某在国内待不下去的原因。 龚某某此前结识的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里,有一个真正的大佬。当然这位大佬是不可能直接和龚某某这样的人接触的,和她接触的是大佬的夫人,也就平时找她看个事、算个卦、聚个财什么的。 要是龚某某和大佬一家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倒也相安无事,坏就坏在她的那些小聪明上。 龚某某立的人设不是号称她家师父无所不能吗?不是说身后仙家有求必应吗?不是看看脸就能知道大概吗?在一个饭局上,大佬的夫人把龚某某带上了,因为这个饭桌上还有大佬的竞争对手,让龚某某看看这些个竞争的人气运如何、自己丈夫的突破性晋升有没有希望。 龚某某就一起去了,不过从小村里找大的她哪儿接触过这些场合啊,素质气质的落差对比一下子就让她显得窘迫得很,而且她看人也不知道收敛一些,盯着别人脸看,关键还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饭局结束之后,大佬夫人问她如何,她想着之前有个师兄说过,这位大佬会升到更高的级别,就觉得应该是十拿九稳了,于是便仗着自己有些小聪明开始了胡诌,反正其他人又不知道自己已经感应不到仙家,她还是可以做法事的: “姐,没问题,姐夫晋升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我回去就给姐夫做个起运的法事,包准让他打败那些竞争对手。” “姐,我看过了,姐夫那些竞争对手跟姐夫比起来都是小趴菜,只要姐夫运势一起来,看他们都不用带正眼看的。” 经过龚某某的一通吹嘘,大佬夫人听得是心花怒放,连大佬都觉得更有信心了,越发觉得胜券在握。 可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百分百有把握的事吗? 没有。 大佬这次不仅竞争输了,因为派系原因连原有的职位都没有保住,虽说脱离了牢狱之灾,但也算损失惨重。大佬夫人除了宽慰大佬,还提出要不要再找龚大师看看? 正是因为大佬夫人提的这一嘴,让龚某某走上了“逃亡”之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佬虽然竞争输了,但收拾一个江湖人士还是不在话下的。龚某某就这么被逼得出了国,改名换姓搞起了电诈。 任何玄学的东西跟人间律法沾边都得先让一让,这些事我们只能作为她在笔录之后聊心酸来回路的一种闲聊,是不可能真正记录在案的,何况就算她想攀扯大佬也没足够的证据。 以上就是真实发生在龚某某身上的事。 众所周知,我从不做广告,也不给张九炎或者我自己立人设。因为我们是真实的人,是人就会有欲求,无论是希望家人健康长寿,还是希望自己盆满钵满,甚至祈求国泰民安,这些都属于欲求的范畴之内。正视自己的内心,并没有什么好可耻的。也正因如此,我的文字才这样的真实,事实是怎么就怎么写,无需粉饰。 我书里一直在强调,玄学工作者要不忘初心,读者事主们要有反诈意识,也不知道真正能听进去的能有几多人。 玄学工作者若只为敛财,自有天道法则约束和因果报应惩罚。就拿还阴债来说,事主们交付了足够的钱,你却不给人烧足够的元宝或者不做相关法事,那本该事主担的因果就成了你的。 就好比一个人去银行还贷款,人钱存进去了,银行职员却没给人入账,你能说人家没还吗?最后一核查对账,发现这钱被职员贪污了,你说这担事的是还贷款的人还是银行的职员呢? 报应不爽,利用玄学敛财的大仙大师们可悠着点吧! 还有就是那些虔诚又可爱的事主们啊,真的长点心吧。不要再被那么降智又明显的谎言所欺骗了!是真是假你们心里真的没点数吗?怎么就是要对上当乐此不疲呢? 我劝你们,如果以后要做法事,就让玄学工作者把你相关的资料、信息和一应物件一镜到底地都给你录下来,如若对方不肯,你就不做。 不要怕得罪人,更别嫌麻烦,你想想你之前那么多年没做这些法事,你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实在觉得想做点什么,那就从自己做起,从而影响身边的人,积德行善。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今日种下的善因,总会在将来某一天结成善果回到你身上。这比做那些虚无缥缈的法事更加有用。 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