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沽阳,快刀无双》 第1章 欲带龙冠,必承其重 “臣有本奏!” “爱卿请讲……” 富丽堂皇的大殿之内,灯影闪烁,虽是白日,却也点着宫灯,将本就金碧辉煌的殿堂映耀的更加夺目。 宽大的龙椅上,正襟危坐着一位孩童,六七岁的年纪,身上穿着龙袍。可是这龙袍却是与他的身体极不相符,太肥大了,好似一只袖子便能将他整个身体装进去,孩童就这样藏在宽大的龙袍之内,甚是滑稽。 更为滑稽的是,孩童头戴的一顶黄金九龙冠。九龙冠同样肥大,冠檐压住了眉毛,几乎快要挡住眼睛。龙冠的黄玉流苏随着孩童的脑袋微微颤动,几乎摇摇欲坠…… 看得出为了让孩童佩戴此冠,定是在冠内塞入了一些填充物,否则龙冠估计会将孩童的脑袋一整个给吞没。 可能也正是因此,孩童给人的感觉总是颤颤巍巍的,他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害怕会出糗。 “启奏陛下,西北边境的漠王多吉哈扎屡次犯境,圣上多次派兵抵御,战局却是节节败退,损失惨重。如今多吉哈扎主动休战,提出议和,前线将领不知如何处置,还请圣上裁决!”那名年长官士说完,将奏章递给传令官。 “这个……” 坐在龙椅上的孩童正是顺帝,是这个王朝的帝君。他此时看着呈上的奏章,那密密麻麻的字眼,令他不知所措。 “爱卿意下如何?” 顺帝犹豫很久,终于挤出一句话。他说出这句话之后,稚嫩脸上顿时多了许多喜悦之色,心里暗暗佩服着自己的聪明。 “如今内忧外患,民怨四起,臣以为应该答应漠王的条件,休战议和,休养生息。”年长的官士回答着。 “那就依爱卿所言,答应……”顺帝稚嫩的小手挥了挥,脱口而出。 “陛下,不妥!”另一位官士站出队列,作揖反驳。 “何爱卿有何不妥?” 顺帝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应该放下还是继续没完成的动作。他看着这位白胡子的官员问道。 “那西北荒漠的战士,虽骁勇善战,实际却因地处荒凉,物产贫瘠,经常食不果腹。几次战争虽然我方并未取胜,却也将他们的战力资源耗尽。多吉哈扎定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故而虽然打了胜仗,却提出休战议和,条件为:牛羊七万匹,丝绸十万匹,割让九郡归漠城所有,开放西北贸易通道…… 若是答应,便是给了他们休养生息与招兵买马的机会啊,故而臣以为,应该再次派兵攻打,不给这些蛮夷休整之机,直至将他们打回老家!” “何爱卿所言极是,那就依……” “陛下,不妥啊,如今之际,若是继续派兵抵御多吉哈扎,将更多的军队调至边境,便给了起义者可乘之机,届时将无力镇压……” “外患必然大于内忧,若是应了多吉哈扎的条件,九州大地只怕是会被蛮夷践踏,到时候你我皆为奴隶……” “多吉哈扎是休战议和,边境可得太平无事……” “蛮夷之族狼子野心,不出两年,定然反噬其主,不可相信……” “这个……” 顺帝愣在龙椅之上,望着殿下之人分成两派,各执己见吵闹不休,不知如何是好。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如何断绝如此大事,他只好回头看向布帘之后,寻求帮助…… “咳咳……” 顺帝身后的布帘之内传来两声干咳,虽然声音不大,却在大殿之内震荡开来,刚刚还吵闹不休的官士,一瞬间变得安静了。他们各回己位,沉默不语,望着龙椅的位置静待结果…… 过不多久,传令太监从布帘后走出,递给顺帝一张纸条。 顺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忙接过,在桌案上摊开,大声念了出来。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容后再议…… 殿内顿时又是一阵小骚动,却也再无人争吵。 “众位爱卿,可还有禀奏?” “叛将陈浮,于一个月前携两万军兵揭竿起义,现已经攻破幽州六郡……” “兖州太平府大旱,粮食颗粒无收,知府请求开仓放粮……” …… 后宫内,一位妇人侧卧在床榻上,锦衣玉服,雍容华贵,眼角的皱纹在不经意间显现出来。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位绝色佳人。 妇人侧卧在榻,身旁有宫女丫鬟在为她捏肩揉腿,她却是愁眉不展,眉头紧蹙。 “怎么每日里都有如此多的奏章,真是累死本宫了……” “太后娘娘说的哪里话,娘娘定能长命千岁,与天地同寿……”一名丫鬟一边捏着脚,一边拍着马屁。 “得了吧,我现在就想死!”太后娘娘揉了揉脑袋,似乎还没从大殿内的喧闹中回过神来。 此言一出,几位按摩的丫鬟吓得猛一哆嗦,赶忙毕恭毕敬地说着:“太后娘娘,可不敢胡说……” “嗯……”太后叹了口气,闭目养神。 “额娘,这个皇帝,我不做了!” 顺帝走进来,在太监的伺候下脱下肥大的龙袍,摘下沉重的龙冠重重的摔在地上,龙冠内填充的华丽丝绸掉落出来:“这龙冠压的孩儿喘不过气,孩儿不舒服,不想做这个皇帝了!” “明儿,捡起来!” 太后瞬间板起脸,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怒目看着灵帝,身旁服伺的丫鬟吓得赶紧跪倒在地。顺帝见太后脸色难看,怨气顿时少了七八分,不情不愿地去捡龙冠,嘴里嘟囔着:“可是,就是很难受啊……” “明儿,额娘是不是教过你一句话:欲带龙冠,必承其重,你可知其意思?”太后板着脸问。 “孩儿记得,只是,这龙冠也未免太重了些,孩儿不喜欢……”明儿站在一边,委屈巴巴地说着,两眼噙着泪花。 “唉!” 太后叹了口气,她似乎终于面对了现实,似乎终于接受他还只是一个六七岁孩童的事实。她对待孩子或许太严厉了,将顺帝吓到了,于是将声音降低了几分:“明儿乖,明天新龙袍龙冠便制作出来了,到时候就不会重了……” 太后和颜悦色地哄完顺帝,转而愤怒的冲着传令官吼到:“传令官,命令尚衣监最晚明日,必须做出完美的龙袍龙冠,这都多少天了,一件龙袍,一顶龙冠都做不出来吗?再做不出尽数斩首,你也不用回来了!” “喏!”传令官吓得浑身哆嗦着跑去传令催促。 太后脸色难看,最大的原因是因为顺帝年幼不更事,欲带龙冠,必承其重,又岂是单纯的龙冠之重?还有这江山社稷之重,黎民百姓之重,和这些比起来,黄金龙冠的重量,又算得了什么? “孩儿还是不喜欢做那个皇帝,殿内官士各持己理,孩儿不知如何作答。” 孩子的脸就像雨季的天,转瞬间他便将龙冠之重抛诸脑后,也忘记了太后的愤怒,继续发泄着更多的不满。 “明儿,为娘一直在帘后陪着你啊,你今天就做的很棒,你看那些大臣们都对你心悦诚服呢!” “真的嘛?孩儿做的很棒吗?” “对,明儿做的很棒!”太后揉了揉紧皱的眉头,挥着手,“带明儿下去,本宫要休息了……” …… 众人退却,太后也终于摆脱了这个孩童的纠缠,她直气得牙根痒痒,狠狠的捶打着床榻上柔软的被褥,嘴里喷出粗俗的语言,肆意发泄着情绪…… “老娘还不到四十岁,就变成了太后,早知如此,我也没必要争这个位置!” “陆明啊陆明,你若是我亲生的孩儿,今日我定要打到你屁股开花,真是气死我了!” “若是灵帝还在,我也不用这番辛苦了!” “该死的灵帝,该死的陆光,我怎么还在想着他,这个负心汉,这个该死鬼……” 太后发疯似捶打着被褥,一直打到自己筋疲力尽,最终累得气喘吁吁,倒头便很快地睡着了。 她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她还只是一个皇后的时候…… 第2章 后宫之主,母仪天下 冬。 是个季节,也是一个王朝的国号。 也许是因为冬季的严寒令人望而生畏,又或者冬季的冰冻三尺,可令河川稳固,故而这个王朝的首位帝君,便以此为名,寓意江山永固吧。 可是,这个王朝的始皇帝,似乎忘记了,冬季虽然河川稳固,却也风雪潇潇,寂寥寒冷。这个名字似乎预言了这个朝代的风雨飘摇,在经历了短暂的繁荣之后,便迎来了寒冬的雪虐肃杀之时。 冬朝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国土面积,九州一统。这个王朝的统治者身为天下最伟大的帝君,更想做出一番事业,千古留名。于是大兴土木基建,开河挖渠,建皇陵,修州道…… 冬朝的都城—沽阳城,日益繁华,将这个朝代的繁荣推向了有史以来的最顶峰。却也难以避免的产生了朝中大臣贪污腐败,官商勾结,赋税徭役日益增长的情况。九州之内,对于日益苛刻的生存条件,与生活压力,早已经是民愤人怨,纷纷斩木为兵,处处揭竿为旗…… 冬朝第五位帝君是冬灵帝陆光,陆光继位之时,九州之内已是义军四起。他年纪轻轻便接过皇帝大权,一腔热血,想要拯救这个国家的风雨飘摇,重现始皇帝时的繁荣昌盛。于是大刀阔斧的改革,重新修订历法,减轻庶民的赋税徭役,惩戒朝中贪官污吏…… 可是这些,却是触动了某些朝中元老的利益…… 冬灵帝独宠一名鲍氏女子,遂将她立为皇后,后宫仅此一位。只可惜多年过去,皇后却并未能给灵帝添一名子嗣,故而皇后便主动张罗着为灵帝选妃。 灵帝虽然在鲍氏的张罗下,纳了数位爱妃,却始终没有忘了对鲍氏的宠爱。每晚例行公事完毕之后,定会去陪着鲍氏,绝不会让她独守寝宫。 自此又过了两年,灵帝便拥有了数位子嗣,可是不知不觉中,陆光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皇后记得,那是在一次巡游之后。灵帝阔别都城多日,去都城之外的附近州府巡游,归来之后便心性大变。不但没有去寻鲍氏报平安,甚至还带回来了无数香衣美女,连续许多个夜晚,她都不知道灵帝在何处。 鲍氏心想:陆光毕竟是个帝君。自古以来,哪个帝君不是后宫佳丽无数,哪个帝君又只会宠爱一人?陆光只是像全天下的男人一样,像全天下的帝君一样,她又岂能一人霸占着他? 那一夜,鲍氏辗转难眠,直至深夜才沉沉入睡,醒来时,泪水不知何时已经粘湿了整个枕头…… 可是她是皇后,她是这个国家的国母,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她也只能将难过的情绪藏于心底,梳洗打扮,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传令官慌慌张张的跑来,跪倒在皇后门外,连哭带嚎。 原来今天是冬朝的大国庆日,大国庆日是冬朝始皇帝创立这个国家的纪念日。故而每年的今日,九州州牧,以及下属府郡道各大官员均齐聚都城,共享繁荣。都城内各部各班,早已紧锣密鼓的准备了多日。 鲍氏近日心憔气悴,竟然把这种大事给忘记了。 今日如此盛事,身为冬朝帝君的灵帝,定要与各州牧于早朝会晤,共商国家大事。可是却迟迟不见灵帝临朝,遍寻无果,故而传令官只好跑来皇后的寝宫来报道。 “我也多日未曾见过灵帝,不知他的去处。”皇后坐在铜镜前,任由丫鬟梳理着秀发,冷冷地回答。 “可是,奴才不知该如何向殿内大臣回报……”传令官跪在门外,不敢抬起脑袋,颤颤巍巍地回答。 “你就说灵帝身体抱恙,晚些时间临朝,让众位爱卿多等片刻……” 鲍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这些时间她一人独守寝宫,深夜难眠,心力憔悴,眼角竟然出现了浅浅的鱼尾纹。身为冬国的一国之母,又岂能败给岁月?她示意丫鬟用些胭脂水粉,将皱纹遮盖。 “臣……不敢欺瞒皇后娘娘,陛下已有……已有两个多月未曾临朝,大臣们已经颇有微词,甚至……”传令官跪着,瑟瑟发抖,声音越来越低,已经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两个多月……”鲍氏的眼睛终于离开铜镜,无神地盯着门外的传令官,喃喃自语着,“已经两个多月未见了吗?” “臣不知如何向官士们回报,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你就说,灵帝一个时辰之后定会临朝。”鲍氏有些厌烦的说完站起身,丫鬟拿过锦绣凤袍披在她纤细柔弱的肩膀。 “喏!” 传令官像是得了命令一般,连着磕了三个头,倒退着离开皇后寝宫,然后一溜烟消失在后宫之外…… 该死的陆光!去了哪个狐狸精那里! 鲍氏身后跟着丫鬟,挨门挨户地去各个嫔妃的寝宫寻找灵帝。这些有名有份的嫔妃,均是鲍氏亲自挑选入宫,不论是姿色还是仪态,都是绝佳上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礼仪服貌也均是无可挑剔。这些嫔妃,对皇后的知遇之恩也是倍加感激,故而全都对皇后毕恭毕敬。 可是她逛遍了嫔妃寝宫,也没有寻到灵帝,这些雍容华贵的人间绝色,皆道已有数月未受灵帝临幸,亦不知灵帝去处,全都以为灵帝一直在皇后寝宫。 德妃劝着皇后:皇后身为国母,莫要动气,不妨去西宫别院寻找一下。 西宫别院?那不是一座闲置的院落吗? “妹妹我也是听丫鬟们口语,西宫别院内最近有见到大量女子进出,至于圣上是不是在那里,妹妹我也是不敢断言!”德妃说着。 “西宫别院!”鲍氏听罢,头也不回地走去。 西宫别院有些偏远,却也显得清净。院门前守着几名护卫,见皇后驾临,纷纷行礼。但是皇后想要进门,却被拦住了。 “陛下吩咐,没有他的口谕,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你们不认识我?我是皇后!” “臣认识您,但是陛下说,包括您!” “狗奴才,你说什么?”鲍氏气得怒目圆瞪,绝美的脸庞,顿时变得杀气腾腾…… “皇后娘娘莫怪……”阻拦的护卫吓得浑身打颤,“小人,小人也只是奉命……奉命行事,不敢得罪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今日我便要入这庭院,我看谁敢拦我!” 鲍氏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径直大跨步走进去。守卫门将均知鲍氏深受灵帝宠爱,又是皇后国母,平日里知书达礼,待人谦和,深受后宫之人敬仰,哪怕是灵帝本人,也要让鲍氏几分薄面。如今皇后娘娘恼羞成怒,自是无人敢拦,众人只好齐刷刷的跪倒在原地,目送着皇后走进庭院…… 大殿之内,灯影缭绕,烟雾氤氲,推开门便闻到一股麝香烟熏的味道。 隐于烟雾之后,有数名女子,身无寸布趴在灵帝身上扭来扭去,哀喘之声萦绕耳边…… 陆光! 鲍氏大声呵斥着! “谁?哪个不要命的,竟敢直呼朕的名讳,拖出去砍了,砍了……”灵帝头也不抬,挤在雪白的皮肉之间,嬉笑着骂到。 “滚开!” 鲍氏捡起地上的衣服,丢在灵帝身上,走近一些,一脸踢向他的脚底。 “哎哟,这是哪位啊,年纪大,脾气也大啊?” “就是,就是,你可知我们是谁?我们可是帝君的嫔妃!” 这些妖娆的女子,继续不依不饶地扭来扭去,阴阳怪气地看着鲍氏,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皇后看着这些女子,虽然身材秀美,样貌却是平平无奇,浓妆艳抹,甚至看不出本来面目,身上劣质脂粉与香料的味道钻入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鲍氏眉头一皱,大声呵斥着:“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灵帝终于从皮肉之中探出脑袋,待看清是鲍氏之后,身体猛得一颤,随即推开身边的女人,怒斥着:“休要无礼,她是皇后!” 那些女子听罢,顿时面无血色,慌乱地从地上捡起衣服遮挡着身体,然后跪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半分。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鲍氏怒斥着将脚下的衣物踢给灵帝。 灵帝消瘦的面颊上黑色眼窝深陷,活脱脱一副路边乞讨的灾民模样,他嬉皮笑脸的看着鲍氏说:“怎么着?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想起管教于我了?” “你什么意思!” 鲍氏一脸鄙夷地看着毫无帝王之相的冬灵帝,没想到他的的话语中竟然充满了阴阳怪气的哀怨,自己辛辛苦苦的来寻他去临朝,难道还是她做错了吗? 第3章 女儿之身,临朝代政 “你什么意思?我来寻你临朝,还是我的错了吗?”鲍氏怒不可遏地质问着。 “您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您怎么可能会有错。”灵帝满身的酒气,阴阳怪气地回答。 “你到底想说什么?” 鲍氏与陆光在都城之内从小一起长大,鲍父与先帝为结拜之交,故而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鲍氏生长在都城帝宫之内,从小知书达礼,天资聪慧,长大后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雍容华贵。陆光继任帝位后,娶了鲍氏,更是对她疼爱有加,尊为皇后,不敢怠慢。 “朕乃是一国之君,冬朝皇帝,可是有什么用?朕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减轻赋税,惩治贪腐,却更是引的万民唾骂! 是朕错了吗?不,不不不,错的不是朕,错的是这个时代,错的是这个王朝,错的是这个世界!错的是你,是你这个皇后,只有你还相信我能够改变这一切,可是这一切都是错的!你相信我,便是最大的错误……” 冬灵帝的手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不止,他努力地将遮眼乱发拨到耳后。他站起来,身体晃晃悠悠的,走向一名跪着的女子身旁,弯下腰搂着她的脖子,然后一起摔倒在地。 “这个时代就是一个错误,这个国家也是一个错误,我现在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鲍氏沉默了,他愣愣地望着灵帝,这个与他从小一起成长的男人,这个曾经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帝君,这个曾经令她日夜牵挂的夫君,如今却好似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没救了,全都没救了……” 灵帝一边笑着,一边在这名女子脸庞放肆亲吻着。这个女人没有了刚才的傲慢,面对着皇后,她显然更害怕,却也不敢挣脱灵帝,只能是面无表情的敷衍了事,手足无措。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救了,我也没救了……”灵帝自顾自的呢喃着。 “今日是大国庆日,全国上下都在等着帝君的临朝,只要你肯回头,就还有机会。” 皇后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她希望灵帝可以迷途知返,她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当梦醒时,陆光还是那个励精图治的冬朝帝君,她也还是无忧无虑的皇后娘娘,一切都还如最初那般的简单…… 鲍氏等了许久,却也未能等到灵帝陆光的答复。陆光将布衣甩开,身无寸衣的在她眼前放肆的晃动,好似全无了羞耻之心。灵帝招呼着这些庸脂俗粉,跟随他忘情地扭动着腰肢,手里提着散发着腐烂米糟味的酒壶,嘴里咿咿呀呀的,算是唱起小曲…… 这些浓妆艳抹的女子,因为皇后的存在,变得有些束手束脚,任凭灵帝拉扯着,做机械式的扭动。 “只有她们才能懂我,只有这些人能够解朕烦忧,朕现在就喜欢呆在这里,溺在声色之中,什么大国庆日,什么王朝帝国,什么临朝亲政,全都和我没有关系……” “你是一国之君,与你无关,那和谁有关?”皇后冷冷地问着,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朕是皇帝,您还是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可是国母,全国之母,如果你真的在乎这个国家,真的相信这个时代还有的救,那你便登上那大殿,坐上那个龙椅……” 灵帝一边扭着身躯,一边咆哮般地吼着:“不敢吗?那就寻个子嗣,找个接班人。然后放过我吧,我成就不了你理想中的国度……” “所以,你还是在怪我,怪我不能为你生儿育女!” 鲍氏听罢,愣了许久,想了许久,费力地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她看着他们怪异扭动的舞姿,眼前模糊成了一片,她虽然愤怒,却是吼不出来,她只是很平淡地说:“所以,你就要烂在这里了吗……” “皇后娘娘怎么还在这里?” 灵帝猛然回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鲍氏,好似听到了她的话,又仿佛没有听到。他猛灌了一口酒,然后扭着身体,猛然跃起,跳入这让人眼花缭乱的群艳之中,狂笑着喊道:“要不然皇后娘娘也加入我们,朕带你一起体验飞翔的感觉……” “你就烂死在这里吧!”鲍氏抹了下眼睛,气呼呼地夺门而出。 鲍氏走出别院,那些护卫还在走廊边上跪着,他们全都趴在地上,以膝盖为支点转向皇后离开的方向:“皇后娘娘保重凤体,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一句平身,她急匆匆地离开,身后的丫鬟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她的脚步。她再次泪眼婆娑,却是紧咬牙关,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凤冠霞帔,百官满殿。 鲍氏身披凤袍,头顶凤冠,锦罗绸缎在白日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有每年的大国庆日她才会穿得这般隆重,走进大殿。以往都是灵帝挽着她的臂弯,在百官的注目礼中一起走进这金碧辉煌的殿堂,他们挥手向百官示意,共同庆祝这举国盛事。 可是今日,在百官的翘首以盼下,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进来。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画了庄重大气的淡妆,也谢绝了丫鬟的搀扶,一个人慢悠悠走上大殿。 皇后知道,从今天开始,她将不再是一年才登一次大殿,或许以后,她也要像曾经的灵帝那般,三日一临朝。 皇后只能谎称灵帝龙体欠佳,需静心休养,不能亲政,日后临朝事务,由她代劳,奏章亦由她代转至灵帝,间日批示。 鲍氏是个聪明人,她看得出殿内百官的不满,今日如此盛会,却只能无奈地宣布这些。在这个男权至上的社会,她一个女儿身临朝代政,肯定会令不少人人难以接受。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契机,百官齐聚,她才敢向整个九州宣告此事! 殿内虽颇有不满者,却也不敢造次,毕竟各官臣,各州牧,均是各有势力,虽彼此不服,却也相互制衡,既会有心怀不满之臣,也会有誓死效忠之士。 群臣一片哗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他,虽然心中多有猜忌与不满,但是无凭无据,也不敢妄自多言,只能向皇后问候灵帝,祝龙体早日康安。 这一年的盛事,格外的仓促,似乎还没有开始,便草草结束。整个沽阳城的热闹也比往年少了许多…… 入夜,已是子时。鲍氏还在研究着各官员递呈的奏章。她虽然聪慧,可她毕竟只是个女人,读的书大多是《女训》《女诫》,虽然也曾读过诸如《论语》《诗经》这类圣人的书籍。可是女眷所读版本,大多是由宫中编纂修改美化之后的版本。对于治国之道,她却是从未有过涉猎,更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到这些。 鲍氏看着奏章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不知该如何批示,总觉得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两全其美的处理方法。她在御书房内翻阅灵帝以及先皇留下的奏章拓本,希望能够寻到与现有奏章类似的事件,可以让她依虎画骨。可是那需要翻找更多堆积如山的卷宗,根本就是痴心妄想。鲍氏看到灵帝以及先帝,洋洋洒洒几句话便将利益要害分析透彻,批注详尽,不由得心生怯意。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男女之间的差别,竟然真的如此之大! 不知不觉中,鲍氏竟然昏睡在御书房内。待到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黎明,丫鬟们在寝宫寻不到皇后,便来御书房寻找,果然见到了一脸憔悴的她。 鲍氏抬起头,趴在桌案上的一晚,令她肩颈酸痛,看着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撒在木盆清澈的热水中,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或许,这个人能够帮她! 此人乃是先皇的小堂弟,虽然与灵帝差不多的年纪,但若论起辈分,灵帝还需唤他一声小堂叔,此人便是小陆王:陆九童。 陆九童与灵帝岁数相当,自小一起长大,虽以叔侄相称,却也是少有的好朋友。鲍氏成为皇后之前,陆九童曾私下里与她说起过,要向鲍父提亲,可是鲍氏心中早有陆光,故而以诚告知。陆九童便再未提起过此事,依旧与陆光亲如兄弟。 后来陆光成为皇帝,鲍氏成为皇后。陆九童被封为小陆王,分封宅院,尽享荣华,不受官阶约束,亦可不上朝,三人因各身份各异,鲜有聚齐。 如今陆光沉溺声色,鲍氏代政难断。鲍氏心想,陆九童身为灵帝小堂叔,又是多年的好友,应该可以帮她拿个主意。 第4章 后继有人,垂帘听政 “拜见皇后娘娘!” 陆九童被传召进宫,灵帝曾封陆九童为小陆王,不受官阶制约,亦可不上朝,遇帝君只需行礼无需跪拜,故而陆九童只是拱手鞠躬向鲍氏请安。 “按辈分算,我应唤你一声小堂叔,快请坐,本宫有要事与小堂叔商量。”鲍氏摆摆手,丫鬟们识趣地退出书房,掩好房门。 “皇后娘娘客气了,不知唤我前来,有何指示。”陆九童坐在一旁,毕恭毕敬地询问着。 “小堂叔,今日你我在此无君臣之别,只是朋友相聚。” 皇后长叹了一口气:“不敢欺瞒小堂叔,陆光突然心性大变,不理朝纲,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还有许多军政要事亟待处置。为了冬朝的江山,我只能暂时瞒过全天下,私自代政。可是这些军政要事,我身为女子,着实难以断决,还请小堂叔帮忙!” “啊?” 陆九童听罢,愣了许久,终于费劲地挤出一句话:“皇后娘娘希望我怎么做?” “我希望你能帮我一起批阅奏章,决断朝政之事,以小堂叔的学识和阅历,应是不难!”鲍氏轻咬嘴唇,不假思索地说着。 “臣不敢!” 陆九童突然站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回答着。 “小堂叔快请起身。” 鲍氏赶忙将陆九童扶起,重回座位,严肃地看向陆九童:“抛去君臣之别,就当是我求你帮我,你能否愿意?” 鲍氏满怀期待地看向陆九童,与陆九童的眼神交汇。她瞬间感觉到一阵炽热从对方眉目传来,陆九童的眼中满是至诚渴望,仿佛一瞬间,陆九童不再是小陆王,她也不再是皇后娘娘,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十几岁的豆葵年华…… 她又想起那一天,陆九童以同样的目光看着她,同样的至诚,同样的渴望。他说他要向鲍父提亲,他想用三十二人抬的大轿,将鲍氏风风光光的娶回王府。 那天他也是这样询问鲍氏:就当做是我求你帮我,你能否愿意? 那一天,鲍氏拒绝了陆九童,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有了陆光,那时候的陆光还不是帝君,也还不是储君。但是陆光身上的雄心豪情,鸿鹄之志令她着迷,她在陆光身上看到了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个王者应有的气概。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无比高大的巨人,比山还高,屹立在这片土地上,这个巨人摊开双掌,将她护在其中,温暖,安全。她愿意为这个巨人奉献自己的一切,她愿意永远陪在这个巨人身旁,无论风霜雨打,他都可以爬上巨人的肩膀,为他撑起一把伞。 可是现在,这个巨人倒下了,就像泄了气的蹴鞠一般,变得奄奄一息,变得渺小无比。他不愿再次站起,更不愿再靠近她撑起的伞,仿佛这个巨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鲍氏突然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她慌乱拉扯了一下披在肩头的凤袍,躲闪着陆九童的眼睛。她清楚的知道,一切都变了,不管这个巨人是否存在过,都不重要了。现在的她自己,才是那个曾经的巨人,她想要继续巨人没有走完的路,而这条路只能由她一个人走下去。 “对不起……” 陆九童似乎也感觉到了尴尬,眼神慌乱的躲闪,他连连道歉,就好像曾经的那一天,鲍氏对他连连道歉一样。 “国家大事,我无权干涉,也不能干涉。我只是一个小陆王,虽不受官阶制约,见官大一级,但这也只是一个闲职虚位,任何朝政之事,皆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就这样走完一生的小王爷……” “所以,你就要看着冬朝毁于一旦?”鲍氏重新坐到书桌后边,端起一国之母的仪态,冷冷地问。 “冬朝有皇后娘娘,定能再现辉煌。” “我只是一届女流,我怕我做不到!” “您不是普通的女流之辈,您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臣坚信,您定能胜任!”陆九童拱手行礼,一字一句地说着。 后宫之主,一国之母! 这几个字,却是那般沉重,字字戳心,鲍氏只觉得这几个字如同万根钢针一般,刺入她的身体,令她连呼吸都是痛的。 鲍氏只想继承这个家庭的荣耀,替她的夫君守住本有的一切。她还幻想着将来有一天,灵帝会幡然醒悟,重新爬起来做一个巨人的时候,这份家业还在,她可以理直气壮的将这些重新交还给他,她再做回颐养天年的皇后娘娘。 可是现在就连她曾经的好友,灵帝的玩伴,帝君的小堂叔,都不愿意助她一把。她再一次感觉到了无助,面对着这个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国家,那种渺小的感觉令她恐惧。 “女帝执政,官臣必多微辞,若是皇后娘娘后继有人,方可平息……” 陆九童看着鲍氏落寞的神情,似是心有不忍,幽幽的说着,看似喃喃自语,更像是在帮她出主意。 “我又何尝不知,奈何缘浅,今生无缘。”鲍氏神情落寞的说着。 “皇后娘娘虽无继承,但是灵帝却留有子嗣,而且不止一个。”陆九童继续平淡的说着。 “对啊!”鲍氏恍然大悟,好似又看到了黎明的曙光,顿时喜上眉梢,“多谢小堂叔提点!” “是皇后娘娘聪慧,与臣无关,臣先行告退!” 陆九童说完,露出不易察觉的满意微笑,迅速退出御书房。 鲍氏乃是聪明之人,她又怎会不知陆九童的提议。陆九童是想让她在嫔妃之中挑选一个孩子,过继在自己名下,封为储君。这样即可封住百官的幽幽众口,又可亲自替灵帝守住基业。 此计虽然不能解决鲍氏面对奏章无力批示的事实,但是却可以为她争取到更多的时间,稳定群臣之心,比起批阅几份奏章,明显更为重要。 得亏几年前,她曾张罗着为灵帝选妃,后宫的几位嫔妃,也都有了孩子。其中年龄最大的便是德妃的儿子,如今已经四岁有半,生得乖巧可爱,令鲍氏爱慕不已。 鲍氏思来想去,只有德妃的孩子最合适,一来年龄最大,可以更快的懂事以接任帝君一职。二是因为德妃天性聪明,有其母必有其子,想来孩子也定会聪明过人。 鲍氏心中明白,正是因为德妃天性聪明,反而令她不放心。德妃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底里绝对不甘于只做一个庶一品的妃子。如果将她的儿子立为储君,德妃必定会借此机会与鲍氏争夺皇后之位。 鲍氏并不是舍不得皇后之位,只是她不放心将这个江山交到德妃手中。这些嫔妃妇人,虽各有心机,德妃亦是聪明有加。但若是论起朝政之事,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可能还不如她。倘若有朝一日灵帝归来,交还给他的是一个破败残缺的江山,那她便是这个王朝的千古罪人。 鲍氏虽然担心自己不能做好这个位置,但是她还是要坚持下去,换成别人,她更不能安心! 于是鲍氏便用计谋陷害了德妃,将她封号撤去,贬为庶民。德妃不甘此辱,无处诉冤,在寝宫之中自缢而亡。 自此,鲍氏每晚都会在噩梦中惊醒,她本不想置德妃于死地,她只想保住自己的位置,她从未料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陷害一个无辜之人,将别人逼上绝路。她每晚都会梦到德妃吐着舌头来向她索命,在梦中,德妃会与她辩驳,诉说着满腹委屈,而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接受“冤魂”的审判! 对德妃留下的遗孤,鲍氏名正言顺地将他过继到自己身下,因为心怀对德妃的愧疚,故而对孩子视若己出,疼爱有加。 她给孩子改名为明儿,她希望可以继承灵帝陆光的意志,为这个王朝带来光明! 鲍氏渐渐习惯一人临朝代政,依旧以龙体欠佳为由,继续欺瞒着整个九州。她这个名副其实的女帝越来越称职,她会加班批阅奏章,遇事不决会翻寻之前的拓本,寻找解决之法。哪怕有时候会出错,哪怕有时候也不甚完美,但是她代表着灵帝,代表着这个国家的帝君,殿内之臣也不敢造次。 鲍氏看着陆明一天天长大,她闲时会陪着陆明一起跟太傅读书,陪着陆明一起玩耍,一切的一切,她都渐渐适应了。西宫别院却突然传来不好的消息。 灵帝薨了! 那日全朝皆哀,鲍氏再一次备受打击,悲恸到吐血,身体轰然倒塌,卧床数月有余…… 这些时日,她一直都幻想着有朝一日灵帝可以重新变成王朝的巨人,她还幻想着有朝一日,她还可以做回那个不问世事的后宫皇后。这是支持着她继续走下去的信念,因为有了这个信念,他才能越来越努力,越来越熟悉朝政的处理方式,慢慢适应朝中权贵的勾心斗角。然而就在她感觉越来越好之时,信念突然坍塌了。 在这一刻,一切都没有了可能,灵帝再也回不来了,陆明顺势由储君变成了帝君,称为顺帝。而她,也在一夜之间,由皇后娘娘,变成了太后…… 鲍氏从噩梦中惊醒,锦缎头枕再一次被泪水打湿,全身都是冷汗。她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铜镜中日渐憔悴的面容,拔去鬓角刚长出的白发,继续振作起来。 顺帝年幼,虽坐上龙椅,却毫无帝王之相。今日首次临朝,穿着不符身的肥大龙袍,带着沉重且滑稽的龙冠,简直丢尽了帝君的颜面。鲍氏在龙椅之后垂帘听政,看着帘前不争气的顺帝,心中百感交集。 鲍氏太要强了,她想要顺帝以六七岁的年纪就能有决断事务的能力,虽然在太傅指导下,广读诗书,可是他毕竟只有六七岁啊! 有些事情,连将近四十岁的太后都无力断决,又如何要求一个孩童能够做到? 鲍氏坐在床边,透过窗棂的缝隙看向万里晴空,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第5章 反目成仇,大殿对峙 顺帝陆明穿着合身的龙袍,跑来寻鲍氏炫耀。他被过继到鲍氏名下之时,刚四岁半,现在又是过了两年。 陆明因为当时年幼,对德妃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他只朦胧地记得他还有过一位额娘,但是他却已经想不起她的音容样貌。也许再过些年月,可能这些模糊的记忆也会消失吧。 陆明活在当下,能够忆起的,只有鲍氏对他的疼爱有加,关怀备至。对于陆明来说,身为皇子,生在后宫,他的父亲是当朝帝君,也许亲生母亲是谁,根本就不重要,鲍氏身为一国之母,便与他的母亲别无二异。 鲍氏看着顺帝身穿的合身龙袍,龙冠也不再滑稽,戴在头顶与发髻融为一体,这般得体。一瞬间她仿若看到了灵帝当年的模样,陆明与灵帝长得格外相似,不过他只是一个缩小版本。鲍氏深情地看着他,不由得两行清泪…… “额娘,您怎么哭了?”陆明看着突然泪流满面的鲍氏,一脸不解。 “没有,为娘只是太高兴了。”鲍氏擦擦眼泪,解释着。 “高兴怎么会哭呢?”陆明追问。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人啊,在高兴的时候,也是会哭的!” “哦……”陆明转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若有所思,随即他说,“额娘,你不要哭了。以后若是有人欺负额娘,额娘就告诉孩儿,孩儿现在是皇帝,孩儿帮你打他!” 鲍氏听罢,反而更加控制不住泪水,她一把将陆明抱在怀中,轻轻摩挲着他后脑的发根:“明儿是皇帝,为娘是太后,没有人能够欺负我们的!明儿乖,明儿去找先生完成今日的课业好不好?” “好!”陆明瞪着大眼睛,用力地点点头,“额娘你不要哭了!” “好,为娘不哭了……” 鲍氏看着陆明一蹦一跳的离开,心中百感交集。或许等到陆明再长高一些,等到陆明能够独当一面,真真正正的做一个帝君的时候,她便可以卸下这份担子了吧。 或许等到那个时候,她便可以再退回后宫,再次回归无忧无虑的生活。她也可以无愧于灵帝,无愧于冬朝。这件事,给了鲍氏希望,令她不再陷于过往的种种,而是学会了往前看,真希望那样的一天,可以快些到来啊…… 再次上朝,顺帝穿着合体的龙袍,竟也真有了几分天子的威严。似乎他小小的心里也感受到了,端坐在龙椅之上,腰板挺得直直的。 顺帝似乎比前几次更加适应,俨然有了帝君的气派,在龙椅之后垂帘听政的鲍氏,也不住得点头,喜悦之情流于言表。 “陛下,小陆王求上殿面圣!”传令官凑到顺帝耳边说着。 顺帝愣了一下,顿时没了主意,转头看向布帘后的皇后娘娘。 “按照辈分,小陆王还是明儿的叔公。先皇册封小陆王不受官阶制约,亦可不参政事,不必上朝。今日竟主动要求上殿,定是有什么急事需要禀报。明儿是否宣昭,你自己决断便好。”鲍氏在布帘后轻声耳语着,声音刚好能够让小顺帝听得清楚。 “既然如此,便宣叔公进殿吧。”顺帝对传令官说。 “陛下有旨,宣小陆王进殿!” 随着一声响亮的吆喝,过不多时,小陆王陆九童走上大殿。 陆九童身着正装蟒袍,皂角蟒靴,众臣纷纷为他让开一条道路,他大跨步走到官臣之前,随即躬身行礼:“拜见陛下!” 殿内的气愤却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刚刚为陆九童让开道路的官士,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换了位置。 殿内官员本来分为文官武将,各站一侧,然后按照官衔的大小,由前至后依次排开,形成队列之势。 可是当陆九童来到殿堂正中之后,官臣的站序却是变了样子。大多数的武将,以及少部分的文臣,选择站到了陆九童的身后,反倒是原本两侧的位置,变得寥寥数人,仅剩一些官微言轻之人,还在原地未动。本来两列的站序,却是变成了三列,仿若组成了一个“小”字。 顺帝并未关心殿内群臣站序的异常,反而是身在布帘之后的鲍氏,透过丝绸的缝隙,微微观察到殿内群臣的变化,却是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小陆王今日因何突然上朝? 殿内群臣为何突然这般站列? 难不成…… 鲍氏越想越怕,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她不敢想象小陆王会做出什么叛逆之事。 在她的记忆里,小陆王还是当年那个与世无争,至诚炽热的陆九童。当年的陆九童,虽然有与灵帝争娶鲍氏为妻的勇气,却是对朝政之事漠不关心,只想做一个悠哉游哉的王爷。这个毫无实权小陆王的官衔,还是他主动向灵帝讨要的。他这么做,就是要让灵帝安心,他只是旁系庶出,绝对不会与灵帝争权。灵帝与陆九童感情深厚,也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自然答应了他的请求。 “任何人都可以,但是我希望不要是你陆九童!”鲍氏心中惴惴不安,安慰着自己。 “叔公上殿有何事?”小顺帝问着。 “还请太后娘娘移驾帘前,臣有奏章需与太后对质虚实。”陆九童毫无避讳地说着。 “额娘?”小顺帝一时不知如何决断,转头看向身后。 鲍氏身体猛得一颤,好似被晴天霹雳击中了一般,眼前一片眩晕,差点从高椅摔下,好在贴身丫鬟赶忙将她扶住。 鲍氏站起身,正了正衣冠,拒绝了丫鬟的搀扶,昂首挺胸,挑帘而出,坐在了顺帝身旁,一直手搭在顺帝背后,轻轻拍着他的脊背,看似安慰顺帝,实则是想让自己也心安一些。 “多谢太后成全!”陆九童躬身行礼,随即坏笑着抬起脑袋。 “小陆王有话请讲!” 鲍氏看向陆九童,却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人。陆九童的眼睛里再也没有那般清澈的至诚,她也感觉不到陆九童眼中一直存有的那种单纯清澈的爱慕之意。此时他的眼中只有贪婪与绝情,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虚空深邃,让她一眼看不到底,再也捉摸不透。 “臣请问,顺帝是否是德妃的孩子?” “是!”鲍氏轻咬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德妃死后,本宫便将明儿收在身前,视如己出,此事世人皆知,小陆王又何须多此一问。” “臣再问,德妃因何而死?”陆九童似乎对太后的回答甚是满意,狡黠地笑着。 “德妃触犯后宫戒律,本宫将她贬为庶民,她不愿放弃宫中的荣华富贵,自缢而亡。” 太后一字一句地回答,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需认真斟酌。此时太后明白了,继灵帝之后,她另外一个最信任的人,也如同当初的灵帝那般,变成了一个她不敢面对的另外一个陌生人。 陆九童此番大殿之内对峙,无疑是对她们母子权威性的挑衅。哪怕陆九童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拉拢了文武百官,但是她身为太后,在群臣面前,自然也是要字字斟酌,不能表现出弱势的样子。 “如此甚好,臣再问,德妃究竟是触犯了后宫的哪条戒律?又是如何触犯戒律?因为什么人什么事触犯的戒律?触犯戒律之后的量刑处罚是否存在不公正的情况,还请太后娘娘详细明示……” “……” 面对陆九童一连串的逼问,鲍氏哑口无言。对于德妃的惩罚,本来就是她的设计陷害,本来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她对于此事也是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德妃自缢而亡之后,她更是悔不当初。如今陆九童突然逼问此事,无疑是在揭鲍氏的伤疤,她又怎能说得出来。 “后宫戒律,自然有后宫戒律的制定标准。嫔妃之间的私密之事,岂可在大殿之内说于众人闻听?” 太后只好以此言回避,她盯着陆九童的眼睛,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的茫然与乞求的渴望。她希望陆九童可以不要再问下去,她希望陆九童可以放过她们母子,她甚至有一丝奢望,陆九童还是以前她可以信任的样子。 可是陆九童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们。陆九童眼神坚定地看向太后,继续逼问:“太后娘娘,臣再问您,先帝驾鹤西去的真实原因又是怎样?先帝是否真的是龙体欠安?还是太后娘娘这些年有意隐瞒事实的真相?” “本宫累了,这许多年前之事,本宫已经忘记了,也不想再提起,今日朝会到此为止!” 关于灵帝的事情,更是太后不愿提起的伤痛,他腹中突然一阵绞痛,痛苦的揉了揉眉头,无奈说着。 “既然太后忘记了,那我便给群臣讲一讲事实的真相!” 陆九童突然变得昂首挺胸,正了正身上的蟒袍,在大殿正中缓踱脚步,不紧不慢地讲了起来…… 第6章 王朝尊严,忍辱含冤 当年先帝并无龙体欠佳! 陆九童一句话,好似一个炸雷瞬间引爆,整个大殿之内,顿时变得骚乱起来。一阵骚乱之后,突然变得无比安静,所有人都满怀期待的看着陆九童。每个人都想知道灵帝为何不理朝纲的事实,哪怕是已经被陆九童拉拢的那些人,对于其中真相亦是不知,同样认真倾听着。 鲍氏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根,她是灵帝的正妻,她怎么能够容忍灵帝的那些荒唐事被公之于众,如此丑事,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都太过于丢人了,更何况灵帝乃是一国之君。身为一个帝君,却毫无廉耻之心的沉溺于一众庸脂俗粉的放荡女子之中,最终死在其中。无论如何讲出,都是一件让人面红耳赤的丑事。 鲍氏眉眼剧烈颤动着,她盯着陆九童,眼睛里满是哀求,轻轻摇动着脑袋。她不知道陆九童从何处知晓此事的真相,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希望陆九童不要讲出来。 陆九童看着鲍氏,狡黠一笑,却是点了点头。 鲍氏一阵心虚,她已经完全看不透了陆九童。她的想法,陆九童绝对可以明白,但是陆九童点头为何意,她却是不敢断言。她突然发现,这些年,灵帝变了,陆九童也变了,只有她自己还是傻傻的如当年一般的模样,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挂在眼睛里,让人一看便透。 “当年灵帝并未龙体欠佳,灵帝只是被当时的皇后娘娘,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也就是鲍氏。这个坐在龙椅之上的女人,囚禁在后宫!”陆九童用手点指鲍氏,义正言辞的说着。 “……” 鲍氏听罢,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陆九童何出此言,正想要反驳,却看到陆九童正挑衅地看着自己。 陆九童那让她感觉到阴森的笑容,仿佛在挑衅着说:有本事你就把事实的真相亲自说出来啊! 这一刻,鲍氏明白了。 陆九童是真的知道事实真相的,陆九童知道的这个真相,鲍氏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启齿的。但是这个真相是什么,对于陆九童来说,并不重要。陆九童要对付的是她这个太后,而不是灵帝。 事到如今,至少给灵帝,给这个王朝的帝君,留有一些尊严吧。 鲍氏如此安慰着自己,再也不敢反驳,眼中噙着泪水,无力地点了点头,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是。 “当年就是鲍氏,将灵帝囚禁在后宫之中。利用自己的皇后之位,利用灵帝对她的宠爱,囚禁了灵帝,是也不是?” 陆九童继续追问,一遍一遍地抨击着鲍氏的内心。 “是,是我囚禁了灵帝,是我限制了灵帝的自由,不让他临朝!” 鲍氏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低着头,紧咬牙关,双手攥拳,指甲嵌进了肉里,渗出丝丝血迹。她只能任由这不白之冤强加在自己的头上,为了灵帝的尊严,为了这个王朝的尊严,她只能让自己去做那个恶人,背负一身的骂名…… 一瞬间,鲍氏突然理解了德妃的心情。世事好像一个轮回,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她冤枉德妃的时候。她以为只要不处德妃死刑,只是将她贬为庶民,只是不再能够享受荣华富贵,她依然可以好好的活着。可是她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宁可选择自缢,也不愿苟且的活着。 此刻,鲍氏的心情,如同当年的德妃一样。蒙受着冤屈,却不能反驳,不能反抗,只能承认自己从没有做过的事情,违背自己的良心,这种感觉,太痛苦了,生不如死…… 鲍氏的眼泪如盛夏的暴雨,止不住得流淌。 顺帝抬着小脑袋,看着鲍氏,不解地问着:“额娘,您又哭了,这次您是难过还是高兴?” 鲍氏双手拭着脸庞,拍了拍顺帝的肩膀:“为娘高兴,为娘高兴,你父皇还是那个巨人,为娘当然高兴了……” 鲍氏强忍着泪水,不让它们变得更多,故作镇静地挺直身体,她要保持着太后的仪态,保持着这个王朝的尊严,继续听着陆九童的胡说八道。 “鲍氏身为后宫之主,却是权欲熏心,她不甘于只做后宫之主,还要插手朝政。所以他囚禁灵帝,以龙体欠佳为由,欺瞒整个九州,哄骗整个天下。借此缘由私自决断国事,只是因为她想做一个女帝,一个凌驾于男人之上的女帝,她想要所有的男人皆成为她的奴隶,灵帝便是她野心勃勃道路上的牺牲品。可怜的灵帝啊,曾经那般的爱你,却不知你竟然是这种人!” 陆九童的口中已经没有了太后或者皇后这样的形容词,他直呼鲍氏的名姓,以你直称。如此这般控诉,鲍氏知道,她已经彻底的输了,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鲍氏只能强忍泪水,一字一眼地重复着陆九童莫须有的控诉:“对,是的,我想做前无古人的女帝,我想要全天下的男人成为我的奴隶,灵帝便是路上的绊脚石!” 鲍氏说完,整个大殿顿时炸开了锅!各种质疑以及粗俗的辱骂之声不绝于耳。要知道,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几乎不可能有女帝存在的可能,更何况说出要全天下男人成为奴隶这样的话。 满朝文武,皆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哪里能够容忍得了鲍氏此言,一个个骂骂咧咧,摩拳擦掌,恨不得冲上龙座,将鲍氏撕个粉碎,碾成粉末。 可是鲍氏现在的身份还是太后,她的身旁还攥着这个王朝的帝君,群臣也只是敢怒敢骂,却无一人敢逾越雷池半步,都不想成为出头之鸟…… “鲍氏囚禁了灵帝,以龙体欠佳为由插手朝政。可是这个理由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鲍氏便想寻一个傀儡成为帝君,哄骗全天下之人,然而却还是她亲自掌权……” 陆九童群情激昂地说着,好似在做一场演讲,他不忘看向鲍氏。鲍氏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乞求,也没有了奢望,有的只有无助,甚至感谢。事已至此,鲍氏已经无力回天,只能感谢陆九童将所有罪状强加在她一个女人身上,给灵帝以及冬朝留足了颜面。男权至上的社会,没有人会因为她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而责备这个王朝的。被责备,被唾弃的,只有她一个人。 如果只有鲍氏一个人被唾弃牺牲,便能够挽回王朝的尊严与强盛,那么她是心甘情愿这样的! 陆九童点了点头,继续讲着。 “但是鲍氏不能生育,没有子嗣。她这种穷凶极恶,蛇蝎心肠的女人,就连上苍都不会给她做母亲的机会,就连天帝都不愿将这种殊荣降给鲍氏! 也正是因为这样,鲍氏设计陷害了德妃,然后假惺惺的将德妃的孩子过继在自己的名下。这样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封这个孩子为储君!” 陆九童越说越是激动,不得不承认,在搬弄是非,胡说八道这一方面,陆九童真的是奇才,竟然能够将所有的事串联的如此完美。 “然后,一切就绪。鲍氏便执行了她最后的一步棋,也是最残忍的一步,鲍氏害死了灵帝!大家都知道灵帝的死因吧,御医检查后说起过,灵帝死于体力透支,精力枯竭。说白了就是被活活饿死累死的!鲍氏,你是一个多么狠毒的女人,竟然这般折磨先帝,将先帝囚禁起来,当做奴隶一般的圈养,竟然这么对待一个如此爱你的先帝!” “对,我将先帝囚禁,当做奴隶,想打便打,还不给食物,我做这些都是因为……都是因为……因为他发现了我的计划,想要阻碍我,成为我道路上的绊脚石,所以我要折磨他……” 鲍氏强装镇定地说着,她紧咬的嘴唇已经一片殷红,鲜血流至下巴。说完这些,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桌案前…… “额娘,额娘……” 小小的顺帝吓坏了,他不能理解鲍氏为何如此,有些话他听不明白,但是他隐约感受得到,这满朝文武,皆非善类,所有人都在与额娘为敌,所有人都在咒骂指点他的额娘。 “放肆,放肆!你们不要这么说额娘,我要打你们所有人!”灵帝鼓着腮帮子,脸颊涨得通红,站起身冲着所有人喊叫到。 “陛下,鲍氏不是您的额娘,她是您的敌人!” 殿内众臣对他这个小皇帝,还是有些敬畏之心,七嘴八舌地说着。 “今天,我小陆王便要替天行道,诛杀这个妖妇,绝不能让冬朝就此没落,我要替我兄弟夺回我陆家的江山!” 陆九童大喝一声,声音洪亮,萦绕在殿内,久久不能散去。陆九童早就在殿外安排好了人,此时他的一声怒吼,顿时从殿外传上来一把钢刀,传到了他都手中。 陆九童提着钢刀,慢慢走上台阶,钢刀竟然如此沉重,好似超出了他的认知。陆九童没走几步,便被这钢刀累得出了汗,他拭去额头的泪水,他的步伐很慢,钢刀剧烈抖动,似乎发出刺耳的哀鸣…… 第7章 杀鸡骇猴,陆王称帝 陆九童提着钢刀拾级而上,这刀仿佛比平时重了几十斤。大殿之内似乎吹起嗡鸣的狂风,他每攀登一层台阶,钢刀便在风中发出一声哀鸣。 大殿内的众人变得鸦雀无声,纷纷看向陆九童,偶有耳语之声,也随着风声被吹散…… 小顺帝挡在陆九童身前,将太后护在其后,可是他小小的身躯,又岂能挡得住陆九童的魁梧之躯。 “你欺负额娘,朕就打你!来人啊,将他拖下去打到哭……”顺帝挥着乱拳打在陆九童的腰间。 殿堂之内,台上台下,却是无人动弹半分。台下之人听罢刚才一番言论,或许每一个人都想如陆九童这般,将台上这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妇人大卸八块,可是除了陆九童,却无一人赶走上台去。 这些文武官员,也均是聪明之人。鲍氏的言行虽然死不足惜,不管是真是假,陆九童今日都是有备而来,殿内大部分官员都站在了他的身后,这便说明了一切。 陆九童今日就是要来取代鲍氏,成为这个王朝真正的统治者,对此他势在必行,若是当堂杀了鲍氏,也是在杀鸡骇猴,又岂会有别人敢去抢这个风头? “你只是个傀儡皇帝,做不得数!”陆九童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不点,丝毫不把顺帝放在眼里。 “把他拖下去!” 陆九童一声令下,便有几个武官将又哭又闹的顺帝拖了出去。殿内群臣敢怒不敢言,纷纷让开道路。他们亲眼目睹着刚刚还在接受跪拜的小小帝君,转瞬间便成为了阶下囚。 “是你赢了,可是,为什么?” 鲍氏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她看着陆九童,好似看着一头怪物,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希望,这个时候她只希望能够快点结束自己的生命。反正她已经成为了这个王朝的罪人,她已经成为了祸国殃民的妖妇,她是不可能再苟活下去的存在。她的性命早一刻结束,还是晚一刻结束,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鲍氏还有一些心事未了,只好向陆九童恳求着。 “这个时代,这个王朝,灵帝守不住,皇后的你守不住,太后的你也守不住,顺帝更守不住,就只有靠我了。”陈九童不紧不慢地说着,他似乎胸有成竹。 “你能守得住吗?” “至少比你们这些仁慈的家伙有用,安心的离开吧,这个江山还是陆家的。”陆九童缓缓地举起了刀,刀身在怪异的风中猎猎作响。 “放过明儿,他还是个孩子,明儿是无辜的。就当做是我求你帮我,你能否答应?” 鲍氏无力地哀求着,眼神逐渐黯淡下来,她又一次说出这句话,这一次,她同样不知道陆九童会否答应。可能这是鲍氏最后一次求他,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陆九童一手举着刀,一只手摩挲着鲍氏的秀发。他弯着身子在鲍氏脸颊吻了一下,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见:“当初,我也答应了陆光,放过你。” “你……” 鲍氏突然一愣,随即明白了一切。她被陆九童抓着头发,费力地转过头看着他。眼前的陆九童已经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眼前的这个人,比怪物还要可怕。 鲍氏的眼中满是恐惧与震惊,难怪灵帝突然心性大变,沉溺声乐,原来也是陆九童的阴谋。虽然不知道陆九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心比天高的灵帝变成那般模样,但是此刻,鲍氏相信了,陆九童有这个本事。 鲍氏临死之前,知道真相,却也是感到了无比的欣慰,原来灵帝变得那般不是因为讨厌她,原来灵帝变成那般模样,是想要保护她,原来灵帝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他还是她理想中的那个巨人。 鲍氏欣慰的笑了,她觉得她所做的一切,哪怕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哪怕顷刻之间变成笑话,她也无怨了。灵帝还是那个灵帝,她这般的坚持付出,就都是值得的。至少她可以无愧于灵帝,她在灵帝之后,又背负着沉重的江山,走了很久…… 鲍氏心里已经满足了…… “如果当初,你选择出嫁的人是我,又会是怎样的结局……”陆九童一手攥着鲍氏的秀发,一手提着刀,他手中的刀随着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着,似是有些不舍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 鲍氏话还没有说完,冰冷的钢刀已经钻入了她的脖颈之间。她第一次感受到钢刀刺入骨肉肌肤的感觉,也是最后一次了。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她只感觉到了飞翔一般的感觉。眼角余光内湛蓝的天空,渐渐变成了黑色,又在一瞬间变成了刺目的白色,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光芒的尽头,是一个巨人,那个巨人是灵帝,他在等着她,灵帝张开两只散发着光芒的宽大手掌,将她护在其中…… “噗嗤,咯噔……” 一切都结束了。 “当啷……” 陆九童被鲍氏脖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溅满半个身躯。他手中钢刀掉落在地上,持刀的手拂过鲍氏充满渴望,却再也不会眨动的双眼…… “安息吧……” 陆九童提着鲍氏的人头,跳上龙椅,面对着大殿振臂高呼:“妖妇已除,天佑冬朝,陆姓江山,千秋万代。” 殿内众臣皆面如土色,如痴呆状望着陆九童,半身猩红,面貌狰狞,手中提着鲍氏头颅,癫狂一般的在龙椅上欢呼雀跃。 “恭喜陆王为国铲妖除孽,天佑我朝,帝君在上,吾皇万岁!” 站在殿中的群臣,一起高呼着跪倒在地,三拜九叩。 殿内两侧之臣,见此情形,没了主见,双腿发软,也纷纷跪倒在地,跟随着一齐吆喝起来。 “众爱卿,平身!” 陆九童对这个血溅之地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将鲍氏的头颅放在面前桌案上。面对着群臣,他双手涂抹着脸庞,想要将眉尖的血珠抹去,却将整个脸涂抹成了红色。 “妖妇霍乱朝纲,顺帝只是傀儡,先帝子嗣皆年幼无知,本王身为先帝的庶出兄弟,暂代帝君之位。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陆九童此时血染满面,看上去面目狰狞,转眼之间便将太后当众斩杀,又将顺帝关押,殿中半数以上官员皆被其拉拢,哪里还有人敢有异议? “若无异议,今日朝会便到此为止,退朝!” 众臣一哄而散,纷纷逃离这个血溅满地的恐怖刑场,没有人回头,只有慌乱的奔跑者与腹痛难当的呕吐者…… 众人散去,大殿静得可怕,陆九童坐在龙椅上呆呆地看着鲍氏的头颅,血液已经慢慢凝固。他的眼眶中流下两行清泪,在满面猩红中划开两条小河,面前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女子,是他的一生所爱,如今却是他死也得不到的冰冷尸体。 “战争,总是要有牺牲的。” 陆九童心中虽有悲痛,却也是义无反顾,他只好如此安慰着自己。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现在这个人不是你,这个人本来可以是德妃的!可是你太要强了,你太想靠自己的力量守住你夫君留下的江山了。” “安心离开吧,我保证替你守住这个江山,它还是陆家的!” 陆九童有些落寞地走出大殿,殿外的阳光格外刺眼,他手搭凉棚看着远处的天空,天空似乎也被染成了猩红色,那里不仅有鲍氏的血液,还有众多因为战争而牺牲战士的血液…… 第8章 兵临城下,仅有十人 报!急报! “何事,慌慌张张?” 东方的天空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连服侍丫鬟都还未送来洗漱用具,陆九童便被传令官的急报惊醒。 “报……报告陛下,大事不好了!”传令官跪在寝宫台阶之外,头也不敢抬。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啰啰嗦嗦!” 陈九童不耐烦地整理着衣袍,这个时辰,宫内大多数人还在美梦之中。陆九童刚夺过帝位五天,每日处理着鲍氏与小顺帝留下的烂摊子,调整朝中官员变动,整肃后宫秩序,还要审阅遗留下来的奏章,这些事令他每日都要忙到深夜。此时正应是酣睡之时,却被传令官一惊一乍的吵醒,他只是骂了几句,已经是很仁慈了。 “报告陛下,叛军陈浮已经兵临城下,在沽阳城外求战!”传令官慌慌张张地回答。 “胡扯!” 陆九童眉头一皱,不由得更加愤怒:“五天前陈浮还在八百里开外的幽州境内,今日怎么可能攻至都城之下,当真是一派胡言!” “臣岂敢欺瞒陛下,叛军陈浮确实已经攻至城外,如今正在南门叫阵!” 传令官吓得浑身哆嗦,又岂敢胡言。陆九童心中大惊,这些时日他谋划着夺帝之计,对于都城外的战况并未留意。他知陈浮揭竿起义,攻城夺寨,无往不胜,但是幽州距离沽阳城山高路远,足有八百里开外。 哪怕是陈浮驱兵北上,这山高路远,单算路程之距,行军也需要半个月左右。更何况这八百里中隔着远洲与宣州的部分领地,更需要踏过二十几个郡城。即使陈浮的军队选择绕路避开郡县管辖内的大道,改走小路,也不能避免会与一些城池起冲突。再即便是陈浮三天攻下一个城池,想要兵临都城之下,少说也要半年多的时间。 五天的时间,从幽州攻至沽阳城,陈浮是如何做到的? “陈浮叛军来了多少人?”陈九童强忍着心中好奇,追问传令官。 “十人!” “十个人?” “对。” “当真只有十人?” “当真十人!” “哈哈哈!”陆九童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只有十人,又有何惧,都城之内,八万驻军,难道会被他十人攻下?” 传令官跪在地上,紧张兮兮地抬头偷瞄着陆九童,却是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 “你说,朕的八万驻军,难道会怕陈浮的十个人?” 陆九童狂笑不止,但见传令官依旧战战兢兢,不由得好奇。陆九童一屁股蹲坐在台阶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你们这些令官文臣,只怕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习惯了安稳,没有见到过战争,区区十人在城下叫嚣,就把你们吓破了胆,传出去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我王朝的尊严何在?” “陛……陛下有所不知,这十人之中,领头的是陈浮和银甲将军!”传令官面露难色,声音低沉地说着。 “哦?银甲将军?传言中一人可敌千军万马的武者司马宇轩?”陆九童愣了一下,从记忆中搜寻着这个名字。 “正……正是。” “传言而已,只怕是浪得虚名,我却是不信!击鼓传令,朕要上朝,与陈浮一战!” 陆九童手一挥,返回寝宫去穿戴龙袍龙冠。传令官得了命令,忙不迭地去传令击鼓,整个都城之内,一瞬间便从黎明中苏醒,鼓声此起彼伏,各路文武官员纷纷从各自府邸爬起,慌乱地穿着官服,向大殿赶来…… “朕才做了五日的皇帝,叛军陈浮便如同耗子闻到肉腥味一般,赶来城下送死,各位爱卿,谁愿领兵与之一战?拿下叛军头颅,朕有重赏!” 陆九童此时端坐在龙椅上,他样貌严肃稳重,留有络腮胡须,不怒自威。此时他身着龙袍龙冠,不得不说,着实有些帝王风采。不说与小顺帝比起来如何,即便是与先皇灵帝相比,也更有帝君风韵。 大殿之内却是一片沉默,与陆九童想象中争先恐后,踊跃报名的情形明显不同。 “区区十人,就令你们吓怕了胆?沽阳城乃是王朝的都城,城内八万驻军,将近三十万百姓,这是何等的富饶强盛?你们可是这个都城的官臣,王朝的将军,有何可惧?” 陆九童慷慨激昂地讲说着,似乎说的自己都被感动了,跃跃欲试,忍不住想要冲出去与陈浮决一死战。 陆九童扫视着大殿之内的文武群臣,却是一片沉寂。 这些都城的将军哪里是怕陈浮的这十个人,而是忌惮银甲将军的威名。 殿内群臣五天前才经历了一番帝君更迭的变故,虽然有很大一部人被陆九童拉拢收买,早已经有了陆九童会取代鲍氏登基称帝的心理准备。 但是那一天的血腥,着实震惊了文武群臣。他们对陆九童的残忍感到恐惧,见识到新任帝君的城府之心,后脊犹寒,对于这个新任帝君,他们全都藏着掖着,敢怒不敢言,谁也不想身先士卒,成为炮灰。 只怕是城外的叛军陈浮,也是因为得知了陆九童篡位的消息。 陆九童居然敢在大殿之上,当着群臣之面砍下太后娘娘的头颅!此举一出,都城内群臣以及百姓,必定人心惶惶,各怀鬼胎。此时若是赶至都城之下,将这滩浑水再搅拌一下,定然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故而陈浮与银甲将军商量一番,二人仅带八名心腹轻装简行,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地赶至都城脚下。在休息了一晚之后,不到天亮便开始骚扰叫嚣,定要将沽阳城搅他个天翻地覆。 此时的大殿之内,异常的安静,只有殿内官员小声嘀咕的声音。陆九童看着他们,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陛下,臣愿领命!” 正在此时,一名五品副将出列,跪在殿前阶下,双手抱拳:“臣不信那司马宇轩有三头六臂,愿领兵与之一战。” “好!” 陆九童刚要冲上来的怒火,一瞬间消退了一半,他看着台下的将军,幽幽地问到:“将军是几品军职?” “报告陛下,微臣五品副将!” “现在起,你便是五品正将。若是拿下叛军头颅而归,朕封你做三品领军,赐官邸一座,美女十名,绸缎百匹。”陆九童说着。 “臣,谢陛下隆恩!” 将军听闻此言,顿时喜形于色,慌忙跪拜谢恩。听到如此重赏,殿内其余武官,均是懊悔不已,紧咬牙关,恨自己没早些领命,如此重赏竟然让这个五品副将占了。 陆九童心中得意,他深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便以此优越条件许诺此人,也是为了鼓舞其余众人的积极性。 “去吧,领五千精锐,与叛军十人作战去吧!”陆九童点点头,写下军令状,让传令官递给他。 “臣谢恩,定不辱使命,凯旋而归!” 将军领了军令,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大殿。他心中激动不已:五千精锐打十个人,还不是简简单单,归来官升两级,名利双收,又有美女作陪,当真是一份美差! 第9章 武者尊严,宁死不降 沽阳城依江川而建,土地肥沃气候宜人,故而富饶昌盛。城北与城东有百里河川作为天然屏障,故而虽地处平原却也是易守难攻。 此时都城的南城门外,正是剑拔弩张之时,狂风呼啸而过,吹起漫天黄沙。 都城的将军带领着五千精兵,骑着体壮膘肥的战马,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对峙着陈浮的十名人马。 将军见此情形,不禁一阵冷笑:“叛军陈浮,胜负已定,速速投降,本将军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否则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说这位将军,还未开战,您怎知胜负已定?”陈浮冲着这几千军马大声吼道。 “这还用战吗?结果显而易见!”将军轻蔑地大喊一声:“冲,取下叛军头颅,回城重赏!” 一声令下,为首的骑兵双腿狠夹马腹,顿时千人驱马奔向陈浮十人,马蹄声震耳欲聋,扬起漫天飞沙。 陈浮与银甲将军在队伍正中,共十人骑着战马一字排开,持长戈迎敌。 司马宇轩一身银色轻甲,身材魁梧高大,他挥舞着一柄修长的钢枪,双臂抡圆,钢枪瞬间化为一道带着光芒的屏障,只见他脚下用力,用力一踩马蹬凌空跃起,振臂一挥,那带着光芒的屏障如闪电一般袭向千军万马! 王朝的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摔倒一片。战马的距离很近,后边的骑兵来不及勒停,被前排摔倒的人马绊倒,顿时摔成了一堆又一堆…… 司马宇轩本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气力造诣极为深厚,凝气聚力之时,他身边几丈远的距离便能感受到狂风猎猎作响,这便是他的气场。他身为武者,有内力护体,面对普普通通的士兵,自然是可敌千军万马! 只见司马宇轩一柄长枪挥舞起来,眼花缭乱,银色钢枪映射着晴空烈日,好似一道道闪电充斥在身边,挥涌而出的气道也仿佛裹挟着光芒,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将千余骑兵打得落花流水。 陈浮军中的其余八人,也均是武者,攻势虽然不如司马宇轩这般眼花缭乱,却也都是内力护体,以一当十的汉子,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五品将军坐在战马上惊呆了,他也是武者,自然看得出自己与司马宇轩的境界差异。他听闻过司马宇轩的威名。江湖传言他乃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罕有匹敌之人。 五品将军的额头渗出冷汗,他忙不迭的拭去,喃喃自语:“都是武者,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可是为了官升两级,为了将军府邸,为了十名美女,为了百匹锦缎,若无战功,这些赏赐恐怕一辈子也得不到,为了这些,拼了! “剩下的人听令,一起上,誓要斩下司马宇轩的人头!” “驾!” 五品将军咆哮着,他的眼睛因为激动变得充血红肿,他已经不怕了,为了梦寐以求的赏赐,他愿意豁出自己的性命。怒马疾驰,挥舞长剑,直冲冲地奔向司马宇轩的战马。 司马宇轩钢枪一挥,顿时一股气力将五品将军的战马掀翻。 五品将军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地面,他持长剑指着司马宇轩:“都是武者,我要与你决斗!” “好!” 司马宇轩冷冷地回答着,轻轻地从战马跃下,他虽然穿着战甲,手持钢枪,落地却是毫无声息,仿佛一片轻飘飘的银色羽毛。 周围是漫天的喊杀之声,陈浮的八名武者在乱军之中冲杀,陈浮虽不是武者,却也是骁勇善战,手持长戈不甘示弱。 漫天的喊杀声,似乎在五品将军与司马宇轩的对峙周围变得安静了,司马宇轩凝神聚力,体内气力遍布全身,将战袍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五品将军感受着司马宇轩的气场,直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但是他既然向司马宇轩提出了挑战,便不能不战而认输,那是身为武者的耻辱。 所以即便是一眼便看得出境界上的差异,也绝对不能认输。 “看剑!” 五品将军全身热血沸腾,手中长剑也随之长鸣,仿佛变成了一柄游龙,在司马宇轩周围不停地砍刺挑伐,他的剑很快,剑术也算得上精湛。只是他已经被这种境界的差距扰了心智,被梦寐以求之物冲昏了头脑,故而显得有些愣头愣脑,横冲直撞,每一剑都想刺中司马宇轩的要害,每一式都想取敌人的性命…… 这是武者之间战斗的大忌,与敌对战,不论使用何种兵刃,都讲究虚虚实实。不但要以招式去攻击对手,还要破解对手的招数,而且更要给自己留有后手。故而比斗之中,常常会以虚式去试探对手的实力以及招数,做到心中有数,知己知彼。然后出其不意,一招制胜。 五品将军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也是一名武者。只是他认识到与司马宇轩之间的差异,那不是实力的差异,而是境界的差异!他的功夫与司马宇轩简直不在一个档次,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他做再多的试探,亦是无用,无非是拖延时间,苟延残喘而已。他的试探,在司马宇轩面前,就如同儿戏一般,只会被一眼看破,只要司马宇轩不想陪他戏耍,随时都可以将他轻松击败。 所以,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选择了与司马宇轩决斗,那便无需多做试探。招招致命,步步紧逼,能刺中一剑,那便是幸运,一剑也砍不中,也在情理之中。 “你本不弱,只是太着急了。”司马宇轩轻松的躲闪着他的招式,略有惋惜的说着。 “休要多言,看剑!”五品将军已经砍红了眼,继续刺击着。 “可惜了!” 司马宇轩轻叹了一口气,将枪尖回拉,以枪纂击中对手的膝盖。五品将军顿时站立不住,“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五品将军刚想站起来继续战斗,却感觉到一股劲风袭向面门,他知道这一枪横扫,他定会身首异处,想来死在了司马宇轩手下,也不丢人,索性把眼睛一闭,坦然接受。 可是枪尖的却稳稳地停在了五品将军的脸庞,那股劲风好似被厚墙挡住了一般,一瞬间便消失了。他疑惑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高大威武的司马宇轩,司马宇轩的脸上却并无杀意,似乎并不想杀他。 “冬朝气数已尽,苛政暴吏,帝君混乱,民不聊生。陆九童残暴阴险,为谋朝篡位,不惜血刃弟媳和侄子。你这等人才,何须替他卖命!”司马宇轩手下留情,剑眉倒竖,数落着王朝的种种罪行。 “既食冬朝俸禄,便应尽忠!” “可这是愚忠!” “武者尊严,宁死不降!” 五品将军说完,眼睛再次闭上,等待着审判。 司马宇轩收枪转身离开,并无意杀他,他不是个威胁,哪怕再给他十条命,也不是司马宇轩的对手。 司马宇轩与陈浮他们此番突袭城下,并不是为了杀戮而来,而是另有他意。 五品将军闭着眼睛接受着死亡的到来,他并不知道司马宇轩已经扛着枪走开。他还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突然一柄长剑从五品将军的背后贯穿,他猛然惊醒,低头看着透穿身体的长剑又被迅速拔出,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忘记了身旁的混战还在继续,赵浮带着八名武者还在拼血厮杀,飞溅的黄沙与喷涌的血液将人们的视线模糊…… 司马宇轩离开,混战再次席卷刚才的决斗场,五品将军临死也想死在司马宇轩手下。可是最后,这混战中贯穿身体的一剑,却不知是何人刺来,是敌是友亦是不知。 五品将军的瞳孔逐渐收缩,他看着渐渐远去的银色身影,发出了最后的一声哀嚎…… 银色身影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倒地的将军,轻轻地摇着头,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可惜……” 司马宇轩脚尖点地,跳上战马,长枪掷地,丹田提气,一声响亮的呼声传上云霄:“汝等将军已死,何须再战!” 这一声咆哮震颤天地,在战场上空久久回荡。王朝的战士听罢,登时愣在当场,纷纷看向司马宇轩长枪所指的方向,顿时溃不成军,丢盔卸甲,狼狈不堪的逃回南门…… 陈浮一行十人,重回阵地,一字排开,八名武者虽偶有刀剑擦伤,却并无大碍。他们的身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之下,更显猩红。 十人望着落荒而逃的军队,却并无追赶厮杀的行动,他们看着缓缓闭上的城门,也无冲入城中的意图,他们只是顺着落日余晖,静静注视着眼前偌大的沽阳城。 沽阳城门的战士,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十人,他们骑着战马,背着夕阳,一字排开,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伴着晚风,他们仿若十位战神,降临在沽阳城外,万军莫开…… 第10章 殿内吵闹,王朝耻辱 日暮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外的战场徒增了几分凄凉…… 今日之战,陈浮一行十人,本意不在于杀敌的数量,战斗中他们多是攻击对方手脚关节之处。一击便使敌人丧失还手能力,却不至于丧命,可是尽管如此,混乱的冲杀,还是有不少人葬身于此。 王朝的残军败将丢盔弃甲,仓皇地逃回城内,陈浮一行人清理着战场。被王朝抛弃的奄奄一息的战马,便是他们今夜的篝火美食。 沽阳城内的战马应是以精粮喂养,且很少出战,个个体壮膘肥,味道也好了许多。 都城内观望之众,看着陈浮一行人在夜色中篝火烤肉,载歌载舞,心中五味杂陈…… “冬朝气数将尽,苛政暴吏,帝君混乱,民不聊生。陆九童残暴阴险,为谋朝篡位,不惜杀害弟媳和子侄,实乃衣冠狗彘,人神共怒,天必摧之。劝汝速速开城投降,接受审判……” 翌日,天色刚蒙蒙亮,细数着冬朝罪证的声音,便在沽阳城上空回荡,司马宇轩与八名武者站在城墙下轮番呼喊。他们皆是武者,平日里修身练气,以丹田之气发力,可声传百里。 一大早整个都城内都是这个声音,可是把陆九童气炸了。 “江湖之人自诩为侠,入军为将,以武犯禁,实属厚颜无耻。难道我泱泱大国就没有武者为将吗?谁愿领军出征,取了司马宇轩的人头,朕重重有赏!” 殿内群臣皆低下脑袋,一片沉默。 陆九童在大殿之上骂骂咧咧,见到如此景象,更为恼怒,在大殿上点名:“那个,韩一凡韩将军,你不是武状元吗?还有范中郎,你不也是号称千军不破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身为习武之人的骨气呢?朕派你们二位领军,诛杀叛贼陈浮与司马宇轩。” “微臣有罪!” 陆九童话音刚落,韩一凡便着急忙慌的挤出人群,跪在殿前:“启禀陛下,罪臣半月前因琐事与贱内争吵,求之原谅,为其表演马术,不甚摔折了右臂,至今未能痊愈。臣断臂之躯,不敢自告奋勇,只怕会为王朝丢人,故而臣有罪,还请……” 殿内众臣听罢,哄笑一片。 陆九童听罢,却是无比气愤,他手一挥:“行了,别说了,你堂堂武状元,还有惧内的毛病?” “嗯……”韩一凡表情严肃地回答着,随即尴尬的笑了笑。 “那范中郎呢,你不会也摔断了胳膊吧?” 陆九童心知肚明,他知韩一凡是在胡说八道。可是他却也无可奈何,如今正是危急之时,用人之际,更何况他才刚刚坐上帝君之位。对于他这个帝君,文武官员虽然嘴上不敢说,但是心中多有不服。此时若是强词喝令,赶鸭子上架,只怕会落人把柄,适得其反。 “启禀陛下,臣不惧内,也无伤病。”范中郎将也跪倒在殿前,一字一句的说着。 陆九童听罢,心中大喜,连忙追问:“那好,朕命你去与叛军交战,你可愿意?” “臣不是司马宇轩的对手,故而不好领命,还请陛下再议对策!”范中郎倒是毫不避讳,竟然直接推辞。 “你……”陆九童的喜悦之情还没有完全涌上来,突然哑火语塞! “将军身为习武之人,遇到比自己厉害的高手,不是应该感到兴奋吗?不是应该热血沸腾,跃跃欲试吗?为何却是这般缩头缩脑,武者的骨气何在,武者的信仰何在?”陆九童坐在龙椅上,气得面红耳赤,训斥着众人。 其实陆九童说的一点也不错,韩一凡与范中郎其实都想与司马宇轩比试一番。昨日之战,众人在城内窥视,他们身为习武之人,见到司马宇轩的风采,自然可以看得出自身与其的差距。 但是习武之人便是如此,越是遇到比自己功夫高强之人,越是热血沸腾。韩一凡与范中郎同样如此,若是在武林之中相遇,他二人定要与司马宇轩切磋一番,哪怕明知会输,依然会一往无前。但是这里不是武林之中,没有江湖规矩。这里是战场,这里只有残酷,只有死伤,要么死在战场,要么成为败军之将被声讨笔伐。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陆九童。 他们虽然当初被陆九童拉拢,夺权之时站在了陆九童身后,但是并不代表会毫无缘由地为陆九童卖命。只是因为他们看得清局势,加之对小顺帝失望,对鲍氏涉政不满,对这个王朝失去了耐心,故而选择明哲保身,无可厚非。他们对这个新任帝君还捉摸不透,便无尽忠可言,现在陆九童让他们去送死,他们又岂会甘愿傻傻的领命。 “那众爱卿便议个对策说与朕听啊!” 陆九童或许也明白了这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搓着愁眉不展的额头。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夺权容易,做皇帝难! 殿内群臣叽叽喳喳,仿佛开启了研讨会,陆九童看着他们交头接耳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陆九童以为他夺了帝君之位,便可取代鲍氏与顺帝,甚至取代灵帝。他以为他足够果断狠心,便可以解决冬朝存在的弊病,他以为只要他坐上了龙椅穿上了龙袍,便真的成了这个国家的帝君! 可是如今看来,他只是一个令群臣不敢轻易得罪的小陆王罢了,与这个王朝真正的统治者,还差一些距离…… 群臣的谈论终于结束了,陆九童打了个哈欠,无力地看着他们:“说,众爱卿可有良策?” “启禀陛下,叛军陈浮以十人之行突袭都城,无非是借助武者的力量逞一时之勇。臣以为,我们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召集城中习武之人,组成二十人,三十人乃至四十,五十人的纯武者队伍,与之对战。双拳难敌众手,定能将其击退!”一名年长学士,近前献策。 “好一个双拳难敌众手,各位将军意下如何?”陆九童似乎对此计并不感兴趣,有气无力的询问朝中武将。 “启禀陛下,此乃愚计,臣不敢苟同。习武之人皆知,武者的境界差异,是不能以数量去弥补的。提出这样的计策,纯属迂腐书生的异想天开!”范中郎将近前反驳着。 “将军是说我等迂腐吗?”年长学士听罢,顿时红了眼,瞪着范中郎。 “鄙人不才,只是说迂腐书生,学士莫要自谦。”范中郎阴阳怪气地回答着。 “你!身为武者,不敢领兵出征,贪生怕死之徒,有何颜面在此讥讽老夫……” “学士此等才能,何不亲自领兵出征?” “我等儒士,岂可与汝等粗鄙之人相提并论……” “还不是因为同样贪生怕死?” …… 殿内顿时争吵了起来,文官和武将各占一方,互相挖苦嘲讽,好不热闹。 “住口!” 陆九童怒喝一声,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站起身俯视群臣:“兵临城下,众位爱卿却在此吵架,叛军仅有十人,骂到了城下,却无人敢领兵出站,实乃王朝之耻辱。若是都城失守,我这个帝君做不得,众位爱卿的衣食俸禄,府邸家眷亦守不住!所以,你们如果觉得在此吵闹便能解决眼前的问题,那便继续!” 陆九童这个帝君,虽然得不到群臣的信任,誓死效忠者也屈指可数,可是他却着实聪明。一番话,将王朝的命运与各位官士自身的得失荣辱联系在了一起,这些人顿时安静下来,开始正儿八经地思考着对敌之策。 第11章 群臣之计,盾甲铁壁 陆九童的一番话,让群臣暂时放下了成见,也放下了对新任帝君的不满,转而去思索如何保卫都城,如何令王朝继续…… 这才是陆九童愿意看到的景象。 陆九童生长在宫中,后被灵帝封为小陆王,虽无实权,但是见到除去帝君与皇后之外的任何官员,都是比他们大一级的存在。故而陆九童在都城之内无人敢得罪,哪怕尊为丞相之位,见到陆九童,那也是官降一级。 冬灵帝如此册封,表面上是想让陆九童风风光光,无忧无虑,做一个王朝的宠儿。实质上还是害怕陆九童会仗权养兵,与其争帝君之位。 陆光为嫡系长子,陆九童为庶出,嫡长子继位本应是毫无悬念,但是自古以来,帝王之争总是伴随着厮杀。也许一个不经意,嫡系长子的储君之位便会转移到次子,三子,甚至庶出之子的身上。故而在某位皇子成为储君之后,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之人,均会被以各种理由贬出都城,甚至论罪处刑。 陆光仁慈,对于其各位兄弟,未曾陷害一人,均以分封至都城之外为终。但是陆九童不同。陆光与陆九童从小便是最要好的兄弟,无话不谈。待到年纪大一些,陆九童与其他皇子不一样,陆九童并未表现出对于储君之位有任何的觊觎之心,只是整日醉心于琴棋射猎,书画风月。故而陆光便留陆九童于都城之内,封为小陆王,与之做伴,也不为孤独。 但是陆九童却并不满足于此,或许是在鲍氏成为皇后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不再是不学无术的小陆王。他变得关心朝政之事,渐渐发现了冬朝走向衰败的症结所在,也注意到灵帝治国之策的弊处。他开始读兵书学谋略,他开始觊觎帝君之位,他开始筹划夺权之事。 对于以阴谋诡计搞陷害,果断心狠借刀杀人的事情,陆九童做到了。他搞垮了灵帝,煽动了德妃,欺瞒了皇后,污化了太后,终于夺得了帝位。 但是对于兵临城下,领兵打仗之事,陆九童还真是不甚擅长。毕竟他身为皇子,长在宫中,虽读过兵书,却从无践行。所以此时此事,面对陈浮这般不走常规的行军之法,陆九童还真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鞭策群臣出力,共商对策。 “何不向其他州府求助,派兵支援都城?” “北方叛乱,两州交战,自顾不暇。边州军队阻着漠王多吉哈扎,不可回撤,幽州被陈浮攻陷,离州太远,目前只有远州和宣州可以支援,他们就在幽州与都城的中间,也是叛将陈浮此番兵临城下的必经之路。” “可是远洲和宣州,并未拦截陈浮一行人啊?” “废话,只有十个人十匹马,绕行一些山路小道,哪里会引起州府郡道各路官员的注意?” “也对哦。可是他们已经越过远州和宣州,此时向他们求助,会不会太晚了。” “都城内有八万驻军,三十多万百姓,算上禁军与群臣家眷,以及流民,足有四十万人。四十万人的都城,面对十人,还要向其他州郡求助,岂不是让人笑话?” “若是不求助,如何破敌。” “沽阳城四十万人口,一人一口唾沫,不得把他们十人砸死吗?” “诶,我有一计!” …… 群臣终于开始分析局势,认真讨论,陆九童听着他们的言语,不再如刚才那般互相挖苦讽刺,终于感觉到一丝的欣慰。 “启禀陛下,如今之际,尚有此计可行。”经过一阵探讨之后,韩一凡出列行礼献策。 “爱卿但说无妨。”陆九童心中大喜,但需装作镇定。 “司马宇轩虽然内力深厚,功夫境界极高,但也是血肉之躯,凡人之胎。总会有体力用尽之时。”韩一凡踱着步子,不紧不慢的说着。 “说重点!”陆九童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昨日臣于城楼观战,叛军一行似乎并无意多造杀孽。我们便召集都城内所有驻军,倾巢而出,由武将带领,分批次不间断出战。手持长戈盾牌,一拥而上。他们定然要进行冲杀,我军不与之正面交锋,组成盾甲铁壁,以守为主,以攻为辅。待他们以武力豁开一条道路之时。便迅速撤回,换另一批军队,如此每日十二个时辰不止不休地与之进行车轮战,将他们一行人体力耗尽,便是我军胜利之时。” “此计……” 陆九童听罢,犹豫着,思索许久点了点头:“八万驻军倾巢而出,虽然有些大动干戈,不过也不失为一个妙计。若是无人可与司马宇轩匹敌,那也只好如此!” “臣愿领军打头阵!”韩一凡跪下求令。 “韩将军的右臂好了?”陆九童听到有对敌之策,心中喜悦,不忘挖苦韩一凡 “罪臣让陛下见笑了……” …… 殿内的争论终于有了结果,待到集结所有驻军,传令分配,已过晌午。城外的叫骂之声已经持续了几个时辰。 南门大开,上万步兵蜂拥而出,前排的战士举着盾牌阻挡着陈浮等人的冲杀,间歇挥动长戈与之对抗。 司马宇轩纵使神功盖世,面对着数万步兵,又有铁盾组成的盾甲铁壁作为阻拦,大杀四方的风采果然逊色不少。 陈浮一行人冲杀许久,却是未能攻进许多。比起昨日酣畅淋漓的冲杀,今日面对着盾甲铁壁的阻拦,不免有些束手束脚。 好在司马宇轩一行人,战力高强,也能取得一些成就,渐渐打开盾甲铁壁的豁口,冲杀进去。 王朝的军队眼看盾甲铁壁被冲开一条血路,便纷纷掉头往回跑,赵浮一行追了一段路程,便勒马停住,注视着残兵败将退回城内。 “我们又打赢了一场!”一名武者挥舞着长剑,高兴的说着。 “这次他们有盾牌做壁,为何这么快便败退了?”司马宇轩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心中存疑,剑眉倒竖,注视着都城南门。 “嗨,那肯定是司马将军的威名令他们闻风色变,见到盾甲铁壁被冲开,便不敢再战了呗!”另外一名武者同样兴奋的说着。 “我也觉得事有蹊跷……”陈浮点点头,同样注视着城门。 “冲啊……” 正在此时,城门内又是涌出上万兵士,依旧手持盾甲,组成铁壁,喊杀震天,疾奔冲向赵浮他们。 “嘿,这帮家伙倒是顽固,那就再将铁壁豁开一次!”一名武者见状,双腿猛夹马腹,冲向铁壁…… 待到司马宇轩一行人再次将盾甲组成的铁壁,冲杀出一条血路,王朝的军队见时机已到,纷纷掉头回撤。 “又打败了他们!” “这盾甲铁壁,还真是难对付啊,我这刀都砍得卷了刃!”一名武者挥了挥手中的钢刀,一脸的嫌弃。 “冲啊……” 陈浮他们正在交谈,突然从南门处又冲出上万步兵,组成盾甲铁壁,冲向他们…… “来吧,来一次,本大爷给你们豁开一次……”武者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再次冲向铁壁。 司马宇轩和陈浮却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司马宇轩挥舞着钢枪,冲陈浮说着:“主公,他们这是想以盾甲铁壁消耗我们的体力……” “车轮战吗?”陈浮突然笑了笑。 “我们怎么办,继续冲杀,还是置之不理?”司马宇轩转头问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陆九童出招,我们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呢?” 陈浮挥舞着长刀,砍着盾甲铁壁以及间歇而出的长戈,却已经是计上心头:“结束这波冲杀完毕,听我号令!” “喏!” 司马宇轩点点头,凝气聚力,使出全身气力汇集在长枪之处:“破。” 司马宇轩全力的一枪,便将盾甲戳了个窟窿,将持盾之人震得倒退十几丈,若不是有身后万余兵士挡着,怕是要被退到城墙之上。司马宇轩这一枪,顿时又豁开了一条血路。 步兵见盾甲铁壁已破,再坚持下去只会被对手冲进,任人鱼肉,于是吆喝一声,掉头跑回城内。 果然,不多时,城门内又冲出万人步兵,依旧是盾甲铁壁,长戈补刺。 这一次,司马宇轩他们故意软软的砍了几刀,在陈浮一声“撤退”的吆喝中,他们十人调转马头,反方向跑去。 城楼上观战的将军,见陈浮一行经历了几波冲杀之后,似是体力不支,掉头逃跑,心头大悦,站在城楼上高声呼喊:“就是此时,陈浮他们已经人疲马累,追啊,取下叛军头颅,回来加官进爵!” 随即城楼上鼓声擂动,这是追击的号令。 “追啊!” 万余兵士,携着铁盾,持着长戈,兴奋地追击着陈浮与司马宇轩,他们欢呼雀跃,似乎下一刻,便可将叛军剿灭,归回封赏! 第12章 都城自闭,大军压城 王朝军队组成的盾甲铁壁,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乘胜追击便可将叛军剿灭。 可是这一追,却是追了将近二十里! 前排的盾甲兵,将铁疙瘩背在身后,长戈队将长戈扛上肩膀,一鼓作气,似乎不知疲惫。可是这些物件,终归拖累了他们的脚步。 待到他们气喘吁吁的追了二十里,却看到陈浮一行十人,正坐在马背上有说有笑地等着他们。 “叛军陈浮……无路可逃了吧,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领军的将士挥手停在陈浮一行人对面,气喘吁吁的怒喝着。 “看来陆九童的军队也不全是酒囊饭袋,追了这么远,居然还有这般气势。”陈浮与司马宇轩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坏笑。 司马宇轩冷喝一声,驱马走来,手中长枪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落日残阳的映射下,散发着淡淡荧光。司马宇轩银色轻甲的衣摆,猎猎作响,发髻后飘逸的长发随风舞动。司马宇轩的周身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场,他所经过之处,沙石土砾升腾而起,被他浑厚的内力碾成齑粉,随即随风飘散…… “坏了,上当了!” “快撤!” 盾甲军为首的武将,见到司马宇轩如此风采,大为震惊,顿时明白了过来。他们只是佯装体力不支败退逃跑,实则是保存实力。司马宇轩他们纵马疾奔,反而将自己步兵的累到体力耗尽! 若是此时司马宇轩带着武者们冲杀,他们这万余步兵根本来不及组成盾甲铁壁,只能是任人鱼肉。 王朝的军队随着将领的一声令下,也顿时明白中了计,慌忙急转,后队变前队,撒腿便跑。 “追!” 司马宇轩一声令下,八名武者跟随在他身后追逐着盾甲军。 司马宇轩一行人,此时似乎并无大杀四方的意愿。他们只是紧紧追在万人军队之后,见他们的速度慢了,便挥刀舞剑鞭策他们一番。远远看去,倒像是草原上的十名牧羊人,组成一排,驱赶着不听话的羊群。 军队的兵士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无力作战,但是被司马宇轩带人在后追赶,却又只能玩了命的逃跑。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每个人都不是身后追兵的对手,每个人都不想死在此地,索性解下后背的盾甲,丢弃肩头的长戈,甚至脱下笨重的甲胄,只顾着逃命…… 终于逃回了沽阳城的南门,城门一开,这些人争先恐后的往城里涌,若不是城门牢固,只怕他们会将城墙挤塌! 陈浮与司马宇轩一行人,停在城下,眺望着这群如丧家之犬的逃兵,踩踏着同伴的身体,如退潮般涌回城内,不由得放声大笑…… 城内的陆九童却是气得破口大骂:“谁让你下令去追的?不是说好的以守为主,以功为辅吗?步兵去追骑兵,你是怎么想的?一万之众的步兵,被叛军十个人追逃回城,装备丢了不说,叛军还未动手,自己踩踏死伤便近千人,王朝的脸面真是被你们丢尽了!” 守城的将军跪在殿前甘愿受罚,但是心里委屈,小声嘀咕着:“已经阻拦了陈浮的多波冲杀,只是没想到他们还保存了实力。” “陛下,此事也怪不得驻城将军,陈浮等人撤退,若是我军不追,盾甲铁壁的存在也便失去了意义。”武状元韩一凡跪下为之求情。 “罢了,罢了……” 陆九童摆摆手,皱着眉头踱着脚步,收敛着情绪:“盾甲铁军本就是被动之举,既然被陈浮等人识破,便没了意义。” “谢陛下!”驻城将军见帝君似是没了怪罪之意,慌忙跪拜谢恩。 “众爱卿,可还有良策?”陆九童追问着店内群臣。 “陛下,据臣观察,陈浮等人似乎意在扰乱都城秩序,并无攻城的意图。他们十人,虽有司马宇轩这般的顶级武者,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都城攻陷。他们应是有自知之明,故而并无进城之意……”范中郎将分析一番,娓娓道来。 “那依将军所言,该当如何?”陆九童问到。 “只要我们选择不出战,对其叫阵置之不理,他们便无可奈何。时日一多,他们觉无趣,便会自行退去。”范中郎说着。 “那就任凭陈浮在城外叫骂?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吗?”陆九童问。 “陛下刚刚继位,都城之内未能平稳,另加近时战事吃紧,我朝各路大军不能班师回朝,如此看来只好忍耐一时。若是陛下咽不下这口气,待到都城平稳,时机成熟,便可集结大军,直攻幽州,一举将叛军陈浮的余党尽数剿灭。”范中郎说着。 “爱卿能有此言,朕倍感欣慰。” 陆九童叹了口气,都城的情况他又怎能不知。本来他有周祥的计划,在夺权之后如何安抚群臣,如何平息都城悠悠众口。 可是陆九童怎么也想不到,陈浮居然在这个时候跑来都城搅和,将他原本的计划全部打乱,头疼不已。如今能有官臣与他说这番话,他已是莫敢多求。 “那就下令,封锁南门,城中富饶,可自给自足。百姓若需出城,经过审查之后,绕行其他城门。” 于是,沽阳城便好似自我封闭了一般。任凭陈浮一行人如何叫骂,就是不出城与之对战。倘若哪天,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便出城与陈浮打一打。但是一对一的决斗,无人能是司马宇轩的对手,若是倾巢而出车轮大战,陈浮一行人便驾马奔逃,待王朝鸣金收兵,他们又回到城下叫骂,简直比无赖更像无赖。 陆九童一开始气愤无比,日子久了,似乎是习惯了。每日天刚蒙蒙亮,听到空中兴师问罪的叫骂声,沽阳城的臣民便应声而起,简直比公鸡啼鸣都准时。 陈浮一行人倒也坚持,如此这般每日叫骂,并不见气馁退却,日复一日。 如此这般,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月,城南突然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陆九童本以为是王朝的援军到来,派人打探,未曾想却是陈浮的援军。 陆九童大吃一惊,原来攻城之战才刚刚开始…… 第13章 二分九州,十年之战 攻城之战才刚刚开始。 这才是陈浮的计划。 陈浮得知陆九童在大殿之内斩杀太后,知其此举必定会引起朝中群臣的不满,都城内也定时人心惶惶。 天下百姓对冬朝早已经渐渐失去了信心。 冬朝急功近利,大兴土木,却疏于对州府郡道等地方官员的约束,导致苛政暴吏不计其数,举国上下怨声载道。冬灵帝继位不久,突然罔顾朝纲,而后鲍氏代政,将国事处理得一塌糊涂,小顺帝继位后,虽名正言顺,却少不更事,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虽然在顺帝继位,鲍氏成为皇后垂帘听政之后,王朝渐有起色,但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黎民百姓,对这个王朝的等待已经太久了。与其等待一个贤明的帝君来拯救他们,不如揭竿而起,做自己的主人。 偏偏这个时候,都城又传出了陆九童谋朝篡位的消息。一时之间,当真是天怒人怨,这个王朝已经无药可救。 陈浮便是借此机会,与司马宇轩带着八名心腹赶来都城折腾一番。以十人之队,搅得都城不得安宁,数落着王朝的罪状,离间都城百姓。 陈浮与司马宇轩先行来到都城之下,暗地里派兵从幽州出发,路过远州和宣州的境地,一路上散播:冬朝气数将尽,他以十人之队便可将都城围困的信息。陈浮此举让冬朝丢尽了脸面,以此离间劝降沿途将领。 此招数果然有效,不仅黎民百姓对王朝感到失望,一些州郡的官员将领也对王朝失望无比。故而陈浮的军队在阳关大道一路行军,畅行无阻,远州与宣州的许多郡道将领纷纷投诚,大开方便之门,甚至加入到讨伐王朝,进攻沽阳城的队伍之中。 故而陈浮与司马宇轩在城外袭扰的这一个月,便是在等待军队的到来! 如今十万大军降临在沽阳城下,陆九童顿时傻了眼! 陈浮一行人不再叫骂,而是对都城发起宣战,都城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更是无人敢领兵出战。 朝中群臣分为了两派,一派主张带着驻军逃出城去,他们愿意跟随冬朝正统陆九童一起离开,东山再起。 而另一派则主张死守沽阳城,绝不让陈浮得逞,誓与都城共存亡。 很显然,坚持后者的人数越来越少。 等到陈浮正式攻城之时,南门竟突然大开,陈浮如入无人之境,直捣宫城,只可惜陆九童已经带着大部分的官臣与驻军逃跑了。 都城内的百姓,见王朝对陈浮一行十人都无可奈何,便彻底失去了信心。他们每日听着陈浮对王朝罪状的数落,以及对陆九童的指责谩骂,渐渐的也充满了反叛情绪。 陈浮攻城前,许诺众人,不得伤及无辜百姓,直捣宫城,王朝从军者若主动投降,不以战俘论处…… 城中百姓虽是与黄土打交道的农民,或许没有什么智慧,不懂什么大道理,却也懂得生存之道。 他们身为普普通通的黎民百姓,只求一片和平土地可以安身立命,少交赋税,若是能勤劳致富,发点小财,那便是他们最大的梦想。至于九州之内,哪姓帝君当权,与他们的关系实则不大,赋税交给哪个皇帝都是一样,自然是谁给他们的保证更有诱惑力,他们便拥戴谁。 陈浮虽然名为叛军,但是自揭竿起义以来,素以仁政闻名。在幽州之时,攻占城池从不滥杀无辜,对于战败之兵将,也绝不以战俘处置,因此深得人心。都城百姓也是多有耳闻,故而陈浮攻城之时临近,城内已然暴乱。几十万的民众夺下城楼,驱走驻军,大开城门,迎接陈浮的进驻。 陈浮几乎没有费力便夺下了沽阳城,将王朝覆灭。因沽阳城地处平原,富饶昌盛,地理位置优越,又是易守难攻,故而便驻扎此地,顺势为王,后称沽阳王。 陆九童带领着残兵败将逃至边州,边州地处西北,临近离州,与漠王多吉哈扎接壤。边州将领常年与西北蛮夷交战,与都城向来交好,他们的首要任务是阻止蛮夷入侵,至于王朝的皇帝更迭他们并不太在意。 离州北侧接壤边州,地处偏远,消息闭塞,山高皇帝远的,亦对王朝帝君更迭不太在乎。 故而得知王朝帝君被叛军攻占都城,陆九童带兵逃至边州之后。边州与离州将领便纷纷表示忠心,愿追随陆九童打回沽阳,夺回都城。 就在陆九童与各位将领商量如何打回去的时候,漠王多吉哈扎坐不住了。漠王与边州暂时休战议和,谈判条件却迟迟不见回复,多吉哈扎的心里早就想撕毁休战协议,再次入侵中原富饶之地。 漠王多吉哈扎见到冬朝的帝君居然被叛军夺了都城,逃至边城避难。心想这王朝帝君此时定然是兵衰气弱,便想趁火打劫,若是能够打败陆九童,岂不是得了大半个中原? 于是坐不住的漠王,便与正集结兵力的陆九童宣战了。 陆九童以及群臣,被从沽阳城赶了出来,正愁怒火无处发泄,刚刚聚集了兵力,多吉哈扎便来骚扰。陆九童一咬牙,索性直接和漠王开战。 陆九童带人和多吉哈扎开战,不同于和陈浮打仗。 陆九童与陈浮之战,是王朝内部矛盾,是臣民不满王朝的统治,故而揭竿起义,意欲改朝换代,重新推选明君之举。朝中群臣对冬朝不满者大有人在,平日里都是敢怒不敢言,虽有叛逆之心,却无叛逆之胆。故而陈浮攻来,多数将领并不愿愚忠卖命。 陆九童与漠王多吉哈扎的战争,是九州与外族蛮夷的战争。若是败了,领土之内的臣民便会成蛮夷的奴隶,被迫放弃千百年的民族文化与生活习惯,接受蛮夷的信仰与习性,这是所有臣民都不愿看到的事情。 加之陆九童对着守军兵士一通民族大义的讲演,名义上王朝的帝君又亲自领军与蛮夷开战,故而边境战士的斗志瞬间提升了好几成。 多吉哈扎本以为陆九童是一只病猫,没想到面对民族之战,他与他的军队,却犹如一只猛虎。如今这个冬朝的帝君,不再有其他战事打扰,一心只与蛮夷作战。不出一年,陆九童便带领着军队将漠王打回了老巢,令其不敢再心存侵略之心。之前被多吉哈扎攻占的州郡也都收了回来,甚至还反向霸占了一些原本属于漠王的领土。 经过与漠王多吉哈扎的一战,陆九童也收获了许多臣民的拥戴。他亲自宣布了冬朝的结束,自称陆王,与沽阳王宣战。 陆王与沽阳王二分九州,各占西东,鼎足而立。 自此,陆王与沽阳王开启了漫长的战争,打打停停,互有胜负,战乱与和平也变得交错起来,难以捉摸。 不知不觉,陆王与沽阳王之间的战争,已经进行了十年…… 第14章 无相之书,自求一死 “故事要从许多年前说起……” 低沉粗哑的声音,在竹屋里回荡开来。 一块草席,一张矮桌,桌上摆着茶具,点着油灯,草席旁焙煮着一炉老茶,这便是竹屋内所有的陈列。阵阵茶香飘荡其间,闻之心旷神怡。 说话的是一老妪,黑褐色的脸爬满了皱纹,如同一株枯树皮般粗糙,应是被岁月沧桑洗礼后留下的痕迹。她那干涸嘴唇裂隙间点缀着丝丝血迹,仿佛很多年没有沾过水的样子。这样一张枯槁的脸,着实看不出具体的年龄。 “当年的正值冬朝繁荣鼎盛之期,民康物阜,王朝兵强马壮,百姓丰衣足食,江湖亦是千里同风。和平的年代,总是幸福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就连鸡鸣狗盗之辈,也是少之又少……” 老妪用干枯皴裂的嘴唇抿着小小茶杯中的香茶,嘴唇裂缝中丝丝血迹与金黄的茶汤一齐灌入口中。她的声音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洪亮了一些:“如此盛世,武者引以为傲的侠义精神,便像那尘垢枇糠,再无用武之地。故而很多习武之人弃武从文,泛读诗书,考取功名,只为了在那个太平盛世,也能够出人头地,流芳百年。” “如此盛世,当真不敢想象,您可见过?” 在老妪的对面,毕恭毕敬地坐着一名男子。面对年长过他许多的前辈,他端起茶杯时微微躬身,以示尊敬。此人年纪不大,身材匀称,神采奕奕,看上去便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只是此人眉眼之处却罩着半块深邃幽冷的黑色铁面罩,只露出鼻孔与嘴巴,用以呼吸与饮茶。他身着一身黑袍,声音沙哑,无形之中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呵呵……” 老妪笑了笑,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眉,将眼睛挤压成了一条缝:“岂止是见过,还经历过一段那样的时光,想一想,应该也是七八十年前的事了。” “嗯……”那脸上罩着黑色铁面具的男子点了点头,继续听老妪讲着。 在无数弃武从文的武者之中,便有一位佼佼者,束发之龄便可与各大门派掌门人匹敌。后来,同样开始读诗书,考功名,走上了仕途。弱冠之年,夺得殿试状元,一举闻名,而立之年,官拜大学士,统管学士府,还成为了太子傅。此人便是《无相之书》的撰写者,太傅公徐昭。 徐昭本就是武学奇才,学士府内藏书乃为王朝之最,他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将藏书读尽。后来帝君更迭,太傅公也辞去太子傅一职,游历天下,走遍了九州内外,漠北,苗疆,甚至海外…… 太傅公每到一处,便必定要与当地武者切磋武艺,拜读学士府内没有收藏的书籍。故而那些年,他读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书籍,也见识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内外功法。古稀之年,太傅公一人独处孤岛,总结归纳毕生所学,最终写成了这部《无相之书》。 《无相之书》为内功修炼之法,共有三卷,分别为无器,无形,无我,分别对应着太傅公所定义的三重武学境界。 若是参悟领会了第一重的无器境界,便足以在江湖之上开门立派,成为一代宗师,名列武林前列。 若是参悟领会了第二重的无形境界,便可睥睨天下,所向无敌,九州内外恐怕是再无对手…… 老妪说完顿了顿,起身慢悠悠地走向火炉,将煮好的茶倒进茶具里。 “如若领会了第三重境界,又会怎样?”黑色铁面具的男子故事听得起劲,好奇地追问着。 “领会了第三重?” 老妪慈祥地笑了笑:“根本就没有第三重!” “怎么会?” 男子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借着油灯有些昏暗的光翻动着矮桌上一本旧到发黄的旧书,书的名字正是《无相之书》。他翻过前边密密麻麻的字迹,待翻到最后,第三卷无我之时,顿时傻了眼。只见发黄的旧纸,以苍劲的笔墨写着三个字:忘记了。 再往书本的后面翻动,只有发黄的空白书页,再无任何字迹。 “忘记了?”戴着铁面具的男子一愣,随即看向老妪,不解地问到:“什么意思?” “呵呵……” 老妪又是一笑,随即慢条斯理地说着:“我怎么知道?” “您确定这本书是太傅公的真迹?” “嗯。” “您可是世人敬仰的圣灵婆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超然物外,与光同尘,您可不能骗人啊!”男子翻着发黄的旧书,似乎一百个不相信。 “你若不信,便将此书还我。”老妪依旧慈眉善目,风轻云淡的说着。 “我信,我信!”男子挠了挠脑袋,将书搂在怀里,“只是,忘记了这三个字,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有人说太傅公只写了两卷,第三卷只写了个题目,根本就没有第三卷。也有人说这三个字便是第三卷的全部内容……”圣灵婆婆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难道此书还有其他人读过?”男子听完老妪的话,愣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不一样的重点。 “对,很多!” “啊?”男子似乎有点失落地说,“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读过。既然很多人都读过,那就算我参悟领会了,不也是谁都打不过吗?” “太傅公百年的心血,岂是随随便便一个人便能够参悟领会的?” “怎么说?” “《无相之书》曾经在武林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习武之人趋之若鹜,为了得到此书不择手段。那是一段江湖的浩劫,多少武者,因为此书断送了身家性命,但是却很少有武者能够参悟领会此书的功法。尤其是第二卷无形,至今为止,也只有两人能够领会。第一个便是太傅公本人,已经故去。第二个便是太傅公的闭门弟子,但是此人隐居孤岛,从不入世,故而无人知其真假……”圣灵婆婆蠕动着干涸的嘴唇,耐心地讲着。 “那我岂不是也不能读个明白,参悟不透?”男子一脸沮丧地看着怀中珍爱的书。 “你领会了第一卷,已是异乎寻常。第二重境界,就要看自身的造化了。莫要强求,凡事讲究一个机缘……”圣灵婆婆安慰地说着。 “好吧!” 男子将书本塞入怀中,站起身鞠躬行礼:“多有打扰,还没问您此番寻我来,是有何差事安排于我?我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 圣灵婆婆将最后一口茶饮尽,缓缓地放下茶杯,她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衣摆衣袖,动作儒雅随和,随即慢声细语地说着:“杀了我!” “啊?” “杀了我!” “什……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男子愣在当场,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敢置信地再次询问。 “杀了我,将我的头颅砍下。”圣灵婆婆依旧淡定地说着,有些混浊的眼睛里似乎还充满了期待。 “我……我……您……您……怎么……,我怎么敢?您,为什么……” 男子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圣灵婆婆受世人敬仰,不仅是因为她对于世间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还因为她有占卜预测之能,可助人消灾开运。如若有缘,得其所助,一生坦途,平步青云不是梦想。 戴着黑铁面具的男子受圣灵婆婆恩惠,理应对圣灵婆婆安排之事不能推辞。可是她竟然是求一死,而且要求男子亲手杀了她,这让他如何是好。 “杀了我,便是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在此不久之后你便会知道。” 圣灵婆婆依旧和蔼可亲地看着他,让他感觉,圣灵婆婆不是在说自己一样。 “哪有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您莫要说笑了。” “你忘了我的规矩吗?我若助你拿到了《无相之书》,无论什么要求,你都要毫不犹豫地去做!”圣灵婆婆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看起来并不是在开玩笑。 “您……您是说真的?我……”男子还是犹豫着不敢动手。 “若是你食言,可知后果?”圣灵婆婆有些怒了,言语中带着些许威胁。 “那我可真动手了啊!” 男子颤巍巍地拿起草席上的佩刀,试探性地在她面前挥舞了几下。 “动手,砍下我的头颅。你若再不动手,我便要收回《无相之书》!”圣灵婆婆闭上眼睛,等待着宣判。 “好吧!” 男子咬着牙,凝神聚力,手腕轻轻抖动,手中的钢刀顿时变得光彩熠熠,仿佛镀上了一层银光…… “动手!”圣灵婆婆咆哮着。 “啊……” 圣灵婆婆的指示不可不做,男子无可奈何,只好闭上眼睛,大声咆哮起来,将钢刀向着圣灵婆婆的脖梗之处挥去…… 第15章 林氏父女,江湖美谈 脸上遮着黑色铁面具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圣灵婆婆,他脑袋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动了手,愣在当场。 手中的刀“哐啷”一声响掉在地上,才把男子从恍惚中拉了回来。他似乎不敢接受眼前的事实,捡起刀,发疯似的逃出竹屋。 身为武者,血气方刚,常以刀剑为伴,以惩奸除恶为信念,故而常有争强斗狠之时。对于流血受伤,甚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早已是司空见惯。他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只是因为倒在血泊中的可是圣灵婆婆,世人敬仰崇拜之人,被他亲自砍杀…… 圣灵婆婆也是他敬重之人,他对圣灵婆婆心怀感激,不敢得罪分毫。可是圣灵婆婆的命令,也同样不可违抗,故而他一时间不知所措的慌了神。 戴铁面具的男子仓皇离开,却从竹林上空跃下一人,此人好似早就候在这里。他轻纱遮面,穿着一身利落的灰色布衣,那是一种隐于黑暗之中,便可无影无踪的灰色。 他看着男子离开的方向,确定他已经走远,这才从竹屋后取来两坛酒。打开塞子,酒香扑鼻,应是好酒。只是灰衣人却不是用来吃酒,只见他提着酒坛,洒满了竹屋前后,随即掏出火石,将竹屋点燃。 冲天火光,劈啪作响,将夜空中的月亮映成了红色,好似一轮血月。升腾而起的浓烟,将竹林笼罩…… 四个月后,季节入夏。 树高叶茂的季节,群山环绕,林木叠嶂。一条山道,宁静宽阔,自山坡延伸至山顶,一群鸟儿在大道两旁茂密树木的枝头,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一名女子在宽阔的山道上纵马疾奔,她身着红衣,十七八岁的样貌,素色发带扎挽青丝,柳眉杏目,肤白胜雪,身材苗条。她身后背着一把窄窄的环首刀,刀鞘用灰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绝美容颜的女子在这身利落干练的打扮之下,竟然隐约透露出一丝少年才会有潇洒飘逸的帅气。 最终此女子停在了山顶的威武镖局门前,此女子便是威武镖局的千金大小姐林灵儿。 说起威武镖局,就不得不说起林灵儿的父亲林威武。 林威武可不是泛泛之辈,年轻之时便习得一身好功夫,曾经挑战武林七十二门派的掌门人,却是无一败绩。林威武虽然武功造诣极高,却从不恃强凌弱,与人比武,皆是点到为止,收放自如。 因此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对于林威武,那是心服口服,一致推举林威武为武林盟主,统率习武之人惩奸除恶,替天行道。可是林威武却是一再退让,无论如何也不坐这个盟主之位。 林威武对于武林盟主之事并无兴趣,而是默默地选择了一座山,建立了庄园,从此开门立户,招收弟子传道授业。 林威武作为江湖上实至名归的江湖第一人,慕名而来投其门下的武者络绎不绝,别说传道授业了,光是养活这么多人便已是吃力,故而林威武将庄园改名为威武镖局。镖局刚刚成立,便是生意兴隆。江湖之上听说是林威武的镖局,哪里还有不长眼的马贼山匪胆敢劫镖。所以这些年,无论多么高的镖额,威武镖局都是生意红火,雇其护镖送物的东家,更是络绎不绝。 如此多年的勤勤恳恳,林威武与其弟子,在山顶攒下了这么一处硕大辉煌,堪比宫殿的庄园。镖局内雇养着几百号门徒、镖师,也算得上是造福一方了。而至于武林盟主一事,林威武这一推,就是几十年,他不坐这个位置,别人自然也不敢觊觎,谁若是想抢这个位置,首先就得在自己心里掂量一下能否是林威武的对手。 所以这这些年的江湖武林还算祥和安宁,从未有过比较大的动乱。林威武武林盟主的身份,虽然没有名分,却是货真价实。每遇各门派有纷争难解之时,便不约而同的相邀来到威武镖局,听取林威武的意见裁决。经过林威武的调解以后,他们便能心服口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再计较。 当然,虎父亦无犬女。林威武这般德高望重,这林灵儿也是不遑多让。林灵儿生得漂亮,好似天仙下凡那般容颜绝世,却是不爱针织女红,唯爱舞刀弄枪。虽然看着好似弱不禁风,实则武艺精湛,罕有敌手。她深得父亲宠爱,整个威武镖局,乃至整个江湖武林,也没有不长眼的人胆敢招惹她。 林威武对林灵儿自是疼爱有加,对她也是千依百顺,既然女儿喜爱练武,林威武也没有阻拦。林威武常想:自己即不是书香门第,也非达官显贵,自己作为闯荡江湖,浪迹武林之人,也没有女子便要三从四德的家教。故而,灵儿若是能够成为一代女侠,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林威武对于自己女儿倾囊相授,更是将自己陪伴自己多年的神器宝刀:追风刀,交给灵儿防身,以护她周全。 林灵儿的武学的造诣,也继承了父亲的优点,天赋异禀,一日千里。在父亲的精心调教之下。区区几年的光景,便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功力不输给很多几十年功力的各大门派掌门人。她本天生活泼好动,经常替父亲走镖压阵,与各门派掌门亦是多有来往,经常切磋比试,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就算不是冲着林威武的名望,单单是林灵儿这小丫头活泼洒脱的性格,生得如花似玉的样貌,怎能不招人喜欢呢?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对她亦是疼爱有加,好似和自己的亲生女儿那般亲切。龙灵儿与各大门派掌门人,如莫逆之交,时常切磋武艺,研讨招式。甚至,毫无避讳地指出他们各派家传武学的一些纰漏破绽,然后与之研讨改善。 若是放在以前,一个外家子弟,对别家的传承武学指手画脚,甚至公然挑毛病,找破绽,只怕是会被打死。也就是林灵儿吧,上有让江湖震颤的父亲,下有与各门派掌门人的交情,而且她确实也有真才实学,为人洒脱开朗,惹人疼爱。所以林灵儿的一些建议,总是会被各门派掌门虚心听取,加以改进,所以这些年,虽然朝廷多有动荡,但是江湖武林之中,却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 林灵儿每每去其他门派做客,都仿若回到自己家一般,被好吃好喝好招待着。林灵儿年纪虽轻,武功造诣却已是不浅,对各个门派武学,也是了若指掌。看着别家门派的徒弟,练功方式或者姿势不对,她便上前骂得人家狗血淋头,然后自己给他们示范一遍,好像一个本派的老师傅那般认真。各派掌门看在眼里,却也是不介意,有人帮自己教徒授业,自己落得清闲,何乐而不为呢?正因为如此,好多门派的门徒,都称林灵儿为大师姐。 因为灵儿的这般古灵精怪,这江湖武林,倒是变得欣欣向荣,同气连枝,也算得上是一桩美谈。 只是林威武,林灵儿,与各门各派都没有想到,平静的日子正在悄然变化着,江湖之中已经暗潮汹涌…… 第16章 少年如玉,姐弟情深 林灵儿翻身下马,威武镖局朱漆大门前的守卫们,冲着镖局内大声通传,随即赶忙凑过来热情迎接,牵马的牵马,接装备的接装备…… 走进威武镖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偌大的八边形演武台,高约三尺,几十丈见方,八面成型,宛若一个八卦图案。演武台的八个角落,各有一根高约十几丈的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两条游龙。游龙盘柱自下而上,一只龙头在柱身中上部的位置微斜向天,张嘴嘶吼。另一条龙,则盘旋至最高处,龙头向下俯视,两条龙看似无任何交流,但龙身缠绕一起,彼此形成相视对望的态势。 八根龙柱分为四对,均有雌雄之分,通过敲击其柱身能分辨出其雄雌。轻敲雄龙柱,可以听到低沉的怒吼之声,威严十足;而雌柱则是一阵清脆悦耳的嘶鸣,温婉动听。 演武台两侧摆放着许多石台木架,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 林威武便站在演武台后,迎接着女儿的归来。林灵儿却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只是轻声和父亲打了个招呼,便扭头径直往后院走去。 “嗨!” 林威武叹了口气,看着女儿的背影说着:“在书房!” “谢谢爹!”林灵儿摆了摆手,边走边气势汹汹地挽着袖子,俨然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架势。 “那个,小贝是被你娘罚了……” 林威武见此情形,赶忙补充说着,但是林灵儿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内,他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夏日的炎热的阳光透过窗棂,仿佛被切成了一块又一块的光影格栅,格栅样的光照耀在地上,也照耀在书案边俊俏少年的脸庞。少年抬头望着窗外,嘴里咬着笔杆,两指微扶,兀自愣神,仿佛憧憬着窗外的美好光景。笔尖的墨水已然蓄满坠落,如黑色的豆粒般,滴滴答答地滴落在素白色衣衫之上,他却是毫无察觉。 少年十六七岁的样貌,圆脸大眼,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副俊俏模样,仿佛一个瓷器娃娃。但是他却无瓷娃娃那般充盈丰腴的身体,少年瘦瘦弱弱,好似竹竿一般。他穿着素白长袍,身材因撑不起长袍的肥大,裹在身上颇为不搭。他瓷娃娃般的脸上眉头微蹙,目光呆滞,似是充满忧愁模样,望着窗棂缝隙,怔自出神…… “砰!” 书房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哎呀!” 少年被林灵儿这一脚吓得惊声尖叫,虽然被从恍惚之中拉回到现实,却是不小心将蘸着满满墨汁的毛笔摔在素白长衫之上,浓墨好似晕染成一朵纯黑色的花。 “灵儿姐姐……” 少年低头去捡起掉落的毛笔,他无需抬头,便知是林灵儿驾到,因为在整个威武镖局,估计只有林灵儿敢用脚猛踹房门。 少年看着被墨水污染的素衣,眉头紧皱。但是当他抬起头的一瞬间,似乎便将此事忘了。少年看着林灵儿,顿时喜上眉梢,开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似那夜空中的新月一般。难以想象,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究竟是如何能弯成这般形状…… “几天不见,你翅膀硬了?” 林灵儿怒气冲冲,轻轻一抬脚便跃过了书桌,胳膊一伸便精准无误地揪住了少年的耳朵:“你怎么不出去迎接我?好几天不见,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哎……疼……灵儿姐姐,你轻点……” 少年被林灵儿揪着耳朵,赶忙求饶:“小贝犯了错误,被额娘罚抄经书,额娘说抄不完不许出书房……” “哦,原来如此……” 听闻此言,林灵儿这才松开手,看着面红耳赤的少年吐了吐舌头:“嘿嘿,是姐姐错怪你了,还疼吗?” “能不疼嘛!”少年委屈地捂着耳朵,可怜巴巴说着。 “好,是姐姐鲁莽了,姐姐帮你把娘亲的惩罚给免了,总可以了吧?”林灵儿说着。 “好耶,灵儿姐姐最好了!”少年听到不用继续抄写经书,好似顿时忘记了疼痛,开心的跳了起来。 “那,陪姐姐去练刀吧?” “啊?我还是抄写经书吧……”少年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你说什么?”林灵儿手一扬,作势又要去揪他的耳朵,“小贝敢不听姐姐的话了?” “哎哟……”少年见势慌忙躲闪,抄起桌案上的经书阻挡着脑袋,“我去我去,我陪灵儿姐姐去还不行吗?” 少年穿着被墨水晕染成黑白相间的袍子,无精打采地跟着林灵儿用木刀操练起来。林灵儿拿着木刀比划着,少年也拿着木刀比划着,依着葫芦画瓢,他都学得不像。灵儿往上,他往下;灵儿往东,他往西,哪里有半点练刀的样子,更像是在乱舞嬉闹。 “小贝,你可真是笨哎!” 林灵儿虽然凶着少年,却是并无怒意,若是换作别人,她肯定会将对方骂得狗血淋头。也许林灵儿并未真的想要让这位少年学习刀术,少年是她最疼爱的弟弟,用她的话说便是:小贝可是我林灵儿的小弟,谁敢欺负他! 林威武站在凉棚下,看着嬉闹的林灵儿与少年,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不由得感叹起来:“年少是真的好啊,真希望他们可以永远如这般开心。” 少年名叫唐小贝,他并不是林灵儿的亲生弟弟,而是十年前林威武在路边收养的小乞丐。那一年,林威武外出游走,路过一个荒芜的村落,在雪堆中将快要冻僵的小乞丐扒拉了出来。林威武善心大发,心想自己膝下无子,只有个七八岁的女儿,便将这个小乞丐带回了威武镖局,与女儿做伴。 小乞丐梳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虽然身材瘦骨嶙峋,好似营养不良。但却是明眸皓齿,剔透玲珑,好似那年画中金童一般,惹人怜爱。 小乞丐似乎被冻傻了,想不起自己的爹娘的名字,也记不得家在何处,他只记得母亲是个美人,只记得父亲唤自己唐小贝…… “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了吧。”林威武如是说着。 自此,小乞丐便成了林威武的异姓犬子,成了林灵儿的小弟。小乞丐在威武镖局逐渐长大,长成了如今的少年唐小贝。小贝不喜练武,身形格外瘦小,唇红齿白的就像一个孱弱书生。 林灵儿对这个小弟尤其喜爱,她经常一只手将小贝提起来到处疯跑。灵儿总说小贝太瘦了,太轻了,所以有好吃的总是让小贝先吃,还经常拉着小贝练刀健身,可是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作用,小贝依然是那般瘦弱矮小,活脱脱像一个大头瓷娃娃。 林威武望着灵儿与小贝,感叹着岁月的仓促,似乎忘记了时间…… 第17章 设台摆擂,复仇除害 月明星稀,夜晚甚是清朗,夜空中有云朵飘过将月亮遮成半弦,犹如害羞的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掩着半张俏脸偷笑…… 林威武喜欢在这般晴朗的夜空下饮茶赏月,他可以一直看着远方很久很久都不回头,林灵儿在暗处看着,她不知道父亲为何会有这般爱好。 “灵儿还没有去休息?”林威武并没有回头,他只是抿了一口茶,悠悠地问到。 “爹,您发现我了?”林灵儿一脸的无趣,从暗处走出来,坐在父亲身边,摆弄着石桌上的茶壶。 “想要我发现不了,你的脚步还需要再轻一些。”林威武回头看着灵儿,脸上满是慈爱。 “看来我是永远都逃不过爹爹听风辩位的能力了。” 林灵儿一脸垂头丧气的饮了一杯茶,随即似乎想起什么,看着林威武:“近日女儿在外听闻,圣灵婆婆死了。” “什么?”林威武突然瞳孔一震,握着杯子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圣灵婆婆被杀了!”林灵儿肯定的说着。 “嘣……” 林威武魁梧的身躯猛然一颤,手中的茶杯被瞬间捏碎,陶瓷碎片被他用手掌碾为齑粉。 “何人所为?” “据传言,是黑铁面杀的。” “黑铁面?黑铁面是什么人?” 林威武浓眉一挑,好奇的问着。他以为能够杀害圣灵婆婆的人,必定是穷凶极恶,至少也应是小有名声,可是黑铁面三个字,他却是闻所未闻。 “爹爹最近不在江湖走动,有些事不晓得也不足为怪。”林灵儿说着。 “黑铁面是最近半年才江湖上出现的一名武者,为人嗜杀成性,穷凶极恶。据说从未有人见过黑铁面的真实面目,只因他每次出现,脸上都会戴着一块黑色的铁制面具,也正是因此被称为黑铁面。 黑铁面每一次出现都是在挑战某个门派的掌门,就好像爹爹当年那样。只是这黑铁面却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与掌门约定,若是他输了,杀刮存留,任凭掌门处置。但如若是他胜了,他便要取了掌门的性命。” “竟然以性命做为比武的赌注,着实有些偏激,各门派掌门不答应便是了。”林威武眉头一皱,轻声说着。 “若是拒不答应,他便自认掌门弃权认输,同样要取其性命。” 林灵儿饮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着:“黑铁面与各大门派掌门挑战,从无败绩,故而也从无手下留情,将与之比试过的掌门人尽数杀害。但是他们的门内子弟又岂会坐视不理,任由黑铁面杀害自己的师傅,故而皆群起而攻之。遇到这种情况,黑铁面便会将所有阻拦之人杀光,所以现在江湖上已经出现一些门派惨遭灭门的情况了。” “竟有此事!” 林威武听罢大吃一惊,随即勃然大怒,手掌猛然一拍石桌,竟然将石桌的一角给拍碎了。他愤怒地说着:“若单单是逼迫各掌门,以性命为赌注与之比试,倒也称不上是穷凶极恶。但是竟然仗着武力,将别门子弟屠尽,就太过分了,简直天理难容!” “圣灵婆婆也是被此人所杀,距离今日,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了!” 林灵儿看着林威武的样子有些惊恐,她从未见过父亲这般震怒,不由得好奇:“灵儿知圣灵婆婆受世人尊敬,只是不知父亲为何这般震怒?” “唉……” 林威武长长的叹了口气,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随即慢悠悠地说着:“当年为父也是年轻气盛,与各大门派掌门挑战。虽然我们之间都是君子协议点到为止,可是当时的武林,还不如现如今这般和气,因此得罪了许多人。后被小人陷害,险些丢了性命。因为机缘巧合,得到圣灵婆婆的相助,才化险为夷,圣灵婆婆又助我得了江湖至宝—追风刀。因为圣灵婆婆才有了如今的这般成就,建立了威武镖局。圣灵婆婆对我有救命之恩,常恨自己无以为报,如今却……” “父亲想怎样?”林灵儿看着父亲紧握的拳头,赶忙追问。 “纵使踏遍万水千山,为父也要寻到黑铁面那贼人,为圣灵婆婆报仇。”林威武紧握双拳,义愤填膺。 “哈哈……”林灵儿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灵儿为何发笑?”林威武眉头紧皱,不解地问到。 “灵儿只是觉得父亲这般年纪,早已是颐养天,怎么突然又动起了杀心?”林灵儿看着已过花甲之年的林威武,不由得觉得好玩。 “那黑铁面既然能够轻松打败各大掌门,想来功夫定然不弱。此人血腥残暴,嗜杀成性,我不放心让你去寻他,还是为父亲自出马比较稳妥。”林威武解释着。 “哼,父亲是不相信灵儿的实力吗?”林灵儿听罢,瞬间不悦,生气的撅着嘴巴,满脸的不开心。 “为父不是不相信你,为父只是不知道黑铁面的实力,故而不能让我的宝贝灵儿冒险啊。”林威武笑了笑,抚摸着林灵儿的脑袋,安慰着她。 “那父亲就有把握一定能胜过黑铁面吗?”林灵儿嘴巴一撅,追问着。 “没有见过对手,为父从不断言。若是能够在交手前知晓黑铁面的师承套路,为父便有把握。”林威武谦逊且真诚的回答。 “想要知道黑铁面的实力,那还不简单?”林灵儿突然灵机一动,坏笑起来。 “灵儿有何办法?”林威武问。 “父亲可以下战书啊!” “战书下给黑铁面?可是我们如何寻到他?” “我说父亲大人啊,您怎么越老越糊涂了?”林灵儿眼睛一转,看着林威武继续说,“我们的战书是要下给全天下的英雄好汉,邀请武林上的掌门人,于端阳节齐聚威武镖局,设台摆擂,一起讨伐黑铁面。” “可是黑铁面若是不来,又该如何?” “父亲放心,只要把消息散出去,邀得众位掌门前来,黑铁面便一定会来!若是黑铁面不敢前来,那他以后在江湖之上岂不是抬不起头来?又怎么敢再向他人挑战?这样父亲即无须满江湖的去寻黑铁面,又能通过擂台比武,在出手前提前了解黑铁面的招式底细……”林灵儿得意洋洋的说。 “此计虽妙,但是……”林威武似乎有些犹豫。 林灵儿看着父亲的样子,摇了摇头,他知道父亲的顾虑是什么。这些年,江湖上一直推崇林威武做武林盟主,林威武却是一直推辞,他不敢担此重任。虽然真的没有做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但是却几乎拥有同等的威望。设台摆擂这种事情,在武林中本来就是很受重视的事情,又邀请如此众多的武者,无疑会成为一场盛会,所以林威武不想以自己的威望,成为这种盛会的组织者。 “除了这个方法,父亲还有更好的方法吗?”林灵儿反问父亲,“设台摆擂是为了给圣灵婆婆复仇,为武林除害,我想各大掌门定会鼎力支持。” “好吧,那就这么办吧。”林威武点了点头,和林灵儿商量着具体的细节。 第18章 姐弟同行,面馆恶霸 各位英雄豪杰亲启: 近日江湖之上,有一煞星作恶,名唤黑铁面。听闻此人穷凶极恶,嗜血成性,枉杀武林同道。现今已有数个门派惨遭毒手,更让人痛心疾首的是,圣灵婆婆竟然也遭此贼人杀害。闻得此事,威武镖局上下,无不痛心疾首,恨之切齿。痛定思痛,欲将此贼人除之而后快!故恳请各位英雄,端阳节之时前来助拳打擂,我等在此布下天罗地网,谅他黑铁面纵有通天本领,也难逃此一劫,纵然是大罗金仙,也定要他命丧于此。 林某人在此先行谢过诸位,此等为武林除害,为江湖平冤,为圣灵婆婆报仇之事,乃是我天下武林人士应尽之责。威武镖局略备薄酒,待事成之后,我与各路英雄再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林威武。 威武镖局的镖事全部停止,专心筹备此次盛会,英雄贴写了足有几百份,再差人送往各地,便可等待端阳节的到来。 …… “灵儿姐姐,灵儿姐姐,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清晨的太阳慵懒的伸着懒腰,缓缓爬上东山,威武镖局便传来了唐小贝的哭闹之声。 “小贝乖,不要闹了,姐姐是有正事要办,下一次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林灵儿温柔地抚摸着小贝的脑袋,眼中充满了疼爱。 “我不,我就要去。灵儿姐姐总是说下一次,下一次……然而总是没有兑现过,这次我就要跟着灵儿姐姐一起出去……呜呜呜……”唐小贝哭哭啼啼的,抱着林灵儿的大腿,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任凭怎么拉扯,他就是不起来。 “小贝都已经是束发之龄的大人了,怎么还这个样子,哥哥姐姐们要笑话你了。”林灵儿无奈,只好各种安慰着唐小贝。 在威武镖局门外站岗的护卫们,看着小贝这般模样,想笑却又是不敢笑不出来,强忍到肚子胀痛…… “我不管,我不管,小贝不管,小贝就是要和灵儿姐姐出去……”唐小贝两只胳膊用力地抱着林灵儿的腿,在她裤腿边委屈巴巴地蹭着眼泪。 “小贝,你不听姐姐话了吗?小贝乖,快起来,不然姐姐可要揪你的耳朵了哟!”林灵儿一手抓着马鞍,一手假装要去揪他耳朵。 林灵儿这一吓唬他,可不得了,小贝顿时扯着嗓子哀嚎起来:“啊啊啊……姐姐不带我玩,还欺负我!呜呜呜,小贝没人要了,小贝好可怜啊,呜呜呜,灵儿姐姐都欺负我……” 唐小贝哭哭啼啼,更加用力地抱着林灵儿的大腿,脑袋拼命地顶着她的大腿,恨不能钻进他的身体里。 “哈哈哈……” “小少爷真的太惨了…哈哈哈……” 站岗的守卫们,终于是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 “哎,也罢,也罢……” 林威武自院内走出来,看着小贝的模样,亦是哭笑不得,走过来拍了拍小贝的脑袋:“灵儿啊,你就带小贝一起去吧,这次只是去各个门派送英雄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就当陪着小贝,出去走走转转,好好带他玩一玩吧,小贝的确也有好久没有出去玩了。” “好吧。” 林灵儿想了想也对,应是不会有危险,于是点了点头,拍拍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小贝脑袋,柳眉微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贝别哭了,姐姐带你出去就是了。但是你要保证,要听姐姐的话,不然姐姐就把你丢在半路喂狼!” “好耶!灵儿姐姐,小贝保证什么都听你的……嘿嘿嘿。” 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唐小贝,转眼间就变得喜笑颜开,嬉皮笑脸,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泪痕,原来全是硬挤出来的。 “哈哈哈哈……”林威武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小贝啊,你这变脸,可真的是比翻书都快啊……” “那我不管,灵儿姐姐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小贝从地上站起来,刚松开林灵儿的大腿。此时他又赶紧抱住林灵儿的胳膊,好像生怕她会反悔似的。 “好啦,好啦!姐姐都答应带你出去了,就肯定不会反悔的,小贝乖……”林灵儿无奈地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小贝的脑袋。 灵儿将小贝扶上马背,待小贝在马鞍前面坐稳,她才踩镫上马,坐在小贝身后,护着他。灵儿左手拉缰,右手持鞭,在空中猛一甩鞭,白马一声嘶叫,仰起头扬长而去…… 待灵儿与小贝离开之后,其余还有六七个人,也纷纷上马扬鞭,离开威武镖局,穿过林荫大道,分别朝着不同方向飞奔而去,将讨伐黑铁面的英雄贴送往各地…… 林威武站在门外,望着他们扬长而去,捋着胡须,微笑地点了点头。 …… 林灵儿经常在江湖上行走,自然是轻车熟路,加之白马神驹,日行千里。才过半日,她便已经将英雄贴已经送出去了不少。 夏日炎炎,日头正烈,着实让人口渴体乏,饥渴难耐。又行了一段时间,终于在路边找到一个小面馆。 灵儿扶着小贝下马,将马栓在面馆门外。面馆不大,走进去迎面有两根顶梁的粗木柱,粗木柱两侧,摆着许多方桌。梁柱与桌椅板凳的表面,留着许多刀剑的划痕,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纵横交错,就连餐桌的四个桌角也是残缺不全。还有一些桌子的桌脚都不一样高,桌脚垫着石头,才勉强保持平衡。屋内稀稀两两地坐着几个人在埋头吃面。 林灵儿扫视了一周,心里有些嘀咕。这小店如此破旧,满是刀剑的痕迹,如若不是一个黑店,那便是经常出现逞凶斗狠的是非之地。 “倒也无妨,我林灵儿才不怕这些。”灵儿心里如是想着,拉着小贝的手,选择在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 店小二甚是热情,拿着抹布一路小跑过来,头也不抬的擦着桌凳,满脸堆笑:“二位爷,请坐。” “嗯?”灵儿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店小二。 “啊呸!我真是有眼无珠!” 店小二抬起头,正好看到林灵儿的脸,略微一愣,随即伸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瞧我真是有眼无珠,原是位貌似天仙的大小姐,莫要生气,怪我有眼无珠。大小姐与小少爷,您们请坐!” “无妨!”灵儿尴尬地一笑,坐下来说着,“做两碗素面吧。” “好嘞,素面两碗……”店小二鞠了一躬,随手将抹布搭在肩膀上,扭头冲着厨房的方向,提高嗓门,拉着腔调喊喝。 小店虽是破旧简陋,但是店家招待倒是挺周到,素面味道也很是不错。可能是因为他们实在太饿了,故而就连最简单的素面,也觉得是人间美味。 “小二,小二,你赶紧过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其中夹杂着些许不耐烦。 灵儿与小贝一边吃面,一边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说话的是一个身高体壮的糙汉子,身材魁梧,膀大腰圆,满脸的黑胡渣,头发好似半年没洗,一绺一绺的,胡乱扎着。腰里系着灰色麻绳,上身却是光着膀子,茂密的黑色胸毛在胸前很是惹眼。裤子宽厚肥大,脚踩一双草鞋,乍一看,与那山中的野人无异。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店小二慌慌忙忙地跑过来,点头哈腰,满脸陪笑。 “小二,你看碗里这是什么?”那粗野汉子“腾”一声站起,怒不可遏地指着桌上盛面的碗。 那店小二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在面碗之中,一只死苍蝇安静地躺着。 “哎哟,这位客官,真是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这夏日炎炎,蚊蝇繁多,总是难免会遇到一两个不长眼的落在碗中,客官稍安勿躁,您请稍作休息,我这就给您换一碗!”店小二连连点头鞠躬,撤下碗筷。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店小二正欲端着碗筷离开,却被那糙汉子一把抓住。 “你这匹夫,刚刚说谁不长眼呢?” “哎哟,哎哟……”店小二被糙汉子掐着手腕,疼得嗷嗷直叫,“大爷,大爷,您手下留情,我是说那苍蝇不长眼,小的哪里敢说您啊!是那苍蝇不长眼睛,竟然敢落在大爷您的碗中。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 “砰!啪,咔嚓……” 糙汉子一只手捏着店小二的手腕,另一只手猛拍桌子,本就破旧的木桌,“咔嚓”一声,碎为两半。 “哼!想要我放了你?倒是也不难!”那糙汉子咧着嘴,恶狠狠地瞪着那店小二。 那店小二看着眼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哪里敢有半分顶撞,直吓得魂飞魄散,睁着一双恐惧的眼睛,哆哆嗦嗦地听候着糙汉子的安排…… 第19章 追风出鞘,师姐之威 “哼,想要我放了你倒是也不难。” 糙汉子咧着嘴巴,恶狠狠地瞪着店小二:“只要你让本大爷我高兴了,我就可以考虑放过你。” “客官,您放了我,我立刻去给您换一碗面,而且给您免单,您看怎么样?”店小二被他抓着手腕走也走不动,只得低声下气地说着好话。 “换个屁,老子还有心情吃得下去吗?”那粗野汉子有些不耐烦了,破口大骂,唾液横飞,直喷了店小二一脸唾沫星子。 “那,大爷,您……” 店小二委屈巴巴地看着那糙汉子,一只手抹干净脸上的唾沫星子,看他那痛苦的表情,几乎快要急得哭了出来,“大爷,您,您到底想怎么样。” “本大爷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你给我拿二十两银子赔罪,此事便作罢。” 那汉子怒目圆瞪,表情狰狞,更加用力地攥着店小二手腕,“否则,哼哼,后果自负!” “哎哟喂,哎呦喂,大爷,您轻点……” 店小二被他捏得直求饶,“二十两银子啊!大爷您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咱这店小利薄,一碗面才几文钱。我这又当东家,又当伙计的,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啊……大爷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嗯?你还是东家?”那粗野汉子听罢,坏笑着打量起店小二,“既然你还是东家,那你又岂能拿不出区区二十两银子?” “哎哟,大爷,您看我这店破破烂烂的,桌椅板凳都换不起新的。一家人就靠着这么个小面馆养家糊口,哪里能赚那么多钱啊。”店小二一边解释,一边满脸陪笑,但是那笑真是比哭都还要难看。 “既然这样……” 那糙汉子松开他的手腕,坐在凳子上,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好似发了善心,却笑得更坏:“这二十两银子,我就不和你要了。” “哎哟,谢谢大爷,谢谢大爷。谢谢您高抬贵手,小的在这里给您磕头了!”那店家连忙跪倒在粗野汉子面前,磕了两个响头…… “哼,我只是说二十两银子不要了,我可没说不要别的啊。” 粗野汉子看着他,没好气地说着,随即打量着这个小店:“既然你这小店也不赚钱,干脆也别干了,把房契拿出来送给本大爷,本大爷就原谅你了。” “啊……”那店家吓得瘫坐在地上,傻了眼了,心里暗想,“这算什么事啊,还不如跟我要二十两银子呢!” “怎么?没听见?”粗野汉子蹲下来,伸手去抓店家的衣领,“你还未老到耳聋眼花吧?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你还……” 嗖…… 砰…… 那糙汉子这句话还未说完,突然眼前闪过一道光影,快似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胸前一闪而过,“当啷”一声,斜着插入了地面的土石之中,碎石崩裂四溅…… 原来那道光影是一把窄刃环首刀,闪着寒光,耀人双目,刀身斜插入地面,没入土石三寸有余。 “谁?” 那糙汉子愣了一下,扭转回头,冲着吃面看热闹的人,大声叫喊,“谁他娘的敢管老子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几个人,一瞬间全都低下头,都不想惹事,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 “刚才飞过的这把刀,如果我让他抬高三分,你猜现在结果会是怎样?” 听这声音,温柔中带着些许轻蔑,婉转动听,又有几分威严霸气,除了林灵儿还能有谁? “他奶奶的,小婊子,你是活腻歪了!” 那粗野汉子破口大骂,气得火冒三丈,也不管店小二了,转身回头就去拔地上的刀:“看老子不劈了你!” “嗨,嗯?” 粗野汉子用力去拔这把插入地面内的窄刃刀,但是这刀却纹丝不动。仔细一看,原来这刀竟然插进土石里竟有三寸之长,嵌入土石之中,无比坚固。那汉子满头大汗,青筋暴起,伸出两只手紧攥刀柄,看那架势,好似在拔萝卜一般…… “啊!” 突然,那粗野汉子愣在了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把刀。 这是一把闪着寒光的环首刀,细长如剑,刃利、厚脊。这种环首刀,进可刺,攻可砍,退可挡,仿佛天生就是战争的神器。刀身寒光闪闪,耀眼夺目,无不诉说着这把刀的非比寻常。刀身熠熠生辉,绝非普通凡铁能锻造而成,刀刃锋利无比,裹挟着一股凌厉阴冷的杀气,刀柄处镌刻着一个潇洒畅意的“风”字。 那粗野汉子的双手,慌忙从刀柄上抽回,在自己油滋滋,破破烂烂的裤子上,反复摩擦着双手,竟是绝不敢再碰这把刀。 “这,这,这是……是追风刀?” 糙汉子有些不敢相信,双膝猛地跪倒在地,扭着脑袋看着林灵儿他们。 “没想到,你这野汉子,还挺识货……”灵儿嘴角一翘,轻蔑地看着他。 “那,您是?” 那糙汉子,想了好久,突然激动地猛拍自己脑袋,跪在地上,也不起来,双膝跪地,就这样用膝盖走路,挪了过来。 “您,您是,大师姐?” “嗯?” 林灵儿瞥了他一眼,眼睛中尽是愤怒,“刚才你可不是这么称呼我的啊!” “大师姐莫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嘴贱,小的该死……” 那糙汉子顿时像换了张脸一般,跪在林灵儿面前,不住地磕头,然后用粗糙宽大的手掌,用力地扇着自己的脸。 “大师姐在上,小的有眼无珠,我该死,我竟然敢顶撞大师姐,还请大师姐留我一条狗命,请大师姐责罚……” “行啦,行啦,你赶紧起来吧……”林灵儿一脸不屑地看着他,站起身,前走几步,停在追风刀前。 林灵儿微微屈身,单手握住刀柄,向上轻轻一抬。顿时有一股力量,由她身上,传到了追风刀的刀身之内,将刀身与石块缝隙旁的碎石土砾吹飞,随后又传回到了她的身体…… 追风刀就这样被她轻轻松松的拔了出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不知大师姐怎么会在这里?”那人唯唯诺诺地起身,束手束脚地站在唐小贝旁边,不敢靠近,甚至不敢正眼看向林灵儿。 “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吗?”林灵儿将刀收回鞘内,轻踱脚步,来到小贝身旁坐下。 “不是,只是……” 那汉子害怕到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小的,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见到大师姐,真是太……三生有幸啊……” “若不是我来到这里,只怕你已经成为这个小店的东家了吧,看来还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啊。”林灵儿轻蔑一笑,娓娓说着。 “大师姐说笑了,小的也是迫不得已啊!” 那虎背熊腰的糙汉子,此时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可怜巴巴,唯唯诺诺,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甚至不敢提高嗓门说话。 “哦?”林灵儿也不看他,自顾自地继续嗦着碗里的素面,“那你说说,你这般逞凶斗狠,强霸老人家店铺,倒是怎么个迫不得已?” “大师姐,您有所不知,我本是形意门的门生,名唤刘朝东。前些时日,形意门被黑铁面灭门。只因我学艺不精,也没什么能耐,为了混口饭吃,只能一路沿街乞讨,打把势卖艺,可是这年头,哪里还有人看看拳脚就给银子啊。无奈我就只好仗着身强体壮,做些白吃白喝的恶事,然后四处流浪讨饭,今天才刚到这一带附近,已经两天没有吃过饱饭了,这不,刚想作恶,就遇到大师姐您了……”那糙汉子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说着。 “此话当真?” 林灵儿听完,只觉得怒火中烧,她不是生气刘朝东白吃白喝,而是听到他说,金掌形意门居然被黑铁面灭了门。林灵儿和形意门的金掌门有过来往,金掌门武学造诣颇为深厚,竟然也遭到了黑铁面的毒手。 林灵儿顿时觉得又悲又愤,无处发泄,竟然一掌将木桌一角拍断…… 第20章 金掌形意,风波平息 “大……大师姐,我……我知道错了……”刘朝东被林灵儿这一掌吓得,顿时又跪在了地上,吓得连头也不敢抬。 他早就听说过这个大师姐,脾气暴躁,而且赏罚严明,如今自己做种强取豪夺之事。他不知道林灵儿会怎样处罚自己,只见她随手一掌,便将桌子角削掉,断裂处平整有如刀切,足见她内力深厚,比自己的功力高出了许多倍,自然是吓得不行。 “你且站起来,我只是在气愤黑铁面之事!”林灵儿见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也是受害者,迫不得已才如此为之。若是知错能改,便恕你无罪。” “谢,谢大师姐……”刘朝东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退至唐小贝身后。 “形意门虽算不上大门大户,但是门人子弟也有几十号人,金刚掌也称得上一门绝艺。怎么说被灭就被灭门了?”龙灵儿满腔愤怒,怒不可遏,“你身为形意门的门生,又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唉,大师姐有所不知!” 刘朝东叹了口气,捶胸顿足地讲着:“形意门山后十里处,有一个小村庄,村里有一对古稀之年的老夫妻。两个老人一把年纪,无儿无女,相依为命,甚是可怜。有一日,我们金掌门外出,曾路过他们家里,讨得一碗水喝。于是那次回来,便要求我们轮流去他家里帮工,帮忙挑水劈柴,做饭扫地。金掌门说:老人家没多少日子可活,我们形意门几十号门生,轮流照顾他们,让他们过个幸福的晚年……” “我与金掌门有过接触,金掌门确实为人谦逊善良,乐于助人。金掌形意门,也绝非浪得虚名,金掌门的三十六路金刚掌,四十八招形意拳,在武林老一辈英雄之中,也是排的上号的。” 林灵儿回忆起曾在形意门做客的情景,一边惋惜,一边说着:“金掌门这番滴水之恩,必涌泉以报的仁爱之心,也是难能可贵啊!” 刘朝东说着便是眼泛泪花,潸然泪下,声音也有点哽咽地继续讲着:“在形意门遇害的那日,轮到我去老人家里帮忙。我是个粗人,没什么能耐,但是有把子力气,忙活到太阳下山,砍的柴多了些,便送给老人家的邻居一些。那小村庄的人甚是热情,到了晚上,我本该回去的时候,那帮老乡亲却是说什么也不让我离开,非要拉着我喝酒。一是感谢我帮他们送来柴火,二来感谢形意门这些日子对老人家的照顾,他们村里也跟着得了不少好处。盛情难却,而且我,这个人也贪酒,我寻思着吃乡亲们一顿酒,师傅应该也不会怪罪。于是……唉……” 刘朝东整理了下情绪,继续说着:“那晚,乡亲们盛情难却,不知不觉中便多喝了几杯。待回到形意门的时候,已是四更天了。回去后发现门口值夜的都不在了,平时夜里,庄子外边都是有人值班的,拍拍门也没人回应。那日我确实喝得太多了,以为大家都睡了,害怕自己推门打扰大家休息,便也没多想,直接躺在门外睡着了。待到天明,酒也醒了,我方才用力推门进去,才发现……才发现已经……唉,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啊!唉,呜呜呜……” 刘朝东说完,掩面而泣,他这般粗野魁梧的汉子,竟然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唉,都怪我,如果我不喝这顿酒,也许,也许……” 林灵儿见这个虎背熊腰的七尺男儿,竟然哭得梨花带雨,只好安慰着说到:“此事也怪不得你,你也别难过了,这黑铁面着实厉害,连金掌门都不是对手,即使你不贪酒早些回去,也是无济于事,恐怕只是徒增一条人命罢了。多喝了几杯,反而救了自己。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报仇,有的是机会呢!” “你如何肯定此事是黑铁面所做?” “起初我也不知是何人所为,哭罢之后,只好替师父,师兄弟收拾尸体。这时才发现在厅堂门匾之上,金掌形意门五个字中间。插着一柄剑,剑身上挂着一个黑色的铁面具。后来打听之后才知道,黑铁面灭门之后,便会在现场留下一个黑铁面具。这江湖武林,有这般能力,又这般残忍血腥之徒,除了黑铁面,还会有谁?”刘朝东虽然委屈。眼神中却是充满了愤怒,蒲扇般大的手掌,紧紧攥成拳头。 “节哀……” 林灵儿叹了口气,从包袱里取出几锭银子,扔给他:“你拿这些银两,去买两件像模像样的衣服,不可再如此不修边幅。更不可再做这般逞凶作恶,威逼强霸之事。如果金掌门还活着,定也不会饶过你!” “谢谢大师姐,谢谢大师姐!” 刘朝东接过银子,“扑通”跪下来,又是连磕了几个响头,“谢大师姐不杀之恩,我也是走投无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后我保证,绝对再也不会做了。” “你起来吧,银子也不是白给你的,我还有事要你去做!” 林灵儿又从包袱里取出一摞英雄帖,递给刘朝东:“此乃家父手书的英雄帖,端阳节之日在威武镖局设台摆擂,共同讨伐黑铁面。现在需要你将这些送往各个门派,记住,切不可偷懒不送。” “如此大事,我定不负众望,不敢偷懒,一定快马加鞭,送至各个门派掌门人的手里,在下这就告辞出发!” “慢着,回来!”刘朝东转身刚想离开,被林灵儿又唤回来。 “大师姐还有什么吩咐?”刘朝东毕恭毕敬地抱拳行礼。 “送信虽是大事,却也不急于一时。” 林灵儿微闭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怒:“眼下之事,你要去和掌柜的道歉,修好桌凳,该赔偿的赔偿,让掌柜的高兴了,你才能离开。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是,是,是!”刘朝东恍然大悟,拍着自己的大脑袋,“大师姐说得对,是我糊涂了!” “哎哟,大爷,您只要不为难我就好了……”那店家目睹着这一切,一直插不上话,此刻见刘朝东朝他走来,心里甚是惧怕。 “店家,你不必害怕,需要赔偿收拾的,尽管吩咐他,他敢说半个不字,我便砍下他的脑袋!”林灵儿站起身,手里提着追风刀,十分霸气地说着。 “是,是,是……” “不敢,不敢……但凭吩咐……” 待一切吩咐完毕,安排妥当,林灵儿这才带着小贝走出面馆,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如今英雄贴少了许多,灵儿也觉得轻松了不少,心想,既然都出来了,便带着小贝多游玩一些时日也好。 下一站,便去记忆里热闹无比的容城吧。 第21章 繁华不再,容城宵禁 林灵儿与小贝简装疾行,夜幕降临之时,便赶至容城。 容城的城墙很高,足有几十丈,城楼上站着守城卫兵,朱漆大门两侧有几名持刀守卫,正在逐一检查进城之人的信息。夜色渐渐加重,入城之人也排起了长队,仿若一条长龙,人头攒动。 “这容城,还是这么多人呐!” 林灵儿牵着马,拉扯着小贝,排队进城,看着长龙般的队伍,不禁感叹着。 排队之时,日头刚刚西落,待到进得城内,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 只见容城的大街上,路人行色匆匆,临街商铺也收拾着门前摊位,准备打烊。有很多临街住户,已经是门窗紧闭,熄灯灭蜡…… “这夜色才刚刚降临,为何行人这般匆忙散去,城内显得如此萧条?”林灵儿站在路中央,牵着白马,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乌漆麻黑的楼宇,竟是愣在了道路中央。 “有什么不对的吗?” 唐小贝看到姐姐这般模样,甚是不解,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好奇地问着。 “现在这容城,天色刚暗。路人便行色匆匆往家回奔,街道两旁店铺着急打烊。”林灵儿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牵着马继续往城内走着。 “灵儿姐姐,这容城和以前不一样吗?”小贝之前未来过容城,看着行人匆匆而过,并未感觉到有何不同之处,遂不解地问。 “当然了,简直是大不一样!”林灵儿左右打量着,言语中满是感叹,唏嘘不已。 以前这容城,仿佛一个不夜之城。每当夜幕笼罩,全城灯火通明,处处张灯结彩,大街之上人潮汹涌。所到之处尽是摆摊吆喝的商人小贩,路人们会走走停停,挑选自己喜欢的商品。叫卖唱曲之声此起彼伏,处处皆是杂耍,唱戏,猜灯谜,打把势卖艺的跑江湖人士。还有灵儿最爱吃的糖葫芦,每到夜晚,都好像在赶庙会一般。当年爹爹将灵儿扛在肩头,举得高高的,目之所及,皆是人头攒动,一个不小心,便找不着同行之人了…… 林灵儿滔滔不绝地讲着,她的眼中闪着光,仿佛又看到了容城昔日的繁华。等她说完,回归现实,眼中的亮光也渐渐暗淡,微蹙眉头:“现在,怎么却是如今这番破败萧条的光景?” “那灵儿姐姐,你可知道,为什么,容城变成了这样吗?” 小贝脑海里仿佛立刻浮现出了灵儿姐姐描述的热闹画面,可就拿现在的场景来看,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样的一个地方,繁华之时会是什么样子。 “只怕是,因为国家动荡,江湖不宁,寻常百姓也不能安居乐业吧……” 林灵儿看着,心里只觉得甚是凄凉遗憾,不由得感叹不已:“本想带小贝来热闹繁华的容城好好耍一耍,怎知来到这里,却是如此景象。” “嘿嘿,只要跟着灵儿姐姐,不管去什么地方,小贝都是开心的。”唐小贝扭头看着林灵儿,依然开心的笑着。他的确很是开心,跟在灵儿姐姐身旁,高兴的一蹦一跳的。 “唉,小贝,你真是长大了,也懂事了。”林灵儿失落与遗憾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安慰,她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小贝的脑袋。 …… “这位姑娘,还有小少爷,需要住店吗?” 林灵儿和小贝二人,漫无目的的在道路中间走着。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位客栈的伙计,穿着粗布麻衣,恭恭敬敬地笑脸迎上来:“客官看上去不是本地人,再往前走,可就没有客栈了哦!” “好啊,那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林灵儿说完,停下脚步看过来。 这家客栈共有三层楼高,鎏金大字的牌匾:福喜客栈。牌面着实不小,只是这酒楼客栈虽然高大气派,却是漆黑一片,客房之内的窗户,也无掌灯明亮之处,如此大的客栈,不应该这般冷清啊。 林灵儿将马缰递给那个人:“可有院子停放马匹?晚上需要喂些干草精粮。” “客官您尽管放心,我们这么大的客栈,还能没有马厩吗?客官您先请里面坐,我这就将马儿给您牵到后院。”那伙计很是热情,点头哈腰的,赶忙接过缰绳。 他们跟着伙计走进去,大厅里摆放着数十套吃饭的桌椅,但是却没有人,空空荡荡的。桌椅板凳倒是精致规整,只是其表面皆隐隐约约蒙着一层灰尘。一时之间,灵儿他们两个竟然不知道该坐在哪里了。 正在犹豫的时候,伙计将马匹安置好回来了。那伙计抄起抹布跑过来:“二位来这边,请稍等,我给您擦一擦。” “伙计,店里生意,似乎是不太景气啊……”林灵儿微掩口鼻,看着漫天飞舞的灰尘,皱着眉头。 “姑娘,一看您就是外地来的。现在生意不好做,不过您放心,咱们店里的食物保证都是最新鲜的,客房也是最舒软的,毕竟咱家这客栈,可是这容城内最豪华的一家了!”那伙计手脚麻利,将桌椅擦干净,请他们入座。 “你这便是最大的客栈?”唐小贝嗤之以鼻,满脸的不相信。 “嘿,小少爷,你还别看不起咱家,咱家以前可是这容城最出名的名贵之地。来本客栈的,不管是吃酒的,还是住店的,那可都是非富即贵!” 伙计说起以前,挺着胸膛,甚是骄傲,可是说到现在,又苦笑一声,哀声感叹着:“唉,只是可惜了,现在这容城之内,也没有几家客栈了……” “为何?”小贝心直口快,不假思索地问到。 “小少爷,难道您进得城来,没看到街道两旁的情形吗?”那伙计反问道。 “我也正想问你此事。”林灵儿坐下来,询问着伙计。 “客官您稍等。” 那伙计左右看了看,然后快步走到前门,探出脑袋,鬼鬼祟祟地看了一圈,确定空无一人之后,方才退回来,将门关紧,插上门闩,才退了回来。 “这是何意?”林灵儿看店家这般谨慎的模样,不免有些不解。 “嗨,客官有所不知。现在已到宵禁之时,不可开门迎客,更不能走上街道,否则就会被抓去充军送死啊。所以我得先把门关上才好!” 只见那伙计走回来,压低声音说着:“我先让厨房给二位准备些酒菜,咱们边吃边聊。” “宵禁?” 林灵儿和唐小贝四目相对,看着走向厨房的伙计,都是一脸茫然…… 不一会儿,伙计回来:“二位稍等,我给厨子已经安排好了,酒菜马上就好。” “这位姑娘,这位小少爷,你们不是本地人,可能不知道。这容城的宵禁政策,已有半年之久,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啊。以前的容城,号称不夜城,哪怕到了丑时,那也是人声鼎沸,川流不息。现在夏季进入戌时,冬天进入酉时,就要开始宵禁,人人回家,家家闭户,不可随意走上街道。故而现在容城已经很少有外地人在此城留宿过夜,我们开客栈的,自然也就没了生意。不瞒您说,您二位是我们这一个月以来,第一个顾客。” 那伙计,也许是好久没有见到顾客了,所以见到灵儿他们两个到来,顿时觉得倍感亲切,说起话来也是滔滔不绝…… 第22章 喋喋不休,杀人之心 “如今世道不太平,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这容城附近又要开始打仗了,太守便开始了宵禁政策,每晚宵禁之时,便有一队骑兵穿城巡查,如在夜间遇到闲逛之人,便当做流民处理,要么抓去修筑工事,要么就是被抓去充军,反正没有个好结果。唉,造孽啊……” 客栈伙计的声音很低,好像生怕被别人听到一样,边说边小心翼翼的听着屋外的动静。他听了好久,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于是压低着声音,继续说了起来。 “如今这中原大地,无非就是沽阳王跟陆王两家征战,他们争来争去的打了已有十年。沽阳王深入江湖之中,结交了一帮江湖武者,深得武者拥戴,故而手下将领多能武善战之辈,在中原之内也已经拿下大半疆土。陆王却是节节败退,固守西边,看似大局已定。两方也已经休战了两年,可是最近却有小道消息传出,陆王也在暗地里收编江湖的势力,准备与沽阳王发动最终一战! 咱们作为这普通老百姓,生在这容城,长在这容城,不知道这乱世何时结束,更不知道这容城最终是归沽阳王还是陆王?我觉得啊,还是沽阳王有实力,深得民心,有江湖武者鼎力协助,最有希望一统天下。只盼着这容城早日安稳,不然我们生意人当真是要被饿死了。” “咱老百姓啊,就是这样,跟在哪姓帝王身后,都差不多。有什么政策,便过什么日子,只是盼望这天下,能够早些太平,回归正常……” 伙计应是太久没和陌生人说话,说起这天下大势,朝堂江湖,便是滔滔不绝…… 他正津津有味地说着,突然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两指放在唇前,哑言私语:“嘘,别出声,巡逻队来了……” 只听得屋外,便传来一阵马蹄的骚动声响…… “驾驾驾……” “踢踏,踢踏……” 声音由远及近,呼啸而来。听这动静,应该有几十号马匹与军兵…… 伙计转过身,用身体与衣服遮住烛火,若是从外面看进来,屋内昏暗无光,好似已经熄灯入眠…… 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骑兵穿城而过,扬长而去…… “怎么样?我说了吧,每晚差不多这个时候,便有骑兵穿城而过,这个时候,若是在街道之上,那可就麻烦了!”伙计暗自得意,“嘿嘿”一笑。 林灵儿和唐小贝,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听这伙喋喋不休的说了好久,他俩一句话也搭不上。这伙计说得倒是头头是道,以容城的变化,分析天下大事,虽是茶余饭后的闲谈,却也是颇有一番独到的见解。 “二位客官,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去厨房看一下,您的酒菜差不多好了。” 伙计见这两人也不搭话,自己嘚啵嘚啵地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他们听进去没听进去。反正自己挺累的,才想起来还没有给二位端酒上菜,连忙道歉,退去厨房查探。 “无碍……”林灵儿回了伙计一声,转头和小贝小声耳语。 转眼间的功夫,伙计便端着托盘上来了,冷荤热素四个菜,外加一壶酒,一壶茶。 “客官,您吃着。” 伙计将酒菜端上桌子,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又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俩聊着…… …… “踢踏,踢踏……” “吁,吁……” 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停在客栈门外,仔细一听,好似是有两匹马,两个人,那二人勒马停下,朝客栈走来。 “不是宵禁吗?怎么还有人?”唐小贝小声嘀咕着。 “开门,开门!” “快给大爷开门!” “砰砰砰……” 门外二人声音粗犷,甚是无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力拍打着木门。 “二位莫慌,应该是官爷吃酒来了,你们尽管低头吃菜喝酒,切莫搭理他们二位官爷,我就说你们是我的远房亲戚,记住了,千万不要搭理这二位,记住啊……”伙计叮嘱着,一路小跑过去开门。 “哎哟,二位军爷,今天是哪阵风,把您老二位给吹来了?”店伙计作揖行礼,点头哈腰,满脸陪笑。 “哈哈,老伙计,多日没来,甚是想念你家的烧刀酒啊!快来几斤酱牛肉,再来两坛烧刀酒,今日我们哥俩正饿得紧呢!”那二人身穿甲胄,腰挎大刀,气势汹汹地迈步进来。 “我就说嘛,咱家这烧刀酒,那可是容城的一绝,保准你们喝一次,想二次,喝两次,终生难忘……”伙计忙不迭地擦着门口的那张大桌,服伺着二人坐下。 “伙计,别磨叽,快把美酒端上来!”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兵士,大声喊喝着。 “好嘞,军爷,您喝好……”伙计把柜台上的两大坛酒端上来,给他们摆碗斟酒。 “哎哟,伙计,今天店里有客人啊?” 那个大胡子,趁着伙计倒酒的间隙,左右扫视了一番,看到坐在角落里有两人在吃酒用菜,似乎有些意外…… “哟,二位军爷,好眼力啊。不过这哪里是什么客人啊。这二位是小人的远房亲戚,今日早些时候,找小人来串亲的……二位军爷,您看还要点什么?”伙计十分热情地招待着他们,帮林灵儿和唐小贝隐瞒着身份,忙岔着话题。 “哦,远房亲戚啊!”大胡子的军兵点了点头,并没有在意,端起酒碗,和他对面的那位对饮,“来,大哥,干了这一碗。” 坐在大胡子对面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军兵,他将头上的盔甲摘下,露出一个大秃脑袋。他端起碗,和大胡子对饮,豪放粗犷。 “我怎么看着那二位,好像是江湖人士啊?”那刀疤脸突然眯缝起眼睛,瞟着林灵儿和小贝。 “军爷说笑呢,哪里有什么江湖人士?这两位只是小人家里远方亲戚。两个娃娃还小,贪玩,不懂事,跟江湖艺人学了三招两式的杂耍功夫,便天天如此这番打扮,就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上得了台面呐!” 伙计连忙给他俩倒酒,打着圆场。他只盼着这二位军爷,早些喝够了,早些离开,生怕他们闹出什么事来。 “不对,不对……”那刀疤脸又是一仰头,干了一大碗酒,“我看着,怎么好像还有一个女娃娃?” “哪里有什么女娃娃?孩子还小,长得细皮嫩肉的,衣服混穿,分不清男女来的……”那店小二忙又斟了一碗酒,解释说着。 “什么分不清?老子看得真真切切!” 那刀疤脸突然把脸一耷拉,猛拍桌子,站起身:“我倒要看看这娃娃,是不是个女的!” 说完,那刀疤脸便要走来,却被伙计挡住了:“军爷,军爷,咱喝咱们的酒,别跟小娃娃们一般见识,娃娃们还小,不懂事,只会扫了军爷们的雅兴……” “滚开!” 那刀疤脸,身高体大,力气也大,一把将伙计推倒,摔出去老远。 “咳……” 林灵儿没想到,这个刀疤脸男人冲着他们走来了。她刚想说什么,还未说出口,被一口茶水呛到了,忍不住咳了起来…… “哎哟,没想到,还是个美人胚子啊!” 那刀疤脸走近几步,隔老远就看到了龙灵儿的样貌,顿时两眼放光,贪婪地揉搓着自己的下巴,舌头忍不住舔舐着嘴唇,然后冲着大胡子打招呼:“兄弟,快来看啊,咱们今夜可是有福气了……” “怎么了?还真有美人?”那大胡子,也是一口吞了一碗酒,放下碗,站起身走过来。 “兄弟,你我在军营之中,是有多久没有碰见过这般漂亮水灵的小美人了?怡春院里面那些皮糙肉厚的臭婆娘,老油头,老子早就腻了,今日竟能得到这般水灵的小美人,真乃天意啊!”那刀疤脸哈喇子不住地流着,不住地用手擦拭着…… “真有这么水灵吗?” 那大胡子连喝了几碗酒,似乎有些醉了,慢悠悠地走过来。他本来有些不以为然,待到看到林灵儿的脸庞,顿时呆住了,贪婪的眼神直勾勾的顶着林灵儿:“哇,大哥所言极是,你我二人今日是开了桃花运啊……” “军爷,军爷,娃娃还小,您高抬贵手,我再给您拿两坛美酒,咱们喝个痛快!”那伙计揉着腰,忍着疼痛跑过来,拦在他们面前,想要将这两位军兵推回去。 “美酒要喝,美人更要享用!” 大胡子此时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龙灵儿看,脸上充满了坏笑。 “去你娘的!” 那刀疤脸,脾气火爆,骂骂咧咧的,又是一把将伙计推倒,摔出老远:“少碍老子好事!” 两个军兵贪婪地靠近,四只魔爪张牙舞爪地袭来…… 林灵儿哪里会惧怕他们,见此二人如此无理蛮横,语言粗鲁,色胆包天,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心中顿时起了杀人之心。 灵儿轻轻地放下茶杯,嘴角微微上扬,轻蔑地笑了一下,眼角顿时充满了凌厉的杀气…… 第23章 燃起斗志,招式怪异 这两个穿着甲胄的军兵朝林灵儿他们走来,同时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汗臭味。想想也是,这炎炎夏日,他们整天穿着沉重的甲胄,不臭才怪。 林灵儿闻到这股味道,被熏得差点吐了出来,她屏着呼吸,强作微笑:“追风刀也很久没饮过这般腥臭的血了……” 光头刀疤脸格外性急,好似几辈子没见过女人那样,他挤在前面,满脸的猥琐狰狞,龇牙咧嘴,舌头绕着嘴唇,流着哈喇子,让人看了直觉得恶心。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朝着林灵儿袭来。 “哼!”林灵儿轻哼一声,右手迅速抓向追风刀…… “嗖……” 刀疤脸的手,眼看就要触及到龙灵儿的身体,突然一阵冷风吹过,他只觉得手臂处有些阴冷…… “咚……”一个东西落地的声音,像是一块肉,沉闷地摔在肉俎之上。 回看林灵儿的手,依旧只是握着追风刀的刀柄,好似追风刀从未出鞘,她的手也从未动过…… 林灵儿冷笑一声,将手从刀柄处挪开,迅速地抄起刚才伙计端菜用的大托盘,挡在身前。 那个刀疤脸愣住了,他的胳膊悬在半空中,却没有了手掌!他的胳膊从手腕处断为两半,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断臂,刚才落地的东西,竟然是他的手掌。 “扑哧……” 断臂之处,一股血流喷涌而出…… “啊……” 刀疤脸一直懵到血液喷涌而出,才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噗……扑嗒……” 血流如注喷出,好似下了一场暴雨。因为有木制托盘的阻挡,林灵儿与唐小贝才不至于被淋得满身是血…… “啊,啊……疼……疼死老子了……” 林灵儿这一刀的速度太快,刀疤脸根本没有机会看清她的动作,甚至没有感觉到快刀切断筋骨的疼痛,手掌便已经被切掉。 一直等到血液喷涌,他才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疼痛,好似油煎火燎一般。痛得他顿时摔倒在地,左手抱着右胳膊,不停地翻滚,嘴里撕心裂肺地嚎叫着:“哎哟,娘咧,我滴娘咧,疼死啦……啊,啊……疼死我啦,疼死我啦……” 跟在刀疤脸身后的大胡子,也是一愣! 因为只是眨眼之间,寒光一闪,刀疤脸的手掌便被削掉了,血流如注,疼得哇哇直叫,他一时间似乎没有明白怎么回事…… “大哥,大哥!” 大胡子稍一迟疑,看着满地打滚的刀疤脸与掉落地面的手掌,还有满地的殷红。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是遇到高手了…… 大胡子抄起一碗烈酒,大口吞下,含在嘴里,蹲下身控制住嗷嗷直叫不停翻滚的刀疤脸,随即一口酒喷在他的断臂之处。 “哎哟,啊!我的亲娘来……” 这是最原始的消毒方法,烧刀酒酒性猛烈,可以杀菌消炎,清理伤口,避免腐烂。大胡子一看便是经验丰富,只是刀疤脸可惨了,断臂本就疼痛难当,又遇烈酒,更是如烈火烧灼般疼痛,惨叫声更是剧烈,撕心裂肺…… 大胡子在他胳膊上又迅速点了几处穴道,帮助止血。从裤子上用力扯下一条布,给刀疤脸把断臂之处包扎上。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沓,似是经常处理这种场面。 刀疤脸此时疼得什么都忘记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嘴里不停地骂着,疼得在地上翻过来,滚过去…… …… “今日,你断我大哥手掌,我必取你性命!” 大胡子处理完刀疤脸的伤口,站起身,从腰间抽出宽刃刀,刀尖指着林灵儿。他的眼神变了,仅是一瞬间便充满了杀气,和刚才那个猥琐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浑身散发出一种压迫感。 林灵儿转头看过来,看向大胡子,也是一惊,心里暗暗惊叹:“这个大胡子,倒是有两下子,从这气场看来,功力应该不弱,比那刀疤脸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刚才此人一直在刻意地收敛气息,我竟没有察觉,只觉得是两个酒囊饭袋,却是没料想到。现在看来,将会有一场硬仗。” “好啊,有本事便来取。” 林灵儿虽然颇为吃惊,却又怎会怕他?她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左手提着追风刀,却是并未出鞘,她转过头冲着小贝说:“小贝,你躲远一点,最好去到柜台后边,总之越远越好。” “哦,好的,灵儿姐姐加油!” 唐小贝知趣地起身,灰溜溜跑到柜台旁。 小贝似乎见过很多次灵儿姐姐和别人打斗的场面,渐渐的便习惯了。每次林灵儿打仗之时,只要她一句话,小贝便乖乖的远远躲着。不过,他还没忘记替姐姐加油。 “小少爷,快过来!”那伙计扶着腰,揉着腿,一瘸一拐地拉住小贝,将他护在身后,远远地躲在柜台后面,偷眼观瞧着战势。 “接招!” 那大胡子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招横扫千军,裹挟着浑厚内力,隔着老远便感受到凛冽的压力,气势汹汹,横腰砍来。 林灵儿却不拔刀,也不慌乱,她想要先试探一下这个大胡子军兵的实力。待到刀锋触及至极近之时,灵儿的身体竟如水蛇一般,脚跟未动,身体却往后仰了几寸,正巧躲过这一刀。 大胡子一刀走空,随即一个反手刀,再度拦腰而来,这次攻势更猛,刀刃处“呼呼”作响,好似将空气劈开,与疾风融为一体。 林灵儿依旧不躲闪,也不拔出追风刀,而是不慌不忙的用金属鞘口去格挡他的横劈,她想要看看这人功力到底如何。 “镗啷啷……”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 随着金属撞击之后,紧接着还有一道浑厚的气力,扑面压制而来。林灵儿仅用了三分力道试探,不想竟被这股蛮力震得虎口发麻,追风刀剧烈晃动了几下,险些脱手而飞…… 林灵儿赶紧多用了几分力,这才控制住晃动的刀身。但是这一次兵刃的碰撞,却让灵儿燃起了斗志。 此人果然不简单,内功深厚,绝不是泛泛之辈。 林灵儿又运上几分内力,将压制而来的力道抵消开来。她也不拔刀,运内力加于刀身,用刀鞘与之战斗…… “霹雳乓啷,叮叮当当……” 金属的撞击声音,内力对撞的沉闷声音,夹杂着刀疤脸痛苦的呻吟哀嚎之声,顿时乱做了一团。不知不觉,灵儿与这个大胡子已拆了十余招…… 大胡子身体一个侧翻,刀随身转,直捣黄龙,林灵儿一招四两拨千斤,轻松挑开。大胡子又是腾空而起,一个力劈华山,灵儿身形斗转闪开,闪至他的一侧,却是来了个怪招! 在大胡子刀劈下去的时候,灵儿身如鬼魅般倏忽闪开,双手持刀,一个泰山压顶,“哐啷”一声,追风刀的刀鞘,猛地拍在大胡子的刀背上,将他的刀继续向下压去…… 自古以来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仗也是能挡则挡,挡不住则躲。大胡子哪里见过这种反其道而行之招数。心里犯了嘀咕:“这是什么招数,我力劈华山,你能挡就挡,挡不住就躲,躲过去就应该拿刀刺我,然后我变招回防,而且我藏有后招。现在倒好,我劈你也劈,我力劈华山,你泰山压顶,而且还用刀鞘劈我的刀,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怪招数……” 高手对决,胜负的决出,往往就是那么一瞬间之事,大胡子这一迟疑,顿时力道便弱了三分。 大胡子一刀劈下走空,本来还有后招,怎知却被林灵儿压制住了刀身,后招也变成了无招。大胡子只觉得身体已经不听他的使唤,持刀的双手宛如泰山压顶那般沉重,要么弃刀方能破解这一招,要么就得被这如山般沉重的力量压倒,然后栽个跟头…… 不容大胡子多想,林灵儿运力于刀,以更加深厚的内力霸道压制。大胡子只觉得双手真好似挑着一座山,直接头重脚轻,身体翻起,跌出去一丈有余,整个身体重重地摔了出去。 “咔嚓,砰……” 大胡子的身体被抛飞出去,脊背正好砸在一张桌子上,那桌子承受不住这股力道,顿时断为两半,大胡子也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你这是什么怪招数!” 大胡子从地上费力地爬起来,只感觉后脊背被摔得火辣辣的疼,好似骨断筋折了一般…… “你管我招数怪不怪,只要能把你打趴下,便是好招式!”林灵儿双手抱着刀,成竹在胸,挺着胸膛,轻蔑地说着。 第24章 生死一瞬,为民除害 客栈大厅内,纵横交错的杀意拂动着烛火,烛火闪动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扭曲怪异…… 林灵儿常年在各个门派之间游走,习得各派武学,所见之招式更是多到不胜枚举。年轻人总是不拘一格,林灵儿亦是如此,难免学到或者悟到一些新奇的招数。她更是将各派招式融会贯通,浑然天成,自己创造出许多奇奇怪怪的招式,别人自然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过这些招数,往往却是很有效果,因为总是出其不意,便会攻之不备,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林灵儿的这些经历,那个大胡子军兵又怎会知道,故而在毫无防备之下,便栽了个大跟头。 大胡子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开始解除甲胄的束缚。将它们脱下来丢在地上,顿时感觉身体轻了许多,他整了整衣服,甩了甩脑袋,气势比之刚才似乎又强了几分。 林灵儿只是轻蔑地看着他,却并不在意,因为她已经摸清了大胡子的底细。 大胡子功夫不弱,但也仅仅是不弱而已,他的招式老套,内力也比不过灵儿。大胡子若是在江湖之上,也只能是勉强跻身一流之境,对于这样的对手,林灵儿还是十拿九稳的。故而她刚刚那种兴奋与期待的心情,此时又熄灭了许多。 在局外人看来,这或许是一场硬仗,还需要打些时间才能分出胜负。但是对于林灵儿来说,胜负已分,而且毫无疑问,她就是那个胜利者…… 大胡子挥刀砍来,速度明显比褪去甲胄之前快了许多,看来沉重的甲胄,确实影响了他的发挥。或许他也是因为看出林灵儿不是轻易便能战胜的对手,所以他必须全力以待。 林灵儿看他速度快了不少,稍有了点惊喜,以为他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然而也仅仅是速度快了一些,别无其他。 林灵儿依然刀不出鞘,仅凭借刀鞘和未尽全的气力,与之战斗,就能和他战得有来有往。 渐渐的,林灵儿便失去了与之战斗的兴趣。 大胡子虽然使用的是宽刃刀,却是速度极快,一眨眼便是几十招,如暴雨梨花般倾泻而出。但是却未能伤到林灵儿分毫,甚至她连刀都未出鞘,他都赢不了她。 大胡子一口气打完这几十招,也是累了,额头渗出豆粒大小的汗珠,心里暗暗叫苦:“若是继续战斗下去,我即便不被她杀死,估计也会累死,看来需要想个万全之策。” 大胡子看着不远处的烛台,心中暗自窃喜…… 只见大胡子虚晃一招,宽刃刀如游龙般,直戳向林灵儿心口,林灵儿悠闲的闪身躲过。怎料大胡子这一招是虚招,他趁林灵儿躲闪的机会,跳出战斗范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烛台削断,又是一个箭步闪身,绕到林灵儿身后,将更远处的另一支烛台削断。 烛火挟着一小截蜡烛与烛台分离,飞起来,落在地上,烛火朝下,“滋啦”一声,瞬间熄灭…… 房间里顿时变得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所有的声音仿佛也在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压抑的幽夜。 大胡子在烛灯熄灭的一刹那,记住了林灵儿的位置,她背对着他,如此甚好…… 大胡子也不管什么招式套路了,黑夜降临的一瞬间,他猛然一个斜劈砍过去,径直砍向林灵儿的后背。他心里得意得紧,忍不住喜悦地大喊着:“哈哈,你死定了!” 就在大胡子的刀即将接近林灵儿应在位置的瞬间,突然一道寒光闪耀,竟然有些刺眼,好似一道闪电,一瞬间将整间房屋照亮,但是只是一瞬间过后,整个房间又重回黑暗…… 然而仅仅只是那一瞬间的亮光,却已然足够。 大胡子一刀劈下,却只是划开了风,空空如也,但是他的身体却好像被定住了。他只觉得手里的刀突然变短了一截,刀身变得很轻,很轻…… 大胡子感觉自己脖子间有温暖的液体潺潺流出,暖洋洋的,甚至有一些舒服的感觉。这股暖流绕过脖颈,流向胸膛,流遍全身,仿佛儿时母亲温柔的手,抚摸着他,呼唤着他,要他记得归家。 大胡子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他好似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却怎么也张不开口,怎么也说不出来。渐渐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重,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双腿发颤,膝盖变软,整个身体也跟着变得瘫软无力,“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 “大晚上的,什么也看不见,就不要灭灯啊……” 林灵儿的声音淡定优雅,好似带着一丝责备。她缓步走到烛台之前,用火石点燃蜡烛,光亮重新填满了整个房间。 追风刀在桌子上安静地躺着,好像从未出鞘!林灵儿倚坐在桌沿,将手中火石放下,拿起一支竹筷,悠闲地拨弄着烛台的灯芯,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悠哉悠哉…… 大胡子此时双膝跪在地板上,他的手里仍然握着断剑,一动不动。他的两只眼睛充满惊恐,睁大如两颗铜铃般,脸上写满了恐惧。他整个脖颈,以及衣领,已然完全染成了猩红色…… 终于,他感觉到了疼痛,可是也只是疼了那么一下,他便再也没有了痛觉,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再痛了。他那仿佛还残存着的一丝意识,想要为自己包扎一下伤口,但是身体却没有一个部位能够动弹…… 终于,连呼吸也停止了,身体变得瘫软无力,头重脚轻,“咚”,脑袋重重地摔在了地板石砖上,断刀也脱手而出,跌在地上,又弹起来,摔出老远…… 房间内所有人都呆住了,仿佛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就是那么突然间一片漆黑,然后又是突然一道闪光,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声音,最后林灵儿点燃蜡烛。大胡子跪倒在地,死不瞑目,林灵儿悠闲自得,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是一切已经结束了…… “你看,这下老实了吧!”林灵儿耸耸肩,撅了下嘴巴,好像很是无奈。她的嘴角微微翘着,脸上泛起好似梨花般的笑靥,好看极了…… “啊,嗯哼……” 刀疤脸此时也不再大声哀嚎。好似从大胡子削断蜡烛的那一刻,他的哀嚎声便戛然而止了,也许是不疼了,也许是适应了疼痛。他看着大胡子的尸体,小声地唏嘘着,连滚带爬,依靠两个胳膊肘和两个膝盖匍匐爬行,想要趁着没人留意他之际,灰溜溜的逃走…… “伙计,血太多了是不是不好?”林灵儿抬头看向柜台,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打趣地问着伙计 唐小贝和伙计正躲在吧台后面,猫着身子,一脸错愕地看着大胡子的尸体。 “嗯……是……”伙计也是一愣,脱口而出的回应了一声。 “好吧!”林灵儿把玩着竹筷,走到刀疤脸身旁,一脚踩住他的脊背。 “哎哟,姑奶奶,您放过我吧,放过我,我下辈子当牛做马,为奴为婢的伺候您……”刀疤脸被林灵儿踩着,半边脸挤在地板上,呼吸困难,只能不停地求饶。 “放过你,让你去搬兵吗?” 林灵儿轻蔑的一笑,看着手里的竹筷,竹筷的一头已经被烛火烧得黝黑,“既然你下辈子想当牛做马,那我就送你一程吧!” “嗖……” “噗……” 林灵儿手一抖,竹筷好似一道闪电,刺入刀疤脸的后脑,从他的眉心穿出,露出那被烛火烧黑的一截,却是一点血都没有流出来…… “哼……”刀疤脸只是哼了一声,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 “杀得好,杀得好!” 就这样沉寂了好一会儿,店伙计猛地站起身,拍着手掌称赞着:“简直大快人心啊,今夜女侠真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啊!” 唐小贝一溜烟跑到林灵儿身旁,帮姐姐擦拭着衣服上的血渍,不忘拍着马屁:“灵儿姐姐,你真厉害!” 伙计从柜台后边,慢悠悠走出来,走到大胡子身边,狠狠地踢了几脚。又走到刀疤脸身旁,啐了口痰,吐在他身上。 “女侠杀得好啊!女侠有所不知,这两个王八蛋仗着军兵的身份,蛮横无理,强取豪夺,奸淫掳掠,简直无恶不作!他们经常来店里白吃白喝,从不给钱,对我们稍不满意,便是拳脚相加。若是见了年轻女子,那更不得了,肯定会被他们拖去军营,糟蹋得不成样子,然后曝尸荒野,有时候就连那半老徐娘的人母妇孺,也不放过。这两个王八蛋早就该千刀万剐了……” 伙计骂骂咧咧地控诉着这两个人的罪状,恨不能将两人的尸体吊起来鞭打一顿,方能解恨! “只是……” 伙计骂了一顿,也算是出了口恶气之后,却又开始陷入了为难…… 第25章 少年天真,贼人窥视 宵禁下的城市,当夜幕降临,整个城市便停止运转,一切就变得格外安静。林灵儿似是看出了伙计的担心,她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着。 “店家不必担心,这宵禁之城,家家关门闭户,自是无人知晓店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只需将尸体包裹严实,防止滴血,随后将尸体绑在他们骑来的马背之上,挥鞭抽马,马受惊便跑开了,任他跑去哪里都好。哪怕是跑回了军营,也无人知道这二人死于何处。你只是需要费些力气将这屋子打扫干净,拭去血迹,放些香囊,收拾干净之后,谁又会知晓这里所发生的事呢?” “妙哉,妙哉!” 伙计一拍脑门,担忧之情瞬间消失,他正是害怕此事,害怕被其他官兵发现这二人死在他的店里,会来找麻烦。听林灵儿如此一说,神不知鬼不觉,既不用那么麻烦地去毁尸灭迹,又可以撇清自己的嫌疑,如此甚好。 林灵儿从包袱里取出两锭银子,递给伙计。 “女侠为民除害,我哪里还能收您的银子……”伙计连忙推脱。 “伙计,这是用餐住店的钱,你去烧些热水,银子就收下吧!”林灵儿也不管他是否同意,将银子丢给他,牵着小贝的手,朝楼上客房走去。 那伙计只好收了银子,心里美滋滋的,今日是又痛快,又赚了钱,哪能不高兴呢!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足有几十两,赚大了好嘛!赶忙回话:“好嘞,女侠,小少爷,你们稍等,热水马上就好。” …… 唐小贝慵懒地泡在木制大浴桶里,一脸享受的表情。浴桶又大又深,倒满热水,房间里瞬间变得热气腾腾,烟雾缭绕。 林灵儿在浴盆外帮小贝梳洗着长发,他们姐弟情深,从小自大,一直都是她亲自照顾小贝,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直到现在依然如此,似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灵儿姐姐,你也进来,我们一块儿洗澡啊!”小贝在大浴桶里,高兴的不得了,扑腾着水花。 林灵儿眉头微微蹙眉,面露难色,随即温柔地笑了起来:“小弟啊,以后姐姐就再也不能和你一起洗澡了……小贝早已到了束发之年,已经长大了,以后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小贝以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洗澡这种小事,自然要自己解决才可以呀。” “啊?” 小贝嘴巴一咧,满脸的不情愿,他扭头看着林灵儿问到:“为什么啊?小贝一直都是和姐姐一起洗澡的啊,为什么以后就不行了?” “因为小贝长大了啊,小贝长大了,以后要娶亲的,姐姐就不能照顾你了啊。”林灵儿一边帮小贝搓背,一边慈爱地说着。 此时的林灵儿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霸气,也没有了战斗时的骄傲。俨然变成了个老母亲,那般慈祥,一副对自己孩子无比疼爱的样子。 “那我就不娶什么亲了,我要永远跟灵儿姐姐在一起!”小贝拍打着水面,撅着嘴巴,气呼呼地说着。 “小贝啊,说的什么傻话。”林灵儿拿着木梳,轻轻在小贝脑袋上拍了一下。 “我不管,我就要跟灵儿姐姐在一起,永远都要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我要像姐姐一样,成为人人敬仰的女侠!”小贝无比激动,他的嗓门越来越高,仿佛声音越高,便越能够实现一般。 “噗嗤……” 林灵儿听完笑了,她无奈地摇摇头:“小贝啊,侠可以做,女侠怕是不行哟。” “为什么?我就要做女侠!”唐小贝不甘示弱地追问着,嘴巴撅得好似能栓头牛。 “因为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啊!”林灵儿笑着说。 “不一样?哪有什么不一样?” 唐小贝突然陷入了沉思,他在努力想着男女的不一样之处。终于,他眼前一亮,很是认真的低头看看,然后表情严肃地说:“不就是两腿之间有点不一样吗?那小贝便不要了,灵儿姐姐你帮我切了,我们不就一样了吗?” “啊……噗……” 林灵儿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乐得前仰后合,笑到肚子疼…… “啊,啊……你笑什么啊!不许笑!”小贝似是生气了,用力拍打着木桶里的水,脸蛋涨得通红。 “哈哈哈……哦……” 林灵儿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只好让自己笑得小声一点:“行,好吧,好吧……你想做女侠,就做和女侠,我们都一样,都一样,不用切,也能一样……” …… 林灵儿看着小贝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她笑罢多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怪平时对小贝太过于溺爱了,什么也不要他做,什么也没有对他讲起。小贝已经十五六岁了,居然连男女之别都不懂。林灵儿叹着气,这可如何是好?三言两语也和小贝解释不清楚,索性先依着他吧。 待到他再大几岁,娶了老婆,自然也就明白了。 林灵儿心中暗暗偷笑:“小贝等到那个时候,想起现在自己说的话,怕是也会笑破肚皮吧,哈哈哈。” 待小贝洗完澡,躺在床上。灵儿才又将木桶里热水换掉,自己舒舒服服地躺着泡个热水澡。 “灵儿姐姐?”小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隔着纱帘,和林灵儿说着话。 “嗯?怎么了?”林灵儿舒舒服服地躺在大浴桶里,懒洋洋地回应他。 “今日这两个当兵的,姐姐痛下杀手。昨日那个叫刘朝东的粗野汉子,姐姐却为何放过他。” 小贝侧着脑袋,隔着浴帘,看着热气缭绕里的姐姐,仿佛是天宫中的仙女一般。在小贝眼里,林灵儿就是这样,就像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她就是万能的,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见过,什么样的对手都能打得过。灵儿姐姐的话,便是世间的真理,只要是灵儿姐姐告诉他的,他就无条件地相信。只要和灵儿姐姐在一起,他就会感到无比开心,无比安全。 哪怕灵儿姐姐有时候会生气,有时候会揪他的耳朵,确实挺疼的。但是他从来都不会生姐姐的气,他知道,那一定是他自己做了错事,姐姐才会生气,所以他心甘情愿被姐姐揪着耳朵训斥…… “正所谓,有可杀,有可不杀!” “何谓有可杀,有可不杀?”唐小贝不明所以地追问。 林灵儿舒服地躺在木桶里,微微一笑,听闻小贝如此询问,顿时来了兴趣,摇头晃脑的讲了起来:“年少轻狂者,不杀;作恶多端者,可杀。知错能改者,不杀;死不悔改者,可杀。一时糊涂者,不杀,不忠不孝者,可杀。未铸大错者,不杀,祸国殃民者,可杀……” 灵儿兴致盎然地讲着,这些杀与不杀的原则,还是许多年前父亲告诉她的。 一瞬间,林灵儿的脑海里浮现出多年前的画面。那时候她比现在小贝的年纪还要小,她也是这样问父亲,父亲也是同样,不厌其烦地与她讲说着。 如此相似的场景,仿佛画面重叠,林灵儿一时之间竟好像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回忆…… “哦……” 小贝声音很轻地回应着,他听林灵儿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瞬间感觉到晕晕乎乎,困意来袭…… “昨日那糙汉子,因为师门被屠无处谋生,走投无路,迫不得已,才仗武欺人,实则本性不坏,并未做伤天害理,不可饶恕之事,而且知错能改,故而不可杀。 而今晚这两个军兵,见色起意,抢男霸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简直天地难容,死不悔改,自然是该杀。若是我不杀了他们,放他们回去,定会引火上身。若是他们带兵来找茬,我自是不惧怕,店家可就要遭殃了……” 灵儿又是不厌其烦地讲说着:“小贝,你要记住,姐姐对你说的可杀与不可杀,将来你若是有机会闯荡江湖,可要记在心上。” …… 小贝却是久久没有回应。 “小贝?小贝?” 林灵儿略微起身,小声呼喊着唐小贝。 “呼呼……” 只有小贝呼呼大睡的喘息声回答她。 “呵,睡得还挺快啊!” 林灵儿微微笑了一下,心里莫名有些小小的失落,又有一些欣慰。 小贝这一睡着,整个房间瞬间变得安静起来,林灵儿轻轻舒了一口气,继续舒服地躺在浴盆里,脑袋搭在木桶边缘,闭目养神…… 突然,林灵儿感觉到楼顶好像有一缕光,甚至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令她感到浑身不自在。林灵儿慌忙睁开眼睛,扫视着房屋的角落…… 房顶角落里,果然有一缕亮光,那是一缕很微弱的星光,透过房顶瓦片的缝隙,照射了进来,林灵儿仔细观瞧,心中疑惑:“这楼顶瓦片之间怎会有缝隙?难道不会漏雨吗?” 灵儿直勾勾地盯着房顶角落那个小小的缝隙,正自出神…… 突然,那个缝隙消失了,淡淡的星光,也消失不见了! “嗯?!” “不好,楼顶有人!” 林灵儿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气愤到浑身颤抖! 楼顶不知何时来了贼人,她竟毫无察觉。若真是有人窥视,那自己的身体岂不是被贼人看了个遍?她林灵儿哪里受过这番屈辱? 想到此处,灵儿顿时满脸涨红,怒火烧眉,气力翻腾,木桶中的热水,咕噜噜冒着大水泡,好像重新沸腾了一般…… 第26章 遇人跟踪,打道回府 林灵儿看得真切,那一缕星光渐渐消失,屋顶角落的缝隙被缓缓盖上,又岂会有假? 林灵儿顿时花容失色,怒火中烧:“自己一世清白,居然被房顶上不知名的贼人看了个真切,老娘可不能忍!” 林灵儿心里骂骂咧咧,从浴盆飞身跃起,迅速裹上衣服,那速度之快,仅是眨眼之间。她如闪电一般闪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轻轻一跃脚尖稳稳地踩在窗沿上,身体探出窗外,好似一只燕子那般模样,脚下轻轻用力便跃上房顶。 “嗖!” 林灵儿才刚站稳脚跟,便感觉到一阵风,又仿佛是一道灰色的闪电,从她眼前一闪而过,转眼不见…… 那是一个灰色的人影闪过,于黑夜之中扬起阵风,风掀起林灵儿额前湿答答的秀发,随风舞起…… “这么快?” 林灵儿不由得惊呼一声! 林灵儿在瓦片即将完全盖上之时,便跃身而出,裹衣,推窗,跃上房顶,他这一系列动作虽然繁琐,却是在一眨眼之间便完成了。可是那个人影,竟然如此迅速,“嗖”一声便消失不见,足见这个贼人轻功着实了得。 月明星稀,蝉鸣夏夜。偶有一缕微风吹来,却无半丝凉意…… 灵儿站在楼顶之上,此楼很高,整个容城几乎尽收眼底。她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好远,待站稳身形四下打量,却是寻不得那人半分踪影…… 林灵儿无奈,他甚至都没有看清那贼人具体的逃跑方向,如何去追?他只能站在楼顶上,四下打量,仔细听着这个寂静夜空中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容城的夜,安静无比,微微掠过的风都是无比清晰,蝉鸣脆耳。可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林灵儿不甘心的回到自己住处所在的房顶,发现了那片松动的瓦片,她轻轻挪开,从缝隙里朝屋内看去,整个房间,尤其是浴桶之处,竟然尽收眼底,无比清晰! “他奶奶的!” 林灵儿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恨得咬牙切齿,她感觉自己的每个汗毛孔都在往外冒火一般,心里一阵翻腾,粗鄙之语不断:“这贼人,竟将老娘看了个真真切切!他奶奶的,若是让我逮着这个王八蛋,我必定要将他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林灵儿站在楼顶,望着一片寂静的城市,吹着燥热的夜风,待到骂得累了,便也冷静了下来,陷入沉思之中。 林灵儿努力回忆着这贼人究竟是何时趴在房顶上的,若是在他们进入房间之前,贼人便趴在这里,那他们肯定是被别人跟踪了。如果是他们进入房间之后,贼人才来到房顶,以龙灵儿听风辨位的功夫境界,她居然毫无察觉,那这贼人的轻功可谓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骂归骂,气归气,环顾四周,再无他人身影,林灵儿也是毫无办法,只好作罢。 林灵儿从房顶上纵身跳下,身体轻若鸿毛,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脚尖轻点在窗台,站稳身形,轻飘飘地落在房间之内。 灵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未眠,她想不通究竟是何人,竟然胆敢跟踪她。她连日来骑马奔波,夜晚又与那军兵打斗,之后又伺候小贝梳洗沐浴,哪怕她是钢铁之躯,也会感觉到疲惫。 灵儿侧头看着另一张床上熟睡的小贝酣然入梦,不知不觉也是睡意袭来。可是她又担心自己熟睡之时,那贼人又在房顶偷窥。只好用浴帘及被单,将整个房顶遮住,整个房间好似用布条做了一层隔顶,这才终于安心入眠。 …… 黑夜茫茫,高楼之巅。 一个灰影悬挂于墙壁之上,定睛细看,原来是一个人。此人周身上下一身灰色衣服,这是一种在黑夜中比黑色更不起眼的哑灰色,隐于黑夜,着实难以察觉。他兜帽罩头,青纱遮面,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样貌特征。他仅仅只用一只手攀着墙壁砖块的缝隙,却是稳如泰山,悠然自在的挂在墙壁之上。 灰袍之人,摘耳倾听,房顶之上没了动静,他才长舒了一口气,忐忑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他手上用力,足下蹬空,丹田用力,纵身起跃,身体如灵猫一般柔软,纵身跃上楼顶,双脚踩着瓦片,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小爷我也算是见过世面之人,不曾想今日竟差点栽在这女子手中。” 那灰影轻轻地拍了拍灰袍上的灰尘,取下兜帽,摘下青纱,露出一张年轻俊俏的脸庞。 他轻轻地擦拭着鼻血,露出满足的微笑:“这龙灵儿,传言说是江湖第一美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这般晶莹剔透的无瑕玉体,真乃是世间罕有!想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颜,也不过如此吧!今日竟然让我饱了眼福,也不枉小爷我百里追踪。” 灰影将鼻血擦拭干净,将灰袍裹紧了一些,遮上青纱,戴上兜帽,如影似风,一跃数十丈,转眼便在黑夜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 当林灵儿睁开眼睛,已经是日上三竿,正午时分。她着实是累了,故而一觉就睡到了晌午。 林灵儿睁开惺忪的眼睛,朦朦胧胧中,看到一个脑袋,两只圆圆的大眼睛正瞪着她,吓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哎呀!” 她揉了揉眼睛,稍微看得清楚,原来是小贝正趴在她床边看着她。小贝蹲在床边,下巴抵在床沿上,好似只有一颗脑袋摆在床上,恍惚中看去,着实吓人…… “小贝啊,你干嘛啊,吓姐姐一跳。”林灵儿缓缓心神,从床上坐起。 “我看灵儿姐姐睡得很香,便没有喊醒姐姐。”小贝挺起身子,坐在床边嬉皮笑脸。 “你在床边做什么,怎么没出去玩?” 林灵儿看着他,惊吓的心渐渐舒缓。虽然她只比小贝大几岁,可却总是有一种小贝是她自己的孩子的感觉,每次见到小贝,心中便泛起一种慈祥母爱的感觉。林灵儿苦笑着,怎么她早早便有了这种感情,怪只怪平日里,对小贝太过于宠溺了吧! “灵儿姐姐还在睡觉,没有灵儿姐姐,哪里都不好玩,我就在这里看着灵儿姐姐睡觉啊,嘿嘿。”小贝呲着牙,笑起来好似那春日里灿烂盛开的花朵。 “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灵儿姐姐做什么,都好看!” “去你的,马屁精!” 林灵儿看着他瓷娃娃般的脸,小贝微蹙眉头,嘟着嘴巴,认真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小贝不知从哪里学得这般油嘴滑舌,真是嘴甜似蜜,哪个女人听了会不喜欢?真不知道他是刻意夸赞,还是发自肺腑得脱口而出。 “小贝,你还是把这话留着将来说给喜欢的姑娘听吧!” “啊?” 小贝显然对灵儿姐姐的话,有些不解,什么,话还能留着? 他疑惑了一小会儿,便忘了这个事情,满脸堆笑地问着,“灵儿姐姐,我们今日去哪里啊?” “今日?” 林灵儿略一迟疑,想了一下说:“回家!” 林灵儿此次带小贝出来,特意绕到容城。本想带着小贝感受一下城市的繁华,见识一下这人山人海的热闹。 怎知这一路之上,尽是些打打杀杀,强取豪夺,民不聊生的景象,没有半点开心的事。好不容易来到容城,竟然也无了当年热闹非凡的夜景,入夜便是宵禁,没有半分好玩。甚至还被贼人跟踪了,甚至被窥视了清白之身,她哪里还有半点心情继续游山玩水? 英雄贴剩下的也是不多,既然没有心情继续派送,那就算了吧,想来有其余师兄弟送往其他方向,也不差那三门两派的。 灵儿身边还带着小贝,虽然小贝很听话,可恰逢这乱世,又想起昨夜的贼人,不知其意图,更不知其底细。若只是林灵儿一人,她自然是不会害怕,但是带着小贝,她便会担心小贝的安全。与其提心吊胆,步步谨慎,不如索性打道回府,图个踏踏实实。 林灵儿将剩余的英雄贴,交给客栈的伙计,嘱咐他若是见到江湖豪杰,武林好汉,可代她将拜贴赠与他们,均可来威武镖局打擂助拳,共谋这为民除害的大事。 待一切安排妥当,林灵儿便带着小贝轻装简行,两人一马,一路疾奔,在当日太阳落山之时,便回到了威武镖局。 第27章 听风辩位,楼顶追逐 夜幕降临,红日西垂,太阳虽然已经落下山头,消失在地平线以下,但是红光依旧绚烂,如熊熊烈火般,烧红了半边天。 林威武正在院中,指挥着徒弟家丁打扫院落,用以迎接过些时日的宾客。见到灵儿带着小贝风尘仆仆地折返回来,略有惊讶。 “灵儿,才离开几日,为何便匆匆归来?”林威武看着他们问道。 林灵儿便把这一路上的经历说给父亲听,林威武听到有人偷窥他们之时,顿也觉得愤怒:“竟然有人偷窥灵儿?灵儿可有将那人抓住?” “那贼人轻功远胜于我,在我眼皮底下溜走,我居然连人影都没看清,然后……”林灵儿泄气地说着。 “哦?” 林威武一听,顿时也好奇起来:“这江湖之上,轻功能够胜过灵儿的人,可能有不少。但是能够远胜于灵儿,令其人影都不能看清,轻功造诣达到这种地步的人,倒是寥寥无几啊,而且皆是德高望重之辈,自是不会做出此等下流之事。” “父亲有所不知,凭借我听风辨位的能力,若是在我们进入房间之后,他才跃上楼顶,纵使那贼人轻功造诣如何高,我也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察觉。但是在我们进入房间之后,我却没有任何察觉,故而我觉得那贼人是在我们进房之前,就攀上房顶,故而我怀疑,有敌人在一路跟踪监视我们。”林灵儿眉头微皱,思索着昨天的事情分析着。 “跟踪?监视?”林威武听罢,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灵儿你是不是多疑了?” “但愿只是我的多疑!” 林灵儿叹了口气,继续说着,“不过敌暗我明,不知那贼人功夫深浅,也不知那贼人有何意图。我觉得不宜再继续贸然前进,故而折返。” “灵儿做的很对。” 林威武点点头,捋着胡须:“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回来也好,英雄帖有你的师兄师弟们去送也是一样。一路上风尘仆仆,舟马劳顿的,快去休息吧。” “那贼人,若是让我逮住他,定要将他双腿打断,方能解恨!”林灵儿小脸红扑扑的写满了愤怒,她嘴里嘀咕着和父亲告别,回房梳洗休息。 …… 夜深人静,风过无痕,夜空中偶有几声蝉鸣,池塘里偶有几声蛙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响。灵儿躺在房内睡得正香。 突然,灵儿猛地睁开眼睛,心中惊叹默念:“不会吧!那贼人居然敢跟踪到我威武镖局来?” 林灵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屏息凝听…… 房顶之上有微风,声音极细,但是在林灵儿的耳朵里,声音却变得十分清晰,仿若呼呼作响…… 风声本来顺着房檐掠过,拂向远处,其间并无阻碍,如小溪流水,无比通畅。但是突然之间,风拂过,却不再顺通,遇到了阻碍,改变了流向…… 风流绕过阻碍之物,从它的两侧包围而过。就似那泉水遇阻,分而流之,那风声细微分流之处,便是那阻碍之物所在的位置。那分流之处,正在由远及近,飞速靠近,证明有人在楼顶之上,由远处跃了过来,速度越快,证明此人轻功越高! 这种通过听风流拂过,产生的微弱声响变动,便可辨别物体方向的功夫,就是林灵儿口中所说的听风辨位。 这招听风辩位功夫,江湖之上,能够熟练运用的,怕是没有几人,想要听得清楚,辩得准确,不仅要求功夫造诣,还需要有天赋的加持。 林灵儿那晚于黑暗中一刀击杀大胡子军兵,就是利用这听风辨位之法。若将此功夫练至纯熟,即使在黑暗之中战斗,也仿佛身处白昼之中。 灵儿缓缓起身,取下挂在床头的追风刀,紧紧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避免发出响动,恐怕惊扰了楼顶贼人。 通过听风辨位,林灵儿在那人即将踏上自己所在的房顶之际,一个纵身,撞开窗户,倏忽跃上楼顶。 果然,楼顶之上,一个灰影,好似乘风而来,由远及近,形如鬼魅…… “小贼,休走!”林灵儿跳上房顶,抽刀断喝。 “啊?哎哟……” 对面的灰影没有料想到会突然出现一人挡住他的去路。他乘风而来,一跃便是数间楼顶,此时正欲落脚,却被灵儿一声断喝,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脚下打滑,差点从楼顶上摔下去。 那灰影之人,他肯定想不到,他才刚到这里,竟然就被林灵儿撞了个正着…… “活见鬼了?” 灰影人打了个哆嗦,慌乱之中,连忙两脚互相垫步,这才稳住身形,不至于从楼顶摔下。他站立稳当,定睛观瞧,林灵儿正手持追风刀,气势汹汹地指着他。 追风刀映着月光,发出一道寒光,好似能将黑夜劈开,灰影人着眼看去,隐隐寒光竟然刺得眼睛痛。 灰影见势不妙,这女娃娃是要拼命的感觉啊,赶紧扭头就往回跑…… “小贼休走,竟然胆敢在我威武镖局撒野,看我不宰了你!”林灵儿在他身后高声喊喝,提刀便追…… 没想到那个灰影人,刚跑两步,听到林灵儿的话,居然停了下来,他站稳脚步,扭回头看着灵儿,挑衅地说着:“你想要宰我?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追上我,杀刮存留,悉听尊便。” “小贼,休要猖狂!” 林灵儿手提明晃晃的追风刀,丹田提气,脚下用力,一跃便来到他面前,挥刀便砍。 怎知那人身如鬼魅,灵儿才刚刚脚尖着地,他却已经远远地跃开了十余丈远。那灰影还不忘回头,看看灵儿,伸手做出挑衅的姿势:“你过来啊!” “哇呀呀……小贼,休要猖狂!” 林灵儿气得火冒三丈,手中的追风刀寒光更甚,边追边骂,“好小子,跑得还挺快,你可别被我逮住了!” 于是,两个人便在威威镖局绵延数百丈见方的楼顶之上,追逐开来…… 如若不是林灵儿对自家楼顶的高矮分布,栉比鳞次的排列比较熟悉,恐怕真的是追不上那个灰影。 那灰影人,身法极其矫健,快如风迅如电。总是林龙灵儿即将抓住他的时候,突然加速跑开,而且跑得更快,跃得更远,如此反复…… 灰影人甚是嚣张,偶尔和林灵儿的距离拉的比较远的时候,他还会摘下青纱,冲着她做鬼脸,可把林灵儿气得不轻,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大卸八块! 只是无奈,林灵儿怎么也追不上他,而且月色朦胧,相隔较远,也看不清此人样貌。 可是林灵儿又不想放过他,只好手提追风刀,不断地加速,去追赶那灰影人。 远远看去,一个灰影,一个素衣,素衣人手里提着明晃晃的环首刀,刀身在朦胧月光下闪着寒光,若隐若现,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在广袤的楼顶之上追逐。两影之间距离时近时远,腾挪跳跃,好似永远不会停止…… 一来二去,林灵儿终于明白了,这灰影人,分明是在逗她! 第28章 灰影藏匿,众人齐搜 月色朦胧,万籁俱寂的夜空中一个灰影,在层峦叠嶂般的楼顶辗转腾挪。灰影身后追着一名女子,手提明晃晃的环首刀紧随其后,时不时还会劈上几刀,只是每次都砍了个空…… “王八蛋!” 林灵儿终于明白,这灰影之人分明是有意戏耍于她,索性她也不追了,手扶追风刀,气喘吁吁,“你个小贼,有能耐,你别跑啊,有能耐咱俩比试比试!” 那灰影人也是累得够呛,见林灵儿不追了,赶忙停下身来休息一下,同样的气喘吁吁。 灰影人的轻功造诣比起林灵儿,虽然高出许多,但是内力却是不如灵儿,被林灵儿这般提着刀追赶,时间一长,他也是承受不住。 他只好强装镇定,深呼吸一口,不紧不慢地说着:“我傻啊?我自知功夫不是你对手,确实不敢和你比划,不过以我的轻功,你想追上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奶奶的!” 林灵儿被他气得火冒三丈,两眼充满杀气,愤怒地瞪着他。 平日里林灵儿都是着重练习劈杀砍打这些实打实的招式,对于轻功梯纵,陆地飞腾之术,确实疏于练习。不曾想,此时竟然被这贼人戏耍,不由得火冒三丈:“你个小贼,跟踪我,到底所为何事?”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玉体美人肤胜雪,惊艳我等风流人!” 灰影人踱着步子,摇头晃脑,整理着灰色袍子的衣带,手掌挥来舞去,羞臊着林灵儿。在夜空之中,朦胧月色之下,远看还真像一个儒雅书生在吟诗作对,在楼顶之上闲庭信步,优哉游哉…… “美人如斯,人神皆慕,为睹芳容,深夜叙情……” 林灵儿听罢,又羞又恼,气得花容失色,脸颊通红,她哪里遇到过这般无耻无赖之徒? 林灵儿想起前一夜,自己在房间之内,竟被这无耻的贼人看了个真切,顿时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杀气充斥于天地之间,肆意纵横流淌。 “看便看了,休耍贫嘴!” 林灵儿挥刀便朝他砍来,休息了这么一会儿,她已经是恢复了不少力气。 “老天,还来?” 那灰影人,看林灵儿又是挥刀砍来,吓得不行,连忙脚下抹油,一溜烟跑开…… 灰影人轻功虽好,但是内力并不及林灵儿深厚。他看似好像没太大影响,其实也已经累得够呛,若是林灵儿继续穷追不舍,待到自己气尽力竭之时,被她追上,定会被一刀劈死。 “这姑娘可真是执拗!今日若是不能将他甩开,只怕是小命不保!” 灰影人一边跑,一边心里嘀咕着。他四下打量着威武镖局的四周,突然心生一计:“有了!” 只见灰影子突然放慢脚步,故意让林灵儿追上自己。林灵儿脚下加急,追到他的身后,眼看灰影人速度慢了许多,林灵儿心里高兴,一刀劈来,灰影身子猛地一蹲,灵儿一刀劈空。灰影子借此机会,一个鹞子翻身,绕到灵儿背后。 林灵儿一刀劈空,忙转身回头又是一刀。灰影人借着龙灵儿转身的机会,二次绕到她的身后,纵身一跃,跳下楼房,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灵儿转身又挥刀,动作虽然是一气呵成,迅捷如风,但是总归是比直面劈砍要慢一些。待她收刀回防之时,那个灰影人,已经消失不见。 林灵儿有听风辨位的功夫,就好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虽然她慢了一些,让灰影子跑了,但是她却清楚地听到,灰影人跳下楼顶,钻进了旁边的院子,之后才没了动静,所以灰影人定然是藏在那个院落里的某个地方。 林灵儿紧随其后,也跳到这个院子里,满心以为这次可以瓮中捉鳖,将这贼人抓住。 可是待灵儿跳进院子里,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灰影…… 林灵儿气得怒目圆睁,耳朵也竖了起来,屏息凝神,在院子里寻找那灰袍之人。 灰影人应是知道了林灵儿会听风辨位的功夫,故而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刻意压低了几分。 黑夜下的庭院,此时无比寂静,灯火虽熄,却也能看得清晰。刚刚还被云雾遮挡朦胧的月,此时云雾散开,也变得皎洁,撒下一些明亮的光。 林灵儿在微微月光之下,围绕着这小小别院转了两圈,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灰袍之人。 “嘿!这家伙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 林灵儿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自言自语着:“我明明听到他跳到这个院落里来了啊!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呢?” 灰影人躲在暗处,藏在一个闭塞狭小之地,虽然隐蔽,也并不舒服,但是他却是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心中懊悔不已:“这个林灵儿,好生执着,我干嘛要逗她,直接逃跑不就完了嘛,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林灵儿又是找了一圈,依然没有找到,不禁有些恼火:“小贼,我知道你就在这个院子里,识相的赶紧出来,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灰袍听罢,心里说话:“虽然我身处之地闭塞狭小,也不舒服,但是只要我不出去,你就没办法,我倒是要看你还能怎样。” 没有任何动静…… 过了许久…… “好,你不出来是吧!”林灵儿气得咬牙切齿。 “既然我一个人找不到你,我就多喊几个人一起寻找。大不了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在这个院子站岗翻找,我就不信你还能不吃不喝,躲上个三天三夜!” 林灵儿说罢,提高了嗓门,大声呼喊:“来人啊,抓贼啊,有贼进来了!” 林灵儿的内力深厚,这一嗓子夹杂着几分内力,瞬间惊动了整个威武镖局,声音在镖局的深宅大院里,久久回荡。 刹那间,灯火通明,乱做一片!尤其是巡更值班人员,更是在回声未尽之时,便匆匆跑到了这个院子。 “怎么回事?” “有贼进来了?” “贼在哪里?” “大小姐喊的,还能有假?” …… 整个小院就像炸开了锅,叽叽喳喳,转眼之间,便赶来了几十号人。 林灵儿站在别院的一处高石之上,看着这些人前拥后挤地赶来。她的耳朵可没闲着,死死地听着这别院的动静。慌乱之中,她依旧能够清晰的听风辨位,只要灰影人一动,灵儿便能够发现他的位置。 只是那个灰影人,依旧是一动未动。 灰影人已经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默默祈祷着:“这丫头,怎么这般执着?但愿这些人不要寻到我的藏身之处。如今之计,我也只好是一动不动了。林灵儿听风辨位的功夫再厉害,只要我不动,她便寻不到我的位置。待到她放弃寻找,我再出来也不为迟晚。” “大家安静一下!”林灵儿站在高处,大声命令着。 这几十号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毕恭毕敬地听候大小姐的吩咐。 “就在刚刚,有一身穿灰色紧身衣的贼人,胆大包天,趁夜闯入我们威武镖局。我与他在楼顶之上追逐多时,最后他跳进这个院子,不知道躲在了哪里。贼人前脚跳入,我后脚便跟来,我虽然未发现贼人踪影,但他也不是神仙,不能插翅而飞,更不会凭空消失。所以可以断定,他必然藏于这院落某处,我们大家人多力量大,将这个别院彻底搜查一遍,一定可以找到那小贼,若是找不到,那便每天十二个时辰,在此轮值,生擒贼子!” 林灵儿说罢,高高举起手里的追风刀,振臂高呼。 “生擒贼子!” 众人齐声呼应,声音整齐洪亮,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 众人分散开来,展开地毯式搜查,这些人整齐有序,步调统一,真好像训练有素的军兵一般。他们搜查地无比仔细,甚至连石头缝里,都会用手指抠抠看看。 灰影人心里暗暗叫苦,他没想到,威武镖局的门徒家丁,居然如此规整有序,这如果万一真被搜到了,林灵儿还不得当场把他给劈了啊,不由得心中害怕起来…… 第29章 轻功较量,在劫难逃 夜色正浓,月色皎洁,本该是夜深人静众人休息的时刻,但是在威武镖局这一小小别院之中,却是热闹非凡。 几十个人将这小小别院挤的满满当当,只是为了搜寻一个人。只是虽然已经搜寻多时,却还是没有寻到灰影人。 这时候,林威武也赶了过来,只见到几十号人在小院子里乱糟糟地走来走去,不知所为何事。他走到林灵儿身旁问到:“灵儿,这是怎么回事?庄里进贼了?” “爹爹,您可还记得,我和您说过的那个跟踪我的贼人吗?”林灵儿手里提着刀,气呼呼地说着。 “哦?”林威武略一迟疑,惊讶地说,“怎么?那贼人跟踪你来镖局了?他竟如此大胆?” “可不是嘛!”林灵儿气愤地说着,“我与那贼人在楼顶之上追逐多时,差一点逮住他。他见打不过我,便躲到这个院子里来,可是奇了怪了,怎么也寻不着他……” “那贼人会不会已经跑了?已经离开了这个院子?”林威武不知道具体情况,捋着胡须,眼神打量着这个院子。 “不可能!” 林灵儿斩钉截铁,成竹在胸,“他跳进这个院子里之后,我紧随其后便跟着跳进来,再未离开这个院子,我紧紧盯着院里的一切风吹草动,没有任何人离开过这个院子。” “哦,如此说来,那小贼定是还在这个院里。”林威武踱着脚步,扫视了一周,顿时眼睛一亮,微笑着点点头,仿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林灵儿只顾着听风辨位,盯着几十号人找寻,并未察觉到父亲神情的细微变化。 “灵儿啊,为了一个小毛贼,如此搜寻,搅得大家晚上都睡不好觉。” 林威武又回到灵儿身旁,声音压低了几分,“如此几十号人,在这里乱糟糟的,这样搜寻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只怕更会给小贼可乘之机,倘若他混在我们这些人群之中,那岂不是更难寻找了?” “只要小贼动一下,我便能够知道他的位置,我听风辨位的功力,爹爹尽可放心!” 林灵儿依旧气汹汹地说着,看来她是铁了心,非要将这灰影人揪出来才肯罢休。 “灵儿啊,这么晚了,大家都累了,要不然先让大家去休息吧,我替你将贼人找出来如何?”林威武轻叹口气,在灵儿耳边语重心长地说着。 “爹地,此话当真?若是父亲能找出来那贼人,便听从爹地吩咐。” 灵儿心头一惊,心中暗想:“我们这么多人都找不到,父亲才刚到小院里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难不成父亲真的知道贼人藏在何处?” “大家都安静一下!” 林威武见灵儿答应了,忙站到高处,高声喊喝:“天色已晚,大家也都尽力了,贼人或许早已不在这里了,大家赶紧各自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好!” 大家齐声回答着,这些人皆是林威武的子弟门人,自然对林威武言听计从。林威武说不再寻找,让他们去休息,哪个会不听?更何况大半夜的, 已经搜寻了好几遍了,却是一无所获,他们基本已经想要放弃了。林威武如此一说,众人顿时一哄而散,各自回房继续睡觉。 “灵儿,你也出去吧。”待所有人都离开这个院子,林威武对女儿平静地说着。 “我?爹爹,我也要出去?”林灵儿迟疑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贼人潜入镖局,想必定有所图。灵儿你性如烈火,嫉恶如仇,我将那小贼揪出来,只怕是还未盘问出个所以然,便要被你一刀劈了。你去门外等候吧,为父倒要问一问,他因何要追踪灵儿,为何胆敢夜闯我威武镖局。待询问完毕,自会交于你处置。” 林威武知道灵儿的脾气,她受了委屈,自然是对这贼人恨之入骨,林威武只好安慰着她。 “那……好吧。” 灵儿虽然心中有千般不情愿,可是她低头一想,父亲所言极是,可能自己确实会压不住心头怒火,稀里糊涂就将人给劈了,还是父亲深谋远虑,有父亲在,她自然可以放心。 林灵儿有些垂头丧气的提溜着追风刀,悻悻地走出别院大门。轻轻将大门关上,站在门外静静等待着。 “小贼,出来吧,院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林威武朝着黑影所在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说:“你自己出来,老夫绝不会为难你,老夫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灰影人心头一惊:“难道林威武发现我了?他的声音正是冲着我的方位。不可能吧?这个地方如此隐蔽,在地面上根本不可能看不到此处。” “小贼,还不出来?你是不是在想,我是否真的知道你在哪里?年轻人,你要知道,这里所有的建筑,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我跟着工匠一起铺盖建立起来的,就算是哪里有个老鼠洞,我都能够知道,何况你一个大活人呢?”林威武轻轻笑了起来,捋着胡须,冲着灰影人所在的位置说着。 灰影子并未动弹,他心中暗想:“不能林威武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他说的或许不假,但也有可能只是唬人之词,我不可全信。” “怎么?你以为老夫会骗你这晚辈不成?” 林威武声音提高了几分,语气中带着几分气愤:“你藏身的地方,不就是角落里的亭盖与平顶房之间,那点狭小的空间吗?也真是难为你了,在那么点大的地方,藏了这么久。这种钻狗洞,蹲鼠窝的行为,难免有些上不得台面吧。” 灰影人一听,顿时感觉没有再藏下去的必要了,因为林威武说的都对,他是真的知道自己的位置。 “那也比被你女儿劈了的要好啊……”灰影子费力地从那个角落里钻出来,气喘吁吁地说着。 亭盖与平顶房的连接之处,确实有那么小小的一处缝隙。亭盖高于平顶房,探出去一些,形成一处隐蔽之处,从院子里往上看,是绝对看不到的。这处缝隙极为狭小,一般人根本不可能钻进去,正巧灰影人身材偏瘦,又会几招缩骨藏头的功夫,故而能够钻进这狭小的空间。 “老前辈,得罪了,在下告辞了!” 灰影子从缝隙里钻出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突然一抱拳,吆喝一声,丹田提气,跳至半空,意欲逃走…… 灰影人一跃而起,比楼房还高,心中惬意,终于能够逃脱了。他正想溜之大吉之时,突然觉得身体变得重了许多,肩膀上好似有重物一坠,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往下落…… “年轻人,干嘛这么急躁嘛,见了老人家也不行礼就想跑吗?” 灰影之人大吃一惊! 林威武的声音,怎么是从自己头上传来的?难道…… 灰影人扭头回看,林威武正悬空站在他的背后,比他所在的位置还要高。林威武微胖的身体,好似漂浮在半空之中,他用一只雄壮有力的大手按在灰影人的肩头。 灰影人大惊失色:“林威武什么时候跃到了自己身后?我竟全然不知!” “下去谈谈,好吗?” 林威武说罢,手上轻轻用力,灰影子顿时觉得肩头骨麻筋酸,好似扛了一座山的重量,坠着他笔直地砸向小院之中…… 待到灰影子坠落到地面的一瞬间,林威武已经一个闪身,又出现在他面前。 “妈耶,见了鬼了!” 灰影人扭头回看,身后已经没人,林威武不知何时竟然又绕到了自己身前。 “林威武难道会瞬移不成?”灰影人心中大惊,顿觉不妙…… “恕不奉陪!”灰影人不甘心,又是攥紧拳头,丹田提气,脚尖轻点,“噌”一声,又跳起十几丈高,比刚才跳得更高,速度更快,企图逃跑。 林威武站在地上,轻轻摇头:“年轻人啊,想和我老人家较量一番吗?” 林威武说完,脚尖轻点地,整个人好似离弦之箭,拔地而起。轻轻一跃,身体已经到了灰影人的头顶身后。他一伸手,又是把灰影人的肩膀给按住了。 “哎呀!” 灰影人惊呼一声,身体再次被林威武坠落,这次林威武多用了几分力道,灰影人坠落却是不能站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第30章 玉牌为令,来去自如 “哎呀,不好!” 灰影人惊呼一声,身体再次被林威武坠落,这次林威武多用了几分力道,灰影人坠落却是不能站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年轻人,还想跑吗?” 林威武飘飘然落下,好似一片花瓣或是一根鸿毛那般轻巧。只见他一个闪身,再次出现在灰影人的身前 “林老前辈被称为江湖第一人,不仅内功高强,轻功也是这般出神入化。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着实佩服。” 灰影人顿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自知在林威武面前,再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只好服软了。他单膝下跪,双手作揖,对林威武行江湖礼。 “那都是江湖虚名,你不必多礼……”林威武一摆手,示意他站起来答话。 “多谢林老前辈!” 灰影人忙站起身,正了正衣衫,取下兜帽,笔直地站立一旁。 “谢我什么?”林威武上下打量着他。 “一谢林老前辈不杀之恩,二谢林老前辈支走您女儿之情。” 灰影人轻轻地摘下遮面青纱,露出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庞,剑眉凤眼鹰钩鼻,一张小脸,确有几分俊朗。 灰影人唯唯诺诺的站林威武面前,林威武的内力以及轻功都是远高于他,但是他却并未感到害怕。因为林威武身上并无半分杀气,想来以林威武的身份,也不会为难他这个年轻人吧。林威武已经这般和气,他自然也没必要继续遮面伪装。 “我可没说过会放过你!” 林威武腆着微胖的肚子,双手背在身后打量着他:“有几个问题,我要问你,若是你的回答令我满意,放你离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老前辈请问,在下若能答复,必定知无不言。”灰影人微微屈身行礼,倒是很有礼貌。 “我且问你,姓什名谁,师承何派,为何跟踪小女灵儿,又为何夜闯威武镖局,希望你从实招来,不要有半分隐瞒。”林威武突然脸色一沉,表情十分严肃地问着。 “在下姓丁,单名一个衍。早些年在太行雁门学过些轻功梯纵之术,陆地飞腾之法,在林老前辈面前却是献丑了。在下与令爱之事纯属巧合,天地可鉴,绝无冒犯之意……至于,夜闯威武镖局,也只是奉命行事。”灰影人微屈身体作揖行礼,毕恭毕敬地说着。 “太行雁门?难怪你的轻功连小女都追不上。不过你的功力,和七步登苍穹,一脚上太行的陆掌门比起来,还是差点火候,不过年纪轻轻,便能如此,也算是难得!” 林威武盯着丁衍看了许久,点了点头:“丁衍,我再问你,到底受何人指示,夜闯我威武镖局所为何事。” “这个……也罢……” 丁衍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从腰间拿起一个物件,递给林威武:“不知林老前辈,可否认得此物?” 那是一块碧绿色的玉牌,玉牌之上,精雕细刻着一片竹林,竹林之中有一个小竹屋。此物虽然雕工精致,却也是再无其他特殊之处,质地也只是很普通的碧玉。 玉牌一般雕刻龙凤等吉祥之物,亦或者雕刻佛陀观音等庇护之意,更有甚者雕刻姓氏官位等身份之证。像这块玉牌雕刻着竹子与竹屋,却是少见。 林威武接过玉牌,却是身体一征,眼神骤亮,翻来覆去的仔细观察着,待验明了真假之后,顿时脸色大变。 “这……这,这雕工,这玉牌,难道?圣灵婆婆……”林威武脸色骤变,却是看不出心中所想。 “正是!” 丁衍微微行礼,他虽然依旧彬彬有礼,但是语气之中却是多了几分底气。 “这确实是圣灵婆婆她老人家的物件!她老人家有几块雕竹玉牌,寻常人等很少有机会知晓。不知道她老人家,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做?”林威武突然变得恭敬起来,将玉牌双手递还给灰袍丁衍。 “林老前辈,圣灵婆婆并未要求您做什么,只是希望您能对我的行动不要阻拦,若是见到我就当作没有看见,足矣。”丁衍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牌,塞回腰间小布袋内。 “既然有圣灵婆婆她老人家的吩咐,我必定不再拦你,我威武镖局,你自可以随意出入!”林威武声音压低了几分,“只是我还有一事想问。” “林老前辈请讲。” 丁衍没想到这玉牌竟然如此管用,心中窃喜,早知道这么好用早就拿出来了。见到林威武居然对玉牌如此忌惮,他便也不再那么拘束。 “圣灵婆婆当真被黑铁面给……”林威武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其中意思,他必然知道。 “嗯!” 丁衍沉重地点点头,“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完成圣灵婆婆生前嘱托的几件事。” “唉……” 林威武长叹了一口气,夹杂着无尽的悲愤与哀伤:“我擅自集结江湖人士,为其报仇一事。她老人家生前可有反对?” “圣灵婆婆并未吩咐,林老前辈可随意举行。” “若是林老前辈,无其它事询问,丁衍便先行告辞了!”丁衍将青纱重又遮在脸上,兜帽戴回头顶,冲着林威武抱拳,随时准备离开。 “丁公子既是奉了圣灵婆婆老生前嘱托,我必全力配合!你走吧,若是日后有用到老夫之处,公子尽管吩咐。”林威武似乎很是悲伤,扭过头去冲他摆摆手。 “多谢林老前辈!” 丁衍拜别,丹田提气,脚尖轻点地,腾空跃起,三晃两晃,便消失在了无边夜色里…… 林威武看着空中丁衍消失的远方,星影迷离,不甚清晰。他只觉得这一切似乎太突然了,没有任何征兆,一切就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 林威武低着头,面色凝重,慢慢地走出小别院。 “爹爹,可有找到那贼人?”林灵儿倚靠着墙壁,双手抱着刀,见林威武出来,赶忙询问。 “嗯……” 林威武回过头来,他看着灵儿,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惜,语重心长道:“找到了。” “那贼人呢?难道您又发善心,放他走了?”林灵儿回头看看院内,空无一人。 “嗯,对。”林威武表情凝重,似是藏着许多心事。 “唉,爹爹,你说您怎么……”灵儿一脸的生气,夹杂着几分失望和无奈。 林灵儿心中怒火喷涌而出,又感觉好生委屈,好像连珠炮一样质问父亲:“您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呢?越来越像个大善人?那贼人跟踪于我,甚至偷窥女儿洗澡,这您都不管啦?您女儿的清白就这样让贼人白看了?您都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把人放走了!还有那贼人,夜闯我们威武镖局,您让他这么来去自如,这不是打我们威武镖局的脸吗?以后让我们威武镖局的脸往哪放……” “你听到我们对话了?” 林威武脸色铁青,略一迟疑,看着女儿生气的样子,他又何尝不想替女儿出这口恶气呢,可是他手中有圣灵婆婆的玉牌,故而他不能为难丁衍。林威武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灵儿的质问。 “我才懒得偷听!” 林灵儿双手紧紧抱着刀,不住地叹着气,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怒火:“您一个人出来了,不是把那贼人放走了,还能是什么?” “灵儿,你有所不知,那人手里有圣灵婆婆的玉牌。” 林威武轻轻叹了口气:“你可知那玉牌是何意?” “玉牌?” 林灵儿一脸诧异,“什么玉牌?灵儿不知……” 第31章 玉牌真相,疑似阴谋 “玉牌?什么玉牌?” 林灵儿对玉牌之事一无所知,但见父亲的表情凝重,感觉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雕竹玉牌,乃是圣灵婆婆她老人家的随身之物,仅有区区数块。见玉牌便如同见圣灵婆婆本人,玉牌虽然本身价值并不算贵重,但却是意义不凡。”林威武慢慢移步到小别院石凳旁,坐下来慢慢说着。 “有何意义?”林灵儿也跟随着父亲坐在一旁。 “灵儿,你可知,若是没有圣灵婆婆的帮助,便没有今日的你我!” 林威武盯着灵儿,表情中似乎带着千言万语。 “记得爹爹说过,您曾得到圣灵婆婆卜卦相助,寻回太爷爷丢失的追风刀,又习得林家祖传功法,之后才顺利创立威武镖局。”林灵儿回忆着之前父亲说过的话,娓娓道来。 “对,正是如此。” 林威武轻轻叹了口气:“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过得越是安稳,我才越是惶惶不可终日!” 林威武的眼神里满是慌乱,灵儿却是万分好奇。她的记忆中,从未见过父亲这个样子,父亲从来都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今夜,不知为何突然会如此。 “为何?”林灵儿继续追问。 “这世间所有事,本就是有舍有得,既然有所得到,便肯定要有所舍弃!” 林威武大发感慨地继续讲着:“圣灵婆婆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她为一人卜卦并不是无偿的。待到被她指点帮助的人功成名就,飞黄腾达之后,圣灵婆婆便会寻此人为她办一件事,或者索取一件物品。无论何事何物,此人必须答应!” “还有这事?” 林灵儿仿佛明白了一些试探性地问到:“倘若不应,又会如何?” “这个约定,圣灵婆婆在卜卦之前,便会告知,只有答应于她,圣灵婆婆才会为人占卜。如若他日功成名就,飞黄腾达,却不想认账,那圣灵婆婆自会设法夺走他得到的一切!”林威武说着。 “倘若拒不认账,圣灵婆婆又是如何夺走他人已经拥有的一切?”灵儿觉得父亲说的有些夸张,不解地问。 “经过圣灵婆婆指点之人,哪个不是飞黄腾达?要么为政一方,要么江湖一帜,哪一个也不是等闲之辈!更何况这世间有无数亡命之徒,欲求圣灵婆婆他老人家指点一二,自会唯命是从!你说,是不是这世间之事,对于圣灵婆婆而言,根本没有什么是困难的?”林威武捋着胡须,反问灵儿。 “如此说来,倒也是如此。” 林灵儿眉头微蹙,不由得感慨到:“看来圣灵婆婆还真是厉害得紧呐……” “二十多年来,圣灵婆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要求我做任意一件事。时间越久,得到的越多,我这心里就越是觉得不踏实。不知道哪天会被要求做什么事,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失去太多。若是早早便还了圣灵婆婆的约定,便没有了这诸多烦恼。”林威武继续说着。 “父亲如此担忧,难道圣灵婆婆差人之事,或者要人之物,会是违背道义之事,强取豪夺之物?”林灵儿追问。 “就怕会是如此啊!” 林威武叹了口气,继续说着:“祖婆差人之事,无关错对,无关道义,只要是她的吩咐,就必须去做,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若是如此说来,圣灵婆婆好像也并不能算是个好人啊!”林灵儿眉毛一挑,若有所悟。 “呵呵……” 林威武不由得笑了起来,“谁人说过地位崇高者,就一定是个好人?而且,这世间之事,又那里是好坏对错,简单几个字就能说的清,道的明的?” “父亲大可不必担心,圣灵婆婆就算再厉害,她也已经死了!”林灵儿微微一笑,似乎觉得,既然圣灵婆婆死了,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哎,人确实是死了!” 林威武的笑声慢慢消失,语气重又变得严肃:“刚才灰袍子的贼人,名叫丁衍,早年在太行雁门学习轻功。他和我交代过了,和你的事只是巧合。他手里持有玉牌,是为了完成圣灵婆婆生前的嘱托。” “哦?” 林灵儿听到父亲说起那贼人,顿时又添了几分愤怒:“难不成那小贼来替圣灵传令,要求父亲做什么事了?” “那倒没有。只是圣灵婆婆她老人家神机妙算,每一步都在算计之内,只要她愿意,甚可以操控多年后的历史走向!” 林威武攥着拳头,慢慢说着:“丁衍说,圣灵婆婆令她所办之事与我无关,只是要求在我遇到丁衍之时,当做没有见到便好。” “既然这样,父亲便可放心了。圣灵婆婆已死,生前嘱托也没有要求父亲做什么事,这不是捡了大便宜么,父亲大可不必担心。”林灵儿如是安慰着父亲。 “但愿如此吧……” 林威武轻叹一声:“不管怎样,圣灵婆婆对我有恩。如今圣灵婆婆已死,我心里觉得对于她的恩情万般亏欠。所以才想到击杀黑铁面,为圣灵婆婆复仇,替她做最后一件事。正好也可以顺便为武林除害,这是我等江湖儿女,份内之事啊!” “对啊爹爹,这才是大事!”林灵儿劝说着龙威武,心里却是起了纠结。 父女俩离开,各自回房,林灵儿心里却是乱作一团,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圣灵婆婆刚死没多久,林威武和灵儿,正筹划着如何替圣灵婆婆报仇,突然就有人跟踪林灵儿,甚至趁夜闯入威武镖局,而且此人,持有圣灵婆婆的玉牌。 此人手持玉牌出现在威武镖局,却并未要求父亲做任何事,那他为何要出现在威武镖局? 威武镖局的名望,林灵儿的名声,在江湖之中,那可是赫赫有名。若不是圣灵婆婆指使,单凭丁衍一个人,他又怎么胆敢跟踪灵儿,夜闯镖局? 灵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来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是蹊跷,一切看似毫不相关,却又总是感觉太过于巧合了。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林灵儿心里琢磨着这些事,她感觉这个叫做丁衍的人,出现的时机好像是安排好的一样。可是她思来想去,感觉所有事情,似乎又是合情合理,认他如何思索,也想不出其中的联系,找不出其中的蹊跷。 “可能是这几日的奔波,我真的太累了吧……” 林灵儿思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如此安慰自己。 灵儿就这样想着,想着…… 睡意来袭,再也坚持不住,她只觉得眼皮沉重,渐渐睡去…… 流萤透过窗户间的缝隙飞进室内,扑向燃烧着的蜡烛。烛火跳动了几下,“滋啦滋啦”响了几声,转瞬之间流萤便被燃烧殆尽,化为乌有…… 被烧尽流萤的后面跟着很多同伴,它们面对烛火之时,愣了一下,看到了前面同伴的遭遇,却并未想退缩。它们飞翔着,簇拥着,最终前赴后继得,全部飞进烛火里…… “噼里啪啦,滋滋啦啦……” 烛火依旧燃,流萤已成灰。 或许它们自诞生之初,便知晓了自己的命运,但是却依然选择前赴后继,奔向光明,扑进火焰,哪怕粉身碎骨,依然前赴后继,因为这就是宿命! 宿命,到底是什么…… 第32章 凌云居士,天蚕之丝 端阳节临近,威武镖局也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 武林之中的各路英雄好汉,接到林威武的英雄帖,自然是纷沓而至,一时之间,威武镖局变得门庭若市。 白日里,一群身着各式奇装异服的武林人士,闲来无事便围着演武台,叽叽喳喳,出谋划策,议论不休…… 林威武虽然对他们都是热情款待,但是始终有那么一点失望。因为这些人不是林威武最期盼的。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是一个修道之人,世人皆称之为凌云居士。 又等得几日,凌云居士终于来了…… 林威武站在厅堂,老远便看到了凌云居士,他高兴地猛拍大腿,一路小跑出来迎接:“哎哟,老哥哥,可把你给盼来了!” 此人一身素色长袍,颜色好似天边云朵般洁净,一尘不染。他手持一柄拂尘,健步如飞,却是落脚无痕。 凌云居士虽然年事已高,却是精神饱满,白发鹤颜,仙风道骨。脸上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隐隐中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落脚无痕,隔着很远却有一种压迫之感,足见此人功力深不可测。 来人正是凌云观的掌门人凌云子,人们尊称他为凌云居士。 凌云子在武林之中的影响力,虽然不及林威武。但是提起凌云居士,江湖之人,那也是纷纷挑起大拇指的存在。 当年林威武挑战七十二门派,无一败绩。之后才去隔绝于世的凌云观挑战。 凌云子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江湖之事并不感兴趣,也并不参与江湖武林的任何事情,每日只是在道观里研读古书,痴迷于阵法。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无所不精,若是论起排兵布阵,无人可出其右! 当年林威武与凌云子比试功夫,一直比了两天两夜,未能分胜负。最后反而是年轻一些的林威武,体力不支,饿到体乏眼晕,才叫停了比试,休息用膳。两人一见如故,休息之时,又是下棋品茶,讨论阵法排兵,品谈古今之事,相谈甚欢,最后竟然忘了继续比武。 故而,在江湖世人眼中,皆不知林威武与凌云子到底谁更技高一筹。只因凌云子与江湖之人素无来往,也无心辩驳,故而拥戴林威武之众,略多一些…… 林威武这些年,生活好了,年纪也大了,疏于练武,身体发福严重。可是凌云子,却是一直痴迷武学,每日钻研学习,这么多年过去,身体依然和当初一样,当年就是这么老,现在还是这么老,当年就是这么精神,现在还是这么精神! 所以,若是论起现如今的功夫造诣,只怕林威武肯定会逊色凌云子一大截了吧…… “凌云老哥哥,大驾光临我威武镖局,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啊!” 林威武见到凌云子前来,心里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知道凌云子一来,这一仗稳了。凌云子的功夫,早就略胜自己一筹,如今的功夫,更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他一人前来,足以胜过千军万马! “威武兄,又拿老朽开玩笑?这世间之事,老朽均可置之不理。可是你林威武,亲自提笔派人给我送去请柬,我又岂能不来?” 凌云子挥了挥拂尘,和林威武手拉着手,有说有笑,两个老叟,开心得像是两个孩童。 “凌云老哥哥,好些年没听到喊我威武兄的声音了,甚是想念呐,哈哈哈……”林威武和凌云子一边走路,一边聊着。 “怎么?难不成你改名字了?”凌云子微微一愣,打趣道。 “哈哈,老哥哥说的哪里话?人的名字岂能说改就改。只是这些年,别人叫我都是林老前辈,林老前辈的,唉,好像我多么老似的!”林威武拉着凌云子,前行指引着路,走向厅堂。 “威武兄,我们确实是老了啊!”凌云子在厅堂正中的八仙桌旁坐下。 林威武和凌云子虽然交情莫逆,但是见面却是甚少,现在难得相见,促膝而谈,自然是言无不尽…… “诶,老哥哥说的什么话?我的确是老了,但是观之老哥哥你,真是越活越年轻,越活越精神了啊……”林威武也坐下来,和凌云子有说有笑。 “哪里,哪里。老朽整日在道观之内,不出厅堂,不见天日,身体早已经不行了。”凌云子谦虚地摆摆手。 “凌云老哥哥,我早就说嘛,你多多来找我,我带你多走动走动,爬爬山,趟趟水,领略一下锦绣山河,感受一下美好生活,岂不美哉妙哉?”林威武说着,手上比划着,似乎要说服凌云子一般。 “威武兄。老朽怕是不能陪你游山玩水……” 凌云子轻咳了一声,饶有兴致地说着:“这些时日,老朽在研究一个上古大阵,近几日恰逢瓶颈,又遇威武兄的邀请,便匆匆赶来。适才来时之路,忽觉茅塞顿开,故帮威武兄布上一阵,功成便须得告退,继续回观苦研。” “啊!老哥哥怎么刚来,就要走?” 林威武一愣,顿时眉头一皱,拉着凌云子的衣服不放开:“不行,不行,老哥哥怎么也要住上几日,等我们把事情完结之后,我亲自送老哥哥回观,如何?” “威武兄,大可不必,我帮你在演武台之上,布上一阵,功成身退,便独自回去了。”凌云子捋着长长的花白胡须,连忙推辞。 “唉!也罢……我知老哥哥脾气,也不便强留。你个老顽固,打定主意,就算我五花大绑把你捆在这里,好吃好喝好招待,你也不能开心。” 林威武见拗不过凌云子,只好作罢,叹了口气:“只是,不知老哥哥如何布阵?” “威武兄可听说过天蚕之丝?”凌云子声音低了几分,凑到龙威武耳旁。 “天蚕之丝?” 林威武浓眉一挑,顿时多了几分兴趣:“据说这天蚕之丝,非寻常蚕丝可比。这天蚕丝虽细如发丝,却是坚韧无比。寻常兵刃若是碰上,只会是戟断剑折……若是将这天蚕丝织成衣服,穿在身上,便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只是这天蚕丝,实在是世间罕有之物,我也是未曾有缘见过。” “哈哈哈……” 凌云子捋着胡须,爽朗地笑起来:“说什么世间罕有之物,在我凌云观,却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哦?难道,老哥哥有不少珍藏?”林威武好奇地追问。 “威武兄,你看……” 凌云子将拂尘轻轻放在桌子上,从怀中取出一捆微微泛着白玉色的丝线。那丝线比发丝还要纤细几倍,晶莹剔透,在阳光照耀下,光彩熠熠…… “这!这,难道就是天蚕丝?” 林威武接过来,这么一大捆,却是轻若无物,拿在手里,丝滑如水,隐约有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 林威武费力的拨出一根,这细细一根若不是定睛一看,仿若无物。 林威武双手用上几分气力拉扯,那蚕丝竟丝毫未断,但是他的手掌之上,却多了两道深深的伤口,蚕丝深入皮肉,渗出潺潺血丝…… “诶,威武兄,你怎么还是这般小孩子脾气!” 凌云子赶忙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林威武:“这天蚕之丝,怎可徒手用力拉扯,只会伤到自己。还好我这里有上好的止血药膏,快些敷上。” 林威武接过药瓶,虽然双手鲜血,却是兴奋无比:“不曾想,这天蚕之丝竟然这般坚韧锐利,果然名不虚传,真乃绝世之宝啊!” “威武兄,若是你再多用些力气,现在只怕是你的双手已断!” 凌云子接过天蚕丝,顺势放在桌上:“这天蚕之丝,遇强则强,切不可用蛮力直接拉扯,否则只会伤到自己……” “如此宝物,果然厉害。” 林威武抹好止血药,又用布条包裹住手掌,却是难掩喜悦之情:“不知老哥哥,如何用这天蚕之丝帮我布阵?” 凌云子手捻须髯,仰天大笑:“那就要借威武兄的演武台一用了!” 第33章 囚笼大阵,战前欢笑 威武镖局演武台八角的八根石柱,每根石柱上双龙缠绕,四目相对,威武壮观。 “不知可否借威武兄这八根龙柱一用?”凌云子看向这八根石柱。 “老哥哥说的什么话,你若是喜欢,送给你又何妨?”林威武顺着凌云子的目光看去,满面微笑。 “哈哈,你这龙柱,连着山脉基石,与这山浑然一体,坚固无比。你说要送我,我也拿不走啊!”凌云子听罢大笑起来,“老夫只是借用威武兄这八根龙柱,辅以天蚕之丝,布上个囚笼大阵……” “囚笼大阵?” 林威武不知所云的看向凌云子:“何为囚笼大阵?” “顾名思义,囚笼乃为无门无窗之笼,进的去,便出不来。所以哪怕是大罗金仙下凡,只要进来这囚笼阵中,也要被勒下一层皮肉……” 凌云子打量着远处的演武台,仿佛片刻之间阵已成型:“此阵可为备用,若是敌人穷凶极恶,难以对付,威武兄可启动此阵,避免多余的伤亡。” “哎呀,我就知道老哥哥肯定会给我带来惊喜!有了囚笼大阵,我便又多了一份胜券。”林威武听罢,高兴的猛拍大腿。 “威武兄谨记,这囚笼大阵虽然厉害!但由于时间仓促,匆匆建立,未对地形进行改造,故而此囚笼大阵,只可使用一次。蚕丝一出,千变万化,却不能收回再用。所以一定要在万无一失,情非得已之时,才可触动机关。囚笼大阵一出,必将笼中困兽绞碎,方自动停止。如若运行期间,再次触动机关,便会即刻停止,蚕丝自断,囚笼大阵也就此销毁。” 凌云子手托蚕丝,对林威武千叮万嘱,仿佛嘱咐小孩子一般。 “老哥哥放心,我自当谨记于心,你只管折腾,我一切悉听老哥哥吩咐。”林威武拍着凌云子的肩膀,无比兴奋。 两个老人正在开心的谈天说地,唐小贝从后边院里跑了出来。 “老爷爷,你的胡子好长啊。”小贝来到凌云子面前,看着他又白又长的胡须,觉得好玩,蹲在凌云子身前两眼呆萌的看着他…… “这位是?”凌云子略微一愣,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问林威武。 “嗨,老哥哥可还记得,十多年前,我从雪堆里救的那个小乞丐。”林威武忙给凌云子介绍着。 “哦,你就是小贝?” 凌云子点点头,微微一笑,冲唐小贝摆摆手:“哎哟,都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我看看!” “嘿嘿嘿。”小贝傻笑着跑过去,眼睛一直盯着凌云子长长的白色胡须。 “记得第一次见你,你才六七岁的样子,衣衫褴褛,威武兄骑马带着你,路过我凌云观,你们进观休息了片刻。” 小贝把玩着凌云子的胡须尖,凌云子抚摸着他的脑袋,满脸的惊喜与开心:“没想到已经长到这么大了,还是个如此俊俏的公子哥……” “老爷爷,我记得你,你的胡子怎么这么长,真好玩,嘿嘿嘿……”小贝把玩着凌云子的胡须,嘿嘿傻笑。 “哈哈哈……” 唐小贝一句话,引得林威武和凌云子哄堂大笑。 凌云子似乎并不介意小贝把玩他的胡须,他对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年,满是喜欢,眼神中充满了溺爱…… “小贝虽然身体瘦小,但是骨质紧实,经脉畅通,身轻体盈,倒也是一块练武的好苗子。”凌云子抚摸着小贝的后脑勺,突然惊喜,冲林威武说着:“若是练一手快刀,或者短剑之类的快打快攻之术,简直有先天的优势啊。” “嗨!” 林威武叹了口气,解释说着:“小贝啊!我倒是希望他能够练些功夫。就算不图扬名武林,哪怕能够强身健体也好啊,你看他瘦的这般模样……只是小贝这孩子,并不爱练武,也许是我们平日里对他太过于溺爱,也不忍心看他吃武者的这份苦。既然他不喜欢,只希望他能多读点书,将来做个学者,或者等待朝纲稳定,能够考取功名,做个文官,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如此也好,只是可惜了啊。”凌云子连连摇头,“可惜了威武兄一身的功夫,一手快刀,一式断魂指,没有了传承啊……” “凌云伯伯此言差矣!” 一个女声,打断了凌云子的话,回头一看,正是林灵儿,她从内堂缓步走出来。 “凌云伯伯此言差矣,侄女虽是一介女流,但是我也能继承父亲的衣钵,有何可惜?”林灵儿反驳着凌云子刚刚的话,似是多有不满。 “啊?哈哈……”凌云子和林威武相视而笑。 “老夫可绝无重男轻女之意啊……” 凌云子捋着胡须,微笑解释:“威武兄的快刀,重点在于一个快字,灵儿也是身轻体盈之人,练之无碍。不过威武兄的指法,却是讲究快中带力,出招果断,发力刚猛,讲究一招制敌,对于力量的要求颇为严苛。灵儿身为女儿身,虽然天赋异禀,但是男女之间身体骨骼的差异,却是上天注定,无有弥补之法,怕是难发挥出这绝命断魂指的全部威力……” “凌云伯伯,说的是!”林灵儿双手作揖,微微屈身行礼,酸里酸气的说着:“不过能够继承父亲的快刀,已然足矣!” “哈哈,哈哈……” 凌云子哈哈一笑:“那倒也是,不过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整日舞刀弄枪,实为不妥,伯伯若有时间,定为你寻一佳婿良偶。” “伯伯又拿灵儿开玩笑了!”林灵儿脸微微一红,“我才不要嫁人呢!” “哈哈,难不成灵儿要做个男孩子,不嫁人,还要娶妻不成?”凌云子捋着胡须打趣到。 “不和伯伯说了,伯伯尽是取笑灵儿之言。” 林灵儿脸颊绯红,低着头招呼小贝:“小贝我们走,不和这两个老人家玩了!” “哦。”小贝稍微有些不情愿的松开凌云子的胡须,跑到灵儿身旁,乖得像个哈巴狗一般。 “唉,老夫也是为吾女灵儿婚配之事,愁白了头啊。”林威武轻叹一声。 “哈哈哈哈……” 厅堂之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他们甚是开心,身为江湖之上摸爬滚打的过来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风风雨雨,也许这次讨战黑铁面,就像往常那些风雨一样,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们并不是自负,林威武也不是骄傲。只是他们真的经历了太多,才走到如今的地步,林威武加上凌云子,这二人足以颠覆整个江湖武林。 如今只是讨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黑铁面,他们只需做好准备,布下天罗地网,却并无太多紧张的气氛。 反而是林灵儿,倒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因为父亲的名望太大,林灵儿怀疑武林中的众人也因此谦让于她,所以她从未遇到过对手。或许林 灵儿的功夫真的是高强,可是年纪轻轻,总也找不到对手,难免有些失落。 如今凭空杀出个黑铁面,林灵儿又怎会不想在众家英雄面前出一下风头,以此证明自己的实力。 …… 两个老人家有说有笑,相谈甚欢,待茶干水尽,适才忙活起来。 凌云子指挥着工匠,在演武台八个角的龙柱上设置机关装置,将天蚕之丝,隐藏于龙柱之内,又在厅堂之处,布置一处触发拨杆。 待到全部布置完毕,两日已过。 凌云子拜别林威武,独自回观继续研究阵法。 林威武与凌云子告辞,心中悬着的巨石,也算是落了地。他也终于放心了,就等待着端阳节的到来…… 第34章 端阳节至,摆擂开战 端阳节。 威武镖局。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夺目,仿佛连风都是停止的,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威武镖局的朱漆大门,两扇皆开,正对演武台,武台其余三面摆满了桌椅板凳,人头攒动,乱哄哄得好似集会一般…… 林威武坐着一把藤编大椅,在稍远处的厅堂之内,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大门的方向。林灵儿坐在他左侧,一身素衣,利落打扮。林灵儿旁边,坐着唐小贝,一身白袍,好奇地东张西望。 “黑铁面会不会来?” “林老前辈在此坐镇,只怕他不敢来吧!” “黑铁面肯定要来呀,不然我们岂不是白等了吗?” “对对对,有林老前辈在此,我们什么都不用怕。” …… 这群江湖汉子,虽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似聊得热火朝天,其实心里都是又激动,又担心。眼睛的余光,都不约而同的扫视着大门的方向…… 往日的威武镖局,大门内外,皆是守卫重重,今日却是孤孤零零,偶有风吹过,卷起一片尘土,在空中飘向远方。随后又变成了空空荡荡,阳光炙烤,隐约可以看见地面升腾而起的蒸蒸热气。 院内所有的人,都在安静等待黑铁面的出现…… 日上三竿,已经临近正午时分,黑铁面还没有露面,演武场台下,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林老前辈!” 台下一个粗壮汉子,起身抱拳,声音洪亮:“这黑铁面到底是来还是不来了?时近正午,茶水已然喝了三壶有余,茅房都跑了两趟了!也没见到黑铁面的身影,我这大刀等得都冒烟了!” 那汉子一声咋呼,台下顿时哄闹了起来…… “是啊,这黑铁面,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黑铁面是不是怕了?不敢来了?” “听说林老前辈,布下了天罗地网,我看这黑铁面定是吓破了胆!” …… 台下之人,开始嘈杂不宁,议论纷纷。 “大家静一静!” 林威武站起身,冲着这些人抱拳行礼,维持着秩序:“我想黑铁面一定会来的。若是他不敢前来,今后在这江湖之上,各位便可不再惧这贼人。若是这黑铁面当真吓破了胆,不敢前来,各位便当来我威武镖局做客,我林某人定会好生招待各位便是。各位稍安勿躁,多等些时间,我想黑铁面一定会出现,但凡他胆敢前来,我们定会为圣灵婆婆报仇,为武林除害!” “林老前辈所言甚是!” “我们便再多等他一刻!” “为圣灵婆婆报仇,为武林除害!” “为圣灵婆婆报仇,为武林除害!” …… 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口号,台下之人居然齐声呼喊,震耳欲聋…… 正在此时,大门外出现了一个身影,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安静到甚至可以听到彼此吞咽唾沫的声音。 那身影从正门处缓步走来,身材并无过人之处,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同寻常之处。他穿着一袭黑色长袍,黑色袖带随风飘摆,黑袍带有连衣兜帽。兜帽遮头,脸上戴着一个纯黑生铁打造的面罩,几乎将整个脸庞遮住。 此人正是黑铁面无疑! 面对着几百位武林高手,黑铁面竟然毫无怯意,气定神闲,孤身应战…… 他的怀里抱着一把刀,刀很是普通,甚至说有些破旧。刀柄处有很明显的磕碰磨损的痕迹,刀锷处有一个不规则的豁口。再看鞘口之处甚至有些锈迹斑斑,锈黄色的锈迹在黑铁材质之中,甚是惹眼。鞘身之处,也有多处掉漆褪色…… 这把刀,应是许久没有保养了,可能山下屠夫切肉的刀,都要比他的刀更为精致。 黑铁面怀抱旧刀,似乎很是享受被众人注目的感觉,故意缓步迟行。他摇摇晃晃,悠哉游哉,脚步慢得好似一个跛子。 整个院子几百号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注视着黑铁面,还有他怀里的旧刀。 只有偶尔一缕风声,和无数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还真是敢来啊。 林威武看着黑铁面的身影,此人应是年轻之人,现在的年轻一辈,竟有如此胆魄之人。明知是众人讨伐,敌众己寡,明知九死一生,有去无回,居然还能这般气定神闲。林威武看在眼里,不由得竟然起了惜才之心。 只是可恨,黑铁面作恶多端,滥杀无辜,甚至杀了圣灵婆婆,屠尽别家门派。年纪轻轻真是可惜了,可惜没有走上正途。林威武虽然惜才,却并不糊涂,黑铁面的罪状,可能死几百次都赎不清。即使林威武心软惜才,他也绝对不会对这种恶人心慈手软…… …… 道路总有尽头,黑铁面这般悠哉悠哉,享受着被人注视的感觉,也终会走到尽头。 黑铁面终于走到了高高的演武台下。只见他脚尖微微点起,不见腿部弯曲一分,竟然笔直的腾空而起,适才脚下所站之处,竟无半分脚印。转瞬间,他又轻轻地落在了这演武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仅仅这一个跳步,台下之众,已经有人心生胆怯。 “这等功力,我们怕是望尘莫及了。”台下有人小声嘀咕着。 “贼子黑铁面,猪鼻子插葱,装什么象?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台下一粗壮汉子,怒指大喝。 黑铁面倒甚是淡定,并未回答。他慢慢环顾了一周。 许久…… 黑铁面终于发声,他的声音,有几分似是刻意为之的沙哑:“不知道在座的前辈,都是何门何派?我未曾找上你们,你们今日却汇聚于此地,倒是省下了我不少的时间,今日便一齐长眠与此吧……” “你这黑煞星,口出狂言,自不量力。像你这般满手鲜血,十恶不赦之徒,天人共愤,人人得而诛之!”台下不知是谁,激慨奋昂地冲他大骂。 “我一个后生晚辈,既然想做这武林第一人,迟早是要来会一会无冕之王的林老前辈!今日大家都在此地,也好做个见证!”黑铁面微微一笑,怀抱旧钢刀,泰然自若。 “大言不惭!林老前辈也是你能挑战的?” 台下之人义愤填膺,破口大骂。 “汝等跳梁小丑,虚名之辈,何须林老前辈出手,我们便可将你大卸八块!” “如此也好,那我便将你们通通杀光……” 黑铁面狂傲地笑起来,胳肢窝夹着刀鞘,不屑地抠着指甲缝里的泥巴:“你们是打算一拥而上,死在一起?还是打算一个个上来,轮番下黄泉呢?” “小小毛贼,休要猖狂!鄙人来领教你的高招!” 一个粗壮汉子,身材魁梧,分开人群,跳上擂台…… 林灵儿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在面馆遇到的刘朝东。 此时刘朝东不再是光着膀子袒胸露乳,林灵儿的教训,他谨记在心。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胡子头发也整理的利落了许多,林灵儿看着他的改变,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来自己没帮错人。 “你是何人?我刀下可没有无名之辈。”黑铁面依旧抱着刀,气定神闲,不屑一顾地说着。 “我乃金掌形意门—刘朝东!今日便要为师父以及师兄师弟们报仇雪恨,黑铁面,受死吧!” 刘朝东练了两趟拳,算是热了热身,然后摆出一式铁掌问道,冲着黑铁面恶狠狠的骂着。 这铁掌问道,一掌于身前,一掌藏在身后,攻守兼备,进可攻,退可守,敌人若是闪躲,后掌可出其不意,这一招,正是金掌门最拿手的起势…… “金掌形意门?” 黑铁面若有所思,用手指挠了挠额头:“形意门不是都死光了吗?怎么还有苟活之徒?” “哇呀呀!休要猖狂,拿命来!” 刘朝东听罢,浑身气到颤抖,顿时青筋暴起,肌肉膨胀,挥掌便砸了过来…… 第35章 黑白双剑,全力应战 端阳正午,烈日炎炎。 演武台上下,热闹非凡…… 刘朝东听罢,浑身气到颤抖,青筋暴起,肌肉膨胀,挥掌便砸了过来…… 金刚掌和形意拳皆是实打实的硬功夫,将丹田之气逼至双臂,肌肉暴涨数倍,若是内力修为深厚,再加上体格壮硕,一拳便可打出非常恐怖的伤害。 刘朝东或许内力修为算不上深厚,但是体格确实壮硕,若是这一掌拍中,即使不会骨断筋折,至少也得是瘀血肿大,疼得要死…… 黑铁面依然双手抱着刀鞘,环于胸前,他不慌不忙,也不还手,待到刘朝东的掌推到了面前,他微微一侧头,闪开攻击。 刘朝东一掌走空,反手紧接一招单风贯耳,直击黑铁面的面门。黑铁面依然不紧不慢,待到手掌接近之时,微微向后一仰头,又躲过一掌。 刘朝东又是一掌拍空,突然掌法变成了拳法,一个回转,单掌变为崩拳,径直向黑铁面击去…… “嘿,这招式变化还挺利落的!” “金掌形意门果然名不虚传,掌中夹拳,拳中带掌!” “真是厉害,竟然打得黑铁面毫无还手之力。” …… 刘朝东虽然体型壮硕,速度却是不慢。一招一式,呼呼带风。掌如铁,拳似钢,掌法与拳法,无缝衔接,自由变换,围观众人不由得感叹连连。 林灵儿看着台上的战斗,却是为刘朝东捏了一把汗。他知道,黑铁面并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他只是在躲避,并未还手,好似有意在戏耍刘朝东。 如果黑铁面想要速战速决,在刘朝东第一掌砸来的时候,黑铁面便已经可以结束刘朝东的性命,可是他没有,他仿佛很是在享受这种天地之别的差异,他只需轻轻摆头,摇身,便可躲过刘朝东的每一招…… 林灵儿看得这般清楚,因为她一眼便看出了两人的差距。就算刘朝东对战的不是黑铁面,对战的是她林灵儿。她也可以轻松的在第一招时,便足以击败刘朝东,更何况是功夫神秘难测的黑铁面。 看来黑铁面并未想速战速决,似乎想要和刘朝东多过几招。 待到刘朝东的三十六路金刚掌,四十八式形意拳,全部打完,他也未能碰到黑铁面一下。 刘朝东的额头鬓角,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身体有些疲惫,呼吸也开始乱了,变得气喘吁吁。 “三十六路金刚掌,四十八式形意拳,打完了吗?”黑铁面躲开他一招,突然开口说话,声音悠长且沙哑。 “嗯?” 刘朝东一愣,没想到黑铁面突然说话了,略一迟疑,手上加紧:“贼人,休要多言,再吃我一掌!” “够了。” 黑铁面轻哼了一声:“你也算对得起金掌门了,下辈子有缘再见吧!” 黑铁面说完,左手持刀鞘一扬手挡住刘朝东的一掌,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砸向刘朝东小腹。 黑铁面这一拳,快似闪电,刘朝东根本躲无可躲,他心中大叫,不好,可是已经晚了。 “砰!” 只这一拳,刘朝东高大健硕的身体便飞了起来,向后飞出几十丈远,直接从这偌大的演武台上飞出,砸向观众席…… 人群赶紧四散逃离,躲开位置。 “咚……” 待到刘朝东重重地砸在地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还没能说出一个字,便是脑袋一垂,再也不能动了…… 有略懂医术之人,上前探听鼻息,把脉诊看。 只挨了那一拳,刘朝东已然肝肠尽断,气息全无。 …… 台下顿时一阵骚乱,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刘朝东的尸体,抬离观众席,威武镖局的子弟门人也赶紧小跑过来,把尸体收拾好,包裹起来。 再看台上,黑铁面依然抱鞘在胸,巍然站立。虽然铁面罩挡住了他的脸,但是他的嘴角翘着,看得出来他似乎很是高兴…… “嗖嗖……” 两个人影趁着混乱之时,跳上了演武台。 “黑白双剑,上台领教!” 人未落地,声音先至。 两个人影,站稳身形,一男一女,一黑一白,对比鲜明。 男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挺拔高大,相貌堂堂,满脸英气,身着一袭黑袍,手持一柄黑鞘长剑。 女人虽也已近不惑之年,却是徐娘未老,样貌俊俏,体态优美,若是早个十几年,估计也是江湖之上数一数二的美女。她身着一袭白袍,手持一柄白鞘长剑。 两人因为平素都是一黑一白,故而被称为黑白双剑。 “哇,没想到,黑白双剑这么早就跳上去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黑铁面这下要倒霉了,一开战便碰到了黑白双剑。” “这黑白双剑,虽是无门无派,但是实力却是与不少门派宗师相差无几。” 人群中又是一顿骚乱,他们没有想到,嫉恶如仇,锄奸扶弱,行侠仗义,大名鼎鼎的黑白双剑,居然在第二阵就跳上了擂台。 这黑白双剑,早年同门学艺,身为师兄妹,后来又结为夫妻,成就了一段江湖侠侣的美好神话。 黑白双剑二人的功夫,每个人都已经达到门派宗师的水平,又因他二人形影不离,剑法互有照应。两人联手,更是功力大增,在江湖之上罕有敌手。 黑白双剑二人嫉恶如仇,行侠仗义。故此,江湖之上流传这么一句话:天行不义天自裁,人做坏事有黑白。 意思便是,天做了坏事,自有天来惩罚自己。但若是人做了坏事,会有黑白双剑来惩恶扬善,替天行道。 如今才刚刚打完一阵,颇具威名的黑白双剑便跳上擂台,与黑铁面决斗,自然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黑白二人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嫉恶如仇,早就听闻黑铁面妄杀无辜,多行不义,作恶多端,天理难容,如此这般恶人,他们早就想除之而后快。只是他们二人未能寻到黑铁面的行踪,故而杀他不得。 如今林威武设台摆擂,竟然真的引黑铁面入局。那也就没必要再多造杀孽,让更多的人白白牺牲。 黑白二人,本来第一阵便想上来,心想着早早结束战斗,早些为民除害。只是被刘朝东抢了先,便只好在台下看着。不料刘朝东被一拳打下,台下混乱一团,于是他们抓紧机会,跳上擂台,与黑铁面决一雌雄。 “黑铁面,你作恶多端,杀人如麻,今日我黑白二人,便来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黑白双剑拔剑指着黑铁面,这二人多年形影不离,早已彼此默契非凡,两人仅仅对视一眼,便知对方所想,甚至两人拔剑的速度,都相差无几。 两柄长剑,互为黑白,对比鲜明,在阳光之下,闪耀着光芒,熠熠生辉,两股凌厉的杀气,顿时布满了整个武台。 这两把剑一看就不是普通铁匠打造的寻常兵器,这两柄剑绝对称得上绝世宝剑。 “黑白双剑,久仰久仰,鄙人倒真是想会一会二位。” 黑铁面终于不再双臂抱刀,成竹在胸,他知道黑白双剑并非浪得虚名,与之对战的每一招每一式,他都需要严阵以待。 “讨教了!” 黑白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一招双龙探海,身随剑动,推剑向前,分别封住黑铁面的左右面门。 黑铁面微微一笑,左手持刀鞘,右手握刀柄,刀身却并未出鞘。他立鞘身前,轻甩手腕,鞘若游龙,几乎同时将两柄剑弹开,紧接着一招直捣黄龙,顺势从两人的夹缝之间穿过,瞬间闪身到黑白双剑身后。随即紧随一招横扫千军,势如破竹,虽然刀未出鞘,却似乎有一股凌冽的刀气,挥斩出一道扇形之力,劈向二人的后背…… 黑白二人动作也是迅捷,一招走空,连忙定住身形,脚尖轻点,身体瞬间斗转,面向那袭来的刀气。二人交叉双剑,手推剑身,挡住这股刀气,不曾想,却被这股力道震得连连后退两步…… 黑白二人面面相觑,一招双龙探海,本就是为了试探黑铁面功夫的高低。如此一试,顿时便试出黑铁面的内力匪浅,招数也颇为老练,虽看不出他是何门何派,但是想来,黑铁面应该已然内力浑然,刀法大成。 此次他们二人上得台来,若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怕是不能下得台去了…… 黑白二人对视一眼,已然知晓彼此想法,心领神会,准备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应战。 黑白二人,突然剑身微颤,两人的眼神也变得充满肃杀之气,顿时便感觉两股更为凛冽的杀意,仿若形成一周的气墙,将二人包围。 无风,却猎猎作响…… “如此才好,何必做那么多的试探。” 黑铁面冷言冷语地哼了一声,拔刀出鞘,将刀鞘丢在一旁,他也做好了全力以待的准备。 黑铁面缓缓拔出旧刀,这把旧刀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出乎意料…… 第36章 旧刀出鞘,无器之境 黑铁面缓缓抽出旧刀,这把旧刀让在场的所有人出乎意料…… 黑铁面手中旧刀的刀鞘,鞘口,刀锷以及刀柄处,皆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和锈迹。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对外观不爱惜,懒得养护打理,但刀刃绝对会是锋利无比的宝家伙。然而当黑铁面抽出刀,那把刀却也同样令人大跌眼镜…… 刀身没有一点光芒,甚至是锈迹斑斑,大面积的锈黄色滩涂,好似晕染开的染料。刃口处更有两个非常显眼的豁口,虽然豁口不大,但是作为一把杀人兵器来说,确实太过寒酸。刀刃也似乎很久没磨了,有许多铁锈,更是有一些迟钝。刀身脊背处更是破得不成样子,直接缺了一条口子…… 这哪里像是一把杀人的刀? 这分明只是一把破旧不堪,丢之不惜的破铜烂铁嘛! 拿着这刀去砍柴,恐怕都砍不动吧。 在场所有人,不管功夫如何,地位怎样,从他们手中随便抽出一把兵刃,恐怕都要比这个强上百倍。 围观之众,一时间愣住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恶名昭着的黑铁面,居然拿着这么一把破刀! 可他就是拿着这么一把破刀,居然胆敢傲视武林群雄! “这……这也是刀?” “黑铁面这贼子,怕不是脑袋有病!” “要不然我们借他一柄刀?免得有人说我们欺负他。” …… 众人甚至开始嘲笑黑铁面的武器,所有人都觉得,黑铁面必死无疑,面对黑白双剑这两把神兵利器,这一把破刀,定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黑白双剑立在黑铁面的对面,当他举起这把刀,指着他们的时候,白剑差点笑了出来,稍一动容,她立刻收敛表情,克制住了。 “你这贼人,虽然可恶,人神共愤,但是怎生落魄至这般模样?都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吗?” 白剑持着长剑,剑尖朝下,刚才还在微微颤抖的剑身,此刻变得静止不动。 “这刀,旧是旧了点,份量倒是格外趁手!” 黑铁面晃了晃旧刀,冷冷的笑着,由于铁罩遮面,只能看到他冰冷的嘴角。 “你从在场所有人手里,选择一把兵器吧,我们去给你借,省得落下我们欺负你没有兵器的名声。” 黑剑也是暂时收敛了气息,随声附和着,他甚至已经左顾右盼地替黑铁面寻找兵刃了…… “多谢美意,于我而言,器皆相同,趁手最好!”黑铁面又是冷冷地说着,面无表情。 …… “说得倒是有理,不过这刀确实寒酸了点!”林灵儿站在远处厅堂,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黑铁面此人,不能以常理视之,他用这旧刀,只怕是另有深意。” 林威武也是一皱眉,猜不透黑铁面因何用这旧刀,不禁感叹:“黑铁面面对的可是黑白双剑啊,黑白双剑二人功力深厚。他们的两柄长剑,也都是极品利器,吹毛立断,削铁如泥。即使是我,面对黑白双剑这两位,也要严阵以待,宝器在手,更是要拆上几十招,才能十拿九稳地同时打败这二人啊。黑铁面怎敢如此这般嚣张?难不成他真的已经天下无敌?不可能的,看他年纪,也就是二十多岁,又能有多高的成就?” 林威武与灵儿说话间,擂台之上,黑铁面和黑白双剑已然战在一起…… 黑白双剑也不再隐藏实力,拿出了真实的功力,周身杀气环绕,似乎可以感觉到他二人浑厚的内力,自他们身体由内而外的喷薄而出,好似一落千丈的瀑布,足以粉碎一切…… 那股力道压抑窒息,激起沙尘飞扬,沙尘又好似被一股力量吸引着一般,聚集在两人的四周,土石沙砾漂浮在空中,仿佛静止了一般。 倘若这些土石沙砾再靠近一分,便是粉身碎骨,与二人强大的力场碰撞,被碾压碎成更细小的粉末…… 黑白双剑果然名不虚传,两柄剑上下翻飞,与黑铁面打得难舍难分。 黑铁面似乎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强大的气场,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落于下风,一招一式,透漏着一股轻松。 “砰,镗啷啷……” 黑铁面架住黑白双剑的一招二郎救母,一刀二剑碰在一起,发出剧烈的金属撞击声,火花四射,声音震耳欲聋,内力相撞,三人手中刀剑皆被这冲撞之力震开。 再看之时,黑铁面的旧刀,又是多出两个小小的豁口! 黑铁面也不着急,镗开两柄剑,便是连续几招反攻突刺,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黑白双剑意料不到,纷纷格挡,被黑铁面逼得连连后退…… 黑铁面不再追击,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刀,他随手挥舞了几下,喃喃自语:“掉了些渣滓,轻了那么一些,却好似更趁手了!” “什么?”黑白双剑未听清他说什么,不由得感到疑问。 “看来我需要再多用点力了!”黑铁面冷冷地说道。 黑铁面耷拉着手,旧刀顺着他的手臂,笔直地指着地面,突然似乎有一股看不到的气力,从手臂处滑落下来,将整把旧刀覆盖。远远望去,在太阳的折射下,似乎有一层淡淡的光芒,一瞬间包裹住整把旧刀…… 黑铁面的速度也是快了几分,举起旧刀,凌空跳起,劈将而来。 黑白双剑似乎也感觉到黑铁面与刚刚相比,变得不同了,一股凌冽的寒气,直逼面门。抬眼再看黑铁面手中的刀,虽然仍是旧刀,但却已经不单单是一把旧刀。 黑铁面竟然将内在的气力逼出,包裹在刀身之外,以气化形,以力为锋! 如此砍将过来,内力先至,哪怕手里拿着破铜烂铁,只要内力雄厚,那便足以媲美神兵利器,无坚不摧…… “砰!咔咔……” 果不其然,三把兵器撞在一起,顿时和刚才的感觉完全不同。 黑白双剑持剑硬抗,剑刃触碰到黑铁面的旧刀外流转的隐约气息,顿时感觉虎口发麻,二人再运转内力,聚力于剑,已然晚了。 再看黑白双剑二人的手里的长剑,刚刚还是神兵利器,削铁斩钢,现在碰到黑铁面的旧刀,却是硬生生被砍出一道豁口…… 除了台上的打斗之声,台下之众,变得一片安静,安静到几乎可以听到干涸的喉咙不停吞咽唾液的声音。 黑铁面手中之刀,明明是一把破铜烂铁,为何突然熠熠生辉,足以抗衡黑白双剑手中的两把神兵利器,甚至将黑白双剑砍出豁口。 一时之间,台下之众,竟然不知所以,瞠目结舌,静静地观察着战场的变化,大气也不敢出…… “无器!” 林威武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什么?什么无器?” 林灵儿见父亲神情惊慌,也是吓了一跳,忙追问父亲。 “果真是无器,绝对是无器!没想到啊,没想到!” 林威武脸色骤变,一阵青一阵红,又是激动,又是诧异。 “爹爹,你怎么了?” 林灵儿被林威武的表情吓到了,赶忙用手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 “黑铁面竟然练成了无器,已经到达了无器之境,黑白双剑怕是敌他不过了……” 林威武紧皱双眉,一边认真看着场上的变化,一边解释着。 “到底什么是无器?”林灵儿不解,紧蹙双眉,向父亲讨教。 “名为无器,实为有器。” 林威武表情十分严肃,脸色铁青的说着:“若练得无器之境,哪怕随便捡一根树枝,也可成为一件神兵利器!如若内力深厚,便可睥睨天下,无坚不摧。内力越强,则手中之器越坚!” 第37章 无器,无形,无我 “名为无器,实为有器。” 林威武表情严肃,脸色铁青:“若练得无器之境,哪怕随便捡一根树枝,也可成为一件神兵利器!如若内力深厚,便可睥睨天下,无坚不摧。内力越强,则手中之器越利!” “无器之境?什么无器、有器的?从未听过,到底什么才是无器之境。” 林灵儿听罢眉头一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未听说过什么无器之境,父亲也未提起过,顿觉疑惑不解。 “无器,是《无相之书》中记载,内力修为的三个境界中的第一境。”林威武紧盯着演武台上的黑铁面,手捻须髯,娓娓道来。 当年,天下太平,民康物阜。百姓丰衣足食,朝廷兵强马壮,江湖也是千里同风。和平盛世,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武力便像是尘垢秕糠,百无一用。很多武林中人弃武从文,开始泛读诗书,考取功名,只求于太平盛世,也能出人头地。有一位天才少年,束发之时,便可挑战各大门派掌门。同样,最终走上仕途,弱冠之年便考得状元,而立之年,官拜大学士兼太子傅。每日便是随太子陪读,管理学士府,此人便是太傅公—徐昭。 徐昭本是武学奇才,后官拜太傅大学士,学士府藏书全数阅尽。花甲之年,遍走中原,漠北,苗疆,海外……虽居无定所,却阅尽天下古籍秘书,拜遍世间武学名师,于耄耋之年,终于写完了一本修炼内力的武学奇书—《无相之书》 这无器,便是这本奇书三卷中的第一卷。 太傅公留下的这本无相之书,却是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后来几经争夺,死伤无数之后。终于有人得到此书,却是无论如何也参不透,练不会。甚至穷其一生,连第一卷无器,也参悟不透。那人便广邀天下豪杰共参此书,一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依旧一无所获。故而便认定,此书定是太傅公乱写的,一气之下,吐血身亡。 从此无相之书便流落江湖,虽然偶尔还能听到关于无相之书的传说,但是江湖武者却都失去了那份热忱。 对于无相之书,也不再是你争我抢,而是视而不见,。武者们不再相信此书的故事,因为即使得到,穷尽一生,却也参悟不透,得之无用,弃之可惜。 “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无相之书竟能重出江湖,而且还被眼前的黑铁面练就了一身无器之力,实属奇迹啊!” 林威武滔滔不绝地将故事讲完,看着在武台之上,一人力战黑白双剑二人的黑铁面,心中惜才之心更甚! “爹爹,您是说这黑铁面,应该是得到了无相之书,并且已经研读参透,修炼了第一卷无器?” 林灵儿认真的听林威武讲着,这真的是一段长长的故事,似乎有些颠覆她对武学的认知。 “恐怕正是这样!这无器便是无相之书的第一卷。名为无器,实为有器。无论手中握着任意器具,不管是破铜烂铁,还是柴火木棒,只要是练成了无器之境,便可将内力逼至体外,覆形于手持物件的表面,形若剑气,利如神兵。” 林威武眼睛死死地盯着黑铁面的破刀,他似乎一边在寻找黑铁面无器之境的破绽之处,一边继续向林灵儿讲说着。 寻常砍杀,皆是兵器之间碰撞,内力随后才至。故而神兵利器便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在兵器碰撞的一瞬间,若能将他人武器斩断,任凭对手内力如何压制,也不过是断剑破刀,失去了利器之势,也就难以取胜…… 你看擂台之上的黑铁面和黑白双剑。黑白双剑,虽是宝剑,却也终归是铜铁金钢,终是矿石铁器。而黑铁面的破刀,却是体内混元内力覆形于兵刃之外,以气化形,比钢铁更利。 两把兵刃相撞,一方是单纯的金属铁器,一方是体内真气内力,那金属铁器哪里能拼的过源源不断的雄浑内力?兵刃相交,黑白双剑再运内力于剑,意欲压制对方之时,已然是晚了一大步。 所以,神兵利器在无器之境面前,便失去了优势,变得和普通兵刃毫无区别。而黑铁面的旧刀有无器之力的加持,以内力化作刀锋,旧刀就变成了神兵利器,可削铁如泥。并且黑铁面内力越厚,则这旧刀便越是锐利…… “爹爹如此解释,灵儿似乎是明白了。” 林灵儿瞪着两只大眼睛,同样盯着黑铁面手中熠熠生辉的破刀,若有所思。 突然她甚是兴奋的问到:“那黑铁面只是无器之境,便可追平神兵利器的差异。若是无相之书剩下两卷全部参透,那得多么厉害?爹爹可知奇书剩余两卷的内容。” “我也只是在早些年,听闻过一些传说。” 林威武捋着胡须,深深地沉思,努力回忆:“无相之书共有三卷,分别是:无器,无形,无我。” 无器,无形,无我。 林灵儿重复了一遍,有几分疑惑,又有几分惊喜:“不知这无形和无我,又该如何解说。” 名为无器,实为有器;名为无形,实为有形;名为无我,实为有我。 林威武想罢多时,继续解释起来:“无形之境,便是手不持器,却可将内力渗透至体外,幻化成刀剑之形。无需再借助手中所持之物,用内力凝出兵器的形状,内力越强,则内力凝结成的兵刃越强,也越锋利,故而名为无形,实为有形。” “若为无形之境,手中无物,却可以凝结气力结成兵刃,甚至可以睥睨神兵利器!当今世上,当真有这般功夫吗?若是真有,那岂不是神仙降世了吗?” 林灵儿听罢,不由得一声惊呼,父亲之言,简直颠覆了她对武学境界的认知。 “非也,非也非神仙也。无形之境也只是因为内力极高,可以随心所欲的将内力化为兵刃的形状进行战斗。但若是以无形之境如此战斗,却是无比耗费内力的行为。为了维持以气力凝聚成的形状,则需要源源不断的将内力逼至体外,这是非常消耗气力的无奈之举!” 林威武摇摇头,给灵儿解释着:“最理想的战斗方式,便是以无器之力,覆形器具。然后用无形之力的随意形变,突然改变凝结成的形状,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哦……” 林灵儿眉头微蹙,似乎明白了:“若是灵儿手握短刀与敌战斗,可用内力将短刀续成长刀,瞬间偷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对!”林威武点点头 “那不知无我又是如何。” 林灵儿手里比划着,她生平最爱听父亲讲述功夫之论,这次竟然是她从未听闻之事,自然是要问个明白。 林威武沉思了一会儿,似是觉得解释起来颇为困难,许久他才继续说起来:“无我之境,便是世间万物,皆可成为利器,飞花摘叶,挥汗如针。只需轻轻挥手,便可将世间之物赋予自己的内力,随手掷出,便是将全身内力掷出,杀人于百丈之外。万物皆可成为我,故而名为无我,实为有我。” “这不就是手打暗器吗?听起来好像还没有无形之境厉害。”林灵儿听罢眉头一皱,一撇嘴,好似十分失望 “哈哈哈,非也,非也。暗器之术只是凭借暗器的刃口之锋,投掷之力造成伤害。虽然也可以入木三分,楔石两寸,但终归杀伤之力,及不上自身内力的百分之一。” 林威武听罢龙灵儿的话,开怀大笑,继续给龙灵儿解释:“然而无我之境,却像是将内力输送到了物体之上。虽然看似与暗器之术毫无差别,实则并非如此简单,随手投掷的物体,可以裹挟着无我境界之人的全部内力。掷出一片叶,却似整个人挥掌袭来,甩出一滴水,便蕴含着无穷的气力。所以哪怕只是一滴水,缺能够做到穿钢破岩,推石开山。” “若是练就无我之境,那可真是举世无双了!” “这无器之境,至今为止,还只是传说!据说就连当年太傅公本人,都未能练成。”林威武摇了摇头,回答着。 林灵儿听罢,佩服地挑起大拇指,却又陷入了沉思,像是这泄了气的皮球,委屈巴巴地问:“父亲,那你我的功力,与之无器、无形、无我比起来,又当如何?我们皆做不到内力外溢,凝力聚形,更做不到传力于物。难道我们遇到无器之境的人,便只能认输吗?” “那倒未必!” 林威武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抚摸着灵儿的头发,缓缓解释着。 无器、无形、无我,虽与传统功夫内力的表现形式有所不同,却也只是内力高低的一种表现。 对敌打仗,最后还是要拼内力的高低,战斗的经验,招式的破绽…… 如若内力达到一定境界,无需无相之书内记载的方法,也可达到凝力聚形。无相之书,只是在将内力外溢的方向,寻到了一些技巧。 太傅公只是找到了一种捷径,可以将内力外溢的捷径。用浑厚内力,去拉平器不如人的情况。 遇到无器境界,或者无形境界之人,也只是手中的神兵利器失去了优势。最后的输赢胜负,还是要看自身的实力修为,战斗的经验,以及招式的完善,这些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倘若遇到无我境界的武者,那恐怕是真的不能匹敌。身在百丈之外,便能以全力痛击敌人。何其恐怖,不过这世间,怕是无人能修炼至无我之境…… 林灵儿听罢,泄了的气顿时又充满了斗志,对着黑铁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如此说来,我与黑铁面亦可一战?” “就黑铁面目前的表现来看,灵儿你能够打败他!” 林灵儿听罢,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浑身充满了力量,开心之余又有些担忧:“不知这黑铁面仅是无器之境,还是已经达到了无形之境……” 第38章 双剑不敌,刃断身亡 夏日炎炎,日头渐渐偏离天空最高的位置,演武台上黑白双剑与黑铁面,一刀两剑,三个人斗得正酣…… 仔细看擂台之上,黑白双剑和黑铁面,已然拆了百余招,黑白双剑两人渐渐落入下风,额头鬓角汗如雨下,气喘吁吁,仅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再看黑白双剑二人手中的宝剑,两把剑的剑刃仿佛变成了锯子一般,满是豁口,参差不齐。 这哪里还有一丁点宝剑的样子。 黑白双剑虽然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是依旧不依不饶,他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从未遇到过这般厉害的对手。 相对于黑白双剑的疲惫,黑铁面却是越战越勇,气息均匀,斗志高昂,一招一式皆是轻松随意。 虽然三人还在打斗,但是在懂武之人看来,胜负已分…… “两位,认输吧!” 黑铁面与他们两个缠斗多时,似是动了恻隐之心,心生怜惜之意,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他们:“再打下去,已无意义,您们二位已经败了!” “休要多言,想要我们认输,向你这般作恶多端之人低头,绝无可能!”黑剑咬着牙,镗开一刀,恶狠狠地说着。 “大嫂,要不你劝一下大哥,别这么执拗。我和二位并无怨仇,两位若是苦苦相逼,在下也是毫无办法。”黑铁面快刀似风,与他们二人拆招,继续压低着声音劝说道。 “呸!我不是你大嫂,他也不是你大哥!” 白剑眼睛一瞪,用尽全身力气,抖剑便刺:“我二人若是斗你不过,那便听天由命。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向你这种人低头服输。” “好吧,好良言难劝该死鬼。” 黑铁面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便只好得罪二位了。” “看刀!” 黑铁面大喝一声,一招横扫千军,刀如闪电般拦腰砍来,刀身夹挟着风声,呼呼作响。 那熠熠生辉的无器之芒,向黑白双剑挥来,眼看就要将这二人拦腰砍断。说时迟那时快,黑白二人后撤一步,同时倒立宝剑于身前,以宝剑的剑刃,阻挡这来势汹汹的一刀。 “咔嚓,咔嚓…” “镗啷…” 两声清脆的响声,黑白两柄宝剑,同时断为两半。两个半截剑刃,如秋日枯叶般,孤单寂寥地坠落在这擂台的石板之上。 黑白二人手中的宝剑,已经只有剩下一半的长度。 黑铁面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一刀劈开。黑白二人只好持两柄断剑格挡…… “镗啷啷……” 两柄断剑,再次被削断了。 此时黑白二人手中武器,只剩下匕首般的长度。 黑铁面看着黑白二人手中宝剑,已然面目全非,他冷哼了一声,不再攻击,收刀回鞘,立在二人对面不远处,冷眼观瞧…… ……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 “这,这……不得了啦,黑白双剑都断了!” “这可是两柄宝家伙啊,天下有名啊!” “这黑白双剑,竟然拼不过一把破破烂烂的旧刀!” 台下之众,愣了一会儿之后,一瞬间乱作一团,好似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林威武眉头紧蹙,他心中担忧:“坏了,坏了,黑白二人要命丧于此了!” 林威武转头看向灵儿,林灵儿身旁坐着唐小贝,小贝此时竟然欢喜得紧……看到黑白双剑被斩断为两半,小贝眼中感受不到半分恐惧,而是满脸兴奋。 在小贝眼中,对于生死似乎毫无概念,台上之人仿佛也只是在演戏,他并未体会到生死将至的压抑,只觉得打斗精彩极了…… “灵儿,你带小贝去后院,不要再出来。” 林威武知道,不久之后黑白双剑可能就会毙命台上,他或许会亲自上场或者启动囚笼阵,他不想让小贝见到这些血腥残暴的场面,故而命令着灵儿带小贝离开。 “爹爹……” 林灵儿似乎看出了什么,她想上台与黑铁面一决高下,她不想错过一个与高手对决的机会。但是她的这些想法,林威武似乎都看得明白,林威武或许并不希望灵儿上场,因为他现在不能确定灵儿能否是黑铁面的对手。 灵儿看着父亲严肃的表情,想说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好吧。” 灵儿转头拍了拍小贝的脑袋:“小贝,我们不看了,回房读书去了。” “我不,我不走,台上打得正精彩呢,我才不走呢!”小贝脑袋一晃,表示拒绝。 “嗯?你走不走?” 林灵儿伸手揪住唐小贝的耳朵,稍微用力一拧,恶狠狠地说道:“你再说一遍?姐姐的话都敢不听了?” “哎哟,哎哟……” 小贝疼得从座椅上蹦起来:“灵儿姐姐,我走,我走,你快放手吧,疼!” “你先走,我再放手!” “好的,灵儿姐姐,我听话。” 就这样,林灵儿揪着唐小贝的耳朵,回去后院。 林威武看着,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他若是再不出手,黑白双剑必死无疑。 但是林威武一旦出手,只怕就是最后的决战了,胜负难料,后果未知。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想让他的宝贝女儿和小贝受到伤害,可是一旦打起来,有些事就是无法控制,只好让林灵儿带着小贝,先躲到后院再说…… 林威武扭回头,从大椅之上站起身,就想要跳到擂台之上…… 可是,就仅仅是刚才这两句话的功夫,已然晚了! 黑白双剑两人将断剑一丢,二人晃着双掌就奔黑铁面砸去,嘴里大声呼喊着:“汝这贼人,黑白双剑今日就是断剑身亡,也要替天行道,拿命来!” “唉,何必呢……” 黑铁面叹了口气,眼睛里倒映着二人奔来的身影,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的速度,似乎变得很慢很慢,距离很短,时间却是很长…… 黑铁面轻轻闭上了眼睛,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握紧刀柄。待到二人无限接近于他,他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右手一抖,“嗖”一声,拔刀一挥…… “噗呲……” 好一招拔刀斩,迅捷如风,干净利落…… 这一刀挥向黑白二人的咽喉,两人抬双臂格挡,血肉之躯哪里抵得过钢铁之刃,哪怕只是一把旧刀,但是有无器之力的包覆,这就是吹毛断发,削铁斩钢的宝刀! “咯噔,扑哧……” 两人双臂被硬生生砍断,四支断臂,骨肉脱离,在空中翻转舞动,漫天飞舞,最终鲜血喷流…… “铛啷……” 黑铁面的旧刀只是随手一挥,光芒一闪,眨眼之间,刀又回到了鞘内,铛啷一声,刀格与鞘口相撞,发出清脆金属撞击声,清脆悦耳…… 黑白双剑二人,脖颈之处一道血痕轻轻绽放,随即猛然崩开,血流不止。四只断臂从空中跌落,在石板之上弹跳了几下,便再无了生机。一白一黑二人的身体,也同时栽倒在地,再不能动弹…… “哎呀!” 林威武惊呼一声,猛拍大腿,痛心疾首。他扭回头之时,黑铁面刀已然挥出,断臂残肢,鲜血奔流,两位鼎鼎有名的剑客,就这样应声倒地,血染擂台…… 林威武的眼眶之中晶莹湿润,他和黑白双剑,交情匪浅,三人经常谈古论今,切磋武艺。如今竟是只慢一步,黑白二人便死状惨烈,尸无完体,与两位好朋友自此天人永隔…… 林威武只觉得胸口发闷,喘不出气,两眼发昏,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还好伸手抓住了身后的大椅靠背,才没有摔倒在地…… “咋回事,黑白双剑就这么……” “死了?他们两人,竟也打不过黑铁面?” “黑白双剑两个人尚且不是对手,我等更是白搭……” “这黑铁面也太厉害了,难怪能够横行江湖,滥杀无辜……” …… 黑白双剑惨死擂台,台下人群再次炸开了锅,气氛变得无比的压抑。 众人皆知黑白双剑的实力,而且他们还是两个人,竟然这么快就倒在血泊之中。一小部分人顿时吓破了胆,绝计不敢上得台上,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再看黑铁面,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是看其神态,依然是气定神闲,悠哉游哉,一点都没有大战刚过,应有的疲惫。好似打这两场,都是轻松无比,和刚来之时别无二样,只是身上多了一些血迹而已,只是这血迹,都不是他本人的…… “台下可还有人想要取我性命?” 黑铁面将刀鞘立在台石之上,左臂拄着,竟公然叫起号来。 “无需再徒增杀戮了,结束吧!” 林威武脸色铁青,站起身,大声怒喝,下定了决心。 第39章 囚笼大阵,拼死求生 “不要再徒增杀戮了!” 林威武脸色铁青,站起身,大声怒喝着。 林威武前走了几步,在厅堂墙壁之上,有一块石砖掏空处有一处翘板机关,他伸手抓住,低声沉吟:“虽然结束的有些快了,但还是尽快了结此事吧!” 林威武本想跳上擂台,将黑白双剑救下。 虽然黑铁面已经拥有无器之力,但是林威武心想,若是黑铁面只是无器之境,那他倒是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打败黑铁面。 不过,若是黑铁面已经洞悉无形之力,那林威武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是他的对手。 若是能够再有高手,逼迫黑铁面用出全部实力,那林威武便可知晓黑铁面的全部底细,这样之后再打起来,便是十拿九稳了。只是,技高如黑白双剑这般的人物,也仅仅过了百余招,便命丧当场。在场之人,怕是没有更多可以试探出黑铁面真实实力的高手了。如果仍要等待他人试探,自己再去收尾,黑铁面这般弑杀无情的人,更是不留活口,只会多增杀戮。 所以,林威武若是直接上台,便是一场赌博,拿自己的命去赌黑铁面真实的实力。 故而林威武主意已定,一咬牙一跺脚拨动了机关。虽然才过半天时间,才打了两场战斗,他便已然决定直接使用囚笼之阵。 眨眼之间,便是他权衡利弊的决定,这正是一名老剑客的沉稳,也是一种慈悲…… 训练有素的家丁护卫,几个人涌上武台,迅速清理着战场,他们也不敢靠近黑铁面,只是低头迅速的将黑白双剑七零八落的身体,捡起来,归回原位,然后迅速离开演武台…… 弹指间,战场已经清理完毕。 黑铁面单手柱刀,继续叫号,一时之间竟无人应答…… 林威武虽心有不甘,几分不舍,但还是一咬牙,拨下翘板机关,。 “嘎吱”一声响动,机关启动…… “嗯?” 黑铁面站在台上,手柱着刀鞘巍然站立,叫嚣了好几句,无一人上来,正想再次叫号之时,忽听耳后疾风袭来。 黑铁面调转回头,只见身后龙柱的两个龙头上的龙口之中,喷射而出两条明晃晃的蚕丝,比发丝还细,却比闪电还快。 “暗器吗?” 黑铁面一个侧身闪过,两根蚕丝未能伤到他分毫。 那蚕丝好像并非是刻意刺向于他,蚕丝迅疾如电,“砰,砰”两声,两条蚕丝,刺入了对面的石柱之上,入石几寸。 “嗖嗖……” 黑铁面刚站稳脚步,忽闻耳后又是两股疾风。 黑铁面忙转头观瞧,另外一根龙柱之上的两个龙头的龙口之中,再次吐出两根蚕丝,黑铁面又是一个侧身,再次躲开。 那两根蚕丝,又是稳稳地刺入了对面的龙柱之上…… “林老前辈的暗器,就只有这般水平?” 黑铁面连续轻松的躲开四道蚕丝,心中油然而起一种骄傲与不屑。他冷笑着,有些嘲讽地冲着林威武大喊一声,只是他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他已经逃不了了…… “哼!” 林威武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未回答于他。 正在此时,身旁两侧龙柱的龙口之内,再次同时射出四条蚕丝。黑铁面微闭着眼睛,缓缓挪动脚步,再次躲开。 “你这暗器,准度不行啊,想要躲开,简直太简单了!哈欠……” 黑铁面满脸的不屑一顾,手扶着刀鞘,打着哈欠:“我以为林老前辈能有多高明的手段呢,竟然是这般稚嫩,着实让人笑掉大牙。” 黑铁面身如蛟龙般,轻松躲过数条蚕丝,他觉得太简单了,毫无乐趣,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松躲过每一次的攻击,属实无趣。 黑铁面正欲再次嘲讽林威武之时,突然,他好像瞬间想明白了什么,整个身子好似被雷瞬间劈中一般,怔在了当场! “不好!” 黑铁面身体猛得哆嗦,刚刚还不屑一顾的眼神,此时睁大了双眼,他环顾四周,顿时傻了眼。 这些蚕丝,本来就无意刺向他…… 这些蚕丝竟然互相之间形成了一个圆球,而这个圆球的正中央,就是他,黑铁面。 “嗖嗖……嗖嗖嗖嗖……” 蚕丝愈来愈快,越来越多,从他耳边如风似电般掠过。这个圆球的网格越来越稠密,范围也越来越小,正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想要将他吞没。 待到黑铁面明白之时,已经太晚了,他已经被完全包裹…… “啊?区区头发丝,也想困住我?” 明白过来的黑铁面,心有不甘,有些后悔自己的骄傲,但是却也并未把这些蚕丝放在眼里。 黑铁面胳膊用力一挥甩掉刀鞘,无器之力重又覆盖旧刀全身,旧刀变得熠熠生辉。 他手臂青筋暴涨,双手紧握刀柄,用尽全力朝这张蚕丝之网挥砍而去…… 黑铁面用尽了全身气力,旧刀之上的光芒格外刺眼,他大声喊喝着,声音竟有几分撕裂:“就凭这几根丝线,就想困住我吗?啊?” “砰!” 旧刀裹挟着光芒,与天蚕之丝撞在一起,好似砍到了玄铁巨石一般,火花四溅,铁屑翻飞…… “啊……”黑铁面怒吼着,咆哮着,全部气力已尽,居然又榨出了一分力气! “砰!” 一声巨响,黑铁面居然被蚕丝弹开。他牙关一咬,气沉丹田,踉跄数步,方才稳住脚步。 “嗖嗖嗖……”黑铁面刚站稳脚步,又是几条蚕丝袭来,他赶忙闪身躲开。 转眼之间,这个蚕丝织成的圆球,又是小了几分。 “这……这是,天蚕之丝?” 黑铁面面露惊恐,从他惊恐的眼神,以及不住颤抖的嘴角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害怕了…… “不错!” 林威武冷冷地回答着:“此乃囚笼大阵,你目之所及的所有丝线,均是天蚕之丝!” “天蚕之丝,世间罕有,怎会有如此之多,竟能成阵?” 黑铁面惊恐之余,又多了几分惊讶,太阳穴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对付你这般恶徒,必然是在所不惜。” 林威武冷冷地回答着,眼中似乎有些惋惜,有些意外。惋惜黑铁面,年纪轻轻便入无器之境,却要命丧于此。意外这囚笼大阵与天蚕之丝竟然这般厉害,无器之力,竟也是不能伤其分毫。 黑铁面被困阵中,只是刚刚那一刀,他就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几欲突破了身体的极限,竟让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他无奈地抬头看天,发现这囚笼大阵,头顶之处的蚕丝闭合的速度明显缓于四周,此时竟然有一个大到令他足以穿越的网格,就在自己头顶! “怎能错过这般大好机会?” 黑铁面心中一阵暗喜,这或许是他唯一逃出去的机会,虽然心中暗喜,却要严阵以待! “啊!” 黑铁面大吼一声:“我管你什么囚笼大阵,什么天蚕之丝,我命由我不由你,休想困住我!” 黑铁面咆哮着,丹田提气,猛然跃起,朝着那个空空的网格,好似离弦之箭,欲逃出生天。 这蚕丝之阵好似有眼睛一般,突然之间,从石柱龙口,飞出数根蚕丝,在黑铁面头顶,飞速袭来缠绕在一起,他猛地脚下用力一蹬,再次提气想要在蚕丝到达之前,逃出生天…… 可是人的速度,哪里比得过这弹射而出快似闪电的蚕丝?他发梢才刚刚探出这囚笼不出半寸,数道蚕丝,已然逼近。 黑铁面若是不躲,他的头颅必定会被这蚕丝穿颅而过,死于非命。 “哎呀!” 黑铁面惊呼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他猛地脑袋一歪,避开要害,气沉丹田,使了个千斤坠,但是依然晚了。 一根蚕丝穿过左臂肩膀的衣服,在皮肉半寸深,未及肩骨之处直穿而过。他正在使用着千斤坠的功夫,身体一沉,蚕丝直接割破皮肉,划破衣衫,身体重重地坠落在台板之上。 再看黑铁面肩头,黑袍衣肩破损,掀起一块黑布,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随风飘摇,破肩衣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第40章 绝望囚笼,玉牌求生 “呵呵……” 黑铁面冷笑着,他强忍着疼痛,站稳身形,甩起长袍衣摆抓在手里,提刀割下一块布条。用另一只胳膊,费力的将左臂上皮开肉绽的伤口扎紧。 黑铁面抬头看着头顶,头顶的网格已经变得密集,密密麻麻,与四面八方的网格,形成了一个球形蚕茧,渐渐收缩。 “难道我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黑铁面不甘心得小声嘀咕着,他似乎是想要放弃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力气再去反抗了。 一根又一根的天蚕之丝,看似毫无章法地发射,旋转,包裹,实则全是为了编织成茧,而后收缩成一团,最终将茧中之人,绞成肉泥。 仅在弹指间,这偌大的演武台之上,黑铁面的活动范围,便只剩下了一隅之地,勉强得以让他站立。 这天蚕之丝,相互交错缠绕,旁若无物地编织着它的茧,谁要阻拦,蚕丝便将他穿透。蚕茧在渐渐收缩,慢慢包裹,如此继续下去,黑铁面定会被这蚕茧裹住,绞碎,最终粉身碎骨…… “嗖!” 突然又是一根蚕丝掠过他腿边,丝丝血迹从划破的伤口缓缓渗出,这些蚕丝已经逼近了黑铁面的身体,在他身体边缘无情的掠过,肆意地割裂着他的皮肉。他的衣衫也被划得不成样子,满是破口,褴褛不堪,鲜血沾满了全身,染得黑袍颜色更甚,鲜血叠加在已经风干的血渍之上,猩红中透露着暗黑。 只怕是再过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黑铁面就真的会被绞成肉泥…… “我怎么能就这样死在这里呢?绝对不能!” 突然,黑铁面好像又瞬间活了过来了一般,他愤怒地咆哮着。 “啊……” 黑铁面大声吼叫着,声音撕心裂肺,在这如茧般的包裹之中。他双手举起旧刀,手臂青筋暴起,似乎可以透过皮肉看到那青黑色的筋脉,拥有了生命,不安地跳动着…… 黑铁面的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睁得好似铜铃般大小,似乎要将铁面罩撑破! 他咆哮着,再次压榨着自己的力量,仿佛比之前的气力又大了许多,他双手将刀高高举过头顶,握着刀柄的手,太过于用力,竟然渗出丝丝血迹,顺着胳臂缓缓流淌…… 他咆哮着,声音中带着愤怒,充斥着不甘,满是求生的欲望,他再次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刀举过头顶,全身的气力凝聚在旧刀的刀身,光芒夺目。随即随着他的咆哮之声,他将旧刀狠狠地插入石岩地板之内! 这一瞬间,旧刀仿佛与他化为了一体。顿时间一股强大的气力从身体与刀身处喷薄欲出,几欲将他的皮肉撑破,横冲直撞,粉骨碎身,不顾一切…… “砰,轰隆……” 旧刀挟着光芒,如千斤巨坠般,插入石岩之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淹没了黑铁面的咆哮。他几乎榨干了身体所有的力气,气力全开,仿佛自身体内炸开了一团耀眼的光芒,自插入石板的刀身内部,喷涌而出…… 一瞬间,这股气力仿佛化作了一个熠熠生辉的光球,从刀身向外迅速膨胀,瞬间炸裂,威力如同火药炸裂一般,惊天动地…… 顿时,整个擂台都炸裂开来,瓦石横飞,土石沙砾化为风沙土雾,漫天飞舞…… 这风沙土雾,从擂台之上,扩散开来。好似突然刮起一股风,这风从演武台炸裂之处吹来,吹向四面八方,吹到台下每个人的面前,众人纷纷掩住口鼻,不停的喷嚏咳嗽。 就连站在厅堂稍远处的林威武,也被呛了口鼻,不停地打着喷嚏…… 风沙消退,土雾散去。 演武台地板的石岩,已然破烂不堪,仿佛刚被火药炸过一般,黑铁面脚下被炸出了一个大坑,残石断瓦,破烂不堪。 只是可惜,演武台的台板之下,是与这片脉为一体的巨岩,百万年之久,亘古久远,哪怕是黑铁面这般力气,炸出的坑洞,与这百万年的巨岩相比,依然显得是那般渺小,那么不起眼。 仅此而已…… 唯一的好处便是,那天蚕之丝,竟然被黑铁面的这股蛮力,震断了数根! 也仅仅是几根而已…… 刚才几欲将黑铁面吞噬的茧,内部空间此刻变得大了一些,他的周围,多出了一些生存空间。 可是,就这般蝇头蜗角之地,也仅仅是只能让他可以多活一会儿。 这囚笼之阵,无数天蚕之丝织成的网茧,似乎在自我修补,继续飞射,缠绕,织茧,继续侵略着他刚刚拼尽气力,才换来的微渺生存之地。 “呵呵,竟然差点突破了瓶颈,险些踏入无形之境……” 黑铁面看着自己的杰作,突然冷笑了起来,自己拼尽全力的一搏,结果却是令他这般绝望。他已经精疲力尽,如一摊烂泥般,瘫坐在地上。 黑铁面嘴角翘着,看着眼前这如电似梭般飞过的蚕丝,眼神涣散,目光游离。他感觉到了疲惫,旧刀也丢在一旁,瘫坐着休息,不知道这一次,他是否真的放弃了挣扎。 林威武刚才看得真切,黑铁面在情急之下,求生的本能,激发了他体内无穷的潜力。刚才那一刀,已经几欲跨过无器的瓶颈,覆形在刀身的光芒由刀身扩散而出,但也仅是一瞬间便消失了…… 那一瞬间,林威武居然有些担心,他不知道这囚笼之阵,这天蚕之丝,能否顶得住这无形之力。 然而,土雾褪去,黑铁面依然被困在蚕茧之中。 这无形之力,并未能持续输出,仅仅是被黑铁面情急之下,不经意间爆发而出的力量,崩断了几根蚕丝而已。 这昙花一现,转瞬即逝的无形之力,终究是顶不过这天蚕之丝的坚韧,拼不过这亘古久远的坚硬石岩。 倘若,黑铁面当真领悟了无形之力,加上这般强烈求生之欲,如此拼命抵抗,这蚕丝阵,是能否困得住他,还真是难以预测。 林威武远远的看着黑铁面,黑铁面瘫坐在地,怜惜之心更甚。 没想到黑铁面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拥有无器之力,甚至将要踏进入无形之境。真是天纵奇才,只可惜,他作恶多端,杀人如麻,天理难容。倘若黑铁面积德行善,不是这般作恶,那林威武定要与他痛饮几杯,交个朋友,互相切磋武艺,探讨武学真谛,岂不美哉? …… “林老前辈!” 黑铁面瘫软地坐在断壁残垣之上,他提高声音大喊一声,旧刀随便地躺在他的身旁,他的手里多了一个小东西。他瘫坐在地,看似好像放弃了反抗,却是将此物高高的举起来,眼神中再次充满了一丝的不甘心,他似乎很不愿意这样求饶,但是强烈的求生欲,令他不得不这样做! “林老前辈,您看我手中之物,能否救我一命?” “什么?” 林威武手搭凉棚,朝着黑铁面的手中望去,黑铁面手中之物,突然让他虎躯一震,似乎不敢置信。 “林老前辈,难道您不认识此物?” 黑铁面悻悻地说着:“本来不想拿出此物换我性命,实力不济,也只好如此了。” “这……这玉牌……” 林威武错愕万分,瞠目结舌,他似乎不敢相信,甚至连说话变得都有些结巴了。 林威武看得清楚,黑铁面手中之物,正是圣灵婆婆的玉牌。与前几日丁衍手中的玉牌,相差无几,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两块绝不是同一块,黑铁面手中玉牌,是另外一块…… 一瞬间林威武思绪万千,乱了方寸,无数的想法一股脑涌入脑袋…… 见玉牌,如见圣灵婆婆。 这玉牌乃是圣灵婆婆的随身之物,仅有区区几块,只有与圣灵婆婆有紧密关系之人,或者被圣灵婆婆点拨指教过的人,才能有缘见识到。 日后圣灵婆婆若要那人办事,便会差人持玉牌寻他。 黑铁面又怎会有此玉牌? 难不成黑铁面杀了圣灵婆婆之后,搜寻得到此物? 不可能,这玉牌并不值钱,也不起眼,寻常人等不可能知晓其代表的含义。若是黑铁面没有与圣灵婆婆达成交易,他是不可能知道有此玉牌存在的。 圣灵婆婆一生,点拨指教之人屈指可数,难道黑铁面也是其中之一?莫非圣灵婆婆寻他所做之事,会令黑铁面背信弃义?黑铁面不愿为圣灵婆婆做事,恼羞成怒,所以才杀了祖婆? 黑铁面手中托着玉牌,林威武顿时产生了无数的困惑,无数问题得不到合理的解释。 “不行,就让他这样死了,这些问题一辈子也寻不到答案了,我定要问个清楚!” 林威武一个闪身,来到墙壁的翘板机关之处,伸手将拨下的翘板扳了回去。 林威武并不是冲动,在这一瞬间,他的心里已经盘算好了。 通过囚笼之阵的束缚,林威武已知晓了黑铁面的实力。黑铁面仅为无器之境,并未拥有无形之力。 所以即便囚笼大阵废黜,以林威武的实力,对战无器之境的黑铁面,他还是有十成的胜算,更何况黑铁面现在已经筋疲力尽,浑身是伤,不足为惧。 即使没了囚笼之阵,凭实力而论,林威武依然胜券在握…… 第41章 囚笼阵破,真相如何 囚笼大阵的机关翘板被扳回,演武台顿时传来一阵机械搅动的声音,最后一声类似于物体绷断的声音之后,天蚕之丝组成的囚笼大阵,瞬间土崩瓦解…… 有几根蚕丝,眼看着就要将黑铁面的身体贯穿,已经射到了他的面前。黑铁面也感受到蚕丝临近所带来凛冽的风,可是他已经筋疲力尽了,他再也没有力气躲开了,索性听天由命吧。黑铁面也没有躲闪,他瘫软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静待着生命的结束…… 突然那蚕丝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了一般,“嘣”一声,悬停在半空中,随即变得软绵无力耷拉下去…… 已经编织成茧,凝丝成球的蚕丝,一根接着一根,渐渐的失去了原有的坚韧。或自行崩断,或耷拉下脑袋,纷纷失去了韧性变得软绵无力。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囚笼大阵便彻底土崩瓦解。天蚕之丝也似乎变成了废弃的荒凉之地的残丝蛛网,破败的挂在八根龙柱雕刻的龙口之内,无数的蚕丝,悬在半空中,随风飘摇。 若在囚笼之阵运行时,强行关闭机关,机关则会立刻停止,蚕丝崩断,囚笼自破大阵销毁,不能再用…… 耳边似乎再次想起凌云子的叮嘱,不过林威武已经决定了,即便没了这蚕丝阵,又有何妨。 现场不止是这破败的蚕丝,演武台也被黑铁面那一刀爆发的气力,炸得面目全非,到处是残石破瓦,断壁残垣,显得尤为荒凉,宛若荒废了多年。 “得救了!” 黑铁面心中如是想着,身体向后一仰,躺倒在地,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即变得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蚕丝阵破,台下之人却开始骚乱起来,他们都静待着黑铁面马上就要被绞杀,却不料,眨眼之间,便是阵破人存…… “这阵,怎么突然就破了?” “怎么回事?” “这擂台还打不打了?” “不如冲上去,趁他虚弱,杀了他?” “谁上去啊?难道是你吗?” “吾自认武艺不敌,还是看林老前辈的吧!” “对,看林老前辈下一步的打算吧!” …… 台下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着,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 林威武缓步走上擂台,来到黑铁面身旁。 “把你手中之物给我!” 林威武低着头,伸出宽大的手掌,索要玉牌,威风凛凛,不容反驳。 “给!” 黑铁面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他只想要休息一下,并不在乎手中之物,他有气无力的一甩手,将玉牌丢给龙威武。 “果然是圣灵婆婆的玉牌。” 林威武接过玉牌,翻来覆去仔细观察了好几遍,确定无疑。 “说什么果然?” 黑铁面突然冷冷地笑了起来:“林老前辈若是没有看清我手中之物,现在,我哪里还有命在。” “你为何会有此玉牌?”林威武手里拿着玉牌,对黑铁面怒目而视。 “自然是圣灵婆婆亲手所赐。”黑铁面躺在地上,也是毫无避讳地回答着。 “胡说八道,既然如此,圣灵婆婆真的是你杀的吗?”林威武愤怒地瞪着黑铁面,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世人皆知,如假包换。” 黑铁面闭上眼睛,气息渐渐恢复平静,他只想尽可能的多休息一下。 “莫不是你杀了圣灵婆婆,才取得此物?”林威武继续追问。 “非也非也!” 黑铁面嘴角微微翘着,轻蔑地反问:“林老前辈难道不知此物的含义?若是我未见过,又怎知会有此物?此玉牌又非上品,我又怎会看得上它。所以若不是圣灵婆婆给予给我,我又怎么去取此物。” “圣灵婆婆他老人家给你此物,有何寓意?我劝你从实招来!” 龙威武铁青着脸,见黑铁面嬉皮笑脸,一副不屑的模样,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只是此时他有很多事没搞明白,还需要留着他的性命,问明之后,再杀也不迟。 “圣灵婆婆只是告诉我,我拿着此物,在我濒临死亡的时候,可以救我一命,令我反败为胜!我想,她说的便是此时吧。”黑铁面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有几分得意。 “反败为胜?” 林威武听了,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凭你这残躯破体,你觉得你有几成把握,能够反败为胜?” “现在而言,我还有五成把握。” 黑铁面微微一笑,毫不避讳,斩钉截铁地说着。 “哦?” 林威武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躺在地上,几乎连站起来都费劲的黑铁面,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有五成胜算,真是异想天开。 林威武低头看了看黑铁面身旁的旧刀,旧刀就在他的脚边。他在旧刀旁轻轻一跺脚,顿时一股力道从林威武的脚部涌出,涌向石岩,那股力量迅速涌向旧刀。 “噌……” 旧刀顿时从破旧的擂台之上弹起,待到翻转着飞到他面前时,林威武一伸手,稳稳地抓住刀柄。 “你这刀属实旧了些,若不是有无器之力的加持,恐怕是早就断了。”林威武看着这把旧刀,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林老前辈也知无器?没错,确实是无……” “砰!” …… 一声巨响,没等黑铁面说完话,林威武将旧刀狠狠地刺向了黑铁面。林威武手上仅仅用了几成的力气,整把刀便硬生生地穿透了黑铁面的肩头,刀身插入石头将近半尺之长,将黑铁面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啊……哇……” 黑铁面侧头看向自己的肩膀,旧刀笔直的穿过,顿时血流如注,将这把旧刀染红,黑铁面疼的大叫起来。可是他才刚一张嘴,竟然“哇”得一声,大口鲜血忍不住地喷涌而出…… 黑铁面被旧刀死死钉着,却是动弹不得,鲜血染红了他的黑袍,染红了他的脖颈…… “现在你还有几成胜算?” 林威武冷笑一声,继续盘问着黑铁面。他只想给黑铁面一些痛苦,一些教训,他只想要黑铁面能够安稳一些,配合一些,好好地回答他的问题。 若是林威武想要将黑铁面置于死地,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那么这一刀便不会只是刺向他的肩膀…… “现,现在……还……还有一成!” 黑铁面又是吐了几口血,努力克制着不让血再吐出来,皱着眉头吞咽了两下,费力地回答着。 “哦?居然还有一成?” 林威武先是一愣,随即看向黑铁面。他虚弱得快要死去了,竟然还敢说自己有一成胜算,莫不是疯了:“那我便留着你这一成胜算,识相的话,便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林老前辈,您……您请问……” 黑铁面现在说个话都费劲,一句话都得费几次力气才能说完。是生是死全在林威武的一念之间,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还敢说自己有一成胜算。 难不成是年轻人的骄傲?然而却正是这一点骄傲,让林威武起了些怜悯之心。 “你求了圣灵婆婆何事?” 林威武将手里的玉牌轻轻丢在黑铁面脸旁,继续追问于他。 “无相之书!” 黑铁面侧头,眼睛紧紧盯着玉牌,用舌头轻轻舔舐着嘴角渗出的血液回答着。 “你果然获得了无相之书!” “只是可惜,你只练到了无器之境,若是你已经达到无形之境,甚至无我之境。今日这囚笼大阵,怕是不能奈你如何。”林威武看着他,似是颇为惋惜。 “呵呵……还要感谢……感谢蚕丝之阵,让我……见识到了,无形之境的威力。”黑铁面眼皮微颤,费力地说着。 “你既然因奇书求于圣灵婆婆,圣灵婆婆助你得到奇书,你又因何要杀害她?”林威武继续问着。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黑铁面呼吸渐渐均匀,他努力得克制住了胸腔内涌上的血流,他似乎此刻变得不再疼痛,继续躺在地上休息着。 “受何人之托,究竟何人指使?” 林威武继续盘问,他竟有几分期待黑铁面的答案,究竟是何人,竟会指使黑铁面去刺杀圣灵婆婆?他觉得此事甚为荒缪,百思不得其解。而现在,距离答案却只是咫尺之间,故而即便是沉稳如林威武这般的老侠客,也不免会有些心焦。 “恕我不能奉告。” 黑铁面闭上眼睛,微微一笑,声音渐渐平和:“林老前辈,您为何不问一下,我的胜算到底是什么?” “你已经奄奄一息,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又何须问那无用之事!我只想在你死之前,搞明白另外一些事情,你若说出是谁指使你杀害圣灵婆婆,我或许可以放你一命!” 林威武捋了下胡须,有几分愤怒地望着那黑铁面,眼看就要寻到答案,没想到他却是这般不配合。 黑铁面这般奄奄一息,未曾想居然还是这般膨胀自大,不可一世。想来他不是个疯子,便是个傻子吧。 “林老前辈,那您可知现在此时,我的胜算还有几成?” 黑铁面嘴角翘着,笑容邪佞,配合着冷冰冰的黝黑铁面罩,让人不寒而栗。 “几成?” 黑铁面突然狂笑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十成!” 第42章 忠心可鉴,大开杀戒 “林老前辈可知,就在此时,我的胜率已经变成了十成!” 黑铁面右手微微抬起,推了一下黑色铁面罩。 “哦?” 林威武饶有兴致的看着黑铁面残破的身躯,不明所以的问到:“不知你这十成胜率,来自哪里?” “林老前辈,刚才我将这旧刀插入石板之时,您可曾看到?” 黑铁面眼睛稍微歪斜,看向自己左肩头插着的旧刀。 “那又如何?” 林威武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旧刀,这旧刀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我用尽力气,让土雾尽可能的飞远一些,难道您就没有闻出,在那扬起的沙砾土雾之中,夹杂着几分芳香吗?” 黑铁面坏笑着,随即用手指从鼻腔中拔出两颗棉花球,此时的棉花球已经变得黢黑无比。 “那又怎样?” 林威武听罢微感惊讶,努力回想刚刚被那飘扬的土雾呛得直咳嗽,仔细一想,其中确实夹杂着一股芳香的气味,确实有几分古怪。 “林老前辈,您不妨运功试一试?” 黑铁面突然狂笑起来,笑容甚是诡异邪魅。 “嗯?” 林威武听罢,暗自运力,想要聚气于丹田之处,却发现浑身力气好像消失了一般,聚不起任何气力。 就在林威武再次试验之时,黑铁面用脚一蹬地板,身体用力翻滚,“咔砰”一声,他竟然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将旧刀折断。顺势在地上打了几个翻滚。待翻滚得距离林威武远一些时,才迅速站起身来…… 黑铁面放肆得大笑,他站起身,右手握住刀柄,用力地将断刀从左臂肩膀上拔出来,他的肩头顿时又是血流如注…… 黑铁面不紧不慢点住肩膀处的止血穴位, 他手里提着刀,大声笑着…… 他的笑声震耳欲聋,仿佛他是在用笑声刻意压制着想要痛苦惨叫的欲望,脸部已疼痛到扭曲变形。 黑铁面此时的样貌,简直如同一个魔鬼,他的衣衫尽是破烂之处,一块一块的耷拉着,褴褛的布衣乱线随风舞跳。他周身上下也皆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血皮外翻,粘着鲜红的血渍。左肩之处,尤为严重,被穿透的骨骼,被切破的皮肉,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整个肩头与脖颈…… 黑铁面胳臂耷拉着,右手拖拉着一把断刀,脸上遮着阴森恐怖的冰冷黑铁面罩,此时显得无比狰狞。活脱脱就像是从壁画之中跳出来的索命鬼! “哈哈哈哈,林老前辈,你对我用阵,我向你用毒,公平,公平……” 黑铁面狂笑不止,手中挥舞着破旧的断刀,如同一只发了疯的野兽般咆哮着:“林老前辈,对不起,您没有机会了!” …… “啊,我也没有力气了!” “黑铁面这卑鄙小人,竟然暗地里用毒!” “我们也运不上半分力气,难道只能等死吗?” “趁着这黑铁面还未动手,我们快跑吧……” “快跑吧,快跑啊……” …… 台下之众,望着台上狂笑不止的黑铁面,闻听到他的咆哮之词,纷纷运气聚力试探,果然都是感觉软绵绵的,运不上半分内力。 顿时这些江湖好汉,武林豪杰,乱作一团,纷纷逃跑,犹如丧家之犬那般。有的在运功逼毒,却发现一时半刻根本化解不掉。众人最终各自奔逃,好似一盘散沙,瞬间崩散开来,涌向四面八方。 他们哀嚎着,奔逃着,谁也不想窝窝囊囊的死在这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武者的尊严…… 黑铁面的狂笑,仿佛化作了催命的丧钟…… “跑吧!逃吧!哈哈哈哈!” 黑铁面狂笑难止! “今日,是我与威武镖局的恩怨,台下众人与此无关!倘若哪位敢多管闲事,那我便要将他的性命一并收割……” 黑铁面狂笑着,声音狰狞,他竟将自己比做勾魂使者,负责收割别人的性命! 林威武看着台下之人四散逃离,乱作一团,板凳桌椅横七竖八的倒着,一片狼藉。那些人只管逃命,甚至随身的武器也不要了,全都丢得远远的。只要能够逃命,一切累赘之物,皆可抛弃,当真是大势已去…… 他似乎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心慈手软,后悔放过了黑铁面,后悔自己亲手摧毁了囚笼大阵,后悔自己为了解答自己的困惑,没能在第一时间杀了黑铁面。可是一切,似乎都已经晚了…… “休要猖狂,看刀!”林威武弯下腰,于慌乱之中,捡起一把刀,劈头向黑铁面砍去。 “林老前辈,您还要一战?” 黑铁面狂笑着调侃,轻轻松松便躲过林威武这软绵绵的一刀。 “休要多言,只要老夫的老命还在,就由不得你胡来!” 林威武一刀未中,翻手又是一刀,直劈向黑铁面脖颈…… 林威武不愧为武林泰斗,江湖之尊。此时,他虽然内力全无,却也能够同黑铁面拆上十余招。 黑铁面亦是颇为惊讶,林威武已经身中软筋散之毒,并无半分内力,可是刀法依然迅捷刚猛。 “唰唰唰……嗖嗖嗖……” 单刀飞舞,呼呼生风,无内力加持,这刀法依然很快,变化莫测,黑铁面必须严阵以待!有好几刀都是差点削到他。 只是可惜,林威武没有内力的加持,此刻毒发也是越来越深,手脚开始渐渐变得沉重。他挥了几十刀便感觉到体力不支,豆大的汗珠滚滚滴落,气喘吁吁…… 黑铁面面对林威武的快刀,左躲右闪,心中啧啧称奇:“林威武已然身中剧毒,刀法依然如此之快,若是他内力全在,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黑铁面想罢,只见林威武已然气喘吁吁,心中顿时又泛起了胜利的喜悦。 “林老前辈,你再厉害,终究是没有内力,也便只能如此了!” 林威武又是一刀砍来,黑铁面也不再躲闪,手持断刀,横刀格挡。 “哐啷!” 两刀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林威武只觉得自己膀臂发麻,两眼发花,身中剧毒的他,哪里拼的过黑铁面的汹汹内力! “砰”一声,单刀脱手被击飞好远,林威武也被黑铁面的内力,震飞十余丈远,重重的摔倒在台石之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师父,莫慌,我们来了!” 突然之间,有二十多个人手持兵刃,一窝蜂地蹿上台来,护在林威武身前。 这二十多人,乃是林威武的徒弟中功夫最好的一些,他们手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刃,气势汹汹地指着黑铁面,护住师父。 “你们也已中毒,就算一拥而上,也无济于事。你们快走,能走多少算多少。” 林威武躺在地上,他几乎已经无力站起来,嘴角挂着血,用力的挥着手:“你们快走,不用管我,威武镖局有我林威武顶着呢!” “师父,我们不走,我们誓要与威武镖局共存亡!”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黑铁面,你这卑鄙小人,拿命来!” 二十余人各拿兵刃,冲向黑铁面。他们虽然也是内力全无,但是作为林威武的徒弟,也都是手脚利索,招数凛冽。此时誓要与威武镖局共存亡,倒是忠心可鉴! “哟,真是感动死人了啊!” 黑铁面耷拉着肩,右手执断刀,无器之力重又布满断刀。一时间那断刀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寒光闪闪。 这些人亦是身中剧毒,没了内力。不管如何的身手矫捷,功法奇特,面对黑铁面,哪里又会有胜算?甚至都不能靠近他身体半步。 只见黑铁面手持断刀,左砍右劈,刀光闪烁,人影翻飞。霎时间,演武台之上断臂横飞,残肢满地,血流成河,哀嚎连连…… “唉!”林威武不忍心看着众弟子这般惨状,哎呦一声,痛心疾首的闭上眼睛。 转眼之间,二十多人全部倒下了,黑铁面如同一个血人,被众人之血浇灌,从头到脚,哪哪都是血,滴滴答答,也分不清哪里是他的血,哪里是别人的血…… 林威武睁开眼睛,看着遍地的残肢断臂,不由得悲上心头,眼眶里满噙泪水。 黑铁面犹如魔鬼一般,浑身滴血,手提断刀,缓步冲着林威武走来…… “师父,师爷,还有我们!” 又冲上二十余人,各拉兵刃,护在林威武身前。 “你们快走!快走啊!不要管我!” 林威武大声咆哮,他踉跄着站起来,却因体力不支,又重重的摔倒在地,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林威武和黑铁面拼的那一刀,他身无分毫内力,哪里承受得住黑铁面的无器之力?他被震飞十余丈之时,五脏六腑皆已受损,没死已经万幸,哪里还有力气站起身来…… “啊,啊,冲啊……” 喊杀声震天…… “啊!不要啊!” 林威武看着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喷涌四溅的殷红血液,痛心疾首,虽捶胸顿足,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是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 “不好!” 正在后院陪着唐小贝看书的林灵儿,似乎听到了父亲撕心裂肺的呼喊之声,心里“咯噔”一声,脸色骤变! 第43章 愤怒之力,山崩地裂 林灵儿似乎听到了父亲痛心疾首、撕心裂肺地呼喊。她瞬间脸色骤变,心头一阵翻涌…… “小贝你在这里老实待着,不许出去,小贝听话啊,姐姐去去就回。” 灵儿嘱咐着小贝,随即抄起追风刀便急匆匆跑去前院。 她的心里惴惴不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是仿佛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她告诉小贝去去就回,却莫名涌上一股离别的忧伤…… 演武台上。 再次冲上来的二十几人,哪里会是黑铁面的对手。黑铁面已经杀疯了。这些毫无内力的人,不管再来多少,在他的无器之力面前,都像是在砍菜切瓜一般简单! 黑铁面手持断刀,横冲直撞,左抡右砍。他呼喊着,劈砍着,如同猛虎下山,又像饿犬出笼,吠吠不宁。断刀上下飞舞,寒光交相辉映,他胡乱舞动着刀,根本无需章法,所过之处,皆是断臂横飞,血液喷涌,哀嚎震耳…… 转眼之间,便已是尸横满台…… 这个断壁残垣般的演武台之上,摞满了尸体,横七竖八,毫无规律地堆叠着,断肢残臂,血肉模糊,根本分不清哪条胳膊是哪具尸体上的,也不知哪个脑袋应该安在哪个身体上。仿佛是经历了一场旷古持久的战争一般,惨不忍睹。 不仅是黑铁面的衣服,就连这亿万年的山石,也被血染成了红色。 弹指间这些人便全部倒下。再次仅剩下林威武一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悲愤。林威武勉强能够坐起身来,身体颤颤巍巍,他冲着这些再也站不起来的人,坐着屈身,深深的鞠躬,这些人都是为了保护他,为了保护威武镖局,才命丧于此…… “林老前辈,得罪了!” 黑铁面大喝一声,腾空跃起,直面一刀,劈向林威武,断刀划破空气,裹挟着烈风,吹得脸庞生疼…… 林威武赶紧双手架刀于面前,此时,他悲愤交加,双臂青筋暴起,若是他内力还在,定会毫不留情地将黑铁面千刀万剐。只可惜,他已经运不上半分力气,因为硬抗黑铁面的无器之力,自己的五脏六腑皆已被震碎。 身受如此重伤,即使是黑铁面留他性命,只怕他也活不过七日。 “镗啷,咔嚓……” 毫无任何悬念,林威武手里的刀,登时便断成了两半,对于黑铁面这一刀而言,林威武的格挡,显得毫无意义, 黑铁面这一刀砍断他手中的兵器,却是未停,自他的臂膀,斜砍而下,从他腰间砍出…… 林威武顿时被开膛破肚,身体被劈成两半,一分为二,栽倒在地。血流如注,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万年巨石…… “不要啊!” “爹爹!” 林灵儿赶到前院之时,已然晚了,黑铁面的旧刀已经挥下。 灵儿惊恐地大喊,可是黑铁面的刀,并未因为她的呼喊而停顿半分,一刀劈下,她与父亲从此天人永隔。 林灵儿身体猛地一颤,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愣在了原地,好似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她看着父亲的身体,是那么的惨不忍睹,又看着演武台上,那些熟悉的面孔,如今变成了尸体的残肢堆成了小山,血液好似那山中飞涧,顺着石岩的缝隙,不停地流淌着,自高高的演武台边缘,飞流直下,将这个世界染成红色…… 林灵儿只觉得,突然有一股滚烫的热血,从脚底猛地冲到了头顶,仿佛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站立了起来,太阳穴也变得鼓鼓的。她的两鬓处青筋蠕动,眼球充血,瞳孔仿佛涨大了好几倍。她的视线是模糊的,感觉不出是充血的原因,还是泪水打湿了眼眶…… “啊……还我父亲命来……还我父亲……还我……” 林灵儿咆哮着,怒吼着,声音令整个山脉震颤,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远处的山谷传来回音,与咆哮之声缠绕在一起,震耳欲聋,摄人心魄,久久不停…… 林灵儿双臂暴起青筋,胳膊似乎也涨粗了几分,她从未有过如此的愤怒。 她双手握着追风,一跃而至几十丈远,直接跃至演武台上。她浑身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怒气与杀意,交错在一起,就像是阴云压境,让人压抑到难以呼吸…… 林灵儿这一刀来势汹汹,迅不及防。林威武倒地,黑铁面这一刀还没来得及回撤,林灵儿便是大吼着挥刀而至! 嘶吼之声,撕心裂肺,摄人心魄,黑铁面只觉得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钻入了耳朵,震耳欲聋,几欲将他的脑袋炸裂!他被这声音刺痛,痛到面目狰狞,疼痛难当…… “砰!” 黑铁面见林灵儿这一刀来势汹汹,慌忙举起断刀格挡。两刀相撞,发出的声音,却不是普通的钢铁碰撞的声音,仿佛是两块万年巨岩相撞炸裂一般,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天地…… 黑铁面挺起身子,顶着林灵儿泰山压顶的一刀,却是显得格外吃力。他同样是青筋暴起,隐隐有几分招架不住的意思…… …… 黑铁面刚刚借助爆气之势,将毒药散于空中,让演武台周遭之人皆不能用上半分内力。可林灵儿在毒药弥漫之时,却是带着唐小贝去了内院,故而并未中毒,内力全在。 林灵儿虽为一介女流,但是她的内力并不弱,此时又是这般愤怒,满腔热血,更是又多了几分蛮力。黑铁面明显感觉到林灵儿的气力在他们两刀相撞的一瞬间,又是提高了几分。 黑铁面感觉双臂举刀,仿佛挑着一座泰山般沉重。不曾想脚下这亿万年的山石,竟然也承受不住林灵儿这愤怒之力,崩然炸开,碎石迸溅,黑铁面的两只脚顿时陷入石头里面好几寸。 “有些厉害!” 黑铁面喘着粗气,他感觉无比的诧异,随即却有几分兴奋:“没想到林威武的女儿,竟也如此这般厉害!” 刚才和林威武一战,黑铁面虽然赢了。但是他心里明白,若不是他用毒取胜,他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林威武的。 即使他得到无相之书,练就了无器境界,但是无器也仅仅是那本奇书里面三个境界中的第一重境界,而林威武的内力修为,则是远在无器之上。 黑铁面此时面对林灵儿,又燃起了几分兴奋,因为用毒之后,他杀的这些人,就好像是在砍菜切瓜一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毫无还手的能力,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真的毫无乐趣。可若是他不用毒又打不过林威武,这一战,他必须要赢,用毒着实是无奈之举。 这是黑铁面第一次用毒,他心里暗暗咒骂着自己的卑鄙行径,暗暗发誓这也是最后一次。用毒作战虽然快,但却失去了战斗的乐趣,令他感觉不到与高手搏斗,所能带来的那种喜悦。 如今林灵儿提刀砍来,他能感觉到林灵儿的内力修为,虽远不及林威武那般深厚,但是却可以和他无器之力一较高下,故而黑铁面有几分兴奋,又有几分期待。 就好像无聊的茶余饭后,突然来了些饭后甜点,虽然已经吃饱了,但是总归要尝一尝。这就当作是,这场战斗最后的一段乐趣吧…… “去死吧!” 林灵儿咆哮着,又是挤出了几分力气,她用力压着刀,想要将黑铁面的断刀砍断,然后一刀砍下,将他劈为两半。她的额头处也是青筋暴起,几欲要将她如凝脂般的肌肤撑破了。 林灵儿居高临下,泰山压顶,加之黑铁面的无器之力,两人的内力交错碰撞在一起,简直如同是山崩地裂,这山石虽固,却也是承受不住这般两力碰撞,顿时山崩地裂,电光火石间,碎石四溅…… 这股惊世骇俗的对撞之力,似乎可以碾碎一切。 黑铁面的身体竟然在缓缓下降,在林灵儿逐渐增强的内力重压之下,他脚下的岩石,承受不住这股重力,不停的碎裂迸溅,好似这一刻山川倒流,碎石横飞,弹指之间,黑铁面双腿竟然已经陷入这万年石岩之内两尺有余…… 第44章 怪招对决,身体陀螺 威武镖局。 演武台上堆着两座小尸山,已经数不清楚这里有多少具尸体了,因为这些身体全都不完整,残肢断臂,不知道具体可以拼成多少个整体。 断剑残刀,横七竖八地躺在这破烂的石台之上,血迹斑斑的背景下反射着夕阳的光辉,颇有几分刺眼。血染红了这万年巨石,淙淙潺潺,渗入石缝之内,流至台下…… 演武台下,刚刚还是人头攒动,乱乱糟糟,此时却变得一片狼藉。桌椅板凳歪三倒四,茶杯茶壶摔碎无数,破碎的瓷片上,托着些许泡在水中的茶叶,枯黄色的汤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一副破败不堪之相…… 一阵风吹过,吹过茶渣,飘起淡淡清香,芳香四溢。 淡淡茶香飘到演武台,却瞬间被这浓烈的血腥之味淹没…… 石台之上,两人正在持刀对战。 林灵儿以泰山压顶之势,持刀下劈。黑铁面双手横刀格挡,双腿竟已陷入这巨石之内两尺有余,两人周围山崩石裂,碎石横飞…… “啊!” 黑铁面双手持刀,好似挑着一座山。他突然青筋暴起,叫声如雷,一股难以揣测的内力由脚底而起,如同一道冲击波,瞬间顶到了断刀之外! 林灵儿只觉得虎口如炸裂般疼痛,手腕麻木到险些没了知觉。虽然她两只手抓着追风刀,却仿佛感受不到刀的存在! 林灵儿知道了,黑铁面的内力极限就是如此了!居然还真的高过她一些,虽然不多,但也算是差距。若是继续这般比拼蛮力,她怕是讨不到多少便宜。 如此僵持下去,有可能追风刀会断掉,她的虎口也会被震碎,甚至整条胳膊都会炸掉!当然黑铁面也会身受重伤,但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胜率太低…… 林灵儿在片刻间恢复了理智,她已经知道了黑铁面力量的极限,便可以寻找其他获胜的方法。 灵儿撤出这场力量的比拼,她居高临下俯瞰黑铁面,黑铁面此时整条大腿都陷入了石坑之中,林灵儿顿时计上心头。 黑铁面内力颇为深厚诡异,而且略高于林灵儿,如此下去灵儿怕是讨不到什么便宜,故而她不能和黑铁面继续比拼内力,只能借助位置优势,以速度取胜。 林灵儿虽然已经怒火冲天,但是她却是不傻,她知道该如何战斗才是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 林灵儿或许力量不如黑铁面,但是多年的江湖滚打,让她无论身处怎样激烈的战斗,都可以保持足够的冷静。灵儿撤刀回手,让手臂得到片刻休息,不等黑铁面从石坑中跳出来,便又是一招直劈面门。 黑铁面两条腿深陷入这石坑之中,没过膝盖,行动甚是不便。他若想不受制于林灵儿,想要灵活战斗,就必须先从这石坑之中跳出来,但是林灵儿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黑铁面以为林灵儿撤出这场居高临下的力量比拼,正是他抽身出坑的好时候,他丹田提气,刚想跃出,不料林灵儿却挥刀劈来,迅捷如电,呼呼带风…… 林灵儿那一刀着实之快,好似天河倒泄,从天而降,眨眼间便来到黑铁面头顶。黑铁面见势不好,别说想要跳出这石坑,就算他正常站立,这一刀怕是也躲闪不及。若是一刀被砍在脑袋上,可就要命丧于此了。 黑铁面只好双腿一曲,缩梗藏头,又是举刀格挡。林灵儿之刀来势汹汹,眼看就要撞在一起,山崩地裂,似乎要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力量比拼。 岂料林灵儿却是刀锋一转,竟然将如此迅猛的一刀硬生生地止住了,在一瞬间收回,迅速变招。林灵儿的刀法出刀迅猛,收招也干脆利落,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只见林灵儿手腕一翻,刀身疾转,刚才下劈之刀猛然收回,冲着黑铁面又是横扫砍来。 黑铁面心中大惊:“他奶奶的,这小妮子,刀法变化竟然如此之快……” 黑铁面慌忙又竖刀格挡,他此时的位置,本就低人一等,双腿没有多余的活动余量,在打斗之时当真是憋屈极了。 面对林灵儿的快刀,黑铁面好像只能是格挡闪躲,避免被她的刀砍到,却找不到半分还手之机。 眼看就要两刀相撞,黑铁面若是以全力格挡,足以将林灵儿这一刀镗开,怎知林灵儿却不和他正面碰撞。刀未至,她却又是变了招,只见林灵儿身体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刀随身转,右手持刀又从另外一个方向,气势汹汹地横砍而来,直逼黑铁面的脖颈! “这是什么古怪招式!” 黑铁面大惊失色,哪里见过此等挥刀之法,感叹之余,再想用刀护住身体另一侧,已然来不及了。眼看刀刃夹风,马上就要将他脖颈砍断,刀还未至,他已经感觉追风刀裹挟的刀风,吹得脖颈生疼……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就要刀砍脖颈,血溅当场。这黑铁面也顾不上许多了,忙一个向后大仰身,整个身体后仰成九十度直角,上半身与身体平行,好似一张拉满的弓,后背几乎贴到了地面上。 这个后仰躺倒的姿势,本来在决斗之中是个大忌,如此后仰,乃是将自己的整个前身毫无遮拦地暴露给了对手。不过此时的情形,他也顾不上许多了,他不相信林灵儿如此大回旋横扫,还能毫无后摇之力,稳稳当当地收刀变招。 林灵儿是在赌,他也要跟着赌一把,他在赌林灵儿的刀,到底能有多快! 刀刃本该划破黑铁面的脖颈,却被他一个后仰身躲过。龙灵儿一刀走空,眼看已经伤不到他,若是自己不能控制住刀势,任由这一刀继续挥下去,她便处于被动之势,不是她挥动刀,而是刀挥动她,甚至给了黑铁面反攻的机会…… 林灵儿心里明白,看到黑铁面一个大后仰,若是自己能够及时收刀变招,便是可以快人一步,甚至一刀将黑铁面毙命。她心中明白,嘴角一翘,左手突然握住右手,以左手之力,抵消这右手的回旋挥刀之力。但是她左手却是故意少了几分抵向这右手之力,就像是水流突然遇到了半块岩石,顺势改变了流动方向。她便顺着这个流动之力,右手手腕一转,斜着朝黑铁面的身体砍来! “不好!” 黑铁面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林灵儿竟然可以将这种三百六十度大回旋横扫的后摇之力,稳稳当当地收住,并且可以在一瞬间变招砍来,如此变换招式,简直惊为天人! 黑铁面看着林灵儿这变招之快,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佩服她的招数之奇,世间罕见。 但是黑铁面也不想坐以待毙,若是挺身而起,自然不行,那便是自己往刀刃上撞。举刀格挡,也是来不及了,更何况自己大仰身的姿势,无论如何都处于被动! 黑铁面战斗招式亦是不拘小节,他稍一思索,脚下用力蹬石坑之壁,然后两条小腿并在一起,身体就像个陀螺一般,竟然转了起来…… 这黑铁面的招式也是古怪,他从未用过此招,只是因为眼见林灵儿招数古怪,寻不到变化规律,难以寻破解之法。他被逼无奈,临时起意,也想用一些怪异招式,便临时想起这么一招身体陀螺,也不管能不能行吧,只好一试,不然就只能仰面等死! 虽然这招有太多赌的成分,不曾想却是非常好用!黑铁面身体如陀螺般,这样一转动,果然躲开了身体要害,不过由于林灵儿这一刀太快,距离又太近,他还是挨了一刀。 林灵儿这一刀,不偏不倚,正好削在黑铁面腰间,将他的黑袍砍去一块衣衫,束腰的绳带也被劈断。顺带着从他腰间掠下一片肉皮,虽然只是薄薄一片,但是也够黑铁面疼的了! “啊,哎哟……” 黑铁面只觉得腰间一阵巨痛,叫喊出了声。他也顾不了许多,脚下继续蹬踏着,身体继续旋转,他甚至还用一只手扶着地面为身体陀螺加速,好似用鞭子抽打陀螺一般,让整个身体继续保持旋转。 黑铁面双腿困在石坑里,身体后仰着,像个陀螺一般转动起来。受了林灵儿一刀之后,他更是用力,整个身体似乎化作了一把宽刀,用身体去横扫林灵儿。 “他奶奶的!你这招式比我还怪!” 林灵儿看着这怪异招式,破口大骂着。黑铁面将整个身体化为武器,好似陀螺一般不停旋转横扫,速度还越来越快,别人都是扫堂腿,他是扫堂身! 林灵儿知道黑铁面招式虽然怪异,但是绝对不可小觑,他的身体横扫而来,亦是聚集着全身的气力,加之他内力深厚。所以如若被他扫到,不被撞死,也得被扫个骨断筋折。 林灵儿心里惊叹,骂骂咧咧得向后跃身躲避,刚刚还在压制着黑铁面,此时只好被迫无奈后跳躲远一些。 林灵儿后跳避开,站稳身形,忙又是挥刀袭来,她知道,决不能让黑铁面有喘息之机,若是他跳出石坑,自己怕是不敌。但是若能将他逼得出不来,她就有机会将黑铁面的体力耗尽,一刀一刀地将他削死…… 黑铁面见这一招身体陀螺已经起了效果,赶忙用手扶住坑沿,停下身子,重新挺身站立。刚才他腰间的系带被林灵儿一刀砍断,裤子顿时滑落至脚踝,这下他的双腿又是多了一重束缚,绊着双腿,更是施展不开! 只庆幸还好有长袍遮身,不至于衣不蔽体,丢人现眼。黑铁面点了腰间止血穴位,他想要抬起腿,甩掉这束缚着双腿的裤子,怎料,林灵儿又是挥刀而至…… “他娘的,这是要将我困死在这石坑之内啊!” 黑铁面心头一惊,顾不上许多,忙持断刀格挡。 黑铁面只觉得脑袋都快气炸了,脑袋里焦躁不安,今天怎么打了个这么窝囊的仗,被打得裤子都掉了,束手束脚,却又无可奈何…… 黑铁面愤怒地看着林灵儿,他心里明白,林灵儿是不打算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她是想要利用这石坑之利,将他一刀一刀的生吞活剥! 第45章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威武镖局。 演武台。 八根龙柱,十六个龙头的龙口之中,垂着无数根天蚕之丝。蚕丝好似蜘蛛网般凌乱,软绵绵地耷拉着,一切好似失去了生命,毫无生机,仿佛无根的野草,在微风中摇摆…… …… 黑铁面看透了林灵儿的想法,知她是想借助石坑的位置之利,居高临下,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想要将他一刀一刀的生吞活剥。 黑铁面像是一座困在山谷的城,四面八方皆是死路。林灵儿一人便好似围城而战的千军万马,轮番进攻。 林灵儿只需成功一次,便是成功。而黑铁面,只能防守,倘若失败一次,便是失败,甚至有可能命丧当场…… 黑铁面的灵活性受到限制,面对着林灵儿凌厉的攻势,他只能在地坑里滴溜溜乱转,架刀格挡,毫无还手的机会。林灵儿挥舞着追风刀,上下翻飞,左砍右劈,迅捷如风,不停地变换着劈砍的方向和战位,远远看去,好似在进行着打地鼠的游戏一般…… 林灵儿并不和黑铁面正面冲撞,每次黑铁面格挡,她都翻手变招。如此自黑铁面双腿被困石坑之后,他们二人打了约有半个时辰,两件兵器,却还未相撞过一次。 黑铁面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在囚笼大阵之内,他几乎用尽了力气。而后又被林威武刺穿肩膀,流血甚多,虽然凭借着和林威武攀谈的机会拖得了半刻休息,恢复了些气力,但却又被林灵儿这般围城之斗,他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他早就已经觉得头脑发胀,两眼发黑,额头鬓角处汗如雨下,困在石坑里的双腿,还被掉落的裤子束缚着,累到不停的打颤…… “我必须要想个办法,打破这个局面才行。”黑铁面如是想着。 黑铁面深知,如此下去他肯定会死在林灵儿刀下,他若想转败为胜,首先就要离开这个困着他的石坑…… …… “姐姐,姐姐……” 黑铁面正在苦思冥想如何逃脱之法,突然从厅堂处传来一阵好似孩童一般的少年声音。 唐小贝从后院里跑了出来,看见这满台血肉,残肢断臂,尸骨成山,血流若河,有几分害怕,害怕地呼喊着他的姐姐林灵儿。 “嗯?” 林灵儿本来专心致志的用刀封锁着黑铁面,哪曾想到小贝却是突然出现,令她心头一颤,刀法慢了几分。 林灵儿慌忙中刺出一刀,逼得黑铁面弯腰躲闪。她忙趁此机会回头冲着小贝大喊:“小贝,快回去,快回去!” “真是天不亡我,机会来了!”黑铁面心中大喜。 黑铁面躲开林灵儿盲刺的一刀,丹田提气,猛地往石坑外跳。 林灵儿心知自己不可分神,冲着小贝喊完,忙转回头继续变招劈砍。可惜,还是晚了一些,黑铁面已经从石坑里跳了起来,她忙挥刀追砍。 刀刃从黑铁面脚踝掠过,却正巧将他脚踝处拧成麻花的裤子劈断了,虽然连带着也削掉他脚踝处一块皮肉。但这对于满身伤痕的黑铁面来说,顶多只能算是轻伤了。这点伤害并不能对黑铁面造成致命伤害,反倒助他摆脱了束缚…… 林灵儿悔之晚矣,黑铁面已经摆脱了石坑,跳上擂台。 黑铁面甩腿踢掉破烂不堪的麻布裤子,只能靠盖到他膝盖以下的黑色长袍,遮挡着下半身,不至于赤身裸体…… 拼死之战,林灵儿与黑铁面都顾不上那么多了。黑铁面刚跳上来,林灵儿趁他甩腿之时,猛然进攻,林灵儿快刀如雷似电,直刺他心脏位置。 黑铁面也将裤子甩掉了,林灵儿的刀,也砍到了面前。 “哎呀,不好!” 黑铁面大惊失色,心中暗想:“这小丫头不依不饶,不放过任何喘息的机会,挥刀便砍,举刀就刺,真是阴魂不散啊!” 黑铁面本就还未站稳身形,此时已经躲闪不及,他慌忙侧步闪身,躲开心脏部位。 “噗……” 林灵儿这一刀,偏了几分,刺入了黑铁面的左臂肱骨。顿时鲜血染红了追风刀,顺着刀刃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林灵儿见已经刺林了黑铁面的胳膊肱骨。她猛然扭转手腕,想要用刀的翻转之力,将他的肱骨掰断,这样他的整条胳膊,便是废了。 林灵儿想罢,手腕用力翻转,可是刀却像是卡在骨头里面一般,无论她如何用力,确实不能将刀身转动半分。 黑铁面的胳膊血流如注,他却狂笑不止…… 黑铁面已经将自己的断刀扔掉,他伸出右手死死攥着追风刀的刀身,难怪林灵儿转不动这刀身。追风刀何其锋利,黑铁面的手被刀刃划破,手上的血,顺着刀刃流向刀锷…… 林灵儿较上全身气力,不管是翻转刀柄,还是想要将刀拔出来,都是做不到了,黑铁面借助刀刃卡在肱骨内的阻力,加上自身的力量,成功钳制住了追风刀! 林灵儿心想,既然不能横刀废掉他的胳膊,又抽不出来,倘若能够将刀刺得更深一点,那也是极好的。 林灵儿想罢,用力将刀向内推,黑铁面似乎看出了又岂能让他顺意? 黑铁面全身的气力都运至右手,他手背青筋暴起,骨节蠕动,死死地攥着追风刀,绝不放手,这刀便在黑铁面肩头刺着,不进不退。任凭林灵儿用尽力气,也是不能将刀挪动半分,好似那传说中的石中剑,纹丝不动…… 黑铁面深知,寻常武者,哪怕武功造诣如林威武或者林灵儿这般高深的程度。倘若没了神兵利器,那便少了两分胜算,倘若连趁手的普通兵刃也没有,那便是又少了三分。 所以黑铁面故意以身犯险,让林灵儿刺中自己,只要不被她刺中心脏或者砍掉脑袋,随便刺中哪里,他就能够以蛮力控制住追风刀。 黑铁面真的是累到不行,他已经没有了与高手对决的兴奋,剩下的只有疲惫。他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不敢和林灵儿再继续耗下去了。 如此破釜沉舟,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策略。怕是也只有黑铁面这种亡命之徒,才能够想得出来吧。 林灵儿见追风刀被黑铁面死死地攥住,半分动弹不得,难不成要撒手,另寻兵刃?她稍一迟疑,被黑铁面瞅准时机。黑铁面猛然松开攥着追风刀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林灵儿的穴道。林灵儿顿时动弹不得,他赶忙又在林灵儿身上点住几处大穴…… 林灵儿仅是稍一迟疑,被黑铁面点住了几处大穴,她顿时追悔莫及。 黑铁面松开攥着追风的手,林灵儿终于是获得了这把刀的主动控制权,可是却因那一分迟疑,被点住穴道,已是不能动弹半分。 “哈哈哈……” 黑铁面大笑着,他慢慢地后退,步伐踉跄,几欲摔倒。他的体力也已经达到了极限,若非出此下策将林灵儿制服,他真的没有力气再继续战斗下去了。他右手紧紧抓住追风刀的刀柄,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将刀从骨头里拔了出来! “啊……” 黑铁面痛得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要知这环首刀,刃薄背厚,虽单面开刃,却刀尖似剑,能劈善砍,可刺能钻,堪称刀中王者。这追风刀又是刀中之神器,被它刺入骨头,如今又硬生生地拔出,自然是万分疼痛。 “哐啷……” 黑铁面将刀拔出,扔到林灵儿身旁。 黑铁面胳臂之上,顿时血喷如涌,他赶忙点穴止血,却忍受不住疼痛,重重地摔倒在地,双眼模糊,不住的大口喘气…… 黑铁面着实太累了,如此这般连续打斗,又身受多处刀伤,流了好多的血,他好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如今林威武已死,林灵儿也被点了穴道,应该是再没有没有威胁了…… 这场仗,应该算是可以结束了吧? “不许伤害我灵儿姐姐!” 小贝虽然被吓得不行,但是看到灵儿姐姐被点穴之法定住,还是鼓着勇气,怒气汹汹地跑了过来…… 第46章 最后希望,倔强少年 “不许伤害我灵儿姐姐!” 唐小贝虽然吓得双腿打颤,虽然他也是见过不少的打打杀杀,可是却从未见过这种尸横遍野的场面,更何况其中还有他义父林威武的尸体,他又怎会不怕? 地上躺着的这些人,以前都是威武镖局里他的亲人,现在却是演武台上的缺肢断臂,他们再无声息,再也不会冲着小贝笑了。义父也躺在其中,身体被一分为了两半,血肉模糊,灵儿姐姐被点穴之术定住身形动弹不得,小贝又怎会不气? 小贝固然是害怕,但是谁敢动他灵儿姐姐,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地冲上来与其拼命。 唐小贝虽无内力,却也是耍过木刀木剑,知道如何使用刀剑。他从地上随便捡了一把刀,双手持握,两条泪水好似两条水柱一般,随风飘起,他愤怒地吼叫着,举着刀就冲过来…… 黑铁面瘫软在地,累到双眼发黑,他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黑铁面喘着粗气,将脸上的黑铁面罩取下,睁大眼睛,想要看得真切一点,可是依然模模糊糊。他的脸上,满是血迹,蓬头垢面,虽然取下了面罩,可惜依然看不清他的容貌。黑铁面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一个瘦小身材的少年,双手持刀,冲将砍来…… “手无缚鸡之力的毛头小子。” 黑铁面冷笑了一声,虽然他不会把唐小贝这般毛头小子看在眼里,但是他也不能如此躺着坐以待毙啊,他可不想死在这小孩手里,于是费力地匍匐前进,躲避着唐小贝。 唐小贝双手持刀,终于跑到了黑铁面身前,小贝将刀高高举起来,刀身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刀,却是迟迟未落下…… “小贝,杀……杀了他!” 林灵儿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也提不起内力,她的声音很微弱。她被定原地,只能在小贝身后指挥着他。此时的唐小贝化作了她最后的希望,也只有他了…… “灵儿姐姐,我……我……” 小贝高高举着刀,却是迟迟没有落下,他似乎不敢将刀挥下,扭过头支支吾吾地看着林灵儿,。 “小贝,他是坏人,快点动手啊!”林灵儿紧皱眉头,命令着小贝。 “姐姐,我,我不敢……” 唐小贝举起的刀低了几分,他像是个泄了气皮球,霜打了的茄子那样委屈巴巴的…… “小贝,你可还记得姐姐和你说过,杀与不杀的准则吗?”林灵儿叹了口气,继续说着。 “小贝自然是记得,年少轻狂者,不杀;作恶多端者,可杀。知错能改者,不杀;死不悔改者,可杀。一时糊涂者,不杀,不忠不孝者,可杀。被迫无奈者,不杀,祸国殃民者,可杀……” 唐小贝的声音有些呜咽,好似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背诵着课堂里学过的文章一般…… “小贝,你眼前之人,便是作恶多端,不忠不孝,祸国殃民,滥杀无辜之人,你说他该杀不该杀?” 林灵儿恨不得自己跳过去,一刀结果了黑铁面的性命,可惜她却动弹不得,无可奈何,只能指挥着小贝替她挥刀…… “自然是该杀,小贝听话灵儿姐姐的话,小贝这就杀了他!” 唐小贝似乎终于打定了主意,手里紧紧地握着刀,又举高了几分,“唰”一声斜挥而下。 “好一个杀与不杀。” 黑铁面冷笑了一声,不屑地挥了挥手,唐小贝登时被他震飞好远,摔倒在地,“哐当”一声,他手里的刀也脱手,摔在地上,弹开好远,掉落在擂台之外。 “就他这副模样,也能杀得了我?你们可真是太看不起我了!即便是我内力散尽,这黄毛小儿也不能动我分毫……” 黑铁面不屑地冷笑着,随即又闭上眼睛,继续躺在石板之上休息,他实在是太疲惫了…… 小贝从地上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小跑了几步,来到林灵儿身旁,捡起她旁边的追风刀:“我用一下姐姐的刀。” “小贝莫怕,冲着他的脖子,一刀就结束了……” 林灵儿强行挤出几分微笑,温柔地对小贝讲着。 “嗯,小贝记住了。” 唐小贝用力地点了点头,再次举起刀,冲黑铁面跑过去。 “他奶奶的,你这小屁孩,真是烦人!” 黑铁面闻听声音,睁开疲惫的双眼,只见小贝又是举着刀小跑冲过来。 黑铁面不禁有些不耐烦了,本来他只需再多休息一会儿,便可恢复不少体力,但是却被唐小贝搅得不得安宁,顿时心生几分恨意,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黑铁面嘴角抽搐着,一只胳膊费力地撑起身子,另一条胳膊聚力挥掌,朝唐小贝挥去。 小贝对武学全然不通,平日里和林灵儿打打闹闹,林灵儿自然是处处相让于他。即便是林灵儿挥掌拍他,那也是没用过半分内力…… 故而小贝面对黑铁面的挥掌,也不知躲闪,竟然直直地冲了上去…… 小贝被黑铁面用仅存的一些内力,挥掌打了个正着,身体径直飞出十多丈,撞到龙柱之上,才停了下来。 “疼,哎哟哟……” 唐小贝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带掉落,披头散发疼得哇哇直叫,泪流两行,嘴角也渗出了一缕血丝。虽然他重重地撞在石头柱子上,手中的刀却并未撒手,他死死地攥在手里。 小贝小声嘀咕着:“这刀是灵儿姐姐的刀,就算是把我打死,也不能丢了……” 唐小贝忍着疼痛站起来,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提溜着刀,慢悠悠地又走了过来…… “小贝,你不要再过来了,你打不过他,赶紧离开吧,走啊,走得越远越好……” 黑铁面随手一掌,便将小贝打成这般这样。林灵儿心痛极了。她这才意识到,黑铁面并非一点气力没有,而小贝从未习武,又是身体瘦弱无力,想要小贝杀了黑铁面,确实没有可能。如果小贝继续这样,只怕是会丢了自己的性命。 如今这副田地,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小贝本是无辜之人,自然可以一走了之。反正他也杀不死奄奄一息的黑铁面,所以也没必要做无畏的反抗,能多保住一条性命,便是最好不过了…… “姐姐,小贝不走,小贝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姐姐。” 小贝缓步前行,却是态度坚定,字字铿锵。 “你这不知死活的熊孩子,真是烦人得紧啊!我倒要看你能撑到几时?” 黑铁面简直被赵小贝气炸了,他刚刚得到了片刻的休息,攒了些力气。他一只手撑着地,等到赵小贝靠近,另一只手掌一挥,一股凌厉的内力喷涌而出,再次将唐小贝震飞很远…… “哎哟……哟,疼……” 唐小贝一屁股摔在地上,他也不会聚气护体的功夫,摔了个结结实实,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疼得哇哇乱叫…… 过了好一会儿,可能不是那么疼了,小贝拄着追风刀再次站了起来。他挽起白袍衣摆,擦了擦嘴边的血,步履蹒跚,踉踉跄跄地又走了过来…… “小贝,小贝听话。你不要过来了,快走,不要管姐姐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贝你赶紧离开啊……” 林灵儿看着小贝吐血受伤的模样,心如刀绞一般,从不流泪的她,竟然控制不住两行清泪,从眼眶中缓缓流下…… 林灵儿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小贝,她虽然很努力的想要大声呼喊,奈何被点了穴道,封住脉门,提不起气力,更是发不出很大的声音。 “灵儿姐姐,小贝不……不是临阵脱逃的人,只要我还能,还能站起来,就,一定,要护姐姐周全……” 唐小贝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进三步,退两步。他手握着刀柄,用刀尖拄地当做拐杖用,才能站稳身形,走起路来活像个年逾古稀的老太太一般,步履蹒跚…… “你个熊孩子!读书读傻了吗?都快要死了,还逞什么能耐?” 林灵儿脸上两行清泪滑落,滴滴答答落在石台之上,嘴里咒骂着小贝:“让你离开就赶紧离开,不然,姐姐要生气了啊!” “灵儿姐姐,小贝没有傻,小贝,就算,就算是死,小贝也绝对,绝对不允许,别人,任何人伤害姐姐……” 唐小贝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嘴角挂着未擦净的血迹,露出几颗被血染红的牙齿,却还是装作一点也不痛,满不在乎的样子…… “唉,小贝,傻孩子!” 林灵儿叹着气,小贝的倔强着实让她心疼,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着…… 第47章 少年含泪,悔之晚矣 “谁都不许,不许伤害,灵儿姐姐!” 唐小贝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嘴角挂着未擦净的血迹,露出几颗被血染红的牙齿,却还是装作一点也不痛,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拄着刀,步履蹒跚地来到黑铁面近前,挥刀便刺。 可是唐小贝哪里能刺得到黑铁面?就在他步履蹒跚走来的时候,黑铁面已经坐了起来,他似乎有意在等着小贝的到来。 就在小贝挥刀刺来的一瞬间,黑铁面伸臂扬指,点住了他的穴道。小贝顿时也和林灵儿一样不能动弹,手举着刀,悬在半空中。 “熊孩子,终于老实了!” 黑铁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继续躺在地上休息。 黑铁面眼睛闭着躺在石板上,一动也不动,仿佛死去了一般,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在诉说着他还未死,他只是太累了,躺在地上多休息一会儿,便是一件美事…… 四周安静极了,整个院落变得沉寂无比,演武台破烂不堪,断石残瓦,尸体的残肢断臂,堆成小山丘。台下桌椅板凳歪三倒四,横七竖八,偶尔微风拂过,吹来阵阵腥臭之味,令人作呕…… 就这样,安静…… 过了许久…… 黑铁面睁开眼睛,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嘴角笑着,仿佛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般如释重负。他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皱了皱眉,不知是惺惺作态,还是有感而发,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装什么假惺惺?” 林灵儿定在原地,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她白了黑铁面一眼:“你也歇息够了,要是你有本事,就将我穴道解开,我们公平的再打一场!” “你未必打得赢我的。” 黑铁面斩钉截铁,成竹在胸。他的语气却是无比的平淡,略带几分沧桑沙哑:“若是你内力修为再高一点点,我便不是你的对手,可惜现在的你,未必能赢我。” “说什么风凉话?谁赢谁输,要打过之后才能知道。” 林灵儿故意用激将法刺激黑铁面,若能激他将自己穴道解开,黑铁面这伤痕累累的身体,即使她的内力不如黑铁面,但是她总能有办法能杀得了他。 “我可不想和你打,你休要用什么激将之法,我不会上你的当。”黑铁面嘴角一翘,冷冷的笑着走近林灵儿。 “你个坏人,不许伤害灵儿姐姐!” 小贝看着黑铁面越过自己,朝着灵儿的位置走过去,顿时愤怒地大叫了起来。 “哟,小娃娃,差点把你给忘了。”黑铁面压着嗓子,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唐小贝。 黑铁面绕到赵小贝面前,将他手中的追风刀取下,然后搬动着他的身体转了个圈,让他和林灵儿面对面相视而立。 “你说你个小娃娃,虽然不自量力,倒也有几分胆量。只可惜你啊狗屁不会,就会瞎咋呼!谁说要伤害你的姐姐了,你便如此大喊大叫个不停?既然你这么想要我伤害你的灵儿姐姐,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伤害……” 黑铁面满脸是血,蓬头垢面,虽然此时摘下了铁面罩,但是依旧看不清他的容貌。凌乱的长发遮着血泥相间的脸庞,面目狰狞的仿若一个野人那般。 黑铁面一只手提着追风刀,一只手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林灵儿肤如凝脂的脸庞。突然,他用两只手轻轻地扶住林灵儿,将她的身体放倒,让林灵儿躺在地上。 “你想干什么?你个王八蛋,放开我!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牲,你……” 林灵儿见黑铁面这个瘟神,突然坏笑着对她动手动脚。赶紧不住的咒骂着他八辈祖宗…… 可是任由林灵儿如何咒骂,黑铁面全然当做没听见,不急不躁地将她放倒在地,然后将她的手臂掰直,放在身体两侧。 这一番过后,黑铁面站直身子,坏笑看向唐小贝:“小鬼头,我现在就要伤害你的姐姐了,你又能怎么办呢?” “你个坏人,不要伤害灵儿姐姐,你想怎样,冲我来!” 小贝对男女之事全然不懂。他并不太明白黑铁面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冲你来?” 黑铁面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个小娃娃,着实好笑,你告诉我怎么冲你来?” “你个坏蛋,大坏人,你想对我姐姐做什么,就对我做什么便好,我绝对不喊一声痛苦!” 唐小贝只道是他想要欺负灵儿,想要打他姐姐,或者揪姐姐的耳朵,如此而已。他听黑铁面询问自己,似乎有得商量,他居然觉得可以和黑铁面谈谈条件。 “哈哈哈哈……” 黑铁面听完狂笑不止,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手握拳头捶打着地面:“哎哟,哈哈哈哈,你这个小娃娃,真是……哈哈哈,你是想要把我笑死吗?哈哈哈……” “小贝你不要向这贼人求饶,不要和他说话,他只会拿你取乐!” 林灵儿躺在地上,简直哭笑不得,她已经臊得涨红了脸。听到小贝这番搞笑的话语,却是想笑又笑不出来,想气也气不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小贝解释,只好呵斥他不要说话。 “可是他要伤害姐姐啊,我愿意替姐姐承受。”小贝不明所以,委屈巴巴,小声反驳着。 “哈哈哈哈……” 黑铁面笑得前仰后合的,手里的刀也握不住了,躺在地上笑个不停,翻来覆去的打滚:“你这娃娃,哈哈哈,我要被你笑死了!” “我……” 唐小贝不明白这个浑身是血的坏人到底在笑什么。他想要再说什么,看到林灵儿躺在地上很生气的样子。灵儿姐姐冲他使着眼色,无奈地看着自己,小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许久…… “原来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娃娃!” 黑铁面终于停止了大笑,从地上爬起来,他捡起追风刀握在手里,看着赵小贝清了清嗓子压着声音:“小娃娃,年纪也不小了,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吧!” 黑铁面手持着追风刀,走向林灵儿。他用刀尖挑开林灵儿的腰间束带,将她身上的素衣分开。瞬间露出贴身衣物,那短小的贴身之衣,难以掩盖这肤如凝脂,尤胜白雪的胴体…… “你这王八犊子,蝇蚋之辈,猪狗之徒,汝母娼婢,汝父贼秃奴……” 林灵儿也管不了许多了,骂骂咧咧,上至十八辈祖宗,下至猪狗,对着黑铁面就是一顿谩骂招呼…… 黑铁面却是不闻不顾,全当什么也没有听到那样。 “小娃娃,这个事情,你也能代替?”黑铁面回头看着唐小贝,打趣地问到。 “你要做什么?不要欺负姐姐,有什么冲我来!”唐小贝依旧愤怒地咆哮着。 “哈哈哈,小娃娃,这次以后,你便会懂得了,怕不是还要感谢于我!” 黑铁面坏笑了一声,继续用刀划开林灵儿的贴身衣物,性感之色,展露无遗…… 日落黄昏,夕阳如血,映红了晚霞。那半边天的红,与漫地血腥的红,竟然是那般的相似。只是这满地血红的旁边,却有这么一处凝脂瓠犀,比那苍穹更美的身体…… 黑铁面手里握着追风刀,用冰冷的刀身轻轻拂过龙灵儿的光滑细腻的肌肤,嘴里还不住地嘀咕着:“今日我便教你弟弟一些男欢女爱的知识,也顺道领略一下你这人间绝色!” 林灵儿暗自咬牙,突然她默不作声了,暗暗调动着身体里微弱的气力…… 小贝不忍直视,虽然他并不太懂这其间之事,但是似乎也多少明白了一些。在他心中灵儿姐姐就想是那神仙圣女一般的神圣,此时却在自己眼前,被黑铁面这般欺凌,自是不可饶恕! 小贝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里的泪水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此时他的心头涌上一股想要将黑铁面大卸八块,凌迟刮死的想法。 唐小贝似乎终于明白了为何要杀人,因为有些人你若是不杀了他,他只会伤害更多的人。他现在特别后悔,他若是能早些刺死黑铁面,那姐姐便不会被这般欺凌。 “小娃娃,好好看,好好学!” 黑铁面坏笑着瞅了一眼唐小贝,随即转头面对着赤裸裸的林灵儿,将破破烂烂的黑袍一撩,露出腿间的贴身短裤…… 黑铁面将刀丢在一旁,缓缓蹲下身子,伏在林灵儿身上,满是血污的脸在她身体上贪婪地吮吸着,仿佛一条恶犬,趴在了一堆嫩肉香骨之上,放肆,疯狂…… …… “噗。” “啊……咚!” 黑铁面正在贪婪地亲吻着,吮吸着。他正打算褪去林灵儿的贴身衣物,更进一步…… 突然,一声风响,黑铁面惨叫着身体突然被弹飞起来,飞出足有十几丈远,然后“咚”的一声,重重地摔在石岩上,顿时将石岩砸得裂开,碎石瓦砾乱飞…… 第48章 宁死不辱,姐姐遗愿 随着一声骨骼断裂的清脆响声,紧接着便是身体摔落在地的沉闷之声…… 黑铁面惨叫着,他的身体被瞬间弹飞,飞出足有十几丈远,然后“咚”的一声重重的摔在石岩上,顿时将石岩砸的裂开,碎石瓦砾乱飞…… 唐小贝和黑铁面同时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家父的名号?” 林灵儿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一起,燃着烈火一般的光芒。她的双指悬在空中,身体居然坐了起来,但还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哇”一声,吐了出来,染红了白衫…… “啊……” 黑铁面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尝试着站起来,只觉得胸腔内疼痛难当,应是被林灵儿这一指的力量,戳断了几根肋骨。他强忍着疼痛,坐起来,瘫在地上。 “快刀分日月,一指定乾坤?” “正是……” 林灵儿有气无力地半躺着,她费力地扯了扯身上凌乱的衣物,将身体遮住。话未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哇,啊……” “你,你为……为了冲破穴道,竟然,竟然强行聚气,不惜以震断经脉为代价!” 黑铁面眉头紧皱,一只手拄着地面,费力地支撑着身体,他痛苦万分,强忍着不让血吐出来。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哇”一声,吐了自己一身。他本就浑身是血,此时更是多添了几分血腥。 黑铁面右侧胸膛偏下一点的位置,黑袍坏了一个两指宽的洞,像是被灼烧过的一般,那破旧的衣洞之内,已是皮开肉绽,血流潺潺。 “只可惜,那一瞬间的力道,少了几分!” 林灵儿为了破解穴道,竟然不惜用野蛮之法强行聚力于丹田,将自己的经脉震断,冲破穴道。 在冲破穴道的一瞬间,林灵儿便借用这最后一丝残余的力气,使出这一指…… 这一指之后,她便如废人一般,经脉尽断,穴道挪移,药石难医。就算不死,也活不过几日了。 林灵儿只想与黑铁面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不过看这情形,冲破穴道用去了太多的力量,聚集于指尖的力量少了几分,遗憾未能一指将黑铁面毙命…… “没,没想到……今日,我竟然,竟然这般狼狈……” 黑铁面拄着胳膊,费力地爬起来,踉踉跄跄,想要站起身子。 “扑通……” 黑铁面刚站起身,打了个趔趄,又突然摔倒在地,他实在是伤得太重,流血太多,太过于疲惫了。 “真是可惜了,即便是你震断经脉,冲破了穴道,又能如何?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你也只能是躺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你全身筋脉断了大半,只怕是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你便会吐血而亡!” 黑铁面再次尝试着站起来,他极其费力地说着:“倘若,你再稍等片刻,待我,待我意尽绵绵,气力尽释之时。你这一指,怕是可以直接要了我的命,只是……只是可惜,你太着急了,我还要感谢你呢!” “无耻狗贼,我宁可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得逞。” 林灵儿被黑铁面一番羞辱,气得咬牙切齿,又是一口血从嘴里喷出,将素衣染红。 “扑通……” 黑铁面尝试着再次站起来,却又是重重地摔倒在地。 林灵儿虚弱无力的躺在地上,她想要捡起就在不远处的追风刀,却是无比艰辛。她只需稍稍一动,便会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还会有大量的鲜血止不住地涌上喉咙,喷涌欲出…… 她想要提起追风刀,站起来,走过去,在这道尽途穷之际,将黑铁面一刀了结,可惜他们二人,全都是无力站起。 林灵儿经脉皆断,更是绝无气力,能够匍匐前行几步已是极限…… “很好,很好!” 黑铁面经历了两次摔倒,第三次终于是站了起来,他双臂耷拉着,身体摇摇晃晃,诡异得坏笑着:“我本想……今日,就到此为止,完事之后,便放过这镖局内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现在看来,怕是不能了。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将这里的每一个人,屠杀殆尽……” 黑铁面摇摇晃晃,随手捡起尸堆旁的一把刀,他俨然已然成了一个血人,遍体血迹,早就已经分不清哪里是他的血,哪里是别人溅上去的血。就连那黑袍,都早已被染成了猩红色,他拖着大刀,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走向内宅…… 一时之间,与世无争的内宅里,鸡飞狗跳,哀嚎漫天,惨叫不止…… “小贝,小贝……” 林灵儿利用手肘,在地上费尽全力也只能浅浅的匍匐前行。从未想过,她距离唐小贝,仅仅是这短短几步的距离,却是变得如此遥远…… 终于…… 林灵儿爬到了唐小贝身旁,她想要帮小贝解开穴道,可惜她连站都站不起来,哪里还能替他解穴。她用力拉扯着小贝的裤脚,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追风刀拉过来,丢在小贝脚旁。 这一下,几乎用尽了林灵儿最后的力气,她有气无力的说着:“小贝,你,一定要活下去。答应姐姐,有朝一日,你一定……一定要用这把追风刀刺入黑铁面的心脏。姐姐,便,死而无憾了……” …… 林灵儿说完,脑袋一歪,再也没有动弹,含在嘴里的鲜血,此时如那破城之兵,一股脑地涌了出来,不受控制地肆意横流…… 她紧紧攥着小贝裤脚的手,也变得毫无力气全然松开了。 素衣被她的身体拖得很长,在这血染石岩的断壁残垣之上格外醒目,像是五尺白绫,又如苍穹白云,一尘不染…… 一阵风吹过,已然残破的蚕丝之网,孤独的挂在石柱之上,随着素衣一齐有节奏地飘摇着,空气中飘来凄惨的哀嚎,还有刺鼻的血腥…… 唐小贝顿时泪如雨下,那豆大的泪珠,如碎玉一般,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这是灵儿姐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是灵儿姐姐的遗愿! …… 唐小贝看着灵儿姐姐倒在他的身边再不能动。他想替姐姐拉拉素衣,遮遮身体,他想将姐姐头上玉簪的血迹擦拭干净,他想抱着姐姐说几句话,他想要姐姐站起来还能揪着他的耳朵…… …… 可是他却连动一下,抱一下姐姐,他都做不到。姐姐要他终有一日,用追风刀杀了黑铁面,可是他现在却连握刀之力都没有,他痛恨自己,痛恨这个无能的自己……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儿姐姐倒在自己身旁,他只能无动于衷地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凄惨哀嚎…… 那是他的姐姐,那是他的义父,那些人是他十多年的玩伴,长辈,他们曾经都是他的亲人。他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有这么一天,一切,就都没有了。 “姐姐,都怪小贝,若是小贝听姐姐的话,练得一身武艺,就有能力保护姐姐了,也能杀了黑铁面。姐姐便不会死,义父也不会死,这里的哥哥姐姐,叔叔婶婶们,也不会死!都是小贝无能,都是小贝不乖,小贝什么也做不到,小贝该死……” “嗖……” 突然身后一阵风声袭来,一个身着灰衣之人,轻轻地落在小贝身后,他动作行如流水,手指轻轻一戳,便帮赵小贝解了穴道。 赵小贝刚想回头,却被身后那人,一掌击在脖颈之处,他登时便昏厥过去…… 第49章 威武镖局,毁于一炬 日落,夜深。 一盏油灯,洁白的粗棉灯芯泡在灯油内,灯芯吸满了灯油,变得丰腴充盈。偶有流萤飞蛾扑在火苗上,落在油碟内滋啦响个不停…… 房间很小,一盏油灯,也略显昏黄,却是格外的精致。雕花窗桕,飘着阵阵檀香,花梨书桌上放着一张棋案,两张紫藤编椅上对坐着二人。 一个人头戴蓑笠,青纱低垂,另一个人面遮戏具,白脸青眉。 “林威武这一走,江湖武林的实力怕是倒退了足有二十载。” 女声,低沉沙哑,举起黑子斟酌许久,轻轻放入棋盘。 “这样,真的有用吗?” 男声,洪亮有力,手执白子,审时度势,犹豫不决。 “林威武死,则江湖必乱。江湖乱,则民心必乱……” “不知您用过的黑子,将如何处理?” “绝壁高崖,大火焚庄,肉体凡胎,有去无回……”头戴青纱蓑笠的女人如此回答着。 “那下一步,您又会怎么走?” “你不必担心,我早已安排妥当。” “哦!” 白脸青眉面具的男人对头戴蓑笠的女人充满了尊敬与信任,欣慰的回答着。 …… …… 夏夜。 寂静安宁。 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安静起来,皓月高挂,微风不躁,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惊醒那深夜中的美梦。 寂静之中只有那蝉鸣窸窸窣窣,有节奏的为这份安宁,制造出一点点的浪漫气氛…… 有一个少年,身材瘦小,束发蓬乱,却是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甚是清新俊逸,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安静地躺在这漫山草地之上,四仰八叉,好似是睡着了那般,没人知道他这样睡了有多久。 一股蝉尿,夏夜中带着一丝清凉腥骚,洒在这少年的俊俏脸庞之上。少年觉得脸上有些痒,柳叶般的眉毛,抖动了几下,渐渐清醒过来。 这少年抬起脑袋,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借着微弱的月光,方才看清他的模样,非是旁人,此人正是唐小贝。 唐小贝穆然醒来,愣了许久,他环顾四周,黑夜中不见一丝灯火光亮,他身处的草地一望无垠,仿佛看不到边际。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顿时变得无比慌张,慌乱地左右寻找摸索着…… 终于,在草丛之中摸到了一把刀,这把刀,裹着厚厚的灰布,一层又是一层…… 这把刀,可是灵儿姐姐的遗物,又怎么能丢呢?唐小贝将刀抱在怀里,拨开几层灰布,刀锷处的风字,格外显眼,正是追风刀无疑。 “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唐小贝只觉得头昏眼花,浑身有些酸痛,他努力回忆着事情的经过,但却是毫无头绪,想着想着他的眼里突然又噙满了泪水。 “只记得,在演武台上,灵儿姐姐说了些遗愿……” “啊!灵儿姐姐!义父,威武镖局……” 小贝惊呼起来,一切好像是一场梦,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但愿只是一场梦吧…… “灵儿姐姐那么厉害,怎会败给那贼人?义父功夫,天下无双,不可能的,肯定是梦!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就知道真相了。” 小贝虽然这般安慰着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双眼噙满泪水。 唐小贝并未嚎啕大哭,捶手顿足,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觉得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他回去,只要他能及时赶回去,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小贝将追风刀用灰布重新裹好,背在肩上,牢牢的系住,防止掉落。 一切准备妥当,借着月光,他四下里眺望,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不过却是有几分熟悉。他并未处于平坦之地,而是身在一片山坳的草地上。 小贝眼前是一座高山,山虽高,却是不陡,绿草林木交错横生,夜幕之中,看不清上山之路。他背后是一条崎岖的下山石道,虽然蜿蜒却是坦途,石道之上满覆青苔,看上去鲜有人走…… 好像故意有人,将小贝丢在此处,让他自己择路而行…… 唐小贝四下看了看,双手抓着裹刀的背带,想了一下,下定了决心,朝着山顶走去,渐渐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平日里,唐小贝很少出威武镖局的大门,偶尔出门,也都是有林灵儿陪伴,照顾着他。所以他根本没有什么野外独行的经验,他不知道路,也辨不清方向,他只是随着自己的意愿而行,他只是想回家。 小贝只记得,威武镖局在山顶之上,眼前是大山?那便要爬上去,仿佛爬上去就到了威武镖局,到了威武镖局就是回家了,回家后便能再次见到灵儿姐姐,义父,以及其他所有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此地睡觉,还做了一个噩梦,我得赶紧回去。说给灵儿姐姐听,灵儿姐姐听完,定会骂我是在梦里咒她。她怕是又要揪我耳朵,还是不要说给她听了……” 小贝如是想着,嘴角露出了微笑,他似乎很是开心,马上就要到家了。他忘了疲惫,在山林绿草间奔走,蹦蹦跳跳,眼泪早已被夜风吹干…… 终于,他爬上了山顶,也累到不行,气喘吁吁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可是,这座山并不是他想到达的那一座。这个山顶,也没有威武镖局。 四下眺望,只见稍远处的另一座山顶却甚是明亮,山顶处火光直冲云霄,将半个天空映得通红。 “难道?是威武镖局?” 唐小贝心中一惊,暗道不好。也顾不上劳累,冲着火光的方向便跑了过去。却是一不小心,从山顶之上,“骨碌骨碌”地滚了下去…… 一路跌跌撞撞,待到天边泛起白光,夜晚将要结束之时。小贝终于来到了威武镖局前的林荫大道之上,若不是这熊熊大火指引方向,可能他根本找寻不到吧。 此时的威武镖局,已经被熊熊大火完全吞噬了,这庄园本来就大,如今更是成了一片火海,靠近这火海,脸庞便被烤炙得生疼。熊熊烈火焮天铄地,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夏夜的微风,竟不能将这冲天浓烟吹斜半分…… 威武镖局的牌匾,自朱漆大门上掉落在地,几个鎏金大字,也被烟火熏成了黑色,宣告着这座庄园的末日。 “扑通……” 唐小贝跪倒在地,他知道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了,他很是清楚,一切都是真的,义父没了,灵儿姐姐也没了,威武镖局的一切,都没有了。他脑海中的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小贝涕泪横流,跪倒在地,心有不甘的询问着上天,可是上天却没有给他任何答复。他就像是一滩烂泥般,大声地嚎叫着,哭泣着,或许只有这样,他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灵儿姐姐,义父,义母,哥哥们,姐姐们,伯伯们……” 唐小贝望着这冲天的烟火,呜咽着,泣不成声,他一边用衣袖擦着眼睛,一边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撕心裂肺的大喊着:“是小贝无能,小贝不能将黑铁面那贼人砍死,小贝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若是平日里小贝多跟灵儿姐姐练武,也许,也许就不会这样,小贝无能,小贝无能…… “灵儿姐姐,你放心,我一定要将黑铁面千刀万剐,一定要用这把追风刀,刺入他的心脏,为你们报仇,方能解恨。”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唐小贝瘫软在地,哭得已然嗓哑泪干,他望着这冲天大火无能为力。他只是一介凡人,不能让天降甘霖,也不能让世事轮回。 站在熊熊大火前,他是那般渺小,他想将火扑灭,可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小少年,又怎么会有这个能力? 他只能呆呆地跪倒在这火海之前,感受着炙烈火焰的炽烤…… 第50章 烈火暴雨,威武不再 天色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大火经历了两夜一昼的燃烧,才渐渐熄灭…… 唐小贝一直瘫在火海前,感受着烈火的炙烤。他的腿仿佛已经和山顶的石岩长在了一起,再也拔不出来。 他的眼泪流了一遍又一遍,在这两夜一昼里,他不知道以泪洗面了多少次。烈火几乎要把他烤干了,嘴唇似乎也干枯成了木柴,裂开无数条缝隙,微微一颤,便渗出数条血丝…… 终于,唐小贝撑不住了,一头栽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小贝昏迷前曾想过不如一头扎进火海里,与威武镖局,与义父,与灵儿姐姐,与这里的一切,一同葬身在火海…… 可是他却仿佛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的双膝似乎与山岩黏在了一起,竟是拔不出来,也不能动弹半分,只能看着熊熊烈火,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最终他倒下了,这火焰几乎将他烤成了肉干,栽倒在地…… …… 也许是上天垂怜,也或是这冲天火苗将穹苍之云烤化了,天空开始流下眼泪,一滴,两滴…… 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天降甘霖,洒落在这烧焦的遗迹之上,“滋啦”作响,阵阵白烟,滚滚而起,直冲云霄…… 转眼之间,便是倾盆大雨,冲刷着这个世界。 小贝昏厥在地上,身体被这烈火烤得干巴巴的,若不是这场及时雨,只怕是,他会永远沉睡在此处了…… 小贝被豆大的雨滴无情拍打,渐渐清醒过来。他从泥泞之中伸开手掌,他实在是太渴了,用手掬着雨水,猛烈地吞咽着,好久他才不再觉得口干舌燥。 小贝感觉仿若重生了一般,就像干涸枯裂的河床,再次遇到了大水的灌溉,重新焕发了生命的活力。 他感觉饥肠辘辘,想要寻些食物裹腹。他缓缓站了起来,想要挪动脚步,却是双腿一麻,重重地摔在烂泥里…… “什么情况?” 唐小贝从未有过这般长跪不起脱水晕厥的体验。他的双腿感觉涨大了好几圈,又像是有万根钢针同时扎刺,他想要动弹一下,那种刺痛感便是痛入心脏。小贝不知只是因为他跪得太久,双腿麻木导致。他一瞬间吓坏了,因为怀疑自己的双腿坏掉了…… 倾盆大雨,串珠成帘,豆大的雨珠拍在身体上,格外得痛。唐小贝在泥泞中挣扎着。他双腿跪着,费力的挺直身子,以为自己腿坏了,用力拍打着,仿佛他多拍打几下,便可将沉睡的双腿唤醒…… 过了许久…… 小贝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雨水也是越来越大,他走进威武镖局的废墟。刚走几步,肚子便“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腹中更是难受至极,好像肠胃都绞在了一起,他捂着肚子,才想起自己已经两个昼夜没有吃饭了,不难受才怪。 小贝顶着硕大的雨滴,走进这曾经最熟悉的庄园,可是这一切,现在已经变得那么模糊,那么陌生…… 演武台上残破不堪,八根巨石龙柱,被烈火熏成了黑色,任大雨如何冲刷,竟也不能将他刷成原有的颜色,台上尽是断砖碎石,全没了原有的形态。 小贝想要找到灵儿姐姐的尸体,可是这熊熊大火,已经将一切焚成灰烬,却又哪里寻得到…… 破烂的石台,只剩下已经被烧成灰的尸体,蜷成疙瘩的棉麻布衣,烤弯了的刀剑,熏黑的岩石,塌陷的房屋,碳化的梁橼,炸裂的瓦片。偶有几处渗入石岩,烧不尽也冲不掉的血迹,为这个大火燃烬后的黑灰世界,更添了一些压抑的色彩。还有几根未烧烬的断骨,轻轻一碰,便碎成了银白粉末,随着遍地流淌的泥水,不知流向何处…… 站在石台,手搭凉棚,遮着风雨,放眼观瞧,百余间亭台楼阁皆化为乌有。仅剩残垣断壁,廖廖数间,还能看出之前的样貌。还能看出这里曾经有过一座座的楼房…… 若不是这场暴雨,怕是连这几处断壁残垣也不会留下,定会在熊熊烈火之中,荡然无存…… 唐小贝看着这场景,虽然痛心疾首,但是他却已经哭不出来了。或许他已经哭了出来,只是满脸都是雨水,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他捂着肚子,顶着这瓢泼大雨,佝偻前行,他想寻些食物,他实在是太饿了,饿到两眼发黑,眼前的景象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可是在这场大火与雨水的冲刷之下,哪里还寻得到什么食物。大火燃尽了一切,雨水冲刷了所有…… 这里的一切,都消失了。 若不是有几处坚挺的残壁,诉说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谁又知这里曾经的繁华。 “看来是寻不到食物了!” 暴雨将燃烬后的碳灰,涮成了泥浆,将藕断丝连的房脊砸断,将摇摇欲坠的石墙拍倒…… 唐小贝在这遗迹之上,转了许久也寻不到裹腹之物,也找不到完整的尸体,除了灰烬,便是泥浆。 暴雨太大了,顷刻间便汇聚成河,混杂着灰浆的泥水没过脚踝,似乎将一切混淆在了一起……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小贝实在太饿了,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他感觉几乎都要前胸贴后背了,最终还是放弃了在威武镖局遗迹中寻找食物的想法。 他背着刀,离开这残破的遗迹,走进茫茫大雨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向何处…… 就这样走啊,走啊……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暴雨总算是停止了,可是天却是黑了,他还未找到村落人家可以让他歇一歇,停下来吃点东西。 平日里总是灵儿姐姐骑马载着他,他从未真切感受过这个世界的距离。以前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仿佛只需要上马下马,经历一场小颠簸,便可抵达。 可是如今他需要用脚走在大地之上,这才感受到天地的辽阔…… 天色渐渐暗了,明月攀上夜空,身边的景象却好似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依然是杂草丛生,树木茂密。小贝的脚步越来越慢,他实在是走不动了,饥肠辘辘,口干舌燥,步履蹒跚,走一步,便晃三晃。 夜幕初上,突见眼前一片草叶,刚下过雨,草叶被冲刷得无比干净。叶面之上,还残留着雨滴,晶莹剔透,如珍珠一般,映着月光,格外美丽…… “难不成要喝这草叶上的雨水?” 唐小贝吞咽了下口水,喉咙里燥得生疼,他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泥巴,他如今这般邋遢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少爷公子的模样:“不管了,总不能饿死吧!” 唐小贝如饿虎扑食,猛得扑倒在地,轻轻摘下那一片片的草叶,生怕将这晶莹剔透的雨滴浪费,他舔舐这叶片上的雨滴,甘甜无比,好比琼浆玉露一般。 他将叶片的水滴舔尽,看着这宽大的叶片,翠绿细嫩,赏心悦目,禁不住将草叶放在嘴里,咂吧了几口,味道出乎意料,竟然甚是甘甜。他连忙又摘下好几片这样叶子,一股脑地塞进嘴巴里,发了疯似的咀嚼着。 “难怪自古便有神农尝百草的典故,原来这野草竟也能如此美味!” 唐小贝饥饿得紧,他懒得将草叶折下再送到嘴里,感觉那样太慢了。他干脆趴在这草地之上,疯狂地啃食着草叶,仿佛一条饿狗扑在地上啃食着食物。 对于他来说,现在的这草叶,简直如同美味的糕点,和饿肚子的感觉相比,饥不择食,吃相难看,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啃食的这一片片草叶,本就是可以食用的野菜,自然是味道还不错。不过他并不认识这是什么野菜,在他眼里都是杂草,此时只要能充饥,那便都是美食。 本来平整的菜地,被他啃得如同个瘌痢头一般,这里缺一块,那里倒一片,不过也算是解了渴,充了饥。 吃饱喝足,他便四脚朝天地躺在这菜地里,也顾不得刚下过雨,满地的泥巴。他脚底板都磨起了泡,双腿发麻肿胀,根本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么许多。 唐小贝瘫坐在这草地之上,心里开始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知是谁竟然在那种情况下将他小贝救出来,却又不愿让他看到样貌。 小贝想着那人将他救出,却又将他丢在半道上。多半是云游路过此地的高人,施手援助,却又不想带着他这个累赘,故将他弃在半路。 若是这位大侠能够早来半刻,也许能够将黑铁面打败,把灵儿姐姐也一同救下,那该有多好啊!为何偏偏只是将他救下。 唉,灵儿姐姐…… 呜呜呜…… 唐小贝想起了灵儿姐姐。 灵儿姐姐在自己身边倒下,自己却是连轻抚她一下的能力都没有。 他的脑海里满是灵儿姐姐最后的模样,可是经历了这场大火与暴雨的冲刷,竟然连灵儿姐姐的尸体也寻不到了! 小贝难掩悲伤,再次哭成了个泪人…… 小贝哭了好久,许是累了,渐渐没了声音,雨后菜地虽然泥泞,但是躺在上面,却也算是舒服,不知不觉,他便睡了过去…… 第51章 少年女孩,土屋小村 “哪里来的小贼,竟敢祸害我家的菜地!” 唐小贝睡得正香做着美梦,突然被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给惊醒了。那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声音清脆悦耳却好似带着无边的怒火…… 他睡着的时候还是明月高挂,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不知不觉,他竟然在这泥巴地里,睡了一夜。 小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他忙用手遮挡,眯缝着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那个声音已经来到了面前。 “你这小贼,为何破坏我家菜地?” 小贝眼前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女孩,看上去同他的年纪应该差不多,瘦瘦的身材,长长的秀发。虽然不及灵儿姐姐漂亮,却也是青春靓丽,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这个女孩,气得满脸通红,两腮鼓囊囊的,她伸出手指怒斥着小贝。 唐小贝被她吵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愣了一下,又看了看眼前气呼呼的女孩,然后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周围。 他躺在一堆泥泞之中,身下与身旁,全都是翠绿细嫩的菜叶。 “哎哟!” 小贝被吓了一跳,赶忙坐起身,他身上和脸上沾满了泥浆和菜叶,好像从地里长出来的一般。 他并没有回答女孩,而是认真打量着被他破坏到惨不忍睹的“草丛”,没想到居然是别人家的菜地。现在天亮了,他仔细一看,昨晚吃得那些大叶子草,似乎和普通的杂草还真是有些不一样呢…… “坏了,坏了!” 小贝双手一撑,从地上蹦了起来,拔腿就想跑。他看到人家的菜地被他破坏成这个样子,这女孩子肯定不愿意,定要向他索赔。若是往常,他倒是也不缺这些银两,只是现在他身无分文,拿什么赔给人家?还是赶紧跑吧…… “小贼,哪里跑!” 那女孩见唐小贝拔腿想跑,早有准备。她的速度仿若矫兔一般动作敏捷,三步两步便追上了小贝。女孩伸手便将他满是泥泞的长袍领口抓在了手心。 “啊,我不跑了,我不跑了,你快放手!” 小贝被她抓住衣领,想要再跑,却是不能。这女孩子看上去身体瘦弱,力气却是不小,她牢牢地攥着小贝的衣领,他只能用力挣扎着,任凭他如何挥手蹬腿,也挣脱不掉女孩的束缚。 “我才不信呢,你这种小贼,毁我家菜园,拔腿就想跑,我要把你抓去给爹爹惩罚。” 女孩死死地抓着小贝的衣领,怎么也不放手。女孩虽然身体瘦弱,却比小贝还要高出一些。小贝本就瘦小无力,被她一把抓住,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女孩的体内似乎充满了力气,攥着他的领口,拖着小贝,就往山坡下拽。 “唉……” 唐小贝见挣脱不开,被这女孩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下山,也只能无奈地叹着气,心里暗想:“这女孩说要将我带去他爹爹那里,不知道她爹爹会怎么惩罚我呢?之前我做了错事,义母都是要罚我抄写书经,我可是真的不想再抄写那些四书五经了。” 小贝想着,眉头紧锁,他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苦苦哀求着:“我说这个漂亮的姐姐,我真的是不想抄写书经了,求求你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放了你?自然是不能。我今天必须要把你交给爹爹发落。爹爹怎么处置你,我可管不着。不过肯定不会让你抄什么书经啦,我们家里没有书经这种东西。”那女孩气呼呼地攥着小贝的衣领,将他在地上拖行出两条线,健步如飞。 “哦,那就好,只要不让我抄四书五经,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嘿嘿……” 小贝听说不用他抄写书经,顿时变得开心起来。因为在威武镖局之时,义母对他的惩罚基本就是抄写书经,若是不用抄写,那便是没事了。顶多被灵儿姐姐揪几下耳朵,灵儿姐姐虽然表面上恶狠狠地揪他耳朵,其实她却并未用太大的力气,所以小贝也并不是很疼。 唐小贝任由她拖行着,也放弃了挣扎,索性双手搭在小腹上,仰头看着天空,着实无趣,没话找话说着:“这位姐姐,你怎么这么大的力气啊,你是不是武功很高强啊?” “什么武功?我才不会呢。”那女孩头也不回,继续拖着小贝前行。 “我有个姐姐,我喊他灵儿姐姐,她也是这般有力气,可以将我提起来。灵儿姐姐武功就很高啊,你也这么大力气,肯定也和灵儿姐姐一样,武功很高吧?只是,灵儿姐姐……” 唐小贝说到灵儿姐姐,本来甚是欣喜,可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灵儿姐姐了,顿时又是悲上心头…… 小贝虽然养尊处优,对世事一窍不通。但是他也算读过不少书,却能明白生与死的区别,灵儿姐姐给他讲过,人若是死了,就再也见不着了,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永远的消失了。所以,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做更多事情。 唐小贝记得林灵儿的话,他也只是记住了,也明白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的道理。只是对于生死的认知,以及他姐姐想要说给他的道理,他则是似懂非懂。 “我才不是你姐姐呢,你少跟我套近乎,你说什么也没用,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那女孩生气地冷言回答,拖拽着小贝前行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哎,姐姐,姐姐,你慢点,我鞋子掉了!” 小贝被这个女孩拖行着,双腿在泥地里拖拉着,鞋子在泥巴里早已推起小泥堆,从脚上脱了下来。 “啊?” 那女孩回头一看,可不是嘛,自己抓着他的后脖颈,拖着他前行,他脚后跟拖拉在雨后的泥地里,鞋子果然掉了一只,躺在被拖行的泥线里面。 “你可真是麻烦!” 女孩依旧不肯撒手,生怕她一放开手,唐小贝就跑掉了。于是他拖着小贝转了个身,往回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他掉落的鞋子,然后又转了弯,继续前行…… “姐姐,姐姐,另一只也掉了!”刚走两步路,小贝又是大喊起来。 “你还有完没完了?” 那女孩气得嘴巴鼓了起来,满脸通红,竟然有几分可爱。她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赵小贝一眼,随即转身,只好去捡另外一只鞋子。 “姐姐你真好,还帮我拎着鞋子。”小贝也不反抗了,赤脚在泥地里任他拖行前进,笑嘻嘻地说着。 “你能不能少说话,等会儿让爹爹把你的嘴缝上……”女孩回头恶狠狠地说着。 “额……我……”唐小贝似乎还想说什么,看到女孩那么生气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这样,女孩一只手抓着唐小贝的衣领,一只手拎着他的两只鞋,不多时,便将他拖行至一个小村庄。 小村庄着实有些小了,仅有十多间茅草屋。皆是土胚夯块搭建的墙壁,用破旧的木板当做窗子采光,房顶也是如此这般,房顶之上还加盖了些茅草编织而成的草席,拱起一个尖塔,作疏雨用。 小屋两边分别有一间矮一些的小屋,连在一起,好似一个山字。每一处小屋,便是一户人家,屋前屋后,用短树枝做篱笆,围起巴掌大的地方,便是一处院子。 “这就是你家?” 唐小贝见到这样的房子竟然有些好奇,他曾经是一个集万千宠爱的小少爷,住的是威武镖局豪华的楼房轩廊,哪里住过这样的房子:“这房子能住人吗?” “啧啧,你这小贼,说什么风凉话?等会儿定要爹爹狠狠处置你!” 那女孩恶狠狠地说着,拖着小贝走进了小村。 第52章 林家故人,李氏老汉 土坯房屋错落有致,彼此之间隔着一些距离。所以虽然仅有十多户人家,却也是很大一片区域。 那女孩拖着小贝,走进其中一处小小的篱笆院里,站在小屋门前。 “这间小屋就是你家啊?” 小贝见女孩停住了脚步,他扭脑袋四处打量着,不解地问她:“这一座座小屋子,长得都是一个样子,你是怎么区分的? “要你管?” 女孩没好气的回答着,然后推开小屋那扇破旧的木门大喊一声:“爹爹,我一早去菜园,抓住一个小贼,他把咱们家的菜地都给破坏了。” 这个土屋实在是太破了,小屋四壁都是凹凸不平的泥巴疙瘩,并没有去做抹平处理。虽然屋内空间很大,却是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一张破旧不堪的小方桌,居然连桌子腿都是不齐的,其中一条桌子腿下面,垫着一块大石头,才得以保持平衡,桌面之上尽是刀剑的划痕。桌子旁边放着两条长凳,也是破旧不堪,伤痕累累。 “这桌子板凳,他们该不会是捡的别家酒楼客栈扔的吧?”唐小贝心中如此想着。 他跟着灵儿姐姐游玩时,多次见过酒楼客栈里那些因为争斗,而遭刀剑破坏的桌椅板凳,想来这些定是与那些无异。 小土屋的一侧,有一大片空地,铺着几块石板,石板上铺着稻草,稻草上有几块被褥。这被褥之上,尽是补丁摞着补丁,如此看来那里便是床了。 土屋的另一侧,有一个老人家,衣衫破旧,胡子拉碴,风吹日晒的满脸皱纹,脸上写满了沧桑,想来便是这女孩口中的爹爹了。他此时正拿着一柄木头勺子,在一个大铁锅里面搅拌着,铁锅下烧着木柴,看样子是在做饭。 “是谁将我们的菜地毁了,我们便将他煮了!” 那老者说笑着,却是并不抬头,专心致志地搅拌着锅里的汤,锅内升起浓浓热气,一股香味飘来,赵小贝的肚子顿时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啊?你们还要吃人啊?” 小贝听那老头说要将他煮了,吓了一跳,用力挣扎着,可是他又怎么能挣脱这小姑娘的手心呢? “哼,谁要吃你?” 那小姑娘冷哼了一声,咧着嘴巴:“你看你脏兮兮的,满身都是泥巴,我还怕你脏了锅呢。” “就是你这个小贼,将我们家菜地给破坏了?” 那老汉抬起头,手里持着木勺,听着他们的对话满脸是笑,他上下打量着赵小贝:“看你这衣着打扮,虽然满身是泥,应该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怎么会跟我的一片菜地过不去呢?” “我不是小贼!” 小贝被女孩抓着脖颈,半躺在地,他歪着脑袋,连忙解释着:“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些草是您家的菜地。老爹爹,俗话说,不知者无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吧?” “嘿,你个小娃娃,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只是你为何要毁我的菜园,总得给我个说法吧?”那老汉被他逗笑了,似乎也并没有因为菜地被毁而太过于生气。 “我,实在是,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没忍住,就把您家菜地里的菜给啃了一些,这样吧,我赔偿给您好不好?”小贝委屈巴巴得求饶。 “赔?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个法子赔偿?” 那老汉突然笑了起来:“看你虽像个富贵人家的少爷,但是竟沦落至跑到山坡啃我的野菜,想来你定是身无分文,否则怎会饿成这样。你现在说你要赔偿于我,哈哈,小娃娃,那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赔偿?” “啊,也是哦。” 唐小贝突然意识到,他真的是身无分文:“要不,我替您干活吧,您管我口饭吃就行。” “哈哈哈,你这小娃娃,着实有趣。” 老头被小贝如此一番说辞,哈哈大笑:“你且说说,你又是因何沦落至此啊?” “老爹爹,您能不能让姐姐先把我放开。”小贝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凶巴巴的女孩。 “珊儿,你先放了他,他跑不掉的。”老头笑着说。 女孩不情愿地松开小贝的衣领。小贝顿时觉得舒服极了,连呼吸都顺畅了,他捡起刚刚被女孩丢在一旁的鞋子穿上。然后便一五一十地讲着事情的经过。 小贝心无城府,倒是并没有撒谎,有什么说什么。那老汉听完,却是一脸的震惊。 “小娃娃,你说你是林老前辈的义子,此话可当真?”那老汉上下打量着小贝,一脸惊讶地问。 “嗯嗯,绝无虚言。”唐小贝点点头。 “可有凭证?”老汉急切地追问。 “凭证?” 小贝挠了挠头,突然眼前一亮,从背上取下被灰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追风刀,此时灰布上已经满是泥巴,他轻轻地剥开灰布,露出追风刀的刀锷,一个“风”字,赫然醒目。 “啊,果然是追风刀!” 老汉接过刀,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随即将刀递还给小贝:“这风字,乃是林家先人,用指力在这玄铁之上留下的印记,字迹行云流水,苍劲有力,深入玄铁,绝对造不得假。” “我就说嘛,我可没有撒谎,灵儿姐姐说过,撒谎不是好孩子。” 小贝接过剑小心翼翼地包好:“这也是灵儿姐姐留给我的遗物,我必须得好好保存才是。” “少爷,老奴有眼无珠,在这里给少爷赔罪!”那老汉突然站起身,毕恭毕敬地作揖行礼。 “老爹爹,您这是做什么?”小贝连忙去扶老头。 那女孩也是一愣,不明白爹爹为何突然冲着小贼行此大礼,也连忙上前搀扶。 “少爷,您有所不知,老奴本家姓李,曾两次受救命之恩于林老前辈,老奴发愿,林老前辈若有差遣,这辈子做牛做马必当奉还,只可惜没能见林老前辈最后一面,唉……” 老汉被搀扶起来,坐在凳子上,继续讲着:“既然您是林老前辈唯一的义子,那便是我的少爷,老奴给您行个礼,也并无不可。” “老爹爹,您说的哪里话?” 唐小贝虽然不谙世事,却是饱读诗书,知晓礼仪,连忙拱手行礼:“小贝虽然不懂事,但是也知您是长辈,我又怎能受此大礼。” “少爷,不用客气,不要老爹爹,老爹爹的称呼,真是折煞我了,您就喊我李老汉吧。” 李老汉开心地笑着,仔细端详着唐小贝:“哎呀,少爷果然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珊儿,快去烧些热水,让少爷沐浴更衣。” “我才不去呢!” 女孩嘴一撅,脸甩向别处,不开心地嘟囔着:“我这是倒了什么霉了,怎么拽家里来一个少爷?” “哼,珊儿,不要闹了,快去!”李老汉脸色一沉,表情严肃地说着。 “好好好,我给少爷去烧水!”女孩看爹爹表情严肃,不想惹他生气,只好不情愿地走出屋门。 “少爷,不要见怪,小女若珊,平日里太惯着她了,没大没小的。”李老汉满脸赔笑,“刚才小女多有得罪,还请少爷原谅。” “老爹爹,若珊姐姐挺好的,还有,您能不能不要喊我少爷了,喊我小贝就好。” “好的,少爷。” “……” “李老爹爹,那个,您锅里的汤,我闻着挺香的,您能不能给我盛一碗?”小贝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着。 “少爷,您说什么话,您要是喜欢喝,老奴天天给您煮!” “好,嘿嘿嘿……” 第53章 小村定居,耍流氓啊 小村还是很热闹的。 小村虽然仅有十多户村民,但是村民们关系却是无比融洽,出得门来,总是热情的打招呼。午后搬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前晒着太阳,或者三两成群聊着天,或者去各家的菜地,庄稼地,浇浇水,除除草,干些农活…… 待到时近正午,天气炎热,众人便纷纷钻进房屋内避暑。小村里众人虽然过得清苦,却也过得轻松自在。他们自己种着粮食和蔬菜,便足以养活一家人。 唐小贝吃饱喝足,洗过澡将满是泥巴的衣服换下,穿着李老汉满是补丁的旧衣物,躺在李老汉收拾出来的石床上休息,也是无比惬意。 小贝虽然身着旧衣,却也透露着一些富贵少爷该有的样子,毕竟平日里养尊处优,不经风吹日晒,和这些村里人比起来,显得是那般的细皮嫩肉。 “少爷,不知您之后,做何打算?”李老汉坐在小贝的石床前,同小贝百无聊赖的聊着天。 “自然是要杀了黑铁面,完成灵儿姐姐的遗愿,替义父以及哥哥姐姐们报仇!” 小贝提起将来的打算,顿时变得义愤填膺,满腔热血。 “少爷所言极是!” 李老汉看着小贝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他强忍着笑慢条斯理地问:“不知少爷要怎样为老爷报仇?” 李老汉这么一问,小贝倒是愣住了,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少爷既然想报仇,总得有一个计划吧?”李老汉饶有兴致看着小贝, “计划?这个简单啊。” 唐小贝眼珠子滴溜转了几圈,比比划划着:“首先找到黑铁面,然后用追风刀,一刀刺入他的心窝,完事了。” “哈哈哈,如此甚好!” 李老汉听罢,笑得合不拢嘴:“少爷所言甚是,只是,您连不通武理的小女若珊都打不过,你又怎么去杀黑铁面?” “这个,这个……” 小贝挠着脑袋陷入沉思:“说得确实也有道理啊!” “少爷不如先在此地多住些日子,再慢慢计划如何报仇的事情。”李老汉笑着看向小贝,他对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似是无比喜爱。 “也只好如此了。”小贝的一腔热血,瞬间被浇灭了。他想了一下确实如此,自己也没有地方可去,也只能先在此住下了。 小贝在村子每日闲着无事可做。便同李老汉还有他的女儿李若珊,在菜园里处理那些被他破坏了的野菜。他想帮忙,却是越帮越忙,于是便只好作罢,坐在菜园外看着他们爷俩干活…… 小贝每日在屋外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村里人聊着天,这种平淡的日子,似乎太过于漫长了。 再也听不到灵儿姐姐的声音,他每日都会觉得甚是无聊,渐渐的,他感觉自己的心,快要变得如生活这般漫长无趣了,似乎快要忘记了报仇的事,若是真的能够忘记,可能还真是一件好事呢。 唐小贝似乎也渐渐喜欢上这种生活,悠闲自在,舒适惬意。虽然没有了珍馐美馔,锦衣玉服,却也没了勾心斗角,恩怨情仇,若是如此生活一世,也着实无忧无虑…… 这样的日子,总是很容易就让人忘记了时间…… 李老汉提议,他乃是一介粗人,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箩筐。少爷虽然年轻,却是读过不少书,不如教若珊识字读文。 李老汉这一请求,倒是替小贝找到了事情可做,他虽然不爱读书,但是经常被义母罚抄书经,倒也练得一手好字。 由于买不起纸笔,小贝便用木棍在土地上写写画画,教李若珊识文认字。也正因如此,他俩的关系,也是缓和了不少,李老汉看着女儿对小贝少了些敌意,也甚是欣慰…… …… 如此这般,唐小贝在小村里度过了很长一段安逸快活的时光。 几个月的时间太快了,有如白驹过隙一般,小村的生活,太过安逸了,安逸到,他似乎真的要忘了曾立下报仇的誓言…… 有一日,直至入夜李老汉和若珊,才从菜地里扛着锄头回来。 “李伯伯,若珊姐姐呢?”小贝只见到了李老汉,却没有见到李若珊的身影,便好奇地问到。 “干活回来一身臭汗,可能是洗澡去了吧!”李老汉并未在意,在大锅前准备生火做饭,头也不抬地回答着。 “洗澡去了?正好我也去。”小贝嘴里嘟囔着便走出房门,小屋旁边紧挨着的两间小屋子,便是每家每户洗澡和如厕的地方。 “突然想起,我也应该洗个澡了。”小贝走到小屋门前,将自己脱了个精光。 “若珊姐姐,我来了。” 小贝提高嗓门,冲屋内喊了一声,然后用力地推开门,蹦蹦跳跳着走进小屋里。 “啊?!” 李若珊正站在小木盆里,并未听清小贝说了什么。 待到听到屋里有动静,若珊一抬头。却看见唐小贝正站在她面前,浑身赤裸,奔她而来…… 李若珊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若珊在这腾腾热气之中若隐若现,雪白的肌肤,与昏暗的小屋对比鲜明。 她身体沾热水,水珠“滴滴答答”的滴落着,如同那早晨沾着露水的花骨朵,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秀发轻挽,出淤不染…… 若珊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白皙的少年胴体。他全身裸露,展漏无疑,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毫无征兆…… “若珊姐姐,这木盆这么小,我们两个,怎么一块儿洗啊?” 唐小贝看着李若珊那如雪般白皙的肌肤,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在意。他只是低头看着她脚下,看着热气腾腾的小木盆,似乎他的眼里这有着小木盆和热气腾腾的热水。 “啊!” 李若珊从恍然中回过神来,慌忙地夹紧身体,一把从横棍上拉扯下来自己的衣服,遮在身前。 “啊!流氓啊!” 李若珊的声音响彻天地,震耳欲聋,撕心裂肺。 小贝惊呆了,哪怕是当初他祸害若珊家的菜地,她也没有这般愤怒惊叫,现在只是洗个澡,为何若珊好像见了鬼一样的嚎叫…… “啊?若珊姐姐,你喊啥呢?什么流氓?在哪里啊?” 小贝不明所以,借着墙壁之上微弱的烛光,东瞅瞅,西睬睬,又看向若珊的身体。小贝若有其事的到处打量,认真的寻找着流氓的痕迹…… “啊,臭流氓啊,你不要看,你快转过头去啊!” 李若珊大声喊叫着,赶忙七手八脚的把衣物往自己身上套。 “到底是怎么了?若珊姐姐,怎么了嘛?”唐小贝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他不明所以,似乎被李若珊的反应吓到了。 “唐小贝,你个臭流氓!” 李若珊将衣服一股脑地套在身上,然后从地上抄起小木盆,朝着小贝的脑袋扔了过来。 “哎呀,疼!” 小贝躲闪不及,木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脑袋上,盆里的水也撒了他一身。 “若珊姐姐,你干嘛砸我啊?好疼啊……” “臭流氓,唐小贝,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臭流氓……” “若珊,若珊,怎么了?” 李老汉闻得女儿的呼喊声音,从屋里跑出来,站在小屋门外,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转。 李老汉也只能冲着屋里大声询问着,他想知道女儿在屋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若珊也老大不小了,所以他也不方便进去,纵使心急如焚,也只能无奈的在门外踱着步子。 “哎哟,哎哟,疼死我啦……” 小贝捂着脑袋,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抱怨着:“若珊姐姐,你到底为什么要砸我啊?” 李若珊虽然已经穿好衣服,但由于全身是水,此时衣服也被全部浸湿,紧紧得裹在身上。身材的凹凸有致,尽览无余,不过好在毕竟有衣服遮住了身体。 “臭流氓,臭流氓,呜呜呜,呜呜呜……” 李若珊对着小贝不住地拳打脚踢,她越是踢打,心里就越是委屈,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最后挥了挥泪水,夺门而出…… 第54章 娶妻成亲,那是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嘛?若珊姐姐怎么了啊?哪里有流氓啊?怎么这个样子啊……” 小贝用手轻轻揉搓着脑袋上被木盆砸出来的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洗澡水全洒了,他身上也湿透了,脑袋疼得要命,他也没有心情再洗澡了。嘴里嘀嘀咕咕着,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嗯?这是?” 李老汉见女儿从浴室夺门而出,跑回大屋,便赶忙跟了过去。刚走到大屋门口,却看到小贝后脚从浴室里走出来。借着灯光,只见小贝赤条条的,一丝不挂,缓缓走出来,顿时愣住了…… “少爷,这?这是?” “我也不知道啊?” 小贝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不知道若珊姐姐为什么突然这般。” “哎哟,我的少爷哎!”李老汉急得猛拍大腿! 小贝就要走出来了,李老汉慌忙跑过去,捡起挂在门口的衣服,帮小贝穿上:“赶紧穿上衣服,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李伯伯,你说若珊姐姐到底是怎么了啊?”小贝任由李老汉给自己穿着衣服,还在继续问着。 “……” 李老汉看着他,当真是哭笑不得,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也明白,小贝并不是在耍流氓,他只是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 可是若珊这么一叫喊,却是让全村的人都听到了,李老汉也觉得有些难堪,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少爷,我们进屋去说。” 小村本就很小,每处小屋便是一户人家,没有高墙大院,仅有篱笆围起巴掌大的小院,每家每户彼此的距离也不太远。所以刚才李若珊那一嗓子,惊动了整个村子。 此时,就有几个好事的邻居,从自家屋子里闻声而出,来看个热闹…… 李老汉拉着小贝进了大屋,轻掩房门。小小的篱笆院里,围满了邻居,他们都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毕竟在他们这个小村几十年如一日,实在是无趣得紧,倘若有些风吹草动的趣事,便都要凑上来探个究竟。 “少爷,你若是相中了小女,我可以安排你们的事情啊,没必要这么心急嘛。”李老汉关上房门,冲小贝说着。他真的是又爱又恨,欲言又止,不知说什么是好。 “什么事情啊?”小贝一脸茫然地看着李老汉,不懂他的意思。 “呜呜呜,爹爹,您怎么现在还向着他说话?您都不为女儿做主吗?呜呜呜……” 李若珊趴在桌子上哭得梨花带雨,嘴巴撅起老高,她白眼瞪着唐小贝,咬牙切齿:“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臭流氓,白眼狼,竟然如此轻薄于我,呜呜呜呜……” “啊?若珊姐姐,我到底如何轻薄于你了?” 唐小贝挠了挠脑袋,不明所以,委屈巴巴地说着:“倒是若珊姐姐拿木盆砸我。你看呐,我脑袋上都被你砸出个疙瘩呢?” “爹爹,你看他啊!”李若珊恶狠狠地瞪着唐小贝,恨不能把他咬碎嚼烂了。 “唉,珊儿啊,你少说两句,你们两个的事情嘛,我也是早有打算。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也就好办了!” 李老汉叹了口气,也不安慰自己的女儿。他如此一说,倒是把李若珊也给整迷糊了。 “怎,怎么?”李若珊支支吾吾,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李伯伯,你说的什么事啊?”小贝皱着眉头,不住地揉搓着脑袋上的疙瘩。 李老汉看着他们两个年轻人,欣慰地笑了笑…… “少爷,我且问你,你为何要闯入珊儿的浴室。”李老汉看向小贝,突然带几分严肃。 “若珊姐姐在洗澡,我想和若珊姐姐一起洗澡啊。”唐小贝如实回答着。 “少爷饱读诗书,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李老汉反问道。 “嗯,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可是不知何为授受?” 小贝想了想,接着说起来:“平日里我也都是和灵儿姐姐一起洗澡的,灵儿姐姐从未这般模样过啊。” “灵儿姐姐,那是你姐姐,我又不是!”李若珊听得之后,冲着小贝吼道。 “灵儿姐姐,是姐姐,若珊姐姐,也是姐姐?有什么不同吗?”小贝好奇地追问着。 “你……” 李若珊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恨得咬牙切齿:“我无话可说。” “哈哈哈,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这事我做主了!”李老汉突然开心得笑了起来,看着他们两个,甚是开心…… 李老汉听小贝如此一说,心里顿时更是明白了。 小贝平日里在威武镖局养尊处优,娇生惯养,被林威武和林灵儿太过溺爱,以至于他虽然饱读诗书,却对这世间之事,尤其是对这男女之事,简直是一窍不通。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每个人都是从小时候长大的,所有的事情都要经历个第一次,很多事不懂,也是人之常情。 “做什么主?” 小贝和若珊看着李老汉突然笑了起来,颇为不解,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少爷啊,你觉得小女如何?”李老汉笑嘻嘻地看着小贝。 “若珊姐姐?挺好的啊。”小贝诚实地回答道。 “那就行了,少爷,可曾想过娶妻?” “娶妻?娶妻能做什么?”小贝一脸茫然地询问着。 “若是少爷娶了珊儿为妻,你们便可以一起洗澡了。”李老汉挑动了一下眉毛,笑了起来。 “真的吗?那我愿意,那我就娶若珊姐姐为妻!” 小贝不加思索,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哪里明白娶妻的意思,他只听到了可以一起洗澡,可以有人帮他梳洗头发。仿佛就像灵儿姐姐曾经那样照顾他,他自然是十分同意,万分开心。 “爹爹!您怎么能这么草率就把我给嫁了呢?”李若珊脸颊绯红,不敢抬头,声音越来越小。 “哈哈哈,珊儿,你的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吗?你们两个相处的这些日子,难道你真的对少爷没有……咳咳……”李老汉转头看向若珊,高兴得合不拢嘴…… “爹爹,您说什么呢……” 李若珊的脸又红了几分,她把头埋在自己臂弯里不敢抬起,声音小到比蚊蝇的声音大不了多少。 “哈哈,那你们就拜堂成亲,我替你们决定了。” “拜堂成亲,好啊。以前看书上说,拜堂成亲乃是人生最大的快乐喜事,只是我却从未见过,是要我和若珊姐姐拜堂成亲吗?”小贝也是满脸的憧憬。 “少爷说得什么话,当然是和小女啦,难不成和我啊?” “书上说,拜堂成亲的都是年轻的男女,我和若珊姐姐正好符合,真是太巧了,好玩!” “嗯,对!这事可好玩了。”李老汉看着小贝,高兴的合不拢嘴…… 李老汉曾经受恩于林威武,他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如今威武镖局覆灭,他总觉无以为报。却阴差阳错遇到了林威武的义子,故而对小贝视若已出。 李老汉对小贝甚是喜欢,小贝虽然不谙世事,身材孱弱,也不通武理,但是却生得相貌堂堂,饱读诗书。虽然现在落魄不堪,无家可归,但是他眉宇之间似有些一股英气存在,日后绝不会是盘踞在小村之内的清苦之人。 更重要的是,据李老汉观察,小女若珊这些时日,与小贝朝夕相处,跟小贝学文识字,早已暗生情愫。他是个过来人,又岂会看不出来? 两人都是年轻之人,彼此年龄相仿,他和小女又是喜欢这少年,何不顺水推舟,促成这段美事…… 李老汉想着,转身走到房门处,拉开房门,冲着围在门外看热闹的邻居们兴高采烈宣告。 “各位,小女与林家公子,这二人已定下婚约,今日之事,实为小两口打情骂俏。劳烦各位乡亲挂念,三日后他们二人便拜堂成亲,到时候一定来多喝几杯,今日天色不早,早些散去吧。” “啊,恭喜,恭喜啊。” “原来是小两口打情骂俏啊,没事便好。” …… 故此,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各回各家…… 第55章 新婚洞房,宿命之旅 三日后…… 婚礼如期举行。 这一天,恐怕是这个小村几十年里最热闹的一天了。 小村地处在威武镖局的势力范围之内,故而从未有过流寇盗匪前来骚扰。小村背靠着大山,仅需要砍柴种菜,便可家家自给自足,人人安居乐业。这种生活虽然平淡,却也是一种幸福。 小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了,村里正中点起篝火,将天空映得通红,人们席地而坐,围在篝火前,对酒当歌,载歌载舞,好不快活。 所有人都在为了庆祝唐小贝与李若珊的婚礼,而欢呼雀跃。 唐小贝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篝火默默发呆,耳朵里只有柴火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完全听不到别人说了些什么。 小贝看着篝火,便想起了威武镖局的那一场大火,以及大火中的断壁残垣,那大火凶猛炙烈,令人生畏…… 一群人兴高采烈地簇拥着新人入洞房,新婚的二人被安排跪在草垫上,跪天拜地,磕头敬恩。 所有人都笑着,开心,喜悦…… 小贝却感觉眼前的人影似乎变得模糊了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可能是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还没能反应过来吧。 待到人潮褪去,李老汉也特意从屋子里离开,暂时在邻居家借宿。木屋里就只剩下唐小贝和李若珊两个人。 小贝坐在石板床头,掀开李若珊的红盖头,他惊呆了,今日的若珊格外漂亮,玉簪挽发,妆容精致,朱唇秀眉,雪肌红腮,仿若那天上的仙女,飘落人间…… “若珊姐姐,你可真好看!” 小贝睁大眼睛看到呆了,除了灵儿姐姐之外,他好像再也没有见过这般漂亮的女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美。 “怎么还唤我若珊姐姐,你应该叫我娘子。”李若珊微微一笑,脸颊绯红,“我呢,也应该改口,唤你夫君。” “据说是这样的,娘子?”唐小贝想了想,好奇的喊着。 “哎,夫君。” “娘子。” “夫君。” “哈哈哈哈……”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喊了十几遍,四目对视,最终大笑了起来。他们只是觉得“娘子”“夫君”这称呼甚是好玩。现在的他们,并不明白这两个称呼的意义。 待喊得厌了,若珊轻轻地将身体倚靠在小贝身旁,轻轻地吻着他的脸庞。 小贝想要躲开,却是逃脱不开,他只觉得脸羞得通红,火辣辣的。侧眼观瞧,如玉美人微闭眼睛,睫毛微颤。她身着红色的婚袍,肩衣渐渐滑落,肌肤胜雪,光彩耀人…… “娘子,这是?我……” “不要说话……” 小贝想说什么,却被若珊堵住嘴巴,他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看着眼前的俊美脸庞,他甚至不敢大口呼气,生怕自己的呼吸,会将着美好时刻打破…… 这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自由,快乐。这一刻开始,他由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男人…… …… 待到筋疲力尽,两人方才分开,小贝脸颊依旧涨得通红,心跳加速,忐忑不宁。 两人躺在石板床上,再没说一句话,若珊也许太累了,闭上眼睛,便睡着了,小贝却是失眠了,辗转反侧,脑袋里乱糟糟的。 小贝缓缓坐起身,看着身旁熟睡的美人,他不想打搅她的美梦,蹑手蹑脚地穿上鞋子,拿起被厚灰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追风刀,走出屋门。 深夜的小村庄,宁静无比,这十几处的小木屋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着实有些小了,甚至还没有威武镖局内的一个后花园大。 偶然从小茅屋里传来阵阵鼾声,却是显得格外亲切。这小村子,虽然人很少,但是每个人都对他很好,他觉得这里,或许就是书中所说的世外桃源吧。 小贝走远了一些,爬上小山坡,在草地上坐下来,他将追风刀放在身旁,然后双臂微曲,半躺着望向天空。小声地自言自语说些什么,仿佛是要说给这把追风刀听。 漫天繁星,眨巴着眼睛,看着草地上一人一刀的对话…… 小山坡下面,李若珊披着衣服,迎着微风,看着山坡上小贝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好长,好长…… 若珊没有打扰小贝,她只是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小贝,看着他孤独的在小山坡顶,或坐或卧。身旁却始终放着追风刀,他和这把刀说些什么,听不真切。 也许,只有那晚的月光,能够听得清楚吧…… 连续好几个夜晚,小贝都是失眠,抱着追风刀去到草地上躺下,望着月亮,以刀为伴…… 小贝以为他趁着若珊睡着之后才离开,若珊便不会发现。 只是小贝不知道,若珊每晚都会醒来,跟在他身后,在山坡下看着他,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按理说两人新婚伊始,应是幸福甜蜜,一觉睡到天明,可是,却都失了眠…… 小贝不知为何,越是应该幸福开心的时候,越会想起灵儿姐姐,想起林威武,想起威武镖局的一切…… 想起这些他便会暗自神伤,或许他想让义父,想让姐姐,看到他长大了,他更想将义父,姐姐介绍给若珊。他想:他们一定会彼此开心,亲如一家。 可是,如此简单的想法,他却是做不到。 若珊似乎看得懂小贝的想法,她总是静静地跟在小贝之后,默默地看着他。 小贝的那种苦楚,她没法理解,她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所以从未打扰他。 只是希望,就这样,皎洁月下,有他,也有她…… “哎呀……” 这日,若珊又是跟在小贝身后,却不料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小贝听到声音,一回头看到了若珊。 若珊裹着长袍,踏着月光而来,微风拂面,她的长发在夜风中随风飞扬,显得有些凌乱。 小贝莫名脸一红,有些不敢看她…… “若珊姐姐,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小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没有,我本来也没有睡着。” 若珊来到小贝身旁,也轻轻地坐下来,在他身旁躺下,望着这无边的星空,略有几分娇嗔:“你应唤我娘子,不许再叫错了!” “哦……娘子也是睡不着吗?” 小贝躺在地上,侧头看着若珊。小贝突然发现,若珊似乎和刚认识的时候很不一样,她似乎很久都没有发过脾气了。 小贝好像刚刚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不止是有脾气大,力气大的一面,她也有温柔的一面…… “你看这漫天星辰,夜晚就会出来,眨着眼睛,为何白日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们去了哪里?”李若珊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提了一个问题。 “白昼之时,他们可能就回家了吧。”小贝眨巴着眼睛,看着这满天繁星,仿佛它们会动,视线也渐渐模糊,所有的星辰揉在了一起…… “不,白昼之时,他们便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完成自己的宿命。”李若珊微微笑着,语气中却又带着几分坚定。 “什么宿命?”小贝不明所以,狐疑的挑了挑眉毛。 “去寻找世界上所有黑暗的角落,给那里也带去一些光亮……”李若珊回答着。 “哦……” 小贝努努嘴算是回答。 小贝愣愣地想着:“为什么若珊姐姐突然变得文绉绉起来了,明明她读过的书,还没有我读过的多,怎么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但却觉得好有道理……” “夫君。” “嗯?” 李若珊突然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小贝,她的眼神里有几分温柔,有几分怜惜,又有几分难过。却是把小贝搞得浑身不自然,他错开她的眼神,居然有些不敢直视。 “夫君,你去完成你的宿命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李若珊说完,好像突然放下了千斤重担,如释重负般地畅快。 “嗯?什么宿命?” 小贝一时之间有些迷糊,不清楚若珊想要说什么。 “夫君,最近几日,你为何总是闷闷不乐?” “灵儿姐姐曾经和我说起过,以后小贝若是成亲了,那就代表长大了。我只是感到遗憾,小贝长大了,他们却再也看不到了……” 小贝诚实地回答着,他侧过头,看了看身旁的追风刀,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正是他闷闷不乐的原因。 “所以,夫君,你的宿命便是为灵儿姐姐,为林老前辈,为威武镖局报仇。你是他们唯一的幸存者,若是你不去做,可能会这样遗憾懊悔一辈子……”李若珊目光坚定地看着小贝。 “我不懂什么是江湖,也不懂什么是武林,更不知道什么是大义。不过我知道,林老前辈是个好人,爹爹经常说,若不是林老前辈在此附近,我们怕是连一个安稳日子也没有。夫君虽然不姓林,但你却是名副其实的林家人,也是林家唯一幸存的人,夫君理应为这些无辜死去的林家人报仇! “夫君,你生来便是要做大事的人,不应该因为和我的婚事,而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小村子里!” 李若珊滔滔不绝地和小贝讲着,小贝听完,似乎突然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浑身充满了斗志。 “娘子说得对,若是我不能为林家报仇,那岂不是愧对义父多年的恩情?我明日便向李老爹辞行,去找黑铁面报仇。” “不,若是明日离开,爹爹定然会阻挠,趁爹爹不在,今晚夫君便可离开。” “娘子,你和我一起离开吗?”小贝从草地上坐起来,紧紧抱着追风刀,斗志昂扬,两眼放光。 “我书读得不多,也不会武功,只怕是帮不上忙,我还是不要去了。”李若珊想了想,继续说着,“我会在村里,等着夫君凯旋归来。” “好吧,娘子。我一定会回来的。” “夫君,我等你。” …… 两人说笑间便在月光下道别。 小贝背着厚布包裹的刀渐行渐远,去寻找他们口中所谓的宿命之旅。他的身影是那般柔弱,肩膀是那么单薄,仿佛被风一吹,他就要倒了。可就是这般孱弱的身影,也在视野中渐渐消失了…… 只是,不知小贝又该去哪里寻找仇人。 “只愿他能早日报得深仇,了却心事,早日归来。” 若珊目送小贝离开,直到黑影完全消失在夜空之中,她还久久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不曾回头…… 若珊只知小贝有伤心事,身有宿命,她不希望小贝余生都生活在这种遗憾懊悔之中。她希望小贝能早日报仇,早日放下仇恨,然后才能和她真正开开心心的生活。 若珊也和小贝一样,豆蔻年华,懵懂无知。她也同样不知道江湖有多大,寻找一个仇人有多难,又会是怎样的一条路。而且,就凭唐小贝那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功夫,他又如何能够报仇,倘若若珊想到懂得这些,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夫君悄悄离开。 两个小小年纪的年轻人,月下说了一些话,便各自告别,彼此离开…… 一个去完成应有的宿命。 一个在家为他祈祷守护。 可是江湖武林,哪里会像这两个小小年纪之人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们未曾尝过相思之苦,离别之苦。仅仅一腔热血之谈,一番正义之辩,便做出荒唐的决定,谁又知道,未来会是怎样的呢。 或许对于年轻人来说,荒唐,就是他们心中的正义…… 第56章 旧城新颜,昔人不在 在小村里生活舒适惬意,仿佛连岁月都变得很短,渐渐便会忘了时日。 唐小贝离开这天,已是中秋。 …… 日复一日,跨过山河,无心观赏风景,却也毫无目标。 小贝行走多日,身上带的银钱也几乎花光了。他本来带的也不多,又不懂得勤俭节约,花钱自然是大手大脚。 小贝只是一腔热血,便往外闯。他哪里知道这世界之大,谈何报仇,他根本连黑铁面的影子都找寻不到。这般漫无目的地的走下去,根本就是毫无作用。 小贝紧皱眉头,望着这陌生的街道,陌生的树林与人群,突然心生畏惧。 这江湖之大,恐怕他还没寻到黑铁面,便已经不知道命丧何地了。他想要先回小村,至少能够衣食无忧,再从长计议,可是离开时行色匆匆,又是夜晚,他根本就不记得来时的路了,想要回去更是困难。 待到夜幕降临,小贝终于行至一处熟悉之地。 城楼之上点着火把,城墙之上挂着灯笼,城门之上“容城”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容城!” 高高的城楼,小贝远远的便看到,他顿时欣喜万分,他加快脚步跑向城门。他和灵儿姐姐来过此地,顿时一股亲切感涌上心头。但是临近城门之时,他却是犹豫了。 “即使来过又如何?容城不是一个宵禁之城吗?我又是身无分文,进城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 小贝脚步慢了下来,他想就在城外找个地方休息算了。可是这股亲切的熟悉感,吸引着他缓缓走向城门…… 待进得城内,小贝却是傻眼了。 这哪里是什么宵禁之城,这分明是一座不夜城! 全城灯火通明,张灯结彩,人潮汹涌。走在街上,尽是摆摊吆喝的商人小贩,路人们会走走停停,挑选喜欢的商品,更有叫卖唱曲之声,处处皆是杂耍,唱戏,猜灯谜,打把势卖艺之景,还有灵儿姐姐最喜欢吃的糖葫芦,好不热闹,好像赶庙会一般…… 这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小贝的眼睛却湿润了。 这一切的景象,和灵儿姐姐说过的一模一样,甚至比她形容得更加热闹…… 城市还是那个城市,繁华又回到了当初的繁华,可是灵儿姐姐,他却再也看不到了…… 小贝站在街上被川流不息的人群推搡着前行,耳朵内尽是这般聒噪之声。他喜欢这份热闹,也喜欢这份聒噪,他觉得这样的情景才是生活,平日的安静实在是让人无聊。 只是…… 只是,这份欢喜,她却寻不到人诉说,开心无人知晓,悲喜无人可述。 任凭城市风景繁华,无她亦无牵挂。 小贝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紧紧抱着追风刀,仿佛追风刀便是灵儿姐姐,她想要灵儿姐姐同他一起再看一次容城的繁华。现在他看到了,她希望灵儿姐姐也知道他看到了。 眼前的繁华,扰人心弦,唐小贝固然喜欢,此时心头却有一种孤独感,越是这种热闹繁华,他越是想念往日里的平静。 小贝顺着人涌,向城内流动,不知不觉来到一家客栈门前,他抬头一看,“福喜客栈”四个大字,好像重新镀了一层鎏金,在灯笼的映照下,格外亮眼。 门前两根朱漆粗木门柱,上挂两条镶着金边的黑色木牌,木牌之上镌刻着一副对联,“任留五湖四海佳人豪客,可纳三教九流农士商官。”这木牌上刻着的文字,也同样刷着金粉,在灯光霓彩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再看店内,大门双开,店内灯火通明,黄花梨木的桌椅板凳,坐了个满满当当。 店内好几位伙计,来来回回的端酒上菜,穿行于这桌椅之间。吃酒之人在高谈阔论,道古论今,好不快活。 记得那时候,那个伙计,曾说这客栈,乃是容城最大的客栈,当时他们不信,但是现在看来,也委实不假。 小贝看着酒楼发呆,仿佛灵儿姐姐就在身旁,他想要进去坐坐,可是一摸身上,囊中羞涩,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哎哟,贵客,贵客啊!” 突然一声吆喝将小贝从恍惚中唤醒。 还是上次的那个伙计,他正好得闲,来到门前迎客,却是刚好看到小贝,伙计慌忙踏出客栈门槛,拱手迎接:“这不是小少爷吗?今天是您一个人来的?吃酒还是住店?” “我……我……” 小贝脸一红,挠着脑袋,支支吾吾:“我,不吃酒,也不住店,我……我身上没钱。” “哦?” 那伙计愣了一下,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小贝,人还是那个人,但是身上所穿衣服的绸缎,确实不如上次来的时候那般靓丽,虽然也是上等绸缎,但是他这一身,像是时间久了,磨得破旧了许多。 伙计不解的问:“小少爷,可是遇到了难处?” “嗯……” 小贝低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点了点头。 “小少爷,莫不会是一天没吃饭,晚上也无住处吧?”那伙计打量完小贝,突然笑起来。 看不出他的笑是客气,是怜悯,还是嘲笑…… “嗯,你,你怎么知道?” 小贝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伙计,他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好奇与憧憬。 “嗨,我们开客栈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些身无分文,一天没吃饭,晚上也没住处的人,就是您这样的表情。”那伙计将手里的抹布随手往肩头一甩,甚是得意的说着。 “哦……” 小贝支支吾吾地回答着:“既然你知道我身无分文,那我便离开了,大哥告辞。” 唐小贝说完,扭过头便想要离开,伙计却一把将他的胳膊拉住了。 “慢着。” “嗯?怎么了?” “小少爷莫心急走啊。” “大哥还有什么吩咐?”小贝不解的转回头,看着伙计。 伙计笑得甚是开心,嘴巴咧得很大,露出洁白的大门牙,两只眼睛迷成了一条缝,看不出他到底意欲何为。 “小少爷既然无处可去,不如就在店里留宿一晚,明日再做打算。”伙计说着,便把小贝往店内拽。 “可是,可是,我没钱付账啊……”小贝扭扭捏捏,不知如何是好。 “小少爷说哪里话?您可是我们的贵客啊,为民除害,行侠仗义。上次之后,我们东家也是啧啧称赞,恨不能与您们二位见面。再说了,上次大小姐给的银两甚是富裕,留您住宿一晚,又有何妨。今日您一个人,尽管吃,尽管住,我去找东家说说。” 那伙计不由分说,便将小贝拉进店内,在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让他坐下。 “那,这个……多不好意思啊……” 唐小贝除了在小村之时,哪里受过别人这般恩惠,他感觉很是不好意思。但他若是拒绝,恐怕自己晚上真的要风餐露宿,于是便半推半就的坐了下来。 “小少爷,不要客气,今晚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您一个人可劲吃还能吃多少啊!” 伙计见小贝坐下,便赶忙沏上热茶,摆上茶杯,给他斟了一杯。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贝挠着后脑勺,傻笑着。 “小少爷,千万别客气,我先给您上一壶烧刀酒。您吃好喝好,有事情尽管吩咐。” 不多时,伙计给小贝上了两素两荤,共四个菜,又摆好酒杯,这才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同他聊着天。 “小的刚和东家说过您来了,我们东家说听说了您林家的事情,想来您一个人也是孤单,便让我来伺候您吃好喝好,店里有其他伙计忙活着,我也不忙。” “你们真是好人啊!”小贝甚是感动,不由得有感而发。 “小少爷,我叫王三,大家都管我叫伙计王三,您也可以这么叫我。” 伙计站起来,给小贝斟满一杯酒:“小少爷,您尝一下咱家特色烧刀酒。” 小贝端起来这不算小的青瓷酒杯,一饮而尽,他从未喝过酒,如此这般一饮而尽,顿时觉得一股火辣辣的刺痛,直刺鼻腔与咽喉,如同火燎一般。 但是,待到他把酒咽下之后,这股刺痛感渐渐变淡,消失的无影无踪,口腔里只留有一股清淡的粱米香味,喉咙里感觉到无比的通透舒畅…… “小少爷,好酒量!” 王三说着,又给他满上一杯,得意洋洋地讲了起来:“咱家这烧刀酒,不同于他处的烧刀酒那般的只是浓烈。咱家的烧刀酒在味道浓烈之内,又是藏了几分绵柔,初入口似火燎,但是咽下之后,却是清香长留,顺滑爽口,越喝越想喝……” “大哥,还真是你说的这般感觉,一点不假,嘿嘿……” 小贝说完,又是喝了半杯,这次他不敢再如同刚才那般一口灌下,那般烧灼之痛,让他忍受不住。 如此一杯接着一杯,眼看一壶酒就快要喝光了,小贝也感觉到晕晕乎乎,头重脚轻的感觉,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小贝只感觉自己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了,他现在也不是世间的凡人了,而是从天上飘然而下的神仙,脚踩祥云,身轻似风。自己只需稍稍一蹦,便可以重新跃上苍穹,重归神仙之位…… 第57章 一见如故,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客栈一楼的食客渐渐稀少,该离去的离去,该住店的住店。 小贝还在喝着,餐桌上已经摆了两个空坛。他端起酒杯,手臂摇摇晃晃,递了三次,撒了半杯,最终才递进嘴里,一饮而尽。 “爽,王三大哥,多谢招待,咱们二人同饮几杯如何?” 小贝拉着王三,就要给他倒酒。王三忙摆手拒绝:“少爷,少爷,我现在还在工作时间,不能喝酒,让东家看见多不好啊!” “哦。” 小贝虽然摇摇晃晃,脑袋昏昏沉沉,却也还未彻底迷糊,还是有些清醒的:“既然如此,弟弟我也不勉强哥哥,我替哥哥喝了,今日甚是开心,承蒙哥哥照顾,多谢多谢……” 唐小贝平日里寡言少语,多喝了些酒仿佛打开了他的话匣子,这些客套话,他都是从书本上学的,还有见别人客套时也是这般话。如今他喝得醉醺醺的,也管不住自己了,平日里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现在说个没完…… 待说完一堆话,举杯仰首,一饮而尽…… “王管家,这位小兄弟莫非就是林老前辈的小公子?”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楼上走下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头上带着四方绸缎褶叠帽,脸上留着络腮短胡须,肩宽体阔,膀臂发达,一眼看去就像一个练过拳脚的汉子。 “哎哟,东家您来了,这位小少爷正是我给您说过的小英雄,也正是林家小少爷。”王三见是东家来了,连忙站起来,欠身一步,连连点头。 “王老兄弟不必客气,快坐。”那汉子倒也豪爽,不拘小节,拉过长凳便坐了下来,他为小贝斟满一杯酒,又给自己倒满一杯。 “小少爷,这位便是我的东家,福喜客栈的掌柜,吕老板。”王三连忙给小贝引荐介绍。 “吕老板,幸会幸会,在下林小贝,承蒙老板抬爱,今日才能有酒有肉,饱餐一顿。” 小贝忙站起身,抱拳行礼,虽然晕晕乎乎的身体有些摇晃,但是口齿还算利落。他往日里寡言少语,此时喝得晕晕乎乎,这客套之词,倒是说得甚好。 小贝虽然喝得有些晕了,但却好似更聪明了一些。他知他们因他是林家小公子才敬他如宾,自己虽然确实是林威武的义子无疑,但是若说自己叫唐小贝,估计又要多一番解释,故而他直接称自己为林小贝。 “哎哟,林公子,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吕坤元,实乃一介武夫,年轻之时曾受过林老前辈相助之恩,实在是无以为报,今番得见林家公子,实乃三生有幸。”那吕老板,也连忙站起来,搀扶住摇摇晃晃的小贝。 “吕老板说得哪里话,小生哪里担当的起。您年龄比我大,我喊您一声大哥,大哥既然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喝上几杯,便无这般礼节约束。”小贝端起酒杯,学着平日里见到别人喝酒时的场景,学得有模有样。 “干杯。” “咕咚,咕咚……” 又是几杯下了肚,话匣子便打开了,吕坤元也不再客套,唐小贝也不再拘束。 “林公子,恕我直言,无意冒犯。近日听闻林家遭逢大难,无人幸免,可有此事?”吕坤元两根手指把玩着酒杯,似乎对小贝的身份略有怀疑。 “唉……确有此事。” 小贝本来喝的高高兴兴,似乎快要忘了此事,这番突然提起,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那不知公子是如何死里逃脱,劫后重生的呢?” 吕坤元虽对小贝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王三说得真切,前些时日正是他与林灵儿来过一次。林灵儿高深莫测的武功,与那追风刀,这些是骗不得人的,更有威武镖局的英雄帖,断然是假不了。 他经常外出,听闻林家遭难无人幸免的消息,也是事实。此时却有个林家小公子安然无恙地在此喝酒,他不免心存疑虑。 吕坤元虽然心存疑虑,但是他不知小贝实力,所以只好旁敲侧击的询问小贝。 他不知道小贝是不是也是个绝顶高手,更不知道小贝林家人的身份是真是假。故而他询问小贝之时,声音也低了几分。 小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简短地说了起来:“就在最后时刻,不知何方高人,将我解穴打晕救出,待我清醒之时,威武镖局已是一片火海。” “哦……” 吕坤元听他说完,长吸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公子您便是林家唯一的幸存者了,公子说随身携带之器,便是追风刀,不知可否让大哥瞻仰一下神兵的威仪。” “当然可以。” 小贝爽快的回答,他以为吕坤元只是好奇,只是想要见识一下追风刀,并未多想。 其实吕坤元心里还是怀疑小贝的身份,他心中暗想:“若是这追风刀是真的,那你说的便是不假,我自会待你如上宾。若追风刀是假的,打着林家少爷的身份骗吃骗喝,我绝不饶你!” 小贝晕晕乎乎的,将灰布一层层地剥开,露出追风刀的全貌。刀鞘看上去并无太过惊艳,普普通通,鞘口的刀背之处,有一处刻意为之的缺口,方便横刀出鞘。刀锷处有一个“风”字,此字圆润浑然,潇洒飘逸,无半分毛糙刻痕,绝不是用尖锐之物纂刻而成,就像手持毛笔,在宣纸之上,挥毫泼墨,一笔而成。 吕坤元接过追风刀,仔细端详着刀锷处的字,笔锋圆润,深浅适宜,再浅一分不甚明显,再深一分怕会伤害刀锷的稳固。看这运气用力,颇为讲究,就这一个字,这把武器便是真的追风刀无疑。 他将刀身略微在鞘口处一磕,缓缓抽出刀身,整间房屋内顿时好似打了个闪电一般,刀身映着烛光,熠熠生辉。就连大堂另一面同样喝得醉醺醺食客也被惊动了,纷纷回头看向这边…… “妙啊!” 吕坤元看着这绝世宝刀,不由得惊呼。他用拇指轻轻拂过刀刃,并未用力,抬手之时发现手指竟已被划破,他却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血珠划过刀身,未留一丝痕迹,就像那荷叶上的水珠一般,流过无痕,全部滴落在黄梨花木的酒桌之上。 “妙极,妙极!” 吕坤元将刀送回刀鞘,此时才感受到手指的疼痛,他将手指放在唇边,用舌尖舔舐掉血迹,又揉了两下,算是止了血。赶忙将追风刀交还给小贝:“公子,此刀真乃是绝世宝刀,您快快收好。” 小贝接过刀,重新用旧灰布将它一层层的包裹起来。小贝觉得,他并无功力,用不到这宝刀,便将包裹起来,便于保存携带。他这样背着这把刀也不显眼,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事情。 吕坤元却是错会了小贝的意思,他以为小贝将宝刀如此包裹隐藏起来,是因为他低调,不愿意显山露水,从不轻易出刀。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林家这么大的名望,快刀分日月,一指定乾坤的林威武,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完全不会功夫的孩子? “林公子,来,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属不该,我敬林公子一杯。”吕坤元提起酒杯,冲着小贝敬酒。 小贝此时已经脑袋不甚清醒了,他哪里管得了其他许多?有酒便喝,端起便是一饮而尽…… 王三见酒到酣处,菜却要没了,赶忙又跑到后厨准备了几个菜。不多时,这酒桌之上,便是又多了两个空坛,几个残碟。 吕坤元与小贝一见如故,喝得尽兴,称兄道弟。 “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酒逢知己千杯少。” …… 谁知道喝了多少酒,只知道空了许多酒坛…… 此时三更天已过,直奔四更天去了。客栈大堂,除了他们,早已经没有其他食客。 待到小贝喝得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想要抬起头都费劲的时候。吕坤元也是摇摇晃晃,醉得天旋地转。 “东家,不如就此歇息了吧。” 王三滴酒未沾,看着二人一杯接着一杯,谈天说地,吹嘘拍马,醉到站立不住。这二人说起话来,都不沾着地面,坐在凳子上身体皆如水蛇一般左摇右晃,他知道,不能再让他们喝下去了。 “老兄弟,今日,我……嗝……和林小兄弟开心,多喝了几杯,没……没事……” 吕坤元被王三搀扶起来,他虽然摇摇晃晃,却也能站得稳当,毕竟他比起小贝,酒量还是好了许多。 “东家,您看,今日小少爷都睡着了,就此作罢可好?不知您可还其他吩咐?若没有其他吩咐,我便先送您回房休息。”王三看了看趴在酒桌上一动不动的小贝,摇了摇头,还是先送老板回去吧。 “哦,对了!” 吕坤元手指比比划划,“我明日有事,需外出几日。明日,待我兄弟酒醒之后,他便要继续踏上复仇之旅,你拿十两银子赠予他,祝我小兄弟早日大仇得报。十两银子,不,二十两,不,五十两!” “当真五十两?”王三搀扶着他,听他说完,倒吸了一口冷气,挑了挑眉,赶忙重复了一遍。 “当真五十两!老兄弟你以为我喝醉了?没有,没有!这可是林家公子,别说五十两,就算我倾家荡产,那也是高兴!再说了,区区五十两,对于我来说,还不是随手的事?主要是希望我小兄弟常来,钱花完了,再回来给哥哥要,哥哥还给!哈哈哈……” 这吕坤元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喝醉了笑起来,倒是憨态可掬,一副可爱小孩子般的模样。 “行,行,五十两就五十两,您歇着吧您!” 王三将他送回房间已经累出了一身冷汗。回来再看唐小贝,桌子底下已经吐了一地,臭气熏天。他也从凳子上摔了下来,瘫在地上,呼呼大睡,不过还好,他倒是没有躺在这呕吐之物上。 “唉,这是造得什么孽啊!”王三无奈地摇了摇头,忙扶起小贝送他回房休息…… 第58章 容城之夜,怡春迷眼 夜,寂静。 无论如何热闹非凡,繁华褪去,都是如死一般寂静。 经历了半个夜晚的纷乱聒噪,随之而来的安静,更显寂寥,偶有微风吹过,寡淡拂心。 待到小贝酒醒,已是翌日申时。 他抬起昏沉沉的脑袋,虽然有些沉甸甸的感觉,但是睡了这一顿酣畅淋漓的大觉之后,他感觉浑身充满了精神。昏迷的一整夜既没有做梦,更没有梦到威武镖局的惨事;没有梦到黑铁面狰狞的表情;也没有梦到报仇未成之事…… 就这样,仿佛在醉酒之时,一切就都可以忘记了,一切就都不存在了。喝醉时候的自己,好似功力增长了百倍,一脚便可以登上苍穹,这种飘飘然的感觉,简直太妙了…… 小贝走出房门,走下楼梯,王三正好迎面而来。 “哟,小少爷,您醒啦?” “嗯,昨晚喝多了吧。”小贝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少爷酒量不错,您先坐会儿,我让厨房给您整几个素菜,醒醒酒。”王三依然手持抹布,利索地擦着板凳,将他让到座位上。 “你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小贝也不再推脱,心想反正是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觉也睡了,都到这份上了,再推脱,反而有些见外了。 待到坐下吃菜喝茶之时,小贝才想起容城之事。 “王三大哥,这容城不是宵禁吗?如今为何夜晚又是如此繁华了呢?”小贝边喝茶醒酒,边打听着情况。 “少爷,您有所不知,容城太守已经换了人。现在这天下大势,沽阳王几乎要统一整个中原大地。话说这沽阳王,尚武爱才,管理国家,号称什么军民一致,士武同朝,对武林人士一视同仁,提倡官员管理朝廷,武林人管理江湖,互帮互助,共辅朝纲,开创太平盛世。如今天下大势,即将稳定,真是民丰物阜,万象更新啊……” 王三喝了口茶,同小贝讲起来,他还是那样,聊起天下大势,便是神采飞扬,满脸开心。 “如此说来,以后这中原之帝,要归沽阳王咯?”小贝搭话。 “我看八九不离十了。但愿早日立国称帝,早日一统天下,我们老百姓方能安享太平啊。”王三说着,低头看着茶杯,仿佛这茶杯之中,便蕴含着这天下之势。 “这倒是一件好事,不过与我等无关,哈哈哈……”赵小贝小酌了一口茶,开心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也对,与我等平民百姓,确实无大关系,管他国家姓陆还是姓陈,只要对咱老百姓好就行。” 王三也是笑了起来,夹杂着一声叹气,这声叹气,并无失望之意,只是觉得两个平民百姓,一老一少,也是只能在此讨论国家大事,却是无半分参与之力,所以倍感遗憾吧。 “不知小少爷接下来如何打算。”王三笑罢,转头问着小贝。 “还能如何?继续上路,打听黑铁面的行踪,为林家报仇,之后便回小村,寻我那拜堂妻子,锄地种菜,何其乐哉。”小贝想起了若珊,心里多了几分慰藉。 “少爷,林家向来都是在武林之中威名赫赫。如今这沽阳王欲扶持武林人自己掌管江湖,打造太平盛世。少爷何不去争取一个武林之主的头衔,继续光大林家威名。”王三劝说着他。 “这武林之主,掌管整个江湖,想来定是劳神费力,不如耕地种菜来得自在,我才懒得去争。”小贝一脸不屑地回答。 “高,实在是高啊!” 王三听完,眉头一皱,随即挑起大拇指连连点头:“没想到,小少爷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心境,实乃武林之福啊!” “我……我,哪里有什么心境,我只是……” 小贝被王三一顿夸赞,“唰”一下红了脸,他想继续说,他哪里有什么心境,他根本不通武理,哪有本事去争,若能报得血海深仇,就已经是谢天谢地啦。 王三还在夸奖小贝年纪轻轻,却参透人生,怎么怎么的…… 小贝听着,直涨得满脸通红,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慌忙转移话题,趁机离开。 “王三大哥,承蒙款待,多有打扰,我这便上路出发了。”小贝站起身,抱拳行礼,就欲出走。 “少爷,等等。”王三慌忙喊住他。 “嗯?王三大哥还有何吩咐?” “来,少爷,您拿着。”王三说着,从柜台上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递给小贝。 “这,这是什么?” “这是五十两银子,东家特意交代的。”王三开心地说着。 “五,五十两?这,我可不能要。”小贝惊大了嘴巴,连忙推辞。 他之前对钱并没有概念,可是这些日子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倒也有了些经验。吃个馒头,不过是一文铜钱,喝碗面,也仅是几文铜钱,像福喜客栈这种,喝酒吃肉,住上一宿,也只需几两银子。如今王三上来就要送他五十两银子,素昧平生,他怎敢接受。 “小少爷,您不必客气。这都是东家的意思。再说了,您行走江湖,寻贼报仇,也需要填饱肚子,吃饱饭才行啊。您就拿着吧,东家特意吩咐的,您也别让我为难,快拿着吧!”王三一边说着,一边将布袋往小贝怀里推。 “哎呀,这,实在是,我不能要啊……” 小贝年纪轻轻,哪里拗得过王三,推来推去,只好收下了。 “少爷走好,东家说了,少爷为林家报仇,天地可鉴忠孝,若是银子不够花,随时可再来取。”王三和小贝抱拳告别。 “多谢,多谢王三大哥,多谢吕大哥。小贝将来若报得深仇,定当回来报答这份恩情。” 小贝再三感谢,这才离开。心中窃喜,有了这些钱,便不会再饿肚子了,真是意外之喜啊…… 天色渐暗,小贝却并不心急找地方休息。因为兜里有了钱,他便无需担心留宿之地,自然变得无比开心,想来极少在这繁华之地玩耍,今日定要在容城多玩耍几圈。 小贝本就是少年,自是玩心不小,他又少入这繁华之地。如今无人约束于他,便如脱缰野马,难以收放。 一切在他眼里都是新奇的,尤其是那打把势卖艺之辈,怎么就能够嘴里喷火,胸口碎石,喉弯钢枪。若不是围观之人太多,他恨不能钻进人群,挤到最前面,跟着那几个彪形大汉拜师学艺。不过记得灵儿姐姐说过,这些卖艺之人,都是假的,看着惊人,实则甚是简单,可是他今日一见,那些人着实厉害,不知为何灵儿姐姐却是这般说辞。 …… 待玩得久了,小贝也觉得累了,他此时已经被人群涌到容城的另一边,再走就要走出容城了,不如今晚就在容城内住宿一晚,明日再出发吧。 小贝在路上行走,寻找客栈。 …… 忽见远处一楼阁,灯笼高挂,红布招展,门前人影络绎不绝,应是个不错的吃饭休息之所。 他加快脚步,朝着红灯奔去…… 待来到近前,楼阁果然气派,红灯粉纱,粉砌白砖,雕梁画栋,白玉堂柱琉璃瓦,好生气派。堂柱与灯笼之间挂着一块牌匾:怡春楼。 “哎哟,公子,可把您盼来啦!” 一位身材婀娜,满面粉黛的女子迎面走来,身着粉色纱裙,若隐若现,拖着长裙手摆,搀住小贝的胳膊就往里面拽。 “你,你认识我?” 小贝见她甚是热情,上来便挽自己的臂弯,往楼里相让,言语之中甚是熟络。 “哎哟,这位公子,您进来,我们认识认识,不就认识了嘛?”那女子笑得千娇百媚,身体好似水蛇,摇来摆去,凑到小贝耳边,声音柔弱缥缈,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你们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小贝听着她的声音,嗲声嗲气的,直觉的浑身刺痒,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公子进得楼内,那还不是您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咯。”那女子粉纱掩口,咯咯直笑,冲着小贝不停地眨巴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 小贝看着她眼睛眨巴个不停,十分好奇,不知所以。 “公子怎么这般调皮,进来喝上几杯,奴家再单独告诉你。”那女子说着,一双纤细素手拂过小贝脸庞,声音又是柔了几分。 “里面有酒?都有什么酒?” 小贝听闻楼内有酒,顿时馋了几分,舌头不住地舔着嘴唇,他才喝过一次,便爱上了喝酒。他更是爱上了喝醉之后的感觉,飘飘欲仙,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与困苦。 “公子竟然这般懂得风情,楼内花雕酒香气扑鼻,柔香顺喉,我为公子斟满如何?”那女子咬着嘴唇,凑到小贝耳边,窃窃私语一般。 “好,今夜便尝尝这花雕酒。”小贝听她说这酒好喝,顿时来了兴致,大跨步跟着她走进这楼阁之内。 进得怡春楼,赵小贝惊呆了。 这楼内灯火通明,仿佛突然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比那福喜客栈还要宽敞明亮…… 厅堂之内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绣幔遮墙,红粉纱绢铺满穹顶,金花点缀,地上不知名的花团簇拥,飘来阵阵幽香。那镂空雕栋的檀木楼梯扶手旁,站着无数的衣着鲜艳的年轻女子,一个个纤手妩媚,婀娜婉柔,玉簪挽发,脚踩花鞋,身上披着各色纱衣,鲜艳夺目,在红黄粉青的灯笼光耀之下,将若隐若现的肌肤映得五彩斑斓…… 他哪里同时见过如此多的女子,穿着这般艳丽轻薄的衣物,一时间竟然看花了眼。 他只看书上写到过,天宫中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仙女,怎料这里的女子,竟比那些颜色还多。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公子,公子……”小贝身旁婀娜的女子连叫了好几声,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啊?怎么了?” “公子,莫不是见了奴家这些姐妹,不想让奴家伺候您了不成?” 那女子虽不是绝色貌美,却因满面粉黛,也是有些姿色,她一只手在他胸口画着圈圈,撅着嘴巴,嗲声嗲气地撒起娇来。 “没,没……没有,先来两坛酒,你,陪我喝就行。”小贝见她如此这般,竟羞得连说话都有些磕巴。 “好嘞,两坛花雕,二楼莲花阁。”那女子顿时喜笑颜开,招呼一声,挽着小贝的手,牵他上楼。 第59章 酒醉花雕,玉树后庭 怡春楼,灯红酒绿。 莲花阁,幽香粉妆。 莲花阁内铺着松软的地毯,青绿色与黛粉色的纱巾缠绕交错,亮黄的烛火跳动着,一切辉映交织在一起,仿佛真的置身于一座夜色月光下的莲池之间…… 松软的地毯,好似一大张软床,在这软床上放着一张低矮的紫檀桌案,桌案角落放着一个小小的黄铜香炉,香炉内燃着沉香,飘起阵阵白烟,与桌案檀木清香混在一起,让人格外舒适。 唐小贝光着脚盘腿坐在在桌案之前,眼睛盯着酒坛,坛边放着两个精致的琉璃盏酒杯,通体透亮,盛满花雕,酒汤清黄,映着烛光,如黄玉般晶莹剔透…… “这酒杯甚是精致啊。” 小贝看着这琉璃盏,只觉得甚是好看,杯子拿在手里沁凉无比,一时间竟然有些不舍得将这杯中之酒吞下。 “公子有所不知,这琉璃盏可是沽阳王麾下大将军司马将军送给奴家的,若是寻常人进得我莲花阁,我可不会将如此珍贵之物拿出盛酒……” 那女子如水蛇一般,瘫软无力的依偎在小贝身旁,好似完全没有硬骨,她的身体完美的贴合着小贝的身体轮廓,声音越来越柔,越来越嗲,听得小贝骨头都要酥了。 “哦,你,姑……姑娘,你也,来一杯吧。” 小贝被她如此依偎,哪里受得了,只觉得燥热无比,额头直冒汗,只好不停地倒酒,喝酒…… 这花雕酒果然如她所说,香气扑鼻,馥郁芬芳,只是对比烧刀酒,少了些灼烈,少了些火辣,却是另有一种柔顺的感觉。 只因酒香扑鼻,气味柔和,小贝不觉得辛辣,便一饮而尽,一杯接着一杯。不多时,便喝光了一整坛。 “公子生得玉树临风,我只道公子是解风情,有风趣,爱喝花酒的风流倜傥之人。怎么只是独喝闷酒,一杯接着一杯,都不搭理奴家呢?唉……” 那女子娇嗔无比,软绵绵地缠在他身旁,故作生气的神态,叹着气。 “那,要不,咱们一起喝……” 小贝虽然已经懂了些男女之事,但他哪里见过如她这样的女子?一时之间不好意思的面红耳赤,可是她的温柔,与房间内沁人心脾的淡淡香气,相互萦绕,让他不想离开。 他不知如何作答,只好为她也斟满一杯。 那女子接过来,小抿了一口,芊芊细手在小贝脸庞来回抚摸:“这酒也喝了,公子就不想做点别的事情吗?” “别的事情?什么事情?”小贝有些尴尬地问她。 “当然是你心中所想之事。”那女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手指冲着他的胸口,用力戳了一下。 “我心中所想之事,你也知道?” “公子真是风趣,偏要明知故问?还偏偏要奴家亲自说出来,来到这里的哪个公子不是想和奴家做那个事情。”那女子故作矜持,粉纱遮口,脸颊绯红。 “那个事情,是何事?” 小贝一瞬间愣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哎哟,你好坏哟!” 那女子咯咯直笑,用力捶着小贝的胸口:“那个事情,便是夫妻之事嘛!” “那个,事情啊……” 小贝似乎终于是明白了一些,他突然想起和若珊拜堂成亲之后的事情,脸“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那个……不是,只能拜堂成亲之后,才能做的吗?” “呵呵呵……” 那女子笑得更是开心,待到她停止了笑,却是变得严肃了一些。 “原来公子喜欢这种花花路子?那我们便拜个天地,喝上交杯,不就成了嘛?”那女子忍俊不禁,偷偷笑着。 “可是……” 小贝皱着眉头:“我已拜过天地,还能再拜不成?” “嗯?” 那女子略一迟疑,又笑了起来,“公子可知,自古以来,那王侯将相,哪个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多拜几次天地又有何妨?” “也对哦!” 莲花阁内,一男一女,便在这里拜起了天地。 小贝不知,这里只是寻欢作乐之地,女子也只是和他玩笑之作,他却是当了真。他不知,这番事情,若是当了真,会有多么荒唐。 “喝过这个交杯酒,奴家便是公子的娘子了,公子可要疼爱奴家哟!”那女子挽起胳臂粉纱,和小贝胳臂互弯,端着琉璃盏一饮而尽。 小贝愣愣的喝酒,傻傻的想着:“嘿,和这女子的拜堂仪式,怎么比在小村里还要复杂一些?可能这就是人家的习俗吧。” “夫君,奴家就要成为您的嫔妃了,您可还未给奴家聘礼定金呢!”那女子撅着嘴巴,十分生气的样子。 “应当,应当!” 小贝一拍脑门,确是如此,他伸手从怀中布袋抓过几锭银子,足有将近二十多两,一把放在桌案上:“娘子所言极是。” “哎哟,夫君,您可真是大方,奴家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那女子连忙将银子收入自己布袋之中,藏于床垫之下。 她褪去薄纱,欺在小贝身前。他惊讶于她的身材婀娜,乱花渐欲迷人眼。小贝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交缠在一起…… …… “哦。” 待到彼此疲惫不堪。小贝坐了起来,走到桌案前端起灰瓷酒坛,仿佛喝水解渴一般大口喝着。只是这花雕,酒劲少了几分,他一直喝光了两坛,还没有感觉到那种醉的一塌糊涂的感觉。 “蓉蓉姐姐,可否再去拿几坛花雕酒。” 小贝又从布袋里拿出几锭银子,扔给她:“我想,你去取酒,也需要银两吧。” “好嘞!” 那女子高兴地捡起银锭,瞬间充满了力气,捡起地上衣物凌乱的套在自己身上,便出门而去。 不多时,女子便拖着四五坛酒回来。可能这几坛酒太重了,累得她满头是汗,本就凌乱的长发,此时又是乱了几分,遮着脸庞,却有种莫名的妩媚。 小贝见状,忙跑过去帮忙,二人一齐将这酒坛搬到桌案之前,开怀畅饮。 “夫君可知这花雕酒的故事?” 女子瘫软地躺在小贝双腿之上,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面露疲惫。 “酒便是酒,还有什么故事?”小贝略一迟疑,低头看着怀中美人,禁不住地亲了她一下,继续喝着。 “每当一户人家,有女儿出生,老人家便会选黄酒数坛,泥封窖藏埋于地下,待女儿出嫁之日取出,敬以宾朋,视为喜庆,此酒便名曰女儿红。若是未到成年,女儿夭折,无法嫁人,便也将此酒取出,取名花雕。”女子面无表情,瘫软疲惫地讲着。 “女儿红?女儿红又是如何,这里可有,我想尝一尝。”提起酒,小贝顿时来了兴致。 “呵呵呵……” 女子轻轻地笑了几声:“公子说笑了,这怡春楼里只有花雕,没有女儿红。” “那是为何?”小贝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里全是夭折之身,无法嫁人之女,哪里会有什么女儿红?”女子笑罢,目光温柔的看着小贝。 “怎么会呢?” 小贝又是喝了一口酒,低头看着她:“在这里的你们不都是好好的吗?和别人哪有什么不同?怎么会夭折了呢?你我刚才不是就已经拜堂成亲了吗?又怎会无法嫁人?” “唉……” 女子躺在他的双腿之上,她呆呆地看着小贝叹了口气,随后又是翘起嘴角:“真不知道公子,您是真的天真,还是假的愚蠢。怎会问出如此问题。” “怎么了?我也没说错什么啊?” 小贝甚是不解,他也是呆呆地望着自己怀中这女子,这女子虽称不上绝世容颜,却也相貌妩媚,粉黛细眉,让人不禁心生怜爱。她微笑的嘴角却带有几分沧桑,明亮的眼睛里有几点悲戚…… 可是小贝,哪里看得出这些。 他只知道,这女子让他感觉温暖,这酒让他痛快,这莲花阁让他开心,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书上不是说,人究其一生,不就是追求这般生活吗?世人皆说想要如此甚是困难,可是他觉得,好像很是简单。 “夫君没有说错,花雕和女儿红本是一种酒。我们也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那女子笑得仿佛更开心了一些,青丝凌乱,难掩妩媚。 “昨日,我吕大哥教了我一句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随他去。” 小贝说起来,甚是激动开心:“娘子,多喝几杯,一切都不重要。” “夫君,您可爱看歌舞?”女子站直身子坐起来,笑魇如花,直勾勾地盯着小贝的眼睛。 小贝脑袋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他感觉脑袋转动一下,身体便跟着晃动三下。口齿不清地说着:“好,好……好啊,我,只见过……见过剑舞,还,还未见过歌,歌舞……” “夫君且放下酒杯,看奴家为您舞一段《玉树后庭花》。”女子缓缓起身,拢了下凌乱长发,撩在耳后,小碎步行到桌案之前…… “这个,这个,我读到过,只是……只,是未明诗意……”小贝放下酒杯,脑袋摇摇晃晃,似乎已经不能保持平衡。 女子未再回答他,径自舞了起来,身姿曼妙,体态婀娜,粉纱飞舞,伴随着阵阵清香,白烟缭绕,仿若真是那天女下凡…… 小贝脑袋一沉,重重得磕在了桌案之上,将黄铜香炉镂空的顶盖震得掉了下来,摔在桌案之上,转了好几圈,最终,掉落在这地上的软床之上,晃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 小贝烂醉如泥,再也坐立不直,身子一斜,摔在这软垫之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好看,好喝,好舞,好美,好开心……” 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动作僵了一下,似乎想要过去把他搀起来,却并未挪动半分,嘴角一翘,继续舞着,继续唱着: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第60章 刚出红倌,又入柜坊 灯影婆娑,轻纱飞舞…… 睁开眼,便是满阁绚烂,窗子开着,微风轻抚,将夏日傍晚的夕阳余晖也吹了进来。 “公子醒了呀,您该离开了。” 唐小贝睁开眼睛,他仿佛睡了好久,脑袋有些疼。未曾想这甘香醇厚的花雕酒喝多了,后劲居然比那烈似火燎的烧刀酒还要足,感觉脑袋大了几个周圈,头痛欲裂…… “为何唤我公子,不是叫我夫君吗?”小贝费力的抬起头,忍着这剧烈的头痛,紧皱眉头。 “公子,昨日已过。现已黄昏,第二日您就应该离开了。” 那女子倚靠在门梁边,她并未看向他,而是目光无神,直勾勾地盯着房顶缠绕的纱巾。 “为何今日要离开?你我不是夫妻吗?难道都要这样?你也要劝我踏上复仇之路?其实我就只想要过个安稳快乐的生活啊!” 小贝突然无名火起,大声咆哮起来。 他想起在小村里若珊劝他离开,劝他去完成自己的宿命。 他选择了离开,风餐露宿,饿得前胸贴着后背,后来认识了吕坤元和王三,他们也劝他继续上路,为林家报仇。 而今日,他刚酒醒,昨日拜堂之人,又要让他离开。 他不懂,为何所有人都要他离开?为何他喜欢的所有人都要让他离开,要他去踏上复仇的宿命之路? 无名火起,横眉立目,虽然他生得瘦小柔弱,瓷娃娃般的脸庞,可是发起火来,脸色涨红,板着脸庞,却也有几分唬人…… “为什么没有人问问我想要什么?就一定要我去复仇?我也想要复仇啊!可是我,我没有这个能力啊!你们不知道,那日我拿着刀,他重伤倒地,我都不能伤其分毫。我如何报仇?为何偏偏是我活了下来?为什么是我?为何不连我一起也杀了,为何要救我?” 小贝愤怒的咆哮着,他想起这些时日受过的苦,想起在大火前差点被炙烤成肉干,面对火海却无能为力,想起在暴雨里寸步难行,想起饿得两眼发昏,想起风餐露宿,连睡觉的地方都抢不过一个乞丐…… 他也想起了这些时日的快乐,在小村被待若上宾,与美人间的缠绵柔情,烂醉如泥时飘飘然的快感,酒醉初醒时的恍惚隔世,昨夜有酒有舞,温柔香甜…… “为何我就注定要颠沛流离,风餐露宿,去做我不可能做到的事?为什么我就不能过个安稳快乐,醉酒当歌,与君共舞的日子?” “与其每日活在痛苦之中,却又无能为力,还不如把我杀了算了!” 小贝咆哮着,他无措到手舞足蹈,感觉这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眉毛烧焦了。 女子听罢小贝的牢骚,却是愣了。 她终于是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小贝,眉毛微挑,满脸疑惑,她感觉有几分莫名其妙,不知道小贝为何突然这般愤怒。 待小贝咆哮完,她想要说什么,张开嘴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根本不明白小贝说了些什么。 “现在你也要赶我走?” 小贝深情的望着她,眼神中不只有愤怒,更多的是一份哀求…… 他希望这个女人,可以让他留下来,小贝希望至少有一个人能够让他留下,能够懂他所想。他以为,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他感到甚是开心,有酒有肉,听歌看舞,还能做个夫妻,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事吗? 可是他哪里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只是一个男人寻欢作乐,露水情缘,放纵发泄的地方。 女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看着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年轻公子,虽然相貌堂堂,风流倜傥,怎么却是个傻子! “我不赶你走,难道还要留你住下来?”女人诧异好久,无奈的笑了笑。 “有何不可?我们是夫妻啊!夫妻不是就应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的吗?” 小贝由于刚才太过于愤怒咆哮,有些喘不上气来,脑袋一片空白差点摔倒,他两只胳膊撑在地毯上,一脸诚恳的看着她。 “我的天老爷!你不会当真了吧?” 女子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看着眼前瘦小的男人,无奈且无语。 “什么当真不当真?” “拜堂成亲,交杯喝酒呗,还能有啥?”女子想笑,但是看着小贝至诚的眼神,却又是笑不出来。 “那不是真的?”小贝眉毛一挑,满脸疑惑。 “哪里像是真的了?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位公子您莫非是喝多了酒,把脑袋喝傻了?” 女子有些厌烦了,她感觉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个傻子,就是个入世未深的痴情种,这种地方,玩玩闹闹,居然当真了。 “那我一定要离开?”小贝再次询问着,眼神中的期待似乎少了几分。 “少爷啊,在这里玩,是要花钱的啊!”女子无奈,也只好继续和他解释着。 “我有钱啊!”小贝伸手入怀中,摸了摸布袋,还有些银子。 “好!”女子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公子有钱,不过您真的确定要继续在我这莲花阁再过一夜?”那女子颦眉蹙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再过一晚!”小贝坐在地毯上,眼神中再次充满了乞怜。 “您不想去别的姑娘房间里体验一番,还要在我这一处连续过夜?”女子笑了一下,颇有怀疑之意。 “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是只愿与你共度良宵。”小贝深情的说着。 “唉!” 女子无奈的耸耸肩,叹了口气:“这话本是浪漫之语,为何从公子嘴里说出,却无那般感觉。” “娘子何意?” “您先别娘子娘子的唤我,若你喜欢拜堂成亲的套路,今晚我便与你再拜一次亦无不可。”那女子摆摆手,耸耸肩,无奈的缓步走来。 “公子这种人,还真是少见呐!说你痴情吧,你却来寻花问柳!说你滥情薄幸吧,你又只寻我一人。现在的年轻公子啊,真是让人越来越搞不懂了。” 女子感叹着走来,盘腿坐下,再次依偎的躺在小贝怀里。 “我还有这些银两,全部给你。”小贝从怀里布袋掏出所有银两,兴高采烈的递给女子。 “只有这些了?”那女子掂了掂布袋,大概还有个二十两左右,随手扔在桌案之下,“这些银两,就许你在这里再留一夜,最后一夜哦。” “这些银两,只够一夜吗?”小贝看了看钱袋,似乎有些舍不得。 “怎么?嫌贵啦?嫌贵你现在可以离开,我不收你这些银子。”女子依偎在他怀里,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 小贝愣了,他思考了一会儿:“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随他去吧,我选择就在这里。” “就知道你舍不得人家!”女人委婉一笑,再次变成了软骨动物,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这一夜,又是令他快乐的一夜,拜堂交杯,鱼水缠绵,喝酒吃肉,听曲鉴舞,好不快活…… …… 小贝似乎真的忘了为林家复仇的宿命。 也许他从未忘记,只是他知道自己的无能,双手虽可持刀,却无杀敌之力。 他借着这种花天酒地,不省人事的感觉,来麻痹自己,他觉得与其每日想着悲伤之事,苦思寻敌报仇,却又无能为力的活在痛苦之中。还不如快活一天算一天,也许哪天自己突然暴毙而亡,醉酒之后再也醒不来了,便没有了这个烦恼,好吃好喝,好酒好玩过了,他也不算亏了。 他觉得自己那天就应该死在黑铁面的刀下,或者葬身在那场火海里…… ……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小贝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另一天的正午。女子已经将他的衣物收拾好丢在他身旁,还有追风刀,一齐在他身旁安静的躺着。 …… “今日你没钱了吧,穿好衣服离开吧,待到有钱了再来,不要赖着不走,我可没有义务白养你!”女子见他醒过来,便开始赶客了。 “哦。” 小贝知道自己手里确实没钱了,似乎对这里的运作模式也明白了一些,只好乖乖的穿着衣服,背上追风刀。 “蓉蓉姐姐,我还会回来的,我喜欢你,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小贝走到门口,回头深情的诉说完,然后穿上鞋子,灰溜溜地跑开了。 “八成是个傻子吧,不对,十成,噗嗤……” 女子表情怪异,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管他呢,只要有银子,什么样的顾客,都无所谓……” 走出怡春楼,阳光明媚。两天的时间,小贝都在楼内未见天日,不是与女子打情骂俏,就是在醉酒大睡,此时见到阳光,居然觉得有些刺眼。 小贝走在路上,突然觉得有些饿了,他捂着肚子,后悔没有在怡春楼里吃点东西再出来了。可是他已经没钱了:“难道又要饿肚子吗?” 小贝有些后悔将钱都花光了,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可是他又想了想这两夜的快活时光,又觉得没必要后悔…… 他搜遍全身,周身上下,衣服褶皱,全都搜了个遍,终于翻出两枚铜钱,他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啊,只剩两枚铜钱了,只够买两个馒头了,那还是等到饿得不行的时候再用吧。” 小贝手里捏着两个铜板,有气无力地走在街上,她想:“若是能有办法赚钱,不就又可以逍遥快活了吗?” …… 于是小贝逢人便询问赚钱之法,路人只觉得这人是个傻子,都不想搭理他。 终于,他拦住路上一个行人,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小贝问道:“大哥,您可知在容城如何才能快速的赚钱呢?” “想赚钱?那还不简单?” 那是个中年男子,瘦瘦巴巴,塌肩膀,三角眼,留着一撮小胡子:“不过要看你手里有没有本钱。” “我,手里有两枚铜钱。” 小贝扬抬起手,将那两枚铜板让他看到:“这算不算是本钱。” “你就只有这两枚铜板?” “嗯。” “也行吧!” 那男人捋了捋胡须,三角眼滴溜溜一转:“这个是看运气的,没准你这两枚铜板,还能赚个几十两银子呢!” “怎么个赚法?”小贝听完急切的问着。 “想赚钱,跟我来啊!” 那男人挤过人群,带领着小贝,走到一间不起眼的两层小黑楼面前,小黑楼挂着牌子,上书三个大字“大乾元柜坊”。 “这是什么地方啊?”小贝不解地问道。 “柜坊啊,你不知道?这可是赚钱最快的地方!” 那男人吸溜一下鼻子,搓着手心:“你借我一枚铜板,我们一起试试手气如何?” “赌场?书上说都是骗人的。” 小贝对于柜坊倒有一些了解,柜坊即是赌场,他读到过一些人嗜赌成性,最后家破人亡的故事。 “小兄弟,你说你只有这两枚铜板,就算是骗人,又能骗你多少?”那男人三角眼眨巴眨巴,略有不屑地看着他。 “也对啊,反正只有这些,试试也无妨。”小贝开心的一拍大腿,跟着他走了进去…… 第61章 赌场赢钱,遭人追打 大乾元柜坊。 柜坊即是赌场。 外观虽然有些不起眼,看上去像是人烟罕至之地。但是进得大门内,挑开多层的厚布门帘,里面却是大相径庭。 映入眼帘的便是成堆成簇的人群,这些人将牌桌挡得水泄不通,叫喊声,欢呼声,哀叹声,此起彼伏。偶尔发出一惊一乍的惊呼声,让人吓得魂不附体。 金粉刷的梁柱上挂着昏黄的灯笼,黑漆漆的墙壁上挂着几副纂刻小诗,诸如:一片寒微骨,翻作面面心。自从遭点染,抛掷到如今。 借那名人墨客之笔,悬于那最显眼的地方,仿佛为赌博平添了一些文雅。 由于赌徒实在是太多,有种乌烟瘴气的感觉。 小贝喜欢热闹,却讨厌这种场面,赌徒们一个个的都似着了魔一般围在牌桌边缘,眼睛睁得好似铜铃,甚至要溢出眼眶骨。他除了睁大的眼睛滴溜溜乱转,身体却是呆滞僵硬,面目无神,好似灵魂被剥离了身体。 “我们就从最简单的猜单双玩起。” 那瘦巴巴的男人,拉着小贝挤进人群,他凑到小贝耳边,低声说着:“你我二人,每人一枚铜钱,寻找下注者少,但是每注赌资却比较多的牌桌,各压单双,定有一方是赢,如此按比例分配我们将会获得至少十几枚铜钱,这样我们再均分。待铜钱多了,再去猜点数,玩些大的,你看如何?” “我对此不是太懂。” 小贝也是不懂,但是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颇有道理,别管怎样,就算输光了也只是输了两枚铜钱,不如就按他说得做:“大哥,全听你的。” 第一局,他们各压单双,小贝输了,男人赢了十个铜板。而后一人五个铜板,第二局,小贝赢了,按比例分配,十个铜板变成了二十个铜板…… 如此来回数十轮,他们一共有了将近二百个铜板,小贝还想继续下注,却被那男人一把拉住,往猜点数的牌桌走去。 “大哥,为何不继续了?我看着挺好的啊!”小贝不解地问道。 “你傻啊!” 那瘦巴巴,塌肩膀的男人白了小贝一眼,“这个猜单双,就是赚点起步资金而已,小打小闹,咱们继续各压单双,玩到明天早上,按比例分配,我们手里也不过只有这二三百铜板而已,合作猜单双的奖励已经到了瓶颈。” “哦,大哥说得对。”小贝对他的话一知半解,不明所以,但是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也无法反驳,只好连连点头, “接下来,我们去玩猜点数,总共有六注,我们二人各选一注,三分的胜率,猜对就是一比三的比例,只要运气够好,足够将我们资金再扩大几倍。待到手里铜板多了,我们再去玩三颗骰子的猜点数,分别下注,两分的胜率,猜对就是一比九的比例,只要运气好,绝对赚得盆满钵满……”那男人,捋着胡须,怪异地笑着,看似胸有成竹。 “大哥,您说得我也不懂,听起来却好有道理,真的能赚钱吗?”小贝略有狐疑地看着他。 “小兄弟,当然能赚钱,不过,还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他捋着并不长的小胡须,三角眼滴溜溜乱转,笑起来让人感觉瘆得慌,猜不透他的心思:“你可知,我在这赌场,已经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了。历来都是单人猜点下注,猜中的概率自然是极低的,但若两人合作,便可将猜中概率提高一倍。当然,若是猜中,各自得到的钱币,也会减少一倍,故而很少有人合作下注。今日我借你一枚铜板,便将这赚钱之法传授于你,你可要知恩图报哦!” “大哥所言极是,待赚钱出去,我绝对请大哥去最好的酒馆,喝酒吃肉。” 小贝并不甚明白,被这个男人忽悠着点头哈腰,唯命是从。 小贝心里暗暗想着:“不管这个男人说的是真是假,自己进来之时,的确只有两个铜板,而如今手里已经有了一百多个铜板,这不就是铁铮铮的事实吗?不论如何,钱币确实变多了,竟然有如此赚钱之法门,为何书上却说十赌九输,沉迷赌场必会倾家荡产呢?” 小贝还不知,他已经被这个男人骗了。 正如那男人所言,那男人在赌场摸爬滚打十多年,怎会不知这赌场的规矩?两人合作,同场分别下注,这乃是赌场内不成文的禁忌。三角眼的男人经常出入大乾元,他无意中探听到这里的骰盅有猫腻,庄家可以控制点数,控制胜率,往往越是没人押的点数,越是会中。 男子研究了很久,摸到了一些规矩,可是却不敢尝试。因为这柜坊的老板与太守有亲戚,更是雇养了一帮地痞流氓当做打手。所以即便是有人摸到了规矩,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此捞钱。可巧的是让他遇到了唐小贝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于是他计上心头,打算让小贝替他去做尝试,指挥着小贝去押没人下注却大概率会中的点数…… 小贝浑然不知这赌场之内,已经有人在悄悄靠近他们…… 赌场四周渐渐围拢过来几名壮汉,手里提着碗口粗的木棍,渐渐靠近他们所在的牌桌。 那小胡子的男人何其聪明,看到形势不对,提起钱袋,拉了小贝一把,大呼一声:“小兄弟,快跑,快跑!” “啊?” 小贝不明所以,被那男人一把抓住胳膊往外拖。他慌乱之中掉了几锭银子,想要去捡起来,却被那男人用力拉扯着,哪里挣脱得掉,小贝只好拼命大喊着:“钱,银子,我银子掉了!” “快跑吧,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那男人不知哪里来得这般蛮力,拖着小贝跟拎包似的,跑得飞快。 牌桌距离大门比较近,这是那个男人特意选择的位置。 此时天色已黑,他们在赌场里呆了好几个时辰,竟全然不知。 小贝回头看着身后,十几名壮汉手里提着棍棒,好似那黑夜中的夜叉,气势汹汹,张牙舞爪地追赶着他们…… 小贝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要是被追上还不得被打死?也顾不上银子掉没掉,用衣摆一裹,撒腿就跑…… “我们,为什……为什么,要跑啊?”小贝一边跑还一边问着那男人。 “小兄弟,这世上哪有那么好赚的钱?没点风险,哪能赚到钱啊,别问这么多,快跑就对了!”那男人居然面不红气不喘,跑得飞快,看来应该是没少被人追赶着逃跑。 “就是他们,双人犯禁,出千诈赌……” “就是他们二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快啊,追上他们,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 小贝他们二人身后,十几名壮汉摇旗呐喊,张牙舞爪地追着。 “小兄弟,我们分头跑吧,各安天命,有缘再见,告辞!”那瘦瘦巴巴的男人,突然冲着小贝一抱拳,一头扎进了一条小胡同。 “唉,大哥,你……我……” 小贝见那男人掉头就跑,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他顿时愣住了,也想要一头扎进小胡同,跟在他屁股后边一齐跑。 “小兄弟,各安天命,有缘再见!分开跑,成功的几率大些……” 小胡同传来回声,声音愈来愈远,直至消失。 这一句话,把小贝扎进小胡同的脚步喊停住了,他愣了一下:“也对啊,分开跑,被逮住的几率就是少了一倍,确实如此,大哥所言甚是,感谢大哥!” 小贝居然还充满了感激之情! 可是他对容城并不熟悉,只好沿着大道奔跑。此时身后追赶之人,也兵分两路,一路追赶小贝,一路追赶那个男人…… 大乾元柜坊,地处容城边缘不太繁华,夜晚往城外跑,需接受守城之人检查,说不定还要排队,自然不行。只好沿着大路往城内跑,可是往城内跑了没有多远,便到了繁华之地。小贝远远地看着前边黑压压的人群,挤都挤不过去,怎么跑? “算了,我也只好钻小胡同了。”小贝想着,一头钻进一个不起眼,黑洞洞的小胡同里。 可惜他运气不佳,这小胡同,竟是个死胡同! 小贝想要掉头再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五六个壮汉,手持棍棒,将他堵在了胡同里面。 “你小子,挺能跑啊!” “打死他!” 这几个人慢慢地逼近他,仿佛凶神恶煞一般。 “你们为何追我?”小贝累得气喘吁吁,衣摆一松,白花花的银锭洒落一地。 “为什么追你?小娃娃,你触犯了赌场的禁忌,还想跑?” “小娃娃,你们合伙出千诈赌,当我们开赌场的是傻瓜呢?哪有这么好赚的钱?” 这帮凶神恶煞般的壮汉,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紧紧围住。 “你们什么规矩,我不知道,是我大哥带我去的,我不知道啊,什么叫出千诈赌?”小贝有些慌了,他知道自己武功不济,肯定打不过这几个壮汉。 “你大哥?放心,他也跑不了!” “少跟他废话,打死他再说!” 这些人抡起棍棒,就围了过来。 “小心啊,我可会武功!” 趁着说话之机,小贝已经将背后的追风刀取了下来,手一拉灰布的活扣,一层层的灰布旋转开来。小贝脚尖一踢掉落而下的追风刀,伸手抓住。 宝刀出鞘,顿时一道寒光,一瞬间照亮了这个小胡同。小贝双手持刀,回想着当初和龙灵儿玩木剑时候的招数,挥舞了起来。 钢刀不比木剑,这可比木剑重的多,小贝挥舞得啥也不是,情急之下,还忘了几招。刚才跑得已经够累,此时又舞了一趟刀,更是气喘吁吁,累到不行,可是他依然强装淡定:“你们可不要过来,我可厉害了,你们……你们几个,都不够我打的!”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爬么?这几人,虽不是武林人士,但是也看得出小贝根本不会武功。但是追风刀毕竟是宝家伙,挥舞起来寒光闪闪,熠熠生辉。倒是吓得他们几人,不敢靠近。 “别被这小娃娃吓住了!” “对,他个小娃娃,乳臭未干,舞得啥也不是,一起上,打死他!” 眼看唬不住人了,小贝也拼了命了,双手持刀,闭着眼睛胡劈乱砍,正好砍在一壮汉手里的木棒上。“唰”一声,将壮汉手中木棒斩断…… 那几人顿时又愣住了,不敢再靠前。 小贝睁开眼睛一看,竟然被他瞎猫撞上死耗子,把别人的武器给削断了,那几人顿时有些畏首畏尾,不敢靠近。于是,他又变得神气起来:“我就说嘛,你们不许过来,我可厉害了,一刀可破千人甲,这要是砍在你们身上,你们可就没命啦。” “去你奶奶的!” 其中一个壮汉骂了一声,将手里被砍断的木棒冲着小贝丢过来,小贝本想用刀挡住,镗开。 不料木棍砸在刀身,他竟然双手一抖,握持不住刀,“镗啷”一声,追风刀掉在了地上。 小贝惊得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追风刀,又抬头看看那五六名壮汉。 那五六名壮汉也傻了眼,没想到随手一丢,竟然将他手里的刀给砸掉了…… 这样也可以?众人呆呆地看着赵小贝。 十多只眼睛,顿时瞄在了一起,大眼瞪小眼,都傻住了…… 第62章 难逃被打,温柔七日 幽黑的小胡同,洒落了一地白花花的银锭,追风刀也掉落在地上。 那六人与小贝同时傻了眼,谁能想到随手丢一根被砍断的木棍,竟然能把唐小贝手里的宝刀给砸掉…… 十四只眼睛盯在一起,气氛颇为尴尬…… 小贝看着地上的追风刀,咽了下口水,打破这宁静。 “我能把刀捡起来吗?” 那六人也瞬间从这尴尬的气氛中,缓过神来。 “他奶奶的,你说能吗?”一个壮汉,骂骂咧咧地挽着袖子。 “我觉得,不能……” 小贝刚想伸手捡刀,被他吓得脖子一缩,连忙将手收回。 “打死他,上啊!” 一声吆喝,六人齐上,顿时将小贝团团围住。其中一人飞起一脚,便将他踹倒在地。 “看来这顿打是逃不掉了!”小贝心里暗暗叫苦,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 那几人将木棍丢掉,直接冲上来,围着他拳打脚踢…… 待到打得累了,这六人才捡起地上洒落的银锭,骂骂咧咧地离去。 待没有了动静,小贝才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衣服上全是泥土脚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鼻青脸肿。鼻子里流出两行热血,顺着下巴,流到了脖子里…… 他咳嗽了几声,嘴里喷出无数的血沫子,他爬过去,捡起包裹追风刀用的厚灰布,擦拭着血迹。 庆幸这些人只是长得比较壮而已,并不会武功。虽然他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瘀肿,鼻子也在不住地流血…… 但好在全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及他的内理,五脏六腑皆归完好。只需消肿止瘀,涂抹些跌打损伤的药剂便足以好转。 只是小贝,哪里懂得这些…… 他只是觉得浑身疼痛难当,似乎比那日被黑铁面拍那几掌还要痛…… 他将破布塞进鼻孔里,阻挡着鼻血的流出,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捡起地上的追风刀。 小贝看着手里的追风刀,却是突然呆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刀,看了好久…… …… “我要这刀,又有何用!” “啪,哐啷啷……” 小贝突然剑眉倒竖,火冒三丈,大骂了一声,将追风刀重重得摔在地上…… “这刀虽好,但在我手上,却与那废铁无异!” 小贝将刀摔在地上,用力过猛,身子一歪站立不稳,他也跟着摔倒在地,顿时疼的他嗷嗷直叫。 他用力捶着地面,咒骂着自己:“我真是没用,连这几个地痞流氓都打不过,如何报仇?就凭这一把追风刀,又有何用,我要它有何用……” 小贝撕心裂肺地咆哮着,咒骂着天地,咒骂着自己。他恨自己无能,报仇之事遥遥无期,甚至连钱也赚不到。他认识的人,每个人都要赶他走,每个人都要他去报仇,要他肩负起整个林家的宿命。 小贝感觉自己如同废人一个。他手上虽然拿着江湖上人人畏惧的追风刀,可是他却是连不通武理的普通人也打不过,他怎么去报仇。他觉得自己甚至都不配使用这把追风刀……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要把我救出来?” “为什么要我去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每个人都要我复仇,复仇,我拿什么复仇?”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小贝如此咒骂着,待到骂得累了,双手锤打地面,也锤得疼了,两个手几乎肿成了沙包。 突然他愣住了,好似想到了什么,呆呆地盯着追风刀。 “不,不是所有人都要我复仇!” “有一个人不是,怡春楼的蓉蓉姐姐,她就不会这般要求于我。除了灵儿姐姐之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小贝如此想着,他哪里知道,他口中的蓉蓉姐姐只是那红倌之人,只为赚钱,人尽可夫,哪里会管他的闲事。他爱报仇就报仇,爱如何便如何,只要有钱便可来寻她,她定然不会提起让人伤心之事。 只怪小贝虽然饱读诗书,却是初入江湖,涉世不深,哪里懂得这些。 小贝错把她的温柔,当做了真的关心。 “我知她是红倌之人,只是为了赚钱的手段,可是那又如何?我这种无用之辈,或许早就不该继续活着。快乐一日,便多一日,现在我便去寻她……” 小贝似乎心里也明白这些道理,他自言自语地反驳着自己。 许久,他好似打定了主意,忍着疼痛咬牙切齿的站了起来。他捡起追风刀,送回刀鞘,他没有捡起那裹刀用的灰布,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小贝步履蹒跚,摇摇晃晃,一头扎进这繁华之中…… …… 怡春楼外。 依旧是灯红酒绿,各色漂亮女人站在楼外,见小贝走来,忙上前搭话。 “哎哟,公子,进来坐坐啊。”一个身材婀娜,体态娇媚的青衣女子拦住小贝。 “我,来寻人。”小贝抬起瘀血臃肿,红一块,青一块的脸,看了看她。 “哎哟,这位公子说的好。到这里来的,哪个不是寻人的啊?” 那女子手持罗扇,轻掩口鼻,咯咯直笑。 “我真是寻人。”小贝耷拉着脑袋,径直往楼里走。 “公子,莫不是有相好之人?不知是哪一位姑娘?”那女子依旧缠着小贝,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蓉蓉。”小贝轻描淡写的回答着。 “哦,莲花阁的蓉蓉啊,公子来得真是不巧,蓉蓉今日不便接客。” 那女子说完,伸手便挽住他的胳膊:“公子,不如去我牡丹阁坐一坐。” “为何不便接客?”小贝听完,不解的问道。 “哎哟,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接客的嘛!” 那女子单手掩着口鼻,甩了甩衣袖,拉扯着小贝,想把他拽到自己的房间。 “那我去看看她!” 小贝说完,挣脱开她的手,朝着莲花阁走去。 “哎哟,公子怎么这般执拗,我都告诉你了,她不便接客。”那女子跟在他身后,依旧不依不饶。 “我只寻她。” 小贝头也不回,只顾走着。 “去吧,去吧,不信我。看来你要悻悻而归哟。”那女子终于放弃,幸灾乐祸似的嘴里嘟囔着离开…… …… 莲花阁门前,小贝站了许久,他用手掂了掂手里的布袋,里面鼓鼓囊囊满是银两,足足有一百两。 他轻轻推开门,脱掉鞋子,缓步走了进去。 阁内粉纱女子正坐在桌案前沏着茶水,没有想到有人会进来,她惊讶的抬起头。 待她定睛细看,才看清是唐小贝。 “公子怎么搞得这般模样?” 蓉蓉忙站起来,从身后墙边的柜子里取出一瓶跌打药酒。 小贝轻轻关上门,走了几步,坐在这柔软的地毯上,毫无掩饰地说:“被人打的。” “怎么回事?” 女子听罢花容失色,仿佛颇为关心,她将药酒倒在手心一些,哈着气,待在手里暖得温了,轻轻的涂抹在小贝瘀肿的脸庞。 “不提也罢。”小贝微闭着眼睛,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揉搓。 “公子不想提,奴家便不问。” 蓉蓉帮他将药水温柔的涂抹在瘀肿之处,随后又帮他按摩揉搓。涂抹完了脸庞,又涂抹着他的胳膊。 “你这里怎会有这种治疗跌打的药酒。”小贝见她随手便取出,手法熟练,不禁问到。 “公子有心了,我们这种行当之人。有时候,难免会遇到些粗暴之人,所以这跌打药酒,经常备之。” 女子手法娴熟地帮他涂抹,温柔的笑着,只是这笑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不甘…… “蓉蓉姐姐,我这里有一百两,你看这次我可住几日?”小贝低着头,从怀里取出钱袋丢在女子身前。 “公子!” 那女子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难道楼下无人告诉公子,奴家这几日不便接客吗?” “为何?”小贝不解地问着。 “公子当真不知为何?”那蓉蓉盯着小贝,看他如此虔诚的追问,疑他是明知故问。 “当真不知!”小贝认真地点了点头。 “作为女人,待成年之后,每个月便会有那么几天,不能行夫妻之事。自古如此,公子竟然不知?”女子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帮他涂抹着药酒。 “无妨,我来寻你,并不只是想做夫妻之事。”小贝笑了笑回答着。 “那你寻我何事?”女子一愣,不解的问道。 “见君之面,便觉开心,慕汝温柔,喝酒吃肉,与之共舞,便是最惬意之事。”小贝褪去上衣,任她在自己背上涂抹药酒,按摩瘀肿之处。 “那公子何不去楼下,寻那清倌姐姐,她们外貌清丽脱俗,身体干净,舞姿优美,更会读书写字、弹琴吹萧,吟诗作画。哪像我们这红倌之人,舞姿拙劣,一无是处,只能靠身体皮肉做些肮脏事情,人尽可夫……”女子如是说着,语气甚是温柔,声音却是越来越低,面无表情。 “蓉蓉姐姐,不可这般形容自己。在我看来,你便是最好。”小贝听完,不高兴的撅着嘴巴,大声反驳。 “唉,公子当真要在我这里过夜?明知奴家不能服伺你。”女子听完,轻叹口气。 “当真!” 小贝不假思索的回答,斩钉截铁。 “如此,我便少算公子些银两,一百两可留宿公子七日,公子觉得如何?”女子温柔的说着。 “极好!”小贝听完,欣喜若狂,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一般。 小贝乖乖地趴在地毯上,女子温柔地按摩着他的瘀肿之处。他只觉得舒服极了,被打过的地方,此时变得清凉无比,酥酥麻麻,竟然好生舒服…… 不知不觉,他便睡了过去。 女子见他睡了,按摩药酒的手也软了几分力气,好像生怕会将他吵醒一般。只是小贝太累了,又遭了一顿毒打,此时舒舒服服的睡在这温柔乡里,哪有那么容易被弄醒。 女子将他的衣服褪下,看到破烂之处,取出针织丝线,借着灯光帮他缝补。待一切完毕,将这脏衣丢在木盆里,轻轻漂洗…… …… 这七日,是小贝离开威武镖局之后,过得最舒服的七日,生活起居被女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可能女子觉得自己不能接客,还收着银子,对小贝有愧,便如此这般体贴入微。 这七日之内,女子与小贝讲了许多事情,有世间的好事,当然也有许多俗事,坏事,丑事,恶事,还有一些鸡毛蒜皮的无用小事。对于初入江湖狗屁不懂小贝来说,让他多了许多见识,涨了不少知识…… 以前这些事没有人对小贝讲起过,林威武与灵儿姐姐对他溺爱无比,只会给他讲好事,说正义。若珊也不会和他讲起,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珊总是还未到讲出之事,便已经自行解决,从不对自己夫君发任何牢骚…… 所以与女子相处的这七日,对于小贝而言,简直受益良多。 可是,这七日,终会过去…… 第63章 只管赶路,莫问前程 七日的温柔,终会过去…… 虽然仅过了七日,唐小贝却是似乎成长了许多,他少了些不懂事的傻笑,多了些坚定的眼神。 光阴不长,他懂了许多,这红倌女子是唯一一个可以对他无话不说的人,哪怕是男女之事,不堪之事,人世丑相,都是毫无避讳。 她没有那种因为溺爱,而用谎言将小贝泡在蜜罐里的感情;也没有将他看成一个小孩子,而有所避讳的顾虑;更没有因为他是林家唯一的幸存者,便要他肩负起复仇责任的想法。 在她眼里,小贝只是一个最普通男人。他也顶多只是一个比普通男人年轻俊朗了一些,比普通男人懵懂好问了一些,比普通男人天真痴心了一些,仅此而已。 她对待小贝,也比对待别人更温柔一些。讨好男人是她的工作,但是像小贝这么一个惹人怜爱的俊美少年郎,谁又会不爱呢? 正是这份温柔,这份彼此的坦诚相待,让唐小贝受益匪浅,仿佛带他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也令他懂得了许多以前想不通的道理。 小贝觉得,他似乎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女子,他喜欢和她在一起时的这种无拘无束,这份坦诚相对,这种彼此理解的感觉。 “和我一起离开吧。” 这是七日将尽后的最后一夜,待到黎明破晓,小贝抱着女子睁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 女子愣住了,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凝滞,她轻轻的挣脱他的怀抱,退到一旁,面对着梳妆桌的铜镜前,背对着他,梳理着长发。 “为什么?” 女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女子与小贝不同,小贝懵懂好问,经常说这三个字。但是她似乎从未问过这三个字。 “这烟花之地身不由己,我想带你离开。” 小贝坐在软床上,眼神坚定无比,他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再没有了从前的那份对万事好奇的眼神。 “离开,同样也是身不由己。” 女人手里握着木梳,背对着他,缓缓的梳着秀发,动作温柔如水。 “离开会不一样的,你不必再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小贝握着拳头,坚定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温柔,一丝期望。 “呵呵呵……” 女子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未停下梳头的动作,只是动作更慢了一些:“公子,您和初来之时,真是变得不同了。这几日奴家和您讲了许多故事,您记下后便要反过来说教奴家吗?” “这不是说教,我只是希望你过得更好,不忍心看着你受苦沉沦。”小贝努努嘴,眼神中尽是爱慕与怜惜。 “已经是这般模样,哪里还会更苦?”女子又是苦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绝望。 “我喜欢你,我想带你离开,去天涯海角,去建一个家……和我一起,好吗?”小贝咬牙说着,待到说完,感觉如释重负般得舒服。 “公子,您好像忘了奴家是什么人。”女子愣了一下,语气更是颤了一些。 “我没有忘,不过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在意你过得好不好,我想要保护你!”小贝继续劝说着他。 “男人啊,都是一样,喜欢迫良家为娼,喜欢劝红倌从良。”女子冷冷地笑着,继续梳理着长发。 “我不一样,我是真心的。”小贝急切的反驳着。 “可是,公子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公子把自己的刀当掉,才换得一百两银子,来寻我七日,公子可知若想赎回宝刀,便不止需要一百两。公子除了那把刀,还有什么?公子连将我从这里赎身的本钱都没有,谈什么带奴家离开?公子七日前来奴家这里,伤得鼻青脸肿,又何谈保护奴家?难道公子空口白牙,一腔热血,便能浪迹天涯,便能养活一家吗?” 女子的声音颤抖着,却是高了几个分贝,温柔的怒气呀。 “我……” 小贝还想说什么,却被女子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他感觉没有办法再回答她。他只想要她过得更好一些,憧憬着与她在一起的美好,却忘记了,明明自己连下顿饭都不知道怎么吃。 “公子,离开吧。奴家从未把公子当做一个孩子,可是,公子您真的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公子对奴家的喜欢,那并不是真的喜欢,公子只是在懵懂时期,人生低谷,恰遇了一场虚假的温柔,便顺理成章的把它当成了感情。” 女子将头发梳理顺滑,拿起铜镜前的红纸,用嘴唇含住。 “那就是喜欢,无论你怎么说!” 小贝反驳着,他皱着眉头:“我知道,这些只是你想我离开的说辞。我且问你,你喜不喜欢我?” 女子身体猛得一颤,过了许久,她猛然抓起铜镜前梳妆用的零碎之物,狠狠地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公子赶紧走吧,走啊!” 小贝被她吓了一跳,猛然一惊。她的声音有些撕裂,听起来有些破音的沙哑,她真的不适合这样大声咆哮,她是个温柔之人,声线也是同样温柔。 “好,我走,我走……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小贝被她的样子吓到了,他不想惹她生气,更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 小贝灰溜溜地退到门前,穿上鞋子,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看着她的背景,他多么希望能够听到一句挽留。 可是,没有。 她一动未动,好似定格了一般,小贝摇了摇头,轻轻推上房门。 “砰!” 明明很轻的关门,可是这关门之声,却如震耳欲聋一般…… 随着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女子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早已泪流满面,女子背对着小贝,只是不想让他看见。 粉黛精致的脸庞,留下两行深深的泪线,她再也控制不住,抽泣了起来,她趴在梳妆桌前,放肆哭泣着,身体随着抽泣,不住的颤抖…… 哭得累了,她抬起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笑了笑,掏出丝帕,擦净脸庞…… 她或许也喜欢小贝吧。 在这风月之地,她从未见过如小贝这般的痴儿,心地纯洁得好似孩童那般。也从未遇到有人像小贝这样,对她如此真诚挚爱。 对于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男人来说,她们就是他们发泄欲望的工具,想打便打,想骂就骂,毫无半分疼惜…… 可是她明白,他们二人本就形同陌路,以后更无交集。他是江湖名门之后,虽然现在落魄不堪,日后必有贵人相助,成就一番事业。而她,从踏进这里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无药可救…… 她深知,小贝对她可能只是依赖,或许也有可能真的是爱,可是她觉得自己不配得到这样的爱,尤其是这种纯良天真之人,她又怎能误他人一生。 “小女子只是风月之人,怎敢误公子前程,公子志在四方,戎马倥偬,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祝公子常安……” 她轻轻哼唱着,站起身,捡起地上七零八落的梳妆之物,放回原位。随后慢慢地走到窗前,推开了一扇窗。 阳光明媚,光线迫不及待的涌挤进屋内。宽敞的道路上,嘈杂入耳,人流穿梭,却有一人站在楼下,久久未动。 “公子!” 女子第一眼便看到了小贝,他站在湍流的人群中,抬头望着她房间的窗子。 小贝在等她开窗,他相信她定会开窗,目送他离开。 只是不知,若是她未开窗,小贝会站多久? 四目相对,隔窗相望…… 他们眼神交错的那一瞬间,仿佛时间凝固了,世界上的一切,都化成了泡沫,唯有此二人,陷入这泡沫之海,此起彼伏…… 小贝笑了起来,他冲女子用力的挥了挥手,大声喊喝着,街上太乱,声音听不真切。 可是她看着他的样子,哪怕听不真切,她也知他喊的是什么,虽然相识之日不久,但她却早已懂他。 “终有一日,我定会回来寻你!” 这确是小贝口中所喊,她无需听清,便知他所言。 “傻公子,永远不要回来了!” 女子也冲着小贝笑了笑,故意装作听不清他喊了什么话的样子。然后她小声的喃喃自语,自己说的话,她希望他能听见,更希望他听不见…… 小贝见她冲着自己笑了起来,顿时高兴万分,蹦跳起来,更加用力的挥着手…… 女子也轻轻抬起手臂,挥了挥手,像是与他告别。 小贝开心到不行,顺着人群离开,走开两步便又回头看看。如此这般,三步一回首,两步一挥手,最终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再也寻不见…… “愿君只管赶路,莫问前程,公子已是这世间最好,天地定会不负公子这般赤诚之人!” “这是我能给公子最后的祝福!” 女子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那个方向,还残留着他的影子,他的气味…… 许久,她落下了窗,街道的嘈杂,变成了孤独的空巷…… 第64章 断风为伴,路见不平 但愿世间之苦,只是甘甜之后的回味。 离开容城。 唐小贝重新踏上了旅途,这个旅途没有方向,也不知道目的地。 不知不觉中,小贝的心境却是变了。 如若能够复仇,自然更好,若是不能复仇,看看这个江湖也不错…… 在怡春楼的七日里,女子给他讲了许多的故事,不止有男人女人的故事,还有江湖的崎岖,世态的炎凉。有些是女子的经历,有些是她的听闻,她经历的岁月,比小贝要多许多,她一股脑的全都讲给小贝听。 小贝爱听,他是个爱听故事的人。之前灵儿姐姐给他讲的故事,总是摒去了故事中的脏与恶,讲到他耳朵里的全是真与美。 杀人被灵儿姐姐讲得好似杀鸡一般,偷盗被她讲得好似小孩偷吃。一切抛去了丑恶的描述之后,便体会不到应有的感受。 但是此女子不同,她的故事充满了悲凉,充满着凄苦,全是这个天下最真实的一面。虽然偶尔也有些正义的故事,喜悦的故事,但与之比起来只是寥寥数几。 正是因为所有人的故事,小贝最终才能真正认识了这个世界,才能全面了解这个江湖。 前一日,小贝说起复仇的事,女子没有给他任何的建议。 女子只是说:男子自古志在四方,闯荡游历一番也好,只管前行,莫顾归期;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走过的路,便是一生的成就。 可能他的灵儿姐姐,终有一日,也会如此告诉他故事的真相,告诉他前进的方向。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便再也没有了机会。 若不是有了这般教化,小贝怕是难以熬过这接下来的路…… …… 一如往常,风餐露宿,一人独行。 但是这一次,小贝学会了生计,女子教会了他许多技巧。自此,他便很少再饿肚子。 小贝会帮助别人推马车上坡,然后便可以借机搭乘一段路程;他会在客家帮别人些许小忙,然后便可得到一顿感恩的饭,或者是几文钱的酬谢;他会循着乞讨之人赶夜,因为那样可寻到借宿之所,或许还可以一起抓个野鸡,捉条湖鱼,燃起篝火烤熟,分而食之…… 小贝渐渐的没了懵懂少爷的稚气,脸上多了几分风雨的沧桑…… 只是,他的身后却是没了追风刀。 曾有无数个失眠的夜,都是追风刀陪着他度过,追风刀是灵儿姐姐的遗物,他看见刀,便想起了灵儿姐姐的好。 他会怀里抱着刀,把满腹委屈,说给追风刀听,追风刀虽然不会回答他,但是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夜里入睡,在风雨里坚持…… 但是现在,小贝似乎可以不再需要这样了,失去了追风刀,他多少会有一些想念,但是他却从未觉得后悔。现在他可以一人安稳入睡,很少再会失眠,他已经可以坚强到,不再需要一把刀来做陪伴。 刀剑乃是杀人之器,追风刀更是器中之王。对于武林中人,利刃宝器是趋之若鹜的东西。但是对于小贝而言,他连握都握不住,弃之不惜…… 倘若有朝一日,学成功就,再去夺回,也是不为迟晚…… 蓉蓉姐姐对他讲,珠玉宝器,虽价值连城,但若遇动荡战乱,万不如金银钱币来得实在。 追风刀同理,在小贝身上,便是无用之物。小贝觉得用暂时无用的物品,换取了七日温柔与无边的教诲,值得! …… 这一日,唐小贝手里提溜着刚从河边捕到的鱼,寻找住处,行至一处破旧荒废的寺庙。 这寺庙太旧了,旧得连庙堂牌匾上的字都看不清了,墙壁上满是裂纹荒草。寺庙正门的木板,也裂出了一条又一条的缝隙,裂缝处已经腐烂不堪,有黑色和白色的孢子疯狂生长,看似好久都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看来今日有地方住了。” 小贝看了一下手里的鱼,又看了看这破庙虚掩的门,侧着身子从虚掩的门缝里钻进去。他不敢去推这木门,或许这木门现在经不起他的随手一推,也许这木门上的孢子有毒,他才不想去冒那个险。 走进庙内,院子里有一座巨大的罗汉像。罗汉是盘腿打坐的姿势,但是却歪倒在地,摔断了脑袋,罗汉头不知所踪,所以也看不出是哪位神仙。 小贝看了一下罗汉金身,微微躬身行礼:“小生借宿一宿,无意叨扰。” 走进厅堂,果然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了。 小贝在蓉蓉的教导之下,早已经学会了收拾房间。 他简单地将破旧的厅堂收拾了一下,捡了茅草木棒,拿出火石,点起篝火。随即从背后取下一把细长,却断了半截的钢刀,将这条肥美的鱼肚子划破,熟练的掏出五脏六腑,自鱼口处串一根木棍,随后烤了起来…… 这可不是追风刀,这应该是一把普通的斩马刀,他手里这把刀,是把断刀。没有了最锋利的刀尖,折断处亦是参差不齐,已经看不出它本来的样子。它的外形与追风不同,这把刀的刀柄处比追风刀宽裕了许多,足以放置两三个手掌,可双手持握,大力劈砍。 此刀虽不如追风那般坚韧无比,削铁如泥,而且还是个断刀,但是小贝却是异常喜欢。 这把刀原来的主人,或许是因为它断了,所以选择把它丢弃了吧。 小贝在草丛中捡到的时候,这柄断刀已经锈迹斑斑,木制刀鞘也满是伤痕,刀穗也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但是经过他的打磨,这把断刀,重新变成了一把快刀,寒光闪闪,熠熠生辉。 小贝对它甚是喜爱,他觉得这刀仿佛就像他自己一样,虽然伤痕累累,却又是幸运的,至少还活着。 于是他便将这把刀随时带在身边,时常用它来处理猎捕到的野鸡,野兔,鱼等食物。 他给这把刀取名叫:断风! 风音同锋,取其意,这是把断了尖锋的刀,故而凭其音,改其意,称为断风! 也或许只是因为他喜欢风这个字,更或许因为追风刀上有一个“风”字。所以究竟为何取名断风,谁又知道呢? 待鱼烤好,小贝饱餐一顿之后便熄了火把,他在这厅堂内寻了一处干净之地,躺下睡觉。 …… 一夜转眼而过,新日爬上山头,将万道光明洒向大地,如万道钢针,刺破云层,倾泄而下。阳光穿过庙宇厅堂破旧的窗棂,洒在小贝脸庞。 他睡得正香,只觉得这阳光夺目讨厌,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子,背对着着阳光,继续睡觉。 …… “小子,哪里跑……” “快说……” 他转了个身,刚想继续睡觉,忽闻院子外有吵闹之声,距离甚远,听得不甚真切,他忙用手捂住耳朵,继续闭眼睡觉。 可是那吵闹之声似乎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寺庙院外。这寺庙本就很小,墙外的声音,在厅堂内也能听得格外真切。 似有两三个人的声音,好像在询问着什么,声音如凶神恶煞一般,震耳欲聋,真是让人睡不好觉。 小贝听的心烦,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起来。他半睁微闭着眼睛,摇摇晃晃从厅堂走出,绕过断头罗汉像,来到旧木门前。透过那虚掩的缝隙,观察门外的动静…… 门外有两个中年壮汉,手持宽刃钢刀,凶神恶煞一般,将一位黑袍青年围堵在寺庙院墙之外。 那青年二十多岁的模样,一身黑袍,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倒是匀称。再往脸上看,白白净净,剑眉星目,倒也颇有几分俊朗。 那年轻人手无兵刃,被那两位壮汉堵住,进退不得,吓得哆哆嗦嗦地靠在这破旧的寺庙院墙边。 “小子,你挺能跑啊?” “你怎么不跑了啊?” “小兔崽子,赶快交出来,大爷饶你不死!” 那二人钢刀耍得呼呼生风,吓唬着这年轻人。年轻人似乎被吓得不敢说话,也不敢回头看他们,他的一只手狠狠的抓着墙壁破旧之处的砖石,或许是真的害怕到想要抱石痛哭了吧。 小贝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看着两个彪形大汉欺负一个年轻人,顿时变得义愤填膺,他想了一下:“我还是帮这小哥一下吧!” 他站直身子,“砰”一脚踹向这虚掩的木门。 “咔嚓,嘭……” 这旧庙木门本就已经摇摇欲坠,腐蚀损坏的不堪一击,哪里承受得住小贝这一脚。 只见那木门顿时碎成了几大块,顷刻飞出,四处飞散的木块,将三人吓呆了…… 第65章 拔刀相助,却挨胖揍 唐小贝一脚将破旧腐烂的木门踢碎,碎成好多块,四下乱飞。 不要惊讶小贝什么时候有了这般功力,只是因为这木板门早就破旧不堪,摇摇欲坠,藕断丝连,随便一点力量,便足够将它震得粉碎…… “两个欺负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小贝大喊一声,从院里跳出来,抽出断风,指着那两名壮汉。 那两名壮汉被小贝一声断喝吓了一跳,扭头看着那被他踹得七零八落的木板,一时之间,竟然不敢轻举妄动,愣在了原地。 小贝本不想冲出来,心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如回去继续睡大觉。就在他准备扭头回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林威武以及林灵儿的教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若不是林威武爱管闲事,便不会收留小贝,或许他早已冻死在雪地里;若不是有人拔刀相助,他也或许早就葬身在了威武镖局的火海。 他从小便是受别人恩惠,得别人帮助,才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如今有一个与他年龄相仿之人,受人欺辱,他既然看到了,又怎能袖手旁观? 可是转念一想,他们都是有能耐才拔刀相助,他自己却是毫无功夫,谁也打不过,如何相助他人? “管他呢,先冲出去,看情况再说,打不过就跑嘛!”小贝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这才才一脚踹碎木门,夺门而出…… 那两名壮汉,怕也是武功泛泛之辈,被小贝的气势给吓到,竟然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被逼无路的黑袍青年,也是被吓了一跳,他未曾想到竟然会从破庙里突然蹦出一个人来救他,一时间,竟也愣住了。 那黑袍青年有些狐疑地看着小贝,眼神中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神情,却是难以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青年呆呆地看着小贝,他手里攥着一块石砖,本来应该是用作反击之物,此时被小贝这一脚吓了一跳,手中一用力,竟然硬生生地却将这块石砖给捏碎了,碎成了粉末…… …… 那两名壮汉并未察觉,因为他们都在认真的打量着小贝,只见小贝瘦瘦小小的身材,蓬头垢面。虽然脸上很干净,俊朗可爱,一副瓷娃娃般的容颜,头发却是乱糟糟的,好像好几天没有打理了。他虽然衣着华丽,却很是旧了,估计是洗了又洗,缝缝补补,看上去就像是偷的别人的衣服。 那二人待看到小贝手里的钢刀之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娃娃,你手里这是什么东西?断了一半的刀,还是刀吗?” “哼,我这断刀杀鸡宰牛,剖鱼切肉的甚是锋利,你们两个,也想尝试一下吗?” 小贝跳出来后却是有些后悔了,这两名壮汉,比门缝中观看,更为壮实,而且看那二人肌肉发达,宽刃钢刀,对于高手来说,可能是泛泛之辈,可是对于小贝而言,就这体格,他已是敌不过了。 但是既然跳出来帮腔,那又岂能认怂,只好硬着头皮装腔作势。 “小娃娃,休逞口舌之快!” 其中一人,挥刀便砍来,宽刀带风,呼呼作响。 小贝往旁边一跳,竟然躲开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居然轻松的躲开了…… 这些时日,唐小贝一个人自力更生,抓野兔,逮野鸡,打猎捕鱼,无形之中他已不似以前那般笨拙,早就变得手脚灵活,只是他并未察觉到自身的改变。外加上他本就身材瘦小,身轻体盈,如今更是好似猿猴一样灵活…… 那汉子见一招未中,气得咬牙切齿,翻手又是一刀劈砍过来,小贝现在竟然能够看得清他的招数,他忙站稳脚跟,向后一跃,又躲了过去。 待到再次站稳,小贝也感觉到十分诧异,心里暗暗称奇:“我何时变得这般灵活了,竟然都不自知!” 那汉子气得汗毛倒立,暴跳如雷,嘴里骂骂咧咧着:“小毛娃娃,只会躲避有什么本事,有本事接我一刀!” “你若有本事,能砍到我再说!” 小贝轻轻松松便躲过两刀,不免有些高兴,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断然不能和他比拼力量,更接不住他的刀!小贝虽不敢接他的招,但是见他砍不到自己,亦是心中大喜,竟然有些得意忘形,趾高气扬地说着。 “看大爷取你狗命!” 那汉子深吸了一口气,调整身态,一招直捣黄龙,向小贝胸口奔来。 虽然这一刀来势汹汹,但是小贝却能够看得真真切切,他又是一个侧身躲开,心里正高兴之余。那汉子手里的刀突然变招,朝着他躲避的方向便追来,小贝大呼不好! 那汉子前一招原是虚招,本就未想刺中他,若遇此招,毋须躲闪,只需轻轻镗开便可破解。可是小贝哪里懂得这些,如此一躲,正中下怀,那刀刃紧随其后,直奔着他的脑袋砍来,若是躲闪不开,定会血溅当场。 小贝见他变招如此之快,大呼不好,再想闪身躲避已然来不及了,只好使了一招缩梗藏头,避其要害。 由于小贝身材瘦小,又躲闪及时,这一刀从小贝头顶飞过,将他凌乱的头发削断了几寸。 小贝还未来得及喘气,谁知那壮汉一刀未中,翻手收刀,竟然又砍了回来。小贝这次若是再想躲掉,怕是难了。 他连忙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握着断刀的刀身,竖刀格挡。 “镗啷!” “嗖……砰……” 两刀相撞,顿时火光四溅,响声震天,两兵器相撞的瞬间,小贝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他冲撞而来,这力道好似蛮牛,野蛮莽撞,又好似决堤之水,浑厚汹涌。隔着刀身,拍打在他的身上,顿时只觉得骨肉皆痛…… 小贝感觉断风怕是要支撑不住,恐会断掉,可是断风却意外坚持住了。断风挡得住这宽刃钢刀,却挡不住这汹涌内力…… 隔刀袭来的力量,还没等他来得及多想,他已被这气力弹飞,腾空而起,飞了足有十余丈,随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只觉得胸腔涌上一股热浪,顶到了喉咙。他知道,他要吐血了,他想要克制,想要站起来,可是却做不到…… “哇……” 鲜血吐了一地,不过把血吐出来后,感觉反而舒坦了一些。 小贝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的疼痛,这种疼痛,比起那日被拳打脚踢的皮肉之痛,感觉上略有不同。这种痛感,不如皮肉之痛剧烈,却深入体内,让他感觉疲惫,浑身用不上力,五脏六腑好像灌了铅般沉重,好似一用力,便被这重量拖累着躺下。若是能躺在地上睡一觉,那才能得以舒服,只是若躺倒睡着,能否醒来,恐怕未知…… “我以为你有多厉害呢!” 那青年见小贝被震飞出去,冷笑了一声,有些嘲讽,似乎又有些可怜的意思。 青年将手中石砖捏成的粉末,冲着站在自己身前看戏的壮汉面部用力一扬,顿时好像扬起漫天风沙,那汉子的眼睛里,嘴巴里,鼻孔里全是粉末灰尘…… “他奶奶的,我的眼睛,你小子敢玩阴的!啊,呸呸,呸……” 那汉子吐着沙尘,破口大骂着,却感觉到腹部疼痛难当,好似刀绞一般,顿时忍受不住,瘫软跪倒在地:“哎哟,哎哟……” 青年用灰尘迷了壮汉的眼睛,趁此机会,一拳锤在他小腹,他毫无防备,这一拳可算是被锤了个结结实实。 跑过去与小贝缠斗的那名汉子,挥刀跑来支援。可是那青年已经跑到小贝身边,将小贝拎起来就跑…… 小贝虽然疼痛难当,但是他却还是清醒着,手里紧紧攥着断风,不肯撒手。他只觉得耳边呼呼生风,待抬眼细看,那青年竟然用咯吱窝夹着他,毫不费力的好似乘着风一般,在草尖上飞奔。 不知道这青年为何有这么大的力气,夹持着小贝仿若无物,施展陆地飞腾竟然毫无妨碍。 小贝被他夹着,感觉像是在飞翔一般,只是飞得高度略微低了一些…… 就这样飞了好远,青年似是有些累了,停下脚步,将小贝丢在地上。 “啊……疼,好疼……” 他把小贝丢在地上,他以为小贝可以顺势站起来,没想到小贝竟然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哎呀……” 那青年也是吓了一跳,想要再将小贝接住,哪里还来得及,小贝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大……大哥,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小贝紧紧的咬着嘴唇,疼得他喊也喊不出来,叫也叫不出来,只能龇牙咧嘴的强忍着。 “你这么笨,还冲出来?”那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变成了轻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小贝在松软的草地上躺着,翻滚了两下,有气无力的说着。 “就你这三脚猫的武功,以后可真是切莫拔刀了,只怕是会丢了自己的性命!” 黑袍青年盘腿坐下,面对着小贝,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束发,轻蔑的说着。 “嘿,嘿嘿嘿,多谢大哥救命之恩!”小贝在草地上费力地蠕动着,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坐起来。 “切!” 那青年轻蔑地看着他,哭笑不得:“本是你救我,却变成了我救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嘿嘿嘿,能者多为嘛!” 小贝没脸没皮的笑着,他右手一松,断风刀掉落在地。他想抬起手臂向眼前的青年抱拳行礼,却发现右臂抬不起来了,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我,我……大哥,我,我右臂,抬不起来了!” 那青年也是一惊,心想,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自己,难不成他的胳膊断了?连忙跄身向前,抓住小贝的右臂:“让我看看。” 第66章 天赋异禀,武学奇才 虽然小贝着实像个拖油瓶,但是不管怎么说,小贝也是为了救他才跳出来的,若是因为这个原因骨断筋折,他自己不管不顾也是不好。 那黑衣青年心里想着,凑上前,摸了摸他的胳膊,紧张的神情顿时放松了不少。 “没事,你这只是脱臼而已。”青年轻轻地托起他的胳膊,不紧不慢的说着。 “哦,原来这就是脱臼啊,我还是第一次呢。” 小贝听到不是骨头断了,顿时也放下心来,心里甚至有些窃喜,毕竟第一次尝试脱臼的感觉,竟然还有一些开心。 “我叫徐萧,清风徐来的徐,琴箫和鸣的萧,你呢?”徐萧双手托着小贝的胳膊,和小贝说话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我叫……唐小贝,林小贝也可以……因为……哎哟……” 小贝还未说完,顿时疼得大叫一声。 小贝侧头看过来,徐萧抓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掰,只听“咔噔”一声响,他顿时只觉得肩膀处疼痛无比,大叫了起来:“哎哟,疼,你……你干嘛!” “哼!” 徐萧轻蔑的看着小贝杀猪般嚎叫,却只是轻哼了一声:“你动一下胳膊试试。” 小贝听完,缓缓的用力,右臂果然已经能动了,他抬起胳膊,用力甩动了几下,已经完全好了,活动自如,而且也不疼痛了。 “哎,好了哎,徐大哥,你竟然还会正骨啊,你可真是厉害啊!”小贝站起身,甩动着胳膊,蹦跳着,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疼痛,开心得像个孩子。 “习武之人,脱臼乃是常事,若是不会自己复位,怎么配得上武者二字?”徐萧看着他这般大惊小怪,不由得摇了摇头。 “啊,你说什么?”小贝只顾着高兴蹦跳,却是未听清他说的话,想让他再说一遍。 “没事!” 徐萧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说你叫唐小贝,为何又说自己叫林小贝也行?” “我本姓唐。” 小贝终于停止蹦跳欢呼,靠过来和徐萧聊着:“但是,我从小便在威武镖局长大,林威武是我义父,只是这些年并未改姓,如今林家没了,我反而觉得于林家有愧,多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便想要改姓为林。” “你是林威武的养子?”徐萧盯着小贝仔细的看着,却好像并没有太过于惊讶,只是淡淡询问。 “是啊。” 小贝说完脸上掠过一缕忧伤,但随即便消失不见:“只是,以后再无义父,再无威武镖局,林家也只剩下我一人林小贝。” 小贝现在说起威武镖局的事,以及那场大火,仿佛已经不再似当初那般伤心,他这些时日,经历了生生死死,跌宕起伏,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林威武那般厉害,林家更是声名显赫,你为何却对武术一窍不通?”徐萧不解地问道。 “我啊,唉,不学无术呗,便这样咯……”小贝无奈地耸耸肩,如是说着。 “好吧,你倒是坦诚,那就此别过吧,有缘再见!” 徐萧说完,起身潇洒离开。 “嗯?” 小贝一惊,连忙跟了上去:“唉,徐大哥,你怎么说走就走啊,等等我啊……” 小贝刚跟了两步又跑了回来,捡起遗落在地上的断风刀,这刀就像是他的伙伴,他可不能弄丢了…… 捡起断风插回背后的刀鞘,随即继续去追徐萧:“哎,徐大哥,咱俩好歹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怎么说走就走啊,等等我啊!” “你小子,刚才还趴地上吐血,这会儿怎么跟没事人一样,跑这么快啊。”徐萧回头一看,小贝居然已经跟了上来。 “徐大哥,你别走啊,你等等我!”小贝跑得飞快,紧紧跟着他。 “我看你还能不能跟上我!” 徐萧突然坏笑起来,丹田提气,使出陆地飞腾之法,速度顿时快了好几倍,脚尖一点,好似在草丛上飞,一眨眼便跑得无影无踪。 “徐大哥……你……” 小贝气喘吁吁的跑着,眼看徐萧一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跑的腿肚子疼也愣是追不上,顿时火不打一处来:“嘿,欺负我不会功夫?今天我非追上你不可!” 此地多是荒草密林,可通行之路只有一条,小贝打定主意,循着徐萧消失的方向拼命追去。 “徐大哥,徐大哥,你,你在……哪里啊,你等……等等我啊,你等等我……” 小贝一边跑一边喊着,就这样跑了好久,他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他却没有停下来…… ……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徐萧倚靠在树杈上,低头看着累到气喘吁吁却还在拼命追赶的小贝,不禁感叹着。 “哎哟,徐大哥,我终于追上你了!”小贝抬头一看,徐萧正躺在树杈上,悠哉悠哉地荡着。 “是啊,那又怎样?打扰我休息……”徐萧躺在树杈上闭目养神,也不看小贝。 “徐大哥,我要拜你为师!” “什么?” “我要拜你为师!徐师傅,请受小贝一拜!” 小贝说着,双膝跪地就要磕头…… 徐萧被小贝吓一哆嗦,“嗖”一声从树上跳下来,赶忙双手扶住正要磕头的小贝:“搞什么?你怎么能拜我为师?” “为什么不能,徐大哥武功高强,轻功绝伦,又救我一命,我一定要拜徐大哥为师!” 小贝说着便想要挣脱他的搀扶,继续磕头,他心想:“不管怎么样,反正徐大哥比我是厉害多了,只要我磕了头,他便不好意思拒绝我……” “我……” 徐萧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小贝真诚的脸庞又是咽了回去:“总之,你就是不能拜我为师!” “我不管,我就要拜徐大哥为师,不管徐大哥你怎样说。” 看来小贝是铁了心想要学些本领,哪怕不能报仇,能够保护自己不被别人欺负,也是一件好事啊。 “你为什么要拜师学艺?” “因为我要复仇啊,有朝一日,我定要亲手杀了黑铁面。”小贝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你也不能拜我为师啊,不如……” 徐萧拗不过小贝这般无赖,只好不住的拒绝,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你可知你义父有一位好友,武功胜我数倍。” “不知林大哥说得是哪位?” “自然是凌云观的凌云居士啊,凌云居士和你父亲乃是至交,你若要拜师,他才是不二之选啊!” “凌云居士?” 小贝低头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我记得是一位白胡子老爷爷,可是我也不知道凌云观在哪里啊。” “我知道啊,只要你从地上站起来,我便答应带你前去。”徐萧见他起了兴致,连忙站起来说着。 “这可是你说的啊,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许出尔反尔!”小贝听完高兴的站起来。 “行行行,我说的,遇到你我可真是倒大霉咯。”徐萧摇摇脑袋,无奈的说着。 “徐大哥,谢谢你……” “别谢我,走吧。” 徐萧刚走两步又停下脚步,看着走路慢慢吞吞的小贝开始抱怨:“你走得也太慢了,来,我教你一个窍门。” “什么窍门,徐大哥请说。”小贝两眼求知若渴地看着他。 “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几舂在上,地几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你可先蓄力丹田,引气下伸,固气下焦,待至不滞不散。随即提气于胸,感之上长,如草木萌芽,身随气动,提臀跨步,翩若鸿雁,待升至绝顶,已行出数十余丈……” 徐萧摇头晃脑滔滔不绝的讲着:“你可记住了?” “嗯,记住了!” 小贝说完,复述了一遍:“徐大哥,您教我的这是?” “你且先照做一遍。” 徐萧听完小贝的复述连连点头,惊讶于他的记忆力,如此复杂的运功法门,他仅仅听了一遍,竟然便能一字不差的完整复述。 小贝点了点头,依此照做呼吸吐纳,顿时觉得身体轻了不少,不再那么沉重,对于大地的感知也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晰,虽然脚上穿着鞋子,却仿佛是赤足踩在地上一般,仿佛能感觉到每一根杂草的生长…… 小贝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这股微弱的力气,身随气动,提膝抬腿。一个吐纳的循环,待他睁开眼睛,已然奔出十丈有余…… “这……” 徐萧看着远处的小贝,不由得惊掉了下巴:“这小王八蛋,真是天纵奇才啊!” “徐大哥,我做到了,我是不是做到了?”小贝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一步跃出了十丈远,顿时兴奋到跳了起来。 “你还差得远呢,就按此方法跟在我身后,走了!” 徐萧惊讶得瞠目结舌,却依然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扭头便走。脚下却是暗暗加快了速度,小贝却始终能够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徐萧吃惊不小,从未见过小贝这般天赋异禀之人。 小贝从未习武,又无内力加持,仅仅是告诉了他呼吸吐纳之法,以及轻功提纵的法门,他便可以一跃十丈。 若是常人,这一步怕是需要一年的功力才可如此,可是他却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够做到。 当真是天赋异禀,武学奇才啊。小贝仿佛是一块百年不遇,深藏不露的璞玉浑金,如果能够得到精雕细琢,以后定是人中之龙啊…… 第67章 太傅后人,凌云杀机 唐小贝虽然天赋异禀,却终究是无内力根基的支撑。 一开始他还能够得上徐萧,可惜跑了没多久,距离便越拉越远,这种轻功提纵草上飞的功夫,可是极其耗费力气的。 没有办法,徐萧只好停下来等着他,就这样走走停停,转眼便到了晌午。 小贝学会了这般草上飞的功夫,逮起野鸡更是得心应手。他打算做一只自己最拿手的烤野鸡,酬谢徐萧。 “徐大哥,为何会有人追杀你?”小贝想起与徐萧初遇时的情景不禁问着。 “此事说来话长了,你可听说过无相之书?”徐萧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起来。 “无相之书?” 小贝想了一下:“好像在威武镖局大战之时,听义父说起过,此书共有三章:无器,无形,无我,可是那本?” “没错,正是那本书。” 徐萧啃着鸡腿,油香四溢抹着嘴巴:“嘿,小贝,别的不说,你这野鸡烤得真不错!” “那本书,和徐大哥有何关系?” “你可知无相之书是谁写的?” “听义父说起过,好像是一个文官学士,人称太傅公,太傅公姓徐名昭。”小贝如此说着。 “对咯,正是如此,我才被人追杀!”徐萧掰了个鸡腿,大口啃起来。 “太傅公写的书,为何要追杀你?难道……” 小贝突然灵光一闪,惊掉下巴,不敢置信的看着徐萧:“太傅公姓徐,徐大哥也姓徐……徐大哥,难道?” “如你所想。” 徐萧咀嚼吸吮着肥美的鸡肉:“我便是太傅公的后代玄孙。” “那他们追杀你,也是为了夺书?” “是的。” “那无相之书,不是已经被黑铁面得到了吗?” “这个,哈哈哈……” 徐萧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无相之书毕竟只是一本书,难道不能誊摹抄录?在江湖流传的那本,便是抄录本。” “如此说来,徐大哥手里还有无相之书的原本?”小贝吃着肉试探性的问到。 “那是当然!我有原本,不过不在我身上。”徐萧得意洋洋的鬼魅一笑,“小贝兄弟也有兴致?” “我?哈哈哈……” 小贝笑了起来:“我倒是没有兴趣,听闻此书晦涩难懂,极其难练,许多人穷尽一生,也不能参透一二,只怕我也是这样的人吧。还有我最烦的就是读书,徐大哥还是留着自己读吧。” “晦涩难懂却是不至于,极其难练倒真是不假。”徐萧又从野鸡身上撕下一块肉,塞进自己嘴巴里。 “哈哈哈……”小贝听完,突然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徐萧看着小贝突然大笑,甚是不解。 “我想,徐大哥若是领悟了书中的功夫,又怎会被那二人追杀?既然徐大哥手里有无相之书原本,却还被人追杀,那只能说明徐大哥也没有领悟!”小贝笑着看向徐萧。 “哼,你倒是挺聪明……” 徐萧嗤之以鼻:“我们徐家隐姓埋名,低调的在江湖中藏了几代人,若是我能领悟此书,自然就不必再这般躲躲藏藏了,也算是为我徐家扬眉吐气!” “徐大哥,相信自己,你定能如愿。” “小贝,今日你我一见如故,甚是畅快,我请你喝酒如何?”徐萧拍了拍小贝的肩膀。 “那可是太好了!”小贝听闻有酒可喝,自是高兴万分。 …… 如此这般,他们赶了好些天的路程,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凌云观。 凌云观坐落在一片白桦树林之内,除非有飞天遁地的本领,否则不管从那一面前来,这片树林是必须要经过的。 白桦树乍看之下并无稀奇之处,但是走进来容易,想走出来,却是难了…… 穿过树林,凌云观前有一片石碑林,错落有序。观后有一汪湖水,湖面无桥,却有着无数凸起的礁岩。 碑林与湖水一前一后,包围着凌云观,与外围的树林交错辉映,若是算上白桦林的面积,那这凌云观可比威武镖局大多了。 凌云观与威武镖局相比,凌云观没有那么多的建筑,具有着浑然天成感觉。若从天空之上俯瞰,整个凌云观好似一张太极八卦图,堪称鬼斧神工。 小贝和徐萧二人,此时正在这最外围的白桦树林之中徘徊…… “这个地方,我们是不是走过好几遍了?”小贝双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问。 “没错,我记着呢,这是第八遍了……” 徐萧也是满头大汗,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我们还是得继续走,否则,我们一停下来休息,刚才的努力又白费了!” 这白桦树似乎会慢慢移动,他们若是在一个地方停留休息的时间过久,这些树便会缓慢地前挪后移,慢慢的将他们避开。 待他们再抬眼观瞧,已经被挤出了这树林之外…… “徐大哥,我们已经被挤出去三次了,这样毫无目的继续走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要不然,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吧。”小贝累得舌头都吐了出来,活脱脱像一条狗。 “小贝不要气馁,我已经摸到了些门路,再走几圈,我一定带你进去。”徐萧拍了拍小贝的肩膀,给他加油打气。 “太累了,我太累了,还不能够休息,我觉得没希望了。”小贝累得直翻白眼,喘着粗气,他无力的拖拉着脚,步履蹒跚。 “这些树,乍一看,好像只有在我们停下时才会移动。实则不然,他们其实一直都在移动变化,只是速度缓慢,不易察觉。这些树,每一棵移动的方位,只有四个方向,虽然互相交错千变万化,但是只要找准规矩,便可破解。不管他如何变化,都是依照五行八卦的方位移动,我们只需要抵消每一棵树的位移,便可前进一步,再去抵消另外一棵树的位移,便又可前行一些。如此这般,日落之前,我们一定可以走出这片树林。”徐萧踱着步子,观察着这些高耸入云的白桦树。 “徐大哥,你还懂这些呢?” 小贝挑了挑眉,满脸的崇拜,他抬头看了看天,憧憬又转为了失望:“徐大哥,你说日落之前一定能走过去,可是现在才刚到晌午啊!” “嘘,小点声……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徐萧嘴里嘀嘀咕咕着,仔细盯着眼前的每一棵树。他前后左右,腾挪闪跃:“艮行三,巽退一,艮行二,兑退三……小贝,可要跟紧我哟。小心再次被这些树挤出去。” “嗯嗯嗯……” 小贝点头如捣蒜,他根本听不懂徐萧说什么,只能随声附和,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敢放松一步…… …… 日斜八分,落在山尖…… 他们终于是穿过了这白桦林。 回过头一看,这些白桦树仿佛从未移动过。棵棵挺拔林立,巍峨入云,树叶随风“窸窸窣窣”声响,和普通的白桦林,并无二样。 他们站在白桦林之内,抬眼观瞧。 又有一片石碑林映入眼帘,石碑巍峨挺立,看似是万年山石,定然是坚固无比。 “徐大哥,这石碑林,会不会也有机关啊?”小贝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指着石碑询问。 “你说呢?”徐萧不屑的白了他一眼,随即仔细观察着石碑林。 “额……我觉得,肯定也会有!” 小贝吃了个白眼,扭回头看着石碑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看了看身后的树林。顿时觉得这石碑林,既然在这白桦树林之内,肯定比这树林要更难通过。 “这石碑林太复杂了,不是简单的五行八卦排布,我也看不透……” 徐萧皱着眉头,额头渗出一丝丝的汗水:“这石碑林好似并未完全包围凌云观,不如,我们绕到观后看看吧。” “好,我全听徐大哥的。”小贝啥也不懂,只好跟在徐萧身后唯命是从。 凌云观虽然仅是一座道观,甚至看上去有些残破,年久失修。但却是面积庞大,仿佛一座小城堡一般,高墙厚瓦,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情况。 他们二人沿着白桦林与石碑林之间仅有的窄路行走,些许时刻,绕到了凌云观的后面。 后面乃是一汪清湖,与石碑林交错,无缝衔接。 “小贝,你水性如何?”徐萧表情甚是严肃,皱眉问着小贝。 “我?不通水性。”小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的束发。 “唉,你还真是啥也不会啊。” 徐萧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一片鹅卵石:“让我试试这个湖水的威力。” 嗖,嗖嗖嗖…… 徐萧随手一甩,鹅卵石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在水面之上跳动了几下,然后瞬间沉入湖底。 刚刚还是风平浪静的湖面,却突然在石落之处喷起一股水流,如同水龙一般,夹杂着些许碎石,喷涌而出,升起滔天巨浪,好似猛兽呷口,顿时将碎石嚼成了粉末…… “这平静的湖底,竟然暗藏如此杀机!” 徐萧惊得张大了嘴巴,又捡起一块鹅卵石,扔了出去:“不知踩在礁石上又是如何?” 鹅卵石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一块石礁之上,那块石礁顿时陷入湖底。鹅卵石却被弹至空中,突然那石礁腾空升起,仿若瞬间生长,精准地撞击在鹅卵石之上,将石头撞成了几瓣,散落在湖内。顿时湖面之上,又是升腾起几注水龙,将石块撞成粉末…… “这……这湖水太危险了!” 徐萧眉头紧锁:“石礁排列毫无规律,步步杀机,简直找不到任何头绪!” “那怎么办?”小贝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茫然。 “我们还是走前门吧,至少石碑林里可以脚踏实地”徐萧似乎有些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带着小贝原路返回。 “徐大哥,你不会也是不通水性吧?”小贝跟在他身后,“噗嗤”一笑。 “你再说,我把你丢进湖里!” 徐萧回头恶狠狠地盯着他,眼神凶恶地好似一只恶犬,吓得小贝赶紧闭口,缩了缩脖子,低头跟着徐萧继续走路,不再言语…… 小贝对五行八卦,排兵布阵之法,皆是一窍不通。只要机关不触发,他根本意识不到危险的存在。 可是徐萧不同,虽然那些石碑全都巍然挺立,一动未动,看似人畜无害。但是徐萧只是看了看石碑林,便知道那里面绝对是暗藏杀机,凶险无比。 石碑林,庄严肃穆,巍然挺立,挡在他们面前,徐萧站在石碑前显得如同蝼蚁一般,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心里忐忑不宁…… 第68章 蚕丝之阵,凌云居士 石碑林庄严肃穆,巍然挺立,挡在他们面前,徐萧抬头望着巨大的石碑,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心里忐忑不宁…… “小贝,跟紧在我身后。” 徐萧捏了一把汗,嘱咐着小贝:“只有这样,我才能护你周全。” “嗯,好……”小贝想说什么,却是闭口无言,只好不停点头答应着。 徐萧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口诀,别人听不真切,可能只有他自己听得到吧。 他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谨慎万分…… 已经接近碑林中心,这些石碑,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动静。 越是安静,徐萧心里反而越是担心。 “骨碌,骨碌……” 突然,一种石头在地面翻滚摩擦的声音传来, 一块巨石碑突然挪动起来,杵在他们面前停下,徐萧慌忙躲避,才刚躲开,侧面却又袭来一块,呈围攻包夹之势。这万年巨石,可是坚硬无比,倘若被夹在这石碑中间,定然会粉身碎骨…… 徐萧连连倒退,却忘了紧跟其后的小贝,小贝躲闪不及,正欲前行,与徐萧撞了个满怀,重重地摔倒在地。 突然两块石碑停住了,石碑顶端,径直射出两条细如发丝的白色丝线,迅捷如风,啸声似雷。 “这?天蚕之丝!” 徐萧大吃一惊,慌忙躲闪,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小贝,大声喊到:“小贝,不要起身!” 小贝被徐萧撞倒在地,刚想要站起来,却被他的一声呼喊叫停,顿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天蚕之丝如崩断之弦,“嗖”一下,从小贝脑袋顶上掠过,射入地面,地面上顿时出现一个深不见底,却极其细小的坑洞。 然而那蚕丝并未钉在地上,居然拔地而起,重又缩了回去,改变方向继续射出…… 徐萧被吓得魂不附体,这天蚕丝从机关处射出居然还能收回,然后自行改变方向,继续发射,而且速度极快……这样射出,收回,改变方向再次射出,且仅需弹指之间。 如此这般迅速,刚开始只有一两根,还足以应付,若是蚕丝飞射得多了,哪怕是大罗金仙,也是躲闪不及啊…… 就在那根蚕丝收回的一瞬间,另外一根蚕丝径直的射向小贝,但是小贝却是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身处危险之中。 “危险,啊……” 徐萧急得大喊,他脚下生风,瞬间跑到小贝身旁,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卯足了力气,胳膊上青筋暴起,双臂横抡,竟然将小贝硬生生地甩飞了出去…… 小贝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只鸟,在天空中飞了起来,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只是身体却不受他的控制。 徐萧用尽全力,将小贝丢出去。小贝的身体飞出这石碑林好远,一直撞到一棵白桦树才停了下来,随即跟着被撞落的树叶,一齐重重的摔在地上…… “哎哟喂……疼啊……徐大哥,你,你干什么啊……” 小贝捂着脑袋,疼得满地打滚,痛苦哀嚎着…… 可惜徐萧救了小贝,自己却未能躲过这天蚕丝,被这蚕丝划过小腿,顿时鲜血直流,沁红了布衣。 不等徐萧查看伤口,左右两侧的另外两块石碑又是移动了起来…… “骨碌,骨碌……” 声音沉闷,是那般的骇人心魄,徐萧听在耳朵里,仿佛是听到死神倒计时的声音。 徐萧慌忙后退,想要撤出这碑林,不料身后坤位和巽位两块石碑,不知何时竟然也移动到自己身后,挡住了他的去路。 六块巨型石碑,围城一个六边形,将徐萧堵了个水泄不通…… 徐萧眉头紧皱,这六块石碑,定会和刚才一样,同时发射多根天蚕之丝,而且循环往复,变化万千。若真是如此,即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法同时躲开…… “难道我要命丧在这石碑之林?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不!……” 徐萧脸上青筋暴起,眼睛布满血丝,汗如豆大,怒声咆哮着。 六块巨型石碑,将徐萧围了个水泄不通,他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石碑与地面慢慢摩擦所发出的声音,每一声都让他心跳加速。 “嗑哒,磕哒……” 六块石碑顶端几乎同时发出这种机械的声音,想来,定是那弹射机关已经触发。 若是这六块石碑同时射出蚕丝,徐萧今日必定命丧于此。 他汗如雨下,皱眉瞪眼,扫视这些令人窒息的石碑,如临大敌,突然他灵机一动,似乎想到了办法…… “嗖嗖嗖……” “嗖嗖……” 那天蚕之丝瞬间射出,仿若一条条游龙,冲着这石碑阵中之人,飞奔而来…… “凌云居士,我乃是林威武老前辈的义子!” 徐萧满头大汗,蚕丝的速度之快,他已经无法躲避了。他只好大声呼喊救命了,希望观内的凌云子能够听到,将机关停止,否则他必定命丧于此…… “嗖嗖嗖……” 除了这天蚕之丝的飞射声音,却无任何回应…… “完了!” 徐萧嘴角的肌肉抽搐着,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心想这机关怎么还在运行,蚕丝怎么还在飞射?难道凌云子没有听到?若是如此,这次怕是难逃此劫了! 徐萧额头汗珠真如豆粒一般大小,他盯着飞射将至的蚕丝,如同见到了自己命运终结的模样!想到这里,他只好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噔噔……” 眼看那天蚕之丝已及面门处,却是突然停了下来。那天蚕之丝仿佛有了生命,悬在半空中,紧紧贴着徐萧的身体,却又未刺入分毫。就这样悬停着,好似在随时待命,伺机而动。 “寻我何事?” 远处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悠远冗长,却格外清晰。 “凌云前辈,在下乃是林威武老前辈的义子,有要事特来求见!”徐萧身体猛然一颤,睁开眼睛看着悬停的蚕丝抵着自己的身体,他不敢动弹分毫,只好大声回应着。 “你不是威武兄的义子小贝,我见过那孩子,你是何人?”凌云子的声音又是那般远远传来,回声震荡在石碑林之内。 “凌云居士,实不相瞒,我是小贝的结拜大哥,与小贝同行,特意带他来拜您为师的。”徐萧继续回答着。 “笑话,林威武的功夫已经登峰造极,何须来拜我为师?” “林老前辈武功自然是了不起,但是比起凌云居士,应该还是要差上一些。可惜现在……”徐萧说着,刻意停住了声音。 “可惜什么?” “晚辈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说便说,不想说就请回去吧!” 凌云子的声音似是有些不耐烦,他并不关心江湖之事,自是也无好奇之心。 “林老前辈……林老前辈战败,威武镖局已经葬在了火海之中!”徐萧故意又将声音提高了几分。 “什么……” 凌云子明显有些震惊,似乎不太相信,过了许久,才声音微颤着说到:“胡说,怎么可能?据我所知,黑铁面虽然厉害,但他绝对不是威武兄的对手,更何况还有我的囚笼之阵。” “凌云前辈,不妨问问我身后的小贝,他可是威武镖局唯一的幸存者。” 徐萧声音洪亮,却不敢动弹半分,因为四面八方被蚕丝抵住,没有丝毫动弹的余地。天蚕之丝平常虽是绵软之物,但是此刻却崩得笔直,如神兵利器一般锋利,若是他稍一动弹,只怕会被这蚕丝贯穿。 “如此也好!” 凌云子的声音散尽之时,这些巨型石碑,再次发出一阵机械搅动的声音。 “噔噔噔,骨碌骨碌……” 那悬在半空中的蚕丝,一瞬间收了回去,包围着徐萧的石碑林也开始慢慢散开…… 不多时,这些石碑便各自回到本初的位置,一动不动,庄严肃穆,仿佛它们从来就没有挪动过一般。 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持拂尘,身穿洁白无瑕的月白色道袍,在夕阳的余晖里走来,落地无声,脚过无痕,足见其内力修为极为深厚…… 此位老者,正是凌云子无疑。 小贝此时也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石碑不再动了,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跑到徐萧身后。 凌云子来到二人近前,看了一眼徐萧,随即看向小贝。 “你是……小贝!” 凌云子看着他,眼神变得温柔慈爱,却又有一丝心疼:“果然是小贝,才几个月没见,好像长高了,也比之前更强壮了,只是却怎么却是变黑了啊!” “嗯,老爷爷,您的胡须还是这么长。”小贝看见凌云子,突然鼻子一酸,眼睛泛红,但他却还是努力的笑了起来。 “嗯,哈哈哈哈……” 三个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被小贝给逗笑了…… 第69章 凌云居士,恐怖至极 夜黑风静,一轮圆月爬上苍穹…… 凌云观内。 一道黑影倏忽闪过,好似闪电一般,悄无声息地跳上房顶。 这凌云观虽然算不上豪华,但也是铜墙铁壁,高墙厚瓦。为数不多的庙堂禅房,也算得上是壮观雄伟。 那黑影“嗖”一声,跳上了供奉着三清天尊的楼顶。 此楼名唤三清阁,位于整个凌云观正中心,此楼最高,站在此楼顶之上,便足以将整个凌云观一览无余。 黑影身套一袭黑衣长袍,黑纱遮面,脑袋也用黑色头罩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身体与黑夜融为一体,只剩两只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蹲在三清阁的楼顶房脊上,黑影环顾着四周,见无人发觉,便看向后院禅房,那是凌云子的居室…… 看定多时,黑影纵身一跃,如鬼魅一般,跳至另外一座屋脊之上,三晃两晃便来到凌云子居室的房顶之上。 黑影轻轻跳下,落地如鸿毛一般,没有一丝响动。他缓缓起身,用手指沾着唾液,轻轻捅破窗棂纸,眯眼观瞧。 凌云子正盘腿坐在席垫之上,双手耷拉在双腿两侧,脑袋微微歪垂着,双眼紧闭,看着好似打坐的时候睡着了。 黑影透过窗纸的小洞看了一会儿,确定没被发现。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取出随身宝剑,轻轻挑开门闩,推门走进来。 黑影又是蹑手蹑脚地将房门关紧,他转身看向凌云子,凌云子一动未动,好似睡得很沉,居然都没有察觉到有人闯入。 黑影见凌云子一动未动,提剑便刺过来,剑如疾风…… 身着夜行衣之人执剑刺来,直击凌云子面门,剑尖却停在了他面前半寸,并未刺下去。 剑风随至,扬起凌云子额前鹤发。 凌云子一动未动,泰然自若,仿佛一尊雕像杵在那里。 那黑影之人,见凌云子未动,却也是并未刺下,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收剑回来。随即又猛然砍向凌云子的太阳穴,剑刃如风再次将凌云子的鹤色长发撩起,随风而飞…… 那剑却又是停在了距离凌云子半寸之处,黑影抖了抖手,剑尖晃了三晃,几欲刺入凌云子的脑袋。 如此惊险之处,黑影抖手颤剑,竟然能令剑尖与凌云子之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却能丝毫不伤,足见这黑影对用剑的熟练程度,简直炉火纯青。 “这凌云子,睡觉这么沉的吗?不应该啊……” 黑影小声嘀咕着,对于高手来说,哪怕是睡着了,若是有些风吹草动,也是会立刻察觉得到。可是他都这般耍剑,把剑都杵到了凌云子的脑袋上了,可是凌云子却是无动于衷,真是奇怪…… 黑影人收剑回身,慢慢走到窗前,轻叹了一口气,咬了咬牙。随即攥紧剑柄,猛然转身,持剑劈过来,这次他没有留存力气,也没有做好随时收剑的准备。 “老家伙,你若是不躲,死了可不要怨我!”黑影心里嘀咕着。 黑影此时动了杀心,剑也变得不一样了,冰冷的铁器顿时充满了夺目寒光,熠熠生辉,让人望而生畏。 寒光一闪,剑已至凌云子面前,剑尖与他的眉毛几乎撞在了一起…… “开!” 凌云子突然睁开眼睛,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好似放出两道金光一般。他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微交错,大喝一声,轻轻弹在那剑身之上…… “咚……” 那剑好似受到了重压一般,竟然在一瞬间弯成了一张弓…… 黑影人只觉得膀臂发麻,虎口震裂般疼痛,那剑好似几千石重的弓弦,让他难以把握。若是不松开手,这股力道,一定会将他的胳膊扯断!他只好松开手,放弃手里的剑…… “镗啷啷……” 那柄剑如离弦之箭飞出,摔在角落里,弹跳了几下之后,再不动弹。 一切仅在弹指之间,上一秒剑尖还抵在凌云子眉心,几欲刺穿他的头颅。眨眼之间,剑已脱手,一切才刚刚开始,一切却已经结束…… 黑影惊讶的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臂,疼痛有余,惊魂未定,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一切太快了,太突然了,毫无防备。待到他反应过来之时,剑已经脱手没了。 黑影看了看凌云子,凌云子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像他从未睁开过眼睛,也从未动过一般。他看着凌云子,又看了看被一弹击飞的剑,居然变得兴奋了起来…… “呵呵呵,有意思,看掌!” 黑影人甩了甩手,然后吆喝了一声,随即运力于掌,拍向凌云子。 这一掌真是非同一般,呼呼带风,所过之处与空气摩擦出火光,速度之快,将空气摩擦点燃,比刚才那一剑威力更甚。 黑影之人偷眼观瞧,凌云子一动未动。他心一横:“这一掌,我是无力收回,若是真的拍上去,凌云居士定会脑浆迸裂,死于当场……” 黑影想着,有些于心不忍,可是这一掌用了他全部的气力,他已经没有能力将这一掌停下,凌云子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待到这一掌逼近凌云子面门的汗毛,掌风将他的鹤发吹得高高扬起。凌云子居然还是一动未动,黑影人不忍再看,闭上眼睛,用力拍了下去。 可是这一掌,却拍空了! 黑影人感觉不对,慌忙睁开眼睛,眼前早已没了凌云子的身影,他大吃一惊:“啊!凌云子人呢?” 黑影已经收招不住,一掌拍空,难以控制这滞空的力道,整个身子倾了过去,就在他想要变招稳住身形之时,却被人掐住了后脖颈…… “啊!” 黑影大惊失色,被人掐住后脖颈,顿时身体失了力气,忙扭回头观瞧,凌云子正站在他身后,长臂正紧紧地抓着他的脖子,眼赛金灯,怒目而视,死死地盯着他。 黑影右手翻转想要偷袭凌云子的下盘,却只见凌云子捻起手指,在他脑门上轻轻一弹…… “砰……” 凌云子右手弹指之际,瞬间松开抓着他脖颈的左手,那黑影人瞬间被这一个弹指的力道弹飞了出去,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斗,也未能控制住身体的平衡,最后五体投地,“啪”摔在地板上…… 黑影顾不上疼痛,慌忙翻身想要站起来,却是不能…… 凌云子一个箭步,已然闪身来到他身边,伸脚踩住他的脊背。黑影顿时没了力气,“咕咚”一声,整个身体贴在了地板上。 “徐萧,你想做什么?”凌云子似乎面带微笑,看着脚下的黑影之人,不紧不慢地问到。 “凌云前辈,您……您知道,是我?”黑影人被他踩得有些喘不上气,费力地问到。 “哈哈哈……” 凌云子大笑了起来,收脚转身,缓步走向茶桌:“自你跳上三清阁的之时,我便知道是你!” “前辈,前辈既然知道是我,下手还这么重……” 徐萧站起身,取下了黑色头罩,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仅仅是受了凌云子这一个弹指,他已然觉得浑身酸痛,疲软无力,两条腿走起路来都打颤。 “哦?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凌云子走到茶桌前,坐在左边,端起木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你可是要刺杀我,我还留着你性命,难道你不应该谢我手下留情吗?”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徐萧语气里似乎有些不满,摇摇晃晃地走到凌云子前面,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坐在凌云子右边的藤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又倒了一杯,嬉皮笑脸的赔笑:“前辈武功高深莫测,我哪里敢刺杀您呢?” “我若是不还手,你的第三剑,你自己是否能够收回?”凌云子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实话和您说吧,怕是不能!我还担心真把老前辈您给刺伤了呢!” “哈哈哈……” 凌云子捋着胡须,会心一笑,指点着徐萧:“一个高手,每一招一式,都应该做到收放自如,不能收力之式,不用!” “凌云前辈,我哪里能跟您比啊!” 徐萧点了点头,没脸没皮的笑起来:“老前辈,我前两剑,您为何不躲不闪,也不还手?” “因为前两剑,你未动杀心,你自己也可以收得住剑,我又何须动手。”凌云子泯着茶面带微笑。 “这您也能感觉得到?”徐萧一晃脑袋,好奇地问着。 “说吧,夜里闯进来,究竟为了何事?” “没事,没事。凌云前辈,我只是好奇您的功夫是否如传言般那么厉害。还有就是也是想替我兄弟小贝,试探一下您的功夫,毕竟林老前辈是个盖世大侠。他的后人,怎么也得是个武功卓绝之人,才配做他的师傅嘛……”徐萧是倒也不拘束,嬉皮笑脸地说着。 “嘿,你个小鬼头,早知道应该多打你几下。” “那可不行!凌云前辈,你若多打我几下,我怕是没命活着走出去了。” 徐萧连连摆手,慌忙摇头:“您歇着,我不打搅您的休息了,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老前辈不要见怪!” “不送!” 凌云子也不看他离开,自顾自的饮茶…… 凌云观内除了他凌云子之外,都是一些不惑之年的徒弟道士,平日里他们打扫庭院,打坐练功,见了凌云子也是毕恭毕敬,虽然一切都是得体有序,却也是无趣得紧。 凌云观里多年没有来过年轻人,小贝和徐萧的到来,倒是为凌云观带来了不少欢乐,凌云子也甚是喜欢这两个孩子。 徐萧看上去有些傲慢轻蔑,实则是个重情重义的调皮少年。小贝年纪尚小,有着一份不熟练的成熟,让人看了便心生怜爱。尤其是小贝又是旧友林威武的后人,他自然是更加把小贝视若己出,对他无不倾囊相授。 …… “凌云居士的实力当真了得,岂是一句登峰造极可以形容?简直称得上恐怖至极……” 徐萧走出凌云子的居室,走进院子里,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很大,却是只有寥寥几颗星辰,圆月显得是那般孤单。 徐萧抬头望着天空,似是有些悲伤,随即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继续走回自己的房间…… 第70章 灵儿未亡,高墙观战 群山环抱,鲜花遍地,蜂蝶飞舞。 此地是一处山谷,风柔沁凉,绿草成荫,与世隔绝,好似人间仙境一般。山谷内有几座小竹屋,僻静幽深,远处有一股泉水,如瀑布般自高处流入水潭,绵延不绝…… 竹屋的窗户开着,微微凉风穿堂而过,在炎炎夏日里甚是清凉,简直如同一个天然的避暑圣地。 蔺草编制的厚席垫上,躺着一位绝世美人。冰肌玉骨,白璧无瑕,身着一袭浅桃色锦衣,她安静的躺着,霞姿月韵…… 女子身旁不远处,有一位年轻的公子,玉树临风,席地而坐。一手托着下巴,昏昏欲睡,另一只手持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扇动炉火,炉火之上,焙一砂罐,百沸滚汤,飘来阵阵药香…… 观这二人样貌,那手持蒲扇,炉前煎药之人,正是许久未露面的丁衍。那躺在蔺草垫上的美人,居然是林灵儿…… 清凉的过堂风,掠湖而过,吹斜了砂锅缝隙里升起的阵阵白烟,丁衍手摇蒲扇,呆呆的望着,竟然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林灵儿居然还活着!而且还和丁衍在一起,究竟是怎么回事? …… …… 那日丁衍和林威武较量,两人的实力简直天渊之别,在林威武面前,他引以为傲的轻功,却如跳梁小丑一般,不值一提。 丁衍深知与林威武的实力悬殊,便收敛了许多,蹑行潜踪,以他的轻功造诣,小心谨慎一些,藏行在威武镖局之内,也是不难。 那日,威武镖局与黑铁面大战之时,丁衍便在高墙房坡上趴着,屏气凝神,观察着演武台之上的动静。 黑铁面的无器内力,让丁衍大开眼界。 但是丁衍看得出来,虽然这无器之力可将内力外化于兵刃之外,颇为惊人?但是他的实力比起林威武,还是差了太多…… 囚笼大阵中,黑铁面求生心切,一招破甲千军,持刀插地,内力扩散外泄,竟然将天蚕丝震断许多。这一击几乎将要进入无形之境中的内力外化,随心化形的境界了。 若是突破瓶颈,用出无形之力,只怕这天蚕之丝的囚笼阵也不能将他困住…… 奈何黑铁面的无形之力,只是一瞬,他便气竭力尽,未能进入无形之境。 混乱之时扬起的沙尘瓦砾,随风飘扬,却好似掺杂了一些灰白粉末…… 丁衍在至高之处,看得真切,他忙用衣袖掩住口鼻。他想,黑铁面定是自知不敌,便借着这漫天沙尘之际,撒下毒药…… 只是黑铁面被困在囚笼阵中,就算是撒些毒药,把所有人毒倒,又有何用呢? 毒药再猛烈,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发挥作用,只怕是在所有人毒倒之前,这囚笼阵早已经把他绞杀殆尽。 这黑铁面撒毒药,应是早有准备,不然又怎会随身携带。不知他到底作何打算,难道他想要的便是同归于尽? 丁衍正在想着,突然场下情况骤变,黑铁面掏出一块玉牌,林威武将囚笼阵紧急停止…… 丁衍手搭凉棚,定眼观瞧,那玉牌竟然是祖婆的玉牌,和他持有的那块一模一样…… “难道?” 丁衍诧异得瞪大眼睛,脑海里翻过无数的设想,但是又自己否定了一遍。 那一日,在圣灵婆婆的小竹屋外,他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黑铁面杀了圣灵婆婆…… 那日,趴在圣灵婆婆竹屋上的灰衣人,便是丁衍,也是他在黑铁面走后,提酒焚了竹屋,因为那是圣灵婆婆安排他去做的。 圣灵婆婆安排,有人寻仇,将她杀害,要丁衍切莫插手,待仇人走后,要他将竹屋焚烧即可。 虽然丁衍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询问,因为圣灵婆婆的决定,他必须无条件服从。 定衍逃出竹屋,便将圣灵婆婆被黑铁面杀害的消息,带到了江湖之中。自此,才有了众英雄齐聚威武镖局,共同诛讨黑铁面之事。 圣灵婆婆交代于他:让他跟随林灵儿,潜入威武镖局,待到威武镖局大难之时,将林灵儿救出。他的能力有限,但是无论如何要救出林灵儿,而且只需救出林灵儿即可,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再之后的事情,圣灵婆婆会再行交代。 丁衍当时还在想,威武镖局这么大的威名,林威武这般豪杰人物,威武镖局又怎会有大难之时?林灵儿功夫极高,又何须他搭手相救? 威武镖局诛讨黑铁面,众英雄与之一战,或许可以称为有难之时。不过以黑铁面的实力,根本不及林威武,怎么能称得上是大难? 他更加没有想到,圣灵婆婆会突然被杀害。圣灵婆婆她老人家,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自己会被黑铁面残忍杀害。只是圣灵婆婆她老人家一死,之后的交代,又如何寻知? 黑铁面手里居然有圣灵婆婆的玉牌!这玉牌鲜少有人知晓。难道是圣灵婆婆交给他的?那他为何要杀圣灵婆婆?难道是黑铁面早知晓有此物,在杀了圣灵婆婆之后,在圣灵婆婆遗物中搜索出来,留作今日救命之用? 一切都太乱糟糟的了,丁衍趴在楼顶房坡,百思不得其解,直觉得脑袋都大了。 “算了,还是看看台上的情况吧!” 丁衍打定了主意,再次俯瞰台上,林威武已用旧刀将黑铁面钉在了地上,二人在小声交谈着什么。他距离甚远,听不真切,想来应该是在讨论玉牌之事吧。 突然黑铁面一阵狂笑,丁衍恍然大悟,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待药效发作…… 如今药效时间已到,这个院子里所有人,全都身中剧毒,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药,有何功效。囚笼阵已破,众人中毒,看来威武镖局今日真要遭逢大难! 林威武在暗暗运功,却不见出招。黑铁面折断旧刀,站起身狂笑,台下乱作一团,众人四散奔逃。 黑铁面持断刀与林威武对打,林威武却只能是退避躲闪,毫无还手之力,而且他的速度也变得颇为迟缓! “软筋散!” 丁衍顿时明白过来,那随风飘扬的灰白粉末,是软筋散。软筋散的功效是让人无法运用丹田气海的内力。若是无了内力,习武之人便与那普通人无异,若是对上有内力之人,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 林威武虽然东躲西闪避开几招,但是终究无内力支撑,被黑铁面打伤,如此下去,林威武终会难逃一劫。 丁衍亲眼看着杀红眼的黑铁面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冲上来的林家门人堆成了一座尸山,最后只剩林威武一人。他想要冲上去帮忙,救下林威武,刚想动弹,却又收手回来。 若是论起轻功,丁衍并不怕黑铁面,但若是想要刀下救人,谈何容易。他知自己不是黑铁面对手,若是对上黑铁面凭借轻功走位,想要安全脱身倒是不难。但是倘若从他刀下救走林威武,怕是绝无可能,他若是冲出去,只能是徒增伤亡。 就在他犹豫之时,黑铁面一刀劈下,林灵儿从后院跑出,大惊失色! 丁衍赶紧往后缩了缩脖子,他知道林灵儿这丫头的功夫高强,只是不知她对上黑铁面,究竟孰强孰弱。 林灵儿与黑铁面,当真是一场撼天震地的血战,林灵儿怒气冲天,气压山河,一出手便将黑铁面打得处于被动之境。黑铁面功力也是不虚,虽然地处劣势,却也毫无破绽,如此这般,他们二人一直打到日落西山。 丁衍趴在高处,为林灵儿默默加油。 他看得真切,林灵儿的功夫并不弱于黑铁面。此时的黑铁面已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若是林灵儿谨慎应敌想要打败黑铁面,也是不难。 只是林灵儿丧父之痛,悲痛欲绝,恐怕是失去了理智,欲将敌人杀之而后快,如此这般不求章法,猛攻猛打,可谓极为耗费力气之事,若是拖的时间久了,败给黑铁面也是有可能的…… 突然唐小贝从后院跑出,黑铁面也早有准备,趁此机会,故意中了林灵儿一剑,随即将她点穴定住身形。 黑铁面已经疲惫不堪,躺在地上休息,林灵儿指挥着小贝去用刀砍黑铁面。可惜小贝毫无内力,根本伤不到黑铁面分毫,反而被黑铁面打得重伤吐血。 最终小贝也被点穴定住,黑铁面终于得到了片刻休息。演武台上静得令人发慌,三人都未动。 “不如借此机会,杀了黑铁面,把人救走?” 丁衍看着他们都一动不动,觉得机会来了,可是他又不敢冒险,因为他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失败,便是前功尽弃。 “还是等等看吧!” 丁衍看着他们,台上黑铁面与林灵儿的功力,都比他高出许多。哪怕黑铁面筋疲力尽,他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杀了黑铁面。所以他咽了下口水,躲在远处,继续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动静…… 过了许久…… 黑铁面笑了起来,不知为何,他将林灵儿放倒在地,用刀挑拨着林灵儿的衣物…… “他奶奶的,这杂种……” 丁衍心头一震,没想到黑铁面都伤成了这样,在这死人堆的武台之上,居然还有兴致做这种事?气得丁衍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般绝世美色,我岂能让你如意!” 丁衍恨得牙根痒痒,小声嘀咕着:“不过这是个好机会,我绕到他身后,趁黑铁面趴下之时,便可一刀将他刺死。” 丁衍站起身,用灰纱遮住面,弓着身子凌空一跃,如猎豹一般敏捷,三下两下,便跃过好几座楼房,行至演武台的侧面。他站稳脚步,再次看向演武台,黑铁面并未发现他,依然挑拨着林灵儿的衣衫,似乎和唐小贝说着什么,声音不大,听不真切…… 丁衍一边继续跳跃,一边观察着演武台上的动静,目光却停在了林灵儿的脸上! 林灵儿俊俏的脸上多了一些血渍,青丝凌乱,却无力打理,衣衫不整,露着吹弹可破的胜雪肌肤,在这猩红的演武台上格外刺眼。林灵儿两只大眼睛,此时正斜视着丁衍的方向…… 丁衍看着林灵儿,额头渗出一丝冷汗,他想起来,林灵儿可是有听风辨位的功夫。黑铁面也许未发现他,唐小贝也没有发现他,可是他这般腾跃,林灵儿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林灵儿的眼神里有两分凶恶,三分愤怒,两分坚定,夹杂着两分柔情似水,又有一丝央求。 丁衍看着,只觉得心头一颤,他仿佛瞬间知道了林灵儿想说些什么。林灵儿定是恨透了黑铁面,欲杀之而后快。她也恨丁衍,但是却没有那么恨,可能只是想要打他一顿。龙灵儿的眼神坚定,似乎下了决心要做什么事,却又不知为何,他坚定的眼神里却又是充满了留恋和不舍…… 丁衍冲着林灵儿点了点头示意,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八九寸长的匕首,攥在手里,指了指外院高墙的方向。他想要告诉灵儿:“我会帮你,从后背偷袭杀了黑铁面。” 林灵儿似是会意,眨巴了两下眼睛,便闭上了眼睛…… 黑铁面已经趴在了林灵儿身上,仿佛一条疯狗,疯狂啃食着美味…… 丁衍加快步伐,继续飞身跳跃,终于绕到了黑铁面背后,正欲一跃而下,将匕首刺入黑铁面体内。 却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黑铁面惨叫着飞出十几丈远,重重摔在地上…… 丁衍正欲跃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差点从高墙上掉下去。他连打了几个踉跄,才努力的站稳了身形。 丁衍慌忙趴在墙头,仔细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71章 救人心切,蝴蝶谷深 威武镖局,堆尸如山…… 丁衍趴在高墙坡顶,看着这瞬息万变的状况,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林灵儿居然可以强大到靠内力自行解开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若是林老前辈能够做到如此,他倒是觉得有些可能。但是以林灵儿的实力而言,他绝对是不敢相信,除非…… 丁衍还在想着,只见林灵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果然!林灵儿以震断经脉为代价,用内力强行冲破穴道,她这是想死吗?” 丁衍顿时明白了一切,急得在墙头直跺脚:“她居然还能残留一丝力气,一指击飞黑铁面,真是不可思议。可是,她这自断经脉后的一指,又能残余多少力气呢!” 丁衍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要冲过去立刻带走林灵儿,若是能医治及时,或许还有救。可是现在出手,定会遇到黑铁面的纠缠,只怕是会耽误了时间,甚至不能全身而退。若是现在不出手,不知他们又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丁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墙头上动来动去,虽然已经日落西山,微风不燥,可他却依然又急又燥,急出了一身的汗。 演武台上,黑铁面跌倒了几次,终于站了起来,却并未走向林灵儿,而是提着刀,摇摇晃晃的走向内院。 “终于……” 林灵儿用最后一丝的力气,捡起追风刀,趴到唐小贝身前,说着遗言…… 丁衍哪里还有心情去听这些,他眼看着黑铁面离开演武台。随即将匕首插回腰间束带中,从高高的墙头飘然落下。 丁衍来到小贝身后,林灵儿已经昏死过去。他不想惹过多的麻烦,只想快些救走林灵儿…… 丁衍为小贝解了穴道,又一掌将他打晕。随即蹲下,点了林灵儿身体的几处大穴,替她封住血脉,然后整理好林灵儿的衣服,系好腰间束带,将她抱起来,便想要离开…… “唉!真是该死!” 丁衍刚走两步又退了回来,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贝,骂骂咧咧道:“也不好见死不救吧!” 丁衍将林灵儿轻轻放在地上,看着这满院断臂残肢,叹了口气:“你且稍等我一下。” 丁衍从台下桌椅之间取出客人未饮尽的酒坛,洒满前堂,洒满演武台…… 又从腰间百宝囊中取出火石,点起火把,将被酒浸湿的破布点燃,整个演武台,乃至前院,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一切做完,丁衍捡起追风刀往自己后背一系,又将小贝的裤带套在自己胳膊上,随即双手托起林灵儿,脚下生风,三晃两晃便跳出这火海,逃到威武镖局门外…… 火借酒势,一瞬间便是火光冲天,丁衍一边施展陆地飞腾之术,一边回头看着这火海,自言自语:“林家各位英雄,愿你们安息吧。这威武镖局,三面悬崖绝壁,仅有这一条路可通山下。如今一片火海,若是能将黑铁面烧死在其中,也算是积德行善,惩奸除恶,为圣灵婆婆报仇,为林家报仇了……” 丁衍如是自言自语着,脚下如风。可是他毕竟是个偏瘦的身材,如今带着两个人奔逃,刚翻越两个山头,便觉得气喘吁吁。 丁衍停下脚步,将林灵儿轻轻放下,随即又将小贝丢在草坪上,他擦了擦满脸的汗珠,取下追风刀。 “带着你们两人,只怕是会误了脚程。唐小贝,我便将你丢于此地,希望你不要怪我。我救你,与你有恩,将你丢弃,于你不义。既然与你缘尽,从此便互不相欠,日后你何去何从,是死是活,全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丁衍将追风刀丢在小贝身旁,嘟嘟囔囔地说着,他是在说给小贝听,他知道小贝根本听不见,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丁衍说完,转身抱起林灵儿。如今两个人变一个人,林灵儿虽是习武之人,但毕竟是一介女流,身轻体柔,抱起来仿若无物,自是轻快不少。他纵身一跃,便跳出十几丈,转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丁衍抱着林灵儿,如此这般不要命的飞奔,他是奔着一个地方而去,这个地方名唤蝴蝶谷。 …… 蝴蝶谷,是江湖中一个鲜有人知的地方,蝴蝶谷中有一位神医,名叫欧阳杜仲。 提起欧阳杜仲,老一辈的江湖武者,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称妙手神医,起死回生小扁鹊:欧阳杜仲。 只是欧阳杜仲年轻时脾气古怪,好大喜功。曾经因为与一众名医赌医解毒,在水井中种下毒瘟,让整座城池,几万余人染病,饱受瘟疫之苦半月有余。在城中设台摆擂,邀请天下名医前来解毒,却无一人可解他种下之毒。这件事甚至惊动了当时的朝廷,只是那些年朝廷昏庸无能,又忌惮欧阳杜仲一人可敌万人的下毒之术,也未敢对他如何。 半月后,无人能解此毒,欧阳杜仲自然也成了这场斗医解毒之赌约的胜利者。他只在水井中添加了五味药,便将此毒化去,并且无一人因此丧命。甚至该毒因为这五味药,变成了一剂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良药。 中毒痊愈之人,皆双目明亮,精神抖擞,仿佛年轻了十岁。但是,因为此事,他也引起不少的麻烦。 为赌医术请瘟神,百余郎中未能诊。一城万众命不绝,五药扭转赛扁鹊。 正因如此,欧阳杜仲留下一段佳话,却也背负了不小的骂名。许多人觉得他医术高超无人能敌。更多的人则觉得他善恶难控,为一己私利,甚至拿几万人的性命做赌注,视生命如草芥,实属不该,此人若是动了坏心思,全天下的人都要遭殃…… 欧阳杜仲也因为这一赌,惹上了不少仇家与别有用心之人,险些丢了身家性命,后恰逢圣灵婆婆指点,寻得一处山谷僻静之所,偷得余生清闲,随后将那僻静山谷改名为蝴蝶谷。 小扁鹊欧阳杜仲从此与江湖武林不再往来,过上了逍遥自在的生活,世人皆以为小扁鹊欧阳杜仲已经消失。 丁衍跟随圣灵婆婆多年,故而知晓他的踪迹。他也知这欧阳杜仲有起死回生,断脉重接之术,所以他抱着林灵儿赶去蝴蝶谷,一刻也不敢耽搁。 丁衍的脚程很快,快过世间最优良的骏马,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奔跑了一整个夜晚,一直到第二天正午,终于赶到蝴蝶谷。 蝴蝶谷幽深僻静,进入谷内需行到人迹罕至的原始深山,穿越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再走过一段乱石岗路,淌过一条小溪,最后穿过一条狭窄的山缝,方可到达…… 若不是丁衍早就知道位置,绝对寻找不到。 丁衍进得谷内,只见蝴蝶谷内鲜花遍地,蝴蝶飞舞。谷内四面环山,抬眼观瞧,仿佛身处一座深井之中,只是这井大了一些,也深了一些。谷内幽香沁凉,在这夏日里,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丁衍汗流浃背,双腿疲软,他将龙灵儿轻轻放在草坪鲜花之上。 丁衍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摔在草丛之中。谷内的幽香沁凉让他舒服无比,他早已忘了疲惫,忘了饥渴。他只想要在这如人间仙境般得蝴蝶谷好好地睡上一觉,再也不要醒来…… 第72章 老东西欧阳杜仲,疯婆子上官谈莺 幽香之气透过竹屋的窗子,飘进屋内,仿佛勾走了人的魂魄,魂游蝶谷…… 丁衍缓缓醒过来,他正躺在一座竹屋的藤编软榻上。他轻轻睁开眼睛,回过神来,猛然坐起。 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妇人,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窗边有一个小床,床上躺着林灵儿,那个女妇人正在拨弄着林灵儿的乱发。 听到动静,那妇人转过头来看向丁衍。 那妇人面容姣好,看不出具体年龄。她长发披肩,虽然是满头白发,脸上却无半分皱纹,光彩照人,甚是年轻。 妇人白发披肩,却是一身锦缎红衣,格外醒目,她的眼神明亮且锐利,看得丁衍心里一阵胆寒,不由得直觉得脊背发凉…… “请问,这里……可是欧阳前辈居住之所……”丁衍被这女人盯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小娃娃,怎么这般无理?” 那妇人嘴巴一撅,似是生气,扭头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躺着一动不动的林灵儿:“看这女娃,甚是礼貌,话也不多,安安静静,你应当多多学习才是。” “她,她都……” 丁衍还未说完,那女子转头盯着他,眼神犀利,似乎对他甚是不满,盯得他浑身发毛。 “不知道晚辈哪里无理,得罪了前辈,还请明示。” 丁衍本想说,林灵儿都要死不活了,当然不会说话,我来就是求欧阳杜仲救人的。但是他还未说出口,便被那妇人的眼神吓得憋了回去…… “前辈,前辈,真是叫的人心烦意乱啊……” 那妇人手指轻轻掠过林灵儿的脸庞,笑得甚是怪异:“这女娃子,当真可怜,真是可惜了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 “额……” 丁衍被她怼得无言以对,他心想这女子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苍苍白发,却是透露了她的真实年龄。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称呼她:“不知,晚辈该如何称呼……称呼……” “晚辈,晚辈,同样令人心烦……”女人纤细的手指在林灵儿的脸庞,不停地抚摸着,爱不释手。 “姐……姐姐,弟弟向您问好……”丁衍咬着牙,低着头,脸色通红,不好意思试探性地说着。 “哎,对喽!” 那女人突然扭过头来,喜上眉梢,两眼放光:“这句我爱听!” “姐……姐姐,敢问欧阳前辈可在此处?”丁衍尴尬地笑着,硬着头皮问道, 丁衍心想:这女子虽然显得年轻一些,不过肯定是一个上了岁数的妇人,怎么喜欢被人喊做姐姐,真是不害臊啊! 他心里虽然这般想着,但却又不能表达出来,求人办事,只好顺着她的心思了…… “你这小娃娃,说话真是越来越好听了,欧阳杜仲那老东西,你不要前辈前辈的喊,他承受不起,你只管唤他老东西就好了。” 女人开心的笑起来,两道柳眉微颤,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鼻头尖尖,小巧玲珑,樱桃朱口,若不是这苍苍白发,只怕也是个绝世的美人。 “弟弟有事,求见欧阳杜仲前……前……老东西,不知姐姐可知他去处?”丁衍继续追问着。 “几十年了,你们还是第一个,哦不,第一个和第二个,你们两个谁是第一个?谁是第二个?哎呀,不管了,几十年了,还只有你们两个,来过这蝴蝶谷……” 那妇人似是因为算不清谁是第一第二的顺序,而显得有些烦躁:“求他办事?是为了救这女娃娃吧?” “正是。” “这女娃子,当真可惜,全身经脉尽断,没救了。真是可惜了这绝世美色的皮囊,不知道几百年才出这么一个。”那女子眉头微蹙,似是万分怜惜心痛,依依不舍的抚摸着灵儿的脸庞…… “我正是知其经脉尽断,所以才来求救于欧阳……老东西,还请姐姐告诉我欧阳老东西的所在,求他赐教救命之法。”丁衍赶忙双膝跪地,双手抱拳。 “刚才这话,便是那老东西让我转告于你的。”白发女子头也不抬,依然拂摸着灵儿的脸蛋,似乎不舍得松手。 “啊!” 丁衍听她此言,顿时愣在了当场,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不停地磕头:“还请姐姐告知欧阳前……老东西的所在,恳请姐姐……” “唉,你个小娃娃怎么就不信我呢?”白发女子眉头一皱,转过头来。 “恳请姐姐告知……”丁衍还在不停地磕着脑袋,好像捣蒜一般。 “老东西,小娃娃不信我,你还是见他一面吧!” 那女子摇了摇头,提高了嗓门,大喊一声。她的声音洪亮浑厚,响彻山谷,余音久久不能消退。 这声音震得丁衍耳朵嗡嗡直响,回声来去五遍,丝毫不衰,可见这女人内力也是颇为深厚…… “疯婆子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一个声音传来,紧接着走进来一个胖乎乎的老头,身着一袭长袍,补丁摞着补丁,仿佛叫花子一般。不过虽然满是补丁,却是干干净净,平平整整。头顶扎着小小的发髻,头发黑白交错,留着不算太长的胡须,更奇怪的是,他的胡须一半黑,一半白,黑白分明。可能因为胖的原因,虽然是个老头,脸上却无多少皱纹,长相和蔼可亲,有几分憨态可掬。 虽是个胖子,动作却是十分灵活,轻轻推开门,看到丁衍正在不停地磕头,一个箭步便冲上来,将正欲磕拜的他扶住。 “我说你这后生,不过年不过节的,干嘛见面就行此大礼。”欧阳杜仲扶住丁衍的胳膊。 “老东西,这小娃娃既然想磕头,那就让他磕个够嘛。”白发红衣的女子纤纤素手,还在把玩拂摸着灵儿的脸蛋。 “你个疯婆子,远来是客,怎么能这样说呢?” 欧阳杜仲忙把丁衍搀扶起来,弯腰替他拍打着膝盖上的土:“这是内人上官谈莺,女流之辈不懂礼数,少侠莫要见怪。” “欧阳前辈,晚辈担待不起,不请自来,还恕冒昧,求求您替灵儿姑娘诊治一下吧!”丁衍抱拳行礼。 “小娃娃,你喊他什么?这么快就忘了?”白发红衣的上官谈莺听完,不高兴地瞪着他。 “我,欧阳前……”丁衍看看上官谈莺,又看看欧阳杜仲,不知如何是好。 “少侠莫要见怪,我们夫妻二人,久居山谷,与世隔绝,很少外出。繁文缛节,世俗礼数懂得少了一些。疯婆子喜欢喊我老东西,你也便喊我老东西吧,莫要惹她生气。”欧阳杜仲腆着肚子,开怀大笑,指引着丁衍坐下。 “可是……”丁衍感觉有些为难,抬头看着欧阳杜仲。 “可是什么?没有可是,姓名只是代号,称谓更是无可厚非,无妨,无妨……”欧阳杜仲笑呵呵地说着。 “好吧!” 丁衍只好就此作罢:“不知灵儿姑娘的伤情如何?可还有救?” “刚才疯婆子所言,即是我之所言。那位姑娘经脉尽断,确实药石难医,无药可救,少侠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欧阳杜仲脸上依然乐呵呵的,却是多了几分严肃认真。 “哦,这样……” 丁衍似是不甘愿,陷入了沉思。 “不知少侠如何知道蝴蝶谷的方位,还望告知。”欧阳杜仲笑呵呵地问着。 “嗯……”丁衍正在苦思冥想着什么,并未听清欧阳杜仲问了什么,只是支支吾吾地回答着他。 “若是少侠不肯说出真相,我怕是要留少侠余生在此长住了。”欧阳杜仲收起慈眉善目,阴险的笑了起来。 “这样吧……” 丁衍并未认真听他讲了些什么,他只是在认真地思考,如何搭救林灵儿。突然他灵光一闪,翻弄着自己浑身上下,终于掏出一块玉牌,递给欧阳杜仲:“哎呀,终于找到了。欧阳前……老东西,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 欧阳杜仲接过玉牌,仔细端详,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我说,这位姑娘真的是药石无医。” “您可识得此玉牌?”丁衍一缕奸笑掠过脸庞,他已经想到了计谋。 “当然认得!” 欧阳杜仲看罢多时,交还给丁衍:“原来你是圣灵婆婆大人的使者,失敬失敬。不知圣灵婆婆大人现在身体可好?” 丁衍听罢,心里一阵窃喜:“嘿嘿,这蝴蝶谷与世隔绝,果然对最近的江湖之事知之甚少,他既然不知圣灵婆婆已死,我便可以用圣灵婆婆的名义,逼他救治灵儿。” “圣灵婆婆他老人家,身体一直不错。” 丁衍接过玉牌拿在手里,故意咳嗽了一下,偷偷看着欧阳杜仲,只见他的傲气,比起刚才少了许多。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一点声音:“圣灵婆婆大人有一件事吩咐,希望欧阳…老东西,可以救这姑娘一命。” “这个……圣灵婆婆大人吩咐,我自当殚精竭力,一定照办,只是,这姑娘经脉尽断,实在是无力回天啊,请恕我无能为力。”欧阳杜仲脸色变得铁青,甚是难看。 “圣灵婆婆的玉牌?让我看看……” 上官谈莺起身走过来,夺过丁衍手中的玉牌,透过窗外射进来光看了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好玉啊,大名鼎鼎的圣灵婆婆,只有这种鉴赏水平?” “疯婆子,你知道什么!” 欧阳杜仲从上官谈莺手里一把夺过玉牌,交还给丁衍:“正是因为它是极为普通的绿玉,所以它才是真的!少侠,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哎哟,老东西,你居然从我手里抢东西?”上官谈莺咬牙怒视欧阳杜仲。 “疯婆子,此事不可胡闹,听话!”欧阳杜仲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 “哈哈哈,好……” 上官谈莺突然笑了起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丁衍:“弟弟,若是我有一法可救那女娃,但是姐姐向你索要一物,你可答应?” “嗯……姐姐若是有法子能救治灵儿姑娘,我什么条件都答应您!”丁衍忙转身,满脸期待的看着上官谈莺。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你把圣灵婆婆的玉牌,送给我,你可愿意?”上官谈莺虽然上了年纪,可是风韵犹存,好似那二三十多岁的美少妇一般,笑起来直让人心头酥麻。 “这个,当然可以!” 丁衍不假思索,斩钉截铁的回答,他心想,圣灵婆婆反正已经死了,这玉牌已经可有可无,给她又有何妨,所以爽快地答应了:“姐姐若是喜欢,弟弟现在便把它送给姐姐。” “好好好……哈哈哈……” 上官谈莺接过玉牌,笑开了花,故意在欧阳杜仲面前炫耀:“老东西,你还想说什么?” “哎呀,嗨……”欧阳杜仲气得脸色铁青,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藤椅上。 “不知现在,姐姐可否告诉我搭救灵儿姑娘的方法?”丁衍没空看他们两口子抬杠,赶忙追问到。 “通天九转丹!”上官谈莺笑得满面桃花,把玩着玉牌。 “疯婆子,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可是这个根本就不可能嘛,说了等于没说。”欧阳杜仲气呼呼地说着。 “有何不可能?”丁衍急忙追问。 欧阳杜仲叹了口气,收了收怒火,慢声细语地说着:“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第73章 通天九转,极北天山 通天九转丹。 需采集极北天山之巅的万年雪莲,昆仑山仙草雪灵芝,麒麟血竭,花斑虎骨等珍稀之物,再搭配七七四十九味草药,烘培个三天三夜,最终凝结而成的丹丸,便是通天九转丹…… 通天九转丹,乃世间罕有之物,通经络,逆气血,起死回生,药到病除。 “血竭,虎骨,以及多种草药,我这里都有。只是这雪莲和雪灵芝,唉……”欧阳杜仲看着丁衍连连摇头。 “前……既是有法子,您又为何叹气?”丁衍听闻既然有药可医,自然欣喜万分,连连追问。 “这万年雪莲,虽并非传说,老夫生平也只见过一株,实属罕见。雪灵芝,虽然还有许多,却不是易得之物啊。”欧阳杜仲连连叹气解释着。 “听您意思,似是知晓如何去寻?”丁衍继续追问。 “万年雪莲,你只需要登上千丈天山,在山顶绝壁处,运气好便可寻到。至于这昆仑仙草雪灵芝,本是天生地长之物,却被昆仑山玉苍派,占据天时地利,据为己有。”欧阳杜仲说着,似乎隐隐有一腔怒火。 “那便去玉苍派求一株便是,或者给他多些银两。古往今来物以稀为贵,如此珍稀之物,他们据为己有,无非是想囤积居奇,坐地起价。”丁衍如此说着。 “非也非也,这玉苍派向来古怪得紧,老夫当年曾携重金,欲求过一株,不但未求到,反而险些丢了性命。”欧阳杜仲如是说着。难怪说起玉苍派,感觉他火气隐隐大涨。 “哎哟喂,说什么玉苍派向来古怪?难不成比你这个老东西还古怪吗?险些丢了性命?难道你只是去求雪灵芝吗?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 上官谈莺突然站起来,甩了甩雪白长发,仰头大笑起来。 “嗯?” 丁衍不解的看着上官谈莺,她正目光犀利地看着欧阳杜仲,丁衍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这个,暂且不提,我再给小兄弟仔细讲讲解解救人之法……” 欧阳杜仲突然支支吾吾的转移话题…… “这个事情,至关重要,怎可不提?”上官谈莺眉毛一挑,盯着欧阳杜仲圆滚滚的肚腩。 “哎呀,不提,不提,不提便是不提!”欧阳杜仲连连摆手。 “二位,到底是什么事情?” 丁衍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的,仿若在演双簧一般,不知何意。 “让这老东西说。”上官谈莺努着嘴,斜眼看着欧阳杜仲。 “哎呀,这疯婆子,她,她就是玉苍派老掌门的女儿!我去玉苍派求取雪灵芝之时,把疯婆子带下山来,故而玉苍派恨我入骨,追杀了我二十年,直至老掌门去世……”欧阳杜仲说起这些之时,似是不好意思,急匆匆说着。 “老东西,你是如何调戏于我,又是如何得罪了玉苍派,不妨也和小兄弟说一说吧。” 上官谈莺脸上虽然冰冷,实际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她喜欢看欧阳杜仲不厌其烦的样子,也喜欢回忆那段往事,奇幻又浪漫…… “哎呀,不提了,不提了,正事要紧,救人要紧,小兄弟你说呢?”欧阳杜仲一脸叫苦不迭的表情,似乎想在丁衍这里获得解救。 “啊……那个,对,救人要紧,我们先说正事,姐姐,我们救人要紧……” 丁衍看欧阳杜仲的表情,真是哭笑不得,知趣的帮他解围。 “小兄弟,所以说,你去玉苍派求雪灵芝,就算被打死,也千万莫说是我让你去的。”欧阳杜仲叮嘱到。 “如此说来,这雪灵芝便是最难取得之物咯?”丁衍继续问着。 “非也非也,这万年雪莲,虽无人霸占,又岂是你想要,便可得到之物?一万年才在山顶绝壁之处长出几株,常年被冰雪覆盖,在哪里刨雪,能否遇到,全靠天意。” 欧阳杜仲笑着摇摇头,笑容充满了无奈:“若是你真心想救这姑娘,便只有这个法子,试一试,然后就看天意了……” “那我便先去寻雪莲,再去求那灵芝,前……请一定照顾好灵儿姑娘!” “小兄弟请切记,以我的能力,只能保这姑娘一个月平安无事,若是超过这个期限,便会魂消气散,肉身腐烂,到时候即使你寻来万年雪莲与雪灵芝,也是神仙难救。” 欧阳杜仲详细嘱咐着,突然又想起什么:“通天九转丹烘培炼制需要三日,今日将过,算一日,你只剩下二十六天的时间了!” “我一定会赶回来的!” 丁衍拜别蝴蝶谷,便开始一路飞奔。白日里人多嘈杂,影响脚程,于是他选择昼伏夜行,翻山越岭…… 以丁衍的脚程,不出几日,便赶到极北天山脚下,但是来到此处,他却傻眼了。 这天山陡峭挺拔,仿佛一根笔直的筷子,高耸入云,一眼望不见山顶,几百丈不止。虽是夏季,但是到了山脚下便感觉到寒意,阵阵刺骨。 雪域仙山秘境长,无人踏雾揽苍茫。 还没有开始爬山,已经觉得双腿酸麻,浑身哆嗦。丁衍在山下准备厚衣干粮,麻绳包袱等各种应用之物。 当他说起要攀上这座天山的山顶,当地人都以为他疯了。 “此山陡峭挺拔,直立如绝壁,长年覆盖冰雪,山路蜿蜒盘旋向上仅有几十丈高的距离,若要再往上爬,便无路可循,陡崖峭壁,溜滑无比,长年覆盖着积雪,寻常人等,寸步难行……” “年轻人,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山上冰冷湿滑,若是不小心从山上掉下来,定会粉身碎骨,十死无生……” “哪里有什么雪莲?我们从未见到过,倒是有过几人来寻,见到这天山,便放弃了。” …… 山下农人,都在劝丁衍放弃,但是他却铁了心,为了救林灵儿,肯定要试一试。 丁衍早些年在太行雁门学艺,他的授业恩师:陆掌门,号称七步登苍穹,一脚上太行。 丁衍也曾跟着师傅在山崖峭壁之处跳跃攀爬,练习轻功梯纵之术。 太行山远不及天山这般陡峭,高耸入云。只是他有过攀爬陡崖峭壁的经验,所以他也不觉担心,似乎有几分把握。 待行至山路尽头,便施展轻功梯纵术,在峭壁之处,利用凸石横木,借力跳跃…… 一开始丁衍还可以用轻功梯纵之术,身轻如燕,脚踩凸石,一跳几丈高,伸手抓住另一处凸石或者树枝,待双脚踩到砥实之处,便聚力提气,再次跃起,如此这般…… 可是,这天山越是往上,越是陡峭;越是往上,凸石横木越是稀少,而且覆盖着厚厚的白雪,难以寻到攀附之处。他的速度便也慢了下来,再也不能一跃几丈高。只能用双手持握匕首,刺入山岩之内当做着力点,一点一点地攀登…… 待到累了,便寻一结实之处,用粗麻绳套住,系在腰上,然后便可休息片刻,从包袱中取出食物,吃上一些。山上实在是太冷了,他戴着厚厚的羊皮手衣,穿着笨重的棉服,背着一个大背囊,活脱脱像一只胖乎乎的大棕熊,在绝壁悬崖边挂着…… 低头看看脚下,已经看不到山下的村庄,只有连绵的云海,诉说着他所在的高度。 待到休息过后,丁衍便又开始慢慢攀岩…… 这天山浑然天成,孤独一帜,四周绝无其他山峰,如它一般高耸。 天色暗了下来,渐渐进入夜里,丁衍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吹得他左摇右晃。还好他臂力不弱,双手死死抱住一块石头,才不至于被风吹走。他赶紧用绳子套在石头之上,观察着四周。 丁衍看着夜空,不见星月,待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只怕是会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筋疲力尽。若是一不留神,手滑脚滑,掉下山崖,便是粉身碎骨,前功尽弃…… 可是,这绝壁之上又无山洞可以休息,如此悬垂在半空也不是办法。正在此时,一阵风呼啸而过,丁衍连忙用身体贴紧山壁,躲避着横风。岂料此时,头顶积雪突然坍塌,“轰轰隆隆”不绝于耳,硕大的雪块狠狠地砸在他脑袋上…… “砰……” 丁衍只觉得脑袋剧烈疼痛,眼冒金星,摇摇欲坠,得亏有麻绳系在腰间,否则定会掉下这万丈悬崖! 他连忙用力将两把匕首插入石岩之内,双手死死抓牢,身体紧贴着山壁的积雪,避免被这雪崩砸下山崖…… 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丁衍却不敢动弹半分,身体紧贴着山壁,脑袋扎进雪堆里,避免再次被雪块砸晕…… 待到雪崩完毕,他身前的雪,已被他捂得完全融化。全都变成了水,浸湿了他的衣物,冷风吹过,寒冷刺骨。 丁衍甩了甩脑袋上的雪,刚才匍匐的地方,雪化之后,露出山壁本相,竟然凹陷一些。又看了看四周,他顿时眼前一亮,想到了休息之法。 丁衍将麻绳套在头顶上的凸石之处,极为牢固。他又将剩余的麻绳,缠绕在两旁凸起石块上,配合着匕首刺入石岩形成的把手。麻绳相互缠绕,竟然形成了一张绳网…… 丁衍站在绳网之内,脚下踩着几根麻绳,算是可以落脚,终于不用双臂悬垂,挂在山壁之上了。他将背后的包袱打开,就是一块巨大的粗布,固定在绳网之内,形成了一个屏障,凹于山壁雪层之内,即可挡风,又不会被落下的雪块砸到…… 丁衍忙活完毕,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天空中不见星月,伸手不见五指。丁衍瘫坐在如吊床一般的屏障之内,用力拧着衣服上的水。 他实在太冷了,可是在这麻绳粗布的屏障之内,又不能生火取暖。连日来赶路爬山,饥寒交迫,他须保存体力,他也不敢用内力烘干衣物,害怕将内力耗尽,无力爬山。 所以他只好将衣服多拧干一些,蜷缩在一起,啃着干粮充饥耐寒,熬过一夜,休息一晚,待天空亮起,继续攀爬…… 第74章 雪山绝顶,天池怪物 雪山巍峨挺立,高耸入云。 云层之上,有一处遮着粗布,织着绳网。在这雪皑皑的洁白之间,像一块灰布补丁,贴在了半山腰…… 夜空中不见星月,寒风萧萧,将积雪吹得漫天飞舞,飘入这灰布补丁之内。 丁衍躺在网兜之内,才睡着没多久,便被这刺骨寒风吹醒。他越是想要休息,这寒风吹得越紧,让他甚是清醒…… 躺在网兜里,他想起了初次在房顶窥视林灵儿的情形,她在浴桶之内,如白玉般无瑕的胴体,让他鼻血直流。但是林灵儿身上却又有一种出淤不染,令人不敢亵渎的神圣美感。在威武镖局内,被林灵儿提着刀追砍,自己险些栽了跟头。与黑铁面那场大战,她当机立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初识于美貌,却惊叹她散发出的正直,执着,坚定与善良…… 丁衍想着林灵儿,嘴上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可是转眼又想起她筋脉尽断,不省人事的模样,瞬间笑容凝滞…… “灵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取回雪莲和灵芝,救你性命!” 丁衍暗暗给自己打气,林灵儿的生命,现在几乎完全系在他身上,他又怎能轻言放弃。 丁衍拉了拉网兜上的布片,让它尽可能多的抵挡一些冷风。 他搓着手心,哈着气,身体蜷缩成一卷。不敢用内力御寒,因为他不知道这山还有多高,他还需要保存气力攀上顶峰…… 也就是习武之人,经常忍热挨冻,体魄强健,就算不运用内力,身体也比一般人要强壮一些。若是换作普通人,只怕是早已被冻死在网兜内了吧。 …… 许久,一束阳光,透过网兜的缝隙,映照在丁衍脸庞,剑眉星目,气宇不凡,着实是一位眉清目秀的俊俏男子汉。 只是此时的他,蜷缩成一团,毫无半点翩翩公子的风采,反而显得有些难堪。 丁衍睁开眼睛,天放亮,太阳高悬,可是这并没有带来丝毫的暖意,依旧是阵阵寒风,刺骨凛冽。他在网兜之内猫着腰站起,借着山势,收拾着东西,继续爬行…… 雪山上的夜似乎格外漫长,一直过了两个漫长的夜晚。直到第三的天申时,丁衍才终于攀上了这座天山的最顶峰。 天空飘着雪花,仿如巴掌般大小,他躺在地上气喘吁吁,他累坏了,可是却高兴极了,终于到达了顶峰,心中暗自高兴。 休息片刻,丁衍站起身,四处寻找着万年雪莲的痕迹…… 天山最顶峰,在云层之上,被大雪包裹着。放眼望去,顶峰像是一个大平台,足有几十丈的范围,可就是这几十丈的平坦正中,却有一座天池,深陷其中。 丁衍在没过膝盖的积雪堆中趟行,顶着巴掌大的雪花,靠近观察,这凹陷之处,竟然真的是一处湖。 “这天山绝顶,几十丈的范围,居然有一座湖?” 丁衍喃喃自语:“若是这湖处在平地之上,也不足为奇。可是在这天山绝顶,却颇为稀奇,简直是一座天池。” 这湖深凹于山峰平台,足有十几丈深,在茫茫大雪之中,在万年雪山顶峰之上,这“天池”居然没有被大雪淹没。 天池湖面仅仅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放眼望去,甚至可以透过薄冰看到下面的湖水,安静无比,反射着光芒。湖边的山石光滑闪亮,似是长年被湖水冲刷所致,仅有薄薄的一层雪花覆盖,甚至还能看到裸露山石的颜色…… “真是神奇了!” 丁衍望着这湖水,不由得感叹着。忽然目光锁定了湖水的中央位置,那里有一朵莲花,微微绽放,通体晶莹,洁白无瑕,似乎比那天空中飘着的雪花还要白上几分。丁衍惊呼:“难道这就是雪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丁衍想都没想,纵身跳入湖内,朝着湖中心游去。 就在丁衍将要游到湖中心的时候,突然湖水好像开了锅一样,掀起一人多高的浪花。伴随着一阵嚎叫,莲花旁边伸出一个巨兽的脑袋…… 丁衍诧异之余,抬眼观瞧。那巨兽黝黑的皮肤,浑身布满黑亮鳞甲,反射着刺眼的光。一个脑袋硕大无比,一双如蟒蛇一般锐利的眼睛,闪着寒光。颌口一开,露出锋利的牙齿,粘着唾液藕断丝连,一根粗长的舌头,好似蟒鞭一般粗壮,血盆大口,简直能将他一口咬碎…… 这只巨兽,只露出一个脑袋,就比丁衍的身体大出许多,看不出是鳄鱼,或者是其他什么动物。它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丁衍,颌口一闭一张,缓缓地朝他游来…… “哎哟,这是个什么怪物!” 丁衍吓得浑身猛得一哆嗦,在水中不比陆地,他轻功再好,也受到了限制。见那怪物怒目圆睁向自己游来,他吓得赶紧掉头往回游。 可是这一回游,仿佛激起了怪物的兴致,那怪物也加快速度朝丁衍游过来,速度极快,刚才还远远地望着,瞬间便近在眼前…… 好在丁衍水性不错,这天池又不是太大,很快他便靠近了湖边。 可是那怪物已经到了身后,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他吞没。丁衍似乎已经可以闻到那怪物口中的腥臭之气,甚至有一种力量,仿佛吸引拉扯着他的身体,他若是放松一下,必定会被这力量吸入怪物口中。颌口一闭,粉身碎骨…… 说时迟,那时快,丁衍眼看就要被怪物吞没,好在他已经游到湖边,身体还未出水,脚下已经踩到了石头。他丹田一提气,脚下用力一蹬,“嗖”一声,冲出水面,飞起十余丈高,带着一溜水柱,跳回顶峰平台,落在雪地之中…… 丁衍惊魂未定,回看那湖水之中,那怪物扑了个空,悻悻而归,慢慢潜入水底。水面翻腾了一会儿,随即归于平静。 不多时,这飘雪便又在这湖面之上结了一层薄冰……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湖面平静,结着薄冰,湖中央,一朵莲花孤零零地立着,一切都如初见时模样…… 丁衍累得气喘吁吁,虽然处在这千丈高的雪山顶峰,却也是出了一身的汗…… 欧阳杜仲告诉他雪莲在绝壁之上,山下人说根本没有雪莲,每一个人说得都不对!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来之后才发现,这天山绝顶真的有雪莲,却不在绝壁之上,而是在湖里。更是无人告诉他,这湖里竟然还有一只巨大的怪物,守护着这朵莲花。 这可如何是好? 丁衍气喘吁吁地瘫坐在雪堆之上,看着湖中央的雪莲花,近在眼前,却求而不得,真是又气又恼! 过了许久,丁衍体力恢复的也差不多了。他把积雪攥成一个实心的小球,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有些份量,随即用足了力气,朝着雪莲的方向抛去。 雪球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雪莲前边,“扑通”一声,雪球砸破薄薄的冰面,落入湖水里。 丁衍静静地等待着,仿佛过了许久,湖面都没有任何变化。 “嘿,难不成那怪物睡着了?” 丁衍心中一阵窃喜,他盯着湖面的薄冰打定了主意:“既然那怪物在湖底,若是我不如水去取那莲花,是不是就不会惊动怪物?” 丁衍一边想着,一边运功,调整呼吸,待到准备就绪,他一跃而起,落在湖面。他双脚脚尖踮在薄冰之上,就如同那飘落的雪花一般,薄冰甚至没有任何碎裂,冰下水面也没有丝毫震荡波动…… 如此轻功,当真是世间罕有! 丁衍从未试过这般,他也是为自己揪了一把汗,没想到居然成功了,于是放开胆子跨出第二步,第三步…… 丁衍在薄冰上行走,仿若走在平地一般,悄无声息,未惊起一圈波纹,未扫开一片雪花。他仿若进入无人之境,世间之物仿佛也无他一般,互不相扰…… 这般轻功的造诣,是轻功之中一种极高的境界,他仿佛与世间万物融为一体,不管身躯如何庞大,却似毫无重量,走在世间之内,融入万物之中,却与万物互不相扰,浑然天成,可瞒天地…… 眼看还有几步就要到达湖中央,丁衍心里暗暗高兴,更是加快了脚步。正在此时,冰面突然破裂,湖水也开始沸腾,脚下传来“唔噜轰隆……”的声音。 “坏了,这怪物醒了!” 丁衍心有不甘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雪莲花,听着脚下声音愈来愈近,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若是取了这雪莲花,却成为了这怪物的盘中餐,亦是无用!” 丁衍此时表现出无比的清醒,他慌忙后撤,一个跳跃,跃起数丈……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撤退的同时,刚才脚踩的地方,那怪物的脑袋猛然冲了出来,长长的颌口,如匕首般锋利闪亮的牙齿,粗壮猩红的舌头,一齐涌了出来。 “砰……” 那怪物颌口猛闭,牙齿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若是被它一口咬住,只怕是会骨断筋折,粉身碎骨…… “他奶奶的,好险……” 丁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踩着湖面薄冰一溜烟从湖心跑到了湖边。气呼呼地看着那怪物再次沉入湖底,骂骂咧咧…… 第75章 大战怪物,雪山跳崖 天山绝顶,湖底巨兽。 当真是让丁衍头疼万分,湖中心孤零零的雪莲花在风雪中微微摆动,好似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丁衍气得一屁股坐在雪堆上,托腮眯眼,看着不远处的雪莲花,生着闷气。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过去取下莲花,然后飞身离开。又幻想自己能够身高数丈,一脚将那怪物踩扁…… 可是,一切都只能是幻想。 丁衍坐在湖边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风吹起积雪,漫天飞舞,好似在下雪一般,他瘦瘦的身体在这漫天白茫之间,孤单影只,甚是渺小。 “要是能飞过去就好了……飞,飞过去……” 丁衍喃喃自语着,他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若是双脚不接触冰面,不就与飞无异了吗?” 丁衍看着这并不算很大的湖面,又转过头看着自己带来的工具,目光定在粗麻绳上。 丁衍将麻绳一端系在脚下,绑在石头上,随后绕着湖边走到对面,还好带的麻绳足够长。他将麻绳另外一端也系紧拴牢,这粗麻绳横贯湖面,正好在湖中央的雪莲之上盖过。就像是一座桥梁横架于湖面之上,只是这麻绳虽粗,但是横跨湖面,还要承受一人重量,看上去显得有些孱弱。 丁衍看着眼前架起的“桥梁”,顾不上许多,纵身跳上去。麻绳颤动着,他凝神屏息,调整节奏,身体慢慢的随着麻绳一起安静下来…… 丁衍迈开步伐,走在麻绳上如履平地。麻绳似乎也忘记了他的重量,不再晃动…… 行至湖中央,来到莲花之上,丁衍伸手去摘,满面喜悦…… 正在此时,那怪兽猛得从水中探出脑袋,张开黏糊糊,滴嗒嗒的血盆大口,利齿凶牙…… “还是来了!” 如今有了落脚之处,丁衍便也不再害怕,他纵身跃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躲开了怪兽的合颌一击,双脚稳稳的落在麻绳之上。 那怪兽一击未中,蟒蛇般的凶睛之中泛起血光,张嘴继续扑咬。 丁衍在麻绳上辗转腾挪,仿若踩在地面一样,如今有了这一根麻绳,可以让他落脚,他的轻功造诣便可展露无遗。他如同一只小鸟,在这麻绳之上,翻来飞去,好不自在。 丁衍辗转腾挪之际,从绑腿处抽出两把匕首,双手互持。凭着灵动的身法,一边躲避怪物的功力,一边找机会反击。 “砰,哐啷……” 丁衍手持短刀,刺在这怪兽泛着黑光的鳞甲之上,铛铛作响,竟然毫无作用,好似用刀戳在钢板表面一样。 那怪物似是恼羞成怒,张口合颌的攻击速度愈来愈快,丁衍的身形也越来越快,但是终究体力抵不过这怪兽,额头渐渐渗出了汗水…… “呼……” 突然那怪兽伸出一只爪子,爪子黑乎乎的,却是没有覆盖鳞片,只有黝黑的皮肉在爪骨之上堆叠着,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肉瘤。 这怪物甚是聪明,知道自己的脚爪是薄弱之处,所以之前只露出身体和脑袋,用海口巨齿攻击。此时这怪物多次攻击未果,被丁衍搞到失去了耐心,居然情急之下忘了自己的弱点,挥爪拍向丁衍…… 丁衍刚躲过怪兽的巨齿攻击,忽然从身后拍过来一只脚爪,那脚爪足有一人之大,若是被这爪子抓住,定会被攥得粉身碎骨。 他慌忙撤步,想要躲开却发现这怪兽的脚爪没有鳞片包覆,若是那怪兽一击未中,不再挥爪,岂不是错过了好时机? 丁衍心中不多犹豫,双手持两把匕首短刀,脚下运力,腾空而起朝着那黑乎乎,肉瘤瘤的脚爪,腾空跃起,飞冲了过去…… 那怪兽想要抽回脚爪之时,已然晚矣。 “噗嗤,噗嗤……” 两把匕首刺入怪兽的脚爪,顿时两股鲜红的血注喷涌而出,丁衍慌忙后腿几步,避免被这热血喷到。 那怪物迅速收起脚爪,血盆大口好似张得更大了一些,喉咙里发出凄惨的叫声,嘶鸣啼叫,震耳欲聋…… 丁衍见怪物已然乱了方寸,心中暗喜。从腰间再次抽出一把匕首短刀,割断脚下的麻绳,一瞬间提气跃起。他手中提着绳子,跃到怪物脑袋上,随即跳下,用粗麻绳将怪物的嘴巴给绑了个结结实实…… 丁衍抓着麻绳绳头,好似荡秋千一般,利用惯性将自己甩到湖中心,一伸手便轻易折断雪莲花的颈杆…… 那怪兽脚下本就巨痛,站立不稳,又被丁衍绑住了嘴巴,一个趔趄摔倒在湖里,溅起几丈高的浪花。 丁衍本想游到湖边,不料却被怪物倒下的巨浪,一巴掌拍到了湖边。 “砰……呼啦……” 浪花退去,丁衍踉跄着站起身。 被这浪花冲到湖边,在湖边摔了个结结实实,丁衍直感觉肋骨都快要断了,还好他的双手护住了莲花,安然无恙。 他回头看着那天池,湖中央一根莲花径杆孤零零地站立着,湖水下升腾起一片鲜红。 突然那湖水好似沸腾了一般,“咕噜咕噜”响个不停,翻腾着大小不匀的水泡,湖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下降。 “难道?” 丁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正当他还在犹豫之时,那一汪天池湖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中沟壑纵横,好似从来没有过水那般。在深坑中,仅有一具硕大的骨架,无半分皮肉,孤零零地躺在这交错的沟壑之上。 “这骨架便是那巨兽?” 丁衍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难道一切都是幻象?”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莲花。 “可是雪莲花却是真的!” “难道?” “难道这雪莲花,竟是这天池湖水与怪兽的命脉所系?难怪这怪兽会拼了命地阻挠他摘取雪莲花。” 丁衍喃喃自语之际,这雪山之巅突然飘起鹅毛大雪。不消半刻,雪便将天池湖底覆盖。 雪越来越大,湖底也被雪覆盖堆叠得越来越厚,仿佛上天在抹去这里曾经有过的痕迹,仿佛那一汪不冻的湖水与湖底的怪兽,全都不曾存在…… 幸好,雪莲花还在。 气温急剧下降,丁衍只觉得寒风刺骨,仿佛吹透了皮肉,吹进了骨缝内。 他又饥又累,和怪兽搏斗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他瘫坐在地上,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鹅毛大雪覆盖到了腰间。 “得想办法下去才是,可是……” 丁衍筋疲力尽,天寒地冻更是运不上半分气力,身心俱疲,只觉得昏沉沉的想要睡去。他努力睁着眼睛,一只手扒拉开身旁的积雪,看着手中的雪莲花,咽了下口水。 他实在是太饿了,手里捧着雪莲花,轻轻地取下一片花瓣,放进嘴里轻轻咀嚼后,咽了下去。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突然感觉体内一股暖流,由脚底升腾而起,游遍全身每个角落,充满了每根汗毛…… 只是一瞬间,便饥乏全无,精力充沛,浑身充满了力量,这股力量,最终沉入丹田,融入气力,感觉自身的内力修为似乎上了一个台阶,更是有一种内力蠢蠢欲动,喷薄欲出的感觉。 “这天山绝顶的万年雪莲,果真是至宝之物啊!” 丁衍刚刚还饥寒交迫,昏昏沉沉。突然便面红体健,精神抖擞,不由得感叹起来。 丁衍将雪莲花小心翼翼的包好,放在随身的小木匣里,低头看着身旁零碎之物,顿时心生一计…… …… 不多时,一个黑影从天山绝顶一跃而下。 定睛细看,此人正是丁衍! 他竟然从万丈雪山绝顶,径直跳下,好似一块重石极速坠落…… 突然他后背弹起一张巨大的布兜,下坠的速度骤然变慢…… 利用随身携带的包袱,麻绳,以及长短不一的木棍,制作出类似于现代降落伞的物件,增加空气阻力,减缓下降速度,最终方可安全落地…… 丁衍在半空之中,手舞足蹈,大声呼喊着:“瞽叟尚复欲杀之,使舜上涂廪,瞽叟从下纵火焚廪。舜乃以两笠自扞而下,去,得不死。哈哈哈……太史公,今日吾便亲身一试,幸泛读,晓之广,他日定当拜读全本……” …… 丁衍将盛放雪莲的木匣收好,藏于腰间,收拾行囊,继续上路,下一站:昆仑山玉苍派。 第76章 昆仑玉苍,不知其心 丁衍跳下天山,安全着陆…… 他并不敢耽搁,这雪莲虽是至宝之物,但是脱离了根茎,还能活多久,不得而知。 所以丁衍继续之前的脚程,昼伏夜行。他并不骑马,也不驾车,因为他的速度比马快,脚程比车稳。 丁衍将雪莲藏入木匣内,系于腰间,寸步不离身,虽然身负至宝之物,但是他却并不担心有人抢夺。 一来,他少与人言,自蝴蝶谷出走,便是单人独处,昼伏夜行,一路之上低调行事,无人知晓他是何人。 二者,丁衍对自己的轻功颇为自信,迄今为止,除了林威武,他未遇到第二人可以追得上他。哪怕是林灵儿这般的高手,想要追上他,也是困难。所以他并不打算与人交手,如遇敌情,便脚底抹油,眨眼间便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消几日,丁衍便行至昆仑山脚下,他却是犹豫了起来。 丁衍与昆仑山玉苍派素无来往,他是因为欧阳杜仲才得知昆仑灵芝被玉苍派据为己有之事。 玉苍派老掌门脾气古怪,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目中无人,向来藐视江湖同道。尤其是视欧阳杜仲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老掌门去世后,新任掌门更是继承了这般骄横跋扈,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丁衍通过欧阳杜仲的指点,前来求药,该如何开口?而且小扁鹊告诉他,求昆仑灵芝,可比爬天山取雪莲更为困难…… “先拜山门再说吧!” 丁衍放缓脚步,一步一步登上昆仑山的阶梯,行至玉苍派门前。 这玉苍派坐落在昆仑山脉玉苍峰的顶峰,高入层云,与世隔绝。 这玉苍峰本无名称,亦非昆仑山脉最高峰,也不是最威严壮观的一座,但却是最适合居住建庄的一座峰。峰顶平坦宽阔有如平地,四面孤立,高入云层,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因玉苍派选择此峰而居,故而得名玉苍峰。 玉苍派正门雄伟高耸,好似一座城楼,青砖玉瓦,琉璃檐顶,朱漆木门厚有数尺。 正门之内,楼宇叠峦,好似山峰错落,院内最深处,有一座最高的楼房,悬一金丝楠木牌匾,上书“玉苍阁”三个字。 玉苍阁睥睨众楼,将整个玉苍峰,一览无余,比楼正是掌门人居住栖息之处,一般的门徒杂役,不得入内…… 丁衍走近一些,仰头望着这器宇轩昂的玉苍派,比起威武镖局显得更为气派。 威武镖局是如果算是气派繁华,那玉苍派简直可以称为仙人行宫。 “来者何人!” 守门人见丁衍靠近,远远地便横剑质问,气势汹汹。 “在下无名之辈丁衍,因舍妹身患重疾,故而拜寻上官掌门,求一株灵芝,定当感恩不尽……” 丁衍连忙前行几步,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今日掌门与重要之人洽谈要务,闲杂人等一律免见,少侠请回吧!”那守门人满脸横肉,挥手便想赶他离开。 “二位大哥,给兄弟行个方便,通传一声,不知可否?” 丁衍自然不会就这么离开,他从怀中取出一袋银两,双手递给那二位。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丁衍又何尝不知此中道理?只见那二人凑在一起,打开布袋,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顿时脸上乐开了花。 “哎哟,这些少侠,出手如此大方,真乃豪侠也!” “不过,若是我家掌门不见,可怨不得我们啊,您还是把这布袋收回吧!” 二人眉来眼去的,说完眼神瞥向手里的钱袋,虽然递了过来,却是抓得很紧。 “二位大哥,守卫山门如此辛苦,这点碎银子,是孝敬二位的。既然给了二位,不管能不能见到上官掌门,我又岂有收回之理?” 丁衍久混迹于江湖,自然明白他们二人的心思,所以给他二人吃下一颗定心丸。 “少侠爽快之人,我等也不能拖沓,这就去请示掌门。” 那人说完将钱袋交于另一人,他转头进得门内…… …… 玉苍阁内 正堂后有一茶房,茶房不大,摆满了瓶瓶罐罐与玉器珍宝。茶房正中有一张矮桌,桌上摆着一副棋盘,两人盘腿对立而坐。 一人头戴蓑笠,青纱低垂,另一人面遮戏具,白脸青眉。 依旧是这二人。 “你我这一盘棋,从小茅屋下到玉苍阁,如今半个月过去了,不知您可寻到破解之法?”头戴蓑笠之人开口问到。 “不瞒先生,您棋路甚是巧妙,我思忖多日,仍寻不到破解之法,此局当真无解?” 那遮着唱戏用的白脸面具之人,似乎对面前之人甚是尊重,虽看不见容貌,但想来应该是面露钦佩之情。 “其实本局可解,只是错过了时机,若于此处多出一子,您看如何?”蓑笠下的人,伸手指着棋盘上一格空缺之处。 “此处?” 白脸面具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突然眼前一亮,不由得感叹起来:“当真是妙啊!倘若这里真的多出一个棋子,先生又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 蓑笠之人笑了起来:“棋局尚且可以悔棋,人生又岂会重来。” “如此便好……”白脸面具点了点头。 …… 正在此时,一位粉面书生从正堂走进茶房,站在茶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樘。 粉面书生通身长袍一尘不染,虽然充满书生气息,却也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此人正是玉苍派的新任掌门,上官带刀。 “何事?”蓑笠人看向茶房门口。 “丁衍来求灵芝,不知先生有何指使?”上官带刀走进茶房,毕恭毕敬的站着。 “来得挺快啊!” 蓑笠之人举起茶杯,在青纱后抿了一口水,缓缓地说到:“丁衍是圣灵婆婆大人的护卫,如今圣灵婆婆仙逝,继续按照她老人家的吩咐行事即可。” “好,我这便吩咐下去。” “慢着……” 上官带刀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出茶房,却被那蓑笠之人喊住了。 “先生还有何吩咐。” “记得,要让他吃些苦头,他才能不忘使命。但不要伤他,免得误了行程……”蓑笠之人慢条斯理地吩咐着。 “好!” 上官带刀点了点头,嘴角却是笑了起来,粉面书生脸上多了一些难以揣测的狡诈之意。 …… 玉苍门外。 那报信的守门人,气喘吁吁的跑来,双门大开,冲着丁衍振臂高呼:“少侠请进,掌门有请!” “嗯?同意了?” 丁衍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他本以为会吃个闭门羹,寻思着到了夜里,凭着轻功夜探玉苍派,没想到,才一会儿功夫,竟然双门大开,迎他而入。 “这玉苍派,也不似欧阳前辈说的那般性情古怪,嚣张跋扈,也不是那般目中无人,对待江湖同道剑拔弩张啊,难道是欧阳前辈在与我开玩笑?”丁衍一边走进玉苍门,一边想着,“管他呢,反正进都进来了,待我求得灵芝,即刻离开便是。” 这玉苍派着实气派,进得门内,仿佛走进了皇家庭院,清一色玉青石砖铺得廊道,平整宽敞。廊道两侧,厢房环抱,奇石假山点缀其中…… 明廊通脊,廊回路转,入三进之堂,突然眼前映入一池湖水,在这玉苍峰顶,湖水中竟饲养着无数五彩珍鱼,在湖水中肆无忌惮地游荡。湖水之上纵横着许多桥梁,曲廊亭榭,富丽优美,空气怡人,让人神清气爽…… 最终行至宴客厅,这宴客厅居于玉苍派中心位置,凹在群楼之间,甚是凉爽,却也充满了阴冷之气。 丁衍观察着,若是这宴客厅内是敌非友,那四周的高楼便可将这宴客厅团团围住。若是排满弓箭手,居高临下,真是插翅难逃!即使轻功如丁衍这般登峰造极,只怕也难逃这围困之势。 丁衍顿时心生畏惧,看来这玉苍派,只怕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老虎啊! 选择如此之地作为宴客厅,这哪是什么宴客厅,这分明就是鸿门宴啊,但凡话不投机,被杀被剐,全由人家做主啊! 上官带刀见丁衍被带进来,忙起身抱拳:“丁少侠,久仰大名,今日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我又不认识你,你他奶奶的久仰个什么?光临寒舍,真是敢说啊,只怕是戳人心骨的寒吧……” 丁衍心里一阵翻腾,在心里骂骂咧咧的想着,可是他却不敢表达出任何的不满。 “上官掌门谬赞,丁某人只是无名小卒,今入大雅之堂,多有打搅,还望海涵啊!”丁衍连忙抱拳,鞠躬行礼,低他一头。 如今在人家屋檐下,杀刮存留全由他人说了算,而且自己有求于人,只好毕恭毕敬地作揖行礼。 “丁少侠说得哪里话,丁少侠曾是圣灵婆婆大人的护卫,乃是武林中的豪杰,我上官带刀能够结识少侠,乃是三生有幸啊。”上官带刀说着,也冲着丁衍躬身行礼。 “上官掌门言重了,丁某人只是浪得虚名,未能护圣灵婆婆大人周全,有何颜面敢称豪杰,上官掌门不要羞煞丁某了。” 丁衍见上官带刀居然向他行礼,慌忙把身体躬得更低了一些:“不知上官大人,如何得知,小人曾经护卫过圣灵婆婆大人。” “丁少侠说笑了,这天下之事,又有何事,是我玉苍派不知道的?”上官带刀说着,骄傲地挺直了身子,粉面书生亦可颐指气昂。 “那是,那是……”丁衍连连点头,不敢反驳。 “丁少侠,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坐下详谈。”上官带刀坐在正堂椅子上,“来人,给丁少侠斟茶。” “多谢上官掌门……”丁衍毕恭毕敬地坐在一旁。 “唉,丁兄弟,不必客气,你我意气相投,不如以兄弟相称,我年岁可能大你一些,喊你一声丁兄弟可好?” “嗯……也好,全由上官大哥安排。” “丁兄弟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光临我玉苍派,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小弟只是因家中舍妹身患重疾,需昆仑雪灵芝入药,故而叨扰上官大哥。”丁衍连忙抱拳说着。 “灵芝草啊,此乃小事一桩。” “多谢大哥!” “丁兄弟远道而来,不如多住些日子,你我兄弟多相处几日,不知可好?”上官带刀话锋斗转,绝口不提灵芝之事。 “上官大哥,只因舍妹重疾未愈,只怕是……”丁衍连忙推脱,他可不想在玉苍派多逗留,只想取了灵芝便速速赶回。 “唉,丁兄弟不用担心!” 上官带刀手一挥,吩咐下去:“快去给我丁兄弟收拾一间上好的厢房,我兄弟要逗留几日!” “大哥,我……”丁衍心急如焚,想要拒绝推脱。 “兄弟放心,你舟车劳顿,理应休息整顿一番才是!”上官带刀站起来,微笑着将丁衍按在座位上。 “……” 丁衍还想说什么,可是高楼林立的环围,以及楼宇平台站立着一排排刀斧手的压迫感,让他欲言又止。 “这上官带刀与我素昧平生,却对我如此热情,又是斟茶又是套近乎,还非要我住些时日。对于灵芝之事,虽是应允,却只字不提,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丁衍心有诸多疑惑,却又不敢询问,只好就此作罢,闭口无言…… 第77章 夜探玉苍,孤注一掷 昆仑山,玉苍派。 高墙大院,庭院深深,楼宇叠峦,丁衍却是无心观赏这般宏伟。 他已经在玉苍派待了两天,玉苍派掌门人上官带刀,每天都会派人给他送来好酒好菜,晚餐还会邀请他共进晚餐,满满一桌子珍馐美味,他却是毫无胃口。 上官带刀和丁衍谈古论今,说长道短,好似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家兄弟,可是对于昆仑雪灵芝,始终是只字不提。每当丁衍提起求药离开,上官带刀便是极力挽留,然后一句话就岔开了话题…… 丁衍也不敢发作,自从他在山庄里住下,便一直有两个下人,时刻不离的跟在他左右。他进房休息,那二人便在门前站岗守卫;他出门溜达,二人便一前一后,给他做导游。若是此二人累了,便会有另外两个人,与他们二人替班…… 上官带刀美其名曰:“愚兄丁唐兄弟安排两个下人,伺候丁兄弟的衣食起居,亦可做向导,指引兄弟在山庄内游玩,山庄内景色优美,风景秀丽,丁兄弟一定要多留几日。不管有何事,皆可吩咐二人,把我玉苍山庄当成自己家便好……” 丁衍表面点头哈腰的多谢美意,心里早就骂死了娘:“这哪是给我安排两个下属,这分明是在软禁监视我啊!这个上官带刀,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 第三夜,子夜。 丁衍实在是憋不住了,他决定要在玉苍派夜探一番。 不然若是如此耗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更别提拿到昆仑灵芝了,他一想起林灵儿还昏迷不醒,便是心急如焚…… 丁衍拿着一壶酒,推开房门。 房门外站岗的两人同时转头问他:“丁少侠,天色这么晚了,不知是去哪里?” “哦,可不是么,天色都这么晚了,二位大哥还没休息,真是辛苦啊!”丁衍故意套着近乎。 “嗯,掌门人吩咐,我们要时刻护卫丁少侠的安危,所以不敢有半分差池!”那二人站得笔直,义正言辞地说着,好像在诉说着自己伟大的使命一般。 “就凭你们两个笨蛋,还护卫我的安危,真是笑死人了!”丁衍心里真是又气又笑,但是却不敢如此说。 “二位如此辛苦,鄙人真是过意不去,现在夜深人静,三更天已过,哪里会有什么危险?我也睡不着觉,不如进来喝两杯?上官大哥送来的美酒可真是珍品啊!”丁衍故意晃了晃手里的酒瓶,示意他们进来。 “丁少侠还请见谅,掌门人特意吩咐,我们二位职务在身,怕是不能陪少侠喝酒。”那二人扭过头不看他,继续笔直地站着。 “嗨,那还真是有劳二位了,真是过意不去,这些银子,二位就收下,全当是鄙人的一点心意!” 丁衍拿出一个钱袋,取出银子塞进那二人手里。 “少侠,少侠,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我们断然不能收下……” 那二人赶忙推让躲避,丁衍把银子塞进他们手里,他们却是不敢拿,故意把手一松,“哗啦……”银子撒了一地。 “二位大哥,这是何苦呢,我并无他意,只是觉得二位太过于辛苦,心里过意不去而已啊,二位若是如此,便是看不起兄弟我啊!”丁衍捡起地上洒落的银锭,继续塞给他们。 “使不得,使不得……” 那二人攥着拳头,捂着口袋,躲避退让,不敢接受。 “好吧,好吧……” 丁衍见此招不能奏效,只好作罢,他将银两装回钱袋,提在手里,大口闷了一口酒,打着嗝,喃喃自语着:“唉,那就辛苦二位大哥了,嗝,辛苦二位继续站岗吧,我也不打扰二位大哥了,我去休息了……” “哎哟……” 丁衍一脸失意落寞的样子,回头走回房间,却故意在门槛上跘了一脚,身体打了个趔趄,惊呼一声…… 那二人见他摔跤,连忙弯腰去扶他…… 那二位哪里会料到,丁衍是故意的,他打了个趔趄却并未摔倒,那二人如此一弯腰伸手想要扶他,却是将所有弱点完全暴露给了他。 丁衍左手一挥,一指戳在一人的胸口,随即一个鹞子翻身,右掌化成手刀,一掌拍在另外一人脖颈处,那人顿时昏迷倒地……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只好如此了!” 丁衍笑着站起身,又是大口闷了一口酒,随后把酒瓶一丢,将他们二人拖进屋内,用粗麻绳绑在了柱子上…… 丁衍一盆冷水将那个昏迷之人泼醒,那人诧异中清醒,刚想要大声喊出来,却被丁衍用手掌遮住了嘴巴。 “嘘,小点声,大半夜的,若是喊出声,小心自己变成鬼魂……”丁衍伸手遮着他的嘴巴,坏笑着说。 “少侠,这是为何?我二人只是奉命行事啊,少侠放过我们啊……”那人赶忙急切地求饶,他也不敢大声喊叫,毕竟现在被丁衍控制着生死,那里敢不听话。 “要我放过你们,这还不简单?” 丁衍从腰间取出匕首,拔刃出鞘,寒光闪闪,摄人心魄,他手里把玩着匕首,来到那人的身前,在他身前比划着:“你只需要告诉我,昆仑雪灵芝在何处,我便可以放过你们!” “少侠,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昆仑灵芝的位置,只有掌门人才知道!”那人听到丁衍问灵芝之事,顿时神色慌张,赶忙回答着。 “真不知道?”丁衍晃了晃手里的匕首,寒光刺眼。 “真不知道!”那人斩钉截铁地回答着。 “哦,原来如此!” 丁衍点了点头,手持匕首走到那个被他点穴之人的身旁,把匕首贴在他脸庞:“那我就想个办法,帮你想起灵芝之处。” “少侠,你想对我兄弟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丁衍笑了笑,挥一挥匕首:“你回答一个不知道,我便将你兄弟的耳朵割下一只,你再回答一个不知道,我便再割下他的一只耳朵,耳朵割完了便是鼻子,鼻子没了就是嘴巴,嘴巴没了还有眼睛……如此这般,待到他的五官全部被我割下,你若还是不知道,我便将这些热乎乎的器官,全部塞进你嘴巴里,喂给你吃,如何?” 丁衍回头看了看他,那人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利弊。这个被点穴之人,估计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他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惊恐地睁大眼睛,匕首贴在自己脸上,寒意袭人,不由得胆战心寒,被切的可是他啊,他哪能不怕…… “待到将你兄弟的五官,全部喂进你的肚子里面,我便开始切你的五官,让你也尝尝自己的身体……” “我可是言出必行之人哦!” 丁衍见那人已经在权衡利弊,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赶忙添油加醋,继续吓唬着他。 “江湖之人,一言九鼎,说到做到,我现在便再问你一遍,昆仑灵芝在哪?” 丁衍说着,左手拉扯着他的耳朵,右手已经将匕首贴在他的耳边。匕首锋利,刚贴在皮肤上,便渗出了丝丝鲜血,顺着匕首,凝结成珠,他作势就要切下去了…… “少侠,少侠,刀下留情……”那人急忙惊呼。 “怎么?想起来了?”丁衍也不收匕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少侠,我只知,灵芝在玉苍阁那栋楼里,玉苍阁是掌门的起居之处。若是没有命令,我们平日不能靠近那幢楼,所以只知道这些……” “此话当真?”丁衍晃了晃匕首,剑眉倒竖,恶狠狠地问着。 “当真,当真,不敢欺瞒少侠,事已至此,我哪里还敢说谎啊,求求少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那人又是急切地求饶着。 “我姑且信你一次!” 丁衍收了匕首,将那人也点上穴道,为了安全起见,又将他们的嘴巴塞住,最后又是紧了紧麻绳,这才放心。 丁衍换上灰色夜行衣,这灰色仿佛就是他的本命颜色。穿上灰衣的一瞬间,顿时便感觉他好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丁衍换好衣服,将自己的随身之物背在身后,装雪莲的匣子也系在腰间,他已经做好了一去无回的打算,若是得手,寻到灵芝,那便不再折返,即刻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虽然楼高檐滑,可是丁衍并无惧意,“嗖”一声,跃上楼顶房脊,如履平地。 玉苍阁乃是所有山庄内最靠后,也是最高的一座楼,如此又靠后又高,本就极易被察觉。即便是得手,想要离开,也需要再折回,踏过前面所有的楼房,才能逃脱。 故而,丁衍此举当真是孤注一掷,九死一生…… 第78章 天罗地网,柴刀断指 玉苍阁共有九层,高约百丈,下宽上窄,形似塔,每层皆有平台,可供站立了望。 丁衍蹲在楼顶,远远观察着这幢楼,顶层燃着微弱的灯光,自上往下,隔层便有烛火点亮,共有五层烛火,照亮半个塔楼。 丁衍思忖良久,纵身一跃,自附近房脊,跃上九层楼顶,自第九层开始向下寻找灵芝。 他一跃而上玉苍阁最顶层,身轻如燕,落地如鸿毛般轻微无声…… 可是百丈之上的楼顶,风也是最大的,夜风吹过,丁衍赶忙蹲下,与风同向侧着身子,尽可能的避免风的阻力,他不敢有大动作,因为他害怕这里会有如林灵儿那样可以听风辩位的高手…… 林灵儿的听风辨位,可真称得上是举世无双,让他无所遁形,丁衍吃过苦头,故而万分谨慎。 待到身形稳住,也顺了风向,他将耳朵贴在琉璃瓦之上,仔细听着响动,没有任何声响,他才轻轻的在砖瓦连接处揭开一片房瓦。 丁衍时常在房脊瓦顶做些偷听的勾当,故而对于揭瓦之术也甚是精通。不管是粘合得多么结实的房砖房瓦,他都可以悄无声息地掀开…… 丁衍用身体挡着微弱星光,揭开瓦片,透过缝隙观察着房内的情形。 顶层房屋内有烛光,他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情形,这一层应是祠堂,正厅摆着八个神龛,龛中置一个柜,内藏着祖宗牌位,摆放着贡品,贴着红纸…… 丁衍无意研究的族谱,眼神在室内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人,便轻轻将瓦片盖回。 丁衍从楼顶轻轻落在九层的平台之上,随后跳出平台护栏外,脚尖倒挂,头朝下悬于第八层的房间一侧,仔细倾听,确定没有动静之后,这才用手指蘸着唾液,捅破窗棂纸,眯眼观瞧。 第八层没有点着蜡烛,但是借着微弱的星光,却是能看清里面的情况。这一层应是一个宝库,墙上挂着字画,木架之上摆着翡翠玉器…… 丁衍心中暗喜:“灵芝亦是宝物,该不会便藏在此层吧!” 他确定这层房间没有人后轻轻落下,蹑手蹑脚地走到正门,环顾四周之后推门而进。 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丁衍从宝库中蹑手蹑脚地走出,却是两手空空。他心里骂骂咧咧:“这个玉苍派,这个上官带刀,怎么会有这么多珍贵宝物,简直如同进了皇宫一般,只是可惜没有灵芝。” 丁衍继续如蝙蝠一般倒挂在第八层平台,悬于第七层之外。这层亮着灯光,而且屋内仿佛有人在说话…… 丁衍仔细倾听,确定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估计已入丑时,顿时心生疑虑:“这个时刻,怎么还有人在说话?” 他用唾液润破窗棂纸,透过小洞观瞧,里面赫然盘腿坐着两个人。 一个人头戴蓑笠,一个人戴着白脸面具! 丁衍看着,心里泛起嘀咕:“这二人,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为何还要戴着面具?” 那二人围着一盘棋,一动不动,偶尔互相说一句话,他们的声音很低,丁衍离得比较远,听不真切。 只见那个头戴蓑笠之人,突然递给那个白脸面具之人一个小东西,白脸面具接过来,突然扭头看着丁衍的方向…… 只见一张白脸青眉的面具,那面具的白色,比宣纸更纯,比白雪更亮,眼睛上两道青眉倒竖,小小的鼻子和嘴巴,远远望去好似一个已死之人的惨白面容! 丁衍吓得打了个冷颤,心中“咯噔”一下,差点从楼上摔下去:“难道他们发现我了?” 丁衍还在犹豫,突然白脸面具将手中的物体,朝着他的方向投掷而来。那个物体电光火石之间,便近在眼前…… 丁衍慌忙将眼睛闪开。 那个物件不偏不倚,正好从他捅破的纸洞中穿过。丁衍心中惊呼之余,看着那物件从窗棂纸洞中穿过,好似是个小纸团,他赶忙伸手去抓。 “难不成是什么信息?” 丁衍的轻功了得,反应速度也是极快,一瞬间躲过那袭来的纸团,又是一瞬间将纸团抓住…… 丁衍接住纸团,不敢打开,试探着将眼睛再次挪到纸洞之前,偷眼观瞧。房间内那二人重又面对着面研究着棋局,不再看他的方向,好似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丁衍观察了一会儿,那二人一直在聚精会神的研究棋盘,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听不清楚的话,根本不搭理他。 这样丁衍才安下心来,借着微弱的星光,打开纸团,上面写着两个小字:速离。 “难道他们是在警告我离开?可是我还没找到灵芝啊!”丁衍看着手中的纸条,又看了看屋内的两人,“不知道这俩人什么来历,既然在这里,应该是玉苍派的人,他们既然发现了我,为何却是默不作声?” “难道我要听他们的,迅速离开吗?”丁衍犹豫了,“不,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离开,不找到灵芝,我这一趟不就白来了嘛!” 丁衍将纸条撕碎,洒向空中,继续循着楼房向下寻找…… 这楼宇本就上窄下宽,越是往下,房屋越是宽敞,越是向下,房间也是越多。待他寻到二楼之时,依旧没有找到灵芝,不免有些失望,正在他想要往下一层继续寻找之时…… 突然,头顶上空亮起一盏火把,紧接着一声吆喝:“抓贼啊,欧阳杜仲来盗灵芝啦,快抓贼啊!” “不好!” 丁衍心头一惊,大叫不好。眨眼之间,他脑袋上方便站满了人将他团团围住。那些人推门而出,好似早有准备,“唰”一声便将准备好的火把点燃,将夜空照亮。 丁衍还在玉苍阁二楼倒挂着,他又往下一看,下方通道也瞬间站满了人,拿着刀枪剑戟,举着火把…… 简直是天罗地网啊! “看来只有卯足了劲,一脚跳上玉苍阁的楼顶,才有机会……” 丁衍看着眼前的局势,已然被团团包围,唯有一跃百丈,从二层一下跃至九层楼顶,居高临下,视野开阔,踩着其他楼顶房脊,才能有机会逃脱。若是一跃不及,借力二段跳跃,恐怕都会在借力之时被当场抓住…… 可是要做到一跃百丈,还是垂直向上,即使是对提纵术颇为自信的丁衍也是未必做得到,可是如今之际,也只有试一试了。 “抓贼啊!欧阳杜仲又来盗灵芝啦……”喊杀声震天! “这些人为什么要喊欧阳杜仲,明明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丁衍本就方寸大乱,又被他们喊杀声搅得心烦意乱,哪里还有时机聚气凝神。他稍微调动了一些丹田之力,便纵身一跃:“不管了,拼了!” “嗖,啪……” 丁衍刚跳起来,头顶却被一张粗麻绳网给遮住了去路。他这一跃,正好一头扎进了绳网内,想要逃出却是不能。 撒网之人,见已经将丁衍罩住,赶忙拉紧副绳,整个绳网顿时收成了一个网兜,将丁衍裹了个严严实实,“嘭”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打死他,打死盗灵芝的贼人……” 丁衍摔在地上,顿时被一群人围着拳打脚踢,众人纷纷跃过护栏,跳下来加入这场单方面的踢打。 “好你个欧阳杜仲,十年前你来盗取灵芝,我就警告于你,若是落在我手上,定要断你手臂,居然还敢来!” 突然一个年岁大些的中年男人,从远处赶来,手提一把柴刀,驱开一条道,来到丁衍身旁。 “我不是欧阳杜仲啊,我是丁衍,我是丁衍……”丁衍被踢打得蜷缩成一团,赶紧大喊着。 “你就是欧阳杜仲,化成灰我也认识你!”那人伸手从网兜中拉过丁衍的胳膊,举起柴刀就要砍下。 “我是丁衍,我不是欧阳杜仲,我不是……” 丁衍大声呼喊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突然一股巨痛,让他痛不欲生,凄惨喊声震天。 “啊……” “欧阳杜仲,今日我先断你一指,给你个教训,日后莫要再来!”那人抬起柴刀,在丁衍灰色袍子上擦了擦血,随即转身离开。 “啊……我不是……” 再看丁衍,他左手的小拇指,已经被那人用柴刀砍掉,断为两截。鲜血淋漓,将他的灰袍染红,将麻绳染红,露出白森森的指骨…… 丁衍叫得撕心裂肺,痛得几欲昏厥…… “怎么回事?如此喧闹?”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玉苍派掌门人上官带刀,他缓缓从玉苍阁一楼内阁走出,驱散人群。 “哎哟,这不是我丁兄弟嘛!怎么搞成这样?” 上官带刀看着丁衍,半身是血的躺在网兜内,赶紧蹲下身,解着麻绳,不停地埋怨着。 “怎么回事?怎么把我丁兄弟给抓住了?怎么这么多血迹?快松绑啊,愣着干啥?赶紧去找拿药箱来?快去啊……” 上官带刀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一脸焦急地将丁衍从粗麻绳网兜里扒拉出来,用力拍打着他的脸:“喂,喂喂,丁兄弟,还醒着没?怎么样了?疼不疼啊?” “你……” 丁衍从高处重重的摔下,然后被一顿拳打脚踢,随后又被硬生生砍断了左手小拇指,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不疼,简直痛不欲生! 丁衍早已痛得心里骂娘,还被上官带刀用力扇着嘴巴,可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想要骂上官带刀,却也是没有力气,浑身酸痛,手掌更甚。鲜血流个不停,突然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第79章 圣灵虽亡,威令仍在 丁衍早已痛得心里骂娘,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想要骂上官带刀,却是没有力气,他浑身被踢打得酸痛,断指处更是鲜血直流,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哎哟,快将我丁兄弟扶入室内休息!” 上官带刀见丁衍晕厥过去,他的嘴角反而泛起一丝笑意。他微微仰头,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七楼平台,满意地离开了…… 玉苍阁七楼平台上。 头戴蓑笠之人与白脸青眉面具之人早就从屋内走出,站在木制护栏边看着塔下发生的一切。 待上官带刀走后,那白脸面具手扶栏杆,气愤到手臂上青筋暴起:“上官带刀这厮在故意演戏,他这是想敲山震虎,想用丁衍给先生一个下马威啊!” “上官带刀的确是演戏给我们看,不过他也只敢如此而已,不必挂在心上!”蓑笠后的人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冷冷的说着。 “先生吩咐,莫要伤了丁衍,他上官带刀却演了这么一出戏,砍断了丁衍的一指,这般忤逆之徒,要不我去……”白脸面具义愤填膺的说着,手掌做了个砍杀的动作。 “不必,他若是不忤逆,那便不是上官家的人了!”蓑笠之人说着转头走向室内。 “先生早就料到他会如此?”白脸面具也跟着他走进屋内。 “嗯!” “那先生还留着他。” “小泥鳅捅翻了天,也入不了大江大河,何惧之有?”蓑笠之人坐下反问。 “也对,何惧之有!”白脸面具冷笑了一声,亦是坐下。 …… 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紧接着一道红光射破云霞,横贯天地之间,将混沌一分为二,红光以下是无尽的黑暗,红光之上是鲜血的红与深湛的蓝…… 山上的日出总是那么的美,可惜今日丁衍却不能如前两日那般悠闲地欣赏日出。 待丁衍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也许是从噩梦中惊醒,他出了一身冷汗,突然醒来,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左手小指缠着厚厚的纱布,却已是不再疼痛…… “哎哟,丁兄弟,你醒了啊!”上官带刀正坐在丁衍对面,见到他醒来,慌忙热情的上前搀扶。 丁衍刚从昏迷中醒来,还是迷迷糊糊,想起夜晚被断指之痛,醒来上官带刀却又在身旁,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我……这是……你……我……” “唉兄弟,别你啊我啊的!” 上官带刀露出歉意的微笑,扶着丁衍坐在床头,连连叹气:“哎哟,昨夜见丁兄弟这般,我当真是心疼难当啊!我府上那柴刀老王,与欧阳杜仲有深仇大恨,十多年前,欧阳杜仲曾来府上盗取灵芝,自此之后的十余年,皆相安无事。昨日夜里丁兄弟突然出现,夜色昏暗,柴刀老王老眼昏花,分辨不清,错把丁兄弟当成了欧阳杜仲,故而下此狠手啊,我已将他逐出玉苍派,终生不可踏入玉苍峰一步,也算是惩罚他了。唉,只是可惜了兄弟的手指……” “哦,我……” 丁衍心知肚明,哪里是什么柴刀老王,分明就是上官带刀安排在先,然后演的一场戏!若是真如他所言,那柴刀老王,既然与欧阳杜仲有深仇大恨,又岂会认错人?欧阳杜仲是个胖子老头,他自己是个瘦高的年轻人,若是这样都能认错,那这柴刀老王,八成是眼睛瞎了吧? 但是丁衍却不好发作,此时天已放亮,身边亦无天罗地网,手指也不再疼痛,他想要从玉苍派逃脱,易如反掌。只是,他若就此逃离,灵芝之事算是泡汤了,而且这断指之痛也算是白挨了。 故此,他也只好假装相信,然后依着,顺着,看看上官带刀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丁兄弟夜晚去玉苍阁做甚?老哥哥忘了告诉弟弟了,那玉苍阁是我玉苍派圣地,只有掌门才可自由出入,本门弟子需持令牌才可进入,外人不可擅闯。都怪我,未告知兄弟此时,故而才惊动了守卫,惹了这些事端……” 上官带刀装得满脸的愧疚,却是看不出半分真诚,他说的越多,仿佛越是在耻笑丁衍的无能。 “我……” 丁衍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唉,唐兄弟,别说了,为兄都知道。千错万错,都是为兄的错!” 没等丁衍说完,上官带刀便打断他的话,继续说着:“丁兄弟是不是因为令妹病危,心急取灵芝草,故而夜探玉苍阁,寻找灵芝草对吧?” “嗯……舍妹病危……”丁衍只好小声作答,点了点头。 “唉,丁兄弟当真是性急啊,你我兄弟一见如故,愚兄只是想让兄弟在我玉苍派多逗留几日,本来就想今日便将灵芝草奉上,却无端多了这些罪孽,真是可惜!”上官带刀捶胸顿足地说着。 “当真?”丁衍听闻灵芝,顿时便忘了仇恨。 “这还有假?” 上官带刀笑了一下,打了个响指,顿时身后下人便双手捧着一个紫檀木匣,递给他。 上官带刀接过匣子,打开盖子,一颗色白的雪灵芝映入眼帘,花簇半圆球状,雪白无暇。虽已采下多日,却依旧栩栩如生,宛若鲜活,当真宝物也! “丁兄弟可知这雪灵芝几十上百年才可长成一簇精品,入药功效奇玄,兄弟这断指,便是以此为引,通淋止痛,筋骨修复,不知兄弟感受如何?”上官带刀将盒子递给丁衍,却是略带戏弄地问着。 “着实奇效,虽然十指连心,却无感半分疼痛!” 丁衍赶忙接过匣子,关上盖子,揽在怀中,好像生怕上官带刀反悔似的。 “哈哈,兄弟可要护好,莫要丢了……”上官带刀见丁衍一见到灵芝,便忘了所有,更是不由得笑出声来。 “多谢上官大哥,舍妹重疾在身,如今得了灵芝仙草,兄弟我救人心切,即刻离开,望大哥海涵……” 丁衍抱着匣子,鞠躬行礼,后撤一步,随时准备撤退。如今既然已经得了灵芝,便无在此逗留的必要。 “走吧,哈哈……” 上官带刀轻狂的笑了起来,粉面邪笑,眉毛轻佻,挥了挥手。 “兄弟告退!” 丁衍说着,倒退着脚步,连退了几步,才一个转身,大跨步朝门外走去。他虽然走着,眼睛却十分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似乎有点不相信上官带刀就这样把灵芝给他,经过断指一事,他深知上官带刀属于笑里藏刀,阴险奸佞之辈,与这种人打交道,必须要万分谨慎才是。 “丁兄弟请留步!” 丁衍一脚已经踏出了门槛,却被上官带刀喊住了。 “嗯?大哥还有何吩咐!”丁衍一愣,气沉丹田,躬身蓄力,做好了随时一跃上房的准备,也不回头,回答着他。 “丁兄弟慢走!”上官带刀笑着说,“有一句话,请兄弟谨记!” “大哥请说!”丁衍不知他要做何,心里慌乱。 “我赐你灵芝草,是圣灵婆婆大人的安排,她老人家有一句话让我捎给你。”上官带刀慢慢提高了嗓门。 “圣灵婆婆……” 丁衍只觉得身体一颤,仿佛被定格了一般,他本以为圣灵婆婆既然已死,他的使命也就完结了。丁衍以为圣灵婆婆没有留给他再下一步的指示,他便可以以自由之身行走在江湖,或可以在救了林灵儿之后,与她双宿双飞,浪迹天涯,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好生快活。 却不曾想想到,如今在玉苍派求灵芝,竟然又听到圣灵婆婆留下的话! 丁衍心中暗想:“难不成断我一指,也是圣灵婆婆的指示?不会的,不会的,她老人家要么就是取人性命,要么就是不予理会,绝不会做这种折磨人的事情。定是上官带刀自作主张,拿着鸡毛当令箭,耀武扬威。只是不知圣灵婆婆有何话要吩咐。” “不知圣灵婆婆大人有何吩咐?”丁衍声音微颤着问到。 “圣灵婆婆要我转告于你,莫要忘了自己的使命,随时待命!” 上官带刀字字铿锵,直扎进丁衍的心里。虽然这些字没什么,可是丁衍听来,却好似突然身负万山。 圣灵婆婆虽然已经死了,却依然提前就给丁衍安排好了任务。甚至能够预料到他会来玉苍派求药,当真是令他不寒而栗。 丁衍本以为已经摆脱了圣灵婆婆的束缚,却不曾想,祖婆虽然已经亡故,威令却是依然在,依旧有人在继续执行。而且正因为圣灵婆婆已死,他更加猜测不到会接到什么样的任务,丁衍又怎能不心生畏惧…… 第80章 接脉续筋,起死回生 丁衍虽然被断了一指,却也得到了雪灵芝,更是以极品圣药治伤,倒也并未对他造成多少影响。 如今天山雪莲和昆仑灵芝都齐了,丁衍算了算天数,也临近日期了,于是昼夜不停地赶回蝴蝶谷…… 欧阳杜仲早早便在谷内等候,见到丁衍归来,喜出望外。 “你小子,还真回来了?取回来了?”欧阳杜仲腆着圆溜溜的肚子,拍打着丁衍的肩膀。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丁衍一边走,一边和他寒暄着。 “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在玉苍派取回灵芝的?”欧阳杜仲看来对此事颇为感兴趣。 “都是被你害的!” 丁衍伸出左手,朝着欧阳杜仲晃了晃,随即白了他一眼,快步跑回屋内。被切断的左手小指依然缠绕着纱布,格外显眼。 “小兄弟,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快和我说一说啊!”欧阳杜仲没有丁衍的速度快,在他身后追着,急切追问。 “你先给灵儿姑娘炼药,我再慢慢告诉你!” 丁衍从包袱里取出两个匣子,分别是天山雪莲和昆仑雪灵芝,交给欧阳杜仲。 “一点不错,正是这俩大宝贝!”欧阳杜仲看着这两味至宝之物,两眼放光,爱不释手。 “老东西,别看了,快开始吧!”丁衍早已经迫不及待,催促着他。 通天九转丹,需烘培三天三夜,其间丁衍一直陪在林灵儿身旁。 林灵儿安静的躺在床上,被欧阳杜仲用药养着,虽然已经昏迷多日,气若游丝,但是却始终保留着一口气…… 蝴蝶谷被群山环抱,好似一口深井,幽冷清静,凉风习习。夜晚,月光刺穿薄雾,穿过“井口”,洒向窗台,钻入屋内。 窗下睡着的林灵儿,沐浴在月光下,柳眉杏目,冰肌玉骨,肤白胜雪,脸颊微黄,素衣上的血迹,仿佛也在一瞬间绽放成了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面似天上月,发挽别玉簪。 真仿若一名沉睡的仙女那般模样…… 丁衍把取药草的过程,和欧阳杜仲讲说一遍,但是他略去了上官带刀说起圣灵婆婆的事情,因为他不想再提起圣灵婆婆,更不想让欧阳杜仲知道圣灵婆婆已经死了。 “这个上官带刀,比他爹还嚣张跋扈,你可是圣灵婆婆的信使,他竟然也敢断你一指,真是嚣张。竟然还敢打着我的名号欺负人,看来改天我得去会一会这个小舅子了。” 欧阳杜仲替丁衍愤愤不平着,突然问到:“断掉的手指呢?” “怎么?你还能给接上不成?”丁衍坐在林灵儿身旁,看着不远处的丹炉,兀自出神随口问道。 “那是自然,如今这圣域雪莲,昆仑灵芝都在,想要接骨续筋,也不是什么事,何况只是区区一根小指!”欧阳杜仲惬意地躺在地板上,悠闲地说着。 “当真?你个老东西,你怎么不早说!”丁衍听完大喜,却又是突然变得愤怒起来。 “哈哈,我也没有料到你会断指啊,不要告诉我,你把断指扔了……”欧阳杜仲哈哈大笑起来。 “我是根本就没想过去寻找好吗?”丁衍听罢,气不打一处来,生气地不再理他…… …… 欧阳杜仲在丁衍取药离开的时日,便开始以药草喂养林灵儿,并每日以内力催化,助她活血生筋,如今服下这通天九转丹,更是效果显着。 过了半日,林灵儿微黄的脸颊,便泛起了红润,又过了半日,林灵儿便是体温正常,呼吸均匀…… 丁衍在不远处,席地而坐,手持一把蒲扇,扇着炉火,炉火之上,焙一砂锅,百沸滚汤,飘来阵阵药香。 林灵儿虽然尚在昏迷,却已恢复得八九不离十了,已经可以喂得下一些汤药。于是欧阳杜仲便取了了一些强身健体,养筋活血的药材,安排丁衍每日焙煮,喂她服用。 丁衍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撑着脑袋,望着着沸腾滚烫的药,竟然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这……是,是哪……里……” 林灵儿从沉睡之中醒来,眼前仿佛遮着一层薄纱,看不真切。她微微侧头,见一男子坐在地上,睡意正酣。阵阵微风,空气中弥漫着药香与淡淡的泥土芳香…… 丁衍猛然惊醒,一把丢了蒲扇,跑到林灵儿身边,跪在蔺草席垫上,慌忙扶住想要起身的灵儿 “你终于醒了!” 丁衍甚是开心,笑容满面,如同春花般烂漫。 “这是……哪里啊?我……怎么……了?” 林灵儿只感觉浑身疲惫,根本没有半丝力气,想要起身亦是困难。若不是丁衍及时扶住她,怕是才刚起身之时,便会摔倒在草垫上。 “灵儿姑娘,你不要动,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丁衍甚是焦急,关切地和她说着。 “你……” 林灵儿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一张清新俊美的脸庞映入眼帘,很是熟悉,却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是……哪位?” “在下丁衍,灵儿姑娘你先躺好。”丁衍托着龙灵儿的脑袋,将她缓缓放倒,生怕磕到一点。 “丁……丁衍?” 林灵儿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丁衍!你……你……你这个小……小贼!” 林灵儿顿时眉头紧锁,怒火中烧,她想要将这小贼砍了,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连骂他几句,却是有气无力。 “灵儿姑娘,灵儿姑娘,你不要激动,身体重要!” 丁衍见林灵儿如此痛恨自己,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跪在席垫之上,扶住她颤颤巍巍的身体,却又不敢用力,生怕会弄疼了她。 “我……我要……杀了你这小贼……” 林灵儿怒骂着他,声音却是越来越小,身体剧烈疼痛,一股腥臊的热流涌上喉咙…… 丁衍眼疾手快,抓过木盆接住林灵儿吐出的鲜血。 灵儿的嘴唇被鲜血染得分外嫣红,与白若凝脂的肌肤,对比鲜明。她的气色很差,面无血色,娇柔无力,这嫣红的嘴唇,竟然平添了几分妩媚…… 欧阳杜仲和上官谈莺闻声而来,见林灵儿已醒,跪在草垫上捂着胸口,丁衍跪在地上,端着木盆。 “小两口,这是玩的哪一出啊,才刚醒就要拜天地吗?”欧阳杜仲腆着大肚子,手里拿着酒壶,高兴不已。 “哎哟哟,我可怜的女娃娃,你可算醒来了,姐姐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呢……”上官谈莺依旧是白发红衣,笑盈盈地走向前,“哎哟,怎么吐了这么多血啊,老东西快来看看,我妹妹不会有事吧?” “没事,没事,刚醒来,一时间情绪激动而已,吐完了就好了!”欧阳杜仲也不查看,随地一坐只管喝酒。 “你个老东西,我告诉你,我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上官谈莺纤手一指,骂着他。 “哎哟,和我有什么关系?”欧阳杜仲一脸委屈的样子! “你既救人,便和你有关系,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 “那天底下需要救的人多了,难道都和我有关系?” “我不管,总之我妹妹的事,就和你有关系!” “你这是蛮不讲理!” “我何时讲过理?” …… 林灵儿愣了,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两位老人家,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一时间竟然也忘记生气了。 丁衍却已经习惯了,上官谈莺疯疯癫癫,欧阳杜仲性子古怪,他俩人倒是般配,时常斗嘴,他早已见多不怪。 丁衍见林灵儿呆住了,慌忙放下木盆,介绍起来:“这个老前辈,啊,呸,老东西,正是妙手神医小扁鹊:欧阳杜仲。这位漂亮的姐姐,便是他的夫人,就是他们救了你……” “哦,原来是欧……” 林灵儿有些有气无力,慌忙道谢,可是话才刚说出口,就被欧阳杜仲给抢断了。 “哎,我说小兄弟,她哪里是漂亮的姐姐啊,她是疯婆子啊!”欧阳杜仲抢过话说着。 “嘿,你别打岔,我就爱听我弟弟说话,如今妹妹也醒了,我们三个一家人,气死你个老东西……”上官谈莺笑着说。 “……” 林灵儿再次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两位前辈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完全插不上话,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撇头看了丁衍。 丁衍看到龙灵儿疑惑为难的表情,“噗嗤”笑了出来,他忙帮林灵儿解围。 “喂,老东西,灵儿姑娘要谢你的救命之恩呢!”丁衍冲着欧阳杜仲喊了一声。 “哎,谢什么谢,要谢就谢你的小情人吧,要不是他冒死拼命取回至宝仙草,我可救不活你!”欧阳杜仲在与上官谈莺拌嘴的空隙,挤出一句话。 “是你?”林灵儿转过头,看着丁衍,“你为什么要救我?”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灵儿姑娘生得这般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宛若仙女下凡,我又岂能让你轻易离去呢?”丁衍坏笑着回答。 “你,还耍贫嘴……” 林灵儿气呼呼地看着他,想要伸手打他却是没有力气,又是一股血腥涌上来,她赶忙闭上嘴巴,收起脾气,压制着不让血吐出来。 “你夫君为了你,可是被断了一指,你谢他便好!”欧阳杜仲又是补了一句。 林灵儿眉头紧蹙,愣愣地看着丁衍,好似在说:“此话当真?” 丁衍居然“唰”一下脸红了,将手背在身后,不停地揉搓着。 “让我看看。”林灵儿气息绵弱地说着。 “还好啦,就,也没啥大事……”丁衍伸出左手,小指的伤口已经痊愈,皮肉已经完全包裹住了筋骨,却只剩下很短的一小截。 林灵儿双手握住他的左手掌,仔细地看着,眼神里说不出的感觉:“到底怎么回事?” 欧阳杜仲轻轻戳了一下上官谈莺,用下巴指了指丁衍和林灵儿,朝她使了个眼色。 上官谈莺立刻会意,不再说话,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走出竹屋,不再打扰这两个年轻人…… 第81章 幽谷美人,完美世界 欧阳杜仲和上官谈莺退出房间之后,竹屋内只剩丁衍和林灵儿两人。 林灵儿一时之间思虑万千,她慢慢的回忆起了威武镖局的事情,又想起自己震断经脉冲破穴道的经过。本来自己应该也随父亲而去了,可是此时却是活了过来。 她伤心之余忽然想起什么,顿时两眼泛光地望着丁衍:“小贝呢?你救我之时,有没有见到小贝,一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 “小贝?” 丁衍想起,他当时救林灵儿心切,早就将小贝扔在半道,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那孩子没有生存能力,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丁衍断然不能告诉她真相,只好编个谎言:“我救你时,只看到你还尚存气息,没有见到存活的其他人……” “不可能,不可能,小贝,怎么会?难道……怎么这样……”林灵儿突然目光呆滞愣在原地,她泪眼婆娑,声音越来越低…… “灵儿姑娘,节哀……”丁衍看着林灵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 “我想回威武镖局看一看……”林灵儿许是伤心过度,双眼发黑,颤颤巍巍,说话更是有气无力,气若游丝。 “好,灵儿姑娘,你先休息,切莫伤心过度,待你身体好一些,我陪着你一起去……” 丁衍扶林灵儿躺下,随即将熬好的汤药倒在碗中,端过来喂她喝药。 “我,自己去!”林灵儿躺在矮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房顶。 “我陪你吧,你身体这么弱,一个人怕是撑不到,也好有个照应。”丁衍帮她扬着汤药,试了一下温度。 “筋脉俱断,虽然续上了,但是却依然受损严重,是不是以后,我再也不能习武了?”林灵儿见多识广,对接骨续筋之术也稍有了解,自然猜到了一些。 “嗯……也不一定……”丁衍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不是,我一辈子都会这么病怏怏的?”林灵儿面无表情地说着。 “不会,这个肯定不会……”丁衍喂了林灵儿一口药,赶紧回答着。 “我是不是,从此便成为一个废人了?”林灵儿面无表情的将汤药咽下,继续说着。 “……” 丁衍才意识到,林灵儿只是在自言自语,她并不是在问他。 “对,我就是个废人,爹爹,娘亲,小弟,还有哥哥姐姐,叔叔婶婶们……我没能力替他们报仇了……” 林灵儿继续面无表情地说着,眼角却再次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将枕头浸湿。 “唉……” 丁衍看着她的样子,知她心里难受。好想要将他抱住告诉她:“不要多想,你还有我。” 可是他们的关系,还没有亲昵到那个地步,虽然丁衍已经陪了林灵儿很久。但是林灵儿才刚算是认识丁衍,而且她心中对丁衍的憎恶,可能还没有消退。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只救我,为什么我还要活着,我活着还有什么用……”林灵儿继续自怨自艾地说着。 “唉,也许是林老前辈在上天的祈祷,愿你能好好地活着,这便是他最大的心愿吧。”丁衍只好如此安慰着林灵儿。 林灵儿终于有了反应,她泪眼朦胧直勾勾地看着丁衍,什么也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你好好地活着,才是林老前辈最希望看到的,你也只有这样,才是对他最大的报答……” 丁衍看着林灵儿的眼睛,坚定地说着。放下空药碗,拿起手帕帮她擦着嘴角的药渣与眼角的泪水…… “可是我连报仇的能力都没有了!”林灵儿也未躲闪,任由丁衍帮她擦着脸庞。 “总会有办法的,先养好自己的身体……”丁衍温柔地说着。 “嗯……” 林灵儿点了点头,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微微低眉,看了看自己的衣物。在丁衍右手划过她脸庞的时候,她突然一口将他的手咬住。 “啊……” 丁衍痛得大叫起来:“啊,疼……灵儿姑娘你干什么啊,疼啊,疼……” 林灵儿咬了好久,才终于松开了口,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丁衍…… “疼疼疼……” 丁衍搓着手,眉头紧锁地看着林灵儿:“灵儿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啊,好疼的!” “我身上的衣服,可是你换的?”林灵儿怒目而视,恶狠狠地问着。 “额……是,是啊……你快醒的时候,我,就……不想让你醒来看到带血的衣服,所以……”丁衍支支吾吾地回答着。 “所以,你都看见了?你还摸我了?”林灵儿气得眼角晶莹,恶狠狠地问。 “嗯……那,不然,我怎么给你换衣服嘛……”丁衍恶狠狠地说着。 “你这小贼,贼心不死,色胆包天!我要杀了你……”林灵儿恶狠狠地骂着,就要从床上跳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灵儿姑娘,你别生气,我,我错了,你可要注意身体啊……” 丁衍赶忙跪在矮床旁,伸出双臂,想要将林灵儿按住。 “好吧……” 林灵儿本欲发作,突然看到丁衍左手的断指,顿时脾气消了大半:“算了,我也咬了你,算扯平了吧……” “啊?这样啊!” 丁衍也是一头蒙,看着林灵儿突然自己安定下来了,也放下了心:“若是这样,你多咬我几次好了,我便可以……嘿嘿嘿……” “还耍贫嘴!” 林灵儿气得撅起嘴巴,白了他一眼:“给你点好脸色,你就暴露本性!” “嘿嘿嘿……”丁衍憨憨地笑着,“谁让你生得这般漂亮的,哪个男人能不心动啊!” “丁衍,你和我说一说,我昏迷后的事吧。”林灵儿轻叹了一口气,“还有你又是怎样救我的,又是怎样被断指的?我想知道。” “好,我便慢慢说来。” 林灵儿终于不再称呼丁衍为小贼,她很认真的听丁衍讲完这些事情,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歉意。 她想不到丁衍为了救她,居然会这么拼命,她林灵儿行侠仗义,救人无数,从未受人如此恩惠。丁衍在她心中的形象,突然改变了一些,他一直认为丁衍是个梁上飞鼠,采花淫贼。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他也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那就原谅他吧,谁让他救了自己一命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怎么还可以揪着过去的小事不放呢。 丁衍给林灵儿认真的讲,林灵儿仔细的听。讲起在天山绝顶大战怪兽,讲起在玉苍派夜探玉苍阁,更是群情激昂。讲到被上官带刀设计陷害,砍断了一指的时候,恨得把牙都咬碎了。 丁衍讲完,呆呆地看着林灵儿,他感觉此时的他无比幸福。如果生活,就此停滞,永远不要再往前走了,那该有多好? 幽谷,美人,与世隔绝,不用理会江湖俗事,也不必承受命运的捉弄。如果真的能有完美世界,那估计便是这样吧! 丁衍呆呆地想着:就让生活就此停滞,就让时间此刻暂停吧! 第82章 废墟决心,意统武林 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 在蝴蝶谷内的日子,好似才一眨眼,却已经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林灵儿的身体也是渐渐恢复,虽然再不能练武,不能修炼内力,但也已经恢复的和普通人无异了。 告别了欧阳杜仲和上官谈莺,丁衍陪着她回去威武镖局。 虽然林灵儿身体恢复了,但是却再也不会如之前那般强壮,如今的她,就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普通弱女子。林灵儿想要自己骑马,却被丁衍严词拒绝,好说歹说,最终还是被按进了马车内。 丁衍驾着马车,林灵儿坐在车厢内,开启了旅途。 蝴蝶谷地处偏僻,马车速度慢,走走停停,故而他们走了好多天才终于来到威武镖局。 威武镖局已然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断壁残垣,被熏黑的石岩依旧黑着,坍塌的房屋依旧塌着…… 经过这些时日的风吹雨打,那场大战留下的痕迹早已在大火中湮没,经过风雨的冲刷,似乎再也寻不到了。有些地方结满了蜘蛛网,有些地方长出了苔藓,应是许久都没有人来过这里…… 林灵儿在遗址中游走,不禁潸然泪下。 “这里是演武台,平日里师兄师弟们都在这里比武较量……” “这里是父亲最爱一个人待着的地方,他总是站在这里看着远方……” “这里是我的房间……” “这里是小贝的房间……” “……” “现在都没了……” 丁衍跟在林灵儿身后,好像生怕她会因为伤心过度而突然倒下。听她讲着这里的故事,亦是一股心酸涌上鼻尖…… 他不敢告诉林灵儿这把火是他放的,他放这把火是想和这里做个告别,也想借着这把火将黑铁面烧死在这里…… 威武镖局建在山顶,三面绝壁,唯有前门一处通道可以出入,他将山庄前院点燃,阻断了黑铁面的退路。这场火焰从前院烧到后堂,黑铁面无处可逃,若想不被烧死,只能选择跳崖…… 自从威武镖局一役之后,这些时日江湖上也再也没有听到黑铁面的消息,说不定黑铁面真的死在了这场大火中…… 若是如此,也算是为民除害。 就怕黑铁面这般武功造诣的人物,并不会就这般轻松地死去…… 丁衍怔怔想着,与林灵儿的距离已经拉远了一些。 “丁衍,我想到了一个主意,可助我复仇!”林灵儿突然回头冲着丁衍说着。 “嗯?啊……” 丁衍赶紧快走两步赶上来:“灵儿姑娘,你说什么?”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可助我复仇,你可愿帮我?” 林灵儿虽然已经不能练武,可是她的眼神依旧锐利,凌厉锋芒,充满肃杀之气,让人心生寒意…… “灵儿姑娘请说,丁衍若能帮到,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在威武镖局的废墟之中,丁衍因为心中有愧疚,不敢直视林灵儿的眼睛。 “其实也不难,只是我如今没有内力,所以需要一个人帮助,而你正好在。”林灵儿似是还未从伤心中恢复,面无表情地说着。 “灵儿姑娘请说!”丁衍回答。 “父亲还在之时,便是这江湖上的无冕之主,如今父亲不在了,我想替林家将这个位置夺回来。我要去联络各个门派,以我之名替代父亲的位置,将各门派团结起来,建立同盟,这样可方便打听黑铁面的信息,也可集结各门派的力量,为我复仇!”林灵儿淡定的说着。 “好主意啊!”丁衍听完连连点头,“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威武镖局与各门派均有交情,我也经常出入各门派,但那时是因为我父亲在。如今父亲不在,江湖武林如同一盘散沙,各自为主,相互争斗不断,难再一心。故而我不敢保证所有的门派,皆能够为我所用,恐有二心。若我还有内力,便以武力打败他们,打到他们心服口服即可。可惜现在,我已如同废人,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助我一一打败他们。” 林灵儿皓齿轻咬朱唇,表情木讷,她的表情,让丁衍居然有些畏惧。 丁衍曾经跟踪林灵儿多日,虽然她成熟老练,武功高强,杀伐果断。但是她始终年纪轻轻,有时候还是会有一些年轻人本就有的稚嫩善良。 如今发生这般变故,林灵儿必然会深受打击。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决定好了日后的目标。看她的表情,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果断坚定,仿佛这一刻,与她为敌的所有人,都将会被碾碎撕烂。丁衍看着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担心…… “可是,我的功夫,你也知道,也就是逃跑的功夫好一些,我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么多掌门人呢?” 丁衍想了想,若是他不帮助林灵儿,可能她就真的很难去实现了吧。但是看灵儿的表情,她已经决定如此,肯定不会因为他不帮她,就会作罢。若是丁衍拒绝她,她不知道林灵儿会找谁相助,或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来也怪,丁衍虽然觉得林灵儿这个决定有些自私,有些不近人情。用别人的力量,以别人的生命为自己所用,怎么说都不太好。可是他却并不排斥,他甚至很想帮助林灵儿促成此事,只是因为这话出自灵儿之口。 只要林灵儿一句话,丁衍可以赴汤蹈火,无论要他做什么,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他都愿意! “这个你不必担心,你轻功绝伦,想来基础不差,内力修为应该也不浅,只是你不会将力量释放出来,打斗招数缺少一些。今日起,我便将林家功法教授于你!” 林灵儿似乎不再伤心,她慢慢地从废墟中走出来,边走边说。 “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内力突飞猛进,战胜所有人啊!”丁衍虽然心里对灵儿的决定无条件服从,可是他对自己却是没有信心。 “亏你还是久混迹于江湖呢!” 林灵儿突然冷笑了一声:“战斗之中,虽然内力很重要,但是取胜的关键,却不并是全靠内力。若是招数中有破绽,哪怕你毫无内力,亦可攻得敌人措手不及。” “哦,我不怎么战斗,都是逃跑……”丁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你轻功绝伦,反应迅速,尤为适合修炼我林家快刀,快刀讲究一个快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所以只要你肯吃苦,功夫定会在我之上!” 林灵儿双眼凌厉地盯着丁衍:“世人皆知我精通各派招数,却不知我曾暗暗研究出破解之法。你只需听我吩咐,想要在招数上击败所有对手,不是难事!” “既然如此,丁衍定不负众望。” “还有,切不可让他人知晓我内力尽失。要让所有人以为你只是我的随从护卫,武功内力均低于我,若是不能胜你,便没有资格与我挑战。” 林灵儿继续吩咐着:“若是被他们知道我内力尽失,只是狐假虎威而已。即便我们能破解他们的招数,但若是内力修为差异极大,他们拿出拼命之力,只怕我们也讨不到好处。” “嗯……” 丁衍连连点头,不禁佩服起灵儿的冷静果断与头脑。 “私下里你可以喊我灵儿姑娘,但当有旁人之时,你必须唤我林大小姐,谨记!” 林灵儿说完,没有再回头,轻轻地跳上马车,坐回车厢里。 “出发吧,现在便开始,以免夜长梦多!林灵儿坐在车厢里说了一声。 “得来,林大小姐!” 丁衍嘴角一翘,笑了起来,衣服一甩,跳上马车,举起马鞭,驱车离开…… 第83章 奈何奈何,错过错过 轱轱辘辘的车轮声如雨水敲打着晶莹的汉白玉,金色阳光中,地上悠悠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马车四面皆被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 这般华丽马车中的乘客,必是高贵之人。车内的贵客又仿佛能瞥见外面的行人盈盈挥手、偷笑,乃观绿野的一片繁华,好似春草初生驰上苑,秋风欲动戏长杨。 一匹光滑俊俏的白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马蹄轻踏声与骏马嘶鸣声越来越清晰,映入视野。 那驾车之人,便是丁衍,车中坐着的贵人,自然便是林灵儿了…… 天边那一轮夕阳,慢慢消褪失去耀眼光芒,变得通红,残阳如血,天边彩霞飞扬。夕阳,映照着朵朵绚丽霞光,深情地俯瞰大地,是那样的亲切,激情热烈地拥抱着人们。 夕阳的余光,似乎将车厢射透了,林灵儿忍不住地挑起帘子,观赏着这傍晚霞光。 夕阳下,路远处,有三个人扛着锄头铁锹,朝着半边红的天空走去,他们面对着夕阳,似乎镶嵌在这无边的红色中,背影连接处,隐隐似有金光闪烁…… 似乎是一家三口,一老两少。一个老人身材高挑,却微微佝偻,扛着铁锹,左手边一个女孩,中等身材,秀发简单的盘在头上。那老人右侧有一少年,身材瘦小,粗布麻衣,扛着一杆长长的锄头,应该不是那锄头柄长,而是那少年瘦弱。 那少年这般瘦弱,不知有没有足够的力气干农活啊? 那少年…… “那少年!” 林灵儿突然睁大了眼睛,眼角抽搐着。 “丁衍,快停车!” 林灵儿惊呼着从车厢里钻出,走到前头。 “吁……” 丁衍慌忙勒住马缰:“灵儿姑娘怎么了?” 马车停稳,林灵儿跃下马车,跳上一块大石头,看着那三人消失的方向。 夕阳余晖依旧刺眼,看不真切,那三人的背影完变成了模糊的黑色,渐行渐远,仿佛变成了三个小黑点一般…… “怎么了?” 丁衍拴好马车,也跳上大石头,站在灵儿一侧,看着她目光所及的方向,除了夕阳余晖映照下的地平线,再无其他。 “我好像看到了小贝!” “小贝?哪里呢?哪里呢?”丁衍听她如是说,也十分好奇,忙四处张望,却并未发现第三个人的影子。 “走远了……” 林灵儿依旧看着那三人消失的方向,目不转睛,哪怕那落日余晖刺得眼痛,她依然死死地盯着。 “走远了?要不要追?”丁衍看着林灵儿的侧脸问到。 “追不上了……”林灵儿略有失落的说。 “还有我追不上的人?”丁衍说着。 “小贝怎么可能会扛着锄头呢?小贝又怎么会穿着粗布麻衣?他哪里受得了这份苦?他哪里会干农活啊……”林灵儿变得有些神色落寞,喃喃自语。 “你会不会是看错了?”丁衍听灵儿说着,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是那个背影,我又怎能看错,除了小贝,还会有谁?那可是陪了我十多年的小弟啊,我又怎么会看错呢……”林灵儿回答着丁衍,她的声音很低很低,更似在自言自语。 “灵儿姑娘,可能你真的只是看错了,刚刚失去了亲人,总会悲痛不已,难免有时候会产生一些幻觉,仿佛亲人还在……”丁衍双手轻轻地扶住灵儿的肩膀,轻声说着。 “也许吧……” 林灵儿被丁衍扶住肩膀,略有不适,微微躲闪了一下。丁衍赶紧将双手放下来,尴尬地笑了笑:“总归会好的,你昏睡了很久,身体才刚刚调养好一些,这些事对于你来说,好像刚刚发生,慢慢总归会好的……” “嗯,也许,会吧……” 林灵儿轻轻地拢了下薄披肩,终于是回过头不再看着那个方向:“上车吧,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找个地方休息吧。” “嗯……”丁衍扶着林灵儿从石头上走下,又扶她上车,解开马缰,继续上路…… …… 林灵儿和丁衍兜兜转转,已经走过了许多时日,他俩在各门各派的游说似乎比想象中的顺利。 林威武虽然不在了,可是林家的威严似乎还在。 这些门派素来与林家交好,林灵儿走镖之时,也多有来往。如今林灵儿于沉寂中“死”而复生,突然出现,多个门派皆是喜出望外,分分投诚,愿意拥林灵儿为武林盟主,听从林灵儿的调遣。 林灵儿虽然也算是收服了一些门派,可是她却并没有感到很高兴。这些都是小门小派,论打探消息或许颇有门道,可若是论起复仇打仗,他们的实力远远不够。江湖武林中有七十二大门派,这才几个,远远不够! 林灵儿也并未忘了传授丁衍林家刀法,以及各门派的招数,甚至破解之法。 林灵儿倾囊相授,毫无保留,一来,她明白自己只是一具空壳,毫无战力,全要仰仗丁衍,故而他的功夫越高越好。 二者,林灵儿看得出来丁衍对她有意,丁衍虽然有时言语轻浮,却是重情重义的沉稳之人,故而她对丁衍并不需要太过防备。 丁衍本来基础不错,内力也扎实,只是一直只修炼轻功提纵术,很少正面战斗,缺乏经验,又无良师指导,故而功夫不怎么样。 如今有了林灵儿这中曾经武林上仅次于林威武的超一流高手,又精通各派武学之人的指点。他的功夫当真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他们继续着拜访各门各派的拜山之旅…… …… 这日,行至一处,林灵儿突然仿若想起了什么。 “丁衍,拜山之旅今日先搁置一下,我想去一个地方,距离此地不远。”林灵儿坐在车厢内,平静地说着。 “好的,灵儿姑娘,你尽管吩咐。”丁衍勒停马匹,回答着。 “我想去一趟容城,你带我去吧。”林灵儿说着。 “好的!” 丁衍对林灵儿的交代,向来都是无所不从。所以他驱马掉头朝着容城赶去,毫无犹豫。 来到容城,天色已暗,林灵儿便走下马车,与丁衍一齐牵着马车而行。 容城灯火通明,张灯结彩,人潮汹涌。走在街上,尽是摆摊吆喝的商人小贩,路人们会走走停停,挑选喜欢的商品,更有叫卖唱曲之声,处处皆是杂耍,唱戏,猜灯谜,打把势卖艺之景,还有她最喜欢吃的糖葫芦,好不热闹,好像赶庙会一般…… 一切都是林灵儿儿时记忆中的模样。 她却忍不住潸然泪下:“容城又是这般繁华,可是小贝却未能见到……” “灵儿姑娘,又想起了你的小弟?”丁衍牵着马缰,关切地问到。 “嗯……” 灵儿点了点头,有点呜咽地说着:“我曾带小贝来此地,想带他一睹繁华,谁知那次来这里,恰逢此城宵禁之时,小贝是个爱凑热闹的孩子,却没能让小贝看到……” “那次我也在……”丁衍声音很低地自言自语着。 行至福喜客栈门前…… 两根朱漆粗木门柱,上挂两条镶着金边的黑色木牌,木牌之上镌刻着一副对联,“任留五湖四海佳人豪客,可纳三教九流农士商官。”这木牌上刻着的文字,也同样刷着金粉,在灯光霓采之下,闪闪发亮…… “果然,那伙计没骗人,这福喜客栈果然是容城最大的客栈!”林灵儿远远地望着福喜客栈,灯影霓彩,又是一阵感伤。 “我们今夜就在此处留宿吧。”丁衍说着。 “不,横贯容城,我们便离开,另寻他处,我只要看一看容城便好……”林灵儿斩钉截铁地说着。 林灵儿心中悲痛,她只是想来容城看一下回忆中的城市,她又怎会在此地留宿?故地重游,若是往事涌上心头,她又怎能承受的住? 只是,她不知道,若是她今晚踏入福喜客栈,便可得到小贝的消息。 奈何,奈何…… 林灵儿与丁衍继续走着,横贯容城,容城之地,最后一处的繁华,便是那怡春楼。 林灵儿并未选择退避这烟花之地,它也属于容城,也属于容城的一部分。既然横贯容城,路过整个繁华,又怎会避开这一处。 林灵儿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打湿,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 模糊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跛着脚,满身泥泞,踉踉跄跄地走进了怡春楼…… 这般落魄之人,怎么还会往这种烟花之地里钻? 真是可笑…… 真是…… “小贝?” 林灵儿突然惊呼一声,她也顾不上形象,用衣袖抹干净眼泪,定睛细看,那个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怎么可能?小贝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难道,我又看错了?” 林灵儿不敢相信,她怀疑着自己,用力揉了揉眼睛,看着那灯影闪烁之地,可是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 “怎么了?你又产生幻觉了?又想起小贝了?”丁衍侧头看着灵儿,关切地问着。 “可能是吧,那个身影,太像了。可是,小贝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也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吧!”林灵儿安慰着自己。 “是吧,小贝已经不在了,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你应该是今天太累了,要不然上车吧,我带你离开,寻一处安静之地休憩,好吗?”丁衍温柔地说到。 “好吧……” 林灵儿点了点头,上了马车,回到车厢。 丁衍驾着马车,从怡春楼门前驶过…… 林灵儿坐在车厢中,忍不住挑开帘子,姹紫嫣红瞬间映入眼帘,灯红酒绿,红灯粉纱。各色的女子,站在门前,与来往行人打着招呼,个个婀娜多姿,满脸粉黛,热情似火…… 虽然这些女子妖娆妩媚,浓香勾人,但是在林灵儿看来,却并无半分美感。 可能因为她也是女人吧,也可能因为,林灵儿才是江湖之中的第一美人吧! 她又怎么会多看这些庸脂俗粉,风尘女子一眼呢? 还是速速离开吧…… 第84章 剑门求器,计上心头 铁剑山上有个铁剑门,武林之中,半数以上的神兵利器,皆是出自铁剑门内。 林灵儿向丁衍讲述着。 黑白双剑和追风刀,也是出自铁剑门。铁剑门虽然规模甚小,但却是武林之中不可缺少的一个门派。铁剑门打造铁器的功夫,江湖之上无人能出其右。 只是铁剑门门主,素来只爱钻研铸铁与武术,不愿过多掺和武林之事。 虽然追风刀也出自铁剑门,但与林家交情亦是不深,很多年前林家前辈,自负玄铁,拜山求刀,铁剑门依规矩办事而已。 铁剑门虽是以铸剑之术闻名于江湖,但是门主的功夫却是不低,与几大派掌门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走江湖,谁不想拥有一把趁手的神兵利器?若不是铁剑门门主功夫深厚,恐怕铁剑门早已沦为江湖之中受人奴役,只能打铁铸剑的苦劳力了吧。 求剑求刀之人,早已踏破门槛,铁剑门夏门主却是完全凭心情带门人铸剑。碰到心情好时,便多铸几把,多赚些银子,若是心情不好,百求无果…… 拜山之人威逼利诱亦不好用,打又打不过,求又求不得,只能按照规矩而来。故而江湖上虽然有铁剑门这般铸剑术无双的存在,但是出自铁剑门之手,可在兵器簿上留名的神兵利器,并不是很多。 “我们既然想要集结武林同盟,铁剑门是必须要去的!” 林灵儿说着:“如今追风刀已不在,若是能够得到铁剑门的支持。不但可以为你打造一把神兵利器如虎添翼,更可为日后武林同盟,争取到最强大的后盾。” “嗯,如此甚好!”丁衍点点头,“你说夏掌门功夫极高,又是不卑不亢之人,又该如何战胜他,让他臣服?” 夏万仞掌门从小便随父铸剑,于铸剑之中领悟剑术真谛,深谙刀剑之器的弱点,自创四十六路剑招。夏掌门是一个不拘小节之人,因为剑招挥动如花般绽放,令人眼花缭乱,故而随口便起名叫做铁花剑术。 这剑术名称虽然听起来可笑,却是不容小觑,无懈可击。 “我年幼之时,随父亲来铁剑山做客,有幸见过,他的铁花剑术,以攻为守,一招可变八式,一剑横出,八面无敌。当真如花般缭乱,无懈可击……” 林灵儿自信满满地对丁衍讲着:“但是这铁花剑术,若想发挥全部威力,必须要以深厚内力驱动,否则威力大减。林家刀法讲究一个快字,你的优势又是轻功好,速度快。所以只要不拼内力,以速度对决,躲过他四十六路剑招。他便只能改变剑术,或者重复旧招,这剑术交接一瞬间,便是破绽之处,也是你唯一的破敌之际,切莫错过!” “哦……” 丁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难道这铁花剑术,当真无解?” “自古以来,便不存在完美的招术。既然有招,便是有解,今日之后,他铁花剑术便可有解!但是需要你一定要坚持到让他将四十六路剑招全部施展,我便可以完全记下,加以揣摩,即可寻到破绽之处!”林灵儿走下马车,拍了拍丁衍的肩膀说着。 “灵儿姑娘,你难道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丁衍睁大眼睛,一脸诧异地看着灵儿。 “那是自然!”灵儿嘴角一翘说道。 “我只领教过灵儿姑娘听风辨位的本领,未曾想你竟然还能过目不忘!” 丁衍几乎惊掉了下巴:“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晓的过人本领?” “哈哈,慢慢发现吧!”林灵儿笑了起来,耸了耸肩,朝着山门走去。 “厉害!” 丁衍心中佩服,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牵着马车跟在身后。 …… 铁剑门外有三里长廊,尽头仅站立两个值守之人,从尽头走进长廊,便踏上进门之路。 长廊两侧,挂满了各式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镰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带尖儿的,带刺儿的,带棱的,带刃的,带绒绳的,带锁链儿的,带倒齿钩的,带峨嵋刺儿的,应有尽有…… 走廊内有些铁剑门的门人,拿着拂尘纱巾,擦拭着这些兵器。 今日山下庙会,此地便落得清闲。若是平时,这走廊之内,会有许多人在此游走挑选,留下对应的银两,便可取走自己喜欢的兵刃。 丁衍将马车拴在走廊外,跟在林灵儿身后,这些五花八门的兵刃,当真看花了眼。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兵器,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快走……”灵儿催促着他。 “林大小姐,我看这些兵刃也不错啊!”丁衍依依不舍地放下一把短剑,赶紧跟上来。 “你啊!走廊上这些兵刃,只是寻常铁器。我们又岂能自贬身价,挑选这些?真正的好家伙,都在门内呢!”灵儿白了丁衍一眼,对他没见识的样子颇为无奈,只好催促着他快走。 “哦,哦……” 丁衍当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兵器聚在一起,怎么会不想个个把玩呢?但是林灵儿催促得紧,只好赶紧跟着她往里走…… …… 经过守门人通报,进得山门,便来到一个较练场,四周更是摆满了各式兵刃,比之门外那些,寒光更甚,一眼便看出更为优秀。 “林大小姐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夏万仞夏掌门走出来,抱拳行礼,这是一个精壮干练的中年人,约有五十多岁,身材却依然壮实,虎背熊腰,高大威武。 “不敢,不敢,晚辈见过夏伯伯,给夏伯伯行礼了。” 灵儿说着,鞠躬行礼,吩咐丁衍将早已准备好的礼品奉上。 “林大小姐,何必客气,快快请坐!” 门人将礼品接下,退在一旁,夏掌门赶紧将林灵儿让进客厅。林灵儿坐下,丁衍如平日拜山一样,站在灵儿身后,并不落座。 “我夏某人与林家素无来往,不知今日林大小姐驾临,有何指教?”夏万仞也不磨叽,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到。 “家父在世之时,常感念铁剑门铸刀之恩,曾来拜会,与夏伯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只因俗事缠身,未曾常来拜会,故而常感遗憾,如今亡故,吾为子女,特来探望夏伯伯。”林灵儿客气地同他攀谈起来。 “林老前辈高抬在下了,哪谈得上什么铸刀之恩,夏某世代皆为生意人,到我这辈,也只是继承家业。承蒙令尊高抬,倍感荣幸,听闻令尊之事,夏某深感遗憾!”夏万仞亦是客套着回答。 “夏伯伯自谦了,今日小女特来拜访,实则有一事相求!”林灵儿不再和他绕弯子,说明来意。 “林大小姐但说无妨。”夏掌门说着。 “夏伯伯是痛快之人,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实不相瞒,我身后之人,名为丁衍,乃是家父在世之时,新收的门徒,只是入门时日尚短,还未寻到趁手兵器。故而我今日带他前来,是想求夏伯伯帮打造一把兵器,可为日后报仇之用……”灵儿回答着。 “哦,此为易事,我铁剑门最不缺的就是兵器,万件有余,林大小姐可任意挑选。”夏万仞“哈哈”大笑起来,挥了挥手,展示着这满门的兵刃。 “若是寻常兵器,自不会劳烦夏伯伯。”灵儿连忙抱拳行礼,“小女是替我师弟求一件可以在夏伯伯兵器簿上留名的兵器。” “哦,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夏掌门笑着叩了一口茶,“那你可知,我铁剑门的规矩?” “小女知道!只是,我们是晚辈,丁衍又入门时日尚短,哪里敢和夏前辈动手。而且刀剑无眼,结果如何,都是不好!” “哈哈,你是害怕这小娃娃伤了我?”夏掌门颇有不满,却是依然笑着问。 “不敢不敢,只是我们晚辈若是与前辈以力相搏,着实是不尊,故而,还请夏伯伯见谅!”灵儿慌忙解释着。 “我铁剑门自成立以来,规矩便是如此,岂能因你而破例?”夏掌门见林灵儿倒是诚恳,便也不再生气。 “小女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夏伯伯可否愿意?” “但说无妨。” “小女与丁衍皆是晚辈,断不敢与夏伯伯兵戎相向,但夏伯伯的规矩亦是不可破。故而小女斗胆提议,我师弟丁衍与夏伯伯只比剑术,不以内力催剑,点到为止。如此即是对夏伯伯的尊重,又不算破坏规矩,不知夏伯伯意下如何?”林灵儿诚恳地说着。 夏万仞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听林灵儿说完,看了她一眼,顿时明白:“这小丫头,当真鬼灵精怪,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那丁衍小小年纪,任他如何修炼,内力也是有限,故意只比剑招,不以内力催剑,这是在故意给我下套啊!不过即便如此,这俩人年纪轻轻,剑招又能精进到哪般?林家刀法我见识过,他二人应是不能完全发挥到极致,既然这样,答应她又何妨?若是丁衍真能剑招胜我,那也算是难得的武材,为他打造一把兵器,也对得起我铁剑门的名声,未尝不可。” 夏掌门想罢,点了点头:“林大小姐诚意满满,我也不好驳了你们林家面子,既然这样,那便如此吧。” 铁剑门自成立以来,便有一条规矩:若是打造寻常兵器,任挑任选。若是求那可在兵器簿留名的神兵利器,则需与门主比试切磋,若是胜了,或者不分胜负,才有资格求剑。另外还需求剑之人将胜彼之招坦而告之,门主才会亲自为其铸造。 铁剑门虽算不上大门大派,但是祖传武功亦是不弱。又因此规矩,不断完善自家功夫,经历了许多年,自然是愈来愈强,到了夏万仞这一代,更是登峰造极。 自从十多年前,黑白双剑的师傅胜了夏万仞,为其打造了黑白双剑之后。他功夫再次精进,悟出了铁花剑术,自此未尝败绩。 林灵儿年幼之时,林威武曾带她来铁剑门拜访,二人互相切磋,林威武表示,即便是他林威武也只能在内力上胜过夏万仞。 林威武经过苦思冥想,在不能熟记他四十六路剑招的情况下,最终悟到只有一个能够击败他的方法,便是林灵儿告诉丁衍的那个,不太光彩的方法。 若是能将他四十六路剑术与变招完全记住,加以揣摩,则无需用那种不光彩的方法取胜,毕竟这世间功夫,根本不存在完美无瑕,无懈可击。 如果找不到破绽,那定是不够熟悉! 林灵儿见夏万仞,按照自己的计划进了套,不由得喜上眉梢…… 第85章 比剑铸器,灵儿阴谋 铁剑门。 较练场上,丁衍正在一堆兵器之中挑选着。 丁衍惯用匕首,或者飞镖。因为他以轻功提纵见长,总是纵上跳下的,这些武器便于携带,可以系在腰间,也可绑在腿上,甚至可以绑在胳膊上。 丁衍因为自己功夫不怎么样,故而很少贴身近战,他平素里总是在双腿两侧,胳臂两侧,以及腰间百宝囊中放满匕首或是飞镖,遇敌总是一顿投掷,然后趁机溜之大吉。 最近林灵儿传授他林家刀法,提升了他贴身近战的实力。 林家刀法说是刀法,却更像是林家几代人的对战心得。名为刀法,却几乎适用于长剑之内尺寸的所有兵刃。故而不管是喜欢用剑还是喜欢刀,哪怕是斧钺钩叉,皆可以修炼林家刀法。 因为丁衍随身武器仅有飞镖与短匕首这类暗器,无法与夏万仞拆招,故而让他在铁剑门任选一件兵器使用。 丁衍挑来挑去,最终挑了一对短剑。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丁衍以速度见长,林灵儿因材施教,教授他的全是破招突袭之术。以虚式骗招,后以速度优势突袭对手,闪现到敌人身前之时,手中铁器已然架在了敌人的脖颈之上! 丁衍选定武器,双手握持,走上擂台,与夏万仞彼此拱手行礼,较量开始。 铁花剑术,虽然名称听起来好似儿戏,但却当真是完美,前招藏着后式,一式可变八路…… 夏万仞平平无奇一招弓步直刺,丁衍轻松躲过,意欲跃过,突袭他面门。夏万仞却是手腕一抖,直刺突然变成了鱼跃龙门,朝着丁衍下半身臀骨,直刺而去…… “下路!” 林灵儿赶忙一声吆喝,提醒丁衍。 丁衍慌忙低眉,发现夏万仞的铁剑几欲将他刺中。要说丁衍的轻功,真是着实了得,只见他在半空中舌尖一顶上牙堂,双脚用力一蹬,踩着空气就来了个二段跳,随即紧接一个陀螺转身,便绕到夏万仞背后…… 夏万仞亦不慌乱,直接一个扣步,又变招为背身掖剑,剑随右腿撤步,向背后刺去,直抵丁衍面门,丁衍只觉得那剑尖好似脱弦之箭般,呼呼带风,让人窒息…… 这一手背身掖剑着实高明,变式如风,迅捷如电。 果然如林灵儿所说,若是这一式以内力驱使,定会更快几分,丁衍恐怕已经暴毙当场了…… 丁衍只好缩梗藏头,双膝跪地,后仰滑铲,以膝为轴转动身体,双手持短剑砍向夏万仞小腿。 这一招颇似当日黑铁面与林灵儿血战之时,黑铁面仰身陀螺那一怪招。不同之处是黑铁面以腿为轴,丁衍以膝为轴。 林灵儿刚刚还为丁衍捏了一把汗,但见他这一式用出,顿时松了一口气,她一眼便看出,丁衍这是模仿黑铁面的一招。 “这小子,到底在墙头上趴了多久啊……” 林灵儿感叹了一句,她想起在她冲破穴道之时,丁衍舍命跃起的样子,顿时多了一些感动…… 灵儿甩了下脑袋,不敢再多想,赶紧继续观察着较练场上的比斗。她若是稍一迟疑,来不及提醒丁衍,他便随时会败下阵来。 这场比斗当真是实力悬殊,夏万仞剑似铁花,无懈可击,攻守相依。丁衍只能是仗着速度快,反应迅捷,招招有惊无险的躲过。不过丁衍是只有躲闪之际,毫无还手之力。 林灵儿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提醒丁衍躲避的位置,或者他可以出手反击的时机,令他化险为夷,不至于败阵。然后,继续被夏万仞追着打…… 夏万仞在台上颇为恼火,每次他几欲得手胜利的时候,却总是被林灵儿一提醒,给丁衍躲过去了。 夏万仞也看清了丁衍的实力,他也就是靠着速度快,反应敏捷,以及林灵儿的提醒,才能侥幸躲过他几十招,他的实战经验,当真是不足,甚至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夏万仞心中着急,可他越是着急,剑速却是越慢。他觉得林灵儿这样提示,无疑等同于作弊。 可他是前辈,若是在比斗之中大发雷霆,就此罢战,与这两个年轻辩个是非,那岂不是显得自己毫无气度? 夏万仞当然不知林灵儿已毫无内力,早就与普通人无异,他以为林灵儿是在提携丁衍。 林灵儿竟然能在瞬息之间,识破他的攻击意图,然后再出口提醒丁衍。足以证明,林灵儿功夫高出丁衍许多。 “丁衍还只是入门不久的师弟啊,龙灵儿既然能够识破我剑招的意图,若是她亲自上场,定然会比丁衍反应更快。我们约定不以内力催剑,丁衍上场,似乎比林灵儿亲自上场,对我更有利呢。” 夏万仞不禁暗暗想着:“这小丫头能够识破我的攻势,即便如此,也只能是躲闪保命而已,我不信他能寻到破绽!” 不以内力催剑,并不是不用内力维持体能。若是林灵儿上场,比划过这几十招后,只怕林灵儿早就气喘吁吁,手腕酸麻了吧。 奈何夏万仞不知实情。 思前想后,夏万仞也便不介意了,暗暗一咬牙,吃个哑巴亏:“林灵儿啊林灵儿,随便你提醒吧。若是你能破我剑术,那是你的本事,若是你不能看破,任你提醒再多,任他一味躲闪,打不赢我,亦是无用!” …… 如此这般,夏万仞和丁衍在较练场上,比斗了一个多时辰,日头渐渐西沉。他的四十六路铁花剑术,以及每一式的八路变招,已经用了个遍,也没有刺中丁衍一剑。 丁衍却已经是累到不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面对夏万仞,他必须全力以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还要时刻听着林灵儿的点拨,若非如此,他早就败了。 可是这样战斗,属实太耗费气力了,丁衍心中暗想:“这老东西的铁花剑术还没用完吗?若是再持续一时半刻,我就要累死了!” 夏万仞也是心中泛起嘀咕:“我这四十六路铁花剑术完美无缺,无懈可击,虽不会被他们攻破,却也是赢不了,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如今我已经施展了一个遍,仍未取胜,不如我突然改变剑术,不用铁花剑术,以此来攻他个措手不及,林灵儿定然也会来不及提醒。” “嘿嘿,就这样!” 夏万仞想罢,心中窃喜。 夏万仞以为他自己很聪明,突然放弃铁花剑术,改用其他剑术,以此打个马虎眼,让林灵儿一时之间反应不及。 哪知林灵儿和丁衍早已准备好了,夏万仞这样一想,却是正合林灵儿心意,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一套剑术与另一套剑术切换,不同的剑术之间,攻守不一,心法不同,切换其间必有破绽。 若是剑术造诣极高,或者内力极强之人,才可将破绽之势的时间,变得极短,故而武林高手变换不同套路,虽会有破绽,却也可令对手没有机会见缝插针。 而如今,他们不以内力催剑,又比斗了一个多时辰。夏万仞早已心烦意乱,求胜心切,也不免有些疲惫,剑速也是越来越慢。而他突然的换套路,其间的破绽时机,无疑被放大了许多。 夏万仞收势,正欲起势换招之时…… “就是现在!” 林灵儿一声断喝,响亮干脆,震耳发聩。 丁衍眼睛一闪,速度斗增,不以内力催剑,不等于不用内力位移。 只见丁衍好似一道闪电,瞬间便来到夏万仞近前,两柄短剑,一把架在他的脖子上,一把顶在他腰间…… “夏掌门,得罪了!” 丁衍说完,收了剑,躬身行礼,也不回头,径直跳下擂台。 可把夏万仞气了个半死! 原来林灵儿与他约定不以内力催剑比斗,是在这里等着呢! 夏万仞脸色铁青,却也不能发作。因为林灵儿他们确实是赢了,围观之人皆是自己的门徒,若是与小辈如此斤斤计较,或者出尔反尔,那岂不是让人笑话,驳了自己的威严。 “也只好帮他们打造武器了,他们也需拿银两来换,我也不亏什么,但真是心有不甘啊!”夏万仞耷拉着脸,无精打采地走下台。 “林大小姐,果然厉害,在下佩服!” 夏万仞嘴上说着佩服,心里却是将他们两个骂了一个遍。 “夏伯伯承让了,我二人只是用计谋钻了空子,若是真刀真枪的比划,我们哪里是夏伯伯的对手啊。即使是我父亲,当年也未必能胜过夏伯伯啊……” 林灵儿对自己作弊的行为,倒是供认不讳。她话题一转,转而去拍夏万仞的马屁,说林威武也比不过他。 这话一出,当真是说得夏万仞心花怒放,顿时扫却了心中的不悦,高兴地连连摆手:“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夏某愿赌服输,不日便为丁衍侄儿打造一对绝世短剑,足以载入兵器簿。” “多谢夏伯伯。” 林灵儿心中暗喜,她已经将夏万仞的铁花剑术全部记下。 若是夏万仞以为,林灵儿的阴谋诡计,只是为了求这一对短剑,那他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林灵儿煞费苦心地来到铁剑门,仅是一对短剑,怎么可能就将她打发得了呢? 第86章 江湖陌生,灵儿迷茫 铸剑,尤其是称得上宝器之剑,绝非一日之功可成。 故而灵儿和丁衍便名正言顺的在铁剑门住了下来。 这种事对于铁剑门来说并不稀奇,但凡造型复杂或者宝物一些的兵刃,都不能一日锻出。故而经常会有求器之人,在铁剑门留宿。 只是这次,打造绝世双剑,需要耗费时日较久,所以客人留宿之日也会变长。 夏万仞倒不介意,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住得久便久些吧,反正他们两个人伙食留宿的费用都需要他们自己承担,夏万仞反而觉得开心。 如此却是正合了林灵儿的心意。 灵儿这几日也不出门,把自己关在客房里,一直在揣摩演练铁花剑术,寻找破绽之处。 丁衍终于不受林灵儿的管束,顿觉整整日无所事事,只好每日把玩着各式兵刃,倒是与铁剑门的各位门徒混了个熟悉…… …… 其间恰逢铁剑门创立一百一十年之喜,夏万仞大宴门徒,摆了一百余桌。席宴一直从日落西山,吃到万家灯火,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林灵儿与丁衍作为贵宾,自然是与夏万仞坐在同一桌之上。 酒酣菜尽,众人皆醉…… 夏万仞借着酒劲,发起牢骚:“林大小姐,我知你得到了林老哥哥的真传,功高蕴厚,可是前些日子,你用计谋败我,实乃让夏某不服啊!” 林灵儿因是女流,所以喝的不多,她此时十分清醒,她看得出夏万仞已然喝得七荤八素,一塌糊涂了。正是套他话的好时机,故而她也不再那般客气,因为可能夏万仞一觉醒来,根本就不会记得他们说过了什么。 “夏伯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对我林家有什么指教不成?”林灵儿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倒不是对你们林家有指教!” 夏万仞虽然已经晕的五荤八素的,但还是没忘记向四周看了一圈,只见门徒众人也都晕得差不多了,才继续说起来:“林大小姐莫怪,如今林老哥哥仙逝,我是把你当做晚辈,才和你说些心里话,还希望林大小姐不要见怪。” “夏伯伯但说无妨。”林灵儿抿了一口酒,故意装作醉态,好让夏万仞放松警惕。 “林老哥哥在世时,江湖无人能敌。这个不假,但是,诸多大派掌门心中颇有不服,林大小姐你可知为何?” “那是为何?”林灵儿不解地问道。 “为何?还不是因为令尊的气节?”夏万仞说起来,群情激昂,唾沫横飞,“你说说,令尊,林威武,绝顶高手,武林之中无人能敌,人如其名,八面威风,多么的威武?江湖中当之无愧的武林至尊!可是他偏偏就是不坐这个位置,大侄女,你说,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这又有何可气之处呢?”林灵儿心中好奇,又是抿了一口酒,晃了几下脑袋,装作晕到不行的样子。 “你说为何?哈哈,这个位置,既然他林威武不坐,那便会有其他人惦记。”夏万仞确实醉到不行,连打了几个饱嗝,最后“哇”一口,吐了一地,顿时间一股糜肉坏酒的腥臭之气,充满了餐桌。 夏万仞吐完,从地上爬起来,趴在桌子上继续说着:“江湖之上,哪一个不想当个江湖至尊,武林泰斗?哪一个不想坐到那个位置,光宗耀祖?可令尊却偏偏不坐,还不许别人坐。这是何意?这是看不起武林众人吗?吊着江湖所有人的胃口,去打江湖所有人的脸!” “我父不坐那武林盟主的位置,但是也没霸占着啊,不知夏伯伯何出此言。”林灵儿问到。 “是是是,他林威武是没有霸占着,但是只要有他在,谁又敢坐?谁又敢去争?若是他承认自己坐了那个位置,也便罢了。可他偏不,如此,才让武林同道红了眼!” 夏万仞哆哆嗦嗦地从桌案上拿起茶杯,递在嘴边,喝进嘴巴里的没有撒的多…… “令尊召集武林同道,端阳时,齐聚威武镖局,共商剿杀黑铁面之举,如此武林盛会,本应豪杰汇聚。可是你想想看,赴会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去的都是一些只有仪仗你林家才能存活的不入流的门派。 “江湖之中,号称七十二门派。其实也就少林派,青眉阁,玉苍派,九剑门,新月会,南恨宫,三界帮这几个帮派门徒众多,独霸一方,鼎足而立,各有千秋……其中少林与世无争,不问世事,剩余六大派,你想想看,哪一个到场了? “你再想想,到场的那群人,恐怕也只是叫唤的声大,可是哪一个上台助拳了?也就黑白双剑那两个傻子,嫉恶如仇,与令尊私交甚好,上台送了命,真是让人贻笑大方。各大门派要么未到场,要么派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充数,这些人有个屁用?就连我铁剑门这种小门派,我都胆敢不到场,哈哈哈……” 林灵儿听着夏万仞的喋喋不休,好似恍然大悟! 她细细想来,好像确实如此! 那日之战,看似热闹,场面宏大,可是几大派的掌门人均未到场。到场的也只是连林灵儿都不认识的小徒弟,辩称师傅抱恙,或是外出未归,或是闭关修炼…… “原来,这些江湖武林同道,早就对父亲心有不满!”林灵儿暗暗想着,“父亲在世之时,我路过各大派,留宿吃喝,他们皆是笑脸相迎。如今父亲不在了,我与丁衍挨个拜访,难怪他们多是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想那日之战,台下吆喝得确实热闹,在形意门的刘朝东与黑白双剑之后,再无人上场,可能父亲也是看明白了这点,才那么早便催动了囚笼阵吧。 想那黑铁面的实力,也就是与林灵儿打得有来有回。她林灵儿虽然在江湖之上可以算是顶级高手,但却并未能到达无人能及的地步。若是几大派掌门到场,哪里还需要启动囚笼阵,更无需林威武亲自上场,黑铁面早就没命了! 可能黑铁面连放毒的机会都没有,便会在不知觉中一命呜呼了。 几大派的掌门,有一些颇有底蕴,平日里与林灵儿切磋,总是不胜不负,想来定是有所避讳,只是不想得罪林威武而已。若是真刀真枪的比试,恐怕能够胜过林灵儿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并不是敬仰或者畏惧林家,而是畏惧林威武! 这些时日,丁衍曾同林灵儿说起过,林威武的轻功远在他之上,在林威武面前,他根本逃不掉,甚至都逃不出那一个小院子…… 林威武并不是以轻功见长,却能做到这般地步,可林灵儿却是连丁衍都追不上! “夏伯伯,难道你也对家父不满?也想争夺一下武林盟主之位?”林灵儿直勾勾地盯着夏万仞,眼睛因为愤慨,变得红肿,布满血丝。 “哈哈哈……” 夏万仞笑了起来,然后压低了声音,却是激动地说着:“之前,确实想过!我铁剑门虽比不上那六大派,七大派的!可是江湖之上,排得上名号的神兵利器,哪个不是出自我铁剑门之手?我铁剑门剑术亦是逐渐完善,我又自创铁花剑术,将前辈之功法发扬光大。那为何我铁剑门就只能做一个小门小派?提起我铁剑门,江湖上,都只会说,铁剑门就是一个打铁铺,凭什么?我要想让铁剑门也成为一个人人畏惧的大派!” “夏掌门说的是之前,那么现在呢?”林灵儿看着夏万仞,夏万仞的话语虽然慷慨激昂,但是林灵儿却没有看出他有多么的激动。 “哈哈哈,对,这是之前……”夏万仞又是笑了起来。 他苦笑着:“大侄女,是你泼了我一头冷水啊。你让小师弟上场,你只是在一旁点拨提示,便可破我剑术。如此看来,我连你都打不过,又怎么有能力去争坐那个位置?我现在只想完善铁剑门的兵器簿,以此傲居武林,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林灵儿听完,复杂的心里,顿时多了一些安慰。 夏万仞看似聪明,实则也是蠢蛋一个。他竟然直到现在,还不知林灵儿已经毫无内力,他傻傻的以为林灵儿是不愿意显山露水。他这样的想法,倒是让林灵儿安心不少。 也怪不得夏万仞敢和说林灵儿说这些,原来他已经放弃了对林家的敌对,将自己择了出去,然后借着酒劲,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与牢骚。 夏万仞觉得,即使林威武不在了,可是他连林灵儿也打不过,甚至连林家一个小徒弟都可以破他剑术,他又怎会开心?如此郁闷烦心,借着酒酣意迷之时发泄一番,倒也痛快。 “夏伯伯莫要气馁,我意一统武林,将本就属于家父,属于我林家的地位夺过来,替父报仇,不知夏伯伯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届时,定不忘夏伯伯恩情。”林灵儿终于开始暴露出自己的目的,试探性的问他。 “就凭你?” 夏万仞突然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中三分不屑,七分诧异:“你还是太年轻了!虽然你能胜我,可是,那又如何?你能打败所有人吗?” “我知铁剑门有一本兵器簿,上面所记载皆是出自铁剑门之手的神兵利器的特征,样式,锻造方法,无比全面。但是在兵器簿之后,还有一本折器薄,上面记载了兵器簿上所有神兵利器的弱点,若是以其脆弱之处击之,神兵利器则脆如瓷陶,不堪一击……”林灵儿看着夏万仞,严肃地说着,神态好似在严刑逼供一般。 “这个……你居然连这个都知晓……不可说,不可说……”夏万仞听罢,神色慌张,不住地摇头,连连摆手…… “夏伯伯,灵儿诚意满满,事成之后,定会记得您的恩德,还望成全!”林灵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严词喝令。 “不可说,不可说……呼噜,呼噜……” 再看夏万仞,哪里还似刚才那般滔滔不绝,已经是烂醉如泥,昏昏然睡去…… 林灵儿拼命摇晃他的胳膊,他却更是鼾声如雷,最后竟然从凳子上滑落,摔在了自己的呕吐物之上,竟也不能清醒…… 林灵儿环顾四周,鼾声此起彼伏,今天是铁剑门的大日子,一些出师的门徒也归来助兴。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就连丁衍也被铁剑门人灌得不省人事,偌大的场地,百余桌的宴席,仿佛只剩下她一个清醒之人。 林灵儿陷入了沉思,她仿佛刚刚意识到,这江湖竟然也一点不像她之前认识的样子。原来这看似平静的湖面,却是暗潮汹涌,勾心斗角…… 她以前引以为傲的功夫,在绝对实力的各大掌门面前,原来只如跳梁小丑一般。她与家父林威武的境界差距,也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在这一片死寂之中,几百人此起彼伏的鼾声里,林灵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她甚至有些自我怀疑,她不敢确定自己能否如愿,将所有可用之人收入麾下。 她端起酒坛,狂饮几杯,酒劲呛得她直打喷嚏…… “既然你不愿投诚,休要怪我不义。” 林灵儿柳眉倒竖,朱唇咬破,似是下定了诺大的决心。 “我本意一统江湖,拿回我林家应有的一切,既然江湖如此这般淡泊无情,我便也无需仁慈留情,今次便让我,先以你铁剑门开刀吧……” 第87章 夜凉似水,剑门黑影 铁剑门上一任掌门是夏万仞的父亲,夏万仞并不是入门最早,也不是资历最高,但却是天赋最优的一位。他继承了老掌门的聪慧,锻剑术卓越,剑术亦是最为精进,故而颇受父亲器重。 老掌门年迈之后,便将掌门之位传给夏万仞。老掌门亡故后,有些师兄弟,心中多有不满。 尤其是夏万仞的几位师兄,不管是入门时间,还是刻苦程度,都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故而对于他继承掌门之位颇有不满。 夏万仞继承掌门位置之后,几位师兄师弟经过商议,几人沆瀣一气,不把他这个掌门放在眼里,也不听他的命令,故而曾经做出过一些忤逆之举。 夏万仞看在眼里,他想将这几位师兄师弟解决掉,以绝后患。可是铁剑门属于小门派,建派百年,算上已经出徒离山的一些,也不过区区七八百人。就在山上可堪重用之人,也就只有他的师兄师弟这几位元老级的人物了。 若是将他们全部除去,自己当真是孤掌难鸣,更怕是难以收服人心,铁剑门便会从此没落。 故而夏万仞刚上位的那几年,一直都在隐忍。后来几位师兄弟,做出了些过分的忤逆之举,被夏万仞抓住了把柄。他将犯事最重的二师兄,依照门规,杖刑五百,打了个半死,落了个半身残废,然后逐出师门,终生不能踏入铁剑山半步。 以此杀一儆百,将剩余之人震慑,从此未有再敢犯事。 这些事情,林灵儿在上山之前,早已经打探清楚了。 林威武在世之时,灵儿便经常游走于各个大大小小门派之间。其间没少听到一些门派对另外一些门派的风言风语,或者肮脏的小道消息。林灵儿并不爱八卦,以前总是听过便一笑泯之,抛在了脑后。从未想到,现在却是无比有用。 林灵儿天资聪慧,过目不忘。那些被她抛诸脑后的信息,她再次回忆起来,在脑海里梳理条顺。竟然发现,每个门派都有一些不想被提及的过往,若是林灵儿将这些运用得当,何愁拿不下这些门派? 若是以前这些门派之人,能够料到会有此时,只怕是都会悔不当初吧。只可惜,他们都只是说别家的过往丑事,全然不会想到自己家的那点破事,也会被别人添油加醋的抖搂出来…… 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个门派的建立,发展,更迭,少则几十年,多则数百年。哪一个会不经历一些丑事呢?又有哪一个能够保证,派内几百上千人都能够上下一心呢? 林灵儿心中这样想着,她将喝尽的酒坛推开,站起身,她也不理会这些醉成一滩烂泥的臭男人,也不去喊丁衍。而是在一群醉酒客中找到了夏万仞的大师兄苏鹤年苏长老。林灵儿取出一本书,扯开他的长袍,塞进了他的怀中。 那是半卷铁花剑术的招式图解,林灵儿已将铁花剑术的招式烂熟于心,她手绘了半卷图解,塞给苏鹤年。她知苏鹤年身为夏万仞的大师兄,颇得人心,这些年想必心中不少委屈。 既然夏万仞不愿归顺于她,那便帮铁剑门换个掌门吧! …… 林灵儿也感觉到有些醉了,刚走几步,脑袋发沉,眼前的一切变得天旋地转,身形有些摇晃,竟然险些摔倒…… 突然一双手将灵儿扶住了。 林灵儿一惊,回头看,原来是丁衍。 “你,不是醉了吗?”林灵儿诧异地问到。 “你有大事要做,我又怎么会贪杯醉酒,留你一人面对。” 丁衍扶着灵儿慢慢地走回房间。 “那你刚才……”林灵儿怔怔地看着丁衍。 “装的……” 丁衍笑了起来,扶灵儿进房间,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床边,帮她褪去鞋袜:“虽然我功夫不怎么样,却是千杯不醉,我若是不装得如此,又怎能将这几百门徒灌得不省人事?你又怎能安心行事……” “你……谢谢……” 林灵儿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想不出除了谢谢这两个字之外的话。 “你永远不必对我说感谢的话……” 丁衍起身,与林灵儿四目相对。 林灵儿醉意朦胧,洁白胜雪的肌肤透漏着若隐若现的红,宛如含苞待放,含羞带怯的花骨朵一般,朱唇皓齿,口吐幽兰…… 丁衍看着灵儿的模样,仿佛突然被闪电击中了天灵盖一般,他身体猛然一颤,不由自主地靠近灵儿的脸庞,慢慢地接近他的唇边…… 灵儿并未拒绝,微微闭上眼睛…… 丁衍吻着她的唇,仿佛含着一株兰花,他心跳骤增,将灵儿揽入怀中,轻轻解开她的衣衫…… 林灵儿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将丁衍推开…… 灵儿毫无内力,这一推搡,虽然用力,却并不能将丁衍的身体推走。 丁衍虽然没被她推开,却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她的推搡,她的拒绝…… 丁衍有些不舍地离开她柔软的身体,也松开了环抱着她的双臂,退了两步,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心里难受……”林灵儿有些神色慌张,低头说着。 “你也永远不必和我说对不起……” 丁衍尴尬地笑了笑,后退了两步:“应该是我道歉,是我太着急了……” “……” 灵儿拉了拉衣衫,遮住了肩膀,只是低头,默不作声。 “我,你,那就早点休息吧……”丁衍支支吾吾地说着,“我,就在隔壁,有事情喊我……我,就,告辞了……” 丁衍退出房间,轻轻地叩上房门,他只觉得两条腿有点发软,顺着厅堂石柱,瘫坐在台阶上…… 今夜的月,又亮又圆,皎洁无瑕,夜如白昼。 林灵儿在房内,跪坐在床上,低着头,久久不能平静。 灵儿并不是讨厌丁衍,也不是其他什么,只是那一刻,她就突然想起父亲的死,突然想起那日的尸山,想起那时的血流成河,想起大火焚尽后的废墟…… 她的脑袋乱极了,她对丁衍的感觉,充满了歉意。是丁衍拼了命取回的雪莲,断一指换回灵芝,又是他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为了助她,一桌一桌地敬酒,将所有人灌醉……若不是他,恐怕她连这些计划也无法施行。 丁衍对她恩重如山,重情重义,按理说,即便她以身相许,也不过分。 林灵儿心中也知丁衍对她的情谊,他对丁衍也是真的感激,可是就在那么一瞬间,她却还是抗拒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毅然决然地将他推开…… 她不知道自己对丁衍是不是只是感恩,未有动心的原因,还是大仇未报,真的难以抹掉的痛苦让她拒绝。 灵儿心里乱透了,酒劲也冲上了脑袋,她只觉得两眼冒着金星,天地开始塌陷,仿佛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她也变得不重要了,这便是喝醉的感觉吗? …… 丁衍在门外守了很久,亦没有动静,他起身轻轻推开房门,借着月光与烛火,看见灵儿已经完全睡过去了,睡姿不雅…… 醉酒佳人桃红面,本就是绝世容颜,此时更是美了几分。 丁衍将灵儿的睡姿调整到一个舒服的状态,手脚摆顺,不料却是衣带滑落,露出香肩,仿佛整间屋子顿时充满了春色,生机盎然…… 丁衍吞了下口水,用力晃了晃脑袋,努力克制着心中如狼似虎的冲动:“不能,不能,她不同意,我便不能!” 他为灵儿盖上被子,熄灭烛火,再次走出房间。 秋意正浓,夜凉似水。 丁衍走回前院,在几百人酣睡的人山里寻得几坛剩余的美酒。 他已经喝了许多,他凭一人之力将百桌灌醉,可是他觉得自己却还是没有喝够,不够尽兴。 他倒了满满一碗酒,坐在有些凉的台阶上,看着月亮:“为什么我就千杯不醉呢?我也好想一醉方休啊!所有人都醉了,我却还想再喝!终于体会到了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孤独……” 丁衍将一碗酒一饮而尽,正欲再次满上,突然发现远处墙头上闪过一个黑影,定睛一看,却又是消失不见…… “嗯?难不成我也醉了?” 丁衍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将酒杯放下,半躺着倚在石柱旁,眯缝着眼睛,假装醉酒…… 房顶上那个黑影再次出现,那人背对着月光,穿着一身夜行衣,趴在房坡上,蹑手蹑脚地观察着院内的情况。 丁衍心想:“这个黑影,又是何人?看他模样,似是对铁剑门颇为了解。选在这么一个日子里夜探铁剑门,想来是早有预谋,不知为何?” 丁衍装醉,趁机观察着那人。那人似是胆小,趴在房坡上观察许久,也未见他下一步行动,丁衍心中疑惑。 “不如我追上去问个明白?对啊,我怕什么,这些时日,有灵儿姑娘的指点,我的功夫已经精进许多,已非往日可比,我还怕这么个小贼吗?” 丁衍想罢,起身提膝,飞身上房,“嗖”一闪身,仿佛一阵疾风,挡在了那个黑影面前…… 第88章 铁胆诉苦,更添胜券 皓月千里,清辉遍地。 那人还趴在房坡上观察,一眨眼,丁衍却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人吓了一跳,差点从房坡上摔下,他一跃而起,拔腿就跑…… 那人好像是腿脚不利,逃跑之时竟然一跛一跛的。 丁衍心里笑起来:“就这腿脚,还学别人上房夜探?” 那人逃跑的速度不慢,可是丁衍更快。那人已经跑出好几个房屋的距离,丁衍才抬脚追赶,只见一道灰影,三晃两晃,丁衍便已经挡在了那人前面。 那人还在奋力逃跑,抬头一看,丁衍一身灰衣,已然挡在了他的前面…… “见鬼了!” 那黑影人惊呼一声,掉头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往回看。 待到那人再次回过头一看,丁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哎哟哟……” 黑影人吓了一跳,竟然真的从房梁上跳了起来,脚下一滑,惊叫着从房顶摔了下去,“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丁衍见他竟如此不堪,当真笑了起来,轻轻从房顶飘落下来,抬脚踩在了他那跛腿之上。 黑影之人年龄不小了,略显老态龙钟,本来摔了一跤,就痛得“哎哟,哎哟”的低声呻吟,被丁衍这么一踩,顿时也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如杀猪般惨叫了起来。 “你给我小点声!” 丁衍忍不住怒喝一声:“就你这样的,怎么还敢来爬房夜探?” “我,我,我……” 那人被丁衍一声断喝,吓得不敢再大声叫唤,抬头看了看丁衍:“你,你,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你先说你是谁!”丁衍松开了踩着他的脚,质问道。 “我是朱铁胆,我可是夏万仞的二师兄,论辈分你还得告我一声师叔!”那人见丁衍年轻,以为他是铁剑门的门徒,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泥土。 “哦,你就是夏万仞的二师兄啊。朱铁胆,当真是好名字啊,胆子可真是不小!”丁衍取笑着。 “好小子,你是何人?看着年纪不大,应是入门不久的后生,怎么对前辈这般无理?”朱铁胆着实有些老了,头发黑白相间,参差不齐,乱乱糟糟的,穿的夜行衣也是破破烂烂,不知从哪里捡来的。 “我又不是你们铁剑门的,又怎会认得你?你鬼鬼祟祟,夜探房梁,被我给逮住了,反而说我无理?哪有这样的道理?”丁衍觉得他甚是好笑,反正今夜无事,便拿他开起玩笑来。 “你不是铁剑门人,为何深夜在铁剑门内?”朱铁胆问道。 “你已被逐出师门,又为何深夜在铁剑门内?”丁衍用他的话反问他。 “你,你你……”气得朱铁胆吹胡子瞪眼,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 丁衍却是大笑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朱铁胆的衣领,好似拎包一般,纵身一跃,借势一蹬,眨眼便跳上最高楼的楼顶。 “你,你干什么?”朱铁胆被他提溜着,飞上最高处,以为丁衍要谋害自己,吓得魂不守舍。 “哈哈,朱大哥莫怕……” 丁衍说话间,跃下高楼,跳入大院,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抱着几坛好酒,两只大碗,飞身回来。 “我正独自发愁,无人可陪我饮酒,正好你来了,不如一起喝酒赏月,多么痛快?” 丁衍倒了满满的两大碗酒,自己端起一杯,一饮而尽,而后冲着朱铁胆示意。 他也不管朱铁胆愿不愿意,反正今夜丁衍是既高兴又烦闷,只想找人喝酒,既然抓住了朱铁胆,管他愿不愿意,喝就对了! “你不怕惊动铁剑门人?”朱铁胆坐在高楼之巅,不敢高声言语。 “哈哈哈……” 丁衍大笑:“你看这铁剑门内,没有一个能喝的,全都被我喝趴下了,哪还有一个清醒之人?” “你干的?”朱铁胆放眼望去,几百人睡倒一地,鼾声起伏,果然没有一个清醒之人。 “哈哈,差不多吧!” 丁衍又是喝干一碗,偷偷地看了朱铁胆一眼,故意说到:“铁剑门真乃世间逍遥之地啊,遇喜事便可开怀畅饮,即无外敌来犯,又无内部骚乱,喝酒吃肉,快意恩仇,好不快活!” “唉,小兄弟真是不了解铁剑门啊!”朱铁胆叹了口气,一仰脖子喝光一碗,示意丁衍帮他满上,“小兄弟,来满上。” 丁衍给他倒满,心中却是乐开了花,他又怎么会不知朱铁胆是何意?还用说吗?朱铁胆定是心中不服,知道今日是大喜之日,门内戒备松懈,故而来踩点探路,笼络旧部,寻找报仇之机。 丁衍本就聪明,又和灵儿待了那么久,早就学得和灵儿那般,眼睛一眨,便是一个鬼点子。当他听到朱铁胆三个字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有了计划,这朱铁胆可用! 故而丁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先探探他的口风,再做打算。 “唉,对了,朱大哥因何夜探铁剑门啊?”丁衍和朱铁胆对饮,询问到。 “唉,一言难尽啊!” 朱铁胆喝了一口酒:“我本是铁剑门二师兄,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只是朱大哥如今为何落得这部田地?”丁衍明知故问到。 “当年,我和几位师兄弟,刻苦好学,拜在夏老掌门门下。怎知夏老掌门老年糊涂,一意孤行,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最不争气的七师弟,夏万仞。”朱铁胆开始滔滔不绝,大吐苦水。 “哦,此话怎讲?”丁衍问着。 “论资历,他夏万仞不如大师兄;论武功,他不如我;论铸剑术,他比不上三师弟;论沉稳处事,他比不上四师弟;论精明强干,他比不上五师弟;论经商头脑,他比不上六师弟。论能力他不出众,论辈分,他是最小的老七。只是,他是师傅的亲儿子!”朱铁胆说得义愤填膺,不由得又吞了几大碗酒。 “朱大哥武功最高,为何现在却是如此?”丁衍只知大概,却不知此中具体,故而好奇地问到。 “唉……” 朱铁胆叹着气,就着酒,又是滔滔不绝:“师傅仙逝,七师弟当权。我们六人虽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服从师傅的安排,虽然有时会顶撞七师弟几句,但却是都无二心。只是夏万仞生性多疑,对我们始终不放心,尤其是对我。他知我武功最高,故而害怕我会以此夺权,故而设计陷害于我。 “那日,因门中长老席位确立之事,我们六人与夏万仞起了争执,最终不欢而散。当日夜里,夏万仞派人寻我,说是因今早之事,他多有不对,准备好了美酒佳肴,要向我赔罪。我觉得他即是我的师弟,又年岁尚轻,知错能改便是好事,于是便去应约喝酒说事。 “谁知,夏万仞竟然在酒中下了蒙汗药。我没在意,中了圈套,当我第二日醒来之时,我身边竟然躺着夏万仞夫人的尸体,赤身裸体,夏万仞则是重伤昏迷,倒在房外。我才刚刚醒来,几位师弟因应夏万仞的邀请,前来叙事,正好撞见我衣衫不整地醒过来……” 朱铁胆说完,长叹着气,大口喝酒,似是有些醉了。 “那些事,可是你所做?”丁衍追问。 “小兄弟,当年我傻,你也傻吗?”朱铁胆苦笑一声:“我和你说了,酒中有蒙汗药,我都中药昏迷了,又怎么打伤夏万仞,又如何非礼他的夫人,又如何杀人灭口?”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夏万仞安排的?”丁衍眉头一皱:“那么,你就认了?” “当时,我突然醒来,就见到掌门夫人赤身裸体倒在血泊之中,我自己又是衣衫不整,那种场面,思维混乱,哪里考虑到那么多?我以为我当真是酒后乱了性,做了非礼之事,只好向苏师兄,以及各位师弟认错。” 朱铁胆继续说着:“待夏万仞醒来,咳嗽吐血,说我喝多了,便行此丑事,并且有丫鬟徒弟,亦是一口咬定,是我非礼掌门夫人,我当真是百口莫辩。按照门规,我应被处死,但是夏万仞却说念及同门之情,从轻发落,最后我被杖刑五百,打断了腿筋,落下了终身残疾,伤到了肺腑丹田,武功也算是废了一半,像个废人一样被逐出了师门。” “你不曾辩解?”丁衍问到。 “辩解了又有何用?大师兄以及几位师弟也知此事断然不是我所为,定是夏万仞设计陷害。他为了排除异己,竟然连自己夫人的性命都可以搭上。如此杀一儆百,便是表明了决心,其余师兄弟几人自是敢怒不敢言……而且所有人看到我衣衫不整的从掌门夫人尸体旁醒来,丫鬟门徒,一口咬定见我行凶。人证物证俱全,又能怎样?”朱铁胆唾液横飞,说起此事,恨不得把牙齿都咬碎了。 “所以,你今夜前来,是为寻仇?”丁衍问着。 “我本无意复仇,做个普通人了却残生,也便罢了。可是最近时局动荡,武林骚乱,我等寻常穷苦之人,简直没了活路。故而才打算,提起旧事,讨个公道,实在也是无奈之举啊,就算因此而亡,也比饿死街头要好啊!所以今夜打算先来探个虚实,笼络旧部,再作打算。这不,才刚潜入,就被兄弟你抓来喝酒了……”朱铁胆苦笑着。 “哈哈,不知我是不是坏了朱大哥的事?”丁衍听罢,忍不住笑起来。 “没有,没有。还要感谢小兄弟将所有门人灌醉,还请兄弟将我放下去,让我去结果了夏万仞的狗命,以解我心头之恨!”朱铁胆看着脚下烂醉如泥的人群,恶狠狠地说着。 “唉,朱大哥,这样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兄弟有一计,不仅可夺下夏万仞的掌门之位,还可还大哥一个公道,重回铁剑门,不知大哥意下如何?”丁衍背倚着楼顶脊梁上的龙兽,举起手中的酒碗,对着朱铁胆笑起来。 “小兄弟此话当真?”朱铁胆惊讶地张大嘴巴。 “当真!”丁衍坏笑着。 “若能如此,我愿听小兄弟吩咐。”朱铁胆连忙抱拳行礼。 “朱大哥莫要客气,只是需要朱大哥在山脚下寻一住处,等上五天。五天之后,自会有人下山去接朱大哥上山。届时,朱大哥便可讨回公道,重回铁剑门。”丁衍胸有成竹地和朱铁胆碰碗酒。 “如此,我便静候小兄弟的好消息,到时候定要感谢小兄弟,再喝个不醉不归!”朱铁胆听罢,忍不住开心地大笑起来,一把举起酒坛,一饮而尽,然后摔了个粉碎…… 丁衍看着手中的酒碗,心中念起灵儿的计划,本来就已经八九不离十,如今突然又多了个朱铁胆,更是胜券在握。 当真是天助灵儿啊! 第89章 深夜密谋,剑门策反 铁剑门内。 这两日平平静静,毫无波澜。 林灵儿依旧每天待在在自己房间,丁衍依旧每日在各种兵器之中把玩,偶尔去催一催自己兵器打造的进度。 入夜,终于有了动静…… 铁剑门仅是小门小派,对外界而言,就是打铁铸剑,服务于江湖的打铁铺,所以与江湖里各门各派均无仇怨,自然也无需多么森严的巡逻布防,仅在山门外有两人值班,再无其他。 苏鹤年深夜鬼鬼祟祟的从自己别院里走出,一步三回头,好像生怕被别人发现…… 林灵儿的房间内燃着灯,她并未睡觉,而且泡好了茶,正襟端坐,早就在等苏鹤年的到来。 房顶上,丁衍瘫坐在房梁上,赏月饮酒,观察着院子内的变化,倾听着房内的动静…… 苏鹤年刚踏入丁衍的视线内,他便轻轻敲了下瓦片,提醒灵儿。 林灵儿听风辨位,也已经听到了,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丁衍。 苏鹤年来到门前,刚想敲门。 “苏长老请进。”林灵儿的声音婉转动听,从房内传出来。 “嗯,好好……”苏鹤年礼貌性的整了整衣冠,推门而入。 “苏长老请坐。” 苏鹤年已经花甲之年,鬓角之间已经多了些白发,但依然是穿衣讲究,衣帽整洁,彬彬有礼。 “那个,林大小姐,深夜来扰,深感抱歉……”苏鹤年坐下,却是眼神游离,坐立不安,不停地看着门外,搓着手心。 “无碍,苏长老有话,但说无妨。”林灵儿端起茶杯,轻轻吹开茶叶,抿了一口。 “这个……” 苏鹤年从怀中取出那半卷铁花剑术的图解,“既然来都来了,老夫便有话直说了,老夫是想来求这本书的下半卷。” “哈哈,苏长老果然痛快!” 林灵儿掩面而笑:“苏长老想要下半卷书,又有何难?只是要看您愿意拿什么来换。” “林大小姐想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 “区区银子,我又怎会在意?”林灵儿放下茶杯,目不转睛地盯着苏鹤年,“晚辈只是想帮苏长老做些事情。” “帮我做些事情?不知林大小姐何意?”苏鹤年一头雾水地问道。 “苏长老贵为堂堂剑门的大师兄,入门最早,资历最深,贡献亦是最多,一辈子都奉献给了铁剑门,难道甘心只屈尊一个长老之名?”灵儿眼神锐利有神,直勾勾地盯着苏鹤年。 “这个……林大小姐,莫要妄语……”苏鹤年似是害怕,“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苏长老本就应为剑门的掌门,为何却是这般畏首畏尾?我听闻十年前,发生了一件事,让您选择了忍气吞声,可是一忍这么多年?您真的意平了吗?”林灵儿也是站起来,不依不饶地问着。 “……” 苏鹤年沉默着,不停地张望着门口的位置,好像生怕突然出现什么。 “苏前辈,你们师兄弟共七人,皆已是半百之人,二师弟被逐出师门后,你们师兄弟这些年过得又是如何呢?这几年您的几位师弟,因郁郁不得志,郁结而终,苏前辈难道也能吞的下这口气?苏长老您也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怕是机会不多了。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全,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想苏长老,既然深夜来访,寻那半卷图解,肯定也是心有不甘,耽于如此吧。” 林灵儿继续说着:“我想的便是助苏长老一臂之力,完成此生的宿命。” “可是……”苏鹤年犹豫着。 “小女不才,不仅有下半卷的铁花剑术图解,还有铁花剑术的破解之术。只要苏前辈想要,我便可赠送给您,助您光明正大的打败夏万仞。您在铁剑门尊贤使能,深得人心,德高望重,众望所归。您才是掌门人最合适的人选,我在铁剑门逗留多日,感受尤为强烈。” 林灵儿继续:“哦,对了,苏前辈,忘了告诉您,您的二师弟朱铁胆,亦是如此希望。” “朱师弟?你们把他怎么样了?”苏鹤年突然好像被触动了什么一般,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林灵儿。 “朱前辈乃是小女的前辈,当然是敬之以待。”灵儿嘴角微微笑了一下,“朱前辈与小女说起往事,感慨万千,事经多年,依旧是意难平。朱前辈可还盼着您这个大师兄,为他沉冤昭雪呢啊!” “嗯……” 苏鹤年沉默了好久,终于说话:“林大小姐定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插手我铁剑门之事,也不会毫无缘由的帮我和朱师弟。不知林大小姐有什么条件,还请明说。” “哈哈,苏长老果然痛快。” 林灵儿心中大喜:“我只希望,苏前辈夺得掌门之位之后,可以借折器簿一览。” “这个……”苏鹤年显然知晓此书,顿时陷入了犹豫。 “苏长老可知我二人此行之目的?” 林灵儿见苏鹤年尚有疑虑,看来还需交代一些,才能让他铁下心来啊:“我二人此行意在一统武林。这个位置,本就应是我林家的。来铁剑门之前,我已经拿到了诸多掌门的投诚书,现在已经有了一番实力,不过想要真正的一统武林,铁剑门与折器簿,是绕不过去的一环……” “苏长老放心,我只是借来一阅。阅完即还,所有一切都还是铁剑门的。” 林灵儿继续补充着:“我知折器簿只有铁剑门的掌门才有权利处置,所以我才要助苏长老登上掌门之位。小女是尊敬铁剑门的各位前辈,才这样做。小女若是集结众派之力围攻铁剑山,或者以毒喂之,亦可得到心中想要,但若是这么做,我身为晚辈,便颇为无礼了……待到小女事成之时,小女定然不忘苏掌门的相助之恩!” 苏鹤年似乎被林灵儿吓住了,不敢反驳,也不敢答应…… 林灵儿所说不假,也许有些夸大,但是她确实拿了许多门派的投诚,与铁剑门这种有点名气的门派,有一战之力。 但是林灵儿心里明白,她只能保证这些小门派不会与她为敌,或许他们会充个人数,声援助她。但若是真想调派他们的核心力量,让他们为己卖命,怕是不能,至少现在,林灵儿在未真正取得武林盟主之位前,她还没有这个实力。 但是林灵儿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让人不敢怀疑,加上林家的威名,此话从林灵儿口中说出,顿时增添了几分的可信。 “苏掌门考虑的如何了?” 林灵儿见苏鹤年犹豫许久,始终不决,只好拿出杀手锏了,她转身从桌上拿出两本书,放在他面前:“这两本书,一本是铁花剑术下半卷,一本是破解之术,苏掌门若是喜欢,取走便是。三天后我便与丁衍带着双剑离开,我希望离开之前,能够喊一声苏掌门!” “多谢!” 苏鹤年咬了咬牙,伸手抓起那两本书,揣进怀里便夺门而出,他离开时有些仓促,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他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今晚之事。房顶上有丁衍放风,除了他们三人,无第四个人知晓…… 苏鹤年离开,林灵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与苏鹤年对峙也是颇为紧张,生怕自己唬不住他,突然放松,她只觉得口干舌燥,一连喝了好几杯茶水解渴。 丁衍从房顶上飘然落下,帮灵儿倒茶:“你说,苏鹤年会不会按计划照做?” “放心吧,他一定会的。” 灵儿无比坚定地说着:“铁剑门这群老家伙的矛盾早就有了,苏鹤年对夏万仞积怨亦深。这些事,他早晚都会做,只是颇有忌惮。如今我们来到铁剑门,只是推波助澜,给他一些底气与勇气,便可将这件事推近一步。” 那便如此吧,再静待两天便好…… 第90章 以武定尊,铁花对决 等待,总是会显得时间无比漫长。 丁衍也已经拿到了自己的武器。 三天之期已到,时至正午,林灵儿和丁衍来到前厅,意欲与夏万仞道别。 前厅正热闹得紧,夏万仞,苏鹤年,以及几位长老,各带亲信,闹得不可开交…… 林灵儿当然知道原因是为何。 “林大小姐来的正好,可以为我们做个见证!”苏鹤年见到林灵儿出来,赶忙搭腔。 “苏长老,夏掌门,不知你们因何事争吵?”林灵儿明知故问着。 “林大小姐,你林家在武林之中颇有名望,今日便为我们评评理!”苏鹤年手持长剑,蓄势待发。 “你们想造反不成?”夏万仞被以苏鹤年为首的几位长老团团围住,虽有一腔怒火,却也无处焚烧。 “铁剑门自创派以来,掌门之位,便是能者居之。夏师弟,这掌门之位,你已经坐了十多年了,如今也该换一换了……”五师兄赵长老气势汹汹地说着。 “有些事,虽时隔多年,仍然是需要真相!”苏鹤年反而显得无比镇静,他手一挥,“二师弟,你说呢?” 众人皆惊,纷纷看向苏鹤年手指的地方,朱铁胆穿着破烂衣衫,一跛一跛地从门后走出来。 “朱铁胆,你个大逆不道之徒,怎么还敢踏入剑门……”夏万仞见竟是朱铁胆,顿时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夏万仞!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二师兄!你怎敢如此无礼!”苏鹤年冲夏万仞吼着。 “他,色胆包天,大逆不道,早已被我逐出师门,他不配做我的二师兄……”夏万仞气得两眼冒火,想要冲上去将朱铁胆撕碎。 “我那是被你设计陷害,下了蒙汗药,我自己全然不知。就算真的是我喝醉了,我既然烂醉如泥,又怎么还有力气打伤你,还能非礼你的夫人……”朱铁胆躲在苏鹤年身后,咆哮着辩护。 “好你个朱铁胆,当年铁证如山,现在你竟然反咬一口,当真是气煞我也,看我不宰了你……” 夏万仞被说到痛处,气得吹胡子瞪眼,龇牙咧嘴就要冲过来,却被老五老六俩人拖拽住,不能前行。 “放开我,你们这是合起伙来谋反,按照门规,通通该死!”夏万仞被俩师兄拖拽着,不能施展,横眉倒竖,怒目圆睁。 “夏万仞,你终于暴露了你的野心,你就是想把我们师兄弟几个搞死,你好只手遮天!老三,老四,你们在天有灵,睁开眼吧!”苏鹤年也是气得胡子撅了起来,冲着夏万仞怒吼着。 “好好好!我就是要弄死你们,因为我是掌门人,我说了算!”夏万仞气得口不择言,怒吼着。 “我现在代表先师,以铁剑门大师兄的身份,罢黜你的掌门人身份。掌门之位,另行选择!”苏鹤年愤怒地点手怒指。 厅下一片哗然,弟子门徒一时之间炸了锅,议论纷纷,仿若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动作…… 一位是十多年的掌门人,一位是深得人心的大师伯兼长老,另外两位亦是师伯长老,即便是朱铁胆,也是师伯级别的人物,他们这些门徒弟子,辈分较低,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好,我们支持大师伯,重新选择掌门,公平公正!” 突有一人振臂高呼,放眼望去,此人正是苏鹤年的亲信门徒。 这人带头振臂高呼几声之后,渐渐有了跟随之声。周围的人不知所以,看热闹不嫌事大,只好跟随着喊起来,渐渐的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 “重新选择掌门,公平公正!” “比武选掌门,公平公正!” “以武定尊,重选掌门!” …… 不消多时,振臂齐呼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铁剑门。 “好好好!以武定尊!胜者为掌门!” 夏万仞怒目圆睁,布满血丝,大喊一声:“我看谁能破我铁花剑术!” 夏万仞这一吼,顿时安静了不少。他提剑跳上较练场,仗剑吼到:“来啊!不是要比武定掌门吗?台上无情,刀剑无眼,来啊,我看谁敢上来送死!” 刚才还是人声鼎沸,吵吵嚷嚷,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铁剑门人皆知夏万仞功夫无双,铁花剑术无懈可击,虽然他们喊得热烈,可是哪个也不是对手啊。 “我来会会你的铁花剑术!”老五说着提起双钺就想上台。 “师弟,我是大师兄,这种事,理应我来!”苏鹤年一把拉住老五,冲他使了个眼色。 “大师兄请……” 老五果然精明,他自知自己不是夏万仞的对手,他对夏万仞只是不服气,并未想真与他动手。苏鹤年身为大师兄,既然想要出手,他便不再多言,躬身相让。 “今日门内丑事,当真是在林大小姐面前丢人现眼了。” 苏鹤年拾起一柄长剑,对着林灵儿行礼:“既然赶上了,还请林大小姐稍安勿躁,帮忙做个见证,多谢!” “好!我代表林家,今日便为铁剑门见证此事!” 林灵儿心中自然是喜不胜收,她故作镇静,后退几步,坐在高堂之上高呼:“今日我代表林家,为铁剑门见证掌门之位更迭一事,以武定掌门,所有门人皆可上台比试。若有故意捣乱者,便是与铁剑门为敌,与我林家为敌,绝不姑息!” 林灵儿虽说内力全无,这几句话喊出来,却是气宇轩昂,震耳发聩,气势还是要有的。 丁衍手持昨日刚出炉的绝世双剑,站在林灵儿一侧,严肃地看着众人。 “苏师兄,您已过花甲之年,切莫说我是欺负你!”夏万仞持剑开式,“请吧,我让师兄三招。” “既然如此,七师弟,承让了!” 苏鹤年拱手行礼,也不与他客套,执剑刺来。 夏万仞见他平平无奇一剑刺来,便轻轻闪身躲开,既然他说过要让三招,那便不能食言。 突然,苏鹤年剑身一拧,突然变式,那轻轻一剑,突然好奇一条灵蛇般跳动点刺,竟然以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同时攻向夏万仞。 夏万仞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这,这……铁花剑术……” 苏鹤年用的正是他独创的铁花剑术! 夏万仞万万没想到,他引以为傲的铁花剑术,居然被苏鹤年耍了出来。他诧异之余,定睛一看,苏鹤年的铁花剑术,不只是神似,已然是精通到深入骨髓,竟然和他自己耍出来的别无二样…… 林灵儿在高堂之上,看到苏鹤年的招数,微微一笑。 铁花剑术虽是夏万仞独创,但是其基础却是铁剑门的剑法。铁剑门的剑法经过无数高手的指点,逐渐完善,师出同门,他夏万仞会的,苏鹤年也同样学过。而且苏鹤年入门比夏万仞早了许多,自然是更为精通。 铁花剑术只是在夏万仞在成为掌门之后,在铁剑门剑法之上,经历过一些战斗,再次精进了一些,其心法本质上依旧是铁剑门的剑术。只是铁花剑术的剑招过于繁琐,眼花缭乱,若无他本人的指点,旁人根本难以掌握其要领。 夏万仞不知道,林灵儿有过目不忘,以及听风辨位的本领,顶衍将他所有的招术骗了出来。一招一式,一丝一毫的剑风变化,皆如同刻进了林灵儿的脑子里。灵儿天赋异禀,悟性极高,本就精通各派武学,对铁剑门的剑法也颇为了解,故而几日之时,便悟出了铁花剑术所有剑式与变化。 虽然林灵儿已经完全掌握了铁花剑术,但若是由她使出,却是达不到夏万仞或者苏鹤年的威力。哪怕她能将此剑术破解,也只是能破,却是不能复刻其精髓。 毕竟,林灵儿并不是全然了解铁剑门的修炼心法,而且自己修炼的内功心法与其有异。 但她若是将悟到的剑式,以及破解之法教给铁剑门的本门之人,那才真是如虎添翼。 就像苏鹤年,他与夏万仞本就师出同门,心法修炼也是相同,内力修为也相差不多。故而,她只需将夏万仞的绝技招式与破绽,教于苏鹤年。如此,想要击败夏万仞,便不是难事。 这也正是林灵儿拿下各大门派的计谋,若是掌门人对林灵儿的招募充耳不闻,那她便设计挑起门派内乱,选投诚自己的人,助其篡夺掌门之位,继而收复整个门派…… 铁剑门之后,她更是有了折器簿的优势,一本折器簿,可破天下所有神兵利器。 若是能够破了一些掌门人的神兵利器,他们没了神兵利器之助,功力便是低了三分。随后挑起内斗,让其自相残杀,若是顺利,便可将门派更迭掌门,收为己用。若是不顺,也可以破了他们的神兵利器,然后以丁衍以利器之势,速度之势,逐个攻破,也无困难。 这便是灵儿以后的计划,她失了修为,无了内力,虽有此番计划,却无法独自施行。故而此计之中,丁衍尤为重要,丁衍对灵儿又是痴情一片,不离不弃,实乃天助。 较练场上。 夏万仞诧异,虽然他知晓铁花剑术的每一招,每一式,但他却从未想过破解之法,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以自己的绝技来攻打自己。 所以他略微一迟疑,手臂之处便被剑刃刺中一剑,鲜血涔涔。 夏万仞躲过这一招,挥剑还击。他说过要让苏鹤年三招,可是眼前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了,他只好食言,拔剑反击,与苏鹤年战在一处。 苏鹤年这几日,亦是闭门不出,整日修习铁花剑术,苦心钻研,早已熟记于心。比起夏万仞的熟悉度,亦是不遑多让,两人打得有来有往,互有你我。 铁花剑术本就变招极多,剑舞如花,如今二人施展,当真是剑影纷飞,寒光四射,令人眼花缭乱。 战斗多时,苏鹤年渐渐落入下风,毕竟他比夏万仞年长十多岁,体力已经不及他,长时间斗下去,必然吃亏。 夏万仞亦是看了出来,心中暗喜,对苏鹤年的攻势愈来愈猛,不料却是正中了苏鹤年的心意。铁花剑术以攻为守,八面玲珑,无懈可击,好似千手佛陀,但需保持虔诚之心。若是杀心陡增,速度越快,攻术越多,则防守越淡,便会在无暇之中露出破绽。 这是林灵儿发现的第三个破绽。 前两处破绽,都是转瞬即逝,苏鹤年年老体衰,速度不比丁衍,故而他已经错过了两次。心中着急,但见夏万仞杀心陡增,攻术渐快,他便想起这第三处破绽,以慢待快,以退为进,无比适合苏鹤年。 但见夏万仞剑似游龙,群星乱点,剑花缭乱,一阵阵剑风擦肩而过,一道道剑影交错编织,铁剑如狂风暴雨般袭向苏鹤年。苏鹤年不慌不忙,以其同样招数迎之,顿时间铁器相撞,火花四溅,内力与铁器激撞之声,在铁剑门内萦绕回环,震耳发聩。电光火石间,他们已交手十余次,剑影纵横时,已拆了数十招…… 双剑互拆,突然苏鹤年左手见缝插针挥出一掌,袭向夏万仞渐渐破绽百出的中路,掌风凛冽,迫人心弦。夏万仞心头一惊,还手已然不及,忙撤剑拨打,苏鹤年趁机收招定剑,一个片身剑,划过夏万仞肩头…… 夏万仞再想躲开,已然不及,他略一闪身,剑从臂膀之处划过…… “噗嗤……咚……哐啷……” 这一剑从夏万仞的臂膀划过,顿时夏万仞的右臂便与身体分离,手中之剑也掉落在地,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第91章 是非善恶,还重要吗 苏鹤年一剑从夏万仞的臂膀划过,将夏万仞的右臂斩落,夏万仞臂弯处,顿时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啊,哇哇,疼哇……”夏万仞顿时疼得哇哇直叫,摔倒在地…… 苏鹤年似乎也懵了,他本来只想削夏万仞的肩头,若是能削掉一块皮肉,就够他痛的了。哪知夏万仞却是一个躲闪,还没有躲开,这一剑砍在臂弯之处,正巧将整个右臂削了下来…… 顿时之间,台下大乱。好似一颗炸雷扔进人群,掌门人被打败了,而且是如此惨败,无不惊呼唏嘘。 本是师兄弟,苏鹤年只想让夏万仞吃点苦头,并不想取他性命。如今阴差阳错,断了他的右臂,也算是够他受的了…… 苏鹤年扔了武器,跑过来为夏万仞点穴止血,猛地撕开衣服,将他臂弯处扎紧,高声喊喝:“快带他去医治!” 匆匆跳上几人,七手八脚地将吱哇乱叫的夏万仞抬下去就医。 “各位,各位安静一下!” 苏鹤年提高了嗓门,让大家安静。他刚刚打了胜仗,意气风发,一声喊喝,众人以为苏鹤年在挑衅叫号,顿时安静下来,都想看看此事会如何发展…… “大家安静,今日之事,实属无奈,老夫向大家解释!” 苏鹤年并不是在叫号,他本就是铁剑门的大师兄,德高望重,众望所归,深得民心。所以,他只需要打败夏万仞,便是当之无愧的掌门人,自然不会有人向他挑战。 况且,他连夏万仞都打败了,谁又敢向他挑战啊! “这是我的二师弟,在场的各位,大多数都认识。” 苏鹤年挥了挥手,示意朱铁胆站到他旁边:“朱师弟当年是我们师兄弟七个里面,功夫最好的,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十多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可能有一些新入派的门徒不知道详细情况,今日我便和大家解释解释……” 林灵儿坐在高堂之上,品着茶悠哉悠哉地望着苏鹤年给门众做思想工作。苏鹤年刚将掌门人的胳膊给砍下来,不做一做思想工作,怎么能平息众怒呢? 林灵儿聪明,一看即懂。这个时候,她无需掺和,这是他们内部的事,还需他们自己解决。而且她也不担心,她知苏鹤年资历深厚,平日里慈爱体恤,在铁剑门内深得人心。故而,对于铁剑门的门众,掌门人更迭为苏鹤年,其实并不会产生太多骚乱。 但是,必要的思想工作,还是要做的。 “十多年前,老恩师仙逝之时,已经糊涂,将掌门之位,传于他老人家的亲生儿子,也就是我们的七师弟,夏万仞。” 苏鹤年讲着:“虽然七师弟并不出众,武功不及二师弟;铸剑不及三师弟;沉稳不及四师弟;精明不及五师弟;经商头也比不上六师弟。但是他是老恩师唯一的亲儿子,故而我们也用心辅佐,绝无二心。 “可是夏万仞生性多疑,当上掌门之后,却是对我们师兄弟颇为忌惮,欲除之而后快。二师弟天赋异禀,练武修行一点即通,功夫高出夏万仞许多,故而,二师弟便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二师弟本性老实本分,痴心武学,并无二心。谁知夏万仞竟然设计陷害二师弟,用蒙汗药将二师弟迷晕,然后杀害了自己的夫人,打伤了自己,嫁祸给二师弟。甚至逼迫门徒丫鬟,违背良心,指认二师弟,将此事做实。然后将二师弟杖刑五百,打断了腿筋,落下了终身残疾,伤到了肺腑丹田,武功也算是废了,最后像处理垃圾一样,将自己的二师兄逐出了师门。 “你们说,为了自己的多疑,竟然不惜做出杀害自己的夫人,残害自己同门师兄弟,如此人神共愤之举。他做了这些,又怎么可以当我们铁剑门的掌门呢? “老恩师是那般明智慈祥之人,儿子却是如此昏庸残忍!我们师兄弟几人很是痛心,老三和老四,也因为此事之后,郁郁不可终日,无疾而终。因老掌门之恩,我们师兄弟无日不替铁剑门着想,无日不在为七师弟着想,最后却是落得这般地步。 “近日,二师弟逢难,重又谈起此事。老夫想到我们也都是一把年纪了,若是再不将此事纠正,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恩师的心血,毁在七师弟手里。 “故而老夫今日,才无奈此举,向掌门人挑战。我本无意伤七师弟,奈何刀剑无眼,还是伤了七师弟,切肤之痛,老夫亦是感同身受。 “既然今日是以比武选定掌门,自然是不论老幼尊卑,每个人都有机会登台比个高低。老夫侥幸赢了七师弟,便暂为胜利,不知哪位还想挑战,均可登场。” 苏鹤年滔滔不绝得讲了个明明白白,最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着。 “今日林家的林大小姐在此,林大小姐乃是武林泰斗林威武之女。林大小姐本人也是雄韬伟论,颇有武林盟主之姿。林大小姐恰逢于此,知晓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今日便正好可为我铁剑门见证此事,实乃我铁剑门之幸,老夫愿听取林大小姐的建议。” 这苏鹤年当真聪明,他与夏万仞一战,他虽然赢了,但他毕竟上了年岁。这一战,已经令他筋疲力尽,若是真有人挑战,他只怕是敌不过许久。 他的几位师弟,他倒是不担心,二师弟朱铁胆如同废人,还要依靠苏鹤年才行。老五聪慧,不会做强出头的事情,老六功夫一般,只认经商赚钱,对掌门一事并无心意。 苏鹤年就怕年轻一辈突然杀出个愣头青,或者有夏万仞的心腹门徒,忿忿不平,登台将他打败,那岂不是不好。 故而,苏鹤年直接将林灵儿搬了出来。 无人知晓林灵儿的功夫深浅,只知她身后的小跟班丁衍,在没有神兵利器的时候,不以内力催剑,就能胜过夏万仞,如今他神器在手,如虎添翼,谁敢上前触这个霉头? 苏鹤年这一番话,分明是向林灵儿投诚,若是有人出手,便不止是与苏鹤年战斗,还是与林家为敌,与丁衍为敌…… 林灵儿也没想到,苏鹤年突然会有这么一招,心中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这就让我帮他出头了……” 不过这也正合了林灵儿的心意,她本就希望苏鹤年坐稳掌门,既然苏鹤年已经取到了,那越早了结此事,便是越好。 林灵儿起身,站在高台上,甩了下红妆披风,在深秋的风里猎猎作响…… “此事本是铁剑门内的私事,小女本无权干涉。既然碰巧在此做客,小女便表个态度。” 林灵儿亦是聪明之人,她知如何震慑住这帮后生之辈。 “我林家虽逢大难,却承蒙昔日旧友与各个门派众人不弃,愿助我一臂之力,小女倍感荣幸。如今又逢铁剑门内之事,得苏掌门相助,更为荣幸。苏掌门的功夫大家也见到了,苏掌门仁慈宽厚,重情重义,众望所归。小女支持苏掌门,愿苏掌门带领铁剑门传承壮大,继往开来,再创百年辉煌!” 林灵儿这一番话,看似将苏鹤年捧得高高在上。但是明理识趣之人,皆听得出来,她分明是在帮苏鹤年出头,谁若反对,便是与武林众门派为敌。 “愿苏掌门带领铁剑门传承壮大,再创百年!” “愿以苏掌门为尊!” 台下有人振臂高呼,紧接着,便是众人齐呼,排山倒海一般…… …… 林灵儿终于遂了心愿,既为丁衍寻得了神兵利器,又得了铁剑门的投诚,最后还如愿看了折器簿的全部内容…… 入夜,铁剑门又是设席摆宴,纵情高歌,彻夜狂欢。即是庆祝苏鹤年,又是迎接朱铁胆,还是为林灵儿饯行…… 朱铁胆也换上了一袭华衣,纵情高歌,载歌载舞,又是一个不醉不归的夜晚。 丁衍陪着林灵儿来到铸铁炉旁,夏万仞被遗弃在这里,一个人躺在火炉边舔舐伤口,无人问津。 “林大小姐,来此地看夏某的笑话吗?”夏万仞见林灵儿走来,仅有的一只左臂费力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我只是来和你道别,还要谢谢你为丁衍打造的兵刃。” 林灵儿在远处坐下来,冷冷地说着,丁衍双手持短剑,守在一旁。 “林大小姐客气了。夏某有一事不明,林大小姐初上山之时,是否便谋划好了今时今日?” 夏万仞蓬头垢面,满脸灰尘,衣服亦是破旧不堪,他眼睛布满血丝,甚是愤慨,却是无力的叹着气。 “小女曾问过夏伯伯,夏伯伯可还记得您怎么回答的?”林灵儿冷冷地看着他。 “就因为我不愿投诚,你便可以不顾江湖道义,混淆是非,挑拨离间,让我们自相残杀?”夏万仞浑身颤抖着,他甚是气愤,却只能忍受着。 “是非曲直,真假善恶,有那么重要吗?众人相信什么,什么便是真的!”林灵儿冷笑了一声,说着。 “哈哈,好!好一个众人相信什么,什么便是真的!我夏万仞无愧于心,却是落得这副田地,奈何铁剑门小人得志,这一百多年的祖宗基业,真是可惜了……” 夏万仞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癫狂,让人毛骨悚然。 “怪只怪夏伯伯,不懂得审时度势,真是可惜了!” 林灵儿冷笑着说完,站起来,转身离开…… “哈哈哈……” “林灵儿,终有一日,你会自食其果……” “我落人中然自在,本是天上逍遥的仙,不为俗尘洒一物,只为美酒动心弦……” 夏万仞狂笑起来,用一只手臂费力的端起一坛酒,用牙齿咬开封盖,大口地灌进嘴巴里…… “砰……啪嚓……” 酒坛摔在地上,碎为了好几半,美酒也洒落一地,留在碎瓦片上的残酒却是冒起滚滚白烟…… 夏万仞随着瓷器摔碎的声音,应声倒地,笑声戛然而止,他的嘴角沸腾着白色的泡沫,刚刚喝入腹中的酒,也潺潺的倒流了出来…… 铁剑门前堂,载歌载舞,歌声响彻整个铁剑山,悠久回荡,久久不息…… …… …… “灵儿姑娘,我总觉得夏万仞并无那般残忍,朱铁胆也并非那么憨厚。铁剑门朱铁胆一事,到底谁是谁非?” 丁衍跟在林灵儿身后,深夜离开铁剑门,他似乎有诸多不解,向灵儿问着。 林灵儿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直勾勾地盯着丁衍:“你觉得,还重要吗?” “对啊,不重要了……” …… 夜色正浓,林灵儿坐进豪华马车的车厢内,丁衍坐上车辕,手执缰辔驱马前行,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第92章 被赶出观,寻妻之旅 凌云观外。 白桦林。 这些白桦树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虽然寒冷,却已是开春,他们光秃秃的枝干上似乎萌发出了新芽,含苞欲出。 它们的树叶,在泥土地上堆了厚厚的几层。堆叠的树叶之间,还残留有一些几日前的雪。 这些落叶,堆叠了好几层,无人打扫,就那样被雪包裹,被风吹散,经历了漫长的冬天,慢慢混入泥土,变成肥料,重新滋养白桦树。 这树林,密密麻麻,仿佛无人问津,即使有人经过,怕是也不会深入其中,更不会猜到,其后竟然藏着一处凌云观。 新芽萌生的白桦林中,并排走出来两个人。 此二人,一个瘦瘦小小,一袭白袍颇为臃肿,略显不搭,身后背着一把断刃的斩马刀,定睛细看,非是旁人,正是唐小贝。另一人,中等身材,虽然身材算不上高大威猛,但是看上去却是孔武有力,壮硕潇洒,精神抖擞,他身着一袭黑衣,正是小贝的结拜大哥徐萧。 徐萧何时成了小贝的结拜大哥?此事还要从他们同在凌云观修行说起…… 唐小贝乃是林威武遗孤,凌云子又是林威武挚友。所以凌云子对小贝,自然是疼爱万分,更是毫无保留地教他练功习武。 小贝起初并不喜欢练武,但是自从经历了这些生生死死,又自容城走出,一个人流浪讨生活之后,便感受到了习武的好处。 生逢乱世,若无武艺傍身,真是难以自保。 凌云子武学造诣那般深厚,比起林威武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毫无保留的传授小贝,小贝也很争气,虽然身材瘦小,但是天赋异禀,练武奇才,一学就会。 如此这般,一个是武学巅峰的师傅,认真传授,一个是练武奇快的武学奇才,天赋异禀。 故而,小贝的功夫有如一日千里,他只需半年的时间,便足以顶得上普通人将近十年的修炼。 凌云子对林威武的功夫也颇为熟悉,并且另有自己的见解。故而他传授给小贝的林家刀法,比之林威武的刀法,不完全相同,甚至更有精进之处…… 小贝毕竟只是个孩子,练武之余,他在凌云观内上蹦下跳,与观内大小道士混了个肝胆相照,这些久居道观,清心寡欲的道士,倒也非常喜欢这般活络热情的小贝。 所以小贝几乎与每个人都攀上了特殊的关系。年龄大点的是他大叔,年龄稍小点的是他大哥。他的结拜大哥,就有五六个,徐萧亦在观内,自然也是没有逃脱,顺理成章的也成了他的结拜大哥。 这个是大哥,那个也是大哥…… 凌云子早已未收徒,小贝可以算是他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了。徐萧虽然也在观内修行,但是却未拜凌云子为师。徐萧自己修习自己的功夫,偶尔会被凌云子点拨一二,所以,这半年多,徐萧的功夫也是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 …… 前些时日,凌云子与徐萧突然听小贝说起,他在离威武镖局不远处的一座小村里,已经与李若珊拜堂成亲之事。 凌云子颇为惊讶,小贝竟然是已成亲之人! 既然已经成亲,又怎么可以抛离结发妻子,一个人在外游荡这么久而不回家呢?那样岂不是无情无义之举? 凌云子不仅传授小贝武功,亦教授他做人之道。 小贝虽也饱读诗书,但是对人情世故,男女之情,对娶妻成亲一事,总是不甚明白…… 他想起在怡春楼之时,蓉蓉姐姐曾与他讲过,男女之间,除了行夫妻之事,还是会产生一种感情的。若是喜欢一个人,便会想要了解对方的全部;听到对方的声音,都会觉得开心;会常常想起对方;会忍不住把自己的一切都分享给对方…… 小贝记得,当时他想了想说,那肯定是灵儿姐姐了,他与灵儿姐姐互相了解,听到灵儿姐姐的声音,他便开心,更是会常常想起灵儿姐姐,更想把自己经历的一切,都告诉灵儿姐姐。可惜,灵儿姐姐不在了…… 当时蓉蓉敲着小贝的脑袋,笑着说他是个傻瓜,那是姐姐和弟弟的感情,那是亲情,不是男女感情啊! 小贝又想了想说,那肯定是蓉蓉姐姐了,他喜欢和蓉蓉姐姐待在一起,他喜欢听蓉蓉姐姐的声音,他想要把所有的委屈都说与她听…… 蓉蓉听罢,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待到止住了笑,又是敲着他的脑袋说,这哪里是会是爱情啊。蓉蓉说她与小贝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比小贝年龄大许多,只是因为小贝还未长大,不懂这些,只是因为临时待在这里,有酒有肉,有人说话,便觉得这里处处都好。 小贝撅起嘴巴,说着好难,脑袋快炸了,不要提了…… 如今凌云子又和他说起此事。 小贝亦是一脸委屈:“当时是若珊让我离开的,说那是我的宿命,要我报仇之后,才能回去寻她,她会等我的……” 凌云子听得瞠目结日,看着小贝几欲无言以对:“小贝啊,你学起功夫倒是聪明精快,为何提起人情世故,你却像个榆木脑袋!” “好难啊,不能理解!”小贝委屈巴巴。 “小贝,你这是无情无义之举啊!”凌云子见与他讲不通道理,只好无奈地骂他。 “啊?要不要这么严重?”小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副委屈的样子。 “哎呀,小贝啊小贝,我若是早知你已成家,断然不会带你来观内学艺!”徐萧在一旁看着小贝可怜巴巴的样子,同样是无奈的摇着头。 “也罢,也罢……” 凌云子看着小贝,又好气又好笑,叹了半天气:“唐小贝,你速去小村,去寻若珊姑娘,将若珊姑娘与李老汉带回,否则你就不要回来了!” “啊?”小贝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了?你不愿意?”凌云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对着小贝怒目而视。 “那倒不是,就是,我舍不得师傅您啊,而且,我武功这么差,万一在外边遇到敌人了怎么办?” 小贝就是不想离开,嬉皮笑脸地寻找着借口。 “唐小贝,我说得很明白,若是寻不回若珊姑娘,你就不要回来了,我没有你这个徒弟!” 凌云子恶狠狠的骂着他,可是凌云子心里也是心疼小贝的,待他骂完了,又软下心来劝他说:“小贝啊,你这半年,功夫长进许多,江湖上一般的小毛贼,早已不是你的对手了,更何况你还有徐萧陪着你啊,你害怕什么?小贝乖,把若珊姑娘与李老汉带回,一起待在凌云观,岂不是美事一桩?” “哦,那倒也是!”小贝想了想,点了点头。 “行啦,快去吧!寻不回若珊姑娘,不准回来哦!” 凌云子虽然笑着对小贝说,但是却是眼神坚定,表情严肃。他知小贝脾性,若是不这样与小贝说,只怕他不会照做。 “徐萧啊,麻烦你了,一定要帮着小贝寻回若珊姑娘。小贝只是不懂事,不能让他成为无情无义之人,日后愧疚终生啊!” 凌云子转头拍了拍徐萧的肩膀,语重心长的交代着。他知小贝小孩子脾气,玩心较重,又是不懂人情世故,不一定靠得住。但是若有徐萧这般沉稳的人在一旁盯着小贝,他也就可放心了。 “居士放心,有我在,定护小贝周全,也定然会助小贝寻回家眷。”徐萧抱拳应答。 …… 就这样,小贝被凌云子赶出了凌云观,开启了寻人与复仇的旅途。 第93章 寻人无止,追风再现 唐小贝与入观之前颇有不同。 他虽然瘦瘦小小,却有着一个大大的脑袋,圆圆的脸蛋,仿若一个瓷娃娃般的白瓷色皮肤。 如今在凌云观内练武半年,他变得黑了一些,圆脸也瘦了一些。虽然身体也强壮了许多,但是由于体型着实瘦小,依旧显得那么瘦瘦小小的。 小贝身后背着一把斩马刀,若是收起稚嫩的嬉皮笑脸,忽略身材的瘦小,表情严肃一些,倒也颇有一个俊俏少年英雄的样子。 与徐萧紧行几日,小贝终于凭着记忆回到了小村,找到了若珊和李老汉的小屋子,一切都没有变样,还是篱笆院子,还是土坯房屋,一个木门却是紧紧锁着。 这并不高的篱笆院墙现在哪里还能困得住小贝,他见木门紧锁,抬脚便跃过篱笆墙,跳进院内。 “李伯伯,李伯伯,若珊,若珊,我回来了……” 小贝喊着,一把推开房门,屋内空无一人,桌椅板凳之上,亦是落满了尘土,好似好久没有人住过了。 “没人!”小贝走出来,对着站在篱笆外的徐萧耸了耸肩。 “李伯伯,李伯伯,若珊姐姐,若珊姐姐……” 小贝在院内不停地高声喊着…… “谁啊?” 小村本就小,又无高墙隔绝,小贝大声吆喝,便惊动了邻居,一个年长老者走出来,眯着眼看了看小贝:“哎哟,这不是小贝么?你回来了啊……” “嗯啊,刘伯伯,若珊和李伯伯呢?”小贝抬脚跳出篱笆院,来到刘老汉近前。 “小贝啊,你怎么回来了啊?”刘老汉拄着拐杖,高兴的问着小贝。 “我回来寻找若珊和李伯伯啊。”小贝回答。 “诶,若珊和李老头出去寻你了呀,怎么?他们没找到你吗?”刘老头疑惑地问着。 “什么?他们出去寻我了?”小贝一愣,“若珊不是说等我回来吗?” “刘大伯,请问他们何时离开的?”徐萧赶忙问着,还是他知道问重点啊。 “好像是在小贝离开的第二天吧。” 刘老汉回忆着说:“大概快有一年了吧。记得那天我一觉醒来,便听到李老头在骂若珊娃娃。我就赶忙来劝架,问一问怎么回事啊。然后得知,是若珊劝说小贝离开了,你说这孩子,都结亲成家了,怎么还劝自己的相公离开呢? “然后,我就劝李老头,不要再骂若珊娃娃了,人都走了,骂也没用啊。然后,李老汉担心你的安危,和若珊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自己菜地里那些菜都收了,还送了我许多呢。然后他们爷俩,收拾好东西,隔天刚亮,就出发去寻你了……” 刘老头说着看向小贝:“我还以为他们已经寻到你了,然后你们在外留住,不回小村了呢?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 “他们哪能寻得到我啊!唉,这下好了,寻不到若珊,我也回不去凌云观了……”小贝叹了口气,委屈巴巴地说着。 “小贝啊,你还回什么凌云观啊!如今乱世,李老汉和若珊姑娘外出寻你,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啊,我们赶紧去寻他们吧!”徐萧眉头一皱,表情严肃地说着。 “我寻黑铁面,没有寻到;若珊和李老汉寻我,亦未寻到;如今,我又去寻他俩……”小贝嘀咕着,“怎么感觉这么乱呢?” “乱你个头,赶紧走吧!” 徐萧向刘老汉告别,拉起小贝便走。既然李老汉和若珊离开这里将近一年未归,那多半在短时间内也不会回来了,与其在这里等着,还不如出去寻找他们…… “小贝,你可还记得李老汉和若珊姑娘的样貌?我找人画像,也方便寻找。”徐萧和小贝离开,询问着小贝。 “嗯,记得啊……”小贝想了想说着,“李老汉衣衫破旧,胡子拉碴,满脸皱纹。若珊姑娘,瘦瘦的,头发很长,样子很好看……” “我……” 徐萧突然停下脚步,无奈地看着小贝,“你……你能不能说一说他们的特点?” “特点?”小贝咬着嘴唇,想了好久,“李老汉熬汤好喝,若珊凶巴巴的……” “你信不信我打你!”徐萧叹了口气,看着小贝,简直是哭笑不得。 “怎么啦?”小贝一脸无辜的看着林萧。 “唉,算了……” 徐萧无奈地摇了摇脑袋,“问你等于白问,他俩一个瘦瘦的老人,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应该也比较引人注意,就这样寻找吧……” 小贝说得没错,这些确实是他们的特点,但是徐萧却并未见过他们,这些特点对于他来说,等于没有。徐萧也懒得和他讲了,估计讲了也是白讲,就努力寻找一老一女便好了…… …… 如此,小贝和徐萧一路走一路打听,寻了多日,依旧未寻到他们。 不知不觉,寻到了容城。 小贝距离容城老远,便开心的不得了,说要请徐萧喝最好喝的烧刀酒,于是他们便来到了福喜客栈。 刚刚进门,伙计王三便迎了出来。 “哎哟,小少爷,您来啦!”王三见是小贝,慌忙打招呼,“小少爷,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嗯,王大哥,我挺好的,这是我大哥徐萧,给我们准备些酒菜吧。”小贝也是高兴,和王三勾肩搭背,“王大哥,这次我有钱,我们给钱。” “哎哟,小少爷,您说的哪里话,您来咱福喜客栈,还用花钱吗?近日东家不在,他在店之时,常挂念您,经常吩咐小的,小少爷何时来此,定要好生招待,分文莫收!”王三高兴的说着。 “那好吧,多谢了,多谢!”小贝说着。 “小少爷不必客气,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酒菜……”王三说完,退回厨房。 “哟呵,小贝啊,你遍地都是大哥啊!还有人管吃管喝?” 徐萧听着小贝与王三的对话,颇为惊讶,心里啧啧道:“这唐小贝和东家什么关系,为何一口一个小少爷的,听起来很是尊重。就他唐小贝,傻了吧唧的,他也配被称为小少爷?” “那是!” 小贝说完神气的仰着头,挺着胸膛,“在这里,徐大哥跟我混,好吃好喝,绝不含糊!” …… 这是徐萧与小贝第一次喝酒,他俩虽已在一起半年多,但是在凌云观内,清心寡欲,粗茶淡饭,哪里会有这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痛快。 待到酒酣饭饱,小贝突然起身,拍着林萧的肩膀:“徐大哥,容城还有一处,必须要去,我这就带徐大哥前去。” “明日吧,这都多晚了啊!”徐萧已经有些醉了,连日奔波也累了,他只想休息。 “诶,越是晚上,越是热闹……”小贝也有些醉了,冲着徐萧坏坏地笑着。 “不去,不去,明日再去……”徐萧醉醺醺地摆手。 “不行,徐大哥,必须晚上去!”小贝同样醉醺醺的,他用力将徐萧从凳子上拽起来,走出客栈。 此时夜色已深,城市的繁华已经退去,又是初春,乍暖还寒,道路鲜有人迹…… 夜里的风,有些冷,这二人一头扎进夜色里,被风吹过,仿佛清醒了不少,摇摇晃晃的朝着容城深处走去。 最后停在了怡春楼门前。 徐萧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他转头看向小贝,却是笑了起来:“好你个小贝,我还不知道你居然喜欢这种烟花之地。难道你在这楼里,也有大哥?哈哈哈……” “大哥没有,倒是有个姐姐!”小贝打着酒嗝,走向前去。 依旧是各色女子迎过来:“两位公子,快里面请啊!” 小贝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抓住一个女子的胳膊:“这位姐姐,你好,我找人。” “嗨呀,这位小少爷,来这里的哪个不是来找人的啊!”那女子“噗嗤”一笑,用带着香味的手帕轻轻拂过小贝脸庞。 “我,找蓉蓉姐姐,莲花阁的蓉蓉姐姐。”小贝打了个酒嗝,说着。 “小少爷啊,莲花阁没有蓉蓉啊,只有个莲莲啊,不如您去我牡丹亭坐一坐……”那女子扶着小贝,千娇百媚地说着。 “没有蓉蓉姐姐?” 小贝突然愣住了:“我说蓉蓉姐姐,怎么可能没有呢?她就在莲花阁啊!” “哎呀这位公子,莲花阁真的没有蓉蓉啊,我怎么会欺骗公子呢?”那女子一脸娇嗔地说着。 “我不管,我就要找蓉蓉姐姐!”小贝突然提高了嗓门,一把甩开了那女子,摇摇晃晃,醉醺醺地冲着里面喊到,“蓉蓉姐姐,我来了,我有钱了,你出来啊!” “诶,这个人怎么回事……” “这谁啊,是不是砸场子的啊……” “我们这里没有蓉蓉啊……” …… 就连徐萧也被小贝这一嗓子给惊到了。他本来已经和一个女子搂抱在一起,正打算走进里面,被小贝这一叫唤,吓得顿时酒醒了三成。 徐萧赶忙跑到赵小贝身边,拉了拉他:“小贝,你干嘛呢?” “你别管,我找蓉蓉姐姐啊!” 小贝挣脱开徐萧的拉扯,继续喊着:“蓉蓉姐姐,我是小贝啊,我回来了!” 从楼内走出几个彪形大汉,手里提着棍棒,怒气汹汹地朝小贝走来…… “诶,等一等,等一等,不知公子可是唐小贝?” 突然一个女子从楼上飞快地跑下来,拦住这几位彪形大汉,然后转身走到小贝面前。 “对啊,你怎么知道?你知道蓉蓉姐姐在哪?”小贝见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姓,高兴地问着。 “蓉蓉已经离开了,不过她有些东西留下,她说日后定会有一个叫唐小贝的小少爷来寻她,若是来了,便将这些东西转交于你。” 那女子说完,转头朝楼上走去:“公子请随我来。” 那几个彪形大汉,见事情解决了,小贝也再无吵闹的样子,便让出了过道,悄悄地退了回去。 小贝跟随女子缓慢上楼,走进一处闺阁。 那女子走进帘子后面,取出两个物品走出来。 那女子左手拿着一封信,右手提着一把刀,小贝定睛一看,差点惊叫出声。 那把刀,正是追风刀! 第94章 追风,醉酒,无相之书 公子亲启: 不知公子读到此信时是何年月,亦不知公子是否已经大仇得报,或是还未如愿?不过,奴家可以肯定,公子今日定是已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是公子的佩刀,初见之时,公子视若珍宝。再见之时,公子却是拿它换取了与奴家相处几日的机会,奴家倍感荣幸。 这刀是公子的世家传承,名曰追风,似是寓意公子亦会如这般,注定要追风逐梦…… 公子年少,虽懵懂少知,却是纯朴赤诚。也许将来会做错事,但是公子的这份真诚,却是永远的难能可贵,公子吉人天相,日后定为人中龙凤。 奴家不曾以仁义礼节说教公子,只因奴家坚信,公子自有前程。超脱出俗,与众不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公子将追风的当票遗于鄙舍,定是天意使然。奴家将追风以双倍的价格赎回,算是报答公子的知遇之情。 因为公子,奴家愿意相信这世间尚有美好,鼓起勇气走出这烟花之地,去寻属于自己的生活。 公子收好追风,此刀对于公子意义重大,切莫再要遗弃。 终有一日,公子会真正明白何为感情,愿那时,公子已经行满功成,爱人相伴。如此,奴家也算是了结了奴家的心愿…… 蓉。 …… 小贝读完,却是热泪盈眶,醉酒之意全无。 明明是她教会了小贝许多,她却回过头来感谢小贝,甚至以高价替他将刀赎回。 小贝用手摩挲着刀格,久久不能平静。难道成熟的代价,便是所有喜欢的人,都要离自己而去吗? 唐小贝不解,他只觉得心痛,胸口闷重。他转过身,好似丢了魂,耷拉着肩膀走出房间,走下楼梯。 小贝边走边小声喊着:“徐大哥,徐大哥,该走了,我在外边等你……” 徐萧酒意正酣,与楼中女子交缠在一起…… 听到小贝呼喊,便草草了事,追了出来…… “小贝啊,没想到你比我还快!”徐萧系着束腰,追在小贝身后。 小贝回头,愣愣地看着徐萧,突然冷笑了一声。 “你干嘛?” 徐萧被小贝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小贝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记忆中的小贝,永远朝气蓬勃,像个孩子,哦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小贝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永远上蹿下跳,也永远不会不开心…… 如今小贝却是这样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着实吓了徐萧一跳:“怎么了?我说你快,你不高兴了?” “我……” 小贝转过头,继续走着,晃了晃手中的追风刀,无精打采地说着:“徐大哥,我只是取了把刀的功夫,你就完事了,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郎中了?” “他奶奶的!” 徐萧骂骂咧咧:“本来没有问题,还不是被你喊的?” “哦……” 小贝依然无精打采地回答着,突然他看到了木楼梯下的酒坛:“徐大哥,烧刀酒意已无,不如再来几坛花雕酒吧。” “哎呀,小贝,你还能喝的下啊!”徐萧跟着小贝走下楼梯。 “哦,原来徐大哥已经不行了!”小贝无精打采地说着。 “什么话!” 徐萧听到此话,顿时不高兴了,他把胸膛一挺,拍着胸脯,斗志昂扬,“来来来,今夜就比一下,看谁先喝趴下。” “来吧,一人搬几坛,我不想在这里喝!” 小贝将追风刀插到背后斩马刀的旁边,弯腰搬起四坛花雕酒。如今小贝练武有成,虽然体态瘦弱,但搬起几个酒坛,还是轻而易举的。 “来,姑娘们,帮我多摆上两坛,我兄弟搬四坛,我至少也得搬六坛!” 徐萧这该死的胜负欲,挺着胸膛,仰着脖子,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有劳徐大哥……” “哼……” 小贝才懒得和徐萧比试胜负,他只是心中郁结,想要一醉方休,又不想醉在这里。 蓉蓉姑娘不在了,他便觉得这里毫无乐趣! 这些千娇百媚,身材婀娜的各色女子。在唐小贝眼中,好似没有灵魂的红粉骷髅,行尸走肉一般无趣…… …… 小贝与徐萧寻一僻静之处,跃上楼顶,将酒坛也搬上楼顶,在初春乍暖还寒的夜色里,喝了个痛快。 “徐大哥你说为何我身边的人,都会离我而去呢?” 小贝狂饮着,心中郁结:“义父如此,灵儿姐姐如此,若珊姐姐如此,如今师父也是将我赶了出来,蓉蓉姐姐也离开了……” “你啊,嗝……” 徐萧脑袋摇摇晃晃,拍着小贝的肩膀:“成长的过程,就是孤独的,你不是想要成为英雄吗?英雄越强大,就越是孤独!” “那徐大哥你呢,也是如此吗?”小贝无精打采抬起头问着徐萧。 “我?哈哈哈……” 徐萧突然大笑了起来:“小贝啊,你说呢?你可见过我的亲人?若非如此,我又怎能陪你在凌云观了半年多?你又何须问我?” “嗯……也是……”小贝看着手中的酒碗。 “小贝,总有一天你也会长大,慢慢就会习惯这种孤独,孤独使人成长啊……”徐萧说着,一碗酒一饮而尽,他两眼通红,已经醉到快要不行了。 “这是追风刀,是灵儿姐姐的遗物。” 小贝从背后将追风刀取下,在手里摩挲着:“我曾把它给当了,蓉蓉姐姐帮我赎回,留给了我。我觉得这把刀,继承了她们两个人对我共同的期待,我绝对不能辜负她们两个,我定要用此刀报仇,杀了黑铁面,混出个名堂……” “哈哈哈……杀了黑铁面?”徐萧突然笑了起来。 “徐大哥,你笑什么?”小贝亦是头晕眼花,摇摇晃晃,眼前的徐萧一瞬间变成了三个。 “没有,没什么……” 徐萧依然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小贝:“既然你这么想杀黑铁面,大哥便赠你一物,助你一臂之力……” “什么啊……” 小贝摇摇晃晃地接过,好容易才稳住脑袋,定睛一看,顿时惊呼了出来:“徐……徐大哥,这,这可是无相之书啊……” “对啊!” 徐萧饮着酒,不以为然地说着。 “这,这……这可是,太傅公所写,武林中人人觊觎,却罕有人能练成功的那本无相之书?”小贝惊讶到说话磕磕巴巴,没想到徐萧竟然将这么贵重的秘籍交给他。 “对啊,正是我的太爷爷太傅公所撰写的那本奇书。”徐萧不以为然地说着。 “林大哥,当真要交给我?这,这……这,可是您家传的武学秘籍啊!”小贝依然不敢相信。 “是的,你还要问几遍啊?”徐萧似乎已经有些有些不耐烦了。 “徐大哥,你不会是今晚喝醉了给我,明天酒醒了再要回吧。”小贝问到。 “嘿,我说。唐小贝,你就说你要不要吧?”徐萧不耐烦地说着。 “要要要……” 小贝赶忙接过书:“只是林大哥给了我,你就没有了,你不是还没练会吗?” “哈哈哈……你以为,我只有一本吗?” 徐萧大笑起来,从怀里又掏出一本:“既然是书,便可抄录。太傅公留下的原本,早已不知所踪,我这两本皆是摹本,给你一本又有何妨。” “徐大哥,当真是慷慨大气,义薄云天,季友伯兄,气贯长虹……” “有完没完!”徐萧两只红通通布满血丝的眼睛,怒气汹汹地盯着小贝。 “总之,多谢徐大哥。”小贝开心的笑着。 “你若是看得懂,练得会,便算是感谢我了。”徐萧回答着。 “我敬大哥一杯。”小贝摇摇晃晃地举起酒碗。 “来,小贝,今日喝个痛快!”徐萧亦是摇摇晃晃地举起酒碗。 小贝本来还有些伤悲,几坛酒下肚后,便将不开心的事抛诸脑后。 小贝现在有了一个英雄梦,他梦想他可以称为一名绝世大侠,打败天下无敌手,手刃黑铁面,为义父报仇,为灵儿姐姐报仇。 只有这样,小贝才能摆脱自己的宿命,完成所有人的期待,他才可以过快乐随意的生活。 小贝这样想,所以他现在酷爱练武。太傅公留下的无相之书,他那日从林威武口中听到,知此书当真神奇。若是参悟不透,毫无用处,若是参悟透彻,内功修为便可寻到捷径,一日千里…… 夜色更深了一些,四周一片静寂,天空清朗通透,半轮圆月甚是明亮,周围布满群星,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小贝和徐萧早已酩酊大醉,两人在楼顶睡得不省人事,就连酒坛从楼顶滑落,掉在地上“啪嚓”一声惊起一片犬吠之声,他俩也全然不知…… 第95章 大城两界,疯子闹鬼 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 小贝和徐萧已经辗转多地,多方打听,依然没有寻到李老汉与李若珊的消息。 小贝闲暇之余便研究无相之书的第一卷无器。小贝天赋极高,虽然未练成无器之力,内力修为却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这日黄昏,二人行至一处大城,名曰两界城。两界城依山傍水,之所以称为两界城,是谓山水两界。又有说法此处连接阴阳两界,是谓阳间与阴界的连接之处,故而称为两界城。 两界城的地界很大,比容城还要大出许多。刚刚踏入两界城内,便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侵入骨髓,虽然已经时值夏日,却依旧觉得透骨冰凉…… 两界城位于东海边陲,虽与中原相隔不远,却是独立于世的不毛之地,与中原较远不方便管理。因此在兵荒马乱的年月,简直毫无存在感,故而也无军兵争夺,也失了管制,城门更无人把守…… 进得城内,天色还未暗下来,却已经是街道萧条,冷冷清清的门可罗雀。偶尔一阵风吹过,卷起风沙尘土,破巾断纱随风乱舞,直迷人眼…… 小贝和徐萧二人走在街道上,只觉得甚是荒凉,倒吸了一口凉气。街道上的也是异常稀少,三三两两,皆是行色匆匆…… “徐大哥,你我是为了寻若珊而来,这种地方,是否没必要来?” 小贝虽然并无惧意,却是不喜欢这种压抑沉闷环境。他只觉得寒意袭人,也不热闹,若珊更是不会来这种地方。 “帮你寻若珊姑娘,本就如同大海捞针,自然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既然来都来了,不如住一晚,明日打听一下也好。” 徐萧回答着小贝,顺便朝着路过的一位行人,抱拳问到:“大哥你好,请问城中哪里有客栈?” “客栈?” 那人虽然身材高挑,却是皮包骨头,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目光呆滞的盯着徐萧二人。 “对,客栈,我兄弟二人途经此地,想寻一客栈留宿,还望大哥告知。”徐萧补充说道。 “客栈?客栈……哈哈哈哈,客栈?客栈哪里会有……”那人突然笑了起来,重复着这几个字。 “喂,喂喂……” 徐萧吓了一跳,慌忙在他面前摇了摇手:“我问你呢?你知道吗?” “徐大哥,这人是个疯子!”小贝走过来,好奇地盯着那个疯子,随后转头告诉徐萧。 “唰!” 那疯子突然伸出两只黝黑的大手,掐住了小贝的脖颈。小贝本就瘦小,脖子也细。小贝现在虽有内力护体,身后更是有两把刀傍身,可是他却是毫无防备,疯子这么一掐,控制住了小贝的命脉,疯子猛一用力,竟然将小贝提溜了起来。 “你才是疯子,你才是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疯子不高兴的咆哮着,嘴里露出两排黝黑的牙,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你,咳咳咳,你,放开,放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小贝本来毫无防备,背对着疯子和徐萧说话,被疯子突然这么一掐,提溜了起来。待小贝感觉到窒息之时,已经双脚离地,悬于半空…… “你做什么,放开他!” 徐萧也是突然一愣,没想到他瘦的皮包骨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竟能将小贝掐着脖子提溜起来。难道是因为小贝身材太瘦小,很轻吗? 可是他既然掐着小贝的脖子,脖颈乃是人体脆弱之处,徐萧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这人看着神志不清,若是稍一用力,岂不是把小贝给掐死了…… 小贝挣扎着,两只手用力去掰那疯子的一双大手,却是不能,那疯子似乎充满了神力,紧紧的攥着他的脖子,愈来愈紧…… 小贝亦是感觉越来越是窒息,他趁着还有力气,伸手从背后抽出断风…… “你,再不放开……别怪我了……”小贝痛苦的龇牙咧嘴,费力地挤出这几个字。 小贝抽出断风刀,断风虽然已断,却被小贝视如珍宝,打磨得光彩熠熠,此时抽出,顿时一道寒光闪过…… “啊……” “扑通……” 小贝本欲挥刀砍向疯子的胳膊,岂料刚拔刀出鞘,寒光一闪。那疯子竟然突然松开了双手,小贝顿时从半空中摔在地上…… “哎哟……疼……” 小贝疼得吱哇乱叫,揉着屁股从地上站起来,举着断风刀冲疯子吼起来:“你个疯子!我们只是问路,你是何意,难不成想要比划比划吗?” “断刀,断刀……” 疯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贝手里的断风,目不转睛,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快说,你想怎样,我可不怕你!”小贝双手握刀,指着疯子。 “断刀,断刀……啊……”疯子只是不停的在自言自语。 “等等……” 徐萧似乎看出些端倪,一把拉住想要挥刀砍过去的小贝:“且慢动手,这疯子似乎对你的断风刀感兴趣……” “断刀,断刀……”疯子继续嘀咕着。 “咦,好像还真是……” 小贝也发现了,疯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断风刀的断裂之处,嘴里念念有词,喃喃自语着,听不清楚,只听得清“断刀”两个字。 …… “嘿,疯子,天都黑了,还不赶快回家!” 他们三人正在僵持着,突然疯子后边跳出一个人,同样面黄肌瘦,他用力地拍了一下疯子的脑袋。 “回家,回家?回家,回家……” 疯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天色,转身离开了,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回家,回家,回家……” “他……你……” 小贝看着突然出现的中年人,又指着一跛一跛远去的疯子,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两位小兄弟莫怪,在两界城,无人不知他就是个疯子,给二位添麻烦了吧?”那人虽然衣衫破旧,面黄肌瘦,却是彬彬有礼,抱拳行礼客套着。 “无碍,无碍,我二人初到此地,并不知情……”徐萧见他如此彬彬有礼,终于见到一个正常人,忙回礼攀谈。 “唉!” 那人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几多年前,疯子可是我们两界城的第一武士,现在却是这般神志不清。可能见二位拿着兵刃,故而对二位有些敌意吧。” “两界城第一武士?难怪那么大力气……”小贝将断风送回刀鞘,用手摩挲着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 “那不知为何,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徐萧追问着。 “唉,此事说来话长,暂且不提了。”那人只是摇头,“不知二位来两界城所为何事?” “我们二位是为寻人,自中原而来,一路向东,行至两界城,不曾想两界城却是这般景象……”徐萧回答着,言语之中颇有歉意。 “寻人?” 那人冷冷地笑了一声,反问道:“不知二位寻的人,是活人还是死人?” “自然是活人,死人我们还寻她做甚?”小贝不由分说,抢话说着。 “哦,二位莫怪,鄙人并无其他意思。” 那人又是微笑了一下,表示歉意:“只是这两界城,死人比活人多,而且也是许久没有外人踏足。若是二位寻找外地而至的活人,只怕是会失望而归。” “哦……” 徐萧和小贝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二位还是趁着夜色未至,速速离开吧,两界城并非和平之地。”那人好意劝说着。 “如今夜色将至,两界城外百里内皆无城镇,我二人若是离去,该去何处留宿?” 徐萧说着:“既然行至两界城,天色已晚,天意如此,我们在此地居住一晚又有何妨?” “嗨,您二位还真是固执啊,鄙人可是一片好意啊!”那人似是有些不高兴。 “大哥的好意,我二人心领。只是我二人远路而至,早已是心余力绌,只想寻一客栈休息。”徐萧拒绝着说到。 “客栈?两界城哪里还有客栈啊。” 那人看了看他俩身后的天空:“太阳马上落下去了,黑夜即将来临,二位若是不嫌弃,可去寒舍住一晚,寒舍有几间厢房空闲。但是切记,夜里一定不要走出院子,最好连房间也不要出……” “哦,如此也好。”徐萧抱拳感谢,“只是不知,为何夜晚不能出门。” “因为,两界城夜里闹鬼啊!”那人压低了声音说着。 “有鬼?哈哈哈,那是个什么东西?徐大哥,那东西真的有吗?”小贝大笑了起来,一脸不信地看向徐萧。 “我也没见过……”徐萧耸耸肩,哭笑不得的说着。 “嘘,小点声……”那人小心翼翼的四处看看,“二位,跟我走吧……” 徐萧与小贝也无处可去,只好随着他前去。 “二位少侠,鄙人姓赵名宝山,祖居两界城,不知二位尊姓大名。”那人甚是热情,前方带路,不忘回头与他二人聊着。 “唐小贝。” “林萧。” …… 第96章 深夜鬼嚎,紫衣剑圣 “两界城,位于东海之滨,虽与中原相去甚远,却是依山傍海,鱼兽皆全,又不涉战乱,应是富庶之地才对。” 徐萧与小贝来到赵宝山的家,一个不算大却是五脏俱全的院子,堂屋,东西厢房,应有尽有。赵宝山帮他二人打扫好厢房,徐萧好奇地问着。 “嗯,两界城之前确实算得上富庶,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赵宝山一边挥舞着扫帚,一边回答:“自从新月会的势力从两界城撤离后,两界城便成了无主之城。” “两界城曾经还有新月会的势力?”徐萧惊讶地问道。 “两界城地处偏僻,与中原相隔甚远,难以管理,故而很多年前就没有了官家治理。唯有新月会,在两界城曾有一处分舵。” 赵宝山陷入了沉思,继续说着,“新月会虽是江湖帮派,却给两界城带来了繁荣稳定。当时的两界城,在新月会的势力管束之下,曾经也有过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盛世。 “新月会的势力撤离后,两界城便渐渐乱了起来。” 赵宝山压低声音说着:“起初只是一些流氓飞贼祸害横行,忍一忍倒也过去了。突然从某一天开始,这些流氓飞贼连续被杀死,然后弃尸海滩,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这些飞贼竟然全部死光了。” “啊!” 徐萧惊讶地说着:“虽然有些残忍,但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不算是坏事啊。” “那些流氓飞贼的死亡,仅仅只是开始。” 赵宝山吞咽着口水,声音也变得恐怖起来:“两界城的民众一开始,也觉得这似乎是一件好事。可是等到这些流氓飞贼死尽之后,城中却开始接连出现孩子失踪的情况,每过几天,城中便会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在半夜里突然失踪。 “入夜之后,城中还会偶尔传出恐怖的鬼嚎之声,那声音着实让人毛骨悚然。每当那个鬼嚎声响起之时,便会有一家的孩子遭殃,有一鬼魅,会从天而降,将孩子带走,如若反抗,便会被屠尽满门……” “这些孩子后来找到了吗?”徐萧急切地问着。 “两界城东北处,有一座高山,名曰两界山。孩子们的尸体,有一部分就是在两界山的山脚下被发现。待到发现之时,这些孩子的血液全部被抽尽,变成了干尸。”赵宝山讲着。 “那,另外一部分的孩子呢?”徐萧问着。 “至今没有发现,也不知是死是活。”赵宝山耸耸肩,回答着。 “那你们就没有派人去寻找吗?”小贝问着。 “对啊,你们没有找些高手,一探究竟吗?”徐萧亦随声附和。 “当然有了……” 赵宝山继续说着:“你们刚刚遇到的疯子,便是我们两界城的第一武士,一人一刀,孤身攀上两界山。结果,未寻回孩子,下山后自己却变成了那副模样,自他之后,便再无人敢上山了……” “如此看来,他定然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才变成那个样子。”小贝四处张望着说。 赵宝山想了想继续说着:“两界城内现在当真是死人比活人多,夜晚更是不敢踏出房门半步啊。” “那你们就不曾想过离开两界城?”林萧追问着 “唉,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离开两界城,就算不饿死,也会被山贼流寇打死,甚至还被军兵抓走死在沙场上,还不如留在两界城,至少还能捕鱼为生,我们只要入夜不出门便好了,至于鬼魅降临谁家,便自认倒霉好了。”赵宝山叹着气说着。 “你们两个,千万莫要去两界山,若是触犯了鬼魅,整个两界城都要跟着遭殃,你们明日一早,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赵宝山收拾妥当,便走到门旁:“你二人就在此将就一晚,明日速速离开。记住,晚上千万莫要出门!” “好的赵大哥,放心吧,我们绝不出门!”徐萧抱拳与他告别。 …… “徐大哥,这事你怎么看,真的有鬼存在吗?”小贝瘫在床上问着。 “我自然是不相信鬼神之说,而且此事与我们无关。我们是来寻找若珊姑娘的,不宜节外生枝,明日在城中寻一寻,若是寻不到,离开便好……”徐萧似乎对比并不感兴趣,不想掺和此事,躺在另一张床上,闭目养神。 “听赵宝山说得如此热闹,我倒真想进两界山,一探究竟。”小贝摩拳擦掌地说着。 “小贝,此事与我们无关,寻人要紧!”徐萧命令似地说着。 “好吧……”小贝似是有些不甘心,敷衍地回答着。 …… “嗷嚎……嗷呜……” 就在二人昏昏欲睡之时,突然远处传来好似狼嚎的声音。 那声音好似狼嚎,却又不是,仔细听去,带着几分愤怒,几分痛苦,好似野兽嘶吼。 难道,这就是,赵宝山口中,两界城的鬼嚎声! 徐萧“腾”一声起身,眉头紧蹙,仔细听着这声音,确实是从东北之处传来,由远及近,渐渐变得清晰…… 赵宝山说,这鬼嚎之声,好多天才会有一次,难道今夜就来了?这么巧? 小贝亦是坐起身,和徐萧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眼神交换,似是在商议是否要出去一探究竟…… “噔噔……” 突然,房顶上传来靴子轻轻踩过瓦片的声音,那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小贝与徐萧正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外边的声音,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那脚步声落在他二人所在房屋的附近,好似停了下来…… “难不成,鬼魅来了?这附近有人家要遭殃了?”小贝惊恐地睁大眼睛,压低着声音问着徐萧。 “既然来了,那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徐萧说完,抽出随身携带的钢刀,一把推开门,跃上房顶…… 小贝亦是毫不迟疑,将双刀的背挂往身后一系,背着追风和断风,跳出门框,跃上房顶…… 只见一个紫色的影子在不远处的房顶上,正面朝着林萧与小贝。 仔细看去,那不是什么鬼魅,而是一个人,一身暗紫色夜行衣之人,体态微胖,身后背着一把剑,头上罩着一个头套,似是为了隐蔽身份…… 徐萧拔刀出鞘,黑夜中寒光闪过,一个跃步,便砍向紫衣人。 小贝紧随其后,抽出断风,砍将过去…… 那紫衣人并未应战,愣了一下,转头就跑…… 那紫衣人应是功夫不弱,虽然体态微胖,却是身手敏捷,步法娴熟。故而徐萧与小贝在其身后追了许久,仍未追上…… 徐萧与小贝也并不放弃,既然已经跃上房顶,参与此事,便定要追上这人,若他真是罪魁祸首,将他擒获,倒也是为民除害。 如此这般,这三人在两界城的房顶之上盘旋追逐。小贝和徐萧是两个人,心有灵犀,配合默契,虽然速度上不及紫衣人,却可以玩些围堵之术,徐萧在后面紧追,小贝则从旁边矮房之上绕一下脚程,从另一个方向围截…… 如此,他二人对紫衣人可谓是围追堵截,绝不放过。 那紫衣人为了不被这二人追上,只好来来回回地兜着圈子,以此迷惑他二人,想要将小贝和徐萧甩开,却终是不能。 就这样,三人追逐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渐渐体力不支,气喘吁吁,额头鬓角全是汗水…… 那紫衣人突然停下脚步,从背后拔剑出鞘,立剑身前,右手拄着剑柄,气喘吁吁地说着:“你们……你们两个,两个瓜娃子……追我做甚?” 紫衣人说话,带着一些江南口音。 “你,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吗?”徐萧同样累的气喘吁吁,刀尖杵在房顶瓦片之上,手扶刀柄喘着粗气。 “格老子的,你们……你们不由分说,挥刀便砍……两个人,欺负,欺负老子一个,老子不跑,还挨你们两刀啊?”紫衣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骂骂咧咧地说着。 “你害了这么多人,还,还说我们欺负你?”徐萧举刀指着他,怒不可遏地说着。 “老子害谁了?” 那紫衣人听罢,更是火冒三丈,将头套一把扯下,气喘吁吁地大吼着:“老子是江南紫衣剑圣,秦一白!” 徐萧仔细看过去,六十多岁的年纪,一袭紫衣,白色的山羊胡子,体态微胖。徐萧听闻过紫衣剑圣的名号,对比看之,应是不假。 “啊,原来是新月会的剑圣前辈?真是误会,失敬失敬,久仰大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徐萧赶忙道歉。 紫衣剑圣因精通剑术,又爱穿一袭暗紫色袍子,故而得名。他摘下头套,露出真容,六十岁左右的年纪,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两道剑眉倒竖,如今老了,也发胖了,但是从其样貌不难看出,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位翩翩公子…… “你们两个瓜娃子,对老夫围追堵截,真是要了老命了!老夫真的是老了啊,累死老夫了,瓜娃子,瓜娃子……”紫衣剑圣气得吹胡子瞪眼,嗷嗷直骂他俩。 “你个江南什么剑圣,大半夜的跑两界城干嘛来了,装神弄鬼,为老不尊,被我们抓住,你还有理了……” 小贝见他脾气火爆张口便骂,心有不服,反口骂着,还未骂完,却被徐萧拉住了。 “剑圣前辈,我兄弟年轻气盛,不识规矩,顶撞前辈,还望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徐萧慌忙冲他抱拳赔礼。 “嘿,你们两个瓜娃子,一唱一和,拐着弯骂我!” 紫衣剑圣虽心中有气,气得肺都快要炸了,但是他确实也是老前辈,若是为难这两位年轻人,也着实不妥,只好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今夜算我倒霉,遇到你们两个瓜娃子。” 第97章 救人已晚,剑圣气炸 紫衣剑圣,名曰秦一白,现是新月会总舵大长老。 秦一白自幼刻苦钻研剑术,成年之后,剑术大成,罕有敌手。多年之前,与林威武切磋比试,败给林威武两式,自此便很少涉足江湖,在新月会混了个大长老,衣食无忧,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 此次出现在两界城,是受新月会会长所托,来两界城探查鬼魅一事。 毕竟两界城曾经受管制于新月会,后来新月会撤出两界城不久,便有了鬼魅一事…… 渐渐的,外界传言越来越离谱,竟然变成了新月会是因为鬼魅一事难以摆平,被鬼魅逼迫到不得不撤出两界城。这样的传言,岂不是打了新月会的脸面? 两界城遥于江南,故而新月会得知此事之时,已经是撤出两界城几个月之后了。毕竟两界城曾经也是新月会的底盘,怎么能够任其发生如此恶事?为了挽回新月会的颜面,也为了出一口气,故而请秦一白出山,亲自跑一趟两界城,彻查处理此事。 秦一白简单向徐萧与小贝讲清了原委。 “剑圣前辈,我二人来两界城是为了寻人,本不愿掺和此事,怎料不小心坏了剑圣前辈的大事,为表歉意,我二人愿协助前辈,一起探查此事……”徐萧解释说着。 “老夫还需要你们两个小娃娃的协助?不要妨碍我做事便好了!”紫衣剑圣一脸鄙夷的回答着。 “剑圣前辈,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多个帮手,总有用武之处……”徐萧继续说着。 “不用,不用,我一人足矣……”秦一白坚持地说着。 “嘿,你个紫衣老头,你这么厉害,不也没把我们二人甩掉吗?”小贝指了指秦一白说道。 “嘿……那是因为……我说……”紫衣剑圣被小贝怼的顿时不知说什么好,“行,你二人就跟着我吧,别给我添乱就好……” “多谢前辈!”徐萧大喜,拍了拍小贝的脑袋,向秦一白行礼。 “遇到这两个瓜娃子,真是倒了霉了……”秦一白嘴里小声嘟囔着,甚是不开心。 紫衣剑圣在前,小贝和徐萧在后,三人攀谈一会儿,也休息好了。于夜色中,向着刚才鬼嚎之声的方向赶去…… 不多时,便赶到了刚才鬼嚎消失之地。 可惜,经过刚才一遭,为时已晚。 赶到这户人家,大门虽闭,却已遭了毒手,放眼望去,已是血染窗棂…… 推门走进,地上躺着四具尸体,两男两女,两对夫妻,一对年龄稍长一些,一对正值青年。应是这家孩子被带走了,这四人想要阻拦,却遭到了屠杀。 “不知被掳走的孩子是这对年轻人的孩子,还是兄弟。”秦一白说着,蹲下身观察着尸体的伤口。 “怎么说?”徐萧问道。 “我初来之时,打探了一下。那鬼魅劫持的孩子,最小不足满月,最大可至二八之年,只要是未破处子之身的童男童女,皆在被抓范围之内……”剑圣秦一白说着。 “还好,我破了……”小贝听罢,脱口而出。 “嗯?” 秦一白和徐萧同时转头看向小贝,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是没能说出口,“你……” …… “这鬼魅武功极高!”秦一白站起身说着。 “何以见得?”徐萧问到。 “你看这四人,虽有惊恐之色,却无挣扎之苦,以双脚为中心,向四个方向倒去……” 秦一白观察着死者,继续说着:“如果猜的没错,鬼魅挟持孩子之时,这四人将鬼魅围住,想要抢过孩子。而鬼魅以手为刀,只一挥,身形一转,便将这四人一击毙命。仔细观察四具尸体脖颈处的伤口,以及窗棂上的溅血,可以印证我的猜想。” 徐萧低头看着尸体脖颈处的伤口,以及溅血,恍然大悟:“果然,果然仅是一刀。伤痕自最初一人处,到第四人处,连续果断,手如钢刀,一击毙命,毫无犹豫。” “若是这样,那么紫衣老头,你能不能打得过鬼魅?”小贝听完,问着秦一白。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他还不配和我动手!” 秦一白鄙夷地说着,随即朝小贝翻着白眼:“我可是紫衣剑圣,好歹也是你的前辈,你怎可以老头老头的称呼我,真是太不敬了,信不信我宰了你?” “我不信,我就喊你老头,紫衣老头!”小贝冲秦一白做着鬼脸,“身为前辈,自称剑圣,却是不害臊。甩不掉我们二人不让提,自己是个老头,也不让说吗?” “你……” 秦一白气得眉毛倒竖,冲着小贝举手就想拍过去:“瓜娃子,瓜娃子……” 徐萧赶忙拦住秦一白的手,拍了一下小贝的脑袋,然后抱拳道歉:“剑圣前辈,我兄弟小贝,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您消消气,不要和娃娃一般见识……” “瓜娃子,瓜娃子!”秦一白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徐萧如此说了,也只好作罢,嘴里骂骂咧咧,“怎么不让鬼魅把你抓走,饮尔之血,扒汝之皮,啖尔之肉,吸汝之髓……” “我不是处子,他不抓我!”小贝嘿嘿傻笑着。 “你……” 当真是气得紫衣剑圣脸颊涨红,怒不可遏。 “前辈,前辈,我们不搭理他,他脑子有问题……”徐萧将小贝推出门外,踹了一脚,赶忙回头安抚着秦一白的情绪。 “前辈可还有其他发现?”徐萧继续问着。 “这个鬼魅是人假扮的!”秦一白稍微收了收火气说着。 “那,我们怎么办?”徐萧毕恭毕敬地问着。 “怎么办?”紫衣剑圣笑了笑,“还能怎么办?回去睡大觉咯……” “啊?”与萧诧异,“您,您不去追那个假扮鬼魅之人?” “追?怎么追?” 秦一白反问着:“本来老夫救下这四人性命,易如反掌。刚才被你们一搅和,鬼魅早就跑回老巢了,怎么追?” “那,不如我们就追去他的老巢,进两界山一探究竟?” 徐萧似乎对此事突然提起了兴趣,不知道是因为搅了剑圣的事而内疚,所以想要帮助秦一白。还是见了这死于鬼魅之手的无辜平民,而心生感触,想要替天行道。 “老夫虽然不把鬼魅放在眼里,可是夜色已深,两界山又是林深路窄,不熟路径。何必深夜进山?明日天亮,再进山便可。那鬼魅既然已经在此盘踞几月之久,又岂会一夜离开?”秦一白不愧为老前辈,虽然被小贝气得肺都快炸了,却也并不糊涂,成熟稳重。 “如此也好!”徐萧说着,“明日我二人,便陪着剑圣前辈一同进山,互相有个照应。” “最好不要带上你兄弟了,我不想见到他!”秦一白翻着白眼,不高兴地说着。 “啊,哈哈……”徐萧尴尬地笑了笑。 如此,三人便回去继续休息,静等第二天的到来。 第98章 出海捕鱼,阴差阳错 翌日。 小贝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昨日与紫衣剑圣在楼顶追逐,又去案发现场探查,让他甚是疲惫,不知不觉便睡过了头。 小贝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不见了徐萧,连忙呼喊着。 “徐大哥?” 小贝“腾”一声蹦起来,只见床头放着一张纸,他拾起看,是徐萧留给他的书信。 小贝勿怪。 愚兄经昨夜一事,深感既然踏入此地,便是命运使然,惩恶扬善,替天行道,本就是江湖儿女份内之事。本欲带你一起上山,奈何今早见你沉睡未醒,不想扰你清梦,所以愚兄与剑圣前辈先行前往两界山。 剑圣前辈乃是武林之中的绝顶高手,可与之匹敌之人屈指可数,故而小贝莫需担心,我二人进山,一日便可回,小贝若是挂念,可去山脚下等候愚兄。 如若三日未归,则可能是遇到了意外,小贝切莫再进山,速速离开两界城。我想有剑圣前辈陪同,也定然不会有此意外。 愚兄不在的时候,记得在两界城内转转,打听下若珊姑娘的下落。 谨记。 “嘿,徐大哥和那紫衣胖老头,你们两个可真是不讲义气!” 小贝读完信,骂骂咧咧的推门走出:“有热闹好玩的事,竟然不带上我……” 已经是日上三竿,接近正午时分,赵宝山也是刚刚起床,他推门而出见到小贝,热情打招呼:“小兄弟,怎么,就你一人?” “哦,我大哥出去溜达了……”小贝并不想与他说明真相,便随口应和着。 “小兄弟,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赵宝山一边走,一边说着,“我要出海捕鱼了,你们离开之时,帮我关上院门便好。” “出海捕鱼?” 小贝一听,欣喜万分,眉欢眼笑起来“赵大哥,带上我啊,我可以帮你的忙啊!” “嗯?你?”赵宝山诧异地看着瘦瘦小小的小贝,“你会捕鱼?” “我会插鱼啊,削个木棍,在溪流之中插鱼,一插一个准!”小贝高兴地比划着。 “哈哈哈……” 赵宝山笑了起来,“可是这是大海,只是会插鱼可是不够的哦。” “赵大哥,你就带我去嘛,你就带我去嘛……”小贝上前一把抓住赵宝山的胳膊,撒起娇来。 “也罢,也罢,就带你去吧!”赵宝山孤身一人,哪里受得了小贝这般撒娇,只好答应他。 二人结伴便行了几里路,便来到了海边…… 两界城依山傍海,靠近海边之地,风大潮湿,附近的建筑,多是用岩石搭建而成的石头厝。这些石头厝,皆由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石块堆砌而成,木门石窗,夜里窗内用厚重的木板遮挡住,便是关窗。仅有在远海依山之处的房屋,用了一些轻巧透亮的木制窗棂,方便推拉关闭…… 虽是正午,阳光明媚,靠近海边,海风袭来,却是感觉无比地清爽。 小贝脱下鞋子,褪下佩刀,与赵宝山赤脚踩在沙滩上,捡着贝壳,抛洒着沙子,高兴的不得了…… 两界城虽然很大,出海捕鱼的人却是不多了,可能偌大的两界城已经没有多少人还在此地坚持住下去了吧。沙滩上仅有几十人,有的在晒网,有的已经扛着海鱼准备回家了…… 他们二人来到船边,那是一条小小的渔船,草席搭的凉棚,小小的桅杆,上面放着鱼叉,渔网,麻绳,石块…… “今日潮水未退,微风不急,便入海深一些,捕些大货!”赵宝山观察着风向,高兴得说着。 “好耶!”小贝虽然不会游泳,却是比赵宝山还要兴奋。 他们跳上船,赵宝山支起小小的桅帆,轻轻划着双桨,朝着大海而去。 待到距离海边远了一些,稍微深一些的地方,赵宝山熟练地将桅帆降下,将船上载着的大石头用麻绳系着丢下,稳住船身,而后他拉扯着渔网,跳入海水…… 赵宝山在海边长大,久在海水里游泳,跳入海水,如鱼得水一般。他拉着渔网的一端,绕了个大大的圈,将这张硕大的渔网对角展开,一边拉网,一边向网内驱赶鱼群。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赵宝山再次游回船上。 小贝站在小船头,兴奋不已,一会儿眺望着远方,一会儿拨弄着海水…… 待赵宝山跳上小船,他二人将渔网收紧,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渔网拖拽上船,满满当当,足足有上百斤的鱼虾,一些螃蟹,章鱼,以及更多小贝叫不上名字的软体动物…… “今天真是个好收成啊,将这些鱼虾做成鱼干,够我吃一个多月的了……”赵宝山高兴的将渔网中的鱼虾倒入船舱。 小贝亦是把玩着这些他从未见过的鱼虾动物,欣喜若狂…… 收获颇丰,赵宝山将坠石沉入海底,收回麻绳,两个人划着船桨往回赶…… …… 临近海滩之时,小贝突然问到:“赵大哥,如果一个人跳入海中,扑腾了一会儿,然后浮出水面,这是什么游泳的方法?” “傻瓜,这哪里是游泳啊,这是跳海自杀……”赵宝山听罢笑了笑,无奈地回答。 “那,赵大哥,你看那个女子是不是跳海自杀了!”小贝说着,指着海面上,漂浮着一个女子的身体…… “呜呼,你怎么不早说!” 赵宝山循着小贝手指的方向看去,海边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一个素衣女子,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应是溺水昏迷了。 “你帮我把船划到岸边,我去救人!” 赵宝山说完,一个纵身,跃入海水,救人心切,他仿若一条大鱼,比刚刚撒网捕鱼之时速度快了好几倍,双脚一蹬,拖出一溜水线…… 赵宝山在水中速度极快,眨眼便来到女子身旁,抓住女子的腰间系带,拖着女子,不一会儿便游到了海边。 小贝也想看个热闹,用力地划着船桨,也很快来到岸边。小船搁浅在海滩,小贝跳下船身,快步跑过去。 “姑娘,姑娘,醒一醒……” 女子早已被赵宝山拖到海滩,此刻赵宝山正双手不停地按压着女子的小腹,将她腹中海水挤出…… 小贝拨开三三两两的围观者,挤到最前边,看到女子的脸庞,突然惊呼:“若珊?!” “若珊,若珊,怎么是你?”小贝没有想到,震惊万分,双腿一软,跪在沙滩之上。 若珊在赵宝山按压下,已经将腹中海水全部吐了出来,她仿佛听到了小贝的呼喊,无力地睁开眼睛,看向小贝:“夫君,是你吗?” “啊,若珊,是我啊,我是小贝啊……”小贝赶忙凑上前,握住李若珊在海水里泡得冰凉的手。 “夫君,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若珊说完,只觉得脑袋昏沉,眼睛一闭,昏睡过去…… “啊,若珊,若珊,若珊你怎么了?”小贝用力地晃着若珊的身体。 “你认识这个姑娘?”赵宝山一脸诧异地看着小贝。 “嗯啊,她是我娘子啊!”小贝急得眉头紧蹙,又转身用力地摇晃着赵宝山,“赵大哥,赵大哥,若珊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了啊,是不是死了啊,你赶紧救救她啊……” “没有,没有……” 赵宝山被小贝晃得头晕目眩,七荤八素,他挣脱小贝的手,甩了甩脑袋:“她没事,就是刚从海里捞上来,可能有些呛水晕厥了,休息半天就好了……” “真的?真的?” 小贝看着若珊,甚是担心…… 在小贝心里,他认识的人里面,譬如林威武夫妇,林灵儿,林家所有的人,李老汉,若珊姐姐,蓉蓉,徐萧,师傅凌云子。好像只有这些人对他好,与他亲近,于是他便将这些人都看成了自己的亲人。 林家没了,义父义母不在了;灵儿姐姐不在了;蓉蓉姐姐不知去向;师父将他赶了出来;徐萧去了两界山生死未卜;李老汉和若珊也是不知所踪。 如今若珊突然出现,他可不希望若珊姐姐会有个三长两短。小贝对男女感情之事一知半解,但是他却知亲人为何物,他知若珊是他的亲人,那若珊就一定不能有事! “真的,真的……” 赵宝山回答着小贝:“这姑娘体弱消瘦,又是呛水晕厥,还需赶紧将她带回家,保暖休息才好啊。小贝,快去找两根竹竿,将渔网支在上面,将姑娘抬回家……” “不用了!” 没等赵宝山说完,小贝一把将若珊抱起来,将她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脸庞贴着自己臂弯。用上轻功提纵术,光着脚,一溜烟就跑回了赵宝山家里…… 小贝将若珊平稳放在床上,垫上枕头,盖上被子,这才终于安下心来…… …… 过了许久,日头西斜,赵宝山才拖着鱼,赶了回来。 “这姑娘就是你要找的人?” 赵宝山推开厢房的门,将小贝遗落在海滩的鞋子和佩刀扔给他:“看你如此担心,鞋子和刀也不要了,当真是你娘子啊?” “对啊,赵大哥。”小贝忧心忡忡的说,“她叫若珊,是我的娘子,也是我的姐姐。” “什么?姐姐?”赵宝山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诧异地问,“你娶自己姐姐为妻?” “哦,不是,我只是喜欢喊若珊姐姐而已……”小贝解释着。 “哦……”赵宝山这才放下心来,“我去帮你熬些姜汤吧,等姑娘醒来,喂她喝下。” “谢谢赵大哥……” 小贝说着感谢,来到若珊近前,抚摸着她的额头,呼喊着她的名字:“若珊姐姐,你可不要有事啊,小贝已经没有几个亲人了!”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第99章 喜得贵子,心愿未了 日落黄昏。 若珊终于醒了过来。 唐小贝在若珊身边守了一整个下午,此时昏昏欲睡,一旁的热姜汤也凉了许久…… “夫君是你吗?”若珊醒来侧头看着小贝,体弱声娇,完全没有印象中往日里那般的大大咧咧。 “啊……” 小贝从昏沉中醒来,揉了揉眼睛:“若珊姐姐,你醒了啊!” “夫君,真的是你啊!”若珊无比激动,从床上爬起身,踉踉跄跄地来到小贝身旁。 “若珊,是我,我是小贝啊……”小贝慌忙扶住她,让她跌在自己怀中,关切地说着。 “唉,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若珊一头扎进小贝怀中,哭了起来。 小贝不知如何哄她,只好轻轻摩挲着她的秀发:“怎么了?若珊不哭,你不是和李伯伯一起出来的吗?怎么没见李伯伯?” “爹爹,他……呜呜呜……”李若珊抬起头,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哭的更是伤心。 “到底怎么了啊?”小贝更是不知所措,“若珊你别哭,你告诉我,我才能知道怎么回事啊……” “呜呜呜……” 若珊哭得更是汹涌,泪水将小贝胸前的衣衫浸透。他不知道如何安慰若珊,从来都是别人安慰他,他从未安慰过别人,只好任若珊伏在他胸前哭个痛快…… 小贝轻轻抚摸着若珊的头发,他听着若珊的哭声,仿若感觉到一丝不好的念头。他觉得有一种痛苦压抑的感觉,由心头涌上喉咙,仿佛堵住了他的呼吸,让他窒息。 他仿佛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还不知道这就是惴惴不安的感觉。 若珊的哭声让小贝心烦意乱,可是他却不想打断她的哭泣。他开始感觉到担心,因为他心里知道,若珊如此哭泣,李老汉定是遭遇了不测。 可是他心里还是不愿相信,他不愿相信李老汉会遭遇不测,李老汉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啊。若珊的哭泣,仿佛在暗示他,却没有明确的告诉他。 如果可以,小贝希望若珊的哭泣永远不要停止。因为他知道,一旦若珊停止哭泣,便会告诉他一些不好的消息。如果哭泣永远不会停止,那他就永远不会得到李老汉遭遇不测的确切消息,仿佛那样,便可以永远都不知道此事,李老汉也便永远不会有事…… 若珊哭了很久,小贝也难受了许久…… 终于,若珊抬起头,双眼红肿地看着小贝:“爹爹不在了。” “怎……怎么回事?”小贝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从若珊口中听到确切消息的一瞬间,他的心还是揪痛了一下。 “为了保护我和孩子,爹爹不在了……”若珊红肿着眼睛,悲伤地说着。 “嗯,孩子……什么孩子?”小贝点了点头,似乎突然想起什么。 “夫君你的孩子啊。”若珊看着小贝,脸颊与眼睛一样的绯红。 “我的孩子?!” 小贝惊讶地蹦了起来,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张大的嘴巴仿佛不能合上:“我,我,我……我,我的孩,孩,孩子……” “对啊,夫君与我在小村,同床共枕许多时日,当然有了自己的孩子……” 若珊说起此事,甚是娇羞,脸上的绯红与未干的泪水,相互映衬,楚楚动人,她继续说着:“夫君离开之时,奴家并不知已经怀了身孕,在寻觅夫君的旅途之中,才得知……” “我,我,我……我的孩……孩,孩子……” 小贝顿时觉得脑袋大了三圈,仿佛全身血液一股脑全部冲到了脑袋,他哪里想到过这些事情,两眼一阵晕眩…… 小贝从蓉蓉姐姐哪里听说过此事,那七日,蓉蓉与他讲了许多事情,包括男女之事。很多事他听了,仍是一知半解,却记住了男女结婚后,如何会有孩子这个事情。因为这是困扰他多年的问题,他终于知道,他是如何来到这个世间的了…… 小贝涉世未深,诸事不懂,他自己仿佛还是个孩子,却突然得知有了自己的孩子,顿时手足无措…… …… 原来那日小贝离开小村,翌日,日上三竿之时,若珊见瞒不过了,才告诉李老汉此事原委。 李老汉听完,大骂若珊糊涂,怎么会做出此等糊涂事! 于是他们父女二人,连日收割了田里的菜,收拾好行李盘缠,第三日便出发寻找小贝。 若珊父女二人因为贫穷雇不起马车,只好徒步行走,所以慢了脚程。数月寻找未果,若珊的肚子却是渐渐大了起来…… 李老汉心知肚明,虽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却毫无办法。眼看女儿肚子越来越大,行动已经多有不便。而且他们一老一少,若珊还挺着大肚子,在外跋山涉水,抛头露面也颇为不妥。只好就近找了个小村,借宿在一户老妇人家里。 李老汉白日里帮老妇人劈柴挑水,种菜做饭,算是抵扣借宿的费用。闲下来便照顾女儿起居,可是他毕竟是个粗野汉子,多有不便,便只好道明原委,恳求老妇人帮他照顾若珊。 老妇人也是热心肠之人,对若珊甚是疼爱,如此他们父女二人便在老妇人家里住了下来。 如此一住,便是两个多月。待到孩子生了下来,母子平安,若珊身体也无恙之后。他们父女带着孩子,一共三人告别了老妇人,继续踏上寻觅小贝的路程…… 前几天,父女二人来到两界城。 若珊抱着孩子,站在李老汉身旁,踏进两界城城门,望着夕阳余晖下萧条的两界城,不禁心生寒意:“爹爹,这两界城如此萧条,小贝应是不会在此地吧,踏进两界城我便觉心里慌乱不安,无所适从,不如我们不要进城了。” “既然来了,不如打听一下,说不定小贝来过此处呢?” 一阵风沙吹来,李老汉眯着眼睛,抬手挥起风衣,替若珊和孩子阻挡着风沙。 “好吧……” 若珊只好点点头,“我们从中原,寻到东海之滨,若是还不能寻到小贝,便回家吧。寻不到这个负心汉,我一个人,也要将孩子养大成人……” “珊儿,不可这么说林小少爷。”李老汉低头看着女儿,虽义正言辞,却并无怪罪之意,“若不是你劝少爷离开,少爷又怎会弃我们而去?” “唉……”若珊叹了口气,满脸的疲惫。 李老汉和若珊趁着天色未暗,在城中寻问了一下小贝的情况,无人知晓,自然也是听说了两界城的事…… 若珊担心孩子,于是他们在黑夜未至之时,便寻了一处无人居住的荒废石屋,收拾了收拾,留宿一晚。 “爹爹,两界城的鬼魅。着实可怕,我担心孩子的安危,明日便离开吧。”若珊和父亲商量着。 “好的,珊儿,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再打探一番,黄昏之前便离开两界城这个是非之地。”李老汉点点头,同意地说着。 “如此便好!” 若珊终于放下心来,安心的睡去…… 深夜…… 突然传来了一阵嘶吼,声音悲愤痛苦,好似狼嚎,由远及近…… 这吼叫之声,把沉睡中的若珊惊醒。 若珊惊出一身冷汗,低头看了看孩子,还在自己身边,她安心了一些,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却是害怕得紧。 “爹爹,爹爹……”若珊心中害怕,小声地呼喊李老汉。 “呼噜,呼噜,呼噜噜……”李老汉睡得正酣,打着呼噜,哪里听得见女儿的呼喊。 “哎呀……” 若珊害怕,小心翼翼的从被窝中钻出,蹑手蹑脚地走到李老汉床边,晃了晃李老汉的身体,小声地喊着:“爹爹,爹爹,我害怕,快醒醒……” “啊,怎么……” 李老汉被若珊摇醒,转过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停住了。 只见李老汉满脸惊恐的表情,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他嘴角抽搐着,突然一把将若珊推开…… 若珊哪里禁得起李老汉用力一推,被李老汉一把推得摔倒在地,她坐起来揉了揉脑袋,“爹爹,你怎么回事?” “珊儿,快跑!” 李老汉从床上蹦起来,居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李老汉手一抖,软剑一颤,变成了一把笔直的寒光长剑…… 若珊惊呆了,他从未知晓父亲腰间竟然藏着一把软剑,他也从不知晓父亲居然还会功夫。 可是,父亲为何突然暴起,还抖剑御敌,严阵以待…… 难道! 若珊循着父亲剑指的方向看去,更是吓得胆寒。 她的床旁站着一个黑影子,瘦长的身躯,宽大的黑袍,脸上遮着鬼面具,形如鬼魅,难道这就是,两界城的鬼魅? 鬼魅的臂弯处,揽着孩子,若珊的孩子! “珊儿快跑,我帮你抢回孩子,快跑……”李老汉大声喝令着。 李老汉好似一瞬间换了一个人,腰身也挺拔了不少,身上真气流动,将旧衣吹得鼓鼓囊囊,软剑亦似充斥着内力,变成一把坚挺笔直的长剑,闪着寒芒,摄人心魄…… 若珊只觉得浑身颤抖,两腿发软,哪里还能站得起来。她虽然惊恐万分,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她却是更担心她自己的孩子,跪地伸手哀求:“我的孩子,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鬼魅又岂会放过,他发出诡异的笑声,也不想理会这二人,转身便想从窗户跃出离开。 “贼人休走,留下孩子!” 李老汉一声断喝,剑似利箭,寒芒一闪,抢断鬼魅去路。 鬼魅换成左手抱着孩子,右手聚气成刀,砍向剑身。 李老汉又是手一抖,利剑重又变归软剑,好似一条银蛇,盘绕在了鬼魅胳臂之围。 “珊儿快跑,莫要为我担心,我曾是威武镖局的第一镖师,对付这个贼人绰绰有余。只因为父当年做了些错事,本应是死罪,林师傅念及情谊,饶我性命,只是将我驱逐出庄。” 李老汉功夫应是不弱,与鬼魅对战,竟还能抽出空闲嘱咐若珊:“珊儿速速离开,为父有愧于林家,你一定要寻回少爷……” “我……爹爹……孩子……” 若珊哪里见过这般情形,倏然之间,李老汉说出这许多事情,皆是若珊之前不知道的事,她一时难以抉择,犹豫不决…… 那鬼魅功夫也是不弱,手腕被李老汉用软剑缠住,若是李老汉借着剑锋之利,用力拉扯,便可将他的胳膊划伤,甚至砍断为几半。 鬼魅凝力于臂,顿时手臂处青筋暴起,化掌为勾。一只大手好似变成了一把钢爪,竟然勾住了软剑的剑格。 软剑似蛇,剑格如蛇之七寸。一瞬间,软剑失了缠绕之力,耷拉下来,若是搞不好软剑可能会被鬼魅抢夺过去。 李老汉亦是不慌,只见他前进两步,欺近鬼魅的防守圈内。转手变剑,手不离剑柄,却是将正手剑变为反手剑,内力聚于剑身,顿时软剑重获力量,重又变为长剑,剑尖直抵鬼魅心窝…… 鬼魅利爪颇为厉害,只见他爪不离剑,用手抓着剑身从剑格处滑至剑尖,随即后退两步,利爪一合,竟然徒手握住长剑的剑尖。 “还不快走!” 李老汉冲着若珊咆哮着。 原来李老汉这一式,并不是真的想刺向鬼魅心窝,他只是想将鬼魅逼退,退远一些。 “我,我……” 若珊双腿早已疲软麻木,无力站起,何谈逃跑。她不知如何说,支支吾吾。 “唉,珊儿,自求多福吧!” 李老汉见此情景知晓若珊从未经历过此事,定是双腿疲软麻木,无力逃跑。他叹了口气,突然气力扭转,聚全身之气力于左掌,顿时一股掌风袭向若珊近前,将若珊身前的床板掀翻…… 那股气力,掀翻了床板却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愈加猛烈。只见那床板砸向若珊,好似狂风暴雨一般,推着若珊后退,竟然撞塌了石墙,将若珊推出屋外,然后推离了这个院子,顺着胡同飞出好远,最终撞在另外一堵石墙,才终于停了下来…… 若珊本是一个弱女子,哪里承受得住这种气力的撞击,若非有床板护着,恐怕早已骨断筋折。虽无大碍,但是经历这一番墙倒石塌,最后又撞上石墙,她也承受不住,当场昏厥过去…… 李老汉这一气力扭转,虽然将若珊推走了,但是右臂气力全失,空门大开,浑身破绽露于敌人面前,这分明是以自己的性命来护若珊周全。 那鬼魅见长剑突然瘫软,李老汉气力全无,空门大开全是破绽。不由分说,瞬间五指崩直,化掌为刀,一个闪身,从李老汉脖颈处划过…… 鲜血飞溅,如一缕从天而降的瀑布那般,重重地砸向破烂的石墙…… “珊……珊,珊儿,寻……寻回少爷……” 李老汉最后的气息,话未说完,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咚……” 心意未了,眼未能闭…… 鬼魅看着残破的石墙,冷哼一声。 如此冲击,那姑娘只怕承受不住。 鬼魅无意探查若珊的死活,揽着孩子,跃身上房,伴随着一阵诡异的嘶吼之声,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100章 悲痛欲绝,迷茫跳海 遥远的海面泛起一丝猩红,水面线上渐渐升起一轮红日。 朝阳的光芒照亮了这个世界,低矮的石墙旁,斜搭着一张床板,床板上满是碎石泥土…… 这一堆碎石泥土的废墟,突然开始晃动,斜搭在石墙边的床板,被用力推开,若珊从废墟中摇摇晃晃地爬了出来…… 若珊只觉得浑身酸痛,后背更是痛到肿了起来。 她从废墟中爬出来,顾不上疼痛,顺着胡同跑进废弃的石屋。 推开门,映入眼帘,却只剩满地的血腥…… 昨夜的血渗进了泥土里,变成深黑色。李老汉躺倒在地,睁着的眼睛里满是不甘与委屈…… “爹爹……” 若珊撕心裂肺的吼着,她蓦然摔倒。双膝跪地慢慢的挪到李老汉身旁,将父亲的眼睛闭上,趴在父亲身上泪如泉涌…… 待到泪水流干了,若珊起身,将李老汉的身体扶起,可是她太柔弱了,哪里扛得动李老汉高大的身躯。 若珊用尽了力气,任凭脖颈处青筋暴起,咬破了嘴唇,也只是能将李老汉拖行着…… 她将李老汉的身体拖行到一片僻静的树林,拾起地上的树杈,用力刨着泥土。 她想要给父亲挖一个坟,她想要父亲入土为安。没有铁锹,她就用树杈,树杈断了就用树枝,树枝断了找不到,她就用双手…… 若珊的指甲已经磨到了指尖,指尖也已经磨得出血,她却仿佛感受不到了疼痛。 她一边刨着泥土,一边喃喃自语着:“爹爹,我一定会找到小贝的!” “爹爹,我还不知道您腰间藏着一柄软剑呢,您居然还会武功呢,您功夫那么厉害,干嘛一直隐藏着啊?早知道就让您教小贝了……” “爹爹,您还记得我第一次,将小贝拖回家中时的情景吗?” “爹爹,您还记得您教小贝种菜,他种下一颗,却又踩倒两颗吗?他怎么这么笨啊……” “爹爹,若是我们没有出来寻找小贝,你说他现在会不会已经回去找我们去了啊?” “爹爹,若是夫君回去找我们,我们却不在,该怎么办呢?” “爹爹,若是我们没有遇到小贝,是不是您就不会离开?” “那样,我也不会在此地了吧……” …… 若珊一边刨着泥土,一边喃喃自语。不,她是在和父亲说话,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能和父亲说话了。她说着,时而沮丧,声泪俱下;时而开心,甚至笑出声来…… 累了便躺泥土上休息一会儿,饿了便啃两口随身携带的干粮,哪里还管什么白天,什么黑夜,她已经不知道了时间,只知道在这里刨坑…… 终于,土坑足够大了,若珊的手也肿成了熊掌…… 若珊气喘吁吁得从坑里爬出来,看着李老汉:“爹爹,您看,我给你准备的新家如何?比我们家的土坯房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她将李老汉的身体,拖进土坑。跪倒在地,掬起一捧新鲜的泥土,丢在他的身上,却是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爹爹!女儿不孝,呜呜呜,没能给您老人家准备寿棺,让您受委屈了……” 若珊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着,低落在手里的泥土中,将冰凉的泥土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爹爹,女儿不孝……您路上可慢点走啊……呜呜呜……爹爹……” 若珊一捧接着一捧,将土洒在李老汉身上。又过了好久,终于堆成了一个小土丘,她找来一块断木,用尖石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上“家父李氏之墓”这几个字。 “呵呵,爹爹啊,这几个字还是夫君教我写的呢……”若珊苦笑着,脸庞却挂着泪水…… …… 葬了父亲,若珊在两界城内游荡,鹑衣鹄面,满身泥巴,逢人便问小贝与鬼魅之事。 若珊这个样子,若是在别处,可能比起叫花子都邋遢,可是在两界城,却无人觉得异样,却是那般的应景。两界城本就没有多少人,许多的人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只要家中还有食物,便是整日整夜的不出门。所以虽然若珊几乎跑遍了两界城,却也并没有遇到过多少人。 她失魂落魄的来到海边,口干舌燥,亦无力再询问捕鱼之人,她来到海边,掬起海水,洗了把脸,看着海水中反映着消瘦的脸庞。 海浪突然变得凶猛起来,用力地拍打着她的脚,海水中的脸亦是怒气汹汹地质问她:“你怎么这么笨啊!夫君找不到,父亲救不了,连孩子都被别人抢了去,你还有脸找你的夫君?你找到他你又怎么面对他呢?你怎么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你就是个扫把星!” “你才是扫把星!” 若珊发狂似地拍打着海水,水中的脸变得扭曲,消散…… 突然,又是一层水浪拍过来,仿佛在回击她的拍打,那层浪花再次带来了一张脸庞,那张脸满脸奸佞地说着:“哎呀呀,扫把星,你活着,所有人都会受罪,你就应该痛痛快快地拥入我的怀抱,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真的吗?” 若珊看着水中的脸,怔怔地问着。 “哈哈哈,当然了,你看我多么逍遥自在啊!”说完,那张脸又变得扭曲,消散…… 又是一层浪花,带来了另外一张脸,这张脸怒气更凶,冲着若珊大骂:“你个扫把星,即使是你找到你的夫君,他也不会要你,你连他的孩子都弄丢了,他是不会原谅你的……” “是啊,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快来找我啊,涌入我的怀抱,就自由了……” “你个扫把星,你的亲人都会因你而亡……” “你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百无一用……” “你的夫君,他不会要你了,不然他怎么不来找你……” “你什么也没有了,还在担心什么……” “你不是要找你的夫君吗?他就在海里啊。跳进来,你就找到他了……” …… “扑通……” 耳边终于安静了…… …… 再次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竟然是小贝那瓷娃娃般的脸庞,不过却比印象中多了些成熟…… “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真的死了吗?” “果然,来到地狱,便见到了夫君……” …… 若珊简单地说起她与父亲外出寻找小贝的经过,小贝听罢,只觉得他的心房里,以及喉咙内皆被填满了臃堵之物,那物体愈来愈大,将要让他窒息。 呼吸困难,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他将若珊紧紧的揽在怀中,仿佛这样,他心中与喉咙里郁结的臃堵可以减缓一些…… 第101章 两界山险,无形之力 夕阳余晖,银杏树林。 小贝与若珊跪在李老汉墓前,连磕了十几个响头。 “若珊放心,徐大哥与紫衣老头去了两界山,不日便可归来,定能为李伯伯报仇雪恨,若是我们的孩子还在,也定会无恙……” 小贝安慰着若珊离开小树林,在赵宝山家中等候…… 小贝知徐萧功夫比他高出许多,又听徐萧说起紫衣剑圣的厉害,自然也便安下心来。徐萧留下书信,说最早今夜便可归来,最晚不超三日,那他便静静等待就好了。 小贝和若珊在等待徐萧与紫衣剑圣的归来,夜已经深了,二人早已眉眼低垂,可是仍然没有他们归来的消息。 就这样,二人坐在桌子前等待,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他二人依旧未归。 第三日,依然未归…… 小贝心中泛起了嘀咕,反复观看着徐萧留下的书信,如若三日未归,则可能是遇到了意外,切莫再进山,速速离开…… 难道徐萧与紫衣老头遇到了危险?怎么会?紫衣老头不是很厉害吗? …… …… 徐萧与剑圣三日未归,按照剑圣的功夫,着实令人意外…… 三日前的清晨。 徐萧见小贝睡得香甜,不忍打扰。又想起剑圣与小贝脾气不合,二人见面便是斗嘴。此去凶险,不带上小贝,似乎是明智之举。 虽然小贝功夫已经不错了,可是和徐萧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和剑圣前辈比,那更是天壤之别,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反而碍事…… 想罢,徐萧便没有喊醒小贝,一个人迎着晨光跃上房顶,去两界山的山脚下与紫衣剑圣汇合。 “徐小兄弟,你一个人来的?”剑圣已经在山脚等候,见徐萧赶来,忙询问。 “嗯,前辈不是叮嘱我,不要带上小贝嘛。”徐萧诚实地回答。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 秦一白捋着白色山羊胡,哈哈大笑:“你那兄弟,功夫不怎么样,嘴倒是贫得很呐,老夫不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小贝年轻不懂事,得罪了前辈,还望前辈恕罪。”徐萧赶忙赔着不是。 “无妨,无妨,上山吧……” 秦一白虽然又老又胖,但却当真是老当益壮,走在徐萧身前,丝毫不见疲惫。 两界山山高林密,正值万物生长之季,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清晨的林木草叶上还挂着露珠,隐隐有朦胧的雾气缭绕,伴随着泥土花朵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剑圣前辈,小心林中有瘴气,给您这个,可防毒气吸入……”徐萧递给秦一白一撮棉花。 “徐小兄弟,你倒是颇为谨慎呐。”秦一白接过棉花,似是不想照做。 “剑圣前辈,还是谨慎为好。若是林中有毒雾,你我岂不是功亏一篑。像林威武老前辈那样的豪杰,也是难挡毒气的侵蚀……”徐萧低头将棉花塞进自己鼻孔里,劝说着他。 “好吧,但听小兄弟奉劝……” 秦一白将棉花分成两团,塞进鼻孔里,突然狐疑地看着徐萧:“徐小弟,你怎么知道林威武死前中了毒,你也去了那次大会?” “呃……” 徐萧错愕,突然愣住了,神情木讷,但是表情一闪而过。他微笑了一下,抬头看着秦一白:“江湖之上,早就传开了,难道剑圣前辈没有听过?” “有吗?” 秦一白眉头一蹙,继续问着。 “有啊,江湖上都是这样传言的啊……”徐萧赶忙解释着。 “哦……” 秦一白如恍然大悟般,转头向前继续走着:“老夫久不入世,倒未听闻,如此说来,倒也合理。老夫一直好奇,林威武这般神功盖世,怎么会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手里。原来是中了毒,这也难怪……” “对啊……林老前辈可是武林至尊之人,若不是中毒,怎会逢此大难?”徐萧补充说着。 “徐小兄弟!” “啊?” 秦一白突然再次停住脚步,猛然回头,用力地拍了拍徐萧的肩头,徐萧却被他突然的回首,吓得打了个哆嗦。 “多谢提醒!”秦一白大笑着说到。 “哦……” 徐萧松了一口气,心中仿佛落下一块大石:“剑圣前辈,莫要客气,莫要客气……” 穿过树林,钻过一道山缝,来到一片开阔地,此地甚为开阔,形似山谷,中有一片形似八卦的空地,铺盖着青石砖。前面有一道山路,但是必须经过这片青石砖空地;后面只有刚刚走过的山缝可退…… “剑圣前辈,请等一下……”徐萧突然停住脚步喊了一句。 “徐小弟,又怎么啦?”秦一白并未停下脚步,径直朝前走着。 “这是一个天然的埋伏之地啊……” “嗖……” 徐萧还未说完,秦一白已经一脚踩上了这块八卦空地的青石砖。 徐萧还未来得及提醒,突然从侧方射出一支钢箭,迅如雷,疾似电,射向秦一白…… 箭尖划破长空,发出“轰隆”之声,将风破开,钻入世间的缝隙,在空气之中摩擦出火花。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直逼秦一白胸膛…… “砰……” 秦一白不慌不忙,右手食指和中指伸出,竟然稳稳的将迅如疾风的钢箭夹住…… 秦一白两只手指夹住离弦之箭,身体与手指竟然无任何颤动,好似那支箭就一直停在空中一般…… “什么玩意?” 秦一白手指夹着钢箭,随即握在手里,随手握拳,竟将钢箭折弯。他把钢剑丢在地上,随即回头问徐萧:“徐小弟,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我说这里有埋伏,应是按照五行八卦排列,切不可贸然前进……” 徐萧本来替秦一白担心,可是见他如此功夫,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着。 “什么五行八卦?老头子不懂这个!” 秦一白说完,一撅山羊胡,扭头继续前行…… “剑圣前辈,您……” 徐萧伸手想要阻拦,却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突然从四面八方射来无数支钢箭,一齐射向秦一白…… 徐萧手臂停滞在半空中,惊出一身冷汗。他心想:这老头子不听劝,这下完了,就算不死,也得流点血…… 可是秦一白却是不慌不忙,右臂一挥,拖动着宽大的袍袖,挡住右侧飞来之箭…… 空中无风,那紫色袍袖却是猎猎作响,被他身体内喷涌而出的内力吹得鼓鼓生风。那些划破长空,携风带火的利箭,碰到秦一白的袍袖边缘,好似碰到了钢板一般,“哐啷”作响,顿时失去了冲力,掉落在地上…… 细看那些落地之箭,钢制的箭尖,竟然全部非断即弯…… 那可是精钢炼制的箭头! “好刚强的内力!” 徐萧看在眼里,却是一阵错愕。紫衣剑圣秦一白,因为年老肥胖,虽然轻功算不上绝伦,但是这般刚强内力,当真是举世无双。恐怕这世间,自林威武之后,也只有凌云子可以与之一战了吧! 只见秦一白右手袍袖挥完,又是挥了挥左手袍袖,左侧来箭依旧如刚才那般纷纷落地,钢制箭头,断的断,弯的弯…… 秦一白也不拔剑,不慌不忙,舞动袍袖左一挥,右一舞,前一挥,后一甩,竟将所有来箭通通挡下。他的周围堆满弯断箭头的钢箭,但在他所站立几米为圆的地方,却是未刺入一支…… 秦一白在遮天蔽日的箭雨之中,竟似在翩翩起舞……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支孤箭,秦一白冷笑了一声,手臂一颤,将袍袖缠绕在胳臂之围,随即捻弹手指,弹向刺来之箭…… 钢箭呼啸着而来,秦一白拇指一松,中指弹出,指尖正好撞在钢箭之尖。只见那箭尖顿时崩裂,碎成钢屑,四溅飞射。箭身竟也扭动起来,四下乱颤,待到颤动结束,那钢箭竟然径直退了回去,比射来之时更疾…… “砰……” 钢箭倒退着刺入了身后巨岩之内,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将石岩炸出一道裂缝,钢箭刺入裂缝,仅剩破碎的箭头,露在石岩之外…… “这些东西,真是烦人啊!” 秦一白甩了甩袍袖,拍打着袍子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转头看向徐萧:“徐小兄弟,不如你和我讲讲什么五行八卦之法?” “我……” 徐萧惊得语塞:“没……没有了,尽管走吧……” “哈哈哈,好!”秦一白笑着,捋着山羊胡,走进山道。 “等等我……” 徐萧用脚踢着地上密密麻麻的钢箭,踏过青石板,跟在秦一白身后,小声嘀咕着:“这他奶奶的还看什么五行八卦,管他什么机关陷阱,挥挥手便解决了……” “剑圣前辈,您名为剑圣,为何却不拔剑?”徐萧跟在秦一白身后问着。 “心中有剑,则处处是剑。何需拔剑?挥手便是!”秦一白边走边摇头晃脑的说着。 “剑圣前辈,我看您刚才挥袖阻箭,应该已到了无形之境吧?”徐萧惊喜地问着。 “什么无形之境?”秦一白问到。 “就是太傅公写的无相之书,无器,无形啊,您不知道吗?”徐萧解释着 “哦,你说的是太傅公的着作啊,老夫倒是略有耳闻。不过无器,无形,也仅是称谓不同而已。” 秦一白也不客套,如是说着:“老夫只是简单地将内力化形,身未至,而气力先行,以气为形,以形御力。这只是一种境界,叫什么都行!若是按照太傅公书中的称谓,那就叫做无形吧。” “您,您读过无相之书?” 徐萧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胖乎乎的秦一白,秦一白刚才说出的几个词,竟然与无形之卷中不谋而合,故而徐萧好奇地问到。 “没有啊,何出此问?”秦一白反问到。 “我,我就是好奇……” 徐萧低头小声回答,随即问到:“您难道不想拜读一下吗?” “按照太傅公的称谓,我既然已经能够达到无形之境,那我再读此书又有何用?”秦一白说着。 “剑圣前辈,难道您不知,无相之书书还有第三卷吗?”徐萧颇为期待的问着。 “内功心法,称谓不同,修炼之法亦有差异。我既已能到达所谓的无形之境,便应固守本心,秉持己法,力求突破自身,是为正解。若是转而去拜读无相之书,习背理之技,不通之法,追求那虚无缥缈,连名称都不知晓的第三卷,岂不是邯郸学步,舍本逐末?”秦一白笑着回答。 “剑圣前辈当真洒脱,不与世俗之流共修,晚辈佩服……”徐萧听罢,豁然开朗,忙抱拳称颂。 “哈哈,林小兄弟慧根不浅,日后造诣定在老夫之上……”秦一白大笑起来。 “不敢,不敢……”徐萧谦虚的回答着。 二人如此,一边畅谈武学之识,一边继续探寻两界山。 第102章 机关易躲,人心难防 两界山,已经行至过半。 过了青石砖八卦箭阵后,又有许许多多的小机关。 滚石檑木铁犁牙,地刺翻板捕兽夹,在秦一白面前皆是毫无作用。 天上来的,突袭至的,秦一白挥挥袍袖,便挡了回去,碎的碎,断的断。地下挖的,地上埋的,秦一白趟过,亦如履平地,翻板陷坑,也是踩着轴心,一跃而过…… 徐萧跟在秦一白身后,暗暗庆幸,得亏自己是跟着剑圣来的,不然恐怕他早就掉入机关陷阱,不知是死是活了。 虽然这些机关陷阱,皆有阵法排列,能够寻到破解的法门。可若要徐萧一个一个的去参悟破解,那不知要等到何时,如若踏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更不能防在破解机关之时,若是鬼魅来扰,那只能分身乏术,叫天不应。 可是这些机关陷阱,阵法门道,在秦一白面前,完全视若无物。他只管前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滚石擂木弓弩箭,来一个接一个,来两个毁一双。地上埋伏的陷阱,也是平趟着走过…… 秦一白哪里还需要管什么五行八卦,机关秘术,他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陷阱破坏者! “无形之境,竟能有这般能力?” 徐萧见秦一白视江湖人闻之色变的机关陷阱如无物,不禁胆寒心惊,他不知秦一白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心中惊叹:“不知紫衣剑圣对上凌云观的巨石蚕丝阵,是否还能这般从容……” “徐小兄弟,赶紧走啊……” 秦一白着实过分,只身在前,面对机关陷阱,一路平趟,却一点没有减缓前进的速度。徐萧稍一迟疑,他便催促徐萧,搞得徐萧好生郁闷…… “剑圣前辈,您当真是天下无双,这两界山的机关陷阱,对您来说,简直如同小孩子的把戏啊……”徐萧紧走两步,拍着秦一白的马屁。 “哈哈哈,徐小兄弟,说话真是好听啊……”秦一白被他说的无比开心,哈哈大笑起来。 “剑圣前辈,嘘……” 徐萧突然警觉,手指放在嘴边,示意秦一白放低声音。 “徐小兄弟,又有何发现?”秦一白识趣地放低了声音,凑近徐萧问着。 “这附近有人……”徐萧断然说着。 “哦?哪里?” 秦一白实力高强,所有机关陷阱,触发之后他再出手都是绰绰有余,所以他并未把两界山放在眼中,也就不会那般谨慎。 徐萧虽然跟在秦一白身后,一切都是有惊无险,但是他却是不敢放松警惕。 徐萧总觉得和秦一白上山,似乎太过于简单了。一切都有惊无险,甚至连惊都没有了,一切机关陷阱,毫无作用,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秦一白的功夫太高。可越是顺畅,徐萧心里却就越是觉得不踏实。 “东北方向……” 徐萧屏气凝神,听了许多,终于寻到了方位,指向一棵粗壮的断木:“在那断木之后!” “嗖,嗖……” 确定方位,二人比划了一下,便飞奔过去,秦一白与林萧,前后脚赶到断木之后,一左一右,将断木包围…… 林萧欲拔刀,手却是停在了刀柄处…… 因为断木之后,竟然蜷缩着一个十来岁小女孩,那小女孩瘦瘦弱弱,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双臂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躲在断木之后,哆哆嗦嗦,浑身打颤…… 秦一白亦是愣住了,他二人本以为会是鬼魅的手下,埋伏于此,谁知却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瘦弱小女孩。 “小姑娘,莫怕,莫怕,我们是好人……”徐萧手离开刀柄,伸手试探性地去抚摸小女孩脏兮兮的头发。 “啊……” 那小女孩见徐萧意欲靠近,慌忙躲闪,将脑袋扎进臂弯里。 “小姑娘莫怕,我们是好人,我们不是山上的,我们是来打坏人,我们是来解救你们的。” 徐萧继续安抚着小女孩的情绪,他将手轻轻放在小女孩头发上,轻轻摩挲着,小女孩似是害怕,始终一言不发,因为害怕发出急促的喘息声,战战兢兢得不敢抬头。 秦一白不懂如何安慰孩子,便不搭话,任由徐萧说话,他只好做出微笑慈祥的表情。 “小姑娘,别怕,我们是来解救你们的。你看,你也是个大孩子了,要坚强。”徐萧继续安抚着小女孩的情绪。 终于,小女孩的颤抖松了一些,喘息声也慢了下来。她抬起披头散发的脑袋,看了看徐萧,又看了看秦一白,不禁又是一个冷颤,身体更向断木之处躲了一些。 “小姑娘莫怕,告诉哥哥,你家在何处啊,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哥哥替你去报仇啊……”徐萧微笑着与她套着近乎。 “我……我……” 那女孩支支吾吾,看了一眼秦一白,似是害怕,连忙躲开,靠近徐萧一些,结结巴巴地说着:“我家,家,两界城,被抓上山的……” 秦一白看她居然害怕自己,也识趣的后退了一步,他虽然功夫高强,见多识广,但是对付小孩子,却是没有经验,只好任由徐萧去说。 “哦,小妹妹,你又是怎么跑到这里的啊。”徐萧继续问着。 “有一个山洞,有好多弟弟妹妹,我趁着没人的时候,从石缝中钻了出来,他们怕,怕被抓,不敢出来……”那女孩说着,身体却是依旧害怕,战战兢兢,双臂抱着膝盖,不敢挪动半分…… “哦,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山洞?带我们过去好不好?”徐萧问着。 “……” 那女孩两只大眼睛带带的望着徐萧,默不作声,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小妹妹,你带我们过去,我们才能将弟弟妹妹救出来啊……”徐萧继续劝说着。 “我,害怕……” 那女孩又是摇了摇头,耷拉下脑袋。 “小妹妹,莫怕,我们二人很厉害的,尤其是紫衣服的爷爷,那可是天下第一,没有我们打不过的坏人。”徐萧说着,指了指秦一白。 “真的?”女孩不相信的看了看秦一白,随即赶紧回头看向徐萧。 “当然了,那位叔叔,可是号称紫衣剑圣,打遍天下无敌手,他打败的坏人,数到明天早上也数不完。” 徐萧拍着秦一白的马屁,让小女孩对他放松警惕,继续说着:“小妹妹,你带我们过去,好不好?” “……” 小女孩又是默不作声,不过这次却是没有摇头。 “小妹妹,你看,这是什么,你带我们过去,我便将这个送给你可好?”徐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碧玉发簪,晶莹剔透,在阳光照耀下,光彩熠熠…… 秦一白扭头看过来,眉头一蹙:“徐小兄弟,你怎么还随身携带这个东西……” “嘘,不重要……” 徐萧示意秦一白莫要打岔,他继续问着那女孩:“小妹妹,你看好不好,这个发簪,你喜不喜欢?” “嗯……” 那女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碧玉发簪,犹豫了好久,终于点了点头:“好吧。” 徐萧欣喜万分,赶紧将女孩扶起来,安慰着:“小妹妹,你还记得跑出来的路吧,你就带我们原路返回。”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在前边带路。 这小女孩甚是孱弱,走起路来慢吞吞的,徐萧与秦一白跟在她身后,虽然心中着急,却也是催不得。 小女孩带他二人所走的路,皆是蜿蜒盘旋,枝桠纵横的偏僻小路,道路凹凸不平,奇石怪木,碎石断崖,甚是难走…… 徐萧心中感叹,这小女孩竟然是从这种小道上逃出来的,难怪竟能安全逃到这里。若不是这小女孩带路,只怕他们绝计找不到这种小路。 终于,崎岖小路走到尽头,他们三人藏在杂木后边,看见了一个山洞。山洞正前方有一条大道,大道尽头有两个人在把守,那二人黑色丝巾扎着头发,提着宽刃钢刀在洞口前晃来晃去。 “就是那里……” 小女孩伸出手指,指了指洞口与洞口前两人。 “交给我了……” 秦一白笑了一下,从枯树之后跳出,大摇大摆地走向那二人。 那二人见一紫袍子的胖老头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纷纷架刀迎敌,大喝一声:“什么人,胆敢闯入两界山禁地……” “瓜娃子,去你姥姥的禁地!” 那二人还未说完,秦一白骂了一句,随手一挥,一股内力涌出,将那二人震退。那二人倒退着飞起,撞上山石,登时七窍流血,没了性命…… 秦一白冲着徐萧一挥手,示意他们过来。 山洞内,有一钢制笼门,里面果然锁着十多个孩子。秦一白看到这个,顿时火往上冒,挥掌便将笼门上的铁锁拍碎,一脚踹开笼门。 “孩子们,你们安全了。”林萧抢先一步,冲到最前,安抚这帮孩子们的情绪。 秦一白与小女孩跟在徐萧身后。 可是这些孩子们却只是战战兢兢地蜷缩着,贴着石洞的山壁,不敢走出牢笼,更不敢看徐萧他们。 徐萧觉得奇怪,他们为何如此害怕,明明看守他们的人已经被杀,牢门也已经大开,为何还是如此战战兢兢,无一人敢跑,难道? 难道,还有他们畏惧的人? 难道? 徐萧突然感到后脊背发凉,心中一阵胆寒,心里不由得问到,为何那个小女孩会出现在那里,若是真的从山洞跑出,理应顺着大路逃跑,两界山戒备森严,机关重重,她一个小女孩又岂会知晓那种崎岖小路?除非那小女孩早就知道那条小路,难道? 难道? “剑圣前辈,小心!” 徐萧赶紧转身,大声喊喝着,提醒秦一白。 可惜已经晚了。 只见那女孩,站在秦一白身后,紧紧贴着他,突然从袖中伸出一把匕首,刺向秦一白腰间。 “剑圣前辈!” 徐萧脱口而出,想要阻止,已然晚矣,匕首刺入秦一白腰间,顿时血液喷涌,染红了匕首与小女孩的手。 秦一白腰间一痛,慌忙转身,只见小女孩手持匕首,刺入自己腰间,顿时火冒三丈。他一掌拍向小女孩的脑袋,顿时她的脑袋炸裂,血与脑浆溅满半个山洞…… “剑圣前辈……” 徐萧欲上前帮忙,不料却也是腰间一痛! 徐萧赶忙回头,只见又有一个小男孩,手持匕首,刺入了他的腰间。 “他奶奶的!” 徐萧也是勃然大怒,一脚将那个男孩踢飞,那男孩径直撞在石洞的凸石之上,一命呜呼…… 徐萧赶忙将匕首拔出,点穴止血,走向秦一白,可是才刚走两步,却是头眼昏沉,口吐白沫,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只说了半句话。 “匕首……有毒……” 奈何秦一白武功盖世,也是难逃算计,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103章 双人被困,饮血狂魔 徐萧与秦一白错信孩童,遭人暗算,后腰被匕首各捅了一刀。 这一刀,并不致命,但是匕首上涂抹了毒药。匕首携着毒药,透入血肉,两人功夫再高,也难挡药效,转眼之间,便口吐白沫,昏昏沉的摔倒在地…… 仿佛做了一段很长的梦,梦中二人被拖行很远,然后被烧红的钢勾穿过琵琶骨,吊在山洞中,双手双脚,拴着比胳臂还要粗的铁链。山洞石壁上点着两盏油灯,数不尽的飞虫蝇蚁飞入火焰,猎猎作响,最终化为灰烬,落入松油内…… 徐萧从疼痛中醒来,费力地睁开眼睛,他只觉得肩胛处疼痛无比,四肢亦是麻木肿痛,他吃力地抬起头,只见双臂被粗铁链拴着,吊在了石壁上…… 徐萧吓了一跳,脚一动,牵动脚踝处的锁链,“叮咣”作响,才发现双脚也被铁链拴着…… 原来,刚才一切,都不是梦! 徐萧用力挣扎着,却是用不上力气,全身疼痛,肩胛处更甚,想要提气却是不能,琵琶骨疼痛难当,痛得忍不住大喊起来:“啊……” “徐小兄弟,没用的,人被勾着琵琶骨的时候,是运不上内力的,不用浪费力气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徐萧侧过头来,才发现原来秦一白也同样被吊挂着,就在他的身旁。 “剑圣前辈,您也在这里?”徐萧停止了挣扎,和秦一白攀谈起来。 “废话,老夫先挨的刀子。”秦一白山羊胡一撅,白了徐萧一眼。 “都怪我,相信了那个小女孩,才令剑圣前辈也跟着我一起受苦。”徐萧一脸的歉意。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秦一白叹了口气,却并不见有多么忧愁,“我对那女娃娃,也未起疑,怪不得你……” “那匕首上有毒,我们现在为何还活着?”徐萧伸着脑袋,想要用牙齿去咬那拴着手腕的锁链,却是徒劳。 “老夫也是不知。” 秦一白摇摇脑袋,平淡地说着:“既然鬼魅并未想要将我们毒杀,那便是想留着你我性命。如此看来,你我暂时无性命之忧,便可以养精蓄锐,伺机逃脱,待老夫自由之时,定要亲手宰了这狗娘养的。” “唉,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 徐萧叹了口气,摇晃着手臂,带动手腕处的粗铁链,铁链有节奏的“叮啷”作响,也算是苦中作乐…… “吱呀……” 山洞的铸铁大门被推开,射进几缕阳光,昏黄的山洞瞬间变得亮了一些。亦有一阵风吹了进来,透骨风凉,凉风中,一个人走了进来。 徐萧与秦一白纷纷转头看向那人,那人瘦长的身躯,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戴着鬼脸面具,形如鬼魅…… 这应该就是在两界城,占山为王的鬼魅了。 “哎哟哟,我看看这都是谁啊,真乃稀客啊……” 鬼魅的声音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山洞内回响,好似银针刺耳。 “一个是号称江南第一剑侠的紫衣剑圣,一个是太傅公的后人,了不起!可是,今日竟然同时落在了我的手里,这是怎么回事啊?哈哈哈哈……” 鬼魅先是紧声细语,好似真的害怕他们二人,随即言语中渐渐不屑,最后变得狰狞狂笑起来。 “格老子的,背地里耍阴刀,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将老夫放开,让老夫见识见识你的本事……”秦一白咒骂着他。 “我可不是剑圣前辈您的对手!”鬼魅“咯咯”一笑,声音更加刺耳。 “你姥姥的,将我们吊着算什么本事,有能耐给我来个痛快的!” 徐萧亦是气得破口大骂,手脚拽得铁链“叮啷,哐当”响个不停。 “二位可是贵客,降临鄙山,真是蓬荜生辉啊!既然是贵客,那么小可一定会好好招待二位的,绝对不会让二位受一丁丁点的委屈……” 鬼魅的声音变得娇柔刺耳,笑声狰狞,他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徐萧的脸庞。徐萧猛地张口,恨不得将他的手指咬断,却被钢勾勾着琵琶骨,不能得逞,只能是拽得铁链响个不停。 “二位,我两界山的贵客,不知上山之时,贵客们可用早膳?” 鬼魅扭着腰肢,走着猫步,去到他们二人前的桌案上坐下:“现已黄昏时分,二位滴水未进。我想贵客也渴了吧,我请二位喝碗热茶如何?” 秦一白闭着眼睛,任由铁链拴着四肢,钢勾勾着琵琶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徐萧则是压不住心中怒火,喉咙里愤怒的咆哮着,拖拽着铁链,响个不断…… “来人,将贡品带上来。” 鬼魅一声令下,不多时,一个头缠丝巾的喽啰,带进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吓得浑身打颤,不敢动弹,鬼魅“咯咯”直笑,一手扼住小男孩的脖子,一手摩挲着他的脑袋:“孩儿莫怕,乖,很快的……” 话音刚落,鬼魅刚刚摩挲小男孩脑袋的手,突然化成手刀,划过他的手腕,顿时鲜血喷涌而出,鬼魅赶忙举碗接住。 “啊呜……” 小男孩痛得大哭,鬼魅扼着他咽喉的手顿时又大了些力气。小男孩顿时不能发出声音,痛得满脸泪花,用脚踢着鬼魅…… “安静,安静,很快的……” 鬼魅狞笑着,扼着他喉咙的手再次用力,将他按在桌案上。小男孩顿时动弹不得,只有手腕处还在淌着血…… “啊,禽兽,你个王八蛋,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徐萧用力拽着钢勾与铁链,愤怒的咆哮着,却是无可奈何。 秦一白也睁开了眼睛,愤怒地蹬着鬼魅,他的眼神里满是杀气,布满血丝…… “嘘嘘嘘,很快,很快的……” 鬼魅狞笑着,他的鬼脸面具同样是一副狞笑的鬼脸,或许此时,与他的表情如出一辙。 终于,鲜血淌满了两碗…… 鬼魅松开扼制小男孩的手,点了他手腕处的止血穴位,随即将他从桌案上推下。 小男孩脸色惨白,瘫软无力,已经叫不出声,摔在地上,仿佛连颤抖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有胸膛起起伏伏,证明他还活着…… “带下去,将他手腕包扎,大鱼大肉伺候着,他还能用……” 鬼魅吩咐,喽啰遵命,拿着纱布将小男孩手腕包扎,随即拖了下去…… “热茶准备好了,二位贵客,饮一杯吧……” 鬼魅端起一碗热血,在徐萧与秦一白面前晃着:“二位贵客,哪位先来?” “剑圣前辈,您是前辈,要不,您先来?” 鬼魅端着碗,递到秦一白嘴边,顿时一股血腥之气,直呛口鼻。秦一白紧咬牙关,怒目圆瞪,胖胖的脸上都凸现出青筋,积攒了无尽的愤怒…… “你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不要为难剑圣前辈,有本事冲我来!” 徐萧咆哮着,用力拖拽着铁链钢勾,他的手腕脚腕已经磨出血丝,穿琵琶骨而过的钢勾处,亦是渗出血迹,将他的黑袍染成猩红色…… “哦,徐兄弟愿意代劳?” 鬼魅端着热血,走近徐萧:“徐兄弟不愧为太傅公后人,有魄力,来,我与徐兄弟干了这碗热茶!” 鬼魅说完,狞笑着将碗递在了徐萧嘴边。 “喝,呸……” 徐萧啐了一口痰,吐在了碗里,也吐在了鬼魅的手腕上…… “呵呵……” 鬼魅看着,却是笑了起来,他耸了耸肩,随即换手托碗,在徐萧衣服上将痰擦净。 突然,鬼魅一只大手掐住徐萧的后脖颈,另一只手端着碗就往他嘴里灌…… “喝,你给我喝!你给我喝!” 徐萧紧咬牙关,嘴唇紧绷,用力摇晃着脖子,试图躲闪。 奈何,徐萧的后脖颈被鬼魅抓得很紧,尽管他用力摇晃脑袋,挣扎着,可是晃动的幅度依然轻微。鬼魅端着碗,用力地按在徐萧唇边…… “喝吧,尝一尝人间至味……” “喝啊,张开嘴吧,你会爱上这个味道,哈哈哈哈……” “你给我喝,你给我喝啊!” “徐兄弟,你就不想尝一尝吗?” …… 那鬼魅好似癫狂一般,时而苦口婆心的劝说,时而疯疯癫癫的大笑,时而怒气汹汹的责令…… 徐萧只能紧禁闭嘴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摇晃着,挣扎着,反抗着…… “啪嚓……” 终于,徐萧的奋力挣扎起了作用,鬼魅手一滑,没有控制住徐萧。 徐萧趁机用下巴猛的一撞鬼魅手中的碗,将碗撞掉,顿时鲜血撒了他一身,血碗也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哈哈哈……” 徐萧放声大笑,咒骂着鬼魅:“报应来了,你也会像这个碗一样,粉骨碎身!” 徐萧以为鬼魅会勃然大怒,然而他却是没有。鬼魅冷冷的一笑,轻轻掸了掸溅在袍子上的血迹,后退了几步:“徐兄弟这又是何苦呢?” “汝等,当真是暴殄天物啊!” 鬼魅退到桌案之旁,将面具推了推,露出一张血盆大口,将剩余的一碗热血端起,转身看着徐萧与秦一白二人,一饮而尽…… “啪……” 鬼魅将碗狠狠地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狞笑一声,露出被血染红的两排牙齿,他伸出猩红的舌头,来回舔舐着牙齿上的血迹…… “我看你们能挨到什么时候?” 鬼魅走到徐萧面前,又走到秦一白面前,冷笑了一声:“小可有的是时间,就在山上陪着你们……” 鬼魅说完,甩了一下黑袍,挺着肩膀,走出洞口。 “嘭……” 铁门关闭,洞内油灯火焰跳动了两下,重又变成了昏黄…… 第104章 苦中作乐,倍受折磨 “禽兽,王八蛋……” 徐萧冲着关闭的铁门仍旧破口大骂着,拽的钢勾铁链“哐啷”直响。 “徐小兄弟,省省力气吧。” 秦一白却是一副泰然自若,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劝说着徐萧:“现今看来,鬼魅是想和我们长久地耗下去,你我要保存体力,切莫做无谓的挣扎……” “我好像突然知道,两界城第一勇士是如何疯掉的了。” 徐萧倒是听劝,似乎不再动怒,他低头瞰着身上的血迹,紧蹙眉头:“鬼魅明明是人,为何却食人肉,啖人血,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禽兽不如的行为?” 秦一白叹了口气,解释着:“传闻有一种魔功,可令修炼之人的内力在短时间内骤增,但其修炼之法会使其颠覆伦常,泯灭人性,暴虐血腥,最后走火入魔。越是癫狂血腥,越是丧心病狂,则内力越是强大。修炼此功法之时,要以童男童女的血液为引,故而此魔功为天下所有武者所唾弃……” “我只知,天下内功修炼之法,有我祖上太傅公,编纂的无相之书可令内力骤增。不曾知晓世间竟然还有这种伤天害理的魔功,竟然也可以令内力骤增,当真是够孤陋寡闻了……”徐萧听罢,感叹说着。 “非也,非也。太傅公编写的无相之书,只是在常规的修炼之法中寻找到的捷径,并无违背伦常之举。但是其中无器无形的修炼之法,对天赋,机缘,要求都是极高,若是天赋不足,机缘不够,则究其一生,难以参透。故而,曾经在江湖上引起腥风血雨的无相之书,近些年变得有些寂寂无闻,也是因此。” 秦一白侃侃而谈,继续解释着:“而这种食肉啖血的魔攻,却无需天赋机缘。以歪门邪道之法,迅速膨胀内力,无所谓根基支撑。虽然此法人人皆可修炼,但是处处违背伦常,与天下人为敌,遭天下所有人唾弃。在这许多年间,已经无人再做出此等伤天害理,血腥残暴之事。” “这鬼魅当真是要与天下人为敌?即使遭万人唾弃,千夫所指,也要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之事?仅仅是为了提升内力?真是丧心病狂,人神共愤的魔头啊!”徐萧愤慨地咒骂着。 “两界城地处偏僻,新月会撤出之后,无帮派干涉,亦无朝堂管理,这才让这鬼魅钻了空子。如今鬼魅蜗居两界山,占据天时地利,若是假以时日,倘若他魔功大成,恐怕会危及整个武林,乃至整个国家!” 秦一白分析得头头是道,娓娓道来:“得亏我们发现的早,可以阻止他魔功大成……” “剑圣前辈,那您分析分析,我们怎么阻止?”徐萧拽了拽铁链,无奈的笑了一声。 “瓜娃子,老夫要是能想得到办法,还会被困在这里吗?”秦一白眉头一竖,瞪了他一眼。 “那,您不等于白说嘛!”徐萧苦中作乐的说着。 “唉,对了,你不是还有个小兄弟吗?他若是离开,将我们的消息带出。通知新月会,新月会的定会派出高手将我们救出,我们不就有办法了吗?”秦一白突然仿佛看到了希望。 “新月会,有比您武功还高的高手吗?”徐萧反问道。 “没有!”秦一白神气的一撅山羊胡,说着。 “那不就得了,您看,新月会最厉害的前辈,都困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希望?”徐萧问着。 “瓜娃子,新月会虽然没有功夫在我之上的武者,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啊!你没听说过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吗?”秦一白骂骂咧咧地说着。 “哦……” 徐萧好像并不抱希望,他敷衍地回答着:“前提得是小贝足够聪明,知道去新月会搬救兵。” “我觉得你那个小兄弟,挺聪明的啊!”秦一白不依不饶地说着。 “得了吧!” 徐萧无奈的笑了一下,挑了挑眉毛:“小贝肯定会等足三天后,然后发现我们没有回去。他便会再傻傻的多等一两天,若是我们还未回去,他肯定会孤身上山。然后,死在机关阵中,若是侥幸躲过机关阵,肯定就会和我们一样,被鬼魅所擒,然后像肉干一样,被挂在这里……” “你……” 秦一白突然哑口无言,沉默了好久。 “你这般了解你的兄弟?他明知自己武功不行,还会孤身上山?不知去搬救兵?这么傻的吗?”秦一白似乎有些不相信的问着。 “对啊,他肯定会这样,因为他叫唐小贝!”徐萧无奈地苦笑一声说着。 “我觉得不会,我觉得他定然不会孤身进山。他能有这个胆量?”秦一白摇摇头。 “哈哈,小贝倒不是胆量大,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而是在他眼中,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 徐萧大笑起来,说着:“剑圣前辈,不然我们打个赌,如何?” “好,赌就赌,我赌你兄弟唐小贝,绝对不敢孤身进山!”秦一白坚定的说着。 “我就赌,我兄弟唐小贝,绝对会孤身进山!” 徐萧说着,笑了起来:“剑圣前辈,赌注是什么?” “赌注?谁若是输了,便为对方做一件事,刀山火海,赴汤蹈火,绝不反悔!如何?” 秦一白说着::“无论如何,我都不亏,我若是赢了还好,我若是输了,只怕我们都无法离开,赌注就只能下辈子履行了,哈哈……” “哈哈,就以此一言为定吧,哈哈哈……” “哈哈哈……” 他二人被困山洞,铁链锁腕,钢勾穿骨,虽痛苦万分,却也是毫无办法。还好二人相依为伴,苦中作乐,不觉时间的流逝…… …… 山洞中油灯昏黄,不见天日,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铁门再次被推开,鬼魅走了进来。 鬼魅手里拿着一块胫骨,胫骨上挂着血淋淋的肉,应是刚砍下不久,血未滴干…… “二位贵客,已经在鄙山待了两日,招待不周,多有失礼,深感二位腹中饥饿,故而送上补品。此乃新鲜的血肉,大补之物,二位品尝一下?”鬼魅手里拿着滴血的胫骨,在秦一白与徐萧面前晃来晃去。 胫骨是被快刀砍断,血淋在肉骨之上,入眼尽是一片血淋淋的红。散发着刺鼻的血腥气味,似乎那胫骨之周,还围绕着痛苦的哀嚎与疼痛的呻吟…… 秦一白眉头紧蹙,紧闭双眼,不闻不问…… 徐萧年轻气盛,做不到秦一白那般淡定,他见此情形,忍不住得全身青筋暴起。但他却是用不出半分力气,亦不能靠近鬼魅身旁,只拖拽的铁链响成一片…… 徐萧口中不断咒骂着鬼魅,问候着他的祖宗十八代,直骂到喉咙干哑,嗓子冒烟…… 徐萧想要激怒鬼魅,他想要鬼魅燃起怒火。徐萧甚至幻想着鬼魅靠近他一些,即使他不能杀了鬼魅,也可以将他耳朵咬掉,或者将他鼻子咬掉,至少能啐他一脸浓痰…… 哪怕这些,都无济于事,但是却是能够一解心头之恨。 即使鬼魅恼羞成怒,将他杀了。徐萧也觉得自己至少再也不用看这些残忍之事了。他看着鬼魅这般食肉啖血,丧心病狂,他却无能为力,简直比被杀了更可气! 奈何鬼魅竟似不吃他这一套,鬼魅只是狞笑,他听着徐萧的咒骂,连连点头,也不反驳。 待到徐萧骂得累了,鬼魅将胫骨递了过去:“徐兄弟,骂累了吧,吃点肉,补充一下体力,才能继续骂我啊!” “你姥姥的……” 徐萧被鬼魅这一激,顿时又来了精神,继续不停地咒骂着鬼魅。 足足骂了两个时辰之久,徐萧早就已经口干舌燥,体乏饥饿,可是他见到鬼魅,似乎就充满了体力,冲着鬼魅一顿咒骂,不知疲惫…… 最终,徐萧实在骂不动了,他的喉咙好似火烧火燎一般,发出的声音已经沙哑到听不清词汇…… “徐兄弟,要不要我去盛碗热茶?”鬼魅坐在徐萧面前的桌案旁,冲他狞笑着。 徐萧双眼通红,血丝纵横,他愤怒地瞪着鬼魅,依然没有停止咒骂,可是已经听不清他骂的是什么了。 “罢了,罢了!” 鬼魅站起身,拿起桌案上的胫骨:“您看,这血干了,这肉就不新鲜了,怎么能让贵客吃不新鲜的食物呢,我明日再来给二位带点新鲜的过来……” 鬼魅说完,满意地走出山洞,关上洞门…… “徐小兄弟,你,你莫要与鬼魅那厮磨牙,他就是要耗尽我们的体力啊……” 秦一白亦是喉咙干哑,缓缓说着,吞咽着唾液,已经两日滴水未进。两日不进食,倒未觉得不妥,但是两日滴水未沾,还被勾着琵琶骨,四肢悬吊,着实难以忍受。 “我,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 徐萧声音已经哑到听不清了,他这般拖拽铁链,肩胛处的血被他拽动的干了又流,流了再干…… …… 徐萧与秦一白并不知时日,只能依靠鬼魅来到次数计算着日子,鬼魅一日来一次。 第三日,鬼魅如第一日那般,他带进来一个年龄更小一些的女孩子,如法炮制,以热血引诱着秦一白与徐萧…… 第四日,徐萧与秦一白皆已饥渴难当,因为缺水,嘴唇干裂到如同枯木一般。尤其是徐萧,嘴唇如沟壑纵横,鱼鳞干皮一般,渗着血丝…… 但是徐萧与秦一白依旧紧绷嘴唇。徐萧已经全然无了力气,仿佛连头也抬不起来,他已经无力反抗挣扎,将全身仅剩的力气都用在了两片嘴唇之上。 任凭鬼魅如何拿着血碗想要灌入他口中,他只是耷拉着脑袋,紧绷着嘴唇。只是这次,他再也不能破口大骂,他已经无力再那般大吼大叫…… “明日,我会再来……” 鬼魅狞笑着离开,“嘭”一声关上铁门。 第五日,鬼魅出现的时间仿佛早了一些。 铸铁洞门被推开,斜射而入的阳光,居然有些刺眼。 徐萧费尽力气侧头看向那缕阳光,顿时愣在当场。 鬼魅单手拖着一个瘦小的身躯,正是唐小贝…… 第105章 卧薪尝胆,希望绝望 铸铁洞门被推开,斜射而入的阳光,居然有些刺眼,徐萧费尽力气侧头看向那缕阳光,顿时愣在当场。 鬼魅单手拖着一个瘦小的身躯,身着一袭白色袍子略显肥大,背后背着两把刀,此人正是唐小贝…… “小贝,小贝!” 徐萧有气无力的呼喊着小贝,小贝却是毫无反应,很明显小贝已经中毒昏迷。 “二位,我怕你们寂寞,给你们送来一个朋友!” 鬼魅狞笑着将小贝的手腕脚腕锁住,与徐萧他们二人一样样的姿势,双腿分而站立,双臂高举悬着,因为小贝身材瘦小,鬼魅还特意换了小一号的铁圈。 脑袋上缠着丝巾的喽啰,将烧红的钢勾递给鬼魅,鬼魅用火钳夹着钢勾,用力从小贝肩胛琵琶骨处透穿而过…… “滋滋啦啦……” 小贝的皮肉被烧红的钢勾烫得“滋啦”作响,传来一阵焦糊之味。血液顺着伤口流出,碰到烧红的钢勾,如同沸腾一般,瞬间化为血珠,迸溅乱飞,“噼啪”作响…… “啊,啊……” 小贝疼得从昏迷中醒来,挣扎着乱叫了几声。随即却又是痛到晕了过去,耷拉下脑袋…… 虽然徐萧和秦一白也同样被铁链锁腕,钢勾穿骨,但是看着小贝被烧红的钢勾穿过之时,依旧是那般触目惊心…… “魔头,放了小贝,他对你造不成威胁!”徐萧沙哑地冲鬼魅吼叫着。 鬼魅将小贝挂好,走远了一些冲着三人鞠了一躬:“二位贵客,您的朋友已经为您送来,您们叙叙旧吧!” 鬼魅走到门口,冲着喽啰说:“给那两位送点清水,若是渴死了,就不好玩了!” 那喽啰端来一碗清水,送到徐萧嘴边,徐萧无力地睁眼睛看了看,确实是清水,忙伸着脖子想要喝水,他已经渴得头昏眼花…… 那喽啰故意端着碗让他刚好喝不到,大笑着说:“这位好汉,您伸舌头啊,您伸舌头就能喝到了!” 徐萧顾不上那么多,伸出舌头试探,喽啰便将碗送近一些,让他舔到。徐萧想咬住碗,喽啰却又是将碗拿远了一些,无奈徐萧只好再次伸着舌头,舔舐着碗中的水…… “这才对嘛!狗喝水只能用舔的呀!”那喽啰狂笑着,故意调戏着徐萧。 待到徐萧将一碗水舔干净,他感觉舌头都快要麻木了,但是喉咙却是舒服了许多,身体似乎也有了些力气。 徐萧一双布满血丝的愤怒双眼,狠狠地瞪着喽啰:“等我自由,第一个杀了你!” “哈哈哈,这位大侠,您还能自由吗?” 那个喽啰哈哈大笑,一只手轻蔑地捏着徐萧的脸:“想要自由,除非去投胎啊!” 说完,那喽啰挥手扇了徐萧两个耳光。 徐萧顿时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他被穿过琵琶骨,无内力可用,又脱水那么多时日,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哪里承受的住这两巴掌,顿时嘴角便流出鲜血…… 徐萧用舌尖舔舐着自己的嘴角,强忍着疼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低下脑袋…… “这就对了嘛,狗喝完了水,就该老老实实地低下脑袋!” 那喽啰笑着,又盛了一碗水,同样逗着秦一白。秦一白见他如此羞辱自己,把脸一扬,索性不喝了。 徐萧侧头看着秦一白,秦一白的嘴唇亦是干涸得渗出血丝,他知道秦一白虽然一直在保存着体力,可是这么多天不喝水,肯定也是焦渴难耐,浑身乏力。 “剑圣前辈,活着最重要!”徐萧小声地劝说着秦一白。 秦一白扭过头,怜惜地看着徐萧,又看了看碗中的水,抿了下干枯的嘴唇。最终,探着脖子,伸出舌头…… “这样才对嘛!” 喽啰开心,哈哈大笑着,待喂完这二人,颐指气使地走出山洞。 “呸呸呸,唉,老夫真的是……”秦一白又羞又臊,涨得满脸通红。 “剑圣前辈,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活着就有希望,卧薪尝胆的故事,还是您说给我听的啊!”徐萧安慰着秦一白。 “唉,好吧……” 秦一白叹了口气,以他的身份,被这么一个小喽啰兵这般羞辱,他又怎能平心顺意。可是与活下去相比,似乎这些羞辱,确实又不值一提…… …… 不知过了多久,小贝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叮啷……” “嘶……啊……” 小贝疼得大叫起来…… 徐萧与秦一白也从无尽的睡意中清醒,他们纷纷扭头看向小贝。 “小贝,不要挣扎,越是挣扎,越是疼痛……”徐萧有气无力的和小贝说着。 “啊,徐大哥?” 小贝一扭头,看见了徐萧,随即又看到了秦一白:“还有紫衣老头,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哼!” 秦一白看见小贝,真是又气又恼。他本来还寄希望于小贝,希望小贝可以将他们二人的消息送去新月会。他以为小贝没有胆量孤身进山,甚至与徐萧打赌,谁知,过了没几天居然和徐萧预言的一般无二! 这下,秦一白的希望也没了,打赌也输了,本就万分失落。哪料到小贝睁开眼便是一句“紫衣老头”,秦一白更是生气,索性直接甩过脸去,不搭理小贝。 “我们是中了鬼魅这个魔头的奸计,才被困在这里的。”徐萧有气无力地说着。 “哦,既然找到你们了,那我们便离开吧!” 小贝猛地一踢脚,铁链叮咣作响,拽动钢勾,顿时肩胛处疼痛万分,叫了起来:“嘶……疼……啊……” “真是个瓜娃子,说走就走?怎么走?”秦一白本不想搭理小贝,可是听了小贝这句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愤怒地冲小贝吼着。 “小贝,我们被锁住了手腕脚腕,穿透了琵琶骨,走不掉了。”徐萧看着小贝的窘态,不由得笑了起来。 “啊?走不了了?那若珊姐姐怎么办啊?”小贝忘了疼痛,担心地说着。 “若珊姑娘?你找到若珊姑娘了?”徐萧突然一愣,随即焦急地询问小贝。 “对啊,你们上山的那天,我去海里捕鱼,把若珊姐姐给捞上来了……”小贝手脚被束缚着,他便摇头晃脑,算是做了比划。 “捕鱼捞上来的?”徐萧一脸地不敢置信,询问着小贝。 “对啊,我们去捕鱼,若珊姐姐去跳海,然后就把她捞上来了……”小贝龇牙咧嘴,摇头晃脑的说着。 “真有你的,真是莫名其妙!”徐萧被小贝的表情逗笑了起来。 “真的,真的……” 小贝怕徐萧不信,赶忙解释着:“将若珊姐姐捞起后,我还和她说起过徐大哥,说起过什么新月会的紫衣老头……” “你怎么说的我们?”徐萧问着。 “我说徐大哥英俊潇洒,紫衣老头又老又胖,他们二人去两界山行侠仗义。徐大哥给我留书信,让我等三天,等不来就离开。” 小贝喋喋不休地说着:“可是三天了,你们还没有回来,然后我就又多等了一天一夜,仍未见你们回来,所以我就上山来找你们了!” “你上山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被抓?怎么不去搬救兵呢?”秦一白白了小贝一眼,没好气的说着。 “那我若是不上山来看看,我也不知道你们二人被抓了啊!”小贝理直气壮地辩解着。 “你……” 秦一白被小贝气得哑口无言,不住的点头:“对,对,你说的对……” “小贝,你一个人就这么上山了,那若珊姑娘怎么办?”徐萧赶忙岔开话题,追问着小贝。 “我和林大哥那样啊,我和若珊姐姐说,我今日夜里便归。最多三日,若是三日未归,则让她离开两界城……”小贝诚实地说着。 “你……你,学我干什么,你……” 徐萧有气无力的说着,突然两眼放光,仿佛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冲着秦一白喊到:“剑圣前辈,剑圣前辈,我们还有希望!” “啊?”秦一白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小贝和若珊姑娘说过我们的事,甚至说起过新月会的紫衣前辈。若是我们多日未归,小贝也是多日未归,我想若珊姑娘定会去新月会搬救兵,将我们救出!”徐萧开心的笑了起来。 “哦!” 秦一白听罢,亦是两眼放光,仿佛再次看到了希望:“如此看来,确实还有希望啊!” “你们在说什么啊?”小贝好奇的问着。 “小贝,按照你说的,若是你三日不归,你便让若珊姑娘离开两界城,那么若珊姑娘一定会离开,然后去新月会搬救兵的吧?”林萧眼里泛光,期待地看着小贝。 “不会啊!” 小贝颌首闭眼想了一下,继续说着:“若是我三日未归,我想若珊姐姐定会上山寻我,因为不止有我,山上还有……” “格老子的!” 还未等小贝说完,秦一白气得肺都炸了,打断小贝:“天底下还有和你一样蠢的人吗?真的有吗?” “紫衣老头,你怎么突然骂人呢?”小贝愣愣地看着秦一白,不明所以。 “……” 秦一白哑口无言,气得扭过头去。 “小贝,若,若珊姑娘,若珊姑娘不懂功夫,真的,真的敢一个人上山?” 徐萧刚才还是两眼放光,顿时又失了光芒,暗淡下来,他问着小贝。 “以我认识的若珊姐姐,她肯定会的!”小贝认真地回答着。 “好吧……” 徐萧也是转过头去,哭笑不得:“你们可真是一家人啊……” “嗯?你们,都怎么了?”小贝不明所以地看着徐萧与秦一白,二人都扭过脑袋,不搭理他。 第106章 气炸鬼魅,寻道之路 三个人被困山洞,无水无食,被铁链悬吊,钢勾穿骨。 虽然徐萧与秦一白对小贝甚是气愤。但是他们想了想,没去搬救兵这事,也怪不得小贝,毕竟他们也没有和小贝说明,只能说小贝不够聪明,也属实是无奈。 徐萧与秦一白虽然嘴上不再提若珊之事,但是他们二人似乎都在脑海里,暗暗赌了一把。他们不信,这个世上,除了傻子,竟然还会有人如小贝这般,不知危险为何物的人的存在。 两界山上,不仅有他们和小贝,还有若珊与小贝的孩子。此刻,若珊的所有亲人都在两界山上,她又怎能忍住不上山来看个究竟? 若珊性格直爽刚强,没有寻到小贝之前,她以为,她没有了亲人,又亲眼看见父亲的离开,然后她选择了跳海。她已经死过一次,似乎便已经不再惧怕死亡。如今寻到了小贝,又得知孩子应是还在,自己的夫君与孩子现如今都在两界山上,活未见人,死未见尸,她又怎会不上山呢? 小贝本想说两界山上还有他与若珊的孩子,可是还未说完,就被秦一白一声怒喝打断。两人不再理他,他便也没再提。 山洞中昏黄安静,压抑万分…… 最终还是徐萧打破了沉默,他扭转回头看着小贝:“小贝,你也是中毒昏迷,被擒来这里,难道你也走过了那些机关陷阱?” “什么机关陷阱?” 小贝一脸错愕,好奇地问着:“徐大哥,我没有见到什么机关陷阱啊。” “那,你是怎么被擒的?”徐萧好奇的问着。 “我来两界山,刚进入山间密林,走了没多远就昏迷了,醒来就在这里了啊!”小贝说着。 “他姥姥的,那密林里果然有瘴气!”徐萧咒骂着,这个鬼魅可真是阴毒啊。 “你们呢,也是在密林中就中毒了?”小贝好奇地问着。 “我们比你走的远,我们过了两界山的所有机关陷阱,差点就将被掳上山的孩子们救出来了,却不料中了鬼魅的奸计,背地里捅刀子,才被擒到这里……”徐萧说着。 “徐大哥,你们做了这么多,还不是和我一样,哈哈哈……”小贝竟然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你……” 徐萧愣了,随即无奈的笑了一下:“哈哈,都这样了,你还能寻到乐子。果然,你可真是唐小贝!” …… “吱呀……” 山洞的大门,再次被推开,鬼魅手里端着一碗热血,再次走了进来。 “哎哟,不得了,不得了……” 鬼魅踱着步子,狞笑到:“鄙山真是蓬荜生辉啊,一位是江南第一剑侠:紫衣剑圣;一位是太傅公的后代;现在又来了一位林威武老前辈的孩子,凌云居士的闭门弟子!当真是贵客降临,热闹非凡啊!” “嘿,我说老黑怪,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徐萧与秦一白已被困住多日,因为没有进食饥渴交攻,早就没了气力,全都软绵绵地瘫着身体。小贝则是刚刚被抓,活力满满,他好奇的问着鬼魅。 “凡是进出两界城之人,哪个我不知晓?更何况……” 鬼魅狞笑回答着,突然觉得不对,停止了狞笑,质问小贝:“你叫我什么?” “老黑怪啊!”小贝斩钉截铁地说着。 “不许叫我老黑怪!” “我就叫你老黑怪!” “你凭什么叫我老黑怪?” “你看你,一袭黑袍,遮盖着身体所有部位,脸上还带着个怪怪的面具,不是老黑怪是什么?”小贝说着。 “哦,如此说来,有道……” 鬼魅陷入了沉思,情不自禁地说着,突然生气得叫了起来:“不许叫我老黑怪……” “老黑怪,老黑怪……” 小贝越叫越上瘾,停不下来。 鬼魅气得直跺脚,从桌上拾起抹布,揉成团塞进小贝的嘴巴里。 “老黑……呜呜呜……” “终于安静了……” 鬼魅揉着脑袋,感叹着,继续端着血碗勾引着毫无生气的秦一白与徐萧。 “剑圣前辈,徐兄弟,不如与小可举碗共饮如何?只要喝下这碗热茶,便再也不必忍渴挨饿,不好吗?”鬼魅放肆地狞笑着。 秦一白依旧不理会鬼魅,他似乎已经无力扬起脑袋,低垂着扭向一旁。 徐萧怒目而视,破口骂着:“我就算是死,也绝不饮一口!” 说完,紧绷嘴唇,任凭鬼魅如何想要灌入他口中,终是不能。 “呜呜……呜……啊,忒……” 小贝“呜哇”了好久,终于用舌头顶开了抹布,他吐着口水,冲着鬼魅喊到:“喂,黑老怪,啊,不对,老黑怪,你端的那是什么啊?他们都不喝,给我喝呗?” “哈哈哈……” 鬼魅突然大声狞笑起来:“小兄弟,你可知这是什么?” “那是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小贝好奇地问着。 “这是我刚从一个八岁小男孩体内,抽出来的新鲜血液,这可是大补之物,非常好喝,你敢喝吗?”鬼魅狞笑着走近小贝。 “老黑怪,你让我看看。”小贝好奇的探着脖子张望。 “你要喝吗?”鬼魅端着血碗,靠近小贝的嘴边。 “吸溜,吸溜……”小贝竟然一咬碗边,猛吸了两口,却是并未咽下,含在口中…… “你……你怎么……” 鬼魅端着血碗,看了看小贝,又看了看碗中血液,竟然愣住了,狞笑戛然而止,一时语塞,结结巴巴着:“你,你……你,怎么,怎么能喝这个?你,你可是,可是……名门之后,正,正派之徒,怎么能……” “吐……” “呸呸呸……” 鬼魅结结巴巴的话还没说完,小贝将口中的血全部喷出,直吐了鬼魅满脸满身,他脸上罩着的鬼脸面具,更显狰狞…… “呸呸呸,这什么东西,这么难喝,真是难以下咽,难怪徐大哥不喝,这么难喝,要我我也不喝,呸,呸……” 小贝一边吐着口水,一边咒骂着:“你个老黑怪,怎么拿这么难喝的东西糊弄人,呸,呸呸……” “难,难喝,这……” 鬼魅托起长袍擦拭着面具上的血迹,仿佛是在喃喃自语:“难喝吗,是难喝。可是这哪里是好喝与难喝的问题?他,他怎么就喝了呢?他怎么能喝了呢?他怎么……” “我说你个老黑怪,喝你两口,你怎么还念叨个没完?这么大的人了,要不要脸?”小贝一边吐着口水,一边骂着鬼魅。 “我……” 鬼魅盯着小贝,突然痛苦地呻吟起来:“你,你是不是,也练了魔功?” “什么魔功?” 小贝一脸茫然:“我觉得你下次端来的时候,可以在碗里放点糖,可能还好喝一点……” “放,放点糖……”鬼魅再次语塞,愣了好久。 “哈哈哈……”鬼魅突然大笑了起来,却不是当初那般的狞笑,更像是无可奈何的苦笑。 “放点糖,放点糖,好,放点糖……” 鬼魅嘴里念念叨叨,神色慌张地离开了山洞。 “啪……” 铁门关闭。 徐萧和秦一白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小贝,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你们笑什么呢?”小贝不解的看着他俩。 “哈哈哈,小贝,可真有你的,终于帮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徐萧大笑了两声,随即咬着牙,恶狠狠的说着:“看他那个狼狈样子,真的是解恨呐!” “到底怎么了?”小贝尤不知为何,追问着。 “鬼魅修习魔功,伤天害理,越是癫狂血腥,丧心病狂,则内力越是强大。他自认为这江湖之内不会有比他更加癫狂血腥之人,便以此为折磨人的方法,令他人颠覆伦常,以此将人逼疯为乐……”秦一白笑罢,解释说着。 “哈哈,可是他却偏偏遇到了小贝!” 徐萧忍不住继续笑起来:“鬼魅哪里知道小贝并不理解这些世俗之事,什么名门正义,什么伦理纲常,什么天理人道,小贝皆是一知半解,自然便不为这些所累。他以为小贝是比他还要癫狂,严重挫败了他的骄傲,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让他感觉他做的所有都是徒劳,这对他可真是当头一棒,解气啊,解气!” “所以,徐大哥,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小贝听着徐萧所言,好似不是什么好话,他却是说得无比开心痛快。 “哈哈哈,小贝,当然是夸你啦!”徐萧大笑着,“被困这么久,头一次这么开心,痛快……” “唉!” 秦一白突然叹了口气:“想我堂堂紫衣剑圣,究其一生,都在追寻道法自然,无为之境。功夫越练越高,却躲不过十岁小女孩的一刀。自以为寻道之路越走越远,却连小贝的境界都触及不到,当真是,可悲,可叹呐!” “剑圣前辈,不必伤感。” 徐萧笑着安慰秦一白:“小贝哪里是境界高啊!他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懂,所以,便不被任何事物所累,就像初生牛犊,未曾见虎,便不会惧虎。如此而已,只是碰巧罢了。” “嗯……” “可就是这种不被所谓的名门正义而累,不被世俗传统而困,无拘无束,无所畏惧,正是寻道之路的最终期盼啊……” 秦一白点了点头:“但愿小贝能始终如此,保持初心,为全天下寻道之人做个榜样……” “呼噜,呼噜……” 小贝竟然睡着了,他奔波了一天,进山,被捕,中毒,被锁腕,被穿骨……也算劳累。徐萧与秦一白在他耳边之乎者也,道法境界的一通言论,直说得他昏昏欲睡,脑袋一耷拉,睡了过去,鼾声如雷…… 徐萧和秦一白看着小贝,皆是会心一笑,仿佛在这一刻,他们真的看到了寻道之路尽头的希望…… 第107章 小贝暴怒,无形之力 仿佛是过了许久…… 昏黄灯火的山洞内,唐小贝,徐萧与秦一白,被悬吊在山洞中不知岁月。自从那次被小贝打击了自信,鬼魅似乎好久没有再来。 洞中无日月,他们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三人已经饥渴到两眼昏花。 “徐大哥,我要被渴死了!”小贝委屈巴巴地说着。 “你这才被吊了几天,我们可比你多被关了五天呢……” 徐萧喉咙沙哑,声音低沉。他的声音,几乎已经不像是他的声音了。 “紫衣老头,你渴不渴?你饿不饿?”小贝又问着秦一白。 “废话,当然了!”秦一白亦是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那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我都快要渴死,饿死了!”小贝吼着,用力拽得铁链叮啷作响。 “小贝,别乱动,别说话,你越动弹不就越是饥渴吗?”徐萧有气无力的劝着小贝。 “吱呀……” 铁门再次被推开,鬼魅拖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小贝扭头细看,正是李若珊。 “若珊姐姐!” 小贝惊呼着:“老黑怪,你怎么把若珊姐姐也给抓来了?” “是她自己上山的!”鬼魅回答着小贝。 “老黑怪,你把她放了!”小贝命令似的口吻说着。 “那,那可不行!” 鬼魅回答着,他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癫狂,也没有了那疯狂的狞笑,言语之中似乎多了些痛苦。 鬼魅将若珊悬吊起来,因为若珊没有功夫,自然也无需用钢勾穿过琵琶骨…… “你们四个在这里待着吧!”鬼魅说完,没多做逗留,转身便走出山洞。 或许鬼魅是被小贝挫了锐气,那次之后,鬼魅似乎找不到能够折磨他们的办法。鬼魅觉得好似被小贝打了脸,他引以为傲的癫狂,他自以为可以将人折磨至疯掉的方法,面对小贝,居然什么都算不上。 估计在鬼魅想到新的可以将人折磨至疯的方法之前,他不会想要出现在小贝面前…… …… “啊,这是哪里啊……” 不知过了多久,若珊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惊叫了一声。 “啊,若珊,你是被抓了啊。”小贝从昏迷中被惊醒,他扭过头看着若珊。 “夫君,我找到你了,你果然在这里啊!”若珊见到小贝,突然变得欣喜若狂,似乎忘掉了自己的处境。 “嗯,我们都被擒了!”小贝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 “这二位,是你和我说过的徐大哥和紫衣前辈吗?”若珊好奇地问着。 徐萧与秦一白早就饿得抬不起头,耷拉着脑袋,没有力气抬头与若珊打招呼。 “对,这便是徐大哥和紫衣老头。”小贝开心的介绍着。 “我们的孩子呢?”若珊赶忙问着。 “不知道。”小贝无奈的摇了摇头。 “孩子?”徐萧突然缓缓的抬起头,声音嘶哑,有气无力的问着。 “哦,林大哥,是我与若珊的孩子。”小贝连忙解释着。 “孩子都有了?” 徐萧虽然有气无力,但是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似乎颇为震惊,哪怕再疲惫饥渴,他也还是想要问一问。 “嗯!”小贝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多大了?”徐萧问着。 “不足一个周岁。”若珊赶紧抢答,因为她知道这个孩子小贝根本就没有见过,他自然是回答不上来。 “我和剑圣前辈前些时日,到过一个关着孩子的山洞,没见到有这么小的孩子……”徐萧气若游丝,用尽了力气说着,他每说几个字,便会费力地喘息一下,说完这些话,似乎将他的力气用尽了。 “啊,没有?” 若珊喜悦之情戛然而止,她沉默许久,幽幽地吐着气:“难道,难道已经,已经……” “我想不会的,定是在别的地方……”徐萧赶紧安慰着若珊,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仿佛下一口气,便喘不上来了那样…… “但愿如此……”若珊说着,却是难掩伤悲。 “吱呀……” 铁门再次被推开,鬼魅走了进来,这一次,他似乎得意了许多,进来便是一阵狞笑。 “路过此地,本想告诉四位贵客一个好消息。却不料刚好听到你们谈话,你们却是送给了我一个更好的消息,哈哈哈……”鬼魅狞笑着,语调之中充满了得意。 “好些日子之前,我在两界城内,捡了一个孩子,我只知道是这位姑娘的孩子。” 鬼魅继续狞笑着:“今日才知,原来那竟然是你林小贝的孩子,林家的后代!” “快把孩子还给我!” 若珊柳眉倒竖,嘴唇咬破,气汹汹地说着,她见过鬼魅,鬼魅是她的杀父仇人。她知晓鬼魅的厉害,此时却是毫无畏惧…… “今夜是月圆之夜,北斗星移,鬼门大开,阴气最盛之时。你那孩子年纪尚幼,混沌未开,实乃上佳补品,今日正是祭祀的好时机,有他助力,可助我魔攻大成,哈哈哈哈……”鬼魅狂笑着,看着小贝。 “祭祀是什么意思?”小贝不明所以的问着。 “就是,我要喝干你儿子的血!”鬼魅故意将音调拉的好长,以此想要吓住小贝。 “血喝干了,会怎么样?”小贝继续问着。 “……” 鬼魅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小贝,说着:“会死!” “哦……”小贝回答着。 “哦?” 鬼魅愣了,他看着小贝,继续问到:“你就哦一声?你不害怕吗?你不愤怒吗?” “不啊!”小贝回答着。 “……” 鬼魅无语,他喉咙里“呜噜噜”响个不停,一摆手,冲门口大喊:“来人,去奶妈房间将孩子带过来!” “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不愤怒,还是装的!”鬼魅恶狠狠地冲小贝说着…… 过了没多久,喽啰抱来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交给鬼魅。婴儿被大红大绿的花棉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胖乎乎的脸,鬼魅将婴儿双手抱起,面对着小贝…… “我的孩子!还给我!” 若珊嘶吼着,挣扎着,他虽是一个弱女子,却依旧拽得铁链响个不停…… “哈哈哈……”鬼魅狞笑着。 “这是我的孩子?”小贝转头问着若珊。 “嗯!”若珊点点头,“这正是我们的孩子,他还活着,快想办法救救他……” “我看你能如何?” 鬼魅狞笑着,将孩子放在桌案上:“你的孩子在我手上,我想杀便能杀,想剐便能剐,害怕吗?愤怒吗?求我啊!” “我……” 小贝想说些什么,眼睛直勾勾的顶着昏睡的孩子,突然,他愣住了! 小贝的眼前突然浮现起威武镖局的境况。 他仿佛看到了演武台上血流成河,尸堆成山;他看到将他含辛茹苦养大成人的义父,躺在血泊之中;他看到威武镖局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被屠戮殆尽;他看到大火焚烧后的庄园,断壁残垣;他看到灵儿姐姐如一朵梨花,倒在满地鲜红之中,奄奄一息…… 小贝在脑海中扇着自己耳光,都怪自己不争气,平日里太贪玩。若是自己好好练习功夫,或许结局不会这样,至少他不会成为累赘,至少他可以无憾,至少他可以尽全力一搏…… 小贝的眼睛突然布满血丝,肿得像是两颗铜铃,他看着桌案上的婴儿,那是他自己的孩子,不,这不仅仅是他与若珊的孩子,他还是林家的后代,他还是义父的孙子,他更是灵儿姐姐的侄子…… 小贝脸上青筋涌起,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个不停,他恶狠狠地瞪着鬼魅,欲杀之而后快,眼神之中,一瞬间充满了杀气…… 墙壁后的烛火,突然变得不安分起来,仿佛感受到了小贝身上这股杀气,在山洞中纵横交织,这是第一次,小贝感受到什么叫做杀意…… 鬼魅略为惊讶,他盯着小贝,有些不敢置信,愣了一下,却是更加开心起来:“对,就是这个样子!” “愤怒吗?生气吗?我就是要看你这个样子!你想要杀我吗,但是你这无可奈何的样子,简直太迷人了!” 鬼魅狞笑着,手掌聚力成刀:“稍等片刻,我就会将你儿子的胳膊划破,把血液一滴一滴地挤出来,用来祭祀我的魔功……” “不要啊,放过孩子,用我的血,我的血……”若珊拽得铁链响个不停,哀求着鬼魅。 可是鬼魅并不看若珊,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小贝。小贝之前令他颜面尽失,这次他誓要将小贝逼疯…… 鬼魅另一只手将婴儿的胳膊从被褥包裹中抽出,手刀在婴儿白嫩嫩的肩膀处划过,顿时带着几分粉色的血液渗出,鬼魅将婴儿放在桌边,胳膊耷拉下来,下面放了一只碗。 “嘀嗒……嘀嗒……” 血液顺着婴儿光滑白嫩的肌肤,凝结成珠,一滴一滴的滴入碗中…… 鬼魅任由血液滴着,他来到小贝近前,狞笑声震耳欲聋:“对,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样,愤怒吗?生气吗?杀了我啊!可惜你做不到啊!你做不到,你痛苦吗?难受吗?” …… 小贝嘴角抽搐着,威武镖局的惨景一幕一幕的浮现在眼前,好似翻书一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突然,画面停留在了婴儿胳臂滴血的画面…… “嘀嗒……” “嘀嗒……” 每一声嘀嗒,都令他心头一颤,周围很静,静到他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呼吸,越来越快……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鬼魅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好似越来越低,越来越远…… “啊……” 突然小贝大吼一声,胸膛猛然挺起,竟然爆发出如狂风一般的气力…… 由于鬼魅距离他很近,猝不及防,这股气力,竟将鬼魅震飞,一直撞到山壁,才停下来…… “不,不可能……” “你已经被穿了琵琶骨,怎么可能……” 鬼魅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渗出血迹,他惊恐地望着小贝。 徐萧与秦一白也被这一股气力惊醒,诧异地望着小贝…… 只见小贝四肢仿佛涨了一圈,竟能将原本肥大的衣袍撑了起来,他涨起的胳膊上青筋不停的蠕动着…… 小贝右臂一挥,将粗铁链从山壁石岩之中硬生生拔了出来!紧接着,左臂一挥,左腿一踢,右脚一蹬…… 只听见“嘭,嘭,咙,轰……”好似火药爆炸一般,震耳欲聋。 四根粗铁链,两根被从石岩之内连根拔起,两根直接从中间断裂开来…… 小贝一双红肿的血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鬼魅。他跨步前行,竟然硬生生将拴着钢勾的铁链也拽断了。 钢勾似乎勾得痛了,小贝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他用右手伸到背后,硬生生将其中一只钢勾拔了出来,顿时血液喷涌而出,将白袍染红…… “不,不可能……” 鬼魅发出惊恐的吼叫。 小贝散乱的头发盖住了泛着红光的眼睛,四肢拖着粗铁链,身体一侧插着一只钢勾,另一侧则是个血窟窿,不住得向外涌着热血,长袍,一半洁白,一半殷红,右手握着一只亮闪闪的钢勾…… 他活脱脱像是一只刚从地狱逃脱的索命鬼! 小贝喉咙里轰隆隆响着,他突然手腕一扭,仿佛一道光芒从身体而出,覆盖了钢勾…… 那光芒,以肉眼难以察觉,需以心去感受! 那光芒,便是体内的气力,凝气聚力,汇在一处,聚于一点,气力突破身体的局限,依附在手中之器,借物筑形,好似光芒。 虽是光芒,却并不耀眼,若不是仔细端详感受其周遭的气流变化,恐怕都不能发现。 “啊……” 小贝大吼一声,好似空穴来风,他身体四周仿佛刮起一阵风,将油灯火焰吹得摇摇欲灭,不住跳动挣扎着。 小贝手中钢勾,仿佛充满光芒,突然那光芒突破了钢勾的束缚,慢慢延伸,渐渐凝结成了一把窄刃长刀,好似追风刀的形状一般…… 徐萧诧异得张大嘴巴,秦一白亦是惊讶得睁大双眼。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小贝,险些惊掉了下巴,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 “无形之力!” 第108章 无器之力,鬼魅身亡 小贝四肢拖着铁链,散乱的头发跳动着,若隐若现的露出泛着红光的双眼,身体一侧插着一只钢勾,另一侧则是个血窟窿,不住得向外涌着热血。长袍,一半洁白,一半殷红,右手握着一只闪亮亮的钢勾…… 不,那已经不是钢勾了,那钢勾之下,气力凝聚汇集成一柄窄刃长刀,形似追风若隐若现…… “你……你竟……” 鬼魅惊呆了,他吓得似乎忘记了动弹。 “拿命来!” 小贝怒吼一声,双手握勾,纵身跃起,挥动着气力凝成的长刀,一招力劈华山,砍将过来…… “嘭……轰隆隆……” “啊……” 洞顶“哗啦啦”落下一堆碎石,砸落在地。轰隆之声,好似山崩地裂,声音在山洞中回响…… 小贝突然惨叫着蹲到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发出一阵惨叫…… 原来小贝愤怒过度,一跃而起却是忽略了山洞的高度,一头撞在了山洞之顶,竟然将洞顶撞塌了。洞顶的碎石块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不断的碎落,不一会儿便在地上堆起一个小石丘…… 徐萧与秦一白,刚刚才被小贝以无形之力凝聚成的窄刃长刀惊讶得合不拢嘴。一瞬间,突然洞顶坍塌,目瞪口呆。 尘土飞扬…… “呸呸呸……” 两人吃了一嘴巴尘土,不停的吐着…… 小贝蹲在地上痛得惨叫,突然一块碎石落下,眼看就要砸向桌案,砸向婴儿。他慌忙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抢起桌案上啼哭不停的孩子,又是一个闪身,来到若珊面前。 小贝挥舞钢勾,攒足了力气,用力挥向捆绑着若珊的铁链。 只听“嘭啷嘭啷”几声响,闪过几朵火花,拴着若珊的铁链被小贝砸断。 小贝将孩子交给若珊:“若珊姐姐带孩子先走,我去救徐大哥与紫衣老头。” “好……” 若珊接过孩子,牢牢地抱在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说也奇怪,婴儿刚才被一声巨响吓哭,如今来到若珊的怀中,立刻便停止了哭泣。 “好什么好!” 因为小贝跃起,撞塌的地方正是靠近鬼魅的地方。故而鬼魅躲在角落里,只顾着东躲西闪,躲避着洞顶掉落的碎石…… 待到碎石落尽,鬼魅喘了口气,却看到小贝已经抢走了孩子,竟然在救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林小贝,你当我不存在的吗?” “哦,你还活着呢啊!”小贝回头,恍然大悟般地看向鬼魅。 “废话,仅凭几堆碎石,还不能砸死我!”鬼魅气到不行,大声咆哮着。 “那我就送你一程!” 小贝转过身,那股杀意再次充满周身,袍袖猎猎作响,他恶狠狠地说着:“徐大哥说过,你是十恶不赦之人,该杀,该杀……” “终于……” 徐萧赶忙睁大眼睛看向小贝,小贝的衣角被体内气力吹得猎猎作响,他可以感受到小贝凛冽的杀气,满脸的期待:“终于,凝气化形的无形之力要来了,今夜要大开眼界了……” “我也是很期待啊!”秦一白瞅了徐萧一眼,挑了挑眉毛。 秦一白虽然也已经等同于无形之境,可是他只能将内力外泄,在一瞬间收放,但还不能做到凝气化形。虽然凝气化形并不代表着一定就厉害,但是看着霸气啊,令人叹为观止,观感极佳啊! 凝气化形,是无相之书中独有的捷径法门,秦一白也是从未见到过。 刚刚小贝将丹田之内的气力,聚在一处,凝成刀形,当真是令秦一白自叹不如! 小贝小小年纪,竟能如此,怎能不让人震惊? 很显然,鬼魅也是被吓到了。小贝刚才的凝气成刀,他也看到了,感受到了。这种境界,在他魔功大成之前,他还差得远! 小贝的一句该杀,让鬼魅心头一颤,他心中顿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不想示弱,却又是害怕得紧。 “该杀!” 小贝又是吼了一声,气力汇聚在右手,光芒瞬间覆盖了钢勾。 “该杀,该杀……” 小贝又是大吼了几声,可是那股气力也仅仅是覆盖了钢勾,却未溢出…… “该杀,该杀……无形,无形……” 小贝用力地甩动着右手,将凝聚之力化开,重新从丹田集气,依旧是只能到无器的境界,却再也不能凝成无形…… “这……” 秦一白愣了好久,他转过脑袋看向徐萧,徐萧也是同样的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又是错愕,又是失望…… “哈哈哈哈……” 鬼魅突然大声狞笑起来:“我以为你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 “算了,对付你,无器也够了!” 小贝将钢勾扔在一边,脚下抹油,捡起被丢在一旁的刀背,抽出断风,挥舞了几下,用力一甩,光芒将断风包裹…… “一把断刀,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鬼魅看着断风参次不齐的断刃,嘲笑到。 “是你太看不起无器之力了!”小贝嘴角一挑,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徐萧却是心头一惊! 这还是小贝? 徐萧心头一惊,徐萧印象中的小贝从不会这般冷笑。小贝从未有过这种表情。他开心便是大笑,不开心便是眉头紧锁,喜形于色,悲显于面,如今却做出了这种不屑的冷笑,太不像他了。 徐萧心中忐忑不安,默默念着:“小贝,你终于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有自己的心事了……” 小贝右手握着断风,与鬼魅隔着碎石堆对峙。 鬼魅却是不敢轻易近前,按理说,若是两人对决,皆是喜欢摆一个攻守兼备,毫无破绽的姿势。哪怕有破绽,也是尽量藏着掖着,绝不想流露于表面。但小贝却是那么随意,右手半垂着,以虚力持刀,手腕微抬,仿佛那把断刀随时会从手中掉下,浑身皆是破绽。 小贝看似随意,全身都是破绽。但越是这样,越难以寻到下手之处。因为这个姿势,虽然全是破绽,但是小贝手中的刀,只需手腕一翻,便可护住全身任何部位。 更何况,小贝现在已经是无器之境界…… 小贝的这个战斗姿势,是凌云子教给他的。凌云子求道问阵,追寻无为之境,这个姿势刚好符合…… 鬼魅与小贝对峙了许久,却是无人敢踏出一步…… 终是小贝沉不住气,手一挥,提刀跃起,踏过石堆,断刀藏于光芒之后,刺向鬼魅。 鬼魅聚力于掌,一套手刀的功夫,亦是不弱。他的手掌比铁还硬,比剑更利…… 鬼魅也不躲闪,挥起手便与小贝的刀撞在一起,“嘭”一声巨响,发出的却是金属相撞的声音,好似电光火石,撞在一起,火花迸溅,电光四溅…… 两人分开,小贝改为双手持刀,快速的猛砍向鬼魅,鬼魅只是左闪右躲便能轻易躲开,小贝却是未能砍中一刀…… 小贝虽已达到无器之境,也跟着凌云子学了许多。他的一日的功力,可顶常人三载,可是他的战斗经验着实太少了。与鬼魅这一战,基本上可以算做小贝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战斗…… 他的第一次战斗,便是遇到了这般厉害的对手,将手刀练至极致的鬼魅。而且此时小贝胸前还插着一根钢勾,另一侧的血窟窿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是一半殷红的袍子,仿佛在诉说着小贝的身体状态…… 小贝连砍了几十刀,鬼魅只是躲闪,也不与他碰招。鬼魅气定神闲,小贝却是冒了汗,气喘吁吁…… “嘭……” 突然,鬼魅手刀一展,手呈勾状,一把抓住了小贝的断风,好似一把钳子,将断风刀钳住。 断风被气力环绕,鬼魅这一握,虽然看似握着断刀,实则是与小贝内力相抗。 鬼魅见小贝已然气喘吁吁,于是抓住机会,想要与残破身躯的小贝比拼内力,若是小贝体力不支,无器之力便会退离断风…… 若是无器之力退去,断风便重新变成一把普普通通的破刀。若真是如此,便算是破了无器,断风亦会在一瞬间碎掉…… “我决不能输!” 小贝本已气喘吁吁,却是突然又多了几分力气,他怒吼着:“我若是输了,徐大哥,紫衣老头,若珊,还有孩子,都会没命,所以我不能输。我已经不再是孩子了,我已经有能力保护我身边的人了!” “啊……” 小贝咆哮着,血丝再次爬上他的眼球,杀意又重了几重,气力也涨了几分,环绕在断风周遭无器之力的光芒,似乎变得更加刺眼了一些…… “你……” 鬼魅惊讶,他满脸惊恐,因为他感觉到手中的断风,似有一波又一波的气力冲击着他的手爪,好似海浪,一波比一波猛烈! “难道他又要突破无器的瓶颈,用出无形之力?” 鬼魅心中不安,暗暗想着:“若是逼出他体内潜藏的无形之力,我必不是对手!” 鬼魅右手手爪紧了几分,忽然挥起左手,砍向小贝的脖颈…… 鬼魅居然藏了一手,他竟然可以同时聚力于双掌。两只手皆是削铁如泥的手刀……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鬼魅的左手仿佛划破了空气,拖着烧灼的焦糊气味,直刺向小贝脖颈…… “小心左手刀!”秦一白眉头一皱,大声提醒到。 “啊……” 小贝忙向后闪身,虽然躲过了刺向脖颈的一击,却是被鬼魅手刀的余气掠过脸庞…… 小贝的右脸颊处顿时被划出一条伤口,血液流出,滴落在本就半边殷红的袍子上。 “你!去死吧!” 小贝更是愤怒了,他愤怒的杀意已经涨到了最高,和刚刚凝出无形之刃时的愤怒,不逞多让。 小贝从未有过如此强烈想要杀一个人的欲望,但是此刻,他就是如此渴望,他的脑海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三个字:“杀了他!” 鬼魅额头渗出了汗珠,他此时也拿出全力对抗着小贝愤怒的力量!他用两只手爪,钳握着断风,将全身气力凝结在双掌之上,对抗小贝一波又一波浪涛之力的冲击…… 小贝愤怒,鬼魅亦是如此! 他愤怒,眼前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少年。竟然能够三番两次地将他羞辱,他引以为傲的癫狂,被小贝蹂在脚下什么都不算;他与全江湖武林人士为敌,苦练几年的魔功,居然抵不过这个少年莫名其妙的愤怒;他将紫衣剑圣都困住了,却困不住这个少年…… 鬼魅愤怒,凭什么他苦练几年的魔功,都不能成功。这个少年,仅仅是怒吼一声,就能探到无形之境!凭什么他明明都被透穿了琵琶骨,为何还有这般内力?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 鬼魅愤怒地吼叫着,青筋与血丝爬满双臂,气力全出。 小贝直觉得鬼魅也内力暴增,他自己的气力却是越来越弱。鬼魅的这股气力快要将他挤爆了,他快要撑不住了,胸口血窟窿的血涌上了脑袋,从鼻孔之中流出两行…… 若是再继续坚持下去,就不是无器被破,断风碎掉的事情了。再坚持下去,他定会血脉倒流,爆血而亡…… “可是……” 小贝鼻孔里的血流越来越粗,他感觉到牙齿似乎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互相挤压,争先恐后地欲跳出牢笼,他需要用力的紧咬牙关,才能让他们服帖…… “可是,若是不坚持下去,若珊,孩子,徐大哥,紫衣老头,他们都会死啊!”小贝心中隐隐作痛,暗暗想着。 “我并不是想赢得这场战斗,我只是不想输,也不能输!我不想再看到悲剧发生,如果我不能阻止,那就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吧……” 小贝觉得两眼已经发黑,他眼前的鬼魅仿佛变成了三个。他的鼻血流速愈来愈快,血注越来越粗,他的双手开始打颤,两条腿已经麻木,仿佛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了…… 小贝坚持不住了…… “噗嗤……” 突然,鬼魅身体一颤,一口鲜血喷出,吐了小贝一身,将那还剩半边洁白的袍子也染成了红色…… 鬼魅内力一瞬间全然散去,表情木讷,他痛苦到全身扭曲,费力地扭过头,看向自己身后…… 若珊双手握着追风,从背后刺穿了鬼魅的心窝…… 鬼魅腾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抓住若珊,却是没有了那个力气,身体猛颤了几下,“扑通”栽倒在地,血流不止…… 小贝眼前的鬼魅身影突然消失了,缓缓地浮现出若珊恐慌失措的表情,只是,若珊也变成了三个…… 小贝微笑了起来,若珊姐姐终于手刃了杀父仇人,比他厉害,比他强! 小贝想开口夸一夸若珊,可是刚一开口,嘴巴却被自己的热血灌满,有点咸…… 他眼前的若珊,渐渐变成了黑色,与背后漆黑的山壁融为一体,难解难分,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感觉到无比困倦,他想要沉沉地睡去,再也不要醒来…… “咚……” 终于,小贝体力不支,重重的栽倒在地…… 第109章 两界归宁,剑圣告别 小贝摔倒在地,却是感觉不到疼痛,他反而觉得舒服极了,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他终于可以睡觉了…… “若珊姑娘,快用追风将我们的铁链砍断……” 徐萧与秦一白本来已经饿到奄奄一息,却是被小贝的无形之力震惊到来了精神。鬼魅的突然死去,令他二人喜出望外,一切终于结束了…… 若珊趁其不备,用追风刺穿了鬼魅的胸膛。追风是何其的锋利,削铁如泥,无需内力便能杀人于一瞬。 鬼魅倒下,若珊却是愣住了,虽然在她心里早已经将鬼魅千刀万剐,可是如今,她真真切切的杀了一个人,却是感到一阵后怕,哪怕那人是她的杀父仇人……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一双素手似乎变成了红色。她想要将这红色抹去,于是用力地搓着双手,却是怎么也抹不干净,她只好更用力地搓着双手…… 徐萧的一句话,将若珊从恍惚中拉回来。 “啊……哦,好的……” 若珊一怔,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其实并未被染成红色…… 她来到鬼魅身旁,用力地将追风刀拔出来,鬼魅已经死去,血液仿佛也失去了生机,绵绵无力的流淌着…… 追风刀在铁剑门的兵器簿上,可是排在第二位的存在,削铁如泥,断钢似木,所以也不需要用什么内力,只需用力挥动,便可将粗铁链砍断。 (若问兵器簿上排名第一的是什么兵器,此时还未有排列。铁剑门一直想打造一把完美无瑕的兵刃,撰入兵器簿,故而一直留着第一名的位置。) 徐萧与秦一白将彼此胸膛的钢勾拔出,由于钢勾插入身体时间已久,如今拔出,并未流出过多的血,稍微点了止血穴位,便无大碍。 “快,快救小贝……” 徐萧拖着半截铁链,与秦一白快步来到小贝身旁。徐萧将小贝身体托起,秦一白帮他将钢勾拔出,点穴止血,然后从怀中取出几粒疗伤丹药喂小贝服下…… “我们去鬼魅的老巢……” 徐萧将小贝背在身上,起身时只觉得四肢发软,头晕眼花,他咬着牙将小贝背起,和他们说着:“我们先在两界山休养些时日,待恢复好了再下山。” “走……” 若珊抱着孩子,徐萧背着小贝,秦一白在前开路,一脚踹开山洞铁门。 月圆之夜,月光似水,将夜晚照亮,如白昼一般…… 守在山洞不远处的守卫不知发生了何事,见秦一白他们跑了出来,纷纷架刀持剑冲了过来…… “滚……” 秦一白不想多和他们过多纠缠,凝力聚气,手一挥,舞动袖袍,仅是一挥,便将冲过来的三五人击飞至跌落山崖。 两界山上鬼魅的手下并不很多,一路平顺,来到鬼魅霸占的老巢,在平坦开阔的小山顶,有一处三进三出的庭院。 秦一白一掌将院门拍碎,大声吼着:“鬼魅已死,不想死的赶紧给老子出来!” 徐萧将小贝背进厢房,若珊跟着进去,秦一白守在院门处。 此时已经夜深,秦一白一嗓子,院中顿时灯火四起,院中男女老少,共十余人纷纷跑了出来。他们听到鬼魅死了的消息,纷纷收拾细软钱财,跑到院门,想要跑路,却被秦一白拦住了去路。 “谁是厨师?”秦一白堵着院门,大声寻问。 “我……” 一个胖子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你,快去做饭,多做一些,还有,你俩去给他帮忙。那几个也别傻站着,你们快去收拾两间厢房,打扫得干净一些,快去……”秦一白指手画脚地指挥着。 “……” 虽是无人反驳,却同样是无人动弹。 “快去啊!” 秦一白怒吼着,一掌拍向厚重的石墙:“谁敢不从,若是逃跑,便如此墙!” “轰隆……” 石墙被秦一白一掌拍出了个大窟窿,塌倒了一片。 “吓……” “我去洗菜……” “我去收拾房子……” 顿时这十几人各奔西东,忙碌起来…… 秦一白走进他们所在的厢房,看着小贝:“小贝身受重伤,流血过多,我已喂他服下续命丹药,能不能撑得过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唉,小贝,你可要醒过来啊,可是你救了我们的命啊!” 徐萧紧紧地握着小贝的手,神情焦急,突然好似想起什么,转头问秦一白:“为何小贝被透穿了琵琶骨,还能用出内力,我们却是不能?” “刚刚我拔出钢勾之时,发现钢勾并未从小贝的琵琶骨穿过……” 秦一白坐在门口,淡淡地说着:“小贝身材异常瘦弱,娇小清奇,骨骼排列虽与常人无异,但是比例位置却是略有不同。鬼魅定是情理之中没有摸准小贝琵琶骨的位置,仅是凭借经验,按照寻常人身材的比例,如此穿过小贝身体,却是未伤到要害。我想,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难怪!” 徐萧唏嘘着:“难怪小贝竟然还能凝聚内力,还真是多亏了他瘦小的身材,我们才能获救啊……” “小贝虽然身材瘦小,却是骨骼清奇,体内蕴藏着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爆发力,当真是学武的奇才。” 秦一白说着:“我之前真的是太小看他了!” …… 不多时,院内的厨师以及佣人,便回来报告,房间已经收拾干净,饭菜也做了许多。 “滚吧……”秦一白不屑地回答着。 “多谢大侠不杀之恩,多谢大侠不杀之恩……” 众人听到秦一白让他们滚,纷纷磕头拜谢,然后各携细软,屁滚尿流的跑路了,俨然与丧家之犬别无二样。 秦一白,徐萧来到堂屋,对着满桌子菜肴,狼吞虎咽起来。 待吃饱喝足,两人收拾了些饭菜,趁着夜色,来到后山关押着被鬼魅掳来孩子的山洞。 山洞前的守卫,并不知道前山发生了什么,还在打着瞌睡。 秦一白也不和他们客套了,大手一挥,将两名守卫甩下山崖。 两人迷迷糊糊还在睡梦中,便被打落山崖,只传来两声冗长的凄惨叫声…… 他二人进到关押孩子的山洞,其中的两个听从于鬼魅的孩童,早就已经被他二人打死。 他们将饭菜递给孩子们,孩子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徐小兄弟,鬼魅已死,手下喽啰四散逃跑,两界山也已经安全了。” 秦一白拍了拍徐萧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着:“你在此与若珊照顾小贝吧,我将这些孩子送回家,顺道将两界山的机关陷阱清理干净,便可回新月会复命去了。” “剑圣前辈,您这就要离开吗?不如多留住几日养好了伤再走吗。”徐萧万分不舍的挽留着。 “不了,被困在山洞之中已有多日,我是时候回新月会报告这里的情况了。在山洞之时,我想到了许多未完成之事,老夫要抓紧时间,一一去完成……”秦一白说着。 “既然如此,那……”徐萧甚是不舍地说着。 “对了……” 秦一白从怀中取出一个碧玉药瓶与一本书,递给徐萧:“这是续命丹药,小贝可能会昏迷些日子,每日喂他两粒,我想他定能醒来。 “这本剑谱,是我毕生的剑术感悟,这本剑谱送给你们两人,也算是留作一个纪念吧。无相之书固然是厉害,但终究只是内功心法。若是空有蛮力,却无精妙招式,不知如何挥洒,与匹夫莽汉有何区别?这本剑谱,你们定要细细参悟,我想,对你们的修行定有帮助…… “小贝若是醒来,你帮老夫和他说一声,之前是老夫小看他了。你告诉小贝,他喊我紫衣老头,我很开心……” “剑圣前辈……” 徐萧接过药瓶与剑谱,顿时鼻子一酸。他与秦一白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是志趣相投,这些时日又是一起出生入死,早已感情深厚。 “还有,还有……” 秦一白拍了拍脑袋,继续说着:“你我打赌,我输了,我欠你一个约定。日后若有需要,拿着药瓶去新月城寻我,不管是上九天揽月,还是下五洋捉鳖,老夫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 徐萧紧紧握着药瓶,眼角似是感动到噙着泪水,点了点头。 “唉,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显得矫情了……” 秦一白挥了挥手,转过头去:“孩子们,吃完了就跟在我身后,我送你们下山回家!” 月如银盆,将两界山照亮,秦一白胖胖的身躯,身后跟着一群孩童少年,消失在月光中。 徐萧望着远方,怅然若失,被困的这些时日,他似乎也想到还有许多未完成之事,或许,也是时候该去了结一下了…… …… …… 第110章 江南水乡,暗流始涌 夏日,江南,雨季。 幽深的竹林,小径蜿蜒曲折盘绕向远方,仿佛没有尽头。雨滴很大,却是不急,颗颗晶莹饱满,砸在布满青苔的石板路面,摔成万朵碎花,激起层层薄雾…… 小径尽头有一处竹屋小院,竹屋门前,倚坐一位翩翩公子,腰间挂着两把短剑,左手小指断了半根,手中握着一个酒壶,望着竹林间的水雾,慢饮独酌…… 竹屋窗内,坐着一位倾城美人,纤手玉指,托着香腮,望着窗外的夏雨怔怔出神。 “千里迢迢,自北方来到江南,希望可以如愿……” 丁衍喝了一口酒,深情地望着林灵儿的方向,轻轻笑了一下,随即低眉,转目,继续看着远方,又饮一口。 “嗯……” 林灵儿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这雨似乎令她着迷,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 “南恨宫与新月会,本是江南地区鼎足而立的两大门派,自从南恨宫突然闭门谢客,撤出了这场权利的争斗之后。新月会便成了江南最大的门派,势力庞大,你我如此舍近求远,孤注一掷,你可是有了十成的把握?” 丁衍喝着壶中酒,望着眼前雨,充满了疑虑。他并不是害怕,也不是怕死,而是担心灵儿不能拿下新月会,他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帮不到她,毕竟新月会可算名震江湖。 “如你所说,确是孤注一掷……”林灵儿幽幽地回答着。 “如此说来,你没有把握?”丁衍蹙了下眉,问道。 “也不全然,你可知新月会中,功夫最高的是谁?”林灵儿柳眉微挑,反问到。 “自然是掌门,或者上任老掌门。”丁衍回答。 “非也,非也。新月会功夫最高的是秦一白。”林灵儿说。 “秦一白?紫衣剑圣?”丁衍满脸惊讶,“紫衣剑圣确实厉害,但是不知他何时加入新月会了?” “秦一白本是孤独剑客,后与家父比剑,输了两式。之后便去新月会,做了客卿,新月会以大长老称之。”灵儿解释着。 “那……你有把握能够胜过紫衣剑圣?”丁衍问到。 “正是没有把握胜他,才选择这个时候赶来江南。” 林灵儿轻叹了口气,继续说着:“前些时日,紫衣剑圣去两界山了却一桩旧事,归来时身受重伤,回新月会复命之后,不久便离开了新月城,短时间内应是不会回来。” “哦。”丁衍若有所思,不解地问到,“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三界帮。”林灵儿幽幽地说着。 “三界帮还有我们的人?”丁衍听罢,问到。 灵儿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答。 “我一直以为,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原来还有暗线……”丁衍高兴的手舞足蹈,狂饮一口。 灵儿冷冰冰地看向他…… 丁衍的笑容戛然而止,好似犯了什么错误一般,他揉着自己的脸庞,继续做出冷酷的表情,望着远方,喝着酒…… 丁衍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似乎有些不开心,却又不想表现出来。 自从同林灵儿踏上这段路程,灵儿似乎就没有开心的笑过。有时候,拿下一些门派的投诚之后,偶尔会微微一笑,却亦是一闪即逝。他想要逗林灵儿开心,可是她却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脸庞,让他感觉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想起,他跟踪林灵儿之时,她是那么的纯粹,想怒便怒,想笑便笑。林灵儿笑起来明明那么好看,如今却是变得这般冷酷。 丁衍自然知晓其中缘由,他愿意陪着林灵儿,只希望灵儿在愿望达成的那一刻,她可以再次开心的笑起来。 哪怕那一刻,遥遥无期,但是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雨歇…… 林灵儿与丁衍离开竹林,坐上马车,赶到新月城。 新月城是一座繁华的南方古城,这里水道交错,石桥众多。白墙黛瓦,木兰雕窗的亭台楼榭,多是依水而建。推开窗,便能看到宽窄不一的清澈水道,乌篷船穿梭来回,船夫摇动船橹,竹篾篷檐挂着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雨季,江南,晴少雨多,新月城常隐没在绵绵细雨中,雨丝如线,落在水面,泛起涟漪。各色鱼儿脑袋伸出水面,贪婪地吸吮着这番苍翠欲滴…… 丁衍看得呆了,一瞬间,他似乎爱上了这个江南小城,小桥流水,乌篷船摇,烟雨氤氲,鼻息中充满着软糯香甜的气息。整个城市,仿若一个还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的闺房那般清新秀丽,毫无半分夏季的炎热,似乎还感受到秋日般的清凉……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丁衍禁不住地吟起唐人的诗篇。 “嗯……” 灵儿的脸庞似乎不再冷冰冰,却也没有很开心。她任由丁衍在石桥古道中奔走跳跃,也不多言。 或许,丁衍也如她一般,第一次来到江南水乡,第一次见到江南小城的风貌,难掩心中的喜悦。 灵儿站在高高的石桥上,她的眼睛突然被雨线打湿,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 眼前的景象如水墨浸入宣纸,慢慢晕开。丁衍喜不自胜的身影,仿若化作了小贝的模样。 若是小贝在此,怕是也会这般欢喜吧。 她微微仰起脸庞,任由雨线拍在脸颊,湿润了双眼…… …… …… 青黛远山,薄雾缭绕,偶有几只白鹭从天空飘过。 山顶有一座观山楼,顶楼木栏内,站着一人,穿青衣戴蓑笠,或许是因为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另一人从楼梯走上来,脸上遮一块白脸青眉的面具,一袭飘逸素袍,随风摇摆。 “先生,在我青眉阁无需如此着装。” 那白脸青眉面具的人,走到顶楼,摘下面具。那面具下的脸庞,竟然与面具并无异样,同样是苍白的脸庞,青色的眉毛,只是多了一些血色与表情的喜怒,眉目之间,虽是俊朗,却因这异色,变得令人敬畏,不寒而栗。 此人是青眉阁的阁主叶青。 “如今之势,还是谨慎些为妙。” 蓑笠之人手扶栏杆,声音嘶哑地说着。他的双手亦是戴着羊皮手衣,似乎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先生是信不过侄儿?还是信不过青眉阁?”叶青逼问着。 “叶贤侄,你上楼来,不会只是与我说这些的吧?”蓑笠之人问到。 “自然不是。” 叶青拱手,微微躬身,算是行礼:“有最新消息,向先生汇报。” “嗯……”蓑笠之人点了点头。 “林灵儿与丁衍去了新月城,想拿新月会的投诚。”叶青恭恭敬敬地说着。 “新月会可不如铁剑门那种小门派一样容易,你暗中派人助她们,若是必要时,你也可以出手,但是切记,莫与秦一白正面交手。”蓑笠之人嘱咐着。 “秦一白身受重伤,不在新月城。”叶青回答着。 “那就好,何人竟能伤了秦一白?”蓑笠之人略显诧异。 “这正是侄儿要向先生汇报的第二件事。”叶青继续说着,“秦一白去两界城,肃清鬼魅一事,您猜。他是与何人同入两界山。” “何人?” “徐萧!”叶青回答。 “徐萧?”蓑笠之人更为诧异,语气加重,重复这两个字,想要得到确认。 “是的。” 叶青说着:“据探子回报,剑圣与徐萧同去两界山,二人在山中与魔功大成的鬼魅盘旋多日。最终鬼魅战死,二人亦是身受重伤,秦一白救下多名孩童,之后二人便分开了。” “这么久没有徐萧的消息,我以为他已经不在了,没想到居然搭上了秦一白,他想做什么?” 蓑笠之人似是有些不安,他沉默了一会儿,轻描淡写地说着:“徐萧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已是无足轻重,派人将他杀了吧,免得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是,我这就安排。” 叶青后退几步,转身走下观山楼,只留蓑笠之人在顶楼望着远山。 “终于要开始了!” 头戴蓑笠,身着青衣之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幽幽地说着:“一切都是如期而行……” 青山远黛,云海层叠,看似平静如水,看不到的是云层之内,实则暗流汹涌,翻腾不止…… 第111章 十字长街,惊马之危 新月城,江南最是繁华之地。 细雨连绵,丁衍爱极了这个连空气中都充满软糯香甜气息的城市。 “嗖……” 突然,由远处飞来到一物,划断雨线,裹挟着疾风,直飞向丁衍。 “嗯?” 丁衍定神,辨别声音的方位,伸手将飞来之物抓住,摊开手掌,原来是一个纸团。 将纸团轻轻摊开,上面写着几个字:带林姑娘去十字长街。 “谁?” 丁衍大惊,四下眺望,撑着油纸伞的行人行色匆匆,除此之外,并无可疑人员。 丁衍怔怔地看着纸条上的字迹被雨水打湿,晕染扭曲,渐渐变成了一团,只剩了一团墨痕。 丁衍突然感到害怕,他想起了在昆仑山玉苍派,夜探玉苍阁之时,头戴蓑笠与白脸青眉面具的二人。 这个纸团的字迹,以及投掷的手法力度,都与那次极为相似! 难道? 丁衍努力回忆着,那头戴蓑笠之人的身影,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觉,却又想不起哪里见过。那白脸青眉面具的人,倒是没有这种熟悉的感觉。 白脸青眉?难道,是青眉阁?阁主叶青? 丁衍心中疑惑,他与青眉阁素无来往,与叶青更无任何交集。叶青为何在玉苍派要帮自己?此时又为何给自己下达命令? 这命令,这口吻,难道是圣灵婆婆生前的安排? 他突然想起在玉苍派离开之时,上官带刀最后一句话:莫要忘了使命,随时待命! 难道,这纸条便是圣灵婆婆的命令? 丁衍陷入了沉思,犹豫不绝。 若是圣灵婆婆生前的安排,那断然不可违抗,因为他若是不去做,便会有别人帮他去做。至于别人是谁,手段如何,那便不得而知了,所以有些事,还是他自己去做比较好。 丁衍曾经以为,圣灵婆婆死了,他便可以摆脱圣灵婆婆的摆布,变成一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人。他以为上官带刀对他的警告,只是上官带刀虚张声势的借口。 可是如今,在遥远的江南之地,新月之城,他竟然又收到了圣灵婆婆安排的命令。 前有玉苍派的掌门上官带刀,现又青眉阁的阁主叶青。圣灵婆婆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势力? “纸条中只是说带灵儿姑娘去十字长街,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担心什么?去一趟便是了,嗯!” 丁衍看着自己的断指,心中惴惴不安终于想罢,喃喃自语着。他将已经字迹模糊的纸条重新揉成纸团,用力弹开,纸团在雨帘中一闪即逝,不知飞去了何地…… 丁衍心事重重的往回走,隔老远便看到高高石桥上的林灵儿,她仰面迎着这绵绵细雨,雨丝将她的秀发打湿,湿答答地贴在脸庞,如雨中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娇艳欲滴。 丁衍从街边小铺买了一把油纸伞,在林灵儿身边撑起来。 “江南之地,晴少雨多,衣服湿了,小心着凉。”丁衍撑着伞,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多谢。”林灵儿接过他手中的伞,独自撑着。 “我……” 丁衍咽着口水,抿着嘴唇,缓缓说着:“刚才打听到,新月城最繁华之地,便是十字长街,距离此地不远,不如去那里寻一家客栈。” “好,你来安排。”灵儿撑着伞,缓步走下石阶。 “我来吧。” 丁衍快步走过去,伸手握住伞柄,替她撑伞。夺伞之时,不小心碰到了灵儿的手指,灵儿忙抽回手,缓缓的低下头,也不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十字长街,果然繁华许多。 十字长街的街道,比那些盘旋在水道两旁的石板路宽阔了许多,道路宽阔到可令几架马车并排而行。 天上虽然下着绵绵细雨,可是这里的人似乎早已习惯,临街搭着竹篾凉棚,遮风挡雨,下雨天,也不耽误做生意。 十字长街,遍地皆是行人,撑着各色雨伞,仿佛来到了万花丛中一般。 “我去前边客栈打听一下是否还有空房,你稍等我片刻,莫要走太远。”丁衍将油纸伞递给灵儿。 “好。” 灵儿接过伞,随手翻弄着路边摊位上的玉簪首饰…… 丁衍是故意找个借口离开,他已经按照指示,带林灵儿来到十字长街。他想藏于暗处,窥探一下十字长街到底有什么样的埋伏,若是有危险靠近灵儿,他在暗处,更能提早发现…… 若是真有人想加害灵儿,或者有危险逼近,他定要护她周全,哪怕违背圣灵婆婆的指示,他也在所不惜。 “圣灵婆婆并未说要做什么,所以若是有危险,我救灵儿姑娘,也不算违背命令。” 丁衍打定主意,走进客栈,与掌柜随口攀谈,眼角却始终瞥着街道上灵儿的位置。以及以她为起点,方圆半里以内,任何可能发生危险的存在…… “快闪开,快闪开,快……” “哒哒哒……” “吁……” 突然从远处传来几声惊呼,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惊梦而来…… 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马鞍上坐着一名而立之年的男子,男子衣着讲究,精壮干练。马儿似是受了惊吓,他用力勒着缰辔,任其高声呵斥,皆不能令马儿停下…… 高头大马似是受了惊吓,双眼上翻好似铜铃,前蹄着地,后蹄又蹬,拼了命,失了疯,横冲直撞,踏雨疾奔,路人左躲右闪,纷纷避让…… 那失控的骏马速度极快,前一秒还很远,一眨眼,便近在眼前,冲着林灵儿的位置撞了过来…… 丁衍从客栈探出身,双手紧握着腰间短剑的手柄,想要冲过去将马腿斩断,奈何却被拥挤的人群堵住了去路。 “该死,怎么突然这么多人!”丁衍烦躁地嘀咕着。 路人受了惊吓,不约而同地躲到了客栈门前,将客栈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丁衍纵身一跃,跳上一人肩头,想要踩着人群飞身过去,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高头大马横冲直撞,撞开一条空道,径直冲着一袭红衣的林灵儿撞来…… 灵儿似乎还未发觉,依然只顾着挑选玉簪首饰。店铺老板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结结巴巴地说着:“姑,姑,姑娘……马……” 马鞍上的男子,眼看就要将眼前的瘦弱女子踩踏,自己再无力将马勒停,只好赶紧闭上眼睛。 路边众人双手捂住眼睛,不忍心看到马蹄将女子踩踏的悲惨。虽然不敢睁开眼睛,却又皆是屏息凝神,努力地听着这周遭的动静…… “灵儿,小心!” 丁衍踏上一人肩头,看到灵儿所在的方向,不由惊吓得大声呼喊。可是为时已晚,又隔着重重人群,即便是丁衍的轻功,也不可能踏过这么一群人,一瞬间飞身来到灵儿身前了…… “嗯?” 灵儿回头,马蹄已经高高抬起,仿佛下一刻便要将灵儿脑袋踏破…… “哎呀!” 被丁衍踩着的人,猛一抖身,丁衍险些摔下,他猛一提气,踩上另外一人脑袋上,踏了几步,在人群头顶飞奔…… 可是…… “嘘……” 突然一声哨响,划破了这一片提心吊胆的宁静…… “咴~嘶……” 又是传来一声长嘶,惊马却是急刹住脚,缓慢落下了高高抬起的前蹄,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龙灵儿面前,“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惊马是站住了,高头大马上的人却是被突然刹停的马儿甩飞了出去…… 丁衍正低头疾奔向林灵儿的位置,他想着拼尽全力,也要将惊马撞开,突然听闻面前“呼啸”风起。 丁衍抬头一看,灵儿哪里还有什么危险,惊马早已变得服服帖帖。 倒是他有了危险,那名从马上被甩飞的男子,竟然径直撞向正在疾奔而去的丁衍…… 丁衍眨眼之间,那男子已经飞到了他的衣角,再想躲闪,哪里还来得及? 只听“嘭咚”一声闷响,两人撞在一起,丁衍脚下一收力,被那人撞了个满怀!俩人缠在一起,重重地砸在石板路上。 从高头大马上被甩飞的那人还好,倒是丁衍毫无防备的当了人肉垫子,摔了个满眼金星,七荤八素,在地上痛得呻吟惨叫…… 众人闭眼,等待倾听着高马踏过女孩的凄惨叫声,却是没有。只听得一声闷响,却只有一个男人的呻吟惨叫,不由得好奇,纷纷睁开眼睛。 哪里有什么马踏女孩,林灵儿正轻轻摩挲着这头惊马黝黑的鼻梁,马儿仿佛一个听话的孩子,乖乖的立在原地,“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悠闲地甩着尾巴,踢着前蹄…… 倒是丁衍与那名男子,两人摔倒在石板马路。那骑马之人已经站起,定衍还在地上翻滚呻吟着。 “这位英雄,你还好吗?” 男子身材虽算不上高大魁梧,却也是精壮有力,剑眉星目,虽然已有而立之年,却也难掩俊朗的面庞,更有一股英气威严溢于言表。他伸出宽大的手掌,想要去搀扶丁衍。 “他姥姥的……” 丁衍疼得咬牙切齿,一把将那人的手拍开,骂骂咧咧道:“老子给你当了人肉垫背,你说我好不好?” “真是抱歉,在下还要感谢这位英雄呢,若不是英雄,只怕我会血溅当场……”那人依然恭敬有礼的表示感谢。 “公子,您没事吧……” “公子,公子……” 四个同样衣着讲究的仆人,形色慌张的跑过来,见此人无碍,才放下心来。 “你们快将这位英雄扶起来,多亏这位英雄救了我。”男子冲丁衍躬身行礼。 那四人赶忙跑过来,七手八脚的将丁衍扶起来,男子则是径直走向林灵儿。 “这位姑娘,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在下初来新月城,不知为何这马儿突然受了惊吓,险些伤了姑娘,真是失礼,还请姑娘恕罪。”男子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道歉。 “无碍。” 灵儿轻轻抚摸着马儿的鼻梁,听他道歉,态度诚恳,便也不再与他计较,回过头微微一笑:“我这不是也没事吗?” 男子抬头看向灵儿,她的发丝还未干,嘀嗒着水滴,头上插着刚刚挑选的玉簪,湿发轻挽,一颦一笑间尽显高贵与美貌。 男子突然觉得这雨线似乎是停了,就这样悬在了半空,周围所有的人仿佛也消失了,嘈杂之声也渐渐淡去,整个世界的五彩纷呈,在他眼前轮转,世间的一切仿若全部停止,却又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你,你,你……” 丁衍一跛一跛的跑过来,拦在男子与灵儿之间,生气地指手画脚:“你干什么?你的马险些伤了我家大小姐,你还想怎样?” “对不起,对不起……” 男子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觉得失礼连连道歉,再次拱手行礼:“在下冒昧了,姑娘没事便好!” “给,你的马!”丁衍接过灵儿手中的缰辔,没好气地递给男子。 “多谢姑娘,多谢英雄,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不然我真是罪人了!”男子接过缰绳,继续连连道歉。 “谁说没有伤到人?我不就受伤了吗?”丁衍气愤地说。 “是,是是,在下唐突了。” 男子从仆人手中接过钱袋子,双手捧着递给丁衍:“多谢英雄救命之恩,这点盘缠不成敬意,还望英雄笑纳……” “嘿,也不枉我给你当一回人肉垫背……” “咳咳……” 丁衍刚想伸手接过钱袋,只听见灵儿干咳了两声示意。 丁衍赶忙用手将钱袋推开,说着:“什么意思啊?本大爷是缺这点钱的人吗?” “是,是是。在下唐突了……” 男子赶忙再次道歉,收回钱袋,抱拳说着:“英雄救在下一命,却是不求回报,在下实在佩服,请受在下一拜。” “哎,公子,使不得啊,使不得……”男子身后四人赶忙阻拦。 丁衍一看,这男人还没完了,这男子比自己年纪都大。这若是在大街上受他一拜,还不得折寿啊! “算了,算了,本大爷心领了……”丁衍也赶忙去扶他。 “我们走吧……” 灵儿撑起油纸伞,转身离开,幽幽的说着。 “再见,不,再也不见!” 丁衍和男子挥手告别,似乎身体也不再疼痛了,快步跟上灵儿,帮她撑着伞,渐行渐远…… “林大小姐,您的驭马之术,何时也教教我啊……” “你的人肉垫背之术,我倒也想学学……” “我……” “哈哈哈,林大小姐,您笑了!您笑起来可真好看,我真想再给你表演一遍……” “休要贫嘴,正事要紧……” …… 第112章 新月会长,老奸巨猾 林灵儿与丁衍二人消失在视线之内,那男子依然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虚惊一场,众人散去,男子牵着的马儿似乎在经历了那一刻之后,变得温顺了许多。 “主公,我们护驾不利,请主公责罚!”那四人见众人散去,纷纷单膝跪地,叩首请罪。 “不是告诉你们了吗?莫要行君臣之礼!”男子慌忙摆手,示意他们起身,“大庭广众之下,让别人看到多么不好!” “可是……”四人不敢起身,自责到犹犹豫豫。 “我说了,恕你们无罪!”男子说着,也不回头,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灵儿离开的方向。 “是!”四人这才站起,站到男子身后。 “都道江南多佳丽,果然是不可多得的绝貌啊,而且还有一身的好本领,临危不乱之势,翩若惊鸿之姿,真乃人中龙凤之相……”男子感叹着。 “主公,可从未听过您如此夸赞过一个女子啊。”男子身后其中一人说着。 “哦?是吗?” 男子似是疑惑,沉默了一会儿,感叹着:“定是因为之前从未遇到过如此佳人吧。” “主公,要不然,小的去打探一下那女子的身份?”男子身后之人试探性地问着。 “诶,莫要打扰人家姑娘。萍水相逢便是缘分,若是有缘,定会再见,若是无缘,也莫需强求。” 男子甚是遗憾的长叹了一口气,挥了挥衣袖:“走吧,体验一下江南之地的风光也好……” …… 新月会是江南地区最大的门派,分会众多,新月城内为总舵所在之地,会长唐子昭虽然功夫不如秦一白,但在江南之地,却是名声赫赫。 唐子昭虽然仅为一派之主,却是深得民心。新月会以行侠仗义为己任,以惩恶扬善为创会宗旨。 如今战事四起,祸及平民。林威武不在了,中原武林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反而江南之地因为有新月会的存在,倒是还算太平。 唐子昭亦是感觉中原武林已经大乱,难再齐心,北方又幅员辽阔,山高路远,难以控制。故而自去年之时,决定撤出北方分会,只固守江南之地。但是只要是有新月会组织存在的地方,必定是安稳太平。 新月会所在之地,为典型的园林建筑,高墙深宅,曲廊环抱,占地颇富。院中心有池湖,叠山造屋,移花栽木,架桥设亭,布局紧凑,仿若咫足山林。 院内湖山奇石,洞壑深邃,亭台楼阁,厅堂轩廊,一应俱全。院内湖石假山多而精美,湖石玲珑,怪石林立,洞壑宛转,曲折盘旋,如入迷阵。 房屋绕池湖而建,正南便是新月堂,堂后为小方厅,东西各有三层阁楼,四周有庑,高爽玲珑。自东而起,阁楼之后有赏湖厅。厅西北傍池建望风亭,亭内藻饰精美,雕梁画栋,栩栩如生,亭旁有两层石舫,石舫北岸,正北方向为藏经楼,五六层之高,是为全院最高处。 另有不知名的亭台楼阁,桥廊仙馆,如此绕湖一周,正北藏经楼后另有别院,为日常起居之处,亦是清新雅致,别具神韵。 唐子昭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虽然头发花白,却是精神抖擞,双眼明亮,身体精壮,一袭素袍仙风道骨,毫无沧桑之感。 唐子昭在新月堂坐着,待林灵儿与丁衍进得堂内,他忙站起来打招呼:“哎哟,稀客啊稀客,这不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神秘莫测的大师姐吗?怎生有空光临寒舍,实乃蓬荜生辉啊!” “哎哟,唐伯伯,您真是折煞小女了,小女不才,在唐伯伯面前,小女只是无名之辈而已……”灵儿赶忙躬身行礼,丁衍跟在灵儿身后,亦是如此。 “快请坐,快请坐……”唐子昭指引着灵儿。 “唐伯伯,您坐,您先坐。” 唐子昭走到堂中正座,灵儿坐在偏座,丁衍站在林灵儿身后,仆人赶忙端上茶水。 “林大小姐,这位是?”唐子昭看着唐衍。 “哦,这位是家父在世之时,新收的门徒,名唤丁衍。入门时日尚短,若在唐伯伯面前入座,多为无礼。”灵儿解释着。 “哦,丁衍,好名字!” 唐子昭笑意盈盈,连连点头:“丁衍贤侄,莫要拘束,速速请坐,既是林老前辈的爱徒,那便是我唐某人的贵客!” “唐前辈,小人不才,辈分低微,理应站着,不敢以贵客自居。”丁衍忙抱拳行礼,礼貌推让。 “嗨,什么辈分身份的,天下武林是一家,在老夫这里不讲究这个。老夫这里,人人皆而平等,更何况你还是林老前辈的爱徒,快快请坐……”唐子昭继续说着。 “这……” 丁衍看了看灵儿。 “唐伯伯人善心好,让你坐,你便坐下吧,无碍。” 灵儿冲他使了个眼色,丁衍立刻会意,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 丁衍与林灵儿待在一起这么久,彼此早就已经有了默契。 丁衍站在灵儿的身后,是为了防备不测,灵儿身无内力,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无异。有些门派的不光彩之士,常以阴招或以暗器试探他们,更常有话不投机者,起身便讨战的草莽。故而丁衍站在灵儿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保万无一失。即便是他们寡不敌众,也可携灵儿闪身离开…… 看似灵儿随口说的一句话,可是在丁衍耳中,却有另外一层意思。 灵儿的意思是:唐子昭是个笑面虎,为人处事圆滑,不会想要将关系搞得僵硬,应该是不会打起来,你坐下也无妨。 丁衍听罢,便知灵儿心意,这便是她们二人的默契。 “林大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唐某是个痛快人,就直接问了,林大小姐来鄙舍究竟为何?”唐子昭吹着茶水沫子,开门见山的询问着。 “唐伯伯痛快,既然如此,小女也冒昧直言了。”林灵儿说着,“小女今日来此,是为了给家父报仇一事,此事需要唐伯伯的支持才行……” “哦……” 唐子昭抿着茶水,不紧不慢地说着:“早就听闻林大小姐在北方中原之地,奔走于各门派之间,凝聚武林齐心。各门各派,纷纷投诚,愿为林老前辈报仇出一份力,拥林大小姐为尊,此乃好事啊!好事!好事……” “承蒙各位掌门伯伯抬举,小女只是在做份内之事。” 灵儿和唐子昭以言语过招,不逞多让:“不知唐伯伯对此事有何看法?” “看法?嗯,挺好,挺好!若是中原武林能够众人一心,自然是好事!” 唐子昭饮一口茶,慢慢回味,细细享受:“真是好茶啊,此乃顶级的白云茶,林大小姐快请尝一尝。” 唐子昭以茶为名,故意躲避话题,不回答龙灵儿的问题。灵儿亦是不急不躁,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唐子昭和他打太极,推来推去,她便如此接招,反正有的是时间。 “确是好茶……” 灵儿端着茶杯,细细品味一番,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小女得知,这白云茶另有名称虎丘茶,产自虎丘山。据说虎丘山上,有一处剑池,曾埋葬三千宝剑。这宝剑啊,就如同武林中的英雄好汉一样,哪怕曾经锋利到可以将试剑石轻易劈开,但是一旦沉入剑池,便再也寻不到了。所以啊,我们莫要因循守旧,还是要识时达务,切莫沉入池底啊……” “唐伯伯,您说呢?” 灵儿说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唐子昭。灵儿看似客气地说着,却已经将他逼到了不可不答的地步。 “啊,哈哈哈……” 唐子昭看着灵儿,并无半分怒意,依旧笑意盈盈,他将茶杯放下:“林大小姐着实是博识广知,区区一杯白云茶,竟能联想到武林江湖,当真是人中龙凤之姿啊!” “唐伯伯莫要羞煞小女了,小女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承蒙众家之助,才得以生存,这不,今日又来新月会叨扰,乞求唐伯伯的帮助,无唐伯伯之助,不能成事!” 灵儿步步紧逼,要唐子昭给她答案,唐子昭不想和林灵儿的关系闹僵,也不想向她投诚。要新月会的力量为她林灵儿可用,拥林灵儿为尊,他又怎会服气。 “这个嘛,要老夫向你投诚,亦无不可,只是……”唐子昭也不急躁,见终是躲避不开,只好回答。 “有什么条件?唐伯伯尽管提,小女定当应允。”灵儿见唐子昭似是有意,急忙追问。 “也没什么,只是老夫已经年迈,也许没几天好活了,有一事令老夫苦恼甚久啊。”唐子昭叹了口气,似是无奈的说着,却始终笑意盈盈。 “唐伯伯说的什么话,您定能长命百岁。” 灵儿见新月会之事,似有眉目,忙继续问着:“不知唐伯伯有何事苦恼?不妨告知小女,小女若能帮忙,定当尽心竭力。” “啊,林大小姐天资聪慧,或许真能帮老夫解决问题呢?”唐子昭坏笑着,端起茶杯,继续品茶。 “嗯,唐伯伯尽管说……”灵儿迫不及待地问着。 “让林大小姐见笑了,老夫因为年事尚高,故而想在子嗣之中挑选一人作为会长,代替老夫执掌新月会……”唐子昭故意大喘气,吊着林灵儿的胃口。 “嗯嗯……”灵儿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可是呢,老夫有三个孩子,林大小姐说该选谁呢?”唐子昭吹着杯中的浮茶,挑了挑眉毛,问着。 “自古子承父业,便是长子为先,当然是要选大公子啊。”灵儿回答。 “啊,又要让林大小姐见笑了,老夫还有三个夫人。然后呢大儿子是二夫人生的,二儿子是三夫人生的,三儿子是大夫人生的。” 唐子昭将茶水饮干,放下茶杯:“老夫最喜欢的是三夫人,所以想选功夫最好的二儿子;这个时候二夫人就说了,大儿子才是最年长的,应该选大儿子;那就选大儿子吧,这时候,大夫人又说了,她才是结发之妻,是跟随老夫年月最久的夫人,不能以孩子的年龄决定大小……” “林大小姐,你说我该怎么选呢?”唐子昭笑着看向灵儿。 “我……” 灵儿听罢,只觉得“嗡”一声,脑袋大了一圈,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为难地回头看了看丁衍。 丁衍挑挑眉,耸耸肩,然后一脸苦笑的表情,随即用手掌捂住了脸…… “选二……选大……” 灵儿多次欲言又止,觉得怎样都是不妥。唐子昭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甚是开心,端起续满茶水的茶杯,悠哉悠哉地品了起来。 灵儿心中骂道:“这个唐子昭,当真是老奸巨猾,也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给我出这么个难题,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哪怕是打输了,也不丢人。这个难题,又如何可解?” 灵儿犹豫许久,咬牙切齿地问唐子昭:“唐伯伯,我若是帮您和平解决此事,您是否便愿意助我为尊?” “那是自然!”唐子昭饮茶,茶杯遮住脸庞,挡住满脸坏笑。 “好,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给我几天时间,我找您的儿子与夫人谈谈,定将此事和平解决!”灵儿信誓旦旦地说着。 “一言为定!” 唐子昭开心的拍了拍胸膛,然后吩咐下去,“来人,带二位贵客去厢房休息,林大小姐二人可能要多住些日子了……” …… 第113章 任凭聪慧,难断家事 “唐子昭分明就是故意刁难!” 灵儿来到厢房,气得猛拍桌案:“这个老狐狸,我还得管他的家事?” “你打算怎么办?”丁衍问着。 “能怎么办?先找他的三个儿子,还有三个夫人聊聊呗。”灵儿坐在桌边,“看来明天得多买几份礼物了……” …… 第二日,灵儿与丁衍带着礼物来到藏经楼后的别院。这些别院,同在一个园林之中,却又彼此独立,各有院落,互不叨扰。 灵儿来到唐子昭大夫人处,献上礼物,说明来意,大夫人便开始发起了牢骚。 “林姑娘,咱们都是女人,你评评理。我十八岁就跟着他唐子昭,他那时一无所有,我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好歹也是糟糠之妻,结发之情。后来他发达了,娶二房,纳三妾的,我也不曾反对。 “后来那两个妹妹都怀了他的孩子,生了儿子。我一看,若是我没有他唐子昭的孩子,那以后还不得处处受到排挤啊。于是找郎中调理身体,每晚伺候他,终于为他生下了三儿子。你说我一把年纪还为他生了个儿子,你说我容易吗我? “现在他要选子嗣继承父业,掌管新月会。因为我生的孩子最小,就不能继承父业,哪有这样的道理啊?我可是陪他白手起家,看着他一步步地成为新月会的会长。这份恩情,谁人能比?所以我的孩子,对新月会感情是最深的,一定得是我的儿子掌管新月会!龙姑娘,你说,我说的对吗?” 大夫人滔滔不绝,灵儿全程没有搭上话,待到她说的累了,灵儿赶忙随声附和:“对,对,结发之情最大,大夫人您说的对,您说的对!” “他唐子昭现在名声在外,可不能昧了良心,有了新欢忘了糟糠。不能因为老二家儿子最大,就选他,也不能因为喜欢老三,就让二儿子继承父业,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大夫人又是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灵儿与丁衍无比尴尬地站在门口,大夫人堵在门口,已经喋喋不休地说了半个时辰,林灵儿她们还没进到门内…… “大夫人,失礼了,小女想起还有要事未办,先行告退……”林灵儿趁着大夫人歇口的空档,赶忙行礼告辞,然后推着丁衍灰溜溜地跑开…… “林姑娘,老身与你一见如故,再聊一会儿啊。”大夫人望着林灵儿推着丁衍离开的身影,大声吆喝着。 “大夫人,小女实在是要事缠身,失陪失陪……”林灵儿头也不敢回,摆摆手匆忙离开。 “林姑娘,有空常来玩啊……”大夫人还在喊着…… …… “哎呀,终于跑出来了!” 林灵儿气喘吁吁,忍不住发起牢骚:“这大夫人可真是厉害,半个时辰,就让我说了两句话,这可比打仗累多了,再继续下去,耳朵里都要生茧子了……” “还好我不是唐子昭……”丁衍小声唏嘘着。 “还是去找二夫人碰碰运气吧……” 院内,大夫人笑了一下,走进堂屋,坐下喝了口茶:“怎么样?还可以吧?” 唐子昭居然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翘起大拇指,笑盈盈地说着:“夫人,高,实在是高……” “老头子,你说你不想相助林家大小姐,直接拒绝便好了,干嘛非要搞这么一场戏啊?”大夫人一边饮茶,一边问着。 “唉,夫人有所不知。” 唐子昭坐在桌边,帮大夫人续茶,缓缓说着:“这林灵儿,天资聪慧,根基扎实,精通各派武学,虽然及不上他父亲那般睥睨天下,但也是不容小觑。如今,虽然林威武已死,但是林家的威严还在,仍有不少拥趸。林灵儿此番游历,野心勃勃,在北方中原之地笼络了许多门派,她已经有了不小的实力。” “怎么,你怕了?”大夫人问到。 “非也,非也。” 唐子昭摇了摇头:“林灵儿艳绝于世,博学多识,城府极深,气势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样貌气势颇有龙姿凤韵。假以时日,绝非池中之物,说不定还真能一统江湖,坐上盟主之位。我虽不愿助她,但也没必要得罪她,给她开出条件,她做不到,便只好知难自退,到时候也怪不得老夫。” “那接下来,就看二妹的表演了。”大夫人和唐子昭有说有笑。 林灵儿与丁衍携着礼物来到二夫人的庭院,表明了来意。 二夫人倒是热情,请她二人进屋入座,令丫鬟端茶送水。 随后二夫人开口:“此事乃是我唐家的家事,还要辛苦劳烦林姑娘来说和,真是过意不去……” “不辛苦,不辛苦。” 林灵儿连连陪笑,说起来:“小女刚从大夫人之处而来,得知大夫人乃是唐伯伯的结发之妻,他们二人一同拼搏,才走到了今天。故而,虽然大夫人的儿子年轻最轻,但也是有资格……” “那又如何?” 二夫人放下茶杯,用轻纱擦了擦嘴唇:“子承父业,长者为先,我生的可是大儿子……” “二夫人,您看,若是大夫人的孩子成为会长,那大公子就是会长的大哥,被人同等的尊重,却无需处理会中的琐事,身份高贵,却无忧无虑,何乐而不为呢……”灵儿劝说着。 “唉,没办法啊,谁叫我生的是大公子啊……”二夫人甩了甩轻纱手帕,一脸娇嗔地说着。 “二夫人您想,您若是让给大夫人,大夫人定会记得您的好。大夫人说了,只要您不再为孩子争抢会长之位,她可以答应您任何事情……”灵儿不依不饶地说着。 “好啊,可是我生的是大公子啊……”二夫人“咯咯”一笑,轻纱遮住嘴巴。 “您……” 灵儿咂巴了下嘴巴,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可把林灵儿气炸了,只是她是来求人的,又不能发作。 林灵儿又劝了几句,可是不管她说什么。二夫人就是一句:“我生的是大公子!” “二夫人,打扰了,小女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林灵儿说完,转身就走…… 二夫人送出房门,“咯咯”笑着,甩了甩手中轻纱:“龙姑娘慢走,帮我转告大姐,我生的是大公子啊……” “他姥姥的!” 灵儿走出院落,一拳拍在石头假山上,可是他已经没有内力,这一拳下去,拳头泛起殷红,渗出血丝…… “灵儿姑娘,莫急,莫躁……” 丁衍拿出纱布,帮灵儿包扎着伤口,皱着眉头问着:“我们还去三夫人那边吗?” “我……” 林灵儿气愤难平,深呼吸着,许久才终于平静下来:“算了,明日再去吧……” 就这样,林灵儿在唐子昭的三个夫人与三个儿子之间,来回盘旋,三位夫人油盐不进,三个儿子不依不饶。无论林灵儿如何保证,无论用什么条件威逼利诱,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始终没有结果,就这样,不知不觉,已经好多天过去了…… 灵儿不知,唐子昭早已和夫人儿子们商量好了,几个人在陪着她演戏,让灵儿知难自退。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林灵儿一个小女孩,即使多么天资聪慧,对于如此家事,亦是无法可解。 这些时日,可把林灵儿气炸了,她好歹也算一代侠女,现在却整日围绕着唐子昭的老婆孩子转圈,而且这些人还是油盐不进,打又不能打,劝又劝不动。 丁衍跟在林灵儿身后,亦是愁眉不展,看着灵儿与这些人周旋,忙也帮不上,笑也不能笑,只好每日帮灵儿梳理坏情绪。 “看你每日那般生气,也无进展,要不然,放弃吧……”丁衍劝着灵儿。 “唉……” 灵儿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着:“每天被这帮老妇孩子气得要死,却是毫无进展,礼物倒是搭进去不少!难道,真要放弃吗?真是心有不甘啊,唐子昭这个老狐狸,竟然提出这么个条件……” 灵儿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她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她竟然会想要退缩,不是因为比武打不过,也不是因为心机不够,而是因为一地鸡毛的家长里短…… 怪只怪如此草率地便答应了唐子昭,既然答应了,又岂能反悔,若是做不到,便只好认输。 看来这次新月会之行,要无功而返了…… 第114章 峰回路转,沽阳陈王 “算了,放弃吧!” 又是挣扎了几天,林灵儿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吧。 “嗯,这个老狐狸太狡猾了,我们也不差他一个门派。”丁衍随声附和着。 灵儿长叹了一口气,满脸的不甘心。这么久以来,她与丁衍拜山访派,虽多有坎坷,却总能逢凶化吉,最终成功拿到投诚。 可是,第一次来江南之地,还特意挑了紫衣剑圣不在的时候赶来,没想到最终未动一兵一刃,竟然就要放弃了。 早知道便不答应唐子昭帮他处理家务事,唐子昭循循善诱,灵儿一步步掉进了他的陷阱之中。如今大话已经说出,既然做不到,便只好认输离开。 灵儿一清早,便带着丁衍去找唐子昭认输,俩人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 新月堂内,唐子昭正在与客人谈事,林灵儿与丁衍踏进堂前,刚想退回,抬头一看,却是停下了。 “姑娘,你也在这里啊?” 新月堂内,与唐子昭谈事之人,正是前些时日惊马上的男子。只见他此时衣着锦绣,与唐子昭平起平坐,举手投足之间,气宇不凡。 男子见到林灵儿,甚是激动,忙起身打招呼。 “啊,是你……”灵儿目瞪口呆。 “啊,怎么是他?真是晦气……”丁衍小声地嘀咕着。 “英雄,你也在啊!”男子起身看到灵儿身后的丁衍,热情地打招呼。 男子起身走过来,唐子昭也跟着起身走过来。 “您与这二位认识?”唐子昭跟在男子身后,恭恭敬敬地问到。 “岂止认识。” 男子放慢脚步,回头彬彬有礼的回答着:“这位姑娘和这位英雄,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公子言重了……” 灵儿赶忙回答,她心想,不过是帮他把惊马停住,没伤到任何人而已,丁衍虽然做了他的人肉垫背,可以算是救了他。可即便是没有丁衍,男子从马上被甩飞,就算没有功夫护体,也不至于丢了性命,这男子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重,不重,我真的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丁衍赶忙挡在灵儿身前插话。 “既然唐伯伯有贵客来访,我们不便叨扰,先行告退。”灵儿说着,将丁衍一把拉回,抱拳行礼,退了回去…… …… “我们不是要向唐子昭那老狐狸辞行的吗?管他有没有客人,说一句不就可以离开了?”丁衍跟在林灵儿身后,不解地问到。 “你傻啊!干嘛要辞行?” 灵儿突然转身,面带微笑,甚是开心的样子:“我觉得,还有戏……” “何以见得?刚刚不是还说没有希望了吗。”丁衍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有没有发现,唐子昭与我们谈话之时,都是上座。而刚刚与那名男子,却是空着上座,他们二人平坐交谈。而且唐子昭对那男子甚是恭敬,甚至有些忌惮的感觉……”林灵儿柳眉微挑,说着。 “你这么一说……” 丁衍蹙着眉头,沉思着:“好像还真是这个样子,那个男子什么来历,竟然让唐子昭如此,你是想?” “对,正是如你所想。我们或许可以通过这个男子,再和唐子昭讲讲条件。待到天黑,你去偷偷打探一下那名男子的身份。”灵儿欣慰地说着,继续走回厢房别院。 “这个我最在行了!”丁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吃过午饭,夏日的正午,骄阳似火,将世间的一切都烤得蔫巴巴的。 林灵儿正在房内午休,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灵儿姑娘,灵儿您在吗?” “丁衍啊,什么事?”灵儿睡意朦胧的从床上起身,走到门口问着。 “那个男人,他刚刚派人送信,约你去望风亭赏荷花,你去吗?”丁衍站在门外说着。 “谁啊?”灵儿迷迷糊糊的发着牢骚,“大正午的,天气这么热……” “就是从马上摔下来的那个啊。”丁衍在门外与灵儿隔门传话:“那我去告诉他,你不去……” “慢着!”灵儿怔了一下,慌忙叫住丁衍,“告诉他,我稍后便到……” “哦,好的,我去告诉他。” 丁衍离开,灵儿打了个哈欠,坐在铜镜前梳理头发,涂抹着胭脂。 灵儿本想让丁衍趁着夜色之时,去打探那名男子的身份。不曾想,他竟然主动邀约,那又怎能放过这般好机会? 灵儿心中暗喜,赶紧梳妆打扮一番去赴约,趁机打探一下他的身份。 伊人对镜描红妆,粉黛青丝俏模样。醉世倾城莞尔笑,谁人得见心不跳。 灵儿本就天生丽质,貌似天仙,平日里一副女侠做派,少有梳妆描红之时。今日化上淡淡妆容,仿佛更美了几分,世间之上,再难寻到形容之词…… 灵儿是个女人,心思缜密,她知道一个男人的弱点,她也知道如何才能令男人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做事。她感觉到,那个男子对她的容貌甚是欣赏,所以,只需用美人计将他迷住,或许便可利用他的身份,说服唐子昭为自己所用。 灵儿窃笑了一声,握着眉笔的手,却是突然停住了。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开心的模样,却好像开心不起来。描红涂妆之后的她,确实比素颜时更美几分…… 她看得呆了,突然冷冷的笑了出来,她自言自语起来:“林灵儿啊,林灵儿,难道,你现在竟然沦落到只能依靠色相皮肉,去勾引男人了吗?” 她手中握着眉笔,越攥越紧,“啪”一不小心将眉笔折断…… 一路走来,她都是靠着阴谋策略,攻于心计之法,以智取胜。或者通过教授提升丁衍的功夫,以武力让对方臣服。 何时用过出卖色相,这种不入流手段? 林灵儿笑着,她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没有了底线,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居然觉得有些恶心…… 她想起在容城,夜幕中,怡春楼前,那些庸脂俗粉,袒胸露背的各色女子。她从来都是看不起那些女子的,可是现在镜中的自己,和那些女子,又有何不同? 灵儿想罢,从梳妆台前起身,走到木盆前,将脸上的妆粉洗净,随即推门走出。 丁衍已经等候在门口,见灵儿走出,便跟在她身后…… 望风亭内,那名男子站在亭内,望着池湖中的荷叶莲花,目不转睛。 灵儿踏入望风亭,观其并无恶意,便吩咐丁衍在亭外等候。 男子听到动静,忙转身拱手施礼:“姑娘,正午刚过,便邀姑娘出走,实在是抱歉。那日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匆匆一别,多日未见。今日竟在此遇到姑娘,实属有缘,故而特来感谢。” “举手之劳罢了,阁下不必放在心上,亦不必感谢。”灵儿站在她一旁,眺望着正午的荷塘。 “哦,好……” 男子礼貌地笑了笑:“在下心中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一问?” “但说无妨。” 灵儿并不看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处的蜻蜓,落在含苞待放的莲花尖尖之上。 “姑娘怎会如此高超的驭马之术?在下实在是佩服,想向姑娘讨教一二。”男子诚恳地问着。 “江湖儿女,从小便与马匹为伴,懂些驭马之术,有什么奇怪的?”灵儿淡淡的回答着。 “哦……” 男子尴尬地笑了笑,他脑子飞速转动着,思考着能够继续和灵儿聊下去的话题,许久才说:“还是要感谢姑娘,不知在下可否有幸知晓姑娘的芳名。” “林灵儿。”灵儿冷若冰霜地回答着。 “林,灵儿,真是好名字啊。” 男子微笑起来,似是品到了一杯好茶,或者美酒那般的开心,他开心了许久,突然好奇:“新月城还有林姓家族?” “我非江南之人,家在中原。”林灵儿回答。 “中原?那,你是否就是林威武老前辈的女儿?”男子似是有些震惊,蹙着眉头,满脸诧异的看着林灵儿。 “怎么?不像吗?”灵儿扭过头看着他诧异的样子,好奇地问着。 “没有,不好意思,只是感到惊讶。早就听闻林老前辈的女儿美若西施,今日得见,竟然比西施还要好看几分啊。” 男子揉了揉眉头,略带歉意的说着:“在下本来想去拜访林老前辈的,只是可惜了。不好意思,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阁下认识家父?” 林灵儿狐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男子气宇轩昂,相貌堂堂,温文儒雅。虽然比她年长一些,但是顶多也就是而立之年,比之她父亲却是年轻了许多,故而应该与她父亲没有什么深厚交情。 难道是父亲的弟子,更不会! 毕竟这个男子,是能够让唐子昭毕恭毕敬,平起平坐之人,怎么可能是她父亲的弟子。 林威武虽然武功胜过唐子昭许多,唐子昭固然也忌惮林威武。但是唐子昭绝对不会对林威武这般恭敬,毕竟武林中人,争强好胜,心中多有不服,故而很难这般恭敬。 难道,这个男子是…… “在下未曾有幸结识令尊,只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没来得及去拜访,多感遗憾……”男子回答着。 “不知能否请教阁下名讳?”灵儿试探地问着。 “在下姓陈,单名一个浮字。” 男子憨憨地笑着,挠着脑袋:“本来此次出行,有个化名叫做子云。但是,不敢欺瞒林姑娘,便如实相告吧,嘿嘿……” “哦,陈浮,陈浮,陈……” 灵儿觉得这个名字似乎从哪里听到过,重复念着,突然惊恐地睁大双眼:“您,您,您可是沽阳王陈浮?” “嗯。”男子似是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哎呀!” 灵儿一声惊呼,慌忙下跪:“民女有眼无珠,不知王上大人驾临,还请王上恕罪!” “哎,别……” 陈浮连忙跄身扶住灵儿,不让她跪下:“你看,就是因为如此,才不敢说出我的真实名字,唉,还请姑娘替我保密!” “可,可是……” 灵儿语塞,不知说什么好。被陈浮搀扶着,也不知道是该继续下跪,还是该起身:“您,您可是沽阳王啊……” “那又如何?还不是被林姑娘所救?”陈浮笑着说。 “我……您……”灵儿却是不敢笑,突然不知所措。 “起来吧林姑娘,让旁人看到多有不妥。”陈浮用力将灵儿扶起,诚恳地说着…… “这怎么还动上手了?”丁衍剑眉倒竖,不高兴地自言自语起来。 他蹲在高处,观察着望风亭内的一举一动,突然见到灵儿与那名男子四臂相扶,推推搡搡。 丁衍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胡乱猜测着,难道这两个人话不投机,打起来了?可是这也不像是打架啊? 对了,灵儿不会武功,难不成是这个男人是个淫贼?他想占灵儿的便宜?灵儿不从,只好想用擒拿之术,想要将他制服?一定是这样的! 可不能让灵儿吃亏啊! 丁衍双手放在腰间,握着腰间的短剑把柄,从高处纵身跃下…… 第115章 闻名丧胆,与众不同 “淫贼住手,休要猖狂!” 丁衍从轩廊跃下,双手从腰间抽出短剑,刚落地,便掷出一支短剑…… 短剑在空中寒光一闪,刺向陈浮…… “嗖,嘭……” 电光火石之间,短剑已经擦过陈浮的腰间,将他的衣袍刺穿,然后深深地刺入了望风亭的木柱内…… “啊……” 陈浮猝不及防,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似一阵风吹过,他便被短剑钉在了望风亭的实木梁柱之上,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淫贼,这下老实了吧!” 丁衍这时才到望风亭内,赶忙跑向灵儿,急切地问着:“林大小姐,你,你没事吧?” “你,你……你,你做什么?” 一向沉稳冷静的灵儿此时也慌了神,丁衍丢掷短剑之时,她已经听到了。灵儿听风辨位,一瞬间便确定了短剑飞来的方向。若是平时,她只需挥一挥手,便能将飞来的短剑击飞…… 可是现在的灵儿身无内力,速度慢了许多,他刚想将陈浮推开,伸出手之时,已经晚了。 短剑风驰电掣,陈浮已经被击退,钉在了木柱上。 “这淫贼占你便宜,我自然要出手……”丁衍笑着回答。 “公子……” “公子,您没事吧?” “大胆贼人,竟敢行刺,拿命来!” …… 丁衍话未说完,陈浮的两个随从一前一后赶到,一人去查看陈浮的情况,替他拔掉刺穿衣服的短剑,另外一人抽剑便刺向丁衍…… 陈浮约林灵儿见面,不想让她察觉到有随从护卫的跟随,便一早吩咐二人待在望风亭内看不到的矮墙后面。 刚才陈浮被惊吓到呼喊出声,那二人警觉地紧,听到他的惊呼,急忙翻墙赶了过来…… 丁衍见那人剑势如风,呼啸而至,慌忙将灵儿挡在身前,挥起另一只短剑,拨开长剑,身形斗转,便想要绕到他的身后。 那随从眉头一皱,他身后可是陈浮,岂能令丁衍如愿,他手腕一翻,将直刺变为侧砍,朝丁衍追去。 丁衍转身,双手互握,用力挥起短剑,冲着他的剑身迎面砍去。 只听“哐啷”一声响,随从手中的利剑被切为两半。随从稍一迟疑,丁衍身形斗转,连续两个转体,不及眨眼,便将短剑架在了他的脖颈处…… “住手!” 陈浮和林灵儿几乎异口同声的喊出。 灵儿与陈浮才刚从慌乱之中刚回过神。这两个人都已经过了几招,眨眼之间,丁衍竟然已经将随从长剑斩断,短剑架在了他的脖颈处…… “丁衍,速速退下!”灵儿赶忙呵斥着。 “这淫贼对你如此无礼,我就要教训教训他们!”丁衍将架在随从脖子处的短剑,挺得更近了一些。 “大胆!你可知公子是何人!”另一个随从将短剑拔下,帮陈浮整理着衣服。 “我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欺负我家林大小姐就是不行!”丁衍怒目圆瞪,用另一只手掐住随从的脖子。 “丁衍!你给我住手!王上并没有欺负我!” 灵儿害怕丁衍伤了随从,这随从既然是陈浮的贴身随从,想来身份也定是尊贵,若是不小心将他杀了,可是杀头的罪啊!灵儿吓到不行,赶紧呵斥着丁衍。 “我刚才明明看到他对你动手动脚!”丁衍面对灵儿,委屈巴巴地说着。 “刚刚,我是在行礼,王上在扶我起身!”灵儿赶忙解释着。 “干嘛要给这种人行礼?我就看不惯他这种书呆子公子哥的做派!”丁衍皱着眉头说着。 “大胆,我家主人可是沽阳王,你可知你已经犯了行刺之罪?”一名随从大声呵斥着。 “我管你是叫沽阳王,还是叫王上?我……” 丁衍义愤填膺地反驳着,突然愣了一下:“你说,他是沽阳王?哪个沽阳王?” “这世间有几个沽阳王?”被短剑架着脖子的随从,小心翼翼地说着。 “可是沽阳城的沽阳王?”丁衍明显有些紧张了,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慌张。 “正是!”另一名随从回答着。 “可是得了中原大半个江山,民心所向的沽阳王?”丁衍一激灵,声音略有颤抖地问着。 “不错。” “可,可是名叫陈浮的那个沽阳?”丁衍哆哆嗦嗦,再次确认着。 “是的!”随从回答着。 “哎哟,我的亲娘咧……” 丁衍吓得全身打颤,手中短剑滑落摔在地上,他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哎哟,失礼,失礼!小人有眼无珠,伤了王上大人,还请王上大人降罪,所有罪过我一人承担,与林大小姐毫无关系……” 被丁衍以短剑架着脖子的随从此时获得自由。赶忙退后两步,与另一位随从一起,护在陈浮身前。 “咳咳……” 陈浮走到保护他的随从身前,示意他们没事,让二人退后一些。陈浮故意干咳了两声:“你可知行刺王上,该当何罪?” “小人鲁莽行事,得罪了您,还请王上大人降罪。小人有眼无珠,一人行事,与林家大小姐毫无关系,杀刮存留,绝无怨言……”丁衍不敢抬头,趴在地上说着。 陈浮嘴角露出微笑,似乎甚是开心:“刚刚你不是还说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吗?” “啊……那是罪民胡言乱语之词,请王上恕罪……”丁衍连忙解释。 丁衍当真是害怕了,他并不是单纯害怕陈浮的身份。而是因为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了,哪怕是寻常之人,估计也会生气,更何况他可是沽阳王啊,更有甚者,可能是未来的帝君! 丁衍这般无礼,甚至险些伤了他,这罪可是不轻,哪怕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即便是王上降罪杀了他,丁衍倒也不怕,但是他怕因为自己连累了灵儿! “哈哈,起来吧……” 陈浮竟然笑了起来,更是开心:“不知者无罪,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我恕你无罪?” “啊?” 丁衍不敢置信地抬起脑袋,看着陈浮,语无伦次:“可是,可是,刚刚,我……” “你叫丁衍,对吧。” 陈浮想了一下,继续说着:“你也曾救过我的性命,我还没没有机会感谢,这次你也是无意之举,就算扯平了……” “这……也能,扯平……我……”丁衍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我说了,你无罪,快请起身。”陈浮说着,便要弯腰去扶丁衍。 “多谢王上不杀之恩,多谢……” 丁衍连叩了三个响头,膝盖后退了一步,赶忙站起来:“小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敢让您屈尊扶小人起身……” “哈哈……” 陈浮开心地笑了起来:“丁兄弟,功夫好生飘逸俊俏。” “王上大人,不敢当,您只管呼唤小人名姓便可,岂敢与您称兄道弟?”丁衍连忙躬身抱拳,连连行礼。 “我亦是江湖之人,现又居于江湖之地,莫要在意君臣之别。我比丁兄弟大一些,你便唤我一声陈大哥吧。”陈浮倒是没有君王架子,客气地说着。 “不敢,不敢……”丁衍连连推辞。 “王上都说了,你答应便是,难道你想抗旨不遵?”随从说着。 “那……我,那,就……失礼了,行吧……”丁衍支支吾吾着。 “丁兄弟年纪轻轻,功夫如此飘逸俊俏,实乃江湖之幸。不知丁兄弟可否愿意随大哥去沽阳城,助大哥一臂之力,为百姓谋福祉。”陈浮诚恳的说着。 “我……” 丁衍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拱手作揖:“王上好意,恐怕难以从命,还请王上恕罪。我,我要保护林大小姐完成使命!” “哦,好吧,真是可惜了,既然你有重要之任在身,那我也不便为难于你。” 陈浮转眼看了看在一旁安静无言的灵儿,微笑着说:“保护好林姑娘,的确也是大事一件。希望林姑娘与丁兄弟,有时间可以去到沽阳城,我定在王城内,为二位接风,把酒言欢。” “多谢王上恩情,民女莫敢高攀。”灵儿委婉地行礼。 “今日本想请姑娘共赏荷花,游于池湖之间,聊表谢意。” 陈浮笑了笑,托起被丁衍刺坏的衣袍问着:“可惜身着破衣,颇有失礼,先行告退。不知日后可还能有机会邀约姑娘,再表谢意?” “王上言重了,民女不敢当。”灵儿再次委婉回答着。 “诶,林姑娘,莫要这般拘谨约束。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了,我年长一些,日后林姑娘与丁兄弟,可直接唤我陈大哥。” “林姑娘,丁兄弟,大哥先离去了。”陈浮说着,转身走下望风亭。 灵儿与丁衍呆呆地站在望风亭内,他二人早就吓出了一身冷汗,看着陈浮与随从护卫离去的背影,如释重负一般。 “这个沽阳王,倒是没有君王架子啊。”丁衍倒吸了一口气,说着。 “你还说呢?要不然,你还有命在?”灵儿瞥了丁衍一眼,“你今天怎么回事?也太鲁莽了,差点吓死我了。” “灵儿姑娘,不好意思了,我就是,我以为你们二人打起来了……”丁衍脸“唰”一下红了,吐了吐舌头,说着。 “算了,回去吧!”灵儿长舒了一口气。 “灵儿姑娘,你可知陈浮的故事?和我讲讲呗。”丁衍跟在林灵儿身后,嬉皮笑脸地问着。 “你竟然不知沽阳王的故事吗?”灵儿不敢置信的问到。 “嗯……” 丁衍支支吾吾着:“我就是一个江湖流浪之人,向来不关心君王之名,朝堂之事。今日觉得这沽阳王陈浮,倒是与寻常君王多有不同,故而有些好奇。” 灵儿眉毛轻挑:“好吧,回去便与你讲讲沽阳王的故事。” 第116章 治国之策,趋利避害 新月会内。 林灵儿给丁衍讲着沽阳王的故事,丁衍由最初的好奇,渐渐变为了佩服。 “陈浮从一个孤儿,一个乞丐,竟然一步步变成了如今的沽阳王!” 丁衍听完,眼神中甚是崇拜:“看他彬彬有礼的样子,还真想不到,他竟然是位即可带兵打仗,又可治国安民的一方之王啊!” “我也是惊讶,没想到堂堂沽阳王,居然会是这般平易近人。”林灵儿说着。 陈浮生于江湖,长于贫困,他深信要躬身于百姓之中,才能治理好国家。故而陈浮时常在领地城内,乔装打扮,隐名埋姓,去体会百姓的生活,去倾听最真实的民众之声。 陈浮对江湖中的武林门派,也极为尊重。他觉得朝堂治理国家,总有些难以顾及的偏远之地,若是设立藩王,不但会隐埋祸根,也会难以防止出现以官压民,贪污腐败的现象。 但是江湖之中,从来都不缺少以锄强扶弱,替天行道为信仰的名门正派。若是加以引导管控,减少杀戮,改为惩戒,惩恶扬善。 如此,朝堂攘外安内,国事太平,门派约束江湖,赏善罚恶。共生共存,互相忌惮,再现大唐盛世,武周壮景也未有不能。 新月会便是如此,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便是创会宗旨,故而陈浮前来相谈。 陈浮此番前来,既可以去实现这番憧憬,又可以得到江湖武功门派的支持,对于将来一统九州,与陆九童的决战,都是有利无弊。 不止是新月会,陈浮还会去更多的门派商谈此事,他也想得到更多来自江湖上的支持…… …… 江南雨季,总是细雨绵绵,夕阳西下,刚刚还是霞光万里,不知何时竟然飘起雨线。 灵儿与丁衍在房间内聊着陈浮,新月会的家仆赶来,邀请灵儿与丁衍一起共进晚宴。当然被邀请之人,还有沽阳王陈浮…… 酒酣饭饱,陈浮等人离开,唐子昭却是喊住了灵儿与丁衍。 他们来到新月堂,泡上香茶,唐子昭随便坐下,指引灵儿对面而坐。 灵儿回头冲着丁衍邪魅一笑,丁衍立刻会意。 这次落座,唐子昭没有坐在上座,而是坐在下座待客,与林灵儿平等而坐。因为陈浮的存在,林灵儿还未开口,唐子昭自己便屈尊降贵了。 “林姑娘,在新月会中住的这些时日,可还满意?”唐子昭满脸微笑地问到。 “甚好,甚好,承蒙唐伯伯招待,多有叨扰。”林灵儿客气地说着。 “诶,林姑娘说什么客气话,若是喜欢,尽管多住些时日。”唐子昭大手一摆,大方地说着。 “唉,唐伯伯,说来惭愧啊!” 林灵儿故意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桌子:“侄女无能啊,不能完成唐伯伯交代的任务。也得不到唐伯伯的帮助,当真是遗憾啊!” “诶,林姑娘真是见外了!老夫早就说过林姑娘所做之事,乃是为武林谋福的好事,老夫又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唐子昭满脸赔笑地说着。 “唐伯伯,可是,小女害怕自己能力不足,做不到啊!”灵儿故作为难的样子,继续试探唐子昭。 “林姑娘,你可是威武兄的爱女啊!” 唐子昭突然变得一脸严肃,却是拍起林灵儿的马屁:“威武兄那是武压群雄,冠绝武林,若是争夺武林盟主之位,那是无人不服啊!虎父又岂会有犬女呢?江湖之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林姑娘更适合坐盟主之位了!” “唐伯伯这番夸奖,倒真是谬赞小女了,小女还是要依靠如唐伯伯这般前辈们的相助,才能成事啊!”灵儿回答着。 “唉,林姑娘,莫要推辞了!老夫愿意支持你做武林盟主,从此新月会愿意听从林姑娘的调遣。”唐子昭说着。 “可是……” 林灵儿故意将语调拖得很长:“可是,我还未完成唐伯伯交于小女的任务啊。” “嗨,林姑娘莫怪。” 唐子昭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老夫只是希望林姑娘在我新月会多留些日子,以尽地主之谊,所以才出此下策,多有得罪。还请林姑娘理解老夫的苦心,莫要见怪。” “那,好吧……” 林灵儿心里咒骂着唐子昭,他的鬼点子,可让林灵儿憋了一肚子气。灵儿本来还想继续讽刺挖苦唐子昭一番,但见他真心实意表示歉意,她身为晚辈,又是求人相助,自然还是见好就收为好。 “那小女就在此多谢唐伯伯了!”灵儿说完,起身从座椅上站起,深深地鞠躬。 唐子昭赶忙去扶灵儿,十万客气的说着:“林姑娘,不必多礼,您日后可是武林中的盟主,江湖上的首领,老夫怎可受此大礼。” “唐伯伯,莫要推辞。” 林灵儿礼毕,与丁衍离开新月堂…… 唐子昭如释重负地坐在座椅上,饮茶。大夫人从内堂走出,帮他将茶杯满上。 “怎么?你决定改变主意,答应林姑娘了?”大夫人看着唐子昭突然的变化,不解的问着。 “大势所趋,又不是什么坏事,我新月会没有必要反对啊。”唐子昭回答着。 “难道你就不想坐那个位置?”大夫人饶有兴致地问到。 “不想!” 唐子昭斩钉截铁的说:“夫人,你以为那个位置,是什么好东西吗?那可不是什么香饽饽,那是个烫手的山芋啊!我这么做是在趋利避害啊!” “何以见得?” “想要做武林盟主,江湖首领,岂是那般容易之事?” 唐子昭一边饮茶,一边说着:“想要坐那个位置,首先要让绝大多数的武林同道认同服气。江湖上的每个人都盯着那个位置,所以坐那个位置,就是如坐针毡,稍有不慎,便是众矢之的。 “更重要的一点,沽阳王昨日和我谈起治国安民之事。沽阳王意欲在江湖之中选择一位首领,统率武林众派赏善罚恶,万人一心,与朝堂共通互助,同建太平胜世。” “此乃好事,为何老爷不想取得这番荣耀之事?”大夫人不解地问到。 “自古以来,帝王皆是削藩剿武,唯恐江湖帮会以武犯禁。沽阳王现在只是割据一方的王而已,虽然现在体恤爱民,与武林结好,但是不能排除这些都只是他为了笼络人心的手段。若是有朝一日,真能一统九州,是否还会如此,未尝可知。届时,这个盟主之位,便是千夫所指!”唐子昭压低声音说着,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到。 “那为何老爷支持林姑娘,而不是他人?”大夫人将茶杯满上,继续问到。 “哈哈,这个位置,现在恐怕只有林灵儿能坐得。” 唐子昭笑起来,继续说着:“难道夫人没有发现,沽阳王看向林姑娘的眼神,充满了憧憬与爱慕。” “诶,好像还真是!”大夫人若有所悟。 “沽阳王想寻江湖之人统领江湖,而林灵儿又想拿下武林盟主之位。沽阳王对林灵儿有情,林灵儿又是需要沽阳王的相助。” 唐子昭笑起来:“若是老夫猜的没错,林灵儿与沽阳王之间,要发生一些故事了!” “林灵儿本就是名门之后,武林翘楚,若是攀上了沽阳王这棵大树。试想,这乱世武林之中,还有何人能够比林灵儿更适合那个位置?” 唐子昭如是说到,大夫人听罢连连点头。 果然姜是老的辣,唐子昭这个老狐狸,知微见着,一言一行之间,已经权衡过利弊,计划到了许久之后…… 林灵儿回到厢房别院,轻轻推开窗,听着窗外细雨在树叶间拍打的声音,陷入了犹豫不决的沉思之中…… 第117章 夜雨绵绵,三人无眠 深夜,园林似乎就变成了小动物的天堂,青蛙,知了,蟋蟀……在池塘边,在假山上,与滴落的细雨,共同谱写一段夏夜恋曲。 灵儿穿着素白长裙,站在威武镖局的废墟之中,林威武从灰烬中爬出,拖着半截身体,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裙。她靠近了一些,让父亲抓住自己,可是就在触碰的一瞬间,林威武的手却变成了灰烬,紧接着便是身体,也化成粉末,随风飘远…… 灵儿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尽是疮痍,鲜血染红的石岩,与焚烧后的灰烬,仿佛构成了一片黑红相间的世界,无边无垠。 黑色与红色的分界线,渐渐变得模糊,糅合在一起,在那混乱之中,未燃烬的骸骨拼成了一副又一副残缺不全的骨架,它们蹒跚着走向灵儿,张牙舞爪,念念有词:“我不想死,替我报仇,替我们报仇……” “啊……” 灵儿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她睁着惊恐的双眼,慌张的坐起身,她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被褥早已被她惊出的冷汗浸湿…… 灵儿平复了一下忐忑的心跳,却是再难睡去,只见她裹好衣服,轻轻推开门。 夜雨绵绵,细到无声。灵儿轻轻关上房门,走进这蛙鸣蝉叫的夜色中…… 这些院落,彼此独立又相互关联,中有轩廊连接,廊道内挂着风灯,入夜,便有仆人注上灯油,点燃灯芯,到第二日凌晨,正好油尽灯枯。 灵儿在轩廊中慢悠悠地走着,这些轩廊庭院,绕湖而建,远远望去,似乎将整座池湖照亮。 浓墨色的苍穹,与红彤彤的灯火之间,夹杂着湛蓝的夜色,倒映在湖水里。若不是绵绵细雨落在池水中,泛起微微涟漪,仿佛分不清哪个是天,哪个是池…… 灵儿坐在长凳上,望着在点点细雨飘落中的夜色池湖,终于是忘却了噩梦的惊扰,寻到了一片安寂,似是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兀自出神…… “林姑娘,你还好吧……” 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灵儿惊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扭头看过去,陈浮竟然就站在距她不远处…… “王上,您什么时候来的……”灵儿慌忙起身,想要行礼。 “莫要拘谨,也没有旁人,不必多礼,还是唤我陈大哥就好……”陈浮赶忙扶起灵儿。 “嗯……”灵儿声音很低,似是神志还在恍惚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你刚到之时,我便已经站在这里。陈浮笑了笑说着。 “啊?”灵儿惊讶,不敢相信。 “林姑娘一直注视着远处,居然连一个大活人都未曾发现。”陈浮走近了一些,轻声说着,“我也不敢惊扰姑娘,便一直站着未动。” “啊……”灵儿惊讶,“那,岂不是好久了啊!” 灵儿惊讶,睡梦中惊醒,思绪混乱,魂不守舍,能够听风辨位的她,竟然连灯光下的大活人都没有发现。 “嗯。” 陈浮点了点头,将长袍褪下,披在灵儿肩头:“林姑娘眺望着远方,许久都未动一下,我怕姑娘夜里着凉,才呼喊于你。” “哦……” 灵儿只觉得一股暖意顿时包裹全身,她轻轻拉住陈浮的长袍,点了点头。 “林姑娘可是有心事?” 陈浮为灵儿披上长袍,便后退了一步,关切地问到。 “嗯,算是吧……”灵儿回答着,睡梦中的惊扰再次袭上脑海,眼神中充满悲怆与孤独。 “可是夜里被噩梦惊醒了?”陈浮询问。 “嗯!”灵儿惊讶的抬头看向陈浮,未曾想竟被他猜中。 “林姑娘可知,我曾做过校尉,带兵冲锋在最前线。” 陈浮连退几步,坐在距离灵儿不近不远的地方,背倚靠着轩廊梁柱,一条腿搭在长凳上,另一条腿半耷拉着,悠闲的半躺,毫无半分君王之相。 “听闻过……”灵儿点点头。 “我第一次带兵冲锋,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戈,那一日,我挥舞长戈两千六百次,将敌军全歼。待清理完战场,已是入夜,便在战场附近安营扎寨。兵士们举杯畅饮,皆在庆祝这场战役的胜利,喝得酩酊大醉。 “我没有喝醉,半夜中醒来,从帐篷走出。帐篷中间点着火把,将天空照亮如白昼,我拾着一根火把,返回战场。入目皆是被血染红的大地,破损断裂的器刃甲胄,以及横七竖八,残缺不全的尸体,散发着血腥味道。那是我第一次在前线打仗,闻到那个味道,我吐了自己一身……” 陈浮自嘲地笑了笑,他并未看着林灵儿,而是轻轻地看向远方,目光游离,继续说着:“大捷而归,所有人都是欢呼雀跃。我却被噩梦折磨,几个月都没有睡过好觉,每晚闭上眼睛,便想起那晚的血流成河,堆尸成山。我仿佛看到那些残缺的尸体站了起来,仿佛看到那些逝去的灵魂,在向我索命,诉说着自己的冤屈。睁开眼,满身是汗,被褥被浸湿,再难入眠…… “我开始自我怀疑,我究竟为了什么而战?朝廷说,为了天下太平,为了军民康安。可是他们明明都死在了战场,再也没有太平,也没有康安。这些人的结局,注定了是牺牲在战场,可是为什么,他们依然义无反顾,前赴后继地选择揭竿起义? “后来,我做了统帅,无需带兵冲锋在前线,也见不到血流成河的战场了,我以为被噩梦缠绕的日子,会就此过去。可是没有,反而更甚,我每打一次胜仗,便会梦到更多的死亡。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 “终于有机会进帝都面圣,以往只是听过宫城的繁华,帝君的荒淫,也许那是道听途说,那是一国之君,又怎会如此那般。可是我又错了,皇宫的繁华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觉得天地之间,应该没有文字词汇可以形容那种繁华。我亲眼见到灵帝在宫城,美女环伺,酒池肉林,荒废朝政。可是前线,可是百姓中,明明有很多很多的人,连吃顿饱饭,都是一种奢侈…… “从帝都回来,我终于明白了,那些人为什么前赴后继,明明知道自己会牺牲,也要选择揭竿起义。因为即使不死在战场,也会饿死在家中,或者家人会被饿死。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有些牺牲,也总要有人去承担。如果不是他们,那便会是他们的家人! “从那时起,我终于找到了战争的意义,我终于搞明白我要为何而战。确实是为了天下太平,为了军民康安,但是,却不是为了灵帝的口中所述。因为他做不到,我便只好替他去做。 “这一路走来,太多的艰难,见证过太多的牺牲,也流过了太多的血。但还是要坚持走下去,为了当初的信念,坚定不移,哪怕粉骨碎身……” “给……” 陈浮眼角泛起晶莹,灵儿递过去自己的手帕给他擦拭。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坚持自己的宿命。现在的痛苦,只是暂时的。” 陈浮用手帕轻轻拭过眼角,然后将手帕紧紧攥在手中:“林姑娘,噩梦也许只是因为自己的迷惑与痛苦,这些都只是暂时的,终将会过去。你会寻到自己的宿命,然后为了它义无反顾,最后,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吗?” 灵儿长呼了一口气,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些坚定,她咬着嘴唇:“谢谢。” “不用客气。” 陈浮笑了笑,继续说着:“我想,林老前辈在天上,最希望的一定是林姑娘能够过的安稳一些,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快乐。” “是吧……”灵儿星目流转,望着天水一色,不知在想着什么。 “是啊……” 陈浮循着灵儿的方向望去,眼神中多了些慰藉与坚定。 …… 轩廊不远处的亭楼之顶,卧躺一人,一身灰袍,望着灵儿与陈浮的背影。 亭楼顶上之人,正是丁衍。细雨绵绵,将他的灰色布袍一点点打湿,丁衍手中提溜着一个酒壶,猛饮一口。 灵儿踏出房门之时,丁衍便跟在了她的身后。他要保护灵儿的安全,他更想要每时每刻都能陪护着她。 丁衍所在之处,距离轩廊不远,可以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丁衍望着他们的身影,心中想着,只怪他自己没有陈浮那般的传奇故事,只怪他不能几句话就说进灵儿的心房里去…… 他陪了灵儿这么久,或许抵不过陈浮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丁衍心中烦闷,猛灌几口,怎么就千杯不醉呢?他好想体会一番烂醉如泥的感觉,可以忘却一切烦恼的宿醉…… 手中酒尽,丁衍站起身,他冲着灵儿的背影笑了笑,或许此刻,灵儿暂时不需要他的保护了吧。 丁衍从亭楼跃起,去向远方,那是新月会的藏酒之地,那里有酒,或许足够他喝醉…… 灵儿耳尖微动,他没有听到丁衍在身后的跟随而至,却听到了丁衍的离去。 灵儿依然呆呆地望向远方,不知心中所想,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第118章 互道心声,同行之约 绵绵夜雨渐停,二人在雨中的轩廊下眺望着同一片池湖,却是各怀心腹事。 “不知林姑娘日后有何打算。”沉默许久,陈浮问到。 “报仇。”灵儿毫无避讳地回答着。 “嗯,应该。”陈浮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以为你会劝我莫要冤冤相报。”灵儿却是愣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向陈浮。 “你为何会这么觉得?”陈浮笑了笑,温柔的看向灵儿。 “因为,因为……” 灵儿犹豫了一会儿说着:“因为,你是沽阳王,你是高高在上,可以制法定律,可以看透一切,天降大任的王啊。” “哈哈哈……” 陈浮却是笑了起来:“这算什么道理?沽阳王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其他任何人,只是被我抢先了而已。” “额……” 灵儿沉默,许久,她缓缓的说:“王上也觉得我报仇,夺回属于林家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吗?” “杀父之仇,本就不共戴天。” 陈浮眉头蹙了一下,娓娓说着:“林姑娘身为江湖儿女,杀一个为祸武林,满是罪孽的恶人,有何不可?如果有些东西,本就是自己的,若是能够夺回来,又有何不可?” “可是……” 灵儿似乎稍有忌惮,听陈浮说完,忌惮之意倒是少了许多:“武林江湖之中,因仇恨贪欲,杀戮较多,与朝堂律法背道而驰,甚至多有逾越之处,难道王上大人不会觉得武林人士的存在,会有不妥吗?” “江湖多杀戮,却也不乏正义之士,只要正义还在,江湖便不会陷于混乱……” 陈浮始终面露微笑,毫不犹豫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朝堂虽修订律法,为百姓寻得公平。可是这个天下,总是会有很多,律法无法辨别,朝堂无法公正之事。即便九州一统,万国来朝,也会有鞭长莫及之地,故此武林中的正义之士,便是那黑暗之处的英雄。” “若是九州一统,王上可还会做此感想?”灵儿拱手做行礼状,谨慎的追问。 “当然!” 陈浮斩钉截铁,右手食指和中指伸出指天立誓,振振有词:“林姑娘若是不信,我陈浮可对天起誓,若是对林姑娘所言之词,有半分虚假,定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王上,民女知错……” 灵儿未等陈浮说完,慌忙从长凳滑下,跪拜行礼。 举头三尺有神明,江湖之人最信奉这个。指天为誓是对自己最大的诅咒,是对他人最大的尊重。堂堂沽阳王对着她指天为誓,她又怎敢平坐相倾。 “林姑娘,莫要如此。”陈浮赶忙扶起灵儿。 “王上若是做此感想,当真是古往今来,开天辟地的千古一帝啊!”灵儿感叹说着。 “嗨,我也只是借鉴古代先贤的智慧,斗胆一试而已。”陈浮谦虚地说着。 “我听唐前辈说,林姑娘不日便要离开,不知去向何处,是否有缘再相见。”陈浮神情中满是遗憾与不舍。 “不敢欺瞒王上……” 灵儿想了想,沽阳王陈浮是个毫不避嫌之人,向他说出此行的目的,似乎也并无不可。而且沽阳王身份尊贵,地位崇高,若是能够得到他的一些帮助,那岂不是如虎添翼,水到渠成? 灵儿想罢,便不再隐瞒:“自从家父去世,黑铁面便渺无音讯,民女正在向各门各派求助,打探仇人的消息。黑铁面厉害得紧,民女担心仅凭一己之力,势单力孤,不能完成此等复仇大事。便想借助家在江湖中的地位,调借各派之力,助我完成报仇一事。” “然后呢?”陈浮听罢问到。 “什么,什么然后?”灵儿愣了,反问道。 “我想问林姑娘,大仇得报之后,又有何打算呢?”陈浮解释到。 “暂时,还未想好。”灵儿诚实的回答。 “既然林姑娘有能力集结各派之力,何不统帅武林,带领江湖各派行正义,利家国,减少杀戮,共襄盛世?” “我……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做得到?” 灵儿虽然谦虚地推辞,心中却是惬喜。她只说出她集结各派之力,为了复仇之事。但是她并未说,她本就意欲夺下武林盟主之位,夺回属于林家的地位。 夏万仞曾告诉灵儿,武林中各大门派对林威武多有不服。他们只是因为忌惮林威武的功夫,所以表面上和气致祥,背地里却是冷嘲热讽。他们林家虽名为武林之巅,却无之实。或许林威武也是看清了此事,才坚持不坐武林盟主之位。 可是林灵儿从小便觉得林家是江湖之巅,睥睨江湖。突然间威武山庄毁于一炬,江湖之中却无人站出为她讨个公道,反而尽是冷嘲热讽之辈。如此心理落差,灵儿又岂能服气?故而灵儿下定了决心,她定要让林家,真真正正地坐上武林盟主之位,江湖之中莫敢不从! 如今陈浮居然提出想让林灵儿统领江湖之意,她又怎能不开心。 “林姑娘乃是名门之后,在武林之中颇有威望,功夫高强,多才多艺,又是心思缜密,足智多谋,最难得的是孝家爱国,拥有一片赤诚之心,若是能够统领武林,当真是武林之福,江湖之福,九州之福啊……”陈浮说着。 “王上当真谬赞了,民女承受不起。”灵儿故作推辞。 “不瞒林姑娘,我此行正是为了集结武林正义之士,商榷统领之人,带领武林江湖,抹去以往滥杀混乱之污名,重塑形象,与朝堂共存互助,赏善罚恶,同建太平盛世……”陈浮说着。 “哦,那,民女更是担不起了……”灵儿说着。 “若是林姑娘都担不起,那谁又有资格呢?” 陈浮坚定地看着灵儿:“林姑娘莫要推辞了,接下来,我还要去到几大门派,与林姑娘之行不谋而合,不如同行可好?” “民女不敢与王驾同行……”灵儿连连行礼推辞。 “林姑娘……” 陈浮低着身子,长舒了一口气:“那日,惊马之危,我与四位将军皆不能处置,林姑娘救我于危难之间,才避免一场灾祸。丁兄弟身手敏捷,功夫飘逸,三招两式便可将我的护卫打败。此行是我需要你们,还请林姑娘同行!” “我……” 灵儿一时语塞,只好点了点头。 灵儿心中大喜,若是有陈浮同行,那接下来的路,会顺利很多。 灵儿对各派功夫略有掌握,又已阅折器簿,略施小计,便可破各大掌门的兵刃甚至功法套路,丁衍也已功法有成,功夫比之以前,高了几个境界。可是如若遇到类似唐子昭这种,处事圆滑,就是不和你打斗的老狐狸,则毫无办法。 如今若是有陈浮同行,只怕是无需动手,便会有许多门派纷纷投诚。因为陈浮背后可是有几十万雄兵的实力,哪个不长眼的会因为一时气盛,选择与如此庞大军队作对! 陈浮并不知灵儿的心中所想,他只以为灵儿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夺回本来属于林家的东西。他甚至觉得林灵儿一片赤诚,因为林灵儿在他面前,可以毫无避讳地说出这些,敢于说出自己的目的欲望,而不是避之不谈。 陈浮也许精通于带兵打仗,鼓舞士气。但是他哪里了解江湖之中的相互争斗,武林之士的尔虞我诈。林灵儿口中想要取回的东西,只是她认为应该属于林家的东西,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人争破了脑袋,比之帝王之位,更为难得…… …… 林灵儿回到厢房休息,她轻咬嘴唇,却是难眠。 她是个女人,她察觉得出陈浮对她似是有意。试问天下英雄,哪位会不喜欢美人呢?林灵儿本不想借着皮肉之相,迷惑他人为己所用,所以她只好表现得冷漠一些。 这次是陈浮自己靠过来的,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灵儿与他同行,灵儿如果再是推辞,则会有些无礼。 那便只好如此,只是灵儿似乎陷入了一些困境。 丁衍对她有情,有救命之情,重生之恩。她铭记于心,只是她一心想要完成自己偏执的心愿,在此之前,她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灵儿也钦佩陈浮的气魄,身为沽阳王,可谓是天选之人,却是那般平易近人。陈浮可以助灵儿完成心愿,若是同行,必定要与他多有交集。陈浮是个有故事,有深度的男人,他的人格魅力太强大了,灵儿很难保证自己不会爱上他。 如今,丁衍似乎对陈浮的存在,心存芥蒂。灵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她害怕因为陈浮,会伤害到丁衍。她更害怕因为此事,丁衍与陈浮会彼此伤害。 灵儿感受得到,这两人对她,皆是有意。 丁衍对她舍命相救,一路陪伴,不离不弃,有情有义,多次表达心意,灵儿都是巧妙避开。陈浮对她一见如故,毫无避讳,心照不宣。 可是,她明明对谁,也没有答应什么啊!在她完成心愿以前,这两个人她都需要,缺一不可。达成心愿之后,会是如何,再说吧…… 第119章 两界血池,魔功秘籍 两界山…… …… 鬼魅一事肃清,秦一白带着被掳的孩子们下山。鬼魅手下的仆人下属,也趁着夜色,逃离了两界山。 此时,偌大两界山,只剩下小贝,徐萧,李若珊与孩子四人。小贝身受重伤,与鬼魅一战突破了身体的极限,昏迷不醒。徐萧亦是穿琵琶骨之伤未愈,故而,他们便在山上住了下来。 鬼魅之前留存的食物颇丰,足够他们用些时日…… 鬼魅一死已经过去三天,小贝却还在昏迷中,若珊每日抱着孩子,陪着小贝,每到饭时便去做吃食。 徐萧看在眼里,感觉好生妒忌,心中暗暗骂着小贝:“好你个唐小贝,每天躺着,啥也不用做,有美人照顾,儿子相伴,我在这里倒是显得多余了……” 徐萧觉得自己待着无事可做,穿骨之伤已无大碍,虽然内力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但是身体却是恢复的七七八八。 徐萧便在山中探索,此时山中已无他人,机关陷阱也被秦一白清理得差不多了,他可以尽情探游。 鬼魅只是为了修炼魔功,暂时在两界山占山为王,故而并没有时间和能力对山上草木建筑大肆修建改造,仅仅是改建了一些机关陷阱。故而山上存有的一些山洞古迹,奇木怪石,并未遭到破坏。若是没有发生过这些凄惨之事,两界山倒也算得上是海上仙山…… 徐萧来到后山,见到一块怪石,那怪石形状好似一只蹲在悬崖边的猴子,眺望着远方的大海…… 徐萧觉得好奇,想走近一些看个清楚。可是才刚走几步,却是脚下一滑,他刚想跃起,却感觉脚下悬空用不上力。原来脚下是一块翻板,一脚踩空,身体径直掉了下去。 “不是,没有陷阱了嘛……” 徐萧大喊一声,话还未说完,就已经掉进了洞中。 “哎哟……” 徐萧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站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石室之中。 石室很大,角落里点着两盏长明灯,长明灯座之下,堆着两个土陶油桶,油桶内还有半桶灯油,故而油灯还可燃烧许久。 石室正中有一个水池,虽是不大,却是足以躺下一人。只是,那池水颜色,似是殷红色。 徐萧好奇,走近观瞧,池中之水确为红色,而且伴随着一股刺鼻的腥味,他不由得掩住口鼻。 顺着水池向上看,正中刻着两个字:血池。 “该死的鬼魅,到底害了多少人?居然有血池!” 徐萧皱着眉头,骂骂咧咧,他的眼光停留在这两个大字旁,石台上堆叠着几本厚厚的书。 徐萧走过去,坐在石台之上,随手拿起一本,翻读起来: 冬朝之初,祖上先辈诸葛一笑,助启帝征战。 元年,启帝一统九州,改国号为冬,封诸葛豫州公,世袭百年。同年,梁国公之女降生。 冬朝五年,启帝病故,明帝继位。 冬朝八年,西北漠王来袭,豫州公带兵退敌三千里,追封良田百顷,骏马千匹。 冬朝十二年,豫州公飞仙,太公世袭爵位 冬朝十三年,梁国公起义造反,太公讨伐,大胜而归…… 冬朝六十五年,太公去世,家父世袭。 冬朝七十八年,不才降生,家父赐名润生。同年,梁国公之女自称圣灵婆婆,妖惑众生。 冬朝九十七年,与发妻成婚,同年灵帝登基。 冬朝九十八年,奉旨进京面圣,归来之时,宅中混乱,数名丫鬟被杀。寻幸存者打听,发妻被寻艳官看中,强迫带入宫中,献给灵帝。 我去京都找灵帝讨要说法。未见灵帝,却遭关押。狱中听闻发妻不忍其辱,自缢与宫中。凭借启帝的封禅,世袭百年的免死金牌,侥幸逃回豫州。 冬朝九十九年,集结三州公之军,揭竿而起,攻至京都脚下,徐州公背叛,被捕。 冬朝九十九年,侥幸而逃,加入义军,复被擒。 冬朝一百年,世袭百年之封禅期满,秋后问斩,后被义军志士所救。同年,灵帝猝死。 冬朝一百零一年,陆九童剑指皇殿,血刃太后与顺帝,冬朝结束,天下大乱。 一百零二年,已为平民,探明灵帝对我诸葛家的所作所为,始作俑者乃是梁国公之女,为报当年太公讨伐之仇,设下的圈套,借灵帝之手复仇。 一百零四年,寻梁国公之女圣灵婆婆复仇,不敌,被挑断手筋,打断脊梁骨,丢入饿狼山,被恶狼啃毁皮肉容貌,生不如死。幸遇高人击退群狼,续筋养骨,大难不死。 我虽然侥幸存活,但是从此,世上却再无诸葛一家,再无诸葛润生! 一百零五年,寻到魔功修炼之法,可速成,速成之后,内力暴涨,重塑筋骨,报仇之事,指日可待。 第一次尝试修炼之法,吸食人血,那腥咸之味,着实难以下咽。但是为了复仇,哪怕要与全世界为敌,也要坚持饮下,伴着烈酒饮下,最终酒醉,吐了一地…… 第二次,不再觉得那么难以下咽,感觉体内已经魔功之力已成混沌之形…… 第三次,似乎已经尝不出味道,渐渐习惯。可是却感觉自己越来却不像是人…… …… 近日,有武者开始探查孩子失踪一事,我需谨慎行事…… 寻到两界城,山高路远的沿海城市,无江湖势力,亦无朝堂管辖。 两界城东北之地,有一座两界山,可以俯瞰全城,远眺为海,山高林密,罕有人迹,为隐蔽修炼之圣地。 攀上两界山,发现竟然机关重重,穿过机关陷阱。山顶别院,竟然有人与我同道,偷偷修炼魔功之法。却是先我一步,占据两界山,改山造林,甚至打造血池,意欲偷练魔功,只可惜,他仅为修炼初期,我与之共寻一地,只能存活一人。故而我将他取代,两界山的这些建设从此归我。哈哈,这就是鸠占鹊巢吧…… 血池,以童男童女之血灌之,月圆之夜浸泡其中,以魔功心法催之,可重修骨肉,使内力激增…… 今日,有两界城的第一勇士来探山讨伐,讨伐鬼魅,也不知道鬼魅指的是我,还是被我取代的那一位,随便吧,反正我们都是一样的。什么第一勇士,居然连机关陷阱都过不去,便被我擒住,骨气倒是很硬,誓死不服。 我已是不人不鬼,与整个武林为敌,与天下人伦为敌。我只想看到江湖中人皆变为癫狂,我以人血人肉逼他饮下,他却是疯了。太有意思了,我要世人皆是如此,体会我的痛苦! 今日,又有两人上山。一个是紫衣剑圣秦一白,一个是太傅公的后代。他们二人,一个天下罕有敌手,一个身怀无相之书,竟然也栽在我的小小计谋之中…… 我若是能够将这二人逼疯,变得和我一样,不人不鬼的,那真是更有意思了。可是他二人,太倔强了,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今日又上山一个瘦弱小孩,在密林里就晕倒了,这简直是功夫最差的一个了。我本以为会是什么寂寂无名之辈,可是,他背后却背着一把追风刀!难道这个小孩,是林威武的后代? 通过他们聊天探听到,这个小孩居然真的是林家幸存的后人,而且还是凌云居士的徒弟。没想到,来两界山的,可真的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啊…… 气死了,气死了…… 这个林家后人林小贝,怎么如此与众不同!他是如何做到饮下人血,却丝毫不被其影响的?那可是人血啊,自古以来,互食人者,皆是罔顾人伦的众矢之的,天理难容之事,他又是如何能够如此泰然自若的!为何,他能如此不为所动,我却是变成了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今日,居然又上来一人,这个女子我见过,前些日子我夺了她的孩子,杀了她的父亲,她竟然上山来讨要孩子与丈夫,真是可笑。不如把她和他们关在一起,也好杀一杀赵小贝的锐气! 今夜,月圆之夜,阴气最盛之时。那襁褓中孩童的血液尤为贵重,若是趁此时机饮下,催动魔功,或许今夜,便能功法大成。十多年的深仇,终于可以得报了…… 记载戛然而止…… 徐萧看完,长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鬼魅竟然还有这么长的一段故事。 这本书的下面,还放着两本书,徐萧拿起,借着灯光观瞧,竟然是魔功修炼心法秘籍。 “血池,秘籍!” 徐萧看着手中的秘籍,又看了看身前的血池,陷入了犹豫…… 若是他修炼魔功之法,利用血池脱胎换骨,便不用再苦苦钻研无相之书。或许速成之后,便可去做想做之事! 现在血池与秘籍,皆在他的手中。 徐萧吞咽着口水,这血池与魔功的诱惑着实太大了。 秦一白说过,若是魔功大成,可危及整个江湖,武林之中,无人能敌! 可是,若是修炼魔功,却要做出如此人神共愤,违背人伦,丧尽天良之事,要以孩童的血液生命作为引子,怎么可以! “算了……” 徐萧咬了咬牙,将秘籍拿到长明灯前点燃,烧成了灰烬…… “我若是入魔攻,那么现在的挣扎,便毫无意义了……” 徐萧苦笑了一声,持刀将长明灯油桶劈碎,顿时灯油覆盖了整个石室。他将灯台打翻,火焰顿时将整个石室吞没。 徐萧提气跃起,顶开翻板,离开石室。 徐萧来到鬼魅被杀的山洞,他用刀将鬼魅的鬼脸面具挑开,果然,露出了一张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脸。看来鬼魅自己的记载,还是可信的…… 徐萧拖着鬼魅的身体,来到石室前,此时石室的翻板缝隙之间,冒着滚滚浓烟。林萧将鬼魅的尸体丢向翻板,翻板摇晃,将尸体滑了下去,顿时涌上一股火苗,瞬间将鬼魅的尸体吞噬…… “你就和这个血池与秘籍一齐消失吧,下辈子投胎,记得选好一点……” 徐萧坐在远处的石岩上,望着石室浓烟滚滚,久久不愿离开,眼神中充满孤寂,却又多了些坚定,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第120章 劫后余生,添了成熟 “徐大哥,吃饭了!” 徐萧望着滚滚浓烟还在发呆,突然被若珊的声音拉回现实。 “好,你怎么找来了?”徐萧赶忙跳下岩石,朝着若珊的方向跑去。 “我做好饭,却寻不到你,便外出寻找,见这里浓烟滚滚,心想定是徐大哥在此,便赶了过来。” 若珊气喘吁吁地回答着,这山路崎岖难行,她一个弱女子赶来此处确实多有劳累:“徐大哥,这里为何浓烟滚滚啊?” “没什么,一些无用之物,烧了也好。”徐萧说着走到前边带路,“我们回去吧……” “好……”若珊点点头。 这路着实难行,若珊来此,已经气喘吁吁。徐萧脚程很快,若珊不想落下,脚下加紧脚步,却不小心一脚踩空,脚踝卡进了两块石岩的缝隙之中:“哎呀……” “嗯?” 徐萧回头,若珊已经被他撇下很远,他见若珊脚被卡住,慌忙回头。 “若珊姑娘,你莫动,我将石头搬开……” 徐萧弯腰,催动内力,将巨石搬开。他想扶若珊一把,伸出手,却又是收了回来,只好担心地问着:“若珊姑娘,你伤的如何?” “应是没事,我还能走……” 若珊是个坚强的女人,她尴尬地笑了一下,抽腿就想继续行走,却是脚下扭痛,身体失去平衡,险些摔倒…… 徐萧眼疾手快,将若珊扶住。他扶她坐在石头上,略有尴尬地收回手:“那个,你是不是扭伤了?” 徐萧虽然是大哥,年龄却也是不大,若珊虽已是母亲,却也是正值青春,男女之间,授受不亲,手脚相触,多有不便。更何况,若珊还是他结拜兄弟小贝的妻子,徐萧更是应当避嫌,多有不便,只好多加注意。 “应该是吧……” 若珊坐在石岩上,试着扭动脚踝,却是疼痛难忍,难以走动。 “要不然,我背你吧,还能快一些。”徐萧看着她一时之间也是犯了难,只好皱着眉头说。 “不用了徐大哥,我慢慢走回去便好……”若珊亦是感觉多有不便,只好婉言拒绝。 “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啊?” 徐萧蹙着眉头,仿佛想起什么,关切地问到:“若珊姑娘,你一人出来,孩子呢?” “我刚喂过孩子,把他哄睡了,出来寻你吃饭,没想过走这么远。山上现在也没有其他人,应该没有危险。”若珊说着。 “那可不一定啊!” 徐萧紧张地说着:“快,我背你回去,若是孩子有危险,我可不好给小贝交代了。” “那,好吧……” 若珊想了想,觉得似乎有理。若是慢慢走回去,万一孩子有危险,岂不是不好。此时,还是尽快回去为妙,故而也无需太过于计较男女之别。 若珊心中这样想着,小贝说过,徐萧曾几次三番救过他,还将奇书赠予他,徐萧是他的结拜大哥,堪比骨肉至亲。她自己也已经是有夫有子的妇人了,定然不会再与他人发生什么,也无需像个黄花大闺女那般矫情。 若珊点了点头,只好答应让徐萧背她,尽快赶回去。 徐萧背上若珊,若珊很轻,甚至比小贝还轻,背在身上如若无物。徐萧的脚程很快,半盏茶的功夫,便赶了回来。 孩子还在熟睡,小贝还在昏迷,一切安好,二人放心,坐下吃饭。 这些天,徐萧询问了一些若珊与小贝的往事,以及如何分别,又是如何寻至两界城的过程。因为小贝从未提过成亲之事,徐萧甚是好奇,与小贝相处良久,竟然不知他已经有妻有子…… “若珊姑娘,你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徐萧不禁感叹到。 小贝虽已成年,可是心智似乎还只是个孩童,他根本不懂成亲意味着什么,也许他连孩子的意义,也可能不知,对于他来说,一切就像是过家家一般…… 又过了两日,小贝终于醒了过来。 小贝从朦朦胧胧中睁开双眼,侧过头看着周遭的一切。若珊趴在床头睡着了,她一只手却是依然抓着藤编的摇车。徐萧站在门口,倚靠着门框,呆呆地看着远方…… 小贝不想打扰若珊的休息,捏着嗓子小声喊:“徐大哥,徐大哥……” 徐萧听到,扭回头发现小贝竟然醒了过来,顿时大喜。若珊也被惊醒,见到小贝睁开眼睛,激动的一把将小贝抱住。 “若……若珊,我,我,好饿啊……”小贝被她紧紧搂住,只觉得浑身无力,饥肠辘辘。 “哈哈哈……” 若珊喜极而泣,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我这就去给夫君做饭……” “唐小贝,可真有你的,才刚清醒,就要吃的!”徐萧指着小贝,开心的埋怨。 “可是……” 小贝揉了揉肚子,委屈巴巴地说着:“我真的饿啊……” “哈哈哈……”徐萧开心,忍不住笑了起来…… …… 如此,他们三人在两界山一待便是两个多月,徐萧的内力已经基本恢复。小贝未伤及琵琶骨,身体恢复的更快,因为与鬼魅战斗,激发了他无器的潜能,内力反而高了许多。 秦一白留下的剑谱,二人一同修炼,养伤期间,彼此剑术也是精进不少。虽然小贝与徐萧惯用窄刃长刀,但是武功套路本就互通,尤其是长刀与长剑形似意近,相差无几,更是可以互通…… “小贝,你有追风,为何不用,偏爱断风?”徐萧好奇地问小贝。 “我觉得断风更加顺手!”小贝回答着。 “仅是如此?”徐萧继续追问。 “嗯,确实如此!追风刀是灵儿姐姐给我的,我将来要用此刀报仇。断风意义不同,它陪我走过了很多时日,陪我砍柴杀鱼,我用的习惯了,便想多用它。” 小贝手持断风,凝气于刀,光芒覆盖断刃:“你我皆已掌握无器之力,于你我而言,内力的强弱和招术的精妙,才是取胜的关键。武器的锋利与否,都不重要!” “嘿,小贝,没想到你竟然悟透了这般道理,实属难得啊……”徐萧点点头,对小贝之言颇为赞同。 “如今也寻到了若珊姑娘,我们回凌云观去吧。”徐萧说着。 “徐大哥,我既然已经拥有了无器之力,为何还要这么早回凌云观?”小贝反问道。 “我们出观,便是为了寻找若珊姑娘,如今寻到了,难道不就应该回去吗?”徐萧回答。 “出观之时,确是为了寻找若珊。可是如今我已经拥有了无器之力,我便要完成宿命,去寻黑铁面复仇!” 小贝目光坚定地说着,夕阳照耀在他身旁,好似将他包裹在金色的光芒之中。他圆圆的脸庞渐渐变得出现棱角,脸庞被鬼魅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变成一道疤痕,再也抹不掉。 “小贝,你变了!”徐萧诧异地看着小贝,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有些事,总要去完成才好啊!”小贝笑了笑,回答着。 徐萧看着小贝,虽然他依旧笑容憨态可掬,可是眼神中却是多了一些果敢与决断,少了一份童真,徐萧觉得小贝竟突然变得有些陌生。 可是,这样的小贝,变得成熟的样子,变得可以担负起自己肩上责任的样子,不再是如孩童那般什么也不想的样子…… 小贝现在的这个样子,不正是他与众人所期待盼望的吗? 如今,小贝终于成熟了一些,终于有了坚定复仇的目标,终于愿意肩负起自己的宿命。可为何,徐萧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喜悦呢? “好吧……” 徐萧点了点头,似是同意,心中却是波澜难平。 第121章 刚入济州,官兵抓捕 离开两界山,三人,不对,应该是四人,他们到处打探黑铁面的消息,却是毫无消息。 自从威武镖局一役后,黑铁面似乎从江湖中消失了,过去了这么久,居然再未传出他的消息。 小贝他们便只好一路前行,去从未到过的城市,逐一打听。由于有若珊与孩子的存在,他们一直低调行事,悄悄打探消息。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济州城。 济州城比容城还大,人口众多,刚进得城内,城内人便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小贝他们,纷纷避让。 “徐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些人都躲着我们?”小贝东张西望,好奇的问徐萧。 “可能是你背着两把刀,脸上带疤,样貌太凶了吧!”徐萧开玩笑说着。 “我?” 小贝摸了摸背后的双刀,转头看向若珊,好奇的问着:“娘子,我凶吗?” “噗嗤……” 若珊抱着孩子,笑了出来,开玩笑说到:“夫君的样貌可凶了!” “啊?” 小贝吓得惊呼一声:“脸上多了伤疤,就变得这么凶了嘛?那可怎么办啊?徐大哥,你救救我,我不想这么凶啊,把人都吓坏了!” “哈哈哈……” 徐萧也是开心的笑起来,他看着小贝:“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你不如带上一些可爱的东西,便不显得那般凶恶了。” “可爱的?可爱……” 小贝被徐萧忽悠的团团转,他转头看见若珊怀中的孩子,于是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来,抱在怀中,然后冲着徐萧喊到:“徐大哥,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就可爱多了?” “嗯……” 徐萧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下小贝着实可爱多了……” “夫君,还是我来吧,你别摔了!” 若珊担心的想要接过孩子,却被徐萧一把拦住:“若珊姑娘,你就让小贝抱着吧,他总是蹦蹦跳跳,一身的力气无处使用,抱个孩子挺好的。” “可是……” 若珊看着小贝抱着孩子大摇大摆的样子,不由得担心:“我怕他把……” “诶,若珊姑娘多虑了。” 徐萧摆摆手,笑着说,“这是你的孩子,也同样是小贝的孩子,你放心,他绝对不会给摔了的。我们一直赶路,你抱着孩子也挺辛苦的,也应该让小贝这个做父亲的出点力……” “好吧……” 若珊看着小贝抱着孩子,大摇大摆走向人群的样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徐大哥,徐大哥,我刚想起来,我儿子还没名字呢!”小贝抱着孩子,突然掉头跑回来。 “也是啊,应该给孩子起个名字了!”徐萧说着。 “叫什么好呢?” 小贝手指轻轻抚弄着孩子的头发,开心的笑着:“他这么爱睡,就叫他爱睡吧!” “小贝,你!” 徐萧白了小贝一眼,恶狠狠地说着:“你这取名字也太随意了吧,哪有这样取名字的。” “那,那徐大哥,你给想一个……”小贝嘴巴一撅,不服气地看着徐萧。 “嗯……” 徐萧思考了许久,说着:“你我一直都在找寻,寻人,寻仇,只愿能早日寻到,早日而归,便取一个归字。如今江湖乱世,民不聊生,愿这孩子长大之时,可以天下太平,与光同尘。不如就叫归尘,小贝你看如何?” “归尘,归尘……” 小贝反复念着,似乎很是满意,看着孩子,高兴地说:“归尘好,就叫归尘,哈哈,以后你的名字便是林归尘了……” “林归尘?”徐萧不解,问小贝:“为何姓林,而不姓唐?” “唉……” 小贝叹了口气,说着:“义父对我视若己出,恩重如山。我虽是唐姓,可早已是林家之人,如今林家遭逢大难,仅我一人存活。我的孩子,跟随祖姓,姓林亦无不可……” “小贝,你真的变了。” 徐萧看向小贝的眼神,居然多了几分佩服,他冲小贝竖起大拇指:“知恩不忘报,真乃大丈夫也!” “你有名字了,林归尘……” 小贝将归尘举过头顶,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高兴得蹦蹦跳跳。 “哇啊,哇哇……” 林归尘被颠得太高了,也许是害怕,哭了起来。 “啊,不哭,不哭……”小贝赶忙将归尘抱在怀中,哄着…… …… “官爷,就是他们!” “抓住他们!” 突然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将小贝,徐萧,若珊与归尘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捕头,四方脸型,浓眉大眼,留着络腮胡须,身材健壮…… “怎,怎么了?” 他们都愣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贝将归尘交给若珊,右手摸向背后,紧紧握住断风的刀柄,徐萧也是手握刀柄,严阵以待。 “来人,抓起来!”为首的捕头手一挥,众位捕快纷纷拔出刀剑,将包围圈又缩小了一些。 “徐大哥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 小贝抽出断风,徐萧也抽出刀,二人一左一右将若珊与归尘护在中间。 “你们还敢与官府作对?还不快放了人质,束手就擒!”为首的捕头声音洪亮,怒声喝令。 “人质?什么人质?”小贝不解,高声问到。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徐萧也大声的问着。 “少他娘的废话,给我拿下!”那个捕头骂骂咧咧着,拔出宽刃大刀就冲了过来。 “徐大哥,打吗?”小贝看着这些人慢慢靠近,手中攥着的断风瞬间布满光芒…… “先等等,问个清楚,这些人伤不了你我,你先别动手,别伤了无辜。” 徐萧看着眼前这些人,只是官府的衙役办差官,功夫一般,自然对他们二人造不成任何威胁。 徐萧担心小贝初入无器之境,若是动起手来,会把握不好分寸,这些人可能撑不过小贝三五刀,便会丢了性命。更何况在这群捕快之外,还有平民百姓围观,若是动起手来,难免伤及无辜。 故而,他让小贝莫要动手,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这一群捕快,手持刀剑,慢慢缩小包围圈,却并无动手的意思,近前四个人,拿着铁链镣铐走近。 “难道你们还想动手不成?这里可是有王法的地方,识相的乖乖放下武器,莫要拒捕!”捕头大哥似是有些内力,提高嗓门,声音震耳发聩…… “小贝,收了刀,跟他走一趟。”徐萧将刀送回刀鞘。 “徐大哥……”小贝不甘地说着,“还没打就要认输吗?” “这不是认输。他们是官府的兵,一动手便是拒捕,若是杀伤了他们,无罪也变成了有罪。” 徐萧小声的同小贝讲着:“这些铁链桎梏也困不住我们,先看看怎么回事吧。” “好吧……” 小贝不情愿的将断风送回背后,与徐萧一齐乖乖地伸出双手,让他们拷上。 “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带走……”领头的冷笑了一声,转身带领着队伍往回走。 “大家都散了,都散了吧,黑白双魔已经抓住,宋大人定会还大家公道!”捕头耀武扬威地挥着手,驱散众人。 “什么?黑白双魔?”小贝晃着脑袋,问着走在前面的徐萧。 “到了衙门再说吧……”徐萧也是一头雾水的低头说着。 “少说废话……”一个捕快拍了拍小贝的脑袋,“老老实实的……” “你!” 小贝回头瞪了他一眼,却看到身后的若珊却是被他们围起来,保护着前行。 “怎么回事啊?”若珊抱着归尘,也是不明所以,冲着保护她的捕快问着。 “姑娘,你莫怕,到了衙门,宋老爷定会还你一个公道……”一个捕快回答着,然后催促着前边快走。 “啊?” 若珊一头雾水,看着徐萧与小贝也没再说什么,低着头任凭他们带着走,也只好不再做声,跟着他们前行…… 第122章 误会一场,黑白双魔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惊堂木猛拍,如一声炸雷,震耳发聩。 “大人,您若是不知我们为何人,因何派人抓我们?”徐萧反问道。 徐萧与小贝,被押到府衙大堂。他两个并未下跪,衙役按着他们的肩膀,小贝与徐萧用内力相抵,竟将衙役弹开…… 宋大人早已穿好官服,坐在堂内,他高高在上,用力拍着惊堂木。 “回禀大人,有人举报,他二人便是黑白双魔,张阿三亲眼所见,他二人挟持一名姑娘,与一名襁褓中的孩童进得城内!” 那捕头跨前一步,躬身行礼,向宋大人汇报着。 “哦,他们便是二人黑白双魔?” 宋大人恍然大悟,脸色一沉,义愤填膺地指着他们,板着脸大声喝到:“罪犯二魔,你们可知罪?” “知什么罪?”小贝眨巴着眼睛,“徐大哥,黑白二魔是什么东西?” “我哪知道?” 徐萧耸耸肩,回答着小贝,然后冲着堂前一抱拳:“我们并非黑白二魔,还请宋大人明察。” “你说你们不是黑白二魔,那你们是谁?叫什么名字,来济州城做甚?”宋大人眉头一皱,不怒自威,连连询问。 “小民徐萧,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唐小贝,我们来济州城,是为了寻人。我们才刚入城,便被您的手下给抓了来,还请大人明察秋毫,替我们申冤,还我们一个公道。”徐萧回答着,斜眼瞥着捕头。 捕快跨前一步,赶忙回答:“大人,莫要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张阿三亲眼看到他们挟持一名姑娘与一幼童,还将幼童抛上空中。我们逮捕他二人之时,也确实如此。那位姑娘与孩童,现在就在堂外,我让她们在仪门外等候,恐还有余党,故而派兄弟们保护着……” “嗯?” 徐萧与小贝听完,似乎明白了些原委,皆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 “大胆,公堂之上,不予下跪,已是宋大人恩典,竟还敢啼笑公堂,休要放肆!”捕头怒喝一声,手扶刀柄,意欲抽刀…… “秦风,把刀收起来,公堂之上,莫要冲动!” 宋大人喝退捕头,猛得一拍惊堂木,努声吼到:“肃静!嫌犯徐萧,嫌犯唐小贝,你二人因何啼笑公堂?” “哈哈……” 徐萧终于止住了笑,回答:“大人误会了,那姑娘乃是我兄弟小贝的娘子,名叫李若珊,那孩童是我兄弟的儿子,名叫林归尘,你们却说是挟持而来,岂不是引人发笑吗?” “嗯……嗯?” 宋大人听罢,眉头一皱:“一派胡言!你兄弟叫唐小贝,他儿子怎么叫林归尘?还不速速招来!” “哈哈哈,这是徐大哥刚刚帮忙取的名字啊……”小贝也止住笑,说着,“大人,难道取这个名字也犯法?” “唐小贝,你姓唐,你儿子为何姓林?”宋大人指着小贝,“莫不是你们编的谎言欺骗本官,前言不搭后语,还不速速招来?否则小心棍棒伺候!” “这个,说来话长了……”小贝挠着脑袋,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支支吾吾。 “大人,您将若珊姑娘与孩子带上公堂,一对便知!”徐萧抱拳说着。 “也好,传证人!”宋大人点了点头。 “大人,这黑白二魔功夫极高,传言可以隔空杀人,我去将那姑娘带上来吧。”捕头秦风双手提刀抱拳,躬身请命。 “也好,你去把人带上来吧。”宋大人又是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秦风带着若珊进到大堂。 若珊抱着孩子,走进大堂,便朝小贝他们走去,询问到:“夫君,这是怎么了?” “你问宋大人咯!”小贝耸耸肩,微微一笑。 若珊抱着孩子,多有不便。衙役赶忙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说话,秦风则护在若珊与小贝和徐萧之间。 “请问,堂下可是李若珊?”宋大人询问着。 “正是民女。” “嫌犯唐小贝,当真是你的相公?”宋大人询问着。 “嗯,是。”若珊点了点头。 “咳咳。”宋大人咳嗽了一声,提高声音:“民女李若珊,你现在在公堂之上,有秦捕头保护着,你很安全,尽管放心,说实话便好!” “我……” 若珊看小贝与徐萧带着铁链镣铐,似是有些急了:“我,我真是他娘子啊!我怀中的孩子,也是夫君的孩子归尘,不知他们二人犯了什么罪?” “哦,你怀中孩子可是叫林归尘?”宋大人问着。 “是啊。”若珊回答。 “你相公若是姓唐,孩子怎会姓林?莫要害怕,说出冤屈,我们定会保护你的!”宋大人提高声音问着。 “我……他真是我相公……” 若珊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时糊涂了:“我相公姓唐,从小无父无母,他义父将他抚养长大,因义父姓林,为表孝心,故而跟随祖姓林,有何不妥吗……” “小贝,你看看你娘子,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了,你看你啥都不会说……”徐萧与小贝面对面,小声嘀咕着。 “啊,若珊姐姐本来就是比我厉害的啊……”小贝也同样小声回复着。 “他奶奶的,那是你娘子,你以后不许再说若珊姐姐,你要么喊娘子,要么直接喊珊儿……”徐萧一翻白眼,骂着小贝。 “哦,好的徐大哥,那我喊珊儿姐姐……”小贝回答着。 “你……不要带姐姐两个字……”徐萧气得,举起铁链,恨不得将小贝脑袋砸出几个包。 “哦,我知道啦,知道啦……”小贝慌忙躲闪求饶。 “肃静,肃静!啪!” 宋大人猛拍惊堂木:“公堂之上,岂能嬉戏打闹!秦捕头你过来一下。” “是!”秦风一抱拳,缓步走到桌案前。 “我说秦风,你是不是抓错人了?”宋大人与秦风亦是小声地咬着耳朵。 “现在,我也不知道啊……” 秦风眼角余光瞥了瞥堂下,若珊抱着孩子,来到小贝与徐萧身旁,关心的问长问短…… “不知道,你怎么就给抓来了?”宋大人一愣,不由得面红耳赤。 “张阿三找我来报案,他说亲眼看见有两个男人,穿着一黑一白的衣衫,挟持了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与一名孩童,定是黑白二魔。” 秦风亦是不知所措,与宋大人面面相觑,继续说着:“黑白二魔之事,我又岂敢怠慢?我忙带人赶过去,见与张阿三所说无异,便赶忙将人带来了……” “看样子,他们说的,好像是真的啊……”宋大人说着。 “我看着,也不假。”秦风尴尬的揉着眉头,哭笑不得。 “好吧……” “咳咳……” 秦风退回,宋大人干咳了两下,又是一拍惊堂木:“肃静,肃静……” “这位姑娘,你所言可是真的?”宋大人问着。 “千真万确,他就是民女的相公!”若珊这时候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斩钉截铁地回答着。 “好吧……” 宋大人欲说无言,犹豫了很久,咂巴咂巴嘴巴,满脸赔笑地从堂上走下:“哎哟喂,真是不好意思,本官办事不力,抓错了人。秦捕头,快给解开铁铐……” “是!”秦风抱拳回答。 “不用了!” 徐萧笑了一下,聚力于双臂,手腕用力拧动,“咔啪”一声,竟然硬生生将两个铁手铐之间的铁链扭断,随即手指如勾捏在铁铐上,用力一扯,便将铁铐扯断…… 小贝亦是如此效仿,将铁铐扯断,丢在地上,活动着手腕…… “啊……” 秦风拿着钥匙,刚到近前,见到如此,顿时一愣,随即慌忙躬身抱拳道歉:“两位少侠,竟然如此神力,真是委屈二位了。因为特殊情况,抓错了人,秦某给二位赔礼了,还请两位恕罪!” “倒也无妨,你不必自责。” 徐萧伸手去扶秦风,好奇地问着:“只是不知,为何你们会错抓我们二人,还有你们口中的黑白二魔究竟是何人?” “大堂之上多有不便,不如去门房坐下,细细道来。”宋大人走过来,歉意地赔礼,指引着他们进门房说话。 “也好……” 徐萧点点头,他们跟随宋大人与秦风穿过大堂,来到门房,依次落座 “黑白双魔是两个魔头,因为两人衣着一黑一白,故而人称黑白二魔。也是因为如此,才将两位少侠认错了……”秦风略表歉意地说着。 “黑白双魔这二人,仗着功夫高强,专干偷香窃玉,奸淫妇女之事,四处败坏女子贞洁。而且嚣张跋扈,欺男霸女,做恶事之前,还敢提前下挑衅书。” “竟有此等事!”徐萧听罢气得猛拍桌子。 “可不是嘛!昨日,济州城内,多名富商巨贾的大家闺秀,均收到了采花的挑衅书。”宋大人说着,从桌案旁拿出纸条,让他们看。 只见纸条上写着:“在下贪慕小姐美貌多时,寝食不安,三日内,定来与君共度良宵。” “此消息一出,济州城内顿时人心惶惶。收到纸条的几名富商巨贾,有的广发钱财,召集能人异士保护小姐。有的设擂招婿,意欲将女儿匆匆嫁出去……”宋大人叹了口气,说着。 “你们可曾见过此二人?”与萧问到。 “这黑白二魔,我们也是没有见过,据说见过他们真面目的人,都被他们杀了。” 秦风紧攥着拳头,皱着眉头:“据说这两个魔头,有时一齐出现,有时只出现一个,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哪怕设下天罗地网,也不能将他们拦下。” “这黑白双魔,臭名昭着,之前从未过济州城,如今竟然将魔爪伸进了济州城内,我倒要看看这两个魔头有多么厉害!”秦风义愤填膺,恶狠狠的说着。 “哦,原来如此!” 徐萧听罢,喝了口茶水,不住地点头:“难怪你们会将我们认错。不过既然凑巧碰上了,我们便和你们一起,会一会这个黑白二魔。” “若是如此,当真有劳二位大侠了。”秦风赶忙抱拳行礼。 “诶,不必客气。“徐萧赶紧扶住秦风,说着:“我们二人四处游历,也无要事。遇到此等骇人听闻之事,又岂能坐视不管,自然要拔刀相助,替天行道,你说是吧小贝。” “对,我们也无所事事,徐大哥说好,我便同意!”小贝应合着,“只要有好吃的好喝的,我们定当尽心竭力。” “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宋大人听罢,开怀大笑,“秦捕头,你带着二位少侠去公馆租几间上房,让二位侠客以及家眷住下,此事便交于你全权负责,定要缉拿黑白双魔,死的也行!” “二位少侠,功夫高深,有二位相助,秦风定不负众望!” 秦风一抱拳,胸有成竹地说着。 第123章 济州城夜,黑铁面现 夕阳余晖似火,将天空点燃。 “烈火”下有三人,一人瘦弱身小,却是穿着肥大的白袍,身后背着两把刀。一人精壮干练,身着朝服,肩膀扛着一把宽刃刀,还有一人中等身材,长发飘飘,潇洒飘逸,身着黑袍,手里提着一把窄刃长刀…… 这三人非是旁人,正是唐小贝,秦风与徐萧。 三人已经商定好,今夜便守在济州城内,共有六名未出阁的女子收到了纸条。他们在地图划出标记,找出最短距离,每人在两个点之间巡逻。如若碰到黑白二魔其中一人,定要将他们拿下,不论生死。 若是同时遇到了两个,或者打不过,便可将提前准备好的穿云箭引燃,释放信号。穿云箭中有黑火药,只需对着天空,一拉绳头,火药便会瞬间飞到天空,随着一阵巨响,炸开一片火焰,夜晚的济州城内,均可得见…… “烈火”渐熄,三人分开,各自按照设定好的路线巡逻…… 徐萧手中提着刀,在夜色中溜达了好几圈,他略有疲惫的打着哈欠,与一名打更人擦肩而过。 打更人身着一身黑衣,左手提一盏灯笼,提溜着一块镗锣,右手提着一根棍棒,只是那棍棒长了一些…… 打更人耷拉着脑袋,与徐萧擦肩而过之时,他猛得敲了一声锣,高呼一声:“平安无事咯……” 徐萧与打更人擦肩而过,似乎并未在意。他哈欠连天,仰天张嘴,疲惫地用手拍着嘴巴。 突然,徐萧感觉身后一阵冷风袭来…… 也许是在两界山之时因为疏于防范,曾被人用匕首刺入腰间,还因此中毒被擒。所以那次之后,徐萧与人擦肩而过,或者身后有人之时,他总是喜欢回头看一下,渐渐的,哪怕不回头看,也养成了屏息凝神,时刻注意自己身后的习惯…… 徐萧觉得身后突然一阵冷风袭来,迅捷如电,他猛得回头,果然,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闪着寒光,直直地刺向他的腰间…… 徐萧万万没有想到,打更人的木棍之内,竟然藏着一柄短剑! 打更人刚刚敲了一声镗锣,高喝之声与镗锣余音,掩盖了他从木棒中抽出匕首的声音…… 徐萧慌忙闪身,可惜短剑速度太快了。他虽然躲开了致命一击,却依然被短剑划破了衣衫,滑过肌肤,划开了浅浅的一道伤痕,鲜血涔涔…… 徐萧连退两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腰间伤口,伤的并不深,便不再顾及。他“嗖”一声抽出长刀,怒声喝道:“你是采花黑魔头?” 打更人缓缓抬起头,凌乱的长发散开,露出一张脸,那张脸上戴着一块黑面罩,遮住了半张脸。借着月光,那面罩竟然泛起一丝哑光,那,那竟是一块纯黑生铁打造的面罩! 徐萧看到他的样貌,却是一愣!突然,他怒发冲冠,剑眉倒竖:“你,你不是采花淫魔,你是谁?” “取你性命的人!” 那黑铁面罩将灯笼取下,丢在一旁,挑灯笼的木棍内,竟然也藏有一柄短剑。 只见他用力将两柄短剑的剑柄碰在一起,随即一拧,两柄短剑竟然拼合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稍长一些,两头是尖的武器,说不出是什么武器,但是那闪闪寒光,似是预示着这器刃的锋利…… “你以为,你扮成这个样子,便能杀的了我?” 徐萧说着,手腕一抖,凝力聚气,顿时内力化形,光芒包裹住长刀,以无器之力对战黑铁面罩之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那人声音低沉,信心满满。 “接刀……” 徐萧大喝一声,挥刀便砍。黑铁面罩不慌不忙,双尖短剑在手掌中转了几圈,脚下用力,扑向徐萧…… 双尖短剑与徐萧的无器之刃碰在一起,顿时火花四溅。眨眼之间,二人便已经斗过了几十招…… 那黑铁面罩之人,武器怪异,功夫同样怪异,徐萧心中惊叹不已。得亏他在凌云观在凌云子门下时,与小贝共同修习半年之久,后又经过一番历练,又习得秦一白的剑术,于内力和功法之处,皆有了长足的进步。若是没有这些境遇,只怕不是这黑铁面罩的对手…… “谁派你来的?” 徐萧与黑铁面罩打斗着,徐萧似是有话想说,连刺几刀,逼退黑铁面罩,随即一个跃身跳上房顶。黑铁面罩也跟着跳上房顶,二人拉开距离,徐萧赶忙问到。 “你心中明白,何必多问!”黑铁面罩回答。 “我这般小心行事,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行踪”徐萧眉头一皱,问到。 “天下之事,有什么是先生他老人家不知道的?”黑铁面罩回答着。 “难道,是因为两界山之事?”徐萧继续追问。 “你做鬼去问吧!” 黑铁面罩不耐烦地说着,双手握住短剑的剑柄,用力一转,竟然又将刚刚合为一体两头尖的短剑,掰成两个,他双手用力回转,两柄短剑竟然飞速旋转起来,用内力催动,如同两个风车,电光火石之间,一左一右袭向林萧…… “我定会活着,亲自去问他的!” 徐萧说完,手指拂过长刀,猛然斜劈将右边短剑击落在脚边,又是一个鹞子翻身,原地翻转,将回旋至自己身后疾速而来的风车短剑弹开…… 待徐萧站稳身形,黑铁面罩从腰间又抽出了两柄短剑,双手持握,短剑与人似乎融为一体,变为一把长长的利箭,划破长风,螺旋桨式,冲着林萧直刺而来。 徐萧并未惊讶,反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聚力于右脚,一脚将刚才击落在脚边的短剑踢飞,直冲着黑铁面罩便飞刺而去…… “不好!” 黑铁面罩速度极快,本意以全身之力刺穿徐萧身体,没想到徐萧早就料到了,黑铁面罩将双剑掷出,肯定会趁着徐萧击落或者躲避之时再施偷袭之策。 故而徐萧故意将右边飞来的短剑,用力劈落在脚边不远处,就是留作备用。 黑铁面罩没有料到,自己投掷出的兵刃,竟然成了徐萧的备用之器,顿时内心慌乱。 黑铁面罩功夫亦是不弱,身体在空中悬浮,双脚用力凭空一蹬,在空中竟然能够好似游泳一般,瞬间将身体抬高了几分,躲过徐萧一脚踢过来的短剑,继续冲着他斜刺而来…… “哈哈……” 徐萧却是大笑一声,右手一抛,竟然将手中长刀掷出! 那黑铁面罩大惊,他才刚躲过身下的短剑,竟然又是一把长刀,翻转着砍过来,若是不躲,只怕回被拦腰砍断。黑铁面罩万万没有想到,徐萧竟然会在踢飞短剑的瞬间,将自己手中之器抛出…… 投掷手中利器,可是打斗中的大忌。徐萧这是孤注一掷,连续的攻击,誓要击中黑铁面罩不可! 黑铁面罩害怕徐萧与他一样,将长刀抛出,是因为在腰中还藏有其他武器…… 徐萧无需如此,他与小贝皆已是无器之力,随便捡起一根树枝,以内力加持,便与利器无异。选择此柄长刀,只是因为用着顺手而已,故而,他又有何不敢掷出手中兵刃之理? 黑铁面罩眼前一黑,心想完了!他已经快要刺到徐萧,若是勇往直前,定会被这一刀砍中,自己性命不保。若是再次躲避,自己的优势便全然不在,这次难得的杀机便不在了。 要么玉石俱焚,要么保全自己,再寻机会! 黑铁面罩想着,即便玉石俱焚,刺中徐萧,也不一定能将他毙命,还是先保全自己吧。 黑铁面罩想罢,一咬牙,全身力量汇聚丹田,用了个千斤坠,径直朝着下面摔去…… 可是徐萧这一刀太近了,黑铁面罩虽然躲开了致命要害,可还是被长刀划过背后,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横贯后背…… “啪,哐当,稀里哗啦,嘭……” 黑铁面罩用了个千斤坠,重重地摔在房檐,可是这房檐哪里承受得住这股气力,顷刻间柱断瓦碎,他又从房檐摔倒青石板地上…… “徐大哥,我来助你!” 小贝突然从远处跑来,他从背后抽出断风,光芒覆盖断刃,急匆匆地冲过来…… 黑铁面罩顾不得疼痛,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见徐萧来了帮手,自己更是不敌,只好先撤。他抬起头,恨恨地看了一眼房坡上的徐萧,又恨恨地瞪了一眼小贝。 小贝与黑铁面罩四目相对,小贝登时愣住了! 一袭黑袍,脸上遮着幽黑的生铁面罩,在月光之中,反射着冷冷的哑光…… “黑,黑铁面……” 小贝愣住了,他没想过会以这般境况遇到黑铁面。顿时感觉一股热血涌上了脑袋…… “徐少侠,我来助你!” 秦风这时候也赶来,提着宽刃大刀,呼呼生风…… 黑铁面罩回头一看,身前身后,头顶皆被人挡住去路。迅速伸手从腰间百宝囊中掏出两颗霹雳弹,用力摔在青石板路上。 “嘭,嘭……” 随着两声炸响,瞬间升腾起一大片烟雾,铺天盖地…… “去死吧!” “去死,去死……”小贝怒火冲天,挥舞着断风冲入烟雾之中,发狂的挥砍,却是砍了个空。 黑铁面罩之人,已经借着夜色朦胧与烟雾的遮盖,逃得无影无踪…… 徐萧站在高处,也被升腾的烟雾挡住视线,看不清那人去向,从房顶上跃下。 待烟雾渐渐消散一些,朦胧的烟雾之中,只剩下被烟雾呛得直咳嗽的小贝,他拄着断风,不停地咳嗽着…… “那是何人?采花黑魔头?”秦风问徐萧。 “不是,是另一个人。”徐萧看着未散尽的烟雾,冷冷地回答着。 “那是谁?”秦风不解地问到。 “我的,我的仇人,咳咳,仇人,黑铁面,咳咳……”小贝一边咳嗽,一边愤怒地说着。由于他刚刚愤怒的嘶吼之声过大,以至于嗓音有些沙哑。 “黑铁面?”秦风若有所知的说着,“是不是那个黑铁面?” “也是我的仇人!”徐萧并未回答秦风,眯着眼睛,咬着牙,狠狠地说着。 第124章 调虎离山,魔头得逞 烟雾散尽,空无一人…… 小贝气得暴跳如雷,一边咳嗽一边骂着:“怎么让他跑了!” “小贝莫急,黑铁面既然出现,便肯定还会再次现身。” 徐萧紧皱眉头,他知道,这个戴着黑铁面罩之人,定会再次现身。因为这个黑铁面的任务便是刺杀他,若是没有完成,定会再伺机动手。 徐萧心中烦闷,他已经费尽心机隐藏自己的行踪,刻意避开武林中的各大门派。没想到两界山一事,竟然还是将自己的消息散了出去,这才引来了黑铁面的追杀…… “下次遇到他,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咳咳咳……” 小贝不甘心地将断风送回刀鞘:“我们继续去巡逻吧。” “现在已经接近五更天,又经过这么一闹,黑白双魔定然不会出现了,今夜应是太平无事。” 秦风摆了摆手,看着徐萧腰间被划伤的伤口说着:“徐少侠与黑铁面大战一场,受了伤,也是疲惫。不如和唐少侠先去休息。我一人在塔楼放风,熬过这一夜,明日再巡逻不迟。” “塔楼?”徐萧不解地问到。 “对!” 秦风点了点头,解释着:“济州城内,州府之后,有一座塔楼,只需一人在其上,便可环顾济州城全城。本来我打算一人在塔楼巡查,如遇黑白二魔,我便从塔楼赶去,只是赶过去需要费些时间。正巧二位少侠来到济州城帮忙,故而临时改为一人巡察两处……” “哦……” 徐萧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也好,那便明日再继续巡逻吧……” 这一夜,再无事。 第二夜,小贝提出要与徐萧更换路线,因为小贝认为,只要是他去徐萧的那个路线,便能再次遇到黑铁面。 “好吧,和你换。”徐萧无奈地摇摇头…… 徐萧知道那个黑铁面罩之人是来寻自己的,若是还会出现,那定然是他在哪里,黑铁面便会出现在哪里。可是他无法与小贝言说,便答应他好了。 徐萧一边想着,一边在街上巡察,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因为距离不远,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他却听得真切。 徐萧提气便跃上房顶,辨别方向,来到刚才声音的地方跃下,此处正是六位收到纸条的其中一位。这里是一处高墙大院,大院内有已经召集来的几十位打手埋伏着。 徐萧在墙外细听,其内似有动静,他便不再迟疑,提气跃上墙头。 趴在墙头一看,只见那几十名打手,已经东倒西歪躺满了院子。 “这黑白双魔好生厉害,未听到任何打斗之声,这几十名打手便全部倒地,难道是用毒?” 徐萧想罢赶忙掩住口鼻,从腰间百宝囊中取出棉球,塞入鼻腔。 “不好,这家的小姐!” 徐萧顾不得查看这些倒地的打手是死是活,想起刚刚女子的惨叫之声。赶忙以最快的速度穿过院落,穿过二门,穿过回廊,来到厢房,房内灯火通明,这里正是这家小姐的闺房之处。 他们巡逻之前,为了保险起见,已经看过这几家深宅大院的建筑布置图,故而穿堂过廊无需思索,便可寻到位置。 徐萧一把推开房门,左右扫视一眼,未有旁人。只有一位身着锦缎的漂亮姑娘坐在正床边,战战兢兢,手里握着一把菜刀…… “啊……” 徐萧刚推门而进,四下环顾,未见敌人,正欲开口询问之时。那女子突然一声惊叫,将手里的菜刀丢了过来。 “嗖……” 徐萧赶忙一歪头,躲过飞来的菜刀。 “你干什么?刚才有人来过吗?”徐萧着急地问到。 “你不要过来,黑魔头,被你侮辱,我宁愿去死!” 那女子见菜刀未丢中徐萧,又从被褥下面掏出一把剪刀,双手握着,抵住自己的脖颈。 “姑娘,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说,我不是魔头,我是巡逻的,我是来帮你的!我问你,刚才可有人进来?” 徐萧见此情景,连忙后退两步,安慰着她的情绪。 “啊……” “你不要过来……” 这名女子哪里听得下他的话,只管大吼大叫着,手里拿着剪刀,已经几乎要戳到自己的脖颈。 “好,好好,我不过去,我出去,你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 徐萧知这家小姐定是将他误认成了黑白双魔中的黑魔头,故而以死相逼。可是一时情急,也解释不清,见她的反应,足以证明在他之前,应该是还没有别人进来,那便是好事。 徐萧如是想着,只好先退出来再做打算…… 突然徐萧一愣,似乎想起什么,猛得拍了下脑袋! 刚才那声女子的惨叫,与这名女子的声音完全不同……但是,那个方向确实是这个院子啊,难道是…… 难道是调虎离山之计? “难道那魔头是在毒倒这些打手之后,故意惨叫一声,吸引我过来,然后他去另外的地方行凶?” 徐萧一拍脑门,如是想着:“那可坏了!” 徐萧站在姑娘门外,正如是想着,突然院内火把四起,喊杀震天…… 那姑娘的呼喊之声,将内院的家丁仆人全部惊醒。 “啊,打死他,采花黑魔头来了……” “打死他……” …… “坏了!” 徐萧身体猛然一颤,大叫不好,指手画脚的解释着:“我,我,我不是,我不是……” 徐萧解释着,心中暗暗叫苦,如是想到:“若是那魔头将几十名打手毒晕,然后叫唤一声吸引我前来,他却去了别处。我飞速而至,冲进姑娘房中,不仅这家姑娘会把我认成采花魔头,这一家老小定然也会把我认成魔头?虽然我问心无愧,可是群情激愤,一时难以解释清楚,反正采花贼也不在这里,我还是先跑吧,正好可以去另外一处,巡视一番……” 徐萧想罢,干脆也不解释了,拔腿便跑…… “追上他,别让他跑了!” 家丁老小举着火把,手里举着镰刀菜刀,锄头斧头,一齐去追徐萧…… 这家小姐的父亲在门口问了平安,便跟随着大队人马,去追徐萧了。 女子听着房外的喧嚣越来越远,众人将贼人赶跑,重新归于平静。她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将剪刀放下,看着桌案上的烛火愣愣出神…… “嘭……” 一声巨响,突然房门被推开,却不见人影…… 女子被吓到猛一哆嗦,刚放下的剪刀,再次举了起来…… 仿佛过去了很久,门口依然毫无人影,只有呼啸的夜灯吹过,直吹得烛火乱跳,摇摇欲灭…… “难道是风?” 女子紧张到不敢呼吸,房间很静,静到可以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她大眼圆睁,瞳孔仿佛将整个眼球占据,惊恐地望着房门…… 只有呼啸的夜风,吹动木门摇摆,再无其他。 她一只手紧紧握着剪刀,缓缓从床上站起来,走向门口。她惊恐到汗毛直立,浑身止不住地哆嗦着,赤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却仿若踩在碎石上。每走一步路,便要停下来,喘息好久,紧咬牙关,才敢再次抬脚…… 她的眼睛始终未离开房门,若是夜风将房门吹开,那便要关上,因为只有房门紧闭,她才会觉得安全一些。 终于,她走到了门口,从正床到房门的距离,她从未觉得如此遥远。 将房门木框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这个世界最有安全感的东西。现在,她只需轻轻一推,便可将房门关上…… “嗖……” 从天而降一个黑影,一身黑袍,黑纱遮着头发与脸庞…… 黑影与女子,面对着面,鼻尖相触,四目相对…… “……” 女子先前的恐惧一瞬间变成了绝望,他愣了一下,随即想大声呼救,却被黑影堵住嘴巴,再不能发出声音。想要用剪刀刺向他,却被黑影握住手腕,用不上半分力气,剪刀落地…… 黑袍摆动,一阵风起,房门关闭了…… 女子却是再无力气,仿若被风霜吹打后的花朵,耷拉下了脑袋。炎热夏夜,她只觉得好似掉进了冰窟,被冰冻的失去了所有感觉。只能感觉到一头满身泥巴的野兽,趴在自己的身体上,肆意啃食着…… 不多时,野兽离去。她好似一头被啃咬完毕的麋鹿,只剩下半副骨肉,被无情地抛弃在了茫茫草原。草原上下起了雪,刮起了风,刺骨寒冷,她只能躺在那里,再不能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仿佛已经百年之久,她终于可以翻动一下身躯,翻动这副骨肉不匀,肮脏恶臭的躯体。 她蠕动着,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在草原上爬行,行至门口,捡起掉落的剪刀,狠狠地刺向脖颈…… 终于,冰冷的身体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一股细细的暖流,自脖颈处缓缓流出,渐渐温暖全身。 草原上的风雪停了,太阳升起,阳光照耀着她的身体,将她包裹,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她想要以微笑回答太阳,可她却是连动一下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终于,她感觉要融化在这温柔的暖流之中了,她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入睡了,缓缓地闭上眼睛…… 躯体的肮脏,在这一刻,被暖流洗净了。骨肉的残缺,在这一刻,被阳光补全了…… 她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慈祥老奶奶,朝她露出宽慰的笑容,伸出温暖的手,带着她飞向了天空…… 第125章 贼人奸计,归来已晚 夜色正深…… 徐萧的脚程可比这些家仆老小快得多,没过多久便把他们甩开了好远。 徐萧气喘吁吁地跑回大街,正调整着呼吸。一抬头,突然看到小贝竟然从另一个方向,也跑了过来,同样是气喘吁吁…… “小贝?” 徐萧诧异地看着小贝,好奇地问:“你怎么,怎么也跑出来了?” “唉呀,别提了……” 小贝气喘吁吁地说着:“哎呀,那个,他们把我当成了采花贼,玩命的追我,追了我好几条街。还好我跑得快,不然准得挨一顿毒打。这帮人,真是分不清好人坏人啊……” “哈哈哈……你也被……” 徐萧笑起来,刚想与小贝说笑,突然察觉到异样,连忙问小贝:“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一声呼救,便冲入了女子的闺房,然后被误会成了采花贼?” “对啊,我还纳闷呢,那女子没什么事,干嘛呼救?我冲进去,却把我当成贼人……”小贝委屈的说着。 “坏了!” 徐萧一拍大腿,顿时双眼圆睁怒吼着! “徐大哥,怎么了?”小贝不解地问到。 “这才是调虎离山啊,不是调走我们,而是将所有人都调走,我们中计了!”徐萧懊恼的说着。 “中计?” 小贝眉头一蹙,认真思考起来:“好像,真的……” “嘭,霹雳乓啷……” 一阵兵刃碰撞的打斗之声传来,逐渐清晰,越来越近。 “难道,秦风撞见了他们?”徐萧辨别着方向,说着,“小贝,我们先去帮秦风大哥!” “好!” 徐萧与小贝先后跳上房顶,提气纵身,赶往械斗之地,秦风与一个黑衣人正在房顶打斗,刀光剑影,纵横交错…… 秦风一柄宽刃官刀连连进攻,那个黑衣人便连连后退。秦风趁机想要跳出圈外离开,黑衣人却又是加紧攻势,一跃至秦风面前,两把短剑封住他的去路,秦风只好与黑衣人再进行战斗…… 那黑衣人一个闪身,映着月光,脸上遮着的黑铁面罩,反射着一丝哑光…… “黑铁面!” 小贝怒目圆睁,抽刀暴起,一跃十几丈高,如猛虎下山一般,断风裹挟着光芒,将夜空划破,砍了过去…… 黑铁面一见徐萧与小贝赶来,尤其是小贝一跃而起砍将过来。他不敢恋战,趁机跳出圈外,再次丢出一颗烟雾霹雳弹,顿时浓烟四起,黑铁面消失不见…… 小贝一跃而下,劈了个空。经过上次,他知道黑铁面已经不在烟雾之中了,趁着烟雾逃跑了。故而他未在烟雾中挥砍,径直跃起循着黑铁面逃跑的方向,意欲追去,却是被徐萧喊住了…… “小贝,穷寇莫追!”徐萧大喊喝止。 “那是黑铁面!” 小贝怒吼一声,继续奔跑着,一眨眼便追出好远,不见踪迹…… “赶紧回来,已经追不上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处理。黑铁面还会再次出现的……” 徐萧用内力催动声音,声传百里,震耳发聩,传入奔跑中的小贝耳中,格外清晰。 没过多久,小贝慢悠悠地回来了,他愤愤难平地问:“徐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向你保证!”徐萧信誓旦旦的说着。 “秦大哥,你与黑铁面素不相识,黑铁面为何攻击你?”徐萧转头问着秦风。 “我也不知道啊,我听到你们两处有动静,便想去帮忙,却突然被黑铁面拦住去路。他并不恋战,我攻,他便退,我退,他便拦,仿佛有意阻拦我去支援你们。” 秦风将宽刀塞回鞘中,继续说着:“还好你们赶来了,终于摆脱黑铁面的纠缠。你们两边,刚才喊杀震天,什么情况?” “坏了,真的坏了!” 徐萧听罢,脸色大变,变得极其惨白,他慌乱地说着:“小贝,你赶紧带着秦风去你刚才,闯入的闺房之中。” “回去干什么?挨打吗?”小贝不解地问着。 “快去!” 徐萧怒吼一声,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咆哮。 “哦,好……” 小贝从未见过徐萧这般着急的模样,心知定然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他才会这般急切,不敢再多问,只好喊着秦风:“秦大哥,我带你去个地方,有你在,应该不会挨打了……” 徐萧不等他俩离开,便脚下生风,掉头回奔,他的速度很快,比刚刚被追打之时跑的还快。 “希望不要有事,希望还来得及……”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啊……” “都怪我,怎么就不能宁可挨几下打,也要留下解释清楚呢,他们又伤不了我……” “希望还来得及……” 徐萧嘴里念念有词,脚下愈来愈快。夜风如刀,割得他眼角生疼,可是他顾不上这么多,他只想要立刻赶到刚才那名女子的房间…… 终于,徐萧来到了刚才来过的高墙大院,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一跃而进,踩着连廊的亭檐,跃上内墙,跳入内院。 内院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徐萧分开人群,挤进最前,来到闺房门口。 年轻漂亮的女子衣衫不整,蓬头散发的倒在血泊之中,手指握在剪刀的把柄之内。几个丫鬟正在遮盖着女子的身体,一个年长的妇人,趴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 那血如同绽放的红花一般殷红,浸入松软的地毯,变成了深红色的花朵,晕染开来,蔓延至远方…… 徐萧看着女子的尸体,女子走的很是安详,并无挣扎的痕迹。想来这女子定是性情刚烈,自从采花魔头扬言要来侵犯之时,她应该便做好了死的决心。若是能够逃脱魔掌,什么都好说。若是不幸被采花魔头侮辱,满城皆知她的贞洁不再,与其淹没在人群的议论纷纷之中,不如选择自杀,以死来祭奠失去的贞洁。这样,别人提起她,便只会道,她是贞洁烈女! 可怜,可悲,可叹…… 徐萧看着深红色的地毯,只觉得那浸入地毯的鲜血,似乎也浸入了他的眼睛,将他的眼睛变的迷糊,变得湿润,眼泪竟然忍不住的流出来…… “啊……我的女儿……” 富贾腆着大肚子,哭哭啼啼的走来,见到门口的徐萧,突然破口大骂:“你还敢回来?” 趴在地上哭的女人,听到老爷的声音,抬起头。泪水将她脸上的脂粉晕花,看到徐萧,伤心顿时变成了悲愤,她爬到徐萧身旁,紧紧抓住徐萧的腿,用力摇晃着:“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呜呜呜……” 徐萧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眼前一切变得模糊,他仿佛失去了知觉,任由女人摇晃着他的腿…… 耳旁的叫喊声渐渐变得嘈杂起来,徐萧似乎已经听不清楚,突然“嘭”一声响…… 徐萧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两眼喷金星,耳朵里如钻进了蜜蜂,“嗡嗡”直响…… 徐萧耷拉着脑袋看着落在脚边的断木,足有碗口般粗。他忍着疼痛回头看向众人,咬着牙齿,努力挤出两个字:“是谁?” 一个家仆手里攥着半根断木,见徐萧扛下这一棍击,竟似无事,直吓得浑身哆嗦。徐萧咬牙切齿地前走几步,一把抓住那人的脖领,将他提起来,恶狠狠的吼道:“我告诉你们,我不是采花贼,我是来帮你们的!” 那人脚尖够不到地面,悬在空中哆哆嗦嗦,不敢吱声。 “嘭……” 徐萧愤怒着,他还想说些什么,脑袋后面突然又是一闷棍袭来,粗木棍应声而断。 “嗡……” 徐萧脑袋又痛又晕,只觉得头重脚轻,摇摇欲坠,耳道里“嗡……”更响了,仿佛除此之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你!” 徐萧再次转头,他看着手里握着粗木棍的家仆,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似乎想要将他嚼碎…… “嘭……” 又是一闷棍袭来,徐萧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眼前的星星闪烁了几下,光芒也消失了,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重重的摔倒在地…… 徐萧未料到这些人会袭击他,他还没来得及以内力护体,便被人用粗木棍连续痛击三次后脑勺,哪怕是大罗金仙的身体,不以内力庇护,也吃不消。 徐萧摔在地上,昏厥过去,不再动弹。众家仆见他终于不再动弹,一拥而上,冲着徐萧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骂着。 “让你嚣张,打死你!” “就是他,害死了小姐。” “他说他是官府派来巡逻的。” “那他巡的什么逻,连一个采花贼都对付不了……” “打死他,小姐的死,都怪他……” “都怪他,都怪他……” …… 徐萧已经痛得晕厥昏迷,不省人事,若是他清醒,听到这些人的言论,想必定会心寒,甚至拔刀相杀…… 第126章 怒发冲冠,命悬一线 众家仆散去,厢房处只余下零星的哭啼之声。 徐萧倒在地上鼻青脸肿,浑身是血,不知道是沾染到地毯上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徐萧抬出大门,横穿过寂静无声的大街,随手便将他丢在街角的垃圾堆处。 这些人穿过大街,将昏迷不醒的徐萧丢进垃圾堆,头也不回的离开,一切都是那般熟练,好似他们早就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有这一堆垃圾可以把将死人丢至此处,无需过问,天亮之后自会有人处理。 或许,徐萧并不是第一个被丢在这里的,或许他们也曾经这样丢过别人…… 徐萧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却是把昏迷的他摔醒了。他只觉得全身胀痛,脊背好似断了用不上一丝力气,甚至连眼睛都不能睁开,眼睛被瘀血青肿的脸挤压,只能眯成一条缝…… 透过缝隙,他看着这些人骂骂咧咧的离去,他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却是说不出来。或许是因为骨头断裂,压迫了气管,他一张开嘴巴,便觉得呼吸都是困难,他想要说话或是发出声音,更是困难,只能发出略比蚊蝇“嗡嗡”大一点的声音:“回来,回来……” 徐萧的四肢与脊背皆是隐隐作痛,他想要离开这个满是蚊蝇腐物的恶臭之地,可是他却连爬行都做不到,他不知道自己的骨头,断了多少根。 “我,要死了吗……” 徐萧语不成声,心中愤愤不平的想着:“我想过几百种的死法,却从未想过会如此窝囊……” 徐萧感到无比疲惫,似乎睁开眼睛他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只好闭上眼睛,这样,一切就都看不见了,一切都不必考虑了。他衣衫褴褛,一动不动,似乎自己也变成了一块被遗弃的垃圾,与垃圾堆融为了一体…… …… “徐大哥,徐大哥……” “徐少侠,徐少侠……” “徐大哥,你在哪里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紧接一声的呼唤,将沉睡中的徐萧唤醒。徐萧睁开眼睛,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小贝与秦风见徐萧仓促离开,到了天将亮之际,仍然未归,担心他遇到危险,故而来寻他。徐萧听到他们的声音,万分欣喜,或许他可以得救了。 徐萧想要回答小贝,却只能发出很小的声音:“在,我在,这里……” “徐大哥,徐大哥……” 小贝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急切的呼喊着:“徐大哥你到底在哪里啊?” “这,这里……”徐萧回答着,可是这声音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吧。 “徐少侠……” “徐大哥……” 小贝一袭白衣,秦风一身捕快官服,出现在徐萧身旁。徐萧透过缝隙看到他们,心中激动不已,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能够令他们听到的声音…… “这里,这里啊……” 徐萧用尽全力,也仅仅是晃动了一下脑袋,他的脑袋用力撞向垃圾堆,高高堆积的垃圾“哗啦”倒了一片,将徐萧掩埋…… “好像有人……”秦风回头,警觉地看向垃圾堆。 “哪里有人?”小贝循着秦风目视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堆垃圾杂物。 “刚刚听到这里有动静,不像是流浪猫狗之物,像是个人……”秦风缓缓地走向垃圾堆。 “这里?” 小贝快走两步,抄在秦风身前,踢着这堆垃圾:“你说这里?这是可是垃圾堆,怎么可能会有……” 小贝话没说完,好似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忙低下头看着被他踢乱的垃圾,惊愕地说着:“好,好像,好像真的有人……” “这垃圾堆中,偶尔会有各种死因的尸体,被丢弃于此,刚才我听到响动,或许那人还没死透,快刨出来看看……”秦风说着。 “啊,这还能活着吗?” 小贝捡起一根木棍,略有嫌弃的翻着垃圾,待到将这个人的脑袋扒拉出来时,小贝大惊失色:“徐,徐大哥……” “啊?” 秦风听到小贝的呼喊,慌忙凑过来,待看清这人面貌,不由得惊呼:“徐……徐少侠,你,你怎么在这里?” 小贝将木棍丢弃,好似疯了一般,跪在地上双手拼命扒着垃圾,直到把徐萧整个刨了出来…… 徐萧努力的睁开眼睛,透过缝隙看到小贝的脸庞,心里终于踏实了。 “徐大哥,徐大哥,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个样子了?谁干的?徐大哥……” 小贝看着徐萧的惨状,不知所措地将他抱在怀中,愤怒咆哮着。可是小贝身体太瘦小了,他抱着徐萧,看上去倒像是徐萧将他压在了地上…… 小贝看着徐萧,只见他全身满是淤青紫肿,并无刀剑之伤。小贝顿时明白,徐萧不是遇到了黑白双魔或者黑铁面,而是被一群人用棍棒拳脚打的。 小贝在容城之时,曾经也被人这番打过,他自然晓得这些伤痕。 秦风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向大路正对的宅院,眼神里满是愤慨与不甘。小贝立刻会意:“这家人干的?” 秦风眨眨眼睛,算是做了肯定。 “徐大哥,我去给你报仇!” 小贝松开手,将徐萧放下,怒气冲冲的走到大门前,飞起一脚,将大门踢开,竟然一脚将抵住大门门闩踹断了…… 只听“嘭”一声巨响,响声将整个清晨惊醒。 院内正在挂白绫,布置灵堂,突然大门被一脚踹开,家仆打手纷纷聚在门口。 “我徐大哥那副模样,是你们谁干的?” 小贝站在门口,侧着身子,一手指着不远处的垃圾堆,压着满腔怒火问到。 “那个人啊,那是采花魔头啊……” “那个人该死啊!” “我们家小姐的死,都怪他……” “你把门闩搞坏了,你要赔啊……” …… 小贝双眼冒火,他提高了声音,怒声质问:“我问你们,是谁干的?” “你谁啊,走走走,别站在这里碍事……”管家赶来就要轰小贝离开。 “是不是你干的?” 小贝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小贝虽然力气大,奈何身材瘦小,抓住那人领口,竟然还需要踮着脚。 管家轻蔑地看着小贝,并未害怕:“那个该死的,我们每个人一脚,他便扛不住了……” “好,那我便让你们每个人都爬不起来!” 小贝手一推,竟然将管家推飞出去,一直撞上迎门石墙才停下。那管家不曾习武,哪里受得了小贝的愤怒之力,顿时一声哀嚎,口喷鲜血,无力站起。 众人又是惊讶,又是惊恐地望着小贝,似是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小贝红着眼睛,抽出断风刀,手一抖,聚力于剑,寒光刺眼…… “唐少侠,你做什么?” 秦风赶忙跑过来,他也明白了个所以然,虽然也替徐萧赶到愤怒,可若是要因此大开杀戒,可是不妥,所以他一把握住小贝的胳膊,不让他发作。 “我要为徐大哥报仇!” 小贝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愤怒地看着秦风:“他们凭什么将所有罪过,都推到徐大哥身上!” “唐少侠,你冷静一下!他们也只是一时糊涂,好在徐兄弟还有救……”秦风用力阻拦着小贝。 “我没有办法冷静!” 小贝怒发冲冠,大吼一声,一把将秦风推开,挥刀便砍向一名家仆…… “嘭……” 秦风被小贝推开,无奈,只好拔刀挡住小贝的断风刀。 “还不快走!”秦风吃力的顶住小贝的刀刃,喝退众人。 “秦大哥,你是要护着他们?”小贝愤怒的咬牙切齿,恶狠狠的问着。 “他们是无辜的!”秦风说着。 “那徐大哥就不是无辜的?”小贝怒不可遏,挥刀砍向秦风。 “你冷静一点,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徐兄弟的命!”秦风挥刀格挡。 “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小贝变招,直刺秦风胸口。 秦风慌忙躲开小贝的快刀,害怕小贝冲入院中,又赶忙横刀封住他的去路:“你把这些人杀了,你的徐大哥也死了!” “那你说怎么办?”小贝咆哮着,一刀将秦风的挡路之刀弹开。 “济州城有位接骨续命的名医,速速赶去,应该还来得及。”秦风与小贝一边打斗,一边说着。 “此话当真?”小贝问着。 “秦某若是有半句假话,你再动手,我绝不阻拦!”秦风回答着。 “这可是你说的!” 小贝撤步收刀,一刀劈碎门石:“若是我徐大哥死了,我便来此灭了他们满门!” “赶紧的吧……” 秦风见小贝收了刀,杀意也退了许多,赶忙收到回鞘,推搡着小贝赶往垃圾堆处…… “徐少侠伤重,也许伤到了骨头,需寻步舆,将其平躺,你我二人抬着前去寻医……”秦风四下环顾,寻找着可用之物。 “你等着!” 小贝眉头一蹙,重又走向那户宅院,拔出断风,拥在门口看热闹的家仆吓得轰然散开…… “唐兄弟,你又干什么?”秦风以为小贝又要去杀人,焦急地追去。 “借门一用!” 小贝说着,挥刀将宽厚的木门劈为两半,院内众人吓得皆是不敢言语。 “嗯……” 秦风想说什么,却是闭口无言,只要小贝不是大开杀戒便好,他赶忙与小贝抬着半扇门板,将徐萧置于其上,抬着去寻医救命…… 第127章 公堂喧闹,再议对策 济州城东医者,接骨清瘀,治病救人,颇有名望。 医者捻着山羊胡,轻渺地说着:“这位小兄弟,只是皮肉之伤,然后断了两根肋骨,三根骨骼错位偏移而已,伤的不重!” “这还不重?我徐大哥都不能说话了!”小贝眨巴着眼睛,不相信地看着这老头。 “于我而言,此伤并不重。只需用些手段,再用上好膏药涂抹,明日便可下床行走。断骨之处,三两个月便可痊愈,恢复如初。” 老头捻着胡须,小眼一翻说着:“只是嘛,这上好膏药,乃是用名贵药材提取,自然也就……” “先生,您只管救人,费用不是问题。” 秦风取出一锭银子,足有十几两,递给他:“徐兄弟毕竟也是为州府大人办事才受的伤,所以不管伤的多重,州府大人都不会置之不管的……” “既然这样的话!”老头接过银锭满心欢喜,态度立刻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哎哟,大人放心,我定保这位小兄弟无碍!” 不得不说,此人医术果然高超,虽然看上去年老体弱,但是正骨复位,却是充满力气。他拉扯着徐萧的胳膊,压压他的颈背,只听“咔啪,咔啪……”一阵脆响之后,徐萧顿时舒服了许多,双手能够动弹,呼吸也变得顺畅,可以开口说话了。 只是一条腿和右臂有骨折之处,却是不能下床走路,也不能握持兵刃…… “谢谢先生……”徐萧气若游丝,有气无力地说着。 “拿人钱财,治病救人,没什么需要感谢的……” 医者从橱柜里拿出一瓶黑色的药膏,用筷子蘸取,涂抹徐萧受伤瘀肿之处,随即将用纱布将他缠了个严严实实,只剩余两只眼睛,一张嘴巴露着…… 一切完结之后,他拍了拍手,说到:“行了,老老实实地躺一天,明日拆除纱布,剐去药膏,便可恢复如初。断骨之处,需要时日恢复,每日记得按时吃老夫给你配的丹药……” “然后呢?”小贝看着徐萧被纱布缠了个结结实实,询问着。 “然后?” 老头看着小贝,笑了笑:“然后赶你们出门,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让病人回家躺着便好。” “哦……” 小贝楞头呆脑地点了点头,与秦风将徐萧抬回公馆…… …… 小贝与秦风正在守着徐萧,突然跑来几名捕快。 “头儿,张员外抬着棺材,王员外抬着门板与棺材,告上府衙了!”一名捕快跑进房内,气喘吁吁的说着。 “什么?他们要告谁?”秦风脸色一沉,怒声问到。 “他们,他们……”捕快支支吾吾地说着,“他们,他们要告头儿您,还有二位少侠……” “他奶奶的!” 秦风气得猛拍桌子,骂骂咧咧道:“他们将徐兄弟打伤,我还没找他们对峙,居然恶人先告状,竟然还反过来告上我们了!” “宋大人,宋大人让小的召您和二位少侠去公堂对质……”这名捕快略有惊恐,小心翼翼地说着。 “徐兄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去?” 秦风气得脸色铁青,他踱着步子,搓着络腮胡子,皱着粗浓的眉毛:“我自己去便好,我自己去吧……” “小贝,你,你与秦大哥一起去吧。”徐萧有气无力地说着,“身正不怕影子斜,莫要让宋大人与秦大哥为难。” “可是……”小贝看着徐萧,“徐大哥,你怎么办?” “我没事的,大夫都说了,我躺着就好。再说了,我都这个样子了,也动弹不了,能有什么事?”徐萧苦笑了一下,说着。 “夫君,你与秦大哥前去吧,徐大哥有我照看着,夫君尽管放心。”李若珊看出丈夫心中的担心,紧紧地握着小贝的手。 “嗯……” 小贝沉思了一下,担心地说着:“好吧,林大哥,有若珊照顾你,我也可以放心了。” “你们快去吧……”徐萧说着。 “徐大哥,你,可要等我回来……”小贝不舍地看着徐萧。 “我又死不了……”徐萧连脑袋也不能转动,只能双眼盯着房顶,他笑了笑说着,“你是有多么希望我死啊!” “那我走了……” 小贝心中已经把徐萧当做了亲人一般。他与徐萧刚相识之时,徐萧便如同一个大哥哥一般,处处帮他,助他,带他去寻凌云居士,甚至救过他的命。后又陪着小贝一同修炼,一同外出寻找若珊,赐他奇书秘籍,经历了生生死死…… 在小贝心里,徐萧已经如同他的家人一般亲切。威武镖局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义父阿姐,都离他而去。小贝的身旁,现在似乎除了师傅凌云子之外,就只有若珊母子与徐萧了,他不想他们任何一人再离开他,一个都不可以! 府衙之上…… 赫然放着两樽棺材,一扇被砍坏的门板,那门板正是被小贝砍去一半的大门。没想到这王员外,竟然派人将门板拆下,搬上了公堂…… 这二人见小贝与秦风来到公堂之上,立刻开始了嚎啕大哭。 “宋大老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他们深夜闯入小女闺房,小女惨死,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王员外跪在地上,激烈的控诉着。 “要不是你们拿着镰刀斧头,不听解释,玩了命的追赶我们,你的女儿又怎么会死?”小贝气呼呼的反驳着。 “若不是你身着白衣,深夜闯入小女闺房,我们又怎会认错?”张员外应合着反驳道。 “你管天管地,还管得了我穿什么衣服?”小贝气呼呼的反驳着。 “大人,就是他将我家大门的门板砍坏,不但拒不认错,竟然还敢咆哮公堂!”王员外连连磕头,“大人,您可不能护短,你要为小民做主啊,小女死的冤枉啊!” “肃静,肃静……” 宋大人猛地拍着惊堂木,铁青着脸:“唐小贝将你家大门砍坏,我替他赔偿。至于令爱之事,本官已熟知来龙去脉,怪不得二位少侠。令爱因不忍屈辱,选择自尽以保贞洁,实乃贞洁烈女,本官答应你们,定会抓住真正的凶手,还你们一个公道,莫要在这里无理取闹了!” “宋大人,小女死的冤枉啊。” 二个老头见胡搅蛮缠已经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却又是不甘,继续哭天喊地的,问到:“大人答应替我们平冤,那总要有个期限吧?总不能等到我们都老死的时候,还抓不到凶手吧!” “这个……” 宋大人听罢,眉头一皱,严肃的说着:“三天,三天之内,定将真凶黑白双魔,绳之于法!” “那我们便在家等候宋大人的消息……” 众人七手八脚,将棺材以及门板搬离府衙大堂…… “秦风,来门房商量下对策。”宋大人板着脸站起来,转身走近门房。 秦风与小贝,一前一后走近门房,商议对策。 “宋大人,本来只有黑白双魔二人。可是据为臣所知,黑白双魔与一名叫黑铁面的江湖败类勾结,沆瀣一气,才令我们的计划失败。”秦风行礼,毕恭毕敬地说着。 发生了这样的事,宋大人自然愤怒,脸色铁青问着:“何以见得?” “第一日,徐萧遭遇黑铁面,我与小贝赶去支援,侥幸被其逃脱。虽然被黑铁面知晓了我们三人的巡防路线,但是因其与此案无关,臣便没放在心上。” 秦风继续说着:“第二日,林兄弟与小贝虽然换了巡逻路线,但因其二人都身着便服,故而才令黑白双魔的奸计得逞。定是黑铁面与黑铁面狼狈为奸,告知黑白双魔巡防路线,故而他三人做计,令徐萧与小贝误闯入闺房,因其二人身着一黑一白的便服,故而被错认成黑白双魔,遭埋伏在后院的一家老小追打。 “当时情况混乱,群情激愤,没有时间解释。所以徐萧与赵小贝,若是不跑,定会如徐萧这般被打伤,若是逃跑,便中了黑白双魔的调虎离山之计。 “臣听闻徐萧与小贝方向有喊杀之声,赶去帮忙,却被黑铁面拦住去路。若是拼死一斗,臣或许能将黑铁面擒住,只是他并不恋战,我亦不能脱身,很显然,黑铁面与黑白双魔早已串通好了,故意为之。故而臣未能去支援徐萧或者小贝任意一方,才酿成惨剧……” “哦……” 宋大人听完,担忧之情反而更甚:“此事因受害人家难于启齿,本不想搞得满城皆知。可是如今,本来两个魔头,如今变成了三个,徐少侠又受了伤,更是已经有两名无辜少女遇害。若是全城搜捕,你意下如何?” “大人,万万不可?”秦风慌忙的摆摆手。 “有何不妥?”宋大人脸色难看,问到。 “大人,黑白双魔与黑铁面,此三人武功高强,寻常兵士难以近身。若是全城搜捕,派出全部驻城兵士一拥而上,虽或许可将其抓获,但是却将济州城变为了战场,难免会伤及更多的无辜,若是此事传到了王上耳边,定会震怒……”秦风赶忙解释着。 “倒是有理……”宋大人捋捋胡须,脸色更为难看,“那你可有良策?” “为今之计,只好严密盘查城内各个出入口,莫让黑白双魔与黑铁面逃脱。还有四位姑娘需要保护,我们给她们编号,一号至四号。然后令所有捕快编为队,在之前的巡防路线交叉巡防,保护四位姑娘。小贝则在四位姑娘居所的中心点—迎春楼的顶楼伺机待命。 “我在塔楼之上,观全城之况,有何响动,便以穿云箭的点燃数量告之。待黑白双魔现身,小贝立刻前去与一人缠斗,若是另外一人出现,我也可前去支援。塔楼处另需一支精兵强将的队伍,若是黑铁面来扰,可保我脱身。如今,还是应以擒拿黑白双魔为首要任务,黑铁面虽助纣为虐,依律同罪,但暂且应先不与其冲突。” 秦风侃侃而谈,宋大人连连点头。 “本官已经许诺,三日之内,定将黑白双魔抓捕,你可有把握?”宋大人问到。 “我们在明,黑白双魔在暗。但是只要他们敢现身,定能将他们擒住!” 秦风与宋大人,商量完毕,一拍即合,决定以此行事。小贝却是突然语出惊人:“我不干了!” “啊?” 秦风与宋大人皆是瞠目结舌,一齐看向小贝。 第128章 心寒意冷,重燃战意 “我不干了!” 小贝语出惊人,秦风与宋大人大吃一惊,一齐望向小贝:“唐少侠,怎么了?” “我与徐大哥拼了命的去保护她们。虽然我们没有成功,但是也不能全怪我们啊!” 小贝气得鼓着腮帮子,义愤填膺地说着:“他们把徐大哥打伤成那样,还不肯罢休,居然还来公堂状告。昨晚若不是秦大哥穿着官服随我回去,可能我也与徐大哥一样被打伤,现在躺在病榻之上了。” “唉,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 秦风想说些什么,还未出口,小贝已经扭头往回走了…… “不管有什么可是,反正我不干了……”小贝紧了紧双刀的背扣,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着。 “……” 秦风吞咽着口水,欲言又止,是啊,面对这种事情,任谁都会觉得寒心,他若是劝小贝继续为此事卖命,则显得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小贝与徐萧并没有义务帮助他们擒拿黑白双魔,能够主动帮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今徐萧伤成那样,他也是觉得心有愧疚,对于小贝甩手不干的决定,他倒并无太过于意外…… 秦风与宋大人,相对无言,只好重新商议对策。 小贝闷闷不乐的回到公馆,双刀卸下,丢在一旁,他倚坐在窗前晒着太阳,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至深夜。 “夫君今夜不去巡逻吗?”若珊刚刚哄睡孩子,蹑手蹑脚的来到小贝近前,轻声问着。 “不去了!”小贝睡得迷迷糊糊,无精打采地回答着。 “怎么?凶手抓住了?”若珊询问。 “没有,就是不想去了。”小贝冷冷地回答着。 “为何?” “我与徐大哥拼了命的保护他们,可是他们不辨是非,将所有的错,都怪罪在我们身上,甚至将徐大哥打成重伤,我为何还要去帮助他们,我才不要去……”小贝不开心的回答着。 “可是,夫君若是不去,就会有无辜的少女遇害啊……”若珊眉头一蹙,坐在小贝身旁,劝说着。 “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小贝不耐烦地说着。 “自古以来,江湖中的英雄豪杰,就应该是惩恶扬善,锄强扶弱。夫君路见不平,焉有不拔刀相助的道理?”若珊说着。 “我又不是英雄,也不是豪杰,也无意为之,更无意帮助这些人。”小贝眉头紧皱,不开心地看着远方。 “可林老前辈就是响当当的英雄啊,夫君乃是林家后人,自然也要继承英雄意志,行正义之事。”若珊继续劝说着。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小贝突然冷冰冰地笑了起来,“义父英雄一世,还不是落了个不得善终?” “夫君,你怎会这般做想,若是林老前辈还在,遇见此事,也定会出手相助啊!”若珊说着。 “唉,可惜义父他们都不在了。” 小贝挠着脑袋,木讷的说着:“我本也热情帮忙,可是他们却是不辨是非,恩将仇报,让我着实生气。” “夫君,他们只是一时糊涂,你不理会他们便是。她们哪一个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她们都需要你的保护啊。” “我就只想保护好你们,别人与我无关!”小贝咬着牙,不耐烦的说着。 “夫君,我最崇拜你之处,便是你心地纯良,与人为善,满怀热枕。我希望归尘将来长大,也会如你这般,成为一个大英雄。可是你如今却是冷漠无情,见死不救,又怎么为归尘做榜样?”若珊抱着归尘,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我……” 小贝似是不服气,扭过头看着若珊,又看看他怀中的孩子,顿时气消了一半,他甩甩手:“罢了,罢了!我去问问徐大哥,若是徐大哥也愿意我去帮忙,那我便去。若是徐大哥也不愿再帮忙,我便不去……” “好。” 若珊点点头,跟着小贝走出房间,来到徐萧的房间。 若珊心中踏实,他知道徐萧定然会同意小贝前去帮忙。她们与徐萧一路同行,她深知徐萧是一个古道热肠,仗义有为之人,哪怕他被这些人打成重伤,在大是大非面前,徐萧也定然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徐大哥,我来看你了……”小贝推开徐萧的房门,便大声吆喝着。 “小贝,我没事。” 徐萧被绷带缠得像个木乃伊,不能动弹,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他见小贝来了,甚是开心。高兴之余,疑惑问到:“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想去帮他们了,所以就没去。”小贝说着。 “哦……”徐萧只是平淡的回答着,并未有想象中的多言劝说。 “我说我不去,珊儿姐姐非要劝我前去,故而来问问你,看看你是否同意我前去?”小贝有些无奈的说着。 “既然是若珊姑娘说了,那你自然应该前去。”徐萧说。 “为何?”小贝问到,“徐大哥也支持我去帮他们,你都被他们……” “你不是想报仇吗?”徐萧幽幽地说着,“说不定能遇到黑铁面呢。” “哦,这么说,也对哦!”小贝恍然大悟,拍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珊儿姐姐,你照顾好徐大哥,我去了……” 小贝说完,窜回自己房间,背上双刀,一溜烟跑出了公馆。 “哈哈,徐大哥,你可真有办法!”若珊笑着说起来,“我劝了夫君好久,他都不愿前去,你一句话,夫君便乖乖去了……” “其实……” 徐萧抿抿嘴唇,慢悠悠地说,“我也不愿小贝再去帮助这些人……” “那,你是为何又……”若珊问到。 “因为你希望小贝前去,所以小贝就应该去。”徐萧回答。 若珊撩了下耳边的秀发,微笑着:“可能我不懂江湖的恩恩怨怨,我只知道,若是夫君不去,可能便会有无辜的女子遭受欺辱。我也是个女子,我能体会这种欺辱,比死亡更可怕。所以,不管他们多么的忘恩负义,这些姑娘,总是无辜的……” “若珊姑娘,你真是善良。”徐萧沉默了一下,继续说,“小贝没心没肺,真是委屈你了。” “徐大哥何出此言?” 若珊似乎察觉到什么,柳眉微蹙:“我与夫君情投意合,我最是欣赏夫君的心地纯良,天真无邪,与之相处,无需小心翼翼,甚是惬意。” “嗯,是的……” 徐萧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真是……真是……令人羡慕的很啊……” “徐大哥,你一表人才,武功高强,为人热情,早晚也会遇到一个痴情女子,愿为你守护一生。无需羡慕我与夫君……” 若珊似乎察觉到什么,她慢慢退出房间,轻轻掩上门扉…… “但愿是吧……”徐萧一个人在房间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若珊的机敏毫无差错,徐萧确是对她有意! 自两界山伊始,至今为止,他与若珊多有独处的时间,两人彬彬有礼,相敬如宾,并无越界之举。 可是徐萧却总是为若珊的辛苦而感到愧意。若珊跟在他们身边总是忙前忙后,抱娃做饭,任何需要打理之事,若珊都悄无声息的做到尽善尽美。小贝心无城府,大大咧咧,不知所以,从不知帮若珊做些什么。他看着若珊一人忙前忙后,总想要帮助做些什么,却什么也帮不上。 徐萧似乎替小贝觉得心中有愧,他有些羡慕小贝的身旁有若珊这样的妻子,他想要替若珊鸣不平。可是慢慢的,他发现他错了,若珊对小贝真的是情比金坚,无怨无悔,让徐萧心生妒意。 徐萧苦笑着,他怎么能够觊觎自己好兄弟的娘子,这可是有违人伦之事,他只好将这份心意藏在心底,希望若珊与小贝能够长长久久,平安喜乐,便是足矣。 徐萧被这些不辨是非之人打伤,心寒意冷,本无意再参与此事,可见若珊却是仍旧心存善念,不以为怪。若珊照顾着徐萧,按时喂药送水,无微不至。 徐萧似乎被若珊的善良所感染,他仿佛忘却了伤痛,忘却了这些人的不辨是非,重新燃起满腔热枕,誓要守护这个世界,守护这个若珊姑娘眼中不容玷污的美好世界…… 只是可惜,他重伤未愈,不能继续去战斗。只好让小贝代劳,通过两界山一役,徐萧已经不再为小贝的身手担忧。 小贝天赋异禀,功夫一日千里,已经隐约有了超越徐萧的水平,尤其是愤怒状态下的小贝,更是力拔山兮,难以阻挡。只要是挑起小贝的战意,小贝便能所向披靡,遇强更强! 只是小贝天生纯良,战斗经验略有不足,若遇阴险狡诈之人,施以暗器,用之以毒,可能小贝会中招。 “但愿小贝能够帮助秦风捉拿黑白双魔。”徐萧喃喃自语着。 “若是小贝能将黑铁面杀了,岂不是更好?我便不用……” 徐萧小声嘀咕着,突然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有意在隐瞒什么。 “唉……” 随即徐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第129章 黑魔被擒,危机再临 月朗星稀,静寂无人。 小贝刚走出公馆,突然天空中炸开一束烟花,紧接着又是一声响,连着响了两支穿云箭…… 小贝知道,这是在塔楼处放的信号。他们提前给余下四位姑娘编排号码,一号到四号,以穿云箭的释放数量,对应编号。炸响了两支穿云箭,便代表黑白双魔,或者其中一人,出现在了二号位置。 能打的只有秦风一人,小贝选择退出,他不知秦风与宋大人会如何编排。想来定然是出动了全城的捕快,甚至动用了一些军中势力,否则,秦风若是赶去二号,其余之处又有危险,那可如何是好? “既然是二号,那我便先赶去二号位置。” 公馆处于城市偏僻之处,距离二号位置尚远,小贝为了加快脚步,“嗖”一声跳上房梁,飞檐走壁,向二号赶去…… 待到小贝赶到之时,秦风与一白袍之人,正在打斗,那白袍之人应该就是采花白魔头。 “秦大哥我来助你!”小贝吆喝一声,拔刀刺来。 白魔头被小贝一声吆喝吓得退了三步。他与秦风势均力敌,斗得难舍难分,若是突然多一人相搏,他定然不是对手…… 白魔头连退三步,躲开小贝的一击,却是失了优势,秦风趁机横劈而至,他只能继续倒退,毫无还手之力…… “小贝,你终于来了!”秦风兴奋的说着。 “嗯……”小贝点了点头,与秦风一起,与白魔头对战…… “嘭……” 正在此时,天空又是传来一声炸响。 “秦大哥,塔楼另有他人?”小贝一刀挥出,趁机询问秦风, “一号!” 秦风只是点了点头,未作解释,紧皱眉头:“小贝,你去那边,这里有我。” “那好!”小贝抽身而出,跃上房脊,消失在黑夜之中…… 白魔头与秦风本就胜负难分,刚又被小贝加入战斗,他更是只有招架躲闪之力,并无还手攻击之机。小贝虽然离开了,可是白魔头却是已经筋疲力尽,与之战斗渐渐落入下风,被秦风砍伤好几处…… 白魔头心想,若是如此下去,定然被擒,需想法脱身。 白魔头躲开秦风的一刀,顺势转身,长袍一甩,藏于衣摆内的数根钢针如利箭一般射出…… 秦风刚想追击,只见数根钢针,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射向自己,慌忙架刀格挡。待将长针尽数拨开,白魔头已经跳出圈外,逃出很远…… “魔头休走!”秦风收刀,纵身跃起,追了上去。 白魔头轻功甚是了得,转眼便逃出好远,秦风追了几里,却是不见白魔头的踪迹。 “嗨,他奶奶的!”秦风一拍大腿,恨得咬牙切齿,不甘心的骂骂咧咧着。 “这黑白双魔功夫倒是不弱,不知小贝那边如何了?我只好先去帮他,今夜定要擒住一个!” 秦风想罢,也不再追白魔头,转头奔着一号位置赶去…… 待到秦风赶到,却未听到打斗之声。 “难道,胜负已分?”秦风站在房顶,认真的四处打量着。 只见小贝手持断风,蹲坐在门前石狮子一旁,他佝偻着身躯,气喘吁吁。白袍本就肥大,今时被兵刃划得破烂不堪,如一缕缕白绫挂在身上,耷拉至地面…… “小贝,黑魔头呢?”秦风从从墙头跳下,走近小贝。 “喏!”小贝喘着粗气,手指微微一动,指了指石狮子后面。 秦风循着小贝指引的方向看去,石狮与大门梁柱夹缝之中,躺着一个黑衣人,同样衣衫褴褛,浑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 “你,你将他擒住了?”秦风又惊又喜,激动不已。 “嗯……” 小贝说完,突然身子一软躺倒在地,手中的断风刀也“哐啷”一声掉在石板路上。 “小贝,小贝,你……”秦风吓得惊叫着跑向小贝。 “秦大哥,你喊什么呢?”小贝四脚朝天,皱起眉头,歪过脑袋问到。 “我……我以为你……”秦风一愣,哭笑不得。 “我没事,就是累了,想歇会儿。” 小贝躺在地上,慵懒地挥了挥手:“这黑魔头应该尚有气息,拜托秦大哥用绳子将他绑住吧,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好咧!” 秦风知小贝无碍,心中欣喜万分,从腰间取下绳索,将黑魔头五花大绑了起来。 秦风是济州城的总捕,绳索之物,自然是随身携带。待他将黑魔头捆了个结结实实,蹲到小贝身旁,拍了拍他的胳膊,高兴的说着:“小贝啊,你这次可是立大功了啊!” “可惜不是黑铁面!”小贝气喘吁吁的叹了口气,眼神中颇有遗憾,躺在地上似是不愿起来…… 翌日一早,公堂开放。 黑魔头因作恶多端,人神共愤,如今被抓获,对自己的过往罪行供认不讳。无需过多审理,当堂判决三日后街口公开问斩。 黑魔头被押入大牢,若是白魔头或者黑铁面,胆敢砸牢劫狱,那反而是正中下怀。大牢内外设下了天罗地网,更是调派了护城军队驻扎,秦风亦是吃住在此。铁牢内外可谓固若金汤,因此,若是白魔头敢来,便是有去无回。 公堂审判之后,小贝拖拉着满身的“白绫”跑回公馆,兴高采烈的与徐萧讲着他昨夜与黑魔头大战,最终将他击败擒获的故事…… 徐萧也到了可以拆除纱布的时刻,小贝帮他将全身纱布拆褪,果然,徐萧全身肿胀已消,好似从未受伤。只是右臂的断骨,令他短时间内无法持刀。腿骨亦有骨折之处,他需要借住拐杖,才能下地行走…… 若珊笑着小贝的褴褛白袍,她领着小贝,徐萧拄着拐杖跟在其后,一行三人开心的行走在济州城的大街上,行至裁缝铺,小贝终于有了一套合身的袍子。 济州城很大,甚是喧闹,黑魔头被抓,三日后问斩的告示,贴满全城,人们欢呼雀跃,说书人说着黑白双魔的种种罪行…… 小贝若珊与徐萧,走走停停,打打闹闹,在济州城内好不开心。却未曾料到角落里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三人。 第130章 徐萧被捕,若珊有危 再入夜。 小贝坐在一高处,喝酒吃肉,等待着塔楼处的信号,好不快活。 虽然尚有黑铁面与采花白魔头两人未捉拿归案,但黑铁面并不做奸淫采花的勾当,而且他与黑白双魔的交情,似乎也并不深厚,所以这两三日的重点,还是以擒拿白魔头为主。 对黑魔头的审讯,并无作用。无论是刑讯逼供,还是威逼利诱,对于白魔头的行踪,他一直只字不提。也罢了,反正三日后便会问斩。至于白魔头,做好夜巡,也便是了,倘若他胆敢现身,擒获便可。 黑魔头的被擒,无疑给了州府大人极大的信心。 只是不知道白魔头是会夜里继续行凶,还是会潜入大牢,砸牢反狱。总之,不管如何,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一夜平静,平静到令小贝昏昏欲睡…… 酒饱肉尽,不由得打起了哈欠,太静了,小贝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一声鸡鸣,紧接着便是群鸡啼晓,小贝慌忙睁开眼睛,咒骂自己竟然睡着了…… 他提气纵身,在几处之间穿梭巡察,全都是太平无事,这才安下心来,去州府巡视过后,才回归公馆。 待到小贝到达公馆,才是傻了眼…… 只见公馆门前乱作一团,桌椅板凳歪三倒四的躺倒一地,甚至还有些血迹溅在石板路面,显然不久前刚刚发生过械斗的样子。 “公子,你可回来了!” 一名持刀护卫见小贝归来,踉踉跄跄的跑过来。 “这是,怎么了?”小贝询问。 “公子,属下无能!”那人“腾”一声跪下,愁眉苦脸。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小贝似乎预感到不妙。 “秦大人命令我等在此保护李姑娘与徐公子,可是我们,我们还是没能阻拦他们被带走……”那人满面愁容,痛心疾首的说着。 “被带走了?谁做的?”小贝赶忙问到。 “白魔头……”那人颤颤巍巍地回答着。 “白魔头!” 小贝惊呼一声,顿时火冒三丈,不知所措,骂骂咧咧着:“他奶奶的,那怎么办?” “属下觉得,他将徐公子与李姑娘带走,定是为了做人质,意图换出黑魔头,不如我们去找秦总捕商议对策。”那人赶忙建言献策着。 “也只好如此了。” 小贝听罢,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与之收拾兵刃,带着伤员去州府大牢寻秦风。 秦风正在大牢外发愁,刚刚一把匕首携带一张纸条,刺入石墙,上书:“明日午时,城南三里春风亭,三人换一人。” 秦风得到纸条,迅速追出房外,却不见其人踪迹。他不知这纸条中的三人指的是何人,也不敢追出,恐是调虎离山之计。 秦风正在筹措之时,小贝与护卫急匆匆的赶来。 “秦大哥,徐大哥与若珊被白魔头抓走了!”小贝推门而入,急切地说着。 “徐兄与若珊姑娘?被……”秦风一愣,立刻明白,“这三人,便是他们?” “秦大哥你说什么?”小贝眉头一皱,追问到。 “小贝莫急,徐兄与若珊姑娘,定会安然无恙的。”秦风安慰着小贝。 “秦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又怎能不急?归尘还那么小,就被带走当了人质……”小贝急得两眼通红,连珠炮似的说着。 “小贝,你看。” 秦风将纸条递给小贝:“白魔头是想用他们三个换取黑魔头的姓名,所以徐兄与若珊姑娘,定然不会有生命危险。” “哦……” 小贝看着纸条好久,却是更加愤怒:“这白魔头,竟然胆敢将徐大哥和若珊抓走。若是被我找到,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明日,我们真的要将黑魔头带去交换人质吗?”护卫在一旁插话到。 “将黑魔头带去也无妨,我们只需在春风亭四周设下天罗地网,待到交换了人质,再将黑白双魔一网打尽即可……”秦风一边说着,一边比比划划,与众人说着。 …… 城南一处破庙。 破庙内,灯火跳动,破庙外,月皎如昼。 一人身着黑衣,脸上遮着黑铁面罩,他气愤地站在门外,双手抱胸,正是黑铁面无疑。另一人身着白衣,白纱遮面,在黑铁面身旁似是解释着什么……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我杀徐萧?”黑铁面气汹汹地说着。 “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你们有仇恨吗?”白魔头问到。 “我和他没有仇怨,但我是奉命行事,必须杀徐萧!”黑铁面斩钉截铁的说着。 “奉命行事?”白魔头不解地问到,“不知铁面兄是奉谁的命?” “不可说,说出来有杀身之祸。”黑铁面赶忙闭紧嘴巴,继续说着,“总之,徐萧我一定要杀!” “杀身之祸?” 白魔头眉头一皱,不以为然:“你我江湖之人,逍遥自在,天塌了也是与我们无关,铁面兄为何要受他人摆布?” “你不懂……” 黑铁面似是有些不耐烦的说着:“总之,我的任务就是杀了徐萧!” “你要杀他我不管。”白魔头手一挥,提高声音,“但是我要用他们换出我大哥。之后,你想杀谁便杀谁,我绝不阻拦!” “如果我现在就要动手呢?”黑铁面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白魔头。 “那我只好与铁面兄动手了!”白魔头咬牙说着。 “你不知道徐萧的身份,你肯定会后悔的!”黑铁面眉头紧锁,叹了口气。 “铁面兄,你听我说。” 白魔头拍了拍他的胳膊,劝说着:“救出我大哥之后,我们三人联手,要杀一个手脚骨折的徐萧,还不是易如反掌?” “喂,我说二位大哥,你们商量杀我,能不能小点声?” 徐萧在破庙内,听着他们的谈话,实在是忍不住了,冲着他们大喊着。 徐萧与若珊,被黑铁面与白魔头用绳子捆住,随便丢在破庙内。由于徐萧手脚骨折,行动本就多有不便,所以他们很随意的将徐萧的手脚捆住,便弃之不理。 试想,一个襁褓中的幼儿,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再加一个手脚骨折的残疾。怎么可能会让白魔头与黑铁面这两位高手提起重视呢? 所以黑铁面与白魔头,就在破庙门前谈话,对他们毫无避讳。 “徐萧,你是不是找死?”黑铁面正在气头上,被徐萧这么一喊,顿时火气更盛,气冲冲地跑过来。 “铁面兄,冷静,冷静……” 白魔头赶忙追过来,他害怕黑铁面提刀便将徐萧杀了,毕竟他还要用这三个人换黑魔头出来。若是少一个,只怕会多生事端。 “我人就在里面听着,你们一人一句要杀我,不要杀我的,能不能对我避讳一些?”徐萧眉毛一挑,苦中作乐笑着说起来。 “徐萧,你少得意!” 黑铁面怒气汹汹地瞪着徐萧:“我虽然暂时不能杀你,但是你别忘了,你的小命在我们手里!” 黑铁面说完,一脚踩在徐萧小腿的断骨之处,脚尖用力碾着。 “啊……” 徐萧只感觉一股钻心的痛感,直冲上脑袋,他忍不住惨叫着,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 “怎么样?是不是生不如死?”黑铁面踩着他的小腿,恶狠狠地问着。 “还……还行,死,死不了……”徐萧忍着疼痛,咬牙切齿地说着。 “那我就让你再舒服一些!”黑铁面又用了几分力道,踩在徐萧断骨处。 “啊……”徐萧一声惨叫,痛到晕厥过去。 “就这?” 黑铁面冷笑着,去院内盛了一盆凉水,泼向徐萧。 “哇……” 徐萧被冷水泼醒,两眼泛红,头顶嘀嗒而下的水帘,他盯着黑铁面与白魔头:“你们到底想干嘛?” “看你生不如死,也很是解气啊!”黑铁面狂笑着。 “铁面兄,要让他生不如死,还有一种方法。”白魔头谗言献媚到。 “哦?何种方法?”黑铁面转头问到。 “这女娃子,倒是颇有姿色。” 白魔头色眯眯地看向若珊,一脸坏笑:“不知道让徐萧亲眼看着,他会作何感想?” “你不要动她!”徐萧愤怒地咆哮着。 “哈哈哈,就是这个表情!” 白魔头转头看着徐萧,狂笑起来:“你越是愤怒,我越高兴,哈哈哈……” “唉,你果然是个采花贼,本性难改啊……”黑铁面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这种方法,或许真的有效。” “铁面兄不尝试一下吗?我可以让铁面兄先来。”白魔头坏笑着。 “没这个爱好,你来便好……”黑铁面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庙门外,“我在庙外等着你!” “多谢铁面兄好意!”白魔头淫笑着,走向被绑在木头柱子上的若珊。 “啊……禽兽,休要动她!有什么冲我来……” 徐萧双眼布满血丝,剑眉倒竖,怒发冲冠,他不住地咆哮着,挣扎着,恨不得一口将白魔头咬碎。 突然,徐萧觉得手腕处的绳索似是脱开了…… 第131章 大仇得报,两人获救 “禽兽,你不要动她,有什么冲我来……”徐萧双眼爬满血丝,愤怒的咆哮着。 “冲你?”白魔头坏笑,摇晃着手指,“不,不不……” “我在庙外等你……” 黑铁面不屑的瞥了白魔头一眼,转身向庙门走去。 “小美人,我来了……”白魔头淫笑着走向若珊。 “啊?走开啊,你走开……” 若珊从昏迷中醒来,只见一个狰狞的面容正贴着她。她想要将这人推开,却是不能,手脚被牢牢的绑在木头柱子上,她只好拼命咒骂着,希望将白魔头骂至离开…… 白魔头似乎并不急于兽行,他故意将粗气喷在若珊脸庞,随即侧眼观瞧徐萧的表情…… 徐萧早已愤怒到不行,他愤怒的咆哮着,用力挣扎着,突然身后捆缚双手的麻绳似是松脱了! 徐萧一愣,心中暗想:“难道绳子开了?” “哈哈,就是要你这般表情!” 白魔头狂笑着,徐萧愤怒却又是无奈的表情,让他欣喜若狂,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采花魔头,他喜欢看到别人绝望无助的表情,这样他会感觉到更兴奋…… 白魔头猛地将若珊的衣衫撕破,如一头猛兽,扑在若珊肩头拼命地吸吮着…… “啊,滚开,滚开啊……” “啊……” 咆哮声震耳欲聋,紧接着一阵疾风袭来。 白魔头大惊,猛然回头,只见徐萧正站在他身后。没错,徐萧竟然站了起来,他头发乱糟糟的,却似根根钢针般凝聚有力,一双爬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的瞪着他,整个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此时相比,徐萧才更像是一头猛兽,一头愤怒的猛兽…… “你……你……” 白魔头吓得哆哆嗦嗦,一时间竟然语塞。 “去死吧!” 徐萧手中握着一根稻草,虽然只是一根稻草,却是熠熠生辉,挺拔坚韧,这根稻草,被徐萧的内力充斥着,此时,这一根稻草,便与世间最锋利的匕首别无二样,这便是无器之力…… 徐萧手握着“匕首”,将白魔头的心脏刺穿…… “你……” 白魔头双眼惊恐,还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了,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贯穿身体的稻草失去了内力的加持,变得软了下来,血液顺着伤口,潺潺流出,瞬时间便浸红白衣…… “珊儿,没事了,没事了……” 徐萧帮若珊拉扯好衣裳,盖住她的肩头,他似乎忘却了手脚的疼痛,安抚着若珊,却是愣了一下,觉得似有不妥,慌忙改口:“若珊姑娘,若珊姑娘,没事了,没事了……” 徐萧想要帮若珊去解麻绳,却是突然身子一软,摔倒在地,小腿断骨处的疼痛,令他难以忍受。 徐萧的腿和手臂并未恢复,只是他见若珊将要被白魔头欺凌,迫在眉睫,突然体内气力翻涌,一瞬间好似失去了理智,被那股气力拖拽着站起,飞身到白魔头身后,将他了结…… 如今危机解除,徐萧将若珊从魔爪中救出,他的那股气力也随即消失了,只剩下手脚的剧烈疼痛,痛到他难以忍受,摔倒在地,痛苦的咆哮着…… …… “哎呀,白兄,做便做嘛,怎么还这么大声啊?”黑铁面挠着脑袋,颇有不满地从庙门外走进来。 “白兄……” 黑铁面走进庙内,却只见白魔头倒在血泊之中,徐萧也倒在一旁,痛苦地哀嚎着…… “是你,杀了他?”黑铁面双手摸向腰间的短剑,冷冷地问着。 “不错……”徐萧忍着疼痛,咬牙切齿地回答着。 “你不是骨断了吗,还有这般力气?”黑铁面抽出双剑,握在手里,寒光闪闪。 “杀了你们,还是绰绰有余!”徐萧有气无力,但是恶狠狠的说着。 “哦?”黑铁面笑了笑,挥了挥双剑,“那便试一试咯。” “你杀了他,便再无人阻拦我杀你,我也无需去置换人质,你们便没用了,一起上天堂吧……” 黑铁面双手持着短剑,慢悠悠地逼近徐萧…… 徐萧虽然嘴上说得厉害,心里却是害怕极了,他额头满是冷汗,不知是痛的,还是怕的。他扭头看了看若珊,似乎心里好受了一些:“死便死吧,至少保住了若珊的名节……” 黑铁面邪魅地笑着,右手举起短剑,短剑的剑身在烛光的映照下,也能摄人心魄。 “人生自古谁无死?” 徐萧再无力反抗,安慰着自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嘭……” 一声巨响,破庙的木门被踢得粉碎,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如一道闪电,倏得跃入庙内,掀起一阵疾风…… “谁?” 黑铁面惊呼一声,扭回头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躯,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这人身后背着两把刀,一袭紧身利落的白袍,瓷娃娃般的圆脸,一副严肃的表情,右边脸庞有一道浅浅的剑伤。束发微乱,看上去似乎有些风尘仆仆,身材瘦小,似是弱不禁风…… “徐大哥,我来了……”小贝挑了挑眉毛,右手伸到背后,摸向背后的追风刀。 是的,追风刀。小贝惯用断风刀,但是这次不同,这次他杀心笃定,誓要报仇,他曾答应灵儿姐姐,定要用这把刀,刺穿黑铁面的胸膛。他也在被烧为灰烬的遗迹前发过誓,一定会用追风刀手刃仇人,为所有人报仇。 所以,他握紧了追风刀。追风刀不愧是世间罕有的神兵利器,熠熠生辉,寒气逼人,隔好远似乎都能感受到刀身散发的肃杀之气…… 小贝聚气凝形,手腕晃动,光芒覆盖整个刀身,追风刀本就散发的寒气,在无器之力的加持下,似乎更甚,让人窒息…… “你每次出场,都要踹碎一扇门吗?” 徐萧睁开眼睛,他看到小贝,便感觉看到了希望,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样显得更有气势嘛!”小贝冲徐萧眨了眨眼,调皮的说着。 “你是谁?”黑铁面转过身,手持双剑,询问小贝。 “为你送葬之人!” 小贝说着,挥刀便刺,顿时一股凛冽的刀气席卷而来,裹挟着猎猎作响的风声,带着小贝的愤怒与仇恨,咄咄逼人…… 黑铁面双剑交叉,想要夹住追风刀,怎知才刚碰到追风刀刃,那把短剑,顿时断为两半。短剑本就短小,如今更是短了,仿佛只有剑柄握在手中。 “这……” 黑铁面惊了,他只感觉到追风刀寒气凛冽,怎料到追风刀竟然如此之利,削铁如泥,碰之即断。 黑铁面只知道追风刀乃是神器,又怎知小贝已经运上了全身的气力。 小贝对黑铁面的仇恨,与日俱增,如今又是竟然欲杀徐萧与若珊,他又怎么还会手下留情。小贝虽然学武时日尚短,但是他却是天赋异禀,功力一日千里,潜能深不可测,如今运上全力,拼尽了力气去搏斗,哪怕手中握着的普普通通的断风刀,以体内的无器之力加持,也是足以削铁如泥…… 黑铁面将手中断裂的短剑与另一只短剑,剑尾处一叠,组合成一把双尖手里剑,继续与小贝战斗。 小贝又是一刀直刺而来,黑铁面忙闪身躲开,他已经连续躲了十多招,再躲下去,只会是越来越被动。黑铁面不甘趋于下风,持手里剑撞开小贝的追风刀。 “镗啷……” 黑铁面手里剑的剑身,仿若一根脆弱的树枝撞在锋利的柴刀之上,登时断为两半…… “这,这怎么玩?” 黑铁面大惊,他明明是用武器主动去撞的追风刀的刀背,可是断的却还是他的武器。一瞬间,黑铁面手里连武器都没了。 黑铁面见势不妙,丢下武器转身就往庙外跑,可是已经晚了,势如破竹的小贝,挥刀便至。 黑铁面才刚跑到庙门,便被小贝一刀刺穿胸膛…… “这一刀,是为了灵儿姐姐!” 小贝说完,将刀抽出,手一挥,电光火石之间,又是一刀挥出,自黑铁面右边肩头劈下,从他左边腰间而出…… “这一刀,是为了义父!” 小贝说完,手腕翻飞,眨眼之间便已经砍出十几刀,将黑铁面削了个血肉模糊…… “这几刀,是为了威武镖局所有的哥哥姐姐,叔叔婶婶!” 小贝说完,手腕一抖,追风刀上的血迹竟然全部被甩了出去。他胳膊抡转,将追风刀稳稳的送回了刀鞘。 “咚……” 黑铁面应声倒地,血流成河,他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身体被小贝切碎成了好多块儿…… 小贝头也不回,走回庙内,将若珊的麻绳解开,然后去扶徐萧。 “我自己可以!” 徐萧已经爬到别处,拄着拐杖,自己站了起来。 “徐大哥,你可真厉害!” 小贝看着徐萧自己拄着拐杖站起来,高兴的说着,如今他大仇得报,自然是心中大喜。 只是,小贝复仇,似乎有些太顺利了吧…… 小贝不会想那么多,他只觉得心中痛快,喜悦难掩。 “你扶着若珊姑娘便好!”徐萧躲开小贝的搀扶,拄着拐杖自己走着。 “我们赶紧离开吧……” 若珊抱着归尘,小贝扶着若珊,走出破庙。 徐萧拄着拐杖,走的很慢,小贝与若珊都已经出了庙堂,走到院外,徐萧才刚走到院内,黑铁面的尸体旁边。 徐萧停在了黑铁面的尸体旁边,他从自己的衣袍内,取出一物,丢在了黑铁面的尸体上,随后喃喃自语着:“你死,我便可以丢弃此身份了。” “徐大哥,你快点!”小贝在院外大声喊着。 “唉,来了!”徐萧拄着拐杖,蹦哒了几下,加快脚步,离开了这座破庙…… 月光皎洁,黑铁面的尸体上,一个生铁打造的黑铁面罩,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着阴冷的哑光。黑铁面罩慢慢陷入碎肉血泥之中,被血液淹没,染成了红色…… 第132章 功成身退,血路反杀 月夜皎洁,小贝扶着若珊,若珊抱着归尘,他们身后跟着徐萧,一起回济州城走去。 “小贝,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破庙里。” 徐萧跟在他们身后,因为徐萧拄着拐杖,行动很慢,故而小贝他们也走得很慢。 “我本来不知道。” 小贝难以掩盖内心的喜悦,激动的说着:“白魔头传信息,明日正午,城南三里的春风亭,要以你们交换黑魔头。秦大哥商议明日午时,布下天罗地网,将你们换回之后再将白魔头与黑铁面一网打尽……” 小贝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皎洁的月亮,继续说着:“本来今晚应该继续在城内巡逻,可是我哪里有耐心不闻不问的等到明天中午啊。于是,下午我便跑出城来。 “白魔头既然要在城南交换人质,我猜测他应该就藏在不远处,否则带着你们三人走来走去的,也不方便。故而我便在城南搜寻,从下午之时,一直搜到夜里,刚刚寻到破庙附近,听到徐大哥的嚎叫之声,这才寻到你们的所在。” 徐萧听完,不住得点头:“小贝啊,你可真是变得聪明了许多啊。得亏你来得及时,否则明日可能就见不到我们了。” “经常和徐大哥在一起,肯定会变聪明啊。”小贝回头做了个鬼脸,高兴地说着。 “小贝啊。”徐萧突然变得语气凝重起来。 “徐大哥,怎么了?”小贝看得出徐萧的表情凝重,好奇地问着。 “小贝,你也如愿报仇了,接下来想做什么?”徐萧问着。 “不知道啊。”小贝抬眼望着夜空,一脸的茫然。 “不如……”徐萧看着小贝,认真的说着,“不如,你带着若珊姑娘回凌云观吧。” “为什么?”小贝问到。 “你想啊,你既然已经大仇得报,再四处流浪也无意义了。你现在功夫高强,什么也不用怕,但是你带着若珊和归尘,你是他们的丈夫和父亲,怎么可以让他们跟着你提心吊胆呢?” 徐萧心中明白,对于他的刺杀,这虽是第一次,但是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以后还会遇到,若是他继续与小贝他们在一起,定然会牵连他们。 小贝功夫不弱于他,他们二人联手,自然是不必害怕,但是若珊毕竟是个弱女子,他不忍心若珊与他们一起提心吊胆,更不愿看到若珊受到伤害…… “徐大哥这么一说,倒也是有道理哦。”小贝若有所思的说着。 “废话,当然有道理了!”徐萧皱起眉头。 “我回去想一想吧。”小贝点点头,继续走着。 “也好。”徐萧附和着…… 夜里,小贝失眠了。 小贝很少会失眠,即使他亲眼见到威武镖局惨状的那晚,他也没有这样失眠。 “仇都报了,可是为什么却睡不着了呢?” 小贝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推开窗,望着天空的月,自言自语着。 “灵儿姐姐,义父,你们在天上能看到吗?小贝替你们报仇了。” “小贝做到了,小贝长大了,明明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是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呢?” “我报仇了,欣喜过后,却又是这般迷茫,感觉瞬间没有了目标。书本中的故事,不都是江湖险恶?复仇之路不都是血海汹涌么?为何我感觉却是这般轻松?” “嗨,唐小贝,你在想什么啊!报了仇了,怎么还这般垂头丧气?早些报了仇,能够让义父义母和灵儿姐姐早些明目,不是更好吗?你在想什么啊?” “徐大哥说的也对,我既已经大仇得报,又何须在此间江湖里流浪?不如带着若珊和归尘回凌云观,与师傅锄地种菜,一日三餐,研讨武学,也颇有一番乐趣……” “对,我应该听徐大哥的,我现在为人夫,为人父,应该去过安稳太平的生活。” 小贝看着月色,喃喃自语,他终于是打定了主意,决定听从徐萧的建议,功成身退,回凌云观安享太平。 “夫君,你在做什么呢?”若珊醒来,见小贝独自站在窗前发呆,口中念念有词,不由得担心。 “哦,没事……”小贝转过头来,小声地说着,“我在想,我们何时回凌云观。” “夫君你决定便好。”若珊轻轻的拍了拍身边的归尘,好似害怕将他吵醒。 “我想在济州城住些时日,待到徐大哥的骨伤好一些,我们再回凌云观。”小贝说着。 “嗯,好啊。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若珊好奇地问着。 小贝顿时变得开心起来,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我师傅啊,他有长长的,白白的胡须,师傅人可好了……” …… 第二日,小贝带着秦风与府衙捕快,去城南破庙收尸,白魔头与黑铁面双双毙命。又过一日,黑魔头在菜市口被当众斩首…… 自此,济州城的双魔采花风波解除…… 小贝与徐萧一行,对于缉拿绞杀黑白双魔有功,州府大人邀请他们在济州城为官,共护一方平安,可惜他们并无意仕途,故而婉拒。 小贝与若珊在济州城住了一个月,直到徐萧的骨折基本痊愈了,他们才离开济州城,回去凌云观。 徐萧站在城楼之上,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眼神中似是充满不舍。待到小贝与若珊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徐萧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凝重…… “伤养好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徐萧慢慢走下城头,走进无人的小巷子,突然一个黑衣人拦住他的去路…… “刚才就听到你来了,是想杀我?”徐萧笑着问到。 “知道便好!”那黑衣人手里握着长剑,冷冷地回答着。 “谁派你来的?”徐萧问到。 “你应该知道!”那人依旧冷冰冰地回答。 “看来你不想多说,那便出剑吧。” 徐萧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缓缓拔出秦风送给他防身的官刀,手腕轻抖,无器之力覆盖刀身,光芒闪耀,步伐坚定地走向那人……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徐萧目光坚定地从巷尾走出,步履如风,官刀归鞘,无需回头…… 这是第二波的刺杀,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波。 徐萧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不管他去到哪里,都会随时碰到杀手,只要他不死,便不会罢休,也许来杀他的人,会越来越多,功夫也会越来越高…… 他要走的路,以后便是一条血路,他无法逃避,只能选择面对。 “与其等着被杀,不如反杀回去!” 徐萧说着,目光里顿时多了些杀气。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反杀回去,更不知道,他自己会走向何处…… “不重要,慢慢寻找,总会有答案的。” 第133章 将军随行,荒城新宫 江南之地,曾有南恨宫,与新月会鼎足而立,可分庭抗礼。 只是南恨宫,不知为何,近些年在江湖之中少有走动,闭门谢客,也主动退出了与新月会的权利争斗,变得默默无名,仿佛在江湖之中销声匿迹。 “王上……” 林灵儿,丁衍与陈浮同坐在一辆马车之上,灵儿似有好奇的问起什么。 “灵儿姑娘,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我皆为江湖儿女,并无高低之别。你和丁兄弟与我一见如故,又是我的救命恩人,称呼我为陈大哥便好。”陈浮笑了笑,缓缓说着。 丁衍咽了下口水,满脸赔笑,心中却是不悦:“他奶奶的,老子才不是和你一见如故,若不是灵儿要与你同行,我才不想见到你!” 丁衍心中如是想着,却又不敢流于言表,只好满脸赔笑。 “哦,那……”灵儿颇有几分拘谨,试探性的说着,“好吧,陈……陈大哥……” “唉,这样就亲切多了嘛!”陈浮似乎很是开心,回答着,“灵儿姑娘有何事想说?” “嗯……” 灵儿犹豫了一下,说起,“这南恨宫,如今自我封闭,收缩势力,在江湖之中销声匿迹,在江南之地,已接近可有可无的境况。灵儿斗胆一问,陈大哥还要亲自去拜访,是否多此一举?” “非也,非也。” 陈浮很是随和亲切,耐心的回答着:“这南恨宫,虽在武林之中自闭门户,可是依然掌握着江湖之中最多的暗杀者,对于暗杀袭扰之术,还是颇有一番建树。我既然要与江湖之众结好,自然理应去拜访……” “你怎么知道如此清楚?” 丁衍脱口而出,忽觉不妥,连忙补充:“王……陈大哥日理万机,怎会对江湖之事如此了解。” “哈哈,无妨。”陈浮似是看出丁衍的紧张,笑起来继续说着,“都是司马将军说给我听的。” “司马将军?司马宇轩?”丁衍惊呼。 “嗯。”陈浮点了点头。 “司马将军也跟在队伍里吗?”丁衍一脸的不敢置信。 “嗯。”陈浮又是轻轻点了点头。 “啊?可是,怎么没有见到他啊。” 丁衍挑开马车的车帘,另有一辆马车在前,四个护卫轮流驾车,除此之外并无他人。丁衍指了指前面的马车:“是在前面的马车里吗?” “没有。”陈浮笑着摇了摇头。 “那司马将军在哪里?”丁衍问到。 “我也不知道。”陈浮回答。 “啊?”丁衍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哦,原来司马将军在暗处啊。” “是。”陈浮点了点头。 “难怪,以您的身份,只带四名连我都打不过的护卫,竟敢千里驱行。”丁衍说着。 “哈哈,司马将军除了带兵打仗之时,皆喜独行。故而,我也不知他身在何处,但若有需要,他必然及时出现。”陈浮说着。 “司马将军是谁?”灵儿听着陈浮与丁衍的谈论,一脸茫然。 “林大小姐,你竟然不知司马将军是谁,便是司马宇轩啊!”丁衍激动地说着。 “不知……”灵儿疑惑地摇了摇头。 “也难怪你不知,司马将军为人低调,早入朝堂,少在江湖武林留名。” 丁衍一脸崇拜地说着:“若论功夫,司马将军绝对不弱于紫衣剑圣,若论带兵冲锋,更是当世无双。司马将军曾经一杆长枪,于万人军中孤身杀入,直取敌将首级,自己却是未受一伤……” “哦,这么厉害?”灵儿惊讶。 “那是自然,你可知司马将军只是刚过而立之年的年龄,便有如此功力……”丁衍兴奋的说着。 “当真?”灵儿挑了挑眉毛,似是不敢置信。 “是的。”陈浮笑着补充,点了点头。 “有司马将军保护,您可无忧,还要我们跟着干嘛……”丁衍小声嘀咕着,发起牢骚。 “你说什么?”陈浮问着。 “没什么,我说,有司马将军在暗中保护,您定可高枕无忧……”丁衍回答。 “嗯……” 陈浮点点头,眼睛看向灵儿,丁衍也不自觉地看向灵儿。灵儿呆呆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 南恨宫,本来在一座繁华城内,现搬至偏僻之地,处于一座荒城之内。 城内断壁残垣,人迹罕至,一副荒凉景象,城内最高处便为南恨宫所在之处。 “好一副与世隔绝,销声匿迹的景象。”灵儿感慨着。 “这场景,倒是正与他们暗杀的风格相仿啊。”丁衍看着,脱口而出。 林灵儿与陈浮不约而同的看向丁衍,丁衍笑了笑:“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 “继续走吧。” 南恨宫是新盖的庭院楼宇,在荒城之内,如同在一片泥泞之地,破土而出的新笋一般,亭亭玉立。 南恨宫门外并无把守之人,亦无通传之人,若不是这院落崭新无尘,定会觉得这里也是荒废之地。院落的大门虚掩,轻轻一推,门便自动大开。 丁衍,林灵儿,陈浮,以及四名护卫面面相觑,犹豫着直接走进去,是否会有冒昧。可是大门已开,却始终不见有人出现。犹豫好久,最终也只好走进院内…… 院内空旷,偌大的庭院,如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没人呢?”丁衍走在最前,左看看,右看看,呼喊着:“喂,有人吗?” “人吗……吗……”院子里只有回声,却是无人回答。 “没有人吗?”陈浮眉头一皱,心生疑惑。 …… “何人扰我南恨宫清净?” 突然从庭院正南、正北、正东、正西、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向,同时飞出八个人,分别身穿红橙黄绿青蓝紫黑共八种颜色的衣服,手持各式兵刃,袭向他们…… 四名护卫与丁衍慌忙抽出武器,将陈浮与灵儿护在身后,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这八人将他们围住,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丁衍五人围成一个圆,将灵儿与陈浮围在圈内,灵儿与陈浮在小圈内背对,观察着敌情。 若是从天空中俯视而下,这些人好似围成了一个八卦图案…… “南宫主,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吗?”陈浮提高声音问道。 “正是!”红衣人一手持刀,一手点指他们,“这便是我南恨宫的规矩,在下红刀,向各位讨教。” “想见宫主,必先打败我们。”橙衣人双手握着一柄长枪,枪尖闪着寒光,指向他们。 “我们八人,便是武学之基,刀枪剑戟,鞭棍叉耙,我乃是黄剑!”黄衣人手持寒剑,拄在青石地面上,拨弄着头发。 “分则独精,合则成阵。”绿衣人手持长戟,严阵以待。 “想赢我们,可没有那么容易,在下青鞭,领教各位高招!”青衣人双手握着一根钢鞭,耀武扬威。 “若是败了,便请自行离开。”蓝衣人长棍矗立,语气中颇有轻蔑。 “对,若是败了,便无资格与宫主会面。”紫衣人手中晃动着一根三角叉,阴阳怪气。 “多说无益,接招吧!”黑衣人挥舞着一柄六齿钉耙,说完便拍了过来…… “哈哈,你们名字好怪哦!” 丁衍听他们讲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武林中兵刃,岂止百种,得亏你们只有八个人,若是每种兵刃都来一个人,怕是这院子都装不下你们了……” “休要贫嘴,吃我一枪!” 橙枪一式直捣黄龙,刺向丁衍。丁衍双剑交叉,将钢枪挡住,脚下用力,飞身跃起,双剑压着钢枪枪柄,身体好似离弦之箭,顺着枪柄,滑至橙枪近前,直刺向他的咽喉…… 丁衍心中窃喜,他依靠轻功之势,靠近橙枪,他的这柄长枪便发挥不了作用,只能任他鱼肉…… “我看你应该叫逞强才对!”丁衍手握短剑,刺向橙枪咽喉。 “别得意,看看身后!”橙枪冷冷一笑。 “啊?”丁衍回头,不由得吓了一身冷汗。 丁衍对战橙枪,虽然三招两式便破了他的长枪,可是他为了破招,却忘了身后的灵儿与陈浮…… 红刀挥起刀,从他离开的缝隙中砍将过去…… 此时,丁衍只需轻轻一剑,便可击败橙枪,可是他若是一剑刺下去,便来不及去支援灵儿与陈浮。若是转身回防,以丁衍的速度,足以将红刀挡在圈外,但是也失去了对于橙枪刚刚到手的优势…… “不能让灵儿受伤!”丁衍心中一惊,双剑猛压钢枪,借用枪柄回弹之力,冲向红刀…… 丁衍速度本就很快,如今更有助力,眨眼之间,便来到红刀身后,他短剑一挥,直刺红刀腰间。 红刀只觉得身后疾风烈烈,知是有人偷袭,忙闪身躲开,丁衍借此机会,闪身到红刀身前,堵住了刚才的缝隙,与四名护卫,重新组成了一个圆圈,将灵儿与陈浮护在圈内…… 虽然丁衍守住了灵儿的安全,却是犯了难。他们八人,单独每个人的功夫,并算不上有多厉害,但是八人合在一起,兵刃有长有短,功法进退互补,想要同时打败他们,着实不易。 如若只是防守,他们五个阻挡八人,亦无难事,但是几人长途跋涉,本就有些疲惫,如此僵持下去,时间一长,定然吃亏…… “这可如何是好?” 第134章 阵破人亡,青眉叶青 红刀,橙枪,黄剑,绿戟,青鞭,蓝棍,紫叉,黑耙,共八人将丁衍与林灵儿他们围困。 这八人的功夫并不算高,但是八个人合在一起,按照兵刃长短,排列站序,互补互帮,却是让阵内之人无计可施。 如若丁衍与四名护卫,与这八人对战,只需多费些时间,便能轻松打赢他们。只是,灵儿与陈浮没有功夫,他们还需要保护这二人,故而对于破敌对战,显得束手束脚。 “林大小姐,该怎么办才好?”丁衍想不到破敌之法,只好一边防御,一边向林灵儿求救。 “这八人功夫一般,但是合围之阵,威力翻倍,你只需冲到圈外,便可破阵。”林灵儿观察许久,早已发现此阵只对阵圈内之人有困,对阵圈毫无防备。 “我也看出来了,可是,我不能冲出去啊!”丁衍咬着牙说着。 “为何?”灵儿问到,“凭你的身手,应是轻而易举啊!” “我一人破阵容易,打败他们亦不是难事,但是我若离开,谁来保护你们?” 丁衍有些焦急地说着:“若是你们被他们擒住,那也算不得赢啊!” “还有他们四位啊。”灵儿指了指正在奋力防守的四名护卫。 “我不放心!” 丁衍看了护卫们一眼,他们的功夫同样不弱,与这几人单独对战,全是占尽上风:“没有我守在你身边,任谁我都不放心!他们四人定会拼命保护沽阳王,可是谁来保护你?” “只有这样,才能快速破阵,我没事,我能保护我自己!”灵儿说着。 “可是,可是,你……”丁衍犹豫着。 “哎呀,这只是南恨宫主对客人的试探而已。这八人功夫一般,也并无杀意,只是想分个输赢。我想,南恨宫主用此法,应是想将一些江湖中不学无术,却前来拜会之人阻在门外而已,并不会真的伤害我们……”灵儿说着。 “那样,我更不能离开了,若是护不住你们,那我们便算是输了啊!”丁衍倔强的回答着。 “灵儿姑娘,你的功夫?”陈浮听完他们的谈话,好奇地问到。 “唉,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吧……”灵儿无奈的叹了口气。 “林大小姐,你看可还有在阵中的破敌之法?” 丁衍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挡在圈外,思索着破敌之法…… 正在此时,突然从院门处走进一人,身着一件兜帽素衣,遮着脸庞,手握一柄长剑。 只见那人自门口一跃而至,迅速靠近八人,拔剑一挥,便将青鞭咽喉划破,随即一道道寒光交错,呼啸声响个不停…… 这些寒光,好似织成一张剑网,将红橙黄绿青蓝紫黑八人,缠在了剑网之内,顷刻之间,八人好似被定在了原地,不再动弹…… 素衣之人也已经收招定式站在原地不再动弹,血凝结成珠,顺着寒光剑身滑落至剑尖,血珠愈来愈大,最终滴落在地面…… 再看那柄寒光剑,剑身竟然毫无半点血迹,寒光熠熠,好似从未使用过一般,素衣之人待血珠滴落下来,才轻轻将剑送回剑鞘。 “啪……” 剑鞘与剑格碰撞,发出一声脆响,与此同时,那八人也应声倒地,血液自脖颈处流出…… 素衣之人看着陈浮与灵儿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提气,跃出高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灵儿、陈浮、丁衍与四名护卫,皆愣在原地。他们本来还在想着如何破阵,可是顷刻之间,却已是阵破人亡,他们手里举起的武器,甚至还没来得及放下,都愣住了。 “嗖……” 突然又是一阵疾风袭来,一个身着银色轻甲的将军来到陈浮身前,他身材高挑,相貌倜傥不凡,下颌处留着短短的胡须,半跪在陈浮身前。 “王上,此人有疑,一直在暗处跟踪,这两日臣在追查。”银甲将军说着。 “可还能追的上?”陈浮问到。 “可以!”银甲将军回答。 “去吧。”陈浮点了点头。 “臣告退。” 银甲将军起身,脚尖轻点,三晃两晃便消失在刚才素衣之人消失的方向。 “他……”丁衍惊讶,“银甲将军,便是司马将军?” “是!”陈浮点了点头,轻声回答着,“不知司马将军的轻功比起丁兄弟,如何?” “司马将军与刚才那素衣之人,轻功都是着实了得。”丁衍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若是我现在去追,应该还能跟的上!” “看来丁兄弟的轻功,不在他们之下啊。”陈浮说着。 “只是,也不在他们之上……”丁衍尴尬的笑了笑,说着,“只是不知那素衣之人,究竟是何人,也不知是敌是友?” “那人是青眉阁阁主叶青!”灵儿斩钉截铁的说着。 “嗯?”丁衍转头看向灵儿,“林大小姐,你认识那人?” “我认识那把剑,那是避血寒光剑,在武器簿上看过,现为青眉阁阁主持有!”灵儿说着。 “叶青?” 丁衍突然想起,在新月城之时,给他投掷纸条之人,以及在玉苍派,帮助他的人。他根据面具及功力,猜测那人是叶青,如今,灵儿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叶青为何要帮我,为何又要给我传达指令?难道他是圣灵婆婆死前便安排好的?” 丁衍心中疑惑,又想起新月城,让他带灵儿去十字长街,却没有了下文,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让我们去帮陈浮停住惊马?只是为了让我和灵儿认识陈浮?可是这些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今日出手便杀了红橙黄绿青蓝紫黑八人,到底是在帮我们,还是在害我们?司马宇轩说他跟踪我们一行人,又是为了什么?” 丁衍心中泛起诸多不解,想到呆滞。 “丁衍,你怎么了?”灵儿拍了拍丁衍的肩头,疑惑的问到。 “没,我只是,只是在想,我们该怎么向南宫主交代。”丁衍赶忙解释着。 “如实相告便好了。”陈浮耸耸肩,走向庭院深处。 穿过庭院,进入会客室,有一人站立其中,那人并不说话,躬身行礼,然后指引着他们继续前行,廊回路转,来到议事正厅。 南恨宫主南丁三,鹤发须然,正坐在堂中央,东西两侧放着两排桌椅,另坐着几人,应是宫内元老。 “红橙黄绿青蓝紫黑八人,并无杀意,你们因何要赶尽杀绝?”刚进到厅内,南丁三便有些生气地询问着。 “南宫主,我们今日前来拜会,红橙黄绿青蓝紫黑八人,确实遭人杀害,却并不是我们的人所为。”陈浮在前,抱拳说着。 “你们来拜会我南恨宫,便要依照我南恨宫的规矩。他们与你们缠斗之时被杀,又怎会不是你们所为?”南丁三怒目圆睁,猛拍一下圆凳扶手。 “我们正是按照你们的规矩来的啊,可是兵戎相见,多人混战,又岂能保证不会失手,江湖中人,生死……”丁衍抢言,灵儿赶忙拉住了他。 “你!” 南丁三坐在椅子上,气得猛拍扶手:“这么说,你们是承认就是你们杀的了?” “南宫主莫要误会,在下陈浮,慕名前来拜会,我们与红橙黄绿青蓝紫黑八位英雄缠斗时,另有他人出现,是那人杀害了诸位英雄,确实非我们所为,但是我们却知是何人。”陈浮说着。 “你是陈浮?沽阳王陈浮?”南丁三略有惊讶,询问到。 “是的。”陈浮点点头。 “哦……”南丁三的声音似乎低了几分,继续问到,“你说你们知道是谁杀了他们?” “对,亲眼所见。”陈浮说着,“司马将军追去查探,三两日便可归来,到时,定然告知宫主真凶。” “您说的可是银甲将军,司马宇轩?”南丁三问到。 “正是。” “如此甚好,几位不如在我南恨宫留宿几日,待司马将军将凶手带回,再做打算……”南丁三说着。 “多谢宫主盛情。”陈浮抱拳感谢。 第135章 荒城叛乱,暗夜杀机 荒城寂寥无人,南恨宫内也是人少孤寂,走出厅堂,便如进了无声的世界。青天白日,竟然能将自己的脚步声听得如此清晰。 “你们说,南丁三真的因为红橙黄绿青蓝紫黑八人的死,而生气吗?”丁衍皱眉问到。 陈浮,灵儿,丁衍三人走在最前,四名护卫在其身后缓步而行,打量着四周。 “至少也是他的徒子徒孙,门人子侄,他生气也是应该。”陈浮回答着。 “你想说什么?”灵儿疑惑地看着丁衍。 “我觉得有些古怪。”丁衍晃动着脑袋,似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什么古怪?”灵儿与陈浮异口同声的问到。 “南丁三如果真的生气,他却是为何坐着不动?我刚才那番言语,他本应更是恼怒,可他只是坐在椅子上拍着扶手,却不起身,与常理不符……”丁衍回忆着说。 “好像,南宫主确实一直未曾起身离开座位……”陈浮听罢,若有所思道。 “会不会,南丁三根本就站不起来?”丁衍说着。 “怎么可能?”灵儿与陈浮又是异口同声。 丁衍看了看灵儿,又看了看陈浮,似是有些嫉妒的样子,他抿抿嘴唇,继续说着:“你的门人被杀,生气的时候你能坐得住吗?你听了沽阳王的名讳,能够一动不动的稳坐如山吗?” “倒也是哦。” 灵儿眉头微蹙:“我留意过,众人对我们声讨诛伐,群情激愤,纷纷起身意欲动手,只有南丁三稳坐如山,一动不动。” “难道南宫主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陈浮说着。 “晚上我去探个究竟……” 丁衍说完,几人眼神交汇,默不作声的回到各自住处…… …… 入夜,阴云笼罩着新月,仿佛为荒城蒙上了一层薄纱,若不是南恨宫内还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仿佛整个世界都湮没黑暗之中…… 一个灰影,迅捷如电,跃上房顶,与黑暗中的房脊融为一体,似难分割,非是旁人,正是丁衍。 南恨宫中,仅有几处的昏暗灯光,预示着有人未眠,丁衍朝着灯光跃去,如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房顶,脚尖勾住房顶瓦片,来了个倒挂金钩,舌头润湿指尖,轻轻点戳透窗棂纸,观察着房内的动静。 房内油灯昏黄,有四人围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丁衍透过窗纸的小孔,只看得清楚其中二人,正是今日在会客厅正堂下的二位元老,丁衍心中疑虑,摘耳倾听…… “宫主的身体状态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 “他那是练功走火入魔了,没个三五八年恢复不过来的……”另有一个声音,急切地回答着。 丁衍倒挂在房檐窗边,听得真切,心中恍然大悟,难怪白日里南丁三只是愤怒的拍着座椅扶手,却未起身,原来是练功走火入魔,身体不适,双腿瘫痪,站不起来啊。 “难道我们这些年,就只能这样藏头缩尾的躲在这荒城?现今战火四起,局势动荡,正是我们武林中人开疆拓土,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啊!” “宫主练功走火入魔,身体大不如前,如何开疆拓土?” “你一口一个宫主,一口一个宫主,难道南恨宫没了他南丁三,还活不下去了吗?”那个急切的声音愤怒的说着。 “嘘,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怕个啥嘛!就算传到他南丁三耳朵里又能怎样?今日红橙黄绿青蓝紫黑八丁,被陈浮一行人杀了,他南丁三连大气也不敢出,站都站不起来,我们又有何惧?” “对,趁他病,要他命。”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说着,“谅他武功再高强,却也是离不开那张座椅,我们一拥而上,杀个废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好巧不巧,陈浮一行人正好在宫中留宿,我们只需将所有罪状推给他们。既能得了南恨宫,又能将罪孽推给陈浮一行,真是两全其美啊。若是能够取了陈浮的项上人头,献给陆王陆九童,那岂不是黄金万两,加官进爵?想要在武林中扬名立万,还不是如鱼得水,手到擒来吗?” “白日里陈浮杀我八丁,晚上又暗中刺杀宫主!妙哉妙哉,哈哈哈哈……” 丁衍在外听得真切,真是恨得牙根痒痒,他心里骂到:“这帮老东西,好歹也是南恨宫中元老,为了名誉地位或者金钱,竟然加害自己的宫主。甚至还想嫁祸给我们,真乃歹毒至极啊……” 丁衍恨得牙齿咬碎,却不敢做出声响,想不到来南恨宫的第一夜,便遇到如此凶杀之事。丁衍心里又恨又急,继续窥察探听。 “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得做个详细的计划。”一个老者的声音,谨慎的说着。 “我看今晚就是好机会!” “哦?何以见得?” “今日南丁三疼爱的八丁被杀,南丁三定然心痛焦躁,恐已乱了心智,疏于防备。陈浮一行人也是一路奔波,想必早已疲惫入睡。而且据他们所说,银甲将军去追凶,不在队中,此不正是天赐良机吗?” “可是陈浮一行中,跟着林家大小姐,林灵儿。据说林灵儿武功高强,罕有敌手,不好对付啊!” “林灵儿只是林家的大小姐,又不是林威武!她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我们几个还怕她不成?” “嗯,有道理!” “……” 四人七嘴八舌,略加评论,纷纷点头称赞。 “不好!” 丁衍大惊失色:“这四个老东西篡位,本来与我们无关,可是他们要栽赃陷害,把脏水泼到我们头上,又岂能坐视不理,任由他们陷害?这四个老东西,今晚便要动手,还好被我探听到,否则,真是要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丁衍心中着急,顾不得隐声匿形,倏忽跃起,踩着砖瓦,飞身奔回住处…… 房中四位元老,也非等闲之辈,闻得动静,迅速夺门而出。 丁衍轻功绝伦,早已桃之夭夭,只在四人眼中留下一个灰影,如飞鸟一般离去。 “大长老,怎么办?”其中一人急切地问到,“追不追?” “小泥鳅翻不起滔天浪,无需在意。”白胡子老头手捻须髯,不屑的说着。 “可是我们的谈话,被他听到,若是向宫主告发,有了防备,那可……”一人担忧着。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现在就动手,以免夜长梦多!”白胡子老头恶狠狠地说到。 “对,一不做,二不休!” 几人应声答到,随即抄起兵刃,跃上房脊,与丁衍相背而行,朝着南丁三的住处悄悄逼近…… “不好啦,林大小姐,大事不好啦!” 丁衍回到别院,落在林灵儿的房门前,大声吆喝着。 “怎么了?”灵儿并未入睡,房内点着烛灯,见丁衍归来便如此这般惊慌失措大喊大叫,慌忙推门走出问到。 “大事不好了!南恨宫要变天了!”丁衍气喘吁吁地说着…… 第136章 被迫营救,恨宫混战 丁衍趁着夜色,在南恨宫中打探,不料却偷听到四大元老意欲谋反刺杀宫主之事,一时间情急,匆匆跑回别院,与灵儿、陈浮,一同商议对策。 陈浮他们初来荒城,丁衍前去夜探虚实,心中多有担忧,所以他们并未入睡,一直在等待丁衍的消息。此时丁衍惊叫着归来,他们自然一拥而出。 灵儿,陈浮,四名守卫,与丁衍共七人,眨眼之间便聚在院内。 “四大长老要刺杀南丁三。”丁衍急切地说着。 “杀呗,和我们什么关系?”灵儿打着哈欠说着。 “他,他,他们……” 丁衍吞咽着口水,缓了口气继续说着:“他们要把罪状,嫁祸给我们!”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灵儿眨巴着眼睛,一脸的不解。 “白日里我们杀了八丁,晚上杀了宫主,顺理成章……”丁衍说着。 “那八丁,也不是我们杀的啊!”灵儿说着。 “虽说如此,可是没人能够证明,他们若说是我们做的,那便是我们做的了!”陈浮平静地说着。 “对,对对……” 丁衍急切的点头,似乎想起什么,却又突然戛然而止:“还有,他们还说,还说要把你,把你……” “把我怎么着?”陈浮见丁衍欲言又止,赶忙问道。 丁衍看了看陈浮,低声说着:“他们说,他们说,要把你,把你的脑袋砍下来,送给陆王陆九童,然后……” “放肆!”陈浮的守卫冲上前,指着丁衍呵斥道。 “这,这也不是我说的啊……”丁衍委屈巴巴地回答着。 “无妨,无妨。” 陈浮摆摆手,示意守卫退下,叹了口气:“如此看来,我们不得不去帮忙救南丁三了,否则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丁衍急忙点点头,看了看陈浮,又看向灵儿。 “没办法?只好去帮忙了!”灵儿无奈的耸耸肩,看向陈浮那边。 “不帮不行啊!”陈浮也笑了笑,同样无奈的耸耸了肩…… …… 四大元老气势汹汹地朝着南丁三所在的庭院而去,四人本来还有些谨慎,待来到了住处却又是大摇大摆起来,有恃无恐。 南丁三因行动不便,别院内有数名护卫与伺候仆人丫鬟。 护卫见四大长老深夜赶来,虽然有些惊讶,却也纷纷低头行礼,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这一低头,性命便没有了…… 寂静的夜,没有发出过多的骚乱声响,便已经是血染庭院,似乎未费吹灰之力,四大长老便已经来到南丁三面前…… “扶我起来!” 南丁三躺在床上,面对着闯入房间的不速之客,却显得十分平静。 南丁三房间内,有两名伺候仆人还未离去,因为宫主还未睡去,这二人便不会离去,值守在角落里。待到宫主睡去,他们才会将油灯熄灭,然后悄悄离开。 两名仆人听到命令,来到床边,将穿着睡衣的南宫主扶起来,坐在床沿,面对着不请自来的四人。 “宫主,您这又是何必呢?坐着躺着,还不都是一样吗?”大长老眼睛眯缝着,捻着胡须,阴阳怪气的说着。 “唉……”南丁三长叹了口气,缓缓地说着,“你们几个老家伙,终于忍不住了吗?” “南宫主,实在是对不起。”大长老踱着步子,摇头晃脑的说着,“当年您执意要搬来这荒城销声匿迹,丝毫不听我们相劝,已是积怨已久。这几年,您练功又走火入魔了,双腿不能站立,可是您却是霸着宫主之位,不肯禅让……” “如今天下大乱,江湖动荡,正是我们武林人士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可是我们却要跟着你这个废人,躲在这荒城,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 “没了你南丁三,或许更好。南恨宫主之位,若是换作我们,这江湖之主的位置,还得是我们南恨宫的!” “哈哈,好,很好……”南丁三突然大笑起来,“看来你们已经是拿定主意了。” “得罪了!” 四大长老一字排开,严阵以待,虽说南丁三已经双腿瘫痪,并不能主动攻击他们。但是南丁三的内力尤在,练功走火入魔多年,不知攻击是增还是减。他们四人虽然并不畏惧这样的南丁三,但是面对他,还是要严阵以待,才能万无一失。 “你们退下吧,此事与你们无关。”南丁三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伺候仆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两位仆人点点头,随即低着脑袋,朝门口走去。他们刚刚拉开房门,却突然感觉到身体里一阵凉意,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一柄钢刀,竟然洞穿了他们的身体,从后背刺入,前胸刺出,鲜血顺着刀尖滴滴滑落…… 这时候,才传来一阵痛感,他们二人的表情,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是再也说不出口,失去了所有的感觉,重重的摔在地上…… “咚咚!” “唉,你们连两个仆人也不肯放过?”南丁三眉头紧锁,有些愤怒的瞪着四大长老。 “今晚的事,除了我们和宫主,其他所有知晓的人,都不能活着……”二长老恶狠狠地说着。 “别废话了,来吧!” 南丁三嘴角抽搐着,他知道如今的自己,并不是四大长老的对手。可是,他身为南恨宫的宫主,如今面对反叛的四人,他也只好打肿脸充胖子,装出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 这四大长老的功夫着实不弱,几人下手也并未手下留情,刀剑挥舞,依次砍向南丁三…… 南丁三拿起床头挂着的佩剑,运足了内力,首先阻拦住大长老与二长老砍来的刀剑,三把兵刃撞在一起,顿时“嘭”一声巨响,火光四溅。 这二人虽然各拿刀剑砍向南丁三,可是却并未能够砍下去。南丁三虽然挡住这二人的挥砍,却也是并未镗开。三把兵刃撞击在一起,火花四溅,却好似黏住了那般,进行着内力的比拼…… 南丁三再次运足内力,聚在双手之上,运在宝剑之间,似乎将他二人推开一些。 “大哥二哥,我们来助你们!” 三长老和四长老见他们二人与南丁三比拼内力,略有逊色,也挥刀剑砍来。 “嘭,嘭……” 又是两柄铁器,撞在南丁三的剑身。 南丁三这一柄剑,抵挡着四位长老的刀剑,他的内力,抵御着四人的气力,渐渐不敌。 那四把刀剑渐渐下落,好似四把审判的闸刀,缓缓地落在了南丁三的脖颈处。若是再落下几分,他便只能身首异处了。 “开!” 南丁三狂喝一声,再次凝聚全身的气力于双手之间,这次他毫无保留,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又借来了几分力,顿时爆发出来,将四大长老的刀剑弹开,四大长老也纷纷被这浑厚内力震得后退好几步,才站稳身形…… “哇……” 南丁三却是承受不住,一股血腥,自丹田之处涌上喉咙,难以忍受,“哇”一口喷了出来。刚才那一推之力,已经超过他身体的极限,凭空借来的几分力,这口中吐出的鲜血,便是代价。 他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气力,将四人震开,可是他的这副皮囊,却是再也承受不住,鲜血将洁白的睡衣染红,将油木床榻亦是晕染开来。 南丁三只觉得两眼发黑,金星闪闪,耳鸣不止…… 眼前的四柄刀剑闪着寒光,变成了八柄,又变成了十六柄,越来越多,眼睛里满是刀剑,他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刀,哪里是剑,哪里是人…… 南丁三胡乱地挥舞着手中剑,再也运不上气力。 “镗啷……” 他手中的宝剑被击落,掉在地上。 “吾命休矣……” 南丁三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他伸了伸脖子,只盼望他们动作麻利一点,不要有过多的疼痛,这是他作为宫主,最后的骄傲…… “南宫主,我们来救你了!” 突然一声呼喊,丁衍破门而入,手持双剑,身形如魅,拦在四大长老身前,将砍向南丁三的刀剑镗开。 陈浮的四名守卫也赶到四大长老身后,各拉兵刃,八人混战在一起…… 第137章 以一敌四,瞬息万变 陈浮的四名护卫与四大长老战在一起,本不宽裕的房间顿时变得束手束脚,互相干扰碰撞,根本不能放开手脚打斗。 这八人,竟然十分默契地转移到院子里战斗。 “南宫主,您没事吧?” 丁衍走向前,扶起南丁三,灵儿和陈浮也走过来。 “你们,我?” 南丁三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此时正心有余悸,看到丁衍几人走过来,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些什么。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丁衍看南丁三并无大碍,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我们不会被陷害了!” “多谢少侠救我性命,宫内私事,真是让你们见笑了。”南丁三单手执剑撑着地板,才能保持身体不会倒下去。 “你没事,我们才能证明清白……” “嘭,啊呀……” 丁衍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人从院内摔到房内,将木门撞断才停下,定睛一看,竟是陈浮守卫中的其中一人。 四大长老是南恨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功夫亦是如此,四个人联手,足以把南丁三这种七大派掌门级别的绝顶高手,逼到吐血。他们分开,每一个人,也是功力深厚,陈浮的这四名守卫,一对一,显然打不过他们。 丁衍护着灵儿:“林大小姐,你在房内为我观战,我去帮他们。” 丁衍说完,挥舞着双剑跳到院中,他本来以为他只需简单帮帮忙便可,哪知来到院子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陈浮的四名守卫,面对南恨宫四大长老,刚过了数十招,便纷纷不敌,已然筋疲力尽,遍体鳞伤,四个人被打趴下三个…… 丁衍正好跳出来,手持双剑,抵住四大长老的夺命追击,顿时被四大长老围成一团,战局立刻由四对四变成了四对一。 其中一名还在坚持的护卫想冲进包围圈帮忙,却被丁衍呵斥住:“你照顾好这些兄弟,去保护好沽阳王与林大小姐,这里交给我!” 丁衍说的大义凛然,却不知在这场战斗中,他将会吃尽苦头。 那名护卫点头,扶起倒在地上的兄弟,退到房内,观敌了阵。 “来吧,四个老东西!”丁衍摆了个白鹤亮翅式,双手各持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准备应战。 四大长老也不啰嗦,挥刀便砍,举剑便刺。丁衍身法灵活,在四人中周旋,断然是不能取胜,只能勉强自保。 虽然只有丁衍一个人在战斗,可是灵儿却是与他一般紧张,借着朦胧的夜色,灵儿不但要记住四大长老的招数,思索破招之法,又要提醒丁衍躲避他未顾及的攻击…… “注意后面下盘,长剑……” “左侧,闪避……” “夜叉探海,破前路攻击……” …… 纵然有灵儿的指点提携,即使丁衍动作迅捷如电,哪怕两柄短剑如何地破式攻防。但是想要取胜,却也是断然不能。 若是丁衍与其中一人单独打斗,有灵儿的指点帮助,他定能轻易取胜。哪怕与二人缠斗,想要取胜,也是不难。可是同时对战四人,确实难如登天。 四大长老,功夫一个比一个强,单论内力,每一个都不在丁衍之下。他们四个又是以四打一,彼此之间可以相互照应。丁衍若是以速度突袭其中一人,其余三人便是黄雀在后…… 如此这般打了半个时辰之久,未分输赢。可是丁衍却是渐渐体力不支,一人应付四个不弱于自己的高手,持续作战,哪里吃得消。他额头鬓角渗出豆大的汗珠,速度也慢了许多。 四大长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四人虽然在人数上占尽优势,可上了年纪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体力不如年少时。若是长时间战斗下去,身体也是吃不消。 丁衍与四大长老看似不分胜负,实则都是在咬牙坚持着…… 他们打斗的声音,在南恨宫中回荡,惊醒了所有人。 不一会儿,整个院落便被火把照亮。众人见四大长老围攻一个少年,却不知原因为何,战斗之处是宫主住的别院,众人不敢靠近,也不敢言语,只好举着火把,在不远处观看着这酣畅淋漓,电光火石的战斗…… 这时候,缓缓走来一位粗布麻衣的小老头,挤过人群,看着战斗的五人,眉头一皱,大声吆喝着:“我说四位哥哥,怎么与这厮缠斗在一起?他们不是宫主的客人吗?” 南恨宫本有六大长老,有一位傍晚之前离去办事,只剩下老六和他们四位还在宫中。这四位早起了反叛之心,一拍即合,狼狈为奸,这才有了这一战。 大长老听罢,动起了坏心思,他一边招架着丁衍的攻击,一边大声回应着:“六弟快来帮忙!陈浮他们一行人行刺南宫主,被我们逮了个正着,正要擒拿住他们呢?” “行刺?” 老六是个大马哈,他张着嘴巴,瞪着眼睛,挠着后脑勺看向房内:“南宫主,那不是已经在他们手里了吗?为何你们还要在院内打斗?” “老六,你糊涂啊!”大长老不耐烦地说着,“他们那是挟持宫主,以求全身而退之计啊!” “啊,哦……”老六似乎有些迷糊,左手挠着后脑勺,右手摩挲着腰间的刀柄,不知所措。 “老六,你忘了他们白日里才杀了八丁吗?八丁里面,可是有三个都是你徒弟啊!”大长老提高嗓门喊起来。 “是啊,我要为八丁报仇!” 老六听罢,顿时爆发,从腰间抽出宽刀,加入战斗。 老六虽然看上去是个大马哈,但是功夫确实不赖,刀法凛冽迅速,刚上场便逼得丁衍连退好几步,若不是灵儿及时提醒,躲去了他的快刀,只怕这时候,已经身首异处了…… 六长老比他们四个年轻一些,也或许是因为刚加入战斗的原因,体力充沛,咄咄逼人,刚加入战局,便成了丁衍的主要的对手。 此时大长老又动起了坏心思,他心想:“如此战斗下去不是办法,本来我们是来行刺南丁三的,若是战斗持续拖下去,事情暴露了不好收拾,老六是个憨货,若是知道了事情真相,定会不顾一切的倒戈相向,与丁衍一同对付我们。” 大长老见战斗久不能取胜,恨得牙根痒痒:“这少年,年纪轻轻,功夫好生俊俏,不但身法如燕,而且似乎能够看破我们所有的招式,皆数破解化去。他的这般功夫,在江湖之上,恐怕也能排得进前十名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对,不对……” 灵儿又提醒了几句,大长老终于发现了重点。刚才他们害怕事情败露,一股脑的只想早些将丁衍置于死地,以绝后患,全身心的投入战斗,并未顾及周边太多事情。 如今老六来助阵,丁衍渐渐不敌,只需再缠斗半个时辰,累也能把丁衍累死。而他,则可以趁机偷懒,恢复恢复体力,这才发现了丁衍不败的原因。 是的,他们几人始终不能打败丁衍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丁衍的功夫有多么高强,也不是因为丁衍能破解他们的功夫,而是因为站在房内的林灵儿! 大长老目光转向林灵儿,顿时心生胆寒:“不愧是林威武的独生女,她并未参加战斗,只是站在远处观察着战局,时不时的提醒丁衍一句,便可以令丁衍以一敌四,还能处于不败之地!” “林灵儿的每一句提醒,都恰到好处。丁衍只需照做,便可躲过所有攻击,化去所有招术,太可怕了!”大长老心中想着,“若是林灵儿这般厉害,为何她自己不参加战斗?眼看着丁衍已经体力不支,落入了下风,不消多时恐怕就会性命不保。都已经这样危急了,难道林灵儿还不打算亲自出手吗?难道?” “难道?林灵儿有恙在身,不能出手?就像南丁三那般?” 大长老心中思忖着:“江湖传言,林灵儿得到了林威武的真传,如今一见,果不其然。既然不知道她是为何不出手,那我便试探一下好了!” 大长老想罢,抽身跳出战斗圈子,手持长剑,脚下生风,径直冲着林灵儿刺来…… 灵儿关注着战斗,自然发现了跳出圈的大长老,她一瞬间便看到他持剑刺向自己。灵儿已经感受到一股疾风,奔向自己的位置…… 灵儿却愣了,她无需用眼睛看,仅靠着听风辨位的能力,便知道大长老如何刺来。可是她却躲不开了,没有内力傍身,她的速度已与常人无异…… 但是大长老仗剑刺来的速度,太快了,如风似电。他用了全部气力疾行而来,誓要将林灵儿一击毙命。眨眼之间,这柄寒剑便能贯穿自己的身体,她躲不开的。 灵儿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看着袭来的利剑,如一道闪电一般,闪着寒光,她无力躲闪,只能闭上眼睛等死…… “噗嗤……” “噼里啪啦……” “咚……” “灵儿姑娘……” “林大小姐……” “啊……” “王上……” …… 突然一阵混乱的声音,一齐在耳边响了起来,嘈杂纷乱,如火石炸裂迸溅一般…… 灵儿闭着的眼睛颤动着,明明感受到了冷冷的杀意逼近,听到了刺入身体的声音…… 但是,怎么,却,没有疼痛呢? 灵儿缓缓睁开眼睛,却是呆了…… 灵儿仅仅是闭眼睁眼的这弹指之间,院内屋内的场景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来,大长老持剑刺来,灵儿躲闪不及,只好闭眼认命。在灵儿一旁的陈浮,眼疾手快,闪身挡在灵儿身前,利剑刺入陈浮的胸膛,贯穿而过…… 四名护卫就在陈浮身旁,看到陈浮去为林灵儿挡剑,四人顾不得伤痛,猛然站起,用身体去撞击大长老的身体。四人组成一道人墙,想要在长剑刺中陈浮之前,将大长老撞开。可是大长老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太快了,他们组成了人墙,最终撞开了大长老,但是这一切,都发生在长剑刺穿陈浮的胸膛之后…… 长剑将陈浮刺穿的瞬间,大长老被四名守卫合力撞飞,他手中的长剑,顿时又从陈浮身体里拔了出去,陈浮胸膛顿时血流如注,一股热血喷涌而出。陈浮本就不是武者,被长剑贯穿胸膛,又倏忽拔出,他哪里受得了这份伤痛,顿时两眼一黑,倒在了灵儿身前…… 院中,丁衍也在一瞬间发现了趁机离群的大长老,他镗开二长老的一刀,随即便看见大长老持剑刺向灵儿…… 丁衍一时之间热血涌上脑袋,哪里还顾得上正被四人围困,他惊呼一声,挥舞双剑便冲着大长老的长剑击去…… 可是这四人,哪里会给丁衍这个机会。六长老挥手一刀,砍向丁衍。丁衍救林灵儿心切,待到发现老六挥来一刀之时,已经来不及躲闪,只好横双剑格挡。可是,丁衍已经乱了方寸,他一瞬间将周身的内力沉入丹田,而后丹田提气,转而变成了轻功提纵之术,想要迅速赶去大长老的长剑之前。所以此时他的双臂之间,并无可以阻挡老六内力的余量。 丁衍虽然挡住了老六的宽刃,却被他浑厚的内力震飞,直撞到墙壁,才停了下来…… 老二,老三,老四和老六急忙追去,以刀剑挟持,将丁衍控制住…… 灵儿这闭眼睁眼的瞬间,房内,陈浮倒在了身前…… 门槛处,四名护卫将大长老撞开,控制住,把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院内,丁衍口吐鲜血,被四个老头同样以刀剑架在脖颈处,不能动弹…… “这……” 灵儿一时间愣了,他看了看院内,又看了看门槛处,又看了看脚下…… 看来暂时是打不起来了,救人要紧! 灵儿赶忙蹲下身子,看着陈浮的伤口。 陈浮被贯穿胸膛,又拔去了长刃,血流不止。灵儿慌忙将自己的衣衫撕破,揉成一团,按在陈浮胸前,以做止血。 “都怪我,都怪我,陈大哥,陈大哥,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剑……” 一向坚强的林灵儿,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声音呜咽…… 第138章 原形毕露,杀机再起 一向坚强的林灵儿,竟然哭了起来,她的眼泪止不住涌出眼眶,声音呜咽…… “林大小姐,林大小姐……” 南丁三休息多时,体力恢复了许多,他呼喊着林灵儿。可林灵儿似乎因为难受过度,竟然没有听到,她只是用力的按压着陈浮的伤口,阻止血液越流越多,无力的哭泣着。 “林大小姐,林大小姐,你把沽阳王搬到老夫身边。老夫略懂医术,让我看一下!”南丁三见此,只好提高了声音大声喊着。 “啊?好!” 灵儿回头,看着南丁三急切的表情,只好用尽全身力气将陈浮的身体拖过去。 “王上,你可不要有事啊!”四名守卫从门槛处看过来,却是帮不上忙。 大长老的内力深厚,他们四人以全力相抵,才刚刚能将他控制住。若是稍一放松,大长老恐怕会挣脱束缚。若是被大长老逃脱,想要再控制住他,可就太难了。若是大长老挣脱束缚,他肯定会趁机对陈浮与南丁三下毒手,他们四人打不过大长老。所以他们只能控制着大长老,他们无奈的看着陈浮,面露难色,不知所措,只能默默祈祷沽阳王不要有事。 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和六长老虽然控制着丁衍,却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守卫们以大长老的性命要挟,故而他们各守一块地方,眼睁睁的看着陈浮被林灵儿拖到南丁三身旁,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南恨宫的门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是该帮宫主,还是该救大长老,还是该帮其他四位长老…… 不过暂时看来,他们好像都没有危险,所以门人们也只好站在原地,举着兵刃火把,静静看着事态的发展…… 南丁三虽然双腿不能动弹,但是以内力救个人还是能够做到的。 灵儿将昏迷的陈浮拖到床边,把陈浮揽在怀中,将他的身体仰起,让南丁三治疗。南丁三两指聚力,快速的点住陈浮身上的止血穴位,算是止住了血。 南丁三双掌抵在陈浮胸膛,将自己的内力传输给了陈浮一些。随即看着伤口,点了点头,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碧玉药瓶,递给林灵儿:“快喂王上服下。” 灵儿赶忙接过药瓶,倒出一粒丹药,塞进陈浮嘴巴里:“南宫主,陈大哥他怎么样了?” “还好,那一剑虽然贯穿了身体,却未伤到心肺,沽阳王只是因为疼痛与失血过多昏迷了而已,并无性命之忧。我以内力助他,估计他很快便能抗过这生死之劫。”南丁三叹了口气,继续说着,“也算是万幸,若是这剑再往下偏一寸,就算是神仙也难救了!” “谢谢南宫主。”灵儿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低声道谢。 “没什么,我还要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呢?”南丁三语重心长的说着,“你先将沽阳王扶至一边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灵儿点点头,吃力的拖着陈浮的身体来到床边地毯处,让他躺下休息。 “老六啊,放了那位少年!”南丁三转头看向院内墙角处,吩咐六长老行事。 “啊?宫主,你要我放了他?”六长老问着。 “对,这位少年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快放了他。”南丁三说着。 “哦,好……” 六长老虽然不知为何,但是他对宫主绝对信任,所以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他回头看着被三个老头控制住的丁衍,这三位长老却是将手中的刀剑,在丁衍的脖颈处架得更紧了一些。 “二哥,三哥,四哥,宫主说了,要我们要放了他!”六长老用粗短的手指,指了指丁衍。 “不能放,他可是刺杀宫主的刺客。你让他们先放了大哥!”三个老头异口同声的说着。 老六挠挠脑袋,转头看向南丁三,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宫主,哥哥们不听我的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荒唐!” 南丁三愤怒地一拍床沿,大声呵斥道:“明明你们四个老东西才是刺客,休要栽赃陷害他人!” 六长老听完,更加迷惑了,他皱起白色的眉毛:“到底谁是刺……” “去死吧……” “噗……” 六长老还未说完,却只觉得腹部一阵寒意,他低头一看,一柄钢刀竟然刺入了自己的身体,又从小腹透穿了出来,寒光闪闪,鲜血淋漓…… “你……” 六长老强忍着疼痛,转过身,只见持刀之人,却是三长老! “三哥,你……” 六长老不敢相信的盯着三长老,他的脸颊因为疼痛而剧烈抽搐着,他的嘴角几近扭曲,努力的挤出声音:“你,竟……竟然,为……为……为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便无需再隐瞒了,你就陪着南丁三一块去死吧!哈哈哈……”老三狂笑着,他的表情狰狞的好似一头恶狼。 “啊……” 老六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他强忍着疼痛,痛到气喘吁吁,却也是愤怒到了极致。他狂喝一声,双手握拳,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得击向老三的脑袋…… “嘭……” “噗……” 一声巨响,老三的脑袋竟然被老六的双拳硬生生砸裂开来。老六的脸庞,瞬间变得阴森恐怖…… 老六忍着剧痛,攒满了愤怒。他最后的一击,已经将全身的气力用尽,他再也无力维持自己的身体。 “咚,扑通……” 老三与老六的尸体,几乎同时倒地,血液交融在了一起……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谁也未料到,三长老与六长老竟然在转眼之间同归于尽,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顿时,院内院外,变得一片死寂…… 如同每一个无事发生的夜晚一样死寂,寂静到能够听到夜色中微风拂过屋檐的声音,安静到能够听到火把顶端松油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响…… “老六啊……” 南丁三用力捶打着床沿,痛苦哀嚎声,打破了这样的寂静。 “南恨宫门人听令!救出那位少年,诛杀大长老,二长老,四长老!”南丁三突然高声地命令着。 院外的门人顿时一片骚动,议论纷纷,却无一人动弹。一边是宫中三大长老,一边是宫主,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所有人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 “我南丁三说话不管用了吗?南恨宫到底是谁说了算!这是命令!”南丁三愤怒的咆哮着。 “救出少年,诛杀长老!” “救出少年,诛杀长老……” 顿时有人跟着吆喝起来,声音此起彼伏,竟然莫名有些整齐。 “听宫主的,你快去杀了长老们……” “你怎么不去啊,我可打不过……” “我也打不过啊,我也不想死啊……” “上啊,上啊,难道宫主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吗?” …… 口号喊完,一群人皆是议论纷纷,推推搡搡,却始终无一人动弹半分。 “他奶奶的……”南丁三气得破口大骂,却也是无济于事。 “哈哈哈……” 被四人控制着的大长老,却是突然大声狂笑起来:“既然无人动手,我们不如和平谈判来解决吧。” “你想怎么谈?”南丁三骂骂咧咧,咆哮着问到。 “你们四个,将我放开。老二和老四将那少年放开,互相交换人质。” 大长老被四人控制住,用不上内力,却又是打起了坏主意:“如此干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彼此后退一步,再次比武打过。那少年受了伤,我们少了两个人手,也算公平。你们意下如何?” “嗯……”南丁三犹豫地看了看林灵儿。 灵儿似乎还沉浸在陈浮为她挡剑的自责之中,她看着院内的情形,若是无人相助,也着实无解,只好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那就这么办吧!” 南丁三吆喝一声,命令着,在场的人虽然不受南丁三管制,但是如此僵持下去,也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答应了。 四名护卫押着大长老,二长老和四长老押着丁衍,面对面走来,走到庭院正中之时,双方释放人质…… 众人不知丁衍的伤势如何。 其实丁衍所受的内伤,远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老六的内力浑厚,丁衍猝不及防的被他以内力震飞,撞倒了墙壁才停下,口吐鲜血,众人以为只是如此而已。 但是只有丁衍他自己知晓,老六那一击,已经震断了他的几根肋骨,疼痛难当。若是要他再与这三个老头对战,即便是有林灵儿的指点,他绝对连一盏茶的时间也撑不下去。可是他被这两个人按压控制着,说话困难,他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好默不作声,等待获得自由,再另作打算。 彼此交换人质,双方都没有爽约,将人质推向对面…… 岂料,大长老却是突然夺过老二手中长剑,倏忽从人群中跳出,径直刺向南丁三! 大长老早就打定主意,他借着彼此交换人质,恢复自由之时,突然偷袭南丁三。 刚刚大长老冲着林灵儿的那一剑试探,他已经知晓了林灵儿毫无内力傍身,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至少此时是这样,否则,陈浮也无需替她挡剑。 既然这样,那在房间之内,只有一个没有功夫的林灵儿,一个半死不活的陈浮,还有一个坐着站不起来的南丁三。有武艺傍身,能打斗的人,全在院中。 而在院中之人,又没有一人的功夫,能够在他之上。故而他趁所有人没有防备之时,执剑去杀南丁三,定然没有人能够阻拦得住他…… 即使丁衍这个少年,轻功卓越,动作敏捷,待到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即便是丁衍追上他,也阻拦不了他的这一剑。 大长老老谋深算,一肚子坏水,只要杀了南丁三,今天的逆反之事,便不算失败。 若是没有了南丁三的指证,林灵儿他们几个外人,就算是说破了大天,南恨宫的门人也断然不会相信他们?只要杀了南丁三,他随便找个理由,便可将罪责嫁祸给林灵儿一行人。故而这一剑,他势在必得! 众人诧异,惊慌失色,丁衍想追过去,却只觉胸前剧烈疼痛,刚提气跃起,却是两眼一黑,重重的摔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瞬间不省人事…… 四名守卫赶忙去追,可是他们的速度,哪里能跟得上大长老这舍命一击…… 眨眼间,大长老挟剑已经飞进了房间,长剑划破夜空,撕裂微风,径直朝着南丁三刺来。 南丁三刚才与四大长老比拼内力,已然受了伤,刚刚恢复一些,却又为陈浮输送内力,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外加上他行动不便,更是难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躲开这迅捷如电的一剑。 眼看长剑就要刺向南丁三,林灵儿突然跃起,挡在南丁三与长剑之间…… 林灵儿居然为南丁三挡剑! 灵儿自己都没有明白过来,为何她会替南丁三挡这一剑。突然之间,她的脑袋里浮现出陈浮为她挡剑的画面,她虽然没有看到,但画面却是那么清晰。亦或许灵儿只是感激南丁三拼了内力,救陈浮的恩情。她没有过多犹豫,下意识的便跃起,挡在了南丁三身前…… 若是林灵儿替南丁三挡下这一剑,南丁三就能躲过这一刺,或许能够找到机会反击,亦或者,院内的四名护卫有足够的时间冲上来,像之前那样,将大长老击退…… 大长老的剑,眼看便要刺向灵儿,却突然停住了…… 大长老嘴角邪魅一笑,身形一转,长剑竟然拐了个弯,朝着躺在一旁的陈浮挥砍而去。大长老甚是得意:“这一剑,定要刺中一人,谁先谁后,并不重要!” “坏了!” 灵儿惊呼一声,她跳过来保护南丁三,躺在地上的陈浮,则失去了庇护。陈浮躺在地毯上,毫无知觉,一动不动,任人鱼肉…… “不要啊!” 林灵儿惊呼着,可是已经晚了,那长剑如闪电一般迅速,闪着寒光,向陈浮挥去…… 第139章 神兵天将,银甲将军 大长老执剑折转,转而砍向陈浮。陈浮还在昏迷之中,林灵儿刚跃到南丁三身前挡剑,此时陈浮身前空门大开,已经再无人能够阻挡大长老。 大长老的长剑闪着寒光,猎猎作响,已经接近陈浮的脖颈,长剑的劲风将陈浮的头发吹起,长发在空中摇摆,或许再一眨眼之时,这些飞舞的长发,便要与身体永久分离…… “休伤我主……” “嗖,嘭……” 突然院外空中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道银光,仿佛是一道闪电,声音震耳欲聋,速度极快,笔直地射向大长老…… “嘭……” “轰隆……” “稀里哗啦……” 定睛细看,那一道光竟是一支银色长枪,在千钧一发之际,划破夜空,风驰电掣间将大长老的身体洞穿。最终长枪斜刺入地板与墙壁的角落之内,竟然将大长老硬生生钉在了当场…… 其实大长老在剑及陈浮咫尺之时,已然听到远处夜空中那雄浑的声音,与飞驰而至的长枪。 只是他并未躲闪,也没有担心,因为他手中的长剑已经无限接近陈浮的脖颈,剑尖之气也已经触碰到了陈浮的汗毛。在他看来,无论那长枪飞来的速度有多快,也已经无济于事,更何况听这声音,更像是在十几丈开外…… 大长老嘴角此时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似乎这一刻,他已经觉得自己胜利了。他只需杀了陈浮,再杀了南丁三,然后得到陆王陆九童的帮助,他便可以一统江南,不,一统武林都不再是梦…… 剑尖已经触碰到了陈浮的脖颈,锋利的剑刃划破了陈浮的皮肤,陈浮脖颈处渗出丝丝血渍…… 很好,只需再深一些,便可令陈浮身首异处! 可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了,连同手中之剑,随着他一起被带走…… “嘭……” 随着一声巨响,大长老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又戛然而止,一切都太快了。待他反应过来,睁开眼睛发现已经距离陈浮有十多步之遥…… 大长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一支银色的钢枪,径直穿透了他的胸腔,深深地刺入地板之内…… 他不敢置信,明明自己已经将剑刺入了陈浮的脖颈,为何陈浮却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肉…… 明明他的速度足够快,陈浮不可能从他剑下生还,为何陈浮却能安然无恙…… 明明他已经胜券在握,却为何不及眨眼之间,他就被这钢枪刺穿…… 大长老顺着钢枪末端枪纂的方向,望向远处的夜色苍穹…… 夜空中,楼宇檐顶站着一名男子,身材高挺,冲天发髻,银色发冠后的长发随风摇摆。男子的一双怒目大眼好似放着寒光,恶狠狠地盯着大长老。这名男子身着一身银色轻甲,在月光火把的映照之下,熠熠生辉…… 此人正是银甲将军司马宇轩! 大长老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他手中长剑也无力地摔在地上,没有再说出一句话,便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紧接着脑袋一歪,再也醒不过来…… 大长老虽然已经魂飞天外,却是双目圆瞪,他的眼中满是恐惧与不甘…… 银甲将军轻轻跃起,身体如鸿毛一般,悠悠然飘落在院中,他好似一尊银色的神像,庄严威武,令人望而生畏…… 二长老和四长老愣在当场,他们还未缓过神来,刚刚还看着大长老砍向赵浮,心中喜悦万分。怎料电光火石之间,大长老竟然已经被长枪刺穿胸膛,钉在墙角,死不瞑目…… “啊……” “是你杀了大哥?!” 二长老和四长老转头看向如神像一般矗立的司马宇轩,顿时怒火中烧,咆哮着冲过来。 老四挥起钢刀便砍向司马宇轩,老二手中长剑刚刚被大长老夺去,他便赤手空拳冲过来,与老四一左一右夹击司马宇轩。 司马将军冷冷地看了他俩一眼,却是一动也不动。 待到老二和老四靠的近了,司马将军突然一个闪身,闪到了老四身后,挥手在老四身后推了一把。 老四只觉得瞬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动,他想要以自己的内力抵消这股推力,却是不能。这股强大的力量,极其霸道,仿佛一瞬间便霸占了他的身体…… 这股力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却又不是自己的力量。他无法控制这股力量,也抵抗不了,这股力量一瞬间流转他的全身,也流转到手中钢刀之内,推着他极速前进,比他之前的速度快了十几倍…… 只是,司马宇轩突然闪身消失,他的身前便是手无寸铁的老二! 现在老四的身体,持着钢刀,正不受控制的向老二挥去,若是继续向前,这一刀岂不是要砍到老二身上? 既然不能抵消这股力量,那便丢掉刀好了。四长老想要松开握住钢刀的手,却发现也是不能,这股力量,将他与钢刀变成了一个整体,似乎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形状体,充斥支撑着他的这幅躯壳。 二长老见司马宇轩闪身躲开,自己若是继续挥拳,便会打到四长老,赶忙气沉丹田,收住拳风。二长老果然厉害,如此迅捷的挥拳,他居然能够收放自如,将拳头稳稳地停在半空中…… “噗嗤……” “咯嘣……” 就在二长老收住自己拳风的一瞬间,老四的钢刀竟然斜劈而至,在二长老的右肩膀斜劈而下,从左侧腰间而出,瞬间将二长老劈为了两半…… 四长老前冲的动作,却并未因为将二长老劈成两半而停止。他被身体里的那股力量继续推行,侧着步子,撞向墙壁,手中钢刀竟然硬生生的将石岩墙壁捅出了一个大窟窿,砖石横飞,他自己也摔了个四脚朝天,这才停下。 院外的众人一阵骚动,慌乱的躲闪着从老四手中脱落而飞的钢刀,与四处迸溅的碎石断砖…… 四长老气喘吁吁地站起来,看着刚刚被自己切成两半的二哥,顿时红了眼眶。他哭泣着,咆哮着,脸上满是鲜血,眼睛里满是血丝…… 四长老夺过身边门人手中的长剑,双手紧握,咆哮着冲向司马宇轩,他愤怒到了极致,吼声响彻天地,长剑颤抖,猎猎作响…… 司马宇轩冷眼观瞧,并无丝毫惧意,等到四长老的长剑及近之时,他居然伸出一张大手,猛得抓住了剑刃! 长剑刺来,却被司马宇轩一只手稳稳抓住。司马宇轩的手,却是未受到任何伤害,若是仔细观察,司马宇轩手掌周遭隐隐有一股无形的气力覆盖,这股气力保护着他不会被长剑划伤…… “无器!” 林灵儿远远看看,突然惊恐的瞪大眼睛,这股覆盖在身体之外的气力,正是无器之力! 司马宇轩的手掌便如同武器。汇聚全身的内功气力,聚集于手掌,内力之深,足以淹没武器,流溢与器具之外,形成包覆,如同一副无形的手套一般,这便是无器之力。 只是,司马宇轩这无器之力,似乎与灵儿当初在黑铁面旧刀之上,见到的无器之力略有不同。 黑铁面旧刀外的无器之力,包裹在旧刀之外,借着旧刀的形状,方能成型,锋利无比,以内力修为可当锋利神器。 司马宇轩的无器之力,包裹在手掌之外,虽并无差异,但是却能根据手掌的扭动,而跟随扭动。这股力量依靠手掌成型,竟然能够这般灵活,当真如同带了一副无坚不摧,又刀枪不入的软皮手套。这无器之力,裹覆在手掌之外,比起在刀剑之外,简直灵活好用了好几个档次…… 司马宇轩单手握住四长老的长剑,四长老顿时觉得双手无力,手中之剑软绵无力,不受自己控制。他赶忙催动内力,想要夺回长剑的控制权,想要继续挥砍下去,将司马宇轩的手掌劈开。 四长老源源不断的以内力催向长剑,可是这力量却似掉进了无底洞,都被对面的司马宇轩,以高深莫测的内力抵消得干干净净…… “快点结束吧!”司马宇轩冷冷地说了一句。 “嗯?”四长老似乎没明白司马宇轩什么意思,好奇地睁大血红的双眼看着他。 只见司马宇轩伸直胳膊,手掌握着剑尖推动长剑。四长老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抵了过来,他的内力在这股力量面前,简直如三岁孩童一般幼稚渺小。 司马宇轩握着剑尖,向前推动。四长老双手紧握着对抗,可是他哪里能比得过司马宇轩。他的手腕被长剑带着反扭,横刺的剑变成了指向天空…… “结束吧!” 司马宇轩冷喝一声,猛得向前推去。 “咔啪,咔啪……” 四长老手腕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反扭到骨节直响,长剑的另一侧剑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竟然倒向了自己的天灵盖! “啊……” 四长老惊呼一声,想要撒手丢掉长剑,赶紧逃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司马宇轩握着剑尖,将剑反推,另一侧剑刃直接劈进了四长老的面门…… 司马宇轩腰身扭动,挥臂砸向地面,长剑嵌入四长老的颅骨内,带动着他的身体,一齐砸向地面…… “嘭……” 顿时,他们周遭荡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咳咳……”司马宇轩干咳了两声,手掌在脸前挥舞了几下,走出这片飞扬的尘土,朝着房内走去…… 待到尘土散去,再看向刚才的战场,那柄长剑深深地斜插入地面,足有两尺之深,剑身嵌入四长老的颅骨里面,几欲将他的脑袋劈为了两半。四长老的上半身以及脑袋所处之地,被砸出了一个深坑,陷入其内,若是沿着地平线看去,四长老只有两条腿露在地面之上…… 林灵儿惊呆了,司马宇轩这股力量,太强大了! 林灵儿也算是久混迹于江湖武林之中,亲眼看见司马宇轩单手握剑,眨眼之间反杀四长老,甩臂将四长老砸向地面,瞬间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这般深厚的内力,林灵儿迄今为止只见过一人拥有,那便是她的父亲,林威武! “不知道司马宇轩与父亲想比,谁更厉害,只可惜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不过司马宇轩比父亲年轻许多,年轻力壮,若是长久对战,即使能够打败父亲,也不意外……”林灵儿被司马宇轩的力量震惊了,不禁陷入沉思。 “南宫主,我杀了你的两位长老,还请恕罪。”司马宇轩缓缓走进房间,冲着坐在床檐的南丁三抱拳。 “司马将军不要取笑老夫了。” 南丁三尴尬的笑了笑,挥挥手:“老夫还要多谢司马将军替我南恨宫清理门户,哪里还敢怪罪!” “王上伤势如何了?”司马宇轩走到陈浮身旁,蹲下身子,检查着陈浮的伤势。 “林大小姐,感谢你救了王上的性命。”司马宇轩回头看着灵儿。 “啊……” 灵儿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连忙回答:“还是要感谢南宫主,若不是南宫主替陈大哥止血,输送内力,还赠送丹药,我也是无能为力。” “陈大哥?”司马宇轩看着林灵儿,饶有兴趣的挑了挑剑眉,笑了起来。 “那……” 林灵儿突然觉得失礼,赶忙解释着:“是,是王上让我这般称呼他,他不许我称呼他为王上……” “无碍,称呼而已,王上不在乎的。你对王上尤为重要,依王上的吩咐便好。”司马宇轩双臂展开,将陈浮抱起,站起身冲着灵儿笑了笑。 “南宫主,接下来的事,您亲自处理吧!” 司马宇轩说着,头也没回,抱着陈浮走出房间,询问四名护卫:“你们休息的地方在哪里?” “我们给司马将军带路。” 这四名护卫,七手八脚地把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丁衍抬起,走在前边带路,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灵儿向南丁三行礼后,也跟在司马宇轩身后,一起离开。 整个庭院,除了几大长老的尸体,就只剩下不知所以的众门人与南丁三,几十双眼睛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安静得可怕…… 第140章 江南之行,尽在算计 荒城的夜,似乎格外的漫长。即使已近卯时,天色却依然昏暗。 别院内的阁楼房顶之上独坐一人,半躺倚靠着房脊,抬头望月,时不时小酌几杯…… 司马宇轩一个人卧坐房坡,一张小桌横在房脊正中,桌上放一壶美酒,虽只有他一人,却放着两盏杯子,好似在与残月对饮…… “司马将军,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 林灵儿顺着梯子爬上望月阁的楼顶,打趣地问到。 司马宇轩微微侧头,看着林灵儿,他略有诧异,但却是一动未动,继续看向远处的残月。 “林姑娘多有劳累,不需要休息吗?”司马宇轩小酌一口,淡淡地问着。 “我哪里有什么劳累的……” 灵儿笑了笑,她坐在距离司马宇轩的不远处,笑着说:“我那个师弟丁衍,也如将军这般,喜爱一人独上高楼,望着月亮,独自饮酒。” “哦,那他一定是有许多心事。”司马宇轩说话的语气很是平淡,从他的言语之中,听不出他的情绪,不知他是喜是忧。 “如此说来,将军也是有许多心事?”林灵儿试探性着问。 “非也,非也,我是了无心事,所以才赏月饮酒。”司马宇轩依旧淡淡的说着。 “既是如此,将军为何喜爱独饮?”灵儿问到。 “因为有时候寻不到共饮之人啊。”司马宇轩举起手中酒杯,冲着林灵儿笑了笑,“林姑娘可否赏光,共饮一杯?” “将军盛情,自是难却。” 灵儿端起酒壶,倒满小小一杯,轻轻抿尝,只觉得馥郁芬芳,甘甜醇厚,她连连点头:“果然是美酒……” 司马宇轩却是微微一笑,他又为自己斟上一杯:“这只是最普通的花雕酒,而且掺了水。你所说的甘甜之味,应该是山泉水导致的。” “好好的美酒,为何要掺山泉水,难道有什么独特的配方吗?”林灵儿不解地问到。 “哈哈哈,哪里有什么独特配方。” 司马宇轩大笑了起来:“山泉水本就人人可取,这种水比较纯净,掺入酒中,不会太过于影响口感。之所以掺一些水,因为这样可以多卖一些钱啊!” “啊?” 灵儿尴尬地笑了笑,却更是不解:“将军为何要喝这掺水的酒,难道是因为此酒便宜吗?将军难道还缺这点钱吗?” “哈哈,此酒非但不便宜,而且还是路途遥远。”司马宇轩突然变得表情神秘,“喜好而已,不提也罢……” “小女子不太懂酒,但是我师弟丁衍很懂。他久闻将军盛名,仰慕已久。若是此时清醒,想必他定能和将军开怀畅饮,他千杯不醉,定能陪将军喝个痛快。” “我酒量不好,怕是陪不好丁兄弟。”司马宇轩淡淡的说着…… “将军去追杀了八丁的人,不知追到了没有?” 灵儿也看着远方,这般寂静的夜与灰蒙蒙的夜空,可以令她思绪飞得很远。 “当然。”司马宇轩回答。 “那人可是青眉阁的阁主叶青?”灵儿略有疑惑的问到。 “正是。”司马宇轩平淡的回答着。 “那他人呢?”林灵儿问到。 “放他离开了。”司马宇轩回答。 “放他离开了?”灵儿笑了一下,打趣着说,“银甲将军该不会是打不过叶青吧?” “他的确挺难缠的,比起今日叛乱的两人,要厉害许多。”司马宇轩回答着,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能否打得过叶青,似乎他对胜负毫无欲望,更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那将军为何要放他离去?”灵儿追问到。 “为何不能放他离去?”司马宇轩反问到。 “叶青不在青眉阁好好待着,不远万里跟踪我们。更是在今日举剑杀了八丁,然后不留一言便离开,岂不是将杀人的事栽赃给我们吗?”灵儿整理着头绪,一字一句的说着。 “嗯,对……”司马宇轩认真的听着,连连点头。 “叶青可能是为了跟踪陈大哥,若是这样,陈大哥岂不是危险了?将军若是将他带回,问清原委,也许就能解除潜在存在的危险。”灵儿继续补充到。 “嗯,有道理!”司马宇轩笑着点点头,“可是他跟了一路,除了杀了八丁,其他什么事也没有做。” “跟了一路?” 灵儿惊讶的望着司马宇轩,“将军早就知道叶青跟着我们的队伍?” “对啊。”司马宇轩酌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舒服的躺在房坡,脑袋枕着房脊。 “那……” 灵儿抿了一口酒,眼睛滴溜溜乱转:“他竟然不远万里,一路随行,不是更加可疑吗?司马将军就不问一下?” “他不想说,我也无需多问。”司马宇轩微闭眼睛,他似乎很是享受这黑暗黎明前的微风。 “将军还真是豁达,不知叶青是否还会继续跟行?” “不会,他已经回青眉阁了。” “将军如何知道。” “叶青自己说的,他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便回去了。” “完成了?他千里跟随,难道就是为了出手杀死八丁?”灵儿听着却是越来越糊涂了,“那他跑那么远,可真够无聊的!” “可不是嘛。” 司马宇轩嘴上说着,却是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似乎想起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小声嘀咕着:“但愿无聊之事,再多一些……” “将军放叶青离开,难道王上不会怪罪将军吗?”灵儿问着。 “王上不会怪罪任何人……”说起陈浮,司马宇轩似乎突然来了精神,缓缓地坐起来,重又将酒杯斟满。 “将军似乎对王上甚是信任。”灵儿询问着,“不知王上对将军是否也是如此……” “林姑娘多虑了。” 司马宇轩抿一口酒,笑着回答:“若是林姑娘与王上多相处些时日,便会明白。王上虽然贵为王上,但是他不会强迫任何人做任何事情。” “这样的话,如何治理国家?”灵儿好奇的问着。 “对啊,我也好奇。”司马宇轩笑着说,“但是朝中大臣,却是无需多言,前赴后继,各司其职,死心塌地……” “王上邀我同行,也是为了与江湖结好,共享太平……”灵儿点头回答着。 “哈哈……”司马宇轩突然笑了起来。 “将军为何发笑?”灵儿不解的问到。 “王上意欲与江湖结好,共享太平的确是不假。”司马宇轩忍着笑意,缓缓说着,“邀林姑娘同行,却是另有目的……” “有何目的?”灵儿不假思索地问着。 “你说,王上为何毫不犹豫地为你挡剑?”司马宇轩又是浅浅的抿了一口酒,“就像我说过的,你对她很重要,特别重要……” “我……” 灵儿听罢,“唰”一下脸红到了脖子根。 灵儿当然知道司马宇轩话中有话,她知道司马宇轩想说的是,陈浮喜欢她,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为她挡剑。 “可是……” 灵儿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着:“那又怎样,陈大哥贵为君王,自然可以三宫六院诸多嫔妃,我又算得上什么……” “王上没有嫔妃,更没有三宫六院,他甚至连意中人也没有。你是头一个,或许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虽然我不希望那样……” 司马宇轩看着远方,远方的残阳渐渐淡去,东方似乎开始泛起鱼肚白色。 “你……你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灵儿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问着。 “王上和我是很好的朋友,王上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便护他一世。他陈浮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他自己还要清楚……”司马宇轩说着,突然站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远方。 “哦……”灵儿羞红着脸,不知如何回答。 “林姑娘这般有魅力的女子,很难令人不心动。我只是希望林姑娘慎重一些,多做一些考虑,莫要伤了王上的心,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司马宇轩说着,他似乎有些担心自己说的不够明白,灵儿不能理解,所以继续补充到:“如果林姑娘没有这番心意,趁着王上昏迷,就此离开,或许会更好。” “司马将军是不希望我与王上同行?”灵儿听罢,怔了一下,随即问到。 “我没有任何的想法。” 司马宇轩冷静的回答:“林姑娘是否随王上同行,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我只是想告诉林姑娘,珍惜眼前人。” “将军说的是,丁衍?”灵儿继续问着。 “随便是谁。” 司马宇轩看着远处,一动不动:“好像有很多人都希望林姑娘和王上同行,不过,林姑娘还是要问一下自己的意愿是什么呢?哦,对了,这个很多人里面,包括叶青……” “叶青?” 灵儿突然猛一哆嗦,突然好似触电一般,“青眉阁阁主?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林姑娘初来江南,在十字长街救下王上,惊马之危便是叶青所为……”司马宇轩平淡的说着。 “什么?”林灵儿大吃一惊,她似乎不敢相信司马宇轩所说。 灵儿突然感觉脊背发凉,她与丁衍初来江南之时,便已经被人盯上了,但是她却毫无察觉。甚至叶青已经做了一些事,影响了她的行程,但她却一无所知,灵儿顿时觉得疑云重重。 灵儿与司马宇轩的谈话,再次转到了叶青身上。 灵儿心中疑惑的想着:“我与叶青素未谋面,也无交集来往,叶青为何却盯上了我。但是叶青不为钱财,不图回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叶青只是为了让我与陈浮相识,可是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为了什么呢? “叶青定然知道我能够解惊马之危,所以设局让陈浮所骑之马受惊,故意让我救下陈浮,令陈浮起敬佩之心,可是这样又有何用呢?我们就此便分开了啊。 “难道我与陈浮在新月会相遇,也是叶青所为?不应该啊,新月会内相遇,应该只是目的相同而已…… “那叶青这次出现,杀了八丁转身离开,又是为何呢? “难道叶青的所有行为,只是为了让我与陈浮产生更多的交集?他叶青总不能是闲着没事,想做个月老,千里随行就是为了来牵一根红线吧?!” “叶青是何意?为何如此设计?”灵儿不解地问着,“将军既然什么都知道,那叶青更是有重大嫌疑,将军为何还要放他离开?将军与叶青到底谈了些什么?” “我与叶青什么也没有谈,他只是告诉我,若是我继续与他纠缠下去,便来不及救陈浮,若是此时回去,时机刚好!”司马宇轩挑了挑剑眉,不以为然地说着。 “所以说,南恨宫的刺杀,叶青也有参与,或者推波助澜?然后不是将军追上了叶青,而是叶青在等着将军!”灵儿说到。 “林姑娘,你很聪明。”司马宇轩说着。 “那你们有没有交手?”灵儿问到。 “有,互相试探了彼此的实力,便有了底气。” “那将军能否敌得过叶青?” “需要一柱香的时间,可将叶青完败。”司马宇轩说着。 “所以,将军有了底气,知道叶青没有必要欺骗你。叶青也因为知晓了将军的实力,故而相信将军回来,能够化解危机……” 灵儿分析着,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如此说来,叶青并不希望王上丧命,也不希望南宫主丧命,而是希望以将军之力,化解此场危机,而不希望将军一开始便出手!” “林姑娘当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司马宇轩笑了笑说着,“难怪陈浮对姑娘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那叶青到底是为了什么?” 灵儿紧皱眉头,她的脑袋乱极了,她讨厌这样被人算计,却又不知缘由的感觉! “林姑娘为何要皱眉呢?为何非要想个明白呢?”司马宇轩看着远方,淡淡的说,“林姑娘你看,太阳就要升起了,黎明就要到来了……” 远处,天地之间划开了一道殷红的伤痕,渐渐扩散,伤痕中间,一轮红日倏忽跳了出来,给这个世界带来光亮。镶嵌着金色的光芒,从阴云的缝隙中努力地挤出来,渐渐将阴云散去,一切变得光明起来…… 第141章 同归王城,旧都沽阳 “天亮了,去睡觉了……”司马宇轩弯腰收拾着酒壶酒杯,将小桌揽在腰间。 “天亮了去睡觉?”灵儿惊讶的问着。 “对啊,酒也喝了,日出也看了,自然要去睡觉。”司马宇轩说完轻轻跃起,飘落在院中,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副淡然自得的样子。 “明明危机重重,杀机暗藏,他怎么能够这般轻松啊……”灵儿喃喃自语着。 是啊,司马宇轩如何能够这般若无其事啊。林灵儿得知叶青一路跟随,一直在设计谋划。而她却不知敌人的计划与动机,她瞬间感觉到后怕,仿若如临大敌,甚至怀疑此时此刻是不是也在别人的设计监视之下…… 或许司马宇轩的功夫足够高强,所以他对所有的一切,都不会过于担忧吧。只是司马宇轩好歹也是一名将军,又怎会不懂双拳难敌众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呢? …… 南丁三为陈浮输送过内力,所以虽然陈浮伤得很重,也没有内力护体,却也并无大碍了,休息几日,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丁衍虽然断了几根肋骨,却是因为劳累与疼痛才导致昏迷的,所以也是休息了几天,便无大碍,只需静静养伤即可。 南恨宫清除了叛乱,五长老也外出归来,听闻南恨宫的发生的事情大为震惊,他帮着南丁三处理善后的工作。如今的南恨宫虽然乱糟糟,但却是安全了,陈浮与丁衍可以在此处安心养伤。 司马宇轩如那夜一般,每晚都在房顶望月,喝酒,等着看日出。白天就躲在房间里睡大觉…… 过了许多天,灵儿才突然恍然大悟,司马宇轩其实是在守护着这个院子,守护着陈浮! 夜晚是最容易发生偷袭暗杀的时间,所以司马宇轩整夜在高处守护,到了白日,青天白日时,院内有四名护卫在院中站岗,外有南恨宫这座屏障,自然是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灵儿笑骂着自己自诩聪明,为何过了好几天才明白过来司马宇轩的用意。或许是因为她们被叶青跟踪算计的事情,搅乱了她的心神。亦或者是觉得司马宇轩如此传奇人物,定然会有些与众不同的习惯癖好。所以,灵儿在此件小事上,才突然会显得笨拙吧。 在荒城休养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司马宇轩的庇护,一切都是异常的平静。灵儿只觉得有些过于平淡了,这种平淡的感觉,仿佛不是真实的! 这段时间他们几人休养生息,吃住在一个院里,似乎彼此变成了最普通的那种邻居。 但是林灵儿心中明白,这种日子只是暂时的,她还未能替父亲,为威武镖局复仇,未能夺回父亲应有的一切,壮志未酬,焉能安享太平。 陈浮似乎却是有一些不同的想法,他似乎很是享受这段安逸的时光。 “林姑娘可否愿意随我回沽阳城。” 面对陈浮的请求,灵儿却是犹豫了,她心中虽有满腹壮志,却在陈浮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心中涌现出一丝的疲倦,她也突然想要找一个和平踏实的城市,就这样安稳度过一生。 灵儿不知如何是好,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好。” 丁衍听罢,却是又喜又怕! 丁衍对沽阳城充满期待,他想要一睹曾经都城的繁华,更想要感受一下在沽阳王统治下的都城有何不同,他更惊喜能够与他所崇拜的偶像司马宇轩同行,或许还能偷偷学到一些功法心得。 但是,灵儿点头说好的一瞬间。丁衍仿佛感觉他与灵儿之间的距离,在一瞬间变得更远了。丁衍害怕,也许沽阳城就会是林灵儿的最后一站,也会是她的最终归宿! 可他却是不敢拒绝。 一路走来,丁衍似乎都没有太多的主见。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为了完成林灵儿的夙愿。林灵儿让他如何,他便如何,林灵儿开心,他便开心,林灵儿伤悲,他也跟着伤悲。他好像渐渐的迷失了曾经那个潇洒自由的自己,忘记了自己以前的样子! 可是突然,他迷失掉的那个潇洒自由的自己。好似正在慢慢回来,他开始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曾经潇洒自由,独身快意的自己。其中原因,显然是因为他与灵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而导致的。 这种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从十字长街,惊马之危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丁衍讨厌这样,他不想变回曾经的自己。他想要试着挽回,他想要永远的陪在灵儿身边! 可是他发现,他能为林灵儿所做的事,从陈浮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越来越少,他似乎变得越来越没用了。 惊马之危他不能保护灵儿,在新月会他也没本事帮忙拿下唐子昭,在南恨宫他也打不过四大长老,更没有能力保护林灵儿…… 反而因为陈浮的存在,才能帮助灵儿一次一次的顺意如愿。他讨厌自己的无能,甚至讨厌陈浮的出现。可是陈浮就是这么突然的出现,可是陈浮是大名鼎鼎的沽阳王啊,连司马宇轩都甘心为他卖命,他又能怎么办呢? 丁衍也只好随声附和着答应,脸上并未露出任何不满之色…… …… 沽阳城很大,足有几十万人口之多,城内街道宽阔,忙碌的人们各司其职,在道边游走叫卖,热闹非凡。王城位于沽阳城的腹地正中,进入王城的正南门,有一条千步廊,千步廊的尽头,便是宫城正门,也是曾经的皇城。 千步廊,顾名思义,这条青石板铺成的廊道,足有千步之遥。千步廊两侧是达官显贵与守城将军的府邸,他们居住在王城与宫城的中间。 灵儿和丁衍,是陈浮的贵客自然是与沽阳王一路同行至宫城之内。 令人意外的是,宫城之内却是并无重兵把守,毫无皇家重地的感觉。仅有一排精神抖擞的卫兵,穿着甲胄带着武器,在巡逻护卫,他们见了陈浮,也只是简单的躬身行礼,便继续巡逻。 “若不是陈大哥带着前来,我绝不会相信这里便是沽阳城的宫城!”丁衍走在灵儿身后,好奇地四处张望。 “丁兄弟想象中的宫城是什么样子?”陈浮好奇的问。 “至少金碧辉煌,玉栏画廊,重兵把守,威武庄严……可是,这宫城看着却是有些,有些……”丁衍没有说完,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有些怎样?”沽阳王陈浮问着。 “有些破旧了!”丁衍小声的回答。 “哈哈,丁兄弟所言极是。”陈浮笑了起来,继续说着,“这里还是冬朝留下的遗迹,我只是借来暂住,十年来未做任何修缮,自然是破旧了些,还望丁兄弟不要嫌弃。” “我……我,哪里敢嫌弃啊……”丁衍连连摆手,“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我以为身为沽阳城的都城,定然会金碧辉煌……” 陈浮却是并不在意,一边走一边给灵儿和丁衍做着介绍,最后将他们安排在了偏房宫殿内。 宫城还是冬朝留下的旧模样,却是没有宫城应有的气派。进入宫城,就好似进入了普通的深宅庭院一般。为了议事方便,以前的三宫六院被陈浮安排成了各种文臣将帅的居住之所,禁宫后院也丝毫没有了神秘可言。陈浮只是选了其中的一座宫殿作为居所,曾经的大殿现在变得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会议厅…… 沽阳城的夜晚,无比繁华,丁衍和灵儿走过许多城市,从未见过有哪一座城市的繁华,可以比得过沽阳城。沽阳城的繁华中,透漏着一种无比亲切的感觉,不论你来自哪里,都仿佛回到了家一般。 只是丁衍心中明白,沽阳城不是他的家…… 第142章 青眉归阁,出访九剑 青眉阁,观山楼。 叶青风尘仆仆的归来。 “贤侄辛苦了!”头戴蓑笠的人,正襟坐在矮桌前,为叶青斟茶。 “先生言重了,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叶青将寒光剑丢在一旁,盘腿坐在床榻。 “遇见了司马宇轩?”头戴蓑笠之人隔着青纱询问。 “遇见了,遇见了!” 叶青一边喝茶一边急切的说着:“若不是先生的计谋,恐怕我难以脱身,司马宇轩厉害得紧,与他对战,我怕是撑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贤侄无事便好。”蓑笠人似乎很是淡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虽然他身处在青眉阁观山楼,未出半步,但是一切好似尽在掌握。 “先生,我有一事不明,我们这样做真的有用吗?”叶青放下茶杯,似是解了渴,眉头紧锁的问着。 “陈浮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心比天高的帝王之材,他是不可一世的跨世枭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林灵儿能够让他心动了吧!”蓑笠之人说着,他的话中听不出是夸赞还是取笑。 “先生怎知陈浮一定会对林灵儿心动?” “有野心的女人,是最有魅力的!”蓑笠之人笑了笑,继续说着:“一个是帝王枭雄,一个是绝色巾帼,简直就是天注定的缘分!” “所以,我们便做个红娘。”叶青挑了挑青色的眉毛,笑了起来。 “人的心有了所爱,便有了弱点。”蓑笠之人说着。 “对了先生,徐萧那边怎么样了?”叶青问。 “派去的人没有消息,未有一人归来!”蓑笠之人吹散茶汤表面的浮沫,慢悠悠的说着。 “哟呵,看来徐萧成长了不少啊!”叶青略有惊讶,随即问,“要不然我亲自走一趟?” “不用!” 蓑笠之人笑了笑,依旧慢悠悠的说着:“既然徐萧没死,那便是天意使然。我倒是突然挺好奇的,徐萧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徐萧手中可有《无相之书》,难道您不怕他……”叶青似乎有些担忧的说。 “《无相之书》?难道你没有吗?”蓑笠之人笑着反问,“你又成长了多少?” “我……”叶青突然语塞。 “徐萧无论如何成长,日后都会是林灵儿的敌人,是林灵儿的敌人,那也就是沽阳王陈浮与司马宇轩的敌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所以无需担心!”蓑笠之人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着。 “我总觉得徐萧那边有些古怪,凭他一人之力,他怎么可能成长的如此迅速,我担心……”叶青眉头紧皱的说着。 “贤侄多虑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静观其变就好!”蓑笠之人却是不以为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 叶青还想说什么,却是止住了,他低下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有先生掌控着,自然是无需多虑。” …… …… 沽阳城的平和,让丁衍觉得不像是真的! 沽阳城的平和不像在荒城的时候,荒城的平静安和是因为荒城内除了南恨宫,几乎没有其他人,那是一种寂静的平和,仿佛身处一片荒漠般寂静。 可是沽阳城内有几十万人,城市广袤,人口繁杂,热闹非凡,却也能感受到平和之气。沽阳城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让他觉得不像是在这个乱世会存在的城市,整个沽阳城给他一种梦幻虚假的感觉,他总是觉得不踏实。 丁衍的伤在名医圣手与灵丹妙药的作用下,早就好了。灵儿与陈浮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丁衍自由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他渐渐变得无所事事。 丁衍的伤好了,便想找些事情做,他想要在沽阳城内做些见义勇为,替天行道的事,可是他在城内晃悠了三天,别说遇到什么恶人恶事,他甚至连一个小偷也没有碰到。沽阳城内的每个人,都比他还要珍惜现有的生活,各司其职,和和气气…… 丁衍讨厌这样平稳安和生活,简直无聊透了! 或许,他并不是讨厌平静安和的生活,他只是讨厌这样的日子里,却没有了灵儿的陪伴。 仿佛过了好久,丁衍终于有事可做了! 灵儿要代替沽阳王去九剑门做说客,丁衍听说后摩拳擦掌,兴致勃勃,终于又到了他一展身手的时候了。丁衍这些时日与宫城内的一些武将切磋武艺,又进步了不少,但是他绝对不是九剑门的对手。不过对于丁衍来说,他宁可战死在九剑门,也不愿意在沽阳城无聊死…… 待到出发的那一天,丁衍激动高涨的情绪,却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因为,司马宇轩也跟着去。 “得,我又成了可有可无的人了!”丁衍心里不满的嘟囔着! 不过丁衍转念一想:九剑门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若是没有司马宇轩跟随,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只要灵儿能远离沽阳城,远离陈浮,那就是好事。所以丁衍又高兴了起来,鞍前马后的准备着。 司马宇轩换了一身素衣轻装,他见到丁衍,笑了笑抢过马缰,坐在马车前驾车,将丁衍往车内推。 “司马将军,怎么能让您亲自驾车呢,我来就好……”丁衍坐在车前,想要重新夺回驾车权。 “丁衍兄弟,或许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哦!” 司马宇轩嘴角轻轻翘起,剑眉挑动,他就连笑,都带着一种威严的压迫感,让丁衍顿时愣住了。 “什么?什么机会?”丁衍问着。 “佳人难再寻哦!”司马宇轩的眼神轻轻瞥向车内。 “哦。” 丁衍顿时领会,原来司马宇轩早就知道他对灵儿情有独钟,是在故意给他制造机会啊。 “司马将军,您不怕沽阳王吗?”丁衍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誓死效忠陈浮的司马宇轩,竟然会帮助他,而不是陈浮。 “又不是我和陈浮抢。”司马宇轩开心的笑起来, “那司马将军会帮助我吗?”丁衍开心的问着。 “不会。”司马宇轩却是冷冰冰的回答。 “你……” 丁衍一愣,看着司马宇轩突然变严肃的表情,只好自讨没趣:“反正你已经帮助我了!” “你觉得是,那便是咯。”司马宇轩并不与丁衍争辩,开始专心的驾车。 丁衍摆了摆手,钻进了车内,坐在灵儿的对面。 丁衍想和灵儿说些什么,却发现灵儿透过半挑的窗帘缝隙,正看着车外的风景发呆。 丁衍到嘴边的话,却又是咽了回去,他只好愣愣的看着灵儿的侧脸。他突然觉得,灵儿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盯着灵儿看了。 灵儿其实没有变,她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她还是那样的满腹心事,她的柳眉之间依然是的锁着那许多的惆怅…… 可是为什么丁衍却觉得一切再也回不去了呢?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吧,可能灵儿心里也知道吧,但是,却都是讲不出来…… 第143章 九剑要塞,难逃一战 九剑门,崇尚剑道,九位执剑人共同管理门派,以剑为名,分别是:佛光,长虹,落英,飞雪,残阳,寒,碧影,赤日,万仞。 九剑门创立百年以来,共经历过三代执剑人,执剑人换人不换名。九剑之下,门人众多,也是以剑为名。 休息的时刻,林灵儿介绍着九剑门的情况。 “林大小姐,您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丁衍问着。 “兵器簿上有关于九剑的详细记载。”灵儿回答。 “我以为您又是通过三界帮打听的呢……”丁衍喃喃自语着。 “灵儿姑娘所言极是,但这并不是让我们去九剑门最重要的原因。”司马宇轩一边喝着掺了水的酒,一边说着。 “那是为何?”丁衍问着。 “九剑门地处中原西塞,与玉苍派和青眉阁鼎足而立,共称西塞三雄。但是九剑门的实力又是略高于两派……”司马宇轩说着。 “玉苍派和青眉阁与陆九童沆瀣一气,九剑门却是未表明立场。”灵儿随声补充着。 “所以,如果得到了九剑门的支持,便可以钳制玉苍派与青眉阁的力量。那时九剑门便是变成了一把利剑,直插入了陆九童的侧卧之榻,令陆九童不能安稳。”司马宇轩说着。 “既然九剑门的位置这般重要,陆九童又岂会安心让我们如愿?”丁衍听罢,不解的问到。 “陆九童向来不喜江湖的力量,玉苍派与青眉阁是主动投诚,他们两派与九剑门积怨已久,所以这两派也同样钳制着九剑门的力量,陆九童也无需过多担心。陆九童处在西塞,大力发展军队,经常要抵御来自蛮夷多吉哈扎的袭扰,倒也是做了件好事。”司马宇轩说着,他的评价似乎没有掺杂太多的个人情感。 “九剑门山高路险,道陡蜿蜒,易守难攻,峰上鸟兽物产丰富,可自给自足。陆九童不会傻到用军队去攻打九剑门,所以江湖事,还得是江湖了结。”灵儿补充说着。 “看来,九剑门对于我们确实很重要,难怪司马将军都要亲自出马。”丁衍说着,似乎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 “对啊,很重要。” 司马宇轩却只是笑了笑,将酒壶的盖子塞上:“路途遥远,该出发了,上车吧!” 司马宇轩三人驾着马车行了约有十多天,终于到了九剑门下…… 九剑山果然是山高路陡,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把利剑插入了大地。 九剑门内到处可见关于剑道的石刻,门人弟子也是人人执剑,穿着清一色的素衣剑袍站成一排,简直比军营中的兵士还要整齐。 会客厅内的座椅按照辈分排列,一眼便可看出地位高低。正中间端坐着一位身材消瘦的老者,想来便是佛光。他的两侧也坐着两位老者,想来便是长虹和落英。在他们的两侧,又有两位年级稍显年轻的剑客,定然是飞雪和残阳。然后依次是寒和碧影。坐在最外的赤日和万仞,竟然只是十八九岁的少年…… 在会客厅长桌的外侧,共站着十名年轻的剑客,不知名字,但是个个精神抖擞,目名似灯。 司马宇轩,灵儿和丁衍也依次落座,与九剑面对面。 “司马将军与林大小姐不远万里来到九剑门,想来不只是为了饮茶寒暄的吧?” 一阵寒暄与敬茶过后,佛光咳嗽了两声,他的年龄有些大了,脸上消瘦到皮肉都凹进了脸骨内。他咳嗽了两声,给人的感觉好像差点背过气去。可是他明亮如炬的眼睛,却透露出这些都只是表象。 “不敢欺瞒各位,在下是奉了沽阳王的命令,前来与各位共商同盟的事宜。”司马宇轩回答着。 “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们做朝堂的走狗?”长虹冷冷的问着。 “当然不是!”司马宇轩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着,“沽阳王意在朝堂之人管理朝堂,江湖之人管理江湖。朝堂与江湖共存互助,赏善罚恶,共谱盛世繁华。” “既然如此,天下太平,江湖也总要有人来统领吧?”落英问着。 “我身边是林家的唯一传人林灵儿,这次也是代替沽阳王来与各位共商大业。”司马宇轩介绍说着。 “林家?林威武都死了,你凭什么统领江湖,凭什么能够代表沽阳王?”飞雪笑了笑问着。 “小女不才。” 林灵儿盯着飞雪,同样回以微笑:“承蒙沽阳王看得起,也感谢武林同道的支持,小女子确实不敢担此重任!” “哦?我们倒是很想听一听,都有哪些武林同道的支持。”残阳眉头微蹙,问着林灵儿。 “实在是不好意思提起,不论是新月会的唐叔叔,或是南恨宫的南前辈,或者三界帮的宋帮主,亦或是铁剑门新任的苏掌门,还有中原四十九门派的掌门阿伯,都是小女子的前辈,小女真的是受之有愧呀。”灵儿看似谦虚的说着,实则是把自己的实力摆了出来。 “林大小姐,确实可担此重任!”寒面无表情的说着,他的人和名字一样,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小女子实在是受之有愧,沾了父亲的光,也承蒙各位对林家的信任。”灵儿回答。 “林老前辈不论是武学的造诣,还是为人的正直,都令我们无比敬佩!”碧影说着。 “那九位的意思是什么?”司马宇轩问道。 “沽阳王爱民如子,胸怀大义,与江湖武林交好,也是众望所归。能够得到沽阳王的信任,我们也倍感荣幸。”赤日虽年纪尚轻,但是说话却如那几位一样的成熟老练。 “只是,我们久闻银甲将军的名气,却从未有机会得见。故而想与司马将军切磋比试一番,以证剑道!”万仞是一张娃娃脸的小胖子,笑起来脸上肉嘟嘟的。 “万仞,休要无理!”佛光这样说着,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责备的表情。 “司马将军是何等的身份与名望,今日又是我们九剑门的客人,怎么可以与我们兵刃相见?”落英也附和着说。 “只是不知道银甲将军的传说,是不是全是真的?”残阳阴阳怪气的说着。 “我也很想见识一下银甲将军的神话,这样的机会,一生难求啊!”碧影面露憧憬的说着。 …… “哈哈哈!” 司马宇轩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冲着九剑抱拳说着:“承蒙各位抬爱,鄙人对武学也只是略通一二,若是各位执剑人不嫌弃,在下便献丑了!” “请!” 九剑同时起身,冲着司马宇轩抱拳,气愤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要打起来了吗?”丁衍小声的问着。 “看这情况,是免不了要有一战了!” 灵儿回答着,也站起身,给九剑和司马将军让路,让他们向院内走去。 第144章 以一敌九,将军狂妄 九剑门,试剑台。 九剑门的门徒对剑道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他们每日的生活便是练剑和比剑。所以司马宇轩与九剑的比试一拍即合,门人纷纷清场开道,试剑台上的门人,也迅速跳出圈外,收拾桌凳,远远的坐开,期待着一场大战。 灵儿和丁衍在司马宇轩身后,也来到院中。除了万仞之外,剩余的八剑依次坐落。 司马宇轩走上剑台,与万仞互相抱拳行礼。 司马宇轩使用的是长枪,钢制的枪身,枪身有精巧的机关设计,可旋转拆卸成两把短枪,亦可双手持握近战,平日里也更加便于携带。 门人将万仞的佩剑万仞剑送上来,万仞抽出宝剑,在阳光的映耀下,顿时银光闪闪。万仞右手持剑,摆了个仙人指路,随即一声断喝:“司马将军,请吧!” 司马宇轩却只是在慢悠悠的将两柄钢枪组合成一柄长枪,见万仞已经摆好了战斗姿势,忙收枪立势,左手摆个不停:“你要与我对战?” 万仞已经摆好了姿势,但是看到司马宇轩并无战意,只好收式站立,不明所以的回答着:“对啊!” “万仞兄弟,我问你,我若是赢了你,是不是还要和其他执剑人比试?”司马宇轩问道。 “那是自然,哥哥们对司马将军的功夫,也是佩服的紧呢!”万仞回答。 “哦……”司马宇轩笑了起来。 “司马将军,请吧?”万仞看着司马宇轩突然笑了起来,不解的问着。 “既然如此,那还是请九位执剑人一起上吧,不然一个一个比试,未免太过于麻烦了。”司马宇轩笑着说。 “什么?”残阳听罢,猛地一拍桌子,大怒着站起身,冲着司马宇轩吼道,“司马宇轩,我们敬重你才称呼你一声将军,你不要太目中无人了!” “残阳,快收收你的臭脾气,听司马将军说下去!”佛光站起来怒声呵斥着万仞。 “司马将军莫怪,您继续。”长虹也站起来打圆场,冲着司马宇轩拱手说着。 “几位莫怪,我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 司马宇轩也冲着佛光与长虹拱手作揖:“佛光前辈,长虹前辈。在下只是觉得,我一人要有你们多人对战,一个一个轮番上阵,车轮战反而对我不利,而且太过于麻烦,不如一起上阵。若是要我与几位一一对战,我却故意放水,那才是对各位的大不敬,不是吗?” “……” 佛光与长虹听罢,顿时语塞。司马宇轩虽然态度和和气气的,但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喏,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们几个再不出站,也太不给面子了!”寒站起身,冷冷的说着,伸手示意门人去拿寒剑。 “既然如此,司马将军,你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少了!”落英在寒之后也起身,伸出手等剑。 紧接着一直按兵不动的飞雪,碧影和赤日,也站了起来。他们皆是满脸的气愤,伸手等着门人送剑。 九剑门徒见此架势,慌忙去取九位执剑人的佩剑。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九位执剑人共同上阵迎战一人!这在九剑门建立伊始至今的一百多年的历史里,恐怕也是第一次! 九剑门徒将他们的佩剑一一送到执剑人手中,纷纷翘首以盼,等待着即将到来空前之战。 “灵儿姑娘,司马宇轩是不是也太嚣张了?”丁衍压低了声音,在灵儿耳边小声的说着,“我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司马将军不是狂妄的人,他既然敢说出口,想来必定是有把握。”灵儿低头回答着丁衍。 可是灵儿却也是为司马宇轩捏了一把汗!九剑门人对剑道近乎痴迷的执念也令他们的剑术境界非常之高。 这九位执剑人,虽然相貌各异,年龄差别也很大,但是他们绝对都是一顶一的高手,恐怕每个人都能够达到青眉阁阁主叶青的水平。这九位执剑人经常在一起练剑,彼此心有灵犀,合在一起战斗力更是可以翻几倍! 司马宇轩再厉害,同时面对九位执剑人,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灵儿从未见识过司马宇轩的真正实力,但是她知道,即便是他的父亲林威武在世之时,同时面对九位执剑人,也很难取胜!这九位执剑人因为执迷于剑术的研究,所以他们的剑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些进步,更何况现在比起父亲在世之时,已经是过去了很久…… 试剑台上,九位执剑人三人一组,成楔形排列,九人共分成了三组,分别挡在司马宇轩的前方和左右两个方向。 每一组前面的一个人攻击,后面的两人可以补招,或者为前面的人挡住司马宇轩的攻击,从而为前面的人防守。前面的人若是防守之时,后面的两人又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伺机攻击司马宇轩。 这样,九人三组,几乎将司马宇轩完全包住。对于司马宇轩而言,目之所及的地方,全是需要防守的地方。 “完了!”灵儿见到台上的排列,额头的汗珠变大了好几倍,她对丁衍小声说着,“这九个老家伙的阵型根本无懈可击,司马将军怕是很难赢了!” “那……”丁衍听罢,也是捏了一把汗,他话还没有说出口,台上的司马宇轩又是说起话来。丁衍赶忙闭口,听司马宇轩说了些什么。 “各位前辈还有兄弟,我们只是和平比试,为了速战速决,也为了不伤及彼此,若是我被各位逼下擂台,则算我输,如何?”司马宇轩大手一挥,说着。 “这……”丁衍听罢,真是紧张到了极点,额头的冷汗不住的流,“司马宇轩是不是发疯了?他怎么这么大言不惭?” “不知道啊……”灵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小声的回答着丁衍。 台上的九剑听完司马宇轩的话,也是一愣,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唏嘘不已…… “好!”落英提高嗓门说着,“若是你司马宇轩将我逼下擂台,那也算我输。” “我们也一样!”其余八剑随声附和着。 “好,痛快!” 司马宇轩笑了笑,手握着长枪空中一个轮转,随后收枪定式,枪纂猛得砸在地面,将脚下岩石砸了个四分五裂! “接招吧!” 九把长剑,闪着寒光,“嗖嗖嗖”地刺向司马宇轩,好似九条灵蛇吐着信子那般,一瞬间杀意纵横。就连距离擂台十几丈远的灵儿,都觉得寒意逼人…… 第145章 一枪战九剑,万仞出局 九柄长剑化作九条灵蛇,吐着信子,划破长风一齐探向司马宇轩。 司马宇轩却是不慌不忙,身形闪动,长枪轮扫。分别以枪头和枪纂一一镗开九柄长剑。他仿佛早就知晓这九柄长剑的突进路线一般,看似毫无章法的挥动钢枪乱点头,实则每一下都恰到好处。 九剑也是不慌,他们九位执剑人同时出剑,虽然速度很快,却并未是他们的极限,他们九人心照不宣,一起出剑,只是为了试探司马宇轩的实力。 只见司马宇轩眨眼间便与九剑相撞,化解了不同方位的九柄长剑的威胁。 只是这一试,九剑心中便知,司马宇轩虽然语出狂妄,但绝对不是自大。司马宇轩是有这个实力与九剑一战的,不过想要获胜,仅仅这样却是远远不够的。 九剑收回长剑,再次变招。这一次与刚才的刺击完全不同,寒意更冽,杀意更凛。刚刚的刺击若只是试探,那这一次便是全力应战。 佛光直刺司马宇轩的面门,身后的飞雪和碧影,则是分别刺向他的左右耳朵…… 长虹挥剑拦腰挥砍,身后的残阳和赤日也是左右夹击他的两肋…… 落英则持长剑绕到司马宇轩身后,直刺他的脊梁正中,身后的寒和万仞则是以泰山压顶之势砍向他的左右臂膀…… 看这九人之势,每一剑都是致命之击,并且全力以赴,似乎要把司马宇轩置于死地! 司马宇轩身体微仰绕过佛光、飞雪和碧影的刺击,带动长枪在身前轮转逼退长虹、残阳和赤日,最后一个回马枪,枪尖竟然径直撞向身后的落英…… 司马宇轩的钢制长枪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钢枪重而长,若是与长剑相撞,长剑定然不敌。寒和万仞见势转而去刺司马宇轩的左右手,不料却是中计。 司马宇轩猛得将钢枪横转起来,枪尖以及枪纂变为了对寒和万仞的攻击,也镗开了落英的直刺。躲开所有攻击后,司马宇轩紧接着腰身一个扭转,钢枪绕身轮转,好似一个风车,将九剑逼得不得近身半步…… 司马宇轩躲过九剑的猛攻,转守为攻,这些动作仅仅是在眨眼之间就完成了。 电光火石,气力纵横,九柄长剑与亮银钢枪在阳光的映耀下,仿佛化成了十几道光影,上下翻飞,翩翩起舞。光影交织的速度越来越快,堪比天空中的闪电那般,惊雷乍现,迅捷如电…… “灵儿姑娘,九剑的招式我还能够勉强看清,司马宇轩的招式我已经看不清了……”丁衍低着头小声的和灵儿说着。 “我和你一样。”灵儿淡淡的说着。 “您也看不清?”丁衍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然呢?”灵儿耸了耸肩,无奈的说着,“我现在没有内力傍身,体能素质与反应速度以后只会越来越慢,你都看不清楚,我怎么能够看的清楚……” “我勉强能够看清九剑的招数,但却看不清司马宇轩的招数,是不是证明司马宇轩的功夫高于九剑?”丁衍满怀期待的问着。 “可以这么理解吧。”灵儿点了点头,肯定的说着。 “那我们是不是赢定了?”丁衍兴奋的问着。 “不知道。”灵儿冷冷的回答着,“毕竟是以一战九,不敢妄下定论啊!” “哦……” 丁衍的兴奋之情略有冷却,只好继续观战着试剑台上的战斗。 试剑台上,九剑与钢枪碰撞出电光火花,有如一道道闪电炸雷撞击在一起,试剑台上内力纵横交错,形成一股又一股的飓风,直吹得台下围观之人睁不开眼。 九剑心知肚明,司马宇轩真的是不容易战胜的对手,所以他们也拼了全力。佛光、长虹和落英三位执剑人年长一些,习剑的岁月也长一些,故而这三人的剑术也是最高的。这三人卯足了劲的战斗,速度也是越来越快,渐渐的就连他们的招数,也变得看不清了。 司马宇轩用激将法故意说自己若是被逼下擂台便算作输,引的九剑也不甘示弱纷纷答应。 可是擂台总共就这么大,司马宇轩用的又是长枪,便有了优势。九剑共有九人,比起司马宇轩一个人,显然更为束手束脚。 司马宇轩早就有了主意,他借助长枪的优势,只需随便将任意一位执剑人逼下擂台,那他们的阵型便缺了口子。九剑的三组楔形排列阵法彼此相辅相成,若是突然少了一个人,定然会令他们乱了阵脚。哪怕台上剩下的八人变换排列如何的迅速,也会存在极短时间的慌乱。那个时候便是机会,只要他把握得准,趁机逼退几人,难度不大…… 不知不觉已经战斗了几百个回合,九剑中的年长者倒是没有多少疲惫,反而是万仞,赤日和碧影这三位年轻人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司马宇轩一看,机会来了,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被九人逼得连连倒退。九剑一看胜利在望,忙乘胜追击将司马宇轩逼直擂台边缘。 司马宇轩已经被逼到边缘,突然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万仞见状大喜,求胜心切跨前一步跃过落英,挥剑刺向司马宇轩小腹,想要趁着司马宇轩踉跄之时将他逼至台下。 岂料万仞这一求生心切,却正是中了司马宇轩的拳套。只见司马宇轩突然发力,将枪纂斜刺入擂台边缘的石岩之内,换作左手紧紧攥着枪身,右手猛然抓住了万仞剑的剑身! 司马宇轩的手掌有内力裹覆形成的无器之力,以手攥着剑身却是未伤分毫。只见司马宇轩左手抓着枪身,脚尖也勾挂在枪身上,右手猛然用力,身体以钢枪为中心,突然旋转,竟然将万仞连人带剑甩了出去…… 万仞被司马宇轩抓住长剑之时,已然感觉不妙。司马宇轩的内力十分霸道,握着剑身仿佛与他化为一个整体。司马宇轩突然脚下卸力一滑,身体旋转,万仞的整个俯冲之力顿时不受控制,随着司马宇轩转了起来…… 司马宇轩左手用力,身体一转,亮银钢枪的旋转机关顿时启动,长枪化为了两截短枪…… 司马宇轩脚尖勾挂在刺入擂台的一截,突然掉落的另外一截承载着司马宇轩上半身与万仞的重量,顿时如高空坠物那样不受控制,迅速向地面坠落,他们的身体不自觉的摔向擂台外的地面。 司马宇轩却是一笑,因为刚才的旋转,万仞在他的下面垫着,此时突然坠落,自然是万仞先落地! “出局!” 司马宇轩断喝一声,坏笑着松开了握着万仞剑的手,万仞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落在擂台外的地面上。而司马宇轩则用左手持着的一截短枪戳在地上,猛然用力,身体顿时又反弹起来。 司马宇轩只是武器触地,身体没有任何部位触碰到地面,而且脚尖还勾挂在擂台的边缘,所以不能算掉落擂台…… 第146章 将军计谋,难分输赢 司马宇轩用计将万仞丢在擂台外,顺势左手持短枪抵在地面,猛然用力将身体弹起…… 司马宇轩借助短枪触地反弹的力量,勾挂住另一截钢枪的双脚猛然松开,瞬间将身体腾空,悬在半空中。 战斗中身体腾空乃是战斗的大忌,因为悬在空中的身体,难以做太多的变化,脚下不能借力,可以支配的力量便会弱许多。 可是司马宇轩必须如此。他若非如此,在万仞之后紧随而至的八人便会砍刺他的腿脚,所以司马宇轩将身体腾空,可以躲避八剑的追砍。 八剑见转瞬之间之间,万仞便已经被淘汰出局,皆是一愣,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司马宇轩的钢枪会突然变成两支短枪…… 虽然他们都知道司马宇轩的钢枪有这个机关,但是他们酣战淋漓,哪里想的出这种鬼点子。 但是司马宇轩虽然悬在空中,却是身处在擂台之外,八剑对视一眼,瞬间心领神会。 八剑在擂台边缘处一字排开,挥舞长剑,将擂台的边缘堵了个严严实实,不给司马宇轩留有任何下落的地方。 万仞此时身在司马宇轩身体正下方,若是他也挥剑刺击,那司马宇轩绝对要跳出战斗圈,司马宇轩必输无疑! 可是他们已经把规则说好了,万仞既然已经掉在了擂台外,则算是输了,出局之人不可再上台或者攻击。所以,万仞也只能恨恨的看着司马宇轩,然后走开一些,静静的看着司马宇轩如何应对。 司马宇轩舌尖一顶上牙堂,双脚一蹬,竟然在空中将身体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他双手持着短枪朝着擂台边缘刺去…… 八剑早就等在擂台边缘等着司马宇轩落下来。司马宇轩转身下落,八剑顿时用长剑封住擂台边缘所有可以着地的地方。 八剑感觉胜利在望,司马宇轩这一下落,要么落在擂台外,要么会被长剑刺伤,无论如何都对他们有利,八剑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纷纷翘起嘴角。 司马宇轩却不是想落在擂台上,他双手持着短枪也不是刺向八剑,而是径直刺向了另一截短枪! “咔……彭……” 司马宇轩手中的短枪与刺入擂台石岩的另一支短枪,一瞬间再次合为了一柄长枪。待到八剑明白过来,却已经晚了…… 司马宇轩在两支短枪合并后的一瞬间,将全身的内力汇聚在双手。他雄浑的内力,顿时顺着长枪传入了擂台石岩的缝隙中…… “彭……” “轰隆隆……” 只听一声巨响,司马宇轩长枪刺入的岩石,瞬间崩裂炸开,腾起一片灰尘土雾…… 试剑台的岩石突然崩裂,塌陷了一大块,站在擂台边缘的长虹、寒和赤日,三人脚下瞬间悬空,猛然摔落在地,试剑台上一片混乱…… 司马宇轩则凭借着那一击之力再次腾空跃起,此时长枪在手,他在空中轮转几圈,俯身冲入烟尘之中,凭借着混乱之机,一个横扫千军,又将飞雪,残阳扫落擂台…… 待到烟雾散去,司马宇轩正稳稳当当的站在试剑台正中,而在台上的九位执剑人,此时只剩下了佛光、落英和碧影三人…… 这三位执剑人因为石岩崩裂腾起的灰尘,而显得灰头土脸。 佛光、落英和碧影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仅仅在弹指之间,九剑就败了六位…… 台下的林灵儿和丁衍也是愣在了当场。 司马宇轩这一套依靠钢枪机关设计的巧妙连环计,虽然其中过程有些杂乱,但是司马宇轩一气呵成,从握住万仞的剑开始,到台上只剩三位执剑人为止,这其间的过程也仅仅是一息之间。 台下的人眼睛虽然都看到了,但是脑袋却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全都愣住了,仿佛在思索回想着事情的经过…… 试剑台上,司马宇轩持枪而立,与三位执剑人剑拔弩张,却是谁也没动,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 “哈哈哈,司马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佩服……”佛光突然收了长剑,剑尖向下抱拳说着。 “是我们输了,我们认输。”落英也收了剑,抱拳行礼。 司马宇轩和九剑的比试,其实还没有完全结束。他们九个人与司马宇轩打得难分输赢,如果是毫无规则的拼死相斗,谁胜谁负确实难以言说。但是按照约定,九剑只剩下三剑能出手,仅凭他们三个人想要打赢司马宇轩,则是万万不能! 司马宇轩利用小聪明,淘汰了六位执剑人,已经到了这种情况,若是继续斗下去,最终肯定会落一个九剑惨败的结果,传出去对于九剑门的名声也不好听。 还不如就此罢休,主动认输,反而显得更有气度,至于司马宇轩与九剑到底谁更厉害,经过这一役,武林中人也不敢妄言。 佛光、落英以及碧影,他们都是聪明人,相视一眼便心照不宣。 “哪里哪里,佛光前辈,落英前辈,不要折煞在下了,我也只是利用擂台的规则,耍了些小聪明,侥幸将几位执剑人诓下擂台而已,算不得赢!”司马宇轩慌忙抱拳行礼,谦虚的说着。 “司马将军谦虚了,司马将军真乃是当世豪杰,我九剑们佩服。若是司马将军不嫌弃,我九剑门愿与司马将军交个朋友!”碧影抱拳说着。 “多谢各位前辈与兄弟的抬爱,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啊。”司马宇轩赶忙回应。 于是,这三名执剑人与司马宇轩互相寒暄着走下试剑台…… 台下围观的九剑门人却是热闹起来了:“就这么不打了?” “司马将军不愧于无敌银甲将军的传说。” “我觉得还是师傅们厉害,只是限于规则吃了亏。” …… 台下议论纷纷,怎么说的都有。 丁衍吞咽着口水,似乎意犹未尽,他转过头呆呆的看着灵儿:“灵儿姑娘,你说如果没有规则限制,司马将军与九剑谁输谁赢?” “如果没有规则限制,那便没有输赢,只有生和死!”灵儿冷冷的说着。 “哦……” 丁衍看着灵儿,突然觉得又增加一些陌生的感觉,他说不出来原因,但是总感觉灵儿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 …… 九剑回到座位,佛光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司马将军与林大小姐光临我九剑门,实乃荣幸之至,今日天色不早了,今夜在院内大摆酒席,为司马将军接风!” “又是酒席……” 丁衍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有些紧张,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但是他好像比刚才看司马宇轩和九剑比武的时候还要紧张…… 第147章 酒酣意醺,酒中有毒 夜明如昼,九剑门内热闹非凡。 九剑、司马宇轩、灵儿和丁衍在会客厅内同坐一桌把酒言欢,门人则在院内,共享这个开心的夜晚…… 丁衍喝酒有如喝白水一样,千杯不醉! 他眼看着酒桌旁的酒坛越来越多,九剑和司马宇轩已经进入了微醺的状态。 没想到司马宇轩的酒量竟然这么差,可能他平时喝了太多掺水的假酒,现在突然换成西北的烈酒难以适应吧,几碗酒下肚,他便醉红了脸。 “司马将军,实乃真英雄也!”长虹也喝得脸红脖子粗,摇头晃脑的夸赞着司马宇轩。 “前辈谬赞,谬赞了……”司马宇轩赶忙摆手,谦虚的说着。 “沽阳王有司马将军的相助,何愁不能九州一统?”飞雪端着碗,一边敬酒一边说着, “哎,沽阳王乃是当世明君,是他带领着我们共创盛世才对!”司马宇轩虽然喝得晕乎乎,但是他却并不糊涂,一字一句都还是认真斟酌。 “不知九位前辈,可愿助沽阳王一臂之力?”灵儿滴酒未沾,看他们喝的开心,赶忙趁机询问。 “沽阳王的大名,我们也是早有耳闻,仰慕已久,只是未能亲自得见沽阳王的风采,实属遗憾啊!”残阳一饮而尽,用手掌抹了抹嘴巴。 “残阳老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难道司马将军与林大小姐两个人,还不能代替沽阳王吗?”长虹脸色一沉,似是在训斥残阳。 九剑对于司马宇轩和沽阳王句句夸赞,可是一问到是否愿意为沽阳王效力,却是只字不提。 灵儿心中不悦,看来这九位执剑人也是老狐狸了。 “我们又岂能代替沽阳王?王上前些日子受了点伤,此次长途跋涉多有不便,所以我们做臣子的,也只好临危受命代表沽阳王前来。”司马宇轩回答着。 “哦?”佛光听完,眉头一皱,“沽阳王有司马将军保护,竟然还能受伤?” “王上是为了救小女才受的伤。否则王上定会前来拜会各位前辈。”灵儿说着。 “哦,看来林大小姐对于沽阳王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啊!”长虹惊讶的说着。 “王上爱民如子,小女深感愧疚……” 灵儿回答着,心里却是得意。因为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九剑对待她态度,与对司马宇轩,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司马宇轩展示了自己的实力,九剑不敢怠慢。但是九剑对林灵儿却是不服气的,在九剑面前,灵儿确实只能算是个晚辈,但是沽阳王却是意欲拥戴林灵儿为武林的统领,他们自然是一百个不服气,但是却又不敢明说。 灵儿感受的到,故而搬出沽阳王来试一试,竟然真的有效果,九剑的傲慢瞬间低了许多…… “再去搬酒来,今日与司马将军不打不相识,与林大小姐一见如故,定要不醉不归!”飞雪冲着门口大喊,随即走过来帮灵儿倒了一碗酒:“林大小姐,我敬你一碗!” 飞雪一饮而尽,门人又搬上两坛酒。 此时九剑与司马宇轩皆是醉醺醺的,叽里呱啦的说些听不清的话,真是热闹。 飞雪似乎喝得高兴了,脸红脖子粗的,他的情绪非常高涨,打开一坛酒,绕着酒桌为每个人都满上,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我九剑门家小业小,招待不周,唯有以酒谢罪,还请司马将军与林大小姐不要怪罪,一定要喝个尽兴!” 飞雪说完,又是一饮而尽,随后坐下来,加入众人的聊天。 九剑与司马宇轩也是不甘示弱,纷纷饮尽,聊了起来…… 丁衍喝了一口,却突然眉头一皱,他趁着众人不注意将口中的酒吐掉,假装喝醉的样子趴在桌子上,轻轻戳了戳身旁的灵儿。 “灵儿,这酒不对!” 灵儿也微微低头,她没有回答,却只是点了点头。 “你喝出来了?”丁衍微微抬着半个脑袋看着灵儿。 丁衍的辈分最低,所以他坐在酒桌最靠外的位置,右手边紧挨着灵儿,左手边空空如也,更何况九剑与司马宇轩已经喝得醉意熏熏,根本没人会在乎他,所以他的小动作并不会被其他人看到,说些悄悄话也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灵儿抿了抿嘴唇,却是没有喝碗中的酒,她看着丁衍,又是摇了摇头。 “灵儿,你千万不要咽下,这酒里有毒,不知是什么毒!”丁衍压低了声音说着。 灵儿抬头看了看飞雪,然后向丁衍示意。 丁衍也抬头看向飞雪,飞雪已经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这一坛酒飞雪给每个人都倒满了,而且他又是一饮而尽,所以按道理说应该不会是飞雪下的毒。都是同一坛倒出来的,即使是飞雪下毒,他也无法在众人眼皮之下,做到差异下毒。 飞雪刚刚还神采飞扬,喝了那碗便趴下不动。哪怕是酒中真的有毒,也不会这么快便有效果,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飞雪也喝出来酒的味道不对了,所以故意装醉躲酒! 丁衍又看了看其他人,另外八位执剑人和司马宇轩却好像没喝出来那样,依然倒酒,喝酒,聊的痛快…… 这个下毒之人甚是狡猾,待到酒酣意醺之时,才在酒中下毒。在场的都是武林中的高手,若是一早便在酒中下毒,哪怕是无色无味的毒药,可能也会很容易被察觉。但是等到众人喝得都是醉醺醺的时候,再下毒则很难被察觉。 丁衍千杯不醉,而且也因此他喝过很多不同的酒,所以这时候的酒中有毒,他仅仅是喝了一小口,便察觉出来了。 丁衍低下脑袋,枕着胳膊,小声问着灵儿:“司马将军怎么办?” 灵儿也低着脑袋,却似乎没有太过担忧,她又是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着:“不知道……” “若真是九剑下的毒,司马将军倒下了,我们可就难逃了!”丁衍因为担心,额头满是汗水。 “拿着!”灵儿从腰间取出一块紫红色铜牌,递给丁衍。 “这是什么?”丁衍从桌子下边接过来,铜牌上正面刻着一个“三”,背面刻着一只鹰。 “等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插手,趁混乱的时候逃出去,拿着这块铜牌去三界帮西塞分舵求援,让他们带领西塞分舵所有帮众,围住九剑门。”灵儿用极低的声音说着。 “啊?三界帮,那得需要好几天吧?”丁衍眉头一皱,心跳如鼓,果然是有事情要发生了啊! “来得及!”灵儿斩钉截铁的说着。 “可是……”丁衍确实犯了犹豫,毕竟他们一行人,只有他、灵儿与司马宇轩三个人。若是司马宇轩中了毒,谁来保护灵儿啊!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灵儿柳眉一竖,严厉的说着。 “可……好吧……”丁衍将铜牌临近攥在手里,他从未见过灵儿这般严肃的表情。 “嗯。”灵儿点点头似乎很是满意,随即笑了起来。 丁衍看着灵儿的笑容,却是愣了…… 都这个时候了,灵儿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但是灵儿的笑容里满是坚定与信心。 难道灵儿早就知道有人会趁着酒酣意醺之时,在酒中下毒? 第148章 玉苍九剑,南恨万川 会客厅内,丁衍、灵儿和飞雪装醉躲酒。 其余八位执剑人和司马宇轩,则是继续推杯换盏。又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这九人也纷纷倒下,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从凳子上摔下,或躺或趴的瘫在地上……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会客厅,转眼间变得安静无比。 丁衍和灵儿也不再小声说话,屏息凝神,静待事情的发展。 “三哥,三哥……”飞雪突然抬起头,晃着落英的胳膊。 落英没有应答。 “五弟,五弟……”飞雪又站起身踢了踢趴在地上的残阳。 残阳同样是没有任何反应。 “唉……”飞雪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他们都喝多了,你们也退下休息去吧吧!”飞雪冲着门外站岗侍候的门人说着…… …… 已经将近三更时分,在院内把酒言欢的门人也早就已经纷纷散去,各自休息,此时的九剑门无比安静。 飞雪将门外人支退后,却又是关上了门,也许他真的有些醉了,坐在门槛上扫视众人。 丁衍刚想起身,被灵儿拉住了,她用极小的声音说着:“别忘了命令,你继续装醉趁乱时逃出去。” 丁衍听罢,只好忍着好奇心,继续装醉,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所以,酒中的毒是你下的?”灵儿突然起身,眼神犀利的看着飞雪。 “不是!”飞雪惊讶,猛得抬头看着灵儿,义正言辞的说着。 “众人皆醉你独醒,还说不是你下的毒?”灵儿呵斥着问。 “我是因为酒量好,还没有喝醉,所以品出了酒中有古怪,这才故意装醉躲酒。我还以为是你们下的毒呢?”飞雪拍打着沉重的脑袋,质问灵儿。 “我们为何要下毒?”灵儿一愣,反问飞雪。 “我们九剑行事光明磊落,也没有理由要下毒啊!”飞雪一脸的无辜,观察着众人,“我装醉就是要挨到最后,看一下到底是谁下的毒!” “好好好……” 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笑声,伴随着鼓掌的声音,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昆仑山玉苍派的新掌门上官带刀,另一个则是南恨宫的五长老江万川…… 那个说话和鼓掌的人,正是江万川。 江万川拍着手与上官带刀推门而入,一边走一边笑着:“你们九剑门行事光明磊落,但是我们南恨宫却不是如此。我们南恨宫向来都是行暗杀之事,为达目的,扮妆潜行,偷袭下毒皆可使用。所以,就由我南恨宫来替你们下毒!” “江万川!我们九剑门在西塞,你南恨宫在江南,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在我九剑门下毒?”飞雪听罢,顿时气上心头,本来喝酒就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了,现在又是怒火冲天,这张脸几乎涨成了酱紫色。 “你们九剑门和我南恨宫是无仇无怨,可你们九剑门和玉苍派却是百年世仇啊!”江万川坏笑着说。 “我们和玉苍派的恩怨,你们南恨宫为何要插手?”飞雪愤怒的问着。 “巧了,我南恨宫只是想要司马宇轩的命,但是他来了你们九剑门,所以只好连带着各位一起得罪了。”江万川一边笑着一边和上官带刀勾肩搭背,“还要感谢上官兄弟,若不是上官兄弟帮忙,我带来的这些刺客,又岂敢潜入你们九剑门?” “江兄客气了,若不是江兄帮忙,我玉苍派也不能这么快闯进九剑门……”上官带刀粉面邪笑,与江万川狼狈为奸的笑着。 “不可能!” 灵儿柳眉倒竖,打断他们的对话:“不可能,司马将军救了南宫主,南宫主也舍命为陈大哥疗伤,南宫主不可能会害司马将军的!” “南丁三那个老东西?” 江万川听罢,突然狂笑起来:“他一个残废之人,又怎么有能力继续统领南恨宫?现在南恨宫的刺客,只听我江万川的号令。” “难道你把南宫主给……”灵儿听罢大吃一惊,面露伤心之色,甚至连说话都颤抖。 “如你所想。”江万川大笑着说。 “南宫主……”灵儿只觉得万分悲愤,却也只能是低下头暗自伤心…… “司马宇轩杀了我的几位兄弟,此仇不报,我江万川如何面对他们的亡魂,我又如何向南恨宫的门人交代?”江万川恶狠狠的说着,他盯着被毒药毒倒的司马宇轩,恨得钢牙咬碎…… “来人,快来人,九剑门有难!”飞雪趁着灵儿和江万川说话之际,跑到门口冲着院内高声呼喊着。 “飞雪大哥,不要白费力气了!” 上官带刀邪魅的笑着:“江兄带来了二十名顶尖的刺客,早就潜入了九剑门内。我玉苍派也几乎是倾巢出动,你的那些门人子弟,只顾着喝酒,简直不堪一击。我敢保证,你们九剑门现在一个能动的门徒都没有!” “你把他们都杀了?”飞雪听罢,更加愤怒,质问上官带刀。 “哈哈哈……” 上官带刀笑起来:“你们九剑门,也就只有九位执剑人值得我大动干戈,那些门人子弟,又岂配脏了我玉苍派的刀?” “所以?”飞雪试探性的问道。 “飞雪大哥放心,你的那些门人弟子们,现在都安安全全的睡在一块儿,只是不能动弹。但若是有谁不老实,我玉苍派的门人,我也不可能全都管的过来,所以若是有些缺胳膊断腿的情况,可能也没有办法控制哦……” “你!” 飞雪听罢大怒,他一个纵身,从墙上取下自己的飞雪剑,冲着上官带刀就刺了过去。 上官带刀侧身躲过,架起钢刀应战。 飞雪怒目圆睁,长剑在手中轮转,无需转身,径直砍向上官带刀。上官带刀见状大吃一惊,慌忙竖刀格挡。长剑与宽刀相撞,顿时火花四溅,响声震天。 上官带刀只感觉一股雄浑的气力,压迫的他喘不过气,很明显飞雪的内力要远高过他。如此比拼内力,他定然吃亏,只好认亏抽身撤出战斗。 飞雪怒火攻心,招招狠辣,他每一剑都用出了全部的内力,喝醉了酒之后的气力仿佛更大了一些。他恨不得一剑将上官带刀刺死,然后将他大卸八块。 上官带刀也不糊涂,知道自己内力不如飞雪,便不与他硬碰硬,连连躲闪。 飞雪可能是因为太过于愤怒,又确实喝多了酒的原因吧,虽然力气很大,但是速度却是慢了许多,他连挥出二十多剑,竟然都被上官带刀躲开了,只是可怜会客厅的房门,被飞雪的长剑砍成了稀巴烂…… 第149章 灵儿相助,丁衍逃离 飞雪连连挥砍,上官带刀不断躲闪。 这样又是战了几十招,飞雪渐渐面露疲惫,速度也是越来越慢。 可是上官带刀却依然是近不了飞雪的身,毕竟飞雪的内力比他高很多,若是一不小心挨了一刀,就是凶多吉少。 上官带刀心知肚明,所以只是躲闪。偶尔拿刀镗开不可躲避的招式,然后也赶忙撤刀闪身,避免与飞雪正面冲撞,他想要这样将飞雪的体力耗尽,那时候他便可以反击。 “飞雪前辈,上官带刀手中的暗影宽刃刀虽由精钢玄铁打造,由于宽刃窄手造型的缘故,刀身与刀格啮合处的刀身中心点是最薄弱的地方,大力击之必破!”灵儿提高声音,提醒飞雪。 “什么!” 飞雪和上官带刀都是大吃一惊!尤其是上官带刀,这把暗影宽刃刀乃是老掌门,也就是他的父亲传给他的,这些年他用这把刀曾经与许多人对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把刀会有什么弱点…… “好的,多谢提醒!” 飞雪回了一声,挥砍的力道收了几分。或许因为刚才连续的挥砍出了一身的汗,有助于醒酒吧。他在一瞬间恢复了理智,不再是这般猛砍猛刺。 飞雪挥砍的力量收了一些,速度立刻就快了许多! 上官带刀刚才还能轻而易举的躲闪掉飞雪的招数,可是飞雪的速度突然变快,与他缠斗,他便不得不被迫与飞雪刀兵相撞。 飞雪手中的剑也是神兵宝器,与暗影宽刃刀相撞,火花四溅,在黑夜微弱的烛光下,闪耀无比…… 飞雪突然一个神龙摆尾挥剑砍向上官带刀,上官带刀立刀格挡。电光火石之间,飞雪脚下用力一蹬,身随剑转,竟然一瞬间绕到了上官带刀的侧面。 飞雪剑的剑尖在暗影宽刃刀的刀身游走,飞雪猛得一抖剑,长剑如灵蛇吐信般灵活,剑尖一跃滑至暗影宽刃刀的刀格之处。 “不好!” 上官带刀大吃一惊,但是他再想撤刀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飞雪右手持剑,左手握拳,汇聚全身之力猛得砸在飞雪剑的剑首…… 上官带刀顿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奔涌而至,将他连人带刀击退了十多步,方才稳住身形。 上官带刀心存侥幸,他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灵儿竟然知道暗影宽刃刀所谓的什么弱点,忙举刀查看。 果然,飞雪这汇聚全力的一个锤击,暗影宽刃刀的刀身正中竟然隐隐出现了一道裂痕…… “啊……” 飞雪怒喝着跃起,一招二郎劈山双手握剑砍将过来,上官带刀来不及多想,慌忙举刀招架。 “彭……” “咔嚓咔嚓……” 暗影宽刃刀顿时碎成了好几半! 长剑顺着上官带刀的面门划过来,他赶忙聚力后坠,使了个平沙落雁将自己的身体向后摔出,才没有被飞雪剑砍伤…… 上官带刀看着手中的刀柄,又气又恨,他猛地将刀柄摔在地上,一跃而起从墙上摘下赤日剑,准备与飞雪迎战…… “赤日,稀有的赤色玄铁打造,与常规金属难以融合,所以整剑为一体成型,剑柄以麻绳缠绕编织而成,虽硬度很高,但易脱手,大力击之可破,若以蛮力持握,持剑者腕骨必断……”灵儿大声说着,言语中带着一丝挑衅。 “他奶奶的……” 上官带刀听罢,顿时火冒三丈,又是骂骂咧咧扔了赤日,再度去取寒剑。 “寒,剑如其名,剑身寒冷如冰,剑刃锋利可称举世无双,但不可长久作战。兵刃相撞的产生火光可令其温度骤升,若连续缠斗几十次,必破其锋芒……” “有完没完?” 上官带刀怒火冲天,又去取落英剑。 “落英,剑首长而宽,为整剑的平衡所系,击之则破!” …… 上官带刀被气得七窍冒烟,索性直接捡起地上一柄不知名的剑就去与飞雪搏斗。 飞雪听到灵儿将九剑的弱点一一说出,先是大惊,而后却是感觉到一阵后怕,以至于都忘记了追杀上官带刀…… 上官带刀随便捡起一把剑,张牙舞爪的扑向发呆的飞雪,嘴里大喊着:“江兄,别傻站着,快来帮忙啊!拿下飞雪就拿下了九剑。” “上官兄弟莫慌,我这就来助你!” 江万川抽出随身的软剑,以内力加持,手一抖,软剑顿时好似获得了剑骨,寒光闪闪…… 上官带刀和江万川与飞雪战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灵儿却是悠闲自得的走到丁衍身旁,一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手拍了拍丁衍,小声说着:“喂,别装了,机会来了,快逃……” 丁衍猛得起身,他早就快忍不住了:“快,我们一起走!” “不行,司马将军还在。”灵儿回答。 “管不了那么多了!”丁衍说着就去抓灵儿的手,想要带她一起离开。 “命令!” 灵儿却是突然躲闪,坚定的看着丁衍:“相信飞雪前辈!” “可是!九剑门已经……”丁衍已经乱做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去搬救兵,不是逃。你越是犹豫,越是耽误时间。”灵儿柳眉倒竖,似乎有些愤怒了。 “我……你……”丁衍支支吾吾着。 “快走,我能应付这里,相信我!”灵儿胸有成竹的说着。 “好吧……” 丁衍牙齿咬破了嘴唇,终于狠下了心,他将铜牌紧紧攥在手中,猛然提气跃起,一眨眼便已经蹿到了对面的房顶。他看着灵儿依依不舍的告别,灵儿冲他摆摆手,丁衍眼睛一闭,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逃跑的那个是丁衍?!” 上官带刀一边躲闪着飞雪的攻击,一边惊讶道。 丁衍离开,灵儿长舒了一口气,她脸上的自信与笑容一瞬间消失,只剩下满脸的疲惫…… …… 飞雪的气力已经几乎用尽了,一个上官带刀他还能够对付,但是加上江万川,他却只能是节节败退。 江万川的内力比飞雪弱不了多少,但是江万川的速度很快,他的一把软剑灵活自如。如果说飞雪剑好似一条灵蛇,那江万川的软剑就是灵蛇本尊。他的这柄软剑,硬可砍,软可缠,着实难以对付…… “飞雪前辈,别打了,赢不了的,不如省点力气谈谈条件吧。”灵儿瘫坐在椅子里,他似乎已经放弃了帮助飞雪,转而希望通过谈条件去保住自己的性命。 “真的打不赢吗?”飞雪问着。 “若是只有上官带刀,那不足为虑。但江万川是个狠角色,没有胜算的!”灵儿回答着。 “我们还在这里呢,你们说话当我们不存在的吗?”上官带刀听到林灵儿将他说的这般无足轻重,不由得火气更盛,猛砍了好几剑…… “好吧……” 飞雪躲开上官带刀的连续攻击,趁机跳出圈外,收刀立式:“我们谈谈条件吧!” “好!” 江万川也收了剑,他将座位上的佛光一脚踹了下去,坐下为自己倒着茶水…… 第150章 休战谈判,九剑为囚 因为飞雪与上官带刀还有江万川三人的打斗,九剑门的会客厅变的一片狼藉,破烂不堪。 “算你们识时务。”江万川坐在佛光的位置,“一个飞雪,加上一个内力全失的林灵儿,你们怎么可能赢得了我们?” “谈谈条件吧!”飞雪确实累到不行,他将飞雪剑收回鞘里,无奈的坐下来。 “我要司马宇轩和林灵儿的命,其余人上官兄弟说了算。”江万川说着。 “司马宇轩随便江兄处置,但是林灵儿不能死!”上官带刀赶忙说着。 “哦?莫非上官兄弟看上了林大小姐?”江万川一笑,戏谑的问道。 “不是,林灵儿身份特殊,留着还有其他用处!”上官带刀解释着。 “那,好吧,我要司马宇轩,其他人交给上官兄弟处置!”江万川回答。 “我们不是谈条件的吗?”灵儿淡定的喝茶,询问着。 “对啊,我们是在谈条件,怎可任由你们分配处置?”飞雪帮腔说着。 “你们已经输的一塌糊涂,有什么本钱和我们公平谈判?”上官带刀冷笑起来。 “这么说是没得谈了?”飞雪蓦然起身,右手紧握着剑柄,一触即发。 “哎,干什么?别冲动啊,这不是刚开始谈吗?”江万川摆摆手帮忙打圆场。 “只要你们九剑门的九个执剑人自废武功,我便可以放过你们的性命,并且保留九剑门的传承。九剑门依然可以开门立派,但是要在我玉苍派的管制之下。”上官带刀说着。 “那他奶奶的还不如死了!”飞雪咒骂着。 “你想死,其他人或许不是这样想?”上官带刀坏笑着说。 “其他人?其他人中了你们的毒,与死无异!”飞雪努力压着自己的火。 “谁告诉你中了毒就一定会死?”上官带刀眯了眯眼,轻蔑的说着。 “我下的毒呢,既然无色无味,那便不是剧毒。只是会让他们昏睡个几天,醒来后内力暂失而已。”江万川解释着。 “你们的条件也不是不能答应!”灵儿说着。 “林大小姐,我们九剑门的事,还请不要……”飞雪压着怒火与灵儿说着。 灵儿摆摆手,打断飞雪的话:“飞雪前辈,您难道忘了我与司马将军此次前来的目的?既然九剑门已经应允,我便有决定的权利。” “我们何时答应……” 飞雪还想说些什么,却是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到灵儿正表情严肃的盯着他,似乎是在对他说:“我是在帮你!” 可不是嘛,灵儿现在和九剑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灵儿刚才已经帮助他将上官带刀击败,此时搬出沽阳王的身份来,确实是有利无害。 飞雪突然明白,所以没有再反驳灵儿,而是选择默不作声,静待灵儿有何妙计。 “既然林大小姐能够做主,那你是答应了?”上官带刀询问。 “九剑门有九位执剑人,虽然共同执掌门派事务。但是你要他们自废武功,这却是他们个人的事情。”灵儿临危不乱,不紧不慢的说着,“所以,飞雪的决定只能代表他个人。若是想要九位执剑人全部答应,那肯定要与其他八位执剑人一起谈判才行!” “林大小姐,你可真是聪明啊!” 上官带刀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踱着步子:“你是想拖延时间,等待丁衍带人回来救援吧?” “正是。”灵儿也是轻轻的笑了一下,回答着,“不知上官掌门能否等得起?” 飞雪听完,由刚才的担心变成了感激,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拖延之法。若是能够等到丁衍带救兵前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丁衍若是去沽阳城搬救兵,山高路远,恐怕是等不及啊。所以,飞雪刚高兴了一下,又陷入了担忧。 “若是我不答应,是不是就要鱼死网破?”上官带刀问着。 灵儿点了点头。 “林大小姐如此淡定,该不会是也同样知晓江兄软剑的弱点,能够助飞雪一臂之力吧?”上官带刀坏笑着,继续问。 “那是银蛇剑!”灵儿笑着回答。 “看来林大小姐果然知晓。”上官带刀的笑容僵在脸上,一张粉面白脸变得甚是恐惧,“但是你就不怕我们先杀了你,再与飞雪对战吗?” “你刚刚说过,我不能死!”灵儿冷冷的笑了一声,继续说着,“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既然不能杀我,那便是我的本钱!” “林大小姐可真是识机随变呐!”上官带刀咬牙切齿的说着。 “多谢上官掌门夸奖!”灵儿笑着说。 “好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我就等着九剑醒来,也等着丁衍带回救兵。我倒要看看林大小姐能够淡定到几时?”上官带刀回答着…… “来人啊!” 上官带刀一声吆喝,顿时好几个玉苍派的门徒挤进破烂的会客厅。 “你们将九位执剑人拖下去,用铁链拴好关起来。”上官带刀说着。 “飞雪前辈,不知九剑门内有没有地牢?我们就不麻烦大家了,自己走过去吧。”灵儿笑了笑,满不在乎的和飞雪打趣说着。 “九剑门没有地牢,但有酒窖,与地牢相似。”飞雪回答着。 “那飞雪前辈前边带路吧。”灵儿说着。 飞雪盯着灵儿,哭笑不得的说着:“林大小姐,您到底是帮那边的?” “当然是帮你的啊!”灵儿笑了笑说着,“被关进地牢是早晚的事,少遭点罪不是好的吗?” “等等!将林灵儿与九剑分别关押!”上官带刀命令着门徒,“这丫头鬼灵精怪的,避免坏事。” “得令……” 玉苍派的众位门徒将中毒昏迷的八位执剑人抬走,也将灵儿与飞雪带走关押…… …… “上官兄弟,你为何愿意答应,等待九剑醒过来?”江万川不解的问到。 “九剑既然沦为阶下囚,便已是无足轻重,等待几日,又有何妨?”上官带刀回答。 “你不怕逃跑的那个,带援兵回来?”江万川问。 “丁衍?哈哈哈……” 上官带刀突然大笑起来:“丁衍肯定会回来,因为他的使命就是保护林灵儿的安全。丁衍曾经就是我的手下败将,我对他了若指掌。他能去哪里搬救兵呢?去沽阳城山高路远,等到回来一切都结束了。即便真的搬来了军队,九剑山道路崎岖,易守难攻,一时半会也攻不上来,更何况我们还有林灵儿做人质。” “哦,倒也是,那逃跑的丁衍是受的谁的使命?”江万川好奇的说着。 “若是这次计划得逞,江兄自然便会知晓。”上官带刀故意卖着官司。 “连我也不可说?”江万川问着。 “哈哈哈,江兄有所不知!”上官带刀笑了起来说着,“我玉苍派的目标不只是九剑门,还有青眉阁!” “我们来九剑门和青眉阁有什么关系?”江万川更是好奇了。 “我与青眉叶青本是同枝侍君,但他叶青却总是压我一头。若我以林灵儿为要挟,叶青必然出现!如此一石二鸟之机,我又怎能放过?”上官带刀坏笑着说。 “林灵儿和叶青又有什么关系?”江万川听罢,更是觉得糊涂了。 “江兄莫问,待到一切结束,你自然便知。”上官带刀神秘的说着。 “哎,上官兄弟,真是搞得我都糊涂了。” 江万川拍着脑袋,走出会客厅:“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只要司马宇轩的命,其他我都不管。我现在便去砍了司马宇轩的脑袋,将他大卸八块,以慰藉我几位兄弟的亡魂!” “江兄请便,司马宇轩不在我的计划之内,随便杀刮。杀了他,我们便无后顾之忧!”上官带刀说着。 江万川开心的笑起来:“这就去……” 第151章 三界分舵,副帮主难 丁衍趁乱从九剑门逃出,他的速度如风似电,虽然被玉苍派的门徒发现了,但是却无人能够阻拦得住。 丁衍心急如焚,一路奔行,从夜晚跑到天亮,又从天亮跑到了夜幕西沉,终于来到了三界帮的西塞分舵。 三界帮是江湖中帮众最多的帮派,而且分部众多。三界帮内并不是以武力决定地位的高低,而是以打探江湖与朝堂的各种消息为主要任务。 九州之内的任何信息,几乎都难逃三界帮的眼线。 丁衍来到三界帮舵主所在的院子,心急火燎的便往里面冲:“我有急事寻舵主,快放我进去。” “你是什么人?从何处而来?寻舵主所为何事?”几名守卫持着刀剑将丁衍拦在门外,见他如此心急火燎,连连问道。 “我……” 丁衍刚想回答,突然想起灵儿交给他的铜牌,忙从腰间百宝袋内取出,伸手递给守卫…… 几名守卫见到铜牌,突然跪倒在地,连声参拜:“拜见副帮主!” “副帮主?!” 丁衍见众人跪拜,大吃一惊:“副帮主?你们没有看错?” “禀副帮主,三界帮的令牌,我们绝不会看错!”守门们齐声回答。 灵儿竟然是三界帮的副帮主?真是在丁衍的意料之外! “这是别人交给我的,难道不认识你们的副帮主?”丁衍说着。 “帮内弟子众多,没去过总舵的弟子大有人在,故而在三界帮内认牌不认人!”守卫回答着。 “好,快带我去见舵主。”丁衍急急忙忙的说着。 三界帮西塞分舵占据了整个村子,丁衍也是经过询问才得知舵主所在的大院子。 院子的面积很大,这一个院内就足有百余人,丁衍在守卫的带领下走进聚义堂。 三界帮西塞舵主李大山,人如其名是个身材魁梧肩宽腰圆的西北汉子,蓄着浓密的大胡子,声音也如身材那般高大洪亮。 李大山见到丁衍,忙热情迎接:“丁衍兄弟,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啊!” “你知道我?” 丁衍诧异,心想:“我未报名姓啊,为啥他竟然知道我的的名姓?” “我当然知道丁兄弟,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只是未能得见啊……”李大山继续客套着。 “得,别客套了,有急事找你!”丁衍手一摆打断李大山的话,他心情急躁,只想着赶忙搬救兵去救人,哪里有功夫和他客套。 “丁兄弟,坐下说话,有什么事慢慢说……”李大山忙给丁衍让座。 “你可知你们副帮主是谁?”丁衍哪里坐的下,他心急火燎的举起铜牌给李大山看。 “林灵儿啊,怎么了?”李大山眨巴着眼睛问到。 “好,那副帮主有难,你帮不帮?”丁衍问。 “那肯定帮啊,副帮主的事便是我的事!不,比我的事还重要!”李大山一拍胸膛,雄赳赳气昂昂的说着。 “副帮主有难,被困在九剑门,你赶快集结兄弟和我一起去救副帮主啊!”丁衍挥舞铜牌说着。 “丁兄弟,不必心急。您长途奔袭,一定饿了吧,兄弟们,快去准备酒席,今晚为丁兄弟接风!”李大山指挥着帮众去准备饭菜。 “酒席,酒席,又是酒席!”丁衍急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吃什么酒席!接什么风!救人要紧啊!” “丁兄弟,救人要紧,吃饭更重要!”李大山将丁衍按在座椅上坐下。李大山身材魁梧,将丁衍按住,丁衍动弹不得。 “李舵主,难道副帮主的命,还比不上一顿饭重要吗?”丁衍被李大山强行按在座位上,急得似乎快要哭出来了,他大声的嘶吼着。 “哎,丁兄弟别急,副帮主的命当然重要,我们就算拼了整个分舵兄弟的命,也要把副帮主救出来啊!” 李大山一边安慰着丁衍,一边收拾着桌凳:“副帮主早就吩咐过了,丁衍兄弟乃是她的贴身护卫,身份无比尊贵,无论何时遇到,一定要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好生招待,那也不是这个时候啊……”丁衍急道。 “哎,对了,听说丁兄弟千杯不醉?那这次丁兄弟可要尝一尝我西塞的烈酒,我定要与丁兄弟比试一番!”李大山不急不躁的说着。 “我们还是去救副帮主吧,回来再喝!”丁衍再次问着。 “哎,好菜不能停,好酒不能等!”李大山脱掉大氅,舒服的坐在椅子里,等着酒菜上桌,“丁兄弟不要着急。我答应你,吃完这顿饭,待我喝爽了就带着弟兄们夜里出发去九剑山,如何?” “夜里出发?李舵主是否已经有计划了?”丁衍试探性的问到。 “嗯,算是吧……”李大山点点头。 “那好……” 丁衍无奈,只好陪着李大山吃饭喝酒。这是他吃过最难受的一顿饭,酒肉山珍全都食之无味,满脑子全失灵儿在九剑门可能会碰到的各种情况…… 待到喝了十几坛酒,再看李大山脸红脖子粗,说话慷慨激昂的。丁衍赶忙问到:“李舵主是否喝得爽了?我们何时出发去九剑山?” “喝了这一坛就去……” “哦……” 咕噜咕噜…… “李舵主,喝完了,出发不?” “还有最后一坛……” “……” 咕噜咕噜…… “李舵主,李舵主?” “呼噜,呼噜……” “他奶奶的!” 丁衍用力摇晃着李大山,李大山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回答丁衍的只有打呼噜的声音。丁衍气得推了李大山一把,李大山竟然径直从座椅上滑了下来,瘫在地上继续睡觉…… “真不靠谱!” 丁衍骂骂咧咧,看着昏睡的李大山真是又气又恼,可惜他却毫无办法。 丁衍思索着办法,好不容易才来到三界帮的分舵,舵主李大山却只是敷衍他。若是就此离开,那该去哪里搬救兵啊?若是去沽阳城,山高路远,一去一回都要将近一个月了,肯定行不通…… “灵儿这个副帮主当的,怎么这么难啊……” “哎,副帮主,副帮主……” “他们不是只认铜牌不认人么?” “我何不以铜牌为令,直接带人去救援,副帮主不比这个分舵舵主的权利大吗?” “对啊,我怎么早没想到!”丁衍气愤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丁衍想罢,掏出铜牌,跑到门口,对着守卫说:“我以副帮主的身份命令,所有人集结,去讨伐九剑山!” “舵主已经交代过了,若是丁副帮主以铜牌为令集结帮众,需要通过舵主本人的口谕。”守卫回答说着。 “我一个副帮主,还比不上一个分舵的舵主?你敢抗命不成?”丁衍顿时火冒三丈,恶狠狠的瞪着守卫们。 “对不起,我们不认识副帮主,但是我们认识李舵主!”守卫们回答,随后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丁衍。 “他姥姥的……” 丁衍气得快要爆炸了,他将手中铜牌狠狠的摔在地上,骂个不停…… 这时候,几名守卫突然转身,将丁衍围住,随即架住了他的胳膊和腿脚。 “你们干什么?”丁衍一愣,冲着几名守卫怒吼,“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舵主说了,如果丁副帮主摔牌子,那就是要休息了,我们要立刻伺候丁大哥去休息。”守卫们一板一眼的说着。 “我……他……” 丁衍骂骂咧咧个不停,但是被好几个人架着手脚,却是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他们将他拖进厢房。 “哎喂,放开我啊,放开我……” “你们这是造反……” “我的牌子,我的牌子,我的……” “丁副帮主,牌子已经帮您捡起来了,这就为您送回房间里!” “我……” …… 第152章 故意为之,耐心等待 日出东方,公鸡啼晓。 丁衍蓦得从昏睡中醒来…… 昨夜,他被几个三界帮分舵的帮众架进房间,还被锁上了门。他本来心急如焚,可是往床上一躺,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可能他奔行了一个昼夜确实累了吧…… 天刚破晓,一声鸡鸣,丁衍立刻醒来。他发疯似的跑到李大山休息的房间,一脚将门踹开:“李大山,他奶奶的你竟然骗老子!” 房间内却是空无一人。 “李大山,李大山,你搁哪呢?快出来……” 丁衍满屋子寻找,却也没有寻到李大山的踪迹。 正在这时候,李大山从外边回来,见房门开着,忙走进来。看到丁衍他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哎哟,丁衍兄弟,起这么早啊?找什么呢?” “我找你!” 丁衍回头瞪着着李大山,没好气的说着:“李舵主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忘了什么事?” 李大山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的样子,不一会儿猛得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这天都亮了,该吃早饭了!昨夜丁兄弟喝了许多的酒,快去给丁兄弟弄些醒酒汤!” “吃什么饭啊!”丁衍抓狂道:“赶快去救灵儿啊!” “哦,对对对……”李大山恍然大悟,好似回答丁衍,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副帮主有难是吧,在哪里了?九剑山是吧?嗯,还挺远的,九剑山……” “你居然忘了?”丁衍气愤地瞪着李大山。 “没忘,没忘,绝对没忘!”李大山身材魁梧,此时把胸脯一拔,好似一座山,他理直气壮的说着,“副帮主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忘?” “那饭也吃了,觉也睡了,该集结兄弟出发了吧?”丁衍无奈的问着。 “对对对……该集结兄弟们了!”李大山恍然大悟的说着,“丁兄弟先出来,待我换上战衣,便带你去集结帮众兄弟!” “哦……” 丁衍无奈的走出房间,看着李大山将房门关上,可是他这一等,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你们舵主换衣服,平时也这么慢吗?”丁衍看着院中的几名帮众都在耐心的等待,无奈的问着。 “这才过了多大一会儿啊,这时候舵主可能连裤衩子还没穿上!”帮众一笑,不以为然的说着。 “我……我他姥姥……”丁衍骂骂咧咧,但见十多名帮众守卫都在院子里耐心的等着,他也只能无奈的等下去……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丁衍实在是忍不住了,走到门口用力拍着木门冲着里边大喊:“李舵主,你属老太太的啊!你换个衣服,怎么比黄花大闺女出阁还慢啊?” “丁兄弟莫急,老哥哥我这就收拾完了,很快啊……” 房内传来李大山的声音,院内的帮众一阵哄笑,劝着丁衍:“丁兄弟莫急,李舵主是个细致的人,你越催越慢哦……” “我……他……他还是个细致人?” 丁衍听完简直哭笑不得,李大山一个五大三粗的西北汉子,胡子拉碴,穿衣也不讲究,这帮众守卫却说他是个细致人…… 于是又等了半个时辰,这时候已经到了中午。由于没吃早饭,丁衍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个不停。 丁衍又欲发作,李大山却是打着哈欠,开门走了出来。 只见李大山比两个时辰进去之前,身上多了一件披风,其余没有任何变化。 “你……你是去睡觉了吗?”丁衍气到涨红了脸,没好气的问着。 “还行,做了个美梦,我们去集结众兄弟吧!”李大山伸了伸懒腰,舒展着宽阔的腰肢说着。 “还集结个屁啊,等你换衣服都等到中午了……”丁衍骂骂咧咧。 “啊咧!都中午了,该吃午饭了!弟兄们,快准备酒席,我与丁兄弟提前喝个庆功酒……”李大山摆摆手,兴奋的说着。 “好嘞……”院内帮众听罢,纷纷散去准备。 …… …… 丁衍耷拉着脑袋,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可是他却是压不住了。他双手放在腰间,握着短剑的手柄,抬起头,双眼已经布满血丝,气愤到两眼涨红,他恶狠狠的说着:“李大山,刚才分舵内的兄弟在院里,我给你留足了面子。你不要惹我生气,小心我替灵儿清理门户!” 李大山却是笑了笑,他不紧不慢的走到丁衍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丁兄弟,你又何必动气呢?副帮主我一定会去救,我们有自己的安排。你要明白你不是真正的副帮主,而且是你在求我帮援。所以,你尽管吃好喝好睡好,听从我的安排便好……” 丁衍双眼通红,瞪着李大山:“灵儿在九剑门生死未卜,你让我如何不急?” “唉,就知你是这样!” 李大山叹了口气,冲丁衍说着:“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是故意为之,就是在刁难你。副帮主早就交代过了,若是有朝一日你来求援,倘若你心急如焚,则让我故意刁难你。待你心静气平之时,才依你之言。” “为什么?”丁衍不解的问到。 “副帮主希望,她在你的心里,不要那么重要!”李大山难得的语气委婉的说着。 “什么意思?”丁衍更是不解。 “我也不知道……”李大山耸耸肩。 “可是……可是……灵儿这次真的是有生命之危啊,我又怎能心静气平?”丁衍的火气已经消退了好几分,他转而去思考灵儿的用意究竟为何…… “丁兄弟不要着急,九剑山路崎峰险,易守难攻,就算我现在带着分舵所有兄弟一拥而去,也只能空有屠龙的技术,派不上用场啊。”李大山回答着。 “那怎么办?难道就不救灵儿了吗?”丁衍委屈的问着。 “我在等一个人,他来了,我们便有了希望。”李大山回答。 “谁?”丁衍问。 “宋帮主!”李大山回答。 “三界帮宋观之帮主?你是说他也知道了灵儿有危险,正在赶往西塞分舵的路上?”丁衍两眼顿时亮起金光。 “对。”李大山点了点头。 “可是,灵儿能不能坚持到宋帮主到来啊。莫要宋帮主还未赶来,灵儿已经……”丁衍说着,却是停住了口,不再继续说下去? “你不相信副帮主的实力?”李大山笑了笑问。 “可是,可是,这次是南恨宫叛变,玉苍派倾巢而出,我怕……”丁衍说着。 “丁兄弟尽管放心,我李大山向你保证。只要你耐心等待,我定还你一个安安全全的副帮主……”李大山笑着说。 “好吧……” 丁衍的火气已经完全消退了,他猜不透李大山、宋观之以及灵儿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只能默默的祈祷灵儿一个人在九剑门,能够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保住自己的性命,熬到宋观之到来,熬到他们上山去救她…… “所以,丁兄弟,要不要去吃午饭?”李大山笑着问。 “哦……好吧……” 丁衍愣愣的回答着,只好耐心的等待了。 第153章 出讨九剑,将军头颅 宋观之,是三界帮的帮主,虽然已过天命之年,但是功夫高强,足智多谋,武力在七大派掌门内算是佼佼者。 由于三界帮分舵众多,帮众广布,帮内人员三教九流都有涉及,故而三界帮也成了各路消息的汇聚之地。 宋观之在总舵建立了一个专门收集情报的部门,每天都与各个分舵之间飞鸽传书,信息往来。所以宋观之足不出户,便可掌握天下众事。 三界帮亦是对外出售各路信息为生计,所以江湖中对三界帮的评价褒贬不一,但是又难免会有需要三界帮的时候,圣灵婆婆在世之时,就经常通过三界帮获得一些江湖消息。 三界帮为保证所获得信息的公平公正,故而与各个门派并无过多深厚的交往,似乎独立于江湖各派,却又和江湖武林各派难以分割。 丁衍这两天一直都在等待着宋观之的到来,他虽然不再生李大山的气,但也是吃喝无味,睡也睡不踏实。就这样等了两天,宋观之终于来到了西塞分舵。 宋观之见到丁衍也是什么客气,兄弟长兄弟短的,可是似乎对出征九剑门也显得不心急。 宋观之来到西塞分舵,就是吃喝玩乐睡大觉,可把丁衍给急坏了。可宋观之是前辈,辈分比丁衍高出两个等级。而且宋观之又是三界帮的帮主,对于三界帮来说,丁衍就是副帮主林灵儿的一个随从。所以丁衍对于宋观之,是敢怒不敢言…… 宋观之在西塞分舵吃喝玩乐了两天,第二天晚上饭席之时,宋观之突然问丁衍:“丁衍兄弟,你是不是等急了啊?” “可不是嘛,我担心副帮主的安危啊。”丁衍急忙说着。 “哈哈,你不是担心我三界帮的副帮主,你是担心你的灵儿姑娘。”宋观之打趣的说着。 “不都一样嘛……”丁衍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着。 “行啦,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明天便启程去九剑山。”宋观之笑呵呵的说着。 “哎呀终于,感谢宋帮主,感谢感谢……”丁衍听罢,似乎感动哭了,慌忙起身向宋观之行礼。 “哈哈,看你高兴的!”宋观之和李大山相视一笑,笑丁衍的沉不住气。 第二天一早,整个村子的帮众都聚在了一起,足有五六百人之多,全都举剑持刀,斗志昂扬…… 一行人又是经历了两天的路程,赶到了九剑山下,却是安营扎寨住了下来。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不攻上去吗?”丁衍问着。 “等信号。”宋观之简洁的回答着。 “等什么信号?”丁衍不解的问到。 “等山上的信号!”宋观之回答。 “山上的信号?”丁衍不解。 “丁衍兄弟若是好奇,可以夜里上山去打探一下情况,听说丁兄弟轻功绝伦,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宋观之回答着。 “哦……” 丁衍不知所以的回答着。 丁衍从一开始上九剑门就感觉灵儿似是神秘兮兮的。灵儿将铜牌交给他,让他去三界帮搬救兵,可是三界帮内的李大山和宋观之似乎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何时攻山,丁衍虽然来通风报信,但好像即便是没有他的参与,对于三界帮的援助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丁衍开始怀疑,灵儿给他令牌,还有让他去三界帮究竟为了什么?他所做的事明明是可有可无,难道灵儿只是为了保护他,让他远离九剑门,去三界帮好吃好喝的待着? 丁衍心中多有疑虑,穿上灰色夜行衣,用飞镖暗器等装备将百宝袋也装得满满的,趁着夜幕降临,潜入了九剑山。 被江万川和上官带刀占领的九剑山,夜里很是安静,那不是普通的安静,是一种阴森的感觉。 丁衍落在九剑门山门前的树杈上,在高处打量着九剑门的防御。他观察了一圈,九剑门的山门并没有什么人员防守,山门前正中却是挂着一个东西…… “那是?” 丁衍眯起眼睛,借着稀疏的星光看去,应该是颗人的头颅! “该死的江万川和上官带刀,居然杀人了!” 丁衍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念头,他轻轻的飘落在门前,从百宝袋中取出火折子,以火光映照看着…… 这颗头颅束着高耸的束发,银色的发冠,被刀剑砍到血肉模糊但是棱角分明的脸庞,短密却是精致的小胡子…… “司马将军!” 丁衍看罢,吓得猛一哆嗦,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甚至叫喊出声,赶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火折子从手中掉落,险些燎了衣服…… “司……司马将军,竟然……” 丁衍哆哆嗦嗦的将火折子收回百宝囊,然后抽出短剑,踩着门钉将拴着头颅的麻绳斩断,掀起灰袍,将头颅小心翼翼的兜着。 头颅不知道挂了几天了,上面的血液已经干了,伤口处的血液也风干成了硬邦邦的黑紫色血痂。 丁衍额头的汗珠真如黄豆般大小,顺着脸庞一直流到脖子里,最终滑入身体里,他只觉得这颗头颅无比沉淀,用双手兜着,竟然压的双臂直颤抖。 “司马将军,您怎么……” “司马将军,您……” “您可是……您怎么能……” “该死的江万川和上官带刀!待到攻山之时,我定要手刃你们两个……” 丁衍步履沉重的走下阶梯,他看到司马宇轩的头颅,一瞬间便没了力气,也没了勇气潜入九剑门内…… 丁衍兜着头颅,每走一步身体都剧烈的颤抖着。上山的路,他只用了半个时辰,可是下山的路,他从天黑一直天亮…… 丁衍落魄的走回三界帮的营地,宋观之和李大山正在帐篷外等着他,见到丁衍落魄的样子,他们不由得大惊失色。 “丁兄弟,怎么了?”李大山问着。 “司马将军的头颅!”丁衍将灰袍展开一些,给他们看着。 “啊?怎么可能?这真是司马宇轩?”宋观之显然很是意外,忙上前查看。 “虽然被划的面目全非,但是这个束发,这个发冠,这个脸庞的棱角以及这个精致的小胡子,都是无法复制的。我绝对不会认错,肯定是司马将军无疑了……”丁衍解释说着。 “这得多大的仇恨啊,竟然将头颅砍伤成这般模样!”李大山不忍直视,躲闪说着。 “司马宇轩神功盖世,怎么会?”宋观之说着。 “还不是因为你们没有早点来!”丁衍抱怨着,抱着头颅默默的走开,他只感觉如鲠在喉:“司马将军是中了毒,若是我们早点攻上山去,或许还能……” 丁衍用短剑在地上刨着土,想要把头颅埋葬,他呜咽着:“司马将军这般的英雄豪侠,都难逃毒手,灵儿没有内力傍身,一个人在山上可怎么办啊……” “什么?灵儿没有内力?”宋观之和李大山在丁衍身后,异口同声的问着。 “你们不知道?!”丁衍又惊又怒,看着身后惊慌的二人。 “何时的事?”宋观之问到。 “你们竟然真的不知!” 丁衍只觉得两眼发黑,他向前一步怒吼着:“你们以为灵儿还是当年那个威风八面的侠女吗?她早就已经没了内力,他现在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啊!” “副帮主从未提起过啊……”李大山顿时神色慌张的看向宋观之。 宋观之也摇了摇头:“我们都以为灵儿凭借自己的功夫自保,毫无问题。” “你们,你们,唉……” 丁衍真是又气又恨,眼泪终于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流了下来:“你们,这样,等于害了灵儿啊!” “可是,灵儿在上九剑门之前,才和我们说,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我们晚几天再来,等她的信号再攻上山……”李大山神色慌张的说着。 “那是对付九剑门吧!” 丁衍眉头一皱,又悲又愤:“可是现在的情况有变化啊,南恨宫的江万川叛变,与玉苍派的上官带刀狼狈为奸,用毒药毒倒了九剑,占领了九剑门啊!” “嗯……”宋观之和李大山都是哑口无言。 “我和你们说过情况有变,可是你们就是不听!”丁衍悲愤的说着:“灵儿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啊!” 第154章 九剑清醒,宁死不屈 丁衍将头颅埋好,甚至用短剑刻了个木牌,插在小土堆前。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李大山听闻灵儿的内力尽失,顿时没了主意。 “当然是事不宜迟,马上攻山,我们有五六百人之多,还怕江万川和上官带刀吗?”丁衍攥着拳头慷慨激昂的说着。 “我觉得还是再等等,若是我们贸然进攻,若是打乱了灵儿的计划,那可就不好了。”宋观之说着。 “司马宇轩都被……被杀了,灵儿便是孤身一人,你让她怎么和这些人斗?”丁衍愤怒的说着。 “我相信灵儿!”宋观之深呼吸一口,坚定的说着。 “我更担心灵儿!”丁衍回答着。 “宋掌门,您看那里……” 正在宋观之和丁衍争执之时,李大山突然指向山顶,只见山顶上有一处燃起了山火,浓浓黑烟翻滚着涌上天空。 “看吧!灵儿发信号了,我就知道她一定能行!” 宋观之指了指黑色的烟雾,顿时来了兴致,一嗓子吼起来,隔老远都听得到:“兄弟们,收拾家伙,登山了……” …… …… 九剑门内,九剑和灵儿被关进了地牢,司马宇轩也被江万川带来的刺客拖了下去。 不多时,江万川便提着司马宇轩的头颅来向上官带刀显摆。 只见江万川将头颅丢在会客厅门前,满嘴恶语的骂着:“就是这个贼人,贪慕荣华富贵,做了朝堂的走狗,杀了我的几位兄弟!” 江万川说着,一刀挥砍向头颅,恶狠狠的说着:“这一刀,为了大哥!” 江万川又是连续挥砍着在地上翻滚的头颅:“这一刀是为了二哥!这一刀为了四哥!这一刀为了三哥,这一刀为了六弟……” 待到江万川砍完,整个头颅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在星光映照下,似乎还能看到刀口处潺潺流出的鲜血…… “江兄,既然都已经砍下了司马宇轩的头颅,你便已经是替各位兄弟报了仇,何必还要这样……”上官带刀看着宛如发狂一般的江万川和飞溅的血液,竟然也觉得后怕,他只觉得自己脖颈处阴风阵阵,忙用手护在颈后。 “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他一个人害死了我的五位兄弟,我多砍他几刀,怎么也不冤枉。”江万川恶狠狠的说着。 “可以了江兄,仇也报了,气也出了,不如将司马宇轩的头颅挂在九剑门外,待到丁衍何时带着援兵回来了,也好给他们送个礼。”上官带刀出着坏主意。 “这样也好啊!” 江万川用刀将地上的血葫芦插起来,麻绳拴着束发,悬挂在山门之外。 “上官兄弟,司马宇轩已死,现在只剩下九剑那几个家伙,你还在等什么?不如和我一样,杀了九剑,痛痛快快的多好?”江万川问着上官带刀。 “我玉苍派虽然和九剑门不对付,但是却没有这么深的仇恨。这几个阶下囚,活着比死了有用!”上官带刀邪魅一笑回答着。 “他们有什么用?”江万川问着。 “邀功!”上官带刀笑着说。 …… 九位执剑人被关在同一间地牢内,过了两日,九剑身上的毒效渐渐淡去,纷纷醒来。 “这是怎么回事?”佛光动了动拴着他手脚的铁链,不解的问到。 “你们中毒了!”飞雪被铁链悬在半空中,手脚被分别拴着,甚至还有一条铁链拴在脖子上,所以虽然他有内力傍身,却是用不出来。 “我们?”长虹也醒了过来,只觉得脑袋昏沉,他同样不解的问着。 “对,除了我,你们都中了毒!”飞雪无奈的回答着。 “怎么回事?我感觉不到身体的内力了!”落英试着用内力挣断铁链,发现却是不能。 “不用试了,听他们说,这毒要很久才能散去!”飞雪回答着。 “是谁给我们下的毒?”残阳也试着运功用力。 “上官带刀和江万川。”飞雪回答。 “江万川?”寒眉头微蹙,冷冷的问。 “江万川不是南恨宫的长老吗?”碧影说着。 “南恨宫和我九剑门相隔千里,井水不犯河水,江万川为何要与我九剑门为敌?”赤日问着。 “江万川叛变南恨宫,为了追杀司马宇轩,与玉苍派狼狈为奸,这才一起潜入九剑门,给我们下了毒。”飞雪回答着。 “司马宇轩,难道是他们的帮凶?”万仞气汹汹的问着。 “不是,司马宇轩也中了毒!而且,而且……”飞雪咽了下口水,颇为遗憾的说,“而且已经被砍了头。” “啊?司马宇轩被砍了头?”众人皆惊,不敢相信! “嗯!”飞雪费力的点了点头。 “林灵儿怎么样了?”落英问着。 “林大小姐倒是无碍,若不是林大小姐帮忙,可能我们都已经不在了。”飞雪回答着。 “到底怎么回事?”佛光问着。 飞雪从那坛下了毒的酒讲起,一直讲到在林灵儿的建议下,上官带刀同意谈判,几人被关起来等待毒性消散…… “林灵儿知道九剑的弱点?”落英听完诧异的问着。 “嗯。”飞雪点了点头。 “上官带刀为何不敢杀林灵儿?”长虹问着。 “我也不知道。”飞雪老实的回答着。 …… 九剑正在讨论着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上官带刀和江万川走了进来。 “终于等到你们清醒了!”江万川说着。 “我想,飞雪大哥已经把我们谈判的条件和你们说了吧!”上官带刀笑着说,“你们九位执剑人自废武功,九剑门接受我玉苍派的管制,不知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呸,要我们自废武功,还要听你们玉苍派的,简直是痴人说梦!”残阳骂着上官带刀。 “不知其余几位,怎么想的?”上官带刀依然是笑着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任谁都不会答应的。”佛光毅然决然的回答着。 “上官老弟,不如直接杀了这几个家伙,和他们废什么话?”江万川不耐烦的说着。 “杀人容易,难在不杀!”上官带刀说着,“杀掉他们只是一时痛快,对我玉苍派没有任何好处。” “我劝你们好好考虑考虑,有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江万川回头劝着九剑。 “不用说了,既然已经沦为阶下囚,要杀要剐便请自便!”长虹说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等着吧,有你们求我的时候……”上官带刀坏笑着离开。 第155章 众人攻山,将军未亡 九剑山顶燃起山火,那便是灵儿的信号。在山下驻扎的三界帮众得了信号,排着长队,一边摇旗呐喊,一边往九剑山上涌去…… 九剑门的会客厅,已经成为了上官带刀白日里喝茶休息的地方,由于江万川已经完成了任务,杀了司马宇轩,他便无所事事,也不来会客厅与上官带刀报到。 江万川与上官带刀属于合作关系,而且论地位,论身份,江万川也不会低于上官带刀,所以他也没必要每天向上官带刀报道,上官带刀自然也是没有权利约束江万川。 江万川整日里,不是睡大觉就是吃饭喝酒,过得好不快活。 反而是上官带刀,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每天都会在会客厅坐着,似乎在等什么人,他甚至会故意放人出山打探消息。但是一连好几天过去了,似乎都没有等到,故而上官带刀多了一些失望的神色…… “报……”一名玉苍派的门徒归来,跪在会客厅门前。 “说。”上官带刀急切的问着。 “据青眉阁门人交代,叶青阁主出远门,至今未归……”门徒禀报着。 “那蓑笠先生呢?”上官带刀又问道。 “不知道。青眉阁门人也不知道。”门徒摇了摇头,继续回答着。 “还没有回来?那就再等两天……”上官带刀有些失望的回答…… 原来上官带刀在等青眉阁的阁主叶青。 …… “报……”今日,这名门徒急匆匆的跑来报告。 “说。”上官带刀略有失望的说。 “禀报,山下有三界帮门徒摇旗呐喊,正在登山叫战。”门徒回答着。 “三界帮,他们为何会来九剑山?”上官带刀询问着。 “领头之人有林灵儿的护卫丁衍。”门徒说着。 “哦?丁衍去了三界帮搬救兵?他们有多少人?”上官带刀略感诧异,急忙询问。 “足有五六百人!”门徒战战兢兢的回答着。 “五六百人?不足为虑?”上官带刀大笑起来,“九剑山易守难攻,人越多越无用处,只需在山门前关隘处设防,直叫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如果加上我呢?” 会客厅外突然传来林灵儿的声音,上官带刀诧异,忙抬头看去,只见林灵儿正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你怎么逃出来了?” 上官带刀见林灵儿安然无恙,先是一愣,自言自语着,随即却又是大笑起来:“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有何惧?” “若是只有我一人,我又岂敢与上官掌门对坐?”林灵儿走到会客厅内,坐在上官带刀的对面,笑着说。 此时,江万川从会客厅外走进来,手扶着腰间软剑的剑柄,却是站在了灵儿的身后。 “你……” 上官带刀更是一愣,他眯缝着眼睛,用手指着江万川,似是不敢相信,但是随即又大笑起来:“好,好好……” “上官兄弟,很抱歉骗了你那么久。”江万川坏笑着说。 “你早就和林灵儿串通好了?故意引我上九剑门?”上官带刀问。 “正是!”江万川回答。 “你反叛南恨宫,杀了南丁三也是假?”上官带刀问着。 “做戏就要做全套,不然如何能骗过精明的上官掌门?”江万川回答着,“这都是灵儿姑娘的主意,南宫主现在活的好好的。”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上官带刀挑衅的问着。 “灵儿姑娘从荒城离开的那一天,已经计划好了今日的局面。灵儿姑娘猜定你这个玉苍派的新任掌门,定然拒绝不了九剑门的诱惑!”江万川解释着。 “哈哈哈,纵使你和林灵儿串通一气,可是你们也只有二十名帮手,又有何惧!”上官带刀又是狂笑起来。 “上官掌门,别来无恙啊!”司马宇轩突然从高处飘落到院中,远远的和上官带刀打招呼。 “你……你……你竟然没死……”上官带刀见到司马宇轩,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支支吾吾的问着。 “废话,我们早就计划好了,我又怎么可能真的杀了司马将军?南恨宫的几位长老,行叛逆之事,司马将军为我们清理门户,又救了南宫主,我自是感激不尽,又怎会真的加害司马将军。”江万川冷哼一声,严肃的说着。 “那,那人头……”上官带刀不甘心的询问着。 “司马将军不死,你又怎能安心?” 江万川骄傲的说着:“对于我南恨宫扮装潜行的技术来说,区区一颗头颅,想要做一颗假的,还不是轻而易举!” “难怪你趁着夜色,对着一颗头颅连砍数刀,原来只是怕我发现有假,故意做戏给我看!”上官带刀恍然大悟的说着。 “正是,今日的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内,上官大掌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江万川问着。 “我确实还有一事不明!”上官带刀皱起眉头,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他长舒了一口气说着。 “请问。”江万川回答着。 “既然你们已经把我骗上了九剑门,为何还要等到今日?”上官带刀不解的问着。 江万川也是一愣,随即转头看向灵儿。 “因为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灵儿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回答着:“我们都在等青眉阁阁主叶青!” “你都知道了?”上官带刀一愣,好奇的追问林灵儿。 “知道什么?”灵儿听罢,急切的反问。 “哦,看来你不知道!”上官带刀突然再次笑了起来。 “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还有你为何不敢杀我?你若说出来,或许能够救自己一命!”灵儿追问他。 “不是不敢,而是留你有用。倘若我知今日局面,我定然先杀了你!”上官带刀邪笑着回答。 “既然你不想说,那便不重要了!”灵儿冷冷的说着,“早晚我会自己查清一切的。” “快了,你都已经查到叶青了!”上官带刀笑着说。 “我不知道叶青和你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青眉阁和玉苍派有什么联系。但是我知道你们共伺一君,而且都对九剑门有敌意。我不了解叶青,但是却知道你的狂傲自大,若是引你上钩,踏入九剑门,青眉阁叶青大概率会随你而来……”林灵儿说着。 “你错了,叶青确实应该来,但不是因为九剑门,而是因为你!” 上官带刀仿佛对一切都了然于胸,但是他却不和灵儿说起,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敌人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所以他也似乎很是开心。 上官带刀继续笑着说:“只是可惜,叶青和青眉阁都没有来,本来应该来的。” “叶青为何没来?”灵儿问着。 “巧了。”上官带刀耸耸肩,无奈的说着,“叶青不在青眉阁,所以没有时间赶来。” “你早就知道叶青不在青眉阁?”灵儿问着。 “我若是早就知晓,我又何必上九剑门?” 上官带刀粉面邪笑,盯着灵儿:“你是不是很失望?你的计划没有得逞,我的计划也没有得逞。” “还好吧,只是美中不足,有些遗憾而已。” 灵儿倒满一杯茶水,冷冷的回答着:“你的计划又是什么?” 第156章 美人心计,玉苍惨败 “你的计划又是什么?”灵儿冷冷的问着。 “我的计划便是利用你,将叶青诓到九剑门,然后以你为要挟,拿下叶青,达到我的目的。”上官带刀一边笑着一边说,“结果,叶青没来,我也中了你的毒计。” “我为什么能够要挟到叶青。”灵儿问道。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我无需告诉你!”上官带刀笑着回答。 “也好……”灵儿似乎对此并不好奇,上官带刀不说,他便也不再询问。 “那你的计划呢?”上官带刀反问灵儿。 “自然是拿下玉苍派和青眉阁。”林灵儿说着,“只是可惜,叶青没来。” “山上有司马宇轩,有南恨宫,还有你林灵儿。山下有三界帮!”上官带刀指着眼前的他们,笑着说,“还有九剑门可以被你们所用。叶青若真是来了,也同样得折在这里。” “可惜,美中不足!”灵儿耸耸肩。 “我没有问题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上官带刀说完,眼睛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的生死,我不决定!但是你死之前,还有个用处。” 灵儿站起身,转身走向酒窖地牢。江万川押着上官带刀,司马宇轩跟在他们身后…… 地牢里…… “九位前辈,委屈你们了!”灵儿冲地牢中的九剑抱拳说着。 “林大小姐,您拿下了上官带刀和江万川?”佛光见到灵儿身后的上官带刀,问着。 “司马将军,原来您没事!”飞雪见到司马宇轩,惊讶的问着。 “多谢各位的担心,我也是直到临‘死’之时,才知道灵儿姑娘的计划。”司马宇轩和九剑客套着。 “九位前辈问我们,凭什么代表沽阳王,司马将军已经向各位展示了自己的实力,现在便是我给各位的问题的答案。”灵儿冷冷的说着。 “……” 九剑面面相觑,却是无人敢言。 “玉苍派,也是我送给九位的礼物。”灵儿说着。 “若是我们还敢有什么异议,是否我们也会变成礼物?”长虹低沉着脸色说着。 “至少现在不是!” 灵儿冷冷的说完,转身离开:“江前辈,让你的人给几位执剑人前辈解锁解毒吧。” …… 灵儿坐在会客厅正中,上官带刀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被手腕反绑在椅子上,两侧站着司马宇轩和江万川。 此时,丁衍带着宋观之和李大山冲入院中,来到会客厅前,见到灵儿安然无恙,欣喜万分。 丁衍扫视了一下室内,见到被绑住的上官带刀略有诧异,待看到司马宇轩之时,吓到猛得一跳,惊掉了下巴:“司……司马将军。你,你没死啊……” “我也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司马宇轩开玩笑说着。 “那,那颗头颅呢?”丁衍好奇的问着。 “丁兄弟,那是我的作品,可还算是及格?”江万川举举手,和丁衍打招呼说着。 “这……这……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啊……”丁衍满脸诧异的问着。 江万川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与丁衍讲明白。此时,九剑也陆陆续续的来到了会客厅。 “丁衍,上官带刀也是你的仇人,他曾设计陷害断你一指。今日,我把他交给你处置。” 灵儿指了指上官带刀,随即冷冷的问着九剑:“我将上官带刀交给丁衍处置,九位前辈不会反对吧?” “不会,不会……” “哪里,哪里……” “一切但听林大小姐安排……” 九位执剑人刚刚从地牢出来,也刚刚见识了灵儿的厉害之处,心有余悸。自然是不敢有什么异议,连连附和应答着。 “交给我处置?”丁衍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灵儿。 “你想怎么处置他,都可以!”灵儿冷冰冰的说着。 “我……” 丁衍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断指,他似乎在回忆着当时的痛苦,但是却犹豫了…… “哈哈哈,林大小姐,你犯了个错误。”上官带刀突然大笑了起来。 “怎么?”灵儿疑惑的看着上官带刀。 “丁衍不敢杀我!”上官带刀哈哈笑着。 “为什么?”灵儿柳眉紧蹙,疑惑不解。 “哈哈,看来你一点也不知道……”上官带刀小声的说着。 “什么?”灵儿继续问着。 “没什么。”上官带刀装作无事的样子,转头看着丁衍,满脸都是挑衅:“没什么,只是你的师弟太善良,太年轻了!” “丁衍,你打算如何处置他?”灵儿转头望着丁衍,问着。 “我……” 丁衍紧张出了一身的冷汗,不停地摩挲着断指。丁衍看着上官带刀挑衅的表情,又想起断指之痛,恨不得一刀将他劈了。可是丁衍知道,上官带刀是圣灵婆婆的人,虽然圣灵婆婆已经不在了。但是还有多少人在为她卖命,丁衍不得而知,至少丁衍知道还有叶青和那个神秘的蓑笠先生。 灵儿突然将处置上官带刀的权利交给他,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若是以他的名义杀了上官带刀,他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若是上官带刀死了,还会有什么人出现,所以他不敢杀上官带刀,更不可能以自己的名义杀了他。 但若是丁衍放过上官带刀,此时此地,这么多人都恨上官带刀入骨,丁衍又怎么能够平白无故的放过他? “你想怎么处置?”灵儿柳眉微蹙,看着丁衍犹豫的样子。 “我……” 丁衍犹豫了很久,终于说着:“上官带刀与我并无深仇大恨。此次虽然有心加害司马将军和九剑门,但是被林大小姐巧妙化解。我还要感谢他之前赐灵芝之恩,但他却是心肠歹毒,恶意断我一指,今日便断他一臂,从此便算两清了。” “你确定只断他一臂?”灵儿再次追问灵儿。 “嗯。”丁衍点了点头。 “哈哈,林大小姐,我说过吧,您的师弟太善良了。”上官带刀笑着。 “好,一臂就一臂。”灵儿点了点头。 飞雪拾起飞雪剑,将上官带刀拖出会客厅……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之后,上官带刀提着被斩落的右臂站起身,他捂住伤口缓缓的朝山门走去…… 此时九剑门内的玉苍派门徒已经被三界帮的帮众控制住了,九剑门门徒也已经被安然无恙的释放了。 三界帮的帮众持着刀剑拦住上官带刀的去路,上官带刀回头看着会客厅…… “放他走!” 灵儿走到门前,挥了挥手,命令道。 三界帮众人放下武器,给上官带刀让开一条道…… “多谢林大小姐,后会有期!” “哈哈哈……” 上官带刀夹着断臂,捂着伤口,慢悠悠的走下九剑山…… 第157章 万事皆平,风起沽阳 上官带刀离开,九剑门重归于平静。 南恨宫和三界帮的到来,整个九剑门变得拥挤起来,一起庆祝着九剑山的成功。 或许,这只是灵儿一个人的胜利。 司马宇轩与灵儿坐在了首座的位置,九剑无一人敢有异议。 “今日我想当着各位前辈的面,也是想告诉全天下。以后林灵儿不必再遮遮掩掩,我已经没有内力傍身!”灵儿当着众人的面冷冷的说着。 “林大小姐,有司马将军与丁衍兄弟常伴左右,又是三界帮的副帮主,还是江湖各派推崇的武林盟主,即便没有内力傍身,也是莫敢不从啊。”长虹恭维着灵儿说着。 “还要多仰仗各位前辈的支持才行啊……”灵儿和众人客套着,相谈甚欢。 丁衍在一旁却是一言不发,他只是在不停的吃菜喝酒,他似乎明白了灵儿的用意。 灵儿终于可以向整个江湖坦言自己武功尽失的事实,因为她已经无所畏惧,他已经向这个江湖中几个最强大的门派证明了,哪怕她没有了功夫,他依然可以是武林中的强者。 灵儿向九剑门展示了自己的心机和可以调动的力量。经此一事,九剑门心有余悸,不敢再有异心。玉苍派损员折将,已经名存实亡。 唐子昭因为有沽阳王的缘故,新月会也是听从灵儿的安排。司马宇轩与灵儿在南恨宫中救了南丁三,所以南恨宫对灵儿更是忠心耿耿。灵儿又是三界帮的副帮主,帮众对灵儿唯命是从。 七大门派,投诚了四个。少林派与世无争,不入江湖,显得可有可无。玉苍派名存实亡,只剩下一个青眉阁,已经似是孤掌难鸣…… 丁衍喝着酒,心中却是不悦,暗暗想着:“灵儿终于如愿了,如愿坐到了武林盟主的位置,可以调动江湖的力量为自己所用。她也夺回了林家应有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或许我便是无用了!” …… 众人皆醉,丁衍独醒。 丁衍提着几坛酒跃上房顶,独自饮着,听到身后一阵风,他却懒得回头去看。 那阵风落在丁衍身旁,来人却是青眉阁阁主叶青。 “丁衍,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喝闷酒?”叶青没有戴面具,和丁衍打着招呼。 “我们很熟吗?”丁衍侧头看向叶青。 “我并无恶意,只是来看看,刚好碰到你独自在喝闷酒。”叶青说着打开了丁衍一旁的酒坛。 “你似乎来晚了。”丁衍能喝了一口酒,看着叶青,“灵儿姑娘为你设的局,你却没有来,是不是怕了?” “我刚得知此事,便赶来了。” 叶青回答着,“林灵儿当真是聪明至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还好我来晚了,不然肯定也会中了林灵儿的计,变得和上官带刀一个下场了吧?” “应该会吧。”丁衍回答着。 “这个上官带刀,真是狼子野心,他本想用林灵儿的命来要挟我,想以自己的狂妄来挑战先生的命令。不料自己却掉入了林灵儿的圈套。”叶青感慨说着。 “先生?”丁衍好奇的问着,“那个头戴蓑笠之人?” “嗯,圣灵婆婆的遗令执行人之一。”叶青回答着。 “哦,看来还有很多人。”丁衍冷冷的说着。 “是的。”叶青举起酒坛,敬丁衍。 “我们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敌人?”丁衍问着? “我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只是同为执令人而已。”叶青平淡的回答着, “上官带刀不也是执令人吗,为何我们变成了仇人?”丁衍愣愣的问着。 “他意与全江湖为敌,你只不过也是江湖人罢了。”叶青回答。 “可是我已经快要忘了江湖是什么样子了。”丁衍神情落寞的看着远处的夜空。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随时离开,继续在江湖里逍遥自在。”叶青拍了拍丁衍的肩膀。 “哦……” 丁衍回答着,只管喝酒,不知道他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 “我要回去了,希望再见之时,还能一起坐着喝酒。”叶青拍了拍丁衍的肩膀,站起身。 “嗯……”丁衍也不回头,轻轻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众人宿醉的夜晚很静,静到丁衍和叶青在房顶的对话,被楼下的灵儿听得一清二楚。 灵儿并没有醉,她只是微醺而已…… 天亮起,众人散去,宋观之和李大山回三界帮,江万川带着门徒回南恨宫,玉苍派的俘虏留在九剑门自行处置,司马宇轩、灵儿和丁衍也赶回沽阳城复命…… 司马宇轩驾着车,丁衍和灵儿坐在车内,可是却和来时大不相同,灵儿和丁衍相对无言,一路上都没有说几句话。丁衍觉得尴尬,与司马宇轩轮流驾车。 说不上为什么,丁衍觉得灵儿变了,可是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灵儿本就冷冰冰的,言少语寡,丁衍若是不主动寻找话题,灵儿多半不会主动说话。丁衍从未觉得,他与灵儿在一起时有这样沉默尴尬的时候。 或许,变得不是灵儿,而是丁衍自己吧! 就这样三人无言,驾车驱行了许多天,终于回到了沽阳城。 丁衍觉得沽阳城似乎也变了,沽阳城变得更大了,人虽然还是那么多,他却是觉得空旷了许多。丁衍变得更加的无所事事,灵儿不再需要他的保护,沽阳王更不需要他的保护。好像只有司马宇轩能够偶尔陪他喝酒,只有雷多尔将军可以陪他练剑…… …… 一个月后,沽阳王大婚,和林灵儿。 举国欢庆,丁衍却是无比失落,仿佛也只有他不开心…… 司马宇轩拿着掺了水的花雕酒来安慰丁衍,丁衍喝了一口,却只觉得甘甜无比。 “司马将军,您换口味了?”丁衍吃惊的问着。 “没有啊。”司马宇轩说着。 “怎么感觉今日的酒,颇为甘甜?”丁衍问到。 “心里苦了,酒便甜了。”司马宇轩神秘的笑了笑。 “什么意思。”丁衍眼睛一眯,问着司马宇轩。 “你自己心里明白,看着自己陪伴等待了许久的女人,却嫁给了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吧。”司马宇轩喝着酒,看着远方却是笑了。 “……” 丁衍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甩了甩脑袋:“你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嘛!” “哈哈哈……” 司马宇轩笑了,他举起酒杯敬着丁衍。 丁衍也笑了起来,仿佛和司马宇轩对饮的这片刻时间,他忘掉了所有的事。 最后,千杯不醉的丁衍,却在今晚喝醉了,而且居然是和司马宇轩,喝掺了水的花雕酒喝醉的。 用司马宇轩的话说:让人醉的从来都不是酒,而是自己的内心! 丁衍第一次感觉到喝醉的感觉,那种晕晕乎乎,天旋地转,最后天地颠倒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沽阳城好似起风了,那是一股特别甜腻,让人舒适无比的风。他感觉他的身体也随着风涨高了许多倍,仿佛自己的身体便是那天地之间的栋梁,他倒了,天地也跟着倒了…… 千杯不醉的丁衍,最终还是醉了,这一夜他睡的很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第158章 沽阳喜事,沽阳王妃 沽阳城内真的起风了,风中充满了糖果般的甜腻与节日里才有喜悦,这是沽阳城内难得的喜事。 上一次这么甜腻的风和这样满城的喜悦,还是许多年以前,冬灵帝迎娶鲍式…… 夜晚的风也柔了几分,似也是不想打扰这份难得的幸运…… 望着被褥上沾染的落红一片,灵儿却是呆住了…… 灵儿啊灵儿,你怎么不开心呢? 灵儿在心里问着自己。 灵儿啊灵儿,这一切不都是你想要的吗?你终于如愿赢得了江湖的最高荣誉,这本就是你林家应有的荣誉。你终于坐到了武林盟主的位置,这曾经也是你父亲林威武名副其实的称谓。 沽阳王的洒脱豁达真性情,沽阳王的仁慈善良帝王风采,不都是你崇拜仰慕的吗?沽阳王对你真心实意,毫无保留,言听计从……你成为了沽阳王唯一的王妃,成为了这座几百年历史的沽阳城女主人,成为了人人敬仰爱戴羡慕的万中无一,成为了世人歌颂称赞的天作之合,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灵儿啊灵儿,可是你为什么却不开心呢? 是因为丁衍吗? 或许你对他更多的是感激。你感激他拼死救了你的命。你也感激他在你困难,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义无反顾的陪在你身边。你感激他陪你走了这么久,还能一直发乎情,止于礼。你感激他没有让你左右为难,你感激他陪你走过漫长的冰冷岁月…… 当你得知丁衍救你性命,只是作为执令人的责任时。你却是没有一点气愤,陪你走过的路,是骗不了人的,这些已经向你证明了他的心意。有这样的经历,什么原因的起点已经不重要了。 灵儿啊灵儿,你明明能够想明白这些的啊。 可是,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是因为黑铁面吗?是因为没有为威武镖局报仇吗? 刚开始的时候,你确实每天在痛苦中煎熬,每晚睡着之后都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窖,又一瞬间从冰窖掉进了火炉,最后从噩梦中惊醒。 可是慢慢的,这种煎熬的感觉就渐渐变淡了,报仇的心也没有那般急切了。是因为黑铁面自从威武镖局一役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的原因吗?你心里清楚,这不是原因! 复仇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借口,一个让让你坚持走下去的理由。 灵儿问着自己,看着自己,眼前的你还是那副模样,但你却是连自己都已经不认识了! 灵儿啊灵儿,你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是对是错…… 灵儿想起前些日子和丁衍的对话…… …… “离开吧,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灵儿对丁衍冷冷的说着。 “怎么突然说这个?”丁衍显然还没有准备好,一时间竟有些结巴。 “有些人,总是会在某个时刻,就应该消失在生命中的。”灵儿说着。 “我不想离开。”丁衍回答。 “我要嫁给沽阳王了!”灵儿依旧语气淡淡的说着。 “什……什么……” 丁衍似乎并没有往常中吓一跳的反应,好像他已经知道很久了那样,只是从灵儿口中真真切切的说出来,丁衍还真是一时难以接受:“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灵儿说着。 “决定了?”丁衍问。 “决定了。”灵儿回答。 “所以,你希望我离开?”丁衍却是出乎寻常,无比镇定的问着。 “你的任务不是完成了吗?”灵儿冷冰冰的说着。 “你……你知道了?”丁衍一愣,顿时变得支支吾吾的问。 “你只是因为任务所在,你才会救我,我对你也没有很重要!”灵儿笑着,却是感觉寒意更甚。 “不是,你对我真的很重要!”丁衍忙解释着。 “不要说了,你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跟踪我,后来也是因为任务所在才会将我救出。你怎么知道我会需要你去救?你的任务到底又是什么?”灵儿声音提高了一些,如连珠炮似的问着丁衍。 “我也不知道,我的任务只是救出你,保护你!”丁衍回答着。 “呵呵呵,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了,都不重要了!我现在是武林盟主,以后更是沽阳城的女主人,我更不需要你保护了,你的任务完成了,你走吧,我不想沽阳王多心!”灵儿柳眉倒竖,愤怒着,呵斥着。 “灵儿,你不要生气……”丁衍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那样,手忙脚乱的还想解释什么,却发现已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灵儿转过头,径直离开。眼泪却是流了出来。她多想要对丁衍说声对不起,她想对丁衍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这么大脾气,她想对丁衍说她知道丁衍对她是真心的,可是对不起,她需要沽阳王,她需要巩固她所得到的一切,她已经再也不想失去了…… 可是灵儿不敢这样说,她怕自己说了后,会狠不下心。 灵儿不知道她此时的决定对不对,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她只知道她亏欠丁衍太多了,而且这辈子已经没有办法偿还了。让丁衍早些离开,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丁衍愣在原地,看着灵儿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还吵得这么凶。面对灵儿的质问,他无法反驳,他的确是因为任务所系才接近的灵儿。 丁衍想告诉灵儿,去他娘的任务,为了灵儿他可以与世间一切为敌。只要灵儿愿意和他离开,他才不管圣灵婆婆的执令人有多少,他都不在乎。 可是,丁衍没有能力带走灵儿,他更不希望灵儿和他过着躲躲藏藏,颠沛流离的生活。丁衍想起在九剑门那晚,叶青说的最后一句话:“离开林灵儿,便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 也许灵儿也听到了吧,所以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变得不一样了,所以他们才会一路无言…… 丁衍没有能力反抗更多未知的执令人,但是他却不愿离开灵儿。他不知道圣灵婆婆到底为什么,又是何时下的这些命令。 也许灵儿只是见丁衍不愿离开,在替他完成任务吧,可是灵儿没有询问,也没有再提…… 丁衍看着灵儿消失的地方:“如果可以,让我待到最后一刻吧。” …… 虽然是沽阳城的大喜事,但是沽阳王的婚礼却是一切从简,甚至都没有通知统辖下的各路官员,就只是在沽阳城内,欢庆盛事。 那一天,灵儿和陈浮挽着手站在高台。 灵儿一袭红底金线的凤袍,凤冠霞帔,真的宛如天上凤凰化成的仙女那般,掉落在了人间。 丁衍看得呆了,这可能是他一生之中见到过最美的画面了,但是这一切,他都给予不了灵儿。 整个城都沉浸在喜悦和糖果般甜腻的风中,只有丁衍漫无目的的寻到一处安静的楼顶发呆。 若不是司马宇轩带来的酒,若不是那一晚他竟然喝醉了,他应该不知道如何度过那一夜吧…… 第159章 逃离沽阳,遇黑铁面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丁衍在不停的奔跑,不知疲惫也没有目的,就这样,遇山爬山,遇水过桥…… 待到日上三竿,丁衍从醉酒中醒来,才发现那不是梦。他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也不知道是哪里,但是距离沽阳城绝对很远。 夜里他借着醉意,拼了命的奔跑,逃离沽阳城,逃离那个令他伤心的城市…… 丁衍又恢复了自由身,完成了圣灵婆婆的最后一个任务,也无需保护灵儿继续上路,可是他却不知该去向何方。 丁衍早年在太行雁门学习轻功提纵术,后来太行雁门的陆掌门为报恩圣灵婆婆,便将丁衍送去为圣灵婆婆效力。丁衍跟随圣灵婆婆多年,太行雁门的陆掌门已经病故,圣灵婆婆也已经亡故。 后来丁衍跟随灵儿鞍前马后,暗生情愫,如今灵儿也寻到了归宿,不需要他的陪伴了。所以丁衍虽然恢复了自由身,却是不知做什么好了。 丁衍走在陌生的城镇里,每天都穿梭在酒馆之中,试图用酒买醉,以此打发无所事事的时间。可是他又恢复成了千杯不醉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喝不醉。甚至有时候和店家打赌比酒,还能讨到些免费的酒喝。 就这样,丁衍每日都泡在各种酒里面,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岁月,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城市…… …… 这一日,他刚走进一家小酒馆,正欲坐下。却发现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一袭黑衣,满面愁容的在独自喝酒。 丁衍抬头看向那人,却是愣了,脱口而出:“黑铁面?” 那人猛得抬起头,看着丁衍,好奇的问着:“你说什么?” 说话的人是徐萧,他左右扫视了一圈,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丁衍身上,面露敌意问:“你怎么知道?” “我,我……” 丁衍支支吾吾,忙想着如何解释,随后取出玉牌,让徐萧看着,压低声音说着:“那个,我也是圣灵婆婆的执令人。” “哦?” 徐萧剑眉倒竖,眼中顿时充满了杀气,他左手猛地抓起桌边的窄刃刀,恶狠狠的说着:“你也是来寻死的?” “寻死?”丁衍一愣,不明所以,倒也不客气,拿起徐萧面前的空碗,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随即长出了一口气:“可能真的有点想吧。” “那我便送你一程!”徐萧怒目盯着丁衍,右手缓缓的将刀拔出,暗暗聚力,无器之力布满刀刃,小酒馆内顿时杀意纵横…… 丁衍却好似没有在意,继续喝着酒,不紧不慢的说着:“送我一程?什么意思?我只是惊讶,没想到你还活着……” “去死吧!”徐萧一声断喝,挥刀砍向丁衍。 丁衍正喝着酒,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压迫而来。丁衍抬头,徐萧正挥着高光闪闪的钢刀砍向自己,杀意十足…… “啊!” 丁衍惊呼一声,徐萧的刀已经近在面前,想要躲闪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丁衍连忙从腰间抽出双剑格挡。 “砰……” 丁衍的玄铁短剑,与丁衍的无器之力撞在一起,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小酒馆里没有其他人,院里的店家,却是被这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惊了一跳。店家从院里走到房内,只见这二人的武器正抵在一起,闪着寒光,蹦着火花…… “哎哟,客官,咱这可是小本生意,二位爷莫要在店内动手啊……”店家见此情形,吓得也不敢近前,但是心疼自己的桌椅板凳,连连叫苦…… 丁衍这些时日,内力已经增长了许多,但是当他的武器和徐萧的武器撞在一起,他还是感觉到格外的吃力。徐萧应该还没有用全力,可是他已经觉得两臂虎口发麻,脚腕也开始打颤了。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丁衍依然不是徐萧的对手…… “你干什么?不就是喝了你两碗酒吗?至于刀剑相加吗?”丁衍一边对抗着徐萧的力量,一边说着。 “我不杀你,你便要杀我,我难不成还要等着你先动手吗?”徐萧皱着眉头,怒喝道。 “我为什么要杀你?我只不过是路过,讨两碗酒喝而已啊!”丁衍又是一愣,解释着。 “你是执令人,你接到的命令便是来杀我。你已经是第八个了!”徐萧说着。 “什么第八个?我是执令人,但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已经自由了!”丁衍用力抗衡着徐萧的力量,涨得满脸通红说着。 “身为执令人,还能拥有自由?”徐萧蓦然一动,力量撤了许多,似乎不敢相信,还保留着一些力量。 “当然了,圣灵婆婆都已经死了,命令也只是有限的。”丁衍回答着,又赶忙补充着,“我若是想杀你,为何还要出现在你面前,我为何不在背地里偷袭呢?” “信你一次!” 徐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终于似是相信了,猛得抽回刀,归刀入鞘,杀气也在一瞬间消退掉了。 丁衍也将双剑收回腰间的短鞘中,他累的气喘吁吁,端起桌上的酒碗大口喝着。 店家看二人撤了刀剑,也不再哭喊吆喝,赶忙搬上一坛酒:“二位爷,这坛酒就当是小人送给二位的,多谢二位大爷没在店内打起来,我这小本生意,可经不起折腾啊……” “店家莫慌,一分钱也不会少你的!”徐萧看着店家说着。 “多谢,多谢……”店家拱手哈腰,连连后退,识趣地离开。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徐萧转头问着丁衍。 “我见过你啊!”丁衍一边喝着酒,一边回答。 “在哪里见过我,我怎么不知道?”徐萧冷冷的问着。 “竹林小屋和威武镖局!”丁衍说着。 “威武镖局……”徐萧眉头再次蹙成了一堆疙瘩,“我不记得见过你了。” “徐兄肯定不记得,当时我趴在远处的房顶上。”丁衍回答着。 “跟踪我便是你执行的命令?”徐萧喝着碗里的酒问道。 “不是跟踪你,是跟踪林灵儿。”丁衍回答着。 “跟踪林灵儿?她还活着?”徐萧问。 “活着啊,我刚和灵儿姑娘分开。”丁衍回答着。 “哦?” 徐萧眯缝着眼睛看着丁衍,沉思了好久,慢悠悠的说着:“有意思……” “怎么说?”丁衍好奇的问着。 “我以为小贝是唯一的幸存者呢?”徐萧玩味的说着。 “那个毛头小子?他还活着?”丁衍问着。 “你知道小贝?”徐萧问。 “嗯。”丁衍点了点头。 “小贝是你救出来的吧?”徐萧冷冷的盯着丁衍。 “嗯。”丁衍回答着。 “林灵儿也是你救的?”徐萧问。 “嗯,是。那是命令。”丁衍回答着。 “那把火也是你放的吧?”徐萧嘴角抽动了一下,问着丁衍。 “啊……火……那,那也是命令……”丁衍一愣,赶忙吞吞吐吐的回答。 “你犹豫了!”徐萧冷冰冰的看着丁衍,“那把火不是命令,而是你自己一时起意,你是想烧死我!” “我……不是,不是想烧你,而是,而是……”丁衍赶忙解释着。 “不用解释了!” 徐萧摆手,打断了丁衍的话:“我还要感谢你的那把火,很多人都以为我死了,我才能躲了那么久。” “哦……” 丁衍回答着,他本来以为徐萧要因此计较,徐萧竟然没在意,这是他意想不到的。 第160章 酒逢知己,真相难觅 “你执行的命令是什么?”徐萧倒满酒,敬丁衍一碗问着。 “救林灵儿!”丁衍举起酒碗,和徐萧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解释得通了!”徐萧若有所思的说着,“我执行的命令是重伤林灵儿。” “你差点把她给杀了!”丁衍眉头一皱,看着徐萧。 “我有什么办法?想要重伤林灵儿又不杀她,怎么可能?”徐萧说着,“世人皆知林灵儿性子刚烈,若是我欺辱于她。她定然会以内力冲破穴道,至于能否活下去,我就没办法控制了!” “所以说,圣灵婆婆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丁衍也恍然大悟的说着,“但是我们彼此却不知道各自的命令,圣灵婆婆将每一个人都算在了计划之内。” “嗯,我想是的!”徐萧回答着。 “威武镖局那些无辜的生命,也是?”丁衍试探性问着。 “嗯!”徐萧回答着,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命令如此,除了林灵儿,威武镖局不留下一条活口……” “所以说,你在阵中抛洒毒粉,也是圣灵婆婆的计谋?”丁衍问着。 “是。”徐萧毫无避讳的回答着,“她知我定然不是林威武的对手,所以给我玉牌用以保命,毒粉在适当的时候使用……” “圣灵婆婆到底在计划什么?竟然不惜以威武镖局几百人的性命为牺牲?”丁衍闭上眼睛,他似乎感觉到无比的痛心。 “我也在查。” 徐萧喝着酒,透过小酒馆的窗户看着远方:“你放的那把火,已经让我成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小贝杀了一个冒名顶替的黑铁面,以为自己报了仇,我就可以抛去黑铁面的身份了。我想就这样,或许我能够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苟活在江湖中…… “可是,可是圣灵婆婆似乎不肯放过我。她都已经不在了,居然还有追杀我的执令人。我就没有办法彻底摆脱黑铁面的身份,安心的生活了。所以,我在查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丁衍睁开眼看着徐萧,又喝了一碗酒,幽幽的问着:“查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徐萧笑了一下,诚实的回答着:“这些时日,一直在对付刺杀我的杀手,如果你不是,那已经来了七个人了。” “七个人,都被你反杀了?”丁衍问。 “有一个没有!” 徐萧皱着眉头说着:“第七个人功夫很高,比起前六人不在一个档次,连我也不是对手。但是他却没有杀我。他说他很惊讶我竟然进步的这么快,他希望我继续进步。可是,我并不认识他,他带着面具,我也不知道是谁,他就离开了……” “什么样的面具?”丁衍好奇的问着。 “白色的脸,青色的眉毛……”徐萧回忆着说。 “那是叶青。”丁衍斩钉截铁的说着。 “叶青是谁?”徐萧好奇的问。 “青眉阁阁主叶青?”丁衍回答。 “青眉阁?和我有什么关系?”徐萧好奇的问着。 “我也不知道!”丁衍回答,“但是,如果你想查清楚一切,那必须要从青眉阁着手。” “青眉阁……” 徐萧重复着这三个字,然后连喝了几大碗,突然坏笑着看向丁衍:“我刚说出白脸面具,你就肯定那人是叶青。叶青离开没多少时间,你就出现了。我刚说要查圣灵婆婆的事情,你就把矛头指向了青眉阁!你是故意将我引过去的吧?” “啊……”丁衍一愣。 “你说你不是刺杀我的执令人,可是你却指引着我与青眉阁为敌,让我主动去找青眉阁的晦气。你是想借青眉阁的手除掉我吧?”徐萧冷冷的盯着丁衍。 “哈哈哈,徐兄,你可真是多虑了!”丁衍明白过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在明,敌人在暗。我不知道谁是刺客,也不知道谁我的敌人,只能如此!”徐萧冷冷的说着。 丁衍笑罢,将玉牌攥在手里,然后聚力于掌,猛然用力。只听“咔嚓,咔砰”一阵响声之后,玉牌碎成了好几块。 丁衍手一挥,将玉牌碎块丢在桌案上:“我知徐兄不信我,这是执令人的令牌,我将玉牌碾碎,不知能否打消徐兄的疑虑?” “你既然也是执令人,为何如此?”徐萧眯着眼睛问道。 “与你一样,不想再糊里糊涂的了。” 丁衍回答着:“我本是圣灵婆婆的贴身侍从,一直在为她效力,这许多年来她并无太多安排。可是自从你杀了圣灵婆婆之后,她的命令突然就多了起来。如果徐兄所言不虚,圣灵婆婆的遗令也越来越残忍。为了达到某些目的,竟然不惜牺牲威武镖局几百人的姓名,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所以,你属于是良心发现了吗?”徐萧笑着问。 “算是吧……”丁衍低头说着,“徐兄虽然是行凶之人,但却不是始作俑者,即便没有你,也会有另一个人去做。所以,我是为了一个人,她不在乎了,但是我想要为她查清一切。” “这个人,是林灵儿吧?”徐萧笑着,玩味的看着丁衍。 “是……”丁衍脸唰一下红了。 “你喜欢上了她!”徐萧说着,语气肯定,不像是在问。 “嗯……嗯!”丁衍犹豫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但是她选择了别人?”徐萧问着。 “嗯……嗯!”丁衍点点头,随即好奇的问着,“徐兄怎么知道?” “哈哈哈,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徐萧坏笑着为丁衍倒酒。 丁衍尴尬的一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却是突然感觉有些晕了,时隔许久,他终于再次有了这种感觉,他想再体验一次,赶忙又继续倒着…… 丁衍又是连喝了几碗,醉意更甚,他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但是却无比的痛快,他也无需控制压抑自己,和徐萧无所顾忌的聊起来:“她本来想寻你复仇,可是她却从未真正的打听过你的消息。她可是三界帮的副帮主,若是费点功夫,或许也能查出你黑铁面的身份,可是她却没有那么做……” “那她都做了什么?”徐萧也酒酣意醺了,与丁衍推杯换盏攀谈着。 “她……”丁衍打了个酒嗝,“怎么说呢,她慢慢偏离了复仇的路,更多的是在将林家丢失的颜面夺回,将林家武林盟主的地位坐实,将江湖各派掌控于股掌之中……我觉得,灵儿是沉迷在了权利和身份的诱惑里面,害怕有一天她会被这些反噬……” “哈哈哈……”徐萧笑着,“有野心,有实力的女人,更让人着迷,不是吗?” “嗯……是的……”丁衍一边喝酒,一边苦笑着,“可是,我总觉得,她迷失了自己……” “你呢?”徐萧冷笑着问,“你没有迷失自己吗?” “我?我……”丁衍摇摇晃晃的抱起酒坛,直接往嘴里灌,“也迷失了……” “谁不是呢?”徐萧冷冷的笑着,“我也以为,我可以丢掉执令人,丢掉黑铁面的身份,寻一个人粗茶淡饭,且填坑堑,乐清贫,恬淡优游……可是,这么简单的愿望却做不到……” “哈哈,听徐兄话里的意思,似乎也遇到了欢喜之人,亦是求而不得啊!”丁衍指着徐萧,取笑着。 “不提也罢……”徐萧摆手,也抱起酒坛,与丁衍共饮,“你我不打不相识,也算是缘分……” “徐兄。”丁衍将酒坛放下,摇头晃脑的看着徐萧,“有一个问题,我始终不解,不知能否问徐兄。” “丁兄,但说无妨。”徐萧也喝得醉意熏熏,和丁衍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你为何要杀圣灵婆婆?还有既然杀了她,为何还要继续执行她的命令。” 丁衍问着,这是他一直以来最大的疑惑。当他得知,黑铁面去威武镖局赴约,也是命令之时,更是不解。 “命令!”徐萧一愣,毫无避讳的说着,“杀她是她的命令,去威武镖局也是她的命令。” “命令?”丁衍突然打了个激灵,好奇的问着,“圣灵婆婆命令你杀了她自己?” “是的。”徐萧回答。 “为什么?”丁衍不解的问到。 “我也不知道,总之执行命令就好,你知道圣灵婆婆的规矩!”徐萧回答着。 “那你在她那里求了什么?”丁衍继续问着。 “无相之书!”徐萧回答着。 “哦!真是奇怪,看来想要知道真相,只有去一趟青眉阁了!”丁衍醉醺醺的说着。 “以后再说!” 徐萧抱着酒坛,和丁衍坐在一边,二人继续对饮。 丁衍再次喝醉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和徐萧酒逢知己,或许是因为再次提起灵儿的事,令他破防了吧…… 他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会再次醉酒,他只知道这一次,他又醉了,那便好好享受这难得的醉意…… 第161章 黑袍使者,九指魅魔 “江湖上腾空出世了两位行侠仗义的英雄,一位以黑袍示人,旧刀为器,出手干脆利落,杀刮存留从不拖沓,故而人称黑袍使者。另一位则总是一身灰衣,双手各执一柄短剑,可是他左手的小指却是断了半截,只剩九根完整的手指,来无影去无踪,形如鬼魅,人送外号九指魅魔。” 说书人说的兴高采烈,台下人听得义愤填膺。 “话说这二人,武功高强,神出鬼没,惩恶扬善,为民除害,却无人知其来历。平安府的李员外与州府大人乃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平日里乐善好施,与民为善。但是李员外的大公子,却是飞扬跋扈,强抢民女,九指魅魔孤身闯入员外府,将女子救出,又把李家公子一顿殴打。结果李家公子主动承认错误,未动女子分毫,第二日一早便将女子送回家去,还带了重金聘礼赔罪,这才罢休……” 在说书人的头顶身后,有一座酒楼,丁衍和徐萧正坐在那里喝酒,他们听着楼下说书人的故事,不亦乐乎。 “哈哈哈,我打了李家公子是真,对那女子来说,却是害了她啊……”丁衍开心的说着。 “我知道!”徐萧应合着丁衍的话,“那李家公子的下人是个糊涂鬼,领命去绑架姑娘,却绑错了人。被错绑的姑娘奇丑无比,腰圆体肥,已经年近三十,却还未寻到婆家,姑娘全家都巴不得嫁给李家公子,说什么也不肯走。你殴打李家公子,那姑娘急了,还帮着李家公子打你,哈哈哈……” “后来那李家公子,连蒙带骗,以要下聘礼和八抬大轿为由,将姑娘骗回家里。最终赔给那姑娘家里三亩田地,这才说服姑娘的父亲劝说姑娘不再纠缠李家公子……”丁衍一边说着一边苦笑着。 “江城闹大盗,太守官印失窃,全城捕快与大盗战了七天七夜,也没能从大盗手中夺回官印。最终黑袍使者如神兵天将,一人一刀,手起刀落,仅用了一刀,便将大盗的首级砍下,夺回官印,送还给了江城太守。却不求任何回报,潇洒离开……” 说书人继续慷慨激昂的讲着黑袍使者和九指魅魔的故事。 “徐兄,说你了,你是如何一刀砍下了大盗的头颅,夺回官印的?”丁衍把碗里倒满酒,开心的问着徐萧。 “我们根本就没见过江城太守,更没见过什么江城大盗。这江城太守自己玩忽职守,将官印丢了,找了七天七夜,最后发现被他六岁的儿子丢在了茅房里。”徐萧说着,忍不住笑了。 “江城太守颜面上挂不住,便自己编造了一个江城大盗的故事,还将功劳强加给徐兄你,一个他根本就未见过面的人。”丁衍也是笑起来补充着。 “话说这黑袍使者和九指魅魔,真乃是继黑白双剑之后的当世英雄,有时一人单独出现行侠仗义,有时两人合作共同替天行道。这二人的故事,真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啊…… “各位,若是还想听这二位合作除害的故事,请待明日此时,再聚这八方酒楼,我为大家继续讲说!” 说书人一拍桌案,讲说戛然而止,台下众人意犹未尽的散去…… 说书人口中的黑袍使者正是徐萧,至于九指魅魔也正是丁衍。 这二人同行,慢悠悠的赶去青眉阁。二人却是不急于赶路,一路上饮酒作乐,劫富济贫,路遇不平便是大打出手,好不快活。 不知不觉中竟然留下了不少佳话,被人云亦云这么一传,更是传的神乎其神。再经过说书人的嘴这么一吆喝,各种神奇古怪,从未有过的故事,都莫名其妙的安在了这二人的头上。 “丁衍兄弟,我们这一路上,倒也真是有趣啊!”徐萧开心的与丁衍碰杯。 “可不是嘛!”丁衍也是开心的应合着。 “我们还去青眉阁吗?不如就这样在江湖上逍遥快活,也是一件美事啊。”徐萧坏笑着问。 “嗯……” 丁衍犹豫了一下,随即反问徐萧:“难道徐兄就想一辈子被追杀,躲躲闪闪的过日子?” “自然是不想。”徐萧笑着回答。 “那不就得了,我们只有去青眉阁,才能解开一切真相。”丁衍回答着。 “你也是无论如何都想查清为什么吧?”徐萧问着。 “当然,无论如何!”丁衍斩钉截铁的回答。 “哪怕性命丢在了青眉阁,也在所不惜?”徐萧笑着问丁衍。 “在所不惜。”丁衍回答着。 “那样便好,我还担心丁兄弟打退堂鼓呢。”徐萧笑着说。 “此时的快乐,的确难得。”丁衍喝着酒,感慨着说:“可是我却不想稀里糊涂的活下去。” “好!我敬丁兄弟一杯!”徐萧起身,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徐萧心里明白,他们去青眉阁也许有去无回。丁衍告诉他,叶青的身边有一个戴着蓑笠的神秘人,上官带刀和叶青称呼他为蓑笠先生,而且对他尤为尊敬。这个蓑笠先生或许就是解开所有问题的关键,而且一直刺杀徐萧的杀手,可能也是蓑笠先生派出的。 徐萧和叶青比试过,他不是叶青的对手,哪怕这些时日,他对无相之书和秦一白的剑谱有了更多的理解,可是他依旧不是叶青的对手。 徐萧不知道叶青为何没有杀他,他也不知道叶青为何寻他。但若是他反杀去青眉阁,他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他不知道叶青会不会出手,或许他没有胜算,但是他不愿意继续躲躲闪闪,他想要彻底解决被追杀的问题。 丁衍心里也是想去青眉阁一趟,本来他应该先去玉苍派的。可是在九剑门的时候,灵儿已经将上官带刀擒拿,他也报了断指之仇,上官带刀野心勃勃,不会轻易透漏关于执令人的真相,而且玉苍派现在已经名存实亡。 叶青曾多次帮助或者传令给丁衍,丁衍知道那是因为执令人的原因。本来他已经完成了任务,可以抛去执令人的身份,就此自由。可是丁衍却无奈离开了灵儿,这件事令他很是介怀。 丁衍还想为灵儿做点什么,也许灵儿现在不需要他做任何事,灵儿现在有沽阳王妃和武林盟主的双重身份,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有雨。可是灵儿却查不清威武镖局的真相,或许灵儿根本就不知道威武镖局的事情不止一个黑铁面而已,也或许灵儿已经不在乎了…… 可是丁衍不行,这么久他一直都在帮灵儿做这些事。威武镖局的阴谋,他也有参与,他对于灵儿始终有一份愧疚之心,故而哪怕灵儿不在乎,不需要,他也一定要查清楚! 第162章 黑铁面罩,不止一人 青眉阁在山顶,虽然很高,路却是好走。偌大的院落里全是低矮的房屋,围成了一圈又一圈,在低矮房屋的簇拥下,院落最靠后的地方,有一座观山楼,如鹤立鸡群一般格外显眼。 观山楼有七层,攀上顶楼,抬头是翻腾的云海,远眺是若隐若现的群山,俯视则是万丈深渊…… 徐萧和丁衍来到青眉阁门前,本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不料门徒却是恭恭敬敬的鞠躬问着:“请问二位可是黑袍使者和九指魅魔?” “嗯……应该是吧……” 徐萧和丁衍二人对视一笑,他俩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是这两个称呼显然就是指的他们两个,所以二人也只好点点头承认。 “二位里面请,阁主正在等待二位。” 门徒守卫说着让开一条道,让徐萧和丁衍得以顺利通过。 徐萧和丁衍相视一眼,也只好走了进去。 叶青正站在观山楼前,等待迎接着他俩,笑着说:“黑袍使者,九指魅魔,别来无恙?” “叶青阁主真是说笑了。”丁衍说着。 “叶青阁主怎么知道我二人前来?”徐萧问道。 “你们二位从中原一路来到西北,故事也传了一路,我自然是早就在等待二位的到来。”叶青说着。 “你这么肯定我们是来青眉阁的?”徐萧问着。 “我不但知道你们会来青眉阁,还知道你们为何而来?”叶青笑说着。 “那你说说我们为何而来?”徐萧问着。 “不急,不急……” 叶青摆了摆手,招呼着丁衍:“丁衍兄弟,你想要的答案,便在这观山楼上,登上便知。徐萧兄弟,你在此地稍等片刻。” 丁衍和徐萧互相看了一下眼,彼此点了点头。这一路走来,他们边走边玩,几个月的时间在一起,已经有了默契。 他们二人害怕叶青将他们二人分开,只是为了逐个击破,所以彼此对视,互相提醒。如果遇到危险,以口哨声发出信号,另一人则赶来帮忙,这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默契。 叶青和徐萧看着丁衍绕着观山楼的楼梯,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叶青这才转头,看着徐萧:“徐兄弟久等了!” “嗯……”徐萧看着叶青神秘兮兮的笑,不知何意,只好静待发展。 “出来吧。” 叶青大声吆喝了一声,顿时从四周围绕的房间里窜出几十个人。 “叶阁主,这是何意?”徐萧右手握住旧刀的刀柄,杀气腾腾的看着叶青。 “诶,徐兄弟莫慌,这些人并无恶意,你仔细看看!”叶青却是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徐萧莫要紧张。 四周的房间内,陆陆续续的走出几十个黑衣人,虽然他们各自都拿着兵刃,却并无任何的杀意。 徐萧感觉到他们并无敌意,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些人,突然他愣住了…… “这……” 徐萧惊呆了,愣住了,他因为惊讶睁大嘴巴,忘记了合上…… 眼前的这几十个人,全都身着黑袍,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一个黑色的生铁面罩,这些黑铁面罩,与他丢掉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这是……?”徐萧惊讶的问着。 “对,如你所见,他们都是黑铁面!”叶青回答着。 “所以,黑铁面不止我一个人?”徐萧眉头一蹙,疑惑的问着。 “对,而且每个人的功夫,都和你差不多的水平。不过你成长的很快,已经远远超越了大多数人!”叶青回答着。 “这么说,这些人早就存在了?”徐萧问着。 “对!”叶青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偏偏要我去威武镖局?”徐萧表情怪异,不解的问着。 “没有为什么……” 叶青前走两步,拍着其中一名黑铁面的肩膀:“总要有一个人去完成这个任务,只是恰巧是你而已!如果当初接受命令的是他,或许现在的他也会问:为何偏偏要我去。” “……” 徐萧沉默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哪怕黑铁面的身份并不光彩,但是他一直以为他作为黑铁面是唯一的。 徐萧一直因为威武镖局的事而耿耿于怀。他会在梦里见到那些被他杀害的威武镖局的年轻门徒,他会在梦里遇见愤怒的林威武,他会在梦里看到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表情扭曲,化作厉鬼,来找他索命。 徐萧也因此会觉得愧对于小贝,所以总是为了救小贝,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 可是,突然让徐萧发现,他并不是唯一。 徐萧只是这几十名黑铁面,不,可能会有更多!他只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 哪怕徐萧没有接受圣灵婆婆的命令,也没有接受林威武的挑战,哪怕他没有去威武镖局。那还是会有别人接受命令,接受林威武的挑战,去威武镖局做同样的事! 原来,他只是一个棋子,一个随时可以被替代,被遗弃的棋子! “如果我不是执令人,是不是他们也会做同样的事?”徐萧似是不甘心的问着。 “是的。”叶青笑着点点头,“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去做和你一样的事!” “我……” 徐萧只觉得双腿发软,两眼发黑。原来他所有的一切,他所有的愧疚,都不重要,他只是恰巧执行命令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为什么要派人追杀我?”徐萧问着。 “为了让你来青眉阁!” 叶青笑着解释:“去追杀你的每一个人,都曾经是黑铁面的身份。你们就像是一个群体,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罢了。如果是真的想要杀你,你可能早就死了!” “要我来青眉阁做什么?”徐萧问着。 “让你认清自己而已。”叶青回答。 “这样有什么意义?”徐萧问。 “本来就没有意义。”叶青笑了笑,“你可以选择将这些人全部杀掉,你成为唯一的黑铁面。你也可以让自己成为黑铁面中的一员,留在这里。你也可以就此离开,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平静的生活,但是以后不要再去试着对抗圣灵婆婆的遗令。” “我可以就此离开?”徐萧问着。 “对!你的任务,在威武镖局覆灭的那一刻,就已经完成了。”叶青笑着点点头,继续说着,“你无需自责,也无需罪过,更无需去调查什么,因为这些事也可以不是你做的。” “谢谢!”徐萧深呼吸了一口。 徐萧在这一瞬间,似乎释怀了一些。 他那些纠缠很久的罪恶感,突然变得淡了。或许这一切,他都不算是凶手,他只是一把刀,而挥刀人却是另有其人。虽然这些人死在他的手下,但是即便没有他,这些人也难逃如此的命运…… “不必!”叶青笑着挥了挥手。 …… 丁衍从观山楼走下来,与徐萧一样的神情没落,但可以看出,他也已经没有了疑惑。 丁衍攀上观山楼,楼上的有人在等着他,那个人便是头戴蓑笠,被尊称为的蓑笠先生的人。 丁衍有好多的问题想要问,他刚想开口,蓑笠先生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开口。 蓑笠先生慢慢的取下头戴的蓑笠,躲在青纱后的样貌,缓缓的显现在了丁衍面前。 丁衍抬头看着蓑笠先生的样貌,惊的合不拢嘴,他的那些疑虑全都没有了。这一刻,他知道,他已经不能再追查下去…… …… 丁衍失魂落魄的走下观山楼,他看了看院中的徐萧,又看了看院中的其他人,顿时明白了所有。 丁衍看向徐萧,徐萧和他一般的失魂落魄,不知所措。 “离开吧。”丁衍犹豫了好久,才从嘴里挤出这三个字。 “嗯。”徐萧点了点头。 众人让开一条道路,徐萧和丁衍一前一后的向青眉阁外走去…… 叶青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在身后大声说了一句:“其实,黑袍使者和九指魅魔的称号,也挺好的。” 第163章 观内重聚,无形之境 “有何打算?” 走出青眉阁的徐萧与丁衍有些失魂落魄,他们一前一后走了很长的路,一直走下了山,徐萧才开口说话。 “不知道啊……”丁衍望着远方,回答着。 “找个地方喝酒?”徐萧建议着。 “好!”丁衍回答着,“可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喝酒了吧……” “看来你已经想好去做什么了。”徐萧说着。 二人走到山下的小酒馆,点了几坛酒,无精打采的喝了起来。 “就是没有想好,才选择分开。”丁衍淡淡的说着,随即问道,“难道你想继续做什么所谓的黑袍使者?” “也许会吧……”徐萧喝着酒,挑了挑眉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才不想做什么九指魅魔,是好也罢,是坏也罢,我都不想再管别人的事了。”丁衍喝着酒,慢悠悠的说着,“我连自己的事都做不好,又为何要去管别人的事。” “看来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在一起喝酒了。”徐萧端着酒碗,与丁衍对饮。 “以后,便看缘分了。”丁衍说着。 …… 丁衍和徐萧在青眉阁山下分开了,没人知道他们两个人分别去往哪里…… 丁衍似乎消失在了江湖中,再无消息…… 徐萧则继续做他的黑袍使者,他似乎很喜欢这个称谓,他从青眉阁原路返回中原,来时用了三个月,回去时却是用了一年。 徐萧每到一城,都会留下住些时日,然后打听这个城内的不平之事,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待到将事情摆平,将要引起风波之时,他便悄然离开。 一年后…… 徐萧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凌云观。 小贝以为报了仇,便带着若珊回来了凌云观,在凌云观一待便是很久,再未出观,徐萧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徐萧回到凌云观,是想将一些事实的真相告诉小贝。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几次犹豫要不要告诉小贝,小贝虽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但是他现在有妻有儿,生活安稳,或许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吧。 徐萧想了很久,也在心中模拟了很多次小贝知道真相后的表现,最终他还是决定告诉小贝。毕竟小贝是这一切的幸存者,小贝是也是威武镖局的后人,他有权利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以后他便可以不再孤独…… 凌云观内,小贝兴奋不已,与徐萧激动的拥抱在一起,徐萧却仿佛是激动不起来。 小贝虽然依旧是身材瘦小,但是比起他们分开之时,明显强壮了许多,也变得黑了一些。 小贝兴高采烈的向徐萧炫耀着:“徐大哥,好久不见,真的好想你啊,你猜我有什么惊喜要告诉你?” 徐萧一愣,看着小贝兴奋又神秘的样子:“什么惊喜?” “徐大哥你看!” 只见小贝站离徐萧远了一些,他气沉丹田,凝神静气,突然从体内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衣摆吹的猎猎作响,站在对面的徐萧,也觉得有一股风吹得他脸庞生疼…… 徐萧眯起眼睛,看着小贝。只见小贝右手有隐隐的闪光。那不是真的闪光,那是身体内的气力溢出肢体,而形成的一种透明有形状的力场,在阳光照耀下,隐隐约约反射着光芒。 小贝手掌中的光芒渐渐形化,越来越显眼,化成了一拔窄刃长刀的模样,仔细一看,竟有几分与追风刀相似…… “无形……无形之力!”徐萧惊讶的睁大了嘴巴。 “徐大哥,先别惊讶,还有呢……” 小贝神秘的一笑,随即左手一抖,左手处竟然又幻化出一柄刀,形似断风! “你……竟然……竟然能够,双手用出无形之力?”徐萧惊得眼球似乎要夺眶而出,满脸的不可置信。 “对啊!”小贝开心的笑着,“这便是无相之书里所描述的无形之力。” “小贝,你……你真是太厉害了,我,真是大开眼界……”徐萧说着。 “嘿嘿,那还要感谢徐大哥赐我那本书。”小贝双手一抖,将溢出体外的气力收回,高兴的回答着。 “小贝,你竟然掌握了无形之力,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徐萧惊讶且兴奋的说着。 “无形之力虽然令人惊叹,但却是极其耗费体力的方式。在实战中使用,若是不能在几招之内打败对手,反而会被其所累。”小贝解释说着。 “那这么说,无形之力岂不是毫无作用?”徐萧不解的问着。 “那倒不是。”小贝开心的解释着,“拥有无形之境,自身的内力会飞跃式成长,哪怕在战斗中只是使用无器之力。拥有无形之境加持的无器之力,会比没有到达无形之境的无器之力,强几十倍!” “难怪紫衣剑圣前辈,已经到达无形之境,却总是以无器之境的形态战斗。原来如此啊!”徐萧听完小贝的解释,恍然大悟,“这么说,无形之境,就只是内力的增强?” “那倒也不是!”小贝继续说着,“无形之力虽然极其耗费体力,但是可以在交战中以无器之力,瞬间改变武器的形态和长度,从而出其不意,迅速取胜。” “哇,小贝,现在的你这么厉害,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徐萧问道。 “在凌云观整日无所事事,又有凌云子师傅的指导,当然就学会了……”小贝解释说着。 “那也得是小贝的天赋高,才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掌握无形之力啊!”徐萧连连点头,夸赞着小贝。 “嘿嘿嘿,师傅也这么说。”小贝挠了挠脑袋,开心的说着,“只是无相之书的第三章,只有三个字,令我着实不解,就连师傅也不知是何意。” “忘记了?”徐萧说着。 “对,就是这三个字。”小贝点点头。 “无相之书应该就没有第三章。”徐萧笑了起来,拍了拍小贝的肩膀,“小贝,你已经天下无敌了!” “嘿嘿嘿……”小贝开心的笑着…… 过了好久,待小贝停住了笑,徐萧突然脸色严肃起来,他犹豫再三,吞咽着口水说着:“小贝,我这次回来呢,是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啊,徐大哥你说啊。”小贝仰着一张娃娃脸,嬉笑着看向徐萧。 “有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徐萧表情严肃,犹犹豫豫的问。 小贝眉头一皱,不开心的嘟囔起来:“徐大哥,你怎么了?什么好消息坏消息的,什么先听哪一个?你不是都得说吗?” “额……” 徐萧看着小贝,突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第164章 仇恨已报,结伴沽阳 “不如我先告诉你好消息吧……” 徐萧低头说着,他虽然在说好消息,却是看不出有太多的高兴。 “好消息是,你并非是威武镖局的唯一幸存者,林灵儿,也就是你的灵儿姐姐也还活着。”徐萧慢悠悠的说着。 “什……什么?”小贝惊讶万分的看着徐萧,“徐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 徐萧用力的点了点头:“林灵儿现在就在沽阳城,是沽阳城的王妃?” “我要去找灵儿姐姐!” 小贝说着头一扭,蹦跳着朝门外跑去。 “喂,你知道沽阳城在哪里?”徐萧赶忙喊住小贝。 “不知道!” 小贝听罢一愣,随即跳过来拽着徐萧的胳膊:“走,徐大哥带我一起去!” “等等!” 徐萧拉住小贝,犹豫了一下,最终咬牙说着:“还有一个坏消息。” “徐大哥,你快说,说完好带我去沽阳城。”小贝兴奋不已的说着。 徐萧躲闪着小贝的眼睛:“黑铁面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这一群黑铁面都是圣灵婆婆的执令人。去威武镖局的那一个黑铁面,并不是被你杀的那一个……” “嗯……”小贝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盯着徐萧:“然后呢?” “然后……”徐萧慢悠悠的说着:“去威武镖局的那一个黑铁面,是我!” “哦!” 小贝点点头,拽着徐萧就往外走:“好了,既然说完了,我们去沽阳城吧!” “你!” 徐萧出乎意料的看着小贝,他本以为小贝会勃然大怒,甚至拔刀相向,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好像是没听到一样。徐萧眉头紧蹙,大声重复着:“我说去威武镖局的那个黑铁面是我!杀了林威武和威武镖局众人的就是我!” “哦……”小贝似乎被他突然的大声音给吓到了,他冷冷的说着:“我已经把黑铁面杀了啊!” “可是你杀的不是去威武镖局的那一个啊!”徐萧怒吼着。 “那怎么办?我已经对天跪拜,祷告义父的在天亡灵,告诉他我已经杀了黑铁面,替他们报了仇,他们可以瞑目了。”小贝眨巴着眼睛,“难道我还要再次对天跪拜,告诉他们,不好意思,我上次杀错了人?” “有什么不对吗?”徐萧愣愣的看着小贝。 “义父他们的亡灵,也许听到了我的祷告,他们已经安息了,难道我还要再次惊扰到他们?”小贝眉头一皱,看着徐萧认真的说着。 “这……” 徐萧一时语塞,犹豫了一会儿,他问:“可是,现在你知道你杀错了人,我才是真正的凶手,你不怪罪我吗?” “徐大哥,如果我杀了你,义父能够活过来吗?”小贝问着。 “那自然是不能。”徐萧诚恳的回答着。 “那就对了!义父的亡灵已经安息,我也已经杀了黑铁面,如果杀错了,那就错下去吧。”小贝说着。 “……”徐萧语塞,不解的看着小贝。 “我即便是杀了徐大哥,义父也不会复活了!而且徐大哥对我有恩,多次救我的性命。如果不是徐大哥,我可能早就死了,也没有机会,去宽慰义父的亡灵。” 小贝一本一眼的说着,他说的很慢,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努力的组织着语言:“而且徐大哥也说了,黑铁面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这一群人都是圣灵婆婆的执令人。我想,如果当初徐大哥没有去威武镖局,可能也会有其他的黑铁面去吧?” “嗯,的确是这种情况。”徐萧点了点头。 “那就得了,即便是我杀了徐大哥,那也是无济于事。反而会少了一个结拜大哥,少了一个知心朋友,那岂不是划不来啊。”小贝解释说着。 “可是……” 徐萧眉头拧成了疙瘩:“可是,凶手是我!” “不,徐大哥只是一把刀,执刀之人才是罪魁祸首。”小贝说着。 “小贝……”徐萧难以置信的看着小贝,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变了,你竟然变得这般豁达?” “小贝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小贝看着徐萧,突然笑起来。 徐萧陷入沉思,盯着小贝看了许久,才悠悠的说着:“是啊,小贝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一直都是不同于常人,只是我忘了!” “哎呀徐大哥,快别说了,快带我去沽阳城吧!”小贝拉着徐萧的手,迫不及待的说着。 “行……”徐萧看着小贝焦急的样子,严肃的脸庞也露出了笑容,“好,可是,你也要跟凌云居士,还有若珊姑娘道个别吧!” “哎呀,你不早说!” 小贝眉头一皱,一把甩开徐萧的手,跳到后院,冲着房间扯着嗓门大喊着:“凌云师傅,若珊姐姐。徐大哥和我说灵儿姐姐还活着,在沽阳城,我和徐大哥去了,他让我知会你们一声。” “好的相公,知道了,早去早回……”若珊隔着木门,冲院里喊着。 “去吧徒儿,一路小心。”凌云子也是如此,隔着木门冲院中喊着。 随着声音落下,小贝三两步又跳回了徐萧身边,拉住徐萧的胳膊:“走吧!” “你们……”徐萧惊讶的睁大眼睛,问着小贝,“你们就是这样子道别的?” “不然呢?” 小贝回头一笑,全身用力,拉着徐萧就跑。徐萧猝不及防,差点被小贝拽倒…… 就这样,二人离开了凌云观…… 小贝想见灵儿姐姐心切,一路不知疲倦,所以他们昼夜兼行,没几日便赶到了沽阳城。 沽阳城内确实变了样…… 只是,小贝和徐萧从未到过沽阳城,所以也看不出沽阳城的变化。 沽阳城内的人变得异常亢奋,每一个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路上的行人疾步如风,就连叫卖吆喝的小贩的声音,都高了许多分贝…… 小贝与徐萧看不出异常,只以为是沽阳城的人比较热情。 “沽阳城的还真是热闹啊。”小贝说着。 “我总觉得有些古怪,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徐萧十分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人群,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墙上张贴着一张人物画像。画像上花着一个妙龄女子,高挽的发髻,俊美的容貌,哪怕只是用黑色的墨水寥寥数笔的描绘,也能看得出此女子容貌非凡。 这画像,徐萧熟悉,正是林灵儿! “小贝,你看那画像!”徐萧拍了拍小贝。 小贝手搭凉棚,远眺过去,顿时喜形于色:“灵儿姐姐,果然是灵儿姐姐,灵儿姐姐果然在沽阳城!” 第165章 布榜檄文,王妃斩首 沽阳城的一处破败矮石墙,贴着一张林灵儿的画像。 画像前坐着一位戴着厚布帽的说书人,说书人身前围满了穿着棉衣听故事的人。 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正是林灵儿! 见此情形,小贝拉着徐萧围着人群坐下,兴高采烈听着说书人的演讲。 “这个林灵儿,国色天香,风姿绰约,举世无双,可却是个祸国殃民的毒女子!她用反间计将武林各派搞得鸡犬不宁,风风雨雨,又迷惑了沽阳王,做了沽阳王妃,搞得沽阳城鸡犬不宁,当真是祸国殃民,人神共愤……” “你说什么?” 小贝听罢一愣,随即暴怒着站起身,他因为愤怒,瓷娃娃般的脸庞青筋暴起,如一只只虫子,在刀疤之下蠕动着。他一双怒目中带着火,恶狠狠的盯着说书人,周身由于愤怒,内力将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小贝,你……”徐萧见小贝的模样,伸手去拉扯小贝的衣摆,却只觉得手掌被什么东西灼伤了一般。 徐萧猛得将手收回,只见自己的手心,竟然真的被小贝滚烫的内力灼伤了! “你怎敢如此胡说八道?!” 小贝怒吼着前行,他身旁的听书人,皆被他热浪滚滚的内力震开、灼伤,顿时哀嚎声一片,乱做了一团。 徐萧忙跟在小贝身后去阻拦,可是已经晚了…… 小贝右手紧紧攥着说书人的衣领,将他摔向破败的墙壁上,可惜这破败的墙壁承受不住小贝的内力,轰然一声,倒塌成一片乱石。 小贝拖着说书人再次向前一步,站在乱石的最高处,凭借着位置的优势,竟然将说书人举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小贝气得剑眉倒竖,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圆圆的娃娃脸因为青筋蠕动抽搐着,竟然有几分吓人。 “什……什……什么?”说书人悬在半空中满脸惊恐,被小贝攥着衣领,感觉到脖颈之处火辣辣的喘不过气。 “关于林灵儿的事!”小贝恶狠狠的说着。 “她……她的事……路人皆知,我,我……只是……只是……个说书人,赚口饭吃……”说书人被小贝勒着脖子,吞吞吐吐的说着。 “什么路人皆知,我看你是胡说八道!”小贝恶狠狠的说着。 “不信……不信,你,你可以……去问问别人……或者……或者去看看榜文……”说书人惊恐的说着。 “好!”小贝恶狠狠的将说书人丢在乱石下。 “唉呀……”说书人站起身,头也不敢回的跛着脚跑开。 小贝火急火燎的抓住一个路人:“你知道林灵儿的事吗?” “啊?”那人一愣,看着小贝怒火朝天有些害怕,用手指了指远处:“那边有榜文,你自己去看嘛!” 小贝这才罢休,朝着那人指的方向而去。徐萧害怕小贝惹出事来,连忙跟在他身后一起跑过去…… 小贝挤过人群,果然在布榜栏处贴着榜文,并且有两名卫兵守卫着。 榜文中写道: 沽阳王妃林灵儿恶意挑拨武林各派,引起江湖各派内外争斗不休,腥风血雨不止。私自篡改奏章,企图干涉朝政,罪无可恕。于冬月初八在王城内斩首,以平民愤。 冬月初八! 今天是冬月十八。 十天前! 小贝突然感觉两眼发黑,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 榜文的上面画着林灵儿的样貌,小贝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容,再次愤怒到了极点,拳头攥的“咯咯”直响。 “小贝!冷静点!” 这布榜栏可是王朝的布告之处,神圣不可侵犯,又有卫兵把守。徐萧知道小贝又要发作,忙上前挡住小贝,双臂环住他的臂膀,想要将他推开。 可是小贝的脚却好似生了根,深深地扎入了地下。 徐萧一愣,忙用全身的气力,才稍稍将小贝推动。 “徐大哥,你干嘛推我?”小贝冷冷的问着。 “我怕你会迁怒于卫兵!”徐萧一边推着小贝后退,一边回答着。 “我为何要迁怒于卫兵?”小贝愣愣的问着。 “你刚才已经差点把说书人吓死了,你真应该改改你冲动的性格!”徐萧说着。 “徐大哥,你真的很久没有回来了啊!”小贝却是冷静的说着。 “啊?” 徐萧诧异,松开钳制着小贝的双臂。只见小贝虽然双目冰冷,却是坚定不移,小贝虽然气力充斥全身,却并无刚才的那般怒意? …… “我以为,我以为你会迁怒于卫兵。”徐萧诧异的看着小贝。 “这事与卫兵无关,那是沽阳王的的榜文。”小贝冷冷的说着。 “所以,你想怎么办?”徐萧愣愣的看着小贝。 “我要,杀了沽阳王。”小贝冷冷的回答,说完转身往回走。 “你疯了?”徐萧忙追至小贝身前。 “那可是灵儿姐姐啊!”小贝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抬起头坚定的看着徐萧的双眼。 “那可是沽阳王啊!”徐萧眉头紧蹙,劝说着小贝。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不管他是谁!”小贝回答。 “你……”徐萧看着小贝坚定的眼神,却是语塞,他只好劝说着小贝,“要不然再考虑一下?” “我已经决定好了?”小贝冷冷的说着,他问徐萧,“徐大哥,你要不要帮我?” “我……” 徐萧一愣,他看着小贝那坚定的眼神,简直陌生极了! 徐萧很久没有回来,他不知道小贝已经变得不再像以前那般的冲动了。小贝也学会了一些如同常人那样思考的能力,他似乎真的是长大了。 沽阳王陈浮日后很有可能会是一统九州的新皇,沽阳王的名声传遍天下,乃是仁慈爱民的明君。他竟然颁布榜文,砍了林灵儿的脑袋,其中必定有诸多的原因。 “我觉得可以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再做决定。”徐萧冷静的说着。 “我不需要真相,我只知道是他杀了灵儿姐姐!”小贝冷冷的说着,他的语气和天上飘扬的雪花同样的冰冷。 “也许,这个林灵儿,不是你的灵儿姐姐呢,也许只是同名呢?”徐萧继续劝说着。 “灵儿姐姐的画像,徐大哥看不出来吗?”小贝问着。 “我……”徐萧语塞。 “徐大哥,你帮不帮我?”小贝再次问着。 “哎呀,好,我帮你!” 徐萧无奈,只好先答应小贝。徐萧的脑袋乱极了,他心中对小贝有诸多愧疚,他是威武镖局的侩子手,小贝却选择原谅了他。如今小贝求他帮忙,他又怎能推辞?即便是刺杀沽阳王,他也不得不答应。 小贝才刚刚得知林灵儿还活着的消息,欢喜到满天乱蹦,可是才刚到沽阳城,却得知灵儿姐姐十天前被砍了头! 徐萧很难去体会小贝心里的落差到底有多大,他也不知道小贝心里会有多么难过与愤怒…… 徐萧开始后悔没有早些回去凌云观,他后悔没有早点将林灵儿的事告诉小贝,他后悔没有早点带小贝来沽阳城。 徐萧觉得杀了林灵儿的人,不是沽阳王,而是他自己! 如果他能早些带小贝来沽阳城,他们可以救出林灵儿,林灵儿就不会被杀! 徐萧想罢,也豁出去了,事情既然已经这个样子了,他也是一个早就该死的人。若是在死前还能够帮助小贝一把,他对于小贝的愧疚感,或许还会少一点。 “豁出去了,管他什么沽阳王,我只知道我的兄弟唐小贝!” 徐萧晃了晃脑袋,咬着牙拍了拍小贝的肩膀:“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就明天!”小贝冷冷的回答着,他攥拳太用力,指甲嵌进了手心,拳心渗出一丝热血。 “好,那就明天……”徐萧咬牙回答着。 天空的雪,突然变得大了,纷纷扬扬,一瞬间落满了整个沽阳城,白了路人的头发和肩头…… 第166章 闯入王城,血染廊道 红日刚刚爬上城头,埋没在皑皑白雪下的沽阳城,便充满了光芒。 一夜白雪,风消云散。许是这雪太过于纯洁,在阳光照耀之下,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夺人双目。 “咯吱,咯吱吱……” 厚重的棉靴,踩在积雪之上,发出的声音竟然有些动听…… 沽阳城是一座美丽且古老的城市,城内很大,足有几十万人口,每到夜晚降临,忙碌的人们便在街道游走,热闹非凡…… 王城位于沽阳城正中,进入正南门,便是千步廊,千步廊的尽头,是宫城正门。沽阳王陈浮,便在此地。 千步廊两旁,几十位手持雪铲扫帚的佣人在扫雪,虽是佣人,却衣着华贵,举止得体。 毕竟在这王城腹地,千步廊两侧,不是威震四方将军府,就是二品以上大夫邸。如此位高权重的官家府邸,哪怕是里面的佣人、丫鬟,也都是见多识广,临危不惧的人。 可是如今他们却一反常态,上一刻还在举止优雅地扫雪,下一秒,却将扫帚雪铲扔得满地都是,大声怪叫着跑回自己的府邸。 王城正南门,千步廊道,有二人踏雪而来,缓步前行。 那些佣人正是看到了这二人,才会如此慌张…… 其中一个少年,个头不高,瘦瘦小小。束发高耸,发梢均匀散开如一朵花,长得好像瓷娃娃一般,又好像年画中的招财童子。他的右边脸颊,有一道刀伤的疤痕,虽是不深,却是明显。身着一身白衣,宽大的袍子似是不合身,用布条在腰间系了好几圈。 他身后交叉背着两把刀,一把安静地躺在鞘身里,另一把只剩下刀鞘背在身后。抽出的那把刀,他紧紧握在手中,应该是一把双手斩马刀。说应该,是因为他手里这把刀,是把断刀,没有了最锋利的刀尖,折断处也参差不齐,已经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刀系,甚是搞笑。可是扫雪的众人,看到他白衣上飞溅的血迹,谁人能够笑得出来…… 白衣少年身旁,一位黑袍青年,他的年龄稍大一些。头发慵懒地随便一扎,下巴处的胡茬看着至少有五天没有刮过了。他身着一身黑袍,衣摆很长,随着他的脚步,前后摆动,甚是洒脱。 只是这黑袍,也沾着血迹,浸湿处变成暗红色,令人不寒而栗。他手里握着一根细树枝,虽是树枝,却感觉寒光闪闪,杀意凛冽…… ………… 这可是王城,沽阳的灵魂之地,再往里走便是宫城,王城的心腹所在! 王城门外有御卫军把守,每日还有教头统帅轮流值班,只为守护王城安全。进入王城内,除了沽阳王亲信的御卫军,任何人不得佩戴兵器。 而此时,这二人,却是手持凶器,一身血迹,大摇大摆地穿过王城正门,走在千步廊之上。所以有且只有一种可能,此二人已经杀了南门守卫,更欲进入宫城,刺杀沽阳王陈浮! 此二人,正是小贝和徐萧,就这样在清晨,横冲直撞地闯入了王城…… 那些衣着华贵的佣人,虽然见多识广,但如此心腹之地,却被这二人气汹汹地闯入,接下来定然会是一场腥风血雨。他们甚至连观看的勇气都没有,只敢跑回府邸之内,关起大门,抵上门闩,默默祈祷。 “咚咚咚……咯吱吱……” 一排身穿铠甲的卫兵,足有百人,手持盾牌长矛,自宫城尽头小跑而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口号:“保卫王城,御护沽阳!” 徐萧嘴角微微扬起,甩了甩手中的粗树枝,不屑地说着:“又是一群杂兵,你只管前行……” 话音刚落,徐萧好似离弦之箭,化作为一道黑影,霎时便来到盾牌长矛的铁铠甲近前。 徐萧手里的树枝,光芒耀眼,瞬间化作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在空气中画出无数条光影线条,纵横交错。树枝虽钝,光芒却是无比锐利,所到之处,鲜血四溅…… 那些铁铠甲,刚刚还是气壮山河,呐喊着口号,此刻却是戛然而止。他们甚至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便被光芒划破喉咙,断了声线,鲜血迸溅,身体软绵无力地瘫倒在地。 热血融化了昨夜的雪,倒在千步廊的路石之上,铺成了一堆铁甲小丘…… …… 宫城正殿! “报,报,报告王上……不好啦,他们已经闯入千步廊……”报讯兵跌跌撞撞的跑进正殿,却被高高的门槛绊倒了,五体投地。他也顾不上疼痛,抬起头,摔得嘴里满是鲜血。 “他们有多少人?”殿内两旁有一个络腮胡须的壮汉,皱着眉头,急切地问到。 “两人!”报讯兵看着他,毕恭毕敬,竟然将满口鲜血一股脑地咽下,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残留的血迹,如实回答着。 “只有两人?你可看清?”那壮汉眉头蹙得更紧了。 是啊,王城怎么说也是重兵把守,又有上千御卫兵轮流守卫。御卫兵皆是训练有素的军兵战士,怎会让敌人轻易攻入?何况敌人只有两个人! 除非那二人,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武功造诣臻入化境,身轻如燕,迅捷如风,所到之处,普通人绝无还手之力!若是这般,恐怕也只能是这般了。那壮汉想到这里,嘴角抽动着,表情格外难看,他转头看向大殿正中之人。 大殿正中,高台之上,正襟危坐着一人,正是沽阳王陈浮。 这大殿,便是沽阳王的议事之堂,沽阳城最核心的地方。却也并不见得有多么豪华。正堂四个角落有四根通体大理石梁柱,雕梁画栋,琉璃瓦覆顶;室内也是砌砖贴瓦,看得出曾经的繁华。或许多年前,这里也是金顶石壁,绣幔遮墙,锦缎隔顶…… 许是时间太久了,现在这里的一切,都有一种破旧的感觉,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陈浮坐在紫藤盘绕的龙椅上,一言不发…… “当真是欺我沽阳无人了吗?”那壮汉见王上并无应答,多有不满,摩拳擦掌,“王上,我雷多尔想要去会一会那二人!” “雷将军!” 陈浮终于开口,两片嘴唇,仿佛挤在多年的两块巨石,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却被强行分开一般地艰难。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戛然而止,轻轻叹了口气,“准了!” “领命!” 雷将军退到殿外,有御卫军送来盔甲武器。他只是抄起武器,却将甲胄一把推开。 “雷将军,还请穿上甲胄。”一位大夫走过来,花白胡须,体态孱弱,似是病了多年未愈的样子。 “不必!” 雷将军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武者独有的骄傲。战乱年代,武者便是国家强盛的基础,武者强,则国强,武者弱,则国亡。所以身为武者,他打心眼里是看不起文官大夫的。他们的雄心壮志,就是征战沙场,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哪怕是战死沙场,也是虽死犹荣,就是这样。所以又怎会看得起退居朝堂之上,围着桌椅出谋划策,看着沙盘指点江山的文官呢?他们甚至连沙盘与战场的区别,都搞不清吧! 雷将军将朝服退下,换上利落的衣物,提着巨剑便向宫门缓缓走去。对于甲胄的视而不见,他是正确的。与高手作战,不像是战场上的混杀,甲胄的作用几乎等同于零,反而增加了身体的重量,行动多有不便。 大殿之内,众人看着雷将军的背影,陷入了一阵骚动。 “这个时候犯我沽阳,定是看司马将军不在。若是司马将军在沽河城内,那二人定然不敢如此放肆……” “若是司马将军在,就好了……” …… 高台下的群臣议论纷纷,沽阳王陈浮独坐高台,眉头微蹙,却是不见紧张,只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中暗暗想着:“终究还是来了,这样真的值得吗?” 第167章 铁甲成丘,生死之战 千步廊,顾名思义,宽敞的廊道,足有千步之遥。 踏雪而来,铁甲成丘。 小贝与徐萧二人,重又前行,步调缓慢。小贝始终在徐萧半步之后,很显然徐萧是在为小贝开路,让小贝保存实力。此一役小贝才是真正的主角。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急于前行,因为前行之路注定阻碍重重,那便无需疾行。 那些铁甲兵,一波接着一波的涌出,想要将二人拦下,这是他们的愿想,也是他们的使命。他们由最初的盾牌长矛,换成了斩马长刀,最后换做了钢剑。就像是在战场,先是长矛冲刺,随后斩刀乱杀,最后用剑去清理战场。 可是不管这些铁甲如何一波又一波地涌现,终究抵不过一刻钟,便堆成铁丘。 血染朝雪,雪化成河。 红日愈发高升,映红半边天霞,与千步廊道血河交相辉映,仿佛置身于一个红色的世界,偶有几处雪白点缀。 千步廊尽头,王城最后的一道防线。正阳门上三排弩手,早已蓄势待发,他们早已经瞄准了廊道,只等他们二人进入射程之内。 弩箭射程只有不到百步,却是守城最好的装备,也是城门得失最后的一道防线。此弩经过沽阳王亲自改造,可以连续发射三支弩箭,体型小巧,却是威力惊人。 铁甲雄兵终会烬,千步廊道亦有终。 正阳门楼,正中有一位旗手,右手高举三角令旗,今日无风,令旗却是被他摆动地猎猎作响。 “发射!” 旗手挥旗呐喊,令旗直指千步廊道。顿时数以千计的锐利弩箭,如雨点般朝千步廊射去…… “换防!” 旗手将令旗收回,高高举起,大声嘶吼。 随着旗手的咆哮声,第一排弩手发射完三支弩箭,立刻下蹲,弓步,退出最前线。在他们身后早已有第二排弩手待命,抬腿一步便跨到最前线,将弩架在青砖之上,一手握持,一手扣着扳机…… “发射!” 令旗一挥,又是千支弩箭,划破天空,坠向廊道。 “换防!” “发射!” ………… 共有三队弩手待命,训练有素,互相换防,射出,备箭……一切的一切,看似繁琐的步骤,在这一群人里,却是相得益彰,有条不紊。 顷刻间,数以万计的弩箭已然射出…… 天空中密密麻麻,从廊道往上看,真就像是一片箭雨,遮天蔽日,无差别地刺向任何地方。 徐萧左手抓起一具铁甲兵尸体,阻挡着一些箭矢。他挡在小贝前方,右手中的树枝发出的光芒更甚,在手中挥舞,仿佛形成了一个光芒万丈的圆盾,将飞来的弩箭全然击飞、斩断…… 徐萧无需用眼睛去看,箭矢太多,若是去看,只怕会顷刻间晕眩。他只需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感受,树枝化作长剑,挟着光芒,上下翻飞,每一次跳动都能弹开数根弩箭,绝无任何多余的动作。 徐萧左手提着的铁甲兵已经被扎成了刺猬一般。弩箭本就是破甲之器,三支弩箭袭来,定有一发能够刺入铁甲。这漫天的箭矢密密麻麻,铁甲已经完全被扎刺到断裂,断成几段,从兵士可怜的肉身上断裂滑落,血已流尽,箭也无处可落! 可怜的兵士,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甚至看不见了血肉。只见满身弩箭,弩箭与弩箭之间,叠着弩箭,目之所及,皆是弩箭…… 徐萧将这可怜的兵士丢下,少了个如此的盾牌,需要阻挡之箭,似是多了一倍,徐萧变得稍微忙乱了一些,必须严阵以待。他左右腾挪跳跃,手中树枝挥舞的速度愈来愈快,阻挡着暴雨般的箭矢,不让他们阻挡白衣少年前行的脚步。 小贝并不抬头,他缓步而行,颔首低眉。手中的断刀偶尔闪烁,闪烁之时便挥动几下,弹开徐萧遗漏掉的弩箭…… 就这样,二人前进的速度虽稍有遇到阻碍,却也并未将他们前行的脚步阻断。 二人行至城门脚下,站在门洞之内,城墙上的弩手已然失去了意义…… 回首望去,千步廊道哪里还有半点青石砖瓦的模样!远处是绵延起伏的铁甲山丘,近处是多如牛毛般密密麻麻的钢箭,林立纵横,残雪碎石,已经看不出青石砖瓦的廊道,本来该有的模样。 “开门!” 正阳门内,雷将军大声命令着守城的兵士。 “可是,将军……” “数百弩手都拦那二人不住,区区木门,又有何用?!”雷将军单手扶着巨剑,蹙着眉头,表情甚是严肃,严阵以待…… …… “咯噔,咯噔,噔噔噔……” 两扇有些破旧的朱漆大门,被缓慢地打开。朱漆经过风吹日晒,失了本色,厚重的木门上满是刀疤剑痕,写满沧桑,无一不在诉说着这座城的风雨飘摇。 城门打开的那一刻,仿佛突然有一阵风,吹得雷将军睁不开眼睛。他左手搭凉棚,阻挡着无名之风,眯缝着眼睛,看清了自南而来的二人。 “能够走到此处,你二人真是不简单呐!”雷将军手扶着巨剑,站得威严挺拔,好似一座山,矗立在前行之路,不怒而威! “终于有个像样的了!”徐萧抬眼看了看,有些轻蔑地说到。 徐萧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千步廊走到尽头,他也感觉到了疲惫,然而更多的却是失望。他本以为会是一对一的轮番大战,会有数不清的高手,等着他一一打败,最终走到终点,看着自己的辉煌战绩,足以骄傲。 可未曾想,徐萧却是一直都在清理兵线,虽然手起刀落,如同切瓜砍菜一般轻松,但是多有无趣。如此反复,难免疲惫。若是还未遇到高手,先被耗尽了体力,岂不是可惜! “休要欺我沽阳城无人!” 风停了,雷将军铜铃般的眼睛,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徐萧和小贝。仿佛战斗从此刻,已经开始! “等候多时!”徐萧也略有兴奋地说着。 小贝始终未说话,颔首低眉,面无表情,站在徐萧身后半步,不知所想。 徐萧挥了挥手中的树枝,猎猎作响,仿佛手中之器,也如他一般,渴望着一场真正战斗,一场高手与高手之间的对决,如饥似渴! “你的武器便是那一根粗树枝?”雷将军看着他,颇为诧异,随口说着,“我不想欺你无器,任选一样兵器吧!” “树枝与铁器,本就无异,何须另选?”徐萧微微一笑,额头的汗珠渐渐消失。 “啊!” 雷将军大惊失色,他圆睁的怒目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仿佛刚才就已经开始的战斗,他已经败了一局。 是的,已经败了!雷多尔后悔不已,他后悔自己说出的话,在气势上已然败了好几成。他是个高手,他心里明白,其实不只是气势败了,他还输了境界。这场战斗,他已经注定了会败给这个年轻人!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或许他和徐萧交手,坚持不住五十招,便会饮恨于此。 他虽是高手,但徐萧却是更高层次的高手。而且他隐隐感觉到,徐萧身后,如瓷娃娃一般的瘦小少年,内力修为,更高过徐萧。 雷多尔悔恨之余,更多是诧异。此二人年纪轻轻,便有有如此修为,若不是天赋异禀,神人相助,便是旁门左道,走了捷径。 此二人不分青红皂白、善恶对错,不明缘由地杀入王城。仅此一役,二人便是千余杀戮,怕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是这二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却也感受不到邪恶阴森,甚至让他有些钦佩! 雷将军想起多年前,与同朝为将的司马将军切磋。司马将军说过相同的话:“世间之器,本就无异,何须为此而愁,趁手便好!” 当时他不以为然,他领会不到司马将军的境界。只知,司马将军的修为,在他之上,不管是内力,还是招式。同样身为将军,他很是不服气,这些年努力练功。雄鸡未鸣而起,月满铅华才歇。为得便是超越司马,能够与之再战!只可惜,连年征战,聚少离多,一直未有机会。 雷多尔看着眼前的黑袍徐萧,蓦然想起挚友司马。他觉得若是司马将军在此,与之一战,胜负难决,他觉得司马将军应该会赢。毕竟他知晓司马的实力,而对眼前的年轻人,他只知道,他的境界顶多与司马宇轩保持一致! “就让我试一下这些年苦修的成果吧!”雷将军脚尖轻轻一点,将巨剑踢起,手握剑柄,顺势摆了个举刀献宝式。 “哪怕是一死,也值得了!”雷将军心中暗想。 …… “你且前行,莫误脚步!”徐萧和微微低头,冲着小贝说到。 “嗯!”小贝颔首,绕过他,继续前行。 “休伤吾王!” 雷多尔大喝一声,巨剑挟风,如泰山压顶一般袭来,挡住小贝前行的脚步。 “你的对手是我!”徐萧一个箭步,运力于气,将巨剑弹开。 “休伤吾王!”雷将军又是咆哮着,挥动着巨剑就砸向小贝。这巨剑虽然剑身巨大,在他手里却是有如蛟龙般灵活。 “你且顾好自己吧!”徐萧手中树枝,光芒化作长剑,直抵雷多尔心口。 雷多尔只得回剑格挡,他叹了口气,无奈!他对上徐萧,已是自顾不暇,若能自保便是幸运,哪里还有能力阻拦小贝的前行。 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祷告:愿上天垂怜! 第168章 沽阳风静,寒光热血 进得正阳门内,便是进得宫城内部。 前行数十步,攀上高阶,眼前豁然开朗,正殿、偏殿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积雪堆积在道路两侧,夹杂着泥土,污秽不堪。只有那殿堂楼顶的堆雪,还是如最初落下时一般纯洁。 正殿门前,站着两排铁甲卫兵,手执刀剑,护在门前两旁。大殿门内,十多位身着朝服的达官贵人,分站两侧。 沽阳城的风似乎静止了,时间仿佛凝结了,周遭静得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高阶,看向手持断刀,缓步而行的白衣少年。 小贝的目光坚定,他的目光穿透这些人,定格在大殿正中,端坐在紫藤龙椅上沽阳王。 沽阳王脸颊微红,五官端正,身穿赤色蟒袍,周身金线点缀,正襟危坐。 “保护王上!” 大殿内一位老者大喝一声,打破了这时间的凝结。 铁甲卫兵有些犹豫,他们虽身在宫城内,未亲眼目睹宫城外,也未亲耳听到王城内的凄惨。但是听报讯兵的通传,几千铁甲,未能阻挡二人前行,几百弩手也是无济于事,雷将军领命阻拦,生死未卜。 区区宫城内,主殿外几十名的御卫军,又堪何用? 铁甲兵,虽身穿铁甲,却终究还是血肉之躯,无人会不惧死亡。 他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看着白衣少年一步一步逼近……他们将手中的刀剑握得更紧了一些,手心里全是汗水。 “保护王上啊,这是命令!” 老者见铁甲兵踌躇不前,忍不住再次大喝。 “领命!” 铁甲军有人嘶吼般地回应着,听起来似是要将牙齿咬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回答。 几十名铁甲兵围成一团,挡住大殿正门,缓步走向高阶,速度很慢,他们的内心充满了不安,既然得令,便只能遵命。只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又瘦又小,好似瓷娃娃一般的小小年轻人,真的如报讯兵口中所说那么恐怖吗? 大殿内,几位大夫跪倒在沽阳王面前,出谋划策:“王上,趁此混乱时机,赶快撤离此处,方保平安!” “本王乃是沽阳城的王,又能撤去哪里?”沽阳王叹了口气,却依旧是目光坚定,泰然自若地望着大殿外,“更何况,已经是没有机会了!” 众人皆惊,纷纷顺着沽阳王的目光看去,高阶上的铁甲兵已然全部躺倒在地,翻滚哀嚎,兵器散落一地。 仅是如此一两句话的时间,几十名御卫军便被刺破手腕,丢了兵器,刺破脚踝,难以站起。 堂堂沽阳王的御卫兵,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小贝提着断刀,已然来到大殿门前,断刀有些破旧,刀锋甚至有些卷刃。但是经历了这一场杀戮,却是滴血未沾。 大殿内乱作一团,十多位大夫挡在沽阳王陈浮身前,他们虽是文人,却在此刻,似乎也做好了决一死战,誓死护主的决心。 可惜他们在身在高台之下,簇拥成团,却不能护住沽阳王分毫,难免有些可笑。 “众卿暂且退下!” “啊,王上……” “这是命令!” 陈浮表情严肃,板着脸说道:“大殿内,只留我与这少年,其余人退出殿外,关闭殿门,违令者,斩!” 有些胆小之人,听闻此言,弓着身子,面朝沽阳王,率先退了出来。 小贝站在殿门外正中央,并不避让,也不阻拦。表情木讷地看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大夫,从自己身边灰溜溜地侧身而过。 待这些大夫们完全退出,少年一脚踏进大殿。 “吱呀……” 殿门被缓缓关闭,明亮的大殿顿时黑了一些,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殿外十几名大夫并未离开,在殿门外踱着脚步,徘徊不定,似乎在等待着沽阳王下一步的命令,只是他们也不敢确定,还能不能等得到…… 此时,徐萧也从正阳门内,走上高阶…… 徐萧站在高阶之上,将正殿一览无余,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棵树般,挺拔而立。偶有寒风吹过,黑袍衣摆随风摆动几下,猎猎作响。 殿外十余人,望向高阶。 徐萧身后是高升的太阳,他站在太阳正中央,好似被这金乌描上了金边,光芒万丈,不敢直视。 众人望着徐萧,徐萧望着众人…… 他们心中明白,徐萧站上高阶,便是代表雷将军战败。沽阳内第一高手:司马将军,因事在外未归。雷将军便是司马将军之下,沽阳城的第一高手。他们甚至刚才还在想,若是雷将军站上高阶,凯旋而归,便可以一股脑冲入大殿内,救驾不迟。 只是可惜,战争,胜利者只能有一个! 殿内…… 小贝距离沽阳王只剩几步距离,便未再行。两人便是如此对峙了许久,沉寂压抑。 陈浮看着少年有些稚嫩的脸庞,却有着一双与脸庞不符的深邃眼眸,那双眸子里写满了沧桑,让人捉摸不透。 沽阳王陈浮仔细打量着小贝,突然冲着他笑了笑:“你是陆九童派来的杀手?” 小贝颇有疑惑,眉头一皱,却并未说话,他手里提溜着刀,缓步走上台阶。 陈浮依然笑着:“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便已修得无形之境!你乃是天选之人,你做的事便是这世间正道,动手吧!” 陈浮双眼紧闭,仰着脑袋,甚至特意把脖子伸长了一些,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我未想到,你还知道无形!”小贝终于开口说话,嘴唇之间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被扯断,慢声细语。 “她说过,略有了解。”陈浮眉头一颤,微微睁开眼睛,目光无神地看着少年肩头。 “你不该降下那道王令。”小贝眉头微蹙,将断刀缓缓送入后背的刀鞘之中,接着抽出另外一把刀。 这把刀被抽出刀鞘的一瞬间,便有一束寒光闪过,将整个殿堂照亮。小贝将刀握在手中,微微托举,刀身泛着寒光,在透过窗纸的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他用手指抚摸着刀锷处的“风”字,轻叹一声。 “这是她的刀,我是她的人!如今,我用这把刀来为你送行,也算对得起你沽阳王的身份。”少年嘴唇微颤,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夹杂着一分肃杀之气。 “对得起。” 陈浮重又闭上眼睛,“有些事,发生了,便是值得!” “走好……” 小贝手指抚过刀身,感受着刀身散发的丝丝凉气,他似乎因此获得了一些安慰。 殿外,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努力地散发着光和热,炙烤着昨夜雪…… 檐顶,堆雪融化,滴滴答答,滴在螭吻下的琉璃瓦,滴在屋角的铜铃,滴在血河般的廊道…… 寒芒耀眼,手起刀落…… “你为何不躲?” 追风刀的刀刃紧贴着陈浮的脖颈,陈浮却是一动未动。 “心愿已了,何须闪躲?愿她康安,愿你复命!”陈浮冷冷的说着。 “我不认识你口中的陆什么童!我是为林灵儿报仇而来。”小贝同样冷冷的回答。 “你?” 陈浮不敢置信的看着小贝,他打量着小贝的样子,眉头一皱:“怎么会?” 小贝没有回答他,再次挥动追风刀,寒光耀眼,热血飞溅…… …… …… 夜晚的沽阳城,甚是美丽。 沽阳城十里外的高崖,站上去便可将沽阳城一览无余。只是,从这里观瞧,整个沽阳城只如巴掌般大小,似乎这座偌大的城市,在天地间也变得无足轻重。 沽阳城的繁华,沽阳城的万家灯火,沽阳城的骚乱。这里,通通感受不到,只有那点点萤光,闪烁不定,展示着生命的迹象。 “今日之后,你便是众矢之的,有何打算?”徐萧站着,如古柏一般挺拔,望着远处的沽阳城,面无表情。 “不知。”小贝坐在石岩之上,背着两把刀,手里玩弄着不知名的野草。 “不如去海外,寻一仙山名岛,携妻奉子,去过神仙眷侣的生活。”徐萧嘴角微翘,似乎对这样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那你呢?”小贝望着远方,轻轻地问着。 “或许继续做黑袍使者,待到累了,便去海外寻你。”徐萧蹙了下眉头,眼中似有不甘。 “哦……” 小贝并未回答,他只是轻哦了一声,甚是敷衍,眼神中充满了对前路未知的迷茫,还有一丝解怀之后的倦怠…… 第169章 九州一统,万两悬赏 战乱…… 持续了半年有余,九州终于一统,但是再也没可能会是沽阳王。 陈浮死后,沽阳城大乱,人心惶惶,本来平静的州郡各自为营,都想成为一方之主。陆九童趁着混乱,从西塞一路打到中原,九州一统,再次定都沽阳城,国号为春。 春为冬之延续,相依而成,却是新的存在,新的生命…… 沽阳城被重新修缮,也换上了新颜,这座几百年风雨飘摇的城市,似乎在这一刻拥有了新的生命! …… 沽阳王的旧部已然惨败,但却在痛定思痛之后,秘密集结,他们暂时没有能力去推翻春的统治,但是有一件事成了他们的首要任务。 那便是刺杀小贝,为沽阳王复仇。 虽然刺杀沽阳王的是小贝和徐萧两个人,但是徐萧并未踏入正殿,是小贝一人杀害的陈浮,所以他们只记住了小贝,也只需要记住小贝。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人成为他们集结的动力,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复仇的名义,小贝是刽子手,便足够了,无需再去探查他身边黑衣青年的身份…… 他们不知道小贝叫什么名字,也打探不到小贝的任何信息,仿佛这个人就是凭空出现了那样。 他们有的只有小贝的画像,那是在小贝杀了沽阳王之后,余臣记在心中的模样,稚嫩如瓷娃娃的圆脸蛋,显眼的刀疤,又瘦又小的五尺身材。 他们将画像拓印了几百份,张贴在每一个集会的地方,一直在暗暗的召集武林高手刺杀小贝,甚至发出命悬赏令,取小贝头颅,可换万两黄金。 陆九童一统九州,第一件事便是清扫打压一些江湖势力,如今江湖中的门派已经是岌岌可危。许多小门派在这种政策打压之下,已经无力维持生计,就地解散,许多当年的掌门元老,都沦为了流浪剑客。 陈浮曾与武林门派共处,却是成也因此,败也因此。陈浮突然死在小贝之手,又遭陆九童的打压制裁,许多的江湖高手皆隐姓埋名,归于山林,不再过问世事,只求余生安稳。 但是沽阳王旧党,万两黄金换小贝项上人头的悬赏令一出,许多隐居山林的武者剑客蠢蠢欲动。 那可是一万两黄金啊,如今武者的生存举步维艰,靠着砍柴打猎为生,生活拮据。一万两黄金的诱惑,许多人按捺不住,纷纷根据画像,各处寻找打听小贝的下落。 因为现在的生存环境,武者之中也出现了一些职业的杀手,就像以前南恨宫那样,以暗杀行刺为生计。但是他们与南恨宫不同,他们各自为营,一人为派。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他们可以杀任何人,也没有准则,故而如今江湖的武者,已经是乱作一团。 还有一些就是纯纯的正义之士,他们并不是为了黄金。而是为了给沽阳王陈浮报仇。毕竟沽阳王统治时期,江湖与朝堂和谐共处,达到了空前的繁荣。只是那段繁荣的时期太短了,仅仅坚持了一年多,便走向了无边的黑暗…… 武林中的正义之士,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小贝的身上,不过也确实是小贝终结了这段繁荣时期。 许多人,因为各种原因,领了小贝悬赏令。他们同样不知小贝的名字,也不知道小贝的来历,好像这个小贝在江湖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的传奇故事。但是刚出道就杀了沽阳王,杀了沽阳王便又销声匿迹…… 但总还是会有一些人寻到了小贝的踪迹,不过寻到小贝的杀手,却没有人是小贝的对手,纷纷败在小贝的快刀之下。 小贝并不想取他们的性命,但是他也不能放过他们,毕竟是刺杀自己的人。小贝会选择砍断他们执剑拿刀的胳膊,或者戳瞎他们的眼睛,或者重伤废掉他们的武功,也许他们会痛不欲生,但却也留了一条生路。 小贝不想杀害来刺杀他的人,他也不敢放过他们。小贝以为他只是将他们打残,留他们一条命,是仁慈,但是他不知道他放过的这些人因为痛苦,全都选择了自杀。 临分别前,徐萧告诉他,如果他心软放过刺杀者,那这些刺杀者便会不择手段的杀了他。 小贝并不怕死,也不怕被刺杀。 但是小贝想活着,他觉得他有了师傅,有了若珊,还有了归尘,他还想见到他们,所以他必须留着性命,击退一波又一波的刺杀,直到再也没有。 小贝从那天起,再没回去凌云观。也是徐萧告诉他,不可回去,沽阳城一战,他成了整个江湖的焦点,他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无人知晓小贝的底细。 江湖中人只知道威武镖局的林威武有一个叫做林灵儿的后人,曾一度成为了沽阳王妃,后被沽阳王赐死。却无人知道林威武还有一个义子叫做唐小贝。 因为小贝从小未曾习武,也未曾出入江湖。他被溺爱在威武镖局的深宅厚院里面,甚至连威武镖局都很少出,他瘦瘦小小的身材,与威武镖局偌大的山庄相对比,是那么的不起眼。威武镖局付之一炬,小贝的身份更是无人知晓。 但若是小贝返回凌云观,便会连累凌云居士,连累若珊与归尘。所有人都会查到凌云观,那时候他将不再是不可战胜的神秘人。 小贝听了徐萧的建议,这么久一直在外四处流浪,他去过了很多的城市,也踏过了许多的山河,无论他去到哪里,总会有人发现他,总会有人刺杀他。 时间久了,小贝甚至会很期盼刺杀他的人快些到来…… 因为这些人多多少少都会带些银两,小贝打败他们后,便成为他们钱袋的新主人,他便可以喝好多天的酒。 小贝不知道徐萧做什么去了。徐萧说他继续做他的黑袍使者,但是小贝与徐萧分开之后,似乎再也没有听到黑袍使者新的故事。 小贝在分开时问徐萧:“可不可以一起走?我不喜欢一个人孤单漂泊的感觉。” 徐萧回答他:“我要为我做过的事,去承受一些代价,所以不能与小贝同行。” 小贝说:“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已经宽恕徐大哥了啊!” 徐萧说:“我不能宽恕我自己。” …… 就这样,小贝再也没见过徐萧,他不知道徐大哥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小贝在每次喝酒时就会想起徐萧,他不喜欢一个人流浪漂泊的感觉,却正在渐渐习惯…… 小贝胸无大志,他最喜欢的生活就是几个人相亲相爱,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他不知道这样无休止的刺杀,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他想早些结束,他就可以早些过着安稳的日子。 终于,要结束的那一天,似乎到来了…… 这一天,小贝遇到了司马宇轩…… 第170章 崖边相遇,无形之战 悬崖边云海翻腾,凉风习习,唐小贝倚坐在一块巨岩边喝着酒。 “陈浮是你杀的吧?” 突然一个声音,从小贝身后传来。 小贝一惊,手中的酒坛不小心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现在的小贝,内力已经今非昔比。只要有人悄悄的靠近他,出现在他身后,或者突然偷袭,他每一次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小贝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是用耳朵听到的,还是怎么回事,反正他就是知道,而且形象特别清晰,对那人的功力高低的判断也极其精准…… 可是这一次,他却是毫无察觉,那人便已经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了。 所以小贝猛然一惊,却也突然有了一点点兴奋。因为这一年多,被人追杀虽然一波接着一波,却毫无惊险可言。小贝总是取胜的那么容易,甚至有一些自不量力的武者,连三招都没有挨过,便被小贝击败。 小贝本来并不喜欢与人比武打架,也不喜欢与人分个胜负。只是这些时日里,他除了喝酒流浪,便是无所事事。慢慢的,他开始期待未出现的对手,他期待对手的实力能够高一些,这样便能与他战斗的久一些,他就不会那么无聊。 可是这么久过来,小贝却是从未遇到过对手,渐渐他的期待便没有了,只剩下了无聊与孤独,他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高手的孤独。 可是这一次这个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他却毫无察觉,一瞬间他便知道,这个人与之前的人大不相同。因此,小贝多了一些兴奋。 小贝回头,看向那人,那人虽然年龄大了一些,却是一脸英气,剑眉星目,发髻冲天,让人感觉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身材魁梧高大,身后背着两柄亮银短钢枪,正是司马宇轩! “陈浮是谁?”小贝眉头一皱问道。 “哈哈哈……”司马宇轩听完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你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把他杀了?” “你说的是沽阳王吧?我以为,沽阳王便是他的名字呢!”小贝一脸诚实的回答着。 司马宇轩又是一愣,随即笑的更开心了:“早听闻你天真可爱,果然不假。沽阳王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的名字。” “你又是谁?怎么会听说过我?”小贝不解的问。 “我叫司马宇轩,曾是沽阳王手下的将军,至于我如何听说闻过你,我想还是等我们打完了以后再说吧!”司马宇轩微笑着,从背后抽出两把短钢枪,慢慢的旋成一柄长枪…… 小贝知道司马宇轩绝非等闲之辈,因为他感受不到司马宇轩的气息,司马宇轩的气息完全不像一个武者,就好像是一个普通人,他好像完全没有武者的气息。可是小贝知道,越是如此,越证明司马宇轩的厉害。因为司马宇轩可以做到将自己的气息完全收敛,没有丝毫的外泄,但是小贝却做不到,至少现在他还做不到,所以他一开始便全力应战,左手持着追风,右手持着断风,双刀应战。 “那把便是追风刀吧。”司马宇轩将长枪立在地上,饶有兴趣的问着。 “没错!”小贝点了点头。 “嗯……”司马宇轩也点了点头。 “看招。” 小贝右手挥起寒光闪闪的断风便砍向司马宇轩,司马宇轩手里的长枪也是熠熠生辉,他的内力在一瞬间暴涨而起,小贝只觉得司马宇轩的内力强大到令人窒息。司马宇轩也同样可以做到将内力覆盖在钢枪之外,以无器之力对抗小贝的无器之力。 司马宇轩用枪尖格挡,断风与钢枪撞在一起,震耳欲聋。小贝左手的追风刀,却在这一瞬间化作了一条游龙,直刺向司马宇轩的心窝…… 司马宇轩也不慌,将长枪横拉,拉开了与小贝的距离,这便是长枪的优势。追风刀再不可能刺得到他。司马宇轩手腕一抖,钢枪一颤,将断风击开,随即钢枪又点头去击打小贝左手的追风刀。 小贝的两把刀,被司马宇轩的一招银蛇乱颤同时击开。小贝却是笑了起来,只见他 顺着被司马宇轩弹开的力气,身形一瞬间三百六十度翻转,挥舞着断风刀再次砍向司马宇轩。 但是小贝这般原地翻转砍劈,只能砍在司马宇轩的钢枪上,并不能伤其分毫,司马宇轩眉头一皱,不知小贝何意。 就在此时,小贝手中的断风刀,却是突然暴涨了好几尺,一股力气化作刀形,从断风刀处散了出来,一瞬间这把断风刀竟然比司马宇轩的长枪还要长,这便是无形之力。 小贝此时好似握着一把一丈多的长刀,狠狠地砍向司马宇轩的脖颈处。 司马宇轩略一惊讶,却也并未担心,只见他猛然一抖枪杆,瞬间将长枪拉回,就这么一横,格挡住小贝的无形之刀。 小贝的断风被击开,左手的追风却又是暴涨几尺,如风似电,刺向远处司马宇轩的心窝。 司马宇轩刚才将长枪横了过来,此时若是再想将钢枪甩远一些与小贝对撞已经来不及了。小贝就是在等着司马宇轩将长枪收回的机会,所以小贝心里一阵窃喜。 司马宇轩倒是不慌,他将长枪竖在身前,手腕一颤,长枪好似幻化成了无数根,一根紧接着一根的排列延展,变成了一道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小贝…… 小贝大惊失色,他这一刺若是撞上了这堵墙,那便是以蛮力比拼,这一刺便毫无意义。所以他忙将无形之力收回,双刀横在胸前抵挡。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慢了一些,力气从外界收回,再覆于双刀的过程中。这如同一道墙般的无形之力已经袭来,击在小贝胸前,顿时被击退了好几步…… 还好小贝的力气正好在抵御而来的过程中,所以他也仅仅是退了几步,便稳住了身体,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司马宇轩已经将无形之力收回,稳稳的站在了原地。 “原来你也到达了无形的境界。”小贝一脸诧异的看着司马宇轩。 “如果按照太傅公的定义来说,应该是吧。”司马宇轩剑眉一竖,认真的说着,“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也到了这般境界!即便是大剑门的九剑,也没将我逼到用这种力量来防御。” “我也从未双手持刀,以无形之力与人对战。只可惜,若是以无形之力战斗,内力会损耗的特别快,所以只好是用做出其不意。” 小贝用刀柄挠着脑袋:“既然你也是同种境界,出其不意便没有了意义。我本想快些结束战斗,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我也以为会很快结束战斗!”司马宇轩也是毫不客气的说着。 “既然如此,那便无需再多试探了,战个痛快吧!”小贝笑了起来,他虽然没有打过多少硬仗,但是与司马宇轩这一战,却是无比痛快,他只感觉到兴奋与喜悦。 “求之不得!” 司马宇轩同样的兴奋,他也很久没有遇到过这般旗鼓相当的对手。他早就习惯了天下无敌手的感觉,时间久了,难免会觉得孤独与无聊。如今与小贝一战,刚才的试探,他就必须全力以赴,所以司马宇轩也是无比的兴奋…… 第171章 胜负已分,故人再遇 高崖的风很大,伴随着司马宇轩和小贝打斗的轰鸣,声音在整个山涧回荡。 司马宇轩与小贝始战之时还是上午,不知不觉已经是日暮西沉,小贝渐渐的落入了下风。 小贝年轻力壮,体力并不会比四十岁的司马宇轩差多少,但是小贝却因为战斗经验不足,与司马宇轩的战斗中,更显费力。 小贝的功力提升的太快,经历的战斗却是不多。他的招数主要就是来自于凌云子教给他的林家快刀,外加一本紫衣剑圣秦一白的剑谱。小贝经历过的战斗,算得上号的,无非就是两界城的鬼魅,济州城内的黑铁面,再就是这一年来的各种追杀者…… 司马宇轩却是不同,他身经百战,也与各路的武林高手切磋比试过,更是能够一人独战九剑,而且尚有余力。 司马宇轩的招数,可谓是千变万化,令小贝完全捉摸不透。反观小贝,虽然内力很高,刀法很快也很精湛。但是美中不足的却是缺少了些精炼。 所以虽然小贝的实力与司马宇轩旗鼓相当,但是在招式上却输了很多。小贝在战斗中苦思冥想出的那些出其不意的招式,却总是不能奏效,均被司马宇轩轻而易举的化解。 司马宇轩虽然在招数上比小贝精妙许多,但是想要取胜,也是不容易。司马宇轩身材魁梧高大,又使长枪,耍起来虎虎生威,所击之处山崩石裂。可是小贝胜在身体瘦小,战斗起来格外的灵活,两柄快刀如游龙一般互补互攻,总是能化险为夷的躲过司马宇轩的攻击,或者以内力相撞化解…… 缠斗的时间久了,司马宇轩还是气定神闲,但是小贝已经是有些力不从心。小贝知道自己已经是不可能打败司马宇轩了,他只想快点结束战斗。 小贝额头鬓角已经是冒了汗,他将双刀撞在一起,顿时爆起全身的气力,只见两柄刀一瞬间化作了两条游龙,盘旋着奔向司马宇轩。 司马宇轩以长枪格挡,小贝窃喜,他猛然将双臂展开,两条盘旋的游龙也随之展开,只见小贝双臂一甩,再次将双刀相撞,身体借机在空中腾起翻转几圈,那两条气力化作的游龙,竟然将司马宇轩的长枪死死的缠住了。 司马宇轩用力想要抽枪回身,发现却是抽不动了,小贝以全部的力气作为赌注,将司马宇轩的长枪困住。小贝以为这样,司马宇轩没有了长枪的优势,他便可以有更多的获胜机会。 小贝虽然用无形之力缠住司马宇轩的长枪,但他需要付出极大的气力才能维持。小贝知道这样不是结束,他还需要出其不意。只见小贝突然飞身而起,身体腾空,双腿并拢,两个脚尖并拢一瞬间化成了一把利锥,以身体为器,刺向司马宇轩。 两柄气力化成的游龙,仿佛变成了软剑一般,死死地缠着司马宇轩的长枪,小贝不能撒手。他将余下的力量全部灌输到双脚,以无形之力为轴,以双脚为锥,发动无器之力,打算攻他个出其不意。 司马宇轩长枪被缠住,失去了机动,若是他用力夺回长枪,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若是那样,便正中小贝下怀。司马宇轩索性将长枪一立,刺入地面,以此钳制住小贝的力量。 司马宇轩见小贝以身体为器,以双脚为锥,不免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小贝的奇怪招数,而是惊讶小贝为了求胜,居然如此破釜沉舟! 这确实是小贝破釜沉舟的一招,小贝心里明白,若是他这一招能够出其不意的击退司马宇轩,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如果这一招以后,他还未能取胜,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争斗下去了…… 司马宇轩摇了摇头,伸出宽大的手掌,竟然径直去握小贝脚尖无器之力形成的尖锥! 司马宇轩的手掌一瞬间被光芒覆盖,小贝以双脚为器,他便以手掌为器! 只听“砰……”一声巨响,司马宇轩宽大的手掌死死地握住了小贝的脚掌。 小贝只觉得他汇集在脚尖的的气力,一瞬间掉进了无底洞,他想继续发力,却好似感觉不到脚的方向,小贝惊恐的看向司马宇轩。 只见司马宇轩摇了摇头,身体的气力猛然暴涨,一瞬间握着小贝的脚掌,用力砸向地面! 小贝只觉得身体再也不受控制,手中的双刀也脱手了,整个身体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拖拽着,狠狠地向地面摔去…… “砰……” “轰隆隆……” 山崩石裂,扬起一片碎石尘砾…… 灰尘散去,小贝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哎哟哼嗨的呻吟着…… “疼,疼疼疼……” 小贝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司马宇轩,你可真厉害啊!” “你也很厉害啊!” 司马宇轩虽然赢了,却也快被小贝缠斗到了身体的极限,他鼻洼鬓角同样冒了汗,甚至有些气喘吁吁,只是比小贝强一些罢了! “愿赌服输,你杀了我吧!”小贝气喘吁吁的爬起来,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冲着司马宇轩一仰脖子说着。 “我并不想杀你!”司马宇轩笑了笑说着。 “你不是沽阳王手下的将军吗?我的脑袋可值万两黄金啊!”小贝笑着说。 “万两黄金,我并不在乎。我也不想报仇,即便杀了你,陈浮也不可能复活了。”司马宇轩冷冷的说着。 “那我还真是要多谢司马将军的不杀之恩啊。”小贝苦笑着说。 …… 司马宇轩却不以为然,笑着冲小贝说:“有一个人想见你!” “谁?”小贝眉头一蹙,好奇的问。 司马宇轩笑了笑,将自己的酒壶丢给小贝:“你的酒坛摔了,喝我的吧。” 小贝眉头一皱,接过酒壶,小声嘟囔着:“什么啊?不是说有人要见我?干嘛又让我喝酒?” 司马宇轩身子微微一斜,倚靠着插入石岩的钢枪,甚是开心的看着小贝。 小贝打开酒壶塞子,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这……这是容城的花雕?!” “对!” 司马宇轩点了点头,手指勾成圈压着舌头打了个口哨…… 过不多久,从半山腰慢悠悠的走上来一辆马车,停在司马宇轩身前。 司马宇轩走到车厢前,用手挑开布帘,从车厢内走出一名女子,身着素衣,脚步缓慢,他的面容有些憔悴,却也有一种知性的美。司马宇轩搀扶着女子走下马车,女子冲着司马宇轩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小贝:“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啊!” 小贝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顿时满脸的惊喜,惊喜到下巴都快掉了:“蓉……蓉蓉姐姐?!” 第172章 旧情难却,教人以爱 “蓉,蓉蓉姐姐?” 小贝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那份温柔的笑,顿时满脸惊讶:“蓉蓉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我想见公子一面,便求司马将军带我前来。”蓉蓉缓缓走下车厢,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婉转。 小贝只觉得舒服极了,他瞬间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他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容城的那天,他被打的鼻青脸肿,蓉蓉姐姐温柔的为他擦拭药酒,按摩瘀肿之处。他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做,蓉蓉姐姐温柔且有耐心的教他如何在野外生存,生火做饭,教他如何自己缝补衣物,教他如何自己处理伤口,教他如何与人相处,给他讲江湖中他以前从未知晓的另一面…… “我真是,太高兴了!” 小贝兴奋的几乎流出眼泪,他飞快的跑到马车前,看着蓉蓉傻笑。 “公子真的长大了许多。” 蓉蓉摸着小贝的脑袋,抚摸着他脸庞的刀伤,温柔的说着:“奴家早就说过,公子绝非等闲之辈,日后定是人中龙凤。现在的公子就是这样,竟能与司马将军同力而战,竟能闯入沽阳城,一战成名。” “可惜是被万两黄金追杀的名!”小贝挠着脑袋,看着蓉蓉姑娘的脸,无奈的笑着。 “是非对错,并无绝对,公子既然做了,便无需自责。” 蓉蓉姑娘抚摸着小贝的脸庞,好似在看着自己的孩子那般,她的声音温柔极了,令小贝感觉到无比的温暖。 小贝这一年,打败了许多的刺杀者,也去了很多地方,听了很多的故事。他听到了众人对于他杀了沽阳王的责备,他也听闻了沽阳王的事迹。他甚至开始怀疑,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杀了他的灵儿姐姐。他的灵儿姐姐被众人说成了妖女,他很气愤,但是他不相信。只是现在,灵儿姐姐死了,沽阳王也死了,小贝无法再去验证流言的真假。 小贝真的有了些自责,或许他不该那么草率的杀了沽阳王,他需要一个真相,他想要一个答案。可是他手起刀落,再也没有了机会,他甚至在动手前,都没有问一句:你把灵儿姐姐的尸体怎么样了?葬了吗?葬在了哪里? 小贝心里也是因为自责,从来都会对追杀者手下留情,不取其性命,虽然他们都选择了自杀,但那和小贝无关,他已经做了许多的仁慈。 小贝心里本来自责,可是就在蓉蓉姐姐抚摸着他脸庞,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安慰。小贝顿时觉得心理的旮瘩解开了,他释然了。 对啊,是非对错,并无绝对,既然做了,便无需自责。 哪怕他做错了,至少也算能够对得起灵儿姐姐…… …… “小贝好想念蓉蓉姐姐啊,真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蓉蓉姐姐。”小贝脸庞靠着蓉蓉温柔的手,禁不住泪眼婆娑。 “奴家也是很想念小贝啊。”蓉蓉温柔的笑着,笑的很是欣慰,“想要当面和公子说一声谢谢。” “嗯?”小贝一愣,抬着脸看着蓉蓉,“蓉蓉姐姐教会了小贝许多,应是小贝要感谢蓉蓉姐姐,蓉蓉姐姐为何要谢我呢?” “是公子教会了奴家如何去爱啊!是公子让奴家知道了,原来像奴家这样的人,也值得被人所爱。” 蓉蓉说着,她的目光看向司马宇轩,温柔的笑着起来。 小贝听不明白蓉蓉话里的意思,不知所以的挠着脑袋:“什么啊?” 司马宇轩走过来,扶着蓉蓉坐下,与小贝谈了起来:“好多年前,有一次战斗,我遭人暗算,负了伤……” “司马将军,你这么厉害也能负伤?”小贝眉毛一挑,抢断话说着。 “哈哈哈……”司马宇轩笑的很开心,“你我纵使功夫再高,内力再深,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又岂有不会受伤之理?” “也对哦,我曾经也还被打的鼻青脸肿呢!”小贝似懂非懂的说着。 司马宇轩看着蓉蓉,同样温柔的笑了笑说着:“那次我中了歹人的奸计,身中剧毒,也受了很重的伤,而且被人追杀。就在即将倒下的最后一刻,阴差阳错的逃进了蓉蓉姑娘的房间,便不省人事。 “后来,当我再次醒来,身上的毒解了,伤口也敷上了药,才知道是蓉蓉姑娘救了我,蓉蓉姑娘毫无惧意的收留我,在莲花阁养伤。那段日子,我对蓉蓉姑娘暗生情愫。可是蓉蓉姑娘却觉得自己出身卑微,又是风尘中人,她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意,更不会选择和任何人长相厮守,她不想让任何人为她背负太多,所以便拒绝了我。可是我看得出,蓉蓉姑娘对我的情谊,她太不会撒谎了!” 蓉蓉笑了笑,看着司马宇轩,接茬说到:“司马将军这般的英雄气概,气宇轩昂,超凡脱俗的魅力,又有哪一个女子能够抵挡的了呢? “只是司马将军在沽阳王麾下为将,沽阳王对司马将军有恩。将军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而离沽阳王而去,奴家更不敢要求将军如此。将军更不想带着奴家东奔西跑,到处征战,过着颠沛流离,九死一生的生活。所以,这件事谁也没有再提,只是司马将军会经常来坐一坐,然后买些花雕酒离去……” 司马宇轩无奈的笑了笑,继续说着:“现在,我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也不想再为哪一位君王效力,如今我终于寻到了蓉蓉姑娘,便只想和蓉蓉姑娘一起,过着闲云野鹤,男耕女织的普通生活。” “这么说,我还帮了你?”小贝听完,嘿嘿一笑。 “算是吧,若是你去杀了陆九童,我也同样可以功成身退。”司马宇轩说着。 “你还打算为沽阳王报仇吗?”小贝皱了皱眉头,问着司马宇轩,毕竟他真的打不过这个司马将军,可是他也不想死。 “命当如此,即便是杀了你,为陈浮报了仇,又有什么用呢?” 司马宇轩苦笑了一声,继续说着:“陆九童已经一统九州,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这个国家终究要有,也只能有一个帝君,是陈浮还是陆九童,可能也不会差太多吧。” “所以,我今天不会丢了性命?”小贝试探性的问着。 “是的,我不会杀你。为了陈浮不会,为了林灵儿不会,为了蓉蓉姑娘更是不会。”司马宇轩回答着。 “看来,你知道我杀沽阳王的原因了!”小贝听到林灵儿的名字,顿时变得多了一分伤感。 “我认识一个人,她是威武镖局的唯一幸存者,她叫林灵儿。后来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找到了蓉蓉姑娘,蓉蓉说他也认识一个威武镖局的唯一幸存者,但是他叫唐小贝,并且有追风刀为证!”司马宇轩说着:“所以,我听完之后,一瞬间便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将军认识灵儿姐姐?灵儿姐姐当真如传言那般?” 本来,小贝觉得一切都已经找不到答案了,但是突然,司马宇轩好像知道一切,所以小贝赶忙急切的问着。 “岂止是认识啊!” 司马宇轩轻轻的叹了口气,剑眉微蹙,幽幽的说着:“那一两年,发生了很多的事啊!” 第173章 百派闹沽阳,王妃感无助 九剑门时,林灵儿与江万川设了一个计谋。江万川假装杀了南丁三,以下犯上,夺取了南恨宫的控制权。 江万川假装一路追杀林灵儿与司马宇轩至九剑门。江万川去寻玉苍派的上官带刀求助,两人一拍即合,互帮互助,各取所需,江万川想杀司马宇轩,上官带刀想拿下九剑门。 上官带刀果然中计,与江万川一起潜入九剑门。 林灵儿本来希望以九剑门的威名,以玉苍派在九剑门得胜的消息,将青眉阁的叶青也引来。而后借助三界帮,九剑门,南恨宫和司马宇轩的实力,将玉苍派和青眉阁一网打尽。 可是那时候的叶青去寻了徐萧,所以未能出现在九剑门,正巧躲过了这一劫。 后来事情终了,林灵儿的目的达到了,九剑门不敢再有微辞,愿意为沽阳王效力,愿意听林灵儿调遣。 林灵儿并没有处死上官带刀,而是砍了他的一条胳膊之后,赶下了山去。 玉苍派名存实亡,上官带刀也断了一臂,但是他却是从此记恨了林灵儿。 上官带刀见识了林灵儿的心机,便从此游走于江湖各派,尤其是已经向林灵儿投诚的门派,上官带各种煽风点火,说的许多门派也开始对林灵儿产生了敌意。 上官带刀第一个同盟便是铁剑门! 林灵儿在铁剑门时,曾帮苏鹤年篡位,助朱铁胆重返铁剑门,后因夏万刃始终不服气,林灵儿以毒酒为夏万刃饯行。 上官带刀来到铁剑门后,与苏鹤年一顿言语。苏鹤年与朱铁胆本就野心勃勃,他本是以折器簿与林灵儿做了交易,各取所需罢了。可是他却心存不满,不服气林灵儿一个晚辈,竟然坐到武林盟主的位置。 林灵儿以毒酒送走夏万刃的事,变成了苏鹤年与朱铁胆的把柄,他们二人与上官带刀一拍即合。随即三人上路,游走在各门各派,苏鹤年隐藏了自己包藏祸心与林灵儿交易的事实,以玉苍派的事和铁剑门的冤屈为由,在江湖之中煽风点火。 江湖各派,有很多的门派,皆是被林灵儿以威逼利诱,或者打赌比武的方法获得的投诚,故而这些门派在上官带刀,苏鹤年与朱铁胆的煽动下,顿时觉得冤屈无比,对林灵儿起了控诉之心…… 后来,上官带刀的队伍逐渐壮大,他又到了江南之地。新月会的唐子昭是一只老狐狸,他左右逢源,并不与上官带刀为伍。南恨宫死忠于林灵儿,故而也无需前去…… 待到上官带刀将林灵儿剩余几乎所有的门派都策反后,他又来到了西北青眉阁,与叶青一拍即合。 青眉阁与玉苍派本就是同盟,同为陆九童卖命。叶青答应帮助上官带刀,主要是因为是蓑笠先生授意的。 蓑笠先生对叶青说:“虽然事情与计划稍有出入,但却没有本质的区别。本来游走各派的任务,应是贤侄你的任务。可是阴差阳错,上官带刀因怀恨在心,却是在无形中帮我们加速了计划的完成,替贤侄省了不少事啊。” “先生的计划,终于要收网了吗?”叶青问。 “对!” 头戴蓑笠的神秘人笑嘻嘻的说着:“陈浮是重感情的人,这些年他战无不胜,毫无弱点。但是他爱上了林灵儿,便有了弱点。林灵儿败,则陈浮败!陈浮败,则陆王称帝!” 叶青点点头,和上官带刀一起去了九剑门。 九剑对林灵儿多有忌惮,忌惮林灵儿老练的心机。他们对于林灵儿与江万川用计对九剑下毒一事,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上官带刀与叶青一起,甚至带着更多门派的投诚,令九剑感觉林灵儿已是后院起火,大势已去,便决定答应助他们一臂之力。 如此,在以上官带刀与叶青为首,大大小小将近百余门派,一起来到沽阳城,与沽阳王对峙。 这便是百派闹沽阳的起因…… 沽阳王曾经答应武林中人,朝堂与武林共存互助。而且沽阳王深得民心,更是深得武林之人的心,很多次的战争,都是靠着武林中人的相助,他才能无往不利,势如破竹的将陆九童打得节节败退。 如今,却是百派集结沽阳,向沽阳王讨要说法,只因沽阳王妃是林灵儿! 这些门派,将林灵儿曾经做过的事一一列出。林灵儿为了达到目的,曾经多次挑起门派内部的战争,或者仗着自己的武学造诣,让丁衍将他们打到认输,更是不惜各种陷害门派掌门。铁剑门便是很典型的例子,九剑门同样如此…… 这些门派所说的这些事,林灵儿确实做过。但若是他们门派本身没有矛盾问题,林灵儿又岂能凭借三言两语便将他们搅得天翻地覆? 如今他们对峙沽阳城,只是一味的职业林灵儿的错误,完全抹去了自己门派内部的猜忌,以下犯上,暗暗与林灵儿达成交易的这些事实。反正知道真相的人,大多数都被陷害了,死无对证,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沽阳王并不知道林灵儿当初为了拿下这些门派的投诚,到底做了什么,现在他虽然知道了,但是他明白,这些人的这些话只是一面之词。 陈浮知道,各门各派均有自己难以启齿的丑事,林灵儿只是加以利用而已…… …… 林灵儿向陈浮道歉,陈浮却是笑了笑:“这些江湖中人,武林门派内部本就暗流汹涌,即便不是灵儿前去加以利用,他们也早晚会争的死去活来。灵儿又何须道歉。” “可是……”林灵儿叹了口气。 “没有可是,大不了我这个沽阳王不做了,也定要护灵儿周全!”陈浮说着。 “王上……您……”林灵儿语塞。 林灵儿其实早就想过,终有一天她会因为曾经做过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他想起在铁剑门时,夏万刃说的最后一句话:“林灵儿,终有一日,你会自食其果……” 只是,林灵儿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一天,会这么突然。 林灵儿曾经心如死灰,她一心只想为父报仇,夺回父亲应该拥有的一切。她变得铁石心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不会为任何人,感觉到任何的怜惜。 她更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嫁为人妻,虽然她只是一个女人,但是她似乎早就忘记了如何去爱。 丁衍一直陪着灵儿,陪了她好久。 灵儿紧闭的心门,似乎终于打开一点缝,她似乎终于懂了什么是爱,那种不顾一切的陪伴,无条件的支持,便是对她最大的爱,也是她最需要的! 可是丁衍却不能带给她更多,她对于丁衍的感觉更多的只是感激,非常非常的感激。她觉得她的一生,都不足以回报丁衍对她的陪伴之恩。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灵儿没有选择丁衍,是因为她觉得,她离开丁衍,也许丁衍会过的更好,她不能再这样自私,让丁衍再继续无限期的陪着自己。 灵儿选择了沽阳王,是因为她感受到了陈浮对她的真心。陈浮是一个有魅力的人,她对于陈浮的好感,也是与日俱增。没有人会不喜欢陈浮这般有魅力,有魄力,人中龙凤的人,更何况陈浮对自己死心塌地,灵儿也是如此,她觉得和陈浮在一起,她不必再背负那么多,她可以放丁衍自由…… 而且,灵儿若是成了沽阳王妃,她便可以做更多的事,她可以更加轻松的实现她这么久以来的愿望! 可是,灵儿万万没有想到,她成了沽阳王妃,却给陈浮带来了此生最大的危机。 林灵儿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她没想到是在这么一天! “对不起……” 灵儿低着脑袋,她似乎只能对陈浮说些抱歉的话,再不能说出其他。不知不觉,她的眼睛里竟然流下两行泪水,这不是悔恨的眼泪,灵儿从不后悔她做过的那些事。 灵儿哭了,是因为她觉得她对于陈浮的亏欠,因为她的存在,令陈浮陷入了本来可以不存在的局面。她哭了,是因为,她第一次觉得这么的无助! 曾经,灵儿不是沽阳王妃,也没有了父亲,但是她却仿佛是无所不能。如今,她有了依靠,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沽阳王妃,却变得那般无助! “灵儿,我永远不会怪你!” 陈浮将灵儿揽在怀中,轻轻拭去她脸庞的泪水…… …… “传司马将军来书房。”陈浮传令。 不多时,司马宇轩赶来。 “司马将军,武林中人对你颇为尊重,你先为我安抚住百派掌门,帮我争取些时间,我定然能想到解决的办法……”陈浮拍着司马宇轩的肩膀,语重心长的交代着。 “王上放心,我定不负众望!” 司马宇轩告退,没有多说什么。他虽然功夫很是高强,但是对于治国与人心,远不如陈浮。司马宇轩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和平的去平息百派掌门的怒火,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帮助陈浮,多争取一些时间。 司马宇轩果然不负所托,将百派掌门安抚住在了沽阳城,他们不再那般激进的闹事,但是却也不愿离开,他们要等沽阳王的一个答案,若是沽阳王一日给不出答案,他们便一日不离开,以此,在无形中逼迫着沽阳王。 陈浮不知所措之时,突然有一个人来见他。 传令官跪在沽阳王门前,颤颤巍巍的说着:“来人自称陆九童!” “陆九童?!” 陈浮诧异,他没有想到陆九童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沽阳城,更没有想到居然会想要与他谈一谈。 “请他进来吧。”陈浮虽不知为何,却也很是平静的说着,“是请,不可怠慢!” 第174章 陆王故城,两王相谈 沽阳王陈浮与小陆王陆九童,虽是权力争斗的对手,却能一见如故,倒是令人意外。 陆九童走进书房,旁人退去。陆九童与陈浮打了招呼,他也不客气,坐在客人应该坐的位置。 “不知陆王此时来沽阳城,有何指教。”陈浮虽然正在因为百派闹沽阳的事而焦头烂额,但是却并无过多的焦躁,对陆九童依然是客客气气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陆九童不急于回答陈浮,而是上下左右,打量着书房:“书房和以前对比,还是没怎么变样啊,和灵帝在的时候,与鲍氏在此的时候,都是一模一样的……” “对啊,我没有做过多的更改。”陈浮点点头。 “可是我觉得,那个书架有些旧了,上面堆放的奏折一多,便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它已年久失修,无力承受,就像这座城市一样。日后,我一定要把那个书架换个新的……” 陆九童似有似无的说着,言语中似乎颇不经意,但却是话里有话,陈浮又怎会听不出呢? “陆王到底想说什么?”陈浮笑着问道。 “嗨,什么陆王不陆王的,今日你我坐在一起,我只是陆九童,你只是陈浮,就像两个老朋友,坐在一起,聊聊天,谈谈地,不好吗?”陆九童笑着说。 “若是陆兄真心如此,那我也便奉陪好了。”陈浮同样回以微笑。 “好,挺好。” 陆九童站起来,在房间里到处溜达,他指了指房门:“陈兄啊,这个木门也同样太旧了,关门的时候,需要用大力往上提着,开门的时候,还会‘吱呀呀’的响,你也不打算换掉它?” “陆兄对这里的感情,还真是深啊。”陈浮说着。 “岂止是这个书房?我对整个沽阳城,对整个冬朝的感情都很深!”陆九童冷笑了一声,轻描淡写的说着。 “既然如此,那你还害了灵帝,杀了鲍氏?”陈浮毫不避讳的问着。 “你怎么知道是我害了灵帝?”陆九童猛然回头,疑惑的看着陈浮。 “我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而已,看来是真的。”陈浮冷静的说着。 “无所谓了,不重要了!” 陆九童冷冷的笑了起来,他转身背对着陈浮,张开双臂,似乎想要将整个沽阳城揽在怀中:“陈兄,你觉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陆兄指的是哪个方面?”陈浮问到。 陆九童放下双臂,似乎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回过头盯着陈浮:“你我都在争这个帝君的位置,自然是指这个方面,你觉得,对于这个国家,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对于这个时代,什么才是最需要的?” “不好说,也许,需要一个盛世明君,带领世人走向光明吧!”陈浮说着。 “错,大错特错!如今这个时代,最不缺少的就是仁慈的明君。” 陆九童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一根木头腐烂了,便会有蛆虫产生,时间久了,蛆虫便会将木头完全腐蚀。这个朝代,安稳的时间太久了,官僚边将个个富可敌国,江湖武林门派中人人狼子野心。长时间的仁政爱民,令王朝中的每个人都吃得太饱了,他们吃饱了便都想富甲一方,每个人都想成为人中龙凤,每个人都想开宗立派,难道你要去支持他们每一个人?” 陈浮听完,眉头一皱,叹了口气:“确实如此,古人有云:饱暖思淫欲……” “这个时代,真正需要的,是一个杀戮的魔鬼!” 陆九童舌尖舔舐着嘴角,恶狠狠的说着:“这个时代,需要一个杀戮的魔鬼,这个国家,需要一个冷血无情的判官,这个江湖,需要一个遗臭万年的帝君……” 陆九童眼睛犀利的盯着陈浮:“可是,你做不到!鲍氏也做不到,灵帝也做不到!你们都太仁慈了! “先帝做到了,但是他的身份只会引起众人的叛乱,因为他不是横空出世的暴君,他是仁慈之帝的后裔,人们会打着先祖的旗号,名正言顺的讨伐他!而且,他死的太早了,将这个重担交给了灵帝,一切的错误便开始了……” “陆兄说的也许很对。” 陈浮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陆九童的话,和他狰狞的表情。 陈浮甩了甩脑袋:“可是,那只是你一人的想法,你太偏激了。也许你说的有效果,但是不能拿人的性命去作为赌注!” “哈哈哈哈……” 陆九童狂笑起来,冲着陈浮咆哮着:“我本来已经快要做到了,因为你的出现,一直拖到了现在,你有没有想过,过去了多长时间?十四年!你和我说不能拿人的性命去作为赌注,可是这十四年来,你和我的战争,又有多少人因此而死去呢? “也许本来只需要死几千上万人,可是现在,已经死了几十万人!” 陈浮似乎被陆九童说的有些相信了,他眉头紧皱:“可你不是一个明君,你只会给天下人带来苦难。” 陆九童听完,嘴角抽搐着,他压了压火气,笑了起来:“哈哈哈……陈浮啊陈浮,你还是不明白吗? “我不是一个明君,那又怎样?谁会在乎?灵帝是一个明君,可是怎样?反而是反叛之军四起。鲍氏是一个明君,可是全天下,有哪一个臣民会心甘情愿的屈服在她的女儿身份之下?你是一个明君,你比灵帝和鲍氏都更加仁慈,可是你看,那些你仁慈共处的江湖草莽,如今让你焦头烂额!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帝君的身份,你根本做不到,这个时代的王朝,你根本守不住! “灵帝守不住,鲍氏守不住,你更守不住!只有我,也许能够守得住!” 陈浮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如何反驳陆九童:“这百派闹沽阳的事情,只怕也是你搞的鬼吧?” “哈哈哈……”陈浮笑着说,“是不是我搞的鬼,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你看清了人心的险恶,江湖的善变,不是吗?” “所以你想怎么样?你也想以同样的方法,逼死我吗?”陈浮眯缝着眼睛看着陆九童。 “不,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死!灵帝是我的兄弟,他本可以不死,奈何他太气盛了。鲍氏是我的最爱,可惜她太骄傲了,我本来选的人不是她。你,沽阳王,我很欣赏你,我也不希望你死……”陆九童坏笑说。 “可是你已经引燃了火,烧进了沽阳城,即便熄了火,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吧?”陈浮说着。 “对,沽阳王还可以是沽阳王,但是王妃可以不再是王妃!”陆九童说着。 “你要我杀了灵儿?不可能,我宁可不做这个沽阳王!”陈浮义正言辞的说着。 “看来你真的爱上了这个女子,可惜啊,可惜!”陆九童笑着说。 “那又如何?好歹我是有情有义。总比你这个冷血无情,连自己的兄弟,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可以杀害的人要强的多吧?”陈浮讽刺着陆九童。 “对,我是冷血无情,可这正是这个王朝所需要的!你可知,你动了真心,便不再是天下无敌了!”陆九童说着。 “总之,我不允许你对灵儿做出任何的伤害。”陈浮说着。 “喂,我说你个大情种,我有说过要伤害你的心上人吗?” 陆九童看着陈浮的样子,觉得好笑:“没必要非得死啊死啊的。你是沽阳王,只要你说她死了,那她便是死了,明白了吗?” “哦。”陈浮恍然大悟:“你是要我做个恶人?” “对!”陆九童笑着回答,“看来你还没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我是不是应该和你说声感谢?”陈浮说着。 “那倒不必,我们依然是对手!” 陆九童继续说着:“今天我和你说的话,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如果哪天你想通了,觉得我说的对,你就派人来找我。我会给你做一个身为沽阳王,足够体面的后路,我不会让你死。如果连你也死了,我就真的太孤独了!” 陈浮点了点头:“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我等你的答案。”陆九童说完,推门走出去。 “送陆兄安全离开!”陈浮冲着门外大喊…… 司马宇轩走了进来,他呆呆的看着陈浮,陈浮也呆呆的看着他。 “你觉得陆九童说的话,怎么样?”陈浮问司马宇轩。 “我不懂政治,但是我觉得如果从某种角度去看,似乎有一点点道理。”司马宇轩看着陈浮,轻微的笑了一下,问着陈浮,“陆九童不愧是煽动人心的奇才,你不会真的相信他了吧?” “不知道啊!”陈浮眉头皱成了疙瘩,“也许他说的对,也许他只是随口说说。” “王上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司马宇轩揖手行礼说着。 “交给你个任务,将丁衍寻回,越快越好,告诉他灵儿有难,速来见我。” 陈浮拍了拍司马宇轩的肩膀:“再传江万川进王城,我想到解决此事的方法了。” 司马宇轩点了点头,推门而出,翻身上房,一眨眼消失在视线之内…… 第175章 灵儿未亡,百派解危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林灵儿其实还活着。”司马宇轩坐在车辕上,喝着花雕酒,缓了缓语气。 “啊?”小贝惊讶的张大嘴巴,似乎不敢相信。 “是真的,没有骗你。” 司马宇轩喝了几口,继续讲着。 司马宇轩从沽阳城出发,四处打听九指魅魔的下落,终于在几天之后寻到了丁衍。丁衍听说灵儿有难,二话不说,跟着司马宇轩回到沽阳城。 陈浮见到丁衍,心中一阵感慨:“灵儿必须要离开,但是我不放心任何人,我只能相信你!” “嗯。” 丁衍点点头,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计较和沽阳王的事情了。灵儿的选择是陈浮,纵使他心中有再多的不服气和委屈,他也尊重灵儿的决定,如今灵儿有难,他更是只想灵儿能够安全便足够了。 “王上想我怎么做?”丁衍问着。 “我希望你配合我们演一出戏!”陈浮拍了拍丁衍的肩膀。 “什么戏?”丁衍问。 “劫法场。”陈浮回答着。 “劫法场?”丁衍一头雾水的问。 “对。” 陈浮点了点头:“过些天,我会发榜檄文,将灵儿在王城门前斩首,当然了这个人肯定是假的。但是为了让所有人相信,我需要你演一场戏,来劫法场,但是你不会成功,然后全城戒严,任何人不许私自外出。全城内外搜寻你的身影,这个时候,你便可以带着灵儿混在军兵内逃出城……” “哦。”丁衍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可是,用假人的方法,上官带刀在九剑门已经上过一次当了,他还会上当吗?” “你放心。” 陈浮神秘的笑了笑:“只需要让百派门徒相信就可以了。上官带刀和叶青,即便看出有假,也绝对不会反驳的。” “王上为何如此肯定?”丁衍好奇的问道。 “因为这个方法,是陆九童暗示我去做的。”陈浮回答。 “王上是说,百派闹沽阳,是陆九童的手笔?”丁衍问。 “嗯……”陈浮点了点头。 “陆九童既然这么做套,又为何会帮王上解决?”丁衍眉头一皱,不解的问。 陈浮笑了笑,慢悠悠的说着:“因为陆九童只想让我看到人心的险恶和江湖的善变,他只想让我看到自己的错误和无助,他已经做到了,便无需继续闹下去,接下来他便替我们收场,展示自己的强大。” “哦……” 丁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如同约定好的那般,江万川将一名与林灵儿身材相似的女囚犯,化妆打扮成与林灵儿一模一样。然后在指定好的日子,众人围观,丁衍带着几个蒙面人突然出现劫法场…… 法场上下,顿时乱做一片,一群人打的不可开交,百姓躲的躲,逃的逃。司马宇轩也跟着跳入战斗,将丁衍与一众蒙面人拦在法场之外,刽子手趁乱,砍下来了假林灵儿的脑袋。 丁衍和蒙面人见假林灵儿已被砍头,故意大声吆喝着救人失败,撤退保命的话语,然后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一切都和计划的一模一样。 上官带刀和叶青四目相对,似乎看出了问题。 上官带刀冷冷的笑着:“九剑门内的故技重施,演的这么假,想骗谁啊!我这就上前,拆穿林灵儿头颅的伪装!” 上官带刀说完,转身便想踏入法场,却被叶青拉住了断臂的衣袖。上官带刀一愣,回头看着叶青。 叶青冲上官带刀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了?”上官带刀眉头一皱,疑惑不解的看着叶青。 “真假不重要。”叶青笑了笑小声说着。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官带刀问。 “嗯。”叶青点了点头。 “那就眼睁睁的看着百派掌门被他们戏耍?”上官带刀不甘心的问。 “这是先生的意思,也是陆王的意思。”叶青淡淡的说着。 “……” 上官带刀听罢,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却是表情难看,嘴角抽搐着。 上官带刀对林灵儿的仇恨是与日俱增,他费尽心机的游走于各派,说服百派掌门共同指控林灵儿的罪状,他就是想要逼死林灵儿。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所做的一切,原本就是蓑笠先生和陆九童早就计划好的。只是原本应该是叶青去游说,不料上官带刀抢着做了。 上官带刀看着陈浮与丁衍等人演戏,气的牙根痒痒。但是既然陆九童都这么说了,他又岂敢有反驳之意?上官带刀有些后悔带叶青一起赶来,不然便不会有人监督控制他的计划了…… “陆王不想林灵儿死,是另有他意?”过了许久,上官带刀问叶青。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与沽阳王的交易吧。”叶青回答着。 “好好好,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林灵儿被砍了头!” 上官带刀提高声音,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满,他对着身后的百派掌门大声喊着:“林灵儿已死,我们走!沽阳王捉拿刺客,与我们无关,回去客栈,配合调查!” 上官带刀气冲冲的扭头离开,众人也跟着一哄而散。 计划如期而行,沽阳城全城戒严,任何人不许出入到街道,官兵挨家挨户,像模像样的调查。实则林灵儿与丁衍已经扮做官兵的模样,潜出城区。 陈浮为林灵儿寻了一个偏远的地方,以避免百派之中有人识破计划,也害怕陆九童不守约定,叶青或是上官带刀带人刺杀。 所以陈浮便命令司马宇轩为灵儿和丁衍护行,将他们送至目的地,司马宇轩再赶回来。此去一来一回,司马宇轩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赶回。 沽阳城全城戒严的闹剧,维持了三日,终于放开。众人对于是否抓到了劫法场的刺客,并不关心。他们只需要知道林灵儿已经被处了死刑,便足够了。 百派散去,上官带刀悻悻而归,叶青将一封信交给陈浮。 这封信是陆九童提前写好的: 陈兄依计划行事,我必定安排无人拆穿。 前些日子与陈兄相谈之事,不知陈兄考虑的如何。陈兄虽然一直胜多负少,但是物极必反,从此事开始,你便再难操胜券。不如潇洒一点,做回一个普通人,与美人余生为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会安排给陈兄一个符合沽阳王身份的体面结局,不会丢了沽阳王的传奇,更不会损了陈兄的威名。 陈兄要相信愚弟,我比你更爱这个王朝,比任何人更适合这个位置…… 陈浮看完陆九童的信,提笔写了一封回信,让叶青捎回,信中这样写道: 多谢陆兄成全,征战许多年,着实疲惫了。陆兄所言极是,我也许能够夺得天下,却可能守不住帝君的位置。将天下交于何人之手,我都不放心,包括陆兄。不过,确实没有更适合的人选。陆兄比我适合,我愿意相信陆兄。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灵儿,更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早一天结束战乱,便早一日安稳太平。 我在沽阳城等待陆兄的安排…… …… 七日之后,等来的却是莽夫唐小贝…… 第176章 告别,花雕,血溅,坠崖 “所以,我错杀了沽阳王?”小贝眉头紧皱,满脸抱歉的看着司马宇轩。 “嗯,是的。”司马宇轩喝了一口酒,点了点头。 “那……我……” 小贝一直以为杀了沽阳王,是为灵儿姐姐报了仇。这段时间,他因为听闻沽阳王的事迹,开始有了些自责。岂料司马宇轩一番言语,他竟然是错杀了沽阳王。 “你真的不打算报仇吗?”小贝再次询问着。 “陈浮都已经死了,杀了你也无济于事了……” 司马宇轩摇了摇头,悠悠的说着:“我和陈浮一起征战了十多年,见了太多的杀戮,也见多了战争的残酷,我们都早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也许陈浮也不想做什么沽阳王了,所以才会与陆九童做一笔交易吧。 “陈浮等待陆九童,他也是做了一死的决心。虽然陆九童答应陈浮,会为他安排一个体面的结局,不会有生离死别。但是你的出现,加速了结局。所以,陈浮原本会怎样,已经不重要了。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一统九州的帝君,陆九童称帝后,虽然历法严苛,倒也却是拯救了这个乱世。 “如果,现在的结果,需要陈浮的牺牲,我想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如此吧!” 小贝听着司马宇轩的话,直挠眉头:“司马将军,我好像没有听懂。” “噗嗤……” 蓉蓉笑了笑,她走近小贝,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声音无比温柔的说着:“司马将军的意思是,公子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公子不必介怀。” “哦……” 小贝抬头看着蓉蓉的笑容,他顿时觉得心里踏实极了,蓉蓉姐姐的话,让他坚定了信心,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公子,要好好的……”蓉蓉笑着,慢慢后退。 “你们要离开吗?” 小贝看着司马宇轩和蓉蓉并肩走向马车,赶忙问道。 “对。”司马宇轩点点头。 “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吗?”小贝冲着二人的背影喊着:“我还想和你们一起,喝容城的花雕酒。” “山水轮转,有缘自会再见!”司马宇轩踏上车辕,与小贝摆手告别。 “再见……” 小贝挥着手,看着司马宇轩驾车离开,不知为何,突然两行眼泪流出眼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明明自己没有什么伤心的感觉,也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可是为什么会哭呢? 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蓉蓉姐姐了吧,再也见不到她的温柔与耐心。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司马宇轩了吧,再也见不到这般豪迈气魄的英雄。也许以后再也喝不到容城的花雕了吧,甘甜芳香,还带着淡淡的山泉水的沁人心脾…… 小贝也知道这酒掺了水,可就是这个特殊的味道,能够令他的心平静下来。 司马宇轩和小贝说了林灵儿去的地方,很远很远的南方城市,一个名叫云梦的城市。具体在哪个位置,司马宇轩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这个城市。 小贝呆坐在崖边的石岩旁,一口接一口的喝着花雕,喝完这些酒,便去寻这个叫做云梦的城市吧…… …… 花雕酒不容易醉,更何况这掺了水的花雕。小贝喝了好多,才只是微醺…… 但是他的思绪却是随着风飘远了,飘到了那个叫做云梦的地方…… 以至于,已经有人靠近了,小贝竟然没有察觉…… 等到小贝察觉到有人已经靠近,已经来不及了。 小贝猛然回头,却被一声炸雷声震得眼花耳鸣。紧接着升腾起一阵白色的烟雾,这烟雾不同于普通的烟雾,竟然辛辣无比,烟雾钻入小贝的鼻腔,直呛得小贝咳嗽不止,更是泪流如雨,鼻涕横流…… 小贝回头一边涕泪横流,一边去抽断风刀。可是已经晚了,突然三个人挥着刀剑袭来…… 这三人戴着面罩,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看来是早有准备,三人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袭来…… 小贝大叫一声不好,后退几步,忙往左一闪,躲过了正前方砍来的一刀,正欲右闪躲开左方的长剑,不料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鼻头一酸,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阿嚏……” “扑哧……” 小贝的胸口被长剑划过,一直从左胸滑到右肩,顿时鲜血喷涌而出,辛辣的烟雾钻进伤口,小贝顿时痛得惨叫起来。 正在此时,右边的长剑也已经赶到,一剑透穿了小贝的腰腹…… 剧痛无比,鲜血喷涌,涕泪横流,小贝的眼睛里都被辛辣的烟粉呛得睁不开,身体从内到外的疼痛,却令他清醒无比! 小贝不想就这么死去,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拔刀,便被划了一刀,又被刺了一剑。小贝猛然爆气,身体的内力迅速膨胀,将三人震开弹飞好远,可是体内的血液也被震得溅出好远…… 小贝刚才为了躲闪正面的刀,已经退到了崖边,此时突然气力暴涨,脚下的岩石承受不住这般强大的力气,“轰隆”一声,岩石崩裂,小贝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坠去…… 若是平时,小贝一提气,便能凭空跃起。 可是今日,小贝与司马宇轩大战一场,已经耗费了许多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独自喝着花雕酒,突然被以辛辣的烟雾笼罩,呛入口鼻难以控制,被长剑划伤,又被一剑刺穿身体。他爆气将三人震开,但是也因此失了太多的血。他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身体软绵无力,脚下凌空,他想提气跃起,可是再也提不起任何一丝的力气…… 小贝突然感觉被刺穿的身体不痛了,那辛辣的烟雾也不再呛了,仿佛在一瞬间,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他只感觉到疲惫,他只想要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他也只能闭上眼睛了。 他看着自己从崖边迅速坠落,崖边的石岩和那一团烟雾,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终再也看不见了…… “咚……”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小贝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撞到了什么东西,可是他却感觉不到痛。似乎没有任何的感觉,他甚至不知道脑袋撞得东西是软的还是硬的。他想转头看一下,可是却半分动弹不得,他只觉得脑袋突然好似掉入了泉水中,淙淙潺潺,湿漉漉的,好舒服…… 小贝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了,突然变成空洞的黑色,他仅存的一点知觉,想要努力睁开眼睛,可却也做不到,脑袋也在一瞬间空了,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他叫唐小贝…… …… 崖边,烟雾散去,三个黑衣蒙面人跛着脚走到崖边。 这三人也不好受,被小贝的气力震得飞出很远,撞在石岩上,撞得骨断筋折,有一个没有撞到石头上,却直接被小贝的内力震到吐血…… “掉下去了?”其中一人捂着胸口,看着被震塌的崖边,问到。 “死了吗?”另外一人跛着脚走过来问到。 “悬崖这么高,肯定摔死了!”另外一个人左手托着脱臼的右臂,忍着疼痛,咬牙切齿的说着。 “他被你刺了一剑,又被我的长剑透穿了腰腹,爆气洒了这么多的血,又摔下这么高的山崖,除非神仙搭救,不然肯定活不了!”跛脚的黑衣人说着。 “嗯!”众人点头。 红色的血仿佛散开了一朵花,以崖边为中心,散开了足有一丈远的距离,在夕阳的余晖下,更显殷红,令人窒息…… “只是可惜,没有此人的头颅,拿不到万两黄金的悬赏!”脱臼的人,在同伴的帮助下,将手臂复位,悻悻的说着。 “有什么可惜的?沽阳王勤政爱民,对我们有恩,我们替他报了仇,岂是为了这万两黄金?”其中一人再也没忍住,吐了一口血,他擦拭着嘴角怒斥着那人。 “算了,算了……”另外一人赶忙圆场,他摆摆手说着,“替沽阳王报了仇,我们也伤的不轻,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养伤吧……” 夕阳下,岩石反射着殷红的光芒,三个人跛着脚,互相搀扶着离去…… 如火的天空,似乎还有着余温,酒坛的碎片,盛托着残留的花雕酒,将橘红色的夕阳装在了这一片破碎的陶片里…… 第177章 无尽梦境,小贝苏醒 “明儿,明儿……明儿乖……” “明儿听话……” “额娘高兴,额娘才哭的……” “明儿,明儿……” 他仿佛掉入了一个无尽黑暗的空间,周围没有一丝光亮,只是偶尔会出现一个貌可倾城的女子,女子出现时,会带来刺眼的光芒,她穿着金丝绣线的长袍,端庄优雅,如神话中的仙女王母降世一般。 她时而微笑,时而皱眉,时而哭泣…… 微笑时令人开心,皱眉时令人心疼,哭泣时令人感觉心都要碎了。她会挥着手,或者张开臂膀,但是嘴里始终都呼喊着:明儿,明儿…… “你是?在喊我吗?” 黑暗中,他说出了话,可是他却不能看到自己的身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人,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明儿……明儿……” 那个女人突然消失了,四周又变成了一片黑暗,如掉入了墨池一般。他揉了揉眼睛,啊,可是他的眼睛在哪里?他的手又在哪里? 明明没有任何的触觉,可是为什么感觉自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呢? 他转了转脑袋,打量着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可是他为什么又感觉自己转了转脑袋呢? 他看着这无边的黑暗,没有一丝的异样。他是在这黑暗里面吗?可是哪里才是他呢?他的躯体又在哪里呢? 无尽的黑暗,好似墨汁一般揉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里和哪里有任何一丝的区别,也许他也只是这黑暗中墨汁的一部分吧。也许他本来就没有躯体,没有四肢,更没有眼睛,可是他却有了思想,他却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呢? 突然亮光又出现了,他知道那名女子又出现了…… 他感觉这亮光有些刺眼,可是却感觉不到疼痛。他赶忙借着女子带来的光芒,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依然是虚无的…… 哪怕亮光将这周遭的一切照亮,他依然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他感觉这亮光已经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已经将自己完全照亮,这亮光已经把他从黑暗中带了出来。 可是他看到的,只有亮光,除了亮光,再无其他,根本没有他的躯体…… 那一刻,他明白了,他不是一个人,他更像是一缕残存的思绪,根本就不存在,但是又真实的存在着。他能够看到这一切,能够以一个人的姿态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他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他就是虚无的…… 女子看着他,笑的和蔼亲切…… 女子张开双臂将他揽在怀中,他也张开双臂去迎合女子的怀抱。可是女子的怀里,除了她自身带来的光芒,并没有其他。他也没有任何的触感,但是他知道,他抱住了女子,女子也抱住了他…… 女子用自己的脸庞,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脸庞,毫无触觉,但他就是知道! 女子柔声的说着:“明儿乖,明儿长大了,明儿最棒了……” 这一刻,那亮光渐渐变得淡了,他知道女子又要离开了…… 可是他不想要女子离开,虽然他没有任何的触感与感受,但是他看到女子的容貌,想象着她的怀抱,心里便感觉到无比的踏实与舒服。 心?心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可就是这样的感觉! “不要离开!” 他对女子说的话,好像终于被女子听到了。 “明儿乖,额娘不会离开的!”女子笑的很是温柔,轻轻摩挲着他的额头。 “额娘?”他好奇的问着。 光芒还是消失了,仿佛就是一瞬间,一切的亮光,突然就消失了,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从何而终…… “明儿?额娘?” 他反复思索着,思索了好久好久。 他感受不到时间的存在,在这里,他感受不到一切,他只知道女子出现了无数次,又消失了无数次。他只知道自己无数次的寻找自己的躯体,终也无果…… 他不知道自己融在这一片黑暗里到底过了多久,他只知道,肯定很久,很久…… 突然,他想起一个问题,他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个什么?” “我是人吗?可是为何看不到自己?” “我是明儿吗?可是这女子又是谁?为何没有任何记忆?”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我是……” …… 他的眼睛猛地睁开,入目是竹杆做的屋顶,他的眼睛滴溜一转,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躯体,也闻到到了阵阵的芳香,感受到丝丝凉爽的风…… “谁……” 原来是一个漫长的梦,他继续梦中没有说完的话,却呆住了。 “我是谁?!”他呆滞了,有气无力的再次说出这句话。 “对啊,你是谁?” 一张胖乎乎却和蔼可亲的脸出现在眼前,这张脸虽然有些老了,却是没有很多皱纹。胖脸上留着乱糟糟的胡须,扎着一个发髻,头发黑白相间。这张脸上,正紧皱着眉头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是,我是……” 他被这张胖脸吓了一跳,却没有力气动弹,他盯着胖脸紧锁的眉心。仿佛被锁闭了很久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他只觉得脑袋一阵疼痛,他也紧皱起眉头,似乎这样能够减缓一点疼痛…… “我是……我是,我是唐小贝,不,我是林小贝……” “哦!” 那个老头禁皱的眉头,一瞬间解开了,变成了笑脸,他猛得把脑袋缩回去,他长舒了一口气,仿佛终于放下了一块巨石,如释重负。 “唐小贝也好,林小贝也好,公子喜欢哪个就叫哪个,总之公子就叫小贝!”胖老头笑着说。 “我是小贝,我是唐小贝,我是林小贝,我是威武镖局……” 小贝的脑袋痛极了,他慢慢的说着:“我的脑袋怎么这么痛?” “废话,公子的脑袋磕破了将近三寸长的伤口,怎么可能会不痛!”胖老头不紧不慢的说着。 这胖老头蹲坐在一旁,用蒲扇扇着炉火,正是欧阳杜仲。 “哦……” 小贝听罢,想起自己坠崖的事,他费劲全身力气将脑袋歪了一点点,看向欧阳杜仲,欧阳杜仲身旁坐着一个身穿锦缎红衣的女子,女子肤色惨白,面容姣好,眼神伶俐,看不出具体的年龄,却是一头如银丝白雪一般的白发,正是上官谈莺。 “谢谢前辈救我……”小贝气喘吁吁的说着话,他每说几个字,都感觉把身体的气力用尽了,他缓了缓力气,又继续说着,“也谢谢这位姐姐救……” “哈哈哈……” 小贝话还没有说完,红衣女子突然大笑起来,她猛然站起来走向小贝。坐在小贝身前,拍了小贝的肩膀一掌,随即扯着大嗓门喊着:“老东西,看这位小兄弟多会说话,我喜欢……” “咳咳咳……” 小贝被上官谈莺这一巴掌拍的差点没背过气去,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不停的咳嗽起来,竟然咳出一滩血瘀血…… “疯婆子,公子才刚醒,别被你一掌给拍死了!”欧阳杜仲赶忙跑过来查看小贝的情况,狠狠地瞪了上官谈莺一眼。 “老东西,我手下有轻重!” 上官谈莺眼睛一翻,白了欧阳杜仲一眼:“我就是喜欢这个小兄弟,这个小兄弟长的这般可爱,又这么会说话,你可一定要救活他,否则别怪我和你翻脸!” “那还用你说吗?” 欧阳杜仲一把将上官谈莺拉起来,将他推着离开小贝的床榻:“公子需要静养,你在这里一惊一乍的,赶紧出去……” “前……前辈,我……我没事……” 小贝咳嗽完了,嘴角被瘀血染红,他有气无力的说着:“姐姐刚才那一掌,我……咳出了嗓子里的瘀血,反而舒服多了……” “你看,你看!我就说我手下有轻重吧!”上官谈莺回头看着小贝,高兴的眉毛一挑,然后挑衅的看向欧阳杜仲。 “你瞎猫碰上死耗子,要是伤了公子,可就罪大恶极了!”欧阳杜仲紧皱眉头说着。 “前辈,前辈,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要……不要公子公子的称呼,我叫小贝,您喊我小贝便好……”小贝说着,只感觉浑身疲惫。 “好的,你好好养伤,不要想太多……”欧阳杜仲叮嘱着。 “嗯……” 小贝回答着,他只觉得浑身乏力,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贝突然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将他从睡梦中吵醒。小贝迷迷糊糊的侧耳倾听,原来是上官谈莺和欧阳杜仲在门外说话…… “你看你,都快露馅了吧……”上官谈莺埋怨着欧阳杜仲。 “可是他的身份,我不知如何是好啊!”欧阳杜仲说着。 “老东西,你真是老糊涂了,我们和公子应是初次见面,你已经救了他,你就是他的恩人。你却无缘无故的这般谦卑,你越是以公子相称,他越会起疑啊!”上官谈莺训斥着欧阳杜仲。 “对,对对,我们应该装作不认识他!”欧阳杜仲连连点头…… …… 小贝心里嘀咕着:“他们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小贝在屋内听着欧阳杜仲和上官谈莺的谈话,他们的声音很小,仿佛故意为之。小贝重伤未愈,听得断断续续,不甚清晰,只觉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不知不觉,小贝又昏睡了过去…… 第178章 欲盖弥彰,身世存疑 不知道睡了多久,小贝终于醒了过来。 欧阳杜仲蹲在火炉旁熬着药,烟雾袅袅,药香绕鼻。 小贝这次醒来,感觉精气神好了许多,他刚想要坐起身,却只觉腹中疼痛难忍,叫苦不迭:“哎哟……疼……” 欧阳杜仲猛然回头,忙跑过来扶着小贝躺下:“小贝啊,你伤的太重,还不能起身啊。” “哦……”小贝痛到紧皱眉头,他问着欧阳杜仲:“前辈,我昏迷了多久了?” “俩月……”欧阳杜仲淡淡的说着。 “啊!什么?俩月!”小贝听罢,大惊道。 “啊什么啊,你能捡回这条小命就不错了!”欧阳杜仲说着。 “哦……”小贝闭口无言,感受着身体的疼痛感。 “刚好那天我出谷采药,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我顺着声音走过去,就看到你刚刚掉下悬崖,胸口有割伤,腹部有贯穿伤,脑袋后面还有尖石的划伤。得亏你遇见的是我,这世上,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遇到你,都没办法将你救活了,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欧阳杜仲转过身,走向火炉,他的声音很小,他似乎不是说给小贝听的,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哦,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小贝赶忙道谢。 “你不用谢我,我刚说了,你能被我遇到,那便是天注定的缘分,你要是真想谢谢某人呢,那就谢谢老天爷吧。”欧阳杜仲悠悠的说着。 “哦,那感谢老天爷救命之恩。”小贝诚恳的说着。 “好吧……” 欧阳杜仲没想到小贝竟然真的感谢老天爷,不由得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小贝感谢完老天爷,扭头打量着竹屋问道:“这里是哪里啊?” “这里是蝴蝶谷,就在你掉落悬崖的不远处,我是大名鼎鼎的妙手神医,起死回生的小扁鹊—欧阳杜仲。”欧阳杜仲骄傲的说着。 “你名字怎么这么长?”小贝眉头一皱,想要重复他的话,“大名鼎的妙……什么……鹊……没记住!” 欧阳杜仲又好气又好笑,满脸黑线的说:“我叫欧阳杜仲!” “哦……我以为你叫大名鼎的……什么的鹊……”小贝撅着嘴巴说着。 “你……”欧阳杜仲嘴角抽动着问,“你没少挨揍吧!” “嗯,这一年多,净是被人追杀了!”小贝诚实的回答着。 “为何有人要追杀你?”欧阳杜仲眉头一皱,不解的问着。 “因为我杀了沽阳王。”小贝也不避讳,如实回答着。 “啊!” 欧阳杜仲吓得惊呼一声! “沽阳王是你杀的?” “嗯!”小贝诚实的点了点头。 “你都知道了?”欧阳杜仲脱口而出的问着。 “知道什么?”小贝好奇的问着。 “哦……”欧阳杜仲赶紧捂住嘴巴,随即问到,“我是问,你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去杀沽阳王。” “对啊,我以为沽阳王杀了灵儿姐姐!之后才知道灵儿姐姐还活着……”小贝略有歉意的说着。 “灵儿姐姐?”欧阳杜仲眉头一皱,好奇的问道,“林灵儿?” “是啊,是啊,欧阳前辈,你认识灵儿姐姐?”小贝兴奋的问着。 “岂止是认识!”欧阳杜仲骄傲的说着,“我可是林灵儿那丫头的救命恩人呢!若不是我,她早就死了!” “前辈您还救过灵儿姐姐的命?”小贝问。 “绝无半点虚言!”欧阳杜仲回答。 “那前辈和我说一下灵儿姐姐的事!”小贝迫不及待的问着。 “好吧……” 欧阳杜仲拗不过小贝,只好和他讲起丁衍带林灵儿来治病的事,丁衍如何取得天山雪莲和昆仑雪灵芝,以及二人在此处养伤的经过…… 小贝听得津津有味,对于从未谋面的丁衍倒也多了几分好奇,毕竟司马宇轩也说起过他,如今欧阳杜仲又说起丁衍,丁衍如何的救了灵儿姐姐的性命,小贝心中充满感激…… 小贝在蝴蝶谷养伤,清醒后又是休养了好久才能行动自如,究竟有多久,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岁月。 蝴蝶谷内犹如世外桃源,小贝待的忘记了时间,只是偶尔还是会做同样的梦,梦里还是会见到那个女人,喊着他明儿。 小贝的伤痛好了许多,突然想起了那次朦朦胧胧时,听到欧阳杜仲和上官谈莺的对话,便想问一问他。 “欧阳前辈,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小贝说着。 “什么梦?”欧阳杜仲并未在意,好奇的问起来。 “梦里,有一个容雍华贵的漂亮女人,他一直在喊我明儿。”小贝说着。 “额……”欧阳杜仲突然眉头一皱,不知道怎么回答。 “漂亮女人?有我漂亮吗?”上官谈莺猛然笑着站起来,走向小贝,挡在了欧阳杜仲前面,很明显他在帮欧阳杜仲挡话。 “嗯……” 小贝想了想,看着上官谈莺,剑眉一挑,说着:“很难说,你和那个女人都很好看,你像是个姐姐。那个女人像是……” “像是什么?”上官谈莺嘴巴一撅,似是不开心的问着。 “像,像一名母亲,温柔慈祥的美……”小贝努力着挤着脑子里能够想起来的,为数不多的形容词。 “啊……” 上官谈莺听完却是冷不丁颤抖了一下,她眉头微蹙,掩去脸上的尴尬,故意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还是我赢了!我像姐姐,她像母亲。还是我更年轻漂亮一些,你说是不,小贝弟弟?” “额,算是吧……”小贝挠着脑袋,笑了笑回答上官谈莺。 小贝笑了笑,他看得出来上官谈莺在故意转移话题,他也看出了欧阳杜仲的尴尬,他知道欧阳杜仲和上官谈莺肯定不会告诉他。 但是小贝已经能够肯定,他的身份绝对不只是穷苦人家,一个被埋在雪地里差点被冻死的小孩那么简单。 也许他的身份,林威武不知道,林灵儿不知道,但是欧阳杜仲和上官谈莺,绝对知道。但是他俩隐居在蝴蝶谷,而且和威武镖局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身份呢? 难道欧阳杜仲和上官谈莺认错人了? 不可能,欧阳杜仲和上官谈莺是何等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认错人? 小贝从六七岁就被林威武从雪中捡到,随后被带去了威武镖局,从未见过欧阳杜仲和上官谈莺,可是他们为何如此的欲言又止。 小贝眉头一皱,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在雪地里被林威武救起之前的记忆,完全没有一丝六七岁之前的记忆。 所以说,梦中的女人,欧阳杜仲和上官谈莺,都是在他六七岁之前记忆里的人。 小贝只记得他有一个漂亮的母亲,但却不是梦中的那个人,他记得有一位父亲,告诉他他叫唐小贝,再无其他记忆。 小贝从未想过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也没想过自己是为何被抛弃在雪地。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即便是从来无忧无虑的唐小贝,也开始考虑一些事情。 现在的小贝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小贝了。现在的他会为了若珊和归尘考虑,他会听师傅凌云子的话,他可以原谅徐萧,他会想念蓉蓉姐姐,会想念灵儿姐姐…… 欧阳杜仲和上官谈莺欲盖弥彰的态度,令他终于开始思考自己的来历。 小贝觉得,如果他的身份有异常,也许威武镖局的一切,都有可能会是因他而起…… “欧阳前辈,有没有一种药,吃了可以让人不做梦啊?”小贝侧着头,问着藏在上官谈莺身后的欧阳杜仲。 “别人可能没有,但是我有,你要吗?”欧阳杜仲探着脑袋,看着小贝回答。 “那给我来点吧,老是做梦也休息不好……”小贝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欧阳杜仲拿着一些不认识的药材回来,他摊开手掌让小贝看着:“我把这些药材,加入到你养伤的药中,便可以让你睡个好觉,彻夜无梦!” “还真有这种药啊,欧阳前辈可真厉害!”小贝嬉皮笑脸的夸着欧阳杜仲。 “那是,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妙手神医,起死回生的小扁鹊!”欧阳杜仲昂着胸脯,沾沾自喜。 “知道啦,知道啦,你是小扁鹊!” 小贝又是嬉笑着说:“若是有一种药,可以令人失去以前的记忆,那就更好了!” “有啊,在我小扁鹊这里,什么没……” “咳咳!” 欧阳杜仲得意的说着,却只听见上官谈莺干咳了两声,欧阳杜仲一愣,猛然醒悟:“这个药还真没有啊!” “可是欧阳前辈,刚才还说有的呢!”小贝站起身,后脑勺还是有些疼痛,他眉头紧皱,不依不饶的看着欧阳杜仲。 “有吗?有吗?我有说吗?” 欧阳杜仲尴尬的笑了笑,不敢直视小贝的眼睛,扭头看了看上官谈莺,又看了看窗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药呢?若是有这种药,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忘掉痛苦的记忆了!” “欧阳前辈!” 小贝突然剑眉一竖,严肃的看着欧阳杜仲。小贝一张圆圆的娃娃脸,脸庞还有一道刀伤,虽然剑眉倒竖,却也不觉得有任何威严的感觉,但却足以令欧阳杜仲感到心虚。 小贝挪动着脚步,逼近欧阳杜仲:“你是不是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喂我吃了这种药!” 小贝身材又瘦又小,在欧阳杜仲这个肥胖的身体面前,显得更加渺小。但是此时却觉得小贝的气势已经高出了欧阳杜仲许多…… “没有,怎么可能呢?我以前又不认识你……”欧阳杜仲解释着。 “那天,我昏迷时,欧阳前辈和上官姐姐在屋外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小贝又转为一副可怜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说着:“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不是与威武镖局的事情有关,义父义母,还有几百名哥哥姐姐,是不是因为我才被害死的!” “我……我怎么知道?”欧阳杜仲吞吞吐吐的回答着。 “求求欧阳前辈告诉我真相吧,我只想知道真相……”小贝装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蹲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脑袋后的伤口。 “哎呀,疯婆子,我就说我见了他,藏不住话,不如告诉他得了!”欧阳杜仲紧皱双眉,扭头看着上官谈莺。 “哎哟,我不管了,你想说就说吧!”上官谈莺一皱眉头,甩了甩红袖袍,走出竹屋。 “唉……” 欧阳杜仲长叹了一口气:“那我就告诉你吧!” 第179章 身世之谜,往事存疑 “你梦中的女人,是冬朝最传奇的人物,太后鲍氏!” 欧阳杜仲坐在竹椅上,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边品茶一边慢条斯理的说着,看来会是一段漫长的故事。 “太后?和我有什么关系?”小贝坐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因为你就是冬朝最后的小皇帝,冬顺帝!”欧阳杜仲坚定的说着。 “我?是皇帝?” 小贝眉头一皱,满脸的不可置信:“冬朝的小皇帝,不是被陆王杀了吗?” “若是小皇帝被陆王杀了,那你岂不是早就死了?” 欧阳杜仲如释重负的笑了笑:“你问我是不是喂你吃了可以抹去记忆的药,确实如此!” “还真有这种药?”小贝眉头一皱,“我只是随便问问……” “别人可能没有,但是我有!” 欧阳杜仲叹了口气,继续说着:“只是这种药,对身体的成长,会有很大的影响。比如你身材这般瘦小,可能就与这药物有关,也许你的脑袋,也受到了影响……” “脑袋?”小贝一皱眉,“你是说我傻?” “没有,没有……”欧阳杜仲连忙摆手,“这种药的副作用,因人而异,各不相同,具体也不好说……” “所以说,我的身份是冬顺帝?陆王并没有杀我?”小贝问着。 “对,当年陆王派人将你带来此处,便是我亲自喂你吃下抹去记忆的药,所以你之前的记忆才会彻底消失。”欧阳杜仲抿了口茶水,慢悠悠的说着,“至于陆九童为何没有杀你,我却是不知,不像他的一贯作风。” “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小贝似乎还有点不相信的问着。 “不可能,你腰间有一块很浅的菱形胎记,我记忆犹新!而且,而且……” 欧阳杜仲的声音突然变得低了许多,他小声嘀咕着:“而且,你和小时候相比,完全没有变样子,不知道是否也是那药的副作用……” “哦,所以说,我是旧的皇帝,那威武镖局是不是也是因为我的身份,才遭到屠戮的呢?”小贝眉头紧锁的说着 。 “那我就不知道了!” 欧阳杜仲耸了耸肩:“知道你身份的人,应该是就只有我和疯婆子,陆九童和圣灵婆婆吧。” “圣灵婆婆?”小贝问着。 “对!”欧阳杜仲点了点头。 小贝琢磨了许久,又觉得有些不明白的事,又问起来:“可是我为什么,最近会梦到以前的事情呢?” 欧阳杜仲想了想,解释说着:“药物本来将你的记忆抹去,但是你这次坠崖,你脑后的伤害太大,许是触动了你潜意识里某些无法被抹除的记忆吧。 “也许人的脑袋就像是一棵树,记忆就像是树干里的年轮!年轮藏在树干里面,永远不会被人发现,或许自己也不会发现。但若是由于某种原因,树干断了,被隐藏在最深处的年轮,便会显露出来。也许人的记忆也是如此,记忆永远无法被抹除,只是会被掩埋在最深的地方,永远不会被想起,但倘若触发了某个既定的条件,便会被重新拾起,就像年轮一样,被压缩的再深再小,却依然是清晰可见!” “什么啊?听不懂!”小贝眉头一挑,直挠头皮,“意思就是说你的药,也不一定管用呗?” 欧阳杜仲一愣,点了点头说:“嗯,也可以理解为就是这么个意思……” 欧阳杜仲离开了,小贝却是多了一件心事。 徐萧和他说起过黑铁面是一群人,还有圣灵婆婆执令人的事。为何这一切都会出现在威武镖局,难道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是曾经小皇帝的身份,才惹来的杀身之祸。 当小贝知道自己竟然是曾经的小皇帝,也知道了陆九童杀了太后,结束了冬朝,现如今更是改了朝换了代,他便多了些心事。 小贝并没有想要复国,想要起义的想法,他对于管理国家,对于做皇帝并没有任何的兴趣,如今的他只想知道威武镖局的惨案,到底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引来的灾难…… 蝴蝶谷内只有欧阳杜仲和上官谈莺,这俩人疯疯癫癫的经常不见踪影,这二人不在时的蝴蝶谷就格外的安静。 小贝的伤也好多了,他找不到人说话,渐渐变得沉默,没事的时候,就是练刀或者练气。他手里有秦一白的剑谱,有太傅公的无相之书,脑子里有凌云子教给他的林家快刀。这些功夫,精通任何一样都足够睥睨江湖,小贝也不负众望,功夫一日千里…… 时光过得很快,小贝的伤已无大碍,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小贝和欧阳杜仲与上官谈莺辞行后,背着追风和断风,离开了蝴蝶谷。 小贝坠崖身亡的事已经传遍了江湖,当日的三个蒙面人,他们虽然并不知道小贝的名字和来历,但是却足以证明小贝坠崖的事实。所以江湖上,沽阳王旧部对于小贝万两悬赏的追杀令已经没了,转而变成了密谋起义。 小贝终于可以回凌云观了。 小贝刚回到凌云观,第一个蹦出来迎接他的竟然是徐萧。 “徐大哥,你怎么在凌云观?”小贝喜出望外的问道。 “听闻你被刺杀坠崖的事情后,我便去你坠落的崖下寻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有寻找到你的尸体,所以我想你一定还活着。” 徐萧跑过来,一把将小贝揽在怀里捶打着他的后背,继续说着:“既然你还活着,那么你肯定会回来凌云观,所以我便来凌云观等待,我刚来了半个月,你就回来了。你小子,果然是命硬啊!” “嗯……”小贝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连连点头。 凌云子和若珊也从房内出来,见到小贝皆是一片欣喜。 小贝在凌云观待了些日子,一天夜里去找徐萧喝酒。 “徐大哥,你曾经是黑铁面的一员,那个什么婆婆都要你做了些什么?”小贝一边喝着酒,一边问徐萧。 “额……” 徐萧愣了一下,有些木讷的看着小贝,他不知道小贝何时关心起了这些事情,只好回忆说着:“圣灵婆婆的命令是要我杀了她之后,再去屠杀一些门派,搅起腥风血雨,然后去威武镖局…… “小贝你应该也知道,我不得不做,即便我真的不做,也会有别人去做!” 小贝眉头微蹙的点点头:“嗯,徐大哥,我明白,也理解……” “圣灵婆婆并没有说要么去屠哪些门派,我便挑了一些背地里无恶不作,以强霸弱的门派,也算是有个交代……” 徐萧继续说着:“所以那时候,我需要暗地里调查,进展并不快。后来见到了威武镖局的拜贴,我知道终于可以收手了,只需要与威武镖局做最后一役,我的任务便完成了!” “那什么婆婆,有没有说过为何偏要是威武镖局?”小贝问着。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因为威武镖局地位崇高。众望所归吧。威武镖局如果覆灭了,江湖便如同一盘散沙了……”徐萧也是皱着眉头,分析说着。 “没有别的原因吗?”小贝眉头紧蹙问道。 “圣灵婆婆没有说过,我也没有认真想过……”徐萧诚实的回答着。 “徐大哥,你可知前朝的小皇帝冬顺帝?”小贝突然笑了一下,问徐萧。 “知道啊,陆王陆九童大殿造反,不是把太后和小皇帝杀了吗?”徐萧回答着。 “小皇帝在太后被杀前,被押了下去,大殿之内被杀的只有太后鲍氏。”小贝说着。 “哦,所以呢?”徐萧不明所以的问道。 “所以,小皇帝冬顺帝陆明并没有死,他还活着。”小贝冷冷的说着。 “哦,就算前朝小皇帝还活着,和你我以及威武镖局又有什么关系吗?”徐萧好奇的问。 “冬顺帝陆明儿,就是我。”小贝严肃的说着。 “什么?” 徐萧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小贝你不要开玩笑了,你坠崖把脑子摔糊涂了?” “我没有开玩笑,这是真的!”小贝表情严肃的说着。 “你……” 徐萧看向小贝,小贝的表情异常严肃,并没有半点嬉笑的意思,徐萧从未见过小贝如此样子,哪怕是他杀沽阳王时,也没有这般的严肃认真…… “你,你真的是?”徐萧不敢置信的问着。 “嗯!”小贝点了点头,“当年,小扁鹊欧阳杜仲喂我吃了能够抹去记忆的药,所以我对小时候的记忆,一点也不记得了。这一次坠崖,我阴差阳错的被欧阳杜仲救了,才得知了真相。” “所以,你想……”徐萧紧张的问着,“你想复国?” “不!我不想做什么小皇帝大皇帝的。” 小贝摇了摇头,眼神坚定的说着:“灵儿姐姐还活着,在一个叫做云梦的城市,可是我不能去见他。如果威武镖局的事情,都是因为我的身份引起的,那么我去寻灵儿姐姐便是害了她。我要先弄清楚这些事情之间到底是什么联系,以及害死义父的真正凶手!” “哦……” 徐萧陷入了沉思,很久他才说话:“这些时间,我一直都在查这些事,我一直都在查圣灵婆婆到底为何要与威武镖局为敌,我想给你一个交代,弥补我犯下的过错,可一直都是毫无头绪。你今天的话,倒是给了我一个全新的角度。” “所以说,现在我们是两个人咯?”小贝微微一笑,与徐萧会心的对饮一杯。 “两个人!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真相必定会很快浮出水面!” 徐萧端起酒杯与小贝畅饮。 徐萧心中高兴,他一直在调查圣灵婆婆命令里包含的阴谋。他曾与丁衍一齐查到青眉阁。在青眉阁内,他第一次知道黑铁面竟然不是他一个人,他瞬间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他不可能打的过这一群黑铁面,更打不过叶青。原来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执令人,他只是百余位黑铁面中的一员,原来他的力量,是随时可以被替代,可有可无的存在! 丁衍从观山楼下来,好似丢了魂,绝口不提调查之事,两人不欢而散。调查之事也就到青眉阁为止了…… 可是如今有小贝的帮忙,小贝的功夫与日俱增,应有能力战胜叶青和黑铁面。而且小贝的身份,又带来了一个全新的调查角度,徐萧觉得,真相似乎正在慢慢靠近了…… 第180章 青眉烈火,剑圣再现 青眉阁。 可能这是青眉阁有史以来最热闹的时刻,也是最灾难的时刻了吧。 小贝与徐萧硬闯青眉阁,门徒与黑铁面们一拥而上,小贝双手持刀,左劈右砍,两道亮光上下翻飞,编织成网。 小贝双刀挥舞,看似好像没有什么章法,实则无器之力的双刀,裹挟着雄浑的内力,刀刀恰到好处,无人能够靠近。小贝并不在乎每一刀能否将敌人毙命,但是他的每一刀都会伴随着血液的喷溅,无人能阻,一往直前便足够了。 这些人会扑上来,感觉自己犹如猛虎下山,扑向小贝这一只身材瘦小单薄,毫不起眼的小绵羊。可他们在靠近小贝的那一刻,便都后悔了。 凌冽的杀气,压迫得他们喘不过气。小贝双手挥舞的双刀犹如风车一般,他们的兵刃才刚刚靠近,便被削断,仅稍一迟疑,小贝前进的双刀,已经让拦路者的手臂削断。 徐萧跟在小贝身后惊呆了,看着漫天飞舞的断臂残肢,迸溅八方的鲜红血液,小贝凌冽的杀气令他感觉到恐惧。 小贝心中的仇恨或许很深,他虽然平时不说,也选择原谅了徐萧,但是他再次见到黑铁面具,而且还是一群黑铁面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红了。小贝双刀轮翻,孤身一人便杀出了一条血路…… …… “退下!” 叶青站在观山楼前,感受着小贝凌冽纵横的杀意,他知道,即便是有再多的人,也拦不住小贝这头不起眼的猛兽。 众人像是终于得了命令,一瞬间散开,消失在道路两侧,只剩下断臂残肢无力离开的伤者,在地上翻滚呻吟着…… “为何闯我青眉阁?”叶青双手背在身后,面似带三分微笑的问着。 小贝手里提溜着追风和断风,刀身的光芒褪去,未沾染一丝血迹,他冷冷的回答:“求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叶青微微侧身,看到了小贝身后的徐萧,略有惊讶。他眉头一蹙,继续看向小贝,好奇的问着:“你又是何人?” “我是威武镖局林威武的后人!”小贝收了刀,泛红的双眼也渐渐恢复如初。 “威武镖局?幸存的不是只有林灵儿吗?”叶青眉头一皱,看向小贝身后的徐萧,他更像是在问徐萧。 “他是林老前辈的义子!”徐萧剑眉一挑,回答着。 “林威武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啥时候有了个义子?”叶青眉头拧成了一块儿,好奇的问着。 “我也是陆明儿,曾经的冬顺帝,或许这个身份你更了解一些。”小贝冷冷的说着。 “陆明儿?冬顺帝?不是早就被启帝杀了吗?” 叶青更是好奇,随即却是冷笑着说:“你怎么不说你是秦始皇呢?你不会是脑袋坏了,胡说八道呢吧?” “看来你不了解!”小贝懒得和叶青解释更多,见叶青一无所知,便想转身离开。 “也许,观山楼内的人知道真相!”徐萧指了指叶青身后的观山楼。 “看来丁衍和你说了?”叶青突然冷笑了起来,“我以为他不敢和你说。” “丁兄弟只是和我说起,观山楼内有一个人,我想这个人一定很重要,至少比你知道的多,才会让丁兄弟如此恐惧!”徐萧说着。 “丁衍一定很难受吧,想说却又不敢……” 叶青微笑着回答:“观山楼已经人去楼空,不信你们可以自己进楼去看。” “嗯……” 小贝点了点头,毫无畏惧的越过叶青,走进观山楼,徐萧也紧跟在小贝身后走了进去…… 丁衍只和徐萧说起,观山楼内有一人。 “只有一人?”徐萧好奇的问着。 “只有一人!”丁衍回答。 “一人,又有何惧。”徐萧不解的问着。 “一人,抵过万人……”丁衍回答着。 以后无论徐萧怎么问,丁衍都不再回答关于这个人的半点信息。 徐萧心中揣测,此人定是比叶青的地位还高的执令人。这个也许是和圣灵婆婆最亲密的人,在圣灵婆婆死后,一定是这个人在继续执行着圣灵婆婆的指令。甚至这个人,可能和陆九童也有联系,毕竟这个人搅乱了江湖,似乎对陆九童更有利。更或者,圣灵婆婆如黑铁面一般,并不是一个人…… 不过一切都是徐萧的猜测,他并不知道观山楼上住的是谁,但是他知道,也许一切的答案,这个人都会知晓答案。 于是,他跟着小贝一齐进了观山楼。 观山楼似乎就真的是为了观山而建,形似塔,楼内有螺旋而上的木梯,顶楼形似亭,可将群山一览无余。观山楼每一层的房间内的摆设也比较简单,摆着一些书籍,或者一些瓷器书画…… 楼内安静无比,每一层都亮着一盏长明灯,二人拾级而上,不知不觉已经快到登上顶楼。 突然,脚下的楼层传来一声巨响,“轰隆”一声,整个楼剧烈的颤动起来…… 小贝和徐萧皆是一惊,想要从楼梯上下到房间,夺门而出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整个观山楼在一瞬间坍塌,粗壮的木梁,青砖红瓦如同天降暴雨一般砸向他们,二人只能慌忙的东躲西闪。脚下长明灯的灯油洒了一地,裹在木制楼梯上,熊熊火焰一瞬间升腾而起,火苗吐着信子想要将二人吞噬…… “快往上跑……” 徐萧赶忙推着小贝往上攀爬,若是能够瞬间爬到顶楼,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 “轰隆……” “呼……彭……” 从天而降一根巨木砸向小贝,小贝凝气聚力,手掌处瞬间幻化出一把长刀,他用力挥去将巨木斩为两段。 巨木没有砸到他们,却是将烈火中的木梯砸断,木梯没了支撑,顿时好像无根的野草一般摇摇欲坠,小贝和徐萧一前一后险些掉入火海。 灯油洒进火海,火苗好似有了生命,一瞬间暴涨许多,将他二人的长衣点燃,两人只能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火,一边继续往上爬,他们只希望能快些爬上顶楼,逃离坍塌的观山楼和熊熊火海……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二人头顶的房顶被人翻开。只见一个微胖的紫衣老头,双手用力,竟然将房顶的大梁掀开,木椽纷纷掉入火海,头顶却是一片蓝天。 “快上来!”紫衣老头探出脑袋,冲着他们大喊。 “剑圣前辈,您终于来了!”徐萧心中大喜,和紫衣剑圣秦一白打招呼。 “紫衣老头,你怎么来了?”小贝好奇的看着头顶的秦一白。 “费什么话,赶紧上来!”秦一白冷笑一声,冲他们挥手。 小贝和徐萧,借着脚下几欲燃成灰碳的木梯,纵身提气,越出火海…… 二人逃出火海,与秦一白一起回头再想找叶青等人,青眉阁却已是空无一人。 “紫衣老头,你怎么来了?”小贝好奇的问着。 “徐小兄弟托人给我送信,我自然是要赶来。”秦一白拿起碧玉小药瓶,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我还以为剑圣前辈不会赶来呢。”徐萧将被烧坏的衣服脱掉,和他们聊着。 “你当我紫衣剑圣是什么人?我们有约定嘛,定然要来助你们啊!” 第181章 江南云梦,姐弟重聚 “云梦?我熟啊!”秦一白腆着大肚腩,骄傲的说着。 小贝和徐萧被秦一白救出,三人在坍塌的观山楼前叙旧。 “紫衣老头,你知道云梦在哪里?”小贝欣喜的问道。 “江南云梦嘛!”秦一白捋着小胡子,微笑着说,“我的绰号可是江南紫衣剑圣,江南之地还有我没去过的地方吗?” “快带我们去!”小贝欣喜若狂的抓着秦一白的衣袖。 “那这里怎么办?”徐萧问道。 “观山楼内没人,叶青也跑了,还能怎么办?”小贝反问徐萧。 “那好吧。”徐萧耸耸肩,也只好作罢。 就这样,小贝和徐萧跟着秦一白,先去了凌云观,带上若珊与归尘一起上路。 秦一白和凌云子二人竟也是旧识,二人聊起种种过往,秦一白惊叹小贝的身世与天赋。秦一白想要带着凌云子一起去云梦游玩,凌云子却又是推脱。 凌云子推脱秦一白的邀请,就像当年推脱林威武的邀请一样。凌云子一生都在凌云观内,虽有远足经历,却也总是匆匆归来。凌云子一生痴学问道,钻研五行八卦阵法,这些成就,无人能出其右。但是这一切,仿佛也困住了凌云子,凌云子喜欢待在凌云观里,与这些老道童,每日过着与世无争,闲云野鹤的生活。 小贝的存在,为凌云子带来了几年的热闹。小贝带着家眷,奔去云梦,凌云观似乎终于也恢复了平静。 对于凌云子来说,不管是小贝在时的热闹,还是小贝不在时的冷清,他都喜欢。凌云子望着观外高高的白桦树林,看不出其内心的波动,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山高水长,一切安好…… …… 有了秦一白的带领,他们一行人很顺利的便来到了云梦,辗转多日,终于找到了林灵儿和丁衍的住处。 那是一处高墙厚瓦的空荡别院,远离城市的喧嚣。别院的一面有一座湖,湖水清澈但是却长满了杂草,斑驳的石墙隐于杂草内,远远的看去,几乎看不到有人生活的痕迹。 走过青苔满布的石桥,秦一白分开杂草,一行人依次走到院门前,敲了敲锈迹斑斑的木门。 过了好久,木门才缓缓的打开…… 开门的是丁衍,丁衍看到他们,愣住了,懒洋洋的问:“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嗨,丁衍兄弟好久不见!”徐萧从队伍最后探出头来,和丁衍打招呼。 “哦,徐兄怎么是你?”丁衍眉毛一挑,站在侧掩的门前,观察着这几人:“他们是?” 徐萧走前两步,指了指秦一白:“这位是紫衣剑圣秦一白。” “这位是林灵儿的弟弟,小贝。”徐萧继续介绍着。 “啊……哦……”丁衍一愣,仔细打量着小贝,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徐萧指了指若珊,以及在她怀中睡的迷迷糊糊的归尘,继续介绍着:“这是小贝的妻子和孩子。” “哦,那请进来吧……” 丁衍将大门推开,侧身将他们引进来。 别院不算很大,一个典型的三进三出四合院,正房为两层的结构。院内倒是干净利落,与院外杂草丛生,锈迹斑斑的样子大相径庭。 “这院内,与院外相比,可真是别有一番光景啊。”徐萧感叹着说。 “嗯。”丁衍软绵绵的说着,“每日无所事事,我会在院中闲逛,每日打扫,故而还算干净一些。” “你便是丁大哥吧,司马将军和我说过你的许多故事,不知灵儿姐姐在吗?”小贝满怀期待的看向丁衍。 “在,只是……”丁衍有些犹豫的说着。 “只是什么?”小贝急切的问着。 “没事。你的到来或许是个好消息。灵儿姑娘在正房楼上,你去见她吧……”丁衍慢悠悠的说着。 小贝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二楼,终于见到了林灵儿。 “灵儿姐姐……” 小贝本来是高兴,可是当他见到林灵儿的那一刻,他的泪水却是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灵儿处在一种发呆的状态,听到小贝声音,身体猛地一颤,她缓缓转过身子,看着站在背光处的小贝,似乎不敢相信。灵儿揉了揉眼睛,全身颤抖的笑了起来:“小贝?” “灵儿姐姐,是我……”小贝开心的跑过来,泪水仿佛变成了两条飞扬的水柱,朝着身后飞去。 “小贝!” 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灵儿浑身颤抖,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水。她紧紧的着小贝的双臂,仔细打量着小贝,用手指抚摸着小贝脸上细长的刀疤…… “小贝,真是小贝啊!小贝,你长高了,也黑了啊,怎么还是那么瘦啊,小贝脸上的伤怎么弄的啊,小贝一定吃了许多苦吧……” 小贝愣愣的看着林灵儿,灵儿似是情绪崩溃了,她的眼泪好似瀑布一般滑过脸庞,不住的问东问西,一时间小贝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灵儿姐姐的情绪:“灵儿姐姐……” 灵儿却哭的更是伤心了,他将小贝的脑袋揽在怀里,不住的说着:“小贝受苦了,都怪姐姐,是姐姐不好,姐姐没能好好保护你……” “灵儿姐姐……”小贝从灵儿怀中抽出脑袋,用小小的手掌擦拭着林灵儿的脸庞,“灵儿姐姐,小贝一切都好。” “小贝,真是长大了啊……” 灵儿抽泣着,他们的突然得见,太过于意外和惊喜,以至于似乎除了感叹流泪,竟想不出别的话语。 过了好久,二人激动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才开始讲述起分别这些年的故事。 当说起容城之时,灵儿才突然发现,原来当时她两次见过的背影,竟然真的是小贝,他一直以为自己看错了。 小贝也才发现,原来他与灵儿姐姐,早就有很多次的擦肩而过,可惜每次都只是擦肩而过。 可是小贝发现,灵儿姐姐变了许多,灵儿姐姐变得沉默寡言,很多时候都是在认真的听小贝讲着这些年的事。小贝印象中那个大大咧咧,飞扬跋扈,动不动就要替小贝打抱不平的灵儿姐姐,再也见不到了…… “灵儿姐姐,杀了沽阳王的人,是我!” 司马宇轩曾仔细的和小贝讲过沽阳王与林灵儿的事,小贝有些担心的和灵儿说。 “是小贝?可是听外界的传言,杀了陈大哥的人,已经死了啊。”灵儿眉头一颤,柔声问着。 “是我做的,欧阳杜仲救了我……”小贝说着。 “欧阳前辈……” 林灵儿站起身,走到床边,对着北方,沽阳城的方向缓缓的坐下来,他透过窗子望着远方,眼泪再次止不住流了下来…… “灵儿姐姐……”小贝坐在地上,看着灵儿姐姐落寞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 “没事……” 灵儿淡淡的说着,她并没有回头,只是将头颅微微扬起,眼泪似乎便不会落下来,她的长发随着窗外吹来的风,轻轻飘扬着…… 林灵儿心中似乎已经没有了悲痛,她只觉得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 自从威武镖局的事情之后,心灰意冷的灵儿被丁衍救了一命。灵儿为了夺回林家的荣誉与地位,变得铁石心肠,她以为他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他很感激丁衍的不离不弃,可是她感觉她已经不是一个女人了,她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一心只想要做一个武林中的强者,可以将所有曾经嘲笑看不起她的人,踩在脚下。 后来林灵儿做到了,可是她并没有感觉到满足与快乐,她只觉得她的生命中满是空虚与孤独。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陈浮,一个令世人敬仰,却无人能够理解的男人。陈浮有着他自己不愿提起的悲痛,可是他的眼睛里却总是充满了光芒。这种光芒,照亮了林灵儿的空虚,陈浮的出现,令她可以不必再这么要强。 曾经有段时间,林灵儿很喜欢沽阳王妃这个称号,以前费尽心机才可以做到的事,现在她只需要一句话便可以做到。面对别人的质疑,灵儿也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后来林灵儿慢慢发现,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陈浮这个男人。 林灵儿一直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如果有一天,她还能够放下一切,去爱一个人,那这个人一定是丁衍! 可是当灵儿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竟然不是丁衍! 灵儿因此自责,她觉得有愧于丁衍。可是丁衍的理解和释怀,却让她更加难受。 丁衍的世界里只有林灵儿。 但是陈浮的世界里,除了林灵儿,还有黎民百姓! 沽阳王陈浮曾经以为,他可以为了林灵儿放弃一切。可是陆九童让他看清了自己,原来陈浮在黎民百姓和灵儿之间,他无法选择,他更无法割舍。 陈浮不如陆九童那般绝情,陆九童让他明白了这个乱世需要的是什么。陆九童帮陈浮做了选择,陈浮也接受了陆九童的提议,他最终选择了林灵儿,放弃了黎民百姓。 也许陈浮能够从沽阳城全身而退,却不料半路杀出个小贝…… 在殿堂对峙的那一刻,陈浮突然改变了主意,即便是他能够全身而退,但是他的旧部必定会不依不饶的请他再次起义。而且以陆九童的性格,在一统九州之后,必定会经历一番改革与杀戮。陈浮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的发生,是他将这一切拱手让给陆九童的,他会觉得这些都是他的罪孽。 陈浮看到追风刀的那一刻,他猜到了小贝的身份,小贝的功夫竟然能够到了如此的地步。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他就这样长眠下去,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陈浮放弃了任何的抵抗,心甘情愿的选择死在小贝手里。陈浮知道,他死后,司马宇轩一定会找到小贝,但是司马宇轩绝对不会杀他,也许司马宇轩会想要知道小贝杀陈浮的原因,然后司马宇轩也许会和小贝讲起他和灵儿的事情。他不能再陪着灵儿了,但是却可以让小贝与灵儿重聚,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一刀斩下,一切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第182章 圣灵婆婆,竟还活着 云梦别苑。 林灵儿在窗口吹着风,秀发随风而起,飘来阵阵芳香…… 小贝看着浸在光芒中的灵儿姐姐,却好像看着另外一个人。灵儿姐姐比他认知中的模样,似乎苍老了许多,灵儿身材佝偻着,抱着膝盖,看着远方,一言不发…… “灵儿姐姐,你会不会怪我?”小贝小声的问着。 “怪你什么?” 林灵儿转过头,温柔的看着小贝。 小贝看着灵儿姐姐的眼睛,却是慌了神,他从未见过灵儿姐姐这样温柔如水的眼神。灵儿之前对小贝眼神里的温柔,如同一个母亲般和蔼,如同一个长辈般关爱。可是此时他的灵儿姐姐看向他,眼神中却像是看着一个大英雄那样崇拜的温柔…… 这种眼神,小贝只在若珊与蓉蓉姑娘眼睛里见到过。可是她们终究不是他的灵儿姐姐,他和灵儿姐姐的感情是特殊的,是无可替代的,比姐弟更近,比父母更亲…… 可是,灵儿的眼神,却变得和她们一样了。小贝一瞬间明白,有些事是真的回不去了。 “我……我杀了沽阳王啊。”小贝说着。 “小贝说什么傻话?你可是我的小弟啊,我怎么会怪你呢?”灵儿温柔的说着。 “那便好……”小贝回答。 “嗯……” 林灵儿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她确实不会怪小贝的鲁莽,她也不会怪陆九童的回力,她更不会怪陈浮的执着,她不会怪任何人。 林灵儿曾经以为,她的生命里只剩下了仇恨和霸业,她再也不会感受到世界的美好。她仿佛掉入了黑暗的沼泽里面,是丁衍陪着她,努力的想要将她拉出来。是陈浮直接化作了一盏明灯,将周遭的黑暗照亮…… 那时候的林灵儿是多么的开心啊,她感觉生命中充满了无尽希望。可是,这盏明灯,却因为她而熄灭了,她才刚刚重拾希望没多久,便又陷入了绝望…… 绝望中带着一丝忏悔…… 也许,她以前不该那样,她不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不该将别人的生命视为草芥。当一个人开始后悔自己之前做过的事的时候,那肯定是已经挽回不来了。 “我出去和他们说一说……” 小贝走到门口,将门半开,试探性的问林灵儿。 “嗯……”林灵儿又是点了点头。 “好……” 小贝低着头走出房间,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第一次感觉和灵儿姐姐之间有了隔阂。 这个隔阂,不是沽阳王陈浮! 小贝不知道应该是什么,他望着灵儿姐姐落寞憔悴的模样,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灵儿姐姐,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打破这种寂静…… 小贝只知道,灵儿姐姐心里的苦,他不能够理解。 小贝走到楼下,几人正在热闹的聊天。丁衍见小贝走下来,忙上前询问:“怎么样?她说话了吗?” “嗯!”小贝看了一眼丁衍,随即点点头,“说了许多。” “太好了!我就知道只要是你,一定可以的。”丁衍开心的说着。 “真是有劳丁衍大哥了,谢谢你。”小贝叹了口气说着。 “哎呦呦,我们小贝可不怎么说感谢别人的话啊,哈哈哈。”徐萧说着。 “嗨,没什么的。”丁衍说着拍了拍小贝的肩膀。 小贝眉头一皱,低下了脑袋…… 突然,小贝猛然抬起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丁衍:“是你?” “什……什么?”丁衍被小贝突然变得犀利的眼神吓到了。 “是你!不会错的!”小贝两只眼睛好似两只金灯一般闪耀,直勾勾的盯着丁衍。 “怎么了?”徐萧也好奇的问道。 “那日,是你将我打晕的。你将我拍晕那一掌的感觉,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小贝盯着丁衍说着,“你将我救出,却又将我丢在了半山腰,是不是你?” “嗯,是我……”丁衍略带歉意的说着。 “所以,威武镖局的那把火也是你放的?”小贝眉头一皱问着。 “是……”丁衍点了点头。 “为什么非要放火烧了威武镖局。”小贝问道。 “因为他想烧死我!”徐萧替丁衍回答着。 “啊?”小贝一愣,随即转过头看了看徐萧,“徐大哥早就知道了?” “嗯……”徐萧点了点头。 “什么啊?你们在说什么呢?你们到底什么关系?”秦一白晃着脑袋走上前问道。 “这要是说起来,可复杂了……”徐萧无奈的一挑眉,回答秦一白。 “哦?”秦一白似乎来了兴趣,揉搓着自己的肚腩,“有故事?” 徐萧解释:“我和丁衍兄弟,都是圣灵婆婆的执令人,我负责血洗威武镖局,丁衍兄弟负责救林灵儿,那时的我们都不知彼此的身份……” “本来我的命令是只救林灵儿,但是小贝刚好在场,我便顺道将他也救了出来。但是情况危急,若是我安顿好小贝,必然耽误了救灵儿的时机,便将小贝丢在了半山腰。然后才有了之后的机缘……”丁衍补充着。 “所以说,威武镖局真正的仇人是圣灵婆婆!”小贝说着。 “圣灵婆婆?”秦一白听着,叹了口气,“可是她已经死了啊。” “对,被我杀的,在威武镖局一事之前。”徐萧说着。 “徐兄……”丁衍声音很低,面有难色的欲言又止。 “怎么?”徐萧问。 “没,没什么……”丁衍回答。 “对了,丁衍兄弟,我还有一事要问你。”徐萧说着。 “什么事,徐兄尽管问。”丁衍爽快的回答着。 “我与小贝杀上了青眉阁,却没能见到观山楼内之人。我想问丁衍兄弟,观山楼内住的是什么人?”徐萧问着。 “这个……”丁衍突然再次变得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 “何人竟能令你这般畏惧?” 徐萧看着丁衍吞吞吐吐的样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或许观山楼上有一位比叶青地位更高的执令人。 丁衍看了看徐萧,又看了看小贝和秦一白,最终一咬牙,吞吞吐吐的说出来:“观山楼上的人,是圣灵婆婆……” “谁?圣灵婆婆?”徐萧一愣,随即摆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亲手将圣灵婆婆杀的。” “我也以为不可能,你杀圣灵婆婆的那晚,我也在,我亲眼看着你动的手。”丁衍吞咽着口水,继续说着,“可是那个人就是圣灵婆婆。” “会不会圣灵婆婆和黑铁面一样,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所以观山楼上的人只是和圣灵婆婆长得像?”徐萧问着。 “我在圣灵婆婆身边鞍前马后将近十年,我不可能认错,那人就是圣灵婆婆!”丁衍回答。 “那你有没有问她?”徐萧问道。 “问了。”丁衍点了点头。 “她怎么说?”徐萧继续问。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煮茶。”丁衍回答。 “什么也没说?”徐萧惊讶的问,“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假扮的?” “你怎么就不会怀疑,你杀的那个圣灵婆婆是有人假扮的?”丁衍反问道。 “那倒也是哦……”徐萧思考很久之后,慢悠悠的说起来,“不然无法解释,哪个人竟然会让别人杀了自己!” “这么说,圣灵婆婆还活着?”小贝问道。 徐萧和丁衍两人四目对视,然后一起转过头看向小贝,点了点头,齐声说着:“嗯!” 第183章 寻求答案,孤身离开 “我以为,我什么也做不到了。”小贝嘴角翘着,却并不是因为开心,他慢悠悠的说着,“看来,我还能找点事做。” “你想怎样?”徐萧和丁衍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去寻圣灵婆婆,求个真相。”小贝一字一句的回答着。 “然后呢?”丁衍问着。 “然后,我应该会选择结束这一切。”小贝回答。 “你是说,你会杀了圣灵婆婆?”丁衍问着。 “嗯。”小贝点了点头,“一切总要有个结局,结局总要有个了断。” “……” 丁衍和徐萧都沉默了。 他们都没有要杀圣灵婆婆的想法。即便是徐萧曾经有过杀圣灵婆婆的行为,那也只是遵照着她的命令而行的事。起初他们都以为圣灵婆婆已经死了,现在终于知道她还活着,他们只是感到惊讶,甚至有一丝丝不知所以的恐惧…… 小贝说要去了解所有的事情,杀了圣灵婆婆,俩人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们不用担心,我自己去便好。”小贝挑了挑眉,坚定的说着。 “你一个人?” 徐萧严肃的盯着小贝,“小贝,你可知圣灵婆婆是什么样的人物?她这般处心积虑的计划着所有的事情,必定有更深层的用意。我曾在两界山的血池边看到鬼魅的笔记,圣灵婆婆乃是梁国公之女,曾策划朝堂叛乱,实力不可小觑。” “我才不管她是谁!”小贝耸了耸肩膀,无所畏惧的说着,“也许,这才是我的使命所在。” “可是,你才刚刚找到你朝思暮想的姐姐,若珊和归尘也才刚刚安定下来,你又要离开?”徐萧看着小贝,眼神中满是不舍。 小贝用拳头轻轻捶了一下徐萧的胸膛,慢悠悠的说起来。 “以前,我在威武镖局的深宅大院里,我喜欢热闹,却很少能走出去。我喜欢和灵儿姐姐护镖征战,我喜欢看灵儿姐姐与敌对战时英姿飒爽的样子,灵儿姐姐打了胜仗后,我比她还要开心。我喜欢跟在灵儿姐姐身后,我喜欢灵儿姐姐保护我的模样,灵儿姐姐就是我的英雄。可是我却不喜欢习武,或许是因为有灵儿姐姐的保护,即便是我不学无术,同样也可以感受到比武获胜的喜悦。 “可是威武镖局那一役,我第一次感到害怕,原来灵儿姐姐并不是天下无敌……” “……” 徐萧听完,默默的低下了头,他还是放不下他做过的那些罪孽。虽然徐萧明白,即便是他不去做,也会有其他人去做,他也只是逼不得已,这些年他一直都想方设法的去弥补。徐萧做了许多行侠仗义的事情,他也可以为了救小贝,不顾自己的性命,这是他对小贝的亏欠,也是对林威武老前辈的亏欠,对那些无辜之人的亏欠。 “徐大哥不必介意,那是黑铁面的罪责,不是徐大哥的。”小贝继续说着,“很幸运,我竟然被救了,活了下来。” “……” 丁衍听完,想说什么,也是欲言又止,他只是默默低下了头。丁衍并没有多少的罪孽,却也是深感自责,他知道会发生的一切,可是他只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任由一切悲剧的发生。如果他不做这一切,同样也会有其他人去做,甚至他的性命都将不复存在。他救了小贝,却将他丢在半路,不顾及他的死活。甚至他在明知小贝有可能还活着的情况下,却选择不告诉林灵儿,他只想完成他的使命,然后静静的陪着灵儿,他不想为了一个生死未卜的毛头小子,而费心费力的去寻找。 “丁大哥,你也不必自责。你将灵儿姐姐照顾的很好,我已经万分感激。” 小贝继续说着:“后来我遇到了若珊和李老汉,遇到了福喜客栈的王伙计和吕老板,在我最落魄无助的时候遇到了最温柔的蓉蓉姐姐。后来又遇到了徐大哥,遇到了师傅凌云居士和各位师哥。找回了若珊和归尘,遇到了紫衣老头,阴差阳错打败了鬼魅。接着结识了秦风大哥,终于杀了黑铁面。后来阴差阳错的误杀了沽阳王陈浮,又结识了司马宇轩将军,听说了丁衍大哥。坠下山崖,被欧阳前辈和上官姐姐所救,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如今,终于再次寻到了灵儿姐姐…… “一切好似是越来越好了,但其实一切都不同了。在这些事之间,我有过迷茫,有过无助,有过自暴自弃,也有过意志坚定。也曾想过平淡一生,放下仇恨,也曾痴迷练武,想做到天下无敌。可是我现在我只想给自己一个答案,几次的死里逃生,也许是上天安排给我的命运,我的身份也需要我去寻找这个答案。 “所以,你们没有必要担心我,我可是小贝啊,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唐小贝了,我现在是灵儿姐姐的弟弟林小贝,一个可以和司马宇轩打成平手的人,你们担心什么呢?” 小贝满脸微笑,说的轻描淡写,好像真的就是很轻松的事情。 徐萧和丁衍以及秦一白都面面相觑,小贝这一番深情的自白,更像是一场告别的演讲。 没有人知道小贝会离开多久,甚至能否安全的回来。但是他们也已经没有办法再劝阻小贝,或许这一切真的因小贝而起,他们无从知晓,却也都想要结束这一切。哪怕这一切与小贝无关,这所有的事情,也只能由小贝去结束了,也只有他才能够有这个能力。 小贝离开,他没有和灵儿姐姐与若珊道别。他把灵儿姐姐交给丁衍,这么久一直都是丁衍陪着灵儿的,他无须担心。他将若珊与灰尘安排给徐萧照顾,他也无须担心,徐萧虽然做过很大的错事,但那是他逼不得已而为之,徐萧也曾经为了救若珊,险些丢了自己的性命。 小贝离开了,他没有回头,只是眼角多了两粒晶莹…… 不知道何时,小贝竟然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文弱少年,许多道理他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领悟了,小贝对于身边人的观察也变得敏感起来。 小贝察觉到灵儿姐姐的落寞,那种劫后余生的无助,慢慢寻到了目标,突然再次拥有了莫大的希望,希望过后,却又再次跌入绝望的低谷。小贝可以察觉得到,他似乎能够理解灵儿姐姐的无助,虽然他不能完全的感同身受,他也帮不到灵儿姐姐,但是他至少可以去寻个结果,还给灵儿姐姐一个答案。 小贝察觉到徐萧和丁衍的自责,圣灵婆婆曾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前辈,卜卦改运,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很多人因此得福,自然也会有同样多的人因此得祸。可实际,圣灵婆婆却不是众人皆知的模样,圣灵婆婆可以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目标,不惜以江湖所有人的性命作为交换。丁衍和徐萧曾经受命于她,时事变化,命运流转,他们渐渐看清了圣灵婆婆的面目,自是不敢面对那些曾经亏欠过的人。 小贝察觉到若珊的无奈,若珊身为小贝的妻子,甚至与小贝也拥有了共同的孩子,可是小贝却是一个不懂得生活的人。小贝像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也许她和小贝都太年轻了,他们都不知道如何去扮演家庭中各自的角色。小贝为了仇恨离家而行,若珊却是不明所以的支持。因为寻夫,父亲离世,虽然最终寻回了小贝,也报了仇,可是生活却并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小贝对感情的理解太浅,宿命却是背负的太多。灵儿姐姐他不可不寻,仇也不能不报,小贝的身份突然变成了曾经的小皇帝,一切的事情似乎突然多了另一个角度的理解,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可不寻。若珊没有文化,也没有能力替小贝做什么,她只有无条件的去支持自己的夫君。可是她明白小贝游走于刀尖,不知道何时会有危险,若珊曾经劝阻过小贝,可是小贝的执拗,非常人可以理解。若是小贝都放弃了这一切,那就会有更多的人充满了遗憾。 小贝还察觉到徐萧对于若珊似是有别样的情感,徐萧虽并无任何举动,可是小贝感受得到,徐萧对于若珊的愧疚似乎比对他还要多。或许是因为徐萧对于小贝有愧疚,而小贝对于若珊有愧疚,导致的徐萧心里,也会为若珊鸣不平吧。若珊寻到小贝这样的夫君,可真是命苦啊。小贝是一个好儿子,是一个好弟弟,是一个好朋友,是一个好徒弟,甚至也许可能会是一个好皇帝,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如若徐萧不嫌,或许他更能够带给若珊安定与快乐。 小贝觉得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即便没有他的存在,他认识的所有人,也都可以继续幸福快乐的生活。他走的毅然决然,背着追风和断风,比任何时刻都更像是一名战士,孤身踏进未知的战场。 对于小贝而言,无论答案是什么,其实都不太重要,但是他必须去寻到,不止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他喜欢的这些人,不留任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