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可言》 第1页 《爱不可言》作者:红河/苍海【完结】 文案: 白微对慕容的认识,仅止于耳闻, 白微与慕容的交集,本也该仅止于耳闻。 一次冲动下替朋友强出头,却让陌生而安全的距离瞬间归零。 是白微自己开出那样的条件, 却没料到那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男人要的竟是他的身体... ... 在这样强迫而没有选择余地的性爱关系中, 在那双澄澈却毫无感情的双眼凝视下, 白微无法控制的沉沦其中。 但他无法理解,那个只想要玩弄他的身体的慕容, 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的课业和身体状况? 一个老爱跷课的学生,一个位于社会顶尖的大老闆, 一场完全没有选择余地的交易, 明明他们之间,根本谈不上爱... .. 文案: 好不容易,白微和慕容的关系趋于缓和, 却不料从中杀出一个程咬金。 白微从来都不知道慕容有个未婚妻, 更不知道那女人可以心狠手辣的做出那样的事情... ... ──逃离这一切,是白微唯一可以想到的选择。 可他逃得了一切,却逃不了自己的心,也逃不开慕容的执着。 在承认爱他以后,可以去争取吗? 争取那个根本不会爱人的男人的感情, 争取他想都没想过的幸福... ... 第一章 作为一个逃课如同家常便饭的问题学生,今天白微算是难得地上完了一整天的课。 放学后,一个人往校外走,到了前庭,看见倪双在前面,垂着脑袋闷闷地走,旁边两个男生亦步亦趋。 白微箭步追上去,捉住倪双的手腕,一记警告眼神投向那两个男生,随即加快了脚步把倪双拖走。 来到校门左侧的公交车站台,正巧公交车进站,白微带倪双上了车,在最后一排座位里坐下。 搓了搓刚刚被白微握过的手腕,倪双终于抬起头,正眼看向白微,露出感激的笑脸。 「谢谢。」他小声说。 白微瞥了一眼,视线下滑到倪双颈上,眉梢微微吊了一下,开口:「早就告诉你,下次跟你那个容哥哥说,不要总是留下那些玩意,又不是热恋中的情侣。」d_a 倪双脸上掠过一抹尴尬,缩了缩脖子。想把衬衫的领子翻起来,但是收效甚微,无法将那根白皙的脖颈上红一团、紫一团的印记全部掩盖。 没有女朋友,身上却不时出现这种印记,加上本身那柔弱又娇贵的个性,倪双成为同学们奚落的对象,其实算是顺理成章。 白微第一次遇见倪双,就是在像之前的那种情形下。那个时候,其实不能说是白微见义勇为,纯粹只是顺手而已。而延续至今,则成为了一种习惯。 半个多钟头后,公交车开到倪双所住地点的站台。两人一道下了车,倪双问:「去我那里坐坐吗?」 「不了。」白微摇头:「我去那边的篮球场看看。」 「那我陪你。」 「不用,你回家吧。」 「哦……」倪双的眼睛黯了黯:「那,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白微像是在说「我还用得着你来提醒吗」似地摆摆手,转身离去。 来到篮球场,白微却没有上场的意向,就坐在球场周边的长凳上看别人打球。刚刚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啤酒,还冰着,在这种天气喝起来稍嫌寒凉。 上个月刚刚结束了一份打工,新的打工尚未找好,目前白微是处于无事可做的阶段,但又不想回家,才在这里消磨时间。 时间过起来其实很快,天色转眼便暗下来。白微还是坐在原处不想动,直到肚子开始抗议。 想来想去,没想出要吃什么,倒是想起倪双。假如倪双还没有吃过饭的话,就叫出来一起去吃好了。 白微往倪双的住处走去,尚未走到庭院大门,便看到倪双和一位个子很高的男人面对面地站在那里。男人身后停着一辆纯黑色的高级轿车,车旁站着一个人,应是司机。 似乎是下意识地,白微停住了脚步。 这样远望过去,那个高大男人的面目还相当模糊,然而,白微却可以在脑海里清晰地描摹出那人的脸,甚至神情。当然前提是,他没有猜错人的话。毕竟,他就算听过那人的名字再多次,还都不曾亲眼见过。 他猜的那个人,叫作慕容。慕容不是姓,而是姓慕,单名「容」。 如果那人果真是慕容的话,那么之后将要发生的事,白微或多或少可以预料。 胸口泛起一阵阵不舒服的骚动,白微咬住下唇,拳头缓缓握起,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跑过去。但直到最后,他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倪双上了那辆车,扬尘而去。 ns建筑设计学院,国内首屈一指的同行院校。当初高考的时候,白微着实是下了一番狠工夫,最后凭自己的成绩考进来。 只是入校之后,白微顿时就失去了考试时的劲头,也没有劲再像中学时那样疯玩疯闹,变得这么懒散度日。 并不是不喜欢现在就读的学校和专业,只是坐在课堂上的时候,总也打不起精神。心似乎怎么都集中不在学习,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 有时候想着这些,会越想越茫然。就像是此刻从教学楼天台上看出去的风景,什么都很广阔,也什么都很遥远,无法触摸。
第2页 白微抚了抚额头,转过身,背靠着围栏坐在地上。 昂起头想看看天,却被中午强势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只好闭上眼睛,视野陷入黑暗,昨晚目睹的情景却不期然地涌回脑中。 见到了,「传说中」的慕容。 有关慕容的事,大多数都是由倪双告诉给白微。但撇开那些不谈,慕容本身就算得上是风云人物,若不是为人低调,恐怕早就不知道登上杂志封面多少次。 不过白微从倪双那里知道的慕容,与公众所知的慕容,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可以算作两个人。 众所周知,慕容的母亲是难产而死,五岁时父亲慕仲也病逝,之后慕容便被倪家收养,作为mt建筑设计集团的继承者之一。至于另外一个继承者,自然就是倪家独子,倪双。 mt是由慕倪两家联合创立,几十年的精心经营,早已成为业内一流的国际知名公司。由于慕仲离世时慕容尚小,公司便统归倪安管理。 数年前那场车祸,倪夫人当场身亡,倪安在病床上挣扎了几个月,最终还是回天无力。原本已经身任集团总经理的慕容,当然也就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总裁的职务。 以上都是公开的情报。 至于某些未公开的,譬如说,原本就身体欠佳的慕仲,是因为从旧照片中偶然发现倪安曾与慕夫人有染,悲愤交加,才会一病不起;再譬如说,慕容一上任就对mt管理层进行大换血的行为,并未真正获得前任总裁的授权;又譬如说,慕容对「弟弟」倪双的特殊疼爱…… 这些,都只能是秘密。 如果不是认识倪双,而倪双又特别信赖他,白微也不可能会了解到这些事。不过白微所不了解,包括倪双也不了解的是,慕容心里的想法。 十几年同在一个屋檐下,倪双一直将大自己六岁的慕容视为兄长,虽然这位兄长总是冷冰冰的,至少在行为态度上还算客气。然而就在倪安离世后的某一天,突然就…… 对此最合理的解释,也许就是——报复。有很多事,倪双知道,是倪家欠了慕容,该是被记恨的。虽然这种报复方式让倪双大惑不解。 并不是不能採取激烈方式响应,但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让慕容平衡一些,或是平静一些,他可以忍受。而且按照内定,大学毕业后他也是要进入mt管理层的,到那个时候,慕容应该已经平静下来,就不会再这样对他了。 所以白微常常会想,如果倪双不是这种天生就逆来顺受的个性,或许很多情形会与现在大不相同。偶尔会感到无奈,不过这毕竟不是他应该干涉、能够干涉的事。 有关于慕容,白微从来没有追着要问,倪双也不是滔滔不绝非讲不可,只是有时候不经意,不知怎么,就会说到他了。 白微记得,第一次倪双对他提起慕容,说的就是,哥——直到今天倪双仍然习惯性地这样称呼慕容——有一双极其漂亮的、艺术家一般的手。本身就名列全球首席设计师的人,说是艺术家的确不为失妥。 除了手,慕容的脸也是极其俊美的。 倪双曾对白微说,哥的皮肤白得冷冰冰,眉翼略带上挑,眼睛线条长长的,更显得十分冷峻锐利。 倪双还曾指着海报上一个唇形堪称完美的模特儿,说这人的嘴唇还是比不上哥的好看。 那又会是怎样的一双唇?白微试着在脑子里勾勒。 在倪双身上游走的唇,会是什么样的形状,什么样的颜色,怎样留下了那一个又一个的暧昧印痕?那种时候那双眼是否依然冰冷,注视着倪双的哪个部分?是白净的脸,纤细的颈,还是柔软的腰? 「……」 右手从刚刚解开了的皮带内层钻进去,撕下拉链,来到内裤之下,握住了那个微微发烫的部位。随着手掌上上下下,那个部分在手心里愈发膨胀,也愈发火热,几乎烫手。 白微张开口,深深地几轮呼吸,随后又抿紧了唇,双眼也紧闭着,阳光从正上方洒到脸上,使得睫毛细微的颤动都异常明显。 与所谓问题学生的身分相呼应,白微就不像倪双那样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乖乖牌。 小麦色的皮肤,深刻的轮廓,带着一点率性还是野性的味道,加上平日里白微总是一脸漫不经心,便给了别人一种不好接近的印象。 如果不是这个缘故,以这张还算帅气的脸,怎么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招致女生的青睐。 如果有女伴,现在白微也不至于一个人坐在这里diy。 当然,以上的两个「如果」,都不能说是重点。重点是——男人想要diy的时候跟什么都没干系。除非发生什么特殊情况,比如,被人撞见。 当听见有人推门的动静,白微立即睁开眼睛,手也从裤子里抽了回来。可惜他知道他迟了一步,因为他看到对方的脚步停顿了两秒钟,才继续迈出来。 的确很尴尬,无论是于对方还是于自己。但是这种情绪如果表露出来,只会更尴尬。 于是白微将一贯的无谓表情挂到脸上,以从容不迫的动作整理好裤子,然后站起来,往下天台的门走去。 这样一来就势必要与对方擦肩而过。直到这时白微才看清了对方的脸,不禁愣住。 真是无巧不巧,这个人竟然就是他系里的同学,封寻。
第3页 白微倒是很早就知道这个名字,至于接触还是头一回——假如被看见diy也算是正式接触的话。 倒霉,万一封寻是个大嘴巴……这么思索着的时候,白微已经与人擦肩而过。想想还是不放心,正要回头说什么,却听见封寻在身后唤了一声:「白微。」 白微一怔,转过身看向封寻。后者站在那里,面带微笑。 如果换作别人,在这种时候还笑容满面,一定会让人觉得这傢伙在那里阴险得意,简直欠揍。 但是封寻不会,他笑得那么自然,一如从前白微对他的印象,清爽而阳光,又带着些慵懒。 「这样子去教室,恐怕不太好。」他笑着说。 白微很快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脸色隐隐一暗,还来不及回话,又听封寻说:「放着不管的话,对你自己也不好。」 「……」白微皱起眉,盯着封寻看了半晌:「所以呢?」 毫不在意白微那半是揣摩、半是厌烦的语气,封寻笑着耸耸肩:「所以还是给它解决了比较好。」说完就伸出手来,把白微刚刚系上的皮带再次解开。另一只手按住白微的肩膀,推着人背靠到围栏上。 从始至终,白微没有任何动作。一方面是由于好奇,他倒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他呆了,完全没料到封寻会这么做,真的这么做。 这何止是怪异,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首先,他们两个是同学;其次,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最后,就白微所知,封寻是个公认的优等生,次次拿取最高奖学金,而且尊师重道,乐观向上,品行优良……等等等等。 所以说,传言并不总是准确的。 尤其是,当白微看见封寻蹲下去,把他本就没有完全平复的分身托起来,在将之纳入口中之前,那深意似的微微一笑。 这个傢伙绝对不简单……白微有些懊恼,然而,那副口腔里面温热而滑润的触感实在很舒服,让他不由自主地迟疑了一下,然后就越来越下不了决心把人推开。 没有拒绝便等于默许。 于是封寻大大方方、毫不客气,将白微的分身从根部舔舐到顶端,连铃口也没有放过,用舌尖来回摩擦,忽然往前一顶。 白微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颤,不得不承认,封寻的技术相当不错。灵活的舌头像蛇一般狡猾,巨细靡遗地游走过每一处,让未得纡解的欲望愈发地不可平息。 当封寻再次将他整个含住的时候,白微自己也感觉到,贲张的热度又已经胀大不少,更加紧密地挤压到对方口里的柔软,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一下下的脉动,越来越快越急切。 事已至此。 白微无声吁了口气,昂起头,闭上眼睛。 这种事对白微而言并不是第一次,虽然这次的对象不太对劲。反正感觉这么好,再来推拒什么的,那是真正的圣人君子才做得出来的事。而他连伪君子都算不上。 原本就上升到一定程度的欲望,在那么灵巧周到的「照顾」之下,很快到达临界点。 封寻将他的蠢动从口中放了出来,以手握住,不消数次套弄,该释放的便全数得以释放。 之后封寻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把该清理的地方清理完毕,最后才向白微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尴尬,从开始到结束,封寻始终不曾看白微一眼。 不论如何,白微对此很受用,因为他的确尴尬。 脸皮再厚,性格再豪放,被一个初次接触的人做这么亲密的事,多少还是会不好意思,何况这件事发生得这么突如其来。 说到底,封寻的动机,始终教人不得其解。 白微定定看着封寻,没有掩饰眼睛里的质疑。封寻却只是淡然笑笑,说:「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白微的确想问,但又不太想问,因为他不认为这种事还会有下一次。 彷佛连他的这种心思也能看透,封寻又是一笑,摊手:「你愿意的话,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微不禁怔了怔,这句话并没有让他感觉解脱,反而越加疑云丛生。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不必多虑,我没有什么目的,毕竟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突发事件。」封寻读心似的说了这样一句。 白微彻底没有了语言。封寻果真不愧是模范优等生,那颗外表俊秀的脑袋,绝不止是安在脖子上供人观赏的而已。 「当然,真的要你说忘就忘,完全不再在意,似乎也有点难度。」 封寻眨了眨眼,笑得有些微妙,又有些孩子气似的顽皮:「或者这样,晚上你请我吃饭,就算是还了我刚刚的人情,此后就谁也不欠谁了。你看呢?」 因为封寻说想吃寿司,白微将他带到了距离倪双家不远的日本料理店。以前白微和倪双来这里吃过,店内环境以及食物口味都很不错。 直到在座位里坐了下来,白微仍然没有想通,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同意请封寻吃晚饭。 也许是认可了封寻的说法,也许只是想有个人陪自己吃饭,也或许根本就没有理由,纯粹是鬼使神差罢了。 所以不必再想,既然已经到了这里。 虽然是封寻提出要来吃寿司,但在桌上,他吃的并不多。反而是白微作为请客方,半点不管客人,只顾着自己大快朵颐。
第4页 也不能怪白微,他的确饿了,七个钟头没摄入任何东西,甚至还放了一次「血」。 此外,封寻讲话比较多,白微一边听一边吃,不知不觉也就吃得多了一些,而且有几次差点被噎着。倒不是因为吃得太急,而是因为封寻所说的话。 事实上,当封寻说自己有一份作为「牛郎」的兼职时,白微简直把先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喷出来。 一度怀疑这是自己听错,或者是对方在开玩笑,但是封寻告诉他,他没有听错,这也不是玩笑。 「为什么?」 白微不得不困惑。像封寻这样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优等生,背地里却在做那种工作,实在是匪夷所思。 「打工,当然是为赚钱。」封寻坦然地说。面带浅笑的脸,由始至终没有流露过丝毫羞愧。 「赚钱的方式也不只有这一种。」白微还是不明白。以封寻的头脑,不可能找不到别的兼职。 「但是没有哪一种赚钱比这更多,也更轻松。」 封寻说:「其它的能够比这赚钱多的事,要嘛违法,要嘛就是要全职。」 白微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很缺钱吗?」明明每年都拿一等奖学金,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不缺。」封寻答道:「只不过需要多些存款。」 「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备用。」 「备用?」 「嗯。」封寻若有所寓地笑了笑,显然不准备明说要拿那些钱做什么用。 白微也没有追根究柢的习惯,不过,还是没有忍住另一个从心底涌上来的疑问。 「不可以向家人寻求帮助?」他说。 「不可以。」封寻摇摇头。 「怎么会?」白微不解。如果那笔钱确实有什么很重要的用途,家人提供一些帮助也是理所当然。 「就是不可以。」封寻再度以笑带过。 白微越来越弄不懂他,到底是想说还是不想说?既然说了,为什么又要遮遮掩掩? 不过,从一开始他就是完全可以什么都不说的。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白微问。 虽然是三年多的同学,但也是直到今天才真正接触,白微不认为自己和对方有熟悉到什么程度。像这种私人秘密,不应该是他需要知道的。 「没什么,只是不想瞒着你。」封寻若无其事地说。 白微又一次被弄胡涂了,但这次他不想再问。反正他不觉得有必要了解对方太多,胡涂着胡涂着也就习惯了。 之后桌边安静了一阵子。直到封寻的声音再次响起:「并不是以交换秘密为目的,不过,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白微抬起眼帘,视线从食物上转移到封寻脸上。 封寻如常地微笑着,说:「你是gay吧?」 白微一愣,几乎是立刻就反问回去:「你说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封寻字字清晰地说。 白微一时无语,随即转念想到:「既然是gay,为什么会做牛郎?」 「没人规定gay就不可以做牛郎,除非那个人对着女人无法勃起,连幻想一下也不会。」 封寻低笑:「mb我是绝对不会做,危险性太高。而且面对一个丑男,比面对一百个丑女更可怕。多来几次,我会生理功能障碍,从此连男人也『爱』不了。」 「……」白微听得好笑,但是转念想到刚刚被问的事,又笑不出来。 「所以呢?」 他皱眉,脸色沉了下来:「就算你是,怎么能说明我也是?」 「的确,中午你我之间发生的事,并不能够说明什么。」 面对白微那双明暗不定的眼,封寻兀自慢条斯理地说:「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以前我就隐约有这种感觉,直到今天完全确定。」 「你凭什么确定?」白微吊起眉梢,倒是想知道。 「在你diy的时候,想着的不是女人。」 封寻说完这一句,看到白微的眉尖一跳,他无奈似地摇摇头,接着说:「我无意追问你想着的人是谁,只希望你回复我,我说的对不对?」 「……」 「那时候在你脑子里的,是一个男人,对吗?」 「……不对。」 看着伴随这句话而在封寻眼中浮现的讶异,白微冷笑:「是两个。」说完便站起来,走出了店门。d_a 第二章 夜晚的街道,因霓虹灯而美丽。 白微时快时慢地走在人行道上,封寻走在他的身边。封寻不说话,白微也不想理会他。 还是恼火。并不是因为封寻说的gay不gay的事情,反正自己是怎样的人,白微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他所恼火的是,封寻拿他那时候的想法作为理由。 虽然封寻不可能知道他当时想的是什么,但还是让他有一种被人窥探内心的感觉。而他极度不喜欢这种感觉。 唯独那件事,他不希望任何人,获知一丝一毫的端倪。 显然封寻也明白自己触怒了白微,一路上安安分分地保持沉默。 就这么一路静静走着,不知不觉,却走了倪双的住处。 白微忽然停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就在与昨晚相同的地方,相同的两个人就站在那里。 可是怎么会,连续两晚都…… 莫名的怒火不知是从哪里窜上来,与之前蓄积的怒火迭加在一起,白微脸上一阵泛青。
第5页 像是要找人打架似的,气势汹汹地跨步上前,来到倪双身边,将人往自己身后一塞。 面前的,自然就是那位久闻大名的慕容。可惜现在白微无心结识对方,也无心让对方认识自己,开口便是毫无礼貌可言的低吼。 「你简直太夸张!你把倪双当作什么?玩物?你玩了这么久也该放手了吧,再牢固的玩具被你这么反覆玩也会报废。 你真的想毁掉他吗?毁掉这个一直把你叫作哥哥,连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都愿意忍受的人?你这傢伙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心的是不是!」 在白微说话的途中,倪双几度扯他的袖子,想制止他,都被他甩开。 原本就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又看到他这么反常的表现,倪双更是忧急交加。 最担心的是慕容对此会有什么反应,倪双越想越心惊。视线不经意转到旁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封寻,倪双一愣,直觉这人是和白微一起的,或许可以来帮忙干涉白微一下。 他向封寻使眼色,只是封寻并没有看他。况且对于眼前的情势,封寻是完完全全的一头雾水。说要干涉,根本无从谈起。 看向那个被白微骂得几乎有点惨的人,立即认出对方的身分,不禁愕然。 人才出众而又又行事低调的慕容,名声向来不差。然而白微刚刚却说,他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倪家小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狐疑,但也无意深究。封寻揉了揉额角,考虑要不要,去将白微拉走,但却又有点玩味,不知道白微会继续这样失态到什么时候。 毕竟在封寻眼里,在所有人眼里,白微总是那么不经心、不在意的样子。难得失控,不多看看好像有点可惜。 「还是说,这就是你对他,对倪家的报复?鬼扯!」 果不其然,白微缓了两口气之后,又是一顿奚落。 「你看看你自己,过得这么潇洒,这么体面,有狗屁资格在这里苦大仇深!成熟一点可不可以?都已经是成年人,别再玩什么报复游戏,不要这么幼稚行不行?」 到此,白微的话算是全部讲完,可以休息。 一闲下来,便逐渐恢复清醒。刚刚吼了那么久,什么气什么怒早就发泄出来大半,理智重新回到脑子里。 然后,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可理喻。 他刚刚说了什么?那些话都是他说出来的?他怎么会想到那样说?他为什么要那样说? 这些问题,如果连白微自己都不能回答,别人就更加不能。就拿倪双和封寻来说,两人头顶上飘满无数个问号、惊嘆号,以及省略号。 至于,突然就被白微噼头盖脸一通指责的慕容本人,没人看得出他的符号,因为他始终是那样一张冰冷的脸,脸上不曾出现丝毫的波动。 也或许其实出现过,只是过于细微,而离他最近的白微又骂得太专心,所以未能察觉。 更夸张的是,被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他竟然连半个字都不回,就只是看着白微,静静的,定定的。 白微终于切身体会到倪双曾经说过的话。 『当那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身在一个大窟窿底下,他就站在那上面,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你。』 实际上,白微的感受远不止如此。 那简直是一种,将蛇的冰冷与刀锋的锐利融为一体的眼神。在这种眼神的关照之下,白微觉得自己彷佛被剥得一丝不挂,一把把小刀在皮肤上划,一条条小蛇在身上打滚。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随即,怒上心来。 凭什么他要被这个人,用这种眼神看着? 竖起眉毛瞪了回去,正要说话,却被对方抢先一步。 「时间差不多了,走。」说话时,慕容的视线并未从白微脸上离开,但是很明显话里的对象并不是他。 白微气结。看着他,却和别的人说话,这是怎样的无礼! 就在这时,倪双拦到他身前来,捉住他的手臂。 「不是的,白微,你误会了。」 倪双满头是汗地解释:「哥是要我去见于伯伯,于伯伯是我爸的老朋友,最近在和哥谈生意。于伯伯说很久不见我,想找我去聊聊天,才拜託哥哥过来接我。」 「……」白微哑然。 这么说,是他弄错了? 但有的事情确实是事实,错不了。 「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简单?」 白微沉声说:「见了那个于伯伯之后呢,又会怎样?」和一个老头子聊天,怎么也不可能聊一整晚。之后,还有好大一把的时间。 「不、不会怎样啊……」倪双干干地说:「之后我就回来睡觉了,不然还能怎样?」 「你说还能怎样?」 白微抬起手,轻轻放在倪双颈边:「我一直不想插嘴,是你自己的决定,但你应该明白,你真的不必总是这么委屈自己。你懂吗?你不是罪人,你也不欠他。」 「我……」 「他对你的行为不是爱情。你一直承受他,不要也被他影响,变得不能够爱人。」 「……」 倪双眼中一阵闪动,嘴巴张了张,看样子是很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阖上嘴,把话咽了回去。 他将白微的手从颈上拿下来,在手心里握了握,点点头,露出笑脸:「我知道。不过这次真的是你想多了,我只是去见于伯伯,我也很想和他聊聊天,聊完天我会请他安排车子送我回来。真的不会有什么事,你不要担心,好吗?」
第6页 说完就松开手,转身看着慕容:「走吧,哥。」随后便迳自上了车,还挥挥手向白微告别。 白微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做什么,虽然从以前他就没有做过什么,虽然到以后他也未必能够做些什么…… 反正现在,他就是很沮丧,胸腔里莫名的失落,轻微的抽痛,一阵一阵。 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白微不想眼看车子离去,垂下了头望着地面,与那道箭一般从车中射出来的目光堪堪错过。 有些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喝酒,喝到酩酊大醉,所谓一醉解千愁。 以前白微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今天晚上,他突然就变成这种人。 封寻陪他到超市,买了满满一塑胶袋的啤酒。然后两个人就坐在湖边的长凳上,你一瓶,我一瓶,不一会儿就把整袋啤酒消灭大半。 其中很大部分都是白微的功劳,毕竟他才是想买醉的人。至于封寻,他不想喝醉,也不能喝醉,一来会影响到明天上课,二来,稍后他还得送某个醉鬼回家。 封寻将刚刚喝完的啤酒瓶放回塑胶袋里,看看手錶,又看了看白微。后者只顾喝酒,一句话也不说,整个死气沉沉。 有的人喝醉了会发酒疯,异常吵闹。而有的人则正相反,越是喝醉,越是安静。白微显然属于后者。 不过看他那半睁半闭的眼睛,封寻知道,如果再让他这样喝下去,他就不是安静,而是要安息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封寻站起来说。 白微没作声,于是被视之为默许。 封寻左右看了看,这附近没有公车站,计程车也不太好招。只能到周边找找看。 「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封寻摸摸白微的头顶,对他叮嘱。 封寻离开之后,白微仍旧闷头喝酒,喝着喝着,突然跳起来跑到栏杆边,将手里还剩一半酒的瓶子往湖里使劲一扔。 咚的一声,酒瓶落水。 下一秒,一束强光照在白微背上。光线是发自一辆黑色轿车,车上下来两个人,向白微笔直走去。 白微什么都没注意到,不论是那道强光,还是靠近他的两个人。直到被那两人突然扣住了胳膊。 「呃……」白微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被酒精麻醉的身体,无能为力地任由人拖着走,来到车边。 将白微扔进后座,而后那两人分别坐进驾驶座和副座,车子随即驶离。 被扔下去的时候,白微感到似乎被什么撞到了头,硬邦邦的。他一边试着爬起来,一边抬头看去。 醉归醉,倒还没有完全胡涂,视野也还算清楚。瞇起双眼,努力看清了此刻坐在那里的人,眼睛顿时瞪得通圆。 「你……怎么是……为什么……」白微惊讶到极点,困惑到极点,反而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慕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向,面无表情地睨着白微,双手抱在胸前。刚才白微撞到的,就是他的手肘。 就这样,两个人久久对视,一言不发。车里瀰漫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以及浓重的……酒气。 像是被什么电到,白微猛然弹起来,结果头顶撞到车顶,闷哼一声,跌到了慕容腿上。 想也不想地就把手伸向车门,在门上胡乱摸索:「开门……快开门!我要下车,让我下车!」他嚷嚷着,压根就没有留意,自己试图打开的是慕容那边的车门。 不管是哪边的门,现在的他都没有办法打开,无论怎么努力,也只是令自己的身体在对方腿上徒然扭动。 「只要你能静止三十秒,我让你下车。」这就是慕容对白微说的第一句话,无机质的冰冷语气一如往常。 「真的?」 白微仰起头,眨眨眼睛,但随即他就用力甩了甩头,一手扣住慕容的衣襟,表情很凶恶、声音也很凶恶地说:「不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凭什么你说怎样就怎样?你以为你是谁?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告诉你,你敢惹我,我叫一百个人来,一人把你强姦一百遍!哼……」 看来白微并不是不会发酒疯,只是还没进到状况,或者说是没逮到对象而已。 「是吗?」慕容应道。 「打电话,叫人。」慕容从上衣里取出手机递给白微。 白微瞪着手机看了半晌,一把抢过来,往嘴里一塞。 「凭什么你让我叫人我就叫人,臭小子,你看扁我是吧?」 含着价值数万块的手机,他口齿不清地说:「我偏不叫,偏不叫……非要我叫,我就把电话吃掉。」 说着,竟还真的大力咀嚼几下,嚼不动,便用手将手机把口腔深处掖进去。 到了这时,即便是慕容也不由得微微变了眼神,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就听见白微发出一阵干呕声。 「呃……」 手机碰到了糟糕的地方,白微感觉很不舒服,这才想到把手机取出来。糟糕的是,手机竟然卡在嘴里了。 他取不出来,愈发觉得难受,发出一阵阵「唔唔嗯嗯」的痛苦呻吟。 在慕容看来,这完全是白微自作自受。但也毕竟不能放着不管,否则真的有可能出人命。 「不要动,手拿开。」慕容一手扣住白微的下颚,往下拉开,另一手捏住手机往外扯。
第7页 「你又叫我不要动,又叫我手拿开,你耍我啊?」这种时候白微心里仍然不忘想回嘴,但只能恨恨地附上一枚卫生眼。 「耍我啊?耍我啊?耍我啊……」心里像复读机似的,每重复一次,就在慕容腰上拧一下,以为这样会让对方很痛。 事实上,的确很痛。如果不是以取出手机为首要,慕容会把这个疯子吊起来,用冰水沖,冲到他哭死过去为止。 白微当然不会知道慕容的想法,他见慕容没什么表情变化,怀疑自己是不是力气太轻,便使尽此时浑身的力气,狠、狠、一、拧。 「……」 慕容手臂一震,无巧不巧,居然顺势把手机取了出来。 随手扔到座位上,然后扣住白微的颈,将人往跟前一扯,却发现白微的表情很古怪,张着嘴巴,嘴唇轻轻搐动。 慕容微微瞇起眼,松手一推。白微就势跌到了座位下,然后。 「呕……」 一上一下,两具交迭的人影。 上面的人一脸冷若冰霜,机械般毫无实感的动作,锐利的眼神,穿透了纱幔直射而来。下边那人高高昂着头颅,挣扎着要往这边看,脸上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 「白微、白微……」念着这个名字,反反覆覆一声又一声。 白微感到心乱如麻,明明人就在纱幔的另一边,看得清清楚楚。然而他掀开一层又又一层的纱幔,始终与那边隔着一层纱幔。 到最后,已经记不清到底穿过了几百层纱幔。突然,终于,他到达了。 看着眼前不能看得再清楚的情景,他疯了似的狂奔上前,将倪双一把扯下来。 「不要跟他做。」紧紧扣着倪双的肩膀,他红着眼低吼:「不要跟他做!」 「不……做?」倪双歪着头,一脸天真。 「不做!再也不要跟他做!」将倪双狠狠摇晃几下,才稍稍平静下来,然后他看到,倪双眨眨眼睛,一抹微笑跃上嘴角。 「那,我跟你。」这么说着,倪双将他重重一推,他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 随即倪双便跨坐上来,握住他那昂然竖立的器官——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以缓慢而又毫不犹豫的动作,倪双坐了下去。d_a 他立时感到,自己被一份火热紧窒的柔软深深纳入进去。惊异的同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相信竟然是这么舒服…… 腿上的人攀着他的双肩,自行摆动着腰肢,进进出出的摩擦产生了热,愈演愈烈。 在这份火热里,是不是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他侧头看去,那个人呆在原处毫无反应,像是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唯独那双冰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里,看着现在发生的一切。 火热的部分,猛然热得似要烧起来般,几乎有些痛楚。 却移不开视线,直直地回视着那双眼睛。 就这样看着吧,看着。 哈…… 「倪双、倪双……」给他更多,更多! 毫无预兆地,袭来一股寒意,包裹着他的东西如同结了冰,猛地缩紧,简直要把他夹断似的。 「唔!」剧痛使得他发出闷哼,随即睁开了眼睛。 昏黄的光线瀰漫视野,给他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白微一时陷入茫然,恍惚的视线在半空缓缓飘移,下滑到右侧,这才发现那里坐着一个人影。 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更令他惊悚的是,下身那股冰冷的痛楚,仍在持续。 只是他已经能清楚分辨出,造成这感觉的物体是一只手,凉凉的手。 之前被吐脏的衣服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现在白微身上套着一件浴衣式的睡袍。只有睡袍。 「你!」白微腾地坐起来,想把对方推开,可是刚刚坐起来就跌了回去。 「呃……」呻吟着抱住头,浑身酸重无力,脑袋也重得像是灌了铅,并且在一阵阵的搐痛。简直要命。 「放手……你放手……」起不了身,白微只能动手,然而不管他是拍打,或是推搡,那只手始终纹丝不动。 甚至,越扭越紧。 痛…… 看着他那扭曲得几乎打结的眉头,慕容眼中没有浮现得意、恶意,什么意味都没有。始终是这样冷冷看着。 「梦见倪双?」虽然形式是问句,但意义却是陈述句。 白微不禁一呆,刚才的事立时涌回脑袋。 他,念出了那个名字…… 这种难堪无法用言语形容,尤其是他那个被对方握在手里的部位,仍带着未褪的余温。 真该死…… 他没有办法回话,慕容也没有逼他回话,松开了手站起身,走到窗前,从旁边的书桌上拿起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 白微昏沉沉地望着,被白色烟雾模糊了的那张脸,表情和眼神全都看不清。反正不会是在笑,白微心知肚明,他现在的处境只有两个字—— 糟糕。 虽然不认为以自己这样的状态能够逃得掉,但也总不能躺在这里任人宰割。咬紧牙关,正要试着爬起身,忽然听见一句:「梦里的倪双是用哪里和你做?」 「什……」白微真的愣住,不可理喻地瞪大眼睛。
第8页 那张笼罩在烟雾之后的脸,乍然间好似鬼魅般,无比地诡异起来。 「是用手,用嘴,还是用下边?」 慕容毫不理会白微的反应,甚至似乎根本不是要说给谁听似的,犹自慢慢说着:「不过他的嘴上功夫并不尽人意,手更是笨得可以,只有下边尚算过得去,你认为呢?」 冷静平稳的语调,如果不去注意话里的内容,你简直会以为他是在跟你谈什么公事。 当然,尽管白微醉了酒,也不至于胡涂到这种地步。那些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惊愕、难堪、懊恼……所有情绪轮流上阵,最后被愤怒全部打败。 「我不认为!我不知道!」白微怒吼着猛一翻身,跌到了床下。 慕容冷眼看着他的狼狈。 他不知道。他没有和倪双做过。 「是吗?」狭长的双眼微微瞇起:「那真是……并不值得遗憾。」 说完便迈脚走过去,将白微从地上一把捞起,扔回床上。然后捉住白微的双手,高举到床头,卡进了床头上方两个椭圆形的设置。 「喀嗒」一声,两根金属环牢牢扣上。开关在床头两边,其实很容易解,但是双手都被卡住了的话,就变得比较麻烦。 这种机动设置原本是有其它用途,但是用在这张床上,却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白微竭力挣扎,始终无法将双手从桎梏中抽出来,只能大叫:「你搞什么?快放开我!你想怎么样?放开我!你疯了了吗?」 慕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面对着白微恨恨的目光,他从容地一颗一颗解开了衬衫钮扣,先是袖子,再是衣襟。 眼睁睁望着这样一幕,白微眼中的怒火逐渐向惊惧转化。 「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白微嗫嚅地问,不敢相信自己预料到的答案。 直到慕容坐到了床上来,一手扼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拈起他那半软不硬的分身,掂量似的拨弄几下,然后握进手心。 「……」 无法言喻的危机感如同大山压顶,白微抑制不住浑身微微的颤抖,瞪大了眼睛瞪着上方的人,线条精緻的薄唇,没有温度的言语从中吐露而出:「你的美梦还没有做完,不是吗?」 「我……」只来得及发出这个字,而后从身上撤离的手令白微哑然。 难道是放过他了吗? 心底知道这是一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奢望,所以当看到慕容从床头柜中取出的东西时,白微没有怎么失望。 而是绝望。 「你不要开玩笑!」究竟是惊慌还是恼怒,白微已经分辨不出,只知道绝不可以认输。 一边厉喝着,一边竭尽了全力挣扎,只可惜现在他的两只手被铐在那里,基本是废的,派不上任何用场。至于两条腿,也被对方以膝盖压住,动弹不得。 「混蛋……可恶,你给我放开!」翻来覆去地咒骂着这样几句,非但没能动摇对方,反而是自己越来越心慌。 那个人,太冷静,从容不迫地用瓶中的液体浸润着手指。 这让白微觉得自己好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再怎么茍延残喘,也难逃一死。 慕容抬起眼帘时,便对上一双直勾勾瞪视而来的眼睛,可能是吓呆了,忽然变得异常安静。 直到慕容将手伸入到他臀部下方,忽地抬高,另一只手里握着的瓶子,瓶口抵在了他的后穴。 因着重力,黏腻的液体哗啦啦流淌而下,一丝丝诡异的凉意,在甬道里蔓延开来。 「啊!」白微这才惊呼出声,拼命扭动,然而他动得越剧烈,那液体便流得越急,彷佛要一直流进他的肚子里去。 「老天……」白微无法描述、也不想描述现在的感觉。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想杀人。 第三章 「够了!给我住手,别再弄……你不要碰我,你给我滚!」 咒骂也好,抗拒也好,放在慕容面前,全是徒然。 直到白微以为肠道里可能已经被那该死的液体装满了的时候,慕容才将瓶子拿开。 取而代之的,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拿到别的任何地方,都会令人由衷赞嘆。 然而眼下,它们只让白微由衷地……想骂街。 但老实说,对于慕容,骂得越凶,越会让人觉得自己很蠢。因为人家压根不理不睬,反而像是被骂回了自己头上。 所以白微省下口水,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腰上,卯足气力想把腰往后缩,但是那只环在腰上的手臂,让他的努力都只是白费功夫。 起先只是稍稍探入穴门的指尖,描摹般地划过那周围的皱褶,弄得白微很痒,没好气地说:「别玩我……你到底想怎么样?简直莫名其妙,这算什么?我又不是你的……」 皱了皱眉,声线蓦然一沉:「我可不是倪双,请你给我搞清楚!不要以为我会像他一样……」 「倪双?」慕容看了白微一眼,漠然地说:「你当然不是。」 白微眉头皱得更紧,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惶。 毫无预兆,两只手指突然就压进了身体内部。因为之前在边缘徘徊了那么久,他甚至没有防备到它们有可能会进来。 先前的润滑已经做得相当足够,所以白微并不会觉得痛,只是,一个从不接纳外来物的部位,第一次遭到侵入,这实在是太别扭的感觉。
第9页 更甚的是,难堪。 最私密的地方被人探索,这种羞耻让人简直想休克过去。 白微下意识地夹紧了肌肉,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那两只天杀的手指给挤出去。然而他这样做的结果,除了更清晰地感觉到手指的关节,甚至指甲,别无其它用处。 当那指甲轻轻刮过内壁的瞬间,他一惊之余立时泄了气,瘫软下来。 原本微凉的手指,很快便被他体内的温度所感染,暖了起来,像是在测量他的弹性似的,一下一下地按压着,这里、那里。 加上被灌进了太多的润滑液,他感觉自己那里面水淋淋的,他甚至好像听见被搅弄出的水声靡靡。 羞耻感不断上涌,胀红了脸,嘴唇抿得死紧也无法克制微微的颤抖。 从来不算是温顺的人,只是现在,混杂交错的情绪当中,占比例最多的却是无力。 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什么。 「倪双……倪双呢,在哪里?」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抬眼看去。 慕容回视着他,沉默了数秒,答道:「在倪家。」 「……」白微垂下视线。 如果倪双在这里,那么或许自己就不会受到慕容如此对待。 倒也不是有拿倪双作挡箭牌的想法,只不过,一直以来他所知道的慕容,都是和倪双联繫在一起,尤其是在眼下这样的事情上。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却变得太不对劲。 他不是倪双,不需要被慕容报复。直到今天也不过初次与慕容接触,不存在情爱关系,甚至连一夜情都称不上。那么这样又算什么? 「为什么?」 他重新看回慕容,眼中浮上嘲弄:「就因为我之前对你说了不中听的话,你就要这样教训我?你的心眼还真是大啊……」 最后一句当然是反话,白微不怕慕容会听不出来。但是,听出来也好,没听出来也好,慕容的反应始终就那一种—— 没有反应。 白微忽然深感挫败,张口想嘆气,却浑身一震。 倒抽一口气的同时,他知道,他被慕容碰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地方。 和男人之间的这种事,白微经历得不多,但也不算少。其中绝大多数时候是用手居多,有时也用嘴。真正做爱其实很少。 而在那屈指可数的几次当中,白微都是处于主动位置。并不是说他很在意谁上谁下的问题,只是没有哪个人让他乐意被压,让对方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d_a 就自身经验而言,白微觉得抱人比被抱更要有技术含量。尤其是,如果想要被抱的那个人前后都照顾得到的话。白微试过几次,那个关键点实在不好找,难以掌握。 然而轮到他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被人得手。难道说,他的身体天生就比较好掌握?或者只是因为对方的技术太好。 「不……」讷讷地吐出这个字眼,他摇摇头,不想连这个最后的弱点也被对方控制。 然而他这下意识的反应,只是让自己的弱点更加突出。 慕容始终是静静看着他,忽然撩开睡袍的衣襟,俯下身去,吮住了他早已肿胀硬挺的乳尖。 明明是个那么冷的人,白微不得不讶异,这人的舌头竟然是如此的热,而又柔软,沿着乳晕一轮轮划着名圆圈。 被牙齿轻轻噬咬的感觉,几乎让人以为自己是什么美味,给他这样品尝。 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白微试图转身避开,却倏然腰肢一弹,险些尖叫出来。 最敏感的地方居然受到慕容的揉弄,那副指尖彷佛带电,一道道电流从体内深处迸发而出,窜过腰肢,沿着嵴髓直达头顶。连头发和脚趾都是阵阵酥麻。 白微愈发后悔,不该让慕容找到了他的弱点。否则就不会被慕容捉住这一点,对他咄咄相逼。 持续不断的逼迫,终于将他逼到绝境,再也不能够欺骗自己说,这只是单方面的的行为,他不情愿,他没感觉…… 这个可恶透顶的男人……他让他该死的太有感觉! 一直以来,白微在这种事情上都很轻松,轻松地做,简单地了。从没试过被人弄成这样,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别人让他沸腾,他就不得不沸腾…… 他的皮肤已经烫得不成样子,汗水从高处滑向低处,打湿了他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狼狈得可以。 然而慕容却还是不放过他,甚至变本加厉,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分身,那里也早已血脉贲张,胀成了紫红色的顶端,细小的穴口周围微光闪烁,一丝丝液体从小穴中溢出来,光线便一次次发生改变。 像是觉得有趣,慕容翘起食指,压住那个小穴,在上面轻轻点了几下,蓦然屈指,指甲一刮而过。 「……」白微猛地攥紧拳,才没有发出声音。 他……真的受不了了。前方后方同时被逼迫,他根本逃无可逃,汹涌的快感要将人吞没般地席捲而来。他甚至听到浪花的声音。 却就在这时,慕容收了手。白微正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便看见慕容下一步的动作。 脱衣服。 是的。慕容给他做到现在,自己却还都没有做。 想当然,他的任务从一开始就不只是被服务而已。现在就到了该他给对方服务的时候。
第10页 了解归了解,然而当他感觉到那份抵到了后庭外的,以前从未用这里感受过的硬度和热度,还是不期然地僵了僵,一阵惧怕涌了上来。 怎么可能……真的被这样做?被这个人? 说不清楚的感觉汇聚到胸口,一时收缩一时膨胀,白微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想说,不要。 想说,别这漾。 想说,这样根本不对劲…… 只是在他说出来之前,已被侵入。 稍微扩张过的甬道一下子撑开到极限,周遭的肌肤拉伸到变了颜色,彷佛再动一下就会被撕破似的。 尽管如此,白微却没有觉得太痛,至少不会痛得他想杀人。就只是有一点想揍人…… 相比于痛,更深刻的感觉是胀。真的好胀,被塞得不能再满,就快容纳不下。 混蛋,到底给他放进来多夸张的东西?怎会这么大…… 又是为什么,会这么烫?他以为自己身体里已经热得很离谱,没想到对方比起他竟然不遑多让。 两份热度相合相融,再一摩擦,顿时像要燃烧起来。 白微真的担心会烧起来,本能地弓起双膝夹住慕容的腰,想制止慕容继续动作。 果然慕容没有再动,凝视着白微,仍是一张冰冷的面容,却似乎泛着些微难以察觉的深邃。 白微猛地回过神来。他在做什么? 顿时连脸也快烧起来,赶紧松开双脚。再一想,又觉得来气,或者说是恼羞成怒。 「去死!」 抬腿一踹过去,可惜还没到达对方跟前便被扣住。 慕容将他另一只脚也扣住,往他胸前压下去,简直要把他的身体折起来般。随着角度转变,慕容更加顺畅地将自己送进他里面,直到这时才全根没入。 「你……」白微瞪大了眼睛,有一剎那差点想要哀求慕容立刻撤出去。 他真的觉得快要从内部胀开了,被挤迫得几乎失去知觉的甬道,里面那个散发着凶恶的热度的硬物,彷佛已经顶到了肠胃,连肚子里面都隐约发起热来。 「你这个混蛋……」求饶的话语终究还是未能出口,白微紧紧瞇着眼低声咒骂。 他能肯定,慕容一定是故意的。 每一次进攻都盯准了一处,而且一次比一次来得凶猛凌厉,衬托着那张依然冷冷的脸,显得是如此异样。那简直是一块戴在脸上的面具一样。 最可恶的是,这么短的时间,慕容竟已经把他的身体了如指掌。他懊恼,但又无可奈何。 虽然想过把人踢开,然而就他这醉醺醺的身体,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把脚从对方的扼制中夺回来。 到了后来,连身体里仅存的最后一点力气都被抽空,被邪恶的快感所取代。d_a 先前就已到了临界点的欲望,很快就攀升回来,白微不自禁地将头颅后仰,又愉悦又煎熬地等待那个瞬间到来。 「啊!」一声低叫,非但不爽快,反而有点悽厉。 白微低下头,泛着血丝的眼睛狠狠瞪去,看到那只猛然扼住了自己要害的手,他真想把目光化为刀子,将那只手剥皮剔骨。 眼看就要触摸到天堂,却被一下子拉进地狱,这滋味何止是「抓狂」。 「你这傢伙!搞什么?」他额冒青筋地怒吼:「不要发神经,你给我把手拿开!」 慕容没有理睬,用另一只手将白微睡袍上的带子抽出来,绑住了他的分身,勒得那么紧,他几乎感觉到痛。 「你……你疯了是不是?」白微不愿置信也不敢置信,慕容竟然这样做。 「你到底想怎么玩我?疯子,把那个解开,解开!」他发出嘶鸣,如同濒死的困兽,凶悍却毫无气势。 忽然看到慕容伸出手来,一瞬间他以为慕容是准备打他,立即别过头。 然而那只手却是按住了他的头顶,力度不很重但也不轻,把他的脸扳转回来。 「看着我。」慕容说。 白微愕然,根本不明白对方这是在说什么,用意何在。而且这人又总是那一副冷冰冰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端倪,mission impossible。 有些迟疑要不要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却看到他身子一动,从自己体内往外撤离,撤到一半,便又用力顶了回来,贯穿到底。如此循环往复,一再一再。 对于此时的白微来说,这种行为是酷刑。 快感,依然会有,就是这样才折磨人。快感积蓄到了一定程度就应该释放,这是生理规则。 然而现在,他身体里的快感无处可去,只能无头苍蝇似地到处乱窜,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发疯。 被勒紧的分身愈发钝痛起来,他很想恳求慕容把那条要命的带子解开,这样下去他会死,生不如死…… 然而直觉告诉他,慕容不会答应他,即便他嚎啕大哭苦苦哀求。 他咬着牙关闭上双眼,无比希望能够眼一睁开就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头顶突然又被按住,一声问话传来:「想不想射?」 「……」 仅仅听见那个字眼,白微就感到一股激流从分身根部窜到顶端,令人眩晕的颤慄之后,就是成倍的痛苦。 他睁开眼睛望着慕容,不需要回答想或不想,他的眼睛里已经写着清晰分明的一句:快让我射啊混蛋!
第11页 「看清楚你面前的人是谁。」说了这样一句,慕容忽然将手臂环过白微腰后,把人稍稍往上提起,抽送得愈发快了起来。 白微翻翻白眼,快要中风,被气的。 这算什么?这人到底在说什么,想什么?他不懂,他半点也弄不明白! 何况就算他有心去看,也没有能力做到……他真的不行了。 尖锐而沉闷的痛楚,从那个肿胀的部位迅速散播到全身,连指尖都是阵阵抽痛。 真的很痛,好痛苦…… 氤氲的水气朦胧了视线,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把下唇咬得死紧,连渗出了血丝都没能察觉,也感觉不到痛,因为相比之下这种痛根本微不足道。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要让他受这种罪。 「慕容……」 「……」 不期然地,慕容停了下来,静静看着白微,脸色并无任何变化。蓦然伸出手,指尖划过白微渗血的下唇,收回手拿到唇边,将指尖上的血迹舔去。 然后,他的手伸向那条绑在白微分身上的带子,轻轻一拉,解开。 白微恍然一震,又经受了一次冲撞,终于闷哼着释放出来。之后他的脑袋陷入一片空白,彷佛失去了一切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逐渐回过神来,视线从涣散中聚焦,对上一双定定地凝视而来的眼眸。 他怔了怔,但并没有任何反应,木然般地回视过去。 甬道里感觉有点怪怪的……是吞下了对方的精液,他很快就想明白。 忽然想冷笑,讥诮地挑起眉:「你玩够了,可以放我走了?」 慕容不应声,恍若未闻。不过白微看到他将手伸向床头,拨动开关,放出了自己的左手。 白微握了握拳,猛地挥了过去。 大概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慕容精确地拦下了这一拳,扣住他的手腕,冰冷的目光送进他眼底,说:「看样子你还没玩够。」 「你说什么?」白微骇然一惊,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他就被慕容扳转侧了过去,一份体温从身体后方紧紧覆盖上来。大腿根部,抵上一根火热而坚硬的物体。 竟然…… 白微大惊失色,刚刚喊出一个「放」字,那股火热已经挺进而入。 已被开发过一次的后庭,比之前更加顺畅地接纳下外来的入侵,甚至连胀痛的感觉都减弱许多。 「你这……」白微咬牙。 左手被慕容扣着抱在胸前,白白得到了自由。背后压过来的重量,把他身体的自由也剥夺。 必须又要经受一回像刚才那样的事,甚至可能不只一回,白微明白,他逃避不掉。只是他实在不懂,越来越不懂……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直到最后,白微也未能得到答案。 接近中午的时候,白微才醒转过来,头痛、腰痛、后庭也痛,四肢无力,浑身骨头全都散了架般——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弄坏的玩具。 打从心底来说,他真的很希望可以趴在床上不动,连睡四十八个钟头。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这是慕容的地方,他在这里多待一秒也不想。 支撑着上身坐起来,歇了几口气,然后下床。忽然打个哆嗦,立即下意识地搓搓胳膊。 有点冷。他现在一丝不挂。d_a 昨晚,当慕容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他,他已经疲惫得连爬都爬不动。那时候他只想休息,「离开这里」的念头早就累得飞到了九霄云外。 需要庆幸的是,最后一次是在房间里的浴室,豪华的大浴缸里。慕容摆弄完他之后,正好他也顺道清理干净,然后慕容将他扔回了床上。 头挨到枕头的瞬间他就陷入昏睡,并不知道慕容是什么时候离开。 此刻慕容也不在房里,有可能是去了公司。白微但愿如此。 不想看到他,倒不是害羞,但的确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又该如何对待。 太多太多的疑惑不解,反而冲散了理应生气的感觉。 只是现在也没力气多想,白微托着沉重的脑袋走进浴室,简单盥洗之后回到房间,才发现窗边桌上摆放着一套干净衣物,全新的。 白微稍一犹豫,还是穿上了。管是什么情况,总不能叫他裸奔出去。 走出房门后,白微在走廊上伫立了足足半分钟。 这幢房子……是不是有点大过头?不过真的很漂亮,小的空间根本不足以表现。 白微猜想,房子的内部设计多半是由慕容亲自经手。一般交由别人设计的房子,不会散发出这么浓烈的个人色彩,别致而又随心所欲。 其实白微很早就想过见识一下这位首席设计师的设计,可惜这会儿他实在无心在此。 抓不到人问路,白微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感觉走。两拐三弯之后,被他顺利找到了下楼的阶梯。走下阶梯,旁边就有一扇双开式样的门。 白微不假思索地打开门迈了出去,没走几步,就愣在原地。 这里……居然是一座后院。 周边一圈绿色植物,中央坐落着一面概念形线条的水池。池边一张长椅,椅中一个身着墨蓝色三件式西装的人,手里拿着一迭纸张,正在审读。
第12页 冤家路窄。白微低咒,想也不想地转身就走。 就在下一瞬,那扇大门在他眼前关上,简直像演电影一样。他过去试着开门,开不了,果然有够电影。 懊恼地一拍额头,随即听见后方传来一声:「白微。」 白微不期然地怔住,没想到慕容会知道他的名字。不过再一想,昨晚见过倪双之后,只要慕容问问倪双,自然就知道了。 而且,慕容昨晚特意把他抓到这里来,那么问及他的名字也不值得奇怪。 只是,这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微无法理解地摇摇头,转过身来。慕容坐在原处,没有表情的脸微微侧过来,看着白微。 「你又有何贵干?」白微没好气地说。 昨晚的事不提,现在又不晓得是用了什么古怪的机关把他困在这里,未免太会给人制造困扰。 虽然说,以昨晚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他完全有理由冲上去把人海扁一顿。只是他现在连揍人都提不起劲。 何况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他跑去招惹,还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白微,二十三岁,六岁时随双亲自乡下迁居至本市。」念课文般毫无情绪地说着,慕容收回视线,放在手里那迭纸张上。 「中学时因飈车发生车祸,留级一年,现就读ns建筑设计学院大四年级。父亲白舜,于十年前逝世,死因酗酒过量。母亲方岚,四十一岁,职业……妓女。」 如同被一桶冰水浇下来,白微的肩膀抖了一下,脸色愈发地僵硬阴鸷。 有些事,不是无人知晓的绝密,并不代表不在意被人知晓,甚至还给这样地念出来。 深深吸一口气,压到肺里,白微寒声说:「为什么查我?」为什么做到这一步? 如果说是被他昨晚的言语激怒,后来也已经足够深刻地教训过他了,不是吗?还有什么必要干涉他这么多? 慕容的视线转移过来,无波无澜的眼睛依旧令人看不透。 「昨晚你的反应,比我原以为的更敏感。」慕容说:「是否也继承了母亲的衣钵?」 「你说什么……」 一时间,白微真的愣在那里。 他听见了什么……是怎样恶毒的话语?是怎样的人对他说了这种话…… 手指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一根根血丝在白微眼里炸裂,他猛地握紧拳头。 原来如此。 看样子,还是嫌昨晚对他的折磨远远不够,是吗?非要把他践踏成碎片才能满意,是不是? 好,慕容,你好,你很好,好极了! 白微牙关一咬,大步跨了过去,即将到达慕容面前,拳头正要举起来,却被慕容将一张支票展开到眼底。 「这是一千万。」慕容说:「我希望你跟倪双不要再有任何来往。」 「……」 如火的怒气一下子熄灭,白微先是惊讶,再是疑惑,最后阴阴地瞪去:「什么意思?」 「你与他不是应该来往的对象。」慕容说,一脸冷漠。 白微更是讶异不解,过了数秒,心念一转,伸手将支票接了过来。 「是不错。」他淡然地说:「我和倪双不是成长在同一个世界,他是住在象牙塔里的公主,而我是塔下森林里的野山猫,原本连接触的机会都不应该有。」 「……」慕容静静听着他的话语,当听到某个词眼时,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想起昨晚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那副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模样。 山猫吗…… 「但是那又怎么样?」 白微蓦地话语一转,扬起手,一边将那张支票撕成一片一片,一边说:「这只山猫,和公主已经是好朋友。就算是猫,就算野生,就算命贱,也会懂得不抛弃朋友。」 白微松手放掉最后一张碎片,斜眼睨嚮慕容,目光蓦然变得深邃而又凌厉。 「反倒是你……你就是守在塔外的龙。其实,你应该是要保护公主,可你却反而去伤害他。你本可以做好龙,偏偏自己选择做恶龙。」白微嘲弄地说。 眼角不经意地瞥到附近桌上放着的一本支票簿,忽然脑筋一转,他走过去在支票簿上撕下一张,拿起搁在旁边的中性笔,在支票上写下什么。 「虽然不是拿着屠龙剑的骑士,不过我也不至于什么都不能做。」说完的同时,他也写完了,捻起支票往慕容面前一伸。 慕容看着这张支票,并没有按照正规格式填写,就只有正中央四个巨大的阿拉伯数字——1000。下方署名,白微。 「这一千,算是一千块也好,一千记拳头、一千个耳光……一千个什么都好,我付给你。请你不要再去骚扰倪双。」白微说。 慕容的视线从支票上离开,来到白微的脸。后者直直地看回去,毫不示弱。 无声的对视维持了太久,简直要变成对峙。 看样子这人不打算响应自己,也或许认为自己是在发疯,白微撇撇嘴角,将支票往慕容胸前一摁,说:「欢迎随时来兑现。」 转身,径直走到大门前,抬脚狠狠一踹过去。 嗯,开了。 很快,白微的身影便从慕容眼中消失。 之后慕容拿起那张支票,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指尖沿着那四个阿拉伯数字,逐一缓缓地滑了过去。
第13页 第四章 作为一个逃课分子,非但不到校外避一避,反而大剌剌地在校园里晃荡,也算是白微的一大特色。 漫无目的地游荡到篮球场那里,白微停住脚,心不在焉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回过头,迎上一张笑意悠然的脸。 「好久不见。」封寻说。 「哦。」白微应了一声,又点点头。 久倒不算很久,但也的确有好几天。自从那晚之后到今天。 听其它人说封寻是请了事假,至于具体是什么事,白微就不晓得了。 「逃课出来散步?」封寻说。 白微耸耸肩,算是默认。 「你呢,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他问。 反正请了事假,而且当天的课程已经过去一半,这种时候跑来,难道真的这么热爱学习? 「刚从沖绳回来,也没有其它事,过来看看,主要还是找你。」封寻笑笑。 「找我?」白微挑眉:「沖绳?你去了那么远?」 「嗯,陪一位夫人去散心。」 「夫人……」 起先白微以为这说的是封夫人,也就是封寻的母亲。随即却又念头一转,想到了另一个更加有可能性的可能。 「哦,作为护花使者吗?真有风度。」白微淡淡地说,并没有其它意思。 「别说这种话,我会以为你在吃味。」封寻忽然脸色一正。 白微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瞪着封寻,下一秒就看见封寻撩起唇角,笑得张扬肆意,却又有种简单的天真。 在他身上,彷佛混合了男孩与男人两种特质。谁也不能轻率地判定他,甚至反而会被他所迷惑。 偶尔会觉得他有一点怪怪的,但他的确有他的魅力,白微完全理解,他何以能够从师妹到师奶尽数通杀。 总是所向披靡,也就难怪这么自恋。d_a 白微嘆了口气:「白痴。」说完却也笑起来,握拳往封寻胸口轻击一下。 或许因为封寻的笑容太有感染力,白微和他相处的时候,很容易就能变得轻松起来。至于曾经闹过的那小小一点不愉快,大可以忽略不计。 封寻还是笑,蓦地转口:「那天晚上你怎么样了?」 「嗯?哦,那天,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正巧路过,就把我送回家了。」白微自然不好实话实说,说出来也只是徒增困扰。 「抱歉,那时候我醉胡涂了,忘记等你回去。」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封寻没有再深究,从口袋中拿出手机递向白微:「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也就不至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 白微输入手机号码的时候,封寻又说:「你有没有兴趣打工?」 「打工?」白微疑问地看着封寻,将手机还了回去。 「就在我工作的club。」 封寻说:「那次老闆说要招几个服务生,上班时间可能会比较晚,不过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大问题。而且薪水相当不错,我记得以前偶然看到过你在便利商店里打工,club的薪水会比那里高很多,工作也不会太辛苦。」 「……」白微沉默。 虽然封寻说的没有错,但是到那种club去工作,就算只是做服务生,似乎还是有点怪异。 实际上,白微之所以出去打工,并不是因为需要钱花。他平日里要用到钱的时候不多,就算用也用不了多少。 只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不必总是用到母亲赚来的钱,不必回家面对母亲。 其实对于方岚,并不是厌恶也不是看不起,白微也知道她的辛苦。但是有的事情,实在不是轻轻松松就能一笑而过。 当初白微拼了命地考进ns,他以为只要他成功了,有的事情就会改变,会不一样。只是后来他发现这是愚昧。 现实终究不是小说。小说中只有几个主角,现实中却有数十亿人。梦想、机遇、成功,上天能够眷顾到几个? 有时候他会想,或许自己根本就是个纸老虎,看上去很行的样子,其实有很多方面都差劲透了。 「你可以不用担心。」 封寻看出他的犹豫,从容地笑笑:「就算是那种club,该有的规矩都是有的。waiter就是waiter,gigolo就是gigolo,不存在同时身兼两职的事情。」 「……让我考虑一下。」白微不能立刻下决定,但考虑考虑还是愿意的。 「好,那你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我会尽快。」 「不用尽快,你考虑仔细一点也好。」 封寻不以为意地说,随即抬头看了看天,提议:「天气不赖,去天台那里坐坐怎么样?」 教学楼的天台上,还有一个小天台,就位于楼梯间正上方。 白微和封寻就在小天台上,躺在那里,面向蓝天。万里无云,是个当之无愧的好天气。 上午的阳光软软的,温暖而又舒服。两人安安静静地享受着,过了好一阵子,封寻睁开眼睛看向白微,问道:「你和那个叫倪双的男生,交情很好?」 白微嗯了一声:「还不错。」 封寻像是在说「果然」似地点点头。 谈到倪双,自然又想到那晚,慕容,还有很多。 疑问当然是有,不过封寻没这么八卦,东家长西家短。
第14页 「有很多人私下里说,你和倪双走得近,是因为收了他的保护费,才这样罩着他。」封寻说。 「哦。」白微掀了掀唇角,似笑非笑。 这种传言他早就听过,当时就觉得有点好笑,听多了也就麻木。至于解释,他是从来没想过,别人爱怎样认为就随便他们好了。 「不过我知道不是这样。」说完,封寻侧过身来面向白微,单毛托腮地看着他。 白微也转过脸看了回去,挑眉:「你又知道?」 先是说,知道他的性取向,现在又说,知道他和倪双的事,这人是不是认为自己没什么是不知道的? 「其实几年前,你和我已经接触过一次。」 封寻慢慢地说:「那天是我第一次在club工作,心情不能说是不复杂。之后回家路上,在经过的书店里买了几本书,一出门就下起大雨。我抱着书在路上跑,装书的袋子却破了。我把书一本一本捡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非常低落,抱着书蹲在路边不想起来。过了一会儿,有一把伞撑到我的头上,我刚抬起头,那把伞就被搁到我肩膀上。我拿着伞站起来,只来得及看到你的侧脸,你头也不回,什么也不说,就那样离开了。」 「……」白微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件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说到底,这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封寻竟然记到现在? 「所以我知道,你不会因为钱而去对别人好。」封寻露出微笑,相当自信,同时也是相信对方。 白微静默半晌,嘆气。好像没必要去刻意确认或是推翻这个观点。 「既然你这么在意这件事,为什么一直没有来和我接触?」倒是这一点让白微有些好奇。 明明经常见到面,要接触的话有太多机会,可封寻却不那样做,直到那天……却又做出那样的事。 果然是个怪人。 「我没有想过要去特意接近你。」封寻笑笑,伸出手去,用手指梳理起白微的髪丝。 白微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好像也不讨厌,便由着他了。 「如果不是那天在这里遇到你。」封寻说:「看到你当时的样子,就是让我觉得,不能放着你不管。不然的话,或许到最后我也不会和你接触。」 「是吗?」 白微被他的说法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什么叫「不能放着不管」…… 「为什么?不想和我接触?」更多的还是疑惑,那个「不然的话」。 「不是不想,只是认为没有必要。」 封寻耸耸肩,忽然深邃地唇角一挑:「也或许是你总表现得太率性,自在自我,让人觉得不应该去打扰你。」 白微瞇起眼,故意做了一个冷酷眼神:「你以为那天你对我就不算打扰了?」 「如果是,我道歉。」 知道白微是在开玩笑,封寻也笑得愈发不认真:「反正已经打扰过,以后也请允许我继续打扰。」说完,迅雷不及掩耳,低头往白微脸上吻了一下。 白微一怔,下意识地抚了抚刚刚被偷袭的地方。意外归意外,但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就是朋友间的玩闹而已。 尽管他和封寻还不能算熟识,但是相处却很自然、很随性,很多事情都可以变得不在意。即便是认识了许多年的老朋友,也未必及得上封寻让他感觉这么自在。 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摇摇头,正要回一句「白痴」,却看见封寻的脸又一次压下来。而视线盯准的,居然是他的嘴。 他立即别过了头。封寻也随即停住,凝视着他的侧脸,封寻脸上并没有流露不满或是失望,反而深意似地挑起了眉。 「说出来可能别人都不相信……」他慢吞吞地说:「不过,老实说,你不会到现在仍然留着初吻?」 白微回过头看向他,反问:「有什么不会?」 看他那一脸淡然,封寻低笑:「不,没什么。或许这样才符合你。在你看来,一定觉得接吻是情人之间才做的事情,对吗?」 白微不置可否。 封寻的确没有说错,另外还可以再补充一点:本来就没有爱意的两个人,还互相吸啜对方的口水,甚至口气,那不是有毛病?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你还真是让我意外了。你这个人,你啊……」封寻停不下来似地一直笑,突然伸手使劲揉揉白微的头顶,揉了又揉。 这动作,以及那表情、那笑声,都让白微很是不爽。 他们两个是同级,谁之于谁都不是小孩子。 白微也伸出手,往封寻肩上一推一搡,自己则起身翻了过去,将两人的位置调转过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封寻,揉揉人的脑袋,揉了又揉。 封寻哈哈地笑,抬手扣住白微的后颈,另一只手却下移。白微毫无准备,被按住了下身。 白微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直直看进封寻的眼睛。后者笑意晏晏,说:「我想碰你,并没有侵犯你的意思。如果你觉得冒犯,那就算了。」 「……」白微无言半晌,无言到最后,就变成了默许。 如果拒绝是因为受冒犯,那么既然不觉得冒犯,拒绝的必要也就不成立。 何况,封寻含笑的样子总是让人不愿拒绝。d_a 更重要的是,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和封寻在一起,他就格外放得松,不愿计较,不愿拘束自己。
第15页 温暖的手探进裤子内层,将还柔软的器官收进掌心,扣在白微后颈的手同时将人往下拉。封寻扬起脸,轻啄白微的下颚,一下一下如同蜻蜓点水。 「很痒。」白微低语。 封寻眨眼:「那这样呢?」倏地一口咬下去。 「找死。」白微轻笑,用手蒙住封寻的嘴唇将他按了下去,而另一只手也滑到他的腰带边,解开,拉链撕开。 第一次就是封寻用嘴给他做,第二次,他怎么也该回敬一下。本来这种事就是双方的。 而且对于封寻的身体,他也的确有那么一点小兴趣。优等生牛郎的身体呢。 上下反覆的摩擦,年轻的热量活力地迅速上升,在彼此的手心里膨胀。 白微的指尖从顶端下滑到根部,又回到上面划了几圈,坏心眼地掂量,这小子果然有做牛郎的本钱。 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承受过这里的厚爱,白微收掌将之握紧,试着想像了一下那种感觉,想像不出来。无所谓,反正他也只是随便想着好玩而已。 察觉出白微的嬉戏心态,封寻也只是笑,更快地套弄起他的分身,一个个亲吻落在他颊边,好几次与他的唇缘堪堪擦过。 每次白微都会下意识地避开,最后封寻说:「别担心,如果不是交往关系,我不会要你接吻。」 白微听着这番话,不知为什么,也想笑了。埋头凑到封寻耳边咬耳朵:「那真是多谢关照。」 「也请你多多关照。」封寻低嘆一声。 「嗯?」 「我不太喜欢骑乘位。」 白微挑起眉:「我又没有……」 话虽如此,封寻还是将白微从身上转移了下去,两人的位置再一次调换。 把白微的上衣撩高到肩膀,封寻将手掌覆了上去,缓缓地一路抚摩而下。 「会不会突然觉得,其实还是女人的胸部摸起来更舒服?」白微戏嚯。 「如果只是为了肉感,我宁愿摸男人这里。」笑着眨眨眼,封寻的手滑到白微臀部,抱住,猛地往上一托,同时挺腰拱进白微两腿之间,看上去就像是在做什么一样。 「你真是没救了。」白微翻翻白眼。 「没办法,我这辈子註定就是喜欢男人了。」封寻说。 看着那张坦然自若的脸,有时候白微真的有点佩服他。忽然一阵凉风吹过,白微轻吸一口气,说:「有点凉,给我把衣服拉好。」 「等一下。」封寻垂脸靠上白微的肩头,低声说。 「等什么?」 「你总不会希望被什么东西弄到衣服上。」 「……」 难怪这人不喜欢骑乘位。 以资格来说,白微算是倪双的学长,比他高一年级。并不在一起上课,所以两人在校内见面的机会其实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太少。 有时候倪双会专程去找白微一起吃饭,有时候无意间白微也会路过倪双的教室。 就比如现在,白微还差几步就要经过教室门口,就看见倪双怀抱着一沓资料走了出来。那沓数据迭得很高,挡住了倪双大半张脸,可以想知他现在有多辛苦。d_a 白微上前,把一半资料接到自己怀里,说:「哪来的这些东西?」 「嗯?」 看到白微,倪双马上喜形于色。 「啊,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倪双先是道了谢,然后解释:「是朱教授拿过来的,他急着有事,就拜託我帮他把这些数据送到教导主任那里。」 「没有其它同学可以帮忙?」白微说。 倪双个子不矮,但也不算高,而且稍嫌清瘦。偏偏把这种体力活交给他,那真是个「猪」教授。 「没有。」倪双吐吐舌头:「其它人都去上体育课了。」 「那你怎么没去?」 「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不想去。」 「……」 白微忽然沉默,不知怎的莫名想到,倪双所指的身体不舒服,会是…… 视线不自觉地往倪双颈上跑去,但并没有发现新的痕迹,而原有的旧痕迹也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不知道需不需要值得意外。 就白微所知,那种痕迹出现在倪双身上的频率其实不多,只不过偶然出现几次,就相当惹人注意。 白微身上倒是没有,虽然那晚做了那么多次,做得那么激烈,慕容却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这样也好……吧。 白微陪着倪双把数据送往教导主任处,路过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忽然从里面传出一声:「倪双!来来,进来一下。」正是赵校长本人的声音。 白微和倪双对看一眼,一前一后走进了校长室。 虽然校长并没有叫到白微,反正也没有禁止他入内。万一校长会把倪双拖延太久,比起傻等在门外,白微当然宁愿坐在房间里面等。 只是,进去了不到三秒钟,白微就后悔了。他不该进来的。 办公室里并不只有赵校长,另外还有三个男人。那两个坐在另一边的像是秘书,而他们的上司,坐在校长附近沙发里的人,就是慕容。 当白微发现慕容的同时,也被慕容投以了视线,他不自觉地微微一僵,停住了脚步。 一时间恍惚无措,不知道该不该转身出去。不过几秒钟之后,白微意识到这都是自己想太多。
第16页 慕容再危险,也不是吃人的怪兽,何况在这种地方,又能对他怎样? 虽然那冰冷的视线盯得人不太自在,反正,这人不论看谁都是这种眼神,谁也无从发觉这人对他有古怪。 也或许的确就没有什么古怪,只是他自己心理作用罢了。 赵校长把倪双唤进去,其实也没有要紧事,就是问问学习之类,好像多么关心似的。 虽然倪双的确长得一副讨喜的样子,不过叫白微来说,这更多是做给慕容看的。 每年mt公司都会在ns学院的毕业生当中进行招聘,有多少学生就是为了进入mt而考到ns来。再加上mt提供给ns的多项贊助,可以说,ns是因教学而闻名,因mt而兴旺。 作为mt的管理者,慕容自然位居ns的vip。而在外人眼里,倪双是慕容亲爱的「弟弟」,另外还有本身的身分,当然也怠慢不得。 好在赵校长不是太啰嗦,简单问了倪双一些,见慕容只是坐在那里无意攀谈,便说:「对了,两个月后的设计大赛,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很欢迎加入。截至到下个月底报名都来得及。」 「我知道了,谢谢校长提醒。」倪双礼貌地说。 有关于设计大赛,是ns每年都举办的例行活动,向来倍受外界关注。很多有实力的同学都会参加,如果胜出的话,既拿高额奖金,又能扬名,对于未来将会大有帮助。 不过这种大赛里能人太多,倪双知道自己不必想着获胜,至多当作是锻鍊一下。 「那么我先走了,校长再见。」 倪双鞠躬告别,然后看嚮慕容笑了笑:「哥再见。」转身与白微一道出了校长室。 从进来到离开,白微没有听见慕容说一个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始终有一股说不出的浮躁。 离开时从他背后射来的尖锐感觉,但愿不是那个人的目光…… 第五章 即便是白微这样的逃课大王,也有不捨得逃的课。譬如louis指导的实践课,白微一堂也没有错过。 说来说去,白微并不是不喜欢建筑设计,只是比起理论课,还是实践课比较能让他打起精神。而且他真正努力了的话,也可以做得不错。 导师louis是个四十几岁的西方人,他听说过白微的逃课事迹,不过他还是很喜欢给白微做指导,他说给这个学生做指导特别有意思。 甚至每次下课之后,louis都会把白微单独留下来,帮他收拾课室。 白微真不知道这是走运还是不走运,被这样一个导师欣赏,连带还要被抓着干活。 更过分的是,louis总是收拾到一半,就把剩下来的事都交给白微,自己则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无奈归无奈,白微倒也不会因为这样就怪罪louis。louis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不很帅,但很有风度。如果他再年轻十岁,说不定白微就会爱上他了。 忙活了十几分钟,该做的事全都做完,白微回到桌前,端详着桌上的建筑模型。这几次的课,louis让学生试着搭建一座体育馆的模型。 白微看着自己的模型,知道还有很多地方不够好,但之前louis还是称赞了他,并叫他继续努力。d_a 真的不想辜负louis的期待,可是究竟要怎样才能…… 哒。 门那边突然响起落锁声,将白微从沉思中惊醒,他以为是louis去而复返。正想请教louis一些问题,然而一回过头,他就愣在那里。 进来的人不是louis,而是两小时前才在校长室见到过的—— 慕容。 为什么他还没走?为什么他会来这里?白微脑子里一下子蹦出许多疑问,但是什么也没问,惊愕的表情也收了起来,以一张尚算镇静的脸默然相对。 慕容则是从始至终没有过表情变化,冷冷地看着白微,一言不发地走过来。 站在白微身侧,前方就是摆着模型的桌子。慕容很快将模型扫视一遍,最后看了一眼下方标籤上的名字,眼中一道微光闪过。 「你不该来念ns。」慕容说。 「什么?」白微转过身也面向桌子,侧着头,狐疑不解地瞪着身边的人。 「空有概念,基本功太差。」慕容评断,丝毫不留情。 「这种水平,只适合从二流学校毕业。」 「……」白微哑口无言。 那一句戳中了他的硬伤。像他这样不用功的人,基本功怎可能好得了? 这是事实,但他就是不爽被慕容说。 鼻子里哼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被慕容抢先一步:「我说过,我希望你不要再跟倪双有往来。」 白微怔了怔,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里。再一想,是了,上回慕容就已经这样说过,偏偏之前又被慕容看到他和倪双走在一起,当然就不高兴了。 「你是说过,但我记得,我好像并没有答应你。」 白微嘲讽地说,侧过身面向对方,目光灼灼地直视过去:「我还记得,我也曾经请你别再去骚扰倪双,不知道你又做得怎样?」 慕容静默数秒,从西装内侧的口袋中拿出一张支票夹在指间,同时转过身来与白微正对,向他示意:「你是说这个?」 白微一愣,瞪着那张支票——竟然被慕容随身带着? 这是什么情况,白微越想越是想不透。 「我可以接受。」忽然又听见慕容说了这样一句。
第17页 白微更是整个懵了,瞪大眼睛,吐不出半个字来。 不敢置信,慕容居然有这么容易摆平,一张不伦不类的支票就能搞定? 他的质疑没有得到确认。慕容随即就将支票放回原处,往白微前进一步,不待他想起来后退,就捉住他的肩膀将他摁倒在桌上。 「那么就请你先兑现第一次。」慕容说,用单手将白微的双手制在头顶,另一只手撩起他的上衣拉到上臂处,绑了起来。 整个过程极其之快,虽然后来白微想起要挣扎,但已经于事无补。 或许从慕容踏进课室的那一刻起,有些事就已经註定。 怎么挣扎也是徒劳,白微只能暂时放弃,没好气地问:「你说什么?什么意思?什么第一次?」 修长的双眼从上方淡漠地看下来,「做爱。」慕容说。 「什……」 吃惊过度,白微呆怔了足足五秒钟,猛然咆哮出来:「你说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做爱?做爱一千次?一千次? 兔子吃老鹰也没这么荒谬! 当然他明白慕容的意思,并不是说一千次一次全部做完,那不是人类做得到的事…… 但就算分开来做,要做多少天才能做完一千次?就算一天三次,也要做上一年。 怎么可能让他在一年的时间里每天被这个人上三次? 真是活见鬼。他一次也不要,一天也不要! 「玩笑。」慕容说:「把支票给我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白微不禁皱紧眉头:「……当然不是。」虽然也没有认为真的能够成功,但当时的心情并不是假的,希望慕容放过倪双。 「也就是说,你是认真的。」 慕容淡淡地说:「所以我认真考虑了你的建议,最后决定如何兑现。」 「你……」明明是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人的口吻却是这么理所当然,白微简直不知道要该佩服他,还是该活活咬死他。 「总之我说这不可能!」 白微气沖沖地叫道:「这根本行不通,我不同意!」 「你的不同意无法成立。根据规则,从给我支票的那一刻起,无论我提出任何兑现要求,你都只能说,好。」慕容回应。 若不是那依然冷漠的口吻,白微几乎要认为他在那里幸灾乐祸、洋洋得意。 也或许他根本就是,只不过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白微越想越气结:「我管你什么狗屁规则,我说不就是不,你立刻放、开、我!」 「……」 也许是认为需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慕容不再搭理他,迳自将手伸向他的裤腰带。 双唇在他的胸前印了下去,在乳头旁边打了个转,沿着肋骨来到中央,然后直线下滑,到达腹部。 蓦地,异样的光芒在慕容眼中一闪而逝。 稍稍直起身看向白微,冰冷地说:「今天跟几个人做了?」 一听,白微愕然地忘记了挣扎,脑筋飞快转动,终于弄明白慕容指的是什么,以及,这是怎么回事。 上午在天台,他和封寻…… 味道这种东西,果然不是用纸巾擦擦就能干净。 不过这好像也轮不到这个人来质问他? 「不关你的事。」他冷哼。 「是跟谁?」慕容顿了顿,双眼微微一瞇:「倪双吗?」 白微一呆,猛地怒从中来:「不管是谁,这和你有关系吗?我爱跟谁做就跟谁做,反正我就是最不想跟你做!」 慕容冷冷看着白微,足足半分钟,终于,不再追问任何。 将白微的裤子连同内裤一道扯了下来,期间手稍稍有松动,白微挣开了一只手,但随即就被慕容抓回去,再度按在头顶上方。 手按下去的时候撞到模型,散了一大块下来。 「你放开我!别碰我!」白微嘶声大叫,几乎连自己的耳膜都被震得发麻。 然而慕容毫不理会,手已探到白微后庭,以指尖将紧闭的穴口大力撑开,白微顿时感到一股被撕扯的刺痛。 当慕容猛然顶了过来的瞬间,那刺痛立即升级为剧痛,冷汗从背上渗了出来。 但其实慕容还没有真的插入进去,只进入了前端一小部分而已。因为实在太紧,又没有经过任何润滑,干燥的内壁极力地排斥着外物的入侵。 尽管如此,慕容仍不理会,一边用手指将后穴入口的皮肤往外扒开,一边将自己逐渐逐渐地送入进去,一点一点。 痛楚也一点一点,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痛。 白微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发出呜咽,太痛了,真的太痛,他必须逃,非逃不可,否则他一定会活活痛死。 竭尽全力地挣扎,往后退缩,就在他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慕容骤然捉住他的腿,猛力往下一拉。 一下子贯穿到底。 白微浑身一弹,痛得瘫在了桌子上,微微呻吟着,力气从四肢被抽得干干净净。 而慕容并没有就此停止。被挤在紧窒异常的甬道里,相比之下他的火热实在粗壮得有些过分,要动起来有相当困难,往外抽出的时候颇为吃力,没有办法很大动作。 所以他就只是先抽出一些,再推入回去,来回了十几次,终于,湿润的感觉从包裹着分身的肉壁上传了过来。
第18页 藉助鲜血的润滑,慕容开始大幅抽送,注视着身下人那张布满冷汗的脸,随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凶狠贯穿,那张脸越来越惨白,原本健康漂亮的蜜色皮肤,变得如同一张毫无生气的纸。 白微也感觉到自己在流血,脆弱无力的甬道,痛得彷佛被撕裂。那根硬得似铁的凶器,每在体内抽插一次,就将他狠狠撕裂一次。 一次,一次,又一次,毫不顾及他的感受,身上的人就如同机器人一般,强硬而且无情地动作着。 白微愈发地感到痛苦万分,却又无能为力。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他太痛,痛得气力全无,死了一样地瘫在那里。 除了每当身体里横行的凶器突然整个拔离、旋即又重重顶回来的时候,他的身体会出于反射地抖动一下,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后庭处,已经坏得不成样子。穴口周围凌乱地分布着红色,鲜红的血仍在一丝丝地溢出来,顺着地心引力而往下滑去。 在这样诡异的景色包围里,一个男人冷酷而凶暴的欲望,不厌其烦地反覆进进出出,这情景看上去简直令人恐惧。 然而男人的脸却始终漠然,漠然得彷佛那具在别人体内狠狠肆虐的凶器并不是属于他的一样。 突然,承受了过度暴行的肉壁一阵痉挛抽搐,也绞紧了他被含在里面的分身,他不得不一时停住动作,微不可察地拧起了眉,直到那一阵子过去。 然后,重新继续动作,之后便没有再发生刚刚那样的意外插曲,一直到结束。 这个时候,白微已经有一点意识涣散,甚至不知道自己眼角两边的头髪,早已经被泪水打湿。 这并不是哭,只是泪腺根据身体的痛苦极限,而自行分泌出了液体而已。 不要说,才这点痛就不行了真是不中用。敢说这种话的人,尽可以自己去试试看,用任何相似的东西捅自己后面,到鲜血横流的地步。 不流泪的人,泪腺一定是坏的。还能维持百分之百清醒的人,那么根本就不是人类。 好在,白微现在也没有太不清醒,过了一会儿他便开始有所恢复。 也许是因为身体里逞凶的怪物已经撤离的缘故,得到了一点休息,下身的灼痛虽然没有缓解,但也渐渐有点麻木起来。 于是其它地方的知觉逐渐恢复。白微感到喉咙很干,先前他没有尖叫或是大哭,只是嘶嘶地吸气。此外下唇刺痛,牙关也有点痛,都是被他咬的。 从来没有一次做爱弄得他这么狼狈,包括上一次也没有。 这根本不是做爱。 视线下移,来到那人的脸。目光对上那双依旧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眼,一剎那间,如同被一股冰流注入心脏,还来不及辨别痛楚,便已经怒不可遏。 手旁边就是一把清理模型内部用的刷子,白微顺手将之抓起来,往慕容脸上狠狠挥去。 慕容没有避开,或者说他就是没有避。只是距离稍远,白微没能用刷子的木柄打中人,只是毛刷了过去。 刷毛很硬而且粗糙,立即在那白皙的皮肤上划出几道红线,但并未渗血。 白微当然不满意,还想再打一次,这次就更加失败,手腕被慕容扣住了。 看着白微,慕容没有表情,也没有言语。白微狠狠地回瞪过去,同样一言不发,连骂人都不想,都觉得没有意义。 就这样,寂静的空间里,两个人彼此对视。 忽然,慕容扬起手,一记耳光甩过去。 看似没有很重的一耳光,却将白微的脸打得偏了过去,口腔的内壁被牙齿磨破,一股血腥气泛滥而开。 白微咬了咬牙,回头又瞪嚮慕容。下一瞬就被慕容捉住胳膊拽起来,另一只手扣着白微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随即,慕容的脸压了下去。 唇与唇相印。 白微恍然怔住,甚至忘了要阻拦,任由那温热的物体钻进了嘴里,凌厉肆掠,席捲到他口中伤处的时候,还会微微刺痛。 简直像在作梦……连作梦都没想到。 他第一次的接吻,会是这样的充满血腥味…… 周末,艷阳天。 向来喜欢晒太阳的白微,却直到下午仍然趴在床上,不是不起来,而是起不来。 现在的白微连打哈欠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浑浑噩噩,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头晕晕地思考着,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不舒服? 是因为昨天淋了雨?还是因为回家以后洗了冷水澡?还是别的什么? 尽管怎么也想不出答案,白微还是一直翻来覆去地想着、想着,直到房门被人打开,一具模糊的身影进入他的视野。 「白微,你怎么还没起床?」这么问着,倪双在床边坐下去,关切地端详着床上的人。 「嗯……」白微发出极度沙哑的声音,差点以为自己会讲不出话:「你怎么来了?」 「上次你不是说想看《xxx》这部电影吗?今天上映,我想邀你一起去看。」 倪双说:「来之前我打你的手机,你没开机。打你家电话也没人接。我原本不打算过来,怕你万一不在,但正好要到这附近买点东西,就顺道过来了。」 而刚刚在门口,倪双又正巧碰到方岚,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而且马上又要出去。多亏遇上她,否则就算倪双在外面敲门,白微也未必会起床去给他开门。
第19页 「哦……电影,我今天不想看,下次吧……」白微含糊地咕哝说。 「先不管什么电影了。」 倪双摇摇头,目露担忧:「你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生病了吗?」 「不知道,可能……」 「怎么会突然生病呢?」 在倪双的印象里,总觉得白微很坚强的样子,好像是不可能跟生病这种事沾边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倪双拿手背贴在白微额头感觉了一下,顿时瞪大眼睛。 「好烫!你发烧了!」 「是吗……」 白微被倪双的惊呼吵得有点耳朵疼,皱了皱眉:「发烧了啊……抽屉里不知道还有没有退烧药……」 「不行,你烧得很烫,必须要去医院。」 倪双忧虑地说,将手按上白微的肩膀:「你怎么样?起不起得来?还是说我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 「唔……」白微想说他未免太夸张了,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倪双从衣服里掏出手机,一看液晶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他愣了愣,低声说:「等等,我出去接个电话。」 拿着手机来到门外,接通,开口便唤了一声:「哥。」 『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平静而冷漠的声音。 「我在同学家。」倪双答道:「有事吗?」 『之前和于涵谈事情,他说他的女儿刚从美国回来,叫你晚上过去一起吃饭。』 于涵,也就是那位于伯伯。于涵算是看着倪双从小长大,一直很喜欢这个孩子,连于涵的女儿也将倪双当作弟弟看待。 「啊,今天恐怕不行……」 倪双为难地说:「我同学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我要送他去医院。」 慕容沉默几秒,忽然问:『哪个同学?』 「嗯……」倪双犹豫了一下:「就是,白微。」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之后,慕容说:『把他家地址告诉我。』 「咦?」倪双吓一跳:「你要过来?」 『嗯。你就跟他在那里等着。』 「……我知道了。」 想当然,原本就头晕脑胀的白微,陡然看到慕容出现,顿时更是头大如斗。一方面又想扑上去把人咬死,一方面又想撞墙让自己昏死,可惜无论前者后者,他都没有力气去实施。 事已至此,白微既没办法怪罪倪双竟然把慕容给招惹过来,也没办法阻止慕容把他从床上捞起来,塞进了车里。 车子开到医院,慕容抱着软得像一条毛毛虫似的白微,进电梯直接上到七楼,送进了一间单人病房,而后就有一个医生过来。 显然,这些都是慕容早就安排好了的。这位叫陈骐的医生,也是慕容很多年的熟识。 在陈骐开始给白微做检查之前,慕容让倪双先出去,到外边等。 倪双虽然不理解,但也没办法忤逆慕容,只好不甘不愿地走出病房,并按照慕容的吩咐,带上了病房的门。 陈骐站在病床前,打量着白微的脸色,很快判定:「发烧?」 「嗯……」 「那先量一下体温。」 说着,陈骐要从白袍口袋里取出体温计,却被慕容叫他等等。 「先给他做另一项检查。」慕容说。 「什么检查?」陈骐问。 慕容将需要检查的地方一说,陈骐错愕地连眨几下眼睛。 「那里?怎么了吗?是有什么疾病?」 「不是。」 慕容看了白微一眼,后者躺在床上,眼睛有点上翻、要死不死似的眼神斜瞪着他,口里咕咕哝哝着说:「闭嘴……闭嘴……」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只是声音太微弱,没有半点说服效果。 「是外伤。」慕容看回陈骐。 「外伤?你是指……」 「性事,过激。」 「混蛋……」白微低咒。 「是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陈骐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太惊讶,只是摇摇头嘆了口气。 虽然是这么老气横秋的样子,事实上他也不过才三十岁出头而已。 「不知道爱惜自己,也不懂得保护伴侣,真该好好上几课……那个毛躁小子是谁,你知道吗?」 「是我。」慕容说,面无表情。 陈骐瞬间张大了嘴巴,显然是完全没有想到。 应该说,陈骐所惊讶的,并不是慕容做了什么事,而是他的做法。 毕竟陈骐所了解的慕容,不应该是那么不知分寸,居然把人弄到需要送医院的地步。 不过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也不由得他不相信了。 「你啊……」 他摇摇头,不想多评论什么,将双手的袖子往上撸:「那种伤可大可小,现在还并发发热,我得仔细检查。你帮我把他翻个身。」 「别碰我……别碰我……」白微不停低咒。 慕容置若罔闻,将白微的身体翻了过去,而后自己也在床沿坐下去,按住他的肩膀,怕他万一挣扎,会影响到检查。 白微趴在那里,感觉到自己的裤子被人拉了下去。 全身最隐秘、此刻也最狼狈不堪的部位,暴露在一个陌生人眼前,还要被这样那样地检查……
第20页 屈辱的感觉在胸口一阵一阵往上翻涌,他将手拿到嘴边,紧紧咬住了食指。 慕容原本是看着陈骐检查的过程,不经意发现到白微的行为,便掐住他的腮帮,强行分开他的嘴,将他的手指从中取出来,立即就被他瞪了一个大白眼。 慕容仍是默然,把自己的左手放进了白微嘴里。后者明显一愣,然后眼里闪过一道凶光,阖紧牙关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 人就算再没有力气的时候,牙关也总是存有一些余力。 不多时,检查完毕。与此同时,白微也咬累了,意犹未尽地松开牙关。 陈骐一边思索着要怎么样可以让白微在最快的时间里好起来,一边看向正从床沿站起身的慕容,想问他需不需要安排住院,还是带回家里休养。 蓦然发现慕容的手在流血,陈骐脸色微变,走过去将他那只手抓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会流血?」 「没什么。」 慕容垂眼看看,血流得并不厉害,毕竟现在的白微只有那么点力气。 「帮我包扎起来。」 「你……唉。」陈骐重重嘆气:「你要小心一点啊,真是的。」 白微趴在那里翻白眼,极其不以为然。才那么点小伤,紧张得跟什么似的,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又仔细看了看慕容的伤口,陈骐忽地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被咬的?什么时候,什么东西咬的?」 慕容瞥了床上一眼,素来冷漠的脸彷佛有一剎那隐隐柔和。 「一只小山猫。」他说。 第六章 还在打点滴的时候,白微就已经睡着。 一直到慕容将他从医院带回了自己的住处为止,他都是沉沉睡着,中途偶然醒过几次,眨眨眼睛,然后头一歪继续睡得人事不省。 倪双想留下来陪着白微,但是慕容吩咐人把他送到了于涵那里,并叫他晚上都不必过来,会打扰病人休息。明天白天再来可以。 倪双别无他法,只好等到第二天,也好在是星期日,没有课,上午他便赶了过来。 看到白微的时候,白微睡在床上仍在休息。烧已经退了,但是浑身还没有什么力气,加上某个部位还在痛。 虽然上过药膏之后,疼痛有好了一些,但毕竟是那么脆弱的地方,状况可大可小——被昨晚陈医生的恐吓吓到,白微不敢乱动,乖乖躺在那里,毕竟他也不想自己那个地方从此报废。 气,当然气得要死,对于那个把他害成这样的元凶。尤其一想到自己身在那人的地盘上,更是如卧针毡。 然而现在的白微不是能自行活动的状态。若要他自己来,他可能还未到达大门就倒下了,总不能叫他爬出去。 所以看到倪双来到,白微很是高兴了一下的。想拜託倪双帮忙扶着他,带他离开这里,然而倪双开口几句话,就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来之前我打了通电话到你家,阿姨说她这几天忙,没时间照顾你,叫你把病养好了再回去。我本来还想要不要把你接到我那里,阿姨这样一讲,我才发现不行,我也要上课……那你就先安心在这里养病吧,我会经常来看你。」 倪双说完,见白微挂着一张脸闷不作声,他抓抓头,小声说:「你还好吧?」 「……没什么。」白微闭了闭眼,放弃。 「你千万不要逞强。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佣人。」 倪双顿了顿,又抓头:「其实哥也忙,不过好在有佣人,你应该不必担心。」 「……」白微无话可说。 担心,他都不知道自己最应该担心的是什么。 「是怎么会突然生病的?」倪双问,从昨天挂念到现在,始终没想明白,一向健康结实的白微,怎么会一下子就病来如山倒。 「是不是着凉?还是吃了什么坏的东西?」 「着凉……」白微自嘲地苦笑了声。 怎么可能说是被人强姦成这副死样子,而且这个人还是对方的「好哥哥」。 「哦,那你以后一定要多注意,别再贪凉,生病了很难受的。」倪双关切地说。 「嗯。」白微再次苦笑。说的好像只要他多注意就可以不必遭这种罪。 天黑的时候,慕容回来了。佣人已经将晚餐准备好,并去招呼倪双下楼到饭厅用餐。 倪双还想着要不要弄点好吃的给白微送过去,却看到佣人端了一碗粥上楼。 倪双吓一跳,无法相信慕容怎可能这么刻薄,只给病人吃这种东西?再一想,那大概是药粥之类的。 他当然想不到,有药没药不是重点,只是现在的白微就只能吃这种流质食物。 晚饭之后,慕容就让倪双离开,并叫他没有要紧事的话就不要跑来。 为什么要这样,慕容没有解释,倪双想问但还是没有问。 他是了解的,慕容所说的话从来不必置疑,因为再怎么置疑也改变不了这个人的决定。 其实之前和白微聊天的时候,有好多次倪双都想问白微,为什么慕容会一听说是他生病,就过去把人接到医院,最后还带回家里来养病? 然而白微现在是病人,本身又是处于被动立场,让倪双拿不准该怎么问。而且这种事似乎更应该去问慕容才对。但就是因为这样,倪双才直到最后也什么都没问。d_a
第21页 倪双离开之后,慕容上楼进入客房,也就是安置白微的房间。 白微已经吃完了那碗粥,他之前一直都没胃口,到刚刚终于是饿了。虽然只是粥,但不知道是厨师怎么精心调配的,味道很香。 看到慕容进来,正一脸满足地摸着肚皮的白微,脸色瞬时一变,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极度警惕地瞪着慕容走到床沿。 当看见慕容手里拿着的东西,白微倒吸一口凉气,顾不上痛不痛就猛地翻过身,想逃。 可惜就在下一秒,慕容便扣住他的手腕,将双手卡进了床头那两个嵌扣式的设置里。 「你放开……不要碰我,滚开……」白微趴在那里,连声低咒,死命挣扎,都是徒劳。 慕容抓起他的裤腰——之前他睡着的时候有人给他换上了一身棉质的睡衣睡裤,且是全新的,大小刚刚合身。 慕容将他的裤子往下一扯,拉到了膝盖位置。 下身袭来一阵凉意,白微不禁颤了一下,咬牙:「混蛋……」咒骂归咒骂,其实也知道自己逃不掉。 只能紧紧闭上眼睛,感觉到一根没什么温度的手指进入后庭,将指尖上的药膏缓缓涂抹开来。药膏滑滑的,有点凉,但并不会怎么痛。 直到甬道里每一处角落都用药膏抹过之后,慕容才撤出手指,去浴室洗净了手,然后回来,将白微一只手解开,另一只手却不管。 无论如何,一只手自由了,上身就可以活动。白微翻身仰过来,瞪着在床沿坐了下来的人,咬牙切齿地说:「我要回家。」 「回家?让你母亲给你上药吗?」慕容不为所动地看着白微,后者一下子语塞。 「还是……」伸手,在他臀侧轻拍一下:「让这里就这样坏掉?」 「你!」白微简直气疯。 坏掉,说的还真是轻巧!到底是哪个混蛋把他害成这死样子? 「不就是上药吗?我自己来。」他硬邦邦地说。 「哦?」 慕容静了几秒,将药膏放到白微枕边,平缓地说:「那就做给我看看。只要证明你自己可以做得来,我就送你回家。」 「你……」白微心里吐了口血。 叫他在这个人面前,两脚大开,还把手指伸到那里面涂涂抹抹……他怎可能做得出来? 少开这种国际玩笑——正想这么说,就看见慕容站起身来,去到那边,从桌上拿起一只相框,框里裱着一张风景画。 慕容走回床边,将相框放在白微脚下,然后把相框翻转过去。那背面原来是一面镜子。 回视着白微狐疑的目光,慕容说:「这可以让你看得更清楚。」 白微怔了怔,恍然大悟,险些暴跳而起。 这个男人是恶魔吗?竟然还拿一面镜子来,要他照出自己的难堪。 「你这个疯子,变态!」白微破口大骂:「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认为我想怎么样?」慕容静静反问,面如止水。 「我怎么知道!」 白微狠狠磨几下牙,喘了几口粗气:「你说啊,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不是我想要怎样。是你,你想要我远离倪双,不是吗?」 慕容说:「我接受,并按照约定向你兑现。」 「……」 很快反应过来他所说的兑现是指什么,白微心口猛地缩紧,脸上一烫,旋即气急败坏。 「什么鬼约定?我从来没有跟你约定过那种东西,是你擅自做的决定。」 「一千个什么都可以——这是你的原话。」 慕容说:「我想我并没有曲解你的意思。」 「我……」白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想撞墙。 真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他一时冲动放了大话,结果祸从口出。 他咬咬牙,按捺地说:「除了那个,你换成别的什么都可以。」 「来不及了。」慕容说:「目前已经兑现过一次,剩余九百九十九次。我会一次一次兑现,直到全部兑现完成为止。」 从容冷静的声音,不了解详情的人根本无法想像,这个男人在说的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白微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骇然地一时间回不了话。 慕容也没有等他回话的意思,转身将相框放回原处,然后走向房门,出门之前只留下一句:「晚安。」 「餵……」白微喊迟了一步,声音在关门声之后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何况就算把人喊住又有什么用? 理论?绝对是白费口舌。 还是表演自己上药,以换得离开这里的自由?多给他贴几层脸皮他也做不出来。 还说什么晚安,晚安?这一定会是他有生以来最不安的一个夜晚。 结束了下午的会议,慕容回到办公室,刚刚坐下,便有一阵乐曲铃音响起来。 拉开办公桌的第一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黑红相间的直板手机。液晶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字—— 封寻。 慕容按下通话键,将电话拿到耳边,听筒里传来一把很有质感的男性声音:『在哪里?』 「在我家。」慕容说。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满是困惑。过了一会儿才说话:『你是说,白微在你家?』 封寻拨的是白微的电话,而接电话的人那样说,那么封寻自然就这样理解。
第22页 「没错。」慕容回应。 前两天白微又吵着要回家,他没答应,结果白微突然叫了一声「你这是非法囚禁,我要报警」,还拿出手机就要拨的样子。 慕容不是害怕应付警察,何况就算警察来了也不能怎样,但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便没收了白微的手机。 又由于房子里其它地方也有几部电话,他便安排了一个男佣守在房门口,禁止白微出房间。 其实慕容并不认为白微会冲动到真的报警,那样于白微自己也会有很多难堪,而且他相信白微不是不明白,报警也是没有用的。 只不过,既然白微非要表现出那么凛然、毅然、决然的抗议,那么他也不介意配合一下,再专制一点,再可恨一点,才对得起白微的苦大仇深。 『这样……』 封寻沉吟少顷,说:『我是白微的同学。这些天他都没有来上课,虽然有人来帮他请了假,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他的情况。他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很好。」撇去那个「很」字,慕容不算在说谎。 比起最开始的时候,白微的情况的确好转许多,病是早就痊癒了,至于伤……少许还是会有点痛,但已经没有大碍,下床活动没问题,只要别太激烈。 『是吗?哦,还有一件事,之前导师给每个同学发了一份试题,带回家做,下个礼拜交上去。白微的那份试题在我这里,我该怎么给他送去?』 「我过去拿。」 『好,那就五点,我在校门口等你。』封寻顿了顿,说:『请问阁下是?』 「慕容。」 『……我知道了,那么五点见。』 五点钟,慕容的车准时开到ns学院大门口。封寻同样来得准时。一走出校门,便看到那辆黑色轿车。 封寻大步走上前,看着坐在车里的人,对方显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冷漠的视线从摇下的车窗内回视而来。 「你好,有劳你专程来一趟。」 封寻将试题抱在怀里,微微一笑:「但是,白微落下那么多课,我担心他的功课会跟不上,所以我想,我还是跟你一起去他那里,把试题给他讲解一下会比较好,你认为呢?」 依然冷漠的视线,从那张悠然的笑脸,集中到那双微微闪光的明亮眼睛。 良久。 封寻,当这个万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白微面前,他先是惊,再是喜,脸色如同调色盘似的变化,另外两人看在眼里。 将封寻领进房里之后,慕容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房间。他一走,白微立刻向封寻招手,让封寻坐到床边来。 大部分时候白微还是待在床上,因为床是最软的地方,适合现在的他坐。 「帮我个忙,封寻。」 白微捉着封寻的手臂,低声说:「你能不能想办法带我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封寻挑眉:「就我所知,你不是在这里养病吗?」 「养病是养病……」准确来说应该是养伤,但是不能这样说。d_a 白微宁肯被倪双追问,也不愿被封寻追问,这人太精。他能够让慕容把他带来这里,就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那为什么又不想养了?」封寻笑笑:「难道说,被某人怎么样了吗?」 「什么?」白微一慑,几乎以为封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不过以这个人的精明,真的很难说。 白微想了想,摇头:「那倒没有……」 这些天来,慕容对他稍微亲密一点的身体接触,就是上药而已。只是上药的过程比较令他尴尬,就算已经这么多次,还是做不到面不改色地去适应。 「既然没有,那就继续在这里养病,也没什么不好。」 封寻微微耸肩:「至少我看这里条件不错,服侍的人也够多。」 「……」刚刚还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现在却又听见他讲这种话,白微愈发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在哪里不可以养病?何况我又没病到要被一群人包围的程度。」 白微悻悻然,越说眉头越紧:「总之我就是不想在这里,理由我不想多解释。」 「那倒是。看那位主人的样子,就知道和他相处起来会相当够呛。」封寻说完,低声笑起来。 白微完全彻底百分百确定,这人是故意的。 不过很快封寻就收起笑,若有所思地看着白微,缓缓说:「但是要离开这里并不容易。你这么想离开,这么多天还是没能离开,多出我一个人也不见得能改变什么。」 看着白微有些垮下去的脸色,封寻安慰似地牵起唇角:「其实想想看,除非他打算把你整个控制住,彻底囚禁,不然的话,他总要让你回去学校。」 白微知道封寻说的没有错,可心情还是丝毫轻快不了。 「我就是不想对着他……」白微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 封寻挑了挑眉,轻笑:「看你平时总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想不到也会这么介意一个人。那个人,你在意他什么呢?」 「……」白微不期然地呆了呆,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刚刚话题中的主角跨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白微用这样的眼神瞪着慕容。
第23页 慕容走到床边,回了他两个字:「上药。」 白微立时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地叫道:「不要。」 「想自己来?」慕容冷冷地说:「或者是让你的同学代劳?」 「你说什么?」白微瞬间大怒,不顾封寻在场,跳起来就是一拳头挥过去。 慕容侧身让开了那一拳,同时扣住白微的颈,将人摁了下去。稍稍侧目,封寻正从床沿站起来,眉头微挑地看着眼前的事。 「他需要上药。」听不出任何情绪或是感情的声音这样说道:「愿意的话,你可以帮忙。」 封寻没有立即答覆,视线转移到白微那边。后者咬着牙一脸恨恨,眼光却闪烁得急剧。 「白微?」封寻低唤了声。 白微的表情凝滞了几秒,蓦地眉头一拧闭上眼:「你先走吧。」 无论如何,不可能让封寻给他上什么药,更不愿意让封寻在旁边看着慕容给他上药。 他们两个连手的话,说不定可以制伏慕容,但如果那样做了,之后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他自己怎样就算了,不能把封寻也拖下水。 「封寻,你走吧。」白微重复一遍,睁开眼,催促的眼神投给封寻。 封寻静默几秒,终于说:「好,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看嚮慕容,唇边划开一抹笑意,轻盈却又深沉。 「那么白微就交给你,慕先生,请你,好好的照顾他,我将感激不尽。」 眼看着慕容抓起自己的双手就往床头铐上去,白微又气又疑,低叫:「餵!我都让你上药了,你还铐我干什么?松开。」 遗憾的是,在他抗议的时候,双手已经被慕容牢牢卡进铐子里。 而后慕容也没有任何解释,沉默地上了床来。白微愕然地眨眨眼,之前上药的时候慕容都只是坐在床沿,这次却整个到了床上来。 满心疑惑地,只见慕容分开他的双脚,抬起来,然后坐进他两腿之间。 「你怎么……」过于暧昧的姿势,令白微心里响起警铃。想问慕容这又是想玩什么,不过好像问了也是白问…… 这个冰块脸,根本不理人,除非是他自己想说。当然如果不问的话,他就更不会说了。 只字不发地,慕容用指尖蘸取了药膏,缓慢地送进白微后庭。 白微不禁轻轻绷紧了身体,抿着唇,脸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其实皮肤底下微微发烫,一如从前每一次,无可避免。 相比温热的甬道,稍嫌冰凉的手指慢慢旋转着,沿着内壁的形状一圈一圈,起先是在周边,然后逐渐往里深入。 白微的双手攥成了拳,唇抿得更紧。 到了现在,上药的时候他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痛楚,甚至反而会觉得丝丝痒意,沿着那指尖划出的弧线,在体内泛滥开来。 虽然痒,白微却笑不出来。 「你……药上完了吧?」他忍不住催促道,以前好像没有哪次上药上这么久的。 慕容抬起眼帘看去,仍旧不言不语,却慢慢地俯下了身,越俯越低。 当白微只能看到他的鼻尖时,突然,触电似的酥麻在腰上绽了开来,白微不自觉地一弹腰,那个瞬间却难以相信自己刚刚感觉到了什么。 随即那种感觉再一次在体内泛开,耳根颤慄的同时白微终于确定无疑,就在他被那莫名的痒意困扰着而不知不觉的时候,身体里的指尖已经来到太深的地方,碰到了不该碰的…… 如果说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次是天大的巧合,那么四次五次六次……就只能说是故意了。 为什么要把他的手铐起来,至此清楚明白。 「你住手。」白微咬牙,本想用凶人的语气,然而在那一点反覆摩擦着的指尖,让他连完整地讲几个字都吃力。 他真是弄不明白,明明起初只是平常的上药而已,为什么上着上着,就变得这么的……情色满满。 胸前蓦然印下一点温热,白微讶然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在自己胸前蠕动的水红色物体,相印着他艷红挺立的乳尖,形成一幅无比暧昧危险的画面。 更可怕的是,那人竟然还在看着他,冷冷的双眼,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直视着他。 明明是看不出温度的眼神,却令他的脑中轰地一热,视野几乎被热气模糊。他也宁愿自己看不到,那人在如何地舔舐着他,可是偏偏他已经看到了,那画面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想掏也掏不出来。 「你到底在搞什么……」他懊恼至极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扭动着身体想要避开,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双手被铐住,整个人被那具高大的身躯覆盖,他根本无处躲避,除非床上突然破一个大洞让他掉下去。 「够了,别再弄了,把你的手拿出去……」 对于白微这样的要求,慕容没有出声响应,但却真的缓缓撤出了手指。 反而是白微被他弄得无比莫名,正诧异他怎么会这么听话,就看见他直起上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小片装的玩意,夹在两指之间。 当白微看清了那是个什么玩意,顿时脸上血色褪尽,对于对方要做的事,对于自己的眼睛,都完完全全不能置信。 「你不会……」想说,这人不会是真的准备这么做,怎么可以这么做?
第24页 然而紧接着他就看到,慕容撕开了包装袋,将里面的小东西取出来,拉平,把药膏抹在外面。 「你在干什么?」白微已经半休克状态,只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 慕容仍旧不应声,戴上那只涂满了药膏的保险套,然后扣住白微的一条腿,往上高高抬起。 随即白微感觉到一个硬硬的触感抵在了后穴外,即便隔着一层薄膜也仍旧散发出火热,彷佛要吞噬人似的,热得可怕。 「你疯了吗?你在想什么?」白微声音也变了调,这未免太恐怖。 这个男人要做的事,恐怖;竟然连这种事也做得出来的心性,更恐怖。 所以白微才会惊异至此,瞪视着慕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你是来帮我上药的吧?这算是什么状况?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旧伤还没痊癒,又来?这人是真的要把他给弄坏才满意吗? 「上药,当然,总不会嫌多。」慕容从容自若地说,轻轻地一挺腰,那份火热刺入了身下人的体内。 虽然这只是进来了一点点,而且得益于药物的润滑,加上之前抚弄了那么久,肌肉早已放松,所以并没有什么痛楚。 但是对白微来说,最在意的并不是痛不痛,而是这怎么可能说得通。 用这种方式给他上药?老天,这男人果真是变态、恶魔,当之无愧的。 「不行,已经够了,我不想听你鬼扯!够了,我说够了,不要再上了。」白微一边叫一边挣扎。 慕容一概不理会,移动着腰,将自己送进去更多一些,但也只有一小部分而已,或许还不到三分之一。 之后他没有再急于前进,就在原处轻轻抽送,速度很慢,幅度也很小,这几乎不能说是做爱。 白微蓦然消音,挣扎也停了下来,有些茫然似地瞪着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不知道该怎么思考。 慕容的行为让他万万没有想到,而且这种感觉,也是他从不曾料想过的。 敏感脆弱的甬道里,宛如利刃的坚硬有着极强的存在感,原本那么可怕,然而它动作得这么缓慢轻柔,别说把人弄痛,甚至越到后来,愈发莫名地隐隐痒了起来。 就想之前用手指弄的时候,那种一丝一缕渗入骨髓的微妙搔痒。 这感觉,很怪异,但又很舒服……就是舒服得怪异!有一瞬间白微几乎想自己动起腰,用力一点往那利刃上蹭过去,看会不会让那异样的搔痒平息一些。 当然,身体的这股冲动,未能战胜脑子里的理智,所以白微没有动作。他想忍耐,却把自己熬得够呛,汗如雨下,手指突然如同抽筋似地痉挛几下。 ……你他妈的到底要不要进来! 正当白微差点要这么吼出来的时候,终于,慕容再度有了动作,又一次向前挺进几分,但依然没有整个进去。d_a 尽管如此,白微已经目眩神迷,他从来不知道,身体里被另一个人的热量和力量所充盈,竟会让人感到这么满足。 但是现在这样还不够满足,他还想要多一些,再多一些…… 然而,就在这里,慕容又停下了,然后重复着先前一样的行为,小小的抽送,不疾不徐。 白微顿时受不了了,刚刚给他那一点甜头,他已经食髓知味,再也无法克制想要索取的渴求。 后背在床单上磨蹭着,想往下挪动,同时他向上拱起腰,将自己送向那个如同磁石一般吸引着他的热块。 可是才刚一动作,慕容就按住他的腹部把他按了回去。 「还想再受伤吗?」慕容说。 「……」白微语塞。 当然不可能说想,可是现在,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宁愿受伤也好过这样,唔……干脆就捅死他算了,可恶,这样真是生不如死。 他的这种感受,慕容当然不会完全想像不到,光看那双欲求不满的眼睛,就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更遑论他那早已高高抬头的分身,如一根棒子似地竖在那里,鼓胀着焦灼的颜色,液体的光泽在顶端的小洞里若隐若现。 「你不是就想要弄伤我吗……」被情慾不断侵蚀的大脑让他有些神智不清了,咕哝出这样的话。 「我没有这样说过。」 说话的同时,慕容缓缓挺腰,终于,进入了不能再深入的深处。 敏感的那一点被重重地顶住,白微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却是一愣,立即咬住下唇,神色复杂地撇过脸。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应该的,简直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只是他实在控制不了,被迫累积的情慾在身体里蠢蠢欲动,却又得不到充实的抚慰,就那么细细碎碎地逗弄着他,谁受得了这样的煎熬? 真想开口叫慕容给他一个爽快好了,早死早超生……要是能说得出口的话。 盯着他那扭曲的脸,慕容动了起来,比起之前有所加快的速度,连带幅度也大了,进进出出,维持着有条不紊的节奏。 白微不禁轻吁了一口气,现在这样才比较像做爱。 之前?根本就是酷刑。 滚烫的硬物一次次擦过敏感处,一阵阵令人颤慄的刺激,但还是不够,他还想再更有力一点,更快一点…… 然而,就到这个地步,慕容再也没有更激烈,如同定格了一般始终维持稳定的频率。
第25页 虽然说仅仅这样也并不是没有快感,可是这样不伦不类的快感,比完全没有还要折磨人。 白微感到太阳穴处青筋暴跳,这人是铁了心要把他活活熬死吗? 越想越窝火,就越是不肯开口认输,下定主意忍耐到底。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这一忍要忍多久。如果他早知道会那么久,说不定他一开始就低头认输了。 忍到后来,眼圈也红了,指甲也快嵌进皮肉,浑身上下都湿透,连分身都被淫液染得一片狼藉,肿胀发紫的样子几乎有点可怜。 残存的理智,和愈发焦渴的情慾,在脑中交锋,差一点就要落败的时候,毫无预兆地,体内的冲刺猛然加快加大。 白微猝不及防,嘶哑的低吟飘出喉间,快感却还来不及跟上步调,便结束了。 慕容从他身体里退了出去。由于带着保险套所以白微感觉不到,当然现在他已经知道,对方做完了,爽完了。 看着慕容将套子扯下来扔到地上,再看看自己仍竖立在那里的分身,白微不知道该哭该笑。 这算什么? 真的很想哭,却又更想大笑,因为自己实在是太可悲太可笑了。 差点就要笑出来,突然被一副微凉的手心将分身握住,白微一怔,狐疑地看嚮慕容。 慕容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他,便直接对上了。 还来不及看清楚眼神,分身顶端已经被慕容用指尖摩挲着划了几个圆,倏地轻弹了一下。 白微一个激灵,差点以为自己会这样射出来。 当然这只是错觉,也幸好这是错觉,否则,如果居然被人用手指弹到射精,他还不如把自己阉掉算了。 又气恼又挫败,白微狠狠瞪了慕容一眼,扭过头不再看人,越看越来气。 就在这之后不到五秒钟,白微恍然感觉到一个更热更软的物体包裹住了他的分身,那是…… 他惊愕不已地低头看去,霎时,脑际轰然一响,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竟然看到,自己的分身,被慕容含在口里,柔软的舌头沿着分身背面一路往上,卷至前端,戳向铃口小穴搅弄了几下,又彷佛要从这里汲取他的体液般吮吸着。 可是怎么会……这个人怎么会对他这样做?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叫他想像,他打死也想像不出来,慕容这样一个男人,将别人的性器含在口中的样子。 不知道究竟是视觉上的刺激更多,还是官能上的刺激更多。总之,白微被彻底击倒了,气喘吁吁地瘫在原处,看着眼前那让人心跳加速的画面,他面红耳赤,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不到几分钟,他便感觉到一股热流往下体冲击而去,他相信慕容也应该会感觉到他在抽搐。他本想出声叫慕容离开,但他又以为慕容会知道主动撤离。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最终,炙烫的热流尽数喷进了人口中。 高潮的余韵尚未过去,白微就已惊讶地僵在那里,说不出话,连眼睛也忘了眨,就那样呆呆地瞪着对方。 相比于白微的震惊,慕容仍是一脸让人看不出他刚刚干了什么的冷静,他直起身上移到白微面前,然后再次俯下去,覆住了白微的唇。 唇被撬开,白微尚未反应过来,嘴里就灌进来一股腥苦味,让人想到什么野生动物。 没有丝毫的回绝余地,舌头被强行席捲着厮磨纠缠,慕容餵到他嘴里的东西也夹杂在其中,浓重的气息令白微有些窒息,而对方还不断掠夺着他的呼吸。 等到双唇终于得到释放,他晕头转向,忙着大口喘气。回过神来时,已经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他还能怎么样? 只能,傻了。 第七章 在白微从呆傻状态中恢复之前,慕容已经起身下了床,整理好原本就没怎么乱的衣装,再将白微双手的束缚解开,然后走到窗台那边,点燃了一支烟。 这时候,白微也恢复过来,揉搓着微微作痛的手腕,看向窗前那道侧影。 裊裊烟雾模糊了脸容,身形依旧清晰挺拔,如同雕像一般傲然伫立。 白微毫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后来发现了自己这个动作,他皱着眉闭上眼,重新睁开的同时,开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急着去哪里?」慕容回道,冰冷的声线一如平常。 白微摇摇头。 并不是急着去哪里,只是单纯地急着离开这里,不想对着这个人。 就如同未接触之前在他概念当中的,这是个恶魔一样的男人,真的真的很可恶…… 不想再以自身确认这一点,不可能这样下去。 「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总要回去上课。」他借用之前封寻的说法。 慕容沉默片刻,说:「就我所知,你逃课的次数比起上课的次数更多。」 「我……」白微想辩解说并没有这么夸张,不然他早就被退学了。 不过,就算解释了好像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那又怎么样?」他干脆说:「反正我还没退学,课总是要上的。」 这次慕容沉默了更久。 白微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对方身上似乎突然笼罩了一层阴影。 「你只要不退学就好,是吗?」慕容说。
第26页 平常慕容的语速比较慢,给人一种感觉,他好像就是有意要你听好他的每个字,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此刻他的语速稍微快了些,使得一向冷漠的语调听起来更显得冷峻。 「ns是建筑设计方面的顶尖院校,而你进入ns,目标就只是不退学?」停了停,接下来的语速回到正常,说:「那你不如退学好了。」 「什么?」 白微一愣,旋即感到莫名其妙:「我退不退学跟你有关吗?真是奇怪。反正我是不会退学的,你别再胡乱评说。」 慕容的确不再置评,视线下移,看到桌上那份由封寻带过来的试题。他将试题拿起来,走到床边,扔在床头柜上,说:「不退学,那就证明看看你继续上学的意义。」 「证明?」白微讶异地看了看他,再看看那份试题,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时间哑然了,不能理解他的用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抓抓头发,到最后还是没有回话。 于是慕容视之为默认。不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慕容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东西,撕掉背面的纸,将之黏在床头。 白微定睛一看,那原来是一枚胶质徽章,图案是一只褐色的卡通猫。 顿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慕容根本就不应该是会买这种玩具的男人,而且他竟然还把它贴在床头?这么幼稚的东西,跟这张豪华的大床,搭配在一起,何止诡异。 「这是什么意思?」白微实在困惑得不行。 「计数器。」慕容说。 「计数?计什么数?」 「兑现数目。」 「……」很快明白过来这整个的意思,白微简直有晕厥倒地的冲动。d_a 难道说,这个人是打算以后每做一次,就在床上贴一枚徽章?这也未免…… 是,他知道,一千次是有点多,不做个记号的话会很容易混乱,但也不必用这种方式吧?况且他又还没认可那个兑现条件。 按住额头,连嘆气都没有力气,呻吟着嘀咕:「我说,你是不是应该……」 话到一半,却被突然压下来的人影封住嘴,未完的话语也被尽数剥夺。 这个吻很轻很淡,也很快结束,白微甚至没来得及反抗一下。 「晚安,小山猫。」留下这一句,慕容转身走出了房间。 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白微才猛地弹坐起来,抓起枕头往门的方向用力一扔。 「你他猫的叫我什么!」 …… 口误。 次日晚上。 慕容进入房间的时候,白微跷着二郎腿坐在床上,手里正摆弄着一把之前跟果盘一起送进来的水果刀。 看到慕容进来,白微将水果刀往脖子上一架,说:「要是我说,如果你不放我走,我就自刎,你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吧?」 「你刀背拿反了。」慕容说,的确没有皱眉头。 白微耸耸肩,把刀子放下,又说:「那如果我说我要绝食抗议呢?」 「我会让医生过来给你打点滴。」 慕容顿了一下:「那样受罪的人是你,不如自刎死了干脆。」 「……」唉。 白微长嘆一口气,抓起枕头抱进怀里,倒在了床上。 他当然不是真的以死相逼,刚刚得到的答覆也不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是验证了一次而已。 走,还是想走,但是远远没到宁死也要走的地步。况且根据昨晚和慕容的对话来看,慕容并没有不让他回去学校的意向。 即是说,很快他就自然可以走。 所以现在,先忍忍了。 接下来慕容要给他上药。 回想起昨晚上药的情形,白微一阵毛骨悚然。虽然最后他也不是没有舒服,而且其实是很舒服,后来他睡觉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味了很久…… 只是之前的过程太要命,他真的不想再尝试一次。 看出他的防备,慕容说:「我不会做。」 白微错愕地瞪着慕容,他讲出这样的话,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白微相信他应该不是说谎。 潜意识里白微就是觉得,这个男人要嘛就是不说,而如果说了什么,那就是什么。 所以经过小小一番考虑之后,白微乖乖翻身趴了过去。果然,这次慕容上药的行为十分规矩,没有丝毫暧昧嫌疑。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白微却又觉得有点扫兴,白白浪费了情绪…… 其实上药这种事,他并不是不可以自己来,只是不可能在慕容面前来。偏偏慕容每次都把药膏带来又带走,弄得他毫无办法。 很快上完了药,慕容去浴室洗净手,回来之后拿起床头柜上的那份试题,上面还一片空白。 他把试题放回原处,说:「怎么没做?」 「不会。」白微满不在意地答道。 「不会。」 慕容重复了一遍,一道寒光掠过眼底:「你还是退学比较好。」 「什么?」怎么又来这一套? 白微不快地瞪了慕容一眼,冷哼:「少啰嗦,我说了我不会退学。」 「连这种题目都不会做,你再留在那里也只是浪费时间。」慕容说。 「……」 被戳中要害,白微难得地老脸一红,语塞了半晌,最后说:「我今天不会,不代表明天也不会。」
第27页 不就是试题吗?看看书不就会了,有什么难的。 说来说去,他会或不会,退不退学,跟这个人又有什么相干?真是怪了…… 「是吗?」 慕容露出思索了一番的脸,沉声说:「我给你五天时间。如果五天之后,这套试题你仍然不能做到及格,就爽快一点退学。」 「你这人怎么这么好笑?」 开口闭口就是退学退学,而且完全搞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图,白微终于被弄毛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凭什么要求我,又凭什么管我退不退学?你说退学我就得退学,开玩笑吗你?」 慕容睨了白微一眼,从衣服里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 「赵校长,你好。」 听见慕容这句话,白微一下子僵在那里,睁大了眼睛瞪着人。 「我想和你谈谈你校一个名叫白微的同学。」慕容说。 白微的姿势明显更加僵硬,拳头缓缓握了起来。 「喔,你也知道他是吗?」 慕容说:「我听说这位同学历来表现不佳,不知道赵校长怎么看?」 「……」 「是吗?仅有个别导师欣赏,并不能代表什么。」 「……」 「不,他没有,不过他和倪双似乎走得比较近,也许会造成影响。」 「……」 「有容乃大是好事,但是并不必勉强,ns学生也该有必要的水平。」 「……」 「我希望你怎么做吗?」 最后一个字刚刚讲完,慕容就被突然扑过来的白微揪住衣襟。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白微一脸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表情,无声地说:「我会做及格给你看。」 慕容盯着他的唇读出他的口型,脸上毫无表情波动,对手机说:「我希望你给予他多点关照,不要一味任由他散漫。我看过他的作品,不是没有天赋,荒废了未免可惜。」 「……」 并不知道慕容后面那句话是怎么来的,又或是说给谁听……反正白微松了一大口气,后退两步跌坐在床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真是要命,竟然被赶鸭子上架。 也没办法。万一慕容来真的,就算不至于退学,万一把他弄得毕不了业也够悽惨。 啧,这人到底是在在意什么,这么执着?实在搞不懂…… 很快慕容挂断电话,对白微说了一句:「跟我来。」就先行走出房门。 白微追出房间,一边猜测着这是要去哪里,一边摸不着头脑地跟在慕容身后。 不多时,慕容在一扇门前停住,推门走了进去。白微跟进去一看,原来是一间书房。 房间的两面墙壁都是书柜,高度直抵天花板。房中央是一套沙发组合。而门的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窗,窗前摆放着书桌和皮椅。 非常典型的书房形式,显然屋主人对于这种地方的观念偏于传统。也就是说,这人很常看书吧…… 慕容走到左边的书柜前,这里抽一本书,那里抽一本书,大概抽了五、六本出来,一起抱到书桌那边,坐进书桌后方,打开几本书中最薄的一本,拿起笔,不知道在书上弄什么。 白微完全没明白自己是跟着做什么来的,而慕容现在又专心做起事,他想问但又不想打扰。 索性到书柜那里瞧瞧,想找找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书籍。结果一看那么多书,眼花缭乱,整个就变成了参观。 过了一会儿,听见慕容叫他,他便走到书桌前。 「拿去。」 慕容将刚刚弄好的那本书递给白微,说:「划黑线的地方可以理解,划红线的地方必须牢记。」 「啊?」白微茫然眨眼,蓦地醒悟到什么,连忙把书翻开,果然能看到有的文字下面划了红线,有的则是黑线。显然都是慕容刚才划的。 再看慕容,又在另一本书上划了起来。 白微瞠目结舌,再看看桌上还摆着几本书,一本比一本厚,他难以置信地发出低呼:「你不是在吓我吧?这么多本,不要说五天,就算给我五个礼拜我也看不完。」 「能看多少是多少。」慕容头也不抬地说。 「可是……」 「退学。」 「……」 白微不想退学,所以他退下了。 抱着书走到沙发处坐下去,对自己苦笑了一下。 有什么办法?谁叫他碰上了一个狠角色。 白微打开书,满怀无奈地看了起来,不过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其实还好。 从前要他看书学习,他总是静不下心,反正没人逼着他,没有压力,他便得过且过。 现在承受着退学的压力,他无论如何也得静下心来了。这样子看起书来,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本身白微对这些就并不是没有兴趣,而且这本书内容很好,讲解灵活,图文并茂。白微看着看着,不自觉就入了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微感觉到眼睛有点疲倦,他揉揉眼睛,抬起头,正巧看见慕容将一杯咖啡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白微这才知道,刚刚他竟然看书看得那么专注,连慕容出去了一趟都没注意到。
第28页 「谢谢……」白微低声说,端起咖啡喝了几口,很香,令人精神大振。 慕容手中也端着一杯咖啡,回到桌边,继续在书上整理要点,已经只剩这最后一本了。d_a 这个人,一做起事来,就好像是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显得认真而又孤独……这是白微头一次目睹慕容做事的样子,虽然严格说起来,这应该并不是他需要做的事。 白微凝视着那张始终冷漠的脸,明亮的灯光映得那张脸也格外的亮。白微想,倪双的确没有夸张,他哥实在是很俊美的。 虽然真正开始接触并没有多少天,但是这张脸、这个人,白微却觉得万分熟悉,深刻的印象,彷佛已经认识很多年。 在男人背后,一轮圆月悬于窗外,看起来就像是挂在人的头顶上方。也许是月亮的映衬,此刻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罕有的安宁气息,让人也跟着一阵安心。 但其实要说的话,白微觉得,说不定这个人本身就有很多面。平日里的冷酷是一面,但有时也会莫名其妙地执着。 就比如眼下的这件事,自己的学习什么的,明明跟慕容没有关系,他却就是盯准了不放,甚至还做到这一步…… 突然,慕容抬起头,目光正正对上白微的眼睛。后者恍然一惊,才发现自己竟然看人看得出了神,这简直跟偷窥没有两样,而且被逮个正着。 明明最亲密的事也做过,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种事特别尴尬,白微没办法再和慕容在一个空间里共处,把书一抱站了起来:「我把书带回房间看了。」 说完,也不待慕容响应,急匆匆地冲出了门。 第八章 五天后,晚间。 考试时间,慕容给了两个半小时。之前拿给白微的几本书都放到一边,严禁查阅,然后慕容就坐在床上看书,顺便看着人。或者正相反。 简直像是正经八百的考场一样,弄得白微有点郁闷,不过也没有太大关系,反正他要做的就是专心做试题。 两个半小时很快过去,白微在最后几分钟把试题全部完成,然后拿去交给慕容。下意识的行为,白微也无可奈何,谁让那人太有监考老师的架势。 慕容接过白微做好的试题,看了起来。 原本想说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一看这人认真的样子,白微又不得不绷紧神经,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小心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变化。 其实还是面无表情,慕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试题,直到出现了一丝细微得几乎看不出来的蹙眉。 「这里,你是怎么想的?」他指着某个题目问白微:「写的时候没有清楚考虑过?」 白微知道事情不妙,探头瞧了瞧慕容所指的地方,果然也觉得有点问题,他抓抓头:「呃,可能是写得太匆忙,加上人有点疲倦……」 其实何止是有点疲倦,这几天他白天看书不说,晚上也开夜车,拼死看书,拼出了两只又大又圆的黑眼圈,不论谁看到都会觉得这人已经累得可以,该好好休息了。 唯独只有某个人会对此视若无睹,还逼得这么紧……白微忍不住腹诽了几句,紧接着又听到这个某人说:「你再考虑一次,这里应该怎么解答?」 白微努力思索了一下,不甚确定地说出答案。 万幸的是,他看到慕容微微颔首,认同了这个答案,他立时长吁一口气,但随即又被慕容质问:「既然可以答对,为什么写的时候要答错?」 「那个啊……」白微想了半天,说匆忙说疲倦都被这个人无视,那还能怎么解释? 「一念之差吧。」最后白微说。 本来对错就在一念之间,反正他也不是不可以答对,只是一点小失误,不用太计较也可以吧? 「在捲纸上可以一念之差。」 但是显然慕容不这样想,冷冷地说:「在实际建筑当中也有机会让你修正你的一念之差吗?」 「……」白微无言半晌,咬了咬唇:「对不起……」不自觉地就道了歉。 并不是被指责到这种地步,而是因为被指责得太对。他到底还是不够成熟。 不过面前这位先生,是不是也太过严厉了些? 甚至令白微想起了一位已经很久都没想起过的、中学时候的老师,那个老师是全校出了名的严师。但现在白微觉得,慕容比起人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在,之后慕容没有再咄咄逼人,沉默着看完了试题,最后看向白微。后者立即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望着对方那一脸冷清。 「明天你回学校,把你该学的东西好好补回来。」慕容说。 「……yes!」不用退学喽! 白微欢呼一声跳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就是打从心底里觉得太好了,棒透了。 无法抑制的激动,也或许根本是冲动,白微扑过去一把将慕容抱住,抱紧,还想再抱紧。 剎那间却又猛地回过神,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双手立即像触了电似地弹开,想要后退,下一瞬却被反过来抱住了。 呼吸声带着热气洒入耳畔,白微恍恍惚惚僵在那里,感觉到两片柔软的物体从耳际开始,沿着下颚的曲线,一路轻吻过来,最后覆上了双唇。 一个更软的物体撬开唇隙,探了进来,与他的舌尖轻轻相抵,如同嬉闹似的摩擦,舌尖异常地开始发热,忍不住往后缩,对方的舌尖立即跟进来,探得愈深更深,一剎那间彷佛要伸进喉咙,却又很快退回去,旋即又再次搔弄着牙床伸了过来,反反覆覆,情色,但又很是舒服。
第29页 突然舌头被整个捲住,吮吸着带了过去,白微不期然地呼吸一乱,而后就感到腰上一紧,双脚离地,被人抱得腾了空。 慕容抱着白微前行几步,便到了床边,慢慢俯下身,将白微放在床上躺下去。两双唇由始至终没有分离。 拒绝?牴触?反抗?到目前为止,白微脑子里还没有出现这样的声音。连下意识的本能也没有,就这样任由对方抱着、吻着,轻微的晕眩朦胧了意识。 是不是因为心情太好的缘故? 既通过了考试,并且明天就可以重获自由,所以现在的他格外轻松自在,而且因为被这样抱着吻着的感觉实在太好,让他也不禁想要再多感觉感觉。 一只大手从衣服下襬探进来的同时,漫长的吻终于告结,转而埋入颈间,轻吮舔舐,说不出来的舒适。 包括那只在胸腹缓缓摩挲着的手,偶尔滑过腰肢,有点痒,却仍然令白微觉得舒服得不行。 真的,好舒服、好舒服…… 「呼……」 微微粗重的呼吸声,听进了慕容耳中,他抬起头,看见一张无比安详的脸,双目阖拢,嘴唇微张,嘴角还挂着一丝上翘的小小弧度。 慕容盯着这张脸默然了半分钟,终于动手,将白微的上衣扣子全数解开,褪去。裤子皮带也解开,脱掉。最后用双手穿过白微腋下,将人往上拎到了大床中央。 整个过程中,白微丝毫没有被惊动,眼皮颤也不颤。 慕容拉过被子,盖住白微的身体,再次俯低下去,在人额头印下薄薄一吻。 「晚安,小山猫。」 一大早,白微睡得正香,脸颊忽然被拍了一下。好梦惊醒,但还是迷迷糊糊地不愿睁开眼睛。 他懒洋洋地哼了几声,还想继续睡,脸颊却又挨了一下,紧跟着又来了好几下,一下比一下更痛。 白微火了,欻地一爪子抓过去,却感觉到真的抓着了什么。 立刻又清醒几分,白微这才睁开眼睛,只见床沿坐着一个人影。而那人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已经浮现出几道浅红色的抓痕。 白微傻眼,耳根一阵滚烫,尴尬得说不出话来。要命…… 将他的紧张收进眼底,慕容脸上并无任何波动,淡淡地说:「起床,下去吃早餐。」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白微松了一口气,揉着头发打着呵欠爬起床,到衣柜里翻了一套干净衣服出来。 当然衣服都是慕容带回来的,有好几套,样式倒是很合白微的口味。而且对于白微的尺寸,慕容拿捏得极准,衣服都完全合身。 到浴室里整理完毕,而后白微下了楼,等在楼梯下方的佣人迎上前来,将白微领到餐厅。 倒不是什么贵宾级待遇,因为这是白微第一次去餐厅,若没人引路的话,很难说他要在房子里转悠多久才能找到。 到了餐厅,白微看到餐桌上摆着一盘盘的中式餐点,春卷啦、锅贴啦、小汤包什么的,看上去相当之诱人。 慕容坐在餐桌旁,好像已经在吃了,在他左手边位子那里摆着一碗黑糯米粥。白微知道那是给自己的,于是走到那个位子坐下去,开吃。 桌边很安静。除了进食的声音,没有人开口讲话。 白微知道慕容是那种有话就讲、没话就绝不会找话讲的人,所以也不奇怪,但心里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首先,今天,马上,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也就是说,他终于摆脱某个恶魔的控制了。 可是这一切究竟应该如何解释? 他受伤、生病,是因为那个恶魔。 而他的治疗、休养,也都是该恶魔所经手。除却某一次上药时的「意外」,恶魔并没有做出任何恶魔的举止。 而到后来,恶魔甚至还监督他的功课,或直接或间接地教了他不少。 最后,恶魔说放就放了他。 这个恶魔在想什么?白微完全没有头绪。 他对他,到底算是怎样?什么看法、什么目的?或者其实什么都没有? …… 不经意间,白微忽然想到昨晚,自己竟然被人亲着亲着就睡着了。他越想越不可思议,不知道是应该觉得不好意思,还是应该大笑三声。 暗暗瞟嚮慕容一眼,却留意到他脖子上的抓痕,颜色似乎淡了一些,但还是相当明显。 一剎那的侷促过去,白微蓦地有一种微妙的无奈。 回头想想,慕容已经不是首度被他弄伤,第一次是用刷子,第二次用牙齿,这次是用爪子……噢不,是指甲。 不过这点小伤,与慕容给他造成的伤比起来,连一点皮毛都算不上。 想到这里,白微的无奈转为愤愤然,目光化为箭头嚮慕容射去。刚刚射出第一发,慕容便侧目过来,目光对了一个正着。 还是那平静无波的眼光,白微却不知为什么紧促起来,立即移开视线,埋头吃粥,想把那些情绪都掩盖下去。d_a 然而吃着吃着,又一不注意地走了神。 一次次的经历让白微愈发感到,在这个人面前,他似乎总是频频失态、失态、再失态,与平日里的他纯属两样。 这是什么道理? 白微苦苦思索,舀粥的小瓷勺在嘴里越咬越紧,越咬越紧,突然,「咯登」一声。 白微惊讶地张大嘴巴,被咬断的勺子从他嘴里滑出来,落进粥里。勺子上没有沾上红色,他很走运,口腔并未被割伤。
第30页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佩服自己牙齿好,竟然把勺子生生咬断。 白微啧舌,下意识地看看慕容。慕容斜瞥了他一眼,撇过头去。 是不是在偷笑?白微想了想,摇头。他无法想像这个男人的笑脸。 很快慕容看了回来,对站在白微身后方向的佣人吩咐:「给他换一碗粥。」 白微终于把胡思乱想统统打住,他不想再闹笑话了。 可是,这个男人真的完全不笑,也未免太不给面子…… 当天中午,听说白微回了学校,倪双便到教室找到人,一起去吃午饭。 饭桌上,倪双反覆问白微,想确信他是不是真的痊癒。因为白微请病假这么多天,倪双以为他的病很麻烦,或者是有其它什么问题。 曾经有几次,倪双想去慕容那里看白微,但是一次次犹豫,最后都没有去。 他似乎也有了一些异样的预感,不敢确认…… 「总之,你没事了就好。」倪双安心地笑笑。 看着白微那无谓的脸,倪双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我哥他……没有为难你吧?」 白微心口一凛,但脸上还是一副无谓的样子,耸耸肩:「我又不是他的仇人,他为难我干什么?倒是你,怎么这样问?」 「没什么。」倪双的目光闪了几下:「我以为……」 「以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倪双扯扯嘴角:「真的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你没事就是最好,之前真的很担心你。」 「嗯。」白微点头,一脸平和。 不然怎样?总不能对倪双实话实说。 「不用担心,我很好。」他说。 闻言倪双笑了笑,盯着白微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哥有对你怎样,让你不开心或是有什么不好了,你要告诉我。」 「……」白微讶然地挑了挑眉,不太理解倪双讲这种话的用意。 本想问他,他是想知道什么,还是在担心什么? 看着倪双那认真的表情,白微忽然在心底轻笑起来。 就算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 摇摇头,白微回道:「放心,确实没什么。如果,我也是说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我再告诉你。」 午饭之后,白微就与倪双道了别。 可能是因为被问了那些古怪问题的缘故,白微现在觉得不太想对着倪双。 一个人到处乱走,不知不觉,就晃到了大楼天台。 从楼梯间里出来,白微回头一看,不期然地愣住。 小天台上,封寻在那里,另外还有一个人,根据那头短发以及衣着,大概是个男生。 之所以会对此抱有疑问,是因为封寻现在是坐在地上,面向着这边,而另外那个人虽然是侧面,但由于人是半趴着,脑袋又埋在封寻胯间,白微便无从看清楚。 或许是眼角瞥到了,也或许是听见了白微的脚步声,那人身体一动,像是想要起来。但被封寻按住后脑勺,轻拍几下,示意他继续。 同时封寻微笑着对白微打个手势,叫他等一下,很快就好。 白微静立几秒,抬手比了个中指,而后转身背对过去,百无聊赖地踱着小步。 果然很快,白微便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那个男生从小天台上跳了下来,并不看白微一眼,迳自走进楼梯间离开了。 步伐那么快,看起来有点紧张,不过脸上倒是一派不以为然的无谓,白微看了忍俊不禁,想说这小子倒是有他几分风范。 「上来吧。」封寻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白微坐到那里去。 白微便上到小天台,在那里坐了下去。 「来找我?」封寻说。 之前两人在班上已经有见到面,只不过没怎么聊,感觉似乎在教室里并不适合他们俩聊天。 「……」白微做了个模稜两可的表情。 要说他是为了封寻而专程来到这里,并不是这么回事。但是在他一路晃荡过来的时候,也确实想过封寻会不会可能在这里。 所以这个答案,本身就是模稜两可的。 「刚刚那个男生,是你什么人?」白微转转了话题,他不得不好奇。 虽然说,白微已经知道封寻这个人,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但是他想不到封寻会带男生到这里,做那样的事…… 他自己就不说了,关键是,那个男生看就是低年级的学弟,很难想像封寻会与之牵扯到一块儿。 「不是我什么人,就是一个小傻子。」 封寻撩唇笑了笑,大概料到白微还会再追问,索性自己坦白。 「之前他一直跟着我,他说他好像喜欢上我,但他不敢确定,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所以我带他过来,让他自己找答案,如果我的要求他做得出来,而且乐意,那么他的确是喜欢上了男人,他只能面对现实。反之,他就可以不必再为我而烦恼了。」 「就这样?」白微挑眉:「那之后呢,你跟他算是怎样?正式开始交往?」 「难说。」 封寻笑着摇摇头:「他虽然做了,不过我看他也吓到了,尤其还有你半路出现。或许以后他看到我便掉头就走。」 「你好像无所谓?」白微挑眉。
第31页 封寻不置可否。 「你对待感情是这么随便吗?」 白微并没有讽刺的意思,只不过在他的感觉当中,封寻是个很理性的人,感情比较内敛,也不应该会去有意玩弄别人的感情。 「感情?」 封寻沉吟:「这种东西就像是奢侈品,有的人可以光鲜亮丽地穿在身上,有的人可以穿但是穿得不伦不类,还有的人连碰也碰不起。」 他顿了一下,对白微努努下巴:「你觉得,我是哪一种人?」 「你?」白微想了想:「我不知道。」 感情的事只有自己才清楚。就算说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他也不曾旁观过封寻的感情。d_a 封寻笑笑,忽然从身后抱住白微,隔着衣物,在他胸前腹部摸来捏去。 「干什么?」白微莫名其妙,皱起眉把封寻的双手抓住。 「看看你瘦了没有,胖了没有,那个人把你养得怎么样。」 封寻温吞地说:「还好,比以前没什么变化。你在那里这么多天,我以为你早就被吃得连一根骨头都不剩。」 「白痴。」白微嗤笑。 「怎么,他连碰也没有碰你?」 封寻吊起眉毛,看着白微轻轻抿起的唇,蓦地一笑:「那他真是疯了。要是换作我,一定把你吃干抹净不留渣。」 「……」 本来还有点心虚,听了后面的话,白微只能翻白眼,用手背刷了一下封寻的额头:「活得不耐烦了。」 封寻握住白微的手拉下来,捏了捏,转口说:「上次跟你说的打工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这件事吗……」这些天白微哪有空闲考虑这个。 封寻当然理解,提议说:「还没考虑好的话,要不就先跟我去club看看,看感觉怎么样再做决定。」 「嗯……」白微仔细想了一会儿,点头:「也行,那我先去看看。」 「那就今晚,下课之后我们一起走,我带你过去。」 「好。」 按照约定,课程结束后,白微就与封寻一道走。时间还早,封寻说等晚上再去比较好,于是两人随便在街上转了转,吃过晚饭之后,去了club。 后来白微见到club的老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外形倒是堪称俊朗,谈吐什么的也都不错。他和白微谈了一会儿,表示欢迎白微来这里工作。 和他谈过之后,白微也差不多觉得可以了,最后约定,明天他就正式过来上班。 之后封寻带着白微在club里四处看看,包厢当然不方便去,大厅则没关系。 两人就在大厅周边的沙发里坐着聊天,大概八点钟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女人。 封寻拍拍白微的肩膀,示意他看那个女人,并说:「那个女人名叫栾烟,你听过吗?」 「没有。」白微很肯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他还是瞇起眼睛稍微打量了一番。 女人二十五岁左右,长发染了红色,身材高挑,衣着简约但又华贵。简单来说,是个艷冠群芳的大美女。 「没有听过?」 封寻似乎觉得这不太应该,接着又说:「她是慕容的未婚妻。」 白微一愣,双眼微微瞪大来:「你是说……慕容?」 「对,就是那个慕容。」 封寻确认,就是白微所想到的那个慕容:「听说是半年前订的婚,不过进行得非常低调,知道的人比较少。」 「哦……是吗?」白微是真的没有预料。 有关未婚妻,慕容没有提起就算了,连倪双也没提起过,该不会连倪双都不知道? 他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看回封寻,皱着眉说:「既然已经是慕容的未婚妻,怎么还到这种地方……她是客人吗?」 「是,而且是vip。」 封寻笑得深邃起来:「她基本每个月都会来,有时不止来一次。」 「……这样也可以?」白微大惑不解。 如果说是女人爱玩,天性风流放荡,他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他无法想像,慕容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这个样子在外面玩。 还是说,慕容对此毫不知情?不,他不会是这么容易矇骗的男人…… 「没什么不可以,反正我们也不可能去干涉。」封寻不以为意地说着,伸出手去拍拍白微的脸,那一脸的复杂深沉。 「……你跟栾烟,有没有接触过?」白微问道。他并没有想冒犯封寻,不过就是忍不住很在意。 「话倒是讲过几句,但如果你指的是再深入一点的接触,没有。她喜欢的不是我这种类型。」 封寻轻抚着下巴,低笑:「庆幸如此。否则如果她来接触我,我还要费力去避免。」 「你很不想被她接触?」 「不想。应该说,没有多少人会想。」 「什么意思?她的名声很差吗?」白微越听越狐疑:「她做了什么?」 「你还是不要知道了。」封寻眨了眨眼,又说:「也或许你总会知道的。」 「……」白微本想再接着问,但转念一想还是放弃。 他的确是问太多了,明明是不相干的人和事。 奇妙的是,就如同封寻所说的,他终究还是知道了。就在几天之后。 第九章 夜晚,十点钟左右。
第32页 这个时候club里仍然相当热闹,相应的,服务生们的事情也就都比较多。 白微手头的活忙完了,正准备回休息室小坐一下,迎面撞上sam。sam也是新招入club的服务生,和白微同龄,比白微晚来一天,是个很安静的男生。 看sam表情有点慌张的样子,白微便问:「出了什么事吗?」 「啊,白微,正好,你帮我去看看202包厢好吗?」 sam满脸恳切地说:「我刚刚本来想送酒水过去,但是怎么敲门里面都没反应,门也是反锁的,我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知道了,那我去看一下。你先去忙其它事吧。」 sam走后,白微先去了保全室,里面没有人在,白微便拿了钥匙去到202包厢,打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看到的画面,让他一时间愣在原地。 里面是一男一女。女人当然是客人,并且,就是栾烟。 她指间夹着一支烟,另一只手里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坐在那里跟着音乐轻轻摇头。 白微怀疑她可能嗑了药。 她旁边侧卧在沙发里的那个男人,白微认得,是汶琀。汶琀的年龄比他大几岁,身材高大,平常看上去是个气场很cool的型男,然而现在…… 看到白微进来,汶琀竟然向他投去泫然欲泣的目光,要要不是嘴巴被蒙住,白微毫不怀疑他会向自己大声求救。 白微很快地扫视一遍,汶琀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绑着,衬衫完全敞开,裤子脱到一半,挺立的性器暴露在外,上面一堆奇怪的工具,把那个东西弄得几乎看不出原形…… 白微有些心惊,不愿看得太清楚,立即收回了目光。 他想了想,上前几步想对栾烟说话。在那之前栾烟也发觉了不速之客,抬头冷冷瞪去:「谁让你进来的?」d_a 「抱歉,是我擅作主张,请原谅。」 眼前所见使得白微已经对这个女人生出了几丝牴触的感觉,但面上还是礼貌地说:「我看汶琀好像不太舒服,能不能……」 「不舒服?你看他不舒服?」 栾烟嘲弄地挑高了精心描画过的眉毛,低下头看着汶琀,夹烟的手伸到他脸上轻轻抚摸:「汶琀,你不舒服吗?你有这样说过吗?嗯?」 「……」汶琀当然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白微,满目哀求。 其实栾烟算是汶琀的熟客,对于栾烟的特殊癖好,汶琀自然是知道的,也早就体会过了。只不过栾烟付钱非常大方,所以忍一忍也就算了。但是今天的程度实在有点过火,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被汶琀用那种目光注视着,白微无法不动容。他自己也是男人,有些东西感同身受。假如他被别人做出这种事,他会暴走。 「栾小姐,真的很抱歉打扰到妳。」 白微一边说着一边向前靠近:「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先把汶琀放开,让他稍微休息一下……」 「休息?」栾烟冷笑:「你在开玩笑吗?让他去休息,我坐在这里干什么?」 瞇了瞇眼睛,忽然站起来,手一伸攥住白微的领结,使劲一拽到面前,审视般地上下打量:「还是说,你准备用自己把他替换下场吗?」 「……」 万万没想到栾烟会这样说话,白微愕然一怔,正要回话,又被栾烟打断说:「虽然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如果你们两个一起陪我玩的话,我倒是也不介意。」 「……栾小姐!」白微忍无可忍,这女人简直是疯子! 那姓慕的是哪只眼睛瞎了,挑上这种女人? 白微捉住栾烟的手腕,将她甩回了沙发里,冰冷地说:「请妳适可而止。玩也要有个分寸,如果汶琀真的受到什么损伤,妳也逃避不了责任。把事情闹大对妳没有任何好处。」 栾烟坐在那里,阴阴地瞪着白微半晌,再次站起来,突然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白微脸上立即火辣辣地刺疼起来,猝不及防地挨了这一巴掌,顿时火起。而且对方是女人,他又不好打回去,这一切简直太让他无语。 紧接着栾烟又扬起酒瓶,往沙发背后的墙壁砸了上去,瓶子碎片洒落,里面的酒也洒落,弄得沙发上一片狼藉。 「不要对我说责任,责任算个什么玩意?」栾烟冷笑着说,手里把玩着未碎的酒瓶部分,下方是参差不齐的锯齿状,非常危险。 而她甚至将之伸到汶琀脸颊边,抵了上去。 汶琀顿时面如土色,胸膛的起伏明显地急剧起来。 「说什么责任都是冠冕堂皇。给我负责吗?要我负责吗?责任这种东西有形状吗?拿出来给我看看啊。」栾烟尖锐地说着,有些语无伦次。 白微愈发肯定,她是嗑了药,也愈发担心汶琀的情况,却又不能轻举妄动,太危险。 「栾小姐,妳继续这样的话,我就必须报警了。」白微沉声说。 他拿出手机,却还来不及按键,就被身后伸出来的一只手扣住手腕。他回头,看到sam,保全,还有老闆。 显然是sam不放心,把另外两人带过来的。 制止他的人就是老闆,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以那样做。 的确,白微也明白,把警察叫来这种地方,无疑是自找麻烦。而且栾烟是这里的vip,触怒她没有任何好处,何况她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第33页 明白归明白,白微却还是非常恼火。这个女人实在是…… 看着栾烟坐回了沙发里,一脸嘲讽与得意,白微轻吸一口气,挣脱老闆的手,转身走出包厢,到走廊上用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一接通,白微就丢过去一句:「快来收拾你的女人!」 四十分钟后。 一个栾烟无法拒绝的人敲开了包厢门,而后两个高大男人上前,将栾烟「请」了出来。 这时候栾烟明显比之前更醉,已经有些昏沉沉的,所以没有怎么啰嗦,还算老实地跟着那两个人走。 期间栾烟倒是有过想要和慕容说什么的举措,只是慕容没有理会,示意那两人将栾烟直接带走,送到该去的地方。 对于这样的事件,就算是club老闆也不能说什么。慕容的身分地位在那里,而且,他更是栾烟的未婚夫。 这之后的事情,所有人都以为,包括白微也以为,慕容会与栾烟一起离开这里。 但是慕容没有,而是走到白微面前,对他说:「跟我走。」 白微一愣,察觉到附近其它人猜疑的视线,他后退两步摇摇头,有些懊恼:「不行,我还没下班。」 慕容沉默,盯着白微上前两步,捉住他的胳膊往一边扭。白微正胡涂他这是要做什么,就被突然一掌噼在后颈,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 贴到脸颊上的一股冰凉意让白微恍然惊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辆深蓝色的敞篷轿车里。 以前他都不知道慕容有两台车,当然现在他知道了。 此时车主人就站在车边,手里拿着两瓶冰啤酒,其中一瓶刚刚与白微的脸做了亲密接触。 白微昂起头,不解地望着慕容。 为什么突然袭击他,还把他带到这里?说起来……他似乎应该生气? 不过老实说,之前经过栾烟那一役,他感觉那个club让他很别扭,而封寻又不在,他早就很想离开。虽然这样的离开方式未免离谱了一点,不过假如被老闆追究的话,好像比较容易推卸贵任…… 说到底,慕容究竟是为什么? 他打那通电话,只是希望慕容去club把那个疯女人打包带走,可是怎么会顺手把他也给打包了?甚至,本该被打包的那个反而不在? 现在两人不是在什么场所,车子就停在马路边。这条路是在山下,通往山上的天文台,附近很冷清,只有一家便利商店,冰啤酒就是在那里面买的。 所以白微很确定,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人。毫不相干的人不算。 并未响应白微眼睛里的疑问,慕容将其中一瓶啤酒递过去,脸色也就如同这啤酒的温度。 不过白微是习惯了,而且,也的确渴了。他将啤酒接过来,拉开盖子,仰头一口气就喝了大半,顿时浑身舒畅。 之后,慕容终于开了口,问:「你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 白微眨了下眼睛,耸肩:「还能怎么?反正不会是去消费。」 「去被人消费吗?」慕容的语气犀利起来。 白微一愣,明白了慕容的意思,立时火气上来。虽然他早就知道,到那种地方上班,註定会免不了被人误会。 「少胡说八道。」他低吼:「看不到我身上穿的waiter服吗?」 「waiter?」慕容淡淡重复,当然不会是现在才注意到。 「waiter!」白微没好气地说:「不消费,也不被别人消费,就是看别人消费的,waiter。」 「那就别看了。」慕容说得那么迅速,彷佛早已经想当然这个结论。 只是白微却被他弄得好笑,吊起眼角:「什么?什么意思,你又要管我?先是管我上学退学,现在又管我打工?你是不是平常太闲,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之前在club就被弄得不开心,负面情绪还没完全消退,又被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所以白微很容易就发作了。 不过真要说的话,向来他在慕容面前就是如此。 别人眼里的随性和无谓,都好像变成一片薄冰,被慕容轻轻一戳,就碎了。 慕容看着他那明明就不是无所谓、却还努力做出无所谓的不屑表情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果然还是应该退学。」 「你!」白微腾地站起来:「你不要一直拿退学威胁我。没有什么果然、应该。上学是上学,打工是打工,我都会管。」 「……」慕容微微瞇起双眼,若有所思:「你这么缺钱花?」 「啊?」白微怔住,想不到他会这样问。 正想说这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就在这时,一阵引擎声逼近,一辆摩托车从后方飞快驶来。 路过轿车旁边的时候,坐在骑手后面的那个人伸出手,手里握着一根约有五十公分长的钢管,把轿车从车尾一直划到车头,发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噪音。 原本完美的车子,就此被留下一道丑陋扎眼的划痕。 摩托车上的人高声欢呼,并未作丝毫停留,就这样急驰而去。 白微瞪着那辆车离去的尾灯,简直难以置信,现在的暴走族都是从疯人院里出来的吗? 原本就心情不爽,再被这样等同于挑衅的行为一激,白微整个也快暴走。 「上车!」他喝道,往驾驶座里一坐,扭动钥匙发动了引擎。
第34页 「快上车啊。」他向还站在那里不动的慕容投去催促的眼神。 慕容不清楚他准备做些什么,但他似乎不做不行的样子,于是慕容上了车,让他先做了再说。 之后,车子一路风驰电掣,直直追刚才那辆摩托车。 虽然视野里已经见不到摩托车的踪影,反正它是往上山的方向开,路就只有这一条,以这辆轿车的性能不可能追不上。 而且说到飈车,白微就曾经热衷过一段时间,虽然到现在已经扔了很久,不过经验和技术都还在。 夜晚的山道向来车辆稀少,原本就是个适合飈车的好地点。不过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车子从山道周边飞出去,那就死得比较壮观了。 大约几分钟之后,白微看到那辆摩托车出现在前方。他鸣了几下喇叭,有意让对方发现到他,再加大油门开过去,经过对方的时候,又重重将喇叭长按一声。 很快轿车就从摩托车旁边超了过去,拉出一段距离之后,白微瞇起眼睛,放慢车速,然后打着方向盘紧急剎车,车子便整个横在不算宽敞的路面中央。 摩托车上的骑手从拐角出来,就突然看到这一幕,立刻松了油门,想要剎车,但是情况紧急,加上心慌意乱,骑手没能掌控好。 最终,摩托车倒下了,车上两个人滚落在地,车子还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直到「砰」的一声撞在围栏上。 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摔得够呛,但并没有怎么受伤。他们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摘掉头盔,又惊恐又愤怒地向那辆轿车瞪去。 白微侧身面向着他们,先是抬起左手,比了一个中指,接着抬起右手,又比了一个中指,保持这个动作长达八秒钟。 看那两人的脸色由白转青最后变黑,白微才满意地收回手,调转了车头,扬长而去。 车子一路开往上山的方向,越往上空气越清新,气温也越低。 呼呼劲风扑面而来,很凉但又很爽,也让白微的情绪平复许多,甚至有心情哼起歌来。 到了接近半山腰的位置,白微才忽然想到,他这是要往哪儿去?先前他可没有做过要去山顶上看风景的计划。 于是在山道内侧位置停了车,坐在原处长吁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很久没有这样飈车,而且这辆车性能上佳,飙得格外过瘾。再想到刚刚那两个傢伙十足瘪三的脸色,更是说不出的爽快,解气极了。连带先前累积的气也都解了,随着那一路吹来的风而烟消云散。 白微转头看向身边,副座上的男人微微侧着脸,视线斜睨过来,仍是那一脸漠然。白微不禁觉得可惜,这么过瘾的飈车经历,还是没能够融化那张冰块脸。 会不会是因为不是自己飙的车,所以少了一点切身处境的感觉?不过…… 「看你的样子,肯定没有过跟暴走族飈车吧?」白微挑眉说。 见慕容没反应,不知道算不算是默认,白微耸耸肩,抬起手揉弄着被风吹乱的短发,撇了撇嘴角:「也许你觉得这很幼稚,不过我告诉你,人活在世上,什么都要尝试一下才会不吃亏。」 说完,没再注意慕容会不会有什么反应,拉开车门迳自下了车。 慢悠悠地晃到栏杆边,在裤子口袋里摸了摸,很好,之前换完衣服,就把烟和火机转移到这条裤子里,果然是明智的决定。 白微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正要点火,却看到慕容也走到了栏杆边,与他并肩。 想了想,白微把烟盒递过去。慕容看了白微一眼,倒还真的从烟盒中抽出一支来。 白微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轻轻一笑。只是接受了他一支烟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行为就是让他觉得,这个男人比较有人情味了。 拿出火机想点菸,可是山风太大,火刚一出来就被吹灭。白微哀嘆,如果原来那只zippo打火机没有遗失该多好。 想问慕容有没有带打火机,再一想,不行,烟是他的,火也要用他的才完美。 白微转身面嚮慕容,说:「帮个忙,手借我。」d_a 虽然这样说,他也不等慕容同意,就自行将人家的手牵起来,做好挡风的位置。然后他自己也用一只手挡风,另一只手将打火机举到这两道手墙中间。 点火之前,先弯腰低头,将叼在嘴里的菸头凑到打火机上,做好准备。再一看慕容,笔直地立在那里没动作,白微嘆气:「过来啊,不然一下子火又灭了。」 慕容顿了几秒,有些深邃的神色难以捉摸,最后终于弯下腰,将菸头凑了过去。 然后,白微点火,一次就顺利点着。就着这一束火苗,两人同时吸燃了烟。 「呼……」白微轻吁一口气,直起腰,将火机放回口袋。 转身面向山下,将手肘搭在栏杆上,抬头是漫天繁星,低头是万家灯火,凉风吹着,烟吞吐着,白微想,现在的状态应该就是叫作惬意,无比的惬意。 侧头望向身边的人,想知道他是否也同样惬意。而结果,并不算出乎白微的意料,他看到的只是一张淡漠如常、看不出来惬意与否的脸。 倒是,正巧慕容也侧脸看过来,目光对上。 如果在之前,白微一定会尴尬,觉得像是偷窥被抓。但现在他不会,反而无声地笑起来,唇角一点一点越扬越上。
第35页 慕容的视线,便定结在那上面。 迄今为止,在慕容面前,白微几乎都是没怎么笑的,而像这样的笑,更是从来不曾有过,这么纯粹、简单,彷佛有一种不言自喻的会心。 慕容缓缓瞇起眼,一剎那脸上闪过模糊的浮动。 突然,白微猛地直起身,皱着眉头,脸色严峻地侧着耳朵听了听,低咒:「该死,是那群暴走族,叫了同伴来抄我们。」 那逐渐靠近的引擎声,一听就知道有很多车,虽然并没有证据显示说是之前的暴走族,反正白微就是有这样的直觉,他相信不会有错。 左右看了看,不能下山,会被围堵。上山也不行,是死路,结果还是被围堵。 白微咬了咬牙,捉起慕容的手腕就拖着走。 「跟我来。」 山道内侧的栏杆那边是一片树林,躲到那里面去的话,或许还有一丝逃脱的可能。 第十章 夜晚的树林极其幽深,放眼望去都是树影幢幢,搭配在其间穿梭呜鸣的风声,更显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森诡异。不过这也只能吓吓那些胆子小的探险者。 白微没那么胆小,又是旨在躲避,根本没心思留意这些有的没的。 轿车就停在那里,那些暴走族看到车,找不到人,一定想得到他们是进了树林,所以他们必须跑远一些才行。 所幸今晚月光比较亮,让人可以看清脚下的路,不至于摸黑摸得晕头转向。 白微一路拽着慕容往前飞奔,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正巧前方出现一道长长的溪流,横亘在两人面前,白微便索性就在这里停下来。 跑了那么久,人早已经又累又热,但是却又很爽快。奔跑本身也是一种很好的情绪发泄方式,虽然这会儿白微没什么情绪需要发泄。 白微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往溪流走去,一边解衣服,把上衣和长裤都脱下来,扔在岸上,然后踩掉鞋子,迈脚跨进溪水里。 水很浅,才刚刚没过脚踝。 白微往前走了一小段,停脚,转个身,躺了下去,头顶对着溪水流动而来的方向。 水有点凉,不过对于正浑身发热的白微来说倒是正正好。他舒适地吁了一口气,双臂展开,整个人呈十字架形躺在那里。 岸上,慕容凝视着那具浸在溪水之中的人影,目不转睛。 这个人影,彷佛与周遭的一切融为了一体,显得是那么自然。年轻的脸庞和身体,散发着一种慵懒而又张扬的野性,就像是一只回归了山林的野猫。又或是,山中精灵…… 也许是感觉到胶着在身上的视线,白微睁开了眼睛,转头向岸上看去。 昏沉夜色中,无法捕捉眼神,白微只好放弃。想了想,挑眉说:「为什么傻站着?不想下来舒服一下?」 慕容没有应声,也没有要理会这番话的意向。 其实白微知道他不会理,事实上白微自己也无怯想像,这个男人脱了衣服跳到溪水里往地上一躺,那会是多么令人,呃……毛骨悚然的场景。 可是更莫名地,越是知道不应该、不可能的事,他就越想促成,几乎是出于一种挑衅般的动机。 也或许是因为,从飈车那时候起到现在,他一直是变相把慕容拖在身边,做出了这些慕容本人不可能会做的事。 这种感觉就像是,带一个小孩去做那些从未经历过的事,很新奇,很刺激,至少对那个小孩来说应该是这样。 白微抑不住地低笑两声,眼珠转了转,坐起来,转身面朝着岸上。他盘起腿,对慕容指了指,笑笑地说:「只要把西装和皮鞋都脱掉,再走下来,就可以了。不必不好意思,这里不是城市,也没有别人。至于我?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说完了,只见对方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话也不回一句,白微有点扫兴,但马上又重振旗鼓。 「不会是不敢吧?」他挑衅地扬起眉头:「哦,也是,水这么凉,而且说不定水里会有什么水蛇之类的……」 坏心眼地想吓吓这位金枝玉叶的大少爷,却就在这时,听到有渐行渐进的脚步声在林间响起。 「shit……」白微暗骂。 这群人未免太穷追不捨。看来之前那两个人确实被他气得彻底暴走了。 事已至此,白微只得迅速回到岸上。正巧岸上不远有一块巨大的梯形岩石,单看平面,约有两公尺高、五公尺宽,可以用来藏身。 白微拉着慕容走向岩石,忽然想起自己的衣服还扔在那边,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去把衣服捞起来,然后再次拉起慕容的手,跑到岩石后方,背靠着岩石坐了下去。 他看嚮慕容,将食指竖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慕容微微颔首,其实不必他提醒,不过看他似乎玩得很入戏…… 很快,一群人的脚步声来到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在那里讲话,大意是接下来往哪里去。 大概是认为这两个人不会渡到溪对岸,那些人没有再前进,而是横向散开去找。 白微原本是想,假如对方渡溪,那他们就借着岩石的阻挡绕到反方向,然后一路跑跑回车上。结果那些人不渡溪,那就先在这里等等看,天知道对方会不会很快就折返。 况且就情形来看,待在原处不要乱动还是比较安全的。
第36页 不多久,那些人的声音远去得听不见了,白微暗暗松了一口气,仔细回想刚刚的情形,突然觉得,这一切未免太刺激,太戏剧化地刺激了。 不由自主地,白微就低低笑了起来,边笑边向身边的人看去。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不知道这个人又会不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侧眼看去的时候,对方的视线却像是刚从他脸上离开,头转了回去,侧面留给了这边。 这一剎那间,白微的目光在慕容的唇角凝固,依稀看到那里轻轻上扬的弧度,如果他没有眼花的话…… 太久太专注的凝视被慕容察觉,转过脸看回白微,问道:「在看什么?」 「在看……」 视线依然凝在对方唇上,白微恍惚地回答:「世界第九大奇蹟。」 话一说出口,白微猛然回过神。他这是在胡言乱语什么? 不知名的困窘涌上来,突然连直视对方都做不到,想要别过头,但随即却被扣住下巴扳过去,不得不对上那人的眼睛。愣住。 那双眼睛的颜色,是这么深的吗?比夜色还要深沉,如同要把人吸了过去,陷了下去似的…… 白微很想将视线移开却又怎么都移不开,就这样眼睁睁望着那张脸凑近而来,直到不能再近,一份温温的柔软印在唇上。 进入口里的舌尖还带着些菸草味,想到那是他的烟,又想到自己嘴里一定也是这种味道,白微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在两人之间,有了微妙的共通之处。 原本想要把人推开的手,一下子软了许多。 彷佛不能停止似的唇舌厮磨,这个吻越吻越深,逐渐分不清彼此,是你的气息还是我的,至少呼吸间上升的热度是一模一样。 慕容压住白微起伏稍快的胸膛,将人按在岩石壁上,另一只手悄然下滑,勾起内裤的边缘,往下一带。 刚才白微把自己剥得只剩一条内裤的时候,一定没想到结果会方便了别人。 赤裸的胸膛上指尖游走,乳头被拈弄着,恶意地拧住旋转,几乎会痛,但在真正开始痛之前便被放松,换上了指甲来回反覆搔刮,脆弱的小东西被弄得红肿,挺立起来。 白微不禁一阵激灵,短暂消散过的理智回到脑袋。他努力扭过头,夺回了嘴唇的控制权,立即大口喘着粗气,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够了,不要碰我……」 「为什么不要?」慕容平静地看着白微,用手指勾住白微的下巴,将他的脸转了回来。 「因为……」白微语塞,没料到慕容会这样问,一时真的茫然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理由。」最后白微回道。 如果说,慕容第一次对他做这种事,是出于教训;第二次也有点教训意味,虽然直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慕容当时是为了什么那么暴戾,简直像是恶魔在发脾气一样;而第三次,勉强说是上药…… 那么这次,就确实没有任何理由了。 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些理由都算不上理由。 慕容没有对他这样做的理由,他也没有理由被慕容这样做。 他们不是应该这样做的关系。 「那就是理由。」慕容却说,并不待白微回应,靠上去再一次封住他的双唇。 「……」 白微瞪圆了眼睛,不知是愕然还是惘然地愣在那里。 他原想过,或许慕容又会拿那一千次出来作说辞。但是没有。 没有理由,就是理由?慕容是这个意思?可是这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唔……」一声低喘打断了思绪。 毫无防备地,还蜷缩着的分身被人握进了掌心,其实那里已经在隐隐发热,更衬出那副掌心的冰凉,而且好像比以往还要凉一点点…… 愈发是说不出来的心慌意乱,白微连忙推搡慕容的肩膀,推不动,便转而去捉那只不老实的手。d_a 刚碰上去,却摸到袖子那里有破损,手臂上流动着异常的温热…… 白微心口一紧,异样的预感窜了上来。他试着用手指戳了戳,便感觉到口腔内的纠缠微微一顿,几秒后,慕容从他口中撤了出去。 「你怎么了?」白微问。他敢肯定慕容身上绝对有状况。 慕容没有答话,只是抬起左臂垂眼看了看。白微也定睛看去,简直失去了所有语言。 好在行动能力还没有丧失,白微小心地托住慕容的手腕,仔细查看了手臂上的伤。 夜色中无法看得十分清楚,只大概看到一条长约十公分的伤口,竖着划过上臂,伤口深浅则无从得知。但就被鲜血染红的袖子来看,恐怕伤口不会太浅。 「怎么会这样……」白微实在想不通,他一直跟慕容在一起,怎么丝毫没有发现慕容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受了伤? 慕容沉默了一下,抬起未受伤那只手,指向岩石上某个地方。 白微抬头,看到那里有一块凸起,并不大也不长,但顶端翘着一个小尖。他想了想,差不多明白过来。 多半是刚才,他把慕容拉过来之后,又摁住慕容的肩膀让人坐下来。大概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慕容的手臂蹭到那个小东西,因而划伤。 这……岂不就是他的责任? 就算说是意外,但如果一开始他没飈车,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么多事。
第37页 白微一阵惭愧,这已经是慕容第四次因他而受伤了。他于这个人而言,是不是真的有点犯沖?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白微想了想,准备从自己的上衣撕一片下来先给慕容包扎。 刚刚把衣服拿到手里,就被慕容将之夺走,扔回原处。 「怎么了?」白微皱眉:「你不要包扎吗?你流了很多血,看不到吗?」 说着伸出手,再次去拿衣服,手腕却被慕容扣住,将手背压在了岩石壁上,然后慢慢地弯起手指,从他指间穿插而过,紧紧交握。 「你……」白微愈发疑惑,这个人是不会痛,是血多得流不完,还是怎样?明明伤成那个样子,竟然理都不理。 就算他自己不理,白微却不能不理,眉头一紧正要开口,话语刚到喉间却被一声惊喘冲破。 他瞪大了眼睛,一时间难以置信,就在这两秒不到的呆怔中,后穴门口的手指已经突入进来,一次就进了两根手指。 指尖上带着湿润的触感,想到这是从慕容的伤处流淌到手指上的鲜血,白微简直连惊悚都不能。 他无法置信,怎么会有人做得出这样的事? 借着鲜血的润滑,甬道里的手指顺利地继续往内前进,划着名一个个小小的半圆,不断深入。 「你疯了?」白微终于清醒过来,伸手就想把慕容的手推开,但再一想,又怕会触到伤口。 人家自己不在乎,不代表他也可以。 「你给我住手……」白微无比懊恼,也知道说了等于白说,又没办法推开人。既然这样,只好自己往后缩,可是身后就是岩石…… 尽管未能成功,慕容还是察觉到了白微的退缩,便松开了他的手,转而环住腰肢,把人往上一提。 白微倒吸一口气,感觉到慕容以膝盖将他的双腿分开拱了起来,变成了架在对方大腿上,几乎是坐在上面。 上升的体位,也让慕容的手得以不再受地面所阻碍,一路深入进了白微的后庭,直到指根也没入。 修长的手指可以达到很深的地方,深到有些危险。 白微甚至想过它们会不会进到肚子里,抓取里面的内脏。虽然知道这纯属妄想,然而知觉敏锐的狭窄甬道里,每被这样那样触弄一下,或像在寻找什么似的时进时出,都如同是生物的蠕动,令人毛骨悚然地浑身发麻,却又颤慄得不能自己。 喘息已经无法克制地粗重起来,太阳穴处血脉搏动,恍惚一阵头晕目眩,白微为了告诫自己保持清醒而使劲摇摇头,抬手扣住了慕容的肩膀。 「你别这样,别乱来……把手拿出去,快拿走。」他低声,半命令半恳求。 只是都被置若罔闻,慕容低头埋入白微颈间,是亲吻还是吸吮,都很轻,不会留下痕迹。 因伤痛而有些不灵活的手指,仍执着地在白微体内摸索着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不消多久,便找到了,白微一声压抑的低吟证实了这一点。 「你这个……你这个疯子……」白微低骂着,被架得大开的双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找不到支撑点。 那人可恶的手指还不肯停歇,连一口气也不给他喘,就在那个地方抚弄起来,被指腹揉搓还不算,甚至用指甲颳了一下,又是一下,简直快把他逼疯。 「你够了……你是真的想失血过多而死是不是?」白微气若游丝地斥道,一剎那间差点想甩对方一巴掌。 甬道里那么湿,耳膜几乎能听到那里面被搅动时的靡靡水声。这个人究竟流了多少血,才能把他湿成这样。 「找到了吗?」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人声。 白微大吃一惊,立即咬住了唇,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他向面前的人投去眼神警示──现在不是可以这样乱来的处境! 慕容也听见了那边的动静,他抬起眼帘,看着白微的警示眼神。 面不改色的脸,看不出他究竟是把那眼神看进去没有,总之,随即他就收回了环在白微腰间的手,转而握起白微早早已昂然抬头的分身。 白微深深吸一口气,双眼瞪得像是要掉出来。凝固在脸上的所有表情,当那只手开始上下套弄起来的瞬间,刷地溃散。 他立刻从慕容肩上收回手,紧紧蒙住自己的嘴巴,也蒙住了差一点就要从嘴里溢出来的声音。 岩石后方的讲话声传进白微耳中,但却一句也听不清楚。他也没有心思去听,因为他就快要发疯了。牙关紧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瞪着面前的人。 慕容回视着他,平静的眼神不见有丝毫动摇。蓦然,趋身凑近,薄唇覆上了白微蒙在嘴上的那只手,在手背轻轻一点。 白微的瞳孔紧缩起来,竟彷佛错觉这一吻穿透他的手掌,落在了他的唇上。心跳在那一剎那完全停止,连时间空间也停在了这个瞬间。 紧接着,那双唇摩挲着移动到手指。慢条斯理的舌尖,从指根一直舔到指尖,食指、手指、无名指,最后是小拇指,一根手指没有放过。 舔完了一遍,再反过来一根根地舔了回去,偶尔换作亲吻,然后继续。 不知是不是距离太近的关系,白微眼前的脸愈发模糊看不清楚,只有手指上的触感始终清晰,痒痒的、软软的…… 指尖终于止不住地轻颤起来,几乎无法再维持捂住嘴巴的动作,但却更加不敢松手,不然的话,连他自己也无法想像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第38页 就只能保持原状,无能为力地任由那狡猾的舌尖,在他手指间一次又一次反覆来回,不厌其烦,永无休止似的。 在这同时,身体里另一个人的手指,依然活动着,而且又加入了一根进来,将紧窒的甬道撑得更开,被拉伸的肉壁绷得紧张,又因为得到了指尖的按摩而有所放松。 这一放松之后,即便是三根手指的粗细,也得以顺利往深处通行,到达了目的地,在那一点上连连戳弄起来。 「哼……」无法用嘴大口喘气,白微只能愈发急促地呼吸,呼吸声变得尖锐起来,大脑也因缺氧而越来越晕眩。 无力地半睁着的眼睛,里面的光芒急剧晃动着,不知道那是水波,还是火苗…… 已经完全勃起的分身又热又胀,顶端的形状也清晰分明地显现出来,包括那一个隐秘的小洞,吐出着一丝丝的透明液体,沿住挺立的柱体流了下来,弄湿了包裹着分身的手掌。 也得益于润滑,上下的套弄变得更加顺畅,从底部往上撸到顶,如此大幅的动作也不会有丝毫不适。 白微再也支撑不住,算是妥协还是绝望地阖上眼睛。就在下一瞬,感觉到慕容用牙齿咬住了他中指的指尖,往外拉开。 这是要把他的手从嘴上拉开,白微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先是迷茫,旋即醒觉过来。 那些人,已经走了,放弃他们而离开这里了,就在他完全没有留意的时候…… 也就是说,他可以让嘴巴解放了。 如同收到了天大的赦令,白微的手立即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然而还未喘得两口气,却因为那突然从身体里离开了的手而呼吸一顿。 体内深处,形容不了的失落和空虚感觉,让他不知该怎么去相信,这真的是他所体会到的感觉。 紧随其后,一个坚硬火热的物体抵上后穴,燃烧般的热量,从门口一路渗透到了白微腹腔之内。 还来不及去相信的感觉立时消散,取而代之是一阵紧缩,白微以为内脏都产生了痉挛,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他弄错了。 抽搐收缩着的部位不是腹部,而是在更下面。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这种反应是怎么来的,白微咬着牙,下意识想别过头。握住他分身的手就在这时放开了,转而圈到他腰上,紧接着后穴的门被顶开,炙热的坚挺挤了进来。 已得到充分爱抚的甬道,毫无异议便给对方放了行,一路畅通无阻,直插到底。 连白微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会这么轻易就接受了。那个烙铁般的硕大热块,整个贯穿了他,弹性还算不错的肉壁被扩张到极限,甬道也被进入到极限,白微觉得连肠胃也一定被那个东西的头顶到了,不然肚子怎么会感觉这么胀…… 没有等白微稍稍适应这种感觉,慕容便动作起来,挺入,抽出,有条不紊,牢牢扣在腰上的手让白微无法逃脱。 事实上,就算松手白微也已经逃脱不了,是无力还是无心,他不想也不能去努力分辨。 他只知道,好深,这种深度以手指根本不能比拟;而且好热,热得快要融化了一样…… 不,或许是真的已经融化了,甬道里湿润一片,水声淋漓,被抽插得越激烈,那响声就越淫靡。 不过白微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东西融化出来的湿润,而是鲜血,另一个人的鲜血…… 「这样下去你不死也要休克……」白微忍不住咕哝道。 放任鲜血那样流,还要做这种激烈运动,这是多么不懂得爱惜自己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 只是白微说不出「请保重身体」这种话,结果说出口的话就成了一句嘲讽的奚落。 他本以为慕容多半还是像从前一样,对他充耳不闻。却没想到,那句话之后,慕容的动作果真缓了下来,旋即停止。 深浅难辨的眼神定定注视他的眼睛,慕容说:「你担心我?」 白微脑子里轰地一响,想也不想地否认:「什么?怎么可能……」 「所以你是不在乎的。」 慕容说,声音极其冷静:「我死了也好,休克也好,你无所谓。」 「我……」完全不能理解慕容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白微觉得自己才真的快要休克。 这个男人是怎么了?果然是失血太多,所以脑袋不清楚了吗? 然而那双眼睛直直地凝视过来,好像非要得到一个答覆不可,白微百般无奈,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说:「反正……我也没有希望你那样。」 咄咄逼人般的视线明显一松,却又更加亮了起来。 「那好。」 听见慕容这样说,白微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拦腰抱住,身体一转,将两人调了个位置,变成是慕容背靠在岩石壁上,而白微仍然坐在他腿上。 然后慕容的手臂松开,白微猝不及防失去支撑,随着重力一下子坐了下去,顿时,身体里的异物被更深地吞了进来,重重地擦过那一点,一直顶到了最深处。 这真是不折不扣的骑乘位。 倒吸一口气的同时,白微明白了慕容的意思。 既然失血过多的人需要休息,那么就让另一个人来劳动……可是这怎么可能? 「不,这不可能……」白微本能地连连摇头,想要站起来,但被慕容再一次搂住他的腰,用力往下一按。d_a
第39页 「啊!」白微不由得低呼一声,再要挣扎就挣扎不动了,那只手臂牢牢地箍制着腰,他再怎么挣扎,也只是让体内的硬块与柔软的内壁产生更多摩擦而已……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他气喘吁吁地哀鸣,虽然不是不知道答案,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答案。 那样的事,他怎么做得到?做不来的…… 「很简单。」慕容淡淡地说。 他稍稍放松了勒在白微腰上的力量,而另一只手由于的确很痛,便放着不再用了。他往前凑到白微耳边,送进去几个字。 「让我感觉你。」 依旧是那么稳静从容的言语,很慢很轻,听在白微耳中,却好似一道大风急速下坠,在心头飞旋缭绕。 他才发现,原来即使是这么不蛊惑的语气,也可以这么蛊惑人。 牙关咬紧,双手彷佛是自发地抬起来,环在对方肩上,然后缓缓提起腰,将对方从自己体内放出去一些,再重新沉下腰,将刚刚放出去的部分吞入回来。 火热的肉刃,同样火热的甬道,相互摩擦,双倍的热,无法形容的感觉,不知是不是算作满足。 是想让这个人感觉他?不,其实正相反,是他想感觉这个人…… 感觉,这个人的欲望,热度也好硬度也好,现在的白微所需求的就只有这些,也必须是这些。 起初的动作还有点生疏僵硬,到后来,逐渐熟悉了自己所容纳进来的物事,它的形状和轨迹,白微开始有意识地将之送往那个特定的地方,擦过去也好,直接顶上来也可以,他想要这种感觉,再多再多些…… 其实有些诡异。原本是肉色的小穴周围,沾满了血的猩红。在那里面反覆进出着的柱体,也浸染了鲜红的颜色,是它自己的主人的血。 而血液似乎没有凝固的迹象,红得冶艷狂放。 「呼……」干燥的唇不稳地吁着气,白微有点累了,这样一直不停的动。但是,他却更加停不下来。 他还不够,这样还不够,他还要再多、再快、再有力…… 凭着对自己身体的逐渐掌握,白微一次次将体内的凶器引到他想被攻击的地方,一次比一次更快,更用力。 躯体间的撞击声早已盖过液体声,在幽静的空间里响了一声又一声。 「唔……嗯……」快感已经积满到快要决堤,白微情不自禁地发出嘶吟。自己给自己快感和别人给自己的快感,果然很不一样。 虽然前者比较累,但是这种「事情是跟着自己的步调来」的感觉,更为满足男人私心里的小小虚荣。 「啊……」高潮的瞬间说到来就到来,白微高高昂着头,一下子绷紧了身体。 连柔韧的甬道都是一阵紧缩,慕容不禁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将白微一把抱住,紧得像是要把人拦腰折断一样。 不过此刻的白微是感觉不到任何不适了,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直到激情的余韵渐渐散去,才蓦地松懈下来,软绵绵地瘫在了慕容身上。 随即,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抚摩,用指尖描绘着从耳垂到下颚的曲线。 迷迷糊糊的,正觉得那只手摸得他很舒服,耳边忽然响起一句沉静的话音:「你做得不错。」 「……」白微一怔,身体渐渐僵硬,不知怎的想到了那天听见的「继承母亲衣钵」的话,然后又是之前的「消费和被消费」。 他眉头一紧,倏地坐直起身瞪着对方,字字铿锵地说:「你别再用这种理由羞辱我,我告诉你,刚刚那种事我从来没做过,在你之前我都没被人上过。」 话音刚落,看到慕容异常地深邃起来的眼神,过了几秒,白微才恍然惊醒。 他这是在给自己解释什么清白? 正不知道应该作何情绪,忽又想起这人放在他身体里的东西还没拔出去,瞬间心乱如麻,火烧屁股似地跳了起来。 脚却一软,险些跌了回去,好在白微及时稳住,暗暗低咒一声,从地上捞起衣服裤子,去了溪水处。 他需要清理一下,不然连衣服也没法穿。 穿好裤子之后,他记起了慕容手上的伤,便从上衣撕了一片布料下来。 不过还真是倒霉,刚刚开始打工没几天,薪水还没领到,就要先赔一件衣服钱。 白微嘆了口气,回到岩石边,慕容仍旧坐在原处,淡得看不出情绪的眼神看过来。 白微懒得多说,迳自托起他的手拉回来,把伤口用布包了几圈。 白布刚刚缠好,马上就被血染红。白微又撕了一块布,再缠缠,依然如此。 这血流得未免太凶,难道是伤到重要血管? 白微越想越心惊,伸手去搀扶慕容未受伤的那只胳膊。 「走,我们快出去,你需要医生。」白微一边说着,一边将慕容的胳膊绕过自己肩膀,扶起来。 尽管如此,白微却感觉到慕容并没有将多少重量交给他,倒像只是挽着他的肩膀走路而已。 「你不用这种时候还逞强……」白微忍不住小声嘀咕。 慕容听见了,但没有回话,只是将搭在白微肩上的那只手臂弯起来,绕过了他的脖子,然后人凑过去,额头轻轻抵在他的太阳穴。
第40页 白微顿时觉得无比怪异,而且这样子走路实在有点别扭,可是却怎么也无法伸出手去把人推开,只好抿紧了嘴唇,任由他了。 《待续》 第十一章 回到山道上,不出乎白微的意料,看到一辆里里外外都被破坏得惨不忍睹的轿车。 他就知道,那群暴走族找不到人,多半会拿车子泄愤。意外固然不意外,但白微还是免不了懊丧。这下好了,他害到慕容的事又多出一桩。可恶,就算把他卖掉也赔不起这辆车的钱啊。肚子里把那群混蛋臭骂一通,最后嘆了口气,看嚮慕容,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然而看到的就是一张淡漠如常的脸,倒像是没有任何反应。至少表面上没有。 「抱歉,都是我……」白微顿了顿,再怎么认错也改变不了什么,况且现在最紧要的也不是这个,便转口说:「车子变成这样,已经开不了了,要不要报警求助?」 「不用。我已经打电话叫人过来。」慕容说。 「你打过电话了?」白微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之前他去溪水处清理身上的时候,的确听见慕容的讲话声,只是声音比较轻,他没有听清楚。 原来那时候慕容就是在打电话叫人。这么说,慕容同样早有预料,车子会惨遭毒手。 呃……难怪他刚刚都没有反应。白微挠挠头,虽然觉得这样的反应其实也符合慕容,如果慕容因为一辆车而大呼小叫那才叫不对劲,但即使如此,白微该愧疚的,还是会愧疚。 道歉也是于事无补,白微决定先不想这些,问:「那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既然电话已经打过,那么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待在这里等人来。 他倒是没问题,只是担心慕容的伤势,如果拖延太久,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那血实在流得太夸张了。 「没什么。」慕容淡然摇头,转身在地上坐了下去,背靠着车门,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说没什么,但是白微看他的样子根本就不是没什么。 「我说,你真的不要紧吗?」白微在他身旁蹲下来,不放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虽然淡漠,但已经透出隐隐的疲倦。d_a 「不要紧。」慕容睁开双眼回视白微,忽然抬手——当然是未受伤的那只手,扣住白微的后颈,往这边一带,将他的脸掖在了自己胸口。 「你……」 「有点冷。」慕容低声喃喃,再次阖上了眼。 「……」刚刚还说不要紧,现在又说什么冷,这样反覆无常也可以吗? 白微很想翻白眼,然而触在颈边的手指,确实很冷,包括他现在与对方接触到的所有部位,都几乎感觉不到什么体温。 而且,慕容说冷。竟然说冷。 白微蹙起眉头,牙关几乎咬得泛出痛来,才终于伸出双手,把慕容抱住了。稍嫌僵硬的手臂松松又紧紧,最后还是圈紧了,没有再松开。 之后就是安静,没有谁再开口,静得彷佛这一夜会就此过去。 直到半个钟头之后。慕容叫的人来了,前面一辆轿车,后面一辆拖车。 慕容和白微自然上了前面那辆车。之后车子开下山去,白微知道这多半是要开回慕容家,也或许是先去医院。本想叫慕容先送自己回家,然而看慕容一上车后就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白微怎么也无法出声打搅。 加上的确有点挂心慕容的伤势,他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把话语咽了回去。 最终,车子直接开回了慕容的住处。一进大门,白微看到陈骐已经在这里,于是明白了为什么不必去医院。 上到二楼主卧室,慕容坐在床上,两颗大枕头撑着背后。 陈骐给慕容检查了伤势,伤口其实没有多深,连缝针都不必,而是用皮肤黏合剂。陈骐把伤口做了一些精细处理,止住了血。之后是打点滴。输的不是药水,而是血浆。 一切完成,所有人都退出房间,陈骐把白微也叫出房间,在走廊上与他说话。 「我带了两包血袋过来,另外一包就放在床头柜上。」陈骐说:「等现在这包吊完了,麻烦你帮忙换一下血袋。」 「哦。」白微点点头,其实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把这种事交给他,这不是医生该做的事吗?再说房子里不是还有其它佣人,为什么不找他们? 不过再想想,慕容会受伤原本就是他所连累,他有责任照顾到底。 不管怎么说,不管这个男人曾经怎样恶劣地对待他,毕竟也没对他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何况如果真要计较的话,他也有应该被人家计较追究的地方。 另外,还有……太多错综纠缠理不清,所以还是暂时什么都别想吧。白微无声嘆了口气,接受现实。不过还有一件事,他越想越奇怪。 「慕容伤得并不严重吗?我看他都没有缝针。」白微说。 「嗯,不严重。」陈骐顿了顿,补充:「以正常情况来看的话。」 「什么意思?」 白微狐疑:「而且如果不严重,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止都止不住?」 「哦,你不知道吗?」陈骐似乎有点意外的样子。 「知道什么?」白微被弄得越发是一头雾水。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吗? 「哦,那么说慕容没有告诉过你。」
第41页 陈骐摸摸下巴:「是这样,慕容患有一种先天性的遗传疾病,叫作血友病,不知道你听过这个病没有?」 「……」白微愣了好半晌才想起回话:「嗯,听过。」 具体的情况并不了解,只知道那是一种很麻烦的病,病人一旦出血就难以停止。 这就难怪,那次在医院里,陈骐一看到慕容出血,就表现得那么紧张。 可是怎么会?慕容,那个慕容,竟然有这种病,而且是天生的?如果不是陈骐说,白微真是到死也想像不到。倪双从没对他提起过这个,该不会连倪双都不知道吧? 「那……那他……」白微还想再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能问什么。 要问,怎么治病?这种病是无法根治的,他听说过…… 「哦,你也不必太担心。」 陈骐安慰他似地笑了笑:「慕容的病情只是轻度,通常来说不会有大问题。嗯……我想他也是觉得没什么要紧,才不告诉你的吧。」 最后一句,白微不知道陈骐为什么要帮慕容对他解释,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响应,只能点头「嗯」了一声。 随后陈骐便离开了。白微回到房间,慕容坐在原处,因为听见了声音而睁开眼睛看向他。 对于那一如往常的冷静眼神,此时白微却是越看越不冷静,忍不住就问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有病?」 虽然说就算告诉了他,当时的他也做不了什么,可心里就是不舒服…… 如果,如果时间再被耽搁久一点,如果伤口再严重一点,如果那时候被暴走族发现了他们……现在的慕容,会是什么样?还能不能坐在这里,看着他,被他质问? 「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微喃喃着走到床边,看着那始终波澜不兴、彷佛没有什么可以将之动摇的面容,他越发地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有这种病?」即使知道这是无意义的问题,他也已经傻傻地问出来了。 但既然是无意义的问题,慕容自然不会回答。他用眼神示意床边那张椅子,是之前陈骐给他处理伤口时候搬过来的:「坐下。」他对白微说。 白微迟疑一下,坐了下去。 「不要再去那家club打工。」慕容说。 话题突然又绕回这里,白微的心思却没办法立即转移到这上面,木然着一张脸,无意识地摇摇头。 其实并不是拒绝的意思,只是说,他现在不想谈这些。 但是这看在慕容眼里,就是不答应。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沉默几秒,说:「不准再去打工,如果缺钱的话告诉我。」 「啊?」 白微一愣,注意力总算集中过来,却是莫名其妙:「你说什么?这又不是什么缺钱不缺钱的问题……」 话音还没落,就骤然被慕容伸出的手拽住衣领。 「不要再去打工。」慕容一字一顿地说。 「你……」白微被弄得越发胡涂,但更在意的是慕容拽住自己的手。他用的可是受伤的那只手。 「你快松手,伤口裂开怎么办?」白微想把慕容的手拉开,但又根本连碰也不敢碰,左右为难无计可施。 「不要再去打工。」慕容再次重复,口吻越发冷厉起来。 「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去就是了。你可以松手了吧?」白微实在无可奈何,只好顺了慕容的意。 否则如果纠缠下去,万一慕容的伤口又出状况,他可处理不了。 不过,虽然说是无奈,但他也并没有太不满的意思。 打工于他本就是可做可不做的事,而且经过今晚在club那一役,他自己是什么心情暂且不说,他那样公然忤逆客人,而且还把客人的未婚夫给叫了去,就算老闆碍于封寻的面子不说他什么,他自己也觉得不好再在那里待下去了。 虽然不是不能厚着脸皮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还是算了吧,既然这个人有这么大意见,他再待在那里的话,绝对无法安生。 「你保证。」慕容冷冷瞥着他:「如果再去,立刻退学。」 「……我保证。」白微嘆气。 慕容这才松开手,白微看着他那明显满意了的神色变化,无奈地很想苦笑,却又被更深的迷惑所淹没。 说到底,这个人究竟在介意什么?反覆说到退学,难道是不想被打工耽误到他的学习?可是老天,这人既不是他的老师,又不是他的家长,有必要这样吗? 「把那个抽屉打开。」 被慕容一句话打断了思绪,白微揉揉头发,指着床头柜最下一层的抽屉:「这个?」 见慕容颔首,他便弯下腰去把抽屉拉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先是脸部石化,然后整个人都石化。 抽屉里满满的,全是山猫徽章,一眼望去数不清有多少枚。居然装满一抽屉的这种玩意,白微发现,他可能还是太不认识这个男人了…… 「拿一个出来。」 一只手受伤,另一只手在输血,所以现在慕容指使白微,指使得理所当然。 白微莫可奈何,拿了一枚徽章出来,问:「然后呢?」 「贴这里。」慕容侧过脸,示意身后的床头。 「贴?」听到这个字眼,白微一下子醒悟过来——他这是在计数!
第42页 顿时,不知道该作什么表情才好,扶住额头呻吟一声:「你……不会是来真的吧?」一千次,一次一枚徽章…… 慕容不置可否,白微想,他的确就是这个意思,真真确确。 脑子里一瞬间涌上许多否决他的话语,无论是奉劝、是驳斥,还是别的什么,到最后,都化为了一声苦笑。算了吧,人家是病人,又是伤员,就别跟人家计较这么多了。 白微把徽章贴到床头,之后才想起来:「嗯?贴这里?不需要跟之前那枚贴在一起吗?」 「都一样。」慕容淡淡地说。 「……」 「过来。」 「嗯?」 突然被慕容那样要求,白微不明就里,倾身凑上前去:「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 慕容没有回话,抬手将手臂轻轻环过白微的后颈。 白微吓一跳,感觉到那只手臂在用力,他不敢乱动,嘴里问着「做什么」,身体还是顺着压力的方向往下伏去。 到达了足够距离,慕容稍稍扬起脸,一吻印上白微的额头。 「晚安。」之后,慕容松开了手,闭上眼睛,显然是要休息了。 也的确是应该休息了。只是白微被他的行为弄得云里雾里,摸着额头退回椅子里,越想越不明白。这是什么?晚安吻?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是由他吻慕容才对……不过他肯定做不出来就是了。 实在理解不了这个人的想法,白微只能放弃,双手抱怀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等着。他现在还不能休息,待会儿要换血袋,在最后还要拔掉慕容手上的点滴针头。看样子今晚是要在这里过夜了,白微发现自己对此似乎并不是那么牴触,心情不禁有点微妙起来。 凝眸望着床上那人平静的睡颜,白微缓缓瞇起眼睛,复杂的光芒在里面闪烁着,最终被阖起的眼帘所掩盖。眼下这样的情景,放在一个月前,是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的。然而它就这样发生了,从起始,到现在,一件又一件的事。 慕容……这个曾经只是听听的名字,这个曾经只会想想的男人。 如果那天没有一时冲动跑上去讲出那番话,或许直到现在,慕容仍然只是他概念中的那个慕容。 然而,这已经只是如果。 早晨,白微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头,便睁开了眼睛看去。 那只手恰在此时收了回去,然后白微看到一张淡漠如常的脸。 「唔?几时醒的?」白微声音沙哑地问道,睡眼惺忪地打个呵欠。 昨晚他给慕容拔掉点滴针头之后,本来准备去以前睡的那间客房睡觉,却被慕容握住了他的手。 又是用那只受伤的手。白微只能说,这个男人真的是狡猾透了。 那样一弄,他就没办法用劲挣脱;想与对方理论,可人家闭着眼睛连看也不看他。 实在被弄到无计可施,白微索性往地上一坐,再往床沿一趴,就这么睡了。 没想到却能睡得这么熟,一觉到天光。 「忘了。」慕容答道,显然是随口敷衍。 倒也的确不用回答得太清楚,只要看那明亮锐利的眼神,白微就知道这人肯定醒了已经有一段时间。 不过这人是为什么要摸他的头?要是想叫醒他的话,出声叫他不就好了? 白微扒扒头发,不太明白,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也不顾意费力去猜,伸着懒腰从地上站了起来,才发现脚有点麻,背也有点酸。 他揉捏着有点落枕迹象的后颈,说道:「你没别的事的话,我去洗脸了。」昨晚睡觉之前都没洗脸,感觉真是不太好。 见慕容点头,白微便走出了房间。虽说这间房里不是没有浴室,不过他还是想回之前住过的那间客房。 进了那里的浴室一看,果然洗漱的用具都还在,真是做了个英明的决定。 收拾完了之后回去主卧室,刚到门口,就看到慕容走了出来,身上的西装整整齐齐。 「你怎么起来了?」白微几步跨上前去,皱起眉:「你打算去哪里吗?」 「工作。」慕容说,转身往下楼的阶梯那边走去。 白微跟在他身边,想拉住他,但还是没有那么做,只是眉头皱得更紧,说:「你的手这个样子还要工作?你应该多休息。」 「不用。」 「……」突然间,白微怒上心头。 好嘛,算他鸡婆,他多管闲事。反正这人自己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他还在这里瞎操心个什么劲?管这傢伙去死好了…… 瞪着慕容的背影,一直跟着他下了阶梯,就在这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慕容!」 白微心里不禁暗暗一惊。这把声音他有印象。 循声看去,果然看到栾烟,穿过佣人的拦阻一路沖入进来。虽然目光是死死盯着慕容的,但栾烟并没有走到慕容跟前,而是在不远处就停住了脚。 「慕容,你什么意思?」栾烟大声质问,那凌厉逼人的气势,加上紧身皮裤、及膝长筒靴的装扮,衬得她如同一个来索命的女杀手般。 「你要跟我解除婚约?为什么?就因为昨晚的事?」栾烟冷笑两声,忽然向站在慕容身后的白微狠狠瞪去一眼。 白微没有任何反应可给。他根本不知道什么解除婚约的事,至于这件事与他昨晚的行为有没有关系,他就更不清楚了。
第43页 其实这件事,昨晚慕容就知会了栾烟的父亲,栾氏企业的老闆。只不过栾老闆直到早上才把这件事告诉女儿,所以栾烟立刻就杀了过来。 「我一直不都是这样吗?你也不是不知道。」 栾烟毫无愧色地说:「就因为昨晚那点事,用得着解除婚约吗?婚约既然定了,哪有理由说解除就解除,你耍弄我不成?」 「当初如果不是妳骗我说怀了孕,这个婚约本就不可能有。」慕容冷冷地说。 虽然是这样的个性,但慕容并不会做那种拖着女人去堕胎的事。那时候栾烟用非常巧妙的手段让他相信,以为这个女人是真的怀了自己的孩子。那么,他会接受这个责任,或者应该说,他接受的是那个因自己而存在的小生命。然而后来他发现,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骗局。解除婚约,从他发现真相的时刻起,就已经是定局。 「既然婚约建立得不够光明,至少让它利落结束。」慕容说。 「你……」栾烟脸色微变。d_a 正如慕容所说,整件事若要挑错的话,错误全都在她。但是她之所以会犯下这么幼稚的错,目的也就只有那一个,只为了那一个人而已。 「不行!我不同意,我不许解除婚约!我不同意!」她高叫着,却换不来慕容的丝毫动容。她咬住下唇,蓦地抬手指着白微,恨恨地说:「为什么这个人也在这里?为什么昨晚会是他叫你过去?你们是什么关系……是,我知道你会跟男人玩,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 「与他无关。」慕容面无表情地说,看着栾烟那一脸愤慨和唾弃,他眼中现出一抹嘲弄:「妳错了。我和女人,才叫玩。」 「……」栾烟的大眼睛一下子睁得通圆,嘴巴微张着,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突然,她冲上来揪住慕容的衣襟,原本高傲放肆的神情变成仓惶和恳求。 「不,不要说这种话,不要解除婚约,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她说:「我答应你,我再也不在外面乱玩,昨晚那样的事再也不会有了,我保证……」 「那是妳的事,与我无关。」慕容说。 「你……」 栾烟倒吸了一口气,表情陷入凝滞,猛然又是一变,她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挥了过来。 慕容扣住了她的手腕,她又扬起另一只手打过来,随即也被慕容扣住。 原本已经扭曲的表情越发变得有些狰狞,咬紧的下唇也磨破了皮,渗出血来,栾烟含进这口血,噗地一口吐了出来。 看着弄在慕容衣襟上的污秽,慕容本人尚无任何反应,旁观的白微却已怒不可遏。 这个欺人太甚的疯女人…… 「啪!」 听见这一声脆响,白微才猛地清醒过来,迅速收回了手,看着自己的手掌,难以置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竟然……对一个女人动了手?他怎么会…… 「你打我?你打我?」 栾烟同样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狠狠瞪着白微半晌,突然转向慕容,尖锐地叫道:「他打我,你就这样看着他打我?」 「……」事情会变成这样,其实也出乎了慕容的意枓。 但是若要计较,他却是不会向白微计较的。 这件事,并不是白微动了他的女人,他有什么必要在意?不,他其实还是有一点在意的,只不过重点不在这里…… 他握住白微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眼神一剎那变得微妙,然后他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妳可以打我一巴掌还回来,之后请妳马上离开。」慕容说,回复冷淡的眼神直视着栾烟。 「你……好、好……」栾烟瞬间露出似哭又似笑的脸,连连摇着头,蓦地转身沖了出去。 「对不起……」白微在慕容身后低声说。 也许这句「对不起」应该说给栾烟,可是人已经离开了,白微只能说给慕容。 他必须要道歉,他真的觉得太不应该,竟然做了那么荒唐的事,现在回想起来都不敢相信,当时竟会那样不假思索就动了手…… 「没什么。」 慕容转过身来,轻拍两下白微那挂满懊丧的脸:「在这里等我,我上楼换件衣服。」 慕容离开后,白微站在原地,满腹的懊丧仍旧无法释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刺耳的剎车声,紧接着是砰砰几声。白微怔了怔,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冲出大门。 就在门外不远的大路上,他看到一辆翻倒在地的红色轿车,车窗外,一只手无力地垂在地上。 第十二章 听见有人走进病房的动静,栾烟侧移了视线看过去。因为脖子上套了矫正器,转动头颅不太方便。 除此之外,她的左手上臂绑着石膏,但还好不是粉碎性骨折。 整体来说,栾烟的伤情并不严重,尤其以车祸而言的话。 不过这个总是光艷照人的女人,现在披头散发、穿着病服、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比之平常的模样,便倍加显得憔悴。 看到进来的人是慕容,栾烟眼中现出凄楚的悔意,轻声说:「对不起,慕容,是我不好……那时候我不该想要对你动手,也不该那么无礼,不要怪我好不好?」
第44页 慕容不置可否,他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追究那么无聊的事。 「慕容,我真的不再在外面乱玩了,相信我……」 栾烟说,紧张似地轻吸一口气:「答应我,不要解除婚约,好吗?」 「关于这件事。」 慕容平静而缓慢地说:「我已经与妳父亲谈过,他同意解除婚约。下周我会抽空去他那里一趟,解决这件事。」 「不、不要……」 栾烟满脸痛苦地瞇起眼睛,脖子轻微地摇动着:「我不要解除婚约,我不答应,慕容……」 「有些事希望妳明白。」 慕容说:「不要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我的决定不会因此而更改。妳再怎样做,只是给妳的父亲造成困扰。」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冷淡?」 栾烟蓦然笑起来,扭曲的脸孔笑得更扭曲。 「明明不是不可以接受我,为什么始终就是这么冷淡?连有了婚约之后也是……如果你不是这样,如果你多陪我一点,我又怎么至于在外面那样玩?是你没有珍惜我,你不该怪我……」 「那是妳的自由,我不会怪妳,也不想干涉。」慕容漠然地说。 他不是没有想过珍惜这个女人,也或许更应该说,是珍惜她和他共同创造的生命。 只是,越是看着女人的乖张跋扈、肆意妄为,越是想像不出她会教导出一个怎样的孩子。 所以当得知这只是一场骗局的时候,慕容的感想,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所以他没有计较她的谎言,他唯一要做的,只是将该撇清的关系就此撇清。 「别人不珍惜妳,妳可以自己珍惜自己。就这样,保重。」说完,慕容转身走出了病房。 眼看着病房的门无情地关上,栾烟咬紧下唇,已经攥得指节泛白的右手,几乎要将床单扯碎了似的。 「慕容……慕——容——」 慕容刚走出病房,在附近等候着的白微立即迎上来,问道:「栾小姐怎么样?还好吗?」 上午慕容没有要白微跟着一起把人送到医院来,而是要他回学校安心上课。 但白微肯定是不可能安得下心来的,所以一放学,他就给慕容打了电话,听说栾烟已经醒转,而慕容要过来医院看她,白微便要求一起过来。 只是鑑于栾烟对他的成见,他不好在栾烟面前露脸,所以就只在外面等着了。 「很好。」慕容说,脚步未曾停顿,迳自向电梯走去。 「是吗?真的没什么事吧?」白微一路跟着慕容来到电梯前。 其实在来这里的时候,白微已经听慕容大概讲了栾烟的情况。 只是当时白微目睹车祸的场景,现在想起来都还会心惊,才会让他这么放不下心,非要反覆确认。 说到底,栾烟那时候会气急败坏地冲出去,继而发生车祸,他总觉得自己难辞其咎。如果他没有甩出那一耳光的话…… 「没事。」 慕容侧目而去,给了白微一记肯定的眼神,然后迈脚跨入空无一人的电梯。 白微自然也跟进去。慕容给他的眼神让他总算有些放了心,不过,还是有些其它的…… 「那你跟她,婚约的事……」目光直视着面前缓缓阖上的电梯门,其实白微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意这件事,但是已经脱口问出来了,他只能不去看人,以免显得更多不必要的在意。 「解除。」慕容说,也没有转头看人,而是看着反射在电梯门上的那个倒影。 白微对此毫无察觉,因为他垂下了视线。 「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你非要跟她解除婚约,不太好吧……」 他皱起眉,思忖着说:「不管她做了什么,她很在乎你,这是毋庸置疑的。何况她也并没有犯过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你不必这样就给她判死刑。」 白微这样说,倒也不是认为慕容就一定要跟栾烟在一起才对,只不过在他看来,栾烟本身也是个千金大小姐、天之骄女,这样子在乎一个人,虽然用的方式有些极端,但也是值得为之嘆息一声的。 然而无论他怎么说怎么想,慕容都是一副淡漠如常的脸,丝毫不见动容。 不禁嘆了口气,低语:「你这么绝,万一她又轻生怎么办?」 「那是她的事。」慕容回道。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而他并没有责任要去承担另一个人的生命。 固然明白他是这样想,白微不能说这是错,但还是觉得一阵无奈。 这个男人,是不是除了自己,对旁人都毫不在乎?不,说不定这人连自己都不在乎,昨晚受伤时才会那么的冷漠。 「你也未免……」白微抬起头看嚮慕容,却迎上一张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脸,随即,话语遭到掠夺。 从双唇间突入进来的柔软,着实令白微怔了几秒,忽然注意到电梯上方的监视器,顿时又窘迫又懊恼。 正要把人推开,却已经被放开了。 「在管别人的事之前,先把你自己管好。」慕容说完,从正缓缓打开的电梯门走了出去。 白微站在原地一头雾水,摸摸鼻樑,最后翻个白眼跟了出去。 他想,他可能到死都没办法弄懂这个男人了……
第45页 白微曾经对倪双说过想看的那部电影,已经上映很多天。到这个周末,两人总算约好时间,在电影下线之前赶上了场。 放映厅里,白微专心看着电影,而坐在他旁边的倪双,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将可乐杯的吸管都咬得变了形。他一次次看向白微,白微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电影上,无意旁顾。 虽然很不想打搅他,但最后倪双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低声说:「白微,你最近都还好吧?我哥……他有没有为难你?」 白微一愣,注意力立即收了回来。转头,看到倪双脸上罕见的那么复杂的神色,白微皱了皱眉,声音不自觉地冷了几度:「怎么了?突然扯到他。」 「没、没什么,只是那次看到他似乎有意干涉你的事……」 听见倪双这样说,白微方才知道,倪双竟然这么在意这件事,从那时候起一直到现在,仍在记挂。 一时间,白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何况这其中本就有太多不好说的…… 「不管怎么样。」 倪双忽然咬咬下唇,下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如果有什么事,希望你都告诉我。虽然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是,我想知道你的事、你的情况。」 「……嗯,好。」白微点点头,移开了视线,重新放回电影银幕上。 其实觉得倪双有点怪怪的,尤其是自从那次生病事件之后。只是因为牵扯到慕容,太多纠葛,所以白微不想多谈。 就算倪双的要求是不可能的,他也只能这么响应,至少免去倪双继续操心。 那几句对话之后,白微再也无心看什么电影,但又不想对倪双表现出来,于是硬着头皮熬到了电影散场。 时间还是半下午。 按照原计划,晚上两人会一起吃晚饭。只是现在,白微实在没有心情了,面对着倪双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便撒谎说突然想起有事,然后硬是拖着倪双把人送回家。 之后,白微就漫无目的地在附近晃荡,不知道要去哪里。走进了一条幽深的长巷,忽然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正想回头看看情况,就有一只手从身后蒙住他的嘴巴,手心里掖着一条手帕,上面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白微还来不及嗅清楚那股味道,脑袋便是一阵晕眩,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白微感到很不对劲,浑身上下流窜着极其异样的不适感觉,只是因为头晕脑胀,他暂时没办法分辨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扶着额头坐起身,垂眼看了看,自己是身在一张雪白的大床上,一块白布盖在下身,上身暴露在空气里,有些凉丝丝的。 他使劲揉揉额角,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赶快弄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经意地,耳朵里传进一阵声响。 白微扭头看去,声音是发自那边,一台悬挂在墙壁上的大尺寸液晶电视。 看到电视屏幕中的画面,白微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顶泼下来,先是浑身僵硬,随即阵阵地发起抖来。 画面中的地点,就是此刻他坐着的这张床。而人物总共有三个,无一例外皆为男性。 其中一个人他认识,是他最熟悉的人,每天照镜子都会看到。至于另外两个人,脸上都戴着嘉年华般的白色面具,不知道什么长相。 总之白微对他们感觉很陌生,应该是不认识的人。何况在他认识的人当中,也应该不会有人对他做这样的事。 这件事说起来很简单,就两个字——性交。 虽然白微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强姦」的想法,但实际上,就画面中的情形看起来,似乎更应该说是,和姦。 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在另外两个人身上或身下,或呻吟、或哀鸣、或尖叫的样子,白微明白了脑袋之所以这么昏沉的原因所在,他不光是被灌了迷药,还被餵了迷幻药。 同时他也明白了,身体的异状是从何而来。 双手将那块白布越攥越紧,指节泛出了一阵青白,脸色也是。他不明白,这到底是……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门口现身,跨了进来。 当白微看到她,立时,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 「真是相当精彩啊。」 栾烟赞嘆似的说着,抬起手在另外那只还吊着石膏的手上拍了几下,鼓掌。 「难以置信,效果好到可以制作成影片拿出去贩卖了呢。」 「……」 白微沉沉地看着她,是愤怒是憎恨还是耻辱,或者都有,翻搅的胸口几乎像要吐出血来一般,然而身体的颤抖却不可思议地平息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就因为那一耳光?还是…… 「为什么?」 栾烟冷冷一笑,双眼阴鸷地瞇起来,慢悠悠地说:「你问我为什么?你怎么不先问问你自己,你是什么东西?不就是在牛郎俱乐部上班的垃圾吗,居然还有胆子和我的未婚夫牵扯到一起?」 「……」至此,白微差不多就明白了。 事件的起因只有一个,那个被这女人「自称」为未婚夫的人。 哈,他是不是曾经在那人面前为这个女人说话?看来那人没有说错,他纯粹是在多管闲事,而且是极其愚蠢的事。 还好,那个人没有听他的,真是太明智了。
第46页 「你和他有多不合适,我不想多说了。」 栾烟扬起下巴,一脸傲慢和鄙夷,只是眼睛里那几丝嫉恨未能藏紧,泄露到白微眼中。 「希望你有一点自知之明,别再跟他扯上关系。你不害臊,我还噁心。」 对于栾烟这样的说法,白微没有丝毫的脸色变化。 或许是之前看到的画面已经耗尽了他所有情绪的缘故,现在的他异常平静,平静得连他自己也不可思议。 他不想吵架,不想理论任何。与这个女人,如何理论都是多余。 「妳不必噁心。」他说:「我也不需要害臊,我跟他本来就没有关系……」 「啊,对了。」 栾烟无礼地抢过话头,微笑着轻抚下颚:「如果给他看到这段video,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呢?」 「……」白微的眉头紧拧起来,脸色越来越阴沉,已经无话可说。 这个女人,实在太让他无话可说。他真的很为慕容庆幸,没有选择她,否则真是一辈子的灾难。 对于他的不响应,栾烟回以了两声冷笑,忽然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晚安,慕容,我这里有一点东西想给你看看……」 最后一个字刚刚落下,手机就被白微冲上前夺了过去。 看了一眼液晶屏幕上显示的通话人姓名,白微牙关咬了咬,将电话挂断。 「栾小姐,妳不必费这么多事。」 白微轻轻深呼吸着,缓慢地说:「我说了,我和慕容之间没有关系。」 「是吗?」 栾烟挑起眉,神情变得深奥起来:「确确实实,没有吗?」 「……没有。」白微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很想冷笑,只是笑不出来。 的确,他从来不认为慕容和他之间有了什么关系,那些身体关系并不能代表什么。所以他现在的话语不能算是撒谎,也不算违心。 然而每一个字从口里出来的时候,喉咙都是一阵莫名的干涩紧缩,几乎语不成声。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说,一字一顿:「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那好啊。」栾烟缓缓微笑:「很好,没有就好。」 从白微手里将手机拿了回去,再次一笑:「你的衣服就在外面的沙发上。慢走。」 在大街上,不知道吹了多久的凉风,白微觉得脑袋似乎没有那么沉重了,但却隐隐作痛起来,于是越发浑浑噩噩。 身上也十分不舒服,他很想赶快回家洗个澡,可是人却依然在街上游荡,不知何去何从。 深深的倦怠感如丝一般游走在血管里,让人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分量,还是变成了一缕空空的幽魂。 终于,白微觉得走不下去了,就在路边坐下来,后背靠在一根路灯的灯柱。 面前,来往不息的车辆令人眼花缭乱,白微索性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 想,其实还是要想,不过都是无意义的空想罢了。 譬如,如果当时他没有依循栾烟的意愿,现在会是怎样?如果慕容看到了那段video,现在会是怎样?如果,他从来没有认识慕容,现在又会是怎样? 也许都不怎样。 他和慕容之间,原本就不存在什么需要维持的关系,连结束都不必,因为从来不曾开始。 所以他如栾烟所愿。而目的却是不希望被慕容看到那段video。这说起来或许是有点矛盾的。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d_a 白微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睛,一辆计程车刚刚从他面前开过去,忽然剎住了车。 车上走下来一个人,走到白微面前,蹲下身,伸手揉了揉白微头顶,微微笑说:「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里看夜景。」 白微抬眼看去,其实已经听出声音,不过封寻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巧合还是让他微愣了一下,点点头,自言自语似的低喃:「啊,很久没有看夜景了。」 「是吗?」 封寻挑眉:「可惜这里的夜景不怎么好看。如果你真的想看,我带你去山顶,那里看到的夜景才是最好。」 其实封寻原本是要去club,只是刚巧路过这里,看到白微坐在路边,才下了车过来看看。 然而他提到山顶,却让白微想起那天在山上的事,然后不得不,又想到了慕容。 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他摇头:「不,我不想去。」 「那你想去哪里?」 封寻问,看着白微脸上的失魂落魄,他的眼神深邃起来:「还是,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白微重复了一遍,闭了闭眼:「我想去逃亡。」 「逃亡?」 封寻以为他在说笑,嘴角牵了起来,但旋即就被他捉住手腕,紧紧的。 「陪我一起去逃亡吧。」他昂起头说,路灯在他脸上投下白色的光线。 封寻这才发现,他的脸色,甚至双唇,全都是苍白一片。 时间越来越晚。 因为白天开会时浪费了一些时间,这种时候慕容仍然留在公司,在办公桌前用计算机处理一点收尾工作。 突然有人敲门,并且不待里面的响应,就迳自推开门走了进来。 慕容抬起眼帘,看见来人之后,他收回了视线,注意力重新投回工作。 「这么晚还在忙,真辛苦。」栾烟僵着笑说道,其实非常不满慕容对她的忽视,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第47页 在来之前,栾烟已经给慕容打过电话,知道慕容还在忙。但那时候栾烟并没有说要来这里,所以对于她的突然造访,慕容既无准备,也无感慨。 「有什么事?」淡淡地回了一句,视线未曾从计算机屏幕上离开。 「……」栾烟瞪着那张始终连正面也不给她看到的脸,眼睛里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然后缓缓地,嘴角撩了起来。 「没什么事。」她说,转身走向与办公桌正对面的那面墙壁,靠墙的组合柜上摆放着一台宽屏幕液晶电视,以及一套视听组合。 这些东西倒不是娱乐用,除非与工作有关,一般慕容不会去碰。 「只是想来看看你,顺便给你看一些东西。」 这么说着的时候,栾烟已经将机器都开启,并把一张光碟片放进了光碟机。 电视屏幕中很快显现出画面。 慕容依然专注地在计算机上工作着,直到他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又有些熟悉的声音。 于是抬眼看去,眉间即是一震,然后紧紧蹙了起来。 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里的画面,表情再也没有其它变化,过了不知有多久,眉头终于松了开来。 「这是什么意思?」慕容问,视线缓缓转向栾烟。 尽管依然是那样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目光,栾烟却还是很想笑。 这个男人终于捨得分一点目光给她了,就为了这一段难看噁心的video,为了那个不识好歹的waiter,他便捨得看她了。 「没什么意思。」 栾烟摊了摊手:「只是觉得,这么精彩的video,我一个人欣赏未免太可惜。」 顿了一下,嘲弄地轻轻冷笑起来:「你觉得呢,怎么样?这种东西,你应该比我更有兴趣……」 「我没兴趣。」 慕容冷冷地说:「这是妳一手导演的好戏,妳一个人孤芳自赏就足够了。」 迷幻药这种东西,就算没有接触过,但是服了迷幻药的人,看也大概可以看得出来。 况且以栾烟的心机和手段,加上前阵子发生的事,慕容不难猜出事情原委。 「呵呵,我知道,你不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你多半是这种反应。」栾烟本身也没有要隐瞒自己做了什么的意思,笑得坦然而又讥诮。 慕容看着她这样的笑,向来冰冷的眼神益发地降了温度。 虽然猜得出事情如何发生,但在这之前,他却也是完全不曾预料到的。他没想过栾烟会做到这一步…… 视线扫过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有那么一刻想要将之拿起来,打电话给白微,但随即慕容就打消了这个主张。 「他人在哪里?」他问,如果白微至今仍然在栾烟手里的话…… 「不知道,反正不在我那里。」 栾烟说完,眉尖刷地挑高:「怎么了?难道你很在乎吗?可是我听他告诉我,他跟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慕容面无表情,沉默了数秒,响应:「所以呢?」 「所以我在想,接下来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如果我告诉你……」 这样说着,栾烟步伐优雅地踱到慕容身旁,弯下腰凑到慕容耳边,轻轻送进去几个字。 瞬间,慕容脸色剧变,豁地站起来,单手扣住栾烟的颈,那力度几乎像是要把这根纤细的脖子生生扭断般。 栾烟早就料定他会变脸,但是她没有预计到这种程度,着实吓了一大跳。她使劲想要掰开掐在脖子上的手,但不论她怎样努力,那只手却是纹丝不动,直到最后,它自己松了开来。 「咳咳……」栾烟立即大退几步,面红耳赤地喘着粗气。 对于面前的慕容,她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她一直所知道的,是那个总是冷若冰霜、目中无人的慕容。正因如此,她才怎么也得不到他。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得到他,哪怕是得到他的憎恨。 直到刚才,她觉得她似乎成功了。在恐惧的同时,她还差一点为之开心起来。 然而现在,此时此刻,慕容却又回到了以往的冷若冰霜,目中无人。 再也不看她一眼,慕容迳自走到酒柜处,倒了一杯红酒,然后来到落地窗前。 面向着窗外云深月淡的夜空,他端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红色的液体似鲜血漫过唇缘,一种别样的妖艷。 「我也犯过相似的错。」 他说,轻轻地如同说给自己听:「不知道谁比谁更加不可原谅。」 第十三章 自从那次白微生病以来,倪双就没有再见到慕容。所以当他打开门,看见是慕容站在门外时,感到很是意外。 意外的并不是慕容的出现,而是慕容出现的时间。 早晨七点半。慕容从来没有在这种时间找过他。 而慕容踏进房子里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更是令他错愕不已。 「你知不知道白微在哪里?」慕容问他。 「白微?」倪双瞪大眼睛:「他去了哪里吗?」 昨天他才刚和白微一起去看了电影,那时候白微还好好的,会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所以我来问你。」慕容说。 从昨晚到现在,他打白微的手机,关机。找到白微家里,没有人在。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始终不见踪影。
第48页 其实严格说起来,白微失去音讯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以警察的标准来说,这还够不上失踪。 关键是,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白微就失去音讯,无论慕容怎么想,也无法给自己一个好的预感。 所以他来找倪双,希望能够问出白微的下落。因为就他所知,这两个人交情不错。 而且他还知道,白微对于倪双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在乎。至于那具体是怎么样的在乎,这就只有白微本人才清楚了。 「这……」 倪双努力思索了半天,无能为力地摇摇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昨天我跟他分开之后就没有再联络,在那之前,我也没有听他说过什么要去哪里的话。」 「那么你想不想得到他可能会去哪里?」慕容说。 「唔……你突然这样问我,我根本没有头绪。」 倪双抿了抿唇,眼里现出几丝困顿:「能不能告诉我,是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你会来问他的下落,他为什么会不见了?」 「没什么。」 慕容当然不可能把事情详细告诉给倪双。停顿一下,又说:「你再好好想想,如果他打算找一个地方躲起来避开所有人,他会找什么地方?」 「我……一下子真的想不出来,就连这样的假设我也想像不出来,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倪双越说,脸上的疑云就越浓,蓦地紧咬了一下唇,目光有些畏怯地流露出几分试探。 「哥,你为什么对白微这么……你是想,对他怎么样还是……」 短暂的沉默之后,慕容回道:「不要问。」 「我……」 倪双像是被电击中了一下似的,猛地瞪大眼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把拽住慕容的衣襟。 「哥,算我拜託你,你不要再这样……」 他满脸恳切地说:「其它人都不管,就只有白微,你不要去招惹他,好吗?你放过他,不要找他的事,我拜託你……你、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说着,倪双收回了微微颤抖的手,解开自己上衣的钮扣,一颗、两颗。 在他还想解第三颗的时候,慕容制止了他。 「够了。」慕容说,语气平静而淡然。 然而倪双却越发不敢看他,缩着肩膀低垂着头。 从慕容这个角度俯视下去,能看到倪双轻轻抽动着的鼻尖,以及死死咬紧的嘴唇。 没有变。从出生到现在,这小子一点也没变,毫无长进,始终是这么怯弱、这么无能、这么自说自话,这么……不知所谓。 慕容瞇起眼凝视着,良久,视线缓缓移开,清冷的脸色愈发地深沉下去。 只有对倪双,慕容可以承认,也越来越无法否认,他做错。 倪双的出生,是在慕仲——慕容的父亲去世之后。这也许可说是倪双的不走运。因为在慕仲还活着的时候,慕容是很可以成为一个好兄长的。 就是在慕仲病重的那段日子里,慕容越来越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哥哥,甚至连做一个好儿子都做不到。倒不是他不想做,是慕仲不给他机会。 自从得知了妻子与倪安的事而病倒之后,原本一向温文尔雅的慕仲突然间性情大变。距离他越近的人,越是深有感受,而感受最深的人自然是他的亲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病胡涂了,后来慕仲甚至怀疑慕容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妻子给倪安生的孽种。旁人怎样劝说都是无用,便说不如去验个血就可以证明真相。 听到「血」这个字,慕仲恍然大悟似的表示贊同,然后把慕容抓过去,拿刀在慕容背上划了一下又是一下。 「是我的孩子,就会继承我的血,也会继承我的病。如果这样划几下你就失血而死,那么你确实是我的孩子……」 时至今日,慕容背上的刀伤早已消褪,唯有父亲当时的话语依然铭刻在心。 慕仲的与世长辞,在慕容的感觉当中,他不单是失去了一个父亲,还失去了很多别的东西,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失去。 对于倪家,慕容确实是恨过的。慕仲的所有亲信都告诉他,是倪安有意泄露了与慕夫人的事,藉此将本就身体不好的慕仲气得病倒,最后,倪安就可以将mt的大权独揽过去。 倪安是一个掠夺者,夺走了他想像当中娴淑慈爱的母亲,他曾经温和宽容的父亲,还有很多、很多。 所以在倪家,面对着倪安的亲切,在慕容眼中都是伪善,但脸上只是漠然待之。后来进入mt,权力被倪安若有若无地控制,慕容依旧漠然待之。 不需要倪安赐予特权,他用的是自己的方式,一步步走向胜利的终点。然而在那之前,倪安却发生车祸。 他想尽办法要保住倪安最后一口气,可惜,倪安还是死了,在他将完胜的奖盃展示给倪安之前。 原本就残缺不全的心,一下子彷佛整个空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倪双来找到他,对他说,大人都不在了,他们两兄弟要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 一剎那间他几乎笑出来,这是何等的不知所谓。 那就是他第一次对倪双侵犯的开端。连欲望都算不上,倪双对他唯一的用处,就是填补空洞。用那个人的儿子,填补那个人给他留下的空洞。
第49页 然而这样做,当时似乎可以满足,之后就是越发地空虚。 到后来,甚至可说是发展成了一种习惯,就像吸毒的人,明知无意义无结果,却就是忍不住为那一时沉沦而重蹈覆辙。 只是随着时间越长,他越发清楚明白,这不是他想要的。虽然他早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几乎拥有一切。 视线移回来,重新放在倪双脸上。d_a 二十几年前,看着倪双在襁褓里咬手指,再后来看着倪双长大,其实倪双在他眼中,一直是形同于弟弟般的存在,只不过他不爱这个弟弟,他对他没有丝毫的兄弟之情。 而他在倪双眼里,他知道,倪双既敬他,又怕他,但却始终是将他当作兄长看待的,一个让人又敬又怕的兄长。 被视为兄长的人那样子对待,第一次的时候,慕容真的以为倪双会哭得昏死过去。 不过这并没有改变他什么,一直到后来,不知道是哪一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倪双,心头突然闪过了一丝愧疚。 他在犯错,拉一个无辜的人陪着自己,一错再错。 他终于开始有些厌倦,有了收手的打算。 至于空虚?已经这么多年,早该习惯。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可笑可嘆又可疑的野山猫闯进了视野。初打照面,就是一通张牙舞爪的指责痛骂。 夸张的事情慕容见得多了,却是从没见过夸张得这么有趣的事。 起初的想法是,把这么一个野东西驯服了养起来,想必会是更有趣的事。 至于后来,观念是发生了什么改变,又是怎么变得越来越在意那小子的事,慕容从不回想,所以印象已经模糊。 总之,目前,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关于我的事,你可以不必再考虑。」他说。不必要说得太明白,时间长了倪双总会知道他的意思。 「现在,我只想找到白微。他可能去哪里,如果你想到了,或者如果他联络你,你都告诉我。」 他顿了一下,眼中掠过一道隐晦的光:「这是为了他好。」 十几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白微和封寻结伴,随性所至,到哪里就是哪里,漫无目的地辗转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然后来到了这座海滨小城。 海滩上,白微盘腿坐在沙子上,逗弄着一只刚刚捡到的小海星。而封寻就捡贝壳,捡了很多很多,然后用贝壳在沙滩上摆图案。 完成之后,封寻招呼白微过去鑑赏。白微去了一看,噗地失笑。 那是一只大头,有猪的鼻子、猫的嘴巴和鬍鬚、老鼠的眼睛、大象的耳朵,耳朵旁边还戴着一只hello kitty式样的蝴蝶结。 简直无法形容这是个什么玩意。 这个封寻,不知道是天才还是鬼才。 看到白微的笑脸,封寻也轻轻地笑起来,一副感嘆的语气说:「你终于笑了……之前要不是你还会皱眉,我简直要以为你得了面瘫。」 白微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响应,只是继续笑着,摇摇头。 「现在怎么样?」封寻说:「出来这么多天,心情好些了吗?」 白微想了一下,耸肩:「算不上多好,反正,总不会一直『面瘫』下去。」 听他已经可以打趣,封寻不再多问,拉着他就往海里冲去,什么都不管,畅游一番再说。 游完了,再到海边商店里随便搜罗一些吃的东西,权当晚饭,之后又回到海滩。就这样走走玩玩,一直逗留到夜晚。 大概是无意间走到了偏僻处,这片海滩附近都没见到什么人,能够看到的灯光也在老远的距离。 两人就并排躺在沙子上,潮水一阵一阵漫过小腿,又退回去,再扑过来。 躺在这里,睁开眼睛就是夜空,夜幕中繁星点点,一条星河从这边流向那边,望不见源头和尽头。 白微思索着明天又是个晴朗天,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 这些天的睡眠一直不太好,连封寻也曾取笑他说,一定是天天对着哪位帅哥想入非非,导致晚上春梦连连,结果连出了两只大熊猫眼。 其实听到封寻这样说的时候,白微很想苦笑。 春梦吗?噩梦还差不多。 就算逃得再远再久,又怎样?有些东西就沉积在心底深处,不论走到哪里,不论过去多久,它们都始终在那里。 只不过,毕竟也是过了这么久,有些东西该淡的已经差不多淡了。至于那些淡不了的,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嘆了口气,想问封寻要不要回去旅馆休息,脸颊却忽然被偷袭一下。 白微吊起眼角,斜瞥过去:「又在搞什么怪?」 「没办法。」 封寻单手撑头,笑得无辜又无奈:「你发呆的样子实在让人很想偷袭。」 顿了顿,又说:「只不过之前那些天,你就像个玻璃娃娃,让人不敢碰你,怕一碰你,你就会躲到哪个角落哇哇大哭。」 「……」白微无语。 虽然想说封寻很会开玩笑,可是「玻璃娃娃」这种说法,他可实在接受不来。 他按了按额角,正要回话,封寻蓦然伏过来将他抱住,说紧不紧,说松却也不那么松。 「又怎么了?」白微狐疑地挑起眉,将手放到封寻背上,并不算是回抱,但也没有要把人推开的意思。
第50页 只有封寻,不论对他做什么举动,怎样亲昵,他都可以这么平静,安然以待。 有时候自己想想,也会觉得非常奇妙。 可能有的人之间就是有这样一种缘,不需如何熟悉,就已经安之若素。 「你开心吗?」在他耳边,封寻轻声问道。 「嗯?」无端端的,白微当然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又或是想知道什么。 「我陪着你,就是希望你能开心起来。」 封寻悠悠地说:「如果你没有,那么就是我失败了,我得向你道歉,我辜负了你特意拉我来作伴的盛情邀请。」 「……」 白微哑然半晌,无力地呻吟一声:「你可不可以别把话说得这么肉麻……」 封寻低笑,松手放开了白微,回到原处重新用手撑着头,注视着身边的人。 「好,不说肉麻的。」封寻说:「那我们来说一点严肃的话题。」 「严肃的话题?」白微有点好笑,他几乎不记得这人什么时候严肃过。 「譬如?」他高高挑起眉毛。 「譬如……」 像是有意,封寻停顿了很长时间,才说:「白微同学,你是不是爱上了一个人?」 「……」 白微猛地一愣,好一阵子才接上话:「为什么……这样问?」 「有好几个晚上,听见你说梦话。」 封寻微笑着说,眨眨眼:「抱歉,并不是有意探听你的隐私,只是偶尔在不经意间,似乎听见你念了一个人的名字,而且不只一次。」 「……什么名字?」白微问,屏住了呼吸。 「我没有刻意去听,加上你的声音很轻,我没能听清楚。」 封寻说:「我只是肯定那是一个人的名字,而且是一个,在你心里非常重要的人。你念他的名字时,声音和平常不太一样,是很罕见的温柔,但又有一点沉重。」 「……」 「我想,那个人也就是你这次『逃亡』的根本原因,对吗?」 「……」 「抱歉,我真的没有想要窥探你的隐私。」 对于白微一直的缄默,封寻婉然地笑,伸出手去,指尖从他鬓边的碎发轻轻划过。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但如果你想找个人倾诉,我会最专心去听,听完了,再忘记。」 「……」d_a 又是片刻的沉默之后,白微轻吁一口气,唇角若有若无地上扬了一下,问回封寻一个或许有点古怪的问题。 「在你来看,你觉得人有没有可能会爱上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封寻挑了挑眉,颔首:「有,当然有。」 真要说的话,这种事并不算少见。 那些网络上的、信纸上的爱情,都是爱情的一种。 「那如果是不单没有见过,甚至也没有说过话,没有过任何接触的呢?」白微又问。 这次封寻思索了多一点时间,最后应道:「虽然这在我是想像不出来的,不过我想在爱情——这种最没有道理可言的感情之中,也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 听到封寻这样说,白微长长呼出一口气,似乎对于什么事情很没有办法。 「有一个人,我听过太多和他有关的事。」 白微瞇起眼睛,流露出追忆还是感嘆什么般的神情。 「明明没有见过他,却已经可以在脑子里描画出他的模样。明明没有和他接触过,心里已经暗暗给他下了一个定义,说他就是怎样怎样的人。」 「那么他是怎样的人?」封寻问。 白微想了一下,说:「不是什么好人。」 封寻不由失笑,点点头:「哦,那然后呢?」 「然后……我就无法控制了。」 白微无奈地闭上眼睛,手背枕在额上,低低诉说起来。 「他就像一个烙印深刻在我的意识里,我一不小心就会想起他,无论是走在路上的时候、睡觉的时候……什么时候。每次听到说起他,我就会暗暗兴奋激动,希望能再多听到一些。自以为已经很了解他,但还是想再继续了解,越多越好。 在我所接收到的讯息里,他的个性有点扭曲,行为有点残忍,我知道,偏偏这种扭曲和残忍,让我觉得他很有魅力,令人着迷。我也知道他没有感情,是个冷血动物,偏偏一想到他,我就抑制不住血液沸腾。我还知道,他真的算不上好人,不过……我自己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白微无声笑了笑:「也可能我对他,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 对于这句自嘲的结论,封寻不予置评,只是问:「那么,然后呢,你和他确实接触了吗?」 白微停顿了几秒,点头。 「感觉怎么样?」封寻问。 白微认真仔细地想了想,答道:「果然很坏很冷酷。」 「是吗?」封寻低笑出声:「于是,你更加为他着迷,为他血液沸腾?」 「……我是不是很变态?」白微苦笑。 说到底,这种事从来就不是他所期望的。 对于爱情,就算他原本再不抱幻想,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会宁愿去爱上一个可以爱得更轻松、更愉快、更可能回报他爱情的人。 只是可惜,就像封寻刚刚说过的,爱情这种东西,是所有感情当中最没道理的一种,有时候就完全是无理得不可言喻。
第51页 明明不想爱,觉得不能爱,不应该爱,偏偏它就是莫名其妙地对了你的味,继而义无反顾地钻进了你心里面,再也揪不出来。 「是。」封寻点点头:「你是变态,你太单纯,单纯得几近变态。」 「单纯?」 白微对这个词眼感到不可思议:「你说我?单纯?」 「对,你很单纯。」 封寻笑着,慢吞吞地说:「你的感情,太单纯。在你心里没有丝毫杂念,只是纯粹的被吸引,一往直前,就像是迎着太阳的向日葵,太阳越是毒辣,你越是笑得灿烂。」 「……」白微一时间哑口无言。 封寻的说法,他觉得实在有点夸张,然而却又找不到需要反驳的地方。因为他,似乎真的就是话里说的那样…… 「这样是不是很贱?」他不由得再次苦笑。 本来想说在爱情这种不公平的东西里不存在什么贱不贱,但是封寻转念一想,说:「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那个人,他是不是从来就没对你好过,一直都很糟糕很恶劣?」 「这个……好像也不是。」 白微摸摸鼻子,露出一脸费解的神色:「说起来我也觉得他有点奇怪。有时候他确实是恶劣透了,简直让人很想揍他一顿。但有的时候,他又会给我一种不那么恶劣的感觉,甚至还做了一些似乎是为我好的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会错意……」 「那么你会讨厌他对你好吗?」封寻问。 「怎么可能?」白微立即响应。 想都不必想,谁会去讨厌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何况那个还是自己所爱的人。 「那就对了。」 封寻笑笑:「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你不贱。而且那也不叫贱,那叫自虐。而你显然还不到自虐狂的地步。」 「是吗……」白微茫然应声,不知道需不需要为这个结论而释然。 之后封寻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那他呢,知不知道你的想法,你对他的感情?」 白微摇头:「应该是不知道。」除非那个人凭感觉发现到了……不过根据他的行为来看,并没有这样的迹象。 「你没有说?」封寻顿了顿,猜测:「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他?」 白微再次摇头。 「为什么?」 封寻沉吟:「如果不让他知道你的感情,又怎么让他响应你?还是说……你从没有想过要他回应你?」 「我想过。」d_a 白微淡淡地说:「只是我更知道,我和他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有很多不可能。」 「……」 封寻想了一下,说:「你是不是觉得,他那样的人,那么冷酷无情,不可能会有感情拿来回应你?」 「不光是这样,还有很多,也有现实的因素……」 白微闭了闭眼,不愿意再多解释,只给了沉沉一句:「我跟他,真的不合适。」 封寻摇摇头,低嘆一声:「对待感情,你实在不必这么理性。」 「理性?」 白微蓦然笑起来,按住额头:「也许不是吧,也许我只是胆小,怕把感情捧到他手上,会被他扔在地上用脚踩碎。也许我怕,就算他肯回应我,我越靠近他,越爱他,想永远跟他在一起,却在永远到来之前就结束,所以宁可不要开始。」 「……」 封寻无言地望着白微许久,又是一声低嘆,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肩膀。 「也许我不应该劝你过分执着,但我也不希望你太过消极。」 封寻柔声说:「对我而言,你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无论如何,我想看到你好好的。我对你最大的心愿,就是愿你开心幸福。」 第十四章 临近午夜,两人终于回到旅馆。在房门口,白微对封寻说:「开门。」 封寻「咦」了一声:「钥匙在我这里吗?」 「难道不在吗?」白微想当然地说:「快点开门。」 封寻便在身上找了找,最后摊手:「找不到,不在我这里。」 「什么?」白微眉头一皱:「如果把钥匙搞丢了,有你好看。」说着也在自己身上摸索,突然一怔。 从口袋里拎出一张卡片,看了看,再看看封寻,白微干干地咧嘴一笑。 「啊……是我记错了。」 「哦,那你诬赖我,真过分。」封寻露出一脸夸张的怨怼表情。 「是是是,不好意思啦。」白微耸耸肩,把钥匙卡伸过去准备开门。 封寻从他背后扑上去,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用力揉着他的头发,轻笑着骂道:「你这个坏傢伙,坏东西……」 「好了好了,别闹。」被封寻这样弄,白微都找不准卡片要往哪里插。正想把人从背上甩开,就在这时,房门开了。 一个高大人影伫立在门内,俊美的面容冷如冰霜,静静看着门外的两人。 两人也一时愣在那里,从茫然,到愕然,再到诧然。白微还来不及回过神,就被门里的人伸手一抓,拖进门去。大步来到床边,将白微往床上一抛。 封寻也随即追了进去,刚出玄关过道,旁边出现另外两个男人,一左一右以臂膀将封寻拦住。 封寻微愕了一下,没有尝试突破,就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的情形。
第52页 白微被重重摔到床上,一阵头晕眼花,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立即翻身坐起,本想站起来做些什么,然而头一抬就迎上那道居高临下的冰冷视线,他的身体不期然地僵住,一瞬间连言语都失去。 为什么,这个人会突然出现?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满满的困顿和迷惘涌上心头,但在白微问出来之前,却被对方抢先质问:「为什么逃课?」 「……」竟然是问这种问题。 白微更茫然了,怔愣几秒,蓦地蹙起眉头,露出一脸不耐烦。 「不为什么。」他故作冷淡地说:「没劲,出来散心。」 「为什么不找我?」 听见慕容这样问,剎那间白微实在是很想大笑。 找他?最不想找、最不可能找的人就是他。 心情什么的都姑且不说,如果再和他见面的话,栾烟,和那段video…… 不想被他看到,什么都不想被他知道。 在他面前,只剩下这一点自尊。 「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见。」白微说,继续故作冷淡。 慕容瞇起眼睛,眼神莫可名状地深邃起来,斜睨了站在那里的封寻一眼。 「谁都不想见,这个人又是谁?」他问,语速慢得更胜往常。 白微一愣,有些意外慕容会把封寻牵扯进来。也看向封寻,后者站在那里,神色自然而平静,但视线始终不曾离开这边。 本想回他一个「不要担心」的笑,却又笑不出来,白微收回目光,低沉地回道:「他不一样。」 封寻是不一样的。就算在所有人都令他火上浇油地烦躁的时候,只有封寻依然可以给他感觉到舒心。即便还是不能开心,但也不会更不开心。 听了白微的回答,慕容乍然沉默,手缓缓地伸出去,指尖轻轻地触在白微额上,那几乎是让人感到温柔的动作。 白微茫然在那里,甚至无法想到避开,突然间就被推着额头摁了下去,重重倒在床上。 突如其来的转变,比起一开始就暴力更加令人心惊。 「请住手!」封寻出声道。 他是不清楚慕容曾经怎样对待白微,有多么恶劣,总之此刻在他眼里看来,这个人似乎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任何伤害也要有限度。」他说:「不要再伤害白微,就只有你最不应该,你知不知道他对你……」 「封寻!」白微大叫。 现在没有时间给他错愕封寻是怎么会猜到慕容就是那个人,总之他绝不能让封寻继续说下去。绝不要被慕容知道…… 他捉住押在脸上的那只手,试图掰开,那只手却猛地扣紧,将他往上提了起来。 封寻无法再坐视,推开那两只拦在面前的胳膊,但随即那两人就转过身来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推搡而去。 「别碰他!」白微吃力地叫道,紧紧扣着脸颊上的手掌令他有些呼吸困难。 他也紧紧扣住那只手的手腕,目光穿过张开的指缝直直瞪嚮慕容,咬牙说:「叫你的人住手,别碰封寻。你是冲着我来,想要我怎么样就只管说,别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慕容回视着他的瞪视,如同覆着薄冰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浮动,只有眼神异常地锐利起来,说:「只要他没事,你自己怎样都可以,是吗?」 「……」白微没有回答。 当然不是要他怎样都可以,只是对于这个人,他又能怎样? 覆在他脸上的手开始下滑,指尖自鼻尖擦过唇缘,倏地掠到后颈,扣住,往下撩了过去,他整个人便一下子侧翻在床上,脸颊被紧紧压进被褥里。 明明是有病的人,这种恶魔的怪力究竟是哪里来的?不知算是绝望又或是逆反心理,白微居然还有余裕苦中作乐地想到这个。 然而封寻作为旁观者,感受却反而更紧迫,皱紧了眉头,眉宇间浮现冰冷的嘲弄,沉声说:「难怪白微这么为难。你这样的行为,的确不值得他如此爱你。」 白微恍然一惊:「封寻!」 当然,註定是已经迟了。 那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清晰,谁都不会听错。 白微感到脑袋里「嗡」的一声,懵了,变得一片空白。 想要推翻那句话,又怕只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所以他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坏掉了似的趴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扣在颈上的手指缓缓松开了,转而攥住他的衣领,紧紧的。 然后封寻看到,那个男人俯下了身,额头靠在白微的后颈边,就那样,静静地维持了很久。 起初那个瞬间,封寻曾经以为,这个人是不是有这么惊喜?但是看着看着,又觉得那种感觉并不是喜悦,或者说不单单是,反而越看越有一种难言的感伤。 数小时后。 白微被慕容携下了车,一眼看到立在眼前的大房子,立即将脚步死死钉在地上不肯再前进。 「跟我回去。」慕容说,握着白微的手腕,不管他怎么挣扎,只管往房子拖去。 白微难以置信对方竟然用「回去」这种词眼,下意识地自言自语了一句:「那又不是我应该回去的地方……」 当然,并没有让对方听到这句话,转而又扬声问:「封寻呢?他在哪里?」
第53页 之前慕容将两人都带离旅馆,归来的路途,白微自然是与慕容共一辆车,而封寻则与那两人乘另外一辆。 在车上的时候,白微心乱如麻地没有留意,到了这里才发现,搭载封寻的那辆车已经不见踪影。 「已经叫人送回去。」慕容答道。 白微顿了一下,说:「那我也回去了。」 说归说,也就只是说说而已。 慕容没有打算放他回去,那么他就是不可能回得去的。 就这样被一路半拖半拽着,进了房子,上了阶梯,最后来到主卧室。 去客房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带到主卧室,白微顿时头大如斗,尚未进去就已经在想着怎么出来,虽然最终他还是被拖了进去。 到这时,慕容终于松手放开了他,他立即转身要去开门。 「我看过video了。」身后传来这样一句。 白微的手剎那间凝固在门柄上,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彷佛有一根钢锥从头顶穿过脚底钉了下来。时冷时热的身体,就好像一下子被扔到冰窟,一下子又被放在火山口。 过了好一会儿,这种情形渐渐有所好转,然而四肢还是僵硬的,连脸上也是,嘴角僵硬地扯动着发出声音。 「是吗……栾小姐还真是有心。」 也许是讥诮,讥诮自己的自作聪明,还以为能让事情隐然过去。 也或许根本只是受刺激过度,而语无伦次了。 他说:「她果然很爱你,为了爱你,做了这么多,什么都做得出来……」 一双臂膀忽然从身后圈过来,搂住了人。 白微浑身一震,呆立数秒,猛地挣扎起来:「放手,不要碰我……别碰我!」 无视他的挣扎和异议,慕容低下头,脸孔埋入他的颈间,轻轻地吻,若有似无地啜吸。 承受的行为越是轻柔,白微却挣扎得越发剧烈,几乎是嘶吼般地大叫:「我叫你不要碰我,给我放手,放开我!」 慕容的确放手,但只放开一只手,另一手轻捏住他的下巴,低语:「那不是你的错。」 「……」白微瞬间平息下来。或者更应该说,是呆怔住了。 什么不是他的错……那件事吗?d_a 那真是废话,他当然知道不是他的错。他是被犯错的人。 只不过,这层区别又能代表什么? 错了就是错了。就在那天,在那幢房子,那张床上…… 身体轻轻抖了一下,被这个人的双唇轻贴着的耳际,剎那间有如针扎般地刺痛起来。他别过头,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别再碰我了,算我求你……别碰我。」 无论他怎样恳求,慕容尽皆置若罔闻,甚至变本加厉,张口将他的耳垂含了进来。 「不……」 他发出哀鸣,几近绝望般的:「不要再……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还没玩够吗?我已经没什么可玩的了,再玩我只是弄脏你自己,所以请你别再玩了,已经够了……」 到现在仍然清楚记得,那两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如何扭曲他的身体,在他身上辗转驰骋的画面。 并没有所谓的洁癖意识,只不过,目睹那样的画面,只要是心理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一定会难以接受,会反感,会噁心,甚至在一段时期之内都会害怕再被别人触碰。 其实如果换作别人,或许都无所谓。 唯独只有对这个人,他做不到。 就好像,如果这样做了的话,这个人的痕迹会跟那两个人的痕迹重迭在一起。说不上是为什么的介意,反正他就是介意,介意得要死。 也或许他只是害怕,害怕如果再跟这个人纠缠在一起的话,会再一次遭遇那样的事…… 而这个人,什么也不能为他做。除了冷酷的质问,除了任性的侵犯,什么也不为他做。 「没事了。」 像是读出了他心中所想,慕容沉着地说:「都过去了,已经没有栾烟的事。」 「……」 白微怔了怔,正在试图理解这番话是不是有什么寓意,又听见说:「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她。」 「……」理解能力一下子降了两档。 我们?我们之间? 旋即封住了嘴的双唇也封住了白微的疑问,霸气的舌尖长驱直入,席捲肆掠,像是要把什么都搜刮一空,不留余地。 呼吸也被掠夺,窒息使得白微的头脑开始晕眩。刚刚才想起要推拒,整个人却忽然被抱起来,抱到床边,放了下去。 紧随其后一个人影覆下来,要继续方才那个未完的吻。 恍然意识到这样下去将会变成怎样,白微连忙用双手抵住慕容的肩膀。 刚刚吐出一个「不」字,就被慕容打断:「我听说,你爱我。」慕容沉静地说,看似淡然却又充满力度的目光,定定看进白微的眼睛里。 白微心口一紧,那一剎那间几乎红了耳根。 「不是……没有,只是他乱说的。」他否认,不假思索。 「这么说,你不爱我。」慕容说,神情并没有丝毫波动。 「……」白微却蓦然语塞。 无法解释这是什么道理。 对于这个人,他可以否认爱他,却无法承认不爱他。
第54页 「如果你爱一个人,会不会不想碰他,或是不想被他碰?」慕容接着说,不管白微的响应。 或者是,他已经收到了响应。 「……」 不明白他究竟想从自己这里得知什么,这样做的用意又是何在,白微苦恼着努力半天,终究还是没办法说谎:「不会……」 「那就不要违心。」以这样一句作为定论,慕容拉开白微用以阻挡的手,俯身吻了下去。 说话的工具再一次遭到占领,只是这次,白微的确已经无话可说了。 因为他再也无法违心,去推拒,去说「不」。 并不讨厌这个人的触碰,从一开始就不。 只不过,或许就像所谓的叶公好龙心理,无论他曾经如何痴迷、如何幻想这个人,一旦对方真的靠近过来,他的第一反应却是难以置信,觉得这是不应该的、不可能的事,他被吓到了,只想落荒而逃。 然而这个人一次也没有让他成功逃脱,一次一次,让他不得不面对了事实。 虽然还是会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但这并不是因为厌恶,只是对于幻象一下子被拉进现实当中,人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何况,幻想只是幻想,随便人怎样想,多么天马行空都没有关系,对双方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而一旦放进了现实,就变成另外一回事。 大部分的幻想都基于嚮往,而有的幻想中,还有对于自己的一种放任。除非在现实中你也想这么放任,否则就一定会试图阻止幻想中的事在现实中发生。 所以,就算不讨厌与慕容的接触,甚至说是喜欢、是希望这样的接触,但白微还是会违心地去拒绝。直到拒绝不了。 衣物被一件一件剥去,缱绻的唇在颈间和肩窝不断流连,白微一边想着这样放任到底对不对,一边放任到了现在。 当后庭被微凉的指尖突破的时候,他才像是猛地惊醒过来,并紧了双腿,抿紧双唇,疑问的眼神投给身体上方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还要这样做,又算是什么? 面对着白微这样的眼神,慕容静静伏低身,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白微的眼帘,这边,再是另一边。就如同是为了将眼神盖住似的,这样的行为使白微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等到能够睁开眼睛,却骤然一下痛得瞇紧双眼。 尽管有用唾液稍作润滑,然而对于那硕大的外来物,未经过妥善开发的紧窒甬道一时间根本承受不下,内壁因为痛楚而缩紧起来,而这又使得痛楚的感觉更加地清晰分明。 白微这么痛,慕容也不会有多轻松。贲张灼热的欲望,被绞紧在小小的通道里面,还有一部分未能进去,却几乎就卡在那里动不了。 再要深入只会更加吃力,而强行突破又必定会将人弄伤,但事到如令肯定是不可能退回的,慕容吻住白微的耳朵,诱哄般地低声喃喃:「放松。」 「……」就算是慕容这样说,身体这种东西又不是一根弦,想紧就紧,想松就松。 白微只能试着努力,毕竟即使不为对方,为了让自己少吃一点苦头,放松也是有必要的。 虽然他的努力不见得起到了太大效果,不过就算只有一点点也比没有好。 慕容腰上微微着力,缓慢地逐渐深入,终于在最后全部没了进去。然后白微听见,耳边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声嘆息。 不期然地,白微心口一热,彷佛被那声嘆息从耳朵里一直流到胸腔,在里面点燃了一簇火焰。 而这簇火还继续往下蔓延,流过腹部,再往下,以分身最顶端那一点为终点,慾火源源不绝地蔓延而去。 男人的欲望说来很简单。 就算是不喜欢的人,只要适当地刺激一番,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燃起欲望。而如果是本身就很喜欢的人,那么,连一声嘆息都可能是不得了的刺激。 白微不禁一阵惭愧,竟然这样就有反应…… 虽然这也不算什么太大不了的事,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因为对方才变得这么敏感,白微就很别扭,不希望被慕容发现。 他悄悄将手伸向下身,握住了那个蠢蠢欲动的器官,虽然还没有完全勃起,温度却已经有些烫手。 他收紧手掌,试图将之整个挡起来,但是这已经不是单手就能掩盖的大小,除非用上两只手…… 还在考虑这个方案有没有可行性,已经被慕容发现他的行为,将他的手从那里拉开,另外一只手也扣住,分别按在他的脸颊两边。 面对那双目不转睛地凝视而来的眼睛,六分的惭愧逐次递增,七分、八分、九分……直到慕容低下头来,吻住了他的唇。 贯穿甬道的肉刃开始动作,抽出,挺进,反反覆覆,将紧涩的内壁一点点扩张开来,刺痛的感觉随之渐渐模糊,其它的感知也变得清晰起来。 坚硬的热度,不时擦过那一点,电流般的颤慄从那里窜了起来,渗入血管,往全身上下扩散而去。 白微不由自主地挺起腰,下身肿胀得几乎作疼的灼热,已经到了极限。 胀成了紫红色的柱体昂然竖立着,由于身上的人压得太低,自己雄性的顶端甚至顶到了他的腹部,随着他的每一次律动,与他的腹部一次次地擦过去,蹭过去。
第55页 无法形容这是什么样的快感,白微抑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更令他颤抖的是,一次次的摩擦之后,他感觉到了微微的湿润,越来越湿…… 分身顶部的小穴中渗出的液体,竟然蹭到了慕容身上,而且还不是一点点,越蹭越多。一定连本人也感觉到了腹部的湿意和凉意…… 「唔……」已经不是咬紧牙关就能不发出声的程度,白微只能极力将声音压到最低。 如果再不将身体里无可宣洩的快感找个方式发出来,他会发疯的。 「呼…」喘息与呻吟交杂着,即使经过了努力压抑,仍然比起肉体之间撞击的声音还要淫乱。 白微咬了咬牙,蓦地轻吸一口气,分身一阵微微颤动,铃口一下子溢出大量的透明液体,几乎是喷溅到对方身上,小小的,一次高潮……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他感觉到甬道深处洒入一股热流。那是……欲望的释放,比他更彻底的,更完整的。 错愕。 这好像比他想像中的,甚至比前几次,都要快了很多…… 呃,是因为很久没有做的关系吗?白微恍恍惚惚地胡思乱想。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段时间以来慕容一直都处于禁欲,所以才会这么的,呃……发挥失常? 想归想,这种东西白微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问出来的。只是有点苦恼,对方已经完事了,可他的那个东西还硬邦邦地杵在那里,是不是有点可怜? 想要伸手自己解决,却被慕容抢了先,将他的欲望握进掌心,缓慢轻盈地上下套弄起来。 白微倒是很感激这个人出手帮忙,可问题是,那动作也未免太过缓慢轻盈,就那么不急不愠的,力度也不轻不重,于是连快感也被弄得有些不伦不类,舒服是舒服,但就是还不够舒服,他还想再快一点,再用力一点…… 犹豫来、迟疑去,白微始终无法决定要不要自己接手过来。突然,慕容扣住他的肩膀将人拎起来,翻了过去。 一份重量从背后压下来的同时,散发着高热的硬物一下子推入体内。 好快……白微暗暗咂舌,不知道这种事需不需要佩服,身体便被冲撞着摇晃起来。 藉先前留下来的东西之便,抽插进行比前一次更加顺畅,即便是整个抽了出去,也能很轻松地狠狠捅回来,一迳到底。 白微于是恍然大悟,原来之前这个人是有意「失常」,目的就是在于这一次…… 一阵无奈,但很快就连想要无奈也集中不了情绪。 狭窄的甬道里,汹汹不断的来势,如同聚集了千军万马,勇猛地只往一个地方厮杀。 本就已经聚集在高处的快感,很快就到达顶峰,白微嘶吟一声高高昂起了头,停顿数秒,才瘫软似地倒回了床上,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汗水淋漓地趴在那儿气喘吁吁。 那个瞬间骤然绞紧的甬道,让慕容也暂停了动作。 直到白微逐渐平静下来,发觉慕容仍旧停顿着没有动作,只是在他背上这边那边一下下地轻吻着。 白微不禁觉得奇怪,他并未感觉到慕容有释放,虽然刚刚他意识朦胧,但也不应该会连这种事都感觉不到。 可是既然还没释放,现在这样停着不动又算是什么状况? 白微实在很为难,如果慕容一直不动,就不可能释放,那么也就不可能从他身体里离开。 这样子下去当然不行。但是,他又怎么可能催促慕容给他动…… 这时候,他终于看到慕容动了,却是动的手,拉开了床头柜下面一层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枚山猫徽章,递给他。d_a 不必明言指示,他已经领会慕容的意思。真的哭笑不得。 这个人,怎么在这种时候也不忘了这些? 嘆了口气,撕开胶纸,把徽章黏到床头,和上次贴在这里的徽章凑成了一对。 看着那两张几分顽皮、几分可爱的猫脸,不经意地,白微蓦然想到……是不是就是这个? 他先前的疑问、慕容没有给他的答覆,是不是就在这里? 一次,一枚徽章,直到一千次…… 这就是慕容所要的?无关感情,无关任何,只是最简单、最纯粹的交换条件。 虽然白微一直觉得这样的交换条件极其荒唐,但这当初的确就是慕容亲口提出来的;虽然白微一直不太相信,慕容这样的男人,不应该会对这么荒唐的事情认真,但是慕容却的确实施了,一次又一次,甚至用了信物来作证明…… 一阵苦涩在心头泛了开来,白微无声苦笑一下,旋即又轻轻握起拳,对自己说,就算是这样,也不见得一定不好。 一千次,至少可以为时数年。这已经是一段时间不短的关系。 一段感情又能维持几年? 或许在这数年里,他会渐渐转淡,执迷不悟的爱情终将云淡风轻。 等到那一天,一定会很轻松吧。他期盼地想着,却又忽然感到有点捨不得。 他爱慕容,不单是爱着他,也爱着爱他的感觉。 任何时候,只要想到他,就会觉得充实。这么长时间,已经习惯了一边想着他,一边心跳,一边苦恼;一边皱眉,一边微笑。 如果有一天连这样的感觉也失去,该是多么空虚……
第56页 「啊!」身体突然承受的冲击打断了思绪。 白微咬牙,该死的早不动晚不动…… 不过,那些莫名的伤春悲秋,被打断了也好。那些东西不适合他。他只想做个现实的人。 而此时此刻最大的现实就是,身体里那根进进出出的凶器,让他好不容易降了些温的甬道又被摩擦得热起来,连同另一个部位,也蠢蠢欲动地膨胀起来。 「嗯……」 由慢渐快的抽送,制造出更多的热,更激烈的颤慄,让人开始有些呼吸困难。 白微不得不把头从枕头上稍稍抬起来,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床头那枚刚刚贴上去的徽章,思绪莫名地动了一下。 「两次了……」 他喘吁着,在承受的撞击当中断断续续地说:「徽章,应该再……多贴一枚……」 闻言,慕容稍稍顿了一下,但也就只有那么几乎感觉不出来的一下下而已。 「不需要。」他说,一手按住白微胸前的突起,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搔刮着。 嘴唇凑到了人耳边去,轻舔着耳廓,微哑的声音低声喃喃:「同一时间里发生的,只算一次。」 「……」 敏感的耳朵遭受攻击,又听见那前所未闻的性感声音,白微不由得激灵一下,浑身寒毛彷佛是举白旗似的一片片竖了起来。 「哼……」 他不肯服输地发出一声不怎么冷的冷哼:「看不出来,原来你也会耍无赖……碰上你真是算我倒霉……」 「是吗?」 慕容平静地说:「那么爱上我这种无赖,你是不是更应该自认倒霉?」 「……」白微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到底还是输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输了的。 谁叫他爱上了。 第十五章 早晨,白微还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在碰他的手臂。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陈骐弯着腰站在床边,一只手放在他手上,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根针管。 发现白微醒来,陈骐笑了笑,说:「抱歉,吵醒你了。」 「没什么……」 白微打个呵欠,看看他手里那支针管:「你要干什么吗?」 「嗯,我要从你手上抽一点血。」陈骐说:「别担心,很快就结束,也不会很痛。」 这些东西白微当然知道,以前他也不是没抽过血,问题是……好端端的,突然给他抽血是什么意思? 正想询问,慕容从陈骐身后走出来,到床边坐了下去,将手按在白微头上轻轻揉弄着,说:「是我让他做的。你不用多想。现在时间还早,结束之后你继续睡,今天是周末。」 「唔……」白微仍是一头雾水,但他其实本身就没睡醒,又听到慕容说可以继续睡,顿时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 昨晚他的确是累坏了,被折腾了大半夜,到最后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不清楚。 那一枚徽章真是赚得太够本。 无赖,果然是当之无愧的无赖。他腹诽着闭上眼睛,继续补眠。针头扎进手臂的时候,眉头稍稍紧了一下,之后就沉沉入睡。 一连失踪十几天,第一天回到学校,白微倒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怀念的感觉,连上课都比从前专心不少。 然后到了下课,不出他所料,倪双果然找过来,问他这些天的事。 对于倪双的问题,还有那一脸复杂隐晦的神色,白微并不是不抱歉。只是有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倪双明讲。 说起来未免太尴尬。是倪双令他爱上了那个人,又因为爱上那个人,他对倪双也曾经萌生过一些不好的想法。 他甚至想过,侵犯倪双,和那个人做同样的事,在倪双身上感觉那个人的痕迹。又或是从那个人手里把倪双抢过来,不让倪双再与那个人扯上纠葛,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独占…… 连一个得不到的人,他也想独占。 很不可救药是不是? 所以他也说,自己根本算不上什么善类。 倪双说想邀他一起吃午饭的时候,他看了封寻一眼。封寻坐在那边的座位里,托着腮,含笑望着这边。 「下次吧,今天我和一个朋友有点事要谈。」白微说。 其实不是不喜欢和倪双相处。以前和倪双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可以玩得很高兴的。问题是,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尴尬。 自从和慕容接触过之后,每当白微看到倪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心虚,就好像是背叛了朋友。 虽然慕容和倪双并不是情侣,他和慕容的关系更构不上偷情,反正就是免不了觉得怪异。 而倪双还总是提到慕容,更是让他不知道怎么响应才好。久而久之,就变得很想避开倪双了。 而且,他还跟慕容有过那样的约定,交换慕容不再来纠缠倪双…… 他所处的立场,实在是相当尴尬。或许也只能说,这是自作自受吧。 上午的课一结束,白微就与封寻结伴出了校门,找一家饭店解决午餐。当然更主要的还是,谈话。在学校餐厅那种地方,当然是不适合谈这些事情的。 虽然不是多么不得了的事情,毕竟是属于个人隐私,说起来也难免有所顾忌。
第57页 对于封寻,白微倒是向来无所顾忌,没有什么不好说、不能说的话。 经历了那晚的事件,他知道封寻一定会记挂后来他怎么样,而他也不想瞒着封寻,所以他干脆主动说了。 当然不包括那些床上的事,就只是大概讲了一下,他在慕容那里过了周末两天,以及他和慕容现在的情况。 这情况其实不太好说,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算是什么情况。总之,不很好也不太糟,得过且过。 听见白微这样的结论,封寻摇摇头,笑得无奈:「平常得过且过就算了,连感情也得过且过,未免浪费。」 「浪费?」 白微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撑住下巴:「你的意思是,不然应该怎么样?」 「当然是要努力。」封寻说:「多少人苦于无法接近自己心爱的人,而你,心爱的人就把你放在身边,你却只是得过且过?」 「虽然你这样说……我真的不知道能怎么做。」 白微思索了一下:「也许就是因为离他太近,我反而想不出还有什么要做的。」 「譬如说,让他爱上你?」封寻眨眨眼。 「什么?」 白微露出被噎到了的表情,摆摆手:「别开玩笑。」 「玩笑?」 封寻笑得的确不够认真,语气却明显地锐利起来:「这么说,你不想让他爱上你?」 对于这种说法,白微当然没办法表示同意。问题是…… 「这是不可能的。」他断然地说。 「有什么不可能?」 封寻顿了一下,瞇起眼睛:「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专程跑那么远去找你?如果换作别人,他也会这样做吗?」 白微沉默半晌,嘆气。 这些问题他没办法回答,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答案。而且,越和慕容相处,他就越是搞不懂这个人。 最让他纳闷的是,昨天在饭桌边,慕容对他说,以后不准逃课。如果再犯,就要让他从一年级重头念起。 连这种事都要管,且管得这么严,叫他应该怎么认为才好? 是不是只能认为,他是上辈子欠了这个人的,这辈子便註定了要给这个人管制?生活上是,学业上是,连感情上也是。 见他一直不回话,封寻接着说:「如果说,你跟他确实没有机会,我什么话也不会对你说。但是在我来看,他对你,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特别的。所以我认为你不是没有机会。你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去争取。」 「……」 思索着这番话,白微忽然皱起眉头:「你就这么希望我跟他在一起?」 「这不是我的希望,是你的。」 封寻笑笑:「我不过是个旁观者,不会做任何撮合你们两个人的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够遵循自己的意愿。」 「……」白微陷入沉默。 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够事事如意? 意愿这种东西,就算遵循了,也未必会有好结果。但如果不遵循,却又成了违心。 这么说来的话,如果一个人可以无欲无求,或许才是最好的状态。 可惜,没有人能做到。就算是和尚,也会求一个得道升天…… 看着白微沉思的脸,封寻也不再出声,让他自己想。d_a 这时候,饭馆墙壁上方挂着的一台电视,里面播放的内容,同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因为听见一个认识的名字。 栾烟。 报导中说,栾总裁家失踪多日的千金,在今日凌晨终于被找到。当时栾小姐独自一人在路上行走,被路过的行人发现不对劲,于是将人送去警局。在警局里,栾小姐的精神状况极度不稳定,充满攻击性,连随后赶去接她的亲人都不认识。就在一个钟头前,被转入精神病院接受检查治疗。 听到这样的消息,白微和封寻对视一眼,都是讶然。 栾烟,那么嚣张跋扈的人,竟然进了精神病院? 封寻对此意外归意外,倒是没有多想。但是白微想到栾烟曾经做过的事,一方面忍不住感嘆这是否就是所谓报应的同时,心里却又隐隐涌上奇怪的感觉。 无缘无故,栾烟怎么会突然失踪,最后落到要进精神病院?而且从时间上来看,就是在那件事发生后没两天。 『都过去了,已经没有栾烟的事。』 『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她。』 想起慕容曾经说过这样的话,白微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如同是被发了酵,越发地强烈起来。 当天下午放学后,白微邀封寻一道,和他同去精神病院一趟。 并不是非要质疑谁不可,只不过有的事情,无论如何想要确认一下。也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只是始终觉得无法想像,栾烟会真的成了疯子。 到了病院,说要见栾烟,起先工作人员并不同意。白微想了想,说是慕容让他们两个过来代为探望。 慕容和栾烟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不过这个工作人员倒是知道的。而至于慕容与栾烟解除婚约的事,目前为止却还无人知晓。 所以最后,工作人员给两人放了行,并给他们带路到栾烟的所在处,一间单人病房。 很难解释是出于怎样的动机,在进病房之前,白微对封寻说,如果封寻不想进去,可以就在外面等着他。 听见白微这样说,封寻笑了笑,说:「那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等你,你自己小心一点,那毕竟是个精神病人。」
第58页 白微点点头,轻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的门。 进去之后,白微看到栾烟坐在病床上,两只手被固定起来,神情恍惚,嘴巴一直动个不停,不知道是在碎碎念着什么。 白微皱了皱眉。 虽然他不喜欢栾烟,甚至可以说,他完全是有理由憎恶这个女人的。然而眼看她现在这副模样,再想到她从前的嚣张,白微的心情难免有点复杂,并不会幸灾乐祸,但也同情不起来。 他走上前,试探地唤了一声:「栾小姐。」 听见声音,栾烟缓缓地转头看他,仍旧是一脸木然,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 看她这个样子,白微不抱希望地问:「栾小姐,妳还认得我吗?」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看到栾烟点头。 「认得,我认得你,我当然认得你,认得……」栾烟一边说一边连连点头,重复了许多个「认得」。 突然,栾烟的脸就扭曲起来,表情由呆滞转为狰狞,睁得通圆的双眼狠狠地瞪着白微,简直如同要把他生生吞到肚子里去。 「我怎么会不认得你?你化成灰我也认得!我死也认得!」 栾烟大吼道,身体在床上剧烈挣扎着,若不是被固定住了,此刻她多半已经跳了起来。 「就是你,是你!你给我打针,给我吃药,把我送到这里,现在你又跟过来,你是想送我下地狱吗?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 对于栾烟如此歇斯底里的行为,白微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只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彻底疯了…… 这时候,听见里面动静的封寻推门走了进来,将白微往外拉去。 「走吧。」 封寻说:「刚才工作人员告诉我,栾烟看到谁都是这样,说对方给她打针吃药,现在又要来杀她。所以,你不必再尝试和她多说,说不出什么结果来的。」 白微静静听着封寻的话,先前的震惊已经过去,只剩下了越来越浓的疑窦。 打针,吃药…… 自从相遇开始,从来只有慕容去找白微,而白微每次还躲不及地躲。 所以这个晚上,当看到白微主动找来,而且是找到公司这种地方,慕容不得不为之意外。 关上计算机,走到沙发处坐下,让白微也过去,坐下说话。的确是好奇的,白微会想跟他说些什么。 但白微并没有坐,就在旁边另一座沙发前来回踱步,踱了好几个来回才停止,看嚮慕容,问道:「栾烟的事,你听说了吗?」 慕容沉默几秒,「嗯」了一声,脸上依旧淡漠如常。 白微抿了抿唇,放弃了从他脸上寻找端倪的主张。 「我只想问,这件事……」几经犹豫,终于说出口:「跟你有没有关系?」 「你觉得有就有。」慕容平静地回道。 然而在白微看来,他的反应未免太过平静,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把他跟这件事联繫到一起,所以他既不意外,甚至也不会不高兴。 这是不对劲的。最为合理的解释就是,真的有,确实有。 「为什么?」白微蹙起眉:「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对她做了什么?」 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是不是你指使了人绑架她,那人给她打什么奇怪的针,还吃药,把她变成现在这样?」 慕容没有回答。 白微想,这种不置可否,多半就是认可了,对于他的说法。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做这些?」白微回到这个问题。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看着那张始终不曾有丝毫动容的脸,他不知道应该怎样想才好。 他是明白的,他也曾经对封寻这么说过,这个男人的个性扭曲,行为残忍,是毫无疑问的冷血动物。就算再可怕的事,在他手里做出来,应该都是不值得惊讶的。 心里明明都明白这些,然而白微就是无法释怀,越想越是在意。 「你这样做……不会觉得过于残忍了吗?」他沉沉地说,心里一阵抽动,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会害怕这个人吗?还是,怕他这样的行为,最终会害了他自己? 「她应得。」慕容回答。直截了当的一句,毫无歉意。 「你……」白微越发地理解不了。 究竟是什么,让慕容非要做到这种地步不可?是愤怒吗?为了什么? 思忖到这里,他问:「你这样做的起因,是那段video?」 慕容眼中倏地掠过一道寒光,那么的阴鸷冰冷,使得捕捉到这一幕的白微几乎打了个寒颤。 然而他听到的回答却是:「不是。」 「那你是为什么?」白微彻底被弄胡涂了。 他原本以为是这个原因,结果却是搞错了。心头瞬间浮上一丝失望的感觉,他怔了怔,立即将之拖出去问罪处斩。 现在可不是情绪化的时候。 「她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 白微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慕容对此所抱持的心态,干脆不说这个,转口道:「也许她的确有很多过分的地方,但还没有过分到需要这样对待的地步。你怎么恶劣都不要紧,可是这次,你毁了一个人的一生,你知不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
第59页 慕容倏地站起来,盯着白微,目光锐利得扎人,却又阴沉得令人感到背后一阵寒意。 「当她告诉我她找的那两个男人身带爱滋,我是什么感觉?」 「……」 或许是吃惊过了头,白微只是站在那里一脸麻木:「你说什么?」 慕容的眼光闪了闪,忽然别开视线。 白微在他这个行为中看到了一丝悔意。他原本一定是不想要说的,只是一直一直被纠缠这个话题,被纠缠到失控,继而失言。 既然是失言的话,那就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 「你是说,那两个人……」 白微讷讷地低语,眼睛里的闪烁由轻微变得急剧,直到连声音也不稳起来。 「这是真的吗?他们……」 视线回到白微那血色尽失的脸,慕容大步走过去,将他搂进怀中,紧紧收住双臂,防止他会逃开似的。 他原本没想到什么逃不逃,但被慕容施加了这样的行为,他却突然惊醒般,整个身体都狠狠震动一下。 「别碰我!」 他大吼着,推不开人,只有撕扯着对方的衣服。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明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对我做那种事?你疯了吗?你不要命了吗?你想死吗?你唔……」 骤然覆到唇上的双唇,将话语尽数掠夺。 白微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疯了,他只知道,他自己就快要疯了。 这个人,真的不要命了是不是?为什么到现在还可以这样做?他怎么做得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白微竭尽全力地挣扎,然而怎么都挣脱不了。 一剎那间他几乎想阖紧牙关,咬破对方的舌头,然而转念考虑到这样做的后果,他放弃了。 他不敢。他不想连累这个人,他希望这个人好好的。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双手的动作,从挣扎变为拥抱,他搂住慕容的腰,越搂越紧,紧得像是再也不想放手了。 突然间不经意地想到,如果他从以前就一直这么坦率,对这个人,想抱就抱,也就不至于有那么多被白白浪费的拥抱了。 白微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抬起手腕看看表,七点十分。 窗帘下方透进来一点点金红色的光线,阳光明媚的早晨。 白微揉揉额头,掀开被子就想起身。后方蓦然伸出来一双长臂,箍住他的脖子,将他按下去,倒在了一副宽阔结实的胸膛上。 「去哪里?」低沉的声音在白微的太阳穴旁边响起,并不沙哑,看来不是刚刚醒来。 「去学校。」白微回答,想把圈在脖子上的手臂拉开,拉了几下没成功,索性放弃。 是不是应该奇怪,这种时候他还能想到什么上课不上课的事? 自然,昨天刚刚得知某些事的时候,他的确是震惊了的。而震惊过后,他也思索了很长时间。 发生那种事,他应该有什么感想?应该害怕吗,还是自哀自怜,如此不幸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白微很认真地想了许久,害怕,至少还是应该害怕的。可是害怕的感觉刚刚涌上来,就被一阵未知的茫然冲散了。 他始终觉得,这种事太没有真实感。越想深入地想,反而越想越茫然。 就这样了?今后的命运,就这样定下了?没有了? 太不真实了。 「不用去了。」 听见慕容这样说,白微奇怪,这个人向来是禁止他逃课的。 「今天不是周末。」 「今天可以例外。」 慕容轻抚着白微的下巴,淡淡地说:「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哦……」白微想了想,倒是没有不想去,但也没有很想去。 那就不去算了,既然是慕容这样说。 那么现在就不必急着起床,可是要睡也没了睡意,白微躺在那里,茫然地睁着眼睛。 过了一会儿,听见慕容问:「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嗯?」白微疑惑:「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你不用工作吗?」 「今天不。」 「这样……」白微咕哝着,却是更疑惑了。 这个人,今天,绝对是很古怪。 又允许他逃课,又说要带他去哪里哪里,甚至为此跷掉工作…… 是因为那件事? 白微其实大概可以想到,不过,就为了这个,这人就这么反常,至于吗?有必要吗? 还是说,是出于愧疚?因为若不是这个人,那种事就不会发生在他身上。所以这个人是想要弥补?为了让自己安心? 白微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不太符合慕容的风格。不过再想想其它的,也就只是更加茫然。 「那……我想回家。」思量过后,白微这样回答。 「好。」慕容应道,侧过脸,在白微额角印下数个轻轻的吻。 感受着这几乎可以说是温柔的举止,有那么一瞬间,白微想要抬起头,捧住那人的脸,深深地给他吻下去。d_a 当然,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么做。 现在的他不是可以随便做这种事的状态。 那天慕容让陈骐过来给他抽了血,带到医院去进行化验。在结果出来之前,他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60页 按理说,他自己都知道这样打算,那么慕容更不应该会不知道,然而他却…… 昨晚这人把他带回来,然后,竟然又想碰他。要不是他拼死了命逃开,逃到浴室里反锁了门,这人才保证不会再碰他。 这一夜姑且平静过去,然而对于慕容的想法,他是越来越想不通了…… 第十六章 对于自己的家,白微历来是没什么喜欢的感觉。 小的时候,曾经看见母亲带不同的男人到家里来。后来渐渐长大,也许是母亲多少顾忌了影响,白微没有再碰见过这种事,但是潜意识里早已经将这个家与「家庭」分别开来。 家,就只是几个空间,隔开你,隔开我,各自睡。 不过现在,站在这扇门前,白微心里倒是泛起一点点和以往不太一样的感觉来。 想到结束,也会想到开始。他的一生就是开始在这个家的女主人的肚子里。 啊,还好结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 白微摇摇头,拿钥匙打开了门,恰然看到方岚站在门里,面带错愕地瞪着门外的人。 「咦?」 显然方岚并不是有意等在这里,也不是正巧准备给他开门来的,她说:「微微回来啦,感觉有好久没见了呢。」 「嗯。」白微对此无可感慨。 从以前开始,两人的时间就经常错开,就算身在同一座房子里,也常常会「多日不见」。 「嗯?」 方岚的视线滑到白微身边,双眼轻瞇起来:「这是微微的同学……不对,是朋友吗?」 这个人,以年纪来看,作为儿子的同学显然是大了一点。不过以儿子过去的交友经历,倒还不曾有过一个看起来这么有派头的朋友,似乎家世很好的样子,长得也相当不赖…… 「妈!」白微禁不住低喝道,被方岚那种眼光弄得很尴尬。 「啊?呵呵。」方岚笑笑,收回了视线。 其实她不是有意无礼,只不过是多年以来的习惯,看到不错一点的男人就会职业化地进行审视。 「不好意思,我可能是还没睡醒呢,糊里胡涂的。」 方岚随口说着,往旁边让开位置:「什么都不说了,进来坐吧。」 两人进门之后,方岚去倒了两杯茶水,放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 「那你们慢慢聊吧。」方岚说:「微微,那我先……」 「妈。」 预感到方岚要说什么,白微骤然截过话:「妳吃饭了没有?」 「嗯?还没。」 「那,在家吃吧,我来做。」 「啊?」方岚错愕了一下,失笑。 因为保养得当,加上化妆效果,已经四十岁的方岚笑起来依旧明艷动人,看样子也不过就三十出头而已。 「我的微微啊,今天怎么转性了?」 她摆摆手,摇头:「不用了,我约了人,正要出去吃,你们自己……」 「不要去。」 白微从沙发里站起来,神色复杂地攥起拳:「不要再接触那些人……」 「嗯?说什么傻话呢。」 方岚笑笑,脸上掠过一抹无奈:「我不工作,难道我们两个去喝西北风吗?真是的,傻小子。」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妈。」白微急急将她喊住:「不要去……别再去了!」 最后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喝,令方岚愣在那里,眼睛茫然地眨了几下。 正想问白微突然间这样是怎么了,原本坐在白微旁边的慕容也站起身,走过来,从衣服里拿出一张支票,递到方岚面前。 「这是五百万。」 迎视着方岚惊疑不定的目光,慕容淡然地说:「听说伯母对纺织品颇有研究可以考虑在市区繁华地段购置一间店铺,自作商用。」 「……」 方岚看看那张支票,再看看慕容身后也是满脸诧异的白微,她眼中的惊疑渐渐散去,脸色倏然变得肃重起来。 「我出生在小地方,没见过多少大场面,也许懂得不多,但我不是傻子。」 她缓慢地沉声说:「无功不受禄。这位先生,平白无故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如果你是想把我的儿子当成奴隶什么的买去,我作为母亲,绝对不会同意。」 「妈……」比起慕容的举动,方岚如此的响应更令白微诧异万分。 总是把钱挂在嘴边、爱财如命的母亲,面对这么多的、或许是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竟然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来。 「而且……」 方岚给了白微一记清亮的眼神,脸上的肃重忽地擦去,几分轻松几分深邃地微笑起来。 「虽然我的微微现在是这个样子,但将来可是有无限的升值空间,我还等着他给我享清福呢。」 「……」白微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连视线也有点抬不起来了。 就连母亲所从事的职业,也不曾让他感到这么的惭愧。而此时慕容站在这里,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慕容沉默几秒,拿出一张卡片,迭放在支票上方,向方岚递过去。 「这是我的名片。」 慕容说:「这五百万作为预约金。令郎将会是敝公司出色的设计师。」 「这……」 方岚不禁哑然,瞪着对方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她犹豫半晌,终于伸出手,将名片连同支票一起接到手里。
第61页 「好吧,我会好好考虑。至于这笔钱,我先保留,如果我觉得微微的情况与你所说的有不符,我会让他把钱带去还给你,你看这样可不可以?」 「可以。」慕容颔首。 「那好,那就这样了。」说完,方岚笑着向白微挥挥手,转身,离开了家。 到底,还是离开了。就算做了那样的约定,但在约定实现之前,一切都还是维持现状。 白微看着方岚的身影消失在关闭的大门外,几度想要去将人追回来。越这样想,就越是焦躁,却越是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间,黑洞般的颓丧和失落,从头顶盖了下来。 他转身走到自己的卧室里,在床沿坐了下去,手肘撑在腿上,抱住头颅。 在以前,他的卧室是整座房子里,唯一能让他感觉比较平静的地方。但在眼下,这里只是让他更加沮丧。 他在这个地方做过什么?除了散漫的无所事事、睡觉、发呆……从以前到现在,他可曾做了什么?到最后是不是也就这样而已? 「如果想哭,哭出来。」伴随着这句话语,一副轻柔的指尖落在白微头顶。 哭? 一剎那间白微几乎想大笑出来。他有什么好哭的?他有什么资格哭。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人,不知怎的控制不了语气,恶声恶气地说:「别妄想了,我不会哭,更不会在你面前哭。」 说完就是一阵懊恼,他这是在做什么?随便逮一个人就发泄吗? 简直歇斯底里。 他皱了皱眉,别过头不想再面对慕容的目光,下一秒,下巴却被慕容握住,扳了起来。 紧随其后压下来的双唇,让他的脑袋里空白了好一阵子,然后「轰」地一声爆炸。 「你走开!」 他猛地将人推开,睚眦欲裂般的双眼狠狠地瞪着慕容,低吼:「不要碰我,别再碰我了好不好?」 说着想要站起来,想离开这里,却被慕容按住肩膀用力一推,倒了下去。 紧接着慕容就覆盖到他身上来,捉起他的双手扣在头顶上方,用单手固定住,腾出了另一只手,将自己的领带扯下来。 「你……」白微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慕容将领带拿到上方,在他手腕上绑了一个紧紧的结。 「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白微嘶吼着极力挣扎,但最终还是被慕容将他的手绑在了床头柱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 开始解起腰带的手让白微猛然一阵心惊,眉头隐隐颤了起来:「住手……不要碰我,我说不要碰我!」 无论白微怎样叫喊,慕容一概置若罔闻,将白微的裤子全部剥离,上衣也撩高,一直卷到手腕处。 在白微迭声重复着一连串的「不」字中,慕容伏下了身,将他还柔软的分身含进口中。 「啊!」白微大叫一声,既是因为身体承受的刺激,也是因为心脏被划了一刀般的痛楚。 「不要、不要……」他摇着头,一再一再地重复这两个字,逐渐哽咽的声音,视野也因为阵阵发热的眼眶而模糊起来。 不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明明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怎么能仍然这样做? 他不明白,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胸腔内,层层情绪蠕动翻搅着,惊异、困惑、恐惧,甚至产生了一丝恨意。 为什么?他已经有太多太多事情理不清,为什么这个人还不肯让他独自清静,非要这样来逼迫他不可?他自己怎样都算了…… 「你放了我,不要碰我……我求求你,别再碰我……」他低哑地连连哀求。 都是徒然。 灵活而执着的舌尖在他的分身上辗转流连,从根部直到顶端,再下来时,竟然顶进了那两粒小球当中,然后张口含住,舔舐着吮吸起来。 「唔……」 分身终究是克制不住地肿胀起来,白微毫无办法。明知道这不应该,明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然而面对这个男人,他再怎么挣扎,也註定无力抗拒。 「唔嗯……」白微呻吟,或者更像是悲鸣。 分身再次被慕容含住,上下舔弄得比之前快起来,快感也越发地强烈起来。然而快感越强烈,白微就越是惊恐仓惶。d_a 他忍不住扭动腰部,想将分身从对方口中抽出来,然而他试着动了动,没有丝毫能成功的迹象,反而是分身被牙齿刮到了一下,微微的刺痛,不禁让他担心这样会让自己流血。 流血也不要紧,问题是,流血的部位在那人口中…… 他只好放弃这个主张,无计可施地只能反覆哀求:「够了,别再继续了,我求你,放了我吧……真的够了,不能再做下去了……」 哀求的话语说了再多,回应他的,只有一副狡猾的舌,绕着他已火热贲张的茎身转起圈圈,舌尖不时从铃口用力地摩擦着蹭过去,刚刚渗出的一丝淫液就此被舌尖捲走。 「嗯……啊……」 白微呻吟得更激烈,或者说是悲鸣得更惨烈:「不行……不要,真的不要……」 像是为了堵着他的话语,慕容将手指伸进他的嘴里,慢条斯理地搅弄着他的舌头,让他再也说不出象样的话来,只能发出意义难辨的呜咽。
第62页 过了一会儿,那手指终于撤了出去。白微神情恍惚地张着嘴巴,嘴角边一根细细的银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溢了出来。 毫无准备地,两根手指从后穴门口穿刺而入,白微浑身猛地震了一下,几乎惨叫出来。 竟然连这里也…… 「不……唔……」 借着他自己的唾液作为润滑,那两根手指还算顺畅地突破了内部,一直来到深处,指尖岔开来,将狭窄的肉壁也撑开来,一次次向外扩张而去,再回来,突然找到某一点,不轻不重地戳了上去。 「哈啊……」这次白微是如假包换的呻吟,淫乱的气息满满地浸透在声音里,几乎渗出一丝媚意。 到了这种地步,无论白微怎样想,怎样不想,都已经是註定了的结果。 最后分身前端被用力一吮的瞬间,他释放了,汨汨的热流窜过轻轻抽搐着的茎体,在顶端喷发出来。 包裹在分身之外的湿热随后离去了,白微无力地喘吁着,突然,激情未退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他瞪大了双眼往下看去。 「你……你疯了吗!」他猛地大吼出来,若不是双手被束缚,他真的会扑上去狠狠揍人,把这人揍到吐血而亡为止。 这个人,竟然……吞下去了,把他的东西,全部都……吞、下、去、了! 「你这个疯子,疯子……给我吐出来!去厕所吐出来!你这个混蛋、疯子、大白痴!」白微咆哮着,身体死命地挣扎起来,一只脚终于从慕容的压制下挣脱出来。 随即,慕容就搂住他的腰,将人整个抱起来,抱到了床头抵靠的墙壁边,把他翻转过去。从身后覆盖而来的重量,将他的额头压得抵在了墙上。 他跪在那里,双手在床头柱上动作着,想把绑在那里的领带解开,但是被慕容发现了他的打算,将他的手扣起来押到胸前,然后压过去,将他牢牢控制在墙壁与自己的身体之间。 「不,不行……快停下,停下……」白微呜鸣着,已经声嘶力竭。 他感觉到后庭抵上来一个散发高热的坚硬物体,并不稍作逗留,就那样突破入口,一下顶了进来。 唾液的润滑效果尚可,加上算是有稍微扩张,没有特别痛的刺痛,从甬道周边一直推进到深处。硬挺而硕大的肉刃,将内壁满胀到极限。 「唔……」 白微闷哼一声,半张脸也已经被迫贴在墙壁上,双手紧紧攥起了拳,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人……你这个疯子,你真的这么不想活了吗?不想要命了,就这么想死吗?你想死是不是?」 顿了顿,痛苦地瞇紧眼睛:「就算你真的要寻死,也拜託你不要用这种方式,不用利用我……不要因为我……」不要害他,死不瞑目…… 「你会活下去。」如同被读了心似的,耳边落下这样的话语,一如往常的淡漠沉静。 白微不禁瞳孔紧缩,接着又感觉到,轻贴着耳朵的唇开始游移往下,来到颈窝,沉缓均匀的呼吸在这里洒下阵阵热气。 「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说出这一句,慕容蓦地张口咬下去。 「唔……」白微痛哼出声,颈上的刺痛已经超出了正常程度。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被咬破的地方有血流出来。而后,被慕容吸了下去。 「慕容?你……」 白微深深吸着气,牙缝里挤出沙哑不堪的声音:「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连连问着,从之前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热意,终于汇成水流,沿着脸颊滑了下来。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嗯啊……」 没有给他任何解答,身体随即承受的冲撞,不容转圜地剥夺着他的意识。 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摁在墙上,一手抓住床头,身后的人一次次不厌其烦地撞击而来,挺进,拔出,挺进,越来越猛力,逐渐加快的频率,他有点吃不消了,然而身体也只能跟着这样的节奏而不断摇晃。 体内深处泛起的颤慄直击脑髓,终于连最后一点思考能力也失去。 迷濛的意识中,只隐隐约约记得了几个字。 「活下去。」 这天下午只有两堂课。课程结束后,白微与封寻一道往校外走。并没有商量好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大概就会在街上随便走走。 刚出校门,就有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子小跑上前来,对白微说:「同学,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嗯?」白微挑起眉:「什么事?」 「是这样的。」 眉清目秀的女孩巧笑倩兮:「最近我和朋友在进行以物换物的比赛,看谁最后能换到最多的东西。现在我这里有一张live的门票,时间就在今晚,地点在viva酒吧街。我想拿这张门票跟你换一样东西,可以吗?」 说着,女孩将门票展示到白微眼底。的的确确是今晚的live门票。 白微看了封寻一眼,后者笑着耸耸肩。 「那么妳想跟我换什么东西?」白微看回那个女孩。 女孩露出想了一下的样子,说:「就跟你换一颗钮扣好了。」 「钮扣?」白微愕然。 一张live门票少说好几百块,只换一颗钮扣?虽然他知道以物换物的规则,有时候不是以价值来衡量。可是这样的话,他觉得自己好像太赚了,对女孩有点过意不去。
第63页 「对,只要钮扣就好。」 女孩点点头:「一般衬衫最上边的钮扣不是不扣的吗?就把那颗给我吧,拜託拜託。」女孩做个鬼脸,双手合十对白微拜了几下,样子十足俏皮。 「妳……认真的吗?」 白微无奈地看着她,最后一次确认:「妳确定?就要钮扣?」 「对,我确定,就要钮扣。」女孩一脸坚定不移。 至此白微算是没辙,将衬衫最上方的钮扣扯下来,给了女孩。相应的,女孩也将门票放进白微手里,说声「谢啦」,转身就轻快地跑掉了。 「你赚了。」封寻在旁边轻轻地笑。d_a 白微苦笑。这也不是他想赚的,只不过那个女孩非常恳切的样子,实在叫人不好拒绝。 「现在怎么办?」他嘀咕道。先不说他对这所谓的live有没有兴趣,就算他想去,可票就只有一张。 封寻怎么办? 「就去看看吧。」封寻说:「也算是个难得的机会。」 「那你呢?」 「我就不去了。」封寻不以为意地说:「这样也正好,我可以去处理一些其它事。」 白微想了想,皱眉:「要不随便把票送给谁好了,我也不太想去……」 「不,你一定要去。」封寻断然说。 「是吗?」白微吊起眼角:「理由是?」 「那个女孩来跟你交换,是因为在这里这么多人当中,她独独选择了你,你不应该辜负她的心意和判断。」 说到这里,封寻微微一笑:「而且,我相信有很多事并不是偶然。你觉得你偶然得到了这张门票,不妨就顺应着它发展下去,说不定会得到一个必然的结果。」 「……」 听着封寻这番话,看着他脸上那微风细雨似的笑容,白微嘆了口气:「你怎么没有去念佛学?」 「我念过,不过是自学。」封寻又笑,拍拍白微的肩膀:「好了,快去吧,玩得愉快。」 携着那张纯属偶然得来的live门票,白微来到酒吧街,依照票面上标示的地址找去,路边突然跑过来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生,把他拦住了。 「啊,不好意思,打搅你一下。」 男生一脸急切,又有点羞赧地说:「那个,你手里是今晚的live门票吗?」 「没错。」白微点头。 「那个……能不能请你把门票转让给我?」 男生侷促地咧咧嘴角:「是这样的,我和女朋友约好来看live,可是就在刚才,我的那张门票遗失了,售票点的票也早就卖光了,所以……」 「哦,可以。」白微爽快地答应下来。 原本他就对那场live没什么兴趣,但是把门票扔掉又太可惜,想送人又不知道能送谁。正好这里有个人急需,那么这张门票,也就算是派上了用武之地。 「拿去吧,给你。」白微将门票递过去。 「呃?这个……」 男生挠头:「我不能白拿,你等等,我付你钱……」说完就在口袋里翻找起来。 白微正想说这是白送给他不用钱的,就听到男生「呃」了一声,干巴巴地赧然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东西,伸到白微面前。 「这个……是sd商厦的五百元礼券。」 男生小声说:「我身上钱不多,买门票已经花了不少,待会儿还要带女朋友去吃饭,所以,就用礼券跟你换门票,可以吗?」 「不用……」 「拜託你了,拜託。」男生双手合十。 「……」白微很想翻白眼。 现在很流行一边拜託人,一边把人当菩萨拜吗? 本来要说连礼券都不需要,但是想了想,算了,如果这能让人家比较安心的话。 第十七章 白微来到sd商厦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在商厦里闲逛着,经过女士皮包的卖区,白微挑了一款,作为给方岚的礼物。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反正恰巧想到了,而手上又有现成的礼券。拿着礼券去付钱,收银小姐对白微说,礼券背面可以刮奖品。于是白微刮开一看,就两个字──大奖。 收银小姐把礼券拿过去,然后到仓储处,抱出了一个绒毛玩具。 一只半人大的树袋熊娃娃。白微吓了一跳,不会叫他把这种玩意一路抱回家吧? 「啊!好可爱,我想要我想要!」身后响起一把清脆稚嫩的嗓音。 白微回过头,看到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指着那个大娃娃,一脸期盼地望着白微:「哥哥,你把那个送给我好不好?」 「好啊。」白微正是求之不得,从收银小姐手里把娃娃接过来,放进小女孩怀里。 「嘻嘻,谢谢哥哥,哥哥好好喔!」小女孩笑得阳光灿烂,露出了两颗不怎么灿烂的,呃……目前不在岗位上的门牙。 「哥哥,这个给你。」说着,小女孩将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白微手中。 白微一看,是这家商厦顶层的餐厅消费券。以那家餐厅的名气而言,可以说,这东西比起之前的live门票和礼券加在一起都还要贵重很多。 「不用,哥哥不需要。」 想把消费券还给小女孩,小女孩却把娃娃一抱,说了声「哥哥再见」,然后一边喊着「妈妈」一边跑掉了。 跑到一位妇人身边,妇人是商厦的工作人员,刚刚下班,而女孩就是来等妈妈下班一起回家的。
第64页 她妈妈问:「娃娃是哪里来的?」 「跟一个哥哥换的。」小女孩说。 「换的?用什么换的?」 「我也不清楚耶,一张花花绿绿的纸。」 「纸?哪里来的纸?」 「是一个叔叔给我的,他叫我在这里等着,说如果看到有人从收银台拿到一只大熊娃娃,我就用那张纸去跟那个人换娃娃。」 「宝宝……妈妈跟妳说过多少次,不能随便和不认识的人讲话,更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宝宝不记得了吗?」 「记得啊,可是那个叔叔长得好好看喔,我好想快点长大嫁给他……哎呀,糟糕,我忘记问叔叔家住在哪里了,呜呜……」 「……」 白微走进这间据说任何时候都需要提前预约的餐厅时,里面竟然空无一人。当然,除了工作人员。 隐隐觉得奇怪,不过现在他很饿,也懒得想太多,由服务生将他引领到座位里,点了餐,然后托着腮望着窗外,一边看夜景一边等。 这里是七十六楼,从这里看到的夜景,就算不是绝佳,也已经是非常上佳。 霓虹灯看得再多,其实也不过如此。 白微比较注意的,是那边一座游乐场。各种游玩机器上的灯光,闪烁起来比霓虹灯灵动得多,也更加悦目。 还有那座缓缓转动着的摩天轮,不论是什么时候看,总会让人有一种「这种机器应该不属于地球」的感觉。 突然,摩天轮旁边的夜空中绽放出一片烟火,先是红色,再是绿色,又是金色,整个连结起来是一排字母。 congrats。 之后这个单词反覆出现了许多遍。白微有点纳闷,游乐场里是在举办什么庆典吗? congrats。 congrattions,for what? 「先生,您的红酒。」服务生的声音打断了白微的思绪。 他收起视线转回头,正想说他没有点过红酒,话语却因为对面座位里突然出现的一个人而戛然停止。 过了几秒钟,从呆愣中恢复过来,立即狐疑地皱起眉:「你怎么在这里?」 慕容没有回话,静静等服务生将红酒倒好。 服务生离去后,慕容端起酒杯,深邃得有些不同寻常的眼眸凝视着白微,低沉缓慢地吐露出一个词:「congrattions。」 「什么?」白微更是摸不着头脑。怎么这边也有congrattions? 「con什么?」他受不了地问,没心情打这种哑谜。 慕容不再语言,将一张纸放在桌面上,推到白微那边。 白微把纸拿起来一看,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 这张纸,是一份化验报告。 仔仔细细地将报告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看进眼里,白微的目光闪烁起来,一动不动地捧着报告许久许久,忽然深深吸一口气,低下头,以额头顶进了掌心,连同那张报告纸也被弄得皱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手心里抬起头,看嚮慕容,刚刚吐出一个「你」字,慕容便将酒杯伸过来,在他面前的酒杯上轻碰一下,而后收回酒杯抿了一口。 自始至终,再没有更多言语。 这就是这个人的congrattions,为他。 的确,值得congrattions,太值得。 白微放下报告单,也端起酒杯,喝了几口,甜甜的酒液顺着咽喉往下,彷佛一路甜到了肺里,到了心里。 这一切真的很美妙,美妙得……好像有点不真实? 忽然间想到什么,白微眉头一皱,把酒杯放回桌上。 「我说……该不会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其实也不知道这样的预感是怎样来的,不过真要说的话,这一连串事件本身就很可疑。加上这个人的突然出现,更是可疑中的可疑。 想了想,白微从头开始算帐:「从那个什么live门票,到礼券,再到这里……还有游乐场那边的烟火,是不是都是你的安排?」 慕容不置可否,连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你……」猜出来的答案不会令人太震惊,只是挫败,挫败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如果是想叫我来这里,直截了当的对我说不就可以吗?」 白微扶住额角:「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还要我这边跑那边跑……」 话刚刚说到这里,餐厅内的音乐声忽然放大很多,远远超出通常人们用餐时所播放的音量大小。 白微疑惑地别过头,想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 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反倒是看到慕容,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并走到他面前来,对他伸出右手。 「手给我。」慕容说。d_a 「……」 白微一头雾水,但因为看慕容还是平常的表情和语气,让人完全没办法想到什么有的没的,所以他也就没有多想,揣着寻求答案的意图将手放在慕容手上。 「干什么?」 话音未落,就被慕容捉紧手掌用力一拖,将他从座位里拽起来,踉跄几步跌进了慕容怀里。 他被彻底弄混沌了,抬起头就想质问:「你又怎……」 「好好体验活着的美妙。」说完,慕容就牵着他的手,和着音乐,踩着舞步,优雅地慢慢旋转起来。 「……」白微再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第65页 现在这到底算是怎样? 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慕容的安排,都是对于他的congrattions,问题是,慕容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为什么如此精心地做到这一步…… 体验活着的美妙?这就是慕容的目的吗?包括之前那一连串的安排? 好吧,他承认,那些事尽管弄得他有点头晕,但过程中也不是不有趣的。 他也知道,他刚刚脱离了绝境,等于是重生一次,的确应该深深感激能活着的好。 可是,并不是每件事都能说好就好的…… 「别玩了……」白微试着把手抽回来,他的不配合打乱了舞步,甚至不小心踩到对方的脚…… 「对不起,我不会跳舞,一点都不会。」 事到如今白微只好承认,无奈地看着慕容,苦笑:「你停下来吧……」 慕容不予理会,依旧我行我素,紧捉着白微的手不放松。 「你这是……」 白微头大如斗。 虽然这里不是大庭广众,毕竟也有工作人员在,他可不想在外人面前和这个男人拉拉扯扯,只好勉强任由慕容带着自己,暂且配合。 然而即使如此,仍然又一次不小心地踩到了慕容一下。 「你看,我真的不会跳舞。」 白微有点焦躁起来,但又不能大吼,只好压低嗓门说:「你也不想自己的脚被我踩得肿起来吧?」 这句话说完,终于,慕容停了下来。然而白微却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被慕容搂住腰,整个抱了起来。 「你……」白微觉得自己离休克已不远矣。 千万不要告诉他,这个人是打算这样抱着他跳舞,因为这就不会被他踩到脚? 「喂,你适可而止一点好不好……」他低吼道,按住慕容的肩膀推搡着,试图从人身上跳下来。 要知道,现在他被抱得那么高,要低头才能看着对方。这姿势简直像是抱小孩。谁能受得了?更别提要以这种姿势跳舞…… 那他宁可去跳楼。 「之后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总之现在先放我下来……」他说,几乎露出哀求的眼神。 慕容回视着他这样的眼神,只是沉默,左手滑到他的后颈,往下按去。 于是,白微低下了头,吻住慕容。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怎样,白微瞪大眼睛,第一念头就是想张嘴问话,却忘记了这样做只是给对方机会。 舌尖侵入,唇齿纠缠,一个很深又很温柔的吻。 被这个人,这样吻着,白微不由自主地放弃了反抗的意识。等到唇舌分开时,已经有些脸红气喘,心跳加速。 「congrattions。」再次重复了这一句,慕容在白微颊边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白微眉尖一跳,还微微发烫的嘴唇越抿越紧。忽然张开臂膀,将慕容抱住,紧紧地狠狠地抱了一阵,几乎像是想要把人勒断气似的。 该死的……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开心? 还说什么体验活着的美妙,万一他幸福得心脏开裂,突然暴毙了怎么办? 可恶、可恨……但又好可爱…… 糟糕!他好像又多爱上这个人一点了。 死定…… 「唔……」由于睡眠不足、或是睡得太舒服,而在醒来的时候发出呻吟,对于白微而言,都是家常便饭了。 然而像现在这样,由于浑身骨头散了架似的痛苦而呻吟着醒来,这还是生平头一回。 至于起因,当然只有一个。 一个人。 一个疯子、变态、色情狂!白微在肚子里翻来覆去地骂着。 他觉得,他自己已经不能算是什么好鸟。可是和某人比起来,纯粹就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是刚刚醒来,头还晕沉,但他只要一想到昨晚慕容是怎么摆弄他、折腾他,都还会忍不住头顶一阵发麻,打个小抖。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这人是打算把他给弄死,不死也去掉半条命……或许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他将手往下方伸去,想掐掐看自己的腰还有没有感觉,却感觉到,另一只手横到了腰上来,将他抱住。紧接着是一份微暖的体温从背后覆上来。 「早。」伴着微微沙哑的低沉嗓音,在肩头落下了一个吻的,那双薄唇的主人说。 早? 「操……」作为响应,白微无声地做了这个口型。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连这个人也醒了?并且一醒就对他又是抱又是亲。 他有不好的预感…… 抬手瞄了一眼腕錶,不到六点。这种时间,外面的天空还未见曙光,只有微光从窗外洒进来,给室内铺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这是个相当舒适的环境,如果没有落在背后的那一个个「早安吻」的话…… 「啊……」 白微佯打了一个呵欠,含糊地说:「好睏,唔……还想睡……」 「睡吧。」慕容说,同时将白微的身体翻过来,一个吻印在肩胛,再往下,又往下…… 「我拜託……」 白微再也无法装困,按住额头瞪大眼睛:「你这样弄,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第66页 「那就不要睡了。」慕容相当自然地接上话,薄唇一开,将白微胸膛上那个突起含了进来。 「唔……」白微崩溃。 其实不是不舒服,但那却是一种淬着毒的舒服。 放任下去,他会又一次失去自我,深深沉沦,然后……腰更酸,腿更痛。 「你有点分寸好不好?就算是我没事了,也不代表就要这样不停不停地做吧。」白微抗议着,抱住慕容的面颊捧起来,垂下头俯视而去。 面对那张仍然没有任何多余表情的沉淡面容,白微挫败、外加悻悻然地哼了一声:「还说什么体验活着的美妙,再这样下去,就要就精尽人亡啦!」 「哦,这死法很有创意。」慕容平静地说。 「……」白微被打败了。 他是人类,这个傢伙是恶魔,他们不是一个等级的。 他无奈地吊起眼角,视线不经意地瞥到贴在床头的山猫徽章,不禁翻了个白眼。 一枚徽章做这么多次,他真是亏大了。d_a 突然,颈上传来被轻轻吸吮的触感,白微恍然一震,身体不自觉地绷紧起来。 「怎么了?」慕容察觉到他的僵硬,松了口,吻到他耳边来轻声问道。 「没什么……」 白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没有在我颈上弄出什么印记吧?」 「没有。」 「……为什么不弄?」 「我没有这种习惯。」 「那你对倪双还……」猛地收住话语,无边无际的悔意在白微心头升了上来。 他到底在追问什么?在介意什么…… 尽管话没有说完,但慕容还是领会到他的意思。 沉默了片刻,回道:「那是无意义的东西。」 那只是一种宣洩。而这种宣洩,慕容不会用在白微身上。也没有什么需要宣洩的。 他只是想深深地、尽情地拥抱他…… 「……」白微没有再接话。 他大概理解了,在慕容看来,他和倪双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也好吧…… 无声嘆了口气,白微昂起头,看到镶嵌在床头上方的墙壁里的一套迷你组合音响。 也许是突然想听到一些其它什么声音,也或许纯粹只是鬼使神差,他抬起手,将音响打开。 里面似乎没有碟片,他便转为调频广播。广播里恰好在放一首歌,以前没有听过,不过那温温柔柔的旋律听来还不错,那把干净清亮的男声也让人很舒服。 你的心 就像 一座小屋 有时开门说hi 有时关门说bye 门里是你的不安 门外是我的孤单 不敢敲门 怕空中花园一般你的心 摇摇欲坠 于是我 为你重造一座小屋 要有 千回百转的窗棂 像你深邃的眼睛 要有 描山画水的墙壁 像你骄傲的眉翼 要有 花藤绵延的庭院 像你缱绻的指尖 要有 虹弧翩跹的扉门 像你微笑的薄唇 门的那一边 幽蓝的海面 剪一段月光 为你搭座桥 再在屋顶点一盏灯 迎你踏浪而来 听到最后这一句歌词,白微撇了撇嘴角,咕哝道:「点什么破灯?有海边那么好的位置,直接造一座私人灯塔不就好了,还能服务广大群众。」 白微的嘀咕传进慕容耳中,深邃的眼睛里掠过一道柔和光亮,牵起白微的手,在指尖落下一吻,低语道:「你倒是很博爱。」 「过奖……」白微暗暗冷哼一声。 博爱?他从出生到现在,总共也就只爱过这么一个人。混球…… 虽然一度怀疑今天会不会起不了床,不过还好,真到起床时,也就那样起来了。白微想,看样子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以为的那么糟。 也或许应该说,他是被对方的势头吓到了,昏头了,从而造成了「自己一定会被弄垮」的错觉。 早餐时候,坐在餐桌边,白微有好几次都想开口问慕容,关于栾烟的事。 昨天收到了那张化验报告,开心归开心,但同时也免不了感到困惑。 怎么可能这么走运?被两个身带病毒的人那样做,居然还能不被感染。 所以后来慕容也说,或许是栾烟欺骗了他。那两个男人,并没有携带所谓的病毒。 栾烟的确是很疯狂,但未必疯狂到想要成为杀人犯的地步,而只是想把慕容气疯。 至于结果,她算是成功了一半。 她的确成功将慕容激怒,但还没有到失去理智地变成疯子的地步。否则的话,很难说现在慕容和白微之间会是什么样。也许这才是栾烟的真正目的。 总之不管怎样,现在,白微没有事,慕容也好好的。 那么栾烟为自己的行为所付出的代价,是不是超出了她应付出的代价? 白微想知道慕容接下来会怎么做。是会就此放任不理,还是想办法弥补一下? 不过这种事,就算他问了,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这个人的决定,别人没办法左右,就算是他…… 心思重重,很久没有吃一口东西,被慕容察觉了,看了过来:「在想什么?」 「嗯?哦,没有,没什么。」白微想了想,现在问不出来,要不就等过一阵子再说。而且说不定过一段时间,栾烟的情况会慢慢好转。
第67页 不过,一旦栾烟真的好转了,会不会又来找什么麻烦?加上经历了这次一役,她的行为也许会变得更激进、更极端? 呃,这么说来的话,好像还是请她保持现状比较好…… 「下个月ns学院的设计大赛,知道吗?」 突然被慕容这样问,白微怔了一下,点头:「知道。」 「想不想参加?」慕容说。 「……」白微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似乎,不是什么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吧? 那种比赛,就算他参加了,也只是插科打诨,给别人跑过场去的。 彷佛读出了他的想法,慕容说:「我可以让你拿奖。」 「……」 让他拿奖?白微「咦」了一声,眨眨眼:「你打算给我作弊?」 话音刚落,对方的手就伸过来,在他的后脑勺不重不轻地打了一下。 他摸摸头。这么说,是他弄错了? 可要是不作弊的话,以他的水平,想在那种强人倍出的比赛上拿到奖?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是不可能的吧?」白微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有什么不可能?」慕容反问。 「问题就是,怎么可能?」白微摊手。 「你有不错的概念,只需要更妥善的引导。」慕容说。 「呃,是吗?」白微相当意外,想不到会被慕容夸奖。这应该算得上是夸奖吧…… 猝不及防地,竟还让他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他抓抓头,倒是不想辜负这个人对他难得的抬举和期待,然而…… 「可是,上次你也说过,我的基本功不行。这种东西不是光用脑子想想就可以的,我之前落后了那么多,就算从现在开始特训也来不及……」 「未必。」慕容从容不迫地说。 他注视着白微,依旧沉淡的眼神,却莫可名状地亮起来,几乎令人眩目。 「你只要向我保证,会尽最大的努力。那么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你会拿奖。」 「……」白微再也说不出话来。 心里的感觉,是惊讶、是莫名、还是震撼,已经无法一一分辨。 他只知道,他想尽力,他真的想要努力了,就算只是为了这个人这一刻的凝视,以这样的眼神。期待、嘉许、信任…… 不过,听这话的意思,难道慕容是真的打算给他特训吗? 这个人的特训,光想像起来就会很可怕…… 第十八章 事实证明,白微的想像果然没有错。紧随而来的特训,完全是地狱式。 为了省掉来去的时间,在比赛前的这段日子,白微就暂时住进了慕容那里。虽然以前就不是没住过,不过这次时间比较长,会有一个多月。 既然这么久不回家,当然要对家人打个招呼。大概情况白微也已经对方岚解释了一下,方岚当然没有异议,高兴还来不及。 上课,白微还是照常上课,而只要是学校里没有课的时候,他就要待在家里……呃,慕容家里。 慕容给白微安排了导师,对他进行专门指导。因为慕容平常也要工作,不可能总是有空亲自指导白微。 而慕容有空的时候,多半都是晚上。所以,基本上每个夜晚,白微都和慕容耗在书房里,耗到凌晨一、两点都是家常便饭。 白微觉得,慕容真的是恶魔,严格苛刻得可怕。在他没能够让慕容满意之前,就算想早休息一秒钟也不行。 不过这样对白微也是有好处,这一个多月里他学到的东西,比起过去数年所学到的,还要多很多。 对此,他当然也是感激慕容的。 说到底,白微这个人,也真是太散漫,还有一点赖皮个性,非要人抽一鞭子,才肯前进一步。 现在慕容这样步步紧逼的严格对待,用在白微身上,确实是刚刚合适。 根据慕容对他一天比一天变得满意的眼光来看,他距离慕容给他定下的目标,的确有在靠近。 也由此可见,慕容的确是非常认真的,想让他拿到那个奖。 另外还有一点,也让白微感觉出慕容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非要让他拿奖不可。 因为,这么多天以来,除了偶尔亲亲额头和嘴唇,慕容再没有碰过他一次,连睡觉也不跟他睡在一起。 要不是被紧张的特训逼得无暇分神,他恐怕就要担心,是不是自己对于慕容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否则,要是这样的话,现在他又是为了什么而这么努力呢? 一天一天又一天,一个多月的时间转眼即逝。 大赛当天到来。 白微不得不承认,他很紧张。走进会场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自己在流冷汗,双手也有些隐隐发抖。 虽然通常比赛都号称「重在参与」,但对于白微并不是如此。他要胜出,他想胜出,所以他才这么紧张,因为他太害怕会失败。 比赛的顺序用抽籤决定。白微抽到了数字3,也就是说,他将在第三个上台。 这么紧张的状态下,前面两个参赛者的讲解他也没心思去听了。很快就轮到他上台,亮出自己的设计,并要讲解关于设计的理念。 工作人员已经将他的设计摆放在桌面上,推到了台前中央位置。他迈着稍嫌僵硬的步子走到桌子旁,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转身面向台下。
第68页 坐在下边二、三两排,是来自各界的媒体。而坐在第一排的,就是这次大赛的评委。 这些评委的来头全都不小,除了本校导师,还有些是来自国外友校的资深教授,这当中更有些本身就是知名的设计大师。除此之外,还会有非教育行业的专业人士,譬如某某建筑设计公司的老闆。 在那当中,完全是出乎白微意料的,他竟然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人。 他是真的愣住了,足足有几秒钟忘记了呼吸。 不能说他大惊小怪,实在是,明明慕容一直参与了他为比赛全程所做的一切,却从来没有告诉他,自己会是这次大赛的评委之一。 这么说,如果慕容真的想给他作弊,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当然了,他也不希望自己拿到一个作弊而来的奖。 回视着白微惊疑的视线,慕容并没有任何表情浮动,只是缓缓地对他点一下头。 就像之前每一次,在家里面,当他做出让慕容满意的结果时,慕容都会这样对他轻轻点头,肯定。 是不可思议,还是理所当然,白微瞬间就镇定下来,满怀的忐忑和紧张全部烟消云散。 他也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围绕着自己的设计,开始讲解。 这份设计,是经过了他和慕容两个人无数次的讨论,最终所成就的。当然,就像当初慕容所说的,他只是引导,而主要还是在白微自身。 所以,白微相信慕容,也要相信自己。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比白微想像中还要过得快。 讲解顺利结束,而后,白微没有再看慕容的反应,也知道这个人多半是不会给任何反应,又不敢看其它评委会有什么反应,白微对台下微微鞠躬,就迳自走下了台去。 晚上,也许是出于习惯,也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白微没有回家,仍然是去了慕容那里。 大概是有事情在忙,慕容直到晚饭时间才归家。佣人也已经把晚餐准备好,主人回到家就直接开席。 餐桌边,慕容对白微说,今天评委们只是讨论,要到明天中午,结果才会正式出来。 白微「哦」了一声,有点失望,但又松了一口气。他的确是想早点知道结果,但又免不了会怕结果可能不如人意。 结束了晚餐,白微回到卧室,休息一阵子,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就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想到十几个小时之后结果就会出来,他就坐立不安。 过了一会儿,慕容进到房里来,阻止了白微继续像个陀螺似的在房里转个不停,把人拉到床沿坐了下去。 而后慕容去电视机那边,将一张碟片放进影碟机,播放。 白微一看,那竟然是他下午比赛时的场景,不禁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是你拍……」 白微想了一下,当时并没有看到慕容拿摄录机,而且这人也不可能会做这种事,便转了口:「是你叫人摄录的?」 慕容不置可否,静静地看着电视里的画面。白微也看,可是看到自己出现在电视屏幕上,这实在让人有点脸红。 话说回来,他似乎还挺上镜的,而且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紧张过,言行举止都十分自然得体…… 「你表现得不错。」慕容忽然说。 白微一愕,立即转头看去。看到那张依然沉静淡漠的侧脸,他的心里却一点也沉静不了、淡漠不了地翻腾起来。 被夸奖了,被这个人…… 早已不是小孩子,爱听好话,贪图夸奖。只是,这个人,不一样…… 甚至并非是关乎什么爱不爱情,而是其它更深沉的、也更冷峻的东西。 手指缓缓曲了起来,握紧,白微努力再三,总算稳定了心绪。 「虽然你这样说……」 他嘆了口气,苦笑,诚实地说:「不过在明天结果正式出来之前,我恐怕还是会紧张得一整晚都睡不着。」 「今晚?」慕容慢慢看向他,线条冷漠的眼角,隐隐浮上了几分深邃。 「我没有打算让你睡。」慕容说。 「……」白微怔了怔,很快明白过来,顿时连苦笑也没有力气。 隔了一个多月的「宠爱」,他势必得好好「享受」了…… 大赛结果的宣布,就在第二天下午,两堂课程结束后。 白微坐在座位里,紧张,手心里全是汗。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手上。他抬起头,看着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的封寻,有点佩服,也有点安了心。 封寻同样参加了这次比赛。所以现在这两个人,既算是同伴,又算是竞争对手。但无论是谁拿了奖,另一个人都会为他感到高兴。 台上,老师开始宣布得奖名单。名次总共有五位。宣布的顺序,是从第五名开始往上报。 第五名、第四名,分别是三年级和四年级的两个男生。 接着是第三名,也就是季军。 「──白微!」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白微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连周遭都是一阵死寂,然后,突然爆发极其响亮的掌声。 这掌声,不管是出于惊奇,又或是感嘆──连白微这样的问题学生都可以拿奖,这个世界是神奇的,而未来是无限光明的。
第69页 直到封寻在白微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在他耳边低喝:「回魂了!」 白微一个激灵,才清醒过来。看看封寻,得到了他肯定的眼神,这才敢百分之百地确定,真的是自己,自己真的…… 呼吸急促地站起来,一路小跑到台上,从颁奖者手中接过奖状和奖盃的时候,那颁奖人笑着说了一句:「well done!」 白微愣了一下,定睛看了看对方,不禁有些恍然。 这个身材高大的西方人,居然是alberto。 alberto,来自义大利,不仅是威尼斯建筑学院的资深教授,本身也是建筑设计集团的首席设计师。不久前,alberto的设计作品刚刚在国际大赛中获奖。 这个人,是当之无愧的大师。 被这样的人夸奖,白微不是不高兴的,但是得到这个奖已经把他高兴的劲用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只是笑笑,低声回了一句「谢谢」。 「随便说点什么吧。」alberto对他说,手指了指那边的话筒。 白微抓头。得奖感言这种东西,他还真的没有准备过。 之前那两个得奖的同学,要嘛是表达了一下欢喜之情,要嘛就是和大家分享一下心得。 想了想,白微走上前,看着台下瞩目而来的一双双眼睛,他轻吸一口气,忽然苦笑:「我知道很多人都非常意外我能拿到这个奖盃,相信我,我比你们更意外。」 台下一阵轻轻笑声。封寻也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任性的人。 「我现在……只想感谢一个人。」 白微说,缓缓瞇起眼睛:「虽然他现在不在这里,或许当着他的面,我也说不出一个『谢』字,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他,我会永远记得他给予我现在的心情,也记得他给予我的一切,永远。」 或许是得奖的消息迅速地在校园内传播开来了,后来白微走在路上,碰上一些不很熟识的同学,他们都会过来笑着说一句:「恭喜你啦。」 白微只能响应「谢谢」,并不逗留下来与他们继续攀谈,只管快步往校外走去。 现在白微满脑子所想的,就是把奖盃拿到那个人面前,不是为了夸奖,只是想给那个人看看,他做到了,他,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忽然,身后扑过来一个人,挂在了白微肩上。他回头一看,是封寻。 封寻也拿了奖,可以说是众望所归的──冠军。 以封寻的水平,白微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也真心为封寻而高兴。不过封寻本人倒是处之淡然的样子。 「怎么样?」d_a 封寻搂着白微的脖子,笑着调侃道:「是不是赶着回家向妈妈报告好消息?」 「……」 白微一愣。对啊……为什么他没有想到? 方岚一直就很期待他这次的比赛,现在终于拿奖,他应该第一个去告诉方岚才对。 至于那个人,就算自己不去报告,也肯定会有人把消息很快地送到他那里去。 想到这里,白微不禁有点惭愧。他心里被一个人装得太满了,这样不好…… 「嗯,是啊。」最后他回道,决定先把某人的事放到一边。 「那我陪你一起回去。」封寻笑容可掬。 「你陪我?」白微满脸狐疑:「坦白从宽,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请伯母给我们两个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算吗?」 「哈,竟然还想敲诈我妈?拿冠军的是你,要请客也应该是你请才对吧。」 「那不一样,我可是很久没有吃过家里做的家常饭了。」 「……你这傢伙。」 回到家,白微听房子里没有动静,便认为方岚可能又出去了。 嘆了口气,拿出手机拨电话过去。 如果方岚说是在外面忙不肯回来……不,如果听说他带着奖盃回来的话,就算真的在忙,方岚应该也会以最快的速度杀回家里来的。 电话通了,随即白微却听见一阵音乐声,就从方岚的卧室方向传来。他跟着声音走过去,来到门前,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伸手把门一推,看到里面的情况,一瞬间,僵硬在原地。 「怎么了?」封寻从后方过来,正要搂住白微的肩膀,却也在看到房里的情形时愕然怔住。 咚。 铜制的奖盃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才颤巍巍地停止。 入夜。慕容赶到医院去的时候,来做笔录的警察刚刚离开。 把事情通知慕容,是封寻的主意。对于白微和慕容如今的状况,封寻大概了解一些。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认为还是让慕容知道比较好,也可以过来看着白微。所以他拿了白微的手机,打电话给慕容。 这个时候,方岚仍旧没有醒转。 根据医生的检查,方岚的身体情况,除了鼻樑轻微骨折,其它都是一些不很严重的外伤,由殴打所致。 另外由于受到撞击的缘故,方岚有脑震荡的现象。所以她可能会昏睡久一点,但总体来说还是没有大碍的。 白微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方岚。她一向是那么注重外表的,现在却蓬头垢面,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这看在白微眼里,几乎觉得有点陌生了。 现在的母亲,这个样子的母亲……
第70页 那时候,当他第一眼看到方岚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半边身子都吊在床沿,他真的彻头彻尾地惊呆了。他竟然以为,方岚是不是死了…… 还好,不是这样。 然而现在的情形,又能好到哪里去?为什么,怎么会有那种对女人动用暴力的混蛋? 之前警察来做笔录,问的很多问题,白微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受害人是从事什么职业?平常都和什么人接触?有没有与谁结怨…… 他不知道,不知道方岚有没有与人结怨,甚至都不知道她平常在和一些什么人接触…… 这个他这么不了解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 他可真是个好儿子。 「我早就跟妳说了……」 轻轻握起方岚的手,白微如同梦呓似的低声喃喃着,却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或者只是说给自己。 「我叫不要再做那些事,不要再去接触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妳从来不听……妳不是很期待我拿奖吗?我拿了啊,我把奖带回家给妳看了啊,可是妳却一眼也不看……妳为什么不看?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为什么……」 最后三个字明显地颤抖了,白微深吸一口气,埋下了头,额头紧紧压在方岚的手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哽咽着,重复了一次又一次。 「这是个意外。」伴随着这句沉静的话语,白微感觉到肩膀被人轻轻按住。 只是那么轻的力道而已,他却错觉如同被一块千斤重的大铁锤狠狠锤下来,肩膀猛地震了一下。 「不是……」 他没有扬起脸去看人,只是不断摇着头:「我早知道,我早该知道,迟早会出什么事……意外有了第一次,还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不会再有了。」 「……」 白微仍旧只是摇头,没有再说话。 凝视着他痛苦地蜷缩在那里的背影,慕容也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再言语。 第十九章 早上七点钟,方岚终于醒了。 对于之前以及现在的状况,方岚没有多解释。倒是在听说自己脑震荡的时候,她摸了摸头顶,咧嘴笑笑:「啊呀,还好只是脑震荡,要是撞成白痴可就完了呢。」 看着方岚依旧大大咧咧的模样,白微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他原本想继续留下来照顾方岚,但是慕容说,这边会有医护人员看着,他可以回去学校上课。 方岚也坚称自己没有什么要紧,让白微回学校专心上课,不然她就不高兴了。 白微别无他法,只好去了学校。心神不宁地撑完了一整天的课,放学之后立刻离开学校,却看到慕容的车就停在大门外。 以为慕容是准备送他去医院,白微上了车。车子平稳地开在路上,使得一夜未曾阖眼的白微有些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地,不知不觉就到达了目的地。白微下车一看,这里却不是医院,而是慕容的住处。 「你搞什么?」白微气急败坏地瞪慕容一眼:「我要去医院,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需要休息。」这样说着,慕容捉住白微的手腕,将人往前拖去。 「我不需要!」白微努力挣扎,却还是被拖着进了房子里。 「你这个人……不要总是这么自作主张好不好?你放开我,我不需要什么休息!」 「你已经一夜没睡不是吗?」 慕容冷冷地看着他,不容置疑地说:「你母亲有伤在身,你还想让她看着你为她劳累到倒下,再让她为你连心也伤吗?」 「……」白微呆了呆,挣扎便停止下来。头颅缓缓垂下,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慕容带着他上到二楼,进入客房,将他在床上摁了下去。 「先睡一觉。」慕容说:「我就在卧室,你睡醒之后可以来找我。」 一个蜻蜓点水的薄吻之后,慕容离开了房间。 白微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黯淡无神的眼睛里看不见波动,然而脑子里却是一堆乱糟糟的东西,怎么也平息不下来。 他闭上眼睛,让脑袋里的东西一点一点理清,沉淀。 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就在两人回去不到半小时后,倪双找了过来。 看到慕容,他第一句就是问:「白微呢,他是不是在这里?」 「他在这里。」慕容点头,面无表情:「你有什么事?」 「没……」倪双咬了咬唇:「我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 之前,他听说了白微母亲发生的事,便想去找白微,陪他一起去医院。然而他追着白微去到校门口,却看见白微坐进了慕容的车里。 他很是吃惊,考虑来考虑去,最后还是招了计程车载他到这里来。 「他在休息。」慕容说。 闻言,倪双垂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喃喃道:「为什么?哥,为什么你要这样……」 「你指什么?」慕容微微瞇起眼睛。 「你对白微,到底是……」 倪双干巴巴地挤出声音,拳头握了握,蓦地抬起头来迎视慕容,颇为难得地扬高了音量说话。 「哥,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出了那样的事,白微现在已经很难过,你还这样……哥,我请你放过他,不要再给他制造困扰了,好吗?我拜託你,放了他吧……」
第71页 慕容没有接话,面沉如水,眉目间有些嘲弄、也有些深邃地看着倪双。 对于他和白微之间的事,倪双哪里知道什么? 此外,让倪双这么在意的,又究竟是什么? 「如果我说不,你想怎么做?」慕容若有所思地说。 「我……」 大概是没料到会被慕容这样回答,又这样质问,倪双一下子瞪圆了双眼,目光急剧地晃动着,几乎让人以为他是要哭出来。 他的嘴巴张了几张,总算发出声音,嗫嚅般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他怎样,我只是希望他没事,我想看到他好好的,我……」 顿了顿,深深吸了几口气,倏地眼睛一闭,大声说出来:「我喜欢他!我不想看到他受伤害,尤其是哥对他的……我、我真的很喜欢他……」 「我爱他。」 「……」足足有十几秒钟,倪双没有反应过来,张着嘴巴瞪着眼睛,表情已经不能说是讶然,而是彻底呆滞了。 到最后,连嘴巴的蠕动也是无意识的:「你、你说什么……」 「你的喜欢太薄弱。」慕容说,沉缓而平静。 「你的无能,只会成为他的累赘。等你有了足够的觉悟和程度,再到我面前来。」 「……」 白微一觉醒来的时候,窗外正是夜氲深重。 看看腕錶,一点半。 他捧着尚有一些昏沉的脑袋,到浴室里用冷水洗了脸,立时清醒。出来后离开房间,记得睡觉前慕容说过会在卧室,便找了过去。 门是关着的,白微敲了两下,然后推门进去。 有些讶异地看到,慕容竟然还没上床,而是和衣坐在窗台下的皮椅当中,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大半的烟。d_a 见到白微进门,慕容将烟在菸灰缸里捻灭,椅子转过来面向白微,问道:「怎么不接着睡?」 「嗯,差不多了。」白微低声回道。再说他要是继续睡下去的话,难道这个人也要一直不上床就坐在这里等着? 一阵奇异的滋味在心头泛滥而开,白微皱了皱眉,眼睛里闪过一道阴影。他轻摇摇头,说:「那我走了。」 「去医院?」慕容从椅子里站起身,向白微走了过去:「我送你。」 「不、不用。」白微忽然后退一步,像是生怕被对方靠近似的。 「……」慕容轻轻瞇了一下眼睛:「这里不容易叫车。」 「我知道……但是你不用这样。」 白微的拳头紧了紧,声音异常地低沉下去。 「我是说,以后你都不要这样。」 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慕容沉默数秒,问:「怎样?」 「不要对我这样……」 「你想怎样?」慕容打断了话,追问更进一步。或者这才是他刚刚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想……确定我应该怎样。」 白微缓缓吁出一口气,摇摇头,语气由游移变得坚定:「我想做我应该做的事。」 是的,不能再质疑,入睡之前他就已经清清楚楚、认认真真地考虑过,也决定了。 「从以前到现在,我浪费了太多时间。」 他说,自嘲地笑笑:「我对我妈说,不要她这样,不应该再那样,可是实际上,我为她做过什么?什么都没有。我还对自己说,本来就是这样,做什么都没有用。其实不是的,原来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不可能,只是我没有去做。」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越过了慕容身边,来到窗前。 慕容缓缓转过身,目光放在他的背后。窗外洒下的月光在他肩上落下一层白晕,那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单,又有些倔强。 「我以为,地球总是这样转,日子也总是这样过,没有什么可以改变。其实是我自欺欺人,得过且过。我不想再这样下去。谁也不会为了谁而存在,我必须忠于自己,也必须对得起在乎我的人。」 说到这里,白微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凝视着对方,以极其慎重的眼神,他说:「慕容……我真的很爱你,可是我们不合适。」 「……」 永远冷漠如冰的面容上,前所未见地有了一剎那的凝滞,彷佛冰上破开了一道裂痕。 白微忽然不敢再看,别开视线,逼着自己继续说下去:「你对我太好,你也太有能力,这样下去,若没有了你,我会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你可以依靠我。」慕容终于说话,一如往常的平静口吻,恢复了常态的沉淡面容。 「……」 白微皱了皱眉,并不是完全没有预料,只是在他的预料中,这是一个未被接受的假设。 「不行。」他沉声说:「我不能依靠你太多,更不可以依靠你一辈子。」 「可以。」 「……」白微眼睫一颤,再也忍不住问出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一开始,如同暴君般的掠夺,到后来,如师傅又如情人,一次次的引导、贴心的陪伴、深切的抚慰…… 为他做这么多,总会有一个什么理由才对。 「不需要为什么。」然而,慕容只是如此答覆。 「……是吗?」
第72页 白微低下头,飞快地眨了眨眼,擦去眼里泛起的那一抹失望。 在嘴角边勾起一个弧度,然后看回对方,耸了耸肩。 「你看,你就是这样,什么事情对你来说,都是这么简单轻松,连理由都不需要。但有些事情对我来说,却很难。而越是很难的事,我越是必须去做。如果不是我自己做到的,就没有意义。也许……」 他沉吟着,嘴角的弧度翘得更高。 「也许不能说是为了爱你才这么做,但是这样做的话,我可以更加大声说出,我爱你。」说完,他大步走过来,昂起头,在慕容唇上轻啄一下。 「我爱你……」只是口型,无声地这样说。 然后,继续往前走了过去,擦过慕容的肩膀,走到门口处,脚步却又停下来。 静立数秒,还是回过了头,望着那道背影,那未曾见面就早已在脑海中深刻的挺拔身姿。 白微闭了闭眼,收回目光,推开门迈了出去。 慕容转过身,看到他,消失在门的那一边。 课余休息时间结束,第二堂课正要开始之前,一位老师到教室来将白微叫了出去,让他去校长室一趟。 白微便过去了,却看到坐在校长室里的人,不是校长,而是一个外校人士。 alberto,也就是那天颁奖时曾对白微表示称赞的人。 「噢,你来了。过来吧,坐这儿。」alberto让白微坐进他旁边的沙发里。 alberto说的是中文,听上去有点别扭,但好在还是可以理解。 其实白微可以跟他说英文。就算是所谓的问题学生,像英文这种从小开始的基础课程,白微学得还是不错的。不过既然这个人愿意、也能够说中文,那就说中文好了。 「呃……」 面前坐着的是一位不折不扣、万中无一的大师,平常再随性的白微,此刻也不禁有点紧张。 本来还想寒暄几句,多少表达一下敬仰之情,结果人家根本不等他开口,就用蹩脚的中文叽哩哌啦一长串。 「白微是吧?突然把你找过来,你一定很奇怪吧?啊,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不知道的话,你就不该来念这个专业了,嗯……那么,是关于你的设计方面。」 alberto说着,推了推眼镜。略嫌粗犷的面孔与那副纤细的镜框,实在是不可思议的奇妙组合。 「之前在比赛当中,我对你的作品印象很深刻,你所讲解的理念也非常好,虽然还是有一些小瑕疵,但也够了。如果太完美,反而没有发展空间。那么,我这里有一份邀请表,你拿去。」 「……」 白微从alberto手里接过档案夹,满怀疑惑地正要将之翻开,又听见alberto说:「一些具体的东西,等你回去之后,再去细看。现在我先跟你大概说一下。简单来说,就是交换学生。这么说或许不很准确,我也知道你明年就要毕业。 那么,是这样,我希望你跟我去威尼斯,在那里继续学业。到了时候,我会对你进行测试,只要测试合格,你在这边也可以毕业。当然,这些都是次要,最主要的是,你必须加入我手下的设计团队,接受我的教导,并为我们的团队出力。」 说完,alberto咧嘴笑了笑。如果不是了解的人,大概会很难想像,一个看上去这么粗线条的大男人,拥有着创作出多少艺术杰作的精妙双手。 当然,现在也不是需要白微感慨这些的时候。现在的他,什么都感慨不了,因为整个已经呆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这是在作梦?这么夸张的梦也做得出来? 「……」 「那么,大概就是这些。」 alberto似乎很理解白微这样的情绪反应,笑着拍拍白微的肩膀:「你可以走了,回去再慢慢想。那么,就好好的考虑一下吧。」 「去,当然去。」 听了白微的讲述,封寻毫不犹豫地就是这一句。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你糟蹋了,小心天谴。」 说着,封寻笑盈盈地在白微肩头用力揉搓几下:「听说alberto下周就要归国,只剩几天给你考虑。你赶快决定,要去就快去吧。」 「……」 白微撇眼,知道封寻是为他考虑,可是:「你也不用表现得好像巴不得我快快走吧。」 封寻笑笑:「总之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开心幸福,只要是你觉得好的决定,或者我认为是对你好的决定,我就会支持。」 顿了顿,又说:「当然,我的支持并不是决定性因素。像这样的事,你首先要徵询意见的,是伯母。只要她支持,那么你就可以安心下决定。最后,最主要的是,你心里也是想去的,不是吗?」 「……」白微没有答话,眼中隐约泛起淡淡阴影。 不出白微所料,当他把事情告诉方岚之后,方岚全力支持,开心得像个小孩子,坐在床上手舞足蹈。 好不容易让方岚平静下来,白微苦笑了一下,倏地拉下脸,正声说:「我去可以,但是,妳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妳不答应,我就不去。」 「嗯,什么事,你只管说。」方岚豪爽地回道。 不过看着白微此时的脸色,几秒之后方岚就自行明白过来,摆了摆手:「好好,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答应你。」
第73页 白微轻舒一口气,确认道:「妳保证?」 「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吗?真是的,竟然连妈妈也不相信,妈妈好难过、好伤心。」 方岚一脸受伤地捂住胸口,见白微露出哭笑不得的脸,她才大笑两声说:「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那些会让微微担心的事情呢,我一件也不会再做了。真的,我保证。」 「好吧。」白微这才微笑起来,点点头:「我相信妳。」 方岚也笑,伸出双手,在白微脸上摸啊捏地玩起来。白微还没来得及表示异议,方岚却已经收回了手,托着下巴开始碎碎念。 「啊……威尼斯,还真是遥远呢,不知道微微过去会不会习惯呢?万一水土不服怎么办?而且听说威尼斯有很多水,有一些地方要坐船,万一不小心船翻了……微微的水性不错的吧?唔,不知道威尼斯的男人怎么样……」 「……」 历时两年,全新的市立图书馆终于宣告完成。这天下午,就要举办竣工揭牌仪式。 图书馆的设计到建筑,都是由mt公司一手承办。在竣工仪式上,作为mt的管理者,慕容也亲自到场,与市长一道为仪式剪彩。 阶梯下方的广场上,众多媒体,以及群众,放眼望去都是黑鸦鸦的一片人头。 剪彩仪式完成之后,市长有演讲要发表,慕容没有别的打算,便准备离开。他转过身,脚步忽然一顿。别过头,视线往下方的人群扫视而去。 以这样庞大的人群,又是站在最远的周边,白微知道自己是不太可能被发现的。然而看到慕容那样的举止,他还是禁不住心里咯登一下,后退几步,旋即转身大步离开。 脚步毫不停歇地走,绕过几条大街,几座高楼,一直来到再也看不见图书馆的地方。 最后绕过一个拐角,白微终于停下来,背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调整着稍稍急促的喘息。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白微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但是那边的人并没有出声。白微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任由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在寂静中,透过一个小小的听筒,交换着彼此呼吸的声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是十秒钟、十分钟、十个小时,还是十年。 最终,白微屏住了呼吸,轻轻送出两个字。 「再见。」说完,立即挂断电话,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迈步离去。 …… 手里握着已经结束通讯的电话,听筒依旧放在耳边,慕容只是这个样子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线条清冷的嘴唇,开启了,声音却低沉轻柔。 「再见。」 握着电话的手,终于缓缓放了下来。 第二十章 两年后,威尼斯。 单身公寓的房间里,计算机屏幕的光线细微地闪动着,投射在坐在计算机前的白微脸上,彷佛连那张脸上的表情也在隐隐闪烁,虽然这张脸其实是面无表情的。 为了下个月的竞标,alberto给他的设计团队中的每个成员都下了任务,虽说总体是大家一起来,但有些项目还是要个别分工。 这会儿白微就在处理着属于自己的那份任务,专心致志,完全没有留意时钟的指针早就转过了一圈又一圈。 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嗒哒」原本铺满设计草图的显示器中,突然弹出一个讯息框。有人从msn上给白微发来一个来电振动。白微一看,原来是封寻。 这两年间他和封寻一直保持着联络,不时互通音信,尽管分开了两年,却并没有丝毫的疏离生分之感。 就白微所知,毕业后,封寻成立了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听说发展得还不错。不过,当然还不能与那些国际化大公司相比。 封寻就曾经对白微开玩笑说,现在他那座庙还是太小,等大到足够程度了,就要高薪聘请白大设计师过去给他帮忙。 虽说很想早点把事情忙完、然后就可以上床休息,不过既然是封寻,白微也就暂时放下了手头的事,回复一个笑脸过去。 『这么晚还在忙什么?』封寻问。 『有点工作上的事。』 讯息发出去,而后白微端起计算机旁的保温杯,盖子拧下来,杯口还飘散出裊裊热气。喝一口热水,再拿杯子捂捂手,丝丝暖意便从手心到胸口处蔓延开来。 时节已经入冬,天气也是说变冷就变冷。 『什么事需要这么加班加点的忙?』封寻接着问。 白微便跟他说了这次他们的团队参加竞标的事,很快就收到回覆:『这样的话,那你也不要太辛苦。认真工作是没有错,把身体累坏了就太划不来。』 『嗯,谢谢。』 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了一抹轻笑,白微放下杯子搓了搓手,关上对话框,又重新点开设计图,准备再忙半个钟头就去休息。 『对了。』 对话框突然又跳出来:『有半年没有视讯了吧?把监视器打开,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变化,会不会忙得瘦了一圈。』 白微犹豫了一下,回覆:『不要了吧。』 『为什么不要?』d_a 过了两秒—— 『哦,难道是在屋子藏了别的男人,不好意思被我看见?』
第74页 『你在胡扯什么?』 白微翻个白眼,忽然咳嗽几声,感觉到胸腔隐隐作疼,他无奈地嘆了口气:『是我现在的样子不太好看,所以你还是别看了。』 『呵呵,你的样子好不好看,得要看的人说了算吧。』 『可我要是难看到像鬼一样呢?你也要看?』 『像鬼一样?怎么,被贞子附体了?』 『去你的。是感冒,他们说我的脸色又青又白,就像鬼似的。』 『哦,感冒,是不是着凉了?』 『嗯。』 『病情严重?』 『有一点点。』 『那你还不上床去休息?』 『呃,我很快就去了……』 『很快是多快?』 『很快就是很快了。』 『你这个人……』 大概也是知道如果要强逼白微立刻上床睡觉是行不通的,毕竟现在人又不在身边,想管也管不着。所以在发了这几个字之后,封寻那边就沉默下来。 白微等了一会儿,正要继续忙自己的事,对话框却再一次跑了出来。 『这么说,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呢。』 『嗯?』毫无来由地冒出这样一句,白微根本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生病了吗?而那个人……你该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人吧。』 『……』 白微打了一串删节号,同时心里面也浮出来一串问号,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要问什么。 所幸很快封寻就接着说了:『昨天我刚刚听说,那个人受伤进了医院。所以要说起来,你们两个,一病一伤,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共患难呢?』 ……受……受伤?那个人…… 『怎么回事?』 白微险些从椅子里跳起来,方才还一派轻淡的脸色瞬间紧绷,急得连敲键盘的速度也比平常要快了一倍:『是怎么受伤的?伤得重不重?现在情况怎么样?』 『大体情况我也只是听说。昨天上午他到合作的建筑公司去洽谈,在工地上发生了一点意外,他的肩膀受了伤,虽然伤得并不很严重,不过当时血怎么也止不住,所以还是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那他现在……』d_a 『在医院治疗吧。你不必太担心,听说伤势没什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调养调养就会好了。』 「……」失血过多吗? 白微皱起眉,抿紧的嘴唇彷佛成了一条线。 这么看来,如果换作其它人,或许真的只算是一点小伤,轻轻松松就过去了。然而那个人,偏偏患有那种病…… 失血……又究竟失了多少血?会比那天晚上流的血还要多吗?他还有没有又像那天那样逞强? 『刚刚接到电话,我现在要去办点事。』 片刻的沉默之后,封寻再度发来对话:『总之你先别想太多,之后我听说了什么新的消息会再告诉你。bye。』 就此,对话框终于静了下来。 然而白微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了,失了魂似的在计算机前呆坐着,却又感到莫名地坐立不安。 眼角不经意地瞟到放在水杯旁边的手机,眼光倏然一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把电话拿起来,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当听筒中传来正在接线的声音时,白微却又像是猛然回过神,差点就想将通讯掐断,然而手指放在那个红色按键上,却始终都按不下去。 没关系的吧……只是一通电话而已,没关系的吧? 自从来到威尼斯之后,手机号码早就换了,而那个号码却一直储存在记忆中,也一併换到了这个电话里。而就算那个人看到这边的号码,也只会当成是一个陌生来电,别的什么也不会想到吧? 只想听听他的声音,只想知道他现在还好,所以……没关系的,对吧? 白微的脑海中还在翻来覆去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接线音停止。 电话,接通了。 白微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听见那边人说话,似乎是按下了通话键之后就一直沉默着。 这……这该怎么办? 白微不期然地慌了手脚。拨这通电话,原本就是想听听对方的声音,可那个人竟然不出声……为什么?为什么不出声? 在这边的哑口无言中,和那边的沉思一般的静默中,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地流过。 『我很好。』突然,彷佛是石破天惊,听筒那端传来这样一句。 睽违已久的声音,依旧低沉,依旧淡漠,听起来是那么遥远,却又不可思议地令人感到无限安心。 白微一下子就怔在那里。 那个人说,他很好?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是有意说给谁…… 就像有一道电光从头顶噼下来,白微握着电话的手开始渗出汗丝,原本就因感冒而微微肿痛的喉咙也愈发燥热起来,如同被火燎烤。 实在万想不到,仅仅是看着这个来自异国的电话,仅仅是听着这边的沉默,那人就已经知道了一切,包括这通电话的目的,是吗? 真是的……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精明?怎么可以这么……这么让他…… 呼吸忽然就有些乱起来,白微难以置信地感觉到自己眼眶一阵阵的微热,连忙闭上双眼,又用手紧紧捂住,牙关也紧咬起来,不愿泄露自己的慌乱。
第75页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那个人亲口说了,自己很好,所以,这样就可以了吧? 可是那只停留在红色按键上的手指,到现在却仍旧按不下去,彷佛被一种名为「时间」的东西给定住那里。 如果可以,真的想让这一瞬间停留住…… 就像是为了响应他这小小的心愿,在漫长的时间里,沉默依旧笼罩,时间也彷佛就此停滞不前。 直到又一声话语响起:『加油。』 沉稳而平实的两个字,却再一次令白微呆住,彻头彻尾地呆住。 加油?是什么,为了什么这个人会对自己说这样两个字? 思绪飞转,在触摸到答案的那一瞬间,白微猛地倒吸一口气,原本捂着眼睛的手立即移下来捂住了嘴。 眼眶里的热意却也跟着蔓延下来,鼻尖一阵酸胀,他大力点头,不断地点了好多下,根本忘记了电话那头的人现在看不到。 再次深深几轮呼吸,终于掐断电话。将电话拿到眼底,注视良久,最后闭上眼睛,把双唇在液晶屏幕中显示的那个名字上,轻轻印了下去。 「谢谢你,我一定会加油。」 时值夜晚。地处市区繁华地段的酒吧内,一群年轻人围坐在长桌前,大声笑闹着,脸上都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喜气。 这个团队的设计作品刚刚在一项竞标中获胜,现在就是他们的庆功宴,自然喜气洋洋。 过了一会儿,他们的导师alberto也来到酒吧,立刻被大家抓住,大瓶敬酒。 对于这群得意弟子,alberto宠溺地笑着喝下了他们敬来的酒。最后他来到白微身边,弯下腰在白微耳边低声说:「我刚刚留了一份数据在你的住处,你回去看看吧。」 「好。」白微抬起头来问道:「是关于什么的数据?」 「你去看了就知道。」alberto耸肩笑笑,无可奉告似的。 白微无奈,不过反正也庆祝得差不多了,便对其他人道了别,先行离开。 回住处的路上,白微接到封寻打来的电话。那天白微对封寻提起过这次竞标的事,封寻刚刚在网络上看到他们的作品获胜的消息,立刻就打电话来祝贺。 电话里,白微和封寻随便聊了几句,偶然间问到倪双的情况,封寻说,还是没有倪双的消息。 当初白微来到威尼斯之前,找到倪双说了这件事。对此,倪双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祝他一路顺风。 这两年,倪双再也没有和白微联络过。白微只知道,毕业后倪双没有进mt,至于他如今在哪里,无从获知。 有点担心,但也没办法。何况倪双毕竟已经是成年人,对于自己的事,应该也会自有主张。 挂掉电话后,白微加快脚步赶回住处。冬天的威尼斯实在很冷,尤其是早晚。 回到了公寓门口,白微用钥匙打开门,进去之后首先打开灯,换上拖鞋,然 后一边解下围巾和手套,一边往屋里走去。 来到客厅,一眼却看到一个坐在沙发里的人影。 熟悉的人影,一如他很早以前曾经幻想中的,一如他这两年来无数次梦见过的…… 脚步,就此定在了原地,还提着围巾的双手也停在半空,再也动弹不得。 「听说你们的设计赢得竞标。」 那个人从沙发中站起身来,一如白微记忆中低沉磁性的嗓音,如此说道:「恭喜。」 「……」白微的眉头微微震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然而却还是无法提出任何疑问。 因为这份来到他面前的「喜礼」,太过突如其来,他毫无准备,甚至没办法坦率地伸出手将之收下。 凝眸注视着仍旧呆呆立在原地的白微,慕容缓缓走上前来,扬起手中一份资料夹,递到白微面前。 总算白微还知道把东西接过来,犹豫地在手里捧了一会儿,才打开来查看。 才刚看到第一眼,就听见对方说:「这是一份聘请书。」 「……」白微惊讶地抬起视线。聘请书? 「前不久我在海边购置了一块空地,作为私人住房的建造地点。」 仍是一脸看不出任何端倪的沉淡表情,慕容说:「我希望,请你为我担纲设计。」 「……」 「整体规划,由你全权负责。我这边只有几点要求,希望你稍微注意。」 「……」 「大体风格,可能会需要比较中式。窗户方面,我希望用窗棂,结构不必太复杂,但不可以不巧妙。墙壁上绘制山水,图案由你选定即可,至于门扉则希望採用弧形。另外,庭院里会准备种植一些藤蔓植物,你在设计时可以考虑一下。」 以慕容的个性而言,很少会一次讲这么多话,这么多个字,几乎可以说是值得纪念的。 只是眼下的白微无暇去计算,他越听那些话,呼吸就越是逐渐急促起来,急剧闪动的目光几乎看不清面前的人。 他忽然低下头,咬紧了下唇,努力调整着呼吸,调整着情绪。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心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这样下去他会不会突然休克? 不行,他要镇定,镇定…… 「最后,还有一个要求。」 又听见慕容这样说,白微立即屏住呼吸,双手也不自觉地将那份资料夹掖进怀里,越掖越紧。
第76页 「我希望,有一座灯塔。」慕容说。 「……噗哧。」 毫无预兆,连白微自己也没有料想到的,他突然就笑出来了。 灯塔吗?灯塔啊…… 也许是不可思议,他胸口里如同沸腾的开水般滚动的杂乱心绪,一剎那间尽数平静。 他慢慢抬起头,面前,一双臂膀向他伸展开来,好似羽翼。 两年前,他放他出去飞。 现在,他来迎他归巢。 明明是圣诞节,但由于白微坚持要把最后一面墙粉刷完毕,结果慕容便陪着他留在房子里。 做事的时候,白微会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执着。比如说,要嘛他就不做,要嘛就全程包办。 偌大一个房间,他独自刷了两天,并且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就算那个人是慕容。 接近六点时,慕容进入房里,看到白微已经刷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块墙角。 其实,偶尔,慕容也是有感到后悔的。说什么要在墙上绘山水,没想到白微会这么积极,竟然自己动手。 为此,白微累成怎么样就不说了,加上常常一忙就是一整天,晚上休息下来,往床上一躺就呼呼大睡。 所以慕容决定,以后如果再在哪里买房子,决不让白微插手哪怕一根指头。 「就到这里。」慕容说:「先出去吃晚饭,回来再继续。」 「哦。」白微放下刷子,站起来走到房间中央,从地上端起一杯清水,一口气喝到见底。 喝舒服了,长吁一口气,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还是请工人好了。」 慕容走到白微身后,低沉地说:「你不必让自己这么累。」 「我?我还好,不会很累。」白微回过头看着慕容,蓦地眨眨眼睛,眼里泛上一丝可疑的光亮。 「哦……」他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你是在心疼我,对不对?」 慕容没有响应,可以说他是无视,也可以说是默认。 但是无论如何,对于这个模稜两可的答案,白微很不满意。 眼珠转了转,又说:「其实我很早就想过,在你去威尼斯之前我就有猜测,alberto和你,其实是一伙的,是吧?」 「是吗?」慕容微微挑眉,依旧是不置可否。 「不要装蒜。」 白微哼了一声:「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那天晚上,我刚跟你说了那些话,第二天a1berto就找到我,说要我跟他一起去威尼斯。就算说是欣赏我,他的动作也未免太快,当场就把手续都弄好了。如果不是你做了文章,哪有这么快?ns又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 更不要提你到威尼斯那天晚上,alberto对我说是留了一份资料给我,叫我回去。结果我回去一看,哦呵,果然是好大好值钱的一份『数据』呢,而且还是活蹦乱跳的活动数据。哼,就这样,你还敢说你和alberto不是一伙的?」 「嗯。」慕容应了一声。并没有什么用意,就只是表达「我听见了」的意思。 白微眉头一皱,但想了想还是忍下来。 「所以,你为我做这么多,这就是说……」 白微慢条斯理地伸出手,轻轻捏住慕容的下巴,左边眉梢挑得老高:「其实你很爱我,对不对?」 慕容沉默,拂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餵!」 白微喊住人,气沖沖地说:「我知道你大概不喜欢讲,所以这么长时间我都从来没问过你。直到现在,我才问你这一次,你就不能回答我一下吗?就一个字,要嘛两个字,有没有这么困难?」 有些事,其实也不能说白微爱计较。只不过在他来想,两个人既然在一起,偶尔甜言蜜语一下也无伤大雅,而且有助于感情交流。 像他,想说的时候,感觉来了的时候,怎样的话都说得出口,还曾经把慕容弄到受不了的把他踹下床。 当然,如果放在以前,白微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的。因为那个时候,他认为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的,既然没结果,那么也就不必有所要求。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们算是真正在一起了,以后也要继续这样相处下去,那么人自然就开始有了要求。 基本上,白微已经体会到慕容对他的感情,但光是自己偷偷体会,总归不够让人满足。 谁让人的本性,就是得到越多反而越贪心。 慕容停住脚步回过头,脸上一派不为所动的淡漠,说:「可以走了。」 「你……」 白微狠狠咬牙:「我不去了!我要把墙刷完,要去你自己去!」说完就回到墙边往地上一坐,拿起刷子,如同和墙壁有仇似的大力粉刷起来。 白微生气归生气,可是后来,慕容就在旁边等着,一直等到了他刷完墙壁。 到这一步,白微再发脾气的话就未免太过刁钻,所以还是跟着慕容出去到外面吃饭了。 其实到这时,白微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但心里总归是有个疙瘩,憋闷在胸口抒发不了。吃饭的时候,他就闷头吃东西,一声不吭。 加上慕容素来话少,于是这张餐桌,就真的只是吃饭的地方。 从饭店里离开后,慕容将车子开到湖边,带白微在湖边慢慢走路。 白微猜想,慕容是不是以为他还在生气,所以带他来散步,吹吹凉风消消气。
第77页 不禁有些无奈,也有点抱歉,可是一时间又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便在肚子里酝酿着合适的话语。 「你留在这里,我很快回来。」忽然听到慕容这样说,也不待白微响应,便走开了。 白微狐疑地看着他走到街的另一边,身影很快在一家商铺门口消失了踪影。 不知道他是在打算什么,白微撇了撇嘴角,转过身,走到栏杆边,望着倒影在湖面上的灯光,出了一会儿神,突然低笑。 叮叮噹,叮叮噹……街边的音乐声从那头传到这头,热闹欢快。 是啊,这本来就是一个欢庆的节日嘛。可是却因为他的一时任性,弄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这么惨澹。 再想起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对人家一直都不够热情,要说真正有资格生气的人,根本就轮不到他。 而那个人却始终在他身边,虽然淡漠,却也就是这样淡淡地,一次次包容了他。 白微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可是现在再要道歉,或许又会太生硬。 那么就等人回来之后,他一定要想办法让人家开心一点,说说好听的话,要不就亲亲抱抱,然后晚上睡觉之前再……嗯,就这么办。 主意下定,白微对自己点了点头。 突然,一杯东西递到面前,白微怔了怔,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的慕容就站在身后。 「谢谢。」白微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了谢,把那杯东西接到手里,含住吸管尝了一口……奶茶? 不得不错愕,再低头看看杯子外的包装纸,写着两个英文单词——happyke。 开心湖?开心? 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这个人,到底是太会哄人,还是太不会?难道他现在还是捧到一杯奶茶就会眉开眼笑的年纪吗? 「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他嘀咕着,明明觉得很幼稚,可是心里就是忍不住,美滋滋地冒起了许多小泡泡。 白痴……他暗暗啐自己一声,又喝了一口奶茶,吃到两颗珍珠。 不知怎的突发奇想,他把两颗珍珠「噗」地吐进湖里,开玩笑说:「这一小杯哪里够看?如果用珍珠把这座湖都填满了,那才是名副其实的开心湖。」 「……」慕容没有回应。 只是张开了双臂,从白微身后将人抱住,呼吸间吐出的白气擦过他的颊边。 「到你用珍珠把这座湖填满的那一天,我就不再爱你。」 「……」 不敢想像此时自己心中的悸动,白微的双眼一点点睁大,瞳孔紧紧缩了起来。 是神奇吗?心跳得这么快,竟然还可以不爆开。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转身把人紧紧抱住,但最终,他只是抬起手里的奶茶杯,双唇在happyke字样上轻轻印了下去。 「merry christmas。」他轻声说。d_a 「merry christmas。」身后的人回道。 湖的那一边,烟花灿烂。 《完》 一元情人 白微归家时,正是子夜零点。原以为那人大概已经睡了,但当白微进了房间却看见,他还坐在床上看着书。 打过招呼,白微便去浴室沖了澡,出来后直接上床,暂时没有睡意,于是一手撑在床头,托着下巴望着身边的人。就这样,那人看书,白微看他。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样一些人让你百看不厌。你别不承认,这是你的福气。 也许是由于白微的注视太久太专注,慕容终于从书上移开视线,看了过来。 「怎么样?」慕容问,神色平淡。 「嗯?」白微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喔,差不多了。」 话里所谈的,是关于白微最近参与的project。这两个多月来,白微与团队中的其它成员一直在为这件project而忙碌。他们的队长是个工作狂,时常拉着队员们一忙就到半夜。 对此,白微倒是并无怨言,他也希望能够将任务完成到最好。不过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私人时间变得非常少,他甚至都快记不得上一次与慕容共进晚餐是几时的事。 但至少他知道,下一次很快就会到了。 「半个月内完成,没问题。」他说,成果即将出来,他也当然欣慰。 而作为他的……老闆,慕容听到这样的话,点了点头,说:「之后你可以休假一段时间。」 「你要给我放假?」白微眨眨眼睛,「其实没关系,这种强度我还应付得来,不需要特意放假休息……」 「你需要。」慕容截过话,淡淡地说。 白微愣了一下,回答道:「还好吧,我也没有觉得太累,要么休息两三天也就差不多,专门放长假就不用了……」 「一个月。」慕容再次截话,一锤定音般。 白微于是明白了,这个人并不是向他徵询意见,只是在通知他这件事而已。 虽然说,有休假去玩玩是不错,但他也很享受在工作中的充实感觉。他已经越来越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要是真的空闲下来,说不定他反而会有点无所适从。 更何况,一个月?也未免太长了点。 「你想要我把一年的假期都一次用完吗?」他撇了撇嘴角,有点无奈。 就算已经非常了解这个人的说一不二,但他还是想为自己的意愿而声张一下:「又不是计划去哪里旅游,拿这么多天做什么用?」
第78页 慕容沉默几秒,说:「做这个。」 白微尚未反应过来,就看见对方的脸容骤然趋近,一个吻就这样印了过来,很深很久,很缠绵,无法抗拒。 不知不觉而又毫无意外地,白微发觉自己被放倒在了床中央,身体被牢牢压住,挣不脱……其实也是不想挣脱。 前度亲热似乎已经是上星期的事了,若问白微是否想念对方的温度?他的答覆是,怎可能——会不想念? 所以,他很快便进入状态,当那个最脆弱的部分被对方握进手心时,他忍不住轻吸了口气,脑子里却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什么。 刚才……他是不是听见了很恐怖的东西? 「做这个?」他喃喃重复。 假期,一个月,都用来做这个?他再度倒吸一口气:「你真的想让我们两个精尽人亡吗?」 「听起来很有创意。」慕容如是回复。 「……」白微大力翻了个白眼,随即发现,这两句对话听起来很熟悉。若果他没有记错,以前就曾发生过与之相似的情形。 一时间,他觉得有点好笑,却又有点心虚,更或许是心慌…… 「你总不可能是真的这样认为吧?」他问,声音微微干涩。 轻轻噬咬着他的锁骨,那人平静异常地说:「我一向这样认为。」 彻彻底底地,白微再也无话可说。 他忽然有种预感,那一个月的假期,会让他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作,天堂和地狱只有一线之隔。 不管怎么样,至少眼下他还是可以先好好地、尽情地享受一下吧。 反正就算想不享受也不行了,不是吗? 巧合的是,一个月长假的第一天,恰恰是方岚的生日。早前白微已经准备好一组蓝宝石饰品,作为生日礼物。 之前与慕容谈起时,幕容说过会陪他一道去给方岚过生日,这个人总是说到做到的。 进入车库,白微发现多了一辆以前没见过的蓝色bmw,不禁奇怪:「你又买了新车?」 慕容没有解释,丢给他一串钥匙,说:「你来开。」 「什么意思?送给我的?」白微莫名其妙,半年前他才换了一台nissan。 车子这种东西,就是作为代步工具,要那么多做什么? 「不是送给你。」慕容却是这样说。 白微胡涂地看着他,蓦然,灵光一闪。 「该不会是——送给她的?」白微问,但觉难以置信。 只是,这辆bmw的出现,恰巧就在这种时刻,而且还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而慕容的不置可否,似乎也让事情得到了默认。 「你……」白微一拍额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实在无以言表,最终,也就只能挤出一句,「我猜她会爱死你的。」 那么,方岚究竟有没有爱死慕容呢? 大概有吧,因为当她看着慕容的时候,一直都是眉开眼笑的。 实际上,自从她婉拒了搬去与白微同住以后——因为她觉得一个人住更自在,况且她也很健康,兼且爱找乐子——每次与他们见面,她也都显得很高兴的样子,笑口常开。谁都能明显地感觉出,她真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说到过生日,蛋糕当然不可或缺。 「在吹蜡烛之前要先许愿,而在许顾之前呢……」方岚说着,嚮慕容看去,「小容啊,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从一开始的「慕先生」到如今的「小容」,这个转变是从何时发生的,已经难以考证。起先白微还曾觉得听来万分诡异,但后来也就不得不习惯了。 况且慕容本人也显得没所谓。他平静地回视着方岚,颔首:「请说。」 「你曾经给过我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说是作为订金,之后还会再补齐另外一半,对吧?」方岚说。 白微吓一跳,差点以为他这一向拜金主义的妈妈还是……不过随即他便听见她说:「那一半你就不用给我了,给微微就好,算是他的工作酬劳嘛。」 闻言,白微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又听见她说:「不过除此之外,你还欠我一份。」 白微顿时感觉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反观慕容却是脸色如常,静静地等待方岚说下去。 「那一份呢,不管是作为礼金还是聘金……怎么样都好,总之,我就收你一元吧。」方岚笑眯眯地竖起一根食指。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白微只觉又惊异又困窘,而听到后半句,他却有种拿头撞桌子的冲动。 「妈……」 他瞪着方岚,嘴角微微抽搐,「一元?妳是认真的吗?」他活到现在好歹二十几年,整个就值一元?一元?! 「我当然是啊。」方岚露出「我从来没这么认真过」的眼神,只是她那笑容可掬的表情,令白微不免怀疑她在恶作剧。 直到听见她接下来的话语。d_a 「比起千元万元,难道不是一元硬币最简单实在吗?握在手心里面,就是最真实、最贴心的宝。」说着,她牵起白微的手,温柔地轻捏几下,然后将之放进另一个人的手掌之中。 她笑着凝望两人,如同在说,一元的无价之宝,可一定要好好把握才行喔。 再也不需要更多言语。 那两只手,便慢慢地交握起来。
第79页 与方岚分开之后,回家路上,白微想起烟抽完了,便让慕容在路过的便利店旁停车。 但随后白微却发现,自己出门时除了礼物,什么也忘了带,他只好问慕容:「你身上有现金吧?」 然后就得到了慕容的皮夹。他从中抽出一张整钞,将皮夹还给慕容,接着去便利商店买了烟回来,找零的钱就顺手扔在了车前屉,其中包括几枚一元硬币。 车子开回住处后,白微准备下车,却遇上麻烦——安全带不知怎的解不开了。另一边,慕容已经解开安全带,便倾身过来帮他解围。 也不知道是否慕容的手就是比他更灵更巧,那条与他做了半天斗争的安全带,在慕容手下,却不一会就缴械投降。 注视着这张近在眼前的面容,一如既往的俊美与沉静,白微再一次地感到移不开目光。也许是情不自禁,也或许只是鬼使神差,他凑了过去,在人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慕容抬起眼来看他,久久地,定定地,令他以为接下来这人一定会吻过来,他甚至已经做好迎接的准备。 可结果他却看到,慕容别过头去,从车前屉中取出了什么东西,在他面前一示意一下,然后塞到了他手里。 那是……一枚硬币。 他睁大眼睛,差点摸不着头脑。但好在他的脑筋转得够快,数秒后便领悟过来,登时有点玩味,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感动。像是之前所受到的那股感动,重新涌了回来。但与此同时,他又有点哭笑不得。 一元——他就这么被卖了出去? 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却在此时被封住,温软的唇舌在口腔内探索流连,如同在诉说着亲密与爱恋。 这一吻是那么久那么深,以至于他有点忐忑起来,照这样下去,他们不会暂时离不开车上了吧…… 但,令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的,慕容并没有继续下去——至少暂时没有,而是再次从车前屉中取来一枚硬币,拿给他。 这下他不禁困惑了:「这是什么意思?」他问,「不是给过我一元了吗?」 「意义不同。」慕容说,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端倪。 白微歪了歪头:「怎么个不同法?」 「之前那一元,是你的身价。」慕容缓慢而清晰地说,「之后这一元,是你履行身分的证明。」 白微张大嘴巴,然后慢慢阖上。他好像明白过来了,虽然有点不可思议…… 「你的意思是,以后每当我和你像刚刚那样做,你都要给我一元?」他猜测说。 见慕容点头,白微当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你……你是在开玩笑吧?」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慕容回道,面无表情的脸,却显得是那么认真沉着。 白微一阵语塞,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我知道你一向很有创意,但是这也未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想看看,五十年后,你会收集到多少硬币。」慕容说。 「……」白微无言,险些又要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但他却也明白,这个人就是有这种把荒诞变为认真的本事。 所以他知道,他不需要再质疑了。他所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好在这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感觉上不是挺有趣吗? 「好吧,我也很想看看。」他咧咧嘴角,无声地笑起来,「那你可要常备很多、很多硬币才行,你知道……」有的事情是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的嘛。 就彷佛是应证他这半句未完的话,慕容再一次地吻住他,早已熟悉的亲吻方式,令人一瞬间便放松,沉浸其中。 白微闭上眼,看来,他自己也要准备一只大存钱筒,或许要上百只才够用了。 《完》 后记 圣诞节,又见圣诞节。 我已经不能细数这是我第几次在文章里写到圣诞节。 于是说,我这人有圣诞情结吗? 其实真没办法,这一天对我而言的确是个特别的日子。 话说回来,最近发生一些事,让我深深体会到「人生如戏」的内涵。 毫不夸张,当时我仅有的想法就是:哇靠!这是在拍八点档吗?这么戏剧化也可以吗?难以置信,亏了我还是一个写故事的人(扶额)。 ok,回归正题。 记得《魅不可挡》出版的时候,曾经在网上看到读者留言,质疑说:这真是红河的书吗?居然这么正常的设定…… 所以说,应当可以算是比较难得的,今次我又撇开一切奇幻科幻因素,写了这样一本「正常」的书。 说到故事的起因,我已经不大记得,也许只是想要写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即便它没有道理可言。 但这并不表示,我不相信。 我还是相信的,世界上可以有、也一定有这样的事。纵使结局并不都能这样好。 再来说说这本书中的人物。 首先,我发现我取名字越来越懒了;其次,「人渣」与「好人」之间,常常只有一线之隔;再次,上面那条或许算不上是真理,但在很多时候却也的确如此;最后,这条才是亘久不变的真理—— 爱要做,也要说。 以上,感谢捧场,下次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