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世子(娘子就是不凡之三)》 第1页 《苦命世子》 作者:香弥 内容简介: 他堂堂南风侯世子,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偏偏一遇到这丫头就倒大霉, 六年前,她到府里作客,却狠狠出手教训他一顿, 虽说自己抢别人的小兔子不对,但她是客人耶,这样暴打主人家对吗? 他发愤图强健身练武,发誓再见到她时,一定要洗刷手下败将的屈辱, 六年后,这个灾星的威力更盛,她使计让他送给心仪的姑娘一篮蚯蚓虫子, 毁了姑娘温婉的形象、坏了他的好姻缘,气得追着她讨公道时, 两人竟莫名被杀手追杀,只好躲到义庄的棺材中,与尸首共躺一棺避祸, 好不容易熘上船想回城里,却阴错阳差坐错船,到了杀手的大本营…… 他不明白事情怎会变这样,他只想闲散度日,如今却是刀光剑影、三餐不继, 而这丫头更让他想不透,她不离不弃的陪着他躲避杀手的追杀, 还用尽盘缠打点两人的生活,她如此生死与共,难道是……爱上他了?! 他承认在这段共患难的生活中,他对她有了不同的想法, 聪慧机灵的她总能想出点子化解危机,她如此相护,他绝对不会辜负她的, 哪知这丫头竟说他误会了,她不过是路见不平、锄强扶弱?! 序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931 【香弥简介】 我出生在夏天,属于一个热情奔放的星座,但是朋友们却都不觉得我像是那个星座的人, 因为我既不热情、也不奔放,我比较内敛,不太会将情绪流露出来,也很不擅于表达自己。 有朋友说我习惯于把自己藏起来,不懂得外放,我也觉得是这样,最近正在努力尝试改变,希望有一天,不会再有朋友怀疑我—— “你是狮子座的啊,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编辑推荐 面具下的真心】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大陆的一个歌唱节目“蒙面唱将猜猜猜”?记得小编第一次看的时候很是惊艷,舞台音效就不说了,最撼动人的是歌手的打扮及戴着面具时的精采表现,几乎每个人都说戴着面具唱歌是很有安全感的,观众看不到脸,他们没有包袱,可以更自在地、更深入地进到歌曲中,激荡出不一样的火花,带给大家不同的感受。 我们在社会上“走跳”,难免也会戴上各种面具伪装自己,让自己有安全感的面对外在,这是一种社会化的结果,也是每个人的生存之道,很难避免,毕竟面对的外在越来越复杂,我们不可能永远像三、四岁的孩子将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但有些人会让自己变得圆融,有些人却会变得虚伪,这就是人的本性与后天教育修养的差别了。 这本《苦命世子》中的女主是善于易容术的,戴上了人皮面具,她将男主整得灰头土脸,却也让他认清楚了女配虚假的真面目。其实小编觉得这个女配并没有什么大恶之处,她在大宅后院中长大,必须用心机争取自己要的,这对她来说跟呼吸一样自然,因此她的面具是内化的;而女主不同,她个性纯真率直,成长在备受宠爱、没有争斗的山林中,她的师父教她易容术,也是让她习得保命之术。也幸好女主有这手好功夫,才能让她与男主躲过追杀,只是她调皮地将俊帅男主易容成奇丑无比大汉,吓得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让男主气得快内伤。 故事中有一段是小编觉得很惊吓的,就是男女主角为躲避杀手,竟躲到义庄的棺材中,“三人”共处一棺,男女主角还有“特别的亲密之举”,我的老天鹅,这画面实在太诡异了…… 想知道是什么“特别的亲密之举”吗?请见娘子就是不凡之《苦命世子》,香弥笔下的这对欢喜冤家,保证让你看得很欢喜唷~ 楔子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4434 勺江城,南风侯府。 晌午时分,一名婢女奉南风侯之命,领着一名约莫十岁的女孩在园子里游赏。 那女孩生得明眸皓齿,一张菱角嘴微微向上翘起,一笑起来便露出嘴角旁的两个梨涡,十分慧黠可爱。 走在园子里的一处游廊上,她望见前方一片盛放的梨花,脆亮的嗓音带着惊嘆,“这里竟然种了这么多梨花。” 那名婢女回道:“咱们夫人喜爱梨花,所以侯爷在十几年前便让人在这栽了几十棵的梨树,每逢梨花盛开的时节,一片白色的梨花远远望去,美得如烟似雪。” 女孩那双灿亮的凤眼盯着那满园的梨花,说了句,“花开后,结果了还能有梨子吃呢。”这白如烟雪的梨花虽美,但她更喜欢的是开花之后结下的梨子,可惜她居住的九狮山上一棵梨树也没有,只有满山的杏花和桃花。 那婢女闻言轻笑了声,“汤小姐说的是,每年结果时,府里是有吃不完的梨子,且这梨子又脆又甜呢。” 汤晴光一脸遗憾的轻噘着嘴,“可惜这梨树还没结果,尝不到呢。” 那婢女正要回话,忽听见不远处有吵闹声传来,这婢女看过去,眉头微蹙。 汤晴光也顺着那声音举目望去,瞥见对面的游廊上,有几名少年似是起了什么争执。 那几名少年里,有年纪比她大的,也有年纪比较小的。 因着她父亲是武林高手之故,她自幼跟随父亲和一众师叔、师兄们习武,不仅眼力与耳力较一般人灵敏,也从师叔和师兄们告诉她那些江湖行侠仗义的故事里,知晓习武之人除了要惩奸除恶之外,更必须帮扶弱小。 她注视着那几个少年,双眼湛亮。她活了十个年头,习得了一身武艺,可常年都跟着爹娘住在九狮山上,鲜少有机会能下山。 这回还是她缠着要下山办事的二师叔,才能跟着一块来到勺江城,恰好二师叔与南风侯是故友,顺道前来拜访,才会带着她一块过来 她二师叔这会儿正与南风侯在前厅里饮酒畅谈,不想她在一旁碍事,于是打发她来逛逛这侯府。 长这么大,她还没有机会能惩奸除恶,帮扶弱小,如今,终于有了。她嘴角上翘,提步朝他们走过去。 见她竟是想过去,那婢女急忙想拦住她,“汤小姐,世子在那里,您别过去。”世子性子霸道,一看就知道世子八成又在欺压谁了,侯爷嘱咐她领着这位小姐在府里四下游赏,她不想让她过去,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你莫拦着我,我要去主持公道。”汤晴光抬手轻轻一挥,就把拦路的女婢给推开,提步一掠,施展轻功,很快就来到另一头的游廊上。 “汤小姐!”那婢女着急的追上去,但她不会武功,只见眼前人影一闪,没几眼的功夫人就到了对面,接着她耳边就听见几声不同人发出的惨嚎声— “啊—”
第2页 汤晴光大展雌威,一出脚,就踹倒了三名比她年长的少年,她接着要再如前面那三人一样,要踹倒另一名身量高大的少年时,一脚踹过去,那少年却没像其他三人一样倒在地上,只退了两步。 她咦了一声再踹去一脚,没想到那少年抓住她踹去的脚,她一讶,也不惊,俐落的朝他的脸再踢去另一脚,迫使他为了护住脸,不得不松开手,她往后一退,两脚稳稳落地。 那名浓眉大眼、身量高大的少年嗔瞪着眼,怒声质问她,“你这臭丫头是哪来的?好大的胆子,竟连本少爷都敢踹!” 祈兆雪今年十三岁,身量已长开,个头比起同龄的少年来得高些,正值变声期的他嗓音有些粗嗄。 身量只到他胸口的汤晴光抬起下颚,挑着眉,凤眼带着一抹鄙夷的睨瞪着他,“你连本姑奶奶是谁都不知道吗?”昨儿个二师叔带她去戏楼看了出戏,里头那位姑娘在惩治坏人时,就是这么自称的,她记了下来,现在刚好有这个机会,现学现卖的搬出来套用。 祈兆雪身为南风侯世子,自幼在府里横行霸道,除了爹娘,没人敢违逆他,哪里容得了他人这般挑衅无礼,怒喝,“放肆,你这臭丫头可知道本少爷是谁?” 她斜瞥他一眼,仰起下颚装出江湖侠女的派头来,“你是谁姑奶奶没兴趣知道,我只瞧见你纠众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在欺负那个胖小子,如此蛮横跋扈,人人得而揍之。” 那名她口中的胖小子,身量是她的两倍大,年纪也比她长个两、三岁,听见这不知打哪来的丫头竟是在替他打抱不平,想起她方才一出脚就踹倒了三个人,连世子都不怕,连忙跑到她身边,想向她求援。 “姑娘,世子瞧我这只兔子可爱想要,可这兔子是我姊姊的,我若给了世子,回去就得遭姊姊的责骂。” 他表姑嫁给南风侯二弟,因此他与祈兆雪算是有姻亲关系,其他几个少年也多半与祈家沾亲带故,要不就是祈兆雪的随从。那些人都以祈兆雪马首是瞻,是以见祈兆雪想要他的兔子,便跟着一块威胁他,要他交出兔子来。 瞧见那胖小子竟向那臭丫头告状,祈兆雪不悦的怒道:“本少爷又不是要白拿你那只兔子,是要拿银子同你买,你再拿银子去买只兔子,带回去给你姊姊就是,你竟不知好歹的敢拒绝本少爷。” 虽然有些怕祈兆雪,但为了护住怀里的兔子,那胖小子抖着肥胖的下巴,面有不忿的回了几句,“这兔子我姊姊喜欢得紧,她很清楚这兔子长什么模样,再买一只可瞒不过我姊姊。” 闻言,祈兆雪横眉怒目的骂他,“你姊姊既然这么喜欢这只兔子,你还有胆子将它偷带出来,带出来也就罢了,还跑去庭月那儿炫耀,让庭月瞧见了,哭闹着非要不可,这祸可是你闯出来的,你不该负责给本少爷解决吗?” 庭月是他最小的妹子,今年不过才一岁多,话都还说不利索,先前瞧见那兔子,咿咿呀呀的讨着要,见那兔子被抱走,扯着嗓子就嚎哭起来。 他远远的都听见妹子的哭声,问明原由,就跑来找这死胖子,要他把兔子让出来。 “我姊姊今儿个不在府里,出去前将兔子托我照看,我同娘过来看表姑,这才会把兔子一块带来,谁知正好就让庭月瞧见了。庭月喜欢兔子,你让人再去买只来哄她就是了,做啥非要我这只。”胖小子一脸委屈道。 原本祈兆雪也不是非要他那只不可,先前见他怎么都不肯让出来,已打算让下人再去买只兔子回来,可却被这个不知打哪跑来的臭丫头给踹了,他面子挂不住,霸道的说:“本少爷就非要你这兔子不可。” 说完,他冷不防出手,将那胖子紧抱在怀里的兔子给揪了过来。 被抢走兔子,那胖小子尖叫一声,“啊,你把兔子还给我!” 一旁的汤晴光见祈兆雪竟然在她眼前动手强抢人家的兔子,飞快出手,再从祈兆雪手上把兔子给抢了回来,塞到那胖小子的怀里,然后朝祈兆雪娇叱一声,“你竟当着姑奶奶的面强抢别人之物,看招!” 方才与祈兆雪动手时,发现他似是也习过武。在九狮山上,她只能与那些师兄们过招,出手时,师兄们都有分寸,不能打得尽兴,如今难得让她瞧见一桩不平之事,她兴匆匆朝他挥拳,想打趴这强抢民男兔子的恶少。 如她所料,祈兆雪确实自幼学武,因此在她动手之际,也跟着出手还击。 祈兆雪存了心想教训这无礼的臭丫头,他以为适才她能一踹就踹倒其他三人是因为她出其不意,偷袭之故,然而交手之后,才发现这臭丫头身手竟不弱,他不仅没能拿下她,还被她给逼得左支右绌。 在一旁看着的两名随从也一脸惊讶,见自家主子被那身手灵巧的姑娘逼得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出手想要相救。 汤晴光一个鹞子翻身,避开两人,身子一跃退到两步开外,朝祈兆雪讽刺道:“你一个人打不过我,便想以多欺少吗,哼,我可不怕你们。”她拔出她插在后腰上的一支笛子,往前一抖,刷的一声,一篷竹片从笛子里被甩出来,那些竹片撞击在一块,发出啪啪啪的声响,“让你们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姑奶奶的独门功夫,竹笋炒肉丝。” 这武器是她小师叔帮她做的,杀不死人,可被抽上,难免一顿皮肉痛,她手一抽,提步就要揉身上前,就在这时,耳旁忽地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晴光,住手。” 听见那嗓音,她缩回手,抬目望过去,嗓音里透着一股欣喜,喊了声,“二师叔,我这是路见不平,在教训欺压弱小的恶人。”难得能行侠仗义,她喜孜孜的表功。 路栩穿着一身靛青色长袍,面容温朗,瞧了眼与她对峙的几名少年,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汤晴光简单扼要的说道:“这傢伙要抢那胖小子的兔子。”她说着比了比那两人,接着义正辞严的表示,“在九狮山上,师叔你和其他的师叔和师兄们常告诫我,咱们习武之人当行侠仗义,保护百姓,不能以武欺人,所以我便替这胖子做主,要教训这傢伙,没想到另外那两人竟那么无耻,见他打不过我,居然想要以多欺少,我这才打算要使出我的独门武功。” 与路栩同来的南风侯祈远瞅了眼自家儿子,适才过来时,他已瞧见儿子确实不敌汤晴光,忍不住有些惊讶。儿子的身手在同龄孩子中已算不错,竟然输给一个比他年纪小的丫头,但他接着思及汤晴光出身九狮山,她父亲和一众师叔、师兄们个个武功高强,能力压儿子一头便也不意外了。 听了汤晴光所说,祈远笑道:“路兄,令师侄年纪小小,却已有一颗侠义心肠,真是难得。”自家儿子那霸道的性子他多少知道,是以并未怀疑她所说的话,横了眼张口想说话的儿子,他板起脸孔责罚道:“为父平日都是怎么教你的,你竟做下这种事来,去祠堂里罚跪一天,好好给我反省反省。” “爹我……”觑见父亲投来的严厉眼神,祈兆雪不敢再多说什么,满脸不甘的忿忿离去。他气恼的不是父亲对他的责罚,而是他竟然败在一个小丫头手下,还被父亲瞧见了。
第3页 其他几名少年见状,赶紧行礼跟着告退,那胖子也抱着兔子,朝祈远行了一礼,再朝汤晴光道了声谢后,匆匆跑走。 祈远接着温言夸了汤晴光几句,再与路栩叙了几句话后,离开前吩咐一名管事领他们两人前往厢房歇息。 路栩今日登门拜访,原不打算多叨扰,但因与祈远多年未相见,祈远热络的非要挽留他再多留几日不可,路祈的盛情他推辞不了,不得不再多留几日。 翌日一早,汤晴光才起身用了早膳,不想祈兆雪竟找上门来。 她原以为他是为了昨日他爹责罚之事,心有不忿来找她,没想到他竟是来要求与她比武。 她乐得一口应了,不久就仗着灵巧的身手,打败了他。 接下来几日,祈兆雪天天来找她比武,却从未胜过一场。 在汤晴光离开前,他瞪着她,立誓般道:“你等着,日后再见,我定能赢过你。” 汤晴光笑得露出两枚小梨窝,这五天来,他天天主动送上门来找揍,还要求她不用留情,她揍人揍得很过瘾,是以心情极好,朝他摆摆手,笑哼哼的回了句,“好,我等着。” 至于以后他能不能赢得了她,那是以后的事了,她才懒得去想。 第1章(1)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3943 盛夏,烈日当头,暑气逼人。 午后时分,一名约莫十八、九岁,身形挺拔俊朗的少年,领着两名随侍走进一间茶楼。 正拨着算盘的掌柜,瞧见那名少年,赶紧走出柜檯,那张约莫二十来岁又瘦又黑的脸上,瞬间堆满了谄笑,殷勤的亲自上前招呼。 “唉哟,今儿个一早就听见喜鹊在叫,小人还想着今日该不会有什么好事吧,没想到竟是世子大驾光临。” 祈兆雪笑骂了句,“李德成,你这张嘴怎么还是这般油腔滑调。” “哎,世子,小的说的可都是真的,没半句假话。”他堆着满脸笑,躬着身子将祈兆雪领到里头一处雅间,扬声吩咐小二沏一壶茶楼最好的茶,再拿些茶点过来。 他接着回头朝祈兆雪介绍道:“世子,我娘新近做了一种雪片糕,滋味可极好,是用莲子做成的,清香又不甜腻,您待会尝尝……” “成了、成了,你下去忙自个儿的事吧,用不着在这儿招呼我了。”祈兆雪嫌他罗唆,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撵他走。 这间茶楼是李德成父亲留下来的,这里的茶也就一般,不过茶点倒是比别处还来得可口些。那些茶点都是李德成的母亲亲手所做,很合他的胃口,几年前尝过一次后,偶尔有空时,他便会过来。 那时李德成的父亲还在世,他是个老实人,话也不多,没想到生的儿子却同他不一样性子,不仅罗唆,还是个爱逢迎巴结的。 李德成也没敢再多说下去,应了声,“哎,那小的就先去忙了。”这南风侯世子性子霸道,脾气也不太好,不过倒不会仗势欺凌百姓,每次到酒肆、茶楼或是其他铺子,那银子都只会多给,绝不会少给,故而他们这些东家,都极欢迎他登门。 不久,小二便送了茶和茶点过来,他没敢像自家掌柜那般多话,送上东西就退了下去。 也不等随从替他斟茶,祈兆雪取过茶壶,口干舌燥的连饮了几杯,也不知是不是太渴了,竟也不怕烫,没一会儿,一壶茶便被他饮完。 见主子口渴,两名随从中的那名肤色较白的随从走出雅间,去吩咐小二再送来几壶茶水。 饮完一壶茶,解了渴,祈兆雪抬袖,随手抹去嘴边沾到的茶水,想起一事,紧皱着眉峰骂道:“爹近来头疾越发严重,这满城的大夫都找了,就没一个中用的,难道这世上医术精湛的好大夫都死光了吗,只剩下那些没用的庸医!” “侯爷已写信去请九狮山那位侠医路栩,听闻路栩精通岐黄之术,等他到了,说不得便能治好侯爷的头疾了。”留下来的随从孙哲说道。他高大魁梧,方头大耳,虎目一瞪便能吓哭小孩。 “爹半年前还好端端的,你说怎么突然就患了头疾呢?”祈兆雪纳闷的问。 这事孙哲也回答不了他。 祈兆雪接着思及另一事,问道:“对了,再过两日,就是春娘的十七岁生辰,孙哲,你说届时我送什么生辰礼物给她好?” 何春娘是他今年春天邂逅的一个姑娘,这何家在勺江城也算是大户人家,初春时她与几个姊妹一块儿乘画舫游河时,被在另一艘画舫上的他瞧见。 她面若芙蓉,模样娇媚,少年慕艾,他一眼就瞧上了她,这两、三个月来,他藉故到何府看了她几次。 他今年已十九,祈家老祖宗规定,祈家男子要年过二十才能议亲,他打算明年便要请父亲向何家提亲,将何春娘娶回家。 吩咐完小二的武浩走回雅间,刚巧听见主子的问话,不等孙哲开口,便说道:“世子,这要送礼,自然要送她喜欢之物,才能讨得何小姐的欢心。”他面白脸长,身上透着一抹书卷味,因幼时曾伤了喉咙,故而嗓音沙哑。 祈兆雪追问,“那你说她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见武浩被问得微微一滞,孙哲赶紧出声表示,“世子,属下这就去打听何姑娘喜欢什么东西,再回来禀告世子。” 祈兆雪摆手催促,“那你还不快去。” “是,属下这就去。”他咧着嘴,离开前朝武浩得意的横去一眼,大步走出雅间。 雅间里的三名主僕,没人留意到就在隔壁的一间雅间里,有人将他们三人所说的话听得一字不漏,还在孙哲出去后,悄悄跟在他身后。 祈兆雪在茶楼里等了一个多时辰,因着外头日头正烈,祈兆雪也懒得回府,索性就在雅间小憩了会,一边等着孙哲回来。 半晌后,孙哲带着打探到的消息,回来禀告自家主子。 听完,祈兆雪惊讶的挑起眉峰,“你说什么?春娘真喜欢那种玩意儿?” 孙哲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粗厚的手掌挠着脑袋,“这事是我向那何小姐身边侍候的奶娘打听来的,应当是错不了。” 一旁的武浩也诧问,“怎么会有姑娘家喜欢那种玩意儿,孙哲,你是不是听错了?” 听见武浩怀疑的质问他,孙哲虎着一张脸回道:“这事是我亲耳听见那奶娘说的,绝对错不了。” 他接着拍胸脯向自家主子保证,“世子,这事属下打听得很清楚,绝没有听错,虽然何小姐喜欢那种玩意有些奇怪,但人各有所好,就像二爷是个男人,却爱躲在房里绣花一样,也不是不可能。” 想起自家二叔喜好绣花之事,祈兆雪颔首道:“孙哲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他接着吩咐,“既然春娘喜欢那种玩意儿,你们去给我找些过来,待她生辰时,好送去给她。” 听着孙哲应声,隔着一墙倾听那三名主僕谈话的女孩,在他们离开后,那张明艷秀丽的脸上扬起笑,噗哧笑了出声,露出两枚小巧可爱的梨窝,一脸期待的自言自语。
第4页 “哎呀,真是迫不及待想瞧瞧,那姑娘若真收到那玩意儿,会是什么表情呢。” 何府。 深夜时分,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施展轻功潜入何府,避开巡守的护院,用迷药迷昏了一名丫鬟,悄悄将她藏在柴房里。 接着她取出带来的易容工具,对照着那丫鬟的五官,躲在柴房里制作人皮面具。花了一、两个时辰做好之后,她将那只轻薄的人皮面具覆在自个儿的脸上,再拿出面小镜子瞧了瞧,须臾,她满意的收回镜子,接着扒下那丫鬟身上一袭浅绿色的下人服换上,最后再把自个儿身上的衣裳给那丫鬟换上。 离开前,她在那丫鬟的怀里塞了块银子,同时对那昏迷不醒的丫鬟说道:“哪,这银子是补偿你被我迷昏之事,你在这儿好好睡上一夜,等明天过午之后便能清醒过来。” 自顾自轻声说完,她便如来时一般,没有惊动到任何人,悄然离开柴房。 翌日一早,便是何家大小姐何春娘十七岁的生辰。 晌午时分,何春娘在府里的花园里宴请了一些常来往的亲朋好友,来的泰半都是女眷,只有少数几名男性亲友。 祈兆雪自也在其中,他身为南风侯世子,没人敢将他拒之门外。何况何家人早察觉出世子对何春娘有意,都乐见其成,毕竟能与南风侯府结亲,对他们何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此时花园里众人言笑晏晏,一群丫鬟侍婢们在一旁服侍着。 用了些茶水点心后,前来为何春娘庆贺生辰的宾客们纷纷送上贺礼。 一名身着浅绿色下人服的二等丫鬟,在祈兆雪从武浩手中接过带来的生辰贺礼,携着提步朝何春娘走去时,不动声色的跟了过去。 来到何春娘跟前,祈兆雪送出手里那只提篮,那张剑眉星目英朗的面容,咧着嘴,笑着说道:“春娘,这是我送你的生辰贺礼,你瞧瞧喜不喜欢。” 此时所有的人,包括何春娘,都很好奇南风侯府世子送了什么礼物给她。 何春娘娇羞的朝他欠了个身,说了番客套的话,“小女子生辰,世子能大驾光临,已是小女子的荣幸,世子怎的还如此多礼的带了礼物来。” 她看得出祈兆雪对她有意,他仪表堂堂,模样俊朗英挺,又是身分尊贵的南风侯府世子,她心里对他也颇为中意,娘也一再嘱咐她要把握住这场良缘,以期能嫁进侯府成为世子夫人,因此她在他面前,也努力展现出自个儿温柔婉约、知书达礼的模样。 她说话的嗓音柔柔媚媚的彷佛带着勾子,勾得祈兆雪的心骚动着,“你生辰岂能不送礼,快打开瞧瞧喜不喜欢。”他亲昵的拉起她的手,将手上携着的那只篮子塞到她手上,期待她瞧见篮子里的东西后露出的欣喜表情。 大宁王朝民风开放,男女之防素来不严,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祈兆雪拉起手,何春娘白皙的面颊染上一抹红霞,娇软的嗓音轻应了声,抬手掀开那篮子上头的盖子。 她心忖以祈兆雪的身分,所送之物定然十分贵重,满含着期待朝那篮子里看去,下一瞬,她惊恐的逸出一声尖叫,吓得花容失色的丢开手里的篮子,逃到一名婆子身后,满脸恚怒的嗔瞪着祈兆雪。 “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送我这种可怕的东西!” “你不是喜欢吗?”满心想看见她惊喜表情的祈兆雪,被这变故弄得一怔。 何春娘指着那篮子里满满蠕动的蚯蚓和蜈蚣,口不择言的厉色骂道:“鬼才喜欢这些噁心的东西,世子这是存心来侮辱我,看我笑话的吗?!” 被她这一番责问,让原本想张口解释的祈兆雪瞠目结舌,方才那娇羞柔婉的春娘上哪去了?这指着他鼻子叫骂的泼辣女子是谁? 那名身着浅绿色下人服的丫鬟,板着脸,抿着唇,悄悄离开。 她再不离开,就要憋不住大笑出声了。 来到无人处,她施展轻功,跃过那高耸的围墙后,再也抑制不住,双肩耸动着捧腹大笑。 思及适才瞧见祈兆雪那一脸呆滞的模样,她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 “哈哈哈哈,想不到六年不见,那傢伙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当年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日后再见,定能打败我。本姑娘不过略施小计,就让他当着心上人的面丢了这么大的脸。” 第1章(2)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4362 她这么做固然一来是为了好玩,但同时也是出自一片好心,想帮祈兆雪认清那何春娘的真性情。 先前她来到勺江城时,准备到一处药铺去抓药,途经一处无人的巷口,听见打骂声传来,她好奇的探头一看,发现是一名主子装扮的女子,正在责打不知犯了什么错的丫鬟。 挨了主子两巴掌,那丫鬟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嘴里拼命求饶。 “奴婢下回不敢了,请小姐息怒。” “哼,我方才脸都让你丢光了,竟然让那陈家小姐发现我鞋子上破了个小洞,因此被她嘲笑了。这鞋子是你给我准备的,连鞋子破了都没瞧见,还要你何用,回去就把你发卖出去,不要你了。” “不要啊,小姐,奴婢以后定会仔细小心,不敢再粗心大意,求您别卖了奴婢。”那丫鬟抱着主子的脚哀求。 最后那主子踹了那丫鬟一脚,“这回就暂且饶你一次,再有下回就把你卖了。” 见没事了,她去药铺抓药,因着其中的一味药没找齐,她连着跑了几间药铺,最后来到一家何记药铺,又再撞见那对主僕。 她们两人先她一步走进药铺,那主子温言细语的同药铺掌柜说着话,那神情娇柔温婉,不见半分先前的泼辣。 待她们主僕离开后,她好奇的向掌柜打探那主僕俩是谁。 而后从掌柜那里得知,那主子是勺江城何家的大小姐何春娘,这药铺正好是何家其中的一处产业。 本来这事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就在两天前,她恰好去了那茶楼喝茶。 听见茶楼掌柜不知称呼谁世子,她一时好奇,从雅间的布帘缝隙里窥看了几眼,认出掌柜口中所说的世子,正是六年前她曾见过的祈兆雪。 而后她在雅间又听见他们主僕三人所说的话,怀疑他们说的那位何小姐,可能正是那日她在药铺里见到的那位何姑娘,遂悄悄跟着孙哲过去。 就在孙哲来到何府前,正想着办法要找人打听那何姑娘喜欢什么物事时,她悄悄潜进何家,来到后宅,没花多少功夫,就瞥见那何春娘。 她正与几个姊妹坐在花廊下叙着话,有人提起了祈兆雪— “我瞧世子对姊姊那么上心,这回姊姊的生辰他定也会过来吧。” “依我说呢,等明年世子年满二十,说不得就让人来提亲了,届时咱们可都得要称呼表姊一声少夫人了。” 何春娘柔笑着说了句,“你们在胡说什么呢。”脸上的神情却是掩不住的得意。 汤晴光也没多留,确认了她就是祈兆雪心悦的那个姑娘,她很快离开何家。
第5页 接着来到附近一个无人之处,她取出易容的工具,在脸上飞快的画了几笔,容貌瞬间变成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 而后她行至何家大门处,瞥见孙哲正打算塞银子给门房,想让人进去替他找何春娘身边的丫鬟出来一见,以便打探何春娘喜好之物时,她走过去,拽了拽孙哲的衣袖。 孙哲回头觑她一眼。 她指了指另一头,示意他有话要说,让他过去。 孙哲纳闷地跟了过去,“这位大娘,你是何人?找在下有何事?” “我是春娘小姐的乳母,方才听你说想见春娘小姐身边的丫鬟,是有何事吗?”她脸上易了容,就连嗓音也变了。 “你是何小姐的乳母?” “没错,她是我看到大的,小姐的事我都一清二楚。” “那你可知道何小姐喜好之物?”孙哲脸上一喜,急忙询问。 “这……”她露出怀疑之色,“你问这做什么?” 见她起疑,孙哲不得不说出自个儿的身分,“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家主子是南风侯世子,他想送你家小姐生辰礼物,不知她平素里喜欢些什么,故而才差我来打探。” “世子真是有心。”她接着面露一抹犹豫,“本来这事告诉世子也没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他追问。 “只是小姐喜好之物与常人不太一样。”她吞吞吐吐的说道。 “怎么个不一样法?” “这……我还是别说,免得吓到世子了。”她作势转身要走。 孙哲哪肯让她离开,赶紧拦住她,求了好半晌,见她仍是不肯透露,他最后掏出几块碎银子,塞到她手里,“咱们世子可不是一般人,绝不会吓到,大娘你就同我说吧,何小姐究竟喜欢什么?” 她一脸勉为其难的说道:“好吧,看在世子对咱们家小姐这般上心的分上,我就告诉你吧。” 孙哲认真的洗耳恭听。 她慢悠悠出声,“小姐她喜欢虫子,她在房里养了不少蚯蚓蜈蚣,每日都要亲自餵食它们。” 闻言,孙哲一脸错愕,不敢置信,“大娘说的可是真的,何小姐真喜欢那些玩意儿?!” “这种事我岂会骗人,小姐就是喜欢那些虫子,越是丑怪,她越是喜欢。好了我都说了,走走走,别挡着我的路,我还赶着去买药给我婆母吃呢。”嗔了他一眼,她佯怒的扭着屁股走了。 之后她洗去脸上的易容,悄悄再回茶楼,在隔壁的雅间里,听见那孙哲果然把她所说的话转告给祈兆雪。 祈兆雪虽然很惊讶,但因为是随从打探来的消息,居然也未怀疑的信了。 汤晴光离开何府后,找了处僻静无人的树下,嗤笑了声,“这主僕俩似乎都只长个子不长脑子,蠢死了。” 她盘腿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瓶,打开瓶盖,倒出里头一点汁液,往脸旁四周抹了抹,抬手撕下脸上那人皮面具,露出自个儿那张明艷秀丽的脸庞。 将手上那人皮面具收起来,她上翘的嘴角露出旁边两个梨涡,走往南风侯府,要去替二师叔送药给南风侯。 南风侯近来身子不适,将病症写在信里,去信询问精通医术的二师叔。 偏偏二师叔这阵子被事情困住,无法前来为南风侯诊治。她得知后,便接了这差事,前来勺江城给南风侯送药。 这可是她头一回独自下山来办事,一路下山,心情雀跃得如同天上那轮炽热的骄阳。 原本几日前一进勺江城,她就要送药到侯府去,可二师叔信里交代的药材她没买齐,还差一味,那药铺掌柜说要过两日才会到,所以才会拖到今日。 她上了药铺,拿了那欠缺的最后一味药材,步履轻快的走往南风侯府。 在何家丢了大脸的祈兆雪一回到侯府里,便怒罚了孙哲一顿。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被人骗了还连累本少爷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去给我领十个板子!” 孙哲不敢辩解,苦着张脸下去领罚。 武浩倒也没落井下石,想了想,小心翼翼劝解盛怒的主子,“世子,这事虽然被孙哲办坏了,但是倒也让世子更加了解那何小姐的性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先前他跟着世子见过何春娘几面,这位何小姐表现得都是一派温婉娇柔,矜持有礼。今日被那些虫子一吓,也不知是不是真吓坏了,张口便斥骂世子,那模样竟是十分泼辣。 想起先前在何府发生的事,祈兆雪一张脸又再黑沉了几分。“你去给我打听清楚,这何春娘究竟是个什么性子,这回你可莫要再像孙哲一样被人给蒙了。” 何春娘之后似乎也发觉自个儿失言了,试着为她的失仪解释,但他已然对她的真性情起了疑心,非弄个清楚不可。 “属下办事世子放心,我定会打探得清清楚楚回来禀告世子。” 在武浩要离开时,祈兆雪又叫住他,再吩咐了一件事,“再给我查清楚那天骗了孙哲的奶娘究竟是谁,让我今儿个丢了这么大的脸,我饶不了她!” “是。”武浩应了声,领命离开。 祈兆雪沉着张脸走往自己的跨院,在途中遇上送完药,刚准备离去的汤晴光。 瞅见迎面走来的祈兆雪,想起先前在何府里发生的事,汤晴光抿着唇憋着笑,上前与他相见。 “多年不见,世子可还记得我?” 觑着她那张明艷秀丽的脸庞,祈兆雪隐约觉得有些眼熟,见她穿着打扮并非是府里头的下人,却又想不起是在哪儿曾见过她,这会儿他正为先前在何府之事而恼火,也没耐性应付她。 “本少爷不记得你是谁,让开,别挡路。” 汤晴光也没拦着他,让到一侧去,只在他越过她要离开时,出声道:“唉,也难怪世子不记得我了,毕竟当年一再输给一个比自个儿还年幼的丫头,如此丢脸的事,自然是不想再记起。” 闻言,祈兆雪猛然停下脚步,回过身瞪住她,“你是当年那个臭丫头?!” 事隔多年,见他还臭丫头臭丫头的叫她,汤晴光挑起眉,冷嘲的回了句,“我是臭丫头,你这个手下败将又是什么?” 祈兆雪仔细端详她的面容,依稀认出她就是当年那个揍了他好几次的丫头,思及当年的事,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我当年说过,日后再见,我定能打败你,走,跟我到练武场去。” 这些年来为了一雪前耻,他可是发狠的拼命练武。两年前,他自认武艺精进不少,亲自上九狮山上想找她比试,却在山上迷路,没能找到她住的地方,最后悻悻然而归。 如今终于再相见,他要狠狠打败这臭丫头,好教她刮目相看,让她知道,他祈兆雪不再是她的手下败将。 汤晴光施了个巧劲,收回被他拽住的手腕,凉凉的回了句,“姑奶奶现下没有闲情逸緻陪你过招。”哼,敢叫她臭丫头,她才不让他称心如意。
第6页 就在她提步要走时,不料祈兆雪为留下她,情急之下,猛然往前扑去,从后头擒抱住她。 被他冷不防抱住,汤晴光扬声大喊。“非礼啊—” 祈兆雪吓得连忙收回手,汤晴光趁机重重踩了他一脚。 脚背被她踩痛,祈兆雪下意识的朝她出掌,她俐落的往后一跃避开。 祈兆雪飞快的再朝她攻去,逼得她不得不与他动手,两人顷刻间过了几招,最后一招避不了,汤晴光与他正面对了一掌,她面不改色的后退一步,卸去他的掌力,心中却暗自惊讶于他掌中传来的雄浑内劲。 若是比拼内力,她明白自个儿绝不是他的对手,更加不愿再与他过招。 她哼笑道:“趁人不备出手偷袭,姑奶奶不屑与这般小人动手。”语毕,便施展轻功,身子往前一掠,跃过不远处的高墙,瞬间便不见踪影。 这些年来她武功虽精进不少,但练得最好的却是轻功,一身来去自如的轻功,就连爹也夸赞过她。 好不容易再见到她,祈兆雪哪肯就这样放过她,跟在她之后跃过高墙,急追而去。“别走!” 在附近巡逻的侍卫瞅见先后两抹人影极快的掠过侯府的高墙而去,匆匆一瞥间,他们只认出自家世子的身影,加上适才听见世子吼的那声别走,侍卫们以为有人闯进侯府,也连忙追过去,但来到府外已不见两人的踪影。 第2章(1)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3879 汤晴光在城里绕了一圈,费了番功夫才甩掉祈兆雪,回到落脚的客栈厢房里。 她低垂螓首,注视着适才与他对了一掌的右手,喃喃自语道:“想不到多年不见,这傢伙的功夫倒是精进许多,若是真动起手来,我怕已不是他的对手。”这么一想,她轻哼,“就让你当我一辈子的手下败将,我才不同你比试呢。” 接着思及自个儿帮了他的那桩“好事”,她翘起嘴角,露出唇边的两个梨涡。 “姑奶奶好心帮你看清那何春娘的真面目,可是对你有恩,省得你识人不清,最后娶错了人,以前师叔们常告诫我,我辈江湖女儿施恩不忘报,这个恩情我就先给你记下,日后再找你讨要。” 她年幼时是真以为师叔们告诉她的那句“施恩不望报”是施恩不“忘”报,因此她便自个儿理解成施给人家恩惠,不能忘记要对方报答。后来随着年纪渐长,她才明白是自个儿弄错了,不过却也没打算改过来,就这么将错就错。 习武者惩奸除恶,帮扶弱小是应当的,但她认为做人就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快意恩仇,这才是江湖人该做的事,所以施予人恩惠,除非对方力有未逮,否则回报是应当的。 想及此,汤晴光眯起眼,心忖着何时该去向祈兆雪讨要这报酬。 但下一瞬想到,若是再见到祈兆雪,怕他又要缠着她比试,她连忙打消这念头,如今二师叔交代的药已给南风侯送去,眼下她思忖着要上哪儿去。 难得自个儿独自下山一趟,她可没打算太早回山上去,想先在江湖闯荡一番,再回九狮山。 不料待她想好去处,收拾好行李刚走出客栈时,就被满城在寻她的祈兆雪给逮了个正着,祈兆雪拦住她的去路,再次向她提出比武的要求。 汤晴光没好气道:“我说你怎么像个讨债鬼一样,缠着我没完没了,我说不同你打就是不同你打,你快让开。” “你想走就得同我比试一场。”他急着要找她洗刷当年败在她手下的耻辱,哪里肯让她离开,如今他有绝对的自信能胜得了她。 汤晴光朝他摆摆手,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罢了罢了,你既然那么想赢,就当我让你赢了,好了,快让开别挡路。” 祈兆雪怒沉下脸来,“让我?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吗?我祈兆雪还用不着你让,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谁输谁赢自见分晓。”说着,不等她回话,他五指成爪朝她抓去,要逼迫她出招与他比试。 汤晴光险险避开,他越是逼迫她,她越不想如他的意,让他卸去她手下败将的名头,拔身一跃,施展轻功离开。 他急追而去,他轻功虽不如她,却也施展全力,死死紧咬着她不放。 见他紧追在后,汤晴光回头骂了句,“你这般一直追着我做啥,我说不同你打就不同你打,你死心吧。” 他怒目回道:“你不同我打,是怕输给我吧。” 被他说中了心思,汤晴光脸上没有半分心虚,“哼,当年我不过才十岁就打得你满地找牙,如今过了六年,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吗?”下一瞬,她接着说道,“你若真想同我比,不如咱们就比轻功吧,你敢不敢?”论内力她赢不了他,但轮轻功他则不是她的对手。 他一边紧追着她,一边回道:“你若是好汉,就同我正正噹噹打一场,比轻功算什么。” 她啐了声,“姑奶奶是姑娘家,可不是什么好汉,还有,比轻功怎么就不正当了?” 祈兆雪没耐性了,撂下狠话,“你这臭丫头强辞夺理,你再不停下来同我比试一场,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她被他一路追着出了勺江城,听见他的话,嘲讽的回道:“哼哼,你一个大男人这般紧追着我这么娇滴滴的姑娘家,这若是传出去,你就不怕被那位何姑娘知道了,误会你吗?你先前送了那些虫子才吓了她一回,要是再知道这事,你就不怕她再把你骂一顿?” “你怎么知道何姑娘与那些虫子的事?”祈兆雪质疑。 汤晴光自不会说出那事是她所为,故意说道:“这事传得满城都知道了。” “胡说八道,今儿个才在何府里发生的事,不可能这么快传得人尽皆知。”纵使他送错礼的事已从何府里传了出来,也不至于这么快便传得满城皆知。下一刻,祈兆雪想到一件事,“莫非是你买通那奶娘,让她骗了孙哲?”否则她怎会知道这事,她当时又不在何府。 汤晴光撇撇嘴,她可没买通什么奶娘,那奶娘根本是她亲自假扮的。不过既然他已想到这“好事”是她做的,她索性承认。 “我是看在咱们也算相识一场,才好心出手帮你,好教你看清楚那何春娘的真性子,省得你被她矇骗了。你也用不着太感激我,以后别再缠着我比试就是了,好了,我走了,别再送了。”语毕,她一脸大度的摆摆手,让他止步,别再跟来。 听见那些虫子的事竟真是她所为,祈兆雪气得火冒三丈,大怒的吼道:“那件事竟真是你这该死的臭丫头做的,你给我站住!”他气得加速急追着她。 他那怒吼声震得汤晴光耳朵发疼,“哎呀,我一片好心帮你,你竟不知感恩图报,还骂我,你简直不知好歹!”嘴上说着,回头瞧见他黑着一张脸,看他那表情,汤晴光也知他气得不轻,一副恨不得咬死她的模样。 也不知他是不是真怒了,速度竟更快了几分,眼瞅着他就要追上她,她赶紧加快步子施展轻功。
第7页 深夜时分,荒郊一处破庙前,七、八名面蒙黑巾,身着夜行衣的男人聚集在这儿。 等了半晌,其中一人朝右臂繫着一条红色巾子的蒙面男子说道:“红长老,你不是说这回伏击刺杀是由少主亲自领队,咱们都在这儿等了大半宿,怎么还不见少主过来?” “兴许少主有事耽搁了。” “那咱们还要在这儿等下去吗?这天都快亮了。”有人询问。 那繫着红巾的男子瞥了眼天边已微露的晨曦,沉吟道:“等消息传来,咱们就行动。” 他话甫说完,便有一名同样蒙面、身着夜行衣之人匆匆过来,朝他拱手禀道:“禀红长老,已打探到他的行踪。” “人在哪里?” “在距离此地十里外的桃花镇。” 红长老抬手一挥,命令所有人即刻跟着来报信之人前往桃花镇,伏击要刺杀的对象。 天方破晓,已你追我跑一天一夜的汤晴光与祈兆雪又饿又累,不得不暂时休兵,进桃花镇找食物餵饱肚子,其他的事待吃饱再说。 原本暴怒的祈兆雪,经过这一天一夜的追赶,怒气也给折腾得消去不少。两人进了镇上,来到一处粥铺前坐下,他连喝了三碗粥后,觑向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喝着粥的汤晴光。 “罢了,你使计诱骗孙哲的事,本少爷就不同你计较了,但是你得同我回南风侯府打一场。” “我那是用心良苦暗中想帮你,你可别不识好人心,算起来你才是欠我一个恩情。” 祈兆雪没见过她这般厚颜无耻,颠倒是非黑白之人,嗔目瞪她,“你让我在何府那么多人的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竟还有脸说是在帮我?” “若非我那么做,你能发现那娇娇柔柔的何姑娘原来性子是那般泼辣吗?” “她是被那些虫子吓坏了,才会那般失态。”祈兆雪替何春娘辩解了句。 汤晴光哼道:“那是你没瞧见她是怎么凶悍的打骂下人,这位何姑娘可是人前人后两张脸。”喝完碗里的粥,她开口再叫来一碗,“大娘,再来一碗莲子粥。”被他追了一天一夜,她这会儿肚子饿得紧。 “好咧。”粥铺的大娘应了声,舀了碗粥再送上。 祈兆雪听见汤晴光的话,因先前对何春娘已起了疑,故而心里有八、九分信了她的话,但他不想在她面前承认自个儿眼瞎看错了人,嘴硬的回道:“下人犯错,何小姐身为主子惩治下人也是应当的。” “那是你没瞧见,她打骂起下人来,那可是叫人心惊胆跳。罢了,你要是不介意,就把她娶回去吧,当我好心没好报。”喝完粥,汤晴光丢下自个儿喝的两碗粥的银子,起身要离开。 见她要走,祈兆雪也探手摸着衣袖要付帐,结果这一摸,发现自个儿这趟出来忘了带银子,一急之下,起身用力拽住要走的汤晴光。 被他猛然一拽,汤晴光冷不防一个踉跄,脚下一滑,往后一倒,祈兆雪连忙出手抱住她的身子,以防她摔倒。 汤晴光没好气的从他怀里站直身子,“你做什么?我是绝不会再同你回勺江城,你死心吧。” 他咬着后牙槽,吐出几个字,“我没带银子。” 闻言,汤晴光登时藉机狠狠挖苦他一把,“哟,你这是想白吃白喝哪,你可是堂堂世子,这么做不太好吧,要是传了出去,这南风侯府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他磨着牙,恨不得把她的嘴撕了,“借我银子,回去本少爷加倍还你。” 她抬起下颚睨视他,“我没打算再同你回勺江城,不过,若你答应不再缠着我比武,我就借你银子。”她趁机提出要求。 “你……”祈兆雪又恼又火,心在付不出银子吃白食,与同她比武之间来来回回摆荡着,最后瞧见那卖粥的大娘直勾勾的瞅着他,似乎真怕他吃白食似的,浑然不知那大娘只是适才在听见汤晴光提起他世子的身分时吓得惊呆了,所以才会呆愣愣的瞅着他。 祈兆雪忍着气,朝汤晴光伸出手,“我不同你打了,把银子拿出来。” 目的得逞,汤晴光翘起的嘴角露出两枚可爱的梨窝,掏出银子把他的粥钱一併付了,接着她再拿了几块银子塞到他手上,“哪,这是给你回去的盘缠,不用谢,慢走不送。”说完,她轻快的转身离去。 “你给我等等。”祈兆雪恼怒的追上她。 第2章(2)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2983 “你还有什么……”她话未说完,忽见几名蒙面人冷不防的袭击他们。 见他们一出手就是杀招,汤晴光与祈兆雪吃了一惊,急忙还手回击。 那几名黑衣人似乎欲置他们于死地,出手毫不留情,汤晴光仗着一身轻功,身子灵巧俐落的与其中两名黑衣人周旋,在闪开其中一人迎面挥来的刀后,她扬声质问他们,“是谁指使你们来行刺我们?” 没人回答她。 她瞥了眼被其他六名黑衣人围攻的祈兆雪,见他们招招凌厉凶狠,祈兆雪只怕撑不了多久,汤晴光略一思量,甩脱那两名黑衣人,来到他身边,借着替他挡下一刀时,朝他使了个眼神,压低嗓音说了句话。 祈兆雪一愣之后,明白她的意思,少顷,配合着她施了个声东击西之计,让他们误以为他们要从西面逃走,趁他们往那里围堵时,两人猛不防朝南面突围而去。 成功突破黑衣人的包围后,两人施展轻功,一路逃出桃花镇。 “这些杀手是冲着你来的,你可知道是谁买通了这些杀手来刺杀你?”一边逃着,汤晴光一边询问祈兆雪。 她之所以看出那些黑衣人是冲着祈兆雪而来,是因为适才他们泰半的人手都在围攻祈兆雪。 祈兆雪毫无头绪的摇头。 两人逃到河畔,清晨时分河面上笼着一层薄雾,汤晴光解开拴在河边的一艘乌篷船,抬脚一踹,让它滑进河里。 就在祈兆雪要跳上船时,被汤晴光拦住,她施展轻功,跳到附近的一棵树上,招手示意他过来。 祈兆雪跃到那棵树上,下一瞬便明白过来,她这是在故布疑阵,想让那些杀手误以为他们两人是乘着乌篷船逃走。 果然不久那些杀手追来,瞧见河上那艘乌篷船,也没看清船上是否有人,便急忙在附近找来一条船追了上去。 祈兆雪见她还待在树上没离开,以为她是累了,想歇息会儿,也没催促她,陪着她一块留在树上。 稍晚,那两条船的主人一前一后过来,在河边四下找不着自家的船时,急得都要哭了,汤晴光慢条斯理的从树上下去,问了那两人买一条船须花多少银子后,便掏出银子赔给他们,这才与祈兆雪一块离开。 祈兆雪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道:“你这丫头倒是好心。” 汤晴光不以为然的说:“这算什么好心,是因为咱们的缘故弄丢了他们赖以维生的船只,自当赔银子给人家才是。我们江湖中人行侠仗义,不能抢夺别人之物,更不能随意毁损百姓的财物。”说着,她意有所指的瞥他一眼。
第8页 祈兆雪想起当年那只兔子的事,俊朗的脸闪过一丝不自在,接着想了想,他郑重朝她拱手道谢,“今日多谢汤姑娘出手相助,此恩下回有机会我定会报答。” 她摆摆手,脸上流露出一派大义凛然的表情,“我师叔说施恩予人,不要忘了教人报答,这次的恩情我记下了,日后你再报答我吧。我要去南化城,与你回勺江城有段路顺路,我送你一程吧。” 听见她的话,再瞧见她的表情,祈兆雪有些错愕,怀疑自个儿莫不是听错了,她说的不该是施恩不望报吗,怎么会是……施恩予人,不要忘了教人报答? 汤晴光往前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来,回头喊了声,“走了,你还杵在那里做啥,等着杀手再找来吗?” 祈兆雪又好气又笑的提步走过去,这丫头真是让人……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午时,两人来到一处破庙,此处离勺江城约莫还要五、六个时辰才能到,等歇息后,汤晴光就要往另一条路前往南化城。 破庙里,汤晴光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对祈兆雪分析,“要我说,会买通杀手追杀你之人,不外乎两种人。” 外头烈日当空,祈兆雪又热又渴,拿着水囊仰头灌了好几口,喝完抬袖抹了抹嘴,这才问:“哪两种人?” 汤晴光摆出莫测高深的表情,比出两根手指,“一为仇、一为权。” 她自幼就听师叔和师兄们提起他们行走江湖时所发生的事,兼之这几年来她偶而也会跟随师叔或是师兄们下山,也经历了一些事。 祈兆雪眉目一动,问道:“这话怎么说?” 汤晴光进一步说:“那幕后之人指使那些杀手行刺你,可能是与你有仇之人;倘若不是,那就是为了想夺取你世子之位的人。你可往这两方面去想,你与谁结过仇,还有谁想与你争夺世子之位?” “夺取我世子之位?”他摇头否决这个可能,“我弟妹们都还年幼,且我们一母同胞,我相信他们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那就是与你有仇之人,依我看这个可能性也大些。” “何以见得?” 汤晴光毫不留情的指出,“你为人霸道蛮横,以前没少仗势压人,这其中难免有被你欺压之人,心怀怨恨,因此忍无可忍这才指使杀手来杀你。” 祈兆雪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抑住脾气,没骂出声来。 那回为了兔子的事,他被爹罚跪在祠堂里反省。不久,爹来祠堂看他,问他可知他为何罚他。 他回答,“是因为我要抢那胖子的兔子?” 他爹摇头说:“为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罚你,日后你将继承为父这南风侯的爵位,掌管南风三十几座城池,想要什么得不到?但你要记住,你若有想要的物事,你不能强夺,强夺会令人心生怨愤,失了民心,你要智取,要让人心甘情愿的主动献给你,为父说的这番话,你好好想想。” 他跪在祠堂里,思索着父亲所说的话,在那之后,他未曾再去强夺任何人的东西,可六年前那件事却被汤晴光牢记至今,真是他人生中一大污点。 他没好气道:“这六年来我没再强夺过任何人之物,也没欺压任何人,不可能有人恨我恨得指使杀手来杀我。” 对他所说的话,汤晴光面露怀疑,刚要说什么,砰地一声,从破庙上方的梁木上掉落一件重物,激起地面一阵尘土。 汤晴光抬手挥了挥扬起的尘土,待看清从梁木上掉落之物是什么时,她惊愕得瞠大眼。 祈兆雪也面露惊诧,走上前,蹲下身察看那自梁木上掉落之人。此人约莫二十四、五岁,肤色微黑,颧骨高耸,唇瓣略薄,鼻樑微塌,他胸前插了一柄匕首,很明显这是致命伤,一刀毙命,无须查验脉搏,单从此人灰败的面容和暴瞪的双目,也能看出此人已死。 汤晴光也走到死者身边,两人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这突发状况上,一时没留意到外头来了人,直到来人进入破庙,瞥见地上的死者,猛然悽厉的大喊一声— “少主被杀了!” 他声音一落,从外头飞快进来六、七名黑衣人。 瞧他们那身装束,分明就是先前在桃花镇追杀他们的那些杀手,祈兆雪与汤晴光连忙后退。 汤晴光见那几人在觑见地上的死者后,瞪向他们的目光露出凶狠的杀意。 “你们两人竟杀了我们少主!” 见他们误会了,她连忙解释,“这人不是我们杀的。” 一名手臂繫着红巾的蒙面人怒斥,“你们还敢狡辩,这破庙里只有你们与少主,不是你们所杀,难不成会是鬼吗?”说完,他扬声命令,“杀了他们给少主报仇。” 他一声令下,其他几名黑衣人手持刀剑瞬间攻了过去。 汤晴光与祈兆雪见他们招招毒辣,不愿与之交手,因通往庙门的路,被他们挡住,两人只好从破旧的窗子一跃而出,几名杀手急追而去。 第3章(1)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4601 两人的轻功虽然胜过那些杀手,但耐不住那些杀手宛如疯狗一般紧追着他们不放,他们还刻意派人守在通往勺江城的路上,不让祈兆雪逃回勺江城。 祈兆雪找不到机会返回勺江城,与汤晴光被逼得只得逃往南化城的方向。 这时两人一路逃到城郊,眼瞅着天色都要黑了,汤晴光肚腹容容,又飢又渴,委实无力再逃,觑见一处地方,她灵机一动,在前头的叉路做了一番布置后,领着祈兆雪躲进那处义庄里。 义庄里设了一张香案,上头还留着一些供品,汤晴光也顾不得什么忌讳,来到香案前,两手合十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辞。 “各位大娘大叔大哥大姊小弟小妹,我俩被人追杀来此,肚腹实在饿得受不了,借你们的供品果腹,望你们见谅,等逃过了这劫,日后我定会备置些更加丰盛的祭品来答谢你们。”说完,她便拿起上头两颗早已冷硬的馒头,将其中一颗塞到祈兆雪手上。 祈兆雪自幼贵为世子,哪里尝过这种东西,但他此时也饿坏了,见汤晴光都吃了,也不再顾忌什么,大口啃着带了些许馊味的馒头。 两人馒头还未吃完,听见外头传来的动静,汤晴光连忙拽着祈兆雪走往里头,听外头的脚步声接近,也顾不得其它,匆忙间掀起其中一副棺盖躲了进去,拉上棺盖时,她挥手示意祈兆雪也赶紧找副棺材躲,但也不知他是不是会错意,竟跟着她躲进这副棺材里,她来不及再赶他出去,只能匆忙拉上外头的棺盖。 两人挤在狭窄的棺材里,只能侧着身,而两人身下还压着一具尸首,棺材神里更显得拥挤,祈兆雪身量高大,两人不得不面对面,呈拥抱的身姿。 为了躲避那些杀手,汤晴光只好委屈的忍着。 追来的杀手四处寻了遍,甚至还掀了几副棺木查看,其中一人说:“看来他们应当是从另一条路逃走了。”
第9页 另一人也说道:“先前他们在河边就故布疑阵,让咱们误以为他们是乘了那乌篷船逃走,此次应当也是这般,咱们走吧,去另一边和红长老他们会合,他们定是往那一条路逃走了。” 藏在棺木里的汤晴光,听见两人所说的话,略略松了口气,曲起的膝盖不慎顶到了祈兆雪,他没忍住,闷哼一声,汤晴光一时腾不出手来捂住他的嘴,情急之下,只好张口咬住他的嘴,不让他再出声。 祈兆雪满脸惊愕的瞪住她,而外头正要离开的杀手,再往回走。 “方才似乎有声音。” “过去瞧瞧。” 听见两人的话,祈兆雪与汤晴光不敢再动,唯恐一个不慎,再发出声响来,把杀手引了过来,因此汤晴光一直咬着祈兆雪的嘴,没敢放开。 祈兆雪也不敢有所挣扎,静默的任由她咬着他的嘴。 就在两名杀手要往他们藏身之处走去时,忽然听见不知打哪传来吱吱吱的叫声。 那两名杀手停下脚步,掉头往外走。 “原来是只耗子,咱们走吧。” 在他们走后,汤晴光也不敢立即松开祈兆雪的嘴,直到片刻后,确定杀手已离去,她才松了嘴。 一松开嘴,她旋即爬起身,抬手移开棺盖,要出去时,冷不防被祈兆雪给拽了回去,他二话不说张口便咬住她的嘴。 “唔唔唔唔……”她又惊又怒的推挤着他的脸,想叫他放开她。 祈兆雪咬了几口,才肯松开。 “你做什么咬我?”汤晴光愤怒质问。 “是你先咬我的。”他长这么大没被人这般对待过,这种亏他可不吃。 她怒嗔,“我那是不让你出声,你刚才突然叫了声,差点就把他们引过来。” 他恼火的回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突然顶到我那儿,我会出声吗?” 她鄙夷的诘问,“我顶到你哪儿了,你一个大男人连这种痛都忍不得吗?” 祈兆雪涨红了脸,“没一个男人被顶到那儿,还能忍得了的。” “你自个儿没用,竟还把其它的男人拉下水……”说到这儿,汤晴光忽地一愣,想起什么似的往他的胯下瞄了眼,顿时也没了声音。 须臾后,汤晴光才干笑的说了句,“罢了,这次就不同你计较了,就当我是被狗咬了。”说完,她七手八脚的爬出棺木。 祈兆雪紧追着她出来,“你这臭丫头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汤晴光横他一眼,“我这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说着,她朝棺木里适才被他们压着的那具尸首,手合十拜了拜,才重新移回棺盖。 闻言,祈兆雪沉着脸没再出声,接连两次,都是她使计引开那些杀手,确实算是对他有恩,看在这分上,他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走出义庄,祈兆雪才再开口,“那些杀手的目标是我,我看我们还是分头走吧。”如此一来,那些杀手应当就不会再追着她,她也就能安全离开。 “原本是这样,但先前咱们俩在破庙里一块撞见从梁木上掉下来的那个死人,那些杀手误会是咱们杀了他们的少主,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说到这儿,汤晴光抬头看了昏暗下来的天色,“咱们先找个地方歇着,再合计合计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好不容易引开那些杀手,两人在附近的村落里,找了处宅子暂栖一夜。 汤晴光净了身,从随身带着的包狱里取了套干净的衣裙换上。 祈兆雪也换下身上那袭浅蓝色的长袍,向屋主要来一身干净的衣物。 两人佯扮成兄妹,这屋子里没有多的房间给两人,他们不得不同挤在一间狭窄的房间里。 夜里,两人小声说着话。 “我首听我三师叔说过,江湖上有一个万杀盟,里头养了一批杀手,专门收银子替人杀人,我瞧这几天追杀咱们的那批杀手的模样,很像我三师叔说的万杀盟。” “咱们如今被误会是杀了他们少主之人,只怕他们会派出更多杀手来追杀咱们俩,眼下只有想办法回到勺江城,我调来兵马扫平这批杀手。” 若要单打独斗,那些杀手没一个是他的对手,可双拳难敌四手,只凭一己之力,他无法将那些杀手全都灭掉,也因此他才会跟着汤晴光,一路避开那些刀口舔血的杀手,不与他们硬碰硬。 汤晴光忖道:“他们定是知道你的身分,我猜回勺江城的路上,怕是都被他们设下埋伏了。” 她接着想起一件事,“南风侯府不是掌管着大宁王朝南方的这片疆域,除了勺江城外,你难道不能前往别处调来兵马吗?” 祈家先祖当年仗着一身武功,帮着大宁王朝开国君王打下江山,因而被封为南风侯,镇守南方。 约莫在七、八十年前,皇帝昏庸,造成外族入僵,兵临城下,最后是四方诸侯出兵驰援,这才赶走入侵的外族,然皇室衰微的局面已定,从此镇守四方之诸侯拥兵自重,形成割据的局面,南方一带则由历代的南风侯所掌控。 “须有我父亲的兵符才能调动兵马。”所以他还是得先赶回勺江城才行。 闻言,汤晴光适才稍稍生起的希望转眼又落空,她嘆了口气,“要是我爹或是师叔们在这儿的话就好。”凭着爸和师叔们他们那一身高强的武功,定能很快就能收拾掉那些杀手。 听她这般说,祈兆雪有些不服气,“若是单打独斗,他们没人打得过我。” 她嗤笑他想得太天真,“他们的目的是要杀了你,谁要同你单打独斗。我爹他们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功力深厚,纵使那些杀手一拥而上,灭掉那一群杀手也是易如反掌。” 祈兆雪不愿被她看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以后我也能练到那般。”他还年轻,他相信假以时日,以后再面对那些杀手时,他不会再如此狼狈。 汤晴光泼了他一盆冷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下咱们先得想想接下来要怎么逃回勺江城去。你可知道还有哪条路能通往勺江城,却鲜少人知道的吗?” 祈兆雪思忖片刻后回答她,“有一条山路,可以通往勺江城,但这条不好走,花费的时间要比走官道多上三倍不止,因此平常鲜少人走,知道的人也不多。” 汤晴光拍板决定,“那咱们明儿个就走这条路。快睡吧,我累死了。”说完,她不客气的霸占那张简陋的木板床。 而祈兆雪也没去与她争那张床,拖来两张木条椅靠在一块,迳自躺在上头睡下,但阖上眼,浮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两人先前躲在棺材里时,她冷不防咬住他嘴的那一幕。 他抬手捂着被她咬过的唇瓣,黑暗中那张英朗的脸上微微泛红。 他侧过头,觑向睡在床板上的汤晴光。 汤晴光早已疲惫得一沾枕,便沉沉酣睡了过去,睡着前她隐约觉得自个儿似乎忘了一件事,但一路被追杀了几天,难得能好好睡上一觉,她委实太睏倦了,抵挡不住浓浓的睡意,也没再去想,更没察觉到祈兆雪朝她投来的复杂难辨的眼神。
第10页 祈兆雪就这么看着她,直到不知不觉阖上眼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汤晴光徐徐睁开眼。 当瞥见从窗外照进来的那抹晨曦,她猛然从床板上跳下床,同时喊了声,“我想起来了,我真是蠢,竟然忘了那件事!” 睡在椅子上的祈兆雪,被她那冷不防的,嗓子给喊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没好气回道:“你一大清早发现自个儿蠢,也用不着嚷嚷得这么大声。” “谁蠢了?”她抬眉瞪他。 “方才不是你自个儿说自己蠢的吗?”祈兆雪从椅子上起身,咧着嘴嘲讽了句。 “我是说我想起来我先前忘记的事。” 记起那件事,令汤晴光心情极好,也不同他多做口舌之争,喜孜孜的跑出去洗漱,再吃了这家主人替他们准备的早膳后,拿了些碎银贴补好心收留他们过夜的主人家,便拎着自个儿的包袱往外走。 祈兆雪也跟着她离开,但两人没走远,汤晴光便躲进附近一处无人的角落里,从包袱里取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什,往自个儿的脸上涂抹,接着她拿出一件东西贴覆在自个儿的脸上,抬手按了按脸庞,待她再抬起脸来时,他惊讶的发现她原本那张明艷秀丽的脸庞,竟赫然变成一张普通平凡的脸。 汤晴光掏出镜子瞧了瞧自己的模样,须臾后便满意的收了起来,觑见他一脸呆愣的直瞅着她,她朝他招招手让他过来。 祈兆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张平凡的脸孔仔细端详,惊嘆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吗?” 他曾听人提过易容术,为只是在脸上做些伪装,掩人耳目罢了,如今亲眼见到,这才发现他以前小觑了这种技艺,高明的易容术竟然能让一个人的脸,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还瞧不出什么破绽。 她得意的哼了声,“今天让你开了眼界,见识到姑奶奶这手本领了吧,还不快过来,我帮你易容,这样咱们就用不着绕路回勺江城了。” 这几天只顾着一路逃命,躲避那些杀手的追杀,让她一时之间竟然都忘了自个儿会易容的事,直到今早才想起来。 祈兆雪大步走到她面前,很好奇她会把他易容成什么样的人。 他垂眸看着她从包袱里挑了几张人皮面具出来,比了比他的五官,挑了其中一张,把多的那些都收起来后,她用手沾了一只瓷瓶里的汁液,在他脸上涂抹,接着再把那张人皮面具贴覆到他脸上,而后再抚平他脸上的面具,让其严密的贴覆在他脸上。 那人皮面具很轻薄,因此当她的手指抚过他的脸孔时,他能感受到那手指传来的触感和指温,也不知怎地,他的心竟然有些不听话的剧烈鼓动了几下。 第3章(2)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4714 汤晴光收回手,看着他那张脸,上翘的嘴里流露出掩不住的笑意,“成了。” “你把我易容成什么模样?”他好奇的问。 “你现下这模样,刚好很配你身上穿的这身粗布衣裳。” 祈兆雪没再换回自个儿原来那身桩衣裳,把那身衣袍送给先前收留他们一夜的屋主了,如今他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灰褐色的短打衣裤,配上他此刻那张的脸,活脱脱就像个村夫。 瞥见她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祈兆雪伸手向她讨要镜子,“镜子给我。” 汤晴光掏出镜子递给他,捂着嘴角吃吃笑着。 祈兆雪接过那面小圆镜,举到面前,只见镜子里出现一张十分丑陋的脸,左颊生了颗瘤子,下巴还长了痣,痣上还长了根长毛。 让他只看一眼就叫了出声,“你竟然把我弄得这副鬼样子,给我换一张。” “我先前做好的那几张人皮面具都不合你用,只有这适合你的五官。况且易容成这般也有好处,别人瞧见你这张丑脸,噁心得也不会想再看第二眼,咱们也就能顺利回勺江城了。”她一脸为他着想般的劝解道。 他不满的再看了眼镜中的人,确实被那张丑脸给噁心得不愿再看第二眼,忿忿的把镜子递回给她,不得不勉强忍受自个儿眼下这副丑模样。 汤晴光收起那些物什后,变了嗓音对他交代道:“咱们易容了,在外人面前嗓音也得改一改,才不会露了破绽。” 祈兆雪压低嗓音回了句,“知道了,走吧,先去买马。” “买马?” “难不成你打算一路走回勺江诚。”他们这几日一路被追杀,已离勺江城有几日的路程,若再施展轻功,难免被人发现,且这么一路施用轻功回去也耗力,既然都易容成这般模样,那些杀手纵使见了他们也认不出来,自然是先去买马,再赶回勺江城。 汤晴光朝他伸出手。 祈兆雪不明所以的问,“做什么?” “要买马,银子拿来呀。” 他一窘,他身上没半文银子,这一路吃喝全都仰赖她,哪有银子给她。她明知道还找他讨要,不是存心让他难堪吗。 他咬着牙道,“你先借我,回去我定加五倍还给你。” “我倒是很想借你,但是你看。”汤晴光掏出她那扁扁的荷包打开给他看,里头只剩下少少一些碎银,她这回带出来的银子,泰半都赔给了先前那两艘船的主人,哪里还能剩下多少。 “你的意思是你身上只剩下这些银子,怎么这么穷。”他皱起眉,那张丑怪的脸顿时变得有些狰狞。 她怒瞪他一眼,“你这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还有脸说我穷。” 祈兆雪讪讪的抬眸望向远方勺江城的方向,“那咱们难不成真要沿路走回勺江城去?” 她嫌弃的说了句,“你真蠢,除了买马之外,还可以搭驿车。”她先前同一位师兄下山时曾搭过驿车。“咱们先去问问哪里可以搭驿车回勺江城。” 这一趟出来,他欠下她不少银子,先前赔那两条船的银子,她也算在他头上,因此心里盘算着等回到勺江城,得让他加倍还她才成,否则她可没银两可以去闯荡江湖了。 扶摇城,万杀盟总部。 大殿上一名身穿一袭黑袍,约莫五十出头的老者,震怒的斥骂着站在他面前的三名手下。 “都已派了这么多人手出去,竟然连两个人都找不到,你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底下三人里,臂上繫着黄巾的男子回答,“回盟主,咱们已经派人严密的守住各条通往勺江城的路,只要祈兆雪他们两人一露面,定能杀了他们。” 那老者满脸恨意,咬牙切齿的道:“给我把他们活抓回来,明绍就这么惨死在他们手上,我要亲手将他们抽筋剥皮,以他们的血肉来告祭明绍的亡魂。” 另一名手臂上繫着蓝巾的女子忖道:“但咱们都守了这么多天,还不见他们踪影,他们会不会已经回了勺江城?” 另一个繫着灰色巾子的人接腔表示,“勺江城里那人也想置祈兆雪于死地,倘若祈兆雪真回了勺江城,那人定会有消息传来,如今还迟迟未有消息,可见他们应当尚未回到勺江城。”
第11页 老者阴沉着脸下令,“把人手全都派出去,若人还抓不到,你们别回来见我!” 万杀盟里的人万万料想不到,他们遍寻不获的人,如今就正在他们眼皮底下的扶摇城里。 下了船,汤晴光面色不善的眯着一双凤眼盯着祈兆雪。 祈兆雪心虚的飘开眼神,他们会来到扶摇城,完全是因为搭错了船。 先前问了人之后,两人前往附近的城镇,准备搭驿车先到北丰镇,再从北丰转往南化城,之后再回勺江城,后来听人说可以走水路,搭乘货船直接往南化去,两人便来到渡口要搭船。 那时渡口上停了不少艘货船,渡船头上熙熙攘攘的,有忙着装货的,有忙着卸货的,两人一时也不知该找谁搭船,遂分头去问。 他易容成这副丑模样,那些见到他的人,都嫌恶得不愿与他多说话,好不容易问到一人,那人说他的船刚好要往南化,远远的比了停泊在渡口上的其中一艘货船,让他先到船边去等。 他回头去找汤晴光,她还未找到往南化城的船,他将这事说了,两人来到那艘货船边,见到那货船竟要收描起航,两人情急之下跳上船去,说要搭船。 上头的人点点头,往后头一指,“你们去找赵爷,交了银子便可以载你们一程。”他们虽是货船,但也会搭载些要乘船的客人。 这会儿船起航了,船上的人都在忙,待货船已驶离渡口一段距离,两人才找到那叫赵爷的人。 那叫赵爷的人喝得半醉,听见两人说要搭船,也没问两人要上哪去,只随口说了个数目,“一人一两银子,自个儿去底下的船舱里待着。” 汤晴光拿了二两银子递给他,便与祈兆雪走往底下的船舱。 等他们发现那货船不是驶往南化,而是往另一个方向而去时,已是大半天之后,无法让货船回头,附近也没能停靠的渡口让他们下船,于是他们就这样来到扶摇城。 见她一脸悻悻,祈兆雪咧着嘴说了句,“都来到扶摇城了,咱们再想办法回去就是了。”南风侯府所辖的城池有数十座,这扶摇城是五大城池中的其中一座,城里十分系荣。 不过最重要的是,扶摇城有驻防的兵马,城主府里还有能直接飞往勺江城的信鸽。 他只消前往城主府面见扶摇城城主,不仅能飞鸽传书回勺江城,还能让城主调动此城的兵马,扫荡那群无法无天的杀手。 祈兆雪还未把所想的事告诉汤晴光,便听她说:“我记得听我二师叔提过,这万杀盟的总部似乎就在扶摇城里,咱们这可是自个儿跑到那些杀手的老窝来了。” 闻言,祈兆雪安慰道:“那正好,咱们这就去城主府找城主,我让城主调动兵马灭了那万恶的万杀盟。” 他这一路被追杀,可是憋了一肚子火气,恨不得即刻就荡平那群杀手,说完,便去打探城主府的方向,问完,回头攥住她的手腕,便要领她前往城主府。 走了几步,汤晴光忽地停下脚步,挣开他的手,“等等,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咱们还没找到那买通杀手欲杀你的人是谁,这么贸然去城主府,万一……” 祈兆雪打断她的话,“我与这扶摇城主往日无冤,近日无雠,他不可能买凶杀我。” “说不定那幕后主使者与他有关呢,你想想,这万杀盟的总部就藏在扶摇城里,你说城主会不知情吗?不管是不是他指使那些杀手追杀你,我瞧八成与他脱不了干系,咱们还是谨慎些好。” 听了她这番话,祈兆雪皱起眉,那张丑陋的脸登时显得凶恶可怖,还把路上的一个孩童给吓得哭喊着有鬼,抱着孩子的妇人瞧了他一眼,也吓得面色发白,逃命似的惊恐离开,不敢多停留一步。 一旁的汤晴光瞅见这事捂着嘴直笑。 祈兆雪握了握拳,忍住想痛骂把他弄得这般丑怪的罪魁祸首的冲动,冷静的说:“今晚我先去探探城主府再说。” 这段时间凭着她的直觉,让他们多逃掉那些杀手的追杀,因此对她的话,他颇为看重。 汤晴光想了想说道:“明天咱们先在城里打听这城主平素里为人如何,明晚再去夜探城主府也不迟。” 横竖他们俩易容成这般,也没人能认得出来,不必急于一时去办这事,此时已近贡昏,眼下该先做的是找个落脚之处,好好歇息一晚。 祈兆雪跟在她身后朝城里走去,瞅着她的背影,他想起这一路上,她不离不弃的陪着他躲避那些杀手的追杀,经历了几番危险,也未曾抛下他自个儿逃命去,一时之间思潮起伏。 下一瞬,他忽地闪过一念,她一个姑娘家不顾危险,陪着他出生入死,还有,先前在勺江城里,她诱骗孙哲,让他误信孙哲的话,送了那些虫子给何春娘,把她吓得花容失色…… 思忖着这些事,祈兆雪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难不成她……爱慕他,所以才这般生死相随,并且因嫉妒何春娘,所以才使计骗他送何春娘虫子。 这么一想,他心头顿时抑制不住的火热起来,心底翻涌出一股浓烈的情愫,激动得忍不住上前牵握住她的手。 手猛然被他握住,汤晴光一脸莫名的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你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你。”他两眼灼热的凝视着她,对她郑重许下承诺。 汤晴光望着他那张丑脸上异常炽热的眼神,一脸困惑,不明其意,“你在说什么?” “你这一路上拼命的相护,待回到勺江城,我定会重重报答于你。”他要禀告父条,要迎她为妻。 闻言,汤晴光一脸欣慰的看着他,“你能知恩图报就好,这一路上花销不少,我也不用你加五倍还给我,你只要还我三倍就够了。” 祈兆雪一愣之后答应道:“银子是小事,你想要多少都不成问题。”他都要娶她了,以后他的银子全是她的了,她要用多少尽管拿去用。 他这话让汤晴光听得眉开眼笑,两眼灿然生辉,那张层容得平凡的脸上,竟也增了几分的丽色,让祈兆雪一时之间移不开眼神。 她眼里的喜悦,令他心头泛起一股麻痒,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做,只能呆愣愣的盯着她那张粉色的唇瓣瞅着。 思及先前在义庄的棺木里,两人互咬了对方的事,他脸孔发烫,涨红的脸透过脸上那张丑陋的人皮面具,竟也能看得出来。 汤晴光见他突然面红耳赤,一脸呆傻的模样,语气里透着几分关心的间:“你脸怎么红成这般,可是哪里不适?” 他有些结巴的解释,“没、没事,是今儿个天气太热了。” 听他这么说,汤晴光也没再追问,“没事的话,那咱们先去找客栈吧。” “好,都听你的。” 觉得他有些古怪,汤晴光回头仔细打量他几眼,“你真没有哪里不适?” 他摇头表示自个儿好得很,他现下已明白她的心意,咧着嘴笑得很欢悦。
第12页 汤晴光不忍直视的将目光从他那张丑脸上移开,“你别笑了。” “为什么?” “你这模样笑起来怪吓人的,活像厉鬼要爬出来吃人似的。” “还不是你把我的脸弄成这般。”他好好一张俊脸,如今成了这副鬼样子,让她连多看眼都不愿。 “你还埋怨,要不是我把你的脸弄成这般,咱们也没办法那么顺利躲开那些杀手。” “你说的是。”他附和道,一副纵容的模样。 听他那语气里竟透着一抹宠溺,汤晴光觉得奇怪,但这会儿她饿得没力气再追问下去,忙着要先找间铺子填饱肚子。 第4章(1)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4231 安稳的睡上一觉,翌日汤晴光醒来,就听见祈兆雪在外头敲她的房门。 她上前开门,瞧见他端着丰盛的早膳过来。 “你饿了吧,我一早就出去买了几样吃食,你快过来吃。” “我还没洗漱呢。” “那你快去洗漱,洗完后快来吃。” 她奇怪的瞥他一眼,对他的殷勤虽觉怪异,也未多心,洗漱完,她坐到桌前,吃了起来。 祈兆雪也坐在桌旁陪着她进食,一边热络的说:“这些早点合不合你胃口?我特地向小二打探,听他说这两家的烧饼与包子味道最好,特地跑去买来给你尝尝。” “嗯。”她应了声,接着思及一事,抬目问道,“你哪来的银子买这些?” “……我当了先前带在身上的一块玉佩。”那当铺的朝奉瞧见他这张脸长得丑,又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竟想坑他,只想给他二十两银子打发他,在他发怒之后,那朝奉约莫是被他的脸给吓到,这才哆嗦着掏出这枚玉佩应得的银子给他。 汤晴光想起那块他佩挂在腰带上的羊脂玉,再想到自个儿身上也没剩多少银子,便问他,“你当了多少银子?” “八十两。” 汤晴光惊讲道:“这么多!” “那枚羊脂玉成色可是上佳,当初买的时候就不只值这个价钱。”祈兆雪说着掏出钱袋,将当了玉佩换的钱全都交给她。“这些银子你收着。” 接过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汤晴光凤眼欣喜的发亮,“你要给我?” “咱们两人还用得着分彼此吗,那些银子你只管拿去花,不够了再找我要。”祈兆雪霸气的说道。 她怀疑的瞅着他,“你身上还有其它的玉佩可以典当?” 祈兆雪被她的话给问得一噎,他身上就只带着这块玉佩,“等咱们回了勺江城,你想要多少银子都不成问题” 汤晴光放下钱袋,抬手按住他的脉搏。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纳闷的问。 “我在看你是不是病了?”从昨晚他就有些不太对劲,突然对她好起来,这会儿又把银子全都给她,还说了这些话,委实太奇怪了。 “我没病。”想起先前待她不是太好,突然一改态度,也难免让她生疑,祈兆雪解释道:“以前我不明白你的心思,如今我知道了,你放心,往后我会对你好的。” 她狐疑的蹙眉,“我什么心思?” 他当是她羞赧,也不点破,“总之我已明白就是了。” 他这是明白了什么,她怎么一点都不明白?汤晴光仍是不解。 祈兆雪宠溺的催促,“来,快趁热吃,吃完咱们就出去逛逛。” 想起他们今儿个要做的事,汤晴光也不再理会他的异常,吃完早膳,便与他一块出了客栈,在城里四处走走逛逛,顺道找机会向百姓打听这扶摇城主平素的为人如何。 “城主为人谦逊,对待百姓们十分宽和,可惜去年出了场意外,伤了身子骨,这一年来卧病在床,如今城里的事务,泰半都是文相潘宗民在管着,但这文相啊……”提到文相这人,百姓多半都摇头嘆气。 大宁王朝在城主之下,另设有文相与都尉,一文一武,分别襄助城主掌管城中大小事务。 在城里绕了一圈,两人发觉泰半的百姓对这扶摇城主多有称颂,但对那位如今代为掌理府务的文相,却多有批评,暗指他公私不分,收受贿赂,错判了好几桩案子。 日落时分,两人回到客栈厢房里,祈兆雪说道:“看来这扶摇城主严泰和将这扶摇城治理得不错。” “可他去年受伤后便鲜少理事,都是文相在处理城中事务。还有,那么大一个万杀盟就位在扶摇城,泰半的百姓竟都不曾听闻过万杀盟的名号,这事也奇怪。” 他们今日出去,不只打探扶摇城主的事,也暗中打听万杀盟的事,想知道它的总部究竟在何处。 对这事祈兆雪倒不以为怪,“万杀盟是杀手组织,知道它名号的多半都是江湖人士,寻常百姓不知情倒也在情在理。” 想到一事,汤晴光好奇的问:“那扶摇城主既然已伤重到无法视事,南风侯怎么不找人来接替这城主之位?” “若严泰和真伤重无法视事,我爹定会让他退下静心休养。上个月各地城主前往勺江城述职时,严泰和曾上了摺子,抱伤告假,因此是由文相潘宗民代替他前来,当时我爹召见五大城主时,那文相也在,我爹首向他问及严泰和的伤势,他却答说严泰和只是伤了腿骨,休养数月便可痊癒,并没有提及已严重到无法下榻之事。” 这两年他已开始跟在父亲身边,学着打理一些政务,因此各地城主前来述职时,他也都在场。 “这文相为何要隐瞒城主的情况?”汤晴光不解的问。 此事祈兆雪也不得而知。 “今晚我要去夜探城主府。”发觉文相潘宗民竟当着父亲的面瞒骗严泰和的情况,他心中震怒,想去探查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汤晴光随即说道:“我与你一块去。” 闻言,祈兆雪便心忖这都还没嫁给他呢,她就一步都高不得他,上哪都要跟着了,这约莫就是人家说的夫唱妇随吧,看向她的眼神又宠又怜。 他那火热的眼神再配上那张丑脸,让汤晴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他脸上那张人皮面具是她做的,可他此时这种表情,着实让她有些惊吓到,连忙饮了口茶,压压惊。 这段时日的遭遇,让祈兆雪和汤晴光对今晚夜探城主府之事,不敢大意,事先做了周全的准备,才在深夜时分一块潜进城主府。 城主府守卫森严,但挡不住他们两人的轻功,两人换上了一身夜行衣,脸上也覆上巾帕,翻墙悄然进到城主府。 各地的城主府格局泰半都大同小异,差别只在规模大小不同。 进来前,祈兆雪已打听清楚城主府换防的时辰,领着汤晴光避开巡逻的传卫,施展轻功,在屋嵴飞纵着,不久,两人来到后宅城主所住的主院里。 汤晴光蹲下,悄悄掀起一片屋瓦,注视着底下,发现那是间无人住的房间,连忙朝祈兆雪轻摇螓首。
第13页 祈兆雪领着她往前再行十数步,撬起黑色瓦片,目光往下一探,觑见底下有个婢女正端着碗药汁推门而入。 他朝汤晴光招招手,她随即凑过去。 瞧见那婢女端着汤药走到床榻旁,对另一名婢女说:“芍儿,你把城主扶起来,我餵他喝药” 那唤芍儿的婢女扶起城主,一边说道:“城主都昏迷快一年了,这药也喝了上百碗,城主却都不见起色,这药再饮下去八成也没用,夫人怎么不让人换个药方呢。” 那端来汤药的婢女也没答腔,掰开城主闭着的嘴,一勺一勺的将药汁餵进他嘴里,不过因他昏迷不醒,泰半的汤药都流了出来,压根喝不进去,这婢女餵完一碗药,拿着巾帕替他擦擦脸,便嘆息的端着药碗走到桌前坐下。 那叫芍儿的婢女扶着城主躺下后,也跟着过去,推了推那婢女问道:“阿芳,你说城主还能不能再醒来?” “你倒是关心城主。”阿芳瞅了她一眼。 “城主待咱们这些下人不错,我盼着城主能好起来也是应当的,难道你不希望城主醒来吗?” 那叫阿芳的婢女沉默了须臾,才轻声说道:“我自也是希望城主能醒来,但却有人不希望他再清醒过来,咱们身为下人又能怎么办”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谁不希望城主醒来?” “难道你就没想过,这汤药城主饮了都不见起色,为何迟迟没人换呢?” 那叫芍儿的婢女闻言一愣之后,面露惊诧,“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不想给城主换药?” 阿芳抿着唇没再出声。 芍儿细想之后,愕然的压低嗓音,“莫非是城主夫人,可她为何要这么做,城主是她的丈夫,她怎么会不想让城主醒来?” 阿芳犹豫片刻,回头瞅了眼床榻上仍昏厥不醒的人,这才小声告诉了芍儿一句话。 听完,芍儿震惊的瞪大眼,“你说的是真的?” “这事我也是听来的,不过几个月前我曾亲眼见过那人进了夫人住的跨院。” “夫人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城主?”苟儿忿忿不平。 阿芳低垂着头没答腔。 祈兆雪与汤晴光听到这儿,将瓦片放回去,悄悄离开。 两人寻找须臾,来到城主夫人住的跨院,片刻后,找到她住的寝房,两人如先前那般掀开瓦片,往下探去,这一看,祈兆雪面露尴尬之色,汤晴光倒是毫不羞赧,瞧得律津有味。 祈兆雪拽了拽她的衣袖,不想让她看底下那污秽之事,可汤晴光正瞧得有趣,这难得的活春宫她可是头一回见识,哪肯移开眼神,一脸兴味的看着。 见状,祈兆雪无奈,只得由着她。 幸好,底下两人已行到最后的阶段,随着那呻吟声逐渐平息下来,结束了这场云雨之欢。 女人推开覆在她身上的男人,带着些许沙哑娇懒的嗓音问着身旁的男人,“你还要留着严泰和多久?每回都得这般鬼鬼祟祟见不得人,我可忍受不了了。” 男人哄着女人,“你再忍忍,等到明年城主述职前,办完了那位爷交代的事后,我定把他给了结了,届时咱俩就收拾收拾,去过咱们的逍遥日子,以后便用不着再这般偷偷摸摸了。” 女人娇嗔了声,“哼,还得忍这么久。” “唉,这也是为了咱俩将来的好日子,你且忍忍。”男人笑着探手揉捏着她那饱满的胸脯。 “若是想我了,就差人来唤我,我就会过来餵饱你这小妖精,横竖我已把持了城主府,谁若胆敢说闲话,我就命人拖下去杖毙了。” 女人娇笑了声,接着有些担忧的问:“不过你暗中替那位爷做事,万一事情败露该怎么办?” 男人得意的说道:“你放心,我做了两手准备,为了以防万一,我早安排好了退路,若届时事情真败露了,我带你躲进万杀盟里就是。” “万杀盟?你是说江湖中那个只要给得起银两,就能替人买命的杀手组织?” “没错。” 女人面露惊讶,“那些杀手不是个个都冷血无情的吗,你怎么会同他们扯上关系?” “这事我先前倒忘了同你提了,那万杀盟盟主正是我姊夫,这两日暂时住在东厢里的人,就是……”说到这里,男人听见屋顶上传来一道声响,警觉的喊了声,“是谁?” 下一瞬,他披着外袍出去,瞥见屋顶急速逃离的人影,扬声大喊抓刺客,惊动了巡夜的守卫。 第4章(2)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4558 见曝露了行踪,祈兆雪与汤晴光匆忙离开,不过那些侍卫发现两人的踪影,追上来要围捕他们,两人不愿与那些侍卫多做纠缠,意图施展轻功甩开他们,但越来越多的侍卫出现,拦阻两人。 两人的身手自是比这些侍卫高得多,然而就在他们要逃离城主府时,忽然有一名身着玄色长袍的老者出现,拦住他们的去路,喝斥了声—— “两个藏头遮尾的鼠辈,给本座留下!” 语毕,一掌朝离他较近的汤晴光挥去,那刚猛的掌力让汤晴光吃了一惊,慌忙闪避,那掌风正好扫到她脸颊,令她隐隐作疼。 她没想到这城主府里竟藏了个武功如此高深之人,心下骇然,急忙拽着祈兆雪,想尽快逃离城主府,但对方哪容他们从他手下逃走,朝她再噼去一掌。 那掌来得太急太猛,汤晴光避之不及,当那刚猛的一掌来到她眼前时,她以为此番若不死,也非得落得重伤不可,可就在眨眼之间,一个人影突地护在她身前,替她接下那一掌。 祈兆雪出掌,硬生生与老者对了一掌,被对方雄厚的内力给震得退后一步,撞上他身后的汤晴光时,他压抑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那黑衣老者有些意外他竟能接下他一掌,称赞了句,“倒是有几分本事,再吃本座一掌。”说罢,他迅速再出了一掌。 怕他伤及身后的汤晴光,祈兆雪再硬接他一掌,从对方掌心传来的雄厚内力,震得他心脉震荡,气血翻腾,再吐了口血。 就在老者还想再挥出第三掌时,只见轰地一声,数枚雷火弹朝他扔来,雷火弹炸裂开来,喷出一片烟雾。 就在老者挥手驱散那些烟雾时,爆炸声接连不断响起,炸得四周全被烟雾给遮蔽了,瞧不清四下情形。 待那些烟雾散去后,早已不见两人的身影。 汤晴光在扔出先前准备的雷火弹后,便带着祈兆雪匆忙逃回客栈。 回到房里,她急忙将受伤的祈兆雪扶到床榻上,卸下两人脸上蒙着的巾子后,她探手按住他的脉搏,查看他的伤势。她曾跟着精通岐黄之术的二师叔学过医术,虽远远及不上二叔,但也算略懂皮毛。 探查后,她紧蹙眉心,硬接了那不知来历的黑衣老者两掌,祈兆雪受了严重的内伤。 见她眉头紧锁,祈兆雪抓住她的手,说道:“我不打紧,你别担心。”
第14页 “还不打紧,你心脉都被震伤了,你那时不该逞强,硬是接下那老头两掌。”汤晴光责怪道。 “当时那情况,我若不接他那两掌,你……”说到这儿,他打住话没再往下说,不想她为了这事而内疚,身为男人,保护自个儿未来的娘子是他该做的事。 汤晴光也跟着想起当时的情景,他若没接下那两掌,此时受伤的人就是她了,且她内功不如他,若硬受那老头两掌,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想到他那时毫不犹豫的挺身保护她的事,汤晴光有些动容,“这次你救我一次,先前我帮了你的事,就当扯平了。” 她说完从自个儿的包袱里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了一颗丹药递给他。 “这是我二师叔炼制的丹药,能疗伤祛毒,你先服下。这会儿都半夜了,药铺都关了,我明天一早再去替你抓药。” 祈兆雪接过那药丸,送进口中吞下后,想起先前夜探城主府时听见的事。“看来严泰和的伤定与城主夫人脱不了干系,她房里那男人八成就是那文相潘宗民。” 汤晴光思付道:“没想到那万杀盟盟主竟是他姊夫,这么说来那打伤你的老头该不会就是他吧?” 当时他们因为惊讶于那男人所说的话,不慎碰到了瓦片,发出声响,引得底下的男人发现,以致没能听完后头的话,只知道这两日有万杀盟的人住到广城八府里,却不知对方是谁。 想起先前所见到之事,祈兆雪怒道:“那城主夫人不仅背着城主与人私通,还勾结外人谋害城主,等我回勺江城禀明爹后,非斩了这对姦夫淫妇不可!” 汤晴光思索道:“既然城主府已被潘宗民把持住,潘宗民又与万杀盟有牵扯,咱们是不能上城主府去了,还是先想办法回勺江城,等你养好伤咱们就动身。” 祈兆雪原本以为来扶摇城后,可以让城主出兵灭了万杀盟之人,如今知晓城主昏迷不醒,城主府已被文相把持,这前有狼后有虎,他也明白此地已不宜久待,颔首道:“我的伤没有大碍,咱们明天一早就走。” 汤晴光横他一眼,“都吐血了,你还逞强。”明白他在担忧什么,她放缓声音劝道:“你放心,咱们易了容,他们发现不了咱们,你且安心先休养几天,再回勺江城。”离开前她又说:“你歇息吧,我去写张方子,明日好去给你抓药。” 回到客栈时,她直接把祈兆雪给带回自个儿住的厢房,此时只好去睡他住的厢房。 然而当夜,潘宗民便派出大批的官差,满城搜捕闯进城主府的刺客。 清晨时分,那些官差搜到了汤晴光与祈兆雪下榻的客栈来,在那些官差进客栈搜索时,汤晴光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急忙走进隔壁的厢房叫醒祈兆雪,迅速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你昨晚被打伤的事,那些官差定然已被告知了,不过昨晚咱们都蒙着面,没人瞧见我们的脸,他们定认不出咱们来,你只要装没事的样子,他们应不会起疑。” 闻言,祈兆雪起身,换上先前以当了玉佩所得的银子购置的一件新衣袍,忍着内伤,依照她说的话,佯作没受伤的模样。 不久,那些官差两人一队,四处盘查客栈里的人,其中两人查到他们厢房来了。 两名官差走进来,见祈兆雪头上顶着张凳子,不解的看向汤晴光,“他这是在做什么?” “这死鬼昨儿个竟丢了银子,气死老娘了,所老娘才罚他顶着凳子。”汤晴光用着粗哑的大嗓门回着话。 官差瞅了眼祈兆雪那张丑脸,再盘问汤晴光,“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祈兆雪与汤晴光异口同声回答—— “夫妻。” “兄妹。” 听见男的说是夫妻,女的却说是兄妹,两名官差起疑。 “你们到底是兄妹还是夫妻?” “你给我闭嘴。”汤晴光凶巴巴的吼了祈兆雪一句,回答道:“我同这死鬼原本是表兄妹,后来我被爹娘逼着嫁给这死鬼,可两位官差大哥你们瞧他那张脸丑怪如鬼,我夜里睡醒还不被吓死,所以自成亲后,我同他就分房睡,我睡一个屋他睡一个屋,就连住到这客栈来,也一人住一间房。” 听见她嘴里那番嫌弃的话,明知是假的,祈兆雪嘴角仍是抑不住隐隐抽动了下。 瞟了眼祈兆雪那张丑脸,两名官差多少能明白汤晴光的心思,没再就此事追问下去,转而查问他们的来历,“你们俩来扶摇城做什么?” “我们住在九狮山下的一个村子里,那死鬼的一个叔父前阵子死了,死前来信说他留了一笔银子要给他,让咱们到南化城找他一个朋友重,前日咱们经过扶摇城,因这城里十分繁荣,所以才想多留几日,四处瞧瞧。” 汤晴光说完,再骂了祈兆雪一声,“你别想偷懒,还不给我把凳子顶好,再偷懒我就让你多顶一个时辰。” 祈兆雪那张丑脸配合的露出惧怕她的表情,将头上的凳子重新举高。 见他们两人一个泼辣,一个惧妻,两人都瞧不出来曾受过伤的模样,两名官差问完,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也没再多留,去查别的住客。 官差一走,汤晴光关上房门,走过去将祈兆雪举着的凳子放下,小心扶他走到桌前坐下,关切的询问,“你没事吧?我待会就去给你抓药。” 适才让他举着凳子,是为了不让官差发觉他受伤的事,因为只要看见他都能举着凳子,他们绝不会料想到他有伤在身。 “没事”祈兆雪摇头,略去胸口隐隐发疼的事,没告诉她,不想她担心。他接着忖道,“潘宗民既已派了人满城搜捕咱们,定也会派人在药铺和医馆守着,这会儿你倒不好出去替我抓药,以免被他们发现。” 她蹙紧眉心,面露忧色,“可你的伤……” 他安慰道:“昨夜服了你给的丹药,已好转了些。” 闻言,汤晴光连忙回房,从包袱里再取来一颗丹药递给他,“那你赶紧再吃一颗。” 待祈兆雪服下药丸,汤晴光让小二送了早膳过来,两人吃完后,汤晴光表示要出去打探城里的情况,留祈兆雪在房里歇着。 独自留在房里的祈兆雪,抬手摸了摸脸上那人皮面具,手指微微一动,想起她先前当着官差的面说他丑如鬼怪,忍不住想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但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忍住了,接着思及她适才佯作凶巴巴骂他死鬼的模样,他喉中滚出笑声。 不管是她慧黯的模样,还是泼辣的模样,在他眼里都可爱得紧。 她才离开一会儿,他竟然就开始眼巴巴的盼着她回来。 他已等不及想将她带回去给爹和弟妹们瞧瞧,爹要是知道他想娶的竟是六年前那个打败了他的臭丫头,必会笑话他一顿,想及此,祈兆雪心中挂念起远在勺江城的父亲和弟妹们,喃喃说道:“也不知那路栩到了侯府没,可治好了爹的头疾?”
第15页 这时推门进来的汤晴光没听清楚他的话,不过隐约听见他提了二师叔的名字,纳闷的问他,“你适才为何提起我二师叔的名讳?” 祈兆雪被她问得一愣,接着才想起路栩就是当年带她到南风侯府来的那位二师叔,遂解释道:“我爹这半年来被头疾所困,勺江城里的那些大夫没一个能治得好,因此派人送了封信去请你二师叔” “我二师叔被事情缠住了,一时无法前往南风侯府,所以依照侯爷在信里描述的病状,写了张药方,让我到勺江城后,去药铺抓几帖药,带去给侯爷。” 祈兆雪讶道:“这么说我先前在府里见到你,那时你便是送药来给我爹?” “没错,结果你一见我,问也不问一声就只顾着找我比试。”提起这事,她没好气道。 要不是他非要缠着她比试,她也不会被他追着跑到桃花镇,后来又在镇上遇到那批杀手,而后一路被追杀,还阴错阳差的搭错货船,来到万杀盟所在的扶摇城。 想到这一切全都起因于他当初纠缠着她比试之事,她不忿的瞪了他几眼。 见她生气,祈兆雪好声好气的哄着她,“我那时不知道你是来给我爹送药的,我要知道定不会这么做。” 汤晴光摆摆手,“算了,事情都发生了,这会儿再多说也无益。我方才出去,发现城门那儿也加强了盘查,不找出咱们来,怕潘宗民不会罢休。” “咱们夜探城主府,得知了他的秘密,他哪能放过咱们。” “这会他八成也派了万杀盟的杀手在暗中找咱们。” 闻言,祈兆雪不放心的叮咛她,“那你近日还是别出去了。” 汤晴光一脸自信道:“我易容成这模样,没人认得出来,就在我回来时,还与两个疑似万杀盟的人擦肩而过呢。” 她之所以说疑似,是因他们未蒙面,但都穿着一袭黑袍,眼神同追杀他们的那些杀手一样冷酷。 说到这儿,她语气一转,“不过既然潘宗民这么不肯罢休,咱们确实不宜久留,待你伤好咱们就走。” 祈兆雪不想让她在这危险之地多留,挺了挺胸膛表示,“我已无碍,不如明日一早就走,你先去雇辆马车,咱们直接没着驰道回勺江城。” 第5章(1)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5560 汤晴光担忧祈兆雪的内伤,坚持让他再休养三日后,两人才起程离开扶摇城。 离开前,汤晴光用祈兆雪给她的那笔银子买了辆马车。 出发后,汤晴光让祈兆雪待在车里休息,她在前面驾车,缓缓朝城门驶去。祈兆雪一人坐在车里,闲着无聊的掀起车帘,往外头瞅着,马车行驶过一条大街,忽地一声尖叫传来,他探头一看,瞧见一名孩童从一处客栈二楼坠下,他无暇多想,飞身从车窗而出,在那孩子落地前,及时接住孩子。 汤晴光也因这变故而停下马车。 祈兆雪抱着那被吓得号啕大哭的孩子,轻拍两下,粗着嗓安慰那孩子两句,“没事,别哭了。” 那孩子的娘一脸惊吓的从客栈里跑了出来,见有人接住她儿子,救了她儿子一命,连忙上前向祈兆雪道谢。 “多谢这位壮士救了我儿子。”她感激的说完,伸出双手要抱回四岁的儿子。 也不知是不是见到自家娘亲过来了,那男孩也不哭了,抬起先前哭得泪汪汪的眼,瞅着接住自个儿的人,倒是没被祈兆雪那张丑脸吓住,反而好奇的伸手去揭他脸旁那似乎是先前从车窗飞身而出时,被车窗给颳得微微翘起一角的人皮面具。 刷地一声,祈兆雪贴覆在脸上的那张丑陋人皮面具,被撕开一大半,露出他半张俊脸来。 那人皮面具被强行剥开,脸上的汗毛也跟着被撕起来,但祈兆雪顾不得疼,一惊之下,迅速抬手压回那张人皮面具,赶紧把这顽皮的孩子塞到他娘怀里,匆忙回了马车。 然而方才那短短一瞬间,却已足够让坐在旁边酒楼二楼靠窗的两人,瞧清他适才露出的那大半张真面目。 “咦,那小子不是祈兆雪吗?”此人正是扶摇城的文相潘宗民。 “你说他是祈兆雪?”坐在他对面的老者满脸惊怒。 “我今年代替城主去勺江城述职时才见过他,错不了。” 黑衣老者霍地站起身,他没见过祈兆雪,得知此人就是杀了他儿子的仇人,他哪里还坐得住。 万杀盟的杀手倾巢而出,四处都找不到人,没想到祈兆雪竟是易容来到了扶摇城,杀子仇人就在跟前,他提步便要追过去。 潘宗民连忙提醒他,“姊夫,别当街杀他,到没人的地方再动手。”他担忧若是让人得知祈兆雪是死在万杀盟盟主手上,会惹来麻烦。 马车来到城门,守门的士兵掀起车帘,往车内一看,瞥见里头一张丑得吓人的脸,也没再多看,朝驾车的汤晴光挥挥手,就让人离开。 坐在车里的祈兆雪已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仔细贴覆好,待马车驶出城门后,来到官道上,这才憋不住气的骂了句,“那熊孩子也太淘气了,方才差点就把我脸上的人皮面具掀了。” “以后当心点就是。”坐在前面驾车的汤晴光好笑的回道,她只知他及时救了一个坠楼的孩子,没瞧见适才那孩子撕了他人皮面具的事,她心忖那么一瞬间,应当不会有人瞧见他的脸,也不以为意。 “要是以后咱们儿子这么顽劣,老子非揍他一顿不可。” 汤晴光一愣之后,娇叱,“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同你生孩子?” 祈兆雪以为她脸皮薄在害羞,咧着嘴笑道:“等咱们成亲之后自然会有孩子。” 她回头,错愕的瞪圆了一双凤眼,嗔问:“我何时说过要嫁给你?” “你是没说,不过我不会辜负你,你放心。” “你究竟在胡说什……” 此时几名蒙面黑衣人倏地窜出,拦住他们的去路,手中刀剑二话不说的直接朝汤晴光砍去,她匆忙之间举起鞭子挡住朝她噼来的一剑。 听见外头动静,祈兆雪也连忙出来,飞快来到她身边,与她一块迎敌。 没想到都来到城外了,这批杀手竟还追了过来,他们是哪里露了破绽被他们发现?只有先前祈兆雪脸上的人皮面具曾被那顽皮的孩子掀起过,难道就那么一瞬,就教他们瞧见了吗? 汤晴光接着想到扶摇城是万杀盟的大本营,定然遍布万杀盟的杀手,说不得真是那时候被他们的人瞥见了。 只是此时再多想也没用,这回来的杀手足足有三、四十人,个个杀气腾腾,也不知此番她和祈兆雪还有没有机会逃走。 她与祈兆雪背靠着背,使出全力拼搏,企图在他们重重包围下杀出一条生路。然而眼前杀手委实太多,两人终究是难以只挡三、四十人的攻击,受伤被俘。 几名杀手横刀抵在他们两人的颈间,并未杀死他们,而是将他们押到不远处的树林里,来到一名黑衣老者的面前。
第16页 其中一名杀手恭敬的禀告,“启禀盟主,属下们活抓了这两名杀死少主之人,请盟主发落。” “很好。”黑衣老者颔首,接着命人撕下他们两人脸上的人皮面具,瞧见两人露出的真容,他的目光阴冷如毒蛇。 汤晴光抬目望向老者,发现此人就是那天他们夜探城主府时,遇上的那个武功高强的老者。 听见适才那杀手所说的话,得知这人正是万杀盟的盟主,她急忙张口辩解,想为自个儿和祈兆雪挣得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你们那少主不是我们所杀,你们可别冤枉人。” “哼,死到临头还狡辩,你们杀死我儿子,我要活剐了你们,用你们的血,告慰我儿在天之灵。”老者满脸愤怒。 听见他竟想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杀死他们,汤晴光吓得身子都有些发颤,惊怕得有些口不择言,“你这老糊涂,我们真没杀你儿子,你若杀了我们……” 老者不让她说完,咒骂了句,“不知死活的丫头,本座就先剐了你。” 一旁的祈兆雪闻言,愤怒的撞开那押着他的杀手,也顾不得因此被架在他颈子上的刀给划出一道血口,挺身护在汤晴光身前。 “谁也不许伤她!” 老者轻蔑的狞笑,“小子,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护她。既然你这么紧张这丫头,我就当着你的面,一片片剐下她的肉,让你亲眼看着她怎么死。” 逼不得已,祈兆雪抬出自个儿的身分威吓道:“我是南风侯世子,你胆敢杀害我们,就不怕我爹派兵马来剿灭了你们吗?” “哼,南风侯不会有机会知道你是怎么死在我手上,何况……”他阴恻恻地冷笑两声,没再说下去。 听出老者早已知晓他的身分,却丝毫不顾忌他爹南风侯,祈兆雪急得思索着还有什么办法能保住汤晴光,情急之下,他心念一动,仰起脸说道:“你儿子是我杀死的,与她无关,你放了她,我愿引颈就戮。” 闻巨,汤晴光脸色揪变,“祈兆雪,你在说什么?!那少主才不是你杀的!” “是我所杀。”为了护住她,祈兆雪回头朝她使了个眼神,让她不要再说了。汤晴光心绪震动的望着他,他竟不惜揽下这桩自个儿压根就没有做过的事,宁愿一死,也要保护她。 那老者见他们死到临头,还眉来眼去,怒道:“哼,今天你们一个也逃不了,都给我去死吧!”他手持一把剑,先刺向挡在汤晴光身前的祈兆雪,要将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活活折磨至死。 “不——”汤晴光骇然的尖声嘶喊。 就在那剑即将刺到祈兆雪时,突然飞来一枚石子,震开了那把剑,下一刻,两名男子施展轻功而来。 瞧见来人,汤晴光面露惊喜的大喊了声,“四师叔,小师叔,救我,这老头想杀了我们——” “师叔瞧见了,师叔来了,没事了,别怕。”被她唤作小师叔的安临意朝她哄了声,抬手一挥,瞬间就将架在她颈子上的那把刀挥落。 同时,围在她身边的那几名杀手,也在顷刻之间倒地不起。 而她四师叔郝望也救下了祈兆雪,站在老者面前,拱手朝他笑呵呵说道:“赖盟主,久违了,自独水山上一别,已有数年不见,见到赖盟主身子骨依然安康,郝某甚是欣慰。” 当年在浊水山上,他被朋友找去调解一桩江湖事,说了一番话,把这万杀盟盟主给气得拂袖离去。 老者听他一提,自也想起了那时的事,面黑如锅,嗓音阴厉的警告他,“郝望,老夫要报杀子之仇,你别多管闲事。” 郝望那张看起来憨厚的圆脸上仍是堆着一脸笑,边说边挥动着手里那把用贡金打造,能晃花人眼的金扇子。 “哎,你方才没听见吗,那丫头喊我和临意为师叔,就冲着这声师叔,咱们岂能让你当着咱们的面,杀了咱们的师侄,要是让我那青闲师兄知道,咱们对他宝贝闺女见死不救,怕不活机了我们的皮不可。” 闻言,老者吃了一惊,“你说她是鬼见愁汤青闲的女儿?” 以武功而论,他不惧郝望与安临意,但倘若她是汤青闲之女,便让他不得不忌惮几分。 汤青闲之所以被人称为鬼见愁,是因此人武功奇高,深不可测。 早年他行走江湖时,曾单独挑了数个帮派,还有一个虎门帮,据说是因为伤了他一个师弟,结果便在一夜之间被灭了门,江湖中人皆传说是他杀了虎门帮上下一百余口人。 而后汤青闲又独自灭了骆山上一窝两百余人的山贼,接着一人剿灭横行在海城一带的数百名水寇,自此之后,江湖人便称他为鬼见愁,意指他武功高强到连鬼见了都愁。 但十几年前他已退隐,鲜少在江湖上行走,如今乍闻眼前的小丫头竟是他的女儿,老者惊疑不定。 虽顾忌汤青闲,但杀子之仇让老者那张瘦长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不愿就这么放过他们。 附见他那布满杀意的神情,郝望笑呵呵再慢声说道:“当年虎门帮砍断了我六师弟一条胳臂,结果虎门帮一夕之间倾覆;晴光可是我青闲师兄唯一的闺女,要是有人想杀了她,可就不知我师兄会做出什么事来,届时,只怕没人能拦得住他,还望盟主三思。” 正在为祈兆雪敷药的汤晴光,听见两人所说的话,心中惊讶,她从不知道她爹竟还有个外号叫鬼见愁,且从他们的话里,听起来爹似乎威名赫赫,就连那万杀盟盟主也有所顾忌,但这些她却从不知道。 爹性子严肃,沉默寡言,镇日里板着一张脸,只有在娘跟前脸色才会好些,因着当年娘生她时难产伤了身子,平素里爹见到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常没好脸色,她毫不怀疑,倘若娘和她一起落进水里快淹死了,爹一定毫不犹豫先救娘。 在九狮山上,人人都很敬畏爸,就连那位顽童般的师叔祖,每回只要瞧见爸,也都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态,摆出一脸正经的表情,其它的师叔和师兄们更不用说了,没人敢在背后说起爹的事,故而她对父亲往的事迹并不知晓。 老者听见郝望的话,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座?” 郝望仍是一脸的笑,“我是好意劝告你,且我同临意再不济,也不致于连个师侄都护不住。”有个凶名在外的师兄,平素里拿着师兄的名头来吓人,呵呵,可好用极了,能驱魔避邪。 老者咬牙切齿,“他们杀了我儿子,你要我就这么放了他们……” 听到这里,汤晴光脆声道:“我们没杀你儿子。”此时仗着四师叔和小师叔都在,她仰起脸,忿忿的瞪着万杀盟盟主,“你蠢呀,我们与你儿子先前连面都不曾见过,怎么杀他?” 她接着说出当日的情况,“那日我们在破庙里休息,他的尸首突然就从梁木上掉落,胸口上还插着一柄匕首,结果你手下那些没脑子的杀手,一进破庙里见到他的尸首,就嚷嚷着说是我们杀他的,你们也不想想,他胸口上插了一柄匕首……”
第17页 汤晴光边说边握着拳头,佯作握着匕首的模样,冷不防狠狠朝站在一旁的祈兆雪胸口刺去,祈兆雪下意识的侧身避开,让她虚握的拳头插偏了。 示范到这儿,汤晴光接着看向老者,“你看见没有,若非是亲近熟稔之人,是不可能有机会一刀正面刺入他的胸口杀死他。” 她接着说出自个儿的推测,“所杀他的凶手定是与他熟识之人,趁他不备时下的手。” 因郝望和安临意在这儿,那老者没再打断她的话,让她一口气说完,听毕,他脸色阴寒得骇人。 儿子的尸首被带回来时,压根就不见她说的那柄匕首,身上还有不少伤痕,倘若她没说谎,那就是有人蓄意欺瞒他,在儿子死后,为隐瞒他真正的死因,又在儿子的尸首上增添伤口,以掩人耳目。 而能做到这些的人,自然是把儿子的尸首带回来之人。 他暴怒的命令一名心胯,“你去将红长老和那日在破庙里见过少主尸首的人,全都给我绑到大殿上。” 那人应了声,转身带走了十几名杀手。 见万杀盟盟主对儿子之死似乎已心里有数,郝望笑吟吟拱手说道:“既然盟主已明白杀死令公子的是另有其人,那咱们就不多叨扰盟主处置凶手了,告辞。” “那丫头你们可以带走,但那小子必须得留下。”老者指向祈兆雪,他答应了潘宗民要取他小命,不能让他有机会活着回到勺江城。 郝望眯着眼笑道:“这位可是南风侯世子,先前他遭万杀盟追杀之事,已传到南风侯府去了,据闻南风侯得知后非常震怒,已派了侍卫前来接应他,你若杀了他,纵使你手下杀手数百人,也难以抵挡南风侯麾下的千军万马,盟主可得仔细掂量掂量。” 这事是他与临意前来扶摇城的途中,听一位消息灵通的江湖朋友所言,当时他也没在意,此时正好顺手拿来救祈兆雪一命。 被郝望一再威胁,万杀盟盟主恶狠狠剐了郝望一眼。他先前从潘宗民那儿得知,南风侯府里有人要买祈兆雪的命,而若所谋之事进行顺利,说不得这南风侯府的主子将会易主。 南风侯远在勺江城,那人如今是否已掌控南风侯他也不得而知,此回也不好当着郝望与安临意的面杀了祈兆雪,不得不暂时作罢。 “回去!”他下令道,接着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开。 那些杀手扶起倒在地上昏厥不醒的同伴,连忙跟着离去,几息之间,便走得干干净净。 第5章(2)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5358 汤晴光上前收回先前被撕下的两副人皮面具,那张清丽秀艷的脸上堆着讨好的谄笑,凑到郝望跟前,“四师叔真是厉害,凭着一张嘴就把那老头逼走。” 她也没忘记安临意,亲昵的回头朝他道谢,“多亏小师叔你们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步,我可就要被剐成肉片,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说起这事,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安临意轻斥了她一句,“咱们若来得太早,怕你这丫头往后记不住这次的教训。”他面容五官精緻如玉琢,俊美绝伦,生气骂人也十分好看。 听了这话,汤晴光瞠大眼,“小师叔,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你和四师叔其实早就知道了,却等到那老头要对我们下杀手时,才出手救我们?” “没错。”郝望合起手里那柄金光闪闪的扇子,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这丫头下山才多久,竟就招惹上那群恶名昭彰的万杀盟杀手,本事不小嘛。” 汤晴光无辜的辩解,“我这全是无妄之灾。” 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祈兆雪这时出声道:“晴光是受我拖累,还请两位师叔莫要怪她。” 汤晴光睨了他一眼,这傢伙怎地直呼起她的闺名来了,不过对他毫不回避,一肩揽下责任的态度,她倒是很满意。 安临意打量祈兆雪一眼,脸色微冷的出声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祈兆雪将两人如何被追杀的经过,简单告诉汤晴光的两位师叔。 听毕,郝望忖道:“这么说是有人买通万杀盟的杀手要取你的性命,怪不得方才万杀盟盟主不肯放你走,不过那买通万杀盟杀手想杀你之人的身分定不简单,你回去后可得当心点。”他好意的提点他一句。 “晚辈明白。”祈兆雪接着朝他和安临意拱手致谢,“多谢两位师叔救命之恩,日后有机会晚辈定会回报。”因着汤晴光的缘故,他心里已将郝望与安临意视为自家师叔看待。 郝望对他适才临危之时,仍挺身维护自家师侄之举十分满意,因此对他倒也显得亲近,刷地一声再打开那把亮澄澄的金扇子,轻摇着笑道:“不过是小事一桩,你用不着记挂在心,咱们这趟来主要是来救晴光,救你也只是顺手为之。” 汤晴光好奇的间,“四师叔,你们怎么会知道我被万杀盟的人抓了的事?” 安临意出声道:“是我接到一位江湖朋友传讯,提及在桃花镇上时,曾见到你与一名男子被万杀盟的杀手追杀。当时我正与四师兄一块,一时间也无法探得你的行踪,故而我们便一路找到万杀盟所在的扶摇城,准备探查是怎么回事。” 郝望接腔说下去,“昨日我们才进城,今日一早无意中挡见万杀盟盟主在调度手下的杀手,我与你小师叔遂悄悄跟踪他。而后得知他派出杀手,是准备出城去围捕两人,其中一人正是祈兆雪,因你失踪之时是与他在一块,我们怀疑另一人就是你,所以便也跟着过去。” 听完,汤晴光搂着小师叔的手臂蹭了蹭,趁机向他撒娇道:“小师叔,我这次真是吓坏了,这万杀盟的人实在太可恶,一路追杀着我们,让我连睡觉都不能睡得安稳。” 爹学的武功太过阳刚,不适合她练,因此她自小是跟着小师叔习武。 她六岁开始习武,那年小师叔也不过才十六岁,他那张俊美得雌雄难辩的脸庞,被那些师兄和师叔们戏称为九狮山上第一美人。 她小小年纪也偏爱美人,因此常常缠着小师叔,他也耐着性子陪着她,对她而言,小师叔是如兄如父如师如友一般的存在,除了爹娘之外,在所有师叔和师兄弟里,她最亲近之人就是他了。 见她依偎着安临意撒娇,祈兆雪眉峰紧皱,过去将她从安临意身边拽走,并斥责了句,“师叔是长辈,你对师叔这般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她若真想抱人,只能来抱他这个准未婚夫。 被他冷不防拉开,汤晴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抱我小师叔干你何事,你让开。” 祈兆雪没放手,一把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哄着她,“我知你吓到了,莫怕,已没事了,等我回去勺江城,必派兵来剿灭万杀盟给你出气。” 郝望笑呵呵的与安临意交换了个眼神。 安临意冷下脸来,走过去提起祈兆雪的后领,将他拉开,他看着长大的宝贝师侄,可不能让人这般轻薄了去。
第18页 “祈兆雪,你既已没事,咱们就此分道扬镳。” 闻言,不等祈兆雪开口,汤晴光先一步出声,“小师叔,他受了不轻的伤,咱们先找个地方给他疗伤,等来接应他的人到了,再回九狮山上吧,否则万杀盟的人若在他落单时,又来追杀他怎么办?” 郝望笑道:“你倒是心疼这小子,还让咱们给他当护卫。” 见她这般替他着想,祈兆雪也两眼灼亮的望着她,他就知道她不会弃他而去,眼底那欢喜之色几乎要喷露而出。 他再上前,紧握住她的手,扬声承诺道:“你放心,我祈兆雪此生定不会负你,待我回去,就会将我们的事禀明我爹,等明年我年满二十,便来迎娶你回去。” 他母亲在三年前过世,如今婚事须由父亲做主。 汤晴光被他这番表白给震得一脸呆愣愣的,须臾,她抬起手,“等一下,你这是在向我求亲吗?” “你这一路上对我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如此浓情厚意,我岂能辜负你这一片心意,以后咱们成亲,我一定待你好,什么事都顺着你,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委屈。”祈兆雪说得一脸信誓旦旦。 汤晴光错愕的瞪大了眼,“你说什么?我对你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见她对他的话似乎很惊讶,以为她是在害臊,他满脸温柔宠溺的说:“在杀手追杀我时,你本有机会能独自逃走,却没抛下我自个儿一人逃命去,一路不怕危险,陪着我避开那些杀手的追杀,你这般深情相待,教人感动。” 汤晴光甩开被他握住的手,翻了个白眼,“你在胡说什么,我之所以没抛下你自己一人逃走,是因为咱们相识一场,我不能不管你死活,何况在勺江城里应有不少人瞧见你追着我出城,你若死了,我难向你爹交代,才会一路帮着你躲避那些杀手的追杀。” 说到这里,她退回到自家小师叔身边,再说道:“我对你没半点深情,你可别自作多情。” 闻言,祈兆雪震惊得宛如被雷噼了一般,那张俊朗的面容呆滞了好半晌,不敢相信这一切全都是自个儿的一厢情愿。 见他似乎整个人都呆掉了,汤晴光有些不忍心的再补上几句话,安抚他,“不过咱们算是朋友了,往后你要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祈兆雪已不记得那天他是怎么离开那处树林,等他回过神来时,已来到一处郝望安排的院落里。 经过几日调养,祈兆雪身上的伤已复原七、八成,可他受到巨创的心,却迟迟未能恢复过来。 他身为南风侯世子,身分尊贵,活到十九岁,在被万杀盟追杀之前,可以说没遇上什么不如意之事。 要有,也顶多是六年前被年仅十岁的汤晴光打败之事,因此这事才会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惦记在心,这六年来努力习武,心心念念想着要打败她,一雪前耻。 就连这回遭遇杀手追杀,几经危险,九死一生,但因那时他身边一直都有个人不离不弃的陪伴着他,他并不以为苦。 谁知这不离不弃只不过是汤晴光对他的义气,不是他以为的情意,当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宛如晴天霹雳,轰得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会错了意,令他既难堪又气恼,所以在郝望替他捎了消息给父亲派来接应他的护卫后,他一边养伤,一边等待那些护卫前来,镇日都把自个儿给关在房里,不想出去见人。 “那小子整日蔫蔫的,宛如被暴雨摧残过后的小白花,两眼无神,精神萎靡,可怜哪,一片痴心错付,唉,自古多情空余恨哪。” 宅院的小厅里,郝望轻摇着那柄亮晃晃的黄金扇子,似笑非笑的对着在沏茶的汤晴光说道,汤晴光听得额角青筋微抽,转过身回了句,“四师叔那张嘴,就连茶楼酒肆里的那些说书先生们都比不上呢。” 郝望笑呵呵的合起扇子,轻敲着掌心,“晴光也这么认为吗,不少人这么同我说过,要是哪日四师叔缺银子,就去茶楼里蹲着,赚些赏银来花。” “四师兄,你别逗晴光了,晴光瞧不上那小子又不是她的错。”坐在一旁的安临意护着她。 虽然不是自个儿亲生的女儿,但却是他看着长大的,在他眼里晴光就如同他女儿一般,因此发现祈兆雪竟然肖想他家晴光,他自然不乐意,觉得他家晴光万般都好,那小子没半点配得上她。 郝望瞄了他一眼,眼里透着笑意,任何“姦情”在他这双火眼金睛下都无所遁形,傻丫头自个儿一时胡涂,这小师弟竟也如此无知,唉,他这个做师叔和师兄的,也不好捅破那层窗纸,因为这样就没好戏看了。 汤晴光沏好茶,端给两位师叔,抬目瞅了瞅外头,犹豫着要不要也给闷在屋子里的祈兆雪送去一壶。 自前几日她说了那番话之后,祈兆雪就没再同她说话,每回见到,只拿着一双幽怨的眼神看着她,彷佛在指责她是个薄幸的负心人,让她瞧了怪不舒服,是以这几日也设怎么去看他。 她从未料想到,先前他竟以为她恋慕他,也不知他那脑袋究竟是怎么想的。 像她这般才貌双全的姑娘可不多见,这一路上,泰半都是她在出主意帮着他避开危险,怎么说也该是他心悦她才是呀,怎么会是她对他一片深情,简直是不知所谓。 哼,先前他还喜欢那个何春娘呢,这才多久就忘了人家,还说要娶她为妻。 移情别恋的这般快,真是“水性杨花”。 算了,不给他喝茶了。 再隔了几日,日落时分,南风侯府派来接应祈兆雪的一队侍卫终于到来,但前来接他的侍卫里,不见他的两名心腹随从孙哲和武浩,全是他不曾见过的侍卫,祈兆雪心中奇怪,问了那领队之人,“孙哲和武浩呢?” 那名叫曹璘的侍卫禀道,“侯爷交代了他们其它的差事,一时走不开,所以侯爷才派属下等前来护送世子回府。” 祈兆雪再向曹璘询间在他离开勺江城后的事,那曹璘回答道:“侯爷得知世子追着汤姑娘出城,自此失去行踪后,便派出孙哲和武浩前去寻找世子的下落,而后孙哲与武浩打探到世子曾到过桃花镇,然而他们两人到了桃花镇后,只知世子被一群杀手袭击,自此便失去踪影。幸而日前,有人传回世子的消息,故而侯爷派属下等前来接回世子。” “是谁传回我的消息?”祈兆雪追问。 “这事侯爷未曾告诉属下,属下也不得而知。” 祈兆雪再问了些事后,摆手让曾璘退下。 曹璘前脚刚走,汤晴光便上门来,二话不说的递给他一包物品。 “这给你。” 祈兆雪犹豫一瞬,抬手接了过来,没看她,垂眸瞅看着手里之物,问道:“这是什么?” 他不敢再多瞧她,他担心多看她一眼,他会……捨不得她,会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抢回去。 “里头是你先前戴过的那副人皮面具,还有一些雷火弹和暗器,以及我四师叔调制的毒粉,还有些解毒丹,给你带在身上防身,要是你回勺江城的路上,万杀盟的杀手还不肯放过你,你就用那些雷火弹和暗器还有毒粉对付他们。”她叨叨絮絮的说着。
第19页 那些雷火弹和暗器,是她这两日替他搜罗来的,毒粉和解毒丹则是她向擅长制毒的四师叔要来的,祈兆雪尚未抓到那幕后买凶想杀他之人,她担心还会有人对他不利,故而替他准备了这些,以防万一。 见她替他想得如此周全,祈兆雪胸腔一热,抬目望住她,忍不住问:“你真不愿嫁给我吗?” 汤晴光被他突然这么一问,呆愣了下,接着被他那流露着浓烈情愫的眼神给看得心头一颤,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她匆忙找了个理由搪塞,“我好像听见我小师叔在叫我,我先出去了。”说完,她转身飞快离开。 房里,祈兆雪紧抓着手上之物,嘲笑自个儿痴心妄想,以为再问一次,她就会答应。 翌日,他随着侍卫们离开前,沉默的注视着来给他送行的汤晴光。 她被他那复杂的眼神给看得心虚的别开眼,就在这时,他冷不防的上前,紧紧搂住她,说道:“你等着,等我回去,揪出那买通杀手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后,我就上九狮山找你。” “你来找我做什么?”不知怎地,她的心忽然间重重震了一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要追求你,直到你答应嫁给我为止。”他想通了,他才不会因为被她拒绝就萎靡不振,先前纵使是他会错了意也无所谓,他们一个未嫁、一个未娶,如何就不能成为有情人。 他不只要同她成为有情人,还要成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眷属。 说完后,祈兆雪咧着嘴,重新恢复自信霸气的笑容。 “等我。”说完最后这两个字,他迈出坚定的步伐与侍卫们离开。 汤晴光怔怔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瀰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久久都捨不得收回眼神。 郝望在她眼前轻挥了下那把金光灿灿的首金扇,“哎,人都走得瞧不见了,咱们也该回九狮山了。” 汤晴光回眸,想起祈兆雪离去前对她说的那番话,嘴角上翘,露出两个梨涡,“嗯,咱们走吧。” 第6章(1)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4767 九狮山无名谷。 谷里四季如春,繁花似锦,不远处芳草如茵的草地上,不时还能瞧见兔子、野鹿、山羊在草丛间悠闲的吃着草。 一座座简朴,没有过多雕饰的屋舍,井然有序的座落在山谷里。 这无名谷的开山祖师姓梅,教百年前,他为躲避仇人追杀,携着两个徒儿避居到这座山谷里,而后师徒三人就在这里定居,弁将此山谷命为“无名谷”,取自“大道无名,长养万物”之意。 数百年过去,已传承了数代,如今汤晴光上有两位师叔祖、八位师叔和十七位师兄弟。 因着祖师未开宗立派,故而他们在行走江湖时,皆以来自九狮山自称,而这么多年来,无名谷里出了不少惊才绝艷的高手,因此九狮山之名也跟着传遍江湖。 这日晌午时分,汤晴光窝在自个儿小院后头的屋里,制作着人皮面具。 她的易容术是五师叔所教,不过她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如今她的易容术比起五师叔还要更加精妙,难以寻找到破绽。 “晴光。”穆未冬走进房里,轻唤女儿。 听见叫声,汤晴光抬眸望过去,“娘,您怎么来啦?”她将手擦了擦,上前扶着母亲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你这几天怎么老关在房里做人皮面具?”穆未冬关心的询问女儿。她清瘦的面容与女儿有几分相似,但她的眉眼更加柔婉几分。 汤晴光斟了杯茶递给母亲,“闲着也没其它的事可忙,就想再做些人皮面具,往后再下山,说不得能用得着。这趟出门,靠着我做的这些人皮面具,可是帮我躲过了好几次的危险呢。” 穆未冬走到她工作的那张桌案前,拿起几张人皮面具瞧了瞧,她看女儿做人皮面具也看了几年,多少能看出些门道。 见到其中两张,是合女儿脸型五官,可见是女儿给自个儿做的,另外却有几张,看那大小和脸型,竟像是为着同一人所做,穆未冬抬起眉,问了句,“这几张人皮面具是为了谁做的?” 汤晴光也没瞒着母亲,“是为一个朋友做的。” 穆未冬瞅了眼那人皮面具,问道:“这个朋友可是个男的?” “没错,就是那南风侯世子祈兆雪。这趟我出门,我与他也算是共患难。娘您不知道,那时我和他被那万杀盟盟主给抓住,那老头竞想活剐了我,当时这祈兆雪竟不顾自个儿的颈子上也架了把刀,就冲过来护在我跟前呢。” 若有所思的看了女儿一眼,穆未冬接腔,“所以你便想送他几张人皮面具,向他表示谢意?” “嗯,等他处理好事情,会上山来找我,届时,我再拿给他。”他先前嫌他戴的那张人皮面具太丑,所以她这回便给他做几张好看点的。 “你这趟下山出了这么大的事,差点没命,你可知道你爹很生气。”穆未冬温言细语说道。 方才听见女儿说那万杀盟的人想活剐了女儿时,她不禁有些后悔,那日不该拦着要下山去替女儿讨公道的丈夫。 她先前只大略听女儿提起了这次下山时所遭遇的事,因她身子骨不好,也没能仔细询问,不知竟如此凶险。 听娘提起父亲,汤晴光苦着张脸,“爹都罚我面壁思过三天,气还没消吗?” 这次在外头遭了罪回来,爹不仅没安慰她,在听四师叔说了经过后,就板着张脸罚她去面壁,这谷里人人都敬畏爹,没人敢替她说话,她只好去面壁三天,四天前才出来。 “你爹是捨不得你这回在外头遭受那么多罪。”穆未冬替丈夫解释了句。 她难以相信母亲的话,“爹捨不得我,还罚我面壁思过?” “他是想让你记住这回的教训,往后莫再大意轻忽。” 汤晴光委屈又无辜的回道:“这次也不是我惹出来的祸,我是被牵连的。” 穆未冬轻斥,“吃一堑长一智,这回若不是你刻意戏耍那祈兆雪在先,又何以会发生这么多事。” 女儿这趟回来,其它的事提的倒不多,说最多的却是与祈兆雪有关的事。 从她怎么使计诱骗他,让他在心仪的姑娘生辰时送虫子,把那姑娘给吓得花容失色,再到他一路缠着她要同她比试的事,都仔细说了。 汤晴光想了想,坦然认错,“好吧,这事我也有错。” 想起一件事,她拉着母亲的手,兴匆匆问:“娘,在山下时,我听四师叔说爹有个外号叫鬼见愁,还有,当时四师叔对万杀盟盟主说起爹的名号时,那老头竟对爹十分忌讳,这是为何?爹那鬼见愁的外号又是怎么得来的?” 回来的路上,她曾拿这事问过四师叔和小师叔,可他们两人都不肯告诉她,还说若她想知道,就去问她娘,因为整个九狮山上,只有她娘说了,她爹不会责怪。 穆未冬略一沉吟,“你想知道?”因为丈夫自觉以前杀戮太多,所以并不愿意让女儿知晓他过往的那些事。
第20页 “当然想,旁人都知晓爹以前的事,就我这个做女儿的竟然半点都不知道,娘,您就告诉我嘛。”汤晴光轻摇着母亲的手撒娇。 沉默半晌,穆未冬觉得女儿已长大,心性已定,也是时候让她知晓那些事了,轻柔的缓缓说道:“你爹学的武功至刚至阳,在遇上娘之前,他一身功夫已练得炉火纯青,但在我生下你之后,因我损了身子,他就此退隐江湖,自此留在山上陪伴我,鲜少再下山。以前他行走江湖的那些事,我也全是听他所说,未曾经历过。”穆未冬徐徐说起丈夫告诉她的那些事。 听完后,汤晴光对父亲满脸的景仰,她只知父亲武功高强,却从不知父亲年轻时竟做了那么多的事,独自挑掉那么多的帮派,灭掉那些山匪和水寇。 难怪连那残暴的万杀盟盟主,听到父亲的名号都一脸忌惮!她乐得脱口而出,“这么说,往后我下山去,再遇到谁敢欺负我,只消搬出父亲的名头,就能吓退那些人了?” 一道冷硬的喝斥声传来,“你就这么点出息吗,只想靠着长辈的庇护来威慑旁人?” 汤晴光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前,那张看起来宛如刀雕斧凿般的刚毅面容,脸色顿时一正,喊了声,“爹。” 她爹面貌虽然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年纪,但他直到三十八岁才成的亲,四十岁那年才跟她娘亲生下她,因此实际上年龄已近六旬,但因功力深厚,故而鬚发仍乌黑,面容也不显老。 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九狮山能养人,住在无名谷里的这些师叔们,个个看起来也都比实际年岁还年轻许多。 “既然有长辈名头能用,为何在遇上危险时不能拿来用?”汤晴光反驳了句。 她素来不是乖巧柔顺的女儿,遇上不合理之事,就连在父亲跟前也会顶上几句。 “不好好想着精进自己的本事,只想靠着别人的庇护,能成什么大器。”汤青闲斥责了句。 汤晴光一脸正经的反问父亲,“爹可是盼着我建功立业,追随父亲,在江湖上闯荡出令人心惊胆寒的名声?” 汤青闲被女儿这么一问,顿时噎住了。他与妻子只得了这么个女儿,他哪里想过要让女儿去建什么功业,她只消平平安安的长大,嫁给一个能疼宠她的良婿,再给他们生几个可爱的外孙也就够了。 一旁的穆未冬见丈夫被女儿给说得没话可答,轻笑着替丈夫解围。 “你爹的意思是说,比起依靠别人,自个儿能学得几分本事更好。” 汤青闲连忙颔首,表示妻子所说的话就是他的意思。 汤晴光见爹绷着张着脸附和娘的话,噗哧笑了出声,一手挽着父亲,一手挽着母亲,灿笑的说:“我明白爹和娘都疼我,不想我受伤、受委屈,你们放心吧,女儿会争气的,以期日后能打遍天下无敌手,让任何人都不敢再欺我。” 穆未冬莞尔,心知女儿这是在逗他们呢,秀丽的眉眼间染着笑意,轻拍着女儿的手臂,“爹娘没要你打遍天下无敌手,只想要你能有自保的能力就足够了。” 汤青闲绷着的脸,在听见女儿的话后也缓了几分,他知道以女儿的性子,是不可能将她一直拘在这九狮山上不让她下山,为了她日后的安全,他想了想,给女儿提一个建议。 “去同你四师叔学些制毒的本领,日后带些毒药在身上,谁敢欺你,你便毒死他。”他不认为使毒是旁门左道,只要在女儿遭遇危险时,能助她脱身便好。 闻言,穆未冬连忙道:“欸,随意毒死人那可不好,有伤天和,只消毒昏他,让他以后都无法动弹就成了。” 汤晴光觉得娘更狠,毒死还能落得一个痛快,毒到以后都无法动弹,那岂不是要一辈子都活受罪吗。 不过爹的话让她动了心,她决定明儿个就去找四师叔学做毒药。 祈兆雪一行人骑马来到南化城,再过一、两日就能抵达勺江城。 此时天色己暗,他们在南化城里找了间客栈,包下客栈后方一处两层楼的屋子。 祈兆雪睡在二楼的一间厢房,夜里,他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眠,索性坐起身,从枕下拿出汤晴光给他准备的那包物品,眷恋不舍的摸着。 这些是她亲手为他准备的,这几日夜里,他总要拿出这些物品一看再看,看着这些,想着她念着她,那种心头涨满了思念的感觉有些折磨人,但带给他的是更多的欢喜。 “晴光,等着我,我会很快去找你。”他会让她像他这般,死心塌地的喜爱上他。 他轻阖上眼,眼前浮现她翘着嘴角,露出梨涡灿笑的模样,但鼻翼间忽然窜入一抹异样的味道。 他倏地睁开眼,黑暗中,漆黑的眸里掠过一丝寒光,他迅速服下一颗解毒丹后,起身穿上外袍,将手上那些东西分别塞进怀里,从墙上取下他的剑。 手持着剑,悄声来到房门口,他屏气凝神的静待着。 稍顷,房门的木栓被人从外头用刀子给撬开,有人推开房门进来。 祈兆雪不动声色的躲在房门后,默默的数着进来的人,一个、二个……五个,竟然来了这么多人,黑暗里,他瞧不清来者是谁,但隐约瞧见他们直接往床榻而去,其中一人举起手里的剑,便朝床榻上猛然刺去。 下一瞬,对方吃惊的喊了一声,“空的,床上没人!” 随着这道嗓音落下的,还有几道惨叫声,祈兆雪从背后将其中四人一剑毙命,快得让他们只能在死前发出一声痛嚎。 举剑要暗杀祈兆雪之人瞧见手下竟在一瞬间倒下四个,他面上一惊。“是谁?” 祈兆雪认出此人的嗓音,抑住怒气,冷静的质问他,“曹璘,是谁命你们来暗杀我?”他没料想到这队要护送他返回勺江城的侍卫里,竟有人想暗杀他。 “既然已被世子发现,那么就请世子留在这儿吧。”见形迹败露,曹璘也不再遮掩,扬声朝外大喊一声。“来人,拦住世子,不能让他逃出去。” 他这一呼喊,外头瞬间涌入十几名侍卫,挡住房门口。 祈兆雪见不只曹璘他们几个,竟是全部侍卫都叛变了,既错愕又震怒,“你们杀了我,就不怕回去后无法向我爹交代吗?” “侯爷都自身难保了,又怎能顾得了世子。”那曹璘冷笑了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位大人允诺他们,只要干成这事,待回去后,会将他们连升两级。 平日里他们这些侍卫干几年都升不了一级,如今能有这升官的机会,放过就是傻子。 他也不再啰唆,嘁道:“点灯,动手。” 霎时间,有人燃亮屋里的烛火,屋里一亮,众人看清祈兆雪的位置,随即便持剑一拥而上。 祈兆雪举剑杀了两人,曹璘适才所说的话令他心惊,这些侍卫胆敢叛变暗杀他,定是侯府里出了什么变故,他担忧父亲和弟妹们的安危,想尽快赶回勺江城,不愿与他们多作缠斗,想起什么,他掏出怀里一包毒粉,扬手朝他们洒去,下一瞬,便飞快撞破窗子,从二楼一跃而下。
第21页 那些侍卫提步要去追,但走了两步,便纷纷倒地不起。 第6章(2)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4352 星夜赶路,祈兆雪终于在翌日晚上来到勺江城外,他脸上已戴回那张汤晴光留给他的人皮面具,原本俊朗英挺的面容,顿时再变成丑怪不堪的模样。 此时城门关闭,要等到天亮才会开城。他在勺江城外找了个地方休息一夜,翌日一早,便随着从各地前来勺江城的百姓,排队进入城里。 “大叔,怎么这城里官兵这么多?”走在通往侯府的大街上,祈兆雪见到来来往往巡查的士兵,不动声色的向一名路过的大汉打听。 “你是今儿个才从外地来的吧,所以不知道这事,咱们侯爷日前遭人刺杀,身受重伤,这几日官差四处在搜捕那名刺客。” “那侯爷的伤势怎么样了?”得知父亲受伤,祈兆雪急问。 “听说伤得很重,都昏迷不醒好几天了。” “那么如今侯府的事是谁在做主?”祈兆雪心念电转间想到,他不在,父亲昏迷不醒,是谁派那些侍卫去护送他回来?与收买万杀盟杀手追杀他的是否是同一人? “据说是侯爷的二弟在做主,说来这侯府近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先是世子在外头被刺客袭击,如今下落不明,接着侯爷也遭刺客刺伤,不知会不会是北辰、安东还是镇西那边的人干的。” 大宁王朝如今由四方诸侯把持,形同割据的局面,这七、八十年来,四方诸侯之间虽无大战,但偶有一些零星小战事,这大汉怀疑,南风侯及世子先后出事,说不得就是那三方诸侯其中一方所为。 听完那大汉所说的话,祈兆雪眼神阴鸷,让那张丑陋的脸孔显得审加可怖,把那大汉吓得快步离开。 祈兆雪用力掐紧掌心,抑下想赶回侯府的冲动。 如今情势不明,他不能贸然回去,此番遭万杀盟追杀,若说让他学得了什么,那就是隐忍和谨慎,尤其在危险关头,更须步步为营,才能拼搏出一条生路。 此时他的忍耐不只是为了自己,更为了爹和弟妹们。 他紧绷着下颚,走往另一个方向。 酒楼的雅间里,先到的孙哲在瞧见武浩进来后,迫不及待的问了这段时日他天天问的话,“可有世子的消息?” 自从在桃花镇失去世子的消息后,他们找遍能找的地方,都打探不到世子的下落。 “没有。”武浩面色沉重的摇头。 “如今侯爷昏迷不醒,世子也毫无消息,真是急死人了,万一侯爷他……” 武浩低喝了声,“别乱说话。” 孙哲讪讪闭上嘴,沉默须臾,他挠着脸,迟疑的说:“武浩,这侯爷和世子接连出事,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前阵子他们出城去寻找世子,遍寻不着,不得不先回勺江城。回来便听闻侯爷遇刺的消息,他们两人想去探望侯爷却被拦住,而原来的侯府总管也被撤换,让他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武浩瞟看他一眼,似乎对他所说的话并不惊讶,迳自为自个儿斟了杯酒,才问:“怎么个不对劲?” “我怀疑这一连串的事,是有人暗中布局设计。”他说出自个儿的怀疑。 武浩难得的夸了他一句,“哟,难得你这脑子也能想得出来。” “我怎么就想不出来了……”下一瞬,孙哲瞪大眼,“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什么?” “我只担心如今整个侯府已成了一个笼子。” “什么意思?”孙哲愣愣的问。 武浩压低嗓音说了句,“我担心侯爷和几位少爷小姐也许都被关在里头。” “你说什么?”孙哲惊诧的吼了声。 武浩连忙捂住他的嘴,斥了句,“你是要嚷得全酒楼的人都听见吗?” 孙哲板开他的手,压低了嗓门轻声间:“是谁这么大胆,胆敢将侯爷和几位少爷小姐关起来?” 武浩没回答他这事,说道:“可惜木军师半年前回乡守母丧,要守一年才会回来,这事我也没个人可以商量。” 木运莲是侯爷这些年来十分倚重的一位军师,他才智过人,这些年来帮助侯爷解决不少事。 孙哲指着自个儿,“我不是人吗?” 武浩轻蔑的朝他投去一眼,“你隔了这么久,才察觉事情有异,我还能指望你什么。”对那些事情他虽起疑,但担心孙哲会沉不住气坏了事,是以他一直没有告诉孙哲。 “我……”孙哲恼火的瞪大那双虎目想辩解,但张着嘴又说不出话来,少顷,他脸色凝重的咬牙问,“你究竟发现了什么,咱们世子是不是已经被杀死了?” “世子爷是生是死我也不知,我只知道自半个月前,我便没有再见过二少爷他们几个,也不曾见过侯爷。” 他和孙哲并非一般的侍从,他们自幼与世子一块长大,侯爷是把他们两人当成日后扶助世子的左右手来栽培他们,因此他们两人打小就跟随世子习武读书。 在南风侯府,除了女眷住的后宅之外,其它地方他们能随意进出,除了世子,他们与几位少爷也犹如兄弟般亲近。 可自大半个月前,二夫人说几位少爷小姐想去金园镇探望外祖,这一去,就未再回来。 他先前曾派人去金园镇打探几位少爷小姐的消息,看看是否真在他们外祖那里,但派去的人却没半点音讯回来。他再派了人去查看,这一去也毫无消息。 金园镇距勺江城不过两日的路程,他放心不下,打算亲自过去一趟,就在来到城门时,他被二夫人差人叫回侯府去。 当时孙哲也一併被找回侯府,见到他们俩,二夫人当面斥责他们。 “你们俩身为世子的随从,却没保护好世子,让世子至今下落不明,这事侯爷仁善没责罚你们,但如今侯爷被刺客所伤,你们却无所事事,不思帮着搜寻刺客,镇日里游手好闲,这不是寒了侯爷的心吗?” “二夫人,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打探世子的下落。”孙哲当时不平的回了句。 二夫人严宝婷那张圆润福泰的脸庞,满脸的不耐烦,“你们找了这么久,也没能找到世子,世子那边,二爷会派其它人去找,你们就留在城里,帮忙搜捕那刺伤侯爷的刺客。” “那刺客说不得早已逃出城去。”孙哲说道。 “那刺客刺伤侯爷之后,逃走时被侍卫所伤,这些日子,二爷命城防严加搜查,谅他插翅也难逃出去,定然还在城里。”严宝婷武断地说完这句,便抬手打发他们走。 离开时,他故意问了句,“请问二夫人,二少爷他们可从金园镇回来了?” 严宝婷当时一愣,才回道:“如今府里出了这么多事,我让他们在外祖那里多留些时日,免得他们担心。” 令他起疑的还有一件事,他发觉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与孙哲。
第22页 这段时日他揣着重重疑虑,也不敢告诉孙哲,担心他性子冲动,会鲁莽的做出什么事来,如今他倒是自个儿察觉到不对劲了。 孙哲听完他说的话,想到如今府中掌权之人是谁后,满脸愤怒道:“难道二爷他想夺……” 武浩抬手阻止他往下说。 “这事咱们须得暗中探查——”武浩话未说完,有一人突然闯进雅间里,见来人形容丑陋,他皱起眉喝斥道:“你是谁,何故闯进咱们兄弟的雅间来?” 孙哲已站起身,打算将这不请自来的人丢出去,忽听对方吐出两个字—— “是我。” 这嗓音一出,孙哲与武浩都一愣,闯入之人低声再道:“孙哲、武浩,你们不认得我这张脸,该不会连本少爷的嗓音也认不出来吧?” 人皮面具要贴覆在脸上,须使用一种特殊的药液,才不会轻易掉落,为免麻烦,祈兆雪懒得撕下脸上这张人皮面具与他们相认。 两人自幼跟随着他,自是即刻就认出他的声音,顿时面霜惊喜之色,“世子!” 孙哲惊讶的指着他的脸,“但您的脸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祈兆雪在另一头坐下,轻描淡写说了句,“我若不易容成这般,只怕我一露面,就有人来要我的命。” 他怀疑进城时见到的那些巡城的官兵,不是在搜捕刺客,而是被下了命令,一旦见到他,便格杀勿论。 闻言,武浩和孙哲神色一变,两人异口同声道—— 孙哲间的是,“世子这是何意?” 武浩问的则是,“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您和侯爷先后出事?” “我也不知究竟出了何事。”祈兆雪只知自个儿遭人追杀,其它的事皆不知,只能将自个儿这段时间所遭遇的事告诉两人。 他找了几个以前常带孙哲和武浩去的地方,才在这处酒楼找到孙哲和武浩。 有鑑于先前那些护送他回来的侍卫们叛变,现下发现他们两人在此处时,他不敢大意出现,而是先藏在房外,倾听了会他们的谈话,发现两人仍忠于他,这才现身相见。 听完他所说的话,两人满脸震怒,孙哲一口咬宝,“宝是二爷买通那些杀手追杀世子,就连侯爷受伤之事,八成也是他指使人所为。” 武浩则谨慎的表示,“这事还不能妄下定论。” 祈兆雪询问两人,“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府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先前在您失踪数日后,有人闯进侯府刺伤侯爷,而后二爷以世子下落不明,侯爷伤重为由,掌管了侯府。他一接掌侯府后,二夫人便撤换了总管,而后说府里的侍卫护卫侯爷不力,致使侯爷遭刺客所伤,调换了府里泰半的侍卫。 之后二夫人又二爷的名义,淘换一批署衙里的官员。半个多月前,二夫人又以二少爷他们几个想去探望外祖之名,送走他们,如今二少爷他们不知所踪。”武浩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禀告主子。 在武浩说完之后,孙哲接腔道:“我瞧二爷定是被二夫人教唆,才会做出这些事来。” 二夫人的父亲是这勺江城的都尉,她性子强悍,二爷素来惧妻如虎,因此他认为二爷定是受了二夫人挑唆所致。 祈兆雪略一沉吟,觉得孙哲所言不无可能。他那位二叔性子绵软,贵日里都在房里绣花,鲜少理事,二叔那一房的大小事,都由二婶做主打理。 二婶的父亲是都尉,城防便是由都尉负责,城里那些兵马,在如今他爹昏迷不醒,他又失踪的情况下,自是归由都尉掌管,二婶要调换侍卫,自然简单。 须臾,他再间:“那我三叔呢?” 他父亲底下有两位弟弟,二叔性子懦弱,三叔性子淡泊,不像二叔一家还住在侯府里,三叔成亲之后便搬出侯府,带着妻子在外置房居住。 武浩回道:“这阵子我们没怎么见到三爷。”三爷自搬出去之后,便鲜少再回来,故而他几乎都要忘了还有位三爷。 说完这些事,孙哲关切的问道:“世子,眼下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待我今晚先去夜探侯府再说。”他想先见父亲一面。 孙哲与武浩齐声道:“咱们也同世子一块去。” 第7章(1)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3393 打小在这里长大,府里头的一景一物,祈兆雪都无比熟稔,先前被万杀盟的杀手追杀时,他曾一度以为他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无法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来,得像宵小一样,翻墙而入。 祈兆雪抑下此时复杂的心绪,避开几波巡视的侍卫,一路过来,他已发觉府里的守卫比以前更加森严,然而当和孙哲、武浩来到他父亲居住的寝院,发现这里的守卫更是严密得不寻常,步步岗哨,滴水不漏,难以潜入,无计可施之下,武浩提出由他和孙哲引开那些守卫,让他进去见他父亲。 明白由两人去引开那些守卫,只怕他们会难以脱身,祈兆雪交给他们一些雷火弹和毒粉,让他们在危险时可以施用。 最后三人约定,事后直接在外头会合。 议定后,祈兆雪躲在暗处,由穿着夜行衣,脸上覆上帕子的孙哲与武浩,弄出动静,引走那些守卫,祈兆雪再伺机来到屋后一处无人看管的墙边,拨开被花丛密密遮掩的一扇小窗子,潜进里头。 这窗子因被外头那些茂密的花木遮掩住,鲜少有人留意到那儿有扇窗子。窗子后是储物间,故而即使窗子被花木掩住,也没人去将外头那株长得异常繁盛,娘亲生前非常喜爱的一株月季花丛给修剪掉。 幼时有次他与孙哲他们玩捉迷藏时,躲进那间储物间,才发现那扇窗子,便从那里爬了出去,就在方才武浩他们引开一半守卫后,他想起此事,才会绕来此处,一看果然没人守在这里。 进到寝院后,祈兆雪发觉里面竟空荡荡,连个值夜的下人都没有,见此情状,祈兆雪抑下心中惊诧,快步来到父亲住的寝房,推开房门进去,里头空无一人。 他震惊的找遍寝院,未见到任何一人。 忽地,一只猫儿不知从哪里窜了进来,打翻桌几上的一只花瓶,花瓶碎裂的声音,在这深夜时分异常分明,引来外头剩下的几名侍卫进来查看。 为免泄露行踪,祈兆雪连忙跃上横樑暂避,那些侍卫查探后,发现是一只猫打破花瓶,才退了出去。 “你说二夫人让咱们守着这么一座空寝院,是什么意思?”出去前,有一名侍卫嘟囔了句。 “约莫是不想让人知道侯爷眼下不在他的寝院里吧。”他的同伴猜测的道。先前说话的那人小声的问了同伴一句,“你说侯爷不待在他寝院里,这会儿会在什么地方?” 那人冷冷提醒他一句,“不该知道的事别多问。” 在那些侍卫出去后,祈兆雪才从横樑上跳下来,沉思须臾,循着来路离开。
第23页 另一头,利用那些雷火弹和毒粉,孙哲和武浩放倒了一批追击他们的侍卫,顺利的逃出侯府。 两人来到与祈兆雪事先约好的一处客栈厢房里,没等太久,祈兆雪便来了。 三人互相关切了几句,孙哲便迫不及待的问:“世子可见到侯爷了?” 祈兆雪摇头,沉着嗓回答,“爹不在他的寝院里,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侯爷不在?那外头为何派了那么多侍卫守着?”武浩惊讶道。 “这般故弄玄虚,应是不想让人闯进去,发现这件事。”没能见到父亲,祈兆雪心绪沉重,心中隐隐浮现一抹不祥之感。 “那侯爷会在哪里?”武浩忖道。 翌日一早,武浩匆忙来到客栈,进了厢房后,见到祈兆雪,素来沉稳的他张口便道:“世子,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见武浩神情露出一抹慌张,祈兆雪间道。 “外头四处张贴了绘有世子肖像的告示,上头说先前下落不明的世子,已证实不幸遭刺客杀害,今有不肖之徒假扮成世子的模样,在外招摇撞骗,若有人见到肖像上之人,前去告发,有一百两贡金的重赏。” 武浩刚说完,孙哲也来了,见祈兆雪已得知悬赏告示的事,他满脸愤慨道:“那告示分明是在欺骗百姓,世子,咱们这就出去告诉全城的百姓,说您没有死,有反心的是二爷和二夫人。” 武浩横他一眼,骂道:“你用点脑子,世子若就这么出去,岂不是正好着了他们的道,他们这么做的用意,无非是想逼出世子,然后再以世子是假冒为由,顺理成童的杀了世子。” 祈兆雪心中怒极,却反而镇定下来,“必是他们已得知我没死在他们派去的人手里,如今想先下手为强,用这办法来除掉我。” 孙哲愤愤不平,“那现下咱们该怎么办?就让他们这么欺骗世人吗?” “你先别急,待我想想。”祈兆雪抬手示意两人别打扰他,垂眸将整件事仔细从头梳理一遍,越危急的时刻,越要冷静,这是先前遭万杀盟那些杀手追杀时,他从汤晴光身上学到的。 眼下所遇之事,倘若一个不慎,不只他和父亲,只怕就连弟妹们都保不住,如若二叔二婶真要夺权,是绝不会留下活口。 武浩安静的坐在一旁,也在思量着这事,孙哲坐不住,他是个粗人,想不到办法,只急得在房里来回踱着步子。 半晌之后,祈兆雪出声吩咐,“官署里的官员和那些侍卫将士们,不可能全都被二叔二婶收买。武浩,你想办法去打探,如今勺江城的官员和将士里,还有哪些人是可信的。”因着武浩为人机警,处事谨慎沉稳,他才将这件事交给他办。 “是。”武浩应道。 孙哲忙问,“世子,那我呢?” “你同我出城一趟。”他要先去金园镇查看弟妹们是否真在那里,接着还要再办几件事。 “那世子何时回来?”武浩明白世子心中应已有了筹谋,没问他为何要出城,只问他归期。身为下属无须问太多,最重要的是将主子交代的事办好。 “归期不定,等我回来时自会去寻你,你这段时日将打探到那些没被收买的人,列一份名单,等我回来再交给我。” 接着再交代了些事情,祈兆雪便带着孙哲离开勺江城。 武浩身为祈兆雪的心腹侍从,手下也有一些听他使唤的人。 那日听了主子的吩咐后,他挑选了几个信得过的人,让他们暗中分头去打探,他也亲自暗地里找了以前熟识的几家官员和将军府里的那些管家或随从打听。 这日他宴请一名官员家的管事喝酒,他不停的藉机劝酒,然后趁机探问对方一些事,半晌后,该问的都问完,眼瞅着时辰已不早,两人才走出酒肆,客套了一番后,各自告辞离开。 就在武浩准备回去时,瞧见有个眉目清秀的丫头迎面而来,他瞅着对方有几分眼熟,却一时之间没想出是谁。 那丫头来到他跟前,欠了个身,细声说了句,“武护卫,我家小姐有请。” “你家小姐是谁?” “我家小姐姓何。”她提醒他。 经她这么一提,武浩也想起这姑娘是何春娘身旁的一个丫鬟,他纳闷的问:“你家小姐找我有何事?” 那丫鬟没说原由,只道:“请武卫护随我去一趟便知。” 武浩略一犹豫,心忖眼下也无其它的事,便跟着那丫鬟前去见她家小姐。 他随着她走进对面一处茶馆的雅间里,进去后见了礼,他直接了当问:“不知何小姐差人找武某前来有何事?” “冒眛请武护卫过来,是有一事相询。”何春娘神色柔婉的道。 她来这茶馆已好一会儿,正打算离开时,忽然从窗边觑见从对面酒肆走出来的武浩,心念一动,遂差了个丫鬟去将他请过来。 “不知何小姐有何事相询?” 何春娘抱着手里的绢帕,静默一瞬,轻启唇瓣吐出一句话,“你们世子当真死了吗?” 闻言,武浩心中暗惊,面上不动声色道:“何小姐为何会这么问,官署不是张贴了告示,说世子已遭贼人杀害。” “他先前失踪,下落不明,如今才贴出告示,说他已死,但我怎么都无法相信,世子会就这样死于那些贼人手上。”幽幽说到这里,何春娘注视着他,“我想听武护卫亲口告诉我,他究竟是生是死?” “何小姐为何不相信世子已死之事?”武浩试探的问。 “先前因世子误信他人所言,在我生辰时送了那些虫子给我,令我一时被吓得失了仪态,但我心中对世子……” 她先为自己那日的失态解释了句,接着面露娇羞的说,“我仰慕世子的风辨,我相信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武浩谨慎的不敢将世子仍活着的事告诉她,只说道:“世子是生是死我也不知情,那日瞧见官署贴出的告示,武某委实也难以相信。” 第7章(2)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3578 何春娘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他们何家是勺江城中的名门望族,她身为何家大小姐,自幼便善于察言观色,是以她才能有本事,遮掩住自个儿的本性,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矜持温婉的模样。 前阵子她从父兄那里,得知了一些寻常百姓们所不知道的事,因此在见到武浩之后,便想问个清楚。 须臾后,她徐徐启口道:“倘若世子还活着,我有一桩秘密想告诉他。”说到这里,何春娘再透露一句,“是关于世子那些弟妹的事。” 闻言,武浩关切的急问:“你知道二少爷等人的消息,他们在哪里?” “这事我只有见到世子才肯说。” “我也不知世子现下是生是死。”武浩仍是没有松口。 “那就等你查明世子的下落再来找我吧。”说完,何春娘施施然起身离开茶馆。她希望祈兆雪还活着,希望他能扭转眼下的局面,因为如此一来,她才能有机会成为尊贵的侯府女主人。
第24页 “你说什么,还要发葬,可他没死,咱们拿什么来发葬?”坐在书房里,严宝婷纳闷的询问坐在一旁的男人。 她这回能如此顺利掌握住整个侯府和勺江城,靠的不是自个儿那软弱没用的丈夫,而是眼前这个男人,全是靠着他替她运筹帷幄,除掉了祈远,就连祈兆雪也被逼得逃亡在外不敢回来。 男人温言说道:“既然发布了祈兆雪的死讯,岂能迟迟不发葬,这会让百姓起疑,至于发葬的尸骨,随便找个身形与他相似的死囚,只消把他的脸划花,当成是被那些刺客所毁,就能掩人耳目了。” “好,这事我差人即刻去办,你先前张贴告示,发布他的死讯这一手,可真是妙,如此一来,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已死,倘若他再出现,也只会被当做是假冒的,成不了事。” 对他提供的这计谋,严宝婷赞不绝口。 身为都尉之女,虽是女儿身,但她自小就有凌云之志,不甘于只躲在后宅里相夫教子。半年多前,这男人主动相帮,为她献上不少计谋,让她有机会一步步实现自个儿的愿望。 只要再除掉祈兆雪,就再也没有能阻碍她之人,届时这整个南风侯府就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将是大宁王朝南方这一块疆域的新主人。 男人离开前提醒她一句,“如今祈兆雪逃亡在外,行踪不明,他那两个心腹手下,别忘了找人去盯着。” “你放心,我早已派人盯着他们了。” 砰地一声,在汤晴光第八次将药炉炸了之后,郝望委实再也受不了了,挥着那柄首金扇子撵她离开。 “你瞧瞧这才几天,你就毁了我八只药炉,你这丫头没有炼制毒药的本事,别再来祸害我的药炉了,往后你想要什么毒药,四师叔给你就是了。” 汤晴光不想就这么放弃,“可是我爹说……” “别拿你爹来吓唬我,这会儿就算他亲自来,我也教不了你,让你爹自个儿教教你去。”说完,郝望不客气的将她推出他的炼药房。 见她噘着嘴杵在门口不肯走,郝望想了想说:“你若想那小子,就下山去找他吧。” “谁想他了。” “哟,我都没说名字呢,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郝望那张憨厚的圆脸上露出贼兮兮的笑容。 被师叔取笑,汤晴光颊畔飞上一抹嫣红,回了句,“我也是随口说的。” 她才不想跟四师叔承认自个儿这阵子确实想祈兆雪了,想着他处理完府里的事了吗,可抓到那要害他之人?还有,他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来九狮山?她都等得不耐烦了,哼,他要是再不来,她就不等他,自个儿下山去玩了。 “还嘴硬,这阵子也不知道是谁,老跑到谷口去张望。” “我是在看二师叔什么时候回来。” “你二师叔被人缠住了,没这么快回来。” “是谁有本事缠住二师叔?”汤晴光好奇的打探。 “当然是女人啦,说不定他眼下正沉溺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呢。” “二师叔才不是这样的人,何况南风侯的病还等着他去治呢。”她接着说道,“要不四师叔你告诉我二师叔在哪里,我去找他。”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带着二师叔,名正言顺的去南风侯府找他了。届时祈兆雪看见她大驾光临,哼哼,还不知要有多高兴呢。 郝望笑呵呵的戳穿她的小心思,“我看你是想藉机去看祈兆雪那小子吧。” 汤晴光张口正要说什么,这时一位刚回谷的师兄经过,听见两人的话,顺口说了句,“祈兆雪?他已经死了。” “什么?八师兄,你再说一次!”汤晴光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祈兆雪己经死了。” “八师兄说的可是南风侯世子祈兆雪?”她再次确认。 “没错。” “这不可能!”她不相信。 “但我回来那日,勺江城确实已张贴出世子遇刺身亡的告示。”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会死的……”汤晴光脑袋一片紊乱,反反覆覆的说着不可能,胸口彷佛被什么堵着,她觉得有些难以喘息。 祈兆雪那张英朗端正的面容,在她眼前浮现,她耳边响起他那时向她求亲的声音—— “你这一路上对我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如此浓情厚意,我岂能辜负你这一片心意,以后咱们成亲,我一定待你好,什么事都顺着你,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委屈。” “窈窕椒女,君子好逑,我要追求你,直到你答应嫁给我为止。” 他要她等他,她一直在九狮山上等着他来,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先前他们都能在万杀盟的追杀下逃掉,这才分开多久,他怎么会被杀死了呢,没她在身边看着他,他就蠢得被人暗算了吗? 那日他问她要不要嫁给他,她都还未回答他,他怎么能不来? 这阵子以来的殷殷期盼,在这瞬间,随着祈兆雪的死,成了一场空,她整个心彷佛塌陷了一块。 郝望瞅见汤晴光在听闻了祈兆雪的死讯之后,整个人宛如失了魂,只是喃喃自语的说着不可能。 下一瞬,见她转身要往谷外的方向而去,郝望连忙拽住她。 “四师叔,你放开我,我要亲自去勺江城一趟。” 她要去见他一面,她要骂他怎么可以失信不来九狮山找她,他知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他,她还做了好几张人皮面具要给他,什么模样的脸孔都有…… 郝望温声劝道:“晴光,你冷静一点,先别冲动,先听听你八师兄怎么说。” 他总觉得这祈兆雪的死有些蹊跷,回头仔细询问那位师侄关于祈兆雪的事。 “你说仔细些,那告示上是怎么写的?是谁杀死了祈兆雪?” “告示上说他是遇刺身亡,上头还说,有人假冒世子招摇搢骗,重金悬赏百两黄金要抓拿此人。”说完之后,他再顺口说了另一件事,“对了,那南风侯先前也被刺客所伤,听说眼下伤重昏迷不醒。” 瞧见适才汤晴光在得知那位世子的死讯,满脸震惊不敢置信的模样,八师兄想了想,提醒自家小师妹几句,“晴光师妹还是先别下山,南风侯重伤不起,世子被杀,这勺江城只怕要有好一阵子不宁静。” 听师侄说完,郝望托着下颚思忖道:“这么说祈兆雪可能没死。” “可告示上分明说……” 郝望举起手里的首金扇朝八师侄脑袋上敲了下。“蠢,这告示是想藉此逼出祈兆雪来,届时只消说他是假扮的,就能瞒过世人的耳目杀了他。” 汤晴光此时心绪混乱,无法静下心来深思,突然听见郝望这番话,她紧拽着郝望的衣袖,“四师叔是说他没死?” “至少在张贴出告示那会儿应是没死。”现下他是否还活着,就不得而知了。
第25页 “我要去找他。”汤晴光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要离开。 郝望再将她拽了回来。“你等等。” “四师叔,不亲自见他一面,我无法安心”她嗓音嘶哑得厉害。 “你打算什么都不准备,就这么两手空空下山去?至少也得去禀告你爹娘一声吧,你娘身子不好,你就这么不告而别,是想让她担心死吗。”郝望提醒她。 经他一提,汤晴光二话不说,匆忙跑回爹娘住的小院去。 “四师叔,晴光师妹与那世子是什么关系啊?”八师侄纳闷的问。 郝望笑答了一句,“是准备结为夫妇的关系。” 闻言,八师侄惊讶的张着嘴。 另一厢,得知女儿要下山去找祈兆雪,穆未冬并不意外,这段时日,她早看出女儿的心思,不但没有多加拦阻,还帮着女儿收拾几件衣裳和银两,但她终究不放心女儿,找了还留在谷里的郝望和安临意陪她一块去。 收拾好包袱,汤晴光便心急的骑马下山而去。 比起忧急如焚的她,郝望与安临意倒是一派悠闲的模样,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第8章(1)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5329 花了数日的时间办完事,祈兆雪一回到勺江城,在相约之处留下暗号后,他与孙哲先回了原先下榻的客栈厢房里,为图方便,他事先包下那间房一个月。 不久,武浩在看见暗号后,找了过来。 三人寒暄几句后,祈兆雪将此行的其中一件事告诉他。“我这趟去了金园镇,我外祖一家也全都失踪了。” 闻言,武浩面色凝重,“想不到除了几位少爷,二夫人就连康老爷子他们一家也不放过。”他接着取出一份名单,递过去给他,“这是属下这几日拟的名单,上头的人都看不惯二爷和二夫人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都是可用之人。” “辛苦你了。”祈兆雪颔首接过,垂眸看着手上那份名单上的人名。 这趟出城,除了前往金园镇,他还去了附近几座城池,先派人前去试探后,他暗中连繫尚在观望,还未归顺祈隆和严宝婷的几个城主。 即便祈隆严宝婷昭告世人他的死讯,并重金悬赏假扮他之人,但他确实是活生生的祈兆雪,不是任何人冒名假扮。 一个仍活着的世子,比起名不正言不顺的祈隆,那些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城主自然知道该效忠何人。 与他们密商之后,他做了一番布署。 即使眼下从这些城池里所能调来的兵马,不及严宝婷父亲手上所掌控的兵马多,但那几位城主已在暗中连络其它的城主,届时齐集的兵力,未必没有与主城勺江城一战之力。 武浩在主子查看名单时,发现这趟跟着主子出去的孙哲,竟从他进来后就一直安静得未出一声,疑惑的瞅了他一眼。 孙哲发现他扮来的眼神,无语的抬眼结天,也不理会他。这回跟着主子出去办事,有一次差点因他的冲动误事,被主子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前番我遭受杀手的追杀,若像你这般莽撞,我死一百次都不够。你要知道鲁莽行事不仅会害了自个儿,也会拖累旁人。以往你再莽撞,我都能替你兜着,可眼下危机四伏,只要稍有不慎,就会置咱们于死地,倘若你不能克制住自个儿的脾气,就给我滚回勺江城去。” 之后,他不敢再莽撞,他自个儿受累无所谓,但若是因此连累了世子,他死十次也不足以赎罪。 见主子看完那份名单了,武浩纳闷的询问了声,“世子,孙哲这是哑了吗?” 闻言,孙哲咬着牙,骏了他一句,“你才哑了。” 祈兆雪瞟了孙哲一眼,低笑道:“他这会儿在修身养性呢,你别管他,过几日他就好了。” 约莫是前几日那次把他骂狠了,这些日子他都不敢随便开口说话。 武浩也没再理会孙哲,想起一件事,连忙禀道:“世子,前阵子何春娘曾来找过我。” “她找你做什么?”何家不在他手上的这份名单里,可见何家的人多半已倒向二叔和二婶他们那边。 “她想知道世子究竟是生是死,所以找我打听。”武浩将那日何春娘所说的话告诉他。“她似乎是知道二少爷他们的下落,但要见到世子才肯说。我担心会不会是二爷和二夫人指使她,想利用她来从我嘴里套出世子的下落,故而我没有告诉她世子还活着的事。” 闻言,祈兆雪垂眸思亲须臾,吩咐武浩,“你约她出来相见。” “万一是陷阱呢?”武浩担忧道。 “二叔二嫂定早已知晓我还活着的事,倒也不怕让何春娘知道,你领她到城外与我相见。” 即使明知有可能是陷阱,但为了弟妹的消息,他仍不得不冒险一试。 翌日,由孙哲引开监视他们的人,武浩暗中约了何春娘到一处茶楼相见。 “武护卫约我出来可是有了世子的消息?” “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世子似乎还活着的事,如今他人就在城外,何小姐可敢与在下一同去见他?”约在城外相见,届时若真有陷阱,世子要脱身也较容易。 听见要与他出城,何春娘有些顾虑。 武浩见状,作势起身欲走,“既然何小姐不愿同去,那便罢了。” 何春娘沉吟片刻望住他,“你真有世子的消息?” 武浩没有多言,只道:“若何小姐真想见世子,不如随我过去一探,兴许便能见到世子。若何小姐不相信在下,那在下便先告辞。” 他并不贊成世子见何春娘,因为何家已靠向了二爷与二夫人那边,他担心何春娘藉口想见世子,是另有所谋。 见他要走,何春娘不再犹豫,连忙说道:“我随你去。” 见她要同去,武浩不让她乘着何家的轿子过去,而是暗中雇来一辆马车,领着她和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往城外而去。 半晌,来到城外人称山羊坡之处,马车才停下来。 “世子在哪里?”何春娘被两名丫鬟扶下马车,举目望去,只见芳草茵绿的山坡上,一群山羊在低头吃着草,没见到她想见之人的身影。 “何小姐请随我来。”武浩领着她走向旁边那座松林。 见要进那座松林里,何春娘迟疑一瞬,接着心忖,她可是何家的大小姐,谅武浩也不敢对她如何,这才提步随他走进去。 约莫走了教十步,何春娘瞧见不远处站了一名身形高大,面容英挺传朗的男子。 他果然还活着! 这段时日不见,她发觉祈兆雪先前那犹带着几分青涩的脸庞,如今已被一抹沉稳取代,不再如原来那般浮躁,身上散发出一抹经过淬鍊后的自信与稳重,看起来已像个能担得起重任的成熟男子,令她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她心里不禁一喜,更加相信自个儿没有看错人,这侯爷夫人之位有望了。
第26页 她上前朝他微笑的欠了个身,“许久不见世子,世子可安好?” 祈兆雪自嘲道:“我如今成了个死人,下个月就要发葬,你说我可安好?” 事隔多日,再见到这位他曾经心动过的女子,以前的那抹情愫已悄然不知所踪,此刻盘踞在他心间的是另一人的倩影。 知他说的是南风侯府将安排他下个月发葬之事,何春娘浅浅嘆息一声,抬目望着他,“世子可想翻转这局面?” 祈兆雪不动声色的反问她,“如今整个勺江城已被我二叔和二婶把持,我此时犹如丧家之犬,连父亲和弟妹的下落都不知,要如何翻转这局面?” 何春娘抿了抿唇,一派从容的说:“倘若世子真想扭转这局面,春娘或可助世子一臂之力。” 她发现他此时看向她的眼神透着疏冷,眸底已没有以前见到她时的那抹爱怜。 她有些失望,但想到他这段时间遭逢这么大的变故,难免如此,待此事了结以后,他待她定会恢复如以往那般,她又振作起来。 “你要如何助我一臂之力?如今何家不是已投向了我二叔他们了吗?”祈兆雪质疑。 “我爹他们也是被都尉和二夫人所迫,情非得已。勺江城里,还有不少人都是有亲人被都尉和夫人所挟持,才不得不投向他们。否则侯爷生前待人宽和仁慈,咱们又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侯爷之事。” 在此之前,谁都没有料想到,那看起来性子软弱的二爷,竟会有如此大的野心,也不知他暗中筹谋多久,待整个勺江城被他们夫妇和严都尉掌控时,众人已是措手不及。 她这话一出,祈兆雪震惊得紧扣住她的手腕。“你说什么,我爹他死了?” “疼。”何春娘轻蹙眉心。 祈兆雪松开她的手,目眦尽裂的质问她,“我爹是怎么死的?” 何春娘被他脸上那骇人的怒气吓到,后退了一步,答道:“侯爷是怎么死的,我也不清楚,我是有次要去找我爹,听见他同我大哥说,侯爷已遭到二夫人他们的毒手。” 一旁带何春娘前来的武浩,听见她的话,也忍不住惊诧的脱口而出,“侯爷竟已遇害,怪不得侯爷的寝房里空无一人。” 祈兆雪紧绷着下颚,忍住心中的悲痛。“你来见我究竟有何目的?武浩说你有我弟妹们的消息,可是真的?” 来不及挽救父亲,他希望能来得及救出弟妹们。 “世子,春娘明白您得知侯爷的死讯,心由定然悲伤,本不该在此时指及这事,但若不说,春娘无法安心将二少爷他们的下落相告。” “有什么条件,你说吧。” “倘若世子日后为侯爷报了仇,重新夺回南风侯府,希望世子饶恕我们何家,并且……”何春娘羞涩的徐徐说了句,“春娘愿嫁世子为妻,与世子结秦晋之好,以让家中长辈放心。” 她竟想嫁他!倘若在他被那些杀手追杀前,能听见她这句话,他宝会欣喜,然而此时事过境迁,他对她的那份心思早已消散,如今他想娶的是那陪他一起共同经历过生死危难的汤晴光。 祈兆雪面无表情的拒绝她,“我可以不追究何家,但是我无法娶你为妻。” “这是为何?先前世子分明对春娘多有眷顾。”下一瞬,她以为找到了原由,情急的解释,“莫非是世子无法原谅何家吗?我说了,我爹他们投向二爷他们,全是被逼迫。” 祈兆雪眼神淡漠的注视着那张以前曾让他眷恋的娇美面容,坦白告诉她,“不是为了此事,而是我的心已另有所属。” 他的话令她一愣,似乎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须臾之后,才意会过来,她满脸不敢置信的诘问,“那人是谁?” 就连一旁的武浩,在听闻自家主子的心已另有所属之事也有些惊讶,满脸疑惑的望向他。 祈兆雪徐徐道:“我前番遭杀手追杀,一路上多亏那位姑娘不离不弃的相助于我,我才能逃过死劫,活着回来。” 见他在提及那位姑娘时满眼的柔色,何春娘怀着一丝希冀问:“因她对世子有恩,所以世子是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只要他不是对那姑娘有情,那么她成为侯爷夫人之事便还有可为。 祈兆雪摇头,在说起汤晴光时,那语气里隐隆流露出一抹温柔缠绵,“我与她于患难之中互相扶特,朝日相处,因而日久生情,情愫暗生,此生我非她不娶。还望何小姐见谅,相信何小姐日后定能遇上更合适的如意郎君。” 再合适也比不上他身分尊贵! 何春娘脸上透着抹掩不住的愠色,“倘若世子无法与何家结为亲家,恕我也无法放心将二少爷他们的下落相告。” “你这是在威胁我?”祈兆雪不悦的抬了抬眉。 在前来见他时,她以为当她透露出想嫁给他之意,他定会欣喜若狂,从未想过他会为了另一名女子而拒绝她,这让她情何以堪? 他这般让她难堪,她也不给他好脸色,冷着脸道:“世子若不与我缔结盟誓,我不敢拿整个何家的安危来冒险,若是让都尉和二夫人得知是我泄露了这事,我们何家只怕难以生存。” 见她拿他弟妹的消息来逼迫他娶她,祈兆雪脸色铁青。 何春娘旋即收敛脸上怒色,换上一张宛如被人辜负般泫然欲泣的神情,幽幽指责道:“春娘不在意世子如今的处境,冒着危险一心来见世子,却不想世子竟如此无情相待,世子昔日对春娘的那些爱宠,莫非全都是虚情假意吗?难道世子的心就像那镜花水月一般,全是假的?” 祈兆雪被她这番责备说得无言以对,他是曾对她动过心,然而那心就宛如筑在沙滩上的城池,潮水一来,便禁不起摧残,顿时化为虚无。 可他对汤晴光的感情,却是扎扎实实,深刻得宛如一个字一个字,用尽所有的心血和力气,刻在石板上,哪怕风吹雨淋,都无法消磨掉分毫。 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爱恋。 片刻后,他沉声道:“你就当是我对不起你,倘若你能将我弟妹们的下落相告,我可在此立誓,日后何家绝不会有事,我也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力所及,定会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对他许下的这个承诺,何春娘压根看不上,坚持道:“我绝不会为了一个无亲无故之人置何家于危险之地,但我可以告诉世子一个消息,倘若世子再不尽快救出二少爷他们,不久之后,只怕世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弟妹们了。” 接着她离开前再说了句,“三日内,世子若改变心意,还可以来找我,但三日过后,咱们就当今天从未见过面,我不会泄露世子仍活着的事,望世子也别透露我曾来见过你的事。”说完,她领着两个丫鬟扭头离去。 武浩想上前拦住她,被祈兆雪阻止了,抬手示意让她离开。 待她走远后,武浩情急的道:“世子,我担心您没答应何小姐的要求,她会泄露您的行踪。”虽然她方才那般说,可谁知她会不会遵守自个儿的诺言。
第27页 “无妨,我待会儿再戴回原先那副人皮面具,就没人能认得我了,倒是你,今后要小心些。”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另一头走出这片松林。 “属下不要紧,要紧的是世子和二少爷他们,听何小姐方才所说,二夫人他们似乎再过不久就要对二少爷他们下毒手了,世子方才怎么不先敷衍的答应下来,待救出二少爷他们再说。”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岂能拿婚姻之事来欺骗一个女人。”他不屑也不耻这么做。 “那二少爷他们怎么办?” “我这回借调了一批人手回来,我会交代他们暗中寻找归云他们的下落。若是两日后还是找不到弟妹们,届时再想办法从何春娘的嘴里问出来。” 第8章(2)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4312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比祈兆雪所预料的更恶劣,接下来两天之内,接连有几名官员被问斩。 其中几位因提出要面见侯爷的要求,被严宝婷以其与刺客勾结之名,下令诛杀,另几人是不满严宝婷干涉勺江城政务,也被以逆反之罪斩杀,一时间勺江城的官员人心恺惶。 “她如此肆无忌惮的杀了那几个官员,可是会令民心生怨,你不劝阻她吗?” 某处宅院里,传来一名女子的嗓音。 男人温言笑道:“为何要劝阻她,我还嫌她杀的人不够多,打算要叫她再多杀几个呢。” 女子稍加思索,似是明白了男子的意思,“没错,是杀少了,百姓的怨气还不够多。”她偎入男人怀里,柔笑道:“当她知道,她所谋算的这一切全是在为人做嫁时,不知会有何表情。” 因着男人的一番话,有人又被押上刑台—— “那曾茂是祈兆雪的启蒙之师,你若杀了他,说不定能逼祈兆雪现身,如此一来,咱们就能趁此机会除掉这心头大患,从此高枕无优。” “这曾茂曾为前后两任南风侯效力,德高望重,杀了他,怕是不妥吧。”这段时间严宝婷虽然对这男人言听计从,却也觉得此计有些不妥。 她这两天来斩杀的那些官员,都算不得有多重要,她旨在杀鸡儆猴,藉以震慑警告那些不肯归顺她之人。 但曾茂在南方颇有贤名,杀了他怕会引发民怒。 “杀了曾茂是会引发百姓的不满,但眼下首要之务是找到祈兆雪,除掉他,否则夜长梦多,若是生了变故,让他搬来援兵反击,届时咱们所谋算的,只怕会功亏一篑,反成阶下囚。” “那万一杀了曾茂,仍引不出祈兆雪呢?” “你忘了咱们手上还握有四名人质,届时一天杀一个,不怕他不出现。” “你是说他的弟妹?他们再怎么说都是祈远的儿女、祈兆雪的弟妹,我这个做二婶的若杀了他们,怕会引起世人非议吧。” “想杀人还愁找不到理由吗?何况咱们也不需要公然杀了他们,只消像先前那般,每天公布一人的死讯不就成了。” 因着这席话,曾茂成了此次的牺牲者。 此刻刑台附近布满了重兵,还有许多弓箭手藏于高处。 监斩官梭巡围观的百姓,静候行刑时刻的到来,而周遭的百姓则议论纷纷—— “曾大人犯了什么罪,为何会被斩首?” “据说他曾包庇收留刺伤侯爷的刺客。” “这怎么可能,侯爷素来很敬重曾太人,还特地在世子五岁开蒙时,请来曾大人成为他的启蒙老师,教导了世子几年,曾大人怎么会包庇那刺客?” “没错,曾大人素来公私分明,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跪于台上的曾茂,抬起一张布满皱纹的削瘦脸庞,在刽子手行刑前,他抬目仰视苍天,哈哈大笑数声,而后扬声说道—— “老天爷也算是待我曾茂不薄,让老夫活到如今七十八岁,才遭此劫难,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能活到此时,已是赚到了,我生平俯仰无愧于天地,这一生尽忠尽孝,死而无憾,唯有一愿,盼能驱逐小人,让君子得以归位。生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盼老夫今日之死,能让世道恢复清明。” 藏在人群中的祈兆雪,听见他这番话,两眼赤红,紧握的双拳青筋浮起,努力抑住想去劫囚的冲动。 刑台附近暗中埋伏了上千名的士兵,只要有人劫囚,即刻就会遭到射杀,即使他已借来一批人手,但时机未到,若草率行事,致使全军覆没,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故而他不能冒险劫囚,只能暗中前来相送这位启蒙恩师一程。 他在心里向他承诺,日后他定会重新夺回南风侯府,他会斩了祈隆夫妇,为无辜死去的那些人报仇。 当行刑时刻到来,祈兆雪不忍看见昔日的恩师人头落地,沉痛的转身离去。 他直接出城,来到三日前与何春娘相见之处,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底下略显苍白的真容,默默伫立在松林间,等待他约见之人的到来。 未等太久,武浩便领着何春娘主僕三人前来。 何春娘朝他欠了个身,自信满满的启口问道:“世子约我相见,可是已改变心意?” “我答应若你能助我救出归云他们,日后便娶你为妻。”祈兆雪缓缓说出这句应许。 为了逼迫他现身,严宝婷连曾茂都敢杀,下一批拿来威胁他的,也许就是弟妹们,他必须在他们动手前先一步救出他们。 三天来仍是寻不到弟妹们被关押之处,时间紧迫,他不得不违背心意,强逼着自己答应何春娘的要求。 “你可以说了吧,归云他们几个被关押在何处?” 目的达成,何春娘本该感到满意,然而看着那张紧皱着眉的英朗面容时,心中却欢悦不起来。 她掐着帕子告诉自己无须在意,她在乎的只是日后侯爷夫人显耀的身分,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她在何家长大,见过的所有的男人都是一个样的,喜新厌旧,在有了妻子之后,仍三妻四妾一个又一个的娶进门,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她打小就看着娘在爹每多纳一房妾室时,就没用的躲在房里哭一次。 为那些男人哭是最傻的,她才不会像娘一样,太拿男人当一回事。 她要祈兆雪娶她,不是钟情于他,只是想要那尊贵显赫的身分罢了,她和他是各取所需。 她不再多想,朝他招招手,“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听完,祈兆雪满脸惊讶,没想到严宝婷竟将弟妹们关在那里。 “他们真被关在那里,你没弄错?”他怀疑的问。 “这件事是我亲耳听见我大哥告诉我爹的,被派去看守那几个孩子的,正是我一位在严都尉手下当差的表亲,那表亲有次与我大哥喝酒,酒后失言,无意中说出了这事。” 这么大的事,大哥自然不敢泄露出去,只在那日告诉了父亲,她去找父亲时,意外听见了。
第28页 他眼神冷冽的注视着她,“倘若此事是真,我定会履行承诺,但若是假的……” 何春娘接腔,“我发誓我绝没有骗你,若他们不在那儿,咱们先前所说一切,自然不算数。” “世子觉得何春娘所说可信吗?”在何春娘离开后,武浩问道。 “去探一探便知。”他重新将人皮面具贴覆回脸上,走出松林。 因着严宝婷派人监视着武浩和孙哲两人,故而他们两人都须留有一人负责引开那些盯梢之人,因此孙哲未跟过来。 此时在松林外接应的是其它的手下,祈兆雪决定先去何春娘所说之处探探,若查明弟妹们真在那处,再行安排营救之事。 出了松林,一行人分散开来,准备回勺江城。 就在进城前,祈兆雪瞥见不远处走来一抹眼熟的身影,他恍如在梦中,不敢相信他朝思暮想之人竟会出现在眼前。 定睛看清楚之后,他控制不住自个儿的两条腿,满脸惊喜的朝那儿跑过去。 “晴光!”充满着思念的嗓音在来到那人面前时,情不自禁的呼唤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汤晴光转过身,眼里冷不防撞进一张丑怪不堪的脸,虽然那张脸还是她亲手所做,但这般冷不防的见到,仍是不免被吓了下一瞬,她笑得露出两个梨涡,抑不住欢喜之情,上前抱住他。 “你果然没死!” 祈兆雪将她温软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你怎么来了?” 这段时日经历的种种艰辛和愤怒,都在见到她的这一瞬,得到了抚慰。 “我在山上听说勺江城里贴出你遇刺身亡的消息,所以才下山瞧瞧。”见到他没事,她一路上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下了。 “你这是在担心我?”祈兆雪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她对他的关切之意。 “我是怕我师叔他们好不容易才救了你,你就这么窝囊死了。”嘴上虽这么说,但她上翘的嘴角,绽露着见到他安好的欣喜笑意。 祈兆雪看着她嘴角那抹笑,恨不能就这么抱着她,抱到天荒地老,永远不放开手,但他还有正事要做,不得不放开她。 “晴光,勺江城眼下很乱,你先回去,等我解决了这些事,再去见……”说到这里,他陡然想起不久前才允诺过何春娘的话,他艰涩的吞回将要出口的几个字。 “就是知道勺江城不平静我才来的,我是来帮你抢回南风侯府的。你放心,这回我小师叔和四师叔也都跟着一块下山了,有他们给你当靠山,你什么都不用怕。” 说完,她笑咪咪回头指向跟在身后的两位师叔,却见到小师叔被四师叔拽着,正不悦的冷沉着俊脸,她纳闷的问了句,“小师叔这是怎么了,谁惹他了?” “哎,还不是恼我阻止他上前棒打鸳鸯,这是在生闷气了。”郝望笑呵呵道。 适才觑见师侄就这么被个野男人抱住,小师弟恼得想上前当那根棍子。 “四师叔你乱说什么。”听见他那句棒打鸳鸯,汤晴光脸儿微红,娇嗔的瞪了四师叔一眼,回头看向祈兆雪,正要说什么时,却听祈兆雪说—— “我还有事要办,晴光,你与两位师叔还是先回去吧,别捲入勺江城的事。”他不愿让她涉入这场纷争,如今勺江城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希望她能待在安全的地方,别让他牵挂。 “你有什么事要办,我帮你呀。是不是要对付你二叔二婶,有我四师叔和小师叔在,我们就这去打趴他们。” 郝望举着手里的黄金扇,敲了她脑袋一下,笑斥道:“有你这么当人师侄的吗?竟拉师叔当打手,师叔再能干,但也只有一……”瞥了一旁的小师弟,他改口道,“两个人,我与你小师叔可是打不过上千兵马。” 这一路行来,他们向一些消息灵通的江湖朋友打探到了些勺江城内的局势,得知如今掌管整个南方疆域的南风侯府,已掌握在祈兆雪的二叔二婶手里,他们先前还昭告百姓,要在一个月后给遇刺身亡的世子发丧。 汤晴光在得知这些消息后,一路上死赶活赶的赶来,就是为了助祈兆雪一臂之力。 闻言,汤晴光想了想说:“咱们也不是非得硬碰硬,可以智取呀。” 思及先前被那些杀手追杀时,一路上正是多亏她三番两次的使计,才让他们躲开那些杀手,祈兆雪神色一动,向她指出一个请求。 “晴光,不瞒你说,我现下正要去救我弟妹,但我不确定他们是否真被关押在那处,你可愿意随我同去?”只要救出弟妹后,他便把将他们和晴光一块送走。 如此,他就能毫无顾虑的放手一搏,届时勺江城将掀起一场兵戈,不是他身死,就是祈隆夫妇身亡。 汤晴光一口应下,“没问题,他们被关押在哪里?” 第9章(1)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6185 一行人来到大相如寺,扮作香客,参观一圈后,郝望贊了句,“竟然想到把人关在佛门清净地,想出这主意的人也是绝了。” 汤晴光没空理会四师叔的叨念,与祈兆雪在一旁和他的属下们商议着要怎么找到他弟妹们被关押之处。 这大相如寺看起来仍如往常那般宁静祥和,如若不是从何春娘那里得来了消息,祈兆雪从未想过弟妹会被关在此处,然而就在适才他们隐匿行踪过来之后,发现寺里除了和尚之外,还有不少士兵守在暗处。 此种迹象让祈兆雪越发相信何春娘所说的话,弟妹和外祖他们恐怕真被关在这里。 见师侄不理他,郝望嘟囔了声,“你瞧她这都还没嫁人呢,这胳膊肘就往外弯了,一心只顾着帮情郎救人,没把咱两位师叔放在眼里。” “你闭嘴。”安临意横他一眼,发觉自个儿看着长大的宝贝师侄,如今一心向着一个野男人,他拳头痒得想揍那野男人一顿,但又顾忌着晴光,不好真出手,正忍得辛苦,师兄还尽在他耳边说风凉话,戳他的心。 “哎呀,小师弟竟然凶师兄,真是让师兄伤心。”郝望装模作样的按着胸口。安临意环着胸,冷着一张脸不理会他。 就在这时,汤晴光走过来,拿着先前约略探查后画下的大相如寺布局图,指着其中几处,对两人说:“小师叔、四师叔,这几个地方很可疑,咱们分头去打探吧。” 安临意看了眼,点点头,张口想说什么,就见她匆忙又走回祈兆雪身边,有些心塞的暗瞪祈兆雪一眼。 须臾,一行人分头行事。 几人轻功都不错,没花多少功夫,便探查完回来,祈兆雪与汤晴光、郝望等人皆未查到关押人之处,安临意则有所发现。 “靠近后山那里,有一处地宫,里头被关了不少人,外头还有几名伪装成和尚的人看守着。”他之所以看出对方是伪装,是因为他们六根不净,在偷喝酒吃肉。 祈兆雪闻言一喜,思索片刻便拟定营救的行动。
第29页 “我们待入夜后再行动,地宫的位置靠近后山,入夜后,我便率领一批手下,亲自露面,佯作要来劫人,与那些士兵们正面交锋引开他们,届时再劳烦晴光与两位师叔,带着其它人去地宫救出那些关柙的人质,从后山离开,届时我会派人前去接应。” 听完他的安排,郝望对他倒有些刮目相看。 隔了这么多日,再见到这位世子,他整个人宛如经过火焰淬鍊过的宝剑,绽露光华的同时,也敛去了身上那抹浮躁,凛锐中透着一股镇定自若的自信。 看来经过这连番的变故,已让这位世子脱胎换骨,拥有足以指挥千军万马,扛得起整个南风侯府的能力了。 营救的计策拟定后,一行人回去做准备,待半夜时分再行动。 祈兆雪还要去调派人手,先行一步,汤晴光目送他离去的背影,隐隐发觉此时的他,与上次分别时有些不一样了,喃喃说了句,“他好像有些变了。” “他要是没变倒要让人担心了。”郝望笑道。 安临意冷不防问了她一句,“晴光,你心里已作好决定,要嫁给他了吗?” 被小师叔突然这么一问,汤晴光一怔之后,白晰的面颊泛起落红,难得有些忸怩的挤出一句话来。“若是我爹娘不反对的话。” 安临意忽地抬起手,郝望见状连忙张开双臂拦在他跟前,嘴里劝阻着说:“小师弟,别冲动,虽然祈兆雪这厮配不上咱们晴光,但咱们晴光这么好的姑娘,能配得上她的人,这世上八成也找不到,这祈兆雪好歹是南风侯世子,还算有能力有担当,你……” “四师兄,你给我让开。”安临意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额头青筋暴起。 “你保证不打晴光?” “谁说要打晴光了?” “那你抬手要做什么?” “我不过是想把这给她。”安临意没好气的摊开掌心,露出一只玉盒。 郝望摸摸鼻子笑呵呵的问:“那是什么?” 安临意绕过郝望,把玉盒塞到汤晴光手里,说道:“这里头是只情丝蛊,你寻个机会,让他服下,以后他若背叛你,你就催动情丝蛊,让他钻心而死。” 垂眸望着手中这只玉盒,汤晴光觉得这东西也未免太可怕了,连忙交还给他。 “小师叔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情丝蛊还是还给你吧,我不想用在祈兆雪身上,日后他若变心,就随他去吧,没必要置他于死地。”日后若能与祈兆雪白首到老自然最好,但若他的心变了,不如好聚好散,强留一个心都不在自己身上的人,苦了别人,也苦了自己。 “还是晴光脑子清楚,这东西太凶残了,不如让四师叔帮你收着。”郝望说着就想从她手里把那玉盒给抢来,嘴上边叨念,“也不知你小师叔是打哪得来这玩意儿。” 见汤晴光不收,安临意哪肯便宜四师兄,快一步把那玉盒收了回来。 “哎,临意,你既然都送了出去,岂有把东西再收回去之理。”郝望责备了他一句。 “你没听见晴光不要吗。” “她不要,我要,给我。”郝望笑呵呵朝小师弟伸出手,这情丝蛊他只闻其名,还不曾见过,他垂诞的想纳为己有。 安临意直接收进怀里,转身走人。 “哎,临意、临意师弟、小师弟……”郝望一路喊着他,追了过去。 看着四师叔追着、师叔渐走渐远,汤晴光上翘的嘴角漾着明朗的笑意。 她明白小师叔送她那情丝蛊是为她好,不过在她看来,这男女情爱若须靠着外物来维繫,意味着彼此之间的感情脆弱得禁不起考验,这样的感情不要也罢。 红日沉没于西山,一弯弦月伴随着星子,高悬在深蓝的育顶上。 白日里宁静的大相如寺,此时充斥着一片厮杀声。 一如祈兆雪先前所料,当他以真面目露面时,暗守在附近的士兵随即一拥而出。 他领着一批人马,一边与那些士兵交手,一边佯退,要将那些士兵引出大相如寺,好让汤晴光他们能顺利搭敕被关在地宫里的人质。 汤晴光与郝望和安临意领着另一群人,趁乱潜进大相如寺,来到寺庙后方,打昏几个看守的假和尚们后,几人连忙走下地宫。 地宫里除了有十几个孩子被关押在此处,还有不少老人,这些全是被严氏父女抓来关在此处,藉以威胁那些世家大族的人质。 其中也包括祈兆雪的几个弟妹们。 汤晴光出声安抚那些见到他们时,脸上神色惊疑不定的老人和孩子们。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别慌,也别说话,一个紧跟着一个出去,外头我们已经安排好人,要带你们离开这里。” 众人在她的安抚下,老人们护着那些孩子,井然有序的排队离开地宫。 祈兆雪二弟祈归云,板着一张天生的冷脸,也领着弟妹们跟着出去。 待全部的人都离开地宫后,在外头接应的郝望发现这些人泰半都是老人和孩子,为了能迅速撤离,他吩咐那些祈兆雪派来的人,背起其中那些年迈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从后山离开。 祈家子弟自幼便须学习祖上传下来的武功,祈归云四兄妹自也不例外,且几人里除了最小的祈庭月才七岁,其他都已超过十岁,因此无领别人背,四个兄妹彼此牵着手,紧跟在安临意身后,往后山行去。 郝望与汤晴光负责断后,待所有人都离开后,这才跟着往后山而去。 汤晴光忍不住回头眺望了眼,但塔楼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见更远处的情形,只能窥见大相如寺内目前看来一片平静,彷佛所有的和尚都在安睡,浑然不知今晚发生的事。 见状,郝望明白她是在担忧祈兆雪,笑呵呵的安慰她一句。“放心吧,那小子不会有事,他机灵得很。” 汤晴光轻点螓首,翻过后山,便来到勺江城外的山羊坡,此时天边已露出一缕晨曦,一行人暂时在此休整,同时等待祈兆雪派人过来接应。 半晌后,一阵辘辘的车轮声由远而近驶来,不消多久便来到山羊坡下。 骑在一匹马上的祈兆雪跳下马,朝坡上走去。先前他带着孙哲和武浩率领一批人马,引开大相如寺的追兵后,他与孙哲、武浩便兵分两路,配合事先埋伏的人手,回头剿杀了那些士兵。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见还有时间,他便潜出城外,亲自领着这队马车前来接应。 正坐在草地上休息的那些老人和孩子都出身显贵之家,其中有不少人见过祈兆雪,纷纷起身上前朝他行礼。 “拜见世子,多谢世子搭救。” “几位无须多礼。”祈兆雪扶起他们,见他们还想再说什么,他抬手打断他们,也不与他们客套,开口便道:“眼下时间急迫,我已安排好马车送你们先离开,但暂时不能送你们回城,一回去你们定会再被抓,你们先到附近的城镇安顿几日,待城内平定之后,我再派人去接你们回来。”
第30页 听他说完,那些老人自也知晓城内如今的情势,尤其在祈兆雪回来后,断不可能放任严氏父女继续把持南风侯府,只怕不久将引发一场动乱。 众人皆知他这番安排是出自一片好意,全都无意见的颔首同意,纷纷依序下坡,坐上了马车。 祈兆雪这才看向在二弟带领下,乖巧的在一旁静候的几个弟妹。适才过来时他已瞧见他们,见他们一个不少的都在,他心下大定,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更添几分把握。 他走过去,舒臂抱了抱弟妹们。“这阵子委屈你们了。” “大哥,爹死了!”祈庭月一被兄长抱住,再也忍不住委屈的在他怀里伤心的嚎哭起来。“二婶把我们关起来,你跑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来救我们?” 听见妹妹的话,祈兆雪也微红了眼眶,解释道,“我之前遭到杀手追杀,一时之间无法回来,你们放心,我回来了,爹的仇我会替他报的,你们先跟着大伙离开,等我率领兵马,扫平那些叛逆之后,就来捽你们回去。” 已十四岁的祈归云出声道:“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十二岁的祈去忧紧跟着说:“我也要去打那些逆贼。” 十一岁的祈澄磊也接腔说:“我也要去。” 就连才七岁的祈庭月也带着哭腔说:“我也要去给爹报仇。” 祈兆雪满眼欣慰的看着自家弟妹们,但嘴里却斥道:“你们以为我是去玩吗,一个个都吵着要去,这次去,凶险无比,如若我此番失败被杀,你们得好好活着,才能替我和爹报仇” 说到这儿,他肃着脸看向二弟,交代道:“归云,你带着他们一块走,倘若我回不来,以后祈家的担子就落在你身上,你要负责照顾好弟妹,知道吗?” 见大哥将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祈归云那张生来便鲜少表情的脸更加紧绷,咬着牙点头,“我会照顾好他们,大哥放心。” 祈兆雪再叮嘱几句话后,送走那些马车和弟妹们,走向站在不远处的汤晴光和她的两位师叔。 他先郑重的朝郝望与安临意拱手致谢,“此番多亏两位师叔仗义援手,才能这么顺利的救出他们,大恩不言谢,日后若两位师叔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郝望笑呵呵回答,“咱们也不求别的,只要你日后好好对待晴光,莫辜负晴光,其它的都用不着多说了。” 闻言,祈兆雪一愣之后,觑向汤晴光。 汤晴光翘着嘴角,笑意盈盈的与他相视。听见四师叔的话,他这是高兴得都呆掉了吧? 隐约从她脸上那明灿的笑容里,明白了什么的祈兆雪,心头五味杂陈,既喜又痛。 他没想到她此番不仅来找他,还响应了他的心意,倘若在昨日以前得知这事,他定会欣喜若狂,可如今……他註定要辜负她,再不能娶她为妻。 郝望瞧出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启口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已答应要娶另一位姑娘为妻……”祈兆雪艰难的吐出这句犹如在割裂着他心的一句话。 一直未出声的安临意闻言,登时满脸盛怒的揪起他的衣襟,“你说什么?你这是把晴光当成了什么,先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娶她,如今才多久不见,你竟然就移情别恋了,该死!” 郝望留意到适才祈兆雪说出那话时脸上痛楚的神情,连忙拦住自家师弟准备朝他出掌的手,“你先等等,待问明他原因再打也不迟。” 一旁的汤晴光满脸错愕,不敢置信的看着祈兆雪,“你要娶别人为妻?这是说你不娶我了吗?那你之前为何要对我说那些话,难道那些全是虚情假意,你压根就没打算要来九狮山找我,只是想骗我在九狮山傻傻的等你?” 她这番责备,犹如一根根利刺,狠狠刺着他的心,祈兆雪摇头,嗓音嘶哑的说道:“不,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打算要去九狮山找你,是真的想去向你求亲,可是……” “可是什么?”汤晴光忿怒质问。她满怀着对他的担心和思念,千里迢迢下出来找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对她,他不娶她,要娶别人了! 也在一旁的武浩听见,不忍心的替自家主子缓颊。“世子这也是被逼的,他是为了救二少爷他们,才会答应何春娘的条件,在救出二少爷之后娶她为妻。” 他将事情的始末简单说了遍,“世子是担心二夫人会对二少爷们下杀手,迫于无奈才答应她的。” “那何春娘是谁?”安临意听见竟有人想抢师侄相中的丈夫,目露杀气的问。 “她是何家的大小姐……” 武浩话未说完,就听汤晴光接腔道:“小师叔,我知道她是谁。” 得知了原委,知道祈兆雪不是真变了心,她心里的气虽已消了些,但还是满脸恼怒的嗔了祈兆雪一眼。 祈兆雪垂下眼,觉得无颜面对她。 安临意追问:“她住哪里,我替你去杀了她。” “小师叔。”汤晴光见自家师叔这么疼她,亲昵的搂着他的手臂撒娇,“多谢小师叔,但是杀人不太好,这是我的事,我自个儿解决,小师叔不用替我担心,没人能欺负得了我的。” 祈兆雪掐着掌心,强忍着想将她从她小师叔身边拽过来的冲动,心里不满的想着,她与师叔们虽亲,但也不该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简直不象话。 与小师叔说完,汤晴光回头看向祈兆雪,朝他摆摆手,毫不留恋的道:“你走吧。” “晴光……”他不捨得离开,他还有很多话、很多思念想对她倾诉。 “你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办,别杵在这儿碍眼,该办什么就去办什么,我要跟师叔他们回去了。”说完,她一手搂着一个师叔,头也不回的走下山羊坡。 祈兆雪下意识的跟了几步,听见武浩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停下脚步,失魂落魄的目送他们远去。 他的人还站在此处,但他的魂魄已抑不住的跟了过去。 他曾经期盼等平息了勺江城的动乱之后,亲自去九狮山求娶她,他想与她携手共度朝朝暮暮,携手走过春夏秋冬,他想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与她共享……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再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瞅见他眼里流露出的痛楚,武浩面露一抹忧色提醒他,“大事未成,还请世子保重。” 现在已救出二少爷他们,世子先前安排的那些布置,如今已能着手开始进行,可不能因着男女之情而失心丧志啊。 半晌后,祈兆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已面无表情。 “我们走吧。” 第9章(2)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4995 何府。 深夜时分,一抹人影悄然避开巡夜的护院,潜进何府。 抓了个守夜的小厮,逼问出何春娘闺房的位置后,她俐落的打昏他,施展轻功往那儿去。
第31页 不久,来到那处小院,汤晴光拿出四师叔给她的迷烟,放倒值夜的两名丫鬟后,推开房门,走进何春娘的闺房里。 待眸子适应了黑暗,她直接来到床榻边,毫不怜惜的使劲摇醒床榻上正熟睡的人。 “何春娘,给我醒醒。” 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怔仲一瞬,发现床畔站着一抹黑黝黝的人影,刚醒来的何春娘,骇然惊恐的尖叫一声,“你是人是鬼?” “我是阴间的鬼差,来勾你的魂魄,还不起来跟我下冥狱。”何春娘竟拿祈兆雪的弟妹安危来逼迫祈兆雪娶她为妻,汤晴光不狠狠吓她一吓,心有不甘。 “什么,我死了?”她大惊失色。 “没错,你生平没做过什么好事,且你本性凶狠泼辣,却装模作样的伪装成柔婉贤淑的模样欺骗世人,还利用别人的危难,威逼别人娶你为妻,无耻至极,阎王爷差我来勾你的魂魄回去审判。” 阴森森的嗓音带出的冷意拂向了何春娘的脸。这把何春娘给吓得一脸惊呆。“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这不可能!” 黑暗中,她望了望自个儿的双手,再模了摸自个儿的脸,不相信自己竟然死了,她一脸茫然,“我是怎么死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汤晴光阴恻恻的吓她,“你坏事做太多,是在睡梦中被自个儿的唾沫噎死的。” “被唾沫噎死?”她呆愣愣的问了句,还是不敢置信自个儿真的就这样死了,本能的缩到角落,“你别抓我,我不走,我不走。” 汤晴光揭下脸上的蒙面巾,露出一张白惨惨吐着舌头的鬼脸面具,朝她靠近,“你都死了,还留下来做什么?” 何春娘被那张靠近的鬼脸吓得惨叫,“啊,鬼啊!” 外头值夜的丫头都被汤晴光先一步迷昏,没人进来,不过她是下意识的出手捂住她的嘴,骂了声,“你自个儿都死了,还怕什么鬼?” 何春娘惊恐的瞪着眼,因为身子抖得太厉害,从嘴角流出的口水濡湿了汤晴光捂着她嘴的手。 “你怎么这么噁心,都多大的人了还流口水。”汤晴光嫌弃的移开掌心,抬手往她身上把手抹干净。 看着她那张鬼脸,何春娘吓得心脏都要蹦出心口,她下意识的抬手按着剧烈狂跳的胸口处,下一瞬,她微微一怔,掌心下,那因惊惧而疯狂鼓动着的心跳是如此明显。 可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有心跳? 何春娘疑惑的抬起手狠狠咬了自己一口,登时疼得她龇牙咧嘴,但却也让她明白自个儿仍活得好端端的没死。 得知被骗,她愤怒的瞪住床边那扮鬼吓她之人,厉声质问:“你是谁,为何半夜扮成鬼来吓我?”她既然没死,这人也不可能会是什么鬼差。 被她发现了,汤晴光撇撇嘴,哼了声,“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何春娘满脸怒容的诘问,“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况且你敲门了吗?”她分明是很粗暴的把她摇醒的。 知道对方不是鬼,此时何春娘也设先前那般惊怕了,对着这半夜闯进她房里吓她之人,破口大骂,“你这贱人是谁派来的,你若不老实说,我叫人进来打断你的双手双脚。” 汤晴光冷笑着抬手掐住她的粉颈,让她认清楚自个儿的处境,“你现下小命都在我手上,还想叫人进来打断我的手脚?” “你、你放开我!”何春娘试图扳开她的手,但试了几回都板不开,这回何春娘是真的吓到了,几乎要哭出来,“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若想要银子和珠宝,我这就拿给你。” “我没想要银子和珠宝,我是听说了一件事,替人打抱不平。” “什么事?”咽喉被掐住让她嗓音有些哑,何春娘此时才有些害怕起来,发现这扮鬼吓她的女人,若是真想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汤晴光略略松了松手,质问,“你威逼一个人,要他娶你为妻,可有此事?” “我才没有咸逼他,是他自个儿答应的。”何春娘不平的为自己辩解。 “你拿他弟妹的安全来胁迫他,还说没有逼迫他?” “那也是他自个儿心甘情愿同意的。”何春娘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那事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没有对不起祈兆雪。 见她竟说得这般理直气壮,汤晴光微恼的斥道:“你就那么想嫁给他?不惜趁人之危,也要逼他答应娶你?” 被她这般斥责,何春娘沉默着没有答腔。她原本没打算趁人之危的,她是以为他会很乐意娶她为妻,哪里知道他这么快就变了心,不要她了。 哼,这世上的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没有什么永世不渝的感情,那些都是骗人的鬼话。 见她没回答,汤晴光移开手,沉着嗓再追问,“你就真对他情根深种,非他不嫁?” “才没这回事。”她是欣赏祈兆雪,但要说情根深重,却是不可能。 “那你为何执意要嫁给他?” 心知她不说个明白,这不知来历的女人不会罢休,何春娘素性坦然说出自己的目的,“他身分显贵,若我能嫁他,日后待他继位为南风侯,届时我就是侯爷夫人了。” 汤晴光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只是贪图侯爷夫人的身分,才逼着祈兆雪娶她。 “那侯爷夫人的位子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想要?” “当然好了,它代表着日后无上的荣耀和显贵。”就为了这份荣耀,她不惜背着家里人,私下去见祈兆雪。 爹受严氏父女的胁迫,不得不委曲求全,可她看得出来,就算二爷夫妇暂时得势,他们也不是成大器之人。 后来从爹那里得知祈兆雪没死的消息,她便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因为他是世子,是南风侯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有机会扳回一城,因为去世的侯爷为人宽厚,很得民心,依仗着这份民心,他便有极大的可能夺回南风侯府。 那日在松林里见过他之后,她对他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相信假以时日,他定能夺回属于他的南风侯府。 得知她的理由,汤晴光没好气的啐了声,“你不过是贪慕虚荣罢了。” “我贪慕虚荣有什么错?”发现她没再掐着她的颈子,何春娘脾气又上来了,诘问道,“你到底是谁,这是我同祈兆雪的事,干你什么事?是他答应了我,难道又想反悔,所以才指使你扮鬼来吓我的吗?我没想到他竟是这般不守信诺的人!” 汤晴光不容许她这样诋毁祈兆雪,骂了回去,“不是他,我来这儿的事,他丝毫不知。我说了我是从别处听闻此事,路见不平,所以才想来见见是哪个姑娘如此厚颜无耻,非逼着一个男人娶自己不可。” 何春娘忿忿的回道:“你凭什么说我厚颜无耻,他想知道他弟妹的下落,我告诉他,换得他答应娶我,我们这是各取所需。”
第32页 虽然讨厌这逼迫祈兆雪娶她的女人,但汤晴光觉得她这话似乎也不无几分道理,改口说:“你利用他急着救出他弟妹,来与他谈条件,胁迫他娶你,你可有想过,日后他纵使真娶你为妻,定也无法真心待你。” “我才不稀罕他的真心,我只要能成为南风侯夫人就好。” 听见她这话,汤晴光忍无可忍的怒斥,“你简直愚笨无耻,你可知道就为了你这份自私,拆散了两个人!” 何春娘被她骂得一愣,下一瞬灵光一闪,指着她惊讶的叫了声,“啊,难道你就是他口中说的那位,曾与他共患难,令他移情别恋的姑娘?” “是又如何?”既然被她猜了出来,汤晴光也没打算再瞒着她,心思一动,索性再吓她一吓,掏出一柄匕首指着她。 “你你你想做什么!”刀刃上泛起的冷光,吓得何春娘再往角落里缩去。汤晴光刻意压低嗓音,以便让自个儿的声音听起来更显几分冷酷,“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退婚、二是死,你只能选一个,是要活命,还是非要当那什么侯爷夫人不可。” 先是被她扮鬼吓到,又被她这般威逼,何春娘也恼火了,再也忍不下去,豁出去道:“你杀我吧,我宁死也不向他退婚。” 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何况她本就不是个脾气好的。 “你考虑清楚了?”汤晴光将匕首再移近她几分。 瞧见那匕首只差几寸就要刺到她,何春娘眼皮轻颤,但仍硬着头皮不肯改口,“没错。” 若她回答的嗓音不抖得那么厉害,倒是能让汤晴光高看她一眼。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狠心,你去死吧。”说完这番狠话,汤晴光作势要将匕首往她胸口刺去。 何春娘适才凝聚起来的勇气,在这一瞬间全都崩塌,顿时吓得涕泗横流,尖叫道:“我退我退我不嫁给他了还不成吗,你别杀我……” 见她答应了,汤晴光眉开眼笑的飞快收起匕首,见自己把人吓成这般也有些不忍,坐到床边,拿下脸上的那副鬼面具,好言哄着她。 “好好好,我不杀你,你别哭了,你要是早答应不就没这些事了吗?”她接着赞许了她一句,“古人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知所进退,日后定能嫁一个合适的如意郎君。” 何春娘看着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嘟囔的骂了句,“哼,你和祈兆雪不愧是一伙的,连说的话都一样。” “真的吗,他也这么说过?”闻言,汤晴光扬着嘴角,露出两个梨涡,将自个儿夸了一顿,“可见我与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会这么心有灵犀。” 夸完自个儿,汤晴光好心的拿出手绢递给她擦泪,再拍拍她的肩安慰几下后,脸上带笑,嘴里却吐出威胁的话。 “哪,你可是自个儿亲口答应了要与他退亲,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否则我能潜进来一次,就能再来第二次,到时候,哼哼,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你若嫌命长,大可试试。” 狠话撂完了,她想了想再温言说了几句,“你既然没那么喜欢他,又何必非要为了一个虚名嫁给他,得了侯爷夫人的荣耀,能让你多活几年,还是能让你更加快活吗?你就没想过以他那性子,要是真被逼着娶你,日后他会怎么待你?他只要想到就因为你的威胁,使他无法与心爱的人相守,说不得最后会因而生很,变着法子折磨你呢,届时,就算有侯爷夫人的名分又如何,你还能活得恣意快活吗?” “那你呢,你不也想嫁给他吗?”她忿忿不平的反问。 “我与你不同,我与他是在危难之中生了情,动了心。” 汤晴光缓缓向她说起她和祈兆雪是怎么一块在那些杀手的追杀下四处逃命,又是如何一起度过重重危险,最后却因上错了货船,流落到扶摇城,然后又是怎么在那里被万杀盟的人抓到,而后又是怎么死里逃生。 听完她与祈兆雪那惊心动魄的逃亡过程,何春娘一脸怔忡的有些回不了神。 她身为何家大小姐,自幼娇生惯养,平日虽有一些不如意的事,却都只是琐事,何曾见过那种血淋淋的刀光剑影,想到这女人是在危机四伏中,与祈兆雪一起相互扶持,一块度过那场劫难,她忽然之间有些明白为什么祈兆雪会不要她了。 换作是她,也无法抛下一个在危难中,对自己一直不离不弃之人。 沉默须臾,何春娘心绪复杂的抬眼注视着她,“你走吧,我不会食言的。” 到这会儿,她再笨也看得出来,这女人压根就没有想杀她,适才所做的一切,全都只是为了逼她亲口向祈兆雪退婚。 能为了祈兆雪做到这分上,她自认不如她,也争不过她。 得了她这句承诺,汤晴光轻点螓首,转身如来时那般,悄然离开。 出了何府后,她在不远处瞧见两道眼熟的身影伫立在月色之下,她弯起眉眼,飞快来到两人跟前。 “四师叔、小师叔,你们怎么来了?”今晚她是瞒着他们两人悄悄来找何春娘,没想到两位师叔竟也跟来了。 “我和你小师叔夜起,见今晚月色不错,就相偕出来赏月。”郝望接着莞尔的问她,“如何,想办的事都办完了吗?” “办完了,四师叔、小师叔应当也已赏完月了吧,咱们一块回去好好睡个好觉,明儿个就回九狮山去。” 办成了事,她心情甚佳,亲眤的一手换着一位师叔,踏着月色而归。 至于其它的事,她相信祈兆雪有能力处理好,无须她再留下来帮他。 第10章(1)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3831 两日后的深夜,武浩与孙哲暗中联繫勺江城一批不满严氏父女的官员和兵将们,里应外合,猝不及防的率人攻打下一座城门,接着大开城门,迎接祈兆雪率领的那批从各个城池借调来的兵马。 得知有人攻城,严都尉连夜调来士兵和侍卫们迎战。 孙哲的大嗓门在此时派上了用处,两军混战中,他被祈兆雪派去执行一个任务,站在一处墙头,声音洪亮的朝四周喊话—— “底下的所有士兵们听着,世子祈兆雪还活着没死,祈隆和严家父女为逆谋造反,不只杀害了侯爷,还编造世子已死的消息瞒骗世人,如此弒主犯上之徒,人人得而诛之,如今世子已领兵回来,要剿灭这些大逆不道的逆贼。” 他接着再大声朝严都尉手下的士兵喊道:“世子知道你们都是被严家父女所矇骗,并没有造反之心,倘若你们现在放下武器投降,世子保证不追究你们的罪行。” “快快放下武器投降,世子不会追究你们的罪行……”孙哲一再用着自个儿洪亮的嗓音,重复的招降那些士兵和侍卫们。 这番话瞬间就让那些士兵和侍卫们有所动摇。 见手下军心已乱,严都尉也命人喊了回去。 “此人所说全是谎言,你们不要轻信,世子早已被害,如今出现的世子是冒名顶替,随我一起诛杀假冒世子的逆贼,谁能斩下他的首级,赏金百两。”他抬出重赏,试图挽回军心。
第33页 见状,孙哲不甘示弱的再吼了回去,“严氏父女杀了侯爷,你们别再被这逆贼所骗,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世子可饶恕你们的罪……世子只追究主谋,其它人等快快放下武器投降……” 随着两方的叫阵,严都尉即使悬赏百两黄金,也已无法再提振起手下们的士气。 严都尉虽是他们的统帅,但他们这些士兵们真正效忠的不是他,而是南风侯。 随着南风侯久未露面,城中早已谣言四起,如今听闻南风侯已被杀害,而先前据称已被刺客害死的世子祈兆雪却还活着,即使严都尉矢口咬定率军攻城的人是冒名顶替,然而他们之间有不少人见过祈兆雪的真容,不少士兵已心生疑虑。 这一起疑,便渐渐败退,甚至已陆续有人弃械投降。 祈兆雪率领的兵马士气大振,一路长驱直入,最后与严都尉对上。 祈兆雪满脸寒霜,怒目痛叱,“严镇,我父亲生前待你不薄,提携你为勺江城都尉,让你掌握勺江城这数万兵马,对你信任有加,你竟就是这么回报我父亲,与你女儿女婿合谋杀害了他!” 即使两人只隔了一步之遥,严镇仍坚不承认他的身分,一口咬定道:“世子早已遇害,你这无耻之徒竟假冒顶替,还为勺江城招来这场兵祸,本将军杀了你,以告世子在天之灵。” 当初既然答应了女儿的要求,他便已没有回头路,今日一战,若是杀不了祈兆雪,死的就是他,还有他唯一的女儿,因此他毫不留情的挥着手里的弯刀,狠狠朝祈兆雪砍去。 此时交战中的所有士兵们都不自觉的停下手,观看着两军将领这场殊死搏斗。 弯刀与长剑交击之时,迸溅出火光,那因砍杀敌人而滴淌着鲜血的两把武器,迅速相撞再分开,速度快得让一旁的士兵们屏住了气息,不敢眨眼,唯恐错过战局的结粜。 祈兆雪握紧剑柄的双手虎口已震裂,但他把剑握得更紧,双眼宛如狩猎中的狮子,一瞬不瞬的紧盯着猎物,寻其破绽,欲将其一击毙命。 瞥见一滴汗流淌进严镇眼中时,他猝不及防猛然暴起,毫不犹豫的挥剑砍下。 顿时,一颗人头从颈子上掉落,滚了几圈才停下来,露出其上一双布满惊愕的眼睛。 见己方主帅被杀死,早已失了交战之心的士兵们纷纷投降,祈兆雪命人收拾善后,便率领一队人马来到南风侯府,他挥手让人撞破侯府紧闭的大门,领兵直闯而入。 看见被抬出来搁在地上的妻子尸首,遭人狠狠的踹了几脚,祈隆忍不住出声阻止对方再侮辱妻子的尸身。 “够了!死者为大,她都已自刎谢罪,兆雪,你何必再如此羞辱你二婶。” 祈兆雪再重重踹了严宝婷的尸身一脚,满脸憎恨的啐了声,“呸,死者为大?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死者,你们不仅杀害我爹,还买通杀手欲置我于死地,我没有你们这样卑鄙阴毒的二叔和二婶!” 听见他这番怒骂,祈隆面色如土的跪倒在地,双手掩面的痛哭失声道:“早在得知宝婷暗中在大哥的吃食里下毒时,我便已预料到了今日的下场。对不起,因着我的懦弱和纵容,害死了大哥,也害苦了你们,我知道我现下再多说什么,也无法求得你的原谅,更无法赎罪,但临死前,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说到这儿,他放下手,满脸泪痕的望住侄儿。 他看着大侄儿身上那身浴血的敁袍,脸上流露出一株欣慰和愧疚之色,再瞥了眼得知严镇被杀的消息后,知道大势已去,便畏罪自刎身亡的妻子,满脸羞愧的缓缓启口。 “宝婷虽有野心,但若不是一直有人暗中在唆使煽动她,她也没那个胆子敢谋害大哥和你。可恨此事我发现太晚,宝婷早已被他的话给鼓动得迷了心志,而犯下这弥天大错。” 他性子绵软,妻子却争强好胜,最后她犯下那些大错时,他委实无力劝阻,却因顾念夫妻之情,不敢向任何人揭露她的所作所为,只能沉默着假装眼不见为净。 最后迎来这样的下场,他不怨任何人,甘心受死,但在死前,不揭露出那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死不瞑目。 沉默一瞬,祈兆雪臆测道:“你说的那人可是三叔?” “你知道?”祈隆哭得满脸涕泪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二婶空有野心,但依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做下如此周密的夺权计划,而二叔你性子软弱,更加不可能,我能想到的只有那位看似性子淡泊名利,却素来机敏聪颍的三叔。”而且在这场变故里,三叔从头到尾都不曾露过面,这便是最可疑之处。 “没错,就是他,这一切全是他在幕后主使。”祈隆咬牙切齿的恨声道,“我知道他只不过是在利用宝婷的野心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一旦宝婷除掉了大哥和你,届时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宝婷和我,然后再名正言顺风光的入主这南风侯府。” “二叔既然都看透了这一切,为何不劝阻二婶?” “她向来嫌我设用,我的话她怎么肯听。”他自嘲道,得知侄子已知那藏在幕后的真凶是谁,祈隆已了无遗憾,闭上眼服下早已暗自准备的毒药。 妻子所犯下的罪,他这个做丈夫的难辞其咎,只能亲自到地下向大哥和列祖列宗谢罪。 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武浩,在他服毒自尽后,沉沉地嘆息了声,命人将祈隆夫妇的尸首抬出去,接着便听见主子的命令,“去将祈京给我带来。” 不久,祈京被押来时,那张儒雅的脸上,透出一抹不甘。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这次我唯一失算的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能逃过万杀盟那些杀手之手。” 他的能力明明比大哥还强,却只因为晚出生几年,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南风侯的爵位被能力不如他的大哥继承。 他心有不平,蛰伏这么多年,暗中筹谋,哄骗了严宝婷那蠢女人,让她傻傻的听任他的摆布,帮他扫除了大部分的障碍,眼看就要达成心愿,却在此时功亏一篑。 倘若那万杀盟没有失手,一切都依照他的计划而行,如今他已是南风侯府之主了。 见到此时,他仍没有半分愧疚后悔之色,还大言不惭的这么说,祈兆雪忍无可忍,朝他重重的挥去一拳,冷冷的道:“这是因为苍天有眼,不愿让你这种小人的诡计得逞,所以才派了人来搭救我,摧毁你所有的阴谋野心。” 骂完,祈兆雪不愿再与此人多说一句,抬手命令,“来人,将他押下去,明日处斩。” 这一场风波随着主谋与严氏父女之死而落幕,勺江城也逐渐恢复往昔的平静与繁荣。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祈兆雪找到了父亲尸首,将之厚葬,同时调动了辖下不少位城主。 那些曾派兵襄助他夺回南风侯府的几位城主都高升了,而那些短视近利,甘愿受严氏父女驱使的几个城主,则被他处斩。 其中扶摇城主被下毒以致昏厥不醒之事,他已派遣大夫前往救治,另外命人将扶摇城的文相潘宗民与城主夫人押解前来勺江城处死,同时派遣兵马前往扶摇城,剿灭万杀盟那群杀手。
第34页 虽然最后被万杀盟盟主逃了,不过他已发下海捕文书,缉捕这万恶的杀手头子,让万杀盟盟主宛如丧家之犬,被逼得无处容身。 这日,已承袭南风侯爵位的祈兆雪,在安置好一切,并留下孙哲和武浩镇守侯府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快马加鞭,一路朝着九狮山急驰而去。 之前,就在他刚处决了三叔祈京之后,何春娘前来找他,他原以为她是来要求他履行那桩婚约,没想到,当她见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世子,我是来退婚的。” “退婚,你这是何意?” “我不想嫁给你了。” “你说的是真的?”他一愣之后,面露惊喜。 “这种事岂能儿戏,你去娶那个与你一起共患难的姑娘吧。”看见他这般欢喜,她悻悻道。 “你当真不嫁我了?”怕她反悔,他再确认道。 “不嫁了、不嫁了,我就算想嫁,也得有那个命啊。哼,世上又不只你一个男人,我相信我日后一定会遇上一个比你更好的如意郎君!”说完,何春娘骄傲的仰着下颚,施施然转身离开。 第10章(2)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4864 没了婚约在身,祈兆雪此时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他夺回了侯府,报了杀父之仇,还救回了弟妹,如今就连何春娘的婚事也退了,此时他一心只想着快点见到那心心念念之人。 他身后还跟着好几大车的礼物,但因他急着见到汤晴光,也不等那些马车,迳自骑马先行,那速度快得就连随行的几名护卫们都有些吃不消。 连赶教日,这日终于来到九狮山。 这次祈兆雪事先打探清楚无名谷的位置,没有再迷路。思及这次不只是来见他未来的媳妇儿,还要拜见准媳妇儿的爹娘,和她一众师叔及师兄弟们,因此在进谷前,为了给未来的岳父母一个好印象,他特地理了理衣裳,询问一旁的随行护卫。 “爷看起来如何?” “英明神武。” “灭风凛凛。” “玉树临风。” “威武霸气。” “盖世英雄。” 几名护卫,一人谄媚的说了一句。 听了一耳朵的称赞,祈兆雪信心满满的提步走进山谷里。 无名谷里碧树环绕,系花似锦,芳草茵茵,溪水潺潺,偶尔可见几只小动物在溪畔饮水,几十座屋子俨然有序的坐落其间,宛如一座世外桃源。 瞧见这般的景色,原先因要拜见岳父岳母而有些紧张的祈兆雪,神情顿时舒缓了下来。 见到有一人朝他走来,心忖会出现在这无名谷之人,不是汤晴光的师叔们,便是她的师兄弟。 见此人的年纪约莫二十上下,少了左臂,面容文雅清俊,他猜测多半是她的师兄,他上前,有礼的拱手请託。 “在下南风侯祈兆雪,特地前来拜访汤前辈夫妇,不知兄台能否代为通传一声?” 对方和善的点点头,“原来是南风侯大驾光临,你随我来。”热络的将他引到一处大厅里,“请侯爷在此稍等,我这就去请我大师兄和师嫂过来。” 直到他说完离开后,祈兆雪才会意过来,此人竟然是他准岳父的其中一位师弟,换言之,也就是汤晴光的师叔。 他不禁感嘆这人年纪可真轻,须臾,他再想到,那郝望和安临意也看起来约莫二十几岁。 事后他才得知,这是因为山谷的灵气养人,让她的那些师叔们一个个驻颜有术。 不久,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端着茶走进来。 “这位贵客请喝茶。”她不疾不徐的将茶端到祈兆雪面前,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好奇的直瞅着他。 “多谢。”见这女孩生得十分玉雪可爱,他抬手想要揉揉她的脑袋,却被她避了开去。 她嘟着嘴说:“我的脑袋只给师父模。” “哦,这是为什么?”趁着在等人时,祈兆雪好奇的问了句。 “因为我是这谷里最小也最可爱的弟子,人见人爱,每个见了我都想揉揉我脑袋,我被他们揉得头发越来越少,都要秃了,所以不给他们摸了,而师父要教我武功,不给摸不教,只好给他摸了。”她叽哩咕噜的朝他抱怨起来。 闻言,祈兆雪忍不住笑了出声,正要回话时,听见门口处传来脚步声,他抬目望去,见有几人走进来。 为首的是一对男女,男子面容端正刚毅,约莫三、四十岁年纪,女子容貌婉约清丽,看起来似是不到三十,跟在两人身后还有数名风辨各异的男子。 其中郝望和安临意他已见过,另一个是适才领他过来的那位师叔,还有两位不曾见过。 一见到为首的那名男子,那女孩儿吐了吐舌,宛如耗子见到猫,赶紧退了出去,在这谷里,她最怕的就是大师伯了。 祈兆雪正暗自揣测着为首的那对男女的身分,走在后头的郝望已出声。 “祈世子,喔,听说你已继位为南风侯,该称呼你一声侯爷了。” “不敢,”祈兆雪谦逊的朝他拱手道,“四师叔直接唤小侄的名字便可。” 郝望点点头,比着汤青闲与穆未冬两人为他介绍,“这两位是我大师兄和大师嫂,也就是晴光的爹娘。”接着再简单介绍其它几位师兄弟。 听完后,祈兆雪先上前朝汤青闲和穆未冬执了个晚辈礼,“小侄祈兆雪拜见伯父、伯母。”接着,再朝其它几位师叔见礼。 汤青闲没回礼,迳自扶着妻子走到首位坐下,这才抬头打量他一眼,语气不善的说了句,“我只有师兄弟,没有其它亲兄弟,不可能有侄儿,别乱攀关系。” 祈兆雪被他这么一说,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接腔。 “夫君。”穆未冬轻拽了丈夫的衣袖,让他别一来就给人家下马威,好歹看在女儿的面子上,给人家留几分薄面。 汤青闲这才抬手示意他坐下,板着张严肃的脸冷冷问:“南风侯大驾光临,可是有何指教?” 女儿对祈兆雪的心思,他是从妻子那里得知。 而上回随女儿一块出去的郝望,回来后,便将出谷后所发生的事,当成故事般仔细说了。 在得知祈兆雪竟为了要搭救他的弟妹们,答应迎娶别的女子为妻时,他一掌拍碎了一张桌子,此时看这祈兆雪,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故而一来就不给他好脸色看。 祈兆雪适才被他一斥,也没再以小侄自称,要不是看在这人是汤晴光父亲的分上,被这般无礼相待,他早甩袖走人。心中虽有不满,但为了求娶人家的女儿,这份委屈他不得不吞下去,面上仍是恭恭敬敬的回答。 “晚辈此番是来探望晴光,并想向前辈提亲,恳请前辈将晴光许配给我为妻。” “你想娶晴光?”汤青闲用着桃则的眼柚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第35页 “没错,我与晴光先前于危难之中相互扶持,两情相悦,还请前辈成全我俩。” 汤青闲板着脸,抬手指向坐在一旁的几位师弟们,一一说道:“想做我的女婿,须要有我三师弟那剽焊如山的精壮身躯,还有我四师弟那善于机变的狡猾脑袋,与六师弟那副俊雅斯文的面容,以及八师弟那冷漠护短的性子。” 祈兆雪随着他指的人一一看过去,那位三师叔模样威武,虎背熊腰,身形十分壮硕;他的目光掠过郝望和安临意,最后停在那位断臂的六师叔脸上。 他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他五官深刻,面容俊朗,不认为自个儿的长相有哪里不如对方。 至于脑袋,他确实比不上郝望的圆滑狡狯,性子也同安临意不太一样。 坐在一旁的郝望,闻言笑呵呵出声道:“哎,大师兄,你这也太难为人家南风侯了,咱们这些师兄弟们个个都是举世无双的一时之选,你让这小子来同咱们比,不是折煞了他这个平凡人吗?” 他不害臊的把自个儿和几个师兄弟们夸了一遍,顺道把祈兆雪给眨了一句。 他是平凡人?祈兆雪一口血差点要喷出来,他算是知道了,他们这分明就是藉故来刁难他。 他昂首挺胸,脸上的神情不畏不惧,沉声道:“前辈说的这几位师叔,或许晚辈是有些及不上的地方,但晚辈有的,几位前辈也未必及得上。” “你有什么是咱们及不上的?”郝望朝他的胯下隐晦的瞄了眼,说了句荤话,“比大小和长短的话,咱们未必会输你。” 见四师弟竟当着妻子的面开起黄腔,汤青闲朝他喝了句,“老四,给我闭嘴。” 发觉自个儿在师嫂面前一时失言,惹来大师兄呵斥,郝望一句话也没有多说,闭上嘴,正襟危坐。 见那能言善道,性子狡猾如狐的郝望被准岳父一喝之后,竟不敢再造次,让祈兆雪顿时明白这位准岳父在无名谷里定是积威甚重,是以他也不敢有所轻慢,看向未来的准岳父和准岳母,语气自信且坚定的开口。 “晚辈如今继承南风侯的爵位,统领大宁王朝四分之一的疆域,今后晚辈愿与晴光共享我所拥有一切荣耀。若是两位能将晴光嫁给晚辈,晚辈定当竭尽所能,照顾疼宠晴光一辈子。” 对于他所说的这番话,汤青闲只回以一声冷哼,“你先前不是答应要娶别的女人为妻吗?” “当时晚辈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但日前她已与晚辈解除了这婚约,所以晚辈才敢上山,来向您求娶晴光为妻。”他连忙将先前的原委,简单的述说了遍。 事情的经过,汤青闲先前曾听郝望提过,此时再听他提起,质疑的骂道:“这点小事也会受人胁迫,未免太没用,谁知你若再遇到此类的事,是不是也会再抛弃晴光?” 闻言,祈兆雪神色一遭,郑重的抬起手,“晚辈在此发誓,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汤青闲看也不看他一眼,迳自指向自家三师弟,“老三,当时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他毫不犹豫回了句,“自然是打得她说出那关人之处。” 郝望一脸笑呵呵的瞥了祈兆雪一眼,接腔答道:“这简单,我只消使毒,就能把她给毒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自然会说出来。” 安临意则说道:“她若不说,我会把她的手一根根砍断,直到她说出来为止。” 一直安静坐着没开口的老五艾明觉,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清秀俊逸的脸上扬起憨笑,“我不喜欢见血,我想我会把她的衣裳一件件扒了,绑在树上,让虫子咬到她说为止。” 老六巫柏允最后才徐徐接续道:“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几位师兄弟的手段也未免太残忍。我会用迷魂大法,让她自个儿说出来,等她说完,再命她自缢便是。” 听完,祈兆雪发现原来最凶残的竟是这位断了一臂,看起来性子温文和善的六师叔。 汤晴光的爹和这些师叔们简直一个比一个狠,这都是些什么人呀。 听众位师弟们发表完他们各自的高见,汤青闲冷冷睨向祈兆雪,“如何,你可听清楚了?” 祈兆雪不动声色领首,“听清楚了,以后再遇到这类的事,晚辈已明白该怎么做。” 这时,一直端坐在丈夫身旁,未发一语的穆未冬,轻轻捏了捏丈夫的手,朝他微露一笑。 汤青闲握住妻子的手,明白妻子约莫是对这小子的表现有几分满意,也不再刁难他,松口说道:“你远道而来,先在谷里住两日吧。” 祈兆雪心知自己多半是通过这位准岳父的考验了,欣喜的起身一揖,“多谢前辈。” 守在外头的汤晴光,一见到祈兆雪出来,转身便跑。 让她等了这么久才来,怎么可以这么快让他如愿。 祈兆雪一怔,急忙追了过去,一路喊着,“晴光,等等我,我来九狮山找你了,我已与何春娘解除婚约,可以把你娶回去了,晴光,你听见没有,我来向你提亲了,你等等我啊……” 一路追着她来到小溪畔,祈兆雪情急之下,扑过去从身后抱住她,不让她再跑了。 汤晴光停下,桥嗔的骂了句,“你这大笨蛋,嚷嚷这么大声做什么,是想让整个山谷的人都听见吗?” 祈兆雪眼神炽热的将她转过身来,紧紧的抱进怀里,霸气的说:“我不只想让这山谷里的人都听见,我还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祈兆雪要娶你汤晴光为妻?” “你这脸皮也忒厚。”她笑嗔一句,将脸依偎在他宽阀的胸膛上,上翘的嘴角掩不住欢喜的笑意,两手环抱在他膀上,轻喃道:“你总算来了。” “嗯,我来了,我来求娶你为妻。”祈兆雪抬起她的脸,情不自禁的吻住她的唇瓣,而后珍而重之的问道:“晴光,嫁给我,陪我一块看尽日出、日落,一块青丝变白发,好不好?” “我若说不好呢?”她明亮的眼里荡漾着盈盈的笑意。 “那我就吻到你答应为止。”说完,他霸道的占领她的唇舌,宛如烈火一般,深吻着她,贪婪的掠夺着她檀口里的每一处,彷佛想将她整个人,包括她的魂魄,全都染上他的气息,想让她的眼里从此只能有他一人。 那浓烈得宛如岩浆般灼热的情愫,令她惊悸得无法喘息,须臾,她眸里染上同样浓厚的情意,不再只是被动的被他吻着,开始响应他。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块,缠绵的吻着被此,彷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人,连来溪畔边饮水的小鹿看了,都害臊的跑走了…… 尾声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1169 这一次汤晴光出嫁,九狮山上的众位师叔和师兄弟妹们全都下山送嫁,一路远从九狮山送进了勺江城。 勺江城的百姓挤在路旁围观,让他们啧啧称奇的不是那绵延十里的嫁妆,而是送嫁队伍里,那一群风采卓然的各色美男子们。
第36页 平常要见到一名长相出众的男子也许不难,但要在同一时间看见这么一大群,却是不容易。 “据说这新娘出身九狮山,那些送嫁之人全都是九狮山上的人。” “这九狮山上竟藏了这么多美男子,不如我也移居到那儿找丈夫好了。” 一旁围观的姑娘家们,一口气瞧见这么多位外貌出众的男子们,个个芳心大动,将矜持暂抛到一旁,纷纷朝他们投去手绢示爱,有人则投去金银、首饰,还有人投去桃子、木瓜等物。 其中一个姑娘挤过来,瞧见安临意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一时失手,也跟着那些热情的姑娘们,把手里拿着的东西砸了过去。 瞧见一枚硕大之物直飞而来,郝望直觉地探手接住,却被那物的尖刺给刺得掌心一疼,郝望忍着疼,看向一旁的自家小师弟邀功。 “若非师兄我眼疾手快,替你拦下这枚暗器,只怕现下你那张脸已毁在这枚异域来的榴槤上。”他涎着满脸讨好的笑接着说:“看在师兄的救脸之恩上,你那情丝蛊不如就送我吧。” 安临意横他一眼,“要你多事,难道我自个儿接不住吗?”说完,他骑着马往前走去,不再搭理他。 不久,送嫁的队伍热热闹闹的进了南风侯府。 行了一连串复杂的婚仪之后,洞房花烛夜哪能不闹新房,新郎官不好对自家娘子那边的师兄弟们动手,不过新娘子可不客气,笑咪咪的将来闹洞房的几位师兄弟一个一个扔了出去。 等将喜房里闲杂人等全都赶走后,喜房终于清静下来,只剎下新郎官和新嫁娘两人。 交杯酒已喝过,那些讨吉利的枣子、甜糖也吃了,此时一对新人坐在喜床上,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彼此。 此时此刻,祈兆雪觉得这一生圆满了,能得娶汤晴光为妻,他再无遗憾。他想起两人相识于六年前,却于先前的患难之中生了情。此心此情,从今而后,唯繫于她一人之身。 汤晴光笑语嫣然的轻唤了他一声,“夫君。”那柔腻缱绻的嗓音,宛如能掐得出水来,将他密密的缠绕其间。 从今而后,她便要与眼前的这男子携手共度朝朝暮暮,一块迎接雨雪风霜。 她满含期待的眼神鼓励了他,他珍惜的将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轻怜蜜爱的轻声说了句,“娘子,春宵苦短。” “那你还等什么?”她抬手拉着他,一块倒向喜床。 不久,喜房里发出了呢喃的爱语呻吟声,让外头的月娘也羞臊得躲进了云后。 虽然无月,但这一晚,整个南风侯府的人都欢喜的在庆贺着两人的喜事。 【全书完】 后记 更新时间:2018-01-23 17:00:03字数:981 忘掉那些不愉快 香弥 这本书的男主角与上一本《娘子是花痴》的男主角是兄弟,故事发生的时间比《娘子是花痴》早了十几年。 在写《娘子是花痴》后半段时,写到汤晴光这个角色,越写越喜欢,便萌生了想替她写一个故事的念头,所以才有了这本书的诞生。 话说《娘子是花痴》这个书名,当初在拟稿子的大网时,因想不出更适合的书名,所以便随手取了这个书名,一起传给编编。 原以为编编会改书名,没想到最后编编竟辨用了,也许是因为这书名很切合书中女主角喜爱花木成痴的事吧。 后来收到样书,看到书上印着《娘子是花痴》几个大字,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这大概是我写的书里最好玩的一个书名了。 最近看到一篇杂志上的文章,其中有一段是讲烂梨的故事,大意是说有人买了一箱的梨子,因为天气热,梨子开始陆续过熟烂掉,于是那个人就每天都挑最烂的那几梨子来吃,最后他吃了一箱烂梨子。 文章里说,人生就像吃梨一样,如果每天都在意生活之中那些不如意的事,一辈子都得烦恼下去,但只要把那些不如意的事扔掉,生活自然就能灿烂起来。 这道理很简单,是要我们记住生活中那些美好的事,而抛掉那些不开心的事,但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相反的,我们更容易去记住那些不开心的事,而遗忘掉那些让人开心的事。 就像悲剧故事,总是比喜剧故事更易深植人心,让人难以忘怀。 也不知是不是我们大脑的构造,天生就容易受负面的情绪所侵扰。 自去年我搬到现在的住处后,每天入夜,对面那户人家就会传来宏亮高亢的叫骂声,是那户人家的老婆在骂她老公,那声音里充满了暴躁和不耐烦,不知道她对自己的丈夫究竟是有多不满,只要她老公在,就随时都能听见她尖锐的喝骂声,连我关上隔音窗,都阻挡不了那声音的侵入。 那些声音宛如魔音穿脑,每次听见她的斥骂声,感受到她烦躁的情绪,我的情绪也跟着躁动起来,想要发怒,原以为听久了就会习惯,但已忍受了快一年,还是无法适应。 我很想把这颗烂梨子扔掉,但它每天都出现在生活里,丢都丢不掉,所以我最近打算要练一种功夫,让耳朵能自如的控制要听什么,当听见不好的声音时便能自动关上,等练成了再跟大家分享(笑)。 下本书再见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