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老实,怎会海我》 第1章 别说话,我在烧烤 “仙师饶命,我是被迫的……啊!” 惨叫声震耳欲聋,叶晓曼撑起沉重的眼皮,眼前的画面从模糊变得清晰。 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审讯场。 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她双手被缚在身后,和一群等待审判的人缩在角落里。 怎么回事? 一段不属于叶晓曼的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 下一秒,叶晓曼脸色煞白。 她穿书了。 穿进了她刚看过的某点大男主修仙文。 前世的她生活在末世,每天在丧尸的魔爪下极限求生,好不容易在工厂找到份拧螺丝的稳定工作,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在一次意外中丧生了。 再睁开眼,就来到了这里。 她现在这具身体也叫叶晓曼,目前的身份是修仙门派的外门弟子。 不久前,宗门被魔族攻破,损失了很多弟子,镇宗之宝差点被夺走,一位金丹后期的大长老为了保护宝物牺牲,宗门上下震惊。 宗主下令彻查,查出魔族这次那么容易得手,是因为宗门内部被魔族腐蚀了,出了不少里应外合的败类。 于是,一场从上至下的大清洗活动开始了。 有通敌嫌疑的弟子,全部被揪到慎刑司接受审讯。 别人慌不慌不知道,叶晓曼挺慌的。 因为,原身就是叛徒之一。 外门的地图,是她亲手传出去的。 她前面的队伍只剩两个人,很快就要轮到她上刑架了。 “啊!”又一声惨叫响起。 正前方的空地上,一个负责提审的内门弟子,面无表情地把手掌按到嫌疑弟子的头顶,发动搜魂术,把嫌疑弟子的记忆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 “叛徒。” 内门弟子从嫌疑人的脑袋抽出一缕记忆,用法术投屏到半空中,像电视画面播放,正是嫌疑人在客栈给魔族传递情报的情景。 嫌疑弟子在事实面前无法辩驳,面如土色。 负责行刑的修士,立刻把嫌疑弟子拖到一旁,当众剥骨抽魂,制成人魂灯。 魂魄受炎火炙烤,要被生生折磨一百年,才会得到解脱。 二五仔不得好死,无论在哪都一样。 原身就是眼看没有活路,为了死得痛快,提前吞了毒药。 叶晓曼不想死。 虽然穿书穿成炮灰,天崩开局,但她无比珍惜重活一世的机会。 “系统?”叶晓曼满心期待地低喊,双手激动得发抖。 等了好久,没有听到系统“叮”地上线的声音,脑海中也没有浮现出什么可疑的面板。 穿书居然没有系统? 神金吧! 叶晓曼的心态崩了。 “下一个,叶晓曼。” 提审弟子冰冷的声音,在耳边炸起。 叶晓曼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行刑的高台。 叶晓曼在末世,刚出生父母就不要她了,收养她的好心人在她六岁时就死了,从小就在底层摸打滚爬,靠自己养活自己。 历经风雨,心理素质超强。 就算是现在一步步走去送死,内心慌得一批,也面不改色的。 “你,选择坦白从宽,还是抵死不认?” 右边一排新鲜制作的人魂灯,足足有十几盏,灯芯里被炙烤的魂魄发出痛苦的哀嚎,灯光照在提审弟子的脸上,森然的冷。 叶晓曼迷茫:“啊?” 无害的一张脸,清澈的眼睛,诚恳的笑容,双手贴着身侧乖巧地站着,像极了一个被无辜波及进来的老实人。 提审弟子被她的表象迷惑,内心有几分倾向她是无辜的,口气对比其他人好了很多,跟她解释: “你有没有背叛过宗门?如果有的话,提前坦白,提供敌人的情报戴罪立功,可以少受点苦。” 不坦诚,逃不过搜魂术。 坦诚了,还是必死。 魂魄被拷100年和50年的区别而已。 所以,要干脆坦白吗。 好像也没什么选择的空间了…… 叶晓曼左右张望,大脑在疯狂思考对策。 提审弟子看叶晓曼拖拖拉拉的,起了疑心,不耐烦地抬起手,要直接按到她头顶进行搜魂术。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一条队伍,有一个男弟子接受完审问,作为无辜之人被当场释放。 跟叶晓曼擦肩而过时,他紧绷的背脊终于放松下来。 剑眉星目,五官仿佛开了美颜效果般出众——颜值这么高,一定是小说里的重要角色。 叶晓曼试探地喊出一个名字:“萧楚竞?” 男弟子疑惑地看过来,提审弟子的手停住了。 赌对了!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叶晓曼脑中瞬间成形。 萧楚竞,是这本修仙文的主角,大男主本主,拥有逆天金手指。 现在的他,虽然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弟子,但在不久后,他会一跃成为正道之光,打怪升级收美人,作为修真界最耀眼的男人,万人敬仰。 “是你?”萧楚竞认出叶晓曼,皱起眉。 原身在凡间被萧楚竞救过一次后,痴恋萧楚竞。 会加入清正宗,也是因为萧楚竞是这个宗门的弟子。 原身是低劣的五灵根,被宗门拒收,她卖掉了家乡的田地,倾家荡产贿赂长老,才得以走后门进入宗门。 也是为了筹钱,被魔族盯上,接受了魔族的赞助,因此才沦为魔族的卧底。 进宗三年,受尽欺负,不仅萧楚竞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最后还丢了性命。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舔狗不得好死的案例。 “萧楚竞师兄,好久没见。”叶晓曼无视萧楚竞不善的目光,笑容满面地拉近乎。 提审弟子:“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 叶晓曼:“审讯师兄,我对宗门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之事。” 提审弟子扬眉,“你说说你五月初六那天都做了什么?” 叶晓曼的嫌疑只有一点,有弟子举报,五月初六那天看到她和疑似魔族的人,在后山接头。 萧楚竞抬脚要走,却听到背后叶晓曼说:“萧楚竞,我和萧师兄在一起。” 萧楚竞猛然地回头,“你!” 他立刻撇清,“胡说八道,那天我没见过你。” “哦?”提审弟子感兴趣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打转,看萧楚竞的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 叶晓曼依旧笑眯眯的,面不改色地编下去,“萧师兄没发现我很正常,因为我偷偷跟在了你的身后……那天,你去见了凌霄师祖对不对?” 萧楚竞猛然想起了什么,眼神跳了跳。 叶晓曼捕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 凭他这个反应,她今天一定能活着走出这里。 抱歉啊大男主,生死攸关,只能蹭蹭你的气运了。 第2章 老实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叶晓曼看过小说,知道萧楚竞的秘密。 萧楚竞是人魔混血,人间、魔域数千年来剑拔弩张,混血儿地位比狗还不如,只要他身世曝光,在人间修仙界的前途就全毁了。 萧楚竞第一次正眼打量了叶晓曼,这个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小师妹。 五月初六那天,他在月圆之夜不慎现出魔身,被埋伏在宗门中的魔族看到,顺势拉拢入伙,他杀了魔灭口。 他不确叶晓曼看到了多少,知道了多少,她现在是在威胁他吗?不帮她作证的话,有可能在绝望之下把他拖下水。 到时就算能脱身,也会引起宗门的怀疑,宗门一旦调查他的底细,母亲设置的血脉屏蔽封印可能会被看破。 萧楚竞心机深沉,瞬间在心里设定了好几套应对方案。 叶晓曼亮晶晶的眼神瞅着他。 萧楚竞轻捏额间,被唤醒了记忆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了,我记得了,我是见过小师妹的。” 审讯弟子疑惑:“你一女弟子,跟踪他做什么?” 叶晓曼含羞带怯地扭着衣角,熟练地表演,“因、因为我心悦萧师兄。” 萧楚竞:“……” 审讯弟子挥手,几个和叶晓曼一起修习的修士被带上来。 “叶晓曼暗恋萧师兄,但是萧师兄根本就不喜欢她。” “什么暗恋,我看是明恋吧,谁不知道她就是个跟踪狂,每天阴暗地窥探人。” “她还试图偷看萧师兄洗澡,被扔下山。” “她还收集萧师兄扔掉的底裤。” 同道人叽叽喳喳地数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晓曼身上。 从今天开始,全宗门的人都知道她是个骚扰美少年的变态了。 审讯弟子一脸微妙地让证人退下。 萧楚竞讲述:“五月初六当天,早间辰时,我从丹峰出发,前往坐忘峰拜访凌霄师祖,一直待到晚间亥时,才回丹峰洗漱睡下。” “期间,叶师妹……一直在尾随我。” 审讯弟子:“有谁可作证?” 萧楚竞:“凌霄师祖可作证。” 审讯弟子:“我是问你,除了和凌霄师祖相处的时间,你在路上,可有同门给你作证?” 萧楚竞:“坐忘峰地处偏僻,没有撞见其他路人。” 审讯弟子:“没有目击证人,那岂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看你们可疑得很,都必须接受记忆检查!” 他说完,不顾叶晓曼和萧楚竞的意志,双掌拍出,掌心按在他们头顶,开始读取他们的记忆。 叶晓曼只觉得像被雷当头劈了,审讯弟子的灵气涌入她天灵穴的时候,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如同待宰的羔羊,无法反抗半分,更别说伪装记忆了。 手臂一热,萧楚竞似是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臂。 审讯弟子把她跟萧楚竞的记忆仔细检查了一遍。 最后,他有些疑惑地说:“唔,没问题,你们走吧。” 叶晓曼的身躯晃了晃,在离开前,礼数周全地行了个礼,“师兄辛苦了。” 审讯弟子见她识相,努了努嘴,抛给她一颗疗养丹药。 叶晓曼和萧楚竞肩并肩,走出黑暗绝望的牢房。 萧楚竞紧抿薄唇,硬生生扛下两人份的拷问法术后,他脸色有些苍白。 叶晓曼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审讯弟子见多识广,她从头就没幻想能逃过搜魂术。 但有萧楚竞在啊。 他身上有能够屏蔽搜魂法术的顶级法宝。 不仅能屏蔽,还能根据需要改写记忆。 他刚才就是凭此通过法术拷问的。 叶晓曼赌他,不仅保他自己,也会腾出手来保护她。 只有两个人都是清白的,今天他们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这里。 她赌赢了。 他们离开后,审讯室的高台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 “赵师叔。” 刚才审讯过叶晓曼的弟子,恭敬地走上前,递上刻录玉简,“这是今天审问的录像。” 年轻男人调出录像,“萧楚竞没问题?” “是的。” “继续盯着他,”年轻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叶晓曼身上,“还有他身边的人,也好好排查。” “是。” 审讯弟子对叶晓曼印象还不错,“不过这位女弟子,看起来的确是受牵连的。” 男人看着叶晓曼无害的笑容,皱起眉,“貌似忠良的人,最有可能是大奸大恶之徒。” “额……” 审讯弟子回忆起叶晓曼几无破绽的表现,如果真是叛徒,那该得何等无耻之徒,脸皮比城墙厚,将来必定是修真界一害。 他不禁慎重了起来,“是!” 男人冷酷地说:“宗门绝不容忍叛徒,一旦抓获,剥皮抽骨,绝不甘休!” 叶晓曼浑然不知她刚出虎穴,又被标记上了。 走出牢房,她所在丹峰的师兄师姐提前收到信息,过来领人。 萧楚竞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叶晓曼,扭头走了。 叶晓曼懂他这个眼神的含义,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伸懒腰,无妨,风越大她越能浪。 原身性格阴暗,人缘并不好。 大师兄一看到她就板起脸,“我每天很忙的,你以后能不能别给我惹事了。” 大师姐也在一旁冷嘲热讽,“看什么看,没错,就是我把你举报进去的,你有意见吗?” “不敢有意见的。”叶晓曼低下头,柔弱地说,“大师姐举报我也是应该的,您是出于对门派的忠心,要怪就怪我平时不懂事,给您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大师姐愣住。 叶晓曼平时说她一句能顶三句,什么时候这么乖顺。 又看到叶晓曼抹着眼泪说下去,“还好慎刑司还我清白,总算没有辱没丹峰的声誉。” 叶晓曼被关了半个月,身量瘦小,面目憔悴,衣裳破旧,犹如一棵被欺凌的小白菜。 大师姐看到人来人往,纷纷对她投来谴责的目光。 她连忙摆手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污蔑她把她送进去,是,我是知道去了慎刑司九死一生,但她真的很可疑……” 奈何她越是解释,身边同峰的人越离她远远的。 把同门送进去,大师姐以后的人脉算是完了,没有人愿意跟一个公报私仇的阴险小人做朋友。 大师兄对上叶晓曼的眼睛,别扭地把眼底的同情收回去,“走吧。” 他从怀里拿出法器,法器迎风见长,变成一艘小飞舟。 哦豁,富哥。 第3章 大男主来寻仇 叶晓曼跟大师兄上了船。 大师兄也没有招呼其他人同乘,直接就开着飞舟走人了。 从其他人见怪不怪的表现看,叶晓曼得出两个讯息。 一,富哥性格孤僻。 二,富哥跟她一样,人缘不太好。 也就是说,是个可以拉拢的对象。 大师兄背着手站在船头看风景,背影充满了不被世俗理解的孤高。 叶晓曼主动走过去,“谢谢您特地过来接我。” 大师兄淡淡地,“我的责职。” 叶晓曼:“可是我看其他峰,他们为了避嫌故意不来接人,只有您来了,您真是个负责任又善良的人。” 大师兄:“咳,其他人可不是这么看我的。” 大师兄这个职业,就跟学校里的班长一样,需要代替老师管教同学,催作业,做得罪人的事,还会被怀疑去打小报告,落个万人嫌的下场,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叶晓曼真挚地说:“我们不说出来而已,其实心里是敬仰您的。” 大师兄受用极了。 清秀的脸爬上淡淡的绯红,过去他为师弟师妹付出那么多,每个人都是白眼狼,在背地里偷偷骂他,只有叶晓曼真正懂他。 他赞赏地瞥了叶晓曼一眼,叶晓曼受此磨难,开悟了,性格不像以往天憎人怨。 忽然,他愣住了,“你怎么了?” 叶晓曼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嘴唇,指尖被血染红了。 她从末世过来,习惯了食物匮乏,上舟前,看到山道边结着小果的野草,顺手摘一把放进嘴里吃。 哪知道是有毒的。 谁他喵的把毒药种路边。 还好是微毒,吐吐血就好了。 大师兄只以为叶晓曼在慎刑司被打坏了身体,作为丹修,他没见过有人菜到会去吃毒草。 他递给叶晓曼一片洁白的手帕。 犹豫一会,他又掏出瓶疗养丹给她。 叶晓曼打开瓶盖,药草芳香直扑鼻端,不愧是富哥,这瓶丹药的成色,比审讯弟子给她的好多了。 她倒出颗丹药吃了,气血补充,虚弱感立刻消退。 她把盖子盖回去,大师兄伸手要拿回去,却见她无比自然地把药瓶揣进她怀里。 叶晓曼咧嘴一笑,“谢谢大师兄赐药。” 大师兄在她亮闪闪崇拜的眼神中,不好意思把药瓶要回去,肉痛地点头,“嗯。” 飞舟把叶晓曼送到丹峰半山腰,她的住所附近。 大师兄恋恋不舍地看着叶晓曼……他那瓶死贵死贵的丹药,“你休息三天,养好身体再参加劳动,到时我给你安排轻松点的活。” 叶晓曼顺着林荫小道,走回家。 半路看到条清澈的小溪,她走过去洗把脸,喝口泉水充饥。 路边,野桑葚挂满枝头,她采了一大把,边走边吃。 路过一片小树林,忽然,她被一只手捂住嘴,拖进树林里。 叶晓曼在末世学了些防身术,不慌不忙,抓着对方的手臂往外掰,一个肘击往后猛打。 对方没想到她的爆发力如此强,挨了她一拳,闷哼一声。 叶晓曼听到声音,知道来人身份。 不愧是大男主,没有隔夜仇,立刻来找她报仇了。 叶晓曼想跑,可惜这具肉身弱小,很快就被萧楚竞抓着拖回来,把她的手臂按压在胸前,抵在大树上。 萧楚竞俊朗的脸在眼前放大,眉眼风流,意气风发的少年感。 双层弟子服下,透出胸肌深刻的线条。 叶晓曼对他印象最深是原着的“其器甚伟”,视线不由下移,看向他的胯间,穿着衣服,倒是看不出来啦。 失望地收回视线,萧楚竞不冷不热地说:“小师妹,我今日差点被你害死了。” 原着大男主睚眦必报,惹上他的人,下场都很凄惨。 叶晓曼在乱世,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种热血青年,轻松拿捏啦。 脖子上卡着的大手渐渐收紧,还没用力,柔白的肌肤已经印上指痕,叶晓曼顺着萧楚竞的动作抬起脖颈,一秒进入奥斯卡影后演技,“萧师兄,我……” 老实女孩无意犯错后的茫然无措。 身躯也如风中白花,瑟瑟发抖。 脸庞抬起45°角,眼眸积蓄泪意。 刚才洗脸的时候,发现原身跟她长得一模一样,这个角度的她最好看了。 萧楚竞不由地放开了叶晓曼。 以前叶晓曼纠缠他,他只觉得她烦,现在才发现她还挺好看的。 他起了恻隐之心,口头还是不放松,“小师妹那日做了什么,天知地知,我怎么不记得我曾见过你?” 叶晓曼装傻:“啊?可是我一直跟着萧师兄的呀……” 萧楚竞危险地盯着她,“你什么都看到了?” 如果她知道他的身世秘密,那可真留不得她了。 一个外门边缘弟子,因为身体虚弱淹死在水中,也没有什么人会在意吧。 外表阳光,实则心狠手辣,问就是大男主标配。 叶晓曼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傻白甜,“中途有一段时间跟丢了,我就躲在坐忘峰的路边等你回来。” 萧楚竞:“坐忘峰的路边?” 叶晓曼:“开满了七色的花,可好看了。” 萧楚竞表情稍松。 叶晓曼口中的七色花叫绛虹花,为坐忘峰独有,普通外门弟子是不知道的。 但萧楚竞谨慎多疑,想再确定一次。 他假意说:“那天小师妹看到我,我却没见过小师妹,刚刚在慎刑司把你保出来,只是出于同门情谊。” “如今魔族肆虐,为了对宗门负责,我想对你使用搜魂术,确定你的清白。你问心无愧,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吧?” 叶晓曼暗骂了一声老阴批,开始有一点点慌,表面还是恋爱脑人设不倒,无条件信任:“师兄说得对,我自然配合。” 脑子转起来,再不想个办法人就要无了。 萧楚竞把灵力凝聚在掌心,下一秒,却见叶晓曼的唇边缓缓滑下一行血。 他的动作停下了。 叶晓曼:服气了,连破桑葚都有毒。 瞌睡送枕头,灵感这不就有了吗。 叶晓曼揉了揉眼,杏眼揉成了红红的兔子眼,眼泪流了下来。 喵的,这毒不仅令人吐血,还辣眼。 萧楚竞整个人僵硬住了。 叶晓曼泪盈盈地看他,“萧师兄,其实我那天是有看到些什么的。” “我看到你和一个很像魔族的人搭话了,但我脚步慢,没跟上你们。” “萧师兄这么磊落的人,怎么会和魔族有牵扯呢,一定是我看错了。” 她说着又吐了一口血。 萧楚竞蓦然脑补了什么,神情大为动容,“你这是?” 第4章 小师妹是世间最高贵的人 “我很担心在审讯的时候,说出什么对你不利的证词,所以我提前服用了毒药,如能换你此生无恙,我这条性命也没什么可惜的。” 叶晓曼凄然一笑,“还好搜魂术没问出什么,太好了。” “你、你太傻了。”萧楚竞已被少女的痴情震撼得语无伦次。 根本没往她馋嘴的方向想,她是丹修,有多菜才会吃成食物中毒。 他连忙封住她的穴位,让她吃下一颗解毒丹,还好毒素还没有蔓延到经脉,抢救回来了。 在这个过程,萧楚竞的内心如暴风雨的海面,掀起万丈波涛。 他半生作为人魔混血,在人间东躲西藏,受够了歧视和冷眼,见惯了人情冷暖,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倾尽所有地爱他。 他第一次感受到炙热的偏爱,内心的冰雪不仅消融了一大半。 微末之际的相濡以沫,胜过功成名就后的虚情假意。明明他现在籍籍无名,只有她看到了他的优点。 她傻吗?不,她为了维护她真挚的情感,甚至宁愿舍弃生命,这是真正的高贵。 无耻的是他。 这么好的女孩,他以前竟然对她的付出冷嘲热讽,刚才甚至为了自保,打算杀了她。 他自嘲地一笑,萧楚竞啊萧楚竞,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你曾经最鄙视的卑鄙小人? 萧楚竞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俊逸的脸庞立刻浮现出一个红掌印。 叶晓曼连忙抓住他的手腕:“萧师兄,请你不要伤害自己。” 不愧是男主标配,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天才剑修的手,手控狂喜,叶晓曼趁机多摸了几把。 萧楚竞诚恳道歉,“对不起,小师妹,我不应该怀疑你。” 叶晓曼依旧用看狗都深情的眼神,款款注视着萧楚竞。 一副“我是老实人,我一点都没看出你的阴暗呢”、“虽然不懂为什么要道歉,但师兄在我这依旧是最好的人哦”的样子。 萧楚竞的性格还是比较爽快的,说完,出于愧疚,他从怀里取出一瓶丹药,打开让叶晓曼看,品质似乎比大师兄那瓶昂贵的丹药品质还好。 萧楚竞把药瓶放到叶晓曼手心,“你在牢房受苦了,身体亏空得厉害,这瓶培元丹给你,好好养回来。” 然后他感动地离去,完全没意识到他被忽悠瘸了。 叶晓曼抛着手中的药瓶,目送萧楚竞离去,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 大男主自卑又高傲,这种大男人主义性格的男人,绝对无法拒绝女生崇拜的眼神,更无法对一心一意痴恋着他的女生下手。 以后她只要在萧楚竞面前维持住深情舔狗的人设,就可高枕无忧。 叶晓曼很满意。 30分钟之内,让两名男人心甘情愿给她花了两瓶丹药,保持住了以往的战绩。 叶晓曼回到了洞府。 说是洞府,不如说是简陋的山洞。 原身进门后没有钱再贿赂长老,后续得不到照顾。 修仙门派又以实力分配资源,原身资质低劣,自然也分不到什么好东西。 因此其他人都得到独栋小院,原身只被分配到没有人要的破山洞。 家徒四壁,好在面积够大,有150平左右。 偌大的空间萧条地摆放着几样简陋的家具,打开衣橱,除了身上夏天的弟子服,只有另一套冬天穿的弟子服。 门派统一分发的法衣,具有防御的基本法术加成,款式单调,穿上身中规中矩。 衣橱的另一格,收藏了好几件男士底衣、底裤、破袜子,叠得整整齐齐,有经常抚摸的痕迹,同门说原身是变态跟踪狂,根本没冤枉她啊。 叶晓曼在屋里搜寻一番,半个小时后,她把搜到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进行清点。 冬天法衣一套。 睡衣,两套。 冬靴和木拖鞋,各一双。 丹炉,一个。 下等药草,两把。 灵币,20枚。 银发簪,一支。 叶晓曼把从大师兄、萧楚竞处得到的丹药,也放在空旷的桌面上。 丹药,两瓶。 除此之外,没了。 ……没了。 穷得触目惊心。 清点完物资,叶晓曼坐下来,思考未来的计划。 她先自我评估。 按照修仙界的等级划分,第一个等级是炼气期,划分为九层。 再往上是筑基期、金丹期……再再往上是什么,原身这个菜鸟也不懂,记忆没有找到相关信息。 外门每三年,会对新弟子进行考核,至少要修炼到炼气期三层,才有机会被选拔进内门。 不合格的弟子,会被退学,遣送回老家。 而原身入学快三年,别说炼气期三层,她是根本没进入炼气期,现在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再加上把时间都浪费到恋爱脑上,丹修的基本知识也没掌握,在考核长老们那里的印象分很低。 不出意外,在3个月后的新弟子考核上,她会被除名,赶出门派。 重新沦落为凡人。 家里的房都卖了,到时就要流浪街头了。 她这种有点灵根但不多的人,很容易失去宗门庇护后,被民间修邪术的散修盯上,当做药引炼成药。 可以说再不努力的话,前途一片黑暗。 叶晓曼分析到这里,确定了接下来的目标。 她要在三个月内,好好修炼,争取进入炼气期,争取通过考核,进入内门。 就算考核失败,也要好好巴结大师兄、长老们。 他们手里有名额,考核失败但表现优秀的弟子,可以破例在门派再修炼三年,直到下一次考核到来。 总结起来,就是努力修炼,好好做人。 叶晓曼拿好主意,从容了起来。 穿越后,只不过被打回穷人的状态,先生存下来,以后,资源、财富和男人都会有的。 叶晓曼懒洋洋地走出洞穴,打算劈柴烧水,洗洗睡了。 【叶晓曼。】 忽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嗓音。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暴雨天炸在耳边的响雷,四处张望却找不到人。 叶晓曼兴奋:“系统?” 【?】 【你找个信号好的地方。】 叶晓曼在山洞里激动地跑来跑去,耳边的电流声断断续续,等走到床边,通讯终于通畅。 叶晓曼搓手:“系统你终于来了吗系统?” 耳边的男声:【什么系统,我是你的上线。】 叶晓曼:“……” 差点忘了,她是魔族的卧底。 第5章 住手,我是个正经人 叶晓曼:“你的声音,和之前跟我联络的人不一样了。” 原身记忆,她的上线是个声音嘶哑的中年男人,现在换成了年轻男子的低音炮。 声音还挺诱,是那种喘起来会很好听的男孩子的声音。 【埋伏在清正宗的人全死了,你是唯一活着的。】 【从今往后,你直接听我指挥,跟我汇报。】 懂了,暗桩全死了,她炮灰扶正,以后送死的活只能由她干了。 叶晓曼:“哦。” 上线对她消极怠工的态度很不满,【别忘了,你身上还有我的七步断魂殇。】 【每月月尾,只要领不到解药,就会爆体而亡。】 叶晓曼:“……哦。” 叶晓曼:“老板,我能见见你吗?” 【为什么?】 为了当面把解药偷到手,二五仔这么高风险低回报的工作谁想做啊。 叶晓曼虔诚:“主要是想当面聆听您的教导。” 【你好好干,自然会给你这个机会。】 【近几天风声紧,你先韬光养晦。很快,我会给你新任务的。】 叶晓曼还想再争取当面商谈的机会,上线忽然警惕地挂断了联络,【有人来了。】 叶晓曼做贼心虚,走到洞门口观望。 月圆之夜,野草萋萋。 哪有什么人。 一阵风刮过她发鬓,扬起长发,冲进屋里。 叶晓曼浑然不觉,继续被上线打断之前的活,去门口的小溪挑水,用洞口的灶台烧洗澡水。 远远的地方,信号弹照亮天空,传来喊打喊杀的喧闹。 想必是宗门又揪出了新的魔族,正在清剿。 但这跟她一个废材有什么关系呢。 柴火的光照亮小脸,叶晓曼把她的主线任务修改了一下。 1、好好修炼,争取留在宗门。 2、拿到解药,摆脱魔族的控制。 她把热水提到屋里,倒进澡盆,脱衣服,洗澡。 水面撒了一层野玫瑰花瓣,在溪边打水的时候顺便采的,原身皮肤粗糙,白瞎了一副好样貌,要开始养回来。 叶晓曼泡在澡盆里,舒服地眯上眼睛。 不过这么大的澡盆,空间是不是有些狭窄了。 水面下好像碰到了另一具热热的身躯。 叶晓曼疑惑地用手在水底摸索。 突然,一只手钢铁般锢住了她的手腕。 哗啦啦。 一个人从水底探头出来。 上线诚不欺我。 他说有人来了,就真的有人来了。 叶晓曼和来人无声对望。 那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斜挑媚眼如丝,肌肤似雪,白得带病态的透明感,越发衬得红唇妖艳。 湿漉漉的长发如海妖般披散在水面,头顶沾了几片玫瑰花瓣。 美人姐姐凌厉的凤眸眯了眯,下一秒她扑过来,扯下头发上的黑发带,三下除二,把叶晓曼的手反剪到背后,绑了起来。 手脚相贴,呼吸交缠。 叶晓曼差点没忍住吹个口哨。 捆了那个绑?玩得还真大。 叶晓曼微笑地说道:“小姐姐,虽然目前橘势大好,但我的爱好男,你可不可以先从我身上起来?” 美人的姐姐的眼神更危险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哪点像女人?” 叶晓曼这才发现,抵着她的美人胸肌硬邦邦的。 竟是个美得雌雄莫辨的男美人。 “哦,那你不起来也行的。” 男美人又往叶晓曼身上压了压。 叶晓曼百毒不侵,但对男色毫无抵抗。 尤其喜欢这种调调的。 回想她在末世的死亡,多多少少也与管不住下半身有关…… “我们如此,不太好吧。” 你再这样,我可要兴奋了啊。 男美人在叶晓曼耳边耳语,“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叶晓曼正直:“你先把我的手解开,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虽然这位男美人的来历很可疑,但我们底层穷人生冷不忌,白给的便宜,不吃白不吃。 笃笃。 篱笆门被人敲响了。 纷沓的脚步声,听声音来了不少人。 打断了叶晓曼的上头。 “叶师妹,在吗?” 叶晓曼惊了,一把刀抵在她脖侧。 叶晓曼试探:“你是他们要抓的魔族?” 男美人狠毒地低笑:“如果我出事了,你也别想活。” 叶晓曼虚以委蛇,“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男美人:“我相信你。” 他悠悠地说:“我检测到你身上,有我魔族的毒蛊。但别人的毒,我无法控制。” 叶晓曼有了不祥的预感:“所以呢?” 男美人:“我在你身上种了另一种毒,同命蛊。” 叶晓曼又惊了,“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男美人的指节在浴盆木板上有节奏地敲了敲,叶晓曼果然感受到了一股百蚁噬咬般的锥心之痛。 叶晓曼:“……6。” 外头的同门迟迟等不到回应,不耐烦了,“叶师妹?” 男美人把叶晓曼的双手解开,“记住了,同命蛊,我死了,你也会死。” 原来还是个蛇蝎美人,怎么办,更兴奋了。 叶晓曼一边穿衣服一边喊,“稍等各位师兄,我在洗澡。” 要暴力破门而入的人,停下了。 叶晓曼走过去开门。 门口照明法宝耀眼,来了十几个手持兵器的修士,领头的是一个内门弟子。 白天见过的大师兄也在行列。 大师兄:“叶师妹,宗门正在搜捕魔族余孽,需要进你屋里看看。” 叶晓曼算是有过案底的,会被着重搜。 叶晓曼推脱,“我正在洗澡,不太方便。” 内门弟子:“支支吾吾必有鬼,给我搜。” 大师兄不悦,“刘师兄,叶师妹的人品有目共睹,倒也不用这么粗暴。” 大师兄的父母在宗门内有些势力,内门弟子收敛了态度,“还是要查查的。” 说完,一行人强硬地走进了叶晓曼的洞府。 叶晓曼的心提了起来。 开始思考脱身之策。 修士们掀开帷幔,果然看到还冒着热气的玫瑰花浴。 又见叶晓曼秀发微濡,好一位漂亮脱俗的小弟子。 一行人都有些尴尬了。 大师兄涨红了脸,“搜都搜了,可以了吧。” 内门弟子把灵气集中在眼睛上,搜索了澡盆水底,以及屋内可以藏人的地方。 没搜到人。 也没感应到魔气。 他点点头,“没有问题。” 在大师兄的护短下,最后还是给了几分薄面,一群人没怎么盘问叶晓曼就离开了。 叶晓曼松了口气,关上门。 澡盆里,一片玫瑰花抖了抖,重新化成了男美人。 他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刚才用法力隐藏,已经耗费了剩余的气力。 他从浴盆跳到地上,湿透的高级法衣自动恢复干燥。 身躯歪了歪,他连吐几口血,倒在了叶晓曼的破床上。 昏迷前,他说:“我急需金棘藻续命,给我采来。” “我死,你必死。” 第6章 哄我呀 夜深人静,叶晓曼在后山寻找男美人要的草药。 别问,问就是命苦。 在前世,敢威胁她的男人,只会落个先睡服再抛弃的下场。 不过现在命捏在别人手里,只能先逆来顺受。 等到哪天局势逆转,自然要他百倍偿还。 主线任务: 1、好好修炼,争取留在宗门。 2、拿到解药,摆脱魔族的控制。 3、拿到解药,摆脱另一个魔族的控制。 好在男美人需要的草药,比较普通,在门派里就能找到。 叶晓曼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一页金棘藻的手绘图,看到长得像的草,就拔起来,扔到背篓里。 金棘藻喜欢长在大树的背阴处,叶晓曼只能继续往山里走。 越走越偏僻,周围是类似森林的环境,树冠遮住了月光,还挺瘆人的。 “嗯。” “……啊。” 端声,咬紧牙根,带着低低的鼻息,压抑在喉间。 叶晓曼听到声音,从树林走出,看到山谷的凹陷处,在嶙峋怪石阵中间,有一个男人正在对月咆哮。 他握紧双拳,似乎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在一个发光的法阵间走来走去,像一头狂躁的独狼,时不时击打一下巨石,手掌关节已鲜血淋漓,但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反而举止越来越狂暴。 有点像快要变身的狼人。 叶晓曼发现声音有点耳熟,再仔细辨认一番,发现是萧楚竞。 她再抬头,红得不祥的血月。 月圆之夜。 想起来了,萧楚竞是人魔混血儿,即使他母亲帮他压制了魔族血脉,但每月会在满月之夜,魔气暴走,暴露魔族真身。 原着记载,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找地方躲起来。 直到他飞升之前,都没有发现他血脉的秘密。 因为发现的人,都被他杀了。 叶晓曼缩缩脖子,打算悄悄溜走。 不料,刚转身,魔族的五感无比敏锐,“谁?” 一条巨大的铁链,腾空飞起,袭向她,铁链顶端连着一把死神弯刀。 弱小的修为,在炼气三层的强大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被弯刀勾住,叶晓曼在一阵飞沙走石之中,被拖到了萧楚竞面前。 她跑,他追,她插翅难飞。 她被他扑倒在地,抱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头发沾满了枯草。 萧楚竞悬在叶晓曼身上。 叶晓曼手脚的关节都被镇压住,动弹不得。 叶晓曼连忙大喊,“大哥,自己人!” 萧楚竞看到叶晓曼的脸,快要丧失理智的瞳孔中,闪过三分迷茫七分讶异,似乎觉得她脸熟,却一时间想不起她是谁。 锁链在叶晓曼脖子上绕了一圈,迟疑着要不要彻底扭断她的脖子。 萧楚竞喉咙挤出破碎的声音,“是?” “叶晓曼!” “叶、叶师妹……” 萧楚竞的眼睛恢复些许的清明,放开她,四肢摊开,面朝天倒在地上。 “走,快走!” 你他妈倒是松开我脖子上的铁链啊。 萧楚竞手指深深陷入身下的泥地,不停地捶打着头脑,要把癫狂的异音赶走。 叶晓曼解开束缚,手脚并用往外爬。 没跑开几步,脚踝被萧楚竞的大手握住,拖了回来。 不是哥,你怎么还来啊。 叶晓曼放弃挣扎,“说吧,你想怎样?” 萧楚竞咬着牙说:“请小师妹,把我控制起来。” 他受辱地指向地上的几条大铁锁,那是缚住野兽或者狗,才会使用的东西。 “我没力气了,再不把控制我的活动范围的话,恐会伤害到无辜之人……” 叶晓曼与他对望,内心咯噔了一下。 萧楚竞俊逸风流的脸,泪眼朦胧,咬着唇,可怜地看着她,露出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柔弱的一面。 叶晓曼原本对萧楚竞,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他不像大师兄,没有易得感。 萧楚竞这种大人物,人生会很精彩,原着中他以后的红颜知己,都是些长相倾国倾城、身份高贵的圣女、公主、宗主之类的。 她作为底层小人物,很有自觉的。 只要能好好活下去就行了。 搞到钱了,找一个可以过日子的腰细屁股翘的贤淑好男人。 再攒钱组建一支男模队。 简简单单,无病无灾,寿终正寝就行。 但现在,她的心脏,小小地跳动了一下。 众所周知,某点大男主,一百个男主也凑不齐一对完整的爹妈,父母双亡,背负血海深仇。 美强惨,忒吸引人。 又众所周知,叶晓曼一看到戳中她的男孩子,中央空调的开关就会自动打开,忍不住要嘘寒问暖。 这是一种类似职业病的东西,没法控制的。 曾经她在末世,每天切换十个手机账号,和好看的男孩子们聊天,用爱支撑着他们砥砺前行。 男孩子们的回报,养着她,给她送物资,给她提供庇护场所,给她介绍工作。 嗯?怎么可以说她不是真心的呢。她只是容易心碎而已,每一个碎片都爱上了不同的人。 叶晓曼的职业病又犯了。 想撩。 她殷勤地把萧楚竞缚得严严实实。 萧楚竞皱眉:“你乱摸什么?” “衣服皱了,顺便帮你抚平。” “哦,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萧楚竞魔化了。 咆哮,把铁链挣得哗啦作响。 法阵的光亮起,道道光线缠住他四肢,被他牢牢禁锢在原地。 高马尾炸开,黑发变成白发迎风狂舞,双眼通红,脸庞爬上黑色的魔纹,额上长犄角。 萧楚竞是混血魔,魔身不太好看。 不像躲在她屋里那只好看的魔,没长犄角,大概率是高贵的纯血。 外貌,也是萧楚竞位于魔域鄙视链底端的原因。 他看到叶晓曼盯着他看,残暴地嘶吼,“不许看我!” 试图挣脱,跑过来把她撕碎。 “不难看呀。”叶晓曼说。 萧楚竞张牙舞爪的动作滞住,“真、真的?” “是呀,挺野性,挺好看的。” 对比末世的丧尸,称得上眉清目秀了。 萧楚竞被唤起了伤心事,“连阿娘,呜,也嫌弃我丑……” 他想起过去遭受过的虐待,魔性更被催发,抱头狂啸,在地上阴暗爬行。 一边爬,还用阴暗的目光盯着叶晓曼,接着哄啊,你怎么不哄了! 当看到叶晓曼不仅不说话,还悄悄往后倒退了几步,愤怒一下子达到顶峰。 “骗子,都是骗子!我要杀了你们!” 第7章 不要脸 萧楚竞却不知他这样子,就像皮毛被大雨淋湿的小狼狗。 拖着伤腿,倔强警惕对着人龇牙。 不仅没有造成威胁感,反而更惹人怜爱。 叶晓曼忍不住升起了恶劣的念头,想看大男主带上项圈,隐忍而不甘,眼尾发红,匍匐在脚下汪汪企怜。 ……停。 现在不是想象这些的时候。 看到叶晓曼准备逃跑,萧楚竞的人性彻底消失,挣断了双脚的铁链,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她撕碎。 叶晓曼一个助跑,迎男而上。 萧楚竞张开嘴,叶晓曼一个掌兜扫过去。 萧楚竞被打,狂怒,忽然愣住。 表情凝固在狰狞和震惊之间,有点滑稽。 他感到被喂了一颗甜甜的糖,草药的芳香在口腔里爆发。 下意识嚼了嚼。 刚吞下,又被喂了一颗。 炸开的白发放下来。 立刻不气了,讨好地舔了舔叶晓曼的掌心。 叶晓曼盘腿坐在草地上,把手里的空药瓶掉头倒了倒,“全被你吃掉了,没有了哦。” 喂萧楚竞的是他白天给她的培元丹,里面有安抚神经的草药。 萧楚竞果然平静了下来,停止鬼叫,总算不追着她杀了。 他脖子套着个铁圈,四肢着地,在地上爬了几圈后,扭捏地爬过来,把头枕到叶晓曼的腿上。 失去智商的他,傻乎乎的。 “魔坏,嫌我丑。”委屈地告状。 叶晓曼摸摸他的头,“不丑。” 萧楚竞:“我,很难受。” 叶晓曼:“我帮你摸摸腹肌,人会开心起来的哦。” 萧楚竞瞥了她一眼,有点害羞地拉开衣襟。 叶晓曼快乐了。 当然还记得要去采草药的任务,遇上萧楚竞就不辛苦了,他就是行走的丹药库,待会薅他羊毛就是了。 于是更快乐地享受手感一流的腹肌。 风吹草低。 时间行至半夜,血月的色泽渐渐淡去。 萧楚竞的眼神越来越清明。 他恢复了正常,猛然从叶晓曼的膝头爬起来。 “唐突你了小师妹!” 魔性退却后,样貌恢复正常,头发又变回了黑色。 叶晓曼羡慕地看了他一眼。 天生自带染发膏。 萧楚竞沉默。 叶晓曼也很沉默。 毕竟知道混血儿身份的人,全死了。 叶晓曼感到脖子凉飕飕的。 萧楚竞收回视线。 叶晓曼的脖子上,有他刚才咬出来的伤口。 回忆一下,少女肌表香软,咬上去柔若无骨,暖玉柔香,令人魂消梦萦。 他的脸不自然地红了红,还好是在月下,无人发觉。 “你不用再隐藏情绪的,”萧楚竞用力握紧拳头,“魔族人人得而诛之,就算你表现厌恶,我也能接受的。” 他假装满不在乎,语气却不由得低落。 叶晓曼早就想好了自保之策。 她叹了一口气,把体内的魔气聚拢在指尖。 “萧师兄,请看。” 原身也是混血,这也是她会被魔族胁迫做卧底的原因。 只是血脉经过几代的冲刷,魔气几乎没有了。 萧楚竞先惊后喜,继而同病相怜。 “原来小师妹和我是一样的。” 太好了,不会被她厌弃了。 两人肩并肩往回走。 萧楚竞注意到叶晓曼背着采草药的竹篓,“你为何三更半夜来如此偏僻之地?” 叶晓曼趁机说,“我的魔族血脉虽稀薄,但近年时常不太舒服。” “听说金棘藻对人族没用,却对魔族是大补之物,所以趁着夜深人静,到后山来采。” 萧楚竞常年备着这些东西,立刻说,“以后不必冒险,直接来找我。” 他随手取出两瓶上品金棘丹,送给叶晓曼。 叶晓曼满意。 她如果自己采药,一晚上忙死忙活,只能采上几把药草,回去熬药,只够男美人吃一顿,药效还不够。 有丹药的话,每次一颗,一瓶吃很久,省得她以后奔波劳碌。 她扬起笑脸,满脸惊喜地道谢,把萧楚竞的自尊心抚得顺贴,今晚在她面前丢脸的难堪大大减弱。 她收拾丹药的时候,又“不小心”拿出了空丹药瓶。 萧楚竞才想起,他刚才把叶晓曼的培元丹全吃了。 内心又涌起感动。 看她的条件也不好,却对他慷慨大方。 小师妹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这些,你也拿去。”他不由分说,慷慨地又赠送了两瓶培元丹。 比白天给的品质更好。 “小师妹。” 两人在岔道前分道扬镳前,萧楚竞忽然喊住了叶晓曼。 “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萧楚竞真正笑起来时,嘴角陷下浅浅的梨涡,有一股大男孩的纯情。 叶晓曼带着一瓶变四瓶的丹药,哼着小曲儿回家了。 指尖残留着萧楚竞腹肌的温度。 她对萧楚竞没有什么想法。 但俺们穷人很容易满足,能揩到点油就很开心了。 回到山洞,男美人还在昏迷。 他睡得很不舒坦,额头布满冷汗。 叶晓曼把他从头到尾捋一遍。 主要是出于好心,想帮忙检查下他有没有受伤。 他果然受伤惨重,身上遍布伤口,鲜血把红色的底衣染成了深红色。 叶晓曼先喂他吃了一颗金棘丹。 丹药品质很好,他服用后,脸上的痛苦神情大减。 又把金棘丹碾碎,把流血不止的大伤口涂上药。 做完这一切后,天已蒙蒙亮,叶晓曼把男美人往床里一推,和衣躺下,扯过一半被子,呼呼大睡。 穷人只有一张床,山顶的夜晚又冷,又怕让伤患睡地板冻死,只能委屈自己了。 早晨。 叶晓曼被一道视线盯醒了。 男美人冷笑:“孤男寡女共睡一床,你不要脸的吗?” 笑死,根本没有脸。 “本尊都醒了,你还敢睡?” “吃的东西呢?还不给本尊端上。” 叶晓曼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走出山洞,去溪边洗脸刷牙。 身后的男人踢凳拍桌,脾气很不好的样子。 越发怒越明艳动人,明眸潋滟,泼辣的艳色。 活蹦乱跳的,没有昨天的奄奄一息,看样子已度过生命危机。 她洗漱完,翻出屋里仅剩的一张芝麻饼,在灶台上烤热了,撕了一半分给男人。 那美貌的魔族,发了一番脾气无人理睬,正盯着他的双手,坐在破椅上发呆。 可恨种了同命蛊,生死与共,他不能杀她! 第8章 三观轻轻地碎了 男人无能狂怒。 可恶啊,这就是失去力量的羞辱感吗。 以往本尊只要淡淡开口,台下就跪倒一片人…… 他闻到食物的香味,接过饼,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面饼粗糙难吃,男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跟他很贵的外表判若两魔。 吃完他那份后,还渴望地望着她手里的。 叶晓曼怕他抢,连忙全吃掉了。 她看他心情好些了,趁机问:“您什么时候走呢?” 男人乜了乜她,“本尊还需要再恢复些时日。” 懂了,功力尽失。 不然也不必用药物控制她这只小菜鸟。 叶晓曼:“多久呢?” “急什么,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他勉强笼络下叶晓曼,“你护驾有功,本尊日后自会重赏。” 叶晓曼心无波澜。 主要是她上辈子画过的饼太多了,“等过了这个月就跟你结婚哦”、“等我找到稳定的工作就跟你在一起”…… 这导致了后遗症,没有拿到手的好处,她都当是假的。 叶晓曼:“您能把解药先给我吗?我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更好替您跑腿。” 他又冷笑了,“你当本尊傻吗。” “放心吧,蛊虫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任何危害。” “那行吧。” 叶晓曼长期极端恶劣的生活下,锻炼出无比乐观的心态,都这样了还能咋地,只能再收留他几个月咯,随遇而安,不死就行。 不过她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迟早要他付出十倍百倍的报酬。 男人有点感兴趣了,“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叶晓曼反问:“害怕有用吗。” 她把手上的油擦干净,“我要去参加门派的早课了。你背后的伤口自己无法涂到药,我来帮你。” 男人药效过了,正觉得难受,很利落地除去上衣。 很快,他感到女孩柔软的手指,在他后背移动。 他皱了皱眉,忍不住回头来看她。 怎么到处乱动。 还一直向下。 可是叶晓曼的确是一副迟钝老实的模样,垂眼涂药的样子乖巧又正直。 可能是他想多了。 他又回想起她昨晚细心照料他的经历,虽然半昏迷,但他记得一清二楚。 不像那些愚蠢狭隘的人族,她连对待魔族都很善良。 很像他小时候养的那只无害的小白兔。 男人内心触动了一下,外表仍旧慵懒高傲。 “我需要更多的金棘丹调养身体,你替我搞来。” 司空情养尊处优惯了,直接对叶晓曼发号施令。 叶晓曼从萧楚竞处得了两瓶,但不想白白奉献给他。 她含糊地说:“昨天给你吃的,是我无意间得到的,我这么穷,要搞到丹药不容易,你容我想想办法。” 她暗示他掏钱,“话说,你身上有钱吗?值钱的法宝也行。” “没有。”司空情昂起精致的下巴,“本尊的储物袋,在打斗中被震碎了,目前身无分文。” 那你还好意思要这要那? “每天准备好本尊的一日三餐。” “还有,你家太破了,本尊住不惯,你想办法装修好。” “否则,哼哼。” 叶晓曼出门前,趁着已经培养了足够的好感度,问了她最好奇的问题:“魔大人,您尊姓大名?” “司空情。” “什么?”叶晓曼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呆住了。 司空情莫名其妙地看她,“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太大了好嘛! 司空情,原着里人气最高的女主。 长相倾国倾城,兼之能力强大,后期以一己之力统一魔域,成为大男主最坚实的后盾。 魔界妖女,妖媚动人,还很会玩,在男读者之中拥趸众多。 萧楚竞也颇为眷顾她。 两人经历了一番正邪不两立的虐恋情深后(主要是妖女单方面对大男主情深意重),你侬我侬。 飞升的时候,只能带一个人鸡犬升天,他在众多情缘里挑挑拣拣,最后选择了司空情。 飞升后进入新世界的故事,作者贱兮兮在作者有话说里预告“未来的情节会爆出一个惊天秘密”,然后作者就太监了。 原来这秘密,就是妖女原来是男人假扮的么。 也亏得作者进宫了,不然他会被寄刀子。 叶晓曼被雷得里焦外嫩。 她最多假装舔狗,白票大男主几瓶丹药。 这位是男装女,利用大男主青云直上,欺骗了他一生。 叶晓曼沉思片刻,问司空情:“如果现在有一个男人,他是天命之子,你当如何?” 司空情毫不犹豫,眼冒凶光,“自然是谋他性命,夺他命格,替他得道成仙。” 叶晓曼:“如果你打不过他呢?” 司空情:“他好色吗?” 叶晓曼:“……可能吧。” “为寻大道,我身何惜,”司空情理所当然地说:“那就假装女人,靠近他,谋他性命,夺他命格,替他得道成仙。” 叶晓曼竖起大拇指:“牛哇。” 作为曾经骗子界的楷模,叶晓曼此刻是服气的。 司空情:“你见过此人?” 叶晓曼默默地摇了摇头,“我就问问。” 按照时间线,萧楚竞会在半年后,在某个秘境陷入险境后,才邂逅了同来冒险的司空情。 两人天雷勾地火,一番无法描述——如今推断,是司空情用幻境蒙蔽了萧楚竞——两人自此产生了真情。 现在,萧楚竞和司空情还互不认识。 叶晓曼已经没眼想象下去了。 隔行如隔山,这很难评,祝司空情成功吧。 叶晓曼抱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修炼的地方。 时间还早,修士们都在食堂吃饭。 她闻到饭香,又饿了。 不由地走到打饭窗口。 打饭的阿姨看到她,立刻说:“还是跟平时一样?” 鉴于原身三年来都打同样的早餐,阿姨接过她的托盘,不等她回答,直接放上一屉小笼包,一碗白粥。 “收费1灵币。” 身边的同门指指点点。 “她又买了萧师兄最爱吃的小笼包。” “眼巴巴送了三年早餐,人家也没理她。” “不过也挺可怜的,每次都只喝粥,把肉包子省给男人吃。” “倒贴的女人太廉价了。” “就是就是,萧师兄是绝对不可能看上她的。” 第9章 一碗白粥收买 叶晓曼喜滋滋端着托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食堂物美价廉,食材宗门自产自销,自带灵气,对修行大有裨益。 在末世要吃到这么好的食物可不容易,叶晓曼感受着肉包子的香味绽放在舌尖,满足地眯上眼。 周围的人纷纷停下吃饭的动作,震惊地看着叶晓曼,像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 “叶晓曼今天不给萧楚竞送饭了。” “她自个把食物吃掉了!” 叶晓曼风卷残云,吃掉20个小笼包,干掉一碗浓郁的白粥。 打个饱嗝,重新站到打饭窗口。 “可以免费续白粥是吧?” “再给我一碗粥,打包走。” 叶晓曼提着粥,消失在食堂门口,往萧楚竞所居住的山峰走去。 大家目视她身影消失,总算松了口气。 “狗改不了吃屎,还是个恋爱脑。” 萧楚竞住在山顶,一座装修雅致的四合院里。 除了他之外,还住着其他三名男修。 天刚蒙蒙亮,共用的院子,已经传来了打桩的声响。 “萧师弟,你今天起得好早。” 萧楚竞心不在焉地和同门聊天,时不时地望望门口的方向。 和往常不同,他心里对叶晓曼的出现,有了一丝丝期待。 她今天,也会给他送吃的对吧…… 很快,在萧楚竞翘首以待的视野中,出现了穿着浅绿弟子服的纤细身形。 “哦,叶师妹又来了。”男修们起哄,站在萧楚竞身旁的人坏笑着,用手肘捅了捅了他。 萧楚竞嘴角亦浮现淡淡的梨涡。 唯一不加入起哄的,只有和萧楚竞同住一处的大师兄。 他在练习挥剑,见状翻了个白眼,开始阴阳怪气,“真好啊萧师弟,永远不愁没软饭吃。” 哎,大师兄的炮灰气息,还是那么浓烈。 一个成功的男频文的大男主,必须拥有连蚂蚁路过都想骂一句的体质,无论他做什么,身边总有一群眼红怪,争先恐后跑出来嘲讽他。 很不幸,大师兄就拿到了这样的角色,作为对照组被大男主碾压,被啪啪打脸,是他的宿命。 大师兄看着叶晓曼走向萧楚竞,嫉妒得快冒烟了。 他也长得不错,家世比萧楚竞好一百倍,怎么就没人追求他。 “萧师兄好。” 叶晓曼先跟萧楚竞打招呼,再走向大师兄。 大师兄烦躁地挥挥手,“走走走,一群白眼狼。” “大师兄,你还没吃早餐吧?这份粥给你。” “哼,有人送饭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我想我也……”大师兄的碎碎念忽然停下了,“诶?给我的?” 院子里起哄的男修顿时鸦雀无声,他们不约而同望向萧楚竞,萧楚竞自信伸出的手,尴尬停在半空。 大师兄看到萧楚竞瞬间沉下去的脸,立刻就爽了。 “谢、谢谢小师妹。”他有些无措地接过叶晓曼的粥。 叶晓曼的花言巧语张口就来,“听说大师兄最近在养胃,所以只送了粥,我还让人多加了很多榨菜哦。” 大师兄感动:“师妹有心,我有胃病的事大家都知道,却只有你主动来关怀我。” 大师兄珍惜地打开保温碗的盖子,为了炫耀,他专门选在院子的石桌上进食。 叶晓曼看大师兄很满意,放心了。 讨好大师兄的第一步,奏效了。 留在宗门的名额,就拜托了。 “您要好好吃早饭哦,以后的每天,我都会给您送早餐的。” “嗯!” 分币不花,主打一个情绪价格拉满。 叶晓曼离开了,经过萧楚竞身边,她落落大方地朝他点点头。 萧楚竞淡淡地回了一礼,转身走回他屋里,背影看上去不太高兴。 叶晓曼没功夫去琢磨萧楚竞的情绪变化。 萧楚竞既然那么厌恶原身纠缠他,那她以后跟他保持距离就是了。 自从知道司空情是男的之后,她现在也暂时无法再直视萧楚竞了。 今天,是叶晓曼穿书后,体验修仙生活的第一天。 摸清正道宗门的规则和底细,也关乎她作为魔界卧底,能存活多长时间。 她因此打起十二分精力,全身心投入。 外门弟子,每天巳时,也就是早上九点,会集中到大礼堂上早课。 早课会教授些修炼的基础知识。 叶晓曼已下了要好好修炼的决心,早早赶到教室,占据了最佳听课的位置。 今早有些特殊,在先生讲课之前,从未露面的外门大长老,罕见出现在弟子们面前。 “大家知道,最近宗门有些动荡。” 大长老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弟子的脸,周身散发出强大的威压,弟子们感到头晕目眩,膝盖摇摇欲坠差点跪倒。 威严的声音回荡在每个角落。 “半个月前,魔域的几大世家联合起来,进攻我清正宗,意图夺取我宗至宝,伏天盘。” “幸好,我派反应及时,魔族的狼子野心无法实现。”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所有潜伏宗门内的魔族卧底,一共百余人,已被处决。” “昨晚,魔域此次行动的领导者,来自司空氏的孽魔,试图逃离宗门时,被老祖们发现。” “虽然最终被他跑了,但他灵脉尽碎,命不久矣。” 大长老清了清嗓子,“这是他的通缉画像,若有他的下落,速速来报,宗门重重有赏。” “若有谁敢窝藏罪犯……” “抽魂剥骨,夷灭九族!” 也许是做贼心虚,叶晓曼老觉得大长老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得格外长,但心理素质强大是她的长处啦。 “我与魔族势不两立!“就连一起喊口号,也比别人大声。 大师兄把通缉图发到每个人手上。 图上的男人身材矮小,戴着个鬼面具,看不清面容,和司空情本人判若两人。 看来司空情在被围剿时,使用了遮蔽真面目的法宝。 大长老称呼他为“司空氏”,而不是直呼其名,说明宗门也没搞清楚他的具体身份。 叶晓曼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司空情在她那里好好躲着,八成不会被揪出来。 等风声一过,她就悄悄把他运出宗门,撇清关系,消除隐患。 既要当卧底,又要窝藏罪犯,对她来说委实超标了。 第10章 攻略名单+1 这是个大新闻,还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弟子们激动地讨论起来。 叶晓曼竖起耳朵,耳听八方。 “这司空氏,听说是魔域名门司空家的继承人,从未在世人面前露脸,这次崭露头角,是想干一波大的,在魔域扬名。” “听说他才20岁出头,已是金丹中期的修为,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昨晚对战的时候,斩杀了一位同境界的长老,最后还是一位元婴长老亲自出场,才把他打退。” “元婴期大能,他也敢越级杠。” “恐怖如斯!” “此患得除,乃修仙界之幸。” 叶晓曼听得暗暗心惊。 司空情现在病怏怏的,总让她忽略了他的强大。 又美又疯批。 自从知道他身份之后,她打消了睡他的念头。 现在更是一点想法也无了。 倒是可以考虑讨好他。 将来卧底身份曝光,在人间待不下去,也能逃到魔域求他庇护。 司空情,正式加入攻略名单。 大长老听着弟子们义愤填膺的讨论,表情和缓了起来。 他满意地说:“尔等乃我清正宗的未来,好好学习,未来可期。” 大长老离去,老师开始今天的讲课。 这节课讲的是灵草识别的知识,叶晓曼急需发掘可以吃的野果,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拿出本子做笔记。 认真学习的模样,让讲台上的老师忍不住赞赏地点点头,稍微扭转了对她不学无术的坏印象。 萧楚竞坐在最后面的蒲团上,靠着墙壁,抱着一把剑,越过熙熙攘攘听课的人头,盯着叶晓曼的背影看。 以前叶晓曼上课时总会黏在他座位旁边,现在她跟大师兄坐在了一块。 亲密无间的样子,看着真碍眼啊。 经过一个早上,叶晓曼放弃追求他,移情别恋爱上大师兄的传闻,已经传遍了外门。 萧楚竞幽幽地问:“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啊?”坐他旁边偷偷画画的男弟子,对上萧楚竞的眼神,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顺着萧楚竞的视线,望向叶晓曼。 “哦,你所说叶师妹。恭喜你呀萧师兄,终于摆脱了她的纠缠,现在心情一定很高兴吧?” 高兴吗,为什么他只感到了失落。 萧楚竞烦躁地按按眉间,走出礼堂。 学霸的他,第一次逃课了。 上完课,早上接下来的时间,是劳动课。 作为外门最底层的弟子,相当于学徒的身份,需要承担一定的劳动量。 例如丹修,就要帮忙干些种植灵草的活。 大师兄分配工作时,看到叶晓曼,关怀地问:“不是让你休息三天再来吗,身体吃得消吗?” “没事,我扛得住。” 哪里敢休息,宗门每月会发100灵币的补助,请一次假,就会被扣10灵币。 她全身只有20个灵币,只够未来三四天的饭钱。 看来也要想办法搞钱了。 大师兄说:“那我就分配你去炼丹房工作吧。” 其他弟子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 比起种田耕地的重活,炼丹房几乎啥也不用干,最轻松了。 叶晓曼在心里吹了个口哨,这就是讨好大师兄的好处。 有人不服气地说:“大师兄就是偏心。” 大师兄刁蛮又护短:“是啊,你不爽吗。” 大部分同门脾气都不错,“别抱怨了,小师妹受伤了,干点轻松点的活应该的。” “嗯,也不知道是被谁害的。” 早先把叶晓曼举报进慎刑司的大师姐炸毛了,“看什么看!” 叶晓曼抛下背后的吵闹,走进树荫下的炼丹房。 丹药长老站在半人高的炉鼎前,正在仔细炼制丹药的步骤。 身边围着几个学生,每人都是炼气二层以上的修为,萧楚竞就在其中。 炼丹房大家都想来,还因为是学霸专属,老师手把手教,能额外学到很多知识。 萧楚竞看到叶晓曼,不动声色地让出身旁的位置。 没想到叶晓曼像条灵活的鱼,迅速钻到老师旁边的最佳位置,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架子上的草药。 像没看到他似的。 萧楚竞把拿在手中的灵芝捏断了。 叶晓曼基础差,听不懂炼丹。 不过站在老师身边打下手,递上老师要求的灵药,能够帮她快速认草药。 叶晓曼学得津津有味,可惜老师炼完一味丹药后,课就结束了。 走出丹房,同门们还在田垄间挥汗如雨地干活。 叶晓曼已经可以歇着等吃午饭了,但她没有享受难得的福利,而是跑到田地间,帮没干完活的人。 这也是她“好好做人”计划的一环。 一个成功的卧底,就是要跟下面的人打成一片,尽可能获取信息渠道。 果然,看到她过来帮忙拔草,同门们对待她的态度,友善了起来,也不鄙视她通过讨好大师兄拿好处的行径了。 除了大师姐。 “哟,今天怎么不缠着萧师弟了?” 她一句话,挑起了大家对叶晓曼做过跟踪狂的回忆。 实在太变态了,才跟叶晓曼有些亲近的人,又纷纷谨慎地离开她一点。 叶晓曼也没生气,反而笑眯眯地看一眼前来挑衅的大师姐。 大师姐除了嘴巴坏点,也有好处的,例如—— “大师姐,你新买的发簪,真好看。” 叶晓曼一提,在附近干活的人,目光都落在大师姐的发鬓上。 大师姐窃喜,显摆了一天,总算有人发现她的新发饰了。 她得意地扶扶鬓尾:“哼,这可是碧凰坊刚出的新品,很珍贵的,你这个乡下人一定没见过吧。” 叶晓曼露出没见过世面的羡慕眼神,“第一次见呢。好物配美人,大师姐风姿更盛了。” 大师姐的嘴角翘得比ak都难压,死样,才几天没见,怎么那么会说话。 她一高兴,拔起发簪扎到叶晓曼的头发上,“送你了。” 发簪还是一件清凉法宝,戴到头上,头顶的阳光立刻不毒辣了。 咱就说,哄几句就给送钱的无脑富姐,可太喜欢了。 “谢谢大师姐。” 大师姐对上叶晓曼的笑容,才反应过来,我不是过来欺负她的吗,为什么还没开始就损失了一大笔钱? 大师姐昂着头说:“虽然我送你东西了,可不代表我愿意接纳你。” “别忘了,你因为偷看萧师弟洗澡,在外门臭名远播,色魔在我这里,就是垃圾。” 她说得大声,包括在附近的萧楚竞,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第11章 叶师妹真真惹人怜爱 在萧楚竞的眼里,叶晓曼低着头,瘦弱的身体肩膀小小的,似乎在无助地颤抖。 他皱眉,觉得大师姐如此当众为难她,太过分了。 他正想走过去帮忙解围,忽然听到叶晓曼缓缓开口说:“我和萧师兄的关系,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萧楚竞停下了脚步。 大师姐不依不饶:“偷看洗澡这件事我们没冤枉你吧。我们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你被萧师弟从澡堂扔出来了。” 叶晓曼悠悠叹口气,“其实那天……我爬上墙,是为了保护萧师兄。” 她绘声绘色地说下去:“那天,我路过男弟子澡堂,看到墙上有一条蛇。” “手臂粗的蛇,吐着毒信,正对着澡池,眼看就要爬进池子里。” “墙太高,用竹竿赶不走,我一个着急之下,就爬上墙头,想把它引走。” 大师姐愣了愣,“这、这样的么?” 身边有人回忆起来了,“那段时间,的确是灵苑的法阵坏了,很多蛇跑了出来。” 再看叶晓曼,清澈的眼神,诚恳的面容。 别人说这种故事有点扯,换做她来,莫名使人信服。 阳光落在她脸上,蒙上熠熠光辉。 为了喜欢之人、舍身喂蛇的英勇少女的形象。 所有人被她正义的气场所震慑,纷纷选择相信。 连萧楚竞也微微动容。 大师姐针对叶晓曼的态度,渐渐不坚决了起来,“那你偷底裤的事呢?” “咳,”萧楚竞尴尬地阻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叶晓曼说:“我是有苦衷的。” “有一件事,我瞒着大家很久了,不过我相信大家也都看出来了。” 她惆怅地迎风站立,“其实,和各位不同,我出身于一个贫穷的家庭。” “我爹好赌,留下一屁股债消失了,抛下了整个家庭,当时我还在襁褓中。” “我娘为了拉扯我和哥哥长大,积劳成疾,常年卧病在床。” “很小的时候,我就要出来打工,为了供哥哥上学。” “后来,我哥哥为了不连累我,他竟然,他竟然,”叶晓曼掩面,有点说不下去了,“他堕落风尘了。” 大师姐:“……” 其他弟子面露同情,烂赌的爹,生病的娘,在读书的哥,破碎的叶师妹,惨,太惨了! “是!我是偷过萧师兄的内裤,除了他之外,”叶晓曼用手指。一个个点过在场长得稍有些姿色的男弟子,“我还偷过大师兄、七师兄和十四师兄的。” 随着她的自曝,萧楚竞不爽地看向那些人,男弟子们则面无人色,“叶师妹,人可以穷,但不能变态啊!” “但我偷内裤,不是为了我自己!”叶晓曼挺直腰板,握紧拳头,大声喊了出来,“我只是想为哥哥攒一件衣服而已!” 萧楚竞:“?” 叶晓曼倔强地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我哥在青楼里过得苦,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 “我就想,萧师兄扔掉的内裤也是布料嘛,至少还是带有法力的法衣。” 大师兄摸着下巴,回忆起他在人间看到的情景,“民间的穷人衣不蔽体,的确是什么布料都不会浪费的。” 大师姐:“但你专偷内裤,这个行为还是很可疑啊……” “谁说我只偷内裤,”叶晓曼理直气壮地说,“我也偷内衣的……当然外套也会顺手牵羊的。” 大师姐:“这样啊那没问题了。” 大师姐有点感动了,“以前我只以为你变态,没想到你背后还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哎,怪可怜的。”大师姐捋下手腕上昂贵的碧玉手镯,戴到叶晓曼的手上。 叶晓曼看着她的手指,“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戒指……” “也送你了。”大师姐豪气地拔下法戒。 周围的人都在怜爱地说话。 “以后我们不要的内裤都会送给你的。” “小师妹你真傻,为什么不早说清楚,白白承受这么多骂名呢?” 叶晓曼憨厚地挠挠头,“我之前不想说我是穷人,怕你们歧视我,但我可能通不过接下来的三年选核了,临走前,想把误会澄清。” “谁说你通不过考核。”萧楚竞突然发声。 “时间还有几个月,”萧楚竞认真地看着叶晓曼说,“只要你现在开始努力,就算选拔结果不尽人意,也能争取留下来的名额。” 叶晓曼:“哦。” 萧楚竞:“接下来,我会帮忙指导你修炼的。” 大男主主动给抱大腿,叶晓曼当然求之不得。 见叶晓曼落在其他男弟子身上的眼神,又亮闪闪地回到他身上,萧楚竞莫名焦躁的心,得到了缓解。 他看了看日头:“我们先去吃午饭,下午我教你引气入体。” “好嘞。” 萧楚竞背着剑,长身玉立,往食堂的方向走去,叶晓曼狗腿地跟在他身后。 他们的背后,传来同门的讨论声。 “萧师弟对小师妹的态度,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想多了,萧师兄只是怜悯叶晓曼而已。” “没错没错,舔狗是永远上不了位滴……” 叶晓曼原本以为,萧楚竞说指导她引气入体,是对她进行特训,每天让她辛苦修炼好几个时辰之类的。 没想到下午,他直接带她去了仙墟。 仙墟,相当于黑市,是修士们平时进行物资交易的地方。 只要有钱,什么丹药、法器、符箓都能搞到手。 清正宗最近的仙墟,在山脚下的小镇里。 萧楚竞带叶晓曼出了宗门。 离宗的时候,虽然拿着长老亲批的假条,他们还是受到了守山弟子的严格盘查,全身上下被搜了一遍后,才放他们离开。 看来对魔族的搜捕依旧很严格,最近是绝无可能带司空情离开的。 仙墟很近,萧楚竞带着叶晓曼走捷径,沿着山路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地方了。 在叶晓曼看来,仙墟有点像菜市场。 划定某块地皮作为经营区域,由几条长街组成,两旁店铺林立,也有租不起店铺的商人,直接在路边铺块布卖东西。 由于仙墟经常有些违禁用品出售,也有人会在这里进行不法交易,买家和卖家为了避免麻烦,每个人都遮蔽了面容。 萧楚竞给了叶晓曼一块黑色面纱,两个人蒙脸后,走进仙墟。 行人如织,头顶商幡飞扬,叫卖声此起彼伏。 叶晓曼好奇地左右打量。 第12章 一条暴富之路 他们两个年轻修士出现在街头,其中一个弱小得甚至还没进入炼气期,立刻招来一些觊觎的目光。 不过他们都穿着清正宗的浅青色弟子服,清正宗在修仙界属于名门大派,在当地更是地头蛇的角色。 出于忌惮,商人们不敢卖假货给他们,就连价格也开得比其他散修优惠。 萧楚竞买了些炼丹用的草药。 之后,直接带着叶晓曼去了他经常去的一家丹药铺。 掌柜看到萧楚竞,就热情地迎了上来,“萧仙长,您有什么仙药想出手吗?” 萧楚竞是丹道天才,经常低价出售他炼制的丹药,因此在仙墟很是抢手。 萧楚竞面对他人的阿谀奉承,仅仅淡然地点点头,十足的男频大男主的派头。 他从怀里拿出几瓶丹药递过去,掌柜忙不迭接过,也没有打开盖子验货,就直接从柜台下,摸出两个鼓囊囊的钱袋子。 看重量,卖出了很多钱。 叶晓曼羡慕地看着。 萧楚竞接过,掂了掂。 “我想购买两瓶感灵丹。” 他说着,把刚到手的其中一袋钱,放到柜台上。 掌柜笑眯眯地从货架上,取下两瓶包装很高级的丹药。 离开店铺,萧楚竞立刻把他刚买到的感灵丹,送给了叶晓曼。 “你今晚把感灵丹吃下,立刻就能引气入体,进入炼气期。” 他遗憾地打量叶晓曼,“你资质太差,如果仅靠修炼,至少要三年才能引气成功,只能靠吃丹药走捷径。” 修仙界的灵根,可以分为四种。 最好的修行属性叫天灵根,只有单一属性,纯粹浑厚,天才专属,修炼速度是普通修士的数十倍,在结丹时不会遭遇瓶颈。 每一代数百万修仙者中,也只出寥寥几人。 仅次于天灵根的,是地灵根。由两种属性组成。 再往下是人灵根,有三种属性的灵根组成,在修士中的占比最多,属于有点天赋,但需要勤奋、机缘才能有所作为。 萧楚竞现在还没有得到大机缘伐骨洗髓,属于这个档次,目前在门派中,没有得到特别的重视。 最底层的天赋,叫伪灵根。 具有四、五种属性,杂劣浑浊,修炼速度垫底。 叶晓曼很不幸,处于伪灵根的鄙视链最底端,因为她有五个灵根…… 在修仙界,有天赋和没有天赋的区别,比人跟狗的区别还大。 举个例子,炼气期有9层。 人体一共有12条经脉,362个穴位,平均每冲开40个穴位左右,可以晋升一级。 天灵根修炼完9层,需要3年,地灵根6年,人灵根9年。 叶晓曼这种伪灵根,运气好的话,需要90年…… 如果不靠修炼,有没有别的捷径? 有的,嗑丹药。 很多名门望族的废物,就是靠家族的资源堆砌上去的。 例如萧楚竞今天直接买了两瓶感灵丹,省去叶晓曼三年的苦功,直接送她上炼气期。 叶晓曼千恩万谢了一番,觉得有必要了解下丹药的物价。 “萧师兄,请问感灵丹一瓶要多少钱?” 萧楚竞:“一万灵币。” 乖乖,她现在每个月的补贴才100金,这两瓶丹药,她要攒20年的钱。 她硬着头皮问:“我升上炼气期后,我听说,吃一瓶锻骨丹,可以帮忙冲开一个穴位。” “锻骨丹,一瓶什么价位?” 萧楚竞看了她一眼,“也是一万灵币一瓶。” 叶晓曼窒息了。 一瓶冲开一个穴位,也就是她需要买362瓶,需要攒3620年,花费362万灵币。 又由于她是五灵根,天才打通一遍穴位,她需要反复打通五遍,也就是要362瓶的5倍…… 没有几千万的财产,不配筑基! 难怪大家看到她,都一副叫她放弃的模样。 萧楚竞也面露难色,“以后,我会尽量资助你的。” 他在急需资源提高修为的情况下,还愿意匀出些物资给她,可以说很厚道了。 萧楚竞喃喃自语,“除非有洗髓草……” 叶晓曼:“洗髓草?” 萧楚竞笑道:“只要一株洗髓草,就可以把你身上的一种属性,提升成天灵根。” 他很快摇摇头,“算了,洗髓草是最珍贵的灵草,根据古籍记载,世间也只有那么四、五棵。” 叶晓曼一听是这么虚无缥缈的灵物,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很想得开。 她有灵根,寿命有一百岁,比起末世人均四十岁的寿命,好多了。 能修炼就修炼,不能,她就好好享受人生。 他们边走边聊,走到了仙墟的出口。 那里的路边,聚集着大量三无小摊。 商品价格比仙墟里的便宜很多,但假货也多。 萧楚竞在一家小摊前停下脚步。 破布上摆着大片根枯叶黄的药草。 摊主立刻推销,“两位仙长,绿珠草要吗?” 萧楚竞告诉叶晓曼:“绿珠草是用来炼制感灵丹的。” “自己买药草炼制炼丹,会比丹药铺出售的成品,便宜很多。” “我本想帮你炼两瓶,可惜最近市场上绿珠草缺货,要三个月后才来货。” “为了不耽误你,才跟药铺买了成品。” 叶晓曼点头,萧楚竞又翻了翻那些枯死的灵草,摇摇头。 没有什么生机了,就算收撮回去炼丹,也没什么药效了。 他站起身,“走吧。” 摊主见好不容易有客人,又走了,着急地说,“你们要的话,便宜卖给你们。” 叶晓曼看那些草,有些根部还是绿的,有些动心,“萧师兄,绿珠草在平时值钱吗?” “当然,”萧楚竞毫不犹豫地回答,“一瓶一万灵币的丹药,用作原料的草药费占到三分之一。” 叶晓曼的心一跳。 她前世,是种菜的能手。 在高污染的末世环境下,她也能种出绿油油的蔬菜。 她今生是伪灵根,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具备,修炼不占优势,却天生讨植物喜欢。 伪灵根在修仙界,也经常被雇佣去照顾灵田,算是唯一的优点。 一瓶丹药一万灵币,她如果自己能种植草药,能赚三千灵币。 如果用草药做报酬,委托萧楚竞、其他丹师帮忙炼丹,四舍五入,等于几乎零成本。 叶晓曼找到了一条在修仙界的另类发育之路。 第13章 这一定是我的错 叶晓曼打定主意,跟摊主说:“这些草,我全部都要了。” 萧楚竞劝她:“跟野草没两样,买回去也浪费。” 叶晓曼:“我买回去试试,说不定能抢救一些。” 摊主急着挽回损失,给钱就卖,用10枚灵币的价格,就把一百多株、原价价值上万灵币的绿珠草,打包卖给了叶晓曼。 还赠送了一袋虞豆草的种子,当然也是因为保存不当废掉的。 叶晓曼执意要买,萧楚竞也就没拦着。 他准备好了叶晓曼白白浪费10个灵币,找他哭诉。 傍晚时分,叶晓曼跟着萧楚竞回到门派。 今晚就能晋升炼气期,她的心情无比激动。 回山洞之前,她去食堂买了晚饭,带回去吃。 买了一只烧鸡,一份炒菜,两人份的香米饭——对外就说她在长身体,吃得多。 叶晓曼无语地站在门口。 司空情发癫了。 就因为她中午在外头,没回家给他带中午饭。 他在她家门口摆了一地的死蛇。 原本,洞府附近住着一窝蛇,是此片山头的一霸,经常过来欺凌叶晓曼。 现在这窝毒蛇全被灭族了,大的有腰粗,小的只有手指长,花花绿绿的尸体开膛破肚,凄惨无比。 司空情指着它们,冷酷地说:“下一次再敢无视本尊的命令,死的就是你。” 美艳的男人手撑着头,斜躺在山石上。 沉红色的里衣,外罩黑袍,早上凌乱的长发已经梳理好了,半束在脑后,披散在胸前的黑发夹着几条发辫,发尾绑着黄金发饰。 明艳又张扬。 如果不是个神经病那就更好了。 叶晓曼夹在臂弯里的兔子,被吓得瞪大了红眼睛。 司空情的目光落在小白兔身上,嗜血的表情缓和了一点,“给我的?” 小兔是叶晓曼在山路上逮到的,想着养大了做兔头火锅。 司空情既然一副很想要的样子,她就顺手把兔子扔给他。 “给你的。你昏迷的时候不是老喊着‘父亲我会变强的别杀我的兔兔’吗?” 司空情的表情有点尴尬,“本尊说梦话了?” 那是小时候的记忆了…… 叶晓曼绕过遍地的蛇尸,走进山洞,“进来吃饭吧。” 司空情抱着小白兔,跟在她身后。 叶晓曼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司空情纳闷了:“你身为正道,此时不应该抨击本尊的行为狠毒吗?” 叶晓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这么好看,怎么会做出伤害小动物的事呢?” 司空情:“它们就是我杀的。” 叶晓曼把提着的晚餐放下,捂着他的手,“一定是它们先来伤害你,你出于自保才杀生的。” 她沉痛地说:“都怪我考虑不周,放你一个病人在家。” 司空情表情古怪:“你真的这么看我的?” 叶晓曼想也没想就点头。 废话,谁看到变态会当面指出来,情商那么低命不要啦。 果然,原本想好好教训她一顿的司空情,陷入了沉默。 司空情想起了拉扯他长大的独眼嬷嬷。 他是娘亲和魔尊的私生子,家主父亲很厌弃他,他从小就被扔到冷宫里生活,全靠一个独眼嬷嬷养大。 从小到大,无论他做出多么邪恶的事,嬷嬷都当他是好人。 这一刻,叶晓曼老实巴交的背影,和嬷嬷重叠起来了。 又穷又弱小,要负责他的三餐,大概对她是一项沉重的负担吧。 叶晓曼和司空情围坐在桌子旁,吃晚餐。 她饭量适中,撕下一只鸡腿和鸡翅后,把烧鸡剩下的部分全给了司空情。 司空情大口大口地吃饭,一边警告叶晓曼:“敢把本尊的事透漏出去,你就死定了。” 叶晓曼:“知道了,多吃点。” 魔域,修仙界最弱肉强食,最慕强的地方。 没有灵根的凡人,必须吃五谷杂粮才能维持生命,因此吃东西就成了弱者的象征。 发展到最后,魔族都不吃饭,只磕辟谷丹过活。 司空情作为有尊严的纯血魔,也是不吃食物的,在叶晓曼这接二连三破了戒。 可他明明超爱吃人间的食物。 别扭的魔。 大部分的饭菜,全进了司空情的肚子。 吃完饭,他不知抽了什么筋,竟然主动去收拾门口的蛇尸。 叶晓曼站在一旁做甩手掌柜,“收起来做食物吧。” 原身在山洞旁边挖了个地窖,可以储藏食物。 她掰着手指计划:“可以做蛇羹,可以做烤肉,嗯,能省下好几餐饭钱了。” 她指挥着司空情干活,自己也没闲着。 她从储物囊,把今天在仙墟买到的绿珠草拿出来,把根部的泥土洗干净,修剪掉干枯的叶子,剩下泛着绿意的主杆。 再找来一个木脸盆,装上水浸泡。 这些灵草是在运输过程中保存不当枯死的,用水涵养,也许能够抢救回来一些。 她想了想,又把身上少得可怜的五灵根灵气导出来,注入到灵草身上。 灵草吸入她的灵气后,草叶微弱地颤了颤,似乎很喜欢她的灵力,枯槁中的绿色色泽更深了一些。 这个现象,让叶晓曼看到了希望。 她在捣鼓的时候,还被司空情嘲笑了。 不懂她为什么要把灵力浪费在枯草上。 司空情回过神的时候,他已把几十斤的蛇肉处理好了,正把蛇皮挂到树枝晾晒。 蛇皮可以给叶晓曼做几双小皮靴。 他堂堂魔族少主,竟然鬼迷日眼干了奴仆的活。 司空情又怒了。 他阴沉着脸,走回山洞。 叶晓曼盘腿坐在地上,轻闭两眼,舌抵上腭,手心朝上放在膝盖上。 司空情扬眉:“你在做什么?” 叶晓曼回答:“亥时一刻,晚上修炼的最佳时间。” 她已经把两瓶感灵丹全吃了,丹药化为热流,在经脉之间运转,她混沌的五感被打开了,终于感受到了天地之间的炁气。 木气温润,水气清凉,火气热烈,土气浑厚,金气凛冽,五行相生相克,化为生气,从她头顶的百会穴涌入。 与此同时,体表开始沁出黑色腥臭的污垢,这是正在把体内的杂质排出来。 “唔。”叶晓曼表情痛苦,双眉紧皱,额头滑下豆大的汗珠。 第14章 被派了送命的任务 叶晓曼引气入体后,真气在她的经脉之间乱窜,像要把她搞炸了。 “哼。” 司空情难得好心,他抬起手,虚放在叶晓曼的小脸前,手心聚集灵气,手掌一点点往下,引导着叶晓曼的灵气,按照一定的次序,打通12条经脉。 在他的帮助下,叶晓曼第一次尝试,就成功引气成功。 她一气冲破障碍,晋升到了炼气一层! 叶晓曼收功后,欣喜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她的身体感到从未有过的轻盈,五感空前的敏锐。 以前作为凡人时,她只能留意到身遭到动静,现在,她能听到五米之内发生的一切。 叶晓曼兴奋地跑到门口。 司空情摸着怀里的兔子,依靠着门板,站在月光下看她。 他金丹期的修为,目力极佳,清楚地看到,叶晓曼开心得像脱缰之马,跳进河水里,洗干净她身上排出来的污垢。 她站在水中央,一件件地解开身上弄脏的衣服,洗干净,扔上岸…… 司空情扭头,把目光移开。 不知廉耻。 等到睡觉的时候,叶晓曼理所当然地爬上床。 她靠得近,司空情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刚才看到的一幕:月下河中的少女,皮肤白得像月光,线条…… 他分不清是羞还是恼,抓着叶晓曼的肩膀,把她板过来,“本尊让你买的新家具呢,至少应该另外买个床吧?” 叶晓曼:“司空大人,家里真的穷,还要挣钱给你买金棘丹,别的买不起了。” “并且我一个独居修士,突然买两张床,不就是昭告天下人我卧藏魔族吗?” 司空情:“我们就如此……同床共枕?” 叶晓曼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这哥们还是没吃过苦,在末世收留所,男男女女都睡大通铺,哪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 她也不是把床让给别人自己睡冷地板的圣母。 她无比单纯地看着司空情:“有问题吗?” 司空情哑口无言。 叶晓曼表现得过于清白,似乎对男女之情全然不懂。 她的坦然,让纠结这个问题的他,显得很扭捏,好像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似的。 司空情莫名被激起了胜负心,他媚眼转动,扯过被子,蒙头躺下。 他郁闷的声音从被底传来,“没什么。” 床很大,两人之间隔着条银河般的宽度。 叶晓曼闻到了司空情的体香。 香,遍体生香。 同捂在被子中,如同身坠百花丛。 绝佳的双修好伴侣。 难怪会被萧楚竞认成女人。 司空情的体香有协助身体气机运转的功效,和他一起睡,有修炼的效果。 叶晓曼在柔软的被子里,舒适地眯着眼睛。 她忙活了一天,很快就睡过去。 第二天,叶晓曼起了个大早。 和前天的行程一样,上课,参加丹修的集体劳动。 “大师姐,这些灵草我能带走吗?” 叶晓曼指着被扔在苗圃外围的药草,询问。 本来弟子们私下培养灵药,需要出钱跟宗门购买种子和草苗。 但这些是养死的灵草,会被跟野草一起烧成化肥,所以管理上不太严格。 大师姐负责管理药圃,现在她不再针对叶晓曼了,对她捡漏的行为,也愿意睁只眼闭只眼。 虽然也不理解她捡一堆垃圾做什么。 “嗯,想要就拿去吧。” 叶晓曼背着一背篓被淘汰掉的灵草,回家。 司空情依旧斜躺在门口的山石上,等着她带吃的回来。 “今天我们烤蛇肉吃。”叶晓曼说。 司空情哼了声,没有异议。 叶晓曼去地窖,从冰室取了几条蛇上来。 司空情昨天都处理过了,切头去尾剥了皮,看上去跟猪肉没两样。 她在门口的灶台架上铁板,烧火,开始烧烤。 司空情本来高贵地待在一边,等着她供奉上食物,看到她做饭的把式后,忍不住出声。 “不去掉蛇胆,肉不会苦吗?” 叶晓曼本就讨厌下厨,“苦就苦吧,凑合吃。” 司空情看不下去她糟蹋食物,过来抢了她手中的肉,“滚。” 他先把蛇胆拆出来,这是宝贝,用来泡酒,可以调养修士的身体。 叶晓曼这种弱鸡炼气期,大冬天喝,最补。 蛇肉先用粗盐腌制,加入清酒、糖醋,去腥,回归肉质的清甜鲜嫩。 等待蛇肉腌制的过程中,可以先爆蒜,用辣椒粉烧烤酱,制作独家酱料。 再驱使叶晓曼去采些可以吃的野菜回来,提前清洗干净,到时可以包着烤肉吃,解腻。 铁板热了,刷上一层油,把蛇肉放上去,滋啦,外焦内嫩,比烤五花肉还好吃。 叶晓曼蹲在一边,看得啧啧称赞,炫酷的外表下,其实潜藏着贤淑的本性。 酒饱饭足,司空情盘腿坐在山石上,开始修炼疗伤。 叶晓曼挥舞着锄头,打算把屋前屋后的大片荒地改造成药圃。 司空情听到哐哐当当的动静,转头问她,“你在做什么?” 叶晓曼哼哧翻土,快乐地回答,“种草药,种菜。” 司空情养尊处优,自然是无法理解小人物的生存之道的,冷哼一声,再次闭上眼。 等他结束修炼,夕阳西坠,叶晓曼的耕地已经开垦好了。 大火燃烧。 她把清理出来的野草堆在一起烧了,烧成肥料,推到地里,这能增加土地的肥沃。 昨天被她泡在水盆里的百株绿珠草,竟然被她抢救活了一大半。 草茎由黄返绿,冒出了细小的嫩芽。 叶晓曼高兴地把它们移植到地里。 教授草药课的长老说,绿珠草喜阴喜水,叶晓曼专门给它们搭了个小凉棚,还从河水引了条小水渠过来。 她按照昨天探索出来的方法,又调动灵力,给每株草都输了她的灵气。 进入炼气期之后,她的灵气更多了,这次,所有绿珠草都得到了充足的供养。 如果这批绿珠草能养活成功,她至少能赚个六千灵币,还能收获一大批种子,获得更多的绿珠草。 无本买卖,一本万利。 她依样画葫芦,把从丹峰苗圃薅来的灵草,按照调理绿珠草的方法,修剪好,泡进水里。 无论能抢救活多少,都是赚的。 接下来几天,叶晓曼就这样,把屋前屋后的几亩地,全种满了灵草。 正当她沉浸在种田的乐趣之中时,上线联系上她了。 “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第15章 也就屠个城吧 叶晓曼避开司空情,躲在她的灵田间,用手挡着嘴巴,用最小声量,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是你吗?” 上线忍无可忍地指导她:【你可以不必出声,用意念跟我交流。】 叶晓曼按照上线教的,在脑海中,把想问的问题重复一遍。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紧要之事。 【您岂不是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直接读取我的思想?】 太没隐私了,这个蛊毒一定要尽快解除。 上线:【只有你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之时,我才能感应到你的心绪。】 【别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本月25号,到雍州城领取你下个月的解药。】 叶晓曼:【您就不能托人把解药带给我吗?】 上线:【清正宗目前戒严,我的人进不去。】 【让你前来雍州,也是因为有任务需要你去完成。】 【总之,你近期想办法离开宗门,到了地点,我的人自然会联系你。】 叶晓曼:【任务是?】 上线:【协助其他卧底,也就屠座城吧。】 叶晓曼:【?】 【别吧,我干下这桩事后,会一辈子被正道追着砍的。】 上线在那头意味不明地笑了。 【你以为……】 声线华丽而残忍:【我会在意你的死活?】 叶晓曼:……6。 叶晓曼没得选。 只要没有按时服用解药,她就会爆体而亡。 至于后续屠城如此丧病的事,她当然是不想参与的。 最紧急的事,先把下个月的解药搞到手。 其他的,见招拆招吧。 离25号,只剩下10天。 好像听到了生命的倒计时。 叶晓曼去找大师兄。 “你想接宗门任务?” 叶晓曼点点头,“我听说做任务可以挣灵币,我目前也急需钱生活……” 叶晓曼偷内裤给亲哥攒袍子的光辉事迹传开后,她的贫穷在外门人尽皆知,大师兄也很理解她。 “宗门任务,必须要炼气期一层以上的弟子才能接,你终于也进入炼气期了。” 看到常年吊车尾的叶晓曼,终于争气了一回,大师兄很高兴,“既然你这么积极,我就交给你一个任务吧。” “去泗卯城,采购一千公斤的息风灵壤。” “任务很容易,报酬有20个灵币。你只要月底前回宗门交任务就行了。” 叶晓曼接下了任务,找到了光明正大离开宗门的借口。 在做宗门任务的途中,她可以转道,前往上线要求的城市接头。 盘算之间,又听到大师兄说:“这次除了你之外,我还有其他十几个同门,也会出门做任务。” “本月25号,我们做完任务后,在雍州城集合吧,城主过生日,我们代表宗门去给城主祝寿。” 城主过生日,也在上线要求她前往的雍州? 叶晓曼瞬间就把信息拼凑起来了,上线,也就是魔族反派,要趁着城主过生日时屠城。 好大的一盘棋。 大师兄拍拍叶晓曼的肩膀,一副你看我多关照你的样子,“到时祝寿的人,都会得到一份丰厚的回礼,应该是挺大一笔钱的。” 我怕我没命花啊大师兄。 叶晓曼内心咆哮,外表依旧展现出雀跃期待的模样。 大师兄略一沉吟,“最近魔域和人间关系紧张,会互相杀害对方修士,你一次出远门,有个人陪着比较好……” “我和小师妹一起去。”身边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萧楚竞走过来,“刚好我也有任务在身。” 大师兄不悦:“怎么哪里都有你。叶师妹和我一起走吧,我修为比较高。” “大师兄不顺路,”萧楚竞看着叶晓曼,邀请,“而我的目的地,刚好跟小师妹同个方向。” 狗都知道跟着主角有肉吃,叶晓曼立刻说:“那就劳烦萧师兄了。” 叶晓曼做了决定,大师兄有点醋,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跟叶晓曼交代了任务的相关事项,又把装着采购物资的钱袋、一把法剑、一条项链、一块弟子令牌交给了她。 弟子令牌是用白玉雕成的小铃铛,精致古朴,除了表明身份之外,还可以用来作为同门之间的联络法器。 每个弟子出远门,都必须随身携带,以备宗门随时召唤。 法剑,也是宗门统一配发的,叶晓曼作为弱小的丹修还没上剑术课,带着防身而已。 至于那条项链,用小皮带坠着天青石吊坠,大师兄介绍:“这也是门派要求随身携带的物品,必须一直带在身上。” 叶晓曼看萧楚竞没问什么,直接把项链套到脖子上,以为也是证明身份的物件,她跟着戴上了。 “除此之外没别的了,你们两个准备下,午饭后我们就外出。” 叶晓曼告别萧楚竞和大师兄,争分夺秒,回洞府收拾行李。 他们离开后,大师姐问大师兄:“你怎么没告诉叶师妹,项链是一个监控器?只要她在外头跟魔族接触,就会被标记上。” 大师兄不以为意,“反正她又不是叛徒,怕什么。” “这些小弟子,告诉他们后,反而会觉得自己被监视,紧张得睡不着,还不如不知道。” “哼,你这大师兄当得还挺贴心的嘛……” 叶晓曼对她即将掉入的坑一无所知。 她背着小包裹,告诉司空情她要出几天远门。 司空情媚眼瞟了瞟叶晓曼,“嗯”了一声。 他正在烤鱼。 悠闲得不像下一秒就会被揪出来的通缉犯。 叶晓曼离开前,又去看了她的灵圃。 绿珠草长势良好,等她回家的时候,就能迎来一波丰收了。 山脚下,萧楚竞肩上挑着长剑,剑柄末端挂着一个包裹,眉眼俊逸,长腿宽肩,随意往路边一站,就站出了潇洒不羁的效果。 问就是大男主的气场。 大师兄身边围着一群叽叽喳喳聊天的弟子。 都是本次要出任务的。 “叶师妹来了。” “快出发吧。” 大师兄掏出财大气粗的飞舟法宝,把人全装上船,赶往五百里外的城郭。 到了城郭的传送点,他把大部分人送下了飞舟。 从这里开始,弟子们就要分道扬镳,赶往各地做任务了。 第16章 蹭个福利这很合理吧 大师兄开着他的飞舟嗖嗖地飞走了。 叶晓曼恋恋不舍地看着船尾消失在云端。 接下来上千里的路程,她只能租灵马赶路了。 相当于离开法拉利跑车,骑上了共享摩托车,落差可想而知。 萧楚竞接触到叶晓曼渴望的眼神,忽然说:“小师妹,以后我也会开上飞舟的。” 废话,你可是大男主,将来你的飞行法器比这豪华一万倍。 四海八荒第一拉风的好嘛。 叶晓曼熟练地舔狗:“萧师兄这么厉害,未来可期。” 萧楚竞被捧得浑身舒坦,租灵马的时候,把叶晓曼那一分钱也帮忙付了。 时下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城池繁华,杨柳风吹面不寒,骑着马在官道上驰骋的感觉,很痛快。 叶晓曼第一次骑马,萧楚竞为了照顾她,和她并排骑行,一手帮她抓着缰绳。 青春正好,叶晓曼高兴得小脸通红,萧楚竞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也不由得勾起了笑意。 他跟叶晓曼商量行程。 “两天后,我们就可以赶到泗卯城,先采购息风灵壤,做完你的任务后,再去城外的青松岗。” “那里有一头作患的灵虎兽,把它诛杀,就是我本次的任务。” “任务都很容易,一天内就能搞定,接下来我们去游山玩水,在25号前,赶到雍州城集合就行了。” 叶晓曼没有异议,“全凭师兄安排。” 两天后,泗卯城。 叶晓曼刚进城,立刻就感到不对劲,“人好多。” 修士含量超标。 一路上,也见过不少修士,但不像这里这么夸张。 街上摩肩接踵的全是背着各种法器的修士,城里的客栈住满了外来修士。 天上的飞舟和飞行法器密密挨挨,看得叶晓曼的密集恐惧症犯了。 萧楚竞已独立出来行走江湖两年多了,见状,也知道城里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 他来到一个茶水摊,用两文钱买了两碗茶,借着喝茶的契机,和掌柜攀谈了起来。 他笑容明亮,从小在民间混的气质很亲民,掌柜对他知无不言。 “七天前,江边,有一座岛屿,忽然间从水底冒出来了。” “听说啊,那小岛是几千年前哪位大能的府邸,原本是藏在水里的。” “大能身死道消后,护岛法阵无人护理,失效了,所以小岛才得以重见天日。” “那岛上听说有不少好东西,什么千年灵草呀,什么珍贵法宝呀,什么绝世传承呀,四面八方的修士收到风,全赶来了。” 叶晓曼听到这,和萧楚竞对望,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喜。 此片大陆,偶尔会冒出来些上古秘境。 这,就是属于修仙者的机缘了,可遇不可求。 有些修士就是因为得了秘境中的传承,脱胎换骨,从籍籍无名跃升为当世大能。 就算得不到绝代传承,进去搜刮些免费资源,也是极好的。 今天他们撞见,简直是祖坟冒青烟,撞大运了。 “但是呢——”掌柜见把他们铺垫进去了,得意地清清嗓子,给他们来了个转折。 “那秘境,听说是无比凶险呐。” 掌柜故意用阴森的语调说道:“七天前,小岛刚冒出来的时候,栖霞派的仙长们刚好在本地,立刻就赶过去了。” “一行二十几个人,嗖地就杀过去了。” “结果您猜怎么着?” 叶晓曼茶都忘记喝了,“咋的了?” 掌柜一拍大腿,“一夜之间,人差点死光了,只跑出来一个弟子回宗门报信。” “这些天,各地的修士咣咣地来,其中不乏什么老祖啊大长老之类的人物,通通有进无出!” “最后,还是栖霞派的仙长拿主意,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暂时把小岛最凶险的部分封印起来了。” 叶晓曼和萧楚竞默默喝茶,各自陷入沉思。 萧楚竞自然是在考虑秘境的凶险程度,以及犹豫着要不要前去探险。 叶晓曼则是在回忆原着剧情。 她之前咋老觉得“泗卯”地名耳熟,原来是泗卯秘境。 大男主的第一个机缘。 书中说了,萧楚竞还没变成萧傲天之前,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人灵根。 他身上互相冲突的人魔血脉,也大大拖慢了他的修炼进度。 但,他进入了泗卯秘境后,人生开始开挂了。 他得到了上神传承,一番伐筋洗髓后,从人灵根直升天灵根,身上的人魔混血,也被他锻造成了逆天的双血脉系统。 萧楚竞放下茶碗,“小师妹,我们去看看。” 叶晓曼对他的决定,并不意外。 富贵险中求,是大男主的特征。 叶晓曼微微笑,“那就走吧。” 大男主走剧情,她作为炮灰,蹭点宝物这很合理吧。 不必问路,跟着城中的修士走,走到码头,就看到了泗卯秘境。 大江磅礴,长河落日圆,千舟竞渡,水面跳跃着鳞光璀璨。 一座庞大的岛屿,如幽灵般,漂浮在水面上。 岛上生长着原始森林,山峦起伏,雾气飘渺,隐约可见古老建筑破烂的屋檐。 人站在江边仰望,渺小得如同蝼蚁,轻易地产生了对远古神秘事物的畏惧感。 所有修士都感到了一股蓬勃的气机——这岛上,必定潜藏着什么好东西的。 以及,杀机。 叶晓曼作为修仙界食物链的最底端,想起这座岛吞杀了数百名修士恐怖的传闻,不由得抖了抖。 身边烈风阵阵。 不停又御剑的、驾驶着法器的修士,掠过她,飞到岛上。 萧楚竞取出法剑。 御剑飞行是炼气三层才配拥有的技能,叶晓曼还不懂飞。 萧楚竞把她扶上他的剑,让她抓紧他的手臂保持平衡,然后他催动法力,她嗷地一声叫出来,长剑腾空而起。 叶晓曼差点被江上的大风吹成面瘫。 飞了将近10分钟,在晕车感中,他们落到了岛上。 叶晓曼觉得像置身于大森林,脚下踩着厚厚的树叶,手臂粗的藤蔓缠绕着断裂的石头,像是什么法阵的遗址。 气氛却不阴森。 因为身边都是探险的修士。 说话声,四处翻捡的声响,此起彼伏。 叶晓曼长吁一口气,她来修仙界的第一次冒险,掀开帷幕。 第17章 被抓了 修士和修士之间的气氛很紧绷。 尤其那些刚从丛林深处探险、有些收获的修士,明里暗里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看。 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杀人夺宝时有发生。 人心,往往比秘境的杀机更为可怕。 叶晓曼和萧楚竞一上岛,也受到了修士们的掂量。 萧楚竞深谙人性,身上带着隐藏真实修为的法宝,再加上大男主天生的自信气场,无人敢小觑。 落在叶晓曼身上的注视也很多,打量她,更多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吸引了不少男修的垂涎。 由于她清正宗弟子的身份,加上身边站着个看不清修为深浅的萧楚竞,他们倒也不敢出言调戏。 但只要叶晓曼落单,在这种人很容易悄无声息失踪的地方,一切就不好说了…… 萧楚竞出于照顾,想牵着叶晓曼的手走,但男女授受不亲,最后右手握剑,把左手伸给叶晓曼,“小师妹,抓紧我的袖子。” 叶晓曼很有菜鸡的自觉,尽量不给萧楚竞添麻烦,“连累师兄了。” 萧楚竞带着叶晓曼走向人少的地方寻宝,“小师妹貌美,以后行走江湖,住宿、吃饭,皆要多留份心眼。” 叶晓曼深以为然,有美貌无实力是种灾难,“我把脸遮起来吧。” “遮什么?不遮。”萧楚竞高马尾晃荡,眉眼间一片肆意无忌,“仙葩娇花就要坦坦荡荡地绽放,那些不怀好意的庸夫俗子,有师兄在呢。” 秘境开放了一周之久,外围的区域已被修士们扫荡了一遍又一遍,基本没什么宝贝了。 叶晓曼和萧楚竞翻了几座山,从傍晚时分找到第二天早上,只得到了几株灵草。 再往前,就是岛屿的中心地带,由于过于危险,暂时被栖霞派用法阵封了起来。 叶晓曼站在杂草堆里,看到十米开外的地方,出现了一片数十米高的法阵光幕,泛着淡淡的蓝光,如同一个倒扣的碗,把岛屿的中心罩在防护阵里。 法阵四周环绕着强大的朔风,刮得地面飞沙走石的,再往前走,就会被阵法伤害。 不少低阶修士看到这个情景,放弃了,往回走。 “栖霞派的牛鼻子打得好主意,说是为了不让里面害人的东西跑出来,要我看,全是借口,是为了独吞宝藏。” “就是就是,他们啃不下的硬骨头,也不让别人染指。” “听说栖霞派连掌门都惊动了,眼下正召集各地弟子,赶过来。” “不止他们,其他名门望族听说有好东西,全在来的途中。” “嚯,大人物出手,哪还有我们吃肉的份呐。” “谁愿意和老夫一起,合手撕开裂缝?” “我!” “还有我!” …… 也有些高阶修士强行突破栖霞派的结界,硬闯进秘境里部。 但敢这么做的,一般是筑基修士。 萧楚竞目前是炼气三层,有心无力,只得放弃,“我们把消息传回宗门,先回去吧。” 叶晓曼颔首同意,和萧楚竞一块把周边的地形勘测了,传送回门派,通知有实力的同门赶紧来捡漏。 萧楚竞说:“城里的旅舍已住满人,我们可能要去郊外投宿。” 叶晓曼没有应和,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心想,走不了的。 人生之路那么顺利就不叫大男主了。 果然,萧楚竞话音刚落,天空像被乌云遮蔽了,光线一下子暗淡如傍晚。 四面八方传来了桀桀桀的笑声。 就是小反派出场时,那种极具炮灰气质的笑声。 萧楚竞感受到威胁,长剑出鞘,挡在他和叶晓曼身前。 下一秒,叶晓曼看到一大片黑压压的蝙蝠朝她兜脸飞来。 她下意识抱着头蹲下。 萧楚竞则剑光翻涌如怒涛波影,气势如虹,瞬间和那群蝙蝠过了十几招。 可惜敌方拥有数倍于他的实力,萧楚竞的剑打飞了,蝙蝠群化为了一个头戴黑兜帽的男修,制住了他周身大穴。 萧楚竞怒道:“你是谁?” “老叟是谁不重要,你现在已是我的阶下之囚。”男修尖嘴猴腮,样貌可怖,嗓音也像被火烧坏一样尖锐难听。 他穿着破烂的黑袍,手臂张开如蝙蝠光秃的肉翅,基于这个特征,叶晓曼默默给他起了个名号:蝙蝠男。 萧楚竞暗暗调动气机冲破禁锢,蝙蝠男提着叶晓曼的后领把她提起来,警告萧楚竞,“别耍小聪明,否则我杀了你的小情人。” 叶晓曼:“……” 萧楚竞只得老实了下来。 蝙蝠男除了叶晓曼两人,还绑架了其他六个散修,三男二女,全是炼气二层、三层的修为。 而蝙蝠男是炼气八层,修仙界一个境界之差,修为相差如天堑,何况还是差了四五个境界,故而大家根本无法抵抗,只得受他奴役。 而附近的其他修士,人人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冷漠以对,没有人出来见义勇为。 蝙蝠男把八个俘虏驱赶到结界边。 他命令道:“和我一起打开法阵。” 他的修为无法独立破阵,只得胁迫他人和他一起出力。 俘虏们只得排成一队,后面的人伸手抵住前面的人后背,一同发力,用灵气撞击法阵屏障。 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法阵被撕开了可供一人通过的通道。 蝙蝠男身如鬼魅,闪身冲进法阵内。 阵法立刻反击,离得最近的两个俘虏躲避不及,像一块肉扔进绞肉器,身躯瞬间被朔风搅碎! 萧楚竞脸色大变,叶晓曼亦灵活躲避打过来的风刃。 萧楚竞就地打滚,握住叶晓曼的手腕,顺势突破防护阵,进入泗卯秘境。 他们刚死里逃生,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四周环境,又听到了蝙蝠男的桀桀笑声。 好家伙,感情还没打算放过他们呢。 蝙蝠男倒挂在树枝上,“老实点。” 几条破布,飞向惊魂未定的六个修士。 其中一条,把萧楚竞的手臂牢牢缚住了。 叶晓曼为了少吃点苦头,很配合地伸出手。 黑布碰到她之前,不屑地缩回去,“哼,区区炼气一层。” 叶晓曼怒了,这也太尼玛鄙视人了吧。 第18章 图谋 蝙蝠男走在后头,手上飞出五条黑布,缚住五个修士,修士们充当趟地雷的工具,在前方探路。 扇形的最外沿是萧楚竞,他身边缀着淡定的叶晓曼。 叶晓曼没有多少害怕的心情。 她在末世习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涯,目前只是小场面,并且按照剧情,名字都没有的反派,很快会被大男主解决掉。 她的面不改色,落在萧楚竞眼里,却是老实胆小的师妹,吓得面无人色,连话都说不出来,令人怜爱。 他垂眸,眼底闪过凛冽的杀意。 修士们心惊胆战地探路。 秘境沉在水底数千年,异兽在没有天敌的环境下成长,也有不少已经灭绝的上古精怪,一路凶险十分。 “快看!这个足印,有半个人那么长。” “脚都这么大了,这头异兽该有多大只啊。” 蝙蝠男不耐烦:“别废话,快快前进。” 一片花海挡住了路。 血色的花朵长得像巨型向日葵,花面长满了獠牙。 蝙蝠男随意指定一名女修,“你去看看有没有危险。” “啊!” 女修拿着法器刚靠近,几朵花立刻扭向她的方向,獠口大张,飞扑过来,把人撕成了几块。 萧楚竞皱眉,在血腥画面出现之前,飞快捂住了叶晓曼的眼。 叶晓曼缩缩脖子。 好吧,她开始有紧张感了。 晚间,扎营歇息,经过半天的赶路,六名探路修士死了一人,其他五人身上都有程度不同的伤口。 叶晓曼也被派去探过一次陷阱,还好她足够机智,保住了小命,只有法衣被异兽撕破了一大片。 中途蝙蝠男为了争夺宝物,还和两伙修士火拼,好在打赢了,对面修士队伍团灭,蝙蝠男缺了根手臂。 “打猎,做饭。” 蝙蝠男坐在火堆旁疗伤,下了新任务。 修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沉默地往外走。 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片野坟地,残月下,残破的墓碑增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氛。 到处是沼泽,要找到吃的并不容易。 修士们为了安全,没有分散,而是集体行动。 蝙蝠男豢养的蝙蝠跟着他们走,一人一只站在肩膀上,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汇报给蝙蝠男。 “这里不太对。” 叶晓曼抬起鞋子,鞋底黏着一层像蛛丝的白棉。 他们找找停停,来到一处乱石堆,空气中弥漫着可疑的血腥气。 一个矮胖修士吓得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前面是异蛛的巢穴。” 修士们骚动,立刻想要退走。 萧楚竞却抬起手臂,“我们去看看。” 他在今天的探险中,好几次救了修士们的命,不知不觉已成为领导人。 修士们听从他,在胖修士的带领下,偷偷潜入了异蛛巢穴。 山洞里,一头面包车般巨大的蜘蛛,蜷缩着长足,趴在窝里休憩,瘆人的是,它长着一张恐怖的人面。 蛛网上,挂着几个倒霉修士的残肢。 “它至少是地阶级别的妖兽,”一名修士颤抖地说,“别说我们,十个蝙蝠男来了也打不过。” “快走吧。”其他人也催促。 萧楚竞却说:“我有一个计划。” 所有人不由得向他靠近,细听他的谋划。 叶晓曼也很好奇,她在末世看的原着,书在传阅间被翻烂了,缺了很多重要的章节。 大男主在泗卯秘境的冒险,中间的情节她都不知道,只记得他除了得到机缘之外,还邂逅了另一个重要情缘,来自不周天的圣女…… 想到那些描写,叶晓曼小脸通黄。 萧楚竞把猎到的野兔往远处投掷,监视他们的蝙蝠嗜血,追着兔肉而去。 “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萧楚竞冷静地分析,“接下来的路程,只会更加凶险,按照那个人的秉性,他利用完我们之后,一定会杀人灭口。” “今晚,他受了重伤,力量最弱,正是我们反扑的时候。” 大男主心机深沉,心狠手辣,说要炮灰三更死,炮灰就活不到五更。 叶晓曼向来谨慎:“虽然蝙蝠男受伤了,但他的修为还是远在我们之上,正面杠他,恐怕杠不过。” 萧楚竞微笑:“祸水东引,如何?” 叶晓曼立刻听懂了,看向人面蛛。 他们几个人打不过蝙蝠男,但是人面蛛可以呀。 修士们均心中一喜,“那要怎么让蝙蝠男和人面蛛杠上?” 萧楚竞指向人面蛛的螯肢下。 那里趴着十几个“鸡蛋”,正是人面蛛刚产下的卵。 妖兽一旦发现幼崽被偷,会比平常凶残百倍,他们会顺着偷猎者的气息,不抓到人不死不休。 叶晓曼心惊胆战地看着萧楚竞从他们藏身的拐角处走出,摸到人面蛛的巨足下,偷了一个蛋。 在主角光环的笼罩下,他全身而退了。 “大佬,请吃晚餐。” 叶晓曼低眉顺眼,走到蝙蝠男身边,端着一片荷叶,放到他身边。 荷叶上有一只烤兔,还有从人面蛛那里偷来的蛋。 蛋烤熟了,带着股强烈的腥气。 只要蝙蝠男吃一口,人面蛛就会循着气味追来,为崽报仇。 为什么由她送餐呢? 全体修士一致认为她长相老实,最能让敌人放下戒备心。 果然蝙蝠男看了看叶晓曼那张诚恳无害的脸庞,没有任何迟疑地拿起那颗烤蛋。 叶晓曼热情地推销:“您受伤了,多吃点蛋,补充下营养。” 萧楚竞和其他修士,假装镇定,各自干着手上的活。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关注着叶晓曼这边的动静。 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气氛紧张,落针可闻。 蝙蝠男撕开了蛋壳。 叶晓曼吞了吞口水。 蝙蝠男把蛛蛋放到嘴边。 叶晓曼淡定自若地起身,想走回修士们的那个篝火堆。 “你等下。” 蝙蝠男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瘦削的丑脸,在摇摆不定的火堆下,如鬼般恐怖。 他说:“这颗蛋赏给你吃。” 叶晓曼的身躯僵顿。 萧楚竞的瞳孔猛然放大。 蝙蝠男死死地盯着叶晓曼:“怎么?你看起来很不愿意的样子。” “是不喜欢吃?” 他一脚踢翻了火堆,“还是不敢吃哪?” 第19章 情深似海 矮胖男修跳出来作证:“仙师,他们正是打算以此物作饵,引来妖兽与您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又对众修士唾一口口水,“一群自不量力的人,我才不会为了你们愚蠢的计划配上自己的性命。” 叶晓曼无语了。 你们修仙界怎么到处都是二五仔。 这样很降低穿书体验的知不知道。 蝙蝠男放出威压,全场修士被他的修为镇压,仆倒在地,面现痛苦之色。 他狞笑着,把叶晓曼像小鸡一样拎起来,扔到萧楚竞身边。 “我知道是你领的头,我第一个处置你。” 他把蛛蛋抓在手里,在叶晓曼和萧楚竞之间来回移动。 “你们小情侣不是最讲求生死相随的吗,好,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 “那头人面蛛很快就会过来报复,只要我们把杀害它孩子的人交给它,就能平复它的怒火,全身而退。” “你们两个,如果有谁愿意主动站出来,为对方牺牲,我就饶了他爱人一条性命。” 这老阴逼,杀就杀,还要搞杀人诛心那一套。 他可喜欢看夫妻、亲人、挚友之间为了利益拔刀相向的戏码了。 萧楚竞薄唇紧抿,心下惨然。 从小到大,面临此种选择题,就算是在母亲那里,他也是被毫不犹豫地舍弃的那一个。 生死关头,平时说着喜欢他的叶晓曼,定也会选择自保。 他自嘲地一笑,打算在最失望的事情发生前,主动献祭自己。 他刚要说话,却突然听到叶晓曼说:“停。” “你晃悠得我眼花,”叶晓曼嫌弃地伸出手,“我吃。” 蝙蝠男戏耍的笑容凝固在丑脸上,下意识按照叶晓曼的指令,把蛛蛋给了她。 叶晓曼三下除二,把蛋壳全剥了。 从怀里拿出储物袋,掏啊掏,掏出个椒盐罐。 蛋类洒上椒盐最好吃了,司空情说的。 叶晓曼在众修士沉默的注视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早就饿了。 别说,这蛋闻起来腥,吃起来挺美味的,跟鹌鹑蛋一般清香嫩滑。 “小师妹……”萧楚竞喃喃地开口,喉咙发紧,嗓音涩哑。 叶晓曼莫名瞥了他一眼。 从她看的原着残章,萧楚竞接下来,会趁着人面蛛追着蝙蝠男揍的时候,趁机杀掉蝙蝠男,带领众修士逃出生天。 剧情在这里,稍微偏离了原着,变成了蝙蝠男提早识破计谋,萧楚竞被迫吃兽蛋。 她现在会主动站出来,不是圣母心作祟。 这个思维模式,就像玩游戏时,辅助必须扛伤害,保住我方输出不死,不然输出挂了,剩下的人打不出伤害,整个队伍都得团灭。 萧楚竞是我方武力值最高的,她是最弱鸡的,牺牲最弱的她,保护大男主越快走上原着剧情,她活下来的概率才会更大。 大男主理智得要死,应该能第一时间体会到她的择决。 生死关头,作出这副表情,是不是有些矫情了? 叶晓曼没想到的是,她饿得狼吞虎咽啃蛛蛋的模样,在所有修士眼中,变成了视死如归的典范。 连算计的笑容,也变成了临终前对着爱人的凄然!一笑! 树叶落下,唯美。 呜呼,世间竟有如此深情之人。 连出卖她的胖修士,也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萧楚竞也为之动容,眼尾发红,满心满眼全是—— 小师妹肯为我死,她果然是世间最偏爱我之人,我之前竟然对她有一瞬的质疑我禽兽啊! 蝙蝠男行走江湖数十年,头一回碰见真爱,也被整得不会了。 预备的讥讽台词全用不上了,语无伦次地说:“你、你,我就看妖兽来的时候,你的嘴还硬不硬吧!” 说完,把叶晓曼捆树上了。 晚风飘来妖兽独有的腥臭。 哗啦啦。 面前的树成排倒下,地面有地动山摇之感。 人面蛛来寻找失踪的蛋了。 体型有面包车大小,头部前方的四只眼睛像探照灯发出刺目红光。 强大的实力,就连结丹修士见了也闻风丧胆。 蝙蝠男和修士们纷纷色变。 人面蛛的眼睛盯在地上的蛋皮上,八条大毛腿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 叶晓曼打了个饱嗝。 人面蛛在叶晓曼身上闻到了蛛蛋的气息。 它暴怒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哮叫,朝叶晓曼扑来,口器中喷出毒丝,要把叶晓曼抓来弄死。 萧楚竞拔剑暴起,沉声喊,“列阵。” 他身形瞬移,第一剑,砍下背叛修士的头颅。 血飞溅,一滴血红,沾染在他英俊的脸庞上。 第二剑,斩断人面蛛飞向叶晓曼的毒丝, 修士们听他指挥,挡在他身前,一时间,各种法器飞向人面蛛,轰隆隆,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坑,阻止它往前走。 符箓爆炸时燃烧的火光,把黑夜变成了白天。 萧楚竞靠着修士们争取到的时间,飞到叶晓曼身边,割断把她捆到树枝上的绳索。 “嘿嘿,杀害你孩子的人在那边!” 蝙蝠男在一旁看好戏,桀桀奸笑着,给人面蛛指路。 他还挥手把抗击它的修士全掀翻了,让人面蛛无后顾之忧,径直朝萧楚竞与叶晓曼杀来。 萧楚竞拉着叶晓曼的手,发足狂奔。 他逃命的方向,按常理,第一躲开人面蛛,第二躲开同样会取他性命的蝙蝠男。 他却不偏不倚,朝着蝙蝠男迎面飞去。 嘴角带着冰冷的笑意。 高马尾漆黑的发丝在风中扬起,独属于此间少年睥睨天下的不羁。 “你跟爷爷耍什么伎俩?”蝙蝠男被萧楚竞的笑容激怒了,“区区炼气三层!” 萧楚竞带着叶晓曼已跑到他跟前,他抬起独臂,正要对他们一招毙命。 忽地,萧楚竞从袖口朝他扔了个什么东西。 蝙蝠男只道是低阶符箓之类的暗器,毫不放在心上,直接接住。 啪唧。 为了显示轻蔑,他顺手把萧楚竞扔来的东西捏碎了。 手指间类似于蛋液的黏稠,让他不由得愣住。 等到看清是什么东西时,他暴跳如雷! 蛛蛋。 居然是一颗蛛蛋! 叶晓曼朝萧楚竞投去佩服的眼神。 所有人都以为萧楚竞只偷了一颗蛋,其实他偷了两颗。 一颗设局,另一颗备用做反手。 心机深沉,百密无一疏。 啧,以后一定要尽量避免跟他成为敌人。 第20章 又进险地 萧楚竞护着叶晓曼的头,往一旁翻滚,逃出战场。 人面蛛仰天咆哮。 它智商愚钝,叶晓曼吃它的蛋它没看到,现在蝙蝠男可是当着它的面捏碎了它的崽。 这还得了。 它彻底狂暴了,疯狂地追着蝙蝠男打。 它的威力结丹修士也扛不住,何况蝙蝠男这个炼气期。 很快,蝙蝠男就全身挂彩,伤上加伤。 他正打算狼狈逃窜的时候,萧楚竞突然出手。 全力的一击,把蝙蝠男打向了人面蛛的门面。 人面蛛的螯肢贯彻蝙蝠男的身躯,蝙蝠男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人就无了。 人面蛛终于停下来,享用它的血食。 萧楚竞快速下了判断,“趁现在,所有人分开跑。” 修士们也正有此意,瞬间,数道人影朝四面八方消失。 人面蛛杀得正兴起,自然不会放过眼前的人。 它扔开吃了一半的血食,执拗地追着叶晓曼和萧楚竞跑。 别看它身形笨重,大长腿跑起来飞快,萧楚竞御剑狂奔,把修为燃到极致,好几次差点被蛛丝抓到后背。 叶晓曼被萧楚竞带着跑,一开始是握着手腕,后来萧楚竞嫌跑起来慢,直接把叶晓曼背起来。 萧楚竞带着她一个累赘,跑起来就更慢了。 如果他抛下她,还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不然,等他修为耗尽,两人必定葬身兽口。 叶晓曼把情势看得分明,不过她可不会说什么“你不要管我自己跑吧”。 开什么玩笑,离开大男主的主角光环,炮灰必死。 她就算死也要拖着萧楚竞一起。 她作为嘴强王者,嗓门差点喊劈叉了,“加油萧师兄,你可以的!” 落在萧楚竞耳朵里,又是另一番含义:小师妹全心全意地信任我,她没放弃我又怎能放弃! 叶晓曼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看萧楚竞已是强弩之末了,突然又像吃了大力丸一样马力开到最到。 不愧是大男主,体力杠杠的。 萧楚竞背着叶晓曼,跑到了绝路。 身前,是不断逼近的人面蛛。 身后,是万丈瀑布。 白练澎湃,如黄河之水天上来。 “小师妹,抓紧我。” 萧楚竞咬牙,带着叶晓曼跳下了瀑布。 叶晓曼:不是兄弟,这个高度真的会死人啊—— 叶晓曼狠狠地掉到河面,如同砸到坚硬的水泥地,被瀑布冲打甩了几圈,五脏六腑像被无形大手抓着翻个面。 她翻着白眼,吐出口鲜血,晕了过去。 叶晓曼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河边。 身上的衣裳半湿,身下垫着用蒲草编织的简陋席子,萧楚竞坐在一边,用石块搭建了个简易土灶,正在烤鱼。 看日头,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萧楚竞看到叶晓曼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很是喜悦。 “没事了。” 叶晓曼仔细辨别他的笑容,萧楚竞看着性格不错,却常带着笑意不达眼底的假笑,她从他嘴角浅浅的梨涡,确定他目前的心情,确实很好。 他用小荷叶,从河里舀了清水过来。 捏碎丹药,融化在水里,小心翼翼地把叶晓曼扶起来,让她靠着他,喂她喝疗伤药。 叶晓曼身上本来火辣辣地疼,喝了药水后,痛感消失,精神大振,整个人立刻恢复活蹦乱跳的。 反而是萧楚竞,在跳瀑布的时候,为保护叶晓曼把自己当肉垫,受了挺重的伤,歇息后,面色依旧有些苍白。 他告诉叶晓曼:“我们被河水从上流冲到下流,我估计,我们已经被带到了秘境的核心地带。” 叶晓曼穿的低级法衣,没有自动烘干衣服的功能,萧楚竞给她另外燃了篝火,给她烤衣服。 他很自觉地转过身去。 叶晓曼整理好自己,坐到萧楚竞做饭的火堆。 她才发现,经过两天的极限求生,两人的仪表都不太好,法衣破烂不堪。 萧楚竞的对襟汉服松松地敞开,露出冷白精致的锁骨,胸肌隐约可现。 叶晓曼口水差点流出来,不由多看了几眼。 萧楚竞不自在地把衣摆拢好,一副很矜持很有男德的样子。 高马尾的发尾落在右肩前,俊脸微红。 虽然按照原着,大男主后续情缘无数,做游戏时手段百出,玩耍得比谁都花,但他此刻身子还清白时的大男孩纯情,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小师妹,失礼了。” 他算正人君子,目光低垂,没有落在叶晓曼裙摆、衣袖的破洞上。 叶晓曼没在意,坐在他身侧,肚子饿得咕咕叫,看他在做的饭,“吃什么?” “烤鱼,鲜菇野菜汤,我采了些野果,你先吃了垫肚子。” “好。” 叶晓曼前后两世,只会吃软饭,从来不懂得做饭。 在家里,有司空情做饭;在野外,由萧楚竞掌厨。 薪柴不会主动砍,碗也不会洗的,只会用瘫痪的姿势等着人把食物送到口中这样子了。 萧楚竞的厨艺挺好的,叶晓曼美美吃完,摊开四肢,躺在破席子上躺尸。 萧楚竞御剑飞到高空,侦查四周的地形。 叶晓曼见状,也用狗扒的姿势,爬上一棵大树,一览众山小。 怪山嶙峋,离他们两百米处,地表凹下巨大的山谷。 叶晓曼修为有限,目力不足,依稀只觉得是一片远古的遗迹。 灌木丛生,野草萋萋,无数残垣断壁倒塌期间,时间荒湮,不知埋藏多少秘密。 萧楚竞心念一跳:“我们去探险探险。” 叶晓曼也正有此意。 这种大型遗迹,一般能挖掘出很多宝物。 一路吃了这么多苦,不发笔横财说不过去。 叶晓曼跟在萧楚竞身后,雄赳赳气昂昂地杀了过去。 山谷底部离地面有数百米的高度,照旧是萧楚竞御剑,把叶晓曼带下去。 脚刚站稳,叶晓曼就失望了。 谷底显然经历过一番大战,地表坑坑洼洼,到处是被法器打出来的痕迹,整体看起来像经历过地震、再被轰炸、最后被大火烤了三天三夜的样子。 草木烧焦死绝,更别说有什么宝物幸存的。 一路上,能看到各种死相的修士的尸体,越往山谷中央走,尸体出现的密集度就越高。 叶晓曼这才发现这片区安静得诡异。 天空没有一只飞鸟,秘境中随处可见的妖兽,在这里也绝迹了,好像机敏的动物们,本能地避开危险之地。 有种刚出龙潭,又进虎穴的感觉。 第21章 泼天富贵来了 叶晓曼东奔西走,时而从灰烬里扒拉出几根烧焦的灵草,时而小心警惕地从死人的身旁捡起损坏的法宝。 萧楚竞用大手摸摸叶晓曼的头,无奈地说:“这些垃圾不值钱的。” 他看到叶晓曼勤劳翻找东西的模样,大抵拼出了她过往的经历。 “小师妹过去的生活很辛苦么?” “是呀。”叶晓曼不以为然地回答,“从小就成了孤儿,穿不暖,吃不饱,有时为了一餐饭,要跟街头的野狗抢东西吃。” 萧楚竞沉默了一会,也想起了他过去浪流凡间的生活。 他忍不住又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以后会好起来的。” 叶晓曼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他。 糟糕,大男主越来越像爸爸的宠爱语气是怎么回事。 很令人浮鸡皮疙瘩的好嘛。 他们一直往遗址的深处走。 最后,停在一座宫殿前。 上古的老建筑,已经失去了数千年前金碧辉煌的气派,只有从倒塌在草丛里的残件,推断出当年的风光。 周遭的地貌,几乎被夷为平地。 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是地上遍布的白骨。 没错,白骨。 叶晓曼一路上在山谷外沿看到的尸体,能看得出刚死不到几天,皮肉正常腐烂。 这里的死人,却只剩下骨头,像被地狱烈焰炙烤过一般,骨殖黑如墨,不小心踩到就啪唧碎掉了。 骨架一具叠着另一具,保守推断,至少死了上百人。 折断的法剑密密插在地上,如同死者无名的墓碑。 叶晓曼问:“这里是千年前的古战场吧,死在这里的,全是当时的修士?” “奇怪,他们是在争夺什么呢,以至于全部战死在山谷里。” 萧楚竞跳进白骨堆里检查,过了一会,他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不是千年前的死人,这些人,全是最近进秘境的修士。” 他把捡到的腰牌扔上来。 叶晓曼一看,有栖霞派的,有折柳宗的,有南雁门的……腰牌上刻着姓名,果然是最近失踪的大能们。 大部分是筑基修士,也有好些是功力深厚的金丹期大佬。 萧楚竞又传来新的信息:“他们不是同一天死亡的,最早的尸体在七天前,最迟的是昨天。” 萧楚竞举首四望,若有所思,“这里,就是栖霞派重点封锁的区域。” 叶晓曼接口:“也是传闻中埋藏着绝代传承的地点。” 咱就说大男主的气运惊人,连遇险坠河,都能误打误撞来到别人怎么找也找不到的秘地。 改变人生的机会就在眼前,千年一遇,萧楚竞却表现得很理智。 “这么多高手都死在这里,此处的机缘,不是那么好拿的。” “再往下走,恐怕有意想不到的危机等待着。” “小师妹,我先把你送出山谷。” 叶晓曼:“萧师兄不跟我一起离开?” 萧楚竞笑了,意气风发:“求仙之途,如逆天改命,不昌则灭。上苍既然把我送到这里,必定有一番奇遇交给我。” “只是接下来的路凶险万分,我亦有可能殒身在此,我不能连累你。你到山谷上,拿着门派的令牌等着,应该很快就有人过来接你了。” 叶晓曼诚恳地道:“师兄有求仙之愿,难道小妹没有?带上我吧,我不怕危险。” 别呀,有财一起发嘛。 萧楚竞闻言,上下打量她一番,对娇弱的小师妹的印象,彻底改观,带上了志同道合的欣赏。 另外,小师妹执意与我同行,定是想要和我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她真的好爱我。 萧楚竞的梨涡盛满醉人的春色。 “好,我们一起走。” 萧楚竞依旧让叶晓曼抓紧他的袖子,他在前方探路。 忽地,叶晓曼脚下踢到了一块什么东西,“哎哟”叫出声。 萧楚竞回头,把那东西捡起来。 叶晓曼凑过去看,“好像是什么妖兽的角?” 萧楚竞敲敲明黄色的骨头,质地如玉石,回声铿锵,眼睛蓦然亮了,“这是龙角。” 他愣愣发了一回呆,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小师妹,此机缘,我们拿定了。” 他再次快步走进古战场的白骨堆。 这次,不是查看,而是飞快地捡骨头。 也不讲尊不尊重前辈的了,把骨堆里,属于人类的骨骸扫到一处,再把属于妖兽的骨头,归类到一处。 他足足捡了两个小时,才把骨头分类好。 然后,他不知疲惫地,招呼叶晓曼过去跟他一起拼妖兽的骨头。 叶晓曼看过小说了,知道他要干嘛,于是乖巧地跟在他屁股后,协助他干活。 如此又劳作了两个小时,妖兽的骨架拼好了。 叶晓曼跳到高处的破墙上,俯瞰地面。 只见地上赫然出现了两只上古神兽的骨架,赫然是只出现在神话传说里的生物:龙与凤。 传说中,龙凤是感应天地精华所诞生的上古神物,有呼风唤雨、搬山移海之能,战力比拼炼虚期大能,可直接颠覆一片大陆。 萧楚竞告诉叶晓曼:“外界的传言没错,泗卯秘境里,果然有上神的传承。” “根据古神纪记载,能够驱使一龙一凤作为守墓兽的,只有一人能做到,古往今来,他就是柳熙上神。” 这些知识点叶晓曼全知道了,她还是假装听得津津有味的。 “传说,六千年前,柳熙神格大成,飞升之际,沉岛为陵,把他的肉身葬在某秘密场所,随葬的,还有他的毕生所学。” “只要得到他的传承,就能飞升!” 萧楚竞用剑尖拨动凤凰的遗骨,“这六千年来,龙凤就忠心耿耿地守护他的陵墓,可惜,神兽的寿命是有限的。” 龙凤大限将至,维系陵墓的法阵失效,岛屿浮出水面。 以栖霞派为首的修士,收到消息,云集而至。 修士们找到柳熙上神的坟墓,和守墓兽爆发了激战。 人死了一批又一批,终于,一龙一凤被斩杀于法器之下,守墓兽陨灭前,引爆灵核,最后一批修士同归于尽。 这就是萧楚竞高兴的原因。 守墓兽死了,竞争修士全死了,他来捡漏了。 大机缘当前,谁能无动于衷。 第22章 卧槽金子 萧楚竞和叶晓曼直接走进神殿。 坍塌的建筑中,唯有高大的圣坛依旧矗立。 萧楚竞摸索着圣坛四周的石块,寻找着打开陵墓入口的机关。 他皱眉思考:“没有任何机械的痕迹,神墓会建在哪里呢?” 叶晓曼也急得抓耳挠腮,原着只说萧楚竞按下某个凸处,就掉下了坟墓的地宫…… 咔嚓。 她听到石块移位的巨响,愕然抬头。 原来是萧楚竞寻找无果,直接坐到圣坛的王座上,稍作歇息。 误打误撞,王座感应到他的体重,像升降电梯一般,托着他,直接往地底降。 这也行? 叶晓曼和萧楚竞同时变色。 叶晓曼是怕错过蹭机缘的福气,三步并作两,跑上高台。 萧楚竞站在王座上,已经下降了十米深度,她想也不想,直接往萧楚竞身上跳,“接住我!” 萧楚竞则是以为误触了机关,掉下去非死即伤。 他看叶晓曼奋不顾身跟着跳下来,脑海瞬间脑补出好几个“她为他殉情信仰一跃”的剧情。 “别!”萧楚竞难得失色,当下不顾自身安危,掌力往上一托,用尽全力,把叶晓曼重新扔回地面。 叶晓曼趴在边沿,眼睁睁看着神墓的入口关闭。 泼天富贵,擦肩而过。 早就说舔狗人设立过头必遭反噬吧。 叶晓曼:阿西吧。 她抱头跪在地上,土拔鼠尖叫,气得打滚。 叶晓曼沧桑地靠在圣坛阶梯边沿,掏出司空情给烤的麻辣蛇干,啃起小零食。 如果手头有烟,她就是那个颓废抽烟的老男人。 不敢想萧楚竞现在有多爽。 他嘛,进到地宫后,会凭借智慧,冲破数重机关,通过上神意识的考验后,被送进一间古朴的石室。 他会收获数件神级法宝,得到上神传承,伐骨洗髓变成天灵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惊喜等着他哦。 他会得到男频文男主的标配金手指,一个随身老爷爷。 在那里,残留着一缕古老的魂魄,这老鬼,上一个出色的弟子是柳熙上神,接下来他会收萧楚竞为徒,附到萧楚竞的识海里,指点萧楚竞功法修炼。 可以说,等萧楚竞走出神墓后,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狗男人了,从此以后,他有了新的名字:挂逼。 而,此种种好处,她竟然一点都蹭不到。 嫉妒使叶晓曼面目扭曲。 神帝的地宫,想必是金碧辉煌的吧…… 说起金碧辉煌,不远处似乎有金光在闪烁? 叶晓曼哼哧跑下圣坛,跑到后方倒塌的花园。 居然有一片灵圃。 里面种着不少人参,每个参看起来都有上千岁了,小臂长,拳头粗,像一个个大胖娃娃,五官俱全。 人尽皆知,长成人形的人参,是参中的极品货。 笑容重新回到叶晓曼脸上。 发了发了! 早先守墓兽和修士们打架的时候,顾及着神帝的陵墓,没有往这边打,因此使得花园得以保存。 这应该就是柳熙上神当年给龙凤两头神兽留的口粮,长了吃,吃了长,最后这一茬没来得及吃,便宜了叶晓曼。 按照叶晓曼有限的眼界,这千年灵参,在外头,一个至少能卖10万灵币吧。 叶晓曼高兴疯了。 就好比破产后天上掉钱,捡满一个麻袋有10万,就问你捡不捡。 萧楚竞会在地宫呆三天。 叶晓曼打算好好利用时间,把这片灵参地收割了,再去周围转转,分秒必争,全情扫荡资源! 接下来的两天,叶晓曼爽飞了。 她收获了上百个千年人参,把储物囊的空间全装满了。 接下来,她又发现了一片长满灵草的山坡,把另一个储物囊也满上。 此外,她还在战场上收撮了几袋破损法宝,就算不太值钱了,带出去卖废品也是好的…… 哎,只恨没有几辆手推车,要带的东西太多了。 “嗷。” 叶晓曼听音辨位,机敏地避开一块偷袭她的石头。 偷袭她的人狠毒得很,这大石砸到她头上,能叫她当场毙命。 虽然她躲过了石头,手臂还是被另外几块碎石砸到了。 叶晓曼捂住手臂,刚捡到的一柄剑脱手落地,无语地看向远处的残垣。 那里有一伙长臂猿,足有十几只,攀在枯树古藤上,正对她龇牙咧嘴。 发现偷袭成功,张牙舞爪吱吱欢叫,活像阴险小人。 这伙猴子,智商很高,从叶晓曼来到山谷的那天起,就盯上她了。 它们最是恃强凌弱,对其他强大的修士毕恭毕敬,试探出叶晓曼的弱小,就开始欺负她。 它们想杀死叶晓曼,群起而攻也有杀掉叶晓曼的能力,却偏不立刻杀她,而是留着她,慢慢地玩死她。 居心险恶。 叶晓曼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几天和群猴子打了几次架,设陷阱,放火,双方互有胜负。 终究被这群东西盯上,就像身上甩不掉的虫子,烦心得很。 叶晓曼从地上扯下一把野草,用火点燃了,利用猴子怕火的弱点,驱赶它们。 猴子一哄而散,临走前,又雨点般飞来一片石头。 叶晓曼警惕着周遭的环境,今天,她换了新的搜寻地点,就在圣坛南边的区域。 她发现有几间还没坍塌的密室。 进去看看,说不定有惊喜。 叶晓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了最中央的宫室。 看到屋里的东西后,她眼睛的高光,明亮得如1200万瓦的电灯泡。 俺滴娘,金子啊! 一坨人腰粗的金掂子啊! 也不知是什么金矿戳破了地面,叶晓曼立刻红了眼,没有哪个贫民窟穷人能拒绝得了黄金的魅力。 她口中发出不明的“嗷呜呜”声,纯属激动得说不出人话了,扑上去抱着金坨坨就咬。 有牙印,俺二舅三叔的太姥爷啊是真金! 宗门统一配备的法剑终于派上用场,叶晓曼把剑当挖土铲使用,开始死命挖起黄金。 动作快得挖出残影了都。 饭也不吃了,水也不喝了,猴子在门外挑衅也不理了,从白天挖到了天黑。 然后,轰隆—— 她把地挖塌方了。 叶晓曼一脸茫然地往地底坠落。 伸出尔康手。 别啊,挖出来的金子还没装兜里呢,要死也让她先做个富贵鬼再死啊啊啊! 第23章 狐假虎威 叶晓曼掉坑掉得突然,只来得及调动全身真气护住内脏。 她做好了摔断骨头的打算,没成想,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萧楚竞在地底搜寻出口,听到挖土的响动过来查看,正好看到地宫天花板破了个洞,叶晓曼从天而降。 她的法剑先一步摔到地面,他刚好接住了她。 地宫黑暗,头顶的大洞打下光柱,她带着光落下,驱散他生命所有的黑暗。 “小师妹。” 萧楚竞大喜过望,抱着她,还逗她玩,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衣袂飘飘。 叶晓曼听到萧楚竞的声音,睁开贪生怕死的眼睛。 萧楚竞在地底经历了艰险的冒险,形象显得更落拓了,法衣破烂,高马尾垮下来,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 精气神却远胜从前,眼蕴锋芒,神光内敛,大男主的气质比以前更耀眼了。 短短三天,修为从炼气三层跃至六层,恐怖如斯。 我去,这就是挂逼的实力吗。 萧楚竞皱了皱眉,把叶晓曼放下。 头顶的破洞依旧有尘土飞下,他举起手放在她头顶,以袖子替她挡去落下的尘埃。 他又挂上了叶晓曼熟悉的那种感动到震撼、震撼到语无伦次的表情。 “你……这些天,你一直在找我?” 他颤抖地抓住叶晓曼的双手,放到眼前看。 小师妹一看就是几天几夜没合眼的模样,满身尘土,披头散发,眼圈发黑,嘴唇干裂,憔悴得不成人样。 之前干净的纤纤十指,如今指缝间满是泥土。 萧楚竞无法控制他的思维,眼前浮现出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 他跌进圣坛的陷阱后,小师妹伤心欲绝,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哭着喊着,绝望地用十指挖掘地面,想要把他挖出来。 她这么老实、一根筋的女孩,说话小小声的,脑袋笨笨的,甚至不懂出去搬救兵。 这几天,她滴水不进,没日没夜地挖地,就是为了把他刨出来…… 萧楚竞的心,碎了。 他从出生后,就不曾落过一滴泪,如今,他为小师妹的痴情,眼睛蒙上薄薄的水雾。 他抿紧薄唇,无声地把头扭到一旁,不愿让她看到他的失态。 “哦,”叶晓曼尴尬地把手缩回去,“我挖金矿呢,挖得太努力,好像有点伤到指甲了哈。” 事到如今,她为了不让他感到压力,还要努力隐藏自己的情感。 萧楚竞更震动了。 原来被爱,真的会让灵魂疯狂长出血肉。 他原本空荡荡的心腔洋溢暖阳,人像泡在蜜罐里,甜得发腻。 “萧师兄,你在下面经历了什么?” 叶晓曼已经知道答案,还要假装好奇地发问。 “我得到了上神的传承,经过一番造化,我脱胎换骨,如今已从人灵根,进化成天灵根。” 叶晓曼:“哇太好了,恭喜萧师兄。” 萧楚竞神采奕奕地让叶晓曼摸他的脉象,又神秘地把右手掌摊开,“除此之外,我还得到了一位老师。” 他催动灵气,一缕黑色的魂魄从他掌心跳出来。 正是他的随身老爷爷。 叶晓曼意外地看了看萧楚竞。 按照萧楚竞原着那种心机深沉,韬光养晦的性格,所谓财不露白,就算他以后功成名就了,身边环绕着对他情深意重的情缘们,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们。 他有金手指的事情,从来没透漏给任何人知道。 现在他却不仅跟她坦白了奇遇,还给她展示金手指。 萧楚竞见叶晓曼不言不语,只用亮闪闪的眼神瞅着他,只以为她被惊奇住了。 老鬼淡淡的魂魄,被放出来后,快速地环绕叶晓曼转悠几圈。 萧楚竞喝住他,“老师,这是我家小师妹,她胆子小,您别吓着她了。” 没想到老鬼却摇摇头,“臭小子,她是先天渣女圣体,对你没真心的,你小心点。” 叶晓曼挑眉,老头不愧活了几千年,立刻看清她的本质。 老鬼这句话,萧楚竞就不爱听了。 他冷着脸,把老鬼收回去。 老鬼被收进掌心的时候,瞪着叶晓曼,不满地嘟囔,“小渣女有点手段,你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将来有的受。” 萧楚竞跟叶晓曼道歉,“老师他被关了数千年,脑子有点不清楚。” 叶晓曼无害地笑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先上去吧。” 萧楚竞带着叶晓曼,从她挖出来的破洞飞到地面。 叶晓曼挖出来的那坨金子还在。 她欢呼一声,过去把金子装进储物袋。 萧楚竞梨涡浅浅,站在一旁看她收拾,“我在地下也得到几件宝物,回去后分你一半。” 叶晓曼惊喜抬头,“真的?” 忽地,萧楚竞神色微变,抬起手,两指间,夹住一枚从窗外袭来的石头。 他转头望向袭击的方向,轰隆,挡着他和袭击者之间的墙,被他霸气地掀飞了。 叶晓曼狗腿地跑到他身边告状,“萧师兄,这里有一群恶猴,经常骚扰修士。” 说罢,她捋起手臂,让他看白皙皮肤上被石头砸出来的伤痕。 还好说得及时,不然伤口就要愈合了。 萧楚竞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他抬步往门外走,叶晓曼趾高气扬紧跟在他身后,活像狐假虎威的狐。 猴群在乱石后冒出头,对两人龇牙咧嘴。 萧楚竞感受到了它们身上的尸气,“这些孽障以吃人为生。” 领头猴回以挑衅的吱吼。 猴群从两边朝他们包抄过来。 好家伙,砸人的石块变成了捡来的刀片剑矢,是准备杀人了。 萧楚竞很潇洒地打了个响指,灵气分化为十几道利刃,飞向猴群。 空中炸开无数团血雾,猴群瞬间只剩下领头猴。 那猴见到同伴的惨状,终于知道惹上不该惹的人。 它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立刻麻利地跪下,瑟瑟发抖地磕头。 萧楚竞对叶晓曼淡淡地说,“小师妹,我听说世家宴席上,有一道名贵的菜肴,叫猴脑。” “制作方法是捕捉一只猿猴,在它活着的时候,敲开它的头壳取脑花,享用美食之时,每张宴桌会同时配备一名医修。” 第24章 大男主的情缘出现了 “为的是让那头猴活到宴席结束,食物才会格外鲜美。” 萧楚竞愉快地看着领头猴说:“待会师兄也让你尝尝猴脑的滋味。” 领头猴听得懂人话,听完后,面无猴色,磕头磕得更响了。 叶晓曼低头看着萧楚竞黑色的影子,若有所思。 眼前的萧楚竞,走出地宫后,之前的坦荡光明,消失了。 他或许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变得残忍嗜杀,鲜血令他兴奋。 叶晓曼分析了下,萧楚竞在地宫炼制他的人魔血脉,目前两股血脉正在打架,还没彻底融合成功。 现在魔族的血统占上风,自然而然也就展现出魔族的特质。 萧楚竞目睹叶晓曼悄悄地从他身边挪开,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却在遍地的血中,尤自笑得风流不羁,“小师妹害怕我?” “我晒月光呢。”叶晓曼面不变色,喵的,好怕他也把她炸了。 “算了吧师兄,猴猴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猴猴。” 领头猴感激地看叶晓曼。 萧楚竞点头,“师妹还是那么善良。” 叶晓曼指指领头猴,“你自己找根柱子撞死吧。” 萧楚竞语气清凉:“听到没有?” 领头猴焦急地对他们比手画脚。 萧楚竞看懂了,“这头畜生说,它愿意带我们去寻找宝藏。” 叶晓曼不想去。 萧楚竞接下来要走的剧情太难了,她不想跟着去受苦。 他还会遇到他情缘,两人在山洞里酱酱酿酿的,有她这颗电灯泡在身旁,多不方便。 “带路吧。” 萧楚竞却执意要带叶晓曼前往。 他低笑,讨好她,“你不是最爱宝物吗,师兄给你挖宝藏。” 领头猴掩盖眼中的凶恨,在前面带路。 来到宫殿后头的荒山,没膝草堆倒卧几根石柱。 猴子把东南西北的柱子稍微挪了个角度。 地面亮起了一个花纹繁复的法阵。 竟藏着一个传送阵。 红光照亮天幕,等到光再次暗淡下去后,原地空无一人,两人一猴全被法阵传送走了。 叶晓曼回过神来,发现她被传送到了一个地下迷宫。 曲折的石走廊,两边是高高的墙。 历史久远,墙被植物的根系穿透,地板被荒漫的野草顶开,潜伏着很多危险的蛇虫。 猴子对这里很熟悉,在前头带路走得飞快。 萧楚竞手持照明的火折子,魔性大发的他,也不像之前矜持地让叶晓曼牵他的衣袖,而是大咧咧牵着她的手。 与她五指交握。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叶晓曼衣服的破洞,把他之前不敢看的,全收入眼底。 叶晓曼一直觉得,萧楚竞是有些双重人格的。 入魔后的他,会把他以前压抑着的本性暴出来。 “小师妹,冷吗。” 声音低哑。 叶晓曼:“还行吧。” 他又把她往他身边扯了扯,“站近点,师兄暖你。” 叶晓曼提起眼皮,对上萧楚竞风流的眉眼。 怎么觉得他烧烧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入魔的程度越深,越烧。 快进到他后期经历很多情缘后,孔雀开屏的状态。 按照原着的描写,普通少女被萧楚竞仗着好皮相别有用心地撩,只会“桃腮泛红,既羞又嗔地低下头”。 可惜他的对手是叶晓曼。 她就好这口,天生不会脸红。 男孩子越烧,她越爱。 尤其是这种没经历过人事的烧,清纯中透着玉。 又甜又涩的小青梅,最好吃了。 搂一起就搂一起咯,你有八块腹肌都不怕吃亏,我怕什么。 萧楚竞埋怨地看了看叶晓曼漆黑的发旋。 他都这样了,叶晓曼还对他面不改色。 不解风情的老实人。 怎么撩逗都无动于衷。 真叫他又爱又怜。 两人各怀鬼胎,被猴子带到了迷宫的核心。 凹陷的水牢,距离地面20米左右的高度,有足球场大小,正中央被布置成修炼的法坛。 如今水牢坍塌,法坛从正中间裂开一条巨大的沟壑。 叶晓曼跟萧楚竞躲在建筑拐弯处,屏住呼吸,查看局势。 迷宫破裂的屋顶,投下月光,能看到有两名修士,各自盘踞在沟壑的两边。 左边是一个穿着粉红侍女服的年轻女子;右边的人,隐在月光阴影里,看不清面貌。 萧楚竞感应下两人的修为,凑在叶晓曼耳边低声说,“左边是元婴修士,右边是结丹修士。” 他故意的,明着分享情报,暗着挨近叶晓曼的耳根说话,逗挑。 叶晓曼只顾着紧张,元婴修士耶,要灭她一个炼气期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底下的两个修士正在对峙。 他们刚经历过激烈的对战,彼此灵力耗尽,目前无法再打,各自养伤,顺便打打嘴仗。 左边的侍女冷笑:“圣女大人,如果老夫不曾在韩老贼手上受重伤,你一个区区结丹,能奈我何?” 她是女人的躯壳,口中发出的声音,却是老男人嘶哑的嗓音。 再看她的胸腔破开了一个大洞,寻常人受了这种伤,早死了。 萧楚竞下了结论,“他是个鬼魂,夺了女人的舍。” 这时,右边的人回话了:“这正说明,刘长老气运已尽,理应丧命于本座之手。” 女声不带一丝起伏,冷漠,如淙淙冷泉,悦耳动听。 一个白衣女子从暗影,走到了月光朗照之处。 面容清冷,眉间有艳丽的红莲法印,腰肢款款,气质如空谷幽兰一般超俗。 如此绝世美貌的女子,别说男人,连同为女生的叶晓曼也看呆了。 不愧是萧楚竞的头号情缘,不周天圣女,苏知婉。 原着接下来的剧情是这样的—— 七百年前,不周天的刘长老,通过神族的秘密资料,推断出了泗卯秘境的所在。 他前往秘境探险之前,还盗取了不周天神族代代相传的修炼心法,神族失去传承,再也没有出过大能,沦落为修仙界下等宗族。 刘长老来到泗卯秘境,打不过守墓兽,只能潜伏起来,等待守墓兽老死。 等了四百年,另一个门派的韩长老也找到秘境。 刘长老和韩长老为独占上神传承发生火拼,在岛上打了三百多年的架。 第25章 请你们别为我打架了 时间来到现在,刘长老在几天前,终于把韩长老杀了,守墓兽也死了,可惜他的肉身被韩长老毁坏了,只能利用他豢养的猴子,把修士引来迷宫夺舍。 不周天的圣女苏知婉,听说泗卯秘境出世,料想刘长老就在这里,于是赶过来,打算夺回神族秘传,重振不周天。 萧楚竞获得上神传承,被猴子引到了地宫,正好碰见刘长老和苏知婉打得两败俱伤。 他手刃刘长老,协助苏知婉夺回秘传,其帅气的风度,引得圣女青睐。 又,因为萧楚竞吸收了刘长老上千年的法力,血气大乱,急需阴阳融汇来调和体内的真气,所以…… 懂自懂。 原着足足用了一万字来描述过程,让叶晓曼在匮乏的末世,学到了很多不得了的知识。 叶晓曼正在回味文字的魅力,忽然听到萧楚竞不满地问:“你为什么看着她发呆?她有我好看?” 这也能醋? 不是兄弟,她是你情缘! 你在原着不是看她看得“目瞪口呆,心驰神往”吗。 大男主你的反应不对啊。 刘长老往他们藏身的位置望来,厉声,“谁在哪里?” 猴子吱吱叫了几声,表示又给主人送躯壳来了。 萧楚竞扭断了猴子的脖子,把它的尸体扔到一旁,“欺负过小师妹的,全该死。” “躲好。” 他走了出去。 刘长老和苏知婉看到第三个人来了,都想争取萧楚竞加入自己阵营。 刘长老和颜悦色。 “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清奇,必是修炼大才,只要你帮老夫杀了那妖女,老夫就将毕生绝学传授于你。” 苏知婉冷清:“你若助我,不周天保你修炼无虞。” 萧楚竞看刘长老,邪门歪道,不爽。 看苏知婉,勾引小师妹的邪门歪道,更不爽。 “通通该死。” 叶晓曼躲在一旁,只见萧楚竞气势汹汹地冲下水牢。 一言不发,长剑破空,直劈刘长老门面。 刘长老破口大骂,浮尘横胸,灵气凝成的盾牌,抵挡住萧楚竞的一击。 苏知婉的白绫随后而至。 叶晓曼看得眼花缭乱。 三人足足打了一个小时。 刘长老毕竟是元婴级别的大佬,附身在修为低级的躯壳上,强弩之末也没在怕的。 最终,他抓住了萧楚竞,狞笑,“很好,你夺了柳熙上神的传承,就来做我的新身体。” 没想,萧楚竞假装被抓,利用符箓把刘长老的躯壳炸坏了。 刘长老的魂魄无处容身,在水牢乱窜,口吐芬芳。 苏知婉皱眉,“打不过,先撤退。” 她说完,率先从头顶的破洞飞走了。 剩下萧楚竞一人杀不过,只得作罢。 他御剑飞到叶晓曼身边,把她背上,躲避刘长老的攻击,离开迷宫。 萧楚竞料定苏知婉更熟悉秘境的地形,为了安全起见,他紧跟着她跑。 天上白衣女子衣裙翩跹,如月下仙娥。 地下萧楚竞背着叶晓曼,在蒹葭苍苍的山野间发足狂奔。 萧楚竞鲜明地感受到,叶晓曼柔软地抱着他的脖子。 他背负着她奔跑,像背负着无价之宝,此生的爱与希望。 身后,刘长老的鬼魂穷追不舍,死生一线,他却在昏昧的月光下,心笙摇曳。 感受到了他躯体发生的变化。 他终于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劲,不停地自我告诫: 戒备心魔,萧楚竞。 刘长老以鬼魂形态,无法离开迷宫太远,追赶他们一段路程后,放弃了。 一行人最后逃到了河边。 叶晓曼认出是她掉下瀑布后,被水流带上岸的地方。 萧楚竞在这里给她烤过鱼,灶台还在。 天已大亮。 三人彻夜逃命,饥肠辘辘,疲惫十分。 苏知婉贵为圣女,十指不沾阳春水,叶晓曼更是个只会吃软饭的,萧楚竞认命地燃起篝火。 他要去树林里寻找些野菜,临走前,把叶晓曼拉到一旁,塞给她几张护身的符箓。 “那女人已功力尽失,我留她一命,是为了套取情报。” “若她有害你之心,杀掉她。” 叶晓曼:“……” 拜托你不要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恐怖的话,她可是你情缘。 萧楚竞离开了。 叶晓曼采来些野果,热情地招呼苏知婉,“吃吗?” 苏知婉犹豫了一下,接过她递过来的果子,文雅地咬着。 苏知婉的头发上沾染了些尘土,身上也有处理不到的伤口。 她养尊处优,这些活惯来是旁人服侍,可她的侍女全被刘长老杀死了。 她咳了咳,问叶晓曼:“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嗯?” “本座会给你报酬的。” 萧楚竞提着猎物回来,看到了一个令他心碎的画面。 他老实柔弱的小师妹,他刚离开一会,就被人使唤着干下人的活。 叶晓曼收了苏知婉一千个灵币,殷勤地服务客户。 伤口涂好药,脸和头发擦洗干净,正在给美人捏肩。 边捏边问,“您看这个力度可以吗?” 苏知婉满意:“你将来如果想找工作的话……” 她话音一顿,抬手,夹住了一截凛冽的剑尖。 “请问,”萧楚竞懒懒地问,“你是缺手,还是缺脚?” 苏知婉冷若冰霜,“无人敢对本座无礼。” 萧楚竞:“哦?你能奈我何。” 叶晓曼连忙拉架:“萧师兄,我收了钱的。” 萧楚竞更怒了:“你竟用金钱诱惑我师妹剁落。” 苏知婉:“癫公。” 然后他们打了起来。 “小师妹是我的。” “她收了我的钱,就是本座的。” 叶晓曼焦急,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 刘长老指不定在哪里潜伏着呢。 叶晓曼把手拢成喇叭,对着空中两道打得不可开交的人影喊:“请你们不要为我打架了。” 嗖。 萧楚竞御剑飞回来,把灶台上的烤鱼翻面,撒上芝麻,递给叶晓曼,“趁热吃。” 飞回去,“妖女受死。” 嗖。 苏知婉挥舞着白绫飞过来,张开嘴,叶晓曼给她喂了几口野果。 飞回去:“竖子看招。” 噼里锒铛。 水面卷起千层浪。 “桀桀桀。” 刘长老也来了。 他为了尽快斩尽杀绝,竟然利用了死猴的尸体。 场面乱成一团。 他看到手无寸铁的叶晓曼,炼气一层虽然弱小,也比动物的躯壳好用。 杀机,朝叶晓曼袭来! 第26章 为何只盯着我看 叶晓曼面对大能的猎杀,根本无从逃脱,只能把法剑立在身前。 他大爷的,就算死也要给他开个口子。 萧楚竞和苏知婉自从刘长老出现,见叶晓曼身处险境,立刻结成同盟,联合对敌。 苏知婉的白绫强化如银刀,隔空飞来,钉入刘长老跟前,阻挡他的行动。 萧楚竞施展遁法,顷刻间已掠到刘长老跟前。 刘长老狂叫:“臭小子来得正好!” 他附身的猴子,还保持着被萧楚竞扭断颈骨时的诡异姿势,猴嘴吐出人言,五官扭曲,瘆人得很。 萧楚竞和他过了几十招后,被他握住脖子,双脚悬空,举到半空。 萧楚竞咬牙,用脚踢打着刘长老,双手竭力想掰开脖子上的猴爪。 叶晓曼则被刘长老的拂尘缠住腰,李长老找到更适合夺舍的人,立刻抖开拂尘,嫌弃地丢掉叶晓曼。 叶晓曼恢复自由。 刘长老咬破中指,飞快地在萧楚竞身上画下复杂的符咒,催动夺舍之法。 叶晓曼举着剑,扑上去,打算救下萧楚竞。 法剑刚碰上刘长老,犹如砍在铁皮上,她如断线的风筝,被弹开了。 叶晓曼倒在地上,鼻子下一热,手一拭,全是血。 还好暂时打断了刘长老的施法,他骂骂咧咧的,复杂的法咒又要重新画一次。 苏知婉赶来了。 她不得不竭尽全力救萧楚竞,否则萧楚竞死了,剩下她独木难支,也活不了多久。 叶晓曼看萧楚竞、苏知婉联手与刘长老过招,她估计了一下,形势不太妙,照这么打下去,我方迟早会落败。 男主女主有主角光环能活下去,她就不一定了。 当然也不能逃跑,秘境里危机四伏,她离开主角团同样无法生存。 情况越危急,叶晓曼越镇定。 她观察周围,脑袋转得飞快,武力暂时不足,靠智力补足,思考破局之法。 萧楚竞在激战之中,把一张符箓藏在掌下。 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法宝,符箓封存着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 只要把符箓在刘长老身上启动,就可以搏杀他。 刘长老看穿了萧楚竞的手段,他轻蔑地冷哼,“雕虫小技。” 拂尘暴涨,打飞了萧楚竞的符箓。 符箓被暴风卷走,在无人在意的情况下,落在叶晓曼的不远处。 无人会分散精神留意一个小人物的动静。 叶晓曼凭借着炮灰的透明感护体,悄悄挪到那张符箓身边,把它抓在手里。 场上,萧楚竞和苏知婉已显颓势。 萧楚竞重新被刘长老提着脖子,苏知婉被毛尖散开的拂尘定在大树上。 刚才叫他们别打架了还不听,现在好了,被打爆狗头了吧。 叶晓曼用袖子盖住符箓,拖着剑一瘸一拐地跑过去。 口中还用颤抖的声音喊:“狗贼,放开我萧师兄!” 把看到心上人遇难不管不顾冲上去送命的恋爱脑,演得入木三分。 中途还跌了个狗啃屎。 苏知婉不抱希望地摇摇头,萧楚竞断断续续从被钳住的喉咙挤出话语:“逃……别过、来……快逃!” 果然,刘长老只用看愚蠢蝼蚁的目光,看了她一秒,就毫不在意地转移视线,多看她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圣女,看来,天命始终站在老夫身边。” 叶晓曼绕道刘长老身后,挥舞小粉拳,挠痒般捶打刘长老毛绒绒的猴背,“我打死你打死你——” 趁机把符箓用口水贴在他背后。 刘长老浑然不知,也不把叶晓曼的骚扰放在心上。 他还在得意地嘴炮。 “苍天不负有心人,今天,我刘达,取上神传承如囊中取物,明日,老夫将站在修仙界之巅,受万人敬仰,直触仙途!” 苏知婉反抗无效,冷冷地闭上眼,等着死亡的来临。 只遗憾此生无法重振不周天…… 萧楚竞艰难地把头扭到叶晓曼的方向,最后看她一眼。 却见叶晓曼朝他使了个眼色,沉静地说道:“师兄,借我几分功力。” 她的灵力不足以催动元婴符箓。 她指指刘长老的后背,双手比划了个符箓的模样,萧楚竞意外地瞪大眼。 刘长老仰天长笑:“哈哈哈哈——” 萧楚竞腰部一提,双脚往上绞住刘长老的头颅,以此借力,把前半身扭向叶晓曼的位置。 刘长老对他临死前的挣扎不以为意,“瓮中之鳖,徒劳无功。” 电闪雷鸣之间,“啪!” 萧楚竞和叶晓曼重重击掌。 一股强大而澎湃的灵力,从叶晓曼的掌心,涌入她体内。 叶晓曼大喝一声,一掌拍到刘长老后背,催动符箓。 符箓被引发,璀璨的光芒爆发出来,叶晓曼的长发和衣摆被暴风吹开,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云层间雷鸣电闪。 刘长老的笑容凝固了。 他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他最看不起的小人物。 生命的最后一刻,瞳孔印上的是叶晓曼无害的笑容。 “反派死于话多,下辈子记清楚了。” 萧楚竞喊:“走!” 叶晓曼应声,灵活地跑开,一连跑到几十米外,躲到大石壁后,才敢回头。 元婴符箓强大如斯,引动天地之力,数道紫雷如蟒蛇劈落,巨大的金色掌印从云端盖下,轰隆隆—— 耀眼的白光过后,地上出现一个直径10米长的深坑。 刘长老灰飞烟灭。 萧楚竞和苏知婉用防御法阵护住自己。 苏知婉拿着玉简,在刘长老炸开的瞬间,把他的记忆提取出来,成功拿回不周天传承。 萧楚竞放出老鬼,两人吸取着刘长老的千年功力。 萧楚竞的修为,经过这波福利,直接从炼气六层,涨到炼气八层! 老鬼的魂魄经过滋养,轮廓越来越清晰,他喜得大叫:“好多功力,你吸收不了的,我先替你收起来!” 叶晓曼远远羡慕地看着。 刘长老的灵气很邪毒,除了萧楚竞之外,谁都不敢吸取。 尘埃落定。 苏知婉走向叶晓曼:“你的酬劳,再加一千灵币。” 谁也没想到,最后是叶晓曼救了他们。 苏知婉又送了一块令牌,“你对不周天有功,以此凭证,日后可获我神族庇护。” 叶晓曼欣然接受,卧底的退路又多了一条。 萧楚竞则深深地凝视叶晓曼,如果说世间有奇迹,那一定是爱情创造的。 叶晓曼被他看得毛毛的。 老觉得他目光更烧了。 之前的烧,是火星隐藏荒草之下欲语还休,现在直接燎原了我去。 不好。 叶晓曼一拍大腿,想起萧楚竞原着的设定了。 第27章 他一定是故意的 已知,萧楚竞目前人魔血统交战,魔格占据上风。 又知,他方才吸收了刘长老的邪功,气血翻涌,阳气过盛,急需阴阳融汇来平静血气,否则会暴体而亡。 综上可证,萧楚竞,现阶段彻底入魔。 接下来,他会随心所愿,做出一切他想做的事。 叶晓曼默默地后退几步:“我有事,先走一步。” “你要去哪里?” 萧楚竞寸步不离地跟上来,直勾勾地盯着叶晓曼。 “小师妹,我好热。”难受地拉开衣襟。 叶晓曼敷衍:“热就去洗澡。” “哦。” 萧楚竞依言,跳进冰凉的河水,捧着水兜头浇灌。 苏知婉冷冰冰地:“他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叶晓曼对苏知婉的印象不错,虽然原着写明苏知婉和萧楚竞接下来的剧情是你情我愿、半推半就,但叶晓曼逃跑前,还是选择好心地知会她一声。 叶晓曼贡献出珍贵的黄金逃跑时间,跟苏知婉简单说明了萧楚竞目前的情况。 苏知婉的语调依旧没有一丝变化,“你是说萧楚竞接下来必须找个女人……才能?” 但放大的瞳孔,显出了她的惊慌。 叶晓曼:“是啊,如果你没有这方面的意愿,赶紧跟我……” 她们的对话突然停止,同时紧张地看向前方。 萧楚竞朝他们走来了。 湿答答的衣服贴着肌肉的线条,几缕漆黑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唇色不自然的红艳。 他眨眨眼,长长的睫毛也被打湿了,如淋雨的蝶翼。 “小师妹,怎么办,泡完澡还是很热。” 叶晓曼冷静地:“你这样浅尝辄止是不行的,至少要泡两个时辰哦。” 萧楚竞笑了,闲散站定,风流的眉眼敛起,“我们一起泡。” “跑!” 不知谁开的口,叶晓曼和苏知婉同时转身,往前狂奔。 萧楚竞沉沉地看着叶晓曼的背影跑开,过了一会,他追了上来。 “我们在前面的岔道分开跑。” 叶晓曼到现在还是很淡定的,萧楚竞的目标又不是她。 她自信地对苏知婉说:“我一定可以跑掉的,你多保重。” 苏知婉很同情地看叶晓曼:“本座怎么觉得,有危险的人是你?” “额?” 叶晓曼回头,果然看到萧楚竞这狗东西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竟然只盯上她了。 怎么甩都甩不掉。 叶晓曼的心态崩了,“你认错人了,我只是舔狗啊!” 完全没想要付出除了舔狗之外的代价啊! 叶晓曼区区炼气一层,腿又短,怎么跑得过萧楚竞。 萧楚竞一个飞扑,像巨型犬缠过来,把她摁倒在地。 老鬼的魂魄跟随萧楚竞过来,看到此情此景,他根本拦不住萧楚竞,只好左右张望,“老夫先去四周逛逛。” 说完,他嗖地飘走了。 苏知婉也跑得没影了,留下叶晓曼独自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萧师兄,你清醒点!”叶晓曼终于慌了。 萧楚竞魔气入脑,早已失去了人的理智。 “小师妹,你不是最喜欢师兄的吗。” 叶晓曼被他钳住关节,无法动弹。 两人的距离挨得近,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总算深刻感受到了原着“其器甚伟”描写的宽度与广度。 萧楚竞把叶晓曼抱在怀里,舒适地喟叹。 冰肌玉骨,触手熨贴的凉,抚平他体中狂躁的真气。 他早就被她破衣服的白皙吸引,从一开始,他就一直想看,却要一直控制着不去看。 美色当前,谁又愿意做柳下惠。 萧楚竞把叶晓曼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发疯的野兽遇到心爱的东西,狂乱之中也懂得努力收敛起厉爪。 他把她抱进了最近的一个岩洞。 叶晓曼很感慨,他作出此等禽兽事之前还知道避嫌,躲起来做,他真的,我哭死。 萧楚竞的廉耻心,有,但不多。 撕拉。 叶晓曼破洞的法衣,更加岌岌可危了。 “乖,不要怕。” 萧楚竞不停地哄道:“师兄爱你,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虽然叶晓曼很吃萧楚竞的颜和身材,但无论顶着多帅的脸,只要开始做变态事的事情,就真的只是一个死变态而已。 叶晓曼用力把萧楚竞的脸推开,扯开嗓门喊:“救命啊嗷嗷嗷——” 萧楚竞执着地凑下来吻她,她闪躲,亲到了她的头发上。 也许是叶晓曼叫得太凄惨了,苏知婉于心不忍,折了回来。 她甩出白绫,打在岩石上,几块碎石飞向萧楚竞的后心。 萧楚竞回头,他被分走心神,暂时放松了对叶晓曼的钳制。 叶晓曼趁机从他的身底爬走,手脚并用爬出山洞。 旁边有一处缓坡,很利于藏身,她静悄悄地顺着小山坡往下滚,躲了起来。 萧楚竞追出来,找不到叶晓曼,狂怒。 苏知婉做完好人好事,冷冷地瞥了萧楚竞一眼,转身离去。 萧楚竞却跟她杠上了。 在他目前失智的思维里,叶晓曼一定是被苏知婉藏起来了。 敢坏他好事,他要她死。 萧楚竞调出他刚吸收的刘长老的邪功,剑气织成天罗地网,排山倒海袭向苏知婉。 苏知婉的功力还没恢复,暂时不是萧楚竞的对手。 过了几招后,风水轮流转,这下换成她被萧楚竞摁倒了。 苏知婉冷若冰霜的表情终于裂开了,“本座警告你,你若敢对本座图谋不轨……” 她的话突兀地停住了。 因为她发现萧楚竞根本不想对她图谋不轨,这男人是想杀她! 男人的高马尾发尾滴着水珠,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艳,鼻子高挺,五官线条凌厉。 眼底哪有半分缱绻,全是森然的杀意。 对比摁倒叶晓曼时的温柔小意,他直接是摁着她的头往石头上撞。 右手的剑刃,更是想也没想地往她的颈动脉抹。 苏知婉郁闷了。 他爹的,区别对待成这样,还说他脑子不清醒才会做下不知廉耻之事,这狗逼东西一定是装的。 赌上她圣女之位,狗逼男人一定是趁乱发疯。 苏知婉面临生命危险,心下慌张,也顾不上面子了,“叶晓曼,出来帮帮我。” 还好叶晓曼也算讲义气,在她被抹脖子的前一秒,出现了。 第28章 上线现身 叶晓曼从后面用手臂锁住萧楚竞的脖子,把他扭倒在地。 左右开弓,甩了他两个大掌兜。 萧楚竞没有还手,只是委屈地看着她。 眼神又火热了起来。 叶晓曼:“快,搭把手。” 苏知婉上前帮忙,两个女生忙活了十几分钟,用树藤把萧楚竞牢牢地缚了起来。 经典重播。 入魔的萧楚竞,被法阵困住,他无能狂怒,在地上阴暗爬行。 爬着爬着,还时不时委屈地朝叶晓曼叫唤几嗓子。 好似一条傻狗。 叶晓曼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苏知婉肩并肩坐在她隔壁,满脸嫌弃。 她语重心长地对叶晓曼说:“你吃点好的吧。” “下次你来不周天,我给你介绍更好的男人。” 回答她的,是萧楚竞更加残暴的怒吼声。 叶晓曼摸下巴,“萧师兄再这样下去应该会暴体而亡吧?” 开始七窍流血了都。 苏知婉冷冷回答:“有千年人参的话,可以帮他。” 叶晓曼刚好收获了一批千年人参。 她对男孩子向来只提供情绪价值,要她出真金白银,她就不愿意了。 最后她抠抠索索地扯下几根不值钱的人参须须,喂给萧楚竞吃。 果然有用。 萧楚竞吃完后,暴走的血气稳定了下来,他疲惫地倒在地上,陷入昏睡。 苏知婉服用些丹药,原地打坐,恢复灵力。 叶晓曼搂着怀里几个宝贝的储物袋,她累极了,倒地便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被挖坑的声音吵醒的。 挖坑? 叶晓曼一秒从睡意中清醒。 埋谁? 萧楚竞早就醒来了,恢复了神志。 看到叶晓曼从他身旁坐直,他回忆起他入魔时的孟浪行为,很不自在。 苏知婉手指微动,一铲土从坑底撒上来。 萧楚竞尴尬的表情,被肃杀取代。 叶晓曼疑惑地揉揉眼。 果然是苏知婉正在挖坑。 时间行进至半夜。 一颗夜明珠法宝高悬在半空,把四周照耀得亮如白昼。 几把铲子在苏知婉的操纵下,高效率地挖出了一个深坑。 五十平方左右宽敞的坑底,早已躺着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 尸体的上方,盘踞着一团黑色的巨影,像一团淤泥捏成的怪物。 苏知婉见叶晓曼好奇,跟她解说:“这是刘长老的死对头,韩长老。” “普通人死后,一些执念深重的人,会变成鬼物。” “高阶修士死后,则会变成死灵。死灵浑浑噩噩,继承生前的大半功力,会无差别攻击活人。” 叶晓曼有不祥的预感:“你这是?” 苏知婉:“本座刚好发现韩长老的坟墓,又把他挖了出来。” 她吐出冰冷的话语,“本座说了,得罪过本座的人,都必须死。” 叶晓曼看着苏知婉脸上的青肿,无语扶额。 差点忘了,萧楚竞刚把人家揍了一顿。 苏知婉心高气傲,如何能忍。 现在苏知婉恢复了功力,她的修为远在萧楚竞之上,萧楚竞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叶晓曼眼睁睁地看着,萧楚竞被苏知婉扔下坑。 直面韩长老的死灵。 韩长老生前,也是一介元婴大佬。 萧楚竞想活下去也够呛的。 苏知婉报复完萧楚竞,给叶晓曼结算雇佣她的两千个灵币,神清气爽,扬长而去。 “欢迎你来不周天做客。” 白衣圣女潇洒的身影,消失在月中天。 有一说一,苏知婉没变成原着只会争风吃醋的恋爱脑之前,还挺帅气的。 叶晓曼收回仰望的脖子,站在坑边,往下张望。 萧楚竞正和死灵打得不可开交。 “哎哟,元婴级别的灵。” 萧楚竞的老鬼老师溜哒回来了,也跟叶晓曼一起趴在坑边旁观。 他遗憾地摇摇头,“臭小子看来过不了这一劫咯。” 他皮笑肉不笑地发问:“小渣女,你当如何?” 叶晓曼也摇头,“我当厚葬萧师兄。” 原着是没有这一段的,现在剧情已经偏离得妈不认,她作为炮灰也很绝望。 叶晓曼正想离开坑边,猛地,她脚下一空。 坑爹的老鬼,居然把她推下坑。 老鬼:“你不是自诩深情,那就陪他生死与共吧。” 你大爷。 叶晓曼忍不住爆出句国粹。 萧楚竞惊喜地扶住叶晓曼。 老鬼的黑影跳进他掌心,进入沉睡,打算等萧楚竞死后寻找下一任宿主。 “小师妹……”萧楚竞又是那副被她的深情打动的神情。 叶晓曼疲惫地伸出手,“你啥都不用说,我懂的。” 萧楚竞还是想要诉说些什么的,然而韩长老的死灵可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黑色腐臭的淤泥向他们爬来。 萧楚竞横剑一挡,淤泥分化出一根手触,把萧楚竞的法剑卷住,把他摔到坑墙上。 萧楚竞滑落在地,背靠着墙,以手掩唇,“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然后,他晕过去。 晕过去。 了。 叶晓曼:“?” 死灵缓缓地转向叶晓曼。 叶晓曼心头飞奔过一万句卧槽。 死灵散发的绝望、恐惧,变成实质的气压,如粘重的水泥,裹住了叶晓曼。 她动弹不得,看着淤泥像污水,咆哮着向她涌来。 要完。 为今之计,只剩一个法子。 顾不上萧楚竞躺倒在身旁,叶晓曼集中念力,疯狂呼救:【老板,救我救我救我!】 上线的声音及时在她脑海中响起,【何事?】 声线华丽的男声,带着被从睡梦中吵醒的茫然。 在此刻她听来,动听如天籁。 叶晓曼:【快来捞我啊!】 上线迅速感应一下叶晓曼这边的情况。 叶晓曼作为清正宗硕果仅存的卧底,还背负着接下来的屠城任务,上线对她的狗命,还是很重视的。 【我来了。】他说。 死灵离叶晓曼只有半米的距离了。 叶晓曼还在琢磨上线的“我来了”是什么意思,忽见眼前的空间被撕破了。 一只手,从扭曲的时空缝隙里,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属于男人的手。 苍白,华丽,骨节分明,小指上戴着名贵的绿髓骨戒。 半截素白的袖子,上头用金线绣着烛龙噬日,同样奢靡到极致。 叶晓曼愣了一下,她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过去,抓住了男人的手。 第29章 小师妹在说谎 男人的体温低得惊人,如握冰块。 男人回握叶晓曼的手,五指交缠,手腕旋转,他手掌从下方转到她的上方。 两人的灵力对接,时空通道被彻底打开。 叶晓曼恍惚间,只觉得她站在一面等身高的镜子前面,镜子里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细腰长腿,戴着一个上古风格的白玉鬼面,按照她多年的火眼金睛,必定是一个高质量美人。 再一晃神,镜子消失,男人踏碎虚空,穿越到叶晓曼身边。 他慵懒地稍稍抬起手,五指轻描淡写地一握。 噗嗤! 冲到叶晓曼跟前的死灵,猛然被捏碎了。 鲜血洒了叶晓曼半身。 叶晓曼下意识抬起手臂去挡血流,眼角瞥到,男人隔着面具看了她一眼,他的身影如泡沫消失了。 如同神迹,惊鸿一瞥,残暴,诡谲,美丽。 “别忘了你的任务。” 昏迷中的萧楚竞,若有所感,皱了皱眉,指尖动了动。 叶晓曼站在原地。 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一场梦境。 死灵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不是身上还残留着血,她会以为全是幻觉。 东边已升起了启明星,天就要亮了。 黑暗如羞涩的新娘,一点点地退隐。 “好的师兄,我正前往东南方向,我们在树林的出口等你们。” 叶晓曼用配发的铃铛法器,和清正派的同门联络。 门派收到他们的求救信号后,派了附近的弟子过来营救。 目前人已来到了泗卯秘境,正在偌大的秘境里搜寻他们的下落。 叶晓曼放下铃铛,继续拉着绳子往前走。 身后,她用木板做了一片简易拉板,把萧楚竞放在上面,拉着他走。 萧楚竞从昏迷之中迷迷瞪瞪睁开眼,他在刘长老和死灵那都受过伤,身体很虚弱。 叶晓曼染血的衣袖,刺痛了他的眼帘。 “小师妹……”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我没事儿,”叶晓曼回头,“这些是别人的血。” 萧楚竞咳了咳,发现他们已经逃出了泥坑,他疑惑:“你打败了死灵?” “我哪里打得过,”叶晓曼面不改色地扯谎,“是刚好有好心人经过,救了我们。” 萧楚竞:“好心人?叫何名字,是何门派?” 叶晓曼打哈哈,“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他没告诉我名字。” 萧楚竞垂眸不语。 秘境之中,人为财死,人心鬼蜮,哪会刚好遇到什么热心人。 他当时其实没有完全陷入昏迷,依稀听到有一个男人,跟小师妹说了一句“注意任务”之类的话。 萧楚竞心底疑惑,又拐着弯盘问了叶晓曼几句,但叶晓曼每次都巧妙地圆过去了。 萧楚竞若有所思地看着叶晓曼的背影。 他心思何等深沉敏锐,立刻推断出: 叶晓曼有故意隐瞒他的事。 可能叶晓曼跟谁做了暗面下的交易,以此来换取他们的生存。 叶晓曼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再逼问,只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叶晓曼的此处异常。 萧楚竞微微笑,隐去猜疑的神情,从板子上起来,跟叶晓曼赶路。 晨光熹微,萧楚竞和叶晓曼来到了和同门约好营救的地点。 同门还没有来,他们先坐在草地上等候。 秘境比他们刚进来时候,人更多了。 熙熙攘攘的人声,像在赶集似的。 只有他们知道,这些修士已经捞不到什么好的了,最珍贵的宝物已经被拿走了。 他们从里头走出来,自然吸引了其他人的窥探,也有人假情假意上来刺探他们是否有收获。 萧楚竞智商高,惯会揣度人心忽悠人,叶晓曼一副老实相貌,最擅长扮猪吃老虎。 两人联手,天下第一智者来了都得被忽悠瘸。 那些修士问出他们除了吃苦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拿到,又听说清正宗的人在附近,也忌讳萧楚竞的实力,也就没有打劫他们。 过了一会,周围的人全散了,两人终于得到了片刻安宁。 萧楚竞回头,看到他家小师妹。 很可怜似的一团,坐在泉水边的石头上。 他嘴角陷下梨涡,高马尾一摆,用法剑撑地,一瘸一瘸地朝她走去。 坐在她身边,看她。 之前漂亮的小师妹,衣服破烂,头发乱乱地沾着草籽。 他的心瞬间软得不像话,不知是怜惜,还是心酸。 他把叶晓曼的双手拿过来,放到泉水里,搓着她指缝间的泥土,把她的双手清洗干净。 指甲略有破损,但圆润的甲盖还是很可爱。 他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当着叶晓曼的面打开。 叶晓曼看到,手帕裹着十几朵给指甲染色的凤仙花。 叶晓曼打趣:“萧师兄倒有些闺房乐趣。” 萧楚竞连忙解释:“我没有专门备着一手哄女孩。” “我娘亲生前喜欢用这种花染手,我方才一路看到,顺手摘了一些。” 为谁摘的,不言而喻。 萧楚竞在晨曦中,洗干净他的手,尘埃满面,认认真真地给叶晓曼染指甲。 认真垂下眼帘的时候,桀骜不驯的五官,多了几分温顺。 此刻他还是个小人物,尚没有踏碎六境血染江山,天下河山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此时他在繁华人间无人关注的一角,做这种画眉描唇的温柔举动,也无人上来奉承一句“英雄折腰,千古美谈”。 却是萧楚竞一生中,最为温情的时刻。 他心甘情愿,色授魂与。 “咳。” 清正宗的一队伍修士御剑而来,首先看到这一幕对单身狗很不友好的画面,纷纷故意清嗓子。 萧楚竞给叶晓曼染完最后一个指甲,才扔掉花瓣,落落大方地站起来,行礼,“各位师兄。” 叶晓曼也跟着寒暄。 有与萧楚竞相熟的弟子诧异地打量他:“萧师弟,看来是得到了一番造化?” 众人难以掩盖羡慕的心情。 伐骨洗髓,从人灵根跃升为天灵根,谁听到谁不馋哭了。 弟子们迅速分为两组,一组护送萧楚竞和叶晓曼出秘境,另一组肩负师门任务,进秘境搜索。 他们特地跟萧楚竞、叶晓曼询问信息。 萧楚竞目前没有靠山,不想因为身怀异宝成为天下修士算计的对象,他隐藏了他获得上神传承的信息。 第30章 盘点收获 萧楚竞只说他无意间闯进了某位大能的洞府,得到了一份不错的机缘。 叶晓曼薅了好多羊毛,为了配合萧楚竞的说辞,只卖惨她被蝙蝠男抓获后,吓得不轻,脑子浑浑噩噩没记住什么关键情报。 因此两人都是避重就轻。 同门们没有起疑,大发感慨。 “我们收到线报,不少人亲眼目睹,不周天的圣女拿到上神传承离开了。” “看来不周天神族要重新崛起了,现在已经有人准备去讨好他们了。” “栖霞派作为第一个进入秘境的人,听说也得到了不少好东西。” “北境的修士们找到了一块上好的灵草地,发了一笔横财。” “那些组团猎妖兽的,也赚翻了。” “别废话了,我们快快前往。” 师兄师姐们把叶晓曼护送出秘境,头也不回地跑去捡漏了。 租的灵马还绑在码头边,悠哉悠哉地吃草。 叶晓曼和萧楚竞骑上马,在郊外找了家客栈休息。 吃饭、洗漱,换上新法衣,狠狠地补了一顿觉。 叶晓曼算算时间,在秘境里耽误了不少时间,距离25号赶到雍州城拿解药,只剩下3天的时间。 她连忙去催萧楚竞。 萧楚竞也感到时间的紧迫,“我们先把宗门任务做了,然后立刻启程。” 两人分头行动,叶晓曼花费半天的时间,采购了息风灵壤,萧楚竞则去青松岗,把他诛杀灵虎兽的任务做了。 两人再聚首,叶晓曼掰着手指计算时间:“现在只剩下两天半的时间了。” 萧楚竞拿出地图:“从泗卯城到雍州城有些距离,我们需要换速度快些的交通工具。” 叶晓曼摸摸他们租来的灵马,“骑灵马赶不及吗?” “来不及,”萧楚竞说,“需要换脚程更快的飞天马。” 飞天马,顾名思义,就是长着羽翅的灵马,能够在天上飞着跑的。 价格自然比只能在地上跑的灵马,贵了好几倍。 叶晓曼第一次闯荡江湖,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跟在萧楚竞身后学习。 萧楚竞带叶晓曼去了城中的马市。 马市开了很多马行,这些马行都是全境连锁品牌,在各地开设分店,修士可以在这里租用马匹,也可以随时随地归还马匹。 萧楚竞租的灵马,来自一家叫“鸿图万里”的连锁马行。 需要先归还灵马,才可以租更高一档的飞天马。 店里人来人往,都是前来租马的修士。 负责接待他们的掌柜,噼里啪啦地用算盘敲了敲。 “两匹灵马,拢共租了7天,一共是2000灵币。” “掌柜算错价格了,”萧楚竞淡淡地说:“一匹马每天的租金100灵币,应该是1400灵币。” 掌柜不耐烦地说:“我家的马,租给你们几天,你看看,毛发干燥成这样,也瘦了好多,一看你们就没有精心喂养。” “多出的600灵币,就当作是马匹营养费,补偿我们店的。” 叶晓曼惊了,修仙界也存在着店大欺客? 她身旁的几个修士跟店小二吵了起来。 “你们的马镫,我租的时候就是坏的,怎么能要我赔呢?” “你们的马本来就不健康,凭什么要我付医疗费?” “我也是你们多年老客户了,你们换了掌柜后,也太欺客了。” 店小二嚣张极了,“要租租,不租滚。” “离开我们家,可就租不到这么便宜的马了。” 萧楚竞懒得纠缠,直接掏钱。 他付款的时候,叶晓曼好奇地在店里四处走动。 初闯修仙界,对什么都感兴趣。 她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店里的贵宾区。 大型马行不仅出租马匹,还销售飞行法器。 可以把它理解成现代大型车行,除了出租摩托车,还出售汽车,名贵跑车。 叶晓曼看到了大师兄的同款飞舟,走过去看。 负责销售的店小二,看到叶晓曼衣着朴素,懒得理睬,接着站在柜台旁嗑瓜子吹水。 只有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殷勤地跑上来接待。 “您好客官,我是二喜,请问您对什么飞行器感兴趣?” 叶晓曼:“我想看看飞舟。” “好嘞,这边请。” 其他店小二在一旁阴阳怪气。 “二喜,我说你就别忙活了,一个买得起飞舟的修士,是不会穷得来租马的。” “别管她,她家里穷,看到谁过来,都妄想着能推销一艘飞行法器,好改善家里的生活。” “法器是那么好卖的吗?我们掌柜,就是因为三年前卖出一辆飞舟,才晋升为这个店的负责人的。” 叶晓曼脸皮厚得很,别人酸他们的,她开开心心地试驾。 几百万的豪车呢,摸摸看也好。 小姑娘也看出叶晓曼买不起,但她依旧认真地给叶晓曼讲解。 两人年纪相仿,聊得来,她还送了叶晓曼一些vip试驾用户的小礼物。 “等我有钱了,就找你买车。”叶晓曼离开贵宾区前,大言不惭地拍着二喜的肩膀吹牛逼。 外头,萧楚竞已经挑好了要租的飞天马。 掌柜说:“租金一天1000个灵币,两匹马押金2万灵币。” 萧楚竞摸出钱袋,发现他带的钱不够。 “烦请把马匹帮我留着。” 萧楚竞招手叶晓曼过来,对她说:“我去仙墟卖点东西。” 他想让叶晓曼在马行等他回来,但叶晓曼打算跟他一起走。 她在秘境里面搞了上百根千年人参、一大坨金子、几袋破旧法宝,她想去看看她此行挣了多少钱。 萧楚竞是炼丹天才,手头缺钱了就卖丹药挣钱,别看他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其实有钱得很。 他这次去黑市,没有去丹药阁,而是去了既收购丹药、也收购法器的珍宝阁。 他随意拿了几瓶丹药,外加一件法宝,就从掌柜手里拿到了100万灵币。 叶晓曼的口水差点流下来,啥时也让俺如此富裕一把呢。 萧楚竞看出了她的想法,揉揉她的头,“师兄说过,得到的宝物分你一半,好东西没卖,留着给你。” 他若有所指地补充:“等尘埃落定后,我们好好聊聊。” 叶晓曼的注意力暂时不在这上面,她有些紧张地对掌柜说:“我也有东西想出售。” 第31章 买车 叶晓曼先拿出了几个储物袋,是她在战场上捡的垃圾。 掌柜略略看了一眼,兴致缺缺,“这些都是些损坏的法宝,等于是破铜烂铁了,给你个5000灵币吧。” “哦,”叶晓曼问,“您收灵药吗?” 掌柜摆摆手,“我们店只收高级货哦。” 一个炼气一层的修士,能搞到什么好东西。 他愿意陪叶晓曼多说几句,纯属给陪她来的男修面子。 他打了个哈欠,招来店伙计,让他应付下叶晓曼。 叶晓曼掏啊掏,从她贴身的储物袋,拿出一根千年人参。 灵参周身发出月光般的莹彩,一拿出来,药香味就充盈着店铺空间。 萧楚竞作为炼丹师的身份,看到,忍不住赞赏,“上品灵参,举世罕见。” 店里的几个客人,看到了,纷纷围上来观看。 刚转身的掌柜,立刻扭了回来。 他眼睛也亮了,他捏了一根人参须在嘴巴里尝了尝,确定是真货,连声说:“倒是好东西。” 这人参收了,以后就是镇店宝物。 转手,可以在世家贵族里卖出天价哩。 围上来的人不停有人开口,“小姑娘,你开个价卖给我吧。” 掌柜连忙让伙计把截胡的人,全赶了出去。 对叶晓曼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笑容可掬地说:“小友,我也不压你的价了,就当交个朋友。” 他竖起一根手指,“我用这个价,跟你收。” 10万灵币? 价格,跟叶晓曼设想的差不多。 她很满意,对她来说,是一笔天降巨款了。 况且她还剩九十多根。 掌柜接着说:“100万灵币。” 叶晓曼:“!” 腿软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萧楚竞却不慌不忙地说:“200万。” 叶晓曼:“!!” 掌柜迟疑,“您的价格也……” 叶晓曼立刻回过神来:“不愿意?我去别家看看。” 掌柜连忙拉住她,咬牙说:“200万就200万。” 叶晓曼默默地又掏出一根,“我有两根。” 掌柜:“全要了!” 400万到手。 叶晓曼如在梦中,晕乎乎的。 谁懂,前一秒她全身只有2000块钱(苏知婉给的雇佣金),现在,她有400万身家。 不对,一根人参200万,她其实有……2个亿的资产了…… 2个亿…… 叶晓曼问:“掌柜,你们有卖锻骨丹吗?” “有,一瓶一万灵币。” 一瓶锻骨丹,可以冲开一个穴位,冲开40个穴位,可以晋升一层修为。 也就是需要服用40瓶锻骨丹。 叶晓曼有五条灵根,需要反复锻造五遍,一次性需要200瓶。 以前是大问题,现在她有钱了。 叶晓曼大手一挥,扔下200万,豪气万千,“给我来200瓶。” “老板大气!这是您的丹药,请收好。” 叶晓曼顺口一问:“你们这有卖空间法宝吗?” 她想起上线,直接从一个地点,穿越到她身边,别提有多方便了。 掌柜:“您是问时空穿梭法宝吧。” “有是有,不过这种仙品级别的法宝,全修仙界能拥有的人,屈指可数。需要专门定制的。” “关是定制费用,就需要好几个亿,后期维护起来,更海了去了。” 懂了,相当于修仙界的私人飞机。 没想到上线那么富。 掌柜捋着白胡子,呵呵笑:“普通修士倒用不上此等高货,仙品飞行法器足以代步。” “除非……”他凑过来,跟叶晓曼说八卦,“是那种在全修仙界有好几处家的。” “像那归虚派的宗主,在各域养了好几个小情人。” 叶晓曼摸下巴,“那倒挺好用的,前一秒陪着眼前的,下一秒另一个吃醋了,可以瞬移到对方面前。” 她畅想:“几个情人都哄得妥妥帖帖的,甚至情人之间,都察觉不出他劈腿了。” 掌柜笑眯眯的,“可不是。” 萧楚竞警惕地看了看叶晓曼。 叶晓曼大义凛然:“我才不会买这种法器呢,像我这样专情的人,根本用不上。” 叶晓曼揣着200万巨款,兴高采烈地离开仙墟。 她眼含热泪,“萧师兄,以后再去秘境,务必带上我。” 大男主的腿,她抱定了。 两人再次返回马行。 “回来了?喏,这是你们要租的飞天马。” 叶晓曼和萧楚竞同时若有所思。 叶晓曼过惯了苦日子,现在她发达了,当然要好好享受生活。 买房,买车,华衣美食,统统安排起来。 出于精打细算的考量,她首先想买一架飞行法器。 以后她要经常各地跑做任务的,马行又这么坑钱,长期算下来,还是自己买车划算。 有飞行法器的话,旅途可以躲在里面喝茶睡觉,不用像御剑、骑马,需要忍受风吹日晒。 安逸。 萧楚竞则考虑,他需要买架飞舟。 以前他作为混血,想韬光养晦,有钱了,也不想买名车引人注目。 但他的思想发生了转变。 小师妹喜欢大师兄的飞舟。 别的男人有的他也有,以后她依靠他就行了。 两人同时出声:“我想买飞舟。” 马行那位捧高踩低的掌柜,立刻来了精神:“有的有的!” 马行贵宾区,那些刚才看不起叶晓曼的店小二,纷纷换了副嘴脸,“仙姬,我给您介绍我们店的飞行法宝!” “哎她不懂,我才是金牌销售,我给您介绍吧!” 叶晓曼笑了,杏眼弯了起来,“我跟二喜买。” 二喜,是刚才热心带她试驾的店员。 被所有店员排挤到角落的小姑娘,眼睛蹭地亮了。 叶晓曼招呼她过来,很温和地说,“我和我师兄,每人要买一辆豪车……额,飞舟。” 二喜的脸上浮现了希望。 每辆飞舟,她至少可以提成20万灵币。 有了这笔钱,奶奶的病可以治,妹妹也不用被卖到青楼了,她还可以买房买地,带着奶奶妹妹逃离吸血家人,开启新的人生。 她还能凭借销售额,干掉欺负她的掌柜,掌管这家分店。 这下,她看叶晓曼的目光,就像看天上的神仙。 萧楚竞买了一辆150万的飞舟,压大师兄一头。 叶晓曼没有男人间的攀比心,她买了辆轻便小型、设计漂亮的,花费100万。 飞舟上的房子有三房一厅,以后她交到朋友了,可以请朋友们过来度假,在客厅吃零食聊天。 买上车后,叶晓曼卖灵参的钱,还剩下100万灵币。 在马行全体员工尊敬的目光中,叶晓曼轻盈地跳上她的飞舟。 第32章 深情告白 “小师妹,到地点了。” 叶晓曼睡得迷迷糊糊之间,萧楚竞通过铃铛跟她传音。 飞舟的新房间新床,铺着柔软舒适的被单,床头柜插着当季鲜花,水果零食放在伸手可触的地方,叶晓曼惬意地在阳光中睁开眼。 低头看手掌,感到一股澎湃的真气在经脉之间流动,整个人目清气爽。 地板上躺着一地的丹药瓶,她昨晚把药全吃了。 目前,她已直接无痛升入炼气二层。 有空再卖根人参,再买200瓶锻骨丹,就能升入炼气三层,大概率能实现成为内门弟子的目标。 她像绒毛猫般在被子之间打了几个滚,踩着波斯长毛毯,伸着懒腰下了床。 飞舟只要设定好目的地,就能自动驾驶,根本不用她操心。 飞舟上有洗漱的套间,她悠闲地洗了个澡。 吃完早餐,才走出船。 雍州城是焚天大陆上,数一数二的豪华大都市。 飞舟翱翔在它上面,红墙碧瓦金光流彩,烟柳环湖,满城姹紫嫣红繁花开尽,远山峰峦起伏,大好风景尽收眼底。 一想到这座大城在几天后,会遭遇屠城的灭顶之灾,不禁让人觉得可惜。 萧楚竞的飞舟与叶晓曼的齐驾并驱,他早早起来在甲板上练剑。 看到了叶晓曼,收剑在身后,远远跟她挥手致意。 眉眼风流,身材高挑,高马尾随风飞扬带着少年意气。 嗯,大男主今天也很耀眼。 叶晓曼找到个平坦的地方停下飞舟。 下船,把飞舟缩小,收进储物袋,与萧楚竞并肩走进城郭。 城墙上挂着好几个魔修的头颅,死不瞑目的眼睛盯着下方进城的人。 人间和魔域的对立越来越严重了。 魔修在人间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而魔族也在人间到处报复,煽风点火发动战争,局势乱成一锅粥。 叶晓曼作为魔族的卧底,心情有亿点点沉重。 城主的生日将至,到处张灯结彩。 客栈也人满为患。 萧楚竞凭借着钞能力,租到了两间上等客房。 叶晓曼把行李放好,准备悄悄溜出去。 今天是上线指定接头的25号,她要去领解药了。 上线的声音及时在脑海里响起:【地点,盘龙巷。】 萧楚竞突然敲门进来。 “小师妹,有空吗。” “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看起来有点紧张,薄唇紧抿。 叶晓曼:“能待会聊吗,我急着出门。” 萧楚竞:“何事?” 叶晓曼:“买点女生的私人物品。” 萧楚竞:“就几句体己话。” 叶晓曼:“哦,那你说吧。” 萧楚竞却突然安静了。 他很高,叶晓曼站着只到他胸口那里。 长相俊逸,眉骨高,鼻子挺,肤色健康,是荷尔蒙浓烈,幸张力很足的男人。 盯着女人看的时候,似笑非笑的模样,邪气十足,很勾引人。 如今他像纯情的男大学生,手足无措,耳根发红,站在她跟前。 窗户开着,桃花灼灼,艳色映红了纱帘。 如此暧昧的气氛,叶晓曼有所预感,心咯噔了一下。 不会真想告白吧…… 萧楚竞认认真真地看着叶晓曼的眼睛,开口,嗓音有点哑,“小师妹,我喜欢你。” 叶晓曼深感意外,挠了挠头。 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大男主那么好撩,舔着舔着就上钩了。 男孩子这么易得感,可不行啊。 萧楚竞热切又缠绵地握着叶晓曼的肩膀,“我们在一起吧。” 他的性格干净利落,作为天生大男主,他的性格侵略性很重。 更不会有什么内耗,想要的就去追求,喜欢的就要得到。 勇敢的人先享受人生,他进攻型的脾气,也让他在原着的感情之路无往不利。 叶晓曼的内心,毫无波动。 思索着拒绝人的说辞。 拒绝的话要说得漂亮,她日后还要抱萧楚竞的大腿,不想得罪睚眦必报的男人。 虽然,按修仙界世俗的评判,萧楚竞现在是天灵根,还得了上神传承,前途不可限量,他看上她一个伪灵根,是她的福分。 为了得到资源和庇护,修仙界委身给强者做炉鼎的男修女修,大有人在。 但叶晓曼嫌麻烦。 一来,她的本性她知道,好色,见异思迁,萧楚竞这种独占心强烈的人,太难搞了。 二来,萧楚竞在原着情缘多多,她更喜欢守男德的男孩子。找老公,还是要找一个老实顾家温婉贤淑的好男人。 三来,萧楚竞在原着那么花,叶晓曼也不相信他对她有多少深情。 “萧师兄,我……”叶晓曼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定定地注视萧楚竞一会,眼底柔情无限,眉间无比惆怅。 敲黑板,都看好了,叶老师只教一次。 第一步,先肯定对方。 “萧师兄当然是很好很好的人,对我来说,世间风景千般,不如你的美好一二分,我……” 羞涩,咬唇,“自然也是喜欢萧师兄的。” 喜欢又不是爱,我也很喜欢吃榴莲披萨,你听听就好,千万不要当真。 萧楚竞欣喜,“你的意思是……” 叶晓曼抬起爪子,按在萧楚竞的大手上,“但你我资质有云泥之差,仙凡有别,师兄有坦荡前程,不该被我耽误。” 第二步,给自己脸上贴金。 虽然我拒绝了你,但我是为了你好。 要怪就怪你太优秀了,让我产生了自卑感。 无论如何,都是你背锅。 萧楚竞焦急,“我不在意的。” “可是我在意呀,爱一个人,就是为了让他变得更好,一起沦落的,不叫爱情。” 叶晓曼扭过身,身躯微微颤抖,抬起手,坚决地说道:“我意已决,此事,师兄以后莫再提起。” 第三步,强行结束话题。 说多错多,深情的限额已用完,再演下去就露馅了。 萧楚竞看着叶晓曼的背影,心中泛起无限柔情。 真是个老实女孩。 别人知道他的能耐后,只想凑上来占便宜,只有她,老实巴结的,为了不拖累他,把他一个劲往外推。 别人只会图他的钱,她图他的人。 世间弱水三千,只有小师妹对他是真心的。 他怎么能错过这样的一个好女孩。 萧楚竞叹了一口气,走到叶晓曼面前。 第33章 他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在桌子上,萧楚竞把他之前承诺过要给她的好东西,一件件摆出来。 几件仙品防御法宝,这对她目前是最有用的,能够在腥风血雨的修仙界,保护她。 几套上等法衣,云裳广袖,工艺精细,爱漂亮的女修都喜欢。 另有林林总总一些昂贵的定制首饰。 最后拿出来的东西,最为珍稀。 是一株通透似玉的仙草。 精致的椭圆小叶片,开着繁星般的小花,散发着彩虹的微光,美轮美奂。 叶晓曼只看了一眼,就移不开视线。 看得出特别珍贵,萧楚竞特地用一件仙级法宝温养着它,还设置了重重防护法阵,滴血认主。 萧楚竞缓缓介绍:“这是洗髓草。” 叶晓曼惊了,只存在于古籍中的,举世只有寥寥几棵的灵草! 修士只要吃下它,就能脱胎换骨,资质提升为天灵根。 萧楚竞在泗卯秘境,纵使大男主气运加身,也需要经过一番痛苦的锤炼,才能把他的根骨升级为天灵根。 但!只要吃下这根洗髓草,就能无痛直达天灵根! 萧楚竞说:“它来自神墓地宫,是我本次探险的另一桩收获。” 萧楚竞把洗髓草放到叶晓曼的掌心,“你不必自卑,我愿意带你修炼,也能够承担你。” “我会用真气给你醍醐灌顶,也会赚钱给你买丹药。” 叶晓曼瞳孔地震。 诱惑太大了。 等同于贫民窟女孩被帅气多金的老总拦下,对方说:嘿你只要当我的妞,这几十亿全是你的。 叶晓曼犹豫了:“试着和你接触一下也不是不行……” 萧楚竞的梨涡明媚:“太好了!” 叶晓曼强调说:“我没有说要和你谈恋爱哦,只是答应先和你了解一下。” 萧楚竞:“应当的!成亲前是需要先适应彼此的。” “日后我觉得不喜欢你,或者你重新喜欢上别人,那我们就算了。” 她补充说:“这个洗髓草作为礼物,我也不会退给你的哦。” 萧楚竞不以为然,这份礼物无论她答不答应和他处,他都会送给她的,“好。” 叶晓曼点点头。 没有谈恋爱,只是试着进入一份暧昧的朋友关系。 万一她移情别恋,也不能说她劈腿,只能说“接触失败”。 萧楚竞原着那么花,很快就会找到新对象的。 等于她白赚了一株洗髓草。 对比叶晓曼,萧楚竞的世界观完全是古代人,在古代,萧楚竞如此,等同是拿了聘礼,答应他的求婚了。 他欢喜得不知如何才好。 他眼眉舒展,酒窝越发深刻,笑得像条很傻的大狗。 他直勾勾地,含笑看了叶晓曼一会。 忽地,把洗髓草藏进衣服里,衣衫不整让她来搜。 声音暗哑:“找到了,就是你的。” 叶晓曼把他摁在圆桌上,他笑嘻嘻地配合地摊开手脚。 叶晓曼拉开了他的衣襟,精壮的胸肌一览无遗。 没找到,明明看到他藏进衣襟里的,她的眼睛不客气地往下扫。 萧楚竞打趣:“你再找找。横竖……这么些衣服。” 有什么烧起来了。 叶晓曼露出洪世贤表情:“你好烧啊。” 真要这么玩,那我可就高兴了啊。 叶晓曼假装露出苦恼的表情,在萧楚竞越来越深沉的目光中,手慢慢地贴着他的胸肌寻找。 角角落落搜寻一遍后,再搜八块腹肌。 萧楚竞脸上戏谑的神情消失了,他的头在桌子上往后仰,脆弱的喉结不住地上下吞咽。 一头第一次接受人类抚摸的野兽,紧绷又眷恋。 手心下皮肤的温度,已经高得几乎焚化衣袍了。 还是没找到。 那她只能不辞辛苦地继续往下找了。 萧楚竞却狼狈十足地握住叶晓曼的手腕:“别。” …… 一顿打闹之后,叶晓曼和萧楚竞双双躺在地板上晒太阳。 叶晓曼如愿以偿把洗髓草吃下肚子。 她身上五条伪灵根,其中一条木属性灵根,直接升级为上等天灵根。 她的修为没有太大变化,但全身经络更加通透,原本滞涩的灵力,已经能够通畅地周转。 修炼起来再也不费力了。 皮肤更加细腻白皙,甚至还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 美貌就像被冲洗过的水晶,更加楚楚动人。 这些变化,全是洗髓草带来的功效。 叶晓曼不禁幻想:“如果我再找到四株洗髓草,把五条灵根全升级为天灵根……” 萧楚竞说:“千年前的魔神荆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拥有全系天灵根的,你如果跟他一样,就会成为古往今来第一战力。” “统治三千世界,无人能敌。” 叶晓曼:“这么厉害?” “不说那些虚无缥缈之事,”萧楚竞带着甜蜜的笑意,“等我们晋升为清正宗内门弟子后,我们就成亲吧,正式结为道侣。” 叶晓曼:“……” 萧楚竞:“如果你不喜欢住宗门统一的洞府,我们就在山脚下买房。结束这次任务,返回宗门后,我们就去看婚房吧。” 叶晓曼:“……” 萧楚竞:“我们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雍州吧,纪念我们是在雍州城定情的。” 萧楚竞看叶晓曼沉默不语,连忙改口,“你不喜欢生娃我们就不生,我只是幻想幻想而已。” 他又回忆起往事:“小时候,算命先生曾帮我算过一卦,他说我要在200岁才能遇到正缘,叫我千万不要英年早婚。” 原着中,萧楚竞的确是200岁才举行大婚的。 萧楚竞美滋滋地说:“老头子算错了,我明明20岁就遇到真爱了。” 叶晓曼忍不住问:“他有没有说,你早结婚了会如何?” 萧楚竞:“说是会被渣女骗钱骗色,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晓曼安静如鸡。 萧楚竞转过脸看看叶晓曼,他老觉得,叶晓曼得到他的洗髓草后,对他不那么热情了。 一定是他的错觉。 他用练剑磨出来的薄茧,蹭蹭叶晓曼的手背,“以后,你别给大师兄送白粥了。” 叶晓曼:“你不是不喜欢喝粥吗。” 萧楚竞:“你送的,我都喜欢。” 叶晓曼觉得这天无法再聊下去了。 第34章 小师妹是魔族卧底 叶晓曼一骨碌爬起来,“我先出门。” 竭力拒绝萧楚竞的陪伴,叶晓曼出门,来到盘龙巷。 这是一条热闹的街道,两边开着很多商铺。 叶晓曼找了家茶馆坐下,不动声色地在打量街上的行人,寻找跟她接头的人。 上线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指示:【去吃碗豆腐脑。】 叶晓曼的目光落在那个卖豆腐花的小贩身上,她起身, 没有直接走向豆腐摊,而是拐弯,去了城中的珍宝阁。 花了一千金,买了个遮蔽她真实容貌的法器。 等叶晓曼站到豆腐店前,落在小贩眼前的她,不再是个美貌少女,而是一个样貌令人过目即忘的普通女修。 小贩热情招待:“客官想吃点什么?” 叶晓曼:“一份豆腐脑,加糖加芝麻。” 又放低声音,说出接头暗号:“身在光明。” 小贩一凛,对暗号:“心向黑暗。” “您还想要买新鲜的豆腐?请跟我去后院取吧。” 小贩大声说,把叶晓曼引进屋。 等走到院子里,四下无人,小贩一改低头哈腰,高傲地扫视叶晓曼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包解药,扔给她。 “这是你未来30天的解药,好好给主人办事,否则,哼哼。” 叶晓曼忙把解药吃了。 小贩走进里屋,拿出一对玉玺。 “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这东西,交到副城主手上。” 玉玺用高档碧玉制成,每个有巴掌大,上头雕刻双龙戏珠,雕工精湛。 还有家徽之类的烙印,不像是普通人家能拥有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小贩警告说:“你不必知道,照做就是了。” “任务失败,主子会立刻催动你身上的毒蛊,让你暴体而亡。” 叶晓曼揣着玉玺,像带着烫手山芋,忧郁地离开豆腐摊。 屠城的事,她是一点也不想掺合。 虽然她贪财好色,好歹是个和平主义者。 原着写了,魔族屠掠雍州城,造成死伤惨重。 事后,人间处死了一批叛徒,其中有一个女修,因为帮忙魔族传送屠城法宝,被特地揪出来,用残酷的方式处死了。 不必说,这个炮灰的女修的戏份,由叶晓曼担任。 她不想死。 得想个法子自救了。 萧楚竞坐在客栈大堂喝酒,面朝店门,翘首盼望着叶晓曼回来。 等了几盏茶,没有等回叶晓曼,反而等来了大师兄等人。 清正宗的外门弟子们,临出门前约定好,等到了25号,在雍州汇合,代表宗门给城主拜寿。 故而大师兄等人做完任务,来寻萧楚竞和叶晓曼了。 多日未见,同门碰面,在平时,是要先互相寒暄一番的。 但大家却心事重重,萧楚竞立刻问:“发生了什么事?” 大师兄神情凝重地问:“小师妹呢?” 萧楚竞的心一跳,“出门去了。” 大师兄:“她独自一人?去见何人了?” “没错,”萧楚竞追问,“究竟怎么了?” 大师兄和十几个同门,挤在萧楚竞的房间,他说:“小师妹,可能是魔族的卧底。” 萧楚竞愣住了。 大师兄指了指大家脖子上统一的天青石项链。 “这是宗门统一配发的监控项链,只要弟子偷偷和魔族见面,接触到魔气,就会发亮。” “普通弟子带一条,同时会复刻一条,由管理者保管。” 大师兄掏出了一大串项链副本,指着刻着叶晓曼名字的那一条,“不久前,我看到小师妹的项链亮了。” 大师兄一字一句地说出结论,“因此,可以推断,小师妹跟魔族接触了。” 包括萧楚竞在内的人都沉默了,勾结魔族,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叛徒。 意味着人人得而诛之。 萧楚竞皱眉:“不能仅仅以此,就给小师妹判了死刑。” “也有可能她出门,被魔族搭讪了呢。” 有人附和:“是啊,小师妹看上去就是老实人,不会背叛人间的。” 一个同门抢先反驳:“大家切莫掉以轻心,叶晓曼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魔族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也有人提醒萧楚竞:“萧师弟,你长点心,说不定叶晓曼一直在骗你。” 萧楚竞心如刀割。 他因为渣爹的原因,对魔族深恶痛绝。 又因为黑暗的成长经历,无法容忍别人的背叛。 叶晓曼可以骗钱骗法宝,可以杀他,可以出卖他,但她不能骗他,不能……骗他的爱情。 大师兄想了想,“兹事体大,需找到证据,再给人定罪。” “我们先在小师妹面前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等她露出马脚。” “萧师弟,你跟小师妹目前的关系比较亲近,监视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萧楚竞的目光冷了冷,“好。” 叶晓曼回到客栈,见到了大师兄等人。 她敏锐地觉得气氛怪怪的,大家对待她不如以前热络了。 但等她套话,大家却飞快恢复了对她的态度。 “小师妹看来得了机缘,出门数日,竟已跃升为炼气二层。” “全是大师兄教导有方。” 大师兄悲伤,这么可人疼的师妹,怎么会是叛徒呢。 他打哈哈,“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城主府吧。” 城主三天后过生日,来贺寿的修士络绎不绝。 清正宗是名门大派,副城主跟管家亲自到门口迎接。 “我们已安排好房间,各位仙长里面请。” 副城主四十岁开外,高瘦,马脸,彬彬有礼,大师兄等人对他周到的服务赞不绝口。 如果叶晓曼没有提前接受剧透,哪里能猜到他是魔族卧底。 上线催促:【今晚找个时间,把东西交给副城主。】 上线对屠城一事很热心,盯叶晓曼的进度盯得死紧。 完全不留给她好好计划的时间。 月上柳梢头。 叶晓曼穿上夜行衣,带上易容法宝,悄悄走出院子。 管家把清正宗的修士,全部安排在同一片住宅区,同门之间好彼此照料。 这给叶晓曼的行动增加了难度。 有个风吹草动,所有人都知道。 她贴着墙根,隐身在黑暗中,蹑手蹑脚,摸去副城主的住宅。 每走一段路,她都会疑神疑鬼地回头观察。 老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 叶晓曼一行动,躺在屋顶上的萧楚竞,也动身了。 他悄无声息地缀在她身后。 跟踪她。 第35章 对峙 一人在重重小院之间,如游鱼摆尾,灵活地挪转前行。 一人在屋顶之上,无声踩着砖瓦疾跑,身形如鬼魅如影随形。 叶晓曼对她即将暴露身份的事一无所知,根据地图指示,成功摸到副城主的窗户外。 她敲敲砖,“身在光明。” 很快,副城主闻声前来,高瘦的身形映在窗纸上。 “心向黑暗。” 暗号对上,副城主打开窗。 叶晓曼把包着玉玺的牛皮纸递过去。 “小心回去,如若坏了本城主的好事,你死一万遍也不足惜。” 叶晓曼捏着声音回答:“我办事,您放心。” 她猫在花盆旁边,顺着来时的花径离开。 他们接头这一幕,全落在对面屋顶上的萧楚竞眼底。 他手中的刻录玉简,更是把画面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 叶晓曼人赃并获。 叶晓曼完成任务,无事一身轻,眼看再绕过亭台楼阁,就可以顺利回到居住的小院。 忽地,她的手臂被一只大手握住,被一股大力往后扯,摁在一根撑柱上。 花园里,春花开播,姹紫嫣红之中,探出萧楚竞一张神情凝重的俊脸。 大男主气场迫人,不笑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吓人的。 他一把扯落叶晓曼头上的兜帽,拉下她蒙脸的黑布。 叶晓曼瞪着杏眼看着萧楚竞,心底稳得一批。 没事,她还带了易容法宝,改变了容貌,萧楚竞认不出她的。 接下来,只要找到空档从萧楚竞手下逃走就行了…… 她正计划,却听到萧楚竞叹了口气: “小师妹,我知道是你。” “不管你千般遮掩,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你的身形动作,我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 他说完,抬手取下了叶晓曼别在发鬓上的小花,正是她的易容法宝。 法宝一去,叶晓曼露出真容。 叶晓曼:“……” 这就是为什么她讨厌聪明的男人。 萧楚竞面无表情地拿出玉简,把她刚才接头的画面,播放一遍给她看。 她和副城主的聊天全被拍下来了,坐实了他们卧底的身份。 他冷冷地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别催,借口已经在想了。 一时间,叶晓曼没说话,萧楚竞盯着她看。 小师妹为了方便行动,把长发在耳朵边,一左一右挽了两个丸子头。 哼,以为打扮得这么可爱,他就会对她心软吗。 哎你别说,小丸子还挺可爱的,小手真巧。 真厉害,她怎么做到光站着就那么可爱的。 萧楚竞冷着脸,大手捋了捋叶晓曼的丸子头。 “你除了给魔族做卧底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事,欺骗我?” 他紧着声音,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 “例如。” “不爱我,却假装爱我,欺骗我的感情?” 叶晓曼偷偷打量萧楚竞一眼。 废话,在这种随时会被杀的情况下,就算“是”我也会回答“不是”啊。 叶晓曼诚恳地说:“没有的。” 萧楚竞拉平的嘴角,稍稍往上翘。 萧楚竞:“你的任务是什么?” 叶晓曼:“协助魔族屠城。” 萧楚竞:“哦。” 屠个城而已,也不是什么大过错。 他已经在想魔域渣爹那边有什么亲戚投靠,要不要连夜带着叶晓曼私奔。 萧楚竞痛心疾首:“你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叶晓曼继续不说话,抠手指,吹指尖。 遇到需要狡辩的场合,说多错多,闭嘴是上策,别人会自动把你沉默的内容补足。 萧楚竞一个人想了很多。 他先想起前阵子,泗卯秘境,他昏迷之中,听到叶晓曼和一个陌生男人的谈话。 他被苏知婉扔进死灵坑中,醒来后莫名得救,问叶晓曼,她支支吾吾的,只说有人路过施予援手。 萧楚竞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加入一点点想象力。 原来,小师妹当时是和魔族做了交易! 魔族把他救上来,代价是,小师妹答应做卧底。 萧楚竞:“是不是那一次?” 叶晓曼也不知道萧楚竞在说什么,含糊地配合:“你说是就是吧……” 萧楚竞痛苦地闭上眼,“你竟为了我,牺牲了自己。” 叶晓曼双目发直,她不懂萧楚竞为什么好好的又感动上了。 他想开了就行。 她怕出卖上线后暴体而亡,目前也无法跟萧楚竞解释。 只要她情绪波动大,上线就能感应到她的心声,她怕被上线察觉她被发现了、杀她灭口,目前都是保持着心无波澜在讲话。 她告诉萧楚竞:“我做卧底是有苦衷的,我被种了毒蛊,每个月没有拿到解药就会死。” “我会想办法,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不害到人。” 萧楚竞彻底相信了叶晓曼。 他怜爱又心疼地摸摸她的肩:“你放心,我会帮助你摆脱魔族控制的。” “萧师弟,你昨晚的跟踪结果如何?” 第二天,大师兄等人问起萧楚竞,萧楚竞也选择袒护叶晓曼。 “小师妹是清白的。” “那就好。”大师兄的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叶晓曼从房间里走出来:“大师兄,我想出门一趟,逛逛街。” 同门们默默地看她,萧楚竞主动走过来,“我陪你去吧。” 大清早的,上线又给叶晓曼下了新任务,让她赶往城郊20里处。 作为屠城计划的一部分,魔族挖空一座山,在地下建了座秘密基地。 城中的魔族,前阵子被正道搜捕过一波,损失了不少魔。 后天就要屠城,基地今天还没建好,急需人去做苦力,于是她被安排上了。 萧楚竞:“基地在屠城计划中,充当何作用?” 叶晓曼揉揉脸:“不知道,上头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就是炮灰,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 昨晚,他们从长计议。 叶晓曼希望萧楚竞能够根据她的情报,阻止屠城惨剧的发生。 原着中,整座城的平民都被杀害了,萧楚竞是事后才拿住了副城主,立下大功。 如今,他提前通过她知道了魔族的计划,应该可以凭借主角光环做点什么。 “你去执行魔族吩咐的任务,我潜入基地打探。” 萧楚竞说完,把叶晓曼脖子上的天青石项链做了改造。 这样,她再次接触魔,项链也不会亮了。 第36章 她的脸甚至都没红一下 叶晓曼万万没想到,她苦心孤诣,最后居然因为这条小项链暴露了身份。 两人到达目的地,分道扬镳。 叶晓曼带上易容法器,根据上线给的地图,大摇大摆走向基地的秘密入口。 在门口站岗的魔族,确定她的身份之后,把她带到了主管面前。 主管扔给她一把铁锹,“你和新来的人去挖地道。” 她被赶到一片工地上。 几十号魔族在做牛做马,挥汗如雨地挖山洞、搬石头。 监工的魔修挥舞着小皮辫:“下山之前,没有完成任务,所有人都得死。” 她的命真的好苦。 叶晓曼苦哈哈地在工地上干了一上午。 午休的时候,每人给发了一个盒饭。 所有魔蹲成一个圈,灰头灰脸地吃饭。 监工吃完饭,装模作样地咳了咳,没有人理他。 只有叶晓曼上道地凑过去,帮他把一次性饭盒拿去垃圾桶扔掉,顺便给他接了一杯水。 “头,咱们这个基地是做什么用的?” “俺也不知道,干你的活,不敢问的别问。” 监工对叶晓曼的狗腿很满意,下午的时候,给她派了轻松的活。 “你,不用挖洞了,去巡逻。看到可疑的人,速速来报。” 叶晓曼小人得志的样子,让其他还要干苦工的魔,恨得牙痒痒。 “你别高兴得太早,最近基地潜入过好几波刺客,巡逻队已经挂了十几个人。” “小心下一个就轮到你。” 叶晓曼摆摆手:“嫉妒!你们纯属是因为嫉妒才来恐吓我。” 巡逻的工作正合叶晓曼的心意。 正好可以到处走,收集情报。 不知道萧楚竞有无发现可用线索。 叶晓曼人模狗样地背着手,挂着小头目的腰牌,视察各处施工情况。 基地很大,有很多禁止入内的区域。 叶晓曼到处看了一个小时,脚逛累了,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懒。 基地忽然拉响了刺耳的警报声。 所有的魔族都骚动了。 “有人潜进来了。” “抓住他们!” “全体戒备,遇到入侵者,格杀勿论!” 眼前一队魔修飞过,很快,远处的走廊传来兵刃交接的声音。 萧楚竞被发现了? 叶晓曼躲在过道的拐角处,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她看到前面的过道,走来几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大师兄和其他同门,他们乔装打扮成魔族,结伴搜寻着什么。 大师兄说:“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被发现了,形势危险,我们先回去吧。” 其他人不同意。 “我们再找一会吧。线报不是说了吗,今天城里的卧底,都会被魔族召去干活。” “叶晓曼偏偏在这个节骨点失踪,太可疑了。” “我们都找到这里了,再找一会呗。” 大师兄迟疑:“有萧师弟监控着小师妹……” “就怕萧师弟会袒护她。” “好吧,那我们再找找。” 他们边走边说,往叶晓曼藏身的地点而来。 叶晓曼连忙往后跑。 途经一间放杂物的仓库,她慢下脚步,打算要不要进去躲一会。 头顶,有微风拂过。 叶晓曼升级到炼气二层,又打通了一条天灵根后,五感远胜从前,她下意识抬头看去。 正好与一个贴在石壁上的男人眼对眼。 妈呀。 叶晓曼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喊出声,那个男人悄无声息地掠下来,捂住她的嘴。 他弹指飞出气流,无声打开仓库门,在大师兄等人追来之前,擒拿住她,身形一闪,飞入仓库。 仓库里头堆放着很多杂物。 叶晓曼两条手臂被扣在背后,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摁着,侧脸被迫贴在一块条石上。 挟持她的男人,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为了控制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地禁锢着她。 男人把叶晓曼当作了魔族的小哨喽,把她抓到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杀了她。 他的手刀,往她的颈动脉一切。 不想,萧楚竞的防御法宝感受到外力入侵,符文自动亮起,她的周身被一层淡淡的蓝光防护着。 男人难得诧异,这个小炮灰,居然穿戴着世家贵族才能享用的仙品防御法宝。 他不禁低声问她:“你是什么人?” 叶晓曼连忙说:“我是好人。” 男人不悦地挑眉,要杀叶晓曼以他的能力易如反掌,只是杀她之前必须先破开她的防御法宝,会弄出很大声响,引来追兵。 只能先作罢。 叶晓曼为了不引起身后男人的杀意,没有再挣扎,很乖巧地站着。 两人离得很近,她能清晰闻到男人身上的香气。 和司空情天然的体香不同,这个男人衣料上熏染的,是华贵的龙涎香。 脑海回忆他的样貌。 穿的似乎是宫里大人物的装束,紫衣尊贵,沉色暗线绣着五爪蟠龙,腰系玉佩。 气质温文尔雅,眉如远山,眼如横波,古典山水画般隽永。 这个看上去很温柔的男人,大掌用力握着叶晓曼脆弱的脖子,用很温柔地语气,轻声细语地说:“老实点,否则,孤拆了你。” 自称“孤”,哪国的王爷殿下? 叶晓曼飞快地搜索原着的人名。 男人忽然厌恶地皱了皱眉。 “啊、啊……” 叶晓曼刚才担忧着小命,无暇他顾,没发觉一直刺入耳膜的声音。 他们眼前是一片叠到房顶的山石。 透过石块与石块的缝隙,可以窥探到前方的空地上的景象。 叶晓曼看得清清楚楚,杂物堆上,有一对男女修士,正在不可描述。 “嗯……” “小宝儿,我可想死你了。” “如果不是出来执行任务,我们俩哪能见面。” “不管任务了,我只要你。” 此情此景,不在清楼,胜似逛清楼。 叶晓曼上辈子在末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她很淡定。 倒是身后的男人,似乎无法容忍,数次差点忍不住要出手杀人。 说回那对鸳鸯,不愧是修士,时间上还是有保障的。 仓库外正道对上魔族,喊打喊杀,丝毫不影响他们浑然忘我。 整整40分钟后,外头的打斗声结束,他们才一起恋恋不舍地离开。 叶晓曼表现得无动于衷,男人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把她翻过来打量。 果真薄薄的脸皮,连红也没红一下。 第37章 不死不休 男人觉得叶晓曼,不是精于那事,就是完全没开窍的疙瘩木。 他看她面相老实,年纪小,偏向于后一种猜测。 看着看着,他看出端倪,把叶晓曼的易容法器拿下。 叶晓曼:“……” 所以她花钱买的法器,在高阶修士面前完全不起作用是吧。 眼前的女修,失去易容后,从普通路人甲,变成了一个美貌少女。 男人无甚波动,他在宫中见惯天下美人。 又习惯了唯我独尊,看所有人都像看蝼蚁。 叶晓曼之于他,不过是另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男人依旧握着叶晓曼的脖颈,随意地晃动,像无情无思地把玩着他的玩物。 玩完了,他就要杀了她。 他拿出传讯法器,联系他走散的下属,“西南方向。” 忽地,仓库的门被另一拨人推开了。 叶晓曼听到了大师兄的声音:“他们总算打完了,我们先到这里避一避。” 叶晓曼瞪大眼,开始慌了。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叶晓曼一记擒拿手,从男人的手中逃脱。 她像猫一般,轻盈地跳过眼前挡路的石堆,翻到刚才那对鸳鸯藏身的杂物之中。 男人下意识追着她过来。 又扭住她的手,把她摁在地上。 没想到一直很温顺的叶晓曼,开始激烈地反击了。 她像被扔进热水的鱼,扭着要往门口的方向逃。 男人的眉毛越拧越紧。 他一直容忍着叶晓曼和野鸳鸯,无非是他中了魔族的毒镖,被封住了修为。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道,稍一使用,就没了。 叶晓曼和男人的对抗中,很快就摸清了他的底细。 敌弱我强,她立刻就嚣张了。 一改刚才遇到高手的死鱼样。 她一个翻身,把男人压制在身下。 手指飞舞,连续制住他几处穴位,让他失去反抗的力量。 这时,同门的声音传来,“那边好像有两个人!” 很多人的脚步声,同时朝这边涌来。 她跑不了了! 叶晓曼急中生智,手脚并用,扯开男人的衣襟。 同时也拉下她自己的。 男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气得几乎吐血,咬着牙道:“尔敢!你知道孤是谁吗?” 叶晓曼法外狂徒,面不改色,飞快撕下男人的一片袖子,塞到他的口中,阻止他继续发声。 然后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俯下身。 远远看去,像是两道交绕着的身影…… 隐隐的,还有男人激动的声息传出。 大师兄震惊地在五步远停下脚步,语无伦次:“何方神圣,竟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竟在此时此地……” 其他同门则纷纷捂住眼睛,“不知廉耻啊!” 叶晓曼埋首在男人的脖颈旁,利用他遮住自己,同时把那对鸳鸯落下的腰牌,举起。 大师兄:“原来是万天剑宗的同道,额,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一群人逃也似地离开现场。 “快走快走,再看下去要长针眼了。” 仓库重新恢复了平静。 男人咬着布条,失去了他从容淡定的表象,瞪大眼,呆滞地看着叶晓曼。 那眼神,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叶晓曼把布条拔出来。 男人震怒:“敢不敢告诉孤你的名字?” 叶晓曼傲然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听好了,”她坐在他腰上,一字一句地说,“我叫香辣鸡腿堡。” “你姓香?香拉姬退宝?” 男人被她气得几乎失去了理智,“奇怪的名字,你是塞外人?孤会征服你的部落,诛杀你全族!” 叶晓曼脸颊上还带着点婴儿肥,杏眼眼尾下垂有点兔兔眼的样子,无害的长相,说话慢慢的,一句话要想很久的样子,笨笨的。 如今眼前的女修,每一句话都叫他破防。 男人也因为她老实的外表,对她放松了警惕。 “你竟敢强吻我!” 叶晓曼无语,“隔着布条,怎么能叫吻呢?” “姓香的,你就是亲了!” “亲了又怎样?”叶晓曼笑了,“抛开事实不讲,难道你一点错都没有吗?” 男人:“?” 叶晓曼拍拍他的脸:“你为什么要穿紫衣呢,还绣龙?什么都不穿不就好了。别人为什么没被亲只有你被亲呢,你好好反省下。” 叶晓曼起身,慢悠悠地抛下一句。 “烧。” “货。” 然后她大摇大摆地走了。 侍从们赶到仓库,看到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衣破裳乱地躺在稻草堆上。 束发的玉冠不知被谁薅走了,腰上的金玉带也不知所踪。 丝绸般的长发披散着,衣服那简直不能叫衣服了。 锁骨上,布满深浅不一的齿啃。 脖子上,有深深的掌印。 衣服盖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青的红的痕。 无端惹人遐想。 太子殿下的目光失去焦距,望着天花板。 好像…… 被很凄惨地羞辱了。 失去了一个男孩子最宝贵的东西。 无人敢细问。 “太子殿下!” 下属们顿时有了很不妙的联想,面面相觑,惊惶失色,无人敢向前。 “何事惊慌?”门口有人问。 “睿王殿下!”下属们像看到了救星,“太子殿下他……” 金甲卫左右分开一条路,姬惟明快步走上前,看到了他双胞胎兄长姬文逸的惨状。 “皇兄?” 一模一样的脸凝重起来。 姬惟明走向前,解开了姬文逸被封住的穴位。 侍从扶起姬文逸。 一缕鲜血,从姬文逸的唇间溢出。 生平第一次,那位永远带着和煦笑意、优雅从容算遍天下人心的太子殿下。 被人气得吐血。 金甲卫跪了一地,无人敢抬头。 姬惟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皇兄,你……” 姬文逸修长的手指,缓缓拭去唇角的血。 他低头,看着指尖的嫣红。 他伸出舌尖,把那血舔食了。 抽出衣带,慢慢地把身上的重重衣物束拢。 怒急攻心,气到极致,反而微微地笑了。 那个女人,夺走了他的初吻。 伸舌头了。 遍摸了。 无人敢如此羞辱他。 奇耻大辱。 千年万载,江山踏遍,他必将追寻她,不死不休。 不报此仇,他道心崩殂。 “所有人听命,替孤寻找一个女子。” 第38章 全城通缉 姬惟明冒死进谏,“皇兄,我们此行秘密潜入焚天大陆,是为了找寻护国玉玺。” 护国玉玺失踪,是皇朝的丑闻,家丑不可外扬,他们的行动以保密为主。 “我们带的精卫有限,如果把人分散去……找女人,一来引人注目,二来无法尽快找到玉玺。” 姬文逸:“去找。” 他心意已决,无人敢忤逆他。 “是。” 金甲卫首领战战兢兢地发问,“太子殿下,您要寻找的女子是何样貌,有何特征?” 姬文逸:“纸笔呈来。” 叶晓曼结束任务,在约定的破庙里,和萧楚竞相见。 萧楚竞忍不住看了看她的嘴唇。 唇角稍稍破皮,隐约带着齿痕。 像被什么人咬破了。 叶晓曼问:“萧师兄,有什么发现吗?” 萧楚竞收回心神。 “魔族修建的基地,是献祭法阵的阵眼。” “除了这一处,雍州城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都修建了阵眼。” “魔族让你传给副城主的玉玺,其实是阵器,利用它,可以引出地心火。” “魔族的计划,是用玉玺配合献祭法阵,引地火屠城。” “这种方式效率极高,只要催动法阵,届时全城会被裹在火球里,短短几息间,所有人都会被烧死。” 萧楚竞说:“想要阻止魔族的阴谋,就要摧毁四个阵眼,同时从副城主手中夺走玉玺。” “好的,”叶晓曼点头,“我们赶紧把发现告诉其他人吧。” 萧楚竞:“你放心,我会说这是我们无意间发现的情报,把你摘出去。” 叶晓曼:“谢谢师兄。” 萧楚竞终于忍不住发问:“你的嘴怎么了?” 叶晓曼面不改色地回答:“我最近上火了,吃饭时不小心咬到自己。” 萧楚竞对亲嘴什么的没有任何经验,无从评判。 他半信半疑地说:“那你多喝降火茶。” 叶晓曼和萧楚竞回城主府的时候,已是晚上10点了。 萧楚竞喊了大师兄进屋详谈。 同门们坐在院子里吃宵夜。 叶晓曼凑过去蹭吃的。 同门们忙活一天,不惜潜入魔族基地,也没抓到叶晓曼的把柄,对她的态度,从将信将疑变成了八分信任。 大方地把食物分给她。 修士们在讨论今天城里发生的大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有神秘大人物发布悬赏令,重金抓拿采花贼。” “知道,城里的修士都收到了悬赏帖。说只要帮忙把采花贼抓捕归案,要多少酬劳都可以提。” “第一次见到如此大方的主顾,所有人都沸腾了。隔壁万天剑宗连夜出动,正在挨家挨户搜查采花大盗。” 叶晓曼啃着香辣烤猪蹄,顺口问:“谁被采了呀?” “不知道呀,受害者的身份捂得严严实实的,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只说是个身份尊贵的贵族。” 立刻有人义愤填膺,“哎,干的真不是人事,某些强者就喜欢恃强凌弱。” “倒也不算恃强凌弱……” “受害者是个男的,还是金丹大佬,采花贼只是个炼气期。” “吓?金丹期被炼气期,强了?” “是吧,千古奇谭,闻所未闻。” 师兄师姐们眉飞色舞,八卦得唾液横飞。 “还是当着下属的面,直接被那啥了。” “男子全程都在喊不要不要,女修全程都在阴笑,说你越挣扎我越兴奋,那男的听说事后哭得超惨的。” 叶晓曼:“事发的时候,你们躲在床底?” “哎呀知情人就是这么说的,细节大差不离的啦。” 叶晓曼:“采花贼知道是谁了吗?” “叫香拉姬退宝,画像都印在悬赏令上了。” “咳咳咳。”叶晓曼冷不防被饮料呛到了。 好家伙,吃瓜竟吃到自己身上。 她连忙从同门手里扒扯过通缉画像。 作画的人画工很好,神韵抓得神准,笔触融入了内心的怨恨,把叶晓曼的猥琐好色强调得入木三分。 还好古代的水墨画,讲求神似不追求形似,还有解释的空间。 叶晓曼承认今天打嘴炮是打得有些过分,但那男的掐她脖子,还打算动手杀掉她,她报复一下很正常吧。 他非得全境通缉她就有点夸张了哈。 同门们一改同情的态度,纷纷唾弃。 “我说句公道话,要怪就怪这个男的不守男德,嘴上说着不愿意,指不定心里愿意死了呢。” “就是就是,遇到这种丑事,能藏着就掖着,他还要广告天下地寻人,说不定就是爽到不行爱上了,想要把对方找出来好共结连理!” “最烦这种死装男了。” “嘿嘿,我听说那些有钱人,平时看起来多正经,其实背地里癞蛤蟆睡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师姐们更是鄙视。 “这男的爆出此种事,将来谈婚论嫁,要找好人家,难咯。” “对咯,只要有点实力的女修,都不会想接盘的。” 他们的想法,也代表了其他普通修士的看法。 于是这位香拉姬退宝,成为了史上风评最好的采花贼。 “不过小师妹,这画像上的女人,怎么看起来有点像你。” 叶晓曼怒了:“你不要凭空污蔑我的清白。” 香辣鸡腿堡犯下的事,和我叶晓曼有叼关系。 “对不起,开开玩笑嘛。你以往最喜欢这对这种事情发表评论的,为何今日如此沉默。” 叶晓曼:“我牙龈上火了,说话嘴痛。” “哦。” 为了怕被抓到,叶晓曼躲在城主府,都不敢出门了。 还好上线没再给她派任务。 第二天,萧楚竞要去暗访魔族的其他基地,她也没跟他去。 夜晚,萧楚竞身形如闪电,掠出献祭法阵阵眼,身后一队伍魔修穷追不舍。 魔修高手如云,萧楚竞应付起来有点困难。 斜地里杀出一名紫衣男子。 身后也跟着追杀的魔修,看来也是前来暗访的。 萧楚竞和姬文逸互望一眼,确定彼此是正道同盟。 他们立刻背抵着背,武器向外,共同抵御敌人。 萧楚竞手中的法剑剑气如虹,杀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姬文逸以棋盘棋子为法宝,以天为经,以地为纬,落子无悔,一旦进入他的攻击范围,天罗地网,毙命无数。 第39章 下次把嫂子带过来 姬文逸赞赏:“仙长好剑法。” 萧楚竞亦微笑回应:“道友法力通天。” 两人虽素昧平生,却如老友天生默契,配合彼此进攻天衣无缝,一场架打下来,已然惺惺相惜。 后期,姬文逸的属下赶来救驾,两人且战且退,终于杀出了魔族的包围。 杨柳依依,明月照湖。 萧楚竞和姬文逸坐在屋顶上喝酒。 萧楚竞是浓颜系,五官轮廓深邃,桀骜邪肆,是具有侵略感的帅。 姬文逸是淡颜系,容颜线条柔和,温文尔雅,身上有一股皇族的松弛感。 两人坐在一块,红玫瑰与白玫瑰,各擅风姿。 谁见了都会夸奖一句,好一幅月下双美图。 “我乃清正宗弟子,萧楚竞。” 姬文逸也不隐瞒身份,“大皇朝太子,姬文逸。” “幸会。” 两人性情投契,相见恨晚。 喝完一壶酒后,互把彼此引为生平第一知己。 “皇朝乃在北境,离焚天大陆数万里,姬兄千里迢迢来到雍州城,所为何事?” 萧楚竞斜靠在屋脊,狂放不羁地曲起一条大长腿,手靠着膝盖上摇晃着酒壶,直接问道。 姬文逸仰头喝了一口酒,“孤为寻物而来。” “我朝传国玉玺被盗,据探子回禀,玉玺最后一次现身,在雍州城。” 萧楚竞了然,“原来如此。今日你我在魔族的基地相遇……” 姬文逸接话:“也是因为孤收到情报,魔族意图利用玉玺献祭全城。” “可惜,孤搜遍魔族东南西北四个阵眼,并未有玉玺踪迹。” 萧楚竞笑道:“我倒有线索。” 他把玉玺在副城主手中的事,告诉了姬文逸。 姬文逸沉吟:“孤此次是微服私访,若直接劫杀副城主,动静太大,恐会暴露身份。” 萧楚竞说:“我目前住在城主府中,行动方便,你若信任我,我愿帮你夺回玉玺。” 姬文逸大喜:“如此甚好。” 投桃报李,他大方承诺:“你方才说,清正宗正在暗中联络正道,想赶在魔族屠城之前,摧毁献祭法阵。” “到时,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萧楚竞哈哈一笑,和姬文逸碰了碰酒壶,“好兄弟。” 姬文逸低头喝闷酒。 萧楚竞看他兴致不高,“你还有其他烦心事?” 姬文逸好温柔地笑了,眼底裹挟着冷酷的霜风剑雨,“嗯,孤正在为一个女人伤怀。” 伤怀二字,咬得又狠又腹黑。 他不愿多说,转移话题,“萧兄弟春风满面,看来是有了女人?” 萧楚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很明显?” 姬文逸:“我们才喝一会酒,你已经连续三次说‘家里还有人等着要赶紧回去’。” 萧楚竞含笑给姬文逸倒了一盅酒,“我家小师妹不喜欢我在外头喝酒。” 语气不由得炫耀,好像被谁管着很幸福似的。 姬文逸难得有点兴趣,“是什么样的人,你的女人?” 萧楚竞柔情:“很漂亮,老实又木讷,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姬文逸倒没想到萧楚竞会喜欢这种居家类型的,顺口一问:“她出身如何?” 萧楚竞:“和我一样,是个普通人。” “萧兄弟怎会是普通人,你是在渊潜龙,未来不可限量。” 姬文逸的生长环境,讲究高贵血缘,贵族只跟贵族联姻。 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带着上层阶级的傲慢。 他琢磨着萧楚竞的对象,只是出身底层的女修——不入流的女人,可以做姬妾,可以收为炉鼎,娶为正妻就没必要了。 姬文逸暗示萧楚竞:“婚姻大事,不必太早决定。也许你的真命天女,另有其人。” 老鬼也说过类似的话,萧楚竞可就不爱听了。 他打了个哈哈,起身告辞:“我要赶紧回家了,还有人等着我。” 正好,姬文逸的侍卫跪在屋下汇报: “殿下,我们抓到了几个符合条件的女修。” 姬文逸急着去确认,也就没有再挽留萧楚竞喝酒了。 他们用传音法宝加了联系方式。 姬文逸道:“此事尘埃落定后,孤当设宴酬谢,你到时带上嫂子,我们再聚首。” 萧楚竞一口应下,“好说。” 城主生辰,如期而至。 城主府大宴天下修士。 叶晓曼作为贺寿修士之一,缀在清正宗的队伍最后,跟随大师兄等人,走进宴会现场。 大师兄代表宗门,向城主献上贺礼。 城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和蔼老头,笑眯眯地让手下献上回礼。 每个修士都得到了一份不错的小礼物。 趁着前面师兄师姐在跟人寒暄,没人发现的角落,萧楚竞用指尖挠了挠叶晓曼的手心。 叶晓曼从眼尾瞥了瞥萧楚竞。 不是只答应跟他接触接触吗,他怎么每天都一副在谈恋爱的荡漾样。 走路有意无意凑过来贴贴就算了,还时不时试图牵手。 无论她在哪里,只要她回头,他必定在盯着她看。 而在萧楚竞的眼中,小师妹杏眼桃腮,似嗔似羞地甩了他一记眼刀。 分明是在跟他眉目传情。 心窝更甜蜜了。 城主看人来得差不多了,宣布。 “大家不必多礼,落座吧。” 生日宴的流程在哪都差不多,无非是城主站在高台发表讲话,说些感谢大家给脸捧场之类的废话,众修士再上前祝寿。 像叶晓曼之类的小辈,就在下面负责吃吃喝喝。 副城主作为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的大场合,自然会陪伴城主出席。 城主发表讲话时,他就昂首挺胸站在下首。 叶晓曼看他的手一直藏在袖口里,猜想他是不是把玉玺攥手心里,等收到魔族暗号,他就催动献祭法阵。 她作为局中人,表面稳定如狗,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 城主的发言,以一句大义凛然的话作为结尾。 “以后,我们雍州城会继续团结各方,清除魔族,守护人间河清海晏。” “打击魔族余孽,义不容辞。”副城主严肃地附和,举起酒杯。 修士们纷纷站起来,不约而同举起酒杯,“城主千秋。” 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有一道突兀的声音显得格外碍耳。 “副城主大人,真的愿和我人间同生共命吗?” 第40章 怒发冲冠为红颜 说这句话的人,特意使用灵力传声,声音响亮得如同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全场都安静了,所有人转头,望向声源地:萧楚竞。 当众打脸,大男主的传统艺能罢了。 叶晓曼默默地从他身边挪开,致力于当个透明路人甲。 分钱可以带她,挨打就没必要一块了。 萧楚竞继续咄咄逼人,“副城主,你的忠心,敢发誓吗?” 副城主当场被小辈诘难,拉下马脸。 “这位清正宗的小弟子,你什么意思?你的长辈在哪里,这就是名门正派的家教?” 大师兄哪里甘心被萧楚竞抢走全部风头,立刻站出来。 “城主,我们要举报副城主勾结魔族,卖城求荣!” 此言犹如一盆水洒进了油锅中,全场轰动。 城主震惊,副城主负隅狡辩。 “我身上根本就没有魔族的印记,我是清白的。” 萧楚竞说:“魔族的高级蛊虫根本无法检测出来,否则人间清理叛徒,就不会那般吃力了。” 副城主:“胡说八道,你有证据吗?” 大师兄:“还真有。” 大师兄取出玉简。 当众播电影一般,放出一段影像。 正是副城主和魔族商量着要屠城的偷拍录像。 能拿到这么隐私的录像,毫无疑问,是对方魔族有人做了二五仔。 众修士哗然。 城主痛心:“韦强,老夫看错你了。” 萧楚竞和大师兄早已做好部署,萧楚竞拉响信号,正道修士们从门口涌入,包围了现场。 副城主身份暴露,索性也不装了。 他用力拍了拍两下巴掌:“来人。” 哗啦。 从屋顶地下,钻出了无数魔族高手。 大师兄沉声:“列阵。” 清正宗的修士组成剑阵,连叶晓曼这样的三脚猫,因为缺人,也被安排了个站位。 萧楚竞摸了摸叶晓曼的头,确定她好好穿戴着防御法宝,正色告诉她,“保护好自己,打不过就跑。” 说完,他拔出法剑,腾空而起,飞到队伍的最前面。 俺滴娘,才几天的功夫,萧楚竞这挂逼,修为已升为炼气九层,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隔。 清正宗严阵以待,各门各派来贺寿的修士,也拿出了武器,要跟魔族决一胜负。 副城主却忽然笑了。 “我在酒菜中下了软骨散,无色无味无法检测出来,各位还好吧?” 一时之间,周围口吐芬芳一片,叶晓曼身边的人接连倒下。 大师兄生气:“明知有诈,你们怎么敢吃东西的?” 同门羞愧:“没忍住就夹了一筷子。” 叶晓曼沉默:“我看大家吃了没事,所以我也吃了。” “大师兄你不也站不稳了吗?” 大师兄:“卧槽,我贺寿的时候喝酒了。” 刀光剑影,萧楚竞和其他没倒下的修士,跟魔族战成了一团。 副城主把中毒的城主踢下宝座,拿出玉玺,注入灵力。 萧楚竞凝重:“他要屠城,阻止他!” 说完,他一马当先,和几个高阶修士,冲向副城主。 副城主已是筑基大圆满,实力远在众人之上,哪有那么好摆平的。 他召出法扇,飓风刮起,把前面的人都刮飞出去。 再并指抵着玉玺:“爆!” 玉玺毫无动静,倒是城中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忽然传来爆炸声,火光冲天。 魔族的四个献祭阵眼,全被正道破坏了。 屠城,功亏一篑! 副城主气得面目扭曲:“把他们全杀了!” 萧楚竞冷冷一笑,继续尝试接近副城主,要夺取他手中的玉玺。 大师兄忍着腹痛站起来:“给我杀!” 叶晓曼举着剑,在兵荒马乱中,胡乱挥舞,跟随着同门杀向前。 副城主跳到正道修士中间,大杀特杀。 一些修为比较低的人,都主动避开他的锋芒。 只有叶晓曼,趁乱跑到副城主跟前。 距离把握得刚刚好,既可能被他的飓风刮到,又不在他大招的主要攻击范围之内。 萧楚竞回头,刚好看到让他神魂俱裂的画面。 叶晓曼毫不畏惧地冲向副城主,“消灭邪恶,人人有责!” 她眼神坚韧,是那么正义勇敢,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她全身发着光。 萧楚竞脱口:“不要!” 同时立刻折身往叶晓曼身边飞来。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叶晓曼被副城主的残风刮到,整个人倒飞出去。 她在空中吐出了一口血,以一个唯美的姿势,摔倒在地,再也没有动弹。 她的剑摔在地上,身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如同游戏里的怪被打死后,爆出一地装备,这就是叶晓曼现在的特写。 也不知道是谁的法宝打到旁边的树,花叶纷纷落下,洒在叶晓曼的“尸”身上。 总之氛围就是很凄凉。 “不!”萧楚竞几乎要裂开了。 他飞到叶晓曼身边,抱起了她。 她气息奄奄地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口血,不知为何,闻起来有番茄汁的味道。 萧楚竞无暇多想,颤抖地测测叶晓曼的心脉。 还好,心跳很有力。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丸子头都被打散了。 萧楚竞心痛欲绝:“师兄给你报仇。” 他给叶晓曼结了个防护法阵,提剑,气势汹汹杀向副城主。 叶晓曼装模作样地哼哼唧唧,一边悄悄看她的天青石项链。 很好,项链已经被打碎了。 就算大师兄回去举报她可疑,宗门要追查,也死无对证啦。 她还趁机树立了一波正义的形象。 这把稳了。 卧底暴露危机,彻底解除。 她扑腾手脚,把地上掉的东西全拢回来,重新塞回怀里。 做完这一切,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继续装尸体。 谁也打不过,还是苟着吧。 眼睛张开小缝,往热闹的战场中心看。 咦,他杠上副城主了? 是那种不要命追着大佬打的姿态。 要知道副城主是筑基修士,他还是炼气期。 这么拽不要命啦? 除了萧楚竞,还有几个高阶修士一起围攻副城主。 只是他们出手皆有所保留。 原因无他,副城主出身韦氏,是世家子弟。 不敢伤他,最多抓拿下,交由韦氏处置。 空气中一丝风也无,黑云压城。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异样,正道和魔族的打斗不由得缓慢下来。 第41章 太子殿下也来到了现场 滋啦——轰—— 天空紫龙翻腾,雷电如海浪翻涌,随时会倒灌人间,摧毁一切生灵,天道肃杀的威势,将凡人震慑住了。 晴天雷霆! 有人反应过来,失声喊:“九道雷劫,有谁要筑基了!” 炼气期升级筑基期,必渡九雷劫。 雷劫惊险万分,一个不小心,就会身死道消。 为了提高成功率,修士都会挑选吉日,找一块风水宝地渡劫。 从没有人,会选择在此种不稳定的环境中晋升。 不要命了吗?! 雷电轰鸣,照亮张张惊疑不定的脸。 副城主也疑惑地四处张望。 大风倏忽而至,压弯树枝。 萧楚竞闭眼,感受着雷劫恐怖的气机。 风刮着他的脸,碎发急速拂动,他随意把他高马尾的发尾咬在口。 梨涡噙着一抹冷笑,笑得越甜,杀人越凶。 再次睁开眼。 雷劫已定位他,翻山倒海,朝他劈来。 助跑,跳跃,御剑飞起。 天地昏黑,唯有他被雷电照得光明,似是正道唯一的光。 所有修士被他的风姿所震撼,呼吸皆有一刻的停顿。 不由地抬头追随他的动作。 只见萧楚竞身后跟随着连天接地的巨龙雷电,而他迅疾如电,飞向屋顶上的副城主。 副城主看萧楚竞像一道剑芒飞来,终于有了惊骇之感。 他连忙凝出无法风刃护卫在身周。 本以为萧楚竞会退却,没想到萧楚竞如乘风破浪的剑,直欺他门面。 浑身的法衣被他的风刃切割得破烂、血迹斑斑,也毫不退缩。 副城主尖利地喊:“竖子欺人太甚,我今天就送你一程!” 他挥出一拳,击向萧楚竞的胸膛。 “哗!”围观的修士们齐齐发出惊呼,萧楚竞受他这一拳,非死即伤。 果然,血花飞溅,副城主的拳头击破萧楚竞的防御法宝,嵌入他的血肉,大半拳头没入身躯。 普通人,只要是个有着正常痛感的人,都会痛得哀嚎出声。 副城主却看到萧楚竞笑了。 他偏头一笑,那笑容在染血的脸庞上,说不出的邪气。 如一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副城主心神一凛,终于对眼前这个曾轻视过的年轻人,无法控制地产生了恐惧。 他有些慌张地想抽出陷在萧楚竞胸膛的拳头,萧楚竞却不紧不慢地握紧了他的手腕,让他抽不出来。 副城主连声问:“你想做什么?你究竟想做什么!” “杀,你,啊。”萧楚竞吊儿郎当地说。 副城主来不及思索,萧楚竞的雷劫如约而至。 在这刹那,副城主终于看懂了萧楚竞的棋路。 但来不及了。 毁天灭地的九雷劫劈下。 萧楚竞的高马尾在空中狂舞,他生扛下了雷击,滋啦,浑身防御法宝寸寸破裂。 副城主被萧楚竞死死拖住,根本无法躲避,只能陪着萧楚竞扛雷劫。 九雷劫对于副城主这样的筑基修士来说,会损耗他大半的修为,却无法损害他的性命。 但,别忘了,副城主身上携带着玉玺。 玉玺本来就是聚拢能量的法器,它感受到天地之间的雷电,直接把所有雷劫引到副城主身上,并以一化十,扩大了十倍效力。 萧楚竞计算到这点,让九雷劫以十倍的威力,打到副城主身上。 “啊——”副城主惨叫连连,修为直接从筑基大圆满,被打回炼气一层。 根基尽毁,灵脉寸断,他的道途全毁了。 雷劫消退,乌云散去,阳光重新照耀大地。 副城主跪倒在萧楚竞面前。 萧楚竞成功晋升为筑基修士。 他把副城主提起来,往日威风八面的一城主宰,此刻在他手里,如同一条死狗。 城主赶紧跑过来说情:“这位小友,手下留情,韦强是韦氏的嫡子……” 世家贵族在焚天大陆势力庞大,手可遮天,普通修士对他们毕恭毕敬。 城主说完,以为萧楚竞这样没什么背景的修士,会就此罢休。 没想到,萧楚竞注视着副城主浑浊的眼睛,扬声说:“无人敢杀你,我来。” 话音刚落,他的手击穿副城主的胸膛,狠戾地捏碎了他的灵核。 副城主破碎的尸体,被扔到了地上。 扬起一地灰尘。 城主被震住了。 越级击杀! 以炼气期九层,直杠筑基大圆满。 还干赢了。 无论是对局势的精准判断,还是论布局的手段、全力一搏的狠劲、夺天吞地的坚韧道心,方方面面无懈可击,堪称精彩绝伦。 这,才是修仙者的气魄。 吾辈楷模。 全场上千名修士,不分人修、魔修,全场沸腾。 萧楚竞一战扬名。 自此扬名天下。 百年千年以后,修仙界还会传颂他的事迹。 萧楚竞长身玉立,握剑伫立屋顶,睥睨满场修士。 所有修士仰头看他,见他背光站着,整个人在阳光里闪闪发光。 还挺帅的。 可恶,被他装到了。 大师兄嫉妒得袖子都快咬碎了。 所有人屏气凝神,想听听萧楚竞做下此等壮举后,会发表什么吊炸天发言。 大概会是什么“勾结魔族者形同此贼吧”…… 萧楚竞用剑指着副城主的尸体:“谁敢动我的女人,就是这种下场。” 作为那个女人的叶晓曼:“……” 众修士:“切。” 原来是怒发冲冠为红颜。 为女人出头。 还以为是为了匡扶正义。 好不容易有名扬天下的机会,就算是为了女人,也不能坦率地说出来啊。 兄弟你格局委实小了啊。 领头的副城主死后,魔族军心溃散。 正道修士源源不断赶来支援,形势逆转,魔修四处逃窜。 雍州从屠城之灾中,被解救出来。 姬文逸拔除了魔族的献祭法阵,记挂着萧楚竞这边的战局,为了夺回玉玺,带着手下的金甲卫,赶到了城主府。 姬文逸从天而降时,叶晓曼就看到他了。 作为被通缉的采花贼,叶晓曼直接就僵住了。 可怕的是,周围也没什么好遮蔽身形的东西。 只要姬文逸稍稍往全场一扫,就可以看到她。 她正想着要把剩下的西红柿汁全涂到脸上,身上忽然被一件宽大的衣袍盖住了。 第42章 女修都要接受检查 刚才还表情冷酷秒天秒地的萧楚竞,来到叶晓曼身边。 他脱下他的外衣,披到她身上——她正为被姬文逸揪出来而瑟瑟发抖,萧楚竞以为她冷得发抖。 “小师妹,我们回去。” 萧楚竞用公主抱,把叶晓曼从地上抱了起来。 叶晓曼顺势躲在衣服下,埋在他胸前。 “萧兄弟。” 姬文逸命令手下人协助抓拿魔修,看到萧楚竞,于是走了过来。 叶晓曼听到姬文逸近在咫尺的声音,心提到了嗓子眼。 “姬兄。” 萧楚竞抱着叶晓曼,把从副城中手中夺回来的玉玺,扔给姬文逸。 国宝失而复得。 姬文逸喜悦,“谢了。” 姬文逸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萧楚竞怀里的女人身上。 亲密无间的姿势,看来是萧楚竞提过的对象无疑。 只是头顶盖着萧楚竞的衣服,脸被阻住了,看不清容颜。 姬文逸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叶晓曼从萧楚竞衣袍下露出的半片裙角。 浅绿色面料的裙子,那个女人,当天也是穿着青裙。 不过清正宗的外门弟子服就是淡绿色的,现场很多同时穿绿裙的女修,似乎也没什么好起疑的…… 萧楚竞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只惦记着叶晓曼可能被打伤了,急着去外头找个医修帮她看伤。 他和姬文逸擦肩而过,急匆匆往外走,“不谢。我有急事,先走。” 姬文逸这几天疯狂搜查叶晓曼,不知见了多少嫌疑女修,只要有一点点起疑的,绝不放弃。 他心念电转,拉住萧楚竞的手臂,“孤略通医术,不如让孤替嫂子疗疗伤。” 说完,抬起手,就要掀开盖着叶晓曼脑袋的衣服。 “诶,这位莫非是皇朝太子殿下?” 城主惊喜的声音传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萧楚竞面前,对着姬文逸连连行礼。 与此同时,萧楚竞也毫不犹豫地抬手,挡住了姬文逸的动作。 他的占有心很强,也不愿其他男人碰叶晓曼,好兄弟也不例外。 雍州城主识人不清,对于权贵的咨讯,却熟悉到不行。 姬文逸乔装打扮,也被他认了出来。 他谄媚地拉着姬文逸聊天,“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寒舍,有何指示?” 卧勒个大槽。 叶晓曼把外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瞳孔放大。 姓姬。 又被称为“太子殿下”。 原着中只有一人符合。 必须是姬文逸。 外表温文尔雅,实则腹黑狠辣。 他有一个不得了的爱好,喜欢把得罪他的人的尸骨,用来砌佛塔,一座佛塔需要上千条人命,他已经拥有了上百座佛塔。 修仙界有十大生存法则,排在第一位是:宁见阎王哭,毋见姬文逸笑。 可以说只要是人,就不会想得罪姬文逸。 而她居然得罪了他。 他那天说了什么狠话来着——必将再灭她满门——当时以为这男人在吹牛逼,谁想真的是他的职业习惯。 要完。 原着中,姬文逸有雄才伟略。 在萧楚竞飞升后,为了匡扶正道,暂时放弃飞升机会,统治了此方世界一千年。 是后世脍炙人口的“千古一帝”。 未来皇帝,竟被她摁在身下羞辱,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姬文逸还是萧楚竞的好兄弟。 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跟亲兄弟似的。 原着后期,姬文逸和萧楚竞同时爱上了一个女子。 姬文逸这货怎么说来着?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朕岂会为了一个女人,影响和你的兄弟情谊。你要,她就是你的了。” ——说完,姬文逸就把他喜欢的女人,慷慨大方地推到萧楚竞怀里。 啧啧啧。 现在,萧楚竞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和姬文逸勾搭上了。 听他们称兄道弟的热络,说不定萧楚竞知道她得罪了姬文逸后,会为了他的兄弟之情,把她献出来,扔给姬文逸砌佛塔。 姬文逸被城主绊住,一时无法走开。 萧楚竞跟着衣服,安抚地摸了摸叶晓曼的头。 小师妹好像更冷了,抖得更厉害了,跟只可怜小猫似的。 一个养尊处优的皇族,懂什么悬壶济世。 萧楚竞对叶晓曼的事,向来上心,也不给姬文逸机会,在叶晓曼的默默祈祷下,抱着她飞快离开了。 叶晓曼远远地,听到姬文逸和城主在商议。 “孤想拜托城主,帮忙寻找一个女人。” “没问题。” “那女人甚为狡猾,孤的金甲卫守住城中所有出口,连续几天,没见到她出城,想必还在城里。” “孤想请城主封城。” “没问题!” “什么人竟敢得罪太子殿下,嫌命长了!” 城主喊来手下,“传我命令,即日起关闭城门,所有女子,在接受太子殿下的检查之前,不得出城!” “是!” 你大爷的。 两天后。 清正宗一众,结束任务,集体返回宗门。 雍州城因为姬文逸的要求,全城戒严,飞舟无法出城,必须步行到城外,还能自由使用飞行法宝。 本次战役,有不少同门受伤了,大师兄考虑到大家不宜操劳,于是雇佣了几辆马车,坐车行至城门处。 马车宽敞,车内欢声笑语。 叶晓曼斜靠着车壁而坐,演戏演全套,虽然身上的擦伤已经愈合了,但她还是在假装柔弱。 萧楚竞对她毫无起疑,身体上虽然没有什么伤口,但是心灵上受到的伤害呢。 他心疼得不行。 萧楚竞曲起一条长腿,抱着剑坐着,含笑听着叶晓曼和其他人聊天说笑。 同门们彻底相信了叶晓曼不是魔族卧底。 这会正在七嘴八舌地表扬她: “小师妹果然正义凛然,嫉恶如仇。” “是啊,我本来还有点害怕,看到小师妹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我被她大无畏的精神所鼓舞,立刻就不怕了。” 萧楚竞也对叶晓曼投去欣赏的眼神。 他的小师妹始终是那么完美,她现在会成为卧底,只是被胁迫的,他一定会尽快帮助她拿到解药。 叶晓曼的脸皮比城墙厚,自然是面不改色。 还加入了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行列:“我嘛,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向来是比较有正义感的。” 忽然,马车被城门守卫拦住了。 “女修下车,接受检查。” 第43章 被抓就被抓 大师兄感觉受到了羞辱。 他也知道姬文逸封城抓捕采花贼的事,还提前找城主拿了通行令牌。 一路上,把令牌挂在车头上,避免了很多搜查,顺畅地来到了城门下。 没想到,临近出城的时候,连城主的令牌也不起作用了。 岂有此理,天下谁人不知道清正宗门风端正,哪里会出采花的败类。 “你们坐着,我去应付。” 大师兄跟车内的女修们交代,气冲冲地掀开门帘走出去交涉。 帘布掀起的瞬间,外头有一线阳光打进来,叶晓曼如见光死一般,赶紧把脸隐藏在黑暗里。 随着城中的搜查力度越来越大,叶晓曼尝试了各种方法走投无路,已经自暴自弃了。 累了,被抓就被抓。 抓到了再随机应变。 大师兄的沟通失败了。 姬文逸的金甲卫寸步不放:“如果你们没有窝藏罪犯,怕什么搜查,遮遮掩掩的必定有鬼。” 大皇朝兵强马壮,实力强大,就算在别人的地界上,也丝毫不把普通修士放在眼里。 “不愿下车是吧,左右听令,把人从车里拖下来。” 大师兄无能狂怒:“你们欺人太甚。” 马车里的修士挤在窗边,往外看热闹。 “原来悬赏采花贼的有钱人,是皇朝的太子殿下。” “吓,太子殿下是受害者?” “哎呀怎么可能!肯定是他手下的贵族被采了。” “说的也是。” 姬文逸英名在外,无人把他跟受害者联想到一起。 “不过连太子殿下的人也敢动,狗胆真大。” 叶晓曼没有凑热闹,忧郁地倒在一旁。 她的样子落在萧楚竞眼里,却是身体虚弱的表现。 “下车!” 持刀的金甲卫强行来拉人了。 萧楚竞皱眉,外头要出城的女修,排成一列长队,站在太阳底下暴晒,还有人被晒中暑倒地。 小师妹身体不适,不应该受此折磨。 萧楚竞长剑一送,把已经爬上车架的士兵扔了出去。 唰。 士兵们立刻亮出武器,包围了马车。 “我去去就回。” 萧楚竞与叶晓曼说完,走出马车。 他立在车前,扬眉说道:“我倒要看看,谁敢搜我的车。” 底下的喧哗,吸引了城楼上的贵人的注意。 姬文逸放下酒杯,发问:“何事?” 歌姬的舞蹈和奏乐一起停下。 将领快速跑上楼,跪在姬文逸跟前,汇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陪坐的城主走到边沿往下望:“哎哟,是萧楚竞。” 姬文逸的神情一松,“不可失礼。” 说完,手掐诀,瞬移到了楼下。 姬文逸的双胞胎弟弟姬惟明也来了。 他坐在华盖下的座榻上,无聊地把玩着浮尘上的宝石。 道袍松松垮垮,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 第一次看到皇兄为一个女人如此上心,他被激起了好奇心。 连着几日的搜索,一次次说抓到人结果都不是,他的好奇心在一次次失望后,也变淡了。 “睿王殿下,您算了卦,说那采花贼最近几天会经过城门出逃。”服侍姬惟明的手下,不由得犯嘀咕。 姬惟明用道袍遮住嘴,打了个哈欠,。 “本王是道士,又不是术士,偶尔算错了,也情有可原。” 城楼下,姬文逸已经在左右的拱卫下,走到清正宗的马车前。 城主左右为难,萧楚竞越级击杀副城主后,已在天下扬名,前途无量。 目前各大势力都想招揽他。 城主自然也不想得罪这号明日之星。 “太子殿下,您看,要不……” 他正想做个和事佬,没想到太子殿下已开始和萧楚竞勾肩搭背起来。 “萧兄弟,别来无恙。” 萧楚竞的态度不像以前那么热络,“姬兄,我车里的师姐师妹,她们的人品我能够保证,不如给我一个面子?” 姬文逸微微有点不悦。 不过他是心中只有事业的男人,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和萧楚竞的和气。 凌厉的表情,瞬间恢复成以往温煦的笑意。 他优雅地抬手,身后城门应声大开。 “萧兄,请。” 萧楚竞抱着剑,朝姬文逸拱手道谢。 和大师兄重回马车。 车辙噜噜,驶出雍州城。 叶晓曼开心地打了一个滚。 城门再次缓缓合上,她隔着帘子偷窥姬文逸的背影。 紫衣尊贵,未来的皇帝,公子人如玉,姿仪世无双。 门即将关闭,只剩下一条缝隙的时候,姬文逸若有所感,猛然回首望向马车,直直望进叶晓曼的眼底。 叶晓曼摸摸鼻尖,默默地缩回来。 清正宗。 经过几日奔波,叶晓曼和同门回到了门派。 她在此方世界毫无根基,看到熟悉的山门的时候,产生了回家的熟悉感。 此趟旅途颇多波折,还好最终平安归来。 上线也没有责罚她。 虽然屠城计划失败了,但上线核对情报,把失败原因归结到好几个核心魔修反水、提前泄漏了计划,她完美逃过一劫。 除了—— 叶晓曼跳下飞舟,萧楚竞走到她身边,与她低声说话,表情有些哀怨。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叶晓曼一口拒绝:“不了哦,就按我们约定的来。” 萧楚竞在回来的路上,找叶晓曼聊过。 他想一回宗门就公开他们的关系。 叶晓曼:“我们只是接触接触的关系,没必要弄到人尽皆知吧。” 暧昧就行,名分是不可能给的。 萧楚竞:“我们已有议亲的意向,公开出来让大师兄那些人知难而退,也是好的。” “不了,”叶晓曼倔强地扭过脸,“你知道我比较大女人主义,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我不想别人用高攀的眼神看待我。” 萧楚竞皱眉,他有点后悔那么快晋升上筑基期。 叶晓曼:“你是筑基修士,而我只是炼气二层,差距太大的感情,是没有未来的。” 萧楚竞连忙说:“你暂时不想公开也行,千万不要说没有未来的泄气话。” 叶晓曼暗示说:“如果你遇到更配得上你的女孩,我会放手,然后祝福你们的。” 赶紧走上原着的感情线吧,然后她就可以把吃掉的洗髓草当作补偿金了。 萧楚竞却动容地说道:“我的女孩,正为了能够和我并驾齐驱而拼命努力,我怎么能背叛她。” 叶晓曼:“……哦。” 第44章 我哪来的哥哥 师姐们跳下叶晓曼的飞舟。 “谢谢你呀小师妹,旅途很舒适。” 叶晓曼这次驾着百万豪车回来,在外门造成了轰动。 “啊那个偷内裤的叶晓曼,听说在秘境里踩了狗屎运,挣上钱,买飞舟了。” “还得了机缘,升到了炼气二层!” 弟子们的心情很复杂。 好比班级里永远的最后一名,忽然变成了优等生。 本来就有人因为叶晓曼长得漂亮嫉妒她,之前还可以嘲讽长得好看又怎样、吊车尾就是吊车尾,现在心态全崩了。 “有钱了,修为提升了又怎样,她喜欢的人依旧讨厌她。” “可是萧师弟主动跟她出任务了耶。” “肯定是她道德绑架,人家才和她去的。” “哼,倒贴货永远是倒贴货。” 大师姐主动站出来为叶晓曼说话。 “一群酸鸡,叶师妹能开飞舟,能得到萧师弟的稀罕,那也是因为她优秀,她应得的。” “闲得蛋疼嚼舌根是吧,都给我下去干活。” 她说完,走到叶晓曼身边,亲热地挽起她的手。 “叶师妹回来啦?你哥等你好几天了,他长得可真好看,有空我去找你喝喝茶呀。” 叶晓曼迷茫。 哥?她哪来的哥哥。 大师姐忽然手指前方:“看,你哥听说你回来,立刻赶来接你了。” 司空情在山路上,款款走来。 叶晓曼瞳孔地震。 门派到处贴着他的通缉令,他不要命了? 他想死她还不想咧。 大师姐殷勤地绕着司空情打转,“叶情,你吃饭了没?” 其他女修纷纷不满:“大师姐,你已经连续三天请叶情吃饭了,今天应该轮到我请了。” 好家伙,还靠颜值实现了吃饭自由。 请他吃饭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为什么会愿意给他花钱啊。 看着司空情大摇大摆地在门派里乱逛,叶晓曼焦虑上了。 不行,得尽快想办法把他送走了。 “还知道回家,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 司空情走到叶晓曼跟前,妖孽容貌很倾城,毒舌还是很毒舌,脸上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有头痛症,长期失眠。 遇到叶晓曼后,每晚都睡得很好。 还以为是他魔功武力尽失的原因,叶晓曼离开后,他又失眠了。 虽然她睡相不好,喜欢扒拉着他,但当她不在,他感到了失落。 这种陌生的感觉,生平第一次有。 萧楚竞站在叶晓曼身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司空情。 “这位是?” 叶晓曼咬着牙根,“我哥。” 是了,叶晓曼说过,她爸烂赌,她妈生病,她哥被卖入青楼——原来是她堕入风尘的亲哥。 萧楚竞微笑地说:“你们长得,很不一样。” 叶晓曼:“他长得像妈妈,我像爸爸。” 萧楚竞点。 还好是亲生的哥哥。 一看到司空情过于出色的样貌,他本能的不喜欢。 叶晓曼甚至愿意为了亲哥偷内裤攒袍子,也叫他有点嫉妒。 不喜欢归不喜欢,这位是未来的大舅子,是他必须要讨好的。 萧楚竞对司空情的态度,热络了一些。 “哥,你难得来找小师妹玩,这几天,我带去四处转转吧。” 司空情美目流转,瞥了萧楚竞一眼,“收起你的假笑,看着就烦。” 萧楚竞:“……” 叶晓曼:“……” 你们在原着将来是要成为cp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应该很甜吗。 萧楚竞一梗,他是非常骄傲的人,平常如果有谁这样踩着他的脸输出,早就拂袖而去。 但他为了叶晓曼,选择了忍耐。 “哥……” “闭嘴,哥是你叫的吗。” 先指萧楚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再指叶晓曼:“敢和他在一起本座……我迟早打断你的狗腿。” 叶晓曼的嘴角直抽搐,好想打人。 大师兄的出现就像及时雨。 “萧师弟,小师妹,过来。” 大师兄的身后站着一名老者,正是外门的大长老。 曾经亲手分发司空情的通缉画像、扬言要将所有叛徒剥皮抽骨的那位。 叶晓曼的头皮立刻炸开了。 也不知道司空情用了什么手段掩盖自身的魔气,大长老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并未做任何停留。 这么大的一个魔头站面前都没发现?清正宗迟早要完。 这次所有出任务的同门,被集中到大礼堂开会。 大长老带着欣慰的笑容,把每个人都表扬了一顿。 尤其对英勇的叶晓曼,不吝多夸了几句。 “你是萧楚竞?” 萧楚竞的事迹已传回了宗门,大长老此次赶来,主要是为了见他。 向宗门引荐后起之秀,他也可以记上一笔功劳。 “你放心,虽然你得罪了韦氏,但师门会保你的。” “主要是近期出门的时候小心防范,韦氏可能会对你展开报复。” 萧楚竞不亢不卑地道:“谢谢长老厚爱,弟子铭怀。” 叶晓曼在旁看得有趣。 大男主从底层一步步往上走,早期作为小人物会受到周围的制掣,不得不权衡利弊,隐忍不发。 沉浸式体验原着的细枝末节,目睹大男主发迹的过程,特真实,忒有趣。 大长老对萧楚竞说了些劝勉的话,转头面向叶晓曼。 他测了测叶晓曼的灵脉。 “全系伪灵根,如今变成了四伪根加一根天灵根。” 他面露遗憾,“可惜,如果没有四伪根的拖累,未来必定和萧楚竞一样,是我派天骄。” “如果能有两根天灵根,倒是可以补救……”大长老喃喃自语完,立刻摇摇头。 叶晓曼天降好运,才能洗出一条天灵根,同样的绝代好运,哪里可能再次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他最后还是鼓励了叶晓曼一番,“好好努力,期待你能在三个月后,通过外门考核。” 大长老离去后,大师兄与有荣焉。 “小师妹,大长老平时不轻易露面,今天特地跟你说了这么多话,底下的长老们都看着呢,你放心,外门考核你稳了。” “就等着收通知,成为内门弟子吧。” 叶晓曼朴实地颔首。 【很好,你尽快打入清正宗内部,到时我有大任务交给你。】 上线你能不能别忽然说话,吓人一跳。 “我送你回家。” 萧楚竞顶着同门们八卦的注视,和叶晓曼走回她住的洞府。 走到半山腰的小亭子,四下无人,萧楚竞说:“我们歇一歇再走。” 第45章 另一条修炼的路 叶晓曼疑惑,这才走了几分钟路。 不过萧楚竞要装柔弱,她也不好意思拆穿他,跟着他走进了小亭。 萧楚竞忽地转身,高马尾在灼灼的桃花中扬起潇洒的弧度,动作霸道,把叶晓曼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他用下巴亲昵地蹭她发顶,“终于找到和你独处的机会了。” 在外头,人太多,做什么都被人盯着,小师妹也不爱与他亲近。 叶晓曼淡定得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前三息免费,超过要计费的。” 萧楚竞酒窝深深,“人是你的,钱也是你的了,想怎么收费就怎么收。” 又烧起来了。 萧楚竞抱着叶晓曼好一会。 情种破芽抽枝,长成参天大树。 很享受这种时刻,什么都不想,就静静地待在一起。 叶晓曼想声明下,其实萧楚竞一开始抱过来的时候,她是拒绝的。 奈何她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好色,萧楚竞的外在条件真的让她很难拒绝,上辈子在末世,夜店头牌摸一下手都要收费。 萧楚竞又野又纯,免费的倒贴,送上门的便宜不占对不起自己。 叶晓曼占够了便宜,萧楚竞也松开了她,她可以可以走了,又被他拉住。 他坐在亭内的长椅上,把她拉下来,坐在大腿上。 眼神又落在她咬破的嘴角上,不知为何总是很在意。 他很不高兴,如果印上他的烙印就好了,他凑上去,抬起的下颌线清晰,要亲她。 叶晓曼大公无私地推开他:“不可以涩涩哦,不可以。” 萧楚竞直勾勾地看她,笑着把将将就快碰上的唇,移开了。 他们五指交握。 叶晓曼“咦”了一声,感到一股澎湃的灵力,经过合在一起的掌心,从容不迫地冲进她的经脉之中。 萧楚竞给她传送灵力。 本来修士把天地间的灵气经过修炼,吸纳进体内后,会全部传输到自身筋络之中,一遍遍打磨,渐次提升自我。 萧楚竞却把他阶段性攒下来的灵力,传送了一半给叶晓曼。 这也是修士不想找修为比自己弱的道侣的原因,除了慕强之外,这种一拖一的帮扶模式,真的很拖慢修炼进度。 修仙本就是与天竞赛、与时间赛跑,谁愿意浪费宝贵时间去帮衬弱者。 萧楚竞却愿意了。 他温情地说:“以后你不需要自卑的,我说过会带你修炼的。” 叶晓曼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道理,“谢谢。”这次是真心的。 灵力交融,叶晓曼神魂一荡,像来到了一片空茫茫的极乐仙境。 脑海中顿时什么都无法想,也忘记身处何处,只能感受澎湃欢乐的浪潮一波波地袭来,支开每一个神经感应末端。 每一个细胞如被细致地熨贴过一般快适。 肢体花叶般舒展,接纳天恩。 萧楚竞也是第一次与人传功,第一次体会魂悸神颤的感觉,惊奇陌生又沉迷其中。 许久之后,等萧楚竞把所有积攒的灵力全传给叶晓曼后,两人的手掌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心跳加速,肌表泛出红晕,两人过了一会,才平复下来。 叶晓曼感到肢体充盈,旅途的疲惫一扫而空,经脉争先恐后地消化着喂养的养分,又被锻造得强大了一分。 “原来这就是灵修的感觉,果然是精神上的无上享受。” 他抵在叶晓曼耳边,几分邪气,带点痞坏,“听说双修的感觉,比传功还畅快几倍,等我们成了道侣,我一定天天带你修炼。” 叶晓曼表情正经:“光天化日的,不要说这么烧的话。” 萧楚竞又开始磨她了:“下个月有吉日,正适合成亲……” 叶晓曼满意地拍拍屁股走人:“我的眼睛有点听不到了,下次再说。” 远古神殿。 冰棺中的男人蓦然张开眼睛。 他坐起身,不悦地托额静坐了一会,再烦躁地走出棺。 素白的外袍以奢靡的金线刺绣着烛龙噬日,行走之间流光溢彩,恍若神灵。 若是认真看,会发现他并无肉身,仅有透光的魂体。 数以万计的禁制、诅咒、符箓如锁链,牢牢地缚住了他的魂魄,把他囚禁于此。 男人素脚踩在白玉砖板,左手的五指间延伸出无数虚空的红线,密密麻麻地穿透到无限的黑暗中。 红线的那头,连系着他以蛊毒操纵的傀儡们。 其中一条,连在叶晓曼身上。 他和叶晓曼都是全系灵根,因此他们的感觉能直接链接,叶晓曼只要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他就能读取到她的感觉。 往常他对此不甚在意,今天却实实在在地感到了烦恼。 叶晓曼与萧楚竞传功修炼时,他被迫链接了她的快乐。 麻。 酥。 每一个细胞皆在欢乐地陶醉。 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感觉。 好似灵魂的缺角被填满了。 平静无波数千年的心,泛起涟漪。 男人点着自己的额头,在神殿中急速地走来走去。 最终他停在殿中唯一的一面古镜前。 镜面诚实地呈照出他此时狼狈的模样。 他像扛不住般,手扶着法纹繁复的镜框,额头抵着,苍白俊美的脸发热发红,急急地叹着气。 他终于忍不住传了讯息过去:【叶晓曼,你以后跟你男人在一起的时候,给我克制点。】 叶晓曼很快回话:【不是吧不是吧,老板,您连这也能通感。】 她吊儿郎当的声音,令男人太阳穴上爆起几根青筋,如果不是她现在还有用,早就死了。 【听到没有?】 叶晓曼:【行行,我尽量。】 叶晓曼哼着小曲回到了洞府。 如果萧楚竞愿意长期给她传功,她连买锻骨丹冲开穴位的钱也可以省了。 在末世,人会为了能够活下去用尽一切手段,叶晓曼就是在那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再加上从小在贫民窟混生活的经历。 脸皮啊道德感啊羞耻心啥的,在她这不存在的。 一切以利益为上。 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先去灵圃看看她的宝贝灵草。 长势良好,欣欣向荣。 尤其她抢救的绿珠草,已经可以收割去卖了。 这是一大笔收入了。 她喜滋滋地盘算,这几天找个时间去仙墟,卖下灵草。 第46章 谁家兄妹睡一个床 住得偏远也有好处,没有邻居跟她抢土地,她可以空闲时再开垦几亩地,绿珠草的种子可以反复播种。 司空情抱着一个粉茸的肉团,呃养肥了的兔子,站在门口等她。 看到她走进门,第一件事,就扯着她往床上带。 明艳姿容,白肤红衣,倾国倾城。 美死了,修仙界怎么这么多倒贴货。 “太阳还没下山,多难为情。”她口中正直,肢体上半推半就。 司空情把被子往两人身上盖:“本座困死了。你且闭嘴,本座要好好补觉。” 明白了,她被当作了陪睡工具人。 叶晓曼目前心心念念的,要赶紧把司空情送走。 真的很害怕他玩脱了。 叶晓曼忍痛拿出两瓶金棘丹,“司空大人,你的伤养得怎样了?” 虽然她现在已经身价过亿的富婆,给自己花钱的时候,上百万的飞舟说买就买,一万一瓶的丹药也不是买不起,但只要给男人花点钱,她就好难过哦。 还好丹药是萧楚竞给的,她的受伤度-99。 司空情没有推辞的意思,直接把两瓶丹药吃了,“修为恢复了一点。” 两瓶上品金棘丹,对叶晓曼这种穷修士来说是笔大开销,司空情感到叶晓曼的忠心,面色没那么臭了。 叶晓曼推心置腹地说:“宗门最近加大力度搜捕魔族,你既然已经好了不少,为避免夜长梦多,这几天我送你离开吧。” 司空情闻着少女天然的芳香,头痛症缓解了很多。 他答非所问:“飞舟?” 叶晓曼:“借钱买的。” “高级法衣?” 叶晓曼:“别人施舍的。” “天灵根的机缘?” 叶晓曼:“贵人提携?” 司空情斜挑媚眼,吐气如兰:“谁家好人这么慷慨?” 叶晓曼挺直胸膛,“萧楚竞。” 司空情讥讽:“他怕是别有用心。” 叶晓曼大言不惭:“我也怀疑萧师兄暗恋我。” “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藏不住,根本藏不住,桃花运好点这很正常吧。” 司空情舌尖不悦地抵了抵后槽牙,“他痴心妄想。” 又见叶晓曼确实对萧楚竞没想法,那股莫名的嫉恨消散了大半。 叶晓曼把话题拉回去,“明天负责看守山门的师姐与我熟识,我趁机送你走吧。” 司空情闭上眼,美丽的脸半埋在叶晓曼的破被子里,“不走。” 叶晓曼着急:“为什么呀?” 司空情:“本座修为大损的消息已传到魔域,外头多的是想趁机取本座性命的人。” “清正宗虽危险,往往越是险越安全。本座会再多待一段时日。” 那就是还要供着这位大爷好长时间。 赶走司空情的第一次努力,以失败告终。 萧楚竞比叶晓曼预计的要黏人得多,第二天,太阳刚在山峰露出半张脸,他就来寻她了。 萧楚竞先是在外头敲了敲门。 叶晓曼好久后才从睡梦中醒来,“谁?” “是我,我能进来吗?” “哦,是萧师兄,”叶晓曼迷迷瞪瞪的,脑袋跟浆糊似的,含含糊糊顺口回答,“你进来吧。” 萧楚竞推门而进。 环顾四周,很有女子闺房特色的山洞,比想象中朴素了很多。 忽然意识到小师妹已愿意让他走进闺阁,他有些局促,又欣喜。 最里面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大床,垂挂着影影绰绰的纱帐,看不清里头的人。 他局促地站在屋子中央的圆桌旁,不好意思再冒昧地前行,于是说:“晨练的时间到了,我到外头等你起床。” 说完,他转身,准备往外走。 忽地,司空情充满起床气的声音,在纱帐后不耐烦地传来,“滚出去。” 萧楚竞如遭电击。 他无法置信地快步走到床边,掀起了纱帐。 叶晓曼和司空情同床共枕。 两人之间的枕头上,趴着一只胖乎乎的白兔,也睡得四脚朝天。 叶晓曼穿着睡裤的脚,还大咧咧地搭在司空情的腰上。 而司空情穿着的薄纱蚕丝睡袍,萧楚竞表示完全没眼看,只能说从窑子里出来的男人就是豪放。 怎么没人拉他去浸猪笼啊。 萧楚竞的脑海一片空白。 双手把拽着从他们身上扯下的被子,手指都在颤抖。 兄妹会如此亲密吗? 他长期混迹民间也听过说一些罔顾伦理道德的事情,小师妹那么天真没有心眼很容易被不良亲人哄骗的…… 叶晓曼因为失去被子阴风阵阵,总算彻底清醒了。 四目相对,叶晓曼疑惑地问:“你不是说要到外头等我吗?” 萧楚竞紧紧握拳,“你连解释下也不肯吗?” 叶晓曼抓着司空情一把锦缎般华美的长发深深地嗅了嗅。 他爷的,真香。 怎么会有男人身上的味道这么香的。 司空情则半睡半醒指着他的脖子,眼眸半阖,活色生香,“本座这里才香。” 萧楚竞低喝:“够了!” 叶晓曼爬起来,莫名其妙地看他,“穷人就是这样的啊。” “你没去过农村吗?乡下的人家,一家只有一床棉被,冬天一家子会一起睡到暖炕上的。” 她的态度太过理直气壮,令萧楚竞下意识地反省自己。 真是的,因为他喜欢她看她哪哪都好,总会患得患失,看谁都觉得谁要跟他抢。 还好只是兄妹而已。 没事的,他会试着接受。 叶晓曼蹲在河边洗脸刷牙。 司空情坐在门口的灶台旁煮蛇羹,明明是扔薪柴的事,被他做成了很张扬跋扈的风格。 萧楚竞还记得要讨好大舅子的事,虽然对他们同床共枕的事很不满。 他主动地说:“做饭的事,我来吧。” 司空情虽狂妄,但他修为近乎全失,只能忍气吞声,扮演好叶晓曼亲哥的角色。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他对萧楚竞冷嘲热讽,“我家双亲已逝,长兄如父,我妹的终生大事,由我说了算。” 萧楚竞诧异:“你们的父母已经不在了?”还想买些礼物去提亲呢。 叶晓曼死鱼眼,给粥撒葱花,别看我,我也是刚知道的。 叶晓曼和司空情一人一个碗,喝起了粥。 第47章 看在他是大舅子的面子上 司空情有意排挤萧楚竞,叶晓曼脑袋还犯困呢,无法想复杂的事情,于是萧楚竞无人招呼。 萧楚竞莫名感到被当成了局外人,心里隐隐不安。 他忍不住寻找存在感,“我空腹过来的。” 叶晓曼这才说:“你自己拿个碗吧。” 司空情已经把锅里剩下的粥全刮到碗里,“没了哦。” 萧楚竞忍气吞声。 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换成别人,司空情早过头七了。 奈何投鼠忌器。 爱屋及乌。 他改跟叶晓曼搭话:“上次我们做任务,折损了好多法衣,我打算去订做新衣,想来想去,还是做成绿色的。” 他含笑看了看叶晓曼绿色的弟子服,“刚好和你穿情侣服。” 司空情故作惊喜地拍掌:“不错,绿得发光。” 这位大舅子,是一盏茶的时间也相处不下去了。 萧楚竞沉默。 他是大舅子。 大舅子。 未来也是我哥,亲哥。 哥,舅。 在心里重复一百遍。 叶晓曼装聋作哑。 只要火不烧到她身上就行。 叶晓曼参加完宗门的活动,下午抽时间去了趟仙墟。 上次有萧楚竞带路,这次她一个人去就行。 奈何萧楚竞和司空情都要跟着。 于是一拖二去逛黑市。 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卖绿珠草。 她为了省钱,没有租铺位,只在仙墟的入口铺了一张布,摆上草,就开摊了。 萧楚竞和司空情一左一右往她身边一站,美颜盛世,蓬荜生辉,根本不用吆喝,瞩目度百分百。 绿珠草是常用灵草,又加上近期缺货,摆上去不久,立刻就被抢光了。 价值六千灵币的草,叶晓曼加价两倍,赚到了一万二灵币。 而这些草,原本是她花10灵币捡漏买的废草。 赚翻了。 萧楚竞也挺意外的。 他原先以为叶晓曼会亏损,没想到她有种植灵草方面的天赋。 灵草作为丹药的根本,历来为各大门派所重视,每个大宗大世家的领地内,会特地划出相当大的地开设灵圃。 又因为灵草娇弱,容易夭折,会特地花重金聘请专业人士看管。 像清正宗,就交给专业丹师打理。 焚天大陆之中,就有一个叫灵殊门的,凭借着擅长种植灵草,修士们无人敢得罪,得以跻身九大门派之列。 看看这就是我喜欢的女孩,我妹多优秀。 哪哪都好。 司空情亦多看了叶晓曼几眼:“没想到你这废物也有所擅之事。” 叶晓曼卖完货物,不急着离开。 她在仙墟中乱逛,一方面是为了寻找跟上次一样的捡漏机会,一方面是为了考察种植园。 她现在手头是有挺大的一笔钱,保守估计两个亿。 不过,修仙开销大,钱总会花掉的,还是要开源节流,寻找些投资机会,让钱生钱。 开灵草种植园她觉得挺好的。 上千万的大投资,不急着做决定,多看多打听。 逛了一圈,捡漏的机会没碰上,倒是被一家售卖灵草的店主请进去喝茶了。 “你上次买绿珠草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雅室里,店主奉上茶,对叶晓曼的态度很客气。 叶晓曼买草时,店主倚在柜台后看到了,当时只当是没见过世间的修士被人骗钱了,没想到还真把草救活了。 “如你所见,我们店专营中高等优质灵草,平时的客户都是比较高级的。” 店主傲然说,“你是怎么变废为宝的,我也不好套取你的商业机密。我想跟你合作,借助你的能力。” 店主把叶晓曼一行人领到内库。 在这里的雅间坐着等待购物的,全是当地有头有脸的高级修士。 厅堂一排排的货架上,摆放的全是价格不菲的灵草,装在独立透明水晶罩里,雕刻着高级法阵防盗,每一株枝叶都闪闪发亮,散发着我很贵的气息。 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上,以碧玉雕刻成田田莲叶造型作为撑架,上头以重重法阵,守护着一朵巴掌大的千年雪莲。 雪莲的百片花瓣上,天然长着一张闭目佛陀的脸,神圣无比。 可惜花已枯萎,白色的花瓣枯黑发皱。 纵使如此,店铺还是郑重其事地把它展示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可见其珍惜。 萧楚竞和司空情,一个挂逼,一个世族大少爷,见惯了好东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改看更好看的叶晓曼。 唯有老板在絮絮叨叨地拉着叶晓曼讲话。 “你用你的方法,看能不能帮我修复灵莲。” 他出了一个对普通修士来说的天文数字,“只要能恢复生机,我给你百万金。” 叶晓曼也没把握。 虽然她升级了条天灵根,修为也增进了,给家里的灵草输送灵气也不容易累了。 她保守地说:“我试试看吧。” 店主让保镖小心地把佛莲取下,一行人又回到茶室。 莲花萎顿在叶晓曼的手心,像一个气息奄奄的人。 水分全枯干了,的确是损毁比较严重的。 万幸,她有感应到莲花核心还残存一线生机。 叶晓曼多了几分把握,对店主说:“拿点水来。” 店主让人端来了专门去山里汲取的山泉水。 叶晓曼笑道:“不用泉水,老板你听说过‘水至清则无鱼’没,越是纯净的水,越缺乏了植物需要的养分。” “拿一些浇花用的普通水就行了,最好是最近收集的雨水。” 店主:“这是好东西,不能随便对待。” 他将信将疑,最后还是让人去取了雨水过来。 萧楚竞剑丹双修,兴趣盎然地跟叶晓曼蹲在地上,看她捣鼓。 司空情毫无兴趣,一株便宜东西也好意思大费周章,只坐在一旁翘起二郎腿,吃店里的高级零食。 大爹的气质,比外头的有钱人还有钱人,店里的伙计被他唬住,心甘情愿忙前忙后地给他服务,添水倒茶兼捶肩。 叶晓曼开始操作了。 她先用雨水和肥沃的土壤调节一起,弄成刚刚好的湿泥状态。 这是大多数植物最爱的生长环境。 接着,直接把那价值连城的佛莲,戳到了泥土里。 叶晓曼说:“有钱人看到好东西,就想把它们掐走带回家,用金啊玉啊裹着供起来,往往忽略了,植物最喜欢的,还是呆在土壤里。” “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店主着急地说,“但你搞了半天,也没什么起色啊。” 第48章 伪灵根也能拥有特殊天赋 店主不禁怀疑起叶晓曼有没有真才实学。 看她一个炼气女修,就能控制两个外表出色的炉鼎,说不定那批绿珠草,也是狡猾地借助了别人的力量。 店主颓然地坐下。 “罢了罢了,以前也找了很多人,失望过很多次了,不缺你这次。” “想他们好多元婴修士都办不成的活,你小小的炼气修士,如何能指望。” 外头来了大主顾,他走出去迎接。 “就再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不行就算了。” 叶晓曼心态很好,脸皮厚,别人的冷言冷语完全影响不了她。 她没有放弃努力。 尝试着给雪莲输送灵气。 五灵根五行俱全,本来就受植物欢迎,那株病怏怏的雪莲,很配合她的治疗。 植物体内也有类似于人类的经脉。 她的治疗方式,是试着用灵气把破损的经络接续上,再输送生机,给灵草提供自我修复的养分。 她这次在输送灵力的时候,和上次绿珠草不同,自从升级了木系天灵根后,她不再无感无知,而是能微妙地“感应”到植物的生机了。 似乎能开始跟植物“对话”了,听懂它们的需求。 例如这颗雪莲的诉求,它就是缺肥沃的雨水,缺灵气供养。 它还“告诉”叶晓曼,它很想喝天山上的雪水。 而这些信息,是普通单灵根的修士永远无法体会的。 叶晓曼进一步发现她能力的优点,又惊又喜。 雪莲在叶晓曼的治疗下,枯萎的叶子渐渐丰盈起来,花瓣像褪去死皮一样脱下枯黑的外皮,一片片变成了原本雪白的模样。 萧楚竞目睹奇迹的发生,吃惊。 他试着利用叶晓曼治疗的原理,从他的储物袋拿出一株干枯灵草,却治疗无效。 他是金属性单灵根。 也不具备叶晓曼一条天灵根+四条伪灵根的全属性神奇体质。 也就是说,治疗高级灵草这个活,目前全天下,只有叶晓曼能干。 “小师妹,你真厉害。” 叶晓曼:“一般一般,世界前三啦。” 司空情抛出一颗花生米,用嘴巴接住,笑了,“倒也神奇。” “时间到了哦。” 店主接待完客人,边说着边走进茶室。 冷漠地扫视室内一番,忽然他眼睛瞪大,足足愣了三息,跑过去,拿过叶晓曼手里的雪莲。 失声喊出来:“你、你真做到了?” 雪莲被救活,隐隐发光,甚至枝干还绽出了几颗嫩绿的新芽。 这下轮到叶晓曼高傲地抬起下巴,“嗯,没事了,接下来继续用湿泥养着它,对了,给它浇天山上的雪水。” 店主惊喜万分,连忙喊来店伙计,按照约定,付了一百万灵币。 叶晓曼离开时,店主毕恭毕敬把她送到店门口。 来逛仙墟的修士,都带着面罩掩盖自己——除了司空情这个无法无天的。 店主打量着叶晓曼:“可否加下仙长的联系方式,以后我有需求还找您。” 叶晓曼自然不会放弃客源,用门派的铃铛法器,加了店主。 叶晓曼又挣了一大笔钱,很愉快,背着手,在金灿灿的夕阳光下,哼着小曲儿。 她是一得意就表现出来的人物。 小说里女主角那些低调、谦虚、隐忍的好品质,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 洋洋自得,走出了小人得志、趾高气扬的步伐。 司空情和萧楚竞依旧一左一右和她并肩走着,她高兴,他们的嘴角也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离开仙墟,来到小镇上,萧楚竞拿下面罩,走进家具店。 叶晓曼:“你要买啥?” 萧楚竞回答:“给咱哥买张床。” 他用体恤的表情,祭出十二分替人着想的体贴,“你过惯了苦日子,连睡觉都要跟亲人挤一张床,我于心不忍。” 他心机深沉,向来是主动解决问题的人。 说完,还看着司空情说:“我相信咱哥也会为你着想的,定不会拒绝我此番好心的安排。” 叶晓曼:“哦,你要买就买吧。” 司空情嗤笑,直接翻了个白眼。 萧楚竞:“小二,买一张床,最贵的花梨木,今晚送到清正宗。” 店小二为难:“仙长,家具都要定做的,订单加急的情况,木工师傅也要三天后才能完工。” 萧楚竞不满:“就没有现货吗?” 一想到叶晓曼和司空情搂着睡的场景,他就爆炸。 店小二:“店里是有一张现货,不过是他人早先定做的……” “我出十倍的价格跟你买。” “好嘞!” “现在立刻送货,外加一床新被子,今晚就要睡上新床。” “没问题!” 洞府里多了一张床。 萧楚竞盯着家具店的人安装完,又亲手把司空情的新被子搬过来铺好,得到叶晓曼今晚会单独睡的承诺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司空情睡在新床上。 侧躺,一手撑着头,长发如流水垂落,漂亮男人媚眼如丝,红唇似血,冷白的锁骨深刻得凹下坑。 “过来。”他朝叶晓曼拉开了一角被子。 支起的一条长腿,好白好白,薄薄的丝质睡衣,能透出腹肌的线条。 “来了。” 叶晓曼一个助跑,灵活地跳跃,向敞开的被子钻进去。 她是真的很贪图新床新被子的柔软好睡。 司空情嫣然一笑,裹着她,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他为了不让萧楚竞如愿,不知不觉中利用美色做了他最不屑的事。 而有些事,向来只有零跟无数次。 芳草轩。 清正宗外门大长老,和内门执事长老唐新,走下飞行法器。 唐新在内门位高权重,无论去哪里皆是前呼后拥,大长老在外门呼风唤雨人人尊敬,到他面前,在只是个小跟班而已。 大长老一路上,都在跟唐新念叨他外门新得到的一株好苗子,萧楚竞。 萧楚竞若能得唐新青眼,他作为推荐者,也能讨到一份好。 同时也提到了叶晓曼。 “也是个好苗子,可惜天生五伪灵根,最近得了好机缘,催化出一条天灵根。” 唐新淡淡的,天灵根难得,但清正宗作为九大门派之一,本来就不缺天才。 他说:“萧楚竞既然有潜力,就好好培养吧。” 至于另一个伪灵根的叶晓曼,他直接忽略了。 伪灵根,在他这,没资格被称之为修士。 白天让叶晓曼帮忙救活雪莲的店主,恭恭敬敬地等候在店门口。 第49章 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唐新说:“安掌柜,你深夜还让我专程跑一趟,最好是真的有好东西给到本长老。” 店主神秘地笑了:“定不让唐长老失望。” 店主把所有大修士迎进雅间。 这个点,仙墟的其他店都关门了,唯有芳草轩灯火通明。 店里的伙计全体加班,小心翼翼地服务着。 这可是大人物,得罪不起的。 唐新日理万机,没什么耐心。 店主不敢让他等着,立刻拿出佛莲。 唐新目前在元婴中后期,迟迟无法突破,急需丹药来调养。 而仙品丹药需要很多珍贵灵草,数百年才能偶尔得一棵,有市无价,再心急,也只能等机缘。 今年,他无意间得到了一个丹方,有助于他突破元婴,可惜所需的佛莲灵草,寻遍世间,只有芳草轩有一棵。 可惜枯死了,已没有多大药效。 唐新失望极了,他和店主找来很多人,甚至还花重金去灵殊门请了人过来,皆无功而返。 店主微笑道:“您看。” 唐新立刻激动地摔下茶盏,从座位上站起来,劈手夺过佛莲,“雪莲能用了!” 店主自我夸耀了他的功劳,“正好找到懂的人过来。” 他一把年纪,且位高权重,如此喜形于色实在有损他的威严,但人在狂喜的情况下,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他连连说:“好!太好了!” 店主得到了很多奖赏,这种层次的仙级灵草,钱是最基本的,他同时还得到了一批高阶法宝。 除此之外,讨好了唐新,天下大宗门的大长老,他在本地、在修仙界的靠山更稳了,这些隐形的好处,才是受益无穷的。 唐新喜笑颜开地把佛莲收起来,店主把叶晓曼白天教的护养方法,照本宣科跟他说了一遍。 跟着来的长老们,纷纷恭贺唐新。 唐新高兴过后,才想起要询问店主:“不知是哪位高才救活的灵草?” 这种人才,哪个宗门都想重金招揽的。 店主是个老狐狸,自然不会把他的摇钱树说给唐新知道,否则还怎么中间商赚差价。 他含糊地说:“我也是托人,经过层层推荐,给高人递的灵草,高人隐姓埋名,暂时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唐新失望地说,“好,如有高人的信息立刻来报,我重重有赏。” 店主:“遵命。” 外门大长老暗暗想着,如果他身边有这样的人才,他早就成为唐新身边的红人了。 这一切,已经沉入睡梦中的叶晓曼并不知情,丝毫不知她已初步成为修仙界人人抢手的“高人”。 接下来的一个月,叶晓曼的生活平凡无奇,除了修炼,就是勤劳种植灵草、卖灵草、再种灵草的过程。 空闲的时间,经过市场调研,考虑着要不要利用天赋,开一个高级灵草修复小店。 芳草轩的店主自从她修复雪莲后,每天都过来嘘寒问暖地讨好她。说正在各地寻找灵草,等联系到客源就再雇佣她。 得知她有开店的想法后,立刻提出愿意投资她,还积极帮忙留意仙墟里的店铺出租情况。 新人要在一个地方开店,除了面临经营的问题,还需要打点好各方面的关系,店主有人脉有资源,她很乐意和他合作。 总之就是修为不断进步,事业稳步推进,过得很顺心。 唯一的不美来自司空情。 她用尽各种方法,还是没能把他赶走。 因为早前被他下了同命蛊,两人生死与共,各方面受他拿捏。 不爽得很。 月底的时候,清正宗发生一件大事。 魔域的大领主之一,卫氏的家主,率领手下众多家臣,大驾光临。 虽然人间和魔域势不两立,纷争不断,但两边都有主和派的存在,主张两片大陆放弃多年纷争,携手和平发展,修士们不要无谓地陷入仇杀和流血。 魔域的主和派,以卫氏为主。 人间的主和派,由清正宗牵头。 清正宗不久前被魔域的主张派——司空氏袭击,正不愉快,卫氏家主亲自来拜访,也有上门赔罪、缓和矛盾的作用。 因而这次会面,是大家都乐见其成的。 除了清正宗的底层弟子。 卫氏的车马还没到,女修们纷纷换上朴素的衣服,研究着怎么化妆变得更丑。 叶晓曼去找师姐们打探原因。 “还不是为了防范卫无常。” 叶晓曼:“卫无常?”名字没什么印象,应该是原着里不重要的炮灰。 “他啊,可是个绝世大色魔,仗着家族势力到处染指少女,稍微有点姿色的他都不放过。” “这些年,不知害死了多少良家妇女。” “听说哦,几年前他来,盯上了内门的一个漂亮师姐,那师姐最后受不了寻了短见。” “卫无常还说是那师姐主动勾引他,推得干干净净,还派人把师姐的家人全杀了,就因为家人想上天师署告发他,最后不了了之。” “宗门为了大局,肯定是不会替我们这些小人物发声的,只能自己注意咯。” 叶晓曼点点头。 卫氏的人马大张旗鼓入驻清正宗。 宗门的大人物,上到掌门,下到长老都露面了。 叶晓曼作为底层中的底层,只在第一天的时候,被要求和所有弟子一起站在山门列队迎宾,然后就没她的事了。 站在队伍的最后,连那位传闻中的大色魔的脸都没看清。 只是她收到风,卫氏主动开口,说要帮清正宗拔出潜伏在门派中的魔族卧底,原因是魔族更了解魔族。 这让叶晓曼又焦虑了起来。 整天拉着司空情闭门不出。 就怕被揪出来。 内心越发急切地要把司空情赶走。 这天,叶晓曼有急事要出门,离开前对司空情千叮万嘱: “司空大人,算我跪下来求您了,卫氏的魔修到处都是,您千万不要出门。” “一旦被发现,你我都会被千刀万剐。” 司空情坐在窗边看食谱,闻言,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叶晓曼这才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摁了摁眼皮。 他大爷的,卫氏来的这些天,她的右眼一直在跳,老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叶晓曼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出门,后脚,司空情就联络了他以前的魔族下属。 第50章 玩死他 魔族的主战派和主和派,历来互派卧底,彼此沁透。 卫氏带来的人,就有司空情早年埋下的暗桩。 卧底收到司空情传召,赶来见他时,内心是震惊的。 堂堂令人闻风丧胆的司空少主,前阵子魔族都传说他死了,没想到躲在一个大家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和一个底层女修同居了。 他亲眼看到,尊贵的少主在给那女人晒辣椒,就是串成一串挂在屋檐下的那种家常款。 浓烈的人夫感,你谁啊。 卧底看着司空情叠被子的身影,忍不住问:“您和她睡同一张床?” 司空情:“嗯。” 卧底大惊失色:“薄纱?她怎敢让您穿如此伤风败俗的睡衣?” 他检测到司空情的灵力波动很虚弱,不敢想象他是不是无力反抗时被人占了便宜。 司空情却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她说天气太热了怕我中暑,特地买来的。”一边说着很穷一边掏钱供奉他的忠心,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卧底失声:“您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山顶的夜晚那么寒冷鬼才中暑咧。 司空情摸下巴,“我也觉得薄纱不舒服,应该换成天蚕丝的。” 卧底:“您开心就好。” 司空情向他勾勾手指,“本座需要些财物。” 会召下属过来,绝大部分原因是叶晓曼整天哭穷、以养不起他暗示他离开,整得他不耐烦了。 他司空家的青楼赌坊遍布各界,什么没有,钱最多。 “是。”卧底恭敬地退后两步,手探入衣襟。 司空情忽然狠辣抬眼,甩出手中的茶杯,打飞卧底借着拿东西甩出的暗器。 他暴戾地问:“本座的穿心蛊,你解了?” 卧底的脸色白了白,正要回答什么,忽然一阵嚣张的笑声,由远而近。 卫无常大摇大摆地走进山洞,摇着一柄软扇,“司空姑娘,你也有今天呐?” 卫无常人长得还行,但常年酒色无度,脸浮肿眼下一片乌黑,整个人看上去很油腻。 司空情对他的到来,没有特别意外。 仅仅瞥了反水的卧底一眼,他过去杀魔如麻,仅仅看了一眼,狠辣的眼神就让背叛者打起了哆嗦。 “司空少主,您别怪罪我,您如今已被打废了,我另择明主也是人之常情。” 卫无常笑嘻嘻地道:“司空情,咱们魔界的传统,背叛与被背叛是家常便饭了,你露出这么气愤的表情,显得你很好笑呀。” 司空情依旧坐在桌前,摆出另一个杯子倒了杯茶,当卫无常是空气一般。 他喃喃自语:“龙陷浅滩遭虾戏,此话没错,连过去的狗,也敢在本座面前吠了。” 卫无常啪地收起扇子,想起过去在司空情面前遭受过的耻辱,脸色阴沉了起来。 司空情是魔域这一代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百年一遇的天才,年纪轻轻已突破至金丹之境。 从小就是卫家主拿来念叨卫无常的榜单。 魔域推崇铁血风范,司空情的行事作风更是乖戾到一个极端,其嗜血凶残的手段,令众多带恶人也闻风丧胆,众魔修尊敬地称之为——天生恶种。 卫无常就因为第一次见到司空情时,认错了他的性别,调侃了两句,就被司空情打成了重伤,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 如果不是父亲来得及时,他早就被司空情亲手阉了。 司空情把他扒掉衣服倒吊在刑架上,亲自在旁磨刀的场景,至今会让他在午夜噩梦中,尖叫着醒来。 他对司空情是有深刻的心理阴影的,这次赶来找司空情麻烦,也是因为仔细确认过,司空情废了。 魔族的特色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今天报复来了! 卫无常银笑着走到司空情面前,作出了他幻想了一辈子,今天终于敢做了的动作——倒转扇柄,挑起了司空情的下巴。 他娘的,长成这副妖孽模样,偏生是个带把的。 明明天生就适合躺在船上,做个伺候人的玩意。 如果是个女的落到他手上,他能活活玩死他。 卫无常被他脑海中的想象冲击得血液沸腾,什么危险全忘了,迫不及待地指挥卧底。 “快,给他喂药,就喂那个你搞到的能把男人暂时变成女人的药。” 这是他想到的最能羞辱司空情的方式。 先弄他,把过程拍下来传遍魔域,让所有人看看所谓的天之骄子失去尊严后的模样,让他生不如死,最后才杀掉他。 司空情的眼睛从下往上,黑沉沉地盯着卫无常看。 夺人心魄的杀意,让卫无常不由地产生惧怕。 但司空情震怒的时候更美了,唇色红艳,红衣灼灼,如燃烧的末日红莲,让人产生了征服他的快意。 色玉熏心,卫无常更迫不及待了。 口中开始说些萎渎的话语,“司空情啊司空情,识时务者为俊杰,生死之外皆小事,我劝你乖乖顺从我,说不定本少主一个高兴,就饶你一命。” 卧底拿出了药,却因恐惧不敢向前。 卫无常一把夺过,捏着司空情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要强行给他喂药。 司空情忽然笑了。 艳压天下,倾国倾城都无法形容那一笑的美丽。 卫无常和卧底看醉了,足足愣了一息,甚至都忘记呼吸。 就趁这个时刻! 司空情魔爪暴涨,探身向前。 噗。 卫无常愕然之间,眼前被血雾遮蔽。 卧底直接被撕成两半。 卫无常心口剧痛。 司空情的魔气捏碎他的防御法宝,五爪陷入了他的皮肉之中。 如果不是躲闪得快,心脏已经被司空情掏出来了。 卫无常哀嚎,捂住伤口倒飞出去,撞到墙上再滑落地板。 司空氏势力强大,卫家主又主张以和为贵,卫无常要凌辱司空情,知道父亲必定会反对,身边的臣子也会反对,他们只会让他偷偷把司空情送走。 因而卫无常来找司空情麻烦时,他这个愚蠢脑袋,为了不被阻挠,选择了只身前来,连保护他的高手也支开了。 卫无常终于意识到他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一息残存的恶魔,也是恶魔。 司空情红衣的袖子一挥,卫无常身后的大门关上。 第51章 关于我以一己之力灭世这件事 卫无常绝望地喊:“你不是已经修为尽失了吗?” 司空情把卧底的半截尸体扔开,舔了舔他手背的血。 “这个嘛,本座捏死蝼蚁的力气,还是有的。” 叶晓曼去看望大师姐了。 大师姐倒霉悲催的,作为外门的杰出弟子代表,不得不承担一些跟卫氏交际的工作。 昨天被卫无常看到了,差点遭了毒手。 还好当时其他外门弟子也在,大家齐心协力,把大师姐救出来。 萧楚竞和大师兄等人,也因为跟卫无常的人起了冲突,受了伤,现在在各自的洞府里养伤。 大师姐没受到什么伤害,就是受了惊吓,要休养几天。 往日里傲娇又泼辣的大师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虚弱得精气神全没了。 同门的女修围在她床前,一起痛骂卫无常。 也就口头上出出气而已,大局为重,奈何不了卫无常的。 卫无常还扬言迟早把大师姐搞到手,再把外门其他好看的女弟子全收为炉鼎,据说已经在看画像了。 大师姐为此惊愁交加,生起了病。 叶晓曼给她带了安神丹药,灵草是她地里种的,已经磨碎了,做成了茶包,能直接泡水喝。 大师姐扫了叶晓曼一眼,哼唧:“虽然不愿承认,不过你的确是门派里长得最漂亮的。” 她好心提醒:“早点回家吧。卫无常没离开之前,你切记好好躲着。” 叶晓曼乖巧地点头,“有机会我会替师姐报仇的。” 在场的人听完都笑了,叶晓曼一副老实本份的长相,但有时挺喜欢吹牛逼的。 不过有这份心总是好的。 大师姐露出了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叶晓曼要离开前,大师姐喊住了她。 “门后的那麻袋灵草,是给你的。你之前不是在收集灵圃不要的草吗。” “也没有特地帮你收集哦,就是别人要扔掉的时候我顺手捡回来而已。” 大师姐知道叶晓曼私底下在偷偷卖灵草挣钱,宗门本是禁止的,她对叶晓曼的行为睁只眼闭着眼。 “不用太感动哟,我只是可怜穷人而已。” 叶晓曼背着一麻袋沉甸甸的废灵草,回到住的洞府。 路过家门口的种植地的时候,看到了地里多出了两排陌生的脚印。 有谁嚣张地绕近路,踩着她的田地来到她家,踩死了十几棵灵草。 对一个种田人来说,叔可忍嫂不可忍。 屋内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叶晓曼放下麻袋,一脚踹开紧闭的家门。 司空情和卫无常经过激烈打斗,彼此精疲力尽,目前一人坐床上,一人靠墙站立,正在休战中。 司空情大伤初愈,卫无常有保命法宝,谁也没有办法取谁性命。 卫无常摸清了司空情的底细,胆子大壮,“司空情,等我再恢复一点气力,你就完了……谁!” 叶晓曼走进来的时候,两人的眼睛一亮。 司空情整了整凌乱的红衣,“叶晓曼,把他给本座拿下。” 卫无常认出叶晓曼穿着清正宗的弟子服,连忙命令道: “你是清正宗的修士,对吧。看清楚,我是卫无常,你们人间拉拢讨好的人。把司空情给我杀了,我会饶恕你窝藏魔族的过错。” “不敢杀他也没关系,你过来,把我扶到司空情身边。” 到处是可疑的红色液体,叶晓曼纳闷地扫视一圈家中狼藉的现场,看了看司空情嘴角的血,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卫无常。 卫无常大喜。 司空情眼尾发红,脸色丕变。 他生平最憎恨背叛,“叶晓曼,你别忘了,你身上还有本座的同命蛊,本座死了,你也别想活。” 叶晓曼的反应,仅是嫌他聒噪似地挖挖耳朵。 卫无常得意地笑了,看朝他走来的叶晓曼容貌出色,心猿意马了起来。 “小女修,你别怕,你的毒我会帮你解,保证弄得你舒舒服服的~” 叶晓曼的手揪住了他的发冠。 卫无常:“我让你扶我起来,你在做什么?” 叶晓曼就着他扑街的姿势,抡着他的头,起起落落,用额头撞地,咚咚咚一连撞了七、八下才停手。 “你大爷的,竟敢践踏我的草苗!” “你爹没教你做人,姑奶奶教你。” 卫无常的头被撞得眼冒金星,破口大骂。 笑容从卫无常,重新回到司空情脸上。 卫无常的嘴脏,叶晓曼揍他也揍得狠。 “贱人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卫无常,卫无常!” “你等着我迟早找人轮了你。” 叶晓曼:“我真的好害怕啊。” 到后来,卫无常想要还手,叶晓曼双臂夹着他的脖子,很利落地往右一掰。 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 别问,问就是上辈子在末世扭丧尸练出来的。 身体记忆,受到攻击后自动反应罢了。 咔嚓。 卫无常立刻没了声,脖子软绵绵地垂下来。 屋里有片刻的安静。 叶晓曼把卫无常的尸体放回地上,手指在他鼻子下探一探。 没气了。 她脸上出现了沉思的表情。 谦虚地向司空情询问:“我刚才是不是很顺手地把卫无常杀了?” 司空情对她竖起大拇指:“动作优美,杀伐果断。” 叶晓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其实没想杀他的,只想把他打成半身不遂、彻底失去男性功能、再给他下毒毒失忆、最后扔到山门外假装是被其他魔族袭击了,而已。” 司空情踉跄地走过来,蹲在叶晓曼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卫无常的尸体。 叶晓曼依旧是很冷静的表情,“我能问下,我杀了卫无常后,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司空情捡起卫无常的扇子,欣赏上面的宝石。 他悠闲地给叶晓曼分析了。 “卫无常,是卫家主的独子。” “卫家主老年得子,膝下只有一根独苗,宠得如珍似宝,平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因此把卫无常宠成了混世魔王。” “卫无常氏,是魔域的大领主,统御着三分之一的领地。” “也正因为实力强大,在魔族中说得上话,现任卫家主一心主和,人间和魔族才能拥有几百年的和平时光。” 叶晓曼的声音开始颤抖了:“卫无常死后……” 第52章 傻瓜 司空情接着说下去。 “只要卫家主发现卫无常死于人间修士之手,魔域主和派和人间的契约立刻破灭,魔族将立刻陈兵百万,进攻人间。” “毫无疑问,这是另一场阔别千年的人魔大战,毫无意外,战争会打个几百年吧。” 叶晓曼倔强不屈:“这也不能怪我吧,反正人间和魔域迟早会开战的吧。” 司空情笑眯眯地打开扇子,给叶晓曼扇风。 他说:“那你知道为什么魔域和人间一直没有打起来吗。” “觊觎焚天大陆这片宝地的,何止魔域,还有无间鬼域、荒海、妖界,以及北地的大皇帝国。” “所有势力都巴不得其中两方打起来,打得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 “人间和魔域打仗,其他各界必定会加入战局。” “啧啧,天下大乱,血流成河,指日可待。” “而我们魔族一旦发现打不过,抱着要死大家一起死的想法,就会用密法催动灭世法阵,毁灭全世界。” “而你,叶晓曼,你就成为挑起灭世大战的罪魁祸首,名垂千古。” 司空情说完,又给叶晓曼竖起大拇指,“厉害,牛逼。” 叶晓曼的脸,已经白里透青了。 “司空情,为了世界的和平,你能够自鲨吗。我把现场伪装成你和司空情同归于尽的。” 司空情已经听不下人话了。 原先的朦胧的情感,被此契机无限放大,让他意识到他的真实心意。 爱上一个人,或许一辈子都不够,或许只需一霎那。 百世轮回,惊鸿一瞥。 他想,他爱上她了。 心动如蝉鸣,震耳欲聋。 他的心腔被巨大的甜蜜的撑得满胀,甜得发腻,甜得酸涩。 “你刚才是看到本座遭受欺负,才激情杀人的对不对?” 他用扇子,挑引般划过叶晓曼柔软的脸颊,如情人甜抚,勾起她的下巴。 “本座爱极了你……” “为我对抗全世界的孤勇。” 谁要为了你对抗全世界,我只想做个寿终正寝的富婆! 叶晓曼夺下司空情的扇子,“别说些有的没的了,我们赶紧想办法。” 司空情好整以暇地说:“不用想了,跟本座回魔域吧。” 叶晓曼哪里舍得她的灵圃,她在人间的根基。 这一走,把卫无常的尸体扔在屋里,就坐实了杀人犯的罪行,受到清正宗和卫氏的追杀。 她这条小命能保多久都不知道。 “我不能走。” 叶晓曼面朝着阳光站进来的方向,昂首站立,抬起下巴。 “我的生死无所谓,但我不能破坏两界的结盟,让生灵涂炭。” “我杀卫无常,有为大师姐、为你讨回公道的小义。”不管了先打感情牌把司空情拉拢过来。 “同时,我也想成全我的大义,一己承担所有,守护人间的和平。” 她握紧双拳:“你走吧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阳光在她周身罩下七彩圣光,她的每一个字掷地有声。 脸庞是多么的坚毅。 形象是多么的高尚、无畏。 一名九死而不悔的卫道者形象跃然眼前。 叶晓曼把被阳光晒得圣光闪闪的脸转向司空情,泪光晶莹,凄凉一笑。 “如果我今天牺牲了,请给我的墓碑刻上这样一句墓志铭:她只是个为人间献出一切的好人。” 风吹过,扬起司空情的长发,发丝遮蔽美目。 而他的眼睛眨也不眨,贪婪地盯着眼前的叶晓曼看。 此间发光的少女。 他知道的,明明知道得很清楚,世界上只有永恒的利益,光明和黑暗哪里有绝对的,但是他还是会被她的诚挚和热血打动。 世间人人聪明世故,她的纯粹像钻石珍贵。 对于看惯了人性黑暗的人来说,往往无法拒绝光明。 她就像太阳一样让他仰望。 而人,总会死死地抓住那束光的不是吗。 司空情低下头,“大傻子。” “这样的世界,有什么好值得你牺牲的。” 叶晓曼装完逼,擦了擦眼睛,哎阳光晒得人出泪,她这个爱随时随地装逼的性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不过在发表演讲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对策。 抛下愣愣地看着她发呆的司空情,她走出门。 大师姐刚给她一麻袋的草药,她把灵草倒出来,拎着布袋进屋。 把卫无常的尸体一整个套进袋子里。 她吩咐司空情:“你把屋里的杀人痕迹,什么尸块啊血啊,清理干净。” “待会我会把卫无常带到山下扔掉,伪装成他被主战派魔族暗杀的样子,洗清人间嫌疑。” “这样变成魔族的内部矛盾,就算寻仇,也不会找上人间。” 胆大心细,稳如老狗。 司空情:“会不会太冒险了?” 叶晓曼:“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司空情勾了她一眼,“我岂会让你以身涉险?” 叶晓曼不由得打了个颤,司空情的样貌,本来就妖媚得不像什么良家子,如今看她的样子,与往常不太一样了。 桃花眼柔情万千的,像可以掐出水来。 声音好像也开始夹起来了。 萧楚竞叫暗烧,这位就是明烧了。 勾得人七上八下的。 叶晓曼按捺下脑子里那些奇怪的念头,“你有什么好办法?” 司空情没有回答,拿下他腰带上当佩饰的一朵血玉红莲。 竟是一件世间罕有的仙阶易容法宝。 他对着法宝输入一缕魔气,摇身一变,变成卫无常的模样。 连声音也得和卫无常一般: “我来扮演卫无常。” “三天后,我会带着卫无常的下属到人间游玩,假死,死在清正宗外头。” “如此一来,顺理成章,无人会怀疑到你头上。” 这个方法的确是更天衣无缝的,叶晓曼同意了。 她说:“我们先收拾残局吧。” 司空情之前残暴地杀了卧底,血飞得到处都去,屋里的残留很难清理干净。 叶晓曼细心地说:“我去找萧楚竞借些工具。” 萧楚竞正在应酬。 他升级为天灵根,又有了雍州事迹,在外门的婚姻市场上,价值暴涨。 救大师姐受伤后,拿礼物来看望他的女修络绎不绝。 大师兄和其他同样受伤的男修,嫉妒地在一旁看着。 “哼,长得帅就是好。” 萧楚竞则是一副守男德的样子,礼物一件也没收。 第53章 瞒着他 大师兄吐槽:“假正经。” 萧楚竞说:“大家回去吧,我已有了心上人。” 说完,他推开房门走出去。 他本身也没受什么伤,走路一如既往的潇洒。 正好撞见叶晓曼穿过院子,向他走来。 萧楚竞立刻变得虚弱不堪,摇摇晃晃地扶着门框,还轻轻地以拳抵唇,咳了咳。 大师兄立刻从竹躺椅上坐起来:“他这是造作给谁看呐?” 女修们则追过来,愤愤不平地问:“萧师兄\/师弟,你喜欢的人是谁?” 萧楚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女修们跟随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院子中央的大师兄身上,集体陷入了沉默。 嗯,修仙界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 叶晓曼从大师兄身边走过,来到萧楚竞跟前。 萧楚竞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进屋,关上门。 “萧师弟刚才该不会说的是叶晓曼吧?” “怎么可能,萧师兄不是最讨厌叶晓曼的吗?” “可是萧师兄最近好舔她啊……” “啊啊啊我家男神绝无可能是舔狗!” “没错,就算他们现在关在同一间房间,也只是普通同事关系而已,在研究夜光秘笈而已。” 萧楚竞虚弱地躺在床上,好像下一秒就要身死道消了一般。 “小师妹,帮师兄擦擦药。” 叶晓曼看透了他在装,事态紧急没空陪他演戏了。 “萧师兄,你有没有什么毁尸灭迹的工具,借我。” 萧楚竞皱眉:“发生了什么事?” 叶晓曼:“我好像要毁灭世界了。” 萧楚竞毫无原则:“毁灭世界而已。世界自己也要反省下,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要逼你动手。” 只要叶晓曼不偷人,在他这里啥事没有。 叶晓曼没想把她犯的事跟萧楚竞坦白。 按照大男主理性无情的性格,一定转头就去告发她。 她打了个哈哈: “开个玩笑。我哥不是很喜欢做饭吗,经常去山上捕猎,什么小鹿野猪都往家里带。” “厨房里堆了很多动物的尸体,这不夏天了,发臭了,我想帮他处理掉。” 萧楚竞的笑涡淡了,“哥哥的事这么急?连我受伤都不问一句?” 叶晓曼:“急得很,再放下去尸体都发臭了。” 萧楚竞默不作声地起来,他不想因为司空情和叶晓曼吵架。 他很聪明,相处久了也发现她这个呆瓜不会谈恋爱,他太缠人的时候也会感受到她的不耐烦,他要好好包容她,免得被她厌弃。 萧楚竞不愧是经常杀人越货的大男主,工具充足。 “这是溶尸用的药剂,清理血迹的法宝,轻轻一按,直接全屋清理。” “这是冷藏尸身的储存法宝……” 叶晓曼心满意足地捧着一大堆东西离开。 萧楚竞沉默地看着她雀跃的身影,迫不及待地离开他。 她真的很重视哥哥。 为了让哥哥有个做菜的好环境,一刻也不想让他久等。 真的,仅仅是兄妹关系吗? 清正宗内门,洞天福地。 “还没找到人吗?” 卫家主焦急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底下跪了一地的人。 专门保护卫无常的护卫队也在其中,都受到了责罚,法衣透出斑斑血迹。 卫无常已经消失半天了。 为了避免被跟踪,还把通讯法宝留在卧室里,导致彻底失去了搜寻方向,如果在外头遇到什么事,也无法及时求救。 卫家主一掌拍下,宝座四分五裂。 魔域的主战派一直派人他们父子,卫无常若落在他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本殿要去找清正宗宗主,让他搜查全宗门。” 卫家主急匆匆地往外走,结果撞上了由司空情扮演的“卫无常”。 “爹。” “哎哟,我家宝贝儿子回来了。” 司空情和卫无常自幼熟悉,对卫无常的肢体动作了如指掌,扮演起来几无破绽。 他用扇子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看似去哪里风流完刚回来的样子。 卫家主不舍得对他说重话,只嘱咐道:“以后去哪里跟爹说一声,也好好带上护卫,别让爹担心。” “卫无常”色眯眯地笑了,“儿子今天去的地儿,不方便带人。” 他说完,口中说着“累”了,大摇大摆地走进他房间。 无人起疑心。 卫家主挥手,“人都退下吧,侍卫长,你加派人手好好保护少主。” 第三天,司空情按照跟叶晓曼的计划,坐着车舆,带着一队侍卫,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清正宗,去人间玩乐。 叶晓曼站在山顶,看到“卫无常”的车队从头顶一晃而过,她也立刻离开宗门。 她用小推车推着两个麻袋,神情自若地走出山门。 看门的修士,早习惯她经常带着货物往外跑了,丝毫没想过她的推车上有一袋是卫无常的尸体,直接给她放行了。 叶晓曼没有第一时间赶到约定的地点,与司空情汇合,而是推着推车,先来到仙墟。 她有一件事,要瞒着司空情去做。 黑市里,有很多修士匿名接活,从寻找走丢的灵兽,到打小三、暗杀任务,只要愿意出钱,就能雇到人。 芳草轩的多姑娘,等在无人小院里。 多姑娘是店主女儿,将来要继承店铺的,从小跟着店主在仙墟学习,八面玲珑,号称黑市百事通,暗面下的人脉很广。 如今她和老父亲一样,很舔着叶晓曼这位灵草修复大师。 叶晓曼说需要雇佣六十多个修士,她立刻帮忙联络上了。 “您放心,都是我亲自过目的,人绝对可靠。” 多姑娘跟叶晓曼说完,带上门离开了,她很上道,一点也不过问叶晓曼的私事。 修士们集中在院子里,所有人都戴着面罩易容,彼此之间谁也不认识谁。 叶晓曼当然也做了易容掩饰身份,她不废话,把契约书递到修士手中。 修士们割破手指,每个人滴一滴血在契约书上,契约立刻浮现出红色的符文,绑定了每个人的命格。 这是黑市通行的“保密契”,签订之后,修士们无法开口透露任何机密,并会在任务完成后,遗忘所有委托内容。 很贵,也很值。 第54章 情哥哥也是哥哥 叶晓曼确认每人都签了契约后,才放心地开口。 “接下来,我要你们帮助我做两件事。” “第一件,你们到处宣传,说魔界主战派,派杀手暗杀了卫无常。” “第二件,收到我的信息后,赶到星罗谷,绑架这个人。” 叶晓曼让所有人看了司空情的画像。 “不管任何人的阻挠,只要看到他,直接抓住了就走,再把他护送到魔域,丢在司空氏家门口。” 修士们纷纷点头,他们已习惯了接各种匪夷所思的委托,就算要去散布魔域大人物的死亡消息,也习以为常。 叶晓曼大方掏钱:“这是50%的订金,事成之后,我付尾款。” 修士们的身影,从四面八方飞走了。 小院重新剩下叶晓曼一人。 交代给修士们的任务,第一项司空情知情。 第二项把司空情扔回魔界的事,是她瞒着司空情私下安排的。 顺水推舟,摆脱司空情这个定时炸弹。 她可真是个天才。 叶晓曼拿出飞舟,赶往星罗谷。 她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司空情还没到。 她从飞舟上放下搭板,用小推车把卫无常推情到谷底地面。 打开麻袋,把卫无常的尸体扔到一处灌木丛里。 再伪装现场,做成发生过激烈搏斗的样子——这个步骤比较精细,她花了一个小时才完成。 做完这一切后,司空情依旧还没有来。 叶晓曼爬到一棵古木上,坐在宽大的枝桠,占据高地,眼观八方。 萧楚竞在后山练剑。 剑招失去了平时的凌厉,高马尾也有点塌。 小师妹已经三天没找他了。 监督长老不在,修士们或倚或站,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打屁。 离萧楚竞最近的几个男修,正在嘻嘻哈哈地聊某位师兄的事迹。 “殷师兄怎么连续请假了半个月?” “哎,他最近遭遇杀猪盘了。” “怎讲?” “他出门执行任务的时候,认识了一名散修,那女修包装成白富美,说在焚天大陆各地有商铺有产业,开的飞舟也是镶金嵌玉很贵的样子。” “第一步就不对了呀,有钱又漂亮哪会看上我们这些穷剑修。” “殷师兄一开始也有疑虑的,不过在女修的甜言蜜语下很快就迷失了自己,和女修走到了一起。” “交往不到半个月,女修就开始要钱了,一会说投资失败,一会说家里人生病,殷师兄就傻傻的给钱了。” “可怜哟,攒了十年的灵币全给了,连法剑都当了,师兄弟劝他,他还以为我们嫉妒他。” “可恨的是,那女修还不是单身的,骗殷师兄说,她道侣是她哥。” 萧楚竞动作一滞,忍不住发问,“哥哥?” 萧楚竞难得对八卦表现出兴趣,修士们兴奋地回答他的问题。 “是呀,说是哥哥,三人还一起吃过饭了,吃完饭后,那两人手牵手睡情侣房,殷师兄一个人睡单房。” “笑死,谁家亲兄妹一起睡呀。” “所以说,男人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当你觉得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就是真的有鬼。” “你别说,情哥哥也叫哥哥。” “哈哈哈。” 男修们笑成一团,只有萧楚竞的脸色越来越严峻。 “萧师弟,你去哪里?” 萧楚竞刷地收剑入鞘,“抓奸。” 萧楚竞先来到叶晓曼的洞府,司空情和她都不在。 去问大师姐。 “她请假了一天,好像说去仙墟卖灵草。” “叶情呢?” “他哥应该跟她一起出门了吧。” 萧楚竟立刻御剑出了宗门,手心翻转,一缕白色的灵力从她掌心发出,若有若无延伸向东北方向。 他之前曾借给叶晓曼一些毁尸灭迹的法宝,他的东西为避免失窃,每一件都篆刻了追踪法阵。 只要靠着它们,就能找到叶晓曼。 萧楚竟往前飞去。 司空情扮演着卫无常,来到星罗谷。 卫氏的护卫队陪着他在人间游玩半天,没想到他最后会要求来这么一个穷山僻壤。 “少主,我们还是回去吧。” “卫无常”一意孤行:“我和一个小美人约了在这里会面,小美人说她性格害羞,尔等退下,不得跟来,免得唐突佳人。” “这怎么行,说不定她是刺客呢?” “卫无常”用扇柄敲打着侍卫长的脑袋,“再废话我让我爹把你们都杀了。” 卫无常为了寻花问柳肆意妄为,不是一回两回了。 护卫队只得留守在原地。 侍卫长展开神识监控四面,远远保护着卫无常的安全。 司空情向与叶晓曼约好的地点走去。 他慵懒地抛着扇子,一手拿起通讯法宝,通知叶晓曼: 【我到了。】 躺在枝桠晒太阳的叶晓曼,收到信息后立刻跳下树,“我这边也搞定了,我们汇合吧。” 她挂了和司空情的联络,立刻给她雇佣的修士们发讯息:【你们都来到星罗谷了吗?】 修士们给了肯定的答复:【已来到目的地,正式展开行动。】 叶晓曼胸有成竹地朝司空情的方向走去。 司空情往前走,走到离护卫队十几步远的地方,在还没离开他们视线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情况有变。 一道强悍的神识压制全场。 筑基,不,至少是金丹修士,不止一人。 护卫队感受到威胁,纷纷拔剑:“谁?” 唰! 土路隆起无数道窄窄的泥丘,如鲨鳍般潜行到护卫队脚下,再破土而出。 护卫队的魔修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被从后割断喉咙后,一茬茬地倒下。 司空情猛地回首。 护卫队顷刻间已全被解决,沙地被鲜血染红。 他吹了记口哨。 有点意思。 这暗杀手段,他可太熟悉了。 该不会是自家人来了吧。 刺客们杀完在场的人,如十几道无声的影子,从四面八方朝司空情靠拢。 天上由远及近,传来妖兽的哮声。 六个人首兽身、背长肉翅的妖奴,扛着一架华丽漆黑的轿子,电掣风驰地奔来。 等法轿落地,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 黑衣金冠,正是魔族司空氏的长公子司空寂。 司空情的表情讥讽,果然正是他名义上的亲爱大哥。 第55章 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钞票 司空寂与司空情两人从小到大,唯一的乐趣,就是想办法弄死彼此。 这次他在清正宗遭遇滑铁卢,也有亲亲大哥暗送情报阴他一把的功劳。 司空寂抬起手中的法鞭,堵住司空情退路的刺客,立刻把司空情押到他面前。 司空寂皮笑肉不笑地问:“卫无常,别来无恙,你几天前跟本座传讯,说你找到了司空情的下落,他人呢?” 他没日没夜从魔域赶来人间,真是想趁司空情虚弱时,取他性命。 司空情懒得答话,只是第一时间,利用心声,给叶晓曼传讯:【危险,别过来。】 他不屑又暴戾的模样,让司空寂闻到了他最厌恶最熟悉的气息。 司空寂立刻后两步,站在家臣的背后。 他警惕地说道:“你不是卫无常,卫无常从来不敢与我对视。” “你是司空情!” 没错,亲爹曾把一珍贵的仙级法宝赠送给了司空情,他易容成了卫无常的模样。 现场的气氛立刻紧绷起来。 司空情凶名在外,即使知道他废了,那些围住他的魔修,依旧人人胆怯。 司空情解除了易容法宝,露出真面目。 他用卫无常的扇子一下下敲打着掌心,“大哥,好久不见。” 司空寂又惊又疑,不明白司空情为什么要假扮卫无常,怕他们联合起来给他挖陷阱。 “你为何装成卫无常?” 司空情随机应变:“也许是,卫无常把你卖给本座了。” 他们对峙之间,叶晓曼不慌不忙地走来。 她是收到了司空情让她不要来的传讯,她只以为是她雇佣的修士开始绑架他了。 怎能不来? 她要来演戏的,让司空情怀抱着对她的感激回到魔界,不仅想不到是她搞的鬼,还会在感动之下给她同命蛊的解药。 因而等她赶到现场,看到剑拔弩张的现场,她步履轻快地走过去,把魔修的剑刃拿开,走到司空情身边。 司空情漂亮的眉毛颦起,“不是让你别来吗?” 叶晓曼深情款款地说:“我怎会弃你不顾。” 她说着,一面打量司空寂的人马。 她雇了六十多个人,怎么才来了五十人左右,旷工,扣钱。 目光扫过司空寂的刺客团,见大伙都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满意点头,还穿统一工装了,怪敬业的。 目光落在司空寂脸上,见领头的年轻男子,五官和司空情有几分像,除了没有中基因彩票,和司空情站在一块显得很普通。 是为了让司空情产生亲切感,特地易容的吗?活干得真精细,好评的。 司空情对叶晓曼的深情厚谊很感动,语气有点急:“傻子,现在不是正义的时候。” 司空家的黑卫以手段凶残而臭名昭着,叶晓曼落到大哥手上,非死即残。 叶晓曼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稍安勿躁。 司空寂被叶晓曼整不会了。 他是司空家长公子,黑卫的衣服上绣着家徽的,只要他们出现,谁不是闻风丧胆,为何这女修如此闲庭信步? 司空寂试探着问司空情:“她是你的情人?” 司空情瞬间妥协了,“本座不会再跟你争夺殿主之位,本座性命交由你处置,只要你放过她。” 司空情的回答变相承认。 司空寂来了兴趣。 他最喜欢看司空情绝望的样子。 小时候的司空情,有一张天真漂亮的脸,司空情是天才,修炼学东西,做什么都很容易。 每当他学不会,被父亲责罚哭起来的时候,司空情就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看他。 他跟喜欢的姑娘告白,却被姑娘告知她喜欢的是司空情的时候,司空情也是高高在上地看他,带着易如反掌的兴致缺缺。 司空情稍微懂事就敢跟他抢殿主继承权,轻易地得到了臣属们的拥戴,他撑着脸,红衣灿烂坐在宝座上,“大哥还是笨得如出一辙呢。” 司空寂从司空情身上得到的快乐,唯有两次。 一次是杀了司空情亲手养大的兔子,它是司空情在冷宫唯一的朋友。 一次是让盲眼嬷嬷背叛亲手抚养大的司空情,当众指责司空情是私生子,让司空情失去继承权,她是司空情真正意义上的唯一亲人。 这两次,光彩终于从司空情的脸上褪去了。 可惜司空情长大后,终于明白“从不信任就绝对不会被背叛”的道理,不再喜欢上什么东西了。 今天,终于又让他逮到了机会。 司空寂愉快地说:“司空情,你终于又找到你的光了?你别急,我现在就来把她熄灭了。” 司空情握紧了拳头。 可恨他修为未恢复,不然哪来卫无常和司空寂蹬鼻上脸的机会。 司空寂对叶晓曼说:“女修,本座给你两条路。” “第一条路,死,并且是痛苦地死。” 男修们猥琐地看着她笑了起来。 司空寂也笑了:“第二条路,抛弃司空情,当场与他决裂,你就能活下去。” 叶晓曼用死鱼眼斜了斜他。 哥你咋还加戏呢,不是说好了为防夜长梦多,绑到司空情直接就走吗。 叶晓曼想也没想,大义凛然地说:“我拒绝。” 司空寂的的脸黑了。 威逼不成,就利诱。 司空寂拿出一棵莹白灿烂的灵草。 “这是洗髓草,为我司空氏的至宝,你得了它,就能把你低劣的下等灵根,升级为天灵根。” “只要你捅司空情一刀,它就是你的了。” 可以呀哥,这戏码比我自己原先编的还精彩。 还搞根假草当道具。 惟妙惟俏的,害我动摇了一下下。 司空情咬着艳红的唇瓣。 他知道叶晓曼一直梦想着升级灵根,眼下的机会她很难拒绝…… 耳边却响起叶晓曼义正言辞的声音: “歪魔斜道,休想用蝇头小利来收买我。” 她一把把洗髓草无情地推开,激昂地发表演讲。 “你以为我贫穷、低微、弱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错了!” “抛却地位和财富,当我们站在阳光下时,我的灵魂和你是一样的!” 义愤填膺地用爪子,扫开司空寂递到眼皮底下的洗髓草。 “拿开,拿开这根该死的草,别让它污染了我高贵的道心!” 第56章 她好癫 司空情的身躯一颤,惊喜交加地望向叶晓曼。 他像是被扔进泥淖的钻石,历经百年沧桑再被捡起,洗干净尘埃,脸上的光彩熠熠闪亮。 他曾对人性彻底绝望的心,终于又被激活了。 原来一直以来是他深处黑暗而已,人性之美从未消亡。 “大哥,你看,终于有一件存在,是你无法从我身边夺走的了。” 司空寂万万没想到,叶晓曼竟然是个圣人。 叶晓曼和司空情,深情地握住彼此的手臂。 “晓曼!” “阿情!” 叶晓曼:“你看,就算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控制手段,我也不会背叛你的。” “所以你可以给我解蛊了吗?” 司空情:“可以!不过需要的材料,我没带在身上。” 失策了。 叶晓曼:“那你把丹方写给我吧。” “没这个必要了,”司空情黯然,“我们今天一定会死的。” “嘘。”叶晓曼竖起手指,抵住司空情的唇。 “小傻瓜,我不想听到你说这么丧气的话。因~为~” 叶晓曼嗖地把脸转向司空寂,说得超大声的,“爱和勇气不朽~” 她指责司空寂:“你除了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就没有别的娱乐了吗?” 司空寂下意识回答:“还真的没有。” 叶晓曼:“你以为我会鄙视你吗?不,我只会同情你。” 她把司空寂的手握住手中,深情地问:“扪心自问,你真的会感到快乐吗?” 司空寂:“也、也还行吧。” 叶晓曼:“你再想想。” 指着所有人,“你们再想想,除了这条黑暗的道路,你们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司空寂:“我们魔族就是砍砍杀杀的啊!” 叶晓曼摇晃手指,摇头,“向来如此,就是对的吗。” 如果换在平时,叶晓曼早就被司空寂砍了,是别想说这么多台词的。 只是他第一次碰到叶晓曼这么癫的,他都被她癫得脑袋短路了。 啊!司空情是什么独特爱好,为什么要找个疯女人! 现场一片安静。 所有魔族脸上都浮现出一股茫然。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怕死? 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例如杀死她立刻就会引爆什么符箓之类的? 一时间,包括司空寂、司空情在内,所有的魔族,望天的望天,低头沉思的低头沉思。 我是谁?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 司空寂甚至恍惚了一下:她说的对其实本座也不一定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的,男耕女织的世外桃源其实也曾幻想过,大富大贵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不对,本座为什么跟着她的节奏走?! 司空寂回过神来,愤怒了:“你们死也不分开?好,本座成全你们。” 他挥辫,刺客们围上来。 司空情在有心无力的情况下,还能打伤好几人。 叶晓曼直接被司空寂揪住后衣领,她声嘶力竭地喊:“你快走不要理我!” 一边使眼色给那些刺客,戏演得太过就假了哈,赶紧把人抓住送回魔域吧。 司空情红衣翻飞,浴血奋战,杀得眼睛发红,他始终无法自我原谅,他让叶晓曼陷入了险地。 可惜爱与正义,在只讲求拳头大小的修仙界,并没吊用。 司空情最终也被抓了。 司空寂为了欣赏他的绝望,顺便嘴他,让手下用缚魔索捆住了,扔到法轿里。 至于叶晓曼,则让手下看管。 叶晓曼被带到另一顶小轿里,四下无人,她悄悄问身边的魔修: “喂,我们说好的活不是这样的,你们咋把我也绑了呢?” 魔修目视前方,根本不想和她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 我娘告诉我要离神金远一点。 叶晓曼终于感到不对劲了。 她趁着看管她的人松懈,悄悄用心声传讯她雇佣的修士。 【你们在哪?】 修士们也正疑惑呢。 【我们埋伏在您说的星罗谷,但是没看到任何人。】 叶晓曼警铃大作:【等等,叫星罗谷的地方有几个?】 【两个,一个叫星罗大谷,一个叫星罗小谷。】 叶晓曼:【我在黑市西南方向的星罗谷……】 修士们:【那就是星罗小谷,我们来错地了,来到了星罗大谷。】 修士们沉默一会后,询问:【那还需要我们赶过去吗?】 叶晓曼:【……不用了。等你们来,我的尸体都冷了。】 仙墟中,有一家高档赌坊。 金碧辉煌,来往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修士。 正道谁能想到司空氏嚣张跋扈,刚把生意直接开到修仙门派的眼皮底下。 叶晓曼很欣赏男荷官们的美色,但最低消费太贵了,每次她来黑市,会恋恋不舍地在附近徘徊一阵。 今天她终于得到了走进它的机会。 免费的,从后门进。 平时那些倚靠在二楼围栏旁,对着她抛媚眼的娇软可爱小荷官,今天一个个站在暗道里抠脚,叼着牙签,用大刀修磨指甲,看到她纷纷问: “少主,要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 你们如此两副面孔,别想我这样的富婆为你们开卡座消费! 司空寂阴沉地道:“虿盆。” 司空情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小弟们兴高采烈:“这个女修犯了什么大错,竟然有幸消受魔域第一酷刑。” 叶晓曼:“……” 地下暗牢。 叶晓曼和司空情被绑在刑架上。 小弟们在挖坑。 所谓虿盆,就是万虫坑。 把人推进虫坑,活活被毒虫啃食干净。 魂魄则被蛊虫拘住,生生世世无法轮回,日日月月消受啃食之痛。 叶晓曼沉默地看着坑底攒动的蝎子毒蛇等,仅看着,就头皮发麻。 玩脱了。 魔族们看到叶晓曼死到临头还是面不改色,暗暗地有些佩服她。 倒是个有骨气的。 死限将至,司空情接受惨淡的落幕。 他攥着一口气,打算捏碎丹核,和所有人同归于尽,替他和晓曼报仇。 他心情平静,内心竟无一丝怨憎,只有满满的甜蜜感。 也许是见识过光明,对黑暗的地狱也毫无畏惧了吧。 “谢谢你愿意和我殉情,很抱歉没能保护好你。” “下辈子,我们再相爱吧。” 叶晓曼:“?” 第57章 他的心乱如麻 叶晓曼内心咆哮。 司空情请你别放弃! 你还没男扮女装和大男主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你也还没统一魔域,你一定不会轻易的狗带的对不对。 不仅不会狗带,还会用主要主角的光环保佑炮灰,带我逃出生天的对不对? 你回答我,这对我很重要! 回想起来,司空寂刚刚是不是!还承诺!要给她!洗髓草?! 痛,太痛了。 司空情毕竟不是大男主,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虫坑挖好了,叶晓曼被小弟们推到坑边。 毒虫们各就各位,嗷嗷待哺。 司空寂敬叶晓曼是条汉子,屈尊纡贵走过来,准备亲自送她一程。 司空情深情地凝望叶晓曼最后一眼。 内心数着倒计时,准备着在叶晓曼受折磨之前结束一切。 忽然,众目睽睽之下,叶晓曼噗通一声跪下了。 方才还大义凛然的她,开始抱着司空寂的大腿痛哭流涕。 “大佬,我错了大佬,我承认刚才是我太不识抬举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叭!” 司空情:“?” 司空寂:“?” 所有魔族:“?!” 司空寂脑袋一时间转不过来,下意识震惊地看一眼司空情。 司空情也是无措地瞪大了美目的样子。 叶晓曼已经从小弟手中接过烟,麻溜点好了,亲自递到司空寂手里,响亮地说: “大佬,我要投诚。” 司空寂挠挠头,看着她。 坑都挖好了,你这样让我很尴尬你知道吗! 司空情:“叶晓曼你!” 叶晓曼叉腰,“桀桀桀——” 也想桀桀怪笑的司空寂,笑声被抢了,有些郁闷地看了看她。 咋整的,比他这个反派还像反派。 司空寂咳了一声,走回宝座坐下,朝叶晓曼招手。 “你过来吧。” 挺喜欢听她讲话的,很有哲理的样子。 叶晓曼昂首挺胸站到司空寂身边,殷勤地给他捶肩。 司空情破碎了,把刑架上的铁锁挣得哐哐作响,他不敢相信地问: “叶晓曼你为何?”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淳朴都是装的,你从过去就在骗我了吗?” 叶晓曼沧桑地说道:“我愚蠢的弟弟宇智波佐助啊……额,司空情,想杀我的话,就恨我憎恨我叭,丑陋滴活下去叭~” 别瞪了,我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吗。 司空寂看到司空情重新梦想破灭,眼底失去所有光,爽爆了。 “司空情,到头来,你还是一无所有。” “你信任的,背叛你;你深爱的,遗弃你;你所憧憬的,不存于世。” “你看看你,多可悲。” 司空情垂下头。 红衣与妖艳的容颜瞬间褪色了。 自嘲地低低笑了起来。 多可惜。 只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她就能彻底拥有他,他将一生一世为她死心塌地。 叶晓曼取得司空寂马仔的地位,开始出谋划策了:“老大,我建议把司空情带到外头去杀。” 她已发出通知,让雇佣的修士聚集在赌坊外头救人,应该能把司空情的小命抢救回来吧。 司空寂赞赏地看叶晓曼:“来人,把司空情带到闹市,本座要让他众目睽睽之下,像狗一样没有尊严地死去。” 魔修得令,把司空情从刑架上解下来。 司空情垂着头,像失去了生命气息。 心口聚拢的那口真气,消散了。 连自鲨的力气也没了。 万籁俱寂,一切都无所谓了。 小弟们忌惮地躲着叶晓曼走。 蛇蝎心肠,太狠了啊。 一行人顺着暗道,往上走。 岔道路口,灯火摇曳的昏暗角落。 萧楚竞跟踪叶晓曼前来,他解决掉一个看守的魔修,贴着墙,侦探前方。 看到了叶晓曼和被绑起来的司空情。 叶晓曼跟他讲过,她被魔修胁迫着做事,他把这伙魔修,等同于胁迫她的那一伙。 他看着叶晓曼那么弱小无助的一团,被人高马大的魔修夹着走,心痛得在滴血。 当下不管不顾,决定要把她救出来。 他掏出一把纸人,注入灵气,纸人落地,化成了一个个真人,每人继承了他筑基大前期的功力。 萧楚竞一声令下,纸人袭向司空寂队伍。 魔修们训练有素地祭出法宝,“有刺客,保护长公子!” 叶晓曼对上萧楚竞,惊喜:“你怎么来了?” 萧楚竞含笑地把她拉到身边:“生死相随,福祸与共。” 司空情也死气沉沉地抬头,看了萧楚竞一眼。 哦,又一个被叶晓曼蒙蔽的。 萧楚竞的纸人,已经跟魔修们交上火。 司空寂怎会放过杀死司空情的机会,用法辫指着司空情,大喊:“杀了他!” 叶晓曼指着司空情:“把我哥也救出来。” 司空情也是她攻略名单之一,得罪他后患无穷。 现在,是挽回的时候了。 司空情闻言,眼中点燃了一丝希望。 她不是对他毫不在意吗。 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抛开事实不讲,在那种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动摇一下其实也正常吧…… 几个魔修受司空寂指挥,朝司空情杀来。 司空情一手一个,暴戾地解决了两个,第三个已经是避无可避。 他目前也无法凝气生成防御层,打算硬扛下一剑。 眼看一剑穿心,一个人忽地冲过来,奋不顾身地挡在司空情身前。 司空情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 法剑插进了叶晓曼的身体,鲜红的液体飞溅,他的瞳孔放大,叶晓曼回头凝望了他一眼,身躯缓缓地滑落。 “小师妹!”萧楚竞痛苦地大喊。 司空情已经说不出话,只来得及接住叶晓曼的身体。 叶晓曼倒在司空情的臂弯间,司空情慌乱地去捂她心口上的鲜血,却怎么也止不住,眼睁睁看着鲜血的圆越晕越大。 “不,不!”司空情语无伦次,“你为什么,你明明……” “傻瓜,”叶晓曼虚弱地看着他,努力地扯动嘴角坚强地笑,“有没有发现你的内力通畅了?” 司空情一愣,下意识运功,果然发现他在极度愤怒之下,真气乱奔,冲开了他灵脉的瘀血。 他受伤后,正因为无法解决筋络的淤堵问题,才导致内伤迟迟好不了。 司空情连心都在颤栗:“所以你是故意为了我好?” 第58章 他拿什么跟我比 叶晓曼回答:“是呀。只要你恢复灵力,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至于我。” 她倔强地脸扭到一边,“怎样都无所谓,只要你能活下去就好。” “傻子傻子,”司空情咬着牙,眼泪几乎脱眶而出,颤抖着连声说道,“大傻子!” “我让你哥把你送到地面处死,也是因为上面有我的人,可以救你。” 一切的误会全部解开。 司空情觉得他又被从黑暗里拯救了出去,他既感激,又羞愧,“我真该死,居然还怀疑你。” 叶晓曼用血手,点了点他的额头,露出宇智波鼬同款温柔笑容,“愚蠢的阿情,我怎会令你失望。” 萧楚竞摆脱攻击他的魔修,飞奔过来,把叶晓曼从司空情怀里抢过来,连忙打开她的衣襟查看伤口。 防御法宝扛住了攻击,魔修的剑只来得及穿破叶晓曼的衣裳,戳破了她藏在胸前的血包。 额,血包? 叶晓曼面不改色地把破掉的血袋从衣服里扯出来,“这是我的番茄汁饮料。” “没事就好!”司空情连声说道,欣喜得想对上苍磕头。 萧楚竞默默地看着叶晓曼和司空情的互动。 原来,她愿意为之舍生取义的人,不止他一人。 内心嫉妒得酸涩。 仍旧强颜欢笑。 怎能怪她呢。 她就是这样一个光明美好的女孩子呀。 司空寂在旁,把叶晓曼和司空情的对话全听进耳朵里。 目睹勃勃生机又重新回到司空情的脸上,这是一个被好好爱过的男人,闪耀,热烈。 司空寂无法原谅叶晓曼的戏耍,他咆哮:“把他们全杀了!” 一边摇来更多的人。 司空情冲上去,挡在叶晓曼的身前,和司空寂过了好几招。 萧楚竞的纸人无法维系很长的时间,他说:“敌众我寡,别恋战,撤退。” 三人且战且退。 司空寂为了防止他们逃脱,打开机关。 三人脚下的石块被抽走,掉到了地底。 司空家会在各地产业的地下,修建巨型迷宫,专门用来困杀入侵者。 有司空情在场,这些致命的机关如同纸老虎,完全不堪一击。 只要花点时间,就可以找到生门逃出去。 司空情在前面带路,眼睛眨也不眨,顺手拆除机关、法阵,似乎胸壑间装着地图。 萧楚竞疑惑。 叶晓曼顺口解释:“我哥陪酒的时候,认识个恩客是司空家的高层,掏出了些机密。” 萧楚竞问:“我没想到咱哥沦落风尘,居然略有修为?” 叶晓曼:“哦,他的恩客也会带他修炼的。” 萧楚竞望向司空情的背影,不咸不淡:“手段了得。” 叶晓曼立刻转移话题,跟他编造了一下事情来龙去脉。 ——她和她哥来仙墟卖灵草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赌坊是魔族的据地,潜入探访的时候被抓了,还好遇到萧楚竞解救。 天黑的时候,他们顺利闯出迷宫。 出口处,在某处偏僻山林,离清正宗已有一段距离。 遂决定先找处地方过夜,明早再赶路。 山洞。 火影跳跃于岩壁,篝火上烤着野味。 叶晓曼今天跌宕起伏,终得逃过一劫,舒畅地吐出一口气。 赶走司空情的计划屡战屡败。 但至少把卫无常的事解决了。 怎么觉得越来越热。 叶晓曼从思索中疑惑抬头,发现过热的体温,来自一左一右两个大男人。 烤篝火的常规操作是一人占据一个方位,他们却偏要紧紧地跟她贴贴。 她被他们挤得手臂都伸不开了。 叶晓曼:“空间有限,你们谁过去对面坐?” 萧楚竞和司空情对望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动。 司空情对萧楚竞很不满,这个倒贴男,怎么没有一点边界感,不守男德的烂孔雀,呸。 萧楚竞对司空情感到厌烦,妹控也要有个限度吧,他究竟什么时候滚下山。 萧楚竞想起他急匆匆找叶晓曼的事,如今人在眼前,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不想让她以为他对她不信任。 “我今天听到了一件事……” 萧楚竞垂眸,瞬间已有了主意,他状若随口一提,把殷师兄被杀猪盘的事,讲了一遍。 期间,不动声色地观察司空情和叶晓曼的神情反应,只要他们假扮兄妹瞒他,在举止之间总会透出一些不自然来的。 萧楚竞感慨道:“你说世间怎会有人,把自己的道侣说成哥哥的,偏偏那位道侣,也能忍耐。” 叶晓曼哪里听不出萧楚竞这狗逼男人在试探她。 她淡定地听完,再惊奇地谴责:“太不像话了,那女修负人真心也不怕天打雷劈。” 萧楚竞听她连毒誓也发了,内心的天秤,从猜疑又倒回全身心信任,“还好小师妹不是这样的人。” 司空情也听出萧楚竞讲故事的弦外之音,他非常不高兴,萧楚竞凭什么把叶晓曼当成了所有物试探,他以为他谁呀。 他这几天忙没空打萧楚竞的脸,如今他可得闲了。 叶晓曼一看两个男人互相不善地打量对方,就知道他们要闹了。 很怕他们吵起来时,抖出些不该说的。 她起身,走到门口,先对萧楚竞说:“萧师兄,你过来,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萧楚竞走过来,她把他拉到一旁。 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们说好了在外人面前保持距离,男德是最好的嫁妆,你以后不要随便对我贴贴了哦。” 萧楚竞想反驳。 她紧跟着说:“否则我哥会认为你是轻浮的男孩,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萧楚竞不想让她为难,点头答应了。 叶晓曼说完,又对躲在一旁暗中观察的司空情招手:“哥。” “司空大佬。” “叫我阿情。” “阿情,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我亲哥,如果你掉马甲,会对我在正道的位置造成毁灭性打击。” “你也不想看着我背负勾结魔族的罪名被追杀吧。” 司空情不情不愿地:“嗯。” 三人重新坐回火堆旁。 两个男人总算安分地待在该待的地方。 两人端出假笑,气氛变得相敬如宾起来。 “哥,吃肉。” “阿竞,今天真是辛苦你的。” “应该的,哈哈。” 两人都从对方的假笑中,看出潜藏的不爽。 她一定为了我去敲打他了。 外头的野男人\/亲哥而已,拿什么跟我比。 两人心情大好。 第59章 无法拒绝 叶晓曼吃完饭,觉得胸腔有点闷。 白天魔修的那一剑,还是有点震到她的内脏了。 萧楚竞出门急,没有带对症的疗伤丹药。 他要出去采灵草,给叶晓曼熬药。 但他又不想看司空情和叶晓曼独处一室。 “哥,你去采些马红花,我给小师妹输送灵气疗伤。” 司空情让叶晓曼躺在他的大腿上休息,不悦地说:“我陪着她吧,你放心,我是她哥,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这句话彻底打消萧楚竞的顾虑。 “好的吧。” 他出门了。 司空情从袖口拿出个什么东西,在叶晓曼眼前一晃而过,“你看,这是什么。” 莹光璀璨的芒点落进叶晓曼的瞳底,像摇落银河星光。 有点虚弱的她如被打了鸡血,立刻从司空情的膝头爬起来,“洗髓草!” 司空情倒提灵草,像逗猫草一样逗着叶晓曼。 “我知道你需要它,所以我从我哥手里,把它抢来了。” 叶晓曼渴望地看着,心怦怦跳。 就差流口水了。 得到第二根洗髓草,就能洗出第二根天灵根。 千古机缘舍我其谁。 “叶晓曼。” 司空情凑近她,两人的鼻尖,只差一厘米就碰上了,他的唇离她也近,只要她稍稍前行,就能吻上去。 男人的体香把她包围,像带毒的妖花,冰肌雪骨每一寸淬着诱人的蜜。 他浅栗色的瞳孔跳跃着火花的倒影,红衣如他血脉里奔腾着的熔浆的爱意,几乎把他的骨头焚化了。 他看着她告白:“我心悦你,我爱你。和我在一起吧。” 他认真地对她剖白他的心意,这种诚挚的喜欢,此生仅有一次,往后余生不会再有。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浓烈的喜欢,如果我与萧楚竞争夺,也不一定能赢取你的心。” “你这样的正道傻瓜,心里只有大义,只装着天下苍生,也因为人魔不两立的环境,你不愿考虑我。” “我都知道。” “你今天说的话我很喜欢,我也应该去追求我想要的人生了。” 叶晓曼沉思:我说过吗。 司空情把她的走神,当成她在严肃考虑他的话。 “叶晓曼,我请求你接受我。” “你可以像傻子一般去追求你的正道,我愿意为你统一魔域,用天下为聘给你一个家,这样就没有人敢对你我指指点点。” 司空情打开叶晓曼的手,把洗髓草放在她手心。 魔族最善于蛊惑人心。 他吐气如兰,语调诱惑。 “只要你点头,你就能得到它。” “和我。” 叶晓曼沉吟:“如果我拒绝呢?” 司空情立刻把洗髓草放到火上烤。 她连忙夺回来。 烤的不是草,是她的天灵根。 叶晓曼表示抗拒不了一点。 虽然目前的局势,再加上司空情,就是日常走钢丝。 但富贵险中求嘛。 萧楚竞说过,只要她拥有全系天灵根,她将打遍修仙界无敌手。 如果她接下来幸运一点,万一再搞到三根洗髓草,她还怕司空情和萧楚竞的秋后算账吗。 叶晓曼心中的恶魔,终于哐唧打败了天使。 叶晓曼严肃地对司空情说:“你知道我是老实人,心中除了事业之外,对情啊爱啊看得很淡。” “跟你谈恋爱的事,我还需要再考虑考虑,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先接触接触。” 司空情点了点头。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面对泡沫砌成的美梦,动一动就会破碎。 他大气也不敢端。 叶晓曼再次强调:“你听清楚了,只是接触哦,没有跟你谈的意思。” “如果我这边不想接触了,或许你喜欢上别人了……”例如男扮女装跑去当大男主的情缘。 “我随时可以停止,并且洗髓草不退回的哦。” 司空情的人生,无限的黑暗里,第一次感到发自灵魂的快乐。 男人芳华绝代,之前的风情是皮囊的表面印象,现如今注入灵魂,活色生香。 他激动地把叶晓曼拉入怀里,不停地说,“本座愿意,我愿意。” 对于嫉恶如仇的她来说,他是魔族,没有被拒绝,就是胜利了。 愿意跨越整个世界的反对,不顾正邪两立的阻碍,选择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表明她心里有他。 她也爱他。 今天答应结触,明天就可以成亲了。 叶晓曼得到了司空情心甘情愿献上的洗髓草。 “那我把它吃掉了噢。” 夜长梦多,叶晓曼立刻把灵草服下。 这次,洗髓草帮助她把五伪根中的土属性灵根,升级成了天灵根。 灵台空明、经脉脱胎换骨的感觉,和上次如出一辙。 她原本炼气二层的修为,更是一路暴涨,直接升级为炼气四层! 成为外门弟子中一流的高手。 不仅如此,还有额外的收获。 叶晓曼随意拿起一根烧火的柴木,稍注入灵气,枯柴像是干木逢春,枝干返青,长出了一丛丛绿叶。 她上次治疗灵莲时,想要让植物开出小花苞,需要努力一个小时以上,现在,拥有两根天灵根后,只需要稍微一用力。 叶晓曼惊喜交加,满意点头,此次冒险太值了~! 叶晓曼趁着司空情开心得智商归零,趁机提及:“你给我下的同命蛊的毒……” 司空情爽快:“既然我们已心心相印,我立刻给你解毒。” 司空情拿下在篝火上煮着的肉汤,上面被他洒了些草药,是他方才去打猎时,记挂着给她解毒,顺手采的灵药。 “你喝下,同命蛊的毒就解了。” 叶晓曼没想到如此顺利,她立刻把汤吹凉,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司空情托腮,笑盈盈地看着她喝完。 叶晓曼打了个饱嗝,她运气,感到体内的同命蛊,果然被拔出了。 大喜。 终于把解药哄到手。 了却一桩心事。 忽然觉得鼻子下凉凉的。 她一抹,摸到了鼻血。 她疑惑地看司空情。 却听司空情这厮说道:“我给你种了情蛊。” 叶晓曼:“啊?” 司空情作为一个深井冰,露出他病娇的本色。 有大病,又疯。 无法以正常人的思维猜测他会做出什么事。 司空情妖孽的美貌,因为沉迷着什么,晕染出异常的红晕。 第60章 去你大爷的相思蛊 叶晓曼冷静地问:“我能问下情蛊会对我造成什么危害吗?” 司空情把她又拉回怀里抱着。 亲热地贴着她的耳根,缠绕地说出令人背脊发凉的话。 “将来如果你背叛了我,我就会心碎而死,我死后,蛊虫阴阳失衡,你也会肌体腐烂而死。” “情蛊多美妙,无论有一天你不再爱我了,无论是人间还是地狱,我们都是一对的,永不分离。” 叶晓曼:“……6。” 心如死水,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满足地吻着她的头发,憧憬地叹息:“我想要和你死在一起,我想要和你尸体叠着尸体地腐烂。” 不愧是病娇的爱,好沉重。 叶晓曼沉重地发现一个现实,她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将司空情赶走了。 还能咋的,继续应付着呗。 司空情一旦(自以为)取得了合法地位,就开始拿捏正宫的地位,来询问叶晓曼的感情动态了。 “你跟萧楚竞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酸溜溜地说:“他今天为了你,很是奋不顾身。” 这两人一旦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必定得血流成河。 叶晓曼义正言辞地说:“我和他只是同门师兄妹的关系。” 司空情问话的时候,手就搭在叶晓曼的脉搏上,不放过她的一丝异常。 众所周知,人撒谎的时候,脉搏会加快,眼神也会不自然。 司空情在魔域也有很多手下,见过很多大奸大恶的人,在他丰富的阅历中,没有人撒谎时无懈可击,没有人撒谎时能躲过他的审视。 可是叶晓曼回答的时候,是正视着他的眼睛说的,心跳平稳,表情宁静无波。 老实忠厚的模样,是他心中完美的正道之光。 他终于放心,确定她没有骗他。 萧楚竞果然是单方面的暗恋。 司空情跋扈任性,占有心强烈,不允许其他男人觊觎叶晓曼。 他扬言:“本座一定要杀了萧楚竞。” 叶晓曼:“萧楚竞是我的同门师兄,又帮了我很多忙,他如果莫名暴毙,和他走得最近的我一定会被怀疑,你是故意叫我为难吗?” 司空情为了叶晓曼的前途着想,只得作罢。 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尽情发光发亮,他不愿意折断她的羽翼,他就喜欢她正义又傻气的样子。 司空情点了点她的额,“傻子。” 萧楚竞回来了。 司空情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容光焕发,美出了一个新高度。 萧楚竞疑惑。 不动声色给叶晓曼煮药。 他对叶晓曼关注十分,稍一打量,就发现她周身的气机更加纯粹了,再探测她的筋骨,发现她赫然已经变成了双天灵根。 萧楚竞第一反应是替叶晓曼感到高兴,同时也感到疑惑,“小师妹从何得来的机缘?” 叶晓曼实话实说,“我哥给我的洗髓草,他趁乱从司空寂手上夺来的。” 萧楚竞:“原来如此。” 低头默默地拨动柴火。 他们兄妹感情真好。 司空情很弱,检测到灵机也就刚进入炼气期的样子,却会奋不顾身为她争夺天材地宝。 简直不敢想象,他们青梅竹马地长大,会拥有多少共同的温馨记忆。 司空情在计划未来的生活。 “你现在开窍了两条天灵根,修炼起来比以前轻易得多。” “等你变成金丹修士,实力足够强大,就可以云游天下。到时我们一起游山玩水。” 他媚眼瞥了瞥叶晓曼,若让叶晓曼形容,烧气扑面而来。 “在各处做喜欢做的事。” 萧楚竞不知为何,老觉得胸口梗着一口气。 他才离开一会,司空情就变得黏黏糊糊的,看叶晓曼的眼神拉丝。 司空情之前毒舌冷峻,如今和叶晓曼说话却带着讨好,每说一句话都带着不自觉的微笑,也不知道哪里好笑。 本来容貌就长得让男人感到威胁,现在更不讨喜了。 萧楚竞摇摇头,试图甩掉脑海里奇怪的念头。 他们是兄妹。 感情再好也是兄妹。 以前的他何等洒脱,是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的,现在的他怎么了。 哎要怪就怪爱让人患得患失。 萧楚竞抬头,插话,打断司空情计划家庭旅行的喋喋不休。 “哥,你先计划好,到时我们三人一起周游天下。” 司空情:“你想得美。” 萧楚竞:“小师妹会带上我的吧?” 叶晓曼:“咳,到时再说吧。” 萧楚竞:“仙墟的赌坊,没想到是司空氏的产业,魔族的手伸得太长了。” 叶晓曼配合:“是啊,是时候给他们点教训了。” 司空情无言,嫉妒他们同一立场、有共同奋斗目标的情谊。 萧楚竞是个心思缜密的,虽然只要扯上叶晓曼他的智商就直线下降,但天生的敏锐依旧在线,他回想起司空寂的样貌。 遂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哥,你和司空寂长得挺像。” 司空情给叶晓曼头发捡草籽的手一顿,已经在考虑他目前的实力联合叶晓曼,能不能把萧楚竞杀了灭口。 叶晓曼说:“司空寂就是大众脸呀,我还觉得他跟你长得像呢。” 叶晓曼说什么都是对的,萧楚竞立刻就觉得不像了。 但他习惯地,这个异常点,记进心里。 当晚,三人亲如一家,靠在一起睡了个浑囵觉。 第二天一早,他们走出山林,返回门派。 小径宽度有限,叶晓曼和萧楚竞并肩在前头走。 司空情一人走在后头。 叶晓曼跟萧楚竞说了她打算在仙墟,开一间高级灵草修复小店的计划。 萧楚竞长期在仙墟做交易,见多识广,人也聪明,她想听听他的建议。 他问:“你想投资多少?” 叶晓曼:“大概一千万灵币吧,芳草轩的老板也答应注入一点钱。” 萧楚竞略一思索:“仙墟汇聚四方修士,店铺寸土寸金,一千万只能租一间小铺,为何不做大铺面?” 叶晓曼知道他的意思。 修仙界的贫富差距是很大的,普通修士,像他们这种名门正派的外门修士,称得上背靠好单位的,每月只有几百灵币的收入。 叶晓曼开高级灵草修复店,毫无疑问,做的是高级修士的生意。 第61章 跳崖 叶晓曼上次修复的佛莲,价值数千万灵币,她从老板手上得到的佣金,就有足足一百万。 萧楚竞因此建议她,不如投入更多钱,开高级会所,除了挣修复灵草的辛苦钱,也可以售卖高级灵草,提供其他服务,迅速抢占市场。 这才能挣到大钱。 叶晓曼也不是没想过,不过她手头拢共两个亿存款,对普通人来说是泼天富贵,放到生意场上实在不够看的。 她说:“我想着从小店慢慢做起,比较稳妥。” 萧楚竞含笑地看她,“与其找外人合伙,不如找我……”做夫妻店。 后面四个字,因为司空情在场没有说出来。 他说:“我给钱你开店,亏钱了算我的,赚到的收益,分成你八我二。” 在仙墟开一家高级大店,买地、装修、雇佣一群优秀的店员,前期投资至少要十个亿。 后期的运营费用更是哗啦啦的流水。 萧楚竞如此,等于是把他全副身家,全给叶晓曼了。 叶晓曼一旦卷钱跑路,他比被骗得卖法剑的殷师兄还惨。 他其实想跟叶晓曼说,不这么辛苦也行,他炼丹能挣钱,剑修也能接到报酬很高的委托,这些年也存到了不少老婆本,能给她提供很好的生活。 但他尊重她的才华,无论想做什么都会支持她。 开一家小店,她是掌柜,他是二掌柜,两人绑定在一起,有客人的时候,她救护灵草,他帮忙打理生意。 少年夫妻相濡以沫地奋斗,一同飞升,是他期待的美好生活。 更重要的是,萧楚竞心机深深地谋算,他们有了共同事业后,很多时间一起独处,叶晓曼不用老是陪司空情。 花瓶就是花瓶,他这种男人才是可靠的。 司空情不甘寂寞地在后头插话:“我们的第一站旅行,可以去……” 萧楚竞略提高声音:“我改天去钱庄,开个账户,把存款都转给你,以后我每个月的收入也会存进去,好么?” 杀猪盘女修还要提供情绪价值,哄着殷师兄给钱,萧楚竞这是主动给钱。 叶晓曼:“这……” 主要怕拿得太多,将来萧楚竞发现后砍她越狠。 萧楚竞生怕她不要,连忙说:“你不要我的财物就是生分了。” 上赶着给钱。 叶晓曼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叭。” 萧楚竞很高兴。 叶晓曼愿意一起做生意,花他的钱,就是有考虑跟他的长久将来的。 司空情继续顽强地插话:“我们一起去旅行的话……” 叶晓曼和萧楚竞开始聊进货的具体细节。 他们走到一条盘山路,一侧峭壁,一侧是悬崖。 “啊。” 身后传来司空情丝毫听不出惊慌、语调没有起伏的惊叫。 叶晓曼立刻回头,看到司空情掉下悬崖了。 四目相对,她依稀从司空情脸上看到: ——你现在是有出息了,不理我是吧,那我就用这条烂命让你长长教训呵呵! 叶晓曼震惊了。 她才一会没理他,他就直接跳崖? 有必要这么疯吗。 司空情搁宫斗剧里,必须稳拿疯批宠妃角色。 最美最善妒,爱得最热烈,整天琢磨着让后宫的其他小表砸去死,就算打入冷宫也会寻死觅活寻求关注。 叶晓曼赶紧扑过去,抓住司空情的手臂。 他死了,她的情蛊发作也活不了。 男人身躯重,把叶晓曼也带得滑落悬崖。 于是,经典画面出现了。 萧楚竞趴在悬崖边,抓住叶晓曼的手,叶晓曼抓住司空情的手。 萧楚竞一个人在上面,要承受两个人的重量,额头流下隐忍的汗。 萧楚竞悲痛欲绝,大喊:“小师妹,抓紧我!” 司空情坠在最下面,也悲痛欲绝:“叶晓曼算了吧,再不放开我你也会死的。” 中间的叶晓曼:“……” 萧楚竞咬牙,深情看叶晓曼,“我绝对绝对不会放手的。” 司空情开始缓慢地掰开叶晓曼的手指,凄然看叶晓曼,“爱的最高境界,就是放手。” 叶晓曼:“……” 两个男人齐声喊话她:“你说话啊。” 他们执拗地看她。 要她选择。 是要选择生的未来,亦或选择和另一人掉下去殉情。 叶晓曼低头看向底下的司空情,萧楚竞的瞳孔猛然缩紧。 叶晓曼语气冷静地说:“哥,你脚下是不是有个小平台。” 司空情:“……嗯。” 叶晓曼:“那里落脚站一个人没问题的,你站上去,从旁边的小台阶爬上去。” 司空情:“哦。” 叶晓曼等他站稳,松开他的手臂,再就着萧楚竞抓紧她手腕,荡到悬崖壁上横生的松树,灵活地爬上去。 三个人再次顶峰相见,站在平坦的马路上。 叶晓曼冷静地问:“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萧楚竞平静:“没了。” 司空情冷酷:“没。” 叶晓曼:“那继续赶路吧。” 三人回到清正宗,跟宗门报告了司空氏在仙墟开设赌坊收集情报的事。 宗门很重视,派人围攻了赌坊,赌坊早已人去楼空。 搜出了很多证据,证明了叶晓曼等人所言不假。 宗门顺便留意到,仙墟里很多修士在传,魔族主战派不满卫家主投靠人间,派刺客暗杀了卫无常。 刚好卫无常和他的侍卫队出门后没有再回来,宗门出于慎重,搜查了方圆百里的地界。 果然在星罗谷,找到了卫无常和侍卫队全军覆没的尸体。 卫无常的手里,还死死攥着司空寂的玉佩。 经过调查所有人身上的致命伤口,确实是司空氏刺客的独特手法。 卫无常的死亡,正式甩锅到魔族主战派的头上。 人间、魔域轰动。 卫家主泪洒当场,当场下了血誓,从此与主战派势不两立。 尔后,他带着卫无常的尸体回魔界举行葬礼。 此事最终促进了人间跟卫氏的进一步结盟,有助于长久的和平。 卫无常作为修仙界一害,糟蹋了很多女子,他的暴毙,大部分人乐见其成。 清正宗的底层修士们,还偷偷放了鞭炮庆祝。 大师姐的病也好了。 在这种大新闻的背景下,叶晓曼相关的“某女修天纵奇缘两次得到传说中的洗髓草”新闻,反而没有大范围流传开。 只在宗门小范围内引起了震荡。 第62章 只恨她是根木头 包括卫家主在内,没人怀疑到叶晓曼一个小人物身上。 她能从司空寂手中抢到灵草,不过是因为运气好,司空寂暗杀卫无常时两败俱伤,她渔翁得利了。 清正宗因为叶晓曼的双灵根,对她重视起来了。 每月的例钱,从一百灵币,涨到两百灵币。 大师兄跟她偷偷传信儿:“你进入内门,基本是定下了。” 叶晓曼表示满意。 奋斗至今,她的主线任务: 1、好好修炼,争取留在宗门(完成度90%); 2、拿到解药,摆脱魔族的控制(完成度0%); 3、拿到解药,摆脱另一个魔族的控制(完成度100%,但被种了情蛊)。 叶晓曼把她的主线任务调整成: 1、同时安抚好萧楚竞跟司空情,争取永不翻车; 2、成功通过考核,地位提升为内门弟子,修为突破为筑基修士; 3、在仙墟开一间高级灵草修复店,稳步展开事业版图; 4、拿到解药,摆脱魔族的控制。 叶晓曼的幸福小日子,继续往前推进。 叶晓曼发现司空情,是有些贤夫良父潜质的。 以前他还顾惜着魔族少主的身份,现在他洗衣做饭,照顾灵圃,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叶晓曼结束完一天的修炼,回到洞府。 司空情已经准备好了烛光晚餐。 曾经简陋的山洞,已经像一个家了。 地板,光可鉴人。添了很多高档家具。用典雅屏风隔开内外室,角落的花瓶插着当天鲜花。 洞府外,灵草生机勃勃,小花飘香,绿意倒影在洁白的窗帘上。 司空情坐在餐桌前,已经做好了三菜一汤。 他穿着朴素的青衫。 他明艳的姿容,其实适合张扬的颜色,例如红衣,但他看不惯萧楚竞能够和叶晓曼穿情侣装,偏要也搞一件弟子服来穿。 叶晓曼开心坏了。 找回了末世逛夜店看帅哥跳舞的快乐。 司空情的青衫外罩着一件薄纱,倒弹琵琶,边弹边舞,在给她进行餐前表演。 虽然萧楚竞总是在背地里嘴他“跺落风尘的狐媚子”,他也的确不是干那一行的,却敏捷地抓取到了叶晓曼的爱好。 魔族独有祭魔神舞,上流社会的贵族都会跳祭祀用的剑舞,神秘,优雅,司空情也擅舞蹈。 他跳起舞来,表情冷傲,动作飒爽,很是赏心悦目。 名门大少爷专门给跳舞,这其中的心理征服感,就更快乐了。 司空情跳完舞,靠在餐桌旁。 秀色可餐。 他用削水果的短刀,冷白修长的手,手背性感的青筋,从果盘中叉起一片苹果。 他从刀刃上咬下那块果肉,一端咬在口中,手撑在桌上,俯低身,另一端凑近叶晓曼。 这是一个危险的男人。 带刺的花。 如果说萧楚竞是暗烧,这位就是明烧。 今天也很考验定力呢。 叶晓曼笑眯眯地凑过去,不偏不倚,从中间咬断水果,接了属于她的那一截,恰恰好没有碰到他。 这样的距离才更焦灼,明明可以借机亲上,却停在触手可及的距离。 司空情不满地看了看叶晓曼,也没有说什么,坐下来,陪她一起吃饭。 叶晓曼很擅长哄人的,亲自给司空情夹菜,“今天你也把家务料理得很好,辛苦了。” 司空情在她身上感到了那种怜惜。 体现在方方面面。 例如她怕他洗碗伤手,还给他买手套了。 给他买弟子服买了二手,说是比起全新,穿过的衣服面料更柔软。 如果他说出去,怕是要让萧楚竞嫉妒死。 吃完饭,洗完澡,叶晓曼复习完今天的功课,就睡觉去了。 叶晓曼二拖三伪灵根,修炼起来比普通人慢多了,司空情和萧楚竞想到了一块去,把灵气积攒下来,分出一半帮助她修炼。 传功的体验依旧很好,翩翩然,如入极乐仙境。 舒畅得每个毛孔在慵懒叹气。 司空情情动之时,控制不住咬了叶晓曼的脖子。 咬起一块嫩肉,唇齿间缱绻地咬,咬出缠绵的印痕。 叶晓曼是个报复心强的,别人咬她,她当然要咬回去。 司空情却享受极了。 痛的。 越狠越好。 最好咬出血。 在他身躯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陶醉的眼睛半睁半闭,红唇微启。 把脖子留出更大的程度,让她咬。 他迷乱之时,拿叶晓曼的手指,勾着他的衣带子。 衣带打了活结,松松垮垮,不怎么用力一扯,指尖勾动,就能扯开了。 他暗示可以有下一步。 “我穿了容易解开的衣服。” 司空情悬在叶晓曼上方,丝绸般华丽的发丝委顿在她的脸颊边。 他说:“衣带只要一解开,全身的衣服,就会往下掉。” 像猫科动物,又低头靠近了她一些。 “想知道我里面穿什么吗?” 香气袭人。 “什么。” “也没有。” 雌雄莫辨的美貌。 怎么玩都可以。 做什么都愿意配合。 条件优越。 由于是魔族作风大胆,没有人间的迂腐。 有股一滑到底的不管不顾,自甘轻贱。 热烈如火。 被缠上了,天亮了也不得脱身。 叶晓曼享受。 就是不为所动。 司空情此等泼辣的脾气,黏上后,很难甩脱,她便宜占够就算了。 她把他的衣襟拉好,还帮他围上围巾。 义正言辞地嘱咐: “晚上的气温很冷的,你要穿好衣服,不然感冒了很麻烦的。” 司空情只恨她是根不解风情的木头。 这时候,叶晓曼的传讯铃铛,传出叮玲玲的轻响。 萧楚竞给叶晓曼打电话了。 他夜夜查岗,积极得很。 语音还不够,还要让叶晓曼打开同步法宝,打视频通话。 萧楚竞是师出有名的,他说:“我来指导你打坐。” 打坐是修炼的重要步骤,叶晓曼学得很认真。 萧楚竞的视频背景是他的床,他穿着白棉睡衣,盘腿坐在床上。 高马尾放下来了。 披散着长发的样子增添了几分少年气。 俊逸的脸在烛火中,显得五官深邃,眼神温柔。 很好,画面中没有看到司空情那个讨厌鬼,今晚小师妹应该是自己睡。 不过还是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第63章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看到的 萧楚竞问:“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 叶晓曼眼睛都没眨一下,“临睡前喝了点酒。” 解释:“山上夜间冷,驱寒。” 萧楚竞又说:“你的脖子……” 叶晓曼:“蚊子咬的。” 萧楚竞:“哦。” 他刚才一开始是想歪的,脱口而出想问为什么有亲吻的红痕,但是他们是兄妹不可能。 最后他说:“你那的蚊子还挺毒的。” 言归于传,他切换为修仙天才状态,“今晚我教你怎么用最有效的方式,锻造足太阳膀胱经。” “第一步,气沉丹田,想象有一股真气凝结在下腹处,再缓缓地巡游背脊各大穴位,依次经过关元俞、气海俞、三焦俞……” 萧楚竞专注传道授业,叶晓曼也听得满脸严肃。 忽然,她肃穆地举手提问:“萧师兄,我们能关了视频吗?” 萧楚竞失望:“为何?我想多看看你。” 叶晓曼:“你盯着我看,我很容易分心的。” 主要是司空情为了抢回她的注意力,说着什么好热,已经开始脱衣了。 萧楚竞纵使不太情愿,为了不影响叶晓曼的学习效果还是答应了。 关掉视频,传讯法器里只听到彼此的声音。 “……打通魂门穴后,再根据呼吸的节奏,气走意舍穴、盲门穴……” 萧楚竞一个穴位一个穴位地解说,司空情则在这头,大掌隔着她的衣裳,用灵气帮忙引导她的真气。 动作不疾不徐,忽远忽近。 在她最警觉的尾椎骨附近迂回。 时不时打圈。 跳一场掌上舞。 叶晓曼听着一人动人的声线,感受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冰火两重天。 萧楚竞顿了顿,疑惑地问:“小师妹,你为何呼吸有点急?” 叶晓曼正色:“你听错了。” 终于结束完晚修。 叶晓曼觉得她已经被榨干了。 一滴都没有了。 她摊开四肢,无神地躺在被子里。 萧楚竞在挂断通讯之前,忽然压低声音与她说: “昨晚梦见你了。” 小狼狗还很纯情,兴许与体内另一半的魔族豪放血脉有关,时不时就要暗烧一下。 “半夜起来。” 声线磁性,带着压抑的风流。 “洗衣服了。” 第1001次催婚。 “忍耐得很辛苦。” “想和你快点成亲。” 叶晓曼不为所动:“嗯。” 挂断通话,扯上被子蒙头睡觉。 在沉进梦乡的前一秒,脑海里传来上线气急败坏的声音,失去了平时的优雅从容: 【一个不够,你还添加了另一个新男人。】 【两个,两个!】 【你也不怕身体亏空!】 【我根本不想链接你的感受!】 【下次给我好好控制你的感觉!】 嗷。 叶晓曼抱着司空情刚晒好的充满阳光气味的被子,满足地翻了个身。 真是完美的一天呢。 外门每个月月头,会对弟子们进行月度考核。 管事长老把所有弟子集中起来,命令大家比试,抽查经典内容,每人给一个评定分数,长期拉垮的,会直接失去参加内门考核的机会。 过去三年,次次吊车尾的叶晓曼,在近期频频受到长老称赞。 “嚯,已经炼气五层了?”长老捋着白须赞赏地点头,“很好,继续努力。” 同门们都向叶晓曼投去艳羡的眼神。 天灵根从炼气一层升到九层,也至少需要3年。 按道理,明明她是伪五灵根,虽然好运气升级了两根天灵根,那也需要付出比常人多五倍的苦劲,数年才能看出点小进步。 叶晓曼这才几个月,跟开了个挂一样,以修炼速度最慢的差资质,已经攀到了五层! 简直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做到的。 叶晓曼双手乖巧地贴在身侧,跟长老行完礼后,从考核场退下来。 在考场四周围成一圈的同门们,目送她有点踉跄地离开。 “小师妹下盘虚浮,双脚无力,一副肾虚的样子,一定是她平时修炼得太努力了。” “是啊,修仙界没有投机取巧的道路,每位修士的成就,全出自平时夜以继日的积累。” “听说七师兄每天努力修炼,到半夜才睡。” “陈师妹每天至少挥剑一千下。” “小师妹这种老实人,一看就是一根筋下死劲修炼的主,她背后的汗水,肯定不比七师兄和陈师妹少。” 有人大声问叶晓曼。 “小师妹,你每天修炼多少时辰。” 叶晓曼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用疲惫的声音回答: “我嘛,白天除了吃饭之外都在修炼,晚上也会通宵。” 努力是不会努力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努力的。 本来就是过敏体质,一吃苦就会死。 只能吃吃软饭、坐享其成这样子了。 白天接受萧楚竞的传功,晚上接受司空情的传功,怎能不叫夜以继日呢。 人群里又爆出一阵惊叹。 比起天才,叶晓曼这种努力的人,更受底层修士的敬仰。 大家不约而同脑补,老实弱小的她,在无人角落,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顽强地站起来练习,汗水打透她的青衣,滑下她坚韧的脸庞。 没有星星的夜晚,她握拳跪地,对着天空高呼——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五伪根都没有放弃人生,我怎么能! 呜呼。 同门们纷纷感动:“小师妹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向小师妹学习!” 修士们的修炼热情被叶晓曼带动,空前高涨。 不知不觉,已彻底洗白,在外门拥有超高人气。 每月都能被选入“外门最受欢迎人物”榜首。 长老们提起纷纷竖起大拇指。 连食堂阿姨打饭都会多给一勺肉。 叶晓曼沉稳地往前走。 碰到人了,对方理所当然地问:“小师妹又去刻苦修炼了?” 叶晓曼稳重地点点头。 “勤奋的同时也要好好休息呀,你看你一副腰酸背痛的样子。” 得到来自师姐的一盒水果投喂。 叶晓曼按照和萧楚竞的约定,来到小亭子。 这里已经成为她跟萧楚竞独处的地点了。 萧楚竞一看到叶晓曼,就拉着她,给她传功。 三年一次的外门考核即将到来,萧楚竞为了避免叶晓曼落选,无法跟他一起进入内门,拼命地帮叶晓曼提升功力。 叶晓曼正在刻苦修炼,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大树被谁捏断了,哗啦倒地。 第64章 这事怎能一起呢 叶晓曼望去,看到了司空情。 司空情不知什么时候尾随她来了。 大概对她白天总是不回家很不爽吧。 司空情和萧楚竞两人,也是互不知道对方给她传功这件事的。 司空情偷偷跟踪被发现,也不藏着掖着了。 他像吃了火药的炮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叶晓曼和萧楚竞面前。 他满脸杀机:“你们竟然瞒着我,做出如此如此!” 他气抖冷,语言功能几乎失效了,用手指怒指萧楚竞:“不知廉耻!” 他已经无法继续伪装身份下去了。 萧楚竞这个,竟然勾引叶晓曼,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这里还是在野外,光天化日之下。 简直无法想象更黑暗的角落,他会拉着叶晓曼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老天鹅啊,快下一道雷把这个烂黄瓜劈死吧! 司空情就算气到失去理智,丝毫没有怀疑到叶晓曼头上,更没有一丝怪罪她的意思。 她只是个老实女孩。 比白纸还单纯,什么都不懂。 就算做错事,也是被外头的野男人带坏了。 她有什么错! 司空情发了疯一般,只想杀了萧楚竞。 他聚拢灵气,风起云涌,以他为中心,周围的落叶一层层地卷了起来。 萧楚竞感受到了司空情汹涌的杀机。 他被打断,也很不爽。 诚然,他在还没订婚的情况下,就拉着叶晓曼灵修,越过界限了,长辈生气了很正常。 但他们已经是谈婚论嫁的情侣了,亲密点很正常的,他也是基于帮助叶晓曼,发心上,未曾有过想要占女孩子便宜的想法。 司空情管得太宽了。 萧楚竞和司空情积怨已深,为了尊重叶晓曼家人一直忍耐,一时间他也想发火。 但他毕竟有一百个心眼,他也有不对的地方,跟着司空情闹,只会引起叶晓曼的不快。 于是他低头,隐忍不发。 司空情暴戾地扬起手:“叶晓曼你走开,今天我要杀了这个贱男。” 萧楚竞则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叶晓曼。 大战一触即发。 翻车的场面猝不及防。 如此紧张的关头,叶晓曼在干嘛呢。 她在望天。 不由地回忆起一些前尘往事。 上辈子她在末世,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当时她切换十个账号和男孩子聊天,什么年少有为的基地负责人、sss级超能力变异者、丧尸研究中心的科学家……都在她的鱼塘里欢快地畅游。 这有错吗?没有错,她只是想在冰冷的末世,给男孩子们带去一丝温暖而已。 同时聊十个人而已,她打字快又不是聊不过来。 结果每个人都计划着要跟她结婚。 在末世得到一份稳定工作难如登天的情况下,还给她在工厂里找到一份工。 她稳定下来后,十个男孩子都到厂里找她。 碰面了。 男人们都有社会地位,碰到一起,免不了会聊几句。 这个说我来看女朋友。 那个说这么巧我也是,你女朋友啥名子,说不定跟我女朋友还是工友呢。 就这么翻车了。 失策,就不应该用同一个名字的。 下次一定要披十个不同的马甲。 男人们在厂子门口打架。 哦,两个人叫打架,十个人应该叫群殴。 二十个保安都拉不开。 全厂几千号人,都跑来看热闹了。 议论纷纷。 ——咱工厂的厂妹,以一己之力,渣了十个男人。 ——不是两个哦,是十个。 ——哪个厂妹这么牛掰啊? ——渣的还全是社会精英。 ——不是说变异者智商都高吗,怎么被没读过书的厂妹忽悠得团团转呀? 叶晓曼也跑来看热闹了。 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看了一眼,又默默地退回人群里。 失策了,吃瓜居然吃到自己头上。 她焦虑地啃着肉干。 在末世,纯天然无污染的食品,是非常珍贵的。 每个超能力者,每个月也只能配发几袋。 靠着男孩子们,她每天整袋整袋地炫。 简直是羡煞旁人。 “叶晓曼!” “叶晓曼你给我出来,你有本事养鱼,你有本事出来啊!” 打架的男人们爆出了她的真名。 全场寂静。 四面八方的目光投到她身上。 叶晓曼一个紧张,吞咽的时候,被肉干卡住了食道。 就这样噎死了。 这就是她上辈子的悲催经历。 重活一世,叶晓曼觉得有必要从上辈子的失败中吸取教训。 ——例如以后看热闹的时候,不能吃肉干了。 “叶晓曼!” 男人们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叶晓曼的表情甚至没有变一下。 她指着萧楚竞:“你先回去。” 萧楚竞愧疚地走了,不该让小师妹左右为难的。 司空情要追上去,被叶晓曼拦住了,“我们聊聊。” 他受伤地问:“你不是说你们没关系的吗?” 叶晓曼茫然地看他:“怎么了?” 他生气了半天,她居然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司空情觉得胸口闷得要炸了,气得脸犯桃晕,显得更美艳了。 “你为什么要让他占你的便宜?” 叶晓曼更茫然地问:“为什么你会觉得他是在占便宜?” 司空情哑口无言。 他的女孩是正道之光,是有事业心的人,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他怎么可以阻止她变强。 叶晓曼失望地叹气:“司空情,你格局太小了。” 她倒打一耙,开始有理有据地输出: “你们魔族,啧啧啧,就是太污了。” “思想污的人,看到白胳膊都会联想到关系不当,这是不对的哦。” “达咩哦。” 她以此为论据,指出了人间和魔域风俗的不同,并对魔族不合理的地方,进行了无情的批判。 “萧楚竞给我传功而已,传个功怎么了?” “你到处去问问看,目前大考在即,我的同门们都在互相传功,师兄传师弟,师弟传师妹,师姐师妹互传。” “这都是为了共同进步,有能力的人,帮扶没能力的人一把。” 叶晓曼激动地右手手背甩着左手手心,甩得啪啪作响: “多么正义的正常的事,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污了呢?” 司空情羞愧,头越垂越低。 “对不起,是我想太多了。” 叶晓曼仰天长叹。 “你真不愿意,那以后你们就两个人。” “同时给我传功吧。” 司空情觉得他三观都碎了,连忙说:“这怎能一起来呢?” 第65章 斗法 叶晓曼很宠地给出第二条解决方案:“那就一个人传,一个人在旁边看着。” 司空情越来越无法想象了,“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他的老实女孩,什么都不懂。 分明是还没开窍。 不该闹的。 叶晓曼语重心长地对司空情说,“你的成长环境复杂,心态比较扭曲,我不好怪你什么。” “现在你在人间跟我生活了,以后思想要光明一点。” 司空情发自内心地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他觉得是他第一次谈恋爱,容易想太多。 只是更加地嫉恨萧楚竞。 全是因为萧楚竞,才会让他跟叶晓曼闹不愉快,还让叶晓曼认为是无理取闹的男人,拉低了印象分。 不生气了。 他家的女孩反正没吃亏。 萧楚竞主动倒贴上门跟人传功的事,将来如果传出去,不要脸的男人,名声可就臭了。 司空情一再地劝说自己,内心下意识觉得没有安全感。 烈女怕缠男,还是想狠招赶走萧楚竞吧。 用什么法子好呢…… 剑气荡过山岗。 方圆三米内的竹子被拦腰斩断。 萧楚竞练了好几遍剑法,还是无法平息内心的怒火。 如果不是答应叶晓曼要保密两人的关系,如果司空情不是大舅子…… 他观察过了,叶晓曼和司空情好像还是睡在一起。 萧楚竞心机深沉,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想忍了,趁早想办法将司空情赶走吧。 要用什么方法呢…… 叶晓曼鉴于萧楚竞和司空情的不对付,出于谨慎,她这几天都没有接受他们的传功,自个修炼。 司空情和萧楚竞表面风平浪静的。 大男主不动声色。 未来魔尊整天躲在屋里,用木头雕刻人像。 也不知道暗中在酝酿什么招。 她总有点不放心。 这天,叶晓曼去仙墟看完要买的铺子,回到家,发现她的洞府,挤满了人。 大师兄和大师姐带着一批同门,站得水泄不通。 叶晓曼:“出什么事了?” 萧楚竞高马尾,抱着剑,不羁地倚靠在门框,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到叶晓曼回来,露出真正笑意的酒窝,接过她提在手上的一提灵草。 “咱哥老住在门派也不方便,我给他在山门脚下,买了套房子。” “我特地过来帮他搬家,他却耍了脾气,不愿意走。” 叶晓曼无言。 原来憋着整这出。 司空情抵死不搬,还利用他的容貌优势,喊来一群人给他说理。 他坐在圆桌旁,冷笑:“我妹妹是个生活白痴,我要住在这里照料我妹妹的饮食起居,别想赶我走。” 大师姐沉迷司空情的美貌无法自拔,“你说的对。” 大师兄则是看不惯萧楚竞这挂逼,萧楚竞反对的,就是他支持的。 “把亲人分开,真是铁石心肠,我也不支持。” “不过,房子小,你和小师妹住一块也不方便,宗门也有规定家属不能久待。” 他帮忙拿主意,“不如这样,我给你在食堂安排一份闲职,活轻松,只要帮忙采购灵食,一个月一百灵币。“ “你可以住员工宿舍,也是独栋的洞府。” 叶晓曼眼神发直,沉默。 未来魔尊,潜伏宗门厨房打工。 一旦传出去,对魔域对人间,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丑闻。 是要让他发现她是渣女后,直接在菜里下毒毒死所有人吗。 叶晓曼明哲保身,给自己倒了杯饮料,蹲在一旁看热闹。 聪明的女人,从不插入男人之间的战争。 司空情不悦,他不想和叶晓曼分开。 但坚持己见,会引人怀疑,他不能连累叶晓曼。 只能点头,“好的。” 萧楚竞不悦,他是想要把司空情彻底赶走。 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萧楚竞端出假笑,走进屋来,“哥,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司空情:“闭嘴,我二十出头,芳华正茂。” 狼子野心,这是要给他扣一顶老男人的帽子。 萧楚竞自说自话:“也该谈门亲事了。你终身有靠,我和小师妹也放心。” 在场的女修纷纷露出赞同的笑容。 男修们表示嫉妒,长得好看娶老婆就是容易。 叶晓曼也跟着边嗑瓜子边点头。 萧楚竞恨不得立刻把司空情嫁出去,眼不见为净,“如此,我帮你举行相亲会吧。” 司空情狠戾地盯着萧楚竞看,“我在爹娘坟前发过毒誓,妹妹嫁人之前,我不会娶妻。” 如果叶晓曼成亲了,那就是我的娶妻之时,呵呵。 萧楚竞早想好说辞,他露出为难的表情,“哥,这不太好,你之前的职业也不光彩,年纪拖大了,很难找好人家的。” 此言一出,不仅司空情脸上瞬间变了好几个颜色,连叶晓曼也啧啧称赞。 不愧是大男主,杀人诛心,手段了得。 司空情吸气再吸气,才能控制住对萧楚竞的杀心。 竟有人如此狠毒。 清白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一来宫心计,心理上制造焦虑,让他赶紧娶妻。 二来在叶晓曼面前贬低他。 偏偏他还真被萧楚竞拿捏住了,只能继续维持“叶晓曼剁落风尘的哥哥”人设。 司空情垂眸,掩盖眼底的嗜血,一言一语几乎从牙根挤出来。 “我在……青楼,做的是清倌,男人最重要的东西,我还在的。” 萧楚竞失望,“这样哦。” 两人斗得天昏地暗,从中午互相扯头花扯到晚上。 最终以司空情让步搬去员工宿舍为结局。 哎,真是无法想象,对方知道彼此是情敌的样子。 清正宗估计得被打沉吧。 叶晓曼无所谓,就算司空情被萧楚竞设计得搬走了。 反正司空情也会每天跑来给她洗衣做饭的,不住在一起,她有更多的隐私。 两人怎么打都行,别波及到她就可以。 司空情坐在后山的大石头上,抱着一根等身高的木头,刀刀凶狠,雕刻个不停。 木头已具雏形,赫然是他自己倾国倾城的五官。 他的身前不远处,空地上,外门的弟子正在晨起练剑。 他得到食堂员工身份后,在外门的自由活动空间变大了,可以到处走走。 说是到处走,不过是跟着叶晓曼到处走。 他盯着弟子中的萧楚竞,恨不得把萧楚竞戳出个窟窿。 等着,本座的报复就要来了。 第66章 未婚妻 监督着弟子训练的大师兄,走到司空情身边。 他也在恶狠狠地看着萧楚竞。 在萧楚竞的阻挠下,叶晓曼现在早上不再给他送白粥了。 大师兄在叶晓曼面前,说了无数萧楚竞的坏话:“小师妹,你是个老实人,不知道现在有些渣男的手段。” “萧楚竞他啊,不主动不拒绝,惯会吊着女人吃软饭。” 大师兄故意给司空情透情报。 “我父母是内门的长老,我听他们说过,萧楚竞在内门,有一个未婚妻。” “未婚妻?”司空情立刻精神了。 天助他也。 手头的计划,再加上这条,萧楚竞再无翻身的机会! 大师兄有被司空情蛇蝎美人的笑容吓到,默默跟他拉开些距离。 但他对萧楚竞的怨念太深了,“我再告诉你一些事情。” “萧楚竞最近受大长老赏识,外门一些重要的管理会议,也会喊他参加。” “他再三跟门派提建议,以后非门派修士,包括修士家属,不能再住在山上了,连打工的缺口也不应该放开。” “说什么正是因为疏于管理,门派上次才会被魔族攻破。” 大师兄狠狠插刀:“太狠毒了。他这么做,不正是要把你赶下山吗。” 司空情狠毒地眯眼,气得牙痒痒。 为什么男人对男人的恶意那么大。 无所谓爱是忍耐和牺牲。 等他找到机会就弄死萧楚竞。 弟子们结束早练,四散离开。 萧楚竞收剑,瞥了瞥不远处,站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司空情和大师兄。 他喊住了一块练剑的人。 “陆师兄,听说你接了任务,要去蓟县?” “没错,萧师弟想拜托我帮忙购买特产吗?” 萧楚竞:“是这样的,叶师妹原本住在蓟县,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一下,叶师妹的哥哥叶情。” 陆师兄顺着萧楚竞的目光望向司空情,悄悄说: “叶师妹和她哥长得完全不一样,你也起了疑心了是吧。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萧楚竞淡淡地颔首。 司空情对传功的反应太大了,对叶晓曼的占有心也非同一般,萧楚竞始终觉得不对劲,因此动了调查的念头。 在叶晓曼不知道的角落,萧楚竞与司空情各自酝酿大招。 两人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当天,陆师兄就出发前往叶晓曼的老家执行任务了,司空情则提前预知了一个月的薪酬。 当晚,一份匿名信,经由传信人带入内门,塞进萧楚竞传言中的未婚妻——倪韶容的门缝里。 第二天一早。 倪韶容坐在梳妆镜前梳妆,一名侍女走了过来。 “公主殿下,在洞府门口捡到了一封信。” 另一名侍女立刻捂嘴笑了:“肯定是给您的情信。” 倪韶容也露出了自得的笑容:“念。” 侍女展开信纸,看到上面的内容,表情变了变。 “信上写了,我要告发萧楚竞在外门勾三搭四,不守男德罪不容诛,倪、倪……这里是您的名讳,奴婢不敢念。” 倪韶容美丽的脸庞冷了冷,“念!” “倪韶容快来管好你的男人。”侍女硬着头皮念完最后一句话,立刻害怕地跪在地上。 倪韶容疑惑:“萧楚竞?” 侍女小声地回答:“他就是和您有婚约的,未来驸马大人。” “呸,”倪韶容总算想起来了,柳眉倒竖,“一个平民,也配跟本宫拉上关系!”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倪韶容就生气。 她的母妃和萧楚竞短命的母亲,曾经是手帕交,两人曾有过约定,只要将来出生的孩子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儿女亲家。 随口一提的事而已,倪韶容根本不想承认,特别等她打听到萧家只是底层家庭,连提起来都觉得受到侮辱。 没想到萧楚竞倒惦记上她了,为了她也跑到清正宗当弟子。 侍女期期艾艾地说:“驸……萧楚竞现在已经是筑基修士了,听说还是个天灵根。” 萧楚竞脸长得好看,再加上雍州事迹轰动天下,在内门也有些人气。 倪韶容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不过依旧不屑:“天灵根又怎样,底层就是底层,奋斗一辈子也改变不了低贱的血脉。” 她照着镜子,拔下头上的簪子扎进侍女的手背,“废物,连发髻也梳不好,桑花呢?” 侍女忍着痛含着眼泪不敢说话,很快,一个瘦弱的女修走进来,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替死的受气包总算来了。 倪韶容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向女修,“还不快滚过来帮本宫梳头,下次再敢迟到小心打断你的腿。” 热茶烫人,桑花的手臂上被烫起了水泡,她连捂也不敢捂,从侍女手中接过梳子,给倪韶容梳头。 她其实跟倪韶容是同辈的师姐师妹,却因为性格懦弱,整天备受欺凌。 桑花的手很灵巧,梳头,搭配衣服配饰,把倪韶容收拾得光彩照人。 倪韶容的不悦这才消去,带上侍女和桑花出门了。 湖边的观景亭,聚集了四五个表情倨傲的年轻男女。 他们和倪韶容一样,带着奴仆,都是某些小国的公主世子,资质全是伪灵根,能进清正宗的内门,全是托了人脉。 眼下,其他的修士都在勤奋修炼,他们聚在一起打麻将。 看到倪韶容一脸怒气地走进来,纷纷发问:“谁惹你生气了?” 倪韶容于是把今早匿名信的事,讲了一遍。 二世祖们正嫌无聊,为难得的乐子而兴奋:“我们今天去外门看看你未婚夫吧。” 倪韶容也正有此意。 一行人说走就走,风风火火来到了外门的丹峰。 这个时间点,萧楚竞正在灵圃劳动。 灵圃的管理长老,看到一群身份高贵的王族来了,根本不敢拦。 倪韶容嫌地里脏,远远地站在一旁观察。 侍女给她指了谁是萧楚竞。 她鄙夷地看过去。 先从下到上打量了一番萧楚竞,再转移视线,落在他殷勤围着打转的叶晓曼身上。 就这么两眼,打从心里涌上嫌恶。 这么说吧,在倪韶容的三观里,不管男的女的,她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下等人”。 第67章 女装大佬 倪韶容对萧楚竞毫无波动,但他名义上是她的未婚夫,属于她的所有物,她可以无视他,但他喜欢上别人就是不行。 一个下等人还敢弃她而选别人,简直找死。 至于叶晓曼这种无名之徒,她平时更是不屑的,但叶晓曼现在被萧楚竞喜欢上了,就归入了她的打击范围。 穷人就应该灰头土脸地呆在猪圈里,衣衫整洁、长得比她漂亮就是该死,就是别有用心地往上爬,底层的野心无法忍受。 就在倪韶容打量萧楚竞与叶晓曼的时候,衣裳华丽的二世祖们,也引起修士们的注意。 大师兄故意大声说:“萧师弟,那好像是你的未婚妻,黎国公主,倪韶容。” 叶晓曼正在拔草,闻言,和众人一起望向倪韶容。 倪韶容,叶晓曼依稀记得原着是有这么一位人物的。 剧情太少,差点记不起来。 没被退过婚的大男主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在接下来的内门考核中,倪韶容会当着天下修士的面,退了萧楚竞的婚。 萧楚竞就会愤恨地甩下“莫欺少年穷,三年后我会让你后悔莫及”这样的萧傲天台词,然后离开清正宗。 三年后,萧楚竞金丹大成,成为正道上人人瞻仰的元婴大佬,倪韶容悔不当初,蓦然回首,萧楚竞身边已收了一堆情缘。 而倪韶容则因为“萧楚竞白月光”的头衔,成为各界的知名女神。 再后来,作者写着写着就忘记这号人物,再也没有出场…… 叶晓曼只看了一眼,低头专注干活。 大男主和他的情缘要走剧情了,关她炮灰什么事。 倒是同门们纷纷同情叶晓曼。 “小师妹之前那么痴恋萧师弟,如今他的未婚妻找上门了,她该有多伤心。” “一个贵女,一个普通人,有点野心的男人,都会选择贵女的。” 萧楚竞眉毛紧皱,不用想,就猜出是司空情搞出来的鬼。 他立刻澄清:“我和那边的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双方母亲未出闺前的玩笑话,我们彼此都不认的。” 倪韶容听到,不悦,她立刻走上前,仪态万千地绕着萧楚竞走了一圈,有意让所有人看清她价值不菲的法宝。 她傲慢地打招呼:“萧楚竞。” 萧楚竞目不斜视,带着讨好:“小师妹,太阳好大,你要喝口水吗?” 狗逼男人竟然假装没看到她。 倪韶容正要发作,大师姐扛着扫帚大步流星走过来了。 “谁践踏灵田了?找死。” 她挥舞着大扫帚,把二世祖们通通赶出去。 “谁家里没有背景,我还是郡主呢我显摆过吗。” 回来后,拍拍叶晓曼的肩膀。 倒霉老实孩子拔个草都会被针对,真让人怜爱。 二世祖们对萧楚竞这种挂逼没有多大兴趣,反而对叶晓曼议论纷纷,主要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客观来讲,可以评比为宗门第一美人。 “听说她连续得到两株洗髓草,现在已经是双天灵根了。” “气运也太好了吧。” 倪韶容不服:“她一脸衰鬼相能有什么好气运,肯定是从男人手上骗来的。” “嫉妒,你肯定是嫉妒她。” “她看上去就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 倪韶容更不爽了,直接指定他们这群纨绔子弟中,最风流好色的二王子去勾引叶晓曼。 “底层的穷女人没见过高富帅,你稍微勾勾手,她肯定就上钩了。” “钩上后,把证据给本宫,本宫要去嘲讽萧楚竞。” 二王子乐意得很,“包在本王身上。” 二世祖们风风火火地回到内门。 只有负责勾引任务的二王子,留了下来。 食堂午饭时间。 叶晓曼去吃饭。 二王子拦住了她,“嘿,小妞,能交个朋友吗?” 说完,耍帅般地拂拂刘海。 叶晓曼抱着大碗公,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借过。” 主要是她两辈子吃得太好了,对这种普通姿色的提不起兴趣。 二王子初战失败,自来熟地拉住跟在叶晓曼身后走的萧楚竞,“萧师弟,我跟你打听下叶师妹的喜好……” 话没问完,不知哪里吹来的妖风,把他刮走,直接扔下山去。 二王子伴随着惨叫声瞬间消失。 萧楚竞眼也没抬。 什么玩意,他对司空情没辙,难道还收拾不了别人吗。 叶晓曼和萧楚竞坐在一起吃饭,她正在浑然忘我地啃卤猪蹄的时候,大师姐走过来了,身后跟着一名绝色佳人。 那美人白肤红唇,媚眼如丝,红衣包裹着纤腰不盈一握,自从她踏进食堂后,原本人声鼎沸的空间,瞬间就安静了。 她抛了个媚眼,掩嘴一笑,男修们手里的碗筷噼里啪啦往下掉。 大师姐满脸红晕地说:“小师妹,你姐从老家来找你了。” 她是真的很吃司空情那类艳丽的长相了。 叶晓曼卡在了啃骨头的动作。 司空情啊司空情,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事。 他居然假扮女人来勾引萧楚竞了。 原着的剧情,这不就圆润地接上了吗。 女版司空情把肩上的包袱放在旁边椅子上,坐在叶晓曼对面,紧挨萧楚竞,手臂有意无意地贴着他。 萧楚竞立刻拖动椅子,跟“她”拉开一段距离,“小师妹,我没听说你还有一个姐姐。” 叶晓曼:“嗯。”我也是刚知道的。 女版司空情笑靥如花:“我和阿情是双胞胎哦,晓曼是家里最小的。” 萧楚竞冷淡:“您真高大,若说男扮女装,也不是不可能。” 女版司空情娇俏地推了推萧楚竞的手臂,“萧师兄真会开玩笑。” 细节到位,他甚至还装备了一把娇柔的嗓音,让男人一听骨头差点苏软了。 叶晓曼叹为观止,原着里萧楚竞被司空情迷得团团转,情有可原。 白衣清冷圣女,红衣娇艳妖女,一左一右,萧楚竞人生赢家。 不过眼前的萧楚竞看起来不太领情的样子,叶晓曼观察到,他右手暗中蓄力,似乎是准备当众剥掉司空情的女装皮。 “二妹,你怎么来了?” 眼看萧楚竞即将发作,男版司空情的声音,忽然插进来。 “噗。”叶晓曼喷茶。 第68章 他连定情信兔也偷 叶晓曼总算知道,司空情这些天勤快地雕木头是在干什么了。 他雕刻了一个女版人偶,再以傀儡术操纵。 难怪原着中萧楚竞与他多次亲密接触,都没识破他的真身。 不择手段如此,谋划缜密如此。 拍案叫绝。 司空情在叶晓曼身边坐下,果然萧楚竞的表情疑惑了起来。 司空情在桌子底下勾了勾叶晓曼的脚,拿起她喝过的茶杯,悠闲地喝了一杯茶。 他看着他注入神魂的女偶人,惟妙惟肖地与萧楚竞拉家常,缠得萧楚竞无暇纠缠叶晓曼。 偶人出色的皮相,也引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男修。 面露得意。 他一计引来倪韶容,给萧楚竞安上见异思迁的渣男名声。 二计用偶人勾引萧楚竞,录下证据,让叶晓曼彻底厌弃他。 这下他要看萧楚竞怎么接招。 叶晓曼没眼看下去了,她三两口把饭吃完,“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了。” 难得的,沉迷斗法的两个男人没有追上来。 她很享受难得的自由。 司空情志得意满,起身去后厨帮忙了。 女版司空情,则纠缠着萧楚竞来到他居住的小院。 萧楚竞一进四合院,“嘬嘬嘬。” 一只肥胖的小白兔跑过来,萧楚竞给它喂胡萝卜。 偶人身上带着司空情的魂识,和司空情视觉共享,司空情瞪大眼,差点骂出声。 无耻萧楚竞,竟偷了叶晓曼给他的定情信兔。 偶人拉下最外层的衣裳,娇嗔,“萧师弟~” 萧楚竞现在一看到司空情的同款面容,就反胃。 又见“她”身为叶晓曼的“亲姐”,居然背着叶晓曼勾引他,更加厌烦。 他握紧法剑,面色如霜,“叶二姐,请你自重。” 说完,砰地甩上房门,把女版司空情关在门外。 偶人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 尔后,抱起地上的兔子,扬长而去。 萧楚竞透过门缝,把这一幕看得分明。 偶人对兔子的重视程度,让他起了怀疑。 他飞出一根银针,银针插入偶人的背后,传来了木质的触感。 萧楚竞了然,司空情居然做了个木偶来害他。 联想起他今日败坏他声誉的种种行径,简直无法容忍。 他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叶晓曼今天又来到仙墟。 她拿到了萧楚竞的全副身家,又添上点自己的存款,开始执行开店的计划了。 在芳草轩老板父女的帮助下,她买下间上千坪的铺面。 目前正忙着装修,过一段时间就能正式营业了。 她每天都很忙,忙着修炼,忙着开店,根本无暇管男人们的恩怨情仇。 叶晓曼走进“有间灵草工作室”,正在工作的工人们看到她,纷纷跟她行礼,“东家好。” 叶晓曼戴着逛黑市常用的兜帽、面具、易容三件套,沉稳地点头。 走进临时收拾出来的工作室。 帮忙监工的芳草轩老板女儿,多姑娘,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叶仙师,您来了。” 叶晓曼给多姑娘和外头的工人们带了酒菜,感谢他们的工作。 “目前有遇到问题吗?” 多姑娘说:“店伙计招得七七八八了,目前紧缺一个商品陈列师。” 陈列师是负责布置橱窗、设计商品摆放的人才,直接决定了会所整体的品味高档与否。 高端陈列师很贵很抢手,很多人一听是新店都不愿来。 叶晓曼把需求记下了。 “唐长老,您往屋里请。” 芳草轩老板带着清正宗内门长老唐新,过来修复灵草了。 叶晓曼和他说好了,介绍高端客人给佣金,店铺也有入股,他现在很乐意帮忙拉人脉。 叶晓曼刚好也缺客人,跟他合作愉快。 “叶仙师,久仰大名。” 唐新连忙迎上去,握住了叶晓曼的双手。 谄媚的态度,哪有平时的高冷。 看得老板和多姑娘目瞪口呆。 叶晓曼和司空情、萧楚竞混久了,深得上位者的气韵。 她很有逼格地淡淡点头,“唐长老,请坐。” 这副世外高人宠辱不惊的姿态,深深折服了唐新。 哪里想到,叶晓曼只是他外门的一个小弟子。 叶晓曼已提前从芳草轩那里得知唐新的身份,但她不想自爆马甲。 你好意思跟你的领导、长辈收钱吗。还是陌生人比较好交易。 唐新刚拿出需要修复的灵草,芳草轩老板又带着两个高级修士走进来了。 有特殊天赋的灵草修复师很罕见,比国宝还珍贵,修士们得以结识叶晓曼,争相巴结她。 就怕她不做他们的生意。 叶晓曼坐在办公桌后,先帮唐新修复灵草。 她如今已是双天灵根,效率提高了两倍,平时要一个小时的工作,现在半小时就能完成了。 唐新带来的两根仙品灵草,她现场修复了一株,另一株她放进特制的土壤里先养着,“这一株,需要先养护养护,你两天后再来取。” 唐新和其他修士,见识到她鬼斧神工的手艺,赞叹不已。 “没问题,拜托叶仙师了。” 唐新临离开前,老头子有些羞涩地拿出通讯法器,“您能否赏脸加下联系方式?” 其他修士也抢着要加叶晓曼的联系方式。 多条人脉好办事。叶晓曼拿出清正宗的通讯铃铛。 唐新看到眼熟的法宝,有些诧异,不过铃铛是基本款设计,他没有多想,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高人就是淳朴。 叶晓曼在店里忙活一天,带着事业有成的充实感,回到门派。 夜幕时分,仙墟的店铺纷纷打烊。 阳光把官道染成金黄色。 一架飞行法宝破空而来,形如一柄玉如意,流光溢彩,华丽惊人,可以推断使用者的身份尊贵异常。 多姑娘正指挥工人们锁好门,转头撞见悬空停在她眼前的飞行法器,远远的,雕栏玉砌的轩窗,格口正对着她。 一把拂尘抬开布帘。 看不清贵人的脸,只看到一片华贵的紫色袖子,暗绣着五爪蟠龙。 “有间灵草工作室?名字有趣。” 那贵人远远问她,声线悦耳。 “叶仙师在否?” 多姑娘回过神来,忙恭敬地行了个礼。 “叶仙师已归家,您若要修复灵草,需要提前一日预约。” “如此,孤明日再来。” 多姑娘从一旁的店伙计手里接过预约册,“您尊姓大名?” “姬。” 法器腾空飞去,隐入云烟,恍若一梦。 第69章 以暴制暴 “我、我有事想告诉你。” 叶晓曼在回家的路上,被一名胆小的女修拦住了。 “我叫桑花,我们今天有见过面。” 叶晓曼摸着下巴想了一会,总算在记忆里对上面孔。 桑花邀请叶晓曼去她家里坐一坐,唯唯诺诺地在前方带路。 她走路弯腰驼背,怕被人抓到来偷找叶晓曼似的,一路惊慌地左右张望,是个胆小又自卑的女孩。 “倪韶容找了二王子想对付你,他很坏的,做了很多始乱终弃的事,他们都很坏的,你、你不要上当。” 桑花从厨房给叶晓曼倒了一杯蜂蜜水,好心提醒。 叶晓曼没太把二世祖们的威胁当回事,修仙世界和封建社会不一样,以强者为尊,倪韶容们一群伪灵根,在门派内没有太大势力。 最多仗势欺人,欺负下出身普通的伪灵根而已。 这也是后来萧楚竞稍微开下挂,就能叫倪韶容这个小国公主悔不当初的原因。 但她还是很感心桑花的帮助的,“谢谢你。”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桑花的脸红了红,叶晓曼这种落落大方的女孩子,是她最羡慕的对象。 她们随意聊了几句天,桑花的父母结束工作回家了。 “花花,你咋没去侍候公主殿下?” 桑花的眼眶红了红,“我不想再跟着倪韶容了,她没把我当人看。” 桑花娘叹气:“她又打你了?你这孩子,就是太呆笨了,不会讨上位者欢心。” 桑花爹劝说桑花忍一忍:“你是走后门进的内门,肯定无法通过年末考核,会被退学的。” “我和你娘。原本也没指望你在内门一直混下去。那些纨绔子弟虽然不像话,但抱上他们的大腿,将来也能给你介绍份好工作。” 他们是内门采购司的员工,作为普通的伪灵根,生了一个地灵根的孩子。 他们能力有限,唯一想到能帮桑花铺路的方式,就是倾家荡产把她供进内门,让她打进权贵内部。 呆不下清正宗,也能进宫谋份好差事。 叶晓曼从桑花房间里走出来。 桑家父母看到有客人,才收起恨铁不成钢的话语。 “花花的朋友来了?来,吃水果。” “夫人,这都是你自己布置的?” 叶晓曼捧着水杯,在客厅里走动,自来熟的性格,和桑家父母聊家常。 普通的房子,装修得比一些高门大户还有品味。 桑花娘笑了:“花花捣鼓的,她平时就爱收拾屋子。” 桑花爹说:“不上台面的才能,也就公主殿下看中她手巧的优点,把她收为临时婢女。” 叶晓曼微笑地看着,桑家父母絮絮叨叨,一边数落桑花笨、偷骂倪韶容狠毒,一边给桑花烫伤的胳膊上药。 她是孤儿,从小没有谁会为她谋划未来,觉得这一幕很温馨。 她打算卖桑家一个人情,就当作感谢桑花的正义。 “花花,你想到我店里工作吗?” 一家三口诧异地抬头看她。 叶晓曼放下茶杯。 “我和人在仙墟合开了一家灵草铺,目前缺一位陈列师,你愿意来帮忙的话,每月我根据市场价,给你一万灵币。” 桑家父母惊喜,一万灵币,他们在门派工作20年,才能拿到这个工资! 桑花更是满脸绽放希望的光彩,只要她能谋生,父母就不会逼她去讨好权贵们了。 以前她也去仙墟找过工作,但人家嫌她瘦弱,修为也低,只愿让她做洗碗工。 桑花连忙抓住叶晓曼的胳膊,不停点头:“我愿意!一千灵币的工资我也干。” 桑家父母跟叶晓曼聊了聊,确定是一份好工,也喜笑颜开,立刻把叶晓曼奉为座上宾。 他们感激地说:“我们两夫妻是负责门派采购的,以后有灵草需求,一定选用您的店铺作为供应商。” 桑花开心得跳起来,一改平时的愁苦。 “我明天不用去给倪韶容干活了吧?” 桑花爹说:“不去了,我明日去帮你把婢女的职位辞了。” 桑花娘担忧:“公主殿下一定很不高兴,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叶晓曼早已有了应对之策:“没事,让他们放马过来。” 桑花把叶晓曼送出门。 女孩子一旦性格投契,友谊建立起来很快速。 白天她们还互不相识,傍晚的时候,桑花已将叶晓曼视为生死之交。 等到第二天,桑花跟着叶晓曼去仙墟。 她发现叶晓曼跟她年纪差不多,已经拥有一间超大铺面,还是最近成为黑市传说的叶大师,她立刻把叶晓曼当作她第一崇拜的人。 “替我捂好马甲。”叶晓曼戴上易容法宝,做了个嘴巴拉链的动作。 桑花亲热地抱着她的胳膊保证:“我死都不会说的。” 叶晓曼没有看错人,桑花试工了半天,多姑娘对她赞不绝口。 “妥了,店铺半个月后,就能顺利开张。” 她们说着话,忽然听到店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了。 倪韶容带着二世祖们以及一班奴仆,气焰嚣张地走进来。 一进门,就指着桑花破口大骂:“贱婢找死,竟敢瞒着本宫出来打工。” 她今天失去了桑花帮她梳精致的发髻,觉得哪哪都不开心。 正在布置展柜的桑花,听到噩梦般的尖锐嗓音,僵住了。 倪韶容的两个侍女走过来,抓住她,不由分说甩了她两巴掌。 “谁在闹事?” 多姑娘陪着叶晓曼走出工作间,看到此情此景,大声阻止。 倪韶容一脚踹翻了一个花瓶,“本宫乃漓国公主,今天本宫过来,是要来带回本宫的侍女的。” 多姑娘皱起眉头,对叶晓曼悄悄说,“她是权贵,只手遮天,今天只能算了。” 倪韶容横行霸道惯了。 “你们未经本宫的同意,就敢雇佣本宫的婢女,本宫今天一定要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来人,给我砸!” 叶晓曼无语了。 她走过去,把缩在地上哭的桑花扶起来。 桑花愧疚地捂着脸:“对不起,连累你了。请你把我开除吧呜呜。” 却听到看起来很文静儒雅的叶晓曼,直接口吐芬芳了。 “他大爷的,最烦装逼的人了。” 第70章 圣子与殿下 “所有人听命。” 叶晓曼一声令下,在店里打工的修士们,集合起来了。 叶晓曼一脚踩在椅子上,用比倪韶容还嚣张的姿势,叉腰,指指点点所有二世祖。 “把这群尊贵的公主殿下和王子殿下,全部给我揍一遍。” 她看了看桑花脸上的巴掌痕,“重点打脸。” “打死了算我的。” “是。”修士们听令行动。 修士们实力强大,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把倪韶容在内的所有人,揍得鼻青脸肿,法宝破碎,哭爹喊娘。 “你知道本宫是谁吗?”倪韶容披头散发地在地上咆哮,“你得罪本宫你就不怕死吗?” 叶晓曼踩着她的头把她的脸在地上摩擦,比她暴躁百倍地说: “我不仅不害怕,待会你还要跪下来跟我磕头赔罪,你信不信?” 倪韶容倔强不屈,“不信!” 她话音刚落,一道震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仙师,发生了什么事?” 清正宗内门德高望重的唐长老唐新,按照约定,过来取灵草了。 叶晓曼在倪韶容脸上留下鲜明的鞋印后,把脚移开了。 她仙风道骨地说:“唐长老,你手下的弟子到我店里闹事。” 唐新怒了。 他舔着叶大师唯恐舔得不到位,底下的人居然来给他添乱。 倪韶容在内的二世祖们,看到唐新来了,哪里再有什么公主王子的威风,一个个瑟瑟发抖。 清正宗的皇亲国戚多的是,只要违反门规,是会被扫地出门的。 “一群混账东西!” 唐新一挥袖,把二世祖们都打翻在地。 “你们什么档次,竟敢来寻叶仙师的麻烦。” 他不由分说,压着倪韶容等人,给叶晓曼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再一挥袖,一阵龙卷风把人,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扫出店外。 “每人回师门领三法仗!” “滚!” 二世祖们屁滚尿流地跑了。 尤其是倪韶容,鞋子都跑掉了,连头也不敢回。 “哈哈叶仙师,一切都是误会,唐某给您赔罪了。” “嗯,唐长老,请进雅间。” 叶晓曼经过桑花身边时,轻轻摸摸她的脸,让多姑娘把她带下去疗伤,今天算双倍工资。 桑花被叶晓曼的彪悍震惊得都忘记哭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开。 果然,小小年纪就能在黑市开店,是有亿点点实力的。 这条大腿她抱定了。 倪韶容和二世祖们,惊魂未定地挤在回门派的飞舟上。 “叶仙师是什么人?竟让唐长老也对她那么客气。” “肯定不是吾等惹得起的人就是了。” 二世祖们捂着被打疼的伤口哀嚎,对带他们来闹事的倪韶容,颇有怨言。 “什么啊,来闹事之前也不先调查清楚人家的背景。” 倪韶容抬着脸,让侍女们擦干净她脸上的脚印。 她放狠话:“本宫肯定会报复回去的。” “啧,唐长老罩的人,你拿什么报复?” 叶仙师肯定是不敢招惹。 连桑花,她以后也不敢欺负了。 倪韶容思来想去,找到了个替罪羊,“本宫听说,桑花的工作,是萧楚竞的姘头叶晓曼,帮忙找的。” 二王子昨天在萧楚竞那断了一条腿,今天在叶晓曼店里断了一只胳膊,终于学到了谨慎。 “叶仙师姓叶,叶晓曼也姓叶,她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倪韶容一口否定,“本宫派人调查过她的底细了,家里不过是低贱的平民。” 二世祖们这才放心了。 “你想怎么报复她呢?” “外门的三年考核即将到来,本宫会让她失去进去内门的机会!” 穷人辛苦半辈子的事,他们靠家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 还能动动手指,就让穷人的大好前途,转眼落空。 众人露出残忍的笑容:“哼哼,像他们这种底层修士,一旦被门派开除,可是会很惨的。” “等她被开除了,我们再找人教训她一顿,例如废了她的灵根什么的,再把她收为我的炉鼎。” 脸被打肿的倪韶容终于又支棱起来了,“就这么办。” 提起外门考核,二世祖们讨论起了最新的热门消息,兴奋得忘记了脸上的疼痛。 也把要报复叶晓曼的事,暂时抛诸脑后。 “你们收到风了吗?听说本次考核,大皇朝的太子殿下姬文逸,和圣子嘉应,会一起大驾光临清正宗。” “圣子大人,父皇连续三年请他讲法都请不到人。” “他可是活神仙哪,这次如果有幸面见他,一定要请他赐福。” “太子殿下,天呐——” 所有人的脸上都有向往的神情。 皇族和皇族之间,也是有鄙视链的。 他们这种小国,位于食物链的底端,“皇子”不敢称“皇子”,只能称“王子”。 每年要向大皇朝这种强大的国家纳贡,进献法宝美人。 而大皇朝身为实力最强大的帝国,他们的番邦小国,若能被它吞并,也被视为一种荣耀。 大皇朝的太子殿下姬文逸,不仅拥有世俗上的高贵身份,同时也是修仙界的天才。 双重荣耀身份,在慕强的修仙界,简直是绝杀。 让他成为所有人仰慕的对象。 在场的人,都渴望能成为他的皇家近侍。 最好能成为他的红颜知己——希望他性别上别卡得太死。 嫔妃的位置倒是不敢肖想,那是和姬文逸一样万众瞩目的贵人,才能想的。 倪韶容激动地说:“太子殿下来清正宗,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有机会见到他?” “桑花……” 哎再也无法奴役桑花了,“你们,赶紧去帮本宫订做法衣和首饰,本宫要成为当天最耀眼的人。” 只要和太子殿下扯上关系,叶仙师和唐长老都得跟她跪下唱征服! 如意造型的飞行法宝,再次以耀眼的姿态,停在“有间灵草工作室”的上空。 其上的雅室里,太子殿下姬文逸的双胞胎弟弟——王爷姬惟明,和圣子嘉应,正对座抄经。 满室摆设,连同笔墨纸砚,皆是仙阶法宝,华贵又雅致到极点。 熏香清淡,薄雾里透出两张胜似谪仙的脸庞。 一僧一道。 嘉应是位年轻的僧人,在人世间被尊称为“神”的存在。 他穿着素白的僧服,白玉的肌肤,颜色竟比素衣还浅淡。 唯有他眼下一点朱红泪痣,带了少许艳色,冲淡了身上僧侣的禁欲感。 第71章 一眼识破 嘉应纵然被泪痣破了法相庄严,但他端肃高贵的气质,自带威严,无人敢对他起一些亵渎之心。 清冷疏离,犹如高岭之花,不染尘埃,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身体似有些病态的瘦弱,时不时会以白手帕抵住苍白的唇,低声咳嗽。 他坐在那里,似乎是虚无的代名词。 无色无味,没有神情没有喜好,断情绝欲,比绝顶雪峰上的雪还冰冷,比灭法高原上的清风还要寡淡。 似乎他是一捧雪,窗外的朔风透进少许,就要把他吹走了。 姬惟明对比毫无人味儿的嘉应,显得真实多了。 他懒散地穿着兄长姬文逸紫色的太子服饰,像是他平时穿道袍般,衣襟没有拉好,赤着脚,宽大的衣袖折挂在曲起的膝盖上。 “为何假扮姬文逸?”嘉应放下毛笔,把般若心经翻过一页,背颈停直一条线,头也不抬地问。 姬惟明百无聊赖地甩弄着他的拂尘,“皇兄没抓到那采花贼,竟气急攻心,病倒了。” 他说到这,想起算尽天下人心的姬文逸,总算也有马前失蹄的一天,幸灾乐祸地笑了。 “父皇近日也病了,皇兄为表孝道,提出亲自父皇搜寻灵丹妙药,刚好大内有一味珍贵灵草无法使用了。” “父皇呢,就把这任务交给了皇兄,让他寻找天下修复师,进行修复。” “皇兄无法出门,于是本王作为他长期的替身,就假扮他出门了。” 嘉应没有任何反应。 不问为何姬文逸生病了,还要为了孝顺的名义,主动提出要替皇帝奔波;也不问姬家双胞胎,这种畸形的替身关系,是从何时开始形成的。 总归是天家无情,贵为最强帝国的继承人,万民敬仰,也有普通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姬惟明已习惯了替姬文逸做事,唯姬文逸马首是瞻,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反正刚才如果不是本王自曝,我们相识十几年,连你也没有认出本王的真身,还以为是皇兄亲自来了。” 嘉应:“从来无人能区分你们两人?” 姬惟明摇头:“别说父皇,就连生育我们的母后,乃至于随身近侍,只要我们有心对换身份,无人能区分开。” “太子殿下。” 忽然,门外有侍卫来禀。 “进来。” 姬惟明拢了拢衣襟,坐直了身体,不怒而威地望向侍卫,举止神态,果然与姬文逸别无二致。 侍卫单膝跪下:“灵草铺到了,属下已安排妥当。” 姬惟明起身:“走吧。” “嘉应,你与孤一起去吗?” 嘉应淡淡摇头,依旧一副对世上的任何事情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端坐着,如一尊玉人。 姬惟明也不勉强,捏了个瞬移咒,和暗卫离开飞行法器。 灵草铺。 赶走了闹事的倪韶容一伙,桑花和店里的伙计再度忙碌起来。 叶晓曼也躲在工作室里干活。 充当秘书的多姑娘走进来,拿着预约册,对叶晓曼说:“仙师,昨天预约的客户求见。” 叶晓曼修剪掉灵草上的死叶,顺口问:“对方什么背景?” “好像是某位贵族,”多姑娘回答,“姓纪的。” “姬?”叶晓曼连忙抬头。 “纪念的纪。” 多姑娘丝毫没意识到,她昨天写错字了,把本子往叶晓曼眼皮底下一推。 叶晓曼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还在姬文逸的通缉令上面呢。 风声紧,她从他那顺手牵走的玉冠和金玉,现在还出不了手,躺在储物袋里,巨大的罪证。 她活得很是小心翼翼。 连曾经爱吃的香辣鸡腿堡,都不敢叫司空情帮她复刻出来。 “记住了,以后姓‘姬’的人,我概不接待。” 桑花勤快地充当接待员的角色,推开门,“您请进。” 叶晓曼挺直腰,继续扮演高人。 她漫不经心地抬起眼。 下一秒,她简直要嗷地一声叫出来:“!” 姬氏皇族人人傲慢得很,就算来黑市也懒得把脸遮住。 对上和姬文逸一模一样的姬惟明的脸后,她差点没把手里的灵草给扔出去。 心脏被吓得骤停,犹如翻了面,一口气几乎没续上。 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跳窗而逃。 吾命休矣! 姬惟明走到叶晓曼的办公桌前,彬彬有礼地寒暄:“叶仙师,久仰大名。” 他过于平静的态度,一副没认出叶晓曼来的样子,让她狂跳的心,瞬间冷静下来。 不对,她有易容,有带面罩、兜帽,“姬文逸”根本没有认出她。 并且…… 她疑惑地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通。 她上辈子,刚会说话就在混社会了,对每个人的肢体神态很敏锐,在认人方面有特殊的天赋。 那些连父母也无法区分的双胞胎,搁在她面前,她几秒内就能把人区分出来。 姬文逸,她记得原着提起过,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作为替身守护着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是弟弟,姬惟明! 还挺好认的,姬文逸的气质,即使再文质彬彬,眼神是纯然冷酷的,姬惟明就亲民多了,看得出脾气比他兄长好多了。 他们有一个甚至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小区别。 姬文逸放松的时候,手臂垂落在身侧,右手手指的动作,中指和食指会无意识并在一起、其他三根手指自然弯曲。 这是经常下围棋的人,不自觉的手部动作,很多国手都会如此。 姬惟明没有下围棋的爱好,他的两手,是自然虚握成拳的。 “仙师?”姬惟明与叶晓曼打招呼,她迟迟没有反应,多姑娘轻撞了下她的手臂。 叶晓曼回过神来,恢复平时稳如老狗的作风。 暗卫不满:“尔见到太子殿下,竟敢不闻不问!” 姬惟明温和地:“不得无礼。” 叶晓曼笑容满面:“太子殿下,我修复灵草的时候,不习惯被人打扰。” 姬惟明:“尔等退下。” 所有人离开,屋里只剩叶晓曼和姬惟明两人。 叶晓曼看着他,狡黠地问:“睿王殿下,你为何要假扮太子殿下?” 差点吓死她了知道吗。 姬惟明呆了一瞬,过了几息,才愕然地抬起头,看向叶晓曼。 他的下意识的表情出卖了他,叶晓曼知道她猜对了。 第72章 本王心动了 姬惟明忍不住问:“您……何以认出?” 叶晓曼一颗心彻底放下,她又开始浪了。 她笑眯眯地说:“只要肯费心,哪有认不出的。” 姬惟明隔着叶晓曼的面具,无法窥探她的真容,却能看到她面具之后,亮晶晶的眼眸。 本以为叶大师是老妇人,观察她的动作神态,没想到是一位少女。 “只要愿意费心么……”姬惟明喃喃重复,心不知为何多跳了一节拍。 他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躺着一株枯黑的灵草。 叶晓曼有工作来了就会很认真,接过,检查后确定可以抢救,就开始干活了。 姬惟明本来没有抱很大希望。 皇帝会给到太子的活,没有一项是轻易的。 连宫廷的灵草修复师都束手无策,他找叶晓曼之前拜访了好几位民间的高手,包括灵殊门的大师,无人能解决。 等亲眼看到灵草在叶晓曼手中渐渐返绿,他不由得啧啧称赞。 “本王第一次见识到伪五灵根,还能如此利用。” 叶晓曼输入灵力,让灵草慢慢绽开花骨朵。 “上天不会无缘无故让一样东西诞生的。无论在世人眼中多废的存在,只要用对地方,总归能绽放光彩。” 有钱人衣食无忧,只剩下精神领域可以追求了。 和贵人聊天,直接跟他们上价值就对了。 “众生平等,没有人生出来,就注定要比另一个人低一头。” 叶晓曼拉过姬惟明的手,把修复好的灵草放他手心,顺便摸一把他的手。 “神灵会在每个生命诞生的时候,偷偷塞一样独一无二的天赋。殿下找到专属于您的礼物了吗?” 姬惟明自懂事开始,就被母后和身边人教导,他是皇兄的附庸,是替皇兄挡刀的替身,叶晓曼几句话,恰恰切中他内心隐秘的渴望。 心脏,又是一悸。 他修好了灵草,不由得又逗留些许时间,和叶晓曼聊些灵草养育与修复方面的话题。 他擅长医术,对灵植深感兴趣,在这方面向来有些曲高和寡。 没想到叶晓曼能跟上他的话题,她对种植有着丰富的经验,不时说出和传统医书相反的有趣观点。 更不会因为他尊贵的身份,就拍马屁附和他。 实在是一位气节卓绝的世外高人。 一席交谈下来,姬惟明有找到知己的感觉。 把茶言欢,相见恨晚。 叶晓曼对姬惟明的印象也不错。 姬惟明身上有她喜欢的人夫感。 没有萧楚竞八百个心眼,没有司空情的浓艳病娇,没有姬文逸的笑里藏刀,真正世家贵族的进退有度,性格很是温柔。 身为道士的清心寡欲感,自在风清一线天,也挺勾人的。 可惜身份太高贵了,她不好下手。 他和姬文逸一模一样的脸,也叫她石更不起来。 “本王可以和您保持联系吗?” 直到下一个客人来了,姬惟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叶晓曼没有拒绝,拿出通讯法宝加了他,以后他们两个天南海北地也能聊聊天了。 她把他送出门,正要转身进屋,姬惟明忽然抓住了她的衣袖。 “能告诉本王,您的真名吗?” 姬惟明知道他唐突佳人了,他从小到大受的教养也不允许他的孟浪,但如果就此错过,他的内心有强烈的舍不得。 “抱歉啦殿下,我不能坏了规矩。” 叶晓曼把袖角从姬惟明手中拉回,却纹丝不动。 她挑挑眉,不愧是皇族,再温柔,也有强硬的一面。 但她还是冷酷地掰开他的手指,把衣服救回来了。 司空情给她洗衣服的时候,老爱闻一闻,检查有没有别的男人身上的味道,如果不小心染上了姬惟明的名贵熏香,估计又要闹一闹了。 姬惟明回到了飞行法器上。 他有些失落地坐回嘉应对面。 嘉应一句话也没问,对他见了谁,为何去了如此长时间,一点兴趣也没有。 姬惟明直到飞行器驶了灵草铺很长一段距离,再也看不到店铺了,他才放下窗帘,收回目光。 清茶,似乎喝起来比平时更苦涩了。 白烟氤氲温柔的眼眉。 道士放下茶杯,忍不住开口倾诉: “本王遇到了一位很有趣的女子。” “本王与她爱好投契,能从白天一直聊到黑夜。” 嘉应抬起眼,“睿王殿下,你的婚事不由你做主。” “本王知道,”姬惟明苦笑,继而眼底冒出坚定,“但,若能觅得一有情人,为她叛出皇室,被贬为庶人,也并非不可。” 嘉应:“未曾想殿下如此年纪,还会做梦。” 他话说得讥诮,但配上平静无波的表情与语调,倒像在陈述事实。 姬惟明已习惯好友偶尔的毒舌,不以为意。 他懒散躺下,以手撑头,打趣他:“大师这辈子就没想过女人?” 嘉应对此类冒犯的问题,自然是不会回答的。 他法相庄严,姬惟明自觉冒犯,立刻道了歉。 “大师乃千古第一无情人,怎会生凡俗眷念。” 他甚至无法想象,嘉应产生欲望的模样,嘉应纯净得连自我渎泄也不会——他甚至没有那方面的概念。 各界纷争不断,人间和魔域连“吃饭算不算弱者行为”的观念问题,都能打个几百年,但天下苍生在一件事情上,观念前所未有的统一: ——圣子神圣,万众敬仰。 若有一天,传出嘉应和哪家姑娘私奔了,那才是修仙界天崩地裂的大事件。 姬惟明微笑地闭上眼:“本王虽修道,却凡心未斩,与大师不同。” “若遇上心动的姑娘,总要追一追的。” 嘉应念了声佛号,不置可否。 姬惟明朗声道:“来人。” 暗卫的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 “替孤查一查,叶大师的身份。” 叶晓曼晚上回家,大师兄和大师姐恨铁不成钢,通过通讯铃铛来说她。 【七天后,三年一度的外门考核如期而至,无法通过考核的弟子,都会被赶出门派,遣送回家。】 【这几天,你好好备考,不许再出去卖灵草了。】 【生意什么时候都能做,但进入内门的机会,只有这一遭。】 师兄师姐轰炸完,把叶晓曼放养了一段时间的上线,忽然发来信息。 【圣子嘉应,即将造访清正宗。】 【你,前去暗杀他。】 第73章 暗杀圣子 【谁?你说谁?要暗杀谁?!】 叶晓曼听清楚了嘉应的名字后,直接把手里的灵草撅断了。 但凡看过原着,就能理解她直接破防的心情。 嘉应,举世闻名的圣僧。 无情无欲,妖魔鬼怪遇上他,立刻就是原地渡化。 他最有名的事迹,莫过于有一回周游天下,路过某座城池,发现城内居民人人脸上有恶鬼像。 再探访下去,发现是所有人痴迷修邪功,数百年来诱捕外乡人为食,每个居民都食过人。 那一天,圣子一人,灭了一座城。 大漠孤烟直,夕日照古城。 圣子白衣染血,踩着尸山血海走出城门,只垂眸念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可以说嘉应比去污剂还厉害,所到之处,所有的污秽,都会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她一个炼气期的炮灰,活得好好的干嘛要凑到人跟前去送死呢。 上线却铁了心要干嘉应。 他等叶晓曼嗷嗷叫完,补充说: 【你不必担任暗杀的主力,到时协助其他人执行任务即可。】 那也是会死的啊啊啊。 还是在清正宗内行凶,那么多人认识她,像上次在外地的话,她暴露了还有跑路的空间。 这次一着不慎,直接就是死。 叶晓曼在心里把上线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抓紧时间跟他套取更多的有用情报。 【圣子那么一朵与世无争的大白莲,也没得罪你,你为什么非得要他的命呢?】 上线回答: 【他已与清正宗宗主达成协议,此次前来,妄图冲破锻心万剑冢,拿到魔神破天甲。】 【你们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也绝不能让圣子拿到魔神的遗产。】 叶晓曼抓到“魔神遗产”的关键词,脑袋上亮起了聪明的灯泡,结合原着内容,很快把上线的目的捋明白了。 魔族分裂成两个派系,一个是主战派,另一个主和派。 上线明显是主战派。 主战派信仰上古魔神,主张灭世理念,意思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献祭了,咱魔族才能集体飞升嗷——不愧是纯正版暴躁魔族,一句话把除了本族外的人全得罪了。 在主战派神神叨叨的预言里面,魔神为了协助魔族灭世,会不定期转世到魔族身上——每一代最强的魔族,会被视为魔神的化身。 而魔族公认的新晋魔神化身,就是千年前的荆追。 荆追身为万年难得一见的全系天灵根,武力值秒天秒地,带领魔族把各界搅得天翻地覆,差点就统一世界,实现灭世梦想。 在最紧急关头,人间、无间鬼域、荒海、妖界、神族不得不结成联盟,对抗荆追。 五界大人物齐聚雍州,签订了结盟合约——没错,就是上线不久前,筹划着要屠的那座雍州城。 各界高手在付出了近乎全军覆没的惨痛牺牲后,终于在戮神地,击杀了荆追。 忌惮魔神不死不灭的传说,各界为了防止荆追复活,把他的尸体大卸八块,瓜分了他的法器,各自带回领地封印起来。 也就是说,最后荆追被分尸了,分埋于此方世界的天南海北。 除了魔域之外,各界有七处荆追墓,分别埋葬着荆追的头、心脏、四肢、身躯、残魂、武器、铠甲。 主战派无法忍受这样的耻辱,努力了上千年,直至今日,一直在致力于把荆追的尸体和遗产挖出来,复活。 清正宗在千年前是人间第一大宗,于是分到了荆追的铠甲,起了个衣冠冢,镇压在宗门内。 司空家前阵子,里应外合攻破清正宗,就是为了夺回魔神铠甲。 最后,功亏一篑,还折了个司空情。 司空家这么嚣张跋扈地一闹,直接震惊了清正宗上下。 清正宗千年来逐渐没落,战力也不如千年前那么牛掰了,于是宗主赶紧向神族发出求助。 神族派出圣子嘉应,前来收拾烂摊子。 神族当初分到的是荆追的心脏,魔神之心充斥着荆追的执念,是封印起来最棘手的。 他们最终想出了一个伟大又残忍的方法:用人作为容器,来安放魔神的心脏,净化魔神的执念。 选什么人作为容器? 拥有神族血脉的人、至纯至善的圣人,以最高贵的,来对抗最邪恶的。 每一代,被神族推举出来的人,便称之为“圣子”。 嘉应就是这一代的圣子。 以一己之力,维系着世界的和平。 地位超然,受尽万民敬仰。 动之,即成千古罪人。 暗杀嘉应? 叶晓曼直接摆烂了。 【他的腿比我的命还长……老板你还是直接断了我的解药吧。】 第74章 狗眼差点被闪瞎 叶晓曼抱怨归抱怨,七天后的外门考核,她还是准时出现在集合地点。 像极了整天说要辞职,却每天按时上班打卡的社畜。 没办法,性命被人捏着。 祝福上线,祝他将来结婚后,他老公瞒着他在外做0,他老婆背着他在外头养了五个家。 窝嫩爹,迟早把你睡了。 叶晓曼郁闷地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圈。 这种被动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了,要尽快摆脱上线的控制才行。 身上的蛊虫,她也问过司空情,司空情明确地表明这是一种很古老的傀儡蛊,他也解不开。 再问司空情怎么办。 司空情:“如此高级的蛊,也就魔域的几个世家能持有。你等我恢复功力,回去把那些家主绑起来拷问,定能逼出解药。”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金丹期的修为?” 时间全花在跟萧楚竞扯头花的司空情,移开视线。 “本座目前,炼气期,五层……哎你别走。” 上线的目的,也不是非杀嘉应不可,他主要是想拿到铠甲。 把铠甲给他搞到手就完事了。 叶晓曼思索着,忽然,身边的人骚动,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跟着往前一看。 一条彩虹色的身影走近,差点亮瞎她的狗眼。 萧楚竞……不,眼前的这个“人”,应该要叫“萧小妹”。 “她”是萧楚竞效仿司空情,用木头雕刻出来的女版萧楚竞。 “萧小妹”梳着两条麻花辫,发梢绑着一朵大红花。 头顶裹了一条紫色丝巾,身上穿着青衣,外罩黑色杏感渔网外套。 为了强调小蛮腰,腰上又束着一条白色丝带。 嫌白色有点单调,所有他手臂上又挽了橙色蓝色两条飘带,走起来真是他爷的衣带翩翩,好生飘逸呢。 裙摆只到膝盖,露出两条修长的小腿。 腿上穿着。 黑。 丝。 踩着,红配绿绣花鞋。 如果萧楚竞不是原着居民,叶晓曼简直要怀疑他跟她一样,至少看过一百篇男频文,深谙直男视角下的美女穿搭。 叶晓曼和所有人一样,看得目光呆滞。 偏偏“萧小妹”还自信得很,一路走来,秋天的菠菜跟不要钱似的,一筐一筐地送。 在场包括大师兄在内所有男修,纷纷逃避“她”的媚眼,不过脸还是挺好看的,英气御姐类型,算了再看一眼。 有“萧小妹”做对照组,从另一侧扭着腰走来的女版司空情,“叶二姐”简直称得上倾国倾城了。 两尊美人在叶晓曼面前碰面了。 “叶二姐”和“萧小妹”不怀好意地打量彼此。 女版都出现了,正主还会远吗。 过了一会,萧楚竞和司空情隆重登场了。 萧楚竞脸上浮现出大仇得报的酒窝。 “大家好,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乡下来的妹妹。” “噢原来是萧师弟的亲妹,难怪长得那么像。” 司空情看到“萧小妹”,愣了愣,下一秒差点就破口大骂萧楚竞不要脸,居然抄他的创意。 萧楚竞潇洒地打了个响指,“萧小妹”得令,挺着36d的傲人身材,带着开朗大女孩的笑容,凑近司空情。 “叶哥哥~小妹初次见你,便心生爱慕,能不能认识认识~” 只有男人才懂男人的喜好。 好兄弟,我这渔网,还有黑了那个丝都给你整上了,细腰长腿,还有这凶,垫了四个馒头的,喜不喜欢,激不激动,这下不把兄弟给美死了! 赶紧给我管不住下半身,我好录下证据,跟小师妹抹黑你,离间你们的感情。 萧楚竞抱着剑,站在叶晓曼身侧,凉凉地说: “哥你不是还单着吗,正好我妹妹喜欢你,不如你们就结为神仙眷侣吧。” “小师妹,你意下如何?” 叶晓曼语调平静:“你们开心就好。” 司空情一看到“萧小妹”酷似萧楚竞的脸,恶心得就要吐出来了。 你离我远点啊。 多看一下眼睛都要烂掉。 手臂被摸到感觉肉要腐烂了。 司空情瞳孔塌方:“滚滚滚!” 他实在是怕叶晓曼误会,赶紧把攀在他身上的“萧小妹”甩开,不解恨,又给偶人放了一把火。 “萧小妹”浑身冒火,尖叫着滚下山坡。 弟子们大惊失色,“快快快,捏水诀救人!” 萧楚竞趁机贬低司空情的品德:“哥,你就是不喜欢小妹,也不能杀人吧。” “你如此狠毒心肠,未来如何能找到好人家……” 手臂一凉,“叶二姐”贴上来了,翘着兰花指,拧他的肉。 “萧哥,好些天没见了,我想你想得紧,要不要找片无人小树林叙叙旧呀~” 萧楚竞脸色大变:“你离我远点。” “你好坏哦,干嘛推人家那里啦~” “你话说清楚,我就碰了下你的指尖。” “男女授受不亲,以后我就是你的人啦~” “滚啊!” 叶晓曼蹲在地上画圈圈。 小小的肩膀耷拉着,看上去很低落的样子。 “叶二姐”和被抢救回来的“萧小妹”,一左一右陪着她蹲着,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司空情和萧楚竞,先是微笑地看着这副情景,才看了几眼,就不乐意了。 除了自己外,果然不喜欢看到任何人和叶晓曼亲密贴贴,哪怕是女版的自己,也很碍眼。 他们不约而同走过去,把偶人赶走,换成本尊蹲在叶晓曼身边。 萧楚竞抬手,要去摸叶晓曼的头。 司空情也有同样的想法,结果他们在叶晓曼头顶,摸到了彼此的手。 两人表情痛苦,像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疯狂用衣摆擦手。 萧楚竞开口:“小师妹在为何事担忧?” “今日考核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打点好了。” 外门管事当初能收贿赂,把叶晓曼这伪五灵根收进门派。 桑花父母能靠花钱把桑花送进内门,倪韶容那群二代废物能靠家世占据内门弟子名额。 就说明大宗门的弟子录取标准,是相当灵活的。 萧楚竞深谙社会的运作规律,一旦看透其间的规则,立刻动手操作了。 内门负责弟子选拔的管事,无一遗漏,全收到了萧楚竞送出的礼物。 他们乐意卖萧楚竞这位未来天骄一个面子,已暗中把叶晓曼计入了录取名单。 第75章 内门考核 司空情也立刻在叶晓曼面前邀功,“我也替你打点好了。” 在司空情的三观里,打=把人打一顿,点=通过暴力点化别人。 他前些日子,利用易容法宝,易容成内门大长老,把负责选拔的管事们调理了一遍。 现在那些考官,集体以为叶晓曼是大长老的亲戚,拍着胸膛保证,叶晓曼进内门是板上钉钉的事。 叶晓曼忧愁:“我想要魔神的破天甲。” 换做全天下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她出此狂言,必定要跳起来指责她痴心妄想。 萧楚竞和司空情,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别人要问“为什么”、“凭什么”,他们只考虑“怎么搞到手”。 废话,我家夫人配得上世间最好的东西。 能看上魔神的铠甲,那是荆追的荣耀。 说起来这副破铠甲也忒不懂事,居然不懂自己跑过来,还要让人惦记。 看小师妹\/小心肝的小脸蛋,都愁成麻花了,真令人心疼。 萧楚竞若有所思地摸剑柄:“三年内,等我突破元婴期。” 再加上一点小手段。 “必为小师妹取来宝物。” 司空情狠戾地摸下巴,“我快一点,两年半,必踏平清正宗,夺得魔神遗产,博你一笑。” 两人是一诺千金的狠角色,既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叶晓曼稀奇,靠近司空情,跟他耳语。 “我记得你是魔族主战派,你的毕生梦想,不应该是复活魔神吗?” 司空情的梦想可曲可伸,收缩自如,他甜腻地道:“你才是本座唯一的理想。” “荆追敢跟你抢东西,他复活一次,本座就把他塞回棺材一次。” 他讨到好,得寸进尺地贴着叶晓曼的脸,哑声问:“今晚我去找你?” 他们亲密无间地说悄悄话,萧楚竞不高兴了。 “我快的话,也能争取在两年内得手的。” 叶晓曼没把他们的承诺放心上。 远水不救近火,上线今天就要动手了。 山峦之间,由远及近,传来钟鼓之声,像是某一种信号。 带队到外门长老神情严肃,“排好队,不许喧嚣,考核即将开始了。” 全场安静下来,司空情作为闲杂人等被清理出场,叶晓曼和萧楚竞回到弟子队伍中。 叶晓曼事到临头,反而镇定自若。 还能咋的,随机应变呗。 悠扬的敲钟声停下了,内门和外门之间的结界打开,外门最高的山峰上,一条可供两辆马车行驶的白玉道,从云彩之间出现,飞快蔓伸到众人脚下。 外门大长老、诸管事带头,上千名外门弟子随后,浩浩荡荡地登上了天梯。 白玉道足足有九百阶,叶晓曼爬得脚都酸了。 中间,不断有体力不支的弟子,从天梯上摔下去。 等候在下方的仙鹤,负责把跌下来的倒霉蛋,驮走。 考核已经开始了,摔下去的人基本是刚进入炼气期不久的,过不了天梯这一关的,视为失去考试资格。 这么一筛,一千多人只剩下八百来人。 叶晓曼炼气六层的修为,足够应付。 她好不容易爬到尽头,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时空旋涡。 “小师妹,来。” 萧楚竞让她攥紧他的衣袖,紧随其他人身后,快步跑进旋涡里。 叶晓曼只觉得眼前一暗,复又一明,璀璨的光点争先恐后冲入瞳仁,高纯度的灵气充沛,精神为之一振。 耳边听到萧楚竞提醒,“御剑。” 叶晓曼赶紧抽出背在身后的法剑,往前方的空气一抛,法剑稳稳地停在眼前。 她是新学的御剑,掌握得还不太熟练,萧楚竞站在他的剑上,扶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跳上自己的剑,站稳了。 这才分得出心,打量周围的新环境。 他们穿过结界后飞在半空,脚下是无垠的云海。 云海翻涌,一座座山峰刺破苍穹,露出葱绿的尖顶,望之如海中的沙砾,数不胜数。 数不清的珍禽异兽在云雾之间展翅翱翔,五彩翎羽令人目眩神迷,叶晓曼甚至还看到了只在神话中看到的龙。 头顶万丈碧空之上,复道如虹,祥云萦绕,琉璃瓦金光耀目,是重重的云上仙宫。 这些是宗门大人物们的居所,种种巧夺天工,建筑之华美令人窒息,无法用言语描述。 以前叶晓曼觉得外门的生活环境属于是人间仙境级别了,现在对比内门,觉得只能算贫民窟。 外门实在太大了,身边是各种形状的空间旋涡,方便把人迅速传送到各个目的地。 长老把到处乱飞的弟子们拢到一块,广袖一卷,把人带进第二个传送旋涡。 叶晓曼回过神来,已经被传送到目的地了。 脚下踩着一片面积辽阔的广场,广场像悬浮在半空的圆形足球场,上方有环状的观众看台。 无数的飞舟在看台的边沿起起落落。 观众台上空荡荡的,考官们还未到。 长老让参加考核的弟子们,每20人一排,列成方队等候。 优秀的弟子站在第一排。 叶晓曼被长老骄傲地拎到了最前面,跟萧楚竞一起,站在最显眼的c位。 长老用传音术,把今天的考试流程说了。 “考核开始后,宗主会打开万剑冢小世界,任由你们闯荡,时间为三天两夜。” “你们的任务是在万剑冢中,通过组团或单打独斗,找到你们的本命法剑,与剑灵缔结契约。” “考核结束后,宗门会根据你们找寻到的法剑的品质高低,以及综合表现,给出分数。” “在场825人,最终只有80人能成功进入内门,所以本次的竞争非常激烈……” 叶晓曼一心二用,一边听长老训话,一边像专业的卧底,记住周围的地形。 根据她的分析,进入内门后,到处是监控法阵,失败后要逃跑基本是走投无路的…… 看台上的人越来越多,考官们都来了。 看台左右两边,有两块类似直播大屏幕的法器,把大人物们的一举一动投射在上面,供所有弟子瞻仰。 清正宗对新苗子还是很重视的,内门德高望重的大长老就来了三位,叶晓曼只认识她的老主顾唐长老。 第76章 她肯定连脚也是香香的 三位大长老之下,是担任考官的六位管事长老。 跟随着管事长老而来的,是剑峰、丹峰、驭兽峰等各峰的管事弟子,他们是代表各峰来挑选合格弟子的。 镜头一转,叶晓曼留意到倪韶容等几个二世祖也来了,他们就混在乌乌泱泱的管事弟子之中。 叶晓曼对倪韶容的出现,没有感到意外。 她是来走剧情的。 本次外门考核,萧楚竞毫无意外会取得第一名,即使他这么优秀,也无法打动倪韶容的心,倪韶容会把他当众羞辱一番,再华丽丽地退了他的婚。 包括宗主、内门长老在内的众炮灰,到时也会火上浇油也加入羞辱萧楚竞的行列——问就是这是大男主应得的待遇。 然后萧楚竞就会愤而脱离清正宗,开始浪迹修仙界。 他们的师兄妹情谊也会止于今日。 如果换作平时,叶晓曼会兴高采烈地蹲在一旁吃瓜,但今天她性命垂危,实在没参与的心情了。 倪韶容在发呆。 这几天她时不时回味一遍,被叶大师暴打的滋味。 第一次挨打的感觉,有点爽。 回想起来,好像叶大师踩她脸的鞋子也是香香的。 有点想再去店里欺凌桑花,再被叶大师的粉拳揍一顿。 “公主殿下。”侍女怯怯地打破她变态的笑容。 “何事?”倪韶容不满地问,同时把偷偷看她的几道视线瞪回去。 本公主岂是你们这些臭吊丝能觊觎的。 侍女提醒:“万天剑宗来了。” 明年是六年一度的修士大比,各大门派都会派天骄参加,因此这几天,离清正宗比较近的门派,会专程过来观看选拔考核。 就当是提前探探敌情。 也因为听闻圣子和太子殿下会来,今天造访的是各个门派掌门、大宗主级别的人物。 清正宗的宗主还没到,唐长老等人和掌门们应酬。 “舅舅。” 倪韶容强行闯入大人物们的社交现场,亲热地跟万天剑宗的掌门打招呼。 “是韶容丫头呀,最近修行有没有进步?” 万天剑宗掌门和倪韶容寒暄几句,继续跟唐长老套信息,“近几年,你们应该培养了不少好苗子吧?” 唐长老矜持地招手,外门大长老走前一步,笑呵呵地跟他介绍起萧楚竞、大师兄大师姐等出色弟子。 等介绍到叶晓曼时,倪韶容忽然插嘴:“这一位,本宫与她稍有些接触,并不认为她有资格位于天骄之列。” 唐长老皱眉,家丑不可外扬,倪韶容实在不分场合。 他使眼色,让周围的人把她带走。 倪韶容却抓紧时间,以天真小辈的姿态,用跟自家舅舅聊家常的口吻,添油加醋地描述了她搜集来的叶晓曼的小料。 包括骚扰男修、偷盗同门财物等罪状。 倪韶容带来的人也纷纷附和,营造出叶晓曼确实恶名远扬的氛围。 名门正派除了修为之外,同样要求弟子德行良好,叶晓曼如此,算得上行为不端。 外门大长老紧张地擦额头上的汗,不敢说话。 马长老出来打圆场: “呵呵,我清正宗选拔弟子,向来讲究德行第一,修为第二,若真是偷鸡摸狗之辈,纵使侥幸获得推荐名额,也过不了最终筛选。” 马长老是三位大长老之一,统筹弟子选拔的总务,连唐长老也无法置喙他的工作。 他这段话一出,基本判了叶晓曼死刑。 那些有意卖萧楚竞面子的考官,只能摇摇头,遗憾地把叶晓曼从录取名单上剔除出去。 在场的掌门这么多,倪韶容这一唱衰,也基本断了叶晓曼投靠其他大宗门的路。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场面上其他话题一笔带过了,如同浪花下的小水花不值一提。 无人在意一个外门小弟子的死活。 倪韶容达到报复的目的,得意地离开了。 叶晓曼对此一无所知。 她忙着跟上线沟通。 上线:【我已安排200个高手潜入清正宗。】 叶晓曼吃鲸,目光把目所能及的人巡视一遍,所有人看上去都那么正派,实在看不出谁是魔族。 上线毫无人性:【今天如果叫圣子拿到魔神遗产,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叶晓曼麻木:【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太阳当空照,大人物在看台上觥筹交错,底下列队的外门弟子挥汗如雨。 为了保证选拔的公平,开挂的高级法宝全被收走了。叶晓曼的纳凉用发簪也不在了。 萧楚竞抬起袖子,给叶晓曼遮太阳。 别人都把法力留到考核用,他偏不,在地上画了个夏凉法阵,让细细凉风环绕着叶晓曼。 烦人的司空情终于不在了,他很享受和叶晓曼独处的时光。 圣子和大皇朝太子殿下,终于来到现场。 清正宗宗主和一帮掌门亲迎,场面盛大。 看台上一帮骄矜的大人物,整齐地挂上惶恐、崇敬的表情,纷纷行大礼。 叶晓曼深刻地感受到,修真界等级森严的现实。 明知道台上扮演太子殿下的是姬惟明,依旧产生了姬文逸若在现场,取她狗命易如反掌的联想。 前有狼后有虎,这条命比苦瓜还苦。 圣子与皇族的仪仗非常壮观,仙乐飘飘,旌旗招展。 前头扛旗开道的礼官,最后面奏乐的乐师队伍,光是中间扛着车舆在天上飞的兽龙队伍,骑着飞天黑马的侍卫,都要等20分钟才过完。 各式飞行法宝是由明晃晃的黄金、白玉、珍稀宝石组成的,随便扣一小块,能让叶晓曼富裕过一辈子。 叶晓曼没读什么书,不会形容眼前壮观的场景,全程都在用“草了”、“牛逼”之类的感叹词表达内心的震撼。 她抽空瞅一眼隔壁的萧楚竞。 在满山遍谷的欢呼声中,萧楚竞抬头,紧紧盯着头顶的车队看。 眼底有渴望,有不屑,有喷薄欲出的野心。 尔后,他高马尾不羁地一甩,梨涡浅浅,用浑不吝的语气,脸背光,眼睛闪闪发光,意气风发地指着头顶的龙车,对她说: “小师妹,那车挺漂亮的,师兄以后呢,也给你搞一辆。” 你大爷,那是皇帝专用的车架。 此方世界,也只有北地的大皇朝,勉强凑得齐九条龙来拉车。 第77章 放开他,让我来 叶晓曼意满离。 就是这个味。 历史记载,西楚霸王项羽还没发迹之前,皇帝巡游江南,他挤在人群中,看着辉煌的皇家车队,羡慕地拽了一句:“彼可取而代也。” ——老登小日子过得挺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皇帝轮流做,老子迟早取而代之。 又一项历史记载,光武帝刘秀还是一穷二白的草根平民时,在长安太学读书,暗恋当时以美貌出名的世家小姐阴丽华。 有一天当他看到朝廷高官出行,车骑甚盛,小弟前呼后拥,发出一句留言史书的千古感慨:“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老子要当大官,娶最美最高贵的女人。 大男主思维,一脉相承,从不内耗,满满的配得感,霸道狂妄。 鲜衣怒马少年郎,被欲望所滋养的蓬勃生命力,倒也迷人。 圣子和太子殿下走下宝舆。 众修士被一股横扫全场强横的威压摁住后脖颈,深深地行了个大礼。 叶晓曼对原着只出现过寥寥几次、却极为惊艳的嘉应很好奇,偷偷地抬眼看他。 只见苍空之下,祥云萦绕,锦绣华盖招展,一队白衣僧人从云端降临。 人离得太远,看不清,还好有直播大屏幕,嘉应的实时影像高清无码。 于是他的盛世美颜,就这么撞进了叶晓曼的心巴。 年轻男人穿着层层叠叠的宽袖僧袍,白衣胜雪,风华绝代,阳光打在他身后,整个人像融合在五彩圣光里。 说是神仙下凡也不过分。 邪门了,人是怎么做到没有头发还这么好看的。 叶晓曼最近吃惯了萧楚竞和司空情的明烧暗烧,有点腻了,正好换换清淡的口味。 家人们,男人的魅力,在于衣服的多寡。 穿得越多,捂得越严实,越有魅力。 所有制服控懂自懂。 端庄的衣料严谨地覆盖全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深色系,边沿只露出雪白衬衫的袖口、袖扣、锋利的衣领。 人的视线,于是因地制宜,只集中于露出来的丁点肌肤,骨节分明的手,隐约的锁骨,喉结,侧过脸时修长的脖子。 再顺着金属纽扣、高质感的皮带,腰是削瘦有力的细,大胆点,往下走,你现在是在上网不要怕没人知道你在偷偷看些什么登西。 是什么。 摸摸看。 绝对领域。 撑得没有剩余空间的地带。 再往下走,走下长度可以绕你腰几个回合还有剩余的长腿,来到脚腕,凸起又凹陷利落的线条。 翘起二郎腿时,提高的裤脚,一截黑袜,噌亮的军靴,或者高级手工皮鞋。 眼神很危险。 哥哥,踩我脸! 麻溜地,用力踩,不要怜惜我是朵娇花。 你不踩,就别怪我动脚踩你的绝对领域了。 危险的眼神,已到失控的边缘。 偏偏还是一张冷淡的脸。 自始至终,克制又禁欲的。 一张伟大的脸。 前世和今生的影像,叠合在一起,叶老师狼血沸腾。 最终化为鼻血,缓缓溢出叶老师的鼻子。 圣子嘉应,极品,仙品。 家人们,眼前的这位嘉应大师,他就是制服,和职业禁忌感的合集。 他不仅衣服裹得严严实实,他还戴手套。 白色的丝质手套,一丝不苟,包裹着修长的手。 像有洁癖似的。 没关系的,我会把你弄脏的。 他怎么能够长成这样嘛。 就这样嘛。 高岭之花的脸,偏生眼尾上挑,眼下还有颗血红的泪痣。 大师你长成这样勾谁啊。 男孩子长成这样就要躲在家里不要出来知不知道。 【老板。】 叶晓曼表情严肃而正直,之前被上线推去做炮灰的忧郁,一扫而空。 她在识海里,主动和上线沟通。 【我要去暗杀圣子嘉应的第一线。】 【就去前线,赶紧给我安排。】 【不是好色不好色的问题,主要是我热爱魔族反派大业,想要为此添砖加瓦,扒下嘉应的衣服……额,扒下嘉应的皮,贡献出我力所能及的热情。】 反正今天都是要死的啊。 死也要摸到嘉应的手。 把脸压在他的手套上,做滚筒运动,深吸一口再吸一口。 死有什么可怕的。 没有办法得到想要的东西,心如死水的一生才是可怕的。 你深爱过吗?你为你的理想拼过命吗? 死就死吧。 说不定曼姐我啊,下一次就穿到海棠文里了。 上线高冷艳:【你个炼气六层,你配冲在最前面?】 【怎么不配,我哪里不配了?】 叶晓曼破音:【我配他个每年意银过的男人数量可以绕地球赤道绕三圈还有冲向银河系!】 上线:【你的任务,就是在主力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在旁协助,扰乱敌方视线。】 上线:【其他的,你看着办。】 叶晓曼百折不挠地跟上线沟通的时候,萧楚竞警惕地看着她的鼻血。 “小师妹你……” “嗯,我最近上火。” 叶晓曼一本正经地找出张纸巾,撕下两条揉成两团,塞到鼻子里。 等到嘉应拿出洗髓草的时候,萧楚竞更紧张了。 他知道洗髓草对叶晓曼的蛊惑力。 之前他也是利用了洗髓草,才让她答应跟他变成情侣的。 一旦这么做后,老觉得外头的野男人也会套用他的方法,来跟叶晓曼套近乎。 就算对方是一个臭和尚。 嘉应被迎到上首落座。 姬惟明坐仅此嘉应的次座。 紧接下来,才是作为东道主的清正宗的宗主,各位有头有脸的掌门。 嘉应和姬惟明作为地位超然的上位者,加上一僧一道不善交际的性格,向来是懒得寒暄,直入正题。 嘉应的侍僧,替嘉应应酬过各位宗主、掌门。 “圣子本次亲临,乃是履行神族与清正宗的约定而来,冲破锻心万剑冢,取魔神破天甲回北地镇压。” 清正宗宗主忙道:“有劳圣子,老夫这就开启万剑冢小世界。” 嘉应从雪白的袖口,拿出一株流光溢彩的洗髓草。 在场的修士爆出惊呼——包括肚子里吃了两株的叶晓曼,杏眼瞪大,脸上写满了渴望。 几分钟前她渴望嘉应的柰子,现在她不仅渴望嘉应的柰子,她还渴望力量。 第78章 开启小世界 洗髓草举世罕见,在场的长老有活了几百岁的,在那之前都无缘亲眼目睹。 之前隐约有听说,清正宗的哪位女修鸿运当头获得了两株洗髓草、洗出了两条天灵根。 但此人气运好得离奇,乃至于荒诞不经,大人物们大多只当虚假传闻对待。 现在可是如假包换,亲眼所见的洗髓草! 和大皇朝的九龙车一样,只属于传说的产物,也仅有一株,落在嘉应这位神仙人物手上。 嘉应撕下一片叶子,言简意赅,“彩头。” 侍僧翻译:“宗主大人深明大义,愿意将魔神遗产赠与神域,圣子深为感心,天下也将铭记您的功德。” “这一片洗髓草的叶子,就作为本次外门考核优胜者的奖品吧,祝愿清正宗广罗天下天骄,势力蒸蒸日上。” 一席话,说得宗主面上光彩熠熠,圣子当众赠与弟子名贵奖品的举动,也大大给足了清正宗面子,能传为一时佳话。 宗主感动地亲手接过叶子,“谢圣子厚赏。” 椭圆小叶轻飘飘的,拿到手,却感到了千斤之重。 洗髓草就算是一片叶子也珍贵异常,服用,可以帮助修士提升一个境界的修为。 姬惟明见状,也随了几件名贵法宝,一并作为优胜者奖品。 外门弟子全沸腾了,所有人摩拳擦掌,充满斗志要表现出最佳实力。 来观赛的其他宗门弟子,也表现出了艳羡之意。 萧楚竞很担忧,一会看看叶晓曼,一会看看拈着洗髓草的嘉应。 他现在无比厌恶他无法艳压的男人,哪个帅比他都看不顺眼。 叶晓曼掷地有声地保证:“我不是那种人,会为了一棵草就抛弃原则跟谁在一起,你放心。” 萧楚竞一直盯到嘉应把洗髓草收起来,才收回目光。 没关系,我有头发他没有,小师妹肯定喜欢我这种有一头浓密长发的。 “装模作样,”他直接表明态度:“我不喜欢他。” 叶晓曼没把他的抵触放心上。 原着里,嘉应是除了姬文逸之外,萧楚竞的第二号好兄弟,知己之交。 后期两人在雪山论道的时候,可是同住一屋,同盖一被,生死与共彻夜长谈,嘉应还为萧楚竞露出了全书唯一一个笑容,腻歪的兄弟情,直男读者都大喊受不了。 萧楚竞、姬文逸、嘉应,组成铁三角,前半本书就是在说他们兄弟团如何销毁魔神遗迹、阻止魔神复活的。 吉时到。 正对广场的上方,无声无息出现了一道黑色彩虹。 虹桥之上,缓缓现出一扇圆形巨门,看上去像是另一个黑色的太阳。 宗主拿出掌门印玺,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三位大长老合力催阵。 稍许,掌门印发出一道磅礴的白光,注入巨门之内,黑色太阳吸收灵气,变成半黑半白的八卦图,极速旋转起来。 变换了无数卦象后,密码对上,八卦图左右分开。 打开小世界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三年只能开启一次,这也是圣子和外门弟子同日进入小世界的原因。 不是唐突圣子,是无奈之举,对此,嘉应表现得通情达理。 万剑冢小世界开启。 小世界内,如嵌环一般,分为里世界和外世界。 里世界为锻心界,锻心界内封印着魔神衣冠冢,嘉应将前往锻心界取出魔神铠甲。 外世界为万剑丛生界,这是外门弟子参加考核的场所。 里世界与外世界之间,隔有法术屏障,外世界想进入里世界,需要宗主再次开启屏障。 上线指示:【你想办法从万剑丛生界,进入锻心界,接近嘉应。】 叶晓曼:【没问题!】 宗主亲自把嘉应送进了锻心界。 锻心界是心魔瘴地,拥有七情六欲的修士接近,很容易被心魔同化,危险十分。 宗主也只敢把嘉应送到门口。 嘉应沉静如一朵睡莲,他朝宗主微微颔首,在万众瞩目之下,白衣化为一道鹤影,独身前往,掠进小世界。 短短一息,已不见踪影。 嘉应离去后,宗主暂时关闭里世界结界,仅剩外世界对着所有外门弟子开放。 “考核开始——” 马长老扬声宣布。 头顶的八卦阵倒置,入口正对着底下的弟子方阵。 叶晓曼正想询问“怎么进去”,忽感头顶白光罩下,她被一阵强大的吸力牵引,像纸片一样被卷上天。 顷刻之间,八百多名受测弟子被传送进万剑丛生界。 眼前是一片辽阔的草原,野草没膝。 草堆里、瓦砾间、岩石缝,弃掷着各种法剑。 长剑、短剑、重剑、折断的剑、双刃剑、萦绕着灵气的、只剩一截烂铁的……应有尽有。 万剑丛生界,顾名思义,是清正宗千万年来的埋剑处。 大能飞升后,后人会把法剑送到此埋葬,等待下一个有缘剑主的来到;没有继承者的剑宗、强大修士们坐化前,会选择把爱剑送回这里养老;普通修士更换新剑后,也会把旧剑扔到这里来。 因此,弟子们只要运气好,就能趁着外门考核的机会,在这里免费结缘到一柄不错的本命法剑。 气运强横的,还能得到强者的命剑呢。 算是属于清正宗弟子的师门福利吧。 规则呢,前面长老也说得很清楚了,弟子们各凭所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命剑,宝剑的品阶越高,得分越高,表现优胜者选拔进内门。 叶晓曼和所有弟子,面对着琳琅满目的法剑,没有人去捡。 现在只是入口,全是些破铜烂铁。 越往里走,越能结缘到好剑。 考核时间三天两夜,有三天的时间寻找,一般到最后一天,才决定要捡哪把剑。 一条大江横贯草原,阻拦了所有弟子前进的步伐。 河面上,升起了一把金剑、一把银剑、一把铜剑。 一道剑灵,打扮成剑客的模样,从水里钻出来,沉沉地看着所有弟子问: “我这里有三把剑,请问你们掉的是哪把?” 叶晓曼:“……” 如此老旧的考题是谁设定的? 连小学生都知道,为了表现自己的好品质,要诚实回答河神的话,才能得到神仙的奖励。 站在叶晓曼身后的大师兄,立刻举手回答:“每一把剑都不是我的。” 剑灵翻了个白眼:“不行哦,一定要选择一把。” 萧楚竞扬眉:“总算有点意思了。” 第79章 她很像叶大师 剑灵飞上岸,三把宝剑在他的手心上旋转,它的黑影在修士之间飞来飞去,大声说: “此为的第一道考题,只有答案正确的人,才能继续往前探险。” 萧楚竞和叶晓曼商量对策:“小师妹有思路吗?” 叶晓曼说:“我觉得我们怎么想的不重要,主要是摸清出题人的思路,它无缘无故让我们选一把剑,是想考验我们什么。” 萧楚竞思索:“三把剑除了制作材料不同,并无区别。” 叶晓曼:“一把是金子做的,价格最高,银剑便宜一些,铜剑最不值钱,莫非要我们选择最便宜的,来表示我们的拾金不昧?” 萧楚竞摸摸叶晓曼的头,“我也只能想到这个思路。” 修士们交头接耳,这里有几百人,讨论声嗡嗡地,喧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这个关卡应该是测试我们品格的高低。” “必须选铜剑,不然显得我们太贪心了。” “时间到。”剑灵飘回江面,指着所有修士,“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选铜剑!” 这是大部分修士的选择。 “你呢?”剑灵用手指点点没有说话的叶晓曼。 叶晓曼期待地回答:“我选金剑。” 万一真的给发金子呢。 萧楚竞笑了,“我也选金剑。” 他们说了答案后,剩下的修士都迟疑了。 学霸的选择,很难说服自己不抄。 最终,几百个修士分成两个阵营,铜剑一方,金剑一方。 剑灵嘲笑地把它的三把剑收起来。 它假装为难地说:“你们这么多人同时选一把剑,我要怎么分呢?” 狡猾的眼睛从所有人面上扫过:“不如这样吧,你们打一架,优胜者拿走我手上的剑,获得过河的机会。” 叶晓曼无语了。 其实选什么剑都可以,这剑灵的目的是想挑拨修士们内斗。 这个关卡,八百人应该又会被淘汰掉一半。 剑灵振臂高呼:“打起来!选铜剑的500人,对战选金剑的325人!修仙界弱肉强食,只有胜者,才配前进!” 修士之间的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 唰。 很多人已经拔出剑,进入战斗状态。 像萧楚竞这样的强者,第一个成为拉拢或者排挤的对象。 “萧师弟,我们组团杀出去吧。” “你要跟萧楚竞组队,你脑子秀逗了吗?他得到好东西难道会分你?” “没错,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先干掉最强的,不然接下来好东西,全被强者抢了,我们什么也捞不到。” 连跟萧楚竞站得近的叶晓曼,也成为针对的对象。 “萧师弟最近不是很舔小师妹吗?我们先把小师妹绑架起来,强迫他为我们做苦力。” “哎你们真是卑鄙无耻,好吧我也加入。” 剑灵看到修士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可以预见他们很快会打得你死我活,它得意地站在水面上叉腰。 这期来的人太多了,它作为第一关的主考官,有义务为后面的兄弟减轻接待压力。 嗯,先把人筛到100人以下吧。 …… 场外的大屏幕上,直播着小世界内的情景。 唐长老等考官,以及前来观摩的其他门派的人,密切关注着弟子们的一举一动。 这不仅是结缘命剑的比赛,更是对弟子综合实力的考核。 考验个人实力,也考验组队策略能力。 强者求生,弱者抱团。 修仙界杀人夺宝的事情时有发生,强者不够聪明,不懂得利用环境,也会被蝼蚁般的弱者联合起来,啃噬得尸骨无存。 清正宗要的是,聪明的强者。 接下来的三天两夜,既要保证个体能够存活,又要费尽心机,找到,或从别人手中抢到,能够拿得出手的宝剑。 考核,才刚刚开始…… 清正宗宗主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屏幕。 年年都是如此,接下来无非是组队、厮杀,决出胜者。 其他大人物也意兴阑珊,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来圣子和太子殿下跟前刷刷脸。 姬惟明打了个哈欠,起身。 他是陪嘉应过来的,走个过场而已。 接下来,他只要到清正宗提供的歇脚处,等嘉应出来就可以走了。 姬惟明一动,宗主、掌门们也紧跟着起身。 大人物们准备集体退场,把场地还给唐长老等人。 嘉应要五天才出来。 五天后,他们再在此地集合,恭迎圣子出关。 忽地,大屏幕上传来女子清脆的嗓音:“大家先别急着打架,听我说一说。” 这本是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夹杂在一堆杂乱的讨论之中,现场的大人物只当作噪音,无人在意。 却让姬惟明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这女子说话的语调,有点熟悉。 慢悠悠的,句子与句子之间会停顿一下,显得每句话是认真思考后才说出来的。 有点像叶大师的风格。 姬惟明心念乍起,与叶大师愉快倾谈的时光闪过脑海,一时心痒难耐。 自从那天分别后,他近期频繁往灵草铺跑,可惜店伙计说叶大师有急事无法上班,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遮掩样貌,连声音也做了伪装,他派出去的暗卫找不到她的踪迹。 这让他产生了再也见不到她的恐慌。 见不到本人,听听代餐说话也行。 姬惟明如此想着,轻轻叹息,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他重新落座,观看无聊至极的菜鸡互啄。 宗主与掌门们深感诧异,琢磨不透太子殿下的想法,但也不敢出声询问,只得跟着坐回去。 唐长老等考官紧张极了,这还是宗主第一次过问外门弟子选拔,希望新人们能好好表现…… 叶晓曼并不知她引起的连环反应,她正卯劲力挽狂澜。 她急着去摸嘉应的小手。 上线告诉她,她进入万剑丛生界后,要尽量往里走,走到尽头,隔壁就是锻心界。 到了这里,直播大屏幕受瘴气干扰,已经录不到她了,上线会派人接应她,把她接入锻心界,跟杀手们集合,前去暗杀嘉应。 她绝对不能在第一关就被筛选出去。 她一定要过河。 但目前的形势,对她大大不利。 修士们大混战,萧楚竞作为筑基强者还好,她这种不上不下的修为,被打趴下的概率很大。 她想出了一个办法。 顺利执行的话,她能一劳永逸笑到最后。 叶晓曼开始表演了。 第80章 她的心志恐怖如斯 “我们如果听信剑灵的挑拨打起来,是下下策。” 叶晓曼动用传音术,把她的声音传达到每人耳边。 乱哄哄的修士安静下来,把头转向她所在的位置。 剑灵则是不爽地看她。 叶晓曼走上前,修士们为她分开一条路。 她找到一块大石头爬上去,居高临下,正适合发表讲话。 底下立刻有人喷她:“挺会装逼的啊,你最好能说出个厉害的策略……嗷!” 萧楚竞隔空弹出个气弹,把捣乱的人打趴在地。 所有人以为叶晓曼会展开长篇大论,出乎意外地,她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葫芦,肚子大,开口小,不知道是她什么时候用草梗编好的。 “我请几个人配合我做一个小游戏。” 站在最前面的七、八个修士好奇地走上去了。 叶晓曼像要准备变魔术似的,让所有人看她的准备工作:她把几个小球——同样是她用草芯编的,塞进葫芦里,每颗小球,只留一条系住它们的草枝在外头。 她展示她的草葫芦,葫芦口蓬松地龇着一把草枝。 剑灵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跟着站在一边旁观,没有把她打下来。 叶晓曼让修士们每人抓住一条草枝,“现在,请你们把葫芦里的小球取出来。” 这是末世幼儿园,老师会让小朋友做的游戏,为的是寓教于乐,培养团结精神。 修士们抓着各自的草枝,争先恐后拉扯着,当时葫芦的开口只能出一颗球,他们互相抢夺的结果,就是谁也无法把球扯出来。 叶晓曼阻止了他们,又说:“接下来,你们不要抢,一个个来。” 参加游戏的修士听从她的指挥,轮流着扯小球,这下,他们很容易把小球从开口取出来。 在场领悟力强的人,已经明白了叶晓曼的意思,若有所思了起来。 叶晓曼趁机上价值:“如这个游戏展示的那样,我们如果不团结,为了一件东西打得头破血流,最终只会两败俱伤,什么也得不到。” “如果我们团结友爱,齐心协力解决难题,反而能各遂所愿。” “各位师兄师姐,”叶晓曼苦口婆心,“如果我们在第一关就打起来了,又有多少人能渡江?” 她说:“我们就算要打,也不能在第一关就打呀,第一关的法剑全是些破铜烂铁,被筛下来的战败者,只能挑这些了。” “如果我们团结起来,到第四关、第五关再打,那么就算是输家,也能拿到很好的法剑哦。” “长老说了,拿到的剑,就是宗门赠送给我们的。就算没有办法进入内门,捡到值钱的剑去黑市卖掉,也能大赚一笔呢!” 修士们如被当头棒喝。 剑灵的讲话,暗中施加了蛊惑法术,能让人失去理智,情绪越激动,法术越奏效。 叶晓曼的一个游戏,吸引了大家的心神,众人平静下来,剑灵的蛊惑被破解了。 理智回笼。 “啊!小师妹说得对!” 虽然叶晓曼的鼻孔塞着两团可疑的纸巾,但她充满欺骗性的外表,确实能唬人。 长相精明的人跳出来讲话,会被人猜忌为别有用心。 而她长相老实,目光清澈,讲话慢慢的显得脑子反应很慢的样子,玩的小游戏也笨笨的很可爱,一看就是那种在公共场合发言、就会害羞脸红的妹子。 让人放下戒心。 老实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她一定是为了大家着想。 萧楚竞酒窝深深,我妹就是这么聪明,这么善良。 拥有她是他三生有幸。 剑灵目睹它的场子失控了,连忙说:“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它赶紧对叶晓曼施加蛊惑术,用答应放她一个人过河作为交换条件,想要控制她反水——哼,它的法术可是非常灵验的,除非心智坚韧绝非凡人…… 咦?哎?为何叶晓曼对它的法术没有任何反应?! 剑灵大惊失色,莫非她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信念坚定之圣人? 她为何能抵抗世间一切诱惑? 是什么,是什么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 是正义吗?是爱与和平吗?是肩负天下的豪情壮志吗! 剑灵深为感动,偷偷读了叶晓曼的心。 然后它看到,叶晓曼的脑海里,圣子嘉应正在旋转跳跃着,跳脱衣舞…… 剑灵:“……?” 剑灵:“!” 叶晓曼唰地转身向它,带着全体修士阴森的眼神。 她指着它说:“不必听它胡说八道,打倒它,我们就能过关。” 剑灵:“我他娘……” 它彻底失了先机,几百号修士目露凶光一拥而上,把它摁在地上暴揍。 想它作为主考官,数千年来,受人尊敬,趾高气扬,欺负了一届又一届的考生,何尝落得今日如此下场。 它生生被揍哭了,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因为自尊心破碎了。 连最爱的金、银、铜三把法剑也被人趁乱顺走了。 啊啊啊破烂清正宗,老子要辞职! 修士们揍完剑灵,扬长而去。 抢了剑灵的船,轮流渡江。 叶晓曼把金、银、铜三把剑,擦了擦,收进储物袋。 “让我们接着前行。” 修士们众志成城:“好!” 第二关。 主考官是一柄方天戟,带着一群执刀披甲的剑小弟,威风凛凛。 擅长用军队的奇门遁甲困杀修士,过往凶名赫赫。 虎背熊腰的灵开口了。 “咳咳,请听题,你是一位修士的孩子,今年5岁,今天是你生日,你爹送你一把剑,你为了试剑,不小心砍倒了你爹心爱的樱桃树,请问你该怎么做?” 修士们冲上去把它摁在地上摩擦。 “子不教,父之过。我不孝,你的错。”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孝出强大啊,树都可以砍了,再砍个爹怎么了?” “我才5岁,砍棵树而已,最烦你们这些啥事都上价值的人了。” 第二关,顺利过关。 第三关。 主考官哆哆嗦嗦地说:“那个,我这关是文试,不打架的哈……” “啊?你不知道我没读过书的吗,说文试你是想羞辱谁?” “什么211、985,曼姐一干五。” 主考官被吊在树上来回捶打。 第81章 扭转印象 第四关。 主考官:“我投降。” “你个没有骨气的东西,修仙界有你是耻辱。” “打!” 第五关…… 第六关…… 修士们在万剑丛生界横行霸道,用武力制裁一切主考官。 充分诠释了,在修仙界拳头才是硬道理的朴素真理。 遇到需要脑力的关卡,就群策群力。 整整两天的时间,折腾得原本嚣张的剑灵们哭爹喊娘,苦不堪言。 按照传统,以前最有本事的外门弟子也只能闯荡到第五关,本届修士靠着集体的恐怖力量,最后竟闯到了最后一关,第十关。 小世界之外,在广场上观看外门弟子闯关的清正宗诸长老,小小轰动了一下。 连陪着姬惟明看了两天视频的宗主,在幼苗身上看到了他当年老阴逼的风范,也捻须面露满意的微笑。 三大长老交头接耳。 目前给他们留下最深印象的考生,不是实力最强的萧楚竞、大师兄等人,而是叶晓曼。 这其中有倪韶容的功劳。 被她一搅,原本平凡的叶晓曼,反而被他们记住了,一开始就关注她的表现。 他们看到叶晓曼,先是凭借着坚韧的心智,破除了第一关剑灵的蛊惑法术,又在短时间内通过急智,扭转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后面几关,她隐隐有成为团队主心骨的迹象,影响着所有修士的决策。 作为出头鸟,是很容易受到猜疑攻击的。她却品德高尚,不争不抢,获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修为虽然不是最出众的,胜在品行、脑袋一流,完美戳中了清正宗录取弟子的标准。 姜长老嫣然一笑:“这名叫叶晓曼的小弟子,面相老实,行为规矩,是个实在人,为何会传出那些不像样的传言?” 唐长老冷哼:“庸俗人嫉妒天骄之事,时有发生,怕是她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了。” 马长老之前已经放出话说不录用叶晓曼,一时间放不下尊严改口,兀自嘴硬: “考核的要点是能不能结缘到好法剑,这才哪到哪,再看看吧。” 内门过来挑选弟子的师兄师姐们,则是摩拳擦掌,打算等叶晓曼出来,就把她招到自己的峰上去。 她这种老实人,实际上,比那些难搞的天骄更受欢迎。 姬惟明不知什么时候坐直了腰。 把玩着拂尘的动作早就停了下来。 屏幕上,外门弟子们和第九关的守关者发生了冲突,人类和精怪加起来两千多号人,打得飞沙走石。 叶晓曼现在算是一个高手了,整个人嚣张了起来。 不像上次外出做任务,全程倒地上装尸体,她终于也能出手了。 同门们根据宗门的培训,用剑,用法宝,用符箓,她和别人都不一样。 她没有剑术方面的天赋,干脆根据伪五灵根能够操纵植物的特点,自创了一套功法。 只见她勾勾手指,无数树藤受她灵气催化,化为攻击类型的植物触手,四面八方地抽打下来,把围攻她的怪都打飞了。 又一个旋身,拍拍手掌,原本无害的野花,枝条膨胀变大,变成食人花,吐出毒液,散布花粉,让别人无法靠近她半步。 就算她被甩飞了,立刻就有大树伸出树叶,把她在半空接住了。 厉不厉害暂且不论,至少她每次出场都伴随着花瓣漫天飞,万物萌芽抽枝,蝴蝶翩跹,至少仙女下凡的唯美氛围是维持住了。 也把她衬托得更像个好人了。 叶晓曼不同寻常的打架方式,又引发了一波关注。 唐长老想到了什么,头往前伸,盯着叶晓曼看得入神,但想想似乎不太可能,又坐了回去。 姬惟明听到场上的人在讨论,偶尔耳边飞过“伪五根”、“双系天灵根”之类的关键词。 那位少女操纵植物的能力,很像叶大师…… 修仙界中,天生就携带“三伪根+二天灵根”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极为罕见。 短时间让他撞见两位的概率,低到接近于零。 姬惟明侵略的目光,在叶晓曼的纤细的四肢、柔软的肢体上逡巡,越看越觉得她和叶大师是同一个人。 他抬手,身后的暗卫立刻靠过来:“太子殿下。” 姬惟明说:“去查查,看看叶大师和叶晓曼是否是同一个人。” 这时,直播屏幕的画面变得模糊,法器无法再抓取到万剑丛生界内部的讯息,画面跳了跳,彻底变成了黑屏。 叶晓曼对她莫名翻盘的事,依旧是全然不知的。 目前修士队伍停留在第十关。 眼前是一片绵延千里的水域。 水泽中隆起无数岛屿,白雾萦绕,恍若云梦。 每个岛屿的中心地带设有剑冢,插着一把法剑,形态不一,相似之处是剑气浩荡,威压内敛。 连叶晓曼这种对世间名剑没研究的,一眼看过去,也能看出都是稀世名器。 来到这里,才是过往大人物们的埋剑处。 剑圣的爱剑、战神的佩剑、历代宗主的命剑…… 每一把剑,都是有名有姓,拿起,能讲述出长长的显赫功绩。 这些剑过往,享受到无数珍贵法宝锻炼,在漫长的时间中,已涵生出剑魂,有了一定的自主意识。 虽会接受修士们的挑拣,但它们也会反过来挑选心仪的主人。 水域底下,岛屿上,潜藏着无数守剑妖兽,要得到它们,先要打怪,经历一番艰苦卓绝的血战。 每一柄名剑都心高气傲的,脾气强硬得很。 就算修士打怪成功,得到它们,只要它们看不上,也不愿滴血认主的。 因此,有可能修士打怪丢掉半条命后,依旧空手而归。 修士们聚集在水域前,各自评判形势。 是要硬闯,还是要退出。 绝大部分修士,选择了直接放弃闯关。 “按照我的实力,能够走到最后一关,已经是祖坟冒青烟啦。” “算了算了,水里那群鳄兽的拳头比我的脑袋还大,被它打一下,得直接嗝屁吧。” “不过如果我们放弃了,一定无法通过考核进入内门吧。” “别了,按照你稀巴烂的实力,强闯了,也只是白挨一顿打,何必呢。三年后再战呗。” “哎,师兄教训的是。” 修士们说着,对叶晓曼投来了热切的目光。 第82章 你为何嫌弃师兄的情人剑 修士们虽然退赛了,但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的。 “我本来最多只能到第二关。” “现在闯到了第十关,在第九关的时候,凭借着运气好,顺利结缘到了一柄四品宝剑。” “我也是,我原本的期待,最多得到一柄二品剑。目前的收获,已经远超预期啦!” “哈哈哈开心!” “还好有小师妹,让我们没有在第一关打起来了,否则,只有不值钱的法剑等着我们。” “是啊,四舍五入,我们的宝物,是小师妹给的。” “感谢小师妹!” “小师妹,出去后我们请你吃饭啊。” 叶晓曼被包围起来,接受道谢,她矜持地点点头。 这些打算放弃比赛的,还没结缘法剑的修士,纷纷在河边的剑林,挑选了合适的法剑认主了。 由于现在是第十关了,剑的品阶都很高。 叶晓曼和萧楚竞肩并肩,站在一旁没有动。 师姐师兄们对她又是一阵吹捧。 “小师妹品格高尚,我们都是一拥而上抢东西,她却不争不抢的。” 叶晓曼:我不是,我没有。 她知道她打不过水域里的怪,也打算在河边找柄剑。 她不像别人,大师兄大师姐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用惯好东西,萧楚竞是大男主有老鬼指导他捡漏,她根本分不清好歹。 一眼望过去,每把剑都散发着灵气,究竟哪把是最好的呢。穷人无论选哪把,都怕吃亏了。 眼见好东西都被挑走了,她急得抓耳挠腮。 “大师姐,你看我要挑哪柄剑?” 大师姐还没来得及发表见解,萧楚竞把她拉走了。 “师兄给你更好的。” 天空裂开一条空间裂缝,放弃比赛的弟子三三两两跳进传送法阵,八百多个人,最后只剩下五十多人留在原地。 水里的鳄鱼怪饿得眼冒绿光,流着口水看着修士们。 叶晓曼退缩:“我不打了。” 估算下,考核应该及格了,上线已经在催促,她急着赶去锻心界的边缘,去暗杀嘉应。 萧楚竞:“不怕,师兄给你打。” 叶晓曼:“一个人只能打一把剑,你把的份额给我了,你呢?” 他如此热心,她有不祥的预感,很想跑。 萧楚竞已把此处名剑的底细摸清了:“我们去打道侣剑。” 叶晓曼默默后退三步,抗拒的双手乱摆:“不了吧。” 每一位渣男渣女,天然抗拒着情侣物品。 单身才是最好的状态,一旦被打上专属烙印,很影响在鱼塘里长袖善舞。 她本来想着要好好端水,萧楚竞这么搞,司空情那边肯定很难安抚的。 萧楚竞不屈不挠,他很没有安全感,恨不得跟叶晓曼死死地绑定。 老鬼老师也不同意萧楚竞的做法,黑影绕着他急切地转动。 “臭小子,道侣剑只是花架子,对你没有太大用处的。” “你应该去取帝尊无情客的命剑,就在水域的西北方,快快快!” 萧楚竞油盐不进,他嫌老鬼絮叨得烦,干脆把它收回掌心。 他狐疑地问叶晓曼:“小师妹为何不愿跟我用情侣剑,莫非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叶晓曼深情脸:“我觉得你应该听从老鬼的建议,你是天才剑修,有大好前程,不该耽误在我身上。” 萧楚竞牵起叶晓曼的手,风流俊逸,“我不在意,只要剑客剑术高超,拿着破铜烂铁也能横扫天下。” 他不由分说,御剑带着她飞向水域。 目标明确,直直往前飞,直取那座埋着凤求凰情侣双剑的岛屿。 大师兄大师姐等挑战者,也选定了目标,跟守剑妖兽扭打了起来。 实力悬殊,不停有修士被打上岸,五十多人片刻之间被淘汰成十几个人。 叶晓曼满脸纠结,被萧楚竞拽着手臂走,脚尖在沙地上拖出一条痕。 他们刚上岸,小岛四周,无数并蒂莲从水底冒出来,对他们发动攻击,要把他们扯落水。 一群比翼鸟也扇动着巨翅,遮天蔽日地杀过来。 萧楚竞放开叶晓曼,拔剑与它们进行搏斗。 叶晓曼悄悄地往后退。 上线催促她:【一盏茶之内,在锻心界结界旁集合。】 叶晓曼计上心头,她用法剑狠狠地攻击水里的生物,引来一大波仇恨,那些成了精的情人草、并蒂莲纷纷放开萧楚竞,转过头攻击她。 萧楚竞在酣战之际,忽然听到叶晓曼发出一声惨叫。 他立刻转头,看到叶晓曼被情人草缠住脚,情人草像抛铁球一样把叶晓曼抡圆了甩出去,叶晓曼变成一道抛物线,被扔到对岸的小树林里。 “小师妹!” 萧楚竞要去救,却被妖兽缠住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叶晓曼摔进树叶丛,消失不见。 无人树林里,叶晓曼顺利甩掉了萧楚竞与其他同门,根据上线传过来的地图,径直往深处跑,直到走到万剑丛生界的尽头。 叶晓曼进入小世界时,法宝全被收走了,她目前连易容法宝也没有。 她脱掉最外层的青色弟子服,露出打底的黑色夜行服,再从袖口掏出一条手帕充当面罩,遮住容貌。 确定没有人能够认出她,她走出藏身之处。 果然如上线所言,仅是负责暗杀,就多达两百多名修士。 统一穿着黑衣,如一群沉默的乌鸦。 宗主开启小世界时,她在场,众目睽睽之下,实在猜不透这群人是怎么潜伏进来的。 当她看到队伍中有元婴修士时,她确定了,上线拿出了掏家底的战力。 今天的事小不了。 万剑丛生界的尽头,锻心界的入口,两者中间隔着一层法术屏障。 远看如一片竖立起来的平静水面,可以通过它,隐约看到对面世界群峰鹤立的画面。 叶晓曼不敢走近,只要每靠近屏障一步,会有千百把巨剑兜头斩下的幻觉,巨大的杀意,骇得她心惊魂荡。 负责登记人数的魔修看到叶晓曼来了,随手扔给她一件斗篷。 斗篷可能具有屏蔽剑气的功效,她穿上后,心魂稍稳。 脚下横亘着一个诡谲的法阵,叶晓曼被安排到一个方位上站着。 两百多名修士同时发功,激活法阵,法阵幻化成一柄大刀劈向水面,生生把屏障的水面撕开一条通道。 第83章 血缘的羁绊 “进。” 上线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叶晓曼跟在所有魔修身后,快速穿过结界。 与此同时,清正宗上下,一阵比一阵激烈的战鼓之声响起,了望岗上狼烟冲入云霄。 这是锻心界的屏障被强行突破后,引发了自动警报。 正在跟姬惟明应酬的宗主,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好,有魔族闯进了小世界!” 宗主表情阴鸷。 早就料到圣子来取魔神铠甲,魔族定有大动作。 因此清正宗早就做了万全准备,提前把在外头游历的高手全召回来了。 上次被突破宗门大大丢了面子,这次就没那么轻易了。 宗主迅速传音全宗上下。 “魔族进犯,全体戒严。” “姜长老、唐长老,速速带人进入锻心界,支援圣子大人。” “遇到可疑人物,不分敌我,格杀勿论!” 又有弟子迅速来报。 “不好了尊主,宗门外聚集了数千……不,上万号魔族,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正意图攻入门派!” “今日大战无法避免,”宗主凝重地说,“速去请几位老祖出关……” 东道主大难临头,客人们无法坐视不理。 姬惟明道:“孤与圣子在此,魔族还敢进犯,简直不知天高地厚。金甲卫听令,固守清正宗,不得后退一步。” 姬惟明开了口,其他掌门也纷纷站出来,借出麾下战力。 一时,清正宗战气大盛。 外门弟子的考核,因为魔族的进犯暂时中止。 呆在万剑丛生界的人,也接到了宗门命令,要求赶到锻心界,协助大部队守护圣子。 萧楚竞打败最后一只比翼鸟,痴心一片的决心,获得了同是恋爱脑的剑魂的认可,成功获得凤求凰双剑。 他听取了宗门的通知后,猛然望向叶晓曼消失的方向。 那边,正好是里外世界的交界处。 叶晓曼迟迟没回来,莫非遭遇了魔族? 萧楚竞想到有这种可能,焦急起来,立刻御剑赶往锻心界。 司空情站在外门山巅,红衣猎猎,听着急促的警报声。 外门身为清正宗最外沿,防备没有内门紧密,已被魔族攻出一个缺口,小范围发生了交战。 他一想到叶晓曼那么善良那么正义,一定会舍生忘死,就担心了起来。 他无暇多想,取下腰间的红莲易容法宝,易容成内门弟子的模样,混入支援圣子的队伍中,也进入了小世界。 圣子嘉应已闯到锻心万剑冢最后一层,走进荆追衣冠冢。 破天甲穿戴在兵器架上,由远处看,如一战神矗立,带着上千年不消的战意,凛然俯瞰着所有的朝圣者。 嘉应手握金锡禅杖,平静无波,一步步向它走近。 他身上封印着魔神的心脏,铠甲感受到主人的存在,收敛起杀意,激动地发出一阵阵金玉的低鸣,温顺地等待着时隔千年的重逢。 嘉应站在它面前,抬手,要把它取下来。 忽地,战甲的头盔昂起来,眼睛处黑黝黝的洞口疑惑地看看嘉应,再左右张望。 一道灵的声音咆哮如雷,响彻封印地:“不,你不是吾的主人!” 铠甲顿时爆发杀意,把嘉应震开,每一片鳞甲暴躁地抖动起来,似乎受到什么感召,疯狂地试图挣脱封印。 嘉应微微蹙眉。 破天甲如此反应,说明: ——它真正的主人荆追,可能正在靠近。 叶晓曼跟在魔修队伍,刚进入锻心界,就感到无比难受。 锻心界全名锻心万剑冢,顾名思义,是一个大型法阵,乃是宗门的强者用来锤炼身心的地方。 万剑丛生界作为考场,还是相当爱护考生的,所有设置皆不危害弟子生命,锻心界就不一样了。 满世界是荒芜的岩石地,群峰林立如一柄柄削尖的利剑。 剑意在群峰间流窜,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削掉半边身体。 受到法阵的影响,人在上空飞行,是没有顺畅如风的感觉的,反而像赤脚走在刀锋上,皮肤被锋利的剑刃拉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痛,剧痛。 真正意义上的刀山火海。 走到刀锋上,底下是熊熊的地狱之火,不慎跌下去,立刻就被法阵炼化,尸骨无存。 叶晓曼刚进来,涩涩的心就被融掉大半,很想掉头就走。 上线忽然说:【你有没有镜子?】 叶晓曼想起第一次见到上线,他是通过一面镜子来到她身边的。 她推断出来,上线能够利用镜子作为媒介,穿越时空,来到她身边。 她为了臭美,随身带着一面梳妆小镜。 【有的。】 叶晓曼从怀中取出镜子,打开雕花镜盖,上线果然出现在镜面上。 照旧是白玉鬼面,让人无法窥探他的真面目。 他苍白的手探出镜面,尾指上一枚宽面绿髓骨戒。 她躲开一道杀气凛凛的剑气,按照老规矩,把手放在他掌心。 男人的手很大,衬托得她的手很小。 五指交缠,再一翻转。 上线出现在她身边。 这次他直接附身在她躯壳里。 森冷透骨。 叶晓曼牙齿打颤,这种感觉不太好受,有点像鬼附身,一团寒气把她裹住了。 还有点沉,像被一个大男人押在身上。 好处就是她在万剑冢阵中,有上线帮忙抵挡,没有那么难受了。 叶晓曼纳闷了,在场那么多高手,上线怎么老是专挑她一个人祸害,除非…… 她套话:【老板,是不是只有我能见到你?】 【是。】 上线没有隐瞒。 【你我同是五灵根,只有你我能够灵气交融。】 叶晓曼:【你掌握的傀儡之中,应该不止我一个五灵根吧?】 上线:【条件严苛,除了你之外,别的五灵根都无法与我产生共振。】 他思考片刻:【你应该和我有血脉关系。】 叶晓曼的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冒出来:【额,你该不会想说你是我祖爷爷吧?】 她的身上,是有些稀薄到近乎没有的魔族血脉的。 上线否认:【我未曾娶妻,亦不曾与其他女人有过亲密接触。】 他沉默了片刻,应该是在回忆,只是记忆太久远了,他想了很久。 【千年前,我是有些堂表兄弟,你应该是他们之一的后代。】 叶晓曼惊了,上线的年纪,居然已经在千岁之上。 懂了,血缘经过千年的冲刷,早就在三代近亲以外了,可睡。 上线似是捕捉到叶晓曼的某些涩涩的想法,嗤笑。 【我一族,为追求至上力量,皆选择近亲联姻。】 【你就算是我兄长之女,我也能将你夺取过来。】 【与你交篝,繁衍后代。】 魔族讲话就是直白粗俗。 呜,好涩。 叔叔达咩。 第84章 七宗罪 很快,叶晓曼就没有办法想东想西了。 万剑冢实在是太难熬了。 法阵由外到内分九个境界,她在第一层的刀山火海炼狱已经感到扛不下去,更别说其他。 上线需要叶晓曼把他带进去,断断不会让她中途跑路的。 他给她提供方法:【锻心的奥妙,在于心志纯粹,唯有意念坚定,万物皆空相,才能证得无上法。】 【回想你修道的初衷。】 【为证大道?为苍生立命?为求长生?】 【用全部注意力,观想你的理想。】 叶晓曼按照上线所教,开始集中内心的念头。 幻想嘉应冷如冰山的帅脸。 他层层白衣下腹肌的形状。 果然好受了很多。 被法阵影响,内心不停地翻滚着类似七宗罪的情绪。 懒惰:我为什么要跋山涉水去找嘉应,他就不能直接躺平了求我睡吗? 暴怒:我都亲自过来了为什么嘉应还不给我跳脱衣舞! 嫉妒:憎恨嘉应的手套,憎恨嘉应的僧衣,可以全天候24小时包裹着美少年纯白无瑕的身躯,为什么不能换我来! 傲慢:嘉应区区一个男人,虽然我有点稀罕,但其实我也不屑舔,最多在他哭着舔我的时候,给他个眼色罢了。 好色:嘿嘿只要嘉应落在我手里,我要先弄他的……再把他……最后让他…… 贪婪:所有的美男都应该是我的,所有的钱都该流入我的口袋!高岭之花来!热辣美人来!绿茶奶狗来!邪魅酷哥来!统统带着嫁妆来! 暴食:一夜七次!从早到晚!折腾到昏过去! 草,法阵的剑气还是切得有点痛。 这个比阵究竟什么时候到头。 把嘉应拉来跳钢管舞。 算了,萧楚竞和司空情也一起跳。 嗯,真是赏心悦目。 我就说司空情是最烧的吧。 把腰扭起来萧楚竞。 哈哈哈。 好多了…… 叶晓曼如一张破纸,被揉皱了再摊开,又扔到火里烧。 她感到她从三维立体物品被干成二维纸片人,纸片人再被投进碎纸机搅烂,等到她闯到第九境界时,她已经变成了一团没有思想的毛线。 双脚如柔软的面条,魂魄在天上飘。 嘉应果然是神人,他先他们一步闯阵,已化掉大部分剑意,论到她时,其实已经好闯很多了。 真不知他独身一人,是如何走过去的。 荆追衣冠冢。 一座七角塔坟,建筑直达云端。 九把同样高大的法剑,对照天上星辰的位置,镇压在宝塔各个方位。 无数诅咒、禁制、神箓、法阵,重重加诸在宝塔上,紫色的雷电交加,一股强大无比的封禁之力充斥天地。 上线用指尖抵着额间感应一会,满意地说:【破天甲还在。】 魔修合力破开墓门。 进入塔内,里面空荡荡的,并无一层层的楼层,也无攀登的楼梯。 唯有层层交缠的缚神链,冲天而起,缠住塔尖位置的兵器架,兵器架上挂着一具玄黑战甲。 战甲前,黑与白的对比强烈,正站着芳华绝代的圣子嘉应。 魔修们看到战甲,立刻像被打了鸡血,他们大喊着,祭出各自兵器法宝,攀爬着缚神链,向嘉应攻打过去。 嘉应听到动静,只淡淡地朝下看一眼,左手继续平举,口诵真经净化铠甲的戾气。 右手溢出可视化的金色灵气,描画繁复的法阵花纹,建造防护阵,抵抗魔修的进攻。 叶晓曼鲜明地感受到,附在她身上的上线,借用她的眼睛看到嘉应的一瞬间,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捂住心脏的位置。 铠甲在嘉应的金光光晕中挣扎不休,破口大骂。 叶晓曼踏入塔内的一瞬,铠甲忽然安静了,头盔激动地左右张望。 “主人,您来了吗主人?” 嘉应听到,面色如霜,眼底透出一丝疑惑,视线扫过所有魔修,像在寻找着什么。 叶晓曼“看”到她的识海里,上线似是忍耐不了铠甲的聒噪,转了转他的尾戒,【闭嘴。】 铠甲闭嘴了,换成激动哽咽的呜呜叫。 叶晓曼来不及多想,魔修们和嘉应交上手了。 战况激烈。 嘉应的修为如何,叶晓曼一个小炼气期无法检测出来,唯一能确定,他真的超强。 两百个魔修群殴他一人,他短时间之内还能立于不败之地。 魔修死伤惨重。 叶晓曼在刀光剑影之中,被上线催促着攀爬缚神链,登上小平台,在兵器架附近找了个安全角落苟着。 上线看着近在眼前的铠甲,早已失去了往常的从容。 【快!上去夺甲!】 急切得好像他是荆追本人似的。 草,回想他的种种举动,还真有可能是荆追的残魂。 我现在已经不是勾结魔族那么简单了。 我是复活魔神、辅助灭世了草! 叶晓曼此念一起,被惊得手脚发凉。 嘉应的禅杖顿地,又放了一波大。 他脚下的法阵扩大,金光把叶晓曼藏身的位置也笼罩进去了。 叶晓曼在圣光中,像洗了个酣畅淋漓的热水澡,洗去一身污秽,整个人神清气爽。 上线:【你……滋滋滋……】 附身的上线,被从叶晓曼身上推了出去。 彻底与叶晓曼失去了联络。 与此同时,嘉应缓缓望向叶晓曼。 他发现了她的存在,无情的杀机向她袭来。 别别别大师,我是来摸你的,不是来杀你的。 一个魔族吐血,倒飞着,掉到叶晓曼面前。 他揪着她的手臂,把他没来得及暗算嘉应的毒,塞到她手里。 “魔族的复兴大业,就靠你了。” 叶晓曼把头摇得比拨浪鼓还拨浪鼓。 “不行的,我瘦弱的肩膀挡不得如此大任。” 然而白衣拂动,嘉应已杀到她身前。 几个魔族扑上去,与嘉应搏斗。 叶晓曼已没有退路,见嘉应又要放招把他们一锅端了,她想也没想,把手里的毒药向他扬面撒去。 嘉应被魔修们缠住,退无可退,直接把那毒吸进去了。 毒药发作得很快。 嘉应顿感他的血液热燥了起来,下腹聚拢莫名的热意。 他立刻明白他中了何毒,猛然看向叶晓曼。 冷淡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的呼吸促急了起来,原本清明的眼神有了片刻的恍惚。 眼下的泪痣越显得鲜红,自有一股勾人而不知的魅色。 第85章 芳心动 嘉应用力晃了晃头,竭力保持清醒,手中的法杖依旧强势,横向一扫,把所有挡在他身前的魔修全打飞了出去。 他用禅杖稳定摇摇欲晃的身体,微蹙好看的双眉,难受地把额头贴着禅杖冰凉的表面。 下意识地寻求什么东西,来缓解体内的燎原之火。 汗水,滑落高挺的鼻骨。 叶晓曼也看出了嘉应的不对劲。 她戳戳给她毒药的同僚,“喂,你下的是什么毒来着?” 魔修看叶晓曼一招得手,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来,得意地怪笑,“哦活活活~” 叶晓曼打断他:“别笑了,快说。” 魔修道:“我刚才给了你两包毒粉。” 叶晓曼:“行啊兄弟,下毒还下双倍的,保险到家。” 魔修:“一包叫‘芳心动’,情毒你懂的吧,甭管什么烈男烈女,只要中了毒,情意萌动,无法自抑,任凭你为所欲为,桀桀桀~” 叶晓曼:“!” 魔修:“另一包叫‘误终生’,你给人下了‘芳心动’之后,品尝到好滋味,肯定不想只吃一次的对不对。” “对方中了‘误终生’的毒后,在未来的三天内,就会打从心底把你当作此生挚爱,情迷意乱,非你不可。” “那你自然就可以继续对他作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了,桀桀桀~” 这么烧的毒吗,你们魔族怎么啥都有啊。 叶晓曼:“!” 叶晓曼佩服得五体投地,“兄台业务如此纯熟,想必是十里八乡闻名的采花贼吧?” “也没有啦。” 魔修谦虚地说道,“我就是在各地仙墟开店而已,全天下有八成采花贼都是我的忠实客户而已。” “管他什么元婴大佬,一瓶就倒。” “你知道太子殿下全天下通缉的那个采花大盗吗,她也是在我这里买的药哦……” 又猛然指着嘉应: “圣子已被你毒倒了,他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他现在想你想得不得了,你快过去,羞辱他,录下过程,把视频传播出去,人间必定军心溃败,不战而屈我魔族之兵!” 魔修骄傲地含笑九泉了。 全场除了叶晓曼之外,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 全体魔修已经被嘉应打趴下了,死的死,昏迷的昏迷。 包括嘉应,他中毒后也倒下了。 蜷缩着身体侧躺着,层层叠叠的白衣,如蝶翼张开,犹如一朵摊开的雪白睡莲。 紧闭双眼,口中喃喃着什么经文。 叶晓曼蹑手蹑脚朝他走去。 她蹲在他身边,苍蝇搓手,温柔呼唤:“嘉应大师。” 嘉应没有回应,像是已经陷入了昏迷。 叶晓曼的涩胆肥了点,她先悄悄抓了抓他散在地上的衣服。 棉麻的触感,带着佛前青灯苦修的气息。 叶晓曼虽然好涩,但也不是什么道德沦陷的采花贼,不想做趁人之危的事。 前生今世,全是那些男孩子主动缠她的。 因此,她也只是轻轻拿起嘉应戴着丝质手套的手,隔着布料,摸了摸他的手背。 薄厚适中,骨节分明,果然是大美人的手,无一不美。 恋恋不舍放下前,没控制住,带着微笑,脸贴上去,深深吸了一口。 果然如预想中,清冷梅花的气息,冷白花瓣带着初雪消融的雪水。 叶晓曼一套连招做完后,忽然发现嘉应清泠泠的眼,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身上那种不怒而威、高岭之花的冷傲感,还是挺有压迫力的。 叶晓曼赶紧装模作样地扫扫他的手背,解释:“沾到灰尘,帮你拍拍。” 嘉应在毒药的作用下,白玉无瑕的肌肤,透出一股不自然的粉红。 他的眼神一会空明,一会迷茫,迷茫的时间越来越长,显然是渐渐不敌毒药了。 他咬唇,薄唇濡染出一块水润,叶晓曼不由得盯着那,多看了一息。 就是这半息的恍神,被嘉应捕捉到了,他在勉力清醒的瞬间,眼里浮现出决绝之意。 他咬紧牙关,用最后的力气,手指弯成爪,抓向他胸口,要捏碎灵核而死。 竟是为保清白,不想被魔族折辱,存了自行了断的心。 好一位脾气决绝的美人。 是那种你花言巧语哄他身,他好不容易答应后说着“你敢骗我色我就在你门口上吊”,结果玩腻了甩了他之后,真的会拿着绳子,说着“反正我残花败柳也没有人要了”的台词,当着你的面自挂东南枝的男人。 叶晓曼连忙抓住他的手。 她动作温柔,语调轻柔,好声好气地哄:“嘉应大师,你别怕,我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后,发现不小心说了真话,赶紧纠正过来,“阿呸呸,我是好人。” 她也怕嘉应自曝,拉着她同归于尽,编造了个善意的谎言:“我是正道中人,卧底魔族,今天是被迫过来的。” “真话?”嘉应半信半疑。 他趁叶晓曼不备,扯下了叶晓曼的面罩,“我已记住你的真容,你若敢对我一丝逾线,我必杀你,不死不休!” 叶晓曼嘴角抽搐,脸被看到了,好没安全感! 她举起两根手指发誓:“我定不会对大师不敬。” 她长相老实,眼神清澈,语调诚恳,嘉应很难觉得她是坏人,选择信任她。 包括她刚才用脸,帮他擦手背灰尘的事。 “嗯。” 他又闭上了眼睛。 叶晓曼乖乖蹲着,等了又等,等到嘉应呼吸平稳,像是失去了神智。 她试探:“嘉应大师?” 没有回答。 再摸他的手,也没动。 叶晓曼放心了。 她还记得上线放出的狠话,说得不到魔神铠甲、就把今天参加任务的人全杀了。 上线看上去就是说到做到的性格,她不敢怠慢任务。 她走到铠甲前。 铠甲上贴着各式封印符箓,皆是大能手笔,历经千年,依旧光华内蕴。 铠甲上漂浮着一个淡淡的身影,历经悠长岁月后,物品修出了灵。 她动手要把铠甲拿走,被一道强蛮的魔气打开了。 器灵龇牙咧嘴地威胁她:“你不是吾之主,滚开!” 这灵看起来比她能打多了,她不敢强来,摸着下巴思考对策。 忽地,她感到脚踝一热。 低头,嘉应不知什么时候又醒过来了,手握住了她。 叶晓曼对上他热烈得瘆人的眼神。 愣在当场。 第86章 误终生 萧楚竞和司空情前后脚赶到锻心界,宗门为了方便大军进驻,已经把屏障打开了。 两人平时互相看不顺眼,但到了这种关头,只能摒弃成见,携手合作。 司空情沉着脸问:“你那边有没有消息?” 萧楚竞回答:“我刚跟小师妹取得联络,她说她被魔族绑架进去了。” 司空情震怒:“哪个不长眼的魔族动的手?” 萧楚竞瞥了他一眼,“还能有谁,魔域的主战派就那几大世家。” 两人同时在心里记下账,回头找魔族的麻烦。 说话间,姬惟明也赶来了。 他一直让暗卫留意叶晓曼的动静,方才属下汇报,说清正宗盘点人数,失踪了几个弟子,恐怕已遭到魔族的毒手。 疑似叶大师的弟叶晓曼,就在失踪人口之列。 他焦急之下,也顾不得身份,在宗主和一干长老八卦的眼神中,亲自前来。 “太子殿下,您是万金之躯,千万不可涉险,请让属下替您前往!” 司空情与萧楚竞听到喧哗,不约而同回头。 看到姬惟明仪仗盛大,匆匆走近。 萧楚竞和姬文逸在雍州时有过几面之缘,他没有认出姬惟明是假扮的,只把他当作姬文逸看待。 为避免巴结之嫌,“姬文逸”造访清正宗时,他没有主动相认。 但“姬文逸”那么高高在上的皇族,会亲自加入与魔族战斗的第一线,就很令他费解了。 “姬兄,你怎么来了?” 姬惟明不认识萧楚竞,看他主动攀谈,把他归入了皇兄认识的江湖上的朋友。 他没时间应酬,直接询问:“你们与魔族交上手了?可有找到叶大师……叶晓曼的下落?” 萧楚竞的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没错,他与姬文逸有惺惺相惜的兄弟情谊,但姬文逸这句话问得过于暧昧了。 他女人的安危,轮不到姬文逸来嘘寒问暖。 是了,他想起来了。 作为灵草铺的合伙人,他也经常会抽空去店里帮忙算算账、管理店铺。 前阵子听伙计说,有一位“姬”姓皇族造访了店铺,和叶晓曼相谈甚欢,并连续几天过去找叶晓曼。 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姬文逸了。 怎么,姬文逸也看上了他的小师妹? 他早就知道,他家小师妹是稀世珍宝,只要出来走动,必定会招惹来觊觎的狼。 但姬文逸的行径也过于明目张胆,过于恶劣了。 他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吗。 昨日与兄弟月下对饮勾肩搭背,今天恨不得把兄弟踹下万剑冢千刀万剐。 萧楚竞垂下眼眸,掩盖眼底的杀意,脸上依旧挂着虚伪的假笑。 “我家小师妹被魔族掳了去,目前生死难料。” 在“我家”两个字,特地咬了重音。 抱剑看一下姬惟明身后的高手,为了大局,先忍了。 “姬兄带了这么多人马,正好借我一用。等救了我,家,小师妹,我必重重拜谢您。” 姬惟明听出了萧楚竞话里的敌意,他也不爽。 这两天,手下早就把叶晓曼的情况调查清楚了,叶晓曼还是单身,萧楚竞只是她身边的一条舔狗,萧楚竞有什么立场对他夹枪夹棍的。 司空情把萧楚竞和姬惟明的互动看在眼里,也恨得美目冒火,咬牙切齿。 不要脸的野男人,送上门来勾我们家老实女孩,笑死,我家曼曼根本一个眼神也不想给。 等修为恢复,第一时间就把他们两个都杀了。 三个男人对彼此暗含杀机,但叶晓曼生死未卜,实在没空仔细计较。 各自忍耐地收回视线,连多看对方一眼都嫌脏了眼。 他们准备冒死闯万剑冢了。 锻心法阵最考验修士心志,必须有最坚韧的意志,方有生还可能。 萧楚竞御剑进入法阵之前,先明确内心的执念。 【其一,与叶晓曼结为道侣,生死相依;其二,一剑压诸法脉,君临天下!】 有所执,虽千万人而往矣,小师妹,师兄来了! 萧楚竞的身形如鬼魅,率先消失在众人面前。 司空情取下腰间的红莲法宝,红莲迎风而长,很快变成一架宽敞的飞行法器。 他于心中默想。 【本座有二宏愿,一则与叶晓曼结为道侣,情深似海;二则统一魔域,重振我魔族千年荣光。】 司空情掠上法器,红衣招展如另一朵红莲,飞速追着萧楚竞的背影而去。 姬惟明召出玉如意飞行法宝,带领手下前行。 剑气烁烁,打在玉如意之上,铿锵作响。 他立于窗前,明证发心。 【本王此生别无所求,一愿皇兄得登大宝,庇护苍生,二愿……】 他之前许愿,作为姬文逸的替身,一般只有这个愿望。 不知不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壤萌芽,他第一次学会了贪心,替自己考虑。 他想要爱一个人,被人所爱。 【二愿,得叶大师为道侣,共赏岁月风雨。】 玉如意破空前行,追上司空情与萧楚竞。 魔神衣冠冢。 叶晓曼僵立着,看着圣子嘉应。 亲眼目睹他,握着她的脚踝,带着某种意味,暗示地抚。 接着又四肢着地,一步一步地向她爬过来。 他那双眼尾上挑的惑人的眼睛,从下往上看她,水蒙蒙,眼下的泪痣红得要滴落一般。 连原本色泽浅淡的薄唇,也红得要燃烧起来了。 整个画面,相当的。 既香。 且艳。 他毫无尊严地爬到她脚下,酷暑难耐一般,不耐烦地扯开他层叠的衣领。 把那原本遮得看不到什么的衣领往下扯,展现出由于热度而泛着粉的锁骨。 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叶晓曼的双膝。 贴着她的脚,不耐地蹭了蹭。 最后仰起脸,可慕地凝视着她。 叶晓曼看呆了,一时忘了她是谁。 嘉应这股魅了那个态,谁能把持住啊。 “妻主。”嘉应迷蒙着眼,喃喃地喊。 话音似是一阵叹息,又似乎带着哭腔。 他本质冷清,又寡言少语,不懂得如何表达心情。 他隐约记得自己的身份,又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除了眼前的女人,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身份、地位、使命、尊严、责任,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只想要她的爱。 第87章 我不会 如果她不爱他,他将贱如尘泥,简直没有活在世上的必要了。 一股陌生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悸动。 如地狱之火,炙烤着他。 融化他的皮肉,把他的骨头也焚成了灰烬。 他像被关在铁桶里面熬煮,身躯内的烈焰,由于无法解放,越发高昂。 烤得他就要死了。 如果她的吻,再不落下; 如果她的手,再不触碰他; 如果她的朱唇,再不呼唤他的名字; 他是真的要死了。 想。 要。 很想。 要。 他永恒的,恋人。 比佛祖,比命运,比月光,比长生大道,还要永恒的恋人。 “妻主。” 他拉着叶晓曼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无措地让她探探他的温度。 感受他几乎把他焚烧殆尽的燎原之火。 “怜爱怜爱嘉应啊。” 他说着,伸出手,就要激烈地扯叶晓曼的腰带。 “使不得,使不得啊大师。”叶晓曼双手揪紧她的腰,死死守卫她的腰带。 “你再这样,我可就把持不住了。” 嘉应终究还是没有战胜毒药。 如今的他,情感战胜了理智,只想把她狠狠扑倒,活拆入腹。 嘉应的烧,和他之前冷淡的形象判若两人,高岭之花跌落人间,苦苦哀求,强烈的对比,可比司空情和萧楚竞攒劲多了。 那两位的烧,她已有了预设。 嘉应的烧,正因为不敢想象,所以万分带感。 制服和职业的双重禁忌,谁懂啊家人们。 叶老师的鼻血又要做自由落体运动了。 真的很想顺水推舟。 也是他主动求她的不是吗。 就算把他怎么了,他事后,这么要面子的人,定不会到处宣传的,只会打碎牙齿混血吞,被她平白占了便宜。 但贪生怕死的理智拉住了叶晓曼。 她记得原着,嘉应是有类似守,宫砂那类东西的,毕竟圣子圣女身份高贵,为了侍奉神灵是有严格要求的,还有专人定期做检查。 她如果真的下手了,一定会被嘉应背后的势力,以及神域,追杀到天涯海角。 算了算了,狗命要紧。 于是局势就变成了嘉应一味进攻,叶晓曼拼命防守。 上线又来联系叶晓曼。 【你再用镜子,把我接应到你那边。】 叶晓曼把嘉应推在地,满头大汗,【老板要不你等等再过来吧,我这边不太方便。】 上线不悦:【快点。】 叶晓曼没办法,只能再次取出怀中的小镜。 镜片已经被震碎了,她拿出一块碎片。 这事得背着嘉应做,他现在只是神智不清,等他清醒后,该有的记忆还是有的。 她像扯狗皮膏药一样,把他扯开。 他简直要碎掉了,又不屈不饶地凑过来。 她跑,他追。 经历了一番追逐。 叶晓曼气吁吁躲在嘉应视线的死角,辅助上线穿越时空,来到现场。 上线看到嘉应的时候,也愣了一愣。 叶晓曼当着嘉应的面,立刻演上了。 她慌张地退后,“你是谁?来做什么?” 上线很上道,配合掩盖她卧底的身份,“我的身份,你没有资格过问。” 他难得管了一回闲事,“我倒要问你,你对圣子做了什么?” 叶晓曼喊冤:“不是我,他让人下了毒。” 嘉应对周围发生的事,已经不管不问了,只顾黏着叶晓曼。 上线观他形状,明了。 上线冷笑:“芳心动,误终生。圣子中的毒厉害得紧,如果半个时辰内无人帮他解药,就会爆体而亡。” 叶晓曼惊了:“要怎么救人?” 上线:“你想救?满足他目前急需的就行。” 叶晓曼秒懂。 叶晓曼退缩:“一定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上线和嘉应本就是黑暗和光明的对立面,圣子落难了,他自然要落井下石,取他生命。 他当机立断,在叶晓曼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掌劈向嘉应的天灵穴。 嘉应的护身法宝自动起效,弹出金光罩,抵挡上线的攻击。 两股力量交汇,炸开,叶晓曼立刻趴地上装死。 上线后退数步,他再受冲击,如信号不好的电视屏幕,人像断断续续的。 嘉应把叶晓曼护在怀里。 叶晓曼幸福脸,圣子的拥抱,香香,喜欢。 上线确定他目前的实力,无法彻底抹杀嘉应,遂放弃。 他命令叶晓曼:“不准救他,让他爆体而亡。” 叶晓曼舍不得,真情实感:“别吧,他长得多好看。” 上线:“敢救他,我立刻杀你。” 嘉应不满地把叶晓曼的脸转向他,毒发后的他,对叶晓曼有强烈的占有心,不允许她看其他的男人。 “妻主……“ 他把头埋在她脖颈,又动了动。 上线走去铠甲。 铠甲的器灵看到他,高兴地扭成蛆。 “主人!” 上线看了看叶晓曼,掩饰地道:“我不是你主人。” 器灵:“您说不是就不是吧,吾愿跟您走!” 上线要取铠甲,发现被嘉应下了防护阵。 原来嘉应方才见魔族众多,以防万一,用同命咒锁了此片区域。 上线的实体越来越淡,眼看又要被送回去。 他命令嘉应:“解咒。” 嘉应不予理睬。 他只专注地哀求着叶晓曼:“妻主,求求你求求你。” “给……” “哈……” 白衣去了大半。 至于动作…… 哎,场面已经没办法看下去了。 上线忽地计上心头。 他遇言又止,止言又遇。 最后还是想要夺回铠甲的心占据了一切,“你,配合他的要求。” “他目前对你言听计从,你哄他解开同命咒。” 叶晓曼用手指自己,“我?” 上线:“不用真刀上阵。” “你只要协助他缓和就行。” 他催促:“你不是想要救他吗,你再不动手,他就要死了。” 嘉应听有了转机,立刻期待地看叶晓曼:“只要妻主愿意接纳我,我什么都可为妻主做。” 上线凶残地说:“快动手,你的命在我手上。” “我倒数,三,二……” 叶晓曼才不愿得罪嘉应,他秋后算账她就无了。 叶晓曼正直地看着上线:“怎么动手,协助他,我也不懂耶。” 上线呆滞:“……” 叶晓曼真诚建议:“我不太方便,我来摁住他,你来吧。” 上线的容貌虽然被鬼面面具遮住了,她愣是从他的动作,看出了一丝尴尬。 上线转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抬头冷艳地望着塔尖,“我不会。” 第88章 助人为乐 叶晓曼觉得不可思议:“你他爷的还是男人吗?” “男人该掌握的动手能力,你一点也不会?” 叶晓曼本以为上线不会理睬她,没想到上线淡淡地“嗯”了一声。 耳尖有一点点发红。 他竟然!很干脆地!承认了! 不是,这年头大反派都这么纯情的吗。 就算你是荆追,你被关的一千年,无聊的岁月里,你就全身心只有事业吗! 你都不瑟瑟的吗! 叶晓曼蓦然有了不得了的推断,“老板,莫非你是太监?” 上线更狼狈了,“我只是,毫无兴趣。” 叶晓曼用了肯定句,“你是太监。” “闭嘴。” 现场陷入了淡淡的尴尬。 上线看叶晓曼那副诚挚正直的样子,双眸写满了懵懂的无知,相信了她确实一无所知。 但上线是强者,强者的思维,就是要迎男而上,额不,迎难而上。 他略一思索,给出了一个逆天的解决方案:“你等着,我先学习学习,再告诉你方法。” 叶晓曼默默对他竖起大拇指:“要论辩态,还是您辩态。” 现场局势,不知为何开始往丧心病狂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叶晓曼情绪稳定,稳如老狗。 她乖巧地盘腿坐在地上,肩上挂着一个嘉应。 45度角纯情抬头,望着站在她面前的上线。 “您要当着我的面。” “开始揣摩吗?” 上线这辈子从没见过叶晓曼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明明叶晓曼是他奴役的傀儡,现在他不知为何,有一种反被她反将一军的感觉。 “我稍……稍……候……” 上线正想说话,却发现他的身影彻底变透明了。 他数年积攒的灵气,在今天用完了,已无法再维持住时空穿越的法术。 他神情骤变,身后忽然出现一片虚无黑空,无数道缚神锁,检测到他的逃脱,凭空从虚无里窜出来,锁住他的肩胛骨,把他带回去。 上线临消失前,仍不忘命令叶晓曼。 【拿破天甲,否则,你必死。】 叶晓曼无奈转向嘉应:“你把这片区域的封印解开吧。” 嘉应自认彻底拿捏住她了,他在难过得要死去的边缘,如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的手臂。 “妻主先救我……” 叶晓曼还能怎么办。 她只能祸害嘉应。 动手之前,她先忏悔。 “圣子大人,刚才那个怪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我必须帮你,因为你是个我们人间的希望,我不能见死不救。” 她是老实人,有着至高的道德准则。 做坏事是被迫的,她是不情愿的。 就算行为有所偏差,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己。 希望嘉应清醒后回忆起这一幕,能够发现她的苦衷。 叶晓曼的表情破碎又痛苦,语调自责又彷徨,她跪倒在地,双手抱头,表现出纠结的心路历程。 嘉应见她如此为难,羞愧,“对不住。” 叶晓曼老实人叹气,“不客气,我们穷人就是这么古道心肠,乐于助人的。” 然后,她拿下嘉应的手套。 带到她手上。 隔着手套。 “圣子大人,我只示范一次。” “后面的,你要自己努力。” …… 上线——魔神荆追的残魂被带回了封印地,他暂时已无灵力联络叶晓曼。 他在偌大的神墓,焦躁地走来走去。 忽地,他停下来。 不太舒服地捂着心脏。 嘉应的感受传达到他这里来,那原本是他的心,他的心…… 嘉应强烈的爱,他陌生至极,却不得不感受。 原来,爱,是如此感觉…… 荒唐,我何必知道! 荆追恼怒地切断了感受。 他站在原地,先看看。 下面。 又看看,双手手掌。 叶晓曼惊奇的脸又浮现在脑海嘲讽他:“您为何一无所知。” 普天之下,本不应该有他不知晓之事。 属于魔族的高傲与尊严,不允许任何人质疑。 一个区区的伪灵根,也敢讽刺他,找死。 他被激起了好胜心。 男人看着自己。 没感觉,无从下手。 其他人,究竟是如何做到了。 魔神第一次感到了挫败感。 战败被杀的时候,都未曾有如此道心动摇时刻。 又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那时他方是少年,曾听到师尊训斥某个师兄: ——你脑子里只想着女人,这一生都不会有长进。 想着。 女人。 荆追聪明至极,立刻找到了关窍。 想谁? 他过往的人生,只有战友,和敌人。 众生在魔神的眼里,是不分男女的。 忽然,叶晓曼那张脸出现在他眼前。 她就像是拂衣而过的花,魔族的传统,并不认可此种柔弱的生物。却时时遇到,常常想起。烦人得很。 荆追又想到她传功时,他曾依稀窥到她的模样。 汗沾染柔软的刘海,樱唇微启,能看到柔白的贝齿,粉色的舌,失神地望着某一个方向。 手虚握着,攥着一角衣角,或是枕巾。 她身边的男人看着她。 贪婪的眼神。 只花费一点功力,就能看到她如此模样。 实在是太划算了。 恨不得把她。 吃掉。 忽然她看向他的方向。 发髻散开了。 脸晃了晃。 此刻,此地,不知缘何,魔神记起了少女的神态。 芳心动,误终生。也许神灵也难逃一劫。 他猛然。 有了感觉。 …… 叶晓曼盘腿坐在地上,单手撑着膝盖托住脑袋,侧头,津津有味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嘉应。 地上,扔着一对不要的手套。 圣子的失态,应该被列为修仙界第一名胜。 为避免有的家人,这辈子尚没碰过男神的手,啥都不懂,叶老师想要点出几个知识点。 男人的凶肌,视觉效果邦邦的,其实戳起来,是软的噢。 肌肉并不是越大越好,薄厚适宜的薄肌,最具美学鉴赏价值,线条流畅,又不过分吓人。 手感最好的方位,其实是腿的侧内,具备一定的运动量,兼备柔韧与力度。 男人的腰,别看身高180以上,其实腰是可以做到跟女生一般细的。 另外,凡事讲求眼见为实。 衣服很厚时,是看不出什么真相的。 必须要一件一件地落地之后。 方见庐山真面目。 有些人,别看外表斯文,说话偶尔咳一咳,显得很病弱的样子,就像圣子大人。 其实内在。 啧啧啧。 其貌甚伟。 叹为观止。 五星上将麦克阿瑟将军曾经说过:男孩子最动人的时刻,不是他最有男子气概无所畏惧的时候,而是作为上位者哭泣的时候。 一边。 一边哭。 羞愧地哭。 无声的泪珠滑落。 高岭之花自我折损之时。 却,沉迷其中。 叶晓曼满意。 强大与柔弱并存,越是自相矛盾,男人越是动人。 第89章 他们在撞门 叶晓曼不得不承认,亲手把高岭之花拉入尘埃,虽然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并非她故意设计,但不由地,看着白的染成黑的,人心中潜藏的恶劣得到了满足。 她得到了极大的征服感。 高高在上的上等人又怎样,平时这些人踩着她,结果回到根本,大家一个模样。 嘉应在叶晓曼的注视中,喉结上下滑动,羞愧地用手背盖住眼下的泪痣,睫毛带着泪珠,浓密的下睫被泪粘成一绺一绺的。 他时不时痉挛一下。 眼睛始终看着叶晓曼。 他在她瞳孔的倒影,看到他污秽的、不堪入目的模样。 清清楚楚。 全然陌生的一面。 他终于崩塌了。 “妻主。” 他轻声哀求。 “不看了。” “求求你。” “别看。” “……我。” “啊。” 明明已经自我厌弃成这样了,却丝毫无法停止。 一边在天堂,一边在炼狱。 煎熬辗转之间,他的心,却登往极乐。 叶晓曼看嘉应确实是要情绪崩溃了。 怕他再激动下去,佛心有损,多年修行毁于一旦,她捡起他的衣带,把他的眼睛蒙上。 好声好气地哄着他:“这样就看不到了。” “谁也看不到你这副样子了。” …… 叶晓曼对于嘉应之类的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她好是好这口,不过前世今生,她都是采用一种偷偷幻想,远观而不靠近的态度。 纯情白莲花,麻烦。 此种麻烦,跟萧楚竞、司空情那种麻烦还不一样。 萧楚竞大男主脾气,东窗事发后,他爱恨交加,对她恨之入骨,会直接砍她,但有一点概率会念旧情,避开她的要害砍。 砍完就完事了。她有避免在他手下丧命的把握。 司空情那种泼辣狠毒的绝代妖女类型,生命力张扬强大,也能跟她有滋有味地折腾半生,说着要弄死她,可能也有从他手下暂时逃生的胜算。 嘉应不一样,他甚至都懒得砍她,他会默默地砍他自己。 一条白绫直接归西,只要他认定的事,不给任何人解释的时间。 然后圣子一死,全天下人就会来砍她了。 毫无疑问,她会直接陪葬的。 他这种就是一朵白花,一朵需要呵护的花,大小姐再世。 简而言之,叶晓曼上辈子出去玩都会避开这一款,说点烧话都觉得冒犯。 但叶晓曼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她自己。 她就是好涩。 明知道再浪下去会死,她还是忍不住展示她罪恶的一面。 主要是嘉应展现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要欺负他。 叶晓曼轻触嘉应被泪与汗沾染的清冷脸颊,大胆发言。 “我很厉害的吧。” 凑在他耳边轻轻说: “圣子,你看看你。” “口中抗拒,其实……” “乐意得不行。” “你啊。” “就是个……” 女子笑了,清脆的笑意,如珍珠滚过白玉盘。 慢悠悠句尾带勾的语调,又像是毛绒绒的爪子,顽劣地抓挠人心。 “你还想吗。” “叫句主子来听听。” 嘉应眼睛上蒙着长长的白色衣带。 咬着舌尖。 衣带在地上促急地晃了晃。 叶晓曼惊了。 …… 姬惟明的法宝载了很多下属,因此速度被拖慢了。 萧楚竞与司空情轻装上阵,率先到达。 在他们三人身后,清正宗的大部队与魔修边打边进,也开进了锻心界。 留给叶晓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然而她还在乐不思蜀。 魔神衣冠冢的封塔入口,魔修刚才冲破后,为了拦住后来者,顺手加了道封印。 萧楚竞刚跳下法剑,就拍打着屏障喊:“小师妹!” 他用了传音术,声音如同耳语,在叶晓曼的耳朵旁炸开。 叶晓曼一震,瞬间就清醒了。 下一秒,司空情的声音也传入塔内:“别墨迹了,直接破阵。” 嘉应听到有人来,表现得更高兴了。 声音也大了起来。 叶晓曼连忙捂住他的嘴。 不让他制造出任何动静。 奈何破碎的语节,还是断断续续地显了出来。 门口的封印已经在萧楚竞和司空情的合力下,被破除了大部分。 萧楚竞耳力过人,疑惑地问:“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他再次大喊:“小师妹你在里面吗?” 司空情:“这里是小世界的尽头了,她肯定在这附近。” 萧楚竞:“好,我们先进塔内搜寻。” 叶晓曼听着砸门声,冷汗刷地流下来了。 偏偏嘉应还在手下乱动。 怎么制都制不住。 叶晓曼连忙传音:“我在这里,你们先别进来。” “我现在有些不方便。” 萧楚竞和司空情确认叶晓曼的生存,又惊又喜。 司空情关切:“哪里不方便,是不是受了伤?” 萧楚竞延续他前面的疑惑:“不对,我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哥,你听到了吗?” 司空情倾耳细听:“好像是有。” 叶晓曼力持镇定:“没有,这里面就我一个人。” 萧楚竞:“圣子是不是也在里面?” 他的疑心进一步加重。 嘉应拥有洗髓草。 他会用宝物如何哄骗叶晓曼这个老实女孩,想都不敢想。 叶晓曼的态度也明显有鬼。 司空情也跟萧楚竞想到一块去了。 当他看到直播,嘉应当众展示洗髓草,恨不得对嘉应来个夺宝杀人。 司空情惯是打直球的,漂亮的脸蛋乌云罩顶。 “声音不对劲。” 他暴戾地问:“你是不是瞒着我在做坏事?” 叶晓曼大喊:“我没有。” 司空情:“有没有,我待会进去看一目了然。” 叶晓曼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两个男人在外头疯狂砸门。 身边还有一个彻底失去理智的。 啊啊啊啊要死了。 她焦急地催促。 “嘉应大师,你动作快点。” 嘉应终于被救过来了。 被封锁的区域,也随着他彻底消散的灵力,解开了。 叶晓曼立刻取下铠甲,收进储物袋。 铠甲的器灵刚才全程闭着眼,嘟囔着“哎呀呀,终于来人了,吾差点长针眼了”的话。 它从她身上感应到上线的气息,没有过多挣扎,很听话地附在铠甲上,跟着她走。 铠甲终于到手。 然而问题还是大得很。 叶晓曼狗命要完的即视感,越来越强。 嘉应在“误终生”毒药的作用下,对她产生了强烈的依恋,不愿意离开她半步。 第90章 外室 叶晓曼飞快撤下嘉应蒙眼的发带。 把他的衣服拢了拢。 同时用他的衣摆擦擦脏地板。 毁尸灭迹。 吩咐他:“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嘉应痴痴地看着她,他显然也听到了门外两个男人的声音。 他不满地问:“为什么,他们来了,我就要躲起来?” 他想到了什么,脸白了白,连带走眼下的泪痣也退去了神采。 “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哗啦。 门外的封印又碎了一大块。 叶晓曼恨不得立刻跪下给嘉应磕头。 她在紧急的局势下,甚至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地编造故事了。 “外头的两个男人。” “分别是大房和二房,你问他们谁大谁小,我也不知道,因为他们现在还没分出胜负。” 嘉应的眼睛颤了颤,“他们是你的大夫郎和二夫郎吗?” “没错,”叶晓曼已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了,“而你。” “不过是我偷养的外室而已。” “外头那两个,他们的嫉妒心非常可怕,已经挫磨死我好几个小侍了。” “他们是意外,而你不一样,我对你是真爱。我也是遇到你之后,才意识到要好好保护身边的人。” 她深情地说道:“我把你养在外头,是为了保护你。” 嘉应现在脑子不清楚,叶晓曼三言两语,居然把他唬住了。 他代入“见不得人的外室”身份后,自觉情理上有亏。 方才他把自己当作跟外头两个平起平坐的地位,看到叶晓曼偏袒他们两个,立刻要冲出去跟他们搏命。 现在,他认识到了他的身份后,安分了下来。 毕竟外头那两个明媒正娶的,是能够发卖他这个外室的。 一个灵币就把他发卖掉,从此他再也见不到妻主了。 嘉应又委屈又心酸,情势比人强,他只得先低头。 他转过身,背对她,冷若冰霜地问:“那你,未来会把我扶正吗?” “扶,必须扶。”叶晓曼狗急跳墙,连忙顺着他承诺。 “等我休了他们,就把你扶正。” 嘉应淡淡地“嗯”了声,神色不显,心情看着比方才好多了。 叶晓曼小心地催促:“那你赶紧去躲一躲。” 她说:“我会跟他们先离开这里,在那之前,你千万不要出来。” 嘉应期翼地问:“你离开后……” 叶晓曼顺口答应:“会再来接你的。” 嘉应这才摇摇晃晃地起身,往黑暗的角落躲去。 叶晓曼暗暗松了口气。 嘉应又回头,“我还不知道妻主的名字。” 轰隆—— 司空情与萧楚竞终于冲破了结界,走进了塔内。 叶晓曼连忙回答:“我叫椒盐虾。” 说完,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哎,已经整整一天没吃饭了,开始饿了。 “焦言暇。” 嘉应把她的姓名刻在心尖尖,“好名字。” “小师妹。” 萧楚竞御剑飞上来了,嘉应白影一闪,躲好了。 司空情随后而至。 叶晓曼假装受伤,躺在地上。 萧楚竞与司空情果然立刻心急地围上来,忘记了揪她质问。 “伤到哪了?” 叶晓曼虚弱地咳了咳,“好像受了内伤。” 立刻为刚才阻止两个男人进来的行径找补,“不想让你们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两人心疼之下,不疑有他。 “以后不许这样了,你才是最重要的。” “哪里丑了,衣服沾了些灰尘而已,师兄给你拍拍。” 周围这么多受伤之后哼哼唧唧的魔族,刚才男人的声音,很明显是这些人发出的。 司空情道:“我们赶紧出去疗伤。” 叶晓曼立刻道:“好,快走。” 萧楚竞把叶晓曼抱了起来,司空情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得跟萧楚竞约定: “你抱一盏茶,我抱一盏茶。” 三人如此出了魔神衣冠冢。 姬惟明方匆匆赶来。 他身后的金甲卫如潮水般,训练有素地占据各个方位,防止有任何漏网之鱼逃脱,再有条不紊地列成方阵,攻进高塔内。 他看到萧楚竞怀中的叶晓曼,见她无恙,喜上眉梢,继而因为萧楚竞与她的亲密无间,不悦地垂下嘴角,最后只能强行按捺住情感。 他拦住萧楚竞前行的路,“叶大师。” 叶晓曼的耳朵尖动了动。 姬惟明直接用“叶大师”称呼她,这么简单的伎俩,他该不会以为她会上当吧。 正常人在路上被人喊出马甲名,由于与自身相关,十有八九都会朝着出声人望去。 姬惟明怎么可能认出她,他分明是在诈她,根据她的第一反应,来推测她的身份。 叶晓曼预判他的预判,恍然未闻。 姬惟明发现他的测试不成功,对叶晓曼等于叶大师这件事,产生了些微动摇。 但他不死心,试图触碰叶晓曼,“叶大师,您还好吧?” 司空情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直接粗暴地把他的手打开,“作甚?” 萧楚竞不悦挑眉,“姬兄弟?” 姬惟明身旁的侍从立刻:“放肆。” 姬惟明温和抬手,阻止手下人为难叶晓曼,“孤只是在意叶大师的伤势。” 司空情抬起手臂挡在叶晓曼身前,“这位太子殿下,你的搭讪方式过于老套了,滚。” 姬惟明权势灼人,叶晓曼不希望看到司空情和萧楚竞得罪他,她从萧楚竞肩膀上抬头,转过脸,迷茫地问: “太子殿下,您在跟我说话?” 姬惟明:“叶大师……” “叶大师?”叶晓曼认真地与他对视,“叶大师是我师父,她最近有事出差了,您是想预约修复灵草吗?” 原来是师徒么,难怪有些说话的习惯那么相似。 姬惟明失落,“无事。你们先下去疗伤吧。” 司空情与萧楚竞总算满意了。 叶晓曼对姬惟明隐瞒了身份,显然没把他放在心上。 如此说来,我是世间寥寥无几知道她马甲的人。 实锤了,她心里有我。 魔族一个个被抓捕,用缚魔索捆着,带出来。 叶晓曼听到背后姬惟明的下属汇报。 “太子殿下,圣子大人失踪了,破天甲也不见了。” 姬惟明皱眉:“目前尚无魔族获得破天甲的传闻,应该是被嘉应取走了。” “嘉应明明就在小世界之内,为何会消失不见。” 他拂袖走进塔内,“再仔细搜索。” 第91章 少了两条臂甲 叶晓曼对嘉应的表现很满意。 他很听话。 让他别让任何人发现,就真的躲得好好的。 叶晓曼回忆了事情前后,意外一件接一件,打得人措手不及,她情急之下,处理问题有一些纰漏,好在不多。 嘉应没发现她是魔族卧底,在他心中,她是付出了巨大牺牲救他的人。 没错,毒是她下的,但她也是失手犯的错,毒是其他魔族塞给她的,是他要杀她在先,她后头也努力救他了。 她如此一走,就是天高皇帝远,嘉应再也抓不到她咯。 毕竟她椒盐虾犯下的事,跟我叶晓曼有什么关系呢。 叶晓曼一脸正直,揣着魔神战甲,以清正宗受伤弟子的身份,顺利地被萧楚竞与司空情带出小世界。 叶晓曼先被两个男人护送去医修那检查了伤势,再被安顿回洞府静养。 萧楚竞还没来得及跟叶晓曼嘘寒问暖,宗门和魔族的战役正激烈,就被调去前线了。 司空情也不得闲,他要回食堂给魔修做饭。 未来魔尊亲自给投降人间的战俘魔修做饭,这事细思下去还挺搞笑的。 老觉得他会给人下三天后就暴毙的蛊。 外头世界打得天崩地裂。 叶晓曼躲在安静的家中。 她关好门窗,从储物袋把魔神的铠甲取出来。 器灵从铠甲中钻出来,激动地与她贴贴,汲取着她身上魔神的气息。 铠甲由黑玄铁打造而成,体现了魔族自古以来以黑为尊的传统。 像司空情这么骚包的人,穿红衣也会在外头罩一件黑袍。 魔族的风格简单利落,这套铠甲也一样,上头没有啥金啊玉啊的装饰品,很具蛮强之气。 上头布满刀伤剑戟的痕迹,看得出它曾陪伴着主人经历过无数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战。 叶晓曼不懂魔族的神兵利器,也能从战甲的强大力量感,推断出这是一件稀世宝物。 挺帅的,交给上线舍不得,有点想自留。 叶晓曼一下一下抛着头盔,想起上线对这套战甲的强烈夺取之意。 她往后退几步,比划了上线的身高,肩宽。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跟铠甲的尺寸是一样一样的。 她记下了甲片上修复过的位置。 如此严重的损伤,上线如果是荆追,他身上的相应位置,应该也留下了伤痕。 叶晓曼心中有了计较,开始套器灵的话。 “你的主人,今天是不是也来到了现场?” 现场武力值最高的,除了嘉应就是上线,答案呼之欲出。 器灵左顾右盼,“吾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晓曼微笑,换了个迂回的问法。 “你的主人老戴着面具,他是不是很丑,要用东西遮脸?” 器灵想也没想就反驳,“放屁,吾之主是诸界最出名的美男子,他戴面具,只是觉得容颜无法震慑他人而已。” 它说完,就意识到叶晓曼的狡猾,连忙捂住嘴,再也不理睬她。 叶晓曼震撼。 戴面具的人,除了上线还有谁。 她很焦虑。 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这个消息得透露出去,但是她如果说出去,她和上线的关系必定会暴露,她作为人间叛徒难逃一死。 焦虑了一会后,她淡定了。 反正说出去谁也不信的。 后续大男主和他的兄弟团也会拯救世界的。 她最多巧妙地透露给萧楚竞魔神复活的讯息就行。 叶晓曼淡然地吃东西,给灵圃浇水,躺平睡觉。 魔族攻破山门了,她打呼噜。 山头被大佬们削平了,她嫌热踢掉被子。 修士把魔族赶走了,她翻了身。 打到第二天凌晨,魔族终于退兵了。 姬惟明、清正宗上下包括支援的修士,无人面有喜色。 因为圣子失踪了。 姬惟明的金甲卫把小世界翻了个遍,依旧没找到人。 于是众人的讨论重点,变成了圣子是否被魔族俘虏了。 若真如此,按照魔族张扬的行事风格,早就锣鼓喧天昭告天下,不可能静悄悄的。 如若圣子依旧是自由身,他又去了哪里,为何不愿现身? 这是动荡各界的大事。 一个不小心人间和魔域就会爆发大战。 一时间舆论震荡,每人都很不安。 叶晓曼听着同门们的议论纷纷,她知道嘉应还在等着她回去接他,根本不敢出声。 嘉应继续失踪不是好事,但她也不敢再跟他产生联系。 试想,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带出来,他痴迷地纠缠她,喊她妻主,还要她给他扶正…… 宗主估计会一剑送她归西。 挫骨扬灰都是轻的。 只能等三天后,嘉应的毒自动解开后,自己走出来。 上线也没放过叶晓曼。 他恢复点气力后,立刻联络众傀儡。 得知所有人都失手了,圣子带着破天甲失踪,他震怒了。 当下就要弄死所有参加行动的傀儡。 叶晓曼的血液逆流,血管一阵阵爆撑,她知道上线真的要处死她了,连忙难受地联络他。 【老板,别别别,我帮你把铠甲搞到手了。】 上线大喜。 所有傀儡逃过一死,暗暗感激叶晓曼。 上线立刻要求与叶晓曼会面。 叶晓曼在自家洞府的镜子前,与他会晤。 他经过与嘉应那一战,元气大伤,暂时无法踏碎虚空来到她身边。 他选择隔着镜子,验收成果。 叶晓曼把铠甲搬出来,给他看。 器灵幸福地把脸贴镜面上,被他不耐烦地弹开了,一米九的巨汉倒在地上嘤嘤哭泣。 上线喜悦:“没错,是破天甲。你立了大功,我必……” 他的话戛然而止,“怎么少了两条护臂甲?” 叶晓曼:“现场就只有这些部件。” 器灵殷勤地凑上前:“吾知道,被那个妖僧偷偷收起来了。” 它比手画脚地描述,魔族没来之前,嘉应要强取它,它拼命反抗,结果还是被他拆下了两条手臂。 他想往下拆的时候,叶晓曼和魔族来了。 叶晓曼纳闷了,她收起铠甲的时候,嘉应在旁看着,为何一声不吭,他是故意要把铠甲的一部分藏起来吗。 法宝一旦少了一部分,就无法发挥出功效了。 上线决不允许此事发生:“你再回去锻心界,跟嘉应要回臂甲。” 叶晓曼无法,只得被上线奴役着,再去找嘉应。 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第92章 等待 叶晓曼走出洞府。 外门礼堂乱糟糟的。 长老正在集合修士,清正宗依旧没有放弃寻找圣子,每天轮流几波人进去小世界进行地毯式搜寻。 叶晓曼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过了所有人的面庞,很好,萧楚竞被派去执行其他善后任务了,司空情不出所料依旧在后厨帮忙。 叶晓曼挺直腰,光明正大地走出来,举手:“我也要加入。” 大师兄深为感动。 “我们知道你为宗门的忠心,但你受伤了就应该好好休息。” 叶晓曼大义凛然地道:“匡扶正义,人人有责。我只是受了点伤,一听到宗门的号召,立刻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了。” 同门们都赞美叶晓曼:“小师妹深明大义,不愧是我们的楷模。” 从外门考核回来后,叶晓曼的人气又大大涨了一波。 连零星的对她持批评的声音也消失了,之前因为嫉妒而唱衰她的人,羞愧得不再嘴她了。 长老赞赏地看过来,不愧他一直向上举荐她。 “时间不早了,大家跟随我前往锻心界。” 出发的时候,遇见司空情。 他堪称叶晓曼捕捉器,哪里有她,他立刻就在地图上刷新。 司空情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把锅铲,是听到消息后立刻赶过来的。 他想让叶晓曼回家:“怎么又出来拼命了,清正宗没了你难道会倒?” 这次没了我真的会倒。 叶晓曼沐浴着司空情的体香,拍拍他的手,“每一个外出的战士,都希望回来后,能吃到家人香喷喷的饭。” 她喊我家人耶,四舍五入就是当众叫我夫君。 死鬼怪让人害羞的。 司空情光彩照人,贤夫属性被进一步开发,“你想吃什么?” 叶晓曼昂头挺胸地离去,“椒盐虾。” 叶晓曼二次造访小世界。 清正宗把万剑冢的法阵撤了,万宗剑气本来是为了镇压魔神的戾气,如今破天甲不见了,万剑冢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这次去魔神衣冠冢不必再受煎熬了,直接御剑过去就行。 嘉应依旧在高塔内。 搜索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只要他想躲起来,有一百种办法不让任何人找到。 他靠着残破的墙壁,白衣已被灰尘污脏。 像一朵雪山上的睡莲被摘下,无情地扔在泥淖里,又被踩了几脚,失去了原本洁净动人的风采。 雪莲困惑不解,那位把他从枝头摘下的有情人,满嘴甜言蜜语,又为何把他弃置于此。 是他不够好吗,抑或,她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他全身一阵热一阵冷,也不知道是身上的伤口在起作用,还是由于心伤。 他的血液在漫长的等待中,看着白天变成黑夜,又眼见天幕一点点泛白,渐渐冷却冰凉。 她承诺她会回来的,可是她为什么还不出现。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可能她被她的两位夫郎缠住了,可能她在外遭遇了什么意外受伤了,可能她被很重要的事绊住了手脚。 就是不敢往她抛弃他的方面想。 下雨了。 高塔的屋顶在打斗中破了大洞,雨水冲下来,是心酸的泪水,打湿了他的白衣。 他躺在污水中,像是死了一般。 浑噩的记忆,回到小时候。 他俗姓“应”,原名叫“应嘉”。 “应嘉。” 一屋子人围着他。 “快把印章还给母亲。” 应嘉被选为了圣子的继任人,整个家族的人都觉得很荣耀。 即使历任圣子只有40岁的寿命,一生都会被囚禁在永宁寺,完美的身躯仅被当作魔神的容器,但神域人人以自我牺牲为荣。 应嘉只有三岁,他不懂责任的含义,他只是不想离开母亲。 即使母亲身为家主,生育他仅仅是为了跟另一名纯血诞下有用的血脉,一年只见他几次,未曾抱过他。 应嘉黑发披肩,华衣层层叠叠,如一尊粉雕玉琢的小玉人,他对要被送走的事情真的生气了,从母亲腰间扯过家主玉佩。 这是母亲最为看中的东西,丢了它,就失去家主的资格,他以此威胁,攥在手里不放。 几个侍从过来掰他的手指,把小白馒头般的小手都掰红了,也无法打开他的手。 永宁寺迎接小圣子的车驾停在门口,大主持已经等不耐烦了。 父母亲也失去了耐心。 他们努力扯开冷硬的嘴角,露出哄小孩子的笑容。 神族自诩身份高贵,展露七情六欲是低贱凡人的象征,他们生来面无表情,不爱笑,也不愿展示所谓柔软的情感。 活了几百岁的神族,不像朝生暮死的凡人,对一切也很淡漠。 因此应嘉立刻被父母亲难得的笑意吸引了。 母亲说:“应嘉乖乖的,你只是去寺庙里住一载,一年半载后,我会把你接回来的。” 应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真的?” 父亲连忙说:“你母亲说话哪会作假。你先把玉佩还来,懂事点,别让所有人难为了。” 应嘉相信了,张开小手,父亲立刻把玉佩夺走了。 所有人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母亲挥挥手,侍僧立刻把他抱起来,往外走。 应嘉最后张开手臂,想要抱抱母亲,可是她厌恶地皱了皱眉,避开了。 削发,吃斋,青灯苦佛。 早先三年,他被囚禁在一间宽五步长十步的小房间里,面对满屋面容各异的佛像,不得离开房门一步,名其曰:洗净俗世气,修闭口禅。 他的双脚不允许接触地面,所有人不得与他说话,他的饮食只有瓜果和清水。 三岁的应嘉很难受,也曾在半夜偷偷哭过,但他无比坚信,母亲一年半载后,就会把他接回家的。 他就抱着这个希望捱着。 在墙壁用小刀刻着日子。 这一间禅房,墙壁上,小孩子个子高的高度,布满了刻痕,这是历代圣子小时候计算日子的痕迹,他还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片空白处。 刻“正”字,五天为一字。 三十天,一百八十天,一年,两年,三年……无人来。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原来他们是真的抛弃他了。 第93章 只要她愿意回来 很长一段时间,嘉应一直在想:当时不该松手的。 人与人之间,就是要捏着对方短处,别人有利可图了,才会永远把你当回事。 如果当时紧紧攥住那枚玉佩不松手,无论他们说什么,如何威逼利诱也不松手,也许就不会被送走了吧。 他决定法号的时候,还把俗名的姓氏“应”保留着,一个字也没有抛弃。 但应氏,与父母亲,确实是毫不迟疑地抛弃他了。 连母亲去世了,父亲殉葬,家族也是办理完丧事,才告诉他。 告诉他的意义,也是为了让他彻底断念,成为断情绝爱的圣子大人。 他只是工具,在父母亲眼中是工具,在神域眼中也是工具。一具德高望重的华丽的人偶。 小小孩子的五官逐渐变得成熟,成为大人模样,应嘉变成嘉应,焚香缕缕,双眼彻底平静无波。 天上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阴天潮湿腐烂的天气,嘉应在泥水里,翻了个身,看着破洞的塔顶。 他摸了摸身边的魔神肩甲,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所以啊,为了让谁回来找你,手里一定要捏着她最要紧的东西。 人与人之间,不都是这样互相算计的吗。 那么,她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带出去的铠甲,少了一部分呢。 又有人来了。 清正宗和姬惟明,还没放弃寻找他吗。 嘉应没意识到他正在斗气,他正在捡回属于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对他自己的各种反应陌生得很。 忽然,嘉应听到前来的修士之中,有一道不算熟悉但绝对刻骨铭心的脚步声。 过于意外,怕是幻觉,以至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竖起耳朵聆听。 “我去那边的区域看看。”一道女声响起,紧随着,脚步声靠近。 嘉应感到他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 长时间躺着,以至于手脚有些麻痹,他不等血液畅通,就解除隐身状态,跌撞着,手脚并用地爬出藏身之地。 雨过天晴了,阳光从塔顶破洞打下来,照亮他身前的区域。 墨绿的绣鞋轻快地踩进阳光里。 他顺着鞋尖往上看,浅绿色的弟子服,像某株生机勃勃的植物,一双温柔又明亮的眼睛,阳光跳动在来人的笑颜上。 女子蹲在他身前,诧异地“哎呀”一声,用手指抓着袖子给他擦脸上的污水,“嘉应大师,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他张开嘴,沙哑的喉咙像被无形的情感堵住了,只发得出空荡的气音。 一时无言,只愣愣地抬着脸,让她擦脸,她的动作温柔极了,带着怜惜,恍如一个极好的情人。 她用一根手指竖在唇上,又往后看了看,小声跟他商量: “你的身份特殊,我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把你带走,也不能让别人发现你我的关系,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无声地看着她讨好的笑容,只要她愿意带他走,他当然有办法。 于是冷淡地点了点头。 他心情复杂。 她愿意来,他高兴得很,所有事都愿意原谅她。 但还是心里有气,要跟她小小地怄气。 表明态度,让她知道教训了,下次才不会再轻慢他。 他发现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被他抱在怀里的臂甲。 他应该假装不在意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要计较。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线带着他没有察觉的失落:“你是为了宝物才回来找我的?” 却见她露出疑惑的神情:“我方才还疑惑,你怎么抱着一堆奇怪的东西,说是御寒的法宝也不像,原来是那套破天甲的部件吗。” 她好脾气地跟他解释:“我之前没见过破天甲,它的整体是怎样的,我一无所知。” 她的反应自然得很,没有一丝作伪的痕迹,他信了她,心里涌上了甜蜜。 她没有骗他。 真的来找他了。 她的掌心升腾一团灵气,给他烘干衣服。 又絮絮地跟他搭话,“我受伤了,今天养好伤,立刻就来找你了。” “你也太死心眼了,不应该一直等我的,下雨了,怎么连找个避雨的地方也不会。” 她不是第一时间跟他讨要臂甲,而是关怀着他,考虑他的情绪,照顾他的身体。 她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他比稀世珍宝更珍贵。 他为他的闹别扭感到不好意思起来,主动把那对臂甲递给她。 她这才拿出储物袋,一点也不急切地把东西收起来。 叶晓曼顺利把宝贝拿到手,笑容更加灿烂了。 她压低声音问嘉应:“外头的人也是来找你的,你想跟他们走吗?” 嘉应在毒药的作用下,早就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全心全眼只有她,说什么也不愿意。 “我是妻主的人,妻主去哪我就去哪。” 叶晓曼也不敢贸然把嘉应交出去,怕他说出不应该说的话,如果他当众吵着要跟她成亲,她就完了。 她立刻说:“那你用你的法子,悄悄跟我走。” 嘉应掐了个法诀,下一刻,他变成一串白檀木手串,套在她的手腕上。 叶晓曼第一次见到活人变物品的高端法术,好奇地摸摸手串。 其中一颗佛珠立刻蹭了蹭她的皮肤,作为反应。 叶晓曼怕他听到见到一些关键信息,撞破了她清正宗弟子的身份,又说: “我是先来协助清正宗的其他宗门弟子,怕你被检测出来,你封闭你的五感吧。” 嘉应照做了。 叶晓曼从角落离开,“大师兄,我这边没有找到嘉应大师的踪迹。” 大师兄丝毫不意外,“今天也是空手而归。大家集合,我们回去覆命了。” 如此一来一往,回到外门已经是傍晚了。 叶晓曼悠哉悠哉地去食堂吃饭,品尝了司空情亲手做的椒盐虾。 之后返回洞府。 她在她家附近,确定四下无人了,才让嘉应出来。 她戏精上身,先当着嘉应的面,假装用通讯铃铛给别人打电话。 “叶师妹,是我,我椒盐虾……对对,我还在你们门派,现在没有地方住,想借宿你的房子。” “哦,你还在外头追捕魔族,房子可以借我住一晚?那谢谢了哈。” 叶晓曼表演完毕,掐断了通讯。 “走,今天我们先去我朋友家住一晚。” 第94章 这一款竟然是钓系 叶晓曼跳上几级青台阶,回头,嘉应站在原地不动。 夕阳给他覆上一层橘色的暖光,他的眼眸中有隐晦的情意在流动。 他看了她一会,上挑的眼尾等她看过来了,暧昧地勾了勾她,又无声地低头。 “走呀。”叶晓曼催他。 他依旧不动,只是又抬头勾了她一眼。 叶晓曼蓦然意会过来,用掌心拍了拍额头。 不是圣子,可没听说你还是钓系啊。 想牵手你直说,不用钓也行的。 但她确实吃这一套。 她笑眯眯地,上道地走回来,在比他高一阶的台阶站住,把手给他,“山路陡峭,我扶大师走路。” 嘉应如愿跟她牵手,外表依旧冷淡矜持,嘴角微微勾起。 叶晓曼把嘉应带回“朋友”家,为掩饰她对地形过于熟悉了,她还状若在聊天中无意告诉嘉应: “我和叶师妹是朋友,来清正宗玩时,经常借住她家。” 嘉应幸福得整个人都无法思考了,她说的什么叶师妹,具体内容已无暇旁顾,只眷恋地看着她的侧脸。 叶晓曼前脚推开家门,后脚上线就杀过来了:【到手了?】 整天催催催,烦死啦。 叶晓曼:【嗯。】 上线立刻说:【我来找你。】 叶晓曼:【别,嘉应在我这,你稍作忍耐。】 上线:【给你半盏茶的时间。】 叶晓曼支开嘉应:“你全身都脏了,先去洗个澡。” 她把嘉应带去洞府后头,她稳定下来后,加挖了一个澡堂,可以泡温泉澡。 嘉应没有换洗的衣物,叶晓曼熟门熟路拉开衣橱,单独的格子,还放着原身偷来的萧楚竞的衣物。 她把衣服拿出来后,才发现她的动作过于熟练了,独居“好朋友”家有男子衣物,也很可疑。 嘉应闻到衣服身上,似乎带着叶晓曼那两位”夫郎“之一的味道,立刻显示出厌恶与抗拒。 叶晓曼还能怎么办,她只能继续自圆其说:“我那两位夫郎,偶尔也会与我一起旅行,住在共同朋友的家。” 嘉应重复:“你夫郎……我是外室……” 叶晓曼望天:“嗯。” 嘉应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怪异了起来,呼吸也有点急促。 “我是你偷养的,所以我们正在……” “偷。” “情。” “你还让我,穿他的衣服。” 等等,圣子你为什么兴奋了起来。 所以你的内心深处,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烧吗。 行,司空情明烧,萧楚竞暗烧,你是闷烧。 你们组个组合叫绝代三烧算了。 叶晓曼有点无法控制面部表情了,“你……懂就好,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不然萧品如要闹的。 “好了艾莉,你先去洗澡。” 嘉应一旦体会到了偷穿夫郎衣服的妙趣,立刻不抗拒了,接过萧楚竞的衣服就走。 叶晓曼等他的身影消失,立刻重复关窗关门的动作。 上线的身影,立刻在镜子那头出现了。 叶晓曼把从嘉应手里得到的臂甲拼上,“喏,整套齐活。” 上线的双手,急切地探出镜面,“给我。” 叶晓曼却笑了,把整套铠甲搬到离镜子更远的地方,还用一件像呼啦圈的法宝,把它圈起来。 这是萧楚竞送她的好东西,一般用于秘境探险发现宝物、又一时带不走之时,圈住了,高阶修士来了也无法将宝物抢走。 “老板,这套宝物,是我拼死拼活拿到的。白白奉献给你,我也太亏了吧。” 上线不悦:“我说过,会给你奖赏,功法、法宝、天材地宝,应有尽有。” 叶晓曼已经烦了小命被人捏着的感觉了。 “这些东西,我也能搞来,不如您爽快点,还我自由吧。” 上线怒极反笑,“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他语气轻柔,“谁给你胆子,嗯?” 叶晓曼笑眯眯地回答:“出门在外,胆量都是自己给的。” “你的命在我手里!” 上线的声音如同闷雷在耳边炸响,叶晓曼被震得头晕目眩的时候,上线话音刚落,他探出镜子的双臂猛然变长,直接握住叶晓曼的脖子,把她扯到镜子前。 叶晓曼的右边脸被迫紧紧贴在镜面上,她双手抠着男人的大手,脖子差点被拧断了。 这些上等人真是的,姬文逸是,眼前的人也是,生气起来就掐脖子的毛病,谁教的呀。 叶晓曼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差点被掐窒息,生死一线之间,她却依旧嬉皮笑脸的。 她不慌不忙地说:“我烂命一条,死了不可惜,您可不一样了。” “只要我临死前发出讯号,嘉应就会过来,我的同门也会过来,破天甲您就得不到咯。” 她努力转动眼珠,用发现了新大陆的语气,接着说下去。 “哎呀,您这次怎么只出来一双手?是不是灵气用尽了,暂时无法整个人穿过来?” “那就可惜了,”她惋惜地,“你人过不来,就算杀了我,也只有眼睁睁看着嘉应或者我的同门拿走铠甲了。” 上线完全拿叶晓曼没有办法,“你早已设计好?” “瞧您这话说的。” 叶晓曼困难地咳了咳,他大爷的,手劲这么大,就不怕先一步把她掐死。 “我们底层蝼蚁,势单力薄,也只能多看勤想,多为自己考虑了。” 上线看叶晓曼完全不怕死,也只能配合她,“你的条件?” 叶晓曼:“上面说了,放我自由。” “不可能。” 上线一口拒绝,沉默了一会,像是平复想把叶晓曼一把掐死的冲动,耐心跟她谈判。 “你看似赢面很大,其实对抗我,无异以卵击石。” “我今天杀了你,一时得不到破天甲,但我还有无数个傀儡,来日方长,拿回战甲,不过是早晚问题。” “而你,死在这,就彻底没机会了。” 叶晓曼故作惆怅地叹息,“那如何是好呢。” 她早已预料会如此进展。 谈判心理学上的“拆屋效应”,跟别人谈判时,先提一个对方无法接受的条件,再提一个较小的要求,这时,对方很大程度会接受小要求。 上线实在干脆:“帮我做100次任务,我放你自由。” 第95章 生死谈判 叶晓曼差点骂出来。 上线居然还想白嫖她执行100个任务,资本家就是卑鄙无耻。 开启杀价模式。 叶晓曼:“50次。” 上线:“80。” 叶晓曼:“我是诚心想买,你这开的价格实在太高。你看看我兜里的命,就只有这么多了,你的任务哪次不是出生入死。我们各退一步,你直接给我低价,我直接买不还价了。” 上线:“40。” 叶晓曼:“10块,10块你同意我就直接付款了。” 上线:“你不是说不还价?” 叶晓曼:“我是学生。” 叶晓曼:“不愿意的话,我走了,我真的走了哦,我去别家买。” 上线烦了,“行。” 叶晓曼低价拿下,对此结果心满意足。 反观上线,他卒郁狂怒得很。 自古给他做手下的人,别说敢跟他讨价还价,连抬头看他一眼也不敢。 谁不是忠心耿耿给他奴役到死。 偏偏叶晓曼一次次地突破他的底线,今天更是直接骑脸输出。 虽然她抓紧一线生机奋力一搏的精神他勉强欣赏,此种心理素质,是干大事的根基。 他用舌尖舔舔后槽牙,嗤笑,她真以为,在惹怒了他以后,她还能全身而退吗。 上千年来,无人能,她也不能。 他残酷的笑意隐在鬼面面具之后,欣赏蝼蚁自以为逃生、实则是人生最后一次的志得意满。 叶晓曼说:“口说无凭,你发誓。” 上线:“我愿发心魔血誓。” 叶晓曼同意,心魔血誓对修士有着最高的约束力,用命格起誓,一旦违约,天道会降下惩罚,直接身死道消。 上线的单手稍微放松了对叶晓曼脖子的禁锢,让她从右脸紧贴镜子的状态,变成了被握着脖子立在镜子前。 上线的躯体依旧留在镜子另一端,镜面如水银融化,慢慢凸显出一张人脸。 光滑如镜面的五官逐渐清晰,一张带着白玉面具的脸,狰狞的鬼面,居高临下盯着叶晓曼看。 像是某个恐怖小说的画面,摇曳的灯光下,镜子长出了两只手、一张脸,华丽,又诡谲。 叶晓曼面无表情,心里疯狂地尖叫,啊啊啊还以为他目前的力量只够伸出手,他脸也出来了,岂不是咬死我分分钟的事。 等等,他为什么不断向我靠近,是不是想趁机咬断我的颈动脉? 那张脸越探越出,身后披着一头如丝绸般的白发,朝着叶晓曼逼近,最终鼻尖即将碰上彼此鼻尖的时候,他终于停下来。 华丽又苍白冰凉的手,一手紧握着她的脖子,一手粗蛮地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 小指上的绿髓骨戒冰凉地抵住她的脖上的肌肤。 恶意地磨着她薄薄皮肤下的血管。 叶晓曼内心继续尖叫鸡发出鸡叫,你宣誓就好好宣誓,咋把这气氛,整成了喝交杯酒之后、即将滚船单之前的互动环节。 他凑到她耳边,用他端起来很好听的声音,耳语: “以余之血脉,成彼之愿。” “海枯日陨,靡有终矣。” 凉意如电流,窜进叶晓曼耳涡,顺着血脉,直接她心窝,她打了个颤,不太满意看着他。 “不够,您后面再加一句。” “10次任务,刨除本次,还剩9次,9次任务完成后,我恢复自由身,您起誓不得杀我。” 她睁大杏眼,老实人的外表,活络的内心,“否则我一个小人物,得罪了您还有活路?” 面具后浅金色的眼瞳,沉沉盯着她看了一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补上:“余生之年,不得夺彼性命。” 她这才笑眯眯地点头,“成交。” 上线不悦地松开她的脖子。 连在镜面的脸,一点点退了回去。 却被叶晓曼猛然握住了脖颈,狠狠扯了回来。 他刚宣誓不得取她性命,她立刻就嚣张了。 她一身反骨,实在不喜欢听到谁那么叼地跟她讲话,长得好看的男人也不行。 威胁就算了,还锢她脖子,捏出了鲜红的指痕。 我们海王的脖子是能留痕的吗,被误会出去乱搞了怎么办。 叶晓曼立刻动手,连本带利地报复回来。 上线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苍白的脖子上立刻浮出了紫痕。 浅金眼瞳缩了缩,胸膛剧烈得上下起伏。 这女人力气小对他造不成多大的实质伤害,但心理上的羞辱,比他千年前战败后被分尸还甚。 她竟敢,她怎么敢的! 千万年来,无人敢如此放肆! 叶晓曼单手无法完全握住男人的脖子,这个逼装得一点都不帅气,于是她酷炫地嗤笑一声,改用双手,猛扯着上线的衣襟,强迫他靠近她。 两人再次变成鼻尖几乎抵着鼻尖的状态,只是攻守易位。 这次换成了叶晓曼占据主导地位。 其实手又在稍微放轻力气,他的衣服好贵的样子,怕扯破了他要她赔钱。 另外是衣领揪得太紧没有办法揩油。 阿对,这种生死谈判的时刻她还不忘记涩涩。 她假装不小心,手趁机滑进他的衣领,摸了几把。 赚翻了,胸肌好大。 好白。 好滑。 叶晓曼心里吹响了口哨,表情依旧是很正直的。 她靠近他耳垂,吹了吹。 看到他耳朵的一角迅速红了起来。 她学他之前的样子,压低声音,压出魅惑的声线。 “您是求我办事的。” 趁机盲目拉踩抬高身价,“这一次两次的任务,您还看不出吗,您手下的傀儡虽多,却没有一个像我这般能干。” 说完,觉得“能干”这个词,有点歧义,补充说明,“干,指的是干事,没有别的意思,没有要干您的意思。” 又紧接着补充,“如果您有这个需求,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哦。” 上线已经一副气得快呼吸停止的样子了。 她的话没停,就想一次强调完了,争取个平等位置,不想下次再被抓脖子。 “所以。” “建议您下次,礼貌点跟我讲话。” 上线目视前方,声音暗沉。 “叶晓曼。” 他终于第一次,把她当作人,喊出了她的名字。 “我虽不能杀你,但我可以让你很难受。” 第96章 妥协 “我害怕,但,您好像被困在一个地方无法出来,只能假借傀儡行事。” 叶晓曼无所畏惧地笑了,“您总要留我一条破命的,不是吗?” 感谢司空情,她现在模仿疯批有几分心得,上位者也忌惮光脚不怕穿鞋的疯人。 果然,上线沉默了。 他向来习惯了发号施令,比不过叶晓曼能言善辩,明知她话里有些逻辑不对,也辩不过她。 叶晓曼松开他的衣襟,顺着他鬼面的弧度,隔着面具,抚摸他的脸颊。 隔靴挠痒,不得趣,她从侧边,抓着他的面具往前腾出些空间,另一只手,从下巴探进去,顺着他的五官,往上摸。 你说魔神长什么样,也没张传世画像的,她很难确定他的身份。 她先摸到下巴,刺挠的感觉,面具随着她手部的动作往上顶,露出一角像是男人早上起来刚剃完须的铁青,冷硬的线条。 往上走,冰凉的肌肤,形状优美的薄唇,高挺的鼻梁。 眉眼间的落差很高,可以推断是带着异域风情的、轮廓分明的浓颜长相。 他也就任由她摸。 摸到他眼睛的时候,能感到他眼皮闭上,长长的睫毛如小刷子,在她手指扫了一下。 叶晓曼浑身紧绷,心脏砰砰跳。 面具中不带感情的金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她觉得她就像在摸一头野兽,未曾被驯化的狮子或者猛虎那类猛兽,一头热衷于流血与战斗的兽,被训练成为战斗机器,不含有一丝人的温情。 似乎随时会爆发咬断她的手指。 她对拿捏她性命的反派其实是很怕的,后背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 但她依旧假装淡定自若,是跟野兽谈判的关键,也是把狼训成狗的关键,一旦被凶猛的动物看出了胆怯,它们就会扑上来咬断人的喉咙。 她的手很稳,游走到他的后脑,那里垂落着面具长长白绸的绑带,她薅着他的长发,令他吃痛,按住他的脑袋,强迫他低头看她。 她说:“我说的话,你明白了吗。” 疼痛。 疼痛激发了血脉里好战的基因。 魔族的天性是征服。 遇到无法驯服的,越血脉亢发。 两人急促的呼吸。 勾缠。 像两头对峙的兽。 他忽然不生气了。 像是兽发现了极为登对的繁衍后代对象,顿生无限的耐心。 鬼面面具屈服她的手劲靠近她,上下移动,确定彼此气味,如同野兽在轻嗅蔷薇。 魔的獠牙停在她青色的动脉之上,隔着柔软的肌肤闻她血,“你想让我怎么做?” 叶晓曼松开他后脑的白发。 “一个优秀的老板,偶尔也要给员工发点福利嘛,例如脱脱衣服让下属看看实力什么的。” 她把铠甲的伤痕部位全记住了,看到他躯体,基本就能对应他是不是魔神本人。 如果不是担心被灭口,真想摁着他问——你是不是荆追本人? 好奇心强的人受不了漫长的猜谜过程。 他喉咙里溢出一串笑声,琢磨不出用意的那种。 笑声刚落地,就消失不见,他苍白的大手抓着她的腰,把她猛地摁向他。 叶晓曼恍然觉得她的下半躯体也融进了镜子内。 他出自苯,能地往前。 顶了顶。 她顿觉腰上,抵押着。 不得了的物体。 不是,我只是随口提个了干。 你怎么就兴奋起来了呢。 该不会真要来吧。 不太方便啊我澡堂还藏着一个人呢,算算时间澡也要洗好了。 不是,你怎么还。 蹭了? 你明明几个时辰之前,在衣冠冢的时候,还是很纯情的。 这段时间里,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叶晓曼内心咆哮,用额头狠狠地撞了下他的面具,没撞开,反而因为反作用力差点把自个的脑袋开瓢。 她挫败地改用手,把他用力推开。 上线整个人被她推回镜子那头的空间,力道之大,令他后退了一步。 他隔着面具摸摸被她撞疼的额,似在回味一般,把手指放在眼前摩挲着。 两人各自平复了彼此的心跳,又跟没事人一般地谈公事。 叶晓曼说:“我需要你帮我安排几个假身份。” 卧底为了方便行动,通常会配备多重身份,上线没有异议。 叶晓曼掰着手指,“第一个,一个名为椒盐虾的女修。” 上线:“哪几个字?” 叶晓曼用手指在镜面上,写了“焦言暇”三个字。 上线各门各派的傀儡众多,“好,我会在飘渺派外门帮你安插一个身份。” 她又写下了“香拉姬退宝”五字。 “第二个身份,香辣鸡腿堡,这个最好安插在偏远地区的小宗门,就算要寻仇也找不着地址的内种。” 她似乎能看到,上线在面具后讥讽地抬了下眉毛。 “衔云宫外门弟子。” 叶晓曼安心了。 上线说会给她安排身份,就是安排祖宗十八代可查、上了各地修士籍册的真实身份,有了坚如磐石的马甲,感觉以后更能浪了呢。 叶晓曼又说:“目前嘉应已经知道是我拿走了破天甲,他清醒后,一定找我讨要,如何是好?” 给不出,那就不是说一句“给不了”可以解决的了。 直接就给她上酷刑,严刑逼供。 上线已想好对策保她这颗棋子,“三天后,我给你一副赝品,连嘉应也无法辨别真假。” 叶晓曼后顾无忧了。 只要她拖住嘉应三天,三天后,嘉应从情毒的状态中解除,她拿到膺品主动交还给他,再想办法从他手下全身而退就行了。 上线伸手,“铠甲给我。” 笑话,保命的东西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交出去。 叶晓曼谨慎地,“三天后,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上线只得隐忍,拂袖而去。 镜子恢复原状。 叶晓曼追上去,指着她被掐红的脖子,“老板,我工伤了,你不给点补贴说不过去吧。” 喊完没动静,又在识海里疯狂骚扰他。 上线被气到,完全不想搭理她了。 两瓶高级药膏,直接从镜子那头扔过来。 “还有天材地宝高级法宝金银财宝呢,你刚才说会奖励我的。” 这次再也没有东西扔过来。 “那我先把账单给你记上了哈。” 第97章 把衣服洗了再走 叶晓曼哼着小曲站在镜子前,挖出药膏涂脖子。 【摆脱上线控制】这一项人生任务,总算取得了进展(1\/10)。 大反派的东西就是好用,等到嘉应洗完澡出来,她脖子上的红痕已经好个七七八八了。 “妻主。” 嘉应如同一株出水芙蓉,浑身透着沐浴后的清香。 衣襟大开,胸肌一览无遗,裤腰绑得松松垮垮,人鱼线深刻。 穿着萧楚竞的青衣,尽管不好好穿衣服,在自身气质的加持下,照旧把普通衣物穿出了宁静致远的优雅。 叶晓曼把他衣服遮不到的地方,来来回回扫视了几遍,高风亮节地说: “快把衣服穿得得体些。” 嘉应汲着木屐走近她。 “我不会穿。” “穿衣打扮,平时全由小侍张罗。” 似是很自然地提及:“就连洗澡时,脱衣、刷背,沐浴后把清水擦干,林林总总,全然不懂。” 叶晓曼辣评:“大小姐。” 嘉应立刻反驳,“不是,大小姐。” “衣服不会穿,鞋子也不会穿,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是大小姐是什么。” 叶晓曼帮他把衣带系好。 嘉应忽然说:“有两个人,过来了。” 不用想,这个时间点来找她,除了萧楚竞与司空情之外也没谁了。 萧楚竞刚进门就皱眉:“谁的味道?” 你是属狗的吗! 嘉应变成的手串,看到萧楚竞来了,穿萧楚竞衣服的事让他很是自得,在她手腕上动了动,有些炫耀与示威的意思。 叶晓曼连忙扯下袖子,默默地把手串盖住了。 司空情已经吸着鼻子,把家里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了。 叶晓曼升起了不被信任的恼羞成怒,她嘟嘟囔囔地说:“我点了新的熏香。” 两人没找到可疑的人,关怀起叶晓曼受伤的情况。 这个握着她的双肩仔细打量,那人把别人碍事的手打开,抓着她的手臂把她180度旋转到身前检查。 “没受重伤就好,以后小心点。” 叶晓曼说:“这次被魔族挟持,身陷险境的时候,我想着我重要的人,坚强地活下来了。” 萧楚竞与司空情,把“重要的人”各自代入自己,露出满意的表情。 两人是百忙之间抽空来看望她的。 萧楚竞温情地对叶晓曼说:“师兄要送你一件礼物……” 他话没说完,外头就响起了集结的鼓点,他又要出紧急任务了。 他只得悻悻地道:“这件礼物需要花费时间举行认主仪式,下次有空给你。” 司空情离开前提及:“等你身体大好些,我再给你传功,补一补。” 提起传功的话题,暧昧的灯光下,两人皆是安静了,眼含春水地注视她。 妖孽的,与热切的。 叶晓曼简直不知道要先看谁。 嘉应手串不停地在她腕间跳动。 萧楚竞摸摸她的头,司空情刮刮她的掌心,然后两人同时出门了。 跨出门槛的瞬间。 萧楚竞假笑:“哥,别忘了今晚半夜与萧小妹的约会。” 司空情也皮笑肉不笑,“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叶二姐也在等你。” 这两人忙到飞起也没忘记互相陷害呢。 叶晓曼看到椅子上嘉应换下来的白衣,喊住司空情。 “你有空吗?” 催促的鼓点更急了,司空情在萧楚竞嫉恨的目光中,留了下来。 他抬起下巴,“舍不得我?” 叶晓曼:“你把衣服洗完再走。” 虽然修真界有清洁法咒,但就跟有了洗衣机、一些布料名贵的衣物也需要手洗一个道理,有些高级法衣,是要专人护理的。 司空情狠戾地横她一眼。 “本座什么身份,难道是专门给你当奴仆的?” 叶晓曼:“我在一旁陪你洗。” 司空情:“那好吧。” 他熟门熟路从门后取出个木盆,拿起白衣顿了顿。 皱眉:“你的衣服没有如此宽大的。” 狐疑地看她:“倒像是男人的衣物。” 叶晓曼眼睛眨都没眨:“我新买的宽松风格。” 司空情把白衣紧紧地抱在怀里,有点脏了,但他不在意,深深地闻了闻。 “你穿白衣一定很好看。” 正道的标配,人均仙风道骨的白衣。 司空情沉迷叶晓曼正道楷模的人设不可自拔,一想到她为了他背叛信仰,在黑暗中偷偷相爱,他就觉得好幸福。 “这套衣服的尺码,我也可以穿,”司空情说,“洗干净后,先让我穿。” 红莲妩媚,“我喜欢你穿着带着我气息的衣服。” 叶晓曼疑惑脸。 请问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都那么喜欢穿别人的衣服。 叶晓曼含糊应付过去:“你先洗好再说吧。” 司空情心痒。 爱极她无情无挂懵懂的样子。 洗完衣服,拖完地,任凭食堂的管事一催再催,抱着她在床上说了好一会情话才离开。 洗好的白衣,挂在院子的竹竿上,迎着晚风飞舞。 嘉应背对着叶晓曼坐在床上,安静地闹别扭。 叶晓曼有一件迫在眉睫的要事,不得不处理。 外头的世界,正为圣子失踪搅得天翻地覆。 萧楚竞刚才被匆匆叫走,也是因为哪里收到情报,有疑似圣子出现,不得不连夜组团出门去探究竟。 叶晓曼说:“嘉应大师,你跟太子殿下他们报下平安吧。” 嘉应的声音低得快听不清,“你喊他们哥,喊萧师兄,何等亲昵,却如此生疏地称呼我。” 叶晓曼:“嘉应……你联络太子殿下,就说你有事回不去,三天后见面,切莫透露你现在的行踪。” 他这才取下他手腕上的白檀佛珠,竟是一项通讯法宝。 语音接通后,姬惟明的声音立刻传来:【圣子,你终于出现了,发生了何事?】 【太好了——】那头传来了纷杂的欢呼声,显然姬惟明正在和宗主他们在一起,已经两日没合眼了。 “我无事。”嘉应面对别人时,惜字如金,一点也没面对叶晓曼时的话痨,“小世界,略有波折。” 姬惟明:【你身在何处,孤派人接你。】 嘉应抬头看叶晓曼,叶晓曼对他摇了摇头。 第98章 打翻醋坛子 “我独自疗伤,不必来。” 嘉应的性格独来独往,往日也有为了参悟忽然闭关几天的前例,姬惟明也就随他去了。 姬惟明提及了另一件众人牵肠挂肚之事,【圣子可夺得破天甲?】 叶晓曼点头,嘉应淡淡回答:“嗯。” 姬惟明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又交换了几句情报,最后嘉应率先挂断了联络。 叶晓曼暂时把棘手事处理完,人一闲下来,就开始肖想嘉应的洗髓草。 想要,不敢,左右为难,来回踱步。 终于,两人同时开口。 “圣子大人。” “妻主。” 嘉应:“你先说。” 如今有两个强劲的对手,他就算不高兴也要适可而止,把她闹烦了,等于是亲手把她推到别人身边。 只要她说句好话,他就原谅她。 叶晓曼谄媚搓手,挨到他身侧。 “你的洗髓草呢?” 嘉应:“我进锻心界前,侍从怕被剑瘴毁坏,帮我收起来了。” 叶晓曼失望:“没带在身上啊。” 嘉应捕捉到她的渴望,欣喜又把另一件她想要的东西攥在手里。 “我让人送过来。” “再说吧。这几天你千万别让人瞧见你跟我一起。” 嘉应的脸冷下去。 “我不想再藏了。” “下次他们来,我不愿再躲起来。” 叶晓曼:“呃……” 嘉应盘问萧楚竞与司空情的身世。 “他们是大家族出身的嫡公子吗?” 叶晓曼回忆萧楚竞的设定,萧娘亲跟魔族爹没扯证,“一位是父母自由恋爱。” “私生子。”嘉应回想萧楚竞的举手投足,一股乡野气,一看就没人好好教他规矩。 “他的家世上不了台面,正夫的位置给他,外人怕是要嘲笑妻主。” 嘉应第一次说别人坏话,寻常的恶评,他需要很艰难才挤得出句子,“另一位呢。” 司空情是魔尊的私生子,不过司空家主认下了他。 叶晓曼不太懂这些,“算嫡幼子吧。” 嘉应:“嫡幼子而已,将来是无法继承家业的,亦无法分得丰厚财产。” 叶晓曼:“这样。” 嘉应依旧背对着她,“妻主果然很喜欢他们,一句‘这样’就揭过去。” 叶晓曼已经有点崩溃了,“那你要我说什么嘛。” 嘉应通过比较找到了底气,背脊都挺直了些。 “我是嫡长子,家族在神域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修仙界排资论队之风强盛,妻主将来是要在外闯荡的,有个强硬世家在后头支撑,终究比较坦荡些。” 叶晓曼:“佛家不是讲求众生平等吗,你这封建残余要不得哇。” 嘉应略微提高了声音,“我的家世,才应该做正室。” “反正你也说了要把他们休了,等我扶正了,我就替你把他们发卖了。” 说好的佛家慈悲为怀呢。 你做外室的时候,希望他们容忍你;等你扶正了,你是丝毫没给他们活路啊。 叶晓曼真的不会处理男人吃醋的事,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她也懒得理会。 天晚了,她奔波劳累,累了,直接脱鞋上床睡觉——上另一张床。 嘉应的语调冷了几分,“你还跟我分床睡,你就那么怕他们,连亲近我也不敢?” 他为了镇压魔神心脏,身体不太好,说到激动处,还轻轻地咳了咳。 他都这样说了,叶晓曼还能怎么办。 只得心中暗喜,爪子在腰上擦了擦,假装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嘉应在的床。 圣子,受戒众生的圣子,如果能睡到,可以在外头吹一辈子。 她爬进了薄被,嘉应还坐着。 上挑的眼尾勾了勾她,又收回。 她提前知会他:“这里是我朋友的家,久住不方便。” “明天我会带你去租间房,未来的三天,我们都会待在一起。” 嘉应:“你带他们去过吗?” 叶晓曼呆了呆,“啊?” 嘉应一根根地扯开叶晓曼帮他绑的衣带:“你带他们去过的地方,我就不去了。” 叶晓曼:“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没带过吧。” 嘉应周身的低气压散去大半,她说未来三天他们在一起,意思就是会撇开那两位不受宠的,只跟他在一起。 她这是在,金屋藏娇。 他有金屋,他们没有。 叶晓曼打了个哈欠,抬手摸摸嘉应的背脊,敷衍地小哄一下,“夜深了,我先睡了。” 被子被掀起,一具温暖的躯体带着冷空气窜进。 叶晓曼把眼睛打开一条小缝,看到嘉应躺在她身侧。 他竟然连睡姿也经过特别训练,教养很好地平躺着,双手规矩地交叉平放在腹肌上。 他躺了一会,在枕头上侧过脸来看她,她连忙闭上眼,假装昏睡。 她这个人睡姿不好,一个不小心手就会乱摆,例如她恰好地把手放到了嘉应的腹肌上。 能感到薄肌,在手掌下随着呼吸有规律地起伏。 美滋滋。 一天摸四个不同男人的腹肌,这是我不花钱就能享受的生活吗。 耳边听着嘉应在喃喃念着佛经。 “……五蕴皆空。”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诸法空相……” 别说,还挺催眠的。 叶晓曼的眼皮越来愈重。 不知过了多久,诵经声停歇了。 昏昧的光线中,只听到嘉应的呼吸,似是促急了起来。 叶晓曼感到他伸出手,似乎抗争了许久,终究是没有敌过内心的心魔。 她的手还放在他腹部。 他的大手无声靠近,悬在她手的上方。 也不覆上,她只隐约感到肌体的热意。 热,在静默中越来越近。 他终于伸出他的食指,顺着她的指尖。 轻轻地往上移动。 一点一点。 游。 移。 路过手腕,顺着手臂。 潜进。 睡衣。 蜻蜓点水般,指尖的舞蹈。 一个小勾子,欲语还休。 勾得她遇罢不能。 自古情深留不住,总是钓系得人心。 别看外表是纤尘不染高岭之花,其实很会嘛。 又因为这触碰。 带着激烈心理斗争之后的自甘剁落。 更让人感到刺激了。 那句俗话怎么说的——拉良家子下水,劝风尘男从良。人类的劣根,从古至今如出一辙。 叶晓曼被钓得七上八下。 快乐似神仙。 第99章 一个不让圣子杀她的方法 叶晓曼终于抓住了嘉应乱跑的。 手指。 嘉应顺势伸出手臂。 把她顺势抱在怀里。 紧紧地。 司空情自带体香,在她衣服上留下了浓浓的香气。 他厌恶得很。 恨不得,立刻,重新,在她身上印上。 专属于他的香。 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如果她招惹了他之后,又把他长时间抛弃在后宅,他一定会疯的。 会成为话本中,那类因嫉妒和寂寞而疯狂的角色。 会扭曲地迫害其他夫郎,毒害他们的小孩。 尽管外表还是装出每日吃斋念佛、岁月静好的模样。 嘉应自暴自弃地与叶晓曼耳语。 “夫不如侍,侍不如偷。” 叶晓曼全身的鸡皮疙瘩,快乐地冒出来。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可怕的话。 他暗示。 “你就像上次那样。” “帮帮忙。” 他害羞起来,连指尖也微微发红了。 果然人间的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喜欢。” “被你。” “玩。” “只想。” “被你。” “玩。” 断断续续地说。 冷清的脸带着哭腔。 想要被触碰。 不能离开她。 离开她他就会死。 最后他说。 “我好像……” “又弄。” “脏了。” 叶晓曼忍不住开口:“大师,请你注意点个人形象!” 圣子这一款,可真攒劲啊! 嘉应沉沉睡去。 叶晓曼换了身新的衣服,思考对策。 未来三天的挑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嘉应看到了她的脸,知道她拿了破天甲,她还做了很冒犯的事。 按照嘉应那种追求纯净无瑕的完美人物,粘人只是他中毒后的副作用,难保他清醒后,为了维护自身的完美,一怒之下把她杀了。 ……一个操作不好,依旧会死。 叶晓曼推敲出一个完美计划,这才满意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叶晓曼依旧假借外出卖灵草之名,相同的推车,新的麻袋,顺利出宗门。 也难为嘉应现在什么都听她的,让他躺进麻袋装尸体,也乖乖照办。 叶晓曼打算带着嘉应去仙墟租一间独栋小院,避人耳目。 进去仙墟之前,她先找了片无人小树林,给嘉应乔装打扮。 嘉应的白衣洗好了放在储物袋里,依旧让他穿着萧楚竞的旧衣。 从桑花那里借来了一顶假发,给他戴上。 果然长得帅就是硬道理,无论有没有头发,各有各的好看。 嘉应安静地看着叶晓曼忙碌,只在她给他换衣服的时候,红透了脸。 她最后给他披上带兜帽的披风,用帽子和面具遮住脸。 嘉应摸着垂落到胸前的假发,问:“你会更喜欢长发类型吗?” 叶晓曼想也没想:“我就喜欢好看的。” 嘉应立刻承诺:“我可以为你还俗蓄发。” 那怕是整个人间要来追杀我。 叶晓曼根据昨晚拟定好的计划,开始铺垫了。 她先用爪子捧着嘉应脸,深情款款,又带着无尽哀伤,无声地凝望着他。 嘉应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弄慌了,“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吗?” 叶晓曼开始在脑海里把从小到大最难过的事情过一遍:“嘉应大师,我知道,你目前喜欢我,只是因为毒药的作用。” 嘉应茫然:“中毒?” 叶晓曼直接告诉他:“是的,你在锻心界的时候,中了魔族的情毒。那种毒药,会让你无法自拔地对你第一个看到的人产生眷恋感。” “你觉得离不开我,只是中毒后的幻觉而已。” 嘉应急忙打断她:“可是我的内心明明……” 叶晓曼叹气:“你三天后就会恢复正常,到时你就会明白我今天说的话。” 嘉应更茫然无措了。 他的大脑跟浆糊一样无法思考,只是暗暗怀疑是叶晓曼要抛弃他的借口,紧紧抓着她的袖子不放。 叶晓曼的眼睛终于挤出了薄薄一层泪。 “我知道这是个美丽的误会,我明明知道的,却在你主动靠近我,说喜欢我的时候,无法控制地产生了欣喜感。” “嘉应大师,我好像已经忍不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好呢。” 嘉应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我们在一起,我们可以在一起的。” 叶晓曼凄然一笑,泪珠在晨光中发光,她看起来要碎掉了。 “你什么都不懂,圣子大人。” 她为了制造效果,还用灵气把身旁大树的叶子催黄了。 落叶絮絮,季节从夏天快进到萧索的秋天,更显氛围凄凉。 她捂住心脏,摇摇欲坠地后退半步,像再也承受不起命运的毒打了。 嘉应深受她感染,笨拙地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道:”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叶晓曼轻轻从他怀里挣出来,拿下嘉应肩膀上的落叶,放在掌心里吹走。 “无论如何,我都感激上苍给我这个美丽的误会。” “就算是做梦也好,和你在一起,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 她抹去脸上的泪珠,对嘉应故作坚强地一笑。 转身,率先抬脚走出小树林。 留给嘉应一个沧桑的背影。 主要是真的哭不出来,无法再表演下去了。 她的泪水容量,支撑不住她的台词量。 除了上辈子被肉干噎死,她两辈子靠吃软饭活的挺滋润的。 不过演出效果很好。 嘉应显然被她的悲情震慑住了,把这一幕深深地珍藏进心里。 从宗门走去仙墟这段路,他牵着她的手,全程在小心翼翼地看她。 等嘉应跟着叶晓曼来到仙墟,立刻被繁华的人间吸引住了。 路人来往熙熙攘攘,东南西北四个市,十几条街道,两旁遍布热闹的商铺。 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吆喝的,杂耍喷火的,食铺摊子的腾腾热气与食物的香气交织在半空,茶馆里传来说书先生的惊堂木。 另有临街高楼红袖招,衣着清凉的男子女子看到人路过,就对着人砸花。 嘉应三岁之前养在大户人家深宅,三岁之后在寺庙清修。 就算难得出门历练,也被一大群侍僧环绕着,从来不来这种场所的,何曾亲自接触此种俗世的热闹。 他果真如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一样,被人间的花花绿绿吸引了。 第100章 你一个男孩子咋这么物质捏 嘉应一会站在路边看人捏糖人,一会站在人堆后看杂耍,一会被卖大力丸100灵币三瓶的修士吸引住了。 叶晓曼推着小推车在后头走着,晒着太阳,惬意地眯着眼,任由嘉应去逛。 当然这都是建立在不用花钱的基础上。 嘉应最后停在了一家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前。 寺庙认为五味乱心,质朴无味道的食物才能保持本性纯净,酸甜苦辣辛,在禁食的范畴。 他的印象里,长这么大,只吃过一次糖葫芦。 还是小时候生病时,侍童悄悄买给他的。 事后,他被发现吃糖,关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禁闭。 他一直记挂着那股甜蜜,觉得是吃过最怀念的味道。 叶晓曼的惬意立刻被打破了。 嘉应这种上流社会的大人物,需要什么东西,只需一个眼神,别人就会眼巴巴奉上,他们是没有往身上带钱包的习惯的。 嘉应正对她投来了眼神。 她假装没看懂。 推着小推车赶紧溜了。 嘉应却摁住了她的车把手。 “妻主,我想吃糖葫芦。” 叶晓曼连连摆手,“不吃了,会蛀牙的。” 嘉应弯下腰,很单纯地张开嘴,让她看他洁白无瑕的牙齿,“没长牙虫的。” 叶晓曼心疼地摸摸她怀里的储物袋。 她白票了人家这么久,目前又扮演深情人设,连一根糖葫芦也不给人卖,实在说不过去。 但要她掏钱吧,比杀了她还难受。 目前她给司空情花了最多的钱,但这种花钱,跟给嘉应花钱是不一样的。 花在司空情身上,叫投资,每一项开支,从疗伤丹药到买衣服,她都用专门的记账小本本记着。 等他将来回去当魔尊了,她会加价百倍千倍地把要回来。 别的男人在她家的床上睡一晚,她还能收住宿费呢。 花在嘉应身上的钱,是要不回来的。等于他来化缘了,你给了香火钱。 嘉应很期待地看她,她骑虎难下,只得粗声粗气地问摊主。 “糖葫芦多少钱?” 真是的,没事卖什么吃的。 摊主回答:“十灵币一串。” 叶晓曼后退一大步,倒吸一口冷气,“外头才卖五铜币!” “我加了灵草熬制的糖,吃起来比外头更酸甜可口。” 叶晓曼:“那也太贵了吧!” 摊主不满地说:“哪里贵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价。觉得贵,有时候也要找找自己的问题,这些年你们门派月例涨了没有,有没有认真挣钱!” 叶晓曼怒了,拉着嘉应离开,“我们去下一家买。” 于是嘉应帮助推小推车,她带着他,长长的一条街,从街头走到街尾,一家家地问价格,再走回来。 来回走了几次。 嘉应站在第一家的摊子前,“妻主,这家是最便宜的。” 摊主抱胸,对着叶晓曼无言地翻了个白眼。 嘉应又指着隔壁摊,小心地问:“糖人只要三灵币,我能要一个吗?” 叶晓曼不可思议地看他。 “这也要那也要的。”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那么物质呢。” 隔壁的摊主被叶晓曼问了三回价格,看不下去了。 她教育趴在桌子上翻小人书的儿子。 “要好好读书哦,不然将来你长大了,就要伴这种诡计多端的穷女人。” 叶晓曼忍痛,掏出十三个灵币,给嘉应买了一串糖葫芦和一个糖人。 嘉应温柔地先喂她吃最上面最大颗的,再满足地,优雅地,小口小口咬着糖葫芦。 妻主看起来经济很困难的样子,但她还是愿意花钱给他买糖,她好爱他。 这么一想,手里的糖更甜了。 叶晓曼卖了灵草,小赚几千灵币——啊对对,她是每次能轻松赚几千块,但兜进口袋的钱,跟给男人花钱,是一回事吗。 她收了摊子,带着嘉应来到目的地。 多姑娘已经帮忙租了一栋一进的偏僻小宅,让人打扫干净,叶晓曼和嘉应立刻就能住了。 叶晓曼带着嘉应去看房间的途中,立马在识海联络上线。 【老板,公费什么时候报销的哈?】 上线简直要被她烦死了。 【月尾领解药的时候。滚。】 叶晓曼刚把嘉应安顿好,大师姐给她传讯了。 【你去哪了,快回来。】 【内门弟子选拔的结果,就要公布了。】 叶晓曼这才记起还有外门考核这件事。 清正宗虽然刚刚经历了和魔族的恶战,但该进行的事,还是按部就班。 这是大宗门表示对魔族的藐视,看,你对我造不了一点伤害,对其他宗门展示实力,迅速恢复,底气强大。 “你在家里不要出门,我出事办事,今晚回来陪你。” 嘉应默然点头。 叶晓曼在小树林说的喜欢他的告白,让嘉应对这段感情多了点信心,对她暂时的离开,没有那么患得患失了。 嘉应坐在床上,叶晓曼要离去的时候,他忽然拉着她的手臂。 把她拉到腿上坐着。 轻轻地,在她头发上落下一个吻。 “我等你回家。” 钓系偶尔的直球。 真黏人。 真要命。 叶晓曼赶回宗门,萧楚竞正在找她。 他们和所有外门弟子一起,重新回到内门的大广场。 姬惟明、宗主、长老们、各位来观光的掌门大人物、本宗门的其他门派弟子,乌泱泱上千号人,再次坐满观礼台。 马长老宣布:“所有参加考核的弟子出列,呈上你们结缘的法剑。” 弟子们听到命令,齐刷刷地一字排开,双手捧着在小世界里得到的宝剑,接受长老们的评点。 叶晓曼也在万剑丛生界的最后一层,捡了把不错的剑,她正要拿出来,忽然看到站在她隔壁的萧楚竞,取出了他打来的凤求凰情侣剑。 萧楚竞含笑看她,情侣剑发出梦幻粉红的光,映着他的梨涡。 高马尾在风中快乐地飞舞。 “小师妹,来,滴血认主。” 叶晓曼的动作僵住了,“这就是你说的要给我的礼物?” “没错。”萧楚竞浑身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以后我们可以练情侣双人剑法,走出去,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的。” 啊啊啊光听着就好可怕,千万不要。 第101章 舔狼的自我修养 萧楚竞双手捧着两把剑,像捧着他的真心,一步步向叶晓曼走近。 叶晓曼一步步后退,“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萧师兄,我已经得到了合眼缘的法剑了。” 他们的动静打乱了队形,外门的弟子们都看了过来,交头接耳。 “萧师弟拿在手里的剑是凤求凰,他拼死拼活打的情侣剑。” “据说是剑圣潇湘子夫妇的命剑,夫人去世后,剑圣哀叹鸳鸯失独度日艰难,用此剑自刎随爱人而去,真是感人的伉俪情深啊。” “我就说萧师弟很舔小师妹的吧,他送出这把剑,什么用心懂自懂。” 还有喜欢萧楚竞的女修们,倔强维护爱豆的声誉。 “萧师兄可怜叶晓曼没有打到好剑而已,他们只是单纯的同门关系,都怪我家哥哥太善良了,才会招惹如此误会。” 萧楚竞和叶晓曼惹出来的动静,引起了主席台上马长老的注意。 他皱眉问:“出了什么事?” 于是负责用法器进行现场直播的弟子,把镜头对准了他们两个。 他们二人因此上了直播大屏幕,连声音也被放大到前场都听得到的程度,受到所有强者跟弟子们的瞩目。 所有人的头顺着他们的动向,动作一致从左边转到右边。 叶晓曼在前面跑。 萧楚竞捧着剑在后面追。 萧楚竞大声呼唤:“小师妹,请接受我的情侣剑!” 她实在太优秀了,只有把她彻底绑定他才安心。 叶晓曼用生命拒绝:“退退退!” 她老感觉有一道热度很高的目光胶在她身上,她顺着看往观礼台,司空情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偷偷潜进来了。 他威胁地看着她,用眼神明明白白地告知她: ——你如果接受他的剑,我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说不定明天来食堂吃饭的人会被一锅毒汤全毒死。 他暴戾地试图冲下礼台来找萧楚竞拼命,被负责守卫的弟子拦住了,目前正疯了般要翻栏杆下来。 一滴豆大的汗珠滑下叶晓曼的额间。 别说端水,碗都要翻了。 叶晓曼和萧楚竞先在众人的注视下,绕着偌大的广场跑了一圈。 广场中央有一根石柱,最后,叶晓曼被萧楚竞追得环绕着柱子跑,上演了一出“大王绕柱走”的追逐戏码。 姬惟明对萧楚竞厌恶地皱起了眉。 马长老震惊:“大胆,竟敢扰乱现场秩序。把他们拦下!” 宗主,还有其他门派的人都在看着,这一届弟子也太不像话了。 于是几个外门长老也满头大汗地加入了追逐战,绕柱两人变成了绕柱五人。 外门弟子们面面相觑,观众台上的众人议论纷纷。 “哎哟,”宗主新奇地伸长脖子往前看,“这是在当众求偶吗?” 萧楚竞由于雍州手刃副城主的事迹,轰动了修仙界,被当作人间冉冉升起的后起之秀,很是受关注。 这次,各门各派的大佬,除了来跟圣子、太子殿下社交,也抱着来探究萧楚竞实力的目的。 毕竟一根好苗子,是很受门派跟世家的拉拢的。 结果萧楚竞整的这一出,大佬们看得心情很复杂,百感交集。 能单独通过严苛考验,在小世界打下来九品至尊名剑,确实是天骄。 但一个好好的天骄,不应该是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吗,为什么他这么舔狗啊。 没看到人家女孩根本没看上他吗。 舔成这样简直没眼看了喂。 底线在哪里,尊严又在哪里。 这种恋爱脑就算招揽了,感觉将来也会为了女人捅师尊一刀捅门派一刀捅人间修仙界一刀。 难评。 和萧楚竞同级的修仙弟子则是集体震撼脸,在心里咆哮: ——你热脸贴冷屁股有必要吗,九品命剑啊,她不要你给我啊,我愿意做你道侣啊。 ——虽然兄弟我也带把,但你将来会发现,女人只会骗你,只有兄弟对你才是真心的! 原本对萧楚竞有好感的女修们看到男神这么掉价,纷纷下头,当场脱粉。 “之前不是说萧楚竞过于优秀,被其他女弟子骚扰吗,此情此景,怎么看都是他在骚扰别人吧。” “你那是半年前的消息了,事情早就反转了。” “萧楚竞啊,只是假装高冷而已,其实啊,他当初被叶晓曼舔得不知道有多高兴,后来叶晓曼领悟到修行比男人重要,不舔了,萧楚竞才后悔莫及。” “呵呵现在好了,他现在把别人舔脱皮,别人也不理睬他咯。” 所有人对萧楚竞褒贬不一,对叶晓曼倒是一边倒的好评。 叶晓曼一看就是那种不懂的拒绝别人的老实人,才会被没有分寸的男人纠缠上。 老实人也不懂玩耍什么欲擒故纵,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坚决拒绝,不给人家希望,那么极品的名剑,她也不要。 真正的淡泊名利,视金钱如粪土。 品格一流,这种人才是修仙界未来的希望,众修士学习的榜样。 叶晓曼彻底洗白了舔狗形象。 所有人都知道了,萧楚竞才是那条舔狗……他这种级别,要叫舔狼,做得狗中狗,方为狼上狼。 萧楚竞当众骚扰同门师妹,宗主虽说惜才,但也看不下去了。 他暗中从袖口弹出一道法力,绊倒萧楚竞,长老们趁机把萧楚竞拿下。 一场大戏总算中途落幕。 马长老疲惫地道:“现在来公布内门弟子录取名单……” 宗门要息事宁人,倪韶容不同意了。 萧楚竞作为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当众给别人当舔狗,还舔得人尽皆知,大大丢了她的脸。 忍无可忍。 倪韶容不管侍女们的阻挠,直接从弟子席上站出来。 “且慢!” 她用的千里传音说话,声音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的位置。 负责直播的弟子很上道,立刻给她切特写大镜头。 倪韶容立刻指着萧楚竞怒骂:“萧楚竞,你要点脸,你别忘了,你还顶着本宫未婚夫的头衔。” 马长老的名册握在手中,再次被人打断,很不爽,“无关弟子退下。” 万天剑宗掌门是倪韶容的舅舅,这种时候,他是必须站出来给自家侄女撑撑腰的。 “马长老,你一味的捂嘴不太好吧。” 第102章 本宫将夺你机缘 马长老:“这……” 无助地看向宗主,可是宗主这个老顽童一脸兴致盎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毕竟八卦是人类的本性。 就连太子殿下这位贵宾也是静观事态的模样。 于是在众多大佬的默认下,马长老只得悻悻退场。 倪韶容有了万天剑宗掌门的撑腰,态度更嚣张了,“萧楚竞,说话!” 来了,原着中万众瞩目的退婚流名场面,它千呼万唤终于来了。 叶晓曼立刻小碎步离开现场,静悄悄挪回修士方队中,把场地交给男女主角发挥。 萧楚竞两条胳膊被外门长老扭在身后,情侣剑也被暂时没收,但他不改睥睨天下的风范。 仅仅只是抬头往倪韶容的方向看了一眼。 “倪韶容,我已与你说清楚,你我婚约,只是双方母亲闲聊时的戏言,并不当真。” 他赶紧回头追赶叶晓曼的身影,见她小小的背影低垂着头,一副对他很失望的模样。 是了,小师妹一定认为他是脚踏多条船的渣男,这才不愿意接受他的赠剑。 当下,心急如焚,只一心想与倪韶容撇清关系。 倪韶容被他的态度激怒。 她早想与萧楚竞解除劳什子婚约,但嫌弃的话应该由她说,萧楚竞只配做被她甩掉的狗。 如今萧楚竞一心撇开她,她逆反心一起,反而不想如他愿了。 她冷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言九鼎,岂能你说不认就不认的。萧楚竞,你想踢开本宫,你做梦。” 姬惟明莫名看萧楚竞不爽,叶晓曼如果能够早日认清萧楚竞在两个女子之间游移不定的真面目,那也是好的。 他摸着手掌中的拂尘,像摸着叶大师柔软的秀发,淡淡开口,“漓国公主所言甚是。” 太子殿下都站队了,其他大佬也连忙附和。 “萧楚竞背弃父母指定的姻缘,确实是不应该。” 萧楚竞目光如电,与姬惟明遥遥对了一眼,咬牙,在心里给他曾经的好兄弟记下一笔账。 “倪韶容,何苦咄咄逼人,你对我并无情意,我也有了心爱的女子……” 他说到这里,转身对着叶晓曼深情凝望,把隐晦的爱意在万众瞩目之下说得淋漓尽致,笑得像一条讨好的忠犬。 叶晓曼假装很忙地玩着手指,躲避着萧楚竞的眼神,根本不想被加多余的戏份。 她心里纳闷,怎么现场的发展和原着大相径庭。 原着的氛围,应该是大男主带着羞辱的心情,强硬要求履行婚约,“你何苦咄咄逼人”之类的台词,是由倪韶容说的。 怎么反过来了呢。 场上萧楚竞和倪韶容继续对峙。 倪韶容鹅黄色的宫装裙摆被风刮起,她站在高处,看到萧楚竞终于吃瘪,快意地哈哈大笑。 “没关系啊萧楚竞,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萧楚竞眯起风流的眼,“你要如何才肯退婚?” 倪韶容就等他这一句,她伸出手,趁机狮子大开口。 “想退婚哪?简单,把你的情侣剑给本宫。” 她当年闯万剑丛生界,也只结缘到一柄三品命剑,受到同门那些下等人一阵嘲笑,一直意难平。 眼看萧楚竞得到绝世名剑,眼馋得很。 倪韶容此言一出,萧楚竞脸色微变,和小师妹用情侣剑练眉来眼去的情侣剑谱,是他此生梦想。 包括宗主、万天剑宗掌门在内等大人物,也是面有异色。 萧楚竞得到的是九品名剑,举世罕有,连宗主这样的大宗之主,也没有办法轻易拥有剑圣的传承。 倪韶容要求补偿,合理;强行夺取一位剑修的机缘,不合理。 毕竟修士一生,能得到绝世名兵的机会,基本也就一遭。 倪韶容无异于断人道途。 萧楚竞皱了皱眉,又回头看了叶晓曼一眼。 她的小脸埋得低低的,他只看到她丸子头的尖尖,忽然弯下腰,全神贯注的好像低头在打蚊子——不,不可能,如此肝肠寸断的时刻,她不可能在打蚊子的。 她一定是伤心得直不起来腰,对,一定是这样的。 萧楚竞只消看她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想和她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他也不愿意她,顶着夺人夫婿的恶名。 他瞬间下定决心,长老松开他两条手臂,他直起腰,从旁人手中拿回他的剑。 马长老是个惜才的,连忙阻止:“萧楚竞,法剑是考核的重点,你失去了剑,会失去进入内门的机会。” 萧楚竞坦荡地笑了:“弟子就算沦为野修,也要维护心中所执。” 倪韶容只索取情侣剑中的一把,但他把两把剑一起,远远地抛给倪韶容。 现场一阵轰动。 倪韶容拿到剑,心满意足。 只是无法羞辱到萧楚竞这个下等人,她实在岔愤。 倪韶容要挽回个面子。 她先取出情侣剑中的一把,要当众折断。 奈何名剑的质量太好了,她的修为无法毁坏。 于是改取出她那柄三品下等佩剑,双手折断了,狠狠扔到萧楚竞的脚下。 “很好,萧楚竞,以后你我的婚契,就如同这柄剑,分崩离析,再无瓜葛。” 萧楚竞淡漠抱胸,“如你所愿。” 叶晓曼打完蚊子,在底下吃瓜吃得挠心挠肺,这两位主角的台词彻底颠倒了过来,她感觉像看了盗版二创。 倪韶容昂首面对众人,一脸愤慨。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三年之后,萧楚竞,本宫要让你悔不当初。” 叶晓曼手中的瓜子,彻底洒了。 大男主你的台词没有了!一位没有说出“莫欺少年穷”装逼语录的某点大男主的一生,是不完美的! 萧楚竞仅回以桀骜不驯的挑眉。 倪韶容继续激昂地传音。 “本宫必将夺你机缘。” 紧接着补上一句。 “睡你老婆!” 她说完,满意地看萧楚竞瞬间铁青的脸,越过无数人头,把视线定在叶晓曼脸上。 全场寂静了一秒,众人表情很微妙。 倪韶容居然是个拉砸。 她刚刚是当众踢烂柜门了吗。 不少人露出了向往的笑容。 倪韶容身份高贵,长得也挺不错。 先被萧楚竞睡,再被倪韶容睡,长得好看的人竞相睡我,岂不美哉。 第103章 开盲盒 叶晓曼正在悄悄把脚伸出去,把倪韶容折断的剑勾过来,上面可镶嵌着不少值钱的珠宝。 忽然感到四面八方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倪韶容跟叶晓曼的视线对上,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你等着,本宫一定会回来睡你老婆!” 叶晓曼:“……” 你们天龙人放狠话,能不能别把无关炮灰扯上啊。 这么多人看着,我还怎么把断剑勾过来啦。 大师兄在人群里发出爆论,声音疑惑又响亮:“现在怎么变成了萧楚竞和倪韶容抢夺叶晓曼了?” 这下,不仅萧楚竞生气了,司空情也不满地瞪视倪韶容。 姬惟明捏紧茶杯,“漓国公主,适可而止。” 他知道叶晓曼不是叶大师,,但看到同款的叶晓曼被骚扰,就好像看到叶大师被羞辱一样。 终于,万天剑宗掌门刻意地咳了咳,打破现场尴尬死人的气氛。 “韶容言辞有不当之处,当萧楚竞与叫叶晓曼的女弟子有私情亦无法否认,要老夫看,这两位弟子也该罚。” “是该罚,”倪韶容扬起下巴,“叶晓曼勾引有妇之夫,其罪当诛,干脆把她罚给本宫做丫鬟,本宫今晚就命她暖床。” 萧楚竞笑了,他偏头,高马尾的发尾扫落肩膀,俊逸的眉眼间涌动着杀意。 意图欺侮小师妹的人,统统该死。 公主之躯又怎样,他照杀不误,万天剑宗掌门敢拦他,连他也必须死。 他沉沉地:“倪韶容,拔剑,我与你生死决斗。” 倪韶容没有意识到她的生命已经在倒计时。 “本宫说的难道不对吗,叶晓曼在外门勾三搭四,骚扰众多男修,她曾经的劣行,可是有众多证人的。” 宗主插嘴:“马长老,有这回事?” 马长老默认了,“弟子的品行,也是考核的重点。叶晓曼如此行为,照我看,是应该逐出宗门的。” 叶晓曼无语,不是好好地在退婚吗,为什么又扯到我头上。 萧楚竞身上的寒气更甚:“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和小师妹一起离开。” 叶晓曼连忙摇头,不不不,我觉得事情还有转机,我在清正宗混得好好的,我还在附近开了店,我觉得还能挽回一下。 “我并不如此认为。” 内门三大长老之一的姜长老开口了,她语笑嫣然,替叶晓曼说话。 “本长老宁愿收一个道德有瑕疵的强者作徒弟,也不愿要一个完美到虚假的庸才。” “况且,食色性也,好色也算不上什么道德瑕疵。” 姜长老傲然道:“修仙界以实力为尊,强者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 马长老不说话了,因为他打不过姜长老。 唐长老默认姜长老的话,他纯属舍不得放萧楚竞走。 叶晓曼在小世界的表现亮眼,其他门派听闻清正宗要把她逐出宗门,纷纷表达了接收的意愿。 至于萧楚竞嘛,只要叶晓曼愿意被招揽,萧楚竞这个赔钱恋爱脑也会一并跟过来的,买一送一的生意,稳赚。 各位门派代表义愤填膺地说:“叶晓曼小小年纪就这么好色是不行的,我愿意委屈一点,把她带回去进行教导。” 就连万天剑宗掌门也一本正经地附和:“是啊,建议你们清正宗赶紧把人开除了,我开双倍福利,把她领走。” 好你个老阴逼,表面上替侄女讲话,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宗主急得差点跟他们打起来了,这群老东西竟然当众抢人,还一抢抢两。 不再装逼,连忙表态: “姜师妹言之有理,好色而已,我们清正宗最宽容了,强者一律包分配对象,分配十个男人也行的。” 萧楚竞被惹怒了,这个破宗门,他是一秒也不想待了。 “慢着,我也有话讲。” 大师姐忽然站出来,她拨开众人,站在叶晓曼面前。 她严肃地说:“你们如此冤枉小师妹,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指着叶晓曼,大声澄清:“小师妹她没有好色,她只是偷了几个内裤而已。”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五一十,把叶晓曼偷萧楚竞等人内裤的面料,为剁落风尘的兄长攒袍子的事迹说了。 叶晓曼表情平静。 谢谢你大师姐,在你的宣传下,整个人间修仙界都知道我偷内裤的事了。 但是对她这种厚脸皮的人来说,完全没啥羞耻感啦。 众人看她脸色没有变一下,老实巴交的,基本接受了大师姐的说辞。 大师姐还指着观众台的司空情说:“她的兄长就在现场,你们可以跟他证实。” 大家不约而同看司空情的红衣。 “清正宗的男修,为何底裤都是红艳艳的?” “他们年轻弟子年纪差不多,可能集体过本命年吧……” 司空情怒了:“我这是高级法衣,不是底裤拼成的。” 无人听他的。 “长得好漂亮,在青楼应该是头牌吧。” 宗主艰难地做了总结:“既然是家境困难,一笔带过吧……” 宗主犯了难,萧楚竞和叶晓曼没有结缘到命剑(叶晓曼没来得及拿出来,宗主默认她没有),按照宗门规定,是没有资格进入内门的。 他有意帮他们开后门,拊掌笑了。 “你们二名弟子,皆在考核中表现不俗,又因无可奈何的原因失去命剑,我今日就网开一面,给你们再次结缘法宝的机会。” 宗主从袖口掏出一卷卷轴,展开。 这是清正宗的兵器谱。 众人顿觉眼前一黑,再回过神来,他们似站在无边浩瀚的星夜面前。 高空中一闪闪的,是一柄柄灵气浩瀚的名剑。 皆是万剑丛生界第十层云梦泽的宝剑,过往清正宗修士需要拼死拼活去打的倾城好剑,如今大方开放给他们。 宗主和蔼地道:“去挑选你们合适的剑吧。” 应该是双向选择。 名剑也挑主人的。 只有气场互相契合,才会获得宝剑的青睐,甘愿被驱使。 叶晓曼与萧楚竞双双走向前。 叶晓曼没想到她也有瞎猫撞上死耗子的一天,高兴得不行。 就跟开盲盒一样,她也很好奇她会开出来一柄什么样的剑,内心雀跃。 第104章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萧楚竞往剑河中注入灵力,白色的灵气如同一缕丝绸,在浩如星海的宝剑丛林之中穿梭,最终,被一柄剑吸纳进剑柄。 法剑光华大盛,从水泽中拔地而起,飞入他手中。 正是老鬼早前劝他收入的无情客的命剑。 为了配合大男主惊天地泣鬼神的神迹,命剑认主的瞬间,天空先是电闪雷鸣,又漫天五彩祥光。 总之视觉效果是铺垫到位了。 宗主激动地站起来:“帝尊的剑!” 全场轰动。 这种震动像是汹涌大海之下跌宕不休的激流,从今日起,这个消息会流传修仙界,引起持久的轰动,威慑力久久不歇。 萧楚竞得到了飞升大能的命剑认可,无异于宣告他将会是下一位人间至尊。 连清正宗,一个如垂暮老者实力飞快消退的门派,也能沾他的光焕发二次青春。 果然各门各派的代表,脸上表情各异,但对宗主的态度,不约而同恭敬了起来。 只有姬惟明表情不太满意。 司空情不屑地“啧”了一声。 最强天骄诞生于清正宗! 宗主连忙招来人:“速速去启禀几位老祖,就说帝尊剑认主了。” 宗主与有荣焉,他在职期间能带出一位绝世强者,后世他的名字也能跟着萧楚竞一起名垂千古。 萧楚竞对此反应平淡。 失去了最心心念念的情侣剑,他怅然若失。 立业先成家,他现阶段只想要娶老婆,对当最强者反而不迫切。 激烈谈论的背景音之中,倪韶容在人墙之后维持着高傲的姿态,声音被掩盖得几乎听不见。 “清正宗不作为,本宫要脱离宗门……脱离宗门哦,本宫来真的哦……” 在这种人人被萧楚竞吸引的时刻,叶晓曼对着手心哈哈气,也用尽全身灵力,对着剑河灌注灵气。 除了默默关注她的萧楚竞等男人,无人在意她的举动。 她的灵气刚进入剑河,还没像萧楚竞方才一样绕剑丛一周,立刻就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了。 叶晓曼疑惑地“咦”了一声,再次注入灵气,依旧石沉大海。 大师姐和大师兄焦急地站在她身旁,“是不是没用尽全力,你再试试看。” 叶晓曼气喘吁吁,“我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高台上一直关注着叶晓曼的姜长老,遗憾地摇摇头,“看来没有名剑想要认主那位弟子。” 宗主勉强从狂喜的情绪中,抽离一丝注意力给回场上:“毕竟这里全是绝代名剑,若非绝代天骄,不会轻易认主的。” 他说着,要把卷轴收回。 在场的大人物纷纷面露遗憾之色。 有萧楚竞这种绝代天骄珠玉在前,一切都不够看了。 无论叶晓曼得到什么好剑,她的光芒也会被萧楚竞彻底掩盖。 更何况,她没有抽中任何好剑。 修真界以实力为尊,就是这么残酷的。 叶晓曼是优秀,但修真界不缺有些优秀的人才,她仅止步于有些令人印象深刻而已,未来的成就,最多在清正宗混个小长老当当。 和萧楚竞对比,成就一个天一个地,鱼眼岂可跟明珠争光! 倪韶容幸灾乐祸:“我就说下等人搞不到什么好东西的,能当本宫的丫鬟就是她此生最大的造化了。” 萧楚竞把帝尊剑收起来,沉重地走回叶晓曼身旁。 他不发一言,生怕伤害到叶晓曼的自尊心,只是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叶晓曼在外门人气很高,大伙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没事的小师妹,萧师弟那种的凤毛麟角,我们都是普通人,尽力了就好。” “我打听过了,能进宗门兵器谱的法宝,每隔几百年,才认主一两个人的。你没得到好东西,情理之中。” “你这次没通过内门考核,没关系的,再努力个三年,下一次一定能入的。” “是呀是呀,你平时那么努力,肯定有一天能进内门的。” 举荐叶晓曼进内门的外门长老,很失望,但也竭力安慰,“没关系的。” 叶晓曼有些失落,倒也看得开,身为炮灰的宿命她懂的,本身也没有抱很大的期待。 她的储物袋还有一把从小世界得到的剑,能够通过考核就好。 宗主卷着卷轴,卷着卷着,卷到最后一格,不知怎么再也卷不进去。 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抵抗着他的气海,宗主手掌剧痛,卷轴从他手中挣脱而出,飞到空中,再次摊开。 姜长老看出不对劲,走到他身旁,“师兄,何事?” 宗主困惑不解地看看万里无云的碧空,迟疑道:“好像,有什么名剑要再度出世了。” 姜长老有些意外,再次看看被几个人围起来安慰的叶晓曼,“那位弟子结缘到了命剑?” “不清楚哇,若真结缘到,为何宝剑迟迟不现身?” 宗主试着把兵器谱收回来,法宝用了几千年,难免经年失修,出现故障。 巨大的卷轴如画卷摊开在空中,依旧纹丝不动。 在场的人也注意到了宗主这边的不对劲。 数千号因为萧楚竞的神迹而陷入躁动的人群,再次安静下来,全体望向他。 空气中,终于传来呼啸声。 那是大风刮过森林树梢的轰鸣。 无法判断量级,但其中的浩瀚威势,人未至声已来,就算是场子内的强者,也暗暗心惊胆战。 人人已清楚预感有什么终生难忘的东西要来了,却无法说明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有些修为低的弟子,已经被吓得腿软瘫倒在地。 究竟,是什么要来了? 叶晓曼躲在人群中,也跟着好奇地四处张望。 来了! 大风翻搅着天上的云海,终于呼啸至场内。 犹如强劲台风登陆,所有人被刮得东倒西歪,衣裳头发乱舞,只有修为强大的大人物们,稍微能保持仪态端正。 萧楚竞警惕地仗剑,挡在叶晓曼面前。 司空情忙捏了个法罩,护住叶晓曼周身。 至于叶晓曼,她好吃懒做,胆子有点但不多,别看她时常装逼,遇到这种真正的大场面,下意识又想躺在地上装死。 好可怕啊啊啊。 还有人给刮到天上去了。 柱子会不会被刮断,会不会压到人啊。 我等炮灰会不会死啊。 第105章 厉霓裳 宗主你为什么一直在颤抖地指着我,在喊什么我听不到,没见我人快被吹飞了吗,关我什么事啊,这又不是我搞出来的,有空怪我还不如快检查下你的法宝为什么会失控啊真是的。 叶晓曼的脚下越来越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一直托着她,把她往半空中托举。 到最后她整个人直接双足脱离地面飞起来了,若不是萧楚竞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司空情拼命把她往下压,她真的也会跟那些倒霉鬼一样,被刮到空中做圆周旋转运动。 她吓得鬼哭狼嚎,“嗷嗷嗷啊——” 萧楚竞的法剑已震碎地面,深深扎进地里,他觉得越来越拉不住叶晓曼,失色,第一次开口求救:“师兄师姐们,帮帮我。” 司空情在兵荒马乱中飞下观众台,跑过来了,抱住叶晓曼的双腿。 但纵使如此,一帮人还是保不下叶晓曼。 一股怪力,卯足劲将她往空中吸。 萧楚竞与司空情联手抗衡,也抵不过对方的力道。 如果一味地与那股力量对抗,只会伤害到被两股力道拉扯着的叶晓曼。 司空情沉色道:“松手。” 萧楚竞跟他想到一块去了,他不停地给叶晓曼身上套各种防护法宝,松开了叶晓曼的手臂。 叶晓曼大惊失色:“你们不要放弃我啊啊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顷刻间,被刮到了高空。 不知来由的怪力,把她托到了巨幅卷轴前。 那道力量,又手把手将她的右手手臂举起来,正对着兵器谱正中央的一角。 位列其中的名剑,全是清正宗的镇宗之宝。 叶晓曼感觉她的手掌好像一块磁铁,正在把里面的哪把剑吸出来。 那些法剑抖动不停,隐隐剑鸣传出。 大风渐止。 所有人惊异地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叶晓曼,看着这一幕。 一道有些低哑的女声,爽朗地笑了,声音在叶晓曼耳边响起。 “先天渣女圣体,原来如此,难怪你能唤醒我的魂念。” 叶晓曼恍然之中,看到卷轴爆发出一大片耀眼的白光,白光之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看不清脸,隐约觉得是位大美人。 她懒散地坐在宝座之上,膝盖上横着一把剑,那把剑在抖动。 她低头看它,愉快地问:“无名,你很喜欢她?” “那就跟她走吧。” 她拿起剑,潇洒地往叶晓曼的方向抛,叶晓曼下意识接住。 下一秒,手掌中,有了握住什么重兵的实感。 再看过去,白光中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消失了踪影。 遮天蔽日的耀光照亮了剑河的亘古星河,如同一轮太阳怼到所有人的眼球前,驱散了世间一切黑暗,昭示着一个光明时代的来临。 众人如同被钉在原地,瞠目结舌,无法作出任何肢体反应,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混沌如盘古开天之前的光明。一抹青衣耀眼如天启。 青衣的主人叶晓曼,长发高高扬起在身后,衫裙飞舞。 正把一柄金光四溅的法剑,缓缓地、一寸一寸地,从巨幅兵器谱中,拔了出来。 那柄剑霸气得很,横空出世的瞬间,发出一声悦耳剑吟,传遍焚天大陆各地,向世人宣告了它的诞生。 焚天大陆,无论是平民还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停下手里的活计,无论是在打怪的还是生死搏杀的,都吃惊地停下来,聆听剑鸣的宣示。 家家户户的人奔跑出街,弹衣相问:“你听到了吗?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外人的想象,都不如现场目睹的瑰丽壮阔。 叶晓曼手持宝剑,缓缓地从天上降下,天降祥光,彩云绕柱,纷纷扬扬的天花洒落。 等她降地,大风乍止。 天地,艳日朗照,河清海晏。 众人迟迟无法回神。 直到过了许久许久,不知是谁“呼——”地一声轻吁,才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所有人如梦初醒。 卷轴合上,缩小,完成任务后,满意地飞回宗主的手中。 宗主在高台上往前疾走几步,动作激动以至于带翻了宝座,打翻了身前的案几。 他失态地捏了个瞬间移动的法咒,移动到叶晓曼的跟前。 “请让我看看。” 他打着颤,从一脸懵圈的叶晓曼手里接过宝剑。 萧楚竞和司空情连忙走近。 宗主举起剑。 姬惟明也亲自走下贵宾席。 唰。 所有大人物起身的起身,围上来的围上来。 姜长老挤在宗主身边,第一个认出来了。 这把剑剑柄雕刻的花卉植物纹路实在过于独特,在所有人一股脑雕刻龙啊凤啊麒麟鬼神装逼的修仙界,实在是显得十分有辨识度。 姜长老认出来的一瞬,她也结巴了,“这这这这是!” 宗主和姬惟明异口同声:“霓裳仙子的无名剑!” “靠!” “卧槽!” “俺滴亲娘呐!” 在场大人物集体失态,唯有以粗口表达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 “正是霓裳仙子的无名剑。” 宗主再次轻声地重复了一遍。 虎背熊腰壮如小山的大叔,号称自从断奶后就没哭过,当初在对抗魔神的战场上被魔修砍成两截依旧笑嘻嘻的人,此刻眼底覆盖上一层泪花。 唐长老等老人也神情激动。 这柄剑对清正宗意义重大,对于整个人间修仙界,也拥有着举重若轻的划时代意义。 “是、是很值钱的剑吗?”叶晓曼被挤到人群外,在人墙外激动地上蹿下跳,伸长脖子到处问。 为什么每个人都用如此可怕的表情看着她。 好像都对她这个炮灰很畏惧似的。 “无名剑!”萧楚竞很高兴地告诉她,荣耀得像另一半升了官、他也被升了皓命夫人。 “不是,这究竟是一把什么剑?”叶晓曼纳闷地问,原着根本就没提过。 司空情身为魔族,却是另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厉霓裳的剑。” 厉霓裳,修仙界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活跃在四千五百年前。 当时,清正宗还是一个破败小宗门,厉霓裳之于清正宗,相当于落魄宗门踩到狗屎运喜从天降得到个绝世天骄。 第106章 如雷贯耳的渣女剑 大街上随便提溜个路人,哪怕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也能针对厉霓裳的事迹,如数家珍说出个一二三。 她是水属性单系天灵根。 什么还未成年就筑基、而立之年晋升为元婴强者、百岁之内突破化神境,不过是厉霓裳波澜壮阔的传说中,不起眼的一小部分罢了。 厉霓裳如同那个时代最耀眼的太阳,所有修士只配成为星月环绕着她,无人敢与其争锋。 至今,厉霓裳依旧是修真界公认的第一人。 她亲手把清正宗拉扯成为一流大宗门。 有她坐镇,其他诸界,不敢侵犯人间。 连一向叛逆的魔域,被她动手收拾了一次后,也变得乖巧如鸡,魔尊每逢过年都要亲自驮着礼物来供奉。 千年前魔神为祸各界时,曾有人总结,如果厉霓裳迟几千年飞升,魔神必定不敢妄为,更不会为了镇压魔神,五界天骄更不会一战之间近乎全军覆没,元气大伤至今无法恢复。 手刃魔神,厉霓裳一人一剑,足矣。 可以说是人间牛逼哄哄的一段辉煌史了。 时至今日,各界人民提起“想当年俺们祖上……”这个话题,魔界装逼必提魔神荆追,神域装逼必提羽衣仙尊,无间鬼域装逼必提鬼主筑南枝。 至于人间,那百分之百首推厉霓裳了。 叶晓曼听大师兄科普完,眼神发直。 不是,她一炮灰,她对自己的斤两心知肚明,何德何能可以拔出传说人物的法剑。 还是如此大的一尊人物。 按照修仙界历来的说法,名剑有灵,每柄剑的性格,就跟芸芸众生一样,有着鲜明的个性,有着各自不同的癖好,它们认主,也择主。 名剑都心高气傲,比人还慕强百倍。 像是强者的剑,在选择下一任主人时,也必定只会选择强者。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萧楚竞结缘到帝尊无情客的法剑时,清正宗欣喜若狂,人人都默认下一任剑尊要诞生了。 这事期间必有诡异。 叶晓曼推想到这,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而是继续持谨慎的态度旁观。 在场的人,从震撼、吃惊、感叹中冷静下来,也不由得进入了和叶晓曼一样的疑惑。 “为什么霓裳仙子的剑,会选择一位默默无闻的小弟子?” 叶晓曼被大人物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像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一道道含义各异的目光,紧紧地扫视她,恨不得把她身上所有零件解刨出来,一件件分析。 无名剑自从霓裳仙子飞升后,三千多年来,无人能结缘。 一个伪五灵根而已,就算好命升级了两条天灵根,未来的成就也普普通通的。 怎么看都不是那种能影响修仙界数千年的大人物。 何德何能,她究竟何德何能啊。 所有人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除了萧楚竞与司空情爱得盲目。 “我家小师妹,果然是有大才的。” “不愧是本座看上的女人。” 清正宗身为霓裳仙子的本家,对她的事迹了如指掌,弟子中终于传出一道弱弱的声音: ——“可是霓裳仙子,不是大渣女吗?” “无名剑,别名渣女剑。” 宗主、长老们、大人物如醍醐灌顶,猛然找到了不得了的原因。 全场看叶晓曼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宗主震撼地说:“若从这个角度分析,霓裳祖宗她老人家,的确是比较,额,相当的,额那个啥的……” 叶晓曼:“?” 姜长老指着叶晓曼,继续结巴:“莫、莫非你也是先先先先天渣渣渣女圣圣、圣体?!” 叶晓曼:“……” 霓裳仙子只有两个特征。 强。 以及,渣。 渣中之渣,海王中的战斗机。 她性格豪爽,平易近人,人格没有瑕疵。 生平不爱财,不嗜酒,对功名利禄亦没有执念。 她只是好色。 成年后闯荡修仙界,见一个爱一个。 别人的定情信物顺手揣兜里,她积攒的定情信物,要用麻袋装的。 今天在人间搂着美少年说“俺的好仙君呐我只爱你一个”,明日到了魔界抱着霸道青年立刻换副嘴脸“哎哟我的小心肝你别听外头乱传、没有的事、我爱的只有你一个”。 走到哪,风流到哪,一夜之间,可以跑三处地方偷吃。 在凌晨的时候被抓奸在床,仅穿着单衣来不及穿鞋跑路,就被男人提溜着衣领,在大街上控诉。围观的人一圈又一圈。 每次都声俱泪下地发誓说再也不偷吃了,取得男人的无限次原谅,结果到了晚上,又脚底抹油地跑了。 她在院子里偷人,院子外,几十号前来抓奸的男人在打架。 那上千年,各界很和平,修士们闲得发疯,就会凑在一起盘点厉霓裳今天又渣了谁,哪号情人又与哪号情人相约于“一览众山小”绝顶生死决斗,今天又有哪个男人为霓裳仙子闹自鲨啦。 整个修仙界,凡是长得好看修为出色的男人,只分为两拨人,一拨是“被厉霓裳渣过的”,另一拨是“暂时没被厉霓裳渣过的”。 甚至被厉霓裳渣过,也成为一种资本——别再说你很优秀了,厉霓裳不是没看上你吗,呸,没魅力的男人。 人数实在太多了,新面孔一茬又一茬,吃瓜群众记名字记得头晕。 有生意头脑的书刊部,甚至还刊印了“霓裳仙子诸夫郎盘览志”,每三个月更新一次名录,一时洛阳纸贵。 那些年,清正宗的山门外,每天都像菜市场一样热闹纷呈。 男人们撞山门的撞山门的,闹上吊的闹上吊,有人哭天抢地,有人带着家里的族老上来讨要名份,还有的抱着不知道怎么搞出来的孩子要求滴血认亲。 如今清正宗的大门依旧有一处明显的凹陷,据说是男人长年累月撞门撞出来的。 厉霓裳呢,就站在门口唉声叹气,渣的人太多了,她甚至认不清每个人的脸,以至于被好多无关人等讹了好多分手费。 她把这个要一头撞死的拦下,把那个哭得厉害的抱怀里,又百忙之中伸出手指给人滴血认亲。 第107章 又有人为我打架啦 清正宗那些年穷得要死,每年都要掏出大把钱帮厉霓裳善后。 当时的宗主甚至从一个笨脑袋,被逼成了修真界经商天才。 霓裳仙子。 威名赫赫呐威名赫赫! 今日,她的命剑再次认主了。 补充一段无名剑名字的来历,无名剑会叫无名剑,纯属是因为厉霓裳获得绝代名器后,每个男人都想她以他的名字命名,让他的名字跟她绑定在一起,在青史上永远依偎。 厉霓裳每个男人都答应了,最后为了端水,这把剑起谁的名号都不行,于是名字就空着了。 如今无名剑,认了叶晓曼。 抛却了叶晓曼很强的原因,就只剩下渣女的特质了。 她是绝代渣女吗? 所有人都很震惊地看着叶晓曼。 叶晓曼在万众瞩目之中,面不改色地把玩着她的新剑。 玄金剑柄,雕刻着植物花卉纹路,栩栩如生,看上去像生机勃勃的绿藤白花缠绕着法剑,白霜剑刃环绕着淡淡的金光,是一柄相当漂亮的剑,叶晓曼作为颜狗一眼就爱上了。 无名剑已孕育出了剑灵。 剑灵是一个拥有着古铜色健康肤色的少年,面瘫,样貌秀丽,穿着鹅黄色短打服,披下来的长发是柔和的浅绿色。 叶晓曼伸手好奇地戳戳他的肩膀,和魔神破天甲只有淡淡魂体的器灵不同,剑灵已经修成实体,摸上去跟人的肌肤一样柔软,除了没有体温。 少年抬起面瘫脸,没有表情地颔首,“主人。” 说完,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嫌人太多,化为一缕青藤,缠上剑柄,不再见人了。 叶晓曼给法剑注入灵气,剑的形态,随着她的念头发生改变。 她想着变成植物,法剑立刻变成了一束花出现在她手中,花瓣包涵澎湃灵气,边缘锐利,随时可针对人发动攻击。 她想着变成丝绸,法剑就变成杀伤力强悍的绿绫带。 她想着要涩涩,法剑就化作丝带绕紧司空情的腰拉到跟前。 她和司空情四目对望,“对不起。”连忙解除了。 她甚至嫌携带麻烦,还可以变成发簪别在发髻间。 像极了渣女收缩自如的爱。 好玩得很。 大人物们还在纠结不已。 叶晓曼怎么看都是一名老实女修。 双手乖巧地抱着剑,如果你看她,她就会睁着澄澈的双眼,像没有受到任何世俗的污染,坦然地与你对视。 老实的面相。 浑身充满着老实人踏实的气场。 举世闻名的渣女剑,被她拿在手中,风流气息不在,反而充满了老实居家气息,是那种每天下班后就会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的人。 宗主阅人无数,也迟疑了:“是不是无名剑认错主了?” 姜长老快言快语:“肯定认错主了。” 如果叶晓曼是渣女,今天大可接受萧楚竞的情侣剑,把他渣得明明白白。 但她没有。 她拒绝了不必要的爱慕。 不善言辞。 木讷忠厚。 多么正直。 这样的人,绝无可能是个死海王! 无名剑的年纪太大了,它在小世界养老院呆太久了,老眼昏花,认错主,也不是没可能。 它也有可能悔过了。 不想再跟着海王主人过日子。 只想找个老实女修,平淡生活。 无名剑会认主,一定是看中叶晓曼潜力无限,未来可期。 没错,绝对是这样的! 清正宗上下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大佬们和围观群众,也纷纷露出释然的笑容。 萧楚竞和司空情的心情经历过一番过山车后,笑得尤为灿烂。 宗主快乐得要飞起。 无名剑横空出世。 帝尊剑重新面世。 清正宗要重新起飞了。 我看以后你们谁敢在老夫面前大声说话。 我清正宗这叫没落吗,是为了照顾你们菜鸡的心情低调了几百年好伐。 甚至破天甲将来不委托神域看管也行,就把山门打开,魔族他们还敢来吗。 “马长老,你把内门弟子的录用名单念念。” 各位大佬归位。 马长老喜气洋洋地走上前,宣布了名单。 本期一共90人从外门晋升为内门弟子。 叶晓曼和萧楚竞是没有悬念的。 大师兄、大师姐、每天挥剑一千下的勤奋陈师妹七师兄等人,也全部入选。 被录用的弟子兴奋欢呼。 接下来就是内门各峰的抢人时间了。 有剑术天赋的去剑峰,炼丹厉害的去丹峰,驭兽厉害的请往灵兽峰走…… 叶晓曼和萧楚竞自不必说,是众峰争夺的焦点。 姜长老、唐长老、马长老三位大长老,则是围绕着“叶晓曼该拜谁为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叶晓曼既然获得无情剑传承,说不定会是下任宗主。 未来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扬名天下,她又会以一己之力,把清正宗带到怎样的高度,让清正宗如何万世流芳,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一言蔽之就是未来可期。 成为她的师尊,也能连带着名传千古好吧。 直接抢破头。 有头有脸的人了,吵到最后,甚至当众打了起来。 “剑峰,她生来就是我剑峰的人!” “笑死,老马就你那三脚猫的剑法,你还敢收徒呐,谁给你了勇气?” “姜嫣,我劝你不要欺人太甚,上次论剑会输给你,只是我放水而已!” “她今天必须跟我,天皇老子来了她也是我丹峰的人,我说的!” “哎呀呀还我说的,你个元婴弱鸡!” “土鸡瓦狗!” “今日不把你们两揍一顿,我这念头是通达不了了!” “看剑!” 连宗主过去拉架,也被踢了几脚踹出来。 叶晓曼不得不走出来悲情大喊:“住手!快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老祖们腾云驾雾赶来了。 清正宗现在的脸面,就靠这几位化神期的大能支撑着。 老祖们本来是收到禀报,赶来收萧楚竞为徒的。 到了现场,了解情况,他们也打了起来。 “萧楚竞给你们,我要叶晓曼。” “不不不,我要叶晓曼,萧楚竞你们分。” “闭嘴!你们把萧楚竞一个劲地往外推,有没有想过年轻人的心情!不就一把无名剑吗,看把你们稀罕的,我都替你们脸红!要我说,叶晓曼这个祸害就应该由我带走!” “哈,老东西们是几百年没打,皮痒了是吧?” “拔剑吧!”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108章 男妈妈 大能一打,就是天昏地暗,大广场的地面瞬间就裂开了几条深深的裂缝。 宗主愤怒了。 清正宗也不富裕呐。 当年霓裳仙子欠下的风流债,如今门派还在分期付款。 广场还是借钱翻新的。 宗主掏出了掌门印,喊停了乱哄哄的现场。 他头疼地道:“抽签吧。” “先抽叶晓曼的归属权。” 他拿出几根签子,下半截捏在手掌里,抽到长度最长的人可以领走叶晓曼。 叶晓曼纳闷,他们明明可以对她进行竞价拍卖的,价高者得,钱全归她。 三位大长老被扫到一边,老祖们骂骂咧咧地抽签。 “看我神来一手,把你们都羡慕哭。” 叶晓曼很期待抽签结果。 几位大能她虽然没有一个不认识,但也知道化神期大佬的能耐,随便一个领她走,以后她可以在清正宗横着走。 如果能够伴得一个富裕师尊,吃香的喝辣的,仙阶法宝随便耍,丹药磕到自然饱,该有多爽根本不敢想。 然后再过大佬的悉心培养,她会习得绝世修为,变成武力碾压一切的大天骄,以后要什么的柰子……咳,男子没有。 叶晓曼幻想之后的幸福生活,嘴角越来越翘。 一个忍不住,小人得志地笑出了声。 “嗯,是不是我抽中了?” 一道清润的嗓子打破了叶晓曼的想入非非,她跟着众人视线看去,一个穿着灰袍子的青年,举着一根长签子。 宗主接过他的签条,对比了上面的记号,恭敬地回答:“恭喜久墨仙君,叶晓曼以后是您的弟子了。” 青年“诶”了一声,睁着小鹿般纯净的眼睛,抓了抓稻草般的乱发,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其他大能集体发出失望的叹气。 他们看看叶晓曼,气得无奈跺脚甩袖,却无可奈何。 “居然是厉九中签了。” “傻人有傻福啊。” “可惜一根好苗子,毁了毁了。” 叶晓曼有点无法反应过来,这位青年,以后就是她的师尊了? 她对青年有些印象。 大能们来到现场时,他跟在他们屁股后来了。 大能们兴奋地讨论着萧楚竞和帝尊剑,青年打了个哈欠,眼尾溢出生理盐水,一副睡了几百年刚被叫醒的样子。 他吃惊地张望大风刮过的场地,“下雨了?打雷了?是不是要先收衣服?” 大能们打起来的时候,他就蹲在一旁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漫长反射弧终于反应过来了,吃惊地问宗主,“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叶晓曼有证据,他就是来凑数的。 大能们还在扼腕。 “你说你的气运,是极好还是极坏呢,既能得到无名剑认主,为何会衰到被厉九抽中。” “年轻人,你跟着他,是学不到任何东西的,以后呢,还是要多跟长老们好好学习。” “哎!” 叶晓曼跟萧楚竞咬耳朵,“这位厉九仙尊,很坑吗?” “厉久墨,”萧楚竞同情地看着叶晓曼,“坑中巨坑,连续一千年,无人愿意做他弟子。” “啊?”叶晓曼连忙问,“我是非拜师不可吗?” 道理她都懂,问题那位青年人,他的灰袍打补丁啊! 一位化神期大能,该有多落魄才会穷得没钱换法衣,说不定她将来还要养他,跟原想的荣华富贵完全不同。 司空情更同情了,“法签自带威能,一旦抽出结果,无法更改。” 叶晓曼的嘴角沉重地往下垂。 她就知道她不配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厉久墨是原着没有出现过的人物,她只能从周围人的议论中,把未来师尊的信息补全。 厉久墨号称是厉霓裳的后代子嗣。 为什么讲是“号称”呢。 几千年前,厉久墨的祖先做过厉霓裳的男宠,很是受宠过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地,忽然号称他突破男人极限,生下了一个孩子。 且不论他是如何创造奇迹的,也不论厉霓裳认不认,亦不论真相是不是他偷偷领养了别人的娃来固宠。 总而言之,他强行把孩子跟了厉霓裳姓,后来这一脉,依靠着厉霓裳的庇护,总算混成了修仙界不大不小的世家,延续至今。 厉久墨带着温婉贤良的笑容,凑过来。 萧楚竞淡淡行了个礼,司空情不满地看他。 两人出于对雄性的排斥,都不喜欢他。 司空情尤甚。 贤淑人设只配他草好吗。 厉久墨天然呆迟钝的神经,是读不到他人的敌意的。 他试图跟叶晓曼搭话,“我一直想要有个孩子,以后你就是我的娃了,师尊会好好照顾你的。” 叶晓曼:“您说想要个孩子,是自己生的那种吗?” “是诶。”厉久墨惆怅地说: “我买了好多药,每次卖药的人都说这次肯定能怀上了,可是每次我除了吐好多血外,肚子依旧没动静。” 萧楚竞:“?” 司空情恶毒:“下次你吃双倍,说不定就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从你肚皮爬出来了。” 厉久墨惊喜:“真的吗,那我下次试试。” 叶晓曼发呆。 好怪,师尊每句话都能听懂,组合起来不知为何就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了,以及为什么会聊这个话题,他为什么会有生娃的执念,他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男妈妈也挺带感就是了。 这边氛围凌乱中,那头大能们张罗着要抽萧楚竞的签了。 叶晓曼自从被厉久墨抽中后,她像被一股奇怪的氛围笼罩住了,大能们纷纷放弃了她。 萧楚竞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抽签,进入反选师尊环节,“哪位祖宗的洞府,离久墨仙君比较近?” 大能们的仙府各自离得十万八千里,他不想跟叶晓曼异地恋。 叶晓曼扼腕,她才知道是可以拒绝抽签的。 萧楚竞最后拜入无生仙君门下。 大事已决。 大能们与姬惟明打过招呼,离去。 姬惟明遥遥朝叶晓曼点了点头,也前呼后拥地离场了。 虽然人间多了两株好苗子,势力大涨,对于神域是种威胁,但他是真心替叶大师的弟子感到开心。 广场上,各路仙门也逐渐散去,他们满怀着八卦离开,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今日的所见所闻传播出去。 不久后,人人都会知道,清正宗一位叫叶晓曼的小弟子,得到了霓裳仙子的无名剑。 第109章 这师尊不要也罢 最后,只剩下清正宗的人。 叶晓曼他们在被大能挑选的时候,新晋内门弟子也各自选好了专业。 叶晓曼相熟的大师兄、大师姐等人,都选择了丹峰。 萧楚竞、叶晓曼跟宗主、大长老们站一块,弟子们远远地缩在另一边,中间如隔着天堑,拜师之后,他们的地位将相差如云泥。 大师兄对大师姐感慨:“以后不能喊小师妹了,小师妹被久墨仙尊收为入室弟子后,我们要称呼她为师叔了吧?” “大师姐,大师兄。”叶晓曼跑过来,“我以后到丹峰继续跟随你们学习噢?” 师尊貌似不太靠谱,她要安排多条后路,该抱的大腿还是要紧紧扒拉住的。 得到肯定答复后,叶晓曼谢过两人,开心地走开了。 大师姐很欣慰:“小师妹是老实人,不是捧高踩低之徒,我们待她,与平常一般就行。” 弟子们选好专业后,就到了排队领福利的时间了。 叶晓曼的例钱,从外门的两百灵币,涨到两万灵币,另每月可选定一百瓶上等丹药供应。 再多的福利,由师尊提供。 修士们为了得到丰厚的修炼资源,都会选择富裕的峰,跟随有钱的师尊。 叶晓曼回头看看法衣打补丁的厉久墨,叹了口气,打算忘了这回事。 厉久墨在修士队伍后着急地打转,“马长老,你发的东西,我家子涵怎么没有?” 马长老:“您排下队,是本次考核的礼品,每个人都能领的。” “好的哦,别人有的,我们子涵也要有。” “师尊,有没有可能,我叫叶晓曼。” “好的子涵,师尊是不会记错孩子姓名的。” 厉久墨这么刷下存在感,宗主总算记起,圣子曾经给过一片洗髓草的叶子,作为本次考核优胜者的礼物。 他恋恋不舍地把叶子从宝匣取出来,让姜长老给了叶晓曼。 姜长老有意提点叶晓曼:“洗髓草就算是一片叶子,也十分珍贵,你可把它献给宗主……” 话没说完,叶晓曼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草叶吃进了肚子里。 宗主失落地走了。 姜长老:“6。” 叶晓曼炼气六层的修为,直接飞涨到炼气七层。 洗髓草的美味在口腔中回荡,她想起嘉应了。 不过她还不能去找他。 升入内门之后,要搬家,为了就近聆听师尊的教导,要搬到师尊洞府中,或者是住在师尊的附近。 叶晓曼先跟着厉久墨回家,去看看未来的居住环境,再决定要怎么搬家。 她还有灵圃的灵草需要移植,搬起来是比较麻烦的。 萧楚竞被无生仙君带走了。 走之前,找叶晓曼谈话。 “小师妹,我安顿下来后去看望你。” 叶晓曼有点凌乱,萧楚竞在原着被退婚后,应该走上了脱离宗门、到处打怪阴暗增长实力的道路。 而不是像现在,心甘情愿地拜了师尊,跟她待在宗门。 他的人生轨迹已经改变了,无法猜测接下来的剧情。 萧楚竞一点没感到任何不妥,无生仙君给他分配了一套大宅院,他现在有车又有房,对成家立业更有信心了。 他已在幻想里和叶晓曼过完了一生。 “如果久墨仙尊的住宿不满意,你可以搬来跟我一起住,我划一进院子分你。” 他俊脸微红,“我们已双双进入内门,应该找个时间公开关系了……” 又催婚了。 叶晓曼打太极。 “我现在还是想以事业为重,至少,”她指着厉久墨,“修炼到化神期再说吧。” 那就漫长了,至少能拖个几百年。 她的命都不一定有那么长。 趁着萧楚竞呆滞的瞬间,叶晓曼溜上厉久墨的飞行法器。 云朵驮着人飞走,红影一闪,司空情也跟着上来了。 厉久墨这个天然呆,对多了司空情的存在丝毫不在意。 他把他领到的奖品,一袋子丹药几样法器,全塞给了叶晓曼。 叶晓曼发问:“师尊,您该不会送完这些,就不想给拜师礼了吧?” 厉久墨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你也知道师尊很穷的。” 叶晓曼很乐观,贫民窟雁过拔毛,她相信能够从厉久墨身上榨出油水。 “您这么厉害,应该知道很多修炼窍门吧?” “窍门?”厉久墨奇怪,“为什么需要修炼,只要每天睡觉,修为就会自然增长了。” 叶晓曼:“?” 叶晓曼:“剑法、炼器、丹药,您总有能够教我的吧?” 厉久墨:“这些也不用学的,你出去跟别人打架,挨打过一次后就能自创法门了。” 叶晓曼:“……”不想跟你们天才说话。 叶晓曼没有放弃人生。 她还有无名剑。 世人会对名人用过的剑那么追捧,就是因为每柄剑,原主人皆会留下秘法传承。 叶晓曼立刻拿出无名剑,把剑柄贴在额头上,注入神念。 瞬间,厉霓裳留下的讯息涌入她的识海。 无数写满墨字的纸张,飞扬。 ——我和柔情蜜意小仙君的365日 ——三句话,撬开冰山师尊的心锁 ——接二连三被索取青春补偿费导致破产?聪明的女修如何白票 ——霓裳仙子诸夫郎盘览志(每三个月自动更新) ——历代避火图精选合集(第一部) ——历代避火图精选合集(第二部) …… ——历代避火图精选合集(第一百零八部) …… 叶晓曼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诚然,那上百本避火图合集她是很感兴趣的,没有别的意思,她主要拥有着较高的艺术鉴赏能力,尤其喜欢绘画。 真的很难接受,厉霓裳除了涩涩,居然没给后人留下丁点启蒙。 所以她得到的这柄剑,其实是个空壳子吗。 不敢相信外头已经把她传得如何厉害了,而她其实,什么都不会…… 以后只能靠装逼活了吗。 司空情通过叶晓曼扭曲的表情,猜到了真相。 他嫣然一笑,“别想些有的没的,以后继续接受我的传功。” 他很享受被叶晓曼依靠他的感觉。 叶晓曼跟着厉久墨来到他的洞府。 厉久墨此种级别的大能,拥有一方自在小世界。 环境优美,灵气充沛。 只是宫殿经年失修,杂草丛生,屋前屋后,跑着摔断一条腿腿的猞猁,翅膀绑着支架的仙鹤,领着一群孩子的寡居大鹅…… 墙壁上贴着厉久墨花光所有俸禄买来的求子符,相当抽象。 叶晓曼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算了,去蹭萧楚竞的房产吧。 第110章 好孩子 叶晓曼离去的时候,厉久墨紧紧跟在背后挽留,像极了一个无助的母亲。 “乖宝,你先去外头住几天,等为师给你收拾好房间,你再搬回来。” 说完,又亲手帮叶晓曼把衣领的褶皱抚平。 等叶晓曼走出家门,他又倚靠着门框直到她的背影消失。 真可爱。 就是有点瘦了,以后要多给她做饭吃。 对比他上千年的寿命,这只是个人类乖幼崽,他要好好呵护才行。 母亲的使命感,让厉久墨眉间洋溢着温柔,像被注入灵魂般焕发二次生命力。 他转身收拾起庭院。 他刚刚从一场漫长的睡眠中醒来,居所确实显得太荒芜了,不怪小东西会嫌弃。 他摆摆袖,野草自动被清理干净,干涸的水塘注入清水。 厉久墨正亲手制作小孩子会喜欢的秋千的时候,一个视频通讯打了过来。 “久墨仙君。” 视频那头的慈幼局的管事,先对着厉久墨恭敬地说了很多寒暄的废话。 背景是孤儿院,很多被收养的小孩在空地里跑来跑去地玩耍。 厉久墨的储蓄基本都花到收养弃婴这件事上了。 他疑惑地打量着管事:“闫老,你的样子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回仙君的话,您闭关了三百年,曾祖父已经去世,现在由我向您汇报。” “唔,原来我已睡了三百年,蛐蛐儿怎样了?” 厉久墨问完,管事身后立刻走出一名老态龙钟的老人,激动地向他纳首便拜,“义父!” 厉久墨笑道:“上次分别时你还是个小孩儿,没想到再次见面你已经白发苍苍了。” 蛐蛐儿悄悄抬起头,从眼缝觑了觑厉久墨,他磨着管事要见厉久墨,也是因为阳寿将尽,想从厉久墨手中讨得延寿的丹药…… 虽然厉久墨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怪人,见他第一面就表示想做他娘亲,小时候他见厉久墨总莫名害怕得发抖…… 他分神间,听到厉久墨笑了,“好孩子,走近点,让我看看我缺席的时间,你都经历了什么?” 蛐蛐儿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只无形的手插进了他脑袋,痛得他喊出声来。 厉久墨顷刻之间,已经把他的记忆,事无巨细,读取得干干净净。 厉久墨边翻看他的记忆,一边品鉴似的自言自语: “25岁的秋季,为了夺取修炼秘籍,杀害了广陵县江修士一家,一夜之间屠戮了江家上下十五口人。” “31岁闰月,因听信传言,把同门三人推进丹炉,焚化其骨肉炼制人丸……” 蛐蛐儿听得冷汗涔涔,他过往是曾假借过厉久墨的庇护做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却听到厉久墨神情自如地说道:“这些都不能怪你,是我在修道方面对你疏于引导,才导致你走了很多弯路。” 蛐蛐儿大喜:“谢谢义父的体谅,蛐蛐儿已经改过,以后不敢了。” “只是,”厉久墨的语气突然很失望,“你为什么能做下那样的事呢?” 蛐蛐儿的笑容消失了:“义、义父……” 厉久墨:“45岁,人生初有成就,嫌弃结发妻人老珠黄,出轨了一郑姓女修,发妻发现后想和离,你贪恋发妻的财产,不愿答应,遂伙同郑女修,杀人夺财。” “此后,娶妻妾五十余人,诞下子女六十余人。” 厉久墨叹气:“你做下的任何错事,我都可以原谅,唯独花心滥情这一条,触了我的逆鳞。” 蛐蛐儿正搜肠刮肚要说些什么辩解的话,却觉得压在他头顶的巨手越来越重。 须臾之间,他变成了一摊被压扁的血肉,留在原地。 不止是他,他死去的同时,空气中也传来了数百声飘渺的惨叫,蛐蛐儿的所有子嗣,以及子嗣的血脉,像一块墙上的污垢般,被无情抹除。 “久墨仙君!”管事和其他负责人,吓得失魂落魄,赶紧下跪求饶。 那些在近处玩耍的小孩子,听到什么怪异的声响,好奇地往这头张望,厉久墨回以他们一个慈爱悲悯的笑容。 蛐蛐儿死相难看的遗体,化为灰烬,被风吹走了。 厉久墨天真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改变,他遗憾地说:“世间不完美的孩子为何如此之多,枉费我一番培养。” 管事的额头抵着泥地,慌张地说:“我们一定会替您,寻觅来十全十美的苗子。” “不必了。”厉久墨愉快地说,“我已经收养到一名好孩子了。” 他回想着叶晓曼手持无名剑,在光明中,缓缓从半空降落的场景。 美轮美奂的画面,让他想起一位故人,厉霓裳。 一想到厉霓裳,他的心就欣喜得疼痛。 很快,他就能飞升了,到时他会把叶晓曼缝进肚子里,带着叶晓曼在上面的世界找到厉霓裳,到时他们一家三口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厉久墨幻想着美好的未来,眼底浮现出疯劲,痴痴地笑了。 “小师妹,以后这里便是你的住所了。” “谢谢萧师兄。” “我们是什么关系了,毋需道谢。” 无生仙君很大方,听萧楚竞禀告说叶晓曼要搬过来一起住,立刻答应给她划一座山头。 萧楚竞把他原先得到的那套坐北朝南、灵气浓郁的住宅让给了叶晓曼,两人的住所跟外门一样遥相对望,来往有凌空桥连接,平时要会面很便利。 萧楚竞故作惋惜地说:“哥你在外门工作,以后十天半个月才能来往一次内门吧。” 司空情回答:“不劳你费心,我已申请到内门的食堂,每天三餐来你这破地方见叶晓曼绰绰有余。” 萧楚竞的笑涡立刻浅淡了。 “那你在后厨帮忙一定要小心点,很容易因为工作失误被赶出去的。” “你也是,夏天高温潮湿,人很容易因为吃错东西死掉的。” 叶晓曼宅子还没认真看就匆匆离去。 【嘉应:两个时辰过去了,你还没好吗。】 【嘉应:天上的云朵想必很想你吧,它变成了你的模样,连风声,也似你的声音。】 【嘉应:我想去接你回家。】 【叶晓曼:别出屋子,我这就回来找你了。】 第111章 小师妹的哥哥根本不叫叶情 萧楚竞拉住叶晓曼的手臂,“你中午刚从仙墟回来,怎么又匆匆出去?” 叶晓曼义正词严地说:“店铺装修到尾声了,我得去盯着工程。” 萧楚竞:“我与你一起去。” 司空情立刻说:“我也去。” 他们两人跟着,她还怎么跟嘉应卿卿我我。 嘉应看到他们还得了,他现在恨不得舞到他们跟前秀恩爱。 叶晓曼连忙拒绝:“一件小事情而已,我独自一人前往即可。” 池塘里的鱼不能让他们太闲,一闲下来就想东想西。 叶晓曼给他们安排任务。 “哥,你帮忙我搬家吧。” 她全身心信赖的眼神,司空情很受用,一口答应,“嗯。” “萧师兄,你经常打理灵圃,我地里灵草的移植工作,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萧楚竞找到灵草是叶晓曼的命根子,她把最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他被顺毛得身心舒畅,“没问题。” “我们两天后见~”叶晓曼御剑光速离开,说到最后一个“见”字时,只剩余音袅袅,人已脚底抹油失去了踪影。 司空情不甘心地追出去门口。 萧楚竞站在原地。 老鬼从他掌心钻出来,薄薄的鬼影被风吹散又聚拢。 萧楚竞无声地握紧拳,“老师,我觉得小师妹对我没有以前那么上心了。” 他不愿承认叶晓曼拿到洗髓草后对他的态度就不再热络了,只当作是热恋退去后,回归老夫老妻的平静隽永。 老鬼故意吃惊地问:“她对你上心过吗?” 萧楚竞薄唇紧抿:“她是不是对我失去新鲜感了?” 老鬼旁观者清,看不下去他继续犯蠢。 “傻小子,我问你,她是不是平时对你若即若离,让她公开你们的关系她支支吾吾,提出单独见面时她总是推三阻四,如果主动找你,必定是有求于你?” 萧楚竞:“确是如此。” 老鬼:“你以为你跟她是天造地设的道侣,她却连手也不愿被你牵?” 萧楚竞不满:“女孩子家矜持很正常的。” 老鬼:“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萧楚竞:“确是如此。” 老鬼:“她还经常莫名失联,回来时满脸春风?” 萧楚竞:“确是如此。” 老鬼从鼻孔喷出一串冷气,一锤定音:“她在外头有人!” 萧楚竞下意识否认:“不可能。” 老鬼:“呵呵,你的语气很不自信嘛。我问你,你是选择相信有百世智慧的我,还是相信那位渣女?” 萧楚竞用看蠢人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我当然是信小师妹。” 老鬼的残魂差点被他气散了。 司空情郁闷地回来了,萧楚竞不爽地把老鬼收回去。 他没追上叶晓曼。 她新得的无名剑,驮着她跑起来比风还快,那剑灵好像把所有的技能点,全点在跑路上面了。 萧楚竞问:“小师妹真的去仙墟了?” 司空情没好气:“我怎么知道。” 两人如同后院两位失宠的夫郎,相看两相厌,失去了扯头花的兴致。 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们,他们被绿了,却苦无证据。 “哥。” “喂。” 两人同时开口。 司空情用红衣的袖子扇风,焦躁地绕着小院走了半圈,“说。” 萧楚竞轻咳一声:“黑市鱼龙混杂,我担心小师妹的安危,不如我们轮流保护她。” 他停了一息,“小师妹不喜欢被人缠着,我们就偷偷跟在她外头。” 男人们的视线在半空碰撞,两人是聪明人,对彼此的未尽之意心知肚明。 司空情:“如此甚好。” 萧楚竞:“今日我帮小师妹搬家。” 司空情:“明日我来料理灵草,换你盯梢。” 萧楚竞笑道:“不是盯梢,是暗中保护。” 司空情不屑地嗤笑,红影瞬移,消失不见。 追着叶晓曼的方向而去。 萧楚竞三言两语与司空情达成合作,耍完心眼子后,心中稍安。 他摸摸院中的桂花树树干,准备先帮忙叶晓曼把枝叶修一修。 就修成爱心的形状好了。 “萧师弟。” 萧楚竞看到来人,含笑行礼,“陆师兄。” “你前往蓟县执行任务顺利吗?” 陆师兄坐在椅子上,咕噜喝下大半碗茶。 “我来找你,正是为了这件事。前阵子我们要参与三年考核,我怕影响你考试的心情,压着没告诉你。” 陆师兄去叶晓曼的家乡执行任务时,萧楚竞一直怀疑司空情和叶晓曼不像亲生兄妹,暗地里拜托他代为调查“叶情”。 陆师兄满脸同情,“萧师弟,我觉得你被骗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上面画着位少年,面目跟叶晓曼有几分相似。 “我专门去小师妹的故里打听了,她的哥哥不叫叶情,而是叫叶子期。” “小师妹的父亲确实是个烂赌鬼,他外出躲债时,把叶子期也带走了,丢下小师妹和母亲相依为命。” “叶子期被带走时,只有十三四岁,喏,画像在这里,我让邻居画下来的,男大十八变,现在长啥样不知道了。” “但无论如何,”陆师兄回忆起司空情倾国倾城的妖孽样,“都不长叶情那样的。” 萧楚竞盯着画像沉默不语,脸上已无一丝笑容。 他是有怀疑过,但当真相真正摆在眼前时,他的头脑像漫天符箓爆炸,一颗心飞快地往下坠,如坠冰窟。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叶晓曼衣衫不整和司空情躺在被子里的情景,他们的当着他的面,耳鬓厮磨地讲话,回过头来,她却眼睛眨也不眨地告诉他: ——这是我哥哥。 每当那个时候,“叶情”就会意味不明地笑,媚眼如丝地强调,“对,我们是顶好的兄妹。” 原来,情哥哥也叫哥哥。 她和外人合起来愚弄他时,是不是觉得他忒傻,特好笑? 大男主面无表情的时候,气场还是挺吓人的,陆师兄手拉椅子的下面,悄悄离他远些。 叶晓曼老实人的形象深入人心,陆师兄倾向于她也是受害者。 “小师妹心无城府的,说不定也被骗了。” 萧楚竞凉凉的:“你觉得有可能吗?” 陆师兄没有讲话了。 连自家的亲哥也认错,说出去谁相信呢。 第112章 他来约饭 陆师兄艰难地劝说:“小师妹说不定是有苦衷的,你别冲动了,找她好好聊聊。” 萧楚竞对叶晓曼的舔,有目共睹。 回想起来,叶晓曼和司空情表现得很亲密,可以说是在萧楚竞眼底底下养男宠了。 萧楚竞e这个人吧,看着开朗洒脱,但大伙都不敢得罪他。 陆师兄有点担心叶晓曼,他试探地问:“如果小师妹真的与那位叶情关系不匪,你当如何?” 萧楚竞沉默。 过了一会,他回答:“怎么忍心怪她犯了错,是我给她的自由过了火。” 陆师兄肃然起敬。 在他没注意的角落,萧楚竞已经发育成了一头合格的舔狼。 萧楚竞看起来很需要独处的样子,陆师兄茶没喝完,就匆匆告别了。 陆师兄离开后,他所坐的桌椅,立刻被震作了齑粉。 萧楚竞周身魔气乱窜。 高马尾的发带断裂,黑发转白,银发无风狂舞。 魔角獠牙的狰狞面目,时不时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叶晓曼。 叶情。 他所行之处,地表开裂,植物被魔气笼罩瞬间枯萎。 腰间的帝尊剑受他嗜血的杀意刺激,兴奋地发出剑啸。 叶晓曼! 萧楚竞冷酷地紧握剑把。 他的命剑,是时候吞噬血食了。 叶晓曼和剑灵在仙墟的街头行走,忽然,她打了个大喷嚏。 剑灵面罩下的脸,无声地望向她。 叶晓曼揉揉鼻子,“可能是有些花粉过敏了。” 古铜色皮肤的少年沉默地点点头。 他在小世界沉睡了几千年,很享受再次行走于人间的感觉。 叶晓曼也很享受有剑灵陪伴。 对她来说,剑灵是真正的自己人,忠心耿耿,一切以维护她的利益、保护她的安全为准则。 必要的时候,剑灵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性命,守护主人。 唯一的遗憾,剑灵的实力以主人为基准,她目前是炼气期,剑灵堪堪达到筑基的实力。 剑灵很靠谱,他感知到了什么,“二号在跟踪你。” 他懒得记名,简单粗暴,按照叶晓曼认识男人的先后次序,把萧楚竞编为一号,二号则是指代司空情。 叶晓曼还未说话,剑灵已经原地转了个圈,化形为叶晓曼的模样,“我去引开他。” 业务熟练得令人心疼。 剑灵和叶晓曼分开行事。 叶晓曼混入人群中,七拐八绕,甩开了司空情。 竟然来盯她的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来到藏嘉应的小宅前。 “叶大师,好久不见。” 嘛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光顾着甩司空情,没想到身后还跟着一位姬惟明。 姬惟明只带着一位下属,微笑地看着她:“偶遇。” 这么偏僻的地方也能偶遇,你说出去有人信吗。 叶晓曼木得感情地应酬:“睿王殿下,是有灵草想要委托我修复吗?” 姬惟明朝她走近半步,长长的影子暧昧地罩住她的。 “叶大师与本王数日不见,见面却只谈生意,好叫人失落。” 叶晓曼好笑:“你我素昧平生,不谈生意,难道谈奸情?” “奸情,啊?”姬惟明轻轻地重复,溢出轻笑,顿了顿,“倒也,不是不可。” 他说话温柔,故意凑近攀谈时,像羽毛轻挠耳朵。 偏偏举止贵气,清白得很。 叶晓曼闻到了烧烧的味道,不太对劲。 清修的道士被欲望点燃,多少带点撩人。 她可不敢动他,姬文逸跟他是亲兄弟,见他,迟早被姬文逸逮到。 叶晓曼敷衍地笑了笑,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调,情。 “我有急事,殿下请。” 她绕开姬惟明走,没想到他缠地上来,又快步挡到她跟前。 下属则挡住了小巷的另一侧石板路。 跟皇族当众调戏民女似的。 “您住附近?” 叶晓曼随口“嗯嗯”了两声。 心里在盘算着如何绕路了,把姬惟明带出去,可不能让他跟嘉应见面。 她还没规划好路线,小宅的朱门推开了。 嘉应快步朝她走来。 原来他一直在二楼的窗边坐着,窗口正对着叶晓曼来时的路,他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她回家。 他发现叶晓曼被姬惟明纠缠,立刻坐不住了。 叶晓曼的眼睛立马瞪大。 天要亡我。 嘉应离她越来越近。 叶晓曼随着他的脚步声,心跳越来越强烈。 姬惟明背对着嘉应,浑然不觉。 他高高在上,向来是女子们主动扑他,现今第一次主动生扑别人,很不熟练。 他邀约,姿态放低。 “傍晚时间,正好吃晚膳,本王想请叶大师吃顿饭……” 叶晓曼立刻答应:“可以可以,你先去酒楼等我吧。” 她说完抓着姬惟明的胳膊往前扯,催促道:“我还有事,你定好地点后通知我。” 姬惟明低头,看她按在他小臂上的手,眼睛像弯月微弯,不动声色地抬手覆上她的手背。 “今晚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求求你,快走吧。 嘉应的距离,眼看只有三步之远。 叶晓曼撇开姬惟明,往前走。 姬惟明追随着她,往后转身。 千钧一发,姬惟明抬眼的瞬间,叶晓曼抓着嘉应的手臂,扯着他转身,快步往前走。 她故意大声道:“殷仙长,你说你找我修灵草,去店里找我就行,怎么还找上门来了呢?” 嘉应要开口,她拼命给他使眼色。 谢天谢地,嘉应出门记住了她的吩咐,穿着萧楚竞的青衣,还戴了假发。 但他忘记了戴面具。 姬惟明追上来看,就完犊子了。 姬惟明站在原地,看着叶晓曼与嘉应远去的身影。 亲眼目睹他们走进小宅,关上门。 那男人的背影,好似他好朋友,嘉应。 念头刚起,他就自嘲地笑了,摇了摇头。 刚才那位男人,是有头发的。 嘉应不会撒谎,他既然说独自疗伤,就不会跑到此地私会女人。 嘉应有女人? 哈哈,天塌下来,嘉应都不会跟女人产生纠缠。 姬惟明放心地离去,马不停蹄去张罗和叶大师的饭局。 他今晚,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嘉应隔着门板,从门缝,看着姬惟明渐行渐远。 他第一次对好友涌起来强烈的不满。 姬惟明,他们不是好兄弟吗,为什么要来纠缠他的女人。 第113章 他们也来约饭 丑陋的嫉恨,再次占据嘉应的内心,这种情绪近期经常来造访,大摇大摆地闯进他心房,拖过张凳子就坐下来,嘲笑他—— 【见不得光的外室,你能如何?】 嘉应沉重地拉上门闩,树立起一道虚假的屏障,把叶晓曼关在家中。 想要把门、把窗全部封起来,把她藏起来。 只属于他。 “他是谁?”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明知道纠缠使人厌烦,还是无法控制地问出口。 叶晓曼偶尔也会说真话的:“他是普通客户而已。” “客户?” “嗯,找我修复灵草的。” 嘉应的心情马上阴转晴。 “妻主还是得小心提防,有些不检点的人,素来爱假借做生意的名头亲近人的。” 那一头,萧楚竞已杀到了“有间灵草铺”。 他是二掌柜,店里的人看到他都跟他行礼。 萧楚竞平时会问些工程进度,今天谁也没理睬,直接找到了与叶晓曼走得最近的桑花。 “小师妹在哪?” 桑花正在用鸡毛掸子清理货架,转头被萧楚竞暗沉的脸色吓得半死,结结巴巴地回答:“晓曼还没来上班。” 萧楚竞立刻联络叶晓曼,一道通讯没接,就接着打下一通。 叶晓曼终于接了他的传音。 萧楚竞问:“你在哪?” 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他老觉得通讯那头除了她之外,还有另一道男人的呼吸声。 叶晓曼不慌不忙地说:“我在店里。” 萧楚竞手中握着通讯法宝,咬着后槽牙,忍耐地抬起线条优美的下巴。 他斜对着店门站立,门口走过汹涌的行人,对街的店铺正在收摊,金色的夕阳光打在琉璃瓦上跳动刺眼的光。 嫉恨如同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把他吞噬,他听到他的声音依旧是很轻松愉快的,咬字很轻,带着残忍。 “我就在店里。” 叶晓曼没有一息的迟疑,“我在别人的店里。” 她补充说:“看看佛龛。” 萧楚竞:“我不知道你还有信仰。” 叶晓曼低下头,她坐在圆桌边,手臂自然放在桌面,嘉应抓着她的手,把脸在她手心里蹭一蹭,眼睛从下往上眷慕地看她。 “要开店了,我想到时请个财神造像。” 她捻了片青苹果喂他。 他就张开嘴,把她的手指一并,含,进去。 用粉红的舌尖,舔去她指尖的果汁。 叶晓曼笑了,“顺便请个大师念念经。” 无懈可击。 萧楚竞追问:“和叶情在一起?” 叶晓曼:“没有呀,我一个人。” 叶晓曼急着挂电话:“还有事吗?我忙,要挂电话了。” 萧楚竞却直接拨了个视频通话过来,“什么佛龛让你流连忘返,我也想一起挑选?” “老板说不能拍照的,”叶晓曼婉拒了,“我这边信号不好……滋……滋……滋……我先挂了哈。” “等一下。”萧楚竞被她气得牙酸,依旧不动声色,“今晚我们吃个饭。” 叶晓曼可不敢答应,她刚和姬惟明约了,撞档了。 “在外头吃多贵,改天回门派吃食堂吧。” “我就想和你单独吃顿饭,”萧楚竞修长的手指在货架上敲了敲,“还是,你跟别人有约了?” 叶晓曼眼神游移,“哪有别人,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约我,哈哈。” 萧楚竞也笑:“说不定和念经的大师约了。你既不好推脱,师兄过去帮你说。” 叶晓曼挠嘉应下巴逗猫的手僵住了。 他的嗅觉怎么灵敏得跟狗一样。 “你别来了,地点挺偏僻的,”叶晓曼不由得正襟危坐,“约就约,地点……” “我来定。”萧楚竞说完,掐断了通讯。 大男主怎么心情有点不爽的样子。 最近没得罪他吧。 叶晓曼沉思。 司空情的通讯紧跟着打过来。 司空情:“你在哪?” 怎么又是这种送命题。 叶晓曼深沉:“你觉得我应该在哪?” 司空情是个情绪相当外放的人,和萧楚竞藏着八百个心眼子不同,叶晓曼从他气急败坏的声音,推断他彻底把剑灵跟丢了。 司空情兜头就逼问,“叶晓曼你最近鬼鬼祟祟的,你老实坦白,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 叶晓曼震惊,声音饱含着人品受到质疑后深深的委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把嘉应藏得很好,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司空情:“男人的第六感。” 叶晓曼心稍安,“那你就是没有证据是吧?” 司空情:“你敢偷吃,本座迟早抓到你的把柄,到时你就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叶晓曼振振有词,“我跟你说,虽然我没读过什么书,但我严正谴责你们把我当作文盲的态度,‘死’字我现在就会写了好吗。” 叶晓曼把萧楚竞的态度也联想了进来,“是萧楚竞告诉你我偷吃吗?他发现了什么?” 司空情:“你为什么要在意他怎么想的?” 和一个情绪化的男人沟通不了一点。 叶晓曼:“我这边很忙,待会再跟你联络。” 司空情:“出来吃个饭。” 叶晓曼:“……” 他们是约好的吗。 一个个要今晚共进晚餐,她分身乏术究竟要怎么办啦。 司空情冷笑:“还说你没偷人,怎么约个饭支支吾吾的?” 叶晓曼:“约约约,行了吧。” 司空情总算收敛了点泼辣的脾气,语气舒缓了些,“想吃什么?我先去酒家等你。” 叶晓曼咯噔。 该死,姬惟明和萧楚竞今晚定的什么位置。 三个男人三个地点,既要他们碰不上面,饭店的距离又不能彼此离得太远,方便她来回奔波。 叶晓曼抓耳挠腮,最后她含糊地说:“你在仙墟里找家你爱吃的吧。” 横竖其他两人也会就近约在仙墟。 只要她做好时间管理,一定不会翻车的,嗯! 嘉应不痛快了。 叶晓曼和他在一起,总在分心跟别人聊天,要不就是背着他,到外头回通讯信息。 他隐约听到关键词,叶晓曼今晚要跟别人约吃饭。 本来分给他就这点时间,到头来又要分给其他人。 别人有的,他也要有。 叶晓曼从天井走到屋里,又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握着小铃铛,时不时举到耳边听。 嘉应站在墙角的白玉兰花树下,这是他精心设计好的场景,他穿着青衣,搭配着白花的背影很好看。 可惜叶晓曼没有把眼神放在他身上。 第114章 他也闹着要约饭 嘉应寂寞地走到叶晓曼身边,像没人理睬的宠物,蹭了蹭她。 她终于停下动作,抬头看他了。 嘉应说:“我想今晚和妻主外出用膳。” 叶晓曼避开他期待的眼,摸了摸鼻尖,“我今晚不太方便,改天吧。” “你早上亲口说的,心悦于我,非我不可,为何为何又要陪着别人。” 嘉应尖锐地问:“你说一套做一套,倒是让我怀疑你,待我之心可有你表达的百分之一真切。” 卧槽,差点忘了她在嘉应草的是初恋深情人设。 这位没有应付好,不久的未来是会出人命的。 叶晓曼赶紧找补:“我是有苦衷的。你情毒未褪,跟你解释了,你也不懂的。” 嘉应清冷的脸上有不解:“我有心,我感受得到,喜欢就是喜欢,不够喜欢就是不够喜欢,我不懂有什么好犹豫的。” 叶晓曼回以他的,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她搂住他紧致的小腰。 “你说的对,你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算了,跟他们的生意不做也罢,虽然我想多挣点钱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嘉应:“我从来不在乎金钱,我只在乎你。” 上流社会视金钱如粪土,跟他们谈钱,是一点也共情不了呢。 难怪名着里,爱情是有钱人在谈,私奔是小少爷大小姐们的专权,就没见过两个穷人相爱的故事能流传千古的。 叶晓曼发出贫民窟的悲鸣。 嘉应被哄好了。 拉着叶晓曼立刻就出门。 “我今晚会紧紧地盯着妻主的,不许你去陪其他人。” 叶晓曼觉得此情此景,她终于哭得出来了,“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她说着让嘉应放手寻找他爱吃饭店的花言巧语,缩头缩肩地躲在嘉应的背后走。 就怕迎面撞见三个男人中的一位。 偷感重得溢出画面。 中途,剑灵寻了回来。 嘉应问:“这是谁?” 剑灵:“奴仆。” 嘉应稍放心,无名的出身外表和实力,比不上他。 十几岁的少年,除了比他年轻,在年龄上占据优势。 填房男奴爬上主人床的事例,在贵族家庭也不是没有,嘉应觉得还是有必要引起重视。 嘉应冷淡地扫视了剑灵一顿,给他个下马威,“妻主把他赐给我吧,我把他收入房中,多加管教。” 万一将来竞争不过那两位,把他调教好了,送到妻主船上固宠。 叶晓曼:“……你高兴就好。” 嘉应挑选饭馆的过程中,叶晓曼的通讯铃铛响个不停。 【萧楚竞:醉仙楼,速来。】 【萧楚竞:菜已经上桌,你什么时候过来。】 【萧楚竞:需要师兄去接你吗。】 【萧楚竞:地址再偏僻也没关系,你身上有我的法宝,我能够通过它们追踪到你的位置。】 大男主你这样就过分了哦,你做到这么绝,跟上辈子往我电瓶车下面偷偷装追踪系统的男人有何不同。 【叶晓曼:x师兄你别冲动,地址收到,我在去的途中了。】 【姬惟明:靖水居。】 【姬惟明:本王静候叶大师尊驾。】 【叶晓曼:睿王爷,我刚想起来,我晚上和别人有约了,去不了了,不好意思。】 【姬惟明:是么,真可惜。】 【姬惟明:您这样的人才,皇朝有意招揽,月入百万俸禄,绰绰有余。】 他的意思是,帮我在皇宫里介绍差事? 公务员的岗位,换谁来都很难拒绝。 【叶晓曼:我忽然想起来,今晚的邀约并没有很重要,您再等我片刻,我已经在路上了。】 【司空情:客来酒家,赶紧来。】 【司空情:嗯?敢不回本座讯息?】 【司空情:装死?】 【司空情:你的身上有本座的情蛊,本座迟早把你揪出来,小心你的皮。】 靠,你还留有后手? 我对你们魔族的坦诚度失望透底。 通过操纵是无法发展出真爱的,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妥协吗。 【叶晓曼:我刚才通讯法宝在路上丢失了,现在才找回来,回复迟了不好意思,你先点些东西吃,我正全速向你跑来了么么哒~】 嘉应忽然停下脚步。 正在激情回复信息的叶晓曼,低着头,一个没刹住脚,头撞到他后背上。 嘉应转身,拿走了她手上的铃铛,“你跟我在一起时,我不喜欢你时时走神。” 窝靠,果然无论哪个时代,夺人手机的男孩子杀伤力极大。 叶晓曼拼了老命把铃铛拿回来,“一些生意上的急事,不生气了哈,我不聊了。” 嘉应指着街边的小食肆,“我们吃这家。” 他挺会疼人的,觉得叶晓曼比较穷,特地找了家便宜的,他这辈子还从未来到此种低端酒楼吃过饭。 叶晓曼拉着他去了对街的高端饭店,“我们第一次约会,吃点好的。” 嘉应牵着她指尖的掌心紧了紧,长睫垂落,疏离冷清感不变,无人注意的眼底抹上一层蜜糖。 店小二在前方引路。 他牵着她登上楼梯,前往二楼贵宾室,身旁的空间不停有食客擦肩而过,正到用餐时段,人声鼎沸,是人间常有热闹的风景。 他们一直走到包厢门口,嘉应才低声说:“妻主愿意为我花费,我甚喜悦。” 他照旧没有什么表情,语调清淡,说着感谢的话,矜持得像是随口一提。 唯有走廊暖光的灯笼,照在他陶瓷般润白的肌理上,反射着柔情的色泽。 叶晓曼安慰他说:“我没花什么钱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准确来说,是没有花一分钱。 这间酒楼是灵草铺的常客开的,为了答谢叶大师,给了很多就餐优惠券。 嘉应只以为她在故作坚强地安慰他,不愿让他有任何负担,越发觉得她可怜可爱,眼底的蜜意更深了。 叶晓曼进屋就大方地对店小二说:“把你们店里最贵的菜,各上一道。” 像极了在妞儿面前显摆实力的暴发户。 她一面假装全心全意陪伴嘉应,一边在头脑里,计算从这里到其他男人地点的距离。 他们定的饭店如她所料,都在仙墟里,点与点可以连成一个三角形,把她圈在正中间。 她赶过去,最远的大概需要15分钟一个来回,最近的……该死,就在三条街之后。 第115章 本座亲自来找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菜一道一道地端上餐桌。 剑灵自动搬张凳子坐在门口守着,替叶晓曼望风。千锤百炼的防捉奸能力,叶晓曼愿称之为偷吃好搭子。 她有一段时间失了音讯,等她等得失去耐心的男人们,发起了二轮催促。 【萧楚竞:为什么还没来?】 【姬惟明:叶大师,菜凉了。】 【司空情:又装死?】 叶晓曼发动拖字诀,群发信息。 【我走到半路,想着画个妆比较好,又回家一趟,稍等马上来。】 果然,男人们都很受用。 【萧楚竞:今晚会挽丸子头吗?】 姬惟明想不通叶大师戴着面具,有何化妆需要,但她表现出为他费心的意思,他受宠若惊。 【姬惟明:您是愿意让本王一睹芳颜了吗?】 司空情脾气火爆,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本座亲自来寻你。】 【你是不是在歪脖柳巷?】 【贺家馆还是桂华浓酒家?】 叶晓曼默默地看着桌面上印着“桂华浓”鎏金字样的餐具,手心闷出了一把汗。 10分钟之内,司空情就能杀到。 快! 脑子你快点动起来! 能不能活过今天就看你了。 嘉应端着白瓷碗,站在餐桌前,亲自帮叶晓曼盛汤。 他已充分带入了外室人设,妻主的事亲力亲为,从不假借外人之手。 可惜他一个连衣服都不会穿的人,生平被人服侍惯了,做不来粗使活。 汤刚盛了半碗,瓷碗滚烫,嘉应保持不了平衡,碗摔到地上,粉身碎骨。 两个店员立刻跑进来收拾。 店小二满脸喜色地喊:“宫廷玉瓷碗,损坏一只,赔偿灵币五百,记账——” 叶晓曼的眉尾狠狠一抽,“我来吧。” 嘉应的额间狼狈地冒出细汗,他倔强地摇摇头,再次倔强地拿起第二个碗。 呲啦。 “再赔偿五百——” 呲啦。 “又五百。” 叶晓曼无力抱头:“给他换个铜碗。” 爪子刚碰到脑袋,忽然有了主意。 …… 嘉应在和铜餐具作斗争的时候,叶晓曼趁他不备,悄悄走到门口,招来小二。 “你吩咐后厨帮我准备一道菜,打包好。” 【司空情:已到歪脖柳巷。】 催命的鼓点一波波逼近。 叶晓曼面无人色走回包厢。 她的座位前已摆了一碗汤,一碗白饭,米饭上堆叠了高高的菜肴。 嘉应雪白的手指烫了几个血泡,衣服上被汤撒了几片深色,静静地看着她。 叶晓曼给面子地扒了几口饭,对他笑:“好吃。” 嘉应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这才拿起筷子。 “你等下。” 叶晓曼跑出包厢,又跑回来,手里多了一盆冰水。 她抓起他被烫伤的手指,认真地哈了哈气,再放到冰水里。 “以后别勉强,有我在呢,漂亮的手受伤了多可惜。” 别问她生死关头,中央空调为何还能自动营业,问就是本能,见不得长得好看的人受伤。 嘉应与她弯弯的眉眼对望,认真看了一会,把脸扭到一边。 右手依旧被她握着,放在他们中间的冰盆里,他以左手执筷,吃了一口素菜,细吞慢咽下去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晚风带起纱帘,落花坠地细无声,他听到了他的心跳。 忽然,他对叶晓曼说:“菜,是甜的。” “是吗。”叶晓曼圂囵试了几样菜,没尝出特别的甜度。 她困惑地说:“你喜欢吃甜,多吃点。” 【姬惟明:菜又热了一遍。本王派人接您可好?】 【司空情:本座已到桂华浓酒家楼下。】 “唔——” 叶晓曼一口食物梗在喉咙间。 你大爷的太吓人了。 嘉应赶紧给她拍背。 她趁机倒地上。 捂住肚子来回翻滚,翻白眼,手脚抽搐。 “妻主!” 嘉应失了颜色,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 叶晓曼气若游丝地说道:“我好像……食物中毒了……” 嘉应沉声喊:“快来人!” 店伙计跑进来。 了解完情况后,他表现得比嘉应还紧张。 “咱店里有医修,我立刻让人过来。” 叶晓曼在嘉应耳边发出恶魔低语:“不能用他们店的人,他们为了维护声誉,肯定会赖我根本没中毒的。” “哎呀这位客官您说的!” 嘉应涉世未深,单纯如他,立刻上当:“我去找外头的人。” 叶晓曼泪汪汪地看着他:“速速快去,我不想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嘉应把叶晓曼扶坐回椅子上,叶晓曼帮他绑好易容的面巾,他马上快步走出门。 他第一次仪态大失,匆匆忙忙跑下楼。 嘉应的脚步声刚走远,叶晓曼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留下来照顾她的店伙计都看呆了。 叶晓曼生龙活虎地问他:“我让你打包的菜呢?” 店伙计抬起一根手臂。 叶晓曼接过饭盒就跑出门,差点被坐在门口的剑灵绊倒。 她一拍脑门,探回半个头,“刚才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 店伙计目瞪口呆:“只要您不让我们赔钱……” 叶晓曼吩咐剑灵:“你留在这,有情况及时跟我汇报。” 曼姐开始展现第一个极限操作。 她先是一溜烟追着嘉应,跑到二楼楼梯口。 只见嘉应已匆忙走到最后一阶楼梯,脚刚刚踏上一楼的地板。 司空情搜查了一楼一遍,正准备上二楼。 两个男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司空情:本座上楼了,你等死吧。】 她下意识捂住脸,脚下像圆规一般旋转半个圆,赶紧背朝他们。 想想不对,又慌忙转回去。 司空情张扬,逛仙墟从来不戴遮脸面具,姿容绝代,一身红衣很有辨识度。 飞扬的红衣衣袖拂过嘉应的手臂。 嘉应微微皱眉,下意识停住脚。 司空情走到楼梯中段,看到叶晓曼,挑眉,用手指点了点她。 “叶……”就要喊出她的名字。 叶晓曼光速冲下楼梯,捂住他的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顷刻之间已把他扯上楼梯,拐进过道。 嘉应回头,只看到空荡荡的楼梯。 他无暇多想,走出酒店。 司空情被叶晓曼按在过道的墙上,他轻佻地咬了咬她捂在他薄唇上的手指,留下整齐的牙印。 “见鬼了?” 你突然冒出来比见鬼恐怖多了! 第116章 本座又误会她了 叶晓曼从司空情口中,把手指拿出来。 把打包好的食物,扔到他怀里。 聪明的女人,应该在对方发难前,彻底扭转颓势。 她粗声粗气地说:“给你打包的秘制炭烤猪颈肉。“ 问心无愧,态度嚣张。 甚至还有反客为主,诘难对方大题小作的势头。 果然司空情还来不及兴师问罪,就变了神情。 “原来你没有回复我,是为了替我买吃食?“ 他和叶晓曼来过这里吃过一次饭,他只是顺口提过他喜欢这道菜,没想到她就记住了。 这家酒楼这道招牌菜很抢手的,就餐高峰期,要提前一个时辰过来排队。 看她满头大汗的,一定是在夕阳下排了很久的队。 司空情表情从一点就炸,变成了温情脉脉,高自尊的他尽管没有讲明,但动作神态已经在开始反省了。 他简直鬼迷心窍,竟然会怀疑她。 都怪萧楚竞在他跟前挑拨离间。 这一定是萧楚竞的阴谋,为了让他无理取闹,让他最终被叶晓曼厌弃。 下次再也不能上他的当了。 叶晓曼暗搓搓地观察,看到司空情的情绪稳定了。 她抬起手,作势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灰尘。 她深情款款地说:“这段日子,你一直在照顾我,还为我屈尊纡贵留在食堂里干杂活,我很感动。” 她像极了一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不会经常说些花言巧语,只会通过行动去回馈别人的关爱。 “你昨天提过你喜欢吃猪颈肉,我就想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吃到。” 司空情有瞬间的疑惑,他昨天有提及这回事吗。 但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已经被叶晓曼澎湃的爱意,冲晕了脑袋。 只想把可爱的她,抱在怀里好好地疼。 叶晓曼顺势拉着他走下楼,出门,尽量远离这家酒楼。 她提议道:“我们去东湖酒家吧,那里的蟹黄粉丝煲很有营养,给你补补身体。” 司空情并不喜欢吃蟹黄,但他会从今天开始,把蟹黄粉丝煲列为他十道爱用菜之一。 等他做了魔尊,还要专门在魔域设定一个“蟹黄煲”节假日,每年放假三天庆祝。 他毫不忌讳人来人往,风情万种地在她的兜帽尖尖印下一吻,“听你的。” 叶晓曼就这样,顺利开启了今天的第二个地图。 她主导,在酒楼找了个离门近的位置——方便她节省离开的时间。 她提着茶壶,倒茶,看似随口一提,“你今天为何非要找我吃饭?” 明明以前很好说话的。 司空情直接摊开说:“你最近对我心不在焉的,我怀疑你在外头有人了。” 不得不说,他的第六感挺准的。 要怪就怪嘉应太撩人了。 叶晓曼没有说任何解释或者指责的话,她是老实人,不舍得责备他人,永远会把所有问题归罪到自己身上。 “对不起,我最近一直担忧着内门考核的事,没有给到你安全感。” 司空情更不是滋味了,“是我的不是。” 没有人想跟疑神疑鬼的人一起生活,特别还是时不时拿生命威胁别人的人,他从小生活在缺乏爱、互相猜忌的环境中,谈恋爱了不知不觉把魔族的陋习带过来。 他以后一定要控制自己,否则只会把心爱的女人推开。 两人彻底言归于好。 叶晓曼陪着司空情点了一桌子菜,她自然而然地提及:“我想起来了,附近有你最爱吃的酿豆腐,我去帮你买。” 司空情霸道地拦下她。 他召来店家,扔下一串灵币,“花点钱帮忙跑腿就行了。” 叶晓曼很坚持,她冲他笑了笑,“可是,我想要亲手把你喜欢的东西,捧到你跟前。” 这股子深情,谁见了不迷糊。 司空情就迷糊了。 在他思索着要在魔域设立第二个“酿豆腐”节假日时,叶晓曼一溜烟跑了。 桑花等在十字路口,手里提着一叠衣服。 华灯初上,叶晓曼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捏了个换衣咒,瞬间把叶大师的专用服饰换好。 桑花把她拉到路边,口中咬着一把长梳,两手飞舞着各种做头发的工具,眨眼间帮助她绑了个符合大师气质的成熟发型。 叶晓曼把面具戴好,装备上变声器,又要发足狂奔,“俺去也——” “等等。”桑花拉住她,觉得有必要把萧楚竞的反常反应跟她通风报信。 桑花担忧地说:“你是不是在外头偷吃呀?如果是的话要记得抹干净嘴,萧楚竞好像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她很苦恼:“哎劈腿是不对的事,但如果是我的姐妹作出此种事,我又忍不住要原谅她……” 叶晓曼振振有词,“我不叫偷吃吧,我又没答应要跟他在一起。” “行了行了,”桑花说,“你快去哄人吧,我怕他把给你开的店收回去。” “还有另一件事,”桑花欲言又止,“算了,晚点你有空了我再找你说……” 叶晓曼受了桑花提醒,她本来下一家要先去姬惟明那,临时改主意,脚下陀螺旋转到左侧街道,见萧楚竞去了。 美好的夏日夜晚,街上行人在悠闲散步,只有她在发命狂奔——剑灵在嘉应那里望风,她没有御剑工具,坐飞舟的话,天上正是吃饭高峰期,塞车。 萧楚竞所在的饭店离司空情的位置,跑过去要10分钟。 她到达目的地,先扶门喘一会,把气喘均匀了,取下面罩抹一把头上的汗,再假装岁月静好,推开雅间的门。 老鬼已陪着萧楚竞坐了好长时间了,从夕阳西下,一直等到了新月初升。 老鬼抱着酒壶坐在窗沿,沉醉地吸着酒气。 “傻小子,回家吧,她不会来的。” 萧楚竞坚持:“她会来的。” 老鬼嘲笑:“她如果在意你,就不会让你等候这么久。” 萧楚竞抱剑闭目:“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老鬼:“她肯定陪其他情人去了,轮迹,她已经劈腿劈成章鱼了。” 萧楚竞立刻换了说辞:“论心不论迹,论迹无完人。” 老鬼:“……真理掌握在你的手中,可以随意解释是吧。” 老鬼提点:“这次你不能随便原谅她,就按照我们商量好的法子来,待会她进来,你还记得要做什么吧?” 第117章 被他抓到了她一人吃两家饭 萧楚竞态度冷硬:“把所有饭菜扫到地上,给她一个下马威。” 老鬼:“嘘,她来了。” 果然,叶晓曼的脚步声从屏风后靠近。 萧楚竞睁开眼,目光如电扫过去。 看到叶晓曼新换了一条淡雅的石榴裙。 老鬼在旁挤眉弄眼:“掀桌!” 萧楚竞一看到叶晓曼,脸上的酒涡就陷下去。 叶晓曼乖巧地站定:“萧师兄。” 萧楚竞立刻起身给她拉开椅子,“拖了老久,原来是试衣服去了。” 她愿意为他费心打扮,他很高兴。 叶晓曼就喜欢萧楚竞每次都会主动帮她找借口。 “是你给我买的衣服,今天特地找出来穿了。“ 萧楚竞替她把发簪扶正,”我很欢喜。“ 老鬼气得从楼上跳下去。 萧楚竞给叶晓曼夹菜,已经忘记她迟到很久的事情了。 他没有忘记叶情的事,但他最沉得住气,他谋划时,向来是不动声色,层层铺垫,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叶晓曼啃着鸡腿,小脸的一侧像松鼠,被食物撑起一块。 “萧师兄,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萧楚竞用手帕给她抹去嘴角的油渍,多可爱,多贴心,为什么要去做小骗子呢。 无论是打断手脚,还是关起来,他都舍不得。 叶晓曼敏锐地察觉到萧楚竞的情绪是不太稳定的,他入魔切换到阴暗人格的时候,就是这种氛围! 很不对劲,她究竟哪里得罪他了。 萧楚竞的心思深沉得很,她把方方面面想一遍,从私藏嘉应被发现,到司空情身份暴露,哪一种都有可能。 萧楚竞对她的提问,完全没有给她透一丝答案,“哦,可能是月圆之夜的影响。” 作为混血,虽然双血统调整好了,但偶尔还是会发作的。 叶晓曼立刻表忠心,“你觉得不舒服就来找我,我照顾你。” 萧楚竞单手撑脸看着她:“如果没有小师妹,我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晓曼给他夹一块肉,真诚地道:“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好病态,总感觉下一秒要黑化了。 萧楚竞浅短地笑了笑,“小师妹就不能乖乖听话,一辈子呆在我身边吗?” 想逃,黑化的程度肉眼可见加深了。 叶晓曼的后脖颈,被萧楚竞的大手覆住了,他好像是风流的师兄,看穿她的僵硬,体贴地帮她揉揉紧绷的肌肉。 她却产生了他一个不痛快,就会扭断她的脖子。 他提着椅子坐近她,热度逼近,高马尾随着侧身的动作,发尾轻扫她的手臂,像狗尾巴一样刺挠。 剑修长着薄茧的大手,从她后脖颈离开,随意地落在她的椅背上。 他的动作,看似不经意,却把她大半个身子,都笼在他管控的范畴内。 该死地符合他的掌控欲。 “你说得对,师兄呢,今天的心情确实是不好。” 摊牌了吗,他这是要掀桌了吗。 令人恐慌的是,她还没分析出他炸毛的点! 萧楚竞的脚尖在桌子下,踢踢她的绣花鞋,见还引不起她的注意,他慢条斯理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朝向他的位置。 啊啊啊好可怕。 男频地狱笑话:得罪大男主的人,统统都会死。 叶晓曼心里已慌得在八百里跑圈了,表面上还是稳如泰山。 她慢悠悠把口里的饭菜吞下去,眼神清澈的愚蠢,这才开口问他:“怎么了?” 萧楚竞叹气:“小师妹做了背叛我的事,我很生气。” 我背叛你的事可就多了,你究竟说的是哪一桩嘛! 叶晓曼把下巴上萧楚竞的手拿下来,搁回他膝盖,一副很懵懂在努力思考的样子。 萧楚竞显然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但是我喜欢你,无论如何都想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愿意坦白,师兄就原谅你。” 萧楚竞循循善诱:“你一定不会让师兄失望的对不对。” 叶晓曼忍不住又要敲黑板了。 家人们,遇到这种送命题,可别抢答。 别看眼前狗男人表现得宽宏大量的,还掌握着大批犯罪证据的样子,这其实是一个浅显不过的心理陷阱题。 这种情况,很大概率,对方对你的犯罪事实尚不明确,否则早给你盖棺论定了,为何还给你当庭狡辩的机会呢。 说不定对方只掌握了a事,结果你傻乎乎地把abc事全招供了,这不把自个送上绝路嘛。 叶晓曼立刻琢磨出来了。 萧楚竞肯定不知道嘉应的存在,他抓到她出轨,他也最在意这件事,肯定不会心平气和地跟她共进晚餐的。 莫非是司空情的身份暴露了? 不对呀,司空情还好好地活着呢。 如果司空情的事东窗事发,在萧楚竞这,也等同于出轨了……他这反应也不太对。 叶晓曼继续演。 她问心无愧地笑了,“师兄,我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萧楚竞语塞。 他有一瞬间陷入了自我怀疑。 莫非他冤枉了叶晓曼? 陆师兄搞错了信息? 【姬惟明:叶大师,半个时辰过去了。】 【叶晓曼:我到附近了。】 叶晓曼伸了个懒腰。 她不慌不忙地告诉萧楚竞:“有一位主顾约我在附近交付灵草,你先吃,我去去就回。” 她把萧楚竞横在她椅背上的手臂拿开,从容地走出雅间。 后背,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萧楚竞若有所思,没有阻拦叶晓曼的离开。 她如果在撒谎,只能推断出两种结果。 第一种,她意识到叶情身份曝光,借口离开,急忙去找叶情对口供串通起来演戏; 第二种,直接跑路。 第二种太蠢,他们两个跑到天涯海角,难道能跑出他的手掌心。 第一种,最有可能。 同时他的内心蕴含着急切的微弱的希望,他不希望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小师妹,是个骗子。 萧楚竞直接联络司空情。 【你在哪。】 司空情有意炫耀,他想让萧楚竞这条舔狗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爱。 叶晓曼给排队买的食物,如果有萧楚竞的失意做佐料,该是何等美味。 【东湖酒家,你来吗。】 萧楚竞试探:【小师妹在你那?】 司空情:【哼没错,她外出替我买食物去了,你羡慕吗。】 萧楚竞冷笑。 叶晓曼的计划看来并不周详啊,至少她被他抓到她一人吃两家饭了不是吗。 第118章 两个男人碰头了 说什么女为悦己者容,不过是叶晓曼拖延他的借口罢了。 萧楚竞安扶着,叫嚣要饮血的帝尊剑。 【恭敬不如从命。】 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叶晓曼和叶情被拆穿时,迅速褪去血色的脸了。 萧楚竞去与司空情汇合。 叶晓曼还不知道风云早已骤变,她鬼鬼祟祟地躲在建筑的阴影里,穿越三条巷子,去见姬惟明。 姬惟明见到她赴约,第一句话就好奇地问。 “叶大师放了本王许久鸽子,去见的那个男人,是谁?” 叶晓曼瞥了瞥他。 她今晚已经陪三个人吃过饭了,他手下如果真跟踪到她,就不会问单数“他”,他应该问“他们是谁”。 他只是在诈她话罢了。 她把手一摊,“我直接就来见你了,没见谁呀。” 姬惟明满意。 叶大师果然为他换了新发型和新裙子,像在以女子委婉的方式,回应着他的恋慕。 他喜悦,吩咐下去,从侍卫到店里的伙计,每人都领到一份赏。 姬惟明亲自给叶晓曼夹菜。 叶晓曼吃了三摊,已经吃不动了。 她计算着回去找嘉应汇合的时间。 “王爷,您说想帮我介绍工作?” 为了吃上皇粮,她今晚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 姬惟明却只是微笑着给她斟酒。 层层叠叠的袖子如折纸堆在小臂中段,露出男人线条优雅又有力的手腕。 低头的瞬间,说不尽的温柔。 不行,看到他就想起姬文逸,总觉得这股温柔底下,潜藏着一条危险的毒蛇,实在感受不到他的美。 叶晓曼催促:“王爷?” 她的时间紧得很。 待会又要跑三家。 姬惟明顾左右而言他,“本王想给你的,确实是一份不错的工作。” 他只简单一提,就转移话题,跟她聊起灵草修复的事。 “您收了一名叫叶晓曼的弟子?” 叶晓曼连连点头。 “她是我近亲,我们长得挺像的,从小她在我身边长大,说话举止也像我,经常有人把我们弄错。” “王爷见过她?” 姬惟明:“清正宗外门考核时,有过一面之缘。” 叶晓曼深沉点头:“原来如此。” 她已经看出姬惟明不是真心想给她介绍工作了。 他大概是对灵草很有兴趣,想跟她套取些养植经验。 她萌生了去意。 她悄悄给桑花传了一条讯息。 很快,桑花跟在侍卫后面走进来。 “叶大师。” 桑花向他们行礼,“店里来了位重要的客人,她说有急事相求,让我过来请您。” 叶晓曼假装不悦,“究竟有什么要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没看到我正在陪贵客吗。” 桑花焦急地说:“客人要暴毙了!” 叶晓曼立刻起身,一副医者仁心的光辉形象,“王爷,我先告辞了。” 姬惟明快步追上来,“本王还有话,想与你说。” 叶晓曼:“下次吧。” 姬惟明:“是很重要的话……本王跟您回店里?” 叶晓曼:“……你在此等我,我忙完就过来。” 姬惟明这才放她离开。 叶晓曼走后,姬惟明立刻把所有下属们召集起来。 “如何?” 暗卫首领回答:“启禀殿下,一切已准备妥当。今晚定会让叶姑娘终生难忘。” 叶晓曼一离开姬惟明处,立刻就换回她原本的衣服,赶回去找嘉应。 他请来医生,如果她不在,那就糟糕了。 叶晓曼腿很酸,跑得想吐,累像条废狗。 这种极限走钢丝的活动,以后不想再有了。 她忏悔,她悔恨,她就应该好好管住下半身,只选定一个人渣。 手头这几位,哪一号是好相与的。 她今晚与他们周旋,脑子高速运转,脑细胞差点全暴毙了。 以后再也不敢了啊啊啊。 叶晓曼死赶活赶,回到最初的桂华浓酒家。 她悄悄从后门进的。 躲在一旁,先观察目前的剧情进度。 包厢里,剑灵假扮成她的样子,直挺挺地瘫在椅子上。 一群人围着“她”,嘉应已经把医生找来了。 医修正在诊脉,一脸疑惑的表情,诊了一次又一次。 嘉应把剑灵的一只手紧紧握在手里:“大夫?” 医修惊恐:“好像没有心跳了,连体温也冷得跟铁一样……” 医修敲敲剑灵的手腕,发出了低沉的玄铁之声,“肌表已经钢铁化了?这究竟中的什么毒?!” 嘉应无法接受叶晓曼即将死掉的事实,喃喃否认道:“不会的,不会的……” 圣子果然是所有男人里最单纯的一个,别人说啥都信。 剑灵一声不吭,任凭外界天崩地裂,他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店主抱着头,崩溃,“啊,她的眼睛已经失去神采了,该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医修悲痛:“食物中毒有一定概率会伤害到脸上的经络,是会造成面瘫的。” 店伙计一脸便秘表情。 叶晓曼囧囧有神,赶紧给剑灵传讯。 剑灵推开所有人,从窗口跳到后院,一头扎进茅房。 叶晓曼从茅房窗口爬进去,跟他把身份交换回来。 门打开,叶晓曼虚弱地扶墙出。 “大家别担心我,拉完肚子后好多了。” 店主激动,跑过来跟叶晓曼握手,想起她没洗手,把手甩开。 “客官,您的面瘫好了!” “嗯嗯,散了吧。” 叶晓曼被迎面一个怀抱紧紧地锢住。 她拍拍嘉应的背脊,发现他在颤抖。 他寡言少语,不善表达,却让她鲜明感受到他的恐惧。 “没事了。”叶晓曼安抚地摸摸他的背。 嘉应一直抱了很久很久,才松开她。 他把她打横抱起来,快步走出饭馆,像是受到外界恐吓的动物,要把她叼回家藏好。 只有他们的爱巢,才是安全的。 叶晓曼问:“饭不吃了?” 嘉应摇摇头。 他魔愣一般,听不见她的劝说,直接飞快地,抱着她往家的方向疾走。 嘉应被金屋藏娇的屋,走回去的过程中,有经过司空情所在的饭店。 位置又是靠门,可以看到大街上的行人。 嘉应不听她劝说,硬是从这里经过。 叶晓曼只得尽量把头埋在他怀里,缩小存在感,祈祷着司空情别发现她。 卧槽,萧楚竞和司空情怎么站在一块了? 萧楚竞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在说些什么,好像气氛下一秒要打起来的样子? 情况很不对! 第119章 一定不会放过她 嘉应把叶晓曼轻轻地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叶晓曼回想司空情和萧楚竞对峙的场景,死了都能直接诈尸,哪里躺得下。 他们两个最理想的状态,就是一南一北老死不相往来,只要聚头,以“你知道我和叶晓曼是什么关系吗”的经典开头交流情报,就能叫她惨烈翻车。 得赶紧跑到现场盯着。 嘉应正扑在她被子上急促地喘气,还无法从差点失去她的梦魇中抽身。 重量鲜明地提醒着他的存在。 叶晓曼虚弱地说:“我要喝水。” 嘉应直起腰,从床头柜给她倒了一杯水。 谁特么水壶放房间!就不能家里没有一滴水,喝口水都要专人跑到三条街外去买吗! 嘉应有了心理影响,把水递给叶晓曼之前,傻傻地,先自己先尝一口——无形断了叶晓曼故技重施装中毒的路。 叶晓曼心里急出火,表面还能与嘉应谈笑风生,“以后用试毒的法宝,如果你也倒下了怎么办?” 倒下? 走投无路袭击嘉应敲晕他倒也是一条路子…… 嘉应试了清水没问题,扶着叶晓曼起来,把杯沿抵在她唇边,喂她喝水。 他低声回答:“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你平安无事。” 叶晓曼飞快地把一杯水吸到见底。 嘉应微微皱眉,“这么口渴。” 他说完,又给她倒了满满一大杯。 叶晓曼:“……” 叶晓曼惨淡地笑:“我想洗个澡,你帮我烧个洗澡水好吗?” 嘉应点点头。 叶晓曼立刻补充:“不能用法术烧,要亲手用薪柴烧。” 她胡言乱语,“我听说这样对病人的身体好。” 嘉应不疑有他,依言照办。 他前脚刚关上门,叶晓曼后脚就从窗户爬了出去。 无名剑驮着她,以流星般的速度赶到案发现场。 萧楚竞站在桌边,并没有坐下,以打量砧板肉的冷酷,居高临下睥睨着司空情,寻找一会下剑的位置。 司空情正一片片地数着,珍惜地吃着叶晓曼给他买的肉片。 他和萧楚竞之间除了针锋相对,没有对话的必要,也懒得招呼他一块吃,萧楚竞的杀意他是感受到了,但他不屑一顾。 萧楚竞拨动着竹筒里的筷子,“我让你好好盯梢的,她人呢?” 司空情愉快地喝了一杯酒,“你眼瞎了没看到?她正在与我用膳。” 萧楚竞:“我问她在哪里。” 萧楚竞的破防,大大取悦了司空情。 “早就告诉你,她为我,亲自买食物去了。“ 萧楚竞看到司空情这副沉浸在幸福中的模样,仿佛看到了方才他自己的丑态:“真巧,她刚才也约我吃饭了。” 司空情嗤笑。 可悲的舔狗,只能编造被爱的谎言来激怒别人,达到自我麻痹的效果,他理解。 萧楚竞不屑与司空情辩论。 他的长指拎起竹筒随意往身后一扔,十几双筷子井然有序地分成几拨,钉入东南西北各个阵眼,猎杀网已经布置好了。 司空情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袖口飞出几道不详的黑符,猎猎作响,在萧楚竞头顶的天花板贴了一圈,只静候时机引爆,叫他粉身碎骨。 老鬼感受到萧楚竞的杀意,很欣慰他终于支棱起来,在他的识海里不停做思想工作。 【老鬼:这次对那渣女绝不轻饶。】 【萧楚竞:放过她我就是狗。】 【老鬼:抓贼拿赃,抓奸成双。等她待会走进来,不需要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把她跟奸夫吊起来拷问。】 【萧楚竞:吊起来会不会太过了,我家师妹只是个小姑娘。】 【老鬼:???听你的口吻,你还打算原谅她?】 【萧楚竞: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陆师兄也说了,说不定她有苦衷。】 【老鬼:她的苦衷,是指骗光你全副身家的苦衷?】 【老鬼:情夫冒充兄长,当着你的面滚床单的苦衷?】 【老鬼:你真叫我宫寒!】 老鬼巴不得萧楚竞赶紧离开叶晓曼,他作为残魂也需要天材地宝的滋补的,萧楚竞的钱全用来养渣女,连出去喝酒也手头紧巴巴,老鬼意见大得不行。 【今天一定要拆了渣女的皮,你不动手老夫就……】 老鬼还没放完狠话,就看到萧楚竞和司空情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叶晓曼不慌不忙地走过来了。 渣女的心理素质,老鬼是很服气的。 【老鬼:拔剑架在她脖子上,立刻发难!】 【老鬼:想想她怎么对你的!】 【老鬼:她果然撇下你,来赴情夫的约了!】 【老鬼:哦?她还笑嘻嘻的,她对你根本一点愧疚也没有呢。】 萧楚竞终于下定决心。 【老师无须多言,侮我欺我之徒,我必叫他们付出代价。】 叶晓曼刚站定,萧楚竞和司空情同时开口。 “你帮我买的酿豆腐呢?” “你既已答应我的邀约,为何又要与他相约?” 叶晓曼一句话回答两个人,“路过。卖完了。” 司空情:“哦。” 萧楚竞:“哦。” 【老鬼:你跟着哦个头啊拔剑啊——】 司空情立刻反应过来,明媚的笑脸立刻消失,指着萧楚竞发怒:“你去跟他吃饭了?” 他一时半会还真捋不出来,她的时间是怎么管理的。 叶晓曼立刻认错。 “对不起,萧师兄喜欢吃醉仙楼,你喜欢东湖酒家,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又不想让你们中的一个人受委屈,所以才出此下策。” 司空情和萧楚竞哑口无言。 他们还能说什么呢?怪她太善良太为他人着想吗。 她一个晚上辛辛苦苦地东奔西走,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我\/本座,重视我\/本座,断断走不到如此地步。 叶晓曼没事人似的,喊来店小二再添加一副碗筷,“萧师兄,坐下吃饭,愣着干嘛。” 萧楚竞默默坐下。 老鬼已被气晕。 叶晓曼也要选定座位。 桌子是四方形的,萧楚竞和司空情面对面坐着,他们不约而同伸手,一左一右,强硬地握住了她的手臂。 两人都想把她拉到身边坐。 叶晓曼眼也没抬,这种送命题,对渣男渣女来说,只是基础题。 第120章 他根本不是你哥 每一个优秀的海王,遇到选择题时,绝对不会做选择。 叶晓曼气定神闲,单独占据四边形的一条边,不偏不倚,坐在两人中间。 连给两人夹菜,蔬菜的长度都是一致的。 萧楚竞涌起诡异的欣慰感:至少她给我的爱,并不比他人少。 不,还是更偏爱我一点的。 她给我夹的炒青菜,比司空情多沾了一点蒜蓉。 司空情好几天没有跟叶晓曼单独相处了,想给她传功想得紧。 “快快吃了回门派。你的家还没搬好,今晚就到我那里就寝。” 萧楚竞直接把筷子捏断了。 忍耐并非他的专长。 叶晓曼正在和司空情挨得很近地说话,主题是搜肠挂肚地拒绝跟他过夜——她今晚必须回去陪嘉应。 忽地,她见黑光劈落。 几乎可以触碰实体的杀气,朝她的方位袭来,她下意识捂住了她的喉咙。 剑灵立刻现身,无名剑自动飞出挡在她身前。 司空情的眼抬也没抬,仅仅是勾着叶晓曼的手指动了动。 魔气暴起,和萧楚竞的剑光撞到了一起。 气流如汹涌的水波,朝四周荡涤开去。 坐在大堂用餐的客人们,顿觉一阵阴风刮过头顶。 木材碎裂,锅碗瓢盆落地破碎。 叶晓曼的头完好无缺,受害者是饭桌。 前一秒它还在兢兢业业当一张桌子,下一秒它四分五裂连尸体都拼不到一块。 “哇喔!”叶晓曼忍不住叫出声。 萧楚竞发疯前能不能先给个信号,一惊一乍的是要吓死谁。 司空情鬓边的发丝,被削断了一缕。 他接住那丝漂亮的断发,媚眼眯起,也动了肝火。 “萧楚竞。” 他一脚踢翻屏风,地面以他为中心,蛛丝般的裂缝深深地裂开沟壑。 客人们这次不仅头顶,连胯下也在冒阴风。 两人比赛似地斗着灵气。 桌椅一张张地炸开,食客们哀嚎四起,胆子小的已经纷纷跑路了。 饭店老板追着人的屁股喊:“你们还没给钱呢!” 叶晓曼坐在原来的条凳上,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一个屁也不敢放。 你们打了对方后,就不能再打我了哦。 司空情站在废墟中,红衣翻飞,人美心恶,“你疯犬病发作了?” 萧楚竞从怀里拿出叶子期的画像,举到叶晓曼跟前,“小师妹,叶情根本不是你的兄长。” 他眼尾发红,不可思议地逼问她:“你为何要骗我?” 叶晓曼的心咯噔……不,她的心已经不会跳了。 司空情的身份居然直接曝光了。 萧楚竞这狠人,一点思考的时间也不留给她。 他直接把她逼上了绝路。 现在还能怎么狡辩? 根本圆不了! 渣女生涯遭遇有史以来最大挑战。 叶晓曼盯着画像看,头脑一片空白。 司空情显然也被萧楚竞打得措手不及。 他久居高位,横行霸道肆意妄为,并不具备撒谎的基本能力,被拆穿了,第一反应是扬起嘴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他的应对,等于直接承认了伪造身份的事。 把叶晓曼原本就狭窄空间,又大大了压缩了一半,等于把她挤到墙角,退无可退了。 萧楚竞心痛至极,怒极而大笑,他用力揉碎了画像,扔到叶晓曼脚下。 他快步向她走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她抓过来,质问她为何要辜负他的真心。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或者娘亲骂得对,他这样的天煞孤星不配拥有幸福。 司空情忙来拦他,他一剑扫荡过去,暴走的灵气,直接把屋顶破开了一个大洞。 身形如鬼魅,掠到叶晓曼跟前。 他在心神溃乱的情况下,已经快控制不住要现出魔族的真身,双手即将就要抓住叶晓曼的双肩。 却见叶晓曼似从呆滞中回过神,她水汪汪的杏眼瞪得圆圆的,看上去比他还吃惊,“什么?叶情不是我哥?” 萧楚竞被她整不会了,表情还停留在狰狞暴怒来不及转换,高马尾还在狂暴地飞舞,“……” 暴走的他分明看上去才是更危险的那个,叶晓曼没有跑到司空情那头寻找保护,反而主动朝他走过来。 她躲在他身后,对着司空情震惊地指指点点,“你真的冒充我哥?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的事?” 司空情:“?” 萧楚竞乱走的真气不由得收敛了一点,“你全然不知?” 叶晓曼显然还陷在震惊的情绪中出不来,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写着迷茫不解,她警惕地盯着司空情看,背脊紧绷,萧楚竞又问了她一遍,她才反应过来。 坚定的对他摇了摇头。 人瞬间的反应最为真实,是无法造伪的。 萧楚竞又信了几分。 “你怎会连你的亲哥也认错?” 叶晓曼的表现,就是一个笨笨的女孩,正直善良,由于涉世不深,轻易就叫人诓骗了。 又因为她从没骗过人,所以无法理解那些恶意骗她的人的行为。 她木讷地回忆了一遍。 “我其实一开始,是有些怀疑的。” “但是他带来了我哥的信物。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跟我哥分离了,他具体长什么样子,我已模糊。” “叶情就说,他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还说他为了得到更多的恩客,跑去整容了,跟我长得不太像,是正常的。” 萧楚竞:“整容?” “嗯。” 叶晓曼看着他的眼睛,继续笨笨地复述着,她是老实人,不善言辞,有时候话说得快了,还会磕巴一下。 眼尾下垂的忠良兔兔眼,时不时惭愧地瞥他一眼又垂落,似乎为上当受骗的事感到很羞愧。 她好像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生那么大的气,一只小绣花鞋的鞋尖,在地上不安地画圈。 “师兄没听说过吗?就是请神医,在脸上动刀。” 纯天然美貌被污蔑成整容怪的司空情:“??” 萧楚竞了然,“我听说过。” 修真界并不少见,有的修士惹下杀身之祸了,欠债还不起了,就会跑去换脸,最顶尖的易容术,是削骨去肉,换一张全新的脸生活。 叶晓曼指责司空情:“那边的阿情,你就算是想要个妹妹,也不能跑来骗我啊。” 第121章 打了他之后就不能打我了哦 叶晓曼梯子都递到跟前了,司空情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着她演。 他真实的身份一旦曝光,就会连累叶晓曼。 萧楚竞这狗逼阴险得很,现如今又在人间崭露头角聚拢了点势力,他得罪萧楚竞无所谓,就怕萧楚竞接下来针对叶晓曼。 特别叶晓曼还用密音关怀他:“你内伤未痊愈,不要和萧楚竞起冲突,待会有什么突变,我拦住他,你快跑。” 她真的,他哭死。 司空情拿定主意,先是脸上浮现出阴谋败露后懊恼的表情,再柔情地看向叶晓曼,向她复杂地走近一步,又忍耐地煞住脚。 伸出手的用力握拳收回腰后。 情绪层层渐进,演得很有层次感,他其实没有在演,只要想起他和叶晓曼之前的虐恋,演技自然就有了。 “我承认,我骗了你。” “我其实……”司空情憋屈地讲下去,气死了,他这辈子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我和你亲哥,曾经混过同一个青楼。他很想念你,一直在念叨你,后来又打听到你去了清正宗,很替你高兴。” “我听多了你的事……你说得对,”司空情僵硬地苦笑,“我一直想要个妹妹,所以我就冒充你哥来找你了。” 叶晓曼颤抖地问:“那我真正的亲哥哥呢?” 司空情不假思索:“得花柳病死了,他死前留下遗言,把你嫁给了我,所以你以后要一心一意地跟我过日子。” 叶晓曼:“……” 叶晓曼转向萧楚竞:“好像挺合情合理的。” 萧楚竞说:“他真情流露,不似作伪。” 叶晓曼问:“那你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吧?” 萧楚竞早就忘记生气的感觉了,他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他憎恨上天的不公,为什么要让一个老实人遭受来自陌生人的欺骗。 他更无法原谅他的无能,不仅没有早一点识破叶情的真面目,还在她受骗的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地兴师问罪。 他又学到了一课,爱是无条件的信任,以后不可再听信老鬼的挑拨离间。 本来赚了一笔钱想留给老鬼买补品的,直接没收,给小师妹买裙子。 萧楚竞摸了摸叶晓曼柔软的发丝,心疼地说:“你没有错。” 【姬惟明:叶大师,您忙完了吗?】 叶晓曼的耳朵尖动了动。 算算时间,嘉应的水该烧好了。 在司空情和萧楚竞这里的戏份,也要收场了。 再应付下姬惟明,立刻就赶到嘉应身边。 叶晓曼这次没有再让萧楚竞揉她的头。 她垂下眼,把头偏向另一边,躲开了他的触碰。 少女的表情很难过,尽管想要坚强地绽放笑脸,最终只是徒劳地扁扁嘴,眼睫之间,隐约闪动晶莹的泪珠。 她用力地眨眨眼,把眼泪收回去。 “喂。” “小师妹。” 司空情和萧楚竞立刻揪紧了心,尤其是萧楚竞顿时手足无措了。 他慌张地要给她擦眼睛,她后退一步,推开了他的手。 “萧师兄,你总是这样。” “这是你第几次怀疑我了?” 萧楚竞后悔不迭,他已经回想不起今晚非要闹腾的原因了,他只想杀了那个冲动的自己。 这么好的小师妹,没什么他要愚蠢地令她难过。 萧楚竞围着她团团转,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师兄带你去买衣服好不好,买发簪,买丹药……” 叶晓曼对他无比失望,“难道我是你的宠物吗,高兴的时候就好声好气,生气的时候就冲我甩脸子?” 萧楚竞:“不是的,不是的。” 司空情立刻走过来,叶晓曼也避开了他,“请你暂时不要跟我说话,虽然你对我很好,但我无法原谅你的欺骗。” 叶晓曼吸吸鼻子,惆怅地望着四周被他们拆家拆成废墟的环境,远远围着一圈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叶晓曼铺垫得差不多了,捂着脸,假装哭着跑走了。 “你们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你们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我暂时不想要看到你们,让我们分开冷静下吧,两天后再见面!” 天地可鉴,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她是不会给自个加如此娇弱的戏份的。 萧楚竞和司空情果然不敢追上来。 他们把怒火撒到彼此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存在,我又如何会惹喜欢的人生气。 萧楚竞拔出帝尊剑,司空情召出烈焰弓。 萧楚竞:“你究竟是谁?” 司空情:“我是你爹。” 萧楚竞冷笑:“你就这样勾引儿媳的?” 他们轰轰烈烈地打起来了。 叶晓曼出门,在街上走了二十步远,忽然听到身后有很多人在喊:“走水了,快救火!” 其中夹杂着店老板的悲泣:“我的店!赔钱啊你们赔钱!” 又听到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升到天上变成烟花落下。 无数的好事之徒,从叶晓曼身边跑过,赶着看热闹。 叶晓曼与人群逆行,带上小兜帽,深藏功与名。 真女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小宅子,嘉应蹲在灶台前,他烧了半间厨房,捏着水决救了三次火,终于把热水烧好了。 他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汗,手上沾着的炭灰,把脸染得更黑了。 他第一次成功完成家务活,既狼狈又高兴,纵使脸上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他快步走回小房间。 却发现叶晓曼已经不在了。 她只给他留下一张小纸条,说有要事紧急出门一趟,余下的一概没交代。 嘉应把纸条收起来,走到院子里。 外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街上喧哗,天边不停炸开火树银花。 他抬起头,花火在他浅色的瞳孔里变幻形状。他站了一会,回房把面具假发戴上,出门寻她。 叶晓曼来寻姬惟明。 刚走到门口,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头的地方。 高档酒楼的门口,被清了场。 除了她,以及守护在四方的暗卫,不见闲杂人等。 场地被布置得美轮美奂,地面铺着不知什么材质的名贵地毯,远看像皓月银云,踩上去也像行走在云端。 摆满了象征两情相悦的爱情花,花海连绵不断,以满天的夜明珠照明,如幽蓝的萤火虫。 姬惟明呼应神域仙人乘龙求爱的唯美传说,乘坐着鳞羽璀丽的彩龙,缓缓降落在叶晓曼跟前。 第122章 兄弟反目成仇 姬惟明没有刻意遮蔽容颜,又使唤着只有皇朝皇族才用得起的龙。 他一闪亮登场,立刻被吃瓜群众认出来了。 “太子殿下!” “天呐,没想到可以在这里看到他。” “太子殿下摆出如此隆重的阵仗,他想做什么?” 仙墟今晚有大型鬼集,很多修士特地赶过来,因此人山人海。 人群兵分两路,一路去看萧楚竞、司空情打架,一路被姬惟明的动静吸引来。 叶晓曼警铃大作。 吓死俺的老娘舅他该不会想求婚吧。 扪心自问,她并没有撩过他,好感从何而来? 这种要与谁牢牢绑定一生的氛围,令她汗毛倒竖。 姬惟明对着她微笑,啊好深情,好可怕。 她敷衍地扯扯嘴角,调头想走,被暗卫拦住了。 “叶大师。” 姬惟明把一束用金箔包装的爱情花递到她眼前,“虽然本王至今未曾得见您的真面目 ……” 不见庐山真面目你就爱上,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但我心,已深深为你倾倒。本王坚信,我们会成为彼此的灵魂知己。” 灵魂伴侣?我只走肾不走心,谢谢。 “请你与本王一起返回皇都。” 原来说介绍工作,是想直接让她当王妃,这何尝不是一份月入百万的工呢,代价是付出自由。 叶晓曼完全不用考虑,“婉拒了哈。” 姬惟明人生第一次告白宣告失败,心碎得稀巴烂,他着急地推销自己。 “本王一定会让你感到幸福的,请你回去再考虑几天吧。” “我意已决。您的心意我很感激,只是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如同两条直线,平行永不相交,祝您早日觅得佳人。” 叶晓曼行了个礼,转身就跑,就怕动作太慢,要被月老的红线紧紧缠住。 梦回上辈子当厂妹时,被一群男人整天要求着去扯证,海王的噩梦,不愿再经历。 也很害怕把街尾打架的那两只吸引过来,她先是走快几步,接着就发足狂奔,落在姬惟明眼里,就是她迫不及待地逃离他。 姬惟明眼睁睁地看着叶晓曼离开,手中的爱情花,因为没有得到爱意的回应,枯萎了,花瓣零落。 他慢慢低下身,把花瓣一片片捡起来,就像在拼凑他今晚破裂的心。 俺滴羽衣仙尊呐,原来天龙人也会失恋。 侍卫与围观群众被这结果震撼翻了。 姬文逸经常活跃在各界大名鼎鼎,姬惟明常年在道观清修深居简出,因此修真界只认识太子殿下,对睿王殿下毫无印象。 姬惟明刚才告白,为了不被外人打扰,四周设置了防窥屏障,吃瓜群众隔着远远的隔离带围观,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女修无情离去,姬惟明失魂落魄。 于是传来传去,就变成了太子殿下姬文逸,在人间仙墟告白普通女修,惨遭拒绝。 “太子殿下不是传说中不近女色的吗,怎么?” “上等人哪有不好色的,除非是太监,你们别被天龙人打造的人设欺骗了。” “真的,我有一个朋友在宫里当差,他说太子殿下身边的奴仆,从厨师到近侍,全是男的,老皇帝有一段时间还怀疑他有龙阳之好呢。” “今晚看来,竟是不喜欢上流社会的贵女,爱上了普通的市井姑娘。” “他看上的人是谁?” “面具遮住脸,不知道真面目,不过既然能入了太子殿下的法眼,必定是倾国倾城的俏佳人。” “看那兜帽的款式,好像是开灵草修复店的叶大师?” “卧槽,叶大师可是咱黑市近段时间声名鹊起的人物啊,连唐长老都是她的座上宾。” “什么什么?太子殿下爱上了叶大师?” 大家纷纷赞美起这位女修,叶晓曼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跃升为修真界男修们的新晋白月光。 “话说回来,那位女修真是不慕荣华,品性比世家贵女还清贵,普通人被这种天降富贵砸到脑袋,是断说不出一个‘不’字的。” “是啊,普通出身做不了正妃,捞个嫔妾当当也行,只要伴上贵人,要什么修炼资源没有。” “佳人傲雪凌梅!光风霁月!” “俺诗兴大发,俺要为她咏诗一首!” …… 熙熙攘攘的人头之间,嘉应静静地站立。 姬惟明乘龙告白时,他就被热闹吸引过来现场了。 他认出了叶晓曼,原来她说的急事,就是被姬惟明强迫出门,可怜她食物中毒身体虚弱,还要与姬惟明虚与委蛇。 他差点跑出来阻止,但他带着一种试探的疼痛,手指深陷进掌心,克制了冲动,焦躁地旁观。 幸好叶晓曼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姬惟明。 她果然如她所说的那般,已经觅得所爱,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从此不再沾花惹草。 如果有认识嘉应的人现场,会无法相信,不染尘埃的高岭之花嘉应,会显露出如此可怕的眼神。 嘉应深沉地盯着姬惟明看,杀意不加掩饰。 他与姬惟明是总角之交,但他从今晚以后,彻底与他离心离德。 姬惟明与他抢叶晓曼,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 还好叶晓曼没有答应,不然今晚姬惟明血溅三尺。 一个臭道士,每天假装清心寡欲地清修,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个开屏求偶的花孔雀…… 更过分的话,他是出家人骂不出口,只能说,丑态不堪入目。 嘉应一甩衣袖,放出暗劲打晕了姬惟明的龙,为虎作伥,枉为圣兽。 他在新一波的喧闹中,发怒离去。 远远的地方,不知是何方狂徒在聚众斗殴,但他完全没有兴趣,一心一意地赶回去等叶晓曼。 他有惊喜要奖励她…… “太子殿下?” 暗卫首领小心翼翼地靠近姬惟明。 他已在冷风中枯站,发了很久的呆,被围观屁民们指手画脚评头论足,实在有伤皇室风度。 姬惟明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彩龙忽然发出一声急促的龙吟,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 离得近的侍卫跑过去检查,急忙回报:“暗器是从那头飞来的,好像是被那边打架的人误伤了。” 第123章 沐浴 姬惟明胸口正堵着一股闷气,无从抒发。 他平静恬淡的道心被扰乱,怒从胆边生,”直接杀了了事。” 暗卫首领为难:“方才为了不影响您的求……已经派人去阻止了,只是那两人有些道行,派去的人全被打了回来。” “带路,孤要看看是谁如此不知死活。” 姬惟明带着一队侍卫,去到街尾。 定睛一看,打架的狂徒,都很眼熟,竟是萧楚竞与司空情。 两人正杀得眼红,打塌了几间屋子,半条街都烧了起来了。 暗卫首领随手拎了个路人过来了解信息。 “他们在抢女人啦。” “红衣的那个,经常出入仙墟,是咱这片远近有名的大美人。” “穿青衣的,叫萧楚竞,是清正宗展露头角的天才剑修,最近是事迹是得到了无情客的帝尊剑,哎哟喂,不得了,人间都轰动了,清正宗宗主的尾巴差点翘到天上去。” “这么两个男人,要什么女人没有,今晚却在为女人打架。” “你问为谁打架?为叶晓曼。” “霓裳仙子无名剑的继承者叶晓曼,这位更了不得,最近的传言都传到她要率兵亲征,统一六界了!” “为这样有前途的厉害女修打架,想想好像也很正常吧。” “那位叶姑娘,听说不仅实力了得,也很美貌哦。” 另一个好事之徒凑过来。 “等等,红衣的那个,不是叶仙子的亲哥么?” “你消息落后了,没听那两位吵架么,喏——”八卦者把手指向天上那两道互砍的人影。 萧楚竞:“你冒充她哥欺骗她感情,你是真该死啊!” 司空情:“丧家舔狗,你有何立场来评判本座的行为?” 萧楚竞:“我与她早已情投意合,私定终身。” 司空情:“疯狗又发病了,本座告诉你,我才与她情真意切,爱得痴缠。” “呵呵。” 两个男人完全没把对方的宣示放在心上,只当对方得了失心疯在臆想。 就算全天下女人得了不出轨就会死的病,叶晓曼这个老实人也不会劈腿。 笑死,她傻傻的甚至连劈腿是什么都不知道。 暗卫首领总结:“所以目前是两条舔狗为了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正是。” “根据清正宗传出来的内部信息,叶仙子是个老实人,她断情绝爱,一心只有飞升大道。” “刚才被叫到现场对峙,也只露面一会就赶回门派修炼了。” 说完,和众多围观群众仰慕地赞美,“心志弥坚,不爱美色,堪称我等修行人之楷模。” 暗卫首领暗忖: ——和拒绝太子殿下的叶大师一样,是高洁的品行。 ——两人好巧不巧都姓叶,听叶大师跟太子殿下聊天时透露,她和叶晓曼是带着血缘关系的师徒关系。 ——叶大师教徒有方,叶晓曼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两人未来定会是修真界的顶梁柱,我以后见到她们,定要好好巴结。 姬惟明就没有吃瓜群众复杂的心理历程了,他憋得紧,只想找个人大干一架。 浮尘一甩,他加入了战局。 “清正宗弟子无视门规,当众斗殴,行为恶劣,孤今天就要替宗主管教管教门生。” 萧楚竞和司空情分给了他一点眼神,待看清他是哪路货色后,同时发出冷笑。 可没忘记这位所谓贵人,在小世界当众搭讪叶晓曼的事。 意图抢老婆的野男人,全部抹杀。 三个男人打成一团。 整整一条长街,陷入了火海之中。 很燃。 火光映红了叶晓曼的脸。 她背着手,岁月静好,背对着三号男人,慢悠悠地踱回家。 叶晓曼翻墙,爬窗户,回到小宅的房间。 屋里静悄悄的,她竖起耳朵听,不远处的厨房,传来木材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 嘉应应该还在烧水,没有发现她的离开。 她立刻躺回床上,继续装虚弱。 不久后,嘉应走进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洗澡用的大浴桶,用那上挑的眼尾,欲语还休地勾了勾她。 “妻主,洗澡水烧好了。” 他没有提叶晓曼偷跑出去的事,一个懂进退的男人,知道什么时候需要装聋作哑。 叶晓曼伸长脖子看。 房间正中央有一道白纱帐,从屋顶垂落,把房间从视觉上隔成前后两段,一段放床,另一边放梳妆台等洗漱用品。 只见嘉应把浴桶放到梳妆台前方的空地,又走出去,提着热水进来,加入凉水,兑好温度最佳的洗澡水。 他又声音平稳地说:“妻主,过来洗澡了。” 叶晓曼含糊地应了一声,今晚奔波极了,彻底解决所有事端,躺下才发现真的累了。 “先放着吧。” 她闭上眼,准备小眯一会。 嘉应半天没动静,她掀开眼帘,无意往他的位置扫了一眼。 下一秒,她瞪大了眼。 纱帘影影绰绰。 嘉应正在一件一件地除下身上的衣服。 脚下已堆了一叠面料。 好像深山中的睡莲,在静谧的夜晚,静悄悄地打开花瓣,在月光下展露洁白无瑕的内芯。 雪肤莹润,无一不美。 又因为隔着薄纱帘子窥探,若隐若现,越增无限遐想空间,越觉得美不胜收。 心,痒,难耐。 不得不说,嘉应天生的钓系,尤,物。 钓功天赋异禀,无人能及。 很懂得利用周遭的环境,加以精心的编排, 偏偏他又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把刻意的钓,糅合得顺滑自然,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觉得不得劲,纤浓合度,钓的人如同案板上渴水的鱼,七上八下,挠心挠肺。 唯有觉得抱紧他狠狠地吸,才能解窒息的瘾。 而你一旦吸过他之后,食髓知味,从此以后时不时回味,如同犯了酒瘾烟瘾,如果再也吸不到,一旦爆发就是要命。 要命。 真是一个要人命的小妖精。 叶晓曼眼都看直了,脖子越伸越长。 嘉应最后,只裹着一层洁白的里衣,隔着帘子看她,好像恍若不觉他已经放了一把怎样的火。 嘉应很纯情似地问她,语气带着疑惑。 “妻主?” 叶晓曼挠心挠肺地催促:“不是还有最后一件吗?” 第124章 谁教他这么钓鱼的 嘉应只是说:“水要冷了。” “……我帮你擦背。” 他这句话,跟“最后一件,你来”有什么区别!啊!有何区别! 叶晓曼立刻鲤鱼打挺坐起来, 垂死病中惊坐低,笑问客为何如此狂放。 嘉应今晚之前是很害羞的。 除了在船上说些奇怪的话,但也只是自己跟自己玩。 今天怎么这么放得开了,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谁教他如此钓鱼的。 天生就会钓,不叫小妖精叫什么。 简直欠收拾。 叶晓曼发出采花贼的笑声,恶虎扑羊般地扑了过去。 白纱盖在她脸上,她一把扯开。 有什么是我曼姐看不得的。 嘉应就站在浴桶边等她,清淡地问:“妻主不是已经没有办法起身了吗?” 叶晓曼伸出罪恶的双手向他走去,“也许是回光返照了吧。” 她简直不敢相信今晚有这么大的福利。 圣子,贴,身,擦背。 传出去他声名就毁了。 叶晓曼乐陶陶,“此等好事,是我不花钱能享受的吗?” 嘉应微微扯开衣襟,“妻主说的什么话。” 他豁出去了,连润白的指尖,也透出粉红。 叶晓曼向他扑去,他故意往后躲,拉开了点距离。 他们在屋里追逐了起来。 叶晓曼快乐得飘起来了,早已忘记了她是谁。 他们在屋里子追逐。 嘉应钓着他,眼尾上挑淬着火,就是不轻易被她抱到。 在她累得停下来的时候。 他除下了最后一件的,仅仅一件的白衣,带着雪莲的香气,砸到了她身上。 把她的脸盖住了。 叶晓曼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扯下脸上的衣服。 嘉应早已走进了浴桶。 他只剩半边脸出现在水面上,魅人的眼睛从下往上静静地看她。 玉兰花花瓣和洗澡水完美配合,依旧是看不到最想看的。 叶晓曼欢快地跳进浴桶里,“这下还抓不住你。” …… 雨声淅淅沥沥。 夜深的时候,下了雨。 小雨转成暴雨,长街的火焰被扑灭了,喧杂的人声渐渐消失。 叶晓曼跟嘉应洗完澡。 她狠狠揩了不少油,心满意足,躺回床上歇息。 嘉应把浴桶搬出去。 萧楚竞等人又来信息了,叶晓曼拿着通讯铃铛听取。 【萧楚竞:小师妹,歇下了吗。】 【萧楚竞:师兄跟你道歉,以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萧楚竞:你理下我好不好。】 一共十几条,翻来覆去都是道歉的好话,叶晓曼转去看其他人。 【司空情:我和那崽种打完了,受了很多伤。】 【司空情:好疼。】 【司空情:你想来看看我吗。】 【司空情:不回复?是还在气我暴露身份的事吗。】 【司空情:本座的乖乖,不要气了,我以后会很小心。】 叶晓曼一条也没有回复。 一回就会顺竿上嬉皮笑脸地要求立刻和好。 她好不容易争取到两天的冷战时间陪嘉应,必须要继续晾着他们。 姬惟明也发来信息。 【叶大师,希望今晚的事情不要影响到我们的交情。】 这位更不必回复了。 萧楚竞和司空情冒着雨,背对背站在废墟之上,发完信息,各自把通讯法宝收好。 再次面朝对方。 姬惟明带着侍卫离去,他也受了些伤,临走前,对他们下了格杀令,“孤迟早搞死你们。” 萧楚竞与司空情不为所动。 今晚大干一架,他们彼此都赔偿了不少钱。 但丝毫没有后悔。 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把对方当场弄死。 两人今晚打架打到全身乏力,骂人骂到嗓子哑,暂时偃旗息鼓。 两人憋屈得很。 但叶晓曼已经生气了,他们不敢再把场子弄得更僵,只得各退一步。 萧楚竞抱着剑站在屋顶:“我不会去告发你的身份。” 他何等心机,早就在打斗之中,试出了“叶情”的魔族身份。 清正宗对魔族格杀勿论,有牵扯者一并赶尽杀绝。 司空情做了叶晓曼那么久的哥哥,两人关系密切,司空情身份曝光,叶晓曼也被遭受到拷问。 他断不会让小师妹再进慎刑司。 他甚至猜到了“叶情”真正的身份,“司空情。” 结合“叶情”出现在叶晓曼身边的时间,那段时间宗门正在大肆搜捕司空家的继承人。 很显然,弱小又居住在偏僻地方的叶晓曼,被万恶的魔族盯上了,被专门设计了欺诈。 “只要你安分守己,你也可以继续待在小师妹身边。” 司空情既然已经喜欢上了叶晓曼,就不会轻易放手,萧楚竞虽然厌恶他,却也无可奈何。 一方面小师妹对司空情的印象不错,他强行赶人,只会让她产生不满的情绪,要赶走司空情,最好的办法,是设计由叶晓曼亲自去赶。 另一方面,司空情性格偏执,他怕逼得太紧,司空情会做出自曝身份、拖累叶晓曼的行为。 如果不是为了小师妹,他管司空情去死。 司空情哼了一声,接受了萧楚竞的提议。 他其实也不太敢闹,怕连累叶晓曼,怕被清正宗赶出去,无法再跟女主长相厮守。 “邪魔歪道。” “混血崽种。” “我\/本座等等就弄死你。” 两人对着长街尽头望眼欲穿,确定叶晓曼再也不会来了,这才互相放了几句狠话,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姬惟明回到居所。 姬文逸立刻联络他。 姬文逸已经通过暗卫的汇报,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姬惟明爱上一位素未谋面,且身份低微的女修,他嗤之以鼻。 “简直荒谬。” 通讯法宝悬在半空,映出姬文逸的面容。 他着寝衣,身前摆着围棋棋盘。 他鲜少对姬惟明疾言厉色。 “你顶着孤的身份在外行走,一言一行即代表着孤。” “如今朝堂局势诡谲,父皇已存有废太子之心,多少人想把孤从这个位置上拉下,你如此授人话柄,实在是不应该。” 姬文逸完全无法接受,他光风霁月的好声名,要与一个普通女人产生联系,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要背负爱而不得的恶名。 弥天笑话,他姬文逸要什么女人没有。 爱而不得?荒谬至极! 第125章 这都能让她爽到 “本王会派人进行澄清,就说本王随皇兄出行,今晚之事,全是本王一人所为。” 姬惟明失魂落魄地,“可是皇兄,本王是真的喜欢她。” 姬文逸这辈子没爱过人,也不曾把情爱纳入人生的规划,对姬惟明的为情所困,他无法理解。 “尽快了断人间之事,返回皇都。若想要女人了,孤替你安排相亲。” 姬惟明不可思议地问:“你真的能接受和不喜欢的人联姻吗?皇兄,想一想,一位你完全不爱的女人,而你要与她耳鬓厮磨,生儿育女。” 姬文逸落下棋子,似对姬惟明天真的发问感到无奈,摇了摇头。 他只有在兄弟两个人时,才会展现出斯文表皮下的凉薄。 天下是他的猎场,他人皆是目下尘埃。 “如果随便和他人成亲了,”姬惟明说,“日后再遇到心爱的女子,就彻底失去追求她的资格了。” “爱?” 姬文逸似听闻极其好笑的笑话,执棋抵着唇笑了,低首敛眉的瞬间,温柔皮相世家雅致流溢,唇角冷漠尽展。 他嗤之以鼻,“孤不需要这种东西。” 嘉应清理了冷掉的浴水,房间窄小,他需要再把浴桶拎到屋外的小杂间。 他跪在地板上,用吸水布擦干地上的水渍,他从未干过这些琐碎的家务活,轻易的活计他也做得磕磕巴巴的。 清冷高贵的美人趴在地上做脏活累活,怎么看都有一股可怜委屈的氛围。 如果是别人,看到后一定会冲上去把抹布夺走,叶晓曼毫无感觉,她享受完了,就趴在床上,游手好闲地玩手机——沉迷她的通讯铃铛。 【桑花:哎!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桑花:公主派她的侍女找到我,说要重金收购你的物件,用过的纸巾、擦过胭脂的手帕、扔掉的衣服都行,让我偷你的东西卖给她。】 【叶晓曼:?】 【叶晓曼:倪韶容他们没再欺负你了吧?】 【桑花:没事,有你罩我,他们现在不敢动我了~】 【桑花:我觉得公主好像对你产生了很可怕的执着。】 【叶晓曼:不过她提了“重金收购”,总觉得很难拒绝呢。】 【桑花:别吧,这笔钱咱不赚,很难想象她要收集你的东西去做什么事,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说他们上等人咋都那么变态……虽然她挺有钱真的。】 【叶晓曼:有钱不赚白不赚。你顺便拿我店里几件扔掉的工衣卖给她吧,得了钱我们五五分。】 【桑花:那好的吧。】 嘉应在床边站了一会,叶晓曼专心致志地举着她的铃铛放到耳边听,他沉默地走开了。 也许是在和那两位通讯,甚至是在跟姬惟明聊天,反正那些男人漫不经心的,就轻易比下了他的煞费心机。 【这都没翻车?】 上线在叶晓曼的脑海里忽然出声,把她吓一跳。 叶晓曼:【哈?你今晚一直在视奸我吗,老板你变了,你以前没这么八卦的。】 他就只顾发任务,验收结果,根本不管她的情感生活。 上线依旧保持着他死装男的风范。 【傀儡,一旦被人掌握了做亏心事的证据,就会乖乖听命行事。】 上线话头一转,【我收集他人的罪证,需要略费功夫;收集你的,简直易如反掌。】 他的弦外之音,叶晓曼听懂了,只要她不听话,他随手给她渣过的男人放点料,不用他动手都用人来砍她。 他对叶晓曼意图逃脱他掌控的事依旧耿耿于怀。 【想必将来根本无需我动手,你也能把你自己玩死。】 叶晓曼对于这种敲打已经麻木了,厚面皮的她,自寻到别的消遣,她翘起二郎腿,摇晃脚丫。 “老板你只字不提爱我,却句句都在说爱我,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很担心你会爱上我。” 上线梗住了,这都能让她爽到。 【废话少说,过来。】 上线浮现在镜子上。 蛙趣,镜子正对着方才浴桶的位置,刚才她和嘉应互动的过程,他该不会看得一清二楚吧。 就算刻意不看,他如果是魔神荆追,心脏封印在嘉应身上,嘉应的感受,他应该也感同身受吧…… 叶晓曼不敢再细想下去,真是的,搞得她人心黄黄的。 上线扫视地上的桶沿水渍,鄙夷地说:“一个大男人整天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果然你偷看了吧! 不然你怎么会知道嘉应他动,情的时候会失控哭。 嘉应刚才可哭了好几次呢。 真的,她的手现在还麻痹着。 认真端详上线,虽然还是戴着面具看不清明细,但怎么觉得今天的精气神不如往日,有点像嘉应哭了好几次后的状态…… 叶晓曼震惊地说:“老板你以后别这样了,我讨厌没有边界感的男人。” 上线懒得跟她掰扯,从镜子那头递过来一副铠甲。 上次他们制定好了计划,上线帮忙打造膺品破天甲,因为嘉应知道她拿走了铠甲,叶晓曼主动把膺品铠甲交还嘉应,在嘉应这里洗脱嫌疑。 他这种不想讨论、直切公事的粗鲁态度,更令叶晓曼有种坐实了预感的不妙猜想——他该不会通过旁观她玩人,内心培养了些不得了的癖好吧。 例如现实中有些人,是必须要窥看老婆,跟别人,那啥子,才能产生感觉。 这种在临床心理学上,据说都可以可以被统计入,星,变态的。 叶晓曼第一次有点后悔懂得太多了,但也无法问出口。 上线的脾气不太好,她怕他会恼羞成怒把她灭口。 叶晓曼只能勉强把精神集中在公事上,她接住铠甲,认真检查了检查,从质地到上面的伤痕,都与真品相差无几。 关乎到小命安危,叶晓曼多问了一句:“您确保万无一失?” 上线回答:“我已制定好万全之策,力保圣子日后不会再为难你。” “放心,你现在对我有点用处,我不会轻易舍弃一颗好用的棋子。” 感动,卧底生涯得到大反派盖章,从小炮灰晋升为好用棋子。 忍不住膨胀一下,未来也许会干掉boss成功上位变成……算了,当个吃软饭的普通人挺好的。 “拿来。”上线伸手了。 第126章 雨、糖和她 叶晓曼把膺品收入乾坤袋,再把正品铠甲,通过镜子,恋恋不舍地把沉甸甸的宝物双手捧着,递给上线。 没关系,被她薅到手里的宝物,就没有再给出去的道理,现在只是暂时交给上线保管,将来她一定会想办法再拿回来的。 隔着镜子都能感受到上线很开心,他缓慢地抚摸着铠甲表面的纹理,每下蕴涵着复杂的感情,一阵子没有说话,似沉浸在往昔的铁马金戈之中。 器灵在他身边喜极而泣,怎么看都是主仆相认的场面。 上线终于把铠甲收起来,“你得到了无名剑?” 叶晓曼警惕地捂着袖口,“这是我自行奋斗得来的,也要充公吗?” “很好。”上线只是简短地赞许了一句,立即在镜子那头消失了身影,像是迫不及待回去跟他的铠甲好好相处了。 嘉应坐在窗边,看静夜细雨。 灯笼的灯光里,雨丝展现出清晰的轮廓线。人类的情感,却无论用什么法宝也照射不出来形状。 隔壁的房间悄无声息,她不知正在和谁说悄悄话,那应该是很私密的话,以至于要用防止窥探的法阵捂得紧紧的,不让他窥探一二。 肌表熨贴之时,能感觉到她对他有几分喜欢;这种时候,又觉得她像拂雨而过的风,抓不住。 她口口声声的喜欢,有几分真切? 他还是不要太主动了。 男人太过主动付出身体会显得很掉价,以后还是要矜持点的好。 森绿芭蕉倒影窗纱,嘉应像一团惨淡的绿雾,蜷缩着。 他的悲喜,无人过问。 她竟然一次,一次也没哄过他。 嘉应的情绪升腾了上来,绿雾化为沼泽里怨恨的毒气,煎烤着他的肺腑。 他站起身,想要关窗,缩进黑暗中。 哗啦。 有风。 沁凉的夜风,带着兰花香,与少女的体香,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 打了嘉应一面。 他眨了眨眼睛,直接和叶晓曼面对面。 她的双脚,勾着屋檐下晾晒衣服的竹竿,就这样忽然地头朝下,调皮地倒挂下来。 她的手里抱着一捧爱情花,颜色鲜艳得像心脏泵出来的新鲜血液,层层薄绢般盘起来的华丽花瓣,也是心脏的形状。 这种话在神域,花语是:浪漫与至死不渝之爱。 “这位小公子,你怎么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她的脸洋溢着大大的笑脸,把大束花举到他跟前。 嘉应很想继续板着脸,却被她的快活影响,嘴角也跟着勾起笑,把花束紧紧地抱在怀里。 绿色的毒气被吹散,荒芜的心野沼泽里开出了花。 只要她稍微一哄,他就完全无法生她的气了。 她的头发乱蓬蓬的,刚从床上爬起来没有搭理,再加上倒挂的姿势,像个孩子气的恋人。 嘉应说道,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危险,下来吧。” “得令!” 叶晓曼响亮地回答,柔软的腰肢往后一摆,人在半空中灵活地360度大翻身,落到了地上。 天黑雨滑,她落地的时候没站稳,惊讶地“哎呀”一声,手臂在身前乱舞,人往后滑倒。 “小心!”嘉应紧张地提醒,捏了个瞬移法诀,人闪现到她跟前,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扶稳了。 叶晓曼哈哈大笑,顺势握住他的双手,“我把你骗出屋了。” 嘉应这才发现被她骗了,但被她这么一闹,心情轻快了起来。 “走,你不是喜欢逛街吗,我带你出去逛夜市。” 嘉应:“你的身体?” 叶晓曼叉腰,“我年轻,休息一下就大好了。” 嘉应:“稍等。” 他走回去,把怀里的花束找了个陶瓶养好,又从中挑出了一朵花,爱不释手地握在手里,带着出门。 叶晓曼趴在窗户上看他的动作,花是她在姬惟明的求婚现场顺手薅的,看来很贵的样子,不带走一些总觉得对不起自己,没想到嘉应看着很喜欢的样子。 叶晓曼带着嘉应在夜晚的仙墟逛了逛。 今晚有鬼集,夜里跟白天一样热闹。 鬼集就是修士们在夜晚集合起来,偷偷摸摸进行不法交易,出售来路不明物资的集会,一般会举行若干个大型拍卖会。 萧楚竞他们打架烧了几条街,仙墟看起来很有百废待兴的感觉,拍卖会因此被安排到东边建筑完好的地方。 叶晓曼怕遇见熟人,就跟嘉应在外头看了看热闹。 照例有些说书、卖糖葫芦之类的流动摊贩,嘉应知道叶晓曼不爱花钱,没再提要吃糖的事。 就看花灯,围观打靶子,听人互相说些市井俚语,自得其乐的。 叶晓曼不懂嘉应为什么这么喜欢逛街。 她从小住贫民窟,见惯了这些泼皮赖三喝酒吵架,财产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顺走,摩肩接踵的噪杂她听得烦。 不过嘉应喜欢么,她就耐心陪着逛。 他想看一整夜就行,反正不用花钱。 大美人不嫌她穷抠,只贪图点情绪价值,她难道还给不起吗。 半夜的时候,雨势变大,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小贩们推着推车,歇业回家了。 嘉应撑着把纸伞,遮在他和叶晓曼头顶。 几个没伞的人匆匆跑过,撞到他的肩膀,伞被撞飞了。 嘉应用衣袖挡在叶晓曼头顶,想把伞捡回来,伞跌在雨水坑里,早就被人踩破了,他这才想起要捏个避雨诀。 指尖的法诀还没成型,忽地被叶晓曼打破了。 她浑身已经被雨水浇了个半湿,刘海和长发贴在脸上,像是皮毛被淋湿的小动物,衣服塌下去紧紧贴在身上,身量看上去比平时瘦了一大圈。 “刚才那几个人是故意撞你的。”叶晓曼指着前方的几个修士说,他们正笑嘻嘻地挤在屋檐下躲雨,朝着他们挤眉弄眼。 嘉应用手抹去脸上连绵不断的雨水,不解叶晓曼的指控从何而来,“他们为何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 “所以说你小少爷不懂人间疾苦,”叶晓曼说,“人与人的恶意有时就来得莫名其妙,看你跟妞雨中漫步他们没有呗,不过姐也是混社会的,他们瞒不了我。” “我们去报复回来。” 第127章 夜奔 叶晓曼的眼间亮着一簇明亮的光,那是嘉应从未在身边贵女眼中见过的野性难驯。 嘉应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抓住了大手往前跑。 他们跑到那几个躲雨修士跟前,叶晓曼催动灵力,故意撑起一层高高的雨墙,再以掩耳不及之势,牢牢打到修士们身上,把他们打成了落汤鸡。 修士们狼狈地破口大骂,叶晓曼痛快大笑。 修士们追上来要报复,“嘉应,打他们!” 嘉应挥袖打出一道法障,修士们在疾跑中来不及刹车,几人撞在透明的屏障上,咕噜噜地往后倒飞出去。 “哈哈哈~” 叶晓曼笑得更嚣张了,脚下没停,牵着嘉应的手,飞檐走壁,跳到屋顶上跑酷,把追杀他们的人远远甩掉了。 “嘉应大师,报仇的感觉爽不爽?” 她的全身已经湿透了,嚣张跋扈的模样,像一只刚用门牙在仇家身上留下印子、甩着长耳朵的毛绒兔子。 嘉应没有表情的嘴角往上提了提,“嗯。”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叶晓曼隔着雨帘朝他喊,“不过下雨天不带伞这样奔跑,也挺快活的吧?” 嘉应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大雨天,在雨里狂奔。 甚至没有由来,就因为心情很好,很想跑一跑。 他从未如此奔跑过,在积雨的街道上,在他人的屋瓦上,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 他小时候,也曾安静地站在屋檐下,看着侍童在雨中奔走打闹,他不懂他们的快乐,这种粗野的行为,在贵族的小孩当中,是明文禁止的。 他一直被摁在一个小格子里,被要求按照繁琐的礼仪行动。 说起来,他这一生还从未奔跑过,纵情地奔跑。 更从未试过,跌倒了,衣服弄脏了,就坐在雨水里大笑。 叶晓曼甚至还拉着他,四肢摊开,躺在人家的屋顶上,眯着眼睛淋雨。 嘉应无法描述他是什么心情,他只觉得他的心跳得很快。 大雨冲刷天地,他第一次感到了自由。 像金丝雀冲破金碧辉煌的牢笼,第一次俯仰宇宙壮阔。 他跟她在一起时,总是很开心自在。 最后他们跑出狂野,跑进一片杏花林里。 嘉应发现他攥在手里的爱情花,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 他急得要去找,却被叶晓曼按住了。 “算了,我给你采新的。” 叶晓曼说完,就跳进了花丛里,很快,她从他身前的绿叶中冒头,手里举着一枝盛放的杏花。 嘉应坐在高高的枝干上,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看站在地上的她。 大雨让视线漫湮不清,他只看到她脚下的雨水像小溪般冲刷而过,水面浮满红的粉的花瓣,叶晓曼乱糟糟的头发上也顶着一蓬花叶,她脸上健康的红晕,闪电一般切割进他的视网膜。 叶晓曼笑眯眯地凑近他,“大师为何一动不动?” 嘉应把她手上那枝花,簪在她的耳朵上,他的衣袖拂过她的眼帘,她疑惑地眨眨眼。 他喃喃说:“在动。” 光影在风雨中移动,她的色泽在晃动,他低下头,滚烫的脸贴着她。 或许万物皆是静止,只有他的心在动。 第一次,他觉得他是活着的。 心腔里跳动的那颗心,不再是魔神荆追的,是他的。 从此以后,只原原本本属于他。 雨停了。 叶晓曼看嘉应把头靠在她肩上不动,只听到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她心想,就带人小小地叛逆了一下,该不会就把圣子大人给整短路了吧。 她试探着拍拍他的肩膀,“你还好吧?” 湿透的白衣,跟真空没两样,她的眼睛要很克制才能继续保持正直。 嘉应蹭了蹭她的脖颈,“我好像不应该这般放纵。” 印象虽模糊,但那些规训和责任,像悬挂在头顶的监视之眼,无时无刻不刺痛着他。 叶晓曼让嘉应从她肩膀上起来,她跳上树干,和他肩并肩坐着。 她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让它漂浮在眼前照明,不好意思,也是从姬惟明的求婚现场薅的。 他们一起观赏花朵汇成的溪流。 叶晓曼坐没坐相地撑着树枝,吊儿郎当地说: “人嘛,一生也就活三万多天,圣子大人偶尔也要允许自己放纵下,那句话怎么说的,人生得意须尽欢。” 嘉应没人在的时候,依旧正襟危坐,他淡漠地看着眼前的风景,“及时行乐,你是如何培养此种乐观心态的?” 叶晓曼斜着眼睛看了看嘉应。 高高在上的圣子果然涉世未深,纯情男孩子最忌野外与人谈心,尤其是跟她这种有内涵有阅历的人。 谈着,小手摸着,男孩子很容易就躺下了,从说服到睡服,只需装个逼的过程。 叶晓曼换上一副七分高深莫测、三分沧桑的表情,开始跟嘉应谈起她悲惨的童年。 “也许是生活经历造就的吧。” “你没去过底层,不知道我们贫民窟是怎么生活的。” 叶晓曼把她上辈子的生活,稍微更换成修仙界背景,讲述了一下。 末世,丧尸横行,大家没什么工作机会,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尸吃掉,绝大多数人又穷又丧。 又因为末世食物匮乏,穷人们不得不长期挨饿,更吃不起营养剂,长期缺乏各种维生素abc萧楚竞的情况下,导致所有人长期都处在一种既虚弱又易暴易怒的状态里。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所以穷人们都很及时行乐。 末世不像别人想的那样萧条,反而娱乐业非常繁荣。 夜幕降下,临时酒吧就会挤满人,就连地下防空洞,也会流窜着无数拉皮条的夜莺。 居民区的夜店,一排又一排,比丧尸啃出来的口子还密集。 “我把钱都花在夜店的头牌身上。” “周围人都对我很不理解,挣到钱,应该先提高下自己的生存能力,例如打营养针让身体强壮起来,买武器,囤物资。” “一群俗人,他们怎么能够理解我深邃的思想。” 叶晓曼深沉地美化着她的行为。 “人活的不是长度,是深度和广度,如果不开心,长命百岁又如何。” 她看到嘉应的脸上有雨滴,顺手用袖子帮他抹了。 她眉眼弯弯,笑起来模样深情,永远脾气温和不会生气,看在嘉应眼底,她动作缱绻又怜惜。 “因为嘉应啊,”她轻声细语地说,“人临死时,不是抱着金钱,也不是抱着荣誉死去的,人这种生物,是抱着记忆死去的。” 第128章 大梦初醒 人是很具体的生物,他们不是活在宏大的概念里,是活在一个又一个的瞬间里的。 “我听说,记忆会像跑马灯一样,过往经历的事情一件件在眼前倒放。” “我想,人在临死那一刻,如果发现竟无往事可回首,是很可怜的。” 嘉应的睫毛,如慌张的蝴蝶颤动着,眼下的泪痣像一滴泪。 叶晓曼的话,他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陷在地震里,被震荡得迟迟无法回神,变成了虚无的回荡。 没有人会对他说这些话,无人愿意他活出无用的自我,他们甚至都不需要他会思考,他们一次次地告诫他: ——圣子大人,您是一件高贵的容器,请您牢记您的责任。 耳边叶晓曼依旧在说: “在人生仅且只有一次的青春,假如不问成败,虽死犹荣,你有没有无论如何一定要去做的事,有没有无论如何一定要去爱的人?” “这,才是及时行乐的含义。” 嘉应呆然地,从喉咙里挤出零碎的音节:“我不能如此任性。” “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否认你所做的牺牲,因为有你的牺牲,六界的和平才得以维持。” 叶晓曼偏着头看他。 “你很厉害,脑袋也聪明,我只是想,如果你能寻找到一条路,既能完成你救人济世的梦想,又能保全自己,活出自我,那就完美了。” 这句话倒是真情实意,不存在攻略之心的祝福。 嘉应这人挺不错的。 萧楚竞作为大男主狗里狗气的,原则伸缩自如,会把世间调理成适合他生存的环境,那些想坑他的,会被他反坑得底裤不剩。 嘉应是真正的滥好人,温室里的花朵,别人很容易挖好冠冕堂皇的陷阱,哄着他去为大义牺牲。 原着对嘉应的描述并不多,叶晓曼对他没有多少了解。 当他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时,她对他拥有了实感,不禁有些同情。 脸蛋身材多绝的男人,年纪轻轻就挂了,多可惜。 叶晓曼装完逼,再回头,果然,嘉应已经是一副被睡服的表情了。 他的泪痣鲜红,连苍白的唇色也潮红一片,痴痴地看她,显然已经被她整得,颅内高,朝,了好几遍。 所以说缺爱的人,千万不能被海王看出心中的匮乏,很容易三言两语就沦陷的。 尤其那些既缺爱、又被责任压得喘不过气的富家子弟,只要渣女来一句“我只在意你快不快乐”,立刻不行不行的。 看看嘉应这朵高岭之花,她才几句体己话,他腿都打开了。 嘉应问:“你把钱都拿去包小倌馆的头牌了?” 叶晓曼慌张:“我说了那么多,你就记住了这句话?” “那些头牌,比你两位夫郎……以及我,都迷人?”嘉应冷冷地,“毕竟你可不给我们花钱。” 叶晓曼凌乱挠头,“倒也不是……” 主要是你们不花钱就给睡。 没见我乐不思蜀,都不去找人花钱了吗。 叶晓曼深情地说:“那都是遇到你之前的事了。” 她立刻从怀里的乾坤袋掏出一堆糖葫芦,转移话题,“我亲手给你做的,糖山楂、糖草莓、糖蜜柑,比外头便宜还好吃。” 嘉应把她给的零食,很珍惜地排在膝盖上,他低着头,似是随口一提的样子,“叶晓曼。” 他这次没有喊她妻主了,郑重得叶晓曼下意识挺直背脊。 “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了我的责任,你愿意与我私奔吗?” 叶晓曼时刻谨记着她的深情人设,“如果明天你清醒后,依旧如此坚持的话。” 嘉应挑拣出一根糖山楂,撕开糖纸,叶晓曼一直提他清醒后再如何如何的话,他依旧觉得茫然,只是没有再与她纠缠没有意义的辩论。 他不觉得他的心意,会随着所谓的情毒失效而改变,他的心跳得那么激烈,真切无虞。 “记住你今天的话。” 他以粉红的舌尖舔舔红色的糖浆,再清脆地咬开坚硬的糖壳。 雨,花,糖,以及她私奔的诺言。 “我的记忆力很好的。” 叶晓曼猛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觉得嘉应并不像他表面展现得那么小白兔…… 抱着这种警觉,叶晓曼回家后,和嘉应同床共枕时,不敢再像之前那么胆大妄为地逗着他玩。 嘉应依旧把她环到怀里睡。 他把她的过分拘谨看在眼里,不甚在意地将她的脑袋按到怀里。 “天,很快要亮了。”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我解开情毒后,是否会如妻主所言,立刻变了个人。” 哦,到时你别哭就行了。 叶晓曼冷静下来,盘点了近几天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没有捅什么篓子,这才大大方方地睡了。 也许双方都想推迟某个时刻的来临,第二天,两人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 嘉应先醒来的。 他睁开眼后,侧脸枕着枕头,和叶晓曼面对面,嘴角扬起微不可见的笑意,端详她熟睡时的模样。 她睡着的时候,很像一个孩子。 脸红扑扑的,虚握着小拳头,嘴里还会说些意义不明的梦话:“柰子……只有攥在手里的柰子才是真正属于我的……” 真可爱。 嘉应抬起指尖,从她的山根开始临摹她的五官,最后停留在她微翘的鼻头上。 视线落在她的樱唇上,他一点点偷偷地靠近。 就在他的唇即将碰上她时,他忽然清醒了。 那种感觉,像一个熟睡的人,被人从头兜了一桶冰水。 睡意倏然消失,理智回笼。 彻骨的冰冷,蔓延至四肢百骸。 嘉应只觉得他像从一个漫长的美梦苏醒了,过去三四天的记忆,点点滴滴涌入脑海。 记忆里的人是他,却是那般陌生,做着他绝对不会做的事,说出如今看来毛骨悚然的台词。 嘉应立刻放开怀里的叶晓曼,他猛然低头,看到他衣衫不整的身躯,立刻从床上弹跳出去,狼狈地掩住衣襟。 叶晓曼被他的动静弄醒了。 她坐起身,看到嘉应赤足站在地上,对上他冰冷又震惊的眼神,立刻就知道,这货恢复神智了。 她用力揉揉脸,力争在最快时间,恢复平时的最佳状态。 毕竟又得开演了。 演不好会吃席的那种。 第129章 女施主,请自重 叶晓曼顶着嘉应要杀人的目光,镇定自若,盘腿坐在床上,像往常刚睡醒的小动作一样,假装迷迷瞪瞪地静坐一会。 按照以前,嘉应会表面清冷实则黏人,把头枕在她肩膀上,陪着她回神,这次他没有了。 她恍若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跳下床,汲着则睡鞋,向嘉应走近。 等到她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熟稔地抬手,要去触碰他。 他立刻蹙眉,后退,逃避与她有任何肢体接触。 她抬起手,要摸他的脸,他立刻树立一道屏障立在两人中间,她的手直接撞到透明的障壁上,手背起了淡淡的粉红。 “嘶。”叶晓曼吃痛,把手对着嘉应举起来,“好痛,你帮我吹一吹。” 嘉应疏离地注视她,双眼平静无波,他单手立掌在胸前,行了个佛家的礼仪,“女施主,请自重。” 啧啧,昨天还说要当妻主的小妖精,今天就冷冰冰地称呼“女施主”,男人翻脸的时候就是无情。 内心吐槽归吐槽,叶晓曼的面部,还是丝滑地表现出从茫然无措——猛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唰地苍白如纸……一系列复杂的表情变化。 屋外传来早晨的鸟鸣,房间里安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到。 叶晓曼没有安全感地回抱自己,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你的情毒解了?” 嘉应没有回答,但他紧绷的肌肉已经清楚地告诉了答案。 叶晓曼无法接受这个沉重的打击,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小凳子上,痛苦地双手抱头。 这一波行云流水的演技,把那种美梦破灭后怅然若失的苦楚,展现得淋漓尽致,叶晓曼谦虚地给自己打出了99分,扣除的1分怕自己提前骄傲。 她从眼缝间观察到,嘉应有被她的演技深深感染,他不由自主地向她的位置走近了一步,最后还是咬牙克制住了,把视线转向一边,不再看她。 他冷冷地问:“这是哪里?” 叶晓曼回答:“我们爱的小屋。” 嘉应变了神情,叶晓曼立刻解释:“您中情毒后,我为了保全您的声誉,特地租了这个地方。” 叶晓曼:“地址。我的人要过来。” 竟是一秒也不想跟她呆下去了。 叶晓曼表示有点伤渣女的自尊了。 好可怕,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杀她灭口了。 叶晓曼落寞地抬头,“那我们现在……” 嘉应眉间的沟壑更深的,他知道她想问,他们现在算什么? 他的迟疑似乎给了她希望,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步伐踉跄地走过来,抓住了他的衣袖。 嘉应敛眉不语。 这个问题他也无法回答。 如果一定要他回应,他只能说这只是一场基于误会开始的春梦无痕,如同夜露,理应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消逝。 可是,何以区区的夜露,依旧让他的本该平静无波的心海狂澜不平,情毒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他不敢与她对视,甚至连维持表面的冷漠也很困难。 几日荒唐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横冲直撞。 那些瞬间像海绵一般塞满了他,他想起他不知廉耻地抱着她,喊她妻主,还哀求她帮他……他竟然还为了她与姬惟明争风吃醋。 他憎恨他的丑态百出,无法接受他违背圣子之尊犯下的丑事。 眼前这个女人损毁了他的神圣,神域的人在此,一定毫不犹豫地将她处以极刑,按照他接受过的严苛规训,他也应该杀了她的…… 嘉应叹息:“女施主,这只是一个意外。” 叶晓曼闻言,抓住他衣袖的手颓然松开,她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你也是因为中了毒才会喜欢我的。” 叶晓曼故意唤起嘉应的记忆,“我之前提醒过你,也不断提醒自己,你对我的眷恋只是中毒的结果,可是当你不停说喜欢我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沦陷了……” 嘉应听着她的话语,建立在理智之上的迟疑的杀机,彻底消失了。 她没有做错什么。 他中毒的事,她一开始就跟他坦白了,还特地强调要跟他保持距离。 他们非亲非故,她原本也可以将他狠狠心扔在清正宗的小世界,让整个人间看清他中毒后的丑态,但是她没有,她古道心肠地把他救助了出来。 她一开始为了救他,甚至还用那种方式帮他…… 他情迷意乱的时候,强迫她给他情感的反馈,她每次的表现,全是痛苦和抗拒,甚至还在他面前纠结地哭过几次,反而是他一直在强迫她。 一次次地撩拨她动心。 他罪大恶极。 叶晓曼艰难地挤出一滴眼泪,“我真傻,还心存幻想,以为经过这几天,你说不定也会对我产生些感觉……” 她狼狈地用手背胡乱擦着脸,“我们的身份地位有着天壤之别,我居然会产生这种亵渎的想法,我真罪该万死。” 嘉应:“你的身边尚且有其他爱慕你的人,那两个夫郎,还有睿王殿下。”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及这点,但它就是脱口而出了。 叶晓曼哽咽,“他们只是普通朋友,我对他们的感情,和对你是不一样的……” “我对您……算了,这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她语无伦次地说,少女被惨烈拒绝后的羞耻,已令她无法顺利阻止语言了,吐出的词汇被哭泣的气音一次次冲散,“您不用再安慰我了。” 嘉应第一次直面他人澎湃的情感,他的修行从未涵盖如何应对男女之情,他只能呆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脸哭得皱成一团,眼尾和鼻尖可怜地发红。 无数次,他想走过去把她拥在怀里,最终千锤百炼的理性,一次次叫他狠起心肠。 他担负着守护众生的责任,他是持戒的僧人,他不应该有七情六欲——这一切,只是情毒的后遗症而已。 叶晓曼扑倒在梳妆台上,又悲痛欲绝地哽咽地几声,自觉气氛渲染到位了,这才很有技巧地把嗓子收一收。 她抬起眼,偷偷通过镜子观察斜后方的嘉应。 不料,在镜面中,和上线戏谑的眼神相遇。 叶晓曼:“……” 【上线:圣子也敢愚弄。】 【上线:你真刑。】 你大爷有毒啊!这种热闹你也偷看! 第130章 贫僧对你从未动心 叶晓曼入戏的情绪,差点被上线冲散。 “啊,镜中深爱着你的我,是如此丑陋。” 她莎士比亚附体,极尽造作地吟咏了一句,然后赶紧扯过镜罩把上线的脸遮住了。 还好嘉应差点被她忽悠瘸了,沉浸在情绪中的男人没有发现上线的存在。 嘉应的神情已经从想找她讨个说法,过度到了“我害人不浅”。 很好,他不仅自我反思了,还问心有愧上了。 嘉应闭上眼,逼迫自己说出决绝的话语:“女施主,这一切皆是贫僧的过错。” “贫僧对你从未有过悸动之心,往昔种种,皆由今日斩断。希望来日再见,你我……形同陌人。” 叶晓曼雀跃,演得好累,嘉应终于快进到断绝关系了。 这就对了,分手的事情让他来提,她只要作为被辜负的一方,狠狠享受他的愧疚就行了。 听他的口吻,他也不再计较她轻薄他的事了,甚至主动提及把事情掩埋不外透给第三人知道,她因亵渎圣子被全天下追杀的危机,自动解决。 至于日后永不相认的话,那就更好了, 叶晓曼差点笑出声,费了好大劲才维持住悲戚的表情。 她沉默了一会,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她低声说道:“您放心,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会维护您的声誉的。” 短短几句话,一个隐忍、就算爱而不得也选择默默守护的痴情人形象跃然纸上。 把自己都感动住了。 果然,嘉应冷若冰霜的脸庞,终于也有了动容的神色。 他怕她纠缠不休,所以说出绝情的狠话,也暗暗设想她会继续哭闹,或者讨要补偿,没想到她平静地接受了。 她竟是…… 如她一开始所说的,仅仅是卑微地爱着,最多希望能得到他一点点的喜欢,从未幻想过跟他有任何未来。 一开始的情绪崩溃,也只是骤然失去他时的自然反应。 叶晓曼苦笑:“嘉应大师,爱你是我个人的事,与你无关,我的心愿很渺小,唯愿您快乐自由。” 她平静了下来,用轻松的语调问他,“您的人是不是快到了?” 嘉应点头。 “快分别了,”她惆怅地呼出一口气,“可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面对面讲话了,最后的时刻,我能再跟您说几句话吗?” 嘉应:“说。” 叶晓曼面朝着他,睫毛上扔带着钻石般晶亮的泪珠,却微笑地注视着他,一步步地后退。 每后退一步,她就说一句话。 “你以后逛街的时候,一定要牵紧身边人的手,你总会被街上的热闹吸引,一个不小心就会走丢。” “你喜欢吃糖,以后不要吃太多糖了,尤其不要在睡前吃,对牙齿不好。” “你其实半夜会踢被子,请睡觉时多穿一件睡衣,不要着凉了。” 嘉应想反驳,爱踢被子的人明明是她,他需要在半夜的时候起床照看她,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你……” 叶晓曼的话语忽然戛然而止,像是终于意识到她没有立场说这些话,于是讷讷地住口了。 她掩饰地转身,把门窗打开,日光倾泻而入。 嘉应望向她。 她弯起杏眼,浅笑着,靠着门框看他,阳光落在她头发上,浅淡的焦糖色。 房间狭窄,他们之间的距离,只隔着几步远,却比天与地之间的距离还要恒远。 他的心如被凌迟,钝痛袭遍全身。 她可不可以不要再强颜欢笑了,哭出来也行的,真的,不要压抑自己了,他看得很难受。 明明他这颗心,是不应该有任何情感的。 她还残忍地给了他最后一击。 “给你。” 一个乾坤袋抛到他怀里,像她昨晚递给他的爱情花,沉甸甸的。 他接住,打开一看,里头是他此次来人间的目的,一副魔神的破天甲。 他越发觉得无地自容了。 他像一个负心汉,连她拼死进魔族卧底得来的宝物,也要侵吞。 他不忍细看,只扫了一眼,就把乾坤袋收入怀中。 “谢谢。”嘉应艰难地说。 “没事的哈,你如果觉得愧疚的话,把你的洗髓草送给我就行了。” 叶晓曼说完,赶紧补上一句,“东西送到就行,你人就不用来了。” 她的话太过顺溜,嘉应觉得怪怪的,再次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是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当她是故意开玩笑驱散临别的伤痛,打消内心的疑窦。 接嘉应的人到了。 侍僧打头先行赶来,姬惟明的豪华车驾稍后。 院子外的敲门声传来。 叶晓曼和嘉应还穿着睡衣,叶晓曼快速换好衣服,戴好面具,跑去开门。 嘉应侍从投来疑惑的眼神,叶晓曼解释:“我是出租房屋的房东。” 一行人进了房间,贴身侍从帮嘉应更衣。 很快,嘉应换上雪白的僧袍,从屋里走出。 叶晓曼等在院子,看到了,迎上去。 嘉应站定。 叶晓曼朝嘉应挑挑眉,可惜她心急火燎地暗示了这么久,他还是面无表情,没拿出任何报酬。 真是的,再给一片洗髓草的叶子也行的。 叶晓曼悻悻然放弃。 她人都凑到跟前了,总得做出些什么让动作合理吧,于是她顺手把落在嘉应肩膀上的一片叶子拿下来。 “放肆!”侍僧立即厉声呵斥。 嘉应无声抬手,让左右稍稍退后几步。 他用眼神询问她。 叶晓曼把手心的叶子吹走,用沉痛的语调,抑扬顿挫地说道,“我的公主陛下,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她说完,转身就走。 留给嘉应一个凄美的背影。 就算她还想再装逼也没机会了,姬惟明乘坐玉如意飞行法器来了,她怕被他认出来,赶紧如见不得光的老鼠,躲了起来。 嘉应在原地站了很久。 似沉浸在她土味情话的震撼中迟迟无法回神。 等到姬惟明的侍从来催促了,他才抬步,缓慢地走出这栋拥有许多记忆的小宅。 嘉应走后不久,他的侍僧返回来了,给了叶晓曼一笔补偿。 一共100万金。 叶晓曼对此是满意的。 冰清玉洁的圣子陪玩四天,最后还能含泪怒赚100万块。 这种机会请多安排几次。 嘉应与姬惟明会面,两人再次坐回茶室的案几旁。 姬惟明一见嘉应立刻询问,“嘉应,魔神的破天甲依旧在你手上吧?” 嘉应把轩窗的珠帘卷起来,从玉如意上,勉强能望见下方的小宅。 他冷漠地道,“睿王殿下,你直呼贫僧名姓的行为,很无礼。” 第131章 野花哪有家花香 姬惟明第一次被嘉应呛声,很是意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以前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嘉应冰冷地打断他,“以前是以前。” 姬惟明想不通他哪里得罪嘉应了,他没有放在心上,“好好,圣子大人,本王以后会对您使用尊称的。” “破天甲之事,不仅皇兄在意,清正宗上下也很挂心,宗主每天要联络本王几次。” 暗卫搬来通讯用的法屏。 清正宗宗主与一班大长老在议事厅翘首以望。 宗主联络上嘉应,马上问:“圣子大人……” 嘉应取出叶晓曼给的乾坤袋,交给姬惟明展示铠甲。 “太好了,没有错,这确实是我派的魔神遗产。” 嘉应懒得参与应酬,他只望着窗外。 法器缓缓起飞。 他往下望,能看到长巷出口,有一对男女牵手挨肩,站在阳光下大大方方地相爱。 嘉应很出神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法器滑翔一段距离后,他捻着佛珠的动作顿住了。 从他的角度,最后一眼,正好看到小宅的玉兰树。 他刚说好此生不再相见的那个女子,站在树枝高处,扶着枝干,静静地看着他离去。 他们的眼神远远地衔接。 惊鸿一瞥。 法器冲入云霄,一切如梦幻泡影,雁过无痕。 嘉应低首,手掌搭在膝头。 这一次,他没有被别人抛弃,是他先抛弃她的。 他人生中卑劣的缺憾,终于圆满了。 她赠予了他圆满,他却把缺憾留给了她,弃之不理,扬长而去。 身边众人欢声笑语,无人发现他宽大的袖子下,落寞的掌心,扣着一串鲜红的冰糖葫芦。 玉如意剧烈地震动,像要从高空坠落下去一般。 嘉应与姬惟明面前的茶具忽然破裂。 “何事?”通讯器那头的宗主神情大变。 他刚问出口,几个暗卫的尸首就撞破门倒飞进来,素色的几扇窗轩窗纸上,飞溅上血花。 姬惟明收敛了温雅的笑意,“有敌来袭。” 叶晓曼回了清正宗。 嘉应走不久,他离去的方向传来地动山摇般的轰鸣,还能望见黑烟扶摇直上。 很快,天空又看到有清正宗的大型战舟掠过,船头插着代表宗主身份的巨幅七星旗。 不用多想,嘉应肯定遇袭了。 很有嫌疑的叶晓曼,不敢在仙墟多逗留,赶紧跑回宗门躲起来。 一个恍惚之下,忘记她的家已搬到内门,顺溜回到外门丹峰的住所。 遇到正在帮她搬家的萧楚竞。 灵草的移植很有难度,萧楚竞需要一株株把它们从地里撬起来,再用灵气包裹脆弱的根部,叶晓曼勤劳开垦的几亩地,需要他忙活好几天。 萧楚竞赤脚站在田地里,为了方便干活高马尾挽成髻,身上仅穿一件薄衣,胸肌的形状活灵活现。 他看到叶晓曼,惊喜地从地里直起腰,俊逸的脸上酒窝深深,“小师妹。” 他立刻用洁净咒清理了身上的尘泥,向叶晓曼走来,走得急了,没挽紧的发髻松开,高马尾在脑后神采飞扬地一甩一甩,像是大狗在狂摇尾。 叶晓曼还记得她前面的剧情是跟司空情、萧楚竞闹情绪了,因此只是板着脸,淡淡地“嗯”了声。 她这句反应萧楚竞如获至宝,把它当作原谅他的前奏,立刻顺杆爬,把她拥进怀里。 他亲了亲她的丸子头,喟叹道:“师兄好久没抱你了。” 他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好地把她一只小手主动放进他的衣服里,给她摸腹肌。 叶晓曼在外惹了一堆事逃回家,再见萧楚竞,居然觉得大男主也变得亲切了起来。 在深刻腹肌的抚慰下,她的心情好多了。 嘉应那种危险系数太高,对比之下,大男主竟也称得上平易近人。 没得到手的时候,觉得禁欲系千般好,解了瘾之后,觉得偶尔会使小性子的高岭之花也有点难掌控了,还是家常款比较好。 一样好玩。 还抗打耐操。 萧楚竞叫她摸了几把,体温快速上升。 他拉着她进了屋,眼神深晦,“你近几日修行不勤勉,进步有些慢了,师兄给你传功。” 等到倒到了被上,他的俊眉又皱起,吸了吸鼻子,“怎么多了股……令人厌恶的味道?” 除了司空情,这张床上似乎还睡过另一个陌生人。 叶晓曼真怕了他的狗鼻子,“之前跟你说过的,我的新熏香。” “味道……”萧楚竞犹豫着表达,不喜欢,又不敢质疑叶晓曼的品味。 他天生反感这种冷香,和司空情身上的体香一样,香归香,但莫名混杂着一股雄性的信息,让很有领地意识的他很不爽快。 叶晓曼今天却很顺着他,带着某种心虚,“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用了。” “真的?”萧楚竞惊喜,被在意的感觉真好。 他持着叶晓曼的腰。 她把他窄劲的腰当凳子坐。 传功时,渐入佳境的萧楚竞看着高高在上的叶晓曼,不知不觉,他在心中,已经把她置于这么高的位置,他难得患得患失: “小师妹,我很担心如果我一天,我对你失去了用处……” 会不会被扔掉,像一件废弃的法器。 叶晓曼感受着灵气涌入,洗涤她的经筋,顺口哄道:“萧师兄,这世间无人比你更重要。” 你可是大男主,世界是围绕着你运转哒。 叶晓曼的追捧,萧楚竞很受用,近期被忽视的不安融化,阴暗的气息散去,他重变明朗,霸气地申明: “师兄一定会努力变得更强,让你永远永远,离不开我。” 萧楚竞休息的时候,叶晓曼软着脚走出门。 司空情也来了,他和萧楚竞做了明确分工,萧楚竞搬灵草,他帮忙搬家具,今天他要整理地下冰窖的东西。 他在这里储存了他打的猎物,还有一些他亲酿的草莓酱、梅酒、辣野菜等瓶瓶罐罐,全是叶晓曼喜欢的。 司空情自觉刚犯了错事,暴躁小辣椒看到叶晓曼时,也是满脸笑容。 嗓子不由得发出夹子音,“回来了?本座可想你了。” 叶晓曼一段时间没认真看司空情,他的美貌好像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红衣映照雪肤明艳生辉,宜嗔宜喜的含情眸紧紧锁住她,一见面就将她压制在墙角。 第132章 她连告别也不来 司空情翻掌,修长的指间捻着甜熟樱桃的枝梗。 叶晓曼要去吃,他逗猫玩似的逗了她一圈,把樱桃放进他口中,鲜红的汁液在唇齿间爆开,末了还舔舔指尖上的汁水。 吃个水果而已,吃得烧气四溢。 叶晓曼惊了,“你瞒着我去小倌馆进修了?” 司空情修长的四肢缠着她,“别将我与肮脏东西那些相提并论。” 他把带着果香味的红唇凑近她,“尝尝看。” 叶晓曼把他一推,他就顺势表演身娇体软,后退几步,顺势倒在地上高高的稻草堆上。 他手撑着身后坐在上头,长腿自然打开,耳朵上的金饰闪闪发光。 他用舌尖顶了顶上唇,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似笑非笑,明艳得野性难驯,挑衅地看着她。 叶晓曼用立定跳远的姿势冲上草堆,把他扑倒了。 司空情笑着搂紧了她的腰,两人嬉笑着倒进了草堆里。 叶晓曼把司空情按下,手越过他的头,去取放在他身后的樱桃篮子。 用灵壤种植的,又好吃,又有利于身体健康。 司空情不悦地按下她的手,“来传功。” “小师妹。” 外头传来萧楚竞寻找叶晓曼的呼唤声。 两人同时抬头,头发沾着枯黄的草梗,从形象到氛围,充满了偷感,看着地窖的天花板。 司空情更不愿放人了,“我们继续,别理那个倒贴阴暗男。” 不得不说,男人骂男人是最精准的。 司空情结实的大长腿把叶晓曼缠得死死的,“我要大声叫,把他引下来。” 别吧,就算是影后连演几天质量也会下降的。 叶晓曼:“你就不知羞吗?” “你就那般怕叫人看见?”司空情跃跃欲试,“被他撞见了才叫刺激。” 那就不是卖老实人人设能糊弄过去的了。 顺带一提,萧楚竞成长型大男主,她已经有种越来越忽悠不住的感觉了。 叶晓曼不解地问,“传个功而已,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表现得这么烧?” 司空情的嗓门一下子扬起来,“你们?” “你。”叶晓曼和司空情有滋有味地斗嘴,“磨磨蹭蹭的,你还来不来?” 萧楚竞的脚步声时远时近,她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主要是司空情这厮抓着她的衣襟倒下了,拒绝了他多伤害他自尊。 吃够了钓系,她正迫切需要鲜辣款的换换口味。 …… 叶晓曼与萧楚竞、司空情小别胜新婚,如此那般蜜里调油过了几天。 外头的世界发生了不小的变动。 那日嘉应与姬惟明汇合后,遭遇突袭,魔神的破天甲被第三方抢走。 至于第三方是谁,六界的各大势力都有觊觎铠甲的可能,众说纷纭。 现场偷袭修士的尸体之中,翻出了几具伪装过身份的暗卫尸体,他们原本是服务于太子殿下的。 大皇朝之中,嘉应代表的神权势力,姬文逸代表的皇权,两方一向是有矛盾的,后来嘉应出任圣子后,和太子殿下兄弟交好,彼此的摩擦才有所缓和。 如此一来,大皇朝的各方势力之中,传出不少不谐的声音,认为是皇族派人抢夺圣子的宝物,目的是为了削弱圣子威严,进一步加强中央集权。 太子殿下一方,则认为是魔族动的手,同时也怀疑是人间监守自盗,因为清正宗自从无名剑和帝尊剑出世后,就有反悔交出魔神遗产的意思。 清正宗则把质疑的矛头指向太子殿下,毕竟现场出现暗卫尸体是无法辩驳的铁证。 只有叶晓曼知道,铠甲是假的,嘉应的动向,是她透露给上线的。 拦路抢劫,顺便挑拨大皇朝各股势力的关系,全是上线安排的一手好牌。 叶晓曼三天两头跑去跟大师兄他们打探一手消息,越是焦虑,越是沉迷男色。 还好搬家繁忙,萧楚竞和司空情旺盛的精力被大大稀释了。 除了她眼下的黑眼圈有些明显外,两人的水她端得稳稳的。 直到叶晓曼打听出来,嘉应不曾透露她的存在,上线成功抢走膺品,彻底帮她收拾了尾手,她才放下心。 今日,嘉应和姬惟明离开清正宗,启程返回大皇朝。 神域已与人间互相猜疑,两人再待下去,恐有人身安全方面的隐患,神域催促他们尽快离开,只留下一支精兵继续留在人间勘查真相。 相比来时的夹道欢迎,破天甲被劫之后,清正宗的态度冷却了很多,此番送别,宗主不再出面,只让唐长老代为出面。 嘉应不再和姬惟明同行,让侍僧自行准备了车驾。 姬惟明发现嘉应忽然与他离心了,只道是最近的谣言动摇了他们之间的交情。 “嘉应,我们自幼两小无猜,皇兄和本王的品行,你是清楚的。” 嘉应古井无波,一言不发。姬惟明劝他不动,知道他最固执,也就停下话语。 两人站在清正宗山门前,随行车队已在空中准备就绪。 两人都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似在等待着什么人,带领一大帮人陪着枯站的唐长老,很纳闷。 姬惟明斟言酌句与叶晓曼传讯。 【叶大师,本王能否与您当面道个别?】 姬惟明可怜的模样,嘉应看在眼底,内心涌起鄙夷。 别妄想了,她是不会来见你的。 他望向远山深处,默念静心咒,一边矛盾地期待着,某处树枝上会静静地站着一个送别的人影。 两人同时失意了。 期盼的女子连一句临别赠言也没有发。 同一片天空下,失意的人大有人在。 倪韶容那天扬言要离开清正宗,清正宗果然就让她离开了。 她带着侍女和行李,怒骂不休地从后门走了。 以前一起玩的纨绔子弟一个也没来相送。 倪韶容对着山门唾了一口,“本公主迟早叫你们后悔。” 她来到仙墟附近的小山坡,一脚踢倒了一棵松树,“桑花怎么还没来?现如今连她这种贱婢也敢骑到本宫头上了!” 倪韶容扬言要诛桑花九族的时候,桑花忙完灵草铺的事情,赶来赴约了。 她把手里的包裹交给倪韶容,“你要的。” 第133章 人头落地 倪韶容鼻孔朝天发了声冷哼,夺过,打开看,脸色由怒转喜。 叶大师的破鞋子,破衣服,擦过嘴的纸巾,啊,是叶大师踩她脸时令人怀念的气息。 桑花懦弱地开口,“钱。” 倪韶容爽快地付了账单。 桑花临走前,倪韶容把从萧楚竞那里得到的凤求凰剑交给她。 “给叶大师。” 恶女的脸上破天荒流露出一丝扭捏。 “告诉她,本宫在漓国,等着她与我缔结情侣剑。” 倪韶容看着桑花的背影消失,了无趣味地吩咐左右,“启程。” 队伍中修为最高的护卫,忽然警觉地喊:“谁?” 所有人拔出剑,把倪韶容拱卫在中间。 一道银线破空而来。 须臾之间,包括倪韶容在内,所有人的脖子被割开一条血线,身体还站立着,脑袋已经骨碌碌地掉了一地。 认真看,地上有一道很淡的影子,像是一个抱着断头的鬼影,从不远处的坟头,爬到了新鲜的死人堆里。 影子爬到倪韶容的尸体旁,薄薄的一片,像纸片人从地上立起来,形象逐渐清晰,是一名长得很英气的女魂,做武将打扮。 她先捡起倪韶容依旧睁着眼睛的头颅,把手按在她脑袋上读取记忆。 她看到了很多画面,不屑地点评道: “身份高贵,却实在愚蠢,你这个满脑只有男……额,女人的东西。” 无法理解地拧着眉。 “为什么会有人那么喜欢被人踩脸……” “罢了,把你的身份借与本将一用。” “荆追大人,末将来了。” 影子将倪韶容的头颅与躯干拼合起来,钻进了倪韶容的眉间。 倪韶容的尸体直直地呆站着。 她张口,发出一声诡异的口哨声。 顷刻间,地上的无头死人像活过来一样,捡起头安放在各自的躯体上,所有人跟失忆一样,忘记了刚才被杀的事情,对地上的血迹也熟视无睹。 倪韶容的眼里恢复了神采,她看到装着叶大师物品的包裹掉在地上,气得把身边的人都扇了一巴掌:“一群没用的奴才。” 她抱着包裹坐上法轿,突然心血来潮:“改道去魔域,有一项绝代传承正在等着本宫继承。” 她对她的决定毫不怀疑,手下的人也觉得她的命令理所当然,一行人带着狂热的表情,往魔界的方向奔跑而去。 …… 叶晓曼最近活得很循规蹈矩。 也许是干了一票大的之后的松弛感吧。 她尊敬师长,礼让同门,刻苦修炼,对待司空情和萧楚竞也很上心,哄得他们相安无事。 灵草铺开业了,生意蒸蒸日上。 她安下心来后,在内门到处闲逛,意识到她的生活水平对比在外门时,有了质的飞跃。 她现在跟随萧楚竞,住在无生仙君修行的洞天福地中,独自占据一座灵气浓郁的山峰,靠山望湖,花草成林,珍禽仙兽众多。 比起原来的山洞,是危房跟靠海大别墅的区别。 她住的仙府雕龙画柱,前有华庭莲池,后有温泉别院,以千年鱼珠为照明工具,睡的是有助益凝神的紫晶玉床。 不用说,这些高档家私全是萧楚竞帮忙添置的,他的存款全拿来帮叶晓曼开店,拜师得到的宝物,适合叶晓曼使用的也全给了叶晓曼,气得老鬼每天在屋里蹦哒。 叶晓曼住得太好了,以至于她的便宜师尊厉久墨过来看了一眼,本想劝她回去跟他一块住,最后大受打击,掩面跑掉了。 生活条件提高了,她的日常生活,跟在外门没什么大的区别。 厉久墨不办事,叶晓曼自寻门路,去投靠大师姐大师兄,在内门的丹峰当了插班生,每天还是跟着师兄师姐修炼,顺便深入学习打理灵圃之道。 她得了无名剑的传承,一开始在内门很是引起一番轰动,诸峰弟子山长水远专程赶来看她。 看着看着,就有些失望了。 叶晓曼不擅剑术,炼丹也无特别天赋,就是能操控花草,绣花枕头的花把式耍得有模有样而已。 但听说她质朴老实,练功勤勉,也许是个靠努力进步的大后期人才吧。 宗门定期有内门大比,遴选出优秀人才,去参加六界争锋,优胜者奖励优渥修炼资源。 那些视叶晓曼为竞争对手的同门,打探清楚她的真实实力后,暗暗松了口气。 “我们在内门的对手,唯有萧楚竞值得一战。” “最近几年,修真界的后起之秀,寥寥无几,除了皇朝的素灵真,近期的表现很是亮眼。” “那位及笄之年就筑基的素灵真仙子?哼,算是一位强劲的对手……” “无名剑果真老眼昏花,认错主了。” 修仙界的培训全是针对单属性灵根设置的,对五灵根的系统课程基本没有,长老们也只能把关于金木水火土所有教程一股脑塞给叶晓曼,让她看着学习。 也说要帮她单独招收老师,但是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 叶晓曼遇到了她修行道路上的第一个瓶颈。 她灵根浑浊,修行速度缓慢,萧楚竞和司空情可以通过灌注法力,帮忙她提升修行境界。 但拳法、剑术、操控火候炼丹,诸如此类关于“术法”的东西,只能靠个人天赋领悟,无法再复制给她。 一个人内力再厉害,剑术稀烂,面对弱于自身的可以嘎嘎乱杀,但一旦遇到同境界的,就会吃亏。 修仙界恃强凌弱,一旦被发现了弱点,就很容易成为他人的盘中餐。 由此处看,修真界是很公平的,管你再有钱资源再好,二世祖也只能沦为废物。 萧楚竞站在院子里指导叶晓曼练习剑法,司空情坐在桌旁托着腮看着,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叶晓曼遇到难题时,男人们立刻搁置了私人恩怨,帮她出谋划策。 司空情说:“剑术的要诀,必须内力极刚极强,一般是萧楚竞此种金属性纯灵根的人,才会选做剑修。你是五灵根,气息柔怯,不建议强修剑法。” 萧楚竞也说:“你喜爱花草,本来可以考虑修行木系法术,可惜木系要求灵气浑厚不绝,你的气海一分为五,各自为政,后劲不足。” 第134章 先嫁给他们才行 叶晓曼已经总结出来了,“我要更进一步,已经不是勤奋练习就能解决的,关键要找到一种功法,把我体内的五股不同力量,拧成一道,再来思考下一步。” 萧楚竞微笑道:“小师妹果然聪慧。” 司空情:“难办。自古以来,低劣五灵根都是直接淘汰,没有人会专门研究如何帮助废物修炼。” 【上线:别看我。我乃全系天灵根,没有你这种烦恼。】 两人皆是天骄,见多识广,思考了一会后,不约而同地说,“姬氏皇族,大音无形功!” 叶晓曼:“什么什么?” 萧楚竞:“大音无形功,姬氏代代相传的密法,乃轩辕老祖独传,专用来协助后代的杂灵根进行修炼。” “修习后,能够拓宽气海,糅合灵根,达到炼杂为纯的妙用。” 叶晓曼:“噢!” 萧楚竞无奈地摸摸她的头,“此乃姬氏祖传功法,只有嫡系子孙可以修习,以及……” 司空情接话,“以及嫡系子孙明媒正娶的正妻,姬氏这一代的嫡系,唯有姬文逸、姬惟明这对双胞胎兄弟。” “你想练,找他们其中一人成亲吧。” 他说完,立刻急急补充了一句,“他们做梦!” 叶晓曼抚抚汗湿的刘海,眼睛像灯瓦一样亮了起来。 按照修仙界的尿性,修士为了获得功法,抢夺稀少的修炼资源,不惜用尽阴谋诡计。 甚至还发生过杀妻证道的惨祸。 萧楚竞在原着里也是很不择手段的。 她如果,她是说万一,她运气好一点,通过做渣女把别人的功法骗到手,虽然卑鄙但也合理吧。 姬惟明回去后,一直在跟她发信息,她为了避免麻烦,一条都没有回复。 这条大肥鱼是不是要赶紧养起来了? 但是吧,她前后两辈子加起来,最多就是为了生存,做些从男人手里骗骗钱、摸摸腹肌的勾当,至于把人吃干抹净携带传家宝出逃,还没玩过这么大的。 命没那么硬,玩不起。 男孩子们追着她结婚,她都是拒绝的。 姬惟明看着脾气好,但好像也没那么好,姬文逸更不必说了,拿人骨砌佛塔的狼人,他还在通缉她呢。 会不会骗了他们之后,活不到修炼功法的那天。 富贵险中求。 不作就不会狗带。 你没骗过怎么知道会死。 人家是皇族捏死你跟摁死蚂蚁似的。 心里的两个小人激展开激烈争吵。 萧楚竞和司空情商量来商量去,居然觉得还是帮叶晓曼再搞来三根洗髓草,更省事。 之前他们曾夸口要帮叶晓曼拿到破天甲,铠甲失踪,他们不得不食言,都想在她面前戴罪立功。 两人开始拉地图了。 萧楚竞:“目前已知,一株在嘉应手里,这一株很古老,在圣子之间传了150代,没人舍得吃。” 司空情身为大家族的继承人,也有些人脉,“姬文逸手中应该也有一株,皇朝几年前灭了个蛮夷小国,据说是从祭司手里无意抢夺到的。” 不要再说了! 求求你们不要再盘点了,我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女人,我的脚已经控制不住往屋外走,准备去渣人了! 不敢想,我再升级两根灵根后会有多厉害! 萧楚竞整合了他手里的情报,“第三根,据说曾在荒海和妖界之间出现过。” 司空情说:“大概率在妖界。荒海与妖界十多年前,传闻曾为了争夺什么宝物爆发过战争。” “妖主临近寿终,终于得到个子嗣,小公子身娇体弱,今年刚刚成年,据说全靠那件宝物吊命。” 白幼瘦的少年其实我也挺喜欢的。 特别喜欢有毛绒绒大尾巴,撒娇很厉害,追着人喊“姐姐”,男妲己类型的。 刚成年,不就是刚参加完高考的男大学生预备役吗。 只要保养好,男友在高考。 我牙口不太好,吃嫩草才是明智之举。 叶晓曼魂游天外,依稀听到最后萧楚竞与司空情说出了“从长计议”“布局十年”之类的话语。 自己命运的事,她觉得还是亲自动手比较稳妥。 萧楚竞仗着身高优势勾着她的脖子走到水井旁,井里用木桶泡着个绿皮西瓜,他单手抓着井绳把桶提起来,盛夏吃冰镇西瓜很舒服。 “小师妹,师兄当着你的面和司空情讨论,是因为信任你,知道你不会为了那根草,背叛你我之间的感情。” “机缘我会替你夺来,在那之前,你耐心等待即可。” 吓死人了这个人说话怎么夹菜带棍的,我也就想想而已,他在暗示什么,还把我带到水井旁,是我劈腿就把我沉井的意思吗。 叶晓曼心里有鬼,听到什么都觉得在针对她。 她干笑:“那些人,全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别说这辈子能不能见面,就算我有心,他们也看不上我吧。” 萧楚竞一掌劈开西瓜,像给叶晓曼的脑袋开瓢,“难说,小师妹这么纯良可爱,天底下的坏男人太多了。” 叶晓曼修行不畅的事,引起了清正宗的高度重视。 先是宗主亲自派人送来一批修炼资源,共有极品筑基丹、帮助锻骨的高品相天材地宝、用于锻剑的五行精岩,大大充实了叶晓曼富婆的口袋。 厉久墨被老祖们指指点点后,承诺省吃俭用,每月给叶晓曼两万灵币的补贴,用作她的营养补贴,能够自动吸纳天地灵气的打坐蒲团、种玉躺椅、八宝固魂枕等随身珍宝,都要优先让叶晓曼使用。 唐长老也亲自过来慰问了。 “你有什么需要的资源,尽管向宗门提。” 他当着丹峰众人的面,放下严肃的架子,对叶晓曼嘘寒问暖,大大给了她面子。 语毕,他又把萧楚竞、大师兄大师姐等刚升入内门的优秀弟子,包括叶晓曼在内,一共十五人,叫进密室。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修行之道,在于实践出真知。” “尤其是叶晓曼,如果修行出现了瓶颈,龟缩在宗门内闭门造车非上上之策,不如勇敢走出宗门历练,在大千世界寻求真正的道。” 唐长老缓缓说:“宗门有一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们。” 第135章 你能在我手里过几关 叶晓曼就知道,唐长老作为门派大人物,普通弟子想见根本见不到,放下架子找他们,肯定没什么好事。 被叫进来的弟子面色各异。 萧楚竞双手抱剑斜倚着墙,闻言只是挑了挑眉,他大概已猜到任务是什么,无所谓,只要能和小师妹一起出门就行。 唐长老简单说明来龙去脉: “你们应该也知道最近宗门发生的大事,破天甲被窃,凶手不明。宗门初步怀疑是神域姬氏皇族所为,或者是圣子背后的势力监守自盗。” “你们的任务,就是借执行宗门任务之名,潜伏皇朝京都,找出神域盗取破天甲的证据。” 大师兄立刻举手。 唐长老无视了他,“也许你们想问,这么大的事,为何派你们一群小弟子前往。” 大师兄失落地放下手。 “原因很简单,目前人间与神域关系紧张,派长老级别的人物出马,很容易引神域方面的注意,乃至于被当作一种挑衅,引起战争。” “你们力量弱小,反而容易麻痹对方,顺利收集情报。” 能够为宗门立功,趁机获得唐长老青眼,弟子们基本对这个机会求之不得。 大师兄大师姐忽然被唐长老这么一个巨佬宠幸,虽然是修二代也有一点拘谨,诺诺应下了任务。 只有叶晓曼不改落落大方。 虽然得罪了姬文逸,一想到要去神域愁得要死,但她至死热爱装逼。 “今天我为宗门而骄傲,明日宗门将因我而自豪。长老您放心,我们必定不辜负您的期待,将您安排的活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等等,这莫非是命运的安排,指引我去骗婚——大脑你快打住,真的翻车的! 唐长老赞赏地朝叶晓曼颔首,浑然天成的溜须拍马之道,比他老唐还会,将来说不定真让她混上宗主之位。 “我们清正宗办事是比较有效率的,你们今天稍作准备,明天就走吧。” “叶晓曼,你留下。” 弟子们鱼贯而出,只有萧楚竞一动不动。 唐长老:“萧楚竞,你也出去。” 萧楚竞:“我和小师妹是一体的,她在哪,我就在哪。” 唐长老差点按捺不住,做出在天骄面前翻白眼的不文雅行为。 “叶晓曼,我因缘际会结识了一位高人,她与你一样也是伪五灵根,也有土木两根天灵根,那位前辈凭借努力,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灵草修复师。” “我已禀告宗门,申请以每月10万金的酬劳,聘请那位前辈教你调理灵草。” 唐长老威严地睥睨叶晓曼:“以你的根基,虽然很难成为一等一的高手,但若能习得前辈的一二分本事,是你之幸,也是宗门之幸。” 叶晓曼:“……您说的那位前辈,是不是姓叶?” 唐长老对叶晓曼的满意更进一层楼,“不错,有点见识。” 萧楚竞忍不住了,“咳。” 唐长老严厉地说,“萧楚竞,宗门对你的投入,对比叶晓曼只有多不少,你不必心里不平衡。” 萧楚竞拳头抵着唇侧过脸去,“弟子明白。” 唐长老担心叶晓曼愚钝冲撞了叶大师,对她千叮万嘱了很多注意事项,才离开。 当晚,灵草铺店内。 唐长老恭敬地把叶晓曼交到“叶大师”手上——由剑灵暂时假扮。 10万酬劳左手转右手,叶晓曼万万没想到还能这么赚钱。 送走唐长老,叶晓曼以要跟老师探讨知识为名,单独留了下来。 深夜,灵草铺已经关店。 没有白天客流如织的景象。 珍贵灵草锁在禁制后闪闪发光,环境布置得高档又雅致。 新店开张不到一个月,已经开始盈利了。 叶晓曼跑上跑下,兴奋地摩挲自家店的一砖一木,她从上辈子就想开家店铺,这辈子终于得偿所愿。 走廊拐角处,东陵玉屏风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上线扔出一瓶解药,这是今晚叶晓曼独处的原因,苦逼卧底又到了每月领药、汇报工作的时间。 叶晓曼打开药瓶,吞服解药,“您说吧,我本月的任务是什么?” “你要去皇朝卧底,正好把我的任务也做了。” 上线的任务一向都很惊世骇俗,叶晓曼洗耳恭听。 “下个月是神域的雷斋月。姬氏皇族信奉道家,道家推崇雷祖,因而雷斋月是所有道士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 “在这个月里,姬氏皇族会精持斋戒,诵经拜诰,还会以国家的名义举行隆重的祭神大典。” 叶晓曼小心发问:“老板,您是想搞砸人家的庆典吗?” 上线:“我要做的,远不止如此。” “圣子嘉应会主持祭神大典,太子殿下姬文逸将担任祭神官,统筹祭典总务。” “你的任务,让姬文逸失去祭神官的职位。” 叶晓曼:“哈?” 上线好心给她解释任务的因果关系: “圣子身上封印着魔神的心脏,每年,他会在祭典当天,把心脏供上神台,以雷神之力进行净化。” 好诡异,心脏是可以随便拿进拿出的东西吗?! “我安排在姬文逸身边卧底的人,全被他杀掉了。如果他担任祭神官,我的人没有机会出现在现场,夺回魔神之心。” 叶晓曼的脸抽搐了下。 她把任务理清了,上线的野心是想抢回魔神的心脏,姬文逸负责的祭典滴水不漏,他想派人渗透进祭典内场,就得先把姬文逸从祭神官的位置上拉下来。 她送死太多次,对此已经麻木了,“嗯,您想让我怎么做?” 上线愉悦地:“不知道。” 叶晓曼:“?” 上线:“姬文逸主持祭典10年,10年来,我送去的卧底,无一生还。” 叶晓曼:“那你还让我去?上次你刚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棋子你忘记了吗!” 上线的魔族祖传疯气质展露无疑:“我后来想一想,比起留一颗不听话的棋子,更想让不听话的虫子彻底消失。” 他的心情好极了,“有趣,你能在我手里撑过几关呢。” 叶晓曼:“抱一丝,我收回你暗恋我的话。” 上线:“雷斋月结束之前,完成你的任务。否则,死。” 叶晓曼:“你很伤下属的心哈,伤心能走员工医保吗!” 第136章 那个男人没有弱点 上线要走,叶晓曼连忙抱大腿,“老板对不起,我承认之前对你说话是大声了点,给点提示吧,求求了。” “至少说一说,我的前辈们都是怎么死的吧。” 上线悠哉悠哉地转身。 “我给你点提示。” “大皇朝推行内道外儒,以儒家的管理思维治国,讲究三纲五常,推行存天理灭人欲,举国上下道德的要求很高,储君更不能有道德上的污点。” 叶晓曼握拳击打掌心,“有了,找人抹黑姬文逸,让皇帝废了他。” 上线:“你的某一任前辈,勾结吏部尚书,精心布局,污蔑太子与科举舞弊案有关。” 叶晓曼:“科举的不公足以威胁到江山社稷的安定,这还不死?” 上线:“太子智谋无双,朝堂之上有一半是他的人,与他斗智,自取灭亡。太子将计就计,那一役,折损了我上千人,他们的坟头草……” 上线比了下叶晓曼的身高,“至今有你两人高了。” 叶晓曼:“上面你说了,朝廷有一半的人都听姬文逸的,储君功高震主是大忌,皇帝能容得了他?找人挑拨他跟他爹的关系总行吧。” 上线:“太子勤政爱民,礼贤下士,没有任何纰漏,皇帝就算想废他,也找不到错处。” 叶晓曼:“他就没有缺点吗?” “太子不贪酒,不爱财……”上线特地扫了叶晓曼一眼,“你不用想了,他也不好色。” 叶晓曼仰天长叹,“连瑟瑟也不会,他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对于男人来说,权势是最好的催,情药。” 上线华丽的声线带着笑意,“你的前辈,曾有无数人自恃美色过人,使出美人计接近太子,你猜结果如何。” “太子命人把杀手的头割下来,制成酒器送还与我。” 上线已经看到叶晓曼的结局了,她即将直面的,是一位不具备人类情感的怪物,手段毒辣的男人。 叶晓曼:“说了这么久,您的建议呢?” 上线:“你想对付姬文逸,先要瓦解他的左膀右臂,一个是姬惟明,一个是嘉应。” “姬惟明不必说,姬文逸的双胞胎弟弟,姬文逸的唯一软肋。只是他们兄弟感情甚笃,钢板一块,绝无可能反目。” “圣子嘉应,神权的官方代表,可以直接制约皇权,但是嘉应与姬文逸兄弟情同手足,这条路也堵死了。” 叶晓曼:“建议是?” “你绝无可能完成任务,”上线残忍地说,“等死吧。” 叶晓曼:“草。” 上线愉快地要关掉联络。 叶晓曼抬手,“等等。” 上线不耐:“说。” “你上次讲过,我帮你拿回铠甲,会给我大笔赏赐,”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宝物呢?” 上线的动作,很明显僵了一下。 接着很敷衍地在怀里掏了掏。 叶晓曼死鱼眼:“你掏了半盏茶还没掏出东西来,该不会是没钱吧?” 叶晓曼心态崩了,无法完成地狱难度任务开始发疯,“没钱当什么大反派,回家种田吧你。” 上线:“你不要总问魔界能给你带来什么,而要问你为魔界贡献了什么。年轻人还是要多努力的。” 叶晓曼:“努力有用的话,乡下的牛早发达了。” “我临死前,一定要把你拖欠工资的事,告诉所有打工人,你等着所有人背叛你吧。” 还要把他可能是荆追的事爆出去,永远别想复活了。 他大爷的,迟早草哭他——曼姐拍胸脯保证,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事不过三,下次再出现时就是实践现场了。 上线在她的攻击下,稳健的形象有点维持不住了,“等。” 叶晓曼跟随着他的背影,看到他走到一口很华丽古老的棺材旁边,半边棺材板很潦草地搭拉在地板上。 他在棺材前面拔了一大捧草,真·坟头草,随意地团了团,约有半麻袋那么多,扔出来给叶晓曼。 “赏你的。” 叶晓曼抱着一大团草:“喂?您好意思吗?” 上线又被叶晓曼气到了,切断了和她的所有联系。 任凭她把所有的镜子都敲打一遍,在识海里问候他全家,再也不吭一声。 一副只等她任务失败、立刻跳出来合法取她狗命的打算。 叶晓曼口吐芬芳,把怀里的杂草抖开看了看,长得跟白菜配色的狗尾巴草似的,上面只附着微弱灵气。 她对照店里的灵草谱,把价格排行前一百的灵草对照样子,没有一株是狗尾巴草模样的。 她合理怀疑,被上线拿不值钱的东西忽悠了。 她气愤又无可奈何,打定主意,下次办事时一定要偷工减料。 回想上线有些肉痛的表情,她最终还是没有扔掉这团草。 她把狗尾巴草装进乾坤袋,袋子满了,她掏啊掏,掏出一对凤求凰情侣剑,是倪韶容托桑花带给她的。 情侣剑无法接受落在渣女手上,两剑一人碰面,剑柄立刻发出抗议的剑鸣,叫嚣着要离家出走。 无所谓了有点累,俺是午夜伤心的玫瑰,失落玫瑰把剑带到深夜黑摊,经过一番生龙活虎的讨价还价,以66万金的价格,出售给了剑贩子。 情侣剑:“?” 情侣剑:“!!!” 告到中央,我要告到中央! 叶晓曼躺平了,睡得格外安然。 上线给她的考卷是一张白纸,而差生擅长交白卷。 她完全想不出好计划,就走一步看一步呗,提前焦虑并不能解决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大师兄对此次任务高度重视,太阳刚升起就敲锣打鼓喊人集合了。 叶晓曼打着哈欠走出门,迎面撞见她的便宜师尊。 厉久墨大部分时间都在他的洞天福地里睡觉,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整天在做什么,偶尔像这样突然冒出来探望她一下。 叶晓曼靠自己混日子混得好好的,逐渐遗忘了他的存在。 厉久墨塞给她一袋他亲手擀面做的肉馒头,心疼不已,“好孩子,你才刚断奶的年纪,他们怎能派你去干危险的活呢,我一定要去找宗主闹一闹。” 他说话还是那么抽象,叶晓曼站着睡眼朦胧啃馒头,不知道怎么搭话。 第137章 厉久墨决定跟着她 “儿行千里父担心,你出门在外,要按时吃饭,陌生人给的水不能喝,危险的事情让师兄师姐去做,要每天跟我汇报行程……” 他絮絮地念叨着,把叶晓曼拉回屋里,把她随意绑的头解开了,重新梳了个精致的发型。 又把司空情帮忙收拾的包裹拆开,重新把衣服鞋袜叠好,又塞了很多出门在外防蚊虫叮咬的、感冒中暑丹药进去。 等到叶晓曼和伙伴们汇合时,她已经是个浑身散发着驱蚊水香味、涂着厚厚防晒膏、头戴遮阳草帽、肩上背着大包小包的零食、手上提着桶装水的妈宝女形象了。 叶晓曼两眼呆滞,萧楚竞好笑地把她身上的重物卸下来。 “我家子涵就交给你们了,我家孩子第一次出远门,请你们多费心了,希望门派不要寒了我们家长的心。” 厉久墨拉着大师兄大师姐的手再三交代。 师兄师姐第一次见到活的化神期强者,激动得说不出话,“请家长放一百个心,只要我们有一口饭吃,就绝不会短了子涵。” 厉久墨离去后,大家才觉得智商回来了。 大师兄给大家分发执行任务用得上的物品。 一块玉简,收录了大皇朝地图、权贵人物关系图、神域风土人情等资料;三张护身符,由长老亲手制作,含有筑基后期强者的全力一击。 同时还有叶晓曼熟悉的老朋友,一条起到监控作用的天青石项链,弟子勾结魔族时会自动示警。 叶晓曼看看项链,又看看面前的司空情,完全没反应。 得,产品设计有缺陷,只防小哨楼,不防大魔头。 司空情把叶晓曼拉到一旁说临别赠语,萧楚竞貌似站在一旁看风景,实则在偷听。 “我要回魔界一趟,我父亲有意把家主之位传于我兄长,我此去,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未来魔尊隐姓埋名,在仙门食堂沉迷打工,中途请几十天年假回去搞事业,搞完继续回来打工。 叶晓曼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夸他有事业心。 “等我回来时,你的任务应该也做完了。” 魔族说话,平静的表述下总是蕴含着腥风血雨,“我会杀人杀快点,半个月要杀的人拢作一天杀完,争取早日与你团聚。” 司空情不悦地瞪了叶晓曼一眼,“等我成为家主后,我会有很多钱,旁人能给你的东西,我也能给。” 所以你赶着回去继承家业,只是为了更好的争宠吗。 叶晓曼交给他几本厚厚的账本,“不着急的,记得还钱就行。” 司空情笑着把账册收起来,卷成圆筒轻敲她的脑袋,“我每时每刻都会与你保持联络,不许在外头拈花惹草,否则……” 凑到她耳垂边吹气,顾盼生姿,“有你好果子吃。” 萧楚竞一把将叶晓曼带上飞舟,“该出发了。” 清正宗一行人,经过传送阵,离开宗门,疾驰的飞舟如流星划过天空,直往西北方向奔去。 厉久墨仰头,担忧地看着飞舟在云端之间消失。 叶晓曼是好孩子,内敛不善社交,不知道会不会同行的伙伴欺负,神域近几十年,几派势力争权夺利,孩子去了,恐怕有危险。 厉久墨想了想,还是决定贴身保护叶晓曼,孩子大了不喜欢被家长跟着,他就暗中保护吧。 他掐诀,从原地消失。 一团白云,悄无声息地尾随着飞舟而去。 大师兄的飞舟,空间很宽敞,十几名一同执行任务的弟子,每人都分到一间舒适的住房。 刚登船,萧楚竞就被大师兄喊去客厅开会,几名负责此次卧底行动的领导者,开始紧锣密鼓地制定潜入计划。 至于为什么没有喊叶晓曼,大家一致认为,小师妹是老实人,不会想什么阴谋诡计,间接帮叶晓曼省去很多脑细胞。 叶晓曼铺好床,盘腿坐在床上打坐。 她细细地想。 原着是围绕着大男主展开的,萧楚竞的行为会引起一连串的蝴蝶效应。 她现在没有完成上线任务的灵感,到了神域后,可以跟在萧楚竞身边,随着剧情的发展,寻找能够见缝插针的机会。 上线的目标是魔神心脏,但给她的任务,只是阻止姬文逸当上祭神官。 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当然不能让上线得到心脏,可以像之前的屠城任务一样,她偷偷透露给萧楚竞。 叶晓曼努力回忆剧情。 原书中萧楚竞的神域之旅,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又收了两个情缘…… 没错,两个。 一位是来皇朝和亲的邻国长公主,后来成为皇帝的宠妃,太子殿下姬文逸的小妈,萧楚竞绿之。 一位是皇朝首屈一指的大世家的大小姐,当朝权相的女儿,太子殿下姬文逸的未婚妻,萧楚竞亦绿之。 也就说,原书萧楚竞,既得了姬文逸的小妈,又抢了他的未婚妻。 姬文逸,好惨一男的。 尽管如此,姬文逸还是置之一笑,与萧楚竞称兄道弟——活该女人是他们兄弟情y的一环是吧。 姬文逸和萧楚竞着名的兄弟互相谦让女人的片段,就在这里诞生。 来,复习一下原着选段。 ——姬文逸哈哈大笑,把坐在他怀里的未婚妻,抱起来,亲手送到萧楚竞怀里。女子金枝玉叶,娇粉玉嫩,被抱起来时,轻如鸿毛,几乎没有重量。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朕岂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与你生隙。” ——女子被一个男人,转移到另一个男人怀里时,雪颊白了白,但仅仅只是一瞬,就恢复为千娇百媚的姿态,柔若无骨地攀附到萧楚竞的胸膛上。 ——萧楚竞笑纳了兄弟的礼物,便让那女子坐在腿上,低头执着金樽,含笑喂她喝酒…… 啧啧啧。 要在原着长篇累赘的不可描述之中,凭借记忆,寻找星点的有用情节,难度无异于沙中淘金,确实是辛苦叶晓曼了。 接下来只记得,皇朝确实是如期举行祭神典了,当天,魔族也去破坏了,但被萧楚竞协助姬文逸打败了,魔神心脏有惊无险,交回圣子封印。 叶晓曼心里苦,她接下来要作为反派的一方,被正义联盟暴打。 命苦。 第138章 我要点两个 通讯法宝滴滴响。 司空情与她才分开一个小时,立刻相思难耐地给她发信息。 【司空情:你也在想我吗。】 【司空情:听不到你的声音我要发疯。】 【司空情:萧楚竞那条狗有骚扰你吗。】 【司空情: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古人诚不我欺。恨不得立刻飞到你的身边,杀杀杀,为何天公不作美,要将你我这对有情人分开。】 叶晓曼把最后一段复制粘贴,一字不改,转发给了嘉应。 她在嘉应面前立的是深情人设,离开后放手不纠缠,显得她的深情太假,因此她这段日子,闲下来就会跟嘉应发一条信息。 全是自暴自弃,自说自话的抒发心情。 嘉应从来没有回复过她。 有看没看她不知道,也不在乎。 刚开始发得很密集,每天发,后来逐渐减少,两三天才发一条。 营造出她被他伤得心灰意冷,从发疯逐渐清醒,为了他的幸福再也不会打扰的假象。 把售后做得完完美美的。 叶晓曼把司空情的留言转发给嘉应后,计算发言数量差不多了,给他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祝你幸福。】 笃笃笃。 房门外有人敲门。 叶晓曼打开门,三师姐笑嘻嘻地站在外头,“小师妹,出来一起玩。” 她不由分说,把叶晓曼拖到偏厅。 桌子上摆着鲜果美酒,女修们聚集到一块谈天说地。 连整天躲起来练剑的陈师姐也到场了。 大师姐皱眉:“你们怎么把小师妹也叫来了?” 三师姐说:“你别看她老实,我觉得这种事,只要是女人就会心动的。” 大师姐吃惊地问叶晓曼,“我们打算到了皇朝后,去小倌倌找美男子喝酒取乐,你也想去?” 叶晓曼闻言愤怒,她觉得她的高尚品格被质疑了,像被羞辱般地叫起来,“这种活动你们居然想落下我?” “这不叫你凑份子钱来了吗。” 三师姐把叶晓曼按坐到椅子上,“你大师姐小时候在皇都生活过,算是半个本地人,她知道好多好玩的地儿。” “还行吧。”大师姐淡淡地吃水果,好像在修真界第一都城的日子没有什么好回首的,“有名气的大店,横竖几家,到时带你们见见世面。” 女修们发出欢呼。 见多识广的叶晓曼瞥着各位姐妹,心想不就是去夜店找男模喝酒吗,看把你们兴奋的。 大师姐微笑地看着叶晓曼说:“好了都收着点,看把小师妹害臊得,脸都通红了。” 不是的大师姐的,我只是从没见过修仙美男跳脱衣舞,一时间难以控制激动的心情。 “人生总要有第一遭的。” 女修们早就被清正宗严格的门规憋坏了,平时看不出,凑在一起聊天时车速都很奔放。 “大皇朝地广物博,全民爱好文墨风雅,听说男人的质量都很高哦。” “太子殿下和圣子大人的美色,足以说明一切。” “我跟你们说,他们来宗门的时候,我只是远远看一眼,直接被帅晕了,真晕哦。” “没出息哦,你连看大师兄光膀子都流鼻血。” “不能怪我,所有人都把衣服捂得严严实实的,但皇都的小倌就不一样了,嘻嘻,听说他们都只穿~一~件~” “只要愿意出钱,还可以再脱哦~” 叶晓曼对得道成仙什么的不太积极,对于风月之事就不一样了,高度关注,认真学习,只消旁听一会聊天,就能迅速总结出各界美男的区别。 皇朝帝国清谈之风盛行,男子的衣着爱好宽袍大袖, 盛行赢弱之美——难怪姬惟明和嘉应都是薄肌。 有些男子为了显得美貌,还会敷粉簪花,越是上流社会越是如此,号称精致度六界第一。 与魔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魔族男人讲究肌肉健美,追求阳刚之气,法衣要穿贴身的,越简单越好,强调窄腰长腿。 人间的男人取两者的平衡点,衣物打扮丰俭由人,没有魔族那么糙,也没有神域那么华美,没有特色因此泯然众人,很少有人能挤上六界美男排行榜, 皇朝上层贵族还很讲求文雅,衣服重重叠叠,非常奢华。 这样又有一个弊端,办事之时,脱起来还是挺麻烦的。 于是小倌馆模仿贵族男子的美男,都会一项传统艺能,衣服只用一条带子绑着。 恩客一扯衣带,他们就跟陀螺般在房间里旋转,衣袂翩翩,胜似仙君下凡,转几圈,衣服就像花瓣般,散落一地。 叶晓曼听到这,眼泪从嘴巴里流了出来。 她听大师姐品鉴各家头牌,听得心潮澎湃,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刻飞到目的地。 “不过皇都的物价很高哦,随便找间酒馆,找个人陪酒,一个晚上也要花费五千灵币……” 哗啦啦。 大师姐的面前立刻堆了高高的一堆银子。 叶晓曼舍不得花这么多钱,但她想去。 她拔腿跑去找萧楚竞。 萧楚竞在大客厅,被大师兄等人拉着制定卧底策略。 叶晓厉久墨双手乖巧地贴着裙缝。 “大师姐在集钱,她说皇都有一家制衣店,品质贼好,一件绣花法衣,只要五千灵币。” 她眼巴巴地瞅着萧楚竞,“我没有带现金出来。” 萧楚竞二话不说,立刻掏出一万灵币。 大师兄不满地说:“你大师姐哪去了,叫她回来投票……” 他没说完,叶晓曼卷着钱,已经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我要点两个。” 叶晓曼把热乎的一万灵币拍在大师姐面前。 飞舟日夜兼程。 大皇朝帝国与清正宗离得远,需得离开焚天大陆,绕道悬壶群岛,一直往北,才能进入太渊大陆,走进帝国的领地。 一连七天,叶晓曼都在听师姐们吹水各界小倌馆的事。 到了第八天,飞舟经过数十个远程传送阵,终于来到皇朝的边境。 皇朝在这里设置了一处外务司,置派官员入驻。 诸界修士想进入皇朝,必须在外务司递交度牒,登记身份,说明入境原因,才会被放行。 第139章 鲛奴侍宴 清正宗前阵子刚接待过太子殿下和圣子,外务司上下不敢怠慢,经过简单的询问后,就打开了城门。 本地级别最高的官员,自我介绍叫飞运将军的守将,还特地为清正宗的弟子们举行了接风宴。 “好大的一座城!好高的墙!好井然有序的街道!大家看起来都很有钱!” 叶晓曼在走去将军府的途中,新奇地左右张望,神似刘姥姥第一次游大观园。 边境城市,经贸繁荣,很多商人聚集在城里做生意,叶晓曼首次出远门,离开人间,见识到很多前所未见的事物。 青面獠牙的鬼修,身后垂落着毛绒尾巴的妖修,还有皮肤覆盖着羽毛的羽人,大师姐所说的覆粉簪花的皇朝男子,也大面积出现了。 街头则售卖着稀奇古怪的修行工具。 萧楚竞肩上挎着他和叶晓曼的包裹,手上拿着伪装过的本命剑,和她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梨涡盛满笑意,纵容地随她边走边玩。 他长期在外头跑,皇朝不是第一次来了,跟她普及些常识。 “神域是六界最为富庶的地方,物产丰富,钟灵琉秀,拥有大量利于修行的洞天福地,自古人才倍出。” “姬氏皇族一脉,数千年来出了很多强者,经过各任皇帝的努力,皇朝的国势一再壮大,顺势吞并了太渊大陆很多国家,目前已成长为六界第一势力。” 叶晓曼走到将军府门口时,不由得停住脚步。 城墙上挂着几个修士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身上还贴着榜文,陈述他们的罪状,有在城中劫掠的,有残害同修的,共同点是,所有人身上都穿着道袍。 “当然,每一股势力内部,都免不了争权夺利。皇朝统辖地域辽阔,各大门阀林立,世家、神权、皇权,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长期争斗。” 萧楚竞抬眼,见惯不怪了,“这些是皇朝的道士,飞运将军应该是信仰佛家的,罗列罪名,诛杀城中异己罢了。” 大体就是佛家和世家联合,势力庞大,皇族为了收拢势力,扶植道家与之争夺,双方时不时就让对方出一波血。 叶晓曼把目光从尸体上移开,“可是嘉应和姬惟明,看着关系还好呀。” 萧楚竞说:“上层表面的友好罢了,中下层的争斗未曾停歇。” 叶晓曼:“怎么办,刚踏进神域,已经有种很危险的感觉了。” 萧楚竞抚着她的肩膀,笑道:“怕什么,师兄保护你。” 叶晓曼有感而发:“姬文逸挺厉害的,年纪轻轻,就能管理这么大的帝国。” 萧楚竞经过仙墟斗殴,现在对姬文逸只剩下厌恶,听到叶晓曼夸奖别的男人,扬起一边眉,“擅弄权术而已。” 他们边走边聊,被将军的下属引到宴席之间落座。 他们为了低调行事,隐姓埋名,入关时用了门派其他弟子的假名,旁人并不知道他们是帝尊剑与无名剑的主人,只当作是入门尚浅的弟子,安排在末座。 叶晓曼一开始以为是场普通的宴席,很快,她就差点再次发出没有见识的爆鸣。 在宴席上走动上菜的奴仆,是柔弱美丽的鲛人,这没有问题,皇朝南征北战,从荒海居民当作战利品,俘掠到陆地奴役,没有超脱叶晓曼的认知范畴。 直到两个鲛奴背部朝上,趴伏在地上,拼成人肉椅子,飞运将军习以为然地坐在上面。 其他男女鲛奴,男奴陪女客,女奴陪男客,双足幻化成如烟似雾的漂亮鱼尾,或伏卧,或正坐,客人可以随便以他们的尾巴为坐席,或者是直接坐在他们怀里。 其中一个男鲛,似乎很喜欢叶晓曼,悄悄用尾鳍挠她小腿。 飞运将军热情地招待:“这些鲛奴产自深海,身躯比冰块还凉爽,时至酷暑,正好拿来降暑,贵宾们别客气,好好享用。” “如果哪条,有幸入了贵人的法眼,随意带走过夜,这是他们的荣幸。” 清正宗众人,三观笔直,无法接受把人当作物品使用的习俗,集体拒绝了,将军这才让鲛奴退下。 宴席开到深夜才结束。 大师兄婉拒了将军留宿的邀请,一行人返回飞舟。 叶晓曼还沉浸在震惊中,奢华酒席,鲛人侍宴,可以让她回门派吹很久了。 同门们啧啧称奇。 “鲛人很贵的,一头价值千万黄金,有些大世家为了炫富,专门购买大批鲛人作为奴仆使用。” “宗主曾经为了撑门面,想买一个养在灵池里,后来打听到鲛人每天要吃一头灵牛,还要用灵珠泡澡,根本养不起,这才作罢。” “飞运将军一人就拥有八头鲛奴。” “黄金做的酒器!” “一个小小的边境将领就如此骄奢,不敢想象皇朝有多富裕。” 叶晓曼听完仇富了,“所以姬惟明……姬文逸之前来咱们宗门,他吓死人的阵仗,竟然是从简而已。” 萧楚竞又挑眉了,“小师妹,这是你今天第二次提到他的名字了。” 叶晓曼惆怅地看萧楚竞,姬文逸有钱有势,她只是在不断评估得罪他的下场而已。 边城的夜晚亮如白昼。 叶晓曼先是看见一个男修左拥右抱两个美人走过,又看到一个女修领着一串清秀少年走进小巷。 同门们又艳羡上了。 “神域特色,只要有本事,男的可以多妻多妾,女的可以多夫多侍。” “好想也被几个男人喊妻主,呜呜呜。” “养这么多小情人,每月胭脂水粉得花多少钱?果然人均富翁啊。” 萧楚竞坚定一夫一妻制,对此种风俗很反感,他捂住叶晓曼的眼,“别看。” 花花世界迷人眼,他很担心叶晓曼在外头学坏了。 大师兄平时不刺一刺萧楚竞就感到浑身不舒畅,“萧师弟对小师妹可要舔得更尽力才行,神域是销金窟,很多女修来到,都会成个亲再走。” 这个小插曲结束后,继续赶路。 又风雨兼程赶了几天路,终于来到帝都。 经过这些人的路程,叶晓曼对皇朝的疆域辽阔有了具体认识,难怪姬文逸那么多梦男梦女。 第140章 三个地方 帝都用四个字形容, 壕无人性。 用黄金和白玉打造的辽阔都城,满足了叶晓曼对富贵仙境的想象。 遍地是金碧辉煌的寺庙和道观,眼睛被各种宝石光芒闪得睁不开。 大夏天的,外头热得要死。 叶晓曼脚刚踏进城门,人顿时像踏进空调房,全身被笼罩在舒适的凉爽之中,抬头看天空,太阳还是那个大太阳。 帝都居然全境采用法阵降温,后裔来了都得说九个太阳就不射了噢。 法阵要烧灵矿提供燃料,灵矿价格等同黄金,一座大都城一年要烧掉多少钱,简直不敢想象。 清正宗一行人落地后,第一件事先租房。 干卧底,慢工出细活,在本地生活至少要两个月起步,未来一年半载窝在皇都都有可能。 大师兄找来当地的牙行——也就是古代的租房中介,在京城不显眼的地方,租了一套宅院。 大师兄跟牙人签署租房协议的时候,其他人就站在门口等待着。 为了方便行动,租的房子正对着大街。 叶晓曼打量繁华的街景,正看得津津有味,“小心!”萧楚竞忽然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往他身后带。 同门们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 叶晓曼感到一阵强风打到她脸上,路面扬起灰尘,一个年轻男人挥鞭骑着高头俊马,带着一大队扈疾驰而过,在闹市之中也不减速。 行人惊慌地闪躲,还有人差点被卷入马蹄之下。 道路两边,除了异界人、本地高阶修士,平民纷纷恭敬地跪地行礼。 一时间,繁华的闹市噤若寒蝉。 随时大小磕的风俗,与人间大不同。 叶晓曼:“这人这么拽的?” 萧楚竞看到那男人马鞍上镌刻的家徽,答疑:“执金吾,负责统帅京都禁卫军,正三品官员。” 大师姐在一旁不屑地补充:“皇朝等级序列森严,平民与普通修士看到上位者,必须恭敬行礼,违者杀无赦。” 叶晓曼心有余悸地说:“我看他们差点撞伤人了,就没人管管吗,至少该草草爱民如子的人设吧。” “这个人是神族,在神域,神族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就算马踩死人,只要缴纳几十万灵币就能免罪。” 叶晓曼:“太黑暗了。” 大师兄走过来。 “宗门的资料,你没看么?在皇朝,所有人就分为四个阶级,神族、修士、良民和贱民。” 叶晓曼点头,表示略有了解。 原着有浅略介绍过神域的设定,神族是太渊大陆的统治阶级,自诩是天神后代,特点是寿命长。 人间的凡人活个一百岁算长寿的,神族一般能够活两三百年,作为修士,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普通人如果无法成功筑基结丹,活个几十年就挂,他们有几百年的时间从容探索飞升大道。 神域也因此,诞生大能的概率,要比其他五界大得多,这也进一步助长了神族的傲慢,放言除了本族人之外,其他人都不配称之为人。 神族分化为皇朝九大世家,姬氏也是神族的分支之一。 大伙走进刚租的四合院。 同门闲聊皇朝的风俗,话题延伸提及姬惟明,谈起睿王殿下近期的绯闻,他在人间仙墟邂逅了真爱。 “听说睿王殿下回国后受到了惩罚。” “哎,他的身份,谈婚论嫁一定要看血统和地位的,他想自由恋爱,真是勇气可嘉。” “我看他是脑子被驴踢了,神族和普通人通婚,会被剥夺贵族身份的,生的混血,代代为贱民。” “贱民按照皇朝律例,不能参加科举,只能当乞丐娼伎,生的孩子代代为奴。” “人家王爷求爱而已,又不是将人娶回去当正妻,玩物嘛,想收集多少就收集多少。” “不过想想皇家提供的修炼资源,还是很想当王爷的情人呐。” “只要他每月给我10瓶筑基丹,当狗都愿意。” 大家嘻嘻哈哈,叶晓曼作为当事人,缩着脖子没说话。 她心头只记挂着一件事情,追上大师姐低语,“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男模……咳,喝酒陶冶身心?” 大师姐说:“头牌很抢手的,需要预约档期,等我找时间去店里订人,你们再等几天。” “哦……” 大师兄就指着这次任务在宗门出头了,所有人刚走进大厅,他立刻布下防窥探的禁制。 “过来,分配任务。” “我们的目标,找到神域盗取破天甲的证据。” “破天甲沾染着魔神临死前的怨气,是件大凶之物,无论谁得到它,必须找到一块特殊的灵地,施加强悍的法阵,对它进行镇压。” 大师兄在桌子上摊开了地图,手指在各个地点上拖动。 “皇城之中,符合条件的,只有三个地方。” “第一个,太子府。姬文逸夺得铠甲后,有可能偷藏在他的府邸之中。” 大师兄问萧楚竞,“萧师弟,听说你跟姬文逸有些个人交情?你可以借着上门拜访,顺道展开调查。” 萧楚竞看了看叶晓曼,“此路不通,我已与姬文逸反目成仇。” 大师兄不强求,接着说下去,“第二个地点,皇宫大内。” “最后一个地方,永宁寺,此乃圣子嘉应的居所。” “我们分成三拨,隐姓埋名,分别潜进这三个地方进行卧底。”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无异于闯荡龙潭虎穴,一旦露出马脚就会被敌人抹杀,所有人行事,切记小心为上。” 叶晓曼混在同门之中,跟着严肃点头。 七师兄问:“这些地方守备森严,我们就算是通过应聘奴仆埋伏进去,工作个十年,也不一定能摸到主子跟前。” “眼下宗门给的时间有限,我们如何快速获取情报呢?” 大师姐接过话柄。 “七师弟放心,任务重大,宗门已提前替我们做好部署。太子府、永宁寺,都有我们清正宗的老人,他们潜伏多年,会把我们安排进去。” “目前仅有皇宫,我们没有人,需要想办法打进去。” “这也毋需担心,”大师姐看向萧楚竞,“萧师弟已想到了法子。” 第141章 自愿入宫 萧楚竞道:“我在黑市买到情报,西暝国长公主龚曦儿,为了巩固两国的友谊,被送过来与皇朝联姻,预计两天后抵达皇都。” 他轻描淡写地讲下去,“我们劫持公主,找人假扮龚曦儿,潜进皇宫。” 叶晓曼瞄了瞄萧楚竞。 这位长公主,姬文逸的小妈,就是原着萧楚竞在神域认识的情缘。 原书的剧情,长公主遭遇大师兄等人的绑架,萧楚竞脱离清正宗后游历在外,正好撞见,于是英雄救美,一阵打斗之后,清正宗门徒集体殒命,萧楚竞抱得美人归。 长公主对他一见钟情,两人先是酱酱酿酿一番,长公主迫于使命,还是入宫当了宠妃,萧楚竞追到皇宫,然后继续酱酱酿酿…… 没想到如今,竟变成了萧楚竞主动策划要绑架长公主。 陈师姐谴责:“皇帝老儿已经260多岁了,龚曦儿今年刚20出头吧,一个岁数能做太太太爷爷的糟老头娶如花少女,也够缺德的。” 十二师兄道:“神族长寿,皇帝这个岁数正当壮年,很多附属国定期定量给他送美人的。不过西暝国并非小国,长公主一看就是宫斗失败,被对手送给老男人糟蹋的。” 比起同情长公主的命运,更多人是为萧楚竞的兵行险招,发出惊叹声。 大师兄哼了声,“萧师弟不愧是宗门第一阴暗人,胆大手黑。” 策略制定好了,接下来就是分配人手干活了。 永宁寺和太子府好说,有内鬼接应,卧底难度不大,皇宫就没人想去了。 假扮公主的活,只有女修能干。 除了送命的风险最大,没人愿意去伴一个老头,万一老皇帝好色起来,求救无门,落下的就是终生阴影。 “虽然接下来就是雷斋月了,皇族上下要戒斋节欲,但皇宫那种肮脏地,会发生什么不好说。” “皇帝老头就很色啊,后宫上百个妃子,神族这么难孕育后代的体质,他还能造出三四十个娃。” “只看画像,我都能闻到他的老人味了。” “咦!恶心,鸡皮疙瘩起来了!” “如果是太子殿下那种六界闻名的美男子还能忍一忍……” 大师姐看没人愿意去,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我……” “我去。” 叶晓曼抢先一步举起手。 “小师妹……” 大师姐感动得泪汪汪。 看叶晓曼从头到脚的点翠发簪、真珠耳环、金项链金戒指、玉手镯全套都是她送的——虽然不明白值钱的东西为什么不知不觉全跑到叶晓曼身上去了,但这一刻真觉得没白疼叶晓曼。 其他师姐羞愧地低下头。 大师姐抹去眼角的泪花,“算了,你修为太低,还是我去吧。” 叶晓曼握住大师姐的手,很坚持,“我去定了,你们谁都别跟我抢。” 她是万万不会去太子府的,主动接近姬文逸,是嫌命长了吗。 好不容易把嘉应给甩了,所以永宁寺也不想去了。 皇宫是最佳选项。 她入宫当了皇妃,变成姬文逸的小妈,成年皇子不得出入后宫,她跟姬文逸之间完全没有碰面的机会,安全感满分。 到时,她可以在老皇帝耳朵边吹吹枕边风,让姬文逸失去祭神官的位置。 一石二鸟之计,既完成了清正宗的任务,又能把上线的任务也做了。 如此刁钻的计谋她也想得出,莫非她真是个天才。 叶晓曼得意得差点笑出声,但她外表依旧保持着大义凛然的悲壮。 “我心意已决,打算为了宗门彻底奉献自己,我知道这很伟大,连我都很佩服自己,你们不用再劝我了。” “大师姐,你小时候在这里居住过,很容易被熟人认出来,你进宫并不妥当。” “我的修为虽然弱小,但根据情报,龚曦儿的修为也很低微,由我扮演她,才不会叫人起疑。” 她慷慨陈词,说到激动之时,还爬上椅子,抽出了无名剑。 “我既继承了霓裳祖师的遗志,绝不会让我的命剑蒙羞。” 萧楚竞一万个不乐意,“不行,太危险了。” 叶晓曼沉默地扭过身去,“若是危险的事情无人去做,这个世界如何会好起来呢。” 萧楚竞连声道:“我代替你去!让萧小妹去!” 叶晓曼沉痛掩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萧楚竞攥着她的裙角难受地低吼,“有时候我宁愿你自私一点。” 叶晓曼冷酷地压剑入刀鞘:“对叭起,我除了是你的小师妹,还是天下苍生的叶晓曼。” 众人沐浴在叶晓曼的圣母光辉中迟迟无法回神。 同门震撼,大师姐落泪,大师兄围绕着叶晓曼打转,感动得语无伦次:“正道之光!正道之光呐!” 叶晓曼和大师兄激动握手,“今天宗门给我一个机会,明天我就是宗门的机会。”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绑架和亲公主。 有大男主这样一位谋略高手在,此事完成得没有丝毫难度。 “得手了。” 大师兄埋伏在灌木丛后,兴奋地一拳捶向地面。 郊外,护送龚曦儿来和亲的车队,踏进了清正宗精心布置的陷阱,灵兽的前蹄碰到地面透明的白线,醉梦三千的法阵立刻催动。 白色的浓烟是催眠的灵药,整支车队连兽带人,被迷晕了过去。 清正宗的修士统一用黑布蒙脸,从埋伏的地点走出来。 大师兄用剑挑开车厢,看到嫁妆只有几个匣子。 “这位长公主真寒酸,护送她联姻的车骑只有区区二十号人,代步的灵兽是最低等的灵鹿,普通的散修也用得起。” 大师姐带着叶晓曼等人走上前,掀开朱漆涂银花轿的门帘。 龚曦儿和两个侍女倒在一起,已经不省人事了。 龚曦儿身为原书大男主的后宫之一,颜值自然是不差的,容貌娇俏动人,身形如弱柳扶风,似蹙非蹙的柳叶眉,身上笼罩着淡淡的哀愁,我见犹怜。 她的手脚都有镣铐,看得出和亲不是自愿的,是被强绑过来的。 陈师姐抬着龚曦儿的肩膀,叶晓曼搬着龚曦儿的脚,把人从轿子里弄了出来。 第142章 叶老师收徒弟了 长公主柔弱的手腕自然垂落,华丽的裙摆掉到地上沾染了尘埃。 画面犹如山贼打劫,相当反派。 大师姐把另一个侍女抱出来,累得满头大汗,“萧师弟、七师弟你们几个,过来帮帮忙。” 被点到名的男修走过来,只有萧楚竞依旧专注地搬公主的箱箧。 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男女授受不亲。” 只向这边扔来几张搬运符箓。 大师姐竖起大拇指赞赏,“修仙界贞节烈男第一人。” 萧楚竞被夸得很光荣,在男修们的无语之中,凹完今日份冰清玉洁,自得地望向叶晓曼,像条等待表扬的大狗。 叶晓曼只专注着帮龚曦儿整理拖地的裙摆,并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萧楚竞失落地把灵兽捆上飞舟。 是了,守男德是他应做的,不应该靠此获取小师妹表扬的。 飞舟启动,通过传送阵,悄无声息地把所有人传送回四合院。 现场被清理干净,看不出任何绑架的痕迹。 “龚曦儿还在绝食吗?” 叶晓曼啃着餐后苹果,路过关押着长公主的房间。 看到大师姐一脸凝重地从里头走出来,手上捧着餐盘,上面的饭菜一口也没有动过。 大师姐疲惫地摇摇头,“怎么劝都不愿意吃饭。” “两个侍女也跟着她绝食,你师兄在强行喂她们服用辟谷丹了。” 西暝国在修真界有些实力,清正宗并不打算弄出人命,平白树立新敌。 叶晓曼走进门。 龚曦儿侧躺在床上,背对着所有人,侍女像两尊门神,以英勇不屈的姿势一左一右守在床边。 地上是一颗颗的辟谷丹,是强行喂下后,又被吐出来的。 叶晓曼看得心疼了,丹药好贵的。 大师兄搬张椅子,坐在龚曦儿床前,苦口婆心地劝:“我们没有想要伤害你,只是借你身份用用,十天半个月后,还是会放你回去做皇妃的。” 大师兄说得嗓子冒烟,龚曦儿依旧一声不吭。 他颓废地站起来,拍拍叶晓曼的肩,“你帮忙劝劝。” “我就是好奇进来看一眼……” 叶晓曼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人。 原着,龚曦儿被绑架时,肩膀受伤了,书里的情节就是遇到萧楚竞后,喜闻乐见地脱衣吸毒了,一起泡药浴了,看对眼了,一言不合就开始滚床单了。 完全不需要语言发挥的余地。 干脆叫萧楚竞来劝吧。 叶晓曼已在盘算着,要把萧楚竞甩了。 萧楚竞上次大闹仙墟,给她敲响了警钟,他是个难以掌控的不安定分子,侦探能力极强,继续留着迟早暴雷。 如果他和龚曦儿接触后走上原着剧情,大大利于她。 她以此为把柄,立刻就能甩掉他——如此一来,他有愧于她,洗髓草、给她开店的全副身家、奉献的修炼资源,她可以顺理成章不必返还。 她立刻用法器联络萧楚竞,哪知道他软硬不吃。 【萧楚竞:小师妹,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考验,我不清楚司空情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但我只有你一个心爱人,绝不会再亲近其他女人。】 【叶晓曼:大师兄发话了,所有人都要帮忙……】 【萧楚竞:随随便便就给其他女人提供情绪价值,师兄在你心中,是那么贱的男人吗?】 叶晓曼:? 叶晓曼认命地坐在大师兄原来坐的椅子上。 龚曦儿的双手手脚还是束着镣铐,皮肤被勒得青紫,叶晓曼看不过去,要帮她解开。 她的修为被封印了,就算放她自由行动,她也无法逃跑的。 叶晓曼的手刚碰上龚曦儿的手腕,侍女立刻阻止。 “仙子不可!这是我国的九环锁,机关紧密相扣,如果用灵力强行破开,只会越收越紧,最后把人的肢体活生生绞断。” 叶晓曼说:“你们长公主长期保持一个姿势,手脚血脉不顺畅会导致肌肉坏死的,放着不管搞不好要截肢。” “我有开锁的经验,让我试试,放心,我不使用灵力,不会伤害到人的。” 叶晓曼上辈子在街头讨生活,偷鸡摸狗最擅长了,什么锁都难不倒她。 龚曦儿依旧如死人一般躺着。 叶晓曼提起她手上的锁,先观察一会锁孔,大概弄清楚是什么构造之后,让侍女探手去窗外,帮忙折根柳枝。 叶晓曼把柳枝戳进锁孔,柳条受她灵气的牵引,冒出尖芽,小心地试探着内部的机构。 很快,柳纸快准狠地嵌进某处空隙,“咔嚓”一声,锁打开了。 侍女们欢呼。 龚曦儿终于睁开忧愁的眼睛,扭头扫了叶晓曼一眼。 叶晓曼依样画葫芦,帮助她把脚镣也打开了。 侍女冲上去,按揉她已经僵硬的关节。 叶晓曼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大瓶珍珠奶茶。 这是司空情帮忙复刻出来的,平时用制冷符箓保鲜冷冻,饭后整一杯,别提多巴适了。 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递给龚曦儿,“喝吗?” 龚曦儿本想拒绝,但抗拒不住一阵阵香甜的奶香味,她舔舔干裂的嘴唇,犹豫地接过,啜了一口。 这一啜,就停不下来了。 发展到最后,四个女孩子盘腿坐在地毯上,吨吨地喝着冰爽奶茶,品尝着餐后小甜点。 叶晓曼开始开导龚曦儿:“说吧,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她的外表一看就是好人,再加上小零食收买,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龚曦儿楚楚可怜地抹着小眼泪,“我不想和亲,喜欢的曹侍卫对我冷若冰霜。” 主仆触景生情,抱头痛哭。 叶晓曼回忆,“长得最帅的那个?” 曹侍卫对龚曦儿忠心耿耿,中毒后试图自爆灵核,用生命为代价把龚曦儿救出去,叶晓曼因此对他有印象。 龚曦儿点点头。 叶晓曼说:“和亲的问题容易解决,我会代替你进宫。” 龚曦儿:“可是等你任务结束后,我们还是会换回来的。” 叶晓曼:“我可以用你的身份在宫中假死,从此以后你就自由了。” 龚曦儿面不见喜色,“我就是个伪四灵根废物,早已过惯锦衣玉食的生活,在修仙界流浪一定活不下去的。” 第143章 拜为帝师 龚曦儿对自我有着清晰的认知,这一点,叶晓曼很欣赏。 “你还想回去宫斗?” 龚曦儿先点头,又摇头,被目前的失败打击得一蹶不振。 “算了,我的党羽都被杀了,我这种废物,去哪里都是死,你还是让我绝食而亡吧。” 话这么说,你能不能先放下我的奶茶,你都对瓶吹了喂。 叶晓曼给龚曦儿打气:“事业暂时是搞不了了,但你也可以搞男人呀。” 龚曦儿否决:“我是长公主,乃一国表率,我怎么能做出有辱斯文的事情。” 叶晓曼开始收奶茶杯,“你真这么想,那我就走了哦。” 原书里龚曦儿被萧楚竞拯救了之后,长公主之躯自许为婢女,跟在萧楚竞身后,“公子”长“公子”短地喊,他情缘众多,她也愿意包容。 只会在萧楚竞面前嘤嘤哭泣,后来依靠他的力量,回国当上了女皇,但整个国家的统治权,却掌握在萧楚竞手上。 后来萧楚竞有了更多的情缘要追逐,逐渐忘记了她存在。 再往后,萧楚竞选择了最心爱的司空情飞升到上界,龚曦儿痴心不变,等待着永远不会回来的男人,为他守节终老…… 龚曦儿连忙改口,“享乐是强者的专利,我很弱小,优点只有高尚品格拿得出手,如果我跟皇弟皇妹们一样花天酒地,是没有人愿意跟随我的。” 叶老师怒其不争,忍不住要针对她开展课外辅导。 “修仙界除了武力之外,也可以靠头脑的。” “你是长公主啊,拿到的牌已经比普通人好很多了,给我自信一点。” 叶老师用老实人的外表口吐狂言,教会龚曦儿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你身为统治阶级,骄奢淫逸不是很正常吗。” “你喜欢曹侍卫,就直接问他嘛,问他愿不愿意给你睡。” “他不愿意,你就用金钱厚禄诱惑他,如果他还是坚强不屈,那得不到他的身子,享受下他的美色总可以吧。” “你就让他光膀子舞剑,天气这么热,男孩子穿太多衣服容易中暑,甚至不穿也可以的,你不是在馋他,你只是在关心下属而已。” “你是主,他是仆,他敢拒绝吗。” 龚曦儿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叶老师手把手教学。 “如果曹侍卫是个刚烈的,宁愿辞职也不愿受此侮辱,那就别逼他了,我们只是好色,又不是人渣。” “你一共有20个侍卫呢,我今天替你看过了,都是年轻的小伙子,模样都挺周正的,能当上长公主的侍卫,出身都挺不错的吧。” “曹侍卫不肯,你可以看其他侍卫舞剑呀,肯定有其他人迫不及待想伴上长公主的。” “你就说曹侍卫最近表现不给力哇,他侍卫长的位置没有了,现在举行比武大赛,其他侍卫择优录取。” “十天一大比,五天一小比,衣服穿得最少的额外加分,除了比武,还有其他比胸肌比腹肌的比赛,快乐,不就找到了吗。” 龚曦儿由盘腿的坐姿,变成了跪着聆听教诲。 她简直找不到词汇来表达对叶晓曼的敬佩之情了,“帝师!” 侍女捂着嘴笑,“奴婢听说了,王侍卫和于侍卫痴心长公主已久,公主被贬到皇朝和亲,他们本可以离开,接受家中安排的官职,但是他们还是追随您来了。” 龚曦儿的眼睛焕发出神采,“真的?” “您不信,传他们一问便知。” 说完作势要出去叫人,龚曦儿拧了拧侍女的手臂,笑着把她拦下来,“算了,改日召他们舞剑吧。” “帝师,您请继续说下去!” 叶晓曼在龚曦儿一声又一声的“帝师”中迷失了自我。 她没什么文化,不过“帝师”二字还是懂什么意思的,皇帝的老师,智慧天下第一。 她唾沫横飞地继续发表见解。 “当然我们也不能玩物丧志,事业还是要搞一搞的。” “你是长公主,身份地位到位了,就是个人实力比较弱,没关系,我们可以借助强者的力量……” 龚曦儿忧虑:“可是驸马的位置只有一个。” “你的格局窄了,叶老师对你很失望。” 叶老师长吁短叹。 “虽然驸马的位置只有一个,但是竞争者可以有无数个。” “你先找到摄政王,对他表示想要强强联手的意思,早这样做,就不会被他踢出来和亲了。” “找完摄政王,再找摄政王的对家,当朝大将军,跟他说你从小就暗恋他。” “当然,前途无量的新科状元也不能放弃,你要在他最弱的时候,对他嘘寒问暖,投资他,把他培养成股肱之臣。” “同时让他深信不疑,你未来是一定会下嫁给他的,他一个破落户想君临天下就靠这个机会啦。” 龚曦儿声音颤抖:“帝师!帝师!” 叶晓曼喝了口奶茶润润喉。 “驸马的位置只有一个,他们愿意谦让就谦让,不愿意谦让就打嘛,三个人的竞争太无趣,就给他们找十个人。” 叶晓曼话音一转,问龚曦儿:“你知道作为长公主,最好的结局是什么吗?” 龚曦儿呆愣地回答,“当、当上女皇。” 叶晓曼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是当上女皇后,孤独地坐在皇位上,缅怀逝去的白月光。” “然后为了弥补曾经的遗憾,找来七个八个男人当替身,这个人的眼睛像他,那个人笑起来时与他一般无二,夜夜笙歌不是为了纵情声色,是为了重温过去的美好。” “等到这几个男人人老珠黄了,再换一批。” 叶晓曼惆怅地说: “咱这不叫花心,说咱喜新厌旧是对咱最大的误解,要怪就怪白月光死在他最美好的时候,咱只有在年轻的肉体身上,才能继续看到他的影子。” 龚曦儿受叶老师一通点拨,破云见月,人生有了指导方针,重新燃起活下来的斗志。 她对着叶晓曼行了个大礼,“只要我能活着回西暝国,一定聘请您为帝师,一个月的工资……” 她竖起两根手指。 20万?可以接受,在修真界也算高薪了。 “2000万金。”龚曦儿缓缓说。 第144章 太子前来迎亲 叶晓曼立刻也改为了跪姿,“长公主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帮您解除和亲,把您全须全尾地送回国。” “有劳帝师。” 龚曦儿一拍大腿,“等俺回咱西暝国那旮瘩,就干死那群瘪三。” 她一扫外表的柔弱,嗓门也变粗了,举手投足的豪迈如张飞在世。 叶晓曼亲眼目睹,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奇迹,目瞪口呆。 妹子你怎么连口音都出来了,你在书里不是这样的。 龚曦儿捕捉到叶晓曼的震惊,她撩起裙摆抠抠脚,羞涩地道: “不好意思啊帝师,俺在熟人面前,举止会比较外放。” 所以你在原着里的柔弱忧愁,如丁香般朦胧的美,全是故意装出来骗萧楚竞资源的吗! 你是跟司空情取经的吧! 叶晓曼又听到龚曦儿对侍女说:“瞅啥呢,还不快给俺弄些吃的来。” 转头对叶晓曼说:“猪肘子直接抓着啃,嘎嘎香,老好吃了,您必须得来一个。” 叶晓曼恍惚地走出房间,坑爹的修真界,究竟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第二天一大早,万事俱备,叶晓曼上岗了。 她换上了西暝国的宫装,龚曦儿喜欢装弱柳扶风,衣裙全是白色系的,好不好看不清楚,萧楚竞倒是看呆了,愣了一会才回神。 龚曦儿为了支援她,拨出15个侍卫随行,考虑到她对宫廷规矩不熟悉,需要有人在身边辅佐,2位贴身侍女也跟着入宫。 萧楚竞走到叶晓曼的面前,帮她把白色的面纱蒙上。 叶晓曼利用易容技术,脸上长满了红痘痘,准备后续以长水痘为由避宠。 短时间在后宫苟一苟没有问题的。 “一切小心。”萧楚竞双手捂着她的小脸,沉重地说。 他妹还这么弱小,世界却把繁重的责任,无情地压在她最稚嫩的肩膀上。 “别担心,不会出问题的。” 龚曦儿趴在围墙上,朝叶晓曼挥手道别,她已经彻底成为了叶晓曼的粉丝。 “帝师,您保重,兜不住就立刻跟我换回去,我没事的!” 她的头缩回去,围墙后重新传来欢声笑语,男子们舞剑的吆喝声清晰地传过来。 她彻底放飞自我后,已经乐不思蜀了,没有一丝被绑架的痛苦。 叶晓曼朝同门们点点头,走进龚曦儿的喜轿。 传送法阵亮起白光,把她传送到昨天绑架龚曦儿的郊外。 车队转入官道,慢悠悠地跑。 龚曦儿已经把流程跟叶晓曼交代清楚了。 她被封为婕妤,品阶是不上不下的正三品。 上头压着九嫔四妃,每天去各宫请恩,磕头至少要磕13个人,需提前准备好护膝。 她背后的国家不强大,皇帝是不会亲自来迎接她这种小嫔妃的。 最多派一个礼官,从侧门把她迎进宫。 静悄悄地进宫,静悄悄地混进后宫,只要不要作妖,基本没啥人在意。 叶晓曼表示流程她都背下了,但谁能告诉她—— 为何!来!迎亲的人!是! 姬文逸! “龚婕妤,请。” 轿帘被侍卫掀了起来,阳光从外头打进来。 叶晓曼头顶盖着盖头,她掀起一小角偷看。 姬文逸从高头白马上,一掀衣摆,潇洒落地,优雅地朝喜轿走来。 他停在轿外,站在光明之中,紫衣尊贵,玉冠束发,恍若天神降世。 他的容貌不像萧楚竞风流俊朗,没有司空情的阴柔之美,也非f那一款清高出尘。 他骨相柔和,五官清隽得像一幅名家水墨画。 眼型狭长,黑白分明的眼珠如浸染在清泉中的黑曜石,眼睫纤浓,凝视别人的时候带了股专注的意味,让人平白生出他很柔和的错觉。 叶晓曼看着姬文逸的手。 他持着一柄玉如意,镌刻仙莲的一端对着她,好让她把手放到玉如意上,他把她扶下轿。 姬文逸的手不像他的脸长得那么温柔,相反地,很有力量感,手指很长,手背上博起青筋。 这不是文雅太子的手。 一下子扭断她的脖子绝对没问题。 叶晓曼哽住了。 她费尽心机进宫,就是为了避开姬文逸。 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盯着玉如意,没有动。 两名资深宫斗侍女,也慌张了。 姬文逸的能量,比她们西暝国的国主大多了。 他是亲手灭掉无数国家的主。 六界九渊之中无数皇族,有资格称之为太子殿下的,只有他一人。 得罪赫赫有名的太子殿下,不仅她们自身的性命,身后的家人、家国,都得亡。 侍女们慌慌张张地利用秘音,暗中指导叶晓曼。 【睿王殿下最近犯错,太子殿下来迎亲,主动替皇室分担公务,应该是为了将功补过。】 【您别害怕,千万别说错话。】 【先过了太子殿下这一关再说。】 “龚婕妤?”姬文逸见叶晓曼迟迟没有行动,温声说。 叶晓曼深吸一口气,把手搭到玉如意上。 一手提着裙摆,起身,头上的盖头珠串随着她的动作摇晃。 弯着腰走出轿门。 没有退路了,硬着头皮演吧。 希望姬文逸没有认出她。 姬文逸持着玉如意的另一端,风雅地略侧身。 叶晓曼脚踩到平地,在姬文逸面前站稳。 没事,她盖着盖头呢。 姬文逸绝对不会看到她的脸…… “西暝国的喜服是白色的,稀奇。” 眼前一亮。 姬文逸手中的玉如意,闲适地一转,挑起了她的盖头。 看到她脸上蒙着白纱,抬手,直接扯了下来。 撞上她满脸红痘的,“有点意思。” 玉如意抬高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趣味地打量。 阿西吧。 叶晓曼差点尖叫出来。 姬文逸也太嚣张了,根本没把老皇帝放在眼里。 后妈的脸,是你想看就看的? 还好她谨慎,有好好留了后手,在红痘的基础上,还做了易容。 “太子殿下。” 叶晓曼与姬文逸拉开一步的距离,把下巴从他的玉如意上拯救出来。 她按照紧急补习的西暝国礼仪,腰稍弯,盈盈行了个礼。 “放肆!” 姬文逸的侍从面沉如铁,忽然发难,“你一个三品小婕妤,遇到太子殿下居然不下跪?” “哈?”叶晓曼有点怀疑耳朵幻听了。 后妈跪儿子,闻所未闻。 她身后的人一哆嗦,两个侍女流畅地跪倒在地,额头哐哐哐,就是一套三拜九叩的大礼。 第145章 以后我就是你小妈了 侍卫们为了维护长公主的尊严,拼死不跪,却被一道威压震得头晕眼花,被强按着肩颈,跪了下去。 不过这道威压对叶晓曼没用,她身上被萧楚竞套了一层又一层的防御法宝。 她依旧笔直地站着。 姬文逸斯文有礼地看她,“龚婕妤有些骨气。” 叶晓曼不想惹事,好声好气地解释:“太子殿下,本宫初到神域,不太懂本地的规矩,如有得罪,请多海涵。” 姬文逸嘴角带着淡淡温柔的笑意,看在叶晓曼眼里蔫坏蔫坏的。 “孤为何要海涵你?” 叶晓曼:“我们将来是要成为一家人的,没必要把气氛闹得这么僵。” 姬文逸的笑意加深,语调越发轻柔,“一家人?” 叶晓曼每一个字斟酌了再斟酌:“论辈分,你是要喊我一声小妈的。” 她慈爱地看着他,“以后,我会把你当作亲生儿子疼爱的。” 叶晓曼说完,姬文逸不再言语。 姬文逸随行的侍从,则是被她的言论吓得面无人色。 刚才那个中气十足训斥她“大胆”的头号侍卫,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话来,直接带领所有人单膝跪了下来。 这个气氛整得叶晓曼更紧张了。 姬文逸手中的玉如意化为齑粉。 他张开手掌,手心的粉末随风飘逝。 “区区贱妾,口气不小。” 叶晓曼无语了,用秘音问侍女。 【我哪里得罪他了?】 侍女的声音颤抖得要散开了。 【您别再说话了。】 【太子殿下的生母,是已故的圣德皇后。】 【您说要当他妈,就是把自己跟他生母比肩的意思。】 叶晓曼:【我说的是小妈……你们上流社会的人有必要这么敏感吗!】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此处离城门只有两里地。 官道已做了清场处理,人车绝迹,路面开阔,四通八达。 因此一群骏马疾驰跑来,马蹄高扬,十分有气势。 马匹认主,看到姬文逸后,乖顺地放缓了速度,朝他聚拢过来。 叶晓曼看到,十几匹马身后绑着一根缚仙绳,长长的绳子末端绑着一个人。 马在前方奔跑,人就在马后拖行,地上拖出蔓延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那些人被拖得法衣破烂,皮开肉绽,已经彻底没了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场面相当惊悚。 叶晓曼通过马鞍上的家徽,勉强认出这些倒霉鬼,是前阵子在闹市上纵马的执金吾,以及他的下属。 恶人总有恶人磨,他们大概是冲撞到姬文逸了。 一个守卫京城的大将,姬文逸都能绑在马后拖,何况一个小嫔妃。 叶晓曼终于嗅到了死神的味道,她立刻放弃所有节操,殷勤地说道: “太子殿下,是本宫有眼不识泰山了,我跪,我这就跪。” 姬文逸的手下走上去,拉着马的缰绳,把马后拖行的人解开束缚。 一脚一个,倒霉鬼们咕噜噜地滚下山谷。 以如此的抛尸现场为背景,姬文逸故作意外地看叶晓曼,如沐春风地说: “龚婕妤不必惊慌,孤既来迎你入宫,就会让你完完整整地到达皇都。” 叶晓曼感到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起来。 她被抛到了马背上。 马身上到处血迹斑斑,还没来得及清理,把她雪白的裙子染出朵朵红花。 叶晓曼惊慌:“你这是?” 侍女们惊叫,苦苦哀求,“太子殿下,主子年少不经事,请您……” 姬文逸的袖间刀光一闪,翻出一柄短刃。 他漠然地把那柄刀扎进了马屁股。 马吃痛,长啸一声,马蹄高高扬起,发疯了一般往前奔跑。 叶晓曼差点被甩下马摔死,吓得叫出来,紧紧抱住马脖子。 她在恐慌中回头看,听到姬文逸悠然地说: “地狱见。” 他大爷的,有必要这么针对她吗! 马往城门的方向疯跑。 它处于暴怒之中,大幅度地摆尾甩身,要把背上的叶晓曼弄到地上,踩死。 速度快得两边的风景都变成了虚影。 叶晓曼把姬文逸的祖宗十八代在心里骂了个遍,心跳差点蹦出嗓子,手下丝毫不敢松劲。 她双足夹紧马腹,不住发出”嘘——嘘——”的声音来抚慰疯马。 可惜不起任何作用。 只剩下最后一条路,斩杀疯马。 她立刻想召出命剑,结果发现姬文逸封了她的修为。 笔直的官道尽头,城门遥遥在望。 城门前,排着长长的一条队伍,正在等待着登记进城。 疯马冲过来,人群怒骂着,纷纷躲避,队伍被冲得七零八落。 骚动引起了守城将领的注意。 负责维护秩序的修士飞到半空,挥舞着旗帜,一手指着马背上的叶晓曼。 他用传音严厉地警告她:“速速停下,擅闯皇都者,杀无赦。” 叶晓曼听到拉弓的声响,连忙抬头,这一眼,吓得她差点神魂俱散。 只见城墙上有一队士兵已经拉开大弓,箭头淬着冷光,齐齐对准了她,只等一声令下,就把她扎成刺猬。 叶晓曼大喊:“我的马停不下来!” 修士不听她辩驳,严词厉色,“最后一次警告,再不停下马,杀无赦!” 叶晓曼直骂姬文逸那个畜生。 他真情实感想要置她于死地。 他计算得清清楚楚,知道她必定无法停下疯马,算准了她会因为冲撞城门,被守城修士万箭穿心。 她就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得罪他而已。 司空情作为标准魔族,都没他草菅人命。 叶晓曼没有放弃人生,她急中生智,腾出一只手掏怀里的乾坤袋。 想拿出点什么动物爱吃的东西,马吃草,她就用灵草喂它。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好歹搏一搏,不能坐以待毙。 她慌里慌张随手扯出了一根长长的草,也没看清楚是什么,值不值钱,就往马嘴里塞。 “马大爷,求求你了收收脾气吧。” 她感到一股马息喷在她手腕上,吓得她手一缩,马闻了闻她手里的草,疯癫的脚步猛然收住了。 叶晓曼的身躯顺势在马背上往上一颠,差点没摔下马。 马舌一卷,把她的手里的一团草吃进嘴。 灵草大抵很符合马的口味,它的屁股还扎着把刀在流血,它咀着嚼着,竟然渐渐放慢了脚步,陶醉地品尝着美味。 第146章 正式结下梁子 谢天谢地,疯马在守城修士要射箭的前一刻,停下了脚步。 叶晓曼满头大汗地跳下马。 那战马吃完草,又眼巴巴地看着她。 叶晓曼怕它再发疯,又从怀里扯出一小根草。 这些仔细看清楚了,竟然是上线上次赏赐她的“坟头草”,她很嫌弃的狗尾巴草。 马立刻凑上来,看叶晓曼的眼神带了讨好,立刻把草咬走了。 叶晓曼拿出其他灵草,这次它看也不看,只对那狗尾巴草情有独钟。 守护城门的将领气势汹汹地带着一队修士,走到叶晓曼面前。 正要开口问罪,眼睛无意间扫到马铠上,太子殿下的个人印记,他立刻就萎了。 他唯唯诺诺地,想要问叶晓曼些话,又听到前方传来整齐的马蹄声,他抬起眼皮一看,立刻带着手下跪下。 “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目之所及,皆是五体投地的人,只有叶晓曼一个人站着。 侍卫队左右分开,姬文逸勒马,缓缓靠近城门。 他来给“龚婕妤”收尸的。 按照以往,他不屑为难一个下位者,只是这个“龚婕妤”的一举一动,莫名令他厌烦。 她吊儿郎当的猥琐样,总让他想起雍州城的采花贼。 那个他通缉数月,但销声匿迹的采花贼。 他恨不得啖其肉、分其尸的女人。 他因她道心大乱,甚至中途走火入魔过一次。 “太子殿下……“下属迟疑地开口。 姬文逸眸若寒星,漫不经心地往前一扫,等看清了眼前的情景后,眉心微跳。 白衣女子如煎雪棠花,立在威风凛凛的黑褐战马身旁,正笑盈盈地喂马吃食。 姬文逸第一个反应是,不可能。 汗血宝马是珍贵的战马,性情暴烈难以驯服,平时除了他以外,不会亲近任何外人。 平时只吃产自特定地区的灵草,不可能谄媚地接受陌生人的投喂。 等到看清楚女子是用什么东西在喂马后,姬文逸瞳心震动。 他脱口而出,“龙莠?” 叶晓曼也震惊了,“龙莠?” 本以为不值钱的狗尾巴草,居然是传说中的龙莠? 叶晓曼现在干灵草的营生了,恶补了修真界的常识,她是听说过这种灵草的。 龙莠是一种已经灭绝的灵草,珍贵指数世界排名第一,是专门用来喂养龙、凤凰、麒麟兽之类顶级圣兽的。 只要你有龙莠在手,就能吸引到上古圣兽缔结契约,圣兽为了这一口吃的,愿意供你驱使到死。 龙莠为什么会灭绝呢? 它的培育条件非常苛刻,需要以真仙境的修士尸蜕为土壤。 真仙境大能,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此方世界也只有六、七位,是各界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这种神级的老祖宗,飞升了的基本不会留下躯壳,飞升不了坐化的,谁敢拿他们的尸体去养草? 于是龙莠只能灭绝了。 龙莠最后一次现世,是魔神荆追用它来统御圣兽,命令诸多神兽与五界作战,造成了大量高阶修士死亡。 叶晓曼合理怀疑,上线是个狠人,他疑似是荆追,拿自己的尸体去养龙莠了。 难怪他拔他坟头草的时候,拔得满脸心疼。 用自己肉体演出来的宝贝,能不心疼吗。 也不能怪叶晓曼有眼无珠,毕竟她收来的灵草图鉴,龙莠由于灭绝了,普通人不知道它长什么样,灵草图片是空白的。 叶晓曼本来又扯了一根喂马,听到姬文逸的话后,立刻塞回口袋。 那马立刻就被馋哭了。 卑微地用马脸不停蹭她的手。 姬文逸正色问:“龙莠,你从何得来?” 皇室目前养着九条龙,是魔神死后,瓜分战利品的时候,神域从魔族手中抢来的。 龙的战斗力强大,一条龙,足以覆灭一支强劲的修士队伍。 皇室没有龙莠,只能用珍贵灵草、金银财宝勉强留住那些龙。 龙长期营养不良,拒绝作战,不愿繁殖,抗拒下蛋,养了上千年,依旧是九条。 这九条龙作为皇室最值钱的财产,叶晓曼拥有龙莠,搞不好会跟着叶晓曼跑路。 叶晓曼警惕地捂紧乾坤袋,防止他杀人夺宝。 “我……传家之宝,本宫的嫁妆。” 姬文逸长睫垂落,掩盖眼底的锋芒:“西暝国,很有诚意,孤代父皇拜谢了。“ 叶晓曼拥有了价值连城的嫁妆,待遇立刻不同了。 姬文逸的人抬来金轿,请叶晓曼入座。 叶晓曼带来的侍从和侍女,原本被绑在马后跌跌撞撞地跑,立刻松绑,归还给叶晓曼。 叶晓曼这次没给姬文逸好脸色,气冲冲地坐上轿子。 她宣布,姬文逸惹到她了。 无论哪辈子,她都很讨厌草菅人命的人。一言不合就要别人性命,她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天龙人高高在上,底层的命也是命。 泥人也有三分性,兔子逼急了也咬人。 她刚才如果没有龙莠护身,是真的死了。非死即重伤。 姬文逸一而再地要她的命,那他就要做好承接她报复的准备。 没有别人打她,她不还手的道理。 之前,她对于上线的任务单纯地抵触,现在,她心甘情愿地来做任务了。 她发誓一定要搞姬文逸。 姬文逸想要稳坐荣耀的祭神官位置,她就把他拉下来。 姬文逸自恃是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她就让他失去太子之位。 她不仅要让他失去他的一切,她还要扰乱他的江山。 他给她等着! 叶晓曼狠狠地磨牙。 叶晓曼坐着轿,姬文逸在前头骑马引路。 所到之处,万民跪拜,排面算是给足了。 两个侍女死里逃生,蜷缩在叶晓曼身旁,她们偷偷掀开窗帘,观察着外界。 她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路线不对,去皇宫的路不是这条。” 叶晓曼愤怒地把头伸出门帘外,遥遥地对着前方姬文逸的背影喊:“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随行的礼官连忙回答:“龚婕妤,这是淑妃娘娘的意思。” “圣上新近龙体欠安,又逢雷斋节,您初来乍到,淑妃娘娘特地安排您去永宁寺,为皇家抄经祈福。” “等过了雷斋节,斋戒结束,再安排您侍寝。” 第147章 睿王殿下,我想见你 侍女立刻与叶晓曼蛐蛐:“淑妃是皇朝皇帝的头号宠妃。” “太子殿下的亲生母亲,圣德皇后还活着的时候,两人是死对头。” “淑妃育有一儿一女,襄城长公主和滕王。” “淑妃本来扶持长公主跟太子争夺皇位,长公主也很争气,一度威胁到太子的皇储之位,可惜她在结丹的时候出了意外,早早地就殒命了。” “如今,滕王跟太子争夺皇位,是朝堂中一支强大的势力。” “淑妃阻止您进宫,是因为听闻您的美貌,防止您分宠。” “哎,永宁寺肯定被她安排了人,几天后,我们就会因为水土不服意外死亡。” 叶晓曼倒不担忧。 她手握龙莠,又跟姬文逸起了冲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淑妃说不定很乐意拉拢她。 她也会很乐意与淑妃一起针对姬文逸的。 不过永宁寺,貌似是嘉应的地盘? 轿子是从寺庙的侧门抬进去的。 叶晓曼看到来来往往的都是眉清目秀的卤蛋,确定来到了佛寺。 话说…… 寺庙有这么富丽堂皇的咩! 说是皇宫她也信了。 占地面积辽阔,里头竟然还包含着山川湖泊,青竹梅林散落,梵钟散落僧舍空灵,闲庭野趣不一而足。 叶晓曼被安排到一间精舍住下。 隔壁是间小佛堂,地点很偏僻,估计她被杀人抛尸半个月都不会有人发现。 叶晓曼问侍女:“我们住的地方离圣子近吗?” 侍女指着远远的金塔塔尖,“圣子住寺庙最中央的区域,离这有十万八千里远。” 叶晓曼放心了。 肩上的任务已经够重了,她不想把精力用在应付他身上。 “太子呢?” “他结束完护送任务,带着他的人马回去了。” 精舍像是荒废多年的样子,地面和桌椅一层厚厚的灰尘,根本无法住人。 侍女和侍卫们套上围裙,拿起扫帚,打算配合清洁法咒,整理出一个可以住人的地方。 叶晓曼让他们把东西先放下,“四周布置下防御法阵,侍卫们轮流巡逻,门窗关紧,不得放陌生人进来。从今天开始,外界的清水和食物一律不要进口。” 叶晓曼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大家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您为何?” 叶晓曼说:“我手握龙莠,只要进宫面圣,一定会成为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如今我得罪了太子,太子一定不会让我这个隐患活着进宫。” “等着吧,最快今晚,他就派人来暗杀我了。” 为首的侍卫紧张地说:“太子殿下如若要料理我们,我们区区几个人……” “没关系,”叶晓曼胸有成竹,“我立刻搬救兵。” 侍女忧愁:“天底下还有谁能抗衡太子殿下?” 叶晓曼笑了:“我还真认识一个人。” “为今之计,我越快进宫,越快得到皇帝的庇护,就能活得越长。” “姬文逸不想让我进宫,我就要借助他身边人的力量进宫。” “一个……” “令他不得不卖几分薄面的人。” 一旦她顺利进宫,变成皇帝跟前的红人,看她不大进谗言,坑死姬文逸这丫的。 【叶晓曼:睿王殿下,我来皇朝了,您有空与我见一面吗?】 【叶晓曼:明天……不,今天就想见到您。】 叶晓曼说干就干,迅速布局。 …… 飞流如练。 嘉应在瀑布下方打坐,水流直直击到他身上,身上的白衣湿透,紧紧贴着肌肉。 姬惟明抱着浮尘,道袍松松垮垮,坐在一旁的山岩上,看着嘉应自虐。 姬惟明由于不顾身份,公然跟人间女子求爱,被淑妃滕王那一派拿捏到短处,他回国后,他们在皇帝面前狠狠参了他一把。 皇帝龙颜大怒,罚他到永宁寺禁足。 算算时间,也快要恢复自由了。 他是修道之人,被圈禁在一个小地方,茹素,对着青灯古佛,无论被关多久,对他来说都不算吃苦。 之前也被关过几次,每次都怡然自得。 唯有这次,姬惟明觉得这段日子,难过极了。 究其原因,受了情伤。 叶大师再也没有回复他信息。 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姬惟明很后悔,他一次勇敢追求,换来了跟喜欢的姑娘连朋友也做不成。 也许应该把感情压抑在心底,等待你情我愿之时再开口的。 冲刷着冰冷瀑布的嘉应,以指节抵唇,低低咳嗽了几声。 嘉应自从回到神域后,大病了一场,近期断断续续的一直在生病。 姬惟明瞅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劝说道:“你向来体弱,今天好不容易能下床了,别冲冷水了,回去吧。” 嘉应双目紧闭,恍若未闻。 姬惟明也不懂嘉应在扭什么劲,回来这段日子,嘉应一句话也不愿跟他说。 以前两人勉强算好友,会坐在一起喝喝茶,谈经论道。 现如今,处得跟陌生人似的。 姬惟明不以为意,禁足的日子无聊了,照旧过来贴嘉应的冷屁股。 他对叶大师的爱慕之意,无法跟任何人提及,只能对着嘉应诉说。 今天依旧是嘉应自闭他的,姬惟明说他自个的失恋心情。 “她是本王的初恋。” “本王第一次为一个女子日思梦想,夜不能寐。” 姬惟明翻起道袍,看他的手腕。 “衣带渐宽终不悔,本王为伊人消得人憔悴。” “嘉应你看,本王是不是清瘦了好多。” “哎嘉应你说,本王要不要再给她发讯息,她会不会觉得是一种骚扰……” “你发的,她回你了吗?”嘉应忽然问了一句话。 “本王偶尔跟她分享下生活,也不算骚扰吧……”姬惟明猛然抬首,“你刚才跟我说话了?” 他用手掌舀起一捧水,砸到嘉应跟前,笑问:“还以为你变哑巴了。” 嘉应倏然睁开眼,清冷泠地盯着他看,“她回你了?” “不曾,石沉大海,”姬惟明叹息,“她一个字也不回。” 嘉应收回眼。 她没回你,是因为她的时间,全用来给我发信息了。 最后一条信息,她说“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姬惟明你到死也无法得到这种思念吧。 第148章 兄与弟 姬惟明低垂着头,继续失魂落魄地讲些爱而不得的蠢话。 嘉应听得烦了,从瀑布底下站起来,拖着一身湿漉漉,从水底走上岸。 姬惟明又问蠢问题了,“你为什么最近如此痴迷于在瀑布下打坐,是你新的修行法门吗?” 嘉应掐诀,烘干身上的衣物。 这个问题没必要回应,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还是冷冰冰地回答了: “因为,瀑布打在身上的感觉,很像淋雨。” 姬惟明:“什么意思?” 你永远都不会懂——的意思。 她不曾牵着你的手在雨夜奔跑,你不曾拥有过促膝谈心的亲密,你也不曾被爱过。 你就是个小丑。 嘉应心底流淌过隐秘的快意,脚步轻快了起来,连姬惟明跟在他身后,也来不及感到厌恶了。 他几乎是故意的,从袖底掏出根冰糖葫芦,当着姬惟明的面,咬下来一颗。 叶晓曼送的礼物,一开始他每天吃一串,很快就吃到底了,他节俭起来,如今每天吃一颗。 也许等到快吃完时,他会每天只咬一口吧。 最后再剩下一颗,用法术凝固起来,久久端详着。 嘉应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情毒明明早就解开了。 他只知道他病了。 无药可救。 姬惟明果然又笑开了,“你何时跟小孩一般爱吃甜了?” 嘉应也淡淡地绽开笑意。 这是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傻子。 “国师。” 有侍僧缓步走来,与嘉应汇报。 圣子与姬惟明是好友,这段关系人尽皆知,侍僧像以往一样,姬惟明在旁也不避嫌。 “太子殿下来了寺里。” 嘉应半点面子也不给:“不见。” 姬惟明微微挑眉。 侍僧:“贵人喝完茶,已离开。贵人此行,是为护送和亲的龚婕妤,来寺里清修。” 嘉应没有再说话。 侍僧也没有催着他去见客。 所有人心知肚明,皇帝的侍妾,是没有资格觐见圣子的。 就算是皇帝亲自来了,圣子不乐意,也不会给他面见的机会。 侍僧也只是简单汇报下今天寺庙的动静,一句话带过,又讲了其他要紧事。 嘉应置若罔闻,举着糖葫芦,走远了。 姬惟明秉着关怀好友的心,与侍僧打探消息,“惠能你说说,嘉应近期怎地情绪不高?” 侍僧行了个礼,“国师心怀苍生,兴许是为魔神铠甲丢失一事而忧思吧。” 姬惟明道:“本王也是如此猜想的。” 【惟明。】 一只传讯纸鹤飞到姬惟明耳边,鹤嘴开阖,发出姬文逸的声音。 姬惟明把纸鹤抓在手中,挥袖,屏退左右,打开防止窥探的屏障。 他站在山道上,捏碎了明黄的符箓。 碎纸飞到他眼前,拼成一面水镜般的屏幕,姬文逸的脸跳跃其上。 他们是双胞胎,与另一个人通话时,就像看着自己的脸在说话似的。 “皇兄。” 姬文逸直接问:“你在永宁寺?” 姬惟明:“嗯。” 姬文逸意简言赅:“帮我杀一个人。” 姬惟明的神色不变,“姓名?” 姬文逸:“龚曦儿。” 姬惟明颔首。 他甚至没有问原因,一个势力薄弱的下阶嫔妃,有何能耐得罪了皇兄,他没有一点兴趣。 他掌管暗卫营,培训杀手,在黑暗中抹杀掉碍眼的拦路石。 从小到大,姬文逸站在明面,享受万人膜拜,双手不染尘埃;他负责站在暗面干脏活,料理姬文逸不方便亲自动手的一切。 这就是他的责任。 母后早逝,临死前,她拉着他的手,留下遗言:“惟明,你永远记住,你是哥哥手中的利刃,为哥哥而活,是你终生的使命。” 朝堂诡谲多变,权力的斗争腥风血雨,这么多年来,正因为遵从了母后的教导,他们兄弟如同一人,才能从幼年,一直活到今天,越活越好。 姬惟明小时候也曾叛逆过,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不愿意活成谁的影子。 当母后说:“你皇兄是家族的未来,你生来就是辅助你皇兄完成理想的。” 年幼的姬惟明不服气:“难道本王就不重要吗?” 他问完这句话后,母后直接带他去刑场,让他看武士砍头。 母后指着午时问斩的罪人说:“他们曾经跟你一样,是贵族,如今面对刽子手的刀痛哭流涕,像狗一样死去。” “你身上有一半留着本宫的血,本宫出身于陇陵素氏。” “只要你皇兄将来无法登上皇位,你兄弟二人,以及素氏全族,便会像今日的他们一样殒命,世家万年道统,荡然无存。” “覆巢之下无完卵,你现在还觉得你重要吗。” 年幼的姬惟明被遍地的鲜血吓到了,摇了摇头。 母后这才露出笑容,“个人毫不重要,你也毫不重要,甚至你皇兄,只要沦为皇城的输家,他的命运,也会变得如同野草一样低贱。” 与姬惟明一同来看砍头的姬文逸,面无表情。 姬惟明从那时就想,皇兄的确比他更适合做皇帝,皇兄从来不会跟他一样,拥有着许多无用的柔软情感。 等到后来,成年后的姬惟明,杀了数不胜数的人后,他又觉得,也许他们兄弟流着一样无情的血。 这就是当叶大师跟他说,他是独一无二的、他不是谁的影子、他的人生可以不必为了谁压抑着自己,他深受震动。 别人只看到他锦衣玉食的风光,只有她感受到了他的疼痛不甘。 “她身上有龙莠草,切记勿落入旁人之手。” 姬文逸的话语,拉回姬惟明的注意力。 姬惟明点头,“好。” 两人谈完要事,姬惟明正要切断联络。 姬文逸忽然利用空间法宝,单手探过虚空,停在姬惟明面前。 姬惟明不解,“皇兄?” 姬文逸从他手里,拿走了他的浮尘。 “孤带在身边用几天。” 姬惟明立刻明白,浮尘是他新得的法宝,很是喜欢,他假扮姬文逸时,也会随身带着。 而姬文逸是没有使用浮尘的习惯的——这等于是他扮演姬文逸时,无意间出现了一个漏洞。 姬文逸敏锐地察觉了。 姬惟明既感叹姬文逸心细如发,又叹气道:“本王很喜欢它的。” 姬文逸道:“我们不需要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姬惟明无奈地摊手,前去杀人。 杀龚婕妤。 第149章 你是我父皇的妃子 龚婕妤住红枫居。 势单力薄,杀她,并不需要派高手前往。 姬惟明随手折了片树叶,放在唇边,轻吹了几个音符。 一名刺客,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单膝跪在他身前,“主子。” 姬惟明轻描淡写地,把姬文逸吩咐的暗杀任务,交代给他。 刺客领命。 姬惟明看着刺客的身影消失,又感到了单相思的寂寞。 他拿着通讯法器,举棋不定,犹豫着要跟叶大师发些什么信息。 就在这时,叶大师发来信息了。 一连发了三条。 最后一条是:【我想见你。】 姬惟明欣喜若狂,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叶大师的话,是简单的旧友联络,单纯是她来皇朝时,想找他聚一聚,但他品咂着,有一缕暧昧的回甘。 想见你。 只需简单的三个字,他的心就像插上飞翼,恨不得立刻赶到她身边。 【本王立刻去见你。】 【你在哪?】 过去叶大师的信息,总要等很久才到,她这次却立刻回复了。 似乎与他一样,思之若狂。 “红枫居?” 姬惟明意外,叶大师居然也在红枫居,也跟龚婕妤住在同一个地点。 【暗杀行动取消。】 姬惟明立刻召回之前的刺客,他怕他的人误伤到叶大师,也不愿打扰到她的清静。 就让龚婕妤多活一晚吧,他找永宁寺的人将她转移出红枫居。 姬惟明喜悦得无法思考,身影立刻自原地消失,再一眨眼,人已在数重山之外。 侍卫和侍女们亲眼看到姬惟明走进院门时,无人回过神。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叶晓曼的能量居然大到能请动姬惟明这尊大神。 哎,叶师有此等人脉,为何不早用出来。早些让姬惟明出场,就不用在太子殿下那里吃苦头了。 姬惟明也很吃惊。 “您是龚婕妤?” “您不是姓叶吗?”他凌乱了,“对了,你也可以用假姓行走天下的,所以你的真名是龚曦儿,西暝国的长公主?” 姬惟明更多是无法接受现实的打击。 “没想到本王会在这种情况下,得知你的真名。” “您是我父皇的妃子?”姬惟明失落地喃喃道,“开什么玩笑。上天为何要如此捉弄本王……” 叶晓曼看他要碎掉了,主动坦白,“我不是龚曦儿,我是假扮她和亲的。” 姬惟明立刻活了过来,“愿闻其详。” 叶晓曼请他入座,亲手给他泡茶,姬惟明第一次受女神款待,宠若惊到不行。 叶晓曼先装模作样地叹气,姬惟明再三发问了,她才用沉重的口吻,给他现编了一段故事。 “睿王殿下,实不相瞒,龚曦儿是我新收的弟子。” 她单薄的小身子,惆怅地伫立在姬惟明面前,白衣让她的形象看上去,凄美了很多。 “她小小年纪,被迫到皇朝和亲,我收到消息后,深感痛心。” 她扭头,控诉地看向姬惟明。 “皇帝陛下虽然是您亲爹,但容我直言,他如今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而龚曦儿,青春正茂。” “我还听闻,按照神域的传统,一国之君死后,年轻的嫔妃必须殉葬,太残忍了!” 姬惟明失声问:“您为了拯救弟子,所以代替她和亲,嫁与我父皇?” 他说:“简直胡闹!” 叶晓曼不吝啬地给自己多加几笔圣母的高光,悲天悯人地说,“我为人师尊,岂能看弟子步入火坑,而袖手不管。” 姬惟明怜惜地道,“你真傻,傻姑娘。” 萧楚竞这么说,司空情这么说,如今你也这么说。 很好,你们只要深信不疑我是个老实人就对了。 姬惟明放轻声音说:“叶大师有心疼的弟子,本王心疼你。” “本王不许,你立刻与那龚曦儿交换回来。” 叶晓曼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太子殿下已看到我的脸,我如果中途退出,就是欺君之罪,最后不仅会连累龚曦儿,更会连累西暝国。” 叶晓曼摇头,“我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姬惟明不再劝了,他知道皇兄的性子。 皇兄甚至会以此为藉口,踏平西暝国,把西暝国全境的龙莠掠夺入国库。 叶晓曼观看姬惟明的神情,猜度他的心思,看出他正在犹豫,是要倒戈在她这边,还是选择欺骗姬文逸。 生平头一回,欺骗姬文逸。 叶晓曼头脑拼命地转,她可不认为光凭师徒之情可以打动姬惟明,必须要有另一个,让他无法抗拒的理由。 叶晓曼把手轻轻地按到姬惟明的肩膀上,“其实我自愿来皇朝,还有另一个理由。” 姬惟明猛然抬眼,灼灼的目光看着她。 叶晓曼躲避着他的眼神,又把身体侧过30度,无比娇羞地低下头,如同第一次面对情郎的少女,情窦初开,别扭又惹人怜爱。 姬惟明定了定息,贪婪地看她的侧脸,嗓音有点干,“什么理由?” 叶晓曼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我……想见你。” 果然,姬惟明的动作凝固住了。 叶晓曼承认,她是故意利用了姬惟明对她的喜欢。 她也想好了后续跑路的借口。 她说的想见,是朋友之间的想见面,男女之间就没有单纯的友谊吗。 如果理解错了,那就是你姬惟明想多了。 我可从头到尾没承认过我喜欢你,更没说过想要在一起的话。 我一直把你当知己,你却想睡我,你如果硬要纠缠,我会很生气的噢。 至于放开手脚,故意勾引姬惟明、让姬惟明与姬文逸两兄弟反目成仇…… 叶晓曼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她对自我的认知很清醒。 姬惟明跟姬文逸兄弟情深,他们利益一致,姬惟明再喜欢她,也不可能为了他背叛姬文逸。 如果真走这条路,她的结局,姬惟明极有可能为了兄弟,砍她两刀。 叶晓曼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反正现在就似是而非地吊着姬惟明就对了。 她的目的,就是利用姬惟明的保护,躲过姬文逸的追杀,顺利进宫,给姬文逸添堵。 姬惟明简直无法形容此时的幸福。 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明白心血澎湃的感受。 在叶晓曼这句话之前,他陷入了灰心丧气的绝望,以为这辈子与她绝无可能,已经卑微地觉得,只要她愿意理理他就行了。 忽然峰回路转,她向他敞开了心扉,告诉他,他并非单相思。 第150章 她心悦本王 姬惟明短短一刻间,想了很多。 虽然叶晓曼给的信息,很隐晦。 但男女之间,最为迷人的阶段,是确认关系之前的推拉,似是而非的暧昧。 他很明确,他已经收到了她的心意。 他也看出了她的迟疑,她应是刚刚意识到了对他的情感。 没关系,理应他更主动些,他会用行动告诉她,他是值得的。 他也会耐心地等待,等着她不再犹豫的那天。 这个阶段,只要享受朦胧的暧昧就行了。 姬惟明彻底倒戈叶晓曼。 别说欺骗皇兄,只要她愿意喜欢他,他为她去死都行。 他凝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叶晓曼。 他的膝盖只要稍微往前,就可以触碰到她的白纱裙。 他的视线,可以肆无忌惮地扫过她的曲线,她只手可握的纤腰。 只要他伸出手,就可以抱住她的娇躯,把她揽坐到他膝头。 ——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会逡巡,她全身,每个角落。 看着她。在他掌间。 颤栗。 弄得。 她,喊叫求饶。 姬惟明掩盖他的蠢蠢欲动,被他的想象搅动得,一心只想讨好叶晓曼。 他主动说:“我会替你隐瞒身份,你进宫后,我也会竭尽所能,保护你周全。” 男人一旦觉得与她关系亲密,称呼立刻从“您”变成了“你”,别有用心的亲昵。 他还告诉了叶晓曼,姬文逸想要暗杀她的事情。 叶晓曼在心里怒骂,姬文逸这毒蛇果然想杀她。 如果不是她机智,预判了姬文逸的预判,提前喊来姬惟明,她现在恐怕已成为刺客的剑下亡魂。 猛猛给姬文逸又记上一账。 叶晓曼尽量表现得很无辜,把姬文逸迎亲时两人的冲突讲了一遍,把事情歪曲成了姬文逸草菅人命,心情不好就想谋害她性命。 “还好我有龙莠,不然就交代了。” 姬惟明听到皇兄试图杀害他心爱的女人,表情不太好看,但长兄的所作所为,他习惯了不予评价。 他没有意识到,在叶晓曼的有意引导下,他已经开始用有色眼镜去看待一母同胞的兄弟了。 姬惟明说:“我还好奇西暝国怎会有龙莠。不过既然是叶大师,一切都能解释。” 他回想叶晓曼的言辞,她当着皇兄的面,说要成为他们兄弟的小妈,他并没有觉得冒犯,只觉得叶大师原来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我会替你跟皇兄求情。” “我也绝不会让你成为……” “就算你真的成为父皇的嫔妃,本王也会把你偷过来。” 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试探着,抓起叶晓曼的一只手。 叶晓曼轻轻挣了挣,就随他揉她的掌心,表现出了抗拒的羞涩,更让他上头无法自拔。 暧昧技巧的拿捏水准,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宗师级别。 姬惟明果然立刻顶不住了。 失态地把她的爪子,隔着衣裳,按在他心脏的位置。 “你还没告诉本王,你的芳名。” 叶晓曼只沉思了一秒,“椰子水。” 大夏天的,椰子水挺好喝的。 “叶止水。”姬惟明把每一个字拆开,放在心间细细品鉴,“是个美人的名字。” 他吃到了甜头,有些得寸进尺了,看着她的面纱,“我能否……看看你的真容。” 叶晓曼忍不住感慨,姬惟明真的是很纯粹的精神之恋了,在不清楚她美丑的情况下,还能狠狠爱上。 她就不同了,她是颜狗。 叶晓曼抽回手。 姬惟明顿觉得内心缺了一块,患得患失。 叶晓曼撒饵了,“你若能从太子手中保下我,我就让你看。” 姬惟明欢喜,“一言为定。” 他拿起她的水杯。 茶杯杯沿印着她嫣红的唇印,天然的草木,带着香甜的果香。 他就着她唇印,狭长的眼眸看着她,把她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口脂的鲜红沾到了他唇上,他长指就势一抹,鲜红晕染,唇瓣艳如染血。 温柔的容颜染上魅惑,竟有几分倾城色。 姬惟明看着他指尖的红色,莞尔一笑:“胭脂原是这般滋味,好吃。” 这位烧得别具一格,很会借助工具发烧的样子呢。 看着端雅持重的贵族,偏要学青楼发烧,又烧得很风雅,高学历高地位的高知分子出来站街的反差感,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心里有暗爽到。 虽然但是,叶晓曼还是想说,不好意思了大兄弟,没有故意勾你的意思,纯属是曼姐自制口红,手艺不好导致质量欠佳,口红有点沾杯了而已。 姬惟明兴奋而来,快乐离去。 “本王会经常来探望你的。” …… 嘉应在他的寝宫之中。 最近他时常觉得永宁寺过于宏伟辽阔,一座座巍峨的神宫,像血口大张的巨兽,等待着吞噬他。 他渐渐喜欢一个人躲起来。 尤其喜欢躲在狭小的空间里。 小时候他厌恶关禁闭的暗室,如今他很迷恋待在其中的感觉。 小小的房间,总让他一次次回想她在仙墟中租的小宅院。 逼仄的空间,人站在一起时总觉得离得很近,在压迫人的体温之间,鲜明地听到呼吸声、心跳声,鲜明地捕捉到到自己活着,活生生地存在着的痕迹。 她正在做什么。 被他的拒绝伤透了心,正在自怨自艾吗。 她此时此刻有没有正在想他。 ……如同他正在想她。 嘉应扯开镜子上蒙着的白布。 那座小宅院的房间,也有这么一面镜子。 嘉应盯着镜子里的他,没有表情地看了一会。 手顺着衣襟层叠的衣领。 探了进去。 从喉结开始。 往下。 想着是她的动作。 扬起修长的脖颈。 眼睛往后微微翻着。 咬唇。 紧紧地咬着。 在苍白无色的唇上,咬出粉红的痕。 气息由从容到紧促。 如今,他做这件事,从全然陌生,到渐渐熟稔。 从自厌自弃,到不知廉耻。 镜子印着鲜红的泪痣,眼底下也开始泛红。 像一朵急需要被采撷的雪莲花。 晨钟暮鼓敲响,梵钟穿透厚墙,在他的耳边一阵阵地回响。 在最快乐的时刻,嘉应恍恍惚惚地想。 他在漫天神佛的凝视下做什么呢。 狼狈不堪啊嘉应。 第151章 跑着去见她 嘉应听到,有很多批判的声音在喧嚣。 也许是历代圣子不染尘埃的魂灵。 你看看你在做什么? 你敢睁大眼看看你镜中的模样吗? 但很快,他又沉浸在梦里。 他不停自我催眠应该忘记的,却依旧在做那种梦。 当她在雨夜奔向他时,他想坦荡地接住她,与她在天地间大方地拥吻。 他依旧能幻听到她的声音。 她说,嘉应啊,人不是抱着荣誉死去,人在岁月的嘘隙真正能够抓在手里的,是好好活过的记忆。 “国师。” “圣子大人。” 嘉应恍神,过一会,才意识到这两个身份全是他。 掌握着天底下最大的权柄,尊贵高尚。 人生尽善尽美,无一不足。 除了不能拥有心爱的人。 嘉应把手浸泡在玉盆的清水,清洗干净。 穿好衣服。 他才开口,“进来。” 侍僧又来汇报了,“睿王的暗卫现身寺内,根据可靠信息来源,似乎是为了暗杀今日入住的龚婕妤。” 他说到这里,住了口,侍立一旁。 入住永宁寺,便是永宁寺的客人。如果永宁寺想保,皇族也不得在寺内放肆。 他等了几息,看到圣子仅仅是坐在桌几前铺开纸尖,一句话也没有开口,便明白圣子的意思了,寺庙懒得管,任凭姬惟明处置吧。 侍僧暗念了一声佛,替那短命的龚婕妤可惜。 “但是奇怪得很,睿王今天没有杀人。” “他前去探望了龚婕妤,两人相谈甚欢,最后他兴高采烈地走了。” 姬惟明的暗卫营居然也会空手而归。 嘉应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侍僧身上,“接着说。” 侍僧恭敬地往前一步,低着头小声道:“睿王与那女子,两人之间的互动有些暧昧。” 每一座神佛,一砖一瓦,全附着僧人的眼睛,监控法阵事无巨细地聆听着所有动静。 姬惟明在永宁寺的地盘上,与其他贵人一样,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监视。 嘉应非常了解姬惟明。 姬惟明绝不是行为孟浪之人,他当然也知道寺庙之内会有监控,却仍旧如此情难自禁…… 姬惟明已经愁云惨淡了好一阵日子,谁有本事能让他一夕转悲为喜? 除非他喜欢的人来了。 这个推断,如晴天霹雳般照亮嘉应混沌的脑袋。 “国师。” 侍僧吃惊地看着被扫落地上的墨砚,他尚且还不及细想,持重的圣子为何举止失措,已被嘉应抓住了问: “他见的女人,什么模样?” 侍僧期期艾艾地答:“戴着面纱,看不清。” “住哪?” “红、红枫居。” 嘉应松开他,自言自语般:“我要见她。” 说完,他直接走出门。 不顾夜幕降落,已过了会客的时间。 身后跟着很多人,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话。 嘉应已经听不见了。 他一开始还能自持身份,只是快步走,后来他提起僧袍的下摆,跑了起来。 那个女人有可能根本不是她。 但只要想到有一半的概率会是她,仅仅是想想,就能让他迫不及待。 跑着去见她。 嘉应来到“龚婕妤”的住所。 侍卫畏惧地拦下他,说要通报。 嘉应直接推开他们,往院里走。 狭窄的住所,很像他们曾经的爱巢,他已有即将和她久别重逢的预感。 与天井正对的小轩窗,有女子正坐在床边卸妆。 嘉应对上她的脸,如遭电击,定在原地。 她无意抬头,看到他,似也大感意外,小小地愣住了。 嘉应深吸一口气,抬脚走向她。 他站在窗外,伸手摸了摸她披垂在肩膀上的秀发。 然后,听到熟悉的嗓音响起。 “嘉应?” 没有错,是他的焦言暇。 嘉应半是惊喜,半是埋怨。 埋怨着姬惟明。 姬惟明不是很喜欢跟他分享和她的情事吗,为什么姬惟明来找她的时候,不跟他说了? 姬惟明是在防备着什么。 作为姬惟明曾经的好兄弟,嘉应想公允地评价一句。 姬惟明就是个…… 贱人。 烧得起火了。 就该扔到军营里被人践踏的烧贱男,只有被玩到破烂了才能灭他的野火。 对女人完全没有吸引力的下等货,才要搞千里送菜上门的把戏。 没人爱就是没人爱,他以为他倒贴就有人会爱他吗,其实只是让他显得更廉价。 恶心透底了,姬惟明。 “圣子大人?” 跟在嘉应身后赶来的侍僧们,大惑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嘉应已斩段俗尘的纠葛,天下人无人会怀疑他的虔诚,就算临近入夜跑来见女子,所有人也只会往公事公办的角度猜测。 嘉应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平地刮起一阵朔风,把闲杂人等刮到山门之外。 嘉应从袖口拿出一座袖珍佛塔,逆时针绕着塔尖旋转一圈,关闭了此地的所有监控。 叶晓曼推门走出来,“你怎么来了?” 嘉应与她一同发问:“你来,为何不告诉我?” 叶晓曼感到头有点痛。 她不是没想过寻求嘉应的庇护。 只是吧,嘉应对她表现得很冷淡,他也放过狠话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之类的,她不觉得嘉应愿意为她与太子作对。 统治阶级向来沆瀣一气,是吧。 并且哦,找嘉应的代价太大了。 她在他面前树立的是随时愿意与他私奔的人设,她很怕他上头了,真找她兑现,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她干脆找也不找他了。 没想到他居然自己找上门了。 也不知道怎么察觉到她来寺里的。 叶晓曼腹诽不止,外表还是假装得非常惊喜。 三步并作两跑到嘉应身边,“好久不见。” 她仰头殷切地看他,脸激动地发红,腼腆地搓手,“我给你发的信息你都没回,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呢。” 嘉应收起了乍见她的失态,冷淡地回答:“你的讯息,说话很没有分寸,我很难回。“ 他解释完,才觉得是可以不用解释的,生生转了话题,”以后你来永宁寺,可以告诉我的。” 叶晓曼的语调飞扬,“好呀。” 接下来,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两人面对面,在夕阳下,安静地站着。 第152章 他能保你我也能 嘉应发现叶晓曼也穿了白衣。 他理解的,她故意穿和他穿同类型的衣服,是她隐晦地表示思念的方式。 他还留意到,她方才是想触碰他的,但还没碰到他,就停住了。 爱是克制,是想触碰又收回来的手,他同样也能理解。 只是她看上去很健康,面色红润,情绪也很快活。 她倒是比他坚强,把失恋的痛苦掩饰得很好。 嘉应压下翻山倒海的酸涩,与叶晓曼维持着陌生人的体面。 “你的身份变成龚婕妤的原因?” 叶晓曼把在姬惟明面前说过的话,对着嘉应重复了一遍。 “我代替我的弟子和亲……” 姬惟明拥有的待遇,嘉应也不能少。 一碗水端平,是渣女的自我修养。 “我知道,我愚蠢又冲动……” 她茕茕孑立,站在她的影子里,因为羞愧而转过身,不想再直面他。 “我实在是控制不了想见你,想着来皇朝,万一,万一能再见你一面呢?” 果不其然,她听到嘉应说:“荒唐。” 同时,他的语调立竿见影地升了温度。 冰山初融。 他无力地强调,“你就算苦苦纠缠,我也……” 叶晓曼还真怕他当真了,立刻柔声打断他,“没关系的,我已经见到你了,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嘉应一面责怪,其实心里暖洋洋的。 她连命也不要,愿意为他做到这个份上。 她不愿意面对他,他主动绕到她面前。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叶晓曼回答:“我不小心得罪了太子殿下,生死未卜,好在……” 嘉应:“姬文逸怎么你了?” 叶晓曼可喜欢聊这个话题了,恨不得每碰到一个姬文逸的熟人,就说一次他的坏话。 是造不成什么物理伤害,但她可以抹黑他啊。 她如此那般地讲完,嘉应的脸越听越黑,解下他腰间的玉佩送给她。 “你带着我的信物,日后姬文逸再对你不利,你出示信物,他会给我几分薄面。” 叶晓曼高兴地收下礼物,还要别有用心地说一句,“不用啦,我找了姬惟明帮忙,他承诺会说服姬文逸不再伤害我的。” 嘉应拿着玉佩的手蓦然用力,上挑的眼尾用力扬起,“你宁愿找姬惟明,也不愿找我帮忙?” “我在你心目中,就没有他能干吗?” 来了,嘉应久违的耍小性子! 他的情毒不是早解了吗,怎么闹别扭的样子,和头脑不清醒时一模一样。 叶晓曼猜不透嘉应幽深的心。 钓是钓得很,结婚又不肯。 她只能顺着他说话,用同一个原因搪塞,“我们分开的时候你说了嘛,让我别再找你。” 嘉应再三确定,“是因为觉得我不帮你,你才退而求其次找他的?” 叶晓曼敷衍:“阿对对。” 嘉应偏偏纠结上了。 他诘问:“你和姬惟明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晓曼支支吾吾的说,“他曾经跟我告白过……” 嘉应说:“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跟他拉拉扯扯?” 什么拉拉扯扯,你又没亲眼碰见不许血口喷人了啦。 叶晓曼为难,“我如今深陷险境,他主动说他想帮助我,我再三说不用麻烦他,他还是坚持,甚至说我不同意他就一头撞死……” 总之有什么瓜葛,全是别人主动的。 她唯一的错误,只是不懂拒绝罢了。 要怪就怪她是个好人。 嘉应全靠半辈子的好修养在撑,才没对姬惟明恶语相向。 “他以死来要挟你?” 叶晓曼模棱两可地说:“他也只是一片好心……” 嘉应觉得叶晓曼就是太善良了,以至于她的善良没有锋芒,姬惟明的算盘珠子就差崩他脸上了。 口口声声提出要帮助她,不过是对她色心不死,想要借机靠近她而已。 说起来,她的苦难也是他们两兄弟导致的。 嘉应又被一阵阵的愧疚侵袭。 她会陷进姬惟明的泥潭也是为了来见他,才会被登徒子趁机欺凌。 他的心犹如被利器重创,不得不放缓呼吸,才能缓解锥心之痛。 嘉应很少有情绪,今天他的情感就是压抑不住了。 他立刻说:“我立刻进宫,跟皇帝弹劾太子和睿王。” 叶晓曼还是很恩怨分明的,煞有其事地点头,“弹劾姬文逸就可以了,姬惟明是无辜的。” 嘉应坚持:“我一定要弹劾姬惟明。” 叶晓曼:“那你去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 嘉应强调,“我真去了。” 叶晓曼恶毒地磨牙:“嗯,趁着太阳还没下山,你赶紧进宫搞死姬文逸……他们两兄弟。” 嘉应满意了。 她看起来并不在意姬惟明。 他自知失态,冷若冰霜地背着手,看远处的风景。 “姬惟明能保你,我也能。” “事已至此,你先进宫去。我会下一道斋戒的命令,让皇帝接下来再也不能近女色,祭典结束后,我送你回人间。” 叶晓曼一听,觉得圣子就是圣子,作为能与皇权抗衡的代表,说话办事,比姬惟明霸气多了。 她的安全感立刻就提升了。 她小人得志,立刻趁机陷害姬文逸。 她先谄媚地吹捧嘉应几句,什么“出尘绝代”之类的好词哐哐地给他上,见嘉应因她的夸奖淡淡地勾起嘴角,趁热打铁: “姬文逸吧,你说就他这种草菅人命的作风吧,差评一句道德沦丧也不为过。你跟他一起出席祭神典,简直就是降低了你的格调。” “要我说,他根本没有资格当这个祭神官。” 嘉应在叶晓曼面前就是个昏君,他本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孤高傲世,得罪了姬文逸也没觉得有什么的。 她敢勾陷姬文逸,嘉应居然也与她一块谋划。 他略略回忆了一下选拔祭神官的流程,“姬文逸出任祭神官,是由几方势力共同决定的,单凭我反对,无法罢免他。” “但如果我提议替换他,足以对他造成不少麻烦。” 他说得比较保守,毕竟以前没办过,不知道效果如何。只要他开口,如果事情顺利,姬文逸的祭神官,基本当不成了。 叶晓曼不太清楚嘉应的能量,具体能有多大,但嘉应愿意给姬文逸添堵,甭管成不成,她都很高兴了。 嘉应对她有利可图,她的态度亲近了许多,又恢复了他中情毒那会,她对他千依百顺的热络。 第153章 圣子与太子决裂了 “嘉应大师,你有空就来我屋里坐,我们多走动走动。” 嘉应淡淡地瞥她,“冰糖葫芦,快吃完了。” 叶晓曼大方地摆手,“你想吃多少,我亲手给你做。” 叶晓曼就这么哄一哄,嘉应真的就进宫面圣了。 当晚,他站在金銮殿上,冷冰冰地把皇帝喷了个狗血淋头。 “子不贤,父之过。” “废太子,贬睿王为贱民。” “否则,后果自负。” 圣子公然与太子势力决裂,如一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 各方震动,纷纷猜测原因,得出的结论是神权日渐壮大,已经不再甘心屈于皇权之下。 这是一个宣战的信号。 皇朝安稳了数百年的局势,迅速发生震荡。 夜晚。 太子府校武场。 痛哭哀鸣之声,凄厉如鬼泣。 比武台上,一字排开十几个刑架,每个架子上都绑着一名身强力壮的修士。 姬文逸从两旁的兵器架上,任意取下一把重弓。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是贵族的必修课,姬文逸尤善骑射。 弓有九石之重,非大力士不能拉开,姬文逸握在手中,举重若轻,他从箭筒中取出箭来,搭弓挽箭。 神域风雅至极,姬文逸就算是杀伐的动作,也做得赏心悦目。 手下走过来,恭敬地帮姬文逸系上一条紫色的绢带,蒙住双眼。 长长的飘带垂在身后,随着姬文逸转身的动作,扬起飘逸的弧度。 姬文逸举弓,对着刑架上的某一个人。 “诸葛中军,孤很失望。” 被点到名的人,尽管在外头也是个威风八面的人物,来到姬文逸面前照样抖如筛糠。 他惊惧地叫:“太子殿下,属下对您忠心耿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管辖的人会出现在抢劫破天甲的现场……” 玄箭破空而出,正中肩胛骨。 那人整条右臂被撕下,惨叫:“是滕王,他、他以我的家人威胁我!” 姬文逸不疾不徐地再射出一箭,这次撕下了对方的另一条左臂。 “我说!我全都说!” 姬惟明来时,背叛者已变成了人彘。 “皇兄。” 箭矢不偏不倚地钉入心脏,校武场恢复安静。 姬文逸把重弓扔到手下怀里,拉下眼睛上的布条。 侍卫端着水盆上前,他褪下扳指,动作优雅地净手。 “破天甲是被魔界夺走的。” 姬惟明拿过血淋淋的供词看了看,微皱眉,近些年一直察觉到有一双来自魔族的手,在暗中扰乱各界的安定,但查来查去,却没有查到具体的人选。 “皇兄料事如神。” 姬惟明提起了更重要的事情,“嘉应他今晚突然爆发……” 姬文逸被皇帝连夜叫到宫里训斥了一顿,没有特别大的情绪,只有眉眼稍显冷峻。 “短命的傀儡突然拥有了自主意识,讽刺。” 姬惟明:“祭神官一职?” 姬文逸:“影响不大。” 姬惟明稍松,看皇兄不高兴的表情,明白还是对他造成了些冲击的。 “嘉应这是怎么了?”他一路过来时想过无数的原因,每一个都推翻了。 “他和本王去人间的时候还好好的。” 姬文逸并不满意姬惟明的答案,他把姬惟明放在嘉应身边,就是为了操控好这颗棋子。 姬惟明说道:“本王会找圣子好好谈谈,兴许有什么误会。” 姬文逸不予置否,姬惟明顾念旧情回护嘉应,他会做出他的反击。 嘉应安逸太久,忘记谁才是帝国的主人,是该敲打敲打了。 与斯文的外表不同,姬文逸的行事风格雷厉风行。 “拟旨。” 文书端着书案趋步向前,奋笔疾书,记录太子口谕。 案几上赫然有皇帝印玺,显然家国大事,已尽被太子所掌握。 “第一道奏折,以孤的名义弹劾圣子,佛与道习俗有异,佛子本不应该出席祭神典。” “第二道圣旨,以皇帝的名义发布灭佛令。” “措施如下,第一,禁民信佛,违者贬为贱民,驱逐出神域;其二,没收寺院财产,充入国库;其三……” 拟旨的官员笔尖颤抖,写得冷汗涔涔,同时热血澎湃。 佛门在神域享有特权,僧侣不生产不纳税不服劳役,寺庙占有大量良田地产,对帝国的发展没有多大用处,皇族的不满由来已久。 太子此举,是要彻底拔除佛门的根基,势必让神域硝烟四起。 太子的胆魄和强硬手段,有轩辕始祖的风采。 令人又敬又畏。 姬文逸处理完嘉应的事,这才看向姬惟明,对他伸手。 姬惟明一愣,“什么?” 姬文逸:“东西。” 他蹙眉,觉得姬惟明最近老不在状态上,没有之前机敏了。 姬惟明才反应过来姬惟明说的是龙莠。 他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皇兄,我没有杀龚婕妤。” 姬文逸注视了他一会,才问,“你的解释?” “本王,爱慕于她。” 姬文逸没料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世间没有什么事能躲过他的眼睛,他知道姬惟明不是朝三暮四之徒,立刻就有了判断: “她是你在人间为之闹出笑话的女人?” 他们才对话了两句,姬文逸已经推断出了两者的关联,姬惟明在心里又感慨了一回皇兄的心思缜密。 隐瞒不过的事,他索性摊开说,“是她。” 为了保护叶晓曼的卧底身份,他主动说清楚前因后果。 “龚婕妤是灵草修复师,她游离民间时,与我相知相识,奈何天意弄人,我与她再次见面时,她已成为父皇的嫔妃。” 姬惟明反复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掉链子,姬文逸很是不快:“她已入宫为妃,你们已无可能。” 姬惟明温润如玉,态度寸步不让,“本王会守护她周全。” 姬文逸:“孤很想再会会她,认真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你为之神魂颠倒,不顾大局。” “皇兄,”姬惟明正色,第一次忤逆敬爱的兄长,“她只是一位弱小的女子,您为何非与她过不去。” 姬文逸:“再弱小的雏鸟也能啄伤猎人的眼,上位者必须防范于未然。” “我只觉得,您对她的厌恶莫名其妙,请您别再伤害她。” 姬惟明行了个大礼,“就当我第一次求你。” “皇兄。” 说罢,他转身就走。 第154章 防火防盗防兄弟 姬文逸阖目,仰头,缓过几息,平复不快的情绪。 他不冷不热地自语,“利用孤的至亲来做挡箭牌,龚曦儿,是有几分手段。” “太子殿下,是否……”暗卫询问。 姬文逸沉思片刻,否决了手下的提议。 “他二人正当情迷意乱之时,孤贸然杀她,只会引起惟明的不满,破坏我与他的情谊。” 龚曦儿不能杀,不仅杀不得,他还要保护她的周全。眼下只要她有个三长两短,姬惟明便会怨恨他。 姬文逸捏捏眉间,疲惫地说:“在他们没有惹出乱子之前,由他吧。” 他忽然微微偏头,伸出二指,夹住一片攻向他颈动脉的飞叶。 他转身,等看清站在屋檐上的人时,不怒反笑。 “萧兄弟。” “姬兄。”萧楚竞含笑看他,脸上一派洒脱,眼底全无笑意,“我原想,我们再见面时一定会兵刃相见。” 萧楚竞被安排的任务是卧底太子府。 他在人间仙墟与姬文逸有龌龊,本不想再与他产生任何瓜葛。 但为了叶晓曼,他想忍一忍,拉下面子接触姬文逸。 小师妹大公无私,他没有理由再困囿于个人得失。 快速把太子府的任务完成了,他好想办法潜入皇宫,帮叶晓曼把任务做了。 姬文逸的身份,能助力他进宫。 萧楚竞还不知晓姬文逸曾试图置叶晓曼为死地的事——叶晓曼的时间全花在与姬惟明、嘉应之间周旋,传回去的信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进展不顺,囚困永宁寺。 也还好萧楚竞的消息落后了一步,不然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暗杀姬文逸替叶晓曼出气而来了。 姬文逸已经看过姬惟明犯的糊涂事的卷宗,他无奈澄清误会。 “在人间与萧兄胡闹的,是孤的孪生兄弟,姬惟明。他冲动不懂事,孤代他与你赔罪了。” 萧楚竞方才在校武场的出口,曾与姬惟明擦肩而过,他惊奇地说,“你们果真长得一般无二。” 姬文逸飞到屋顶上,间隔一步之距,站在萧楚竞面前。 萧楚竞大摇大摆,破解他府内重重法阵站在他跟前,他心底不悦,表面仍是不露声色,宽宏大量地与萧楚竞把臂言欢。 “恭喜你成为帝尊剑的主人。” “你来神域何事?” 萧楚竞哈哈大笑,“我与小师妹周游世界,恰好路过贵地,想着与你多月未见,故来相会。” 姬文逸往他身后看了看,“嫂子在哪?” 萧楚竞道:“她在本地有亲族,走亲戚去了。” 姬文逸说:“下次把嫂子带来,孤设薄宴款待,略尽地主之谊。” “好说好说。” 误会解开了,两人恢复了哥俩好。 太子府中有人工河,值此清风明月,适合泛舟夜游。 姬文逸让人送了美酒灵肴,与萧楚竞坐在船头对饮。 今夜喝酒的心境,与雍州城那一晚大不同。 太子府占据皇都高地,俯瞰满城灯火,伸手似是可以摘下星辰,有指点河山,高处不胜寒之感。 荣华富贵震慑不了萧楚竞,他本能地觉得这些东西,以后都会是他的。 世界终有一日,会匍匐在他的剑下颤抖。 姬文逸见惯了世人到了他跟前小心翼翼,很欣赏萧楚竞狂放不羁的江湖野气。 两人碰了碰杯。 萧楚竞嫌夜光杯喝着不过瘾,舍了杯子,直接提起了酒壶,扬起头,喉结明显,高马尾在背后轻拂。 “好酒。”萧楚竞赞道,“美酒美景当前,姬文逸兄却愁眉不展。” “为孤那不成器的弟弟,”姬文逸借酒消愁,“他竟为了女人与孤生隙。” 姬文逸的手臂搭在萧楚竞的肩膀上,华贵的紫袖衣摆层层褶叠,泛出绫罗华服的丝光,“你说说看,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难道不是这个道理?” 萧楚竞缄默不语。 萧楚竞如今谈上恋爱了,自认比谁都高贵,自然要跟这些单身狗酸溜溜的言论,划清界限的。 姬文逸提出此等大言不惭的言论,萧楚竞第一反应,是下意识环视四周,瞧瞧小师妹有没有在身边、有没有听到,真怕她知道后,不肯让他再跟狐朋狗友厮混了。 萧楚竞正色剖明心迹:“人可无手足,岂可居无衣。” 姬文逸一愣,低头喝了口酒,哑然一笑,“萧兄你。” 他摇头,“还未成亲,已经是妻管严了。” 话赶着话,他说:“真想亲眼见见,那位让你如此折腰的女子。” “男人有女人的妙处,跟你说你也不懂。姬文逸你这人太孤独了,赶紧找个人谈谈情吧。” 萧楚竞染上了情侣狗的恶习,总觉得拥有道侣才是开启幸福人生的关键,见到兄弟单身,就想帮兄弟说媒。 “你说说,有何要求。我的同门都很优秀,让我小师妹帮你牵牵线。” 酒过三巡,姬文逸已经微醺了,他趴在船舷上,手探到河水里,用白玉酒樽去捞水面的明月。 “孤要如同婵娟一般的……世间最好的女子。” 皇族不经意间流露的傲慢,要么最好,要么全都不要。 他勺了三分清水七分月色,欣赏揉成碎金浮在杯中的月亮。 月轮映出他的眼眸,再慢慢变幻成采花女贼的脸。 他心中厌烦,把杯子远远地扔到河中。 萧楚竞曲起一条长腿躺在船板上,抱着一瓶酒,盯着天上硕大的明月看。 姬文逸想要如月亮一般璀璨美好的女子,日他老子,他觉得姬文逸说的就是小师妹。 月亮只有一个。 谁跟他抢,他就跟谁拼命。 算了算了,成亲之前,要把叶晓曼藏起来,别让姬文逸见到她。 怕他见色起意。 这个世道,防火防盗防兄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姬文逸也躺了下来,两人肩并肩,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 姬文逸邀请:“你左右无事,来孤府邸短住几天?” 萧楚竞来找姬文逸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好极。” “好兄弟。” 两人的拳头亲热地互撞。 “一辈子的好兄弟。” 今晚对于京都的许多人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 太子连夜做出反应,嘉应这边,也没有多少喘息的余地。 第155章 圣子反常的原因 嘉应从宫中回永宁寺,刚踏进他居住的寺刹,忽然水榭震动,珠帘剧烈摇曳。 嘉应眼也不抬,语气冷淡:“恭迎诸祖师。” 半空之中,倏忽出现一座巨大巍峨的佛塔。 嘉应眨眼的刹那,他已站在了佛塔内部。 佛堂深幽而广寥,上下左右的长度不知几千几万丈,人站在其中,就像站在深渊的底部,抬头看万仞悬壁。 四面八方雕刻着数不胜数的巨大佛像,把嘉应颀长的身量,衬托得渺小如蚁。 那些佛像皆砌成俯瞰的姿势,居高临下地俯看脚底的生灵。 嘉应进来后,似有数百万双眼睛在黑暗中同时睁开。数不尽的眼睛,注视着最底下的他。 血色的火焰,大如凌空的太阳,一朵朵地燃起,照亮了佛堂。 每朵火焰后头,佛像的膝头,影影绰绰,都盘坐着一名僧人。 足有十数名。 他们的视线,同时集中在了嘉应身上。 彼此的修为差距天差地别,即使无意施加压迫,压制的重量也如泰山罩顶。 嘉应直面他们,唇边溢出血痕。 居于末位的一名老僧开口了:“圣子,何以妄为?” 这些祖师,才是神域真正的统治力量之一。 皇权、神权、各大世家,皆有大能坐镇,以血脉传承为纽带,盘结成各自权利的地盘。 力量强大,相互制衡。 强者潜心修炼,震慑外敌,同时协助家族培养新血。 新血负责劳心劳力的权斗,搜夺资源供养强者,结成了一套互相依存、运行良好的生态系统。 在没有成为真正的强者之前,嘉应心照不宣,姬文逸与他,不过是这些师祖,推到台前的代理人而已。 他们可以明争暗斗,但对成果盖棺论定的,还要再看祖师们的最终博弈。 嘉应除了叶晓曼外,对谁都软硬不吃。 他面对众多师祖的问罪,答案就三个字:“不高兴。” 师祖们已习惯了嘉应冷冰冰的性情,被他当众甩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集体沉默了半响,老僧耐心询问:“缘由呢?” 嘉应以衣袖拭去唇边的血,一言不发。 嘉应毫不配合,师祖们没有任何办法,他封印着魔神之心,他们怕影响到他的佛心,也不好多加责难。 相对无言之后,就让他离开了。 嘉应的身影消失在虚无中后,佛堂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不应该责怪圣子,姬氏最近的手伸得太过了。” 众人赞同,嘉应循规蹈矩,德行天下第一,比起姬家那两个无法掌控的小鬼,省心百倍有余。 “灭佛?这话说的,太子也太过分了……” “但现在还不是扯破脸皮的时候。” 这句话得到了大部分强者的赞同。 千年前为了镇压魔神荆追,各势力损失了大批天骄,至今没有恢复元气。 一旦内战,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强者们垂垂老矣,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失去了概念。 等上了一定年纪后,比起动荡,更喜欢安定。 “圣子年轻气盛,今天有些不顾及大局了。” “去跟姬氏道歉吧……” 众僧想到稍后,要和姬氏那群强硬的老东西掰扯,就感到头疼。 大能们商讨出一致意见后,焰火渐次熄灭,佛堂归于黑暗。 在最后一点火星消失之前,有人敏锐地提出,“圣子的状态不对。” 布局者,最不乐见于脱离控制的棋子。 “多加派几个人手,盯紧他。” “务必找到圣子反常的原因。” “是。” 圣子尊贵,他绝不能行差踏错,所有腐化他的人事,必须抹除! 嘉应端坐在佛前,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木鱼,偶尔低低地咳嗽。 外头暴雨如注。 “再探。” 白衣欺雪,厌世又冷漠。 今天轮值服侍他的人,是一名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他听到命令后,恭敬地从嘉应的身后起身。 他走到门口,拿起走廊上的雨伞,把伞撑开到一半的时候,忍不住回头。 “圣子大人,我一个时辰内已经看了十几次了。” “我觉得,无论跑到外面的马路看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雨好大,龚婕妤今天是不会来看您的。” 木鱼声中止了。 小沙弥悄悄吐了吐舌头,怕嘉应生气,举着伞,撒腿跑开了。 嘉应看通讯法宝。 他忍耐了足足六七天,没有去见叶晓曼,等待着她主动来见他。 没想到分开的这些天,她是一步也没有踏进他的地盘。 连邀请他去她那里喝茶的话,一句也没有提。 那天分开前,她承诺要给他做糖葫芦,难道几串葫芦要做六七天——太麻烦的话,他不吃也可以的。 最后一条有暧昧意思的讯息,还是她之前发的“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再接下来,全是些公事公办的口吻。 【合理陷害姬文逸的十个可行方案……】 【庶母科学发卖嫡子的实践步骤……】 【史上功高震主型人才的死法汇总……】 嘉应心闷。 他就算不答应跟她在一起,他们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的。 没想到她连朋友也不做了。 小沙弥探风回来了,带来了亘古不变的答案:“回禀上师,依旧没人来。” 他说完,被派去红枫居的侍僧也回来了。 “睿王殿下今天又去探访龚婕妤了。” “屋内欢声笑语,不知两人谈论了什么好玩的话题,我怕被人察觉,没有深入勘探,中途折返。” 侍僧从嘉应手上领取了任务,他需要全天盯紧“龚曦儿”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圣子莫名对一个女人如此关切,他不是没有犯过嘀咕,直到连续几天,看到睿王与那龚婕妤来往密切。 就算圣子弹劾了太子势力后,他也没断了和那女人的往来,大清早来,深夜才离去。 从昨天开始,干脆住在寺庙里。 也不怕神权和皇权的矛盾进一步加深后,被永宁寺暗杀了。 侍僧越发觉得圣子的智慧深不可测,那个龚婕妤,一定有蹊跷,说不定正在暗地里跟睿王谋划什么阴谋,因而圣子才会谨慎对待。 于是侍僧干这活越发上心了。 第156章 厌胜术 侍僧的汇报很详尽。 龚婕妤今天穿什么款式的衣服、和睿王如何头挨着头说悄悄话、两人携手游玩了何处山水、吃饭的时候喝了同一个碗内的汤…… 事无巨细,一概汇报。 圣子的脸色越听越冰冷,他就越觉得他的工作意义重大。 睿王和龚婕妤的一举一动,都含有特殊的含义,细思极恐。 举例来说,昨天睿王和龚婕妤互喂西瓜吃,瓜,取“瓜分”之意,龚婕妤是西暝国的长公主,他们是在互传暗号,要联合两国力量来瓜分佛家的权势。 呜呼哀哉,皇族灭我佛之心不死! 没看把圣子气得,连夜派人把龚婕妤屋后的西瓜地铲平了。 侍僧想到这里,打起十二分心情,仔仔细细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睿王在院子里,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告诉龚婕妤。” “他身负异能,是神域有名的伟男子。” “龚婕妤听完,不太好意思的样子,说王爷昨天让她很不痛快,今天不跟他耍了。” “睿王笑容满面地凑到她跟前,温声细语地哄着人,他说首次是比较疼痛的,一回生二回熟,第三次就好受多了。” “他还说什么多来几次,你就上瘾了,说不定以后还求着本王想玩呢。” “龚婕妤说我不信,说完她就走进了屋里,睿王追了上去,还反手关上了门,不让任何下人打扰。” “不一会,里屋噼里锒铛的,他们疯玩了起来。” “中途,龚婕妤大喊全被殿下弄坏啦。” “那睿王笑了,说这次先稍作忍受。” “下次定让她……” 侍僧说到精彩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猛地听到有什么断裂的声音,他噤若寒蝉,看到圣子把敲木鱼的犍稚捏断了。 侍僧这才发现高龄500岁的木鱼也裂开了,惊恐:“国师?” 嘉应古井无波地把断成两截的犍稚交给他,“质量不好。” 侍僧下意识接话:“是,奴才立刻另寻供货商。” 说完后才想起,圣子所用之物,与皇族等同,都是宫中的采买司负责置办的,如果这都叫质量差,六界也找不到别的好物了。 满殿的高僧面面相觑,很彷徨。 嘉应从蒲团上起身,缓步走进密室。 依旧如高岭之花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动作却似乎有些焦躁。 众人的视线追随着他,又亲耳听嘉应说了他人生第一句粗鄙之语。 “姬惟明。” “狂徒不得好死。” 侍僧茫然,虽然嘉应没有表情,但他能感受到圣子又震怒了。 他只是说了睿王亲手教龚婕妤学射箭的事…… 侍僧忽然想到了什么,用力地打了下额头。 神域之中曾有着名诗人,把圣子的高洁,比作天上的太阳进行歌颂。 睿王和龚婕妤说要射箭,不就是暗示着要射日吗,把高高在上的圣子大人射落下来。 欺人太甚! 嘉应走进暗室。 这里是他平时用来静心闭关的地方,没有人会来打扰。 香案上,供奉着佛像,香炉里立了三炷香。 嘉应揭去房间的障眼法,佛像变成了叶晓曼的手雕玉像,香炉还在,炉子旁边摆着一排刀雕小人。 木头人用桃木制成,五官俱全,刻得惟妙惟肖,背后贴着写着姓名、生辰八字的明黄符纸,不清楚生辰,就用红笔写上了名字。 每个木头人都形象凄惨。 写着“司空情”的,被深深的刀痕划花了漂亮的脸蛋。 写着“萧楚竞”的,断手断脚,帅气的高马尾被剔成了地中海。 “姬文逸”对应的小人,被一根钉子从头顶贯穿到脚底。 最惨的是“姬惟明”的小人,已经不成人形了,被大小不一的钉子扎成了刺猬。 这叫厌胜之法,是诅咒仇家不得好死的法门。 嘉应坐在香案前,把姬惟明的小人拿到手里,用刻满符咒的剪刀,把它的四肢一根一根地剪下来。 再拿起一根钉子,用铁锤深深地扎穿它的脑门。 因为他面无表情,动作从容不迫,所以他做着这件事时,透出一股平静的疯感。 赶紧去死,姬惟明。 嘉应给小人钉钉子的动作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几天前,姬惟明还会来找他,站在房门外敲门,说要跟他解除误会,他不理姬惟明,姬惟明站了一会就离开了。 吃了两三次闭门羹后,干脆不来了,一到永宁寺,直接去找叶晓曼。 口中说很重视他们的友情,他背地里跟叶晓曼打得火热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情同手足。 叶晓曼是怎么想的,连姬惟明这种货色也对他笑脸相迎。 他理解她想要寻找庇护的心情,但他也有在努力,每天持续不断地针对姬文逸,努力让姬文逸失去祭神官的职位。 他的心原本不在世俗的权斗上,他不愿为了那点蝇头小利,放弃灵魂更高的追求。 他不屑去争夺,去算计人心,但为了她,他愿意踏入凡俗,染黑双手。 只是刚开始做,朝堂上至少有一半是太子的人,难免会磕磕绊绊,要失败几次才能成功。 嘉应颓然放下破破烂烂的小人。 说来说去,他会被厌弃,都是因为他做得还不够好。 她从不来看他,他要主动再去找她吗? 嘉应犹豫着。 太主动显得他太上赶着了,也一遍遍地放狠话说要保持距离了。 嘉应最终还是出门了。 烈女爬缠郎,姬惟明太热情了,他很担心他们之间发生点什么。 嘉应赶到叶晓曼的住所,他刚到门口的,果然听到从屋里头传出姬惟明的笑声。 姬惟明的幸福,本是属于他的。 今天坐在那里笑的人,本应是他。 嘉应冷脸跨进院子。 侍女坐在走廊下做绣活,圣子一行大驾光临,她们立刻起身迎接。 “您请往这边走。” 她们正准备在前面带路,却见嘉应拂袖走了另一个方向,不去叶晓曼与姬惟明相谈甚欢的会客厅,改去了一旁的偏厅。 “告诉她,我在等她。” 他起了比较的心,给她二选一的选项,看她是坚定不移地走向他,还是选择姬惟明。 第157章 翻车倒计时 叶晓曼通过姬惟明的斡旋,终于把入宫的时间定下来了。 后天动身。 姬惟明帮忙她紧急补课,复习宫里的礼仪,梳理各位大妃复杂的人际关系。 侍女推门进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手挡着嘴对她耳语一番。 叶晓曼听到嘉应也来了,她表示那一刻她紧张极了。 她对嘉应的说话风格暧暧昧昧的,对萧楚竞经常动手动脚。 只要把两条鱼放在同一个空间,她就绝不能按照以往的风格说话做事了,他们会明显会感到受冷落了,很快就会起疑的。 一旦被男人们察觉到她的深情是批发的,等于是玩火自焚。 这两个男人目前的用处很大,她哪个也不想失去。 侍女低声:“圣子大人不愿过来,说让您过去。” 叶晓曼放下心头的大石,看到姬惟明看过来了,她故意用很冷淡的语气说:“让他等着。” 姬惟明问:“访客?” 叶晓曼点头,“无关紧要之人。” 她说完,把杯子放在面纱下的空间,低头嗫了嗫饮料,无意间抬眼往前看。 “噗——”她一口饮料全喷了出来,嗓子被水呛得急急咳嗽,整个人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她和姬惟明隔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姬惟明的身后正对着一扇窗,从她的角度,是能够看得见窗外的景观的。 嘉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窗户外。 这种毫无准备的惊悚感觉,就像学生时代把课本竖立起来、单手伸到课桌的桌肚下用手机看小说,看得嘎嘎乐,不经意转头,发现教导主任正站在窗外盯着你,不知站了多久。 窗户像个典雅的相框,框出了嘉应的肩膀和头,他穿着白衣,眉眼间一点表情也无,脸色苍白,死死看着她和姬惟明。 神似一个厉鬼。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她刚才说“无关紧要之人”,一定正正好被他听到了。 叶晓曼的心脏被吓得差点骤停。 嘉应什么时候学会了听墙角! 他竟然倒打一耙,说着让侍女来请她,其实偷偷跟在后头来了,就为了听她亲口的回答。 严峻的问题如纷纷雪花飘进叶晓曼的脑子, 接下来要怎么搞? 会不会因为渣迹败露而被砍? 晚上吃什么? 姬惟明被叶晓曼闹出的动静惊动了,他丝毫没有察觉嘉应的死亡凝视,叶晓曼被水呛到在咳,他就伸出手,轻轻帮她拍打背部,帮忙她顺气。 他宠溺地说:“低下头,慢慢深呼吸。” 姬惟明的性格和温柔的长相相符,温润如玉,是修养很好的道长,吐息带着高级的薄荷味,睫毛纤长,骨架优越,身材极品。 名士气息的宽袖道袍,颜色是宁静的深海,衣襟袖口绣着一圈后天八卦图。 他看着叶晓曼起伏着的面纱,忽然问,“我帮帮擦擦嘴,好么。” 叶晓曼的心全在应付嘉应接下来可能的暴乱上,已经没有心机去思考姬惟明背后的动机了,姬惟明看她没有开口反对,默认她同意了。 他大喜,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她的面纱。 他魂牵梦绕的爱人的面容,随着面纱的滑落,逐渐显出了真容。 先是微翘的鼻尖,再到玫瑰花般娇艳的唇瓣,粉嫩肌肤吹弹可破带着淡淡的粉润,每一寸皆是女娲妙手雕琢的天姿国色,五官多是圆润的线条,不显得过于精致如假人般拒人千里。 这是一种亲近的,令人心生喜悦的美。 姬惟明惊喜万分,叶大师比他暗中想象的娇容,还漂亮了几分。 叶大师已经暗示过他,她和清正宗的叶晓曼是亲戚,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 但他自认可以区分她们两个,没有难度。 叶晓曼更活泼稚嫩一些,叶大师有宗师风范,气质淑静沉稳,笑不露齿。 姬惟明喜开颜笑,拿出手帕,温柔地帮他的“叶止水”擦去小嘴四周的水渍。 突然,姬惟明微微皱起了眉,帮叶晓曼擦嘴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他感到了一阵头疼,像有谁拿着钢针在扎他的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最近偶尔会感到头痛、心悸、四肢疼,莫名其妙的浑身不痛快,请了几次御医,也没查出端倪。 叶晓曼如芒刺在背,连忙把姬惟明放在她脸上的手拿下来。 姬惟明求你稳重!你回头去看看你身后的男厉鬼! 现在!究竟!要怎么演! 嘉应会不会直接冲进来? 该不会直接抓着姬惟明的长发扭打成一团吧? 叶晓曼被她丰富的想象雷得打了个寒颤。 叶晓曼攥着杯子的手指有一点抖,外表没有丝毫异色。 姬惟明干脆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被叶晓曼美丽的外表冲昏了头脑,这些天的相处愉快给了他幻觉,他今天的言谈又大胆了些。 姬惟明把叶晓曼的手包到他宽大的掌心里。 叶晓曼又偷瞄了嘉应一眼,内心在尖叫,想把手从姬惟明的手里拔出来,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叶止水。” 完了完了,直呼其名一定要说很严肃的事了,盲猜这货又要再求婚一次。 “本王有好好想过我们的未来。”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话,语调不急不缓,每个句子透着坚定。 “没有遇到你之前,本王原本打算,辅佐皇兄登上皇位之后再考虑个人终身大事。” “遇到你之后,本王又觉得,本王的人生幸福与理想不应该是冲突的关系。” “有喜欢的人,完全可以先成亲。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古人的智慧想来是没有错的。” 叶晓曼的爪子被紧紧抓着,身体不得不靠着桌子往姬惟明的方向倾,两个人的距离在外人的眼里更紧密了,她在心里大声地哭。 谁来救救她。 天塌下来也行。 姬惟明果然求婚了。 她只是敷衍他看看,他为什么那么倒贴把她跟他的一生都想好了。 姬惟明从怀里拿出一个碧绿的手镯,镂花雕凤,纹样繁缛精美,工艺巧夺天工,水头极好,蕴含着磅礴的灵气,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一直放在贴近心脏的位置,被捂得火热。 第158章 错过后悔一生 看姬惟明的表现,很珍惜这个玉镯,他把镯子,珍而重之地套进叶晓曼的手腕。 “这是母后留给我未来媳妇的见面礼,皇兄一个,我一个,我现在正式将它送给你。” 他紧张地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咔嚓。 窗户的框已经被嘉应捏裂了,屋顶的瓦片也被妖风吹去了一层。 叶晓曼单手无助地捂住额头,她真的好想哭。 谁敢答应姬惟明的求婚啊。 她在嘉应面前的情伤人设可是有一米八。 她含糊地说:“你母亲的遗物对你来说很贵重的,我不能要。” 姬惟明早已料到她的抗拒,试探了一下,果然她对他的好感,还没有愿意答应成婚的程度。 姬惟明没有第一次那么大受打击了,也许对最终抱得美人归的事,逐渐拥有了自信。 他温和地笑道:“不答应我的求婚也没关系,手镯你先收着,反正它的主人只能是你,我留着也用不上。” 叶晓曼发现,姬惟明其实温和的外表下,潜藏着一颗进攻型的灵魂。 利用欺骗人的外表做掩盖,从容不迫,一步步逼近她。 所谓以退为进,徐徐图之,每一天都能取得阶段成果,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等到猎物察觉时,已经被温水煮青蛙,等待要反抗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力量,只能被他的獠牙洞穿脖颈,被优雅地拆吃入腹。 细思起来,这位也是一条很棘手的鱼。 狗改不了吃屎,猫戒不掉吃鱼,叶晓曼作为贫民窟下水道的贫穷鼠鼠,无法拒绝巨额礼物的诱惑。 嘉应冰冷的目光,几乎把她的背盯出一个洞。 她还能作奸犯科,冒险收下姬惟明的暧昧礼物。 她意思意思推辞了几次,姬惟明心意已决,她就勉为其难地帮助他保管手镯了。 她提高声量辩解道,主要是说给嘉应听,“你的东西太多了,这么重要的宝物跟其他物品混在一起收藏,很容易丢失的,我这是好心帮你先收着。” 再也拿不回去的,她的乾坤袋就是个温暖大家庭,东西进去就舍不得再搬家了。 姬惟明更愉悦了。 站在他的角度,叶晓曼收下具有特殊含义的礼物,等于是有一半答应他的求婚了——嘉应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嘎吱。 于是叶晓曼又听到了墙裂开的声音。 姬惟明如开屏的孔雀,神域社会风气使然,女强者夫郎成群,男强者三妻四妾,为了抢夺寥寥无几的大人物跻身上层社会,无论男人女人的竞争压力都很大。 若要论起来,六界之中,神域的雄竞程度是最为激烈的,这也是神域优秀男人层出不穷的隐形原因,卷家世血统,卷修为,卷样貌,卷文化素养,人人都卷成了优秀的空心菜。 姬惟明长期身处这样的环境,很懂得如何展示自身优势,以便抢夺到喜欢的女子——叶大师虽不曾表明,但他也隐隐察觉到,肯定有其他人也同时在追求她。 姬惟明娓娓道来:“本王在南境,有一块很大的封地,食邑万户,北连肥沃平原,西面靠海,富饶美丽,气候四季如春,你一定会喜欢的。” 叶晓曼秒懂,这是给她看他的实力,有钱有地,嫁给他直接就是人上人。 食邑万户,至少有几百万人,生生世世给他纳税,山珍海味,珠宝矿藏,修炼资源几辈子也用不完。 她听得入神,连嘉应的存在的紧迫感,好像都淡了几分。 姬惟明观察着她的表情,满意地说下去,“本王深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道理,叶姑娘若愿嫁与帝王家,本王定感恩戴德,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在表明他的忠诚,很专情,绝不偷吃。 叶晓曼很困难地保持住了清高的表情,不慕权贵地挑刺: “可是你们神族不是不与凡人通婚吗?一旦自由恋爱就会被贬为贱民哦,生下的后代也要代代为奴。” 姬惟明笑了,笑得高贵从容,又隐隐地自矜,“普通人自然会受到诸多约束,而本王,不受世俗律法的约束。” 这句话也有潜藏的意思,他不是闲散王爷,手中握有巨大的权势,甚至可以制定法律,令行禁止,为所欲为。 简而言之,爷就是规则的制定者,想怎么解释规则就怎么解释规则,至于拿爷制定的东西来约束爷,醒醒吧,规则,是统治阶级,用来约束被统治阶级的。 叶晓曼今天又感受到了来自上层社会亿点点震撼。 她的眼珠子震了震,她承认,可耻地被吸引到了。 姬惟明是原着的边缘人物,他和萧楚竞、司空情、姬文逸、嘉应这些重要人物,截然不同。 关于他只有寥寥几句描写,任务就是皇兄跟随大男主走剧情时,皇兄面临生命危险的关头,假扮皇兄挡了致命一刀。 ——挡刀,也只是为了让皇兄协助大男主更好地走剧情,妥妥工具人。 姬惟明在原书没有娶妻生子,作为道士,在他富饶的封地,清心寡欲地隐居修行,守身如玉地过了一生。 炮灰和工具人一起生活,是幸福生活的最优解。 他们可以美美地一起隐居,混吃等死,过完骄奢淫逸的一生。 关键姬惟明还有钱有势,性情温和,情绪稳定,与世无争,除了和姬文逸共享一张脸,也没别的缺点了。 如此分析下来,姬惟明居然是她目前遇到的,综合条件最好的男人。 虽然和她想要的那种翘屁温婉居家好男人,有些不同。 但既然能用奢侈品,为什么要用拼夕夕款呢。 就是当了王妃后,被一个男人绑得死死的,无法发展一支男模队了。 算了,幸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睡了海王翻车后悔一阵,错过了后悔一生。 对不起呐嘉应,我即将去远航。 姬惟明并不知道,他轻描淡写的一次雄竞,已经打败了叶晓曼鱼塘99%的鱼,令海王破天荒地思考起从良。 叶晓曼低头不语,他今天的努力已经付出了,知道不能给女孩子太大压力的道理,他绅士地后退一步,继续耐心地等待着她。 第159章 爬窗 “终身大事是要慎重考虑的,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叶姑娘只要愿意把我纳入婚配考察对象,我已经很感激了。” 姬惟明还体贴地给叶晓曼递梯子下。 叶晓曼越发觉得姬惟明顺眼了。 她说:“我再考虑考虑。” 姬惟明欢喜,他终于等到了叶晓曼的松口,这次她没有直接拒绝他,是真的给了他追求的机会了。 他们两人之间的桌子裂开了一条缝。 姬惟明终于发现了异常,“奇怪。” 大兄弟你终于发现不对劲啦!叶晓曼诡异地感到很欣慰。 一条裂缝衍生成蛛网裂痕,桌子最终四分五裂。 姬惟明这才松开叶晓曼的手,两人站起身,他啧啧称奇地看着满地的木块。 “永宁寺的每一件物品都置于法阵的守护之下,此种情况本王还是第一次目睹。” 叶晓曼睁眼说瞎话,“可能是房屋长期无人维护导致的老化,物品也有使用寿命的嘛。” 这提醒了姬惟明,他把叶晓曼的安全视为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他立刻说:“本王让嘉应给你另安排住处。” 此等小事,本来可以让侍从去做,但交由他人,怕引不起重视,他决定亲力亲为,“本王立刻找嘉应去。” 叶晓曼如劫后余生,“你速度去,我有点累了也打算午休了。” 姬惟明恋恋不舍地看她,在她的反复催促下,这才离去。 叶晓曼松了半口气。 嘉应出家人的涵养还是有的,没有她想象的易燃易爆。 也对,他不停表明了要跟她划清界限,很避讳和她曾经的瓜葛大白天下、影响到个人声誉,不会在姬惟明面前自曝的。 就是那种乖乖男,被欺负了,也不敢声张,含着眼泪吞下所有血泪——这种男孩子真的很好欺负耶。 嘉应依旧方方面面逗引着她对他的凌虐欲。 叶晓曼等姬惟明的脚步声听不见了,才望向嘉应的方向,“嘉应大师,你进来吧。” 嘉应默不作声,像只气呼呼的白绒兔,横眉冷对,从窗外走开,要绕过半间屋子,来找她。 叶晓曼连忙说:“你爬窗户进来。睿王和他的部下在外头,你别让人看见了。” 嘉应眼底的风暴越演越烈,最终登陆肆虐一切风景,他气得眼尾发红: “姬惟明从正门进,你偏让我爬窗,我是多么令你耻辱的存在吗?” 叶晓曼:“你别激动。” 嘉应:“我很平静。” 叶晓曼:“你平静得把窗户都震碎了。” 嘉应:“……” 嘉应正色:“窗坏了,我要从正门进。” 叶晓曼差点没笑出声,逗着嘉应可太好玩的。 毕竟她还残存着一点良知,也怕惹急了他真的被砍。 她压下上翘的嘴角,伤感地看着他,“我让你爬窗,是为了你着想。” 她解释,“你私会女子,让睿王看到了他会怎么想你,就算睿王不猜疑,他身边的人是不是会胡乱传些莫须有的传闻。” “你的名誉重于一切,我不能成为你的污点。” “你不是污点。” 你是我生命发生过的最好的事。 嘉应冷淡地说,“我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叶晓曼温柔地接话:“可是我在意你呀。” “我不允许你因为我的缘故,受到任何为难。” 嘉应看了看叶晓曼,横眉冷目地,从窗口爬了进来。 他站在她面前,语气疏离,没有任何起伏地说话。 “你想接受睿王的求婚,这是你的自由,我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 “我们相知一场,我想提醒你,睿王并非良配。” 叶晓曼嘴角抽动。 司空情日常挂在嘴边的话说得对:男人对男人的恶意太大了。 耳边听到嘉应条分缕析地跟她说明,也不知道这些长篇大论他准备了多久,实在委屈他不爱说话的个性了。 “天家无情,姬文逸的作风谁人不知,他最冷酷无情。” “姬文逸终生的梦想,便是削弱世家,加强皇权。” “只要看懂这一点,就知道姬文逸绝不可能再亲手扶植起一个世家。” “睿王封地富庶,十代之后必定会膨胀成一股强大势力,成为帝国的隐患。” “你们成婚后……” 成婚二字,嘉应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晦气。 “姬文逸一定会找借口,针对姬惟明削封地,收兵权。最好的做法,当然是把姬惟明贬为贱民,逐出神域,一劳永逸。” “姬惟明还是睿王的时候,身份尊贵无匹,等到他成为姬文逸的弃子,旁人甚至会因为对姬文逸的仇恨,恶意欺凌他。” “高高在上的王爷一旦跌落,乃至那些无德之人,人人都想踩他一脚寻找优越感。你真觉得,他能保护好你?” 不知不觉,嘉应一口气没断,说了他生平最多的话。 说完,他又端起冷漠,垂眸看叶晓曼。 叶晓曼:“……” 谢谢你嘉应大师,你是懂泼冷水的,我现在又觉得做回海王更快乐。 之前确实是我没见过世面,一时脑袋不清醒。 要怪就怪一辈子不劳而获、年纪轻轻直接退休的诱惑,真的太大了。 哎,世界对穷人太险恶了,处处都是陷阱。 嘉应见到叶晓曼终于换上幡然醒悟的表情,觉得心脏没有那么堵了。 “唯有我,你跟着我,睿王能给的蝇头小利,我十倍百倍给你。” 拉踩,不过是神域卷王的必备技能罢了。 叶晓曼不以为然。 大师你就算了吧,你甚至都不能谈恋爱。 一旦意识到白嫖很难,叶晓曼的心,又变得和金刚石一样坚硬。 “怎样?不如考虑下我这位……” “无关紧要之人。” 嘉应浓郁的恨意都是对准姬惟明,面对叶晓曼,只有委屈和伤心。 她情真意切说着爱他,转头跟姬惟明和和美美。 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幕,他还被她蒙在鼓里,做着被谁深爱的春秋大梦。 他回想起小时候,只要母亲有见异思迁的迹象,他那出身高贵的父亲,就会关在屋里砸东西。 他移开眼,凉丝丝地扫视屋里的家私,也许他也需要砸一件,让叶晓曼长长记性。 第160章 翻车?不可能 当时府邸的下人悄悄讨论,说夫郎砸的是他陪嫁的值钱嫁妆,家主心疼价值连城的宝物,才会收心的。 他们总结经验,所以啊,聪明的男人耍性子,也要懂得拿捏到厉害处,才能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昨日今时,异地处之,嘉应感到锥心的难过,父亲尚且有大喊大闹的立场,他甚至都没有名分。 要管她,也没有借口。 但他觉得还是要闹一闹的。 他往大花瓶走去。 身后却传来器皿被扫落地的声响。 动静来得突然。 他的手指在即将碰到花瓶的前一刻停下了,诧异地回首。 叶晓曼先他一步发了脾气,把立柜上的一套茶壶推倒在地。 她双手撑着柜子,背对他站着,肩膀微微颤抖,痛苦地低喊:“你在我面前甩什么脸子,啊?” 叶晓曼不用回头,就知道嘉应呆在原地措手不及了。 嘉应很单纯,他的下一步动作,很好猜。 她偷瞄了地面,很好,茶壶茶杯茶盘是用铁做的,大力摔也不会坏,充分做到了零损失,不赔一毛钱。 过了一会,才听到嘉应说:“我这个……” “无关紧要之人。” “难道连生气也不行吗。” 无关紧要,他重复两次了,看来被深深伤害到了。 稳住,车还不到翻的地步,且看她力挽狂澜。 她酝酿好情绪,悲愤地轻拍了一下立柜。 为什么“轻”拍?傻啊,手不疼的么。 她转身,生气地指着嘉应,“该生气的人是我。” “一刀两断,永不牵扯。你说的!” “让我注意跟你保持距离,你说的!” “你既然无法给我幸福……” 她一步步向他逼近,态度比他这个受害者还嚣张百倍。 最后一步,停在他面前,正视他。 “凭什么当我决定重新开始时,你跳出来指手画脚?” 叶晓曼叹气,“你越界了,嘉应。” 嘉应的脸顿时惨白了几分。 他的眼神黯淡了,浑身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说得对,是他过于自私了。 明知他没有办法抛弃责任和她牵手,但只要看到她坐在他面前,他的心底就好受了几分。 他凭什么呢。 他连跟姬惟明一样坦荡地告白也不敢。 嘉应像陷入了无边黑暗,眼前的景物飞快得褪色,他觉得了无生趣。 他好像永生永世,再也无法喜悦起来了。 原来老僧们说的心如槁木,是这种滋味。 他很想解释,他有苦衷的。 他封印着魔神的心脏,身系天下苍生的安危,牺牲他一个人,能有千千万万对如他她一般的情人,得到安稳的幸福。 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负责任的男人,不应该让心爱的人跟着牺牲。 最终嘉应只是费力地勾起嘴角,清冷的语调很低地说: “比起我,睿王,很好。” “他能抛弃身份地位,自断血脉传承,他很勇敢……” “祝你们幸福。” 他无神地转身,像个失去生命力的傀儡,跌撞地走出叶晓曼的世界。 “你等一下。” 叶晓曼在嘉应要破门而出的那一刻,及时地喊住他。 曼姐高贵的人设,绝对不能倒。 为了贪图富贵而劈腿?那是不存在的。 我们纯爱战神,就是这么滴隐忍,以至于藏得太深了,经常遭受到不必要的误解。 每次午夜梦回想起,都要为自个的深情掬上一泡心酸的泪水。 曼姐受过多少委屈,曼姐有为自己辩解过吗。 有的。 叶晓曼对嘉应绽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考虑答应姬惟明的求婚吗?” 嘉应不由地停步,“为什么?” 叶晓曼用袖子抹眼角。 “真相只有一个。” 她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说下去。 “你们长得很像。” “我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你的影子。” 嘉应迷茫了。 他和姬惟明究竟哪里像了,从来没有人如此说过。 莫非,嘉应苦苦思索,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应家和姬氏祖宗十八代之前曾经联过姻,莫非因为这点飘渺的远亲关系,他们在某个角度看上去相似? 嘉应不确定了,“我和他,真的像吗?” 叶晓曼坚定地点头,“像的。” 嘉应好似溺水的人终于抓到浮板,情绪彻底被她掌控,他劫后余生般轻喘。 叶晓曼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腰,“还生气吗?” 嘉应摇了摇头。 叶晓曼说:“我要给你做冰糖葫芦,你想过来看吗。” 嘉应闹了一场后,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羞愧地点了点头。 叶晓曼笑了,她也带着逃过一劫的快乐,“过来。” 他们和好如故,携手走出会客厅。 刚走到院子的时候,轰隆。 身后的屋子,因为嘉应早先恐怖的灵力攻击,倒塌了。 下人们鸡飞狗跳。 叶晓曼头也不回,笑眯眯地,“先做山楂的好不好?” 嘉应给叶晓曼换了一处住所,提着一袋糖炒栗子,回到寺刹。 姬惟明已经等他很久了。 两人有各自幸福的点,心情都不错。 栗子是叶晓曼亲手给嘉应炒的,嘉应瞥了姬惟明一眼,用灵力把纸袋子托着悬浮在他身后,他走到哪,纸袋跟到哪。 路过姬惟明时,纸袋还耀武扬威地环绕姬惟明飘了一圈。 姬惟明感到好笑,“你离寺买东西去了?本王等你好久了。” 嘉应:“嗯。” 姬惟明闻到了炒糖的香味:“又是小孩儿爱吃的东西。想买什么让下人去,何须你圣子千金之躯亲自动身。” 嘉应:“不是买的。” 他强调:“是别人送的。” 姬惟明:“谁?” 嘉应不答话。 姬惟明并不感兴趣,“你让人帮龚婕妤换下居所,换寺里最好的房子。” 一提到喜欢的人,姬惟明眉开眼笑。 忍不住要跟嘉应倾诉,“我心爱的姑娘,答应求婚了。” 嘉应冷言冷语,“她拒绝你了。” 替身,冒牌货,你能得到她的青睐,不过是沾了和我长得像的光。 “你怎么知道?”姬惟明惊奇,“不过本王听她的口吻,已经答应一半了。” 嘉应说:“你们不可能的,死心吧。” 第161章 王爷开始怀疑了 姬惟明收了笑容,“你真扫兴。” 糖炒栗子的纸袋一直在他面前跳来跳去,他烦了。 “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别再玩了。” 嘉应道:“我没玩,你不觉得,炒栗子很甜吗。” 姬惟明不耐地打断他:“你说说看,本王为何跟她不可能?你甚至都没见过她。” 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带上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嘉应抬手,悬浮在半空的纸袋飞到他掌心,他往禅房走去。 “姬氏不会让你任意妄为。” “你做好被贬为贱民的打算了吗?” 姬惟明觉得嘉应说话不带一个脏字,又似乎每句话都在骂他。 “你贱就算了,莫要连累他人。” 姬惟明跟在嘉应身后。 “你说的,本王已做了充分的考量,就算失去亲王头衔,母后已给本王留下大笔私产,本王这些年的经营也略有所得,绝不会委屈了姑娘家。” 嘉应手放在门上。 “你这些话私下与我说说就好,别告诉她。” 姬惟明郁闷:“为何不说?这是本王的优势,代表我已想好充分的退路,告诉她,正好让她彻底安心。” 嘉应半晌没说话,姬惟明狐疑看着他的背影。 不知是不是眼花,看出了不善言辞且人品高尚的嘉应,在搜肠刮肚想借口的即视感。 门板裂开了。 姬惟明皱眉:“你寺里的物品年老失修,该更换了。” 嘉应似乎已经想出来话了。 他推开门,“睿王殿下为了一段感情,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不值得。” 他转身和姬惟明对视,冷漠地道:“我作为你的朋友,不忍心看你一错再错。真诚地奉劝一句,尽快和她一刀两断,也别再去找她了。” 姬惟明惊奇地笼着道袍,凑近了看嘉应,“你第一次和本王说这么多话。” 嘉应厌恶地用手抵着他的额头,推开。 “你如果实在……耐不住寂寞,”嘉应说了和姬文逸一样的话,“我让人给你介绍相亲。” 他突然间问了一句,“你的生辰八字是不是有误?” 按照他扎小人的程度,姬惟明早该卧床不起,离暴毙只有一步之遥了。 嘉应的话跳来跳去的,姬惟明听得有点头晕。 “本王的生辰?本王也不清楚。皇室为了避免血脉遭到厌胜法术的迫害,司天监会替皇族,每人另外安排一个假的生日。” 嘉应喃喃自语,“司天监么。” 姬惟明有感而发。 “嘉应,你是出家人,你无法成亲,永远不会懂得男女之间的情爱。” 嘉应听到这句话,面若冰霜。 姬惟明感受到了来自嘉应的恨意,但是看嘉应表情平静,所说的话,确实是为了他着想,他努力压下内心的异样感。 “本王已非她不可。” “就算你反对,皇族和永宁寺眼下也有一些权斗纠纷,但我们之间的友情不会改变。” 姬惟明拍了拍嘉应的肩膀,笑着离开,“你放心,本王大婚,一定会给你送请柬。” 萧楚竞头戴竹笠,竹笠顶部开一个洞,放出高马尾,穿夜行服,打扮如一个江湖侠客。 他左手一只鸭,右手一只鸡,带着全体同门对叶晓曼的深切思念之情,潜入了永宁寺。 他在太子府生活了几天,把姬文逸的情况摸了大半,实在按捺不住思念叶晓曼,特地来看她。 永宁寺实在太大了,萧楚竞拿着地图按图索骥,中途也小小迷了一会路。 无意间,撞入一片偏僻山野。 水面白烟飘渺,雪莲怒放,有僧一人,独立波光,正在喂养白鸟。 好一幅空灵的美景。 萧楚竞含笑站立,在江畔看了一会。 白衣僧人转身,萧楚竞认出是嘉应。 他对拥有洗髓草的男人抱有天然敌意,不过嘉应的佛心和品行他有耳闻,将来也会想办法从嘉应手中夺取洗髓草…… 萧楚竞抱了结识的心,朗声道:“大师含光藏辉,不拘世累,真乃世外高人。” 嘉应也认出了萧楚竞。 萧楚竞外貌做了伪装,但他认得萧楚竞的气息和声音。 他中情毒的期间,和萧楚竞有过一面之缘,他还穿过萧楚竞的衣服。 萧楚竞作为后起之秀,在六界中逐渐有些声誉,不过他最出圈的传闻,是他狂舔同门小师妹叶晓曼而不得的事迹。 是当世最着名的一条舔狗。 嘉应对萧楚竞的厌恶,仅次于姬惟明。 萧楚竞已经有了“叶晓曼”,却还来撩拨他的“焦言暇”。 嘉应直接问:“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萧楚竞觉得这和尚奇怪,说话牛头不搭马嘴。 他打了个哈哈,“恐怕只有我过世的母亲才清楚。大师何发此问?” 嘉应道:“滚。” 他拿出袖中的小佛塔催动,把萧楚竞的影像气息记录下来,拉入黑名单,重重防御法阵启动。 水面波涛涌动,白鸟惊得振翅四散。 哪里出了纰漏?卧底任务被识破了?萧楚竞的一百零八个心眼还没转过来,人已法阵狠狠地扔出永宁寺。 他再次闯入,这次无法再靠近寺庙的大门。 永宁寺的防护阵古老而强大,萧楚竞无法破除,对着叶晓曼所在的方向不舍地张望很久,只得先闷闷不乐地离开。 嘉应顺手收拾了萧楚竞,受到启发,依样画葫芦,把这种方式也用到了姬惟明身上。 姬惟明跟嘉应不欢而散之后,原本计划晚上要去找叶晓曼赏月。 他来到红枫居,发现叶晓曼已人去楼空。 差了人去打听,汇报说嘉应已替叶晓曼安排了新住所。 姬惟明满意嘉应还是给他面子的,正要去叶晓曼的新家,却看到嘉应身边的侍僧忽然出现,告诉他,圣子去了太子府,邀请他也过去,说圣子有要事与姬家兄弟商谈。 姬惟明不疑有他,驱车赶去太子府。 姬文逸正在和萧楚竞对弈,听完莫名其妙,说嘉应根本没到访。 姬惟明也莫名其妙,再去永宁寺,发现他上了黑名单,再也进不去门。 原来嘉应已存了把他扫地出门的心,说谎骗他回府,再用法阵封锁全庙,只是不想他在寺内大吵大闹,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睿王殿下,永宁寺以后再也不接待皇族了,您请回吧。” 姬惟明满头雾水地走开。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去,问门口拦他的侍僧。 “嘉应去见过龚婕妤吗?” 第162章 皇帝他不对劲 侍僧不可能泄漏圣子的行踪,他礼了一礼,关上大门。 姬惟明蓦然有了一个很荒唐的猜测,他吩咐左右: “让寺内的探子盯紧嘉应,他若接触龚婕妤,立刻汇报。” 叶晓曼进宫的前一天,她给姬文逸添堵的计划,终于迎来重大进展。 姬惟明和嘉应经常来看她,无形之中帮她挣得了声名。 所有人的惯性思维,能够被大人物礼待的人,必定是拥有某些特殊才能。 尤其是圣子,他多孤高傲世呀,当年长公主三顾茅庐,邀请他论道,他连赏脸见一次面都不肯。 这样的他,如今却隔三差五往龚婕妤的住所跑,龚婕妤一定是有大慧根的高人。 京都的权贵触觉最为灵敏,觉得龚婕妤可以押宝,立刻加入到追捧她的风潮中。 叶晓曼隔三差五就有慕名而来的访客,收礼物收到手软。 经常宫斗的人都知道,贵人的礼物,是不能随便收的。 甲乙两家如果是死对头,你收了甲的,就表明投靠了甲,不能再收乙方的。 叶晓曼不管这么多,只要是值钱的礼物,全收。 管你是太子的党羽,还是淑妃的走狗,每人v我200,只要你送礼了咱就是好朋友,等我入宫混出头了,必有重谢。 这可把贵人们搅糊涂了,越发觉得龚婕妤的心机深不可测。 一传十,十传百,终于把最重量级的大鱼钓上来了。 国舅以到寺庙礼佛为名,亲自拜访叶晓曼。 国舅是淑妃的老父亲,淑妃的好大儿滕王,是皇位的最有力竞争者。 太子和滕王的夺嫡之争,如今已进入了白热化。 姬文逸如果今晚暴毙,十有八九就是滕王动的手。 两方势力都在等待时机,以给对方致命一击。 国舅来见叶晓曼,就是代表淑妃,来与叶晓曼结盟的。 如叶晓曼之前预料的那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淑妃很期待叶晓曼这股新鲜力量的加入,改写两方势力胶着的局势。 叶晓曼把国舅赠送的高级法宝,大刀阔斧扫进她的乾坤袋。 “姬文逸和我有仇,就算您不说,我也会想办法搞他的。” 她胸有成竹地吹牛逼: “宫斗界没有我,万古如长夜。您放一百个心,我一定把姬文逸拉下马,扶持滕王殿下登上九五至尊。” 国舅老谋深算地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期待地问:“您的计划是?” 叶晓曼把沉甸甸的乾坤袋收进怀里,“没想好。” 国舅:“……” 叶晓曼进宫了。 皇帝亲切接见了她。 倒不是因为她近期在京都中风头无两。 皇帝的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躲在后宫的温柔乡里疯狂磕丹药续命,也把大部分的家国大事交给了姬文逸和国舅,除非特别重要的事,他不会露面。 叶晓曼的龙莠,就是他今天出现的理由。 圣兽们终于不再闹着要离家出走了,赏,重重有赏。 “你抬起头,让朕看看你。” 叶晓曼抬起满脸红痘的脸。 皇帝梗了一下,很艰难地夸奖,“龚婕妤是有些……内在美的。” 叶晓曼这才找到机会,看清楚姬文逸他老子长啥样。 皇帝的寿元已经260岁靠上,修真界驻容有方,并不显老,看着就是个英俊的中年大叔。 面白无须,穿着玄黑的龙袍。 修为是元婴中期,在六界的领导者之中,实属平庸。 皇帝还想说些什么,内监汇报:“睿王殿下求见。” “宣。” 话音未落,又有内监快步走进来,“圣子求见。” 叶晓曼不意外,她知道他们是来保驾护航的。 果然嘉应和姬惟明一前一后走进来,皇帝的注意力立刻就不在她身上了。 “龚婕妤的位份晋为昭仪。” “朕听睿王提起,你有照料灵草的天赋,那么宫内的灵圃就交给你打理,希望你能早日培植出龙莠。” “退下吧。” “是。”叶晓曼全场没说几次字,说多错多,没摸清皇帝的真实脾气之前,谨慎保命。 “龚昭仪的脸,”嘉应出乎意料,叫住了叶晓曼,“似是一种鬼症。” 姬惟明皱眉看了嘉应一眼,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叶晓曼的脸只是一种伪装。 皇帝好奇地问,“国师,什么叫鬼症?” 嘉应回答:“是从鬼界传来的疾病,人如果不慎接触到恶鬼,鬼气侵体,就会染上一种皮肤溃烂的病。” 皇帝问:“可有解法?” 嘉应:“诵经可救。” 他注视叶晓曼:“我愿日日进宫,替龚昭仪治病。” 皇帝正遗憾叶晓曼面容姣好奈何烂脸,听到嘉应有办法治疗,龙颜大悦,允了他的提议。 皇帝都没意见了,叶晓曼更没有意见。 她从皇帝跟前退下来,一群陌生的宫女围住她,带她去她的寝宫。 中途被一个威严的老宫女截胡了。 “贵人,淑妃娘娘想见您,随老身来。” 淑妃和叶晓曼想象中一样,是位美丽又跋扈的贵妇。 她已经和叶晓曼结盟,就成为叶晓曼在宫中的保护伞。 她用金簪逗着绣笼里的金丝雀,“怪可怜的,老头子的年纪越大,嫔妃越找越小。” “不过既进了宫,就是你的命,不认也得认。” 叶晓曼乖巧地坐着听训话。 淑妃没有想为难盟友的意思。 她开门见山。 “本宫曾经参与谋害圣德皇后。” “本宫杀了太子的生母,他就夺去我最钟爱女儿的性命,却不杀我,留我一人在漫长的岁月里悔恨,恐惧。” “本宫不是争宠,是在争命。” 淑妃最后说:“你尽管使出十八般武艺去对付太子,本宫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和上线一个鬼样,送死的事她去做,他们在背后喊喊口号。 叶晓曼很上道,跟淑妃郑重地表明了她的忠心。 淑妃很满意,叶晓曼离开前,她赠送了很多修复脸蛋的美容丹药。 “你若想长命些……” 她别有所指地提醒,“少往皇帝跟前凑。宫中近几年,每个月从皇帝床上,至少抬走十几个猝死的嫔妃。” 妈呀,老皇帝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居然是个变肽。 她本想通过皇帝的路子陷害姬文逸,这下要怎么搞? 回想起来,皇帝看她的眼神色眯眯的。 害怕! 第163章 私会 宫中的水,很深。 叶晓曼意识到她无法在短时间内兴风作浪,为了自保,每天规规矩矩地在灵圃里种田。 龙莠的养育条件严苛,她自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创造农业奇迹,就是在磨洋工而已。 皇朝明面上没有强夺她的龙莠,而是派专人盯着她每天弄点喂龙。 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喂着喂着,她的财产不就全进了龙肚里,成为皇室财产的一部分。 叶晓曼岂能坐等被薅羊毛。 她打算最后把九条龙打包带走,就当作姬文逸和皇室赔给她的精神损失费。 圣兽的结契和解除契约,需要一系列复杂的流程,中间的认主环节,还牵扯到很多上古的秘传法阵。 叶晓曼用法宝联络萧楚竞,大男主什么东西都有。 萧楚竞终于等到叶晓曼联络他,很高兴,虽然叶晓曼只有在需要借助他力量的时候,才会主动找他说话…… 【老鬼知道,我去找他要。】 萧楚竞早就盯上姬氏的龙了,他说过要给叶晓曼打造一辆龙车,享受贵族最尊贵的待遇。虽然他知道他的承诺,叶晓曼听过就忘,但他答应过的事情,都会给她办到。 叶晓曼和萧楚竞联手搞事,一个七窍玲珑心,一个大智若愚,必须天下无敌。 于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叶晓曼悄咪咪把九条龙解绑,主人换成她自己。 【恭喜小师妹,这九条龙的战力,足以毁灭一支军队。】 一旦老皇帝、姬文逸、淑妃要对她动手,或者渣女事迹被踢爆面临危险,她掉头就能骑着龙飞走。 不敢想象有多帅。 至于养这么多条龙的巨额费用,给龙找宜人的圈养地点,全权交给萧楚竞负责。 萧楚竞心甘情愿被她驱使。 【我在太子府的任务已完成八成有余,你别急,小心为上,师兄很快就来帮你。】 叶晓曼没有办法不着急。 时间嗖嗖地过去,转眼间上线给的期限,已过去一半。 她急得主动跑去找国舅淑妃了,表示愿意成为他们计划的一环,有阴谋诡计快使出来。 淑妃小团体见她比他们这群反派还积极,都被感动了,但还是表示,本月雷斋节举国欢庆,谁敢搞事情破坏节日的气氛,会被皇帝出手收拾的。 叶晓曼很痛心,这年头反派是一届不如一届了,前有上线企图拖欠工资,后有庶母迫害嫡子还要等放假后。 叶晓曼心急如焚,已经重新考虑起要不要冒险走皇帝的路子了。 嘉应每天入宫给叶晓曼念经。 他的苦心,叶晓曼懂的,他在用他的力量尽可能地守护她。 圣子对她的重视,连淑妃也要高看她一眼,因为淑妃是佛祖的信徒,也是嘉应的追随者。其他人更不必说了,那些势利眼的宫女太监,每个人都对她礼遇有加。 有嘉应在,皇帝也不敢把魔掌伸向叶晓曼。 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帘,嘉应坐在蒲团上,手捻着佛珠,又来念经了。 叶晓曼呼呼睡完午觉后,他才结束。 “喂,嘉应。” 四下无人,叶晓曼把头探出纱帘,双手揪着轻纱绕在脖子下,看上去就像布帘长了一张脸。 很可爱。嘉应隔着遥遥的距离凝视她。 “给你吃,甜的。” 叶晓曼给他抛了一串荔枝,嘉应接住,微微勾唇,把她的小礼物藏在袖底。 “通透如玉的果肉,很像洗髓草哟。”叶晓曼眼巴巴地看着他。 “国师大人,时间到了。” 嘉应来不及回复,内监走进来了,叶晓曼悻悻然地把头缩回去,摊开四肢倒下,尽职地扮演一名绝不会私通外男的嫔妃。 “贫僧明日再来拜会娘娘。” 外头,嘉应的声音和脚步声一同远去。 叶晓曼给嘴巴喂了一颗邻国进贡的珍品葡萄,她像烙饼一样翻了个身,宫女们立刻上来给她捏肩捶背。 像极了一条骄奢淫逸的米虫。 这就是叶晓曼在宫里混饭的日常。 听嘉应念经(完成) 干掉五斤灵果(完成) 把天花板上的一颗夜明珠转移到乾坤袋(完成) 接受漂亮小姐姐【曾试图申请换成英俊侍卫,未果】的按摩(完成) …… 充分体会到了皇太后安养晚年的快乐。 叶晓曼打着饱嗝,翘着二郎腿歪在软轿上,去灵圃打今天最后的一个卡。 喂喂龙,验收打工人们一天的劳动成果,只需动动嘴就行了。 九条龙花花绿绿的,把庞大的身躯缩小成手臂粗,盘在灵圃门口,望眼欲穿地等待她的到来。 叶晓曼下了轿,随手指着一条黑龙,“打滚。” 再指另一条白龙,“抬起两个爪子拜年。” 一时间群龙乱舞,众龙一会在天上排成个“人”字,一会排成个“大”字,吐火,翻滚,钻火圈,娱乐了无聊的宫人们。 这是萧楚竞的建议,要经常训龙,培养和宠物的默契度——至于怎么训,他就没教了,叶晓曼自由发挥。 叶晓曼给龙喂龙莠,心想要不给皇帝表演个龙杂技吧,他肯定爱看,然后再趁机状告姬文逸胁迫她进行非法动物表演,虐待国宝……笑死,她自从迎亲后,再也没见过姬文逸,连陷害他也找不到客观条件。 凉了呀。 我该不会要交代在这里吧。 叶晓曼正在进行每日份的苦思冥想,身边忽然有人说,“它们很听你的话。” “废话,上一条不听话的已经饿三天了。”叶晓曼顺口回答,才发现声音很熟悉。 转头,对上姬惟明的笑颜。 叶晓曼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了,“你怎么来了?” “想你。” 姬惟明穿着太监服,假扮成照料灵圃的奴仆,四周的闲杂人等全被他的人支走了。 “我是你小妈。”叶晓曼压低声音提醒。 皇子私会后妃,按照皇朝的律令,她会跟着他一起被处死的。 “本王知道。”姬惟明才几天没见,肉眼可见瘦了一些,蓝靛道袍穿在身上显得更仙风道骨了,温柔的青年思她若狂。 “可是本王想你,想得寝食难安。” 叶晓曼很无力,跟恋爱脑的沟通很难。 “人你见到了,快走吧。” 姬惟明不舍得走,叶晓曼只得拉着他蹲下来,紧张地假装给植物松土。 第164章 手帕 姬惟明说:“本王不知,嘉应跟你的关系那般好。” 学员们注意了,当鱼塘里的鱼打趣你跟其他人的关系时,无论他的语气多轻描淡写,表现得多不在意,都要引起注意。 在这里,他的陈述句要当疑问句处理,他的潜台词是:你该不会劈腿了吧? 聪明的渣女,应该及时安抚。 叶晓曼回想了一下,带点困惑的表情: “嘉应大师的确是一直来找我,在寺庙的时候也是,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虽然我有努力地跟他保持距离……大概他是个温柔的好人,怕我在异国他乡感到孤单吧。” “温柔的好人?”姬惟明想冷笑,曾经的嘉应谁也不搭理。 他只心疼叶晓曼是个单纯的女孩,看不懂男人的小心机小勾引。 手下的汇报历历在目。 嘉应前脚把他拒之门外,后脚就跟叶晓曼形影不离,甚至信徒中传出些风言风语。永宁寺给了警告,嘉应依旧我行我素。 姬惟明至今无法相信,尽量不往嘉应凡心大动的方向想。 如果是真的,对六界、对神域、对嘉应本人,都是一场灾难。 此事还需要小心取证。 外头传来一串急促的鸟鸣,是某个信号,通知有外人靠近。 姬惟明和叶晓曼没名没份的,不能把她抱在怀里诉说衷情,只能用眼神临摹她的五官一遍又一遍。 “我必须走了。” 姬惟明最终还是没忍住,贴了贴叶晓曼的发鬓。 “你能不能给我一样信物,什么都行,让我可缓解相思之情。” 叶晓曼想说不行,很讨厌一些伸手要东西的男人。 但姬惟明拿不到就不走了,她只得把手上的土抖掉,在身上找了找。 她随身携带的储物袋职权分明,一个只有她能打开的高级乾坤袋,收藏值钱的玩意;另一个装些便宜的日用品。 叶晓曼在不值钱的玩意推中扒拉了一会,给姬惟明拿了一条手帕。 其他小物件都是她买的,只有手帕不花她的钱。 红色如火的棉布,左下角用金线绣了只歪七扭八的兔子,好像是司空情送的,当时他还说了“人亡手帕亡”的狠话,随便了,谁送的不是用。 物是旧物。 叶晓曼不太好意思地说,“我经常用来擦嘴的,你不介意吧?” 姬惟明激动不已,他把手帕放在手心抚了抚,像得到了全世界最宝贝的东西。 在神域,把贴身用品赠送给旁人,是很暧昧的明示,等于宣布了一段私情的开始。 姬惟明走出叶晓曼的宫殿,双脚像踩在云端,幸福来得太突然,很不真实。 早上还在哀切被迫分隔两地,没想到彼此浓烈的相思之情,反而推动关系有了质的飞跃。 姬惟明修道多年,情绪比一般人淡了很多,这一刻他的道心被撼动了,忍不住想要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刻让全天下知道他即将成亲的喜讯。 他的喜悦,在看到嘉应之后,才稍微压抑了几分。 嘉应的车驾出了点问题,他坐在望江亭,等待着出宫。 姬惟明被永宁寺拒入之后,朝中民间议论纷纷,他再也没主动跟嘉应说过话。 嘉应的手中盘着两颗荔枝,看上去心情不错,姬惟明瞥了眼他的荔枝,若有所思,改了路线,也去了亭子。 两人占据着桌子的一边,看着眼前的湖光山色。 一时间谁都没主动说话。 宫人送上茶水小食。 姬惟明微笑不语,把叶晓曼赠送的手帕拿出来,绕在指尖把玩。 手帕明显不是姬惟明会使用的风格,嘉应盘荔枝动作慢了下来。 那抹鲜红分外惹眼,他从眼角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又忍不住转过脸,蹙眉看了一下。 终于,嘉应先说话了,“哪来的?” “什么?”姬惟明略显惊讶,似乎是奇怪嘉应主动打破冷战。 嘉应寒冽地:“帕子。” 姬惟明心底一声冷笑,表面还是风和日丽的,“本王心爱之人送的。” 嘉应停顿了足足几息,“你上次说的那个……她?” 姬惟明:“除了她,还有谁。” 他还跟嘉应分享手帕的细节,给他看上头绣得龇牙撇脚的丑陋小兔,感触颇多。 “她应是不善绣工,一想到她没日没夜地努力,手指不知被针扎了多少下,真真心疼死本王了。” ——远在魔域,司空情正把自家大哥司空寂吊起来打,他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该死的,是谁在诅咒本座?” 姬惟明看到荔枝从嘉应手中滚落,蹦蹦跳跳地滚下台阶。 姬惟明晒笑,喝茶。 嘉应呆若木偶,不知在想什么。 姬惟明悠闲地用指节轻敲桌面。 “嘉应,本王很幸福。你提过的,可是她明知本王有可能会失去一切,她还是选择了我。” 他对着嘉应,一字一句地说给他听,“她坚定地,想和我在一起。” 暗卫走过来,在姬惟明耳边低语了什么。 “这么严重的事,怎么才来报?” 姬惟明皱眉,顺手把指尖手帕按在桌上,起身。 他即将走下台阶的时候,停下,回头,笑吟吟地邀请:“嘉应,本王的婚礼,你一定要来。” 嘉应像死了一样,没有回答。 姬惟明似乎并不把他的失态放在心上,微笑地走了。 江上有风徐来。 岁月无声。 姬惟明把手帕遗忘在桌子上。 风把手帕涨成一只展翅将飞的小鸟,跃跃欲试地要被吹走。 嘉应抓住了飞起来的手帕。 他本应该把它放回去,用茶杯压牢,等待着姬惟明回头来取。 他丢失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嘉应心中想着要还回去,却鬼使神差地把手帕捂到他脸上。 端着气,深吸了一口。 是她的体香。 好像还带着她轻暖的温度。 嘉应轻轻用脸蹭着棉料的触感,被她的味道。 轻而易举被挑起了,玉,望。 “圣子大人。” 嘉应从迷梦中猛然醒来。 “什么事?” “车架疑似被别人动了手脚,还在排查故障,您需要再等一会。” 嘉应抓着那方手帕,团成了一团,藏在手心里,谁也没看见。 “我要立刻走。” 第一次偷东西的人如此说道。 第165章 此女断不可留 侍僧为难:“可是……” 嘉应捏破了一张符箓,天边飞下来一片巨大的菩提叶,他端坐在上面,自顾自离开了。 看背影,不知为何带了丝狼狈。 嘉应刚走,姬惟明就回来了。 他低头看桌面,空空如也。 手帕不翼而飞。 姬惟明浑身笼罩着风雨压城的寒气,他从怀里,取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红手绢。 嘉应苦心孤诣衔走的那块,是障眼法,不久后就会变成一张符箓。 姬惟明脸色铁青,立刻捏碎一张通讯符,质问嘉应。 【嘉应,你拿走了本王的帕子?】 不一会,空中飞来一朵小小的纸莲,姬惟明捏碎它,嘉应平静地发来回复:【没。】 姬惟明又烧了一张符:【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撒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嘉应依旧回复:【没有。】 姬惟明一个手刀劈到柱子上,望江亭化为齑粉。 他得知了真相。 嘉应果然居心不良。 嘉应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叶止水的,他又是什么变得古怪,开始对他冷嘲热讽的? 他从人间开始就变质了! 原来嘉应早就背叛了他们的友谊,只有他还傻傻地把嘉应当作挚友看待。 他又想起嘉应反常地在他面前炫耀糖葫芦、糖炒栗子、自说自话很喜欢淋雨的话,嘉应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偷了他那么多东西。 既偷了东西,还厚颜无耻地跑到失主面前炫耀,看把嘉应能的,他怎么不上天啊。 端着一张冰清玉洁的脸,尽做偷鸡摸狗的低贱事。 过去不知情还好,现在回看,桩桩件件都叫他恶心。 可惜啊嘉应,你煞费苦心,不惜糟践自己,她还是不喜欢你。 姬惟明把手帕珍贵地收藏起来。 她爱的人,只有本王,始终是本王。 你注定是跳梁小丑。 姬惟明想到这里,终于觉得出了一口恶气,遍体舒爽。 他很想追到永宁寺,手刃嘉应,将嘉应做的丑事公诸天下,让他身败名裂。 如果是皇兄得知此事,他一定会以此为契机,板倒神权。 道士抬头,听着树林间的蝉鸣,玉色芙蓉冠轻笼道髻,宽袍大袖被风拂动,岩岩如孤松独立。 他强压下内心的怒气,做了最理智的决定。 嘉应不顾佛门戒律,他只能帮嘉应遮羞,皇兄那边也要隐瞒。 嘉应的私情爆出来,会引起天下震荡,尽管嘉应又贱又烂,永宁寺的那些老祖宗也不会认为是嘉应的错,只会怪罪叶晓曼扰乱嘉应的佛心,除之而后快。 叶晓曼太无辜了。 他必须守护她的周全。 姬惟明下了决心,他和叶晓曼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他要尽快带她离开。 国舅和淑妃在议事。 “母妃,舅舅。” 滕王风风火火地快步走进来,“本王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淑妃慈爱地看向自家儿子,滕王除了智商欠费、外貌平平无奇、好色贪酒这些缺点,总体而言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坐下来,顺口气再说。” 滕王拿起桌上的酒瓶一口气喝下半瓶润润嗓子,兴奋地说:“本王安插在仪华殿的探子汇报……” 他故意停顿了一会,等目光都停留在他脸上后再说下去,“睿王和龚昭仪有染。” 国舅高兴地拍着椅背,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这真是个好消息。” “皇子私通后妃,死罪难免。”淑妃来了精神,“除去姬惟明,正好卸掉姬文逸一条臂膀。” 国舅忙问滕王,“有录下证据吗?” “没来得及,探子只看到睿王和龚昭仪在灵圃拉拉扯扯,哦对了,龚昭仪还送了睿王一条手帕儿。” 淑妃坐回去,“可惜了。” 国舅老谋深算地布置陷阱:“多加派些人手监视他们,务必人赃并获。” 姬文逸的消息很灵通。 皇城遍布他的暗桩,姬惟明私会叶晓曼并被滕王抓到把柄的消息,滕王还在布局,风声已传到他跟前。 夜幕低垂,暗香浮动。 太子府的宫灯一盏盏地点燃,光点汇成灯流。 姬文逸的膀弯偎着一根拂尘,在跟自己下棋。 一头毛色漂亮的豹兽,懒洋洋地伏在棋盘前。 暗卫站在廊下,一五一十地汇报。 姬文逸平静地听完,下棋的速度依旧不急不缓,仅仅在听到姬惟明拿了龚昭仪的手帕时,动作才稍微停顿了一下。 淑妃滕王不足为惧,他乐于欣赏敌人垂死挣扎的丑态,只等着皇帝驾崩他君临天下,用他们的鲜血,告慰母亲于九泉之下。 姬文逸不喜欢意外。 围棋讲究的是全局观,从头到尾徐徐布局,算无遗策。绝不容许由于一个棋子的错漏,导致全盘皆输。 暗卫讲完情报,无声无息地等待着命令,身影融入到暗灰的夜色中。 安静。 只听到棋子渐次落到棋盘上的声音。 直到黑白两方的棋子厮杀出结局,姬文逸才起身。 幽暗中伸出两对手,恭敬地替他卷起竹帘。 姬文逸走到走廊,豹兽伸了个懒腰,跟在他身后。 熏香的白雾中,他的五官如远山峰峦。 “殿下。”暗卫连忙伏下头。 “此女断不可留。” “是。”暗卫转身要去准备刺杀工作,却被姬文逸淡淡地叫停了。 姬惟明毕竟是唯一的手足,他的事,姬文逸不想假人以手。 “红颜祸水,孤去会会她。” “……顺道,杀了她。” 叶晓曼干完晚饭,忽然收到一封圣旨。 传旨的公公说,皇帝体恤她照料龙兽有功,今晚特赐浴濯清池,让她过去泡泡皇家温泉,治治脸上的皮肤病。 接了圣旨,不得不去。 两名贴身侍女连夜收拾行李。 叶晓曼托着脸坐在一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如果泡温泉能治脸,皇帝第一天就喊她过去了,为什么非等到今天,还是大晚上临时临急地过来传旨。 叶晓曼想了想,差遣了一名侍女去给唯一的盟友淑妃传讯,就说她接到了一道圣旨觉得很古怪,如果每隔半个小时没跟听她报平安,请淑妃娘娘记得来捞她。 就这样上了一道保险后,叶晓曼才跟着来接她去濯清池的宫人走了。 第166章 你难道洗澡穿衣服 濯清池,听着是个池子,其实是大型皇家度假胜地,在国都的郊外,皇帝经常过去享受,因此在宫中有专门的传送阵,过去就一个瞬移的事。 叶晓曼到了目的地一看,场地那是相当的华丽奢靡,可以当场朗诵一篇《阿房宫赋》来形容,什么“覆压三百余里绵延不绝”、“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是纳税人看到会直接心悸的程度。 叶晓曼努力掩饰没见过世间的局促,跟在一排宫人后面,被带入了一间小宫殿。 地面正中间挖出了一个大池子,玉石铺地,已安排好了百花浴。 叶晓曼让侍女们严守门窗,她则仔细地把温泉池周围检查了一遍。 一切都很正常。 泉水用法宝检测过,也没有毒。 叶晓曼坐了一会,没有遇到意外发生,不安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于是她就高高兴兴地去泡澡了。 她把身上的法宝全拿下来,穷人的习惯,贵重首饰不能泡水。 再脱去层层沉重的宫装。 贫民窟的父老乡亲们,俺又出息啦,泡上皇帝泡过池子啦! 叶晓曼用孙猴子奔跑的姿势,手舞足蹈地淌进温泉里。 水面上五颜六色的花瓣,被她冲开了一条路。 她先游了一圈,再眯着眼睛漂浮在水面上。 太巴适了。 泉眼咕噜咕噜地响,掩盖掉很多细微的声响。 叶晓曼没有发现,宫外的侍女、护卫已被悄无声息地放倒,殿门无声无息地被人打开。 一只属于男人的玄黑鞋履,踏进来。 手指划过珠帘,九枝宫灯烛火摇曳,重重宫纱从屋顶垂落,提前捕捉到骤急的晚风,飞舞迷乱。 姬文逸停在最后一重珠帘之前,隔着珠光摆动,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他步履不停,掀起帘子,看到背对着他的雪肩,长长的秀发遮住背部。 他的目光几乎没有停留,从腻雪般的小肩上移开,眼前的人正哼着乱七八糟的曲调,用澡巾搓着手臂。 姬文逸踩着一级级往池底延伸的台阶,向她走去。 暗蓝的道袍被泉水浸透,他闲逸地抬起手,指间一片嫣红的花瓣。 眼前的女子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像某种狡猾的小动物停住了动作,警惕地回过头。 “睿……王?” 姬文逸穿着姬惟明平时常穿的道袍,做与姬惟明一般无二的装扮,面带笑意站在原地,“本王来看你了。” 他说着,袖口微动,在浴池的四面布置上禁制,把接下来的情景录制下来。 皇子私通嫔妃,死路一条。 可万一是嫔妃诱引皇子,皇子无辜稍作惩戒,嫔妃死路一条。 和亲的长公主杀不得,有罪的长公主,先斩后奏。 姬文逸等着叶晓曼扑过来,做些暧昧的举动。 叶晓曼第一眼以为是姬惟明又来找她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于是她再仔细看一眼…… 卧槽,居然是姬文逸那条毒蛇。 叶晓曼又惊又喜。 喜的是任务对象他终于出现了。 惊的是姬文逸每次看到她都想杀她,这次不出意外应该也是来拿她狗命的。 就说嘛,皇帝哪会三更半夜召她泡温泉。 姬文逸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你不过来?” 叶晓曼泰然自若地问:“我为什么要过去?” 她脑子飞快旋转,慢吞吞地把身体转向他。 姬文逸的脸立刻沉了沉,“你的寝衣呢?” 叶晓曼顺着姬文逸的目光低头,漂浮着一层花瓣的泉水正好浸过她的胸,至于水面之下…… 她郁闷了:“你洗澡穿衣服的?” 眼前的女人不着一缕,面对男人时没有丝毫忸怩,姬文逸不可思议:“你不感到羞耻的吗?” 叶晓曼更不爽了:“你偷看我洗澡都不感到丢脸,我需要什么羞耻。” 她扼腕,后悔没有放个监控法器,不然今晚姬文逸偷看她洗澡人赃并获,直接送他轮回。 叶晓曼叉着腰问:“看后妈洗澡看爽了吗?爽完就出去,你妈我要接着洗。” 偷晴的旖旎氛围,荡然无存。 姬文逸抬眼,扫了下斜上方的阵眼,玉简依旧在录制着。 他按下心下的不耐,用与姬惟明一模一样的脸,非常温柔地笑了:“你送了本王帕子,本王以为……” 哟原来是过来替弟弟善后,好一位独断专行的大家长。 可是太子殿下,你皇弟看我的眼神柔得可以挤出水,可不像你满眼杀气呀。 姬文逸估计没爱过人,扮演情人浑身破绽,叶晓曼简直要笑掉大牙。 她陪着他演,像奥斯卡影后指导刚入行的小演员。 叶晓曼震惊地抬起小脸看着姬文逸,再惊恐地后退几步,双手捂住心口——看到姬文逸一副“刚才没捂现在又是在造作什么”的表情,不能太好笑。 叶晓曼先把姬文逸恶心够本,再颤抖着开口,“睿王殿下,你何出此言?” 她嘤咛一声,句句控诉: “我刚来神域,不知本地的风俗,你说想要我的小帕子,我就给了,没想到你竟抱了如此亵渎的居心,亏我之前还把你当成了君子。” 姬文逸难得地词穷了。 他的情报有限,没想到姬惟明鞍前马后了半天,还只是一条舔狗。 虽然是不成器的弟弟,但作为兄长,此刻的感觉当真是憋屈得很。 一团被揉成球的花瓣,砸到他胸膛上,迸开。 “走。” “殿下若再言行无状,我一定告诉圣上。” 姬文逸闭眼,拿下粘在脸上的花瓣,这次是一片雪白的玉兰花。 他温文尔雅地笑了笑,举起双手,做投降的姿势,慢慢地后退了一步。 叶晓曼稍微松了口气,和姬文逸的第一轮过招,存活。 没想到姬文逸又站定了,公子如玉,清朗风雅:“龚昭仪,孤听闻,犯有鬼症之人很容易神志失常。“ 他捏碎了禁制,很遗憾地说道:“孤今晚撞见你凶性大发,狂暴伤人,不得已出手击毙你,实在抱歉。” 称呼都改成“孤”了,他是很自信她会死在这里,懒得掩饰身份了。 叶晓曼暗喊不妙,立刻掉头往岸边游。 她的防御法宝、通讯法器都褪下了放在池沿。 第167章 鸡腿堡!孤总算抓到你了 叶晓曼运功,满池子的花瓣化为尖锥,对着姬文逸打过去。 然而她还没筑基,姬文逸已是金丹期,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 姬文逸弹弹手指,就把她的攻势瓦解。 他扯下了道袍的衣带,脱下外衣,不慌不忙地看着叶晓曼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叶晓曼在水里拼命逃命,听到身后水流搅动的动静,她瞪大眼睛回头,长发像海藻般散开,嘴角溢出一串透明的水泡。 姬文逸追上来了。 不愧是毒蛇,在水底下也游得那么快啊啊啊! 一场水下的追逐。 灯火的光像是珍珠的华彩般跳跃在手脚的关节处,叶晓曼手脚并用,用狗扒的姿势往前扑,急得喝下去几口水。 姬文逸不紧不慢地在身后追,像品玩着她的慌不择路,他伸手抓住了她一只脚踝,她顺势往后踹他的脸,踢到了一件道袍上。 张开的衣袍像天罗地网,把她团团裹住,姬文逸从她的后方覆过来,钢铁般的手臂钳住她的腰,带着她游出水面。 姬文逸握住她的脖子,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按在高出水面的台阶上。 叶晓曼奋起反抗,冲着他的脸面吐出口中的水,手刀直劈他的侧脖颈,同时曲起膝盖攻击他胯下的脆弱之处。 姬文逸狠挨了她几巴掌,闭着双眼,咬牙把她身上的道袍束紧衣带,终于让场面不太有碍于观瞻。 他覆在她身上,利用身形和力量的优势,控制住她四肢的关节,同时单手锢紧她两条手腕,摁在她头顶的石板上。 姬文逸挑眉:“脚放下。” 叶晓曼努力地用两条雪溜溜的腿,钳他精干的腰,想把他从身上掀下去,“我不。” 姬文逸的斯文表象终于被打破了,他皱眉看了看两人现在的姿势。 任凭现在谁走进来,都会得出一个”太子强行轻薄后妃“的结论。 两人衣裳头发湿漉漉,姬文逸的墨眉和长睫缀着晶莹露珠。 “西暝国教出的公主,比贱民还粗鄙。” 叶晓曼眼看他掌心用灵力凝出一根银针,就要扎进她心口谋她生命,这真是穷途末路了,她用仅能动的嘴,也不管有用没用,大叫起来: “救命啊,救驾啊——” “咿呀皇上您来了!” 姬文逸捻着银针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叶晓曼在水下快速游动的时候,贴在脸上的痘痘肌人面,被水流冲刷,额角的边沿没有贴紧皮肤,翘了起来。 银针消失,姬文逸撕下了她的第一层人皮。 叶晓曼呆滞,连喊叫也忘记了。 第二层皮,严丝合缝地贴合在她脸上,易容成一张路人甲的脸。 按道理,一般人看到这里也就算了,谁能想到她有三张脸。 姬文逸却起了疑心,他的手指顺着叶晓曼的骨骼摸索。 人可以改变皮相,却无法轻易改变骨相,这就是整容术的缺陷。 叶晓曼的易容很精细,却也让他找出了一丝端倪。 他把采花女贼的脸铭刻在心,只需要动手一摸,就摸出叶晓曼的骨相和女贼有七八分相似。 叶晓曼眼睛跟着姬文逸的动作乱转。 随着姬文逸从她耳朵后面,“嘶 ”地扯下她最后一张脸皮。 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姬文逸看到他日思暮想的容颜,再一次出现在面前,他曾满世界通缉她而不得,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抓到她。 他死死盯着她看,叶晓曼给他计算时间,至少看了她有三秒没说话吧。 接着,他用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轻快地说: “香拉姬退宝,孤终于抓到你了。” 他看到她僵直不动,用一副老实的样子装死蒙混,只有他知道她有多气人。 他松开她的手腕,拎着道袍后领把她拎起来,像晃垃圾一样晃了晃。 “说话。你不是挺能说的?” 叶晓曼眼神发直:“我能说脏话吗,不能吗,那我没什么话好说的。” 她临死前还能油腔滑调,姬文逸被她气笑了。 “你让孤很生气。孤生气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哦?”叶晓曼顺口回答,“那你给我做个菠萝糖醋鱼吧。” 姬文逸的笑容立刻又冷了八度。 叶晓曼只想甩自己一个巴掌。 求求你亲爱的嘴巴,都快要死了能不能先别顾着玩梗! 叶晓曼目移,能屈能伸,态度谦卑,“是的,我们是有过一个孩子……阿呸呸呸,我们之前是有过一些误会。” “只是误会?”姬文逸又开始亮出那根贼长贼亮的夺命银针。 “我是有苦衷的。” 叶晓曼把银铁小心翼翼地接过银针,开始在台阶上演绎老奶奶磨杵成针的故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个这么神金的动作,她就是有些紧张,手上必须找些活做着。 可惜姬文逸不是李白,不会为她感动。 “你选一个死法。” “俺的清汤大老爷嗷,你不能杀我。”叶晓曼用三倍语速,竭力给姬文逸分析利弊。 “第一,我与你之前曾有过摩擦,我死了,你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我今晚来这里之前,已经把我的行踪告诉了淑妃,我一死,她就会把舆论引到你头上。” “太子谋害无辜弱女子,你的名誉还要不要?我除了是龚昭仪,我还是西暝国的公主,你难道想因为我一个小人物,破坏两国关系?” 她观察到姬文逸听得无动于衷,紧接着打出亲情牌。 “第二,你杀了我,你怎么跟睿王交代?为了我这条烂命,跟孪生弟弟感情破裂,你觉得值得吗。” 叶晓曼不提姬惟明还好,姬文逸一听到姬惟明的名字,联想到他们兄弟二人都在这个女人手里栽了跟头,火上心头,沉沉地把她再次摁回台阶上。 “殿下,滕王来了。”暗卫跪在珠帘外禀报。 叶晓曼热泪盈眶,她终于拖到救兵来了。 姬文逸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但好歹是不再押着她了。 “你不是龚曦儿,孤看过她的画像。”姬文逸站起来,优雅地理了理凌乱的衣袍,“她是死是活,你假扮她有何目的,无非是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孤不在乎。” “今晚让你逃了。” “明晚,孤再来会你。” 我靠,还有死亡预告。 第168章 死亡预告 姬文逸其实不是因为滕王才放她一马,他要杀她可以当场杀,他暂时放过她,只是好不容易捕获了珍贵的猎物,要花点时间给她设计解恨的死法。 彻头彻尾的恶趣味,他很享受她的恐惧。 叶晓曼没有再刺激姬文逸,能活一天是一天。 她忍。 滕王带着一大批手下,兴冲冲地快步走进来。 叶晓曼穿上了衣服,姬文逸站在珠帘外头,头也不回,抬手凭空一抓,把叶晓曼脱下放在屏风上的道袍抓回去。 有花瓣的芳馥和少女讨厌的体香,是花卉植物沐浴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的冷香。 姬文逸厌恶地套上道袍。 滕王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时候,看到姬文逸已经烘干了身上的水汽,正在慢条斯理地束腰带。 分明是偷晴后的氛围。 滕王根本分不清姬文逸和姬惟明,只能通过两人衣着的不同确认身份。 他高兴极了:“睿王好哇你,你一个道士却不守清规戒律,你说!你为何深夜私会后妃?” 姬文逸今晚把香辣鸡腿堡抓捕归案,多月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他心情颇好地陪傻子多聊几句。 “滕王,你又为何深夜私会后妃?” 滕王就烦姬文逸兄弟说话歪歪绕绕的风格,很容易就被他们带歪,他吃亏多年,谨慎地回答:“本王是收到消息,说你秽乱后宫,特地来蹲你!” 姬文逸:“本王也是收到消息,说你秽乱后宫,特地来看看。” “啊你你你!”滕王气死了,“明明你先来,我后到的,我身边的人就是铁证。” 他才说完,身后的手下接二连三地倒地。 姬文逸的暗卫走进来,把人一个个地拖下去,在地上留下一道道长长的血痕,最后又有负责善后的修士捏了一个清洁法诀,大殿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躲在帘后偷看的叶晓曼:“……” 好烦哦,好像看到了她的未来。 姬文逸和颜悦色地问滕王:“现在你还有证人吗?” 滕王呆若木鸡。 姬文逸往外走,在要擦肩而过的瞬间拍拍滕王的肩膀,吓得滕王一哆嗦,姬文逸很体谅地说:“此事,你知我知。” 滕王的嘴唇抖动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姬文逸走了,他气得扯下了一条纱帐。 叶晓曼戴上面纱,跑出来,“太子要杀我,王爷救我。” 滕王圆圆的脸,圆滚滚的身躯,你别说长得还挺喜庆的。 他皱眉打量了叶晓曼一通,花容半掩,也能看出是个少见的美人,难怪一向坐怀不乱的姬惟明着了道。 他再荒唐也不敢对父皇的女人有任何方法,严肃地说:“无凭无证的,本王也帮不了你,你亲自跟父皇哭去。” 又说:“下次你再送睿王手帕,记得把过程录下来。” 叶晓曼不用套话,从滕王这句话里就得出无数情报,把今晚这起意外的前因后果串了起来。 原来是手帕惹的祸,姬文逸和淑妃势力都得到了消息,知道她和姬惟明关系暧昧。 皇城里果然没有秘密,就是秘密的传播速度也太快了。这才过去几个小时? 叶晓曼倒没后悔送礼物,姬惟明的行为她无法控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她今天拔一根草放到他手上,别有用心的人也能编一篇小作文。 听滕王的意思,淑妃势力是打算献祭她了。 叶晓曼也不感到意外, 松散的结盟,就像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走两步就散了。 她深感意外的是,滕王这智商,是怎么在姬文逸手下活这么久的。 侧面烘托出淑妃和国舅很有能耐,拿着一手烂牌也能打出王炸。淑妃这么牛掰为什么不扶持自己当女皇算了,嗯,还真不好说。 滕王扑了个空,走了,圆润的背影显得很落寞。 来的时候是一群人,走的时候孤身一人。 姬文逸的肆无忌惮,让叶晓曼嗅出一个信息: 老皇帝可能真的快不行了,而老皇帝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对太子的势大也无可奈何,所以他正在通过某种邪法延续生命…… 目前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叶晓曼跑到门外,看到她带来的人倒在了墙根下。 摸摸鼻息,谢天谢地,都活着,只是被打晕了而已。 叶晓曼每人喂一颗丹药,把人救醒了。 “主子,我们怎么……” “没事了,”叶晓曼笑眯眯地说,“我泡完澡了,我们回宫。” 侍女心有余悸地说:“您如果害怕,我们有宫里的地图,从密道先逃出去……” “不跑,逃出宫死得越快。”叶晓曼说,“神域这么大,也就只有在天子脚下,姬文逸才存了一丝忌讳。” 这也是他继续放养她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她不敢跑路的。 叶晓曼回到她住的仪华殿。 滕王提醒了她,明晚是她背水一战的关键,她要拿到姬文逸杀她的证据,把事情捅到皇帝面前去,闹得天下皆知。 人人都知道他要杀她,他就再也不能杀她。 如果皇帝和淑妃争气点,顺便废了太子,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这是她第一个反击计划。 她拍拍手,黑暗的梁柱上窸窸窣窣,一串火焰亮起,盘下来九个可爱的龙头。 姬文逸再厉害能打得过九条龙? 这是她的自保计划。 叶晓曼再给所有男人群发信息。 【很想你,明天能来看看我吗?】 养鱼千日,用在一时。 男人们的信息几乎是秒回。 【萧楚竞:师兄也很想我家小师妹。我本按照计划三天后进宫,你等等,我加快进度。】 【司空情:哈?原来你还活着?通讯不接讯息不回,回头有你受的。哼,知道了,本座会尽快去找你的。】 【姬惟明:好的,本王去见你。】 【嘉应:嗯。】 这是她留的后手。 没想到吧,她的大招是召唤技能,技能描述:随时召唤一群猛男来打人。 上面这几位,只要来一位,总能帮她挡去姬文逸的攻击吧。 虽然资深海王不应该让鱼儿们聚在一起,她已经遇到生命威胁了,没办法,先浪一浪。 笑死,她的甲叠这么厚,姬文逸想要她的命,想得美。 第169章 你喜欢哪种死法 叶晓曼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拎着裙摆走出宫殿。 侍女们看她三更半夜还在外头溜达,“您要去哪?” “勘查下地形。” 熟悉周边环境,布置法阵,有备无患的明天,只向勤劳的人敞开。 侍女们不放心,跟在她身后走。 叶晓曼绕着宫殿溜达,默念步数,在正确的方位刨坑,埋下阵石。 大型法阵涉及到的区域很大,叶晓曼不知不觉走远了。 眼前的景观越来越华丽。 侍女疑惑地拿出地图比对,“这是哪里?” 叶晓曼抬头看着柱子上阴刻的纹饰,脑门的血管一阵阵跳动,谁人家里能用五爪蟠龙? 她们来到太子府了! 姬文逸不知什么时候耍了她一把,把她的宫殿跟他的府邸通过法阵连接到一块,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踏进传送阵,来到他家了。 所以他还是很防备她跑了是吧。 叶晓曼立刻说:“沿着原来的路走回去。” 身后静悄悄的没有回应,她回头,来时的花径变成了一片湖,回去的路消失了。 侍女们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被法阵传送到哪里去了。 面前只剩下一条典雅的青砖小道,尽头有朱墙黑瓦,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浸在灯光里。 叶晓曼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想找到传送阵的位置传送回去。 她每走一步,脚下的路和眼前的景色,都会发生微妙的改变。 等到她终于摸到尽头那堵朱墙,翻墙进去小院,顺着灯光走进一个遍布奇芳异草的花园…… 淦!姬文逸在晒兰花。 叶晓曼立即拉过一片宽大的叶子遮住脸,原地蹲下,藏身在半人高的花盆后面。 前方空地,摆了一排放花盆的高架,王府的花匠鱼贯而入,每人捧着一盆兰花,小心翼翼地放在架子上。 兰花大概有二十几盆,都是些名贵的品种,花色斑斓,养护得极为漂亮。 每盆花都带着一个高阶聚灵法阵,趁着月光最好的时候,尽情地吸纳天地精华。 姬文逸更是不假他人之手,亲手给每盆花修剪枝叶、浇水施肥,及其耐心体贴的态度,见所未见,好像在呵护他的亲生孩子。 姬文逸弄得她七上八下,转头他就回家悠闲地养花?凭什么! 两种命运的对比,令叶晓曼义愤填膺。 她翻了个白眼,正要摸走。 姬文逸忽然说话:“你来了。” 叶晓曼顿觉黑暗中有很多目光,人类的非人的,集中到她身上。 她暗道不好,拔腿就跑。 姬文逸依旧埋头修剪花枝,“拿下。” 叶晓曼跑到墙下,两条藤蔓螺旋向上,托举着她爬上墙,她正要往墙外跳,却发现墙后头的风景变成了悬崖峭壁,海水拍打着山壁。 耳朵后有风声传来,她灵活地偏头,一条鱼尾拍打到墙上,墙体裂开了缝隙,不敢想象打到人身上会是什么效果。 叶晓曼扭腰,像片叶子一样飞到隔壁的大树上。 四周的植物被她的灵气唤醒,枝叶向她的位置聚拢过来。 攻击她的鱼尾变成人腿,粘在刚才的墙上,一个男鲛人冷酷地扫了她一眼。 海水的腥味再次扑面而来,花叶四散,叶晓曼电闪雷鸣间和他过了数招。 然后被扔下树。 等在树下的豹兽,张开嘴接住她,衔着她的后领奔向姬文逸讨赏。 叶晓曼:“咪咪你别这样你放下我!” 猫科动物听到它的新名字,怒了,跑得更快,把叶晓曼扔到姬文逸的脚下。 叶晓曼指责:“你说过明晚再杀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姬文逸放下花剪:“三七,她接了你几招?” 男鲛人作为首席暗卫,垂首,“主子,三招。” 姬文逸有些意外,叶晓曼从地上爬起来,“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男鲛人身形一晃,挡在她面前。 姬文逸说:“来了,逛逛再走。” 他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湿帕擦擦手,男鲛和另一个暗卫一左一右钳制住叶晓曼的手臂,她不走,他们就抬着她,跟在姬文逸身后,往前走。 男鲛低声道:“贵人配合点,少吃些苦。” 叶晓曼觉得不对,很不对。 她万无一失的布局被打破了。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叶晓曼想起萧楚竞居住在太子府,赶紧搬救兵。 【萧师兄,你滋滋滋……滋……】 男鲛似从她错愕的表情看出她的心里活动,解释:“府内的禁制会屏蔽通讯信号,您不必白费力气。” 修真界有这种东西的吗我们人间怎么不知道,最恨一些搞科技壁垒的团体! 移步换景,叶晓曼狠狠体验了一波修仙界的高端法阵水平,她前脚踏出花园,后脚落地时已在监狱里。 嗯,监狱? 一座辽阔的地下监狱。 一条笔直的大道,两边是一间间的牢房,囚徒缺手断腿,穿着纯狱风的破烂灰罩衫,大部分的房间都住上了人。 铁骨铮铮的修士们,一看到姬文逸来了,集体跪地磕头,哭爹喊娘,体无完肤的手探出栏杆挥舞。 “太子殿下,下官错了。” “我招,我全都招了!” “请您赐我一死吧……” 所有在街头混过的鼠鼠都很害怕进局子,叶晓曼闻着血腥味,听着哀嚎声,腿不争气地软了。 她前面还能很硬气地大阔步,后面直接哼哼唧唧地歪在鲛人身上。 两个年轻英俊的暗卫耳朵尖发红,搀着她走,将她搀进了一间审讯房,麻利地绑在了十字刑架上。 嗯??刑架?!! 叶晓曼直接语无伦次了:“我、我是皇上亲笔敕封的嫔嫔嫔妃……”她挣扎,缚住她手脚的锁链就捆得越紧。 姬文逸走到她身后,右手手臂从刑架后按着她的额头,迫使她的脑袋朝后倒向他,男人俯身贴耳,在她耳边似与情人耳鬓厮磨般地细语: “你还没回答孤。” “你喜欢哪种死法?” 深井冰啊!叶晓曼想爆骂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姬文逸捂住她额头的掌心发热,她觉得好像有一道白光劈进了她额头,视网膜闪过大片光怪陆离的色块,像电影快进时的镜头,眼前审讯房的空地,忽然出现了十数道人影。 第170章 一个请求 那些人影,每人都长着她的脸,既像是姬文逸创造出来的幻觉,又像是她魂魄被拆成无数片分身。 “她们”被绑在同样的刑架上,每个人前面都站着一个行刑手。 手起刀落,离叶晓曼最近的一个“她”,人头落地,血飞溅,依稀还听到一句惨叫声。 叶晓曼吓得闭上眼,五感却无法关闭,耳边又传来各种恐怖的声音。 姬文逸很有耐心地给她一一科普: “砍头。” “脱胎换骨之刑,整张皮被剥下,人还活着。” “你看,凌迟处死,躯体被剔成了骨架,心脏依旧会跳动。” 叶晓曼宣布,这是她来修真界后吃过最大的苦,肉体没有感到任何痛苦,心理上的打击极大。 一时间,她好像被用各种酷刑杀了无数遍。 攻心为上,她承认怕了姬文逸。 好可怕这个人真的好可怕。 “不喜欢!都不喜欢!” 她冷汗落下,爆发出了和外面囚徒的同款叫声:“太子殿下,我错了!” 姬文逸愉快地欣赏着她破防的模样,欣赏够了,才慢慢地给她的手脚松绑。 叶晓曼手软脚软,下了刑架,站不稳,跌到姬文逸怀里。 她想要完,姬文逸却不知安了什么善心,把她抱起来。 手被环到姬文逸脖子上时,叶晓曼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像被毒蛇给勒住了。 华贵的紫衣宽袖轻轻摇晃,佩玉碰撞清响,姬文逸抱着她走过半间刑讯室,在椅子上坐下,搂着她坐在他腿上。 暗卫来回,搬走刑架、点熏香、倒茶,无人敢抬头看他们亲密无间。 叶晓曼白衣的裙摆像花瓣铺开,瑟瑟打着抖。 姬文逸喂着她喝了口清茶,看着她汗涔涔的刘海,问:“以后还敢采花吗?” 当然敢!人怎么能因为点艰难险阻就放弃瑟瑟! 凡是杀不死我的,都会让我变得更瑟! 叶晓曼气若游丝地垂下沉重的脑袋,“不敢了。” 姬文逸有洁癖,瞥了眼叶晓曼留在茶杯杯沿的胭脂,嫌恶地把杯子放回去。 “嗯,”他又温声问,“想活吗?” 叶晓曼点头如捣蒜。 不得不承认姬文逸最善谋人心,他前面的准备工作没有一步是废的,一步步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现在他已位于上方,无论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她都会答应,只求能够逃离这里。 “勾。” “引我。” 姬文逸用最端雅的脸,最斯文的语调,提出最放荡形骸的要求。 “像佑,引我弟弟一样。” “佑,引我。” 叶晓曼有一瞬间,耳朵和思维一同罢工了,每一次字她都听得懂,连起来却那么陌生。 所以他苦心孤诣大摆龙门阵,只想要她睡他? 叶晓曼才不信呢。 她的胆子是有点被吓到,脑子一刻也没放弃周转。 姬文逸的目的是什么? 铲除她这颗拦路石,把姬惟明从所谓的错路,引回正轨上。 他现在做的任何事,都会明确指向这个目的。 姬文逸的眼睛淡然地看了一眼前方,叶晓曼跟着他看过去。 她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姬文逸说着明晚杀她,其实是骗她的,只是为了麻痹她,让她放下警惕。 濯清池,滕王突然到访,他不方便杀她,所以构设传送法阵,把她运过来太子府。 这一点他和他的好兄弟萧楚竞一致,雷厉风行,绝不让仇家活着过夜。 在濯清池对峙时,她又一次点醒了他,如果直接杀了她,只会让姬惟明与他离心离德,所有他又琢磨上了。 姬文逸想让姬惟明心死。 美好的事物让人念念不忘,人只有看清所执着的美好、不过是丑陋的物件,才会清醒。 姬文逸是想把她这个白月光,糟贱成白米粒。 叶晓曼已经能想象,姬文逸拿着她不堪入目的画面去找姬惟明,口中说着“这就是你奉为仙子的女人”,然后他再把剑放在崩溃了的姬惟明手中,让姬惟明把她一剑穿心。 只有她一人受伤的世界又达成了。 谋略高手,高,实在是高。 叶晓曼无奈地发现,她还真被他算到绝境了。 目前的情况,她勾他是死,不勾他也是死。 进退维谷。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很少绝望,眼下真的是绝望了。 不行就召唤九条龙跑路吧。 虽然他的智商,王府的超绝防御法阵,让她很怀疑能不能跑成功。 她徒劳无功地拖延时间。 “太子殿下,我真的跟睿王没有什么,你不信,你叫他过来问问。” 姬文逸抓着她的手解开他的金玉带,“他痴迷你,足矣。” 以前主动送上门,又优质免费,又有腿坐,曼姐要乐死,现在曼姐只想哭,拼了老命把好处往外退。 “你别这样殿下,你真的很奇怪。” 姬文逸又说:“我与姬惟明是孪生兄弟,一母同胞,从小到大,一人得到的东西,另一人也会想体验。” “孤很想弄明白,令姬惟明魂倒神颠的滋味,究竟是何。” 叶晓曼还是摇头,拼命把爪子拿回来。 “你无非是想拆散我和姬惟明,那我假装喜欢别人总行吧?” “不行。孤比睿王地位高,你朝三暮四的对象,只有孤才有说服力。” ……还挺自恋。 她磨磨蹭蹭,姬文逸失去了耐心,“想活命,照孤说的做。” 叶晓曼哭丧着脸:“我不会。” 姬文逸冷笑:“你上次不是很熟练?” 叶晓曼极限甩锅,“我是学我们前面那一对鸳鸯的,我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意思。” 姬文逸的时间很宝贵,懒得跟叶晓曼辩驳,她提出问题,他就解决问题。 “看着模仿,就能学会,是么。” 他抬手,暗卫领命而去。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暗卫带进来六个少男少女,两两成对,看他们的衣着言谈,应该是从事某一些特殊的行当。 “太子殿下。” 徐徐下拜,声若黄莺,骨苏筋软。 白纱帘降下。 隐约可现。 他们先…… 然后。 接着。 最后…… 姬文逸握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前方,“好好学。” …… 叶晓曼作为博览群书与见多识广的末世人,活了两辈子,她对姬文逸真的震惊了,叹服了,五体投地。 第171章 你该不会不行吧 演员清场。 纱帘再度卷起。 姬文逸悠然地问:“学会了吗。” 叶晓曼把脸转向他,依旧清澈愚蠢的眼神,让他再一次梗住了。 他偶尔很混乱,叶晓曼是真纯情,还是假老实。 叶晓曼知道姬文逸的忍耐已经耗尽,再拖下去没有好下场,于是她勉为其难地说:“学废了三四层吧。” 姬文逸:“来。” 暗卫也退场了。 整间刑讯房被重重禁制笼罩,成为了一个隔绝于世界之外的空间。 叶晓曼含泪。 她换了个动作。 他们变成面对面。 姬文逸的大手,锢着她的腰。 她拉扯下姬文逸的衣襟,深紫叠着雪白的里衣,色泽的搭配高雅又好看。 真的,姬文逸这种才是做大事的人,不择手段成这样,甚至能以身做饵,他不成功谁成功。 她被他十指相扣,掌心相抵,交流着体温。 姬文逸依旧是专注地看着她,温柔的五官看着缱绻,其实仅仅是他看人的习惯而已,全无一丝情思。 他在这个世间,没有喜欢的东西,也没有特别厌恶的东西。 他看着叶晓曼,就像是看着一块肉,冷静得像野兽。 他身上名贵的熏香,也不过是为了掩盖他身上没有一丝人味儿的事实。 嘉应有他的小性子,像人,姬惟明有他的鲜活之处,也像人,唯有姬文逸真的不像人。 叶晓曼凑近他看。 金枝玉叶,九五至尊。 五官不是司空情先声夺人的艳丽之美,但非常耐看,单拆开没有任何缺点。 富贵乡里养出来的,每一条肌肉的线条都是完美的,每一寸肌肤都得到了物质的尽情呵护。 也不似萧楚竞的风流带着邪气,姬文逸是非常端雅高贵的,是古诗词里形容的君子如玉的典范。 堪称完美。 叶晓曼的委屈总算平复了,往下。 被姬文逸盯着,无情地完成任务。 叶老师以前品鉴男人,背景音是欢快的,明亮的,这会全是凄惨的颤音。 摸腹肌,不同男人有不同摸法。 魔族豪迈,高兴了,以天为盖以地为被陪你玩都行,讲究直接,量大。 神域讲求风雅,意境,大口喝茶是粗人的行径,这事得隔着一层纱,似云像雾又如烟。 他衣裳整齐,她随着他的衣襟。 踏步往下。 姬文逸属于穿衣显瘦,其实很有料的类型。 表象很温柔竟然,果然和性格一样,是个狼灭。 早就听说神族的体质和凡人不一样,本来不知道是怎么个不一样,莫非是这个不一样。 第一轮勘测完毕。 叶晓曼和姬文逸无声地对望,叶晓曼震惊地看着他。 老实人的外表,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缝。 这么说呢这事…… 姬文逸和萧楚竞都是莲藕心眼的类型,不过两人给人的感觉根本不一样,萧楚竞虽然烧,但他会害羞,会脸红。 姬文逸这位,从头到尾不带脸红的! 他就用纯黑的眼珠,无动于衷地盯着你看,像是在看你的工作能做到什么程度,他不会喊停的。 如果换做嘉应在她手里早就求饶了。 这位……怎么没反应? 不确信,再看一眼。 果然无动于衷! 上线的情报准确无比,他说过美人计对姬文逸完全起不来作用,天下第一美人来了,他也坐怀不乱。 这种冷淡的最难搞了。 他基本是没有任何兴趣的。 渣女不可置信,渣女表示很受挫。 他不行吗? 他果然不行的对吧! 他和萧楚竞差不多大,年纪轻轻的,竟有此难言之隐! 众所周知,神族的寿命长,他们为了拥有血脉强大的后代,一般会等到修为比较厉害了再生育后代。 像当今皇帝也是成了元婴修士后,姬氏兄弟才出生。 姬文逸和姬惟明现在修为尚浅,因此单身了也没人催促着纳妃。 叶晓曼悟了,莫非也是因为单身狗身份的掩饰,姬文逸的病才无人得知? 所以,她是第一个知道姬文逸隐疾的人? 不会被灭口吧! “很好。”姬文逸却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明天就在睿王面前这么演,知道吗。” 等等,难道现在不应该关注下你的身体疾病吗?! 姬文逸看到叶晓曼又走神了,锢着她的下巴摇了摇,“回话。” 叶晓曼没有焦距地把眼神定在他脸上,“明天?” 姬文逸:“你要让睿王深信不疑……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孤才会放过你。” 叶晓曼好不容易把思维拉回来。 随意了,姬文逸的健康怎么样都行,你看他自己都毫不在意的,她又不是他倒霉的太子妃。 她还是想着怎么挽救她的命要紧。 叶晓曼:“你放过我?” 你放过我,姬惟明不会放过我。 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 她这副害怕的样子取悦了姬文逸。 他接着说:“孤也会让我的朋友过来作证。” 观众双倍,羞辱加倍。 你是完全不给姬惟明退路呢,在观众的起哄下,他会更容易对我痛下杀手呢。 叶晓曼开始展开想象。 可怜的姬惟明一早被姬文逸叫过来,看到他深爱的她,与他敬爱的兄长一起,背叛了他。 黑锅她来背,姬文逸就以他36度的体温,说出零度以下的台词,把他自己摘出去:她爱慕虚荣,见异思迁,孤只是一试,你的深情在她眼中,不外如此。 然后姬惟明开始痛苦抱头,跪地,怒吼,再次抬头,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她还能说什么?她只能说再次促进了你们的兄弟之情,俺很欣慰,俺这就举袖赴九泉。全尸不用留恋,申请乱葬岗喂狗。 “等等,”叶晓曼猛然惊觉,“你说的朋友,是不是叫萧楚竞?” 姬文逸意外:“你知道?” 叶晓曼:“……淑妃娘娘提起过。” 各派势力的探子互相沁入,姬文逸接受了叶晓曼的解释。 叶晓曼的心在大声地哀嚎。 天要亡我! 让萧楚竞亲眼看到她劈腿,就算在姬惟明手下捡回一条命,也会再次失去。 呜呜呜这下要怎么办。 姬文逸把叶晓曼从他腿上推开。 “别想着逃跑,你的侍女在我手上,你逃,她们替你死。” 叶晓曼如霜打的茄子,“……知道了。” 第172章 群发信息被曝光 叶晓曼被扣在了太子府。 不用说,皇宫那边姬文逸已经给她安排好了替身。 叶晓曼被提溜出牢房。 姬文逸大概已经想好了把她当花肥,给她在花园附近安排了一间小屋。 天边闪电闪耀,眼看骤雨将至。 叶晓曼看到一群花匠跑过她面前,把一盆盆的兰花抱进暖房。 豆大的雨滴打下,姬文逸抛下她,抓着袖口,给兰花挡雨。 于是就形成了姬文逸给兰花撑伞,首席暗卫给姬文逸撑伞,更低一级的侍卫再给暗卫撑伞的奇观。 叶晓曼用灵气给自己织了一件五彩缤纷的雨衣(她是五灵根能凑齐多种颜色),揣着手站在一旁看热闹,好奇地问:“你们为什么不用灵力挡雨?” 男鲛人冷酷的脸爬满了紧张,“夜兰对灵力过敏,不能用!” 姬文逸头也不抬弹出一记指风,打掉了叶晓曼的灵力罩,叶晓曼被大雨淋了个狗血淋头。 你大爷。 叶晓曼用口型无声骂人,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接过雨伞,郁闷地走去她的房间。 前途就像眼前的路一片黑暗呐。 闪电在前方的大树上炸开,短暂地照亮了黑夜,也忽然照亮了叶晓曼的脑袋。 她猛地停住脚步。 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姬文逸。 我总算抓住你的弱点了。 她的嘴边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脚跟打后一转,走了回去。 姬文逸站在暖房里,这是一间用成块白水晶打磨而成的透明玻璃花房,配合法阵,有净化天地灵气的作用,造价不菲,美轮美奂。 站在外头看,姬文逸的欣长挺拔的身姿掩映在花丛之间,像一株清贵的紫竹。 他正在用丝绸擦去每一片兰花花瓣上的雨珠,细致呵护的态度,让人充分怀疑兰花才是他真正的太子妃。 叶晓曼站在花房外,隔着雨帘观察他。 从心理学的角度看,过度的偏执即是异常。 只要是个人就有缺点,上线评判姬文逸“没有缺点”,这句话从根本上是违反常理的,她差点也被他带偏。 个人的缺点,就隐藏在日常的异常里。 姬文逸如此痴迷兰花,是为什么呢。 诚然,兰花高洁,与梅竹菊并称花中四君子之一,附庸风雅之徒常常会声称花中独爱兰,以此来标榜身价。 姬文逸的兰瘾不一样,他是真有瘾。 兰花是公认的难养,对土壤温度环境有着高要求,稍一不小心就养死了。 姬文逸偏爱如此娇弱的植物,也许连他自身也没有察觉,他是在自怜。 怜惜不曾拥有童年、被逼着快速成长的自己。 怜惜着身为皇太子、身为长兄,不得不变得无比强大,承担着所有期待的自己。 怜惜着他也是在风刀霜剑的环境中艰难求生,却无人来爱护他。 这是一种移情与代偿心理。 上位者的自怜,当然不是想要被别人当作弱者怜惜。 他连每朵兰花长什么形状,都要按照他的趣味来设计,本身是一种强烈的操纵欲望的体验,是强大者想要去操控弱小者命运的自恋。 叶晓曼看破这一点后,她立刻就找到破局的关键。 她知道怎么对付姬文逸了。 明天她大概率不会翻车,不仅不会翻车,她还会以此为契机,漂漂亮亮地完成任务——骗身骗心骗功法,让他失去一切。 一个发挥好,姬文逸的洗髓草她都能拿到呢。 这天晚上,叶晓曼是含笑睡过去的。 梧桐树,三更雨。 嘉应在一豆孤灯下抄经书。 书案上放着一张符纸,原本是他偷来的红帕。 烛火猛烈地摇晃了几下。 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嘉应对面,隔着案几睨视他。 风吹入帐,这道薄薄的人影随风摇曳,五官越来越清晰,变成了姬惟明的脸。 嘉应面对姬惟明的魂念上门闹事,写书法的动作没有一点停滞。 他原本以为,他的情感被人发现时,他会羞耻而狼狈,等到事情真正发生时,他非常平静。 好像他是盼望着被姬惟明发现的。 手帕变成符纸的一刻,他的灵魂被微妙的快意充盈着。 姬惟明开门见山。 “妖僧,你听着,本王饶你一回,只是不想她的名字,与你不堪地绑在一起。” “请你自重,再给她带来麻烦。” 嘉应无喜无悲地扫了姬惟明一眼,带着怜悯。 世道乱了,可笑的替身也敢来正宫面前蹦哒。 是我拒绝了她,你们才有机会说上话的。 嘉应告诉姬惟明:“她喜欢的人是我。” “你看看这是什么。”姬惟明拿出了叶晓曼送他的定情手帕,嘉应的眼睛被红色刺痛了。 “别再自欺欺人了,也许她的善良和不懂拒绝,让你误会了什么。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圣子,是僧人。” 姬惟明残忍地说:“你只有40年的寿命,你给不起她未来。” 他歹话说到这,料想嘉应已经吸取了教训,手掐法印,打算收回幻影。 却见嘉应掀起眼皮看他: “你如果像你说的胜券在握,你为什么来找我?是我的存在令你不安吗?还是你觉得你根本就竞争不过我,明着示威,暗地示弱?” 嘉应敛着僧袍,以高僧辩道的机敏,言简意赅地反击,每一句在姬惟明听来都是胡搅蛮缠。 听嘉应的意思,嘉应才是叶晓曼的真爱,他过来发难,是他没有安全感才过来撒泼打滚。 姬惟明受不了地捏捏眉间,温润如玉的道士好修养,也忍不住动了怒气,“你简直有病。” 究竟是谁先偷东西的?究竟谁才是小三? 他看出嘉应想要手帕想得发疯,故意再次把帕子摊开在嘉应面前,让嘉应看。 “我和她已经互订终生,你没机会了。” 姬惟明为了证明,还解下腰下的玉佩,让嘉应听叶晓曼给他发的语音: ——【很想你,明天能来看看我吗?】 嘉应一愣。 姬惟明申明:“你听见了吗,我们很恩爱。” 嘉应缓缓地抬头看他,“她也给我发了。” 在嘉应嘲讽的注视中,嘉应解下手腕上的佛珠。 叶晓曼的声音悦耳地在空间里回放: ——【很想你,明天能来看看我吗?】 姬惟明也愣住了。 第173章 开始训狗 叶老师的翻车事故告诉我们,没事别群发信息。 最好别给谁发暧昧信息,搞不好男人之间是会互相交流信息的。这也是渣女一般不对男朋友的兄弟下手的原因。 当然,这个时间段,以为搞定了姬文逸的叶老师正在美美睡觉,并不知道一些撞车事故正在惨烈上演。 一僧一道对坐,沉默了片刻。 叶晓曼老实人的形象打造得太成功了,两人想了很多理由,下意识没往她劈腿那方面想。 姬惟明率先说:“许是她把你当做我,多发了一条讯息。” 反正叶晓曼这句话说不暧昧也不暧昧,就是普通朋友之间的会面邀请。 嘉应反唇相讥,“你怎不说是她把你当成了我?” 姬惟明:“你非得让她当面拒绝你,你才愿意死心吗?” 嘉应:“你让她亲自来说。” “好,”姬惟明一锤定音,“我们明天一起去见她,本王让她亲自拒绝你。” 两人心底终究是埋下了怀疑。 嘉应答应了。 叶晓曼对姬惟明和嘉应即将要搞事一无所知,第二天,她起了一个大早。 姬文逸早已说好,今天是她和姬惟明切割的日子,且会带着萧楚竞一起来看戏。 为了应付艰巨的考验,叶晓曼一起床就开始做准备。 穿好她的重要道具,一整套小白裙。 不化妆,但抹了护肤霜,让肌肤看起来更加白皙通透。 褪去所有华丽的首饰,长发自然披垂,唯一的点缀,是她翻窗去花园摘的几朵白色小雏菊,斜斜别在耳朵后。 再对着镜子排练动作,重点准备了几个类似于蹙眉垂泪、病西施捂心、弱柳扶风我扶窗之类的动作。 为了增强柔弱度,她还很狠心没有吃早饭,要的就是被饿得有力无力时、那种要死不死的感觉。 你问叶晓曼准备这些做什么。 为了训狗。 叶晓曼基本不训狗,觉得大家都是人没必要这么糟践别人,但是碰上姬文逸,不训不行的。 如果没办法把毒蛇驯服成狗,寄的就是她。 她接下来会花一段时间,把姬文逸训成一条她最忠实的狗。 像巴甫洛夫的狗,以后听到她的名字就会流口水。 来,叶老师正式教你训狗。 大力敲黑板。 渣女训狗第一步,针对目标对象,打造令他欲罢不能的人设。 叶老师在所有男人面前,人设都是老实人,但具体到每个人面前,她的形象又是不同的。 面对萧楚竞时,她是脑袋一根筋的笨拙小师妹,不解风情,努力又上进,忠实地爱着他; 在司空情面前,她是满腔热血、匡扶正义的正道女修,爱憎分明,虽然依旧是不解风情,但爱他爱得隐忍,勇敢跨越正邪的阻碍,与他秘密地相爱; 在嘉应面前,她是单纯而热烈的恋爱脑傻子,对他一见钟情,热烈地单恋,目前正忍受失恋的痛苦; 等来到了姬惟明跟前,她是天才灵草修复师,为了徒弟以身犯险的好师尊,是他的灵魂知己,温和恬淡,性格腼腆,就算是很喜欢一个人也不容易放下心防去爱。 至于姬文逸,傲慢的上位者,掌控欲爆表的男人,清纯柔弱小白花人设就是为他专门定制的。 这个人设,叶晓曼其实是嫌弃的,实在是太古早了拿不出手,她出来行走江湖都不屑演的,但咋说呢。 姬文逸就喜欢清冷柔弱的兰花,这不得点对点满足他。 没办法的出来混生活就是这样的,有时总得演点不太满意的角色。 叶晓曼把她的新人设推敲了一遍,自觉天衣无缝后,她等待着姬文逸的大驾光临。 好戏正式上演。 姬文逸上完早朝,来找叶晓曼。 他日理万机,依旧空出了一个早上的时间给到她,只为欣赏她的落幕。 姬文逸走进门,看到叶晓曼坐在窗边,穿着素雅的衣裙,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她没有逃跑,估计也明白了没有生路,浑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愁,看到他走来,转脸看向他的方向,小脸惨白,柔软的睫毛颤了颤。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吐出气人的话,整个人变得很安静。 姬文逸内心感到一丝异样。 叶晓曼似乎不太一样了。 变得顺眼些。 姬文逸皱了皱眉,吩咐身边的暗卫:“去请睿王……” 他和手下说话的语句不由得中断了,他看到叶晓曼从窗边的雕花凳上站起来,脚上只穿着白袜,宽松的袜口下坠,露出纤细的脚腕。 她抓着裙摆路过他身边,踩着冰凉的地板,如孤零零的小花,无神地走去门口。 他没有拦,因为知道她逃不掉,任由她在附近走动。 叶晓曼的白衣有点宽大,裹着她的娇躯更显得羸弱可怜,摇摇晃晃地走,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她刮跑。 有点像他最爱的那株雪兰,最娇弱难养,花费了他最多心血,姬文逸不由得多看了她的背影几眼。 白影消失,姬文逸收回视线。 叶晓曼不慌不忙晃悠到走廊无人的角落,趁着无人注意,把廊外植物叶子上的露珠抹到脸上,为了催泪,她还在眼睛下方抹了点万金油。 姬文逸站在房内,听到叶晓曼再次走进来的动静,他转过身,正好对上她挂着满脸泪珠的脸,他被硬控了几秒。 叶晓曼看到他这个反应,表情更加悲戚,内心偷着乐。 姬文逸被风雅的士族文化熏陶着长大,骨子里算是个君子,将来做君王也是个仁君,从不为难弱者。 能被他当成对手针对,反而是看得起你。 他这种男人见惯了人性尔虞我诈,比他更厚黑只会被当作竞争对手抹杀。 她现在处于逆风局,暂时不跟他硬碰硬了。 此情此景呢,她是他最爱的菟丝花了,娇弱无害,他看着办。 姬文逸过了一会才说,“过来。” 叶晓曼慢慢挪到他跟前。 他像昨天排练过的一样,把她抱起来,抱到软榻上,依然让她坐在他腿上。 姬文逸手指抚下叶晓曼的脸颊,看指尖的泪滴,无情地说:“哭得再惨,孤也不会放过你。” 叶晓曼泪汪汪,“我也不想的。” 他大爷的,催泪油抹太多了,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第174章 她还敢享受上了 叶晓曼低头,几滴泪,顺势掉在姬文逸的手背上,他的手指痉挛了一下。 他看着她抹眼泪,睫毛沾着泪珠,眼睛下方一片通红,楚楚可怜。 他承认,她哭起来时样子更好看。 他和姬惟明从很小的时候,就不被允许落泪,练功,杀人,炼就一副铁石心肠。 出于某种对过往的逆反心理,他不禁止她哭,纵容她痛快地哭个够。 看着采花贼失去了冷静坚强的表面,哭着求饶,他很畅快。 心有点痒,蓦然产生了一股奇异的愿望,想要弄疼她,让她在他手下哭得更厉害。 口中依然无动于衷:“不嚣张了?” 叶晓曼抽抽噎噎地说,“我以前凶,是师兄师姐教我的,他们说要学些市井坏话,行走江湖的时候才不会被人欺负。” 姬文逸见她展现出老实胆小的一面,觉得稀奇,“上次采花说的话,也是他们教的?” 叶晓曼单纯地点头,打了个哭嗝:“我骂你是我不对。” 姬文逸把她搂得近些,“亲了孤不算?” “亲、亲到了?”叶晓曼假装吃惊,捂着嘴矫揉造作地喊出来。 姬文逸一阵语塞,看来她是全然不懂,他愤闷了那么久,又算什么。 但他身为上位者,心如磐石,不会因为“冤枉了人”、“解开误会”就放过她,叶晓曼触及到他的利益,该死还是得死。 他估计姬惟明也快到府邸了,“按照昨晚的演。” 他哄骗她,“只要你今天演得好,孤就放你自由。” 叶晓曼感激涕零,双手捧心,“谢谢你。” 姬文逸抬手做了个手势,作为叶晓曼听话的奖励,他把扣除的侍女还给她。 两位侍女战战兢兢地走进来,正想磕头,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 在旁观者的眼里,叶晓曼分明是一副被姬文逸强迫的景象。 看她坐在姬文逸膝头,惊慌失措,哭个不停,看着多可怜。 侍女们惊诧而愤怒地对视一眼,原来姬文逸早就对叶晓曼一见钟情了。 刚见面时假装的不喜欢,让叶晓曼骑疯马险些丧命,是自私的他为了掩盖扭曲的情感而选择抹杀心爱之人,濯清池夜会,是压抑之后的情难自禁。 他表现出的厌恶,其实是掩人耳目的戏码而已。 侍女们对姬文逸的情感表现方式无法理解,但她们跟着龚曦儿生活在皇宫多年,什么变肽没见过——变肽成姬文逸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两位侍女这次没有再下跪,愤怒让她们挺直了脊梁。 叶晓曼她还是个小姑娘啊,会遭遇今天的事情,一半是被师门逼着过来做任务,一半是为了帮助龚曦儿,她是个好人,不该受到如此对待。 “太子殿下,我们西暝国再弱小,也是有尊严的!” “您今天罔顾长幼道德,羞辱我们的长公主,纵然贵人之怒伏尸百万,但请您别忘了,弱者的怒火也能流血五步,令天下缟素!” “您今天大可把我们全杀了,但只要我们残存一丝魂念,就会把您的恶行告诸所有人。” 姬文逸不满意了,本应该是你情我愿的把戏,叶晓曼一哭,就全变了味。 侍女如此观感,姬惟明待会过来看,也会是如此观感。 他变成了强取豪夺的一方,姬惟明觉得被抢了女人,只会引起强烈的反弹,当场与他断绝手足之情。 姬文逸让人把破口大骂的侍女拖下去,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叶晓曼身上。 叶晓曼大概哭累了,收了眼泪,把头靠在他怀里。 不说话的她气质清冷出尘,如空谷幽兰,姬文逸对上她,心里的烦躁消失了几分。 “殿下,您的玉佩。”她轻声细气地请求。 真是娇弱。姬文逸垂眸看了她一眼,解下腰带下磕到她的玉禁步。 挡在两人间的隔阂消除。 他把她放在软榻上。 小小的躯体软趴趴的,偶尔哭得抽噎一下,哭得全身软,皮肤软,骨头软,就是个没出息的软骨头。 “昨天你怎么做的,嗯?” 叶晓曼迷迷糊糊地看他。 姬文逸发现她又忘了,昨晚那些演员,召见一次还好,召见多了,会影响太子府的声誉。 姬文逸只能帮她回忆。 叶晓曼乐成一朵花,她万万没想到,只要稍微卖蠢扮演下小白花,就能兑换按摩福利。 指间经常练习弓箭而产生的粗糙的薄茧,充满力量的手背,有粗暴的青筋。 叶晓曼被摁得三魂离体,七魄升天。 她差点乐开颜,老实人的外表一个不小心就原形毕露。 叶晓曼不得不赞叹,姬文逸真的很会。 烧得一骑绝尘。 根据上线的情报,姬文逸很是恪守男德,他的会,源自于他身处的生活环境,什么都见过了,他又聪明,什么事情见过一遍之后依样画葫芦,什么都难不倒他。 这种什么都懂、其实什么都不懂的状态,才是最迷人的。 他俯下脸,与叶晓曼对望。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句描写神女的颂词。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光润玉颜,华容婀娜。 姬文逸凝视着叶晓曼,看久了,从她脸上看出些被他忽略的内容。 她似乎…… 隐隐的有些享受。 享受? 她还敢享受上了? 她不应该只感到羞辱、害怕、无措吗? 她既然享受了,他报复她的举动还有何意义! 他愕然地再看一眼,叶晓曼似乎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眼珠转过来,疑惑地也看他,无害地眨眨眼。 紧接着,那抹享受神奇地消失了。 叶晓曼脸上残留着泪花点点,呆呆地跟他互望,眨眼的瞬间,似乎又掉了一滴泪,依旧是木讷而可怜的,似乎还无法理解她目前的处境。 确实是落进了命运残酷的巨掌后,无力逃跑的小白花。 姬文逸只当他眼花了。 嗯,没错,一定是他看错了。 他原本只想做个示范,没想到生平第一次触及女子,竟觉得很有趣味。 一时舍不得把她放下。 叶晓曼观察姬文逸的表情,你小子就先乐着吧,我今天流的眼泪我都计着,将来有你哭的。 第175章 孤喜欢你 隔着衣裳,掌下柔若无骨。 香且软。 摸上了瘾。 大手不懂得收着劲,叶晓曼扯了扯姬文逸的衣袖。 “殿下。” “疼。” 姬文逸难得有点心软,放松了手劲。 “这样呢?” 叶晓曼半眯上眼,把他的手放到心口最合适的位置,像只被揉肚皮很舒适的猫,“嗯。” “主子,睿王到了。” 鲛人暗卫进来通报,他远远地站着,手按着剑柄,低垂着头,一眼也不敢多看榻子上的春景。 “皇兄。”姬惟明清朗的声线透过门板传进来。 姬文逸和叶晓曼均动作一顿。 姬文逸悬在叶晓曼身上,像从一个被魇住的花梦中猛然醒过来,灵草之中有一种叫“入梦草”的食人花,能捕捉人心最深沉的渴望,把人带入醉生梦死的幻境中。 姬文逸看着叶晓曼,觉得他似乎刚刚被入梦草的花叶缠住了。 他的衣着依旧一丝不苟,叶晓曼则在他手下,衫裙凌乱。 眼前的情景怎么也不算清白。 除了叶晓曼受害者的表情…… 姬文逸眉轻皱,拦腰把她从软榻上拉起来,让她重新坐回他大腿之上。 抓着她的手放进他的衣襟,他命令:“按照孤方才的示范……” 叶晓曼的手心捏了薄薄一层汗,生死胜败就在这一招之间。 她按照姬文逸的要求,用一种受了十万分委屈的表情,摸他的腹肌,眼睛余光不由得瞟了瞟门板之后姬惟明的位置。 “皇兄?”姬惟明的声音带了点疑惑。 花园中的屋殿像被白花绿叶埋葬了起来,殿门朱扉之上,用金笔描画着华丽的兰花徽印,张牙舞爪的笔触,很像是一枚草书,龙凤的异形,已经失去了兰花素雅的本真。 这是太子府中姬文逸最喜欢的别苑,为了就近照料兰花,他每月会抽几天时间住进来。 姬惟明出于礼貌,没有直接推门走进来,他知道姬文逸会不高兴。 很多双胞胎之间,看似亲密无间地长大,其实彼此之间的领地意识,比起普通的兄弟姐妹之间更强烈。 除非必要,他们厌烦了被认错成另一个人,太子和亲王诞生后,会拥有独属的徽印,姬文逸用兰,姬惟明用梓树。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们就会用徽印给各自的物品,打上烙印,以此做明确的区分。 他们有不言而喻的默契,只要被对方提前打上烙印的物品,另一方就绝不会再触碰。 姬惟明因为跟嘉应收到叶晓曼一样的讯息而焦躁,催促道:“本王有急事,皇兄如果没有要话吩咐,本王先告辞了。” “孤……你,稍等。” 姬惟明终于听到了兄长的回话,隔着门,被花香稀释得有些散。 孪生兄弟对彼此了如指掌,兄长的嗓音有点奇怪,似乎多了点暧昧不明的慵懒。 他们连声线都高度相似,姬惟明听得浑身不自在,好像听到了午夜梦回之后,他对叶晓曼的思念之音。 衾被之间,想着她,迷乱之间,鼻间溢出不成调的声息,唇齿间吐出的绵长的哼叹。 恍若夜幕般浓重而不洁。 姬惟明觉得不快,抬袖打掉伸到他眼前的花枝。 姬文逸还没有太子妃,除了下棋、养花、密谋,姬惟明想不透他还能在里面做什么。 姬惟明忽然皱起眉,“皇兄,谁在哭?” 叶晓曼在假哭。 她假装执行姬文逸的命令,很努力地扮演一个意图勾引太子的不检点嫔妃,终于她无法控制住内心的自我厌弃,双手捂住脸,哭倒在姬文逸肩头。 “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们纯情小白莲,敏感自尊道德高,活着就是为了一块贞节牌坊的啦,你要说我们是坊星恋都可以的啦,如果被迫和男人发生了伤风败俗的事立刻就会画上烟熏妆黑化的啦。 反正就是头可断血可流,清白不能丢。 叶晓曼肝肠寸断,“我已经是皇上的昭仪了,为皇上守节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殿下还是一剑杀了我吧。” 姬文逸的计划被她彻底毁坏,他把她再次扶坐正,用手捂住她的嘴,防止她的哭声被姬惟明听到,“你昨天就演得很好。” 姬文逸最厌恶谋定的事情被推翻,像是必胜的棋盘走到一半被人把棋盘掀翻了,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也让他很是不快。 叶晓曼的快乐,建立在姬文逸的痛苦之上。 她沉痛地把姬文逸的手拉下来,回话,“昨天是我贪生怕死,从了殿下的胁迫,从今往后,我一定要维护住我的底线。” 她顽强地抬起脖子,直视姬文逸,像一株坚韧的小花,“你要我死,我不得不死,那我就直接撞死在睿王面前吧。” 哥哥,你也不希望被弟弟知道你把他女朋友逼死了吧。 她说完,就要冲下塌,撞死在殿中的柱子上,姬文逸将她的腰锢住,又抱了回来。 叶晓曼在他怀里假装挣扎,计算到时间差不多了,把她准备好的台词放出来: “你放开我,放开我!除非是喜欢的男人,否则我绝不允许别人碰我!” 她痛苦不堪地低喊,在说到“喜欢的男人”五个字时,她清高的神情不像之前那么坚定,反而羞愧地躲开了姬文逸的注视,像是隐藏的一见钟情藏得很好,还是会在眼角眉梢叫人看到。 姬文逸这么敏锐,她相信他不会错过她每一个表情变化的。 “只有喜欢的,你才愿意?”姬文逸果然不负她所望,立刻问出了她想听的话。 鱼咬钩了。 姬文逸忽然把她抱得更紧,在她头顶无奈地叹气。 “你以为,孤为难你,只是为了拆散你和睿王?” 叶晓曼的哭声渐渐地收住了,疑惑地与他骤然变得很柔情的目光对望。 “香拉姬退宝。” 他为了拉近距离,她的名字去掉姓,只喊名,亲昵的咬字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姬退宝。” 叶晓曼紧紧抿住唇。你别再喊了,我差点笑场。 她扭捏地玩着衣带,“叫我退宝就行了。” 姬文逸的表情像是又遭到了一个暴击。 “阿,宝。” 他做出了他此生最大的牺牲,念完她的名就像是吃到一只苍蝇。 “你看不出吗,孤喜欢你。” 第176章 你同时接受我们两个 叶晓曼终于等到,姬文逸踏进了她的圈套。 她及时装出七分惊讶三分羞赧,晶莹的眼泪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愣愣地:“真的?” 说完,又迟疑地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 姬文逸缓缓地解释:“孤今天让睿王来,只是想跟他示威,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叶晓曼一副不想被心上人误会的样子,急急地表态:“这有何难,我又不喜欢睿王,我亲自出去拒绝他。” 姬文逸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你这副模样出去,只会让睿王误以为孤棒打鸳鸯,胁迫你与他分离,睿王只会更加憎恨与孤。” “再者,睿王目前迷恋于你,你越拒绝,反而会引起他的狂热追求。你的身份特殊,孤担忧,他会把你们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叶晓曼马上因地制宜换上羞愧的表情,“殿下如此为妾身着想,妾身早前竟然还猜疑你……” 姬文逸拿下她鬓边的小白花,“你们一个是孤的亲人,一个是孤心爱之人,孤不愿你们误入歧途。” 叶晓曼很乖觉地接话:“殿下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姬文逸看叶晓曼眼眶发红,脸颊苍白憔悴,知道今天这场戏只能推迟了。 姬惟明站在门口等了很久,等不到姬文逸的下一步动作,他失去了耐心,直接离去,“告辞。” 姬文逸没有阻拦。 叶晓曼听着姬惟明的脚步声离去,生命危机暂时解除。 她像骤雨过后的土拔鼠钻出洞晒太阳,喜气洋洋地用爪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捋了捋压皱的裙摆。 姬文逸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已完全被叶晓曼牵引,按照她设计好的路线走。 他动听地说出了叶晓曼最想听到的台词:“此事宜从长计议。睿王若再对你示好,你就接受他。” 叶晓曼面子上像受到奇耻大辱般喊出来,“我又不喜欢他,怎能接受他的爱?” 姬文逸道:“你不仅要接受睿王,你还要接受孤。” 叶晓曼暗爽,这会再也绷不住,笑了,笑容落在姬文逸眼底,是芙蓉含泪我见犹怜,凄楚的难以置信:“你要我同时跟你们……” “别怕,”姬文逸说服她,“你跟睿王是逢场作戏,跟孤才是真情实感。” 叶晓曼开始幻想兄弟盖饭的具体做法,美味得口水都快掉下来,放空的眼神,在姬文逸看来是被他吓到了。 他抱着她,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柔情蜜意地诱哄。 “只有让睿王深深地受到伤害,才能刺破他的执念;又因为你移情别恋的人是孤,他才愿意放弃你。” 叶晓曼勉为其难地被说服了,“好吧。” 姬文逸说:“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慢慢培养感情,下次你一定要在睿王面前好好演。” 叶晓曼目的达成,愉快地点头。 按照人设,她患得患失地再三确认:“你是为了利用我,还是真心喜欢我?” 姬文逸回答:“海枯石烂,此情不渝。” 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子夜般黑沉的眸专注地凝视着人,透出令人信赖的魅力。 叶晓曼也深情地回望他。 两人比拼演技,内心只想刀了对方。 叶晓曼吸吸鼻子,催泪油的效用总算过去了,“是会给我洗髓草和大音无形功的那种喜欢吗?” 姬文逸眼睛的黑色更深了,“你的野心不小。” 叶晓曼无害地说:“我只是想成为你最重要的人。” 姬文逸也觉得应该给她点甜头:“抛开洗髓草、大音无形功,你最需要什么?” 叶晓曼很专一:“你抛开的那两样。” 求求了,伪五灵根真的很需要。 姬文逸又咬牙切齿上了,“这些是孤将来送给妻子的礼物,只要你令孤满意……” 叶晓曼:“先给我一片洗髓草的叶子尝尝咸淡也行的。” 她正在跟姬文逸磨礼物的时候,屋外传来叩门声。 “姬兄。” 是萧楚竞的声音。 嗖。 姬文逸只觉得眼前一花,柔弱的女人忽然生龙活虎,从他怀里滑下来,塞到他跟墙之间的缝隙,利用他当屏障,抱住脑袋,紧紧地贴着身下的软榻躲好。 她回头和他对望了一眼,又拉着他的袖子,遮到她身上,尽量地盖住身形。 姬文逸顿时有种他偷了萧楚竞女人的错觉。 叶晓曼的声音弱弱地从他袖底传出:“我的身份还是不要见外人的好……” 姬文逸同样不想被外人发现他与父皇的嫔妃厮混,没有请萧楚竞进屋。 “萧兄弟,孤不方便见客。你有何事?” 萧楚竞一心一意想进宫见叶晓曼。 “我上次与你提过,我想去宫中见见世面。” “小事一桩,”姬文逸爽快地答应了,“你找三七拿孤的腰牌。” 萧楚竞道了句谢,立刻离开。 叶晓曼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放到一半时,又猛地悬起。 她想起姬惟明和萧楚竞步履匆匆的,是要去找谁了。 她昨晚一条短信约了好几个男人会面,哪知道他们这么有时间观念,纷纷赴约了。 大可不必如此积极! 之前想象的姬惟明撞破她和姬文逸奸情之后,抱头跪地咆哮的画面,多了萧楚竞和嘉应一起跪地咆哮,姬文逸站在一旁递刀,递了一把再递两把,“是兄弟就一起砍她两刀。” 叶晓曼紧张了。 她跟姬文逸请辞:“殿下,我先回宫了。” 姬文逸已经与她达成了合作,不必再强留她。 “以后每一天,孤会抽出时间与你见面。” “我会等殿下的。”叶晓曼回以含羞带怯的微笑。 房门打开又关上,姬文逸看着叶晓曼的背影消失,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 衣袍上都是女子讨厌的气息,姬文逸立刻吩咐:“来人,沐浴更衣。” 叶晓曼弱柳扶风般地走出房门,接回了两个侍女,身边的空间发生扭曲,脚下的路从王府的花径,变回了她仪华殿的小路。 她确定太子府的法阵已经关闭,无人再监控她,立刻一改仪态万千的步伐,疾步如飞地往她的寝室跑。 姬文逸辨识度极高的华贵熏香,染得她全身都是,麻烦死了。 “快快快,煮水洗澡!” 第177章 公开处刑 叶晓曼刚洗完澡,萧楚竞就来了。 姬惟明估计花费了不少时间在伪装身份、打点关系上,反而比萧楚竞落后了一些。 不过算算时间,也要到了。 萧楚竞是突然出现在她殿中的,他扮演成早晨在各大宫殿之间穿梭的濯扫太监。 姬文逸自然不会给予他出入后宫的权利,他借用姬文逸的通行令进入宫中,埋伏在路旁,打晕了路过的太监。 宫中高手遍地走,他贸然动手风险极大,为了见叶晓曼,不顾生命安全。 叶晓曼坐下来喝果茶,递茶的太监忽然勾了勾她的掌心,熟悉的调晴方式,叶晓曼眼皮一跳,认出了萧楚竞。 她屏退左右,萧楚竞捏碎了伪装符,恢复了样貌。 他站在她面前,先是握着她的双肩确定她无恙,再把她揉进怀里。 “小师妹,师兄很想你。” “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像这样分离了。” 萧楚竞简直不知道他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每天度日如年,靠着跟叶晓曼聊语音支撑,只有如此紧紧抱住她,他才能感到拥有她的实感。 侍女推开门跑进来,猛然撞见叶晓曼被抱住的情景,定睛一看,认出了萧楚竞。 “长公主……”正要通报姬惟明来了,看到叶晓曼跟不停跟她使眼色,眼睛眨得要抽筋了。 “有不速之客来访,是敌是友意图不明。”叶晓曼凝重地推开萧楚竞的拥抱,“萧师兄,你先躲一躲。”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但是爱上两个的话,千万要藏住。 萧楚竞把太监的帽子戴好,“是谁?” 叶晓曼避而不答,拉着他的手,把他推进了她的闺房,塞到她的衣橱里。 她关切地说:“外男擅闯后宫死路一条,师兄一定要躲好,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要出来。” 萧楚竞用手撑住衣橱的门,还想再问仔细,叶晓曼已经用力把门合上了。 叶晓曼回到原来的大厅,姬惟明已经被请到了上座喝茶,他今天收买了宫中巡逻的侍卫队,假扮侍卫潜入后宫,偷偷摸来见叶晓曼。 他卸了伪装之后,侍女们看到他还以为太子又来找麻烦了,等他自报了身份后,横眉竖眼地把他请进门。 姬惟明平白无辜吃了长相上的亏。 他的脾气比起姬文逸平易近人得多,察觉到叶晓曼身边的人对他的态度有异,正要出口询问,看到叶晓曼来了。 叶晓曼再次屏退下人。 姬惟明得到叶晓曼的手帕后,与她单独相处的时候举止更亲昵了,他把她的两只手包在大掌中,“本王收到你的讯息说……” 叶晓曼哪里会让他说出惹人遐想的话,萧楚竞搞不好就听见了。 “嘘。”她赶紧把她的手抽回来,竖起一指,抵在他的唇上,皱起眉头,故作深沉地说,“且听风吟。” 姬惟明心领神会。 皇族风雅,琴棋诗画造诣很高,稍微旁征博引,立刻懂得佳人的言外之意。 卷帘西风,人比黄花瘦。也是婉转地表达相思之情。 欲语还羞,最撩人心。 姬惟明受用不已。 死也想不到,叶晓曼是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 “公主……”侍女又一次推门进来,碰见叶晓曼和姬惟明含笑对站、一言不发好像在打哑谜的诡异场景。 叶晓曼吃惊,还有谁? 按照她昨晚群发短信的名单,莫非是嘉应,他不是应该下午才过来念经? 当然也不排除他特地提前来看望她。 “咳。”叶晓曼不由分说,把姬惟明拉进她的房间,“嘉应是来替我诵经驱魔的。殿下若被他看到在我殿中,不知会传出什么流言,您一定要躲好。” “本王……” 叶晓曼把他推到她床上,用被子遮住他,“您无论听到什么,千万不要现身。” 姬惟明从床上坐起来,他想告诉她,他是跟嘉应约好了一起来的,叶晓曼却已跑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房门,给他比划了一个嘴巴上锁的姿势。 萧楚竞和姬惟明同处一个空间。 柜子狭窄,萧楚竞的长手长脚完全施展不开,很憋屈地缩着。 萧楚竞先听到外厅似乎有男人的声音,又听到有两道脚步声走进房,其中一道是叶晓曼的,另一道陌生又熟悉。 “小师妹?” 萧楚竞靠近衣柜木头的缝隙,倾耳去听,外头的声音倏然消失,他用手掌拍了拍柜门,发现他的声音传不出去。 他抬头一看,发现柜子上方贴了一枚隔音符。 柜门也被下了防止破开的禁制。 ……用的是他送给叶晓曼的顶级法宝。 姬惟明从叶晓曼的床上下来,绕着小小的房间走了两圈,犹豫着要不要走到门口。 虽然在嘉应面前表现得势在必得,实际上心里一直不安,他跟叶晓曼还没彻底确定关系,很害怕她会被别人抢走。 尤其嘉应虽然沉默寡言,其实很会蛊惑人心,很担心他妖言惑众。 他路过衣柜的时候,不由得多扫了一眼,怎么觉得它一直在震动? 他把手按到了柜子的门把上…… “嘉应大师。” 外头依稀传过来叶晓曼的声音,姬惟明收回手,转身走去大厅。 “屋子太闷了,我们出去走走。”叶晓曼正在竭力游说嘉应和她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手中捏着副符,能够感受到萧楚竞正在柜子里哐哐地砸法阵,每一下都像砸在她的小心脏上。 符阵撑不了多久。 结果萧楚竞没来得及出来闹事,姬惟明先一步掀开帘子走过来了。 他刚被淑妃抓到,现今又大摇大摆地于嘉应面前现身,他不怕死的吗。 叶晓曼被嘉应牵住的手,一阵恶寒,透心凉,魂飞扬。 尤其看到姬惟明和嘉应对望一眼,两人对彼此的出现,一点没有表现出诧异,反而同时看向了她。 卧槽,他们约好的? 有什么事,能请得动他们同时出场? 姬惟明说:“我们今天三人同时在场,把话说开。” 嘉应也颔首,“好。” 叶晓曼像被命运扼住喉咙,眼睁睁看着姬惟明取下玉佩,嘉应脱下佛珠。 两人同时对她公开处刑,播放她的语音。 ——【很想你,明天能来看看我吗?】 第178章 极限二选一 叶晓曼听完了她的语音,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科技是把双刃剑,既为渣女狩猎提供了便利,也加快了翻船的速度。 尤记得如此惨烈的翻车,还是在上一次。 如果她说她喝醉了,被盗号了,这事能算了吗? 下次能不能给她发个预告,他们老这么搞,她会吓出心脏病的。 临场应变、扭转乾坤的能力,又不像她的爱情是可再生能源,说有就有。 “两位借一步说话。” 叶晓曼也不管嘉应和姬惟明什么反应,背着手,率先走出门。 表情很冷酷,下盘很虚浮。 明明是海了别人,却做足了被别人海了的姿态。 姬惟明跟嘉应一个没跟上,她已走开了十几步远。 没错,她是说了借一步说话,又不是说走完一步就会给答案,在没想出狡辩借口之前,她决定先沿着皇宫散一圈。 皇宫这么大,总能逛一个月吧。 中途走到池塘边,失足掉下去摔成失忆,发信息的事全忘了这也很合理吧。 无语子,他们就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什么人啊,还敢来找她要说法,就不会自己编一个吗。 你们学学被关在屋里的萧楚竞。 提起萧楚竞,手里的副符已经被撕碎了,离破柜而出只有一步之遥。 叶晓曼走到值班侍卫身边,先卖了萧楚竞。 “娘娘。” “我房间的衣柜有点奇怪,好像藏着个刺客。” “是!我们立刻去查看。” 姬惟明和嘉应同时动容,侍卫队长带领一队修士就冲出宫殿。 叶晓曼及时给萧楚竞传讯:【萧师兄,你的行踪暴露了,速速离开!】 【萧楚竞:不怕,可能是我之前打晕的太监苏醒了,叫来了人手。】 叶晓曼小眼神扫视身后两个男人,你们学学,这种自动把不合理的地方补全逻辑链的能力。 一团白雾从宫殿里弹出来,萧楚竞借着障眼法从窗户飞出,落在叶晓曼对面的阁楼屋檐上。 三个男人打了个照面。 姬惟明和萧楚竞各自在外表上做了伪装,没有认出彼此,萧楚竞留意上了站位和叶晓曼显得很亲密的嘉应。 这个拥有洗髓草的秃驴,什么时候跟小师妹的关系那般好了? 电闪雷光之间,叶晓曼看到嘉应随手摘下路边的一片柳叶,月白色僧衣流风回雪,弹向萧楚竞。 她还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招的,周围飞沙走石,阁楼已被削成了一片平地。 飞叶杀人,恐怖如斯。她至今仍旧觉得嘉应是她遇到的人里面最厉害的,她根本看不透他的深浅。 萧楚竞的护身法宝直接被碾碎了大半,他依依难舍地看了叶晓曼一眼,捏了个遁形法诀,往宫外遁去,身后跟着一队抓捕他的修士。 嘉应眼神下移,立手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不知是不是在为他毁坏的物件忏心。 叶晓曼看了看废墟,再看看嘉应,不敢想象打在她身上有多疼。 她忍不住抖了抖肩膀,但没办法,她第二个就要卖了嘉应。 毕竟综合考量,姬惟明现阶段对她的用处更大。 “嘉应大师,”她落落大方地说,“我不清楚你怎么会有我的信息?可能是我失误发多了一个人。” 她向两个男人展示了她的通讯铃铛,这种是修仙界的基础款,相当于手机界的老人机,功能不太好,容易出错漏。 她逃不过,干脆极限二选一。 “信息我只发给了睿王殿下,他前段日子对灵草培育的见解,非常独到。我常想常得,受到了很多启发。因而很挂念他,特地邀请他面见讨论。” 我撇得很清楚了,想见他,只是被他的学识折服了,没有别的,希望你能被我蒙蔽过去。 嘉应捻着佛珠的手指深深地掐进珠子的缝隙。 姬惟明俨然像打了个大胜仗,他就知道,只是一场误会,叶晓曼用情专一,她永远会选他,嘉应永远是痴心妄想。 他明白嘉应铁树开花不容易,他们曾经是好朋友,看嘉应难受他也不好幸灾乐祸,只是感情的战争很残酷,对输家宽容,无异于养虎为患。 他残忍地道:“嘉应,你听清楚了吗。” “收起奇怪的想法,回你的寺庙。” 叶晓曼可不能再让姬惟明对嘉应冷嘲热讽,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他再刺激嘉应,难保嘉应会把他们之前的酱酱酿酿讲出来。 叶晓曼深明大义地道:“我和圣子大人单独谈一谈。” “好好,把误会说开了也好。” 姬惟明是懂进退的,不会叫叶晓曼难做。 “你们聊,本王去追捕刺客。任何伤害你的人,本王绝不姑息。” “你快去。”叶晓曼巴不得复杂的局面简单化,她经过姬惟明身边,走向嘉应。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姬惟明拉着她的手臂,带着几分霸道,把她轻拉到怀里,当着嘉应的面,隔着柔软的刘海,亲了下她的额间。 在恪守礼教的神域,姬惟明这个大胆的行为,简直就是在嘉应的面前做恨。 姬惟明的体温发热,他欢喜地跟她说,“你选了我,我很高兴。” 只剩下两个人独处。 叶晓曼站在嘉应面前,嘉应的眼神如一波死水,连鲜红的泪痣,似乎也不再鲜活了。 “你想要的事,我一直在努力,再过不了多久,姬文逸就会失去祭神官的位置。” 他话音一转:“我和姬惟明,你选了姬惟明?” 很轻的话,他问得很沉重,好像他一生的枯荣喜悲,全系在这个问题上了。 叶晓曼低着头,别啊他该不会当场哭出来吧。 “额,倒也没有。” 嘉应看了看被他削成废墟的阁楼。 “我和姬惟明同时从楼上跳下来,你会接住谁?” 神金啊,谁看见别人跳楼会站在下面接。 叶晓曼绝不回答送命题,她左顾右盼,“牛顿说你们会同时落地。” 都同时落地不分彼此了,还接个头。 嘉应的眼神更死寂了,“牛顿是谁?你新的男人?” 叶晓曼:“……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你放心。” 嘉应执着于同一个问题,“你避而不谈,是因为无论我问什么,你都会坚决地选择姬惟明?” 第179章 太子怎么会看得上你 叶晓曼:“……” 嘉应的语调越来越尖锐,“你移情别恋得可真快。” 叶晓曼反问:“嘉应,如果我今天选择了你,你会跟我在一起吗?我指的是放弃一切,就带我走?” 嘉应哑口无言。 叶晓曼颓然地垂下手,“你看,兜兜转转,你的毛病还是没变。你给不了我承诺,却总要对我的选择指指点点。” “是,我不是情圣,我只是个矛盾又可悲的普通人。” 她假装自暴自弃:“没错,我选择了姬惟明,你走吧。” 叶晓曼垂着头,看嘉应雪白的鞋尖,没有看到嘉应会是什么表情。 她只看到他雪白的衣摆在风中摇动,好像在轻轻地颤抖。 过了一会,她听到头顶传来嘉应空洞的声音:“你不要我了。” 然后他就走开了。 走了。 叶晓曼看着他没有停顿地离去。 她琢磨他飘忽的身影,展现出来的信息应该很复杂,不过太复杂了她读不出来。 嗯,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欺负。 叶晓曼没空继续琢磨嘉应了,比起下半身,暂时还是命比较重要。 今晚有空再哄哄他。 她刚从姬惟明和嘉应这里脱身,立刻去找淑妃。 要坑姬文逸,少不了淑妃势力的帮助。 叶晓曼这次跟淑妃会谈,由于握着砝码,姿态比以前更闲适自由。 之前她是下位者,要靠淑妃庇护,受淑妃拿捏,淑妃不必经过她同意,就拿她和姬惟明偷晴的短,献祭她的命,去给滕王换大好前程。 她不在意盟友小小的背叛,强者从不抱怨环境,只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叶晓曼嚣张地走进淑妃的宫殿,不行礼,坐淑妃的专用椅,吃淑妃最爱的小甜点。 在淑妃即将暴跳如雷之前,叶晓曼慢慢地开口,“我有扳倒太子的计策了,你把国舅和滕王叫来。” 淑妃、国舅和滕王三个反派排排坐,坐在叶晓曼面前,听她简单地说了她的美人计。 “哈哈哈哈哈——” 反派们笑得前仰后合。 “龚昭仪你是不是被门夹过了脑袋?” “美人计?你不知道太子对女人不感兴趣吗?” “你去打听打听,那些走进太子府的女刺客,有谁活着走出门?” 滕王尤其笑得上气接不上下气,捂住笑痛的肚子直不起身体,拍着桌子,指着叶晓曼: “母妃,舅舅,以后不许你们说本王傻,更傻的人在这!” 淑妃脸上的粉都笑掉了,她拍掉叶晓曼还想去拿她糕点的手,捻起一块桃花酥,咬了一口,又笑得喷出来。 “太子会看得上你?哈哈哈——” 叶晓曼吹了吹手指的糕饼粉,拿出她的玉简,播放她偷录下片段。 “请看vcr。” 姬文逸的脸清晰地出现在大屏幕上。 ——“你看不出吗,孤喜欢你。” ——“海枯石烂,此情不渝。” 淑妃手里的饼子掉了,国舅被茶水呛得差点原地去世,滕王惊得凳子没坐稳一屁股摔到地上。 之前他们都觉得叶晓曼好不容易攀上姬惟明,一定会好好珍惜,哪知道她在外头还有人。 叶晓曼冷漠地扫视所有人:“现在你们就说我有没有实力吧?” 形势大逆转。 场面变成了淑妃给叶晓曼捏肩、滕王蹲在地上给叶晓曼捶脚,国舅亲手端着茶水站在一旁。 “高人。” “奇女子。” “我辈楷模。” 淑妃尊敬地问:“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滕王手痒痒想把叶晓曼的玉简拿到手,被叶晓曼拍开肥手。 她当着所有垂涎欲滴的眼神,把玉简收回怀里。 “你们格局放大一点,姬文逸什么智商水平,他在朝中什么地位,这点勾引后妈的证据,不足以打倒他。” “最多让他德行有亏,失去祭神官的位置。” “蛇打七寸,必须一招毙命。如果没有把握,给敌人留下反击能力,到时死的就是我们。” 叶晓曼环视所有人,“我想要的,是姬文逸失去太子之位。” 反派们听得连连点头。 淑妃咂舌,叶晓曼长得这么老实,手段比她还狠。 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哪! 国舅点头哈腰地说:“您有什么吩咐,我们一定照做。” 叶晓曼说:“绊倒姬文逸的主要动作我来,你们只要在一旁辅助就行了。” “接下来,你们给我玩命地针对姬文逸,一个劲给他添堵,有什么花招统统给他招呼上。” “你们不是经常暗杀他吗,继续加大频率给他派送刺客。” 淑妃疑惑:“您在太子遭遇的时候,站出来挡刀,凭此获得他的好感?” 她作为暂时的宫斗冠军,是不太赞同的。 “这一招会不会有点过时了?给您交个底,后宫这些妃子包括本宫在内,都派人刺杀过皇帝,每人来来回回都救过皇帝两三次吧,也没见皇帝有多感激。” “我当然知道,”叶晓曼振振有词地说,“这种老套的招数,用来对付头脑简单的魔族还行,对付姬文逸根本不会起作用。” 淑妃:“您还骗过魔族?” “不要在意那些小细节,”叶晓曼严肃地挥手,“我让你们针对姬文逸,只是为了让他疲于奔命。” 叶晓曼的小眼神比国舅还老谋深算,“他过得越惨,我越温柔小意,他越会加速沉浸入我的温柔乡。” 国舅捋着胡须:“然后呢?” 叶晓曼笑了,“然后我会让他犯蠢。” 没错,姬文逸勾搭小妈不足以失去太子之位,在利益集团眼中,继承人好色只是道德瑕疵,可以容忍。 他的手段和能力,才是一国之君的根基,才是臣民拥戴他的基础。 如果姬文逸为了她这个小妈,不停地做出一些天理难容的蠢事呢? 一直在考核着姬文逸的皇帝,追随姬文逸的臣子,就会开始觉得失望了,乃至于开始反思,有没有必要再扶持一个见到美色就走不动道的蠢货。 这个道理,权谋高手如淑妃、国舅,不用解释也能明白。 滕王听得云里雾里,国舅和淑妃相视一笑。 他们捧着叶晓曼:“您尽管飞,我们永相随。” 第180章 继续训狗 叶晓曼看反派们已经被她驯服得差不多了,这才满意开口,“我觉得,有必要加强下我们盟友间的忠诚度。” 在场的人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叶晓曼说:“好,滕王,你现在发心魔血誓,你们以后若再对我下手,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你,滕王,道毁身消,随我永归幽冥。” 滕王是个单系地灵根,如今也快筑基了,他无措地看看爷爷和母妃,淑妃的脸拉了下来。 叶晓曼接过国舅手中的茶杯,用杯盖抹了抹茶沫。 “我帮你们把太子拉下马,那之后呢?” “滕王登基,淑妃娘娘成为皇太后,你们大权在握,而我,一颗没用的棋子,知道了太多秘密,你们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皇帝死后,年轻嫔妃会陪葬,你们一定很乐意把我加上殉葬名单,埋进皇陵吧。” “就算你们有点良心,但我骗了姬文逸的感情,他只要有一口气在,也不会放过我。不如让滕王终生保护我吧,他活,我活,他死……额,我还活着。” 总之她必须拿住滕王,他是淑妃剩下的唯一一个孩子,如果他死了,国舅的野心也无法实现了。 叶晓曼和淑妃对视,“娘娘别生我的气,你想保存自己,我也想保护自己,人会为了活下去,尝试一切的方法。” “眼界放开点,我们是携手做事业的。” “本王愿意。”滕王主动说。 他怕姬文逸怕得要死了,反正抢不到皇位,他也会马上被杀死。他们以后不伤害叶晓曼就行了。 “不愧是嘉应国师敬重的人。”淑妃大笑,赞赏,“你有我女儿当年的风采。” 只要想起短命的女儿,她立刻就与叶晓曼同仇敌忾了。 国舅也拿出了合作的诚意。 “老夫也与你发心魔血誓,只要你让姬文逸失去太子之位,不,失去祭神官之位就行,我们家在西暝国有些势力,立刻帮助你回国,重回权力巅峰。” 叶晓曼点头。 挺好的,她帮龚曦儿也谋到了一条后路。 “你放心,我们豫章齐氏虽然手段不算光明,但承诺别人的事,说到做到。” “一言为定。” 叶晓曼与淑妃势力谋划完,被欢送回宫。 她沉稳地往前走,走到一个无人角落,脚有点软,扶着栏杆,一脸高深莫测地坐下。 吓死了。 两辈子没装过这么大的逼。 她等于是空手套白狼,把神域两股最大的势力,皇权和世家,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翻车,被整个神域追杀,后果很严重。 吓得毛都炸开了。 上线你必须给我加工资! 到了傍晚,叶晓曼主动踏进传送法阵,造访太子府。 姬文逸还没回家,府内还是那么金碧辉煌,就是侍卫们枕戈待旦,气氛有些紧绷。 “哎,滕王不知发什么疯,又派人来暗杀主子了。” “左御史突然弹劾主子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蛊惑圣听,害得主子被皇上急召入宫面斥。” “还有守疆的将领突然因为粮草发放不及时发难……” “怎么这么多破事突然爆发?” “咱们主子忙坏了都,听三七说,连午饭也来不及吃……” 叶晓曼听得很满意,淑妃的执行力一百分。 一天不到就能搞这么多事情出来。 姬文逸接下来有得头疼了。 至于她,她只会心疼哥哥。 叶晓曼呆在花园里,本想扮演完美女友,去门口迎接姬文逸回家,想想又作罢。 萧楚竞也住在太子府,万一碰上,她百口莫辩。 总不能跟萧楚竞说她找了份暑假工,工作内容是帮姬文逸数腹肌吧。 她心虚了,主动对萧楚竞嘘寒问暖: 【萧师兄,你没受伤吧?】 萧楚竞正在房间里修损坏的法器,收到叶晓曼的问候心里暖洋洋的。 【我没事。对了,你和嘉应认识?】 【叶晓曼:我和他只是泛泛之交,他好像怀疑上了我的身份,对我倍加关注。】 【萧楚竞:那就好……师兄的意思是,他怀疑你了很不好,我会尽快入宫陪你的。】 【司空情:人呢?】 【司空情:死去哪了?】 【司空情:你说想本座,为什么不接本座的通讯?】 【司空情:装死装上瘾了?信不信本座立刻去神域找你?】 【叶晓曼:萧师兄我先去吃饭了有空再聊拜拜。】 【叶晓曼:司空情我来了,我刚刚在吃饭没看信息。】 …… 叶晓曼荡着秋千,应付完司空情的信息轰炸,欣赏瑰丽的晚霞。 看到鲛人暗卫提着食桶经过。 他提前在花园的亭子中布置好菜肴,等着姬文逸回来享用。 叶晓曼主动走上去套近乎,从储物袋拿出她准备好的酒菜,“我亲手做了几样吃食,就用我的吧。” 鲛人低着头,不敢看主子的女人。 姬文逸已吩咐了让叶晓曼自由行动,他就没有撤下叶晓曼的菜,只是细致地使用法宝,检查了她带来的东西有没有投毒。 姬文逸回家的时候,就正好看到,首席暗卫三七被叶晓曼堵在角落里问东问西。 姬文逸站定,听了一会她的问题,无非是他的喜好,包括爱吃什么,平时有什么爱好。 姬文逸习惯了被贵女狂蜂浪蝶地追求,只当作了叶晓曼痴心暗恋他的表现。 他咳了一声。 三七看到姬文逸回来,如临大赦,他涨红了脸,手不知被叶晓曼偷偷碰了几回,连忙行了个礼,退下了。 宫灯如同星星升起,叶晓曼以繁花为背景,娴静地向姬文逸走来,雪白的纱裙在少女略急的步伐中舒放,令她看起来也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她隔着符合礼仪的距离,羞怯地站定。体弱多病的模样,才走了几步路,就捂着心脏,柔弱地轻喘着气。 姬文逸没忘记他正扮演着喜欢她的角色,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叶晓曼把手放在他手掌上,他抓住她稍往他怀里带,她惊喘一声,顺势落到他怀抱里。 姬文逸将她抱起来,走向已布置好食案的亭子。 “殿下,”叶晓曼捏着声音说,“我自己能走。” 姬文逸漫不经心地,“嗯。” 依旧没把她放下。 第181章 让他上瘾 男人紫衣金玉带,一半的长发在脑后挽髻、束着华冠,一半的黑发披在身后,叶晓曼搂着他的脖子的时候,触碰到他身后垂落的发带,感受到他发冠上垂落的暗紫玉串珠,打在她手背上冰凉的触感。 如果要问叶晓曼什么感觉。 那就是贵。 死贵死贵,她两辈子碰到过的最贵的男人。 双胞胎的姬惟明,都没姬文逸贵得这么有质感。 物理层面阐述了“君子如玉,如切如琢”的含义。 在古代,君子的称呼跟名贵玉器一样,并不属于普通人,一开始,只有一国之君的继承人、有地位的上流贵族,才能称之为君子。 姬文逸头上有玉串发冠,腰带下有玉禁步,这两样都是规范他仪态的东西。 举止失仪,走得太快或太慢,金玉就会胡乱碰撞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所以上流贵族的礼仪,一举一动都是赏心悦目的。 他抱着她走路,衣带钩缠,依旧走出了广袖当风的美感。 “殿下,试试这道菜。” 叶晓曼勤劳地给姬文逸布菜。 姬文逸兴趣缺缺地动筷。 他是金丹期的修为,早已可以辟谷,会陪叶晓曼吃饭,只是为了和她培养感情——执行公事而已。 姬文逸尝了一口,“不错。” 是民间的菜式,清淡可口。他没有吃过,不由得多吃几口。 叶晓曼又给他倒汤。 汤里加了宁神的灵草。 姬文逸今天为了应付滕王一派的发难,心情不太痛快,喝了汤之后,情绪爽快了不少。 “这一桌菜,我做的。”叶晓曼跟他邀功,还特地让他看到她伤痕累累的手指。 这句话当然是假的。 姬文逸想吃她的软饭?想屁吃。菜是龚曦儿侍卫中擅长下厨的人做的,伤口是她画上去的。 姬文逸眼中的阴郁散去了一点。 他小时候表现得很好时,母后也会下厨给他做饭。 母后也不擅厨艺,经常会将手指弄伤。 姬文逸亲自给叶晓曼夹了一筷子菜,“下次让御厨做。” “可是我想……”叶晓曼期期艾艾地咬着筷头,“亲手给你做好吃的。” 姬文逸看着叶晓曼忙忙碌碌地给他布菜,迎着他的注视巧笑倩兮,她很笨,夹一些淮山百合之类的难夹的菜,经常要夹几次才夹得起来。 吃饭的时候礼仪也不好,嘴角会沾着饭粒,经常要他帮忙拿下来。 她还喜欢说废话,讲她在宫中的见闻,侍女和侍卫吵架了,宫里的葡萄居然有十四种颜色,讲话慢悠悠的,声线软绵绵的。 白色的衣裙裹着,像一团柔软的。 根本想象不出她将来落到父皇手里,被掐着脖子弄到流血的样子。估计玩一晚就死了。 “啊。”软软的身子靠过来,举着筷子给他喂东西吃。 动作表情浮夸,倒也不讨厌。 姬文逸把她怼到他嘴边的筷子转向她,塞到她口里。 对比外头尔虞我诈的环境,他喜欢这个吃饭环境,跟简单的人相处。 不知不觉,身心舒缓了下来。 叶晓曼手托腮,小白花微笑,看着姬文逸把桌上的饭菜全扫了。 你就先享受吧,吃一餐少一餐。 叶晓曼立好小白花人设,现阶段已进入训狗第二步:去爱他——是不是真的爱无所谓,关键让他觉得她超爱就行了。 要钓鱼,先撒饵。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点浅显的道理大伙都懂。 渣女不花钱,只付出源源不断的爱。 爱,永远是最容易令人成瘾的事物。强大如姬文逸,其实世界上也没多少人真心爱他。 陪伴是爱,做饭是爱,讨好是爱。 让姬文逸觉得他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人,她迷他迷得要死。 他喜欢操控,那就给足他彻底掌握她的安全感,让他觉得她从身体到精神层面上再也离不开他。 她的近期目标,就是让姬文逸习惯她的存在,习惯她爱的奉献,等他成瘾。 姬文逸在灯下批奏折。 他说要陪叶晓曼,实际上没有多少时间给她。 叶晓曼不吵不闹,像一株他需要时才会绽放的兰花,他很喜欢她的懂事。 在批完一半奏折的间隙,他从书案上抬起头,看到叶晓曼趴在案几前方,在跟豹兽玩。 猛兽庞大的身躯,对比得她很娇小。 豹兽吃了叶晓曼给的一点龙莠,已沦为她的裙下舔豹。 “咪咪捡球。” 叶晓曼把绣球扔出去,它就巴巴地叼着回来。 还翻出肚皮给人摸。 完全忘记了身为皇室宠物的尊严。 叶晓曼在玩闹间被兽爪扑倒,裙摆掀到膝盖上,姬文逸定在她雪莹的小腿一会,收回视线,“出去。” 豹兽收回摁在叶晓曼身上的爪子,哀怨地走到走廊外头了。 叶晓曼失去了玩伴,无聊得很,只得回到姬文逸身边。 帮他研墨。 姬文逸放下笔,叶晓曼立刻递过来一杯茶。 不知是她什么时候泡好的,温度刚刚好。 姬文逸接受她的示好,接过喝了一口,茶水有他喜欢的雪松针的味道。她还真喜欢他,将他的习惯摸得一清二楚。 姬文逸一工作就进入忘我的工作,等他把奏折批完,叶晓曼趴在他案几的一角,已经睡过去了。 姬文逸起身,走到她身边。 她大概一直提着心神在等他,睡得很浅,听到他的动静,立刻睁开眼,揉了揉眼睛,“我能回去吗?” 姬文逸居高临下地看她,“现在是子时,时候还早。唯恐夜深花睡去,正好秉烛夜游。” 叶晓曼赖在地上不起,只想下班。 凌晨了他还想赏花? 什么人啊,精力这么好。 换作是她,今天经历了被暗杀、被弹劾、被领导约谈、加班到晚上12点,第二天5点又要起床梳妆打扮准备新一天的早朝,早就昏过去了。 是因为他不行吗,男人一旦不行就会有使不完的牛劲吗! 叶晓曼还在腹诽,却见姬文逸推开她身后书桌上的卷宗,把她抱起来,横放在书案上。 他俯身下来。 叶晓曼又感到她的心口被握住了。 她打了个好大的哈欠。 “好累。” “殿下不要了。” 姬文逸揉了一会,却听到了叶晓曼打呼的声音。 他跟她调晴,她竟然能直接睡过去。 只要是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自我怀疑一下,姬文逸也不能免俗。 第182章 圣子,你可认罪 “姬退宝,起来。”姬文逸的声线带了怒气。 叶晓曼勉强撑开眼皮。 “我们每天要练习一遍。” 叶晓曼迷迷瞪瞪地问:“姬文逸,你的脑中是不是有一个规划本?” 上面写满了每天的必办事项,做完一件,打一个勾。 连跟女人亲热,也像执行任务一样。 是不是他以后成亲,每周做多少次、每次多少时长都要规划好,只要到了计划好的时间节点,无论双方有没有兴致,都要按时按量完成任务。 甚至能够想象,他沉着脸在小本本上标记:本次时长不满意,下次连本带利补回。 卧槽,姬文逸这种完美主义的掌控狂,还真的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叶晓曼勾着姬文逸的脖子,没骨头似地坐起来。 她这种不积极的态度,令姬文逸皱起了眉头。 碰。 叶晓曼用额头撞了下姬文逸的额头,和他额抵着额。 两人从眉骨到下巴,中间夹了个三角形的空间。 近在咫尺,能够感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她耸拉着杏眼,伸出手指挠了挠姬文逸的下巴。 “姬文逸,你活得好累哦。” 姬文逸如果撕下温文尔雅的面具,本质是一个很阴郁的男人。 阴郁,优雅,冷酷,善谋人心,一块冰冷的美玉,手指敲上去,硬邦邦,锵地一声响,病态感很足的千古一帝。 美强惨如萧楚竞,底色都比他光明一些。 叶晓曼半睡半醒状态,有点像喝醉了酒。 她抵着姬文逸的额头,姬文逸提起黑漆漆的眼珠看她,没有一丝笑意的时候,冷得瘆人。 叶晓曼喃喃地跟他说: “男人和女人谈恋爱,不是这么谈的。” “像你这样的人,想成亲,找个门当户对的贵女,嗖地一下子就能成。” “但是呢,谈恋爱,可比找人成亲麻烦多了。” “谈情说爱,也不是把手伸进衣服里,揉一揉,就算完事的。” 姬文逸似是冷笑了一下。 叶晓曼用额头蹭蹭他,闭上眼。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那种钟爱的心情,不需要谋划。” “想见她。” “想与她亲吻,随时随地。” “悸动,情不知从何而起,一往深情。” “是发自内心的渴望,自然而然的事。” “爱,仅仅是……” 月色倾城,花开荼蘼。 叶晓曼的低语轻而软,最后只剩下气音。 “我喜欢你。” 姬文逸的心绪随她的声音平静,不由也闭上眼,保持与她抵额的姿势,静静感受这一刻的天地无声。 “zzzz——” 姬文逸听到打呼声,倏地睁开眼,看到叶晓曼又睡过去了。 刚才全是在忽悠他? 他怒得把她推开,“回去睡。” 叶晓曼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走啦,明儿见。” 她挥挥手,消失在夜幕里。 像是兰花成了精,一场惊鸿一瞥的邂逅。 姬文逸才想起,被她缠了一天,忘记照顾兰花了。 他坐回案几前,继续批奏折。 豹兽走过来,伏在他身边。 忽然觉得有点冷清。 叶晓曼回到她宫殿,埋头倒下。 好像忘记哄谁了…… 算了,明天再想吧。 夜深人静。 嘉应彻夜不眠,他端坐在蒲团上,展开了一轴卷轴。 色泽古老的绢纸上,画面是一个白眉过颊的老僧,坐在菩提树下参佛。 人物景色栩栩如生,恍若缩小版真人。 嘉应把卷轴在面前挂好,往右上角的菩提叶子注入灵力。 绿色的树冠受灵气供养,越来越鲜绿,树叶像被风吹动一样摇晃了起来。 下一秒,那抹绿色把嘉应吸进了画中的世界。 “师尊。” 嘉应站在老僧面前行礼。 永宁寺负责教导佛子的老祖睁开眼,神光内敛,“圣子来了。” 嘉应直接说明来意:“我来请罚。” 嘉应近期状态异常,永宁寺的高层其实已经暗中启动了对嘉应的调查,只是不知为何,下面的人至今迟迟没有上报…… 估计是情况严重,情报需要多次复核吧。 老僧已经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信息。 但嘉应是他看着长大的,感情不一般,他愿意给嘉应机会,“原因?” 嘉应道:“弟子生了心魔。” 老僧表情凝重了起来,嘉应身上封印着魔神心脏,强烈的情感会滋养魔心,协助魔神力量复苏,所以嘉应不能拥有七情六欲。 嘉应接着说:“痛苦,能让人看清内心。” 老僧沉默了一会,站起来,往菩提树后的山道走去,“你跟我来。” 陡峭的天梯,长得几乎接近天空。 嘉应和老僧的身影被苍翠的松柏掩盖,消失在云烟之中。 天梯的最顶端有一间小小的佛寺,门口挂着牌匾,写着“惩戒司”几个古字。 永宁寺犯错的僧人,地位凡在主持以上,会被投入这里进行体罚。 嘉应独自走进门。 清涤灵魂的诵经声四面八方涌来,如天罗地网般包裹住他。 一百零八个手持戒鞭的罗汉,从云雾中现身,缓步朝嘉应走来。 嘉应跪在过道上,退去上身的僧袍。 一个持鞭罗汉走上来,蕴含着金色法力的鞭子,裹挟着千钧审恶之力,毫不留情地打到嘉应的背上。 白皙的皮肤,立刻浮起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是嘉应的法力无法愈合的,外翻的伤口会像炼狱的业火,继续施加寻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这一鞭的威力,连普通金丹修士也会扛不住哀嚎。 罗汉声如洪钟,拷问嘉应的神魂。 “圣子,你可认罪?” 嘉应苍白的唇被血染红,他的气质冷清圣洁如神佛,脸上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表情。 他的声音,很冷很淡,态度坚决,无可回寰。 “不认。” 第二鞭,打大了法力。 “你可认罪?” “不认。” 第三鞭。 “不认。” …… 新的一天结束后,姬文逸回到太子府。 他习惯性地踏进花园。 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养成了每天下班后陪叶晓曼吃饭的习惯。 今天的花园空荡荡的。 往常会像快乐小鸟向他扑来的白色身影,今天消失了。 姬文逸觉得心里好像也空荡荡的。 他开始理解那些成了亲的臣子,理解了一喝酒就说家里有人等、着急离开的萧楚竞。 有人在家里等待的感觉,很好。 让人一出门,就忍不住想回家。 第183章 哪哪都不对劲 姬文逸问左右:“她今天没来吗?” 首席暗卫跟着姬文逸在外奔波了一天,脑子还沉浸在工作里,“回主子,梁大人稍后就到。” 姬文逸:“龚昭仪。” “您说的是龚、龚……”暗卫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从姬文逸口中冒出女人的名字,惊得都结巴了,“属下不知。” “属下去请昭仪娘娘过来。” “不必。”姬文逸皱了皱眉,倒显得他扒着她似的。 姬文逸看着亭子里干净的餐桌,莫名不悦:“晚膳呢?” 鲛人吃惊,姬文逸辟谷后,一个人时是不吃饭的。 他惶恐:“您没有吩咐……” 姬文逸:“孤没有下令就不用吃饭吗?” 暗卫茫然地离开,吩咐御厨准备吃食去了。 等下人们端上丰盛的酒菜,姬文逸才吃了一口就搁下筷子。 吃腻了的山珍海味,远没有叶晓曼亲手做的饭菜清新美味。 “孤吃不出一点真诚。” 姬文逸挥袖走了,留下御厨们站在原地苦思冥想。 殿下还想从饭菜里品味出人间真情?他们炒了几十年的菜,知道文章可以写得情感充沛,还真不知道怎么把一道菜做得充满感情。 姬文逸回书房,豹兽听到门被推开,兴冲冲地叼着绣球跑过来。 一主一宠对望片刻,豹兽失落地把球叼回去了,把背对着姬文逸,望着窗外,思念龙莠的味道。 姬文逸看着就烦,“滚。” 他在案几前落座,眼前照旧是堆积如山的奏折。 端起茶杯,抿一口下属早就准备好的茶。 眉拧得更紧了,放下。 叶晓曼使用的雪松针,是她用五灵根灵气培养的灵草,太子府的用料再好,始终少了一股独特的香气。 姬文逸开始研墨,御墨在砚台上磨了几圈,他又怒了,这点小事也需要孤亲自动手,“三七。” 暗卫在一旁研墨,工作总能进行下去了吧,姬文逸打开一卷奏折,又觉得大腿上轻飘飘的。 他最近会将叶晓曼抱在怀里工作,偶尔她也会在他忙碌的时候,头枕在他腿上看画本。 他的腿上应该有温软的重量。 姬文逸扫了暗卫一眼。 暗卫打了个寒颤,他出来打工是有底线的。再说他这身腱子肉坐男人怀里也不养眼呀。 姬文逸像看破了他在想什么,难得失去了优雅,抓起奏折砸到他身上,“滚。” 暗卫麻溜地跑出书房,过了一会又把头探进来,“主子,今晚晒兰花……” 姬文逸头也不抬,对爱花也失去了兴趣,“你负责。” 姬文逸不痛快,像对弈正酣,对手临时退席。 他想起今天退朝后,姬惟明跟他说: “皇兄,本王打算雷斋月之后,安排龚昭仪假死,本王与她会成亲,到时我们的婚事一定会迎来很多非议,希望你能支持我。” 姬文逸差点被亲弟弟蠢死,姬惟明恐怕还不知道他心上人的真正身份,人家叫香拉姬退宝,不是西暝国的长公主龚曦儿。 她对他没有情感,只有骗局,他还想为她抛弃一切。 姬文逸问姬惟明:“你清楚她的为人吗?” 姬惟明愣了下,“本王和她推心置腹,自然知道她是值得的人。” 姬文逸意味深长:“很快,你就会看透她了。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矢志不渝,孤就同意你们的婚事。” 姬文逸主动联系了叶晓曼。 不是因为今天缺少了她的陪伴他浑身不对劲,而是想要敲打她。 她迟迟没有进入状态,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姬惟明死心。 叶晓曼接了他的传讯。 她的脸出现在法屏上,姬文逸看到她像做贼一样蹲在灵圃的死角。 她将镜头稍微往她肩膀后移动,让姬文逸看她身后远处,姬惟明低头给灵草浇水的身影也入了画面。 叶晓曼把镜头移回她脸上,手压着嘴唇小声地说:“太子殿下,如你所见,我不方便。” 姬文逸看到她,心情好一点,后头再看到姬惟明,心火又蹭地烧起来。 “你敢爽孤的约?” “我只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而已,”叶晓曼诚恳地说,“你让我接受睿王,我接受了,感情的升华需要时间,他也需要我的陪伴。” 姬文逸:“今晚过来。” “没办法的,我今天要请假,”叶晓曼大倒苦水,“你们有两个人,我只有一个人两双手,生产队的驴也需要休息的。” 叶晓曼让姬文逸看看她手上的泥,“我陪姬惟明种了一天灵草,我现在闭眼就能睡过去。” 姬文逸眯眼注视了一会她身后忙碌的姬惟明。 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干些仆人的活,在挖坑烧肥。 “干活的不是姬惟明吗?” “啊?”叶晓曼很苦恼地指着脸,“可是他抱着我亲了很久耶。” 姬文逸讽刺:“不错,短短数日就让姬惟明神魂颠倒,你的任务完成得真好。” 叶晓曼沾沾自喜,“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姬文逸失语,沉沉地盯着她脸颊上的红印看了一会,“明早来见孤。” 叶晓曼:“可是我已经和姬惟明约好了要去……” 姬文逸:“推掉。” 命令下完,直接就挂了视频。 叶晓曼愉快地吹了个口哨。 生气吗,很生气就对了。 有竞争,才会引起危机感,让人投入更多。 像大卖场最后的一件商品,你本来还挑挑拣拣,结果来了几个人同时抢购,甚至还有人出高价购入,这件商品的魅力顿时就升上去了。本来还不想买,现在只剩下不买一定会吃亏的紧迫感,钱包就这样被消费主义掏空了。 姬文逸这种把竞争刻在骨子里的男人,胜负欲才是感情的推动剂。 占有心强,又自恋,仅凭她在他们之间选择了姬惟明这件事,就能把他气个半死。 嘻嘻。 侍女们给叶晓曼端来饮料。 姬惟明给叶晓曼擦汗,两人相依偎的剪影投在地上,好一对璧人。 她们早已和叶晓曼处出了感情,心系她的安危,退下来的时候悄悄地讨论。 “每次看到睿王的时候,总会想起太子殿下,太吓人了。” “不过睿王看上去像是个好人。” “我们要不要把太子骚扰叶大师的事情,告诉睿王呢?让他帮忙讨个公道。” 第184章 为爱做三 管事的侍女思考了一会。 “还是再观察一会吧,权贵没几个好人,就怕睿王会偏向他的兄长,到时叶大师反而会受到伤害。” “还是姐姐考虑周全,”年纪较小的侍女回头看了看,“不过叶大师会不会翻船……我上次才撞见萧仙长抱她了。” “这有什么,一个优秀的女修多些人喜欢很正常的,再说根据我的观察,都是那些男人主动的,她什么都没做,表情也很无奈的。” “哎姐姐说得对,叶大师就是太老实了不想伤害人,才会被纠缠上,她太难了。” 她们同时回头,叶晓曼拿着布巾给姬惟明的胸肌擦汗,开心得脚都在打飘。 强欢颜笑,她绝对是在强颜欢笑! 叶晓曼并不知道侍女们正摩拳擦掌要帮她出气,也料想不到她们的帮倒忙会给她带来多大的“惊喜”,她欢乐地送走了姬惟明,然后意外地迎来了嘉应。 他是踩着霞光的尾巴来的。 有些驱邪法事需要在晚间进行,他作为高僧的德行完美无瑕,入夜之后出入后宫也没有受到阻挠。 叶晓曼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嘉应了。 短信群发被曝光后,她极限二选一,选了姬惟明,把嘉应给气走了。 从那天起,嘉应就失去了音讯。 她还以为他和她决裂,再也不愿意见她了。 没想到他又主动找上门了。 叶晓曼舍不得他的身子,他不计前嫌来找她,她也赶紧顺杆下,对待他的态度殷勤得不能再殷勤。 他刚落座,她就用袖子把桌面擦干净,跑进内室,把姬惟明送给她的特级仙果端上来。 还把从太子府偷偷顺来的麒麟珠塞到他手里,“泡水喝,对身体很有裨益的。” 转眼间送出两样礼物了,以后该乖乖给她摸了吧。 先试探地摸摸小手,诶嘿,没有挣扎,有戏。 嘉应比之前苍白了很多,病弱的莲花摇摇欲坠的,好像每走一步都会掉下一片花瓣。 他从他黄金樊笼的寺庙,一步步走到她跟前,花瓣就掉光了,只剩下花蕊骨在苦苦支撑。 但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是轻松的,好像拆掉了一直背负着的枷锁——轻松得带着平静的疯狂。 叶晓曼用两根手指在桌面走路,走到他的手旁边,蹭蹭他的手指,心满意足地走回去。 他微微笑,把她两根手指勾住了,像长命锁一样锁住。 “今晚的驱魔仪式,闲杂人等不得参加。” 宫人退下去了。 嘉应飘忽地笑着,握着叶晓曼的手,用他毫无血色的唇,亲了亲她的手背。 “吾爱。” “我心……甚为喜悦。” 嘉应不想让叶晓曼感到负担,他永远不会告诉她,他在惩戒司受了一百零八道戒鞭。 他主动受刑的动机,一开始只是因为痛苦。 被她拒绝的痛苦,比想象中绵延沉重,他无法承受。 内心的痛苦,希望通过外力转移,他寄望佛门的清规戒律,能够打醒他。 他被打得肉烂骨碎,那副血肉模糊的丑陋模样一定不能叫她看到,会吓到她的。他想说的是,无上的痛苦,令他的头脑越来越清醒。 他最后清醒得,像达到了神佛涅盘的境界。 用全知客观的眼,重新审视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金刚经》曰: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过去、现在、未来,眼前种种,皆是虚妄。 他参透万法,转回头却发现,他还是爱她。 就算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他爱她的心意,永远是真实的。 他愿意背叛他的一切来爱她,天下苍生和她之间,他永远会选她。 这个世界他什么都不喜欢,连自己都不喜欢,他只钟爱她。 嘉应我,原来如此自私。 在看透自己的虚伪可笑的那一刻,他终于做了选择。 这是他的人生,唯一一次主动做选择。 他会继续护佑着天下苍生,但他也绝不会放弃她。 他是一定、一定要跟她厮守终生的。 师尊带着不忍问他,“圣子,你的心魔障破了吗?” 嘉应穿上已染成红色的僧袍,依旧圣洁如神佛,嘴角带着笑意,先是微笑,接着轻笑,最后哈哈大笑。 在众僧惶惑的注视下,他破门而出。 血淋了一路,脚下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可是他好快活啊,“我很好。” “世间应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叶晓曼发现嘉应看上去很虚弱,关切地说:“你如果累了,今天就不念经了。我帮你按按胸肌,揉揉人鱼线吧。” “我手法纯熟,摁过的人都说好。” 嘉应把脸贴在她的手背上,“焦言暇,我们私奔吧。” 此话石破天惊,来得突然,叶晓曼头皮发麻。 她急忙把手抽回来,连连拒绝:“嘉应大师,您慎言。” 她如果偷摸睡了嘉应,嘉应不敢声张,那是嘉应的私德问题。是他不自爱,因为一串冰糖葫芦就被人便宜睡了,是永宁寺的穷养娃机制出了问题。 而她一旦拐跑圣子,就是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恶意挑衅神域,置六界的安危于不顾,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捅出这么大的事,她的身份铁定曝光啊,萧楚竞、司空情、姬文逸兄弟第一时间就发现她劈腿,有没有命逃出神域还要打个问号。 叶晓曼想到这里,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我很后悔,因为我的迟疑,把你推向了别的男人。” “但我想,现在醒悟也不晚。” 嘉应的眼下熏染一片病态的红,“你曾经说过,只要我愿意,你随时会跟我私奔。” “现在,我来了。” 装过的比,化为回旋镖,正中叶晓曼的脑门。 她过去敢大放厥词,就是预料嘉应绝对不敢。 哪知道他这么勇的。 这就是她一直说不碰良家少男的原因。 钱都没花几个,随便说几句小情话,他就当真了。 其他男人玩玩就玩玩,他是奔着跟你结婚来的。 入赘无所谓,跟你姓都行,他自备丰厚嫁妆,婚宴酒席不用你出一分钱,你只要人来了,在结婚证上盖个手印就行。 第185章 他拿出了洗髓草 至于婚后,你出去喝花酒想都不用想,只要一提离婚,他立刻呼吸困难综合症,捂着心脏倒地,随时随地死一个给你看看。 吓死了个人。 叶晓曼立刻启用富二代带穷女孩回家时,家长劝分三件套。 ——爸妈这些年在你身上灌溉了多少心血,你难道要让我们失望? 叶晓曼躲避嘉应执着的注视,“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你封印着魔神的心脏,关乎天下苍生的安危。我们一走了之,培养你成材的永宁寺怎么办?神域怎么办?众生怎么办?” 嘉应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早就计划好了。 “我动了尘念,已无法担当起重任。后续,我会跟永宁寺说明,辞去圣子之位。” 叶晓曼:“永宁寺是不会同意的。” 嘉应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我有办法让他们不得不同意。” ——听爸妈一声劝,她是个坏女人,为了骗我们的家产而已。 叶晓曼哭丧着脸:“就算永宁寺放你走,我也会被当作拐骗你的坏人,我们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嘉应走过来,把她抱进怀抱。 “我们隐姓埋名,我也有能力保护好你的。”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跟她走踏出这个门,我们就断绝亲子关系。将来你嫁得不好,穿着破衣服,拖着孩子回来哭,我们是不会理你的。 叶晓曼的声音从嘉应怀里闷闷地传出来,“你会失去一切的,你……我真的养不起。” 嘉应脸贴着她的头发,贪婪地汲取着失而复得的馨香。 “我养你,我有钱。” 嘉应说:“我从应氏继承了一大笔财产,我名下有矿脉,在六界各地都有地产,我能给你数不尽的修炼资源。” 叶晓曼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我已经答应和姬惟明在一起了。” 她狠狠心,把嘉应和他的大笔嫁妆推开。 “我们,呃,已经在谈婚论嫁了。”叶晓曼给嘉应留了一个很有担当的侧脸,“虽然我最爱的人是你,但他是个好男人,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不能辜负他。” 嘉应僵住了。 叶晓曼痛苦地绞着手指,“你走吧。” 嘉应没有动。 过了一会,他跪在叶晓曼身旁,两手抱住她的脚,把脸枕到她的腿上。 他说:“我知道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叶晓曼实实在在地意外了,“啊?那你还?” 嘉应表情冷淡,脸上没有一丝羞耻,“不被爱的人,才是局外人。” 没关系的,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嘉应为爱做三的精神,实打实给叶晓曼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这就叫佛子的实力吗!他的精神世界遥遥领先其他男人一百年。 叶晓曼不懂,但她大为震惊。 停!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甩不开他,她就完了。 叶晓曼苦口婆心地劝:“你想清楚,姬惟明是老大,你再贴上来只能做小,如果他不同意你抬进门,你只能永远做一个外室。” “到时你会有多憋屈,不用我细说吧。” 叶晓曼看嘉应依旧伏在她腿上没动,以为他被她说得动摇了。 没错,嘉应的嫡庶观念很强的,继续往这个方向发挥。 “姬惟明,你别看他斯文,他是从宫里出来的,从小耳濡目染,宫斗的手段有多狠,我都不忍心说。” “今天给你下毒,明天推你落井,后天抓着你头发扇巴掌……噢,你没头发,当我没说。” “总之,我不忍心看你过那种悲惨的生活。”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意名分。再者……” 嘉应淡然说,“你不是可以宠侍灭夫吗?” 宠侍灭夫,好小众的文字。 叶晓曼绝望地发现,她低估了嘉应做小三的决心。 嘉应是个很有规划的男人,就算做三,他也是很有上进心的三。 “我明白你的难处,你是品行高贵的女子,心太软,总想所有人都好。你不愿辜负姬惟明,我再无奈,也只能接受。” “你先和他成亲,我们背着他偷。” “我会和他修复关系,再次成为他的好兄弟,你们成婚后,你们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等他放松戒心,我就收集他的罪证。夫郎七出的罪名很容易搜罗的,嫉妒是过错,脾气不好也是过错。” “等到时机成熟,你就休了他,把我扶正。” 叶晓曼无言以对。 嘉应你是怎么做到用高岭之花的冷艳,冷冰冰地说出如此世俗的话语的。 嘉应把下巴垫在她的膝上,浅栗色的瞳孔从下往上看她,泪痣和上挑的眼尾带着钩子,明晃晃的勾引,这一刻的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妖僧。 叶晓曼摇头拒绝,“嘉应,我是个专情的人。” “我是远近有名的纯爱战神,在我这里,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脚踏两条船的事,我今天不会做,未来也绝不会做。” 至于脚踏三条船以上,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嘉应暗淡地问:“你无论如何都不要我了?” 叶晓曼斩钉截铁地道:“ 我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吃你的诱惑。” 然后嘉应拿出了洗髓草。 叶晓曼:“……!” 嘉应还是一条手臂趴在她的膝盖上,他拿着那株莹白璀璨的灵草,往左移,叶晓曼的脸渴望地跟着往左移,往右移,叶晓曼就往右摆。 “嘉应……”叶晓曼吞吞口水,“我好像听到这根草,它跟我说话了。” 嘉应把洗髓草放在手心上,“说什么了?” 叶晓曼快馋哭了:“它让我带走它,它说它努力活到今天,就是为了被我吃掉的。” 嘉应淡淡地点头。 “你是伪五灵根,所幸其中两根是天灵根,勉强适合修行,可惜资质稍嫌混浊,如能利用这株洗髓草再升级一条灵根,以三压二,前途不可限量。” 叶晓曼不停点头差点把脖子点断,“我也是这么想的。” “如若我再替你寻来两株洗髓草……” 嘉应点到为止,但他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叶晓曼试探:“你既然把它拿出来了,是不是?” 嘉应看她:“我本就想把它送给你的。” 第186章 一次一片 叶晓曼听到嘉应要把洗髓草送她,内心狂喜,外表仍旧很平静。 云淡风轻地装比已成为一种习惯。 老实人不会因为收到高额的礼物而喜形于色,只会表现得不太好意思。 耳边听到嘉应继续说:“我原打算,你离开神域的时候,作为饯行礼物,将它送给你。” “我像是傀儡,不能拥有个人情感,一举一动都置于他人的监视之下,我所拥有的独一无二的东西,不管是我的心,还是物件……” 嘉应的话说得很散,像是扯断线之后四处崩逃的珍珠,“只要我对一个人表现出过分的偏爱,接收礼物的人就会受到永宁寺的调查。” 明白了,洗髓草不是他故意拖着不送,是大笔资产需要先洗一洗再送给她,免得她被盯上。 嘉应是设身处地替她着想的。 叶晓曼连忙抚慰:“你的苦心我理解的。” 嘉应说:“我不打算这么做了。” 叶晓曼:“别啊!你这份饯别礼我还是很喜欢的!” 嘉应:“它会成为我们的定情礼物。” 叶晓曼:“……你展开说说。” 嘉应:“你方才点醒了我。” 叶晓曼疑惑:“我说什么了?” 嘉应:“姬惟明长得有几分像我,是他的福气,他一个卑贱的替身,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叶晓曼:“啊?” 嘉应手握洗髓草,拿捏了修仙者的命脉,底气渐渐足了。 一旦有了保三争大的筹码,他就想把姬惟明当三的路截断了。 “你厌弃他吧,我们私奔。” 男人心海底针,你刚刚还说愿意做小呢。 叶晓曼不愿意,她要坑姬文逸,后期少不了姬惟明的助力。 她迟疑地说:“我觉得还是有点欺负姬惟明,我人好,见不得男孩子受委屈。” 她委屈地退后一步,“要不还是按照你刚才说的,我和姬惟明先谈着,再偷偷把你收为外室?” 嘉应不快地咬唇:“你不是说从前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叶晓曼理直气壮:“我后来不是买飞舟了吗!” 嘉应:“你还说你做不出脚踏两条船的事?” 叶晓曼痛心:“说谁是船呢,我不允许你物化自己。” 她指指脚下,“我脚踏实地呢,谁踩船了。” 嘉应:“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他冰冻着脸,要把洗髓草收起来。 叶晓曼连忙拦住他,“我跟你开开玩笑而已,你说你老是板着个脸,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嗯,不懂情趣为人乏味,倒是将来跟他分手脱身的好理由…… 嘉应安静地看她。 叶晓曼在跟嘉应谈条件的时间里,已经想好了权宜之计,“我会甩了姬惟明和你在一起的,只是让他慢慢死心,需要一些时间……” 嘉应紧接着问:“需要多久?” 光明正大被承认的心,一刻也得不及了。 叶晓曼想了想她的计划,“至少要等到雷斋月结束。” 嘉应接受了,“我辞去圣子之位,也需要一段时日。半个月后,我们一起离开神域。” “没问题的。”叶晓曼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上的灵草。 “不过嘉应,我需要先跟你强调一下。谈恋爱和结婚是两回事,我虽然收了你的洗髓草,不代表我们就是真正在一起了,就只是接触接触噢。” 该死,为什么话这么熟练就说出来了。 是因为已经在不同人面前,整整重复了三次吗。 手头同时三条线在进行!真是死无前例!她刑的!毙定没问题! 不要害怕,手你别抖了,心脏你别再突突地跳了,咬咬牙,没关系,一辈子很快就过去的。 “我明白。”笑意爬上嘉应的眼梢,他性子寡淡,很少笑,一笑起来便有让万物失色的魅力,令叶晓曼明白了周幽王的心情。 叶晓曼已经大胆放飞想象的翅膀,设想她升级三根天灵根后有多强,却见嘉应…… 缓缓撕下了一片叶子。 接着把那么诱人的洗髓草放回怀里。 他!放!回去!了! 叶晓曼:“?” 嘉应凄然地垂下眼眸,“我怕你,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再也不来见我。” 他卑微地道,“你每次找我,我给你一片。” 那也有二十几片叶子呢。 叶晓曼深深体会到了魔族的爽快,纯血如司空情,混血如萧楚竞,宝贝说给就给,绝不磨叽一秒。 神族的男人爱整分期付款那一套,渣女很不喜欢。 叶晓曼努力说服嘉应给全款,“你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嘉应说:“既然如此,它和我迟早是你的,你急什么?” 叶晓曼无言以对。 嘉应说出内心的恐慌,“莫非你接受我,只是为了修炼资源?你刚才其实是不要我的,还是因为我拿出了你想要的东西……” “你就爱胡思乱想。”叶晓曼轻捂嘉应的嘴,她情意绵绵地剖白: “我承认,洗髓草让我很心动,但我会接受它,也只是因为拿着它的人,是你。” “嘉应,只因为是你。” 算了算了,每次吃一片,很快吃完的。 嘉应坐在进贡的长毛地毯上,骨节分明的手扯开了一丝不苟的层层衣襟,把洗髓草叶子放在他的锁骨上。 他双手往后撑在地板上,不再说话,就剩一对眼睛看着叶晓曼。浅栗色的眼珠能让人联想到某种幽深的地宫入口,想走近,又怕被未知的危险吞噬。 可是惑诱就近在眼前。 惑诱是由凹陷下去的锁骨、发着幽光的植物草叶组成的,他把领口扯得开点,僧衣滑落一边肩膀,邀请她来品尝深谷的甜酒。 不要考验曼姐的人性,曼姐根本没有人性。 她人很快就从椅子瞬移到嘉应身上。 坐他腰。 嘉应以引颈受戮的姿态,半阖着眼,头往后仰。 叶晓曼顺着他的天鹅般的脖颈,摸了摸他的喉结,埋头,叼走了他锁骨的洗髓草叶子。 又烧又钓,下一次他会把叶子放在身体哪个位置,简直不敢想象。 开始嫌二十多片叶子有点少了。 毕竟每一片,都能开启一个福利点。 名字她想好了,就叫奇迹嘉应的全身大冒险。 她很乐意去打卡的。 嘉应就着这个姿态,一手往后撑地,一手把她抱住。 第187章 妙人 叶晓曼陶醉地闭着眼,把叶子嚼了嚼,吞下去,感觉就像吃一块很美味的食物,还没具体尝出什么味道就没了。 叶晓曼突然睁开眼,“不对,我应该攒起来吃的。” 洗髓草的叶子吃一片,少一片,它属于不可再生资源。 龙莠再珍贵还可以人为培育出来,洗髓草据说是天地初开之后的第一缕灵气凝成的,世间万万年间就那么几颗,吃完就没了。 一株完整的洗髓草,被扯下一片叶子,草茎上就会留下一个缺口,不会长新叶了。 吃一片叶子的作用是升级一层境界;要整株吃,才会升级一条灵根。 “一片一片地吃,会不会炼不成天灵根?” 嘉应捂着叶晓曼柔软的肚子,看她焦急的样子,哑然失笑。 她还很弱小,有些高阶修士具备的修炼功法,她稍显欠缺。 他耐心地指导她:“不碍事。你吃完灵叶后,什么感觉?” 叶晓曼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灵气,“叶子化成了一股很磅礴的灵气。” “嗯,”嘉应说,“你不要花掉,把它储存在丹田里。等积攒够力量,就能把灵根洗炼出来了。” 道理说起来很浅显,叶晓曼要一次把大量的灵力,经过复杂的经络途径,顺利输送到丹田,并不容易。 嘉应的耳朵尖微红,手掌贴在叶晓曼心头心脉位置,掌心绵绵不断地注入灵力,牵引着叶晓曼的灵力往前走,一步步地教会她如何储存灵力。 类似的修行法门,清正宗也有教,却远不如嘉应的方法高效。 叶晓曼还是个杂灵根,丹田里五股气互不相容,一直在打架,嘉应免不得还得花费些功夫,把她混杂的气梳理一番。 这一片叶子产生的灵气,两人先后花费了半个小时,才在叶晓曼的丹田安置好。 叶晓曼暗暗想:每天都在打架的杂灵根就是麻烦,等我有机会,从姬惟明那里学了他的独家功法,就能改善了。 没想到,她和嘉应暂时识海相通,嘉应听到了她的心声。 嘉应不悦:“姬惟明想把他姬氏的独门功法传你?” 叶晓曼连忙断开她的识海,假装很忙地给嘉应整理衣襟,当作没有这回事。 嘉应不屑:“他为了绑住你,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过叶晓曼的修炼难题,也是嘉应的难题。 他略微思索了一会。 “五灵根的缺陷是气海一分为五,无法像至精至纯的单系灵根,将五行的每一种属性发挥到极致。” 博学多才的人就是帅,嘉应专注讲解专业知识的时候,整个人都在熠熠闪光。 “姬氏大音无形功针对这个缺陷,协助修士拓宽丹田,通过金木水火土相克相生的原理,把多种灵根杂糅为一,令杂灵根也能发挥出纯灵根的战力。” “原理没有错,也起到一定的作用。” 叶晓曼遇到学霸给她开小灶讲题,知道普通人绝对得不到这样面授机宜的机缘,听得格外认真。 ”但姬氏的功法也有缺陷,”嘉应看着认真听讲的叶晓曼,觉得杏眼瞪得圆圆的恋人分外可人疼,声音不由得放轻。 他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理论,“五灵根既然有五种属性,与其争夺同一个丹田的灵气,为何不在体内再造出四个丹田。” 叶晓曼听完茅塞顿开,思考了很久的难题被人点破。 很长一段时间,她像大夏天被捂在一床厚重的被子里感到窒息,现在被子被掀开了,头脑神清气爽,感到痛快极了。 丹田拓得再宽,也只有一个,五种属性在同一个池子里捞,捞得再多能有多少。如果造出五个蓄水池,那就不一样了。 嘉应,实在是个妙人。 他思考问题的角度,在世外之外。 如果不是短命,要飞升,早晚的事。 她现在理解原着大男主的心情了,萧楚竞在原书里秒天日地,猖狂得不行,却愿意陪着嘉应在冰天雪地里谈天说地,两个大男人同盖一张被子,清谈到天明。 ——雪山论道,谈空生死,圣子一笑,粉黛失色。 ——萧楚竞忍不住凑近嘉应看了又看,见他白衣雪肤,貌美不输女子,调侃道:“大师,你若胯下无物,我说不定要为你动心。”萧楚竞被骤然变色的嘉应一掌打落万仞峰,萧楚竞折了两根肋骨,躺在雪堆里哈哈大笑。 这年头,出身优越、长得好看、免费被睡,还能帮助进步的男孩子不多了。 叶晓曼虚心求教:“要怎么才能从无到有,再造出四个丹田?”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不抱期待,姬氏经过几百代人的努力,才创出一门大音无形功,借此培养出无数杰出后代,在神域获得绝对统治地位。 丹田克隆法,这种神乎其技的功法,不敢想要努力多久。 嘉应却说:“永宁寺有一门大象易筋功,为代代圣子的不传法门,能帮你再造气海。” 叶晓曼被天大的惊喜,砸晕了头。 先学嘉应的大象易筋功,造出四个丹田,解决伪五灵根灵力相斥的问题。 再学姬氏的大音无形功,进一步拓宽丹田,把五股强大的灵力拧成一股。 从此以后,打架的时候,别的单系灵根打出一份伤害,她能打出五份伤害。 感觉只要操作顺利,就能称霸修仙界了。 嘉应对叶晓曼的异想天开一无所知,他的本意是争宠,以为姬惟明能给的,他给了之后,叶晓曼就会收心跟他过日子。 没想到叶晓曼全都要。 接下来,嘉应就将大象易筋功的修炼心法,悉心传授。 叶晓曼也不知道怎么地,最后她和嘉应讨论功法,讨论到了床上,也许是因为有床单有枕头,靠着说话更舒适吧。 天才绝艳的功法,要修习起来是很困难的。 叶晓曼学到了后半夜,勉强把全部口诀记住了。 嘉应保证:“我以后会协助你修炼的。” 有嘉应这么靠谱的老师在,叶晓曼一点不担心。 两人面对面枕在枕头上,叶晓曼问:“半夜了,你还不走,不怕人说闲话?” 嘉应:“由他们说。” 一点没把皇家的脸面放心上呢。 嘉应忽然建议:“如果你想学得快点,我们可以通过传功的方式。我用灵力引导你,把各条修炼途径走一遍。” 他说完,耳朵尖的红,爬上了白皙的面颊。 第188章 萧兄弟,你来了 叶晓曼知道嘉应在说什么,他想给她传功。 传功这件事,叶晓曼无比熟悉了,她在清正宗的时候,萧楚竞和司空情整天帮她传功,她借此,修为一日千里。 传功的过程也是一件身心愉悦的事情。 她是很喜欢被人传功的。 正好,她的修为上了炼气七层后,进阶的难度增大,听说天灵根的天才,从炼气七层开始后,每层至少会卡上半年,她比较没有耐心,很欢迎多一个人来帮助她进步。 嘉应见叶晓曼枕着手臂看着他,是天真懵懂的神态。 他觉得他是罪恶而污秽的,正在惑诱一个单纯的少女,与他一起坠入爱玉的深渊。 很不甘心,他独自在灼烧人的恋海沉浮。 可他同时又升起邪恶的念头,这是一个男人的劣根,见女子无知,便起了逗弄的歹念,以身诱她坠入滚滚红尘。 甚至因为第一个启蒙她,他是拥有她的首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只要稍微浮现这个念头,浑身的细胞便沸腾不已。 嘉应被种种此类卑下的念头折磨着,第一次切身体悟到尘世男子的不堪,他既痛苦…… 又忍不住一步步走向深渊。 他浑身都烧了起来,头脑也模糊了起来,转移开眼,不敢看她,第一次他不敢信任他的佛心。 叶晓曼故意逗他:“传功就传功,这有什么,嘉应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嘉应的喉结滑动,难为情地把脸转到另一边,“修士的传功没有那么简单,需要灵识沟通,灵魂相融……” 叶晓曼被嘉应可爱得要笑出来了,她故作迷茫地演:“好像也没什么的。” 嘉应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了,“是、是灵修。” 他终于战胜了内心的卑劣,用被子将他自己裹成一个蚕茧,紧闭双眼,“睡罢。” 叶晓曼假装好奇:“为什么?” “焦言暇,我是个男人。” 嘉应当真是纯情得很,凡事只敢想想。 就算被占去了全部便宜,后续再回想起今天,也只会怪是他不自爱,带坏了别人。 叶晓曼趴在他的被子上,摸摸他薄薄的眼皮。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嘉应大师,你起来不要偷懒,我是真心想要进步的。” 她扒拉他的被子,他终于又转过脸,眼却还是闭着。 她看到他捻着佛珠在念佛经,相比之下,她的行径是妖魔所为。 她把他的被子拉出一个空隙,手进去,在他的衣襟。 嘉应真是敏锐得很。 轻易就被她成功一键唤醒。 嘉应的佛经断了。 叶晓曼继续逗他玩。 “圣僧,你为何不敢看我?” 嘉应睁开了眼,他身上有很淡的冷香,像是无人之境的雪山,白衣清冷,一种出尘的冷淡。 叶晓曼的手指摸到他眼睛下的泪痣的时候。 火焰,从他的眸心升了起来。 叶晓曼像不知道危险的临近,主动和他十指相握,做好传功的准备。 “嘉应大师,你一会可别哭了。” …… 幸灾乐祸的声音。 “嘉应,你看看你,怎么又哭了?” “诶,我就逗逗你,你别恼羞成怒。”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不是出家人吗?” “你要不要听听你的动静?” “怎么烧成这样?” …… 到最后,奄奄一息的声音。 “嘉应,天快亮了。” “求求你,好歹停一停吧。” “什么!我让你住手,不是叫你喂我大还丹。” “我都磕了两瓶丹药了,再这样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嗷!” …… 大清早的,叶晓曼带着两个鲜明的黑眼圈,按时来到了姬文逸的太子府。 感觉身体被掏空。 她现在主要跟姬文逸在谈,每天斗智斗勇,脑细胞高度燃烧,一点都无法放松。 现在又多了一个嘉应。 别看他是出家人,尝到甜头后,简直疯了。 昨晚把积攒的灵气都传输给她之后,按照普通人思维,应该停下了,他竟然不顾伤身,强行燃烧真元。 第一次遇到用生命瑟瑟的。 嘉应,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叶晓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尾含着晶莹的生理盐水。 她站在花园里等了一会,看到姬文逸走了进来。 也知道姬文逸今天一大早的,喊她过来做什么。 不过看到姬文逸,就看到了行走的独家功法,心情也不赖。 姬文逸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看着她。 叶晓曼懂的,姬文逸把持尊贵人设永不动摇,接下来的几步,需要她主动走近。 于是她边打着哈欠,边走向她。 姬文逸看她过来,在心里自我催眠:他跟她只是演戏,他扮演深情款款的情郎,诱她入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姬惟明拉回正道。 她算什么。他从不喜欢她。他对她不曾起过一丝一毫的眷恋。 昨日感到不对劲,真是暂时习惯了她在他身边闹腾。 他理清了头绪,明确了目标,执棋有了必胜的决心,才对叶晓曼伸出手。 叶晓曼照旧是提着白裙奔向姬文逸的怀抱。 姬文逸的手过了一会才回抱她。 他低头看着怀中明显精神不济的叶晓曼,“昨晚做什么去了?” 你们神域国师的身真香。 叶晓曼揉揉眼,在姬文逸看来恹恹的,更增一份柔弱,“我彻夜修炼。” “遍体的废物灵根,与其勤快,不如跟孤求些天材地宝。” 姬文逸把叶晓曼抱起来,在怀里掂了掂,没有几两重。 叶晓曼抱着他的脖子,正要回话,凹一凹自强不息小白花的人设。 萧楚竞的声音冷不防传来,“姬兄。” 叶晓曼猛然打了个激灵,要跟姬文逸说什么话顿时全忘记了,像被人一箭穿心,钉在了命运的转盘上。 血,一下子就冷了。 头顶听到姬文逸回答:“萧兄弟,你来了。” 要死啊姬文逸,你喊萧楚竞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下你是高兴了,要弄死我都不用费尽心机,设计姬惟明亲自动手。 今天过后,直管叫姬惟明给我过头七就行了。 叶晓曼不感动,一点都不敢动。 她判断萧楚竞多距离就在从不远不近的后方,她尽量缩在姬文逸怀中,有多透明就多透明。 姬文逸和萧楚竞不管叶晓曼的死活,他们在对话。 第189章 抱着喂饭 先是萧楚竞问:“你找我?” 姬文逸对好兄弟的态度,可比对她友善多了。 他就着怀里公主抱叶晓曼的姿势,在叶晓曼的无声尖叫下,转向萧楚竞声音传来的方向。 “孤想带你参加一个酒宴。” 萧楚竞:“哦?” “我小师妹不喜欢我在外头乱交际。” 萧楚竞虽然我没说过这话,不过你这觉悟很好,你能在没认出我之前,立刻掉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吗。 姬文逸已习惯萧楚竞开口不离他家师妹,他知道萧楚竞的脾气,直接把目的给他说了。 “今日,孤邀请了魏都护与他的部将一起饮酒。” “魏都护是镇守西域的大将,皇朝西界与妖域接壤,妖族长年犯我边境,两边修士交战频繁。” “魏都护手下正当用人之际,萧兄弟有大才,屈居小小的人间宗门,实在可惜,孤有意将你推荐给他。” 姬文逸向萧楚竞投去了橄榄枝。 只要萧楚竞答应,他当场能给萧楚竞封一个不小的官职。 皇族财大气粗,修士担任将领,既手握实权,又能得到不少俸禄,这是一门好差事。 姬文逸能给萧楚竞一份美差,一方面是真的把萧楚竞当兄弟,一方面他需要借助萧楚竞的实力。 世家与皇权平分天下,除了依仗身后的老祖,也靠各地的兵权。世家以兵权守护封地,垄断各地修炼资源,反过来制衡皇权。 也正是忌惮兵权分散,姬文逸才至今无法把九大世家一窝端。 姬文逸想把各地将领,逐渐换成他的人。 “你如果舍不得你家小师妹,可以带着她一同赴任。” 萧楚竞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答应了。 他早就想带着叶晓曼云游天下,离开宗门里司空情之类虎视眈眈的狼。 姬文逸给的俸禄丰厚,小师妹会乐意跟他走的。 在皇朝军队历练几年,积攒些修炼资源,他再一路西下,带她去各界见世面。 中途把亲成了,结为真正的道侣。 萧楚竞从一棵大树的枝干上起身,拿开遮在脸上的树叶。 太子府此处灵气充沛,他昨晚和姬文逸喝酒,顺便躺在树上醒酒。 睡了一晚,做了个跟小师妹云游四海的美梦。 兴许刚醒来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刚才他似乎听见小师妹说话的声音了。 他坐起来,在高处,拨开挡在眼前的一丛树叶,高马尾睡得松垮下来,发尾搭在肩膀,和姬文逸遥遥相望。 意外地看到,姬文逸手里抱着个女人。 花团锦簇遮挡视线,看不真切。 皇族的服饰繁琐,姬文逸的宽袖将那女人娇小的身躯几乎遮住,女人也许是害羞,不禁埋在姬文逸怀中头也不抬,还抓着袖子,把她的头顶遮住。 萧楚竞就算眼力过人,也看不清人的容貌。 只发现那个女人穿着宫里嫔妃的服饰,白衣裙外罩着宽大的浅黄色披风,披风上有皇家的徽纹。 显而易见,这是宫里的妃子,品阶不高。 萧楚竞通过这个细节,心如明镜似的,知道姬文逸偷了他父皇的嫔妃。 六界十二洲之间,皇族此类扒灰事迹屡见不鲜,他也见怪不怪。 他佯装不知姬文逸的丑事,笑着调侃:“姬兄,你找到你的明月了?” 姬文逸不回答是,也不否认,只笑而不语。 他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在雍州城主府,萧楚竞抱着他的小师妹求医,他们也曾交谈几句。 只是时过境迁,换成了他怀中抱着个女人。 萧楚竞没有上前去一探究竟。 他和小师妹抱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喜欢被人打扰。 他从树上站起来,找个借口离开,“我去洗漱。” 姬文逸说:“半个时辰后,后门再会,我们共乘一车。” 萧楚竞点头,身影倏忽消失不见。 姬文逸把叶晓曼头顶的袖子拿下来,见她缩在他怀抱跟个受惊鹌鹑似的,“脸怎地全白了?” “饿、饿着了,”叶晓曼双目无神地,害怕萧楚竞听到她的声音,她是趴在姬文逸耳边小声说话的,“我急着赴约,早餐没吃。” 姬文逸感到她的吐气如兰的,似乎故意贴着他撒娇,有点受用,口头讽刺她:“没吃饭,还有力气勾人。” 他抱着她,走到他们经常就餐的亭子,叫人传膳。 萧楚竞暂时离开,叶晓曼活了一小半,另一大半还是死得透透的。 不久后,姬文逸带着她去和萧楚竞见面,还要共处一个空间。 她就算是烧成灰,只要全身出现萧楚竞面前,萧楚竞一眼就能把她认出。 叶晓曼无精打采的,不仅没有力气再伺候姬文逸吃饭,连抓着勺子喂自己喝粥,也吃得有气无力。 姬文逸见状,把她抱到他腿上,亲自喂她吃饭。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很不熟练。 他一手拿着玉碗,另一手拿着根汤勺,把加了灵膳的粥舀起,试一下,有点热了,就吹吹凉,估摸温度刚好入口,就抵到叶晓曼唇边。 叶晓曼张口,咀嚼,吞下。 像一个没有灵魂,或者被弄得没有灵魂,乖乖被男人操纵的玩偶。 无意间中了姬文逸的爱好。 他得到了乐趣。 叶晓曼继续失神。 不行,她待会不能跟萧楚竞碰面。 她搜肠刮肚,终于想出了个点子。 她跟萧楚竞传音。 【萧师兄,我听师姐她们说,皇城北街有一家红妆坊,他们家雇佣的能工巧匠,是六界最好的器师,出品的首饰最是精致好用。】 【只要新品面世,就会被贵女们抢购一空。】 【大师姐就托人抢到了一支红妆坊出品的凤头簪,跟我们炫耀了好久呢。】 【今天正好他们家发售新品,你能帮我走一趟吗。】 她软着传音撒娇。 【好想好想要一套红妆坊的门面。】 萧楚竞立刻回答:【师兄立刻去,师兄给你全部都买下来好不好。】 叶晓曼催促:【你快点罢,去晚就没了。】 萧楚竞难得听到叶晓曼跟他撒娇,魂飞到天上去了:【好好。】 这头,姬文逸喂叶晓曼吃完一碗粥,她有心事,吃不下了。 姬文逸这才停下,又喂她吃了颗回复精力的极品丹药。 叶晓曼消极抵抗:“我不太舒服,能回宫吗?” 姬文逸抱起她往门口走:“我们之间毫无进展,你今天必须跟孤待在一起。” 第190章 太子妃 叶晓曼被姬文逸抱到马车上。 她刚在奢华的车厢内坐好,就听到外头传来马蹄声。 萧楚竞勒马而来。 叶晓曼连忙趴下,伏在姬文逸的腿上。 姬文逸看了一眼枕在他膝头假寐的叶晓曼,掀起窗帘,萧楚竞经过车架,没有停步的意思。 “萧兄弟,与孤同乘一车。” 萧楚竞没有回头,手抓着马鞭抬起来,算是跟姬文逸打了个招呼,“姬兄,失约了。我先去红妆坊排个队,帮我小师妹买发簪。” 红妆坊名声很大,姬文逸略有耳闻,知道是京都女子购买首饰的场所。 封狼居胥、荣华富贵的大好机会近在眼前,萧楚竞却赶着去讨好女子。 真不知是看不起谁。 姬文逸的脸色不太好看,“萧兄弟,购买首饰,随时可去,结识魏都护,仅有今天的机会。” 萧楚竞丝毫没放在心上,“无妨,有缘自能相见。” 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事,能排到小师妹前头去。 他估摸着被姬文逸耽误了不少时间,回头朝姬文逸拱拱手,“驾!” 打马急驰而去。 姬文逸斯文的笑意淡了些,放下帘子,叶晓曼一骨碌从他腿上爬了起来。 侍卫驱马,马车前行。 车厢宽敞,他看到叶晓曼跪坐在他面前,从怀里拿出个储物袋,取出了一套浅粉红的新衣裙。 他的眉头皱了皱,“你要做甚?” “换一套新衣服。”叶晓曼回答。 基于渣女的直觉,她既然被萧楚竞无意撞见了,还是换个形象比较好。 叶晓曼抱着衣服看他,“太子殿下,你能回避下吗?” 姬文逸这辈子还没听过如此放肆的要求,他挑挑眉,看着她,“你说呢。” 叶晓曼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耸耸肩,转过身去。 开始解带,宽衣。 姬文逸有点无法相信他的眼睛,看着叶晓曼背对着她跪着,云朵一样的白衣从她身上堆积到身后。 他愣在原地,谋算天下的男人第一次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是该训斥她不知廉耻,还是当作她诱引他的把戏。 他转开视线,觉得喉咙干渴,伸手去身旁的案几倒茶喝,发现没茶。 府里的人办事是越来越马虎了。 他怒喊:“来人。” “是。”马车外立刻有侍卫应声,正要掀开帘子,又听到姬文逸暴怒:“滚。” 侍卫缩缩脖子,殿下最近的心情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姬文逸又扫了叶晓曼一眼。 已经褪到了最后一件。 他心头冒出一阵无名火。 是皇族一向目中无人的傲慢,他习惯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俯瞰众生。 不过是一个女人,也敢让他手足无措。 不自在,恼怒之后,被勾起了挑战心,征服心。 难道他会怕她。 他来到她身后。 把她披在背后的头发,握在手中,慢慢地绕过左边肩头,放到她身前去。 女子的后背,珍珠的莹白。 雪白的抹胸。 细细的带子在后背打了个蝴蝶结,在男人的视线中,有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姬文逸第一次知道,女子里面是这样的穿着。 薄茧刮过肌底。 大掌压着蝴蝶结抚过整片背颈。 无法言喻的柔腻的触感。 叶晓曼无语地回头看姬文逸。 在她看来她无法理解。 姬文逸不是不行吗。 他这种行为跟太监逛青楼有什么区别。 解不了馋嘴,动动手也能得到趣味的意思? 身前一凉。 姬文逸这厮扯开了她身后的带子。 很快,浅粉的抹胸取代了之前的。 带子在背后,男人修长的手指打了个新的结。 身躯底下一轻,姬文逸把她抱起。 放在他膝头。 一件一件地。 帮她更衣。 行,哥你高兴就好。 叶晓曼乐得清闲,抓紧时间补充睡眠。 丞相府。 “大小姐,家主在议事堂等您,有要事相议。” 素灵真听到丫鬟的请安,结束今天的打坐,睁开眼。 丫鬟对上她凌艳的双眼,虽然知道大小姐是全京城最和善的人,每次还是会被她不好惹的长相,吓了个哆嗦。 声音不由得小了下去,“二小姐已经到场,就等您了。” 素灵真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已经修炼了一个晚上,依旧面无疲态,丫鬟服侍她梳妆打扮的时候,她在心里计算着,母亲今天的谈话会花费她多少的时间。 她除了修炼之外,对世间的俗事全无兴趣,连吃饭睡觉,只会觉得浪费时间。 素灵真到议事厅的时候,妹妹素念也在,她跟二妹点了个头,算打过招呼,就闭着眼,运行小周天。 素丞相很快就来了。 她言简意赅地吩咐:“太子殿下今天会去醉霄楼,你们替我与他送件东西。” 素灵真睁开眼,素念温顺地回答:“是,母亲。” 两姐妹都知道母亲的潜台词,送东西是托辞,主要目的是想替她们创造与太子相处的机会。 母亲迫切希望,她们中有一人,能获得姬文逸的青睐,成为太子妃。 另一个,最好成为睿王妃。 机会很大。 因为姬文逸与姬惟明的生母,也出自素氏。 素灵真无所谓,她是双系天灵根,嫁给姬文逸,得到姬氏的大音无形功,对她的修行大有助益。 素念向来没有主意,长辈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素丞相看着她两个亲生女儿,心情复杂地道:“记住太子殿下的喜好,好好表现。” 嫁与帝王家,对于神域贵女来说,从来不是最佳选择。 女儿养在家中,招赘,可以三夫四侍,一旦嫁入皇室,变成下位者,就要遵守皇室的规矩。 而依附者的命,是很悲哀的。 素氏是先天玄阴之体,适合作为炉鼎双修,在神族世家之间很抢手,素氏除了增长实力之外,也会利用自身的优势,以美色开道。 大哥作为先帝的宠侍,女帝白发苍苍病逝之时,他还是花样的年纪,她亲眼看着大哥作为殉葬品,被活埋进皇陵。 大哥当时说:无需为我哭泣,把他人当作棋子,再成为棋子,是我们世家子的宿命。 素灵真是武痴,不懂争宠献媚,素念天真无邪,整日痴迷躲在屋里捣鼓手工。 两个人无论是谁,都不适合走嫔妃的道路。 第191章 不许动 素丞相如果可以选择,也不想把亲骨肉推入火坑。 只是太子殿下大概率是未来的储君,他剑指世家的心,路人皆知。 只有与他结成亲家,素氏才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权力大洗牌中存活。 素丞相吩咐,“上午见过太子,下午再去烟湖泛舟偶遇滕王。” “太子、睿王、滕王,你们至少要抓住其中一个,这是家族给你们的任务,下去吧。” 素念跟在姐姐身后走出去。 她比素灵真长得更漂亮一些,性情温婉,精通诗书,家族对她寄予了更大的期望。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可是母亲,这三位殿下我都不是很喜欢。” 丞相被她的天真言论逗笑了,“我儿,上位者之间的联姻,不需要情感。” 丞相是朝堂上的老狐狸了,她看得出,姬文逸对她的一双女儿毫无情思,但她相信,姬文逸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太子要想要成功登基,想要削弱其他世家,就必须借助一个强大的世家,否则,他独木难支。素氏是他必须选择的盟友。 素念苦着脸问:“太子殿下也这么认为的吗?” 那位殿下看上去很有主见的样子,而睿王一心修道,也是我行我素。 丞相帮素念整理华丽的衣裙,满意地回答:“当然。” “太子作为储君,自然明白,皇帝既享天下之养,就必须履行他作为帝王的职责,选择一位可以服众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是他的责任。” 姬文逸此行,属于微服私访。 毕竟作为储君,私会掌握兵权的将领,很容易被联想成他想篡位。 车驾在一家私人会所的后院停下。 暗卫们支起防止窥探的禁制,姬文逸先下车,把手伸给叶晓曼。 叶晓曼被他扶着下车,她睡了一路,将醒未醒,以后不能由着嘉应折腾了。 她把面纱戴上,下车的时候,有些没站稳,身躯往姬文逸的方向侧了侧。 就看到姬文逸又摆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把她抱起来。 嗯,他好像又以为她故意引勾他了,虽然大部分情况的确如此,但他也不必如此事事对号入座。 叶晓曼好吃懒做,乐得不用走路。 回想起来,好像跟姬文逸在一起时,绝大部分时间她都坐他腿上。 今天已经变本加厉,发展到她连饭都不用自己吃了。 她陷入沉思,莫非柔弱小白花的要领,就是扮演瘫痪? 叶晓曼被姬文逸抱进会所的天字一号楼。 姬文逸出现的场所,必须是华丽、宽敞、明亮,这点毋需再强调了。 魏都护和他的手下已经在等着了。 在场的全是些威名赫赫的大修士,只有叶晓曼一个底层弱鸡。 她进门差点被修士们的威压震晕过去,直到姬文逸给她套上一个手镯,她才缓过来,遍体被源源不断地输入天地灵气,相当的舒畅。 她抬起沉甸甸的手腕看,发现是一个碧绿手镯,镂刻精巧华丽。 和姬惟明送她的镯子——姬惟明说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凑齐一对了,叶晓曼狂喜。 姬文逸在她耳边警告,“别摔坏了,待会还孤。” 叶晓曼紧紧捂住手。 啧,好小气一男的。 在场的男修女修破天荒看到姬文逸抱着个女子进来,传闻中太子殿下不近女色,都很诧异。 但无人敢问。 更不敢多看他怀中的女子一眼,暗暗好奇是哪位女修,有幸当了太子的姬妾。 姬文逸跟叶晓曼坐了主位,其他人根据职位高低,在台阶下各就各位。 酒局的流程都那样。 先是姬文逸温文尔雅,带着礼贤下士的亲民,亲切慰问了各位来京城叙职的将军,每人送一份大礼。 将军们再对姬文逸吹一通彩虹屁,供奉上边疆的珍贵物产,拍着胸口,表达了愿为太子殿下肝胆涂地的忠心。 宾主尽欢。 歌舞奏起。 觥筹交错。 紧接着,两队美貌的少男少女走进来,这是姬文逸赏赐给各位将军的炉鼎。 地位高的分六个,中间官阶的分四个,地位最低的也能得一个。 守边辛苦,此种绝代美人岂能轻易见到。 男修女修们顿时眼冒绿光,坐在姬文逸怀里优雅啃猪蹄的叶晓曼,也不由得直起了腰。 接下来的画面,那就只能用酒池肉林形容了。 叶晓曼继续啃猪蹄。 修士们抱着美人啃。 以后俺们和太子殿下就是一起瑟瑟过的关系了,酒肉朋友最容易拉近距离。 你们上流社会玩的就是脏。 等等,如果萧楚竞今天跟着过来参加宴会,他应该也会成为这幅景观的一员吧? …… 画面实在有碍观瞻。 侍从们拉开描景鎏金大屏风,把空间分为一分为二。 外头是寻欢作乐的将领,里间偌大的空间,只有姬文逸和叶晓曼。 但是趴在屏风的缝隙往外看,还是能够看到的…… 叶晓曼被姬文逸整了太多出,她已经不会吃惊了。 她坐得脚麻,站起来四处溜哒。 姬文逸靠着背垫,眼睛跟随着叶晓曼,听着她拖着长长的宫装裙摆,走动时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 以前这种应酬,姬文逸无聊的时候,会跟自己下棋,今天却有些心神不定,老想起她背后的系带。 晃悠悠的。 那头的声音听得他心烦,他掐了个法咒,静音。 世界安静了下来。 他看叶晓曼娴静的背影,她似乎不被眼见的肮脏景象所污染,又像是活在自我的世界中。 什么都不懂,显得格外的纯净。 也许他的目光看得太专注了,叶晓曼转过头来看他,歪了歪头。 目光澄澈。 姬文逸莫名被她惹怒了。 “过来。” 叶晓曼慢悠悠地踢着脚,走到他面前。 他稍微一用力,她就跌到他怀里。 长时间如此接近,应该感到厌倦。 他一点也不嫌烦。 她倒是没藏住,现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脚麻了。”她说。 姬文逸不放她,报复一般用力把她摁到心口。 她不舒服,开始要从他腿上扭开。 姬文逸的动作蓦然一顿,狭长的眼眸危险地眯起,钳着她的下巴。 “别动。” 第192章 他又行了 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第一次出现狼狈的神情,绝对是千古奇观。 叶晓曼也感到了异样。 那感觉像野外郊游,坐下休息时不小心被巨大的石笋烙到一样。 她诧异,不由地低头看。 姬文逸为什么又行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叶晓曼的确是被他抱得不痛快,惊讶过后,不管他,只想重新从他腿上溜走。 姬文逸的眉心跳了跳,额际崩出隐隐的青筋。 依旧用天然的体力优势,把她牢牢地禁锢着。 任凭她扭手扭脚的。 她扭得厉害。 他更能得到些快趣。 喉咙里闷哼了声。 不由得把她锢得更紧。 姬文逸原本对女人,是没有什么想法的。 神族情感淡漠,他打小见惯丑陋的事物,阈值很高,原本是怎么都没有感觉的。 没想到今天被她拉开了闸门。 他已经方寸大乱,她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真要把他气死。 他既然不好过了,怎么可能放过她。 叶晓曼被姬文逸抱得几乎窒息,烦死他了。 她卯足劲推开他,手足并用,在地板上爬走。 姬文逸阴沉地看着她逃走,抬起下巴,大手扯着端谨的衣襟,扯了扯。 狭长眼眸盯着她看,原本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只剩下兽类的注视,眼底有一柱奇异的亮光。 想要把人生吞活剥。 他先看着她逃,繁复的宫装行动起来并不利索,她艰难地逃了一段距离后,他伸出手,抓着她的脚踝。 粗暴地拖了回来。 叶晓曼烦得用脚去踹他的脸。 姬文逸直接去了她的绣花鞋。 少了鞋子踹人不痛而已,但这无法阻挡叶晓曼踹他的决心。 打人不打脸,她偏要踢他的脸。 姬文逸却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这次没有躲。 只控着她的脚踝,减缓了她中伤他的力道。 把她穿着白袜的脚,帖到他脸上。 不确定,再仔细看看。 也还好她修仙后,全身香喷喷的……不对,现在不是庆幸这个的时候。 卧槽,敌人的变肽出乎意料。 叶晓曼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叶晓曼的瞳孔炸开,眼睛的倒影里,看到姬文逸若无其事地询问她。 “感受到孤的存在了吗。” 大哥,这是能够直接问的吗。 脸都没红一下,表情也很理所当然。 好像就是普通不过的发挥。 莫非这就是上流社会的实力。 贫民窟受到一万点震撼。 叶晓曼才不愿陪他玩,问就是人设,小白花这种情况下表现得越害怕,霸道太子越感到有滋有味。 这不得让他要罢不能。 她意思意思表现出震惊、害怕等情绪。 她手撑着身后的地板,后退。 他就提着衣摆,贵族的衣摆,层层叠叠,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学着她害怕的动作,膝行在地,追了过来。 他发冠上的发带与玉珠串,随着他的动作,与长发一起滑到他衣襟前,行动间金玉之声碰撞。 君子风雅,奈何专做禽畜事。 叶晓曼一路不小心撞翻了案几和屏风,也装装样子喊了几声“救命”,只引得外头含义不明的笑声。 姬文逸估算她逃不了,不紧不慢地追她。 最后将她摁在地上。 姬文逸喜欢这种狩猎的玩。 他抓到她后不舍得吃,乐意看她害怕得发抖,看到她的脖侧,有一团小红块。 红点在偏前面的位置,早先他帮她更衣的时候,她背对着他,他没发现。 他的好心情猛然消失了一大半,盯着那刺眼的红看。 他暗沉地问:“谁留下的?” 叶晓曼没有回答。 可能是一种叫嘉应的蚊子吧。 姬文逸抓着她肩膀的手劲更重了,“姬惟明?” 叶晓曼继续沉默,默认了。 姬文逸那张俊秀温柔的脸有瞬间的狰狞,“你给他了?” 叶晓曼倔强不屈地哼唧,“没有。” 姬文逸粗暴地把她右手的衣袖往上推,直到看到她手臂上还留着金色的徽纹,脸色才转好。 这狩宫莎似的东西,是叶晓曼进宫的时候被盖上的,只有等到皇帝临幸后才会消失,当然也能通过一些手段抹除。 姬文逸掌心裹着一团灵力,不知用了什么法咒,将皇帝的印记,换成了他金兰的徽纹,打上他的专属烙印——也不怕他老子看到后被气死。 叶晓曼意外收获姬文逸偷小妈的证据,暗喜。 颈弯一热,姬文逸俯下,咬她脖颈的另一端。 这人是有些强迫症在身的,啃红块,也要啃得形状对称,和他假想中的“姬惟明”较上劲了。 叶晓曼死鱼眼,由着他去。 姬文逸已经开始计较了,说明她的攻略初步起效,这就不高兴了?后续有他破防的。 她正打算给眼睛下抹点催泪药,继续演。 “太子殿下。” 暗卫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后头。 姬文逸像突然被唤回了魂魄。 他从叶晓曼的脖侧抬头,她似乎被他吓坏了,在他怀里打着抖。 他难得有些心软,放开她,倒到她身旁的地板上。 周围一片狼藉。 第一次在外头失去控制。 他有些烦躁地捏捏眉间,“说。” 也不知道暗卫用传音跟姬文逸汇报了什么,叶晓曼看到姬文逸坐了起来,“让他进来。” 几个侍卫走进来,扶起撞倒的屏风,捡起被碰到地上的酒樽,把里间收拾了一番,抬了一张新案几进来,添了一对新碗筷。 叶晓曼重新戴上面纱,问姬文逸:“有新的客人要来吗?” 姬文逸站在远处,抬起手臂,两个侍卫帮他整理凌乱的衣着,听到她的询问,看向她,见她已经把衣裙穿好了。 发鬓间簪的花,花瓣压皱了大半,看上去很可怜。 他收回视线,压抑依旧沸腾着的摧残心,“嗯。” 叶晓曼好奇:“谁呀?” 姬文逸倒了杯酒,叶晓曼似乎还在怕他,他没有勉强她坐他膝上,就让她坐在他身旁陪侍。 “你不认识的人。” “哦。”叶晓曼说,“我需要回避吗?” 姬文逸:“孤的朋友,怕什么,他不认识你。” 叶晓曼猛然看姬文逸:“朋友?” 姬文逸可没什么朋友啊。 第193章 然后大男主走了进来 暗卫将屏风左右拉开,萧楚竞走了进来。 叶晓曼:“……” 怎么回事老天!我再也不会叫你爷了,因为你从未将我当过亲孙女! 不是说红妆坊的商品很难抢吗,为什么萧楚竞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楚竞是闭着眼睛走进来的,“姬兄,你的宴席委实有伤风化。” 屏风合拢,隔绝外界的靡靡之音,里间重新成为独立空间。 萧楚竞确定这里头没多少人,不会再辣他的眼了,这才睁开眼。 然后就对上了叶晓曼的脸。 就算叶晓曼戴着面纱,他也能轻易将她认出来。 他愣了愣。 下意识去看她身旁的姬文逸。 蓦然想起了花园的一幕,又将视线转到叶晓曼身上。 早上姬文逸怀里的女人,穿白裙,罩着浅黄色披风,眼下叶晓曼穿着粉红色的衣裙,颜色不一样。 应该不是同一个人。萧楚竞将信将疑。 他立刻听到叶晓曼给他传讯。 【萧师兄,接下来你一定要保持冷静,我们两人要假装不认识。】 【姬文逸今天忽然带我出来应酬,他什么目的,我暂时一头雾水。】 【我怀疑是我卧底身份曝光了,他在试探我的身份。】 萧楚竞又不是白痴。 【他为何带你来参加此种……宴会?】 叶晓曼对答如流:【龚曦儿是长公主,他们贵族之间这种交际很多的吧,姬文逸将我带到这种极端的场合,应该是在试我的反应。】 【如果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就能确定我是冒牌货。】 两人的交流在电闪雷鸣之间快速完成,萧楚竞无暇细推真相,决定先帮叶晓曼度过危机。 他在叶晓曼身上停留了太长时间,姬文逸看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叶晓曼看,只当他被叶晓曼的美色惊艳得转不开眼。 姬文逸不悦:“萧兄弟,该回神了。” 萧楚竞挂上假笑,要在姬文逸的对面坐下。 姬文逸目视屏风边的座席:“请。” 萧楚竞摸了摸他腰上的剑柄,又和叶晓曼对望一眼,忍住没发作,吊儿郎当地走去姬文逸指定的位置。 空间宽敞,姬文逸的位置和萧楚竞之间,大概有十步的距离。 萧楚竞不满意,按照以往,叶晓曼突然出现,久别重逢,只会被他抱住狠狠地亲。 现在,相见不能相认,无异于一种酷刑。 姬文逸敢把叶晓曼带来参加这种下作的聚会,可把他家老实的妹宝吓得够呛,这辈子哪见过如此肮脏的场面。 萧楚竞越想,心口钝疼。 没能保护好小师妹,是他的错。 姬文逸也后悔让萧楚竞中途闯进来。 坏了他的好事不说,就萧楚竞直勾勾地盯着叶晓曼看的浪荡行径,他恼得想将萧楚竞的眼珠挖下来。 叶晓曼也是,自从萧楚竞进来后就有点心神不宁,玩着手腕上的手镯,眼尾一直有意无意往萧楚竞的方向瞥。 怎么?看对眼了? 当他死了? 叶晓曼安静得像是断了气一样,她好想变成猴子,荡着树藤从窗口跳下去。 只要这两位说漏嘴一个关键词,她的计划就全毁了。 三人各怀鬼胎,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场子很安静。 砰。 姬文逸把酒樽放到桌面,力道有点响。 他率先打破沉默,“萧兄弟,孤记得,你替你家师妹买发簪去了?” 萧楚竞抱着他的剑,坐着,没喝酒,瞅着叶晓曼,梨涡深了一点,很像一条摇着尾巴等待夸奖的大狗。 “嗯,买到了。” “我到了现场,排队的时候,发现店主是我的故交,他同意我将当季的新品,包圆了。” 叶晓曼低头,躲避他过于炙热的眼神。 早知如此,就该多布置多几间不同的店铺。 “萧兄弟是情深之人,”姬文逸不冷不热,话语忽然转了个弯,“既然对你家小师妹一心一意,为何老盯着孤的美人看?” 萧楚竞冷笑:“你的美人?” 叶晓曼见势不妙,疾呼:【萧师兄,冷静!冷静!】 萧楚竞按捺下来,“太子殿下最是风流不假。早上抱了一个,眼下,又换了一位。” 叶晓曼扣手镯的动作更急了,卧槽大男主你话里有话,你是有疑问直接试探啊。 姬文逸垂下眼,提起酒壶,往金樽里添酒,文雅地勾唇,笑意不达眼底,“萧兄何需恼羞成怒,论朝三暮四,孤与你不遑多让。” 他将盛满酒的金樽,放到叶晓曼面前。 “一个女人罢了,萧兄若是喜欢她,孤送你。” 萧楚竞毫不客气,“那我就,笑纳了。” 姬文逸看一直低着头的叶晓曼的侧脸,温柔地说:“阿宝,把酒送予萧兄。” 叶晓曼如临大赦,端着金樽往萧楚竞走去。 恨不得立刻跟萧楚竞离开。 短短十步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感到背后的姬文逸,快把她盯出个窟窿。 叶晓曼把酒樽放萧楚竞桌面,正要回去姬文逸身边,被萧楚竞抓着手腕扣下了。 萧楚竞眉眼风流不羁,“美人,太子既将你赏赐与我,就留下陪我喝酒吧。” 看到小师妹在别的男人身边就火大。 “哦。”叶晓曼无所谓,在萧楚竞身边坐下了,去哪边不是刀头舔血的谋生。 萧楚竞闻到她身上属于姬文逸的龙涎熏香,厌恶地皱了皱眉。 叶晓曼抬眼看他,梳着妇人的发髻,之前他还乐于梦一梦,幻想她嫁给他了,眼下只觉得很不喜欢。 她好像变得很陌生,成为另一人的所有。 萧楚竞往她身边靠。 他的上半身刚动,叶晓曼的刘海被一阵疾风吹起,姬文逸的身影一闪,出现在她身边,扣住她另一只手腕。 “太子,你后悔了?”萧楚竞抓着叶晓曼的左手,笑盈盈地问,将她往他怀里拉了拉。 “惭愧。”姬文逸看似好脾气地叹气,强势抓着叶晓曼的右手,将她往他的方向扯,“孤唯有的一位侍酒美人,让与你,太冷清了。” 萧楚竞把叶晓曼拉回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姬文逸将叶晓曼扯回去,“萧兄何苦夺人所爱。” 叶晓曼面无表情,有没有谁替她发声。 萧楚竞的笑容消失了,“我只要她。” 他们手下的案几化为齑粉。 第194章 请问什么时候开始 萧楚竞的灵力波动,引起了修士们的注意,外头寻欢作乐的声响停下。 暗卫的反应格外迅速,几道黑影在屏风外聚集,“太子殿下。” 萧楚竞舌尖顶顶上颚,微微偏头看姬文逸,发出无声的冷笑,手压在剑柄上,姿态狂肆。 外头这么多高人,姬文逸本身也是金丹高手,萧楚竞一个筑基期还敢这么拽,叶晓曼是很佩服的。 不过按照萧楚竞阴暗的性格,胆大心狠吊炸天,越级杀人家常便饭,打起来,姬文逸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她一点也不担心他。 她如果是姬文逸,就喊“护驾”了。 姬文逸面对萧楚竞的杀意,仅仅是云淡风轻地抬手,“无事,退下。” 不愧是皇族,傲慢是底色。 要捏死萧楚竞,不必仰仗外力,亲自动手就行。 暗卫退下,外面又恢复了歌舞升平。 叶晓曼紧张的心情稍微放平,却感到姬文逸把她的手腕握得更紧了,他和颜悦色地问:“萧兄是打算为了一个女人,伤了你我兄弟的和气?” “伤害我们情谊的人,是你。” 萧楚竞盯着姬文逸触碰叶晓曼的手掌看,思考着如何一剑,将姬文逸的手臂斩断。 “你已将美人赠我,转口反悔,莫不是瞧不起我。” 姬文逸跟随着萧楚竞的视线,纤浓的睫毛半遮眼底的不耐,他故意似的,拇指在萧楚竞的眼皮底下,暧昧地刮蹭着叶晓曼的皓腕。 “萧兄不必生气。” 叶晓曼眼皮一跳,已预感姬文逸要说出些惊天的暴言。 姬文逸的神态动作,分明没有顾及萧楚竞的心情。 相反,他在挑衅,挑拨萧楚竞先动手。萧楚竞大不了就杀了,但他在杀萧楚竞之前,他要反复玩弄萧楚竞的心态,就是玩儿。 等等,你们不是换命的知己吗?为什么彼此间的恶意这么深! 萧楚竞抬眼,“哦?” 姬文逸接下来的言语,果然没叫叶晓曼失望。 “美人只有一个,我们有两人。” “换个分享的玩法,即可。” 萧楚竞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怎么分享?” 当着他的面,提建议弄他的妻子。 仅凭姬文逸对叶晓曼有亵渎的想法,总有一天让姬文逸落他手上,剥皮抽骨,制成魂灯,用尽世间酷刑折磨千年。 姬文逸似乎没有感知到萧楚竞沉落的气场,与他对视,“婢妾,贵族间的玩法……” “一般会用一个沙漏计时。” “同样的时间内。” “看看是谁让她死。” “的次数多。” 叶晓曼发出了今天第二次疑问,这是可以大声说出来的吗哥。 没看到把大男主震撼得高马尾都凝固不动了。 你就算把原书大男主召唤出来,他也没想过还能这么耍。 瑞斯拜你们天龙人。 真是的,这种话留到把姬惟明叫出来,我们三个人内部消化就行,就别波及无辜了嘛。 姬文逸问叶晓曼,“你说好不好?” 温柔的嗓音里藏着铁钩,一句话,既挑衅了萧楚竞,又盘问了她的心意,只要她的回答不符合他意,就把她扎成刺猬。 叶晓曼咳了咳,“你想听真话吗?” 姬文逸:“说。” 叶晓曼平视前方,呆呆愣愣的,看上去就是淳朴老实人第一次来到大都市,跟萧楚竞一起被城里人硬控了。 姬文逸觉得她单纯,应该听不懂,好心警告她: “我们在商量。” “玩死你。” 就怕死的是你们吧。 到时别跟嘉应一样哭出来就行。 叶晓曼眉头紧锁:“你让我组织下语言。” 她差点把“还有这等好事”脱口而出。 渣女欣喜,两个顶级帅哥,争先恐后要将他们奉献给我。 拒绝他们的好意?多狠的心哪。 姬文逸和萧楚竞在修真界什么地位? 举个例子,一个全世界最有权势的首富之子,一个未来技术垄断全球的科技公司大佬。 再类比下去,全校闻名的校草、连隔壁市女生都要组团坐高铁来围观,全球闻名的男团爱豆,全民男神,别的实力不用说,靠脸就能横推一切。 正当最好的年纪,还是个雏,没谈过女友,两个,一起把我堵在小黑屋,而我深爱他们的美色已久,手机屏保就是他们的照片。 没有害怕,只觉得兴奋,爹妈清明回老家迁坟真是换对风水了,祖坟直接冒青烟啦。 等到将来这个帅哥出名了,无论是开公司变富豪了去当体育健将了混娱乐圈变成公众人物了,社交媒体发张自拍下面几万条评论喊“老公”,公开露脸几秒,小破站的剪刀手一夜之内出800条舔颜舔身材视频。 梦男梦女被魅得嗷嗷叫,因为知道一辈子都得不到在夜晚绝望落泪。 而我,是他们的前女友,他们的首次由我终结。 这事我能吹一辈子。 帅哥被曝光谈过女人的那天,一夜之间,几百万人同时来搜我这个前女友,询问猜测我甩掉他的理由,我作为拿走他第一次的前女友,被全世界羡慕嫉妒恨,那种感觉有多爽不用描述了。 “哦?哦!哦,怎么这么多记者啊!真是的,早知道几十个人来采访,我就画个好看点的妆了哈哈哈~” “没有,没有,就是前男友,不是现男友,也不存在藕断丝连的关系……” “什么?我夜会两男?刚在停车场和男神吻别,走到马路边就上了别人的车?没有,你们记者不要空口污蔑我的清白,你们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是个老实人……” “什么?狗仔拍到视频了?男神们的女友粉在网上集体破防中?拍到正脸了吗,没有拍到我是不会承认的哦。” “拍、拍到了?删除!你们这是无视我的肖像权。” “你们问某某,没错我们也谈过……你们问男神活好不好?这个隐私的问题……” “改天聊,我急着回家出书,粉丝一夜过千万,现在好多妹妹在网上跪求我的恋爱攻略哈哈哈~” 现在,这个机会就来到了曼姐面前。 “你们问剑圣道祖萧楚竞?我曾经跟他挺熟的。什么关系?我跟他是唇友谊。” “千古一帝姬文逸?如今的六界霸主无人敢动其逆鳞?不好意思,我也睡过,活嘛,也就内样。” 第195章 莫非龚昭仪是你家师妹 姬文逸还是太年轻。 拿男色向来羞辱不了曼姐,曼姐只会觉得兴奋。 痛!她作为一个柔弱小白花要承受这一切,实在是太痛了! “你们这样,我会……” “坏掉的……” 叶晓曼右看看姬文逸,左看看萧楚竞。 “若你们执意如此……” 她沉痛,悲壮,“请问什么时候开始?” 叶晓曼的反应落在萧楚竞和姬文逸眼里,她老实且柔弱的形象在他们心里根深蒂固,她高兴得发抖,他们以为她怕得瑟瑟发抖。 脑袋沉重地垂着,发鬓间的小白花蔫蔫的,花瓣掉下来几片,格外增添她凄惶无助的氛围。 姬文逸后悔没有干脆杀了萧楚竞。 萧楚竞万箭攒心,俊目赤红,小师妹要受这个羞辱,不如杀了他……杀了姬文逸! 帝尊剑长啸,与主人心意相通,要冲开剑鞘。 姬文逸冷哼,五指一握。 一方灵气凝成的金色透明棋盘,挡在他和萧楚竞之间。 棋盘上的棋子飞出,一颗黑子抵着帝尊剑的剑柄,把出鞘大半的宝剑,一截一截,强硬地摁回剑鞘。 萧楚竞与姬文逸的内力抗衡,一点一点地把宝剑拔出。 两人一时难分伯仲。 姬文逸有些诧异,萧楚竞居然能越级对抗他。 暗卫再次询问:“殿下。” “退下。” 姬文逸兴味地盯着萧楚竞看,萧楚竞笑得邪气,两个男人杀机毕现,恨不得把对方绞杀。 叶晓曼眼前忽然爆出一阵金光和白光,亮得她眯起眼。 她处在风暴的正中央,面纱和头发被吹得急剧飞舞。 有姬文逸给的玉镯,有萧楚竞送的防御法宝,她没受到任何伤害。 男人打架的时候,叶晓曼会有多远躲多远。 奈何今天不走运,人为刀俎我为肉馅,被两片面包夹持在中间,形成一个完美的三明治。 他们打得难舍难分,依旧一左一右抓着她的手腕,谁也不愿松手。 武器暂时无法施展,就抬手以掌相击,法咒掐得眼花缭乱,转眼之间,已经过了几十招。 叶晓曼很担心他们打得忘我,一招不慎,送她归西。 她用传音两头劝架。 先弱弱地劝说下萧楚竞: 【萧师兄,我们有师门任务在身,你别跟姬文逸撕破脸。】 【我们如果被他动用权势赶出神域,连累了其他同门就不好了,回去唐长老肯定要责罚。】 萧楚竞:【他竟敢侮你,我咽不下这口气。】 叶晓曼:【敌众我寡,势不在我。不如你先把他列入黑名单,将来再杀不迟。】 对姬文逸,要使用激将法。 【太子殿下,没想到你竟为了我和旁人大打出手。】 姬文逸面对萧楚竞时自始至终文雅的笑意,被她戳破了。 叶晓曼:【你的倔强我心疼,你的举止爱着我。】 姬文逸被叶晓曼激得心绪微乱,内力一时无法集中,萧楚竞抓紧时机,灵力一撞,压制着剑柄的黑子弹飞。 一层强劲的灵气以三人为中心震荡开去,屏风开裂,墙灰簌簌落下。 萧楚竞长剑出鞘,寒芒挥向姬文逸的脖颈。 姬文逸以两指夹住萧楚竞的剑刃,不快。 和萧楚竞的比试,在叶晓曼的干扰下,他落后了一招。 再比下去,就落了叶晓曼的话柄:他为了她,和旁人生死相拼。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扮演心动者,反而动了心。 笑话。 他的目的是招揽萧楚竞为他效力。 岂会为了她失去一员大将…… 他蹙眉,不愿给叶晓曼如此幻想。 “萧兄,龚昭仪真不能送你。” 为了不让叶晓曼痛快,宁愿退后一步,让萧楚竞痛快。 “她是父皇的妃子,尚未受到召幸,必须保持清白之身。你真喜欢她,等她受幸之后,孤再赠你。” 萧楚竞将剑刃往下压,“姬兄,早说嘛。” 姬文逸:“倒是萧兄令孤不解,既已有深爱之人,为何一见龚昭仪便见异思迁,莫非……” “龚昭仪的真身,是你家师妹?” 姬文逸一句话戳到重点了,叶晓曼汗流浃背。 太聪明的男人,永远让人心跳骤停。 深深嵌进墙的黑子,飞回姬文逸的脸侧,“清正宗派弟子潜伏我朝……” “人间,想挑起战争?” 萧楚竞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他哈哈大笑,从姬文逸的指间收回宝剑,落回剑鞘。 “太子说笑了。” “我只是没见过如龚昭仪一般的绝代美人,有点失态了。” 姬文逸见萧楚竞和叶晓曼神态自如,收回了蓦然浮现的荒唐猜测。 叶晓曼:“撒手。” 萧楚竞和姬文逸同时松开她的手腕。 “皇帝的女人我哪敢肖想。”萧楚竞沮丧摇头,“算了,我还是回去抱着我师妹过活吧。” 姬文逸含笑拍拍萧楚竞的肩膀,“以后会遇到的。” 两个男人互碰酒杯,又恢复成兄恭弟爱的亲热。 男人间的变脸程度,让叶晓曼叹为观止。 她回到姬文逸原来坐的那桌,远远看着他们两人坐在一块喝酒。 她走开,两个男人一个为了避嫌,一个为了证明她影响不了他,谁也没再多看她一眼。 两个男人见对方,对叶晓曼表示得如此淡漠,被抢女人的不快稍缓。 即使内心已将对方拉入死亡黑名单,依旧其乐融融地演。 “萧兄内力了得,练何功法?” “哪里。姬兄真乃神人也。” …… 叶晓曼抱着手臂发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并非生与死,是你做好了准备瑟瑟,结果对方只是说说而已。 “太子殿下。” 暗卫又来通报了。 “素氏?”姬文逸淡淡地吩咐,“让她们稍候片刻。” 素灵真姐妹在醉霄楼最好的茶室,等待着姬文逸的到来。 地面晃了晃。 素念停下捏金箔的动作,“姐姐,地震了。” “不学无术。”素灵真闭着眼打坐,“是强者的灵力波动,有人在比试。” 素念安心了,继续她手头的活,她在做发簪,需要将金箔用灵力塑成一片片花瓣的形状,要做得惟妙惟肖的,是个很精细的活。 素灵真忍不住说她,“收起来。太子挑选嫔妃,不会想要一个只会做工匠活的女子。” 第196章 无名剑主强得逆天 茶室的门扉敞开,走廊外经过几个修士,每人散发着强悍的气息波动。 他们看到素灵真,彼此是相熟的世家子弟,走进来搭话。 “素灵真,你连出来游玩也修炼?” “你未免太勤奋了吧。” “我的勤勉不值一提。” 素灵真闭上眼睛,手掐法诀放在膝盖上,重新进入打坐。 她说:“我听说清正宗的叶晓曼,每天彻夜修炼,不到鸡鸣绝不停止。” “过于勤奋的结果,以至于眼下长期带着两个黑眼圈,需要敷粉掩盖。” 修士们听素灵真说完,一阵骚动。 叶晓曼自从成为新一代的无名剑剑主,她在六界年轻一辈的修士中,就成了话题人物。 几个月前,无名剑重新出世,剑鸣响彻焚天大陆的轰动,至今历历在目。 无名剑前任剑主厉霓裳威名赫赫,惊才绝艳光耀千古,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敬畏。 厉霓裳强得逆天,却好像一人抽走了人间的气运,近五千年来,人间再无出过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修士。 很多人都在猜测,叶晓曼会接棒厉霓裳,成为新一代修士中的最强王者。 一剑压苍穹。 于是在所有人的想象中,叶晓曼作为形象冷艳、眼神冷酷的剑修形象,深入人心。 连带着清正宗的青黛弟子服,引起了一轮抢购风潮。 不穿青衣,不配谈论剑道。 不知不觉,叶晓曼已经成为了年轻强者们的假想敌。 要想扬名天下,必须压过她前面去。 修士们热烈讨论,交流着打听到的关于叶晓曼的情报。 “半年后的六界争锋,叶晓曼虽然还没表态要不要参加,但大家都默认了她会代表人间参赛。” “根据当前赌坊的预测,她的赔率最低,很多人都猜她会力压六界修士,没有悬念,一举夺魁。” “六界争锋,是0到60岁的年轻修士同场比试的大盛会,如果叶晓曼真能夺魁,那些说她名不副实的声音,会立刻消失。” “60岁,年轻人?哦,你们神族长寿,60岁只是刚出社会。” 素灵真已经确定会代表神域参加六界争锋了,听到叶晓曼也会参加,表情更加严肃了。 在场的修士都是叶晓曼的对手,密切关注她的动向。 “听清正宗的人说,叶晓曼现在正在闭关,修习着一门极为恐怖的功法。” “那门功法很神秘,至今没有走漏风声,说是仅仅将名字念出来,就会吓哭一大片人。” “清正宗的掌门已经放出话来了,说叶晓曼未来三年金丹,五年元婴,让大家等着瞧。” “五年内进阶元婴?喝!比霓裳仙子当年的神话还可怕!” “恐怖如斯!” “我没见过她,已经开始害怕了。” 素灵真掐法印的手,变成了握拳。 素念安慰:“没事的姐姐,你是筑基强者。叶晓曼如今的修为只有炼气七层,只剩半年的时间,她再强也强不到哪去。” 素灵真:“她只用短短几月,就走完别人几年的路。从引气入体,修炼到近乎筑基。” 素念:“她只有炼气七层。” 素灵真:“她是修真界最有魅力的女人,同门的帝尊剑萧某,舔她如狗,追求者如过江之鲫,而她不为所动,道心坚韧,强得可怕。” 素念:“她只有炼气七层。” 素灵真:“可她只是个伪五灵根。” 在场修士动容。 修仙界不缺乏惊才绝艳的青年才俊。 20岁出头就能够修成金丹的,属于大天才级别的人物,五个手指头数得过来。 神领的姬文逸算一个。 不过他是皇族,背靠底蕴丰厚的家族,自幼修行绝代功法,有取之不竭的天材地宝堆砌,指导老师都是些当世大能。 姬文逸的成功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这才是叶晓曼引人侧目的关键。 她以最劣质的灵根,做了别的五灵根要努力百年,才能做成的壮举。 以至于叶晓曼的传言再离谱,人人觉得她一切皆有可能。 所有人都在猜测,“她是怎么做到的?” 若非天赋异禀,窥探过天机之大玄秘,无法解释她的奇迹。 素念惊觉素灵真已经变成一枚标准的曼吹。 “叶晓曼是姐姐的偶像?” 素灵真摸了摸青色的衣袖,正色:“她是全修真界的偶像。” 叶晓曼用自强不息的经历,告诉所有人。 我杂灵根,也会有大世界,能够放弃自己的,唯有自己。 她已经成为了全修仙界杂灵根的榜样。 以往被家族放弃的伪五灵根,都在吵着要修仙。 那些因为资质不如人就懈怠摸鱼的,都受到了鼓励,变得无比勤勉。 各地剑宗,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因为每天挥剑数千下导致手臂脱臼,不得不静养休息的事件。 曾经素灵真也为身为双灵根而憎恨命运,现在,她坦然了。 素灵真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由于叶晓曼的缘故,所有参赛者都在勤学苦练。” “导致本届六界争锋,成为历年最卷的一届。” “苦心人天不负。接下来我要把吃饭的时间也省下来,投入没日没夜的特训当中。” 叶晓曼不知道她已变成了修真界的最强卷王。 她蔫头耷脑,忧郁地跟在姬文逸身后,走进了茶室。 萧楚竞为了跟她多呆一会,也跟着来。 姬文逸不悦,但萧楚竞说要跟他继续切磋,理由冠冕堂皇,他没有立场拒绝。 修士们看到姬文逸来了,恭敬地行过礼,退下了。 他们本来结伴喝茶听书的,被素灵真一刺激,打道回府,回家修炼去了。 哎,真想当面见识下叶晓曼的风采。 叶晓曼看到一群青衣修士跟她擦肩而过。 每人神情激昂的,像被打了鸡血一样。 那头,姬文逸、萧楚竞和素氏姐妹已经见过礼了,姬文逸作为中间人,引荐萧楚竞与两位丞相千金认识。 “素灵真、素念。” 叶晓曼听到,好奇地抬起脸看。 原着的剧情线来了。 素念是太子妃,素灵真是太子妃的亲姐。 原书里面写了,萧楚竞借由姬文逸的引荐,有一段日子在神域上流社会交际游猎,是男频的经典套路了,一边脚踩各路贵族世家扬名立万,一边狩艳各路美人,赢得天下薄幸名。 第197章 他们同时在桌下握住她的手 叶晓曼回忆了一下原着的片段: ——素念给萧楚竞送去醒酒茶,看到黑衣男子横卧在矮树枝上醒酒,脸上盖着一片挡光的树叶,她拿开树叶,看到一张风流俊逸的脸。下一秒天旋地转,被男人当作侍酒美人拉入怀中。 ——太子妃久闻他大名,芳心萌动,半推半就,就在太子府中,太子的眼皮底下,与他成了好事。 ——一来二去,就透出了风声。太子胸怀宽广,无动于衷,吩咐人安排个吉日,要将未婚妻亲自赠与萧楚竞。 感情线发展突兀吗,逻辑被狗吃了吗?感到莫名其妙就对了,就是这股槽多无口的气息,纯正龙傲天味。 叶晓曼对素念姐妹的印象,第一眼是惊艳。 大男主们向来吃得很好。 素灵真和素念容貌相似,是那种典型的臭脸美人,五官盛气凌人,看上去不好相处,接触后会发现是很友好的妹子。 素念满头珠翠,衣饰华丽,素灵真也是妆饰高贵,就是穿着一套稍显朴素、压不住昂贵首饰的青色衣裙…… 嗯?怎么看上去有点像清正宗的弟子服? 姬文逸没有介绍叶晓曼,素氏姐妹只当她是姬文逸新收的侍妾,附庸者不值一提。 两人诧异地对望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叶晓曼。 新的情报,要汇报与母亲知晓。 叶晓曼在姬文逸身边落座后,姐妹两看她手腕间的玉镯。 圣德皇后生前最喜爱的镯子,经常随身带着,她们小时候经常出入后宫,自然认得。 太子连定情信物也给出去了? 能得到这个镯子,正妃的位置跑不了了。 两人不约而同,高兴地松了一口气。 不用联姻了,爱谁谁。 桌面陈列着精致的茶点。 暗卫跪在一旁煮茶。 茶烟袅袅。 素氏姐妹并肩坐在案几的一边。 她们的正对面,叶晓曼坐中间,左右两边坐着姬文逸和萧楚竞。 素灵真把一块纪事玉简递给姬文逸,“太子殿下,请过目。” 姬文逸将玉简抵在额间,读取了丞相的密信,不予置否,将玉简收入袖口。 素灵真任务完成了,继续闭眼打坐,一点时间也不想浪费。 素念把手藏在袖口,继续悄悄地捏花瓣。 姬文逸身份高贵,绝不可能开口找话题的,他品茶。 叶晓曼双目无神,今天经历了两次翻车事故,身心俱疲。 萧楚竞珍惜和叶晓曼在一起的时光,转着匕首,给她削苹果吃。 安静。 只有暗卫倒茶的声响。 萧楚竞将切成小片的苹果放在白瓷盘,摆成一个笑脸,盘子推到叶晓曼面前,“吃点。” 姬文逸眼尾一瞥,亲手将一杯茶放在叶晓曼面前,指节扣扣桌面,“喝。” “萧兄,”姬文逸平和地问,“你与女子相处不知分寸,若被弟妹看到了,说不过去吧。” 日你老子,这是我的女人。 萧楚竞最擅长阴阳怪气了,“姬兄,以后带小妈出门悠着点,一个两个的,省得气死你老父。” 姬文逸狭长眼眸温柔地眯起,萧楚竞挂上假笑。两人继续在心里谋划着让对方死。 叶晓曼还能说什么,她只能一口水果配一口茶。 应付了一下,她双手颓废地伸到桌子下,放到膝盖上。 没过多久,一左一右两个男人也追寻着她,学她将手放到桌子下。 萧楚竞和姬文逸,一人抓住了她一只手。 将她的手,放在他们的大腿上,亲昵地揉了揉她的手指。 在众目睽睽之下,隐秘地偷晴。 有完没完!啊!究竟有完没完! 就算是海王也需要中场休息啊! 只要他们之间有谁,低头看看桌子下的风景,就会看到她另一只手,被另一个男人牵着。 素念好奇地问:“你们三个人怎么都把手放到桌下?” 叶晓曼嗖地把手夺回来,两手平铺到桌面上,“没,我抠脚呢。” 姬文逸垂睫喝茶,萧楚竞削新的水果。 素灵真使用传音知会素念。 【素念,你下次被人套麻袋,拖到荒山野岭灭口,别喊我救你。】 素念:【怎么了?】 素灵真:【那三人什么关系你看不出吗。】 素念:【!】 素念激动:【姐我想起了我看过的话本,叫《燃秋》的那本……】 素灵真:【安静。】 过了一会,素灵真矜持地问:【具体什么情节?】 叶晓曼怕又惹出幺蛾子,她站起来,“空气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她离开不久,萧楚竞跟着离席,“喝茶乏味,我去点些酒。” 门推开又合上。 素氏姐妹整齐划一地转脸,目送萧楚竞离开,又整齐划一地把脸转回来。 姬文逸被她们盯着看,莫名其妙。 他放下茶杯,“三七。” 暗卫放下茶具,“主子。” 姬文逸起了疑心,“你跟踪……” 他放下茶杯,改了主意,“孤亲自去。” 姬文逸离开了茶室。 暗卫正要忠心地跟上,却听“哗啦”,素灵真与素念推开案几,“我们也出去散散步。” 叶晓曼沿着走廊踱步,思考脱身之策。 走廊一侧临着典雅园林,一侧是一间间的茶室。 她经过某个无人小黑屋时,茶室的门推开一条缝,她被人抱着腰,拉进去。 萧楚竞把她压在门后。 “小师妹。” 大手摩挲她的脸,“你受苦了。” 叶晓曼把他推开一点,“萧师兄,隔墙有耳。现在不是说悄悄话的时机。” 萧楚竞低头看她抵着他胸膛的手,手腕间一只过于华丽的玉镯,与她粉红清丽的裙服很不般配。 叶晓曼解释说:“我新买的。” 萧楚竞只觉得心酸,外头的贵女们花枝招展,她却没有搭配衣服的首饰。 他从怀里取出一条精致的项链,吊坠是一对精美的比翼鸟。 “我把新品全买下了。” 吊坠其实是个储物袋。 红妆坊很有巧思,将储物袋制作成戒指耳环之类的随身物品,便于携带,深受女修喜爱。 价格当然要比普通的储物袋贵上百倍不止,是修真界行走的奢侈品,很少人拥有。 叶晓曼打开看,里头亮闪闪金灿灿,装着整整十几套首饰,价值连城。 她爱不释手,“谢谢师兄。” 她高兴,萧楚竞更高兴。 亲手帮她带上项链。 萧楚竞站在她身后,给她扣上链扣,似是随意地一提,“姬文逸喜欢你。” 第198章 趁机谈笔生意 萧楚竞话带玄机。 “也没有吧,”叶晓曼的语气,比萧楚竞更像轻松的随聊,“姬文逸好像喜欢的是宫里的另一个嫔妃,叫什么什么宝的。” 萧楚竞:“他唤你阿宝?” 叶晓曼:“害,姬文逸把我拉出来挡刀而已。” 逻辑完美无瑕,叶晓曼成功逃过一劫。 叶晓曼试探:“你跟姬文逸是好兄弟,他的感情动向,有告诉你吗?” 萧楚竞对姬文逸偷小妈的事情兴趣缺缺,别偷到他头上就行。 “男人之间,哪有真正的友情。” “利益之交罢了。” 他在叶晓曼面前,是唯一放松的时刻,不会跟她掩盖他真实的想法。 就像小夫妻躲在被子下,耳鬓厮磨说体己话。 “姬文逸需要借助我的力量。” 萧楚竞疼惜地刮刮叶晓曼的鼻尖。 “我需要养家。” 提及“养家”二字,小狗眼睛亮亮,胸口甜蜜。 他从小没有完整的家庭。 在大世界里与各路人虚与委蛇,是想多挣些资源,为建造两人的小家做准备。 叶晓曼打听到两个男人之间没有互通消息,就放下心了。 萧楚竞柔情万分,微笑看着叶晓曼喜滋滋把玩项链坠子,像得到心爱礼物的孩子,稚气得叫人怜爱。 他如同得了肌肤饥渴症,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渴求她的拥抱。 他讨好地哄:“小师妹让师兄抱抱,好么?” 叶晓曼让萧楚竞抱了一小会,她怕被姬文逸的人看到,就找了理由离开小黑屋,和萧楚竞假装陌生人,一前一后,分头从走廊离开。 叶晓曼磨蹭着,假装站在廊边看风景,确定萧楚竞的气息远去,才继续往前散步。 她走不到二十步。 唰。 另一间无人茶室拉开一条缝。 砰! 梅开二度。 她被人扯着手臂,拉进全新的小黑屋。 叶晓曼看着眼前的素氏姐妹,郁闷了。 她估摸她是带些该死的破碎感在身上的,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男人女人都喜欢将她壁咚在门板上。 素灵真比叶晓曼高了半个头,她一手撑在叶晓曼脸边的木板上,面无表情低头看她,“交出来。” 叶晓曼低头看看素灵真向她伸出的手,“什么?” “封口费。” “你是太子的侍妾,但我们亲眼目睹,你和那位萧仙长躲起来私会。” 素灵真语调平静地念出叶晓曼偷人的证据: “你该感谢我们,刚才替你引开太子,否则按照太子的手段,你们今天死定了。” 叶晓曼瞪大眼:“姬文逸跟踪我的时候,你不提醒,为了方便勒索,故意等到我犯错后才出手?” 素灵真懒得解释,把手伸得更前,复读机般地重复,“封口费。” 叶晓曼吃惊,她对原书素灵真的印象还挺好的。 素灵真以为萧楚竞拐走了她的妹妹素念,怒发冲冠,提剑追砍萧楚竞三千里,实力强悍,逼得萧楚竞不得不拔剑。 后来亲耳听闻素念说,“姐姐,我是自愿跟他走的。” 素灵真长叹一声,“我素氏门楣煊赫,从未出过甘为妾婢的败类。” 她怒而折断宝剑,扔到素念脚下,与她恩断义绝。 终此一生,再也没有跟素念说过一句话。 追救妹妹时义无反顾,失望透底离去时头也不回。 原书着墨很少,估摸与她是一名武痴有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修炼。 主角团组团打怪的时候,她在修炼。 魔族攻城的时候,她还在修炼。 等到姬文逸要灭素氏满门,家族求到洞府前,素灵真终于破关,提剑杀到姬文逸的皇座前。 两人贡献了全书最短语录求婚名场面。 ——逸帝头也不抬,用灵气滋养心爱的兰花,“嫁?” ——素灵真:“不。” ——逸帝:“因?” ——素灵真:“爱女。” ——逸帝:“死?” ——素灵真感到了帝主的威压,低头看她裂开的剑刃,皱了皱眉,转身大步走出宝殿:“三日后,大婚。” 原着没有明确素灵真交代结局,读者根据蛛丝马迹,推断她最后应该是为了家族利益,跟姬文逸联了姻。 只是两人婚后感情淡漠,估摸连手都没牵过,一个居皇城,一个永住北境,老死不相往来。 简而言之,素灵真作为修真界无情道唯一毕业生,是一位非常飒爽的姐姐。 现在这位姐姐,拦路抢劫。 好在她们很有礼貌,叶晓曼蒙面,她们再好奇,也没有扯下她的面纱看她的真容。 叶晓曼捂紧心口的吊坠,哭穷,“俺没钱。” 素灵真直接取下她发鬓上插着的霜颜草,“用它抵债。” 叶晓曼才知道,素灵真是盯上了她的灵草。 她为了扮演柔弱小白莲,从储物袋找了束会开白花的灵草,别在发鬓上当饰品。 霜颜草是她帮人修复灵草的时候,客户送她当酬金的,属性不符合她的体质,放着也用不上,素灵真要就送她吧。 素灵真看叶晓曼可怜巴巴的,皱皱眉,随手从头上拔下根金簪,插到原来的位置,就当补偿了。 她得了宝物,就心满意足地站在一旁观赏,再也不管身边的事。 素念替姐姐善后。 她容貌高傲凌人,性子却很软,她温婉地道歉:“家姐是一介武痴,自幼不懂人情世故,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不住了。” 又解释说:“家姐是先天玄阴体,霜颜草对她修炼大有裨益,只是珍贵灵草难得,近几年我家多处求购不得。” “是以适才家姐才会做出不得体的举动。” 她说完,连忙从袖口里抓出一把金叶子,塞到叶晓曼手中,觉得不够,又搭上她刚做好的发簪。 “你愿不愿出售?不愿意的话,我让姐姐把东西还给你。” 素灵真听到素念要让她还回去,只是瞥了眼素念,看得出是被妹妹管得死死的。 叶晓曼觉得她们的互动很好玩,掂了掂金子的重量,她笑眯眯地说:“你们给的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我卖。” 素念这才松了口气。 叶晓曼把素念给她的发簪拿起来看,是一只金镶珠的步摇,很漂亮,花瓣做得薄如蝉翼,工艺相当精湛。 “你做的?” 第199章 孤要将他挫骨扬灰 “是。这里有个机关,把花瓣打开就能当作攻击法器,”素念不安地回答,“你如果嫌弃的话……” 素灵真警告地看叶晓曼一眼。 却听叶晓曼说:“我很喜欢。” 素念到后期是隐藏的炼器大佬。 修仙界最挣钱的买卖,除了灵草丹药,就是法宝阵器。 前者是日常消耗品,类比纸巾牙膏,后者是生活必备用品,就像电饭煲手机,只要是修士就会产生消费。 自带法宝功能的首饰,迎合了修士爱美的需求,更是畅销。 好的炼器师千金难请。 可惜素念在原书里只知后宅争斗,终生没有发挥出自身的才能,连送出去跟其他后宫维护关系的、亲手制作的首饰,第二天就被扔到垃圾桶。 实在可惜。 叶晓曼打算趁手工帝还没出道,赶紧低价采购商品,趁机发一笔大财。 “我有一家灵草铺,可以搭售你制作的首饰。如果你想合作的话,我提供场地,帮你营销,所得收成,我们五五分。” 素念猛然挺直腰,“你说真的?” 她激动得不知怎么办好,“我、我也没想到你会喜欢,我是自学的,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 “我一直想离开家,去各地拜师学艺,只是家中长辈一直觉得是下等人的活计,说太辛苦了……” 素灵真插口:“当炼器师,要整天蹲在火炉边看火,扛几十斤重的铁矿,能不辛苦吗。” 素念:“我其实觉得还好,姐姐修炼不也很辛苦。只是大家一直说我不学无术……” 叶晓曼就不同意了:“锻炼一门谋生的手艺,怎么叫不学无术。修仙界有人以画入道,有人以儒入道,炼器师以器入道的,时有听说,行行出状元。” “对对!”素念终于找到知己,高兴地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惆怅:“可惜母亲不怎么想,我只要提到想离家,她就会说,如果我能凭着自己双手挣到旅费,她才放我走。” “钱不成问题,”叶晓曼豪气地摆手,“你如果愿意跟我签订独家供货协议,我投资你。” 素念双眼发光:“那、那要很多钱。” 连世家小姐都觉得烧钱,肯定不是小投资。 叶晓曼不太自信地挺起胸膛,“没事,我有钱。” 大不了把男人们送的东西,拿去变卖。 她当海王是为了瑟瑟吗?是为了事业! 素念兴奋地抓住叶晓曼的手臂,“我愿意!” 素灵真无奈:“你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就把自己卖了。” 说干就干,叶晓曼直接从储物袋掏出纸笔,和素念签了供货合同。 素灵真没有阻挠,叶晓曼让出五成收益很厚道,红妆坊的合作炼器师,也才分到两成收入。 叶晓曼把素念的金叶子给回去,又加了一袋灵石,“这是订金,三个月后交付第一批货。” 这把赚翻了。 素念捧着合同,不敢相信她这么幸运,跟着姐姐打劫,也能遇到赏识她的贵人,提供她外出学艺的资金。 素灵真欣慰地说:“靠你的双手把拜师的资费攒齐,证明你有独立谋生的能力。母亲那边,我会说服她放你出门。” “别辜负这位……”素灵真看叶晓曼。 叶晓曼矜持点头,“叶。” “别辜负叶掌柜对你的投资。” 素灵真说完,喃喃自语,“跟我的偶像一个姓。叶氏真是人才济济。” 素氏姐妹满意离去。 临走前,素念感激地拉着叶晓曼的手道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拯救了我的人生,把我从很伤心的未来解救了出来。” 素灵真不满:“你别说得跟水鬼拉替身似的,她万一吓到了,不愿代我们姐妹去太子面前受苦怎么办?” 她拍拍叶晓曼的手背,“当太子妃,当皇后……挺好的,姬文逸那个人,嗯,也挺好的。” “具体好在哪里呢,”她竭力说服叶晓曼,“举个例子来说……” 素灵真抬头看着天花板,想了片刻,“嗯,就是挺好的。” 素念艰难地配合,“我姐,说的对。” 叶晓曼最怕听到她被谁绑住了,“退退退,你们别诅咒我。” 素灵真生硬地道:“我很欣赏你,有空来我家做客。” 素念着急地道:“姐姐,给人递请柬的时候要双手呈上,你不能硬塞到别人怀里……” 门突然被拉开。 姬文逸站在门口。 他看着屋子里的三个女孩子,当看到素灵真的手放进叶晓曼的心口,他拧紧了眉。 尤其素灵真另一手还拿着霜颜草。 他只觉得叶晓曼被贵女们欺负了。 正要发作。 素灵真把请柬放进叶晓曼衣服内,“收好。” 叶晓曼热情:“好嘞。” 她开辟了一条新的发财道路,结交了新人脉方便日后跑路,姬文逸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不懂她在高兴什么,他心情好些了,没受气就行。 素灵真带着素念走出去。 素灵真张口就来:“太子殿下喜结伉俪,恭喜。” 素念当跟屁虫:“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姬文逸被取悦到了,“素灵真,你母亲所求之事,孤允了。” 素灵真谢恩离去,她赶着回家修炼,素念在回家和见滕王之间,选择了去珠宝行选购制作材料。 叶晓曼以为姬文逸会送她回去继续喝茶,没想到他把萧楚竞晾在茶室,携着她扬长而去。 “来人。” 随行的暗卫无声出现在姬文逸身后。 姬文逸抬起叶晓曼的下巴,检查她的脸。 她面纱半遮面,萧楚竞就走不动道,她露全脸,他岂不得迷死。 “待萧楚竞离开神域后,挫骨扬灰。” 姬文逸杀人放火,计算得万无一失。 萧楚竞是帝尊剑剑主,是人间的正道之光,突然死在神域,会引起一些风波。 他会容忍萧楚竞些时日。 大掌覆上叶晓曼的侧脸,就对着她说。 “孤要熔了他的帝尊剑,铸一把新弓。” 他语调温柔,叶晓曼却打了个寒颤。 这男人的气场好吓人,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萧楚竞才说了几句他不合耳的,立刻就命令手下抹杀。 姬文逸的凶残,从头到尾没变。 只能说,暂时不砍她就好。 第200章 祸害 萧楚竞买了叶晓曼喜欢喝的果酒饮料,回到茶室。 空无一人。 他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叶晓曼和姬文逸回来。 他心有所感,从窗户翻出去,踏着横梁,翻到屋檐上。 醉霄楼很高,足以俯瞰周遭街景。 他远远看到,姬文逸华丽的车驾消失在大街的拐弯。 带着叶晓曼。 萧楚竞没有再追上去。 他抬起掌心,一枚玉佩凭空出现在他掌中。 这是他和姬文逸对决时,从姬文逸腰间取下的。 天家的障眼法阵再高明,也架不住萧楚竞掌握古往今来的破解秘法。 玉佩的图案镂空雕刻着双龙戏珠,他将两条龙盯着的宝珠取下,玉佩自动瓦解、折叠,最后变成一枚太子印章。 手握这枚太子印,他可以伪造出许多了不得的文件——例如造反文书,也可以调动天下兵马。 给姬文逸添点麻烦,随手的事。 萧楚竞抛玩着印章。 暂时杀不掉姬文逸,但可以给他安排点惊喜。 此时的萧楚竞并不知道,他间接帮叶晓曼一个大忙,协助她将任务顺畅完成。 叶晓曼被姬文逸带回太子府。 她以为今天的陪玩活动已经结束,可以回宫了。 【嘉应:醒来发现你不在,你去哪了。】 【嘉应:姬惟明找你了?】 她急着回去找嘉应,吃第二片洗髓草叶子。 没想到姬文逸不放人。 他直接取消了所有行程,踢开门,将她抱进了他的寝室。 “我们接着做被打断的事。” 叶晓曼假装听不懂,“殿下,我累了。” 这年头,跟她一样每天辛勤工作三个小时的海王,已经不多了。 姬文逸将她放在长榻上,她趁着他上来的时候,跑下地。 床案上放着一把拂尘,是姬文逸从姬惟明那里拿来的,他拿起,拂尘缠住叶晓曼的腰,把她带回来。 他侧躺在榻,怀中搂着她。 手放进她心口,抓到一张素灵真给她的请柬,扯出来,扔到外头的地板,揉了揉她。 手指推进她口中,摸了摸她一侧的小尖牙。 叶晓曼毫不客气,像是被扣住显得很不耐烦的小动物,狠狠地咬下。 姬文逸不在意,学拟合和的动作,长指往前推了几次。 拿出手指,指截水润,她在他手指上留下了几个深深的牙印。 “尖牙利嘴。” 他握着她的脸转过来,对上她澄澈的眼眸。 先跟她秋后算账:“那种过份的要求也敢答应,不知死活。” 叶晓曼不乐意了,“大伙一起玩游戏,也是你先提出来的,我不愿破坏你和萧仙长的玩兴,这才作陪,怎么又来迁怒我?” “萧仙长,叫得挺亲热,”姬文逸问,“一见钟情了?” 叶晓曼被他握脸握得脸上的肉堆到五官中央,看起来很滑稽,尽管如此还能用嘟起来的嘴,困难地挤出话,气他。 “是的呀,要不你将我赏他吧。” 姬文逸被她气笑了,“萧楚竞本来还能留个全尸,你这句话后,他尸骨无存。” “切,”叶晓曼说,“我亲耳听到,你吩咐人要将他挫骨扬灰了。” 姬文逸见她甚至都不替萧楚竞求下情,心情愉快了:“小祸害,无情无义,那个萧仙长是被你害死的。” 叶晓曼把他的手掰开,“这锅我不背。” 榻几宽敞,姬文逸换了平躺的动作。 “上来。” 叶晓曼盘腿坐他身侧,皱眉:“做甚?” 姬文逸看她无情无思,坦荡又干净。 又暗暗恼怒了。 她杀人又放火,烧了别人家的房子,亲手将别人推入烈焰,她还跟没事人似的。 他饶不了她。 “你什么都不懂。” “将来如何服侍好父皇。” “……跟睿王。” 他诓骗她,“孤教你。” 叶晓曼的表情更老实了,“真的?” 拂尘还缠在叶晓曼腰上,姬文逸抓着握柄,用力一带。 叶晓曼坐他腰。 姬文逸狭长星目,润泽以温。 “贵族之间,无一不擅长骑社。” “孤先教你骑社。”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关键词,那两个字简直是不敢拆开来看。 叶晓曼的小脸,又变成橙子的颜色。 姬文逸勾了勾她手腕上的玉镯,抛下饵,“你学会了,镯子就赏你了。” 叶晓曼犹豫不到一秒,“我学。” 姬文逸笑了,温柔的笑意配合他毒蛇的本质,如假包换的斯文败类。 他就喜欢亲手教导她,把她塑造成他最喜欢的样子,一辈子都离不开他的掌控。 她以后事事是他,回忆都是他。 无论再落到哪个男人手里,回想起来第一次刻骨铭心的体验,全是他。后来者全沦为比较体。 叶晓曼当然不会陪姬文逸玩。 训狗训狗,狗没资格吃太好。 就要吊着他,饿着他,狗饥一餐饱一顿,永远意难平,才会越来越沉迷忘返。 他想好好教,她敷衍着学。 关键关头,就假装天真无邪地打闹,不配合,把手打掉,说师姐们教了,这是不能动的地方,瞅准时机逃跑。 跑不掉,就假哭。 渣女在这种事情上进退有度,拿捏他,分分钟的事。 姬文逸被她闹得全然无奈,他喜欢看她泫然将泣的模样,又狠不下心迫她,越发被她吊得不上不下的。 难受得很。 叶晓曼把腰上的拂尘解下来,扔到姬文逸身上。 她再一次想逃走,看到姬文逸又用它把她带回来,锢着她小腿拖回来,每次都把她当成沙袋拖,她也有尊严的,气闷了,夺过来。 姬文逸想要拿回去,她就用拂尘打他的手。 于是又爆发了拂尘抢夺战。 最后叶晓曼因为力量弱势,落于下风,被姬文逸那崽种摁着,被当作画纸。 用拂尘作画。 两人正在嬉闹。 突然天外传来一道声音,“皇兄。” 叶晓曼像被点了穴位。 她低头看看下方的姬文逸。 那她还骑马吗? 骑个头啦! 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啊! 这是不是姬文逸故意安排的。 又送镯子又送马术入门课,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穷人就是很容易被一些小恩小惠迷惑住,这些男人一个个的,专门针对她的缺点作案。 而她知道她下次还是会重复上当,可恶。 姬文逸衣着不整,衣襟散开了,他几乎不曾有这种行止不端的时刻。 他撑着长塌坐起来。 第201章 皇嫂 叶晓曼呆呆地面对他,坐姬文逸腿上。 “惟明,你来了。” 姬惟明来得突然,估计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他们亲兄弟之间,目前都单身,彼此的寝殿也不是什么生人勿近的场所。 姬文逸低头瞧瞧叶晓曼。 她发鬓散开,衣着凌乱,一只小手揪着他的衣襟。 她这副样子,正好让姬惟明看到,血溅三尺,了却他一桩心事。 但她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着实迷人。 姬文逸只要联想她这副模样叫姬惟明看去,莫名觉得膈应,又不愿叫她被姬惟明发现了。 孤一定是病得不轻。 姬文逸淡淡地:“说。” 姬惟明的手掌本来已经碰到了轻纱,门没关,他直接就走进来了。 他感到了异样,在纱帐外停步。 他看到纱帐后影影绰绰的人影。 看不清晰,但依旧可以分辨人影不是一道,是两道。 依偎在男人身上的,体型比男人娇小很多,明显是个女人。 姬惟明猛然撞破姬文逸的风流事,措手不及。 他吃的这一惊非同小可。 皇兄对男女之事向来冷淡,上次被皇兄挂在嘴边念叨的,还是在外遇到的采花贼。 他也从未听闻皇兄有了心悦的女子。 太突然了。 他们兄弟感情深厚,没想到皇兄连他也隐瞒,一丝风声没透给他。 惊异过后,又是好奇。 哪家姑娘? 姬惟明低头,他踩到了一纸邀请函。 纸扎上印着素氏的家纹。 姬惟明了然。 素氏早有联姻的心思,他们的生母也来自素氏,亲上加亲,算是好事。 素氏有好几位千金,是哪一位? 现下还是白天,白日宣欢,传出去对太子的声誉也不好,皇兄如此迫不及待,连门也顾不上关。 看起来很是喜欢她。 姬惟明为姬文逸感到高兴。 发自内心的。 皇兄如果也拥有了心爱之人,自然会对他的心情感同身受,想来后续,也不会再阻止他自由恋爱了。 薄紫的纱帐上,姬文逸专属的金兰徽纹像是一种禁地勿入的示警。 就隔着这一层薄薄的纱帐。 姬惟明与姬文逸说了急事。 “皇兄,秣邺哗变。” 小范围的兵变,对于神域,并不是特别的大事。疆域辽阔,世家利益摩擦频繁,几年便会发生一起。 这次比较棘手,是因为秣邺的封地,是他们母家的姻亲在管理,处理不当,很容易被攻击成太子授意下属起兵谋反。 现在滕王一派又像突然得了失心疯一样,三天两头挑事,不能叫他们抓住把柄。 此事必须加急处理。 姬文逸迅速反应。 “你拿孤的令牌,前去拦截进皇都汇报的御史,先将此事压下来,待处理了叛将,再上报父皇。” 姬惟明应了下来。本想去找叶晓曼谈情说爱,如今只能先工作。 “本王先去处理急事。”他跟姬文逸道别,“皇兄。” 出于礼仪,他临走前,对着帷帐后的人影行了个礼。 “皇嫂。” 姬文逸笑了,恶意学着姬惟明说话的调子,掐掐叶晓曼的脸。 “皇嫂,喊你呢。” 叶晓曼不敢回答。 不仅不敢答,还用力屏住了呼吸。 姬文逸大笑起来。 姬惟明听着皇兄突然的笑声,觉得莫名。 ——如今的姬惟明茫然无知,日后回忆起这一幕,他痛彻心扉,心爱的女子被兄长欺负,而他对他们进行祝福,隔着帘子,喊“嫂子”。 姬惟明看到皇兄将那不言不语的女子揽入怀中,贴着她脸,心情愉快地回他话。 “你先去处理,孤稍后与你汇合。” “孤和你……”姬文逸故意顿了顿,把怀中的叶晓曼抱紧了些。 “和你皇嫂,再处一会。” 姬惟明走了,走到门口,还好心地替姬文逸关上门。 姬文逸问叶晓曼:“当着睿王的面,和孤偷晴的感觉如何?” 叶晓曼苦着脸:“不嘻嘻。” 姬文逸:“三七。” 暗卫低头入内。 姬文逸将手中的拂尘扔给暗卫。 拂尘沾了叶晓曼的汗,带着少女的体香。 “给睿王送去。” “就说……”姬文逸指尖绕着叶晓曼一缕秀发,轻嗅。 “物归原主。” 暗卫拿着拂尘退下,去追赶刚刚离开的姬惟明。 叶晓曼对姬文逸竖起大拇指:“你真的好狠毒。” 羞辱人羞辱到这个地步,那位还是同个娘胎出来的亲弟弟。 代入姬惟明的心情,气吐血都算轻伤。 姬文逸派人送出了拂尘,拂尘送走后,又觉得不高兴。 叶晓曼看看天时,不奉陪了,从他怀里钻出来。 寝室后头有一个传送阵眼,她从后门溜走,回宫了。 嘉应已经走了,被皇帝请去清谈。 叶晓曼瘫倒在椅子上,顺手拿起桌上她经常喝水的杯子,打开杯盖,看到清水上漂浮着一片洗髓草的叶子。 形状很像小小的爱心。 她莞尔。 嘉应总在某些小细节,展现出一种天然的可爱。 例如他冷若冰霜,不爱说话,让他帮忙递纸巾,却会专门把纸巾叠成爱心表白再递给人,接过纸再看他,他依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叶晓曼笑着,把这枚爱心草吃了。 找了个蒲团,开始打坐,练习嘉应昨天教给她的功法。 她虽然资质不好,兼之好吃懒做,但练剑、运气,每天该练多久就练多久,没有一日偷懒。 练到天黑,实在累了,把蒲团当成枕头,蜷成小团,躺在毛毯上睡着了。 恍惚间,有谁喊她的名字,把她抱到床上去。 姬惟明从叶晓曼的房间走出来,两名侍女给他上茶。 叶晓曼睡得很香,他不忍心叫醒她,想等她自动醒来。 因为喜欢她,连静静地等待她起床的时间,也是一段甜蜜的时光。 两名侍女互看了一眼,秉着保护叶晓曼的忠诚,大侍女勇敢开口了,“王爷。” 姬惟明对叶晓曼身边的人很友善,看出她们有事想禀报,温和地问:“何事。” 大侍女吞吞吐吐地说:“太子殿下他……经常来找我家长公主。” 姬惟明面色一怔:“皇兄为难她了?” 他发现侍女们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追问:“如何为难她的?” 侍女们也不知如何告诉他,是某种抱上床的为难。 第202章 围猎 侍女们继续支支吾吾。 这种皇家的丑事,她们作为下人也不好说得太直白。 “公主她挺难的,背地里肯定悄悄哭过很多次了。” “求您替她做做主吧。” 姬惟明没有多想,只当姬文逸为了拆散他和叶晓曼,多次胁迫叶晓曼主动放弃。 这还得了。 于是连夜找姬文逸说事。 姬文逸坐在竹林下抚琴,琴头案几上摆放着一盆白霜似的兰花。 寒江渡鹤影,竹节高朗,姬文逸风情雅致,有林下之风。 姬惟明被挑起了年少的回忆,皇族高雅,自小琴棋书画是必备功课,兄弟二人也有被送入深山、拜访名士学琴的经历。 有一日,他误入荒野中迷路,是姬文逸不吃不喝,带着侍卫搜遍附近山川将他找回来的。 记忆鲜明得跟昨日一样。 姬惟明取出玉笛,站在一旁,伴奏了一曲。 他们很有默契,音调一个也没踏错。 乐声如高山流水,悠然停止。 “阿兄。”姬惟明手持长笛,换了寻常人家的称谓,恳切地道:“你莫要再为难龚昭仪了。” “为难?”姬文逸的表情有点怪异。 姬惟明:“费尽心思,想跟她在一起的人,是我。阿兄若有任何不快,尽管冲着我来。” 姬文逸拨动了一遍琴弦,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她有没有告诉你,孤怎么欺负她的?” 姬惟明说:“本王是从他人口中打听的信息,她秉性纯善,不是懂得告状的人。” “不懂?”姬文逸笑了,“孤看是不敢吧。” 姬惟明纳闷他跟姬文逸推心置腹,严肃的话题,姬文逸为何要不断扯偏轨迹。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作为中间人,想改善未来妻子和兄长的关系。 “皇兄只要和止水多相处,就会明白她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孩。” 姬文逸扬眉:“止水?她的名字可真多。” 姬惟明还记得要替叶晓曼隐瞒身份的事——她代替徒弟来的,怕姬文逸迁怒到龚曦儿和西暝国。 他不自然地说:“这其中因由复杂,等过些日子,再与皇兄解释。” 姬文逸叹息:“一介亲王被女子骗得团团转,惟明,孤有时真觉得你是傻子。” “皇兄又不了解我和止水之间的感情,便贸然下判词,过于武断了。” 姬文逸心想,你的女人孤比你还了解。 姬惟明提了建议:“止水整日被关在深宫的笼子里,快闷坏了,本王打算带她去别苑狩猎,游山玩水,转换心情,皇兄也来吧。” “你带上皇嫂,我们举行四人约会。” 姬惟明畅想四人谈天说地,皇兄和叶晓曼冰释前嫌的情景。 他讲完这句话,发现姬文逸看他的表情更怪异了。 姬文逸反问:“带你皇嫂去?” 姬惟明:“不妥吗?” 姬文逸又笑了:“你既已带上了弟妹,孤带不带人,无所谓。” 姬惟明听着奇怪,“为什么?” 姬文逸垂眼看琴弦,笑意加深了,“她,不方便。” 姬惟明只当是未来的素氏嫂子害羞,婚前不喜欢见外人。 姬文逸说:“孤应你的邀请。” 姬惟明觉得叶晓曼哪里都好,那些不喜欢她的人简直无法理解,他开心地说:“真的,皇兄只要跟她多呆一会,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叶晓曼怎么也想不到,姬文逸会答应姬惟明如此荒谬的邀请。 她第二天被姬惟明带去皇家猎场的时候,觉得整个人像在做梦。 “止水,我正式跟你介绍一下,这是阿兄。” 姬文逸将叶晓曼牵到姬文逸面前,怜惜地道:“我已跟皇兄把话说开,你以后不会再受委屈了。”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姬文逸亲自扶住盈盈下拜的叶晓曼,态度老温柔了,看着她的眼睛,咬着她的马甲名号,“止水弟妹。” 叶晓曼被他肉麻得起了一排鸡皮疙瘩。 姬文逸究竟想满足什么恶趣味,叶晓曼作为正常人猜不透。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男人静悄悄,必定定在作妖。 叶晓曼打起十二分精力应战。 姬惟明背着弓箭箭筒,从侍卫手中接过骏马的缰绳。 他邀请叶晓曼共乘一马:“你第一次狩猎,我看着你更安全。” 叶晓曼搁以前肯定拒绝,直接骑着马到处撒野,但她不是在姬文逸面前扮演小白花嘛。 我们柔弱小白莲,当然要柔若无骨地依附在男人怀里,必要时还要娇滴滴地表演脚抠城堡的台词:鹿鹿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射鹿鹿。 于是叶晓曼顶着姬文逸要吃人的眼神,点点头,“有劳王爷了。” 姬惟明将叶晓曼扶上马,随后翻身上马,英姿飒爽。 他怀里抱着叶晓曼,幸福的笑容藏不住,和叶晓曼一起看向姬文逸。 “皇兄,我们先走了。” 他一夹马腹,骏马跑入山林。 叶晓曼回头,欢乐地向姬文逸挥舞着小手绢,大声招呼,“阿兄,跟上唷~” 姬文逸盯着她的笑容,她的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他的笑意消失殆尽。 她跟姬惟明,似乎比跟他在一起时更开心。 “驾。” 姬文逸紧追着他们。 男人华贵的紫袍换成更方便行动的骑装,束着皮质绑臂,手臂线条结实,缚紧的金玉带显得身材比例优越,窄腰,大长腿。 拉弓如满月,手指修长有力,气度优雅,眼神凌厉。 臂驾雄鹰的侍卫随侍左右,太子的箭像寒芒发出。 姬文逸箭法一流,加上情绪不太好,猎场里的飞禽走兽遭了殃,天上路过的鸟雁,地上跑的羚羊獐兔,纷纷中箭倒下。 几名侍卫跑前跑后,很快就捡了满满两手。 反观姬惟明和叶晓曼,就是出来游玩的,狩猎反而是其次。 姬惟明一路在笑,叶晓曼开启夸夸夸模式。 “哇,黑弓,鎏金的,一看就很贵。” “几石的大弓?这么重你也拉得开?好帅。” “你今天的衣服好衬你,比穿道袍好看多了。” “腰真细。” “这手臂肌肉,一看就是练过。” 姬惟明被夸得心花怒放,心神全放在怀里的佳人身上,没有一箭能射准。 叶晓曼闭眼吹:“睿王殿下宅心仁厚,出来游猎也不忍心伤害生灵,我愿称之为动物保护者第一人。” “不像某人,吃又吃不完,还杀那么多。” 第203章 生同衾 一头黑猪轰然倒地,四只蹄子虚弱地朝天踢蹬。 姬文逸听到叶晓曼损他滥杀无辜的话,忍耐地放下弓:“救活,放生。” 游山玩水,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晚间,在山顶燃篝火,吃白天的狩猎所得。 姬惟明没猎到食物。 姬文逸隔着篝火,看到叶晓曼抱着膝盖,和姬惟明肩并肩坐在一起。 她的眼睛被火光映得亮亮的,看着他。 姬文逸漠然地收回眼,不假借侍卫的手,亲手烤着一条羊腿,烤得皮焦肉嫩,香飘四里,浇上从宫里带来的秘制调味料。 再用切肉的匕首,把烤肉切成薄片,色香味俱全,整齐地码在瓷盘上。 就等着叶晓曼后悔,开口索要食物。 他要趁势讽刺姬惟明的一无所获。 “给。” 姬惟明把烤好的一串蘑菇递到叶晓曼手中。 叶晓曼吃得津津有味:“野味在宫里吃腻了,难得出门,果然要吃些清淡的食物比较好。” 她送给姬惟明一颗馒头大的山果,“烤过的灵桃果很好吃,你一定要试试看。” “我在野外找了一天,才找到三颗。我们一人一颗,剩下的一颗对半分。” 姬惟明什么珍馐美味没吃过,对于他来说,只要是叶晓曼给的东西,就是绝世的礼物,他高兴地收下了,“好。” 姬文逸站起来。 羊腿和烤架化为齑粉。 叶晓曼吐槽:“你哥今天向我们甩了好几次冷脸了,真是的,待得不耐烦为什么不走。” 姬惟明这才从她的温柔乡中回神,看了看姬文逸的背影,替兄长开脱。 “皇兄许是最近在朝堂上不太如意,他平时脾气很好的。” 叶晓曼:“……” 有姬文逸这么一个毒蛇哥哥,你是怎么保留傻白甜的一面的。 叶晓曼发现她放在火上烤的第三颗山果不见了,愤怒地问:“谁偷了我的水果?” 灵桃果要五枚灵币一颗呢。 姬惟明带叶晓曼吃过晚餐,离开篝火旁,去找姬文逸辞别。 姬文逸站在山崖边,不知在想什么。 夜幕穹顶好似一匹上好的黑丝绸,繁星闪烁,像珠宝闪耀。 “皇兄,我跟止水想在山上看完星星再归去。” 猎场里有传送阵,能够将人传送回京城。 “她就是这么一位可爱的女子,你今天对她改观了吗?” 姬文逸没有言语,姬惟明当他默认了。 神族之间是不太会交流感情的,姬惟明还是想跟姬文逸分享下他的心情。 “皇兄,我感到很幸福,自从母后去世后,压在我心头的那层悲伤,终于消散了。” “我祝福你有一天,也能如我这般喜悦。” 他笑了笑,愉快地去找叶晓曼了。 姬文逸还是站在原地。 手里把玩着一颗灵桃果,烤熟了,尚有余温。 从他的角度,能够看到不远处山脉间的观星台。 姬惟明和叶晓曼坐在石头上,背影看上去亲密无间。 姬惟明抬手跟她指点北斗星的位置,叶晓曼不知回了句什么,两人对视笑起来。 姬文逸也抬头,去看天上璀璨的星河。 萧索的夜风,从他身旁刮过,空洞寂寥。 姬文逸阴郁地吩咐:“传令通知司天监,下一场大雨。” 侍卫摸不清太子的心思。 司天监是有通过集体施法改变天时的能力,不过人工降雨法力耗费严重, 一般是京畿地区出现严重干旱问题时,才会大规模人为降雨。 他们也不敢问为什么,快速传达了太子的口谕。 叶晓曼看星星看得好好的,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淋成落汤鸡。 谁懂啊,突然一道闪电劈下,将屁股下的山岩劈成粉末,差点以为要寄了。 她充分怀疑是姬文逸干的好事。 姬文逸对她和姬惟明在他面前秀恩爱的事,恨之入骨。 凡是姬文逸厌恶的,都是她喜欢的。 训狗时,可以留意狗的表现,确定攻略的进度条。 姬文逸的表现,让她觉得很快就可以收网了。 看不成星星了,姬惟明提议打道回府,叶晓曼低头看向斜坡下方,姬文逸依旧站在黑暗中看着他们。 叶晓曼火上加油,“我们露营吧。” “就在山上过夜。” 叶晓曼跟姬惟明解释了什么叫做“露营”,姬惟明欣然同意。 他用法力撑起了一方避雨的天地,拿出一件高级法宝,是一间玉雕的小屋,只有巴掌大。 法宝迎风见长,最后变成一套住宅。 小宅虽小,五脏俱全,屋前屋后有花草掩映,小桥流水,风景优美。 姬惟明带叶晓曼走进里头唯一一间屋子。 宅内有用机关启动的傀儡人,抱来了两床被子,在地板上铺好铺盖。 姬惟明的眼在明灭的灯火中,透出清水煮沸般热烈,“叶大师,场地简陋,今晚委屈你了。” 这不合礼仪,他知道,他就是忍不住答应,忍不住占她便宜。 君子的守则,全被他抛诸脑后。 他们一人一床被子,合衣躺下。 门口有人敲门。 姬惟明伸出被子边缘、试探着想去握叶晓曼的手,停下。 叶晓曼一点也不意外,“你哥来了。” 敲门声契而不舍。 姬惟明的眉间皱起了沟壑,最后还是打开禁制,将人放了进来。 姬文逸带着一身雨气,走了进来。 有女子卧躺的场合,他拘于男女大防,本不应该闯进来。 但他就是光明正大地闯进来了。 姬惟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恍惚觉得他在王府,搂着妻子正要就寝,兄长忽然踢门走进来,抢他的妻。 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令人觉得不自在。 他从锦被中出来,下意识挡在叶晓曼身前。 “皇兄……” 姬文逸没有多看叶晓曼一眼,似是十分抱歉地说道:“皇城的传送法阵,被雷电损坏了。” “孤只能也在山中过夜,借你的住所一用。” 姬惟明:“你用你自己的……” 姬文逸:“没带。” 姬惟明:“侍卫的呢?” 姬文逸:“孤将他们全部派去抢修法阵了。” 姬惟明:“再召回来就是。” 姬文逸强硬地:“麻烦。” 屋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姬文逸一定要借住,姬惟明无法,只得再次转动墙壁上的机构,傀儡人再次进场,搬来一面高大的六扇屏风,将卧室的空间一分为二。 隔出一块场地,给姬文逸就寝。 第204章 你们在做什么 姬惟明重新躺下,旖旎的心思被搅没了大半。 他的位置靠窗,叶晓曼的被窝在他跟姬文逸中间,叶晓曼的右手侧就是屏风。 屏风之后,姬文逸旁若无人,解开衣带,脱下外袍。 他很高,肩膀以上高出屏风。 叶晓曼把脸转向他的位置,就正好对上他越过屏风望向她的视线。 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解下腰带,挂到屏风上,金玉触碰樟木,又发出声响。 他对叶晓曼勾起没有笑意的嘴角,抓着衣襟松了松。 气氛,好像烧起来了。 叶晓曼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原本以为司空情的红衣显肤白,显锁骨,如今观之,禁欲的紫衣也有相同效果。 白衣好像也显白。 青衣也是。 算了,都显。 人活着,就是要学会鉴赏多样化的美。 只要他们肯为朕除衣,就行。 “皇兄。” 姬惟明也在看,他皱眉的表情就没停下过,忍不住出声提醒,“法衣使用法术烘干就好。” 用不着除下来。 叶晓曼正直地收回眼,换成侧躺,背对着姬文逸。 屏风后的声响安静了。 姬文逸就着傀儡人送来的被衾,也躺了下来。 雨声依旧。 一室宁静。 姬惟明本打算和叶晓曼彻夜长谈,说些深情的言语,如今姬文逸在侧,只能咽了回去。 可,长夜漫漫。 心爱的女人躺在身侧,能做到无动于衷的,唯有神佛圣人。 他的侧脸挨着枕头,和叶晓曼面对面。 她眼睫的阴影打在秀挺的鼻侧,唇瓣的下方的弧度凹陷下去形成天然的阴影块,一个无解的谜底,惑诱的无底洞。 他凝望着她恬淡的脸,心脏喜悦地沉浸下来,在她的眼底迷失。 物我两忘。 忘记了姬文逸的存在。 他握住叶晓曼的手,先战栗地吻吻她柔腻的指,再将她的手放进衣襟,摁在胸膛上。 像以前一样请求。 “你听听我的心脏。” 听听我的心跳声,心如擂鼓,它为你而起舞。 姬惟明低声问:“你感受到了吗?” 叶晓曼严肃认真地回答:“感受到了。” 好大的胸肌。 练得真好。 她在末世的夜店,倾家荡产也点不到的质量。 那位向来很寡玉的道长,舌尖无意识地舔了舔唇,他靠近的瞬间鼻腔闻到寺庙独特幽远的香。 嘉应太高渺,道长正好在人间,看着很清静无为的道长失态,额角因为忍耐而鼓起淡淡的青筋,是一种享受。 一朝破戒,如何回去面对青灯道祖。 在叶晓曼眼中,嘉应是白莲,这位是青莲,两两映照,都是胜景,她超爱。 青莲让她帮忙梳理他的枝叶。 从心脏一路向北。 叶晓曼很忙。 忙碌着帮忙数腹肌。 道长的腰窝有多深,这也是她深切关注的。 她正忙着呢,姬文逸的一道声音,划破黑夜的宁静,不合时宜地询问。 “惟明,你的气息很急。” 叶晓曼能感到姬惟明的肌肉崩紧了。 姬文逸停了停,全无煞风景的愧疚,语调轻柔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叶晓曼无声地骂。 姬惟明隔着被子握着叶晓曼的肩膀,忍耐地抿唇,闭眼,调整气息,估计他这一刻很想不顾长幼尊卑,将姬文逸赶出去。 “皇兄……” 姬惟明额头抵着叶晓曼的被面,所有男人在面对这事都是一个样,贵族的矜持和廉耻已经所剩无几。 “本王会设置膈音禁制。” 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已经沙哑得面目全非。 “长夜无边,甚是无聊。” 姬文逸似乎没有发现姬惟明任何异样,挡在他们之间的屏风,忽然自动折叠,被看不见的灵力推到墙壁旁。 傀儡人不知什么时候又被召唤进来了。 它哒哒哒,利落地将姬文逸的铺盖,铺到叶晓曼身侧,枕头紧挨着枕头。 “皇兄!” 姬惟明手撑着地板坐起来,觉得匪夷所思。 姬文逸大大方方地躺下,撑着头,表情和悦地问:“不方便吗?” 他回忆往昔,“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睡的,并头抵足,安寝天明。” 姬惟明简直要疯了,“当然不方便。” 以前是以前,现在他有媳妇了。 姬文逸诧异了一下,似是无法理解姬惟明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他问叶晓曼:“你也觉得不方便吗?” 叶晓曼像掉进米缸的鼠鼠,差点笑出牙花子。 富婆从不嫌男模多。 这么大的空间,又不是睡不下。 她不苟言笑地说,“方便。” 还帮助姬文逸,给姬惟明做思想工作。 “修行人不拘小节,我和同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住宿环境很糟糕,经常需要在破庙啊郊外啊过夜,大家经常一起席地而睡的。” 姬惟明被两对正直的眼睛盯着,他的不自在,反而显得矫情了。 姬文逸悠然说:“心思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姬惟明茫然,像吃了个哑巴亏,有理说不出。 他觉得姬文逸就是欺负叶晓曼单纯。 生平第一次,对长兄产生了厌恶之情。 叶晓曼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个蚕茧,高山的夜晚,再加上下雨,温度还是挺低的。 她躺得好好的,忽然觉得她飞起来了。 她裹着被子,连同底下的垫子,被姬惟明一起抱起来,转移到另一边。 目前三人的位置,变成了姬惟明,睡在叶晓曼和姬文逸的中间。 姬惟明侧身,挡住姬文逸的视线。 还将他的被子抖落开,盖到叶晓曼的被子上,增加一层防护。 等于是两人同盖一条被了。 姬惟明用被子蒙住头,和叶晓曼在被子下聚首。 他拿出一颗夜明珠,放在枕头的中央,柔和的光亮,撑起小小隐秘的空间。 直接把姬文逸隔绝在外。 这才觉得心理上好受了。 姬惟明再度目眩神迷。 一个念头脱口而出:“我给你传功好吗?” 因为是背对着兄长。 或者可以说是当着兄长的面谋事。 所以更有背德感。 增添十倍之趣味。 肾上激素飙升。 体温开始如熔岩。 热得似乎连头脑也开始不清楚了。 叶晓曼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晚纯谈心,秉烛夜谈,一本正经地讨论修仙大道到天明。 万万没想到,还能领福利。 叶晓曼利用姬惟明刺激姬文逸,本来也是训狗计划的一环。 训狗第三步:让姬文逸患得患失。 第205章 两辈子都没吃这么好 这一步的原理很简单。 等姬文逸觉得彻底掌控她的时候,她给他找点竞争者,例如让姬惟明上场。 你看你对我也没有很特殊,谁都能取代你。 以姬文逸唯我独尊的好胜心,他会不顾一切地挽回她。 他虽然富有四海,但是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真正爱他,没有人关切他的灵魂,没有人能消除他永世的寂寞。 他在冰冷世间索要的温暖,只有她能给。 他已经尝过了最好的美味,怎会再容许他失去她。 而为了重新得到之前的重视,他会开始疯狂地加砝付出,甚至不顾一切地做傻事——他只要犯一个错误,就是她和滕王势力收网的时候。 头脑既然已经开始不清醒了,开始被主人掌控喜怒哀乐了,那就只能和被驯服的狼一样,彻底变成宠物狗了。 叶晓曼心想她还是道心不坚了,姬惟明出来发点福利,她立刻忘了训狗的事。 天道酬勤。 渣女只要足够努力,就会天降男模。 叶晓曼怎会拒绝每一个男孩子的请求。 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只要恳求地看着她,她就觉得她的心要碎了。 正好她在利用嘉应提供的功法,尝试着建筑多个丹田,正需要大量的灵力协助。 曼姐都说很多遍了只是搞事业,怎么还有人不信。 姬惟明不自在地说服她。 “传功是一项好玩的事情,能够帮助你修炼。” “原理是将我炼化的真气,引导到你经脉,帮你增进修为,同时有锤炼神魂的作用。” 叶晓曼:“嗯嗯。” 同样的话在不同男人那里已经听了无数次了。 她直接和姬惟明掌心相抵,“是这样吗?” 姬惟明无暇多想她为何如此熟练,被后续奔涌而来的昏眩般的幸福感淹没。 …… 两人周游于宇宙之间,如凌空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领悟羽化登仙之大道,忘记了身处何在。 两人耳边恍惚听到姬文逸又说了些什么,但无非是一阵吹过而无痕的风,什么都听不清了。 无暇他顾。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被子下的氧气被消耗殆尽,无法呼吸了。 两人的脑袋探出被窝。 气息紊乱。 姬惟明依旧侧躺背对着姬文逸。 叶晓曼被姬惟明揽在怀中,脑袋窝在姬惟明颈窝,下巴垫在他肩膀上。 如此,正好脸对着姬文逸。 姬文逸一瞬不瞬地看她。 叶晓曼几缕刘海被汗沾在额头上,小脸红扑扑的,灿若桃李,恍然地笑,正在缓过劲的过程中。 姬文逸不受控制地,脸凑近她。 想要吻她。 叶晓曼不躲,就等着他靠近。 距离一点点地缩短。 呼吸打在鼻尖。 等到他几乎要触及到她的时候,她似是很害羞的,轻轻一笑,头往后一摆躲开了,从姬惟明的肩膀上缩了回去,躲回姬惟明的怀中。 姬文逸停下,只看到姬惟明黑乎乎的后脑勺。 …… 又不知过了多久,叶晓曼和姬惟明气息平稳,似乎同时梦游周公去了。 “惟明。“姬文逸又呼唤。 无人应答。 许是睡过去了。 姬文逸坐起来。 越过姬惟明,看向睡在里侧的叶晓曼。 他掀开她的被子。 动作粗鲁,迫急。 抓着她的手臂,很轻易地就将她从被窝里提出来。 叶晓曼打了个疲累的哈欠,揉着眼睛看他。 姬文逸一手抱她的膝盖弯,一手揽着她的肩后,将她越过姬惟明上方,抱到他怀中。 位置又变成了,叶晓曼身处两人中间。 她体温残存着被子里的温度,暖香袭面。 姬文逸让她坐他腿上。 他的手摁在她丹田的位置。 她神志不清,恍惚地笑着,往前倒下。 砰。 她的额头撞上了他的额。 头抵着头。 亲密无间地感受着彼此的气息。 姬文逸的手摁着她丹田的位置。 姬惟明昏了头,彻底失去控制,不知轻重。 她很贪吃,吸收了太多的真气。 灵气堵在经脉之间,等待着二次炼化。 姬文逸掌心移动,引导着她的气机转化。 叶晓曼迷瞪着眼睛,像喝醉了酒一样,瞅着姬文逸的俊脸,继续乐呵呵的。 “你们的脸,一模一样的……” “你们别想骗我,我认得出来,姬惟明是姬惟明,你是你……” 她能感到姬文逸梳理她灵根使用的功法,和嘉应截然不同。 这是神域不同大世家传承万万年的两种顶级密法,理念截然不同,各有各的大玄妙。 只要掌握其中一种,未来修行之路必定一日千里。 若是能够同时掌握两种,融会贯通,当然是上上策。 就算她如酒鬼迷糊,也下意识记忆着,他的灵气在她经脉间独特的运行路径。 一共有22条路径,不,是78种…… 绝代功法令人眼花缭乱,就算初窥一角,也叫人心驰神往。 她正努力记忆呢,哪知道姬文逸帮她炼化淤堵在丹田的真气,腾出了充分的位置,是有目的的。 姬惟明躺在一旁,随时可能醒来。 就在这种随时会被撞见、随时会被识破的情况之下。 偷。 肆无忌惮。 明着偷。 “传功。” 姬文逸保持着和她额头抵着额头的姿势,和她十指相握。 “看好了,记住了。” “孤,不是姬惟明。” 叶晓曼表示她两辈子都没吃得这么好哇。 本以为今天只是聚聚餐,结果他们直接给她上了国宴。 孪生兄弟容貌一模一样。 耍玩起来却是两种感觉。 身份高贵的王孙贵族,傲慢,不可一世,操纵他人的命运如草芥。 如今两人却都落进了她的手里,任由她予取予夺。 一人是被蒙在鼓里,一人是明知故犯,倒贴了给她玩。 也不知道那个被蒙在鼓里的,要多久才能知道真相。 等到他终于知道了真相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又会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兄长的背叛。 叶晓曼一想到未来大翻车的前景,她就紧张。 虽然紧张,她完全不想按暂停键。 健康的恋爱固然重要,但踩着钢丝的偷晴实在精彩。 新鲜。 刺了那个激。 …… 叶晓曼一觉睡到日晒三竿。 姬惟明率先醒来。 低头,睡意全无。 他怀里好大的一个媳妇儿,不见了。 他急得起身,看到叶晓曼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位置。 她躺在他和姬文逸之间,跟姬文逸抵着额头,睡得正香。 第206章 皇兄他不会知道的 姬惟明觉得天塌了。 嘉应跟他抢,他心态平和,还能公平竞争。皇兄跟他抢,他无论如何,无法处之淡然。 叶晓曼爬起来,眼下一片乌黑。 “早。”她跟姬惟明打招呼,表情非常自然。 把身上的衣服穿好,信步走出门,出去逛姬惟明的法屋风景。 下盘有些虚浮,很是操劳过度的模样。 “惟明。”姬文逸也若无其事地起床,传唤侍卫进来更衣。 对他抱着弟媳睡一晚的行径,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 姬惟明又被那种茫然感砸中。 全世界好像只有他大惊小怪,再出言质问,就是他小题大作。 被雷电损坏的传送法阵,连夜抢修好了。 三人通过法阵回到京城。 “皇兄,本王和止水先回家。” 叶晓曼昨天在姬惟明的安排下,假扮成采买太监出宫。 姬惟明今天再依样画葫芦,把她送回去。 接头的人在睿王府等着。 姬惟明已不胜其烦,想着可以摆脱姬文逸了。 早知如此,就不带叶晓曼跟姬文逸见面了,姬文逸爱接受不接受。 没想到姬文逸说:“孤随你走,你府中有母后亲手植下的松柏树,想来已亭亭如盖矣。” 姬文逸想看看母亲种的树,话说到这个份上,姬惟明无法拒绝。 只能让姬文逸上了睿王府的马车。 车内,叶晓曼像没有感知到兄弟之间的暗涌,靠着车壁直角形成的空间,闭目假寐。 姬文逸行走间玉佩碰击,车内空间那么大,偏偏挑选了叶晓曼身边的位置。 姬惟明最后一个上车,看到这副场景,静默良久,暗暗咬了咬牙,在叶晓曼另一边手坐下。 姬文逸和姬惟明昨晚先后经过叶晓曼,知晓成为真正男人的滋味,姬惟明是背对着兄长体验,姬文逸是从弟弟手中偷了人,彼此不由得有些拘谨。 对话变少了。 淡淡地交流了几句今天的公务。 两人沉默下来。 目光同时落在叶晓曼身上。 食髓知味,心猿意马。 恨不得再拉着她灵修几次。 叶晓曼感到定在她身上的目光,炙热,侵略,她有被吃掉的不安全感,睁开眼,看了回去。 兄弟二人才把视线收回去。 姬文逸掩饰般地轻咳一声,五心朝天,开始入定。 姬惟明只摆了个打坐的姿势。 他静静地等待着。 马车行至半路,他等到姬文逸气息绵长,彻底进入天人合一之境。 他提着道袍的衣摆,在车厢内弯腰行走,来到叶晓曼身侧。 他半跪着,男人和女人形成了鲜明的体型差。 叶晓曼在打盹,头一点点像小鸡啄米似的。 姬惟明抱住她,让她躺下来,枕在他大腿上休息。 “叶大师。” 他手抚她遮住脸颊的秀发,往他腹部的方向拢了拢,露出她的脸庞。 “嗯。”叶晓曼含糊地应着。 “皇兄入定了,我们再来修炼一次。” 叶晓曼睁开一只眼睛,看看在他们前面修炼的姬文逸。 他表情沉静,正在运转大周天,似乎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发现的。 “当着他的面,不太好吧。”叶晓曼意思意思地推辞。 姬惟明低声哄她:“没事,皇兄他不会察觉的。” 姬惟明将叶晓曼扶起来,看着她将腿也摆成盘腿的姿势。 两人面地面,相视一笑,姬惟明眉目传情,与叶晓曼手臂平举,掌心相对。 姬惟明舒适地叹息。 无人发现,姬文逸的眉毛皱了起来。 …… 马车到了睿王府内院。 姬文逸收功,他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双手掐诀放在膝头,看向他前方。 姬惟明搂着叶晓曼躺在车厢的角落,叶晓曼枕着姬惟明的手臂,躺在他怀里。 两人皆是一副放空的表情。 他们一路上的动静可不小。 “王爷。” 马车外,来接叶晓曼回宫的人,已经在等候着了。 叶晓曼从姬惟明怀里爬起来,姬惟明抓着她的手臂,恋恋不舍地说了些“明日再去找你”之类的临别情话。 叶晓曼点点头,她累得说不出话来了,像个软脚虾一样,走路深一步浅一步地,扶着车壁,向车帘走去。 经过姬文逸身旁,姬文逸忽然握住了她的脚腕。 “弟妹,鞋子掉了。” 叶晓曼这才发现,她少穿了一只绣鞋。 正要找找掉哪里了,姬文逸从袖底翻出了她的鞋子。 华丽的宫鞋,绣花镶珠,平放在男人的大掌中,莫名有几分道不清说不明的暧昧。 姬文逸将叶晓曼穿着素袜的脚放在他膝头,在姬惟明的注视中,亲手帮叶晓曼穿鞋。 姬惟明皱眉,阻止,“皇兄……” 姬文逸置若罔闻,穿鞋子的途中刮了刮叶晓曼的脚底,叶晓曼忍不住笑了起来,动作非常熟稔地抬脚,踹了踹姬文逸的心窝。 姬惟明惊异地看到,即使叶晓曼做出了姬文逸绝对无法容忍的冒犯举动,姬文逸依旧眼尾带笑,非常宽容。 叶晓曼说:“有劳太子殿下。” “惟明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套。”姬文逸说:“按照普通人家的称谓,你喊孤?” 叶晓曼脚挣了挣:“大哥。” 姬文逸又问:“如果你嫁给孤,该喊惟明什么?” 叶晓曼终于将脚拔出来了:“小叔。” 姬文逸笑道:“好,跟大哥和小叔告别。” 姬惟明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跟叶晓曼放荡调笑的人,是他端雅的兄长。 他抓着叶晓曼脚腕的姿势,似乎恨不得将叶晓曼抱到怀里去。 拦门调戏,举止失仪,用神域民间的粗俗话骂一句也不为过:白日发烧。 “皇兄,够了!” “再见了您嘞!”叶晓曼狠狠地踹了姬文逸几脚,下了车。 姬惟明觉得他快要疯了。 他直接表达了不满。 “皇兄,本王明白,你很想跟我未来的妻子拉近关系,但还请你把握好尺度。” 他不曾以这种口吻与姬文逸说话,他们虽然是亲兄弟,但身在天家,有着身份尊卑的区别。 他实在忍不住了。 “你真的很像,一直在调戏本王的王妃。” 姬惟明勃然大怒,甩袖下车。 姬文逸站在姬惟明身旁,还是笑盈盈的,一副没有意识到错误的样子。 “何须为了个女人,与孤置气。” “孤送给你一批美人赔罪。” “她不是某个‘女人’,她是本王的爱人,本王只要她。“ 姬惟明觉得无法再聊下去了。 如果不是姬文逸另有所爱,姬文逸给他送美人,他会以为姬文逸看上了叶晓曼,在恶意抹黑他的形象。 第207章 无情 ”如果皇兄未来的妻子、本王未来的皇嫂,她就站在这里,本王当着你的面跟她拉拉扯扯,难道你不会生气?” 姬文逸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你觉得孤生气了吗?” 姬惟明认真说:“你会杀了本王。” 他们站在母亲亲手栽种的松柏下。 姬惟明敛着道袍,表情平静地道:“你若真跟我抢。” “本王也会杀了你的。” 他们都明白身上流淌着何种无情的血液。 绝对的上位者,永远维护自身的利益。 玄武兵变,金匮之盟,父与兄,弟或子,皆可斩。 唯剩一丝身为人的情感,留与枕边人。 时间一晃,过去两天。 “龚昭仪,你说你进宫这么久,皇上的面也没见过几次,本宫助你一把。” 淑妃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如今皇上龙体欠安,皇朝各地会进贡调养的丹药。这个玉匮里面,装的是名贵的养生丹,你给皇上送去。” 叶晓曼害怕的声音随之传出:“皇上的丹药,会有专门的人试吃的,如果被检查出了问题怎么办?” “怕什么,就说是太子殿下给你的。” 咚咚一阵磕头的声音。 “娘娘,我不敢,您放过我吧!” 淑妃冷笑,“今天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吃下丹药,要么给皇上送去。” 在宫殿外等候传召的各位宫女太监,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下眼神。 紧闭的房门里。 叶晓曼和淑妃躺在躺椅上敷面膜,上面那一段,是专门说给别有用心的人听的。 叶晓曼绘声绘色地表演完,压低声音问淑妃:“真的会有人去给姬文逸传信吗?” 淑妃自信得说: “你等着吧,我身边被安插了不少太子的人,我这地发生的任何风吹草动,甚至我今天多吃个桃酥,太子也会知道。” 她问:“你打算收网了?” “没错。”叶晓曼把脸上的青瓜片铺平,敷面膜补水的理论,还是她安利给淑妃的。 她跟淑妃说了她的计划。 “今晚,我就去给皇帝送毒丹,姬文逸有九成会来救我。” “我呢,会在皇帝面前华丽丽地亮相,吸引他的注意,同时给他种下‘姬文逸正在偷我’的怀疑的种子。” “再过几天,我就在皇帝面前呈上证据,告发姬文逸偷小妈,这时候你也出场,把秣邺哗变的事捅出来……姬文逸负责给皇帝送的丹药?” 淑妃:“我办事你放心,早就换成有毒的了。” “到时嘉应也会帮助我,参姬文逸一本。”叶晓曼点头,“我们合力夹攻,姬文逸丑闻缠身,他的祭神官肯定当不了。” “而皇帝一旦猜疑他了,他后续不会轻松的,滕王上位的概率更高了。” 淑妃忍不住问,“你真舍得?也跟太子谈这么久了。” 叶晓曼诧异转过脸:“不是娘娘,你怎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淑妃说:“我看你们处得挺好的。” “我年轻的时候,如果有姬文逸这样的人物跟我谈,我很难不动心。” 叶晓曼:“我跟姬文逸只是玩玩,我没当回事,你们这些看戏的怎么当真了?” 淑妃不信,“你真的一点也没动心?” “我动他个锤子,我还记得城门马上的仇,那时差点被姬文逸弄死了。我不坑死他我跟他姓。” 我爱你,上下嘴唇碰一碰的事,谁不会说。 男人嘛,乖巧帅气的,可以玩一玩。 一旦涉及到利益纠葛,当然是让他祭天啊。 她很难相信别人,也不认为会有谁不顾一切地爱她。 尤其是姬文逸这样的人,只要她妨碍到他的路,他杀她比谁都积极。 叶晓曼跟淑妃打听皇帝的事。 “老皇帝究竟怎么了?” “练功走火入魔了呗,”淑妃给自己扇风,“伤到根基,没几年好活,修为基本废了。” “老头子不甘心,这些年为了延续生命,一直修炼采阴补阳的邪功,十天半月就会害死一名嫔妃。这也是我让你别去招惹皇帝的原因。” “顺便一提,本宫觉得老头子会走火入魔,是太子动的手脚。” 叶晓曼稀奇:“姬文逸跟他老子也有仇?” “仇大着呢。”淑妃与叶晓曼八卦,“皇帝娶圣德皇后,是家族联姻,两人没什么感情的。” “皇后生下太子和睿王后,皇帝就从民间接回了他相爱已久的白月光,封为丽妃,从此专宠丽妃一人。” 叶晓曼吐槽:“这故事也太狗血了吧。” 淑妃冷笑,“你别被皇帝骗了。帝王家哪有什么痴情种,要我看,皇帝也没多爱丽妃,无非是皇后家族势大,他想扶植另一股势力,和素氏争权而已。” “可惜丽妃当真了,真以为是真爱了,皇帝拱拱火,她就往前冲了。也不知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后续居然想谋害皇后取而代之。” 叶晓曼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然后在皇帝的协助下,她还真把皇后给杀了。听说是趁着病重,用枕头捂死的,当时太子和睿王也才八岁吧。” “素氏当然要报复啊,素氏就找人放把火,把丽妃活活烧死了。皇帝终于抓到把柄,把素氏主家削权的削权,流放的流放,现在的素丞相,不过是素氏的分支而已,权势大不如前。” 淑妃拍大腿,“这下好了,死了皇后和宠妃,斗倒了权臣,老男人得偿所愿,乐得他又封了几门宠妃。” “我当年就不应该掺和到丽妃那档子破事里。”淑妃回忆往事,悔不当初。 叶晓曼和淑妃聊天的空档,与此同时,侍卫一脚踹开滕王府的大门。 姬惟明坐在马车上,掀开门帘,将一枚搜查令扔给下属,当场捏造罪名:“本王接到线报,滕王窝藏逃犯,搜。” 上百个金甲卫冲进滕王府。 人,当然是搜不到的,但打打砸砸是免不了的。 耗费巨资修建的滕王府,最终会被砸成废墟。 这是对滕王势力最近惹事生非的报复。 滕王和幕僚喝酒喝到一半被赶出家门,面对姬惟明有理有据的针对,只能干瞪眼,站在门口破口大骂。 他喝得半醉,脱口而出:“姬惟明,你个和你哥同享一个女人的狗杂种!” 第208章 全天下只有本王被蒙在鼓里 姬惟明以拂尘挑起帘子,本打算放下门帘。 听到滕王羞辱的话语,他动作停顿。 他很尽职地扮演着姬文逸替身的角色,清静无为,没有特别记忆点。 放在往日,滕王骂破喉咙,他也不会搭理。 偏偏这句“和兄长同享女人”的话,叫他格外在意。 皇兄面对叶晓曼的表现,过于怪异了。 像是奸夫,偷了别人的妻,上不了台面的存在,却妒火难压,偏要舞到正宫面前,拼命找存在感。 滕王忽然感到一阵强大的吸力,下一息,他的手下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被吸到姬惟明跟前。 姬惟明攥住他的脖子,掐得他翻白眼,嗓子咯咯作响。 在死亡的恐惧下,酒立刻就醒了。 滕王的部下拔剑,立刻被金甲卫压制。 姬惟明的眼微敛,脸上毫无笑意,“你说什么?” 滕王的脸涨成猪肝色,用手指指姬惟明掐住的脖子。 姬惟明稍微松劲,滕王抓着他的手臂贪婪地呼吸几口空气,胆怯地否认:“我什么也没说!” “姬逊,”姬惟明波澜不惊地说,“本王的耐心有限。” “我、我……”滕王急得眼珠子乱撞,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嘴贱。 姬惟明和姬文逸长着同一张脸,是滕王的噩梦,被那一双狭长的眼睛盯着,滕王的腿软塌塌的,变成两根面条。 他这才想起,姬惟明虽然不显山露水,但他掌管刑部,专帮姬文逸做暗面的脏活,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活阎王。 那些进了睿王府大牢的,没有几个能全须全尾活着出来,出来的全疯了。 姬惟明又把手掌收紧,滕王看到他眼底的杀意,全招了。 “你的手下没收到线报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滕王飞快地说,“太子和龚昭仪偷晴,为了方便将她偷出宫,还在仪华殿设置了传送法阵,龚昭仪只要走几步,就能走到太子府。” 还好叶晓曼已经提前留了一手,滕王跟她发过心魔血誓,她死他也必死,为了保命,不敢将她核心的计划供出来。 滕王打量着姬惟明的脸色,真假信息混杂着说: “太子宠龚昭仪宠得不得了,连出去谈合作都带着她,平时得空了,就抱着她颠倒鸾凤,一刻也舍不得分开。” “太子府的下人已经传出话来了,暗地里称呼龚昭仪为‘膝头妃子’,就是说龚昭仪从早到晚坐在太子膝头,没有离开过太子的……” “够了!”姬惟明的脸色越听越阴沉,开口喝停。 滕王这才停止分享情报。 在场两位王爷的侍从、幕僚、下人,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安静得连掉根针也听得到,只恨不得自戳双耳,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有些秘密知道了是会送命的。 太子偷了皇帝的嫔妃。 亲王也偷了皇帝的嫔妃。 两兄弟还偷到了同一个妃子头上。 爱好如此一致,这怎么不算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呢。 还好圣德皇后去世得早,不然得被两个逆子气死。 姬惟明失去了闲云野鹤道士的淡然。 他被突如其来的信息震麻了,脑海里千头万绪,乱成一团麻。 又想起了叶晓曼侍女,她们求他帮助叶晓曼脱离苦海,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同情的眼神。 他艰难地问:“你们……全知道了?” 滕王被他掐得快断气了,艰难地挤出音节,“大、大部分、分人……” 姬惟明呆立良久。 他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好笑,“好,好得很。” 全天下都知道姬文逸偷了他的女人。 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姬惟明扔开滕王。 滕王手捂住脖子,狂咳。 姬惟明抬手,一个侍卫将滕王的两条膀臂反剪,一个侍卫钳住滕王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姬惟明从下属的手中接过匕首,走到滕王跟前,一言不发,把玩着手里的刀。 滕王以为姬惟明要割了他的舌头,圆脸挂满冷汗,舌头努力往嘴巴里头缩。 他吓哭了,哭得涕泗横流,连声求饶。 姬惟明等他脸丢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用乌金匕首的柄,拍拍他的脸。 “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懂了吗。” 和他哥一样,是一个佛口蛇心的怪物。 “明白了!明白了!”滕王点头不迭。 姬惟明扫视四周,在场偷听到皇家密辛的,纷纷下跪,面无人色,表示死也不会说。 侍卫松开手,滕王跌坐在地。 姬惟明走回轿子。 临上车前,回头看看连牌匾都被砸下来的滕王府。 “烧了。” 滕王不敢动,直到姬惟明的仪仗消失在街角,才被人搀扶了起来。 “王爷。” 侍卫小心翼翼地靠近沉默不语的姬惟明。 “说。” 姬惟明抱着拂尘,忽然想起拂尘是最近姬文逸送回来还他的。 他猛地将拂尘的须子放到鼻下嗅闻。 不知是不是起了疑心的缘故,见井绳疑作蛇,他老觉得拂尘有一股叶晓曼身上的香味。 姬文逸在用的东西,怎么会染上叶晓曼的气息。 滕王的话岂能全信。 他指不定是在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侍卫不敢看姬惟明异常的动作,“淑妃逼迫龚昭仪,向皇上进供毒丹。” 姬惟明下过命令,保护好叶晓曼,她在宫中受到任何为难,都要汇报。 姬惟明听到叶晓曼身陷危险,立刻命令车驾掉头,赶往皇宫。 马车车檐外挂上睿王的徽纹,大道上的其他车辆立刻避让,全速开道。 忽然天上传来妖兽的鸣叫。 姬惟明掀开门帘探出头看,见到太子的车驾从天上奔驰而过,也是飞向皇宫的位置。 为了体现皇权的至高无上,皇城的上空是禁飞的。 除非有特殊情况。 姬文逸是出了什么大事,需要急哄哄地往宫里赶。 谋朝篡位也不用这么急吧。 姬惟明心里一动,问传送情报的侍卫:“龚昭仪身边,太子也安插了人手?” 侍卫头也不敢抬,“是。” 实在不敢告诉睿王。 太子派人,睿王也派人,仪华殿四周的大树上人满为患。 横竖就盯着同一个人,大家都是同事,侍卫们的任务重叠,甚至私底下制定排班表,一部分人拿着工资偷偷休假。 第209章 她长得像朕的初恋 侍卫们都很喜欢叶晓曼。 连偷两个男人是不应该,但她怎么不能算是一种打工人的活菩萨呢。 姬惟明拂尘用力一甩,“跟着太子。” 马车隐藏行踪,追着天上的姬文逸而去。 叶晓曼捧着金盘,金盘上放着一匣丹药,在淑妃宫人的拥护下,走向皇帝的寝宫。 半路上,她收到来自淑妃的传讯,通知了滕王府刚刚发生的事。 叶晓曼没有多意外。 滕王太废,她早做好会被他卖的准备。 让姬惟明撞破她和姬文逸,也在她的计划中,如今只不过进程提前了而已。 反正会选姬惟明,气死姬文逸那毒蛇男。 她已经跟淑妃谋划好了,她告发姬文逸偷小妈后,皇朝已经容不下她了,皇帝为了遮掩家丑,会将她送走,她是小有势力的邻国的长公主,轻易杀不得,至少明面上不会杀她的。 大概率会找个借口,将她送还故国。 如此一来,她帮龚曦儿算是帮到底,给龚曦儿一条最好的出路,龚曦儿能够名正言顺地回国,争夺想要的权位。 至于她,就给姬文逸表演一场假死吧。 香辣鸡腿堡牺牲后,椒盐虾和椰子水就能和其他男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鸡腿堡配享太庙! 叶晓曼心里美。 她的计划万无一失。 就算翻车已经是她的常态,但她还是有充分的自信,这把绝不会翻! “太子来了,离您约10步。” “娘娘也跟皇帝往这边走来,大约有100步的距离。” 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偷偷跟叶晓曼通风报信。 叶晓曼回神,故意在御花园的大池子边停下脚步。 大宫女开始表演,推着叶晓曼的背强迫她往前走,厉声喊道:“没让你停,继续走。” 小白花是坚韧的,绝不会屈服于淫威,转头出卖情郎。 叶晓曼悲沧,绝望,“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 声音很大,怕姬文逸离得远听不到她的牺牲。 说完,她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 噗通跳下池子自我了断。 大宫女惊呼:“您这样是死不了人的。” 叶晓曼被她提醒,想起奢侈的皇宫和别处不一样,自从历代发生多起妃子被推水里溺亡的惨剧后,每个池子都加了防护法阵。 但她已经跳了,在做自由落体运动了,总不能重新飞上岸吧,多尴尬。 叶晓曼用凄美的姿势落在池面,感觉身下被什么接住了。 大宫女看清楚叶晓曼用贵妃醉酒的姿势、躺在什么东西上面之后,重新换了个佩服的神色:“奴婢错了,您选了一条离轮回最近的道路。” 叶晓曼顺着大宫女的视线往下看。 一对铜铃般的巨眼360度翻到头顶,和她对视。 谁会在家门口养鳄兽! 她只是意思意思假装自鲨而已! 叶晓曼一个扎子翻到水里,早忘了劳什子柔弱人设,用狗爬式虎虎生风地游泳,身后追着几张血盆巨口,“啊啊啊——” “阿宝!” 姬文逸掐诀闪现到池子边,看到情况紧急,直接用冰封千里法术冻住水面。 叶晓曼跟鳄兽一块直接冻成冰雕,仅剩一双眼睛能动。 叶晓曼被姬文逸抢救上来。 头发满是冰渣块,嘴唇冻得发紫。 落在姬文逸眼里,叶晓曼是为了保护他不惜将她自己喂给妖兽,这一刻她的柔弱增添上无畏的果敢,美得惊心动魄。 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只要他慢了一点点…… 他就会永远失去她。 姬文逸只要想到有一点点可能,心脏就被恐慌攥住。 姬文逸在陌生的恐惧里,第一次表现出六神无主。 他将叶晓曼扶起来,叶晓曼还有点后怕,一只脚用脚尖踮着地面,不敢实踩下去。 姬文逸问:“脚伤到了?” 叶晓曼被提醒,立刻假装瘸腿,痛苦地皱起脸。 姬文逸忙把她抱起来。 他冰冷地看着所有逼迫叶晓曼的人,正要发作。 “怎么了?”淑妃千娇百媚的声音传来。 她根据和叶晓曼的计划,带着皇帝隆重登场。 “儿臣见过父皇、淑妃娘娘。” 姬文逸抱着叶晓曼不放,口头冷淡地行过礼后,怒形于色,目视其他宫人,“御医呢?” 老皇帝依旧是叶晓曼印象中儒雅帅大叔的形象,他不悦地看着姬文逸和叶晓曼亲密无间。 从姬文逸失去平常冷静的表现,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和“龚昭仪”的关系非同一般。 淑妃捂着嘴笑,在一旁拱火,“太子殿下,第一次看到您如此失态,莫不是怜惜龚昭仪年轻貌美吧?” 叶晓曼用内力暗暗冲击昏睡穴,在皇帝惊艳的目光中,战略性柔弱地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转醒。 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皇帝和淑妃坐在她床边对话。 “她长得甚像朕的初恋。” “您这么说,眉眼我见犹怜的,确实是有点像丽妃。” “不是她,是朕另一位死了两百年的爱人。” “呵呵,您的朱砂痣有几十位呢,臣妾一时没认出来也是正常的。” “朕终于又找回了心动的感觉。” 叶晓曼睁眼,看到淑妃在皇帝身后翻了个白眼。 放下的珠帘后,还站着两个影子。 姬文逸和姬惟明都来了。 御医宣布:“昭仪娘娘醒了。” 两道人影不约而同向前动了动,但碍于身份,只能在珠帘前无奈地停下脚步。 帅大叔和蔼可亲,手往前一托,用灵力协助叶晓曼坐起来。 “朕的美人,好受些了?” 叶晓曼看到她装瘸的右腿被御医狠狠打上一层厚厚的石膏,绑上绑带。 御医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她能体会到脚明明没问题,御医却被姬文逸逼着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含恨承认有问题的无奈。 叶晓曼假装头疼地摸摸额角,“臣妾感受好多了。” 宫女推来一张椅子,有点像轮椅,下面装着四个轮子,用符箓催动,可以自动驾驶。 叶晓曼只能继续装瘸腿。 淑妃把叶晓曼扶到椅子上,皇帝亲自推着轮椅,将叶晓曼推出去。 等候已久的姬文逸、姬惟明,立刻看过来,脸上的紧张溢于言表。 皇帝似乎对两人的异常,毫无察觉。 他慈爱地看着两个儿子,“太子跟睿王很久没来看朕了,人来了,一起吃个饭吧。” 第210章 皇上,太子和睿王勾我的腿 淑妃履行完她的反派任务,根本不想和太子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找个理由告辞走人。 最后饭桌上只有四个人。 但错综复杂的关系,怎么形容呢。 桌上总共有三个男人,一个是叶晓曼名义上的丈夫,另外两个是名义上的儿子,跟她有染。 无论从哪个角度捋,都很炸裂。 叶晓曼看着御膳一道接一道地端上,每道菜都做成了贫民窟想象不出来的模样。 菜上完,皇帝一声令下,她就干饭。 她地位最低,她选择闭嘴。 从姬文逸那得到的经验,就算是寻常的拉家常,天龙人都会觉得是一种冒犯,说多错多,哑巴最适合她了。 她的规矩懂事,皇帝很喜欢,更觉得她娴静可爱。 他亲自给她夹菜,“试试这道用元婴妖兽,能帮助你恢复身体。” 叶晓曼表示,被老男人色眯眯盯着看的感觉,叫人浑身不自在。 姬文逸和姬惟明的表情,极度忍耐,好像下一秒就会掀桌。 同时,她真的很想用两根手指对天发誓,大声说出经典台词:“皇上,臣妾要告发太子和睿王晦乱后宫罪不容诛,在饭桌下用脚勾臣妾的腿。” 皇帝再一次给叶晓曼夹菜,姬文逸忍不住进谏:“父皇,起居舍人在看着。” 起居舍人是负责记录帝王言行的官员,一般设置两人,平时的工作就是面对面站在宫殿中,手执纸笔,后世人从史书,看到帝王那些隐私得好像听床角的轶事,就是出自他们的记录。 皇帝纳闷地抬头,果然看到起居郎目光炯炯地注视他,似乎要把他当众跟小嫔妃狎戏的荒唐,记载在册。 皇帝悻悻然放下筷子,被姬文逸搅没了兴致。 “太子越来越像一国之君了,朕心甚慰。” 叶晓曼听出了这句话皮下的杀机。 父慈子爱面具下的暗涌,越品越有。 姬惟明表情没变,用很微妙不被人发现的手段,控制着旋转桌面,专注将叶晓曼喜欢的菜式,转到她面前。 姬文逸与他的老父亲平静对望,靴子在饭桌下再一次伸过来,当着老爹的面,继续来蹭叶晓曼的小腿。 叶晓曼将他踢开。 姬文逸斯文败类地笑了,桌子下勾着小妈的脚,回答皇帝的话:“是父皇教导得好。” 一餐饭好不容易吃完了。 叶晓曼感觉像打了一场没有硝烟的仗。 明面上要应付老男人的调戏,桌子下还要同时跟两个男人调晴。 宫人上来撤宴。 菜大多没动过,叶晓曼看着浪费,向皇帝申请,“臣妾能将剩菜打包吗?” 皇帝大大赞美了叶晓曼的勤俭,又怜惜她位分低微,月例薄弱,赏赐了些好东西给她。 给完东西后,皇帝话题一转,不顾两个儿子在场,要将叶晓曼连着轮椅推去他寝宫。 “龚昭仪,你既已恢复了容颜,朕怎忍心让你独守空房。” 姬惟明猛地出声,“父皇!” 姬文逸也不赞同地皱起眉,看似无意间挡在叶晓曼身前,“本月是斋戒月,您需要清净身心,为天下祈福。” “这些形式上的东西,”皇帝不以为然,“只要你们不说出去,没有人……” “凡人动念,天知地知,神灵知。” 嘉应庄严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皇帝看到连嘉应也出现,立刻就萎了。 嘉应作为圣子,高僧无双,往那一站,就是道德的标杆。 随便指着谁说一句“无耻”,那人立刻沦为众矢之的,被世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皇帝还能怎么办,他只能节制欲望。 为了标榜守戒的决心,还要特别跟水灵灵的叶晓曼保持距离。 “一句玩笑话,”皇帝打哈哈,“国师来了。” 嘉应清高,对比皇族的高傲有过之而无不及,直接走进来,看到太子和亲王在场也不打招呼,只对着皇帝稍颔首,行了个佛礼。 皇帝明面上对嘉应还是很尊敬的,回了一礼。 “龚昭仪。”嘉应接下来对叶晓曼行礼,将姬文逸和姬惟明当作了空气,眼神也没给一个,好似他们不存在。 姬文逸冷眼旁观嘉应与叶晓曼互动,觉得稀奇,暗自将这古怪之处记在心里,面子上仍是笑意淡淡,半点心思没显出来。 姬惟明一见嘉应就心塞,好不容易动心一次,结果谁都要跟他抢。 嘉应看到叶晓曼坐上轮椅,他的目光落在她打了石膏的伤脚上,心脏抽痛,眉眼间堆积的霜雪更寒。 他已听宫中的眼线汇报了事情的经过,知道叶晓曼是怎么受伤的。 嘉应冷言冷语地说:“皇上,你养在外头池子的鳄兽……” “哦,国师说的鼍大将和鼍小将。” 皇帝提起心爱的宠物,笑容满面,笑得像个几百岁的大男孩,那两头鳄兽,是他亲王的时候就养着的,平时顽劣偶尔也会吃些宫人,养了数百年,好不容易养到十米长,比亲儿子还亲。 皇帝惊喜地问:“国师莫非看出它们要开灵智了?” “食人的畜生,”嘉应语调没有起伏地说,“贫僧将它们超度了。” “超度?杀、杀掉了?不——” 皇帝彻底忘记瑟瑟的事,悲痛欲绝,快步走出去,果然看到池子水面,漂浮着几头鳄兽的尸体。 他觉得他这个皇帝,当得真憋屈。 皇帝大受打击,回去养心了。 姬氏兄弟和嘉应立场不同,关系正僵,但对嘉应处置鳄兽这件事,十分赞同。 嘉应不动手,他们也会动手的。 嘉应动手时,殿外的宫人没有一人进来通告皇帝,就是兄弟二人协助的结果。 什么不长眼的畜生,也敢让叶晓曼受伤。 姬文逸饶是如此,嘉应近期给他造成了不少麻烦,见到他了,总要刺一句,“国师,我佛慈悲,众生平等?” 嘉应冷淡回一句:“怀菩萨心肠,行雷霆手段。” 他当场帮叶晓曼把仇报了一半,头转向她时,眼神顿时变柔,“龚昭仪,我带你回去。” 叶晓曼只是出场坐着,甚至台词不用多说几句,男人们已经帮她把事情解决了。 毫无她发挥的余地。 嘉应推着她的轮椅离去。 姬惟明和姬文逸因着种种客观因素,无法阻挠,只能任凭嘉应做主。 “皇兄。” 姬惟明说:“本王想跟你聊一聊。” 第211章 睿王是在质疑孤 他们在御花园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打开禁制。 姬惟明双臂抱着拂尘,是防御的态度。 不知不觉失去了对长兄全然的信任。 “皇兄怎么也来了?”姬惟明语气尖锐,“龚昭仪的小事,何须劳烦皇兄大驾?” 姬文逸从容不迫,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滕王用毒丹药构陷孤,是大事。” 姬惟明没有接受他的理由:“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你也只是让三七出面代办。” 姬文逸懒得解释,解释是弱者的行为,上位者从来不需要自证。 姬惟明不信,他便微笑地反问:“睿王在质疑孤?” 姬惟明忍耐,“臣弟不敢。” 他发现姬文逸说话的时候,很少直视他。 姬文逸或是不耐地望天,或者将视线越过他肩膀定在他身后。 双胞胎之间,对彼此了如指掌——姬文逸在说谎,甚至还有些许的心虚。 姬惟明对外头的传言,信了几分。 剩下的,只等抓奸在床。 姬惟明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很干脆地拱手,“本王告辞。” 姬文逸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孤以后要再小心些。” 丝毫不觉得愧疚,更无道德上的自我谴责,只后悔没有偷得更精细些,乃至于被发现了蛛丝马迹。 “父皇、睿王……和人分享终究麻烦,想办法占为己有,方为上策。” 嘉应才将叶晓曼推出门口,立刻有宫人过来接手。 叶晓曼的脸已经“治”好了,嘉应就失去了每天光明正大见她的机会。 此乃叶晓曼的一箭双雕之计。 萧楚竞近期的动向,他告诉她,他已经安排好要进宫了,以后每天都能见面。 姬大姬二缠得紧。 地图太小,五个人的爱情太拥挤,为了安全起见,叶晓曼先将嘉应安排出去。 临分别前,叶晓曼对嘉应千叮万嘱。 【人见不见没关系,每天的洗髓草叶子要给我安排到位啊。】 嘉应失落。 叶晓曼给他出招。 【你也研究下传送法阵吧,在我宫殿外布置个法阵,我缩地成寸,几步就能走到你房间外。】 嘉应将叶晓曼移交给宫人,一边和叶晓曼传音交谈, 敏锐而诧异地瞧瞧她:【也?】 叶晓曼严肃:【你听错了,我没说。】 嘉应这乖男人连偷人都不会,得到叶晓曼面授机宜,才恍然大悟,面有喜色,想办法布置法阵去了。 叶晓曼给嘉应找了事情做,料想他有一段时间没空缠着她想上位了,开着全自动驾驶轮椅,愉快地回家。 “小师妹。” 一踏进她的地盘,在路旁站岗的唯一一个侍卫立刻喊住她。 萧楚竞穿着宫中武官标准的戎服准式,黑衣贴身,腰挎横刀,英姿飒爽。 叶晓曼诧异萧楚竞动作之快速,“萧师兄,你这么快就能进宫了?” 好像还谋上了正式编制的样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 萧楚竞看到叶晓曼坐在轮椅上,神色一整,快步走到她身前蹲下,查看她的脚,“怎么受伤了?” 叶晓曼说:“我不小心跌到池子里去了。” 萧楚竞凝重:“有人欺负你?” 只要她报出名字,他就会冲过去跟人干架。 她连忙澄清:“确实是我走路出神,自己掉下去的。” 她不想让人担心,正想站起来,展示她的脚没事。 耳朵听到萧楚竞说:“可惜了,我还想宫里这么大,每天晚上交班后,带你到处逛逛,约约会。” 叶晓曼听完,决定继续瘸着。 她最近晚上都没空。 “御医说静养一段时间就康复了,师兄不用太担心我。” 她特地强调了“静养”两个字,驱动着轮椅,跑到院子中的圆桌旁边。 “萧师兄快过来,今天皇帝……请嫔妃们吃饭,我给你打包了好吃的。” “本想过几天等你来了再给你,你来正好,可以吃新鲜的。” 叶晓曼拿出她专门用来储存食物、刻有保鲜法阵的储物袋。 之前没感觉,来到神域吃上皇家的菜,对比皇族的纸醉金迷,才觉得大男主是真的苦过。 萧楚竞最近给她送了很值钱的礼物,她想着要送点回礼,让她给男人掏钱她又舍不得,就想着投桃报李,给他打包点剩菜吃。 吃过她的菜,就不能出去外头说她只收礼不回礼了哦。 “爆炒元婴妖兽后腿肉。” “用天山雪水浇灌百年才养出一盘灵豆的炒豆芽。” “千年灵药加百年酉禽煨出来的茄鲞。” 萧楚竞看到叶晓曼献宝一般,把一盘盘饭菜摆出来,摆满桌面,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他的心顿时软得不像话,轻声问她:“小师妹吃到好吃的,专门给师兄打包的?” “嗯!”叶晓曼响亮地回答。 萧楚竞像被什么击中了心脏。 甜蜜,喜悦,酸楚。 这种程度的宴席,他吃过很多,这些形式大过于内容的菜肴,还不如他身上的一瓶顶级丹药来得有营养。 但不能这么比较,这是小师妹对他笨拙的爱意。 是遇到好东西,就想着带回家分享给他的相濡以沫。 就算以后他享遍大江南北的山珍海味,也不如这一刻的温情。 他几乎能想到,她不顾他人侧目,勤快打包饭菜的场景。 像小猫辛苦地拖着比身躯还大几倍的鱼,叼回来给他吃。 怜惜她的用心,怜爱她过去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萧楚竞越想,喉咙酸涩。 他颔首,声音更低了:“师兄,很喜欢。” 叶晓曼也不懂萧楚竞为什么又感动上了,她从储物袋给他拿筷子。 “小师妹!” 又有几名宫女太监走进小院,兴高采烈地将叶晓曼包围起来。 叶晓曼定睛看,包括大师姐大师兄在内的好几名同门,都进宫了。 “萧师弟神通广大,帮忙安排我们进来的。” “我们的卧底任务都完成了,进宫帮你做任务。” “唐长老说找不到神域偷破天甲的证据就算了,我们帮你做完任务,就能一起返回宗门啦。” “诶,你的脚怎么了?” 叶晓曼将她受伤的缘因,又讲述了一遍。 同时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师兄师姐完成任务的速度,远超她的预计。 留给她做任务的时间,不多了。 第212章 预备收网 叶晓曼摔断狗腿,同门嘘寒问暖。 大师姐心疼地说:“以后走路不许玩通讯法器了,说了多少次了,走路别玩法宝就是不听,今晚临睡前来找我,我给你贴我从灵宝山重金买来的跌打膏药……” 大师姐碎碎念,其他同门盯上了桌上的饭菜,口水直流,“这么多好东西呀。” 萧楚竞笑着全笼到他的储物袋里了,“这些是小师妹给我的心意,不给你们吃,改日我再请大家吃饭。” “切,萧师弟真小气。” 大家嘻嘻哈哈打闹了一会,萧楚竞值班去了,其他同门也扮演宫人的角色,散落到各宫各殿,履行卧底任务。 最后只剩下大师姐和三师姐,她们领了活,被分配到仪华殿搞卫生。 萧楚竞临离开前,告诉叶晓曼:“我的巡逻地点离你的宫殿不远,时不时就能过来看你。” 叶晓曼高兴不起来。 等于萧楚竞随时会回家查她的岗。 极不方便她偷男人。 大师姐将叶晓曼的轮椅推回去。 叶晓曼一看到大师姐,就记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我们什么时候去小倌馆?” 她还在大师姐那存了一万灵币,就等着点两个头牌。 这段日子同门们忙着做任务,她忙着坑姬文逸,去夜店玩的事就耽搁下来了。 “我联系场地了,美男也预约上了,就等着月尾过去玩,”大师姐遗憾地看叶晓曼的伤脚,“可惜你去不了了。” 三师姐用鸡毛掸子清理多宝阁的格子,顺口说: “我们还花重金请了京中最富盛名的舞伶,最擅扭到人身上跳膝上舞,你是享受不到咯。” 叶晓曼怒了,立刻从轮椅上站起来,“谁说我去不了的!就算爬,我也会爬过去。” 三师姐:“……” 大师姐:“……坐下,会带你去的。” 夜色朦胧。 叶晓曼去找姬文逸。 她白天为了保护他,舍身喂鳄,感天动地,她直觉有福利领。 她刚走出房门,姬惟明就给她传音了。 【止水,我在你宫殿外,我们见一面好吗。】 叶晓曼不会答应的,她要收网了,从今天开始铺垫,对姬惟明冷漠以待,直到他沉不住气来调查她,将她和姬文逸抓奸在床。 【睿王殿下,夜深了,我想入眠了。】 她突然的冷漠刺痛了姬惟明。 【以前叫我惟明的,怎么又叫我睿王殿下了。】 【以前是以前……】叶晓曼讲话故意只讲一截,留给他无限的想象空间。 姬惟明果然中计:【皇兄他是不是骚扰你了?】 这次叶晓曼没有再回答他。 希望他能尽情发挥他的想象力,自动脑补答案。 叶晓曼走到院子的角落,踩下传送阵的阵眼。 人瞬间消失了。 她离开后,姬惟明从黑暗中走出,他刚才本是用隐身术,站在叶晓曼对面的屋檐跟她联络,将她的举止看得一清二楚。 他疑惑地走到叶晓曼消失的角落,回忆她的动作,走到一个半人高的花盆后面。 下一刻,姬惟明面前景色变幻,再一定神,他发现他来到了太子府! 滕王说太子在叶晓曼住所设置传送法阵的事,竟然是真的。 姬惟明身上一会冷一会热,怒火冲上头顶,远远的,前方出现一位女子的身影,他尾随着她。 那女子动作快速,走进了议事厅。 姬惟明没有正面跟她走进去,他绕到屋后,窗户打开,卷起竹帘,他站在暗处往里头窥探。 看到姬文逸和一个女子正在品茗,珠帘遮住了女子的上半身,看不清楚容貌。 姬惟明没有耐心猜测,他直接回到正门,走进去。 “王爷。” 侍卫守在门口,要拦他,他面色沉沉,推开侍卫,硬是闯了进去。 姬文逸听到动静,握着茶杯转脸。 “惟明来了。” “睿王殿下。”另一道女子一板一眼的声音随即响起。 姬惟明愣住。 是素灵真。 素灵真起身:“太子殿下,母亲的口信我送到了,夜已深,若无他事,我先告辞。” 她觉得莫名其妙,姬文逸忽然让她最近有空多到太子府走动,母亲欢喜,以为联姻有望。 吓死她了。 还好见面后姬文逸对待她依旧是公事公办,证明母亲想多了。 素灵真被人带下去,姬惟明不言不语,转身去了姬文逸的寝宫,里里外外搜一遍,没找到人。 又去了花园里的小屋,同样没发现叶晓曼的身影。 姬文逸跟在他后头,随他搜,“你这是做什么?” 姬惟明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茫然。 他刚才见到的,莫非是鬼魅幻象,纯属眼花? 仪华殿直达太子府的传送阵,是实打实存在的。 姬惟明没有办法再骗自己。 滕王的话,他信了九成。 剩下一成,等到人证物证到手,再来与姬文逸对质。 太子府这么大,姬文逸如果有心藏人,他今晚不可能找到。 先不打草惊蛇。 姬惟明说:“本王截获了一份秘信,有人打算今晚暗杀皇兄。既然寻不到刺客影踪,想必是伪信,本王去也。”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姬文逸等到姬惟明走出太子府,才回去他的寝殿。 他掐了个手诀,书架自动往左移动,书架后头的墙面露出一条密道。 他顺着通往地底的密道,走到尽头,道路尽头出现一扇石门,他推开门,眼前是一间典雅的密室。 鲛人暗卫扶着叶晓曼的手臂,帮她从轮椅转移到床上。 姬文逸笑容浅浅地看着,温文地开口。 “三七,谅你曾经护驾有功,饶你不死。下次你哪只眼看她,哪只手碰她,孤就砍了你的手, 剜了你的眼。” 暗卫的脸红透了,双膝跪下,对姬文逸重重磕了三个头谢恩,悄然无声地退下。 叶晓曼躺在床上,假装虚弱。 她说:“是我让他帮忙的,你别迁怒他。” “还想他活,就别为他求情。”姬文逸坐在床沿,检查叶晓曼腿上的石膏,“御医换药了吗?可好些?” 叶晓曼泪花点点:“疼。” 姬文逸立刻喂她吃了一把名贵丹药。 估计是强筋健骨的灵药。 第213章 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叶晓曼吃下后,恍惚感觉全身的骨头硬度增强了。 哐哐补钙。 赚到了。 姬文逸握住她的手,“睿王跟随你来到府中。” 他只是解释,让暗卫将她转移到密室的原因。 被发现了,也没有要撤掉传送法阵的意思。 叶晓曼首先惊讶,如果不是姬文逸收到法阵的提醒,她还不知道被跟踪了。 紧接着遗憾,姬惟明被姬文逸遮掩过去了,希望他下次能抓奸成功吧。 姬文逸怜惜叶晓曼行动不便,“下次孤去找你。” 叶晓曼怕他撞见萧楚竞跟嘉应。 “不不不,还是我过来,宫里到处是滕王的人,你私会我不安全。只要你平安顺遂,牺牲我一个没问题的。” 姬文逸觉得她懂事得令人心疼。 叶晓曼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故意把她今天的光辉事迹又拎出来讲一遍,提点姬文逸要记得感恩: “还好我今天及时把丹药扔进池子,淑妃他们才没有办法污蔑你。” 姬文逸想起他今天差点失去她的事,阴郁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孤的世界一贯如此凶险,你害怕了吗?” 叶晓曼坚强地摇摇头。 “没关系的姬文逸,你现在遇到我了,以后再也不需要一个人假装坚强了。我真的好喜欢你的眼睛,好看的亮亮的,你以后要多笑啊。”她话音一转,“对了,你胸肌大吗?” 姬文逸纵容地拉下他的衣襟,重重的襟领滑下他一边肩膀,给叶晓曼看他半片大胸肌。 叶晓曼以前只摸过,今天终于看到实物图了。 叶晓曼乐得见牙不见眼。 手摸姬文逸的胸肌,口中骚话不断。 “我当时跳下去喂鳄兽的时候,心里其实想的是,无论如何要保护你。” “我知道我太自不量力了,你是那么的强大。但我面对你时,总是忍不住,也许,所谓喜欢,就是想要保护着谁的心情吧。” “孤……” “不要说‘孤’,说‘我’,”叶晓曼反握姬文逸的手,从细节处训狗,“在爱情面前,我们是平等的。” 被人直呼其名,对姬文逸是陌生的,但他没有任何的抗拒。 叶晓曼得意,从这个试探,她百分百确定,对姬文逸的攻略差不多完成了。 所谓爱,就令人不断拉低底线,无限让渡自身权利。 他对她已经毫无原则。 姬文逸说:“孤……我犯了一个错误。” 叶晓曼感受着胸肌之下跳得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循循善诱:“什么错误?” 姬文逸从生死考验到来之际,发现他爱上她了。 他从小被当作储君培养,被教导不可以对任何人动感情。 他却无法控制地对她心动了,情不知从何而起,一往情深。 还跟弟弟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他觉得他在自掘坟墓,正在犯下生平最大的错误。 善谋人心者,被人谋去了心。 习惯于运谋帷幄者,陷入失控的恐慌。 天大的笑话。 理性告诉他应该远离,可他只要一见到她,又觉得心甘情愿。 束手就擒,沦陷。 姬文逸沉默良久。 叶晓曼偏不让他好过:“你在想什么?” “想让我继续配合你演戏让姬惟明伤心吗?” 姬文逸抿唇:“不演了。他的执念,孤……我另想解决方式。” “不演了呀?”叶晓曼挪到姬文逸身上,头枕着他大腿,从下方跟他对视,用欠揍的得意语气问,“你怎么改变主意了呀?” 姬文逸没有回答。 “不想再让我跟姬惟明谈了?” 叶晓曼轻松愉快,“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姬文逸盯着叶晓曼看,看了很久,看得叶晓曼几乎打哈欠睡过去了。 他用拇指轻抚她的下唇线,终于回答: “是,我喜欢你。” 他向来高傲轻慢的语调,变得谨慎,带着胆怯。 “你,喜欢我吗。” 叶晓曼立刻清醒。 海王的里程碑出现了。 在这重大的人生时刻,她宣布:她终于啃下姬文逸这块硬骨头。 两人攻守的位置彻底反转,姬文逸从这刻起,由狩猎者,变成了猎物。 爱情,就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 不见鲜血,却跟战场一样残酷。 胜者,锦衣加身,败者,死无葬身之地。 先动心的人,是要吞一百根针的。 叶晓曼眼睛亮亮地盯着姬文逸,尽情品味输家灰败的表情。 她充分感受到了征服的快乐。 比起物质那些虚的东西,这种彻底征服什么的感觉,才能叫海王品味再三。 获得无上的多巴胺。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姬文逸忍不住再一次跟她确定:“你喜欢我吗?” 叶晓曼从姬文逸腿上爬起来,撑起身子趴在他腿上,他低头要亲她,她笑着往后躲。 偏不让他亲。 就是吊着他。 她说:“我不信。” 姬文逸:“不信我喜欢你?” 叶晓曼:“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心,我才不想跟你在一起。” 姬文逸按着她的后颈,不让她再往后躲他,“帝王家也有痴心人的。” 叶晓曼:“每一段感情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痴心人。” 姬文逸跟她摆事实:“我姬氏历代也有很多深情不渝的典范,终身坚持一夫一妻的不在少数。” “父皇和先帝,是飞升无望,才纵情声色。” “孤和他们不一样……我已经有你了。” 叶晓曼:“你愿意为我放弃整片森林?” 他想她还不想咧。 姬文逸是个极干脆之人,立刻用他的命格与道途,与她发下心魔血誓。 “我姬文逸,一生只有你一个女人。” “除你之外,无有其他妻妾婢侍。” 他说完,叶晓曼恍然觉得,从姬文逸心脏长出了透明的红线,扎进了她的心口,将他的命格与她绑定在一起。 叶晓曼从没想过姬文逸会玩这么大啊。 只要她渣了他,他就孤寡终生。 要命,筹码压这么大,他知道她骗他的真相后,发现再也碰不得其他女人,不得宰了她?! 姬文逸催促叶晓曼发誓:“我只有你,你以后也只有我。” “我的血誓已下,你的呢?” 叶晓曼浑身僵硬。 她哪里敢发誓。 修真界的心魔血誓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一种灵魂契约,具有至高无上的约束力,语出法随。 第214章 功法可供双人修行 渣女前一秒发血誓,下一秒天雷就把她劈成灰。 “我……”她刚竖起一根手指,头顶立刻传来一声闷雷。 姬文逸疑惑地望望地宫的天花板。 她连忙把手放下。 拼命用生命转移话题。 她正气凛然:“你不信我?” 姬文逸挑眉:“信不信,发个誓就行。” 她才不会被他绕进去,把问题抛还给他:“等我有一天与你托付终生,自然会起誓。” 不是老实人不发誓,是你无法让老实人托付所有。 给我好好反省。 姬文逸还真的哑口无言了。 叶晓曼的手在姬文逸的大凶肌上画圆圈,用别有用心的逗挑,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继续别别扭扭地说不信他的真心。 抽抽噎噎地强调:“我只是一个没用伪灵根,怎么值得你喜欢?” 以前如果有人在姬文逸面前如此唧唧歪歪的,半天绕着一个问题不放,他只会觉得烦,现在却受用得不行。 他好像体会到了,叶晓曼讲过的谈情说爱的妙处。 就是耳鬓厮磨地靠在一起聊天,就算聊些没用的废话,也令人心情愉快。 姬文逸把她抱到怀里坐着。 低声问她:“你想要我怎么证明?” 叶晓曼看了姬文逸一眼。 大音无形功呢?你的洗髓草呢? 我话题都铺垫到这了,你再不拿出来就见外了哈。 她暗戳戳地明示:“我想要你身上,独一无二的证明。” 姬文逸记得,他们刚见面时,叶晓曼跟他要礼物的事,当时他讽刺她胃口不小,现在他只怕她不要。 他很上道地说:“我姬氏有一门大音无形功,能调和你体内的阴阳五行,将五灵根的劣势化为优势。” 叶晓曼满意得要死,外表还是含羞带怯地问:“真的吗?我真的有资格修炼你家的独门功法吗?” 毕竟没见过哪家小白莲收礼物积极的。 该有的推拉还是要有的。 姬文逸果然被她的怯感打动了,这是什么老实惹人疼的好女孩,好东西送到她跟前,也不敢伸手。 他更加迫不及待想把礼物送出去,想换来她靠近他一些。 他微笑道:“寻常人是没有资格修习。” “这是姬氏不外传的密法,唯有嫡系被允许掌握着传承,往具体里说,只有家主一脉能修炼。” 他特地强调,“只有我,掌握着完整的功法。” “姬惟明手上的是经过删减的,只有半部。” 叶晓曼:“这、这样的么?” 亏她还想方设法想从姬惟明身上骗功法。 姬文逸从左手拇指除下一方古朴的白玉板戒。 板戒一看就非凡品,浩瀚灵气光华流转。 姬文逸将收录功法传承的板戒放到她掌心,多了几分底气:“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叶晓曼艰难地:“我考虑考虑。” 哥我这低等灵根你也想想办法吧,我觉得你顺手帮我升升级挺好的。 姬文逸的手指往半空中一划,划开空间,隔空取物,从虚无里拿出另一样宝物。 叶晓曼哪见过这么高大上的法术,愣愣地看着,想象力发挥到极点,只能联想到这方空间联通着太子府的宝藏私库。 能被收到私库里的东西…… 叶晓曼惊喜:“洗髓草!” 可不是洗髓草嘛。 华丽丽地装在一个像是透明玻璃罩的法宝里,正舒展着枝繁叶茂,花瓣抖动间流光溢彩。 姬文逸好整以暇地询问:“愿意接受我了吗?” 叶晓曼的眼神笔直了,“很难拒绝。” 姬文逸先让叶晓曼抱着法宝,爱不释手地玩一会,然后他…… 拿了回去。 再次划开空间,将洗髓草扔了回去。 叶晓曼瞪大眼,眼睁睁见着空间合拢。 她破防了,“为什么!” 姬文逸很高兴她惦记上了,“洗髓草是新婚礼物。” 叶晓曼:“什么!” 姬文逸承诺:“我们拜堂成亲后,我亲手将它送给你。” 叶晓曼很想对天咆哮。 诡计多端的神域男人,一个比一个会吊着她。 姬文逸见她不太高兴的样子,“你只要跟我成亲,我就给你,很难做到吗?” 叶晓曼萎靡不振:“不难。” 问题她不想结啊。 海王怎么能结婚嘛。 结了她一个,寒了全天下男孩子的心,姬文逸怎么能这么自私! 就不能跟其他三个男人一样,只要答应谈谈恋爱,就给草吗。 姬文逸喜悦:“等待大婚的这段日子,我先把功法教给你。” 叶晓曼傻了眼。 昏什么头,大什么魂,什么大婚,她什么时候答应要跟他结婚了。 叶晓曼急得挠头。 她但凡说句不结婚,姬文逸什么好东西都不会给她。 真的很烦这种谋来算去的男人,她现在就像是蒙眼拉磨的驴子,姬文逸就在前方吊一根胡萝卜,勾着她不停往前跑。 她避重就轻,“功法什么时候开始学?” 姬文逸只当她答应他的求爱了。 他喜上眉梢。 往日里温文尔雅的虚伪笑容,这一刻里真真切切。 淡漠神族可能一生都无法感受到的狂喜感,裹挟了他,他彻底迷了心,失去了理智。 生命是多么美好。 金色的阳光,和他月亮般的恋人。 他先摸摸叶晓曼的脸,确定她是真实的。 再开心地将她搂进怀里。 叶晓曼催促了好几次。 他才记起将板戒抵在他眉心,另一端抵着叶晓曼的。 法戒感应到姬氏血脉,爆出光彩炫目的光华,开启传承。 叶晓曼的瞳孔里闪过无数流光异彩的符文,那些神秘的上古符箓,有的大如高山仰止,有的小如巴掌,每一个都蕴含着无法名状的玄妙,像是宇宙真理的浓缩,它们交织着飞舞。 它们的光芒越来越亮,周遭的背影越来越黑,叶晓曼眼睛一眨,好像来到了一片虚无辽阔的黑色空间,无数发着各种璀璨光芒的星星、符箓、神秘字符环绕着她旋转。 正惊异之间,她的手被黑暗中被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手牵住了。 光符炸开。 她被吸进了其中一道符文里。 等她再回神,已经身处于一个异度空间里。 传承之力化为一条光流,涌入她的眉心位置。 第215章 兄弟阋墙预备中 叶晓曼感到眉心发热,同时知识瞬间涌进她脑袋,瞬间就意会了晦涩复杂的心法口诀。 同时,脑袋被像二次增强了,记忆力加倍,感触度加倍,对大道的领悟度被人为拔升了好几个档次。 以前修行中想不通的疑惑,瞬间就理顺了。 叶晓曼如涅盘重生,思想造诣已堪比一流宗门的大长老。 若要形容,就是无痛学习,什么不用做就背下几千本书,同时能自动吸收、融会贯通,堪称懒人的最爱。 顶尖修仙世家的实力,再次震撼住叶晓曼。 嘉应教给她功法,还需要耐心地口授手写,使用姬氏黑科技,就是一瞬间的事。 叶晓曼没意识到,姬文逸也懒得说——催动一次上古传承法阵,需要抽空天上好几颗星星的能量,代价昂贵,瞬间就烧掉了几个强国数代的积蓄。 “记住了?”姬文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晓曼在震撼之中点点头。 姬文逸牵着他往前踏一步。 下一息,黑暗退却,他们踩进了美轮美奂的美景。 天空澄碧,溪水潺潺,繁花似锦,绿草如茵的草地上,建有如水晶宫一般璀璨夺目的宫殿。 好似人间仙境。 叶晓曼看到了意外的东西。 她揉揉眼,再看看。 树下有吊床,溪面上漂浮着床,草地上也有床,各式各样的床,硬木板的,软垫的,藤织的,寒冰玉做的…… 叶晓曼感到不对劲,颤抖着问:“这里是哪里?这是要做什么?” 姬文逸给她解释:“我们的神魂在法戒的空间内。” 叶晓曼:“然后呢?” 姬文逸将她拉到他身前,“大音无形功可以单人修炼,也可以当作双修功法。” 他说:“你只将心法口诀背下来,还不管用,功法艰涩,我亲自指导你修炼。” 叶晓曼总算理解过来了。 普通修士的灵修,仅仅是神魂交融,只有意会,没有实景。 大音无形功可以借助法宝,给意识搭建3萧楚竞体验实景,让人身临其境,跟实际进行没两样。 叶晓曼:“6。” 姬文逸轻抚叶晓曼的背颈,“我守身如玉,除了你之外,没有别的女人。” 叶晓曼的声音更抖了:“所以呢?” 曼姐也没说管教啊。 骗心骗功法就算了,再骗身,是不是有点危险了。 姬文逸挑起叶晓曼的下巴,眼神炙热得像要把她拆吃抹净,“我们在大婚前,有的是时间慢慢学。” 他掐了个法诀,周围漂浮一幅幅图画,生动形象,比厉霓裳收藏在命剑里的108部历代避火图还生猛。 姬文逸微微一笑,周围的风景随他心念变幻,下一秒他们在宫殿里。 四面八方全是镜子。 叶晓曼呆滞看姬文逸,你们皇族,真会玩啊。 …… 叶晓曼直到天亮才被从幻境里放出去。 她没有陪姬文逸玩到最后。 问就还是那句话,狗不配吃太好,不想让他快乐到。 姬文逸还算君子,见她表现得很害怕,不忍心迫她,答应带着她慢慢来。 但不妨碍他想讨好她。 最后的结果,叶晓曼快乐到家了,将他从头到脚玩了一遍。 接下来的五、六天,叶晓曼将时间进行了充分的管理。 白天,她装瘸子,假装腿脚不便不能外出,将萧楚竞约到屋里一起吃饭。 萧楚竞每天都能见到她,满意。 中午,趁萧楚竞侍卫值班,她通过嘉应设置在她房间床下的传送法阵,传送去永宁寺,跟嘉应约会,观赏永宁寺的山山水水,和嘉应从诗词歌赋聊到风花雪月,临走前再吃一片洗髓草叶子。 嘉应每天都能见到她,满意。 晚上,她会悄悄挪开房间里的衣柜——姬文逸的传送阵被姬惟明发现后换地儿了,来到太子府,和姬文逸探讨大音无形功的奥妙。 姬文逸几乎隔一天就能见到她,基本满意。 为什么是隔一天呢。 叶晓曼在姬文逸面前的说辞,是她需要去陪姬惟明。 姬文逸自从摊牌之后,对叶晓曼的占有心与日俱增。 他一直催促叶晓曼赶紧将姬惟明甩了,随便找个什么借口, 到时官宣的时候就跟姬惟明说,他们是在她跟姬惟明分手后再在一起的,姬惟明感到再憋屈也没办法,这样也能保住姬文逸和姬惟明的兄弟感情。 在这件事上,姬文逸和嘉应的诉求倒是达成了一致。 叶晓曼当然是不会让姬文逸如愿的。 她口中说着见姬惟明,其实从头到尾,都没答应姬惟明的见面需求。 姬惟明无论说什么,她凄凄切切的,就是不回应。 经过一段日子的冷处理,姬惟明已经像个压了又压的炸药桶一样,濒临爆炸。 “叶大师,睿王殿下堵在门口,说要见您。”侍女进来通报。 日落西山,叶晓曼在对镜梳妆,穿上姬文逸最爱的小白裙。 叶晓曼计算了下姬惟明的忍耐度,已经到极致了。 今晚估计会有一场好戏上演,她得穿得漂漂亮亮的,送姬文逸最后一程。 叶晓曼的回答和过去几天一样,“跟他说我身体抱恙,不见。” 侍女同情地说:“睿王看上去状态挺不好的,要不您还是见见吧。” 下人们对姬惟明的印象挺好的,现在他每天在叶晓曼的宫殿外一站就是半天,眼巴巴地期待着她出门,看上去怪可怜的。 叶晓曼还是摇头,“你让他改天再来。” 沉默的背影,在侍女看来就是一对被拆散的小情侣,对姬文逸更愤慨了。 叶晓曼收拾好,赶去太子府。 侍女走到后门,对姬惟明摇了摇头。 姬惟明看到只有侍女一个人走过来,心情跌到了谷底。 “叶大师还是不愿见本王?” “她一整天都呆在屋里?” 侍女心虚地点点头。 姬惟明咬牙:“皇兄将传送阵设到她屋里了?” 侍女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姬惟明已经有了答案,“原来如此。” 他拂袖离去。 去太子府。 叶晓曼刚出现在花园的传送阵眼,就被姬文逸抱住了。 他天天提前在这里等待,只等着她出现时,第一眼就能看到她。 这几日,叶晓曼和姬文逸你侬我侬,迎来了关系的蜜月期。 姬文逸单方面沉浸在热恋之中。 他将她从轮椅上抱起来,往屋里走。 一面吃味:“昨天为什么没有来?” 第216章 点红妆 叶晓曼回答:“这个问题你问了十几遍了,我陪姬惟明去了。” 姬文逸不悦:“你还没跟他分开?” 叶晓曼笑嘻嘻地说:“分开哪有那么容易的,慢慢来吧。”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不再跟他见面了。” 姬文逸:“可他还是天天去见你了。” 叶晓曼没有否认,姬文逸派了好几个暗卫保护她,她的一举一动,他了如指掌,“嗯,我们隔墙聊过几句天。” 姬文逸走了几步,在意得不行,忍不住问:“你们聊了些什么?” 叶晓曼掰着手指,给他盘点:“为什么不见他?什么时候能见见他?我不见他是不是你导致的……” 姬文逸对亲兄弟也心狠手辣的,“以后不必理睬他。” 叶晓曼从他的怀里挣扎下来,翘起打石膏的伤腿,单脚在地上蹦着往外走,“我过来只是和你打声招呼,我今晚跟姬惟明有约了。” 豹兽看到叶晓曼,屁颠屁颠地跑来,叶晓曼侧坐到它背上,它就载着她往外跑。 豹兽还没走几步远,姬文逸:“停下。” 一人一兽同时回头看他。 姬文逸:“约哪?” 叶晓曼信口编:“看花灯,听曲儿。” 姬文逸皱皱眉,估计还是不想跟姬惟明闹得太僵,“去吧。” 叶晓曼拍拍豹兽的脑袋,豹兽摆摆尾巴,正要继续走,忽然又听到姬文逸说:“等一等。” 他走过来,看着叶晓曼,“你今天还没有抱我。” 叶晓曼朝他张开双臂,他俯下身,暗紫发带珠串与长发,和龙涎冷香向她袭来,无声地叹息,将她抱在怀里。 她下巴垫着他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后背。 她耐心地让他抱个够。 等到快有半盏茶的时间,他还没放开她。 她禁不住:“太子殿下,天快黑了,我真的要走了。” 姬文逸松开她,站正,瞧她的表情,“见他这么高兴啊?” 叶晓曼连忙用手将两边嘴角往下拉,“没有的。” 姬文逸将她从豹兽背上,强硬地抱回去。 不让她走了。 “爽约。” “让他等一辈子。” 姬文逸抱着叶晓曼去了他的寝宫。 “孤……我买了法衣和首饰。” 宫殿之中,上百个大小不一的衣箧、妆箱,被悬空法阵推举到恰好的高度,摆满了本来就很宽敞的空间。 盖子都打开着,叶晓曼第一次发现,原来珠宝和丝绸发出的光彩,是可以照亮整片空间的。 奢侈。 壕无人性。 叶晓曼兴奋地指挥姬文逸抱着她走,在一排排箱子中间逡巡,摸摸这件法衣的质感,那件珠宝拿到脖子下比划,跟逛商场似的。 “全部都是给我的?” 跟未来的首富谈恋爱,容易对金钱失去感觉。 “这得花多少钱?” 叶晓曼被金钱腐化得,差点想放弃今天的计划。 姬文逸无限柔情地看着她试戴首饰。 他说:“我第一次与女子谈情,常常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第一次谈恋爱的男人,拼命想讨好喜欢的人,却无从入手。 问了很多成亲的下属。 甚至请教了关系已大不如前的萧楚竞。 买礼物,是模仿萧楚竞买的。 地席上,立起一面全身梳妆镜。 姬文逸为叶晓曼点红妆。 先用象牙篦梳,温柔地梳理长发,梳起发髻。 再描眉,画唇。 姬文逸做这一切,做得非常风雅。 梳发的时候,他与她耳鬓厮磨,亲昵地念:“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等到描眉的时候,他又说:“锦绣罗裙金缕腰,且向张生学画眉。” 他说话各有各的典故,例如张敞画眉,比喻夫妻情深的雅意,对未出阁的少女说这样的情话,如果是文化素养高雅的世家千金在此,可能会被他撩得脸红。 可惜叶晓曼是个泥腿子,不解风情。 一心一意只盘算着这把收这么多礼物,拿去外头卖能换多少钱。 姬文逸见状叹息,她口中说着喜欢他,却对他的诸种逗挑无动于衷,是个没开窍的老实女子。 他用眉笔的笔杆点一点她的额间,“春风不解意,何以撩人心。” 叶晓曼原本已做好了被画成鬼的准备。 但富哥送了这么多礼物,让他尽兴是应该的。 没想到最后照镜子,妆画得还不错。 手法生疏,但看出私底下特地练习过了。 回想豹兽脸上两抹可疑的腮红,似乎得到了解释。 叶晓曼起了玩心,“我也帮你画妆。” 她尾指往胭脂盒里一勾,蘸上脂红,随意往姬文逸的两边眼尾一按,薄唇一抹。 姬文逸很纵容地闭着眼,由她在他脸上乱涂。 等她把胭脂在他薄唇上抹匀了,说“可以睁开眼了”,他才照做。 叶晓曼呆了呆。 虽然被敌人的美色震撼住有点丢脸,不得不承认非常好看。 姬文逸的原生条件太好,眉黛春山,狭眸卧波,仅仅是唇色红艳,眼尾晕红,似笑非笑,已有十分风姿。 古老贵族的奢华颓靡。 像是日暮西山后的皇城,独此一家。 姬文逸揽镜自照,淡淡看了一眼,“不错。” 叶晓曼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这样的动作,他做起来并不阴柔,却又带着一股诱惑感。 姬文逸倒很满意叶晓曼看他看得发了呆。 姬文逸点点他的唇,像是勾引她亲他:“孤与睿王孰美?” 叶晓曼回神:“啊?” 隐形的送命题又来了。 我和他谁好看。 就算眼前是猪八戒,也要闭眼说“宝贝你在我心中天下第一美”,千万别回答“你的灵魂比你外表漂亮一百倍”之类没情商的话。 整体没法夸,我们可以选择零件夸——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叶晓曼遇到了难题。 这两货长得一模一样。 她硬着头皮蒙答案:“你更好看。” 果然,姬文逸下一句就来:“我和睿王是孪生兄弟,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你还问? 叶晓曼推拉:“可是我能分辨出你们两个呀。” 姬文逸的表情不太满意。 叶晓曼无奈地叹气:“可能是我因为更喜欢你吧,私心觉得你更好。” 姬文逸听到想听的答案,被叶晓曼钓成翘嘴。 第217章 哥,把她还给我 姬文逸在她发鬓别上凤簪:“我们应该早点圆房,让你知道,我给你的感觉,是彻底不同的。” 那你也要把姬惟明拉过来,我才能品尝出孰优孰劣。 叶晓曼心里想想而已,没说出来。 怕姬文逸会爆炸。 姬文逸给叶晓曼换上买来的新衣裙。 他和以前一样,沉迷于帮她更衣。 喜欢亲力亲为照顾她,享受被她全身心依赖的感觉。 叶晓曼心里吐槽他如果穿越到现代,大概会是换装暖暖的骨灰级游戏玩家。 吐槽归吐槽,她乖乖配合。 必须创造点暧昧场景,不然姬惟明待会来了,以为她和姬文逸只是单纯朋友关系。 不过姬惟明的动作有点慢了。 她身上的衣服只剩最后一件了,他还没见到人影。 姬文逸咬住她背后的抹胸带子,轻轻一扯。 最后的衣料也离她而去…… 叶晓曼捂住心口的衣料不掉,姬文逸将她转过身。 她跟他玩过一次的额头贴贴的游戏,他也喜欢上了。 他先抵着她的额,再缠绵地蹭了蹭脸。 最后要跟她索吻。 她笑着躲。 他就亲她绵软的发鬓。 “吾爱。” 亲一下,说一句。 “我爱你。” “只爱你。” “这世间我只独爱你。” …… 姬惟明掐着隐身诀,隐匿声息,直接走进姬文逸的寝殿。 他掀开纱帐,绕过屏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情景。 床上的锦被之下,叶晓曼一条晶莹通白的腿从被沿探出来。 黑玄丝绸被面滑润,腿溜溜滑落船沿,如暗夜背景下的积雪,视觉对比冲突强烈。 很快,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手,颜色比叶晓曼的肤色暗上一个色度,握住脚踝,将她的腿捞了回去。 叶晓曼背上顶罩被子,面朝下趴着,在姬文逸之上。 姬惟明解除他的法术,透明的虚影从上到下恢复实体。 她从眼角看到姬惟明来了。 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假装跟姬文逸一样,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她开始引着姬文逸说话了。 没有感情,全是陷阱。 她忧伤地说:“我还是想去见见姬惟明……” 姬文逸抚着她的背:“好好的,怎么又聊起他。” 叶晓曼用手背抹抹对着姬惟明那一侧的眼角,看起来像在擦泪似的,“我无论如何,也不想伤害他。” “改天我送他些美人作为补偿,”姬文逸轻描淡写地说,“我那天提及要赠他美人的事,他似乎并不抗拒。” 叶晓曼吃惊:“他竟然是如此孟浪之人?” 姬惟明站在床边静静地听着。 听着姬文逸在叶晓曼面前,百般污蔑他。 当真相到来,他发现他的情绪意外的平静。 也许因为曾无数设想过相关场景。 昨日种种,在脑海里重播。 姬文逸隐瞒他,暗地里无数次去纠缠叶晓曼,叶晓曼不胜其扰,她的侍女们为解主忧,冒险暗示他真相,他却无知无觉。 姬文逸羞辱他,他带叶晓曼参加围猎,叶晓曼表现出抗拒,他依旧毫无察觉,姬文逸当着他的面,言行无状调戏叶晓曼,肆无忌惮。 姬文逸愚弄他,抱着叶晓曼隔着帘子让他喊“皇嫂”,姬文逸充满嘲讽的大笑,如今想起,种种刺痛着他。 可怜他被隐瞒得好惨。 侍卫知,滕王知,大半京都的人知,唯有他一无所知。 还眼巴巴地想要去改善姬文逸和叶晓曼的关系。 幻想着兄长能够和他未来的爱妻和平相处,亲如家人。 一幕幕,一件件。 姬惟明觉得他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蠢得无可救药。 他无法面对叶晓曼。 她无数次隐晦地向他求救。 他能够想象,叶晓曼隔着帘子听他喊“嫂子”时的心如刀割,难怪,难怪,那天他没有听到任何应答。 她怕是只要回答一个字,就会声音哽咽吧。 她最近对他的冷落,原来是对他失望透底了。 那日伤心欲绝的叶晓曼,和此刻凄然垂泪的叶晓曼的身影,重叠了。 就算衣衫不整地被姬文逸折辱,她的灵魂无时无刻都在悲鸣。 ——救我。 “对不起,本王来晚了。” 本王会不顾一切地带你离开。 去向我们约定好的未来。 姬惟明的心碎了。 心脏的碎片,化为无数凄厉的箭矢,淬燃深不见底的怨恨,投向姬文逸! “姬文逸,起来。” 姬文逸这才察觉姬惟明偷偷进了他的寝宫。 每当和叶晓曼独处,为了好好陪她,他会隔绝外界的通讯,加上这次姬惟明使用了顶级隐身法宝,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姬文逸裹紧叶晓曼身上的衣袍,用力拧起眉,命令道:“出去!” 姬惟明的声音扬了起来,“拔剑!” 以姬惟明为中心,凝聚起了一股强大的朔风。 宫殿内的摆件、地砖被强风掀起,瓷器碎裂,纱帘撕成条状,地面和墙壁一寸寸开裂。 最终连屋顶也被掀飞了出去。 姬惟明在强大的情绪波动之下,束发的芙蓉玉冠摔落,一长墨色的长发随风狂舞。 他已失去了冷静,手掌中出现一柄泛着靛蓝幽光的法剑。 他提着法剑,快步走来,手起刀落,一剑向姬文逸劈砍而下。 姬文逸抱着叶晓曼,移形换影,躲开姬惟明的夺命一剑。 他放下叶晓曼,叮嘱她,“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话音未落,叶晓曼已经溜了。 拔腿狂奔,跑出寝殿。 跑到安全位置再回头,轰隆! 宫殿塌了。 废墟之中,姬文逸和姬惟明对面站立,对峙。 “还给我!” 姬惟明怒吼,再次挥剑朝姬文逸冲去。 他的怨憎,在今日,尽数爆发! 姬文逸,他听其言,观其状,对他这个亲弟弟犯下的恶事,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恨。 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要让哥哥优先。 皇位他让出去了,权势他让出去了,功法传承他让出去了,如今连他的女人,姬文逸也要抢。 姬文逸只不过比他早了一会出生。 凭什么! “你把她还给我啊!” 姬文逸将腰带束好,仅着白色中衣与深紫外袍,他看着陷入疯狂的姬惟明,皱皱眉,也唤出了他的命剑。 他平时只顺手幻化出棋盘与棋子作战,取其风雅。 他极少用剑,除非遇到需要生死相搏的紧急关头。 而身为皇储,几乎没有遇到他需要搏命的时刻,被人逼着拔剑,还是头一遭。 第218章 一剑穿心 姬惟明身如闪电,欺至眼前,姬文逸以命剑挡在跟前,接下姬惟明一招。 两剑相格,长发与衣袍向后飞扬,他们如地震的震眼中心,灵力波动一圈一圈向外震荡,又镇塌了周围无数亭台楼阁。 两人站立的地面,更是深深地凹陷下去。 姬文逸温和地道:“睿王,你冷静一点。” 姬惟明怒目而视:“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你要本王如何冷静?” 姬文逸给出解决方案:“你喜欢什么东西,孤可以另外给你安排补偿。” 姬惟明紧紧咬牙:“把她给我!” 姬文逸轻哂:“你做梦。” 谈判破裂。 两人的身影瞬间分开。 下一息,两道身影出现在半空。 你来我往,瞬间过了百招。 太子府的灯光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姬文逸与姬惟明的剑刃映着灯照,已染上了血色! 太子府的奴仆、侍卫、暗卫,听到动静,全部赶来,堵在外围,笼成一个大大的圆圈。 有人站在地面,有人跳上高处建筑的屋顶,皆是惊讶地抬起头,旁观姬文逸和姬惟明的决斗。 其中也不乏将两人分开的高手,但是无人敢上前阻挠。 一位是太子,一位是亲王。 神域之中,除了皇帝之外,身份最为尊贵的两个人。 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 他们帮谁都不是,也不敢对另一人动手,只能站在下面干着急。 “太子殿下,睿王殿下,别打了!” “刀剑无眼,老奴求求您两位了。” “再打下去,宫里要来人了!” 更多的人在交头接耳。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两位主子怎么突然间跟仇人一样?” 围观群众讨论着、讨论着,目光渐渐集中到了现场唯一的女人身上。 只见叶晓曼攥着两只拳头,身上披着太子殿下的衣服,远远地躲在假山后头,低着头,身躯似乎害怕得微微颤抖着,一言不发。 人群像被捅了的马蜂窝,讨论声一下子热闹起来。 “一个女人,两个男人,对不起,我纵览群书的脑袋,已经自动想象起来了。” “俺也一样。” “所以,今晚事件的导火索——主子们怒发冲冠为红颜?” “你不用说得那么好听,就是为了抢女人打起来了呗。” 也有一些人,则是回想起了姬惟明大闹滕王府的事迹。 尤记得当天,滕王超大声地骂:“睿王,你畜生,你和你哥同享一个女人。” 那种八卦的炸裂效果,简直振聋发聩。 场面太过于震撼,给头脑留下了深刻印象,场景至今鲜明如昨。 “等等,滕王说的事竟然是真的?” “什么事?兄弟细嗦!” “这是掉脑袋的大事,你把耳朵伸过来,我就只跟你一个人说哦……” “bb……” “俺的清汤大老爷啊!” “嘘!” “这是真的?!” “牛哇,这是我们暗卫生涯的高光了,谁能想到出来打份工,还能吃到这么劲爆的瓜。” “不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个一旦知道就会送命的秘密,我现在就千里传音,告诉其他在外执行任务的兄弟们!” 群众们说归说,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谴责叶晓曼。 她的面相那么老实,她的神情那么悲伤,她的形象那么地充满破碎感,她一定是无辜的! 老实人有什么错,老实人唯一的不幸就是被权贵看上了。 她一定比在场的所有人,更不愿意看到今晚这一幕的发生。 哎,真惨! 姬文逸和姬惟明越打越激烈,越打越杀红了眼。 尽管如此,暂时无人去宫里报信。 兄弟为了一个女人阋墙,传出去是满城风雨。 传到皇帝的耳朵中,是龙颜大怒。 传到神域外头,是皇室丑闻,天下笑柄。 不到必须的时候,尽量隐瞒住。 众人心念如一,合力支撑起禁制,将巨大的动静掩盖在法阵之内。 叶晓曼抬起头,远远地看着姬文逸和姬惟明在空中互打。 高手的比拼波及区域广阔,她很惜命地躲得远远的。 一切如她计划地发生了。 她如愿地坑了姬文逸一把。 而今晚,只是她报复行动的开端。 如同多诺米骨牌,开始坍塌的起始点,雪山上的一片雪花落下,而后波及面越来越大,最终引起雪崩。 叶晓曼计划着,想得入神,忽然听到观战的护卫们,集体发出一声惊叫。 她往前望去。 姬惟明发动燃魂大法,放出全部修为,全身化为一道剑芒,如同流星般迅速,朝姬文逸冲去。 燃魂大法,是神域修士以命相搏时才会使出的杀招,燃烧自身寿元作为驱动,自我损害极大。 与此相对,搏命一击的威力也极大,同阶决斗之中,几乎势不可挡。 已经打到兄弟自相残杀的地步了,府中的老人也不得不出手。 但还是晚了一步。 姬文逸当惯了兄长,对于亲弟弟还存着一丝爱护之情,没有也使出夺命的杀招,而是选择扛下这一击。 “睿王,住手!” 府中老人出面干预,化解了姬惟明绝大部分的攻击力,但姬惟明杀招已发,挡无可挡。 长剑没入血肉之躯的声响。 叶晓曼与所有人一起睁大了眼。 瞳孔之中,耀眼的剑芒掠过。 “太子殿下!” 姬文逸被姬惟明一剑扎穿身躯,剑尖从胸前扎入,从背后出现,血红的剑刃,将姬文逸钉在倒塌的宫墙上。 整个空间,一瞬间的死寂。 无人猜到会是如此严重的收场。 姬惟明长发披散,道袍被划开了无数口子,双手握在剑柄上,端着粗气。 姬文逸低头,皱眉,看着扎进他胸膛的剑刃。 剑锋只要稍歪一点,就扎透他的心脏。 姬文逸就算如此,依旧很冷静,甚至受了伤之后,表情都没有怎么变化过。 好像今天兄弟之间的生死相搏,已在他的谋算之中。 他本来可以躲,但他还是选择接下姬惟明这一剑,赎他从姬惟明手中抢走叶晓曼的错。 姬惟明以下克上,谋害储君,无论何种缘由,按律,必死。 他饶姬惟明一命,情债两清,姬惟明以后不能再纠缠此事了。 姬文逸淡淡地道:“来人,将睿王送回王府。” 第219章 你们之间,我选择他 左右如梦初醒,一拥而上。 姬惟明冷着眼,从姬文逸心口将宝剑拔出来,带出一蓬血。 太子府中的老人以强大的修为压制了他的灵气,他动弹不得,轻易被护卫们擒住。 姬惟明倒提宝剑,站在一片废墟之中,眼睛四望,寻找着叶晓曼的下落。 叶晓曼从藏身的假山后,走了出来。 远远地,姬惟明看到她,始终冷酷的眼眸终于软化了下来,心疼至极地朝她伸出手。 他欣喜地看到,叶晓曼向他跑来。 眼中含着泪花。 无论多少次。 无论面对嘉应,还是姬文逸,无论他们被别有用心的人拆散多少次,叶晓曼始终会坚定地选择他。 本王的爱人…… “止水!” 姬惟明被兄长背叛的痛苦的心,痊愈了大半。 姬惟明看到的,姬文逸同样看到了。 姬文逸连点数处大穴,止住伤口的血:“扔出去。” “止水!” “姬惟明!” “放开本王!” 姬惟明与叶晓曼被人强行分开,姬惟明被护卫们用缚仙索绑着,带离太子府。 “所有人,都下去吧。”管家驱赶着在场的人。 “今晚的事,不许透出半点口风。” 所有人点头称是,井然有序地离开。 最后,在场只剩下叶晓曼和姬文逸。 太子府有一小部分繁华都在这场决斗中,被摧毁了。 目之所及的残垣断壁。 姬文逸养花的温室也坍塌了,心爱的兰花死了一半。 连豹兽也远远躲着,消失了踪影。 氛围分外萧索。 姬文逸的伤不碍事,血已经止住,他服用了修复的丹药,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把命剑上的血甩干,收起。 一步步地走向叶晓曼。 叶晓曼一动不动地站着,等待着他走近,她的脸逆着光,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姬文逸以为她被吓到了。 她那么柔弱,一定很少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姬文逸不禁怜惜。 “阿宝。” 姬文逸走到她跟前。 他张开手臂,要抱她。 没想到叶晓曼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她抬起脸,姬文逸看到她漂亮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嫌恶。 “不要。”她说。 月光下的女子白裙胜雪,连丝履也是一丝不苟的雪白,美好月光的光笼罩着她,她的气质也显得很温柔。 她微微偏着头,看着他,用他听惯的绵软嗓音,慢悠悠地说:“你的血会弄脏我的衣裙。” 她的动作神态,显得那般的天真无邪。 少女的天真之中,带着吞噬人心的残忍。 姬文逸愣住,他下意识地脱掉暗紫的外袍,只剩下雪白的中衣,将袖口不小心溅上的血点,谨慎地抓在手掌中,不叫她看见。 他张开手臂,向她展示。 “孤……我现在是干净的了。” 他讨好地说,“你若是不喜欢,我去沐浴便是。” 他向她走近一步,没想到她又退后了一步。 “不要。” 叶晓曼又轻笑着拒绝,有点困扰地皱起鼻子。 “你的伤没好,身上的血腥味,不好闻的呀。” 姬文逸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眼前的叶晓曼忽然变得很陌生,他以往迷恋的那个温柔又体恤人的女子,好像一刻间,也被姬惟明一剑杀死了。 姬文逸断断无法接受,他又朝她敞开怀抱,等待着她如平时一样,像小鸟般飞入他的臂弯,语气由于说不出的恐慌,不由得强硬了几分:“过来。” 叶晓曼置若罔闻,掉头就走。 姬文逸在她身后喊:“你去哪?” 叶晓曼站定,没有回头:“任务完成了,我要走了。” 姬文逸疑惑:“任务?” 叶晓曼转过身。 “你交代给我的任务呀。你命令我和你、和姬惟明在一起,我照做了,我跟你们在一起了。” 姬文逸下意识否定,“不是的……” “姬惟明今晚已经看到我们在一起了,我的任务完成得挺好的,不是吗。” 叶晓曼说:“我累了,不想再做你的任务了。” 姬文逸竭力地哄她,“我们后面不是说好了吗,不管姬惟明了,你只要跟我在一起……” 叶晓曼微笑打断他,“姬文逸你现在是什么表情,你现在看上去好像要哭出来了,你知道吗。” “你该不会真的要哭吧,你是想笑死我吗。” 姬文逸的话语蓦然中断了。 叶晓曼叹气,“其实我曾经也有一些些喜欢你的,但今晚姬惟明让我看清你了。” “姬惟明为了我,不顾性命、声誉、地位,跟你以命相搏。” “他这样的人,才值得我喜欢。” “而你呢,姬文逸,你又为我做过什么。”叶晓曼目视他,“你如果真爱我,又怎么会一开始提出跟姬惟明分享我。” 叶晓曼摊手,“你看,你从未尊重过我。你喜欢我,只不过喜欢我可爱懂事的样子,承认吧……” “你爱的,只是我的人设而已。” “姬文逸。” 叶晓曼语气尖锐,“你以为你养宠物啊。” 姬文逸愣愣地看着她,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下,“你……” 叶晓曼点头,“没错,你们之间,我选择了姬惟明。” “我要跟他在一起。” 姬文逸终于感到了,延迟的,生命无法承受的,心脏的钝痛感。 似乎真的是他的心脏,被姬惟明捅了对穿。 不,是有人生生剖下了他的心,踩在脚下,一遍遍地践踏。 “你不许喜欢,姬惟明。” 姬文逸艰难地开阖嘴巴,“我的心很贵重,一生只给一个人,你不能背叛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孤……再给你一次机会。” 声调带着哀求,“回来!” 往日强大又高傲的太子殿下,如今只剩下虚弱的威胁,可笑至极的虚张声势。 “姬文逸,”叶晓曼轻轻地说,“你看看你,告白还要威胁人,活该被甩。” 叶晓曼转过身,走向传送法阵。 她坚决,永不妥协。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只喜欢姬惟明。” 传送阵的亮光闪烁,再熄灭。 现场只剩下姬文逸。 他久久地呆立着,面向叶晓曼消失的方向。 只剩下空气,他还是盯着,看了很久,很久。 茫然,错愕,绝望,情绪在他面上闪过,似乎无法接受,他就被叶晓曼如此轻易地丢弃了。 狼狈的孤家寡人。 第220章 任务圆满完成 叶晓曼从她房间床下的传送阵爬出来,疑心地往四周看了看。 确定姬文逸没有跟过来,她连忙关紧门窗。 在墙上狠狠贴了好几张高阶防御符,穿上所有的防身法宝。 嗖地躲进被单里。 好像有诡在追她一样。 连今晚从姬文逸得到的礼物,也无暇盘点。 在姬文逸面前的冷漠无情、被死亡威胁也面不改色,全是她装的,她本质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怂货。 但凡姬文逸真的揪住她要对她动手,她肯定就秒跪求饶了。 卧槽,太可怕了。 姬文逸生气时上位者肃杀的气质简直了。 装比的时候,老感觉姬文逸会冲过来砍她。 还好安全地跑回来了。 晚上,叶晓曼好好地睡了一觉。 近一个月来和姬文逸斗智斗勇,太累了,好在终于取得了理想的结果。 第二天一早,叶晓曼立马找到淑妃。 动作要快,不能留给姬文逸任何反应的机会。 淑妃麻溜地带着叶晓曼,直奔皇帝的住所。 叶晓曼提前抹上催泪药,一见到皇帝立刻就噗通跪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嚎啕大哭: “皇上!太子殿下勾引臣妾,您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皇上!” 皇帝听淑妃讲完来龙去脉,又怒又惊又喜。 皇帝不喜欢姬文逸不是一天两天的,但是姬文逸是姬氏老祖宗们集体选择的继承人,皇帝也没有办法动姬文逸分毫。 皇帝心里愁,从姬文逸小时候就想着法子给他添堵,没想到姬文逸天资聪颖,城府深沉,他的打压就像君主的磨刀石,不仅没挫败他,反而令他成长得更迅速了。 姬文逸成年后,皇帝被半架空,身体也不好了,更加拿姬文逸没办法了。 苍天有眼,他等来等去,终于等到了姬文逸犯下大错的时候。 今天,皇帝久违地上朝了。 文武百官行礼后,皇帝没进入既定的议事流程,而是让大部分人回家了,只留下宗室和重臣。 家丑,越少人知道越好。 “太子和睿王也留下。” 姬文逸和姬惟明今天皆是表情淡漠,脸色都有些苍白。 两人上朝的时候没有站在同一个阵营,而是远远地分开站立,见面的时候也没有互相打招呼。气氛如同仇人一般。 一起上朝的大臣们看出了端倪,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关系出现了问题。 具体什么原因,无人能打听出来。 皇帝特地将他们留下,他们也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敛眸站立,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直到叶晓曼走进来,他们才有了特别的表情,猛地转头望向入口处。 叶晓曼第一次来到这种大场合,腿有点软。 换而言之,就是一个大国的政要集体站在一间屋子里,盯着她看,每一人都是呼风唤雨的权力人物,心情很激动。 还好她已经排练过了。 皇帝黑着脸端坐在皇位上,愤怒地道:“龚昭仪,将你跟朕讲过的事,与诸位爱卿再讲一遍。” 叶晓曼不看姬文逸与姬惟明,推着轮椅,凄凄凉凉往两排文武中间一杵,呈上姬文逸勾引她的证据,哭诉姬文逸对她的纠缠。 她的证据充分。 几十号人抬头,看着大殿上空的巨大水镜。 ——花园里,姬文逸的脸出现,高清无码,“怎么才来,孤等了好久。” ——太湖边,姬文逸说:“父皇身体羸弱,撑不了几年,等我登基后,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 ——灯光下,姬文逸抱过来,“阿宝,我只爱你。” 几十号人低头,叶晓曼把她的袖子一捋,让所有人看她胳膊上的金兰印记,这是姬文逸抹去皇帝的、亲手打上的专属于太子的烙印,“臣妾心里苦,呜呜呜——” 姬惟明心痛地看着,痛彻心扉,恨不得再次抽出宝剑,再捅姬文逸一刀。 形象沉稳的宗室老臣们,听叶晓曼讲完,看完视频,全部人露出惊骇的表情。 真的很讨厌听这种皇帝头顶绿油油的事。 明天该不会因为上朝的时候,左脚先进门而被砍头吧。 素丞相则是愤怒,失望,偷偷唾弃,还好她的宝贝女儿没被太子挑上。 皇帝的脸黑成锅底,“太子,你可认罪?” 姬文逸听着身边的窃窃私语,他除了叶晓曼进门时表现出急切的情绪波动之外,全程淡定自若,维持着优雅自持的翩翩风度。 甚至在播放视频的时候,他看着他和叶晓曼过往温馨的相处片段,脸上有温柔的眷恋。 很想时光重回。 他柔和地看着叶晓曼的侧脸,“龚昭仪所说,属实。” 随着姬文逸干脆的承认,大殿炸开锅,讨论声更高了。 滕王一派,弹冠相庆,欢乐气氛如同过年。 太子一派则大失所望,长叹连连。 皇帝抬手,压下堂上的讨论声。 他痛心疾首地问:“太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姬文逸盯着叶晓曼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落落大方地回答:“因为儿臣深爱她。” “反了,反了!”皇帝拍打着座椅,差点被姬文逸气死。 皇帝怒问:“各位爱卿,太子晦乱后宫之事,尔等觉得如何处置?” 宗室老臣处于不同阵营,往日意见往往相左,今天无论是太子派还是滕王派,建议空前地一致。 铁证如山,这种事错就是错了,无法徇私的。 “重罚。” “太子为天下表率,行差踏错须得重罚。” 皇帝问:“如何罚?” 这种大事,一般是参考历代的案例来判。 司天监的主事首先走出队伍。 他是嘉应的人,一直听从嘉应的吩咐,又是夜观星象说天将降大灾,又是收集各地弹劾太子的谶言,拼命要让姬文逸失去祭神官的职位。 如此大好机会,怎能错过。 “皇上,祭祀大典神圣,历代祭神官皆品行无瑕,如此才能取悦神灵降下福泽,造福苍生。” “依臣看来,太子殿下已失责。” 司天监参完,作为太子党的礼部尚书立刻站出来反对。 “皇上万万不可,祭神官历来由储君担任,岂可任意废除!” 开什么玩笑,姬文逸失去了祭神官的位置,不就等于皇帝告诉天下他要废除太子了吗。 第221章 求父皇赐婚 皇帝早就想废太子了,他欣赏地看了司天监主事一眼,假装犹豫了片刻。 最后,他还是愉快地降下处罚:“来人,拟旨。太子行为有污,不堪主持祭祀大典,故,革去祭神官一职,另任他人。” 圣旨已下,改无可改。 满朝文武沸腾。 谁也没想到今天还能见证历史。 姬惟明有一刻的恍惚。 姬文逸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叶晓曼终于让姬文逸失去祭神官的位置,成功完成上线的夺命任务,心情雀跃。 命保住了。 还能再宰上线一大笔奖励。 她对姬文逸挖的坑,还不止这个呢。 皇帝接下来又没收了姬文逸的监国权。 “太子,朕的惩处,你可心服?” 姬文逸一并承担:“父皇英明,孤无二议。” 皇帝道:“你且回太子府禁足几天,静思己过。” 太子的废立牵动天下,皇帝明白这个道理,他要慢慢边缘化姬文逸,等所有人做好心理准备,再一举废了姬文逸。 姬文逸最后的一句话,是为保护叶晓曼,格外有担当“此事乃儿臣一人之过,与龚昭仪无关。” 淑妃已帮叶晓曼跟皇帝谈好了条件。 皇帝欣然道:“龚昭仪并未失身于你,名节无损。” 但惹出这样的丑闻,是绝对不能再放在后宫了。 皇帝停了停,宣布了对叶晓曼的处置:“朕会将龚昭仪遣送回故国,即日启程。” 事情发展到这里,一切如叶晓曼的计划进行,很顺利。 龚曦儿的忙,她也帮上了。 皇帝问:“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姬惟明正要出列。 “父皇!” 滕王抢先他一步跑出来。 滕王顶着姬文逸的死亡凝视,结结巴巴地说: “儿、儿臣有本要参太子。” 皇帝慈爱地看着他的傻儿子,“太子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别怕,如实讲来。” 淑妃已手把手教过滕王,滕王流利地将台词背了出来。 先是呈上被姬文逸压下的折子,讲了秣邺哗变的事。 秣邺是姬文逸母家的姻亲,曾经与太子往来亲密,滕王尽力渲染成太子想兵变。 皇帝的龙颜又怒了。 紧接着,滕王又让人捧上来几托盘的文书。 文书是太子的手信,太子写信与各地官员世家合谋,计划着要杀上皇都,谋朝篡位。 ——这些是萧楚竞伪造的,字体写得跟姬文逸的亲笔一模一样,他有熟悉姬文逸的讲话方式,行文模仿得几无破绽,信的末尾还盖上了姬文逸的太子私印。 红印一盖,基本是铁证如山的事。 萧楚竞伪造了很多信,在皇都之中散发着玩,皇亲国戚每人都寄了几封,这些信又被滕王收集到一些,间接帮助了叶晓曼狠坑姬文逸。 姬文逸否认,“孤的印章遗失了,这些全是伪造的。” 皇帝的龙颜怒到扭曲。 他早就怀疑姬文逸想杀他,如今一看,逆子果然如此。 是,他是杀了姬文逸的亲妈,但他后面不是又努力给姬文逸找了几百个新妈吗。 养不熟的白眼狼。 皇帝不听姬文逸任何解释,“太子的印章别的时候不丢,在腾王呈上罪证后就说丢了,你当朕傻吗。” “朕始终是你老子,有的是办法治你这逆子。” “朕今天就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场上又乱成一团。 太子一派的重臣都在劝皇帝三思。 皇帝心意已决,扯皮来扯皮去,最后他作出妥协,将太子之位传给姬惟明。 这倒不是因为他对姬惟明有额外的父爱,而是老祖们只看重姬文逸和姬惟明这一支强大血脉,皇帝怕老祖宗们扇他。 叶晓曼功成身退,站在一旁吃瓜。 没想到,姬文逸的太子之位就这样没了。 她还以为滕王后续需要努力好几年。 莫非世界真是个草台班子?只要皇帝一个不高兴,姬文逸前半生的经营就会化为乌有? 叶晓曼忍不住去转头去看姬文逸。 却对上姬文逸一直在盯着她的眼神,他好像对个人的命运漠不关心,只在意着她的动向。 她立刻把头扭回来。 刚甩了姬文逸,很担心多看他一眼,他就觉得有望复合了。 滕王气呼呼,没想到辛苦半天,最后是为睿王作嫁衣。 睿王很恐怖的,他也很害怕的。 他正嘀咕,忽然听到姬惟明主动跟皇帝请辞。 “儿臣对帝位并无渴望之心,请父皇另传他人。” 神族之间淡漠的亲情、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姬惟明已经觉得厌烦了。 叶晓曼的出现,让他对长期当姬文逸替身的命运,有了别样思考。 他打算后半生,要去过真正想要的生活。 姬惟明拿出一块令牌,这是皇帝的信物。 幼小的他因为失去母亲,站在院子中哭泣,皇帝路过刚好看到,也许是突然良心发现,赠给了他一块信物。 “父皇可还记得此物?” 皇帝看到上面属于他的徽纹,“朕记得。” “父皇曾经承诺过儿臣,可以用这块令牌,跟您兑换一个心愿。” 皇帝因为姬惟明主动推辞太子之位的识相,对他很亲切,“哦?你想要实现什么愿望,你说。” 姬惟明走到叶晓曼身边站定,牵起她的手,叶晓曼又重新万众瞩目。 皇帝的眉毛抖了抖,有了荒唐的推断。 姬文逸温文从容的表情,终于变色了。 姬惟明朗声道:“儿臣与龚昭仪情投意合,求父皇赐婚。” 叶晓曼:“!” 事情的发展猝不及防,差点闪了叶晓曼的腰。 她恩怨分明,只想坑姬文逸,因此想方设法把姬惟明摘出去了。 她没想到她费尽心思的保护,姬惟明选择自曝。 手指忍不住抖了起来。 姬惟明以为叶晓曼太高兴了,低头朝她一笑,“今天会有好结果的。” 他昨晚彻夜未眠,已经做好了周全计划。 他和姬文逸为叶晓曼兄弟阋墙的事,皇帝迟早会知晓。 姬文逸的权势在他之上,他就算带叶晓曼私奔,姬文逸也能动用势力将他们抓回来。 他想要取得先手优势,最好的处理方式,是主动将事情捅破,一旦天下皆知,姬文逸被舆论监督,无法再放手针对他。 这时候他和叶晓曼,才会得到真正的安全。 姬惟明今天无论如何都会求皇帝赐婚,甚至做好了被贬为贱民的打算。 第222章 三天后大婚 姬惟明惊天动地的要求提出来,现场沉默得很彻底。 皇帝的脸由白转绿,由绿转红,由红转黑,五颜六色过了个遍之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朕,准了。” 银牙咬碎。 生块叉烧,都比生这两个逆子好! 姬文逸无法接受,甩袖,大步向前,“父皇!” 殿上的武官以为他想行刺,拦路。 皇帝疲惫地挥手,“把废太子带下去。” 姬文逸被迫退场。 “姬惟明,孤不许!她是孤的!” 外头的动静闹得很大,姬文逸的声音越来越远。 叶晓曼急得咬手指头,怎么办! 她根本不想结婚啊! 她急得跳墙,却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皇帝已经在和姬惟明商量赐婚事宜了。 神域严格恪守三纲五常,儿子娶小妈,按律是不允许的。 皇帝大把地咀嚼速效救心丹,保持情绪稳定。 “先给龚昭仪找一个替身,替身代替她的身份,返回西暝国。” 姬惟明想起了叶晓曼的徒弟,真正的西暝国长公主龚曦儿,他点头,“本王已有人选。” 皇帝没力气管了,“你安排好。” 他说:“再给龚昭仪安排一个新身份。” 姬惟明连忙说:“姓叶的最好。” 大臣中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老臣正好姓叶,我的幼女昨日练功走火入魔,不幸夭亡,尚未发出讣告。” 皇帝说:“好,龚昭仪以后就是你亲生的女儿,朕现在下旨赐婚,睿王娶你叶家女为正妃。” 他看看姬惟明,姬惟明迫不及待地说:“明天大婚。” 叶晓曼发出一声惨叫,大家都以为她在惊喜地欢呼。 “胡闹,”皇帝不同意,“亲王的婚事岂可仓促,各种婚嫁用品筹备起来,至少要三天时间。” “正好赶在祭神典的前一天,”皇帝随了姬惟明的心愿,“就这么安排吧。” 姬惟明喜出望外,“多谢父皇。” 叶晓曼欲哭无泪。 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盘旋:啊?我这就要结婚了?啊? 皇帝受自家丑闻打击不轻,失魂落魄地从宝座上站起来。 朕现在就要回养心殿养心。 “父皇,”滕王叫住了他,问了一个大家目前最关心的问题,“那现在的太子之位……” 皇帝随手指了指他:“以后你就是太子了。” 退朝。 由于本次的皇室丑闻太过丑闻了,皇帝很爱面子的,命令姬惟明与叶晓曼之外的在场所有人,必须发下心魔血誓再走,不得将今天之事偷漏出去。 司天监的主事本想将今天的事汇报给嘉应,只能作罢。 太子怎么被废的?因为企图通过兵变谋朝篡位。 睿王被赐婚了,婚配者是叶大人的千金。 这就是外头的人,所能知道的全部“真相”。 叶晓曼一捋,正哭着呢,忽然乐了。 这意味着萧楚竞不知道她要结婚,嘉应也不知道。 她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这也能继续走钢丝? 滕王则是走出殿门,呆呆地看着天空,圆脸写满了不解。 他这就成为太子了? 不明白他的位置怎么来的…… 叶晓曼带着迷茫的表情,回到她的宫殿。 姬惟明兴冲冲回王府筹备大婚了,完全不顾他哥死活。 叶晓曼按照皇帝的要求,今天就要立刻出宫,跟龚曦儿换回身份,龚曦儿马不停蹄返回家乡,她回到叶大人家,等待姬惟明上门迎娶。 叶晓曼仰天长叹。 走一步算一步吧,实在不行死半路。 宫殿里,叶晓曼带来的侍女和侍卫对着圣旨发呆,搞不清楚怎么就被遣送回故国了。 叶晓曼告诉他们:“你们的长公主解脱了。” “走吧,把东西收一收准备出宫。” 淑妃连发好几条讯息感谢叶晓曼。 【妹妹,你就是姐姐的神!】 【没想到你真的成了!我代表我儿子谢谢你!】 【你放心,以后只要我们娘俩有一口吃的,就不会亏了你!等着迎接荣华富贵吧!】 叶晓曼幽幽地问:【姐,你能帮我逃婚吗?】 淑妃再也没回复。 叶晓曼恍惚地收拾她的东西,当然没忘记把九条龙揣兜里带走。 萧楚竞摸鱼跑来看她。 在宫里卧底的同门们,也来她宫里干活了。 看见遍地行李,萧楚竞问:“怎么了?” 大师姐来的途中,碰见好几个低阶嫔妃在收拾行李,她说了她打听到的信息。 “皇帝老头忽然大发善心,将一批年轻嫔妃放出宫。” “小师妹扮演的龚曦儿,也在名单之内。” 叶晓曼低头打包行李,非常乖顺。 萧楚竞走过去帮她的忙,“宫里我借着侍卫的身份,四处探查过了,没有可疑的地方。这样也好,省了小师妹假死。” 大师兄说:“我们各自把宫人的身份销了,明天就准备回门派。” “别——”叶晓曼和大师姐同时出声。 叶晓曼是因为她现在被姬惟明的人盯着,根本无法离开神域。 大师姐则是预约好的夜店还没去玩。 大师姐建议在神域多玩几天。 “祭神大典是大皇朝一年一度的盛典,非常热闹。” “大家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做任务辛苦了,见见世面再回去吧。” 大师兄欣然同意。 “那我们就等祭神大典结束后再启程。” 叶晓曼靠近大师姐,耳语:“我们……” 大师姐对她使了个眼色:“明晚去玩。” 叶晓曼感动,就算三天后死,也要先快乐一把。 宫门打开。 一行人跟着被遣送出宫的嫔妃车队后,就这样离开了皇宫。 先回大师兄租的临时据点。 “我可以回去了?”龚曦儿惊喜地问。 叶晓曼把她拉进小屋,跟她说了她正主变替身的事。 “没事,能回去就行,老皇帝那么说,就是不会再管我的事了,我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 龚曦儿高兴地拉着叶晓曼说个不停,“太感谢你了,我原本以为……” 她的眼圈红了,“我这辈子已经没有机会回到家乡了。” 她要给叶晓曼鞠三个躬道谢,叶晓曼连忙拦住了。 叶晓曼现在忧愁着,觉得龚曦儿像跟灵位行礼似的。 “我回去一定会争气的,”她豪迈地拍着叶晓曼的肩膀承诺,“等姐妹发达了,就把你接来享福。” 叶晓曼泪汪汪地道:“先祝我能活过月尾吧。” 第223章 上线惊呆 皇帝的圣旨下得急,龚曦儿当天就离开皇都。 叶晓曼将带进宫的侍女、侍卫,安全地带回来,全部交还给龚曦儿。 龚曦儿登上原来的喜轿,临上车前回头望。 她来时懦弱绝望,回去时自信舒展,眉间经过这段日子的沉淀已有帝王之气,判若两人。 清正宗的所有同门聚集在门口,叶晓曼站在最前面,所有人笑眯眯地向她挥手道别。 龚曦儿最后庄重地行了一礼:“帝师,您别忘了我,后会有期!” 叶晓曼在六界的人脉,再增一条。 很久以后,叶晓曼因为卧底败露,被清正宗逐出宗门。 已经登基成为女皇的龚曦儿带着十万雄兵,奔驰而来,列阵清正宗门口。 宗门弃她,正道嫌她,唯有姐妹不会放弃她。 “帝师。”龚曦儿外表柔弱如黛玉、衣服下的肌肉如鲁智深,含泪说道:“我来接你回家了。” “给你安排了一屋子的男宠,跟我走吧。” 场面隆重,叶晓曼明明是被逐出宗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接去度假,竟然又叫叶晓曼成功装上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叶晓曼送走龚曦儿,借口累了想睡一会,婉拒了萧楚竞一起修炼的邀请,走进她的小房间。 神域临近大庆典,外头节日的气氛越来越热闹,街头巷尾张灯结彩,同门们都出去凑热闹了。 叶晓曼确认小院子除了她留守之外没有其他人,谨慎地关好门窗,这才走到梳妆镜前。 她揭开蒙在镜子上的布,敲敲镜面。 “老板,你在吗。” 敲了十几下,镜子都没反应。 叶晓曼慌了,不会死了吧,说起来最近上线都没有联系她了,反派的命运充满变数,突然被噶也不是没有可能。 例如作恶多端,突然被雷劈死什么的。 他还没给她解药呢,她会不会也跟着噶啊? 叶晓曼在识海里链接上线,一边摇晃着镜子,一边敞开嗓门,声嘶力竭地呼喊:【老板,你在家吗?】 如此吼了几声,才有一道华丽的男声低低地回了一声:“吵死了。” 声音含糊不清,带些鼻音,像是刚从漫长的睡眠中醒过来。 叶晓曼惊喜:“你还没死啊老板?” 上线嫌她说话晦气:【你死我也不会死。】 镜面像是突然接收到信号的老电视机,叶晓曼映在镜面的人像一阵变形,上线出现了。 上线从他材质看起来很值钱的棺材里坐起上半身,手掌托着额头,似乎还在醒神之中。 他侧脸对着叶晓曼,依旧带着鬼面面具,披垂着一头银色的长发。 叶晓曼看他慵懒的姿态,老觉得他现在面具下的表情,应该是半醒半睡的,说不定还在打哈欠。 叶晓曼谈公事前,很上道,先问候大老板的贵体。 “一段日子没见,您的精气神怎么看上去更差了?” 她忠诚地道:“您死不死的无所谓,请记得一定要立好遗嘱,把解药给我们这群马仔安排好。” 上线一听到她说话,就发怒。 他在抢夺破天甲一事中,把积攒的生命力用完了。 弑神大阵趁机反噬,他不得不短暂陷入沉睡。 他在这段日子里,睡得很不安稳。 长期地陷在一段段绮靡的梦境中。 无法逃避的极度快乐的感受,如影随形。 被迫链接,被迫感应,被迫失控,被迫……一次次地失态。 明明是叶晓曼和另一个人的孽缘。 他却被迫要全程围观。 他的灵魂像被拆成两半,一半沉迷,一半理性在抗拒。 他感受咬牙切齿地感应,咬牙切齿地发誓等他醒来,一定要叫叶晓曼不好过。 上线抬头,冷静再冷静。 最后还是忍不住转头质问叶晓曼:“你又收了几个男人?” 疑问的句子,肯定的语气。 他分辨气息,足足有三个! 不同的人! 他活了几千年,一个伴侣都没有。 叶晓曼短时间内就搞了五个。 她也不怕肾亏啊。 叶晓曼严肃地否认:“不要说收不收的那么难听,我跟他们只是朋友。” “叶晓曼,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 “哦,”他忽地想起来什么,算了算日期,“不警告也行,你的命不长了。” 他话音刚落,叶晓曼兴奋地拍拍镜面。 上线正在斥责她这个罔顾尊卑的举动,却听到她说:“我的任务完成了!” 上线一下子就清醒了。 睡意全无。 “你是说……” “姬文逸被革去祭神官的位置了。” 上线立刻从棺材里走出来。 叶晓曼看到棺材往后退得很远,上线转眼间走进了一个新地点。 一片花田,流动的黑水上种植着血红色的花朵,植物看着像地狱之花彼岸花,色泽红得像血,魅惑妖娆。 培育着花朵的黑水,涌动着,水流不时地变幻成一张张痛哭呐喊的脸,不知是水的特质本来是这样的,还是水流是由无数无法解脱的灵魂组成的。 花田的空中,纵横交错着无数红线。 上线光脚站在黑水的水面上,像拨动琴弦一样,弹了弹他面前的红线。 红线和花朵一起抖动起来,空气中传来无数嘈杂的声音,像一屋子的人同时在讲话。 这个画面相当诡谲。 叶晓曼努力去听那些声音在说什么,却一句也听不懂,似乎是一门加密过的语言。 上线倾首听了一会红线们的汇报,确认叶晓曼所说无误,姬文逸不仅失势,还被废去了太子之位。 未来如果由滕王那个废物掌权,神域必定会衰落,他魔族要发展,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上线大喜。 立刻不追究叶晓曼扰他清梦的小事了。 他觉得不可思议,做梦也没想到叶晓曼能完成任务。 他自己,也是谋了十几年都没成。 上线:“你是如何做到的?” 叶晓曼给他一个神秘的笑容。 上线蓦然想到了他新链接上的几号男人。 他的面具差点被叶晓曼惊掉了,“你对姬文逸使用了美人计?” 叶晓曼对他抛了个“你懂的”的眼神。 “我的魅力大老板你知道就行,千万不要爱上我。” 上线惊呆。 第224章 老板,看看实力 上线脚一抬,身后的场景又变回他的棺材旁。 “等等。”叶晓曼连忙叫住他。 她自从知道龙莠的好处后,对上线养的动植物充满了敬畏心。 看啥都香,不放过任何好处。 “那些红红的,是什么花?您看我任务完成得多完美,是不是应该……”叶晓曼做出了手指搓钞票的动作。 上线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幽昙跋罗花。” “此为无量亿劫难即将出现之时,天地感应灾厄灵异之气,所诞生的天花。” 叶晓曼请教:“无量亿劫难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上线:“灭世。” 叶晓曼听懂了,这种花只在世界即将倾覆之前,才会汇集极恶之气,长出来。 这就不得不令她得出一个细思极恐的推论: ——这个世界即将要灭亡了。 毛骨悚然了家人们。 叶晓曼:“……这个世界要玩完了?” 上线没有正面回答,叶晓曼也看不清他面具下是什么表情。 他只是这么对叶晓曼说,听着很像在洗脑:“天地要灭亡,是你一个人无法抗衡的世界的命运。” “大势所趋,今天就算没有你出来协助我,也会有第二个林曼、刘曼出来,帮忙推动命运的发展。” “你只要跟着我好好干,前途一片光明。” 叶晓曼才没有被他忽悠进去,世界都灭亡了,她还能存在吗。 再说有大男主在,这个世灭不了的。 幽昙跋罗花开了,萧楚竞都能徒手把花给掐了。 不是她能管的事,她最多就偷偷把信息带给萧楚竞,必要时坑上线一把。 先领点工资吧,“那什么幽昙花,有什么作用?” 上线有问必问。 “极恶之花,当然是对付极恶之事物。” 上线轻描淡写地说:“用来捆鬼王的。” 叶晓曼:“啊?” “佛家宣传度化恶鬼,须得用爱,用凛然正气。” “无稽之谈。”上线嗤之以鼻,“恶之所以会成为恶,便是因为不识仁慈、不知好歹、从不悔改,对于这种存在,直接用更恶的存在直接抹杀,即可。” 上线的精神状态,总是很超前的。 他苍白的手,伸到她面前做了个捏爆西瓜的动作,“鬼物捆住,动弹不得,直接让它们彻底湮灭。” 动作如此纯熟,叶晓曼合理怀疑他杀过鬼主。 叶晓曼:“看起来作为法器很好用呢,如果能炼制成法宝,更是了不得。” 她将来如果去鬼域,岂不是要横着走。 上线看出了叶晓曼的垂涎,这次不用她说。 一个装满的麻袋,从镜子的那头扔过来。 叶晓曼喜笑颜开地接过。 “还有上次的龙莠,我也快消耗完了。” 其实还剩下大半袋。 上线不废话,又拔了一麻袋他的坟头草扔过来。 上次拔过的缺口,已经长得郁郁葱葱了,由此可见,外头珍贵的灵草,在他这,是可以无限量供应的。 别人找寻一辈子也找不到一片叶子, 叶晓曼蹲在两个比她还高的大麻袋面前,打开袋子,喜滋滋地清点灵草。 上线只看到她的漆黑的头顶,觉得她像只仓鼠似的。 他对叶晓曼无比满意,连带着看到仓鼠,也觉得比以前顺眼很多。 他们约定好叶晓曼完成10次任务后,他就放她自由。 她加上这次,一共完成了2次任务,剩8次的量。 每个资本家得到好用的员工,第一个想法都是压榨到死。 上线作为资本家中的黑心棉,趁热打铁。 他愉快地说:“神域的盛典集会上,嘉应会取出他体内的魔神之心,进行净化,相关情报我以前跟你同步过了。” 叶晓曼将本次的收获放进储物袋。 “你该不会又想给我派任务了吧?” 上线道:“你帮帮忙,将魔神之心拿到手。” 叶晓曼:”拜托,祭典上神域的大人物都会出场,连带着各界的贵客,高手如云,你不会真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上线突然变得很好说话:“你尽力而为,无论成不成,我都算你完成任务。” 他语气一转,“不过,你若是偷懒耍滑,小心落到我手里。” “其他的男人会被你迷惑,我不会。” “我比谁都清楚,你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碍于血誓无法杀你,”他言下之意的威胁,相当致命,“但我可以修书一封,将你脚踏多条船的事,透给你的男人们知道。” “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叶晓曼:“……” 叶晓曼听着任务能接受,答应了。 上线在滕王势力中安插了不少卧底,姬文逸倒台了,他得到机会,忙碌着要去安排他的人潜入祭神典。 几句话交代完,就要下线。 他临走前,叶晓曼喊住他,笑嘻嘻地叉腰:“老板,再看看实力。” 上线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开始脱衣服。 叶晓曼:“???” 这下换叶晓曼愣住了。 她说的看看实力,是想再从上线手中薅点好处。 没想到上线理解成 真是的,她在他心目中已经猥琐到这种程度了吗。 一个美丽的误会。 叶晓曼并不打算纠正。 上线很有魔族的爽快。 几下把上衣褪到腰间。 面具下的眉毛拧着,不太情愿。 但叶晓曼在几次执行任务之中,展现了优秀的员工素养,他想笼络她。 他这次下任务,跟她讲话的口吻,没有使用命令的语气,便是出于对得力手下的尊重。 料想不到,她居然蹬鼻子上眼。 他有什么办法呢。 他还被封印住,动弹不得,不得不多牺牲一些东西,灵草、法宝……还有自己。 操控傀儡之道,用他们的私欲满足之,用他们的秘密要挟之。 叶晓曼是个贪财好色之徒,有缺点,好拉拢。 叶晓曼眼睁睁地看到布料哗啦下去了。 上线果然是个事业批,不择手段为了成功,一副可以为了理想和大业牺牲一切的样子。 叶晓曼是厚道人,她觉得应该尽力去支持追梦人。 所以她大大方方地品鉴了。 她被拉拢住了,深深地。 上线倒三角的优越形体,每一寸肌肉线条,都是女娲娘娘的炫技之作。 别有狂野的气息。 银色的长发自然地遮住心口。 平添一丝想象。 第225章 圣子被邀请参加婚礼 叶晓曼盯看着,嘴巴微张,差点流下口水。 如果不是残存的理智,恨不得舔屏镜子。 她能够舔一天。 上线容许她双手搭在镜子上,看了一会。 他问:“可以了吗?” 叶晓曼吞吞唾液:“还有吗?” 上线:“想看什么?” 他偶尔给叶晓曼的感觉很天然呆,很好说话。 叶晓曼得寸进尺:“看看腿。” 上线:“嗯。” 上线的一条大长腿,从两片衣袍正中间的缝隙探出来。 叶晓曼:“噢!” 叶晓曼还想提别的要求,上线说:“好好完成任务,下次再给你看。” 叶晓曼被打了鸡血:“好的!” 上线看叶晓曼被他彻底笼络住,很满意。 他称心如意地下线了。 叶晓曼吧唧吧唧嘴,回忆刚才看过的美景。 她回忆着,猛地想到一个细节。 她见过破天甲,铠甲上有很多修补过的裂缝。 她曾做过推论:这么严重的伤口,主人身上应该也会留疤。 她记得很清楚,上线的左腹肌,有一道斜向右,蔓延大半个腹部的伤痕。 和铠甲上的裂缝,无论长度,还是形状,一样的。 叶晓曼终于能够确定了。 上线绝对是荆追! 她真的在替本世界最大的反派办事。 害怕。 叶晓曼忐忑归忐忑,该去办的正经事,紧锣密鼓,一件没落下。 三天后就要结婚了,她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她也不知道自己哇。 也许是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无计可施后的摆烂。 总之,叶晓曼的生活照旧。 她贴着墙听外头的动静,同门们出去玩没回家,萧楚竞在前院练剑。 她从后门悄悄出去。 三条街外,巷子口停着一辆外形普通的马车。 是嘉应派人来接她。 她上了车。 车子驶向永宁寺。 她在途中,抽空回复鱼塘的信息。 司空情不用说了,今天也是长长的篇幅。 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他发的信息如果打印下来,可以用来糊几面墙。 姬惟明高兴得像过年。 【礼部送来了几套大婚礼服,我送到叶大人府上,你过来看看喜欢那套?】 叶晓曼回复:【我晚点过去。】 姬文逸只给她传过一条讯息:【我不会放弃的。】 暴风雨前的平静,貌似在憋大招。 但想想赐婚的圣旨已下,姬文逸如今失势了,需要韬光养晦。 他最多就是想办法将她偷走,绑架,只要她注意点,影响不大。 遂安心下来。 叶晓曼没有回复他。 想想无法得到姬文逸的洗髓草,非常可惜。 但无论如何都不想踏入婚姻的坟墓。 也不想骗婚。 只好遗憾地放弃。 如果看到姬文逸有可能赠送她洗髓草,她还是会抓住曙光再努力一下的! 叶晓曼和嘉应成功会面。 嘉应已在两人密会的场所,他的禅房,等待着她了。 掐着佛珠念经,念三句,错一句。 她刚推开门,他就把她拉进来。 叶晓曼看着嘉应。 哎,真不知道三天后,你看到我和姬惟明拜堂成亲,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刚这么想,就看到嘉应拿出一张大红色的婚礼请柬。 好个姬惟明,能够膈应情敌的机会,一点也不愿放过呢,你气死嘉应有什么好处。 叶晓曼:“呵呵。” 嘉应面上虽然还是淡淡的,但叶晓曼看出他很高兴。 他将请柬在她面前翻开,让她看新娘一栏上“叶止水”的名字。 他告诉叶晓曼:“新娘子叫叶姹,是叶太傅的千金,止水听说是她的道号。” 神域的道家弟子,在外会用道号互相称呼,久而久之,道号就取代俗名成为正式姓名。 新娘子请柬上写道号,也是神域的习俗,因此嘉应没有起疑。 嘉应将姬惟明当作眼中钉,已经做好要跟他争抢一辈子的心理准备。 姬惟明直接放弃,他求之不得。 正夫之位,触手可及。 叶晓曼不敢碰请柬一下,好像上面有什么大恐怖一样。 她目移:“这样啊……” 她问:“你要去参加婚礼吗?” 嘉应只有亲眼看到姬惟明拜堂成亲了,才放心,“我去,你一起来吗?” 叶晓曼想哭无泪,“我说我一点也不想去,你信吗。” 嘉应勾起嘴角。 姬惟明要成亲,叶晓曼一点也不在意,看来是对他一点也不上心。 他说:“你不去也好,我怕睿王看到你,会在婚礼上反悔。” 叶晓曼背着手看窗外:“他应该不会的。” 不仅不会,还会带着我亲自向你敬酒呢。 她只要稍微设想那个画面,就头皮发麻。 嘉应讨赏了。 “姬文逸被废除祭神官的位置了。” 叶晓曼没有忘记嘉应的功劳,“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嘉应以欲说还休的眼神勾一勾叶晓曼,睫毛几乎扫到他眼下的泪痣,“你说过,事情办成了,会给我奖励。” 叶晓曼大方一回:“说吧,要什么。” 她讲完,立刻补充一句:“除了结婚的事。” 嘉应有一座神殿。 用玉石砌成的墙体,所有的用品,无论是座椅、摆设、神幡,皆是白色的。 一尘不染,庄严,无暇,如同圣子的品行,日月昭昭,辉耀世人。 在某些特别的日子,例如每月的初一、十五这样的十斋日,圣子会端坐在高高的神坛上,接受信徒的膜拜。 今天是个吉日。 滕王专程来寻嘉应,他作为本届的祭神官,来跟嘉应讨个祭典开始的好时辰。 参加游神活动的神像什么时候从各处宫庙里抬出,圣子什么时候从永宁寺启程前往皇宫祭天坛,这些时间点都需要提前请示神灵。 珠帘放下,厚重幕布从挂钩上松落。 嘉应坐在重重帷帐之后,聆听信徒的请求。 帷帐之前,神殿的地上摆着几百个雪白的蒲团,坐满了贵族、高官。 神殿外头,有巨大白玉台阶,一级一级地降到山脚下,足有九十九阶,每级台阶上也坐了数百人。 人山人海,全是赶来聆听圣子教诲的,足以见神域信仰之虔诚。 叶晓曼僵硬地坐在嘉应的身旁,和嘉应一起接受信徒的顶礼膜拜。 嘉应选的好地点! 第226章 当她的伥鬼 叶晓曼悄声问嘉应:“人不会太多了?” 嘉应却回答道:“我喜欢热闹的地方。” 他指点叶晓曼去看。 “你看外头数不尽的芸芸众生。” “他们随时可能走进来,询问我经典上的疑窦。” 嘉应的白衣一丝不苟,连背颈也端正地形成一条直线。 “伟大的神灵背对着信徒时,他会在做什么。” “我的信徒之中,想必有很多人想过这个问题。” “一想到我所做之事,他们如何也料想不到。” “我就高兴。” 高岭之花的圣子,如此对叶晓曼说。 叶晓曼大惊。 你要不要听听你一个男孩子在说什么烧话。 你究竟对禁锢着你的身份有多不满,厌世感又加深了喂。 神殿里外,众生拜倒一地。 滕王恭敬地道:“请神灵赐吉时。” 他话音落,无数声音也跟着喊:“请圣子赐吉时——” 声音一重高过一重,从神殿一层层传递到山脚下,又从山脚下滚上山,大风吹过松林,绵延传出去数千米。 “允。” 嘉应冷淡的声音,透过神幡传出。 滕王紧张得圆脸冒汗,跪在蒲团上,面对眼前一面面神幡上绣着的栩栩如生的诸天神佛,双手捧着筊杯,高举过头顶。 往年,姬文逸会傲然地站在一地跪地的人群之中,让下属代为掷杯。 但滕王和淑妃都是嘉应的信徒,他们面对嘉应时,会虔诚地跪拜。 嘉应由于储君的跪拜,在这一刻,神权的声势如日中天。 “司天监测算吉时为辰时一刻,不知神灵准否?” 砰。 寂静之中,第一个掷杯抛下。 半月的木片一阴一阳,是为圣杯。 滕王觉得是个好兆头,很高兴:“第一次请示,佛祖允了。” 殿内高僧们的诵经声响起,等到诵经结束,还需要再掷两次杯。 外头众生屏住呼吸,关注着神灵的旨意。 高台之上,叶晓曼在耍圣子。 想想她都是一个三天后就要结婚的人了,现在居然还…… 等等叶晓曼!你这是什么想法,一副完全屈服于命运的样子! 事情还没成定局,不要自暴自弃好不好。 还有三天呢。 说不定这三天之内,事情会出现些转机。 说不定她一拍脑袋,临时想到了完美的破局之法。 说不定姬文逸争气点,会将她偷运走,她就假装并非她所愿,一边借助姬文逸的力量愉快地逃婚——这也是一个办法。 总之,不要被可怕的现实吓倒了。 叶晓曼心里呐喊着,淡定地瑟瑟。 嘉应白衣顿地。 唇轻启,皓齿莹白。 他死死地咬着他手腕上的佛珠。 叶晓曼在问他话。 “嘉应,你是谁的?” 嘉应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是妻主的人。” 叶晓曼:“你就这么喜欢……” 嘉应低声重复:“喜欢,好喜欢。” 他就喜欢被她这样对待。 当她的伥鬼。 灵魂、全身心被她操纵着,从此她才是他供奉的神灵,他的主宰,他是她最虔诚的信徒。 她要他生,他就生;她要他死,他就死。 他不需要自我。 信徒的责任,是无私地奉献,无尽的供奉。 信徒唯一想寻求的回报,仅仅是神灵的爱。 “我好爱,好爱你。” 嘉应哭着说:“求求你,千万不要抛弃我。” 叶晓曼用手帕给他擦眼泪,“不会的。” 得到神灵的回答后,信徒终于恍惚地笑了。 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在责备嘉应:你不觉得耻辱吗? 嘉应听着愤怒的诘问,笑容更深。 “本圣子,觉得很荣耀。” 低贱的反面不是高贵,而是要贱到底。 生命在于宽度不在于长度,他绚丽地绽放过,就足够了。 世家,身份,声名,全抛诸身后,那都不重要,跟她比起来,那些无足轻重。 “本圣子,只要神灵爱我,就可以了。” 嘉应是,欢喜的病人。 他心满意足地抱着叶晓曼。 “圣子?” “国师?” “尊师?” 嘉应听到帷帐后,有无数的声音在喊他。 滕王的掷杯很顺利。 三次都是圣杯,所求之事,神灵全允了。 嘉应贴着叶晓曼的脸,恍然地笑了。 “依……神灵之允。” 让神圣坠落。 把白的染成黑。 他似乎被外头欢喜的气氛所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神,甚欣。” “吾亦如是。” 永宁寺,佛陀小世界。 仙山天岛,平地矗立着一座通天佛塔。 塔内佛堂,面积广阔不知有几千几万丈,石雕佛像壁立千仞,耀眼如太阳的无数佛火照亮黑暗的空间。 每朵佛火都幻化成一位僧人的面庞,胖瘦老幼都有,这些人影是僧祖们的化身,真身在另外一处。 人影站在一起开会。 人数上,比上次面见嘉应时,还多了几十人。 足足有上百位。 负责教养圣子的老僧站在最下首,凝重地汇报:“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请各位老祖宗做定夺。” 老僧使用神念术,将嘉应在寺内与女子私会的影像,传给各位僧祖。 空气中泛起水纹般的震荡,是僧祖们的情绪波动。 很快就平息下去。 圣子犯戒,嘉应不是第一人。 关键是如何处置。 一道声音,向老僧问出了众人的疑惑:“对方是谁?” 老僧犯难了:“我不清楚。” 无数道声音汇合在一起,诘难:“你调查了这么长时间,连女方的身份也调查不出来?” 老僧道:“圣子已意识到寺庙的监控,他做了反抗。” 嘉应地位超然。 他能阻挠,甚至直接篡改任何不利于他的调查。 负责调查的僧人们,甚至被嘉应下了一种叫“过目即忘”的法咒,使得他们永远无法准确记住女子的真容。 一开始,嘉应与宫里的龚昭仪来往过密,永宁寺怀疑他的对象是龚昭仪。 但嘉应制造了无数烟雾弹,永宁寺查来查去,发现“龚昭仪”只是嘉应用来蒙蔽他们的障眼法,于是放弃追查下去。 目前,永宁寺只能得到一条确信无疑的信息—— “那女子名唤焦言暇,是飘渺派外门的女弟子。” “圣子偶尔会将她接到庙里私会,至于她的居住地点,圣子用聪明的手段作了掩盖,我们查不出来。” 第227章 求和 嗡嗡的讨论声响起。 诸位祖宗,首先排除了抹杀嘉应的建议。 圣子难得。 嘉应的寿命只剩十几年,下一任的容器依旧没有诞生。 圣子的人选,为了完美镇压魔神的心脏,不是随便挑选出来的。 一流的资质,空灵的心质,近乎神灵的品质,缺一不可。 等于是截取每一代大圣人的命格,来逆转灭世的必然命运。 每代,甚至几代人之间,亿亿万的人口基数,也只诞生出一位先天圣人。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位于最顶端、最耀眼的佛火发话了。 他读取了在场各位的神念,采纳了集体决策。 “圣子,一时受到蒙蔽,将他引导回正确的道路。” “女子,抹杀。” 叶晓曼的生命,就这样,轻易地被剥夺了。 她没估计错,敢睡圣子,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只是她没想到,代价来得如此快。 “四天后的祭神大典,圣子还需要在民众面前现身,现在不适宜扰乱他的心绪。” “祭神大典结束之后,立即清算。” 那道声若洪钟的声音降下后,烛火熄灭,佛塔内归于平静。 老祖们的意志,通过神念,将命令下发给永宁寺的各位高层。 僧人们领取了命令,四下散去。 静静等待执行日期的来临。 叶晓曼不知道她因为较差的自我管理,已上了神域第二大势力的暗杀名单。 她陪过了嘉应,打卡得到今日份洗髓草叶子,悄悄离开永宁寺。 为了掩人耳目,她离开时没有使用嘉应准备的马车。 她在街上逛了逛,感受下节日的气氛。 接着去叶府试婚纱。 她在路边雇佣了一辆木牛流马。 木牛流马,是炼器世家诸葛大师发明的杰作,拉人的牛马,是木头雕刻的,利用机关和符箓催动。 叶晓曼称之为修仙界的摩的。 她给担当司机的修士付了钱,木马的头顶有一条像储钱罐那样的缝隙,司机填进去一颗阵石,催动疾驰符,木马两条前腿开始刨地,“活”过来了。 她爬进马屁股后的车厢。 车厢狭窄,地板铺着一张旧旧的草席,还算干净整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只能供两个人容身。 她过了好一段时间的奢华生活,回归到这种平民级交通工具,居然感到了一阵不适应。 是有点飘了。 叶晓曼靠着车厢,盘腿坐着,两只手笼在袖子里,闭目养神。 车子行了一段路后,她开始感觉有点不对劲。 好像有谁在盯着她看。 她出其不意地打开眼帘。 姬文逸坐在她对面。 她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姬文逸不是被禁足了吗,如何跑出来的。 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来的。 想干啥? 气不过来杀她? 叶晓曼保持镇定,掌心捏住一张攻击符。 姬文逸华贵的紫袖铺在简陋的草席上,披垂的长发间,玉珠随着窗外光影的变幻,偶尔闪过珠光的华彩。 狭窄的空间,委屈他的长手长脚了,坐在她对面,膝盖紧紧贴着她的膝盖。 “阿宝。” 他将她的紧绷收在眼底,“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叶晓曼疑惑:“什么?” 姬文逸被她坑得几乎失去一切,她估计姬文逸无论怎样,对她是含有恨意的。 现在看他,居然对她一点埋怨之情也无。 不是大哥,你这样我报复起来很没有成就感的。 姬文逸低下高贵的头颅,好声好气地哄她。 “我反思我的过往行为,对待你有诸多不是。”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对你很恶劣,在一起之后,我的所作所为也不够尊重你。” “我错了,跟你道歉,我以后会改的。” 叶晓曼不为所动,看着他肩膀后面的窗格,连眼神也不跟他互动。 “我不接受,你回去吧。” “阿宝,我的本性并非如此,我是被教育成这样的。” 开始甩锅原生家庭了? “我是长兄,自幼失母,父亲寡恩,我肩负着照顾姬惟明的责任,如果我不够强硬,我们兄弟两人是活不到今日的。” “我的冷酷,只是我的伪装,我的血肉与你一般柔软,你跟我吵架后,我的心一直在流血。” 什么吵架,不要偷换概念,我是跟你分手了。 叶晓曼听出来了,姬文逸这善谋人心的策略家,对她改变策略了。 他琢磨出来她吃软不吃硬,开始在她面前卖惨。 有耐心的蛇,会伪装成猫,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姬文逸求和:“我们和好,好不好。” “不好。”叶晓曼干净利落打碎姬文逸的幻想,她贴着车壁,从他面前挪到他的对角线上,跟他离得远远的。 “阿宝。” 姬文逸不依不饶,膝行向她的位置靠近。 “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可以答应你所有要求。” 一个敢说,一个敢提。 叶晓曼抱胸:“那你把洗髓草送我。” 姬文逸若有所思地笑了,她拿到好处后就会离开,在她真正成为他的人之前,他不会交出底牌。 他自认拿捏到她的命脉,“灵草是新婚礼物,只要你悔了跟姬惟明的婚约,和我成亲……” 叶晓曼怒斥,“你想得美。” 车里狭窄,姬文逸眼看又要靠到她身上,叶晓曼给纠缠得烦了,“你再自取其辱,我就要羞辱你了。” 姬文逸的动作只停下一瞬,又要来扒拉她。 叶晓曼被他惹怒了。 “姬文逸,跪下。” 姬文逸看她,眉头微微皱。 她知道他做不到,故意起劲羞辱他:“你说什么事情都会做,却连我都不跪。” 姬文逸立刻在她面前,将膝行的动作改成了双膝跪下。 叶晓曼惊了,从地上贴着车壁站起来,像只受惊的壁虎一样,双臂往后扒在车窗。 姬文逸无限放低的底线吓到她了,如果不是窗户太小,很想跳窗逃跑。 姬文逸跪在地上,眼睛从下往上看她,像个昏君,为讨美人欢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姬文逸温文尔雅地询问: “孤的心肝。” “孤再给你磕三个响头,我们就和好如初,好吗。” 他再往前凑近,叶晓曼直接抬脚,直接怼脸打,抵着他的额头将他往后推——按司机的要求,她脱鞋后再上车的,可惜了。 姬文逸就任由被踩脸,隐隐还有享受的神色。 这也能叫他漺到。 第228章 萧师兄拿出了婚礼邀请函 “好了,消气了没有?” 姬文逸的语调,优雅从容得不行。 她随着抬起一条腿的动作,一圈裙摆在他眼前。 他斯文败类,抓着她脚踝,无辜地发言:“你的裙底。” “孤想钻。” 叶晓曼海王英明一世,差点被整崩溃了。 “走开,滚啊!你变肽到我了!” 姬文逸就跟陪着她玩似的,笑开了。 叶晓曼的脸黑了。 他连忙收敛表情,低声下气地:“我跪了,你原谅我吧。” 叶晓曼深吸一口气,仰起头,一气呵成地说下去: “我是耍你的。” “你磕一百个响头也没用。” “你别来找我,也别跟我讲话了,和你说话我只想尖叫,你碰我我都在忍耐。” 她明明白白地告诉姬文逸:“我不喜欢你了。” 姬文逸叹气,“你说我只爱你的人设,可是你现在一点也不温婉可爱的模样,我也喜欢。” 叶晓曼杀人诛心:“我喜欢姬惟明,我三天后就要跟他成亲。” 姬文逸竟也免疫了。 这厢的进化速度未免太快。 他平缓地告诉叶晓曼:“你嫁不了他的。” 叶晓曼感兴趣:“你听着想搞事?” 姬文逸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强调:“只要我不同意,你谁也嫁不了。” “你还能将我咋地。”叶晓曼就不惯着他了,“滚,不想再看到你。” 叶晓曼是真的不耐烦了,姬文逸见好就收。 “你不愿原谅我没关系,愿意跟我说话就好。” 他掐了个手诀,从车内离开。 “我会再来的。” 叶晓曼无能狂怒。 她在姬文逸这,受到了五万点打击。 去叶府试完婚纱,完蛋,要结婚的即视感越来越重,好像这次真的逃不了了,再受十万点打击。 她长吁短叹,回到据点,躺了一天,苦思冥想,依旧想不出什么脱身之计。 阳光从房间里一格格地爬走,白天变黑暗,又一天时间过去了。 和姬惟明的大婚倒计时,从三天变成两天。 晚上,大师姐敲门。 “小师妹,去燕仙楼了。” 终于去夜店喝酒了。 叶晓曼前一秒还在为嫁人的事精神萎靡,下一秒立刻精神抖擞。 天塌下来,她也要去找男模。 她鲤鱼打挺,三秒起床:“师姐你等等我,我马上来。” 走廊上,聚集着一群嘻嘻哈哈的女修。 叶晓曼一数,加上她和大师姐在内,一共有十个人。 足够在小倌倌内承包一个独立包间了。 大师姐不太敢带叶晓曼去风月场所。 一来,叶晓曼是个老实人,她不想带坏叶晓曼。 二来,萧楚竞盯叶晓曼盯得紧,他收到女修们要去逛小倌馆的风声,话里话外暗示过大师姐别带坏叶晓曼。 还整天在同门的通讯群,转发一些“女修风流快活后染上病不治身亡,临死前悔不当初劝世人清净身心”的市井传言,实在晦气得很。 即使大师姐在群里不断强调,她们找的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去的是听曲赏舞的高端场合,萧楚竞还是照发不误。 恼得大师姐将他禁言了。 “我们先出门,和你分开走。” 大师姐不想得罪萧楚竞。 “你去跟萧师弟同步一下,说你是自愿跟我们一起去玩的。” 说完,师姐们给叶晓曼留了地址,潇洒地走了。 叶晓曼低头想了想。 她回房间,换上睡衣,坐着轮椅,敲开了萧楚竞的房门。 萧楚竞别看在打坐,可他时刻关注着外头的动静。 听到大师姐等人单独离开了,才松了一口气。 “萧师兄。” 叶晓曼把一盘葡萄放在桌面上,“我的水果吃不完,送些给你吃。” 萧楚竞在她轮椅前蹲下,每日帮她检查伤脚的愈合情况。 虽然不应该庆幸,但他觉得叶晓曼的脚扭得很及时。 不然她就跟着大师姐去见世面了。 叶晓曼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很困的样子,“我回去睡觉了。” 萧楚竞没有怀疑。 叶晓曼连睡衣都换好了,她是多么洁身自好,完全不被不正之风所蛊惑。 叶晓曼即将离开时,萧楚竞从怀里拿出一张婚礼邀请函。 他告诉叶晓曼:“睿王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婚礼。” 他怕叶晓曼不太清楚这个人是谁,还特地解释了一下:“他叫姬惟明,是太子姬文逸的孪生兄弟。” 说来很奇怪,白天萧楚竞出去交易丹药,在路上,遇到姬惟明的车驾。 姬惟明第一次成亲,很高兴,在街上见到熟人就给发请柬。 萧楚竞跟他不算熟,甚至还打过架。 与姬文逸交好时,在太子府与他见过几面。 姬惟明却说:“本王希望你来,再把你看到的场景,转述给废太子知道。” 萧楚竞稀奇,“你成亲不邀请你哥?” 他立刻推断,姬文逸和姬惟明闹翻了。 对清正宗来说,是条有用的情报。 什么原因? 姬惟明和姬文逸为了争妻兄弟反目的事,宫里没有走漏任何风声。 中间缺失的逻辑链太多,萧楚竞再聪明,也猜不出。 姬惟明淡淡一笑,放下车帘,没有做任何解释。 萧楚竞不在意,随手接过侍卫递来的请柬。 萧楚竞想带叶晓曼去参加婚宴。 如果叶晓曼看到新娘子漂亮的婚服,萌生出想成亲的念头,那就太好了。 “小师妹,一起去喝喜酒吧。” 叶晓曼看着过分眼熟的红色请柬,嘴角抽搐。 她不停地摆手:“我婚礼那天挺忙的,就不跟你去了。” 萧楚竞失望地将请柬收起来。 叶晓曼说服萧楚竞千万别去参加婚礼:“我家乡的习俗,未婚人不能去参加太多婚礼,会被偷喜的。” 萧楚竞闻所未闻:“真的?” 当然是假的。 叶晓曼趁萧楚竞陷入沉思,马上推着轮椅跑路。 “晚安,萧师兄。” 叶晓曼麻痹了萧楚竞的戒备,她假装回房间,随便翻出套衣服穿上,扛着轮椅,悄悄从后门溜走。 她往轮椅上拍了一张奔驰符,轮椅像闪电般飞出去。 半路追赶上大师姐她们,一起去小倌馆。 大皇朝不设宵禁,皇都的夜晚,就是一座不夜城。 街上火树银花,烧烤摊茶馆里人声鼎沸,道路两旁的楼台越来越豪华,灯火越来越亮堂,最后来到城北最大的销金窟。 第229章 外面的野花格外香 隔着几条街,就能闻到空气弥漫着酒和胭脂的香气,走在宽宽的大路上,两边用仙术幻化出绮丽的仙境景象,高楼之上满是红袖招。 俊男美女站在二楼朝人抛媚眼。 “仙子们,上来喝酒呀。” “本店消费满一千灵币,免费停马。” “前一百名到店客人,酒水全免~” “那位穿粉红小衣的姑娘,找我呀,不收你钱。” 叶晓曼从脸上拿下美男扔给她的鲜花,笑容满面,像回到快乐老家。 大师姐回头看了看一群没见过世面、显得格外兴奋的师妹,无奈地摇摇头。 “尽量别呼吸街上的空气,空气里含有大量的欢喜香,专门麻痹修士意志力的。” 大师姐带着她们,去了最高档的燕仙楼。 叶晓曼等人一脚踏进会所,立刻被环肥燕瘦的花美男包围住了。 不愧是全京都人均消费最高的场所,从业人员的质量都很高。 老板挥着小手帕,扭着腰过来迎接,“诸位仙子,请往里面走。” 他看到叶晓曼甚至坐着轮椅来逛青楼,大为感动。 “这年头,像仙子一样身残志坚的风流人物,放眼六界,也不多了。” 大师姐提前定好了包间,老板将所有人直接带到了二楼的雅室。 大师姐是操心的性格,叮嘱所有人。 “这里鱼龙混杂,小心看好各自的法剑、钱袋。” “还有,不要闯祸。” 叶晓曼说:“大师姐,没事的,我觉得我现在强得可怕。” 自从练了嘉应和姬文逸提供的功法后,她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牛劲。 大师姐慈爱地看着叶晓曼,傻孩子又在说梦话了。 老板等女修们坐下,他击击掌,十几个美男端着酒水美食,像流水般走上来。 又有十几个抱着琵琶等乐器等男子走进来,这些是专门给客人做歌舞表演的。 叶晓曼点了两个,因此一左一右坐了两个美少年。 少年们穿着款式半透的彩衣,容貌姣好,论质量,肯定是比萧楚竞他们差远了,但耐不住野花香。 灯光暗得恰到好处,叶晓曼乐得见牙不见眼。 陪叶晓曼的两个美少年,是店里的潜力头牌。 他们陪着喝酒,温声细语地聊天。 “我们兄弟从没见过像姐姐这么漂亮的人。” “姐姐气质不凡,一看就是闻名天下的大修,我们能跟您坐在一块,是三生有幸。” “姐姐喜欢喝什么酒,我亲手给你调。” 叶晓曼表示会所的男孩子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个个都是人才,她超喜欢这里的。 场上轻歌曼舞,实力男团卖力表演,可谓是“遏云歌响清,回雪舞腰轻”。 大师姐坐在叶晓曼隔壁,她认真辨认了场上跳舞的舞伶,忽然皱了皱眉:“不对。” “我们点的是头牌花旋公子,该死的小官,竟然找了另外的人来忽悠我们。” 大师姐气不过,立刻要去找老板理论。 “我跟你一起去。”三师姐放下酒杯。 两位师姐临走前,看到叶晓曼一脚踩在凳子上,捋起袖子,和美男们大口喝酒玩骰子。 小倌们是老江湖,玩骰子惯会偷奸耍滑,叶晓曼却能让他们一次一次地输,衣服一件一件地掉,看着竟然像是泡惯了夜店的个中好手。 两位师姐一起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一定是小师妹不小心吸了外头含有欢喜香的空气,形象才和平时截然不同,她绝对是第一次逛夜店的老实人! 大师姐拍了拍其他人的肩膀,“看好小师妹,别让她喝太多酒。” 这才离开。 “真不好意思,花旋公子今晚去陪别的客人了。” 大师姐不接受老板的解释,“我们等花旋公子的档期,等了整整一个月,还加了双倍的价钱,也是你说他今晚有空,我们才过来的。” “先来后到,没理由我们定好的人,随便就被别人截胡了。” 老板很为难,“我本来安排得好好的,哪知道今晚来了群小霸王……” 三师姐:“什么人这么嚣张啊?” 老板回答:“领头的是神意宗的章修士,他也是光禄寺卿大人的公子,有权有势,我们哪敢得罪。” 大师姐冷笑:“神意宗?那我知道了。欺男霸女,倒是他们宗门的特色。” 神意宗,和清正宗同为人间九大仙门之一,热衷于接收名门贵族子弟,门下弟子自视身份高贵,人人鼻孔朝天,行事张扬跋扈,被称之为“人间小魔门”。 清正宗和他们绝交已有数百年。 大师姐不想惹事,她后退一步,“你把我定花旋的钱退给我。” 清正宗的修士整体不富裕,花旋公子号称舞姿双绝,出场费高昂,大师姐想替师妹们把钱拿回来。 “您的诉求合情合理,”老板支支吾吾地说,“可是那群神意宗的修士说了,人,他们代为享受,钱,还是由你们承担。” 大师姐和三师姐听完,怒不可遏。 只要是人,就吞不下这口恶气。 “欺人太甚!他们在哪里,我们要找他们说说理!” 老板没办法,将两人带到另一栋楼,神意宗修士的包厢门前。 大师姐推开门。 “本届六界争锋,强敌多如牛毛,我们神意宗要拔得头筹,恐怕有点难度。” “神域的素灵真,人间的萧楚竞,魔族三使妖修七杰,以及海域的十三部众,每位天骄的实力都不容小觑。” “特别是叶晓曼,热门冠军候选人,外界传她得第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呔,伪五灵根而已!吹捧一个废物,修真界的风气真是越来越倒退了。” “对上她,别说需要章师兄、张师姐亲自出手,就是我,也能打得她求饶。她最好祈祷不要在淘汰赛遇到我,不然我废了她的灵根。” “清正宗过去百年,连续33届,哪一届后起之秀不是被我们神意宗压着打?这次六界争锋,也要教他们好好做人。” “就是就是。” 靠近门的几桌修士正在喝酒吹牛,看到大师姐和三师姐走进门,几个人拍桌而起,“谁?” 大师姐把法剑往桌角一拍,“你姑奶奶!” 第230章 欺人太甚 三师姐击了三次掌,场中献舞的花旋公子等人,停了下来。 舞者停止起舞,音乐声随之停下。 里间坐主位的那一桌修士,听到动静不对,集体放下酒杯,朝门口的方向望来。 发现找事的是两名筑基期的修士,面上的紧张消失,换上轻蔑的神色。 为首穿锦服的男修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一条腿踩在桌子的侧边,晃着腿,骄横地扬声问道: “哪来的土鸡瓦狗不知死活,敢来砸我神意宗的场子?” 大师姐理也不理他,直接看着场中的花旋公子:“公子走错房间了,跟我走吧。” 花旋为难地看着对峙的两方修士,不敢动。 老板缩在门口,不敢管。 修真界强者为王,修士们哪一方打赢了,他就支持谁。之后就算输家带人找上门,他也可以说是被胁迫的,火反正烧不到他身上。 三师姐用法剑敲了敲肩膀,大声说:“耳聋了吗,走!” 花旋对神意宗的修士礼了礼,转身向门口走。 “本仙君让你走了吗?” 花旋刚走了一步,一根筷子横空飞来,钉在花旋脚旁,只要稍微偏移一点,就会扎穿脚掌。 花旋被吓得失色,瘫倒在地上。 大师姐淡淡地看着出手的锦服男修,“仗势欺人,赖账吃喝,贵宗弟子的素质就这样?” 男修抬起鼻孔:“你想怎样?” 大师姐说:“花旋是我花钱定下的,要么你把钱还我,要么他跟我走。” 男修的鼻孔抬得更高了,“如果我既不想还钱,也不想你把人带走呢?” “那我只能代神意宗管教管教你了,”大师姐冷笑,“拔剑。” “章师兄,还有这位陌生人同道。”坐在锦服男修身旁的女子站起来,走到他们中间,“我们今晚是出来玩的,不要为了一名卑贱的鲛奴,伤害彼此的和气。” 女修彬彬有礼地询问大师姐:“您看起来有些眼熟,我记得以前见过您,似乎是清正宗的章——” 大师姐既然被认出来,就承认了,“章瑛。” “哦,章瑛。”女修别有用心地重复了一遍。 她特地跟锦服男修强调:“章师兄,她叫章瑛,你叫章瑛君,你们的名字只差一个字,好巧。” 叫章瑛君的骄横男修,像被戳到了逆鳞,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女修又道:“章瑛师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汝夏珊。” 大师姐看着女修漂亮得有些僵硬的脸,疑惑地问:“汝夏珊?你怎么长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去整容了?” 汝夏珊被说破美貌的真相,笑容消失。 大师姐意识过来了:“你们故意的?” 汝夏珊曾经是清正宗外门的弟子,修行天赋不错,几年前因为品行问题,被遣送回家。 她这个人怎么形容呢,喜欢看热闹。 为了每天能得到不同的乐子,她会挑拨周围人的关系,不断制造矛盾,“二师姐,三师姐在我面前说你坏话了”、“六师兄,七师兄说你偷同宿舍人的法器”、“刘师妹,你写的文章是不是在影射宗门不好啊,你出来给我们解释下”,等到人打得你死我活,她津津有味站在一旁看。 社会上这种垃圾人不少,明明家境好、不缺爱,偏偏喜欢看人倒霉。大师姐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态,她直接收集证据,将汝夏珊送走了。 因此被记恨上。 大师姐明白了,她就说怎么会那么巧,今晚来消费,偏偏遇到找茬的。 无非是她之前来燕仙楼定房间,被汝夏珊看到了,汝夏珊带人来报复她了。 章瑛君则是有其他计较的点:“什么人,也配和本仙君同个名字。” 章瑛君是羽化仙体,修仙禀赋一流,从小被人追捧着长大,自视甚高。 他觉得他的名号将来是要传遍修仙界的,跟他同名,就是故意来沾他的光。 以前在家时,还亲手打死过一个跟他同名的下人。 章瑛君这种人,比汝夏珊更可恶,仗着家里有背景,莫名有优越感,不把普通人当人。 他直接命令大师姐:“你今天,就在这,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名给我改了。” 大师姐面对一屋子的奇葩,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直接拔剑,“谁先来?” 她来找说法时,已经提前跟老板打听过神意宗修士的实力。 实力最强的章瑛君和汝夏珊,都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其他人等,以炼气期居多。 她是筑基后期,三师妹筑基中期,打起来不会输。 可惜大师姐不像叶晓曼是在社会上混大的,还是低估了人性的底线。 章瑛君和汝夏珊对望,笑了起来。 其他修士也哈哈大笑,从桌上站起来,汇集到章瑛君的身后。 “一个个跟你打?你当我们傻啊?” 章瑛君拔出剑:“一起上!” “25人对2人,优势在我!” 叶晓曼身边的师姐伸长脖子张望,“大师姐她们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几个人站起来,“我们看看去。” 叶晓曼想跟着。 被人按着肩膀坐回去,“小孩子看家。” 这几个师姐也一去不复返。 剩下的人等待着,心情不安。 “我们去找师姐们吧。” 不知是谁提议了一句,叶晓曼跟随着大部队,走出包厢。 师姐们的踪迹,很容易发现。 出门就听到坐在公共区域饮酒区的客人们在传:“有两伙修士打起来了。” 甚至不用询问在“哪里打”,跟在热闹的人后头,跟随着隐约的喧哗声,就能找到目的地。 燕仙楼的建筑布局,是由四栋主楼围成回字结构,正中央有一块空地,像“回”字正中央的“口”,搭建起露天戏台,平时会有一些小倌在这里做杂耍或者唱戏的表演。 今晚,表演暂时中断,客人和表演者挤在外围,所有人抬起头张望同一个方向,正在看热闹。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 叶晓曼挤到最前面,仰起脸。 叶晓曼正好看到正前方的彩楼上,五楼有一面墙被打破了一个洞,一个女修吐着血,被人从破洞里扔下来。 “哇!”人群爆出惊呼。 “陈师姐!” 第231章 一对一决斗 叶晓曼身边的同门认出了女修的身份,连忙用灵力托住陈师姐的身躯,让她不至于头朝下栽倒在地摔断脖子。 陈师姐落地后,手撑着地,又吐出了一口血。 叶晓曼也顾不上装瘸了,从轮椅上站起来,上前扶住陈师姐。 叶晓曼喂她吃了颗回血丹,“陈师姐,怎么回事?” 陈师姐服用丹药后,暂时缓过来,她飞快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同门们听得义愤填膺。 尤其听到章瑛君要强迫大师姐改名,更是气打不到一处来,纷纷说着要找神意宗的修士搏命。 在这期间,五楼的打斗声没有停过。 “别,你们快走。”陈师姐赶忙阻止,“敌人有25个人,我方只有10个人,你们快快走,跑回去搬救兵……” 她话没说完,又陆续有同门被从楼上扔下来。 最后被踢下来的,是大师姐。 神意宗的修士是故意的,不仅打人,还要将伤痕累累的战败者扔到公共场合展览,公然羞辱。 “章瑛,你还是不愿意改名吗?” 章瑛君随后带着所有同伙,大摇大摆地出现,将大师姐的弟子令牌扔到大师姐脚下。 大师姐一只眼睛被打肿了,躺在叶晓曼怀里。 按照以往这种情况,大师姐因为对方使阴招输了,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破口大骂。 但她看着周围因为她的莽撞而受伤的师妹们,躲避叶晓曼吃惊的眼神,小师妹那么崇拜她,她却丢大脸了。 她嘴唇蠕动,在众多旁观者的指指点点中,羞愧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师姐在叶晓曼的搀扶下,站起来。 章瑛君还在咄咄逼人:“我数到三,如果你还是不识好歹,我就从你的师妹之中挑选一个人,在你面前活活打死。” “三。” 大师姐嘶哑着声音说:“我姓名是父母给予的,代表着家族的荣耀,不能改。” 汝夏珊幸灾乐祸地笑了,暗暗发出威压,大师姐看到,修为比较薄弱的两三个师妹,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大师姐愤怒:“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汝夏珊回答:“就欺你了,怎么着。” “二。” 章瑛君恶毒的眼神,开始在清正宗的弟子之中挑选。 大师姐向同门们低喊:“你们快走!” 跑不了的。 神意宗的修士已经撑起了屏障,把人像蚂蚁一样罩在玻璃罩里。 叶晓曼和同门们背靠着背,防备着被偷袭。 “一。” 大师姐握紧拳头,她要保护好所有人:“我答应……” “不是我说,”叶晓曼打断大师姐的妥协,捡起大师姐被扔到地上的弟子令牌,吹去上面的灰尘,交到她手上,“这年头怎么神金遍地走啊。” 叶晓曼作为苟道之王,以前遇上筑基期高手,她一个小炼气,一般是能多低调就多低调。 遇上这群贱客,她忍无可忍。 叶晓曼两边的嘴角,压了下去。 她目前的心情,可以借用她小学生时代的签名档来表达:谁敢折我姐妹翅膀,我定毁他整个天堂。 曼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叶晓曼当完刺头,神意宗修士蟑螂般令人恶心的眼神,转移到她身上。 人人见她只有炼气七层,还是个伪五灵根,没人将她放在心上。 汝夏珊立即总结重点:“章师兄,她辱骂你。” 她苦口婆心,看似是为了叶晓曼好,实际在出谋划策,“炼气期如果被打伤了根基,日后就无法结丹了。” 章瑛君立即说:“贱婢等着,等本仙君处理完你师姐,就废了你的灵根。” 大师姐将叶晓曼护在身后,急得正要求情。 叶晓曼却扬声问章瑛君:“你敢不敢跟我一对一单挑?” 她话出口,清正宗的同门、对面神意宗的修士,以及围观的乌泱泱的人群,大吃一惊。 连章瑛君也愣了一下。 神意宗的所有修士呆愣之后,集体狂笑。 “哈哈哈清正宗连傻子也收!” “你只有炼气七层,我家章师兄筑基中期,一根手指头就能吊打你。” 围观群众也纷纷摇头。 “头一次看到上赶着要送死的。” “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文静内向,没想到是脑筋有问题的人。” “她是气不过神意宗以强凌弱,才站出来的。不过嘛,在被情绪冲昏了头脑之前,要先评估下自身的实力,有没有资格出风头。” “嘘,小声点,你说神意宗的坏话,小心他们待会连你也打。” 大师姐连忙小声提醒叶晓曼:“小师妹,姓章的是个阴险小人,你莫再激怒他了。” 叶晓曼揽着大师姐的肩膀安慰,“没事的,我有后手。” “可是……”大师姐还是不放心。 叶晓曼再次发话:“章瑛君,比不比?” 章瑛君拒绝:“你也配让本仙君拔剑。” “哈?”叶晓曼疑惑地问他:“你怕我?” 她思考了一会,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你筑基期,我大师姐也是筑基期,你明明可以一对一跟她比试,却要叫上所有同门,25人打1个人。” “我知道了,你是个胆小鬼。” 章瑛君被激怒了:“我们是25人打7个人,不是25人打1个人。” “25人打7个人哦——”叶晓曼拖长声音,赞美道,“你们神意宗真是手段光明!行事磊落!” 叶晓曼竖起大拇指:“赞!” 围观群众中,那些后头来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听完叶晓曼和章瑛君的对话,不约而同谴责: “神意宗以强凌弱,真是卑鄙啊。” “这个叫什么蟑螂的,连炼气期的挑战,也不敢应。” “神意宗还自诩是人间九大宗门之一呢,有这种胆小如鼠的弟子,真是丢脸!” 章瑛君听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猛地拔剑:“我割了你这贱婢的舌头!” 章瑛君放出威压,等级优势带来的千钧重力,压着叶晓曼的头顶,要将她压得跪下去。 叶晓曼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从储物袋拿出姬文逸和姬惟明给的家传玉镯。 一左一右,戴上手镯,章瑛君的威压顿时消失不见。 第232章 验收下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为金主猫猫nya加更) 玉镯作为仙级防御法宝,不仅能护住叶晓曼,还能形成能量场,屏蔽整块区域的压制,连带着解除其他师姐身上的威压。 师姐们顿感身上一松,原本握不住剑的,只觉得被源源不断的灵气包裹着,精神大振。 章瑛君奇怪,再施加力量,却发现对叶晓曼毫无作用。 修士间一旦发出决斗,除了当事人决出胜负,谁也不能插手。 叶晓曼和章瑛君离开各自宗门的阵营,走到空地的中央。 叶晓曼从储物袋取出无名剑。 为了掩盖身份,无名剑被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用密音与师姐们交流。 【大师姐,你不必理会蟑螂的无理要求,就算你改名了,神意宗也会找其他的借口对我们动手。】 【待会,我会制造乱子,你们趁机突围。】 师姐们很激动:【小师妹,原来你是在牺牲自己替我们争取逃跑的机会,这么危险的事情,应该让我们来啊。】 叶晓曼摇了摇头。 无论是打架,还是作诱饵,只能由她来。 她上辈子生长于黑暗险恶的贫民窟,对付恶棍,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玩都能玩死他们。 就算输了,她有大量保命法宝,萧楚竞送的防御法器,金丹强者也奈何不了她。 她储物袋里还装着九条龙,一个形势不对,骑着龙就能光速逃跑——万不得已才用,在神域的土地上,怕闹出动静,姬氏皇族发现传家宝被盗,找她要回去。 这些优势,都是师姐们没有的。 她们对她很好,她想保护她们。 章瑛君将剑鞘扔给他的小弟,他看着叶晓曼,终于忍不住问:“喂,你说话时,为何眼睛从不看我?” 叶晓曼双手拄着剑把,剑尖抵地,她低头注视地面,依旧是回避看章瑛君的脸,她用无比诚恳的语气回答:“宗门一直教导我们,要爱护眼睛。” 章瑛君:“什么意思?” 叶晓曼乖巧地点头,“你长得太丑,伤害到了我的心灵之窗。” “哈哈哈——” 现场爆发出一阵大笑,师姐们也忍俊不禁。 “这女修长得老老实实的,开口却能气死人。” “她还是少说几句吧,惹怒强者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就是,她全身上下只剩下嘴硬了吧。” 章瑛君接二连三在口头上吃亏,暴跳如雷,立刻要用武力给叶晓曼一个惨痛的教训。 “你去死!” 他挥剑劈向叶晓曼。 “小师妹!”师姐们惊呼。 所有人屏住呼吸,或怜悯,或焦急,或幸灾乐祸,全部人无一例外都觉得叶晓曼会被打得很惨,甚至因为逞强失去生命。 大师姐咬紧牙根,握紧剑柄,盯着场上的风吹草动,只要叶晓曼有危险,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冲上去将叶晓曼抢救下来。 只有叶晓曼最轻松自在。 普通人越级挑战强者,好比赤手空拳面对持刀狂徒,心理素质再好,也会胆怯,她心理素质超群,越危险,她越镇定。 算起来,这是她在修真界,第一次跟人认真打架。 以前她都是倒地装死。 她的修为是炼气七层了,因为得到了无名剑,外头传她传得神乎其技,但她实际上是什么实力,她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到了确定实力的时刻了。 叶晓曼站在原地,她集中精神,认真地看向攻击她的章瑛君。 章瑛君为了逞威风,打算一招拿下她,直接动用了杀招,使了全力,不给她一丝反抗的机会。 他用了他的成名剑技,万剑诀。 一柄剑分化为几十柄剑,剑雨如矢,攻击力强大。 叶晓曼的刘海被剑风掀起,睁大的瞳孔,清晰地映出几十道白光朝她飞来的线迹。 几十柄剑离她不到十步远了。 她依旧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觉得她被吓坏了,连闪躲也不会。 有不忍心的人,已经闭上了双眼。 大师姐和陈师姐交换眼神,已蓄势要拔剑。 只有叶晓曼惊奇地“咦”了一声。 她终于领会到,嘉应的大象易筋功、姬文逸的大音无形功,绝世功法的妙用。 章瑛君的剑,很快。 但是落在她眼中,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像是视频按下0.5倍数,慢速播放,章瑛君的出招动作,法剑的攻击轨迹,清晰可见。 她轻而易举,就找到他剑招中的漏洞。 原来这两门绝世功法,不仅改善了她的灵根,还洗涤了她的五感。 甚至还提升了她对大道的悟性。 例如章瑛君挥剑的瞬间,她电闪雷鸣之间,已经领悟到了如何破解章瑛君的攻击。 几十道飞剑同时进攻,目的是为了让人眼花缭乱,只要找出其中那把真正的剑,打落它,就能破招。 这也属于顶级修行者才会有的直感,对神识的要求极高,金丹强者也不一定拥有此种技能——灵修能锤炼神识,男人们没有骗她。 叶晓曼本来还想拔剑,这下决定省了。 几十把剑瞬间飞到叶晓曼的眼前。 章瑛君狞笑:“扎穿她!” 叶晓曼动动手指,周围植物藤蔓暴长,落英缤纷,无数花瓣飞到叶晓曼面前,凝聚成牢固的盾牌,挡住了章瑛君的剑。 章瑛君大吃一惊,做梦没想到叶晓曼居然能接下他一招。 以为叶晓曼必死的围观群众也没想到,一时间,场面安静,连喝彩声也忘记发出。 章瑛君很快回神:“你以为你真的能挡住我?” 他飞到半空,掌心往前推,放出全部灵力,几十把飞剑一同蓄力,意图穿透叶晓曼的花朵屏障。 叶晓曼与章瑛君决斗的时候,连接四栋主楼的空中回廊,无人注意的角落,几个路过的男子,被底下的热闹吸引,站定。 其中一人,穿着黑色紧身衣的,是太子府的首席暗卫,男鲛人三七。 三七认出叶晓曼,发现她身处险境,神情严峻。 燕仙楼的老板陪在三七身边,一改在大师姐面前软弱无能的形象,变得严肃干练,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修士为了争风吃醋引发的小争斗罢了,少主不必在意,您往这边走。” 三七拔出了他腰上的短刃。 燕仙楼老板吃惊:“下面打架的人,有您认识的?” 三七简单地说:“一个熟人。” 他正要翻越栏杆,下楼营救。 忽地,他动作停下了。 第233章 她是大恐怖般的存在 三七的手掌已经按在栏杆上了,却感受到环绕着叶晓曼的鲜花的移动速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衡量了两方灵气的强弱,诧异地看了看叶晓曼,将短刀收起来。 “您不打算救人了?” “嗯,”三七没离开,站定观战,“胜负已定。” 底下,章瑛君的脸,从胜券在握,渐渐地变得恐慌。 他攻不破叶晓曼的花朵屏障,柔软的花瓣,比金刚石还硬。 叶晓曼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修炼,辛勤接受传功,额外搭建的四个丹田,已见雏形。 五个丹田都储存着金木水火土各一种属性的灵气,再利用姬氏大音无形功,将五束灵气拧成一股。 章瑛君比叶晓曼高几个境界,灵力已经开始由盛转衰,叶晓曼还是越来越有。 场上修为层次比较高的修士,已看出了端倪,惊叹不已。 大师姐终于松懈了精神,高兴地说:“小师妹大有长进。” 章瑛君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叶晓曼笑眯眯地说:“你没招了?那轮到我出手了。” 她话音未落,花瓣盾牌还在,人已不在盾牌后。 章瑛君猛然看到叶晓曼出现在他前方,一开始还在离他十步开外,一眨眼,移形换影,距他只有三步之遥。 她实在诡异,章瑛君不由地起了怯意,他加大攻击,二十道飞剑再幻化成四十道。 剑雨,更密,更强劲。 场地中,各个方向飞满了光剑。 叶晓曼偏头,避开第一把飞向她的飞剑。 章瑛君震惊叶晓曼看破了他幻剑的进攻路线,但他依旧嚣张,大喊:“你看破,也接不住我的剑!” 剩下的三十九道飞剑,有的从天落下,有的从地下钻出,四面八方,对准她全身各大死穴攻击。 所有的飞剑打了个空,因为叶晓曼消失了。 唯有一根根绿色的藤蔓破地而出,每一根藤蔓,精准地缠住了每一把飞剑。 章瑛君暗道不好,赶紧召回真实的那把命剑,防身。 他刚把剑抓到手里。 握剑的手腕,就被叶晓曼扣住了。 叶晓曼出乎意料出现在他的右侧。 两人肩膀对齐,章瑛君直愣愣看着他前方,叶晓曼面朝他身后。 章瑛君见鬼一般,转过脸,看到叶晓曼的侧脸。 咔嚓。 章瑛君的手腕被折断了。 叶晓曼一招夺剑。 围观的众修士甚至没有看到她使用任何技巧,就看到她信步走过去,轻轻巧巧拿过章瑛君的法剑。 轻易得像从小孩子手中取走玩具。 炼气七层,逆伐筑基中期。 这种恐怖的实力,已经不是同境界无敌可以形容的了。 近乎大恐怖般的存在。 没人想明白她怎么做到的。 明明是伪五灵根,却能发挥出单系灵根至纯至坚的优势。 除此之外,她的身法,杂糅了人间的清正、魔族的强悍、神域的飘逸,甚至还带了佛家的虚空万物,根本看不出她是什么流派的。 只知道她来自人间,清正宗的弟子。 没落已久的清正宗的实力,已经暗中发展得如此恐怖了吗。 过了好久,才有人梦游般地舒出一口气,“好强。” 人群,炸开了锅。 章瑛君万万无法接受。 他颤抖地指着叶晓曼,崩溃地喊:“不、不可能!我明明比你强了几个大境界!” 他立刻想到了:“你骗人,你是天才,你故意隐藏等级!” 叶晓曼淡淡地说:“你好吵哦。” 几道藤蔓飞过来,掀翻章瑛君,捆住他的手脚,将他定在地面。 “章师兄!” 神意宗的修士总算从巨大的变故中反应过来了,纷纷向前几步,又碍于人质在叶晓曼手里,不敢轻举妄动。 叶晓曼举起章瑛君的命剑看。 法剑认主,但被无名剑杀伐万千的煞气镇住了,不敢反抗,乖乖为叶晓曼所用。 叶晓曼遥遥地与大师姐对望,看到师姐身上的伤口,把目光转向章瑛君。 章瑛君感到了她的杀意,恐惧地叫:“贱婢你不能伤我,你可知本仙君是谁,本仙君是……” 叶晓曼用章瑛君的法剑挽了个剑花,一剑,穿腹而过,将章瑛君钉在地上。 剑是好剑,章瑛君的保命法宝也挡不住她的攻击,直接将章瑛君的灵核一分为二。 章瑛君都说要毁她灵根、剪她舌头了,难道还留他实力,好让他日后找她寻仇? 当然是趁他病,拿他命。 叶晓曼说:“听你同门说你是羽化仙体,最适合修炼的体质之一?” 她抓着剑柄在章瑛君的肉里旋转一圈,看着他的眼睛,让他清楚记住这一刻的恐惧,“以后你不是了。” 她留他一命,对他这种人来说,失去引以为傲的东西,活着比死去难受一百倍。 场中只回荡着章瑛君杀猪般的叫声。 其他人久久没有说话。 连空中走廊的三七,似乎也被她震住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底下的身影。 除了清正宗的同门,所有人畏惧地看着叶晓曼。 连她今晚随便穿上的粉红裙装,也具有别样的含义。 穿得越粉,打架越狠。 越是老实人,被逼到爆发的时候,越凶狠。 没错,由于叶晓曼老实纯良的面相,就算她当众毁了章瑛君的灵根,在旁观者的眼中,她依旧是一个同门被辱、奋起反抗的无辜者。 叶晓曼站在章瑛君旁边,目光扫过神意宗的修士,“接下来是谁?” 神意宗的人见识到章瑛君血淋淋的例子,他们集体认定叶晓曼是个隐藏实力的前辈,有大半人畏惧地往后退。 叶晓曼掰掰手指,指指其中一人:“你刚才不是蹦哒得挺欢的吗?出来。” 汝夏珊懊恼,她本想看乐子,最后被当作乐子。 她知道叶晓曼要替她师姐出气,肯定不会放过她,只得硬着头皮,从躲在最后面的位置走出来。 她色厉内荏地撺掇其他人与她共同作战:“章师兄刚才大意,才会着了她的道。” “那女人的手段有多狠,你们都见到了,再退缩下去,你们会跟章师兄一样被挖灵核,不得好死!” 果然蛊惑了一些人,和她一起扑向叶晓曼。 大师姐拔剑:“打!” 同门被叶晓曼所激励,大吼一声,进入战场。 两派修士再次打成一团。 第234章 一山还有一山高 神意宗的胆气已被打垮,失去了战斗的意志,清正宗越战越勇,越来越占据上风。 打得神意宗的人抱头鼠窜。 章瑛君惨叫着拔下身上的宝剑,被人扶着,从地上站起来。 他狠狠往地上吐了口血水,从怀里拿出他父亲的令牌,“光禄寺卿在此!” 光禄寺卿在皇朝是三品的大官,在京中颇有势力。 皇朝的规矩,下位者见到上位者必跪。 在场的围观群众见到令牌,跪了小一半的人。 章瑛君已失去了理智,他只想要叶晓曼死。 他用令牌指着叶晓曼:“所有人听命,拿下她!” 跪下的皇朝的修士听到命令,不想行动,也只能行动,拔出剑,不情不愿地朝叶晓曼包拢。 “前辈,我们也是被逼的,多有得罪,请赐教。” 燕仙楼老板在高处看着,摇摇头,“不能再让他们打下去了。” 章瑛君再挑衅下去,必定会被杀。 叶晓曼作为人间的修士,在神域杀人,按照皇朝的律令,必须就地正法,她走不出酒楼的。 光禄寺卿家的公子,万一死在他燕仙楼,他也不好交代。 燕仙楼老板只能再次出面。 “各位客人,有话好好说。” 他从楼上飞到两伙人中间,陪着笑脸,放出威压,暂时压制下局面。 章瑛君完全不领情,嘶吼道:“本仙君今天一定要报仇血汗!” 他不顾形象地痛哭流涕:“她毁了我的灵根!我一辈子全被她毁了啊!” 大师姐怒骂回去:“你想杀我和小师妹时,有没有想过你毁了旁人的生命?你手上血债累累,小师妹今天不过是替天行道,你活该!” 章瑛君:“你们还等什么!动手啊!” 老板往身后使了个眼色,打手们走上前,将两伙人分开,想要将他们全部“请”出燕仙楼。 大师姐见形势不对,低声对叶晓曼说:“小师妹,这里是神域的地盘,神域人自然会偏向他们自己人,那蟑螂确实杀他不得,我们还是算了吧。” 叶晓曼不愿意。 人不能杀,他要大师姐改名的账,她还没算呢。 她鞋子下踩着汝夏珊的脸,做滚筒运动,汝夏珊小声请求:“前辈别踩我鼻子,我刚做的,哎,疼疼疼疼——” 叶晓曼对着章瑛君笑了,“你拿身份来压我?” 身份是吧,谁没有。 逼她仗势欺人,那她可太擅长了。 叶晓曼把无名剑立到地上——剑灵很乖,自己会站直。 她伸手到储物袋里掏了掏,顺手拿出一块令牌。 得意洋洋地高举到头顶。 姿态比章瑛君还嚣张十倍。 她看了看令牌上的姓名,正要念出来。 忽然发现错拿成姬文逸的。 本来是想拿姬惟明或者嘉应的。 姬文逸什么时候把令牌偷偷塞给她的,她根本就没找他要。 呸呸呸,晦气。 但突然放回去,气势就输了。 叶晓曼只能不痛快地喊:“废太子在此!” 姬文逸虽然失去了太子之位,但他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积威犹存。 在场所有神域的人,看到令牌上的金兰徽纹,全场秒跪。 燕仙楼老板和打手赶紧恭敬地滑跪。 章瑛君手中的光禄寺卿令牌“哴铛”掉地,他慌里慌张地跪倒,额头伏在地上,吓得发抖。 在等级分明的神域,在皇族面前,三品小官算什么,只是拔剑可杀的蝼蚁。 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他的灵根了,他需要考虑的是,会不会因为一己的行为,为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三七挑起一边眉毛。 姬文逸知道叶晓曼用他的身份在外头作威作福,不得高兴死,半夜从床上坐起来笑。 三七带着笑意,单膝跪下。 “臣等,恭迎亲王殿下。” 大师姐乐了,笑容太大牵动脸上的伤口,她龇牙咧嘴捧着脸,用手肘撞撞叶晓曼,“东西哪来的?” 叶晓曼小声回答:“我说我帮姬文逸按摩腹肌,他一高兴就送我了,你信吗?” 大师姐付之一笑,只当是萧楚竞和姬文逸交好,萧楚竞转手送了叶晓曼。 章瑛君带着他的人,以跪拜的姿势,一点点地往后蠕动,拼命地想尽快逃离现场。 “蟑螂君。”叶晓曼点名。 章瑛君被叫住,生硬地回答:“小人在。” 叶晓曼立在一地矮下去的人头面前,视野开阔,她崇尚人人平等,不喜欢仗势欺人,但不得不承认,对于某些带恶人,以毒攻毒是最快乐的。 叶晓曼说:“我的大师姐,名唤章瑛。” 她看着大师姐,笑眯眯地说下去,“她是世界上顶顶好的人。” 大师姐听到,脸上的笑容藏不住,还是假装不以为意,别扭地把头转到另一边去了。 以后要格外整治叶晓曼这一点,男女老少随口就撩,这是不行的。 “你和我大师姐的名字,有两个字是一样的,我觉得你不配,你改名吧。” 章瑛君:“是,我回去就改名。” 叶晓曼:“不用那么麻烦,我当场给你赐名。” “听说你和汝夏珊,有一个外号叫神意宗双秀?” “人出来混江湖,怎么能没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她先指章瑛君,“以后你姓猪,单名一个‘不’字。” 再指汝夏珊,“你改叫狗如。” “以后你们的名号,就叫猪狗不如。” “来,大家跟我念,神意宗猪狗不如。” 现场的空气洋溢着快乐的气息,围观群众们一起高喊:“神意宗猪狗不如!” 叶晓曼像做完表演的魔术师,向四面拱手,感谢大家的支持。 章瑛君脸上的肌肉抖擞,喉咙被气得涌上一口血,最终他应下了,“是,谢前辈赐名。” 汝夏珊接受不了,她之前以别人的痛苦为乐,等到被人戏耍,才明白那些被她欺负的人的痛苦。 她崩溃地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过分,你究竟是谁?” 叶晓曼笑嘻嘻地回答:“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么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的名字,就叫——” “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人称,正义的使者。” 汝夏珊作为乐子人,遇上叶晓曼这个终极玩梗人,终于“哇”地一声,被整哭了。 第235章 男菩萨 神意宗的修士抹着眼泪,扶着伤员,狂奔出燕仙楼。 猪不和狗如离开时,眼底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恨意。 他们发誓,半年后如果在六界争锋遇到叶晓曼时候,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叶晓曼将令牌收回去,跪下的人如释重负,纷纷起身了。 “大家都散了吧,好好玩。” 燕仙楼老板长袖善舞,把围观的客人都劝回去了。 他转到大师姐面前,赔罪说:“小店招呼不周,各位仙子今晚的消费,小店全免了。” 大师姐冷哼:“你如果早有作为,也不会闹得如此地步。” 老板好说歹说,最后每人赠送了一张可以免费消费三年的贵宾卡,六界的分店都可以使用,大师姐这才答应不去神域的商会联盟投诉他。 清正宗返回刚才的包厢。 饮酒作乐的心情,可不能因为小人而改变。 大家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虽然受了点小伤,但每人都情绪高昂。 “漺!出了一口恶气。” “刚才小师妹那一招空手夺剑,有如神来之笔。” “对了小师妹,你怎么变得那么强?” 叶晓曼回答:“我最近偶得机缘,接受了两门神功的传承。” “我就说小师妹是本世界的气运之女,每次出门都能得到机缘!” 叶晓曼回想了一下,惊了:“你这么一说……” 大师姐在跟大师兄传讯:“你才到半路?刚才在路边吃烧烤没接到信息?不用来了,你带人回家吧,我们架都打完了!谁赢?当然是我们赢。” 叶晓曼小心问大师姐:“萧师兄要跟大师兄一起过来吗?” “我让他们回去了,”大师姐回头,“你说萧师弟?你大师兄喊人吃饭没叫上他,他不知情。” 叶晓曼拍了拍心口:“那就好,千万不能让萧师兄发现我出来玩。” 这头,叶晓曼装了一波大的,被师姐们众星捧月,迎回房间看歌舞表演。 那头,首席舞者花旋公子回到私人化妆室,快速地敷粉补妆,换衣服,准备以最好的状态,回去给清正宗的修士献舞。 他的动作有些迫不及待。 每个花魁的心中,都有一个被强大修士赎身的梦想。 花旋刚刚旁观了叶晓曼的对决。 他觉得他的命定之人,来了。 花旋化完妆,满意地看着铜镜里他的脸。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 铜镜正对着门口,镜面出现了另一张男人的脸。 花旋黑脸。 世界上第二恨的事,别人素颜的状态,比他浓妆还好看。 鲛人暗卫三七,在燕仙楼老板的陪同下,走进来。 三七看着花旋身上的舞蹈服,对老板说:“帮我也准备一套。” 花旋把眉笔拗断了。 世界上最恨的事,他好不容易盯上的金主,别的男人立刻来抢。 叶晓曼饮下美酒,听到同门们一起鼓掌欢呼。 原来是花旋入场献舞了。 花旋公子不愧是色艺双馨的京城第一舞者,舞姿相当迷人,他能够在巴掌大的一面鼓上,连续旋转几十圈,雪白的舞服旋转成一朵花,煞是好看。 叶晓曼看得认真,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动作,司空情都没他这么会扭,花旋还时不时跟她抛媚眼,乐得她找不着北。 花旋一曲跳完,所有人沉浸在他的舞姿之美无法自拔。 三师姐泪流满面:“俺的娘亲,不枉我为他跟别人打了一架。” 叶晓曼也想着这就是今晚的高光了,忽然包间内的灯光被熄灭,一束光从正中央的舞台打下,好像舞台上的聚光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漫天飞花翩跹,光柱中垂下一条彩绢,有一个舞者,抓着彩绢降下来。 “天!”清正宗所有没见过世面的女修,集体发出惊叹声。 那是一位穿着异域风舞服的舞者,脸上戴着半面珠帘面罩,五官将隐将现,引人遐想舞者的真正面容。 上半身不着衣,交系着亮闪闪的珠宝配饰,手臂上系着彩带,下半身宽大的裤裙上缀满半圆的珠片,好像华美的鱼尾。 叶晓曼的水果从手中滑落,只觉得从天而降一个男菩萨。 九头身完美无缺。 舞姿魅惑动人。 蜜色的皮肤,是神话中的太阳神,彰显着健美和蓬勃的生命力。 当他交叉着手臂大幅度甩腰的时候,那惊人的腰臀比,好像是她寻觅已久的翘屁男模。 舞者一边翩翩起舞,一边向叶晓曼走来。 他头顶投下的白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叶晓曼发出尖叫:“他在看我!他边看我边摸他的胸肌了!” 诱引!红果的勾引! 舞者似乎听到了叶晓曼的激动呼喊,珠帘面罩下的嘴角微微笑,几个大幅度的旋转,彩带飞舞地来到叶晓曼面前。 “哇靠!”除了叶晓曼之外,所有女修再次惊呼。 叶晓曼暂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像是惑诱代名词的舞者,在为她跳膝上舞。 大长腿岔开,站在她膝盖的一左一右。 叶晓曼近距离,欣赏着肌肉的协奏曲。 闪光,发出悦耳轻响,是各种摇晃着的珠宝链条。 柔韧有力的,是摆动的蛮腰。 她还看到了他的柰。 钉着亮晶晶的环。 每一个设计,都为享乐而生。 他忽而玩左,忽而在后,环绕着她的座下旋舞,把他身上系着的彩带甩到她身上,那些腰上的带子又是固定他身上的舞服布料的,只要一扯就…… 叶晓曼像只追逐着荧光点的猫,被猎物引得坐立不安,一会向左扑,一会向右扑。 他像一条灵活的鱼,身躯一点点地舞动着往下矮,最后匍匐在她脚下。 一舞终了,房间里的灯又被点燃。 叶晓曼抬起他的下巴,从他耳朵上取下面罩,舞者显出真面目。 居然是鲛人暗卫三七。 三七一笑,挤开叶晓曼身旁的男孩子,贴着她坐下来。 花旋公子被抢去所有风头,恨恨地继续领舞。 三七陪着叶晓曼聊天。 “你怎么会来……”叶晓曼诧异地看看周遭风月无边的景象,“这种场合?” 三七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包着叶晓曼给他倒的酒,低着头微笑道:“我过来兼职。” 第236章 侍卫三七有点甜 “嚯,”叶晓曼问,“首席暗卫的工资还不够你花?” 三七不在姬文逸跟前当差,健谈了很多。 “钱……是不太够花。” 三七跟叶晓曼聊起了他的打工人生涯,姬文逸三年才给他涨一次工资,皇都消费水平高,首席暗卫的工作虽然体面,但工作制服、武器保养都要自己花钱,每月工资发到手,很快就花掉一大半。 叶晓曼义愤填膺地道:“这一切都是姬文逸的设计,他就是要给你刚刚好的工资,让你永远替他卖命。” “殿下待我不薄。”三七淡淡为姬文逸说一句好话,又谈起他刚从暗卫的集体宿舍搬出来,因为一起睡的兄弟睡觉打呼,严重影响他睡眠质量。 皇都租房很贵,三七想买房,要攒上200年的钱。 “所以才到这里,找了一份工作。” 叶晓曼听完,很是引起打工人的共鸣,“你一个鱼的生活真不容易呀。” 三七又是低头纯纯地抿唇笑。 很像是第一次做这种活的大学生。 他羞涩地给叶晓曼倒酒,叶晓曼连端起酒杯也不用,他亲自把杯子扶到她嘴边。 也许是长期习惯了服侍人,他的每一个动作妥帖,仔细,让接受服务的人很是舒心。 她喝完酒,他还用他的手帕,细心为她抹去唇角的酒渍。 手帕是旧手帕,带着清洗干净后晾干的阳光气息,又因为物品的个人私密属性太重,带来亲密的暧昧感。 叶晓曼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靠近了仔细看,她才发现三七的头发不是纯黑,而是带着大海印象的深蓝色。 眼睛也是深蓝色的。 实在是一个漂亮的鲛人。 再叠加上侍卫这个职业…… 她尽情幻想了一把:很想成为亲王,拥有一个绝色侍卫,白天侍卫为本王在前线冲锋陷阵,挥舞宝剑;晚上侍卫还是为本王挥舞宝剑、冲锋陷阵,只是不穿衣版本。 她忍不住握住三七的手,苦口婆心地说:“以后你从姬文逸那辞职了,一定要来我这里干啊。” “我不一定会给你工资,但我是真拿你当心腹看待啊。我睡的床,就是你的床!” 三七用海水般的眼睛凝视她,认真地答应了:“好的。” 叶晓曼被他迷惑,连另一旁的男孩子不停作出小动作要争夺她的注意力,她都忽略了,凑近三七问:“你一个晚上,咳,收费多少?” 三七一时间没有回答,他没有卖过身,今晚来燕仙楼,是为要事前来。 他其实也没有做过陪酒的兼职,他骗了叶晓曼,他今晚只是忽然起心动念,想陪她喝喝酒。 无论生活多艰难,他都不会出卖自己。 他被皇朝军队俘掠,当作奴仆转卖,因为资质好,被送到太子府服侍。 又凭借着努力,一步步做到了首席暗卫的位置。 别人畏惧他的凶名,她是第一个敢偷偷摸他手的人。 三七问:“贵人,想包在下?” 叶晓曼装模作样地喝酒,“你先说说你的价格。” “在下的价钱,恐怕有点贵。” 贵?那算了。 叶晓曼搜肠刮肚,想白票。 皇朝爱风雅,风月场所也流传出不少佳话,才女才子用一首诗词歌赋,就俘获了花魁的心,心甘情愿跟贫穷修士私奔。 叶晓曼很想成为这个幸运修士。 她深沉地摸着下巴道:“你的处境真不容易,我想现场吟咏一首诗来安慰你。” 三七:“在下听着。” 他期待地等待着。 叶晓曼表情严肃地看着天花板,似乎在酝酿才思。 过了很久,她说道:“生而为鱼,我很抱歉。” 放弃了,走文化人的道路,太委屈她了。 三七笑开了,捧场:“文采斐然。” 他按了按空酒壶上的法阵,酒壶自动注满酒液,等着酒壶加满的空隙,他忽然说:“如果是贵人的话,在下不收钱也行的。” 叶晓曼的眼睛立刻亮了。 三七凑到她脸庞边,两人的脸几乎贴上了,“在下租的房子,离这有些距离。” “您如果嫌路途远了,我们可以找一处水域,水质明净、环境清幽的江河湖泊,都行。” “您知道,我们鲛人一般是在水里……” 叶晓曼喃喃道:“我可从来不知道。” 两辈子都没这么玩过哇。 叶晓曼想起了一个传言:“不过,你如果变成鱼尾的话,是不是?” 三七忍俊不禁,“该有的,还是会有的。只是现出真身时,会用法术遮羞,故而久而久之,世人以讹传讹,让他人对我们鲛人一族的误解越来越大。” 叶晓曼迫不及待:“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请务必让我见识见识。” 三七将嘴唇转移到她耳边说:“在下还没被他人……” “得手过。” 上线的声音忽然在叶晓曼耳边响起:【这男的都出来卖了,还标榜什么清白。】 叶晓曼差点被他的神出鬼没吓萎了,才发现她一个情绪激动,又跟上线共感上了。 上线:【你就这么执行任务的?】 老板你真的好煞风景。 叶晓曼连忙关闭了和上线的共感。 就这么几瞬的时间,她没理睬三七,三七以为她不感兴趣,坐直了身躯。 纯情侍卫再火辣辣,也是个雏。 刚才顺着气氛说了些话,脑袋清醒过来后,开始后悔。 怕叶晓曼以为他真的是风月老手。 她毕竟是姬文逸的女人,现阶段,不是他有资格招惹的。 叶晓曼看着三七。 她还等着他继续说烧话呢,他咋不接着说了。 他不说,她怎么顺理成章带他去河边。 三七给叶晓曼倒了最后一杯酒。 “天色不早了,在下该走了。” 叶晓曼:“别,咱才聊几句。” 三七:“我最后想给贵人讲一个海域的寓言故事。” 叶晓曼:“说,说完我们就去河边。” 三七低首,脸上抹了舞者的珠光,长发是深蓝色的,亮晶晶的色泽,很像是海面上的磷光闪烁。 鲛人的故事,很像是流过礁石的暗涌。 “从前,深海里居住着一对孪生兄弟,哥哥和弟弟长成一个模样,谁也无法区分他们两人。” “兄弟俩看上了同一位姑娘,但是姑娘只能成为其中一人的新娘子。” 第237章 司空情全速赶来 “漂亮的姑娘,最终选择了弟弟,但是哥哥很生气,发誓要将姑娘抢过来。” “贵人,如果您是哥哥,您会使用什么聪明的方式抢亲?” 叶晓曼门儿清,三七是给姬文逸办事的,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内情,想要透漏给她知道。 他直接告诉她了,姬惟明成亲当天,姬文逸是一定会抢亲的。 但姬文逸抢亲的方式很巧妙,普通人意想不到。甚至能够瞒天过海。 姬文逸和姬惟明长得一模一样,姬文逸还能想出,比假扮姬惟明抢亲更狡猾的方式? 她笑道:“这倒是个难题,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三七避而不答,继续讲他的故事。 “深海里,同时居住着另一位勇士。” 鲛人的声音,海水般流动,如果阳光照耀海面,清澈的质感。 “勇士也喜欢这位姑娘,他还不了解是不是一见钟情了,但他觉得姑娘像一件物品被两兄弟抢来抢去,无人过问姑娘的心情。” “那位姑娘真的非常可怜。” “勇士于是在想,等到海枯石烂,海水倒灌之时,如果姑娘愿意跟他走,他会带着她离开。” 三七讲完他的故事,就离开了。 留下叶晓曼一个人凌乱。 什么意思? 姬文逸究竟要用什么方式抢亲? 三七看样子是想救她一把,但非等到“海枯石烂”之时,她哪有时间? 最重要的是,他要给她看大尾巴的! 大!尾巴!呢! 啊!最讨厌谜语人了。 玩到后半夜,大师姐才带着所有人离开。 “燕仙楼只是第一场。” 大师姐肿起来的眼睛,抹药后已经消下去了,“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有后半场。” 叶晓曼觉得大师姐说的每句话,该死的甜美,“后半场,我们去看些女修应该看的。” “燕仙楼的舞者,衣服还是太多了。” 醉生梦死楼。 豪华的大门门口,大半夜依旧排了长长一队伍女修,每人拿着一张门票,凭票进门,门口有护院在专门检票。 大师姐说:“门票一万块灵石。” 师姐们哀鸿遍野,手不停往外掏钱。 大师姐一个个收钱,收到叶晓曼跟前时,叶晓曼把手伸进怀里,又伸出来,实在舍不得。 她沉声道:“等我一会,我打个电话。“ 叶晓曼去燕仙楼点两个的钱,是跟萧楚竞要的。 她打算故技重施。 换个要钱的人选,找司空情。 论避免翻车,谁还分得清她跟爱因斯坦。 司空情还在魔域争家产,他根本管不到她。 更想不到她会跟他要钱去风流快活,稳的。 【司空情,你睡了吗?】 司空情接到叶晓曼的联络之前,他驾驭着他的法宝,正在神域的大地上狂奔,日夜兼程朝大皇朝的皇都跑来。 魔域的事务,他几天前终于搞完了。 他没有告诉叶晓曼她来神域了,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地图上,代表着他位置的红点,在广袤的疆域缓慢地移动。 司空情心急如焚,越接近叶晓曼的位置,他越等不及。 他拿出通讯法宝,翻阅聊天记录,很火大。 他发长长的一段话说想叶晓曼,她只回复了一个字“嗯”,还是几个时辰后才回复的。 问她在干嘛,永远回答“工作”,问她除了工作还有没有别的,一概是“修炼”。 多跟她聊几句,她就说“忙,下线了”。 跟她置气为什么一点不想他,她表现得比他还生气,“你能不能懂事点”。 司空情缓缓吐出一串气息,等见到她再算账,生气会长皱纹的。 叶晓曼近期已经连“嗯”的单字也懒得回复他了。 司空情没办法,只得屈尊纡贵,找他最厌恶的萧楚竞打探信息。 萧楚竞是被司空情吵醒的。 他盘坐床上,捏了个召火诀照明。 没耐心地,“有话快说。” 水镜法宝的镜面,映出司空情那边的情景。 司空情在他飞行法器的内部,刚沐浴完,披散着浓密柔顺的黑发,打开窗,借着徐徐晚风,吹干头发。 萧楚竞看不懂他的操作,“为何不用灵力直接烘干?” 司空情穿着红色单袍,颜色鲜艳,肤白貌美,敞开的衣襟自然现出形状漂亮的胸肌,闻言轻蔑地瞥了萧楚竞一眼:“使用灵力有损发质。” 萧楚竞被动增加护发小常识。 他看到司空情背后,还有一方很奢华的室内泡澡池,水面上漂浮着保养皮肤的花草药材。 萧楚竞:“这些是?” 司空情:“药浴,保养肌肤用的。” 司空情以前并不喜欢他的外表,魔族以强壮、彪悍为美,过于美丽的外表不足以震慑敌人,叶晓曼喜欢他的美貌,无形间治好了他的心魔。 他于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尽心地研究如何捯饬自己。 萧楚竞粗糙直男震惊。 叶晓曼爱好美色。 萧楚竞和她生活久了,摸清楚她一些爱好。 司空情按着叶晓曼的爱好打造自己,在萧楚竞看来,是狐媚伎俩,单纯的叶晓曼说不定会有蛊惑,他生出了危机感。 萧楚竞试探敌情:“你的体香就是怎么来的?” 司空情:“你爹是天生的,你羡慕不来。” 萧楚竞假笑:“我听说人如果内在美足够,便不会注重外在的虚幻,你觉得呢。” 司空情丝毫不上当,情敌越在意,他就觉得他的路子走对了。 “萧楚竞,虽然你长得远不如我,但每个男人都有美丽的权利,别因为懒惰而放弃。” 萧楚竞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发问:“你泡澡的配方是什么?” 小师妹不止一次说过司空情很香很好闻的话,他很在意。 司空情眼珠一转,顾盼生辉,“配方嘛,有白附子、雷公藤、雪上一枝蒿……” 他连续给萧楚竞报了十几味毒草,一泡就烂皮。 不怀好意地看着萧楚竞拿出纸笔记录下了。 殊不知萧楚竞想的是熬出药汁后,先倒到浴桶里,让司空情试药。 总之男人间的竞争凶残得很。 两人如此这般互相陷害了一番,司空情问:“叶晓曼呢。” 萧楚竞被司空情扰了清梦,干脆起床擦剑。 剑修的剑,需要勤快保养。 又是一笔花销。 第238章 你再说一遍,她拿本座的钱做什么去了 顺道想到小师妹的剑柄还差一枚好看的穗子,有空要去仙墟一趟。 便想着要再寻些路子挣钱。 萧楚竞一心三用,回答司空情:“她早早睡下了。” 司空情:“你们没一起睡就行。” 萧楚竞:“就快了。” 司空情:“你们门派最近在忙什么?” “小师妹不理你?”萧楚竞最善于抓重点,“所以你才来向我打探消息?” 司空情好气,还真被他说中了。 嘴上依旧倔强:“舔狗别将舔而不得的事迹,安在我头上。” “我只是睡不着,也不想让你睡着而已。” 萧楚竞嘲讽:“真的?” 司空情有理有据地证明他和叶晓曼恩爱非常。 “叶晓曼我还不了解她?我和她每天至少联系10次,她什么都告诉我,本座需要跟你打听信息,笑话。” 司空情正在苦苦地支撑着自尊,天有眼,叶晓曼主动给他发讯息了。 司空情扬眉吐气,在萧楚竞面前播放叶晓曼的声音。 【阿情,我有一件事情想找你聊聊。】 萧楚竞停下擦拭剑锋的动作。 司空情柔声问:【怎么了?】 叶晓曼犹犹豫豫地说:【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你开口……】 司空情得意地扫了眼萧楚竞:【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叶晓曼:【我最近在神域执行任务,你知道这边消费水平高,宗门的补贴微弱,我修行又要买很多资源,所以手头有点紧。】 司空情的心一紧:【你是缺钱用吗?】 一想到他可怜的妹,在异国他乡忍饥挨饿,就心酸得无法控制情绪。 萧楚竞在旁听着,同样感到吃惊。 他每个月都会给叶晓曼零花钱,也会给叶晓曼买法宝,买丹药,他没想到叶晓曼手头还是紧巴巴的。 她缺钱为什么不跟他说,非要跟司空情一个外人要。 萧楚竞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了。 叶晓曼一定是看他赚钱辛苦,不忍心跟他要钱。 她在心疼他。 他的妹宝,懂事得令人心疼。 叶晓曼和司空情哭穷:【近期想要入手个新法宝,经济上暂时有点周转不过来。】 司空情立刻说:【要多少?】 叶晓曼:【需要一万灵石。】 司空情:【我有钱,我给你!】 叶晓曼说:【这笔钱我真的可以拿吗?】 司空情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脸,他却可以从她羞怯不安的语气中,读到她的挣扎,他妹多么有自尊心,一定是犹豫了很久,才找他开口。 司空情:【别说废话,我给你十万灵石,不够再找我拿。】 在他的再三要求下,叶晓曼才收下这笔巨款。 叶晓曼:【我打算去找一份兼职,等我攒到钱就会还你的。】 一个贫穷又充满尊严感的正义女修形象,跃然纸上。 司空情更爱了。 他拒绝:【不用还,你给我钱就是看不起我,本座有的是钱。】 叶晓曼雀跃地说:【谢谢你,阿情。】 司空情莞尔,他感受到了帮助别人、被感激、被热烈地需要着的快乐。 叶晓曼说:【那我找师姐先帮我买法宝,你记得帮我还。】 【不用。】司空情想了想,【我在皇朝的国都有熟人,你在哪,我现在叫人给你送钱过去。】 叶晓曼抬头仰望“醉生梦死楼”的巨幅招牌,她当然不会将店名告诉他。 【地址是城北未央坊,往西一里处。】 萧楚竞听到这里,很疑惑。 叶晓曼明明在家,她为什么要跟司空情报了其他的地址。 司空情一时间没有想太多,结束和叶晓曼的通话后,马上派人安排。 司空家的产业遍布六界,他只要通知在附近的店伙计给叶晓曼送钱就行了。 半夜接到司空情通讯的店掌柜,听到地址,犹豫了一下,秉着对家主的忠心,多说一句:【您要打款的叶晓曼,听着是位女子?】 司空情:【没错。还在磨蹭什么?】 店掌柜:【半夜叫打款的,会不会是诈骗,是不是不要打钱比较好?】 司空情:【你皮痒了?】 叶晓曼才不会骗他。 店掌柜吞吞吐吐地:【这个地址,其实是咱家的一个产业……】 司空情:【?】 他无须提醒也知道,司空家的产业,除了赌坊就是青楼。 店掌柜:【醉生梦死楼,从业人员为六界美男,入场费一万灵石,十万灵石可随意带走在场一位小倌包夜。营业特色是管竹舞。】 司空情:【管竹舞,你说的是那个……】 店掌柜:【男子绕着巨竹跳除衣舞。除到最后,不见一缕,客人可以上台触碰。】 萧楚竞的剑握不稳了。 他立刻出房间,推开叶晓曼的房门,被单鼓鼓的,似乎睡着人,他掀开被子,底下是枕头套着衣服叠成人形,空空如也。 他走的时候,水镜悬在他身后,跟随他走,司空情也看到叶晓曼被下空无一人。 司空情差点喷血:【叶晓曼跟本座要钱去票?】 他在他的飞行法宝里气得到处走,【啊?她竟然拿本座的钱出去偷男人?!】 【她下一步是不是要本座帮她养男人?】 司空情在水镜里破口大骂。 他暂时离开她回魔界争夺家业,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刀头舔血,生死一线,抢来的家产,将来也是花在她身上的。 他努力想要当上魔尊,为她铺路。将来她要在人间扬名,不得打击几下魔族在人间扬威,她的破烂五灵根不给魔族打哭就好了,有他坐镇,才能帮她作弊。 他给她洗服做饭,给她谋修炼资源,给她修行宫,他哪里做得不好,她还敢出去偷人。 他辛辛苦苦累得像狗,他大爷的,她转身!偷人! 他怒不可竭地指着萧楚竞骂:【本座说你是条狗没冤枉你吧,你就是条废物狗,连喜欢的女人也看不住!】 霹里乓啷踹翻一张桌子。 店掌柜战战兢兢地问:【那还送钱吗?】 司空情:【送!怎么不送!】 【本座要抓她个现形!】 萧楚竞走进醉生梦死楼。 来这种场合消费,一般是女修,他一个男修行走在纸醉金迷的男色世界,很引人注目。 “小哥哥,一个人来?” “姐姐请你喝酒,走吗?” 他的样貌比这里的顶级头牌都好,天然的风流眉眼,男人与少年气质的结合体,很具备星吸引力,吸引了一些女修搭讪。 第239章 她私底下是烟酒都来啊 萧楚竞面色沉沉,气场骇人,看着像来抓奸的,多漂亮的女修跟他讲话他眼也不抬,零星的几句问询后,再也没人敢骚扰他。 萧楚竞第一次来到这种场所,很是受到些震撼。 他暗沉地扫过一个个妖丽男子。 勾栏样式,着实勾人。 小师妹涉世不深,难怪会着了道。 他肩膀上方悬浮着一面缩小的水镜,司空情跟着他来,萧楚竞看到的景象,司空情也能看到。 司空情的愤怒一路没停,看到那些男营业员,比他难看太多的他骂叶晓曼瞎了眼,比他难看一些的他骂叶晓曼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萧楚竞嫌他烦,法宝关了静音。 地方很大,正中央的地面隆起圆形的表演区域,乐声嘈杂,场上正在进行一些萧楚竞没眼看的表演。 环绕着表演区域,由视野的好坏,消费的高低,划分出几块空间,每块空间设置了一排排的长塌靠椅,每一桌都坐满了人。 萧楚竞一张桌子一张桌子地找人。 叶晓曼乐不思蜀。 就打算今晚通宵了。 师姐们有人去舞台下看表演,有人买酒,留下她守着桌子。 她完全没有死期逼近的感觉,和新点的男孩子喝酒吹牛。 “仙子来自人间,听闻焚天大陆的萧楚竞才色双绝,不知道比起我如何?” 大男主已经开始在六界扬名了,叶晓曼没想到在小倌馆成为谈资。 不过醉生梦死楼的宣传册上写着,正征集六界美男过来当工作人员,说不定楼主暗地里也给萧楚竞发了邀请函。 她想象了一下萧楚竞在台上跳除衣舞的样子,吃吃地笑了。 “我和他不熟,不过料想是不够你们迷人的。” “说的也是,肯定不怎么样,不然姐姐还能来找我们?” “人间的男修都是一群呆子,尤其是剑修,每天只知道练剑,肯定没有我们神域的男人知情识趣。” ”你说的有道理,”叶晓曼附和:“男人嘛,要烧的才好玩。” “哼,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出来玩说要找烧的,将来要成亲的时候,还不是挑拣个良家的过日子。” 叶晓曼否认:“我以前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今晚见到你们后,我改变主意了。” 她花言巧语哄得男孩子们眉开眼笑,不停地给她送免费酒。 “姐,你摸哪呢~”长得最漂亮的男孩子扭着腰假装躲开,嗔怒。 “看你坐着腰酸,帮你揉揉。” “嘻嘻,你真坏~” 叶晓曼伸了个懒腰,“三师姐说要去买下酒菜,怎么还没回来?” 今晚才跟深意宗打过架,有点担心他们跟过来报复,她嘱咐男孩子们看着桌子,就去找师姐们了。 叶晓曼蹓跶着去酒台边,没找到人,走到外面。 走廊上三三两两站着出来透透气的客人,大师姐和三师姐站在一块抽灵烟。 灵烟有点像叶晓曼上辈子见过的那种长柄的华丽烟杆子,燃的不是烟丝,是提神的灵草。 大师姐叹气:“年纪大了,玩到半夜就没力气了。” 三师姐也说:“年轻真好。” 叶晓曼凑过去,三师姐顺手给了她一柄灵烟。 大师姐笑道:“你又教坏底下的师妹。” 三师姐说:“行走江湖,总要认识一些常见的事物,日后才不会吃亏。” 叶晓曼好奇味道,尝了尝。 萧楚竞在里头找不到叶晓曼,绕到了走廊外。 司空情的情绪平稳了些。 【说不定她根本没来,是我误会了她。】 萧楚竞的脚步站定。 司空情在水镜里往前看,暴怒改口:【她真来玩了!】 只见叶晓曼一手持着烟杆,一手端着酒杯。 她私底下是烟酒都来啊。 萧楚竞看着靠在墙上吐烟圈的叶晓曼,脑袋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 脑袋还不停告诉眼睛说,一定是你看错了。 刚道过晚安,却在夜店相逢。 白天还是瘸腿,现在却站着寻乐,一种医学上的奇迹。 【叶晓曼!】 叶晓曼忽然听到,有谁在愤怒地呼唤她的名字。 声音细细的,很像来自被关在法宝里的小人。 她的听觉比以前灵敏了很多,顺着声源往左边摆头。 然后看到了三步之外的萧楚竞。 人来人往从他身边路过,他挺拔的身材高出所有人一截,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糟糕,他脸上的梨涡消失了。 证明他的情绪有亿点点坏。 等等,他肩膀上的水镜里……是司空情? 司空情的眼神像要把她大卸八块。 天要亡我。 没有什么事比老实人逛夜店更崩人设的了。 他们知道她是个玩咖后,会不会怀疑她的深情,进一步揪出她海王的真面目啊? 叶晓曼迟缓地将脸一格一格转回来。 大师姐和三师姐还没发现萧楚竞已经来了,她们熄了烟,将叶晓曼手上的也拿走,递给路过的工作人员收走。 “走了,去看管竹舞。” 她们发现叶晓曼一动不动。 “小师妹,走啊。” 叶晓曼无神地盯着地面,至于手上的酒杯,早扔了,“不了,我作为老实人是不会去看管竹舞这种伤风败俗的表演的。”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和她的心跳声呈正比,“天色晚了我觉得我应该回去睡觉了再见了晚安师姐们。” 师姐们当叶晓曼喝醉了在说胡话,“你刚才不知看得多开心。” 叶晓曼努力撇清:“没有的!” “别磨叽,快走。” 师姐们一左一右,拉着叶晓曼就走进门。 叶晓曼刚烈不屈,眼睛看着萧楚竞,双手紧紧扒着门框。 萧楚竞就看着,叶晓曼扒在门框上的手指,被一根根地掰开,像极了老实人被迫交际应酬。 萧楚竞动容。 司空情:【你该不会就被她蒙蔽过去了吧?】 萧楚竞说:“小师妹刚进入内门,为了融进集体,有时候一些活动就算不想参加,也不得不应酬。” 司空情觉得萧楚竞一见叶晓曼就昏了头:【她都出来找男人了,你还能自我洗脑?我跟你不一样!】 【你把我带过去,本座要当场骂她。】 叶晓曼和师姐们坐回座位上。 她们定的位置,观赏效果很好。 舞台上的表演引来巅峰,舞者们每向外扔一件衣,现场的欢声一波高过一波。 叶晓曼假装低头安分守己,偷偷从眼缝看。 屁股下的软垫下沉。 萧楚竞坐下。 第240章 被他背着回家 “萧师弟,你也来啦。” 师姐们看到萧楚竞突然到场,没义气地集体转移到旁边的桌子,留下叶晓曼一人承受命运的洗礼。 萧楚竞伸出手掌,不远不近地在叶晓曼的眼帘前,遮挡住她的视线。 叶晓曼转过头看他,正好和法宝里司空情的死亡视线对上。 叶晓曼死鱼眼。 司空情:“……” 司空情:“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叶晓曼:“嗯。” 司空情:“让你按时吃三餐,没好好吃饭吗?” 叶晓曼:“吃不到你亲手做的饭,吃什么都提不起劲。” 司空情:“哼。” 萧楚竞看了眼舞台,紧紧皱着眉,收回眼。 刚才陪叶晓曼聊天的男孩子们,端着酒回来了。 “姐,你咋去了那么久,想死你了。” 他们警惕地看着忽然出现的萧楚竞,确定他不是在这里工作的。 理由简单,萧楚竞穿得太多了,工作人员的衣服不会超过两件,这个两件,是上衣加下衣加里衣加底裤的数量哦。 萧楚竞长得太优越,激起了男孩子们的竞争心。 叶晓曼另一边的位置,立刻被占据了。 “姐,喝酒。” “姐姐摸摸我的腰,你刚才说最喜欢我这种穿漏腰装的烧烧的男孩子了~” “你起开,姐姐喜欢的人是我,她说人间的萧楚竞也比不上我的十分之一。” 萧楚竞挑起眉。 “姐,你怎么不爱说话了?” 求求你们少说两句吧。 叶晓曼正襟危坐。 萧楚竞还没来得及发作,司空情先暴走了。 【丑八怪你在山海经的第几页?】 【滚!】 【再看她,本座挖了你们的眼!】 【楼主出来!】 店掌柜赶来,把被司空情羞辱得泫然欲泣的男孩子们领走。 男孩子们哀怨地看着叶晓曼,想让她帮忙主持公道。 叶晓曼欣赏着手上的酒杯,一个多余的音节都不敢发出来。 她不禁思考起来。 已知,司空情是醉生梦死楼背后的大东家,男孩子们作为他名下产业的员工,赚到的陪酒钱,司空情抽大头。 又已知,她过来票的钱,是司空情出的。 求问,她是不是无形间联合了司空情,拿了男孩子们的回扣。 得出结论,她如果偷偷利用司空情的身份办会员卡,是不是可以白票终生。 司空家的产业遍布六界,岂不是以后走到哪,天涯何处无快乐老家。 叶晓曼忍不住笑了一下。 欢乐的笑脸,不小心对上萧楚竞严肃的脸。 一秒换回悔恨脸。 司空情还想再说什么,萧楚竞把通讯掐了。 “你拿师兄的钱来票?” 叶晓曼觉得有必要声明下,她这一场,拿的是司空情的钱。 她避而不答,她假装喝醉酒,趴在椅背上,眼神迷蒙。 冲动消费,全是因为喝醉酒。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萧楚竞捏开她的嘴巴,给她喂了一颗特级解酒丹。 叶晓曼:“……” 有些修仙界过于先进的道法,她是持反对态度的。 叶晓曼只得面对。 大师姐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她发话:“萧师弟,小师妹是我们强行拉她过来的,你就别纠结了。” 大师姐,下辈子还跟你当姐妹。 “萧师兄,”叶晓曼弱弱地解释,“师姐们来看跳舞,我原本不来的,我觉得不好,刚才一直站在门口等她们。” “等了很久,天气冷了,我才进来取暖的。” 这么扯的理由,有如脖子上惊现草莓,说是被门夹到了,萧楚竞不信。 但小师妹愿意费心说谎骗他,她心里有他。 结结巴巴编造借口的样子,也很可爱。 算了,她好奇,被带坏了,出来喝喝酒,也没做特别出格的事,原谅她吧。 还是那句话,只要她不偷人,一切好说。 改天要找姬文逸提建议,皇朝这乌烟瘴气的社会风气,该整顿了。 萧楚竞不想管叶晓曼太严,怕她起了逆反心。 他一笑置之,当接受了叶晓曼的解释。 陪她喝酒,看看舞蹈。 叶晓曼被他盯着,放不开手脚玩,没什么意思。 她主动提出:“我们回去吧。” 她和萧楚竞离开。 身后传来师姐们的讨论声。 “所以说不要那么早成亲,出来玩都不得劲。” “萧师兄和小师妹没在谈吧?” “呔,看她的样子我还在想她渣了人家呢,太没出息了,下次要说说她。” 走到门口,萧楚竞在她跟前蹲下。 “我背你。” 叶晓曼伪装酒意未解,顺势趴在萧楚竞背上。 萧楚竞背着她,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慢慢地走回家。 如此人间烟火气的相处,也像是小情侣的日常。 叶晓曼趴在萧楚竞的肩头,早过了睡眠时间,开始觉得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萧楚竞反手摸了摸她的丸子头。 他们正走过夜市,空气中有白烟,飘来摊贩上食物的香味。 “想不想吃点东西?” 叶晓曼摇摇头。 她伸手去摸索萧楚竞脸上的梨涡,顺着那个窝戳一戳。 “你还生我的气吗?” 萧楚竞的梨涡立刻就陷进去了,“师兄还是有一点点生气。” 她假装忧愁,“那怎么办呢。” 萧楚竞的声音有点哑,“你亲亲师兄?” 叶晓曼将指尖抵到他的薄唇上压一压,“啾~” 萧楚竞立刻就笑开了。 萧楚竞没跟着司空情大闹一场,他越是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叶晓曼莫名就觉得不太好意思,有种谈恋爱期间出轨的感觉。 拿男朋友的钱去夜店点男公关,还被男朋友抓住了——呸呸呸,只是暧昧期,不是男朋友。 叶晓曼明白这一定是心机深沉的男人,想要以退为进,让她感到愧疚。 但她这一刻还真的被他拿捏住了。 喝酒使海王意志软弱,叶晓曼忽然想起她上辈子的海王朋友说过的话: ——最讨厌和池塘里的鱼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再经过窄巷和街坊邻里打着招呼回家做饭,顺道还在楼下的10元速剪店修修发尾,吃完饭再瘫在沙发,听鱼儿在厨房一边洗碗,一边讲他工作上的琐事。 ——你知道这种生活化场景,对海王的腐化有多大吗。总感觉会在细水长流中,被绑得死死的。 海王朋友吸烟看着夕阳沧桑感慨:你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叶晓曼的酒,这会是真的醒了。 第241章 他们会的,本座也会 叶晓曼心生警惕。 她将萧楚竞这条线捋了捋。 她和萧楚竞一起开夫妻店……啊呸呸呸,合伙开店,宗门师兄妹们一起出来做任务,岁月静好,细水长流,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默契,最近这个小情侣的氛围是越来越重了。 她在攻略萧楚竞的时候,萧楚竞是不是也正在不动声色地攻略她。 虽然她的心铁板一块 恐极越思。 此子甚为可怕。 马路上张灯结彩,民宅门口挂上了彩带,城中所有建筑用法术清洗得焕然一新,每个角落都散发着喜庆的气息。 沿途不少店铺商贩,挂上了“睿王殿下大婚,全场八折”的促销横幅。 萧楚竞点评:“睿王的婚礼真是热闹。” 冷风吹拂,一句话将叶晓曼拉回严峻的现实。 时间来到倒数第二天的凌晨,明天她就要结婚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司空情来了。 叶晓曼后半夜才到家,睡到天大亮,从跟姬惟明拜堂的噩梦中醒来。 老辈人说做噩梦后把枕头翻个面,梦见的事就不会在现实发生了,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想把枕头调转,没转成,另一头被什么重物压着。 她看过去,看到司空情的妖孽脸,怀里抱着一只白兔,侧躺托脸看她。 一定是还没从噩梦中醒来。 叶晓曼脸埋枕头,继续睡。 发出掩耳盗铃的呼噜声。 “装死?”司空情阴恻恻地问。 叶晓曼爬起来。 “你怎么也来神域了?” 司空情:“惊喜吗。” “你看我像惊喜的样子吗。”叶晓曼苦瓜脸:“你当上司空氏的家主了?” 司空情傲然:“没错,等经营到化神期的修为,我就去角逐魔尊之位。” 一段时间没见,司空情似乎更美了。 修眉媚眼,头发和皮肤泛着精心保养过的华泽,她纵然看习惯了,还是会看着他的脸发呆。 叶晓曼可没忘记他说要找她算账,她绝口不提她逛夜店的事,“我饿了。” 司空情愤怒地拍床而起:“我再也不会笑着给你煮面了。” 然后他下床,黑着脸去厨房给她煮了挂面。 骨头汤面倒卧双煎蛋,薄如蝉翼的肉片,铺上蔬菜,撒了葱花,好吃得叶晓曼差点连舌头也吃掉。 司空情坐在她对面看她吃东西,他明明气得要死,看到她坐在他面前,老实巴交地对他笑,心头的火焰被冷水泼熄,怎么也气不起来。 叶晓曼吃了几口,碗往司空情稍微推了推,“吃吗?” 司空情没应她,他要跟她冷战,用冷漠作为报复的武器,让她明白他的怒火。 好吃的还知道给他留点,不算无可救药。 叶晓曼用筷子卷了几根面条,举到司空情面前,“尝一点。” “谁想吃你的筷子。”司空情话虽这么说,还是吃了。 “下次再敢逛小倌馆,打断你的腿。” 叶晓曼嘟囔:“店还不是你开的。” 司空情夺过叶晓曼的筷子,倒转筷头敲她的脑袋:“我可以开,但你不能去。” “六界之内,此类风俗店,我司空氏都有入股。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以后你只要出现在任何一家门店,立刻有人专门汇报给我,你听清楚了吗?” 叶晓曼忍痛发誓:“我下次不去了。” 下下次再去。 司空情对她良好的认错态度,满意。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睿王府。”司空情说,“我要给睿王送份新婚礼物。” 司空家和姬氏皇族的关系不好不坏,逢年过节有些往来。 皇族给他这位新家主递了婚礼请柬,时间紧,只是礼仪上的知会,没预想他会参加,没想到司空情亲自来了神域。 叶晓曼捧起碗喝面汤,用大碗掩饰她的表情,“我明天没空。” 司空情说风凉话:“还想去票?” 叶晓曼擦擦嘴:“我这个月赶着做宗门任务,身体亏空得厉害,明天想补眠。” 司空情想着是无聊的应酬,叶晓曼不想去,他便没有勉强。 叶晓曼想象了一下司空情大闹婚宴的场景,这位脾气暴烈,行事疯批,姬惟明的王府估计得坍塌一半。 她已经麻木了,也许是临死前的淡然。 叶晓曼吃完早餐,安详地躺倒。 继续静思对策。 姬惟明持续与她通讯,给她发婚礼宾客表、拜堂流程、圆房礼仪……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叶府那边在催促她今天尽快过去准备,今晚住府里,凌晨就要起来梳妆了。 嘉应也在催:【你今天怎么不来找我?】 姬文逸那变肽神出鬼没的,至于萧楚竞,已经听到他推门洗漱的声响了,很快要找她来了。 司空情在一旁盯着她。 让她死吧。 司空情抱胸倚着床杆站立,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风情无限。 “没眼光的东西,本座难道比不得那些小倌。” 叶晓曼对他的冷嘲热讽,尸体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管竹舞,本座也会跳。” 叶晓曼听到话,尸斑终于淡了些。 司空情把他身前垂落的长发抓到肩后去,他的右耳朵换了新的耳饰,是金饰镶嵌朱红玛瑙的泪珠型耳坠,浓烈的颜色很衬他,明艳动人。 他扯开衣带。 提起手臂,把除下的红衣扔到叶晓曼脸上。 叶晓曼把透着香气的衣服拿下来。 她生气了。 她要集中精力思考呢。 哪有心思看管竹舞。 未来魔尊跳都不顶用。 生死攸关,她是那么没有定力的人吗。 小看谁呢。 叶晓曼愤怒地指着司空情喊出来: “嗯,你跳吧。” …… 姬文逸跪在养心殿门口。 天色暗了,大雨滂沱。 他被雨淋得湿透,发丝贴在苍白的嘴唇上,垂着眼眸,没有什么表情。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劝说:“皇上,殿下在外头跪了两天了,您还是见见他吧。” 皇帝在亲自炼丹,火舌舔着炉口。 仔细看,青蓝色的火焰里有无数女子痛苦的魂魄在翻滚,那是本月死在皇帝床上的嫔妃们。 皇帝用她们的阴魂和气血入药,炼成延年益寿的丹药。 皇帝冷淡地问:“废太子所求之事,还是跟之前一样吗,求朕收回对睿王的赐婚?” 大太监低头回答:“是。” 第242章 废太子准备抢亲 火焰随着皇帝的情绪波动,高涨起来,丹炉很快传出烧焦的恶臭,浪费了一锅药材。 皇帝踢翻了一个人高的炉鼎,“孽障!” 殿门打开。 皇帝站在门槛内,看着跪在门口雨中的姬文逸。 大太监低声地劝姬文逸:“睿王殿下明日就要成婚了,木已成舟,您还是回去吧。” 姬文逸伏拜在雨水中:“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呵斥:“你为了个女人不顾身份,也不怕传出去后叫天下人笑话。” 姬文逸的额头抵着砖面,不疾不徐地回答:“若儿臣能得偿所愿,叫人笑一笑倒也无所谓。” 皇帝被他的冥顽不化气得差点七魂出窍:“滚回去!” 姬文逸从地上抬起脸,漆黑的眼珠,阴郁地盯着皇帝看。 皇帝被他罔顾尊卑的姿态进一步激怒,“怎么,你还想杀了朕?” 大太监惶恐地跪下了。 姬文逸没有回答。 似乎彰显了默认的答案。 皇帝怒喝:“朕忍你很久了,如果不是老祖们护着,你八岁那年,朕早就杀了你这逆子。” 姬文逸被无形的一脚踢中胸口,往后仰倒,喉咙腥甜,吐出一口血。 他捂着心口,冷漠地看了看水面上蜿蜒流走的血水,唇瓣染血鲜红,冷冷地一笑,继续转过脸,与皇帝对视。 皇帝的震怒无法消解。 虎毒不食子,但他恨不得弄死姬文逸。 姬文逸参与杀害他心爱的女人,架空他的权势,毁坏他的修为,他总有一天,会找到借口,送姬文逸下去见他短命的母亲。 皇帝抬起手,忍不住想当场击毙姬文逸,大太监不顾性命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尖声叫道:“圣上,老祖们都在看着呢!” 这句话让皇帝稍微挽回了点理智。 老祖们的怒火,不是他承担得起的。 皇帝压抑了杀心,处罚姬文逸。 “你去太庙醒醒脑子,没有想清楚之前,不准踏出太庙一步!” 侍卫们将姬文逸押去了太庙。 太庙修建在皇宫中,是皇族供奉和祭祀祖先的宫殿。 平时除了重大祭祀活动,没有皇帝的命令不得开启。 姬文逸被皇帝扔去了太庙的东殿,这里摆放着姬氏历代祖先的神牌。 每一任皇帝和皇后的牌位两两一组,如活人并肩坐在一起。 无数的逝去祖宗,占据左、右、前方三面墙,从地面呈阶段往上,一直堆放到高高的屋顶。 人站在其中,像被无数幽灵注视着。 身后的殿门关上。 长明灯影影绰绰。 辽阔的大殿中,只剩姬文逸一个活人。 姬文逸用法术烘干身上的衣服,整理好仪容,给祖宗们点了三炷香。 他想,很多年后,倘若他和叶晓曼飞升无望,也会成为这里的一对牌位,接受后代的供奉,死生依偎,永永久久。 大殿之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青玉盘龙纹四方鼎,纹饰华丽,上头以图文旌功记绩,记载了姬氏祖宗统一神域的丰功伟绩。 此乃轩辕始祖花费一生心血炼制的本命法宝,依附着始祖从诞生到飞升的重要记忆。 姬文逸用短刀割破手掌,血滴于鼎面,被法宝吸收,眼前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宫殿变幻成山野小径,眼前有一位年轻的王子,在侍从的护卫下,前往山中古墓寻找兵道的传承。 幻境栩栩如生。骏马的喷鼻声,王子和手下交谈的神态,如同正好发生在身边的真实景象。 姬文逸如果愿意,可以跟随着年轻的轩辕祖宗,把他经历的事情全经历一遍,一同领悟大道。 姬文逸微微一笑,打破了幻境,回归现实。 他描画着宝鼎的纹路。 来皇宫,进入太庙,接触到轩辕鼎,才是他见皇帝的真正目的。 轩辕鼎是举世无双的仙品法宝,威力巨大,即可将人拖入过去的幻梦,也可捏造将来的梦境。 南柯一梦,入幻境者,在梦里过完一生,如果没有旁人提醒,都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打算利用此鼎,亲手为姬惟明造一个梦。 为了抢亲。 “始祖宗,得罪了,借法器一用。” 神域的结婚习俗是晨迎婚行。 姬惟明依照传统,早晨去叶家迎娶新娘子,黄昏的时候举行拜堂仪式。 他大婚的时间很仓促,下聘等仪式压缩到同一天完成,尽管如此,他作为皇朝年轻一代亲王中第一个娶妻的,礼部尽量将婚礼办得豪华隆重。 同时,为庆贺睿王大婚,神域放假一天。 睿王府喜气洋洋。 天没亮,家仆就站在门口派礼物发喜糖。 天光大亮,宴席已摆好,世家权贵、亲朋好友、六界贵宾,持邀请函陆续进场。 等到太阳稍微升得高点的时候,吉时一到,王府大门洞开,礼鞭齐鸣,锣鼓喧天。 姬惟明笑容满面,在宾客的祝贺声中,穿着新郎服,骑着高头骏马,带领着数百名锦衣侍从,仪仗盛大,前往叶府迎亲。 姬惟明本来想骑龙迎亲的,但宫里忽然爆出新闻,娇养的九条龙忽然失踪了,里外翻了一遍也找不到龙,也抓不到是谁将龙拐走的,成了无头公案,皇帝震怒。 丝毫没有影响到姬惟明的好心情。 他和叶大师过了今天,就正式成为夫妻。 美好得像一场梦。 直通叶府的官道早已洒扫干净,装点上花灯锦带,纷纷扬扬代表喜庆的花瓣从空中洒落,满城飞花,铺盖道路和屋顶,美轮美奂。 道路两旁挤满了观看亲王娶妃的民众,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恭贺睿王殿下喜结连理。” “白头偕老,恩爱千年!” 姬惟明向两边拱手致意,笑纳了大家的祝福。 也许是天还太早,道路前方尚且有未消散的浓雾,像薄纱一样笼罩着路面,连远处围观群众的脸,也在雾气里显得影影绰绰,像假人,失去了真实感。 这种失真感,与姬惟明越来越激动的心情一般,幸福得失真,完美得像是假的。 姬惟明忽然感到队伍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 “为何减速?” “启禀王爷,”在最前面开道的侍卫骑马跑过来,“前方的大雾浓得看不见前路,我们正在合力驱散。” 第243章 弟妹,孤来娶你了 侍卫汇报完情况,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看天空,今天的雾比平时大得多,明明司天监测算今天是个好日子的。 姬惟明驱马来到雾气最浓的地方。 随着他来,天公开始作美,阳光洒落,璀璨温暖,驱散了雾气,前方的道路变得清晰。 官道尽头分开一左一右两条岔路,姬惟明这几天为了筹备婚礼,去叶府的路走了无数次,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右侧的路。 迎亲的队伍飞驰而过。 没有人回头看,因此也没有人发现异常:姬惟明通过后,左边的岔道忽然消失了。 叶晓曼目光呆滞,坐在铜镜前面,任凭几个宫里派来的命妇,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笑眯眯地帮她梳妆打扮。 束手无策。 她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想到任何逃婚的方法。 这绝对跟她昨天玩物丧志,看司空情跳一天的管竹舞没有任何关系,也跟后头萧楚竞发现司空情给她跳管竹舞,两个男人打起来,她不得不两头安抚,没有任何关系,嗯! 纯属是这次的难度太大,她有点卡壳了。 叶晓曼无奈之下,哭唧唧求助上线:【老板,你可以利用你撕开空间的法术,带我逃婚吗?】 【现场就伪装成我被魔族掠走了。】 【魔族臭名昭着,再加多一项绑架王妃的恶行,也没什么的。】 上线有点跟不上叶晓曼这边的剧情:【你怎么就快进到要成亲了?】 他感到不可思议:【还是跟姬文逸的孪生兄弟?你骗了姬文逸的感情,还骗了他弟弟的婚?】 叶晓曼激动:【我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为了帮您做任务,属于工伤的范畴。我对魔族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您一定要把我捞出去!】 上线据实以告:【我的法力尚未恢复,无法施展空间法术。】 他说完,就水灵灵地断了和叶晓曼的联系,任凭叶晓曼鬼哭狼嚎,再也不搭理。 “王妃,吉时到,王爷来迎亲啦。” 叶太傅的幼女兴高采烈地走进来通知——没错,叶太傅的女儿并没有死,叶家拿了好处,跟姬惟明做了交易。 叶晓曼就说怎么会那么巧给她空出一个身份,姬惟明前脚扎他哥一剑,当晚就定好计谋安排好人手,天一亮就上朝去求皇帝赐婚,紧锣密鼓,心计和行动力满分。 没有一个男人是叫她省心的。 叶晓曼哭丧着脸。 “哎呀,新娘子高兴得落泪了呢。” “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您又说笑了,皇都已封城戒严,里里外外的防护法阵,几千号亲卫盯着,您能跑到哪去呢。” 盖上盖头。 被人扶出了闺房。 年轻人总说看不清未来很沮丧什么的,叶晓曼没有这种困扰,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她的未来,真是一片黑暗呢。 皇家的娶亲流程,繁琐得要命。 新娘子出门,除了祭祀祖宗、告别亲族父母、临行赠言的常规环节,还额外增加了册封的流程。 叶晓曼晕头转向,被拉着这边院子行礼,那边院子叩头,她也搞不清楚在忙活些什么。 前后花费了一个小时,最后才被拉到喜厅上,和来迎亲的姬惟明汇合。 叶太傅见到姬惟明,第一件事是对暗号。 这个环节是姬惟明制定的。 他和姬文逸长相一致,早防着姬文逸钻空子,假扮他来迎亲。 叶太傅吟咏:“良缘由夙缔。” 姬惟明回答:“佳偶自天成。” 暗号由法术加持过,对上真人后,彼此有道心空明之感。 叶太傅确认是姬惟明本人无误,才朝向宫中派来的礼部官员,颔首致意。 礼部诸位大臣哗啦拉开一条长长的圣旨,开始噼里啪啦地念文言文了。 大概意思是叶家女美貌贤淑,许配睿王正正好,希望夫妇二人成婚后做好全体国民表率不要辜负朕的一片心意巴拉拉…… 姬惟明发表感言…… 叶太傅夫妇发表感言…… 原来除了她之外,大家都很有文化,熟练掌握文言文这一沟通工具。 叶晓曼昏昏欲睡。 总算来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礼部的最高长官,礼部尚书,只见她手捧着复古玉盘子,表情庄重,将上面的金册金印,递到叶晓曼手上。 叶太傅站在一旁观礼,疑惑地“哎”了一声。 他忍不住问:“是不是搞错了?” 按照叶太傅的常识,只有太子妃,皇家才会颁发金册和金印,王妃有册无印。 礼部尚书像是没听到,没有回应他。 夫人扯了扯叶太傅的袖子,让他别打岔,叶太傅只得将困惑吞进肚子,权当是他记错了。 叶晓曼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她死到临头,本色不改,看到金子等值钱物品,拿起了就往兜里揣。 今天就算死了,棺材板也能镶上金啦。 “王妃,跟本王回家。” 盖头下,叶晓曼看到一只男子的手掌伸向她。 叶晓曼将手放他手心,他立刻握住。 她掀起盖头的一小角,看眼前的人。 对上姬惟明温柔又雀跃的眼睛。 他发现她的小动作,无法控制地,将她的盖头又稍微往上掀开。 看她新嫁娘的装扮。 惊艳。 愣愣地看了许久。 直到身边人提醒:“王爷。” 他才回过神,微笑着,将叶晓曼的盖头盖好。 这个过程,叶晓曼也在观察姬惟明。 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再认真看眼前的“姬惟明”,却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姬文逸的影子。 无论是围棋圣手的手部动作,独属于姬文逸阴郁的细微神情,眼前这个人,剥除了姬文逸的一切特征。 似乎真的是姬惟明本人来了。 姬惟明牵着她,极尽呵护地,将她扶上喜轿。 叶晓曼坐上轿子,立刻就无暇他顾了。 她上轿了? 真的要嫁了?! 脑子…… 脑细胞持续罢工中。 实在不行诈死吧。 椰子水因为跨阶级当上王妃,高兴过度导致心脏骤停,结束了短暂的一生,睿王新郎变鳏夫,含泪将椰子水用椰壳埋葬在椰子树下…… 叶晓曼紧张过度,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她连忙搜索储物袋里的灵草。 第244章 王爷,快来把我抢回去 诈死药一般是致命毒药和几种救命药混合起来吃,按照说明书的比例会不会有问题?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别人吃这个量没事,她炮灰会不会直接噶啊? 叶晓曼正贪生怕死举棋不定之间,喜轿稍微颠簸了一下,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轿外传来,“这段路程稍有不平,王妃莫惊。” 叶晓曼听着声音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是谁。 她将窗帘掀起一小缝,往外窥探。 喜轿左右有两排胸系红绸球的侍卫护送,那说话的侍卫,正好在她对窗的位置。 他与她对视,尽管他穿盔甲戴头盔,遮蔽住了容貌身形,叶晓曼还是从他极具特色的暗蓝眼睛,认出他是鲛人暗卫三七。 三七,是姬文逸的人。 叶晓曼立刻警醒。 三七故意点醒她。 迎亲的人,是姬文逸,不是姬惟明。 姬文逸假冒姬惟明,来娶她了。 难怪她老觉得哪里怪怪的。 姬文逸刚才接她出门的时候,内心是不是使劲地给自己配台词:弟妹开门,我是我弟。 叶晓曼有点意外,但也没有很吃惊。 腹黑,缺德,符合姬文逸的人设。 叶晓曼冷静思考对策。 一定不能被抬进太子府。 太子府拥有高端的屏蔽结界,她进去后连求救信号也发不出,只能任凭姬文逸为所欲为。 现在要发作吗?跳出轿子,拆穿姬文逸的真面目,趁乱逃走。 姬文逸有一定概率将她打晕,扔回轿子,直接送进洞房。 时机不到,暂时忍耐。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先联系姬惟明,同步情报,一起商量脱身之策。 …… 另一边,姬惟明并不知道他已中了姬文逸的圈套。 他穿过迷雾的街道,来到叶府。 “良缘由夙缔。” “佳偶自天成。” 和叶太傅对过暗号,没有问题。 他牵起“叶晓曼”的手,“止水,我来了。” “叶晓曼”在盖头下,用他熟悉的语调轻声说:“我可等你很久了。” 他欢喜得几乎像毛头少年一样跳起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叶晓曼”,走出叶府,半抱着她,扶上喜轿。 叶太傅夫妇带着下人,亲自到门口目送他们离开,脸上笑盈盈的。 姬惟明踩着马镫上马,顺利接到叶晓曼,他松了一口气。 姬文逸目前在太庙里禁足,无法出来破坏他的大婚,太好了。 姬惟明归心似箭,带着他的新娘,全速赶回睿王府。 【姬惟明!】 他走到半路,叶晓曼的声音,猛地在他脑海炸开。 姬惟明以为后方轿子里的叶晓曼,坐得无聊了,找他聊天。 他便温柔地回答她:【再等等,很快到家了。】 【姬惟明,你被姬文逸骗了,你接到的人,并不是我。】 【赶紧回头!】 轩辕鼎的规则是:幻境一旦被说破,溺梦之人立刻能回归现实。 叶晓曼无意破了姬文逸的法术。 姬惟明如被敲了一记闷锤,头疼欲裂。 他猛然勒马停步。 后边的侍从因为前面突然停下了,马儿差点互相踩踏,整齐的队伍一阵混乱。 姬惟明下马,快步走到喜轿前,掀开帘子。 帘里的女子端正地坐着,华丽嫁衣,一动不动,看着莫名诡谲。 姬惟明上轿,掀开她的盖头,一张画着粗糙五官的木头脸,用布包裹着木块制成的傀儡人。 姬惟明眼前一阵发黑。 他扯着傀儡人跳下车。 “王爷!”侍从惊呼,在他们眼中,姬惟明是将“叶晓曼”掐着脖子拖下了轿。 姬惟明将傀儡人扔到地上,咬牙道:“我们中计了,这些全是假的。” 迎亲队的所有人,被姬惟明道破真相,眼中的幻境消散,如梦初醒。 他们这才发现身边的环境很陌生,他们不是在繁华的皇都大道,而是来到了荒郊野外。 两旁夹道相送的不是人,是蓊郁的树木。 姬惟明捏碎一张瞬移符,返回刚才的“叶府”。 房屋是由白纸叠成的,叶太傅夫妇等人,变成了一个个纸扎人,鲜红的嘴角上翘,直直地站在门口。 侍卫们紧跟着姬惟明而来,看到眼前诡异的情景,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术法?” 常见高端的幻术,需要法阵、阵器、符箓一起驱动,在本世界之上,捏造出一个平行世界。不幸中幻术的人,可以通过坚韧的意志回到现实之中。 眼前的幻术,竟然是直接驱动,虚幻直接镶入现实世界,无从防备。 他们这么多高手,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中了道。 更可怕的是,他们中的幻术是具有传染性质的。 所有人对他们看到的情景深信不疑,睿王娶了个傀儡人回家,到死也不会察觉,他们就算服侍傀儡主母几百年,丝毫不会意识到对方是个假人。 来睿王府做客的人,受他们的影响,也会被同化,坚持傀儡人是真人。 设计这个陷阱的人,是要坑睿王一辈子啊。 “好毒辣的手段!” 姬惟明看到眼前的东西,一切都明白了。 姬文逸使用轩辕鼎,给他编织了幻梦。 姬惟明气得扶着骏马,才能稳住身形。 轩辕始祖当年遇上始祖母之后,发现始祖母另有所爱,始祖就利用轩辕鼎,幻化成始祖母爱慕之人,骗她嫁他,骗她为他生儿育女,姬文逸接下来是不是也要模仿轩辕始祖,骗叶晓曼一辈子?! 无耻至极! 他用召火诀,摧毁了所有的纸屋纸人,没有找到叶晓曼的身影。 他焦急地传音问叶晓曼:【你在哪?】 叶晓曼等着等着,终于等到了姬惟明的回复。 她将她目前的位置报给姬惟明:【我已经到宣化大道了……】 通讯忽然断了,她无法再收到姬惟明的回复。 她再偷偷地掀开窗帘,看到三七脸色苍白,铠甲下的衣服湿透,像是透支了所有法力一般。 原来她身处在一个被屏蔽法宝功能的空间。 刚才是三七拼命撕开了一角法阵,她才能跟外界联络上。 就说嘛,姬文逸心计如此缜密,怎么可能百密一疏,放她跟姬惟明联系。 谢谢你了,美人鱼! 叶晓曼将她的位置传送给姬惟明后,安静地坐着,等待姬惟明来对付姬文逸。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必定会有一场大战。 她勉强想到一个法子。 待会姬文逸和姬惟明当街打起来,她就趁乱跑路。 成功逃婚。 第245章 老婆结婚了,我坐主桌 叶晓曼打算着,等她逃婚成功后,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告诉姬惟明: ——看到你们为我打得你死我活的,我这么善良的人,不忍心破坏你们兄弟的感情,所以你们两个,我决定谁也不嫁。 姬惟明如果再要求她嫁,她就说,你先等我考虑考虑。 考虑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完美,就这么搞。 离太子府只有一半路程。 喜轿忽然往右一歪斜,像地面塌陷进去一块,叶晓曼仆倒在地上,随着坡度滑到右边,抓着车壁上的凹陷,才勉强稳住身体。 她听到轿子外传来拔剑的声响,很多的脚步声将她的轿子包围了起来,姬文逸冷然地问:“何人敢扰本王的喜事?” 姬惟明的怒喝横空出世:“姬文逸,把本王的王妃交出来!” 紧接着,姬文逸诧异地说:“你竟能察觉。” 姬惟明的声音气得发抖:“你欺人太甚!” 姬文逸下达命令:“所有人听令,保护好太子妃,若太子妃有个损失,孤要你们的人头。” 叶晓曼听着外头两个男人一句接一句地针锋相对,手脚快如闪电,几下把身上繁复的嫁衣脱下来,从储物袋里拿出平常穿的衣服,换上。 两方人马已经交上手了,轿子摇晃得更厉害了。 叶晓曼悄悄掀开门帘往外看,姬文逸和姬惟明在半空中对决,两人都穿着新郎服,谁也分不清他们两人。 他们手下的人打得飞沙走石,针对她这顶喜轿,展开了争夺战。 远远的道路两旁,挤满了观礼的群众,有人指着天空惊叫,有人吓得掉头跑,更多的人在激动地议论纷纷。 民众们亲眼见证睿王的大婚现场,变成了两位王爷当街抢婚的狗血戏码,无不震得目瞪口呆。 也是兵荒马乱的。 天空依旧纷纷扬扬地,降下庆典的飞花。 叶晓曼已管不得别人怎么想的,她掐了个幻身诀,变成一片小小的花瓣。 呼—— 花瓣随着刮进轿门的大风,轻飘飘地飞出去,汇入到空中的花瓣雨中。 灵活地躲过空气中数不清的剑光气刃,飞呀飞,飘过马路,吹过观礼人群的头顶,掉到人群身后的路面。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花瓣重新恢复真身。 叶晓曼躲在人墙后面,踮起脚尖看了眼战况,姬文逸和姬惟明打得难分伯仲,可喜可贺,他们无人发现她已经不在轿子里了。 一只手,从她身后,搭在她肩膀上。 她一惊,回头,身后不知不觉站了几个陌生人。 为首的魔族,给她看他手上的魔纹:“主人让我们来抢亲。” 叶晓曼感动,上线是讲义气的,没有抛弃她。 她暗喜,正要跟随这几个魔修,悄咪咪地摸进最近的小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撤走。 忽然,几道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叶晓曼和围观群众,包括那几个魔修,一起被压得倒在地上。 姬文逸和姬惟明的人马,也被硬控住了,像被点了定身穴的人偶,保持着打斗的动作,停凝原地。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带着大批御林军赶来。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两位殿下,气喘吁吁地挥手:“圣上有旨,两位王爷押入宫中,听候处理。” 原来是姬惟明跟姬文逸当街阋墙,全然不顾皇族的脸面,消息飞快传入皇宫,皇帝龙颜大怒,命人将两位皇子抓拿回去。 至于婚礼,也办不成了。 姬文逸和姬惟明被长剑架住脖子,当众拿下。 叶晓曼判断风向不对,两手套着屏蔽玉镯,从威压之下恢复行动能力,膝盖悄悄往后挪,打算从人群后溜走。 一道目光定到她身上。 大太监叹气:“王妃叶氏,也一起进宫吧。” 上线派来的几个魔修,眼见实力悬殊,无情地把头转开,假装不认识她。 叶晓曼在心里暴哭,打滚。 只差一点,她就逃成功了。 她被当场抓住,只得站起来。 群众沸腾,无数好奇的视线投到她身上,很想知道,迷住废太子和睿王两位神域最优秀男人的奇女子,是何等天姿国色。 叶晓曼低垂着头,用袖子遮住脸。 她倒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很怕她的容貌被拍下,万一被萧楚竞、司空情、嘉应看到,察觉到她偷偷跑去跟人结婚,那就糟糕了。 她重新走回喜轿旁。 姬文逸不管不顾的深情:“阿宝。” 姬惟明失而复得的悲喜交加:“止水。” 围观群众陷入新一轮的迷思:“为什么她有两个名字?” 叶晓曼垂头丧气,她站中间,姬文逸和姬惟明各站她一旁,万众瞩目,三人被一起请上通往皇宫的特快专车。 叶晓曼只期待,皇帝老头能够通情达理一点,别给她安个红颜祸水的罪名,顺手咔嚓了。 睿王府。 姬惟明和姬文逸被抓进宫的消息,还没传回来。 宾客开始大规模进场,王府忙得人仰马翻。 豪华的宴厅,嘉应被恭敬地请上主桌。 他坐下后不久,又有两名男子被请上桌,坐在他右手侧,分别是萧楚竞和司空情。 司空情与萧楚竞昨日刚打过架,两人在外,如果没有叶晓曼在身侧,一律当对方如无物,虽然坐了同一张桌子,位置分得开开的。 嘉应平淡地扫了司空情和萧楚竞一眼。 他们不一定认得他,他却是认得他们的。 他们似乎是他的爱人的朋友,尤其是这个叫萧楚竞的,一边缠着他的小师妹,还一心二用勾他的焦言暇。 他手上有他们的巫蛊娃娃,日常没事,就扎扎针。 萧楚竞跟嘉应打招呼,“大师,真巧。” 嘉应喝着为他精心准备的茶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萧楚竞微微一笑,似乎也不恼。 脑中记起嘉应突然将他扔出永宁寺的事,暗道这个和尚脾气真是古怪。 也不知他哪里得罪过嘉应。 司空情是最目中无人的,嘉应的姿态放得高,他能比嘉应傲慢一百倍,他坐下后,睥睨全场,跟谁招呼也不打。 他抬起下巴,用眼角瞥了较为眼生的嘉应,认出他是来过清正宗的和尚。 他记得,嘉应的手中有洗髓草。 司空情于是为了叶晓曼,勉为其难与嘉应搭话,“和尚,本座想购买你的洗髓草。” 第246章 男人们一起听八卦 嘉应本能地讨厌司空情,不仅因为司空情跟他是南辕北辙的两类人。 司空情走进来的时候,男女老少,皆因为他艳压六界的惊人美貌,屏息了一瞬。 这样的容貌,对其他男人是莫大的压力,嘉应很容易联想到,叶晓曼如果在这里,同样会感到惊艳的。 嘉应冷冰冰的语气,态度比面对萧楚竞时还差劲,“送人了。” 司空情媚眼微瞪,单手托腮,大长腿在桌子下踢踢嘉应的椅腿,“送谁了?” 天生媚态横生的模样,像会拐跑良家女的浪荡子,让嘉应更反感了,“无可奉告。” 嘉应说完,拿出佛珠默诵真经,谁跟他讲话,皆不理睬。 “哼,好生傲慢的秃驴。” 司空情料定嘉应骗他,心底谋算着怎么将宝物抢过来。 如果不是神域杀人夺宝有难度,嘉应一会回去,他很想直接在半路截杀嘉应。 萧楚竞想必跟他打着同样的主意。 不然干嘛要跟嘉应献殷勤,笑里藏刀的阴险玩意儿。 绝对要抢在萧楚竞之前得到洗髓草,巩固在叶晓曼心里的地位。 司空情懒洋洋地歪倒在椅背上,用衣袖给自己扇风,很像是梳理羽毛的花枝招展孔雀。 一边是秃驴,一边是疯狗。 今天真是个倒霉日子,一早的要来逛动物园。 三个男人一台戏。 三人各怀心思,彼此满含恶意,殊不知在其他宾客的眼中,他们容貌出色,各有各的特色,是最亮丽的风景线。 男人们除了开始的寒暄之外,互不对话。 闲坐着,心思回到各自身上。 嘉应想着姬惟明总算另寻他爱,他了却最大的情敌,以后和叶晓曼的恩爱再无人打扰,冷飕飕的表情,开始回温。 司空情跟王府管家要了一份菜单,怡然自得地研究神域特色餐食,想着给叶晓曼那馋猫做饭,要抓住女人的心先抓住她的胃,嘴角飞扬。 萧楚竞则在观察王府办喜宴的流程,将来他和小师妹成亲,婚礼需要自己操持,有学习的机会要抓住,他幻想了一番,笑容深深。 男人们都在傻乐,很难想象他们将来知道真相——老婆结婚时,我不仅坐主桌还随礼了——会是何等掀翻天的反应。 萧楚竞信步走出宴厅,先看管家和各路贵宾寒暄的技巧,再去厨房看了御厨们做饭的流程,最后走到门口,看王府的下人是如何迎宾的。 王府人手不足,下人们既要安排宾客的妖兽坐骑,又要分出部分人检查请柬,腿几乎跑断了。 萧楚竞听到他们在低声埋怨。 “王爷已经跟宫里申请了帮手,为什么宫人还没来?” “听说是观礼的民众太多了,堵得大路水泄不通,塞车了,还没到。” “昨晚不就应该来王府了吗?” “哎,还不是因为王爷成婚时间紧促,下人统一穿的礼服,昨晚还在赶工,早晨才拿到手的。” 萧楚竞抱着实践出真知的想法,主动说:“我来帮忙。” “怎么好意思劳烦贵人……那多谢了。” 叶晓曼如果看到这一幕,保不定要尖叫。 她和姬惟明成亲,萧楚竞不仅坐主桌随礼了,他还站门口迎宾! 萧楚竞知道真相后,不得砍她。 叶晓曼的运气很好,萧楚竞无缘得见她和姬惟明拜堂,他迎了一会宾,王府管家面带忧愁地走过来,让停止迎宾。 管家赔礼道歉,遣散了所有宾客。 问原因,只字不提,仅仅回答说:“婚礼延后了。” 有戏。 萧楚竞站在睿王府门口,敏锐地嗅到某一种暗涌。 宾客带着迷惑不解的表情,像潮水四散,离去。 司空情随着人群走出来,他和萧楚竞不约而同,向附近的大型茶楼走去。 茶楼,鱼龙混杂,是信息流通最迅速的地方。 睿王突然取消大婚的原因,贵族上层讳莫如深,民间恐怕已经传遍了。 他们只要在茶馆点上一壶茶,茶喝完,再次走出茶馆,所有信息,尽在胸壑之间。 这个信息,或许会成为人间制约神域的关键,或许有助于魔族崛起。 他们有必要知晓。 嘉应在侍僧们的簇拥下,最后走出王府,他迟疑了一下,没有回永宁寺,“去茶楼。” 茶楼大厅,嘉应、司空情和萧楚竞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神域今天舆论大爆炸,茶馆人满为患,位置很难抢,嘉应不想动用特权,他们不得不再次拼桌。 茶水已经喝了两壶。 三人沉默。 细看,嘉应捻着佛珠的手指很久没有移动了,司空情的额角青筋抖动,萧楚竞双手握拳,三人的表情都很无语,正在尽量按捺住不耐烦。 尤其是萧楚竞和司空情,他们对睿王大婚取消的内幕充满期待,以姬文逸突然被废为蓝本,已经设想好朝廷动荡、几派势力纷争不断之类的阴谋剧本,哪知道竟然是一个如此狗血的故事。 神域已经很久没发生过什么热闹的事情了,人民奔走相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八卦的快乐,气氛好比过年。 神域盛大的祭神典即将举行,同时涌入了很多各地的游客,大伙坐在一起交流八卦,暂时放下了魔族、人族、鬼怪、妖修的隔阂,其乐融融。 自称有亲戚在太子府打工,掌握着一手内幕信息的中年男子,被众人包围了起来,翘起二郎腿,侃侃而谈。 “今天废太子和睿王殿下当街打架的事,想必你们早有耳闻,在场还有不少人是见过现场的。” “没错,真相就是你们想的那样,两位殿下爱上了同一个女人,睿王大婚,废太子抢亲。” “据说哦,废太子还假扮成亲弟,去叶府迎亲了。”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妻子变嫂子,弟妹成媳妇,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插兄弟两刀。” 嘉应听到这,不屑。 姬惟明果然喜欢偷,不偷他的,就偷亲哥的。 “我听到的版本,怎么跟你不一样。”又有消息灵通者站出来,反对此种兄弟阋墙说。 “我有点人脉,废太子喜欢的女人叫香拉姬退宝,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位异域女子。” 他当众翻开睿王的请柬,能被睿王邀请,证明他的身份非富即贵,确实很有人脉,“睿王的王妃,叫叶止水。” “废太子和睿王,明明爱上的是不同的女人。” 第247章 几个马甲在六界爆红了 有点人脉哥说完,立刻有人又双叒站出来提出异议。 “废太子抢亲时,都当街喊弟妹‘阿宝’了,阿宝阿宝,心头宝,多亲昵,这难道不足以证明,他们兄弟俩就是爱上同一个人?” 有点人脉哥负隅顽抗:“他明明叫的是‘别跑’,请停止你的无关揣测。” 围观群众纷纷发问:“既然不是心爱的女子嫁人,废太子干嘛去抢婚呢?” “因为废太子是兄长,贵族的规矩多如牛毛,其中一条,就是弟弟不能抢在哥哥之前结婚。” “我对此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是废太子看不起睿王找的妻子。” 说话的人成功吸引来大伙的目光,得意得尾巴要翘起来了,加大音量,口沫横飞。 “我打听到了睿王妃的身份。” “她是人族,来自人间,听说是一名灵草修复师。贵族跟外族通婚,是要被贬为庶民的。” “废太子殿下出于拳拳的兄长之爱,这才搅黄睿王的婚事,阻止弟弟做傻事。” “你这么分析,好像也有些道理哦。” “你们神域的血统成见太深了,我们魔族都看不下去了,人家喜欢就行,干什么要纠缠血脉。” “我其实还听到了另一个更为可怕的传言,不知道该不该说……” “快说!最恨你这种说话说一截的!” 坐在角落里一个中年妇人站起来,茶楼里的人起哄了很久,还请她喝茶,妇人这才开口。 “我有个朋友,不久前刚从太子府的厨房退休。” “您说的朋友,不会就是您自己吧。” “老身随口一提,诸位听过即忘,”妇人莫名让人觉得很有说服力,“废太子喜欢的人,的确叫香拉姬退宝,名字听着奇特,她的身份更惊人呢……” 妇人先警惕地看看门口,再压低声音,说出了更加震撼的内幕消息,“她可是皇上的妃子。” “哦!”茶楼上下三层群众,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这可是真正的皇室秘辛啊! “我就说太子殿下怎么会被废呢,原来是跟皇上抢女人了!” “这么说来,废太子抢亲,是因为他跟爱人被拆散了!爱得忘情了,发疯了,眼见失去了皇位,渴求的幸福也不会得到,于是大闹睿王婚礼,无区别创死所有人!” 太劲爆了! 集艳晴、禁忌、癫狂于一身,写成话本出来不得畅销六界。 有几个给书肆写书赚钱的文人,立刻围住提供消息者,打探更多内幕消息,方便日后创作。 众人沉浸在这出皇室逆天八卦里,久久无法自拔。 民间越离谱的传言,越会得到传播,不久后,大家都会知道姬文逸偷了他父皇的妃子。 “英明的前太子殿下,竟然会犯下如此低等的错误,又偷小妈又抢亲的,我看贵人是不是脑子出了点问题?” “我不管,我宣布这就是爱情!” 众人讨论来讨论去,对姬文逸的行为,总结出三种解释: 1、兄弟爱上同一个女子;2、为了将姬惟明从一段错误的关系挽救出来;3、失心疯了。 最后得出一致结论,废太子不干人事,无论是看上弟弟的老婆,还是恶意阻扰婚礼,都很亏心。 “香拉姬退宝?”萧楚竞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她不是采花贼吗?” 他的话,勾起了群众们的记忆。 八卦,越八越有。 “的确,这个名字好像有一段时间上了通缉榜。” “所以这个姬退宝,先是在世间采花,接着被纳入后宫,又跟废太子勾缠上了?” 大伙望洋兴叹,“不愧是采花女贼,胆大路子野。” 鲜辣的粉色绯闻挑动人心,叶晓曼的两个小号褒贬不一,但在神域人民的心中,已成为最有魅力的人。 虽然在场的人从未见过“她们”,但已经先入为主地在心中,幻想出一个无比美丽的女子,额外增添了很多的艺术加工,幻想成六界第一美人。 叶晓曼来了也说不清,她几个身份怎么就火了,还各自拥有粉丝拥趸。 萧楚竞、嘉应、司空情三人听了满满的市井谣言,无聊得很。 他们耐心地又坐了一会,茶楼里的群众不仅提供不了有用信息,甚至为了争辩香拉姬退宝、叶止水谁更美,差点打起来。 “姬退宝最美,她可是令一个强者失去皇位的绝代妖姬。” “你闭嘴!你懂得什么叫两位王爷为之当街抢婚,我宣布,不懂叶妃之美的人全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她们算什么,我们人界的叶晓曼才是强大和美貌并存,无数强者舔得不要不要的!” “没错,长得好看算什么,实力才是加分项。萧楚竞大家最近都听说过这号人物了吧,他是最懂叶晓曼之美的人,已心甘情愿变成一条舔狗。” “我们在评比六界第一美人,又不是在评比六界第一后起之秀,慕强狗滚啊!” “只爱美色的家伙,庸俗!” “我从刚才发现,你们一直在跟我抬杠,咋滴你们杠妖附体呢?” “你们神族吵架就吵架,凭啥要侮辱我们妖修!” “你瞅啥?” “瞅你咋滴!” 茶楼的人打起来了。 先是几十号人在打,打着打着,波及面越来越大,变成了将近一半的人在群殴。 只有萧楚竞这一桌,身处风暴的中央,撑起防护法罩,依旧和平。 司空情斜睥萧楚竞:“听到没有,所有人都知道,你只不过是叶晓曼的一条狗……” 他顿住了,“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萧楚竞怡然自得:“我的名字,能常常和小师妹连在一起出现,多好。” 司空情心理不平衡了。 他和叶晓曼是地下恋,不配被提到姓名,他也好想将他和叶晓曼的绯闻闹得天下皆知。 司空情一怒之下,将手里的热茶泼向萧楚竞。 萧楚竞因为司空情偷偷给叶晓曼跳管竹舞,早想算总账了。 萧楚竞和司空情也加入斗殴。 嘉应在座椅和茶杯满天飞的背景中,淡然走出摇摇欲坠的茶楼。 侍僧跟在嘉应身后,保护着圣子的安全,看着因为点小事就扭打成一团的修士,摇摇头。 第248章 阿宝,闭眼 侍僧骄傲地想,圣子不会像那两位殿下一样,卷入到为女人争风吃醋的风波里,沦为六界谈资,更遑论为女人当众打架了。 全天下如果都有圣子这样的心性,何愁六界不和平。 …… 叶晓曼刷洗干净,被轿子抬向皇帝的寝宫。 皇帝等着要临幸她。 她摸着下巴沉思,她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2个小时前,她和姬文逸、姬惟明一道,被押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兜头对着大姬、二姬就是一顿言语输出。 天龙人骂人的词汇匮乏,一个“逆子”来回使用,没有贫民窟的对骂得劲,叶晓曼听得挺无聊的。 她跪在最后面,用袖子捂着嘴悄悄打哈欠。 火不知怎么地,烧到她身上。 姬文逸表情阴郁,姬惟明愤怒。 皇帝气得有一段时间干喘气,说不出话。 他忽然盯着叶晓曼说:“朕的两个儿子,皆为你神魂颠倒,朕倒是起了好奇心,想品尝你是何等滋味。” 皇帝当众轻薄儿媳,他放完话,除了他一个人之外,所有人都震惊了。 连自诩算尽天下人心的姬文逸,表情也有一瞬的空白。 叶晓曼要被上流社会的尺度吓歇菜了。 别啊大叔,我对老男人没兴趣。 姬惟明今天受了一肚子气,听到皇帝当众觊觎他即将过门的妻子,再好的教养也兜不住了。 他直接站起来,也不管面对的是九五至尊的老父亲,指着皇帝怒骂:“老贼尔敢!” 他真的不想活了。 兄长这样,父亲也这样。 与其保护不了叶晓曼,看着她落入皇帝手中受到折磨,他不如死了算了。 他当真就拼出一条命,冲上前要弑君。 殿中高手上前阻挠,他和一群人战斗,不敌,被打晕。 皇帝摆手,姬惟明被扔到了隔壁偏殿。 “废太子,回去太庙反省,朕稍后找你算账。” 姬文逸目睹姬惟明冲动的下场,表现得十分冷静。 先用黑沉沉的眼珠与皇帝对视一会,就利落地从地上起身,看了看叶晓曼。 叶晓曼暂时放下和他的恩怨,连忙挤出楚楚可怜的眼泪,暗示他救她。 姬文逸甩袖,走出大殿。 叶晓曼听着他玉佩碰撞的声响,头随着他的身影转动,目送他离去。 姬文逸,你一定不会放弃我的,你是在憋大招对不对? 命运跌宕起伏,急转弯差点扭伤了叶晓曼的腰。 叶晓曼明白,皇帝对她起了杀心。 两个儿子这副鬼样,他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解决她这个问题。 叶晓曼早从淑妃口中了解到,皇帝日常杀害妃子炼药,借此延续生命。 先享受,再当成炼药材料,一人两用,精打细算还得看老男人。 轿子落地,叶晓曼独自一人走进寝殿。 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关上。 叶晓曼没有慌,外面的人很多,她没有逃,一对一面对皇帝,她的胜算更大一些。 叶晓曼已通知淑妃来救她,淑妃表示她正在全速赶来,但她也管不住皇帝,言语间很悲观。 叶晓曼拍了拍袖子,一条龙探出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指。 待会就靠你们九兄弟啦。 九条龙的战力,应该大概可能,能够带着她逃跑吧。 叶晓曼走到床帐前,看到帐后坐着个人影。 她刚走近,两片帐子中间伸出一只手,把她抓进去。 叶晓曼天旋地转,倒在男人的大腿上,对上姬文逸戏谑的眼神。 “啊!”叶晓曼又惊又喜。 姬文逸就在他爹床上,抱着他爹即将要临幸的女人。 怎一个背了那个德可形容。 叶晓曼摇了摇他的手臂,“乖儿,快带小妈走。” 她刚求出声,床帐又被另一只中年男人的手挽起来了。 “美人,朕来了……” 皇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本该苦哈哈关禁闭的姬文逸,抱着他钦点的女人,他另一个儿子的王妃。 是史官写进史书,后世姬氏子孙拼命想要删除的章节。 叶晓曼决定暂时退出历史舞台,沉默是她的底色。 姬文逸将她捞起来,搂在怀里,贴着她沐浴后香喷喷的发鬓,狭长的眼眸从下往上盯着皇帝看,落落大方地跟皇帝打招呼,“父皇。” 皇帝失语了……叶晓曼帮他数了一下,大概有三秒吧。 尔后,儒雅帅大叔的脸变得扭曲难看,“滚下来!” 姬文逸又道:“我还是很喜欢她,你把她给我吧。” 皇帝怒吼:“下来!” 姬文逸笑了,放开叶晓曼,从床上,落到地下。 叶晓曼坐在床上,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姬文逸站在床前,挡住她大半视线,周整的华贵紫袍玉带此刻凌乱,平添几分羁拓。 皇帝这下不再跟他玩虚的:“来人,将姬文逸押入死牢!” 大太监又带着御林军登场了。 大批人马闯进来,皇帝指着姬文逸,“拿下!” 大太监朝御林军首领点点头,姬文逸负手而立,军队不是朝着姬文逸走来,而是包围住了皇帝。 皇帝诧异:“林德,你这是何为?” 大太监变了恭敬的神色,傲然道:“皇上,得罪了。” 皇帝倏然变色,猛然扭头望向姬文逸,“逆子,你想谋朝篡位!” “你就为了个女人?!” 姬文逸淡淡回答:“你曾经为了你的女人,杀了我母亲;如今我为了我的女人,杀了你,并无不妥。” 御林军不断朝皇帝缩小着包围圈子。 皇帝是元婴强者,为了制约他,现场不乏元婴以上的修士。 御林军归属皇帝直管,却不知什么时候落入了姬文逸的手中,皇帝顿感形势不妙,一边怒斥着姬文逸大逆不道,一边放出神思,呼唤各位虚空之中的老祖宗,同时他的脖子一侧,隆起一个小肉球。 肉球像个婴儿,飞快长出皇帝的五官,正试图破体而出。 这是元婴强者修炼出的分身,相当于第二条命,只要逃出去,就能再次重生。 姬文逸抬手,手中出现了他的命剑。 三尺青锋,寒光透骨。 “阿宝。” 姬文逸回头,神情温柔,他温声吩咐叶晓曼,“你乖乖的,将手镯带上,闭上眼睛。” 叶晓曼觉得现场的气氛真的很吓人啊。 她战战兢兢地照做,戴上防御法宝,将眼睛关上。 第249章 喜提祸国妖姬称号(为金主钢铁欢加更) 叶晓曼闭上眼后,只听到现场脚步声纷沓,皇帝的怒骂声愈来愈高昂。 姬文逸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他声线好听,不疾不徐,不高不低,在一片杂音之中落入她耳朵,显得格外清晰。 “儿臣恭送父皇殡天。” 呲。 宝剑削铁如泥,有什么被干净利落地斩断了。 叶晓曼的心猛地一跳,似乎连呼吸也忘记了。 她睁开眼,远远看到开阔的寝宫,穿黑甲的武士像乌鸦般退出宫殿,有两个人拖着一具无头尸体,拖出殿门去。 原本象征至高无上皇权的龙袍拖在地上,像一件卑贱的垃圾。 象征修士分身的元婴分身也被捏碎,神魂俱灭,被收入储物袋带走,皇帝瞬间死得透透的。 叶晓曼的目之所及,地板,天花板上,全是红的血。 姬文逸便在这种屠戮后的现场,站立在血泊中,手里提着一个断头。 他将皇帝的头拎起来,提到眼对眼的高度,漠然地直视了一会皇帝死不瞑目的眼。 他感到叶晓曼投在他身上的目光,转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与她对望。 叶晓曼看到姬文逸朝着她,笑了笑。 然后,他便一手提着血剑向她走来,剑尖滴血,一手提着人头,一步一个血脚印,向她走来。 叶晓曼有一刻是无法思考的。 姬文逸停在床边。 他依旧是相当温文尔雅。 古老皇族的颓唐优雅。 行走之时,身上的玉玦清沉,是当世的君子典范。 仅从他芝兰玉树的外表,谁也想不到,他刚亲手弑了父。 她抬头,有点愣地看着站在她眼前的姬文逸。 姬文逸无奈地叹息,轻柔地说道: “阿宝,你看你,将我逼到什么份上。” 叶晓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姬文逸见叶晓曼这没出息的,惊得目瞪口呆的模样,甚为可爱,他又笑了。 手下捧着金盘过来,他轻笑着,将手上的人头,扔到金盘上。 收了血剑。 他又记着叶晓曼不喜欢血腥,又用洁净法咒清理了手上和衣上的血污,这才又爬上床,将叶晓曼抱住。 揭开金玉带。 让叶晓曼在他腰上。 让她继续学骑射。 他告诉叶晓曼。 “孤这次冒险行事,有可能会死。” “孤为了你万劫不复,应该给我一点奖励吧。” 叶晓曼摇晃着,下意识回答:“那我先走?” 姬文逸笑着,把她拉下来,摁在心口,“你休想。” 叶晓曼很慌。 后世史书,是这么描述今天的事情的: ——皇朝历宣帝元狩506年,辛未月,癸巳日。 ——时,逸帝为废太子,后香拉氏,为宣帝掖庭。香拉氏有殊色,逸帝笃爱之,幽通日久。 ——二人秘狎于帝龙床,行不轨事。帝察之,震怒。逸帝一剑,斩帝首于地,天下哗然,此为“元狩宫变”。 叶晓曼怎么也想不到,她能混上青史,千古留名,居然是因为这么一个事。 姬文逸的谋朝篡位,纯属临时起意。 事发突然,所有人万万没想到,就连姬文逸自己,今早起床抢亲时,也没想到事情最后会是这样的发展。 神域势力结构复杂,皇权、世家、神权互相抗衡。 皇权里头,又分为太子派和滕王派,就算是姬文逸,也无法彻底将天下掌握在手里。 皇宫里,各派势力杂糅。 姬文逸利用部分御林军的高手,出其不意,杀了皇帝,但同时也有另一部分御林军,是效忠于皇帝的。 局势,不由姬文逸一手掌控。 姬文逸没骗叶晓曼,他此举,冒了极大的风险,极有可能会没命。 他杀了皇帝的同时,消息不胫而走。 皇宫立即拉响丧钟。 沉痛的钟声,借由法阵,将皇宫里的信息,传遍神域全境:皇帝陨灭,废太子弑君! 那些早上还在为两位王爷抢亲津津乐道的群众们,傍晚不到,又迎来了另一个翻天覆地的消息:废太子弑父夺位。 神域各大势力背后的老祖们措手不及,不得不结束清修,集合开会,商讨对策。 神域的高空升起古老的法阵,全境封禁。 所有民众,被要求24小时呆在家中,不得外出,如敢违命,格杀勿论。 六界轰动。 叶晓曼第一时间,给淑妃通风报信。 【齐姐,你老公死了。】 淑妃惊喜:【还有此等好事。】 【老头子咋死的,你捅的刀?】 叶晓曼:【姬文逸动的手。】 淑妃高兴:【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她问叶晓曼:【姬氏的各位老祖宗来到现场了吗,你有没有感到什么大恐怖来临的感觉?】 叶晓曼:【没有。】 淑妃立刻明白了姬氏高层的意思:【姬文逸大逆不道,姬氏各位祖宗暂时不好管这事。】 【这是让我们自由发挥,只要我们有本事将姬文逸拉下来,皇位就算我们的。反之,则然。】 她吩咐叶晓曼:【你先找个地方躲好,本宫立刻派人去接你,记得别死太快,不然你死了我儿子也得死,我只能一个人登基成为女皇了。】 叶晓曼指出:【提到我和你儿子可能会死,你为什么很高兴的样子?】 淑妃掩饰地咳嗽:【没有的事,你记得躲好,离姬文逸那个靶子远一点。】 我也想啊,可是姬文逸他抱着我不放。 叶晓曼要哭无泪。 她目前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 皇都,被一层又一层的封禁法阵封闭起来了。 所有人不能进,不能出。 皇宫更是封禁的重点,宫人绝望地躲在各自的宫殿,等死。 皇都里各大世家的兵力、滕王的亲卫队,打着剿灭逆贼的旗号,足有十几来万人,兵临城下,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 姬文逸临时召集的兵力,只有八万多人,大部分兵力,固守在皇宫中。 两方对峙,谁也不让谁。 朝中大臣听闻噩耗,慌忙穿好朝服,赶到宫中,代表各方势力,和姬文逸谈判。 辉煌宝殿,姬文逸高据在皇座上。 他拿传国玉玺,登基,自立为帝。 九级台阶以下,文武百官分成两列,站好。 一如上朝的模样,只是皇帝换了人。 叶晓曼在哪里? 她坐在姬文逸的大腿上。 将祸国妖姬的形象拿捏得死死的。 第250章 你跟我殉情 叶晓曼照旧易容成之前“龚昭仪”的假脸,姬文逸捅破天,她不想被连累,遮蔽好容颜,方便日后逃到民间大隐隐于市。 下方臣子们的目光,刺眼地集中在她身上。 她低声对姬文逸说:“我不习惯这种大场面,先回避下下。” 姬文逸倾首听她说话,亲昵地握着她的腰,故意跟她用一样的音量小声回答,“皇后再陪朕一会,朕害怕。” 叶晓曼:“……” “咳!”场下的臣子咳嗽连连,让姬文逸和他的宠妃注意场合。 姬文逸和世家代表、文武百官开始谈判了。 叶晓曼听来听去,总结起来,就是神域各大势力一概不同意姬文逸登基,要求他束手就擒,传位于滕王。 叶晓曼提心吊胆,就怕他们谈崩了,姬文逸死了,她也失去年轻的生命。 结局果然谈崩了。 姬文逸对于众人的诉求,一概的回答是“不”。 大臣们面朝着姬文逸,躬身退出大殿。 世家代表抛下狠话:“殿下好自为之!” 然后他的脑袋就飞出去了。 叶晓曼悲催捂脸。 她等到来上朝的人全离开了,从姬文逸的膝头滑下来,她好声好气地,不知道多少次提出诉求: “我很感谢你今天救了我。之前你试图杀我,今日你救我一命,我们的恩怨扯平了,以后我再也不坑你了,你让我离开吧。” 态度很谦卑,就怕说错话,她的脑袋也跟着飞走。 故事线提前了。 原着里,姬文逸至少要一百多年后才登基,那时老皇帝寿终正寝,他和平获得皇位。 他继承皇位的时候,由于他制压世家太过,神域也爆发了相当规模的战争,最终被他镇压下去。 叶晓曼想着外头对峙的二十多万军队,恍然觉得,似乎是一百年后注定要死的人,挪到今天死。 她根本不想掺入到残酷的战争中。 姬文逸的回答仅仅是神秘莫测地笑了笑,继续无视她的请求。 牵着叶晓曼的手,登上高台。 这里是皇宫最高地点,可以清楚看到下方的战场。 战争一触即发。 皇城的大街小巷已经没有人了。 所有民众都躲在家中,惴惴不安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滕王与世家联盟的军队,姬文逸的军队,各自占据着街道,双方不动声色地抽出了剑刃。 随着姬文逸的一声令下,双方军队杀起来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黑色的狼烟冲入云霄。 厮杀声震天,城池在火中燃烧。 血流成河的血腥场面,叶晓曼看了一会就不想看了。 姬文逸手按着护栏,趁机求和,“我为了你与天下为敌,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叶晓曼可不吃他的cpu。 “你少来,皇帝要杀你,你和世家的积怨已深,你跟他们迟早有一战,少给我扮演深情人设,将锅扣我头上。” 姬文逸拿她的无情无义没有办法,泄愤一般把她拉进怀里,他胸膛抵着她的背,和她一起看高楼底下的厮杀。 “我本可隐忍数年再夺皇位,我是为了你才走上今日绝路的。” 叶晓曼油盐不进,“我也没让你为我做什么啊。” 她心跟明镜似的,只要她表现出一丝愧疚,姬文逸就会顺杆爬,接下来什么“临死前让他成为真正的男人吧”、“要不顺势成个亲吧”之类的鬼话都会冒出来。 她可太了解心机蛇了。 姬文逸郁闷地掐着她的脸转向他,“你一点也不感动?” 叶晓曼用被掐成嘟嘴的扭曲脸回答:“我都要跟你一块死了我感动个屁。” 她看下方的战况,姬文逸的形势不利。 他的军队被压得节节后退。 战争的本质是消耗。 姬文逸被困在皇宫里,他的大部分军队也被堵在皇宫里,敌方军队就算什么都不做,围城,截断他的粮草供应,等个两三个月,也能活活困死他。 叶晓曼绝望地问:“你会赢吗?” 姬文逸如实以告:“四成把握。” 叶晓曼急得抓耳挠腮。 她现在九条龙也用不上了,整个皇都的上空都被封锁了,用头发丝想也知道,设计出这套锁城阵法的大能,必定将龙这类破坏性极强的灵兽计算在内,不会让人轻易突围的。 如果硬闯,她会被强大阵法的反噬消灭掉。 叶晓曼又问:“你输了会如何?” 姬文逸平静的语气轻松得像在开玩笑:“一个弑君的前太子,如果失败了,天下人得而诛之,会死得很惨。” 他还有心情给她讲历史故事: “我祖上有一个前辈,跟我做了同样的事。他事后被关进水牢,水牢的大小只供一个人站立,黑暗不见天日,他下半身泡在毒水里,没日没夜,泡了两三百年,才死。” “捞出来的时候,下半身只剩白森森的骨架。” 叶晓曼:“……” 姬文逸叹气:“输了就自尽,方是上上策。” 叶晓曼:“!” “兵败后,我会点燃这座宫殿。” 姬文逸将她转过来,两人面对面,他以万里江山倾覆为背景,抬起她的下巴:“你跟我一起殉情。” 叶晓曼:“!!!” 叶晓曼只觉得她被一条大毒蛇一圈一圈地缠住了。 也许姬文逸杀了他老父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宁愿拉着她死,也不愿她落入任何一人的手中。 她开始有点后悔了,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这样一个执念深重的男人。 叶晓曼正要严正拒绝,忽然收到了姬惟明的联络。 【止水,你在哪?】 【你哥疯了啊啊啊——】 叶晓曼将事情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 姬惟明听到他爹死了,毫无波澜,听到他哥要拉着叶晓曼自焚,这才情绪激动。 姬文逸是一言九鼎的性格,说到做到。 姬惟明站在宫殿的屋顶上,看着外头两军交战的场景。 他的亲卫军有限,暂时杀不进来,但他知道皇宫地下的密道,他可以带着叶晓曼一起逃出去。 他将密道地图传送给叶晓曼,告诉她找借口离开,走到最近的入口,与他汇合:【你先麻痹姬文逸,本王现在立刻去接你。】 姬惟明在某一刻,兴起了找嘉应搬救兵的想法。 念头只起了一瞬,立刻被他的潜意识否决。 第251章 用她的命,换你的活路 姬惟明决定不到最后一步,他不会跟嘉应寻求帮助。 嘉应会趁机将叶晓曼夺走。 说到底,他和姬文逸终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本质一致,宁愿自己死了,都不愿见到叶晓曼落到其他人手中。 叶晓曼答应了姬惟明的计划。 她的想法,在某个层面上,和姬惟明达成了一致。 她不到万不得已,死都不会告诉其他男人,她出来结个婚,然后被抓了。 萧楚竞和司空情那,她的剑灵在假扮她,应该可以忽悠一阵子。 嘉应那,她说她好好地躲起来了,并拒绝了嘉应说要将她接回永宁寺同住的建议。 她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从皇宫安全逃出去。 姬文逸看叶晓曼久久不言语,以为她在认真考虑和他殉情的提议,“你愿意吗?” 叶晓曼和姬惟明敲定好要麻痹姬文逸,就顺着他的话说:“我愿意。” 姬文逸的眼底,升腾起希望的光芒。 叶晓曼低着头,含糊地说:“你都为我做到这个份上了,我不跟你同甘共苦,也太不讲义气了。” 姬文逸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和好了?” 叶晓曼点点头。 姬文逸欣喜地将她揽入怀中。 他说:“同生共死?” 叶晓曼跟着他重复:“生同衾,死同穴。” 她一边起着哄男人的誓言,单手放在腰后,一边画叉:我顺口说的,老天爷你千万不要当真。 她让姬文逸抱一会,然后严肃地跟他强调:“我不喜欢看血腥的场面,我进屋等你。” 姬文逸终于放她离开。 他还需要指挥战事,要站在外头实时观战。 这一片区域全在他神识的覆盖范围之内,叶晓曼跑不了的。 叶晓曼得到姬文逸的允许,立刻转身走回宫殿里。 她离开后,一道浩瀚的气息落在姬文逸的身侧。 隐身的中年男子,在姬文逸面前,现出真身。 他的外貌和先帝有几分相似,姬文逸看到他,神情一敛,“皇叔。” 皇叔代表姬氏背后的老祖,来找姬文逸传话。 他一见姬文逸,横眉怒斥:“孽障!” 言出法随,姬文逸如被当胸打了一拳,微微皱眉,唇间流下鲜血。 他以指腹抹去血,“皇叔来找朕,应当不只为了抒发个人情绪。” 皇叔冷笑:“你弑君的事,老祖们已知晓。” “木已成舟,你父生前无所作为,乃至命丧亲生儿子之手,无能至此,死就死了,家族也懒得追究你的大逆不道。” “你是个好苗子,纵然因为思虑不周,引起今日天下大乱,”皇叔手指高楼之下兵戈围城的乱象,“老祖们也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伸手援助你。” 姬文逸微笑,“确实,姬氏传承万万年,到了我这一代,子孙无能,除了朕,也无人能管理好这万里河山了。” “不得狂妄,”皇叔没好气地提醒,“我们的手里,还有另一张底牌,姬惟明。” 姬文逸抬起一边眉毛。 皇叔怒目:“怎么?杀了亲爹不够,还想杀亲弟?” 姬文逸没有回答。 皇叔口头骂着,心里赞赏,自私狠辣的臭小子,实在是继承了姬氏所有优点的纯血子嗣。 “但你想获得家族的支持,需要答应老祖们的条件。” 姬文逸:“说。” 皇叔说:“老祖们对你弑君的理由,很不满意。” 姬文逸:“哦?” 皇叔:“你如若为了个人野心,我们支持;但你为了一个女人拉天下入局,无法说服任何人。” 姬文逸:“老祖们很不满意朕选择的皇后?” 皇叔:“那只是一个卑贱的人族,她既无法为你带来政治上的扶持,也无法为你诞下强大的子嗣。” “你未来的皇后,只能从世家贵女中挑选,祖宗们觉得,素氏那两位千金就很不错,一人为后,一人为贵妃,配你,恰恰好。” 姬文逸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朕已心悦阿宝,绝不会叫她受委屈。” 皇叔觉得姬文逸简直愚昧至极,“你先娶素氏姐妹,再将你喜欢的人收入宫中,两全其美,有何不妥?” 姬文逸:“一生一世一双人,是阿宝的心愿,也是朕的夙愿。” 皇叔冷酷地道:“你已到穷途末路,没有做梦的余地。” “亲手杀了那个女子,用她的命,换取你的活路,这就是老祖们的条件。” 他传达完老祖的口谕,人影消失了。 姬文逸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无人知道想了些什么。 风将他身后长长的紫绸发带,吹到他身前,他在血腥味浓重的空气里,俯身看下方的战场。 他传音问各位将领:【将敌方大军引过来了?】 将军回复:【全部人已聚拢到皇宫外。】 他冒死进谏:【圣上,兵力悬殊,我们应该集中人马杀出皇城,而不是一个劲把所有的军队引到宫墙外啊!】 他有一句话没有明说,他们就像鳖,瓮中捉鳖的鳖,今天死定了。 姬文逸笑了:【尉迟将军,朕今天就告诉你,八万对十七万,朕也能赢。】 兵者,诡道也。 姬文逸的面前,虚空幻化出一面棋盘。 棋盘上不是纵横的黑色格子,而是皇城的地图。 姬文逸手上抓着一把黑白棋子。 他在棋盘上每下一子,皇宫以及城中,某一个对应方位的屋顶,就有一座屋脊上的檐兽忽然活了过来,身躯凭空膨胀数十倍,在屋檐上仰首啸叫,声震全城。 交战双方的动作不由得停顿了下来,二十几万士兵,不分敌我,惊诧地抬头看屋顶。 看到了那些作为装点建筑物的檐兽,传说中形貌威武的龙、凤、狻猊、獬豸等妖兽,徐徐低头,注视着他们。 居高临下,张开巨口,对着他们喷出了毒烟! 赭黄的毒烟随风飘散,迅速笼罩半个皇都。 普通士兵吸入即刻毙命,修士士兵闻到,口鼻流血,修为大降,就算屏住呼吸,毒雾也会通过孔窍皮肤侵入,根本叫人无从抵抗。 不仅滕王与世家联盟的军队大惊失色,连姬文逸方的士兵也陷入了惊慌。 姬文逸在无区别地攻击。 所有将士,不分敌我,随着中毒的深入,集体失去了视力! 第252章 亡国宠妃体验卡(为金主赚大钱1年加更) 眼前看不清事物,鼻子失去了嗅觉,再也无法分清我方和敌人! 身边的人,有可能是战友,也有可能是敌军。 全体将士惊惧之中,只听到了高台上的上位者,优雅地下了命令:“杀。” 姬文逸的将士,听命而行,立刻挥剑。 新一轮的厮杀,再次拉开帷幕。 只是这次,优势在姬文逸。 失去视力的士兵,在残酷的战场上,无法分清敌我,应该怎么保命? 乱杀。 无区别的乱杀! 周围所有人,都是敌人。 要活下去,就要杀尽可能多的人。 比之前所有战役,更为血腥的厮杀。 将士的口中迸出绝望的嘶吼:“啊,杀啊——” 姬文逸用一招,就改变了我寡敌众的困境。 现在,他已将敌方的军队,转化为他的军队了。 兵力,实现五五分。 一场豪赌。 就看战到最后,是他剩下的人多,还是敌方的人多。 皇图霸业,向来是,一功将成万骨枯。 姬文逸哈哈大笑,扔下身后的战场,回屋找叶晓曼。 迎面碰上叶晓曼听到动静,她又跑出来查看。 姬文逸拦腰抱住她,将她抱起来。 叶晓曼伏在姬文逸的肩膀上,跟上了战场的最新动向。 姬文逸将所有人都拉到了同一阵线。 黑暗里的厮杀无比惨烈。 血水清洗皇宫,血流漂杵。 叶晓曼说真的,又被姬文逸的手段吓到了。 好可怕一男的。 “阿宝,阿宝。” 姬文逸连声唤她的名,手抚着她的背,“你不许骗我,我可是为了你,连最后活命的机会也扔掉了。” 叶晓曼磕磕绊绊地说:“我哪、哪里会骗你。” 姬文逸像把他的滔天罪孽与她共享了,愉快地告诉她:“我们的胜率,涨到了六成。” 叶晓曼:“那、那感情好。” 姬文逸将她抱回大殿,他拍掌叫来宫人。 “乐师呢。” “摆上宴席,朕与皇后要通宵取乐。” 于是鼓瑟吹笙,宫人起舞,饮酒作乐。 叶晓曼被姬文逸抱在怀中,看着华美的菜肴络绎不绝端上来。 她很有亡国的感觉。 代入了一些亡国之君和宠妃最后一夜的电视剧。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姬惟明在战场上,要越过大半个皇宫找她汇合,举步维艰。 她陪着姬文逸喝酒,要找到借口离开他的视线,也很艰难。 大殿之中花天酒地,不辩日夜,叶晓曼依稀统计出来,外头的仗打了两天三夜,士兵们拼杀到第三天的时候,喊杀声渐渐衰弱了下去。 叶晓曼的腰垫着姬文逸的大腿,脑袋倒在地上,身边都是酒杯。 姬文逸依旧精神奕奕,手执妆笔,俯下身,半搂着她,帮她画额头上的花钿妆。 叶晓曼抓着姬文逸垂落下来的长发,晃了晃:“姬文逸,胜负好像决出来了。” “别动。”姬文逸的笔尖不停,似乎给她化妆这件事,比外头所有事情都重要。 叶晓曼从他嘴里套话,“你之前为了见我,在太子府和我宫中布置了传送法阵,一下子就能把人送走了,那阵法,是怎么布置的?” 姬文逸温柔地问,“还没看到结果,就怕我输,给自己寻后路了?” 叶晓曼柔弱地:“我就顺口问问。” 姬文逸将妆笔放下,欣赏她额间的宫妆,“如果不是姬惟明横插一脚,我已将你成功迎娶入府,洞房花烛,不胜销魂。” 姬文逸的眼聚拢着晦暗,请求:“胜负即将揭晓,不如你我成为真正的夫妻,就算是死,也让我死得瞑目,做一个风流鬼。” 她就知道,他会趁机套上可怜的人设,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 叶晓曼没有像前几次拒绝,她总算找到了一个摆脱他的机会。 她假装羞涩地考虑一会,然后说,“我先去梳洗一番。” 姬文逸大喜过望,色字头上一把刀,男人碰上这事就会大幅度降智。 叶晓曼又违心说了些甜言蜜语,麻痹姬文逸的警惕心,爬起来。 临走前,姬文逸在地上拉着她的衣袖,“阿宝,你会回来的吧?” 叶晓曼笑着答:“你就等着吧。” 姬文逸:“再也不喜欢姬惟明了?” 叶晓曼:“傻瓜,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呀。” 她把衣袖从他掌中抽出来,在他的注视中,走进里间。 跟她一起走进屋的,还有几个宫人。 叶晓曼等宫人关上房门,趁她们给她准备热水的时候,忽然发难,将她们都打晕了。 其中一个宫人临晕倒前,抓着她的裙摆:“娘娘,圣上还在等着……” 叶晓曼在她脖子后补多了一掌,“谁要跟他一起死,他要殉情自己去,有病。” 叶晓曼打开窗,从窗户爬出房间,展开轻功,悄无声息地往下跳。 高墙外,还能听到零星的交战声。 她顺着墙根跑了几十米,走出花园的小拱门,姬惟明在那里等着她了。 两人的手激动地握在一起。 叶晓曼连忙说:“我们快跑,我又骗了你哥,这次被他抓到,真的要完。” 姬惟明:“跟我来!” 两人手牵着手狂奔,身后跟着一小队伍亲卫兵。 叶晓曼和姬惟明跑进密道,她回头,看到身后厚重的石门坠下,黑暗的甬道尽头遥见光明,这才松了口气。 …… “人呢?” 姬文逸低头看着眼前的宫人,她们被叶晓曼打晕后,刚被唤醒。 “娘娘……和睿王跑了。”宫人的声音越说越小声。 姬文逸的表情很平静,如风雨即将到来的峰峦,叫人心悸,“她一句话没说就跑了?” 宫人头也不敢抬:“娘娘说……” 姬文逸的视线订到宫人身上。 宫人魂飞魄散,嘴上没把门,什么都喊出来了:“您要死自己去别拖累她,脑子有病就去看御医!” 姬文逸久久站立,过了一会,才问:“她真的叫朕去死?” 宫人来不及回答,殿门”轰“地被人攻破了,大军涌入。 在场的宫女太监吓得肝肠寸断,瘫软在地上。 姬文逸冷冷地转脸看。 带人进来的大太监三步并作两步,跪倒到姬文逸脚下,喜极而泣。 “圣上,我们赢了。” “城外的援军,也赶到了!” 姬文逸第一次切肤体悟,老人所言,人心过苦,就算面临重大的胜利,心中也毫无喜悦。 第253章 落泪(为金主赚大钱1年加更) 姬文逸茫然四顾。 殿中还摆着他为叶晓曼着妆时所用的梳妆镜,镜面碎了,映出一张狰狞破碎的脸。 与姬惟明一样的脸。 大太监看到姬文逸似乎是吐了一口气,身形晃了晃,他以为姬文逸是大喜过望,有点承受不住,于是走上前,恭敬地扶住了姬文逸。 将士们左右分开一条路。 姬文逸推开扶他的人,一步步地走出辉煌的宫殿。 他说着要她跟他殉情,不过想要临死前的慰藉。 他其实是舍不得的,给她准备好了后路。 如果他真的兵败了,他会安排她逃出去的。 他明明还没败,她却迫不及待地抛弃他走了。 大太监追上姬文逸。 “哎,圣上……” 他的话语蓦然短在了半截。 他看到年轻的君主,泪如雨下。 …… 叶晓曼和姬惟明逃出皇宫。 姬惟明骑马,带着叶晓曼,直奔城门。 街上民众闭门不出,他们绕开交战区走,倒也没有看到尸横遍野的景象,路上偶尔见到几个躺在在地的修士,不知死活,估计是受到了毒烟的影响。 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车马,交通顺畅,因此只花了一个小时左右,他们就来到了城门下。 姬惟明告诉叶晓曼他的打算:“我们离开皇城,去我的封地,我在那边,可以召集属于自己的军队。” “姬文逸刚夺得皇位,根基不稳,他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来巩固势力,我正好趁他无暇他顾,来发展我的势力。” “止水,本王发誓,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了。” 俊美的道士为了把她抢回来,几天没合眼,眼底有几缕红血丝,脸色憔悴。 叶晓曼犹豫:“从皇都去你封地,是不是有几千里的路程?” 姬惟明已计划好了行程:“我们秘密赶路,走水路,可以绕开姬文逸的监督,大概一个半月后,就能赶到目的地。” 叶晓曼说:“我想回家……” 萧楚竞和司空情在,嘉应那头也快压不住了,她真的不能跟姬惟明走。 她面对姬惟明的不解,解释道:“我的朋友们都在皇都,我不能抛弃他们走了。” 姬惟明大方地说:“那把他们邀请上,一起走。” 我怕你见到他们,会打起来。 尤其嘉应出现,够你喝一壶的。 叶晓曼:“算了,我们先出城,避开姬文逸再做详细计划。” 他们拉扯之间,姬惟明的下属回来了,“王爷,守城的将领不愿意打开城门。” 姬惟明不快:“你出示本王的令牌了吗?” 下属为难地道:“出示了,只是城门将说,他接到太子殿……圣上的命令,战争期间,全城封禁,没有他的手谕,不得放任何人通行。” 下属的头低下去,“尤其是睿王殿下。” “姬文逸专门防备本王呢,”姬惟明冷冷地说,”强行突围,本王今天必须出城!” 姬惟明的人正要发动武力,忽然,身后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传来,似有千军万马同时赶到。 无数金甲卫将姬惟明一行人团团包围。 “睿王,你打算带朕的皇后去哪里?” 姬文逸扬声问,他一骑当先,从骑兵们分开的道路驰马奔来,停在姬惟明面前。 叶晓曼跳动的心又死了。 她用眼神询问姬惟明,这就是你说的你哥无暇他顾。 他皇宫里的尸体都来不及清扫呢,立刻赶来找我们算账了。 姬惟明出离愤怒,他把胸前的叶晓曼抱得更紧了,“本王想带王妃去哪,就去哪。” 姬文逸看着和姬惟明共乘一马的叶晓曼,已经听不下人话了,他和煦地好言相劝,“快放开你皇嫂,成何体统。” 姬惟明召出命剑,摆出拼命的姿势:“如果本王今天一定要带她走呢?” 叶晓曼听得尴尬,姬文逸和姬惟明双方士兵又是一副“好想死啊,为什么我的生命又要浪费在听天龙人争风吃醋”的表情。 姬文逸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打量了姬惟明一会,似是第一天认识他,“睿王想死,朕便成全你。” 叶晓曼旁观到这里,知道姬文逸这毒蛇对姬惟明动了杀心,她必须出手了。 姬文逸的兵力数倍于姬惟明,姬惟明是带不走她的。 姬惟明待她很好,一个合格的海王,有义务保护好鱼塘里每一条鱼的安全。 姬惟明陪她演到这里,戏份已结束,她想把姬惟明摘出去了。 “你们且容我插一句嘴。” 叶晓曼把两个男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大声发表感言,“你们两个人抢来抢去的,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她趁姬惟明不备,身段灵活地跳下马,再刷地抽出一旁士兵的宝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止水!” 姬惟明立刻大惊失色,连已经开始发疯的姬文逸,也愣了一刻。 “阿宝,莫要冲动。” 叶晓曼先眯眼感受一下现场的氛围,没错,拿稳虐文女主剧本,就是这个feel,倍儿漺。 戏台没搭好,她的戏瘾已经爆发。 她先用力挤出泪花,仰起脸,保持泪珠要掉不掉的倔强模样,用一种愧疚又痛心的表情,先看姬文逸,再看姬惟明。 像吃够了爱情苦头的小白花,身躯凄美地微微颤抖——由于经常在男人们卖惨做这个动作,她抖起来已经十分熟练,可以做到身躯抖动头不动、除了肩膀颤抖其他部位不动,或者一起做全身运动。 总之,要做一个充满感情的人,首先要学会调动肢体语言。 顺便提一下,如果表演的时候正赶上她刚吃完饭,一般是抖腰,可以顺便瘦小肚子,附带消食之作用。 咳,扯远了。 叶晓曼哽咽:“被人爱慕是我的命运,我了解~” 声情并茂地吸吸鼻子,“破坏你们兄弟间的感情,并非我所愿。” “既然跟谁在一起都会留有遗憾,我选择放手。” “你们,我谁也不爱了。” “请你们放过我,也放过自己,重新做回好兄弟吧。” 太好了,一下子甩了两个人。 以后他们碰见她跟嘉应或者谁贴贴,可不能说她劈腿了噢,她只是随便找个人调理情伤而已。 一下子失恋两次,真的很难过。 第254章 她真是个好女孩 姬文逸没有言语。 姬惟明被叶晓曼的淳朴善良深深地感动了。 她没有任何错误,是姬文逸不做人,见色起意,她却把所有的错误全揽到身上。 事到如今,还希望牺牲自己,让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 她真傻。 姬惟明内疚得恨不得扎自己两剑,“你别说了,这一切全是我的错,是我过于弱小,无法保护你。” “惟明,你一定要幸福。”叶晓曼很温柔地看了他一眼,转向姬文逸,眼神变得坚毅。 “姬文逸,惟明是你的手足,不要在冲动之下做出以后会后悔的事,”叶晓曼悲伤地战栗着,手上的剑看似一个不注意就会割破脖子,“你放他出城吧。” “我愿意跟你走。” 姬文逸看着叶晓曼和姬惟明的互动,心中的嫉恨发酵着浓酸,连带着眼眶也发酸,几乎要将他摧毁。 他不恨叶晓曼的无情,结合眼下叶晓曼以性命要挟保护姬惟明的举动,他只觉得,叶晓曼爱惨了姬惟明。 骗他愿意殉情,是为了姬惟明稳住他。 生死关头弃他而去,是为了跟姬惟明私奔。 如今他君临天下,大权在握,她只要稍微服软就能拥有荣华富贵,她还是一心一意地只选择睿王。 她真是一个纯粹、不慕虚荣、勇敢追求所爱的好女孩。 除了不爱他,她没有别的缺点。 回忆过去,她曾经短暂地爱过他一下,也许只是因为他占了和姬惟明长得一样的便宜。 她表现得越爱姬惟明,他的心就越痛苦,无时无刻不被凌迟着。 “好一对感天动地的鸳鸯,”姬文逸苦涩地说,“姬惟明,我真羡慕你,这一刻甚至很想成为你。” 姬文逸抬起马鞭,城门轰然开启。 “你走吧。记住,你的命,是你心爱的女人委身于我,换来的。” 姬惟明无法接受,“不,本王不走!” 叶晓曼朝姬惟明的左右护卫颔首,“带王爷离开。” 侍卫感激地朝叶晓曼拱手道谢,把姬惟明控制住,驱马离开皇都。 姬惟明拼命挣扎,城门在他面前关闭,叶晓曼悲痛的身影,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叶晓曼的剑刃,被姬文逸徒手握住。 刀刃割破他的手掌。 鲜血淋漓。 “皇后,剑锋无情,小心伤着自己。” 他说完,叶晓曼手中的长剑,化为灰烬。 叶晓曼没了道具,戏只好收场了,“我不是什么皇后,像上面说的,咱们三人以后相忘于江湖吧。” “我回家了,再见。” 姬文逸道:“由不得你。” 他抓着叶晓曼的手臂,把她掠上马。 “你骑慢点,我晕马——” 姬文逸甩下他的禁卫军,带着叶晓曼直奔太子府。 太子府前,士兵们正在清理尸体,叠在推车上拉走。 姬文逸顺着叶晓曼也看向那些心脏不会再跳动的尸体,“我和他们并无不同。” 叶晓曼吐槽:“你是不是想说他们失去的只是生命,而你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姬文逸到了家门口没有下马,而是纵马狂奔进府邸。 “我是为了再看你一眼,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言语中的黑暗,好似恶鬼索命。 奔马到寝宫门口,他一脚踹开门,直接将叶晓曼抱进房。 大踏步走到床前,将她扔到被衾上。 叶晓曼趴在柔软的被子上,瞪大眼看着姬文逸解开腰带。 他这是要强了制那个爱了? 她只是演一演,他还真打算把虐文女主的待遇给她落实上了? 她刚腹诽完,姬文逸就上来了。 摁倒。 单手将她两只手握住,摁在头顶。 撕衣。 一套连招顺滑,真正的虐文男主来了都得犯迷糊。 叶晓曼惨叫:“我价值连城的法衣!整整一个月的工资!我告诉,你得赔钱!按双倍赔!” “不对,这套衣服我穿出感情了,得赔十倍!” 姬文逸已被嫉恨冲昏了头脑。 被嘶裙边说: “你跟一个王爷有什么未来,到头只能当个王妃,跟我在一起,母仪天下,和我共享无上尊华,我是你的,天下也是你的。” 叶晓曼没有感情地给他计数,“叮!裙子一件,累计金额十万灵石。” 姬文逸冷笑连连:“你就算嫁了睿王又怎样,朕只要一道圣旨,你就得进宫侍寝。怀了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 叶晓曼疑惑:“这是很大的问题吗,两个爹,多一个人带孩子,孩子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姬文逸威逼利诱无果,更怒了,将碎布扔开,“好一个不为所动,睿王何德何能,能让你为他做到这个份上?” 叶晓曼:“叮!打底裤一件,恭喜您累计消费金额二十万灵石。” 姬文逸:“你不爱我无所谓,心不在我身上也没关系,人属于我就行,你还有漫长的岁月来接受我。” 说完,他俯下身。 叶晓曼可不惯着他,她从他掌中将双手恢复自由,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再一脚将他踹到床尾。 她抢先将虐文男主的台词说了,叉腰,仰天长叹:“姬文逸,我终究是太惯着你了,钱还没付就想进行下一步。” 姬文逸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黑眸沉沉地盯着她看。 他念了声法咒,飞出四条索练,将她四肢箍住。 压制在床上。 叶晓曼怒骂:“姬文逸,你不讲武德!还好我有闪。” 她运功,想要将镣铐震断,却发现使不出灵气了,“靠,我大招没了。” 姬文逸抓起她一条腿,亲了亲她脚踝上的镣铐。 一路前行。 欺身上来。 叶晓曼上下只有嘴皮子能动了:“你再这样,我要向你吐口水了哦。” 姬文逸悬在她上方,张开薄唇,“朕吃。” 叶晓曼:“刚才打你一巴掌,真是太便宜你了。” 姬文逸受用极了:“朕喜欢被你打。” 叶晓曼:“你变成这个样子真的很可怕你知道吗?” 姬文逸拉开衣襟,“不怕,不会痛的。” 她看看姬文逸这脸这身材,两个人都是雏,真发生点什么,她也不吃亏。 甚至姬文逸还是赔钱充当男菩萨的那一方。 如果他非要如此…… 算了,就当在夜店白票当家头牌吧。 叶晓曼坚毅地闭上眼。 “来吧,不要怜惜我是朵娇花。” 第255章 逸帝真的,我哭死 姬文逸却在最后关头,堪堪停住了。 他凝视着叶晓曼闭眼发抖的可怜模样——曼姐是高兴得憋笑。 眼角含泪——刚打架时落下的汗。 嘴巴委屈地抿成一线——还是憋笑憋的。 小脸恐惧得煞白如纸——哥我今天还没吃饭。 姬文逸不忍心了。 他大可由着天下人为我所用的自我,将她也当作取悦自身的工具,顺则生,逆则亡。 但他无论如何,哪怕爱极恨极了她,也不愿伤害她。 他承认他败了,败得彻底。 姬文逸颓然地松开叶晓曼。 给她拉上被子。 狼狈地下了床。 叶晓曼睁开期待的眼。 我就说这哥们不行吧! 姐没冤枉他。 叶晓曼眼睁睁地看,姬文逸头也不回地走出寝殿。 等到门关上,她才想起了一件紧要的事。 “你还没给我松绑呢。” 门外传来姬文逸的声音:“在你回心转意之前,不许离开房间。” 叶晓曼跑下床,她发现链锁是件法宝,长度可以随着她的活动伸缩自如,就是活动范围只在寝宫,无法走出门。 叶晓曼又回忆了一下小说里虐文女主的待遇。 等等,她这是从被男主绑在床上24小时不停地那个啥,变成了被关小黑屋的阶下囚。 天噜,狗日的姬文逸囚禁了她。 震动六界的神域宫变,以极快的速度结束了。 姬文逸登基称帝,稍稍控制住局势,改年号为慕宝。 淑妃和滕王被抓,举族被扔进死牢。 参与反叛的世家,凡是家主、质子在京都的,被姬文逸一网打尽,护卫力量被没收,权力被废除,家财充公,杀的杀,囚禁的囚禁。 姬文逸的手段强硬,一套腥风血雨的打压下来,虐得各大势力苦不堪言。 尘埃落定的好多天后,神域群众才被允许再次走出家门。 大伙抬头看看天,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街道恢复繁荣,茶馆酒楼再度人满为患。 废太子摇身一变成为逸帝,吃瓜群众谈论八卦时,从以前的大声喧哗,变成了小声叨叨。 “年号慕宝,爱慕阿宝,逸帝起这个年号什么意思,不用我解释了吧。” “逸帝好爱,他真的,我哭死。” “六界第一痴情种,舍他其谁。” “我吐了,大人物秀恩爱也不用扯上我们神域全体啊,这个慕宝说出去好羞耻的。” “你们听说了吗,居然是那个最离谱的版本!” “逸帝和睿王一起偷了先帝的嫔妃香拉姬退宝,逸帝和香拉氏的奸情被先帝发现,逸帝直接弑君篡位了!” “啧啧啧我就说上流社会,只有门口石狮子是干净的。” “父子夺爱,兄弟争妻,天啊,好刺激!” “话本书坊的订单都爆了,六界都来订货,写书的日夜赶工,笔尖都赶出火星子了!” 还有人在纠结老问题:“香拉姬退宝和叶止水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绝大部分人只追逐最劲爆的传闻,直接无视这些考据党,讨论到国事上去。 “我听说睿王被抢婚后,受到极大的打击,现在他在招兵买马了,意图杀回皇都,夺回王妃。” “那些世家,眼看扶持滕王无果,现在一股脑地押宝睿王。” “他们打的好算盘,逸帝和睿王都是嫡系,拥有正统的继承权,他们如果打起来,皇族那些老祖宗,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好干涉什么了。” “还有一些地方世家自立为王,想浑水摸鱼。” “且瞧着吧,不久后神域肯定又要大乱。” “打起仗来,苦的只是我们老百姓。” “圣子就不出来说说话吗?” “圣子哪里管得了,不过他经此一役,倒是收获了不少新信徒。” “是啊,比起为了争夺女人发动战争的统治者,还是圣子这种断情绝爱的男人,值得信赖。” 还有人把此次神域动荡的原因,全归结到叶晓曼身上。 “香拉姬退宝祸国害民,她就该自尽谢罪……额,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皇朝盛衰,跟一个女子有什么关系?神域的气运随便一个人就能扰乱,你们神族弱鸡成这样,还是早点自我了断吧。” “我认出你了,上次也是你跟我唱反调,你专门蹲点杠我是不!” “你瞅啥?” “我不仅瞅,我还动你了咋滴。” …… 吃瓜群众一言不合又打起来了。 萧楚竞抱着剑,若有所思地走出茶楼。 原本定于月尾举行的祭神典,因为突发战争,无限期推迟。 神域各方势力动荡,眼见短时间内又会爆发战争。 萧楚竞综合收集到的情报,决定还是建议同门,早点离开神域为妙。 他在街上买了些好吃的饭菜,提着回据点。 厨房里噼里啪啦的,是司空情挽起衣袖在炒菜。 萧楚竞来到叶晓曼的房间门口,几个同门在门外探头探脑。 萧楚竞问:“小师妹还没起来吗?” 同门摇头:“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除了打瞌睡,就是在发呆。” “大师姐喊她出去玩,她也不起床。” 说完,同门们有感叶晓曼平时树立的光辉形象,纷纷感叹:“小师妹一定是心忧天下,目睹神域生灵涂炭,忧思过度,病倒了。” “小师妹品德高尚,值得我们学习!” 萧楚竞敲敲门,里头的人没有回应,他提前打声招呼,推门而入。 屋里光线黑暗,萧楚竞拉开窗帘让阳光透入,将手上的食物放在桌子上,走到叶晓曼床边。 剑灵假扮叶晓曼,抱着它的本体无名剑,头朝里侧躺,睁着眼睛看蚊帐,眼神木讷。 它保持这种状态好几天了。 它有几千岁的高龄,忽悠小年轻们不是问题,只是能量即将用完,叶晓曼再不回来,它就要变回原型了。 萧楚竞摸了摸被面:“今天心情好些了吗?师兄给你买了好吃的,起床吧。” 剑灵只当没听到,一动不动。 司空情端着他做好的食物走进来,“神域乱了就乱了呗,又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 司空情也是将叶晓曼当作一个正义人士看待的。 “你要主持公道,可以。人是铁,饭是钢,你要好好吃饭,才有力气去主持正义。” 司空情说完,就要去扒拉叶晓曼的被单,把她拉起来。 剑灵把被单蒙到头上,用叶晓曼的声音说道:“出去。” 第256章 小师妹失踪了 萧楚竞和司空情对望一眼,他们背地里经常干架,面对叶晓曼时,努力保持着虚伪的和平。 只因叶晓曼说过,不喜欢看到他们在她吵吵闹闹,嫌烦。 萧楚竞软声好语,“我在外头等你。” 说完,忽然看到“叶晓曼”掀起被单,下床了。 剑灵谁也不看,抱着剑,保持着面瘫脸,没往成堆的食物看一眼,走出房门。 院子里的同门见到“叶晓曼”终于踏出房门,每人都很欣慰。 剑灵当着所有人的面,翻墙而出。 司空情追到墙根下,仰头问:“去哪?” 大师姐拦住要追出去的萧楚竞等人,“小师妹应该是想散散心,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 众人觉得有道理,驻足不追。 萧楚竞听着叶晓曼在墙外拖着鞋子散步,站在树荫下,和大师姐大师兄等人,同步了他打听到的情报。 不知不觉他已成为修士们的核心人物,大师兄日常跟他唱反调,有用的建议还是会采纳的,“神域危机四伏,我们尽快启程返回人间吧。” “这也是为了小师妹的心理健康着想。” 叶晓曼忧国忧民忧成了面瘫,见到人不笑了,不给他送白粥了,大师兄很担心她。 司空情一直关注着墙外的动静,忽然说:“叶晓曼怎么没气了?” 一红一青两道人影翻过围墙。 “叶晓曼”不知从何时起,不知所踪。 地上只落下一把无名剑。 司空情捡起宝剑,惊讶:“她见义勇为去了?” 立刻否定,“不对,她要打架也会带着武器去的。” 萧楚竞联想到更不妙的推断,“小师妹被人绑架了?” 他在外头听说了,神域最近的社会治安不好,一些不法修士趁着内乱打家劫舍,几个漂亮姑娘还被歹徒绑走了。 能够在他们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带走叶晓曼,一定是高阶修士。 萧楚竞与司空情同时又急又慌,涌出强烈的杀意。 “追!” 师兄师姐等人后续赶来,了解了情况后,心情沉重。 “每人负责一个方向,展开搜寻。” “全力寻找小师妹!” …… 叶晓曼在屋里走来走去,心情十分生草。 她已被姬文逸关了好几天了。 白天姬文逸抱着她处理政务,晚上抱着她睡。 整个人相当的阴郁,笼罩着失恋的黑云。 她还偷听到他跟下属的对话,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起举办,铁了心要把她变成大皇朝真正的皇后。 莫非她真的要在神域结个婚再走? “姬文逸啊姬文逸,你没想到,我还留有底牌吧。” “桀桀桀。” 叶晓曼抬手高呼:“出来吧,大宝二宝三宝四五六七八九宝!” 九条龙立刻从她储物袋爬出来,五彩斑斓的颜色凑在一起像彩虹。 叶晓曼指着她四肢的链锁吩咐,“啃断它。” 经过九条龙夜以继日地啃咬,链锁法宝已蚀去大半,再努力努力就断了。 叶晓曼嫌太慢了,她觉得有必要向外界求救,正好她也经营下不少人脉。 使用玉镯,用尽全力,暂时冲开太子府的屏蔽法阵,争取片刻的通话自由。 有事找老板。 【不负责帮下属处理感情纠纷,勿扰。】 算了,男人靠不住,找姐妹吧。 先联络徒弟龚曦儿寻求帮助。 龚曦儿是自动回复:【宫斗中,有事请留言。】 叶晓曼没有气馁,再联系素灵真和素念。 素灵真没有回复,想必正在认真修炼。 素念接了叶晓曼的语音,她自从接了灵草铺的大订单后,最近一直在制作首饰。 叶晓曼联络她,她还很高兴,以为叶晓曼来确定制作进度的。 【姐妹你好,我现在被姬文逸拘禁,几个亿的资产被冻结,我现在需要你把我解救出去,若是你今天帮了我,我会将储物袋里的一根千年人参转赠于你!机会珍贵,不容错过,请速率领千军万马来攻打太子府!】 素念听完叶晓曼讲完来龙去脉,久久没有言语。 【最近闻名天下的姬退宝皇后和叶止水王妃,全是你一人假扮?】 叶晓曼骄傲:【没错。】 素念肃然起敬:【事态重大,我先问问家姐。】 叶晓曼等了好久,素念没有回信。 她再打个视频电话过去。 素念接了,背景里,素灵真背对叶晓曼,不知在干什么。 叶晓曼期待地问:【怎么样了?】 素念:【我姐正在数素氏的九族有多少人。】 叶晓曼:【你让我和她谈谈。】 素念:【她说她不敢看你,我们的九族有三万多人,一看到你,就好像看到她人头落地的样子。】 叶晓曼:【?】 素念:【我们小小世家不敢直杠皇族,你看我们合作的货品,我到时给你送到人间的灵草铺,还是做成纸扎,头七烧给你?】 素灵真:【你快挂断,别跟她说话了,多说一句,我们的九族就少一个人!】 素念含泪:【叶大师,来世再见,今生遇到你很高兴。】 【嘟嘟嘟……】 叶晓曼就不信了,她把装杂物的储物袋头朝下,倒出袋子里的杂物。 有从皇宫薅来的许多夜明珠,太子府镶金嵌玉的值钱小摆件,杂物之中,有一块眼生的令牌。 叶晓曼拿起令牌看了看,想起来是好久前苏知婉送的。 就是那位不周天的圣女,她在泗卯秘境和萧楚竞结仇,将萧楚竞推进了死灵坑,临走前,送了她块令牌,承诺会庇护她。 苏知婉也在神域。 叶晓曼试着往令牌注入灵力,发现是一对一的通讯法宝。 【多久了才联系我。】 苏知婉埋怨道,语调平静无波,听上去挺高兴的。 叶晓曼说明来意。 苏知婉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我是说过让你吃好点,没让你暴饮暴食。】 【命多硬啊,敢惹姬文逸兄弟。别人看到他们都是绕路走,你敢去玩他们。】 【姬惟明看着和善,你是没进过他的审讯室,他疯起来,没他哥的事。】 【你就一点也不害怕吗?】 这世上,能让高冷的苏知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人,叶晓曼是第一个。 叶晓曼回答:【大家都很害怕变成一个沉迷于美色的人,但是我克服了这个恐惧,沉迷在了美色之中。】 第257章 她逃他追 叶晓曼勇于克服恐惧的道心,苏知婉表示赞赏。 她铁口无情:【互删吧。】 【嘟嘟嘟……】 叶晓曼终于明白,无论多强大的人脉,在真正的恶势力面前,都是不管用的。 她化悲愤为力量,监督九条龙,“啃快点。” …… 萧楚竞和司空情在疯狂地寻找叶晓曼,叶晓曼努力从姬文逸身边逃开。 嘉应好几天没见到叶晓曼,仅靠着通讯联络关系,问叶晓曼在哪她就断线,陷入了被抛弃的恐慌中。 至于姬惟明,他在回封地的途中,已经和大小十几个世家谈妥,积攒起了一支军队,直接自立为帝,对姬文逸宣战。 各地野心勃勃的藩镇,也趁机作乱。 神域陷入动乱。 叶晓曼经过数日的督工,九条龙终于把她手脚的四根链锁啃断了。 叶晓曼摸出寝宫。 逃跑的途中经过议事厅,姬文逸和他的臣子们在开会讨论工作。 她听到他们提到她的马甲名,好奇蹲在窗户下听墙角。 大臣们强烈反对姬文逸娶叶晓曼。 “臣死进谏,香拉氏是先帝嫔妃,按照我朝律法,继母不得为妻。此事外头已传得沸沸扬扬,您在这个节骨眼上立她为后,会大失民心的。” 姬文逸灵活应变:“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心中有爱,证明彼此是真爱,律法可以适当放宽。” “圣上的意思是?” “律法说朕违背了礼法,那就修改律法。” “父妻子继,如果双方自愿,合法,”姬文逸强调,“至于兄死弟娶,坚决禁止。” 大臣们被姬文逸的无耻征服了。 只得从另外的角度劝他。 “香拉氏她根本不爱您,这是从她房间搜出来的巫蛊娃娃,被发现的时候,她正在念咒语诅咒您!” “朕命硬,没关系。” “香拉氏恶毒,她趁您熟睡,趁机放火,这是有预谋地弑君啊!” “朕不是还活着吗。” “香拉氏还在您的茶里下毒。” “正好提高了朕的免疫力。” 姬文逸和颜悦色地说道:“阿宝比较调皮,一些不妥的举动,朕会回去说她。” “各位爱卿皆是有功之人,你们在朕面前说她不爱朕,本次朕当没听到,下次再提,满门抄斩。” 各位大臣讷讷称是,此事揭过。 这时,照顾叶晓曼的宫人跑进来,“不好了皇上!” 姬文逸问:“皇后她想通了吗?” 宫人:“报告皇上,娘娘被关了七天七夜后,她咬断锁链跑了!” 姬文逸立刻站起身:“追回来。” 与此同时,叶晓曼像炮弹一样弹飞出去,往围墙边跑去。 姬文逸的神识扫描到她的动向,移形换影,立刻出现在她身后。 “阿宝!” 叶晓曼头也不回,隐匿气息扎进树丛,靠着植物的掩护,拼命飞到围墙下,高墙之后,自由在朝她招手。 她正要翻墙出去,围墙后忽然冒出了一队巡逻的暗卫,要将她擒拿下来。 叶晓曼扼腕,心想这次越狱要以失败告终了,没想到柳暗花明,从围墙的另一边,素灵真忽然冒出来。 她带着面罩,领着一队家卫,在附近埋伏了几天,终于蹲到叶晓曼越狱,立刻来接应叶晓曼。 她还是很害怕姬文逸的,就算劫狱,身上也披着一条大红色横幅,身前上书“个人行为”,身后写上“与家族无关”。 叶晓曼囧了,你这样更容易被发现的好嘛。 叶晓曼感激不尽,素氏姐妹还是讲义气的,口中说着不想被她连累,还是出手相助了。 她趁着素灵真和暗卫交上手,顺利冲破结界一角,翻墙出了太子府。 “抓住皇后。” 姬文逸带着人马赶来现场。 他放出威压想硬控叶晓曼。 叶晓曼一点不慌,她早已带上双玉镯。 不过,姬文逸和他手下的高手,她一个炼气期就很难打了。 叶晓曼眼看功亏一篑,一道强大的神念凭空出现。 压制姬文逸和所有高手。 叶晓曼抬头,头顶的天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白绫。 苏知婉登场了。 还带来了一位长得很像观音菩萨的女修。 苏知婉站在白绫之上,身披彩霞,高冷地看了叶晓曼一眼,对她身边的女修恭敬地说: “师尊,此人曾救过弟子一命,恩人有难,求您出手相助。” 苏知婉搬来的师尊是化神期的大能,属于神域老祖宗级别的大人物。 她轻摆柳枝,叶晓曼就被一阵风托离原地。 叶晓曼升空的途中,路过鲛人暗卫三七的面前。 三七不知道是不是被化神期大能震住了,任凭姬文逸严厉命令,没有出手,直接错过拦下叶晓曼的机会。 叶晓曼明白的,美人鱼又放水救了她一次。 苏知婉飞过来,拉起叶晓曼就逃之夭夭。 素灵真趁机撤退,苏知婉师尊负责善后。 叶晓曼成功逃脱。 “阿婉,你把我放在皇都城内就行了。” 苏知婉说:“皇都还是姬文逸的地盘,他有一万种方式将你搜出来,至少出城了才安全。” 她看着冷淡,其实是个很热心的人。 不由分说,先利用不周山偷偷设置在城内的古老法阵,将叶晓曼偷运出城,又连续施展了数个缩地成寸法术,带着叶晓曼逃到最近的城郭。 苏知婉跟叶晓曼从地下钻出来,凭空出现在闹市中。 居民们早就习惯了修士们的神出鬼没,对她们突然从地底冒出来,见怪不怪,并未引起骚乱。 “这里是定崖城,是拱卫皇都的八大城之一,城主目前正旗帜分明地反对姬文逸的统治,你在这暂时是安全的。” 苏知婉交代完基本情况,接到了她师尊的通讯,她听着听着,忽然神色严肃。 “您的身份被姬文逸认出来了?” “他还扬言要夷平不周山?” “姬氏报复心强,手段强硬,说到做到,这一次在劫难逃?” 不周山大概在皇族手上吃过不少亏,苏知婉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什么?我们要连夜赶回去搬家?好,我明白了。” 第258章 要不跳个城墙吧(为爱看小说的阿箐加更) 苏知婉长叹一声,“姬文逸正在追杀我们,我要走了。接下来你自力更生。” 她不等叶晓曼反应过来,人影消失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 叶晓曼站在原地。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 既来之,则安之。 苏知婉说的没错,皇都还是别回去了。 虽然答应了要给上线抢夺魔神之心,但祭神典无限期推后,她的任务完不成,合情合理。 干脆离开神域,返回人间。 先避避风头。 待会就通知萧楚竞、司空情和同门们,在这座定崖城集合。 嘉应那边找个借口忽悠过去,就说暂时无法跟他私奔了,但她还是深深地爱着他的,剩余的洗髓草叶子就寄到人间吧。 姬文逸和姬惟明……永久失联吧,就当她死了。 叶晓曼计划完毕,想给姐妹们发条信息,感谢她们的仗义相助。 【您已被对方拉入黑名单,一个月可申请恢复好友关系。】 ……行吧。 叶晓曼打算先去找间客栈。 有个落脚点,好将具体地址传送给萧楚竞等人。 她刚走进一家民宿,就有一大队官兵从天而降,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疑似香拉姬退宝,带走!” 几道宝剑顿时架到叶晓曼的脖子上。 你们神域怎么到处都是线人! 叶晓曼刚脱险,又进险地。 被人押去城主府。 等到了衙门,才发现被抓的“香辣鸡腿堡”不止她一个。 原来她前脚从太子府逃脱,姬文逸后脚就派人四处寻找她,要求周围的城郭时刻留意她的动向。 神域的办事效率很高,她作为陌生流动人口刚进城,就被监控法阵留影了。 所有年轻女子被抓起来检查身份。 副城主拿着留影球,一个个地确认。 姬文逸排在队伍的最后面,看到副城主手里的影像,姬文逸给的是她扮演“龚昭仪”时的假脸。 她抬起袖子一抹,暗中揭下面具,变成她的原生脸。 队伍越来越短,副城主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几眼。 他眼神一亮,“娘娘?” 叶晓曼严肃:“我不是。” 副城主很笃定:“您身上穿的法衣,看起来朴素,面料却是千金一两的天蚕丝,皇族特供,低调奢华,一定是您没有错。” 叶晓曼后悔,不该接受姬文逸赔偿的新衣服,“你看清楚,我和留影球上的人长得不一样。” 副城主拿出通讯法宝,过了好一会,姬文逸的脸出现在水镜的另一边,他深深看了叶晓曼几眼:“是她,朕立刻过来。” 这也行? 好你的姬文逸,居然开通了专人快线。 她这才逃走半天吧。 叶晓曼被带去见城主。 城主正站在会议厅,和手下怒骂姬文逸和叶晓曼。 “君上为美人发动战争,有亡国之君的征兆,有追求的修士,都不会追随他的。” “等抓到那香拉氏,我倒要亲自看看那红颜祸水有什么魅力,一女嫁三夫,勾三搭四,不知廉耻!” 副城主走到城主身后,“大人,香拉氏抓到了。” 城主怒气腾腾地转身,看到叶晓曼的真面目,愣了一下。 “她真的是……” 副城主点头。 城主的怒火更盛了,“她长得这么好看,面相如此老实,怎么会是个朝三暮四的人!你们空口造谣一个弱女子,真是欺人太甚!” 叶晓曼规矩地站好,客气地询问:“我听说定崖城已经不听令于姬文逸了,为何城主大人还要抓捕我呢?” 城主请叶晓曼坐下,“实不相瞒,君上弑君杀父,我是反对他登基的,奈何我的几个孩子在皇都加入了滕王的阵营,事败后被他抓了起来。” 叶晓曼问:“你打算用我,跟姬文逸交换人质?” “没错,”城主说:“你出逃后的信息传出后,我们这些参与叛乱的,想升官发财的,都想抓住你,跟逸帝谈判。” “没想到会来我定崖城,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城主笑眯眯地道:“您现在可是神域最值钱的宝贝了。” 叶晓曼:“也就是说?” 城主:“您逃不出神域的,还是回去跟君上成婚吧。” 叶晓曼意识到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低估了统治阶级一手遮天的程度,她想走出神域,还需要再费些心思。 姬文逸太难缠了,好像除了死亡,无法摆脱他。 说起死亡,她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你把我献出去吧。”她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叶晓曼凄凉地说:“虽然牺牲了我一辈子的幸福和自由,但能换大人阖家团圆,也算是我死得其所。” 城主已经听说了叶晓曼和姬惟明有情人难成眷属的故事,他脑补叶晓曼如此决绝离开姬文逸,是为了去找真正心爱的人。 他拆散了一段姻缘,心里有些愧疚,“您最后还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您实现,例如给睿王传传情信之类的。” 叶晓曼就等他这句话了:“姬文逸什么时候到?” 城主:“明天一早。” “到时会有一个受降仪式,我献城投降,顺便把您献给他,从他手上换回我的家人。” 叶晓曼神秘地对城主眨眨眼,“我死后,大人能帮我毁尸灭迹吗?” 城主大吃一惊。 …… 风萧萧,护城河水寒。 叶晓曼戴着面纱,穿着小白裙,伫立在城墙上。 根据叶晓曼多年的阅读经验,每个虐文女主反抗渣男的方法,就是跳城墙\/山崖\/诛仙台,在渣男撕心裂肺的悔恨吼声中,缓缓闭上眼睛。 虽然叶晓曼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不把渣男踹下城墙\/山崖\/诛仙台,而是由受害者付出生命,这不坑爹吗。 叶晓曼打算将书本的知识,灵活运用到实际。 这种死法,无形间十分符合她在姬文逸那的人设。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小白莲。 等姬文逸来之后,她就是反抗皇权压迫的斗士,宁死不屈,当着所有人的面跳城墙。 她面朝的城墙一侧有护城河,河水为了抵抗外敌的进攻,含有剧毒。 她提前做好防护,剧毒伤害不了她,跳进河水后,就潜伏在水底,通过地下水道逃走,城主会安排另一具被毒水侵蚀得面目全非的女尸浮上来,代替她的尸体。 她通过这种方法金蝉脱壳,用假死,换来真正的自由。 第259章 我跳墙,你们凑什么热闹 城楼下,迅速聚集了大批观众。 城墙高耸入云,瓜民们尽力抬头,脖子发酸,仰望叶晓曼。 离得太远,只看到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 戴着面纱,连修士的目力也看不清她的容貌。 “她是谁?” “她要做什么?” “我听说修士站在高处,有助于参悟大道,散了散了,一个无聊人而已。” 还有一些人,发现叶晓曼也许是想轻生,劝她下来。 “姑娘,生命诚可贵,你千万别做傻事。” 叶晓曼对底下的各种言论,充耳不闻。 姬文逸还没到,她抽空玩通讯法宝。 萧楚竞终于联系上她,放下心上的石头,这两三天差点急死他了。 【小师妹,你怎么无声无息就消失了?】 叶晓曼才发现剑灵的替身法失效了。 不过她已准备好了说辞。 【对不起,萧师兄。我前阵子加入了神域的奴隶解放组织中。】 【你知道的,神域仗着实力强大,掳掠了很多其他大陆的平民过来当奴仆。像我们之前见过的鲛奴,一年拼死拼活给主人家干活,最后连工资也拿不到,还经常被无辜杀害。】 【按照皇朝的律法,奴仆伤害主人一律死刑,主人杀害奴仆,只需赔偿五枚灵币。】 【我对此十分愤慨。】 【这几天没有跟你们联络,是因为我加入的组织,为了不被官府发觉,基地设置了屏蔽法阵,我的信息发不出去。】 萧楚竞:【你甚至连命剑也没带。】 叶晓曼:【我怕会暴露身份,一腔热血让我无暇考虑太多东西,所以扔下一切就走了。】 叶晓曼说的理由,不算假话。 皇朝最近是有很多鲛奴、贱民趁机起义,逃脱主人的控制,皇都内外爆发了好几场小规模战争。 叶晓曼呆的太子府,也真的有屏蔽法阵。 不然凭借萧楚竞五花八门的追踪法术,司空情的情蛊感应力,他们早追踪到她的所在了。 神域的奴仆能够发动起义,从客观上讲,确实托了叶晓曼的福。反抗组织的不少人,是暗地里感激姬退宝皇后的。 萧楚竞信了。 他不曾怀疑过叶晓曼心怀天下的品质,司空情尤其。 司空情夺过萧楚竞手里的法宝:【你在哪?我们来找你。】 叶晓曼也正好想跟同门联络:【我在定崖城,你们和师兄师姐明后天来找我吧,我们该回家了。】 她说完,就听到司空情得意地对萧楚竞说:【本座就说她在这里。】 司空情跟她要具体地址:【本座也在定崖城,我们见面。】 叶晓曼:【啊?】 她头皮一紧,猛然意识到盲点。 她在太子府,他们找不到她。 那也意味着,只要她一离开太子府,他们对她的追踪手段,统统起效。 萧楚竞思考事情很全面:【城中最显眼的建筑是北边城墙,你的组织基地如果不方便见面,师兄就在城墙的附近,我等你过来。】 就站在北边城墙顶上的叶晓曼:【……】 司空情:【这里聚集了很多人,本座怕她过来后找不着我们。】 萧楚竞:【好像有人要跳城墙。】 叶晓曼慌张地朝底下的乌泱泱的人群搜索,看了几眼,意识到要赶紧背对着人群:【我在南边城墙,你们速速来见我。】 萧楚竞:【暂时走不了。神域的军队忽然出现,封闭整片区域。】 “阿宝。” 叶晓曼正在考虑要不要行动取消,姬文逸忽然在她身后呼唤她。 在她全神贯注聊天的时候,姬文逸在城主的引路下,风尘仆仆赶到城楼,看到叶晓曼意图轻生,骇得差点神魂俱裂,提起掠上城墙。 叶晓曼转身看姬文逸:“啊?” 眼下的情形,就是她站在城墙外沿,只要她一个站不稳,就会摔下底下连修士也无法抵抗的毒水河。 姬文逸和她隔着有十几步的距离,站在城头,慌张又力持镇定,在保证不惊吓到叶晓曼的情况下,向她一步一步地走近。 城中的神域子民,突然看到姬文逸出现,成片成片的人躬身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下的人多,就显得站立的少数异乡人格外显眼。 叶晓曼忍不住去偷瞄底下的观众。 依稀看到外沿,似乎有一抹浅绿跟红色的衣裳。 叶晓曼用手挡住脸侧,鬼鬼祟祟地把脸转回去。 “阿宝。” 姬文逸又轻声唤她,声音破碎,他朝叶晓曼张开手臂,“来我的怀里。” 叶晓曼只能硬着头皮,按照剧本演下去。 “你别过来。” 她面朝波光粼粼的水面,背对着姬文逸。 世间的所有哀愁像集中于她一人身上,压弯了她弱小的脊梁。 她看着对岸的芦苇和水鸟,眼尾爬上憧憬的恍惚笑容,似乎也在幻想着她能像它们一般自由。 “姬文逸,我这次出来,听到民间有很多人在骂我,他们说我是红颜祸水,世间因我而战戈四起。” 姬文逸连忙哄她:“他们人云亦云罢了,你若不喜欢听,我下令,谁敢非议你,我就杀了谁。” 叶晓曼摇摇头:“我不想再看到谁,因我而死。” 姬文逸听出她言语中的死志,哀求道:“阿宝,你看看我,你想我怎么做?” …… 叶晓曼和姬文逸站在高处对话,底下的修士,靠耳力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姬文逸全部心魂全在叶晓曼身上,下面跪了一地子民,他连抬手让他们免礼起身也忘记了。 瓜民们只得继续跪在地上,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吃瓜的心情。 籍由姬文逸,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上面那女子,就是最近神域传得轰轰烈烈的姬退宝皇后! 普通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皇帝一次,何德何能,能遇上皇帝和皇后在眼前出演缠绵悱恻的话本故事。 铁子们,这是能写入族谱吹一辈子的光辉往事啊! 他们冲在最前线吃瓜,心情激动得无法言表。 竖起耳朵,不错过每一句台词。 皇族跟前不得喧嚣的金科玉律,也无法阻挡他们交头接耳地讨论。 “我来得晚,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后离家出走,皇帝千里追妻!然后皇后心有所爱,不愿回去,皇帝苦苦逼迫,皇后现在气得要跳城楼了!” 第260章 被他们包围起来了 “睿王还好没在这里,不然三个人的爱情要如何收场。” “好狗血,我是土狗我爱看。” “姬退宝皇后真是高风亮节,为了追求心中的挚爱不顾生命,我以前真是误会她了。” “我好心疼她被皇族强取豪夺,她看上去像要破碎了。” 萧楚竞含笑站在人群里,他一开始抱着看兄弟出糗的玩笑心态,旁观姬文逸追妻。 还记得一个多月前,他和姬文逸喝酒时,姬文逸还是单身汉,言语间对于未来的另一半十分傲慢,今日马失前蹄,卑微地哀求女子回头,情境两两对照,相当打脸。 如果他用留影球录下来,可以嘲笑他一辈子。 看着看着,他的笑容逐渐消失。 背不由得绷紧。 他认真盯着姬文逸面前的白衣女子看,怎么她有点像小师妹? 距离太远,她又似乎有意使用围栏挡住身形,容貌和体型不太清晰,声音听着也不太像,但她给人的感觉,就是莫名很叶晓曼。 他去看司空情的表现。 司空情也拧起了眉。 他可不像萧楚竞憋得住情绪,立刻指着人,问萧楚竞:“你觉得她是不是叶晓曼?” 萧楚竞拿不准。 他的脑子相当好使,擅长从局部碎片出发,推断出事情整体的来龙去脉。 一瞬间,他已联想起来,姬惟明的王妃,姬文逸的皇后,三角恋,故事发生的时间节点,刚好是叶晓曼潜伏进宫的时间段,她会不会背着他,和姬氏兄弟有着大量的接触…… 一旦推理下去,就觉得处处有迹可循,陷入了深渊,真相越推理越觉得匪夷所思。 不愿意相信的心情,让结论也变得举棋不定。 萧楚竞的感性和理性交战,“我不确定。” 司空情最干脆了,“上去看。” 两个男人都是绝不内耗的性格,立刻着手研究如何突破姬文逸的军队防卫。 他们要跑到城楼上,当着姬文逸的面,将白衣女子的身体转过来,确定是不是叶晓曼本人。 叶晓曼同样在争分夺秒。 她很了解萧楚竞和司空情的脾气,只要他们发现她在城墙上,稍微怀疑她的身份,就会千方百计上来找她对质。 两个最能折腾的主,和姬文逸凑在一起,画面太美,无法想象。 叶晓曼决定速战速决,她终于回头看姬文逸最后一眼,面纱之上清澈的杏眼布满了绝望。 这会是真绝望,不是装的。 她强烈的厌恶情绪,刺痛了姬文逸的心。 “姬文逸,你给的爱,我要不起,也不想要。“ 叶晓曼说出准备好的台词,她想了很久的,相当的有格调:“如果死亡才能给予我灵魂的自由……” 她在虚空中张开双臂,衣裙飞舞,背后像长了一对洁白的羽翼,她准备以这个姿势,绝美地往后倒,坠入河里。 “那我选择黑暗如长夜的湮灭。” “永别了,姬……” 她还没装完这一波,就看到姬文逸在虚空中一探,急切地取出了一个透明宝瓶,里头花叶招展的,不正是洗髓草么。 “给你,”姬文逸殷切地把宝物放在掌心,平举向她的方向,“你最喜欢的。” 叶晓曼保持着打开手臂的动作。 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姬文逸掌上的洗髓草。 她忽然觉得这个城墙,也不是非跳不可。 怎么可以留洗髓草一个草孤零零的在世上。 嘉应的叶子快吃完了,如果再拿到姬文逸这一株,她就攒到四根天灵根了。 姬文逸欣慰地发现,叶晓曼终于被他唤回了生的渴望。 他继续小心地朝她靠近。 “跟我回家,好吗。” 叶晓曼的大招被打断,艺术效果大打折扣,她犹豫不决,一会看看护城河,一会纠结地看洗髓草。 她的高冷很难继续维持,“我考虑一下。” 姬文逸终于走到她面前,风带起她的衣摆,他不动声色地抓住她的一条飘带,“你如果不想那么快嫁我,我们先培养感情。” 叶晓曼的原则,随着靠近放大的洗髓草,彻底动摇,“我考虑两下。” 姬文逸笑得温柔,将装着洗髓草的宝瓶法器,递给叶晓曼。 司空情和萧楚竞在下方目睹这一幕,再也无法平静,他们出其不意地发难,放倒面前的侍卫,脚踩着城墙表面,飞往高处。 世界上大部分人不知道绝代灵草长什么样,这个女子不仅认得,还表现出了十分的渴望,极有可能是叶晓曼。 他们没有时间确定现在是什么情绪,只觉得脑门跳着一团火,头撑着要爆炸,只剩一个念头: 看清楚她是谁。 底下的人群骚动起来。 “抓刺客!”暗卫们追逐着萧楚竞和司空情。 叶晓曼立刻扭头看,看到了两道熟悉的影子,朝她而来。 “咕。”叶晓曼紧张地吞咽。 与此同时,姬文逸趁着她被别的事物吸引去注意力,动作如电,向她探手。 叶晓曼在0.001秒内迅速作出反应。 司空情、萧楚竞、姬文逸的修为在她之上,三人的距离离她如此之近,若施展轻功跑路,她根本跑不过他们。 选择跳河假死?不行。恐怕她还没来得及落到水面上,已经被萧楚竞或者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如果不动,束手就擒,原地等死,接受翻车后命运的审判,不符合她的个性。 面临这种走投无路的绝境,她应该怎么办? 叶晓曼抓着洗髓草,果断地往后一倒,往护城河的河面坠落。 姬文逸撕裂了叶晓曼的小片衣袖,来不及阻止叶晓曼突如其来的跳河。 萧楚竞和司空情扑了个空。 三人见叶晓曼坠落,立刻放出灵力去托住她的身躯。 如叶晓曼意料,她根本没有机会坠河。 叶晓曼面纱下的嘴角扬起,空着的手在衣袖下捏了个法诀。 眼看她要被三个男人捞回去,忽然有一条莹白的巨龙,出其不意地从河底窜出,龙尾一摆,在水面上掀起万顷巨浪滔天,扬起的水珠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白龙稳稳地接住了叶晓曼。 龙乃上古仙兽,强大的战力,摧毁一整座城池也不在话下。 它一出现,叶晓曼直接全场无敌。 她站在白龙巨大的脑袋正中间,单手抓着龙角,驭龙而去。 第261章 射日神君与月亮神女(为猫猫nya加更) 姬文逸、萧楚竞与司空情只能干看着叶晓曼骑龙,腾空而去。 巨龙散发出恐怖的波动,他们连着大批侍卫被巨龙的战意压制,顿觉得胸口一闷,气息衰弱下去,暂时无法靠近叶晓曼,更别说将叶晓曼抓住了。 萧楚竞和司空情甚至连白衣女子的正脸也看不到。 底下的群众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他们对姬退宝皇后的三人爱情故事褒贬不一,用眼睛感受美,却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 他们抬头仰望,叶晓曼纤腰玉带舞天纱,回眸一笑像星华摇落。 她身下的巨龙也是洁白无瑕,耀眼的阳光打在纯白之上,折射出七彩宝光绚灿,好似神女下凡,神圣与美并存,令人忘记呼吸。 “是神仙妃子啊!” 所有人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姬文逸怒发冲冠为红颜的心境。 姬文逸站在城楼之上,手背迸凸青筋,紧紧抓着从她身上撕下的布料,看着叶晓曼头也不回地远去,肝肠寸断。 他冷静地目睹她逃离他,清楚地知道她不爱他,每一次验证真相的时候,还是会一次次难受得心脏痉挛。 司空情、萧楚竞二人不依不饶,紧追过去。 姬文逸知道追不上了。 他留在原地,他将抓着的布料塞进衣襟内,一截布条露在外头,如断旗上的旌布。 掌心幻化出一柄黑金的巨弓。 大弓从虚影变成实体。 姬文逸张弓搭箭,箭头移动,对准叶晓曼的后背。 把她射下来,把月亮射下来,她就是他的了。 姬文逸幼年时,负责教导他的太傅,讲过一个关于射日的故事。 说是上古时期,天上有十个太阳,肆虐大地,民不聊生,有一位叫“后裔”的神君,天生武力过人,搭弓射下九个太阳,立下大功德,成为民间的英雄。 后裔神君有一次去昆仑山求道,因缘际会得了两颗仙丹,吃一颗长生不老,吃两颗能飞升。 神君舍不得抛下爱妻嫦娥,打算和妻子一人一颗长生不老,没想到嫦娥趁他外出,吃下仙丹,独自飞升。 射日神君和月亮神女的故事,在民间有多个版本,在一些版本里,这两位只是被逼分开的痴情人,不存在谁辜负了谁。 太傅偏偏选择最暗黑的版本,寓教于乐,灌输姬文逸帝王之术。 在本黑暗童话里,民间民众淳朴的观点,一致批判嫦娥忘恩负义,背叛夫君。 太傅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神君和月神,男人贪图女子青春美貌,女子看中男人的权势地位,弱者依附强者,权力不对等,婚姻很少能幸福。 两人之间,本来就是一项交易,做生意就做生意,偏要谈感情,脑子进水了吗。 再说,一个男人如果疼老婆,是个好男人,会被老婆抛弃吗。 好比他,老婆虽然在外头养着两个小的,但她说她最爱的还是他,他就心甘情愿出来教书,做六休一,早出晚归,辛辛苦苦养活一大家子,老婆生活开心,不就不跑了吗。 但太傅有官位在身,不能这么教导未来的君主。 太傅告诉年幼的太子殿下:“嫦娥神女有勇有谋,她身为弱者,形势不利于她时,她隐藏野心,用她仅有的筹码以小博大,把强者作为踏脚石,最终走向成功。” “她值得我们学习。” “名垂千古的帝王,没有一个是道德圣人。只要能成功,用尽手段又何妨。”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帝王的手段无论何等酷烈,只要能成就千古霸业,千年万年之后,依旧能受到无数人的景仰。” 故事里,最令人鄙视的,只有那个心软的丈夫。 姬文逸不屑地说:“射日神君无能至极,竟叫枕边人蒙骗了过去。” 太傅帝师满意地点点头,“是,所以君王只需要做最准确的事情,不需要具备多余的感情。” “殿下长大后遇到同样的事情,知道怎么做了吗?” “孤必然独享道果,一人飞升。” 姬文逸直到今日,还记得帝师最后的疑惑。 “这个故事的结尾奇怪得很。” “嫦娥神女吞下丹药后,身体轻飘飘地往月亮上飞。后裔神君拿着弓箭追了出来,他愤怒极了,对着她连射三箭。” “结果大失所有人意料,连发三箭,接连失准。” “能够射下九个太阳的强者,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却射不下一个女人。”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弃他而去,白日飞升。” 姬文逸在今日,体会到了射日神君的心情。 他最擅长的射箭,往日蒙眼就能射中任何物体的本事,今天再也射不准。 他的箭头已经对准了龙背上的叶晓曼,却觉得手中的弓逾千斤重,手指不由得颤抖,眼底的景色不停地晃动。 直到叶晓曼消失无踪,天边唯剩云痕缕缕,他才无力地射出一箭。 一无所获。 神弓颓然地消失了。 姬文逸呆呆地伫立在城楼上。 包括城主和底下的所有人,亲眼见证了姬文逸被甩,明明白白姬文逸的失落和震怒,寂静一片,无人敢发出声响。 大伙回想姬退宝皇后临走时,骑着的龙是皇族的巨额遗产,拿走的洗髓草是天地灵宝。 真是…… 舔狗的馈赠呀。 “太守。” “在。”城主赶紧出列。 “封城。”姬文逸的平静带着疯狂,“吾,必得此女。” 城主接到了他投降后的第一个命令,心想怎么也得将事情办好,就是苦了被强取豪夺的皇后娘娘。 他正要安排人去做相关方面的工作,忽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天而降。 “皇帝,不得胡闹。” 皇叔从虚空中现身,他全程监视姬文逸的一举一动。 对姬文逸雷厉风行抓紧权柄的聪明手段,他赞赏。 对姬文逸一直在男女之事上犯糊涂,他扼腕。 等看到姬文逸连传家龙也给出去了,被全城人看了笑话,紧接着还要为了女人劳民伤财,封闭整座城郭,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皇帝,随我去面见诸位老祖!” 皇叔广袖一挥,满城大风刮过。 众人被刮得倒在地上,等到天地再次恢复清明,姬文逸已消失了踪影。 第262章 瞒天过海 司空情不由地看了看萧楚竞。 他们一人乘坐法宝,一人御剑,追踪着巨龙消失的方向。 萧楚竞一言不发,全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意。 司空情不明白萧楚竞有什么好破防的。 明明还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那个白衣女子是叶晓曼。 萧楚竞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司空情。 叶晓曼手里拥有着姬氏的九条龙。 他亲手帮助叶晓曼解除的契约。 白衣女子如果不利用龙逃跑,他还对她的真身心存怀疑。 当女子驾龙的而去的那一刻,她的身份昭然欲揭。 萧楚竞尽量清空头脑里的杂念。 他在感情中没有原地踏步,而是渐渐修正缺点,为了更配得上叶晓曼的好。 他吸取了过去的教训,没有第一时间大发雷霆,而是打算找到叶晓曼,当面询问缘由。 就算和姬文逸纠缠不清的女子是她,她说不定是有苦衷的。 他听说过,一些大公无私的修士,为了理想自愿潜伏进魔族,甚至为了情报以身作饵,将自己出卖给敌方首领…… 萧楚竞不希望叶晓曼为了正义做到这个份上。 多想无益。 萧楚竞集中神魂,侦探叶晓曼的所在。 司空情和萧楚竞追着巨龙,很快被龙甩掉,无功而返。 他们不约而同没有再通知叶晓曼,掉头去了叶晓曼对话中提及的城南。 如果白衣女子是她,城北城南有段距离,她在很这么短的时间内,很难赶到城南与他们汇合。 就算可以借助龙的速度,但龙目标这么明显,全城的人看着,他们也能抓到她。 叶晓曼没有特地掩盖气息。 萧楚竞与司空情很快在城南坊市的小食摊,找到了叶晓曼。 叶晓曼一身清正宗弟子的青衣,坐在食摊外面临街的矮桌,看上去已经等待他们好久了。 她面前的绿豆汤已经喝完了,还摆着几个空荡荡的小吃碗。 她还给司空情和萧楚竞也买了一碗绿豆汤,等他们不到,早就放凉了,汤水表面浮着一层油。 桌子上还有八个小碗,盛了甜豆腐,八条缩小的龙,被叶晓曼用障眼法变成了八条小蛇,正用很可爱的姿势,用最前面的两只爪子抱着碗吃甜品。 “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我家的甜水可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哦。” 摊主走过来,收拾叶晓曼旁边客人吃完的桌子,一边出声埋怨叶晓曼:“姑娘,你在我家坐了快一个时辰,身旁的桌子都换几桌人了,你还没吃完。” 叶晓曼笑眯眯地说:“我等的人快到了,一会就走。” 摊主无意间给叶晓曼做了时间证人。 司空情不知道龙的事情,见到叶晓曼本人了,疑虑打消,笑着坐下来,“本座刚才在北边城墙,看到一个人很像你。” 叶晓曼啃着草莓奶酪饼,面色如常,甚至还开口和司空情开玩笑:“你将别人错认是我?” 司空情怕叶晓曼不高兴,立刻否认,“是疯狗认错了人,你化成灰,本座也认得你。” 叶晓曼没有计较,拍拍手边另一侧的椅子,“萧师兄也坐下。” 萧楚竞高马尾轻晃,表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坐下了。 从怀里取出乾坤袋,拿出叶晓曼的无名剑还给她,又扫了一圈桌上的小龙,正好少了一条白色的。 语气自然地问,“怎么少了一条龙?” 叶晓曼接过她的命剑,剑灵累坏了,缩小的身影躺在花卉的藤条上休息,看到她,小人抱着比他头还大的她的指尖,蹭了蹭。 她把一张凳子拖到阳光晒得到的地方,放剑灵出来吸收日夜精华,进行充电,同时给它渡了一口真气。 她似是不以为意地顺口回答,“借人了。” 司空情正甜蜜喝着叶晓曼亲手给他买的绿豆沙,闻言,扬眉,抬起手指推了推离他最近的一条龙的脑袋,差点被咬下一口肉,“这是龙?哪来的?” 很不高兴,叶晓曼和萧楚竞有了他不知道的秘密。 叶晓曼将她卧底皇宫期间,和萧楚竞联手拐走姬氏的龙的事情,简单跟司空情讲了。 萧楚竞接着问:“白龙,借谁了?” 叶晓曼抻长脖子,张望巷子的尽头,“人应该快到了。” 她说完,趁着司空情不注意,用手侧蹭了蹭萧楚竞放在桌上的手,萧楚竞立刻就犯了迷糊。 叶晓曼再将绿豆沙推到萧楚竞面前,柔声说:“萧师兄,吃东西。” 萧楚竞立刻幸福地拿起汤匙。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一名白衣女子翩然停在他们这一桌旁边。 她戴着白色的面纱,看不清样貌,眉眼的形状乍看过去,有点像叶晓曼。 确实挺像的,连身高、胖瘦也差不多。 衣袖上,还有貌似被男人粗暴撕下的布料缺口。 她盈盈一拜,“谢谢叶仙长的仗义相助。” 开口说话的声音,与萧楚竞、司空情听八卦时听到的声线一致。 叶晓曼起身,扶住了她,“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白衣女子心有余悸地擦着眼泪,“还有有您的援助,小女子才从姬文逸的手中逃出来。” 司空情和萧楚竞在一旁,静听她们聊天。 从她们的对话中,他们才知道眼前这位女子是姬文逸的那位姬退宝皇后,目前正在逃婚之中。 作为同样受到权贵压迫的人,她求助了奴隶解放的抵抗组织,叶晓曼正好在组织内见义勇为,她得到叶晓曼的帮助,借给了她一条龙。 也是靠这条龙,她暂时从姬文逸和城主的手中逃出来了。 司空情为萧楚竞感到骄傲,萧楚竞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彻底开怀。 还好没发难,不然又要惹小师妹失望了。 女子说:“不跟您多聊了,小女要赶紧出城了。山长水阔,有缘江湖再见。” 叶晓曼吹了声口哨,白衣女子的衣袖底,一条小白龙探出头。 叶晓曼伸手过去,它缠到了她的手腕上,她跟摊主买了第九碗豆腐花,放它上桌去吃。 女子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这才离开。 司空情和萧楚竞收回视线。 叶晓曼和女子心知肚明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白衣女子翩然离去。 她很快就走出巷子,到了一个无人之地,才揭去脸上的面纱,是一张少女的脸。 第263章 凡事皆有代价 少女兴高采烈地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沉甸甸地,是她说书一年的收入呢。 天降横财。 少女是名修炼家传傀儡法术的傀儡师,平时走在街上,身后会跟着一个偶人,作为修士为了维持生计,也会在茶楼当说书人、操傀儡戏。 很擅长模仿人的神态,甚至能发出几十种男女老少的声音。 今天她正在街头卖艺,看到行人一批一批涌去城北,说有热闹看,她就想跟着人走,换个人多的地方好做生意。 突然,叶晓曼喊住了她,说要与她做一项买卖。 她立刻答应下来了,只是扮演成另一个人,说几句台词,就有五千灵币到手,谁都不会拒绝的。 少女脱下身上的衣服,按照叶晓曼说的,将衣服面纱销毁了,做事不留手尾。 她做完这一切,由于跟叶晓曼签订了保密契约的原因,她脑海里,关于任务委托的所有记忆,全部消失了。 只记得是完成了一桩划算的买卖。 少女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人群里。 小摊上,叶晓曼等到白衣女子消失,感应到契约完成,她坐回桌子。 心情愉快。 司空情和萧楚竞有一个思维盲点,觉得她的弱鸡修为,不可能跑那么快。 他们不知道她从嘉应、姬文逸获得绝代功法的事,更不清楚她的实力暗地里增长了很多,从城北跑到城南,只需要花费平时一半的时间。 时间上从容布局,绰绰有余。 不止白衣少女,连摊主,也收了她的钱帮忙做假证。 帮忙把桌子布置成她等了很久的模样。 再加上她精湛的演技。 曼姐翻车? 不可能的事。 叶晓曼的心微微地激动。 她的怀里,收着姬文逸给的洗髓草。 她为了避免司空情和萧楚竞起疑,还没有服下。 姬文逸前脚刚给他的女人送出洗髓草,叶晓曼后脚就从二天灵根变成三天灵根,怎么看都很难解释。 叶晓曼决定先徐徐图之,等逃出了神域,再自导自演她获得了一个大机缘,将她获得洗髓草的事,洗得天衣无缝。 她做海王两辈子基本不翻车,全靠谨慎。 就这么定了。 萧楚竞和司空情喝着绿豆汤,问起了叶晓曼加入抵抗组织的经历。 叶晓曼给他们现编了一段经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正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把两个男人感动得,在他们心中她的美好人设进一步巩固。 叶晓曼装完,不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她顺滑地转移了话头。 “我们这几天就离开神域吧。” 萧楚竞单手撑着头,嘴角带笑,眼亮亮地看她,好像她是世间唯一的珍宝,“皇都还没有彻底开城,修士们需要申请取得通行令后,才能出城。” 他和司空情是动用特殊手段出来的。 “哦?”叶晓曼问,“要再等几天?” 司空情不满叶晓曼一直看着萧楚竞,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他,“估计三天。” “嗯,”叶晓曼点头,“我在神域惹了些事,官方应该正在通缉我,我不去组织了,这几天和你们呆一块,你们想办法帮我隐藏的行踪。” 萧楚竞一口应承,“不难。” 叶晓曼一颗心落下。 每当她在外头惹一身债之后,看到萧楚竞就无比有安全感。 姬文逸被皇叔打断了找回叶晓曼的计划,被强行带回皇都内一处神秘禁地。 禁地的入口是一处极度神秘的山峰。 除非姬氏的强者,没有外人有资格知晓这里的存在。 皇都辽阔,一半土地用来做都城,另外的一大半是姬氏的私产,有各种秘境洞天,还有一些没有开发的洪荒之地,妖兽横行。 地域之辽阔,甚至连四季都有明显的差别。 姬文逸从暮夏之地,跨到了白雪皑皑的区域。 姬氏的老祖们,就在此处小世界清修。 姬文逸踏入仙殿,空无一人。 唯有空气中的气流波动,传达了祖宗们难得见到新血来访的欢喜。 神族的喜悦很寡淡,联想到姬文逸最近的所作所为,祖宗们的开心,很快消失。 取而代之的,唯有紧绷的命令。 无数道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有男有女,有的苍老有的年轻,像是无数人同时重复一样的话语,祖宗们下达指令。 血脉羁绊与修为上巨大的差距,压得姬文逸动弹不得,无法反对,只能聆听。 “皇帝听着。” “吾等,已与各大世家达成共识。” 姬文逸的弑亲行为,挑战了神域的公良序俗。 祖宗们早期不好出手,就由着姬文逸与滕王、世家、神权各方作斗争。 姬文逸赢了,他们很满意。 但随着姬惟明公然起兵,无数世家转而押宝睿王,意图趁姬氏内部斗得两败俱伤,他们好渔翁得利。 祖宗们不得不出来干预了。 前面,各方势力比较克制,出动的也只是中低阶的修士力量,就算有损耗,神域不至于元气大伤。 如果放着局势继续恶化,世家的主力会倾巢而出,姬氏为了应对,也不得不拿出底牌,斗到最后,可能连各家祖宗都会出动。 高阶大能一旦开始斗法,到时搬山卸海,翻天覆地,摘星吞日,神域的城池指不定坍塌一半,到时死的何止是亿亿平民。 魔族蠢蠢欲动,各界也会趁着神域衰弱,瓜分神域的领土——神域这么辽阔的疆域,说到底也是征服他界得来的。 老人家喜静不喜动,不喜欢看到大变化,想在神域陷入万劫不复之前,调和矛盾。 “你,登基为帝。” “你所拘的世家子孙,不得滥杀。杀一半,另一半拘在皇都留作质子。” “滕王母子,齐氏,凭你处置。” “睿王,终生拘禁于他的封地之内,他的军队,原地解散。” “祭神典,是我神域的例行节日,不得再推迟,早日补办……向各界宣示,你已掌控局势,我神域一切安稳,断了他们的觊觎之心。” 姬文逸道:“听下来,桩桩皆有利于朕,朕,无从拒绝。” 姬氏的传统,万事皆有代价,姬文逸没有高兴的神色。 第264章 原来是你连累我 祖宗们铺垫完前事,如姬文逸所料。 他们说:“你选的皇后,作为补偿,让与睿王。你终生不得再滋扰她。” 姬文逸态度坚决,“朕不同意。” 各道人声同时沉默了一瞬。 加在姬文逸两肩的压制越来越重,姬文逸召出命剑,扎在地下,咬牙,维持着他的身躯不跪下。 姬文逸所站立的地表,雪玉铺就的坚硬地面,很快坍塌一大块。 祖宗们的声音又同时响起:“姬文逸,你追求的自由婚配,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们一同问:“你敢承受因果吗?” 姬文逸没有犹豫:“愿意。” 老祖们吩咐了侍立在仙殿门口的姬文逸皇叔:“把那女子拿来。” “惩罚朕就可以了,”姬文逸脸色大变:“你们找她做甚?” 老祖们没有再回答。 姬文逸倏然转头,皇叔已经不见了。 傍晚。 客栈的花园阳台。 叶晓曼歪倒在舒适的藤椅上,美美地喝了一口冰奶茶,观赏城郭日暮的风景。 前面一条街有司空情名下开设的风月场所,司空情死活不带着叶晓曼住进去,非要另外租房。 眼下,司空情就在屋里看菜单,和店伙计确定晚饭,时不时大声问叶晓曼“吃红烧肉还是碳烤排骨”之类的问题。 萧楚竞陪在叶晓曼旁边,双臂撑着护栏,惬意地吹拂着晚风,看着底下车水马龙,归家的人群。 三人都很享受如此的相处,颇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叶晓曼安定下来,试着联络、关怀下曾经的盟友淑妃。 淑妃自从姬文逸突然篡位后,生活真是大起大落落落,叶晓曼一直没联络上她,后来又听说她跟滕王被抓了,目前不知是死是活。 今天淑妃终于回复叶晓曼的信息了:【本宫还活着,感谢你的关心。】 叶晓曼惊喜:【姐度过危机了?】 淑妃的为人处事还是像以前一样骄横:【人刚出天牢,全家被贬为庶民,正在前往发配地的牢车里。】 叶晓曼:【……姐你还好吧?】 淑妃:【我这结局挺好的了,本来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姬文逸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我一命。】 【逸帝对你倒是有几分真心。他是在讨好你呢,怕杀了我,让你不开心。】 淑妃的语音听着心情挺不错的,有种笼中鸟终于获得自由,天高海阔任凭流浪的豪迈感。 她诚心诚意地感谢叶晓曼:【谢谢你了妹妹,等姐重新闯出一片事业后,再报答你。】 叶晓曼想着淑妃还能玩通讯法宝,待遇应该不会太糟糕。 而淑妃这个人生命力满满,脑袋也好使,就算失去一切,带着儿子和老父亲去边境苦寒之地生活,大概率也能重新崛起的。 两人互相通报了近况之后,淑妃说她那边狱卒通知吃晚饭了,结束了对话。 叶晓曼的心情有些感慨。 香气袭人。 司空情忙活完了,等着上菜,他和叶晓曼挤着同一张藤椅,挨着她也倒下了,枕着手臂看一片夕阳。 萧楚竞的目光立刻杀过来。 叶晓曼听着藤椅加多一个大男人的重量,不堪重负,吱呀地响,想把司空情赶下去。 两人正打闹间,萧楚竞也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提溜着司空情的领口,要将司空情从叶晓曼身旁刚走。 忽然,司空情狠戾地望向阳台不远处的空地,萧楚竞也召出了命剑,“谁?” 叶晓曼也感到了空气之中有一种凝滞感,像是深陷泥潭,想抬手,浑身使不上劲。 姬文逸的亲皇叔现身了。 他看叶晓曼的目光很复杂,自家两个傻侄子为她同室操戈,她却和另外两个男人在夕阳下嬉戏。 皇叔毫不理睬严阵以待的萧楚竞、司空情,直接望向叶晓曼:“你跟我走一趟。” 叶晓曼没见过他,躲在两个男人背后,小心询问:“我得罪过前辈吗?” 皇叔人狠话不多,他朝叶晓曼凌空一抓,叶晓曼下一秒就发现她站在了皇叔身旁,两只手被缚仙绳捆住,绳子的另一端,握在皇叔手里。 司空情和萧楚竞立刻出手,要将叶晓曼救回来。 皇叔拂袖,两人倒飞着摔进屋。 修真界飞升之前的等级,分为九个境界。 下境界,分为炼气期、筑基期、结丹期。这一步的成就,占据了修士总人口的九成。 中境界,有元婴期、化神期、练虚期。修炼到了这一步,可初窥天地法则,寿元两千岁以上。 上境界,有合体期、大乘期、以及距离飞升只有半步之遥的真仙境。 除了炼气期分为9层之外,其他境界,皆划分为四个层级,初期、中期、后期以及大圆满。 目前,萧楚竞筑基后期,司空情经过调理重伤,逐步恢复为结丹中期。 皇叔作为化神期修士,金丹极品,血脉护体,站在三人面前,直接就是一个降维打击。 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萧楚竞和司空情天赋异禀,在后期是凌虐修仙界的存在,尤其萧楚竞,修成不死不灭道果,成为唯一大道,镇压其他三千道祖,主宰世界法则。 但是目前的他们,也只是初出江湖的菜鸟,面对大佬,唯有含恨地看着叶晓曼被掠走。 他们捂着剧痛的胸口,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奔到阳台。 叶晓曼和神秘人已不知所踪。 两人试着用各自的方式感受叶晓曼的所在,结果发现叶晓曼的气息被隔绝了,无可寻踪。 司空情飞到外头的天空上,焦急地喊:“曼曼!” 传音散向四方,无人回应。 萧楚竞竭力保持镇定,他回想了神秘人华丽的装扮,“小师妹被姬氏皇族抓走的!” 司空情:“皇族?” 两人同时想起,叶晓曼近期加入解放奴隶组织的事。 叶晓曼释放了对方家的鲛奴,被上位者记恨上了,故而过来寻仇? 他们想起一些高阶修士的残暴手段,顿时急上心头。 萧楚竞立刻决定:“我去寻找姬文逸的帮助。” 叶晓曼在皇叔的指引下,走进矗立在白雪皑皑之中的仙殿。 她扭了扭手腕,本来百思不得其解,看到姬文逸的那一刻,她明白了被抓的原因。 原来是你小子连累我。 叶晓曼无语了。 被抓了跑,跑了又被抓,她像孙猴子翻不出如来的手掌心。 第265章 家法处置 姬文逸看到叶晓曼失而复得,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阿宝。” 也不计较她骗了他的洗髓草之后驾龙逃跑的行为,过来牵她的手。 叶晓曼高冷地点点头,算是跟他打过招呼了,她局促地四下张望,打量这座云雾缭绕的宫殿。 是世人穷尽想象力也无法幻想的华美辽阔。 穹顶高得连接星辰,虚空之中,似包含着万千世界,流转着无数的时间与空间,星辰与天地毁灭又重生,玄妙莫测,令人望而生畏。 叶晓曼望见无数的黑洞忽然凭空出现。 每一个或大或小的黑洞里,浮现出一位穿锦衣华服的人物。 人物的背景不一,有人在山顶打坐,有人在荒野搏杀妖兽,有人在松林与友人酬唱…… 叶晓曼只扫了一眼,觉得每个人物都有几米高,辉煌庄严,金光闪闪,她双眼像直视太阳,灼伤般难受,赶紧低下头。 心里感慨,清正宗也就几个化身期的大能,这里有上百位,还有几位大乘期的,姬氏果然实力强大。 数百个黑洞里的人物,一齐停下手头的动作,目光同时落在叶晓曼身上。 叶晓曼手心冒汗,只觉得要被那些审视的目光穿透了。 姬文逸把她虚搂在怀里,似是随手在她手臂上抚了抚,那些恐怖的压力才消失。 姬文逸俯下头,在她鬓边亲昵地说:“阿宝,见过各位祖宗。” 叶晓曼来到大佬的地盘,无比乖巧。 噗通一声,直接跪下。 活命要紧,骨气,不存在的。 姬文逸微微笑,也跟着叶晓曼跪下,两人并排跪。 一道听不出年纪的男声问道:“皇帝,她就是你的皇后?” 叶晓曼连忙撇清关系,“不是的,我们只是认识的关系。” 姬文逸不慌不忙地回答:“正是。” 那男声想要继续说什么,一道苍老的老妇人的声音加入讨论。 “是小诗儿来了吗?” 男声恭敬地回答:“太祖奶奶,您问的是五代前的女帝,她已经陨落了。” 老妇人好像已经有些耳背了,她高兴地说:“哦,是阿云带云媳妇来见家长了,你们可不能欺负她,都给我表现出慈祥的样儿来。” “老祖宗,云妃是三千年前的老黄历啦!” 又有几道无奈的声音出来劝说:“老祖宗,这种简单的家务事不需要您出面的,您请先回吧。” 老妇人吃惊了:“什么,祭神典要吃咸蛋黄?我想吃流沙包!” “……” 众人唉声叹气,好说歹说,总算把老祖宗哄回去了。 现场肃杀的气氛被这么一搅,淡化了很多。 老祖宗临走前,又数次强调了不能为难叶晓曼,所以姬氏的老祖们不敢再对叶晓曼说狠话,集火对准姬文逸。 “皇帝,你确定要固执己见?” 姬文逸转头看叶晓曼,叶晓曼逃避,假装很忙地玩头发。 姬文逸回答:“至死不渝。” 祖宗们不跟他废话了:“执行家法。” “你是想一人承担,还是两人同甘共苦?” 叶晓曼的心提了起来,家法两个字一出,就知道他们要打人了,她感到了生命危险在逼近。 她连忙摆手,继续强调和姬文逸一点也不熟,奈何没人想听她的话。 祖宗们尊卑观念强烈,集体把她当成了姬文逸的附庸,姬文逸的意见,就是她的意见。 姬文逸安抚地牵过她的手,“皇后她胆小,又怕痛,朕一个人来。” 负责执行家法的祖宗说道:“刑忤剑,一共有六六三十六式,每一剑会活生生地斩断你全身灵脉,如同剔骨刑般痛苦。” “姬氏曾经也有一位子弟,与你一般是个情痴,他受了两剑,立刻就妥协了。” “皇帝,你觉得你能扛过几剑?” 祖宗话语方落,一柄剑从虚空中呼啸飞出,带着无法抗衡的神威,冲向叶晓曼与姬文逸的门面。 叶晓曼惊得“哎呀”喊出来。 那刑剑洞穿了姬文逸的胸口。 叶晓曼原本被姬文逸握着手,被这道猛烈的力道带着,像被巨石迎面砸飞,跟随着姬文逸一起往后飞了数米,一起仰倒在地上。 叶晓曼摸摸被撞疼的后脑勺,看到姬文逸被剑钉在白玉地面,砸出纵横交错的地表裂纹。 鲜血潮水一般从姬文逸的身下涌出,流向了她的位置。 叶晓曼不懂这具体是什么刑罚,但从姬文逸痛苦到扭曲的俊脸判断,是对于修仙者非常残酷的处罚,不亚于剥皮抽骨。 没等她平复震撼的心情,第二柄飞剑又飞来,一招演化无数道剑气,落到姬文逸的腹部上,似要碾碎他的金丹。 姬文逸双眉紧皱,剧痛之下,不由地闷哼了一声,唇边涌出了大股鲜血。 叶晓曼觉得残酷,吓得抖了一哆嗦,惊喘了出声。 姬文逸听到了,意识到了什么,他将他腹部的那柄剑拔出来,勉力撑起上半身,扯下他头发上暗紫的发带。 颤抖着手,用带血的手指,将发带绕过她眼睛,绑到她脑后,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好像已经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了。 温柔地在她脑后打上蝴蝶结后,光做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又倒回了地上。 叶晓曼听到破空的剑鸣声不绝于耳,伴随着血肉之躯被拆穿的闷响。 姬文逸全程握着她的手,除了刚才第二剑时忍不住发出的极度痛苦的声响,接下来的行刑,他一声不吭。 叶晓曼感到她泡在了姬文逸流出的血里,交握的手已经湿透,背后的衣裳被他的血浸湿,她像在他的血海里漂浮。 这种感觉不算愉快,她只能尽量放空脑袋,屏蔽五感。 过了好久,家法总算结束。 祖宗们长久没有声响。 叶晓曼估计他们对姬文逸的评价,和她是一致的。 ——人怎么可以有种到这个程度。 执行家法的祖宗叹气,“你们走吧。” 叶晓曼躺在地上,没有动,她有点被吓麻了。 第一次碰到,有家族对继承人,是玩命儿往死里虐啊。 姬文逸一动不动,叶晓曼怀疑他已经死了。 第266章 淋雪成白头(为金主雫边加更) 很长的时间后,叶晓曼听到姬文逸低低地咳了咳。 “谢……诸位祖宗。” 叶晓曼感到姬文逸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平时有力的臂弯,变得脆弱。 她拉下眼帘上的发带,见姬文逸苍白着脸站在她面前,身上的紫衣破烂,却没有一丝血迹,她的身上,还有地面,也是干干净净的。 原来他还记得她嫌他沾血脏,用法术做了清理后,才让她看。 姬文逸牵着她的手,背对着身后的遮天蔽日的祖宗,走出了仙殿。 叶晓曼低声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姬文逸的唇瓣没有一丝血色,似乎连漆黑的眼瞳也褪色了,他答她:“自由恋爱的代价。” 等走到门外,又说:“结果是好的,他们同意我娶你了。” “……哦。” 皇叔依旧站在殿外的屋檐下。 漫天鹅毛大雪洒落。 他这次没有再说什么,递给姬文逸一把伞。 姬文逸单手撑着伞,一手牵着叶晓曼,走进了雪地里。 一片白茫茫的雪域。 除了雪峰就是雪原。 北风呼呼,分不清东西南北。 姬文逸却好像知道方向似的,带着她沿着平行于山脉的直线往前走。 叶晓曼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 走了半个小时,都没走出去。 她忍不住问姬文逸:“还要多久才能出去?” 姬文逸没有答她。 她又加大音量,问了几次。 姬文逸这才转过脸,低头看她。 他似乎在很努力地保持睁眼。 叶晓曼这才发现姬文逸还在痛,痛得无法思考,带来反应上的迟钝。 他的紫袍上又出现了一滩滩紫黑色的渍,是特殊法器造成的伤口,修士无法在短时间内愈合,一直出血,晕染衣裳。 叶晓曼望向他们身后,一条用血铺成的路。 几乎是流光了一身的血。 神族的纯血大概很特殊,将雪面都融化了。 他们一停下,姬文逸连伞也撑不住了。 伞落地,姬文逸的身躯摇了摇晃,他双手沉重地落下,握住叶晓曼的肩膀。 雪域里无法使用灵力,失去挡雪的伞,他们的头发上,落了一层白雪。 姬文逸握着她双肩,看着她头顶的雪花。 他看得认真,似乎想深深记住这一刻,刻到骨子里,生死不忘。 呼。 他抬手,拂去她头上的一些雪,恍惚地看着她,笑道:“今朝已经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说完,头坠到叶晓曼的肩膀上,身躯往下滑,倒到了雪地上。 叶晓曼蹲在他身边,扫去他面上的雪,吐槽:“人都快不行了,还能吟咏诗词泡妞呢。” 姬文逸紧闭双眼,面色和雪色一样白,似乎昏迷了过去。 叶晓曼把手指放在他鼻子下试一试,还有微弱的气。 她起身,还没抬脚,裙摆被攥住。 “朕还没死,你急着找睿王改嫁?” 叶晓曼:“撒手,我去捡伞。” 姬文逸目前的力气奈何不了她了,她轻易从姬文逸手里将裙摆取出来,几步走开。 伞被吹得有点远了,这又是一把能在雪地里给人保温的法宝,叶晓曼舍不得丢,跑了十几米远,追回来了。 她往回走,看到姬文逸拖着一条血痕,竟然一步步地顺着她的脚印爬来追她。 厉鬼般的执念。 叶晓曼惊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姬文逸趴在地上,抬头看她,浑身是血和雪,狼狈不堪,失去了贵族的整洁优雅。 他却快意地笑了,全身的剧痛消失。 他抓着她的裙摆,擦去嘴角的血,“你回来找我了?” 叶晓曼反问:“你以为我抛弃你了?” 姬文逸重复:“你回头来找我了。” “阿对对,”叶晓曼将他扶起来,“这片雪域认血脉的,没有你在,我走不出去。” 姬文逸笑个不停,边笑边咳血。 叶晓曼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又漺到了。 这次换她撑伞,她跺跺脚,温暖下有些麻痹的双腿,“接下来怎么走?” 姬文逸怜惜地看看她踩在雪地上的绣花鞋,下一刻,叶晓曼差点抓不住手里的伞,姬文逸将她抱了起来。 以痛得恍惚却意志顽强的精神面貌,抱着她行走。 她努力举高伞,意外地看他,“你回光返照了?” “没有娶到你之前,我不会死的。” 走着走着,叶晓曼听到他胸腔传出说话时的震动,“临死前,对我说句真话吧,你是否曾经对我有过一丝丝的动心?” 叶晓曼诚恳地道:“没有过的。” 她补充说:“答案不美,但我不能欺骗临终之人。” 姬文逸被她气得已经不会生气了。 他说:“回去后,我们先订婚。” 叶晓曼瞪眼:“我连跟你交往都不愿意,你不是说不会再强迫我了吗,怎么又扯到订婚上了?” 姬文逸:“功法是交往礼,洗髓草是新婚礼,你收了礼,想赖账?” “我们先订婚,再慢慢培养感情,不冲突。” 叶晓曼怎么跑都跑不了,很郁闷。 她劝:“你别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去找你真心喜欢你的姑娘吧。” 姬文逸站在岔路口,观察树枝的走向,“你恨我?” 叶晓曼:“嗯。” 姬文逸大言不惭:“如果你不喜欢我,哪来的恨。” 他开始诡辩,“你真心喜欢我。” 叶晓曼心口发闷。 她发现,姬文逸已养成了自说自话的本事。 他们的相处模式,她做她的,他充耳不闻,掩目不视。 他怎么做到的,发生过的事情,她背刺他,欺骗他,他都能当做没有发生。 就算知道她不爱他,只要她愿意回来就好,人在他身边就行。 无论怎么践踏他,他也无所谓。打他,他说快活,骂他,他说声音好听,左边挨一巴掌,右脸主动凑过来,说好歹打对称。 此等隐忍心性,千古一帝该他做。 姬文逸选定了一条路,雪域豁然开朗,传送阵就在前方。 “三天后。” 姬文逸说:“我会在祭神典上,宣布你是我的未婚妻。” 在他这里没有求而不得,只有强取豪夺。 忽然他轻笑起来,温柔的长相,却像一条张扬的毒蛇。 因为疼痛是她给予的,所以就连痛苦也是快乐的。 “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行。” 第267章 祭典破坏行动(为金主雫边加更) 叶晓曼被转移到了皇宫关禁闭。 姬文逸吃一堑长一智,觉得皇宫的防卫比太子府牢靠。 叶晓曼的人脉再也用不上了。 她干坐着,等待姬文逸将他们的关系宣告天下的那天到来。 【嘉应,请你稍加忍耐,虽然我们暂时见不到面,但会有成千上百的鲛奴因为我的努力而重获新生。】 叶晓曼大义凛然地说完,把她用留影球录下的一段影像传给嘉应。 果然,嘉应看到白衣女子送回白龙、登门道谢的画面,被叶晓曼的济世情怀所感动,不再坚持要见她。 嘉应和叶晓曼同步了他的私奔计划:【我打算在祭神典后假死,和你一道离开神域。】 叶晓曼真没想到嘉应愿意放弃一切跟她走。 不会真的要把嘉应养在清正宗外头吧? 她隔三差五瞒着萧楚竞和司空情跑去跟他温存——外室的偷感很重耶。 如果养在灵草铺,还能帮忙干活,就是会和萧楚竞碰上…… 她的深情人设万年不倒,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嗯,你那边尘埃落定后,再来找我。】 跟嘉应聊完,再接姬惟明的联络。 【止水,本王接到了姬文逸的请柬,他竟然还敢给我发订婚邀请函!】 叶晓曼安慰他:【没事的,我就算嫁了你哥,也会继续和你偷的。】 姬惟明听完,愤怒的情绪莫名消失了一些。 不对,本王才是明面的那人,为什么要做奸夫。 他差点被叶晓曼带歪,很快就回过神来,【你等我,本王一定要将你带走。】 叶晓曼躺平了:【你随意吧。】 她安抚完姬惟明,再找萧楚竞和司空情。 没办法,海王也是一份工,每天需要营业八个小时。 【萧师兄。】 【阿情。】 【我没事,上次抓走我的仇家,我已经跟他达成和解了……嗯嗯,没错没错,就是我加入奴隶解放组织惹的祸……哎,没办法,正义总是需要付出些代价的。】 【见面?不行不行,我肩负着任务,暂时走不开。】 【神域的祭神典又要举行了,到时我会和组织里的成员搞事情,打算趁着人多将奴隶偷运出神域什么的。】 【……没什么危险的。我到时不会在皇宫,就在城里其他地方执行任务,你们千万不要去皇宫找我啊!】 萧楚竞和司空情重新跟叶晓曼取得联系,两个没日没夜寻找她的男人总算安心了。 叶晓曼再次失踪了一天,他们用尽各种方式去找他。 司空情动用了埋伏在皇朝的所有魔族,萧楚竞找上了姬文逸——下属推托姬文逸有要事处理,无法见客。 两人得知叶晓曼在祭神典当天,会冒着风险去执行任务。 坐立不安。 一想到妹宝有可能会受伤,恨不得替她去受罪。 叶晓曼虽然一再强调不会去皇宫执行任务。 但祭神典游神盛会的目的地在皇宫,他们老觉得按照叶晓曼如此热血正义、如此身先士卒的大无畏精神,一定会深入险境,去到现场进行破坏。 他们甚至能够想象出,叶晓曼跟着一批人冲入会场,举着牌子高呼“废除奴隶制”、“打倒无良皇族”的口号,最后被大内高手毙命当场。 司空情说:“我能够以家主的身份受邀参加盛典,我一定要去到现场,曼曼万一遇险,我能第一时间救她。” 萧楚竞毫不犹豫,“我也过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在那之前,不要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小师妹,她自尊心比较强,不喜欢别人横插一手。” “哼,本座勉强你的建议。” 第268章 你不入魔道是魔族的损失 叶晓曼没想到萧楚竞和司空情已经给她安排好了超绝修罗场,她只当安抚到位了,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她拿出镜子,用镜面反射着阳光,光点在地上跳动,九条小龙追逐着光点玩耍,原理跟激光笔逗猫差不多。 她正无所事事之间,忽然看到手中的镜子出现了上线的脸。 叶晓曼:“……” 上线:“……” 上线从九条龙身上收回视线,龙是他当年从上古遗迹带回孵化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后来被姬氏抢走,现在落到叶晓曼手上,他居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上线欲言又止。 他已经活了几千岁,命途大起大落,见惯世间风雨,很难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 但自从遇到叶晓曼之后,震惊一词,他已经说腻了。 隔一段时间,他就要被震撼一次。 他给叶晓曼布置了让姬文逸失去祭神官的任务,她超额完成任务。 姬文逸和姬惟明为她兄弟离心。 嘉应沦为她的玩物——他的心脏在嘉应那里,整日沉浸在又酸又甜的恋爱情绪之中,既郁闷又无可奈何。 如今,神域因为叶晓曼而陷入大乱。 叶晓曼搞事的能力,上线是佩服的。 她不入魔道,是魔道的重大损失。 上线沉吟了片刻,“你以后不许踏入魔域。” 叶晓曼不高兴了:“啊?我听说魔界的风光很壮美,将来还想去旅游呢。” 上线说什么也不同意,“谁敢放你入镜,我就杀了谁。” 叶晓曼摇着腿唱:“错错错,是我的错,热恋的时候怎么不说,生活的无奈我已好困惑,你能不能不要再啰嗦,最好沉默~” 九条龙也摆首摇尾,群魔乱舞地扭了起来。 上线忍无可忍:“闭嘴。” “说正事。” 叶晓曼态度消极,“我就要结婚了,我的眼里再也没有光了。” 上线:“我的人已安排妥当,你的任务没变,协助夺取魔神心脏。” 姬文逸在夺位之战中损失了不少人手,上线趁机沁入,安排了很多人混入现场。 “事成之后,我会将你带出神域。” 叶晓曼这才来了兴致:“好好好,老板你一定要狠狠破坏我的订婚现场。” 上线将行动的细则告诉了叶晓曼。 魔族的办事方式很简单粗暴,等到嘉应到达祭天圣坛,取出魔神之心放到神台上净化,魔族就集体出动,抢到东西就跑。 叶晓曼记下重要事项,心里思考着,如何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不让上线拿到心脏? 上线看着她听得很认真的脸。 不知为何,有她参与的破坏行动总觉得会很顺利…… 祭神典当天。 叶晓曼穿着华丽隆重的宫装,高高梳起的发鬓上至少插了九根步摇凤簪,重得她脖子要断掉了。 神域无论嫁衣还是礼服,华美是华美,她都不喜欢,束缚感很重很影响跑路呐。 今天她依旧坚持戴面纱,防止姬文逸要面对整个神域开直播,将她介绍给天下人。 宫人为叶晓曼梳妆打扮完毕,姬文逸过来了。 他那天凭着坚强的毅力,将叶晓曼带回皇宫后就昏迷过去了,看太医院的病危通告,似乎是一度濒临死亡,陷入重度昏迷。 叶晓曼被人拎到姬文逸床边,被首席御医要求什么事都不用做,就对着姬文逸说话,最好说些要跟睿王私奔的刺激性话语。 最后真的就这样将姬文逸唤醒了,也是离谱得很。 姬文逸休养了三天才能下床,刚下床,就精神饱满地找她参加祭典,生命力强大得惊人。 “阿宝,时间到了。” 他带笑站在殿门口,远距离欣赏了叶晓曼穿宫装的全身像。 他侵略的目光,逡巡过她满头珠翠和衣领上雪白的脖子,压抑着热烈与癫狂,像披着人皮的兽类。 一瞬之后,恢复为斯文端雅的帝王。 再走到她身边,弯低腰,把手掌伸向她。 姬文逸今天也穿了正式的玄黑皇袍礼服,头戴十二冕旒,俊雅的面容不怒而威,帅出一个新境界。 他咳了咳,看出他身体依旧不太好。 他身上的伤口愈合缓慢,现在还在出血。整个人呈现出失血过多的苍白,更显皇族古老血脉颓唐的美感。 叶晓曼扶了扶沉重的脑袋,借着姬文逸的支撑站起来。 姬文逸牢牢地牵着她的手,缓步走出寝宫,往祭坛所在的区域走去。 今天是普天同庆的大日子,宫里宫外都很热闹。 宫外一大早就举行了全民参与的游神会,皇都里所有知名宫庙的神像,被信徒从宫庙里请了出来,抬上彩轿,敲锣打鼓,环城一周游行。 群众或夹道迎接,在门口设香坛焚烟烧神衣祭拜,或跟在神轿之后,前呼后拥游遍全城。 宫里也有游神会。 太监宫女抬着三清宫里的诸位道祖神,游玩各个宫殿,再把神像摆放在祭坛的香案上。 叶晓曼跟着姬文逸来到现场,她啥也不懂,姬文逸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配合度极高的模样,让姬文逸误以为她已彻底接受与他订婚之事,让他心情很是愉快。 叶晓曼先和姬文逸并肩站在香案的正中央,上香,听两旁的道士们唱经,焚烧祷文。 等到法会结束,再跟姬文逸转移到祭坛另一侧的主位上。 等待着接见今天前来参加祭典的各界高层、神域的各大世家以及皇孙贵族。 叶晓曼是待会要配合魔族作乱的人,一坐下,就开始牢记现场地图,守卫分布,把各条逃生通道的路径反复复盘。 祭坛是圆形的露天建筑,很大,可以容纳数万人同时参加祭祀,为了靠近天空更好地聆听神谕,建筑建得很高,参加祭祀的人要爬上千阶台阶才能上来。 现场的布置有点像电影院。 正中央一个高台,布置了香案,摆上神像,这是嘉应稍后净化魔神之心的地方。 高台下像电影院那样设置了一排排座位,观礼嘉宾就坐在这里,抬头看高台上的嘉应。 叶晓曼和姬文逸的座位悬浮在高台的斜上方,居高临下,俯瞰着嘉应和所有来宾。 第269章 妖族少主 来宾们在礼官的指引下,有序进场。 第一位觐见的是妖族的少主。 妖域与神域接壤,两方为了抢夺地盘,常年起干戈。 妖族少主特地过来出席祭典,带来了和平的信号,因此皇朝给他升了规格,姬文逸第一个接见他。 妖族少主带着一大批侍从,浩浩荡荡地进场。 叶晓曼本来期待看到一群毛绒绒,哪知道高阶的妖修可以隐匿尾巴和兽耳。 在场的妖修,出于入乡随俗的考量,外表化形得与常人无异。 叶晓曼第一眼就被妖界少主攥取了全部注意力。 妖界少主的装扮,有点像苗疆少年。 花青色短衣大袖,同色宽大裙裤,衣袖为七分袖,滚着一截银边,露出两截白森森嫩生生的皓臂。 手腕单手戴着粗犷的虎兽纹银护手,手背上披着几根宝石银链,胸前披着华丽的银胸牌。 腰下挂着两柄短剑,有点像是苗刀,银质剑柄雕花,垂下几根缀着银蝴蝶的漂亮银链子。 他出现,就站在那,浑身光华闪动,银饰亮闪闪,空间像被他照亮了。 唯一不美,他头上一块罩着花青色绣白纹薄布,神似新娘子的头盖头,遮住了容貌,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一种诡谲的妖神之美。 但也掩盖不了这是一位正处于花龄、像青杏子一样脆生生的少年。 浑身散发出可口的气息。 叶晓曼立刻忘记执行任务的紧张感,不由得身体往前探,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些。 同时她还悄悄吹出一口气,伪装成清风想掀起他的盖头,奈何那块看起来很薄的布,愣是烙铁一般,纹丝不动。 妖族少主见到姬文逸,呈上礼物,只行礼不跪。 行礼的时候,他也没有取下盖头。 “见过神域帝主。” 好听的少年音。 就是身体似乎不太健康,听上去有些病弱。 姬文逸并不怪罪,他抬袖,把鞠躬的妖族少主的身躯扶正,和颜悦色地道:“少主远道而来,不必多礼,请坐。” 妖族少主微微颔首,被礼官带领着,走到观众席上的第一排正中央入座。 叶晓曼兴起好奇心,传音问姬文逸:【他为什么盖着脸?】 姬文逸看了看叶晓曼,他对他人的隐私漠不关心,对她是逢问必答,回忆下妖族的众多情报。 【月慕山先天不足,自幼身体孱弱,近期听说病情严重,双目不能视光,因而用布巾遮脸,也有说因病毁了容的。】 原来妖族少主叫月慕山。 名字挺好听。 之后陆续进来许多六界权贵。 姬文逸会跟每位客人亲切会谈几句,出场越靠前的,地位越重要,他说话越多,越到后面的,仅仅只是点头,抬手。 叶晓曼低头神游太虚,总觉得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事情。 她一件一件往事地回忆过去,终于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司空情和萧楚竞曾凑在一块商量,要帮她找来仅存于世的其他三株洗髓草。 司空情提到,其中一株,大概率在妖族少主的手上。 叶晓曼又遥望了一会妖族少主月慕山,他低垂着头,似乎正坐着发呆,有人过去找他攀谈,也是下属代为回话。 整个妖看上去呆呆的。 就算他手握洗髓草,大约也为了吊命吃掉了吧。 “司空家主,久闻大名。” 叶晓曼猛地收回观察妖族少主的视线,和下方的两对眼睛撞个正着。 她倒抽一口冷气。 司空情和萧楚竞不知出于什么缘由,也来了。 司空情用他自己的身份入场,萧楚竞扮演他的手下。 萧楚竞和司空情一同看到了姬文逸身旁的女子,同时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白衣女子没逃跑成功,被姬文逸抓回,他们不感到稀奇。 就是他们曾经近距离见过白衣女子,知道她和叶晓曼长得有些相似,当日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为何今天越看越觉得像。 简直有点像叶晓曼亲自站在他们面前了。 姬文逸不悦,皱起眉头。 萧楚竞和上次一样,一见到叶晓曼,就盯着她目不转睛。 这第一次见面的司空情也是,失礼地直视着叶晓曼。 姬文逸语带威胁:“司空家主,你看什么?” 全场还算热闹的气氛,因为姬文逸直言不讳的发难,安静了一刻。 司空情大咧咧地回答:“你身旁的女子,长得有点像本座的熟人。” 不怀好意的话语,配合魔族无法无天的气质,听上去有点像“你的女人很不错,借本座玩玩”。 姬文逸皮笑肉不笑:“司空家主,你的搭讪理由过于老套了。” 外交场合,两人不好当众弄得太僵。 司空情拱拱手,走向观众席。 他们俩落座后,继续盯着叶晓曼看。 叶晓曼逃避底下四道火辣辣的眼神,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的宫妆这么浓,他们一定认不出她的。 宫中有屏蔽法阵,他们也无法搜索她。 冷静点,过一会抢到魔神心脏,她就立刻跑! 正做着心理建设,姬惟明也进入内场了。 他礼也不行,话也不说,一个眼神也不给姬文逸,就站在场子的正中央,抬头凝望着叶晓曼。 姬文逸以订婚礼将姬惟明骗进京,是为了事后把姬惟明在京都囚禁终生,绝了那些拥护睿王起兵的世家的念。 是以姬惟明的无礼,他不计较,他以最终赢家的自得,带着叶晓曼接受姬惟明的审视。 兄弟两人微妙的气场,让不少宾客八卦地在姬文逸、叶晓曼和姬惟明三人之间巡视。 “睿王殿下。”礼官小声提醒。 姬惟明给叶晓曼递了个“等我”的眼神,拂袖,转身。 在第一排坐下,视角绝佳,能够时时看着叶晓曼。 热辣的眼神,由四道,变六道。 叶晓曼开始如坐针毡。 有种火药桶要炸开的紧迫感了。 嘉应压轴出场。 他坐着肩舆出现在祭坛时,除了姬文逸、司空情、萧楚竞这三个无法无天的,妖族少主这位似乎无法感知身边情况的,全体宾客自动起立。 沿道佛声振天,士族瞻礼,僧徒道从,人人争相膜拜圣子的风采。 第270章 鱼塘大集会(为佳佳停雨加更) 嘉应轻敛洁白的僧衣,从肩舆走下,他经过之地,道路两旁摆着的雪莲渐次盛放,更添真佛在世的神圣之美。 信徒们看得如痴如醉,顶礼膜拜。 祭坛上已提前为嘉应布设了金花帷帐,黄金华盖,点焚玉髓之香。 嘉应走到香案前,按照礼仪,先向端坐在半空宝座上的姬文逸致礼。 他抬眼的时候,自然而然看到叶晓曼。 他和司空情、萧楚竞的表现如出一辙,也是愣了愣。 姬文逸身边的女子,和叶晓曼既像又不像。 他记得叶晓曼说过,她要去参加解救鲛人奴仆的活动,按道理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 嘉应性子单纯,叶晓曼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目前他很纠结,既忍不住怀疑上头的女子是叶晓曼,又坚信叶晓曼是不会对他说假话的。 他呆望着叶晓曼的时间长了一些,姬文逸怒火中烧。 这些人怎么回事,一个个没见过女人似的,盯着叶晓曼看。 一个地狱笑话,嘉应这辈子确实没接触过什么女人。 姬文逸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国师,朕的皇后很美,你也不至于看得失态吧?” 姬惟明、萧楚竞、司空情也不悦地盯着嘉应看,恨不得把他后背戳一个洞。 尤其是姬惟明,他差点就战胜情敌大获全胜,哪知道姬文逸横插一脚,害他功败垂成。 信徒们敢怒不敢言,我们圣子冰清玉洁,皇帝凭什么污蔑他。 说不定姬退宝皇后妖邪缠身,大师出于好心才多看了几眼呢。 “皇上多思了。”嘉应冷淡地回答,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 侍僧捧着清水过来,他低头净手,开始仪式前的准备工作。 叶晓曼表示嘉应阔别多日依旧清冷又迷人,有种上坟般的美,来给她上坟。 今天她鱼塘养的鱼大集合了。 没事哒! 没!事!哒! 这不是还没人识破她的身份吗。 那些杀不死她的…… 还不如杀了她。 姬文逸给叶晓曼火上添油。 【阿宝,嘉应举行完法事后,你把面纱拿下来,我想向所有来宾宣布我们定亲的事。】 叶晓曼愤怒:【姬文逸,你真的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姬文逸颔首:【没错,所有神域的子民,也该认识他们未来的皇后长什么模样了。】 叶晓曼语重心长:【不是我不想摘面纱,而是我暴露真容后,恐怕会发生一些你无法承受的事情。】 姬文逸自信:【无论发生什么,朕都能一肩承担。】 叶晓曼面临渣女生涯爆马甲的最大危机,危。 她的屁股像坐在尖椎上一样在椅子上挪来挪去,恐慌地催促上线:【老板,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嘉应站在香案前,开始进行净化仪式了。 他胸膛心脏的位置左右裂开一条缝隙,不见伤口和鲜血,只见缝隙之间迸出耀眼的白光。 嘉应面无表情,让人无从分辨他痛不痛苦,他的手探进胸腔,取出一颗形似心脏的物体。 这物什也是被光华包裹着,透过白光隐约可见表面贴着无数层效力强大的符箓,黑色字符力透纸背,隐约透出不详的血色。 司空情是魔族,对待魔神的感情跟在场的诸人不同,亲眼目睹魔神之心的存在,扬起了眉,心情百感交集。 嘉应把这东西放进一个克满禁咒的香炉里,现场上千名僧人和道士肃立,开始言颂镇压真经。 僧道口含天宪,言出法随,香案上大小的神像沐浴在诵经声中,渐渐地,泥木偶像如被注入生命力,眼中被点上神采,似乎下一秒就能开口说话。 五彩祥光晕染天空,天边,祭典所祭祀的雷祖,逐渐显出辉煌的金身,披发骑麒麟,手持九天炁,带着八方雷部之将,威严地走向皇宫。 神域见证神迹,民间的喝彩欢呼声惊天动地,连宫内也能耳闻。 仪式进行顺利。 叶晓曼也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姬文逸变色:“来人。” 只见离嘉应最近的几十位僧人忽然发难,他们扯掉僧袍,亮出法器,对嘉应发动攻击,意图抢夺香案上的魔神心脏。 在场的道士有近三分之一的人也扔掉木鱼,响应僧人的反叛。 “是魔族!” 在场立刻有人识破了这些背叛者的身份。 司空情面对周遭警戒的眼神,无奈地说:“你们看本座做什么,不是本座安排的。” 姬文逸从皇座上站起来,冷酷地道:“全部拿下。” 金甲卫与御林军进场。 司空情也在一碗端尽的名单上,不得不拿出武器,“岂有此理。” 萧楚竞则淡定得一批,在混乱之中,搜索那些叛乱者,看看是否有叶晓曼的身影。 宾客们大多是权贵世家,护卫力量充足,遇到这种变动也算镇定,可是当他们之间不停有人扯破人皮,露出全然陌生的魔修的脸,或者干脆顶着多年好友的形象挥刀相向,他们也开始自乱阵脚了。 尤其当姬惟明也站出来,站在反叛者的那一方,“抢人!” 无数穿铠甲的将士忽然从祭坛四周窜出来,与姬文逸的军队发生战斗。 彻底大乱。 天边的雷祖形象由于祭祀中断,金身消失,残余的部分真经念力,化为一道惊雷劈下。 妖族少主月慕山被劈个正着,化成一张皮,轻飘飘地落到地面,燃烧起来。 目睹这一幕的人无不震惊,妖族少主竟然是假人扮演的,妖界发生什么大变故了? 妖修下属手忙脚乱地扑火,其他人无暇他顾,暂时放弃了追踪事情的真相。 叶晓曼知道是上线行动了。 她假装害怕地后退一步,对姬文逸说:“我先回宫避避。” 姬文逸也担心她被波及到受伤,叫来暗卫,先带她躲避。 鲛人暗卫三七悄无声息地出现,护送叶晓曼,退下祭坛。 三七刚走,在场服务权贵的鲛人奴仆忽然也发难了,他们夺刀,砍向自家主人。 姬文逸猛然回首,三七已带着叶晓曼不见踪迹。 他毫不思索抛下在场的人,追着叶晓曼离去的方向而去。 第271章 我要你的心(为佳佳停雨加更) 姬文逸身后,姬惟明带人杀出血路,也冲向了叶晓曼消失的地方。 叶晓曼在三七的护送下,跑到离祭坛最近的宫殿。 她一边跑一边跟蜕壳似的脱下身上的礼服,拔下繁重的首饰。 三七忽然出手,把她身边其他暗卫都放倒了。 叶晓曼停步:“三七你……” 三七归剑入鞘,“我不叫三七,我叫边猎风。” 奴隶在皇朝不被当作人看待,不配拥有姓名,只有一串数字作为代称。 三七,是蔑称。 边猎风告诉叶晓曼他的身世。 “我来自荒海,是鲛人一族的长公子。” “八年前被皇朝军队掳掠到皇都,为了活命,我隐姓埋名,服侍姬文逸直到今日。” 叶晓曼有些出乎意料。 她最近身边继承者、少主的含量有点超标了哈。 “贵人,跟我走吧。” 叶晓曼跟那些眼高于顶的神域权贵完全不一样,她对待所有下人都很友好,边猎风知道她被姬文逸所迫,想解救她出去。 叶晓曼还没来得及表态,姬文逸的声音如鬼魅般出现。 “三七,朕待你不薄,你竟包藏祸心。” 姬文逸隐匿在暗处,已将边猎风的身世听了去,等到听到他要拐带叶晓曼出逃,立刻现身。 边猎风严阵以待,面朝着姬文逸,护着躲在他身后的叶晓曼,一步步后退。 姬文逸面对叶晓曼的事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等待,立刻出手。 边猎风被迫迎战。 叶晓曼躲在大柱子后,看到远处,姬惟明也杀到了。 她还惦记着做任务,趁着男人们陷入混战,立刻提起裙摆往前跑。 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她脱掉最后一件礼服,露出最里面的黑色夜行服。 她拿出黑布裹住脸,现在,她在形象上是一名标准的魔族了。 叶晓曼杀回祭坛现场。 现场混乱,但姬文逸还是占据了主场优势,权贵们已经撤得七七八八了。 司空情和萧楚竞在遍地找她,找不到她后,他们已经倾向于叶晓曼没有来皇宫,正在一边跟人打架,一边商量着要不要去城里的其他地方寻她。 叶晓曼混在交战的人群中,从他们背后悄咪咪绕过。 她去嘉应的身边。 嘉应的金钟罩稳如泰山,无人能够近身。 有几名高阶的魔修围绕着嘉应,不停地击打着他的护罩。 魔神的心脏每年要经过净化,才能再放回嘉应体内。净化仪式被中断,心脏依旧躺在法匣里。 上线无比渴望拿回他的心,他在识海里不停地催促叶晓曼:【快过去。】 叶晓曼深吸一口气,给嘉应传音:【我来了。】 嘉应诧异抬眼,下意识地搜寻叶晓曼的存在。 【我在你的后方。】 嘉应转身,看到一个蒙面女子站在他身后,熟悉的杏眼跟他眨了眨,果然是叶晓曼。 围攻嘉应的魔修合力一击,终于打破了嘉应的金钟罩。 结界的碎片,化作锋利的琉璃碎片,飞向四周。 几个离得近的魔族被切断了头颅身躯。 “小心!” 嘉应的不动如山坍塌了,连忙分出法力护住叶晓曼。 魔修终于寻找到漏洞,悍不畏死,四面八方织成天罗地网,齐齐冲着嘉应扑来。 叶晓曼一个凌波微步,闪现到嘉应身旁。 【嘉应,你先把魔神心脏借我一用,缘由我日后跟你解释。】 第272章 巨变 女子的香气从嘉应日思夜想的绮梦中冲出来,撞入他现实的鼻腔。 嘉应与叶晓曼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互望,他无论如何,永远会相信她。 虔诚的信徒,从不忤逆神灵的命令。 神灵要他的心,他的心从此独属于神灵。 魔修无数双探向魔神心脏的手,还没碰到宝匣,就像鬼魂碰见了阳光,被看不见的圣光溶解,滋滋地冒出黑烟。 魔修们哀嚎着收回手。 只有叶晓曼的手,安全地抓住了宝匣。 她“啪”地盖上盖子,扯下香案上绣着佛经的桌布,供神的瓜果鲜花各式金器噼里啪啦地滚落在地。 她飞快用桌布裹住宝匣,打了个结,把小包裹往背后一甩,背在肩上。 施展轻功,脚踩着香案,从一大片的神像头顶飞过,落地后利落奔跑,离开嘉应的身边。 她夺得魔神之心,在场无论正道、魔修,统一追杀她。 叶晓曼就地打滚躲过一波飞刀,淡定从容地通知上线:【老板,货搞到手了。】 上线华丽的声线激动得,叶晓曼怀疑他在棺材里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了,【撤退,我让人掩护你。】 叶晓曼关注的点不是这个,【你什么时候将我带走?】 萧楚竞、司空情、嘉应、姬文逸、姬惟明,所有的鱼集中到一起,只要是海王,都会晕厥的。 上线的态度非常积极,像极了抢摘员工胜利果实的无良资本家:【你等我一盏茶的时间,我立刻过去接你。】 叶晓曼:【啊?你的大招还需要蓄力的?】 上线:【天涯咫尺的法术,是无上密法,不是想施展就能施展的。】 叶晓曼没吭声了,她打听过了,传送法宝的价格需要几个亿,上线不花一分钱,虚弱的残魂直接踏碎时空瞬移千万里,强大得难以想象。 她渴望地说:【任务成功的奖励,你就教我这门法术吧,我真的很需要。】 叶晓曼跳上屋顶,唰唰唰,后脚跟落下一排剑气,振碎了琉璃瓦。 在场的大批魔修朝叶晓曼包抄过来,他们收到上线的命令,表面上假装攻击叶晓曼,实际在帮她挡伤害,掩护她逃走。 司空情和萧楚竞注意到场中的新动向。 发现有一名女修抢了魔神之心。 司空情不确定地揉揉眼:“怎么那么像叶晓曼?” 是否思念成疾?看谁都像叶晓曼。 姬文逸已经带着他的女人逃跑了,眼前的女修,像是跟着新一波进攻皇宫的魔族混进来的。 萧楚竞提气,直接朝着女修飞去,“眼见为实。” 司空情扔出一件法宝,法宝引爆,轰隆隆炸飞一片人,他也赶向女修的位置。 叶晓曼远远地看到萧楚竞被她引来,很欣慰。 不枉她绕场跑两周了。 她已经打算好了,魔神之心不能落到上线这个反派手里。 第一步计划,从嘉应手里取得魔神心脏,完成上线交代的任务,获得上线的援助——已完成。 接下来她要执行第二步计划。 在上线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魔神心脏送给萧楚竞,由萧楚竞这位命定的救世主进行处置。 萧楚竞已经被她吸引来了,接下来只要见机行事就可以了。 【老板,你快一点。】 上线微口端:【我……快……不了……嗯……】 咿呀,怎么氛围有点柠檬黄。 嘉应还站在原地。 香案翻倒,神幡折断。 朔风中带来女子的信息。 她似乎说了,我放你自由。 自由? 嘉应愣愣地站在原地,下意识按住心脏。 他自从成为魔神的容器之后,从小就有两个心跳声。 为了掩盖与他人的不同,他常年会以法力抑制自己的心脏跳动,心率过慢,会导致昏眩与乏力,很难受。 天长地久,也就习惯了痛苦。 现在,他的胸腔里,只有一道心跳声了。 灵魂这一刻的畅快,像卸掉了套在身上千斤重的枷锁,轻盈,喜悦。 “国师!” 身旁有人焦急地唤了好几声,嘉应才回过神。 “魔神的遗产被抢走了!” 侍僧与信徒围着他,以他为中心形成保护圈进行战斗。 “大伙不要气馁,魔族只是一开始来势汹汹而已,他们死伤了不少人,已经后继无力了。” “将魔神之心抢回来!” “等等,你们看天上,那是什么?” 很快,他们无暇想着要追捕叶晓曼了。 天地的异变来了。 巨变是在瞬间发生的。 整个皇都的地面剧烈地晃动,像有地底猛兽正在试图破土而出。 澄碧如海的天空,骤然昏暗,像是大暴雨即将来临的天色,无穷无尽的乌云聚集。 更令人心惊胆颤的是,天空不停发出“咔嚓”的闷响,皲裂像蛛网裂开。 “天裂开了!”有人指着天惊恐地喊。 叶晓曼听到,站在屋顶上跟着抬头,她目睹了令人惊异的一幕。 一道浩荡无法抵挡的杀气,倏忽从云层里冲出,将天空撕开一道巨口,蛮横的剑意,几乎要将整个皇都一分为二。 天漏了,海水恍若天劫,从天空的裂缝倒灌下来。 大洪水怒波席卷,要淹没地面的所有生灵。 祸不单行,天空又陆续被撕开了更多裂口。 有比整座都城庞大数倍的海礁,尖头往下,形同利刃,带下呼啸的风声,倒插下来。 有熊熊燃烧着的劫火,排山倒海地掉落,整座城顿时有大半的房屋陷入了滔滔火海。 更有无数庞大的妖兽被堵在天空缝隙的另一侧,正在撞击着天幕,意图冲下来为祸四方…… 叶晓曼无法控制地产生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恐惧,连忙翻身从屋顶跳下来,躲到宫殿的屋檐下避灾。 这是上线来找她? 看着也不像啊…… 唯一肯定的是,好像有什么大能专门来皇都闹事了。 叶晓曼第一次直面大能修士带来的大恐怖,她行走修真界的日子,世间太平,风和日丽,就算经历了宫变现场,敌我双方修士也是在她想象力范畴之内决斗。 今日才知她井底之蛙,道法宏大无法想象, 来不及感慨了。 第273章 老板,快来 叶晓曼和皇都的所有生灵,如同被命运扼住喉咙的蝼蚁,等待着天灾降临,血肉化为齑粉。 她看着厄运的大手拍下,在绝望之中动弹不得,她忽然听到嘉应的声音如救世主般响起,“不怕。” 嘉应面对此等变故神色不变,白色的光罩以他为中心蔓延到全城,白光与头顶的不详的黑云划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恐惧的生灵如被神灵的爱意笼罩,心头的压抑消散。 连天灾也被白光所拦截,砸落下来的速度稍有减缓。 萧楚竞和司空情等意志坚强的修士,面对威压毫不屈服,咬牙以法宝或者命剑撑开防护,举步维艰地朝叶晓曼的位置挪来。 姬文逸和姬惟明一前一后返回祭坛。 被姬文逸的手下拿住的鲛人暗卫三七……应该唤他为边猎风,本来气息微弱,感应到大劫中有他荒海老祖宗的气息,精神一震,抬头仰望天边。 姬文逸兴许是见惯了这种大能施威的大场面,不慌不忙,他飞到半空,手掐法诀,仰首看天,护城大阵受他催动缓缓升起。 姬惟明面临大事,暂停跟姬文逸内讧,他协助姬文逸催动护城阵,一边传音虚空中的老祖。 姬文逸传声千里,直达天阙:“何人?尔藏首纳尾如宵小之辈,何不现身!” 姬文逸果然是很有种的,强弱两极,他也敢直杠。 叶晓曼就不一样了,她躲在修士的人墙后,把防御法宝往身上套。 这种时候也没有她表演的机会,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保命要紧。 皇宫的上方天空,忽有万丈金光普照大地,一位满头银发的姬氏祖宗从虚空中踏出。 他指着天空最大的一条裂缝怒骂:“谁敢来我神域放肆?” 他的声音如天威般浩大,直达天地,手持一口宝炉,并指一挥,那些大部分还在空中、小部分已落到地面的滔天巨浪、劫火、瘟疫,被吸入了宝炉中。 立刻化解了皇都的危机。 与此同时,永宁寺上空,也浮现了一位闭目打坐的老僧。 老僧的身型如山岳般巨大,他睁开眼,眼中光华流转,天地间,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生机,似有点点甘霖降落。 被撕裂出数道口子的天空飞速愈合,受损的生灵与建筑,迅速恢复原样。 众生心头的恐慌被一扫而空,心情静谧祥和,大伙被催生出一致的斗志,纷纷抽出法器、法宝,对准天外的敌人! “阿弥陀佛。” “纳命来。” 姬氏祖宗与老僧一同出手,两道雷电剑气拔地而起,冲向九霄,光华照彻九洲。 天空中唯剩一道没有愈合的裂缝,一艘庞大的海船刺破时间与空间,半截船头出现在神域的上空。 甲板上站着一群身着飘逸鲛绡的大修,他们合力挡下攻击。 姬氏老祖看到为首的老者,“宪海老贼,是你。” 老者愤恨地说:“你们神域欺人太甚,不仅常年掠夺我荒海子民为奴,连我的子孙也不放过!” “老夫今天,就亲自过来讨回公道!” 海域是六界势力之一,居住在海岸线上的鲛人一族貌美能干,经常遭遇到其他界势力组团狩猎。 听老者的语气,似乎皇朝的军队有眼不识泰山,将荒海的继承人也抓走为奴了,因此过来寻仇。 叶晓曼旁观事态的发生,听到这几句关键对白,终于搞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了。 鲛人暗卫,美人鱼边猎风,是荒海的长公子,八年前,被皇朝的军队掠夺到皇朝。 边猎风隐忍经营,近期终于联络上自家长辈。 今天,他家长辈过来营救他了。 专门选择在祭神典闹事,啪啪打脸皇朝的脸面,就是为了报复。 之前叶晓曼跟大师姐逛小倌馆,偶遇边猎风,他对她说过: ——等到海枯石烂,海水倒灌的时候,如果她想走,他会带她离开。 叶晓曼一直猜不透这个“海水倒灌”的时机是什么意思,今天看来,原来是指他长辈来皇朝闹事的时候。 两方大佬轰轰烈烈地打起来了。 天空中电闪雷鸣,气势翻山倒海。 大暴雨肆虐,狂风呼啸。 还好神域这边的大能布下了结界,战斗在上空进行,没有波及到底下的平民。 但海域的人有意攻打身为权威中心的皇宫,皇宫上方的结界被一掌又一掌地打得不断变形。 叶晓曼觉得她好像被扔进一个瓶子里,又有一名巨人拎着瓶子左右摇晃,她站立不稳,跟一大片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姬文逸和姬惟明维护完秩序,等到祖宗出场,他们再无要事,开始寻找叶晓曼的下落。 姬文逸为了防止叶晓曼再逃跑不见,在她身上,下了特殊的追踪手段,很快就找到她了,朝她的方向走来。 姬惟明没有寻找叶晓曼的手段,但他懂得借力打力,靠他的哥的动向,来确定叶晓曼的所在。 他哥往哪里走,他就紧跟着往哪里走。 萧楚竞和和司空情在兵荒马乱里,锲而不舍地靠近叶晓曼,距离越来越近。 嘉应也找到了叶晓曼的所在,他既要撑住防护结界,又要分心照顾她,看到她倒在地上,立刻伸手要拉她。 却看到叶晓曼被风刮走了。 “言暇!”嘉应大喊。 上空的结界又被巨大的鱼尾捶打了数十次。 呲啦! 结界坍塌了一角。 几条光柱从海船上投射下来,与结界的缺口连通。 在场的鲛人趁着老祖宗来救,纷纷化出真身,摆动鱼尾,顺着光柱的通道,飞上天空,跑上海船。 边猎风在底下寻找叶晓曼,找不到她人,最后放弃,他咬咬牙也飞进了光柱里,被吸上船。 荒海的大修们终于找回边猎风,面色皆是一松。 叶晓曼故意放弃抵抗,随着风势被刮到一条光柱旁,她观察过了,光柱像吸尘器,会把它附近的人全吸上了天。 那光柱带有血脉鉴别作用,并非海域子民,无法被吸上船,吸到半空后,就把人扔开。 正合叶晓曼的意。 叶晓曼要趁乱逃走。 【老板,你到现场了吗?】 第274章 兄弟,你的品味好独特(为佳佳停雨加更) 上线的声音动听如天籁:【我到了。】 上线和叶晓曼建立起了深层链接,借她的眼,看清了环境。 上线没想到现场这么热闹。 【战争的气息,久违了。】 他见惯了大风大浪,眼前两派修士的小打小闹,他还真看不上眼。 感应到叶晓曼惊慌的心情,他嗤笑:【没见过世面的小东西。】 叶晓曼无暇再跟上线抬杠了,她把她的计划共享给他,让他跟得上她的步骤。 叶晓曼被光柱吸上了天空。 她蒙脸的黑布在气流的冲刷下,被风吹走,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司空情、萧楚竞、姬文逸、姬惟明、嘉应本来就在关注她的方位,或多或少地锁定了她。 叶晓曼刚露脸,五个男人目睹她身处险境,被风刮上天,立刻就疯了。 他们纷纷奋不顾身地撞向光柱,步叶晓曼的后尘被吸上天,这比任何一种法术来得快速,能够迅速靠近叶晓曼。 “叶晓曼!” 司空情撕心裂肺地喊,一边起飞,手伸向叶晓曼。 “小师妹!” 司空情的呼声未落,萧楚竞也大喊,紧随在司空情身后,抓住命剑,扑向叶晓曼。 “阿宝!” 一声未落一声又起,姬文逸不顾旧伤未痊愈,紧跟着腾空飞起。 “止水!” 姬惟明亦是悲恸地高呼,单手提着繁重礼服的下摆,越过姬文逸,向着叶晓曼奔去。 “言暇!” 嘉应的高喊虽迟但到,信徒们第一次看到高岭之花的圣子大人表现出激烈的情绪,他往法阵注入大部分法力,抽身而出,追救叶晓曼来了。 五个男人一头撞入光柱,光柱一视同仁,吸到什么就往天上的海船传送。 由于五个男人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几乎同时起飞,光柱把五个男人卷上半空之时,气流不稳,五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男人们不爽地看了看彼此,嫌弃地拉开距离。 他们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同一个念头。 好险。 如果他们不是喊的别的名字。 他会觉得他们跟他要救的是同一个人。 嘉应跟姬惟明互望,不到一息,两人同时厌恶地移开视线。 嘉应微微蹙眉,怎么哪里都能碰见姬惟明这个不入流的玩意。 姬惟明想着,嘉应竟然还对本王的王妃念念不忘,本王的人出事了他来凑什么热闹,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姬惟明转过头的时候,晦气地看到姬文逸的侧脸,皇兄你等着,该是我的就只能是我的,我已安排好一切,救回王妃之后,就跑到你一个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隐居。 姬文逸感到了姬惟明不怀好意的注视,但是他不屑一顾,一个即将被囚禁终身的手下败将,不值得他费神。 姬文逸一边想着,一边和萧楚竞对望一眼,作为曾经把酒言欢的好兄弟,彼此的眼中有些诧异。 姬文逸意外,萧楚竞始终挂在嘴边的小师妹竟然也出了事故,看着也充当宾客进了宫,莫非是充当叛乱分子的那一方,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仙人物。 萧楚竞则啧啧称奇,姬文逸明明把他的未来皇后带下去了,怎么又叫人跑了出来。 不知道他的妻子的真面目是怎样的,长得居然有一点点像小师妹,真是令人好奇。 萧楚竞和姬文逸这么想着,不谋而合,两个好兄弟追随着对方的视线,投向了不远的空中,叶晓曼所在的方位。 萧楚竞先在被卷入高空的人群之中,寻找到一位华丽宫装的女子。 看服饰和身形,跟姬文逸那位姬退宝皇后差不多。 那个女子被刮得翻一个身,头上带着的黑色假发髻被风刮走,银色的发丝迎风飞舞,萧楚竞正好看到她老奶奶的面庞。 脸上的皱纹沟壑深陷如老树皮。 老奶奶看到萧楚竞这么俊的一个小伙子在盯着看她,百乱之中,跟他慈祥一笑,露出了一口稀疏的牙齿,正中缺了个门牙,黑乎乎的。 萧楚竞一惊之下非同小可。 姬文逸为之弑父杀君,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娶的人,居然是一位高龄女士。 难怪她要全程用布巾遮脸,难怪神域高层一致反对姬文逸娶妻,这个年龄差,实在是有些逆天了。 姬文逸是因为自幼丧母,一生都在寻找缺失的母爱,所以抗拒不了成熟女性的魅力么。 又想到了姬文逸和姬惟明兄弟两人同争一妻的传闻…… 不愧是孪生兄弟,特殊的爱好保持得高度一致。 姬文逸不顾世俗的目光,真是位有担当的男子。 萧楚竞再次看向姬文逸的眼神,百感交集,十分复杂,不知要可怜兄弟过得苦,还是要说尊重祝福。 萧楚竞震惊得风中凌乱的时刻,姬文逸也经过精密的计算,百无一失的定位,锁定了萧楚竞的意中人。 萧楚竞曾经跟他提及过,自家小师妹跟他一样,日常服饰是清正宗统一发的青衣,另一个特征是双丸子头,面相相当的憨厚老实。 现场符合所有条件的,倒是有一位…… 只见那位青衣、双丸子头的女子,身高两米以上,重至少一百六十斤,扛着一把砍柴刀,满脸横肉,方口大耳,眼神如鹰隼一般锐利…… 好一位魁梧的女子! 难怪难怪,阿宝只是蒙脸坐在萧楚竞面前,萧楚竞就会抛弃他的所谓的情深似海,盯着阿宝看个不停,原来是真的没见过美人。 姬文逸肃然起敬,萧楚竞不爱慕美色只看实力,这种透过表象爱慕精神倒是值得他学习。 姬文逸再次瞩目萧楚竞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萧楚竞和姬文逸深深互望了几瞬,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恍然大悟。 共同的一句话差点破口而出:兄弟你的目光真是独特,平时真看不出你是这种爱好啊。 今日一见,还不如不见。 萧楚竞和姬文逸同时又很自得。 我家阿宝天下第一。 无人能比得过我的小师妹。 司空情扫了所有男人一眼,扭过头去发出一道冷哼。 其他四个男人看到对方都一脸复杂,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肯定又是些勾心斗角的阴暗心思。 第275章 你们别过来啊(为佳佳停雨加更) 司空情平等鄙视周围每一个男人。 心爱的女人深陷虎口,他们居然还有余地抽空走神,真是叫本座鄙夷。 皇都的上空,很热闹。 除了叶晓曼,还有无数群众和修士被吸上天,除了人,还有大树、屋顶、牛马等各种牲畜、数不清的晾衣杆衣物,盘旋着在空中飞舞。 荒海光柱辨别出不是自家人,又会将它吸上来的东西抛落。 于是又有无数人、大树、牛马猫狗在暴风雨中,无法抗拒地心引力,纷纷扬扬地洒落。 一上一下,眼花缭乱。 叶晓曼就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中,盘旋着升天。 “叶晓曼——” “小师妹——” “香辣鸡腿堡——” “椒盐虾——” “椰子水——” 她猛然听到身后有五道声音,不停地呼唤她的本名和马甲号。 男人们为了在兵荒马乱之中让她听到,都使用了传音,五百米之内,声音清晰得像在耳朵边响起。 心急如焚的深情呐喊声,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声势浩大,众人纷纷侧目。 男人们奋不顾身的拯救之姿,很让人感动呀,被他们所爱的女修们真是幸福呢。 叶晓曼疑惑地回头,然后看到了令她差点魂飞魄散的画面。 萧楚竞、司空情、嘉应、姬文逸、姬惟明…… 五个男人,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全速地向着她飞来。 离得最近的嘉应,只要再多跑十步远,就可以抓住她了。 无法想象当他们的手同时落在她身上,发现他们所爱之人是同一个人时,世界会发生什么。 “我的老天上帝如来佛祖啊!” 叶晓曼面无人色,吓得七荤八素,四肢呈狗扒式在空气中扑腾,像在泳池里一样试图升得更高,把五个男人甩掉。 虽然她知道做这个动作并无法提升她的升天速度,但她就是慌得必须找点什么做。 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脱身办法,驾龙逃跑的伎俩用一次可以,用第二次就露出马脚了。 【老板老板!你在哪里!】 叶晓曼看着所有男人飞向她,五只手笔直地伸向她,急得语无伦次。 上线令人安心的声音及时响应:【我在你的右下方,过来。】 叶晓曼顿时感到一道强劲的灵气,切断带着她上升的灵阵,托着她往右侧飞。 她顺势一望,果然看到上线不知什么时候,在混乱中撕开了一小片时空。 小小的缺口,仅容一个人通过,上线的身影站在时空入口的另一侧。 头顶,荒海的大能和姬氏的祖宗依旧在打斗。 出招之间带着电闪雷鸣,到处是飞沙走石,晃得人的视线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 又因为被卷上半空,在天上到处飘的人实在太多了,上线破开的这方时空大隐隐隐于市,除非他提醒,没有人能发现。 上线迫不及待:【你快快把我……魔神的心脏交给我。】 叶晓曼离上线开辟的通道越来越近,她忠心耿耿地回答:“好嘞,您接着。” 她拿下背在肩膀后面的小包裹。 在上线殷切的注视之中,她做了个假动作,眼看着是把包裹扔向上线,实际上中途转手,假装被大能的攻击波打中了手,惊慌地“哎呀”一声,包裹脱手,飞向了萧楚竞。 第276章 大怨种 叶晓曼已提前计算好包裹扔下的角度,萧楚竞看见叶晓曼朝他扔出一物,物体直飞他门面,他下意识抓住。 他来不及确定抓在手里是什么东西,忽然发现只有几步之遥的叶晓曼,忽然不见了。 像被什么吞噬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师妹?” 萧楚竞慌了,停在空中,四下找寻叶晓曼的踪迹。 “阿宝——” “言暇!” 其他四个男人也陷入了和萧楚竞一样的困境,如无头苍蝇般在原地乱转,或者不停地飞来飞去,接住看似叶晓曼的人,不停地确定对方的面容,一次次地失望。 荒海的大能找回边猎风,开始有序地撤退。 穿透时空的海船船头退到云层后,飞快地返回海域。 闹事者销声匿迹之后,乌云消退,灿烂的阳光再次洒落神域大地。 叶晓曼身处一片虚空之中,脚下和头顶是一片雾茫茫的景象,四周不停地掠过扭曲的风景和凌乱的色块。 叶晓曼愧疚地对手指:“对不起啊老板,我本来是想把魔神的心脏扔给您的,哪知道中途出了意外。” 上线没有怪罪叶晓曼。 她失手时的神情动作无比自然,他没有意识到她在故意捣乱。 她为了今天的任务尽心尽力,他看在眼底,不会迁怒于有功之臣。 上线反过来安慰下属:“无妨。我再拿回来便是。” 他在时空裂缝关闭之前看清楚了,萧楚竞拿走了魔神之心。 区区筑基修士不足为惧,他要夺回心脏,举手之劳而已。 就是要赶在神域的人找上萧楚竞之前…… 上线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履行完对叶晓曼的承诺,就去寻萧楚竞。 他对叶晓曼说:“我先将你送回人间。” 他说完,在虚空之中往前走去,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像揉碎了一地的月光。 前方出现了一条赤红色的大路,像是由无数萤火虫拼成,笔直往前蔓延,尽头处有一扇浸在白光里的大门。 叶晓曼第一次见识到上线施法的过程,她好奇地跟在他身后走,踩上前方的血红大路。 她本以为大路是硬的,没想到落脚硬中带着绵软,像踩在红色的鳞片上一样,似乎还感到了呼吸的节奏。 上古神话中,能掌管时空的神叫烛九阴,真身是一条龙,一般是嘴衔龙尾形成无穷符号“∞”, 代表时间的绵绵不绝。 莫非她现在正走在烛龙身上,借助衪的力量穿梭空间?修仙界真是神奇。 叶晓曼浮想联翩,正想找上线学习这个法术,走在她前面的上线,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冷言冷语地道:“滚出来。” 叶晓曼看到她身侧,变幻不停的扭曲风景景象像被按下暂停键,不再变化。 一只手,捅破了那层风景,像捅破了一层薄纸。 叶晓曼首先看到一片竹篁绿的衣袖,衣袖上用银线绣着日月星辰。 她认得衣袖,这是清正宗太上长老的统一服饰。 叶晓曼大吃一惊,一个她绝没想到的人来了。 衣袖的主人从他捅破洞的结界外头,钻进来。 叶晓曼看到了一张清秀的脸庞,一双眼皮耷拉半睁半闭的,好像永远睡不醒的眼睛。 外加一头鸡窝般的乱发。 厉久墨! 她那位便宜师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子涵,你跟我解释解释……” 面对厉久墨时熟悉的无力感笼罩了叶晓曼,“师尊,我不叫子涵,我叫叶晓曼。” “知道了子涵,”厉久墨打着哈欠,四下张望,“你怎么来了这里?” 上线向叶晓曼投来询问的眼神。 叶晓曼无力地解释,“我师尊,厉久墨。” 同时用手指指脑袋,暗示上线厉久墨的脑子有些问题,经常疯疯癫癫的,让他不要刺激厉久墨。 上线便不再说话了。 叶晓曼哄千岁老人家,“师尊,你先回家。” 厉久墨把脸伸到叶晓曼面前,盯着叶晓曼看,没有动。 叶晓曼离开清正宗执行任务,他不放心,一路跟着孩子,贴身保护。 他是化神期的修为,寻常修士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他便使用隐身术,跟在叶晓曼身边,将她的一举一动全看到眼里。 他一开始还觉得叶晓曼主动承担最危险的宗门任务,真是个好孩子。 跟着跟着,他逐渐觉得不对劲了。 叶晓曼很忙。 先是跟萧楚竞暧昧不清,接着在嘉应和姬惟明之间来回摇摆,紧接着又拉上姬文逸卿卿我我,和司空情关系耐人寻味。 厉久墨想着,是不是孩子的叛逆期到了,因为对异性比较好奇,开始偷偷谈恋爱了。 谈恋爱可以,他可以教育,但是脚踏五条船,触了他的逆鳞。 他生平最恨负心之徒。 厉久墨纠结上了。 他一方面觉得应该杀了叶晓曼,一方面又觉得孩子年纪还小,犯了错误应该再给她一个机会。 就这么犹豫着,等来了荒海修士大闹神域,叶晓曼被一个戴着面具的奇怪男人带走了。 厉久墨跟了上来。 上线的神魂敏锐,识破了他的存在。 他只好现身。 厉久墨痛心疾首,“你一个多好的孩子,为什么就学坏了呢?” 叶晓曼根本理解不了他奇异的思想,她给上线递眼色,看有没有办法将厉久墨赶走。 上线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厉久墨一遍,告诉叶晓曼,“你的师尊是个双魂人。” 叶晓曼听不懂:“什么是双魂人?” 上线:“他的体内有两道灵魂,其中一道相当古老,其神识,已经和身体原来的灵魂产生了交融,很快就要融为一体了。” 叶晓曼惊呆了:“你说我这师尊被人夺舍了?” 上线:“比起夺舍,不如说是寄生。” 叶晓曼回忆厉久墨的身世。 厉久墨的祖先是厉霓裳的男宠,爱厉霓裳爱得癫狂,为了固宠,去偷抱了一个孩子,谎称是他替厉霓裳生下的。 这个孩子及他的子孙后代都姓“厉”,自称是厉霓裳的血脉,天长日久,也在修真界混成了个世家。 厉久墨就是从这个世家走出来的佼佼者,当上了清正宗的太上长老。 第277章 命运的链子又掉了 叶晓曼惊呆:“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一种最没有可能的可能,这个厉霓裳的男宠活了好几千年还没死,厉霓裳抛弃他飞升后,他一直在人间怨恨。 身躯老朽了,就在厉氏的后代中,挑选新人寄生,继续怨恨。 好大一个怨种男。 上线听完叶晓曼的推断,又否认了,“他体内的魂已经没有自主意识了,更像是人死后的一缕怨念,怨念不死,将寄生的人体也同化了。” 叶晓曼搓搓手臂,鸡皮疙瘩并排冒出,“听上去像被鬼附身了。” 厉霓裳早飞升了,这个男宠估计还留着生个孩子绑住她的执念吧。 难怪厉久墨一直疯癫地说他要生孩子,还把她当作了他的孩子。 不人不鬼的厉久墨,就听着叶晓曼和上线在他面前公然讨论他,他心无波澜,或者说除了他感兴趣的事情外,其他事情他漠不关心。 他只苦恼叶晓曼变坏了。 不完美的孩子,厉霓裳会嫌弃他们父女的吧。 “哎,还是杀掉,重新再生一个吧。” 含金量100%的纯神金啊! “你生不了的。”叶晓曼无情地吐槽,对上线摆摆手,“扔出去吧。” 上线不再多话,他打了个响指,厉久墨的脚下出现了一张长满獠牙的巨口,要将厉久墨吞噬运走。 厉久墨觉得上线一直在挑拨他和叶晓曼的关系,大为不满。 他在虚空之中挪移,躲避巨口的追捕。 “你的气息好生诡异?” 厉久墨闪现到上线身后,疑惑地吸吸鼻子,忽然神色大变,“你是魔族。” 他凝重地看向叶晓曼,一位心碎的男妈妈:“你还勾结魔族?” 叶晓曼心想这下糟了,清正宗对待叛徒抽魂扒骨的残酷,她是亲眼目睹过的。 上线问叶晓曼:“他知道了太多秘密,要杀掉吗?” 叶晓曼沉重地摇摇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怎么能出如此欺师灭祖的事……卧槽我绑住他了老板快动手!” “就算杀不死,至少也要打到他失忆!” 叶晓曼眼中凶光毕露,和上线一前一后,将厉久墨包围了起来。 “桀桀桀桀桀~” “师尊你跑不了的了,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吃更多的苦头。” 上线纳闷地看了叶晓曼一眼。 她怎么比他还像反派。 厉久墨失望地说:“我一定要将你带回宗门,好好管教。” 三人打了起来。 主要是上线和厉久墨在打,叶晓曼在旁边做辅助。 厉久墨毕竟是化神期的大佬,上线一道残魂,叶晓曼一个破烂炼器期,要制服他挺棘手的。 赤红色的大道,忽然晃动了起来。 好像是烛九阴的睡眠被打扰,不快地翻身。 上古禁术的力量深不可测,一旦反噬也无从抵抗,三人站在开始崩裂的虚无空间里,脚下的路一段一段地消失不见。 上线面色不虞:“我的空间法术失效了。” 叶晓曼意识到严重性:“怎么办?” 上线无奈地看了叶晓曼最后一眼:“各安……” “天命。” 叶晓曼无语地指着厉久墨:“你!” 脏话来不及输出,空间扭曲,上线的残魂倏忽被打碎了。 厉久墨被搅进了一阵强大的气流旋涡之中,形体被粉碎成一片片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们这种化神期强者是很难杀死的。 叶晓曼来不及思考厉久墨如果活着出去暴露她的秘密怎么办,她脚下踩着的路消失了。 她掉进了虚无的深渊。 快速下降。 黑暗之中,身边不停地闪过各种风景的残影,有一望无际的荒漠,有某颗燃烧着的星辰,有妖兽狂肆的无名之地,还有很多超乎正常人想象的规则之外的场所…… 叶晓曼砸到了一片残影之上。 那片影子大得好像一个星球的表面,她只觉得好像陷入了一片黑色的、好像石油一般的液体。 黏稠的“石油”裹住了她,她如同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灵气消失,无法挣扎,脑海空白。 叶晓曼的袖口振动,九条龙冲破储物袋的袋口跑出来。 它们是纯阳之体,似乎对她触碰到的至阴至晦之物非常抵触。 它们环绕在她身边,努力要把她从黑液里弄出来,然而不济于事。 有一股无法言说的规则,抵消了它们的神通。 叶晓曼直接昏迷了过去。 滴答。 嘻嘻嘻。 咔嚓咔嚓。 叶晓曼不清楚她失去了意识多久,等她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她发现她躺在了一片海滩上。 天空是黑的,没有一颗星星。 海水是红的,涌动的样子像是血海滔滔,空气中血腥味浓重。 沙滩上散布着无数古老或新鲜的尸骨,有形体扭曲的黑影坐在地上啃食骨头。 叶晓曼从沙地上坐起来。 上线和厉久墨都不在了。 上线的时空法阵失效后,她被强大的空间之力,随意扔到了一个地方。 叶晓曼看清楚眼前的事物后,嘴角抽搐。 她还真被传送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她来到了无间鬼域。 妖异的横行之所。 死者的地盘。 …… 神域,帝都衙门。 办事大厅挤满了修士。 大厅的最前面,一字排开七张办公桌,每张办公桌后,坐了两名皇朝的官吏,正在登记失踪人口。 桌面摊开的卷轴上,毛笔悬空,自动书写来访者提供的信息。 每张办公桌前,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队伍排出了衙门外头。 荒海势力突袭皇都,虽然反应及时,但也造成了一些伤亡事故。 很多人在卷上天空后抛落地的过程中受了伤。 还有地上的人被掉落的重物砸伤。 官方已及时做了抢救。 至于失踪人口,只能先登记在册,官方再派出人力协助寻找。 祭典人多,各界的旅客也多,衙门根本忙不过来。 司空情耐着性子排队排了两盏茶的时间,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拿出家主令,“本座要立刻登记。” 抱着一堆书轴的小官吏好声好气地解释: “司空家主,您已经是提前批了,现场的都是贵族世家,大家不见了家人亲友,每个人都很焦急,没有办法插队的……” 司空情受够了神域的捞什子气,他要发作了。 第278章 你们要找的人像是同一个 司空情揪住官吏的衣领,在魔界敢在他面前耍官獠作风的人早就进入轮回了。 他想起叶晓曼如果在场不喜欢他这么对待别人,压下了杀心,咬着牙根道: “叫姬文逸来见本座。” 萧楚竞在司空情隔壁的队伍排队,忽然出声:“姬文逸来了。” 司空情把人扔开,看到衙门的大门敞开,姬文逸和姬惟明一前一后,快步走进来。 满室的人就要跪下行礼。 姬文逸没有时间浪费在繁文缛节上面,摆摆手:“免礼,照常做事。” 姬文逸和姬惟明来此,自然也是为了登记失踪人口。 这种事情本来吩咐下属去执行就好,但他们着急得失了分寸,叶晓曼的事不想假借他人之手,一概亲力亲为。 皇帝和亲王大驾光临,官吏们非常惶恐,连忙在七张办公桌的前面,再加上一张桌,专项处理。 “姬兄。” 萧楚竞走过去,不冷不热打了声招呼,姬文逸的特权他今天蹭定了。 神域的官员定会优先替姬文逸寻找失踪人口,他也想让叶晓曼上名单。 司空情一看有戏,也走上前去。 姬文逸回忆在空中见到的魁梧姑娘,了然,“你来寻你师妹?” 萧楚竞同时想起姬文逸那位白发苍苍的爱侣,真不知道老人家的身体能不能经起此遭劫难。 “正是,请姬兄行个方便。” 司空情打断他们:“别废话了,赶紧办正事。” 书吏们见姬文逸的眼色形事,赶紧又添了一张办公桌。 姬文逸正要开口讲话,“国师大人,您往里面请。” 京兆尹亲自在前方带路,嘉应神色凝重跨进办事厅,姬惟明看到他,眉峰动了动。 “怎么这么多……”京兆尹疑惑地环视几乎脚无立锥之地的大厅,看到姬文逸和姬惟明,大出意料,吓得腿软跪下。 他在任上连未来皇后也弄丢了,他的乌纱帽要丢。 第三张办公桌也搬上来了。 京兆尹亲自主笔。 “请问失踪之人的姓名、修为高低以及个人特征?” 他会将重要信息汇总成寻人启事的形式,分发到全境各级官员手中,调动神域所有力量展开搜救。 姬文逸第一个回答,姬退宝皇后很多高级官员都见过,因此他的信息最为简略:“炼气期,五灵根。” 他比了一下他胸膛的高度,“身高,大抵到朕的心口。” 至于特征,他想也没想就说,“面相诚实,气质纯真,简而言之,是一个老实人。” 说完,他还附上了一张亲手画的画像。 萧楚竞站在一旁,正好看到画像。 这张画像很多修士印象深刻,是之前在雍州城时,权贵出重金悬赏的采花贼。 上一次还在通缉榜上,短短数月,转移到了官方悬赏榜,命运的变化真耐人寻味。 萧楚竞见过白衣女子五次。 一次在太子府,姬文逸把人抱在怀里,看不清真面目;两次在定崖城,她要跳楼,以及来豆腐摊把龙还给叶晓曼,戴着面纱,同样看不清真面目;剩下的两次在今天。 前面四次,她大概是用了显年轻的法术,直到第五次,在动乱中法术失效,被风刮走了假发,才露出了老太太的真面目。 萧楚竞不太明白,姬文逸既然要出来寻人了,使用真实的资料不是更容易找到人吗。 他委婉提醒:“姬兄,嫂子真的长这样吗?” 姬文逸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我家阿宝就长这个模样。” 萧楚竞懒得再管闲事了。 京兆尹登记完姬文逸的,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姬惟明。 陷入了一个大难题,全天下都知道姬惟明的情缘跟姬文逸是同一个,他不知道该不该再登记一次。 最终他还是决定登记,不登记会得罪姬惟明,他可以和天下人一样,假装什么丑闻都不知道。 想到这,京兆尹的眼神更无知得清澈了。 “睿王殿下,您这边的失踪者信息具体是怎样的?” 姬惟明的臂弯挂着浮尘,他的叶止水根本就不叫香拉姬退宝,他当然愿意重新登记一遍,生成只属于他的寻人榜。 他的叶大师品行高尚,他也不信她曾经会去采姬文逸的花,姬文逸在他这已经是疯子了,或者姬文逸在被采花贼采花的那一瞬就已经道心崩溃疯狂了。 又或者姬文逸在过去对叶大师一见钟情,被她拒绝后故意污名化她,毁坏她的声名通缉她,以掩盖他强取豪夺的不法手段…… 姬惟明已经没有兴趣去探究了。 “名字叶止水,叶太傅的幼女,五灵根,炼气期。” 他也比划了一下胸膛的高度,“纤秾合度,是一个老实人。” 他仔细地说了一堆描述语,嘉应越听越不满。 姬惟明贼心不死,居然找了一个相差无几的冒牌货来寄托痴意。 恶心至极。 姬文逸的表情嘲讽。 萧楚竞和司空情一脸微妙,姬文逸和姬惟明喜欢上同一个人的事天下皆知,如今姬惟明还要掩耳盗铃,编造出另一个名字和身份,来写同一份寻人启事。 没看到京兆尹写公文的时候,只改了名字吗。 其他的一成不变,照着姬文逸的那一份直誊抄。 司空情的情绪是最外放的,他响亮地嗤笑一声,用指节敲敲他面前的公文桌,提醒文书回神。 “登记。” “本座所说的,你原原本本写下来,记错一个字,小心你的命。” “本名叶晓曼,清正宗弟子,一个炼气期的五灵根。” “身高体型嘛,”他指指文官,“你的一半宽,身高到你的鼻尖。” 文官忍不住眼飘去看姬文逸那一桌,怎么觉得是同一个人? 光是全部五灵根就很离谱啊。 莫非修仙界最近不再慕强了,强者都找弱鸡谈恋爱了? 萧楚竞抱着剑站在桌旁,盯着文官写,补充一句:“丸子头。” 他用手指指他头顶左右,强调,“双的。” 文官写完后,他又说:“平时里穿宗门的青色弟子服,失踪当天穿得黑色夜行服。” “爱吃甜食,可以去售卖甜品的地方多寻寻。” 姬文逸遥遥听着,觉得不太对。 第279章 灵气复苏即将到来 姬文逸觉得司空情和萧楚竞的形容有点过于可爱了。 就算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有点过分了。 萧楚竞与姬文逸疑惑的眼神交接,“怎么了?” 姬文逸收回眸,“无妨。” 莫非是他认错了? 雍州他是见过萧楚竞抱着他的师妹求医,匆忙一见,记忆中体型适中,不过修士是会因为修炼特殊体术,导致体型发生巨大变化的,所以他会将那个魁梧女子归类为萧楚竞的师妹而不产生怀疑…… 算了,他没空好奇。 司空情补上最后一条特征:“哦,是个老实的女孩子,看上去有点呆呆的。” 嘉应那边也在进行登记了。 “焦言暇,五灵根,来自飘渺派外门的女修……” 嘉应这一桌的文官记录着,她忍不住冒着有违尊卑的风险,斗胆跟嘉应确认:“圣子大人,打断一下,您这边也是至纯至真的炼气期老实人吗?” 她平时也有负责抓捕罪犯方面的工作,擅长交叉处理各类信息,她怎么觉得贵人们口中的老实人是同一个人? 只要把他们讲述的绘制成一张人像,就可以将叶晓曼、香拉姬退宝、叶止水和焦言暇一网打尽了。 她发出疑问:“这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你在胡说什么?”京兆尹立刻阻止下属继续发出可怕言论。 京兆尹在官场混迹多年,习惯于替上面将一切不合理的信息合理化。 如果说几位贵人的对象都是同一个人……哈哈哈怎么可能! 因为猜想过于逆天,人的大脑出于自我保护机制,自动剔除。 抛却最为荒谬的原因,真相只剩下一个。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其实这也是能够理解的,在灾难面前,修为高的修士能够凭借自身的底蕴躲过一劫,而修为低的修士,只能听天由命,运气好的或许能够躲过一劫,运气不好的……咳。” “在下早前已经进行过统计,在本次的灾变中,没有修为的群众,死伤人数是最多的,在修士之中,也是炼气期的杂灵根的群体损伤最重。” “因此,在受害者有七八成皆是炼气期杂灵根的情况下,失踪者皆为五灵根,也是很合理的。” “至于老实人这一显着的特征……” “人在陷入一段感情的时候,总会觉得对方既纯情又美好,这也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吧。” 京兆尹顽强地分析完,眼神有点平直,他既觉得合情合理,又好像哪里不太合情理。 萧楚竞、姬文逸、嘉应、司空情、姬惟明对叶晓曼全身心的信任,要他们听信叶晓曼劈腿,还不如杀了他们,一致接受了京兆尹的解释。 提出质疑的文官看到贵人们没有异议,她也不再多话,将满腔的怀疑吞回肚腹。 男人们因为失去了叶晓曼的消息都很焦虑,短暂的集聚后就分开了。 除了吩咐神域上下好好找人,还要忙着去荒海打探消息,确定是不是被海域的人趁乱抓走了。 如果被掠走,要尽快想办法解救出来。 姬文逸最忙,他还有帝王的职责要兼顾。 嘉应丢失了魔神的心脏,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嘉应的第一反应,不是找回心脏,而是到处寻找一位女子。 有趣。 姬文逸临走前,饶有兴趣地看了嘉应一眼。 嘉应回望他,波澜不惊。 男人们离开后。 京兆尹站在原地,保持着目送贵人们离去的姿势。 “王主薄,你说贵人们为什么都找五灵根当道侣?” 被点名的部下摸不透顶头上司的心,京兆尹平时太爱琢磨了。 她试探着回答:“也许是因为喜欢吧。” 京兆尹高深莫测地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啊,还需要再历练。” 修士们最是追求强强联合,是天底下最理性的群体。 而伪灵根,万万年来一直位于修仙界的鄙视链最底端,连做炉鼎也会被嫌弃。 却偏偏在今年一跃成为修仙宠儿。 这一切都要从无名剑主叶晓曼的爆红开始,听说她似乎参悟了一门划时代的全新功法,即将在修仙界掀起惊天骇浪的变化。 所有人只知道看到表面的现象,却鲜少有人去探究她背后的原因。 京兆尹的脸越来越铁青,越来越沉重。 部下试探地问:“您也觉得……贵人们的道侣是同一个人吧?” 京兆尹抬起胖手,让部下别出声打断他的思路。 他很快就要抓住那个核心点了! 叶晓曼修为为何一日千里?清正宗为何对此神迹低调不宣传?神域五灵根为何集体失踪?老实人为何频频遇害? 这一切…… 莫非! 没错,只有唯一的“那个”可能了。 京兆尹望着天上云卷云舒,表情从沉思,到凝重,再到大彻大悟,眼中迸射出智慧的光芒,仿佛发现了一个震撼千古的秘密。 新一轮的灵气复苏要到来了! 在那个全新的时代里,灵根越多,反而意味着天赋越高,众多伪灵根即将崛起! 天啊,人间、魔界、神域这些上位者把秘密藏得好深啊。 京兆尹喃喃自语,“倒反天罡,伪五灵根要称霸世界了!” 他激动地在绕了好几圈,最后激动地走出衙门。 得立刻把这个秘密告诉家族。 京兆尹走后,留下一群部下面面相觑。 京兆尹是一个稳重的人,他能走到今日的位置,靠的是由微见着的智慧,他认定的事,十有九八会成真。 不久后,一个惊天消息通过神域传遍六界: ——新的大世即将到来,请各大小门派抓紧时间囤灵草、囤丹药、囤伪五灵根修士! 一时间,杂灵根修士扬眉吐气,各种灵草丹药疯狂涨价,灵草店大赚特赚。 其中,叶晓曼的灵草铺子就趁机发了笔横财。 …… 萧楚竞和司空情刚走出衙门,在外头等待的大师姐大师兄等同门,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样了?” 萧楚竞安慰同门们:“已登记上失踪名册了,有官面的力量帮忙,很快就会找到人了。“ 同门们从萧楚竞口中听说了。 魔族在祭神典现场抢夺魔神心脏,小师妹收到消息,为了不让魔族的奸计得逞,提前潜伏在魔族之中,最后还赶到现场和魔族进行了英勇的斗争。 第280章 魔神很受伤(为い闹心加更) 同门们为叶晓曼匡扶正义的行为深深感动。 回去一定要禀报唐长老,给她记个大功。 特别听到她奋不顾身从魔族的手中,暂时夺取了魔神心脏。 大师兄问:“魔神之心最后落到谁的手上了?” 萧楚竞神色不动:“现场混乱,势力众多,我看不清楚,可能最终被魔族夺走了吧。” 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叶晓曼最终将魔神之心抛给了他。 当时兵荒马乱,天空电闪雷鸣闪耀视线,叶晓曼的动作加了障眼法,无人发现她将东西交付到他手上。 萧楚竞不理解她的用意,但他感到了被她全然信任的快乐。 司空情也在现场,但她就给他,只给了他。 大师姐对萧楚竞说:“事关重大,我们先返回人间汇报情况。你和阿情继续留在神域搜索小师妹的踪迹,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萧楚竞答应了。 他和同门就在原地道别,清正宗的修士即刻返程。 最后只剩下他和司空情两人。 司空情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要离开,司空家在神域的产业编织了一张庞大的情报网,他要回去坐镇,及时接收情报。 “司空情。” 萧楚竞破天荒叫住他。 司空情:“说。” “我收到了一封密信。”萧楚竞把一张纸条交给了司空情。 纸条是萧楚竞来衙门的途中收到了,一群玩闹的小孩撞到他身上,孩童离去后,他的手心里多了一条讯息。 司空情看到上面写着:我有叶晓曼的下落。 司空情斜挑媚眼,抖了抖信纸,像在确定相应的产地,“谁给你的?” 萧楚竞:“身份不明。” 司空情:“难得有线索,你应该去赴约。” 萧楚竞:“正有此意。我去现场,你帮我堵住来人的退路。” 司空情同意了。 他们根据纸条上的地址,提前来到了城中一家酒庄的后院。 院里是一缸缸新酿的美酒。 他们布置好法阵。 司空情变成一蓬杂草,长到对面的屋檐上。 萧楚竞站在晾衣服的竹竿下。 两人的站位暗含玄机,只要约见萧楚竞的人一露面,就可以形成犄角之势,两面夹攻敌人。 叶晓曼的上线……荆追来了。 荆追受到厉久墨搅局,时空传送法阵失效,他和厉久墨、叶晓曼三人跌落虚空。 厉久墨受了他偷袭的一击,生死不明。 至于叶晓曼,荆追最后追踪到的信息,她跌入了无间鬼域,暂时还活着。 荆追把残魂一分为几,其中一份分身追着叶晓曼而去。 其他的分身,来找叶晓曼的男人们。 第一个要找的,是萧楚竞。 荆追原先拟定的计划,利用暴力手段,从萧楚竞手里夺回他的心脏。 可惜他被厉久墨消耗了不少生机,气息奄奄,只能采用智取。 利用叶晓曼的下落,将萧楚竞骗过来,进行威逼利诱。 荆追估计最后还是要采用暴力强夺。 他的心脏是六界至宝,萧楚竞能够用它换来他想要的一切,不会那么轻易妥协的。 剑修攻伐最盛,一剑破万法,要制服萧楚竞,需要花费些力气。 荆追一路盘点着他仓库的库存,那些有可能动摇萧楚竞的功法、秘宝、藏宝图,沉思着来到现场。 刚踏进后院,脚下亮起了法阵的光芒。 荆追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不过是黄口小儿耍弄玩具的雕虫小技。 他随意踏出一步,周围的空气泛起海浪般的波动,脚下的法阵像被碾碎的玻璃,失效了一半。 发光的符箓首尾相连化为链锁,依旧紧紧地缚住了他的双足。 还能留下一半么? 有点意思。 荆追站在原地。 司空情从屋顶掠下来,和萧楚竞一前一后堵住了荆追的退路。 他们一齐打量着眼前银发、戴鬼面的男人。 确定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当今叫得上名号的修士,也没有这号人物。 面貌不明。 身份不明。 修为高低,亦不明。 萧楚竞举剑,剑尖抵在荆追的脖子前。 司空情迈进一步:“你是谁?” “我的身份不重要。” 荆追张开双臂,让他们看他空空如也的掌心,表达他交易的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们叶晓曼的下落。” 萧楚竞问:“你要的报偿?” 荆追笑了,“我要你手上的魔神之心。” 司空情皱眉看萧楚竞:“魔神的心脏在你手上?” 疯狗藏得挺深的。 姬文逸快急死了,他还跟姬文逸搭肩勾背互称兄弟呢。 萧楚竞没有回答司空情的问题,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荆追的眼睛,“你怎么证明你的信息是真的?” 荆追抛给萧楚竞一颗留影球。 司空情忙走过来。 留影球摄下了叶晓曼跌落虚空瞬间的画面。 司空情揪起荆追的衣襟,气得桃腮绯红,怒骂:“你有空拍下她遇难的时刻,却不救她?” 荆追尽量不与他们产生冲突,把他们打死了,就没人去救他的得力下属了,魔神被封印上千年,修心卓有成效。 他平静地回答:“这是法阵碎片记录下的画面,我亦无可奈何。” 他话音刚落,一个物什扔到他怀里。 萧楚竞盯着他的眼睛,“小师妹现在在哪里?” 荆追下意识接住怀里的小包裹,愣了一瞬,才低头去看手里的东西。 又愣了一瞬,才意识到这东西是什么。 他难以置信,撕开包裹的外布,一个刻满法咒的宝匣,打开封盖,他阔别千年的心脏,就躺在里头。 一体同魂的熟悉感。 千真万确,是他的血肉。 重新寻回躯块的喜悦,席卷了荆追的大脑。 捧着他的心,手掌禁不住地颤抖。 喜悦的同时,一股更加强烈的愤怒,冲上天灵盖。 他的心脏是什么很廉价的东西吗,就这么随手扔了过来。 还好他接得快,不然就要滚到泥土地里了。 萧楚竞爽快得,如果不是他和残躯之间有感应,差点要怀疑萧楚竞给了颗假心。 魔神的尊严,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一种很想要发火,却无从发脾气的憋屈感。 荆追不甘心地问:“你真的不要我的功法、天材地宝吗?还有我收来的藏宝图,上面标注着上古……” 第281章 超高难度援救(为い闹心加更) 萧楚竞一把拒绝掉:“我只想知道小师妹的下落。” 司空情也暴躁地催促:“你别婆婆妈妈的,快说!” 荆追抛下一句,“她在无间鬼域。” 气闷地走了。 叶晓曼如果在这里,她会更郁闷。 她殚精竭虑,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在上线面前做双面间谍,演戏演到脸抽筋,就指望萧楚竞把魔神的心脏处理掉,处理不掉还给嘉应也好,别让他难做。 结果她苦心经营半天,萧楚竞随手把胜利的果实转交给上线,一切回到起点。 六界的前途,一片黑暗呐。 只有司空情毫不意外,觉得这是萧楚竞应该做的,如果换做是他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萧楚竞和司空情站在原地,两人把留影球上的录像放缓,仔细研究了几十遍影像,最终确定,叶晓曼真的跌进了鬼界的领地。 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萧楚竞残存着一丝希望:“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司空情掐指算了一下,凝重地回答:“已过了七月十五。” 六界十二洲之间,鬼界的存在最为神秘。 每年,只有在中元节前后,从七月初七到七月十五日之间,鬼界才会开放鬼门关,唯有这段时间,万鬼可以离开鬼界,活人可以进入鬼界。 七月十五日过后,鬼界彻底封禁,来不及赶回去的鬼魂只能游荡于外界,逗留在鬼界的活人也只能苦苦等待着来年中元节的到来。 叶晓曼的运气不好,正好赶在鬼门关封禁倒计时的时候,被吸入了鬼域。 鬼修的修炼方法诡谲恐怖,为六界最血腥最无人道,为了获得怨气,尤其喜欢用残忍的方法?杀活人,把人活活折磨至死。 叶晓曼作为人族修士进入鬼域,等于是把羔羊放进虎群。 历年来,凡是逗留在鬼界的活人,几乎没有能活到第二年的。 就算侥幸能活下来,在鬼界呆一年,也会受到怨憎之气的侵蚀,性情大变,成为不人不鬼的存在,比死掉还痛苦。 司空情忧虑地抓着留影球走动,力度过大,把法宝捏成了粉末,他用力地抓着他脑袋两边的长发。 “我们必须尽快把她救出来。” “是啊,可是要怎么救?”萧楚竞失魂般地自言自语。 一界的封禁,犹如富强国家的边防,拔除一座城市的护城法阵尚且艰难,何况是要击碎广袤领土的举国修士、上古法阵群? 意气风发的剑修,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掌心,第一次无比憎恨自身的弱小。 “本座会用尽一切代价把她带出来,如果……如果真带不回她,本座也不活了。” 司空情冷静下来,他直视萧楚竞的双眼如宣誓一般决绝地说完,时间紧迫,他手掐法诀,消失不见。 荆追站在姬文逸和姬惟明跟前。 他想,叶晓曼真是赶海千日,用在一时。 单靠萧楚竞和司空情救不了她的狗命,再压上姬氏的筹码,或许能活。 姬文逸温雅地问眼前的男人:“来者何人?” 他正要处置姬惟明,忽然周围的时间静止,宫人暗卫的动作定格。 他也是动怒了,本来因为叶晓曼的失踪而怒火中烧。 荆追的出现又提醒他,如今的皇都,从鲛奴到魔族,好像什么人都能到此一游。 荆追把一模一样的留影球扔给姬文逸。 “你想找的人在鬼界。” 第282章 我要还俗 荆追抛下关键信息,消失在空气中,去找下一个人。 姬文逸和姬惟明打架打了一半,中途休战,姬文逸举着留影球,姬惟明提着剑,靠近看。 两人看到叶晓曼遇险,失去从容。 姬文逸道:“纸、笔。” 姬惟明立刻让宫人把书案搬过来。 他拿起毛笔,在宣纸上,按照姬文逸指示,把叶晓曼被吸进去的山峦暗影描绘下来。 姬文逸取出鬼界的地图对照,正好与北边哀魂山的山脉走向重叠了。 由此确定了神秘人给的信息也没有错,也确定了叶晓曼失踪的大概方位。 姬文逸和姬惟明两人对望。 事态紧急,他们选择短暂当回亲兄弟。 姬文逸撤回终身囚禁姬惟明的圣旨,“惟明,你先拿朕的信物赶往鬼域,联络鬼主,说服他打开鬼门关放人。” “朕处理完皇都的紧急事项,立刻与你汇合。” 鬼域除了中元节之外概不开放,自从鬼域在天地间存在的那天起,这条铁律从未改变过。 兄弟俩心情凝重,知道此行一定困难重重。 姬惟明把鬼界的地图复刻一份带在身上,“鬼主应该不会轻易答应,我们应该再想其他的对策。” 姬文逸说:“先礼后兵,我们一定要将阿宝救出来。” 前面还对姬文逸横眉冷对、直呼其名的姬惟明,“皇兄所言甚是,本王即刻启程。” 荆追马不停蹄找到嘉应。 嘉应的车驾在回永宁寺的途中,行人如织的大街忽然空无一人,周遭黑暗如深夜,拉车的麒麟妖兽停下脚步,恐惧地在原地踏步,任侍僧们怎么驱赶也不愿再走路。 “见鬼了。”侍僧们忙不迭取出佛珠,口诵真经驱邪。 车舆中的嘉应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冷冷地看向前方。 忽然,他身边的景物发生了扭曲,他站在黑水的河面上,河岸两边摇曳着鲜红的地狱之花。 嘉应洁白无瑕的僧衣,在浓烈的色彩中显得格外圣洁。 前方,一个戴着诡异面具的男人,涉水而来。 嘉应知道他是荆追。 从小到大,荆追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境中,跟他讨要心脏。 嘉应一向冷漠以对,目不斜视,默诵完一遍镇压经,荆追的残影就会消失。 今天的会面,荆追没有一碰到他就索要心脏。 嘉应诵经驱邪,荆追心情颇好地绕着他打圈。 嘉应听到了荆追空洞的胸腔,传出健康有力的心跳声。 他作为容器,自然而然辨别出,这就是魔神的心。 嘉应转动经筒的动作停下。 他寡淡的神情终于带上了情绪,倏然看荆追:“你拿回了心脏,你把她怎样了?” 荆追在面具下无语地说:“你的第一反应,竟是我抢了她的?” 就不能是忠心耿耿的下属献给他的吗? 嘉应真是一秒都没怀疑过叶晓曼啊。 魔神再次微妙地感觉到他的尊严受到了践踏。 嘉应一句废话也不想说,直接动手。 荆追在水面上往后飞去,数道攻击像打水漂一样接连在他脚下炸起,激起黑水河滔天巨浪,那些躲在河里哭嚎的魔灵吓得集体噤声。 “别激动,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嘉应抬手,接住了荆追扔过来的留影球。 当看到叶晓曼流落到鬼界去了,他面露担忧。 荆追又阴魂不散地挨到嘉应身边。 “昔日地藏王菩萨曾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和尚,你会为了心悦之人,清空地狱诸鬼吗?” “我很期待。” 荆追说完,身影渐渐变得稀薄。 叶晓曼的男人,他代为通知了,对叶晓曼,他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 接下来,有没有人去救她,就看她的造化了。 荆追临走前,彻底斩断和嘉应的血契。 从此以后,他是他,嘉应是嘉应。 兰因絮果,全部两清。 神域的圣子不再背负沉重的牺牲。 他再也不用忍受嘉应每天带着他的心脏小鹿乱撞了。 情爱,只会腐蚀魔神的意志。 “圣子,你自由了。” 荆追离去之后,嘉应重新回到车舆之中。 车窗外的热闹人间回来了。 侍僧们松了一口气,赶着麒麟兽往前跑。 嘉应握着荆追给的留影球,手掌微微颤抖。 毫无疑问,他是一定会去救叶晓曼的。 嘉应原本做好在祭神典之后,与叶晓曼私奔的打算。 他已研究出,将魔神心脏移出体外封印的方法。 按照计划,他先假死,把魔神之心封印在永宁寺,等下一任圣子诞生之后,他和魔神的契约就会自动终止。 没想到变故发生,魔神的残魂拿回了心脏,他也提前获得了自由。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继续留在永宁寺的理由了。 他要卸任圣子之位,还俗,和叶晓曼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此后余生,过他真正向往的生活,活出自我。 明天……不,他今天就要走,去寻叶晓曼。 嘉应下定了决心。 佛陀小世界。 通天佛塔之内,永宁寺的佛祖们听完嘉应的请辞,大眼瞪小眼。 他们早些时日还在幸灾乐祸,姬氏的两个小鬼将自家祖宗折腾得有够头疼,原来自家的佛子也不遑多让。 姬文逸和姬惟明打归打闹归闹,最后还愿意好好工作,嘉应干脆撂担子不干了。 老祖们大失所望。 “圣子,你因防范不当导致魔神之心丢失,如今六界因为你的失职陷入不安,你不单没有想办法进行补救,反而想趁机甩手,去追求你所谓的小情小爱。” 他们痛心疾首。 “你自私自利,沉迷不悟,弃天下众生于不顾,枉费我们对你的一片苦心栽培。” 嘉应任凭狂轰滥炸的批评将他吞没,他如一片菩提叶不动如山。 “我的心境,早已不适合承担圣子的荣耀职位。” “我的离去,对神域与苍生,才是最负责任的做法。” “我只是辞去圣子的位置,如若将来苍生需要我,我愿意付出绵薄之力……” 老祖们打断了嘉应。 “圣子莫再妄言!” 佛堂内,无数高达数千尺的金刚塑像低下头,对脚下的嘉应怒目而视。 “生为圣子,死亦为圣子。这是永宁寺上千年来的规矩,没有人能改变。” 第283章 圣子恋情曝光 老祖们怎么说也不愿意放嘉应自由。 嘉应的形象是历届圣子里最好的一位,神圣光辉如天上的红日,他天资聪颖,善于辩经论道,在任期间,在六界之中为寺庙招揽来数倍于往年的信徒。 香火鼎盛,既是功德,也是权势。 信徒的供奉越是丰盛,信仰越是虔诚,佛修们的修为越是突飞猛进。 佛修们越强大,越能抵抗皇权的压制。 嘉应如果还俗,对永宁寺的形象会是一大打击。 姬文逸磨刀霍霍,想要灭佛已久。 下一任圣子尚无诞生的迹象,一旦圣子之位空悬,姬文逸必定会提议恢复不周山圣女的荣耀,大力扶持道家打压佛家。 综合种种考虑,嘉应就算死,也只能以圣子之身,死在永宁寺。 嘉应冷淡地掀起眼眸,直视四面八方的佛像。 “我已执意出走。” 换而言之,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嘉应脱下身上华丽的袈裟,转身就走。 佛祖们叹息:“圣子若是一意孤行,我们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强行处置你。” 一个巨大的佛手从天而降,将嘉应镇压在地上。 “遗失的魔神之心,神域会寻回,到时你依旧是魔心的容器,最完美的容器。” “你痴恋的女子,我们会处理掉她。” “你的佛心已蒙尘,你务必留在永宁寺中好好面壁思过,早日洗涤心中杂念。” 嘉应在佛手之下挣扎,与佛手搏斗,他听到老祖们要对叶晓曼出手,动怒了。 “菩提本无物,何处惹尘埃。心魔本就存在我的心中,与她何干!” 嘉应仰头冷笑。 “爱她的人是我,是我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是我强迫她接受我,这一切全是我的过错,你们不来怪我,却去杀她。” “佛家最讲因果轮回,你们自诩为得道高僧,贪名图利,颠倒黑白,痴愚如此。” “放肆!”又一道巨佛手拍下。 嘉应从佛手的指缝间飞出。 “有事单冲我来。” 他闯出佛陀小世界,立在永宁寺上空。 底下的僧人和上香的信徒们仰首。 “那是圣子大人?” 他们纷纷顶礼膜拜。 “圣子大人好像受伤了?” 嘉应面无表情,以指拭去唇角的鲜血。 永宁寺要他清白无瑕,他偏要让世人看清他真正的诉求。 他面对着底下的信徒们,语气平静地宣布: “我已不再是你们的圣子。” “自今日起,我会还俗,成亲,与名唤焦言暇的女子共度余生。” 他声动大地,对着芸芸众生,宣讲了他最后一堂佛法。 “万般皆苦,唯人自渡。与其膜拜一具毫无生命的泥偶,不如向内寻找你们真正的力量。” 信徒们面临天塌一般的变故,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老祖们追过来了。 无数双巨大的佛手从云端不停降下,压塌一排排的佛殿。 嘉应白衣翩跹,单手立在胸前,口诵真言,召出金光法相,与老祖们抗衡。 苍老的声音在云层间叹气。 “圣子,你的一切功法修为全来自于永宁寺,我们想给予便给予,想收回便收回……” 声音陡然加大,震得底下的众生捂着耳朵惨叫:“你奈若何——” 嘉应的金光法相像烟雾般飘散,巨大的佛手将他握在掌心。 嘉应拼尽全力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以卵击石。 “非想非非想处天,终至八万劫满。” “你与那女子的相处,不过寥寥数月,强说深爱,着实可笑。” 永宁寺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黑暗无边,望之如同深渊。 “隙间一日,人间三年。你去时间之隙中反思你的罪过吧。” “当你独自活过漫长时间后,便会明白,短短几个月对比苍茫数百年,男女情爱渺如尘埃,根本不值一提。” 巨佛手不顾嘉应坚持着要去寻找叶晓曼,将他投入到缝隙之中。 “唯有大道永恒!” 缝隙合拢,嘉应被镇压于永宁寺地下。 一位老僧站立在嘉应方才站立的地方,他对着下方的信徒们,慈眉善目地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 “圣子修炼走火入魔,从今日起闭关了。” “十数天后,你们再来,他会恢复正常的。” 当晚,就在萧楚竞、姬惟明、司空情离开神域、赶往无间鬼界的时候,一条新闻横空出世,以飓风般的态势,席卷全境。 嘉应大师为了女人闹还俗,被永宁寺的高僧镇压了! 嘉应六界之中信徒千千万,公然宣称要还俗成亲,无异于顶流塌房。 无数迷弟迷妹哭晕在家。 举世震惊。 在六界之中引起的轩然大波,比魔神之心被魔族偷走还严重。 魔神遗产丢了就丢了,只要吾等卫道之心不死,总有一天能找回来。 精神支柱坍塌了,就渣都不剩了。 魔族全境放假三天庆祝,正道愁云满面。 天骄们是手牵手约好了要在今年度情劫咩? 瓜民们像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大瓜刚吃下去,又长出来,怎么吃也吃不完。 从太子亲王当街抢亲、太子宫变登基、荒海大闹神域,天下短短时间内被震惊了两三次,到了第四次…… 更震惊了! 神域最优秀的三个男人,万千少女的梦中郎君,短短半年内宣告脱单,少女们的眼泪都哭干了。 是谁!是哪来的狂徒拱了我们家的芝兰玉树?! 姬文逸和姬惟明名花有主就算了,反正他们迟早会成亲的。 为何连高龄之花的圣子大人也不放过? 何方妖孽啊! 一时间,“焦言暇”这个名号,取代香拉姬退宝和叶晓曼,成为全天下最着名的女人,拉满了全天下的怨恨。 无数男男女女夜不能寐,痛哭流涕,秉烛夜游,奔走相问:焦言暇是谁?长得有多美?有何能耐!凭什么是她将我们圣子拉下神坛?! 连高僧的身子也馋,她这是要天打雷劈的她知道吗? “别看圣子表面上冰清玉洁……” “实际上早被女人玩儿烂了!我以后再也不是圣子的信徒了!” “好你个狂徒,以前看你吃斋念佛不知有多虔诚,原来是垂涎圣子的美色而已。” “我们神域是遭什么罪啊,大人物接二连三犯了红鸾劫,连续栽在三位女修身上,丢尽了脸面。” “一定是魔族谋划的!” 种种言论,不一而足。 第284章 鬼界 无间鬼域。 叶晓曼试着联络熟人,然而信息发不出去,只能作罢。 鬼域隔绝内外联系。 她站在沙滩上,了望大海。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尸山血海,海水是鲜血,海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尸体白骨。 鬿雀和秃鹫盘旋在海面上啄食人肉,不时用发红的小眼睛偷窥岸上的活人,像在寻找下手的机会。 海底下还潜伏着不少气机磅礴的非人生物,庞大的黑影偶尔从血水下游过,带给人天然的毛骨悚然感。 还好刚才没落在海面上,不然一定没有活命的机会。 叶晓曼判断,弄辆船或者开辆飞舟,横穿大海离开此处,是万万不可行的。 只能往内陆走,看有什么通往外界的出口。 叶晓曼很快又想起,似乎鬼界每年只在过鬼节的时候才开放一次,在那之前,所有生物不得离开。 今年的中元节已经过去了。 那只能努力苟到明年的中元节了。 还有一年的时间。 毫无疑问是段相当艰辛的旅途。 叶晓曼抱着胳膊叹气,往后跳开一步,避开一波似乎是故意朝她打来的浪潮。 她没心没肺习惯了,忧郁了三秒之后,立刻抛开悲伤享受当下。 说不定鬼域也有长得好看的男鬼。 想那聊斋等一干着作,鬼女们长得漂亮又多情,整天给穷书生送吃送钱送温暖,别提多令人向往了。 一想到可以瑟瑟,叶晓曼绽放笑容,离开海滩,前方有一座小镇,远远看着还挺热闹的。 她可以去镇上,找个客栈歇歇脚,买一张鬼域的地图,安顿下来再计划下一步。 海浪涨潮,把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冲上沙滩。 厉鬼们蹲在沙滩上抢夺食物吃,嘎吱嘎吱的进食声听得人牙酸。 有的鬼烂得只剩骨架,有的鬼缺胳膊少腿,有的鬼开膛破肚,有的鬼捧着头颅走,有的鬼身上还插着长矛,有的鬼把眼珠当成核桃放在掌心盘……什么死相都有。 共同点是死状非常恐怖,且恶心。 那些鬼边血淋淋地吃血肉,不约而同地盯着她这个唯一的活人看。 发现她是个有修为的修士后,它们估计打不过她,这才遗憾地把视线收回。 叶晓曼淡定自若地穿行在鬼物之中。 她完全没被吓到。 甚至还给她带来一种回到末世的熟悉感。 末世的变异怪物,外表比这可怕的多的是。 就当作是回老家了。 她边走,边回忆鬼界的常识。 宗门有一门必修课,叫《六界通识》,专门介绍各界的风土人情。 鬼物们,跟修士一样,也是有分强弱等级的。 大类上分为鬼魂和鬼修。 人死后执念不散,无法进入轮回的,称之为鬼魂。 鬼魂一般只有魂体,黑色的一团气体,要消灭它们,打得它们魂飞魄散就行了。 鬼魂之中那些能修成实体的,叫厉鬼,这种碰上相当棘手,普通修士稍一不谨慎就会命丧它们之手。 修炼鬼道的,称为鬼修。人、魔、妖、神随便哪个种群都可以选择成为鬼修。 鬼修一旦修炼鬼道,就会变得不人不鬼的,跟鬼物之间的区别并不大。 在沙滩上捡垃圾吃的这些鬼,是最低级的鬼。 魂体淡,力量弱小,只能吓唬吓唬没有修为的凡人。 海边的鬼镇和普通的城郭差不多,会竖起城墙将地盘围起来。 城门又矮又破旧,石头上有发黑的血迹。 叶晓曼在进入小镇之前,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清点身上的财产。 钱财、符箓丹药、飞舟、无名剑,最珍贵的洗髓草都在,唯独少了九条龙。 龙被鬼域的封禁排斥在外头,只能任由它们在外流浪一段时日,她出去后再回收回来。 有契约在身,倒不担心被别人顺走。 叶晓曼把无名剑变成腰带环绕在腰上,剑灵伪装成花纹趴在上头。 她和剑灵对上一眼,安全感飙升。 叶晓曼把财物仔细地收回去,盘算着,找到个落脚点,就赶紧把洗髓草吃了。 落腹为安。 把实力升一升。 日后萧楚竞他们问起,就说她在鬼界得到机缘,又升级了一条灵根。 她计划得正开心。 一只苍白的手,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 叶晓曼吓得跳起来。 回头看,上线站在她身后。 叶晓曼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老板,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的一道分身,”上线说,“附在你身上,一起来到了鬼界。” 叶晓曼忽然听到,上线的胸腔里传来心跳声。 一个人的心跳,是没那么大声的。 他有点像叶晓曼小时候、在街头的垃圾桶无意翻出全新公主鞋,兴高采烈地故意大声走路,哒哒哒,向世界炫耀他的喜悦。 叶晓曼瞪大眼,忍不住把耳朵贴近了听。 “你拿回你的心脏了。” 上线满意地颔首:“你的男人很关心你。” 他把他为她到处奔走摇人的事情,说了。 叶晓曼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萧楚竞最好有什么厉害的阴谋诡计,不然她真的很意难平。 上线跟叶晓曼宣传员工福利,“我对你关怀备至,你以后要勤恳干活。” 叶晓曼懒得拆穿他。 上线无利不起早。 他会亲自来鬼域,大概是因为他的头颅在鬼主那里吧。 得了心脏再拿回头,复活的日子更近了呢。 但上线过来,可以给她提供贴身保护,对她而言是好事。 叶晓曼在前方走,上线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走进小镇。 上线抱着胸,不停地在面具后打哈欠,昏昏欲睡的,一副能量要耗尽的模样。 估计本次撕开时空裂缝、和厉久墨的大战,耗尽了他全部电量。 叶晓曼第一次来鬼界旅游,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鬼镇很有鬼域特色。 天色昏暗,眼前弥漫着薄薄的雾气,十步开外就看不清人影,红色的灯火和蓝绿的鬼火,星星点点,在黑白之中透了出来。 镇子上没有所谓的路,脚下长满野草,偶尔会踩到白骨,到处是墓碑和坟堆。 野坟之间散落着很多大型娱乐场所。 赌场、青楼、钱庄、饭馆、农家乐,应有尽有。 第285章 转角遇到初恋 鬼影幢幢,鬼来鬼往,鬼物们哭嚎或者大笑,倒也热闹非凡。 叶晓曼混在诸鬼之中,左瞧瞧,右看看,很快就打消了在镇中住宿的念头。 且不论那些吐着鲜红长舌头飘在空中揽客的青楼男女。 鞋店门口挂着血淋淋的人腿,不知是临时锯了哪位客人的腿试穿新鞋。 裁缝店门口挂着人皮,写着资深画师代画五官加收50冥币;菜市场入口还没进去,就闻到可疑的血腥味…… 没有一家店是为活人服务的。 叶晓曼觉得只要她走进去,就会变成灶台上的一锅肉。 街上的鬼修鬼物倒是比沙滩上的流浪鬼体面多了,鬼物大多修出了实体,衣冠整洁,煞气冲天,看上去跟活人一样。 意味着他们的危险度也增加了。 叶晓曼还发现了几个鬼长得挺好看的,不知道是不是买了裁缝店的人皮。 只要她在街上停下,就有路过的鬼在她背后停下,悄悄地把鼻子凑过来吸她身上的活人味,场景还挺恐怖的。 上线说:“这里的店没有一家是正常的,随便找间住下就行。” 叶晓曼说:“你好像在说反正都会死的,随便选种死法吧。” 上线:“……嗯。” 他已经困得不行了,声线含糊,停下说话时就闭着眼,站着假寐。 叶晓曼发现所有的鬼有意无意地绕着他走路,不愧是曾经杀孽累累的男人,不经意间保护了同行的她。 “客官,看你的样子是外地人,要不要来我们民宿居住?食宿全免哦。” 路上有很多鬼在拉客。 一个独眼中年妇人走过来跟叶晓曼攀谈,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把一张传单递给她。 叶晓曼稀奇:“食宿免费?还有这等好事?” 一个女子从叶晓曼身边走过,看到她接了传单,忍不住走了回来,提醒她:“你别跟路上的人走,小心被拐卖去人肉包子铺。” 独眼鬼被拆穿了,慈祥的伪装消失,显出凶狠的鬼像,狠狠剐了好心女子一眼,不甘心地走开了。 按照叶晓曼的机智,她是不会跟独眼鬼走的,不过她还是感谢了好心女子,“谢谢你的提醒。” “不用客气,”女子看她是位小姑娘,估计涉世不深,又多提点了她几句。 “路上凡是‘钱包丢失,跪求20冥币回乡’的、老人小孩迷路求你带路的、无缘无故要请你吃饭的,通通不要相信,会剁落到鬼域做鬼的,没有一个好人。” 叶晓曼连连点头,“你也是人族吗?” “是的。我是一名镖师。”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同伙,一共有七八个人,用飞天马拉着两车货物,旗帜上写着“远通镖局”。 “我们趁着中元节来鬼域贸易,路上被一些事耽误了,错过了鬼门关封禁的时间,只能等到来年再出关了。” 叶晓曼跟她出示了清正宗的腰牌,笑眯眯地自我介绍:“我也是来自人间的修士。” 女子看见腰牌上的姓名,惊喜地喊出来:“您是叶晓曼,无名剑剑主?” 叶晓曼没想到她已经这么出名了,“你认识我?” “无名剑出世后,天下谁人不识叶晓曼?”女子显然被叶晓曼在外头的传闻迷惑了,很高兴能抱上大腿,“我叫戚蔻,无门无派,是一名散修。” 戚蔻马上把其他镖师也喊过来,一一介绍给叶晓曼认识。 大伙没想到无名剑主这么年轻,如此平易近人,和传说中冷酷的剑修一点不搭边,他们倍感亲切,好奇地打量她。 戚蔻问:“您怎么也来到了鬼界?” 叶晓曼当然不会说她做魔族卧底、在逃跑的途中被师尊抓包打下来的。 “我来执行宗门任务。” 镖师们没有怀疑,人间有很多亲人被鬼物拐卖到鬼界的凡人,亲朋往往会出高价聘请修士带回。 很多宗门也会接这类委托。 他们的眼睛往上移,定在叶晓曼的头顶。 上线像背后灵,站在叶晓曼身后,仗着身高的优势,把下巴垫在叶晓曼的头顶,自顾自地睡了过去。 叶晓曼言简意赅地介绍上线,“我老板。” 镖师们点点头,这位面具人是寻亲的委托者。 只是看上去身体不好,被鬼界的阴气熏得快晕过去了。 叶晓曼和镖师们约好了结伴同行,大家都是人族,路上有个照应。 叶晓曼馋对方人多势众,想找靠山。 镖师们图无名剑主实力强大。 彼此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期待。 一行人继续往鬼镇的深处走。 叶晓曼询问戚蔻,镖局冒这么大的风险,来鬼界做何营生。 “鬼界盛产乌精矿。” “乌精矿是维系法阵所必须的灵矿,六界需求旺盛。” 叶晓曼颔首,把它当作“石油”理解就行了。 在现代社会,出产石油的国家富得流油,鬼界也不例外,只是财富全部集中在鬼主手中而已。 “乌精矿价格等同于黄金,利润巨大,因此六界有很多修士、行商、大商会,每年都会冒着生命危险,组织商队前来鬼界贸易。” 叶晓曼再次点头表示理解,当商品有了300%的利润时,资本家们就敢冒着上绞刑架的危险。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这是我第一次来鬼界行商,来之前做了很多攻略,还聘请了资深的当地导游,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戚蔻跟叶晓曼坦白了,散修都很穷,她为了攒钱购买一件三品法宝,铤而走险加入镖局。 戚蔻来时做了很多攻略,叶晓曼正好跟她询问鬼界的生存智慧。 叶晓曼指着路两旁一间又一间的店铺,“镇子上的屋子都不能住吗?” 她问着话,眼睛却被迎面走来的一位少年吸引住了。 少年正是嫩得可以掐出水的年纪,粉雕玉琢,长相非常漂亮。 不是司空情那种妖艳款的,就是清纯的漂亮。 又纯又玉。 穿衣打扮很有苗疆风情,披散着一头柔顺的长发,额间挂着银饰,衣服和手腕间也挂着银链子。 明晃晃,亮闪闪,昏暗的鬼域因他蓬荜生辉。 他懒散地用手里的一叠传单扇风,垂眸不经意朝叶晓曼的位置望过来。 叶晓曼立刻觉得她…… 遇上初恋了。 第286章 猫妖少年 戚蔻没意识到叶晓曼已魂归美少年,详细地解答她的疑惑。 “鬼物的地盘最好不要居住……您听说过‘规则之地’吗?” 叶晓曼摇摇头,眼睛继续盯着美少年看。 他越走越近,她的心越跳越快。 “我们在鬼界的最外层。”戚蔻送给叶晓曼一张鬼界地图。 叶晓曼勉强收了心神,打开地图。 戚蔻的手指在地图的最外沿划一个圈。 “您把鬼界想象成一张煎饼,最外层一圈的饼沿,就是鬼界的规则之地。” 叶晓曼草草看了一眼地图,又从眼角偷偷关注少年的动向:“规则之地是干什么用的?” 少年和其他鬼物一样,也在街上派传单。 其他鬼物派传单需要塞到路人手里。 他白生生的皓臂举起来,就有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伸过去,抢着接他的东西。 戚蔻说:“鬼物们会占据一块土地,设定各种稀奇古怪的规则,人只要踏进他们的地盘,一旦违反它们的规则,无论多强大的修士,都会被规则杀死。” 叶晓曼又看到,少年头顶竖起一对猫耳,身后一条白绒绒的大尾巴不耐烦地摆动。 原来是个妖修。 还是个小猫妖。 叶晓曼笑了。 她继续和戚蔻闲聊。 “好比我去住客栈,客栈规定不能左脚进门,只要我不小心用右脚进门,就会被规则杀掉做成人肉包子?” 戚蔻说:“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们在鬼界最好的保命方式,就是不要住进任何鬼物的家。” 普通修士靠吸收天地灵气修炼,鬼修靠吸收死者的怨气修炼。 吸收的怨气越多,越强。 怨气怎么来?杀人。 换而言之,鬼修的修炼日常就是杀人。 死在它们地盘上的人越多,地就成了凶煞之地。 凶煞之地只要够凶,就能自动杀人,帮鬼修收集更多的人命。 因此,鬼修们都喜欢占地开黑店。 戚蔻心有余悸:“鬼界处处是陷阱,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少年目不斜视从叶晓曼身边经过。 他像一块磁石,叶晓曼像磁铁,身躯随着他而转动。 “是啊,真是……”她应和着戚蔻的话,本想说危险,结果不小心把心理活动说了出来,“欠草。” 戚蔻疑惑:“您说什么?” “我说真白啊,”叶晓曼回过神,“额,我是说鬼界真危险啊。” 少年听到叶晓曼调戏的话,眉微微一扬,他停下脚步,倒退两步,退回叶晓曼身旁——这个动作非常地少年气。 少年眼睛是内双,眼褶子推上去的时候是单眼皮,眼尾下垂又上挑,有几分逗挑的意味,似笑非笑的,勾人得很。 “姐姐,住宿吗?” 清冽的少年音,在叶晓曼头顶响起。 她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一点点耳熟,却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也许是记错了。 少年递过来一张花花绿绿的传单,叶晓曼接过。 戚蔻在一旁小声地说:“扔掉,快扔掉!” 叶晓曼被少年搭话,已经乐不思蜀了。 他叫我姐姐耶。 她问少年:“你家客栈在这附近?” 少年的猫耳在风中轻轻抖动,“就在前方不远。” 他的身后已招揽来了十几个客人,大部分是女子。 看脸的世界在哪都一样。 客人们捂嘴笑。 “猫弟弟终于说话了,刚才搭讪了半天都不理人,还以为是哑巴呢。” “酷酷的,可爱死了。” “小猫快带路,我们跟你走。” 少年站直了,垂眼看叶晓曼,回答其他人的话:“我不建议你们跟我去,因为,我住的地方……” 故意拉长了语调,“很、草、人。” “嘻嘻嘻。”色迷心窍的路人们都在笑,“帅弟弟说荤话的时候更迷人了呢。” “在床上是不是也喜欢说脏话呀?” “小猫妖年纪这么小,刚学会化形吧,应该还没有伴侣吧?” “铁定没有,我猜他连女孩子的滋味都不知道哩。” 色鬼们吃吃地笑了起来,说话更加放肆了。 “只要每天能看到弟弟,阿姨我啊,死也愿意。”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少年不吭声了。 他垂眼看叶晓曼。 碧绿的猫儿眼带着几分挑衅。 “姐姐也来吗?” 说完,他转身往前走,身后跟着熙熙攘攘的一群人。 就是一只高傲、野性难驯的猫妖。 叶晓曼的萌点被他戳中,激动得嗷嗷叫。 不由地跟着他走。 她很想说色字当头一把刀,人在外地更应该管住下半身,警惕小猫杀猪盘,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双脚。 戚蔻正好看到叶晓曼痴汉的笑脸,肃然起敬:“叶仙子不愧是修真界年轻一辈的最强者,面临绝境还能面露笑容。” 叶晓曼毫不犹豫地跟着少年走。 戚蔻招呼所有镖师跟着叶晓曼走。 有镖师迟疑:“我听说长得越漂亮的鬼越恶毒,我们真的要跟他走吗?” 戚蔻说:“那少年身上没有鬼气,不是鬼修。” 她望着叶晓曼远去的背影,叶晓曼看起来是那么的自信。 她对无名剑主有着纯天然的迷信:“叶仙子很睿智,她既然全无戒心,一定是没有多大风险的。” 镖师们觉得有道理,他们这两晚在街头露宿,晚上会受到鬼怪们的袭击,睡得并不安稳,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也乐于找个地方歇脚。 他们连忙拉着马车货物,跟随着叶晓曼前进。 少年把一群人带到了一座山庄的门口。 他最后一次提醒:“你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叶晓曼已以灵活的身段,挤到最前面,近距离欣赏少年的美色。 毛绒绒的白色大尾巴跟狐尾似的,真身是布偶猫吗? 少年出声了,她才看看身边的新环境。 眼前是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度假山庄,白墙红瓦,花草掩映,从外面看景色很不错。 山庄前方竖起一座气派的牌坊,正中的牌匾龙飞凤舞地题大字:欢喜山庄。 十几个派传单的工作人员回来了,身后同样带着一批新客人,最少的拉来一个,最多的拉到了四五个人。 一个长相清秀的狐妖走到猫妖少年身边,看他身后至少三十几个人的规模,诧异地问:“你竟能拐来这么多人?” 第287章 好歹毒的美男计 乌泱泱的人群挤在山庄门口。 两扇厚重的大门打开,一阵妖风压倒野草,冲到人堆里。 妖风离去后,每位新人的手中,凭空多出了一张纸。 上线已经断电模式了,闭着眼睛跟着叶晓曼走路,直到这个时候,他感到身处危机,才勉强开机。 他看到手上的人皮纸时,转脸轻瞥叶晓曼。 不愧是他带出来的下属,要选就选整个小镇最凶的客栈。 叶晓曼低头阅读上面的文字。 纸张的质地很像人皮,白纸红字,红墨水晕开,看上去很诡异。 前面几行字,写的是山庄的介绍。 ——欢喜山庄慈悲为怀,成立两百年里,一直秉持着“让世界充满温暖和友爱,让住户宾至如归”的创始愿景,致力于为居无定所的六界人、妖、魔、鬼、怪、仙免费提供温馨住所,打造“居有地、老有养、死有归”的大型互惠互助友爱社区。 ——本山庄风景优美,生活设施齐全,服务水准一流,多次登上无间鬼域“旅行打卡地”推荐榜榜首。 ——一旦进入欢喜山庄,你将成为幸福山庄的短期住户,希望您住得开心,并衷心期待您成为本山庄的永久居民。 ——为了避免后续产生不愉快的误会,请您入住之前,务必阅读本山庄的住户须知。 【欢喜山庄住户守则】 【第一条:修士无法使用灵力。】 【第二条:越被他人畏惧,力量越强大。】 【第三条:不友爱他人的住户,会变成食物。】 【第四条:水有毒。】 【第五条:不喝井水的人会变成食物。】 【第六条:无论看到什么,务必保持笑容,心情平静。】 【第七条:请严格遵守山庄作息时间,巳时起床、亥时入睡。上床之后听到笑声,一定要躲在床下。】 【第八条:每天早上,本山庄会更新一条新规则,只有一位幸运住户知晓内容。】 【第九条:要听管家的话,但不要看他的脸。】 【第十条:不要和下人对话。】 【第十一条:照顾好大少爷,是每位住户的义务。】 【第十二条:没有人能伤害大少爷。】 【第十三条:没有人能伤害庄主。】 叶晓曼觉得,每一条规则都是大坑。 住进这个鬼山庄,别说苟到明年中元节,活到月尾都很难。 戚蔻和镖师们围着叶晓曼,她看完规则,害怕地问叶晓曼:“咱们真的要住这里吗?” 叶晓曼立刻把手上的纸扔了,“这像是能住人的地方咩?我们快走。” 知道少年住哪就行了,她有空再来偶遇他。 她扔出去的纸飞回她掌心。 贴心地帮她翻到背面。 背面还有一段话。 【第十四条:当你阅读完上面十三条规则,自动成为本山庄的临时住客。】 叶晓曼:“……我擦。” 这是什么霸王条款。 契约已定。 洞开的大门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叶晓曼和所有新租客,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门内走去。 大门等所有人进入后,砰地一声关上。 猫少年没有在看任何人,和狐妖少年走了。 无情得就像一个拉客机器。 好歹毒的美男计。 叶晓曼颤抖地指着少年的背,艳鬼啊!绝对是话本里把人骗去鬼窟吃掉的艳鬼! 叶晓曼欲哭无泪。 她早该知道的,她总有一天会在瑟瑟上丢了狗命。 她偷偷运功,果然身上的灵气都消失了。 规则拥有着绝对的力量。 她变成普通人后,很没有安全感,紧挨着上线站着。 上线入门后又恢复成站着打盹的状态,超绝松弛感,令人羡慕。 她看到上线,就想起他送她的幽昙跋罗花,他说过这是用来捆鬼王的。 她有想过拿着这宝物杀出去,就是忌惮着“没有人能伤害庄主”那条规则。 庄主既然是无敌的,她的宝物会不会在规则前失效? 最终她没有动手,打算先确定完情况。 小心驶得万年船。 天空纷纷扬扬洒下冥纸。 屋檐下,白色的灯笼写着血红的“奠”字,摇摇晃晃。 管家和一队下人出场了。 叶晓曼小声提醒戚蔻和镖师们:“低头,不要说话。” 规则上说了,不要和下人说话,不要看管家的脸。 管家站在新住户面前。 “各位,欢迎入住欢迎山庄,我是管家江伯。” 他拍拍手,用蛊惑的语气说道,“你们不要拘谨,抬起头来,我们认识认识。” 他的声音难听,像指甲刮过黑板似的。 站在最前面的人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管家。 下一秒,他的脑袋像西瓜一般炸开,就这么死了。 恐怖的气氛蔓延。 死者前后左右的人看着鲜血喷出来,下意识倒退了几步,新人的队伍慌乱了起来。 下人们跳到新住户面前,推搡着人群,让队伍重新排列整齐,他们咆哮起来: “谁让你们乱跑的?” “快道歉,不然我活剥了你!” “是不是你踩了我的脚?” 鬼音穿耳,几个人不由地回答: “对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们话音刚落,喉咙里头冒出一大捧头发,窒息死掉了。 “嘻嘻嘻,又骗到了五个。”管家和下人们吃吃地笑。 下人们把死者拖下去。 “明天的食物有了。” “大少爷喜欢肝,要把新鲜的肝留给他。” 管家满意地道:“天晚了,山庄给你们安排了住所,你们回房间吧。” 叶晓曼感到一只冰冷如铁的手,粗鲁地推了推她的背。 “你们十一个人,跟我过来。” 下人看到镖局的马车和货物,骂骂咧咧。 “马和货拉到东边的马厩去。”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麻烦啊,给我增加了很多工作量知不知道,换做其他人,早就把你们吃掉了。” “我对你们够好的吧。” “我说了这么多,你们一句感谢也没有?” 没有人回应它。 下人发飙了。 “你们很想死?” 下人哮叫着,脑袋在脖子上旋转360度,飞出一条长长的脖子,把脸凑到叶晓曼面前。 “我说你呢,你再无视我信不信我撕了你?” “说话!” 戚蔻等镖师担忧地望过来。 叶晓曼停下脚步,看着一直在挑衅的下人。 第288章 善用规则 叶晓曼脚步一停,上线见缝插针,立刻靠过来,依旧把下巴垫在她头顶打盹。 欢喜山庄的下人都由红厉鬼担任,红厉鬼相当于筑基修士的实力,在外头是能够祸害一方的存在,在这里只能做个下人。 可见管家和庄主等人的实力有多强大。 叶晓曼弯腰,上线失去支撑差点往前倒,又清醒了一秒。 叶晓曼面对下人的挑衅,不慌不忙地捡起一根树根,在泥沙地上写字。 规则规定说不能和下人对话,但没有限制住户用其他方式跟下人产生交流。 下人的长脖子绕到叶晓曼的脸侧。 看到叶晓曼一笔一划地在地上写着: ——别废话,快点带路。 下人气得嘴巴裂到耳朵边,在叶晓曼耳边凄厉地鬼叫:“你很嚣张嘛,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叶晓曼挖挖快被震聋的耳朵,用树枝在地上接着写: ——你的员工守则,不能伤害没有违反规则的客人。 管家和下人们很强大,却不敢伤害弱小的住户,反而大费周章地引导住户违反规则,这说明他们也受到另一套规则的限制。 这么想的话,只要遵守住户守则,这些厉鬼不足为惧。 ——别演了,怪尴尬的。 下人无能狂怒,完全拿叶晓曼没有办法,只能给她带路。 把人带进一座四合院后,它生气地离开了。 镖师分出两个人,把马和货物寄存到院子外头的马厩去。 剩下的人开始分宿舍。 四合院里有三间大房、两间小房。 小房只有一张床,位置仅供一个人睡。 大家都想抱团睡,不想一个人住一间房。 叶晓曼正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洗髓草吃了,她主动提出,她愿意住小房。 上线实力强大,叶晓曼替他拍板,他住她隔壁的另一间单人宿舍。 就这样把小房的问题解决了。 镖师们感激不尽。 分好房间,一个镖师拿出人皮纸,指着上面的第五条规则。 “不喝井水的人会变成食物,我们是不是要去找井水喝了?” 戚蔻说:“甭管是不是,做了总比不做好。” 一行人于是出门找井水喝。 叶晓曼走出四合院,一墙之隔的院子的木门也推开了。 猫妖少年和几个妖修走了出来。 美少年居然住隔壁。 叶晓曼狂喜。 镖师们都对这个派传单的少年无比警惕。 唯有叶晓曼搓搓手凑上去搭话了:“好巧,咱又见面了。” 叶晓曼并不责怪猫妖少年把她拐进山庄。 她对美人一向很宽容,要怪就怪她太好色了。 她只希望能够在临死前品品猫弟弟是什么味道。 少年跟在他的同伴身后,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姐姐死到临头,还是色心不改。” “食色,性也。”叶晓曼笑眯眯地跟少年并肩走,“我和伙伴们要去找井水喝,你好像在庄园里住了一阵日子了,能告诉我井在哪里吗?” 少年往前指了指。 “你们也要去喝水吗?” 少年没有理人。 叶晓曼再接再厉:“我叫樱桃酱,你叫什么名字?” 天色已黑,荒草路上空飘着一盏盏冥灯。 灯光照在少年的脸上,更显得他肌白肤润,额头间的银饰闪光。 他停下脚步,礼貌地问:“我说了名字之后,姐姐能别再纠缠我了吗?” 叶晓曼一口答应下来,“没有问题。” “阿慕。” 少年扬长而去。 叶晓曼站在原地品咂他的名字,“是爱慕的慕吗,全名是什么?” 黑暗中再也没有回答。 叶晓曼美滋滋的,能和美少年搭上话,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次告诉名字,下次见面说不定就让撸尾巴了。 镖师们远远跟在后头,少年走远了,他们才敢走上来。 叶晓曼说:“他们也是去井边的,我们跟着他们走就行了。” 戚蔻满脸感动。 她还以为叶晓曼去搭讪,原来是去打探情报的。 叶晓曼和镖师们来到附近的古井。 这口井离住宿区最近,聚集了今天办理住宿的新人。 叶晓曼大略估计,有上百号人。 井沿只有一口木桶。 天色越来越暗,新住户为了赶在睡觉之前喝上井水,一些不愿意排队的开始插队,因此引发了争执。 基于规则“不友爱他人会变成食物”,只敢推搡对方小声吵架而已。 戚蔻无语:“木桶的水一人一口,可以喝几十个人了,有什么好抢的。” 最后一个赶到现场的儒袍书生,兴冲冲地跑到吵架的住户面前,指着后方大声说:“你们别抢了,我发现那边还有一口井。” 戚蔻欣慰地说:“还是有明事理的人的。” 书生文质彬彬,一看就是饱读圣贤书的好人,现场有二十多人跟着他去新井的地点。 戚蔻也要去,叶晓曼拦住了她:“有诈。” 普通人走路时,就算喜欢低头走路,眼睛也会时不时往前看,那书生自始至终是低头走路的,好像前方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一样。 果然,后方的白雾里接二连三地传来惨叫声。 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 那书生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故意带着人去送死。 跟着书生跑的人,迎面撞见管家的脸,有去无回。 书生携着一股血腥气回来了。 所有人都畏惧地看着他。 书生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插队到最前面喝井水,没有人敢拦他。 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笼罩着他。 戚蔻小声说:“他好像变强了。” 叶晓曼分析:“规则说了,在山庄内,别人的畏惧之情能够转化为力量。” 规则在鼓励住户自相残杀。 杀人越多,力量越强,越能够在山庄里生存下去。 果然书生起了个头后,其他人都目露凶光,蠢蠢欲动。 接下来不仅要防止被山庄的厉鬼迫害,还要戒备身边的同伙,生存更困难了。 整个过程,猫妖少年和他的妖修伙伴就冷冷站在一旁围观,既不排队,也不抢水喝,等待着水井空下来。 书生设陷阱杀人,他们也没有吃惊的表情,似乎此类的事情,对于老住户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 新人们被书生上了一堂课,心情沉重,乖乖排队取水喝。 第289章 富婆 轮到叶晓曼时,她打上来一桶水,捧了一捧水喝。 井水苦涩,喝下去如刀片割喉,长期喝这种毒水,修士的灵根都会被损坏。 戚蔻蹲在木桶旁,捏着鼻子喝下了水。 叶晓曼问她:“像不像蚀骨苔的毒?” 她来了修仙界以后,专职研究灵草,因此品尝了一口,就咂摸出某一种毒草的毒。 蚀骨苔作为毒药之王,一股子药味实在太独特了,戚蔻被叶晓曼提醒,忍着恶心又喝了一口,“没错,就是蚀骨苔。” 叶晓曼突发奇想:“庄主在制定此处规则的时候,可能参考了真实世界的情况。” “我们能不能用现实里的解药解毒呢?” 欢喜山庄的设计体贴入微,住户们就算能在规则中活下来,生活久了也会被井水毒死,沦为山庄的伥鬼。 但这无疑间留出了一个可操作的空间。 山庄把毒水当作牵制住户的后手,毒设置成了不是立刻致死的毒药,规则没有写明“毒药无药可解”,那就是有药可解。 只是解毒的代价很昂贵,庄主很自信无人能解,无人愿解。 镖师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接过话说:“蚀骨苔对修士是致命毒药,筑基期以下连续服用一个月立死。” “要解这种毒,除非有七星妙灵散。” “七星妙灵散?我有。”戚蔻恋恋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丹药瓶,倒出里面的唯一一颗丹药。 丹药瓶的瓶口又设禁制,又滴血认主的,足足设下了七道防盗系统。 像极了现代打工人用六位数的密码,保护两位数的存款。 资历最老的老镖师接过丹药,看了看丹药上面的三条丹纹,摇摇头。 “你的丹药是下品丹,要解这种浓度的毒水,至少要六条丹纹的高品丹药。” 戚蔻自嘲地笑了,“这颗丹药花了我三个月的工资,如果我的家世能搞到极品丹,我还用冒着生命危险出来跑镖?” 她用小刀把丹药刮成粉末,打算和伙伴们每人分点,暂时抵一抵毒素。 在场的人听到叶晓曼等人的讨论,心情越加绝望,人人面如死灰。 明知道喝的是毒,还要日复一日地慢性自杀,心理煎熬可想而知,刚来山庄的第一天,已经很想自我了断了。 叶晓曼抬头想了想,她的财产繁多,必须在脑海里清点一会,才能确定有没有那样东西。 “你们说的解药,我有的。” 她从脖子上拉出一条项链——萧楚竞送的,打开储物吊坠,取出一瓶丹药——也是萧楚竞送的。 他担心叶晓曼行走江湖会遭遇危险,因此把他能想到的所有毒药,都炼制了解药送给叶晓曼。 老镖师打开瓶口,一股浓郁的药香直冲鼻孔,精神大振。 老镖师迫不及待地倒出一颗,当看清九条整齐的丹纹时,惊呼:“仙品丹药!” 所有人闻之变色:“千金易寻,仙品难得!仙品丹药就算在修真界也是稀罕物啊。” 戚蔻的眼睛都直了,“我的天,这一颗九纹丹能抵一件三品法宝了!” 叶晓曼听着周围人的惊叹,在这一刻,有了她是个大富婆的实感。 以往在鱼儿们身边,她只管收礼物,收了也没什么机会消费,只知道男人们的身份地位,送的东西都是珍贵物品。 现在她只是拿出了一瓶稀疏平常的丹药。 萧楚竞是个勤劳持家的男人,有空就炼丹,炼了就分出一部分给她,她在清正宗的住宅,同样的丹药,存了几抽屉。 众目睽睽之下,众人注目叶晓曼,以大富婆的挥金如土,对财富的不屑一顾,把一整瓶仙品七星妙灵散,倒到了井水里。 鸦雀无声。 不约而同涌起了想被富婆包养的渴望。 原来仅仅和富婆呼吸同一片空气,心情就会如此恬淡、平静。 叶晓曼倒了一瓶丹药,打上来一桶水,发现漆黑的井水清冽了大半。 她沉吟道:“一瓶不够解毒,要两瓶。” 她说完,又拧开一瓶仙品丹的瓶盖,倒下井水。 “咕。”众人齐齐吞咽口水。 恍惚听到上百万块的灵石,被投进了井里。 好想做那口井。 叶晓曼又打上来一桶水,井水已变得清澈,但仍有一股怪味。 “呵,毒透得挺多的。” 她邪魅一笑,倒进了第三瓶丹药。 这下,井水彻底解毒,变得清甜可口。 她喝下几口,早先喝毒水的毒被清理掉,肺腑舒服了起来。 她点了点头,很好。 直接把解药投放到井水里解毒,是最省钱的法子。 不然每天她和镖师们靠吃她的丹药解毒,一顿就要消耗十几颗去,她带的药迟早坐吃山空。 叶晓曼喝完,招呼所有人喝水:“没毒了,都过来喝吧。” 她说完,回头,发现戚蔻在内的人都敬畏地看着她。 彻底折服在富婆的魅力之下。 连旁观的猫妖少年,也有些意外地看她。 那些不怀好意之徒,原本看叶晓曼和镖师们弱小,想设计她违反规则收割生命,纷纷打消了恶念头。 这么富,一定是大世家的继承者,怕杀了她,被她背后的势力寻仇。 戚蔻红光满面,她就知道叶晓曼这么自信住进欢喜山庄,一定早就想好了对策。 她大喝了几勺井水,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吆喝。 “一个个排队喝,喝的时候给我感恩点。所有人记住了,这是叶晓曼叶仙子赠与我们的机缘,以后出去要好好宣传她的功德!” 喝过毒水的住户重新排队:“应该的,应该的。” 戚蔻带领镖师们成功抱上富婆的大腿,非常自得。 镖师们开始相信了叶晓曼的厉害,本来沦落鬼界非常绝望,现在总算抓住了一丝希望。 叶晓曼”哎“地一声,发现她的力量增强了,她往远处拍出一掌,一棵大树被她拦腰拍断。 人群一阵骚动。 除了利用规则害人的书生之外,叶晓曼也获得了力量。 和书生身环黑气不同,叶晓曼的身上是柔和的白光。 叶晓曼说:“原来想获得别人敬畏心,不一定要通过害人,增加功德也能累积敬畏点。” 庄主设计规则的时候,大概也没想到这个漏洞。 算是意外之喜。 第290章 月下美景 叶晓曼在进入山庄的第一天,轻松混成新人们的头头,被人前呼后拥地迎回宿舍。 “几百万灵石,那可是几百万块灵石啊,就那么咚地一下……”戚蔻精神恍惚地走进房间。 叶晓曼步履轻快,敲上线的门。 她给上线打包了井水回来。 很担心上线违反规则嗝屁了,她拿不到每月解药,也要跟着没命。 她敲了好几下门。 无人开门,她推门而进。 桌子上点燃一豆油灯,屋内大半空间与黑暗浸融一体。 叶晓曼提着井水,走到上线床边。 他不知是不是被封印在棺材里太多年,面朝上,睡姿笔挺,睡得跟具尸体似的。 叶晓曼戳了戳他的鬼面,“睡觉也带面具,过分了哦。” 她没有胆子取下他的面具看真容。 司空情说了,魔界有门独特的法门,一些魔族会在脸上刻符咒,敌人揭开面具,就会被咒阵索去生命。 她吐槽,岂不是这些人一辈子都不能照镜子,洗澡也不能看水面。 把司空情问住了。 叶晓曼喊了几声“老板”,上线睡得极沉,没有回应。 她把装井水的袋子,挂在他床头的勾环上。 她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上线会不会把解药带身上? 她蹑手蹑脚地摸上床,跪在上线身旁。 伸出手,从上线的脖子往下,开始探索下去。 她先伸到他衣襟里,沿着胸肌的线条,找他身上有没有携带储物袋。 她搜身的时候,俯身下去的动作,几乎贴到他身上。 胸肌发达,腹肌块块清晰,腹肌随着呼吸有规律地手掌之下一起一伏。 叫她好不心猿意马。 上半身摸遍了,没有找到。 叶晓曼随着人鱼线往下看。 下面鼓鼓囊囊的,说不定就藏在那里。 灯光昏暗,美人安静地躺着不动,任君赏析,叶晓曼有点控制不住思维的缰绳。 如果有采花贼在场,大可趁着他熟睡的时候,卸玩他。 把他当作一件听话的大玩具,满足操纵心。 人在熟睡的时候,一切反应都是真实的。 她可以抚他的长发。 试探他的舌尖。 拧他。把他的皮肤拧青。 咬。 轻嗅。 品尝味道。 看他双眉紧皱,香汗漓淋。 发出声响。 把他失态的样子记录下来…… 叶晓曼用力摇摇头,双手拍拍脸,她是个正人君子。 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不关门睡觉一定是不行的。 她集中注意力,去解开上线的腰带。 她正在努力着,眼看就要把碍事的带子拿下来,一只苍白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嗷!” 叶晓曼做贼心虚,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没忍住嚎了一嗓子。 “你……” 上线的声音有点飘渺,气息竭力维持着某种平稳,反而有昭然若揭的哑。 “做什么?” 叶晓曼像个路过的热心观众,“我看你和衣而睡不太舒适,所以帮你宽宽衣。” 上线捏了捏她的手腕,在床上坐起来。 他拉了拉凌乱的衣襟,“我没说过要给你奖励。” 叶晓曼挺直背,“奖励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不是靠命运赠予的。” “油嘴滑舌。”上线曲起一条长腿,他的衣襟没怎么拉好,因为这个动作,反而敞开一大片结实的胸肌。 胸肌带着旧日征战的伤痕,孤狼般的狂野,叶晓曼愿称为战损之美。 “下去。” 叶晓曼灰溜溜地跑下床。 她担心她找解药的私心被发现了,他会处罚她。 “老板你记得喝水,晚安。” 她一刻也不敢多呆,立刻跑出门。 “叶晓曼。” 她刚跑出门,上线忽然喊住她。 叶晓曼回头,严肃地申明: “我刚才只是看你肌肉紧绷,好心帮你按摩一下而已,你积攒太多压力了,肌肉邦邦硬,我按揉一下,总算把淤血推开了。” “我绝对没有趁你睡觉做坏事的意思,你如果要处罚我就太没品了。” 上线手托着额角,在面具后轻笑了一下。 银色的长发像瀑布倾泻。 他向叶晓曼展示了他小指上的绿髓骨戒,“解药,在这里。” “下次,要摸对地方。” 叶晓曼摔门离去。 她惆怅地回到房间。 屋子狭窄,门窗紧闭,空气长期不流通气息浑浊,让她怀念起皇都朱门大户的奢侈生活。 她想推开窗户透气。 窗户不知被谁从外面钉死了。 她刚获得了力量,自然难不倒她。 直接动用蛮力破开两扇窗。 山庄的设计乱七八糟的,她的窗户竟然对着隔壁的后院。 她往前看,意外地撞进一片柔白的光晕。 鬼域的天空不分昼夜是黑暗的,不见日月,此地却有一片薄纱般的月光。 月光照亮小小的院子,视线越过矮矮的扶桑花树上,叫“阿慕”的猫妖少年,站在空地的雕花地砖上冲澡。 月光把他照得纤毫毕现。 他举起一桶清水,仰起头,桶里的水兜头淋下。 原来今晚不是去喝水,是去打水洗澡。 他的妖骨似乎异于常人,可以抵抗毒水的侵蚀。 叶晓曼解了毒,他洗了来到鬼界以来最痛快的一个澡。 鬼界常年阴冷,鬼物们出于补偿心理,都爱种植热带植物,欢喜山庄的庄主也不例外,大片的棕榈树、大叶芭蕉、扶桑花、蔓生藤蔓…… 于是少年就站在大片浓烈的绿色之间,他猛然被撞破,像机敏的小兽,立刻抬起眼看叶晓曼。 他黑发湿润,沾在脸上,睫毛上的水珠发光。 身上仅着一件白色的单衣,上半身果着,衣服堆叠在腰间。 素衣被水浸透,白衣的遮挡效果嘛…… 有不如无。 小小年纪,天赋异禀。 和漂亮的脸判若两人。 浅粉的,还挺可爱。 少年漂亮的脸蛋写满了羞怒。 捂了下面,又被看了上面。 眼睛越瞪越大,水汪汪的,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 似乎被叶晓曼气哭了。 少年第一次失去了淡定自若的冷静,两只猫耳气得贴在头顶,他把水桶砸了,“放肆!” 他怒斥完,才意识到他的命令在这里不起任何作用,又怒道:“闭眼。” 叶晓曼眨眨眼睛,“什么?” 少年终于想起了最有效的措施,把法宝收了起来。 月光,原来是他的照明法器发出的。 只是山庄内无法使用灵气,需要用灵气催动的法宝们都失效了,不知他用的是什么仙器。 院子回归黑暗。 叶晓曼这才回过神,不能怪她。 热带雨林般闷热的气候,绿色植物肆无忌惮地生长,少年美好的躯体带着新鲜的雨气,初生蓬勃的生命力。 他就像台风和大暴雨,冲击着她。 换谁不迷糊啊。 第291章 再升级一条灵根 “对不起。” 叶晓曼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大饱眼福之后,在上线那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快乐得很想吹口哨。 “我真没想偷看你洗澡。” 少年难得暴躁:“闭嘴。” 黑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他在快速穿衣服。 接着是用力摔上门的声音。 叶晓曼哼着歌,把弄坏的窗户松松地安回去。 被钉住的窗户,估计是少年为了方便洗澡做的手脚。 普通住户看到窗户被钉上,只会有恐怖的联想,不敢动封条。 哪知道今晚碰上了她这个狠人。 山庄的规则要求在亥时之前,也就是晚上11点前入睡。 叶晓曼看了看时间,还不到10点。 她决定利用时间做点生存准备。 第一件事,把洗髓草吃了。 她盘腿坐在床上,喜滋滋从储物袋拿出姬文逸送的灵草。 先欣赏一遍美轮美奂的灵草。 看到草,就想起嘉应。 他那里就剩几片叶子没吃,下一次见面一定要好好哄他。 想起嘉应,就顺带眷恋起萧楚竞、司空情、姬惟明……的美色。 猫妖少年的身子不让碰,他们随时随地允许上手。 尤其是司空情,他洗澡的时候可是不带穿衣的,还把门窗打开了大方让她看…… 叶晓曼收回杂念,珍贵地把洗髓草吃了下去。 服下洗髓草后,她的伪五灵根一跃升为三天灵根! 炼气七层的修为,直接突破为炼气八层。 除了已升级的木、土属性灵根,又进化出一条顶级水灵根。 水主肾脏,主管人体津液的代谢和平衡。 叶晓曼的目光清亮有神,肌肤更加通透莹润,经脉之间,杂灵根造成的灵气滞塞淤堵之感,被舒缓有力的水灵根疏通,畅通无阻。 从此以后,她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大幅提升,修炼速度更为快速! 除此之外,叶晓曼还发现她额外多开发了一项技能: 内视。 以前,她只能模糊地感应到身体的灵气,就像高度近视的人摘下眼镜看东西,一切是混沌不清的。 现在,她的视角如显微镜,身体内部的经络走向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识海里,她能够观察到哪一部分的经络修炼不够到位,哪一部分的脏器有所损伤,及时运送灵气过去,完善每个弱点。 例如她喜欢熬夜,长期熬夜会损坏肝脏,导致皮肤暗沉发黄,她修复好肝脏后,以后就能肆无忌惮地熬夜了。 以后如果在对战中受伤,也能利用这个功夫,快速自我修复。 叶晓曼可太喜欢这个功能了。 她忙碌地内视,把身体的薄弱处都用灵气补足了,感觉气血充盈,体格的健康度大幅提升。 做完这一切,叶晓曼又打开了窗户,面对猫妖少年院子里的葱绿植物。 开发两条灵根时,她能使枯木生叶,修复植物起死回生。 这个技能有一个缺点,会耗费她的灵气,每天能够修复的植物数目有限。 她想看看,她开发了三条灵根后,在植物方面有什么惊喜。 叶晓曼利用山庄给予她的一点力量,隔空吸来一根干枯的树枝。 她想了想,不再使用自身的力量,而是从别的植物身上吸收精华——以前她试过,但失败了。 今晚,她感觉她作为五灵根,对植物的感应更强烈了。她能“看”到植物的生命力储存在茎叶的哪个具体位置上,再把那些生命力调用过来。 空中,飞过来一点点绿色的光晕。 绿光受她的意念牵引,附着在她手里的枯枝上。 绿叶冒出,花骨朵萌发,成了! 叶晓曼大喜。 以后她修复灵草不用再花费力气,可以直接调用自然界的力量了。 她不禁浮想联翩,顶级全系天灵根之所以打遍天下无敌手,是因为可以直接调用天地之间的力量? 普通修士需要一点点吸收灵气、炼化到体内的修炼过程,他们直接调用,直接开打。 bug级存在! 五灵根真是一种下限极低、上不封顶的奇葩天赋啊。 叶晓曼欢乐地关上窗。 本次升级,她非常满意。 连带着对姬文逸的印象,顺眼了少许。 非常期待从嘉应那再升级一条灵根的效果。 她看时间还充裕,开始捣鼓其他的。 拿出上线送的幽昙跋罗花,传闻中连鬼王都能直接开虐的神级灵草,拿出一根,在屋内找了个碗,捣碎了,用草汁涂抹无名剑的剑刃。 这对鬼物来说,相当于武器淬毒吧。 缩小版的剑灵自动跑到碗里,浸泡在汁水里,他跟泡澡似的,头上盖着块白布巾,两条手臂搭在碗沿,面瘫脸流露出惬意的神情。 叶晓曼把武器涂上毒,晾干,这才满意地归剑入鞘,躺回床上睡觉。 她枕在枕头上,才发现墙上被挖了一个洞。 洞口堵着一块布。 她把布扯开,把眼睛凑近洞口,发现墙那边是猫妖少年的房间。 从她窥探的角度,可以看到斜对角猫少年的床,是上下铺来着,猫少年睡下铺,狐妖伙伴睡上铺。 狐妖已经上床了,猫少年站在桌子前喝水。 叶晓曼顿时觉得,她化身为窥看男大学生的变肽似的。 毫无疑问,这个洞是以前的住户挖的,可惜做痴汉不久,就死了。 她现在睡的屋里死过人。 唔,有点恶寒。 少年发现了她的视线。 他冷脸走过来,把桌上的抹布重新塞到了洞里。 叶晓曼笑眯眯地重新躺下。 月慕山看着眼前的破洞,忍耐着心中的怒气。 那女人长得不讨厌,怎么行为那么猥琐。 先偷看他洗澡,再窥探他的起居,他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轻侮。 狐妖恢复了妖形,兽形庞大的红毛狐狸占据了一整张床的面积。 他啪嗒啪嗒地舔毛。 妖族都很爱惜一身皮毛。 月慕山尤其爱干净,一天要洗两次澡。 他说:“少主,隔壁的女人定是盯上您了,您小心点。” 狐妖舔完爪子,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不过也不用担心。” “今晚来了新人,厉鬼们一定会来闹的,她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一定。” 狐妖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往事,恐惧地摇了摇脑袋,想把记忆从脑子里晃走。 第292章 你脸红个头啦 月慕山去关窗。 视线不经意往院子里一扫,蓦然愣住了。 满园的花被催开了。 妖修的目力优异,能清楚地看到暗夜背景下那些姹紫嫣红的繁花。 妖族喜欢亲近大自然。 鬼界的气候恶劣,很难见到这般百花盛开的胜景。 说不惊艳是违心的。 是她的道歉吗。 月慕山压平嘴角,关上窗户。 狐妖换了根大尾巴舔毛。 月慕山的心情很烦躁,“别舔出声,恶心。” “哦。”狐妖委屈地松开抱着尾巴的爪子。 他听着月慕山上床的声音,期待地每日一问:“您今天有觉得血脉的界限松动吗?” 回答狐妖的,是月慕山盖上被子翻身的声音。 狐妖很失望。 月慕山是妖王妖后的唯一子嗣,继承了两位妖主的上古妖神至尊血脉。 每个纯血大妖,唯一的修行坎,就是必须觉醒自身的血脉传承,觉醒之前极为弱小,几乎是人见人欺的地步,觉醒之后秒天撼地。 只有三成的大妖能成功觉醒。 因此妖界评判妖修未来是否有大成就,一看血脉纯度,二看有无觉醒。 一个妖修,如果在成年之前无法唤醒先天传承,基本是废物待定了。 月慕山眼见已经成年了,却迟迟没有觉醒。 两位妖主寿元将至,对此心急如焚。作为父母再强大,也无法庇护孩子一生。 何况妖界的大妖,一直有吞噬其他纯血淬炼妖骨的传统。 他们狠狠心,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大妖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时,为求自保,很大概率会觉醒血脉。 如同老鹰会将巢穴里的雏鸟推落悬崖,逼迫雏鸟学会飞翔的本领。二老将月慕放逐到了六界最危险的鬼域。 月慕山来到鬼界之后,生命危机是遇到不少,血脉的禁锢却是纹丝不动。 狐妖作为月慕山的伴读,在抽签中抽到了下签,不得不陪伴月慕山来鬼界历险。 他本就心不甘情不愿,又受到妖界其他人的影响,暗暗嫌弃月慕山是个扶不起的废物,跟着月慕山前途无望。 在这种心情下,虽然还是将月慕山当作朋友不离不弃,但偶尔也会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狐妖自认在鬼界受苦的日子遥遥无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叶晓曼升级了一条灵根之后有点兴奋,导致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后还没睡着。 她正闭眼酝酿睡意,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几声阴冷的笑声。 也不知道笑的人怎么整的,门口那么大的空间,愣是整出了小黑屋3d立体环绕音的效果,像一群虫子在枕头里攒动,听得人毛骨悚然。 睡觉时听到笑声,要躲到床下。 叶晓曼懂规则的。 立刻起床,翻身躲到床板下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回音袅袅。 有什么东西摸了门。 两道咚咚的声音,不像人走路的声响,听着像是重物敲击地面的闷响,朝叶晓曼的床边走来。 这东西进门后,房间里的气温直剧下降,冷飕飕的阴风刮得椅子在地板上拖行。 熄灭的油灯自动点燃。 恐怖的氛围是烘托到位了。 叶晓曼紧闭双眼,想起了地摊文学上恒久流传的经典都市传说。 ——某位女生被渣男辜负,想不开跳楼自尽了,渣男提前找了大师保命,大师告诉他说女生已经变成了厉诡,头七一定当天一定会来找他。 ——渣男忙问咋办,大师说你当晚躲床下吧,无论厉诡怎么满屋子找你,你都不要出声被她察觉,切记不要发出声响哦。 ——渣男连忙照办,没想到最后渣男还是暴毙了。 ——大师百思不得其解,来到现场,掐指一算,长叹一声,“败!那女孩是头朝下坠楼的,所以变成诡异以后,也是用头走路。” ——躲在床下的渣男,正好和用头走路的厉诡,眼对眼了。 叶晓曼回忆起这个故事,忽然觉得更冷了呢。 她感到有灯光照着她的眼皮,用手揉揉眼,忍不住睁开了眼。 又感到有视线盯着她,于是转过头…… 如她所料,两只机灵鬼,利用住户听到笑声必须躲床下的规则,头朝下,倒立走路,和她面面相觑。 两张血淋淋的鬼脸,露出瘆人的诡异笑容。 普通人经此恐吓,直接吓得心脏骤停,惨叫出声。 【规则第六条:无论看到什么,务必保持笑容,心情平静。】 叶晓曼还能怎么办,她只能挤出幸福的笑容,淡定地跟两只鬼对望。 女鬼狞笑:“纳~命~来~” 男鬼在一旁打配合,一边吐血一边凄厉地放声大哭。 叶晓曼迟疑:“你们……” 两鬼看叶晓曼的心智已经被他们动摇,继续发功。 女鬼脸上的肉一片片地掉下来:“去死啊~” 男鬼扣出他的眼珠:“呜呜呜——” 叶晓曼无奈地拿出手帕,擦干净男鬼脸上的血污,果然是个有几分姿色的男孩子,起了几分怜惜之心。 她心疼地说:“你长得挺好看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糟蹋成这副模样呢?” 男鬼呆滞。 叶晓曼又说:“把眼珠子装回去吧,看着怪疼的。” “哦……”男鬼在她看狗都深情的注视下,有点害羞地把眼珠按回去了。 女鬼转头对着男鬼大骂:“你脸红个屁呀!” 叶晓曼说:“看姐姐的骨相,也是个美人吧?” 女鬼摸了摸她白森森的头骨,骄傲地说:“那是,老娘当初可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 叶晓曼深情款款地握着她的手,“我这里有一瓶起死人肉白骨的美容丹,姐姐如果不嫌弃的话……” 女鬼扭捏地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男鬼鄙视女鬼:“你娇羞个头啦!别忘了我们今晚的计划!” 两鬼凶神恶煞地对叶晓曼说:“请你端正你的态度,我们不会轻易被你收买的!” …… 白烛高照,叶晓曼坐在桌子旁,和两鬼彻夜谈心。 “姐姐和哥哥看上去情绪不好,不知遇上什么伤心事了呢?” 两鬼生前没谈过恋爱,享受着渣女的嘘寒问暖,集体沦陷。 “呜呜呜我们命苦哇——” 两鬼吃着叶晓曼给供奉的线香蜡烛,穿着叶晓曼送的新衣服——用空白符纸拼接成纸衣再烧给他们,潸然泪下。 第293章 诡山庄的日常 两鬼讲述了他们的经历。 “我们原本也是修士,百年前来鬼界游历,被欢喜山庄的规则所杀,成为地缚灵,永生永世困在山庄里无法离开。” “我们变成庄主的伥鬼之后,受他奴役,要不停地帮他杀人。” 不经意间给叶晓曼透了很多内幕消息。 “住户被欢喜山庄残害后,会成为山庄的厉鬼。” “强大的鬼会吞噬掉弱小的鬼。” “厉鬼中的佼佼者,会得到庄主的赏识,成为山庄的工作人员。” “管家和下人们都是由穷凶极恶的厉鬼担任的,每个人手上有几百上千条人命债,你最好不要得罪他们。” 叶晓曼跟他们打听庄主的具体消息。 两鬼恐惧地摇摇头,受规则所限,无法告诉她任何情报。 他们玩到半夜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如果不想被厉鬼骚扰,可以在门口点三根线香,供奉上瓜果,大部分的鬼收了礼物之后会放你一马的。” “两百年来只有你知道哦。” 叶晓曼倚着门框挥手帕:“两位客官下次再来玩~” 一夜有惊无险地度过。 叶晓曼下半夜睡得非常好。 早上起来一看,镖师们集体带着黑眼圈,精神萎靡不振。 戚蔻说:“您别问了,那女鬼在我房间的镜子里梳了一夜的头发,后半夜还发生了鬼压床,脸贴脸要帮我梳头,没被吓死算万幸。” 叶晓曼跟他们分享了避免厉鬼骚扰的方法。 大家听完,看叶晓曼的眼神像在看神仙,觉得没有什么是能难倒她的。 上线依旧闭门昏睡。 叶晓曼问:“今天要做什么?” 大伙都是第一次住凶宅,没什么经验。 先出门把每天必喝的井水喝了。 叶晓曼走出院子,先期待地往隔壁的小柴门看,运气不好,偶遇不到猫妖少年。 来到昨天的水井旁,叶晓曼解毒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山庄,所有住户都来这口水井喝水,队伍排出老长。 叶晓曼看到熙攘的人群有点吃惊,她估计大概有五百多号人。 她算了笔账,山庄每年趁着中元节开放揽客,每次杀几百个人,山庄成立200多年间,庄主手上至少好几万条人命了。 叶晓曼一出现,全场齐刷刷给她让出一条路,让她优先走到最前面喝水。 镖师们与有荣焉,戚蔻骄傲地在前头开路,成功代入了头号马仔的角色。 那情景,跟大佬巡视地盘似的。 昨天残害了十几条人命的儒袍书生也在现场。 他躲在人群里,歹毒地盯着叶晓曼看。 如果能把叶晓曼干掉,他能吸收她身上的功德,力量进一步增强。 他贪婪地舔舔干裂的嘴唇,决定尽快对她动手。 在场有一些人,跟书生抱着同样的想法。 叶晓曼身上似乎有不少好东西,她死了,可以把她的财物霸为己有。 虽然她看起来背后有些势力,但如果她死于山庄,人命债算在庄主头上,与他们无关。 要怪就怪她太高调了,不懂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管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看到水井,脸色很阴沉。 井水的毒被解了。 仙品丹药溶解的药剂,修士喝过就产生抗体了,再投毒也没用了。 除非庄主也去搞来仙品蚀骨苔,提升毒药的品阶。 但话说回来了,庄主真那么富,是能够随便进口几大车神级灵草的经济实力,直接花钱购买魂魄修炼就好了,还需要在鬼域的外围、苦心孤诣经营客栈杀人吗。 鬼修经营凶地,是需要冒着风险的。 如果规矩不严谨,被住户破解,是会反噬到规则制定者身上的。 叶晓曼这么做,估计庄主受到一小波反噬,现在正在吐血呢。 管家留意上叶晓曼了,他必须在庄主过问之前,把这个害群之马解决掉。 明晚……不,今晚他就要对她动手! 管家穿行在住户之间。 住户们积累了应付管家的经验,纷纷低头,双眼紧闭,避免看到他的真容。 管家的眼睛没有眼黑的部分,眼白扫过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大声训话。 “你们整天在欢喜山庄白吃白喝,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为山庄作出贡献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 管家开始给住户们布置每日任务了,无论在不在场,任务通过规则一键同步到每个人的脑海。 “每个住户,每天必须帮山庄介绍一位新住户,七天统计一次,不达标的人会被处死。” 住户们悲声载道,但也无可奈何。 规则写了要听管家的吩咐,管家的命令,住户们只能照办。 难怪镇上那么多发传单的。 叶晓曼则想,阿慕会去街上拉人头,原来是被管家强迫的,猫好人坏。 阿慕派传单的时候,还会提醒人不要跟他过来,弟弟人美心善。 “白天的时间你们自由安排,除了庄主和大少爷居住的区域,其他地点可以随意参观。” “去山庄外头拉客,必须在日落前回来,没有及时上床睡觉的人,嘿嘿,结果你们知道的。” 管家布置完日常任务,发布第二条今日任务。 “照顾好大少爷,是我们的义务。” “大少爷身边需要大量的服务人手。” “今天,大少爷身边又缺人了,我会从你们之间选派两个人去服侍少爷。” “抽签吧。” 叶晓曼观察到,在场的老住户听到要抽人去照顾大少爷时,表情都很惊慌。 她听到身边有人低声讨论: “昨天被抽去照顾大少爷的人又死了。” “没有人能在大少爷身边活过三天!” “千万不要抽到我啊……” 听来是一项送命的差事。 管家大手一挥,叶晓曼眼前恍惚看到一个签筒不停地晃动,最终掉出来两根签。 现场有两个人的手中,凭空出现了签条。 两人面如死灰地跟着下人走了。 管家见叶晓曼没有中签,有点遗憾。 他临离开前,语带威胁地说: “你们现在经常不按时吃饭,这怎么行啊,我很担心你们的健康,从此以后,一日三餐要规律哦。” 这是他今天下的第三个命令。 他又盯了叶晓曼一会,这才离去。 第294章 暴躁主厨 管家走后,住户们继续垂头丧气地排队喝水。 配合鬼界白天阴暗的光线,很致郁。 忽然有人大声问:“今天的新规则是什么?” 根据住户规则上说的,山庄每天会更新一条新规则,只有一名幸运住户知情。 意味着其他99%不知情的人,会因为无意踩坑而死亡。 书生面有得色,唰地一声张开扇子,“我知道。” 他把周围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才冷笑着说:“但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他摇着扇子,笑着离开。 戚蔻气不打一处来,书生路过她身边时,她揪起书生的领子,“我劝你做人别太过分。” 书生瘦鸡仔般的身躯在戚蔻手里打飘,挑衅地看着叶晓曼,轻飘飘地挑衅戚蔻,“你很不爽嘛,打我啊。” 戚蔻:“你……” 叶晓曼淡定地拍拍戚蔻的肩,提醒她:“别中了他的道。” 攻击其他住户的人会被规则处置的。 戚蔻只得憋屈地松开书生,挤出核善的笑容:“……可真是个小可爱。” 叶晓曼提醒大家:“我们今天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再三注意。” 书生不肯透露新规则的内容。 管家今天又特意要求住户们要按时吃饭。 她初步推断,今天更新的新规则,很可能是关于吃饭的。 叶晓曼喝完井水,听管家的话,去吃早餐。 山庄有专门的食堂。 住户们不被允许开小灶,要吃饭只能去食堂吃。 在路上,叶晓曼遇到了猫妖少年。 她因为周围只有这个格外好看的,显得特别深情和专一,看到他就顺手撩一撩。 “早上好,你也要去食堂吃饭吗?” 她和镖师们把少年在路上围起来,看着就像流氓半路带人调戏良家少男似的。 月慕山站定。 他还没说什么,身边的狐妖跟吃了炮弹似地甩脸子:“怎么地,阿慕现在连吃饭也不被允许了吗?” 叶晓曼脸皮厚,狐妖的不假辞色,她不爱听的就当没听到,月慕山绕过她往前走,她就又追了上去。 “送给你。” 叶晓曼从袖底翻出一根树枝,魔术师变戏法般在空气中挥了挥,树枝抽枝开花,变成漂亮的花枝。 月慕山没有接,他越过她往前走,“姐姐不是叫殷桃绛吗,为什么他们喊你叶仙子?” 叶晓曼回头,看到镖师们笑嘻嘻地跟在三步远,狐妖正在对天翻白眼。 她笑眯眯地凑到月慕山脸边说:“那是我的假名,真名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知道。” 她的气息忽然接近,月慕山稍稍与她拉开了距离,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说话从不好好说话,老喜欢跟他产生肢体上的接触。 若不是她长相纯良,触碰自然而然,他会认为她是一个热衷于玩弄男子的个中好手。 叶晓曼进一步解释:“人心叵测,行走江湖,身份越多越安全。” 月慕山看了看她,分不清她是不是在说实话,敷衍地“嗯”了声。 他的瞳孔颜色暗夜黑中带点碧绿色,像漂亮的猫儿眼,叶晓曼心痒难耐,“你也有多个身份吗?” 月慕山看到叶晓曼随手把他不要的花纸插在头发上,走动的时候粉红的花瓣簌簌落下,生动又俏丽,他移开视线:“姐姐觉得有,就有吧。” 叶晓曼煞有介事地点头,“我想也是,妖界听说治安不太好,更需要防范吧。” 叶晓曼听到家乡被差评,忍不住要反驳,“妖界的治安没有不好……” 他说到这里,发现叶晓曼的眉峰得意地一飘,才发现他在她勾带勾的谈话技巧下,不知不觉陪她说了很多话。 他以前是没有人能搭讪到他的。 月慕山的眼危险地眯了眯,声音却越发甜腻起来,“姐姐,到地方了。” 猫妖毛绒尾巴一甩,走进食堂。 宽大的九分裙裤下,少年的脚踝骨头漂亮地凸起。 叶晓曼就喜欢这种有边界感的少年,看似礼貌,温暖不达眼底,他现在姿态越高,将来看他匍匐在她脚下时,就更有成就感。 叶晓曼还是跟镖师们抱团,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月慕山等她落座了,才远远地找了个位置。 住户们络绎不绝地进场,很快就将空间坐满。 跑堂的飞快地端菜上桌。 每桌菜色一样,全是肉粥和白馒头。 山庄似乎有将住户的尸体制成食物的传统,叶晓曼和戚蔻等人不敢吃肉,就吃些馒头。 早餐吃到一半,主厨带着几名掌勺的师傅,走到食堂的空地前。 厨师们满脸横肉,体型如小山般庞大,白色的围裙上喷满了不明红色液体,压迫力满满。 他们一桌一桌地巡视,盯着桌上还有剩菜的住户看。 “我做的菜很难吃吗?” 被盯的人立刻拼命地往嘴巴里填充食物,哆嗦地回答:“没、没有的。” 然后那人的脑袋被主厨蒲扇般的大手拍到桌子上,拍成了一摊肉酱。 画面太凶残,叶晓曼移开视线。 她知道生存挑战来了。 主厨愤怒地咆哮:“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的祖上世世代代是神域姬氏皇族的御厨!” “能够吃到我亲手做的饭菜,是你们三生修来的福气,而你们居然一点都不尊重我!” “简直是岂有此理。” 叶晓曼和在场的人听完,低头,动作快速地进行光盘行为。 镖师们把肉粥一扫而空,还好吃下嘴后发现真的是猪肉,戚蔻还悄悄用衣袖把所有的碗擦干净。 主厨血虐全场。 它开始一桌一桌地提问:“好吃吗?” 首先被提问到的人连忙回答:“您简直就是厨神伊尹再世,这是我生平吃到的最好的食物了。” 嘭! 选择拍马屁的人脑袋开花。 “好吃吗?” 第二个被问到的人,吸取前者的惨痛经验,决定说真话,“呃,我觉得挺一般的吧,肉煮得太老,面食……” 嘭! 说食物难吃的人跟着脑袋开花。 第三个被问到的人,进退维谷,哭了起来,“我……” 嘭! 人也无了。 被主厨杀死的人,透明的灵魂从肉体飞出来,飘在食堂半空。 等候在一旁的下人们,一拥而上,争相抢夺那些魂魄吃。 那些刚刚化鬼的住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五马分尸,沦为了下人们的口粮。 惨叫声充满空间,场面惨不忍睹。 第295章 用智慧迷死他 不多一会,主厨用“好不好吃”的问题,已经连续夺走了三十多条人命。 在惊恐的氛围中,人人噤若寒蝉,只有角落里的书生在哈哈大笑。 主厨每杀一个人,书生的力量就增强一点。 叶晓曼扭头去看那得意忘形的书生,她猜得没错,今天的新规则,果然是跟吃饭有关的,具体来说,是跟主厨有关。 在场的人在回答问题时,一定违反了主厨的“规则”。 “好吃”还是“不好吃”,答案不重要,关键是别犯了它的忌讳。 正确的答案是什么?主厨何时能停止杀戮? 也许只有等唯一知道规则的书生回答了之后,其他人依样画葫芦,才能逃过一劫。 可是书生专门挑了个很偏僻的位置,主厨要询问在场大半的人之后,才能走到他跟前。 叶晓曼所在桌子的次序,远在书生之前,在主厨前行的路线上,来不及等到书生的回答了。 情况紧急,解谜条件语焉不详,真正的正确的答案无从推测。 叶晓曼没有气馁,她紧盯着主厨的一举一动,大脑快速地运转。 嘭! 主厨把一个住户撕成两半,它问了这么多人,没有问到一个想听的答案,更加狂躁了: “你们所有人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嘭!嘭!嘭! 主厨的脚步离叶晓曼的饭桌越来越近。 叶晓曼皱眉,尊重?不放在眼里? 如此浓烈地强调阶级层次的言论,让她想起了尊卑分明的神域。 她有点猜到主厨当年是怎么死的了,可能它的家族给某位皇族做饭时出了纰漏,直接被皇族玩了九族消消乐吧。 往这个角度猜的话,她大概猜到书生拿到的“今日规则”是什么了。 “完了完了,”同桌的人急得碎碎念,“我们是不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其他镖师否决,“刚才好像有不讲话的人被处决了。” “我把死的人说的话记录下来了,是不是有什么禁语不能用?” 只有戚蔻心平气和,她对叶晓曼有着迷之自信。 还没等讨论出个具体方案,主厨带着浓烈的血气,已来到了桌子旁。 它用血淋淋的手指,指着桌上的人,阴森森地问出千篇一律的问题:“好吃吗?” 镖师们被它浓烈的煞气一震,一时间恐惧地瞪大眼,说不出一个字来。 叶晓曼没有时间验证她脑子里的推论是否正确,她当机立断站起来,直接拿生命做证明题。 她先模仿姬文逸,露出上位者既礼贤下士、又带着倨傲的笑容,认真地对着主厨行了一个大礼。 “您主理的饭菜美味无比,我觉得就算是姬氏皇族在此,也会赞不绝口的。” 她为了保障,再把一物放在桌面上。 戚蔻和镖师们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主厨盯着叶晓曼看,怒容飞快地平复下去。 它半晌没哼声,低下头看桌上的姬文逸令牌,认出皇族的徽纹后,它眼底带上了一丝畏惧。 “嗯,你坐下吧。” 主厨略过叶晓曼,走向了下一桌。 镖师们死里逃生,后背发觉时已湿透一片。 戚蔻欣喜地道:“我就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 叶晓曼轻舒一口气,擦擦有点汗湿的刘海。 她高深莫测地顺着戚蔻自我吹捧:“没错,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今日规则应该是: ——尊重为你做饭的人。 猜到规则后,尊重的标准因人而异,难题是如何让对方感到被尊重。 神域出身的人最讲礼仪尊卑。 跟尊敬的人讲话时,至少要从饭桌上站起来,态度端正地回答。 如果能把碗筷摆端正,保持饭碗没有残留饭粒,桌上没有掉饭,能加分。 前面的人会死,很大概率是态度怠慢。 叶晓曼如果不是因为游历过神域,对主厨的别扭心理观察入微,大概也摸不出这么刁钻古怪、却很透着合理的应对方式。 接下来,被主厨提问到的人,有了叶晓曼的示范,顺利通关,再也没有人被杀了。 主厨无法再收割人头,觉得没意思,悻悻然回厨房。 书生的好事被破坏,恶狠狠地瞪着叶晓曼。 叶晓曼好像感受到了他不怀好意的瞪视,从桌子旁起身,趾高气扬地朝他走来,像要直接寻他麻烦似的。 书生外强中干地吞了吞口水。 叶晓曼却在他前几桌停下了,立在月慕山桌前。 任何一位妙龄少年,都无法拒绝聪慧的大姐姐。 她刚解了难题,得瑟之情不加掩饰,插在发髻上的花枝花瓣掉光了,一根树枝树立在脑袋上。 她没有察觉,自以为很潇洒地朝月慕山抛了个媚眼,月慕山看着她头发上的树枝,觉得她很傻……又很可爱。 他身体往椅背上懒懒地一倒,勾起嘴角。 她问:“我和同伴们想参观下山庄,你愿意当我们的导游吗?” 狐妖托着腮看叶晓曼,把对她智力的欣赏隐藏起来:“不愿意。” 没想到月慕山答应了:“嗯。” 叶晓曼高兴地转身,大力挥挥手,镖师们走了过来。 狐妖很诧异,低声问月慕山:“你为什么要答应她?” 月慕山说:“她刚帮了我们所有人。” “那就好,”狐妖心有余悸地抚着心口,“我还以为你喜欢上她了呢。” “你想多了。”月慕山起身,拔下叶晓曼脑袋上的树枝,大踏步走出食堂大门。 狐妖看他身后轻轻晃动的尾巴尖,内心吐槽:可你看起来挺开心的。 山庄很大,真想全部游览要安排两天的行程,月慕山领着叶晓曼去看了主要的景点。 叶晓曼趁此机会,亲自用脚丈量大地,将山庄的大体地图形貌记在脑里。 “北边是山庄工作人员的住所,”月慕山指着远处一座坟山说,坟山布满墓碑,高度比山庄内所有建筑物还要出一个头,山间黑气弥漫,“最好不要靠近。” 月慕山做导游很尽心尽力,还将他作为老住户摸索出来的生存经验,全盘托出。 “这座桥叫‘断魂桥’,水里有淹死鬼找替身,不要经过。想过桥,从旁边的小道走。” “想踏青可以去恶狗林,夕阳下山之前必须离开林子,否则会被林中的恶狗所杀。” “剥皮亭,纳凉的最佳地点,可以俯瞰大半个山庄的风景……” 月慕山介绍到这里,目光往前一看,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第296章 同化 狐妖和镖师们随着月慕山的目光望去,齐齐变了脸色。 只有叶晓曼依旧含笑欣赏月慕山的美色,“风景不错。” “笃!笃!笃!” 剥皮亭亭内有鬼物在剁肉,以石桌为案板,地面叠得高高的具具尸体,正是刚才食堂的受害者。 还好食堂不会给住户们吃人肉,这些新鲜的肉牲,只有庄主和大少爷才能享用。 但平白无故撞见这一幕,也怪让人反胃的。 鬼物们不去后厨,偏偏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作业,无非是为了恶心住户,顺带处于恶意的心理,恐吓用户。 昨晚来找叶晓曼的男鬼在一旁打下手,看到叶晓曼,热情地挥舞着一条断手,“要给你腌一条腊肉吗,我的手艺很好吃的。” 叶晓曼微笑地回答:“不用了哥。” 一群活人沉默地离开亭子。 叶晓曼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回头看看男鬼,昨晚觉得他人挺好的,怎么如此凶残。 好歹生前也做过人吧。 回头想想,好像鬼物变成鬼后,就渐渐地丧失最基本的人性了。 月慕山看出了叶晓曼的疑惑,帮她答惑,“他已经被同化了。” 叶晓曼:“同化?” 月慕山驻足,和叶晓曼一起看着兴奋剁骨头的男鬼。 “你的那位朋友,也许生前是善良的人,连杀鸡也不敢,自从他死在鬼域后,他变成了另一个他。” 叶晓曼心中一凛,“你是说鬼域有无法抗拒的力量,能够将人心的恶,最大程度地催化出来。” 月慕山:“嗯。” 他说:“就算你能一直在鬼界活下去,也会性情扭曲,变成你曾经最讨厌的人。” 叶晓曼:“你?为什么不是‘我们’?” 月慕山:“我的血脉可以抵制鬼气的侵袭。” 叶晓曼:“6,我有一句冒犯的话不知该不该问。” 月慕山:“不该。” 叶晓曼:“如果我将你采阳补阴,你的血脉之气可以帮我抵制鬼气吗?” 月慕山可爱地偏了偏头:“姐姐觉得呢?” 他腰上的苗刀一晃一晃的,叶晓曼自觉用手给嘴巴拉上拉链。 戚蔻站在叶晓曼身旁,听完他们的对话,愁肠百结地叹气:“最终会被同化啊……” 这件事情很惊悚。 看身边最善良的朋友变成杀人狂魔,最忠厚的同行伙伴变成坑蒙拐骗的大恶人,熟悉的父母对儿女挥刀相向,相爱的枕边人在黑暗里露出狞笑…… 难怪说长期呆在鬼域的修士会迷失本性,变得不人不鬼,原来是被鬼气同化了。 就算能够重返人间,也会被曾经的亲朋好友拒之门外。 跟真正死亡没有区别。 人人想到这里,面色惨重。 叶晓曼也沉思了,幻想了一番她性情大变的样子。 她这样的老实人,乐于助人,尊师重道,心向光明,很难想出她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此时的她,尚且不知道她深藏的黑暗,更不知道她将来会做出的巅峰操作,例如当着所有人的面尽情羞辱圣僧嘉应、给嘉应下内个药命令他自己玩自己、不叫出来不让停止…… 并以此引发了一系列不可控的翻车事件。 此时此刻的叶晓曼,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我们老实人一定会管住内心的邪恶的。” 有美人作伴,走路很轻松。 不知不觉来到山庄中风景最迷人的地方。 月慕山没有带他们深入。 他带着人爬上附近的小山坡。 从山坡上望下去,葱绿的树林之中夹着两个宅院,建筑很气派,一大一小,一东一西,遥遥相对,两者之间的距离走路至少要半个小时。 小一点的宅院,四周有很强的禁制威势,似乎里面封禁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月慕山指着比较大的宅子,“东边是庄主的住所。” “大少爷住在西边。” 叶晓曼对山庄的缔造者很感兴趣:“有庄主的情报吗?” 月慕山摇头,“庄主是元婴鬼修,似乎正面临修行瓶颈,深居简出,长年闭关。除了管家可以见到他,平时很少出现在住户的面前。” 叶晓曼:“庄主有什么弱点吗?” 月慕山:“不知。” 叶晓曼:“大少爷呢?” 月慕山:“一无所知。” 叶晓曼多留意了西边的住宅,“看来大少爷是整个山庄最凶的人,因为被派去服务他的住户全死了,所以他的信息没有传出来一点。” 狐妖蹲在一旁的地上,颓然地抱着他的大尾巴,“管家每过一两天就会抽签,我们迟早会被抽中的。” 月慕山告诉叶晓曼他观察到的不合理之处,“庄主和大少爷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他们虽然是父子,但从来不见面。” 叶晓曼问:“你来山庄几天了?” 月慕山不明白她为何发此疑问:“今天第八天。” 叶晓曼笑着摸了摸他的猫耳,“你很聪明。” 山庄每天以杀死100人以上的速度在减员,月慕山能活到现在,身上没有萦绕着黑气,说明没有害过人,纯靠脑子过关,是很有本事的。 月慕山感到他兽耳被一只柔软的手压下,还毫不客气地揉了揉他的头顶。 他因为身份的关系,不曾有人敢把他当作下位者对待,更别说这么亲昵地……揉他耳朵。 他的心里涌出陌生的别扭感,既喜欢有人不顾忌他的身份平等交谈,又很恼怒被当作晚辈对待,他发怒也不是,淡然接受也不应该,忘了该如何反应。 “啊你!”狐妖像被踩了尾巴般,受辱地跳了起来,“少……啊慕的耳朵岂是你能动的。” 戚蔻也偷摸戳了戳狐妖耳朵上的聪明毛,“好可爱。” “小狐狸的手感真好。”镖师们也上手了,谁不喜欢毛绒绒呢。 “住手!住手啊!再摸本少爷杀了你们!” “哎呦,生气的时候尾巴上的毛真的会炸开呢。” 叶晓曼在草地上铺开一张餐布,拿出奶茶、西瓜樱桃等食物,镖师们添了一些糕点,凑出了一顿午餐。 全是些瓜果素食,短时间内不想再看到肉了。 狐妖变成小狐兽形,蜷在草地上,享受镖师们的投喂,“剥一颗葡萄。” 第297章 乐于助人 叶晓曼拿出香辣小鱼干,在月慕山面前晃了晃,逗他,“阿慕,吃吗。变成猫,我喂你。” 月慕山斜叼草茎,枕着手臂,躺在草地上看天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打算要给叶晓曼点教训。 他从地上坐起来,柔软的发顶沾了几根草,脸逼近叶晓曼,少年花瓣般的嘴唇扯开,慵懒地: “……喵。” 叶晓曼被迷得发出痴汉的笑声,忙不迭把小鱼干送到他唇边。 少年粉红的舌尖一卷,叼走了鱼干。 喉结滑动,吞咽下去。 叶晓曼本幻想少年的舌尖会不会跟猫舌一样带着倒刺,是粗糙的,少年却极有分寸感,只吃小鱼干,并不碰到她的指尖。 如此若离若即的感觉,更勾人了。 若论把人心撩拨得七上八下的,他倒是有做海王的天赋。 先天钓系的水准,有嘉应的几分功力。 叶晓曼的小鱼干喂了一个又一个,少年的便宜她一点没占到。 萧楚竞如果在现场,看到得气死。 小狗努力地舔,得到的好处寥寥。 小猫咪只要高傲地抬抬爪子,就能享受到人类主子的无限尊宠。 这是种族天赋,羡慕不来的。 “哼哼,在野餐啊,挺会享受的嘛。” 几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煞风景地从旁加入,打破了美好的气氛。 山庄的三个下人路过此地,围了上来。 它们整天无所事事地在山庄里闲逛,招惹住户对话。 今天又收割了几条人命,它们忘乎所以了,看到叶晓曼几人,想把他们也害了。 其中一个,是第一天给叶晓曼带路的下人,它在叶晓曼这里吃了闭门羹,怀恨在心,今天也在故意针对她。 它盯着叶晓曼的眼睛,故意笑嘻嘻地打翻奶茶壶,掀起餐巾,把上面的食物全弄翻在地。 现场欢快交谈的声音停歇了,镖师们僵硬地坐着,狐妖紧张地头埋进毛绒尾巴里,月慕山也冷下了脸。 叶晓曼看着被毁坏得不能吃的食物,她是个勤俭节约的人,哪里受得了。 她从地上捡了根树枝,走到一旁的树荫下,这里有泥土地,可以写字,她真诚地写道:【你们能赔钱吗?】 下人们被她逗笑了,环绕着她群魔乱舞,手舞足蹈地对她咆哮:“敢跟我们要钱,你是不是傻?” “嘻嘻嘻,你想赔偿你大声说出来嘛,我不识字。” 叶晓曼遗憾,不赔钱,那就只能拿命抵了。 她作为老实人,本来是不想拿别人太多东西的。 她继续在泥土地上写:【我们借一步说话。】 下人们欺压住户惯了,一个个横行霸道的,没把叶晓曼放在眼里。 “说话呀,行啊。” 它们抢过她的树枝扔了。 “待会还敢写写写,老子弄死你!” 叶晓曼带着三个下人,走进旁边的小树林。 戚蔻不放心,想跟过来,叶晓曼打个手势,让他们原地等她。 小树林遮天蔽日,气氛更显隐身。 暗处还有不少鬼魅在哭哭笑笑,看到叶晓曼一个活人走进来,兴奋地朝她靠近。 三个下人怪笑着,缩小着包围圈,把叶晓曼围在中间。 叶晓曼不慌不忙地拿出无名剑,无名剑她提前涂上了幽昙跋罗花的汁水,她正好趁此机会,试试效力。 山庄的规矩没有明确规定不能攻击工作人员,只是正常住户为了防止被记恨上,都不会这么做,如此一来,反而助长了工作人员嚣张的气焰。 “说!你叫我们过来干什么!” “说话!快跟我们说话啊!” “我数到三,你再不开口,我就把所有的下人都喊过来,折腾死你!” 下人不停地催促着。 叶晓曼的耳朵快被炸聋了,她用剑尖在地上写:【你们好吵哦。】 下人们在她眼前吐出长长的舌头,对着她做鬼脸,“我们都是长舌鬼,不说话没办法的呀。” “嘻嘻,只要你就能想出办法帮助我们沉默,我们就闭嘴。” “请你帮帮我们吧~” 叶晓曼听完,同情地点了点头。 它们既然提出了求助,估计也是受规则迫害,不得不整天喋喋不休。 她秉持着老实人热心助人的原则,从地上捡了片落叶裹住手,抓住面前那个下人的长舌头,手起剑落,帮它把舌头割了。 把舌头剪了就不用说话了哦。 叶晓曼把断舌扔到地上,鲜红的舌头像条渴水的虾在地上跳跃。 下人们恶意的吵闹,顿时安静了下来。 唯有被割去舌头的下人痛苦地哇哇大叫,嘴里黑血冒出来。 叫不了几声,它就化为一缕黑烟消失,地上只剩下一摊麻布衣服,记录它来过世上的痕迹。 剩下的两个下人恐惧地看叶晓曼,她竟在瞬间把他们的同侪打得魂飞魄散。 她的力量明明那么弱小,怎么做到的?! 叶晓曼满意地摸摸剑面。 幽昙跋罗花果然是鬼界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不需要灵气催动,直接物理攻击,鬼王来了直接捆,厉鬼碰到直接超度,鬼主见到了都要竖立大拇指连声说好。 叶晓曼满脸笑容,举着剑,一步步地靠近剩下的两个下人。 她遵守山庄规则,无论何时保持幸福笑容,落在下人眼里,却是扭曲的变肽。 两个厉鬼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昨天欺负过叶晓曼的那只抖得最厉害。 它专挑看起来最老实的人欺负,哪知叶晓曼这么凶残。 它们色厉内荏地指着叶晓曼吼:“你别过来!” “我跟你说,虽然我们不可以先攻击住户,但是我们如果受到了攻击,是可以反击的!” 叶晓曼听完很伤心,她只是热心肠,为什么会遭受误解。 没关系,她会用行动证明自己。 其中一个下人忍无可忍地伸手扒拉开离得太近的剑尖。 它碰到花液,下一秒也魂飞魄散了。 最后只剩下欺负过叶晓曼的那一只。 它噗通一声跪下来,“对不起,我给您赔钱!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放过我吧。” 叶晓曼停住了脚步。 下人从怀里哗啦啦掏出一大堆丹药法宝,全是它害死住户后,从尸体上搜刮的战利品。 叶晓曼笑纳了。 第298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下人看到叶晓曼收下它的贿赂,松了一口气,料想叶晓曼是放过它了。 它悄悄地往后挪,打算逃跑。 下一秒,它眼前剑光一亮,它的舌头也被割下来了。 它来不及惨叫就湮灭了。 叶晓曼看着它留在地上的衣服,严肃地声明:“我们名门正派的弟子,一言九鼎,说会帮你解决说话的问题,就一定会做到。” “从此以后,你可以永远沉默了。” 她说完,踢了踢三堆衣服。 “你们真是的,我忙碌了半天,居然一句感谢也不说。” 她抬头看看四周,躲在暗处的鬼魅们吓得一哄而散。 她把剑收起来,走出小树林。 无名剑被召唤出来后,终于等到叶晓曼大开杀戒,享受地把剑刃上的血吸收了。 戚蔻等人焦急地等在外头,看到叶晓曼走出小树林,戚蔻看到她身上的白光透出几缕黑气,知道她的力量又增强了。 戚蔻震惊:“您把它们……” “嗯,”叶晓曼惋惜地说,“它们在小树林摔了个跤,不小心摔死了。” 戚蔻对叶晓曼的崇拜已经达到了无脑吹的地步:“死得好,它们就是太嚣张,被天收的。” 镖师们表情一凛,狐妖差点要骂脏话,叶晓曼肯定把下人们杀了,她的胆子也太大了。 他畏惧地扯扯月慕山的衣袖,小声说:“少主,这女人心狠手辣,我们离她远点,别叫她连累了。” 叶晓曼再次把桌布铺好,给月慕山递了一壶花茶,“喝吗。” 月慕山摇头。 狐妖不敢再在叶晓曼面前放肆,麻利地接过,倒了两杯,一杯给自己,另一杯塞到月慕山手里。 怎么敢拒绝,就怕叶晓曼把他们也做掉了。 这一天,愉快地结束了。 叶晓曼大摇大摆走回住所的时候,平时爱骚扰人的鬼都离她远远的。 三两成群,站在她身后对她指指点点。 认真听,还能听到它们对她畏惧的评论: “长舌鬼三个人,就是她杀的。” “在现场的溺鬼说,她的剑是龙虎山天师加持过的,贴了百八十道诛邪符,可怕得很……” 叶晓曼猛地回头,那些鬼吓得尖叫不停,四处逃窜。 她笑着试一试功力,她的小树林事迹在厉鬼之中传开后,莫名收割了一波山庄工作人员的敬畏值,力量比起昨天涨了几倍。 叶晓曼回到住的地方,照旧给上线送井水。 上线依旧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她不将他叫醒,他能睡到天老地荒。 她莫名有种老板瘫痪在床、忠心下属不离不弃的即视感。 上线喝水的时候,察觉到了叶晓曼身上萦绕着的“力量”。 “混得不错。”他躺回去,“什么时候想出去了,找我。求我一次,累计一次任务。” 叶晓曼拒绝:“我能搞定。” “规则之地不会允许住户快速变强的,地主很忌惮被住户取而代之。”上线愉快地闭上眼睛。 “他们很快会找你麻烦的。” “我等你来求我。” 上线的乌鸦嘴很灵。 当晚,子时一过,管家就出现在叶晓曼的屋外。 一群下人跟在管家身后,恐惧地控诉。 “您一定要把她处理掉。” “再放任她强大下去,我们迟早会没命的。” “她说以后见鬼就捅,连管家大人也不放过呢。” 管家问:“连我也不放过,她真说了?” 众下人连连点头。 管家冷笑:“我掌管山庄200年,第一次有人敢跳起来打脸,我现在就把她的骨头拆开,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硬。” 它一脚踢开叶晓曼的房门,走了进去。 下人们眼睁睁地看着管家走进黑暗中,大门合上。 叶晓曼睡得正香甜,忽然一双手抽走她的被子,粗鲁地晃动她的肩膀。 “起来,我有话问你!” 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她被打扰了清梦,起床气很大,口气自然也不好,“什么事?” 管家逼问:“你今天杀死了我三名手下,你怎么做到的?” 叶晓曼:“你真想知道?” 管家狞笑:“你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叶晓曼打着盹,抬抬手指,挂在床头的无名剑跟她心神合一,受到她的召唤,立刻出鞘,扎在管家的后背上。 管家,卒。 剑归鞘。 叶晓曼倒回床上,继续呼呼大睡。 当阳光再次照上眼帘,叶晓曼才自然醒来。 下床的时候踢到一堆衣服,谁把衣服乱扔她屋里,真没素质。 嫌弃地扔进垃圾桶。 她伸了个懒腰,开始在欢喜山庄的第三天生活。 昨晚半夜好像有人来找过她,是谁呢忘记了,也许是个梦吧。 一张纸条从半空飘落下来,叶晓曼接住,看到上面写了一行字:红桃可口,绿李忌口。 她刚看完,纸条自动燃烧殆尽。 原来这就是每天的新规矩。 今天的幸运用户是她。 “今天的新规则,红色的桃子可以食用,绿色的李子不可以吃。” 叶晓曼不学书生收割人命那套,她在喝井水的时候,趁着人员到齐,把今日规矩说了。 不知为何,今天大家对待她的态度更敬畏了。 戚蔻递给叶晓曼一勺井水,“大家说您杀了管家?” 叶晓曼一口否认了。 “啊?我没那么厉害。管家的强大仅次于庄主,伸伸指头就能把我摁死,我哪打得过。” 戚蔻若有所思地点头,叶晓曼杀人后不承认一定有她的理由,说不定正在布局出人意料的计划,她看不懂,纯属是因为高人的手段不是凡夫俗子能够轻易领会的。 她只要跟随就行。 其他的住户听到,心情复杂。 叶晓曼看着是个老实少女,没想到是狠角色,杀伐果断,凶狠毒辣,杀人后不仅不承认,还要正话反说,阴阳死者技不如人。 管家和三个下人只是对她说话大声点,就被她杀掉,以后一定要对她客客气气的。 “大伙记住了,红桃可口,绿李忌口。” 叶晓曼临走前,热心地重复一遍规则。 “谢谢!” “您慢走。” 所有住户以有生以来最灿烂的笑容,点头哈腰,恭送叶晓曼离去。 没有人因为得到答案而开心,反而陷入了纠结。 有书生作恶的示范在前,叶晓曼可能会将规则内容篡改成错误的答案告诉别人。 叶晓曼的所作所为,表明她貌似老实,实则手段酷烈。 要不要信她呢。 第299章 大少爷很需要你们 书生喝完井水,把水瓢扔回木桶,伸出手臂拦住叶晓曼。 “你能保证你没有撒谎吗?” 叶晓曼目光澄澈地强调:“我是好人,请你相信我。” 书生冷笑,叶晓曼表现得越忠良,他更加笃定,她在撒谎。 他最了解她这种人。 以无害的外表骗过所有人,再残忍地实施骗局。 正好,他是她的同类。 她别想骗过他。 如果想再谨慎一点,就跟在叶晓曼身后,看她如何应对。 书生打定主意,他正要跟着叶晓曼走,一群下人把他拦住了。 下人们等叶晓曼走远了,才敢登场。 它们在叶晓曼面前唯唯诺诺,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到其他住户身上。 尤其是住户中力量涨得最快的,像书生,庄主授意过了,要特别针对。 下人们拿出一袋水果,勒令书生选择。 “今个儿爷们心情好,请你吃东西,挑一个!” 书生摇着折扇,胸有成竹。 既然叶晓曼说红桃无毒,绿李有毒,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自信地拿出了一颗绿色的李子。 下人们:“吃!” 书生看到下人们脸色骤变,更加自信他的选择,他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 排队喝井水的住户们不住地回头,观察书生的情况。 书生喝了一口,没事。 他大笑,叶晓曼果然是个骗子。 他把剩下的半颗李子扔进嘴巴,嚼了嚼,恶狠狠地吐出果核,“想阴我,没门!” 那些本来选择相信叶晓曼的住户,心有余悸,好险差点被骗了。 书生又从下人的袋子里捻了几颗李子,轻蔑地笑着,边走边抛着玩。 他走了一步,两步…… 停了下来。 脸上有恐惧的神色。 无数李树的枝叶像钢针,从他的头顶、眼睛、嘴巴、皮肤,破体而出。 书生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他悔之晚矣。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身肉穿皮烂,活生生被李树吸成人干。 在场住户大吃一惊。 得罪过叶晓曼的人,又挂了一个。 她接下来是不是要针对庄主了? 叶晓曼今天照旧去食堂蹭饭。 她独自站在食堂门口等啊等,终于等到月慕山姗姗来迟。 眼疾手快抢到了他身旁的位置。 今天吃牛腩汤面。 小二上菜后,叶晓曼看也没看夹起几块肉,放到月慕山的碗里,反正她不太爱吃牛杂,刚好借花献佛,刷点好感分。 月慕山看到叶晓曼给他送了什么,神色淡了,狐妖又怒又怕。 狐妖今天听了很多叶晓曼的传闻,什么把管家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涮火锅,什么提剑冲进员工宿舍一顿乱砍,谁谁多看了她一眼被她拖进假山后暴打。 他附耳,颤抖地告诉月慕山:“你不愿给她睡,她故意报复你的。” 叶晓曼看月慕山表情不快,这才发现她夹了一根手指头给他。 她拿筷子把面翻了翻,从碗底翻出来好多手指,月慕山的碗里有脚趾,狐妖的面里有眼珠。 原来今天吃的是山庄特色菜肴。 主厨得意地出来巡视。 它没有规则辅助它收割人命了,但它可以恶心死人,满足内心的恶趣味。 叶晓曼招手:“大厨,你过来一下。” 她用汤匙敲着桌面,抗议:“你能不能重新给我们做一份阳间的食物?” 主厨听完愤怒了。 这对它来说,就像客人上川菜馆要求厨师炒菜不放辣,是一种侮辱。 但它还是乖巧地返回后厨,给所有人重新做饭。 叶晓曼已经宰了管家,它怕被她打。 它气得一边洗菜一边哭,憋屈啊。 厨师在做饭的时候,新任管家闯进了食堂。 旧管家死后,工作人员之中能力最强的,自动升级为新管家。 它阴霾地盯紧叶晓曼。 今天必须了断她。 它浑浊的眼珠转向叶晓曼身边的月慕山。 叶晓曼是月慕山引进来的,说不定是他故意埋伏进来的帮手,他也一起杀。 新管家继承了死去管家的规则之力,所有人低着头,不敢看它。 新管家阴森森地说:“大少爷那边又缺人手了,今天还是要抽取两名新人。” “开始抽签。” 新管家说完,叶晓曼又恍惚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摇签筒。 签筒停止,叶晓曼的手上多了一根签条。 狐妖惊呼,她去看月慕山,月慕山也中签了。 “你们两个,现在就去服侍大少爷。” 新管家鬼魅地出现在叶晓曼的身旁。 工作人员不得无故伤害住户,因为庄主认为,人在经历努力求生仍旧绝望而死,产生的怨念更强大。 它暗箱操作,强行针对住户,不得不承受规则的反噬,从前管家继承的力量,散去一大半,说话的语调虚弱了很多。 叶晓曼和月慕山受它命令,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狐妖、以戚蔻为首的镖师们,束手无策地看着他们走向死亡,十分焦灼。 其他住户们的心理活动却十分诡异:曼姐还没吃上饭,管家你就阴她,嫌命长啦? 下人们不敢靠近叶晓曼, 引路的任务击鼓传花,甩锅给其他弱小的鬼魂,最后推到一个倒霉鬼的头上。 叶晓曼一看,巧了,正好是她的老熟人,鬼姐。 鬼姐不吓人的时候,是用脚正常走路的。 她用了叶晓曼送的生肌丹,脸上的肉恢复了七七八八,长发飘飘,白袍翩翩,看起来像个正常鬼了。 因此山庄里的鬼把叶晓曼传得凶神恶煞,她依旧坚信叶晓曼是好女孩。 活也是她主动揽下的。 “你们先别跟我说话。” 鬼姐在叶晓曼要开口的时候打断叶晓曼,她从腰间拿下下人的腰牌,收了起来,笼罩在她身上的规则之力消失了。 “托你的福,我升职了。” 她跟叶晓曼解释:“我带上腰牌,就成为山庄规则的一部分,你跟我说话,就违反了‘不得跟下人说话’的规则,会被制裁。” “我已经收起来,你们可以跟我正常讲话了。” 叶晓曼没想到工作人员内部的规则,还有这么奇妙的设定。 如果她能掌握敌我双方的规则,是否能找到漏洞破局? “那岂不是我带上你的腰牌,我也成了下人?” 鬼姐说:“庄主早想到这个漏洞了,住户戴我们的腰牌,不能超过三息,三息过后就会死。” “以后哪个下人哄骗你给你腰牌,千万别接。” 第300章 养猫不费钱 “泡椒爪,要吗?” 鬼姐递给叶晓曼和月慕山一只人手,被拒绝后,她啃着泡椒手,把两人带去大少爷的住所。 叶晓曼抽中了送命的差事,她没有自我放弃,跟鬼姐打探大少爷的信息,“大少爷是个什么的人……额,鬼?” 鬼姐没有亲眼见过大少爷,她想了想,“大少爷是一个怪物,被管家派去服侍他的住户和下人,都会死。” “哦对了,我无意间听管家对管事们说过,千万不要让大少爷拿下他蒙脸的布。” 叶晓曼问:“大少爷的真容有什么玄机吗?” 鬼姐说:“不知道呢,好像大少爷露出真面目后,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 叶晓曼想起从月慕山听来的情报,“庄主为什么从不跟大少爷见面呢?” 鬼姐也没有头绪:“可能是嫌弃生了个怪物儿子吧。” 月慕山生在一个美满的家庭,立刻产生了一个疑问:“庄主夫人呢?” 鬼姐挠挠头:“我们没有庄主夫人的呀。” 月慕山追问:“没有庄主夫人,哪来的大少爷?” “可能刚生完少爷就死了吧,”鬼姐从未考究过这个看似理所当然的问题,“反正山庄从建立的时候,当家作主的,只有庄主和大少爷。” 叶晓曼摸着下巴思考:“大少爷的身世,好像既合理又透着诡异。” 情报有限,她没有什么头绪。 “等见到大少爷,再仔细观察吧。” 鬼姐把他们带到大少爷的宅院。 上次距离远没看清,这次走近看,才发现白色四面墙刻满了沉黑的符咒。 叶晓曼不知道咒文写了些什么,只觉得很不详,符箓的笔画像在游动,变成一张张咆哮的厉鬼的脸,不敢久看。 一层层的禁制将院子牢牢地锁住。 叶晓曼说:“庄主看来很防备着大少爷跑出来。” 鬼姐安慰她:“你就算死在大少爷手上,只要魂魄别被吃了,还能继续留在山庄做厉鬼,姐带你混。” 月慕山看似对阵法有些研究,他走到墙壁下,隔着禁制,认真研究墙上的符文。 叶晓曼问他:“有眉目吗?” 月慕山回答:“是针对恶鬼的囚阵。” 叶晓曼:“有趣,一只恶鬼用穷凶极恶的法阵囚禁另一只恶鬼。说是父子,更像是仇人。” 鬼姐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取出下人的腰牌挂到腰上,禁制识别到规则之力,打开一条口子。 鬼姐推开院门,看着叶晓曼和月慕山走进去,她的任务完成了。 她不敢进院子,同情地向叶晓曼挥挥手,逃也似地离开了。 月慕山和叶晓曼往里边走。 洒扫的鬼仆看到他们,像看到将死的人牲,又因为死了太多人了,表情一派麻木。 一个像是管事的鬼走过来,它很忌惮叶晓曼,远远地站在游廊下,“你们跟我过来。” 于是跟在管事身后走。 沿途,亭台楼阁在普通人家之中算豪华的,叶晓曼见过世间了,觉得稀疏平常。 她看身边的小猫妖。 原以为月慕山会害怕,他面色如常,转眸与她对视,不愠不疾的少年音:“姐姐又看我看得出神了。” 叶晓曼问:“你不怕?” “怕也没用,”月慕山反问,“姐姐会保护我的,对吧?” “姐姐我啊,自身难保,”叶晓曼假装为难,“反正弟弟也不让摸。” 少年脸皮薄,听到叶晓曼又开始调戏人了,便又不理她,大长腿走快一步,走到她跟前去。 叶晓曼笑眯眯地踩着他的影子走:“你怎么沦落到鬼界的?” “父母将我扔过来的。” 叶晓曼联想到很多遗弃猫猫的惨剧,“他们抛弃你了?” 这么漂亮的猫,怎么舍得的,就算靠脸赘去别人家,也能得好多赘金呢。 “他们寿元将近,无法再给我提供更好的庇护了,想把我赶出家门自立。” 叶晓曼同情,顺便打上如意算盘,猫少年没有穿金戴玉,衣着算是朴素,细细端详之,像出身普通家庭的猫,养起来不费钱。 样貌身材比小倌馆的花魁还优质,点花魁一晚的钱,能抵他一年的猫粮,若是把他拐回家,四舍五入等于夜夜笙歌还不用花钱。 “你以后没地方去了,就来找我,我有一口吃的绝亏不了你,”叶晓曼热心地邀请,“对了,你父母的寿元剩多少?” “也就一千两百年吧。” “……打扰了。” 不知道能不能活到120岁的叶晓曼立刻闭嘴。 她跟月慕山谈点实际的,“你的修为多高?” 月慕山:“……炼气期。” 叶晓曼不知是不是眼花,月慕山的尾巴似乎僵硬了一瞬。 她秒懂。 修士的修为,就像男生的身高,含糊回答“我不太高”的,按160算,闪烁其词说“170左右的”,按165以下算,真正有高度的男人,会很自信地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数,例如“186.29”。 她现在被问及修为,会骄傲地回答,炼气八层。 月慕山么,合理怀疑炼期五层以下。 哦对了,他现在一层功力也无。 她如果半夜翻去他房间,利用蛮力将他瑟瑟了,他也无力反抗的吧…… 打住叶晓曼你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为什么会浮现这个邪恶的想法,莫非已经开始被鬼气同化了? 叶晓曼神情微变,甩甩头,更换秘音询问:【门口的囚鬼阵,你有把握破解吗?】 月慕山:【有。】 还好不是百无一用。 月慕山:【姐姐想到脱身之计了?】 叶晓曼:【没呢。见到大少爷后,我们见机行事。】 管事将他们领到最里面的一进院子,推开正中的大房。 领进门的时候,它再三吩咐:“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谨言慎行,别惹大少爷生气,结果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打开的房门冲出来。 叶晓曼封住五感,不然会被熏得想吐。 管事的腿肚子直打抖,和外头的下人一样,非常地恐惧大少爷。 他率先走进门,“跟上。” 月慕山很有担当,在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挡在叶晓曼面前,跨进门槛。 叶晓曼跟在月慕山的身后进了门。 第301章 大少爷的秘密 少年颈背纤细,不像成年男人那么宽厚,却由于从容不迫的气度,依旧让人感到很有安全感。 叶晓曼很好奇大少爷,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看。 如果让叶晓曼形容大少爷生活的环境,她会说是养猪场,或者是某一种低智野兽的巢穴。 房间内废墟一般,墙壁和天花板有喷溅式的红斑块,鲜红叠着暗黑,长年累月不知积累了多少受害者的痕迹。 遍地是新鲜的尸骸,角落堆叠白骨。 一个……叶晓曼觉得应该用“一坨”来形容比较合适,一坨黑雾拼成的东西,下面飘忽的黑烟,上方是淤泥般的实体,占据了大半个房间,个头高得几乎抵到屋顶。 形状不像人形,像是用尸体横七竖八胡乱拼成的怪异东西,一种无法名状的怪物。 这坨巨大的怪物背对着他们,两只手从面前的大脸盆里,贪婪地抓取血淋淋的生肉吃,吧唧着嘴,吃得嘎吱有声。 管事两手叠在肚子上,在至少三米高的大少爷的身影下,衬托得它像侏儒。 它恭敬地汇报:“大少爷,小的给您带新奴仆来了。” 它朝叶晓曼和月慕山摆手:“快来见过大少爷。” 俺的亲娘,知道大少爷长得怪,没想到这么吓人呐。 对颜控非常不友好。 叶晓曼乖巧地走上前去。 谁也没想到,大少爷忽然回头了。 鬼姐的情报说,千万不要让大少爷拿下遮脸布。 今天的大少爷不按常理出牌,它根本没带遮脸布。 于是叶晓曼直面,直观地,看到了一张能让人做噩梦的脸。 一张漆黑的大饼脸,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数十只血红的眼睛,最下方安着一张血盆大口。 或横或竖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带来了一股强烈的怨气,人无法自控地被唤起了天生的恐惧,像被生平最可怕的事物注视,不由得心胆俱裂,第一反应就是大声尖叫。 叶晓曼猛不防被这怪物注视,很是考验她的心脏承受能力。 尤其它还把脸凑到她面前,用跟外表南辕北辙的稚嫩童声说:“我喜欢你的味道。” 叶晓曼一声“什么鬼”差点喊出来,月慕山的毛绒大尾巴立刻就炸毛了。 叶晓曼立刻把月慕山的大尾巴抓过来,抱在怀里,顺了顺毛。 白色猫尾的毛跟蒲公英似的,手感柔软顺滑。 月慕山的命脉忽然被女人抓在手里,愣住了,更强烈的羞怒感,迅速取代了惊吓的情绪。 她知道摸妖族的尾巴,是代表着请求交遘的意思吗? 他的身躯软了半边,一时忘记了对大少爷的真容做出反应,立刻把尾巴从叶晓曼的手里抽回来。 管事就没那么幸运了,它不由地大喊出声。 “吵死了!”大少爷的声音换成了青年男人的嗓音,它大概对高分贝的声音很敏感,立刻把管事捏起来,扔进巨口中。 “嘎吱嘎吱。” 月慕山拉着叶晓曼的手臂,迅速退到一边,躲过了大少爷口中流下的血雨。 “你们是新来的吗?”小女孩的声音问。 叶晓曼情绪稳定地回答:“是的,庄主派我们来照顾您。” “老朽要喝水!”一道苍老的男人的声音喊。 月慕山走到一旁,从还没倒塌的桌子,拿起水壶,倒了一杯可疑的红色液体。 大少爷抢过去,咕噜地喝掉了。 叶晓曼垂手侍立在一旁,大少爷的眼珠子盯着她看,喝完水,血盆大口又张开了,这次是一个少女在说话,“我不要喝这个,我要喝豆汁!” 少女吩咐完,另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出,“豆汁难喝,我才不喝,酒,我要喝酒!” 叶晓曼像哄小孩子一样,很有耐心:“豆汁和酒都给您送上来,您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月慕山自觉地走出去,让外头的人送大少爷指定的饮料过来。 他听到背后一道幼稚的童音问叶晓曼:“大姐姐,你觉得我难看吗?” 叶晓曼柔声回答:“傻孩子,以后别问这么蠢的问题,难看这个词根本概括不了你的内涵。” 他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出叶晓曼说这句话时的神态,用纯良的外表扮猪吃老虎,杏眼瞪大带着真诚,眼底的笑意却泄出狡黠。 他被她引出了笑意。 有她在,好像再可怕的怪物,也会变得好玩。 月慕山带着饮品回来,叶晓曼已经找到张椅子坐下了,嗑着瓜子和大少爷聊家常。 大少爷在叶晓曼身上闻了闻,再次重复:“我喜欢你的气味。” 叶晓曼顺着它说:“什么味的?” 大少爷说:“死了很久很久的味道。” 叶晓曼心想,她身边死得最久的人是上线,大少爷说的莫非是千年古墓的死气? 她拿出水囊,她最近常用它给上线装井水喝,上线会经常触碰,带了大量他的气息。 “是这个味道吗?” 大少爷夺过去,闻了闻,陶醉地用脸蹭:“好闻。” 她大方地:“送你了。” 大少爷把水囊塞进嘴里,“喜欢,好喜欢吃。” 叶晓曼毫不犹豫卖了上线,“你听话,我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叶晓曼身旁给月慕山留了一张椅子,月慕山坐下。 他听到叶晓曼跟大少爷套庄主的情报了,“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少爷对叶晓曼很满意,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害怕它,还会陪它聊天,它不停地抓着血肉吃,像饥饿得一刻也停不下来。 房间里,幼童老人、少男少女、中年男女的声音此起彼伏,上百道不同的声音争先恐后回答叶晓曼的问题。 “我爹是个樵夫,他早出晚归,砍到柴,就背到镇上去卖,他对我可好啦,换到钱就给我买包子吃……” “……我阿大行侠仗义,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 “家父的名声,说出来吓死你,他曾是名闻天下的儒生,以文入道,结成极品金丹……” “俺爹是个庄稼汉,闹饥荒的时候把我卖了,我恨他一辈子……” “……修士……” “……渔民……” “……丝绸铺里算账的……” 答案五花八门,没有一个爹的身份是一样的。 叶晓曼越听越心惊,她大概弄清楚大少爷是个什么东西了。 第302章 姐姐,全听你的 叶晓曼飞快地看了月慕山一眼,月慕山的眼底也带了抹沉思,显然和她想到同一个方向去了。 大少爷不是一个“人”,它是很多个“人”的合集。 至于它的真身嘛…… 叶晓曼直接问大少爷:“你叫什么名字?” 大少爷被问住了。 它停住饥饿进食的动作,叶晓曼的提问像一道灵光切进它混沌的头脑,它记得它有无数个名字,但有一个男人告诉它了,那些都不是它的真名,它只有一个名字,那位男人赐予它的名字—— 大少爷痛苦地抱着脑袋:“我、我是人……” 叶晓曼无情地拆穿它,她一字一句地告知他:“你不是人,你,是一样物品。” “我不是物品!我是人!”大少爷剧烈地否认,但它的形体渐渐不受控制地变形,黑泥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撕开,又重新组合,拼成了一副巨大的旗帜。 旗杆立地,玄黑旗帜顶到屋顶,旗布表面像煮沸的黑水,无数冤魂像虬结的树枝盘结,它们想冲出旗帜,却已成为万鬼图的一部分,魂魄线,怨气为布,牢牢地绣在旗面上。 果然是万魂幡! 叶晓曼吃惊地张开嘴,仰头看着旗帜。 俗话说得好:修仙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 万魂幡,是鬼域的特色法宝。 炼制方式血腥,效力强大。 相当于剑修的剑,丹修的高阶丹炉,鬼修手头没一面像样的魂幡,在鬼域没脸大声说话。 鬼修们为了收集生魂炼幡,无所不用其极谋害人命,历来深为正道抵制。 大少爷就是一面万魂幡。 从大少爷身上拥有无数牺牲者的人格,很容易推断,这是一件炼化失败的法器。 叶晓曼猜想,庄主杀了很多人,才炼制了这件法宝,但他在炼化的过程中某个步骤出了纰漏,无法操纵魂幡里的怨魂,养蛊的被蛊虫反噬,受了很重的伤,无法控制法宝。 他不得不占了块凶地安置万魂幡,于是他建立了欢喜山庄,把万魂幡暂时封印起来,同时他经营山庄旅馆,一边养伤,一边残害更多的人培植凶地来镇压万魂幡。 等着积攒到实力,再重炼魂幡。 前面月慕山和鬼姐说庄主跟大少爷平时不见面,感情不好,真相是庄主暂时不敢见他的法宝。 万魂幡里的怨魂全是被庄主所杀,怕是见庄主一面就揍他一次。 叶晓曼摸清楚欢喜山庄规则的背后,脑袋转得飞速,很快就有了走出这里的计划。 进欢喜山庄后被拿捏小命的紧张感,消失了。 她围绕着万魂幡走了一圈,幡面的怨魂们睁着血红的眼睛,眼珠子随着她移动。 她笑问月慕山:“我考考你。” “欢喜山庄的规则规定了,没有人能伤害庄主,也没有人能伤害大少爷,庄主和大少爷都是无敌的存在,武力上没人打得过他们。” “提问:我们如何打赢庄主跟大少爷,活着离开山庄?” 月慕山看着叶晓曼轻松的笑颜,忽然觉得她有点像他幼年期兽型时,那一块磨牙的玩具。 磨牙棒雕刻成人形,妖族没有化形前,残留着兽的暴虐,月慕山用爪子抓着磨牙棒,用兽牙在表面留下深深的牙印,享受把玩具一点点撕烂的快乐。 他的兽牙又有点痒了,涌起冲动,想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啃痕。 玩具被撕烂时会发出哭泣般的响声,比玩具更柔软的她会哭吗。 他禁不住用舌尖润了润唇。 他薄樱的唇色粉得刚刚好,湿润了以后,像很软很好吃的果冻,似乎一触即化。 他其实已经想到了答案,却出于连自身也不明白的奇怪心理,佯装天真浪漫。 蓬松大尾巴的尾巴尖急促地摆了摆,他扶着腰间的苗刀,收敛了兽类的尖牙,少年音越发甜腻,懵懂地说:“姐姐,我想不到法子。” 叶晓曼只想着脱身,没有意识到月慕山眼神的变化,依旧把他当作可爱的小猫妖。 她得意地叉着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一个耳熟能详的成语故事,卖武器的人吹嘘,我的矛可以戳破世间所有盾牌,说完,又拿起他的盾牌推销,我的盾,可以抵挡世间所有武器。 这时吃瓜路人问了一句,那用你的矛攻你的盾呢? 卖武器的人哑口无言。 叶晓曼问月慕山:“庄主跟大少爷都是无敌的,如果让他们打一架,谁赢?” 恐怕是两败俱伤,规则坍塌。 庄主惜命,又爱惜法宝,怕人夺命谋宝,所以定下无敌的规则,可惜,物极必反。 月慕山说:“庄主在设定规则的时候,想必想过这个漏洞吧?” 叶晓曼点头:“庄主想必是个十分自信,乃至于过于刚愎自用的人。” “例如井水的设置,他知道蚀骨苔有解药,也料想到会有人会用大少爷对付他。” “但在庄主的计算中,能拿出仙品丹药的人不过百万分之一,能成功利用大少爷的人,也不过百万分之一,就算住户能做到百万分之一,也会死于他设计的后手。” “因为地盘是他的,他是规则之主。” “我们现在面临一个选择,跟不跟他赌?” 月慕山转首,叶晓曼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看她洁白的手指。 他咬着发痒的兽牙,“姐姐,我听你的。” 第303章 她有点魅力 月慕山崇拜的眼神,叶晓曼很受用。 被依靠的感觉,让她觉得她很强大,倍儿厉害。 自信像烟花般炸开升上夜空,她不由得膨胀了起来。 “大少爷。” 新管家来了。 它隔着门板高喊了一声,大少爷的称呼似乎具有某种约束力,万魂幡重新变回怪物的形态,它忘记了短暂恢复原身时的记忆,继续蹲在食物盘前暴饮暴食。 新管家走进来,看到叶晓曼在大少爷面前混得如鱼得水,很不高兴。 它是过来帮叶晓曼收尸的,顺便捡漏她身上的财产,没想到她活得好好的。 没关系,它有的是手段整死住户。 它扫了扫低头的两人,走到大少爷面前。 它是山庄的老人,和大少爷相处日久,不像其他下人那么惧怕大少爷。 “今天的伙食您满意吗?” 大少爷哼哼两声,算回答了它的问题。 新管家满意,猪吃得越多,神志会越蒙昧。 它故意提议:“大少爷,我们来玩游戏吧。” 大少爷先后发出几道声音,有雀跃地说好,有让滚的。 最终还是孩童的声音暂时接管了躯壳,几十对眼睛眨巴,“管家管家,咱们玩什么呀?” 新管家阴森森地笑:“我记得民间稚童常玩一种游戏,面对面站着,两两对视,谁先眨眼,谁就输,输的小孩就会变成泡沫消失……” 大少爷扔下血食,高兴地说:“就玩这个!” 大少爷在山庄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它一锤定音,规则成立。 叶晓曼和月慕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摆动,走到管家面前,和大少爷一块围成一个圈。 叶晓曼的心脏狂跳,玩对视游戏,不得不看管家的脸,只要看到管家的脸,就会被规则抹杀。 好毒的手段。 还好她机智,觉得受到新管家的针对,提前琢磨了一个对付它的办法。 她对月慕山使了个眼色,【你想办法吸引管家的注意,让它走神一会。】 “开始吧。”大少爷兴奋地拍着手掌说。 大少爷一声令下,月慕山和叶晓曼低垂的脸一点点地抬起来,眼睛紧闭。 新管家兴奋地把脸凑到叶晓曼跟前,只要叶晓曼一睁眼,就会看到它的脸。 “呵呵,你们看看我!” “管家。”月慕山忽然在旁打了个响指。 全神贯注盯着叶晓曼的管家,被转移注意力,转脸去看月慕山。 就等待这个瞬间。 叶晓曼手如闪电,利用上辈子熟练的街头偷东西技巧,马上从管家的腰带上偷走身份牌,把代表主管的身份,挂到月慕山的腰上。 整个过程,消耗的时间不过一个呼吸。 管家丢失了腰牌,失去了身份。 月慕山得到了“管家”的身份,拥有了“他人不得直视真容”的规则之力。 新管家猛然瞟见月慕山的脸,它惨叫出声,自作自受,沦为了规则的受害者。 变成泡沫消失了。 它消失前,叶晓曼总算看到了它的脸,是一张被大火烧过般坑坑洼洼丑陋的鬼脸。 解决了管家,叶晓曼立刻从月慕山的腰间取下身份牌扔掉。 如鬼姐说的,住户触碰工作人员的腰牌,不得超过三息。 命悬一线,向死而生,终于搏得一线生机。 新管家上任不到24小时,卒。 月慕山低喘了声,胸腔的心跳声还跳得激烈。 他没想到叶晓曼用的是这么讨巧的法子,从管家的发作,到事情的解决,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她竟能找到求生的窍门……她很聪明。 母亲过去常说:聪明人天生有魅力。 又说,别嫌你爹丑,我为了提升后代的智商,故意挑的他,还好你样貌随我。你将来娶媳妇,也要挑脑袋好使的。 妖界是一个很重视外表的地方,外表漂亮的妖,求偶更容易成功。 妖界向妖王举荐人才,能力跟外表缺一不可,管人才多优秀,瘸腿的独眼的样貌丑陋的,永远上不了推荐名单。 母亲统治的区域,花费了很大努力,才稍微扭转了现状。 月慕山过去不理解,现在有点明白了。 他对叶晓曼从无感,进化到了承认她有些魅力。 他虚瞥叶晓曼,见她无暇管他,她泰然自若看着大少爷,唯有微湿的额角贴着刘海,透漏出她曾有某一刻的紧张。 月慕山敛了心神,配合叶晓曼走计划。 他是妖族的继承人,自然有上位者的傲气,身为雄性的尊严,老是被女孩子保护,也会惭愧的。 大少爷高兴得手舞足蹈:“管家果然变成泡沫飞走了。” 它又把大饼脸俯下来,“我们继续比赛。” 叶晓曼故意惆怅地叹气:“您有几十双眼睛,我和阿慕只有一只眼,玩对视游戏不公平,我们玩别的。” 大少爷现在是小孩子的心智,很好说话:“好呀好呀,你想玩什么?” 叶晓曼说:“关在房间里很无聊,我们玩捉迷藏的游戏吧。” “我先躲起来,如果您能找到我,我就被您吃掉。” “吸溜。” 大少爷的口水立刻流出来,它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她吃起来一定很好吃。 它立刻答应了,“你躲好,我数到三……” “不行哦,”叶晓曼开始往门口退,“要数到100,我要躲到断魂桥那边,可以的吗?” 断魂桥在大少爷的住所之外,她要得到大少爷允许,离开它的住所。 果然,大少爷的智商无法细想断魂桥在哪,它转过身面对着墙壁,不看叶晓曼,催促,“行,你快去。” “100、99、98……”大少爷开始迫不及待地倒数。 叶晓曼勾勾手指,让月慕山跟着她出来。 叶晓曼牵着月慕山的手腕,快速跑向大门的出口。 叶晓曼边跑边告诉月慕山她的计划:【我先出去,埋伏在庄主住所的附近。】 【你解开大少爷院子的囚鬼阵,把少爷引向我的位置。】 【我会想办法让大少爷见到庄主,引导他们两人打一架。】 【只要他们搏命,规则之力就会被削弱,我们才能找到机会逃出欢喜山庄。】 计划有点冒险,但叶晓曼不得不做了。 第304章 猫只有九条命 叶晓曼思索,她已经破解井水规则,杀了两个管家,成为住户里最大的变数,事不过三,庄主会立刻来杀她的。 夜长梦多,她既然已经找到反击的方式,那就立刻执行。 况且她还有一张王牌:上线。 叶晓曼再次确认:【囚鬼阵,你能成功破解的吧?】 月慕山还来不及回答,叶晓曼传音:【破解不了也没关系,反正我跑到外面的,大少爷出不了院子,找不到我的。】 月慕山看了看他们肌肤相贴的手,叶晓曼似乎有在思考时候碎碎念的习惯。 【万一你这边失败了,你就躲起来吧,我想办法将庄主引过来。】 月慕山忍不住强调:“我可以的。” 他们妖界的教育也不错的,修为他受限于血脉未觉醒,很弱,但不依靠蛮力的法阵,家里请了最强大的阵师来教,他学有所成,难不倒他的。 叶晓曼将信将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以资鼓励,一溜烟跑出了大门。 她站在门口,蹦着转过身,又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像再次给他壮胆,扎进灌木丛,跑得没影了。 院子的地面地动山摇,奴仆们恐惧地躲起来,大少爷跑出它的房间了。 怪物化作一滩黑泥,四处游走,上百双眼睛到处翻看,兴奋地寻找叶晓曼的踪迹。 背后的腥风越来越近,月慕山毫无惧色,他站在墙壁下方。 大少爷和叶晓曼联手造成了骚乱,暂时无人察觉到他的动作。 他认真观察了墙面刻录的符文,从怀里拿出一支毛笔、一盒朱砂墨。 笔墨皆是上等法宝,蕴含着磅礴的灵气。 由符文编织而成的法阵,符箓的字根不能容许一丝差错,原理等同于文章,只要写错关键词,字句的含义就改变了。 因此破解箓文法阵,要点在于“修改”,“口”改“曰”,“今”换“令”,符箓在关键处添加勾点,就能破阵。 原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困难。如同拆弹的时候,从三根电线中挑一根线剪断,剪错一根,人随着爆炸尸骨无存。 月慕山用毛笔蘸了朱砂,猫耳有点紧张地竖起。 手背上挂着的宝石银链,由于抬手的动作,哗啦作响。 少年漂亮的脸挂上了无奈。 他明明可以在山庄内苟到来年中元节,等着双亲接回家。 究竟为什么要参加叶晓曼的神奇大冒险。 又是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帮她破阵。 月慕山饱含复杂情感的第一笔,朱砂点涂在状似厉鬼吐焰的符文上。 符箓的光芒黯淡下去一角。 第一笔,改对了。 只要再改对九笔,囚鬼阵就能失效。 一共十笔。 那女人知道吗,猫也只有九条命。 他越想越纳闷,为什么要拿全部的命,帮她赌这十笔。 她真的很像一阵麻烦的飓风,身边的人不知不觉就被她卷入到风暴的中心。 就帮她这一次,下次不理她了。 她再搭话,也不理睬她。 另一头,叶晓曼连跑带爬,往庄主所在的地区跑去。 她凶名在外,没有鬼敢阻拦她,紧接着诞生的第三位管家因为前两任的惨死,见都不敢见她,一路通行无阻。 她跑上断魂桥,鬼姐出现了。 “你完了,庄主想见你。” 老登动作挺快的。 叶晓曼唉声叹气,“姐姐帮我跑一趟,告诉阿慕,计划有变,我直接被庄主约见了,让他动作搞快点。” 鬼姐把叶晓曼带到庄主的院子前,同情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帮她跑腿去了。 叶晓曼看着眼前的两扇朱红大门,想推又不敢推。 【老板,你快起床!】 …… 庄主坐在血污湖边垂钓。 “主人。”第三任管家走过来。 “嘘。”庄主禁止了管家的吵闹,水面晃动波纹,有鱼咬钩了。 庄主提起鱼竿,一个住户被巨大的鱼钩刺穿肚腹吊起来了。 钓鱼,是庄主枯燥修炼之余的爱好。 只要在山庄垂钓的住户,钓上鱼的时候,就会沦为庄主的鱼。 山庄山清水秀,人只要多看几眼湖面,就会忍不住想钓鱼的。 被钓上来的住户痛得惨叫,庄主折断他的手脚,扔进鱼篓。 一旁巨大的鱼篓里,已经叠了十几具尸体了。 庄主钓上鱼,心情愉快,再次撒下鱼饵,“说。” 管家汇报:“闹事者已经过来了。” 血污湖的湖面呈现了院子门外的情景。 叶晓曼在外头徘徊。 庄主被叶晓曼杀了两个管家,削弱了不少力量,心底恨极。 他看看所剩无几的鱼饵,少女的肝脏最吸引鱼类了,“带她进来。” 管家刚转身,庄主挂在脖子上的骷髅头法铃,忽然刺耳地响起来。 庄主表情大变:“有人破了万魂幡的法阵!” 庄主没空处决叶晓曼,他的鬼影腾空飞起,化为一只枭鹰,飞向大少爷院子的方向。 叶晓曼听到动静,仰起头,看到庄主的动向,她没有迟疑,掉头就跑。 …… “要到了吗?”大少爷走出院子,每走几步就发问。 “嗯,”月慕山双手笼在宽大的袖子里,在前面带路,“她就躲在前面。” 他蓦然停下脚步。 妖族的五感灵敏,前方,有什么强大的东西来了。 月慕山不假思索,顺着斜坡一滚,滚到野草丛里,隐藏了起来。 庄主气势汹汹地来了。 黑雾凝成的枭鹰化为真人,他站在树枝上,皱眉看着跑出来的大少爷。 要弄回去有点麻烦。 他立刻从怀里拿出一本血迹斑斑的人皮书,翻开前面几页,开始诵念上面的咒语。 随着咒语的催动,几条手腕粗的黑雾从地底窜出来,悄无声息地接近大少爷脚下。 大少爷只是抬头看了看庄主,继续搜寻叶晓曼的存在,冤魂的恨意经过上百年的镇压,已经消散了不少,它认不出庄主。 月慕山趴在斜坡下偷看,思索应该怎么办。 忽然,大少爷的眼珠们转向了土路的前方,“嘻,我找到你了。” 叶晓曼从土路的尽头走来了。 庄主瞟了她一眼,念咒声不断,只是速度变快了。 大少爷庞大的怪物之躯,奔向叶晓曼。 她答应过的,找到她,她就被它吃掉。 第305章 能帮我做人工呼吸吗 大少爷的身影像乌云,渐渐笼罩住叶晓曼的脑袋。 叶晓曼没有躲,她站在阴影下,怜悯地望着眼前的怪物,“你死得好惨。” 大少爷很不喜欢听到“死”字,它咆哮道:“我没有死!我活着!活着!” “你忘记了吗,你已经死了,死了几千上万次,”叶晓曼一字一句地提醒它的本名,“万魂幡。” 万魂幡三个字一出口,像输入了正确密码,打开了封禁,大少爷的表情久久凝固,它低头,几十对眼睛同时流下血泪,“我真的不是人吗……” 庄主的表情阴沉得恨不得撕碎叶晓曼,但他的念咒只要中断就要重头来,只能任凭叶晓曼为所欲为。 叶晓曼跃上大树,在庄主身边的树枝跳来跳去。 “万魂幡,你曾经是猎户家的孩子,住在乡村,无忧无虑的童年,三五亲密玩伴,幸福的三口之家,你喜欢在太阳落山后,站在村口的大榕树下面,等待双亲回家……” “万魂幡,你也曾是家庭的顶梁柱,你在各地跑商,每天风吹日晒却甘之如饴,因为你知道,家中的幼儿老母要靠你一个人养活……” “万魂幡,你还记得秦淮河边的烟花十里风流地吗,你喜欢每天站在高墙下张望着墙外的天空,你数着兜里的钱,再攒三两银子,你就能赎身从良了……” 叶晓曼背着手,不停地引导受害者们的记忆复苏。 大少爷捂着脸,哭声越来越惨烈,血泪滑下,怪脸像蜡油融化了,它怒喝数声,身躯拔高再拔高,变成了一杆招魂幡。 招魂幡与庄主齐高,无数冤魂从幡里跑出来,哭声震天,黑色的魂魄如翻滚的黑水,遮住了山庄晴朗的碧天,霎那间天昏地暗。 所有住客突遭变故,吓得躲起来。 “你们本有幸福的一生。” 叶晓曼站在庄主身边,用手指戳戳他的头颅,嚣张地戳得庄主的头倾侧,对所有的冤魂说:“认准这个人!是他杀了你们!” 招魂幡的旗帜剧烈翻滚,“啊!我记起来了!” 全记起来了。 是眼前的中年男人,平凡无奇的一张圆脸,扮作挑货郎的模样,掩盖鬼修的身份行走各地,白刀进红刀出,杀一人,或屠一村,平稳的生活化为乌有。 无数冤魂哮叫,冲着庄主打了下去! 庄主忍无可忍,“闭嘴!” 他朝叶晓曼拍出一道鬼气,叶晓曼灵活地躲过,月慕山从矮坡下探头,“殷姐姐!” 叶晓曼顺势向月慕山跑去。 庄主的攻击不断,脚后跟不断地炸起泥土。 很快庄主无暇他顾,万魂幡的攻击一次比一次猛烈,他只能暂时放过叶晓曼。 叶晓曼滚下矮坡,撞到了月慕山,两人抱着一起滚下陡坡。 叶晓曼的额头撞到了月慕山的胸膛上,月慕山闷哼了声,手压住她的后脑勺按在心口。叶晓曼下意识抱住月慕山的腰。 月慕山的年纪,正从少年向男人过渡的过程,杂糅了少年与少女的雌雄莫辨,身躯薄,腰肢柔韧,抱起来手感比萧楚竞他们好多了。 她被月慕山按着埋到他的胸膛前,少年青果一般清爽的气息涌入鼻腔,她忍不住深吸了几口。 斜坡下是个大湖,大湖和斜坡之间有一段鹅卵石的缓冲,直上直下的坡度。 他们滚到缓冲带前,月慕山单手抓着矮坡上斜长出去的小树,腰上坠着一个叶晓曼,肩臂肌肉群绷凸。 他额间银饰悬缀的摇叶摇曳,粉白的脸涨成粉红色,咬着牙根:“别松手。” 叶晓曼莫名觉得这个坠崖般的场景有点熟悉。 她的下巴抵着月慕山的腹肌,抬头看看摇摇欲坠的小树,“猫弟弟,我觉得哈,松不松手我们都会掉下去的……” 上头庄主和万魂幡打得激烈,砂石不断地顺着斜坡往下滚,小树嘎吱一响,树干支撑不住两人的体重,拦腰折断,叶晓曼和月慕山掉入下方的大湖。 叶晓曼落入湖水之中,往湖底沉落的时候,嘴巴里冒出一串气泡,眼角看到月慕山舞动着四肢,在水底下向她游来。 他身后的毛绒尾巴暴涨,像一根长长的白绢,在她腰上缠了几圈,用力地托着她不往下掉。 叶晓曼第一次见识到妖修的尾巴还能这么用,觉得新奇有趣。 月慕山游过来抓住她的手臂,抱着她一起往上游,直至冒出水面。 女子的衣服湿透了贴在躯体上,紧贴着他,他能感到分明的转折起伏的线条,不知是脸发热,还是身体在发热。 热度由贴近的心口蔓延到肚腹,熊熊的燃感化为速度,他焦躁地拖着她飞快地游水,把她带上岸。 两人倒在岸边,叶晓曼头一歪,假装溺水昏迷。 她想着看过的偶像剧,按照剧情发展,少年会凑过来,用嘴巴帮她做人工呼吸什么的。 周围再响起唯美的bgm,她睁开眼,四目相对,一段情缘由此拉开序幕。 叶晓曼想得快笑出声,耳边也听到了月慕山窸窣起身的声响,还有忽然的端声,越来越急。 你别说,月慕山年纪小小,端起来的声线还挺瑟的。 端声又带着轻微类似于抽泣声的哽咽,听得她的幻肢要长出来了。 就是迟迟不见行动。 是在害羞吗。 叶晓曼把眼睛打开一条小缝,往月慕山的方向觑。 庄主森冷的面孔落入她的瞳孔之中。 一人一鬼静静对视了一会,空气中淡淡的尴尬。 她瞳孔放大,“去你爹的”直接喊出来,背部在草地上一个滑铲,溺水的柔弱消失不见,生龙活虎地远离庄主三米远。 你们这些丑鬼可不可以别悄无声息地出现。 怪让人心寒的。 “你们已经打完了?” 万魂幡就这么被收拾了?实力未免太弱了吧。 叶晓曼拍拍屁股上的草籽站起来,找到了月慕山。 他不知什么时候被庄主俘获了,被几条黑气缚了起来,悬到半空。 身上的衣服被撕了几条大口子,现出雪白的皮肤,在黑气的毒打下,浮现几条紫红相间的红痕。 黑气像滑动的藤蔓,毫不留情地伸进他破洞的衣服里,陷进他的肌理之中。 他越挣动,黑气缚得越紧,像玩到半烂的玩具一般的破碎。 第306章 求我 月慕山大概曾经试图开口向她示警,因此有一道黑气堵到了他口中。 少年被抵得头往后仰,不停地甩头想要摆脱口中的异体,嗓子呜呜地叫,眼中聚集薄薄的生理盐水,水汽摇摇欲坠。 叶晓曼大吃一惊。 这一幕落到见多识广的她的眼中,很难不产生别的联想。 触了那个手的y? 实在是太瑟了。 叶晓曼怒了,拔出无名剑:“放开他,让我来!” 庄主恨不得撕了她。 他不得不忍着心痛,毁坏了万魂幡才得以脱身。 数百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为此,他还遭受到了规则的反噬,功力降到平时的两成。 他沉脸从袖口拿出了另一柄百魂幡,“去死吧!” 他咬破手指,把血涂到旗杆上,瞬间,飓风呼啸,草摇地动,山庄里的工作人员被源源不断地吸进百魂幡之中。 为非作歹的厉鬼们,只不过是庄主放养的肥羊。时间到了,放血开吃。 百魂幡的力量在不断地增强! 庄主松开手,百魂幡如一根黑针,速度加到最快,飞向叶晓曼。 月慕山眼看叶晓曼陷入险境,忘了挣扎,他努力想给她一些提醒,奈何口不能言。 叶晓曼感到势不可挡的煞气,不敢直刚,她挪转跳跃,尽量躲开百魂幡的攻击。 庄主冷笑,不屑地看着叶晓曼做垂死挣扎,“你的抵抗,在我的绝对力量之下如同螳臂当车,可笑至极。” 叶晓曼的脚下,黑气纵横交错,原来百魂幡的攻击路线是有有章可循的,它一边扰乱她的视线一边布置阵眼,勾连成法阵。 黑气像渔网合拢,牢牢捆住了她的双脚。 叶晓曼惊慌:“我投降还来得及吗?” 庄主得意地狞笑:“太晚了!” 百魂幡袭向叶晓曼的门面,要把她戳穿。 月慕山眼睛瞪大:“呜!” 叶晓曼微微一笑,她干脆不躲了,头往右一偏。 一只苍白的手,从她的肩膀上探出,漫不经心地握住了来势汹汹的百魂幡。 上线的轮廓在空气之中浮现出来,他连看庄主都懒得,站在叶晓曼身后,低头,径直问她:“求我?” 叶晓曼后怕地摸摸脖子,侧过身体去看上线,在鬼域上线帮她一次,就要多帮他做一次任务,她才不肯。 “老板,您救我一命,我接下来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庄主被忽略了,很不爽,他厉声驱赶上线,“你也想来送死吗?” 他故作姿态而已,忽然出现的男人的深浅,他完全看不出,未知带来恐惧。 上线打量叶晓曼灿烂的笑脸,似在衡量她的忠诚,“仅此一次。” 庄主手指上线:“喂,我在和你说话!” 他掐手诀,摆出马步,“大!” 百魂幡在上线手掌中拔高了一寸,却依旧一动不动。 庄主满脸大汗,再次顿足大喊:“起!” 鬼面终于抬起来,往前看,“吵。” 仅仅一个字,庄主便觉得他的魂魄被揉碎了,他倒退三大步,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叶晓曼在一旁狐假虎威,煽风点火:“老大,他刚才打我的时候,说你敢来他连你一起打,你千万不能被他看扁啊。” 上线信了:“好。” 庄主急了:“我没说!” 上线除了叶晓曼之外,将所有人当作了空气。 他跟捏纸团似的,百魂幡落到他手里,直接化成了粉末。与之一起被碾碎的,还有山庄的规则之力。 无所不能的规矩,遇上绝对的力量碾压,也只能如同泡沫,轰然消散。 庄主的眼珠子震动,总算明白,他遇上了惹不得的人。 男儿膝下有膝盖,他选择秒跪。 他讨好地说:“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求前辈恕罪。” 为了活命,他主动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契,忍着锥心之痛说道:“晚辈经营的山庄,请您笑纳……” 他话没说完, 像被无形大手拍扁在地,魂飞魄散。 束缚月慕山的黑气消散了,月慕山掉到地上,他趴在地上,捂住嘴,恶心地低呕了几声,嘴里原本就是气体,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叶晓曼从月慕山单薄的肩膀上收回视线,没受伤就好。 战斗结束得太快,她有点措手不及。 上线强得跟她有点不在一个次元,成功取代萧楚竞,暂时成为她心中的第一挂爹。 地契随风在天上飘啊飘,落到她手上。 她好奇地捏着纸张的一角,白纸黑字,上头盖着鬼域官方的红章。 地主那一列的署名,庄主的名字淡去,变成叶晓曼的姓名。 自此,她与山庄的土地产生了羁绊,财产、人口、规则,尽归她所有。 地契在手,山庄的风吹草动逃不出她的耳目,例如她只要默想“戚蔻”,就能“看”到戚蔻和镖师们躲在房间里,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 叶晓曼成为了欢喜山庄的规则之主。 她捡了漏,欢天喜地的。 上线看她没出息的样子,趁机给她宣传做反派的好处。 “这就是力量的好处,你只要跟着我,我便给你力量,你可以让所有人畏惧你。” 叶晓曼说:“我为什么要让别人畏惧我,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上线回答:“你可以唯我独尊。” 叶晓曼接着问:“唯我独尊有什么用呢?” “你可以……”上线哑口无言,唯我独尊可以带来无尽的权利和财富,但对叶晓曼这种小人物来说,钱权够用就行,她并没有非要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爱好。 他从前喜欢看别人恐惧的脸,现在忽然觉得看惯了,并无特别的意趣。 上线只能训斥:“不知上进。” 叶晓曼无所谓地摆摆手,把地契收起来,“你们卷去吧,我只想快乐地度过一生。” 扶不起的阿斗样,上线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他曲指弹了弹她的额间。 灵光从他指尖散开,烘干了她的衣服,连带湿漉漉的头发。 叶晓曼无助地捂住额头:“老板,打人不打脸。” 月慕山远远地站着,猫耳耷拉着。 叶晓曼和男人的互动,当事人或许毫无察觉,落在旁人眼中,只觉得他们亲密无间,耳鬓厮磨,旁若无人地讲着悄悄话。 片字不提纵容爱护,处处是纵容爱护。 第307章 翻身做主 月慕山看了一会,没有上前去搭话。 他们的热闹,他插不进去。 也不想强融。 妖界是个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地方,大部分妖修都很坚贞,月慕山不明白叶晓曼明明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来撩拨他。 他自身也很反感这种行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往往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认真一想,叶晓曼对他似乎又没有过分越界的行为,没有直接说喜欢他,也从未表达想要追求他的意愿,她最多对他开开玩笑,更多是一种调侃,也不像其他人面对他姣好外貌动手动脚,做一些下流的揩油。 也因为她并不下流,更失去了那一层暧昧的意味。 他根本没有立场埋怨她见异思迁。 月慕山想到这里,心情莫名更不痛快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远了,白皙的脚踝被勒出了几道紫痕。 叶晓曼和那男人依旧在相谈甚欢,根本没有发现他的离去。 他为她拼了九条命破解法阵,她难道不应该说声“谢谢”吗,就算夸奖一句“你干得很漂亮”,也是必须的礼貌吧。 ……礼不礼貌的,他并不在乎。 月慕山闷闷地,想起父亲曾说,他如果再不强大起来,将来求偶都成问题。 他以前不放在心上,他是没有野心的富贵闲人,成亲没有想法,单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总算明白了父亲的忧虑。 无能的雄性,是得不到配偶的。 月慕山回头,叶晓曼的身影已远得看不见。 他一拳锤在树干上,树叶纷纷落下。 气愤竟然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扰乱了心境。 他深呼吸几下,调整完心情,恢复成正常走路的姿势,面无表情地走远了。 没人在意,假装瘸腿根本没必要。 月慕山离开后,上线抬起头,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问叶晓曼:“新人?” 叶晓曼还沉浸在捡漏的兴奋中无法自拔,这么大一座山庄,接手后要管的事情太多了,她随口问:“什么新人?” 上线又问了一次:“新的男人?” 数一数,这是第六个了。 叶晓曼后知后觉,才发现月慕山走了,他帮了她大忙,还没来得及跟他道谢,没想到小猫妖真有几分本事。 美貌与才干并重,仙品。 她澄清:“点头之交。” 上线不以为然:“玩归玩,别忘了你的使命。” “什么使命?”叶晓曼大感不妙,“你别又是想给我派任务吧?” 上线在面具后打了个呵欠,刚恢复的灵力又让叶晓曼用了,他们之间,他有时分不清是谁在奴役谁。 人困乏,声线也跟着慵懒,这一刻的他比月慕山更像是在阳光下打瞌睡的猫科动物,他眯着眼道:“收拾好摊子,三天后找我。” 叶晓曼干掉庄主之后,她取代庄主成为新主人的消息,通过规则之力传达给每一位住户。 最高兴的莫过于戚蔻和镖师们,论抱对大腿的重要性,接下来的一年,在叶晓曼的庇护下,小命保住了。 第二高兴的是被骗进山庄的住户们,原本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整天生活在随时会死的恐惧之中,叶晓曼直接废除了之前的规则,欢喜山庄变为无规则山庄,变成了宣传单上写的良心民宿。 用户们可以选择离开,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如果想要居住也行,按外面的行情收取住宿费,一个月800块灵石。 鉴于外头险恶的生存环境,大部分住户选择了继续住宿,叶晓曼因此收获了一大笔房租。 最悲伤的莫过于工作人员,它们失去了所有特权,像管家跟大厨之类为虎作伥的恶鬼,叶晓曼直接物理超度了。 至于鬼哥鬼姐之类没害过什么人的鬼,留下。最后清点了一下,剩三十多个鬼。 叶晓曼发挥老本行,鬼哥鬼姐升级为劳动大队队长,带领众鬼把什么断魂桥、血污湖的全填了,开垦成灵田,种植灵草。 卖灵草的钱,再低价购买鬼界的特产乌精矿,等到每年中元节,转运到人间高价卖出,这不又是大赚一笔。 戚蔻根据她多年跑镖的经验,给叶晓曼出主意。 “你可以把山庄经营成一座面对人间修士的商站。” “外头有很多修士,每年为了发财,跑到鬼界来冒险,鬼修垄断市面上绝大部分客栈,每间客栈又是为了谋害修士性命而存在,修士们无比渴望能找到一处安全的住所。” “只要住得安心,不惜花费大价钱。” “只能招牌打出去,别说一个房间一个月租800灵石,就算租8000灵石一天,也供不应求呢。” 叶晓曼觉得有道理。 她思考了一下,“不收灵石,就按照商队收购的乌精矿的10%结账住宿费。” 戚蔻眼睛一亮: “还是您考虑得周到,灵石是死的,乌精矿每年的价格都在涨,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囤矿,等到高位再卖出,大赚一笔。” “并且很多冒着生命危险倒卖矿产的修士,自身经济条件并不好,一开始无钱住宿,您直接以成果结算,能吸引到更多潜在用户。” 叶晓曼见戚蔻一点就通,人又忠实可靠,于是雇佣了她做山庄大总管,帮忙打理杂务。 戚蔻高兴地接下了这个薪水丰厚差事,她在其他镖师面前扬眉吐气,扬言三品法宝她不打算买了,她要直接预定五品的! 叶晓曼忙活了三天,把欢喜山庄的所有事情安排妥当。 重生之我在鬼界经营旅馆。 她忙完后,去找上线。 欢喜山庄的发展之路眼见是展开了,钱途光明,不过还存在着一个隐患,周围全是鬼修经营的凶地,它们可能会过来抢地盘,等山庄挣到钱了,大概率会引起其他人的觊觎。 为了守住地盘,她只能跟着制定规则。 “规则只有两条。” “第一条,前来寻滋闹事的人都得死。” 叶晓曼腰间挂着一串钥匙,和上线一起沿着山庄的外沿巡逻。 午后,众鬼摆脱了欺压人的恶习,明白了劳动致富的真谛,驱牛耕田,担水浇地,忙得热火朝天。 灵草在肥沃的土壤上冒出喜人的绿苗。 第308章 他的名字 戚蔻领着人在丈量土地,打算建造出更多客居。 一切都很好,叶晓曼还是觉得惆怅。 长得最好看的月慕山离开山庄了。 据说是不能辜负双亲的苦心,不能在一处安逸的地方偷懒,要去鬼域的其他地方探险。 没有帅哥养眼的日子,让她怎么活。 “你能让所有人死?”上线对叶晓曼制定的规则提出疑问。 规则的强大程度,取决了地主能力的上限。 上线觉得不用他出手,但凡来个金丹高手,叶晓曼就得跪。 叶晓曼已经想好退路了,她谄媚地搓着手,对着上线点头哈腰:“我不还有您这座靠山嘛。” 她可不愿被规则反噬,凡事无绝对,再百无一失的规则,总能被大聪明们找到漏洞。 与其挖空心思制定规则,不如直接调高规则的“约束力量”,也就是“绝对力量”。 她宣布了最后的一条规则:“第二条规则,副庄主是无敌的。” 她讨好地瞅着上线,“顺带一提,副庄主是您。” 上线闻言,挑起眉。 叶晓曼把她的所有风险,转移到他身上。 第一条规则,来山庄闹事的人都得死,制约住了大部分暴徒。 第二条规则,副庄主无敌。第一条规则制约不了的高手,扔给副庄主处理,副庄主万一被打败,山庄自动让出给优胜者,副庄主承受一切规则反噬。 至于叶晓曼?她不在任何一条规则里面,她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山庄能经营下去,她捞钱,山庄被强者夺走,她卷钱跑路。 又因为上线是她认识的最强大的人,化神期的厉久墨跟他的残魂打,都能五五分,因此当世的高手很少能打赢他——真有实力打赢他的人,也懒得觊觎一座小小的鬼庄。 叶晓曼这两条规则定下,基本万无一失。 上线表示他当年能有叶晓曼的一半算计,魔族早统一天下了。 叶晓曼乐意至极,上线不愿意。 “你把我算计进你的规则之中,你有办法让我点头吗?” 上线说道:“你甚至连我的名字也不知晓。” 他既然成了规则的一部分,叶晓曼必须把他的名字写入地契之中,她写不出来,这条规则便无法成立。 叶晓曼踱步到上线面前:“我知道的,您的大名。” 上线不信:“哦?” 风吹过,银色的发丝与少女的黑发触碰,像是意欲触碰又放下的手。 叶晓曼抬头看他,嘴角轻俏地往上一勾,他便忍不住去看她饱满的樱唇,像满汁的蜜桃,尤带婴儿肥的脸颊在光影下,一层薄薄的绒毛。 “荆。” 唇微启,一个快乐的音符,贝齿上下一碰,很轻的声响,却像在他的心脏之上,擂鼓地一锤,震荡他死寂的血液,留下经久不歇的波澜。 他的心,如被她咬了一下,小尖牙抿住心尖地扯,三分疼,七分痒。 她踮起脚尖,他不由地配合俯下身,让她在耳边,吐气如兰。 “追。” 他近乎遗忘的名姓,就如此被她全盘托出。 名字,是世界上最短的咒。 很少有人敢直呼他,她的声音抹着蜜的甜,他觉得过分轻佻了。 他看着她唇间左侧上端,那里有一颗牙有个尖,他的心尖恍若被她咬出血了,眉头皱紧了些,鬼面倏忽抬起,跟她拉开了距离。 叶晓曼还在笑眯眯地,他不知道她为何总在笑,世间并无多少喜悦之事,她为何总在笑,笑得他心烦意乱。 “我再喊你一声‘荆追’,你敢应吗。” 荆追把脸扭到一边去,他想不通他是何时掉了马甲的。 “来嘛,做我的第二条规则。” “你想,我是你的下属,我的山庄经营起来了,未来也会成为你的据点。” “人来客往的,我能帮你收集多少情报。” 叶晓曼努力拉大老板进套,为此来舍下脸学人撒娇,拉着他的衣袖做作地晃了晃。 荆追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又低头,看她拉着他衣袖的双手,像两颗小馒头。 他问:“你在跟我撒娇吗?” 叶晓曼捏着嗓子:“老~板~” 荆追静了一瞬,他的表情隐没在面具之后,无人知道他在瞬间想了什么。 最后他直起腰,看向远方,轻咳了一声。 算是答应了。 规则成立。 叶晓曼欢喜。 荆追在前边走。 叶晓曼在外头跟着。 她说:“您还有事吗?没有我先走了。” 把人利用完毕,就甩开玩她的去。 她的毫不掩饰,让荆追不快。 他向她抛了一个东西,她接住,是一个瓷瓶,这才想起,又到了领解药的时间。 叶晓曼把药倒到嘴里吃掉了。 荆追说:“你的新任务,帮我寻找魔……” 他想起他已暴露了身份,郁闷地道,“我的头颅。” 叶晓曼被奴役多次,已经习惯了,荆追跟所有资本家一样,见不得打工人闲着。 她用牙齿碾碎解药,奇了怪了,吃了那么多次,还是尝不出什么组成成分,“您的头颅当年不是分给了鬼界吗?” 荆追说:“在鬼主手上,鬼主目前下落不明。” 叶晓曼听懂了:“找到鬼主,就能找到您的头。” 她回想原着剧情,“目前六界并无传出鬼主失踪的消息,不知您从何得知的呢?” 原书都没交代的事,她咋找? 荆追又恢复了身为反派的拽酷,“我的情报来源,你无须知道。” 叶晓曼假装伤心:“我把你当老板看,你却没把我当心腹看。” 荆追对她的本性了如指掌,不为所动,“鬼主之下,有十位鬼王。唯有鬼王知道鬼主的下落。” “你可以先成为其中一位鬼王的心腹,打探情报。” 叶晓曼苦涩地说:“成为鬼王的心腹,您说得轻巧。别的鬼修奋斗几百年都做不到的事,您觉得我能做到吗?” 荆追说:“你只有一年的时间。” 叶晓曼觉得天都塌了,好不容易抢到块地盘可以骄奢淫逸,上线的命令一下,她又得出门奔波。 吃得苦中苦,心里会更苦。 荆追困了,准备回他的专属套房睡觉。 叶晓曼追上去,“老板,究竟怎么成为鬼王的心腹,你指点指点我吧!” 第309章 鬼主 叶晓曼虚心求教态度良好,荆追便给她指了一条路。 “鬼域贫瘠,地广物不博。怨气横行,时序混乱,无法种植粮草等经济作物,唯一的创收途径是出口乌精矿。” “每勘测到一座乌精矿的存在,鬼王就会向鬼主申请开采令,驱逐鬼修前往采矿,挖空一条矿脉的储量,往往需要数千年,聚集而来的鬼修越来越多。” “人多了,先积聚成村落,再扩张成无数小镇,最后汇集成一座城市。” 叶晓曼点头表示理解,鬼域城市的设立,基于乌精矿的开发。 每个鬼王的手里掌控着数千个城市,这么大的区域,鬼王一个人肯定管不过来,于是又设置了一系列的行政区域和大小官员。 鬼王之下是鬼帅,可以理解为省长下面的市长,鬼帅下面是鬼将(县长),鬼将往下走是鬼使(村长),每个鬼使又统管着几十万鬼卒。 鬼卒管理着挖矿工,矿工们是这条链条里面最底层的存在——不过好歹找到份工打,地位也不差,比无业游民好多了。 荆追静静地看着叶晓曼。 叶晓曼忽然明白了,她登登登倒退三步,颤抖地说:“你该不会叫我去挖矿吧?” 先成为一名光荣的矿工,一步步晋升为鬼卒、鬼使、鬼将,最后当上管理着上千座城市的大鬼帅,接近鬼王。 真是一条明晰的升职之路呢。 先不说一年内能不能爬到那个位置,她完全不想做。 一点也吃不了干体力活的苦。 她可是连吃软饭都嫌饭太硬磕牙。 叶晓曼连连摇头:“如果挖矿就能接近鬼王,你早就安排百十个人去挖了,为什么你来到鬼界还是无人可用呢?” “说明挖矿必定是一件凶险之事,你的人说不定都在挖矿的过程中死了。” 荆追没想瞒她:“乌精矿的矿工,非普通人能做,只有修士能担任。” “鬼界是死者的国度,怨瘴横生,地下尤甚。修为薄弱且心智不坚的修士,下矿后很容易被怨气侵袭,精神失常而死。” “地底下又经常会挖出死灵、怪物,种种不可名状的大恐怖,这些也会造成修士大规模死亡。” 纵然工作环境恶劣,鬼界还是不缺挖矿者。 因为来钱快,还是有很多修士去做这份工作。 有些鬼修还专门从事人贩子,去各界以高薪福利,拐骗人过来工作。 叶晓曼的惜命已经刻进了骨头里,她拒绝了荆追给她指的明路。 “一定还有别的法子,我再想想。” 荆追布置完任务,做起甩手掌柜,“一个月内,我要听到具体的行动方案。” 叶晓曼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用嘴型高呼:打倒黑心资本家。 荆追冷不防回头,正好撞见叶晓曼在对他翻白眼。 叶晓曼顺势假装眼睛进沙子了,翻着眼睛扇风。 荆追挑起一边眉毛,从袖口拿出一张大地图拍在叶晓曼的脑袋上。 叶晓曼拿下来一看,是一张鬼界的地图,比戚蔻给的详细多了,包括全境的布防重地、每座城池的守备力量都标注得一清二楚,合理怀疑是荆追在鬼界的卧底提供的。 地图上有一个红点,具备导航的作用,人移动的时候红点会跟着移动,表明她所在的位置。 叶晓曼又高兴起来,“谢谢老板赏赐的工具。” 她想起来了,“我帮你拿到心脏,你还没给我奖励噢!” 荆追很爽快:“你想学什么法术?” 叶晓曼早就想好了:“我要学习时空传送法阵。” 捏个法诀,自如来往千里之外,一夜时间实现约会数男,海王的必备,隔壁的渣女都馋哭了。 荆追抬手,一道光飞入叶晓曼的眉间,“先背好口诀,后续我一步步教你。” 他打着哈欠,走了。 叶晓曼闭上眼,识海里果然浮现出了一大串的符文、布阵方法、几千字的施法口诀。 早已失传的上古奥秘,异常珍贵。 她快乐了,荆追的任务要命,福利同时好得要命。 摆脱上线之任务完成进度:(3\/10) 只要进展顺利,还能再薅荆追七次羊毛。 叶晓曼准备了一下,第二天就离开欢喜山庄。 闭门造车想不出好办法,还是要外出考察一下。 临走前,把山庄的事务委托给了戚蔻,戚蔻拍着胸膛让她放一百个心。 戚蔻也没有问叶晓曼要去哪里,直接给叶晓曼按了个仗剑行侠仗义的想象。 等他回到阳间后,一定要好好宣传叶仙子的光辉形象! 叶晓曼出门后,跟荆追报备了行程:【我出门做任务了。】 荆追:【嗯。】 浓浓的鼻音,过了老久才含糊地回复第二句,似乎中途睡过去了,【你安定下来后,我去找你。】 叶晓曼挠挠脑袋,不明其意。 按照荆追的懒散,以前是她干完了活,他才过来收割劳动成果,何时变得亲力亲为,还要来找她? 像是她鱼塘里的鱼,创造机会跟她相处。 叶晓曼把这个荒谬的念头抛诸脑后,召出飞舟,往北飞行。 五百里之外,有一座城池,周边的小乡镇,只不过是城池的附属地。 她想去城中探探情报。 她站在船头,俯瞰飞舟下方的土地,规则之地林立。 一家灭亡了,另一家又崛起,只要鬼物在,就不会消亡。 “鬼主么……” 叶晓曼吹着风自言自语,无人知道鬼主是女是男,高低美丑,鬼物无人敢直呼鬼主名讳,连名字也没有传出来。 似乎性格相当恶劣。 几百年前,人间传出一个传闻,说某地天空浮现出一座仙岛,上面有大能留下飞升的速成大法,无数修士从各地赶去,一开始,也确实在仙岛上找到了很多好东西。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去的人更多了,渐渐地,修士们发现上头的灵气比地面更醇厚,无数人选择了在上头定居修炼。 百年光阴弹指而过,一个深夜,仙岛把上头定居的近十万修士全吃掉了。 原来这是鬼主化成的,恶鲨一般张开嘴,等着人自投罗网。 至于从仙岛上流传开的飞升法术,谁修炼了,就把自己炼成鬼主的伥鬼,流毒甚广,又收割了一批修士的命。 第310章 又见面了 这只是鬼主做的恶作剧的其中一桩。 难怪荆追要亲自出手,给她的任务,只要找到鬼主的踪迹。 鬼主有弱点吗。 有的。 原着中,在嘉应的帮助下,鬼主被萧楚竞至刚至阳的一剑打散了。 打散了而已,沉睡个数千年后,又能重现活跃。只要世间的执念存在,鬼主便不会消亡。 从原书提供的信息看,鬼主,似乎很是忌惮嘉应的佛家超度真言。 说起嘉应,叶晓曼馋他的身子了。 叶晓曼走下飞舟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不能瑟瑟的日子,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也不知道嘉应现在在干什么。 她收起飞舟,混在鬼修之中,走进城池。 城楼上,守城的鬼卒在打麻将,看也不看进城的人一眼。 鬼域闭关锁国,基本没有外敌侵袭,城池守备松懈。 她拿出地图,发现她就算前进了五百里地,地图上的红点几乎没有移动。 鬼界大得离谱。 城池下面就是矿场,城墙上贴满了官方的招聘广告,高薪招收修士挖矿。 城市繁荣,鬼来鬼往。 这里的修士明显质量比外头小镇高很多,能够闯过外头各种无证经营的规则之地,来到城里的人,都是有一定实力的。 叶晓曼这回不敢随便住宿了,她打算在城郊外找个空地,住自家飞舟。 不过空地会不会也是别人的地盘?无奈。 叶晓曼走在熙熙攘攘的众鬼之中,路过众多的旅馆饭店,有点走投无路之感。 空中,忽然传来了拍打翅膀的声音。 她和路人们抬起头,看到天空飞下了一名美少年,身后拍打着一对洁白的翅膀,徐徐落到地面。 穿着白裳,品种看着像是仙鹤那一类的妖修。 鹤妖少年抱着一叠传单,一群被美色所惑的人纷纷上前搭讪、接传单,此情此景,分外眼熟。 叶晓曼从空气中接住一片鹤妖少年的羽毛。 鹤妖少年走到她跟前,抬起秀美的脸庞,朝她露齿一笑,气质有点清冷,递过来一张传单。 叶晓曼立刻觉得,她好像又陷入爱河了。 前面还在挂念嘉应,这白衣,这气质,嘉应的替身不就来了吗。 虽然是低配版,但正主吃不到的时候,找代餐解解馋也是很幸福的。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追随着鹤妖的身影,走进了一家地下斗场。 建筑布置得有点像罗马斗兽场,四周一排从下到上的座位,中间的圆形空地是勇士比武的地方。 叶晓曼被鹤妖少年引到其中一个座位坐下。 她屁股还没坐热,立刻有服务员举着菜牌走过来,“客官您好,想点些什么东西吃?” 叶晓曼抓着鹤妖少年的翅膀尖不让他走,笑嘻嘻地回答:“我就进来看看,不消费。” 服务员微笑:“我们这里有最低消费的,至少要100个灵币。” 居然还有低消,真把自己当作酒吧卡座了。叶晓曼立刻松开鹤妖,站起来要离开。 服务员挡住她的道路,“您现在走也行,不过一旦踏进我们的地盘,就默认是我们店的客人,请您付100灵币服务费。” 叶晓曼:“……我如果在这里吃东西呢?” 服务员:“恭喜您,服务费全免啦。” 叶晓曼只得含泪点了最便宜的套餐,正好100灵币。 套餐送上来,一个鸡翅几根蔬菜加一拳头白饭。 一个盒饭100块,他们明明可以抢钱,却还给了她一餐饭,她感动得想骂人。 再看鹤妖,扭着小腰走了。 跟把她拐进欢喜山庄杀的月慕山一样无情。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叶晓曼会一次次为美色买单。 叶晓曼吃完盒饭,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年又走过来围住她,他们全是店里的销售,过来推销她买酒水。 叶晓曼一看菜单上一瓶动辄一千灵币以上的酒,心如磐石,不停摇头:“不买。” 这几个人长得让她完全没有消费的渴望。 “姐,买点吃的吧,不然老板会打我的。”一个鬼修少年可怜兮兮地抹眼泪,拉着叶晓曼的衣袖撒娇。 模样普通,胜在年纪小,皮肤白。 “弟弟,姐姐真没钱。”叶晓曼看起来就像是误入灰色场所的老实女修。 “真的?”鬼修将信将疑,最终还是被叶晓曼的外表蒙蔽了。 叶晓曼拉拉他的衣袖,“弟弟站着累不累,坐下来聊聊天。” “开新座位要收钱的。” “那你坐我腿上。” “死相,”鬼修嗔怒地横了她一眼,“真心疼我就帮我冲业绩了。” “哎呀,姐过几天就去挖矿挣钱,有钱了一定给你不停地开香槟。” 少年被她哄得眉开眼笑,不仅没卖出酒,还倒贴钱送了她一杯酒喝。 叶晓曼拉着人说俏皮话的时候,对面观众席的最高层,站着本店的店长。 他手里拿着一面水镜法宝,在场的客人哪个消费,消费了多少金额,哪个没消费,所有信息在法宝上显示得清清楚楚。 “天字座甲排一零三,乙排零五、四六……”他报出一串座位号,“过去叫他们多消费。” 他说完,在场的服务员立刻紧张地行动起来。 店长拖动屏幕,定在叶晓曼的影像身上。 “红妆坊出品的点翠步摇发簪,天蚕丝特制的粉黛天下霓裳法衣……” 店长见多识广,眼尖地辨认出叶晓曼身上的好货,“地字座丙排二七,这是一头大肥羊,今晚务必让她出出血。” 店长惊喜,吩咐下去,“快找几个机灵好看的去伺候她。” “主人,阿泉和小景都去伺候金主了。” “那猫妖呢?把他喊来,唔,跟他一块的狐妖也还行,一起过来。” 月慕山和狐妖被人带过来了。 店长看着月慕山就来气,既不爱笑,也不愿哄人,白瞎了一张好脸蛋。 他板着脸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今天还是不出单,完成不了店里的业绩,没你好果子吃。” 月慕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隔着中间的斗场,看到了叶晓曼。 他没想到会再见到她,愣了愣。 狐妖无言以对:“她是不是知道你在这里打工,所以追了过来?变肽跟踪狂什么的最恶心了。” 第311章 赎身 月慕山听狐妖吐槽,叶晓曼是故意来堵他的,淡淡的没说什么,悒郁的表情有所松动。 店长听到他们是认识的,横肉间挤出一丝笑容,“交给你们了,一定要让客人褪一层皮。” 店长传授了一些销售手段,大门走进来几个在矿场上工作的鬼差,他连忙跑过去阿谀谄媚,临走前推一把月慕山的后背,“快去。” 月慕山整了整衣领,向叶晓曼走去。 狐妖跟在他身后唉声叹气。 妖王二老是真狠心,把月慕山扔来鬼界,没给一个钢镚,吃饭住宿都得自个挣钱。 月慕山为了解决生存问题,不得不找地方打工。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没有社会经验,尽管小心再三,避开一眼假的高薪工作,还是把自己送进了黑店。 签劳动合同的时候说好了在后厨打杂,没说要出卖色相,签完契约后,就被迫出来卖酒水。 不高兴想离职,店长扯下和善的假象,露出丑陋的真面目,拿出契约,上面有一行透明的小字,需要用火烤才展现出来——工作未满两个月离职,缴纳1000万灵石的违约金。 只能继续干呗。 还没完,狐妖经过打听发现,店长骗人打工只是第一步,后续还会诱导人去赌博,给人灌嗑成瘾药物,等他们欠下巨额欠款,就把他们的劳务合同转变为卖身契,卖去小倌馆当玩物。 月慕山这种长得漂亮,且元阳还在的年轻妖修,能卖出一笔巨款。等他在拍卖会上被买走第一次,失去了元阳以后,等待他的将是地狱般的日子。 店长还是个心理变肽的,平时喜欢折磨手下的员工,没完成销售业绩的会被他打得皮开肉绽。 这种日子,过一天都是煎熬。 狐妖忽然想到叶晓曼很有钱,他期待地问月慕山:“你说她会不会把我们赎出去?” 月慕山没回答,从路过的服务员手里拿了一张酒水价目单。 “她不是喜欢你吗,你待会跟她提提呗。”狐妖看月慕山油盐不进的模样的就来气,他咬着指尖,“你混到今日地步,就别管该死的自尊心了,懒得管你,你不说我来说。” 他狠狠地说:“我们如果被卖去烟花场所,千人骑万人踩的,你还不如被她玩,至少只需要服侍她一个人。” 又看看叶晓曼,缩了缩脖子,低声说:“至少她长得还可以,不亏。” 月慕山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很快和他拉开距离,狐妖觉得他走路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一些。 叶晓曼的身边围了一圈男销售,虽然她分币不花,还得倒贴她饮料喝,但她长得漂亮,会哄人,风流不下流,男孩子们还是喜欢围着她打转。 叶晓曼正以祖传按摩术之名哄着人脱衣,忽然听到荆追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怎么来了?” 她吃了一惊,转过脸,却看到月慕山。 故意模仿荆追的声音吓唬人,端着精致的脸假装成熟大人,行为举止未脱稚气,叫人心生怜爱。 叶晓曼笑了:“你还擅长口技。” 她惊喜,招手让他到身边坐下,“你在这……”看到他腰上挂着服务员的腰牌,“工作?” 月慕山毛绒绒的大尾巴在腰上缠了一圈,尾巴尖塞进腰带里,腰多了一层还是显得很纤细。 这么做也许是为了方便干活,也有可能是在鱼龙混杂的场所,防止被人趁黑摸尾巴。叶晓曼莫名觉得很可爱,手指蠢蠢欲动。 “被骗过来的。”狐妖推开围在外圈的人,挤进来,坐叶晓曼的另一边。 店长觉得叶晓曼是潜力股,给她送了几盘小菜,狐妖拿起筷子就吃,眼里冒出泪花,生活太苦了,终于吃到点好吃的。 叶晓曼夹了块烤鱼亲手喂到月慕山嘴边,面对月慕山的脸,话语温柔得可以掐出水,“说说看,怎么被骗来的?” 月慕山优雅地垂下眼睫,慢条斯理地就着她的筷子吃鱼,狐妖在一旁噼里啪啦地将来龙去脉讲了。 狐妖期待地看着叶晓曼说:“店长说,我们每人只要缴纳1000万灵石的违约金,就能离开这里。” 叶晓曼听出了狐妖暗示她帮忙交赎金,不爱听的话,别人没直说,她就当没听懂。 狐妖看她无动于衷,急了,“你就当先借我们一笔钱,阿慕家里很有钱的,日后一定双倍还你,喂,你快把我们救出去吧。” 直说的她不爱听,就当没听到。 她不知道店里的黑幕,只当两人吃不了打工的苦,要花2000万的事她就不掺合了。 她假装耳聋,站起来,走到座位前面的栏杆,趴在上面往下看。 “魔族炼气三层,对着鬼界修士炼气三层。” 斗场上,站在最中间的裁判挥下旗子,两个修士跳上舞台,开始真刀实枪地打斗起来。 血腥残暴的画面挑动着人的神经。 四周的观众席坐满了人,所有人挥舞着拳头,歇斯底里地呼喊押注的选手姓名,脸上有忘乎所以的狂热。 运气不好的人,会因为押错宝,一夜之间失去所有财产,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挖矿还债,或者沦为店里的奴仆。 月慕山走过来,学她的动作,趴在栏杆上看。 肘关节挨着肘关节。 叶晓曼把头挨向月慕山的方向,“你家里很有钱吗?” 月慕山脸枕在他的手肘上,水润的眼睛虚虚地看她,“还行。” 叶晓曼把“还行”理解成小康家庭,看他样子就是朴素的良家少男,赘进家门后会勤俭操持家务的踏实,稳稳的很安心,不像那边的臭狐狸,开口就跟她要1000万。 她忍不住戳了戳他软软的脸蛋,“你如果真缺钱,我可以借你的。” 还不起就肉偿。 月慕山微笑了,“姐姐挣钱不容易,我自己想办法。” 哟,真懂事,叶晓曼的好感分蹭蹭地涨。 “鬼界修士胜——” 斗场上,裁判举起鬼修的手宣布,另一个魔修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被担架抬下去。 叶晓曼身边一片骂爹喊娘、摔桌子的声响,都是赌输了钱的。 第312章 她为你连命也不要了 月慕山见她感兴趣,给她介绍了比武的规则。 “来店里的客人,可以下场挑战店里的修士,也可以接受其他客人的挑战,每打赢一局,有奖金拿。” 他以为她想押注,还细心地告知了他观察到的规律。 “鬼修的赢面最高,其次是魔修。” “人族修士不耐鬼界的煞气,在同阶修士之中最为弱小,因而赢的概率最低,赔率最高。” 他们聊天的时候,有一位人间修士上去挑战刚才的鬼修,周围嘘声一片,果断押了鬼修赢。 这种送分局赔面小,押鬼修赢也挣不了几个钱。 果然,不到两个回合,人修就被打爆了。 叶晓曼旁边的一桌客人,往下扔香蕉皮,“垃圾人间修士,滚回家吃你爷爷脚皮,别在鬼域丢人显眼。” 说完还唾了一口。 言语之间,颇为不屑。 人族在鬼界的地位,可见一斑。 斗场上又新开了一局。 这回是鬼修对鬼修。 赌狗们又跃跃欲试地下注。 叶晓曼超然物外,她誓与黄赌毒的后两样不共戴天。 她看人打架看得入神,月慕山问:“姐姐是想下去打一局吗?” 叶晓曼瞅着舞台打得血流成河,拳拳到肉,无比血腥,她抱着弱小的自己,严肃地摇头: “我是个和平主义者,最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了。人与人之间的戾气为什么那么大,各界人民难道就不能和睦相处吗?” 她顺口问了一嘴:“赢一场能拿多少钱?” 月慕山:“1000灵币。” 叶晓曼倒吸一口冷气,“夺少!你说夺少?” 她抓住月慕山的手臂,“去哪里报名?” 只要赢一局,她今晚花出去的100灵币就能拿回来了。 月慕山好笑地站直,“姐姐不是说……” “擂台赛只不过是修士之间切磋的一种方式,为什么要用有色眼镜看待呢,凡人修仙,不进则退,为了磨炼功夫,就应该多参加挑战。” 叶晓曼打断月慕山的话,慷慨陈词,“你也看到了,我们人族修士被打成狗,威严扫地,我等血性修士,难道不应该挽回人族脸面和尊严吗?” “否则长期下去,鬼界定会觉得我人族可欺,我人族在鬼域的地位只会越来越低,人善被人欺,到时会被如何压迫简直不敢想象!” 月慕山在店里终于开单了。 修士参加比赛,需要缴纳500灵币报名费,输了拿不回去,赢了连带奖金一同奉还。 叶晓曼的出场顺序排在三人之后,她开始在座位上做热身操。 鬼修们的战斗结束,另一位高阶修士上场了。 只不过他挑战的不是店里的驻场打手,而是—— “我要挑战三头赕星狼!” 全场惊呼。 连狐妖也抛下食物,走到栏杆旁观战。 叶晓曼停下转手腕的动作,看月慕山。 月慕山解释:“赕星狼是一位大人的宠物,据说是从地底挖出来的怪物,凶悍无比,连金丹修士也无法匹敌。” 叶晓曼凑近月慕山问:“哪位大人?” 她靠得太近,几乎要亲到他的喉结,他默然地拉开和她的距离,“好像是统管这一片的将军。” “噢!”上线给的地图标明情报,本地鬼将掌管附近六十多座城池,是不折不扣的地头蛇。 月慕山又说:“将军跟店长有些交情,出借宠物,也当是在民间招纳人才,只要能打赢赕星狼,就可以获得将军的赏识,在他身边当差。” 狐妖补充道:“上一次在店里打赢赕星狼的人,似乎已经当上鬼将的心腹了。” 叶晓曼听完,来精神了。 还在愁怎么打入内部,机会送上门了。 她高兴地说:“如果我打赢那什么狼,抱上鬼将的大腿,是不是就能见到鬼王了?” 狐妖扫视她的小胳膊小腿,默认她在痴人说梦。 “你醒醒吧,就算你能打赢,此地鬼将奋斗了几百年也没能得见鬼帅,鬼帅奋斗了上千年依旧不知道鬼王长什么样,你能在鬼界生活千年吗?” 叶晓曼很乐观:“有机会先抓住。” 气氛紧张。 比武台上,场地左右分开,一个巨大的铁笼从地底升起来,里头蹲着一头……叶晓曼还以为赕星狼是什么狼兽,结果竟然是三头犬。 遍体通黑,眼冒青光,体型吓人,有三层楼那么高,笼门打开的时候,它狂暴地吠叫,嗜血的吼声让所有人的心脏猛地一跳。 三个头看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几乎没有偷袭的死角。 挑战修士大叫一声,举着剑冲了上去。 叶晓曼双手紧紧地抓着栅栏,“打赢这条狗有多少奖金?” “在本店累计连赢10场可以参与挑战,报名费1000灵币,奖金100万灵币。” 月慕山有些不赞同她去冒险,店里敢把钱设置这么高,是吃定几乎没人能赢,“姐姐,算了吧。” 他们才聊了几句天,挑战修士已经被三头犬打败了,一条腿被狗嘴咬住,眼看整个人要被吃下去,不得不断肢求生,哀叫着用剑斩断自己的腿,这才捡回一条命。 “嘶——” 叶晓曼看着血柱狂飙的景观,龇牙咧嘴,“我打不过,中途可以喊停吗?” “可以。” “那没事了。”她爽快地又交了1000灵币报名费,同时把一袋沉甸甸的灵石交给月慕山,“每一局,把全部钱押我赢。” 她笑着说:“赢了钱给你赎身。” 轮到她上场了。 “人间修士,炼气八层。” 裁判向叶晓曼比手势,通知她下场。 无名剑现在砍鬼鬼死,叶晓曼不想惹麻烦,“借你的兵器一用。” 月慕山在叶晓曼的嫣然笑意中恍了神,腰间一轻,她已从他绕在腰间的尾巴圈之中,抽出他的短刀,手撑栏杆翻出去,衣裙翩跹,飞下观众席,落在比武台上。 月慕山扑到栏杆边。 “对手,炼气八层鬼修——” 观众席嘘声大作。 烂叶子、臭鸡蛋,下雨一般砸到斗场上。 “人族滚粗!” 叶晓曼不以为耻,她站在打光的光圈中,向四周送出飞吻,“谢谢大家的欢迎仪式。” 狐妖复杂地看了看月慕山,“她对你倒有几分真情。” “为了凑钱帮你赎身,连命都不要了。” 第313章 无敌就是我这样滴 一扇铁门打开了,走出一个穷凶恶极的鬼修,手里抓着一条鬼链,链子尽头拴着十几头厉鬼。 鬼修站在叶晓曼面前,她的身高只有他的一半高。 “哈哈哈是全场胜率最高的鬼罗刹,这人族死定了。” “一个伪五灵根也敢出来耀武扬威,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兄弟说话小心点,伪五灵根已经今非昔比了,想那人间的叶晓曼……” “那叶什么就是人间营销出来的骗局,我们在座谁见过她,她又跟谁交过手,真那么强为何一点实绩也无?一个以讹传讹的垃圾罢了!” “晦气玩意,我赌她三招之内败北。” “喂鬼罗刹,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唱衰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鬼罗刹轻蔑地扫了叶晓曼一眼,觉得店长派他出场是对他的侮辱,这种伪灵根人族,随便派个炼气五层搞定她洒洒水啦。 裁判在他们中间站定,挥手,吹口哨,“比赛开始。” 观众席上,月慕山正要把叶晓曼的灵石下注,狐妖拦住他,“要不还是别押注吧,你真觉得她能赢吗?至少帮她省一笔钱吧。” 全副身家输光了,要跟他们一样在鬼界流浪,被人骗做奴仆,其中的心酸不是人过的。 甚至会因为无法偿还今晚的隐形消费,被店长逼签卖身契。 月慕山犹豫了一下,擂台上的叶晓曼举起手问:“裁判,我现在赔率多少?” 裁判和鬼罗刹对看一眼,笑了,“500比1。” 这么高。 叶晓曼在全场的喝倒彩声中,比他们笑得更灿烂,她喊道:“阿慕,全押上!” 狐妖缓缓摇头,“别听她的。” 月慕山咬牙,把沉甸甸的灵石袋扔给服务员,“登记上。” 狐妖要把钱拿回:“她小心输得底裤不剩!” 月慕山阻止他,“我相信她。” 服务员收钱,登记了押注金额:10万灵石。 店长没看走眼,真是一头肥羊。 狐妖气得摔手:“你们待会就等着哭吧!她那么大袋的灵石,本来还有机会凑一凑赎我们出去,现在什么机会都消失了!” 月慕山咬唇:“她很聪明,说不定可以凭借着脑袋赢。” 他又重复了一次,像在说服自己,“我相信她。” 擂台上,鬼罗刹咧开獠牙,“小姑娘,我让你三招。” 叶晓曼朝他露出无害的笑容,拔出月慕山的短刀,闪电般地冲向鬼罗刹。 无人看到她是怎么出招的,似乎仅仅是擦肩而过再倏忽拉开距离的动作。 叶晓曼和鬼罗刹背对背,远远地隔开一段距离,鬼罗站着,脸上还带着轻蔑的表情,叶晓曼单膝跪在地上,反手握着短刀。 刀刃已染血。 轰! 鬼罗刹笔直地倒下,扬起一片灰尘。 全场寂静。 像集体被夺走了声音。 店主前一秒还一上一下地抛着叶晓曼的钱袋玩,下一秒失态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500倍的赔率。 叶晓曼押注的10万块灵石,他要赔她5000万的灵石! 狐妖呆站,久久之后才在全场整齐划一的“我靠”声中回神,转悲为喜,拉扯月慕山的衣袖,跳起来欢呼:“赢了!” 月慕山只觉得头脑一阵阵地发胀,他以为她会动用智慧,没想到她暴力解决,她永远那么强大吗。 叶晓曼像是感受到他的注视,朝他的方向,遥遥地抛来一个媚眼。 月慕山无法形容那一刻感受到的强烈生命力,像是清朗天空卷来的朔风,压低旷野荒草,荡涤天地一切污秽的爽快。 月慕山不由地笑了,猫耳抖擞,抬手向她挥了挥。 服务员过来,呐呐地问:“第二局……” 月慕山盯着叶晓曼移动的身影,头也没回,“全押。” 第二场比武,店主让一个炼气九层的上场。 鬼修融了一朵食人妖花,胸前背后两张血盆大口,面对叶晓曼似乎有压倒性的实力。 上一局叶晓曼爆冷,全场除了月慕山其他人全输钱了,这一局的押注,赌狗们举棋不定。 “这个人族好像有些实力……” “鬼罗刹轻敌了才会输,这场这个伪五灵根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干!九阶对八阶,实力悬殊,人族垃圾必败无疑!” 赌狗们下完注,比试开始。 这次叶晓曼用了三招取胜。 店长脸色铁青。 全场近大半的人哀鸿遍野,小一半的人面有喜色。 裁判擦擦脸上的汗水,问依旧站在场上的叶晓曼:“你是拿奖金走人,还是继续挑战?” 叶晓曼用手帕擦去刀尖上的血,“接着打,连胜十局后,我要挑战你家的三头狗。” 她口气不小,但裁判已经不敢嘲笑她了。 第三场,胜。 第四场,胜。 第五场,胜。 …… 叶晓曼炼气期无敌。 斗场为了公平,规定决斗双方只能在同境界之间进行,因此斗场派上场的炼气抖擞被她嘎嘎乱杀。 她连赢十局。 她也不想这么狂的,只怪实力不允许她低调。 她的赔率一调再调,到后面几场已经没什么赚头了,全场依旧一边倒地押她赢。 委托给月慕山的灵石,赚到了七八千万灵石。 “怪物新人,如斯恐怖!” “谁说人族来鬼界会被削弱的,站出来,老子不打死他。” “卧槽卧槽,神域传出来的信息是真的,新的大世即将来临,伪五灵根要崛起了!” 叶晓曼闭着眼睛倾听四周的溢美之辞,抱着手臂面无表情,营造高深莫测的形象,如果她有尾巴一定会翘起来。 擂台下方,驯兽师在笼子旁严阵以待,笼子里的三头赕星狼正在狂躁地撞击着铁栏。 “再忍一下,马上给你喂吃的。” 驯兽师拿着剔骨刀,站在饲桶旁边,抓着一条牛腿片牛肉。 一位斗场的服务员跑过来,在她耳边如此那般吩咐了几句。 驯兽师瞪大眼睛,“这样真的好吗,赕星狼饿了一天了,再不给它吃的,它会更有攻击性,上次就有几个修士被它吃掉了。” 服务员竖起眉毛:“主人吩咐的,你照做就是!” 叶晓曼赢了那么多钱,店长不会让她活着离开的。 第314章 她在对你孔雀开屏 地面传来了催促的信号声,驯兽师无奈,只得操纵机关,把铁笼子升上去。 “嗷呜——” 三头犬仰头嗥叫,饥饿的涎水滴落在地,毒液将擂台侵蚀出一个小洞。 座无虚席的观众台飞快地安静下来,所有人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身体往前探,激动着期待着,想看叶晓曼和异兽的搏斗。 连筑基修士也三招败北的异兽。 月慕山暗暗焦急,他很想劝叶晓曼放弃。 狐妖稀奇:“她已经赚足我们的赎身费了,为什么还要接着挑战?” 狐妖稍微花费点脑细胞,结合妖界的民间风俗,就想明白了。 “哼,她是在向你展示魅力呢。” 妖界的求偶,求偶方会抓紧机会,向被求偶方展现优秀的一面,跟孔雀开屏同个道理。 对修士来说,强大是最好的聘礼。 月慕山那对恩爱的父母,就是在妖王争夺战中不打不相识,打到最后被对方征服,开始眉来眼去。 月慕山接受狐妖的猜测,“我没想她拿生命证明!” 狐妖耸肩:“美色上头的人,怎么劝都不会听的喽。” 月慕山的心紧紧提着,没意识到已把掌下的栏杆捏开了缝。 叶晓曼不管外界的风风雨雨,仰头看着残暴的三头犬,摸了摸手腕上的龙莠。 她打不过,但她有外挂。 龙爱吃,说不定狗也爱吃。 她下场前,在手腕上缠了几圈龙莠,裁判以为是装饰品,不影响比赛公平,让她带进来了。 她打算用龙莠收买三头犬,收买不来就投降。 笼门打开。 三头犬迫不及待扑向叶晓曼。 叶晓曼立刻从手腕上拆下一根龙莠,扔向狗嘴,“旺财,嘬嘬嘬。” 她向三头犬抛东西的动作,所有人以为是一种转移异兽注意力的策略,前面的修士也使用过。 三头犬狂怒,该死的修士,竟然敢用对待狗的方式逗弄它,它不叫旺财它在外面的名字叫丧彪! 三个头的咆哮更凶残了,其中一个头接住了叶晓曼的投喂,大嘴下意识嚼了嚼,“嗷……汪~” 狗眼一亮,声音也变柔情了。 其他两个头,正打算从不同方位撕咬叶晓曼,发现中间的头不对劲,分神扭过头去看。 “嘬嘬!”叶晓曼像斗牛士一般缓缓朝三头犬靠近,向左右两边的头各扔了龙莠。 三头犬有龙莠吃,立刻变温顺了。 叶晓曼说:“打个商量,你们放我一马,我再给你们吃的。” 三头犬很通人性,听完,三个头连连点头,狗尾巴摇成了残影。 叶晓曼用刀指着它大喊:“倒!” 三头犬庞大的身躯马上躺倒,讨好地露出肚皮。 “汪汪汪~” 叶晓曼嚣张地走过去,脚踩它的狗爪,“旺财,你投降吗?” 三头犬:“汪!” 叶晓曼看向一旁傻眼了的裁判,“我赢了。” 全场观众:“?” 观众们沸腾了。 “她怎么做到的?” “逗我呢?” “有内幕!” “狗是她养的!” “真有意思,狗主人和狗联合起来诓钱。” 更多的人猜测:“她是妖族,拥有纯血大妖的血脉,对妖兽先天具备压制作用,所以赕星狼惧怕她。” 斗场和驯兽师怎么刺激,三头犬都不愿意起来打架,这场只能判叶晓曼胜利。 叶晓曼创造了历史,万众瞩目中离场。 她回到座位,把苗刀还给月慕山。 月慕山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眼心莹然生辉,神态间不知从何而来一股媚气。 他低头,大拇指摩挲着刀柄上缀落的银片蝴蝶,上头残留着她的体温。 狐妖看着他们,眼神有点古怪,他很高兴地告诉叶晓曼:“你赢了很多钱。” 叶晓曼笑缝了眼睛,伸手,“奖金呢?” 店长亲自过来,把两个钱袋放到叶晓曼手上:“恭喜贵客赢得盆满钵满。” 叶晓曼看了一下,其中一个钱袋是她押注的10万灵石,她收了起来,掂掂另一个新钱袋的重量,“店家,奖金少了很多哦。” “这里是100万灵石,您先收着,店里现金有限,明天我会派人去钱庄取款。”店长提高声音,同时也是说给其他客人听。 “您放心,我家是百年老字号了,不会亏了客人一分钱的奖金。” 店长递了一张借条,叶晓曼收了。 她料想斗场不敢亏她这笔钱,她今晚在众目睽睽之下赢了11场,斗场亏她就是信誉破产,以后谁愿来他家消费。 “行,这猫妖和狐妖我帮他们赎身,违约金你从款里扣。” 店长的姿态更加谦卑了,“您应该听说了,本店长期帮将军大人招揽民间的人才。” “您打败了赕星狼,实力过人,我打算将您引荐上去。” 叶晓曼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连忙说:“有劳店家了。” 店主躬着腰,陪笑:“您看这样好不好,我打算帮您举办一场推荐宴……您别推辞,我们以前都是这样向将军推荐人才的,我把将军邀请过来参加宴会,在宴会上讲您介绍给他。“ 叶晓曼听到是约定俗成,她不好破例,“全凭你安排。” “那就明晚举办宴会,今晚您先在府上住宿。” “狐妖和猫妖嘛,我将他们打扮一番,明晚连同奖金,一起当着将军的面奉送,甭提多有面儿了!” 店长做了个请的动作,叶晓曼向月慕山点点头,跟着他走出去,“我先带您去后宅休息。” 店长奉承着叶晓曼:“等您成了将军面前的大红人,一定不要忘记我的引荐之功。” “苟富贵,不相忘。” 叶晓曼打着哈哈,心里提防着店长杀人赖账。 没想到店长把她送到房间门口就离开了,警惕到半夜,也无人来暗杀她。 看起来倒像是要真心引荐她的? 她没看到,店长刚转过身,就沉下了脸。 将军的人脉他勉强能搭上,但将军平等地歧视除了鬼修之外的其他种族修士,所以他是不会推荐她的。 赕星狼是个噱头,打赢它就能获将军的青眼——是他捏造并散布的假消息。 专门引妄图攀求富贵的修士过来打擂台,店里创收的名目而已。 叶晓曼的错误,她赢太多了。 他为了斗场的信誉,不能当场杀她,只能暂时演戏…… 再让她死于意外。 店长森然地笑了。 第315章 我看你已有取死之道 叶晓曼在房间待了一天,月慕山一日三餐给她送饭,彼此相安无事。 等到晚间,店长差人邀请她去赴宴。 宴席的场所,是店长名下的一处别馆。 宾客必须持邀请函才能入内。 叶晓曼被人领着,从小门走进,一路穿花拂柳,来到湖边的一栋六层小楼。 她走进去,空气浓香四溢,举目四望,场地被布置成了迷阵,有无数的门扉相连,另有复杂的廊道沟通上下层。 鼓声咚咚,无数的男男女女,衣衫不整,伴随着鼓点追逐嬉戏,鼓声一停,就近抱住身旁的玩伴嘬嘴…… 鼓声再起,又会继续奔跑,换新人。 叶晓曼心想店长说好给她办推荐宴,咋整了个不正经的趴体。 她望向引路的人,“我们来错地儿了?” “没错的,将军就喜欢这种形式的宴会。” 叶晓曼没吭声了。 上流社会的爱好总是下流得那么单调,搁哪都一样。 “人在哪?” “您上三楼。” 叶晓曼抬脚,从一楼走上二楼,二楼的场景更加伤风败俗了。 屏风后,墙上桌上,角角落落,有很多人在做极限运动。 她淡定地扫视一圈,寻找上楼的楼梯,如入定老僧,没有半点激动的心思。 在场的鬼修周身笼罩着不祥的血腥气,厉鬼们不知道死了多少年,??鬼影幢幢,看着只觉得瘆人。 一个女修和一个青年追逐着跑过她面前。 青年怀里抱着串葡萄,边跑边用葡萄粒砸人,做足了勾引的姿态。 女修一把将他按在楼梯旁,迫不及待地扯开他的上衣。 呲啦—— 女修不小心扯破了青年肋骨上的人皮,露出底下烂得发黑的骷髅骨架。 青年娇嗔,拿手指戳人:“哎呀,我新买的人皮给你弄破了~” 女修:“?” 叶晓曼:“……” 嘴角抽搐,从他们身边的台阶走上三楼。 她在迷阵之中找路的时候,月慕山和狐妖被要求梳洗干净,换上新衣,来宴会侍酒。 狐妖抖直薄如蝉翼的衣服,咂舌,“这让人怎么穿?”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穿上就像出去站街的。 月慕山把薄衣披在他原来的衣服外面,应付过去。 狐妖说:“还是你聪明。” 他依样画葫芦。 两人充满了期待,今晚就能跟着叶晓曼离开这鬼地方了。 他们来到现场,月慕山看到眼前的场景,脸瞬间发红,狐妖崩溃:“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要我们穿那种见不得人的衣服了。” 月慕山的视线规矩地定在没有人的屋角,一想到叶晓曼可能在某个角落左拥右抱,他莫名不愉快:“她来了吗?” 狐妖:“少主自己找吧,我不想长针眼!” 他们躲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一阵嘈杂声从外闯进来,店长带着今晚的贵宾来了。 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瘦得跟竹竿似的,颧骨高得几乎捅破太阳穴,一双肿泡的金鱼眼浑浊猥琐,一看就是个声色无度之徒。 狐妖看了一眼,低声蛐蛐:“肾虚公子。” 店长像虾米一样弓背点头,“哀仲公子,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盼来了,将军阁下近来可好?” 哀仲公子说:“别废话,你给本公子搜罗的美人呢?” 月慕山、狐妖和几个女孩子被推到了他面前。 哀仲公子草草扫过月慕山的脸,色迷迷的眼神胶在女孩子们身上,“还行,质量比上次好多了,就这几个人吗?” 店长回答:“还有一个快到了,那个是压轴的,长着倾城倾国色,我打包票您一定满意。” 哀仲公子听了大喜过望,被店长请上了首座。 月慕山听他们对话,说好的将叶晓曼推荐给鬼将,来的却是鬼将身边的人,观其言行也不像过来招揽人才的。 敏锐地感到了不对劲,皱了皱眉。 店长冲他们一排人吆喝:“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好生伺候贵人,不尽心的回头扒了你们的皮。” 月慕山被推着走到那哀仲公子的案几前,店长抓着他的薄衫外套一把扯落肩膀,“谁让你们穿这么多的,除掉。” 月慕山紧紧拽着衣襟:“我被赎走了。” 店长诡异地笑了,“你们走不了的。” 叶晓曼找到地点了。 现场依旧是一片辣眼睛的场景。 月慕山被人反捆着手压跪在地上,两个打手正掰开他的嘴灌药。 狐妖被人摁着除衣,叫得跟杀猪似的。 叶晓曼是不建议少年人来参加这种趴体的,一方面是有伤公序良俗,一方面参加多了对身体不好。 现成的反面教材参考姬文逸。 姬文逸看多了,无感了,最后人也不行了。 也就只敢在拉着她练骑射的时候。 戳她几下。 叶晓曼把月慕山嘴边的碗夺走,扔到地板上,“店家,这是为何?” 店长走过来拽她,“我给你引荐哀仲公子。” 叶晓曼问:“这又是谁?” “将军的亲孙子。” 叶晓曼诧异:“说好的将军本人呢?” “你服侍好公子,公子高兴了,你想见将军大人,分分钟的事情。”店长一副为了她好的表情,话语威胁,“你识相点,你好我也好。” “呵呵,老潭你行啊,真的搞来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哀仲公子的口水快要流下来了,“快快过来。” 叶晓曼不用多问,就知道她被人当菜送人了。 店主估计连面见将军的资格也没有,他通过拉皮条,抱上了将军孙子的大腿,借来了三头犬充当营业门面。 她昨天赢的钱,他是不想还了,不仅不想还,还要恶心她,把她当作资源送人。 如果哀仲公子看上她,店长对外宣传他把人才引荐上去了,如果她今晚被玩死,店长也尽心尽力了,是她得罪了贵人自取灭亡。 这将军龟孙一看就是变肽,店长没存心让她活。 以地头蛇的身份,欺压她势弱。 叶晓曼受鬼气侵袭,脾气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她眯着眼从下往上打量店长,掂量他哪个部件容易拆卸,“我看店家已有取死之道。” “你们还在闲聊什么,”哀仲公子已经等不及了,“快过来做游戏。” 第316章 阿慕,听话 叶晓曼和其他年轻男女,被打手们推搡进里间。 一男一女分为一组,颜值最高的月慕山在公子的授意下,被分配给她。 “游戏?” 叶晓曼在越来越猥琐的气氛之中震惊,“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游戏吧?” 周围人吃吃地笑了起来,衣服一件一件地委顿在地。 动作快的,已经在桌子上实践了。 叶晓曼再也没有办法淡定。 原来哀仲公子人菜瘾大,经过多年的放纵生活,损坏了作案工具。 他无法身体力行,就从其他的方面补偿,他热爱旁观别人行事,来唤起他的兴趣。 店长因为有过人的驭人之术,正投他所好,才搭上了线。 卧了个大槽。 狐妖捂住狐耳屏蔽四周的靡靡之音,被一个女人追得绕桌跑,哇哇怪叫。 月慕山害臊得白皙的皮肤透出粉红,像一只被煮熟的虾。 他的苗刀被缴了,就紧紧捏着拳头,一副真要强迫,他捶不死别人,就捶死自己扞卫清白。 哀仲公子垂涎地看向叶晓曼和月慕山,他们站在一起赏心悦目。 少女和少男看上去年龄相仿,情窦初开的青涩,初食恋果的狼狈,若是绞缠在一起,视觉效果美不胜收。 少爷想着那画面,渐渐地有了感觉。 他迫不及待地催促:“你们动作快点。” 叶晓曼抬手,月慕山以为她要对他下手,受惊地倒退一步,后腰撞上屋柱。 发现叶晓曼可以在这根柱子上抵着他,又连忙退开到空地旁。 叶晓曼却没有看他,她举高手说出她的困难,“报告少爷,人太多了我发挥不出来。” “我申请单独作战。” 她没有当情景演员的爱好,打算把公子身边的人调离,挟持公子逃跑。 哀仲公子正好想清静下来品味她的表演,允了她的请求,“你们先出去。” 店长阻止:“公子,恐怕不太安全。” “几个小炼期能对本公子造成啥伤害,这里是我爷爷的地盘,外头高手如林,他们敢动我就是在找死。” 哀仲公子固执己见,店长无可奈何。 叶晓曼指狐妖:“他也留下。” 公子惊喜她与老实外表截然不同的尺度:“你一个人行吗?” 叶晓曼:“区区两人。” 公子玩兴大发,“再加上老潭。” “区区……哎嘛太丑了区不下去,”叶晓曼差点吐了,“好吧,我正好想跟他算账。” 周围的人陆续离开,叶晓曼弹指,打下纱帐的挂环,纱帐落下,遮住外间的视线,把里间形成一个独立的隐蔽空间。 叶晓曼向月慕山使了个眼色,“阿慕听话。” 说完,她将他推坐到一把椅子上。 身轻腰软,一推就倒。 狐妖大叫:“你想做什么?” 他要上前救月慕山,被店长扣住了。 月慕山无措地望向叶晓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双手握紧两边的椅扶手,指骨凸起,手背上的银链子不安地互撞。 “姐姐……”他的声音含糊得几乎听不清音色。 叶晓曼给月慕山一个安抚的笑容。 男孩子坐着的时候双腿自然地岔开,她单脚站着,一条腿曲起,膝盖抵在他的中央。 离他的脆弱之处,直线距离只有一个巴掌长。 月慕山低头看了看她的膝盖,又抬起来脸看她。 “别怕,阿慕。” 叶晓曼对柔弱漂亮的男孩子抱有天生的怜惜,月慕山还火上浇油长着一张纯情的初恋脸。 她的上半身往他脸前倾去,抬手把他的一只兽耳包在手心,安抚地揉了揉,感觉到他的耳朵边缘毛绒绒地在她手里抖了抖。 她的手,从他右侧的头顶,顺着他的柔软的长发,贴着脸颊往下走,摸到他脸下方的时候,指尖顺着他清晰的下骸骨往脑后游去。 再顺着脖子的颈动脉往前游回来。 中途,他的长发有一些披在肩膀前面,挡住了她手指逡巡的路线,她的手带着他的长发往肩后拨,完全露出一侧腻白的脖子,以及脖子下的锁骨。 叶晓曼扯了扯月慕山的衣襟,让锁骨的视觉范围更大,月慕山发出一声急而低的鼻音,随着她使力的方向,往她的手腕倒。 她便用手抓住他的左肩,右手勾起他的下巴,像对待小猫一样挠了挠。 月慕山的喉结吞咽滑动,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了,他好像已经被她拿捏住命脉,思想完全被她掌控,脑海里只有她手指的动向。 贪婪地记取她的手从他的脖子,一路巡逻到锁骨的触感。 眼神恍惚,渐渐有点忘记他身在何处了。 叶晓曼和月慕山只是简单的互动,两人之间的张力与吸引,落在旁观者眼中,像是干草堆里投了一把篝火。 猫妖的情动,是一种氛围,一股强烈的信息素,性别尚不明晰的青涩之美,又不像成熟男子特征分明的咄咄逼人,暧昧创造了想象空间,令女人的爱男人的玉,于他身上,同时找到了埋种抽芽的土壤。 哀仲公子和店长看他们的互动,同时看得入迷,他们粗鄙的头脑无法消解这种美感,空虚的灵魂仅仅催生出想要摧毁的恶意,他们迫不及待地命令: “你们快弄起来。” 叶晓曼却煞风景地停手了,“他不会,我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谁来教教他。” 狐妖回过神,“阿慕,你快反抗啊!” 月慕山只是看着叶晓曼,三心二意,一时想不起他应该做什么。 “小雏男就是麻烦。”哀仲公子走过来,他觉得他似乎又可以了,整个鬼跃跃欲试。 他推开拦路的店长和狐妖,邪笑地冲叶晓曼而去。 叶晓曼从椅子上拿下弯曲的膝盖,在椅子旁站直了,一只手还随意地搭在月慕山的肩膀上。 她朝店长勾勾手指,店长也立刻走了上来。 她抬高手臂,借着摸头发的假动作抽下发鬓间的一根银簪,这是可以任意变形的无名剑伪装的。 她甩动手臂,银簪变成无名剑本体,命剑脱手而出,剑柄击中店长的脑袋,打晕了他。 顺势飞行小半圈,悬空压在哀仲公子的脖子上。 第317章 捅了大篓子 “你!”哀仲公子本就是纨绔废物,明晃晃的剑刃架在脖子上,被吓得屁滚尿流。 他要喊人,距离他最近的狐妖反应飞快,怕他出声,从他背后扑过来,用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巴。 哀仲公子下意识地挣扎反抗,仓惶之间他的脖子撞到剑刃,被割破脖子,幽昙跋罗花正常发挥,一个大活鬼瞬间魂飞魄散。 叶晓曼:“?!” 武器太好用,有时也挺无助的。 叶晓曼颤抖地用无名剑戳戳地上剩下的一叠衣服,暂时无法接受残忍的现实:“兄弟你还在吗?” 她回忆了一下哀仲公子的身份,鬼将军的亲孙子,本地最大的地头蛇。 她搞死他之后,附近六十几座城都不能待了,鬼将军也有亲朋好友吧,亲朋好友又有其他的势力范围吧,联合起来抓捕她很容易的吧。 未来一年东躲西藏的日子,想想就两眼发黑。 她抱着无名剑,不死心地蹲下,对衣服柔声地呼唤,“兄弟,别躲迷藏了。” “他死了。”月慕山打破她的幻想,他眼疾手快接住了店长沉重的身躯,轻轻放在地上。 叶晓曼一拍额头,抱着头像一头凋敝的鸵鸟。 她只是柔弱的炼气期,人为什么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怎么办?”狐妖直着眼问出了一个有效问题。 他看看他的双手,站在他的角度理解,是叶晓曼趁着他控制住哀仲公子的时候,一招毙命。 他对叶晓曼的深情程度刷新了认知,“虽然他要羞辱阿慕,但你也不用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怒发冲冠为蓝颜吧。” 他满脸都是你超爱。 月慕山也轻轻咬着唇,有些不自然地瞄了瞄叶晓曼。 叶晓曼苦苦思考脱身之术,人一定不能是她杀的。 里间长久没有动静,引起了外间打手们的怀疑,有人走过来拍打纱帐:“公子?” 似乎想走进来看看情况。 “滚!别扰了爷的雅兴。” 月慕山忽然用哀仲公子的声音说话,还发出了一串猥琐的笑声,“哈哈哈耍得好,给我继续弄她。” 接着是店长奴颜婢膝的奉承,“公子,喝点酒。” 月慕山的口技很精湛,像说书先生能模仿几十个人说话,一个人就是一出舞台戏。 他将公子和店长的说话方式模仿得惟妙惟肖,掌握人物特点的精髓,达到以假乱真得效果。 他又推动座椅制造响动,既能制造少年的挣扎和少女的端声,还能同时营造出喝酒和嬉戏的笑声。 外面的打手成功被唬住了,不敢进来。 叶晓曼和狐妖被月慕山露的这一手绝技惊艳到了,屏住呼吸听他表演。叶晓曼一拍脑袋,立刻有了主意。 她比手势让月慕山继续表演拖延时间,用秘音的方式,把她的计划跟月慕山和狐妖说了。 【我想到了一个脱身之计,只要能制造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据,人就不是我们杀的……】 外厅,打手们分散坐在几张圆桌旁,他们很尽职,只吃些下酒菜,没人敢喝酒误事,警惕地眼观八路耳听四方。 外头的折腾的场面越来越激烈,声音此起彼伏,要时刻注意里间的动静,需要集中十分精神才行。 他们听到厚厚的纱帐之后,猫妖少年的声息越来越急,最后短促地低喊了一声,少女也崩溃般陆陆续续地尖叫着,然后有了片刻的安静。 打手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心照不宣地笑了。 他们看着眼前上演的画面,听着里间外间的动静,渐渐地都有些走神了…… 他们又听到公子不满的声音传出来:“你们怎么又停了,我才有点兴趣!” 接着是店长殷勤的声音:“再服用些丹药吧。” 猫妖虚弱的声音:“我……我……真的没法了,我吃了几次药了……” 少女沙哑的声音,“我也动不了啦。” “一群扫兴鬼!”公子气得把酒壶砸人身上,骂了一连串难听的脏话,“滚!都给本公子滚出去!” 打手们看到叶晓曼和月慕山、狐妖三个人惊慌失措地从里间跑出来,被公子赶出来了。 女修衣衫不整蓬头散发,月慕山抱着他的衣服只穿着一条裤子,狐妖吓得哭哭啼啼,三人身上都有酒渍和伤痕,看得出接收了公子好大一通怒火。 他们跑出来,公子又在里间狂吼:“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三人更害怕了,不敢在外间久待,跑外头去了。 应该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打手们没有起疑心,收回了跟踪三人的视线。 里间,公子继续大发脾气,噼里啪啦砸了好多东西,店长就在一旁赔不是。 他们的话,打手们听得一清二楚。 店长说:“呵呵,您别生气,我再给您安排新的人过来。” 公子问:“你在笑什么?” 店长:“我、我没有……” 公子:“你在嘲笑我的隐疾?” 店长:“没有!” 公子冷笑:“好啊,我就知道你们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们全在嘲笑我不是男人!” 店长:“小的不敢!” 公子:“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响亮的几巴掌,伴随着不断的辱骂声。 打手们听着店长挨打跟求饶的声音,缩了缩脑袋,公子自从作案工具作废后,脾气暴躁了很多,动不动就拿身边的人当出气筒。 没人敢进去触公子的霉头,反正不是自己挨打就行。 店长挨了好大一顿毒打,哀求道:“公子,您饶了小的吧。” 公子:“我今天就要打死你!” 店长:“我每年给你孝敬那么多银子,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公子:“啊?你还敢反抗我?” 公子忽然惨叫了一声:“你敢拿剑扎我?” 店长:“我我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只是,哎,我不过是……” 打手们头脑顿时清醒了,猛地站起来。 咚地一声,什么重物倒地的声响。 公子:“来人来人!” 店长:“啊!” 打手们立刻扯开纱帐,从外间跑到里屋。 就在他们闯进的瞬间,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扇窗户悄悄关上了,一只毛发通体雪白的猫,快如闪电,跳进了楼下的花坛。 第318章 她很想做坏事 打手们看到伤痕累累的店长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哀仲公子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摊衣物。 “老潭醒醒,公子哪去了?” …… 叶晓曼和狐妖在别馆之中,找了一间房躲起来。 狐妖坐立不安,“你的计划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叶晓曼等待着月慕山前来汇合,也挺着急的。 她的计划就是利用月慕山的口技,把哀仲公子的死亡时间往后延,制造他们仨的不在场证明,把杀人的锅甩给店长。 中途,跟她和狐妖一起跑出来的“月慕山”是用法术变的假人。 月慕山在他们走后,留在里间继续表演口技。 营造店长和公子起冲突,失手杀了公子的“真相”。 完美地做完善后,他再功成身退。 在叶晓曼和狐妖的望穿秋水之中,敲窗声终于响起。 叶晓曼打开窗户。 一道白影掠进屋,白猫尾巴卷着被收缴去的苗刀,落地变成月慕山。 “姐姐。” “没出其他岔子吧?” “嗯。” 叶晓曼松了口气,她觉得身体一直在冒热,心率飚升,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她吃了一颗养心丸,口干舌燥,走到桌子旁,用杯子倒水喝。 狐妖问:“我们就算洗脱嫌疑了吗?” 叶晓曼灌下半壶水,“洗脱了八成。” “八成?剩下的两成呢?” 叶晓曼言简意赅地回答:“魂灯。” 修仙界之中,有点财力的修仙门派或家族,都会帮门丁置办魂灯。 魂灯还会记录下人临死前的最后一丝魂念,很方便长辈们按索图骥,报仇雪恨。 这也是普通修士不敢随意杀害大宗门弟子、世家子弟的原因。 人死灯灭,叶晓曼不确定,鬼将家的魂灯在时间记录上有多精确,哀仲公子真正的死亡时间,和她造假的时间,中间有几分钟的误差。 至于哀仲公子临死前看到的景象,他惊恐地盯着他脖子旁无名剑的剑刃,她很确定他没有看向她,应该没有录下她的脸——不过这只是猜测,她没有百分百的确定,不敢乐观。 基于这两点,她不敢说她有十成把握。 月慕山的心理素质很棒:“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能做的,听天由命吧。” 叶晓曼把水壶的水全喝了,打开储物袋找饮料喝,她的喉咙越喝越渴。 “人是我杀的,真露馅了,我也会把你们摘出去的。” 月慕山说:“是我们一起杀的。” 狐妖也挺讲义气的,“我们三人同时在场,鬼将军可不会分主犯从犯,他发现真相后肯定把我们一起噶了。” 叶晓曼点头,“他们发现哀仲公子死亡,一定会来找我们问话,我们抓紧时间,把口供对一对。” 月慕山忽然捂住了叶晓曼的额头测温,“姐姐,你很热吗?” “是啊,好热,还很渴,”叶晓曼的脸红彤彤的,皮肤蒙了一层薄汗,用手不停扇风,“你们不觉得吗?” 月慕山明白了,“你吸入太多的欢喜香。” 叶晓曼隐约记得,逛神域小倌馆的时候大师姐提过,是会勾起人那啥冲动的迷魂香。 难怪她进屋子后觉得空气香过了头,原来是高浓度的。 “怎么解毒?” “无药可解,”月慕山拿开手,“你按捺住,药效会渐渐消退的。” “哦。” 叶晓曼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喝着冰镇饮料,没有太放心上,修士能够运功压抑药效,她目前也没有那种世俗的想法。 当晚,本地爆出了一桩重大社会新闻:斗场的地主杀害了将军的孙子哀仲公子,杀人凶手被当场抓获,在场所有涉事人员被关进大牢,择日审问。 叶晓曼、月慕山和狐妖,作为见过哀仲公子最后一面的人,和当晚的宴会参与者一起,全被鬼将军派来调查官叫去问话。 他们提前对好了口供,各自又有应付搜魂术的办法,加上有目击证人证明他们离开时公子还活着,成功通过了审问。 店长被认定为杀害公子的凶手。 店长死不认罪,鬼将军派来的人就用酷刑屈打成招。 店长没有行凶的记忆,所有人一致认定他故意删除记忆,再打晕自己,把凶杀现场伪造成公子被外人杀害。 店长最后没有扛过酷刑,直接魂飞魄散了,此事结案。 鬼将军似乎对这个调查结果有怀疑,不过暂时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 叶晓曼以为有店长背锅,她应该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鬼将军采用了连坐制。 他们这些牵扯进公子死亡案的人,连同斗场的工作人员,在证明了清白之后非但没有被释放回家,反而全部关押,发配矿场服苦役。 为期一年。 且挖矿期间没有工资。 按照矿场的死亡率,等于是判了他们死刑,临死前还要做一年苦工。 叶晓曼双目垂泪,所以她是避免不了当矿工是吧。 牢房。 狭窄的空间昏暗潮湿,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吃的是馊酸的食物,生活条件艰苦恶劣。 叶晓曼已经坐了三天牢了,充分明白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目前正等待着矿地来人,把他们领去挖矿。 叶晓曼觉得能出去劳动挺好的,省得坐牢。 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抓着栅栏,一副标准的铁窗泪形象,额头时不时撞一下木栏。 她非常暴躁,太阳穴突突地跳,内心充满了想撕碎什么的暴虐,时不时想站起来模仿人猿泰山捶胸吼叫。 纵观前后左右的牢房,她静静呆坐的精神状态是最稳定的了,其他的狱友在嚎叫,在争吵,在斗殴,在杀人,在疯狂地做一些不堪入目的事。 鬼卒故意折磨他们。 监狱除了防备逃狱的监禁法阵,还设置了折磨犯人的乱魂阵,源源不断吸收天地的怨气投入牢房,除了鬼修之外,其他种类的修士皆不耐鬼界的煞气,坐牢如受刑。 叶晓曼觉得她要疯了。 她又狠狠地撞一下栅栏,这次不痛,撞在柔软的掌心上。 月慕山担忧地看她,“姐姐,你还好吗?” 叶晓曼残余的欢喜香在暴动,很想很想虐待猫妖,撕烂他的衣服,对他为所欲为,把他玩破玩烂。 她红着眼赶他,“走开!” 第319章 黑暗人格 月慕山被叶晓曼吼了一嗓子,没有离开。 他关切地蹲在叶晓曼的身旁,手依旧是按在她面前的栏杆上,充当她撞头的软垫子。 少年身姿欣长,单膝跪地的姿势,由于良好的家教保持着腰板笔直。 他的黑发伴随他的动作垂落下来,在她的视线里摇晃——晃得她更心烦了。 “你别跟我说话。”叶晓曼烦躁地收回视线。 她跟四周打砸吵闹的狱友对比,素质是最好的。 月慕山看她小小的一团坐在角落里,被怨气煎得难受,不攻击人,不叨叨骂人,像跟自己生闷气似的。 老实人的面相愁眉紧皱,浮萍般无助,令人心生怜爱。 月慕山拿出水壶,“姐姐,喝点水?” 叶晓曼语气不善:“让你滚没听到吗?再烦人……” 她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会,草,你。” 月慕山听到她冒犯的语句,哑然呆怔。 低俗的句子从老实人的口中说出来,令人产生了怀疑自己耳朵的不真实感。 叶晓曼说完后,内心一阵漺快,压抑的恶意得到释放,连带着被怨气烘烤的难受感,消失去大半。 作恶是会上瘾的。 况且是调戏良家男这种她超爱的活动。 她的恶劣,像开闸的洪水,放开了闸门之后,再也收刹不住。 尤其是看到猫妖抿着唇,露出了无措又羞赧的表情,她的某种恶意的心理被大大满足,产生了阴暗的快乐。 黑暗人格得到滋养,在叶晓曼没有注意的时候,黑暗吞噬了她光明的一面,迅速掌控了她的思维。 月慕山沉默了,身躯往后退了退。 叶晓曼逼上去,她这次还动手了,抓着月慕山的柔韧的细腰,用力地捏了捏。 “嗯?你怎么不说话,该不是很想,被,我,草?” 月慕山被她触碰的瞬间,少年的腰部很易感。 身躯猛颤。 “姐姐……” 叶晓曼欣赏着他的反应,“我就动你一下,立刻不行了?” “那,如果我动这里呢?” 叶晓曼把手放到月慕山的尾巴上,用指头挑他易感的尾巴尖。 月慕山的身躯立刻绷紧了,脸皮染上粉红,如春花的艳色。 叶晓曼抓着他毛绒绒的大尾巴,先逆着毛摸上去,再顺着毛往下抚,一边盯着他的表情看,满意地看着他的气息渐渐无法保持平稳。 “够了。”月慕山把他的尾巴从叶晓曼手里抽回来,冷着脸,从她身旁站起来,要走回他的角落。 一步,两步…… 他走到第四步的时候,背后猛然受到撞击,叶晓曼跑过来,从身后将他扑倒了。 两人跌到稻草堆里。 落地之后,叶晓曼把月慕山翻了个边,整个人扑到他身上。 月慕山要推开她,她双手一左一右握住他的手,本想耍帅单手抓着他两只手腕压在头顶,但作为女生手掌不够大握不住,只能两只手全用上。 这导致一个问题,叶晓曼两只手全用上了,她要怎么干别的事。 这完全难不住她,手上不自由,嘴不还是能动吗,不怕瑟瑟难,只怕有心人。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车轱辘直接压过去。 月慕山被摁住,他的修为低,气力上不如人,无法摆脱叶晓曼。 眼睁睁见着叶晓曼的脸越凑越近,他的好教养破功了,“你疯了?” “对!我疯了,早就被你惹疯了,我今天就要让你明白,什么叫发了狠忘了情,爱得发了羊癫疯。” 叶晓曼桀桀坏笑,嘟起嘴巴去亲月慕山。 月慕山皱着眉躲避,第一次她亲到了他的下巴上,她再接再厉,接着尝试,第二次亲到了下唇唇角。 少年的唇果然柔软得像一块美味的果冻,一贴上去就q弹十足地往下凹。 月慕山被亲了一口后,先僵硬地定住,接着被碰到了逆鳞一般,激烈地挣动起来,“唔,放开我!” 叶晓曼的应对,是更加用力地用身体摁住月慕山,拉下她头上的发带,牢牢的几圈,将少年清瘦的手腕缚起来。 用牙齿凶残地咬着发带的一侧,配合手上的动作,绑了一个蝴蝶结,剥夺了月慕山的自由。 狐妖趴在牢房另一角的稻草上打盹,被叶晓曼和月慕山的动静惊醒了。 小牢房里只关着三个人,他、月慕山和叶晓曼。 狐妖睡眼朦胧地望去,只见两人皆是衣衫不整。 叶晓曼跨在月慕山的腰两边,月慕山用被缚在一起的两只手挡在心口或者脸庞上方,阻止着叶晓曼的进攻,做垂死挣扎。 叶晓曼手上放肆,嘴里更是变本加厉。 “男人说不要,就是要,我这么对你,你心里指不定多乐意呢。” “整天摇着个大尾巴在我面前晃,小腰一扭一摆的,衣服故意穿七分袖,你不是勾引我是什么?” “我离三里地外就闻到你身上的烧味,整天姐姐长姐姐短,还夹着嗓子说话,你说你是不是想让姐姐看看你的长短?” “我终于要来办你了,高不高兴?” 狐妖怀疑他出现幻觉了,赶忙地又揉了揉眼睛。 叶晓曼正试图要强月慕山? 在狐妖目前的认知,叶晓曼就是一根筋的老实人,为爱铤而走险,身陷囹圄。 虽然她也纠缠月慕山,他对她的印象不算太坏。 他没想到,老实人爆发后是这样的。 像是不见天日的暗恋,情感压抑到无法再压缩时猛然炸开,前期的自我压制越强,爆发力越惊人。 老实人的爆发又跟疯批不一样,疯子的疯旁人长年累月看在眼底,无论做出什么缺德事,总有一种“是他啊做出这种事不奇怪”的思想准备,老实人的发疯是突然引爆的地雷,令人大跌眼镜的。 狐妖整个的想法凌乱了,啊!她不是老实人吗她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他一时半会无法反应过来。 月慕山借助腰部的力量,总算将叶晓曼甩落。 他的膝盖和手肘贴在地上,匍匐地往前挪。 叶晓曼落地后,果断又追上他,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再次把他掀翻扑倒。 左右牢房的狱友发现了叶晓曼这边的动静,很多人扒在栏杆上看热闹。 第320章 疯了 狱友们早疯了,肾上激素被调到最高,人人像陷入了狂躁症。 有人在大笑着吹口哨,有人在摇旗助威。 “杠他!” “弄死他!” “欠,曰的小烧猫,天生就适合躺在船上侍候人!” 说了很多羞辱的市井狎言。 叶晓曼抓起月慕山的一条腿,像拖战利品一样,把月慕山头朝下在地上拖,她不喜欢被围观,把月慕山拖去角落办事。 两面墙形成的直角,前面有叶晓曼清醒时捡了稻草和废木材搭起来的一堵防风墙,正好形成了一个隐私的窝。 狐妖赶了过来,要从叶晓曼的手中将月慕山解救走。 他愤怒地说道:“阿慕是什么身份,你敢强夺他的元阳,你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叶晓曼粗鲁地将他一把推开,她用了暗劲,狐妖被她推得踉跄后退几步,撞到了牢门上,“再唧唧歪歪,我连你一起睡。” 她一句威胁的话,吓得狐妖不敢再过来,只敢远远站着“阿慕阿慕”地叫唤,急得无能甩尾。 叶晓曼转移到好地方,又伏在月慕山之上。 她不满意他又试图掀开她逃走,薅着月慕山脑后的长发,让他不得不仰起脸,露出脆弱漂亮的喉结。 啪。 她甩了他一巴掌,手劲不重,羞辱的意味十足,趁着月慕山被打得愣神,她趁机又压制住他。 月慕山的半边脸微肿起来,形象狼狈不堪,从容自若的神态荡然无存,柔顺的长发凌乱地铺在稻草上,挂在额间的白银坠饰早已不知所踪。 昳丽的少年羞红了脸,苦苦唤回她的神志:“姐姐,你清醒点!” 叶晓曼早已失去了神智,她丧心病狂地回以一句:“蚂蚁已经竞走十年啦。” 她盯着她的俘虏看,自控力飞快归零。 月慕山单眼皮内眼角狭长,眼尾下垂又上挑,含怒看人时,高傲又倔强。偏偏嘴唇又粉又水润,因为难堪深深咬上齿痕,视觉上瑟得过头。 他越是清白纯洁,越能引起别人的征服心,以及想要在白纸上印下黑掌印的恶意。 他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她偏要让他见识到那个糜烂的世界。 叶晓曼拎起月慕山的一条腿。 搭在叠高的木头上。 他的裙腿裤腿很宽,裤腿呲溜往下滑。 少年的腿线条优美,白,关节清晰。 她用膝盖抵着他。 腿心。 月慕山又要劝说她什么,她听得烦,撕下他的衣袖,堵他口里。 少年呜呜地叫。 她在他腰上,描画他眼睛的形状。 “阿慕,多给我一点反应。” 好声好气地商量。 “我想看你……” “为我失去分寸的样子。” 她的小脸低下来,很可怜地央求他。 明明做着混账的事,却是很委屈似的,杏眼含着薄泪般软绵模糊的反光,鼻尖发红。 “呐,阿慕。” 撒娇的语气,假情假意用皱巴巴的衣袖擦泪,带着哭泣的鼻音,她烦躁地甩甩头。 “我很难过。” “求求你啦。” 他们对望,月慕山在她的泪花中率先败下阵来。 不由得心软。 他的反抗,弱了下来。 她用大拇指摩挲他的下唇,酸涩,微疼,他半边身体失去了力量。 她扮可怜得逞,赶紧俯下身。 咬他的。 喉结。 她乱蓬蓬的头顶,像小动物的绒毛,抵在他的下巴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他感到她贴在他动脉上的呼吸,热量传导,从她的鼻息转移到他的后背。 她蹭了蹭,羊羔一般,独属于她的亲昵表达。 她的膝盖。 不重不急地挪移着。 月慕山咬紧嘴里的破布,耳边听着乱七八糟的起哄声,眼神渐渐起了雾,失了焦。 他的头脑像回到了之前的宴席,所有的情绪反应被她掌控,渐渐地失去了自我意识。 紧绷的身躯,像被揉皱的花瓣在营养液中,放松,苏醒,绽放。 想让她把他的手解开,让他恢复说话的自由,他想抱着她,哄着她。 他的尾巴诚实地缠上了她的腰。 勒紧。 “阿慕!”狐妖无助地坐在他们的对角线上。 他绝望地捂住狐耳。 “……嗯。” 不想听任何靡靡之音。 他就算能活着走出鬼界,也不知道将来回妖界后,要怎么向妖王汇报今日之事。 怎么说啊,直接说少主被女人当众要了吗。 月慕山被女人这么羞辱,到了此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的血脉界限居然不见丝毫突破。 听他的动静,只在一开始挣了几下,现在直接躺平充当受害者。 完了,月慕山无能至此,这辈子算废了。 狐妖怒其不争,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转过头不看月慕山受辱的现场。 叶晓曼感到月慕山愿意了,她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解开了他的手。 月慕山拿出了他口中的布料。 这个过程之中,叶晓曼的神志清醒了几秒,她看看狼狈的月慕山,“我在做什么……” 懊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往旁边的稻草堆倒去。 月慕山坐起来,扶住了她的手臂。 “阿慕,对不起……”叶晓曼含糊地说。 狐妖睁开一条缝偷看他们。 月慕山怎么开始配合了呢。 他的廉耻心呢? 哗啦。 头被淋下半桶冰水。 这是他们从狱卒手中能得到的所有饮用水。 无论被关半个月还是一年,喝完了就等着渴死。 狐妖站在一旁,严肃地抓着桶。 他把饮用水全用来淋他们两个了。 把他们从错误的边缘拉回来。 “噗噗,呸。”叶晓曼被浇成落汤鸡,神志终于清醒了。 她先是看到了形象相当糟糕的月慕山。 她做过的骚操作,记忆回到她的脑海。 啊啊啊好想失忆啊。 她从不知道,她还有如此禽兽不如的一面。 以后要怎么攻略猫妖弟弟啦! 月慕山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皱眉看了看狐妖。 狐妖大声说:“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你在不满什么?” 叶晓曼断断无法接受自己这一面,她颓废地拖着沉重的身躯,爬到一边去装死。 她虚弱哼哼:“我被怨气侵袭了,脑袋不清醒,你忘了吧。” 月慕山脱口问,语气很冲:“你不行?” 第321章 你像她的小白脸 叶晓曼讷讷回头,月慕山气得尾巴都炸毛了,显然是对她的所作所为极度气愤。 换做任何一个男孩子,在公共场合被欺负都会愤怒的。 色狼被热心群众抓住会被打断腿的,叶晓曼心虚地扫过月慕山脸上被她打出来的巴掌印,献殷勤:“我有治跌打的药,你要吗?” 月慕山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她小心靠过去,拿下月慕山沾在头发上的稻草。 她把药递给他,他没有接。 她硬着头皮挖了一点药膏,帮他上药。 他侧过脸,避开了。 月慕山第一次生这么重的气。 气他为什么要迎合。 更生气明明是被强的情况下…… 他会对她诚实地反应。 他抱着一大团稻草,把从腰部而下的躯体遮蔽得严实,不让尴尬被任何人发觉。 “阿慕受到的伤害,是跌打药能补偿的吗?”狐妖握紧拳头气愤地说,“你将来到妖界开庭时,最好带上你那破药!” 真不要吗,那她又省钱了。 叶晓曼撤回十个灵币的补偿。 月慕山胯下,迟迟没有下去。 他转过身,背对她,闷声说:“离我远点。” 月慕山垂头丧气。 月慕山妖不仅迟迟没攻略下来,还将他推得越来越远了。 她烘干身上的法衣,朝月慕山腼腆地一笑,知道月慕山正烦她,挠挠后脑勺,远远地走开。 为了避免再做出缺德冒烟的事,她坐下后,给自己喂了安眠丹药。 不一会,“zzzz~” 狐妖郁闷:“她就睡过去了?她怎么还睡得着的?” “切!”左右两边的狱友见没有热闹看,骂骂咧咧地散了。 “阿慕,你还好吗?”狐妖要把月慕山扶起来。 月慕山打开他的手。 狐妖没有生气,他觉得月慕山是落下心理阴影了,同情地走开,“她没得手,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别太难过了。” “安静。” “……哦。” 月慕山垂头丧气。 月慕山妖不仅迟迟没攻略下来,还将他推得越来越远了。 第二天上午,工地上终于来人了。 鬼卒们将犯人们赶进牢车,十人一辆,运往最近的矿场。 犯人们终于离开折磨人的监狱,大口地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平复躁动的情绪。 叶晓曼头重脚轻,摇摇晃晃地跟着队伍上了牢车。 一到车上,她就捡了个角落,难受地睡下。 监狱里高浓度的怨气对人族伤害巨大,她发起了高烧,身体忽冷忽热的,吃了些丹药,好像没什么效果。 她生病的时候就是扛,昏睡,靠自身的免疫力。 月慕山和狐妖跟在叶晓曼的身后上车。 月慕山很细心,第一时间发现了叶晓曼的异状,他看到她萎靡地蜷缩在角落,选择了她身边的位置。 “樱桃酱。” 他还在生气,不想叫她姐姐了。 叶晓曼一动不动。 狐妖蹲在她的另一边,戳戳她的肩膀,手指感到她透过衣服的高热体温,“嘶,她生病了。” 他接到月慕山责难的眼神,辩解说:“她是扛不住怨气才得病的,才不是我昨天泼她水的缘故。” 叶晓曼附近的狱友听到叶晓曼病了,都自动离她远一点,怕被她传染。 狐妖撇撇嘴,人族的体质到了鬼界会变得虚弱,染病了很难好,病拖久了会演变成重病,落下病根子。 更严重的结果狐妖没说,孱弱的修士再去挖矿,下到地底没几天就会死。 旁边的两个狱友发现叶晓曼貌似活不了多久了,殷勤地凑过来问候她,“喂,你需要帮忙吗?” 叶晓曼在斗场连赢11场,在异乡人里一战扬名,很多人都记住了她的面孔,更记得她从店长手里拿到了100万块灵石的奖金。 他们问完话,叶晓曼侧躺着,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似乎昏迷了。 他们不怀好意地说,“你趴着很辛苦吧,我来帮你翻个身。” 说着,手要伸进她怀里抢她的财产。 “靠!” 他们的手在中途被打掉了,附带留下几条深深的血痕。 “滚。”月慕山抬起眼睛,暗黑中带着碧绿的猫眼,瞳孔变成尖锐的一条线。 他身在高位,自带不怒而威的气场,那两个趁机行凶的,捂着伤手,被他震慑住,不敢再造次,退回去。 “啧,好凶的猫妖。” “你最好别落单了。” 狐妖威胁地龇出兽牙,朝他们哈气。 “全体肃静!”鬼卒站在囚车旁厉声吼,蠢蠢欲动的囚徒安静了下来。 月慕山把叶晓曼被冷汗湿透的刘海撩起来,探探她额上的高温。 “姐姐?” 叶晓曼依旧紧闭双眼,难受地皱着眉头,用婴儿在母腹中的姿势蜷着,弱小的一团,像倒在脏兮兮街头的小动物,毛发都蔫蔫的,他那种觉得她很可怜的感觉又出来了。 他坐下,把她抱起来,她很警觉,被移动的时候努力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现在她是真难受,扁着嘴,兔兔眼噙了一泡泪水。 看到是月慕山,才又把眼睛闭上,任由他挪动她。 两人经过两场患难,不知不觉把对方当做了值得信赖的人。 月慕山让她的头枕到他的大腿上。 他把她贴在脸上湿漉漉的头发抚开,用没被她撕破的另一只完好的袖子,仔细擦去她脸上的冷汗。 看她嘴巴干裂,又让狐妖取出水壶,倒出水, 他用棉签沾水涂抹她的嘴唇。 “阿慕,你现在真的很像……”狐妖欲言又止。 “说。” “年轻小白脸护理病重的老年金主,为了继承到不菲的遗产。” “滚。” “好嘞。” 狐妖麻溜地坐一边。 牢车在两排鬼卒的护送下,长长的一列,行进。 路程颠簸。 叶晓曼的脑袋在月慕山的腿上晃动,牢车一根根铁栏的黑影投在她脸上移动。 月慕山说:“你看她平日表现得很强大的样子,生病的时候就像个孩子。” “孩子?”狐妖被月慕山的形容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受不了地搓手臂,“你越来越像金主的小白脸了。” 叶晓曼低低地咳了咳,含糊地说了句什么,已经烧糊涂了。 狐妖又说:“她再病下去有生命危险的。” 第322章 这鹤茶里茶气的 狐妖说完叹气。 鬼界的待罪之身没有治病的资格,再说哪里给她找大夫。 月慕山淡淡地应了一声,坐在破烂的囚车挤身下垫着稻草,落魄的环境中,他低眸的动作显得很温柔。 狐妖看到他把手伸进嘴里,用了狠劲一咬,把手指头咬破,血流了出来。 他掐着叶晓曼的下颌,扳开她的嘴,把流血的手指头放进她舌头上,让她吮吸。 叶晓曼无意识地喝着月慕山的血,她正在昏迷里渴水,做着一个在沙漠里寻找水源的梦。 忽然她觉得口中多了一瓶矿泉水,泉水带着一股特殊的清香,入口生津,神奇的是,泉水似乎拥有着一股神奇的药力,她喝下后,身体的不适感逐渐得到缓解。 紧皱的眉头松开,痛苦的表情变得安详。 “你!”狐妖震惊不已。 月慕山的血脉在妖界是最优越的,纯血大妖具有“行走的唐僧肉”的美誉,骨头可以炼制绝世法器,血肉天生具备着疗愈的作用,喝他们一点血延年益寿,吃他们一点精气修为倍增,这也是妖王二老担心他们死后月慕山的下场会很悲惨的缘故。 月慕山目前的体质又很娇弱,被叶晓曼喝了血,不知道要养多久才养回来。 狐妖没想到月慕山会把他那么珍贵的血液拿来给叶晓曼治病。 月慕山天生的自愈能力很强,叶晓曼咬着他的手指,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她不满意地哼唧,月慕山便一次次把伤口撕开,让她畅饮。 狐妖瞥着月慕山莫名宠溺的行为,觉得他不是为了遗产护理老年富婆的小白脸,而是真爱病弱贫穷女人的糟糠之夫。 他该不会真的爱上了吧。 “少……阿慕,”狐妖忍不住提醒,“你的血脉和人族联姻,会很浪费的。” “我不喜欢她。”月慕山眼也不抬,毫不迟疑地否定了。 狐妖将信将疑。 叶晓曼美美地睡了几个小时,到了目的地后,她发现她的高烧神奇地退了,整个人恢复了生龙活虎,精神倍儿棒。 她在月慕山的大腿上睁开眼,正对上了他有些失血的脸,早先吹弹可破的花瓣唇也变得苍白了。 她以为她又趁着神智不清吃月慕山豆腐了,连人家的大腿也躺上了跟在自家沙发似的,连忙起来。 月慕山抬手抓着她手臂,扶了她一把。 手腕上几条没有消退的青紫的痕迹。 “嘿嘿。”叶晓曼冲他笑,露出大白牙。 月慕山没搭理她。 他觉得他应该给她立起规则,让她知道随意扑倒他的行为是不行的,他不想被当作轻易的男孩,一旦被认定是白给的,以后再不会得到尊重。 他确认她没事了之后,脸转过去,看向他正前方。 狐妖跟叶晓曼说:“你知不知道阿慕他……” 月慕山打断:“到了。” 囚车停在山脚下,鬼卒撕下锁门的符箓,“排队,一个个出来。” 叶晓曼立刻被新地图的风景所吸引,没有探索狐妖的未尽之词。 她在鬼卒们不耐烦的催促下走下牢车,脚下踩着寸草不生的山岩,眼前是一片片土黄色的矿山,一点绿色也无,在鬼界特有的阴暗天色下,显得巨大而苍凉。 山体被挖得沟壑不平,蜂窝般数不尽的山洞,脚手架一层层的从山下搭到山顶,脚手架和脚手架之间又修了无数的空中栈道勾连。 背着背篓的矿工们,身影渺小得如同工蚁一般,在大小不一的山洞出出入入,一桶桶乌精矿用绳索坠着落地,下面的人再驱赶着妖兽搬运。 叶晓曼笑不出来,看来她未来一年的工作场地条件很艰苦。 本座矿山的主管可不管犯人们舟车劳顿是否吃得消,和狱卒交接了花名册之后,大略数了下没缺人,大手一挥,立刻给犯人们分配了地方挖矿。 “每人一天需要采150斤矿,完不成数量的,不许吃饭、休息。” “连续三天无法完成任务的人,坑杀。” 叶晓曼分到了一个背篓,背篓里放着照明符箓、凿子锤子铁镐等采矿工具。 工头带着他们下矿。 叶晓曼转身的时候,听到主管和另一个工头的对话。 “下面又有人发疯了,砍伤了几个人。” “跟我说干嘛,直接杀了啊。” 她心有戚戚,听说地下怨气冲天,矿工很容易精神失常,她刚在监狱里发疯了,说明她是易感人群,下一个被处决的该不会轮到她吧。 月慕山也背着背篓,走在她身边。 叶晓曼看他小胳膊小细腿的,好心地说:“阿慕,你跟我一组吧,我修为高,多挖的矿分给你。” 月慕山依旧没搭理她。 叶晓曼讨了个没趣,尴尬地收起声音。 狐妖跟月慕山同仇敌忾,也不跟她说话,于是他们的三人小组很沉默。 “殷姐姐。”直到一个人从身后冒头,挤开月慕山,挨到叶晓曼身边,开口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叶晓曼一看,是那天在街头发传单、把她引去斗场消费的鹤妖。 鹤妖是被迫打工的,她上当后,再见到他,没有迁怒他。 他长得不错,气质又好,有一分嘉应的神韵,叶晓曼睹鹤思人,再加上他算是因为她沦落到此的,她对他态度很温柔。 “鹤妖公子,没想到我们是同一组的,你怎么称呼?” “我叫丹羽。” 山体中的矿道黑暗狭窄,两边的山壁上似乎附着不少阴森的鬼魂,青蓝的鬼火明明灭灭,鹤妖少年恐惧地抱着叶晓曼的手臂,“我害怕。” 叶晓曼心里那个美,立刻忘记了在月慕山那里受到的冷落。 “你有没有腹肌,摸摸看,就不害怕了?” “姐姐诓我的吧,我摸了怎么还是害怕?” 叶晓曼一本正经地道:“可能要让别人动手才有效。” “我把衣襟拉开了,殷姐姐摸摸看。“ 鹤妖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明明年纪跟叶晓曼差不多,偏学着月慕山,把”姐姐“的称呼抢了。 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走到前面去,把月慕山抛在后头。 月慕山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左手捻着右手手背上的银链,面无表情。 第323章 矿霸养成记 叶晓曼有鹤妖陪伴聊天,走完曲折悠长的矿道,觉得是眨眼的事。 矿道尽头,挖出了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深洞,矿工们坐洞边的升降装置下到地底。 工头把新人们带到一个角落,给分配了各自的位置。 地底森寒,小腿以下笼罩着一层黑色的浓雾,是有毒的怨气,像牛毛针扎入毛孔,丝丝刺痛,修士们需要时刻撑开防护罩保护自身不受侵袭。 叶晓曼点燃照明符,扔进身旁的煤油灯的灯肚里,灯光照亮了她周身的空间。 她看向眼前的山岩,岩石中包裹着大小不一的乌精矿晶体,乌精矿是纯黑色的,灯光照上去流淌着五彩斑斓的光泽,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她虽然沦落到要来挖矿了,但后续欢喜山庄的经营要做乌精矿的买卖,她乐观地想,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些矿物知识也是好的。 工头用很凶的表情语气,申明了采矿的细节。 “你们在地底挖出来的东西,无论是乌精矿、黄金还是其他宝物,不得私藏,一律上交。” “如果被我发现你们偷藏……” 工头把手里的夜明珠调转方向,照亮矿洞的顶部,新人们一块抬起头,这才发现头顶悬挂了一排人头。 死不瞑目的狰狞死人脸无声看着底下的人,似乎生前受到过酷刑后才被处决。 “这些是最近挖到黄金不上交的人,喏,死透了。” 工头看到新人们露出惊骇的表情,很满意敲打效果。 “都老实点,我不希望下一个被挂到上面的是你们的头。” 新人们唉声叹气地挖矿。 没有人敢懈怠,很怕挖不到今天规定的150斤。 叶晓曼一直挖到天黑才停止劳作,她用背篓背着挖出来的矿让工头称重,有200多斤。 “超额完成的50斤能留到明天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明天只需要再挖100斤就能提前下班。 “不能。” “为什么?” 工头竖起眉头,“我定的规矩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 月慕山排队排在她身后等待称重,她看他背篓里的矿有点少,“我多出来的重量给你?” 月慕山淡淡地:“不用。” 鹤妖从队伍的末尾探头,“殷姐姐,我可能还差一点……” “哦,”叶晓曼没将月慕山的拒绝放在心上,她大方地对鹤妖说,“那给你吧。” 鹤妖感激不尽,黏着叶晓曼说了好多崇拜的话。 狐妖跟月慕山咬耳朵,“那仙鹤是看她强大有利可图才故意接近的,她不会连这点心机也看不出吧?” 月慕山冷脸:“她吃不吃亏,我不感兴趣。” 叶晓曼随着队伍走出矿山。 挖矿不难,用工具把埋在山岩里的乌精矿铲出来就行了。 难的是地岩坚硬,需要用耗费灵气才能捶开,她劳动了一天,腰酸背痛,筋疲力尽。 这才第一天。 叶晓曼捶着背,举目四望荒凉的矿地。 灯火通明,有不少修士在上夜班。 矿场没有给工人安排住宿,工人们需要自行寻找住的地方,有人直接找了块大石头的背风处席地而睡,有人睡枯草地,更多人往外围走,寻找废弃的矿洞,至少能够遮风挡雨。 不远(方便上班)不近(隔绝挖矿的噪音有利睡眠)的山洞全被占据了,叶晓曼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座无主的小山。 她随意挑选了一个向阳的山洞。 鹤妖一直跟着她,她选定了住址后,他立刻决定住她隔壁。 叶晓曼钻进山洞后,从山的拐角处走出月慕山和狐妖。 狐妖没有往月慕山跟踪叶晓曼的角度想,他一路找到的风水宝地全被否决了,拍了拍累得麻痹的双脚,他催促,“阿慕,随便找一处吧。” 月慕山在距离叶晓曼直线100米的地方,寻了个岩洞。 叶晓曼疲累不堪,她草草用法术清理了山洞,找到一块可以当床的石面,从储物袋拿出铺盖,铺好床后立刻倒上去睡觉。 荆追突然找她:【你的进度?】 她打着哈欠,找出一面镜子,跟荆追视频。 荆追看到叶晓曼黑乎乎像挖了一天煤的脸,停顿一息,“你怎么了?” 叶晓曼拉开镜头,让他看她落魄的全身,“禁狱系。” 荆追:“……” “你进监狱了?” “你又犯了何事?”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叶晓曼把她干的事讲了,荆追听完无言。 别人是逢水搭桥,她是把岸边可以用来做材料的木材一把火烧了。 “捞你出来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荆追这次没等叶晓曼哀求他就直接说了,“我安插在矿场上的人全死了。” 叶晓曼瞳孔放大:“挖矿挖死的?鬼域的地下究竟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荆追说:“你这种小矿工,不到级别去挖禁地。” 原来鬼界的矿场按矿物质量优劣,划分了上、中、下三个等级,上等矿场为鬼主的私产,需要鬼主的心腹才能去挖。 荆追怀疑他的头颅,跟鬼主一起藏在上等矿场里面,派人去了,结果全军覆没,死因不明。 内应死光了,无法将她捞出来了。 除非荆追亲自出手。 他故技重施,“求我?” 叶晓曼梗着脖子,“我自己想想办法。” 荆追挑眉:“你宁愿挖矿,也不愿意增加任务?” 叶晓曼:“我还欠你七个任务,你休想增加到八个。” 荆追说:“我去找你。” 叶晓曼恨得磨牙:“来,一起挖矿。” 她怕荆追话赶话,再给她安排去上等矿场挖矿的任务,合上盖子,掐断了联络。 第二天,叶晓曼继续勤勤恳恳地挖矿。 不太顺利,出了点岔子。 矿场跟监狱一样,也有矿霸,小弟们要帮矿霸挖矿,每个新人来到矿场,都会被矿霸叫出去谈话。 工头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矿工们常有斗殴,谁死了就在花名册划掉名字,工钱都不用结付了。 午休的时候,叶晓曼被矿霸喊去旁边的小黑洞。 这位矿霸是个鬼修,用鬼头弯刀磨指甲,头也不抬地说:“听说你挺有钱的啊,交出来。” 第324章 姬文逸上了恋爱补习班 叶晓曼拿出无名剑一捅,鬼修卒。 她单独一个人走出小黑屋,矿工们见她无损出来,而实力强大的鬼修莫名其妙死了,都面露忌惮。 另一派势力的矿霸走出来,不信邪地跟叶晓曼说:“你跟我进来。” 这次是位来自神域的修士,矿场上的拉帮结派以地域划分,鬼族只跟鬼族混,人族只跟人族玩。 大家看着小黑洞的破烂木门关上,神族矿霸吸取鬼修的前车之鉴,同时喊了几个小弟陪同。 “保护费不交,你挺狂嘛。”几个神域修士拿出兵器,缩小着包围圈。 叶晓曼面无表情拿出了姬文逸和姬惟明的一对令牌。 她狂狷邪魅地抬起下巴。 “我,姬氏家族风暴降生的天之骄子、强制爱文学执行者、六界千古一帝、神域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头顶青青草原的姬文逸、打碎灭世阴谋者以及龙之父,逸帝,打钱!” 神域修士立刻滑跪,拼命磕头,“我们冒犯贵人罪该万死,这是我们这个月收到的保护费,请您笑纳。” 叶晓曼第二次走出小黑屋。 神族吃瘪,魔族在一旁嘲笑,“一群软蛋子,我们魔修就没怕过谁。” 一群魔族将叶晓曼推进小黑洞。 “桀桀桀,别废话,先打服她!” 叶晓曼微笑地取出司空情的信物。 “司空大人,对不起!” “刚才是谁说要打我?” “是啊!谁说的狂言!站出来!我们保证不打死他!” 魔修尊敬地簇拥叶晓曼走出来,“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以后这位仙子就是我们的老大。” 有鬼修不解地问:“你们为何都屈服她了?” “这问题是你配问的吗,”魔修们横眉竖眼将挡路的人推开,“因为她善!” 叶晓曼来到矿场的第二天,晋升为片区的矿霸。 …… “陛下?” 姬文逸微微蹙眉,有点想打喷嚏。 听说人的名字被人念叨时就会打喷嚏,是谁在想念他。 是他的阿宝吗? 老太傅看到姬文逸有些走神,停下话语,白子稍稍用力地落在棋盘上,发出轻响,唤回他的注意力。 姬文逸回过神,“老师请接着说。” 太傅退休后,熬死了妻子养在外头的两个小的,如今和老妻过上二人世界,稳稳的幸福。 他连连叹气,“当年是老臣考虑不周,只教会您帝王之术,没有教您御妻之术。” 姬氏身为纯血神族,向来木得感情,哪知道出了个情种。 “这御妻之术,凝结了老臣数百年的智慧,经由无数失败经验总结而成,”太傅傲然说道,满头银发显得很有说服力,“今天我正式将衣钵传给您。” 姬文逸肃然起敬,“朕聆听教诲。” 太傅倾囊相授,“第一步,身为男人,一定要学会分享。” 姬文逸第一步就学废了。 “老师,朕不同意。钟情必定伴随着占有欲,只有不够喜欢的东西,才愿意拿出来和他人共享。” 太傅吃了姬文逸一棋子:“您还年轻,不懂世间的事情,往往很难尽如人意。” 姬文逸坚持,“朕以真心来换取别人的真心,朕认为朕的诉求很合理。” 太傅问:“如果你喜欢的姑娘将来喜欢上别人,在外头有人了,你当如何?” 姬文逸没有迟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您难道要杀了她?” “我当然不会伤害她,我会杀了所有觊觎她的人。” “陛下请回吧。” 太傅捋着山羊胡,最后一颗棋子落下,杀得姬文逸丢盔弃甲大获全胜,他笑得像个成精的老狐狸。 “等您想明白这个道理,您会回头找老臣的。” 姬文逸走出老师的府邸,枫叶如火烧满天,愁雨霏霏,已有秋日的萧索。 【惟明,进展顺利吗?】 姬惟明的话语听着并不轻松:【鬼主避而不见,鬼域目前代为管理事务的是七难地的鬼王。】 【谈判失败,鬼王不同意开放鬼域。】 【皇兄,只能动用武力了。】 姬惟明说到这里,停住了。 一旦动用武力,就有可能发展成两界战争的状态。 为一个女人穷兵黩武,引来青史骂名,就看姬文逸敢不敢了。 姬惟明挑衅:“你敢打吗?” “打,为何不打。”姬文逸把手伸到屋檐外接,用雨水洁净双手,语气清凉,带着傲慢的慵懒,“那可是朕的皇后,她若有个三长两短,十个鬼域也赔不起。” 姬惟明与鬼王谈判失败,在姬文逸的预判之中。 他这段日子衣不解带,将国内的急事要事全处理了,就为了稳定政权后,亲自赶往鬼域。 “你拖住鬼王,朕亲自过去……” “逼鬼主开关。” 临行前,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请教老师,就为了再次跟叶晓曼见面时,在她面前表现得好点。 老师说要分享,他无法理解,但老师说要学会共情和尊重的话他记住了,情感这节课他落后了很多,他一直有在好好补课。 “来人。” 姬文逸将一卷手谕扔给暗卫。 “去永宁寺找嘉应,就说朕要他陪驾,一同前往鬼域。” 暗卫汇报道:“圣子大人因为犯了色之戒,目前正被禁足。” 嘉应的丑闻闹得六界风雨,他被关了十几天禁闭,目前还在舆论的风口浪尖。 “朕知道,朕的这纸命令,正好将他解救出来。” 嘉应的破事,姬文逸乐见其成,神权声誉一落千丈,正利于他皇权的权利集中。 只是佛家是鬼物的克星,他为了利用嘉应帮忙救助叶晓曼,不得不暂时放嘉应一马。 姬文逸捏避雨诀,大踏步走进雨中。 “速速传令,除了嘉应,朕还要借用永宁寺的108位罗汉。” 永宁寺的祖宗们收到天子亲笔,很惊喜。 “姬氏竟然没有趁着圣子失德赶尽杀绝,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信上说只要永宁寺将功补罪,协助皇室救出姬退宝娘娘,姬氏就会撤销灭佛令。” “天子开的条件很丰厚,唔,将圣子放出来吧。” “罅隙三年,人间一日。掐指一算,圣子已经被关了40多年了,他应该已经悔过了吧。” 第325章 情丝满地 圣子大人终于恢复自由,僧人们倍感欢欣。 侍僧领到老祖们的命令,他按捺不住激动,顾不上失仪,跑去解除嘉应的禁足。 地宫的尽头,他把手按在机关上,看着关闭嘉应的寒玉门一点点地往上升,不禁想: 40年过去了,不知圣子现在变得怎样了? 大门升到顶部,侍僧让其他人等在外面,他亲自去请嘉应出关。 禁闭室很小,长十步宽七步,里面暗如黑夜,一张屏风在空荡的室内正对门口,挡住外界的窥探。 屏风后有一灯如豆,照亮一团狭窄的空间,隐约能看到一个趺坐的身影。 除此之外,不见任何身外之物。 侍僧站在门口,为嘉应的处境感到心酸。 他眼眶发热,他哽咽地道:“国师大人,您可以出去了。” 他喊了两次,里头的身影无动于衷。 他于是走进禁闭室,小心翼翼地走到屏风后面。 “国师大人?” 屏风后的身影依旧在伏案写字,侍僧感到他脚下踩到的地板有一丝异样。 绵软润滑的触感,像踩着某片富有生命力的海藻,一块质感极好的地毯。 侍僧骇然,道了声“恕罪”,连忙施展了满室光明咒。 禁闭室亮堂如被阳光照耀,侍僧低头,赫然发现他不小心踩在了一片长发之上。 长发如一条黑色的河流,从屏风后面流淌了出来,色黑如漆,光彩夺目。 神域的美人评判标准之中,头发也被当作了一项重要考核指标,如果仅看头发,所有人会认为屏风后坐着一位绝世美人。 侍僧的心蓦然下沉,如坠冰窟。 他连忙绕到屏风后,看到一位熟悉又全然陌生的长发男子,正坐在矮几前研墨作画。 长发披在他身后,像思念的具象,如野草疯长。 那男子画完画像上的最后一笔,微笑与纸上的人物对望几息,终于搁笔,抬头看他。 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容色端清,天姿秀出,层层僧衣初雪般洁白,气质洁净如谪仙,正是嘉应没错。 他这才发现,屋内的四面墙上贴满了叶晓曼的画像,一颦一笑,真实得几乎脱画而出。 地上散发着无数写着墨字的信笺,墙角整齐的书信已垒到了天花板的位置。 嘉应的40年,就在通过画像思念恋人、通过书信独诉相思之中度过了。 侍僧大惊失色,需要紧紧地抓着屏风的边沿,才能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祖宗们的惩戒毫无意义,嘉应更加沉浸在他的世界里了。 老和尚们希望他能在时间长河里稀释他的执念,他却将时间炼成了浓郁的酒。 嘉应对侍僧的失态毫不在意,他起身,从侍僧身旁走过,走出门去。 他的神情乃至背影平静无波,侍僧却觉得他更疯了。 嘉应走到门外,那些等候在走廊上的僧人,和侍僧一个反应,集体变色。 通往外界的走道,是一条缓缓向上伸向地面的石路。 每一块地砖写满了黑字,既像遍地的佛经,又像是符箓。 出口处有光,嘉应走上去。 侍僧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臂。 他急急地提醒嘉应,“这是一条试炼之路,只有四大皆空之人,才能如履平地走完全程,您如果凡心未尽,将会承受地狱业火焚身之苦。” 嘉应没有迟疑,他从容地往前走。 十尺长发如浮光掠星的绸缎披垂身后,长发拖地,衣裳飘逸,身姿极为美丽。 脚下像踩着刀山,是用鱼尾换取人类双腿的美人鱼的代价,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 地上的佛经在他经过之时,如焰火从地面熊熊燃升,白衣着火,血色的火焰吞噬了纯白的他,血肉被烧化成灰烬,手臂上露出森森的白骨,连骨头也起火了。 焚化成灰,灰烬落地,灰烬又重新化为人形站起来,重新长出骨头血肉,骨头血肉再被焚烧,如此往复不止,也无法熄灭他血脉之中沸腾着的爱与欲,嘉应一步步地往光明处走。 业火从无法损毁的生生不息的执念。 侍僧全程跟在嘉应的身旁,看到如此惨烈的情景,他忍不住哭了,一路语无伦次地说:“您不疼吗,算了吧,您忘记她吧……” 嘉应一步一个血印,固执地走到了出口。 日光强烈。 他久居地底,一时适应不了强光,抬起已被焚烧成黑炭的手指,挡在眼前。 焦炭被风吹落,皮肉包裹白骨,复原为原本漂亮的手掌。 “圣子。”沧桑的叹息从嘉应的身侧传来。 自幼负责教导嘉应的老僧出现了。 嘉应收回注视太阳的视线,冷淡地低头看他:“放我离开。” 老僧复杂地看着嘉应还俗后的样貌,这鲜明地提醒着旁人,嘉应如果不是被永宁寺选为圣子,他本应是一位俊美高雅的世家公子,有一段令人艳羡的姻缘。 老僧没有正式回应嘉应的诉求,他拿出了姬文逸的手谕,“陛下请您出山。” 嘉应接过,草草一阅,他直接提出交易,“我可以帮永宁寺的忙,作为交换,我要离开。” 老僧看向嘉应的身后,以侍僧为首的僧人,无措地站着,每人的脸上有信仰崩塌后的茫然。 永宁寺十几年耗费心血的培养,抵不过女子的几句花言巧语。 老僧和嘉应无言地对望了一会,他怀念地说道:“圣子如果失去了记忆,一定能恢复成过去的模样吧。” 老僧言出法随,他盯着嘉应,说完他的咒词。 嘉应身躯震颤,如被命运的巨手攥住的傀儡,他愣愣地看着老僧,“师尊……” 他的瞳孔凝滞不动,逐渐失神,和叶晓曼有关的过往,像白纸上被橡皮擦抹掉的铅笔字,珍贵的记忆一行行被擦掉,消失无痕。 过了良久,嘉应的眼珠逐渐恢复神采,只是傀儡被挖去了心脏,眼神变得空洞了。 他从身后抓来一束他的长发,茫然地盯着掌心的发丝,又朝老僧投去不解的询问,“我怎么了?” 老僧慈祥地微笑:“您前阵子走火入魔了,失去了部分记忆。” 嘉应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他似乎失去了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心脏空洞洞的。 第326章 什么?家主在外做鸭 老僧催促道:“您快快出门,别让陛下久等了。” 嘉应这才发现他的另一只手上,抓着姬文逸的诏书。 “嗯。”他如往常一般,无喜无悲地应下了他的义务。 姬文逸的飞行法宝,外形是一座巍峨的仙山,仙山之上建有华丽的行宫,亭台楼阁胜似仙境,若是低空飞行时,在地面投下极具震撼力的庞大阴影。 永宁寺答应了合作,嘉应在约定的时间内,出现在姬文逸的面前。 法宝全速飞行,在一个又一个传送法阵之间跳跃,以最快的速度赶向鬼域。 赶路的日子无聊,担忧着叶晓曼安危的时间难熬,姬文逸为了转移注意力,让人请嘉应过来下棋。 嘉应没有喜欢的事情,也无厌恶的东西,姬文逸叫了,他就结束在静室中的打坐,心无波澜地过来。 姬文逸摆好棋盘,嘉应坐在他对面,姬文逸看着嘉应不伦不类的形象,微微挑眉。 嘉应不肯剪去他的长发,拖地的头发毕竟行动不便,最后只同意让人将他的头发剪短,保留了长发及腰的长度。 侍僧不会梳发的手艺,嘉应又是缺乏生活常识的人物,更不会替自己梳男子的发髻,于是便披散着一头长发。 雪白的僧衣,低头的时候,几缕黑发随意地落在胸前,眉目如水墨隽永,身姿萧肃清举,濯濯如春月柳,不见落拓奇怪,倒也好看。 是神域的其他男人不想让自家老婆看到的模样。 嘉应不爱说话,和姬文逸对弈的时候,就沉默地落子,落花飘在棋盘上。 姬文逸一面与嘉应手谈,一面观察他冷清的模样,嘉应犯了情戒,蓄发还俗,姬文逸承认有些吃惊,是他算尽天下没有算到的一环。 姬文逸不像他人对嘉应持有批判或者鄙夷的态度,曾经的他会,现在的他深陷情海,明白世间有一些事无法抵抗,是天命难违,发生了便发生了。 以恋爱脑对另一个恋爱脑的惺惺相惜,他甚至还挺欣赏嘉应的勇气。 “没想到大师也是一位性情中人。” 嘉应抬眸,波澜不惊地望着姬文逸。 姬文逸又承诺道:“你还俗后,若是与心爱之人在神域安家,永宁寺方面你无须担心,朕愿意给你提供庇护。” 嘉应重复:“心爱之人?” 姬文逸说:“你何时成亲?朕过去喝杯喜酒。” 嘉应摇头:“陛下说笑,贫僧既无成婚打算,亦无相悦之人。” 嘉应又捻起他衣服上的发丝看,猜测可能是他的长发让姬文逸误会了,但他莫名的,又想留着他的头发。 姬文逸抚着豹兽脑袋的动作蓦然停下,他通过嘉应茫然的表情,聪明地猜到,永宁寺的老东西清洗了嘉应的记忆,重新把嘉应变为循规蹈矩的傀儡。 姬文逸笑了,他懒得掺和永宁寺的家事,更乐意在一旁看热闹,顺便捏着老僧们的把柄将来谈合作,他没有提醒嘉应,一笑置之。 “朕误会国师了。” 姬文逸和嘉应赶路的时候,萧楚竞和司空情来到了鬼界的外围。 司空情先到,萧楚竞稍后与他汇合。 司空情把他司空家能干架的高级魔修全捎带上了,浩浩荡荡装了十条飞舟,另有十几万兵力在赶来的途中。 萧楚竞的依仗目前只有宗门。 宗门出于避免战争的谨慎不好倾巢而出,派了之前一同到神域执行任务的大师兄大师姐等十几个修士,陪同萧楚竞过来讨人。 各位太上长老很是重视无名剑,为了寻回叶晓曼,偷偷给萧楚竞塞了不少攻击符箓,灌注了化神期的全力一击。 上千名修士气势汹汹地集中在鬼门关前面。 黑雾铺天盖地,伸手不见五指,浓雾之间隐约出现一座城门。 城门也是黑色的,通天的高度,人眼无法测量长度和宽度,每一块城砖凝结着死者磅礴如江海的怨气、憎恨、诅咒…… 司空情被下属簇拥着,红衣如燃烧的血莲,在黑雾之中分外鲜明。 大师姐诧异地问:“阿情,你从哪里寻来这么多帮手?” 司空情舍不得清正宗厨房帮工的马甲,还指望靠着马甲跟叶晓曼在宗门之中日夜相守,他清清嗓子,“是我……以前的恩客,他帮的忙。” 大师兄疑惑:“怎么都是魔族?” 司空情应变如流:“很多魔族出来当雇佣兵。” “呵。”萧楚竞发出嘲笑的冷调。 司空情为爱作鸭,他乐意帮他加深不守男德的丑陋印象,“情兄沦落风尘时,果然侍候了不少好金主,攒下深厚人脉。” 司空家的魔修闻言表情微妙,既想鄙夷又不敢,今天的事传出去司空情在魔界是一辈子别想找到老婆了。 “什么!主……还当过鸭,呃,从事过家禽类职业?” “你爹清白着呢。”司空情差点要跳起来扇萧楚竞巴掌,他为了不浪费救援时间生生忍耐下了,“我人多,听我的。” 萧楚竞抱着剑,望向眼前坚不可摧的城门,谈正事,“你打算怎么办?” 司空情作为纯种魔族,行事粗暴直接,他抬起长腿踹向城门,“打进去。” 鬼界有东南西北四道鬼门关,每年中元节,城门大开,诸鬼由此出关。 鬼界又有十方鬼王,由最强大的四个鬼王,每人负责看管一处鬼门关。 他们现在正站在西面的鬼门关面前,此处由五阴盛地的鬼王掌管,规则最为独特。 其他三处城门,规定了非中元节不开放,此处城门,只要有人能通过十八层炼狱的考验,就放人进入鬼界。 难度自然是非常高的,自古到今,能闯过十八层地狱的人,寥寥无几。 这也是姬氏皇族放弃攻打,转而找东面鬼王谈判的原因。 魔界被当作了偷取魔神心脏的罪魁祸首,目前两界交恶,司空情不可能跟姬氏联合共同向鬼主施压,他选择了暴力手段。 萧楚竞的想法跟司空情一致。 鬼界绝不会更改祖宗的规矩,姬氏的谈判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击鼓,呈帖。” 司空情开始调兵遣将,一名魔修走到城门前,取下挂在登闻鼓上的骨捶,敲响了沉寂千年的鼓点。 第327章 鬼界公务员考试 随着咚咚的鸣鼓之声,鬼门缓缓开启。 司空情和萧楚竞毫不犹豫地踏进了试炼场,他们想尽量快一点进入鬼域,叶晓曼那么老实善良,一定会被恶鬼欺负的,可能正在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午夜梦回都梦见叶晓曼在哭,快要疯了。 大门后的世界不是一座城邦,而是一片巨大的刑场。 有高不可攀的雪山苦寒之地,上面爬满了受刑的鬼魂,皮肤被冻得变色;有几百米直径长的油锅,鬼魂像炸油条一样被鬼卒一个个地扔下滚油中;有一根根烧得火红的烙柱,受刑者贴在上头被烤得冒油。 拔舌、剥皮、车崩……各种酷刑应有尽有,满眼是有足无头、断筋折臂的鬼魅,哭哭啼啼,凄凄惨惨切切。 清正宗修士和魔修们看到地狱活生生地呈现在眼前,集体变色,心理素质差点的人已经开始干呕了。 穿过刑场,正前方出现了一片大海,海里奔腾的不是海水,是漆黑的黄泉水。 一座判殿立于海礁石之上,石匾上写着“酆都”二字。 一位黑脸大胡子的阎王,坐在公堂之上,俯瞰如蝼蚁般微小的访客。 “来者何人?” 司空情一脚把挡路的鬼判官踹飞了,“你司空爷爷。” 萧楚竞挥剑砍翻了左右牛头马面,“我们要进鬼域。” 阎王怒道:“大胆!尔等欲闯鬼界,须得经受十八层地狱之苦。我乃第一层光就居地狱的主管者,先来会会你们。” 他一拍惊堂木,一座雪山向修士们当头压下,司空情等人回过神来,发现他们已在雪山的山脚下,雪山冰封千里,雪路往上望看不到尽头,寒风刺骨,酷寒难耐。 皮肤被冻得肿胀开裂,脚下如坠秤砣一般,每向前一步都会耗尽全身的力气。 阎王在虚空之中冷哼:“本层地狱一共有一百二十八重刑罚,你们能在我手头过几关。” 雪花飘落,萧楚竞和司空情互看,两人在长期的针锋相对中培养出了仇人的默契,一眼就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司空情抬起手,沉声道:“列阵。” 魔修们训练有素地散开。 萧楚竞跟大师姐等人点头示意,同门各就各位,撑起防御法阵防止雪崩。 萧楚竞拔出命剑钉在雪地上,拿出一张太上长老给的攻击符箓,贴在剑柄上。 “赤焰焚天,开!” 雪山顿成火海,雪水融化成熔浆,从山顶灌落,艰苦卓绝的战斗拉开帷幕。 …… 男人们在流血流汗的时候,叶晓曼没心没肺地在干什么呢。 她在考公务员。 没错,鬼域也有公务员考试。 鬼主求贤若渴,矿场上就设有考点,面对全体矿工开放,只要德体智美劳全面发展的,对自己的文化武功有充分自信的,都可以报考。 一旦通过考试,就可以从矿工晋升为鬼卒,走上“鬼卒——鬼使——鬼将——鬼帅——鬼王”的职业发展之路。 鬼界给发俸禄,另有类似于五险一金的公职福利,节假日送粮油大礼包,令人眼馋。 叶晓曼当上了矿霸后,没有使唤别人帮她干活,她辛苦挖了三天矿后,吃不消挖矿的苦,开始琢磨起不干活的路径。 她发现工地上最悠闲的是鬼卒,每天只要耍嘴皮子骂人、用鞭子驱赶人干活就行了,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岗。 叶晓曼问清楚底层鬼卒的岗位,人族也可以报考,立刻找工头报名。 两天后,她就出现在考场上。 第一场是笔试,考察报考人的文化水平。 考生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监考官发试卷和笔墨。 叶晓曼拿到试卷,看到第一条,考察经典诗书的释义,一共三道题。 ——……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其口出,寔能容之。 什么鬼啊,美好的汉字为何如此陌生,这其中有好多字长得根本不像汉字啊喂! 不会的题就跳过。 叶晓曼想了想,最后还是抓着笔,在空白处写了“解:”,上辈子的老师说过了,遇到不会的数学题就写个解字加冒号,运气好的话能得个0.5分。 翻过第二页,考史论,第一道题考平戎,叶晓曼表示“平戎”是什么平价加绒秋裤吗。 ——昔名士有“五饵三表”之说,时人讥其疏,然姬氏用之以霸四地,其说未尝不效论…… 叶晓曼凄然一笑,翻到最后一页,终于有一道题她看懂了。 她举手,考官过来后,她指着上面的“亲亲互隐,直在其中”,愤慨地说道: “老师,我怀疑出题者在宣传某种橘黄的颜色,亲嘴,直入其中,能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出现吗。” 考官深吸一口气,平复想揍叶晓曼的心情,“文盲可以提前交卷的。” “好嘞。” 第二场是面试,这一场是重中之重,主要考核报考人的综合素质,成绩占据总成绩的60%。 叶晓曼觉得她只要表现好就能翻盘,于是心态超好地去参加了。 考官们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叫到号的人进去面试,其他人站在走廊等待。 叶晓曼排在队伍中央激动地等着,她看到面试者进去前一副踌躇满志,出来后集体面如死灰。 “我统计了一下,前面进去20人,20个人全被打了零分,这一场的淘汰率100%。” “哎,考官问的问题太刁钻了,只能再次再报考了。” 叶晓曼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终于叫到了她的号,她和其他四个考生走进小房间。 房间正中央摆了一排桌子,后头坐着五个鬼使,手头拿着考生的打分表。 “人都到了是吧,认真听题。这一题考你们对鬼界的基本认知,如果答错了,后面的不用面试了,直接出局。” 坐最中间的鬼使如此说。 这一届考生的水平太低,再加上这一场进来的人,还有一个面相忠厚老实的人族,鬼使不抱任何希望,读题的速度又快又不耐烦。 “假如你是一个鬼修,你潜入人间,灭了一位修士满门,你在凶杀现场进行地毯式搜索,发现了一名幸存者,是这位修士年仅五岁的血脉。” “小孩跪下磕头,说愿意忘记仇恨,拜你为义母\/义父,这时你当如何?” 第328章 开始攻略猫妖 鬼使刚念完考题,立刻有鬼修抢答:“此子隐忍善谋,断不可留,我会立刻斩草除根。” 鬼使微笑地问:“所有人都是这个答案吗?” 除了叶晓曼之外,其他四个人纷纷点头。 “没错,凶残是我鬼族的作风,我们断然不可丢弃传统精神。” 鬼使沉下脸:“不及格,全叉出去。” 考官们摇头, 不知是谁在外头兜售面试答案,所有人的回答千篇一律,这种只会背答案不会自主思考的人,是无法承担鬼界的复兴大业的。 房间只剩下叶晓曼一个人。 鬼使百无聊赖地转着毛笔问她,“你的答案呢,人族。” 叶晓曼问:“考题中幸存的五岁小孩,是男是女?” 鬼使随便说:“男的吧。” 叶晓曼紧接着问:“长得好看吗。” “还行吧。” 叶晓曼深情地道:“那我希望给他一个家,我会把他带到他父母的坟墓前,承诺照顾他一辈子。” 考官们陷入沉默,灭人满门,还要带幸存者到人家父母的坟前耀武扬威,如果每个鬼修都像她这样无耻,鬼界何愁不兴旺。 叶晓曼思考了一会,又说:“随便带走一个孩子,在法律上是违法的,我会让孩子把他家的亲朋好友全叫过来,在他们的共同见证下,办理好领养手续。” 考官们全部坐直了,还要把幸存者的亲朋好友全喊过来杀掉是吧。 也对,灭人满门后再夷平九族,这才叫真正的以绝后患。 叶晓曼娓娓道来:“如果可以的话,为了不让孩子感到寂寞,还想请几个亲戚一起生活。” 请问亲戚是以万魂幡的形态存在吗。 真恶毒啊。 鬼使问:“如果他一直怨恨你,想伺机杀害你怎么办?” 叶晓曼叹了一口气,“我会对他进行心理辅导,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懂了,先洗脑,洗脑不成就物理失忆。 考官满意地说:“虽然你是人族,但你天生恶种,鬼性难驯,日后一定会成为我们鬼界的扛把子。” “第一题就算你通过吧。” 叶晓曼点头,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一样,她答题的思路是正确的。 “最后一题,目前矿工的生产力普遍低迷,矿场一般采用严苛高压的管理方式,但是效果不大,反而因为死亡率太高造成人手长期不足,你的解决方式是什么?” 叶晓曼心想你们真是问对人了,打工人什么歹毒的资本家没见过。 她回想上辈子在工厂流水线上班的经历。 “各位大人,我建议引进绩效奖励。” 考官们疑惑:“什么东西?” “举个例子,矿工们每天工作五个时辰,这时管理者告诉他们,每天挖矿最多的人有奖励,于是所有人被调动了积极性,每天哐哐工作六个时辰,甚至有人通宵加班。” “每个月的月尾,管理者从矿工们创造的财富中,拿出一点点,奖励给干活最积极的矿工,告诉所有人,只要你们努力,奖励大大的有。” “至于那些挖矿数量垫底的人,不仅每天要干够五个时辰,还要被扣工资,所有人都不愿意成为这个倒霉鬼,自然会努力卷死其他人。” “而管理者不仅不用多出一分钱,还能得到更多的矿工的劳动成果。” “这,就是万恶的绩效管理。” “如果你们想听,我还可以讲讲什么叫末位淘汰制。” 考官们先是震撼,接着惊喜。 叶晓曼第一道题的回答没有特别惊艳,后面的答案简直是让人拍案叫绝。 没挖过人祖坟,发明不了如此缺德的考核理论。 这才是鬼界一直想要引进的基层管理人员。 “人才,人才啊!”为首的鬼使从桌子后走出来,握着叶晓曼的手不停说道。 “你笔试成绩多少?” 下属抽出了叶晓曼的考卷递过来,主考官们看到空白卷,都安静了,“竟然一道题也不会做吗?” 叶晓曼辩解:“这不能怪我,我生活的年代不使用文言文了。” 最后,为首的鬼使勉为其难地说:“这次就破格录用你,后续一定要加强文化课的补习啊。” 欣赏地承诺:“我会向鬼将大人推荐你的,虽然大人不喜欢人族,但特别优秀的人才他会录用的。” 虽然鬼将最近死了孙子,忙着找人收集哀仲公子的残魂恢复他被杀害的记忆,暂时没空见人。 叶晓曼就这样升级为鬼卒。 当上了鬼界公务员,初步打入敌人内部。 这崽卧底界,也是一段佳话。 她趾高气扬地回去,从此在矿场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再也不用挖矿,手下还管理着两个矿洞近100名员工。 叶晓曼当上工头的第一件事,就把所有矿工喊过来开会。 她终于混上点权力了,立刻利用这点给自己发展个男宠。 “所有人到齐了吗?” 前排矿工尊敬地回答:“缺了猫妖那边的人。” 刚说完,月慕山就和狐妖以及一群妖修走过来了。 月慕山过来的时候,其他人都避开他,很忌惮他一样。 他脸上和身上带着伤,衣服有些破烂,身后蓬松的大尾巴也不像是过去那么柔白有光泽。 叶晓曼发现,月慕山私底下没少被欺负骚扰,他通过一场场的斗殴成为了新的矿霸,把周围的妖修都收拢到身边。 月慕山没想到叶晓曼真的考上公务员了,又想她向来聪明,没有什么事她做不到的。 叶晓曼心疼地看着月慕山漂亮脸蛋上的伤,给他扔了一罐膏药。 “以后在我的眼皮底下,你们不得欺负他人,打架斗殴。”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想对你们进行灵活管理。” 叶晓曼把所有矿工,分为年轻力壮组和老弱病残组。 体衰无力的少安排点活,能干活的在挖够每天规定的150斤之后,超出的部分可以拿走10%作为奖励。 她的安排很有人性化,弱者们感激她,那些只想挣钱的年轻矿工,被大大调动了干活的积极性。 一招就笼络了人心。 “第二件事……” 叶晓曼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准备攻略月慕山了。 第329章 姐姐的耐心是有限的 “这第二件事,”叶晓曼面对全体矿工宣布,“我需要一位男秘书。” 她一个底层鬼卒,做足了位高权重者的姿态:“我日理万机,需要一个人帮我分担工作,工作内容就是记录下每日考勤、登记每人的挖矿数量这些。” 职场上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一种职权收买,只要跟她就能过上好日子。 她说完,眼巴巴地瞅着月慕山。 月慕山目前欠了她一千万的巨款,还收了她价值10灵币的膏药(刚才扔给他擦脸的),是时候付出些利息了。 “秘书?”矿工们把她的词汇翻译成他们理解的,“您是需要一位文书吗?” 叶晓曼点点头,矿工们跃跃欲试,一旦应聘上岗位,就可以免除每日繁重的劳动,还能拿工资,这是一份工作轻松的肥差。 四舍五进就是当工头的男宠。 不少心思活络的男孩子,已经开始搔首弄姿,对着叶晓曼抛媚眼了。 叶晓曼对大伙的懂事很欣慰,笑眯眯地说:“想要参与岗位竞选的,举起手。” 包括鹤妖在内,一共有20几个男孩子举手。 除了月慕山。 月慕山是高傲的,他永远是被选择的那一个,打小没有竞争意识,也不屑跟人为了点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 狐妖看透了叶晓曼,他悄声对月慕山说:“她司马昭之心之心路人皆知,肯定会把位置交给你的。” 月慕山面上没有特别的表示,唯有尾巴尖摇了摇。 叶晓曼把举手的人一一看过去,全场容貌最优质的是月慕山,接下来就是鹤妖、狐妖等人,月慕山不举手,她也不好意思强人所难吧。 第一名不领奖,奖项就顺延给第二名,她指着鹤妖说:“就你了。” 狐妖像被打了一巴掌,“啊?” 鹤妖喜形于色,他无论在斗场还是矿场,事事被月慕山压一头,今日终于等到叶晓曼舍月慕山要了他,只当是他终于越到月慕山前头去了。 月慕山的唇角往下压。 叶晓曼把月慕山的反应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地解散队伍:“我要说的事情就两件,大家干活去吧。” 这是她的策略。 收回她以前给月慕山的所有示好,让他体验到待遇上的落差,患得患失。 月慕山在失落和嫉妒的煎熬下,很有可能会重新挽回她。 只要他回头找她,失了身价,以后就换他舔她了。 如果月慕山不为所动,那就算了。 她的时间很宝贵,她没有多少耐心。 作为海王也不喜欢舔别人,她分配给每条鱼的舔额是有上限的,额度用完她就停止。 做人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棵不行换另一棵。 失去花园花一朵,整个春天属于我。 月慕山不上钩,就换一个人。 叶晓曼主意拿定,矿工们勤劳挖矿,她美滋滋地带着秘书去办公室喝茶了。 鹤妖扫了月慕山一眼,顶着所有人嫉妒的眼神,骄傲地跟在叶晓曼身后走。 他把伴上叶晓曼当作无上的荣耀,是对他魅力的肯定。 鹤妖是个知道感恩的,从此以后就全心全意地侍奉叶晓曼,不仅把工作做得头头是道,还兼照顾叶晓曼的生活,洗衣做饭铺床单,还开始收集他翅膀上的羽毛筹划着给她做冬天的外套。 叶晓曼左等右盼,等了足足七天,月慕山依旧对她爱理不理,一如既往的高冷,她便彻底放弃了月慕山,专注跟鹤妖暗传秋波。 鹤妖外表不是最优,但情商很高,温柔小意,叶晓曼很享受暧昧的阶段,打算过段日子就跟他发展成牵小手的情谊。 在鬼界的生活,是一天比一天滋润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月底。 叶晓曼负责的两个矿洞生产量遥遥领先,矿工们不闹事干活积极,她因此被评为“月度最佳工头”。 矿山的主管很高兴,说不愧是鬼使们看重的新人,并自掏腰包给她补办了新人入职欢迎会。 叶晓曼下班后,愉快地走回居住的山洞,为了在同事面前留下好印象,打算捯饬一番后再赴酒会。 矿道曲折,转角处的黑暗里忽然闪起一簇光亮,一条毛绒腿横里从墙后面伸出来,拦住叶晓曼的道路。 见腿不见人。 光看毛绒腿的皮毛,保养得很光滑,手感应该还不错。 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墙后面传出去,“顺毛一次10枚灵币,摸肚皮加倍,如果自带肉干投喂费用减半。” 底层妖修私底下是会跟别人做皮肉买卖的。 他们得天独厚,大部分人能够变成动物形态,一些修士喜欢毛绒绒,乐于花钱吸小动物,一条产业链就形成了。 狗妖猫妖狐妖这种有群众基础的尤其受欢迎,在矿场上做生意比挖矿还挣钱。 叶晓曼吃过亏,警惕地道:“你先让我看看脸,再决定要不要花钱。” 一张瘦长的丑脸从墙后探出来,长得很抽象,跟表情包似的。 叶晓曼怀疑这货原型是一头藏狐。 为什么每天都要被一些丑男攻击。 她面无表情地绕过他,走远。 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不是说人修都喜欢毛绒绒吗?” 鬼卒除了白天要抓生产之外,晚上还需要组成巡逻队,去矿工们的宿舍查寝,突击抓捕一些偷藏矿物的人。 叶晓曼主动申请去管理妖修聚居的宿舍区,本意是想着那么多毛绒绒是福利,去了才发现,互联网上到处是长得好看的人,现实里到处是普通人。 大部分的妖修都长得歪瓜裂枣,查寝就跟逛动物园似的。 听说妖族血统越纯正高贵的妖长得越漂亮,月慕山估计是血脉相当优越的。 提起月慕山,她就看到他出现在前面的拐弯处,不知道在等谁,说起来她最近似乎每天下班都能在这里碰到他。 “姐姐。”月慕山看到她先跟她打招呼,语气并不亲昵。 叶晓曼见月慕山最近身上没有伤了,估计是坐稳矿霸的位置,很少打架了。 “阿慕。”叶晓曼像对待其他矿工一样,平易近人地朝他点点头,跟他擦肩而过。 她自从确定从月慕山身上收不到回报,对他就是淡淡的。 第330章 尾巴不是这么用的 月慕山站在原地,看着叶晓曼冷漠地离去,揪紧了衣摆。 半个月了,她不跟他调笑,也不再想方设法摸他。 他每天在她的必经之路等她,她也不邀他同行了。 连狐妖也看不懂她的操作,“我猜她看你不好得手,放弃了。呸,三心二意的人族!” 不一会,刚才试图勾引叶晓曼的藏狐,被几个妖修擒住,带到月慕山面前。 一起被带过来的,还有一个兔妖,叶晓曼吃饭的时候送他胡萝卜了。 月慕山靠在墙上,眼神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同族,也没有什么吓人的表情,就是气场令人心生恐惧。 “交出来。”他说。 “我没挣到她的钱。”藏狐大汉赶紧撇清关系。 兔妖少年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被吓得快要哭出来了,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叶晓曼送的礼物。 狐妖恶狠狠地夺了过来。 月慕山不由得看了狐妖一眼,狐妖对叶晓曼示好过的人,似乎拥有着很大的恶意。 他没多想,警告的目光扫过藏狐和兔妖,“以后别缠着她。” 狐妖揪着兔妖的长耳朵威胁:“都听到了吗?” 两个妖族连忙点点头,这才被放行。 兔妖还是很喜欢叶晓曼的,他跑开一段路拉开安全距离,愤愤不平地回头怒吼: “阿慕,你发疯地针对我们有什么用,她喜欢的是丹羽。” “你有本事就去欺负丹羽啊!” 月慕山抬起眼:“你们两到处招摇撞骗,我只是不想她受到伤害。” “哼,说得倒好听……”兔妖还想要说些讽刺的话,对上月慕山隔空看过来的眼神,噤若寒蝉,一溜烟跑了。 叶晓曼洗漱完,走出山洞,又撞见了月慕山。 她想他住在附近,不过也没那么近,那么巧在门口碰见,他没开头,她已了然,“你找我?” 月慕山递给她一根胡萝卜。 叶晓曼没事就到处撩,早已忘记她给兔妖送蔬菜的事情了,她啼笑皆非地说:“阿慕,我不喜欢吃胡萝。” 月慕山比她高出半个头,两人靠得近,他能够闻到她身上刚沐浴后的清香,他不知为何感到很委屈,语速飞快地说: “藏狐爱乱收费,说好了摸他兽形收费10灵币,你若真摸他,他就会巧立名目讹你40灵币70钱,你若不给,他就到处说你骚扰他。” “兔妖更恶劣,你送他礼物,他会当作证据跟别人宣传他是你的人,借用你的势力向他人收取保护费,你好不容易当上鬼卒,不能让这样的人败坏你的清誉。” 他一口气说完,便看着叶晓曼不说话。 叶晓曼总算听明白,月慕山为了维护她做了一些事。 兔妖和藏狐的所作所为,原本是细小得不值得她放在心上的事,月慕山有这份心,她也感激他:“谢谢你哦。” 月慕山应了一声,并不走。 他找话题:“你今晚要出去?” 叶晓曼误会月慕山是为了让她带他出去,特地过来邀功。 鬼卒得到上级的外出允许,可以离开矿场。 矿工不可以,一年365天只能看着枯黄的山,漆黑的矿洞,禁止一切娱乐。 矿场四周有禁制,一接近就会发出警报声,外头还有鬼卒组成的巡逻队,逃不掉的。 月慕山大概是少年人生性爱玩,在鸟不生蛋的地方呆腻了,想跟她出去玩。 叶晓曼为难地说:“每个鬼卒只能带一个随行参加宴会,我答应带丹羽去了,不好意思。” 月慕山想澄清,说他帮她是心甘情愿,叶晓曼身后传来动静,鹤妖从他住的山洞走出来——他住叶晓曼隔壁,手里抱着一件披风。 鹤妖看到月慕山,警惕地把披风转移到单手抱着,腾出一只手,快速走过来挽起叶晓曼的臂弯,“殷姐姐,我们要出发了吧?” “嗯,时间差不多了。” “阿慕,你去找刘工头吧,”叶晓曼想了想,提点月慕山,“他会愿意带你去的。” 那家伙是个猫奴,绝对抗拒不了猫猫的请求……等等,若从这个角度突破,鬼界内部也并非铁块一片。 叶晓曼刚分神想了一下上线收买妖族做卧底的可行性,月慕山转身走了,一副不想多看他们一眼的表情。 “旁人去了,我就不去了。” 鹤妖等月慕山走远了,用顺口一提的语气给人穿小鞋:“姐姐,你别看阿慕长得清纯,我听说他私底下经常欺负其他矿工,你要不要整治他杀鸡儆猴呀?” “阿慕不是这种人,”叶晓曼对鹤妖的低等宅斗毫不接招,“就冲他长着这么伟大的一张脸,我允许他整治我。” 色令智昏的昏君模样,直接令鹤妖哑口无言。 月慕山说着不想参加晚会,叶晓曼到了酒楼现场,还是看到了他。 跟着刘工头一起来的,狐妖也被捎带上了。 鬼卒们围着主管敬酒,叶晓曼为了打进内部,努力应酬。 “樱桃酱,你作为新人的表现很亮眼嘛,想当年我们这里业绩第一的刘姐和王哥,也要经营一年半载才拿到最佳工头奖,而你不到一个月就拿到了。” 同事别有用心地捧杀。 被当作对照组的刘姐王哥的笑容挂不住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前浪死在沙滩上,我算得了什么?” “我这是幸运,同期新人没碰上刘姐和王哥这样的高手。我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全凭主管大人指导有方,我敬您三杯。” 叶晓曼四两拨千斤,顺便把大领导吊成翘嘴。 “呵呵,嘴真甜,下次还把奖给你。” 叶晓曼放下空杯,身旁的人很机灵,立刻给她续上新酒。 她喝了一口,入口不再是高纯度的酒精,而是颜色看起来跟酒液一样的解酒饮料。 谁好心地帮她把酒调换了。 她诧异地看向倒酒的人,落入了猫妖神秘的眼瞳之中,他有些担心地看她,担忧她喝酒喝坏了身体。 叶晓曼微微地笑了,有点像带着小侍君赴宴,别人钦佩她长袖善舞,只有体己人心疼她作为一家之主,要拿肝脏健康跟人周旋。 她心猿意马,忍不住趁着无人发现,掐了一把月慕山的腰。 往常月慕山会害羞或生气,躲开去,今晚他却用尾巴推开了她的手。 第331章 按头亲 月慕山的尾巴尖缠在叶晓曼的手腕上,像大尺寸的白绒发圈,软绵绵的,带着暖意。 表情没有被冒犯到的愠怒,就这么束着她的手腕欲迎还拒地往外推,很明显的调晴。 官方的应酬场合,他给她把酒调换成饮料,万一被发现,会被惩罚的,换而言之,月慕山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关怀她。 她咂摸着,不怪她自作多情,月慕山好像喜欢她。 刺激策略起效了? 鬼卒们带来的侍从没有上桌吃饭的资格,在酒席上充当服务生,端茶倒水,满场子跑,辛苦地忙碌着。 月慕山给叶晓曼满上饮料,就去其他桌帮忙了,不过每次她酒杯一空,他都会神奇地出现在她后方,给她续上饮料。 酒过三巡,场子上的气氛明显放松了。 饱暖思那个欲,有些鬼卒开始对长得好看的服务员上下其手,摸屁股掐脸,手边坐一个,怀里抱一个。 鹤妖主动贴着叶晓曼坐下,给她剥虾去鱼骨,伺候她吃饭。 叶晓曼见他脚不沾地忙了一晚,她本意是带他出来玩,没想到鬼界的剥削是方方面面的,她过意不去,给他夹了些饭菜吃。 鹤妖感受到她的呵护,受宠而骄,眼睛渴望地看着她手边一盘烤得金黄的炸鱼块。 叶晓曼分了一半到他碗里。 鹤妖很爱吃鱼,吃完了又瞅着盘子里的。 叶晓曼感到月慕山的态度有所松动,她的心思重新活络了起来,想继续用免费资源对月慕山施以小恩小惠。 “你吃点别的,剩下的鱼留给阿慕。” 鹤妖吃味了,嘟着嘴说:“真羡慕阿慕,不需要做什么,就有很多人喜欢。姐姐,你会不会喜欢他就不要我了?” “傻瓜,不要胡思乱想。”叶晓曼摸了摸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不是你之前谈过的那些薄情寡义的妖族。” 我是薄情寡恩的人族。 “你真好。”鹤妖亲昵地把头贴在她肩膀,看向月慕山的方向,在叶晓曼没发现的时候,做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狐妖和月慕山捧着酒远远站在空地,等待着上位者的召唤。 两人看到了鹤妖的耀武扬威。 狐妖炸毛:“破鹤有什么好得意的?女人有点权力就学坏,他等着玩腻了被甩吧。” 他还说月慕山,“我如果是你,就不会上赶着讨好她。” 叶晓曼抬手,笑着向月慕山打了个响指,示意他过去。 月慕山还没动,刚刚还在不停抱怨的狐妖立刻端着酒、扭着尾巴走过去。 月慕山担心狐妖给叶晓曼上酒,跟了过去。 他走到半路的时候,被攥住了手臂。 “喂,倒酒。” 月慕山提起托盘上的烈酒,帮喊住他的鬼卒倒酒。 倒完酒,那人不让他走,看着月慕山清纯的模样,脑子里浮想联翩一些橘黄废料。 这样的一张脸在床上染上玉忘的糜乱,放诞起来不知道有多迷人呢。 尤其是少年音喊起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犯罪的感觉呢。 稍微想象就热血沸腾。 “猫郎君坐下来,陪姐姐喝几杯。” 月慕山退后一步,避开那些蠢蠢欲动的手,“在下不胜酒力。” 他表现得越良家,那些人越能得到调戏年轻弟弟的快乐。 “一杯倒?好啊,不省人事的你正好让我自由发挥。” “嘿嘿,你全身上下,只要那要紧处,别罢工就行了。” “我们去隔壁的屋子喝酒。” “识相点跟我们走,少吃点苦头哦。” 叶晓曼从隔壁桌探出头,高声喊道:“阿慕,过来帮主管大人倒酒。” 她抬出大领导,众色鬼这才悻悻作罢,月慕山顺利脱身。 调戏月慕山的鬼卒,看到叶晓曼身边霸占着全场三个质量最高的美人,阴阳怪气。 “樱桃酱,你一个人把好处全占了,怪不够义气的,也给我们分一个吧。” 刚才捧杀叶晓曼的同事,也趁机给她穿小鞋。 “殷工头一看是个老实人,才不懂玩男人呢,我看她啊,就是有意袒护手下的人防止被我们揩油。” “哎哟,跟她一对比,显得我们好油腻哦。” 叶晓曼佯醉发酒疯,她紧紧抱着月慕山的腰不放,脸隔着衣料贴在他腹部:“我最喜欢阿慕了,除了他,其他的你们分。” 鹤妖、狐妖:“……” “谁跟我抢阿慕,我就跟谁拼命嘿嘿嘿~” “哼,你的相好不是鹤妖吗?” “我哪有什么小情郎,我可是一心一意爱着阿慕!” 叶晓曼仰起脸,对着月慕山抓着托盘的手指吧唧亲一口,月慕山对上她的嬉皮笑脸,跟着莞尔一笑。 “你怎么证明你们是一对的?咱鬼界可不兴吃独食。” “没错,姐们不想夺你所爱,但你们得先是情侣关系才行。” “我数到十,你拿不出证据,猫妖就是大伙的了,一、二、三——” 不知哪个已经喝醉的同事在角落里扯嗓子,“亲一口!” 其他人也趁着酒劲,拍手掌吹口哨集体起哄:“亲!亲!亲!” 连管事也望过来等待看热闹。 叶晓曼拍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这有什么难的,亲就亲。” 她把月慕山手上的酒盘子接过来,哐当扔到桌上,单手揪着他的衣襟,让他低下头。 月慕山急急地端,一个呼吸之间,细腻如玉质的脸就变得通红,连脖子也晕染了一层透明的红粉。 尽管如此,他仍是顺从地低下头,完全失去了在其他登徒子面前的倔强高傲。 叶晓曼也许是喝了点酒的原因,或许是又被鬼气侵袭了,她笑得有点痞,表现得和老实的外表截然不同,他觉得她变得有点坏。 很坏的姐姐。 他不讨厌。 叶晓曼觉得月慕山真的是猫啊,在陌生人面前张牙舞爪,只有在主人面前会脾气很好地任凭搓圆搓扁。 她含笑地用手指按按他嘴角边的窝,年轻男孩子胶原蛋白很足,按上去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弹力十足,手感绝佳。 她用指尖顶开他的嘴角,探入他的唇间,顺着唇缝按着下唇抚行。 指尖被他瞬间的温暖包裹了起来。 第332章 姐姐不行,我行 月慕山纯情得很,稍微一碰,他就猛地打颤。 显得非常好欺负。 真想让司空情教教他,连吃人手指也不懂。 叶晓曼的心间泛起了涟漪,人在摧毁一样纯洁的时候,总会引起这种悸动,源自犯罪本能的兴奋。 情场高手对情场高手,高手过招,过于熟稔总让人觉得有些无聊,还是教调第一水的,让人有新鲜感。 月慕山眼眸漾着迷离,他屏住呼吸,身边有人在大笑,有人拍打桌椅起哄,噪杂被拉到感知的千里之外,他等待着她亲他。 头脑空白之间,他看到叶晓曼抬起头,她的脸距离他越来越近。 她靠近他的那段路程,好像有永生那么恒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间,他感到下巴一热…… 她亲了他的下颚线。 月慕山的头脑立刻就清醒过来了,高昂的期待感落空导致的浓烈郁闷感,差点再次脱口建议她不行就吃药,是不是玩不起? 以为她痞里痞气要放飞自我,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浅尝辄止。 她真是老实过头了。 “我裤子都除了,你就这?就这?” 周围起哄的鬼卒用力地砸桌,表示对叶晓曼的不满。 “你们一看就不熟!” 叶晓曼摊手。 她可是有格调的海王,只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才抱着人家男孩子啃,月慕山意愿不大,她不能仗势欺人嘛。 有人走过来,要把月慕山拖走,“你证明不了猫妖是你的人,他是我们的了。” 叶晓曼还在想要怎么圆,月慕山把扒拉他手臂的人甩开。 他提起酒壶,仰头,对着壶嘴闷了一小口酒,含在嘴里。 叶晓曼才在好奇月慕山要作甚,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被月慕山按在身后的墙壁上。 月慕山单手撑在她脸侧,眼底跳窜着一抹火焰,是少年潜藏在骨子里头的进攻力。 无论怎么披着无害猫猫皮,腰肢像棉花一般柔软,被人逗一逗就浑身酥遍,他始终是雄性。 苗疆少年额间的银坠在晃动。 内双推上去是单眼皮,瞳孔顶着上眼睑看人的样子,几分野性,透出压迫感。 他低下头。 动作急促,带着少年人的毛躁,横冲直撞冲向喜欢的事物,不管不顾,还学不会隐忍稳重。 叶晓曼觉得她的嘴唇迎面撞上一块柔软芳馥的果冻,软温,一触即化。 孤注一掷般的吻,不懂得控制力道,撞得她有点疼。 果冻笨拙地撑开她的唇,嘴对嘴地喂酒。 为什么会这一招?今晚宴会,现场教学,不止一桌,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现学现用。 美人拼却一身剐,也要把她拉下马,以秾桃艳李色相辅佐,醇酒入喉,如珍馐美味,美得她头顶桃花朵朵开。 月慕山的吻来的急,结束得也快。 他直勾勾地看她。 “姐姐。” 天下人何其多,他只喊她姐姐。 周围好事之徒的喝彩声震天。 他用鼻尖蹭蹭她的鼻梁,彼此的唇上,莹润地,闪耀着银彩。 暗色啃痕,像暧昧的伤口。 少年声线低哑,清澈之间终于沾上了男人的浊重,“姐姐不行没关系,我行。“ 叶晓曼摸了摸她嘴角的伤口。 俺的姑俺的姥俺的头脑变大枣,萧楚竞暗烧,司空情纯烧,嘉应闷烧,姬文逸姬惟明双胞胎明烧,这位弟弟……隐约是纯烧。 前期,单纯地烧,发展一段时期,就是纯纯地烧了。 叶晓曼揪着月慕山衣领的手指更加用力了,兴奋的。 忘乎所以,忘记了周遭的环境。 老实人的人设暂时抛弃了。 眼里只有他。 “阿慕,你是初吻吗?” 她在周围的鬼哭狼嚎,狐妖的呆愣,鹤妖的嫉恨之中,凑近月慕山,如此提问。 月慕山咬着唇,默认了。 他来不及问叶晓曼是不是跟他一样是首次,就听到叶晓曼调侃。 “难怪,吻技真差。” 叶晓曼抓着月慕山的衣领一个用力,两人位置互换,换成了月慕山被叶晓曼压在墙上。 “没亲够。” “姐姐教你怎么亲。” 月慕山的瞳孔微微放大,显出了一丝惊慌的神态。 叶晓曼按着他的后脑勺,让他低下头。 她贴着他的唇角,压声说:“好阿慕,知道亲吻的目的是什么吗?” 月慕山发不出声音,只懂得摇头了。 “让对方脚软。” 叶晓曼吻了上去。 在年轻弟弟面前,岂有让他倒反天罡的道理。 主宰者,必须是她。 他才是那个被调戏得手足无措、由人全程掌控、任人予取予夺的角色。 她从从容容的,还没使出五成功夫,他已丢盔弃甲。 叶晓曼中途松开神思恍惚的月慕山,她看他憋红的脸,笑了,“蠢弟弟,嘴被堵住的时候,还可以用鼻子呼吸的。” 30秒之内,她让他求饶了。 月慕山在大庭广众之下带着哭腔哀求,“不要了,姐姐,真的不要了……” 再下去他会出丑的。 叶晓曼满意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的……”主管大人咂舌,很有成人之美的精神,“你们两先回去吧,我看殷工头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叶晓曼也不想再呆了,大伙都喝大了,宴席接下来应该会往鲜廉寡耻的方向发展。 她笑嘻嘻地假装醉酒,大着舌头说道:“我就先走一步了。” 她拖着晕乎乎的月慕山往外走,不忘解救在场的鹤妖和狐妖,“你们两个也跟我走,我今晚要打三个!” 她走出包房,看着终于回到现实的月慕山,想说些调戏他的话。 身后的门微动,应该是狐妖鹤妖要推门跟着出来。 月慕山忽然拉着她的手,像疯了一般,狂跑。 叶晓曼吃够豆腐,心情愉快,被他扯着在后面跑,没有抗拒,开口调侃: “你是风流过后突感羞愧,脸皮扛不住了,要拉着我去跳河吗?” 月慕山不声不响地,很努力地在忍耐着什么的背影,他们跑过酒楼长长的走廊,差点撞到店小二和客人,跑下楼梯,来到了酒楼外头的僻静处。 他们对站着,平息过于激烈的心跳。 叶晓曼撑着膝盖端息,笑嘻嘻地骂:“神金。” 没来得及再说更多的话,月慕山将她推进了藤草的深处。 第333章 欠收拾 此处空间是高级酒楼外头开辟出的一块绿地。 鬼域的气候不适合植物成长,因此葱郁的绿植就成为了高档的象征。 铺天盖地的紫藤花瀑布阻挡了外界的窥探,形成一处隐蔽的场所。 适合野鸳鸯私会。 叶晓曼嘻嘻哈哈地,被月慕山推到植物后头,月慕山伸手迫不及待要碰她,她的肩膀稍微一躲,后退一步,让他碰不到。 月慕山如同被玉情之线操纵的木偶,不由自主地追着她往前走一步。 海王喜欢拿捏旁人的情绪,有一种在无常命运里掌控世界的安全感,她欣赏着对方被她耍弄得方寸大乱的模样。 月慕山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 他的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头脑充塞着浆糊,被他从未有过的强烈情绪裹挟着,不知今夕何夕。 叶晓曼笑吟吟地看着他,不慌不忙的从容,她似乎毫不在意他会做出什么,笃定他不会脱轨,无形的挑衅,让他忍不住想要证明什么——可怜的小猫妖,浑然不知又落入了渣女的圈套,主动去服务她,让度了更多福利送她。 他一步步地逼近她,她一步步地后退,进攻者反而像是臣服者。 他把脸往前凑,要亲她,她就把头往后一仰,继续逗猫。 一直到她后背靠上了爬满绿藤的矮墙,退无可退。 月慕山已在这个拉扯的过程中,被烧毁了所有的理智。 他攥住了她的肩膀,像饥肠辘辘的兽终于扑住了食物。 青涩的少年又全无经验,扑住了后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妖族的寿命计算方式与短暂的人族不同,少年期极漫长,到了青年期才会考虑求偶,因此该有的常识,还没有人教过他。 隐约的知识,全是到了鬼界之后,在垂涎他的人的污言秽语之中明白的。 平时连取悦自己都不曾。 男人和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做什么。 月慕山的肌肤被血液里的热度蒸腾得发红,骨酥肉软的,几乎站立不稳。 他闻到叶晓曼的脖子上有醇酒的味道,应该是刚才他们相互喂酒时,陈酿撑不住从嘴角滑落的。 他顺从内心的驱使,顺着她脖颈,舔食上头的酒香。 叶晓曼抬起脖子,半眯着眼,享受月慕山的服务。 “阿慕果真是猫。” 暧糜的丁香舌,从她的下颚线游移到她的脸上。 瑟极了。 月慕山回答:“我不是小动物。” 叶晓曼戳他的唇:“喜欢亲人舔人的你,不像猫难道像人?” 月慕山低声地说:“我不知道,我以前不会这样的。” 他在楼上完全没亲够,迫不及待地低下头又要亲人。 叶晓曼只觉得她快被月慕山炽热的气息融化了。 月慕山刚交出初吻,心跳得快窒息,还无法掌握换气的技巧,亲她一会,就喘不过气,停了下来。 他说道:“我觉得我应该喜欢你。” 叶晓曼快漺飞了,外表上还是假装困惑:“应该?” 月慕山覆上她的手背,五指与她指缝相扣,他拖着她的手,让她像那天在哀仲公子的宴席上挑抚他那般,手按上他的颈侧。 动脉在跳动,他的血奔流不息。 他让她握住他的脖颈,像高傲美丽的生灵,主动将命脉交给她,在她的掌间引颈受戮,身家性命尽在她一念之间。 叶晓曼手指稍微用力,在那截柔白的脖子上留下指印,月慕山便眼神迷离地端。 叶晓曼被大大地取悦了。 少年的顺从,卑微的臣服,捕获到猎物的征服感分泌出多巴胺,令她战栗,头皮发麻般地愉快。 一滴泪,掉落在叶晓曼的手腕上。 月慕山的眼底蒙上透明的水汽,眼眶慢慢地泛红,咬着唇,哭起来没有发出声音,安静地掉泪,却泪汪汪地看人,是无形间很会撒娇的小猫。 他的情感澄澈一眼望到底,干净又柔软,“因为我不知道我对你的情感是不是喜欢……我从未经历过不知如何判断……” 他哽咽着,哭着告白,又觉得羞愧难当,抱着叶晓曼,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间。 他被情感冲击得茫然无措的模样,吧嗒吧嗒垂泪的娇慵,天然的纯情,直球一般击中了叶晓曼。 渣女也扛不住纯爱的冲击啊! 叶晓曼的心顿时就软了。 她忍不住回抱月慕山。 “我喜欢你。”过了一会,月慕山从她颈间穿出闷闷的声音,他用肯定的口吻重复,“我喜欢你。” “我爱你。” “全世界,我只爱你。” 喃喃低语,一声一声坚定地向她告白。 “哎。”叶晓曼看似用单音节回应他,实则在沧桑地叹气。 月慕山还是吃了年纪小的亏。 无论是萧楚竞、嘉应,还是司空情跟姬文逸,都要她费些心思攻略,这位男孩子,三招不到就俯首称臣。 能落在她手上,是他纯情小奶猫的福气,她别的没信心,谈恋爱最会了,必定让小猫妖拥有此生难忘的初恋! 叶晓曼完全没有欺骗纯情小男生的罪恶感,反而觉得这是她凭借着个人魅力应得的。 其他男人她都是抱有目的地接近,图财又图色,唯有对月慕山是不同的,她不抱任何不良的居心,纯属是馋他的身子,由此可证,她对月慕山是纯爱。 纯爱对纯爱,谁也不坑谁。 她差点被自己的淳朴感动到了。 少年经不起撩拨。 吃着嘴,长时间紧紧地拥抱,不用多久,气氛跟月慕山的身体一起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毛绒尾巴绕上她腿根。 蹭。 亲吻的感觉太过于美好,灵魂轻飘飘的像在半空飘,头脑一阵阵地放空,尾椎骨被刺激得一阵阵发麻。 却觉得远远不够。 焦灼的虚无飞快扩大。 迷茫,强烈地希冀着未知的东西。 “姐姐,救我,” “我好难过。” 月慕山媚着声音哀求。 落过泪的眼睛微微发红,濡香的舌尖从她的唇瓣离开,吞咽下口腔中她的水丝,不停地蹭她,媚态横生。 弟弟太迷人,叶晓曼表示这谁把持得住。 要不直接睡了吧。 小烧猫天生就是欠收拾。 她觉得必须给月慕山点教训,以后可不能用这种黏糊的声线喊人姐姐了。 第334章 飞来一手 叶晓曼被勾得着急冒火,直接就把月慕山推开,把他摁到旁边的一棵树上面。 几下扯开月慕山的两层衣襟,把他的腰带松松地解开一半。 衣料松松垮垮地往下耸,现出线条优美的人鱼线。 月慕山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毫不反抗,就任由她肆意地动作。 为了配合她除他衣服的动作,他甚至还会把肩膀低下去,默默地侧身,脸蛋清纯漂亮,行为倒是忠于自我。 气氛越来越忘乎所以。 两张脸越来越近…… 眼看嘴唇又要贴在一起。 空气中似有清风掠过。 沉浸的两人并无意识到异样。 一只苍白华丽的手掌忽然凭空出现,毫无征兆地伸进叶晓曼和月慕山两人之间。 叶晓曼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她的唇贴到了这只手掌的手背上,狠狠地亲吻了这只玉手。 触感是冰冷的,手的主人像失去了生命体征一般,毫无温度。 她瞪大眼睛。 眼珠转动,首先看到了一方华贵的绿髓骨戒,戴在白得几乎透明的小指上。 来者的身份不言而喻。 叶晓曼“啊”地鬼叫一声,把嘴唇从这只手背挪开,脸转到一边,呸呸呸地虚吐口水。 月慕山比叶晓曼幸运点,及时刹住了,没亲到。 他如被当头棒喝,情热的迷醉散去一大半,警惕地望向来人。 荆追像一个不请自来的捣乱者,大咧咧地站在他们的身侧,手掌还杵在月慕山和叶晓曼的中间,分外煞风景。 叶晓曼末了还用手擦了擦她的嘴唇,荆追死了上千年皮肤也不知道有没有细菌,好怕中毒了。 诶不对,荆追的躯体还没拿回来,眼前的算是傀儡,不算尸体。 叶晓曼好奇地把鼻子凑近荆追的手掌,干燥的皮肤有一股清淡的灵药的苦香味。 不知道躯壳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眼前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叶晓曼和月慕山交换一下眼神。 少男少女被迫分开,气息剥离,耳根潮红,在荆追的眼皮底下,仍是恋恋不舍地凝视着对方,眼神抽丝。 叶晓曼苦着脸问荆追:“你来做什么?” 荆追将叶晓曼和月慕山情动的画面尽收眼底,他戴着面具,让人无从捉摸他的情绪,语调平淡地回答,“谈工作。” 叶晓曼抬头,瞅瞅将近凌晨的天色,牛马也有休息时间,她无语地暗示:“老板,我裤子都脱了。” 荆追平静地,“穿回去。” 叶晓曼:“……哦。” 他爹的这跟资本家踹开宾馆大门、把开房的打工人从情人温暖的怀抱里揪出来加班有何区别! 到嘴的鸭子飞了,气死了! 叶晓曼敢怒不敢言,无奈地转头吩咐月慕山说:“阿慕,你先把裤子穿上。” 月慕山嫩白的手指屈辱地揪着裤头,他也认出来眼前搅局的男人,是欢喜山庄里跟叶晓曼举止亲密的面具男。 他不情不愿地喊:“姐姐!” 叶晓曼痛心地摆摆手,“你去外面帮我把把风,有人经过就来告诉我。” 月慕山从不忤逆叶晓曼,她既然开口,他只得把凌乱的衣服拉好,含恨地看了荆追一眼,提起织成软幕的紫藤花枝,扭头走出去。 月慕山的背影消失后,叶晓曼的无语变本加厉,不过她也只敢怂怂地揪着手边的藤蔓出气,言语的尊敬度调低10%。 “什么工作非要亲自找我谈?我们以前不都通过镜子线上联络吗?” 荆追的目光落在叶晓曼嫣红的唇瓣上,唇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伤口。 “我搬过来了。” 他的指间弹出一个小光点,飞入叶晓曼的额间,把他的新住址同步给她。 他就住在她矿场附近的客栈。 “搬出来与我同住。” 荆追的指尖,在叶晓曼的唇上轻轻一点,小伤口瞬间愈合。 “我传授你抵抗鬼气的方法。” “世界没毁灭?今晚没有谋杀鬼主的大计?”叶晓曼凌乱了,“你急匆匆赶过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来到我附近了?” 荆追理所当然:“是。” “不是,”叶晓曼抱着脑袋很想要撞墙,跟不上荆追的脑回路,“这明明是可以线上说的事情啊!” 荆追道:“我居住的地方,离此处不到百步远。” 他疑惑,和得力的下属许久没见,他感知到她在附近,降尊降贵亲自来见她,为何她一点也不知道感恩。 多少傀儡想瞻仰神迹,祭祀他百年而不得。 叶晓曼崩溃:“你就这么想见我?” 她大声吐槽后,像是戳破了什么当事者也没有意识到的秘密,两人之间有了片刻的沉默。 荆追问:“你很生气我打断了你跟男人的交构?” 叶晓曼:“……你们魔族说话可以文雅一点吗。” 叶晓曼:“你这么问,确实是有一点啦。” 叶晓曼:“你知道我哄了多久,他才上钩的吗。” 荆追指出她磨洋工:“你沉迷男色,玩忽职守。” 叶晓曼心虚地对手指:“我已经考上公务员了,目前卧底工作开展顺利,只要我在目前的岗位上奋斗个千百年,一定能顺利见到此地鬼王。” 荆追如同以往的无情,冷飕飕地打量她,“男人玩玩就可以,别误了正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 叶晓曼看荆追的背影,老觉得大老板被她戳穿想见她的心思后,有点恼羞成怒了。 月慕山在外头望风。 他很委屈,很想要回去听叶晓曼和荆追在谈些什么。 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在场听的。 他不喜欢被叶晓曼排斥在她的世界之外的感觉。 尤其是荆追看他的眼神,当叶晓曼让他离开的时候,荆追落到他身上的那一瞥,月慕山读出了轻蔑。 不知哪来的野男,和女子在简陋的小花园私会,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女子连到旁边客栈开间房的费用也舍不得出。 玩完就算了,至于抬进门的机会别想了。 又好像是大夫郎对填房小侍君的轻视,半夜来到妻主的房间,掀开被单,一句话也不屑说,然后妻主就很自动地屏退闲杂人等,连让侍君体面地穿上衣裳的时间也不给,与大夫郎谋事。 月慕山猜测着荆追与叶晓曼的关系,心乱如麻。 第335章 老男人 月慕山正在浮想联翩之时,荆追出来了。 少年和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荆追打量少年菟丝花一般的白幼瘦形象,月慕山则留意到荆追健美的身躯,戴着面具营造神秘形象,引发人探索欲也是星魅力的一种,好心机一男的。 如果让叶晓曼形容,两人一瞬之间,各自的脑海已飞过万字篇幅的评估报告、以及对彼此的恶评。 月慕山的一只兽耳伏贴到头顶,全身的肌肉绷紧。 荆追的目光又让他涌起被人当成玩意儿看待的不快,荆追只差没有把“本君不死,尔等终究是侍”几个字刻脸上。 这男人的审视高高在上,看待万物如同看待死物,着实令人讨厌。 荆追一眼就看出了月慕山的身份。 一个没有觉醒血脉的大妖?如果不是叶晓曼想玩,早被他炼成法器了。 两人擦肩而过,不曾有过一句交流。 风扬起荆追银白的发丝,月慕山拉回视线。 老男人头发都白了,情感的战场向来只听新人笑不只闻旧人哭,他仗着年轻的优势,随随便便就能熬死老男人,真不知对方在高傲什么。 叶晓曼最后走出来。 琢磨着任务、上线让她搬去同居有何居心的事,一身班味。 她走到月慕山身前,帮他把歪斜的衣领整理好,怪伤风败俗的。 被荆追这么一搅,暧昧的氛围荡然无存,叶晓曼萎了,月慕山满脸委屈,两人默默无言地返回矿场。 鬼界暗无天日,天上挂着一轮法术捏造的假月亮。 光线太暗,月慕山拿出一颗朱红色的小珠子,充当照明法宝。 明珠漂浮在空中自动游移,像小灯泡发出柔和的光芒,璀璨却不刺目,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叶晓曼想起之前撞见月慕山洗澡,见过这法宝一次。 “我的妖丹。”月慕山介绍说。 叶晓曼新奇地多看了几眼,”不放在身内吗?” “可以取出来的。妖族会在满月的时候,吐纳妖丹,对月修炼。” 叶晓曼想象一群毛绒绒对着月亮晒珠子的情景,“挺好玩的。” 月慕山笑着说:“妖族每个月会举办圆月祭典,人山人海,很热闹的,姐姐到时来妖界玩吧,我当你的向导。” 弟弟在拐她回家了。 “行,一言为定。” 月慕山年纪小,藏不住心事,看叶晓曼心情不错,趁机问了:“你跟那个老……戴面具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叶晓曼说:“他是我老板,我目前受他雇佣,帮他做事。” 月慕山:“除此之外呢?” 叶晓曼坦荡地说:“没别的关系了。” 月慕山放心了,他才是光明正大的正宫,老男人摆什么正室派头。 “鹤妖呢?” “普通朋友吧。”叶晓曼反问,“你为什么会问,是我和他走得太近,工地上传出了绯闻吗?” “你走到哪都带着他,他还把头靠你肩膀……” “他说他头晕,我就把肩膀借给他,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她眼神澄澈,老实人的神经很木讷的,看不懂男人的小小心机,乐于助人有错吗。 月慕山自始至终相信她的人品,立刻就相信了。 “至于形影不离,他很弱容易受欺负,我不帮他,他很快就会死,我不能见死不救。” “姐姐是位好人,”月慕山无奈地说,“就怕有些人利用你的善良,你也要警惕一些老男人……” “老男人?”叶晓曼假装听不懂,听到荆追被骂,差点爆笑出声。 不过月慕山蛐蛐得对,荆追千岁以上了,被称呼一句老男人很中肯。 “很多老男人年轻的时候,喜欢在外头疯玩。” 月慕山表情无辜,他在就事论事罢了,说了这句恶评之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猫耳,表现出了从不在背后说人坏话的高素质,但是为了叶晓曼,还是咬牙带着罪恶感说下去了。 “当然,我没有说那位戴面具、头发花白的大爷,年轻的时候玩得很凶,我只是举个例子。” “但话说回来,大爷到了这把年纪,长得也不像很守男德的样子,说不定什么都玩过了。” “再多说一句,大爷一把年纪了还戴着面罩,他有什么不好见人的,他是不是心理不正常?” 月慕山强调:“我没有背地里讨论他人的兴趣,我只是担心姐姐的安全。” 头发花白的,大,爷。 叶晓曼忍不住了:“噗,咳咳!” 赶紧关闭跟荆追的通感,怕他顺着网线过来虐猫。 好浓的碧螺春的味道,小猫妖以前真看不出茶茶的。 月慕山铺垫完前情提要,说重点,“妖界很多这种老男人,玩到老年,玩不动了,就谋算着找个老实女人成亲。” “就为了卧病在床的时候,让人伺候他吃喝拉撒。” 月慕山问叶晓曼,“姐姐,你说她们看中了老男人什么?图他们长老人斑,还是图他们不洗澡?” 叶晓曼憋笑:“你言之有理,我也不懂她们为何想不开。谈恋爱嘛,还是要跟弟弟谈,弟弟又甜又嫩还有八块腹肌,姐姐最喜欢了。” 她不觉得绿茶猫讨厌,他肯为朕费心就好。 月慕山立刻黏上来,“我也喜欢姐姐。” 第一次谈恋爱,牵手就脸红。 和她肩并肩走着,厌恶的鬼界变得多姿多彩,多希望这条路永无尽头。 叶晓曼随口问:“在外头租房贵吗?” 矿场外头为了服务鬼卒和矿工,修建了大型生活区,饭店酒楼赌坊风月场所应有尽有。 鬼卒可以居住矿场内提供的员工宿舍,也能申请外出居住。 住在外头的话,少了很多监督,行动会更自由。 荆追金口大开提出要求,估计有什么重大任务交代,叶晓曼只能搬出去住。 月慕山当了矿霸,融入基层,消息四通八达,他对这个问题有发言权: “鬼界的消费水平不高不低,客栈的单房一个月八百到一千灵币,两万灵币能租到一套三房小别院。” 叶晓曼点点头,“价钱是其次,最重要是安全问题。” 很容易再次租到欢喜山庄那样的规则之地。 第336章 你们懂什么叫爱情 月慕山说:“姐姐现在是鬼卒了,地主们不敢得罪你的。” 叶晓曼一拍脑袋,老是忘记她的新身份。 她欢喜:“你说得对,我现在是公务员了,不怕鬼族坑我。” 月慕山停下脚步,“姐姐打算搬到外面去住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他又问:“那,你会带上我吗?” 猫耳紧张地竖立着,很担心听到否认的答案。 叶晓曼就喜欢自己主动推进度的男孩子,刚告白,就上赶着跟她同居,她可太欢迎了。 她先是假装闻言惊喜地抬头看月慕山,杏眼微微地瞪大,声音一下子提高,“真的吗,我真的可以邀请你一块同住吗?” 接着才反应过来要害羞,双手背在腰后,抿着嘴笑,腼腆地低下头,鞋尖轻轻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轻声道:“我只是……想每天睁开眼就看到阿慕而已。” 叶晓曼的一连串小动作,像是初涉爱河的毛头少女,横冲直撞又率直可爱,比月慕山更像初恋人。 是第一次掌心捏满汗的偷偷牵手;是眼神对上后慌忙转开的心照不宣的微笑;是18岁成人礼后互道的第一句喜欢;是永远无法回头的盛大的青春。 她是老实人,如果毫不扭捏地答应了,表现出很熟练将男孩子拐上床的渣女样,会引起纯情少年的怀疑的,后续要走心就困难了。 以后玩腻了要分手,那就是她第一次爱人不懂得如何去爱,狼狈地搞砸了一切,只能分手断联遁走他乡,她以后会爱上无数人但是弟弟作为初恋是独一份的。 再看月慕山,果然被她表演出的纯情蒙蔽过去了,他摸了摸她泛红的耳尖,两人羞涩地对站着默默无言,像极了纯爱电影的浪漫镜头。 “我明白的,我也只是想每天和姐姐形影不离而已。” 他落入陷阱不知,没意识到他小小年纪即将被渣女骗心骗色,迫不及待地推进此事:“我们什么时候搬?” 叶晓曼沉吟:“再等一阵子吧,我经济上有些困难。” 她上次到神域出差的差旅费,荆追还没报销,她才不想自己垫钱租房,她要拖到荆追主动帮她安排住所为止。 月慕山知道她已经拥有一座山庄,也通过打擂台赢了一笔钱,她不想让他觉得她连连几万块的租房费也不想出。 叶老师小课堂:抠搜人设不利于推进双方关系,吝啬是魅力的反义词。就算是真抠,也要在对方面前营造出一副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形象。 叶老师在每一段关系都没为男人花过钱,但每一位男人提起叶老师,没人觉得她在吃软饭,反而感动不己: ——别用金钱这么俗的东西来衡量她的感情,她为了我甚至连命都不要。她虽然没送过我一分钱礼物还拿走了我全部工资,但她说了,努力攒钱是为了买一套我们爱的小屋。 ——爱是节衣缩食,不爱才索取回报,你们懂什么叫爱情! 她小脸写满忧愁:“你知道的,我刚吃上公家饭,官僚系统的人情关系错综复杂,我需要花费不少钱去打点关系……” 月慕山听完,不觉得她抠索,只觉得她在贫穷之中依旧努力经营职场关系,她多不容易呀,她真是位上进的好女孩。 她又说:“你也许觉得我很市侩,在官场中汲汲营营,庸俗不堪,但我全是为了你啊阿慕。” 月慕山震动:“为了我?” 叶晓曼倔强地捏紧双拳,沉声道:“如果我能升职,你就不用继续挖矿了。” 她趁机抓住月慕山的美手,心疼地看着,“你瞧瞧你的手,在繁重的劳动下,都变粗糙了,我看在眼,痛在心。” 月慕山感动不已,一股暖流涌上心田。 她不抠,她只是太爱我。 “我是男人啊,我、我吃点苦是应该的。” “倒是我真没用,连租房的钱都要让你一个女孩子承担。” 月慕山把叶晓曼紧紧地抱在怀里,“租房的事交给我,姐姐不要再烦恼了。” 叶晓曼循循善诱:“没事的这笔钱我来出,阿慕的家境好像挺好的,以后继承到家产后再还我也不迟。” 月慕山想也没想,立刻承诺:“我家有很多钱,家族双亲数代积累所得颇丰,到时全给姐姐。” “桀桀桀,那怎么好意思。” “我们离开鬼域后,姐姐跟我回妖界吧,我把我名下的房产全转给你,我不想你再到处流浪了。” “就这么说定了。” “嗯!” …… 姬文逸的行宫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莅临鬼域东面的鬼门关。 行宫下降的时候,并不是寻找一块平稳的地面停靠,而是直接往下压。 行宫庞大,占地辽阔,重如泰山,直压得鬼域的名胜门面的山峦破碎,地面开裂,化为齑粉,直到行宫稳稳地落地。 姬氏行事霸道,一如往常。 华绮的仙毯从行宫上滚下来,铺成百里长的走道,映照得昏暗的鬼界蓬荜生辉。 姬文逸在前,嘉应随后,侍从簇拥,华盖飞舞,伴随着仙乐阵阵,天上升起七彩祥云,两人天姿琼树,各有风采,如仙人下凡,缓缓走下行宫。 姬文逸到来的时候,姬惟明伫立在山壑旁,旁观着鸤鸟喂食。 鸤鸟以腐尸为食,是鬼域的国鸟,凶悍狡猾,最爱把巢穴建筑在陡峭的岩石之上。 大鸟叼着一块肉回来,巢穴里的两只雏鸟争食,左边会抢夺的那只屡屡从大鸟的喙中抢得食物,右边弱小的那只,被兄长推在一旁,焦灼地叫,羽毛暗淡,身材瘦弱。 姬惟明如今总是能从大自然之中,反推自身命运。 爱出头的嚣张的,才能得偿所愿,他过去真傻。 他听到动静转头,看到远方高山崩塌,不久后,姬文逸和嘉应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姬惟明冷漠地看着两位情敌,手指弹出一道剑刃,抢食的鸤鸟大哥被他一招毙命,滚落巢穴。 鸤鸟弟弟终于吃上饭了。 “皇兄。” 姬惟明压抑下内心的憎恨打招呼,对于嘉应的存在,他视若无睹。 “睿王殿下。”嘉应却双手合十,按照礼节,主动跟他打招呼了。 姬惟明扬眉,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第337章 面见鬼王 姬惟明对嘉应突然的示好不予理睬,嘉应的一头青丝刺痛了他的眼睛。 妖僧该不会以为他长出头发之后,就能获得止水的青睐吧。 姬惟明人在鬼界大半个月,他留在神域的耳目不间断地跟他同步着最新情报,他是知道嘉应最近的丑闻的。 嘉应大闹永宁寺叫嚣着要还俗的传闻,站在姬惟明的角度,无非是一种道德绑架叶晓曼的新型手段。 ——我为你身败名裂,放弃一切,你就看在我为你付出的份上接纳我吧。 这种道德绑架的背后又隐含威胁,天下皆知他为叶晓曼离经叛道,叶晓曼如果拒绝他,也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永远要背负红颜祸水的枷锁。 一想到叶晓曼会因为嘉应而名誉受损,姬惟明简直恨不得手刃嘉应。 “皇兄为何要带一群秃驴过来?” 姬惟明语气很冲。 除了嘉应,被姬惟明言语羞辱的一群僧人集体露出受伤的表情,呔,讨人嫌的牛鼻子道士! 姬文逸温文尔雅地回答:“佛家驱邪,事半功倍。” 姬文逸稍微奇怪,狭长的眼眸扫过嘉应与姬惟明。 他们三人一块长大,姬惟明和嘉应性情相契关系亲近,近期忽然翻脸。 他最爱收集敌人的把柄,若非有要事在身,真想探查清楚。 他传音问姬惟明:【你和嘉应为何反目成仇?】 姬惟明冷笑一声。 姬文逸还不知道嘉应也是他情敌呢,姬惟明因比兄长多掌握关键情报,心中既恨,又快意。 【皇兄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到了那时,你大概会后悔,本次没有趁着嘉应犯戒处死他是多大的失策。】 姬文逸原本还担心嘉应和姬惟明联合起来对抗他的统治,今日亲眼见证他们彻底闹掰,终于放心,心情愉快。 他假关怀,真幸灾乐祸:【嘉应被永宁寺抹去记忆了,也是位可怜人,你对他多存几分体恤之意未尝不可。】 姬惟明:【呵。】 嘉应偷他的人,别人偷嘉应的记忆。 他转头,不咸不淡地阴阳嘉应,“本王看到国师今日这幅模样,佛家常言善恶终有报,果真如此。” 嘉应面对姬惟明的冷嘲热讽神色自若,他心境空明,无论别人用何种态度对待他,丝毫不放在心上。 姬文逸问姬惟明:“今日的会面,你可安排妥当?” 姬惟明回想大半月来在鬼王跟前碰到的钉子,再好的脾气也浮上了戾气,“嗯。” “朕让你寻找的东西呢?” 姬惟明带领着他们走下悬崖,沿路上,有金甲卫将士安营扎寨的痕迹,此处绝境已成为神域暂时的据地。 他的视线眺望远处与天齐高的城墙,回答:“皆已备妥。” 姬文逸对此行破开鬼门关,终于有了八成的把握,一颗心稍定。 “按照朕定下的计划走,”他颔首:“今日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古道,西风,谈判的地点在断肠亭。 黑色的瘴气遮天蔽日,伸手不见五指。 亭子的四根柱子跟桌椅,全是用人骨砌成的。 亭外的一面凿地为湖,引血海之水为湖水,仔细看,湖面漂浮的荷花是用人扎成的,人皮为叶,红肉为花。 姬文逸举起华贵的宽袖遮住口鼻,笑评:“鬼域的品味,还是如此糟糕。” 第338章 今年鬼域倒大霉了 姬文逸负手观赏鬼界风光。 左右侍卫从乾坤袋取出宫灯、屏风帷帐、绸缎桌布等物,忙碌地布置场地。 随行大臣面有怒色:“一介小鬼王,也敢叫陛下等待。” 姬文逸温和地道:“我来者是客,遵从主人的安排。” 嘉应感到周遭浓郁的怨气,让侍僧拿来蒲团,就地结跏趺坐,正念摄心,手握佛珠,开始诵念度化诸鬼的往生咒。 他一身白色僧衣洁净无瑕,随着咒语声起,他浑身发出金色的光辉,光晕一层层地以他为圆心扩展开去,如烈日晃耀,光明千里。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像什么密密麻麻的活物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爬向嘉应所在的骨亭。 侍僧肃面朗声道:“尔等现身吧,今日神域嘉应大师在此,具诸功德,能解诸苦厄,开悟一切无法证悟者,度化一切无法自度者,解脱一切无法解脱者!” 爬动的声响更密集更急切了,嘉应漫开的金色光圈中,渐渐爬进来了无数衣衫褴褛的恶鬼。 它们听着佛经泪流满面,感恩戴德地聚集在骨亭四周,像得到救赎般往嘉应爬去。 “大师,大师啊,我好痛苦啊……” 它们越靠近嘉应,黑色煞气像雾水被太阳蒸腾,灵魂被净化得纯净,很快,化为一道道白烟消失无痕。 这个场面无比震撼人心。 试想,嘉应带着无上光辉端坐在亭子中,除了亭子,周围俱被永夜般的黑暗笼罩。 黑暗从天地诞生之时就栖身此处,黑暗统治的区域永无尽头,绝望与寂静是黑暗的孪生子。 一层层厉鬼像黑色的潮水,向嘉应的光辉涌来。 哭声震天,所有鬼都伸长着手臂,拼命地要去抓嘉应的僧衣得到救赎,再在威严的诵经声中,不停地湮灭。 血水湖面之上,人皮荷花融化了,一朵朵洁白的圣莲渐次绽放。 嘉应垂眸,无喜无悲,神圣不可侵犯。 所有人安静下来,感受这一刻佛法庄严,连最看不惯嘉应的姬惟明,对此也无话可说。 你说嘉应本份地当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僧多好,他偏要当小三。 嘉应的往生咒重复了上千遍,诸鬼依旧绵延不绝地涌来,似乎永无尽头,众生皆苦,见者悲哀。 姬文逸叹道:“怪可怜的 ,布施吧。” 侍卫们抓着布袋,朝亭外洒生米、扔馒头,引得诸鬼争食。 “哎呀呀,逸帝与圣子真是宅心仁厚,老朽治下的鬼众何德何能,得以身受贵人的恩赐——” 鬼王坐着阴阳船前来。 阴阳船是民间传说中敛魂使者的交通工具,用秫秸做船架,以彩纸裱面,船帆上悬挂着太极图案,会在夜晚出现,拘拿人类的魂魄。 两排穿黑衣的骷髅船工,撑船破开血水,笑嘻嘻地唱着“鱼灯引魂开地府,新鬼烦冤旧鬼哭”之类阴惨惨的鬼歌,船势如破竹驶向骨亭。 鬼王绿面虬髯,身着写满“死”字的红袍,煞气冲天,阴森而不祥。 他一出场,那些围绕着嘉应的鬼立刻恐惧地爬回黑暗里。 嘉应捻动佛珠的动作停顿,诵经声止。 姬文逸和姬惟明一同望向血湖的方向,鬼王上岸了。 鬼仆人多势众,前头有人举牌开道,队末有乐师奏乐,队伍旌旗翻涌。 排场看起来是盛大,只是落在皇族眼里,不过是对神域仪式的拙劣模仿而已,东施效颦,令人发笑。 鬼王走向骨亭的途中,地面忽然如地震一般晃了晃,众鬼站立不稳,奏乐声出现了一阵凌乱。 鬼王的脸有点黑,焦头烂额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这边姬氏威逼,那边西面鬼门关的十八层地狱,快被魔族打穿了。 今年的鬼界是倒了多大霉,大人物集体丢老婆丢到他们鬼界,哪有那么凑巧的事,这一定是各界要侵吞无间的阴谋! 鬼王登上骨亭,嘉应德高望重,是他最敬重的,因此先跟嘉应行礼。 他看到嘉应一头披肩长发,心里咯噔了一下,近期神域轰动的八卦,他一场也没落下,眼见为实,嘉应如传言所说,还俗了。 他忐忑地问:“圣子大人,您的夫人该不会也流落到我们鬼界了吧?” 姬惟明怒甩道袍,冷飕飕的眼刀扫过去,嘉应稍微有些疑惑,姬文逸是,鬼王也是,为何每个人见到他都问起他夫人的事。 “贫僧持戒笃定,不曾与女子有过纠缠,”嘉应冰冷地询问,“鬼王缘何调笑?” 喝!敢爱不敢认?没想到高僧也那么虚伪。 鬼王打哈哈:“老朽只是听闻了一些荒唐流言,大师不必放在心上。” 嘉应:“什么流言?” 侍僧忙出来打岔:“您前阵子走火入魔,说了一些荒诞言语,定是被信徒听到,胡乱附会传播开去,引发了诸多误会……” 鬼王语气夸张:“哟嚯,原来是以讹传讹。” 姬文逸的随行大臣愠怒:“鬼王,我主等候您已久。” 鬼王这才转过来,跟姬文逸与姬惟明打招呼。 姬氏兄弟坐在桌前品茗,既没有抬头,也没有站起来回礼,生受了鬼王一拜。 姬惟明对这位老奸巨猾的生离地鬼王,烦不胜烦。他们见了十几次面,每次都不欢而散。 “怎么又是你,叫筑吹灯来见本王。” 鬼王猛然听到鬼主的大名,大骇,姬氏居然打听到了鬼主的名字! 这三个字对鬼族来说,天生具有神威。 普通鬼听着轻则魂飞魄散,对鬼王来说,如同活生生遭受一次雷劈,他握在手中的本命法宝笏板,裂开了一条缝。 鬼王吓得捂住双耳。 “睿王大人,别怪老朽没警告过您,在鬼域,鬼主的名姓可不兴提,万一发生了什么灾祸不是你我承受得起的。” 姬文逸和颜悦色地问:“朕亲临,筑吹灯也不来见朕?” “莫非正如外界传言,筑吹灯陨落了?” 姬文逸特地又提了两次鬼主的名字,鬼王骇得差点血液逆流,这才后悔刚才不该怠慢皇族。 他连连对他们作揖赔罪,“鬼主正在闭关,无法见客,他老人家指定老朽代为接见诸位,并非怠慢。老朽代管无间数百年,说话也是算数的。” 第339章 你咒她便是咒朕 姬文逸这才说:“快扶鬼主入座。” 又令人送上国礼。 他文质彬彬,礼仪周到,丝毫没有大国之君的架子,如果鬼王不是才遭了他的下马威,简直要误以为他的脾气相当之好。 鬼王谨慎地推辞了他的礼物,“老朽尚有要事在身,简单地对您说明一下就走。” “您要求打开鬼门关的要求,鬼界从无此先例,恕难从命。” 神域大臣冷笑道:“没有先例,那就创造先例呗。我神域立国万万年,君王第一次亲临这鬼境污秽之地,你也请体谅我们开创了先例,就行个方便吧。” 鬼王气得心底怒骂,面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示意下面的人呈上酒,“贵人们就莫再为难老朽了。“ “且以薄酒谢罪,此事无须再议。” 鬼仆端来几个酒器,酒杯是以人的头盖骨制成的。 嘉应不沾酒,拂袖站在亭角看血池上的莲花。 姬惟明与姬文逸接过酒杯,不约而同眉头微皱,姬惟明说:“酒樽有令人熟悉的气息。” 鬼王笑而不语,就着杯沿喝酒,随他前来的鬼帅凉凉地道:“殿下好强的血脉感应力,这确实是几位姬氏皇族的头颅。” 姬惟明神情郁郁,鬼仆们低低地发出恶意的笑声。 姬氏的侍卫和大臣脸色都很难看,唯有姬文逸面色不变,用着祖宗的头骨与鬼王推杯换盏。 这下换作鬼王不舒坦了。 骑脸输出,本意是威胁跟敲打,让姬氏知难而退,没想到姬文逸受此羞辱,依旧和颜悦色,姬惟明也隐忍不发。 不禁让鬼王纳闷,他们兄弟二人有多爱那位姬退宝皇后,为她愿意忍气吞声至此。 不过他可是生离地的鬼王,最喜欢看生离死别的惨剧了。 鬼王偷笑:“贵人们请便,老朽告辞了。” 姬文逸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头骨酒杯随意往背后一掷,酒杯四分五裂,“鬼王留步,朕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姬惟明说:“带上来。” 侍卫们把七个人推到鬼王面前。 这七人,男女老少高低胖瘦不一,有妖族有魔族有修士有普通人,鬼王看到这几个人,脸色像被扇了一巴掌般的难看。 姬氏抓来了他的分身。 鬼王的日子不太好过。 十方鬼王之间互相攻伐,鬼主也会心血来潮吞噬鬼王提升修为, 结成松散的联盟,向鬼主纳贡,鬼王也会结盟防止鬼主的杀戮,高层之间互怀鬼胎,必须时刻警惕才不会成为别人的食材。 他为了防止被杀,就进行自体克隆,分裂出好多个分身,继承了本体的能力和记忆,隐藏在各界。 万一在鬼界的本体被杀了,分身还能续上,就用这种方式,稳坐鬼王之首的位置。 鬼王的脸皮一阵阵地抽搐,最后他气急败坏地说:“姬氏好手段啊。” 他愤愤然:“不过你们以为老朽会因此妥协吗,俗语道狡兔三窟,我的分身自然也不止这么几个……” 姬文逸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侍卫从袖底拿出一张血迹斑斑的名册,走到鬼王面前打开,让他看清楚上头的名录和地址。 刑讯,是姬惟明的拿手好戏,分身们全供了。 姬惟明说:“你的分身,一共二十一人,三分之一在捉捕的过程中由于抵抗被杀,三分之一由于路途遥远暂时逍遥法外,剩下的三分之一在这里。” 鬼王再也无法淡定了,他的保命底牌!耗费了几千年的心血! 姬氏手眼通天,叫人毛骨悚然。 鬼王看着他硕果仅存的几个分身,就算鬼主会怪罪,他也只能答应姬文逸的交易了。 他颓然地向姬文逸一拜,“我愿为陛下开启鬼门关。” 姬文逸笑着站起身,亲自将鬼王扶起来,温和地说: “鬼王的恩情,朕没齿难忘。你放心,日后鬼主追究起来,朕定为你美言一二。” 鬼王无可奈何,拿出一张地契。 不是钥匙,不是印章,而是一张地契。 地契看似薄薄的一片,纸片展开后便是一幅立体地图,山川湖海栩栩如生。 鬼王在地图上像拉闸一般拉起城门的纸门。 姬文逸若有所思,暗卫们的情报没有错,土地才是鬼族的力量之源。 传闻中每一任鬼主不追求飞升,他们会将自身炼制成脚下的山川大地,与天地永寿,所有死在大地上的生物,都会成为他们的养料。 如此看来,鬼主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对付起来会很棘手。 地动山摇,鬼门关的城门缓缓打开。 鬼王咬牙道:“请。” 姬文逸救人心切,不再与鬼王多纠缠,带着嘉应与手下,全速进入鬼门关。 城门即将再次合拢。 姬氏遵从契约,侍卫将鬼王的七个分身推出城门,还与鬼王。 鬼王冷笑连连:“逸帝、睿王,鬼域辽阔无际,祝你们早日觅得佳人芳影……只是已过了许多时日,恐怕你们最终找到的就是一具尸体而已。” 走到队伍最前面的姬文逸闻言,优雅地回头。 他眼中的笑意散去,阴郁地注视着鬼王。 无论是鬼王的多方怠慢,还是使用姬氏皇族的头盖骨作酒器,他为了叶晓曼不愿与鬼族冲突,展现了生平最大的容忍限度,唯独这次,他被惹怒了。 “你咒她死,便是咒朕死,鬼王,你何至于此?”姬文逸好生温柔地说,“投桃报李,朕也赠你一件临别礼物。” 鬼王手中的地契忽然四分五裂,分成纸片飞上半空,再徐徐飘落。 地契是鬼王的信物,能拿到完整的地契,就能当鬼王。 每一个分身,都渴望着取代本体,成为唯一的主人。 地契飘下来的时候,七个分身不由地伸长手臂去抢夺。 鬼王惊恐地喊:“你们反了,快把地契还我!” 分身们不语,无论抢没抢到地契碎片的,都默契地围上来,把鬼王包围在中间。 本体是最强的,他们打算联合起来先干掉本体。 惨叫声起,城门关闭。 姬文逸抬头看着鬼界无星无月的天空,“朕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阿宝的踪迹。” 第340章 大男主的身世 萧楚竞猛地深吸一口气后睁开眼,胸膛剧烈地起伏,脑袋像被一万根钢针搅动般疼痛,像从一场无限循环的噩梦之中醒来。 他背后靠坐着一座十几米高的无字墓碑,碑面满了长短不均的“一”字,死一次就画上一横,他不用数,就知道上面一共刻了一千一百八十二道痕迹。 他稍微挪动酸痛的躯体,一动,身边的一具尸体倒到他肩膀上,是另一个“萧楚竞”,被一刀割破了喉咙,法衣破烂,青衣被血染成了黑色,死得不可畏不惨烈。 萧楚竞漠然地将尸体推开,从尸体手中拔出帝尊剑,用剑支撑着身体,摇晃地站起来,手臂由于长时间的战斗肌肉抽搐,产生了脱力感。 他从墓碑后走出去。 十八层炼狱闯到最后一层,所有人被打散,扔到异空间。 这里像是一颗与世隔绝的星球,地面铺着一层层尸体,似乎是几千万年几亿年的死人全堆叠在脚下,成为地壳,腐烂成煤层,白骨千里。 天上同时悬挂着血色的太阳和下玄月,表面长满了密麻的瞳孔,瞳孔往下看,盯着他看。 萧楚竞在白骨之中行走,沿途看到了他的一具具“尸体”,以各种死法零散在地上。 他的视线在摇晃,眼前的景色只有黑白红三种颜色,景物不是实体,是一团团线条和色块,它们扭曲着跳动,在癫狂地大笑。 他用力地摇摇头,咬破舌尖,唇齿间弥漫着血的铁锈味,尽量保持脑袋的清醒。 他往前看,尽头有一座用尸体堆砌起来的小山,小山的中间有一扇青铜门,通过青铜门,就能通关。 一个妖艳的女子站在小山之上,她黑衣覆体,头罩黑纱,作寡妇装扮,却涂脂抹粉,妆艳丽。 她的身旁放着一口立起来的棺材,棺材敞开,站着一具双目紧闭的男尸,羽扇纶巾,也是涂着白粉红唇,看上去非常诡异。 萧楚竞盯着他们,一步步地拖着脚,向青铜门挪动。 “呵呵,小虫豸又复活了。” 美妇人微笑地感叹,她的十根纤纤玉指朝下延伸出数根傀儡线,线条的尽头,悬挂着另一具“萧楚竞”的躯体。 被当作傀儡操纵的“萧楚竞”低垂着头,双肩高高吊起,她动动手指,“萧楚竞”随着她的心意摆动四肢。 她心念一动,几根白骨飞起来,攻击向她操纵着的傀儡“萧楚竞”。 与之相对,地面上的萧楚竞也被无数根尖锐如箭矢的白骨攻击,他咬紧牙根,握剑抗衡,腾转躲避。 他的命格被美妇人掌控,一举一动身体四肢如灌铅一般沉重,稍微反抗便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美妇人欣赏着他作困兽之斗的狼狈,娇笑着道:“一招、两招……不错嘛,比起前一百次,一个呼吸之间死一次,你的进步很大。” 她口头说得轻松,内心越来越忌惮。 萧楚竞太难杀了。 再棘手的人,管他多心智弥坚,反复被杀数百次,也会道心崩溃,失去自主意识,沦为白骨地的土壤。 萧楚竞却不,在痛苦地死去一千次之后,他仍旧一次次地复活,意志不仅被摧毁,反而执念加深,每一次都会总结前一次的经验,变得比前一次更强。 他和青铜门之间的距离,也在不停地缩短,他身后的路,被他的鲜血与尸骸铺满。 看着男人坚定如铁的眼神,明明是弱小的蝼蚁,美妇人难得涌起烦躁:“再挣扎下去也没用,你一个没用的筑基修士,绝对打不过我元婴期!” 她猛地扯直控线,傀儡四肢绷直,萧楚竞被定住,保持着挥剑的动作无法动弹,一根白骨从他后背穿入,捅破心脏。 “咳……”萧楚竞俊眉拧紧,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的瞳孔溃散,眼前的景色又开始支离破碎,人在无数次的死亡之后,痛苦会令记忆模糊,他渐渐连自己的姓名也遗忘了。 为何来此?所为何事?为了谁? 剧痛之中,头脑一阵阵发白。 美妇人冷哼,她跳下尸山,把傀儡吊到青铜门上面,仪态万千地朝萧楚竞走来,装载着男尸的棺材飘在半空,跟在她身后移动。 她在萧楚竞的面前停下脚步。 萧楚竞用长剑拄地稳住摇摇欲坠的身躯,唇边鲜血涔涔直下。 美妇人看到他的嘴唇开阖,弥留之际,似乎在低声重复着什么话语。 “你说什么?” 鲜红的蔻丹指甲翘起来,一只骷髅手破土而出,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 萧楚竞的俊目已经睁不太开了,美妇人好奇地将他的声音扩大,听到了他在喃喃地喊:“小师妹……” 一遍遍地重复,是为了永不遗忘。 “我一定要带小师妹……” “……回家……” “小师妹……” 骷髅手拍拍他的侧脸,美妇人嗤笑:“小伙子竟是位痴情种。” 她总算带了点兴趣,对萧楚竞俊逸风流的眉眼多打量了几眼。 这一看不打紧,骷髅手把萧楚竞的脸庞转来转去各个角度地展示,美妇人的丹凤眼惊奇地放大。 “你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位熟人。” 萧楚竞的喉咙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 “呵呵,你想听他的故事?” 大概是那位故人的事迹过于令人印象深刻,美妇人千百年来镇守地狱无聊得紧,难得来个杀不死的硬骨头跟她聊天,便对他娓娓道来。 “那人是一位魔族,有一天,一位千机门的神算子帮他算卦,这位神算子可能是位乐子人,算了卦之后,他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告诉这位魔君说,他将来会死于他儿子之手。” “千机门以神机妙算闻名天下,无卦不准,魔君为这句批语日夜忧虑,你猜魔君为了避免灾祸的发生,他做了何事?” 萧楚竞瞳孔的神采渐渐消失,美妇人视若无睹,兴高采烈地将故事讲完。 “他找了一位人间女子诞下子嗣。” “魔族和魔族生下的纯血力量强大,魔族若找人族生下混血,混血大概率孱弱短命。” 第341章 孤注一掷 “魔君打得一手好算盘,他想要生出一位弱小的后裔,只要他杀掉他的亲生儿子,千机门的预言就无法成立。” “他费尽心机,终于捕捉到了一位来魔界执行任务的人间女修,囚禁了那位女修,让她诞下他的子嗣。” “可惜魔君千算万算算不过天意,女修反伤了他,带着襁褓之中的幼儿逃跑了。” 美妇人意犹未尽地叹气。 萧楚竞的气息断绝。 骷髅手把沾染了萧楚竞鲜血的手掌,举到美妇人的跟前,她低头嗅了嗅。 “你的身上有这位魔君的气息,这是非常强大的血脉,可惜混杂了一些卑贱低劣的血统,你该不会是他的儿子吧?” 美妇人兴高采烈。 “世界真小,你竟撞到我的手里。” “不如我就把你强大的那部分血脉剥离出来,炼成我夫君的下一个躯体吧。” 她说完,棺材里的男尸喉咙发出一连串咯咯的声响。 “嘻嘻,我夫君也很高……”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缓缓低头,一柄长剑没入了她的心口。 本来死不瞑目的萧楚竞忽然抬起眼,他沉沉一笑:“若用我小师妹的话形容,你……” 长剑拔出,不给敌人任何反应的机会,利落斩下美妇人的头颅。 “反派死于话多。” 美妇人的断头跌落,掉入了地下的白骨堆中,脸上还保持着错愕的表情。 “哼,出息了呀,这次你能伤到我了。” 但很快,另一颗头颅从断颈处长出来,萧楚竞脸色一变,无数根骨矛破开了他的胸腹,让他彻底死亡。 他抓着剑,倒到地上,彻底成为一具尸体。 美妇人左右扭动脖子,摸摸她刚长出来的头,气得咬牙切齿。 她不敢再大意,断了收服萧楚竞炼为伥鬼的心思,动了杀心。 她用力踹着萧楚竞的尸体:“你别想闯过我的炼狱!你在我这耗费这么长的时间,你的小师妹等不到你早死了,你也趁早去地狱见她吧!” 尤不解气,她又拿捏萧楚竞最紧要的执念重复了一遍:“你师妹死定了!” 地面再一次传出动静,一只手,从刚刚死去的萧楚竞的尸体旁边爬出,萧楚竞在规则之地再次复活。 她想也没想,放出骨箭。 “去死吧……唔?” 如雨水般密集的骨箭,被一面气盾挡住了。 气盾后头站着的男人,却不是死了一千多次的高马尾青衣修士了。 浓墨黑发根根转成银白,发丝炸开于狂风中飞舞,额生犄角,刀锋般凌厉的眉宇之下,一双猩红的血瞳疯狂如失去理智的野兽,一瞬不瞬地盯着美妇人。 “入魔了?” 美妇人鄙视地说道,“就算你的魔血来对抗我也没用,别忘了——” “我是元婴之境!” 白骨旷野之上,成千上万具骷髅站了起来,把萧楚竞包围在中间。 老鬼的魂魄从萧楚竞的掌心钻出来,鬼影绕着萧楚竞旋转,急急地提醒他:“臭小子,我们制定的作战策略可不包括你入魔啊,快醒过来!” 对方就骂了声叶晓曼死了,萧楚竞立刻受不了,当场堕魔给人看。 鬼界的恶瘴环境特殊,他担心萧楚竞一旦入魔就迷失了本心,再也无法恢复正常。 萧楚竞通红的眼珠转向老鬼,“老师,她说得对,我困在此地已经好长时间,小师妹此时说不定真陷入了危险之中,她正在等我去救她……” “我听到了老师,真的,小师妹她在呼唤我……” 老鬼劝道:“你别中了对面那小妞的计,她在试图扰乱你的心志,无论提叶晓曼,还是提你爹……” 老鬼摸摸鼻尖,断了话题,不再提萧楚竞的逆鳞。 第十八层地狱的守将活了很长时间,她吸收了很多死者的记忆,知晓无数秘密。 她刚才讲的魔君和人间女修的故事,正好是萧楚竞的爹娘。 萧楚竞扬起邪气横生的笑容,扬剑劈杀了一圈又一圈进攻的骷髅。 “我不在意的。” “无论是我那位一心一意想杀了我的爹,还是憎恨着我的存在的娘亲……” 丑陋的过去,不被所有人期待地诞生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被鄙夷的前半生。 曾经纠结的,痛苦的,他早就放下了。 “我只要小师妹在意我就行。” 美妇人飞回尸山之上,旁观萧楚竞斩杀永远斩不完的白骨骷髅。 她娇笑:“我能拖住你千年万年,你出不去的。” 萧楚竞对她的回答,是表情平静地取出一瓶丹药,吞食下腹。 少顷,天空之外隐隐传来滚滚雷鸣,整个规则之地忽然一阵剧烈地晃动,天空和地面就像是敲碎的蛋壳,眦裂无数道裂缝。 美妇人的笑容僵住,老鬼猛地有了不祥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升阶。” 他抬起手指,桀骜不驯地点点高处的守门人,“她用修为压我,我只要升为元婴期,就能跟她一决高下。” 老鬼喊道:“你目前才筑基大圆满,你要升元婴,得先从筑基境升到结丹境,再从结丹境升到元婴境,横跨两个大境界,你拿什么去升阶?” 萧楚竞狂傲地道:“我现在就升结丹境!” “不可!”老鬼的魂魄紧紧地缚住萧楚竞的手脚,“现在不是结丹的最佳时间。” 结丹,是修士修炼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环,只有成功结出最上品的金丹,才有坦荡前途。 结丹过程需要吸纳大部分天地灵气,因此筑基大圆满的修士,会专门挑选洞天福地闭关升级。 鬼域隔绝天地精华,气息浑浊,萧楚竞仓促结丹,结的只会是下等金丹,白白葬送了道途。 萧楚竞说:“我意已决。” 雷劫劈了九道,美妇人手忙脚乱维持此方世界的运行,暂时无法寻萧楚竞的麻烦。 萧楚竞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在老鬼痛心的注视中,一鼓作气晋升为结丹境。 果然只结了中下品的暗淡金丹。 不仅如此,此刻的心境镌刻在他的丹核之内,与魔血呼应,萧楚竞已落了心魔,以后修炼很容易就会走火入魔,彻底坠入魔道。 老鬼绝望地说:“你就算进入结丹期又如何,还不是打不过人家元婴……” 他忽然想起萧楚竞方才的举动,失声问:“你刚吃了什么丹药?” 第342章 跪求恋爱脑滚出修仙界 老鬼话音未落,萧楚竞的修为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节节暴涨。 结丹初期、结丹中期、结丹后期!结丹大圆满! 他用力握紧剑柄,手背上的青筋凸现,紫色的雷电环绕着他,他仰头咆哮,黑色的魔纹从衣领下方爬上脖子的肌肤,迅速攀升到面庞上。 白发,红瞳,魔纹,不显丑陋,反而倍增邪恶诡谲的魅力。 “啊——” 萧楚竞又痛苦地低吼一声,地面以他为中心猛烈的飓风盘刮开去,飞沙走石。 在美妇人和老鬼惊诧的注目下,萧楚竞的修为脱缰于常人的认识,狂飙到元婴境, 元婴前期、元婴中期……还在飙涨! “我去。”美妇人目瞪口呆,不顾元婴修士的脸面飙出了一串脏话。 老鬼阅历丰富,已经推断出来萧楚竞异常的源头,他大喊:“你吃了伪灵丹!” 伪灵丹,修士服用后,可在短时间内提升数个境界,获得倍长于自身的强大实力。 比起燃烧寿元提高功力的燃魂大法,更为极端。 后遗症巨大,普通修士非到死,不会使用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就修士的修炼来说,无论是金丹的精粹程度,气海的宽度深度,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须得稳打稳扎,不得贪快冒进。 就像百丈高楼平地起,一旦地基没有打稳,比他人快百倍地建起楼房也没用,台风一吹,屋子就倒塌了。 萧楚竞刚结丹不久就服用伪丹,等于是把身体的脉络粗暴地拓宽,在短时间容纳整整超出两个境界的磅礴功力,将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后患无穷。 等到力量消退后,萧楚竞的身躯就是一片废墟了。 如果说萧楚竞贸然结丹,老鬼未来还能想办法帮他把丹核慢慢地调整回来,但他不管不顾闹这么一出,就算是老鬼也无力回天了。 老鬼捶胸顿足,萧楚竞的资质,板上钉钉能够成为名垂青史的修仙大能,他却亲手放弃了一切。 他的痛彻心扉,就如同看到天才被挖去灵根,沦为废人! 去他爹的,他以后就算是死也不会再辅佐恋爱脑了! 娇夫就该带上围裙去洗碗奶孩子,等到年老色衰再被女人扫地出门,别出来祸害修仙界啊! “啊!” 萧楚竞和美妇人在过招,老鬼抱着一根大腿骨砰砰撞头,气得失去了理智。 “这,就是拥有力量的感觉吗。” 萧楚竞握剑飞到半空,闭眼,陶醉地感受着体内磅礴的灵气,他现在的感觉非常好。 他哈哈大笑,双手握着剑往前一劈,地面劈开深渊般的裂缝,剑气斩断了被悬挂在青铜门上的傀儡“萧楚竞”身上的控线,他身上一轻,再也不受控制。 美妇人表情冷峻,整个人往后倒飞,她身旁棺材里的男尸也睁开了眼,进入了战斗状态。 本世界恐怖复苏,地面升起一个又一个的棺材,一位位灵机强大的僵尸不停地从棺材里坐起来。 萧楚竞很狂傲,没有将美妇人的垂死挣扎放在眼里。 他心念未动,他留在地面的上千首尸体一同震动,上千把寒气森森的宝剑从尸体旁破土而出。 原来他早先的死亡,并非毫无意义的单方面被杀,他每次临死前,会把一张攻击符箓藏在尸体下方。 他前进的路线,每踏出去的一步,皆经过精心的设计。 若将他的每具尸体点与点连接起来,便是一个巨型攻击法阵,附带束缚与削弱的作用。 他原本的计划,是将妇人请君入瓮引入法阵之内,再趁她失去自由之际,破开青铜门闯关。 所以老鬼一直让他冷静,不要做傻事。 法阵只完成了一半,他不想再耗下去了……阵法一半的效力,对现在的他已经足够! 剑鸣铿锵,剑与剑之间被粗大的黑线连接起来,残阵被光芒点亮,上千把剑像竹子拔节,化为巨剑,将美妇人蚂蚁般渺小的身躯环绕起来。 “开什么玩……”美妇人惊恐地喊,没给她留下说遗言的时间,此方世界像一张被蛮力卷起来的地毯,折叠,扭曲,捏成纸团。 一根根黑线从天外钻出来,像春蚕吐丝一般,密密麻麻的黑线把整个星球包裹了起来,结成了一个黑茧。 无论是萧楚竞、老鬼、妇人,还是从亘古时代就堆叠在这里的尸体,全部被包裹到黑茧里。 死寂。 恒久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剑光如同黑夜里的雷霆之光,破开黑茧。 萧楚竞御剑,从黑茧的破洞里飞出来,身后背着一口棺材。 规则之主已死,此方世界支离破碎,目之所及化为泡沫湮灭,无穷尽的黑暗之中,唯有一扇青铜门无声伫立。 萧楚竞御剑飞到青铜门之前,解下背后的棺材。 棺材打开,里头血迹斑斑,只剩下半个人:美妇人死不瞑目的头颅,和男尸的上半身。 萧楚竞的脸上沾着血,多情的俊逸糅和目空一切的冷酷,他面无表情,先用剑尖挑起头颅去开启青铜门,打不开,像扔垃圾一般,把头颅抛下虚无之中。 再挑起男尸的残尸,把血涂抹到门上去开门。 青铜门缓缓开启。 他扔开失去作用的男尸,收起命剑,背起棺材,走进青铜门里。 一条黑烟弥漫的泥土路向前蔓延。 萧楚竞一层一层地闯过了十八层炼狱,光明近在咫尺。 泥土路的尽头便是鬼界的入口。 一路无人,萧楚竞头脑发白,步履瞒珊地走。 老鬼唉声叹气,跟在他身后。 萧楚竞的满头白发慢慢恢复成黑色,他混沌的思维依稀想到,叶晓曼是很注重外表的人,于是站定,咬着发带,双手把披散的长发重新拢成高马尾。 老鬼看他束发,只有在咬着发带的时候,他嘴里的自言自语才停止。 束好头发,又开始念念有词。 老鬼凑过去,听到萧楚竞在不停地轻念:“小师妹……小师妹……” 因为怕遗忘了,所以一遍遍地重复。 老鬼倒吸一口凉气,跟萧楚竞拉开点距离,怕被恋爱脑气得寿终正寝。 叶晓曼的名字大概是有什么心魔抑制效用的,随着萧楚竞一遍遍地念叨,他身上的魔化特征一点点消失。 第343章 司空情三年抱俩 老鬼问:“臭小子,你背着人家的棺材做什么?” 萧楚竞垂着头,像被踢了一脚的流浪狗,发出悲怆的哽咽。 “小师妹万一死了,我就用棺材装着她装着我……一起埋了……呜,再也不分开……” 哼,还入着魔,脑袋不清醒呢。 小泥路拐弯,照见奈何川。 老鬼的黑影闪回萧楚竞的体内 清正宗的众弟子在断魂柳的树下集合。 大师姐和大师兄正在清点人数。 每个人还心有余悸,十八层炼狱一层比一层凶险,靠着师门给予的诸多保命手段,才勉强活下来。 到了第十八层,众人被分开,面临的挑战前所未有,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幸好第十八层的规则之主突然死亡,这才挣回一条命。 “太好了,萧师兄归队了!” “怎么背着口大棺材?” “咦,萧师弟你……结丹期了?” 同门们感知到萧楚竞身上的气息并不纯粹,立刻知道他结的金丹丹品普通。 他们很容易猜到,萧楚竞是面临挑战时为了提升实力,在鬼界仓促结丹。 宗门本来对他抱有极高的期待,他却葬送了大好道途,想想也是为了叶晓曼,众人唏嘘不已。 连最爱针对萧楚竞的大师兄,也同情又敬佩地看了他一眼。 “萧师弟你……哎。” 大师姐复杂地拍拍萧楚竞的棺材板给予安慰,萧楚竞也算情真意切,叶晓曼那丫头吃得真好,只是站在娘家人的角度,萧楚竞损了根基就配不上小师妹了。 挺唏嘘的,她以后会帮萧楚竞在叶晓曼面前美言几句的:念忠心可靠,封为头号小侍。 萧楚竞被同门包围着,他模糊地想着,为了继续跟小师妹呆在一起、他的身份一定不能暴露,执念一起,他的头脑迅速空明。 他转过头,“哇”地吐出数口鲜血。 通过服用丹药虚长的修为,像坠崖一样迅速地回落,他的体内伤痕累累如破絮,如被刀割般痛苦。 “快,扶萧师兄坐下歇息!” 萧楚竞虚虚回过神来,与同门们道谢:“大伙舍命相助,我和小师妹感激不尽。” “我和小师妹感激不尽……”大师兄站在人群后,阴阳怪气学萧楚竞说话,萧楚竞的这一股子家属发言,说得小师妹是他家的一样。 不漺。 大师姐挂念叶晓曼的安危,点了花名册确定全员到齐,就催促着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所有人把目光投向萧楚竞,不管对萧楚竞什么看法,他的脑子大家是信服的。 萧楚竞问:“司……阿情呢?” 大师姐回答:“一个时辰前他闯出十八层炼狱,急匆匆地带着他的雇佣兵走了。说是再耽搁一会,小师妹就多一份危险,他要先行一步。” 司空情不理他的死活,萧楚竞没什么好意外的,换作是他,不设计他死在地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萧楚竞立刻拿定主意:“跟着他走。” 鬼界认真搜寻起来,花几百年也摸不到边界,司空情人多势众,仗着身份的便利在各地耳目众多,借助他的力量,是最明智的。 他站起来,把他混乱间带出来的棺材装进乾坤袋,这是一件仙品法宝,算是意外所得。 他吞下喉间的铁锈味,身体尚虚弱,他便以命剑当拐杖,稳步往前走。 清正宗的众人跟在他身后。 走出小泥路,正式进入鬼域。 血海,鬼来鬼往,随处可见的收割人命的规则之地,叶晓曼早先所见的景象,萧楚竞等人也见识了一遍。 胆子小的同门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萧楚竞一进入鬼域,立刻试图跟叶晓曼联络,【小师妹,你在哪里?】 通讯法宝回复他的,唯有滋滋的杂音。 大师姐说:“人刚进鬼界需要先适应一段时间,法宝也是,再耐心等一会。” “阿情身边的雇佣兵,把他们的方位传过来了。”全神贯注在跟司空情取得联络的大师兄,忽然打断了大家的聊天。 “这个地点,叫无穷乐漠地……”大师姐拿出地图做对比,表情凝重,“阿情他们陷入了规则之地?” 萧楚竞转向大师兄:“联络者呢?” 大师兄又试着联系了几次,“通讯断了,怕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大家面面相觑,“那我们还去吗?” 萧楚竞说:“把地址传给我,我去看看。” 清正宗弟子做了任务分配,一部分人勘探地形搜寻安全的落脚点,一部分拿着叶晓曼的画像在周围寻人,萧楚竞去找司空情探情报。 萧楚竞每天跟同门至少保持一次联络,哪天断了联络便是陷入了危险之中,同门再派人营救。 如此安排完,萧楚竞立刻去找司空情。 司空情下属给的地址很明确,萧楚竞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无穷乐漠地。 规则之地宽进严出,他轻易就闯进了核心地带。 看到司空情的时候,萧楚竞的第一个反应,想重金求购一双没有见过司空情的眼睛。 此处规则之地名为“无穷乐”,是因为能够制造幻境,帮深陷此地的人实现心中的梦想。 很多受害者在这里沉迷幻觉,受困了一生,被凶地榨干生命力的时候,是带着笑容死去的。 萧楚竞找到司空情的时候,司空情已经怀了三胎。 小院里,司空情手里牵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一个刚满月的小奶团在地上爬,司空情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萧楚竞震惊地看着司空情红衣下隆起的肚子,就算萧楚竞道心坚韧,见惯了奇葩争奇斗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一刻他也忍不住后退了一大步。 有司空情珠玉在前,萧楚竞觉得吧,他那心魔根本不算事,以后谁敢说他入魔他就砍谁。 萧楚竞像被雷劈了一般,他表情呆滞,从满脸谜之父爱笑容的司空情身边走过,离得远远地,很怕被传染到癫病,他走进里屋。 本地根据司空情内心的投射,捏出了一个“叶晓曼”的幻影。 那“叶晓曼”就躺在床上看着话本游手好闲,还一边磕瓜子,往地上吐皮。 萧楚竞深呼吸再深呼吸,他觉得他的精神病一触即发。 第344章 他怎么生的 萧楚竞还来不及发表感言,刚在外头带孩子的司空情,如一阵旋风刮进屋。 他挺着怀胎六甲的大肚子,左手拿着扫帚,右手拿着长柄簸箕。 他看到萧楚竞的到来,只是淡淡地说道:“稀客,我和晓曼成亲五年,你第一次来拜访我们。” “我们都挺忙的,招待不周。茶壶在桌上,想喝水自己倒。” 他以前对萧楚竞的存在还会警惕吃醋,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和“叶晓曼”是合法夫妻,手握太女太子,是三宝的亲生父亲,地位稳如泰山。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萧楚竞,扬起线条完美的下巴,倾国倾城的美人脸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这一刻他的高傲展现得淋漓尽致。 萧楚竞:“……” 他凌乱的心境,好想入魔啊。 司空情说完,把簸箕往地上一扔,开始打扫卫生。 他由于肚子太大了,扫地的时候需要一手扶着酸软的腰,扫把在地上慢腾腾地移动。 “让一让。” 萧楚竞沉默地移开脚。 红衣的身影挪到“叶晓曼”身边,“叶晓曼”依旧在床上躺尸,动作倒是有了一点改变,大概是同一个动作躺累了,翘起二郎腿的动作,变成了把一条腿放在地上。 司空情气冲冲地把一个垃圾桶踢到她床边,念叨: “跟你说了多少次,别乱扔垃圾,一百年也没等到你帮我扫一次地,还有脏衣服脏袜子别扔床上,要放外头的木桶,下次你不把衣服放外头我是不会帮你洗的……” “叶晓曼”把手里的书扔了,“我饿了。” 司空情的媚眼横了横她。 “饭在厨房做好了,自己去吃。” “叶晓曼”在床上打个滚,死皮赖脸:“你给我端过来。” 司空情郁闷地扔了扫帚,要上前把她拎起来,“懒不死你。” “司空夫郎。” 一道年轻又威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萧楚竞俊眉一抖,望过去,厉久墨那位不靠谱的师尊厉久墨不知为何也流落到了鬼界,意外地与他在幻境相逢。 厉久墨的修为已臻化神境,按理说,一个小小的规则之地根本困不住他,他却好像被规则同化了,并且已经习惯了此地的生活。 厉久墨抱着在地上到处爬的奶娃登场,他还是穿着那一身端正的清正宗的太上长老服,衣襟敞开,展现出饱满的胸膛。 奶娃就叼着他的萘首,他拍打着孩子的背,一脸慈爱而满足地喂养孩子。 萧楚竞觉得他的眼睛被严重伤害到了,差点瞎了。 他早知道叶晓曼的师尊脑袋不太正常,但万万没想到他已到如此丧病的地位。 幻境以美梦如真作为诱饵,麻痹住户。 厉久墨终于实现了他的毕生梦想,成为一名贤良的男妈妈。 很显然,是他不停地给误入幻境的司空情灌输“生个孩子绑住叶晓曼”的念头,最终司空情被洗脑成功。 厉久墨严肃地训斥司空情:“晓曼每天在外辛苦打拼,她什么都不图,就为了回家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服侍好她,就是你的使命。” 修仙界也有公郎矛盾。 司空情背倚着床柱,抱着双臂,忿忿不平地道:“我该做的全做了,我每天做牛做马,洗衣做饭拖地,一天从早干到晚,什么时候停下来过?” 他转头娇嗔:“死鬼,你快说句话啊。” “叶晓曼”敷衍地说:“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辛苦了。” 厉久墨用手臂当摇篮,哼着歌哄孩子睡觉,“你就宠他吧……孩子在外哭也不管,哪个当爹的心这么硬。” 司空情口中抱怨,身体诚实地跑出去,给叶晓曼端饭送汤去了。 萧楚竞:“……” 世界好癫,他的头脑好乱。 他艰难地把目光从“叶晓曼”身上移开,明知道它是假的,只要看到她的面庞,千般柔情涌上心头。 他不停地告诫自己,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幻影,连实体也没有。 他不能沉迷,否则他也会被困在这里。 萧楚竞躲到窗前,望着天空,耳边是孩子的哭声,厉久墨的笑声,司空情的鬼叫,“叶晓曼”抱怨饭菜不好吃的声音。 他试图理清思绪。 他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司空情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连生孩子套牢女人的方法都使出来了,还三年抱两,五年追三胎。 司空情不是男的吗,他为什么能生,他是怎么生出来的,他为什么不去死啊。 厉久墨为什么能奶孩子呢,他的身体构造究竟是怎么产生异变的。 萧楚竞的手指用力点点眉中间,试图拉回他的理智。 他的思维开始被规则之地污染了,不应该沉浸于“挖掘他们能做到这一切的秘诀并进行模仿”、“好像有点羡慕”的念头,而要想“这一切是假的”、“我要赶紧离开”。 不对,以上的这些并不重要,他唯一在意的点应该是—— 萧楚竞走回去,愤怒地质问“叶晓曼”。 “小师厉久墨。” 超大声。 “叶晓曼”懒洋洋地望过来后,萧楚竞的声音肉眼可见变小了。 “你为什么要跟司空情生孩子?” “叶晓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操纵着这一切的地主意识蒙圈了,怎么又来了一个,这位又是谁。 萧楚竞委屈又温柔地说:“五年抱三,你这样会很伤身体的。” “叶晓曼”冷漠地回:“司空情生的,不是我生的。” 她冷漠地转头,盘腿修炼。 萧楚竞讷讷地看着她的后背:“他怎么生的?” “我怎么知道。” “叶晓曼”回答,“他第一天跟我牵手,第二天就告诉我他怀了。” 萧楚竞着急:“牵个手怎么会怀上呢?” 他在某方面的知识匮乏,不代表他是傻子。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怪叶晓曼,一定是司空情使用了什么卑鄙手段,主要是司空情有娃伴身他没有,他的地位不保。 “喂。”萧楚竞的肩膀忽然被厉久墨拍了拍。 “找上门来的小三儿。”厉久墨是如此称呼萧楚竞的。 第345章 你留下伺候阿情 厉久墨说:“阿情又要生了,你留下来伺候他坐月子吧。” 萧楚竞:“?” 厉久墨承诺:“你好好表现,我会劝晓曼给你个名分。” 萧楚竞:“真的吗有劳了。” 萧楚竞顺口回答,回过神来,差点给自己一巴掌。 司空情算什么,他和叶晓曼才是命定的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萧楚竞愤怒地看着司空情。 不要脸,一下子生这么多,这么多娃怎么养?为什么要给小师妹增加生活负担啊? 他看着嗷嗷待哺的两个小孩,他痛苦地发现,他们是小师妹的孩子,他无法忍心扔掉。 尤其是孩子的成长环境,四面漏风的烂屋,破旧的家具,连一件玩具也没有,叫他深深地痛心。 萧楚竞崩溃地吼司空情,“你既然无法给孩子提供优越的生活,为什么要将他们带到世上受苦?” 他掰着手指,一笔账一笔账地算给司空情听:“孩子满月后就要服用天材地宝滋养筋骨,小儿不能服用大人的丹药,要额外请丹师调制……” “仅仅是丹药费,一个小孩一个月至少要花十万灵石,一年一百二十万。” “孩子六岁后,到了识字的年纪,要请老师上门授课。” “衣食住行,拜师费,外出学艺。” “要给孩子攒婚房。” 萧楚竞年轻的双肩,被生活的重担压垮。 司空情双手叉腰,猖狂地道:“本座就算养十个也养得起,毋需你插手!” 萧楚竞一指小孩身上朴素的衣服,“钱拿来,给孩子添一身新衣服。” 司空情所有财产皆被地主搜刮了去,他哑口无言。 厉久墨怀里揽着两个娃,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司空夫郎,你别再倔强了,多一个人好养家。” 这里的物价太贵了,一斤米糊就要几万灵石,他从清正宗得到的养老金全花光了。 萧楚竞长叹一声,拿出一件高阶法宝,“先把宝物当了,换点嚼用。” “叶晓曼”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把法宝卷走。 萧楚竞计划着,为了养活“叶晓曼”和孩子们,他要多去接些斩妖除魔的活……对上司空情的视线,他又愤怒了起来。 司空情想得美,他奔波劳累,司空情在家养尊处优和叶晓曼幸福相处,司空情是不是会趁机生出更多的孩子,凭什么司空情和叶晓曼生的孩子最后要由他来养? 等萧楚竞回过神的时候,他单手抱着二宝,裤子上拽着大宝,上街买菜。 “大爹,二爹,三爹……”大宝刚会说话,脖子圈着口水巾,掰着手指口齿不清地数。 在大宝的心中,三个爹职务分明,一个爹在家带娃,一个爹负责外出打工养家,一个爹在不停地生。 “要两副猪脑,一个猪蹄,猪肉切三斤。” 萧楚竞站在肉摊前挑选今晚的食材。 叶晓曼爱吃烤香蹄,猪脑买给司空情补补脑子——他觉得司空情生的孩子都不太聪明的样子,怕将来给老叶家丢脸。 “爹~” “哇——” 大宝锲而不舍地重复仅会的音节,二宝用小手抓着他的高马尾哭。 萧楚竞带了三天娃,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他仍笑出了梨涡,耐心地从二宝嘴巴里抽出他的发尾,“头发不能吃。” 熟练地模仿厉久墨,把手臂当作摇篮摇晃,“不哭不哭,就快回家见娘亲了。” 萧楚竞看着摊主用荷叶打包肉骨头,眼尾瞥到一个老汉从他身后快速走过,他喊住老汉:“彪叔。” 彪叔是无穷乐漠地的地主,被萧楚竞点名的时候,它的额角滑下冷汗。 萧楚竞抱着孩子走过来,爽朗地跟它搭话:“您手头上有活吗?” 彪叔无语,萧楚竞一天八百次找他派活,什么降妖除魔、耕田砍柴、私家侦探寻找失踪猫狗抓小三,就没有他不能干的活。 苦的是它,它哪有那么多工作给萧楚竞干,它是薅住户羊毛,不是被住户逮着薅工钱的。 自己家的规则之地,哭着也要继续经营。 “嗯,我明天需要一个泥瓦匠,你吃完早饭后过来帮忙吧。” “谢谢叔,我会努力干活的。对了……”萧楚竞皱起眉。 飙叔一哆嗦,紧张地看着萧楚竞,这小子看着没有城府,实际八百个心眼,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它也有好几次差点被他玩死。 臭小子又发现什么规则漏洞了? 萧楚竞靠过来,梨涡更深了:“我刚才路过您门口,看到有一棵樟树被风刮倒了,我想孩子做辆小木车玩,我能将木材带回家吗?” 飙叔松了口气:“想拿就拿吧。” 萧楚竞抓着二宝的小手摆动跟彪叔说再见。 彪叔假装德高望重的样子赶紧走人,要养家糊口的男人真可怕,他大爷的连它家门口的树也不放过。 萧楚竞一手提满了食物,带着孩子回家,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脚下的大地不停地抽取着他的灵力,此处地主,靠偷取他人的修为进行修炼。 “七天了,萧楚竞连一句话也没传回来吗?”大师兄问。 清正宗的弟子整齐划一地摇头。 大伙严峻地道:“阿情、萧师兄先后着了道,那无穷乐漠地,一定是可怕至极的凶地。” 大师姐总结:“是了,我们一定要从长计议,做好万全之策,再去救人。” …… 叶晓曼表情严肃,手中捏着茶杯由热放到冷,她一口茶也没喝。 一只脚尖在地上不停地转圈,她紧张时就会重复一些无意义的小动作。 鬼卒上班时间无所事事,喜欢聚在一块聊天,她很喜欢参与其中,可以获得很多情报。 同事们今天聊八卦的热情空前高涨。 “最近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神域帝君威胁生离地鬼王打开了鬼门关,亲自到鬼域寻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魔族也趁机闹事,把西面的鬼门关打穿了。” 叶晓曼吞口水:“请问闹事的魔族姓司空吗?” “樱桃酱不错嘛,消息够灵通的。” 叶晓曼苦涩一笑,司空情来了,萧楚竞还会远吗。 第346章 他们全来了 叶晓曼估计,司空情和萧楚竞暂时是绑定行动的关系,又最爱给她惊喜了,他们应该会在某天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生离死别,逆境重逢,不得表演一下含泪奔跑向对方的戏码,希望到时三人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不要感到尴尬。 更不要发展成全武行斗殴现场,损坏地主的产业会被讹破产的。 姬文逸和姬惟明大概率一起过来了,他们还好,毕竟是前男友的关系,翻车也不会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 只要这四条鱼别凑到一起就行。 耳边听到同事们继续八卦。 “生离地鬼王听说陨灭了?” “死得透透的了,他跟分身起了内讧,打到两败俱伤……”八卦者压低声音,“病磨地鬼王渔翁得利,把他吞噬了。“ “嘶,病磨地鬼王得到生离地的地契,从势力上岂不是一家独大?” “反正我们家鬼王是睡不着了。” “病磨地鬼王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吧……” “嗯?怎么说?” 消息灵通的同事把手一挥,鬼卒们围成圆圈,头挨着头听机密。 叶晓曼的心不由得又绷紧了。 “神域的嘉应大师正在生离地大杀特杀。” “他每到一地,就开坛作法,好多鬼都被超度了,各地面临鬼口大幅度减少的危机,鬼王焦头烂额。” “其实嘉应大师要杀鬼,他一个人又能杀的了多少呢。最主要是丢人哪,他一个高僧在我们鬼域招摇过市,等同于上门踢馆,砸场子来的。” “真过分。” 叶晓曼:“!” 鬼卒们兴奋了。 “嘉应大师?那位最近扬言要跟女人私奔,犯下色戒的圣子大人?” “啊?我打听到的传言怎么是他被女人抛弃发疯了?” “他没疯吧,前阵子被永宁寺囚禁了。那些信徒受不了打击,三天两头闹着要在寺庙门口上吊。” “好刺激哦,听说是在神殿偷情的时候被抓的,被发现的时候,嘉应大师衣裳凌乱,被摁在香案上气喘吁吁,娇啼阵阵,面含春色,正行至最紧要之处。” “他们为了寻刺激,故意当着佛祖的面行最孟浪之事。” “啊?我这边听说的版本,他们是在直播的时候被发现的。那天红叶凋零,天地间布满哀愁,寺庙里正在做水陆法事,为了宣传佛法慈悲,布置了法阵,面向信徒进行现场直播。” “……嘉应大师与女子私会于假山后,刚好被天空之中的水镜拍了进去,于是,信徒们集体看到了大师不堪入目的一面。” “无论哪种版本都很哇靠。” “嘻嘻。” “圣子大人平时冰清玉洁的,私底下啧啧啧,出家人就是会玩。” 六界的平民没事最爱讲些上流社会的风流韵事了,上等人他们一辈子是见不着了,只能追更天龙人的精彩生活满足好奇心了。 像哪位大人物跟道侣一别两宽啦,哪位知名仙君开展多人运动被曝光啦,谁谁家又在抢家产啦,哪位修二代拜入知名仙府啦……丑事没出门,已经传千里。 近期神域爆出的热辣火热的猛料,为瓜民们提供了长盛不衰的话题。 尤其是嘉应的情事,由于佛子身份的禁忌,大大刺激了群众的想象力,他和椒盐虾的故事,民间已流传出上百个版本。 鬼卒们常谈常新,完全没意识到女主角就在身旁,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叭叭。 你们鬼域不是闭关锁国吗?你们是一场八卦也没落下。 叶晓曼慌张地打断同事们:“嘉应公开了?他怎么能公开呢?!” “爱到情深就想走到阳光下嘛。” “大师也算是条汉子。” 叶晓曼冷汗直下:“女方的信息被扒出来了吗?” “圣子那对象,好像是宫里的公主。” “你错了,是皇都一位经常去寺庙烧香的女信徒,一来二去,眉来眼去,好上了。” “你们都错了,是一名俏丽寡妇,离异带有两娃,嘉应大师去人家里做法事的时候看对眼了。“ 叶晓曼没心情去感叹流言蜚语的离谱:”永宁寺有说要追杀女方吗?“ 鬼卒们众口一词:”神域肯定会追究女方责任的,说不定正派人千里追杀呢。” 鬼物们的心思很阴暗:“嘉应大师会被放出来,是改邪归正了,你们说他是不是杀了女方表忠心呢?” 叶晓曼确定嘉应暂时没把她的真实身份爆出去,悬着的心稍松。 她悲伤地挠挠头。 是,荆追是提过,他帮她搬救兵了,把她的下落告诉了她的鱼儿们。 她当时毫不放在心上,觉得他们绝对进不来鬼域。 是她太天真了。 怎么回事,这种又要翻车的预感? 叶晓曼将皮绷紧。 她拿出荆追送的地图,根据同事们无意间提供的情报,姬文逸兄弟、嘉应,是从东面的鬼门关闯入鬼界的,地点就在隔壁。 坐飞舟过来大概花费20日,距离她最近。 萧楚竞和司空情从西面的鬼门关入境,地图上离她很远,有十万八千里地的距离。 他们有先来后到的次序,不会扎堆来的,她的心稍定。 除了嘉应,他们在入境后隐没了踪迹,要找到他们的确切位置很难。 但他们各有各追踪她的手段,要找到她似乎不太难。 叶晓曼回想祭神典当天,五个男人一起朝她扑来的恐惧。 历史千万不要重复,她完全不想掉马。 她离开鬼卒聚集的茶水间,走到无人的角落,拿出通讯法宝,查看这几天的信息。 果然来了很多新信息。 不过全是杂音。 【阿宝滋滋……】 【小……小……滋……】 人家千辛万苦来救她,她基本的良心还是有的,不会避而不见。 她试着联络了鱼儿们,信息也发不出。 宗门统一发放的基本款法宝,坏处就体现在这里,不耐鬼气侵袭,无法超远程接收信号。 叶晓曼有点没良心的小高兴,她需要多些时间想想怎么安顿男人们,不是她躲起来哦,是她的小灵通手机限制了她。 叶晓曼逃避的心态起来,焦虑地下班,焦虑地回家。 第347章 晚上来我房间 荆追霸占了一套别院作为居住地,叶晓曼从工地搬出来,与荆追同住。 她回到家,荆追的房门紧闭,在关门睡觉,最近他昼伏夜出的,不知在酝酿什么大阴谋。 叶晓曼看到他的存在,等于看到完全无法完成的任务,更焦虑了。 她的任务毫无进展。 别说鬼王了,连本地的鬼使,她只在公务员考试的时候见过一次,说要将她推荐给鬼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无。 她跑去问矿场的主管,主管只让她好好干,在岗位上作出了成绩,领导自然会看到她的努力。 仕途晋升之路一片黑暗呐。 叶晓曼推开她居住的套房,客厅连着厨房,还有一间卧室。 月慕山听到她推门进来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少年漂亮的脸上沾了白色的面粉,笑着对她说: “姐姐欢迎回家,饭菜做好了。” 叶晓曼搬出来的住的时候,将月慕山也申请出来了,目前他们同居中。 月慕山受叶晓曼公务员身份的庇护,不用像之前那样需要辛苦挖矿,一个月可以请假几天,每天能提前下班。 他很享受跟叶晓曼同居的时光,空闲的时间全用来研究怎么讨她欢心。 为了给叶晓曼一个温暖的家,月慕山最近迷上了厨艺,叶晓曼一下班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叶晓曼对着月慕山回以一个笑容。 她看到月慕山,就想到她外头有五个男人,她还金屋藏娇偷偷养着一个新人,焦虑感接续飙升。 月慕山将他做好的饭菜,一盘一盘地摆上饭桌。 叶晓曼在餐桌旁坐下,扫描一桌菜色,很欣慰。 月慕山进步巨大,他一开始完全不懂厨艺,做出来的菜是碳化的黑炭,难为她为了早日睡到他,每次都假装很好吃地吃下去,暗地里狂吃消食丹药。 今天的菜至少能够看出来是什么食物了。 “这道菜,我做的。” 月慕山身后跟着狐妖,狐妖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把他烧得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大咧咧摆到叶晓曼面前。 和月慕山的手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狐妖轻哼:“阿慕为了你,特地拜我为师学习厨艺,你就感恩吧。” 厨房里跟着走出几位年轻的妖修,帮忙盛饭布菜,都是年轻的男孩子。 叶晓曼前阵子暧昧过的鹤妖也在其中,他被月慕山横刀夺爱,为了继续接近叶晓曼,暗中隐忍,迅速成为月慕山的跟班。 叶晓曼不由得分神,多看了狐妖他们几眼。 妖修们衣着清凉,穿得花枝招展,年轻的躯体很迷人。 月慕山不动声色,挡住了叶晓曼的眼神,递过来一双筷子,“姐姐吃饭。” 叶晓曼看到他洁白的手指上贴着止血的布条,心疼地摸摸他的手。 她招呼妖修们坐下吃饭,她因有心事,吃得心不在焉,不过有客人们陪同说笑,这一餐吃得也算热闹。 她提前离席,以身体不适为由,回房歇息。 鹤妖等人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身影离开。 男孩子们都很嫉妒月慕山,他靠着美色傍上了叶晓曼,不用辛苦干活,不用住乌烟瘴气的矿场,还能得到行动上的自由,真是羡煞旁人。 他们虽然在月慕山面前假装跟他好哥们的样子,背地里都在偷偷传他的坏话:别看有些人锦衣玉食的,背地里不知道被女人怎么玩呢,听说有些富婆会用钢丝球哦。 月慕山淡淡地放下筷子:“都吃饱了?回去吧。” 特地打扮过的妖修们,悻悻然离开。 “云胡,借一步说话。” 月慕山让其他人先回矿场,喊住了狐妖。 在无人的角落,月慕山直接说:“以后你过来教我做饭就行,不用带上其他人。” 狐妖解释:“少主,我是在帮你笼络同族,上位者和下属的感情,在吃吃喝喝之中很容易就培养起来了。” 月慕山不领情:“不需要。” 狐妖:“为什么?” 月慕山说:“他们对阿绛别有用心。” 狐妖:“哈?” 狐妖很不可思议的样子:“你在提防我们抢走你的丑河童?” 月慕山不赞同:“阿绛很漂亮。” 狐妖像被兄弟羞辱到了,“你为什么觉得我能看上她呢?” 他像竹筒倒豆子一般,话语噼里啪啦地往跑。 “是羡慕你每天天没亮,就要起床给她做饭洗衣服吗?” “哦我说错了,应该是羡慕你拼命做一桌子的菜,结果她每一样都没夹几筷,吃完饭后从不说谢谢。” 狐妖心里得意,我做的菜她可是吃了很多。 “我来你家多少次了,请问她帮忙洗过碗帮你做过一次家务吗?” “拥有这种每天出去喝酒赌钱,不知什么时候就把家底败光的好女人,你真是令人羡慕呢。” 月慕山替叶晓曼说话:“她温柔体贴,对我很好的。” 他冷静地说道:“我也没说你觊觎她。” 狐妖语调尖锐:“反正我是看不上她的。” 月慕山整理着他身上的银链子,“嗯。” 狐妖看月慕山,愣了愣,他觉得月慕山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近乎直觉,更类似于味道,月慕山依旧是少年,但那种青杏子般的涩口感消褪了一些,像是稍微成熟了一点,青杏腻绿的表皮开始微微转红,发出果子的清香。 看上去更可口了。 他站在少年和男人的边界线上,稍稍往男人那条线跨过去了一步。 狐妖脱口而出:“你跟她睡了?” 月慕山的风情,是初尝了遇望的男人才会有的。 灵魂不再轻盈,柔软的双肩背负上欲望变得混重。 月慕山脸发红,“没有。” 狐妖苦口婆心:“我劝你别那么快把自己交付出去,男子的第一水被人捞去后,就不被珍惜了。” “你要先吊着她,直到她跟你成亲,懂吗?” 月慕山望着荆追房间的窗户,想起了他眼底的轻蔑,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叶晓曼躺在床上,正苦苦思索着怎么安顿六个男人的问题,接到月慕山的通讯:【姐姐,晚上来我房间吗?】 她立刻活了过来。 焦虑是什么?她没有这种东西。 第348章 想成为她的家养猫 叶晓曼立刻从卧房出来,去月慕山的房间。 月慕山将家里打点得井井有条,居住环境舒适,角落里摆放着精心修剪过的绿植,花瓶里插着的鲜花尤带露珠。 空气之中有薄而缓的香气,是夕阳静谧的光斜照实木地板的温馨氛围,很有家的感觉。 她三步并作两,溜到月慕山的房间门前,兴奋地苍蝇搓手,再克制住脸上变肽的笑容,矜持地敲敲门。 她的隔壁是月慕山的房间,月慕山的隔壁是荆追的房间,隔着薄薄的一面墙。 像在老板的眼皮底下、偷偷开展办公室恋情。 待会搞的时候要小声点,怕被敲门警告。 月慕山清朗的少年音透过门板:“门没锁,进来。” 叶晓曼:“嘿嘿。” 房间里点着落地花盏灯,光线不暗不亮,暧昧得刚刚好。 地板上铺着一床被窝,叶晓曼觉得布置得很像是小动物的窝,又厚又软的垫子,看看上去就相当舒适。 月慕山洗好澡,身上仅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披散着漆黑的长发,侧躺在被褥之间,身前放着一本鬼界的律令全书,他想着多学些知识,可以在官场上辅佐叶晓曼。 叶晓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抬起眼微笑地看着她在门口脱鞋子。 冒冒失失又偷偷摸摸的样子,像乡下来的长工,第一次进富家小公子的闺房偷晴,担心会踩坏弄坏什么东西。 狐妖通过通讯法宝问他:【刚才走得急忘记问了,你那件事考虑得怎样?】 【一个离开这里的名额只要10万灵币,时不可失机不再来,你快点做决定。】 月慕山迟疑:【我要跟阿绛商量一下……】 少女的馨香靠近,月慕山立刻忘乎了所有,什么买名额离开鬼界的重要事,统统抛出脑后,她永远是第一位。 叶晓曼坐在他身后,半趴在他肩膀上,看他在翻动的书,“阿慕真勤奋,在看什么?” “上面给你发的书。” “哦。”叶晓曼兴致缺缺,视线从蚂蚁般密集的小字块上挪开,少年侧躺的时候,腰臀像精致的沙漏,腰那里陷下去深深的,她手下不老实,去摸他的腰。 月慕山还是在看书,但她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 月慕山隔着衣料,测量出叶晓曼有些高热的体温,他想起她今晚吃得不多的食量,担忧地问:“姐姐,你不舒服吗?” 叶晓曼满足地眯着眼,握住月慕山左右拂动的大尾巴,“我有点感冒了,待会睡一觉就好。” 她把玩着月慕山摆动的尾巴尖,心想猫咪的尾巴这种反应是不是代表心情很好,即是可以再进一步地摸。 她的手指咔咔跳着踢踏舞,从他线条优越的胯骨一蹓跶,跑到人鱼线上,一路左顾右盼,目标明智地一路跑到他的腿根去。 她在月慕山的腿上又掐又摸,月慕山的胸膛起伏着,终于把她的手轻轻地拿开了,按到他结实平坦的肚子上。 叶晓曼笑嘻嘻地躺下来,从背后抱住他,手顺理成章地探进他的衣襟,摸他的腹肌。 她大概摸得太涩了,月慕山又把她的手按住,“姐姐再乱来,下次不让你进我屋里了。” 话语中的抗拒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威慑力。 叶晓曼脸埋在他颈窝,失望地问:“你让我过来就是纯聊天?” “嗯,”月慕山把砖头书推开,转过身,与叶晓曼面对面枕在枕头上,“我看姐姐今晚心情不太好?” 叶晓曼惆怅地道:“还不是因为弟弟不给睡。” 她说着,摸摸月慕山柔软的嘴唇,月慕山的眼神暗了暗,他记挂着狐妖不能在成亲前被得手的警告,隐忍不动。 月慕山不愿进行下一步,叶晓曼没有勉强他,继耳朵和尾巴之后,月慕山已经愿意被她摸腿跟腹肌了,她又取得了一个大进展,再接下来肯定能摸到更劲爆的东东。 月慕山被她一碰就全身发热颤抖,他青涩的反应极大地取悦了她。 把清纯小猫妖一步步调试成看到她就会起立的烧男,她很享受这种教调的过程,对他极有耐心。 他们热切地拥抱。 月慕山又沉溺在她的陪伴中,他用脸蹭着她,黏腻地倾诉道:“我已经确定了一辈子的志愿,我想要被姐姐圈养着,一辈子当姐姐的家庭煮夫。” “我哪儿也不去,姐姐出去工作,我就乖乖地在家里等你回来,晚上等你有空,我们就……” 疯狂地做恨。 想要被疯狂地占有,成为她的家猫。 他也不觉得依靠另一半,乃至于失去独立人格会很可悲。 他没有要征服世界的野心,在修炼上也无特别的热情,虽然家里有让他继承妖王的打算,但成为一界支柱的事想想就很麻烦,他还是想成为一个富贵闲人。 妖界的传统,无论男妖女妖,弱势的那一方成亲后会彻底回归家庭,不会出去工作,专注于生儿育女,全力辅佐另一半。 月慕山也是这样的想法。 只想像藤蔓攀附着大树,成为叶晓曼的点缀。 叶晓曼猛然听到月慕山渴望成为小娇夫的想法,她的第一个感受是很抗拒。 曼姐吃了两辈子的软饭,什么时候要倒贴粮食养男人。 “可是我比较喜欢有上进心的男人耶。” 叶晓曼头发簪着萧楚竞给的钗子,穿着姬文逸送的法衣,脚踏司空情亲手缝的绣花鞋,惦记着嘉应剩余的洗髓草叶子,身揣靠着男人们洗出来的三条天灵根,大言不惭地教育月慕山。 “吃软饭是世界上最可耻的事情。”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我们一定要依靠自己的双手,才能创造美好的明天。” 月慕山看到叶晓曼不太开心,连忙说:“我没有不劳而获的意思,我会努力出去工作的。” 叶晓曼满意地点头,“劳动最光荣,希望你能以我为榜样,为家里创造更多财富。” 真想让勤劳持家的萧楚竞带带月慕山。 月慕山又拉着她计划以后:“我们离开鬼界后就成亲吧,我一定会让姐姐觉得把我赘进家很值的。” 第349章 糙汉 叶晓曼头皮发麻,一个个的刚跟她交往就想拉她结婚。 她转移话题,“阿慕,我还没见过你的原形呢,你变成猫看看。” 月慕山微愣,大妖的自尊,不允许他变成小动物成为别人的玩物,并且,他也不是叶晓曼想象中的猫…… 他在叶晓曼期待的眼神中,不忍让她失望,还是站起身。 “地方太小,容不下我的妖形。” “没事,你变小一些。” 月慕山原地旋转了一圈,叶晓曼眼前出现了一只两米多高的巨猫。 无论多可爱的毛绒绒,一旦太大都会显得很可怕。 叶晓曼:“……再变小。” 月慕山变成一只小白猫,乖顺地跳进叶晓曼的怀抱。 是一只美貌的狮子猫,皮毛厚实,雍容华贵,白得像在发光。 叶晓曼第一次谈到会变猫的男朋友,她身为猫奴高兴得忘记了瑟瑟,把白猫扑到被子上,打开他两条前腿,埋在他香喷喷的皮毛里吸。 “快喵喵叫。” 白猫宠溺地:“喵。” “打滚露肚皮,快。” “我们来玩逗猫棒。” 白猫:“……” 叶晓曼玩累了,躺在白猫的怀里睡觉,猫又变大了一些,身长比她多出两个头,柔软的皮毛像毛毯,把她团在怀里,大尾巴给她当被子。 叶晓曼枕着白猫的大爪子,睡眼惺忪地说:“我明早睡到自然醒,你不用叫醒我。” “姐姐明天不上班吗?” “嗯,主管发现我有养护植物的才能,给我批了一天假,让我明天去她家里打理花园……职场上想升职,不讨好上司是不行的……” 声音越来越含糊。 “还有他们现在到哪了,鬼界的高层也许知道,如果能从主管的口中挖出些情报……” 月慕山反问:“他们?” 叶晓曼没有声响了,白猫用毛绒绒的爪子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她又发烧了。 月慕山恢复人形,咬破手指,喂叶晓曼喝他的血,帮她治疗。 他担忧地看着叶晓曼苍白的脸,她在鬼界待得越久,身上累积的鬼气浓厚,他妖血的作用逐渐变弱,之前能保她半个月,逐渐缩减成10天,往后会越来越短。 等他的妖血失效的那天,叶晓曼或许会彻底陷入疯癫。 狐妖打听到了一个偷渡出鬼界的方法,为了叶晓曼的安危,或许要冒险一试了。 月慕山咬着唇,陷入了抉择。 阳光照上叶晓曼的眼皮,她睁开眼,美美睡了一觉之后,她发现感冒痊愈了。 撸猫很治愈,她昨天的焦虑烟消云散。 月慕山一早起床,准备了早餐。 叶晓曼吃完饭出门,临走前,月慕山穿着叶晓曼帮他改的粉红猫爪围裙,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回来,“姐姐,你忘了一件事。” 说完,把她按在门板上亲。 先亲脸颊,这是每天的告别吻,接着唇贴着唇,用小虎牙咬人。 叶晓曼受用不已,和小猫妖黏糊地亲了一会,这才出门。 …… “殷工头,你看看我家花园是怎么回事?” 叶晓曼来到矿场主管的府邸,主管亲自带她去看私人花园。 鬼界的气候并不适合植物生存,但鬼主很喜欢摆弄灵草绿植,上行下效,鬼族们也以拥有一个绿意盎然的居住环境为傲,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鬼界每年都会举行层出不穷的植物花卉评选比赛,主管去年投机取巧,趁着中元节偷偷去人间进口了很多奇花异草,假装是自家培育的花草,一举夺冠。 其中一盆牡丹花被当作年度花王,鬼王亲自进供给了鬼主,据说鬼主颇为喜欢,给了鬼王不少赏赐。 鬼王得到好处,吩咐下面的人今年继续大力培育牡丹花,压力给到主管这边。 主管今年又派人出去采购花卉了,只是买来的植物生命力不够顽强,还没挨到比赛,已经全部凋零。 主管本来还指望这批花草再给她带来一个升迁机会,现在愁死了。 主管是矿场上最大的头头,还是鬼使的头号心腹,叶晓曼有意借她的推荐打入鬼界内部,处处讨好她,打听到上司的困难,立刻毛遂自荐。 叶晓曼到了现场一看,无非是鬼界的空气跟土壤都有毒,植物被怨瘴污染了根部,活得奄奄一息。 她自信地保证:“植物这种情况很容易救活的,只要在花园里布置个净化法阵,把花草移植到洁净的土壤之中,三天后就能恢复生机。” 主管看她说得头头是道,之前也见过她救活灵草的本事,放心地把花园交给了她。 “你如果能救活我的花园,我重重有赏。” 主管暗示道:“今晚我会在家里举办筵席,招待各位鬼使大人,你也来参加吧。” 叶晓曼一听有戏,卖力地帮主管救活花草。 她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主管见识到她的实力,因此直接去了主管最看重的牡丹花圃。 花圃不大,几十株品种名贵的牡丹叶子发黄打卷,花瓣凋零,几乎全军覆没,好在根茎尚有一丝生机,能救。 她从储物袋拿出一套专门用来改善植物成长环境的阵器,布置了一个净化法阵,法阵启动之后,花园里的瘴气被隔绝到了外头,花草像窒息许久的人,终于呼吸上了新鲜空气。 她再走进花圃,修剪枯死的花枝,把一株株花从花盆里拔出来,利用清水将根部受污染的土壤冲洗掉,用最快的速度裹上主管从人间买来的干净土壤。 花草喜欢她的五灵根天赋,撑着最后一丝绿意,接受她的摆弄。 叶晓曼正忙碌地移植着牡丹,一道陌生的男声忽然发问:“你是新来的园丁吗?” 叶晓曼停下动作,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个男人站在黑暗的树丛下,远远看去,只看到他身材高大魁梧,头戴一顶破旧的草帽,帽沿低垂看不清五官,手上握着一把花锄。 叶晓曼以为他是主管雇佣来打理花园的园丁,她回答道:“我是受主人委托,前来救护灵草的……” 给自个脸上贴金,“专家。” 男人似乎很好奇她的手段,取下草帽拿在手里,向她走来。 随着他走出黑暗的角落,整张脸也逐渐出现在光前。 叶晓曼定睛瞧,是一位糙汉。 又糙又好看的汉子。 第350章 第一次被人喊叔叔 这位糙汉,浓眉,长着一对瑞凤眼,眼神深邃,看人的时候,有那种危险成熟男人的感觉。 头发乌黑浓密,给人的观感,似乎触感摸起来不是绵软而是扎人的感觉,干脆利落地用布条在脖子后束成了一束。 皮肤由于常年的风吹日晒,是健美又性感的古铜色。轮廓棱角分明,侧脸的线条和下颌线很冷硬,下巴上冒着若隐若现的胡茬,喉结很突出,给人的感觉非常阳刚粗犷。 他穿着方便劳动的短打服,像个农家汉子,抓着破草帽扇风,跨过日光下的田地阡陌,汗涔涔地走到她身旁。 长腿一低,手腕搭在膝盖上,自来熟地蹲在叶晓曼的身边。 “我见识见识您的妙手回春。” 听叶晓曼自夸是园林专家,他自觉用上敬称。 叶晓曼觉得这位年纪不非常大的小叔叔,干农活的时候像淳朴的庄稼汉,洗干净手上岸后可以当混道上的酷哥,气质很综合。 长得好看的人跟她搭话,她是相当乐意的,有问必答。 她好奇地打量他:“你是这里的园丁?” 这副过人的样貌跟体魄,也有可能是主管养的男宠,白天以马夫跟农夫的身份忙碌,晚上以情郎的身份劳碌。 糙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我听说这户地主培养的牡丹花拿了金奖,料想有过人的植物养育技巧,于是特地前来学习。” 没想到以园丁的身份潜伏进来后,发现花园一片荒芜。 他蹲在叶晓曼身边,半个黑影笼罩住她,他发现对比他的体型,她显得分外柔弱娇小,有点担心给她造成太大的心理负担,自觉将身躯移开了些。 叶晓曼问:“园丁叔怎么称呼?” “叔?我有那么老吗。” 糙汉第一次被人称呼为叔叔,有些意外,咧开嘴笑,露出一排白牙齿,又看了看叶晓曼青稚的外表,确实他的年纪比她大多了,他不拘小节,欣然接受了新称呼。 糙汉说:“我叫筑吹灯。” 叶晓曼杏眼稍圆,“很别致的名字,像文化人。” 她很高兴有人帮忙干体力活。 “好,灯叔,你帮我清洗这批花株的根系。” “干完这些,你把这片花园的土壤全翻出来,把污染物全扔到外头去,能运去多远就多远,我要全部填上新鲜的土壤。” 筑吹灯配合地把手伸过来。 是一双常年劳作的手,手指盖修得整齐,指节间有茧,宽大有力,不怕脏不怕累,抓着泥巴配合作业。 他好奇地问:“就这样,植物就能活?” 叶晓曼笑道:“这只是第一步的工序,鬼界的污染太严重了,以后每过29.5天,就要全部更换一次土壤。” 筑吹灯也想过这个思路,试过几天、十几天、几个月更换土壤,但植物的存活率并不高。 “为什么是29.5天?” 叶晓曼解释:“这是一个月相的变化周期时长,鬼界植物的生长规律,是跟着月亮的盈缺变化走的。” 她让筑吹灯提起植株,她用灵气控制着水柱,以恰好的力道温柔地冲刷着花根。 “很奇怪,明明这里见不到月亮,莫非是因为鬼域的四周围绕着大海,月亮和地球的天体引力会产生潮汐,潮汐的水汽反过来影响植物?” 筑吹灯听叶晓曼的解释,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疑窦顿开。 他尊敬地问:“您是从何得知,鬼界植物的生长规律跟着月相走?” 叶晓曼得意地挺直腰板,指指植物:“它们亲口告诉我的。” 筑吹灯也学着她,闭上眼,但是什么都听不到,叶晓曼拍拍他的手臂,“你不是五灵根,别瞎折腾了。快,拿着锄头翻地去吧。” 筑吹灯觉得她好玩,“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身为伪五灵根还很自信的。” “必须的,天生我材我必有用。每个人都拥有着独特的天赋,不要因为旁人的贬低而自我放弃。” 她在筑吹灯面前,显摆了她升级三条天灵根后得到的新天赋: 把野草的生命力吸取过来,灌注到枯萎的牡丹花身上,牡丹长出新的枝芽,爆出华丽的花骨朵,集体焕发出新的生机。 独特的植物亲和天赋,差点把筑吹灯馋哭了。 筑吹灯:“用这种方法也能种出庄稼地吗?” 叶晓曼:“是可以,不过不建议。” 鬼界本就不适合种植,少量的灵草花卉还可以一棵棵地护理,几十几百亩地几千根稻苗如果也按这种精细化作业,能累死个人。 筑吹灯:“我生前是农家汉,侍弄庄稼最有耐心了。” 喝!叶晓曼闻言吓一跳。 花园为了促进植物成长,用法阵安装了人工太阳,水柱在两人之间,被明亮的阳光照耀,水珠欢快地跳跃。 筑吹灯被晒得出汗,额头的汗珠发亮,肌肉流淌着汗水。 这位叔居然是个鬼。 呼吸心跳一应俱全,她靠得近,还能感受到他透过衣服的热气。 她下意识把他当做了真人。 还好筑吹灯没有厉鬼邪恶的做派,全程听从指挥,活干得又快又利索。 挽起袖子,小臂凸起结实健美的肌肉条,光着大脚踩在泥土里,锄头翻飞,刨出大土坑,再用竹筐挑土去倒掉——他是真的享受劳作的乐趣,全程不使用法力。 两人一直劳动到夕阳下山才停下。 傍晚的风吹拂,叶晓曼和筑吹灯一起坐在高高的草垛上,心满意足地用目光逡巡今天的成果。 法阵运转良好,牡丹花圃救活了,艳丽的花朵争奇斗艳,枯黄的灵草被收拾一新,重返浓绿。 筑吹灯彻底被叶晓曼的实力征服了。 “殷大师,您净化空间的阵器从何处购买?” “还有您使用的花肥……” 叶晓曼趁机狠赚他一笔:“你去跟欢喜山庄购买吧,我把专利给了山庄,目前山庄也在大力发展灵草种植,配套产品都有销售。” 筑吹灯记录下了山庄的地址,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在鬼界种出他的庄稼田了。 “我要去参加宴席了,再见。”叶晓曼跳下草堆,拍拍屁股上的草根。 筑吹灯开口:“你等等。” 第351章 渣女被甩 筑吹灯脖子上挂着他的破草帽,俯下身看她,“以后我遇到种植方面的难题,能继续请教您吗?” “可以呀。只要你购买了欢喜山庄的产品,我会免费提供技术支持。” 叶晓曼蔫蔫地回答,眼皮子抬不太起来,她使用了太多灵气,深度接触受污染的土壤,感觉精神困乏,好像又要发烧了。最近的身体差了好多。 “谢谢。”筑吹灯又笑得露出一排白牙,从腰上解下一个葫芦瓶扔给叶晓曼,“你累了,喝点水。” 叶晓曼没有多少口渴的感觉,本想拒绝,筑吹灯的话语却有令人无法拒绝的力量,他说完,她立刻觉得她真的渴了,顺从地拧开葫芦盖,把里面的半瓶水全喝了。 水很纯净,喝下喉咙像凉丝丝的泉水,清散了她肺腑里的怨瘴,精神为之一振。 “后会有期。”糙汉的身体隐入了黑暗之中。 叶晓曼眨了眨眼,原地已经空无一人。 “殷工头,过来见过各位鬼使大人。” 叶晓曼拯救了主管的花园,顺带拯救了主管的仕途,一举成为主管跟前的头号红人,在宴会上被介绍给了各位顶头上司。 “哦,我记得你,”担任过公务员主考官的鬼使说,“你就是提出绩效考核的那个人才。” “我们内部,目前找了试点单位推行绩效考核,效果杠杠的,被考核者整天怨气冲天的。” “我们鬼界就喜欢制造怨气,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由于怨气不足而造成整体战力滑坡的难题啦。” “你这种祸害,简直就是鬼界之光。” “我向鬼将推荐你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很快会给你升职的。” 叶晓曼谦虚地:“谢谢各位长官的赏识,我会继续给鬼界添堵的。” 酒过三巡,鬼使们在微醺的状态下,终于如叶晓曼所愿,开始大谈内部机密了。 “嘉应大师离开了生离地,目前已进入我们的地盘,鬼王高度戒备,各位同僚都收到风了吗?” “收到了收到了。” 比起魔族怀抱灭世的梦想,拿稳反派人设,鬼界更像是一个乐子人的角色,恶意凑热闹,随时整一坨大的恶心所有人。 “以圣子为首的神族,没有一点尊敬之心,威逼我们打开鬼王关,简直是欺人太甚。鬼王大人亲口说了,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嘉应大师和姬氏皇族分道扬镳了,目前在鬼界独自行动,我们可以趁他落单,势单力薄,设置陷阱捕捉他。” “名满天下的圣子大人如果落到我们手里,嘿嘿,那可是咱鬼界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啊,我们不仅可以一洗前辱,还能大大羞辱一番神域挽回面子。” 叶晓曼在一旁端茶倒水,偷听到两个重要情报,一是嘉应距离她越来越近了,二是嘉应即将被针对。 三拳难敌四手,独虎难胜群狼。 她故意唱反调:“嘉应大师何等人物,咱们要拿下他也够呛吧。” 没想到每位鬼使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而不语。 叶晓曼殷勤地给各位大人把酒水添满了。 这才有一位鬼使回答:“神域至纯,鬼界至秽,我们能够和各界抗衡至今,自然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 叶晓曼表示不懂,再次请教。 那鬼使用酒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阴阳八卦图。 “光明和黑暗是相生相克的关系,神圣可以净化污秽,污秽反过来也能吞噬神圣。” “圣子比谁都纯洁,这就注定了他比谁都脆弱。” 围剿嘉应的计划很机密,鬼使们被鬼王下了封口令。鬼使点到为止,不肯再透露情报。 他们的自信令叶晓曼担心,她从宴席离开后,立刻尝试联络嘉应。 嘉应的位置离她很近,这次她的破烂通讯法宝,终于连线上人了。 【嘉应,求不得域的鬼王要派兵抓你了,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嘉应对她的通风报信,回复很快速,没有如叶晓曼意料之中发来一堆“终于联系上你了”“好想你”“你在哪里”之类的回答,而是冷冰冰的一个字—— 【谁?】 叶晓曼:“……” 她有亿点点信了传闻,嘉应改邪归正,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孽缘。 叶晓曼的深情开口就来:【你忘记我了吗,我们曾经是约好了要一起私奔的道侣,那天晚上大雨滂沱,你拉着我的手,说你不愿再做白煮蛋大师,要跟我做一双一生一世的恋人。】 嘉应:【你究竟是谁?】 叶晓曼:【你的曼。】 嘉应冷淡:【我不认识你。】 叶晓曼打算拨打个视频通话过去,【嘟嘟嘟……】 她被拉黑了。 叶晓曼:“?” 她这是华丽丽地被甩了? 叶晓曼不甘心,五分憋闷五分快乐。 走钢丝绳的危机解决了。 但,洗髓草还没吃完呢,她怎么能被甩! …… 叶晓曼帮主管打理花园的时候,月慕山休假一天,在家里做家务。 他收拾房间,被褥间还残留着叶晓曼的气味,他摊开手脚趴在被子上,把脸深深地埋在枕间,贪婪地汲取叶晓曼的气息。 才分开了一会,已经想得受不了。 月圆之夜将至,妖族的情热期即将到来,月慕山成年后,每月会有那么几天,身体非常敏感。 他其实还好,需求比较寡淡,没有特别的悸动,只需要躲在屋里几天即可。认识了叶晓曼之后,情窦初开,开始觉得难受了。 血在沸腾,只要被她碰一下就会非常兴奋,浑身无法遏制的颤抖。 经常产生想要用兽牙咬住她脖子的软肉,摁在身下横冲直撞的冲动。 他侵犯恶劣的一面,他自己觉得不好,时常忍耐,但脑海里就是常常有那样的画面出来。 月慕山闭着眼,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少年的身躯滚到了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了脸面,以及一截柔白雪嫩的小腿在外头。 被子的形状产生了变化,双脚岔开,一只脚屈膝立了起来。 月慕山长长的睫羽颤抖着,果冻般柔软的唇轻轻开阖。 “阿慕。” 嘴里发出的声音不是他的,而是叶晓曼的嗓音。 “阿慕打开衣襟,让我瞧瞧你。” 第352章 指桑骂槐 月慕山利用精湛的口技,在叶晓曼、他的原声之间随心切换角色。 他想象着叶晓曼就在他身旁说着话,她温热的呼吸落在他脖颈的薄肤,与他皮肤下呼涌的血液相呼应。 她凝望着他。 他喜欢打开被她看着。 她的一生有那么多的时间,大部分的光阴并不属于他。 她多忙碌,看他人看天地万物,唯有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唯有被她注视着的瞬间,她的时间才属于他,她才真正属于他。 恋爱,便是对恋人目光的独占心。 月慕山幻想着叶晓曼的目光从上而下,巡视过他的一览无遗。 他略显急促地在被子下扯开衣襟,手模仿着她。 从柔滑的胸膛而下。 重复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阿慕,你看看镜子,你的表情好涩哦。” “我喜欢你的腰。” 又掐又揉。 他换回他的嗓音,“求姐姐疼我。” “……姐姐……” “我喜欢姐姐……” “被怎么对待都可以……” 声线孟浪,音量随着忘乎所以的情绪逐渐升高,从鼻腔深处压出又娇又悠长的嗓音。 被单上下翻动,像煮沸的滚水。 少年自个折腾了一会,眼神越来越恍惚,色泽粉红的嘴唇稍微开启,隐隐有口津银亮的光泽。 恍神之间,他内视他的血脉,黑暗之中有一头雪白神圣的妖神,被困在巨大的法阵里,兽形被道道鲜红的血脉禁咒捆缚着。 妖神被血热蒸醒,发现了他被束缚在狭窄空间的现实,大梦方醒,愤怒地要寻求自由,从喉咙里发出又深又长的吼叫,撞击四周无形的法阵壁垒。 绷紧肌肉,像斗兽场上被惹怒的红了眼的公牛,一下一下狠命地横冲直撞,每一下都牢牢地撞到法阵之上,再被狠狠地反弹开。 无论是狠撞,还是反弹,反抗的过程并不痛苦,力量像涨高的水平面一步步地积蓄,反而有喝醉般翩然的喜悦,浑身酣畅淋漓的快意。 妖神这一次没有冲出去。 月慕山先冲出来了。 少年如艺术品一般瓷白的脚腕,在丝绸的被面无意识地来回拖行。 唇用力咬出伤口,背猛然弓起,长腿绷直。 冷白的肌肤蒸染了粉色。 发丝沾染了汗水贴在脸颊上,眼睛一层水汽,瞳孔放大到失去高光只有一片浓黑,雾蒙蒙地失去了意识一般。 烟花轰然炸开的一瞬间,少年漂亮得惊心动魄。 “姐姐!我的,我的好姐姐!”黏腻又甜蜜地,胡乱地喊。 嚓嚓。 砰咚咚。 “闭嘴。” 安静的空间里,忽然传来敲墙的噪音,以及男人略显暴躁的警告。 像隔壁房间有人听了一路,不堪其扰,忍不住顺手抄起枕头,敲墙提醒,发现枕头弄不出太大的警告音,直接拆了床柱捶墙。 月慕山的神智缓慢地回笼,这才想起家里不是无人区,隔壁还住着叶晓曼的老板,那位戴面具的神秘男人。 月慕山住进来后,几乎没跟他碰过面,忘记了他的存在。 月慕山用被子盖住下腹部,慢慢地从被窝盖里坐起来。 他衣襟敞开,一边肩膀的衣裳滑下来,胸膛上还有他自己抓出来的痕。 发现一些不光彩的言语全被听了去,面上发热,有些尴尬地摁了摁虎口。 他对面具男人的回应,就是模仿叶晓曼的声音回了一句:“阿慕不用理他,我们继续。” 砰! 墙面之后又传来一声撞击,警告的意味更重。 月慕山把弄脏的双手伸到床边的水盆里,认真清洗,用布巾擦干净手,然后抱着被子直直倒下。 兴致被打断,没有再继续折腾了。 他全身无力地歇了一会,等着那股目眩神迷的晕眩感过去,这才起床,换下脏衣服,清洗脏被单。 他去阳台晾衣服的时候,撞见了荆追在阳台上醒神。 荆追的睡眠规律,本应该是晚间才醒来,被月慕山吵醒,起床气很重地看着眼前的景物发呆。 阳台是三间房共用的,月慕山搭了两根竹竿,当作了晾衣区域。 荆追听到月慕山的动静,顺势望去,看到大风刮过,一片飞扬的绿色丝棉,是叶晓曼的裙摆。 竹竿上晾晒的花青色与浅绿色的衣裤交错,布料丛中若隐若现站着一个美貌少年。 荆追转头看的时候,正好和扰他清梦的少年对上眼。 月慕山面无愧色,把一条新洗的裤子,挂上竹竿。 荆追无声地多看了那条雪白的裤子几眼, 同是男人,他懂得突然洗裤子是怎么回事。 月慕山哗啦啦地抖开一条湿漉漉的被单,荆追的手指被溅上了几滴清凉的水滴。 月慕山把被单抖直的时候并不收着动作,荆追站在一旁,不停被抖飞的水珠误伤。 荆追用叶晓曼的话形容,除了事业之外,其他事情上比较天然呆,他没有往月慕山故意针对他的方向想,只是隐约觉得不快。 他收回视线,继续晒着人造阳光发呆。 “你修为比我强大又怎样?你抱着可笑的自尊心,能像我一般做低伏小吗?” 月慕山忽然开口。 荆追的眉尾在面具下微微一挑,又把脸转向月慕山。 月慕山却继续晾着衣服,眼睛看着前面,通讯法宝悬浮在脸边,不像是跟他搭话的样子。 月慕山感到荆追的目光落到他侧脸,淡定自若地对着通讯法宝加了一句。 “云胡,你就把我说的这几句话传达给那老男人,让他彻底断了对绛姐姐的念想。” “强者再找一个强者,只会变成一场抢夺控制权的竞赛,强强联合无法给到双方情绪价值,政治联姻注定死路一条。” “女人对老男人一时的好奇玩玩而已,最后都会找个年轻懂事的过日子。” 荆追久久无言,他好像被叶晓曼的男人当作竞争对手了,小妖修胆敢把他拉到跟他们一样低的档次。 狐妖正在挖矿,忽然接到月慕山的通讯,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大通,他疑惑:【你什么意思?】 月慕山立刻将通讯掐断了。 荆追抬手勾勾手指,他房间里的脏衣服自行飞出来,落在月慕山的脚下,“洗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门办事。 月慕山:“……” 第353章 蛇僧 荆追走到门口,给叶晓曼传了条飞讯:【以后给我动静小点。】 这个时间段,正身处总管花园兢兢业业护理植物的叶晓曼:【???】 叶晓曼离开总管的府邸之后,大半夜的被叫回矿场加班,命令下得突然,她来不及回家。 她到达矿场,和所有鬼卒一起,被拉到矿山后面的空地集合。 主管站在鬼卒们面前,下达命令:“接鬼王大人的通知,所有人前往黄泉渡,抢修大非天灭佛鬼阵。” 没有任何关于任务的解释,底层鬼卒只有充当炮灰的命,甚至送命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死。 唯有叶晓曼这种提前得到情报的,才知道这是本地鬼王为擒拿嘉应做准备,灭佛法阵,听名字就知道是专门针对佛修的,提前调试法阵,是为了引嘉应进入陷阱。 鬼王大动干戈,叶晓曼有点替嘉应焦急,但他拉黑了她,她有什么办法。 主管强硬地下达命令之后,拿出两张地契,一张是本矿场的地契,一种是黄泉渡的地契副本,她将两张地契拼合在一起,两地的通道被打通。 空间虚化扭曲,空地正前面,一座灰色矿山的山岩表面,像被硫酸腐蚀一样,溶出一个黑色的洞口。 鬼卒们按照军队的什伍管理方式,五人结成一个伍,两个伍组成一什,各有伍长和什长。 一旦什伍之中,有一个人在战场上临阵脱逃,所有人会被连坐诛杀,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彼此监督,极大提高了军队的战力。 肃穆的战前气氛,叫叶晓曼的心情紧张了起来。 她以前对嘉应有多厉害没有特别的概念。 现在看到鬼王要出动一支十万人的军队去围剿他,才深深地领悟到,会在她面前嘤嘤哭泣的嘉应,其实强大得可怕。 她混在队伍中,排队走进入口,入口后是一条漆黑的矿道,在黑暗中行军半个小时左右,才看到彼端的出口。 穿过出口,就到了黄泉渡。 叶晓曼才发现,所谓的灭佛法阵,不仅仅是一个巨大的法阵之地,而是修建在大海之上、面积占据了大半个海域的辽阔区域。 眼前血光冲天,弥漫着浓重的血雾,三步之外伸手不见五指。血海之上,矗立着无数高可触天的城堡、连绵成片的尸山秃崖,几千米高度的漆黑的厉鬼雕像随处可见。 在这些建筑物的上面,又像战利品一般悬挂着无数真仙圣人的尸体,数不清有多少修仙大能被斩杀在此,宣扬着鬼界的凶残,令人望而丧胆。 鬼卒们像渺小的蚂蚁,乘坐着战船,顺着蚁道般纵横交错的水道,路过城堡和礁崖,被运送到一处处工地上。 叶晓曼挤在鬼卒之间,盘腿,规矩地坐在甲板上。 视线所及,血色的海面上飘荡着无数的尸骸,她封闭五感,拿出一根布条捂住口鼻。 身处在浓烈的怨气之中,好像回到了前阵子被关在监狱里的时光,有点难受,不过体表不再感到针扎般的难受了,倒是可以捱过去。 她并不知道这是筑吹灯的功劳,他昨日送她的灵泉能锻塑她筋骨肺腑,协助人族抵抗恶瘴的入侵。 “快快快,下船干活!耽误了鬼王大人的命令,小心捏碎你们的魂。” 叶晓曼和众鬼卒被带到了一块小岛般大小的礁石上,礁石的表面开凿出许多像隧道一般的通道,估计是某处阵脚的花纹。 每人发了一把铲子,工作任务就是把通道里的淤泥清走,估计是上次战事把法阵打坍塌了。 叶晓曼认命干活。 这种亲手挖坑埋前夫哥的感觉还蛮奇怪的吼。 她跟荆追汇报情报:【老板,鬼界要围剿嘉应。】 荆追无情:【你的男人自己救。】 叶晓曼:【……】 荆追:【让他们打,鬼界动荡,于我方有利。】 荆追:【你在哪?】 叶晓曼:【黄泉渡。】 荆追很直接甩了一份抵抗鬼气的心法过来:【活着出来。】 叶晓曼:【这里是很恐怖的地方吗,你这种态度我开始害怕了!】 荆追作为跟鬼主在黄泉渡决战过的大反派,对鬼族的作战方式了如指掌:【大鬼打不过的时候,会献祭小鬼。】 叶晓曼想象了一下鬼王张开大嘴,把他们这批鬼卒全吸到嘴里的情景,【草。】 她手中的铲子敲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她停下来,用灵气聚风,把灰尘吹去,发现挡在眼前的是一块一人高的琥珀。 奇丽的橘黄色琥珀球里,封着一个站立掐诀的老和尚,面目栩栩如生,怀里抱着一个木鱼。 叶晓曼呼吸一窒,后背寒毛倒竖。 老和尚的下半身不是人腿,而是一条蝎子尾。 很像末世非法实验室里,将人体和其他生物基因融合的产物。 妖异不详的形象,看着比厉鬼还可怕。 “你挖到好东西了!” 同僚们被琥珀球发出的光所吸引,齐齐围了上来, 叶晓曼忍着恶心问:“这是什么东西?” “僧珠,好东西来的。是鬼族修炼的至宝。” 监工的鬼使听说挖到僧珠,立刻派人来,将大琥珀搬走。 叶晓曼方才过于强烈的情感,与荆追产生了共感。 他还挺贴心的:【你提前适应一下也好,圣子即将变成这副模样。】 叶晓曼:【哈?】 荆追将他过去差点上当受骗的经历娓娓道来。 【鬼族喜欢将强大的敌人引进黄泉渡,黄泉渡是一处天然的聚尸地,尸山血海产生的恶煞之气,可销金身,毁诸天道果。】 【人若长期被困于此地,将堕为妖异,被煞地炼成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存在。】 叶晓曼有时很恨她过于丰富的想象力,例如她现在眼前就浮现出—— 嘉应变成了一只大蝎子,泪汪汪地问她:我变成虫子后你还爱我吗? 叶晓曼作为颜控受到了十万点的伤害。 她哀嚎:“不要啊!” 荆追安慰她:【圣子不一定会变成爬虫。】 【蛇主银,蝎主恶,蛛主贪婪……他会变成什么生物,视先天因果转变。】 叶晓曼转悲为喜:【蛇男?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第354章 当刀 月慕山去矿场上班。 偌大的工地,管理层只留下十几个维护日常运转的鬼卒,矿工们感到了要变天的异状,无人专心挖矿,连鬼卒的鞭子也不管用了,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姬氏皇族和魔族司空氏打穿鬼门关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鬼界。 月慕山心不在焉地挖矿,用通讯法宝联络叶晓曼,他很担心她的安全。 【我被派到了黄泉渡执行公务……没事的,只是简单的维护法阵的工作……】 叶晓曼的破烂法宝信号依旧很不好,讲话断断续续的。 【最近鬼界很不太平,阿慕你尽量别抛头露面,躲起来……】 月慕山听到叶晓曼的报平安,心稍安,【姐姐,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商量。】 叶晓曼那头传来一阵噪杂声,很多人在喊:涨潮啦,全体撤退。 月慕山:【怎么了?】 叶晓曼叹气,月慕山听到她跑得气喘吁吁,抽空答他:【我这边现在来了紧急任务,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先不聊了。】 她挂了通讯,月慕山看着手心的法宝发呆,总觉得内心很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狐妖鬼鬼祟祟地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少主。” 月慕山喃喃道:“云胡,我能强大些就好了。” 狐妖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啊?” 月慕山低落:“如果我也能打穿鬼门关,就能带姐姐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了。” 狐妖听完,欣慰得简直要老泪纵横了。 “你有这种觉悟是好事啊少主!妖王陛下他们说了,你就是太佛系了,什么都无所谓,没有特别的欲望,才导致血脉界限迟迟无法打破。” 狐妖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在注意着他们,凑到月慕山跟前小声说:“那事,你决定了吗?” 狐妖说的是跟鬼卒购买名额偷渡出鬼界的事,月慕山刚才找叶晓曼也是想商量这件事。 叶晓曼忙碌,这头的交易又催得紧,月慕山只能自行拿主意了。 “走吧。”他说。 月慕山和狐妖离开岗位,敲开了鬼卒的办公室。 推开门的时候,几句鬼卒们的闲聊飞进月慕山的耳朵。 “黄河渡啊,九死一生的任务,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我们是关系户,送死的活轮不到我们,放心。” 月慕山的心更不安了。 狐妖扯着月慕山的手臂,来到了角落的办公桌。 “哦,你们终于确定要报名了吗?”办公桌后的一个三角眼秃顶男鬼,拖着官腔问。 狐妖紧张地点头。 男鬼扔过来一个破本子,粗声粗气地说:“登记姓名,交费。” 他观察狐妖和月慕山仍有些疑虑的样子,游说:“你们尽快决定哦,趁着鬼门关还没彻底关门,再过几日,错失良机,跪下来求我也不顶用。” 一猫一狐再次重演贵公子踩坑记,狐妖嗖地掏钱,是他自曝身份跟其他妖修筹借的钱,一共十万灵石,买一个名额。 月慕山解下了他腰间的苗刀,大拇指依恋地摩挲了几下刀柄垂下来的蝴蝶串银链子,把刀扔给了男鬼。 苗刀是他出生那年,父母收集妖界的至宝亲手为他炼造的,从小到大带在身边,像是一位无声的朋友。 为了将叶晓曼送走,他选择当掉他的刀。 男鬼抽出刀刃,贪婪地鉴定苗刀的价值,他没有什么见识,也能确定这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他垂涎地吞吞口水,“这把刀看上去也不是很值钱嘛,算了,我宅心仁厚,就估价十万灵石吧,算你一个名额。” 月慕山蹙眉,他以为至少能抵押二十万灵石的。 他也不懂讨价还价的平民生存智慧,男鬼满脸嫌弃作势要把刀还给他,他不想丢了最后一个名额,妥协了。 他在登记本上,写下了叶晓曼的姓名,把逃命的机会留给叶晓曼。 狐妖急了,想把毛笔夺走,“你别干傻事,樱桃酱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她怎么样都有办法,而你就只有这次机会了。” 月慕山摇摇头,固执地将叶晓曼的名字写完。 狐妖望洋兴叹。 男鬼把登记簿收回来,挥手赶人,“我近期会去帮你们疏通关系,等我通知,我找到机会了就把你们送出鬼界。” 月慕山站着不动,“你能安排我去黄泉渡吗?” 狐妖尖声:“你疯了吗?” 聊天的鬼卒们都安静了下来,稀奇地看向自动申请送死的月慕山。 狐妖跳脚:“别别别,你别让他去!” 男鬼狞笑:“你这么积极想为鬼界效力,我怎会拦你。” 说完,拿出鬼卒印章,给月慕山开了一张通行令。 月慕山拿到通行令,转身就走,狐妖火急火燎地跟在他身后。 鬼卒们等他们走远,听不到了,嘲讽刚才收钱卖名额的男鬼。 “裘工头,你够缺德的。” “鬼门关早就关闭了,你也没有能把人带出鬼域的通天手段,就靠着上下嘴唇一碰胡说八道,骗矿工们的钱财。” “就是,至少骗了上百个矿工了。” “打狗也要看主人,那个叫阿慕的是殷工头家的小白脸,殷工头目前可是总管大人跟前的红人,你连他也诓骗,不怕殷工头将来找你麻烦?” 男鬼正嫉妒叶晓曼的得宠,之前给叶晓曼穿了数次小鞋未果,反而脸被打得肿肿的。 他把玩着月慕山的苗刀,嚣张跋扈地说:“你们忌惮樱桃酱我可不怕,我是鬼将的亲戚,谁敢动我!” …… 萧楚竞坐在沙丘上,看着一望无际的黄沙。 驼铃声起,一支商队骑着骆驼,带着满满的货物,从山丘下走过。 他立刻站起来,传音问:“阁下是否需要雇佣镖师?” 商队的头头摇了摇手。 萧楚竞失望。 谋生不易,狗子叹气。 开销巨大,彪叔给的工作越来越少。 他除了手中的帝尊剑,身上的财物都花出去了。 他继续等待,等了半天,再也见不到商队经过,只得踏着夕阳的残照,去市集。 他在市集通过灵活的头脑,左手买右手出,倒卖了几趟商品,所得微薄,堪堪赚到了二宝今天的米糊钱。 第355章 绝望主夫 萧楚竞回到家,脚迈进天井,看到“叶晓曼”站在古井旁,在打水。 他连打水的家务活也舍不得她干,把手上提着的菜篮子放在石桌上,快步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水桶,帮她打了一桶水上来。 在第三者的眼中,萧楚竞始终与一片黑色的影子在互动,情景有点瘆人,唯有萧楚竞乐在其中。 “叶晓曼”为了避免露馅,尽量避免与萧楚竞对话。 打水只是地主意识为了体现真实感,特地模仿真人的行动。没事干了之后,就坐在院子里的台阶发呆。 萧楚竞被她冷漠对待也不恼怒,坐在她身旁,风流的一张笑脸,看她侧脸。 回家后只要见到“叶晓曼”,他觉得一天的辛苦都值得。 “小师妹,看。” 他变戏法般,在“叶晓曼”的眼皮底下变出一个苹果,果子的表面还用三条苹果叶贴出一张笑容。 这里是荒漠地带,新鲜的瓜果很珍贵,也不知道他每天从哪里给她弄来新鲜水果吃,有时候是一小袋樱桃,有时是几个枇杷果,每天都不重样,讨她欢心。 司空情和孩子们都没有,只有她有。 独一无二的偏爱。 “叶晓曼”收下他的小礼物,敷衍地给了他一个笑容,走回房间。 萧楚竞看她离开的背影,有些气馁,他觉得是他赚不到钱被嫌弃了。 “今天还是没找到日进斗金的方法吗?”厉久墨抱着二宝走过来,表情充满了对萧楚竞的责备。 萧楚竞双手搭在膝盖上,摇了摇头。 大宝摸过来,他随手把孩子抱到腿上坐着。 司空情扶着腰沿着院子散步,天气有点热,他顺手从衣服底下掏出一个枕头,当作扇子扇风。 睥睨着萧楚竞出言嘲讽:“一点用都没有,黄脸夫废物。” 不像他,屁股翘能生养,是叶家人丁兴旺的大功臣。 “司空夫郎。” 厉久墨训话:“你这样不利于养胎,快把三娃放回去。” 司空情把枕头塞回去,这一幕相当不合常理,但三人无人觉得有问题。 萧楚竞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失去叶晓曼的关注,让他觉得无比焦灼。 司空情抱胸:“你的办法?” 萧楚竞思考:“没有工作,那就创造工作机会。” 司空情:“所以?” 萧楚竞从袖口掏出个拨浪鼓,让大宝一边玩去。 他飞到半空,召出命剑,用尽全力,一剑挥下,地面裂开上千米长的沟壑,哗啦啦一整排房屋被劈成两半。 他做完这一切,仗剑站在屋顶上,满意地道:“彪叔会雇佣我去修理屋子了。” 厉久墨点头:“这倒是个好方法,但,你还能有更多的工作机会……” 厉久墨一掌劈在地上,无穷乐漠地全境地动山摇,一阵飓风刮过之后,除了他们站着的院子,其他地方全夷平为废墟。 他慈爱地奶孩子,“现在,你的订单能排到明年了。” “你说的对,师叔。”萧楚竞居高临下,看到彪叔在废墟之中朝他们跑过来,“彪叔来给我派活了,我看他高兴得直哭。” 彪叔跑进院子,萧楚竞期待地迎上去,“叔,有活干吗?” 彪叔气炸了:“滚!滚出我的地盘,房子我不租给你们了!” 厉久墨惊慌:“我们不走,孩子们会流落街头的。” 司空情和萧楚竞表情一变,两人一前一后围住了彪叔。 彪叔的头顶被三个人的身影笼罩住,色厉内荏地喊:“你们想做什么?” 萧楚竞拔剑:“请你体谅一位绝望的丈夫。” …… 无穷乐漠地是鬼界知名连锁品牌,在各地有加盟店,萧楚竞和司空情大闹的时候,一辆华丽的宫车停在了另一处分店门口。 车壁外观遮去皇家印记,路过的鬼物无法判断车里头坐着什么人,但车外站着的两排随行侍卫修为深厚,众鬼不敢触其锋芒,纷纷退避三舍。 两名侍卫敲开大门:“贵人巡幸至此,见宝地风光秀美,麻烦地主献上地契。” 地主经营多年,还是第一次碰见光明正大抢劫的,瞠目结舌。 姬文逸和姬惟明坐在宽敞雅致的车厢里,外头侍卫们为了抢地盘发生了小规模冲突,略显吵闹。 每到一处,就抢占当地风景最秀丽的庄园作为据点,寻找叶晓曼的下落。 两人为了打发时间正在对弈,但心思明显不在上头。 死者的国度太大了,至今联络不上叶晓曼,心烦意乱。 “陛下,睿王殿下,居所已经准备好了。” 姬文逸将指间的黑子扔回棋盘,玉佩叮当,拢袖走下车驾。 他率先下车,姬惟明随后,躲在暗处窥探的鬼众只觉得眼前像升起了两轮耀眼的太阳,姿貌服饰高贵到极致,好像看到了神君下凡,一时间不知道该先看谁。 一晃神,神君们已走进了规则之地。 近侍恭敬地禀告:“此地尚残余着些许规则之力,恐会引起一些幻象。” 姬文逸和姬惟明没把属下的提醒放心上,他们不屑地想,小小的幻觉,谁会上当。 姬文逸挂念着叶晓曼,进入鬼界之后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他有些疲累地按按额角,忽然,他目光定住,死死地盯住前方。 近侍暗道不好,没来得及拦住姬文逸,见他失态地快步走到花坛边上,抱住了一根竹竿,“阿宝!” 竹竿上头缠绕着一株雪白的牵牛花,姬文逸手指微颤,抚摸立在竹竿上的一朵牵牛花,激动地倾诉衷情,“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株牵牛花沾染怨气,开了些智慧,平时被地主放在入口处,充当地图上的指路npc。 它忽然被姬文逸抱住,差点破口大骂:你滚啊,我是朵男花。 但它毕竟受过严格的岗位培训,知道眼前的住客陷入了幻觉,立刻敬业地忽悠他,“嗯。” 近侍试图拉开姬文逸:“陛下,它只是一朵花。” 姬文逸乍见叶晓曼,失而复得的悲喜,无数日夜寝馈不安的恐惧,心酸横亘心头:“在我心目中,阿宝是世间最美的花。” 第356章 幸福皇族 近侍坚强地劝:“不是的陛下,它真的只是一朵花,不是姬退宝皇后。” 姬文逸愤怒:“难道朕会认错自己的皇后?住嘴,你们休想蒙蔽朕!再说砍头。” 他转头,面对牵牛花时,换上温柔得可以掐出水的语气:“你快跟我回神域吧。” 牵牛花不好意思,它的根须扎根在土壤里,“我的脚离不开此处土地,走不了的。” 姬文逸大惊失色。 在他的视角,叶晓曼受到了恶瘴的污染,身体发生了异变,腿变成了树根,和土地同化。 他愣了一会,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黯然神伤,“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弃你的。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御医!” 随行的御医哭丧着脸上前,下辈子他再做御医,天打雷劈。 御医苦苦组织语言:“皇后娘娘这个病,咳这个病,应该是属于,嗯属于那个,化木阳证范畴的一种,一般是由火毒旺盛、经络阻隔引起的……” 姬文逸失去他优雅的从容,焦急地打断御医的胡言乱语:“能救吗。” 御医:“……” 您的眼神如此可怖,我敢说不能吗。 御医:“还是能够救一救的,就是需要些时日,小臣建议喊花匠过来展开联合治疗呢。” 姬文逸安抚地握住了“叶晓曼”的手——牵牛花的叶子,“何时可康复?” “七、七八天吧。” 御医转过头,疯狂用眼神暗示随行大臣们把规则之力彻底清理干净。 大臣们急得跺脚。 “止水!” 身旁忽然传来另一声悲伤的呼喊,众人惊恐地循声看去。 姬惟明跑到墙角,抱住了另一朵向日葵,“本王找你找得好辛苦!” 他捧起向日葵的花盘,怜惜地问:“你的脸盘子,怎么变得如此之大。” 很快他又安抚住自己,“没事,胖胖的也挺可爱的。” 王府的家臣扑过去,“王爷明鉴,这只是一朵迎阳花!” 姬惟明微笑:“止水就是太阳,本王的心就像迎阳花,永远向着她。” 他深情注视“叶晓曼”的脸,立刻又大发悲声:“你、你被瘴气污染了,脸上长了好多黑斑……御医!” 御医:“我来啦睿王殿下。” 上辈子是挖了你们皇家祖坟了! “没事的王爷,能救的王爷。” “您快别用袖子擦王妃的脸庞,您把娘娘的花籽……黑斑都擦下来了!” 姬惟明担忧稍消,在他的眼中,叶晓曼是受了些苦,还好吃得下饭营养不错,脸长胖了。 向日葵没有开灵智,真的只是一盆花,不会说话,它转过头去,向着太阳。 姬惟明的心快碎了,“叶晓曼”背对着他不言不语,她是在责怪他来得太晚了。 他围着向日葵团团转,“对不起,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另一头,姬文逸紧紧搂住牵牛花,“阿宝!” 这一边,姬惟明小心从背后抱住向日葵,“止水!” 两人听到手足恶心的声音,不悦地向对方望去。 姬文逸看到姬惟明的怀里也抱着一个“叶晓曼”,冷声嘲讽:“睿王,你真可悲,竟然找了个阿宝的替身。” 姬惟明觑着姬文逸手中的“叶晓曼”。 “可悲的是皇兄,哼,本王承认是有几分相似,你找来个替代品,是为了在本王眼前演戏引起误会,离间我和止水的感情吗?” 姬文逸:“你不配朕费心,阿宝已经是朕的人了。” 姬惟明:“白日做梦,皇家的婚书已下,金册已颁,我和止水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妇。” 他把向日葵的花盆抱起来,“止水,我们走。” “我们去到天涯海角,永不回神域。” 姬文逸朝他一指,“朕绝不允许你如此羞辱阿宝,来人,把他们拿下,杀了那伪劣的替身。” 姬惟明横眉怒目:“谁敢过来!” 姬文逸:“人呢?” 在场下属:“……” 随行大臣叹气:“你们去看看有什么留影球,全拆了。” 今天的录像传出去就是一段笑话,若被鬼界那群乐子人传播到各界去,写入史书耻笑一万年,他们的神域的脸面就丢光了。 …… 求不得之地,将军府。 管家正在账房里整理账单,一个下人跑过来汇报:“义父,鬼巫将公子生前的记忆复原了。” 管家大喜,跟着下人赶到灵堂。 哀仲公子被杀后,鬼将为了调查他死亡的真相,一直没有处理他的遗物。 鬼巫说:“公子已魂飞魄散,记忆杳不可寻,还好我有独门的询物法——” 他让人取来一个水盆,装满水,他从棺材里拿出哀仲公子遗留下来的衣服,手引鬼火烘烤衣袍,念咒,再往水盆里头扔了几张符箓。 符箓的黄纸融化,水面上重现了哀仲公子生前的最后记忆。 ——哀仲公子被月慕山、狐妖包围起来,叶晓曼拿剑架在公子的脖子上,公子慌忙之间闪躲,不小心撞上剑刃,烟消云散。 在场的鬼大吃一惊,世界上竟有碰一下就让鬼魂飞魄散的法宝。 管家哀恸地抹泪:“我们终于找到真凶,公子九泉有知,也能瞑目了。” 他吩咐身边的人将公子的记忆用法宝录制下来:“你们立刻将真相呈送将军过目。” 鬼将受到鬼王征召,目前正在前线参与围剿佛子。 鬼将手段残忍,在十八层炼狱那边有些内部关系,任何人落到他手上皆生不如死。 管家怨恨地说道:“我们一定要让杀人凶手血债血还。” “义父!” 下人跑进来。 “又怎么了?” “我们的生意出了些问题。” 下人打开水镜, 两个无穷乐漠地的经营者,在另一头痛哭流涕。 “鬼将大人您要替我们做主哇。” “我们的地被占了。” 其中一位被打得鼻青眼肿。 “我只是想把捣乱者赶出去而已,那姓司空的住户,就把我挂到树上打,每天还要让我爆灵石,不给钱就打。” “呜呜呜还有没有天理啊!” 管家难以相信。 “谁敢在我们大人头上动土?” 在管家的心目中,哀鬼将横行霸道,一手遮天。 第357章 癫癫的很快乐 哀鬼将在本地是地头蛇。 在其他鬼王的地盘上,因为善于钻营,交了很多鬼将朋友,人脉很吃得开,故能将产业铺开到鬼界各地。 可以说在鬼界只要提起“哀鬼将”的名头,大多鬼会赏几分薄面,第一次遇到被人踢馆挑衅。 无穷乐漠地的经营方式,是加盟模式。 各地地主拿出地盘,哀鬼将提供技术,所得收入五五分。 当然“美梦成真”幻术的法术原理很低端,离了鬼将,鬼众们也能自行开发,鬼将最大的作用,还是充当地主们的官方保护伞,在地主们遇到麻烦的时候,出面解决。 管家不耐烦地说:“别鬼哭狼嚎了,站起来把事情经过讲清楚。你们放心,在鬼界,没有我们鬼将大人摆平不了的事儿。” 两个经营者七嘴八舌讲了他们的遭遇,担心鬼将怕事不敢出面,他们耍了小心机,缩小了厉久墨等人和姬氏的实力。 管家确定:“就只是几个人族和神族,没有鬼族高层牵扯在内?” 经营者连连摇头,“没有的。” “几个外来者敢在鬼界的土地上耀武扬威,活腻了。”管家立刻没有了顾忌。 哀鬼将不在家,他代理所有产业,立刻调兵遣将,凑足一支家兵,扯上鬼将的大旗,拿出三张地契拼合在一起,开启通道,轰轰烈烈地杀过去。 两块无穷乐漠地的地盘,所在空间发生扭曲,暂时被拼合在一起。 在地盘四周巡逻的魔族和神域侍卫,碰头了。 两方人马拔出兵器,对峙。 厉久墨蹲在院子,背后用绑兜背着二宝,正在挥汗如雨地洗尿布,他心有感应,放出神识,发现无穷乐漠地的地图在原本的基础上扩大一倍。 他开心地喊:“萧三儿快出来,你又有工作了。” 萧楚竞正在屋里给大宝喂饭,“叶晓曼”在旁边看着,妻儿作伴的生活不知有多幸福,厉久墨催促了,他才恋恋不舍地走出来。 司空情站在树下,遗憾地望着空荡荡的绳索,地主跑了,收入来源消失了。 他躲着“叶晓曼”撺掇两人,“我们去绑票,勒索些银两。” 厉久墨又不爱听了,“勒索不勒索的,难听。养孩子的事怎能叫勒索,应该叫征收关爱下一代儿童善款。” 司空情:“你编出花来也没用,绑架就是绑架。此事天知你我知,别叫曼曼察觉,她那么正义的人,知道会生气的。” 萧楚竞完善了此方案:“你们两个先去绑架人,我再救人,顺便收取一笔营救费,如此便洗白了我们的行为,如何?” 厉久墨拍掌:“清正宗在你的手上,一定能够发扬光大。” 司空情摸着大肚子骂:“好事你全占,合着我该背锅是吧。” 三人一拍即合,拿上武器,就去绑架新住户。 姬文逸跟姬惟明这头的情况有了新进展。 姬惟明跟他的向日葵被关了禁闭。 但他只要能跟“叶晓曼”呆在一起就别无所求了,整日跟向日葵在房里卿卿我我,不时传出欢声笑语。 牵牛花经过御医的妙手回春,从土壤移植到花盆里。 姬文逸整天用轮椅推着“叶晓曼”在庄园里散步晒阳光,御医说“叶晓曼”这辈子能否站起来要看天意,但我们不能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叶晓曼真人不爱跟姬文逸说话,但凡跟他多聊几句就烦得拿脚踹他,牵牛花敬岗爱业,愿意跟他聊天。 姬文逸幸福得像在天堂。 萧楚竞跟司空情、厉久墨两人杀到现场,却发现他乡遇故交。 他观姬文逸,幻觉里看到姬文逸推着一蒙面老妪,是爱人的年纪大到不得不坐轮椅了吗。 如此相濡以沫的情感,令人动容。 姬文逸惊异地看司空情的大肚子,“司空家主你?” 司空情作为全场唯一会生的男人,傲慢地从鼻子发出一声高贵的冷哼。 萧楚竞不愿家丑外扬,代为回答:“他使了卑鄙手段,怀上了心爱女子的骨肉。” 姬文逸啧啧称奇,“千古奇观。” 他含笑,期待地转眸看牵牛花。 牵牛花发出植物的尖叫,“别看我,我去你爹的我只是一朵花!” 这时,哀鬼将的管家,带着两个受害地主,拉来一队伍兵马,通过地契拼合在一起时产生的通道,来到现场。 他威风凛凛地立在云端,看到被厉久墨推成废墟的地盘,虎着脸怒骂:“谁干的,给老子站出来受死!” 姬文逸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稍抬眼皮。 司空情暴戾地动动手指。 下一息,神域侍卫和魔族家臣一块出手。 管家队伍,连人带车马,顷刻之间灰飞烟灭,空中仅剩黑云滚滚,完全找不到有人来过的痕迹。 天空飘下两张地契。 姬文逸和司空情,一人一张,笑纳了。 男人们无聊地收回视线,继续刚才的寒暄。 两路失智的人马相遇,氛围癫癫的。 厉久墨用眼神不断暗示萧楚竞开口借奶粉钱,萧楚竞让他们稍安毋躁,和姬文逸亲切联络感情。 “萧兄弟,你找回弟妹了吗?” “找到了。” “姬兄,恭喜你终得偿所愿。” “哈哈哈哈哈~” 两个幸福的男人勾肩搭背,拍肩而笑。 “良辰美景,得遇知己,当浮一大白。” 规则之地里,气氛其乐融融。 规则之地以外,魔族和神族占领各自的地盘,互相嘲讽。 “那边神域来的,说说年号慕宝吧。” “顺便说说你们扒灰小妈的好皇帝。” “还有那位扬言要跟女人私奔的圣僧佛子~” “你们神域的上等人一个个沉迷女色,神族的将来可要怎么办呀?” 神族修士面对魔族的嘲笑,咬牙切齿,面如锅灰。 好气啊,他们说的是真事,根本无从反驳。 魔族正得意的时候,一个魔修惊慌失措地跑出来。 “不好了,家主不小心动了胎气,三胎小主人就要出生了!” “快派人去找稳婆!” 神族愣住。 魔族的头头变了脸色,尴尬的一脚,把通风报信者踹飞。 “乱瞎嚷嚷!家主生个屁,他那是中了幻觉。” 这下轮到神族全体哄堂大笑。 第358章 嘉应来了 根据幸灾乐祸能量守恒定律,笑容从魔族脸上,平移到了神族修士脸上。 “喂那边的魔族,还愣着干嘛,快去给司空家主接生啊。” “听着有份哦,我们就等着派红鸡蛋了。” 神族的快乐很短暂,很快侍卫长焦急万分地出来寻人。 “御医呢?” “老大怎么了?” “快宣御医,皇后娘娘的手断了。” “弟兄们刚才巡逻的时候,娘娘的手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断了呢?” “鬼知道为什么,那该死的牵牛花掉了一片叶子。” “陛下还没从规则之力之中清醒过来吗!” “……” 神族和魔族面面相觑,谁也笑不了谁。 这份破工是非打不可吗! 两方人马恶狠狠地怒瞪对方,互相警告:“今天的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谁也不许说出去!” “一言为定。” 萧楚竞等人在无穷乐漠地乐不思蜀,叶晓曼这边疑似迎来生平最大挑战。 她在黄泉渡边干活边打听消息,法阵修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她从矿场总管那里获得最新情报: ——嘉应挺进求不得地,在本境北地,与九大鬼帅正面展开决斗,鬼帅佯败,且战且退,将嘉应引入黄泉渡。 ——鬼王亲临黄泉渡,开启大非天灭佛阵,对战嘉应。 ——鬼界上下沸腾,集体期待这场千年未有的佛鬼决斗。 嘉应来了! 叶晓曼的消息是上午探听到的,嘉应下午就出现了。 嘉应露面的时候,叶晓曼正躲在军营里,跟月慕山搂搂抱抱。 她完成了清理任务,鬼王大概如荆追猜测的那样要把他们当炮灰,没有原地解散鬼卒,而是让军队原地扎营露宿,等待命令。 她就在礁石上,找到一块能够遮风挡雨的岩石,搭起了帐篷。 帐篷刚搭好的时候,月慕山就找来了。 她得知月慕山为了她以身涉险,主动申请来前线,自然是非常感动,她报恩的方式,就是把月慕山拉进帐篷,上下其手。 爱不能光说不做,这个道理她是相当明白的。 求不得境的鬼王,对打败嘉应非常有自信,为了彰显丰功伟绩,特地大费手笔搞了全境直播,实时播报战况。 叶晓曼所在的军营,天空上方就布置了一块水镜,刚好可以看现场直播。 叶晓曼和月慕山滚在被单上,彼此的衣服都已经消失一半了,她的手贴在月慕山的大腿,月慕山的大尾巴缠着她的腰。 她听到水境的动静,透过帐篷开出的小窗,看到水镜上血海翻涌,无尽的大恐怖气息笼罩大地。 嘉应和鬼王在空中相遇了。 鬼王乘坐着由人骨拼成的鬼车,被九大鬼帅们拥护在中间,底下的尸山血海之上,还跟着十万将士。 形象看着像是个披麻戴孝、满脸愁苦的年轻人,嘴巴两条深深下垂的法令纹,脸涂得跟面粉一样白,嘴唇血红,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白纸帽,走路跟僵尸一样一蹦一跳的。 样子不太可怕,但所有人看到他,都不约而同感到一股大恐怖之感,似乎看到无数尸山血骸压下来,产生了想要抱头崩溃尖叫的恐惧。 嘉应追杀着鬼帅们踏进黄泉渡,他孤身前来,手持象征圣子身份的九环锡杖,从天边缓缓走来。 白衣盛雪,走动的时候脚下步步生莲,美不胜收。 叶晓曼看到嘉应的时候,没忍住“咦”了一声,下意识将已经进入状态的月慕山推开。 喜报,嘉应长头发了,虽然他痛失扯头发大赛第一名,但人显得更帅了。 叶晓曼看着大屏幕上嘉应冷清的盛世美颜,黑发披散如瀑布清雅脱俗,差点流下口水。 “姐姐。” 月慕山情迷意乱,被叶晓曼推开后又靠过来,感到叶晓曼的走神,尾巴勒得更紧了,尾巴尖蛊惑地在她肌表上画圈。 叶晓曼下意识正襟危坐。 黄泉渡很大,嘉应打架的地方怎么也看不到她躲在这里偷人,但她就是忍不住产生警惕感。 嘉应的爱炙热中带着偏执,整个人有一股平静的疯感,是一款很难搞的妒夫,很担心月慕山将来落到他手上,落得个尸骨无存。 叶晓曼回想嘉应耍小性子的场景,有些萎了,将月慕山的尾巴从她的腰上解开,拢拢凌乱的衣裳,信步走出帐篷。 月慕山的野火无法自熄,压抑地咬着唇,被单犹带着叶晓曼的体温,他眷恋不舍地蹭。 过了一会,他穿好衣服,跟随叶晓曼的脚步,从后头抱着她,下巴垫在她的头顶上,以亲密无间的姿态,一同看着天幕。 嘉应,月慕山是认识的。 他刚出生的时候,嘉应还抱过他。 嘉应比他年长几岁,当时是以小圣子的身份,受他双亲所邀,到妖界为他祈福。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永宁寺每年都会以嘉应的名义,给他寄来一些增寿经文和保命灵药。 双亲还提议过,让他拜嘉应为义父,以获得永宁寺的庇护,不过嘉应始终没有世俗之心,月慕山自己也不积极,这件事最后就耽搁了。 也仅限于认识而已。 叶晓曼看嘉应看得目不转睛,月慕山有危机感。 转念一想,嘉应和叶晓曼绝无可能认识,这才将心放了回去。 鬼王大摇大摆地跳到嘉应面前去,扶着他的纸帽阴沉地说:“嘉应大师,出家人说的慈悲为怀呢,你一路来可杀了不少我的属民。” 嘉应周身笼罩着一层闪耀的金色佛光,垂眸望向底下芸芸众鬼,淡淡的目光注视,所有人都觉得他看向了自己,悲天悯人的慈悲,似乎在他的面前,所有人都能成为神佛的孩子,被恕免去一切罪孽。 苦海翻滚的罪恶之地,云端,不染尘埃的佛子。 嘉应闭眸,水镜的特写拉近他的面庞,他的肌肤洁净得不见瑕疵,能清楚看到睫毛根根分明。 他双手合十,诵了一句佛号:“止诸恶念,生诸功德。” “我靠,”叶晓曼旁观了一段,觉得嘉应圣洁得几乎要发出五彩祥光了。 她自言自语,“一段日子没见,嘉应好看得更突出了。” 第359章 美人计 嘉应的魅力,他的美带着一股神性。 今天尤甚,叶晓曼觉得她都有想磕头的冲动了。 啊。月慕山觉得,不能再让叶晓曼看下去了。 他在叶晓曼耳朵边说话,唤回她的关注,用撒娇般的语调说:“姐姐,外头冷,我们回去。” 叶晓曼的目光没有收回来,“我再看一会。” 长头发的嘉应可太招人稀罕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大师既然不肯按照规则办事,那就永远留在鬼界吧。” 嘉应冷淡的语句自带金刚怒目之威,“度。” 鬼王和嘉应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鬼王以黄泉渡的鬼憎之气,催化灭佛大阵。 叶晓曼看到她脚下的礁石亮了起来,法阵的脉络像心脏的血管一样跳动,道道的血光像无数双血手,抓向空中。 天地乍变,大地像被扔进搅拌机一般摇晃了起来,血气笼罩万物,一声声尖利的鬼哮从地底传出,似有无数的怨魂正要破土而出。 海面上血浪翻滚,屹立在血海之中的厉鬼雕像被激活了,魑魅魍魉拥有各自的攻击天赋,几千米高的巨人按照法阵站在各自的区域,虎视眈眈盯着嘉应。 嘉应言出法随,口诵镇鬼真经。 暗如永夜的天际,随着他的梵音轻响,虚空之中,无数的金色法莲渐次绽放。 法莲瞬间绽放,瞬间凋零。 每一片莲瓣掉落,海面就会相应烙上一个深深的巨大金色法印,法印成型之际,所覆盖之地皆被净化,鬼物们成团成团地湮灭。 鬼王及诸多鬼帅,并十万鬼众,竟一时之间无人能近他的身。 打斗场面恢宏无比,叶晓曼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尤其是嘉应冷面臭脸美人打架的场面太好看了,她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她所在的礁石从中间裂成了两半,鬼卒们像被打翻的饺子,纷纷落海。 差点忘了,她身处在战场上,是会遭池鱼之殃的。 “姐姐,抓紧!” 叶晓曼和月慕山手牵手,在炸开的乱石之间艰难求生,跳上鬼蜮的救援船。 船上也不好过。 头顶的天空在激战,海水发疯地翻滚。 叶晓曼从船首滑到船尾,再从船尾被抛上天空,末了再被勾住衣服挂到旗杆上,她觉得她就是一盘被大火颠锅翻炒的青菜。 一旦被波及,她就觉得嘉应再帅也跟她没关系了。 “所有士卒,集合。” 一道黑影落到甲板上,注入法力催动战船上的防御法阵,船终于在风雨飘摇之间稳住了船身。 鬼王身边的传令官来了。 月慕山将叶晓曼从旗杆上放了下来。 叶晓曼晕船,双目无神地瘫在月慕山怀里。 传令官用千里传音术,指挥所有战场上的士兵,“女鬼们站出来。” 女鬼卒们听令,齐齐前进一步。 传令官看着眼前歪瓜裂枣的一群人,有的满脸横肉面露凶光,有的三个鬼凑不齐一对手,有的人皮年久失修前后漏风,头疼地加了个前置条件。 “长得好看的留下,相貌平平无奇的退回去。” 没有人退回去,所有鬼都很自信。 生前被容貌歧视就罢了,死后一定要勇敢做自己,所有说老娘丑的统统咬死。 叶晓曼连忙对月慕山说:“是不是要发钱了?赶紧把我扶起来挤到最前面去。” 传令官张开双臂,慷慨陈词:“鬼界到了需要你们牺牲奉献的时刻了。” 传令官一手指天,“现下发生什么大伙都知道了,鬼王大人力挑佛子。” “佛子虽然强大,但也不是无坚不摧的,他也有非常致命的缺点。” 传令官坚定地说道:“他好色。” “鬼王大人下令,组建一支倾城美人队伍,负责色诱佛子。” 传令官循循善诱:“谁能拿下佛子,鬼王大人重重有赏。” 大声吆喝:“你们抓紧机会了,当上鬼使,迎赘英俊男鬼,升官发财的机会就在这一遭了。” 众鬼听完,刚才没动静的队伍,有大部分的人立刻往后缩。 “切。” “有本事去找焦言暇啦。” “就是,圣子大人不是好色,他是只好焦言暇。” 上头的战况这么激烈,过去就是送死。 叶晓曼立刻明白了情况,鬼王打听到嘉应犯了色戒,正想方设法引出嘉应的心魔,黄泉渡的特殊地貌能让嘉应异化成怪物。 设想,光风霁月的圣子大人在天下人面前,变成面目丑陋可憎的僧珠,称得上千古丑闻了。 叶晓曼听到鬼王的征召,立马想到这是一个立功接近鬼王的机会,但她立刻打消了念头。 她是喜欢欺负嘉应,但不是帮着外人欺负他。 另外,嘉应和鬼王恐怖的攻击力,她怕没靠近嘉应,就被团灭了。 叶晓曼立刻蹲下来,用甲板上的尘土抹黑手,往脸上涂。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传令官看鬼卒们不积极,吩咐各艘战船上的管事强行抓人。 “你,没错就是你,不用假装看别人,”负责抓美人的管事,手指精准无比地往叶晓曼的方向点了点,“快过来。” 叶晓曼就这样被抓进了色诱的队伍。 月慕山长相符合,但性别不符,被淘汰到了一旁,看着叶晓曼干焦急。 管事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人站出来,给美人们派道具。 有视觉效果大胆的薄纱衣服、增加风情点数的俗艳羽毛扇,现场还请来鬼界画师画人皮…… 管事看了一圈,就叶晓曼的姿色勉强可以出演美人计主角,别人都在换衣服化妆,她站在角落里抠脚,工作态度很不积极。 管事忍不住指使她:“你还不去换装?” 叶晓曼看着一点品味也没有的薄纱裙,用生命抗拒,“我这样穿挺好的。” 她扯扯她心口前写着“勇”字的鬼卒统一制服,“请问您听说过制服惑诱吗?” 管事:“……” 管事:“至少把肩膀的衣服褪下去。” 叶晓曼拍胸膛保证:“您放心,只要我出现,保证嘉应一定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管事没有信她一点:“就你?怕是第一个灰飞烟灭的吧。” 第360章 猫妖犯病中 嘉应和鬼王这种级别大能的斗法,不战斗个几天几夜是分不出胜利的。 嘉应的佛法真言对鬼族有绝对的压制作用,鬼王恃着人多势众寸步不让,战争陷入了胶着状态。 大佬斗法,鱼虾遭殃。 叶晓曼和其他被挑选出来的美人,被送到了法阵里的特定区域,距离战场的位置更近了。 叶晓曼推测,地下是某处核心阵眼,在这里可以呈几倍地激发人心最真实的欲望。 鬼王先以消耗战拖垮嘉应,等到他精疲力尽的时候,再把他打入此地,困在法阵,完成异化的最后流程。 鬼王的命令,依旧让美人们原地待命,什么时候发动攻击,用什么方式进行攻击,一概不说,口风紧得很。 这让美人们很焦虑,虽说被挑选出来做炮灰,就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迟早的事,但就像死刑犯不知道确切的死亡方式和行刑日期,渡过的每一天都很煎熬。 美人们私底下怨声载道,鬼王麾下对敢死队有特殊优待,吃的住的都按公务员的最高规格安排,很多美人放纵过活,趁机索取山珍海味,征召小倌馆的头牌过来寻欢作乐。 于是天上战事吃紧,地下的一小角落歌舞升平,形成了一处独特的景观。 叶晓曼旁观着,觉得新奇。 她以前看书的时候,跟随着大男主的主角视角,经历的是一场场激动人心的战斗,酣畅淋漓地夺宝升级。 人站在不同的位置,对同一件事,往往会产生不同的观点。她现如今身处底层,发现大部分鬼卒跟她一样,并不喜欢战争,只想要混工资和平过日子。 叶晓曼跟随着怨气冲天的美人们,去主帅军营要吃要喝,美滋滋地提着几壶美酒几斤下酒菜,回到自己的营房。 沿途,女鬼卒们站在营帐之外,抬头观看天上的水镜,跟进战事的发展。 叶晓曼跟着抬头,第一天还能看到嘉应,这几天打得飞沙走石,画面天昏地暗鬼哭狼嚎的,啥也看不清。 又因为嘉应的真言咒对鬼族有杀伤力,就算看直播听到咒语也能被伤到,这几天的直播直接静音播放,更没看头了。 她兴致缺缺收回视线,掀起门帘,走进营房。 月慕山听到她的脚步声,抱着被子从行军床上坐起来。 别人点外卖,她自带随军美少年。 月慕山失去了平时的活力,有点病恹恹的,高出平时的体温,让肌表蒙上一层玫瑰红的色泽。 “姐姐。” 连猫耳也有些萎靡不振地耷拉着。 叶晓曼看着有些心疼,她把酒菜摆在桌子上,挑选了几样清淡的下酒菜,装在饭盆里递给月慕山。 “今天身体还是觉得不舒服吗?” 月慕山摇摇头,他没有告诉叶晓曼他遭遇情热期了,那三个字他说不太出口,总觉得带着恬不知耻的欢求意味。 “再过几天就好了。”月慕山一语带过。 “你可能是被煞气影响了,”叶晓曼关怀地说,“实在不行,我去打个招呼,把你送回去吧。” 老是有一种嘉应打着打着就会蹦到她眼前的感觉,一个成功的海王不会让两条鱼在同一个空间共处,得先把小猫妖藏起来。 月慕山只喝了点茶润润嗓子就躺下了,“我不走,我要跟姐姐同生共死。” 被嘉应抓个正形,恐怕真的会同生共死咯。 “阿慕,如果有一天我们和嘉应碰面了,你一定要立刻变成猫好不好?” 偷人和偷猫是两种下场。 月慕山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实,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头,强撑着正常,微笑地陪叶晓曼闲聊,“为什么?” 叶晓曼拧开酒壶喝一口梅子酒,“我不是要跟嘉应打架了嘛,那嘉应听说凶残得很,你变成小动物后,我想出家人不会虐待宠物吧,我败了你还能逃。” “没事,我不怕他。” 叶晓曼一看到月慕山玉体横放,就想上床毛手毛脚,“我很害怕,阿慕的尾巴给我抱一抱。” 月慕山被情热期兽的本能驱动着,又深又暗的目光盯着叶晓曼看,依旧是用可爱无害的少年表象讲话: “我们还在军营,被人盯着,姐姐再忍耐几日。” 理智说不要,御望却在添油加薪,让野火烧得旺些:“等回家了,姐姐想碰哪里,就碰哪里。” 叶晓曼的自制力本来就约等于零,哪里经得住月慕山的撩,她立刻扑上床,隔着被子抱住月慕山,“我不管,我现在就要抱。” “姐姐会一直喜欢我吗?” “废话,我最爱的小心肝除了你还有谁?” “可你那天还看着嘉应出神?” “害,嘉应算什么,他连你一根汗毛也比不上。” “我把姐姐刚才说的话用留影球录下了。” “什、什么!快删掉!” “开玩笑的,姐姐为何这般紧张?” “下次别再说这么可怕的话了!” 两人正在打闹,外头忽然吹响尖利的号角。 紧接着,叶晓曼感到强烈的地震震感,像有行星那样的巨物从天而降,将地面砸出了深坑。 集合的号角越来越急促。 叶晓曼从月慕山的脖颈窝抬起脸,猝不及防,鬼王要对嘉应使用美人计了。 “你们分批上,每十人一组。” “在战场上敢临阵逃脱者,杀无赦。” 负责在鬼卒中选拔美人的鬼王传令官,站在上千个美女面前,如此使唤道。 叶晓曼觉得头脑有点懵。 她被迫中断了跟月慕山的温存,被人从营房里揪出来,扔上战船,战船在军队的护航下,在血海之上风驰电掣,奔赴战场。 头顶,风云翻涌,嘉应和鬼王杀得不见天日。 脚下,血海沸腾,鬼船一驶进核心战区,刻在船身的防御法阵开始扭曲变形,船体嘎吱嘎吱裂开无数道裂缝,差点要解体。 叶晓曼眯眼,将灵气集中在眼部,努力透过大招施展之时的电闪雷鸣,去看现场的战况。 只见天边,嘉应已经不在高空上了。 他结跏趺坐于金色法莲之上,薄唇开阖,依旧在诵经,辉煌巨大的地藏王金身立在他身后,给予他无尽的加持。 整片黄泉渡灭佛大阵的红光汇聚于嘉应身下,红光像一条条纵横交错血管,源源不算地输送着浓郁的煞气涌向嘉应。 鬼王本身也化作一道血枷,凝集着千古的诅咒之力,压在嘉应的头顶,把他狠狠地往血海里压。 第361章 成为美人计中的美人 血海之上,无数城堡、厉鬼雕像、礁峰被嘉应夷为平地,废墟之上,不知何时隆起了一座辽阔的黑牢监狱。 鬼王的意图,就是把嘉应推入这座牢狱。 嘉应周身的佛光如圆球,把他牢牢地保护在里头,无坚不摧。 鬼王无法破他的金光罩,就使用蛮力,把他从天上往下压。 嘉应被从高空压到了黑牢的屋顶上,仅限于此,再也不会下落,鬼王用尽了所有办法,无法把他关进黄泉渡。 这才紧急启用第二套方案,使用美人计。 叶晓曼和鬼卒们,通过水镜看现场直播的战况,已经觉得心惊胆战了,等来到现场,被恐怖的战意笼罩着,更是吓得腿软。 传令官催促,被挑选出来的美人们,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海上吹来一道道飓风,托举着美人,将她们送到嘉应的身旁。 飓风有鬼王的加持,带有抵抗佛光的功效,让女鬼们近距离接近嘉应,短时间内不会被度化。 女鬼们落到嘉应身旁,使出浑身解数引出他心中的玉念。 她们无法突破他的防御法阵触碰到他,便环绕在他的金光罩之外,嬉皮笑脸地拍手唱歌,且歌且舞。 歌词曰:“佛鼓斋钟午后闻,散花坛上雨纷纷。为侬忏悔生前业,布施还拚殉葬裙。” 舞姿曼妙,唱词鬼气森森,死生一线,悲癫又秾艳,白骨红颜,美人如死亡一般不可直视,轻者动心,痴迷者丧命,自带有向死而生的致命魅力。 血海在歌唱之中变成幻境,不再是漂浮着尸骸的可怖境地,而是处处熏风丽景,血雨变成花瓣纷纷飘落,一群丽衣美人环绕着年轻僧人,如热烈美丽的农家女子江边洗衣偶遇求施的僧人,嘻嘻哈哈地向他调笑。 “大师,您念的什么经文呀?” “大师,您睁开眼看看我,让我看看您的眼底是否真的四大皆空?” 定力稍浅的僧人,定会觉得恼怒,开口呵斥她们的轻浮,或者尴尬地掩面遁走——只要对她们的存在产生反应,便是动念,一念起,万障生,金钟罩就会粉碎。 可惜鬼女们面临的对手是嘉应。 嘉应佛心纯粹,已修到空无圣人之境,世间男女老丑,众生相分别相,在他心中已无区别,他甚至连自身的存在也不在意。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任何一位美人身上,佛珠轻弹,身后的地藏王金身抬起手上的如意珠,环绕着他的一圈鬼女,被她们自身的恶意反伤,被金光罩弹飞出去,落入血海。 “下一批。” 传令官立在战船高处,沉脸再挥一下手上的黑旗。 叶晓曼身边的同僚小声骂骂咧咧。 “还上啊?这都殉了多少人了。” “美人计对圣子完全不起作用啊喂。” “神域不要脸面的吗,推选出来的圣人当然是经得起各种考验啊。” “我甚至怀疑传播大师和焦言瑕绯闻的人,是在故意抹黑大师的声誉。大师留长发不是想还俗,只是一个爱好而已。” “对啊,难道就不可以直接用武力解决吗?用美人计还被拒绝好丢脸的!” “就是打不过才用美人计啊!” 再抗拒也没有用,军令如山,轮到了就得上。 叶晓曼还没想好和嘉应的开场白,海王刚被分手,待会见面,是要冷艳一点还是释放出余情未了的信号,前者维护了她的自尊,后者能够混点洗髓草叶子。 她若有所思地给自己贴上一张假脸,再拿出一条布巾,蒙住口鼻。 身旁的美人询问:“你为何遮蔽容颜,你我并不强大,美色就是我们唯一的武器了。” 叶晓曼回答:“我怕被寻仇。” 这可是直播,嘉应待会看到她说不定会激动地扑上来,到时候全世界知道她是腐化圣子的椒盐虾,尤其永宁寺发现她的真面目,要追杀她岂不是易如反掌。 所以基础的易容是很重要的。 “你们,上去。” 传令官的旗子往叶晓曼所在的小分队一指,叶晓曼就被飓风托举了起来,像被投石器扔出的石头一般,被扔到嘉应面前。 “嗷——”她下意识抱着前面什么东西稳定身形,张手就抱住了嘉应的金钟罩表面,脸压在上头变形,跟抱住一个玻璃缸似的。 而她的同僚还没碰到嘉应的金钟罩,就纷纷熟练的职场摸鱼大王附体,表演出一副被佛光打伤的模样,哎呀呀地喊,自动跳海,趁机捡回一条小命。 一支队伍十个人,转眼间剩下叶晓曼一人。 叶晓曼惊了,前面的姐姐们至少还跳完一支舞再走呢,你们鱼都摸完了我还摸什么? 她隔着罩子,看嘉应,嘉应面色冷彻,依旧捻着佛珠颂经,垂眸眼半闭,好在驱鬼的经文,对她人族产生不了危害。 她莫名有点尴尬,手脚并用从金钟罩上爬下来。 不用问也知道,现在全界的直播镜头,都对准她和嘉应,高空之上的混沌之中传来一道审视,是正和佛子对峙的鬼王。 他盯紧嘉应的一举一动不放,就为了找到了一线破局的契机,顺带着叶晓曼的举措,也在他的观察之中。 叶晓曼现在的处境,就好比她是全公司唯一加班的员工,荆追一人化成十个人,全世界的大老板站在她身后盯着她改ppt,请问这个鱼还要怎么摸嘛。 但鬼王和下方的十万鬼将、以及鬼界的全体鬼众盯着她看,她总得做出些什么动作表示她已经在努力打工了,ppt不懂改,移动鼠标总会吧。 黑牢的顶部也是一大块礁石,嘉应就刚好在正中间,坐在金莲之上,海水拍打着礁石。 叶晓曼先在全体鬼民的注视下,跳了一套广播体操,权当她也跳过舞了。 在鬼王快失去耐心的时候,她终于背着手,如同老太太溜街买菜一样,绕着嘉应的金光罩,慢悠悠地走一圈。 皱眉,摇头,叹气,作出一副她正在想办法色诱的苦恼样子。 老板们你们都看到了,不是我不工作,是你们这点工资只能请我这样的员工,能力跟不上我也很抱歉。 最后,她抬手敲敲金光罩。 “嘉应。” 来都来了,打声招呼再走。 嘉应终于抬眸看她。 第362章 失态 叶晓曼和嘉应对上视线,她敏锐地察觉,嘉应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凝望的眼神太克制了,像是看一位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真真像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圣子大人。 她确定,嘉应这次跟她分手是动真格的了。 她倒是无所谓,分了一个,还有一二三四五个。 只是有点后悔没把嘉应动情之时、哭着喊他妻主的画面录下来,至少能作为把柄,跟他要剩余的洗髓草作为封口费。 嘉应略显疑惑,一瞬不瞬地望着叶晓曼。 他看到她的第一眼,?怦! 他的心跳声如唤醒冰封大地的第一道春雷,震耳欲聋。 他的心忽然活了,在胸腔里酸楚地跳动。 全身的细胞,如破败的垂死,被注入鲜活的原液,恢复生命活力。 唯一滞后的只有他的头脑,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对他的心脏、器官、情绪本能的反应,感到茫然无措。 理智与本能猛烈碰撞,冲突造成思维混乱,他很长时间无法回神。 他隔着金光罩的金光看她,少女周身也像笼罩着一层碎金,她蒙脸,露出的眉眼全然陌生,他却莫名觉得她很熟悉。 她的眼神熟稔得像是前生遗梦。 似乎曾经十分相爱的两个人,被命运捉弄,分离了几十年,白发苍苍之时,在断桥相见,但茫然的记忆里,再也认不出曾经的爱人。 嘉应心神不稳,身后的地藏王金身消散,金光罩粉碎为金粉,消失不见。 他在对战过程中始终平静无波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抬首盯着叶晓曼发呆的表情被水镜捕捉,丝毫毕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佛子失态了。 “嗯?”一直作壁上观的鬼王,兴奋地睁大眼,有戏。 站在大阵的各个角落维持法阵的九大鬼帅、底下的十万鬼将,以及鬼域的全体吃瓜人,诧异地伸长了脖子,恨不得逐帧分析水镜上的画面。 “这就成了?” 群情沸腾。 所有鬼认真回忆,只记得叶晓曼在嘉应面前扭了个几个奇怪的动作,绕着嘉应走一圈,不消做什么,嘉应就沦陷了。 他们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对比刚才一批批的鬼女,腰都快扭成麻花了,嘉应可是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叶晓曼的成功,必定有什么道理。 众鬼目光炯炯地剖析水镜上的奇迹少女。 却见叶晓曼打扮得跟做贼一样,用一块黑布裹住头发包住口鼻,幻视她下一秒猥琐地笑,掏出刀对嘉应说”嘿嘿大师找你劫个色”。 穿着寡淡无味的最底层鬼卒制服,灰扑扑的布料,心口前还写了个极没有品味的大号“勇”字,唯有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勉强能归入美人的范畴。 她蒙着脸也看不到长啥样啊,莫非这反而增添了雾里观花的美感? 佛家说话喜欢打机锋,什么花非花雾非雾,看山不是山看水还是水,参透不明的挑战感,莫非能引得圣子看一眼再看一眼,看到第三眼就狠狠爱上? 圣子的品味,果然独特。 叶晓曼挠挠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先跟嘉应打招呼,嘉应回以冷若冰霜的表情,一声多余的音调也不给她,唯一的反应,他悄无声息地把金光罩收了。 但嘉应的架势,也不像是想邀请她去莲花宝座上坐一坐聊聊天的样子。 怪尴尬的。 她无声地与嘉应对视了一阵,实在猜不透他意欲何为。 她干站着也挺无聊的,于是假装被嘉应的佛光伤害到了的样子,表情扭曲捂住心口一连倒退好几步——目的明确地往黑牢的边缘退去,再“不小心”地失足摔落,离开万众瞩目的大舞台。 今天这个班就上到这里了,再见! 她的脚后跟如她计划,一脚踩空,却没有掉下去,她被一股无形的灵力托住腰,吸力将她吸向嘉应。 她刚在嘉应面前站定,嘉应就抓住了她的手臂,有帮忙她站稳的意思,他依旧抬头执拗地打量他。 “趁现在,攻!” 鬼王抓住了嘉应珍贵的破绽。 机会转瞬即逝,他从血枷的形态变回原型,跳回骨船。 他和嘉应打架打得蓬头散发,高纸帽子不知所踪,狼狈的外表难掩他满脸的兴奋,他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下达命令。 鬼帅们齐心协力,拼出全力将法阵催发到极致,“喝!” 红光在嘉应的头顶汇集,凝聚成一座血山,倾尽重量,将嘉应继续往下压。 嘉应身下的法莲宝座一寸寸皲裂。 他蹙眉,“护。” 新捏一个防御阵,笼住他和叶晓曼。 黑牢的牢顶幻化成一张漩涡巨口,叶晓曼看到脚下的礁石消失,“卧槽”两个字还没喊出口,就跟嘉应一块,落入了漩涡之中。 “啊!”观看水镜直播的全境鬼民,齐齐惊呼出声。只见圣子和女子被鬼牢吞噬,瞬间消失了身影。 鬼王和鬼帅们飞快施咒。 无数枷锁、血咒、怨力化作白惨惨的冥币洒落,贴在鬼牢的四壁,灭佛阵的红光跟着裹上,如同无数血管缠住了鬼牢,裹成了一颗跳动的心脏,任凭大罗金仙来了也无法逃脱。 轰隆。 鬼牢吞噬了佛子,如一头餍足的鬼兽,沉入血海。 沸腾的血海逐渐平静,似乎嘉应和叶晓曼从未出现过,水镜里,唯余鬼王得意的狞笑声。 嘉应的防御法阵支离破碎,叶晓曼在黑暗中坠落。 来不及反思她是不是给嘉应造成什么大麻烦,她慌得手舞足蹈,试图抓住什么东西稳住降落的趋势。 她先抓到一片衣袍,衣袍的主人下意识要回抱她,又似乎顾忌僧凡有别,缩回手指,就在迟疑的那一瞬间,衣袍撕裂,她与那人极速拉开距离。 紧接着,她落到了一块软绵绵的毛绒上面。 她手脚呈十字趴在香软的皮毛上,隔着温暖的毛绒,听到心跳声。 似乎是一头巨大的妖兽背负着她,于无尽的黑暗中奔跑挪移。 那兽超乎寻常的五感,能够在黑暗中视物。 四脚肉垫灵活地踩上跌落的石头当作落脚点,暂时地缓冲;又时不时地挥舞大尾巴,替她抵挡如钢刀一般切下来的鬼咒之力。 第363章 少年请慎言 “姐姐!”担忧的少年音。 叶晓曼的紧张感消失大半,原来是月慕山来了。 小猫妖似乎拥有超能力,一款忠心耿耿又追踪力超强的兽耳恋人,总能超越艰难的条件,寻找到她。 “我没事。” 她安全十足地抓住月慕山猫颈上柔软的长毛,呼出一口长气平复心跳……环境没给她完整喘完一口气的机会,地底喷出一股浓烈的瘴气。 她的感受,跟怼脸喷毒气没区别,她被呛晕了。 叶晓曼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梦境光怪陆离。 梦中,她先后看到了萧楚竞和司空情。 萧楚竞一副风尘仆仆的家庭主夫的模样,摸着她的脑袋。 “小师妹,我打算归家了,你想吃什么,师兄给你带……对了,我在你枕头下藏了好吃的,别让大宝和二宝看到,孩子们会跟你抢吃的。” 叶晓曼惊恐,摇晃萧楚竞的肩膀:“什么大宝二宝,你在说什么鬼话?” 萧楚竞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中,一身红衣的司空情登场,他还是美得惊天动地…… “等等!” 叶晓曼捂着脸,变成了名画呐喊的表情包,“司空情你的肚子怎么了!” 司空情强行把她的手按到他的腹部上,“我们的孩子,你喜欢吗。” 叶晓曼大叫着醒来,耳边充斥着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的声音。 入眼是月慕山关切的脸庞。 叶晓曼心有余悸地摸摸月慕山的脸,还好是一场梦,她有罪大可以惩罚她,别让她做这么晦气的梦。 月慕山问:“姐姐做噩梦了?” 未等叶晓曼回答,他将叶晓曼的通讯法宝递过来,“姐姐昏迷的中途醒过来一次,看了一眼讯息,之后就一直做噩梦,喊一些‘绝对不会给你付抚养费’之类的话。” 他担忧:“是谁给你发恐吓信息了吗?” 叶晓曼连忙打开法宝。 果然有司空情和萧楚竞的信息。 这次接收到的讯息全面了一些,还传来一些影像。 萧楚竞:【小师妹,我打算归家了……】 司空情:【我有三宝了……】 跟梦里的台词一模一样。 叶晓曼立刻将萧楚竞和司空情拉入黑名单,虚弱地丢开法宝,失神地看着空气: “我果然该换个好手机了,不要钱的东西果然容易中病毒,呵呵,哈哈哈……” 有人砰砰地敲门,门打不开,就改敲窗。 几道诡异的笑声,在敲锣打鼓的背景声中,高亢地喧哗:“新郎新娘发喜糖了,快来吃咯——” 叶晓曼这才发现,她躺在一艘渔船的船舱中。 她大概昏迷了很长时间,月慕山有充分的时间将船收拾得很干净,用屏风将船隔成了两半,一左一右当作他们两人的临时房间。 她越过床头的花瓶,望向窗户,窗纸上贴满驱鬼的黄符,而窗外有人在不停地拍窗,全新出炉的鬼故事。 “我……” “姐姐睡了一天一夜了。” 叶晓曼点头,她记得她和嘉应被鬼王拍落黑牢,中途似乎是月慕山救了她。 她爬起来,要去开门。 月慕山已经总结出了一些生存智慧,摇摇头阻止她,“等外头的鬼物走了,才可以出去。” 叶晓曼摸不清状况,耐心地等敲门敲窗声停下,才走出船门。 她看到了无穷无尽的血海,血海之上漂浮着无数船只,有的船破败不堪黑乎乎的,有的船亮着灯,隐约有人影在晃动。 她扶着船头极目远眺,望到了迎亲队伍的尾巴。 一排小船,吹拉弹唱的全是穿着僧袍的和尚。 新郎是道士,新娘子是一位女尼。 新郎与新娘正驾驶着各自的小船,向对方靠近。 破烂的喜服下,探出来的双足不是人腿,而是节肢生物的腹足,他们的身上已结了一层薄薄的琥珀壳子。 原来黑牢不是一座牢房,而是一处流放地。 等到俘虏们背叛自身的信仰,放逐内心的欲望,被催化成僧珠、道珠那样的产物,再被法阵推送到地表,成为鬼卒们偶尔挖出来的“至宝”。 这里要怎么出去? 叶晓曼可不想变成怪物。 “小心!” 月慕山忽然将叶晓曼从船头拉开,他龇着兽牙,凶悍地盯着某一处水面。 叶晓曼吓了一跳,看到船头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一丛荷花,一个满嘴獠牙的和尚潜伏在荷叶下的水面,伺机要将叶晓曼拖下去吃掉。 被月慕山识破后,他悻悻然地顶着荷叶游走了,手脚已变成了青蛙的脚蹼。 这人大概已吞噬了不少同类,罪孽滔天,身上的琥珀壳很厚。 叶晓曼毫不犹豫地拔出无名剑,追着他放出一道剑气,将他砍得魂飞魄散。 砍完还不解气,又对着周边的荷叶连劈了几剑,砍得花凋叶破。 月慕山看着她发疯,欲言又止。 他跟在叶晓曼身后走回船舱,跟她分享他观察到的情报。 “这里是僧道的地狱。” “出家人之间会互相残杀,走上一条与慈悲济世相悖的道路。” “只有船上的区域是安全的。” 月慕山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落下来时掉到了海里,被一群道士围剿,我抢了别人的船。” “抢得好。”叶晓曼毫不犹豫地,对月慕山霸占他人地盘的行为表示了赞同,她差点破口而出,不光要抢一艘船,还要把所有人的船占为己有。 她赶紧把欺男霸女的爆论吞回去,和月慕山面面相觑,此地的怨气非同小可,她她她好像又要发疯了! 她问月慕山,“嘉应跟我一起掉下来的,他在哪里?” 月慕山:“你找他何事?” “我要丧心病狂地玩弄他……啊呸呸!”叶晓曼拍打自己的额头恢复神智,“他很强大,应该有冲出黑牢的办法。” 月慕山向叶晓曼走近,“他被法阵传送到了其他地点,我没看到他。” “我可以玩你吗……不是!”叶晓曼恨不得将她的嘴用胶布贴上,尽诚实地瞎说什么心里话,“此地处处透着诡谲,你以后跟紧我。” 月慕山弯下腰,将他的脸低到与叶晓曼齐平,“姐姐想玩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破嘴你又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叶晓曼用手紧紧捂住嘴,过了一会,她反应过来。 上面那句炸裂台词,是月慕山亲口说的。 第364章 早知道姐姐喜欢野的我就不装了 月慕山一句话,将叶晓曼的大脑整断路了。 以前月慕山是很婉约的,今天竟然如此豪放。 莫非月慕山也被黑牢的煞气影响了?那可真是太好了,谁说黄泉渡可怕的,她来了就不想走。 叶晓曼稳了稳心神,纯良地看着月慕山,没有再主动说烧话了。 她的脸上适时地展现出茫然无措的神情,明白地告诉月慕山: ——这可是你主动的,我们老实人只是被命运裹挟着的小可怜罢了,就算你今天在这里被我吃干抹净了,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将来后悔了找我拼命我是不担责的。 月慕山对叶晓曼关键时刻就不行的秉性,可是太了解了,他难耐地舔了舔唇,又靠近了她些,温暖的鼻息喷在她的唇上。 “姐姐,我正在情热期,我好像……” “……快压制不住了。” 他知道叶晓曼又在鬼气的影响下失去了神智,他也知道他喂血就可以拉回她,但他没有采取最明智的做法,而是放任她疯下去。 她太老实了,只有疯的时候,才会对他勇敢。 猫耳抖了抖,少年漂亮的脸可怜兮兮地皱着,不安分的大尾巴,蹭着她的腰线到胯骨的距离。 叶晓曼听完内心狂喜。 妖族的情热期她听说过,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很想要花前月下,进行只有大人才能进行的切磋。 她摊手,表情更加正直了,“真是麻烦的情况呢,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月慕山盯她,眼睛瞳孔变成了兽类的竖瞳,外表依旧很漂亮可爱的男孩子,忽然有了满满的压迫感。 “姐姐刚才不是说想玩我?” 叶晓曼睁眼说瞎话:“想玩毛绒绒的小猫。” 她抬手揉了揉月慕山的兽耳,小动物耳朵的温度,总会比身上皮毛的体温更高。 月慕山短促地笑了一声,咧开柔软粉色的嘴,左上侧一颗尖尖的小虎牙,猫妖笑起来模样纯情,在体温逐渐升高的暧昧氛围下,显出了几分兽的狂野。 “姐姐是想跟我用兽形……” 小小年纪,不知去哪学坏了,说出的话不知廉耻。 “做事吗?” 一股颤栗感,从叶晓曼的尾椎骨开始往上走。 兴奋的。 啊?兽形? 这也行? 怪她是个体面人,之前看到妖修没有特殊的联想,以后她可就控不住思维的小翅膀了。 从未有过的船新玩法,新大陆在眼前徐徐展开。 她在末世遍览群书,偶尔也看过“人外男友”的设定什么的,只知道这是一种很新型的爱好,没想到兜兜转转,命运始终是偏爱她的,这就让她遇上了。 海王的兴趣就是集邮,各种款式的尝一遍,她的雷达动了。 她没吭声,但她的瞬间发亮的眼神,被月慕山尽收眼底。 “早知道姐姐喜欢野的,我就不装纯了。” 小猫妖估计被情热期冲击得脑袋不清楚,以前不会说的话,一句接一句从他的嘴里蹦出来。 听得叶晓曼……怪高兴的。 她被怨气影响,本来就道德沦丧了,月慕山还不知轻重地撩逗她,不知死活地往她刀上撞,这下她彻底疯了。 月慕山抓着她的衣襟,把她拖向他,一步步地往后退。 往他屏风后的窝点走去。 他行动,他额间的苗银坠饰也晃动,熠熠闪光,睫毛筛落碎银跌进眼瞳,他的眼睛也在发光。 热切的光,裹挟了叶晓曼与月慕山,吞噬了他们的理智。 叶晓曼配合着月慕山往前走。 老实人的九字真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如果谁对她主动了,那么他们之间就能发生故事,她还会附赠对方一段刻骨铭心的体验。 他们走到床边。 叶晓曼笑得眉眼弯弯,抓着月慕山的衣襟让他低头,去亲月慕山的脸颊。 月慕山逢迎着,叶晓曼一推,他就倒到了床榻上。 叶晓曼在上,压制而下。 她三两下扯开月慕山的衣襟。 月慕山被打开,有些害羞,脸颊粉红。 月慕山是白幼瘦,外表柔弱又易碎,没有攻击力,头发绵软,肌肤嫩腻,手脚纤长有力,腰很软。 正处于雌雄莫辨的年纪。 除了某处。 全身上下各个部位都长得很漂亮。 挑不出瑕疵的完美。 叶晓曼的呼吸有些停滞,仔仔细细地凝视他。 月慕山的姿态,是被摆弄,被欣赏,被控制的。好像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对他做任何过分的事,而他也一定会姿态低低地配合。 是那种会在衣服下面穿情那个衣,为了取悦她将身体进行改造,把她的名字刻在身上的男孩子。 他有一股青涩又芳香的好闻气息,好像水果将熟时的信息素,她喜欢埋在他的颈窝闻,而他会往后仰,配合地贡献出最脆弱的命脉。 她亲亲他的脖子。 这种手中捏着少年性命的感觉,令叶晓曼在征服感之余,又产生了十足的掌控感与安全感。 无论是萧楚竞和姬文逸,他们内核强大,本质是侵略的,无论外在如何深情,总觉得无法彻底征服,充满挑战感,和他们在一起总有一种不小心就会被吃掉的防范心。 月慕山就不一样了。 他令她感到安全。 “姐姐。”月慕山的鼻音娇慵。 拿大白尾巴缠她的腿。 叶晓曼的最后一丝理智,飞走了。 月慕山总是会把床铺得又大又绵软,堆着几个蓬松的枕头,睡着舒适,充满安全感。 这种舒适的环境,容易顺其自然地推动爱情的发生。 叶晓曼摁住月慕山的双手定在他头顶。 在少年的颤栗中,恶狠狠地咬他锁骨。 “被人耍玩还提供枕席的……” “小便宜货。” “你明知道你情热期还来找我,你就说你是不是烧的,是不是故意的?” 月慕山咬唇回答:“是,我是故意的,我……不知羞。” 月慕山还在长身体,身高只比她高了半个头,她很满意,以前的男人都太高了,月慕山这样刚刚好。 “你的年纪……家里给你办成人礼了吗。” “去年已经……” 叶晓曼恶言恶语,用月慕山的尾巴拍打他的脸,羞辱他。 “刚长大就这么烧,过几年还了得。” …… 叶晓曼神志不清玩弄猫妖的时候,嘉应寻到了一处寺庙。 血海无边,脚无立锥的土地,只有大小不一的船只,寺庙也是建在一艘巨船上的。 白墙青瓦,是衰败与死亡的气息之中,唯一雅致的景色。 隐约有纯净的气息流窜在砖瓦之间,与浑浊的鬼气泾渭分明。 嘉应提起僧衣的下摆,掠过一艘艘船,白影落在寺庙面前。 第365章 魅魔 庙门悬挂牌匾,嘉应抬头一看,三个苍劲有力的“永宁寺”石刻文。 嘉应略感讶异。 神域的永宁寺只此一家,天下佛寺为了表示对永宁寺与圣子的尊崇,命名上会避开“永宁”二字。 鬼界的黑牢地,竟有堂而皇之以“永宁寺”命名的寺庙。 嘉应不假思索,推开了寺庙的大门。 诵经之声涌入耳朵。 寺庙很小,只有两进小院。 光秃秃的枯树像无言的手势指向苍穹,佛殿正对大门,一群僧人,老迈青稚高低胖瘦不一,约有五六十人,正端坐在大殿上敲木鱼念经。 香案上是泥糊的佛像,显得非常粗糙。 寺庙和僧人身上的衣袍都很破败。 嘉应停在佛殿的门槛之外。 “阿弥陀佛。” 僧人们看到嘉应走进来,停止了诵经,为首一个像是主持地老和尚,从破蒲团上起身,走出来,与嘉应见礼。 “法师……”老和尚看到嘉应一身僧袍,先是当作同道,接着为嘉应蓄着长发的外表,对嘉应和尚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他顿了顿,把法师的称谓收回,“施主如何称呼?” 僧人们见嘉应的躯体没有产生异化,只当他是刚被鬼族打入黑牢的新人,并非故意来骚扰的鬼物,态度松懈。 又见他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命格尊崇,言谈间带了几分尊敬。 嘉应面无表情,他一向寡言少语,直接拿出了度牒,表明了永宁寺圣子的身份。 老和尚颤抖地捧着嘉应的度牒,激动地喊:“您是圣子大人?” 呼啦。 其他在念经的僧人立刻将木鱼丢开,将嘉应团团围住,“圣子大人来了?” 众人喜极而泣,“佛祖开眼,我们的信息终于传出去了,圣子大人亲自来救我们了!” 老和尚疑惑嘉应的外表,“您为何不剃度?” 嘉应没有回答,众人只得暂时按下疑惑。 嘉应问:“你们的由来?” 老和尚立刻将情况据实以报:“贫僧法号常惠,三百年前……” 原来是多年前,永宁寺曾组织一支僧人队伍进入鬼界宣扬佛法,结果被鬼王镇压进了黑牢。 僧人们冲不出黑牢,为了铭记心中的信仰、不被鬼气同化,就亲手建立了一座寺庙,如在凡世一般晨钟暮鼓。 几百年前,当初的永宁寺僧人有一大半迷失了本心,化为了僧珠,死于非命。剩下的僧人继续收拢流落在血海之上的同道,艰辛地将寺庙经营了下来。 常惠老和尚就是苦苦坚持了数百年的僧人之一。 三百年间,沧海桑田,光是圣子都前后换了七、八任,常惠们的向佛之心,令人敬佩。 嘉应也将他进入鬼牢的原因说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圣子有大慈悲。”常惠对嘉应的到来相当振奋,把他当作是佛祖显灵。 嘉应又问:“各位在此多年,可知从血海上岸的方法?” 常惠把他数百年间收集到的情报,倾囊相告。 “如您所见,黑牢是一处僧道地狱。” “鬼族憎恨僧人道士对他们的压制作用,故针锋相对,尽引死者怨气,在黄泉渡上,专门制造了一座屠杀僧道的刑场。” 常惠跟嘉应一起走出寺庙,站在门口,眺望四周无穷尽的血海。 “苦海无边,回头亦不见岸。” “被打入黑牢之人,永远无法上岸,只能借助船只,在血海上永无止境地漂流。” 几个人头黄鳝身的道士,人不人鬼不鬼地从寺庙前游过,用贪婪的眼神注视着船上的嘉应。 常惠长叹:“想在黑牢之中生存,唯有一个诀窍,不沾七情六欲,让佛心永葆空明。” 他看着嘉应的长发,复杂地道:“请圣子务必记住这一点,一旦身体产生了异化,就离死不远了。” 嘉应冷淡地,“当真永远无法上岸?” 常惠说:“或许有一计可行。” 老和尚从袖底掏出一叠破旧发黄的船契,“在这里,船就相当于土地,我曾设想,也许收集到足够的船只,可以修筑一条通往岸边的道路。” 他将厚厚的船契撒向血海,船契在碰到海水的瞬间,变成一艘艘船,船首尾相连,足有上万里长。 “这是我们收集了几百年收集到的船只。” 嘉应看着蔓延到远方的船只,船搭就的救赎之路何其漫漫,壮阔无比,可是血海更加辽阔,眼前只有浓重的血雾,望不到何处是尽头。 老和尚绝望地说:“究竟海岸在哪里呢?也许要把整个海域的船全收集起来才行吧。” “血海之中,除了我们,还有无数势力。和尚道士们几乎全军覆没,有人当了海盗烧杀抢掠,有人占地为王,有人沉迷声色,他们都非常强大,要把他们的船全抢过来,谈何容易。” 嘉应沉默不语,似在思索。 常惠转悲为喜,“不过您来了,以您的号召力,也许有办法带我们走出去呢。” 嘉应告别了永宁寺的僧人,借了一条小船,继续外出探险。 白衣的俊美僧人撑着船,在海上航行,他掉落下来的时候,在叶晓曼身上下了追踪术,下意识追着她的气息而去。 他的头隐隐作痛,离开神域之前,永宁寺的祖宗们对他下达了命令,要求他若在旅途遇到一名叫“焦言暇”的女子,格杀勿论。 出家人慈悲为怀,除非犯下很大的罪孽,一般不会随意灭取他人的生命。 祖宗们将“焦言暇”描述成一位罪孽深重的魅魔,说她施行狐媚之术,专门诱引佛家弟子,坏了许多僧人的道行,为了佛门清净,必须尽快诛灭。 嘉应问了画像,祖宗们说魅魔形象变化多端,永宁寺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但嘉应德高望重,是她最好的猎物,她一定会找上门。 如若嘉应有一天碰到一位女子,对她产生了感觉,那就是魅魔无疑,会对她心动,只是因为中了她的魅惑术,直接诛杀她,可解。 嘉应回忆他见到叶晓曼之后的种种异常。 莫非,她便是那位“焦言暇”? 嘉应决定找到叶晓曼,询问她的姓名。 第366章 被嘉应抓个正着 叶晓曼觉得月慕山是个潜力股。 小小年纪的,烧得没边了——或者是说妖修的本能如此?人族觉得相当羞涩的事,在他们那里似乎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月慕山为了刺激她,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场了一场空手白刃自己玩自己给她看。 “姐姐、姐姐……” 他盯着她的脸,似乎她是世界上最强烈的助兴药,口中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一开始声线压抑,渐渐地,便压不住声量。 少年弓背挺腰。 拧着他自己的胸膛。 牛奶白的身躯在被褥上,如一朵被失控意志的暴雨摔打的白花,楚楚可怜地吼叫着,寻求着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揉碎。 清纯与孟浪,叶晓曼直看得双眼发直,口舌干燥。 这妖族的情热期,可真是个好东西。 让一个不通人事的少年,直接化身为狂蜂浪蝶的十级冲浪选手。 只是实践机会比较少,在手法上实在有些青涩。 叶晓曼拿出手帕,正想身体力行对月慕山指点一二,她忽然感应到,有一股压迫力正朝着他们的小船而来,同时有被窥探的感觉。 似乎有强者的神识覆盖下来,正在进行搜索。 月慕山的五感比她敏锐,她跟他确认:“阿慕,是不是有什么强敌过来了?” 她说着,想要出去查看。 月慕山却忽然抬起他的双手,把他纤长的手指,杵到叶晓曼的眼前。 少年的脸跟桃花花瓣一般艳丽,双眼含着粼粼的水色,瞳孔扩散着眼神恍惚,五感依旧悬挂在极乐天国的边缘,声音沙哑得可怕。 “好多……” “姐姐,你看。” “我对你的爱,就像泉水,源头……取之不竭。” 说完,手指无意识地往他的腹肌上抹了抹。 他用尾巴尖卷着她的手腕不让离开,媚着声线央求她。 “里边恐怕还有好多,姐姐你不想检查检查吗?”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叶晓曼的警惕心立刻就在顶级的美色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收了这只小妖猫,她说的! 她胡乱地扯过旁边的床被,浑囵盖住她和月慕山。 吱呀。 船门好像被风带开了。 月慕山笑着,环臂揽住她,温柔又炙热的吻,从她的额间、鼻尖、脸颊两侧……绵密地亲下来。 少年的气息干净又甜美。 他像裹了糖一般,蜜般的惑人。 他又可以了。 年轻真好。 叶晓曼乐陶陶。 管他的,门吹开就吹开。 就是这风里怎么带着脚步声。 这等从容充满气质的脚步声,似乎有点熟悉。 脚步声在她的身边停下,有沉默冰冷的气息压制下来,倏然一顿,叶晓曼觉得背上一轻,她和月慕山身上的被子被人提了起来。 身上冷飕飕的。 叶晓曼疑惑。 她的唇和月慕山压在一起,眼珠子转去看屏风边。 一个男人挺拔的身姿立在床边,他倾斜的影子,正好覆住她和月慕山的脸面。 来人穿着禁欲的僧袍,层层衣领叠到了脖子的最高处,一张清伦脱俗的脸,就那么平静无波地看着她。 他眼下的红痣有点像她的一位朋友…… 草,是嘉应! 叶晓曼的眼睛越瞪越大,瞳孔起了十级地震。 啊啊啊嘉应怎么来了! 对于嘉应,她其实想过很多翻车的冥场面,例如和姬惟明共骑一马的时候被发觉,和司空情手牵手逛街的时候被抓到正着…… 但她从没想过会是如此惨烈的翻车! 衣衫不整!嘴贴嘴!抓奸在床! 她两辈子都没翻过这么惨烈的车啊! 和姬惟明骑马她可以说她突然瘸腿,和司空情牵手就是她好心搀扶盲人青年魔族过马路。 眼下!要怎么洗!啊! 她可以说天晚了,她和月慕山盖着被子纯聊天吗? 如果问为什么她要高高在上摁着月慕山,并且月慕山明显一缕不着?那就是鬼牢的气温太高了,妖族的皮毛散热功能太差,他热得将衣服全除了。 她是个老实人,怎么可以因为别人不爱穿衣服就不跟他聊天?没听到月慕山都喊她姐姐了吗,她更不能表现出鄙视的意思对不对! 至于她为什么跟月慕山叠罗汉,那是她聊天的时候,爱护年轻人,心血来潮顺便指导他几招防身武功。世界上像她这么热心的好心人已经不多了,若再指责她就是你嘉应心思龌龊了! 如果再问为什么她会和月慕山嘴贴嘴,这就要怪月慕山在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了,她给他做人工呼吸抢救他! ……去他大爷的,编不下去了。 叶晓曼被瘴气影响的头脑,在此重创下,忽然有了片刻的清明。 连忙把她的嘴从月慕山的唇上移开,第一个反应,是将月慕山推开。 月慕山情迷意乱,根本没发现嘉应的到来,他被叶晓曼的大力推得往后倒,手肘撑在腰后的枕头上,茫然地:“姐姐?” 叶晓曼拢着衣襟,从月慕山之上滚到一边的床上,她严肃地抬起一只爪子,在嘉应要爆发前开口。 “嘉应,你听我解释。” 死嘴,你之前不是挺能玩梗的吗,赶紧狡辩啊。 叶晓曼急得抓耳挠腮,一时忘记她和嘉应已经分手的事实,只记挂着嘉应单挑鬼王的实力,要打断她一条狗腿易如反掌。 她偷眼观察嘉应,嘉应单手抓着屏风,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糟了,越冷静越疯。 叶晓曼实在编不出合理的借口,然后她—— 跑路了。 提着裤腰带,没骨气地抛下月慕山跑了。 “砰”地一声撞倒拦在眼前的屏风,迅如飞箭,撞破窗户,扑通一声跳下海。 死腿快跑啊! 月慕山愣愣地,用被子捂住身躯,和嘉应一起转头,看着叶晓曼的背影转瞬即逝。 月慕山呆坐了一会,听着叶晓曼扑腾游泳的声音越来越远,才慢慢地回过神,发现船舱里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叶晓曼看到嘉应的出现会那般失态,莫非是害羞了? 他用被子裹着下半身,站起来,看着毫不避讳站在原地的嘉应,不觉火大,嘉应是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么,竟然闯进来坏他的好事。 第367章 诶嘿,又逃过一劫 月慕山皱了俊秀的眉,不冷不热地朝嘉应打了声招呼,“上师。” 踩着破木板走到窗边,从破了个大洞的窗户望出去,叶晓曼已经游出去好远了,她回头,在水面上紧张地向着他挥挥手,做了个手势。 月慕山这才想起,叶晓曼在之前的聊天中,要他见到嘉应后化为原形,虽然他不知清楚理由,但还是遵从叶晓曼的吩咐,化身为一只狮子猫,跳入海中。 四足在血海上奔跑,追着叶晓曼而去。 几下追上叶晓曼,叶晓曼扒着一条破船歇口气,白猫就趴在她的肩膀上,急躁不满地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她的脸。 叶晓曼却连这点亲密也不愿给他,把白猫的猫嘴推开,神情凝重地回头,只见嘉应站在窗户的破洞后,依旧冷若冰霜地盯着她看,那表情好像在说: ——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白猫尾巴上的毛忽然炸开,“姐姐小心!” 叶晓曼看到嘉应掐诀,一道强大的灵力从他指尖飞出,切到水里,砸出高高的水墙,向着叶晓曼的门面直来。 叶晓曼召出命剑挡在身前,恼羞成怒,“嘉应,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不用赶尽杀绝吧。” 白猫看她:“姐姐和嘉应上师认识?” 叶晓曼没来得及回答,嘉应的攻击擦着她的脸飞过,她的心猛地抬了起来,身后传来几声“啊”的惨叫。 她忙循声望去,身后三步远,有一片海水的红色格外深,漂浮着几具新鲜的异化僧人的尸体。 嘉应原来是在救她。 叶晓曼被一股无形的束缚抓住了,她和月慕山被嘉应带回了船,扔到他面前。 叶晓曼双手贴着腰,规规矩矩地在嘉应面前站好。 月慕山重新化为人形贴过来,被她洁身自好地推开了,末了还用手拍了拍被月慕山蹭到的衣袖。 月慕山委屈,不明白叶晓曼一刻前还亲热地抱住他说情话,在嘉应面前为何要表现得跟他像是陌生人。 叶晓曼等着迎接嘉应的怒火。 理由她刚才冷静下来已经想好了,就是她被嘉应断崖式分手,承受不住内心的痛苦,借酒消愁,买醉买到月慕山这里来了。 嗯,理由还可以包装得更深情一点,她喝醉了,将月慕山当作了他。 她一点错都没有,出轨也是在分手后,希望嘉应这位前男友不该管的别管。 叶晓曼想到这,理直气壮了起来。 嘉应开口,说出了他们久别重逢后的第一句对话:“你的名字?” 叶晓曼:“?” 月慕山看看嘉应,再看看叶晓曼,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叶晓曼和嘉应之间的气氛有点耐人寻味。 嘉应没得到答案,冷淡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姓名?” 叶晓曼用手指着自己,反问:“你不知道我是谁?” 嘉应是一板一眼的性格,“不知道。” 叶晓曼再次询问:“你不记得我了?” 嘉应:“我认识你?” 叶晓曼很了解嘉应,他不像她劈腿了就玩失忆的把戏,他是道德楷模,从不说谎,说不记得她,就真的彻底遗忘她了。 她立刻就反应过来,嘉应失忆了。 地位尊崇的圣子,无缘无故失去记忆,偏偏还只遗失了与她相关的记忆,毋庸置疑,十有九成,永宁寺做了手脚。 联系她在鬼界听到的八卦,前因后果很容易连起来,嘉应要还俗,被永宁寺阻止了。 渣女狂喜。 谢谢永宁寺,她顺利摆脱了嘉应,今天出轨月慕山被嘉应抓个正形,也等于无事发生。 神域大能亲自出手,嘉应的失忆怕是一辈子也无法恢复了。 叶晓曼喜上眉梢,立刻将泫然欲泣的月慕山拉过来,当着嘉应的面,嚣张地搂住他的腰。 月慕山立刻被哄好了,给叶晓曼递梯子,“姐姐和嘉应上师似乎是熟人?” 叶晓曼笑眯眯地回答:“我和嘉应大师是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叫樱桃酱,大师贵人事多,已经忘记了。” 嘉应双手合十,道歉:“我近日走火入魔过一次,有些前尘往事,忘却了。” 她既然不是焦言暇,他初见她的悸动如何解释? 叶晓曼厚颜无耻地摆手,凑上前去,“不碍事的,只要大师别忘记还欠我几片洗髓草叶子就行了。” 叶晓曼见嘉应表情茫然,她就好心地帮他补充记忆。 “我们之前曾经联手驱邪,大师曾以洗髓草叶子作为雇佣金,聘请我办事。” 嘉应心思单纯,但也不是纯然的傻子,他的实力和永宁寺的势力,驱邪而已,何必雇佣外援,叶晓曼的修为也不高。 “贫僧不明白。” 叶晓曼表情诚恳,看着的确是从不讹人的老实人,“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那妖邪是个花和尚,喜欢拉着受害者喊妻主,动情之时还会哭,实在是麻烦得紧。” 叶晓曼的笑容别有深意,“永宁寺都是男的,所以只得雇佣我引蛇出洞,诱那害人精现身,这几片洗髓草叶子,正是我用命换来的。” 月慕山立刻不忍地说:“姐姐以后别接这种危险的伙计,洗髓草而已,我……” 嘉应打断月慕山:“施主可有凭证?” 叶晓曼从储物袋拿出嘉应送她的令牌,扔给嘉应,嘉应确认无误,这是他的随身之物,自幼不离身,眼前的女子没有说谎。 他说:“将来离开鬼域后,施主随我去永宁寺取用。” 叶晓曼失望,“大师出门从不带财物的习惯,真是气人。” 她把嘉应彻底忽悠住了,还是很开心的。 这种情况,她还能掌控方向盘处理得万无一失,甚至倒打一耙,得意得想摇尾巴。 三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古怪,尤其月慕山只用被子围着下半身。 叶晓曼轻咳一声,“阿慕你先把衣服穿好。” 屏风已经被叶晓曼慌不择路地撞坏,再也不能用。月慕山用法力捏了一道屏障,乖巧地捡起地上的衣服,走到后头换衣服。 嘉应的脸冰冷了几分。 月慕山一边换衣服,一边竖起兽耳,听叶晓曼和嘉应的聊天。 他对他们的关系没有起一点疑心。 第368章 阿慕,大师看着呢 月慕山对叶晓曼是很信任的。 她自从跟他确定了关系之后,就跟鹤妖之流的断得一干二净,在他面前从不多看其他男人一眼,她在感情方面,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老实人。 他会关注叶晓曼和嘉应的互动,全是因为信不过嘉应。 嘉应一见到叶晓曼就方寸大乱,最终被打入黑牢,整个过程,他在下方看得清楚不过。 世界上不缺一见钟情的滥俗故事,叶晓曼这么好的女孩,连嘉应也见之倾心,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他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猜度人心,嘉应外表冰清玉洁,往往是这样的男人最下流,凛然不可侵犯的表象,不过是他们别有用心的诱饵罢了。 嘉应的实力、地位和外表,除了出家人的身份,无一不对女人有着强烈的吸引,每一样都叫月慕山忌惮。 故而他不动声色,其实盯叶晓曼盯得死紧。 叶晓曼的翻车危机过去,心情松懈,她的疯病又上来了。 “大师真可口……”她垂涎地打量着嘉应,“咳,我是问大师有走出黑牢的法子吗?” 嘉应不再看叶晓曼,负手透过窗户的破洞看向血海的水面。 “有一个法子……”常惠的情报横竖算不上机密,他便告诉了叶晓曼。 嘉应徐徐道来,叶晓曼和月慕山如胶似漆的一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不知为何心里不太舒服。 他向来心无挂碍,难得产生情绪,便把情绪来回反刍,越品味越不是滋味,语调越来越冰冷,用词越来越简略。 到最后,连整个人已开始不太对劲的叶晓曼,都能察觉到他的不快,暗暗思考是哪里开罪了他。 “原来可以通过收集船契搭路。”叶晓曼听完暂时当耳边风,达成条件太艰巨,她只当备用方案。 “我还是跟着大师吧。鬼域好不容易抓住你,一定不会放着不管,后续肯定会派人给你添堵的。” “万一派来个鬼帅级别的,抓住它,从它口中拷问情报,这条路更为实际呢。” “嗯。”嘉应彻底转过身,把冷艳的背部留给叶晓曼,看着真像他以前使小性子时的表现。 “姐姐,我们以后要跟嘉应上师同路吗?”月慕山穿好衣服,走过来,亲热地牵着叶晓曼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叶晓曼点头,“这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 月慕山的衣襟没有穿好,故意露出锁骨,上头还有她留下的一个叠一个的鲜红牙印,看得叶晓曼又心猿意马了起来。 月慕山不情愿让嘉应与叶晓曼多待,但他从不让叶晓曼为难,扫了一眼嘉应的背,与叶晓曼贴得更紧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三人自此结伴同行。 嘉应借来的小船,在刚才解救叶晓曼的过程中被灵力打翻了,彻底损坏,于是也借住在月慕山抢来的船上。 夜幕降落,外头凶险程度上升,不宜冒险,月慕山将船停靠在一片海渚边缘,从泥地上薅来草杆填补上窗户的破洞,三人在船舱内闭门不出。 无事可做,只能修炼、睡觉。 船舱小,床铺只能并排铺,三人要睡觉唯有肩并肩挨在一块睡,不愿忍耐的,就要去船头吹西北风。 铺盖只有两床,叶晓曼将她的那一床让给嘉应,月慕山含笑地拍拍枕头,叶晓曼钻进去,滚入月慕山的怀中。 “嘉应大师,江湖儿女出门在外不拘小节,委屈你了。”叶晓曼从被子里伸出手,指指她身旁的位置。 嘉应敛起僧袍下摆,默不作声地坐下,他不睡,只是坐在被子旁,靠着船壁打坐。 似乎对他们搂抱在一起的世俗非常嫌弃,狭窄的空间,他还能跟他们之间空出好大一条缝。 拿出念珠,面对着他们,垂眸,一颗珠子一颗珠子地捻,默念真经,诵清心咒。 月慕山视嘉应的存在于无物。 他抱着叶晓曼,滚筒一般,顺势在被子上往左边一滚。 这是小猫妖的机心,叶晓曼的位置,从他和嘉应中间,被他转移到最左侧,三人就算肩并肩睡觉,是他跟嘉应睡一起,嘉应别想碰到叶晓曼一根汗毛。 他能感到嘉应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的后背,如芒在背。 月慕山拉起被子,将他跟叶晓曼裹在中间,隔绝住嘉应的注视。 两根手臂还不够,大尾巴缠着叶晓曼的腰,紧紧地锢在温暖的怀里。 叶晓曼眯着眼,舒服地靠在月慕山的怀中,呼吸着少年清甜的体香。 她的情绪依旧是暴躁不安,但是没有搞三搞四的兴致了,她是很纯洁地在酝酿睡意。 废话,被一个和尚在旁盯着,脑海里只有四大皆空法相庄严,谁还立得起来。 月慕山却有了动静。 少年血气方刚。 仅仅只是抱着她,就飞快地被烧去了理智。 船舱内以夜明珠照明,撑起被子后,隔绝了外头的光明,创造了独属于两个人的黑暗空间,能够理直气壮地将第三者隔绝在宇宙之外。 他的一只手,缓缓在叶晓曼的背脊上沿着直线踱步。 在她感知力最强的尾椎骨上,画着圈。 另一只手,松松衣襟,沦为不知羞耻的带路人,抓着叶晓曼的手,探进他的衣襟,撇起碍事的里衣,贴着他的胸膛。 带着她巡逻。 他从不对外开放的领地,今晚,此时此刻,尽归她所有。 叶晓曼和月慕山脸颊贴着脸颊,月慕山蹭着她的脸侧,唇找寻下来,试探着亲她。 叶晓曼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 没脸没皮就是她啦,如果有足够的自制力也不会去做渣女啦,月慕山稍微这么一撩,她立刻就不行不行了。 四舍五入,就是当着前男友的面,搞现男友。 刺激。 鬼气的影响,令人道德沦丧。 如果按照叶晓曼平时的谨慎,还会顾虑一下:如果将来嘉应恢复记忆了,要如何解释今日的情况。 她现在是不管不顾了。 她立刻入戏,不仅全情投入地配合月慕山的出演,还为了增加趣味,自行加戏。 她的手下稍微用力,月慕山便又娇又涩地低低地喊叫。 只要没聋,都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369章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叶晓曼还戏精上声,表现出正义感十足,语气慌乱地提高声量,就是故意叫嘉应听到。 “阿慕,你克制一下,绝对不可以的,我们不能这样子的,大师还在外头看着……你听到没有?” 如果说她是虚张声势,月慕山就是全情出演。 “姐姐,不要理他,阿慕会咬紧牙……” “不发出任何声响的。” “嘉应上师……不理他……当他不在就好了……” 少年撒娇,又哀求了起来。 “姐姐,求求你了好姐姐……” 叶晓曼假装迟疑:“这……” 身上一凉。 嘉应掀开了他们的被子。 抱着一起的月慕山与叶晓曼声音被掐断,静默地转头,一起望向嘉应。 嘉应理所当然地:“静。” 叶晓曼:“……” 月慕山:“……” 叶晓曼顿时失去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搞不起来,她真的搞不起来。 叶晓曼梅开三度,语气像在佛前念了十年经一般的清心寡欲,又像是当了一百年太监一般有心无力: “阿慕,把衣服穿好。” 月慕山冷冷地看了嘉应一眼,暗暗捏了捏拳头,用力抓过被嘉应掀翻地被子,再次将他跟叶晓曼包在一起。 月慕山年少气盛,岂可就此罢手,他像是跟嘉应对上了,再接再厉。 叶晓曼双目发直,像一条被晾晒多年的咸鱼。 任月慕山百般手段,皆按兵不动。 “姐姐,我们去外头。”月慕山贴着叶晓曼的耳朵低声说。 夜深人静,这一带外头安静得很,似乎非常安全。 叶晓曼觉得月慕山这情热期凶残得紧,今晚若是不稍微给他点好处,怕是会闹得她整夜不得好眠。 一个所求不满的少年,也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莽撞言行来,若是意气用事跟嘉应起了冲突,那就不好了。 她点了点头。 月慕山欢喜。 两人像一对偷晴的野鸳鸯,偷感十足地掀被子起身,月慕山在前叶晓曼在后,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从嘉应面前,走出船。 “我们出去散散步。”叶晓曼欲盖弥彰地与嘉应说。 嘉应连眼也没抬一下。 海渚,海洋中的岛屿。 早先船靠近的时候,叶晓曼用神识检测到上头有防窥探的法阵波动,怕有诈,便没有上岸。 岛屿旁有一片青纱帐,是一片芦苇地,和鬼界外头的植物一样营养不良长得稀稀疏疏的,还好面积足够大,枝杆高大苇花飘扬,远远看去,像是一片绿色的帐篷。 若在人间,这种足够隐秘的场所,是约会的胜地,扔一张照明符箓进去,能炸出好几对鸳鸯。 月慕山拉着叶晓曼的手,无星无月的夜,用妖丹照明,走进了青纱帐。 叶晓曼感到被谁盯着,回头,他们的船停在青纱帐旁边,嘉应不再打坐,随着他们走到船头,又在看他们。 他至于吗? 他是不是假装失忆的? 要收集证据,然后酝酿大招? 月慕山轻笑:“嘉应大师的心肠真好,怕我们出意外,特定守护着。” 叶晓曼:“他最好是这样。” 头顶芦苇花飘扬,月慕山倒在厚实的枯草上,手指勾着叶晓曼的指尖,像小兽,在天地间坦荡地索爱。 叶晓曼跪在他身边,把他的两只手抓过来,与他十指相扣,“我教你传功。” 月慕山的一只兽耳转向嘉应的位置,留意着他的动静,预防他忽然过来捣乱,闻言气馁地道:“姐姐,灵修是无法令我满意的。” 叶晓曼哭丧着脸。 “嘉应一直叨叨念的佛经,是不是有净化的作用?” “我现在就觉得自己被佛光普照,没有那种世俗的玉望。” 月慕山对嘉应的不满,达到了顶点。 好在他第一次接触到传功,对他来说也是一项无比新奇的体验。 虽然叶晓曼对灵修,似乎是进行了无数次般的熟练,令他稍微觉得有点奇怪,但他很快就无暇多想。 青涩的少年,从此以后,彻底被另一个世界俘获,从此以后在情海里翻腾,永不得超生。 …… 嘉应不知在船头站了多久。 他吹着冷风,又不知为何在这里。 他的神识覆盖着四周,周围发生的事逃不过他的耳目。 于是他便无比清晰地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听到了月慕山的所有反应。 大妖的天赋沟通天地,动情的时刻不同凡响。 方圆百米之内,荒芜的流放之地如同天降甘霖,同时感受到那股无上的欢喜,萌发了求偶的渴望。 嘉应是僧人,对不加遮掩的情感天生抗拒,他觉得月慕山就如同没有开化的兽类,原始,令人厌恶。 他不假思索关闭了神识,屏蔽了外人对他的影响。 叶晓曼把小猫妖耍玩得失控,欣赏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失神,很有成就感。 人心的恶劣如此,人总是想当别人的第一个,在别人的生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妖丽的少年永远走不出青纱帐。 她教导了他,他的爱好由她塑造,他作为大妖漫长的一生,以后只要见到芦苇地,就会想起这样的夜晚。 少年即使死死地咬紧了牙关,还是透露了些声响出去。 叶晓曼又趁月慕山没注意,心虚地回头,往嘉应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扯了扯月慕山的大尾巴,让他再克制一点:“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月慕山的情热期果然麻烦。 他拉着叶晓曼一次又一次地传功,直到把他所有的灵气都渡给叶晓曼,手指累到动也无法再动的程度,才稍微愿意停下稍作休息。 叶晓曼为了应付月慕山,也是累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头挨着头,躺在草地上,看着芦苇的花絮飘扬,织成浪漫的薄云。 此情此景,不像在坐牢,反而在度蜜月一般。 月慕山就算没力气,也要牵着叶晓曼的手。 他喃喃道:“我刚被双亲送进鬼域的时候,不止一次埋怨辛苦的生活。现在我觉得,这一切是妖神对我的馈赠。” 他缱绻地用指尖描画叶晓曼的五官,“阿绛,我开心得像要死了。” 叶晓曼也对月慕山很满意,“别死,姐姐还没玩够呢。” 月慕山红着脸将她拉进怀里。 叶晓曼惊了:“你又能了?这就是年轻的潜力吗?” 两人头发上沾了不少草梗,吃吃地笑,又要继续修炼,外围窸窸窣窣,像风吹过草叶,又似有无数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叶晓曼用手指抵住月慕山的唇,“这里好像不太对劲。” 第370章 土匪寨遇险 窸窣声越来越密,像放大的春蚕进食的声音。 月慕山全神戒备,叶晓曼也拿出了无名剑。 芦苇丛有一角被压塌了,草杆倒了下来,一股腥风传来,叶晓曼就着妖丹的光亮望去,看到一群人面蝎尾的变异和尚持着兵器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些蝎人已经是不人不虫的怪异模样了,双脚变成了蝎子的尾巴,背上的肩胛骨上长出了一对触肢,用双手作为步足在地上走路,尾巴的毒刺高高扬起。 虽然还活着,看上去比末世的丧尸还恶心。 为首的蝎子示意,其他的蝎子四散开去,隐入黑暗的草影,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 偷袭者看起来对地形很熟悉,巧妙地借用青纱帐的植物隐藏踪迹,看起来是海渚的地主,对付他们如探囊取物。 叶晓曼感到棘手,这次的约会选错了地点。 不过爽也爽过了,她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月慕山看到敌人,想挡在叶晓曼的身前保护她,叶晓曼却先他一步,动作自然地将他推到了身后。 月慕山一愣,想去摸腰间的法器,发现他连苗刀也当了,胸腔翻滚着一股不甘又羞愧的酸楚,指甲陷入了手心。 为首的蝎子和尚怪笑:“你们是新人?” 它没有立刻发难,叶晓曼配合着它打哈哈,“大哥打扰了,我们立刻离开。” 蝎子和尚阴沉地说:“既然来到了鬼渚,就是我们山寨的猎物,拿下!” 它话音刚落地,芦苇的阴影里扑出数尾蝎子人,叶晓曼紧握剑柄,一道剑气如弯月般扫荡开去,把跑在最前面的一圈蝎人拦腰切断。 喂了幽昙跋罗花的剑刃,一如既往的好使。 蝎人被她伤到的肢体断口噗呲呲地冒着黑雾,惨叫着在地上爬,不一会就像被强硫酸融化了一般,化为了一滩黑水。 为首的蝎子和尚倒退一步,惊诧地道:“你倒有两把刷子。” 它抓起挂在脖子上的骨哨,叶晓曼见状立刻提剑闪现到它跟前,它在被叶晓曼切断手臂之前,还是抢先吹响了信号。 “二当家,快来……” 蝎子和尚被叶晓曼砍翻,与此同时,强风吹拂,把整片芦苇地的植物压得趴伏在地,叶晓曼和月慕山背靠着背撑起防御法阵,才没被大风刮倒在地。 一尾比方才的喽啰们体型更为庞大的蝎人赶来了,下半身蝎尾的毒刺闪耀着令人胆寒的冷光,上半身是一酒肉和尚,面圆耳大,腮边长着浓密的络腮胡。 它看到被叶晓曼砍死的几个小弟,暴怒了,一道十恶大败的威压镇制下来,是一个金丹大后期的强者,叶晓曼不能挡。 她膝盖一软,差点倒下去,月慕山在她身旁发力扶住了她。 她毫不慌张,她还有外援,她在评估出实力有些差距之后,立刻千里传音搬救兵:“嘉应大师,救命啊——” 蝎尾的毒刺抵在她喉咙下,月慕山惊喊:“姐姐!” 鬼渚山寨的二当家把叶晓曼抓住,用螯子抓着她挡在身前,它感受到了未知的威胁,脑袋不安地左右张望,终于死死地盯着某一处。 嘉应在苇花之中走了出来。 他看到这群怪模怪样的蝎人,僧人背叛信仰后的模样令人作呕,以他目下无尘的标准,变成犯了双重罪过,按照他的做事风格是要直接度化的。 叶晓曼看到嘉应眼中的杀意,暗道不好,他们现在交情不深,嘉应会不会不管她的死活直接开打? 月慕山立刻放下隔阂求助嘉应:“上师,您快救救殷姐姐。” 叶晓曼也眼巴巴地瞅着嘉应。 嘉应对上叶晓曼可怜的眼神,二当家把蝎尾上的毒刺移得离叶晓曼的颈动脉更近了,喊叫:“你快投降,否则我杀了她。” 嘉应垂下眼,竟真的放弃了一切抵抗,束手就擒。 在外圈徘徊的蝎人小弟一拥而上,用缚仙索将他们三人缚了起来,押进山寨。 月慕山羞愧:“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议姐姐上岸的。” 叶晓曼双手被绑住腰后,用肩膀安抚地撞撞他的手臂。 “没事的,无论我们今晚上不上岸,我们的船已经靠近他们的地盘,一定会受到攻击的,早晚的事。” 月慕山看着面无表情走在他们前方的嘉应,“如果我能强大点就好了。” 叶晓曼随时向世界散播渣女的温暖,呵护每一个男孩子沮丧的心灵,“你还笑,有这个觉悟,以后再慢慢努力就行了。” “真是一对浓情蜜意的小情侣。”蝎人小弟打开拘禁法阵的一角,将他们粗鲁地推进一个泥坑里。 “有什么情话抓紧时间谈,吃完最后一餐饭,就成为我们大当家的傀儡吧。” 法阵像一个倒扣的碗,从头顶盖下来,叶晓曼觉得她像被关在密封饭盒里的蚂蚁,怎么冲也冲不出去。 泥坑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除了他们之外,还关着几十个俘虏。 俘虏们灰头土脸地贴着泥墙坐着,除了不人不虫的变异人,还有一些是正常人。 叶晓曼跟月慕山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和所有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叶晓曼额外从储物袋掏出一个干净的蒲团放在泥地上,她知道嘉应有洁癖,非常勤恳地抱他的大腿,“大师,坐。” 嘉应接受了她的讨好,无声打坐。 他受他们连累,没有一句埋怨的话。 如雪的衣裳,与脏乱差的环境格格不入。坐在那里,就是世外高人的范儿,俘虏们纷纷向他投去好奇的眼神。 土坑上方下了一阵馒头雨。 无精打采的俘虏们终于有了动作,扑上去抢馒头吃。 叶晓曼也想去拿吃的,但她担心有毒。 她正犹豫之间,一道小孩子的声音传来,“姐姐别担心,是可以吃的。” 叶晓曼抬头,看到她斜前方站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梳着两条麻花小辫,脏兮兮的小脸,穿一身藕色的衣裙,棉麻面料看起来像是用道衣改的。 她提起衣服下摆当作袋子,包着几个抢来的馒头,叶晓曼看向她,她为了证明她的话,小手抓着一个馒头咬一口,吃下去。 第371章 不悔 叶晓曼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你好。” 渣女平易近人的魅力老少通吃,叶晓曼长着一张好人的脸,小女孩见她和两个哥哥样貌格外好看,大着胆子挪过来,羞涩地送给叶晓曼一个馒头。 月慕山走开去抢馒头,叶晓曼与小女孩攀谈了起来。 “我叫不悔。” 小女孩指指叶晓曼对面一对朝她微笑着的夫妻,“他们是我的阿爹阿娘。” 那对夫妻穿着道袍,衣袍下隐隐约约盘缩着一圈黑色的蛇尾。 小孩子没有城府,叶晓曼稍微询问,不悔就将他们的来历全部告诉了她。 原来不悔的父母是修无情道的道士,被打入黑牢后,受此地影响,没有坚守住无情道的道心,相爱,成亲,生育后代,犯了色戒,异化成蛇。 叶晓曼顿时明白了小女孩名字“不悔”的来源。 就算沦为见不得人的怪物,也不后悔当初做下的选择。 叶晓曼来到这里这么久,总算听到一个比较阳间的故事了。 她越来越暴躁的情绪有所缓和,柔和地道:“你的名字很好听。” 不悔听完很高兴,蹲在叶晓曼的身旁啃馒头。 叶晓曼又问他们一家是怎么落到蝎人手中的。 不悔说:“我们的村寨被攻击了。” 叶晓曼从小孩子特有的跳跃的讲述之中,进一步完善黑牢的情报。 黄泉渡除了有囚困外族大能的作用,鬼主们偶尔也会将他们捕捉到的高手扔进来囚禁。 被异化的囚徒,有一部分沦为了恶的存在,例如今晚的蝎人、躲在水下攻击叶晓曼的怪物。 另一部分像不悔的父母,虽然犯戒了,依旧安分守己,一群人把能收集到的船拼凑起来,聚落成村——经常会受到恶的那部分存在的侵袭,被掠为食物,或者沦为奴隶。 血海似乎广阔没有边际,在不悔小朋友的描述中,像鬼渚土匪寨、蛇人寨这样的村落有几千几万个,没有人能够数清楚究竟有多少个。 鬼界从开天辟地的时候就开始建造黄泉渡,究竟流放了多少人,估计只有鬼主才清楚。 不悔的父母也曾为了把孩子带出血海,离开村寨,在血海里游了数年,但是永无尽头,无人明白血海的界限在哪里。 不悔还小,不明白永远被禁锢在海底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她好奇地打量叶晓曼和嘉应,他们漂亮干净的外表,跟她从小见到大的破败截然不同。 “姐姐,你们是从外头来的吗?” 不悔从未见过血海以外的世界,只从父母的口中听说过,知道那是个充满阳光、鲜花遍地的地方,她憧憬地问:“外头很漂亮吗?” 叶晓曼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一个善意的谎言来安慰一个小孩子,例如“鬼界外头也是垃圾场跟这里没差”的话,不悔的父母将她喊回去身边了。 叶晓曼踌躇满志地握拳,背后燃烧小宇宙,“嘉应大师,我们一定要打破黑牢,把无辜的人解救出去。” 月慕山带着三个干净的馒头回来了。 叶晓曼话音一转,“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不悔给的馒头,叶晓曼在聊天的时候吃掉了。 月慕山本意想把食物都给她吃,嘉应修行高能辟谷,他是大妖体质特殊一年不吃不喝也能活,叶晓曼作为人族,再强大在他心中都是需要呵护的。 叶晓曼怎么好意思,于是三个馒头平均分,三人一人一个。 “阿慕,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食物是月慕山寻来的,叶晓曼将最大的一个馒头给了他。 剩下的两个,她将面皮看起来干净的给嘉应。 嘉应闭目打坐,似乎已经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喧闹,叶晓曼将馒头轻轻地放在他的膝盖上。 她和月慕山依偎着,你喂我一口,我让你一口,卿卿我我地把饭吃了。 蝎人大概抓到了一位厨艺相当不错的厨师,馒头做得很不错,叶晓曼吃完手头的,意犹未尽地看向了嘉应的。 嘉应没动,她默认他不吃了,秉持着不浪费食物的想法,她把嘉应膝头的馒头拿起来,撕了一半,另一半递给月慕山,“阿慕,吃。” 嘉应终于睁开眼,视线从他空荡的膝头,转向月慕山。 月慕山低下头,就着叶晓曼喂他的手指,微笑着把嘉应的食物全吃了。 “你们还真是全无危机感啊。”身旁的狱友风凉地说,“死到临头了,还吃得下断头饭。” 叶晓曼转头,往她右侧三步远,土墙凹陷进去的旮旯,缩着几位修士。 他们统一穿着玄色法衣,剑柄上垂落的剑穗,小玉佩雕刻成明月弯刀的形状,叶晓曼认出来标示了,这是天心派的弟子,是人间的名门正派。 比起清正宗这种曾经辉煌过、没落了很久的老旧门派,近千年来风头正劲,隐隐有第一门派的风范。 叶晓曼数了一下,一共有五名弟子,二女三男。 修为嘛,跟她差不多的档次,修为最高的是一位师姐,为筑基中期。 叶晓曼向他们行了一礼,询问:“请问各位道友,我们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她,看到她穿着鬼卒的制服,语气嘲讽:“你一个人族,怎么成了鬼族的走狗?” 叶晓曼:“全是为了在鬼界生存下去罢了,我虽然受鬼族差遣,但可以保证,没做过伤害人族的事。” 对方面色显得稍微和善一些,这才回答叶晓曼的问题: “此处土匪寨的地主,喜欢用残酷的手段将俘虏剥皮脱骨制成傀儡,你们最好赶紧想逃跑的方法,不然生不如死。” 叶晓曼想起刚才蝎兵将他们关进来时,有说过类似“吃完最后一顿饭被大当家做成傀儡”的话。 她紧张地问:“地主一般什么时候动手?” “凑够人数就会批量制作,”回答叶晓曼问题的修士,脸色灰败地说,“你们进来后,人数上凑够五十个人了,地主马上要对我们下刀了。” 叶晓曼还来不及问清楚更详细的情况,法阵又被打开了,一队伍蝎人走进来,踢打着俘虏们,吆喝:“全体起来,跟我们走!” 第372章 一颗糖 俘虏们面如土色,在蝎人的推打催促之下站起来,排成一条队伍,为即将到来的折磨而恐惧。 天心派的修士们主动搭话叶晓曼,提醒她赶紧想办法,也是因为他们想不出脱身之计,想着多拉几个人一起动脑。 不悔的蛇人父母跑去哀求看管,求它们别将不悔带上,被粗暴地踢打回队伍,抱着孩子绝望地垂泪不停。 叶晓曼和嘉应、月慕山三人也随即起身,叶晓曼内心烦躁得不行,平时正常状态下的她会见机行事、绝不冒险,当下的她完全失去耐心,只想立刻把事情解决了,恢复自由。 她趁着前面人群的遮挡,把她的计划交代了。 “嘉应大师,我们想办法面见大当家,然后你直接动用武力制服大当家,夺取此地的船契。” “船契到手,我们就是此地的主人,一切生存危机迎面而解。” 在修仙界,什么阳谋阴谋,都没有直接武力压制来得实际。 叶晓曼有金大腿可以抱,自然要将嘉应的武力优势发挥到极致。 嘉应将佛珠套到手腕上,“嗯。” 蝎人清点完人数,把俘虏押出土坑。 叶晓曼说干就干,从队伍里站出来,“几位大哥,我要面见大当家,麻烦通报一下。” 蝎人小弟在捉捕现场亲自见过她杀人,一砍一个魂飞魄散,忌惮地离她远一点,“你很快就能见到了,急什么?” “不不不,我要的是私底下一对一谈话的那种,跟大当家献上一件宝物。”叶晓曼拉着嘉应的衣袖,想将他也拖出队伍,嘉应纹丝不动。 叶晓曼忙跟他使眼色,嘉应对上她笑眯眯的杏眼,三分谄媚七分讨好,这才慢吞吞地移动。 叶晓曼迎着蝎人猜疑的眼神,手舞足蹈地介绍,“噔噔噔,这就是我要献上的宝物,永宁寺的圣子大人。” “什么!”排在叶晓曼前面的天心派修士们喊叫起来。 嘉应灵机内蕴,甫露面,天心派修士就把他当作高人看待,为了套近乎,特地跟队伍里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叶晓曼搭话。 他们原本是没有认出来嘉应的。 嘉应地位尊崇,皇朝的皇帝也难得一见,何况是普通的修仙门派的弟子,绝大多数人,只通过画像,依稀知道嘉应长什么样。 另外,他们是一年前被打入黑牢的,自然不知道嘉应还俗的八卦,嘉应留了长发,他们就断了联想,只莫名觉得嘉应眼熟。 如今叶晓曼一句道破,简直是石破天惊的效果,就像是历史书上的人物、被神话的偶像,忽然出现在眼前。 俘虏队伍中,稍微有点见识的全骚动了起来。 蝎人小弟也是又惊又怕,“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圣子!” “对咯,谁不知道圣子是和尚,没有长头发的。” “我有凭证。”叶晓曼对嘉应微笑,“圣子大人,把您的信物给他们看。” 嘉应送她的令牌,被嘉应收回去了,她两手空空,只得向嘉应索取。 嘉应如高岭之花肃穆站立,不做任何动作。 叶晓曼对他的肢体语言了解得很,不知何种原因,他心情不快,闹起了小性子,意兴阑珊地罢工,不反对她的安排,但也不主动配合。 叶晓曼直接上手。 她先去摸嘉应的腰带,从嘉应的腰侧,横向摸到了他的腹部。 嘉应被她触碰的瞬间,身躯本能地猛一战栗,像蝴蝶忽然在掌下抖开了翅膀,挠得她心头刺痒。 腰带下没有,手改道,伸到嘉应的衣襟里,贴着他的肌肉摸,嘉应的下颌线绷紧,仍是一声不吭地忍耐着她的失礼。 月慕山站在一旁看着,忽然开口,“姐姐,我来找我吧。” 月慕山觉得不舒服,他莫名觉得嘉应就是故意的,别看嘉应全程一脸贞洁烈男的禁欲表情,嘉应在这种时候摆烂,不就是故意让人摸吗。 “找到了!” 叶晓曼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指灵活地贴着嘉应的手背,摸进他的袖底,扯出一根雪白的穗子,带出来一块玉佩。 叶晓曼把圣子的信物扔给蝎人小弟,“拿给你们的大当家看,它会知道我所言不虚。” 嘉应的价值,就像西游记里的唐僧肉之于众妖怪,诱惑巨大,小弟拿着玉佩跑去报信了,俘虏们暂时得救。 天心派修士一改面对叶晓曼时的倨傲态度,又敬又畏地看向这边。连不悔小朋友也因为大人们的态度,瞪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叶晓曼和嘉应。 叶晓曼“哎呀”一声,举起嘉应的手指,指尖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沁出血。 “玉佩的穗子过于锋利,将您的手划伤了。” 她说完,拿出手帕,温柔地把嘉应手指的血擦了擦。 嘉应低头看着叶晓曼的动作,他周身有灵气护体,指间的伤口来得突兀。 叶晓曼眼神清澈,外表无害而诚恳,似乎真是她的无心之举。 嘉应将手指从她的手帕之中抽了出来,催动灵力,小小的伤口飞快痊愈。 就这一会功夫,去报信的蝎人小弟回来了,表情慎之又慎,“大当家要见圣子,你们跟我来。” 一切皆如计划进行。 叶晓曼大摇大摆地走在前,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何为狐假虎威,嘉应和月慕山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三人走出土坑。 路过不悔身旁的时候,小孩偷偷往她手心塞了一物,压声说:“姐姐不怕。” 叶晓曼一看,是一颗做工粗糙的糖果。 不悔依偎在双亲怀里,怯怯地给叶晓曼打气,她知道叶晓曼是去救大伙的,“我爹做的,能够增加勇气的糖。” 叶晓曼笑着把糖剥开吃了,回头向她眨眨眼,让她放心。 大当家居住在一个刨出来的大土穴里,蝎子嘛,就喜欢住在阴凉的荒地里。 四面土墙,悬挂着数不清的皮影,全是由人皮制作的,行走在中间,血腥味扑鼻,那些影人被赋予了生命力,对着访客窃窃私语。 大当家站在它的工作桌前,桌上堆满工具,正在鞣制一面刚剥下来的人皮。 它也是个蝎人和尚,马脸白胡子,脖子上挂着一串人头。 第373章 请君入瓮 大当家的视线越过叶晓曼,兴奋地看着嘉应靠近,像看到了它生平最好的皮影人。 “你就是圣……” 叶晓曼一声令下,“动手。” 嘉应双手合十,“度。” 一句真言咒的功夫,大当家来不及发表遗言,直接寄了,原地只留下一摊骨灰。 叶晓曼伸出手,空中飘落一张船契,她牢牢抓住地契,成为鬼渚土匪寨的地主。 满墙的皮影看到主人被杀,张开嘴,集体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聒噪。”叶晓曼捏了个三昧真火咒,把不祥的皮影人付之一炬,踏着傀儡们的惨叫声,走出大庄主的土穴。 亲手抓住叶晓曼的二当家,听说它无意间抓到了圣子,兴冲冲地赶来大当家住处,正好与叶晓曼三人撞个正着。 它惊恐地看着叶晓曼身后,大当家的住所被熊熊烈火吞噬,“你们……” 叶晓曼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嘉应。” 于是二当家也化做骨灰堆。 叶晓曼面对在场呆若木鸡的蝎人小弟们,哗啦抖开船契,“从此以后,我就是此处山寨的主人,我劝你们放下武器,不要做不必要的挣扎。” 大当家和二当家顷刻间团灭,嘉应的实力无人敢冒险,小弟们纷纷扔掉武器,归顺叶晓曼。 “好了,别磕头了,都起来,”叶晓曼满意地把船契收起来,“那谁,传达我的命令,把你们抓来的人全放了吧。” 站在第一排的蝎人听到,胆战心惊地抬起头,“当家的,你们离开后,俘虏们被三当家提走了。” 叶晓曼眼皮一跳,眼前浮现出不悔送她糖果时的模样,“三当家把人提去做什么?” “三当家是大当家的亲传弟子,大当家没空的时候,它也会帮忙制作傀儡的。” 叶晓曼让蝎人小弟带路,赶到一处山洞。 她在洞口,听到小女孩凄厉的哭声,稍微松了口气,不悔还活着。 蝎人小弟们打头阵,冲进去阻止,“快住手!” 叶晓曼跟着跑进去,沿途脚下踩到不少白骨和新鲜的断肢,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一言难尽。 山洞里,地上挖了一个个深深的土坑,三当家站在一旁监工,它的小弟将一个个的俘虏,像填萝卜坑一样,把人一个个埋到土坑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头。 这是一种剥下整张人皮的酷刑:把人埋到土里,固定住,在脑袋上挖洞,从头顶灌注水银,把人的骨肉跟皮分开。受刑者会挣扎到最后一刻再痛苦地死去,无比残忍。 山洞冲斥着惨叫声和哭声,水银和血腥的混合味熏得人几乎晕过去,同时还有生灵惨死后产生的强烈的怨气。 叶晓曼被这些混合物当头一冲,苦苦维持着的理智之弦彻底崩断,彻底疯癫了。 她定睛一瞧,第一排萝卜坑已经行刑完毕了,其中就有不悔的蛇人父亲,软软地垂下脑袋,已经气绝身亡了。 不悔和母亲被埋在第二排,瞅着父亲的背影,亲眼目睹亲人惨死,哭得声嘶力竭,真是一副惨不忍睹的炼狱场景。 叶晓曼还记得这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的样子,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月慕山抚着她的背脊,无声地安慰。 三当家被中断了剥皮的工作,它是一位白面的年轻和尚,立着蝎尾,听闯进来的蝎人小弟,汇报了大当家二当家被圣子所杀的信息。 它听完,面色不善地隔着人坑,向叶晓曼三人投来凶恶的眼神,但迫于实力悬殊,于是假装臣服,咧开了一个虚伪的笑容。 嘉应正要物理超度三当家,叶晓曼把手捂住嘉应的手诀之上,阻止了他杀三当家。 幸存的不悔等人,被小弟们从土坑里挖出来,幸存者们目睹惨无人道的酷刑现场,死里逃生拣回一条命,心有余悸,吓得瘫倒在地。 “爹!” 不悔和母亲哭喊着,爬到了父亲的面前,然而无论她们怎么呼喊,死人不会复活。 “不悔。”叶晓曼站在坑洞的另一侧,与三当家遥遥相望,她朝蛇人母女招招手,询问道:“你想报仇吗?” 不悔用小手擦干脸上的眼泪,她摸着父亲死不瞑目的脸,幼小的心灵在今天学会了仇恨。 她咬牙切齿地哭喊:“我要报仇,姐姐,您帮帮我!” 叶晓曼点点头,她依旧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眉眼弯弯,讲话慢慢的,似乎是天生的老好人,拥有一副永不跟人急眼的好脾气。 她抬起手指,点点三当家,“你过来。” 三当家看到它杀掉的人,有叶晓曼的熟人,心里有点忐忑。 但看叶晓曼是带着笑意跟它说话的,似乎并不怪罪它,又想叶晓曼刚接手山寨,眼下需要人手帮忙管理,想到这里,那丁点不安就消失了。 再说,大当家和二当家是嘉应杀的,叶晓曼其实不足为惧。 它拖动蝎尾,笑嘻嘻地来到叶晓曼的面前,“当家的。” 叶晓曼和气地指着深坑里的死人:“他们全是你杀的吗?” 三当家点头:“是贫僧送他们归的天。” 叶晓曼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杀人?”三当家很奇怪地反问,觉得叶晓曼问了一个没必要的蠢问题,“佛祖说兰因絮果,他们自然是因为命中该绝,才会死在我的手上。” 叶晓曼最后问:“你会因杀人感到愧疚吗?” 三当家噗嗤一笑,“我为什么要愧疚。” “反正人终有一死,早死晚死,死在谁手上,用什么方法死,我上面说了,这一切都是因果,他们也别来怨我,与其想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不如想他们做错了什么,让上天降下了惩罚。” “三当家将佛家因果论应用得淋漓尽致,感心,佩服!”叶晓曼也跟着笑了,请教它:“将人的一整张皮剥下来,难不难的?” “哦,不难是不难,不过在操作的过程中,需要很细心,还要额外注意别让人太快断气,否则会导致人皮破裂……” 三当家讲到它的专业,以为叶晓曼也感兴趣,唾液横飞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叶晓曼耐心听它讲完,“受教了。” 她吩咐左右的蝎人小弟,“将三当家埋进坑里。” 第374章 狗胆包天 三当家如梦初醒,才知道叶晓曼使了个请君入瓮的把戏,它惨叫着哀求,“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说的,因果嘛。”叶晓曼好脾气地回答,又让蝎人把几个经常协助剥皮的刽子手,也一并埋入坑中,一同处死。 “三当家,你死于你最得意的技艺,也算殉道了,壮哉。” 叶晓曼摆摆手,催促旁边愣着的小弟们,赶紧凿开头骨灌溉水银。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三当家等作恶多端的罪人,不停地哀嚎恸叫。 不悔跟她母亲没想到恶人的报应来得那么快,在原地木愣地站着。 叶晓曼走到不悔的面前,温和地拍拍她的肩膀,指着一旁放满刑具的石桌,对不悔的母亲说道:“你可以挑选一件工具,亲手替你的家人报仇。” 不悔的母亲用力地咬牙,抓了一把小铁锥和凿刀,蛇尾挪到了三当家的面前,一刀切到三当家头顶正中央的百会穴上,三当家尖厉地嚎叫,一蓬血喷出来。 不悔哆嗦了一下,抱着叶晓曼的腿,把脸埋到她身上。 “住手。”一直沉默不做声的嘉应,忽然开口。 准备行刑的小弟们停下动作。 三当家满脸是血,趁机求救:“嘉应大师,您菩萨心肠,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叶晓曼转身,朝向嘉应,以她目前的精神状态,嘉应公然唱反调,令她非常不耐烦,“为什么要算了?” 嘉应胜雪白衣,站在被血浸透的沙地上,像悲天悯人的神灵,“你想处死他们,可以动手,但不必采取这般残忍的手段。” 三当家跟刽子手们自知没有活路,只求速死,连忙附和:“圣子慈悲!” 叶晓曼如同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哈?他们坏事做尽,你却要求我用最不痛苦的方式送他们上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嘉应自有他理智的考量:“你修的是正道,并非鬼道,行事偏激,有伪天和,会折损你的福报,留下恶果,不利于你日后的修行。” 如果按照平时思维正常的叶晓曼,很容易判断出,嘉应一番苦口婆心,纯属是为她设身处地考量。 走人道的修士,修浩然正气,养清净之心,受天道因果的审判,孽怨缠身的修士,往往会遭受反噬,或歹运短命,或在明证道果之时,扛不住天雷劫的考验,身陨道消。 换而言之,鬼渚土匪寨的几位当家,罪盈恶满,落到叶晓曼手中,死不足惜,但叶晓曼可以一刀毙命的情况下,偏偏使用残酷手法折磨俘虏,那么天道会根据叶晓曼的行为产生新的因果——例如她因为今天的尝试,觉醒了凌虐人的爱好,变得残忍嗜杀,一步步坠入魔道,这便是她采取“额外行为”开启的因果。 ˙这便是修道者不干预,不滥杀,尽量中正平和地行事,尽量避免与人结下太多因果的原因。 嘉应用心良苦,可惜叶晓曼被鬼气彻底污染的神智,无法接纳嘉应的好意。 叶晓曼对嘉应嗤之以鼻。 她扬声问在场的幸存者:“你们也支持嘉应的说法吗?” 天心派的修士们首先站出来,他们之中有一位师兄惨死于三当家之手,恨不得将所有的蝎人杀之而后快。 几个修士抹着眼泪大声喊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对于这种恶魔,就要用同样的方式杀死,唯有这样,才能宽慰受害者亲友,警示后来的犯罪者!” 幸存者们纷纷附和,赞同的声量压过了零星的反对者。 叶晓曼最后问:“不悔,你的想法呢?” 不悔跟母亲对视了一眼,母亲朝她点了点头,她哭道:“爹爹临死前一直说很痛很痛,不悔也想让坏人很痛很痛地死去。” 叶晓曼点头,再次微笑地看向嘉应,“圣子大人,我看我们还是少数服从多数吧。” 她再次下令,“动手。” 小弟们开始做剥皮的准备工作,山洞里再次响起悚然的惨叫声。 叶晓曼拿出几个留影球抛给天心派的修士,“把过程录制下来,我要整个鬼牢地,都见识到我的手段,让所有人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道理。” 天心派修士尊敬地应声,他们对叶晓曼的初印象彻底改观,没想到一个老实人也有霹雳手段。 不过想想也是,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老实人受到刺激后,做出的事情往往比普通人还极端呢。 嘉应见叶晓曼不听劝,便不再说,他下一息就要念真言咒,越过叶晓曼,直接超度三当家等恶徒。 叶晓曼一直关注着嘉应的动作,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亲爱的佛子大人,您要做什么?” 嘉应想掐诀念咒,他忽然察觉,他的手指动不了了。 叶晓曼轻轻地问:“您要忤逆我的命令吗?” 她从一直捏紧的手心,拿出一张剪成人形的红纸,红纸上有一片颜色格外深,是她方才故意弄破嘉应的指尖,取到的心头血。 纸人术,是仙门的基本法术,源自于一种巫觋之术,主要拿到对方的姓名、生辰八字加上鲜血,就能制成替身小人,暂时操纵对方的行动。 嘉应眸光冷峭,被下位者拿捏的经历,对他而言非常稀奇,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他为什么会轻易着了叶晓曼的道,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 叶晓曼说:“我一直很担心呢,虽然我们是一起行动的小分队,但嘉应大师的能力远在我之上,如果有一天您与我分道扬镳了怎么办?” “您如此强大,我实在舍不得您的能力。” “于是我略施小计,将您留了下来。您如果一走了之,我一个人要统一鬼牢,难度太高了。” 嘉应发现,就算叶晓曼再荒唐任性,他也无法对她生气。 她用眼尾下垂的杏眼与他对视,一边叹气一边无奈地说话,像是无能为力的小动物,用可怜的手段自我保护——她已如此混账,他为何还要替她开脱? 叶晓曼周围的气氛停滞了,几个天心派的修士很有眼见力地离叶晓曼更远一些。 第375章 犯上 修仙界的普通人,虽然背地里喜欢聚众对大人物的事迹评头论足,但真到了正主面前,谁不是恭恭敬敬的? 就算偶尔有幸能跟大佬搭上话,那也是阿谀奉承的话语不要钱地说,就没有人敢在大佬面前大声说话的。 尤其是嘉应这种拥有无数信徒的巨巨,说出的每句话都会被人记录下来当作真言膜拜,别说他们,就算是他们门派的掌门大长老来了,也只有垂手听训的份。 叶晓曼不跪着聆听圣言就算了,她还敢驳嘴。 驳嘴就算了,还是第一次碰到敢用雕虫小技反制大佬的勇士,希望将来嘉应找叶晓曼算账的时候,叶晓曼也能这般硬气,哦对了,别将他们算上。 几个人想着,更加跟叶晓曼拉开距离,真的很害怕被当作她的熟人。 但耳朵竖起,认真地倾听他们的对话,不愿意落下任何一场八卦。 嘉应冷冷地:“解开。” 叶晓曼:“您发心魔誓吧,以后唯我是从。” 嘉应不发一语。 他微微皱眉,高岭之花倔强不屈的模样,把叶晓曼的心尖挠动了一下。 叶晓曼说:“大师,您这样不行的,您真以为我没有手段让您屈服吗?” 她眼睛一转,忽然岔开话,吩咐月慕山,“阿慕,你带人将鬼渚搜一遍,将居住在岛上的所有土匪登记起来,集合成册,交给我过目。” 月慕山听话地带了几个小弟离开。 他和嘉应不同,他对叶晓曼是全然纵容,叶晓曼就算今天要杀了所有人,他不仅不会反对,反而觉得叶晓曼另有苦衷,她产生的罪孽,他替她承担。 嘉应对于月慕山此种趋炎附势的佞臣式男宠,是极为鄙视的。 叶晓曼伸长脖子张望,等月慕山的背影离开得看不到了,这才对嘉应说:“我和大师出去谈一谈。” 临走前,她招来附近一个无所事事的小弟,附耳吩咐了几句话。 那蝎小弟扫视站在不远处的嘉应,猥琐地点头哈腰:“您要的东西,山寨里自然是有的,嘿嘿,我立刻替您寻来。” 叶晓曼捏着手里的纸人,走出山洞,嘉应暂时被她控制,不得不抬脚跟她走。 山洞里的人都在关注着行刑的过程,很少有人关注到他们离开了。 鬼渚上多的是芦苇地,叶晓曼带着身后的嘉应随意一寻,就找到一片青纱帐。 叶晓曼布置了一个隔绝外界影响的屏蔽法阵,人站在法阵里,能够看得到外面的情形,外头的人却看不见法阵里头的情形。 她选的地方又很巧妙,正对着岛上人来人往的道路,坐在芦苇丛里,可以透过植物的间隙看到外头晃动的人影。 若在这里偷晴,不算一块风水宝地,因为随时会被发现。 叶晓曼折下一根芦苇抓在手里,不轻不重地敲打着另一手的掌心,芦花簌簌落下,嘉应站着不动,她绕着嘉应打转。 “嘉应,你还是不愿发誓吗?” 嘉应面无表情:“你入魔了。” 叶晓曼疯疯癫癫地笑:“哈哈我才没有,我现在好得很。” 嘉应不跟疯子说话,他不动如山,安安静静地站着。 叶晓曼用芦苇轻佻地挑起嘉应的下巴,欣赏他俊俏的脸。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等着纸人法术的时效过去,只要恢复了自由就对我展开报复,对不对?” 嘉应的长睫像黑羽铺下来,叶晓曼就当他默认了,芦苇顺着他优美的下颌线来回描画,叶晓曼轻哼,得意地说:“你想得美。” “我既然敢对你下手,就有源源不断的后手,来保证我绝不会翻车。” 嘉应下意识想要摆头躲过。 但他被叶晓曼锁死,根本无法动弹,只能所有的感觉集中于那调皮的芦苇,听之任之。 叶晓曼手腕摆动,用芦苇在他的胸膛写了一个“顺”字的书法,最后的竖笔拖下来的时候,芦苇飘移到嘉应的腰侧,她使用暗劲,芦苇化为利刃,切断了嘉应的一根衣带。 嘉应的一片衣襟,散开了。 嘉应终于意识到叶晓曼的企图,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被打破了,像冰山被催融了一角,“你敢?” 嘉应的变化,令叶晓曼很高兴,恶意被鼓动,她丧失了理智,“我有什么不敢的。” “大师是第一天认识我么。” 她凑近,闻到了他身上冰雪梨花初绽的凛冽香气,坏坏地告诉他:“这世上,没有我不敢做的事,包括……” “欺负。” 一字一句地吐气如兰。 “你。” 嘉应漂亮的耳垂上留下几个鲜明的牙印。 “当家的。” 刚才领了命令帮助叶晓曼找东西的小弟找过来了,站在青纱帐的外头喊。 “进来。” 几个蝎人走进来,其中一个把一瓶丹药双手奉上,献给叶晓曼,其他人抬了一张虎皮大椅过来,只要叶晓曼坐上,翘起二郎腿,就是山大王本王。 它们不敢多看,完成了任务就退了出去。 叶晓曼抓着嘉应的下巴,强硬掰开他的嘴,把一瓶丹药强行喂嘉应吃了下去。 嘉应被呛到了,他咳嗽着,苍白的脸颊上浮起红晕,平增了几分娇态,与他端正古板的气质格格不入。 他端气,“你让我吃……什么药?” 叶晓曼明明坏事做尽,从头到尾一直在欺负嘉应,却摆出一副被伤透心的表情,她扔掉芦苇,眨巴眨巴眼睛,硬挤出一点泪花。 “你将我忘得一干二净,我实在太伤心了。” “所以我,想让你重温我们下过去的经历。” 叶晓曼点了根香,放在嘉应的面前。 “大师你最为慈悲了,你想救山洞里的恶人,我不会阻拦你。” …… 千般的羞辱涌上心头,嘉应的头脑一片空白,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咬舌自尽。 叶晓曼眼明手快地阻止了他的动作,往他的嘴里塞了手帕。 不仅如此,叶晓曼还在半空中安置了一个留影球,把嘉应接下来的动作,事无巨细地录下来。 这就是她说的后手,她要把嘉应的把柄捏在手里,让嘉应忍气吞声地供她驱驰。 第376章 圣子受辱 鬼域令人肆无忌惮地放逐自我意志,如放大镜一般呈几十上百倍地放大了人心最邪恶的一面。 叶晓曼被狂热的念头煽动着,浑然不觉她正人设崩塌,亲手给自己挖坑,扔掉“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无敌铠甲,留下渣女史上的一笔败绩,成为了海王疲于应付的一生之痛。 此事一度成为嘉应逼宫的理由,无数次说着“身体和灵魂一并被你污染了”“请务必对我负起责任”的话,渣女怎么可能对他负责,负责了一个,其他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呢? 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深渊了。 反正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未来的叶晓曼肯定是想要删除掉这一段记忆的。 她现在浑然不觉,嚣张得很。 叶晓曼以纸人牵引着嘉应的动作。 她提起纸人的手臂,嘉应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她转动纸人的头,嘉应也会跟着摆手。 叶晓曼化身为他的神,他的生死存亡,全在她的动念之间。 当初牛哄哄创造纸人术的大能,如果发现呕心沥血的发明竟然被如此运用,估计棺材板压不住了。 叶晓曼觉得,她应该将她今天的壮举记录起来,传递给世人,让世人都来瞻仰她的丰功伟绩,呼风唤雨的大佬,落到了她的手上,像个傀儡一样任由她摆布。 只可惜他们还在鬼牢之中,对嘉应有点大材小用了,不然出去外头,她利用嘉应的能力,今天看哪个门派不顺眼就拔了哪个门派,明天看哪个大佬不对付就对其进行武力的制裁。 小则占山为王,大则在修真界呼风唤雨,时不时收收小弟们什么丹药、绝世法宝的进贡,那日子,别提有多美好了。 思路放宽一点,她还可以设置下鸿门宴,利用嘉应的影响力,把修仙界的大人物邀请过来,每人都下一道纸人术,那她岂不是要逆天,分分钟成为修真界的大佬? 叶晓曼满意了。 最让叶晓曼沉迷的,是嘉应此刻的表情。 嘉应的脸色苍白如纸,薄唇修然失色,一股极为狼狈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他盯着叶晓曼看,眸光尖锐,既是不解,又是愤慨。 叶晓曼仿佛听到他在说:放开我,我愿意原谅你的失礼。 她已经坏人做到这里,反悔不可能的,不存在的。 站在事业的角度,她一个人绝对没有可能走出鬼牢,必须借用嘉应的实力。 人与人之间,合作伙伴,仅仅靠契约没有用,唯有如此,才能让嘉应彻底成为她的傀儡。 叶晓曼有种遂愿的喜悦。 她过往只是一个老实人,面对嘉应永远只敢在心里编排一些暗搓搓的话语,表面上对待嘉应还得恭敬再三如履薄冰的……终于可以放飞自我了! 叶晓曼在虎皮大椅上坐下,弹指,弹去檀香的灰烬,她催促:“大师,香又燃短了一截。” “真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您再拖拖拉拉下去,人就死光了。” 她笑眯眯地将纸人拿到嘴边轻轻地一亲。 第377章 放飞自我 红线如同蛛网,从人心的贪妄之中蔓延而出,绞杀它的猎物。 嘉应的反击越厉害,蛛网将猎物捕抓得越紧。 他迟迟不行动,叶晓曼失去了耐心。 她假惺惺地扮作好心人,“你既已忘却前尘种种,我就帮你回忆起来吧。” …… 嘉应垂死般地发抖,他紧皱眉峰,拼命地摇晃着头,垂落在胸膛前的青丝也如水波般晃动。 “呜。” 他咬着叶晓曼的手帕,怒斥不能,求饶不得,只能发出哽咽般的音节。 眼尾晕染嫣红,眼下的泪痣鲜艳如血。 这抹红似乎是从他骨子深处沁出来的,他的血肉被野火烘烤着,一些隐藏不住的东西如蒸腾的水蒸气,被逼到了皮肤表象,大白于天下。 嘉应羞愤得想死,似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叶晓曼大闹鬼渚,接连处置了三位当家,土匪寨目前正陷于兵荒马乱。 青纱帐外头的土路,无数人东奔西跑,有人犹豫着要不要留下投靠叶晓曼,有人开始卷铺盖跑路。 三五成群的蝎人站在路上讨论。 “三当家死得真惨啊,老觉得下一个就会轮到我们。” “但我们逃,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在场各位心中有数,我们这些年头跟着当家们耀武扬威,外头的人肯定记住了我们的脸,出去必定会被寻仇。” ”如此分析,竟然是寨内更加安全。” “我们不如在岛上找个角落躲起来吧。” “对对,先看清新当家的为人再做打算。” 言已至此,随时有大聪明会将这片青纱帐当作藏身之处,藏起来躲风头。 嘉应透过叶隙,听到人声,看到人影,他的丑陋无所遁形。 他的心口堵着一团奇怪的东西,既恨不得立刻去死,又有一股奇异的触动,面对叶晓曼的捉弄,他好像也没有过分的厌恶。 似乎他本来就该如此自由的,任凭天下人众口铄金,他自在无碍。 嘉应隐忍地闭上了眼睛。 他忍辱负重的表情,叶晓曼越看越着迷。 叶晓曼无论看嘉应多少次,对他的印象始终是高山之雪,看着冰冷,握在手里更是清寒彻骨。 气质过于清高,眼神太过薄凉。 高山仰止的肃穆神圣,让叶晓曼自觉是过街老鼠,以前若不是他主动,她决计不敢对他下手。 她亲眼看着,他从节制,拼命地抗拒,两个灵魂在拉扯,最终妥协。 她亲自动手,将他从高高在上的圣坛上推落下来。 她不停地将此刻被她欺压到绝境的他,与不久前端坐莲台口诵真言镇压数十万恶鬼的圣子光辉形象做对比,得意得想高歌。 “什么狗屁光风霁月的圣人,最后不是匍匐在我的脚下?” 嘉应眼中的瓢泼大雨,终于淹没了他的灵魂。 叶晓曼看着地上的线香,火点早已熄灭,只留下残烬。 她先是大力鼓掌,再遗憾地摇摇头,“很可惜,你没有通过考验。” 她再次点燃了一根香,宽容地提议,“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试一次。” 嘉应如同死了一般,垂着头,散落在眼前的凌乱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叶晓曼从虎皮椅上跳下来,如同欺男霸女的山大王,以从所未有的嚣张态度,昂首阔步,踱步到嘉应的面前。 她毫不怜香惜玉地捏着嘉应的下巴抬起来,看到嘉应神思恍惚,那对眼尾上挑的眼眸终于被允许尽情表达出风情,只睁开一条缝,缝隙里光彩全无。 似乎是他清高冷傲的骨头,被无情地打碎了一半。 “哎呀呀,您变得如此狼狈,真是有形象。小的该死,小的立刻帮您整理仪态。” 叶晓曼抬手理顺嘉应的长发,手劲没收着,有些人越是可怜兮兮,越是勾起了人心的恶劣,总想着把他拆得更破烂些才好玩呢。 叶晓曼清楚地从嘉应的眼底看到了厌恶,对他自己的厌弃,他的破碎感吸引了她。 他的破碎感,譬如摔碎的无瑕琉璃,从指缝间滑落的雪,一生唯有一次的深情,越是无法挽留,恶劣的人心越要留下它。 她扯出她的手帕,一手抓着他的肩膀,想要凑近些,再凑近些,把他这一刻的模样尽情收藏在心里。 嘉应摆动着肩膀,叶晓曼正丧心病狂着,他的抗拒,无疑是火上添油的挑衅。 她扯着嘉应披在胸膛前的长发,将他用力地扯到她前面,恶狠狠地亲了下去。 唇贴着唇,温软地下陷。 无论是多无情的人,唇瓣总是柔软的。 她看到嘉应的眼眸在咫尺之间瞪大,冷笑一声,不顾嘉应的反应,无视他眼中软弱的哀求,骄慢地撬开嘉应的唇。 她一边进行登徒子的罪行,一边还贴着他的嘴角,在言语上,尽情地大放阙词。 “哈哈哈哈,这下你跑不了了。” “你的丑态,我已全数记录下来,我手握你的把柄,你若感不听话,后果自负。” “你不用躲,你的嘴生来就是要被我亲烂的~” 把她能的,发出反派的经典笑声:“桀桀桀~” 嘉应不知是有些猝不及防,没有从打击之中反应过来,还是事已至此,他知道已经无法唤醒叶晓曼的神智,放弃了一切额外的举动。 他安安静静地回望她。 他的沉静,似乎是某种镇定剂,注入叶晓曼已经疯走的头脑,叶晓曼愣了一愣,反派的笑声停了下来。 如果嘉应继续惊慌失措,反而助长了她的气焰,他的放弃,不配合她的表演,一时间把她整不会了。 恶意以恐惧作为滋养,土壤失去,恶意就无从落地,只能消散。 嘉应的身上,有青灯古寺檀香清而悠远的气息,像绿松,如竹叶,是刚接触觉得纯粹,越是细品层次感越复杂,空山新雨后,水汽扑入古巷,蒹葭苍苍,有人肩负万古的寂寥…… 她和他对望着对望着,有一瞬间的心魂,被他蛊惑了去。 “嘶……” 叶晓曼冷不防感到刺痛。 嘉应咬了她。 叶晓曼的鼻子立刻皱起来,往她的唇上一抹,看到指尖稍微泛红。 第378章 打一巴掌给一颗枣 嘉应偷袭她,当然也立刻遭到了叶晓曼的报复。 她把他的唇角咬破了,他微微流了血,苍白的上下唇之间,泅染了胭脂红。 嘉应昂起下巴,怒不可遏,沉沉地盯着她,“孽障。” “哟嚯,还骂人。” 叶晓曼怒了。 她决定要给嘉应点颜色瞧瞧。 “你真是欠……” 她手摁着嘉应的后脑勺,让他不得不抬头逢迎她。 “草。” 她吸吸她舌头上的小伤口,再次强吻嘉应。 嘉应又咬她。 这次咬她唇上。 啪。 叶晓曼反手扇了嘉应一巴掌,力道轻重先不论,心理层面的羞辱意味极强。 嘉应被扇得脸偏到一边,白皙的右脸上,立刻浮现起一个红掌印。 他的脸上浮现出愕然的表情,惊讶多过于折辱,他这辈子从未挨过打,被叶晓曼的大逆不道,冲击得头昏脑胀,一时头脑空白,只愣愣地看着叶晓曼,忘记了如何反应。 叶晓曼打完冰山大美人,就心疼了。 她摸摸他脸颊上的掌印,语气上仍是不服输的: “我愿意亲你,是因为很喜欢你,你要感激,不能反抗,下次再不知好歹,把你打得遍体鳞伤再关小黑屋。” 她刚说完,就发现嘉应冲出去了。 叶晓曼:“……” 叶晓曼:“大师真的很喜欢被我如此对待呢。” 叶晓曼抓着嘉应,又与他接吻。 嘉应不知被她打怕了,还是被他自个的反应打懵了——叶晓曼觉得后者的可能更大,他接下来没有再反抗,任凭叶晓曼亲他亲了个漺。 唇分开。 叶晓曼搂着暂时失神的嘉应的脖子,与他拥抱着,感受着这一刻,嘉应变得很温顺,脑袋埋在了她肩膀上。 叶晓曼趁机给嘉应洗脑。 她香了香嘉应的头发,打一巴掌给一颗小甜枣,温柔小意,将人心拿捏得死死的。 “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对吧。” “你要尽快熟悉才行,你以后便是我的男宠了,要学会讨好我,才会少吃些苦头。” “只要你听话,我会好好疼你的。” 不知过了多久,“姐姐……” 一道声音突兀地冲进来,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静谧。 “你们在做什么?” 叶晓曼嗖地转头,看到了月慕山。 月慕山拔除了叶晓曼的屏蔽法阵闯进来,手上拿着几本花名册,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嘉应以一种不堪入目的姿态,被红线悬起来,缚到了半空。 叶晓曼则与嘉应亲密无间地拥抱,两人抱在一起耳鬓厮磨的,那情景有多亲密就多亲密。 月慕山的心被用力地揪住了,疼痛。 他扔掉了手头的东西,快步走上去,用力将叶晓曼和嘉应分开。 叶晓曼晃晃脑袋,混沌的意识勉强记起,她将月慕山打发开,月慕山在为她勤劳工作,她跑来找嘉应瑟瑟。 月慕山尾巴上的毛全炸开了,他红着眼眶问叶晓曼:“你为什么会跟嘉应上师……” 叶晓曼已疯得六亲不认,她粗鲁地将挡在她眼前的月慕山推开,“别坏我的好事,出去。” 玩腻了纯烧的月慕山,她现在就喜欢嘉应这种闷烧的。 男人还是要有点征服感,才好玩。 月慕山提高了声音:“殷桃绛!” 叶晓曼妥协地挥手:“你给我在一旁看着,我耍完他,就来耍你。” 雨露均沾总行了吧。 叶晓曼表现得与平时判若两人,月慕山福上心头,立刻想到她又被鬼气侵袭了。 上次她暴走的时候,也差点强要了他——冷静,嘉应只不过是捡了漏,他并不特殊。 月慕山的伤心欲绝散去一半,急忙咬破手指,拉住又要去耍嘉应的叶晓曼,将指头戳进她的嘴巴。 大妖的血芳香若佳肴,叶晓曼这吃货忍不住啜了几口。 她只觉得好像有一道闪电,切进她浆糊般的脑袋,将每一个黑暗猥琐的角落照亮,人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人顷刻间就清醒过来了。 月慕山观察她的眼神从浑噩转向清明,欣慰地道:“姐姐,快醒来。” 快变回正常的她!看到叶晓曼抱着别的男人,他宁愿死掉。 刚才的所作所为,恶言秽语,涌入叶晓曼的脑袋,她一下子全回忆起来了。 月慕山又在耳边说了好多话,她一句没听进去,如被雷劈,心脏吓得几乎宕机,惊恐地瞪圆眼睛,以慢动作一点点转向嘉应的位置。 嘉应被玩坏了一般,双足离地,手臂高高悬起,脑袋低垂,被四面八方的红线固定在半空,如同一个失去生命力的傀儡人。 叶晓曼抱头,无法接受地发出土拔鼠的尖叫。 她虽然阴暗地幻想过把不染尘埃的嘉应如此那般,但那是没事想想而已,打死也不会做。 她怎么知道她就那么猛,把幻想变回现实了啊。 这下要完,只要是有点血性的人,都不会放过她的! 叶晓曼扑过去,七手八脚地扯去嘉应身上的红绳,“对不起大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嘉应总算抬起眼,从凌乱的发丝之间,凌厉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蕴含的信息,让叶晓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该死的红线怎么越解越多,嘉应的手跟衣服全脏了,要不要帮他擦擦? 她这才想起来,哆嗦着手指从袖口拿出纸人,把绕在上头的红线解开了。 嘉应恢复了自由,从空中落地,手指抓着两边衣襟,抓得那般用力,以至于手背的青筋一根根地凸起,双脚站在土地上的时候,他踉跄地后退一步,撞在芦苇杆上。 叶晓曼没有骨气地缩在月慕山的身后,刚才逼迫嘉应的山大王气场荡然无存。 她手中的小纸人自动燃烧,化为灰烬。 嘉应冷冷地往高空的留影球一看,法宝化为齑粉。 月慕山护着叶晓曼警惕地后退一步,叶晓曼抖了三抖,总觉得下一个化成粉的就是她。 她求生欲满满地喊道,“留影球是子子子母版,虽然销毁了一个,但我已经备份了。” 她乱七八糟地瞎掰,“只要你杀了我,备份就会通过邮件发到所有人的电脑……咳,我熟人的传讯法宝上头。” 第382章 管家公 叶晓曼听到嘉应的名字就枯萎,恼羞成怒,“岂有让圣子亲自去面见他们的道理,让他们当家的住持亲自过来。” 她现在的性格可是阴暗得很,“你们把这批拒绝投降的,按照距离的远近,给我列一张黑名单,我一个个打过去。” 她磨牙道:“等我打爆他们的领地,长得丑的全部发配去做苦力,长得好看的……” “长得好看的如何?”月慕山走过来,递过来一份资料,正是叶晓曼想要的黑名单,上面还细心标注了各位地主的兵力、缺点,用漂亮的墨笔字写了进攻建议。 叶晓曼立刻收敛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正直地道:“我会用爱感化他们。” 她翻着情报,状若不在意地问:“嘉应大师原谅我了吗?” 月慕山乖巧地道:“我与他谈妥了,姐姐不用担心。” “那就好。” 叶晓曼悬了几天的心,稍微落地。 嘉应是队伍里的唯一强大输出,又可以利用他了。 “这些愿意投降的,不愿意投降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有人在身后朗声说道,叶晓曼转身,一群人间修士向她走来,为首的,是她救下的几名天心派修士。 他们折了一人,五人余四人。 剩下的几十个人,是他们团结起来的人间修士,被蝎人抓捕到之前,他们把几艘船系在一起,占据了一块地盘。 今天一起过来投奔叶晓曼。 人修见人修,老乡会面倍感亲切。 “牙雪宁、韦朝阳、左高、唐宗勇。” 天心派修士与叶晓曼互通姓名,对她这个散修仍有些高傲,不过心底下全被她折服了。 得罪了圣子还能活蹦乱跳,佩服。 其他人间修士已被传言洗脑了,把叶晓曼当作了化身期大佬,恭敬地行过礼,纷纷表示要当她的头号小弟,为她冲锋陷阵。 叶晓曼白得了一批兵力,满意地让蝎人将人领下去安排住宿。 四名天心派修士和叶晓曼并肩站在芦苇滩边,看着血朦朦的海面。 为首的唐宗勇,是天心派的带队师兄,他把一张手绘地图交给叶晓曼,他们比她早来鬼牢一年,一直在有计划地探测地形,掌握着不少珍贵情报。 叶晓曼打开地图,月慕山凑过来看。 势力、水路井井有条,比月慕山短时间收集的情报更为珍贵,需要攻打的地主,也从上百名增加到了上千名。 “这片血海,远比我们能探索的要宽广,”天心派的牙雪宁师姐说道,“殷当家有长期计划吗?” “你们几个人协助我,组成勘测小分队,继续去探索外延的区域吧。”叶晓曼给他们下达了任务,她抬起手,月慕山立刻从怀里的储物袋,拿出一个漆盒。 盒盖四处布置了防盗法阵,是月慕山最擅长的手笔。 他打开盒盖,厚厚的船契展现在众人面前。 月慕山润物细无声,不知不觉掌握了家里的财政大权。 船契、鬼渚上的小弟、地主们进贡的宝物,都归他打理。 将一切做得井井有条,叶晓曼不知不觉很是依赖他。 司空情痛失治家大权,若他人在这,肯定要大闹的。 叶晓曼拿出船契,洒落海面,船只如长虹卧波,蔓延到天边,她也不把它们收起来了,就充当大伙出入的道路,大咧咧地铺陈在血海上耀武扬威。 “各位听说过愚公移山的故事吗。” 叶晓曼给所有人煲鸡汤。 ”管他天有多高,海有多阔,只要我们长期不懈地收集船契,终有走上岸的一天。” 老实人的外表,诚恳可靠的气质,说起“勤奋地开荒”、“坚持不懈地奋斗”,诸如此类的话题,格外有说服力。 她还故意站在一块比所有人都高的礁石上,抓准了风吹来的方向。 一时间法衣烈烈飞舞,她背手眺望着远方,又开始见缝插针地装起来了,把孤勇者的背影留给所有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演绎得力透纸背。 “总有一天,我会带你们离开。” 话语低沉,坚定。 天心派的修士们还年轻,热血满满,相信爱与奇迹,立刻就被叶晓曼忽悠住了。 虽然环境昏晦不明,但她给人的感觉好耀眼啊喂。 有点像看到正道之光的模样了。 修士们豪气顿生。 掉入鬼牢之后,这里的住户都说绝无可能离开,每天的心情都很灰暗,只有叶晓曼坚定地向他们传达了乐观的态度。 自强不息,永不放弃,是人间的精神! “哈哈哈殷当家说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就算我们这代人走不出去,我们也能为后代打下根基,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接力,总会有改变发生的。” “转变,即为转机!” 绝境里,信心是最重要的,原本有些丧的修士,立刻活力满满,让叶晓曼利用起来更加顺手了呢。 叶晓曼沉稳地点头,“你们忙去吧。” 她哪有什么长久计划啊,别太看得起她。 天心派修士们去帮叶晓曼卖命了。 月慕山站在一旁,又是一副被叶晓曼的智慧迷倒了的表情。 叶晓曼忽然冲着月慕山勉强一笑,技巧地变现出强者脆弱的一面,“阿慕,其实我也没什么信心,这里到处是怪物,我也很害怕……但我想为了你,尝试着勇敢一些。” 这也是叶老师恋爱小课堂的重要一课:强者一味地展现强硬,不是一门划算的生意,总是被别人依靠很累的诶。 偶尔对外刚柔并济,适当袒露缺点,可以打造富有层次感的人设,增加魅力值,令人欲罢不能,更重要的是能够引导对方付出爱来滋养你。 特别偶尔表达出“我为了你愿与世界为敌”的深情,无论对方需不需要你的保护,这种呵护感和怜惜感,对绝大部分男孩子简直是绝杀。 ——他们要求你保护世界,唯有我愿意成为你的盔甲,守护你。 月慕山果然立刻就不行了。 他的血脉界限进一步松动,大妖的血因爱而沸腾。 “姐姐,我会飞快成长起来的!” 叶晓曼顺手撩完猫弟弟,开始琢磨着利用嘉应。 第384章 哄回来 他不说话,她为了解闷,自顾自地跟他解说。 “你别看冰糖葫芦做起来很简单,但要把外层的糖壳做得又脆又薄,是有诀窍的哦。” 她向嘉应神秘地眨眨眼,“我在小吃摊当了一年学徒,才从老板手上偷学到的。” “手搓糖葫芦的第一步,是熬制糖浆,这是最关键的一步。首先,按照半斤糖一斤水的比例,往锅里加糖加水。” “熬煮的过程,要全神贯注地盯着火候,糖浆一样要熬制得刚刚好,多一息少一息都不行。” “费心程度跟炼丹不相上下。” 糖水在火苗的烘烤下,像肥皂泡沫一样翻滚。 叶晓曼时不时用筷子在锅里搅一搅,让糖汁融化均匀,防止边沿烧焦了。 剩下的时间,她双手搭在膝盖上,专注地盯着锅。 嘉应看她的侧脸,脸颊圆润,睫毛垂落,鼻尖轻翘,老实乖巧,完全看不出这样的一个人发疯时的叛逆。 等到糖汁的颜色逐渐变得焦黄,叶晓曼欢快地说:“可以了。” 她从篮子里取出一串已经用竹签串好的草莓,让锅微微倾斜,她不是直接把草莓戳进滚烫的糖浆里,而是很有技巧地翻转着草莓,用草莓沾糖浆上面沸腾的糖泡泡。 这样做出来的糖葫芦,不会把娇弱的水果融坏,能够在外头形成薄薄的一层糖壳,锁住草莓的新鲜甜美,酸甜适中,非常可口。 她熟练地做完一根,插在稻草靶子上冷却。 嘉应在旁看着,忍不住问:“怎么知道糖汁熬好了?” 嘉应终于愿意跟她说话了,叶晓曼心潮澎湃。 “你问到了第二个制作要点,听好了,这个是糖葫芦制造世家的压箱底秘~密~” 她笑眯眯地卖圈子:“你帮我拿点凉水过来。” 嘉应走回房间,提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碗水,端过来。 叶晓曼用筷尖在锅里转了一圈,蘸取些糖浆,再把筷尖放进凉水,用凉水快速冷却糖。 她把筷子举到嘉应面前,“你尝一尝。” 她还坐在炉子前的矮凳上,嘉应弯下腰,张嘴,尝到了筷子的甜。 叶晓曼说:“你咬一下。” 嘉应照做,糖块嘎嘣脆,在齿间裂开。 叶晓曼传授经验:“就这样咬一下,糖块吃起来脆脆的,就说明熬好了,如果吃起来粘牙,说明还得再继续煮。” 她一边讲,手下没有停,趁着糖浆在最好的状态,飞快地把篮子里的水果全裹上糖。 给嘉应制作了十几根糖葫芦。 嘉应内心,因为吃完袖底储物空间里最后一根糖葫芦的惆怅,消散了。 他没有拒绝叶晓曼递过来的稻草靶子。 糖葫芦插在上头,像卖货郎举着的草棒子。 叶晓曼很温柔地瞅着他,“吃一根吧,刚做出来是最好吃的。” 嘉应坐在院子中的凳子上吃糖葫芦,叶晓曼笑眯眯地撑着脸,隔着圆桌,看他一口一口地咬,嘉应的吃相很文雅。 他披散着头发,低头吃东西的时候,长发会披垂下来,他要时不时直起脖子,避免长发沾到食物上。 叶晓曼说:“我帮你把头发束起来吧。” 嘉应垂眸,没说好,也没拒绝。 叶晓曼当他同意了。 她走到嘉应身后,从储物袋拿出一把木梳,帮他梳头。 青丝如瀑,发质顺滑,握在手里如同丝绸,帮他整理仪容是一种美的享受。 叶晓曼拔下头上的银簪,咬在嘴里,将嘉应发鬓边的两绺长发抓到脑后,用银簪一扭一转一固定,银簪斜插,余下的长发披在身后,美观又不会再阻碍吃饭,完美。 她转到嘉应跟前,欣赏她的杰作。 嘉应如矜贵的大少爷看了她一眼,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他舔舔唇上的糖,依旧面无表情。 但照叶晓曼的观察,他看她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似乎心情不错。 她帮嘉应倒了一杯水,好声好气地请求。 “就目前的形势,收集船契,是上岸的唯一方式。” “附近有一些地主不愿意上交船契,我觉得有必要利用武力说服一下他们。” “您最近方便跟我出门平乱吗?” 嘉应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在叶晓曼期待的眼神中,终于矜持地发声: “嗯。” …… 叶晓曼和嘉应肩并肩,身后跟着月慕山,带着一群小弟,立在村口的榕树下,她的面前,一群村民倒在地上东倒西歪,哎呀呀地喊痛。 这些村民全是人身蛛身,平时就利用蛛网捕捉些飞鸟虫子为食,食物匮乏的时候也会攻击血海上的居民,是周遭的一霸。 他们对叶晓曼的招降恶言恶语,态度嚣张,叶晓曼第一个就来收拾这帮刺头。 嘉应一出手,三招内,他们就跪了。 叶晓曼吹吹指甲,看着自己的手指,“愿意交出船契了吗?” “咿呀嘿。”倒在最前面的蛛人,像是被翻盖的甲虫一样,几条黑绒蛛腿在空中一阵踢打,终于把四仰八翻的身体翻正,站在叶晓曼跟前。 这蛛人看着是村长的样子,鼻青眼肿地指着叶晓曼大喊:“我们是不会投降的,因为我们看不起你!” 叶晓曼抬起眼:“哦?” 蛛人:“你就是个只会靠男人的孬种,凭什么做我们的老大!” 其他蛛人也喧哗起来。 “没错,你离开圣子就是个炼气期弱鸡。” “来啊,跟我们一对一单挑!” 叶晓曼伸手,月慕山立刻将一纸羊皮卷送到她手心。 她展开羊皮纸,清了清嗓子,开始抖落蛛村长的隐私。 “如果我的情报没出错的话,村长你年少的时候又穷又挫又弱,能有今日的地位,是因为靠着一张帅脸,入赘了前任村长的女儿,靠着老丈人的东风,才得到了人上人的地位。” “可惜你不懂感恩,发达后就开始嫌弃赘婿的地位丢人,等着老丈人死后,就毒死了老婆,霸占了家里的财产,吃起了绝户,还把孩子改回你的姓。” 叶晓曼叉腰,理直气壮地问:“你这种人吃软饭没人骂,凭什么我就要被千夫所指?” 第385章 他是在钓我吗 叶晓曼在靠男人这件事情上,内心高度自洽,从不自我嫌弃,深深引以为荣。 海王这项职业可是门高难度技术工种啊,一流的心理素质,超高的应变能力,精确的时间管理艺术,能胜任的人才寥寥无几。 她对好看的男孩子们无私奉献爱意,中央空调多耗电费,劳动不分贵贱,她靠才能努力挣钱,收点报酬很合理。 “嘉应大师能够被我利用,是他的荣幸;嘉应大师愿意被我利用,纯属是我的魅力。” “我堂堂正正地将我的魅力变现,有错吗?” 叶晓曼说着,伸出手臂,本想亲密地揽着嘉应的肩膀,证明她跟嘉应的关系不菲,让对方看在她有靠山的份上爽快投降——出于嘉应不爱被人碰,她只敢做一个虚揽的动作,手指在他肩膀上的空气虚弹琴。 嘉应却抬手,亲自将她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臂上,不顾他们身后月慕山瞬间凌厉的眼神。 叶晓曼有片刻的恍惚,嘉应他在钓我吗? 蛛村长被叶晓曼几句抢白说得哑口无言,本想用道德问题来攻击叶晓曼,哪知道叶晓曼根本没脸没皮。 村长:“无耻啊!” “我堂堂正正地将我的魅力变现,有错吗?” 蛛村长泼脏水不成,反而被叶晓曼一顿抢白,脸窘得阵黑阵红。 村民们听说了村长的丑闻,面露鄙夷,集中在叶晓曼身上的仇恨值转移大半。 “婷丫头年纪轻轻就去世,原来是被赘婿害死的。我就说她身体壮实得跟一头牛似的怎么会……” “村长不是很深情的吗,村长夫人去世三年,他每年都哭着去扫坟……” “呸,他深情个屁,小老婆都娶三个了。” 蛛民村们磨磨唧唧的,叶晓曼不耐烦地挥挥手,她的最新跟班——天心派修士们走上来,将蛛村长们拉下去咔嚓了。 叶晓曼说:“别让我问第三遍,你们投降吗?” 村民们听着蛛村长的惨叫声,害怕地吞口水,点头如捣蒜。 “以后小的们全凭您吩咐。” 村民们矮下蛛腿匍匐在地以示臣服,叶晓曼行走在一排排蛛人之间,打量她新收服的势力。 蛛人的攻击力不如蝎人高,但它们极善于潜伏和偷袭,可以当作战场上的暗影军使用。 她改变主意了,“不,你们先别投降。” “你们隔壁还有几个蛛人村,我会假装被你们打败了,军队丢盔弃甲四处崩逃。” 一个个打,效率太低了。 “然后你们给周围的村子发请柬,就说抓到了我,要当众处死,邀请所有人过来吃席。” “你们提前在村子四周设置下陷阱,等人进了村,就给他们来一个包饺子,一网打尽。” 蛛人们为叶晓曼的心狠手辣害怕得颤抖。 “可是我们蛛人的传统是宾至如归,伤害邀请的客人,会受到报应的。” “没事,”叶晓曼说:“我不是蛛人,又不是我受到报应。” 众蛛人:“无耻啊!” 于是在叶晓曼的不择手段……咳,精于谋略下,船契收集大军一路势如破竹,顽抗名单上的上百个据地,十之七八都投降了。 征战的画风基本是这样的。 战斗一开始,叶晓曼先发挥语言攻击,从心理上瓦解敌军。 ——“嘉应大师,上。” 事实证明这一招的胜率100%,在她发话之后,对方的有生反抗力量会基本被歼灭。 对于那些负隅顽抗的顽强分子,叶晓曼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温柔地找人谈话。 “再不听话,把你们豆沙了。” “个别好看的男孩子,先睡后杀。” 最后,她再把所有投降者集合起来,站在高台上口沫横飞地发表演讲,给人洗脑。 “只要你们跟我打上岸,我跟你们嗦,你们就发达了。” “你们知道海岸上有什么吗?” 村民们一齐呆呆地摇头。 叶晓曼声情并茂:“那是一片黑金的领地,树上结着黄金的果实,鬼民安居乐业,经营着庞大富饶的产业,所有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每天载歌载舞。” “在岸上,每个人每天可以挣一百个灵币,只要你愿意付出劳动就不会贫穷。” “所有人……”叶晓曼深沉地扫过全体人,“都可以结束单身,找到老公老婆。” 俘虏们的眼立刻亮了。 “你们信我,我是老实人,读的书也比较多,不会骗你们。” 叶晓曼诚恳地笑着,朝嘉应飞了个媚眼,“是吧,嘉应大师?” 众村民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观众席正中央的嘉应。 嘉应沉默。 ——鬼域常年被鬼气污染天空大地黑不隆冬,果实枯黄干瘪,鬼地主经营着要人命的规则之地,厉鬼们喜欢阴森地惨笑,愿意豁出命去挖矿,也的确可以日入一百灵币。 ——叶晓曼善用语言的艺术,也不算说谎。 嘉应不出声就是默认,村民们沸腾了。 叶晓曼一看就是个实在人,可以信任。 圣子肯定是个可靠的人,可以信任。 所有人展开贫瘠的想象,开始幻想那片天堂般的土地。 有钱,有修炼资源,有优质的男人\/女人。 越幻想越觉得一刻也不能等,鸟不拉屎的鬼牢根本配不上自己,恨不得立刻出去帮叶晓曼抢来更多的船契。 以前他们只会互相残杀,现在全体有了共同目标,所有人被拧成一股绳,每个人只想上岸。 部队凝心力,有了。 叶晓曼画完饼,摆摆手,“去吧,皮卡丘。” 所有人被打了鸡血,嗷嗷地冲了出去,替叶晓曼打天下。 这天,叶晓曼强取豪夺的风,吹到了蛇人村。 这次,叶晓曼没有靠嘉应的武力直接推平,而是带着数量壮大了几十倍的小弟们,很平和地站在村口。 僧道们沦落到鬼牢,犯了瑟之戒,就会异化为蛇。 这些蛇人村落,可以称之为有情人的集合地,无数无情道践行者在这里生儿育女。 田地里长着营养不良的稻田,蛇人们在勤劳地耕种,小孩在田埂和泥土上玩耍,看着跟外头没有很大的不同。 叶晓曼发现,嘉应自从来到了蛇人村,整个人寡言了好多,眉眼间有股担忧。 她来不及发问,蛇人村的长老们走过来了。 第386章 她绝对是世外高人 “樱桃姐姐!” 横里忽然冲出来一个小女孩,惊喜地抱住叶晓曼的腿。 原来是不悔。 小孩子记不住大人复杂的姓名,对食物倒是如数家珍,直接用她知道的黑牢最珍贵的水果记忆叶晓曼——脑回路冥冥中和叶晓曼对上了。 叶晓曼捣毁了鬼渚土匪窝,把蝎人抓的俘虏全护送回各自村落,不悔也跟着幸存的母亲回家了。 不悔父母是蛇人村的村民,今天的相逢既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叶晓曼笑眯眯地问:“你和你娘最近的生活好吗?” “嗯!”不悔响亮地回答,“不悔有一直努力地锻炼哦,想变得跟樱桃姐姐一样强大,保护好娘亲。” 一群小孩躲在树后探头探脑地张望她们,他们手持木剑,正在练习最基本的剑术。 不悔是个坚强的孩子,叶晓曼帮忙她报仇之后,幼小的心灵及时抹去仇恨,没有被黑暗同化,同时以叶晓曼为榜样,积极生活。 叶晓曼无意间拯救了她的一生。 蛇人村的族老们走近,为首的族长慈爱地拍拍不悔的肩膀,“好孩子,玩去吧。” 不悔胆怯地退回去了,临走前,拉着叶晓曼的袖子小声邀请:“姐姐有空去我家吃饭。” “嘉应大师和殷当家拯救村民于水火之中,我们蛇村上下感激不尽。” 它感激涕零地道谢,感谢的名单提到了两个人,眼睛却越过叶晓曼,独独看着嘉应说话。 它和其他人一样,为有幸面见圣子感到受宠若惊。 族老们也下意识觉得人是嘉应救的,叶晓曼只是一个镶边合作者的角色,对待叶晓曼远不如对待嘉应那么恭敬。 叶晓曼的厚脸皮才不会因此不自在,她甚至还能话赶话,顺杆爬,“族长真想感谢的我们的话,用船契报答我就行了。” 族长闻言打了个哈哈。 蛇是一种相当智慧的生物,蛇人们八面玲珑,在群敌环伺的血海上繁衍出许多大村子,相当有能耐。 它们习惯了谁强大就跟谁混,简称墙头草,骑墙派,口蜜腹剑,忠诚全无,是一种相当迷人又危险的生物。 要降服这样一群蛇小弟,需要花费很多手段。 还好叶晓曼向来不缺手段。 族长的表面话说得很漂亮:“您已是最大的势力,我们不算俊杰,但也懂得识时务的道路,只要……嘉应大师和您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叶晓曼笑了笑。 好脾气的老实人外表,天然松懈蛇人们的戒备心。 族长的条件,以嘉应的强大武力,不答应也行。 不过她对蛇人的印象比较好,愿意给不悔小朋友一个面子,“族长说说看。” “事关机密,请嘉应大师和殷当家移步。” 族长言必提嘉应,和叶晓曼讲话也要时不时看看嘉应的眼色,即使嘉应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族老们在前方分出一条路,殷勤地在嘉应跟前比了个邀请的手势。 嘉应没动,抬眼看了看叶晓曼,一副等她拿主意的样子。 叶晓曼被勾起点好奇心,“那走吧。” 她吩咐天心派的修士,“你们别扰民,带着人在村外等我出来。” 修士们没有怨言地接受她的派遣,“是。” 她告诉嘉应和月慕山:“你们跟我一起行动。” 虽然蛇人们表现得很友好,但她前脚刚做过邀请全村人吃饭再一锅端了的亏心事,很担心蛇人们也给她整一出。 带带保镖更安心。 族长出于尊卑,邀请嘉应第一个走,没想到叶晓曼抬脚走在最前面。 她行动了,嘉应才跟上,和月慕山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走,像是妻主的夫郎。 族长等人愣在原地,面皮上没有多大表现,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聪明的蛇人不敢相信它们看到的一切。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从某些方面来说可以算是一个等级森严的世界。 炼气期别说大摇大摆走在元婴大佬前面,就算言行上得罪了金丹期都会被当场制裁。 而叶晓曼却很自然地把她的一切置于嘉应之前,连交涉拍板,全凭她一家之言。 鬼牢闭塞,消息彻底封锁,外头有什么后起之秀一概不知。 任何新人来到,犹如一张白纸,情报需要从头收集。蛇人已提前对叶晓曼做了评估,判断她只是一个虚有其名的炼气期。 莫非,情报出错了? 莫非叶晓曼真是一个隐藏实力的化神期大佬? 族长想到这里,心神一颤。 没错,看其他修士对嘉应唯唯诺诺的态度,只敢离开嘉应三步之远尊敬地站立,而叶晓曼敢对嘉应呼来喝去,对比叶晓曼那副一辈子也不曾自卑过的气度,这是只有长期处于绝对优势地位的大佬,才能够养出来的自信。 叶晓曼绝对是个世外高人。 族长拥有着蛇类的谨慎,立刻忌惮地缩回手,本来还想偷袭试探叶晓曼的实力,这下说什么也不敢了。 “尊者……” “嘘,”族长沉重地道,“对殷当家放尊重点,见机行事。” 第387章 黑水红花 族长带着叶晓曼三人去村祠堂。 行走在村里的羊肠小道,沿途担柴挑肥的农人、坐在家门口纺织的妇人,探头张望了几眼陌生的访客,就把头缩回去过自己的生活。 叶晓曼忽然有一个脑洞。 她传音跟月慕山、嘉应沟通。 【你们看蛇人村的居民,已经全然放弃了抵抗,在鬼牢里安顿下来了。前几代人,像不悔的父母,勉强还记得他们是天外来客,故乡另在别处。】 【等到了他们的孩子不悔这一代,不悔的下一代,下下代,他们会不会彻底忘记他们的囚徒身份呢?】 【忘记他们被关押在一个法阵里头服刑,甚至有一天他们会没有死亡的概念,觉得忽然变成僧珠才是正常的。】 叶晓曼还扩散了思维,推断出了另一个更细思极恐的事情。 【进一步想,整个鬼界会不会是另一个更广阔的监狱呢?】 【本来嘛,按照自然法则,人死万事休,鬼界的存在,却让一些人死后,还能以魂体的方式继续存在,再加上鬼魂们被束缚在鬼界不得离开的设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生永世在黑暗世界中互相吞噬……听起来更像监狱了。】 【只是现在所有人已经习惯了鬼界的存在,所有的鬼居民忘记了自身在服役的现实。】 她的鸡皮疙瘩冒出来了。 鬼界不是大男主升级的主战场,书里的描述寥寥几句,以前看书的时候没发现,目前身处其中,才觉得哪哪都不太对劲。 【如果鬼界是一座监狱,那么建造这一奇观的人是谁,那个人有何目的呢?】 嘉应听完叶晓曼的奇思妙想,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的背影,眼里闪过欣赏。 永宁寺内部也有类似的推断,区别在于永宁寺是基于数千年的情报分析,叶晓曼凭借着近乎天才的敏锐感。 嘉应:“你……” 月慕山抢白道:【人一旦忘记了自身来处,真的很可悲呢。】 他向前一步,挤掉嘉应,牵起叶晓曼的手。 叶晓曼很自然地与月慕山手指交握,对在嘉应面前秀恩爱的事没有那么怂了。 嘉应:“我……” 他想说他有些情报可以分享,月慕山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又截断了他的话头。 “真亦假时假亦真,心安之处是吾乡。如果生活在炼狱里的人,将炼狱当作乐土,那么地狱也会变成天堂。” “众生意念的事人力无法改变,姐姐不必替天下过于思虑了。” 叶晓曼笑道:“你说的没错,大佬的秘密小虾米知道得越少越好,我知道了也无法改变什么,管它鬼牢背后的秘密是啥,我们只要活着走出去就行了。” 月慕山利落地中断了嘉应能聊上天的擅长领域,把叶晓曼的注意力引回他身上,又说起了做饭洗衣服啊安置手下啊之类的琐碎话题。 嘉应彻底被话题排挤在外,清高地跟在他们后头走,孤单的一条影子好不寂寥。 “三位请上座。” 村祠堂,族长亲自奉上茶。 叶晓曼急着去攒其他船契,直切话题,“您刚才说的投降条件?” 族长带着族老们排排站,严肃地行了一个大礼,“请各位前往黑岛,帮附近村落除去一害。” “黑岛是谁的地盘?”叶晓曼不满地说,“就这旮旯还有比我更横行霸道的人?” 族长取出一面水镜,波光粼粼的水波平稳下来后,镜面浮现出了一处风景。 黑水上盛放着鲜红的彼岸花,红花有种病态的繁盛,像被下了诅咒过度生长,花朵沉重地挤挨一起,好比尸体堆叠如山正在腐烂。 花海的正中央簇拥着一座血红的小岛,土壤和岩石是血色的,房屋也是血色的。 一切就像一张色泽过于单调的图画,少量的黑,大量的红,高饱和度的红色冲击着视网膜,令人一见难忘。 风景不能说难看,而是过于好看了,热烈的生命力与破败阴森的鬼牢格格不入,越显得诡异。 叶晓曼可没错过培育着彼岸花的黑水,水流不停地变幻成一张张痛苦哀嚎的人脸,似乎是无数无法解脱的灵魂正在向观看者求救。 让人毛骨悚然的阴间艺术特色,不愧是鬼界的特产。 叶晓曼疑惑地“啊”了声,嘉应转头看她,满屋子的族老也投来问询的目光。 月慕山立刻关切地问:“姐姐?” 叶晓曼抓抓头发,“这黑什么牢的,我有点眼熟。” “姐姐去过?”月慕山很快就否认了,“我们来到鬼牢后一直形影不离,这个地方我们没去过。” 叶晓曼抓住了头脑里一闪而过的片段。 没有记错,她曾在荆追那里见过。 沸腾着死人脸的黑水,诡异不祥的红花,只是荆追种的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幽昙跋罗花,不是彼岸花。 从黑水上拔出花根时,冤魂们一起张大嘴惨叫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身上的储物袋,就装着一麻袋的幽昙跋罗花。 叶晓曼一直以为这是荆追在自家坟墓里搞的特色种植,属于他独有的,今天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是荆追用了鬼界的创意?还是鬼界搬用了荆追的创造? 当然效果上是荆追更加上乘。 蛇族老给看的黑水红花,视觉效果恐怖是恐怖,对比荆追大大灭世之花的绝对压迫感,鬼界的这块地,有点东施效颦的逊色感。 提起荆追,最后一次有他的讯息,是她刚进入黄泉渡做苦力那会,荆追跟她科普完僧珠的事,意味深长留下一句“活着出来”就消失不见了。 之后,他们各忙各的,彻底当对方死了,只有互相利用的时候才会想起对方的、非常健康的上下级关系。 叶晓曼一遇到事,这就想起自家的好老板了。 得空了联络下荆追问问情报。 叶晓曼低头喝茶,掩饰她的不自然,“没事,是我记错了。” 她问族老,“这块地有什么说法,地主什么来头,你摆出来说道说道。” 族老和其他蛇人交换眼神,从彼此眼底看到了震撼。 这叶晓曼是有点东西的。 第388章 黑岛的秘密 蛇人们对叶晓曼的震撼是有原因的。 黑岛是鬼牢里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水底的冤魂,光是与它们对视就会被夺去魂魄,沦为它们中的一员,光看水镜的录像,也会被诅咒之力影响,轻者厄运连连,重者倒霉致死。 几乎所有人,初次看到黑岛时,会被冤魂养花的情景吓得失声尖叫,一些心智不坚的人会立刻癫狂。 在场的蛇人论修为,是蛇人中的佼佼者,但它们第一次面见黑岛时,可是相当的狼狈呢,对吐血、哀嚎打滚的痛苦经历记忆犹新,刚才展示黑岛的录像,它们可是提前封住了五感,不敢再多看一眼。 可是叶晓曼不仅直视了水镜,还津津有味地打量了黑水里的冤魂良久,不仅没有受到丝毫的负面影响,甚至对那些可怕的咒怨之花还表现出了一脸向往。 她分明强得可怕! 还有她身边那只炼气期猫妖,也是一脸无动于衷呢。 果然强者身边,连区区陪睡的小侍君也是高手。 太可怕了,她究竟是什么来路! 蛇人们完全接受了外头“叶晓曼化期大佬假装炼气期”的剧本。 甚至须臾之间,脑补了更多细思恐极的情节,类似什么正道天骄埋伏鬼牢解救受苦众生啦,道门老祖看中鬼界风水宝地腥风血雨抢夺地盘来了…… 蛇人们越想越觉得无意间见证了修仙界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每蛇惊心动魄,后背被冷汗打透了大半。 它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叶晓曼之所以能抵挡黑岛的咒力,是因为她早见过了最高阶版本,荆追曾随手在她身上下了一道防护咒。 并且黑暗之物也有食物链,叶晓曼怀里揣着的灭世花,将咒怨花压制得死死的,哪里动得了叶晓曼一根汗毛。 叶晓曼这波纯属是无意间装到了。 她眼瞧着族老们对她的态度越来越谦卑,腰越压越弯,夹着声音跟她汇报。 “岛上由一群完全异化的‘东西’统治,人数大约有万人左右。” 叶晓曼:“完全异化?” 族长恭敬地回答,它指着它们衣摆下的蛇尾,“我们这样保持着一半人形的,是半异化人,它们是完全变成了蛛、蝎、鱼……且可以在人形和异体之间转换。” 月慕山的猫耳诧异地竖了起来,人形和兽形自如变换的能力,本应只有妖族拥有。 叶晓曼和嘉应对望了一眼。 她说:“可是这不对劲哇,按照鬼牢的设置,囚徒们迷失了自我之后,只会变成半人半怪物的形态,最后变成道珠僧珠那样的琥珀球。” 从功能上分析,这里就是鬼界高层把反对势力炼制成法宝的地方。 也就是说,囚徒们只有变成琥珀球一条路。 黑岛上那些逃脱鬼牢设置的“存在”,就像是被感染了电脑病毒的程序,超脱了主程序的监督独立运行。 叶晓曼:“异常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黑岛据说是鬼牢诞生的时候就存在了,”族长回忆,“至于岛上那些完全异化的东西,是最近一百年才出现的。” 叶晓曼问:“那些东西怎么欺负你们了?” 蛇人们听到这个问题,人人脸上有愤慨的表情,显然是受欺压日久。 “黑岛的住民,每月会进行一场祭祀,供奉它们的神灵。” “周围的村庄,受它们强大的武力胁迫,每个月需要向它们进贡20对新婚夫妇。” “被要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我们怀疑是被当作了人牲。” “血祭?”叶晓曼吐槽,“大伙都是囚徒,它们苦中作乐玩挺花的啊。” 嘉应身为圣子,更在意其中的民俗表现,“祭祀哪一位邪神?作用何在?” 族长摇摇头,“我们派去的探子全死了,从密探生前传回来的只言片语分析,只知道它们供奉的神灵叫‘伪主’。” “伪主?另一位鬼主?”叶晓曼说,“别的不提,胆挺肥的。” 族长说:“祭祀伪主的作用,据说只要坚持祭祀伪主一年,就可以实现白日飞升。” “噗。”叶晓曼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太扯了,她和月慕山、嘉应听到,三人都当作了笑话。 靠祭祀就能飞升,那大伙还修什么仙,直接每天拜伪主不就行了吗。 退一万步,就算黑岛拥有某种特殊作用,真的能实现快速飞升,修仙界想飞升想得发疯的大佬多得是,鬼主鬼王们那些大聪明凭什么放着宝地不利用? 但凡有一点可靠,消息早就传遍六界了,跋扈如姬氏早就把鬼界打穿啦。 显而易见,这是一道假消息,伪主信徒的弥天大谎。 族长疑惑地说:“可是那些参与祭祀的黑岛居民,真的消失不见了。” 叶晓曼收敛了笑容,“凭空从鬼牢消失了?” “千真万确,”族长说,“好像真的飞升了一样。” 族长把凳子拖得离叶晓曼近一些,神秘地问,“您说,就算飞升是假的,它们是不是在伪主的帮助下……” 它指了指头顶,“逃出去了?” “嘶——” 叶晓曼来了精神,“这也行?” 她第一时间是觉得不可能。 “鬼牢是灭佛阵的核心,虽说世界有可能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但黄泉渡是鬼界的门面,是鬼界抗击外敌的最大一道防线,不可能是豆腐渣工程。” “法阵难道没有监控吗?” “百年来那么多囚徒通过祭祀逃出黄泉渡,鬼主和鬼王们难道是瞎了,一点也没有察觉吗?” “道理没错,但再严密的设计,偶尔也会出现漏洞呢。”族长的绿豆眼贼溜溜地打转,狡猾地跟叶晓曼分析。 “您想,如果将鬼牢比作几万亩的稻田,辽阔无边,看管鬼牢的鬼王大人,是帮忙鬼主大人管理稻田的管家。” “地主只在意收获,每年只要稻田的收成合理,管家和农夫们谁会发现几万亩稻田的角落,多了一窝偷吃稻谷的田鼠呢?” 蛇人们为了说服叶晓曼去除害,使尽浑身解数说服她,“您也很想离开鬼牢吧,说不定黑岛真是条可以出去的快捷通道哦。” 叶晓曼摸下巴:“你们言之有理,看来我有必要去探探险了。” 第389章 你选谁 叶晓曼觉得有趣。 好像在玩拓荒游戏,漆黑的游戏地图随着小人勤快的走动,被点亮的版图逐渐扩大。许多谜题逐步解开。 逃出去的传送门,说不定就隐藏在某一处。 叶晓曼下定决心:“黑岛的地盘辽阔,我就算一无所得,也能抢到一块很大的地。” 势在必得的自信,完全没有顾及失败后会变成花肥的后果,果然是大神之姿。 蛇人们进一步被叶晓曼的大佬气度折服了。 “只要您拿下黑岛,我们蛇人村一定唯您是瞻。” 叶晓曼一拍大腿,拍板了。 “等本月它们来要人牲的时候,我扮演新嫁娘混入贡品队伍,你们把我交上去吧。” 族长说:“和您配对的新郎官人选……” 月慕山马上抢答:“我和姐姐一块去。” 叶晓曼有些犹豫:“这次很危险的,阿慕还是在家里等我回来吧。” 她的第一志愿,想选择力量强大的嘉应做搭子。 月慕山哪里能放任叶晓曼和嘉应日夜相处,也无法接受叶晓曼和其他人扮演情侣。 他忙不迭站起来,挽起袖子跟叶晓曼展示肌肉,“我的血脉壁垒最近又松动了,力量变强了很多。” 妖族的修炼概念和普通修士不同,修士是逐步进阶,他们是跃进式的,随着解锁血脉,个别大妖能够从炼气期飙升至金丹期,狂暴状态下的兽体甚至可以爆发元婴级别的伤害。 叶晓曼一摸上月慕山的肱二头肌就动摇了,没有漂亮的弟弟暖被窝,寒冷的夜晚她一个人要怎么过啊。 “那你跟我组队吧。” 叶晓曼答应了月慕山,叶晓曼自矜身份,大概不会同意当她的假新郎,比起和蛇人组队,放一个自己人在身边更有安全感。 她话音未落,嘉应忽然说,“我来扮演新郎。” 他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叶晓曼惊喜:“真的?” 月慕山的目光刮到嘉应的脸上,锐利得似乎要穿透嘉应的脸,落到他脑后的银簪上。 他在意嘉应的银簪很久了。 以叶晓曼的抠门,送出手的东西,当然不会是什么值钱货。 像金簪之类的高值玩意,她宁愿抠抠搜搜留着死后给她的棺材板镶金,都不会给男人花钱。 随手拔下来送给嘉应簪发的银簪,由于不值钱,连多余的镶珠雕花工艺也没有,朴素简洁的造型,却意外很适合男子,契合嘉应人淡如菊的气质。 但在月慕山眼中,此事完全是另一个性质。 叶晓曼给嘉应送东西了。他不曾拥有的待遇。 还是她用过的,银簪的柄有磨损的岁月痕迹,陪伴她走过无数时光,她长期携带的物品,对她一定是有着特殊的意义。 也许是从家人手里传承下来的纪念品,也许是初入修仙界做的第一个任务挣到的第一笔酬金。 暧昧的发簪,在妖族的传统里,是定情信物。 天知道他那天看到后嫉妒得要死,发疯般想拥有叶晓曼亲手送的发簪,无数次想从嘉应头上将簪子拔下来,还阴暗地在夜里诅咒嘉应立刻秃头——臭和尚就该和光头锁死啊! 当然叶晓曼是迟钝的好女孩,不存在她故意撩拨嘉应的可能,她只是看到嘉应披头散发的模样很可怜,才善良地施舍嘉应簪发的物件而已。 收了叶晓曼的暧昧礼物,又抢着要扮演情侣,月慕山忍不住有亿点点怀疑了。 族长率先回过神,“嘉应大师愿意孤身深入虎穴,您高尚的品格真的是、真的是…… “上师的发心,最好真的高尚无暇。”月慕山把椅子拉过去,跟叶晓曼贴得更近,很担心两人之间太大的距离会再塞入一个人。 族长和其他蛇人努力不要让自己想太多,“那……那……就等到大后天……” 嘉应淡淡地说,“有两个新郎。” 叶晓曼对上月慕山瞬间变得坚毅的眼神,头皮发紧。 嘉应你都失忆了,为何还能给人制造强烈的翻车感啊喂。 叶晓曼在蛇人们炯炯的侧目之中,状若无事地低头吹凉茶水,把嘴唇笼成喇叭花,将水面上袅袅的茶烟从前吹到后,从左吹到右。 月慕山单方面和嘉应杠上了。 “嘉应上师,对方要的是一对一对的新婚夫妇,我已经和姐姐组队了,你再问问族长需不需要多余的新郎吧。” 族长跟族老们面面相觑,很难不多想,气氛它忽然奇怪起来了! “多一个人也行的。”族长很乐意减少我方村民的牺牲数量,“黑岛的勒索下来后,没有人愿意成亲了,各个村子都是通过抽签决定牺牲者的。” 族长小心地向嘉应建议:“我剔除掉一名村民,把您和另一位少女凑成一对,您看……” “不行。”嘉应冷脸拒绝。 族长转向月慕山,“那就让猫郎君和村里的少女……” “不行。”月慕山坚决的口吻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和姐姐么,本来就是道侣,有相当的默契,扮演夫妇潜伏进去后不会被识破,有利于深入敌后,协助姐姐更快地拿下黑岛。” 他的理由有理有据,不算在胡闹。 月慕山用有点撒娇的嗓音,“姐姐,我说的对吗?” 叶晓曼和稀泥,“阿慕说的有道理。” 嘉应看着叶晓曼:“他太弱。会拖累大局。” 叶晓曼惯性点头,又在月慕山受伤的眼神里,赶紧摇头。 嘉应可没打算放过他,冷冰冰地跟着月慕山来了一句:“殷当家,我说的对吗。” 叶晓曼:“……” 嘉应你好好的人不做偏做复读机! 有种你们两个出去打一场啊,为什么要拖我一个无辜的老实人下场! 月慕山的尾巴在椅子下挠叶晓曼的腿,“姐姐选谁?” 嘉应的眼刀杀过来,一副你认真想好了再回答的威胁。 “咕噜。”蛇人们集体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暗流汹涌。 叶晓曼开始喝茶。 我嘴巴没空了你们懂事点快找话题揭过,就当无事发生! 奈何没有人读懂她的心声。 嘉应、月慕山包括众蛇人,依旧沉默地看着她。 叶晓曼苦涩地放下茶杯。 “族长。” 她乖巧地问: “请问我可以同时娶两位夫郎吗?” 第390章 要变天了 “姐姐!” 叶晓曼公然表示要赘两个夫郎,月慕山急得语无伦次,一定是鬼牢的毒气又侵袭坏叶晓曼的脑子了,她才会说出如此可怕的话。 他下一刻就要再咬破手指,让叶晓曼啜他的血冷静下。 嘉应的面瘫脸看不出情绪,在月慕山的揣测,嘉应好不容易插上足了,可把嘉应高兴坏了吧。 压力给到蛇族长这边。 月慕山把手指往叶晓曼嘴里戳,叶晓曼连连摆手,再三逃避,表示光天化日之下吃手手什么的也太瑟了。 族长不敢不回答叶晓曼的提问,无论多荒唐。大佬既然发问了,一定有她的深远用意。 他沉吟了片刻,“黑岛方面对于人数没有特别的约束,只要求必须阴阳成对……”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买二送一,他们指不定多高兴呢,”叶晓曼不顾月慕山的抗议做下决定,“我们三人一起组队探险。” 叶晓曼说完,一刻也不想多呆,“我另一个夫郎要生孩子了,我先走一步。” 脚底抹油跑掉了。 月慕山快步追赶,嘉应最后,不紧不慢地跟上。 蛇族长等蛇伸长脑袋,看着他们三人走出村,确保他们已经听不到后,村祠堂炸开窝。 “我好像知道了一些很可怕的秘密……” “喂,你们不觉得很不对劲吗,圣子大人分明已经跟我们一样堕化了吧!你们看他都开始蓄发了。” “是啊,他这样的大能有一百种方法潜入黑岛,甚至只要他愿意,现在就可以一个人出发挑了整座岛,他却偏偏选择了和人假扮情侣……” “虽然我不愿意多想,但刚才那种争宠怄气的气氛微妙极了。” “我宣布他就是在调晴。” “哎,一个已经开始失去本心的圣子真的能拯救我们吗。” 族长面露惧怕的神色,“你们都想得太浅层了,圣子佛心无瑕,他是不可能堕化的。” 族长使了个眼色,在场德高望重的蛇人围上去,等它们围成一个圈后,族长压低声音说:“我听到了一个传闻……” “族长的小道消息可真多啊,您是不是在殷当家的身边安插了人?” “闭嘴,别打岔!” 族长严肃地咳了咳,把叶晓曼处决鬼渚三当家那天的小插曲说了出来。 它从某个不愿透露真实姓名的蝎人手里买到小道消息: ——那天,叶晓曼曾当众把嘉应推入了芦苇地,路过的人隐约听到了嘉应的求饶声,等嘉应再次走出来时,他抓着破碎的法衣,眼神里黯淡无光,步履蹒跚,显然已经经历了一个男人无法承受的一切。 蛇人们震惊了,“殷当家连圣子也敢……” “嗯,”族长说出结论:“圣子,被潜规则了。” 蛇人们惊呼:“天!” 族长脚踩祠堂门槛,抬头仰望着对面屋檐上的灰暗的天空,眼里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我本来对外头的传言不屑一顾,我没被打入鬼牢之前,在外头也算得上一方人物,但以我的情报网,从未听说过有一个姓‘殷’的化神期高人。” “如今看来,是我眼皮子浅了,想来这世间除了被计入真仙录的大能之外,还有很多不愿被人知道姓名的世外隐仙。” 众蛇人听完,心里的激荡迟迟无法平静。 真正的智者,能够从平凡的表象,提炼出背后深藏的信息。 潜规则圣子,不是问题。 圣子似乎不敢反抗只敢迎合,这也不是问题。 问题是叶晓曼敢做。 敢做,意味着她的实力、以及她背后的势力,足够支撑她的任性妄为。 这是不是一种故意为之的挑衅信号呢?挑衅神域,嫁祸鬼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往前数的历史敢玩这么狠的还是魔神荆追,她是魔族?新一代的魔神? ……不敢再想了。 蛇人唯唯诺诺地问:“那我们村子还参加反击殷当家的联盟吗?我们之前的计划,是把殷当家骗去黑岛送死,再趁机打败她的人……” “不参加了,立刻退出。” 族长抹了一把冷汗,还好它两面三刀,没有答应其他村子偷袭叶晓曼,不然今天就完犊子了。 它下了死命令,“你们传令所有族人,无论殷当家表现得有多和蔼可亲,所有人呢都必须对她恭恭敬敬的。” 有的族人纯属觉得族长想多了,族长脑补过头结果什么也没发生的事不是一回两回了。 “可能嘉应大人,真的只是为了有效地潜入黑岛而已,被潜什么的,无稽之谈而已。” 族长非常自信。 “已经沦落的圣人,一旦守不住本心,原本有多高尚,反噬就有多厉害。” “你们等着瞧,圣子就要异化了。” 它把头转回去,看着天空高深莫测地说道: “我有预感,要变天了。” 叶晓曼并不知道她在路人的心中被脑补成什么样了。 只知道蛇人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在她临去黑岛之前,原本说好等她打下黑岛再投降的蛇人村,族长亲自奉上船契投降了。 不仅投降,还当了二五仔,告发周边的其他村子意图谋反,协助叶晓曼不费吹灰之力又拿下几十个新地盘。 叶晓曼愉快地把新兵力聚拢起来,命令它们继续往外拓疆。 转眼间,黑岛来收贡品了,她带着月慕山和嘉应,和蛇人村的其他人牲,坐上了雕刻成彼岸花的血红鬼船。 临上船前,她联络上荆追:【老板,我有要事汇报。】 第391章 员工福利 “您要寻找的地方,这里最为符合。” 鬼将带着荆追踏入了某一片血海。 此处距离刚刚发生大战的黄泉渡,有好几里地的距离。 本地鬼王依旧枕戈待旦,衣带不解地亲自镇压在灭佛阵之上,鬼将当了叛徒,可不敢跑到鬼王跟前去张扬。 海面上有一片挡风崖,血海在这里形成漩涡,沉淀的血色看上去有点像是黑色的,礁石的背面稀稀落落地长了一簇簇红色的小花。 荆追抬手,一朵花自动折断,飞到他的手中。 面具微低,面具后的眼眸稍压,“不是这里。” 荆追失望。 经过了数十次的期待紧接着希望落空,他依旧没有找到记忆中那片黑水红花。 千年前,他为夺下鬼域,曾经和鬼主筑吹灯大打一架。 那一架持续了大半个月,直打得天崩地裂,星辰陨落,他和筑吹灯各有胜负,彼此觉得酣畅淋漓,他至今还记得那种旗鼓相当的痛快感。 筑吹灯最后被迫使出了底牌,拿出了黑水红花,那是一片凝聚了筑吹灯所有执念和秘密的土地,差点困住了他的元神,将他永生镇压在黄泉渡之下。 筑吹灯就用这张底牌,将他驱逐出了鬼境。 他临走时,截取了一小片土壤带走,并在这个基础上,培植出了专门克制鬼族的幽昙跋罗花。 他这次重回鬼域,多番寻找筑吹灯不得,推断筑吹灯可能就躲在黑水红花地。 他命令叶晓曼通过接近鬼王打探筑吹灯的下落,自己则亲自找寻秘地——那地方过于邪门,叶晓曼这种菜鸟踏进去可能会被吃得连渣也不剩。 荆追明显的不悦,令鬼将恐惧。 在外头不可一世的鬼将,在荆追面前,自感实力渺小如待宰羔羊,他慌张道: “只能是这里了,鬼界我查遍了,我利用我的职权到处问过了,真的没有您要找的地方……” 荆追漫不经心,没有将蝼蚁的话语听在耳里,他仅仅调转目光,看向另一侧海面。 海水炸开,一道黑色的魔气抓着上百个厉鬼拔出海底。 鬼将脸色煞白,求饶,“我没有要伏击您,他们是帮忙的手下……呜!” 魔气掐住他们的脖子定在半空,又有一团黑气堵住他们的口,封住了他们的声响,唯余躯体挣扎不休。 “什么事?” 荆追转过身,背对着杀戮的场景,语气如常,接了叶晓曼的讯息。 【老板,你去过黑岛吗?】 基于荆追和叶晓曼独特的共感链接,感对方所感,见对方所见,只要叶晓曼愿意,她就能把她某一段记忆分享给荆追。 荆追经由叶晓曼,“看”到了蛇人族长手中的水镜,所谓黑岛的全景。 冤魂死水,红花千里,与记忆如出一辙。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血海。 筑吹灯那农夫,不将宝贝埋地里,反而藏到了水下,真出乎他意料。 当年那场大战,他一直以为在陆地上进行,没想到筑吹灯已经将他骗下了黄泉渡。 黑水红花地,就藏在黄泉渡下方。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荆追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五指一握,身后的鬼将并上百鬼使,顷刻间被捏爆,炸开了一朵朵血花。 血喷到荆追的衣袍上,被法衣吸收殆尽。 尸体化为灰烬,随着水流飘走,至于水底下攻击人的怪物,早已逃之夭夭。 他愉悦地道:“你玩男人的同时还记挂着任务,我心甚慰。” 【我哪有玩,我一直在兢兢业业地加班……】 叶晓曼立刻反驳维护她的名声,但想起最近的确是跟月慕山传功了一次,莫非又连接上了荆追,声音越来越虚。 【咳,黑岛跟我的任务有什么关系?鬼主住黑岛上?也不对,正主在岛上,岛上民众拜的神也不会叫伪主了。】 【那岛究竟什么来头?危不危险的?】叶晓曼贪生怕死的毛病复发了,在荆追面前无比坦白,【我就是看有嘉应的大腿可以抱,才敢过去的。】 “见面详谈。”黑岛的来历复杂,荆追三言两语说不明白,“保持与我的链接,我去找你。” 叶晓曼:【当日我说我深陷黄泉渡你立刻挂电话,现在我一提黑岛您立刻赶过来。】 【懂了,黑岛里有比我的狗命珍贵一百倍的宝物。】 荆追可以想象叶晓曼一脸财迷的模样,敢伸手的下属在他这里一向短命,他难得对她一再宽容。 【里头的东西,我打算拿它逼迫鬼主现身。】 【你的实力,吃不下,别乱碰。】 叶晓曼:【你刚才在对我开车吗老板?】 荆追:“闭嘴。” 叶晓曼:【靠,你现在连我的梗都能听懂了吗?】 荆追每次只要跟叶晓曼多说几句话,额角就会爆青筋,为什么她从不怕他。 念在这次叶晓曼立了个大功,他平缓了语气,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叶晓曼盘腿坐在船舱,同船的,还有蛇人村的其他贡品夫妇,嘉应在她手侧打坐。 月慕山拿着一盘烤鱼走进来,掀起门帘的时候,带来腥涩的海风。 月慕山把食盘放叶晓曼跟前,给叶晓曼拿筷子的时候,眼扫过嘉应,轻描淡写地叹气。 “姐姐,若是我有一支银簪就好了,以后吃鱼的时候若是忘带筷子,可以用簪子戳。” 说完,猫妖就用小动物特有的眼神眼巴巴望着叶晓曼,只差没喵喵叫了。 月慕山想要礼物,暗示了不止一次了。 睡醒的时候会说“我的头发披散着很不方便,若有一把银簪就好了”;讨论黑岛敌情的时候,会莫名感慨一句“不知道岛上那些邪崇使不使用银簪呢”;连跟叶晓曼在甲板上散步时,也会指着天上的乌云问她“那云彩像不像簪子的形状”…… 叶晓曼烦不胜烦,甚至已经开口明示嘉应了:“大师,要不您把簪子还我?” 嘉应呢,闭眼念佛,当没听到。 月慕山把叶晓曼放倒,让她枕着他的腿休息,叶晓曼麻木地躺着,感到嘉应的目光倏忽落在她头顶上。 【求求你了老板,快把我捞出鬼牢吧。】 叶晓曼在意念里抱着荆追的大腿痛哭流涕,兑现她难得的员工福利。 【虽然我现在的脑子不太灵光,但我总觉得我即将要很惨烈地翻车了。】 她听到荆追华丽的声线嗤笑一声,不知是不是在嘲笑她的胆小。 “准了。” 第392章 叫鬼主来见我 荆追行走在血海之上,如同行走在平坦的地面上。他银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发丝之间如有流光闪烁,绣金素白袖子一拂,长腿点地,身影顷刻间已在十里之外。 求不得域的鬼王春风得意。 他依旧带着鬼帅们盘踞在黄泉渡之上,虽然嘉应已被打入鬼牢,但他生性谨慎,没得到嘉应的僧珠之前是不会放心离开的。 他已做好准备要在此地驻扎个一年半载。 鬼王坐在用人骨拼成的白骨车中,翘起二郎腿,喝着小酒,享受着美人们的捏肩捶骨,幻想起未来。 生离地的鬼王被姬氏所杀,目前十大鬼王只剩九。 病磨地鬼王占据了生离地的地盘,目前势力最大……可惜那病痨鬼女嚣张不了几天,风头就被他抢光了,现在整个鬼域谁不知,他亲手将圣子封印进了鬼牢。 只要杀了圣子,他就是鬼主跟前的第一红人,定能让病痨鬼吐出她占据的地盘…… 鬼王愁苦的法令纹扯动,有了上扬的笑意。 “谁!” 鬼帅们的惊呼,让鬼王猛然回了神。 灭佛阵的红光依旧笼罩着整个黄泉度,像一个倒扣的血色琉璃盏,有一道身影快如闪电,踩着法阵的屏障而来。 一个戴着狰狞面具的男人。 以他为中心的黑色光球蕴含着可怕的力量,他所经之处,法阵破碎,空间坍塌。 他伸手一握,掌心一端幻化出一柄黑色重剑。 鬼王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那个男人已经看到他张扬的骨车了。 鬼王作为恐怖的造物主,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这是“罪孽”撞到无法计量的最高级“罪孽”,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可惜他跑得太不及时了,一条笔直的黑线冲他门面而来—— 一切只在眨眼之间,鬼帅来不及救驾,鬼王身边的近侍美人化为灰烬,鬼王被劈成了两半。 鬼王的造化,不至于直接陨灭。哪怕仅剩一根头发,一片肌肤,他也能凭借着执念,一次次复活。 他还剩下半颗头颅。 荆追握着重剑,剑尖与他的手臂呈一直线,剑刃上稳稳接住了鬼王硕果仅存的半颗头颅。 鬼王半边脸剩下的一颗眼珠,与荆追对视。就看这么一眼,鬼王惨叫着,眼眶蹿出火焰,连最后的视力也失去了。 靠着这一眼,鬼王记起来了,千年前那场可怕的战争,魔神征战天下,巡战到了鬼域,他跟在鬼主身边,曾远远地看过魔神一眼,战场上伏尸百万,那煞神穿着威风凛凛的铠甲,弯腰从尸堆里摘下一朵红花。 “筑吹灯啊,开花的土地我不喜欢。” “我来赐你,寸草不生。” 所有的鬼都见过死亡,惧怕死亡。 荆追就是死亡本身。 鬼王认出了荆追。 魔神复活了! 他连惨叫都消失了。 死亡面前,万物寂静。 荆追道:“告诉筑吹灯,让他来见我。” 重剑消失,头颅坠落。 荆追从他劈开的法阵破角,掠入鬼牢。 鬼船一个急刹车停下来了。 叶晓曼从打盹中醒来。 船上的人牲面面相觑。 “下船。” 两只一人高的螳螂掀开布帘,三角脸上阴恻恻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叶晓曼身上。 叶晓曼打着哈欠站起来,她目前是蛇人村的头头了,所有人唯她马首是瞻,当然送死的事情也要她走在最前面。 月慕山牵住了她的手,很有和她一起赴死的决然决然。 她走出船舱,身后跟着嘉应,再往后是蛇人村的村民,一行人鱼贯而出。 叶晓曼站在船头,打量四周。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界的彼岸花,红花绿杆长得分外巨大,像一片吞噬游人的原始森林。 彼岸花的根枝浸染在黑水之中,黑水的水面冒出了一张张人脸,就带着喜怒哀乐各种表情,死死地盯着生者。 不知是不是有嘉应在场,这些冤魂今天表现得很本份,没有鬼哭狼嚎的,就聚集在船的四周。 叶晓曼近距离和一张张人脸对视,瘆人得不行,打了个寒战,赶紧把目光从水面上收回来。 叶晓曼又看到,除了他们这一艘船之外,左右还有上百条船拨开彼岸花,向渡口聚拢过来,每条船船上都站满了贡品。 叶晓曼估摸这次被送来的贡品,至少有四五百人,每个月都要杀这么多人祭祀,一年就是几千人,十年就是几万人,这黑岛的每寸土地都染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负责出门催收贡品的岛民——那些大螳螂,一个个化成了道士的模样,走到船头放下木板,与黑岛接壤,把人赶上岛。 这些螳螂人,是怪物的时候就是怪物,想变成人的时候就是完全的人身,不像其他囚徒是半人半怪的形态。 蛇人村的村长说黑岛上的人能完全变异,所言不虚。 “呕。” 岛上恶瘴浓郁,跟着叶晓曼一同来探险的四个天心派修士,一上岛后就扶着海礁吐血,其他的贡品也被熏得倒地不起。 叶晓曼皱着眉,感觉她的精神病又蠢蠢欲动了。 这黑岛,真是块可怕的凶地。 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手指长的小漂流瓶,里头储存了月慕山给的大妖之血,吓得她赶紧拧开木塞,喝下一口。 嘉应念了声佛号,耗费灵气给每个人身上罩了一个防护阵,贡品们才感觉活了过来。 上岛后,眼前血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只能看到岸边高大得异常的彼岸花,以及远远的,一道冲天而起的黑柱,黑柱是由无数冤魂缠绕在一起形成的实体。 “怨气冲天”一词,有了具象化的体现。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一看就很不好惹。 叶晓曼缩了缩肩膀,尽量和嘉应保持着亲密的距离。 又把月慕山拉近一些,这样她就是汉堡包的夹心了,遇到危险两边都有肉盾。 “往前走,别磨磨蹭蹭的!” 螳螂人吆喝着,驱赶着贡品们沿着一条大道往前走,它们有点奇怪地回头看看黑水。 平时水里头的冤魂总是喧嚣不已,每次都要吃掉十几个贡品才让人上岸,今天它们不知道畏惧着什么,安静得过了头。 奇怪极了。 第393章 伪主 黑岛的效率奇高。 叶晓曼以为上了岛后,会至少经历个沐浴更衣的流程,再把人赶去献祭,她也好趁此空隙溜去岛上实地考察。 没想到负责押送的螳螂人,直接将所有人带去祭祀现场。 叶晓曼难得见到如此不多话的反派,立刻提高警戒,直接进入战斗状态。 祭祀地点,在黑岛的中心。 一片平整的沙地,正中央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 贡品们从祭坛旁边的小路进入祭祀现场,叶晓曼踮起脚尖,站在人群里张望,初步了解了眼前是个什么地方。 她先看到离她最近的祭坛。 祭坛的中央凹下圆心凹槽,里头树起一排排木架,每个架子上都钉着一名牺牲者。 牺牲者的血盈满凹槽,从祭坛四周的缺口流下来,顺着刻在地面上的线条往外扩散,连点成面,无数细流最后汇合成一束小河,流向祭坛正对面供奉的神灵,伪主。 叶晓曼很好奇伪主的神像长什么样子,她仔细看,却只看到了一张大饼脸。 大脸刻在一面漆黑的山岩上,五官俱全,凸眼蒜头鼻大阔嘴,嘴巴一直咧到耳朵下方。 巨型,壮观。连一颗牙齿,都有十个叶晓曼高。 仅仅只有一张诡异的大脸,没有身体四肢。雕工粗糙得像是小学生作品。 叶晓曼看了再看,实在看不出是现实世界的哪号神,估计是岛民自行创造的吧。 就这么一张脸,能让人得道飞升? 牺牲者鲜血的小河流,像顺着一柄汤匙,直直涌入大脸的口中,顺着巨口,流入地下,呼啦啦的一条瀑布。 而刻着大脸的山岩,高耸入云。 叶晓曼抻长了脖子往上看,只看到一大团盘旋呼啸的黑气,正是她刚登岛时看到的冲天黑气。 上头具体有什么,她使用修士的神通去看,竟然看不透。 大饼脸黑岩的前面,摆了一排香案,几十个道士正披头散发,摇着手铃,在癫狂地起舞,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祷文。 祭坛下方,是一排排的泥座椅,黑压压的一片片人头,聚集着黑岛上的居民。 他们狂热地看着祭台之上,时不时手舞足蹈,跟着台上的道士合唱祷文。 在黑岛上,得道飞升是分批进行的,先来后到,人人有份,有一天也会轮到他们站到台上。 血雾就像流动的水,在每个人身边无声地飘动,笼罩着场地,渲染着恐怖的氛围。 怪掉san值的。 叶晓曼所在的贡品人群骚动了起来。 原来是螳螂人要将贡品们赶进祭坛的凹槽里放血,没有人愿意当血包,现场哭的喊的就地晕倒的,乱成一团。 叶晓曼在袖口下握紧了无名剑,和月慕山、嘉应交换了眼神,是时候动手了。 忽然—— “哈哈哈!道爷得道了!” 一道欣喜若狂的声音响彻祭坛,祭台下欢呼声起。 叶晓曼看去,只见七彩祥光从天而降,笼罩整座大脸黑岩。 妖风阵阵,飞沙走石,香案前的几十个道士正踩着乌云,步步高升,一直往高空中的黑柱飞去。 按照蛇族长的情报,黑岛居民也许就是通过这种方式,逃出鬼牢! 叶晓曼精神大振,“就是现在!” 她拔剑而起,蛇人村的村民听到她的号令,纷纷拿出隐藏起来的兵器,砍向周围的螳螂人。 嘉应和月慕山随着她行动,嘉应以掌作手刀,磅礴的灵气冲向祭坛。 “哗!” 祭坛崩碎,地面被碾出一个深坑,碎石幻化成一颗颗佛珠,飞向祭台下的聚集的黑岛居民。 轰隆隆,佛珠的线程经过之处地面裂开沟壑,无数的邪崇被击中,一片片地倒飞出去,造成死伤无数。 邪崇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祭祀,愤怒地吼道:“对伪主不敬者,杀!” 它们立刻进行了反击。 那些飞升的道士则不管下面死活,它们飞得很高,已经快进入到黑雾里头了。 叶晓曼沐浴着众人崇拜的眼神,挥剑掀起泥土,砍翻了一大片扑上来围攻她的邪崇,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我,樱桃酱,今天就要代表正义消灭你们!” 她喊完口号,御剑而起,跟随着那些道士飞进了七彩祥光里头。 她要上去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能闯出狱。 光里有一道向上的吸力,叶晓曼飞进去后,就像被摔进滚筒洗衣机一样,螺旋上升,黑气当头罩了下来。 叶晓曼被那股超强浓度的怨气熏得头晕目眩,差点呕吐,难受之间,感到有一股怪力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把她甩到了一片平台上。 叶晓曼像一条被甩上岸的鱼,肚皮朝上,看到空中黑压压的黑气。 身旁有人随她落地了。 “姐姐,是我。” 月慕山弯下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阿慕你真是对我不离不弃……嘉应大师呢?” “我在。”嘉应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叶晓曼见大腿到位了,放心了。 她揉了揉摔痛的腰背,低下头,看到地上堆着一层的厚厚的白骨,她就是直接跌到上头被突出的骨头硌疼的。 她捡起一块长骨查看,嘉应看了一眼,就判断出来了,“是人的骨头。” 越上面的骨头越新鲜,有的骨头上还带着没有腐烂的肉丝,看上去像是属于刚死不久的人的。 如果不是头顶有天空,很像走进了什么猛兽的巢穴。 月慕山试着把白骨刨开,想看下方是什么,刨了几米的深坑,依旧深不见底。 叶晓曼无语:“坑爹呢这是,这算哪门子的飞升,别说飞出鬼牢了,这连黑岛都没出去吧。” 他们被送到了黑岩之上。 山岩下方刻着那什么伪主的大饼脸,最上方被黑气遮盖的地方,是一片平台。 铺着一层厚厚的人骨,最前方,耸立着一个山洞。 洞口收拾得很干净,没有堆着白骨,但是鲜红的土壤已经变成了深黑色,散发着难闻的腥味,上头苍蝇乱飞,很容易令人联想这是血液长年累月的浇灌形成的。 山洞至少有三十个叶晓曼高,那些先他们之前上来的道士,正摇摇晃晃地朝着洞口跑去。 第394章 发达的机会 那些道士笑容迷幻,好像已经被伪主制造的幻觉魇住了,完全没有意识到环境的不对劲。 “啊!我来到了仙境!” “呵呵,道祖正在向我招手呢。” 叶晓曼听着他们呓语,被他们狂热的情绪感染,她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扭曲,白骨地变成了满地白花,白花上空托起了一个蓬莱仙境。 仙境之中有琼楼玉宇,珍禽花卉,一群帅哥仙人站在云彩之上,朝她频频招手。 看她迟迟不上前,一群穿着薄纱的八块腹肌帅哥亲自从云朵之上跑下来,他们反弹琵琶,伴随着飘飘仙乐跳舞,笑意盈盈地簇拥着她,拉着她一起走向仙人洞府。 叶晓曼喃喃自语,“我、我也看到了仙境。” 感应到她被妖邪所惑,她手上姬文逸兄弟送的玉镯一阵阵地勒她的手腕,萧楚竞送的发饰珠玉相撞,无名剑也发出了刺耳的剑鸣。 叶晓曼的头皮像被针扎一阵阵发痛,她翘起的嘴角的梦幻笑意被打散了。 嘉应和月慕山察觉她的不对劲,两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扣住了她的肩膀。 叶晓曼龇牙咧嘴,回过神来,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往那个山洞的方向走了几步。 月慕山的五感在三人之间最为敏锐,“我们须小心些,这里充满了幻觉。” 嘉应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晓曼,她方才的嘴角差点流下口水,“幻觉会呈现出每个人心里最渴望的事物,你看到了什么?” 叶晓曼当然不会如实回答,她看到了十个无衣版本的嘉应对她抛媚眼,她端庄地回答:“我看到了我辉煌的道途。” 嘉应:“油嘴滑舌。” 叶晓曼:“……” “哈哈哈——”道士们狂笑,叶晓曼三人把注意力又放在他们身上。 跑在最前面的第一批修士,已手舞足蹈地扑进洞穴。 叶晓曼已看出了端倪,连忙说道:“喂,快回来!” 她话没说完,山洞忽然发生了变化。 山洞上下,长出两排像是食人鲨的雪白利齿,巨齿咬合,洞口合上。 修士们像落入绞肉机一般,被切成数段,血喷出,喷在前赴后继的第二排修士身上,把黑色的土壤染得更鲜亮。 巨齿咀嚼,进食声嘎吱嘎吱,一些碎块还从齿缝掉下去。 跟洞口近在咫尺的修士们还一无所知,他们五感被幻觉控制,早已无法察觉眼前的一切。 他们抬起头,淋着同伴的血雨,如痴如醉地欢呼:“哈哈哈这是伪主赏赐给我们的琼浆玉露,喝一滴可长生不老……” “咻!” 洞里伸出一条鲜红的长舌头,把剩余的修士全卷进洞口里。 嘎吱嘎吱。 咬断骨头的声响再次响起。 一切就发生在瞬间,那些所谓得道飞升的黑岛居民,全军覆没。 叶晓曼看得寒毛直竖,脚跟往后一退再退。 她躲在嘉应和月慕山的背后,指着那个像是活物的洞口,“这东西有鬼,我怀疑它是什么怪物变成的。” 绝对是杀猪盘。 这什么鬼东西以幻觉迷惑黑岛的居民,骗他们给它搞来源源不断的贡品。 作为交换,它也给予了居民们一些好处,例如用妖力加强一下信徒,让信徒们获得完全变异的能力。 它不仅吃贡品,给他弄来食物的信徒,最后也成为了它的食物,两边骗,两头吃。 下面的那些岛民,如果知道它们供奉的是这么一个骗子,不得哭死。 “小心。”月慕山沉声,拉着叶晓曼后退一步。 那洞口打了个饱嗝,吐出一批新鲜的白骨,其中几根扔到了叶晓曼的脚下。 叶晓曼吃惊抬头,发现山洞收起牙齿,又恢复成洞口的形状。 何等完美的模拟态,完全看不出本体是什么鬼。 嘉应在一旁观察,似是看出了什么门道,脸色渐渐地不太好看。 月慕山的大妖血脉似乎也识别出了什么信息,猫耳有点烦躁地摆动,他拉住叶晓曼,在她耳边悄悄说: “姐姐,这东西有点难搞,我们不要惊动它,从那边的山岩偷偷爬下去。” 叶晓曼是普通人,不像这两位能开挂,但她的观察力跟反应能力是一等一的好。 她如大梦初醒:“等等,我有个可怕的猜想。” 她指着山洞比划,“如果这是嘴巴。” 她的手指抖啊抖,指着脚下,“那我们脚下站着的,是那怪物的下巴吗?” 怪物哪里会只长一张嘴,它吃下的东西难道不用肚皮来装吗。 请问它的躯体、四肢在哪里? 答案昭然若揭! “妈呀!” 叶晓曼差点被吓死,无名剑果断地扔出去,她立刻踩着命剑腾空飞起。 月慕山不用叶晓曼吩咐,他跟着叶晓曼起飞的瞬间,立刻向东南西北中扔下几块阵石,石头击碎厚厚的白骨地,精准地钉在地上,布置了一个临时防御法阵。 嘉应的脚下自动长出一棵无根菩提树,枝繁叶茂,托举着他越升越高,花叶瞬间开放,须臾凋谢,不停计算着此地的因果。 菩提树下,一颗代表着因果总和的菩提果在不停地成长,白光不停地坍缩,凝聚成纯净如墨的黑果。 嘉应站在金光闪耀的圣树之巅,清冷的眉眼被光辉照亮,如神明在上,有审判一切的淡漠。 叶晓曼飞到嘉应之下,与菩提树齐平,看到嘉应的格调拉满,大佬的气场笼罩一切,她就放心了。 那山洞依旧呲开大嘴,假装它就是一处天然洞岩,与嘉应的菩提树对峙着。 叶晓曼没有被它迷惑,她察觉到空气的流速改变了,有什么东西,就要来了。 月慕山低喊:“头顶!” 叶晓曼立刻抬头。 她看到,黑色怨气遮蔽的天空,黑幕后映出了两个红色的太阳。 太阳鲜红欲滴,如同无尽黑夜里打下,两盏耀眼的高瓦数探照灯。 “哎哟我去!”叶晓曼破功骂了句脏话。 那不是太阳,那是好几米长的牛铃大眼,怪物鲜红的大眼睛! 这么大的眼睛,不敢想象怪物有多庞大。 黑雾中,传来了一阵阵婴儿的哭声。 “两头,一头如羊,一头人面,双目在腋下,虎齿人爪,音如婴哭……” 月慕山出身妖界,对这些了如指掌,他叹气,“姐姐,这是饕餮兽。” 最爱吃、最凶残的太古妖兽。 六界妖兽排行榜,第一。 叶晓曼发达……啊不,送命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395章 又被她装到了 太古妖兽,和叶晓曼在神域薅的九条龙一样,属于传说级生物,许多修士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 饕餮兽,皮可作神兵利刃,肉可制神丹妙药,骨头是无数炼器师一生梦寐以求的材料,目前仅仅是一滴血,已在黑市炒出了天价。 近一千年来,修士斩杀饕餮兽记录:0。 近一千年来,饕餮兽斩杀修士记录:+。 《修士游历指南》出品方权威建议:元婴修士以下,遇之,速逃。 修仙界也有天骄排行榜。 目前最权威的天榜就树立在昆仑山山下。 以修为实力、对战胜率、秘境探险、斩杀妖兽数量、综合影响力等为维度,随时更新每位登记在册的修士的积分,每天进行一次名单排列。 斩杀妖兽,是刷积分最快的方式。 排名靠前的大修士,他们威名赫赫的荣耀背后,皆有斩杀大凶兽的记录。 可以说,每位有野心的修士,若想扬名立万,一定要找些有名的妖兽杀一杀。 可是大凶兽难寻,大部分修士一生踏遍山河,也找不到六界妖兽排行榜前十的妖兽的行踪。 叶晓曼菜鸟初出江湖,误打误撞就碰见一只排在第一位的。 还是一只这么庞大的,祖师爷级别的。 不知道是她踩了狗屎运,还是算她倒大霉了。 月慕山捏了捏叶晓曼的手掌,“姐姐,如果你能斩杀它,一定能登上昆仑山天榜,成为百年来修士的第一人。” 叶晓曼费力地仰头。 黑气被嘉应的圣光驱散,视野变开阔了。 她看到两只血红的巨眼俯下来,终于显示出了庐山真面目。 如月慕山所说,果然是一个巨大的羊头,长着老长的羚角,羊头下方接着一条披着鳞片的龙颈,怪模怪样的。 刚才吞噬道士的山洞,是饕餮兽的大嘴。 至于下面祭祀着的人脸,则是饕餮兽的第二个头。 所谓黑岛,是这只饕餮兽的躯体! 它匍匐在黑水上,伪装成一个岛,无知的囚徒们在它的身躯之上安居乐业。 叶晓曼和乌云上的羊头对望,牙齿打仗:“斩杀它?算了算了,它不吃我就好了。” 饕餮兽已开了灵智,嘉应的菩提树对它产生了致命的威胁,它感知到危险,趁着因果尚未落地,提前发动攻击。 它摆身,甩掉身上堆积的尘土和砂石,地面剧烈地晃动,顷刻间黑岛天崩地裂。 下方在战斗的敌我两派,只见脚下的大地忽然分崩离析,所有人措手不及,跌落进黑水。 黑水里的人脸趁机张大嘴,吞食啃咬着掉落的人。 众人正绝望,忽然从天空中飘落无数菩提叶,叶子落水变成扁舟,把落难的人都搭救了起来。 又一阵疾风吹过,把无关人等都吹出黑水的区域,远离了战斗的地方。 “感谢嘉应大师相救。”众人感激,他们站在扁舟上,了望云端之上的嘉应,行礼不迭。 饕餮兽捣毁了居民建造在它身上的建筑,一个翻身摆尾,从黑水上站了起来,身型大得像一座高山,人在它面前小得像一只蚂蚁。 它爪子拍打水面,便能掀起千重浪。 它咆哮着,音效像上千个婴孩同时凄厉地啼哭,撞向了嘉应的菩提树。 “挡。”嘉应手掐法音,一道金色的屏障抵挡在前,暂时拦住了饕餮兽。 饕餮兽像发疯了一般,用羚角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屏障,每撞一下,都制造出了天崩地裂的效果。 叶晓曼哭丧着脸,看着一座鲜红的大山向她压来,大大的影子笼罩了她。 按照她的理解,嘉应就好比那法师,负责进行远程输出,他的大招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吟唱,在那之前,不得被外力打断。 需要坦克和辅助的时候到了。 坏消息,她目前是唯一战力。 叶晓曼认命,手握无名剑,飞在半空,开始发动攻击,转移饕餮兽对嘉应的注意力,为嘉应争取时间。 贡品们坐着扁舟离去,抬起头,正好看到叶晓曼单挑饕餮兽的英姿。 只见剑光闪闪,一道道紫色的雷电从乌云之中切出,叶晓曼环绕着饕餮兽的长颈,时不时对准兽甲与兽甲的缝隙,快准狠地砍下一剑。 饕餮兽体型过于庞大笨重,对应的缺点就是移动缓慢。 叶晓曼抓住这一点,每砍一剑就快速飞到另一个方位,灵活地打起了游击战,让妖兽每次转头、抬爪要扑咬她,都扑了个空。 无名剑又是神级兵器,杀伤力惊人,饶是饕餮兽体表有鳞甲护体,叶晓曼的全力以赴之下,也能在它体表制造一个个的伤口。 饕餮兽果然被叶晓曼激怒了,注意力从嘉应身上转移,全身心追着叶晓曼打。 叶晓曼又以她五灵根的天赋,催动着水面上的彼岸花快速成长,妖冶的地狱之花绽开花枝,探向饕餮兽,将它的四肢牢牢缠住。 饕餮兽气得仰天呼啸。 一时之间,红花被撕碎翩飞,花雨之中,叶晓曼长发和裙摆飞扬,手中长剑翻转如雨,宛若神女降世。 不管实际的攻击效果怎样,叶晓曼为了装比,在苦心修炼的同时,也苦心钻研招数的视觉效果,必须战出高大上的氛围感,这一波是又被她装到了。 蛇村的居民、天心派的修士,对叶晓曼有滤镜在先,看到她的表现,情绪激昂,立马在下面吹嘘她。 “天啊,是太古饕餮兽!” “殷当家独自一人,正在大战上古妖兽!” “何等威风凛凛!我愿称之为正道第一仙祖!” “如此生死关头,她不仅临危不惧,她甚至还带男宠!” “我辈楷模!” “天不生樱桃酱,万古如长夜!” 修士们为了宣传她,还是特地用传音说的,一时间,他们的大嗓门飘荡在血海之上。 其他村的贡品由于村子离得远,暂时还没被叶晓曼的军队收服,没有机会近距离感受叶晓曼的个人魅力,他们竖起耳朵,听蛇人村村民吹嘘叶晓曼的事迹。 越听,越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回村,说服全村人一起献上船契,投降叶晓曼。 第396章 她不知道该看谁 叶晓曼听着下方的溢美之词,臭美地吹吹刘海,没错,就按照这样宣传她。 然后下一秒,她就被暴走的饕餮兽拍到黑水里,俗称帅不过三分钟。 下方的赞美蓦然断声了,但很快又顽强地接上。 “佯败!殷当家肯定是佯败!” “好一招以退为进。” “别看殷当家掉到水里半天没浮起来,她绝对是故意埋伏着,神识始终锁定住妖兽的破绽,就为了最后的一招毙命。” 正在水面上狗爬式游泳的叶晓曼:“……” 可恶,你们这样让我不好意思假死啊。 “不!” 月慕山一直有在旁边护法好好帮忙,看到叶晓曼掉下水面,神色大变,不管不顾地跳到黑水里找她。 嘉应目睹她失手,捻着佛珠诵经的动作蓦然停顿。 轰隆—— 菩提树下,已经膨胀成拳头大小的因果提前爆炸,整片黑水的海域瞬间蒸发,在原地造成几千里深的海壑,血海在此断流。 高空的怨气与水里的怨魂齐声长啸,顷刻间被因果超度。 恐怖的灵气聚成一把巨型降魔杵,所向披靡,无坚不摧,切向饕餮兽。 饕餮兽聚集所有力量奋力抵抗,仍被降魔杵扎穿心脏,巨山一般的妖兽嚎叫着,坠向无底的深壑。 叶晓曼看到嘉应的大招力量如此惊人,不枉她豁出性命帮他拖延时间,欣慰地笑了。 菩提因果的白光一圈一圈地炸开,她的视网膜受到强光的刺激,暂时失去了视力,只得抱紧无名剑,在激荡的海面上载浮载沉。 荆追的信息恰好在此时进来:【你在哪个方位?】 叶晓曼无暇回答,荆追那头应该是看到她这边战场掀起的动静了,他道:【我来了。】 【老板,你速度加快点,应该赶得上帮我收尸……】 叶晓曼吐槽荆追龟速的话语没说完,又一片巨大的浪头打下,她只觉得脑袋像被甩了一巴掌,眼前直冒金星,灵力一散,不受控制地被水浪裹挟,沉到血海下。 一条毛绒绒像是大围巾的东西,还有另一根像是佛珠的物件,同时抓住了她。 她听着饕餮兽的声波攻击,脚一蹬,脑海失去了意识。 …… 叶晓曼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她回到了清正宗,房间里一切摆设无法熟悉,正是她的洞府。 月慕山趴在她床边,手臂交叠,下巴垫在手腕上,眼巴巴地守着她。 他看到她醒来之后,喜形于色,拿来一个枕头垫在她腰下,协助她靠在床头,关切地问:“姐姐,你感觉怎样,需不需要让医修过来看下?” 叶晓曼看到月慕山的第一眼,愣住了。 月慕山少年的身躯上只披着一层花青色的薄纱。 此情此景,让她诗兴大发,忍不住要吟咏一句相思遮不住,遮住红豆透雪色。 月慕山没有错过她炙热的眼神,他羞答答地低头,胭脂红从脖颈爬到耳后。 他用手指拨动猫耳,“姐姐,你看什么呢。” “对呀~你说我看什么呢~”叶晓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凑近月慕山,笑眯眯地学他说话。 她抓住月慕山的手臂,正要把他拖进被窝。 “醒了?” 萧楚竞的声音忽然从床的另一侧传来,“要不要吃点东西?” 叶晓曼大吃一惊,转头望去。 高马尾甩动意气风发,俊目风流,道是有情却无情,不是萧楚竞是谁。 叶晓曼立刻松开月慕山的手腕,假装若无其事地整理袖子。 她看清萧楚竞形象的那一刻,想问的“你为什么在这里”,破口而出变成你“x师兄,你怎么穿成这样?” 萧楚竞也穿着薄纱,竹青色的。 大男主的好身材,得到过原着和叶晓曼的双重认证,自然是赏心悦目的。 八块腹肌在叶晓曼眼底展览无剩,至于她还看到什么惊人的风景,此处就不方便继续展开了。 不是,她今天看到的薄纱含有量是不是超标了。 好像隐藏得很深的爱好被所有人发现,一种秘密藏不住的感觉。 萧楚竞笑了笑,梨涡深深。 他没有直接回答,打开手臂,“你不喜欢吗。” 喜欢!简直不能太喜欢了。 这种好处请多给点。 月慕山撩起衣摆,一段白森森的小腿,钻进了叶晓曼的被窝。 萧楚竞将手背放在叶晓曼的额头,测了测她的体温,“有点受寒了,我替你暖暖吧。” 说罢,也进了被窝,单手撑着头,注视着叶晓曼。 美男一左一右,叶晓曼完全不敢动。 “人都到齐了,怎么不喊上我?” 叶晓曼一眨眼,床前又出现了司空情。 毫无悬念,也是红色的薄纱。 泼辣的美人一笑倾城,越过月慕山,拿起她的一缕秀发萦绕指间,放在鼻子下嗅,眼波流转,佯怒道,“地儿全被占了,我睡哪?” 叶晓曼来不及说些好话,洞府的门被推开了。 嘉应和姬惟明相偕走进来。 嘉应垂头,有些不自然地握着衣襟,勾了她一眼又移开眼。 姬惟明则走快一步,俯下身打量她,“总算醒了,让本王好生担心。” 怎么又是薄纱? 他们是彻底拿捏她的命门了是吧。 这两位到了,姬文逸应该也不远了。 叶晓曼心有所感地望向床尾,果然看到了姬文逸就坐在那,紫色的薄纱。 刚与他对视,他就不怀好意地笑了,提着衣摆,向她膝行而来。 叶晓曼被众男人包围,她在最中央,只见每个男人各有各的风采,一时间不知先看谁好。 大伙如此豁得出去,倒是令她有点腼腆了。 她的嘴角快翘到天上去了,“你们怎么穿成这样呀?” 萧楚竞回答:“今天是你的生日。” “生日?” 叶晓曼疑惑。 先不说她是孤儿不知道确切的生日,她为了避免所有男人同一天找她过生日,不同的人设对应不同的生日时间,一年四季都有礼物拿——按道理,他们是凑不到一块的。 她的头皮又一阵阵地发痛,无名剑又在刺耳地鸣叫,剑鸣像隔着一面墙传来,听得不甚真切。 “你们对我真好。” 叶晓曼的笑容更灿烂了,她说,“你们凑过来一点,让我认真看看你们。” 等到众男人靠近,叶晓曼猛地从袖底抽出无名剑,剑光旋绕一圈,朝男人们的身上砍去。 “妖孽速速现形——” 叶晓曼怒了。 演戏也不演得逼真点,她的鱼塘绝对不可能这么和平! 第397章 海底秘境 叶晓曼无情的一剑抹过,男人们一个个人头落地,头颅咕噜噜在地上滚动,脸上还带着蛊惑人的笑容。 无头躯壳随即倒地。 不一会,残躯和头颅,俱化为枯骨。 枯骨飞快湮灭为土壤,熟悉的清正宗风景如泡沫破灭,身边的环境显现出了真面目。 叶晓曼发现靠在一处坟头前,手里握着无名剑,保持着出剑的姿势。 眼前只有半人高的荒草,哪有什么活色生香的男人。 叶晓曼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按萧楚竞随时爆发创死所有人的阴暗、嘉应发誓要发卖所有妖艳贱货的善妒、司空情独占心爆表的病娇、人生规划里只有丧偶没有分手的姬氏兄弟,这些人会其乐融融凑在一块给她过生日?想屁吃呢。 他们凑在一块,只会想弄死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 叶晓曼对此清醒的认知,拯救了她。 轻松破除了幻境。 她转头去看身后的坟墓,一座隆起的土丘,前面插着一块简陋的木头墓碑,碑上的字迹历经岁月的风沙,已模糊不清,无法得知墓主姓甚名谁。 她依仗着长剑站起来,看到她身处于一片小山坡,荒草之间,窝着数不清的坟茔。 山坡下,有一个掩映在群山之间的小山村。 她有所感,抬起头,发现头顶不是天空,而是像身在海底水族馆,头顶透明的白色玻璃一般的屏障,隔开海水和山村,黑水在屏障外奔腾。 叶晓曼回忆她昏迷之前的事,她记得她被嘉应的攻击余波波及,被打进了海底。 海里居然还藏着一座秘境。 虽然她在战斗的后半段失明了,但是可以预想是嘉应的攻击,破坏了山村的防御法阵,于是秘境大白天下。 她掉进来了。 叶晓曼的脑袋飘过一排问号。 莫非饕餮兽匍匐在黑水上,是背负着任务,守护着它肚皮底下的秘境? 荆追亲自来黑水,是冲着这秘境而来的吗? 这里究竟埋着什么宝藏,让荆追那么高兴? 草丛某处传来窸窣声。 叶晓曼警惕嘉应望去,看到一张漆黑的人脸,藏匿在草叶中,阴森森地窥看她。 她的心脏猛地一翻,“嗷”地一喊,剑比她的思想快,挥手砍了过去,一蓬斩断的草叶飞起,一只动物窜了出来,落在她三步远的地方。 叶晓曼定睛一看,居然是饕餮兽。 它在嘉应的手下受了重伤,缩水变成了一头羊那么大。 它身上还带着她劈出来的伤口,毒血落在地上,将土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它记恨着她,她掉下来的时候就一直尾随她,若是她晚一点在它编织的幻梦中醒来,已经成为了它的盘中餐。 叶晓曼直起腰,和饕餮兽对峙。 这只怪物长着一个羊头和一张人脸,四肢是反踵的人手,作为一个颜狗被那张大饼丑脸盯着,感觉很噩梦。 “……”叶晓曼被这样的一个丑东西偷看记忆,知道刚才的薄纱美梦是它编出来戏耍她的,额外多了层恼羞成怒的感觉。 妖兽在盘算它最虚弱的情况下可不可以吞下一个人,人在估算她的实力可否一战。 一兽一人,谁都没有发动进攻。 叶晓曼从储物袋里掏出把东西,朝饕餮兽扔出去,饕餮兽作为四海八荒第一吃货,想也没想,张开大嘴吞下去了。 它凶残的表情立刻微妙了起来,人爪焦躁地刨土。 叶晓曼露出卑鄙人类的微笑。 没错,她扔出去的是幽昙跋罗花,虽然不知道灭世之花对这种大妖兽的伤害效果如何,至少可以让它拉肚子吧。 无名剑和叶晓曼心意相通,应景地发出威胁的剑鸣。 “咩咩,还想吃吗?” 叶晓曼又抓出一把幽昙跋罗花,假装要朝饕餮兽扔去。 饕餮兽的肠胃翻山倒海,对叶晓曼颇为忌惮,没等她攻击,用怨毒的目光盯着她,身体往后退去,掉头窜进了山坡下破落的村子。 叶晓曼追到了村口,没有贸然追进村,她发现饕餮兽对这里似乎很熟悉。 它几下就沿着被泥沙掩埋的主干道飞窜进村,然后躲在房屋的拐角,探出羊头,用血红的眼睛狡猾地窥探她,分明是引导她进村的姿态。 叶晓曼怀疑这里是饕餮兽的巢穴,或者饕餮兽是鬼族放进鬼牢散养的吉祥物、替鬼主看管着此处村子。 无论哪种情况,这里都算是饕餮兽的地盘,说不好里面就藏着致命的机关。 没搞清楚情况,她才不会贸然跟上去送死。 叶晓曼绕着村子外侧走了一圈。 村落不知破败了多少年,大半建筑物坍塌,地面被野树荒草占据。 叶晓曼站在一栋破屋前观察,发现门窗的破洞很不自然,不是自然老化掉落,而是像被蛮力冲破。 透过破窗,看到屋内桌倒椅横,有很明显的匆忙逃难的痕迹。 她蹲下来,抓起一把土,年代太久远,死去的人、家禽已经化作灰,与泥土融为一体,无法分辨。 她闻了闻泥土,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眼前浮现了幻觉。 唰—— 血喷在土地上。 男女老少惊慌失措的呼救声。 野兽令人心寒的咆哮声。 惨叫。 很多人在哭。 叶晓曼猛然睁开眼,一切幻觉消失。 很显然,这个村庄曾经历过一场惨烈的祸事。 窸窣。 叶晓曼抬头,看到跑远的饕餮兽又跟上来了,躲在倒塌的破墙后,缝隙间血红的眼睛。 很像一头恶狼,时刻等待着人露出破绽进行扑杀。 叶晓曼把剑横在身前,后退着,飞快地远离这个山村。 这里很不对劲。 没有鸟鸣,没有虫叫,没有一切活物的痕迹,只有一片末日的死静。 甚至连鬼也没有。 她能感到山村笼罩着一层不详,“不详”在她过往的经历是作为词语形容氛围,但它在这里是一种实质,一种成型的诅咒了,令她本能地恐惧。 叶晓曼立刻想到了嘉应,她最坚实的大腿。 立刻用通讯法宝联络之。 【嘟……嘟……】 好吧,她被嘉应拉黑还没被放出来。 退而求其次,找月慕山。 猫妖虽弱,有人一起壮胆总是好的。 第398章 你对谁都这样吗 月慕山降落在秘境的别处,正在焦急地寻找叶晓曼,得到她的信息后很高兴。 【我过去找姐姐。】 叶晓曼听他的语气是立刻想飞奔过来,她为了他的安全,阻止了他。 【这里的情况有点诡异,你修为比较低不要到处乱跑,就站在原地等我,我过去找你……在看得到稻田的小溪旁么?】 月慕山在联络法宝那边突然安静了。 叶晓曼以为他突遭什么不测:【阿慕?】 月慕山甜丝丝地道:【你对我真好。】 叶晓曼立刻顺竿打情骂俏:【当然了,我就只有你一个知心的,能不对你好。】 老实人的表白,比“宝贝”“爱死你了”之类的浮夸言语更直击人心,脱口而出的真情流露说出来,真实又淳朴,月慕山的心像含在嘴里的糖,就快融化了。 叶晓曼和饕餮兽又对视了一阵,提着剑走开,死到临头她也能撩。 她踩着野草,往月慕山说的方位走去。 途中路过一个破庙。 庙里隐隐透出灯光。 叶晓曼蹑手蹑脚走过去,躲过正门绕到窗户一侧,眼睛贴在窗纸的破洞前,往里看。 这一看,很惊喜。 嘉应坐在一张长几前抄经,侧脸沉静,白衣铺叠在地上如同一朵睡莲。 他的前方是一个倒塌的无头木胎观音塑像,旁边一张香案,上头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地砖破裂,缝隙之间顶出一蓬蓬野草。 如此符合志怪氛围的环境下,有白衣僧一人,正在执笔抄经。 叶晓曼立刻确定这是嘉应本人,嘉应身上的神性,那股子圣光正气,不是寻常的妖邪能假冒的。 “嘉应大师。”叶晓曼高兴地拍着窗户喊,拍下来一捧沙土,差点被呛到了。 嘉应没有回应她。 叶晓曼立刻走进破庙。 她的脚迈进门槛的时候,眼前的空气如水波一圈圈地震荡,等她的鞋子踩到地面,眼前的景色忽然改变了。 破庙焕然一新。 地面铺陈整洁的青砖,倒地的无头观音木塑长出脑袋站回供台,香案擦得光可鉴人,供奉着鲜花瓜果。 庙外也变热闹了,传来了住持和香客们的寒暄声,隐隐约约还有孩童在树下捉迷藏的嬉闹——叶晓曼转过头去看,外头空无一人。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端坐在在案几前抄经的嘉应。 叶晓曼没有立刻走上前。 因为嘉应对面的位置,多出了一个人。 一具穿着僧衣的白骨骷髅。 “咯咯咯……” 骷髅的声带已经烂掉了,只能上下颌骨磕碰,发出一些单调的音节。 叶晓曼听不出它在讲什么,嘉应却似乎能够听懂它的每一句话。 他侧耳倾听,偶尔微微点头,接着提起毛笔,在纸上奋笔疾书。 环境昏暗,唯一的光源是嘉应案几上的煤油灯。 冷红的光线将他的侧脸照成半透明的肤质,垂落的睫毛尖端在发光。 本是很唯美静谧的画面,因为多出了一具骸骨,显得无比诡异。 “嘉应。” 叶晓曼轻声地喊,怕惊动他前面的骷髅僧。 嘉应恍若未闻。 叶晓曼立刻想,莫非这是饕餮兽给嘉应捏的幻境? 她掉头看窗户,看到了一对血红的瞳孔在缓缓转动。 “无名,揍它。” 她立刻甩出飞剑,无名剑打破窗户,饕餮兽窜开。 命剑飞回手中,眼前的境遇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不是饕餮兽。 叶晓曼又看了看那骷髅僧,它和嘉应沉浸在他们独有的交流之中,就算她刚才打破窗户弄出了些动静,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她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嘉应的旁边蹲下,加入了这幅诡异的画卷。 骷髅僧终于有动静了,黑乎乎的眼窟窿看向了她。 “嘉应。” 叶晓曼推了推嘉应的手臂,去看他纸上的内容。 纸面一片猩红。 桌上并没有墨砚。 叶晓曼有不太好的预感。 嘉应笔尖的红墨变淡了,写不出字, “咯咯!”骷髅僧的发音骤然变急,像在催促。 嘉应提起墨笔,把他另一条手臂放到煤油灯下,叶晓曼看到,嘉应手上划了一条口子,他竟然是自身的血作为墨,在书写。 桌面上已经堆了不少卷轴了,不知嘉应为了这骷髅,已经费了多少血气。 叶晓曼眼见嘉应的笔尖又要落纸,她抬手,握住了嘉应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骷髅僧不满:“咯!” 叶晓曼的人格又被鬼气侵袭了,她非常暴躁地甩了它一眼刀,“你闭嘴。” 嘉应转头来看叶晓曼,眼底一片清明,显然是在神志正常的情况下写血书的。 他说:“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先吧。” 叶晓曼的中央空调自动开启,不忍心见到任何一个男孩子吃苦,她温柔地说:“你知道的,你的事,我永远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嘉应:“你对谁都这么说话吗?” 叶晓曼很自然地接下去:“我只关心你,我也只愿意关心你。” 嘉应手腕上口子鲜血往下流,叶晓曼把他的手臂拉到她身前来,舌尖舔了舔他的血。 她的唇上一片嫣红,嘉应瑟缩了一下,他想把手臂收回去,她按住了他的手腕,拿出一个药瓶给他的伤口上药。 她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哄他,“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嘉应的伤口其实并不疼,或者说他长期在永宁寺接受的训导已习惯了自我牺牲,对自我的感受,身体的痛苦,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突然被人如此珍惜地对待,他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 “我的事情,”为陌生的情感反应感到无措,他的语气变得生硬,“与你无关。” “和我息息相关,”叶晓曼的厚脸皮所向披靡,“你受伤,我心痛。” 嘉应:“你……” “你是不是又想问我是不是跟谁都这么说话?”叶晓曼把他的手包扎好,笑眯眯地举手投降,“行行行,我承认我对谁都这样,现在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吧。”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毕竟这位兄台……”她指指对面那具显得越来越危险的骷髅,“看上去想揍人了。” 第399章 难怪荆追那么高兴 叶晓曼表现出十足的诚意,像块橡皮糖一样赶不走,嘉应只好暂停下他的书写,告诉了她来龙去脉。 原来饕餮兽和嘉应交手自知不敌,跑进了它守护的秘境。嘉应眼见叶晓曼受波及掉进险境,便追着饕餮兽也进入了秘境,想把她救出去。 他刚进来,就被骷髅僧缠住了。 叶晓曼说:“外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存在,连厉鬼也无法在此生存,这个老和尚作为此处的唯一之鬼,能够存留到现在也是厉害,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嘉应介绍骷髅鬼的身份:“了尘法师,两千多年前,他曾是永宁寺的高功法师,地位仅次于圣子之下。” 叶晓曼点头,“原来你跟他之间还有这层机缘。然后呢,他找你何事?” 嘉应将桌上已经写好的血书卷轴展开,摊开让叶晓曼观看。 “他想让我记录下他的经历。” 大人物都害怕被遗忘。 尤其是曾经声名赫赫的人物,被所有人忘却,比死还难受。即使死了,如果恰好是为了一桩伟大事业而死,虽死犹荣,更是想让自己的事迹诉诸史家笔端,受百世传诵,让子孙后代引以为荣。 只要故事不死,他们就永远活着。 了尘法师即使已死去多年,变成一缕执念徘徊在此地破庙,他也不愿意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悄无声息地死,他要留下他的“故事”。 嘉应将他记载下的故事讲给叶晓曼听。 两千多年前的某一天,德高望重的了尘法师,接到一桩来自民间的委托。 委托的内容很简单,很凶险。 某座村子一夜死绝,形成了凶地,村子中的某个村民受养尸地影响,疑似已进化成凶厉鬼,有成为一代鬼王的潜质,恳请高僧前往镇魂消灾。 了尘法师因此离开了永宁寺,从此杳无音讯。 了尘法师失踪后,永宁寺派人去村子当地查访,但再也找不到那个传说中养育出了鬼王的村庄,当地人也集体失忆,无人记得那个村子的存在。 向永宁寺发来委托求助的当事人,也早就死了。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了尘法师去了哪里?就此成为了永宁寺记载的一桩悬案。 叶晓曼打断:“这里就是了尘法师去驱鬼的那个村子?” 很显然,了尘失败了,他被永远地困在了这里。 嘉应摇头,“这里,是一段记忆。” “记忆?”叶晓曼听糊涂了。 嘉应耐心地跟叶晓曼解释。 原来当日了尘法师去到现场,发现如情报所言,有一个村子被屠杀,一位村民吸纳了全村死难者的怨气,化为了厉鬼。 了尘法师来迟了一步,厉鬼已拿走地契,进入鬼域,村庄成为鬼域领土的一部分。 为了避免鬼王的诞生,了尘法师处理了当地残留的怨气后,追踪着厉鬼的踪迹,来到了鬼界,想趁着新鬼力量弱小,度化了他。 嘉应说到这里,向叶晓曼科普了佛家度化厉鬼的手段。 “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超度。” 利用佛经和真言,直接度化恶鬼。一般适用于我方力量远高于对方的情况,直接降维消灭。 “第二种,破执。” 执念,是厉鬼诞生的基本。 怨恨不灭,厉鬼不死。 想要除去一只鬼,最好的方法是化解鬼物的执念。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求而不得的得偿所愿,爱而别离的长厢厮守,心愿了断,鬼物就会消散。 叶晓曼问:“若是碰到无论如何都不愿放下执念的鬼呢?例如有能力报仇的时候,发现仇人已经死了,这种就很难释怀了吧。” 嘉应说:“让他们忘了。” 叶晓曼:“啊?” 嘉应:“清洗掉鬼物的记忆,让他们忘记他们所执着的。或者直接修改鬼物的记忆,把悲伤的修改为欢喜的。” “鬼物一旦忘却了执念,就会慢慢消失。” 叶晓曼摸摸鼻尖,瞥了嘉应一眼,心想原来修改记忆是你们永宁寺的拿手好戏,到头来还把这一招用到自家圣子的头上了。 总之,了尘法师在鬼界追上了厉鬼,厉鬼的经历特殊,短时间内已变得十分强大。 了尘法师无法直接超度他,也无法直接清除他的记忆,只能选择最后一条路:修改厉鬼的记忆。 叶晓曼听得津津有味,“怎么修改?” 嘉应曲起手指,用指节敲敲叶晓曼的额间——这个动作对他来说过于亲密了,很快就不自然地收回手。 “潜入鬼的记忆。” 方法说起来很玄妙。 在叶晓曼的理解,就是改写整个故事。例如某鬼君行商路上遭遇土匪截杀,大师潜入某鬼君的记忆之后,把这段故事修改成“遭遇土匪,但被一个和尚救了”,某鬼君如果失去了被杀的记忆,自然也无从怨恨了。 解释起来很容易,操作起来很难,因为人的头脑终究是一个相当精巧的构造,只要一点蛛丝马迹没有修改到位,终究会被察觉。 而人一旦进入鬼的记忆中,也很容易迷失自我,会渐渐把他人的记忆当作“真实世界”,最终忘记出来,在他人的记忆里度过一辈子——细思极恐。 了尘法师最终没有走出厉鬼的记忆,他被厉鬼的执念吞噬,身死道消。 叶晓曼听到这里,僵住了。 她猛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等等,嘉应。” “你是说,这里不是一个秘境,这里其实是厉鬼的记忆宫殿?” 已知,了尘法师被厉鬼的记忆吞噬了。 那么,她不进入厉鬼的记忆,怎么能跟了尘法师见面! 所以她只能在厉鬼的记忆里咯。 这就是一道简单的逻辑题。 嘉应缓缓地点头。 叶晓曼扶额。 去他爹的,结合荆追的表现,这里极有可能是鬼主的记忆! 鬼的执念,来自于惨痛的记忆。普通人为了活下去,必须淡忘痛苦的记忆,鬼恰好相反,他们想要永久长存,就要牢牢记住他们的痛苦。 为了将执念保护好,众鬼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例如聪明的鬼主,就将记忆藏在黄泉渡之下,再派一只大妖兽守护之。 瞧把荆追高兴得,这是直接找到鬼主的命门了。 拿鬼主的执念,去换回他的头颅,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叶晓曼破防了,指着了尘法师的骷髅架骂:“你们鬼界的设定好奇葩啊,人还能把自己的记忆抽出来形成一片空间?这空间还能吃人?” 鬼主大大啊,最厉的厉鬼,我靠,这次死定了。 第400章 替嘉应出头 叶晓曼先冷静下来,帮助嘉应解决眼前的麻烦。 了尘法师又在不耐烦地催促嘉应动笔。 嘉应已经答应了要帮他写下经历,依言又拿起毛笔。 叶晓曼大致翻阅了一遍嘉应写的血书,发现了尘法师要求嘉应按照他的口述逐字逐句地记述,这了尘是个话痨,又虚荣心奇高,可以一百字讲完的事他偏要用一千字叙述,其中九百字是他对自己的歌功颂德。 好像嘉应的血一点也不贵重。 叶晓曼夺过嘉应的毛笔,不让他接着写。 她转着笔,笑眯眯地问对面的骷髅,“了尘法师想要写传记,可以用墨水写,可以用留影球记录,不一定非得用血吧。” 骷髅咯咯咯一顿激动的比手画脚。 叶晓曼看嘉应,嘉应翻译鬼语,“了尘法师觉得,圣子血书只记载不朽之事,他希望他的名字能随着圣血代代流传,被当成英雄铭记。” 叶晓曼听完无语。 嘉应是厚道人,只挑体面的话传达,叶晓曼估计了尘还说了些什么撒泼打滚的言论,类似于什么“我是为正道牺牲的你有义务实现我的临终心愿”“我都死了,你作为后辈难道要忤逆我吗”。 再加上了尘曾经是永宁寺的高层,大概知道些什么控制圣子的方法,硬生生将嘉应拘在这里。 嘉应呢,秉着对死者的尊重,于是也自我牺牲了。 叶晓曼偏不惯着。 “我们通过了尘法师的事迹,已经弄清楚了此处秘境的由来,”她不再理会骷髅,语气一转问嘉应,“请问了尘法师还能为我们提供其他有用的情报吗?” 嘉应:“不能。” 叶晓曼的语气立刻变嚣张:“既然他已对我们没有用处,那就是由我们掌控主导权了,现在是他有求于我们,别说用血,我们连墨水也不提供!” 她把剑拍在桌子上,注视着骷髅僧,“了尘,你如果还想写呢,就用你的骨灰写。” 骷髅僧暴起,用一对骨手来抓叶晓曼。 一缕执念何足畏惧。 叶晓曼抓起剑柄就砍,把骷髅架子砍成了一堆骨头。 枯骨噼里啪啦散落到地上。 叶晓曼还不解恨,跑到长几对面,用剑尖把骨头戳碎。 “嘉应,你看不出来吗。” “这个了尘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高僧了,他死了太久,已经被厉鬼同化了。” “缠着让你放血,不过是贪图活人的血气罢了。” 嘉应:“我知道……” 叶晓曼:“既是知道,还让他欺负你。” 她叹气,“你就算不爱惜自个,也要想想我,想想这世上有人会为你心疼。” 海王撩人是借题发挥,顺口的事,嘉应听得低下了头。 一阵妖风刮来,了尘的白骨悄悄拼合,趁着两人不备,从破开的窗户跳了出去,逃走了。 不知了尘做了什么手脚,破庙的环境再次发生变化。 空间像面条一样倏忽拉长。 原本几平米的狭窄空间,变成了一条长长的佛雕走廊,走道宽敞,两片矗立着大小不一的石刻雕像,望不见头尾。 “了尘那老和尚又在搞什么鬼?” 叶晓曼拖着剑尖,走到最近的一尊弥勒佛的塑像前面,看到佛身刻满了密密的蝇头小字。 嘉应回答:“了尘法师在此生活的期间,利用空暇时间,为诸部佛经做了注释,他希望我……” “他希望你全部誊抄下来,带到外头去,替他宣扬,”叶晓曼不客气地打断,“嘉应,他的这些对经典的理解……是圣人的惊世之作吗?比得过你吗?” 嘉应直言不讳,“平庸,佶屈声牙。” 叶晓曼扬眉:“那你还答应帮他整理?” 嘉应:“永宁寺的每一位僧人,有义务珍重前辈留下的遗物。” 叶晓曼喃喃道:“死了两千年来,倒也是一笔遗产……如果我在这里随便写下几个字,几千年后也会被当作文物吧。” 叶晓曼指着望不到尽头的石雕:“所以你打算?” 嘉应:“扛回去,收录在库。” 叶晓曼:“你整理这些垃圾要多久?” 嘉应:“至少三年。” 叶晓曼:“你就为了这堆垃圾,要被关在这里三年?” 叶晓曼莫名一阵怒火窜上心头,她蹲在嘉应面前,“不许。” 她气呼呼地盯着嘉应的眼睛强调,“我从以前就告诉过你,你才是最珍贵的,如果不喜欢的事,不需要因为劳什子的义务啊责任啊委屈自己。” 嘉应有些发愣地看着叶晓曼像个魔女一样张牙舞爪,她在真心地为他鸣不平,第一次有人站在他的立场上,偏爱着他…… 嘉应低低地应,“嗯。” 叛逆的感觉,他出乎意料并不讨厌,反而胸腔一阵畅快。 垃圾,她真敢形容。他的嘴角扬起。 叶晓曼笑了,“一言为定。将来如果永宁寺问责,你就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嘉应答应后又食言了,了尘诅咒了他,嘉应承担了因果,生病了,和鬼物的交易便是如此,如果承诺了没有完成,是要吃些苦头的。 还好鬼的诅咒对嘉应起不来多大的伤害,就是不舒服了几天。 叶晓曼暂时没有去找月慕山,留下来照顾嘉应。 嘉应发了高烧,昏昏沉沉之间,感觉叶晓曼让他枕在她膝盖,喂他喝水吃丹药,用湿巾敷在他额头上降温。 刚开始的两天,了尘和饕餮兽轮流来挑衅,叶晓曼会暂时把他放下,提剑冲出去打架,再骂骂咧咧地回来,他看到她法衣破了几条缝,骂得可脏了。 第三天,叶晓曼依旧一早就出去找了尘干架,嘉应度过了诅咒最难受的时期,恢复了神志,只是叶晓曼没有再回来了。 第401章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嘉应躺在破庙里,身下垫着叶晓曼从外头收集来的干枯野草。 他的头朝着门口的方向,一动不动,从白天到黑夜,看着光亮一点点地后退,直到黑暗占据了视线。 诅咒的效力已消退,他已恢复了自主行动的能力,但他不想点灯,也不想起身。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在赌气,为突然被人残忍地抛弃了。 他又想,他和她之间并没有绑定在一起的约定,她费心照顾了他两天,已是仁至义尽,不耐烦了,险地之中自身难保想另谋出路,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他不停地如此告诉自己,他的心却还是很不高兴。 他向来不喜欢故作深情、随意撩拨他人的人,她口口声声说着在意他,具体的表现却不像她说的那般动听。 嘉应终于翻了个身,背朝着门口。 背后、丝绸般柔亮的长发之间沾了枯黄的草茎,和往常纤尘不染的圣子形象截然相反,像自暴自弃在泥地里打滚的雪莲花。 这两天的夜晚他们会暖烘烘地抱在一起取暖,如今只剩下他,地砖真冷。 他的手臂支出去的时候碰到一个硬物,是一个空丹药瓶。 他想起这些天她出去打架,她耗费掉全身灵力之后会吃生灵丹回气,她会将冰冷的丹药瓶贴在他脸上,俯下身,神叨叨地在他耳边细语,“嘉应,只要你一个吻,我立刻就能满血复活。” 她用老实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不是她嘴角带着调戏的笑意,他几乎要信以为真。 但他还是配合着她,也许是高烧将他的脑袋烧坏了,她将丹药瓶凑到他嘴边的时候,他没有躲开,假装着侧过脸,却在上头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这可把她的意坏了,嘎嘎笑着吃下一瓶丹药,果然像打了鸡血一般往外冲。 他觉得她那模样很可爱。 ……乱七八糟的,人都不回来了,还想她做甚。 果然当时就不该给她任何好脸色。 也许,她是在外头遇到危险了,导致无法按时回来。 嘉应这么想时,立刻觉得好受多了,他曾在叶晓曼身上放了追踪术,他凝神,用神识感受着叶晓曼的所在——叶晓曼活蹦乱跳的,步伐稳健,向某个方向赶路,距离他越来越远。 最后一个替她找的借口,也站不住脚了。 嘉应心头的一口气泄了,他颓靡地昏迷过去,身影沉重得似与地面长成了一体。 毕毕剥剥。 嘉应被一阵暖意唤醒。 火光在他的眼皮上跳跃,思想还在混沌中发散,他的双眼先行一步猛然睁开。 他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篝火。 以及坐在篝火前的叶晓曼,她正在往火堆里扔木头。 木头烧完了,她就拿无名剑劈柴。名满天下的绝世名剑被她拿来干粗活,剑灵竟然一点脾气也没有。 嘉应紧紧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怕她是一个幻觉,一眨眼就消失了。 “醒了?” 叶晓曼发现了他的注视,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嘉应冲口而出:“你不走了?” 叶晓曼奇怪:“你还没好,我走去哪里。” 无名剑的剑灵从篝火照不到的黑暗,拖出来一尊佛像。 叶晓曼手起刀落,一个佛头被丢进了篝火。 嘉应看着佛头飞快化为灰烬,变成了照耀他的温暖,无声地微微挑眉。 若有任何一位永宁寺的僧人在此,见状都会失色惊叫。 叶晓曼得意地向嘉应汇报她今日的战绩。 “我找到了老和尚的坟墓。” 她凶残地龇出小尖牙,显然和了尘已结下了深深的梁子。 “我把他的墓掘了。” “本想挫骨扬灰,你猜怎么着?” 她眉飞色舞地一拍大腿,“他墓里没有骸骨。” 说罢,向嘉应展示她手里的木头,“原来他为了增强诅咒效果,在制作这些塑像的时候,往里头掺入了他的骨灰。” “你等着,我把他的骨头烧干净了,你的邪病就能好。” 火光里出现了了尘的鬼脸,鬼脸扭曲着,对着叶晓曼破口大骂。 叶晓曼指挥,“无名,冲他的脸吐口水。” 剑灵趴在篝火旁,噗噗地对着鬼脸吹气。 原本很阴森的场景,在叶晓曼这个天生喜剧人的操作下,变得很搞笑。 嘉应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原来她走那么长的路,是为了他。 她平时会在中午回来,今天挪到了晚上,中间也只相差几个时辰,他却胡思乱想了好多事情。 他垂下眼皮,淡淡地,算是阻止过了:“两千多年历史的遗物……” “再珍贵,也没有你重要。”叶晓曼抛过来一个媚眼,得了便宜又卖乖,“嘉应,我可是为了你才敢大逆不道的,你下次可要继续罩着我呀。” 嘉应:“若是一万年的宝物,你也敢烧吗?” 叶晓曼的小嘴跟抹蜜似的,“只要你高兴,全天下我都烧给你。” 嘉应看向场上的另一位雄性,“他也烧吗?” 剑灵:“?” 叶晓曼:“……烧。” 铁的又烧不坏。倒是嘉应这股胡搅蛮缠的娇,有点没失忆前的风采了。 剑灵郁闷得罢工,附回无名剑身上去了。 了尘的咒骂越来越弱,最终,他的一股执念随着灰烬烟消云散了。 幻象消失,破庙变回原来的破庙。 嘉应在叶晓曼的帮忙下拔除了诅咒,恢复了正常。 轮到叶晓曼疲惫地倒下了。 嘉应在暖烘烘的火光里,朝她挪去。 “别过来。”叶晓曼背对着他抬手阻止,“我好像又快要失控了……” 她手里攥着一个破碎的小漂流瓶,和了尘的打斗中,月慕山给的妖血被打碎了。 鬼主的怨气非同小可,让她短时间内又陷入了暴走。 她沉声警告嘉应,“不想像上次那样被我欺负的话,就别过来。” 嘉应的动作没有因为她而中止。 他像叶晓曼之前照顾他一样,把她的脑袋枕到他腿上。 叶晓曼感到嘉应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他俯下身,学她咬着他耳朵调戏他那般地说话。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 “你想做的事。” 第402章 我不会让他发现的 叶晓曼以为她的耳朵出了问题,她拉下嘉应捂住她眼睛的手掌,在他膝上扭头,呆若木鸡地与他对视。 他说她可以随意对待他,是她想象的内种对待吗。 “嘉应,你也被鬼气烧坏脑袋啦?” 她句子使用的“烧”一语双关,希望他体会她背后的深意,说话的时候谨言慎行一点,她现在真的经不起刺激。 嘉应淡淡地道:“你帮了我,我应该报恩。如果我能缓解你的不适,我愿意配合。” 叶晓曼第一反应是白送上门的饭不吃白不吃:“你能有如此觉悟,可真的太好了。” 但她还残留着一丝理智。 她现在已经光明正大和月慕山在一起了。 她找月慕山的途中,留下来照顾嘉应,虽然已经提前跟月慕山交代了她的行踪,让他在原地继续等她得空了过去,但是月慕山似乎很不放心她和嘉应独处,执意自行找寻过来。 他在中途被一些凶险绊住了,无法第一时间过来,但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闯进来。 综上分析,她一定要拒绝嘉应。 原因有二。 第一,直接答应嘉应,显得她太渣,会崩她老实人的人设;第二,为了不在月慕山面前翻车,她绝对要控制住自己。 就算前半生没好好做人,今天也要做个好人。 “不行的,”叶晓曼的目光逐渐变得坚毅起来,“我已经和阿慕在一起了。” 嘉应揽着她的手臂轻颤,他俯下头,像她之前暴走时欺负他那样,依样画葫芦地,轻咬她的耳垂。 “我不在乎,我愿意做坏男人。” 他顿了顿,“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发现的。” 他语气依旧冷清,就用冰清玉洁的脸,说出勇敢当三的台词,瑟得过分。 叶晓曼被狠狠地冲击到了。 就算失忆了,人生再来一遍,嘉应还是偷感十足啊。 他就那么喜欢背德吗?! 是被管束了太久,唯有放飞才能让他快乐吗! “嘉应你……”叶晓曼推开他放肆的薄唇,“你、你冷静点!你念念清心咒,或者吃吃静心丸,你应该有很多手段让灵台恢复清明的,你千万别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嘉应很清楚,他确实是因为了尘的诅咒,被怨气侵袭了。 他疯了,被一些如线条般狂乱飞舞的感性裹挟,脑袋变成了混沌的摆设,但他就想随心而动。 特别在他忽然意识到,他对叶晓曼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感后…… 这情感是新生的,第一次与她见面时那股莫名的悸动已被他动用修为深深地封印了,他现在对她的情感,是他与她接触后,重新萌发出来的情感。 他觉得她很动人。 装比成功后偷偷得意的笑容很可爱。 专门为他而做的糖葫芦很甜蜜,弥补了他童年的缺憾。 她掉落到鬼牢永不放弃的抗争让他觉得她生机勃勃。 尤其她那么弱小,却还想着保护他。 她说他是最贵重的。 他喜欢她的自由,没有被规矩规训过的野草般的生命力,所有他不敢的,她都敢,她会砸烂一切阻挡在她面前的障碍,而不管别人怎么说她。 她有一切他渴望的东西…… 怪她,怪她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 嘉应与叶晓曼手指交叉,他把她的手按在他跳动的心口,他轻轻地问她:“你明明很喜欢我,不是吗。” 叶晓曼虚弱狡辩,“没、没有吧。” 嘉应:“你总是在偷偷地看我,你用眼神亲我。” “我的眼睛还能非礼人?”叶晓曼惊了,“我的好色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嘉应继续说:“每天夜里,你和你的阿慕在一起的时候,会将他想象成我吗。” 叶晓曼诚实,“这倒不会。” 月慕山年轻貌美,还是很有聚拢她全部专注的吸引力的。 她才不会将眼前人想象成另一个人。 都开始做梦了,干脆放开手脚嘛,她只会想着左拥右抱,一同拥有。 叶晓曼油盐不进,嘉应开始翻旧账,“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在那一次……借着发疯,亲我?” 他意有所指:“你还碰我。” 叶晓曼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你公正点,那是你自己碰你自己,我可不背锅。” 嘉应:“你那次对我……很迫不及待。” 叶晓曼声明:“有没有可能,咱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单纯是因为我好色呢。” 你、 叶晓曼口口声声的拒绝,嘉应自有他的解读:“老实人,总是敢想不敢做。” 叶晓曼:“你都知道我是老实人了,还来祸害我。” 她义正言辞,“把你的手起开。” 嘉应说:“我们今天还是跟上次那样……” 叶晓曼也不知道嘉应的能耐哪里来的,用最高山流水的脸,说下里巴人也害羞说的话语。 “我先将我,用漫天的红线……” 叶晓曼冷酷地打断他:“人性如同深渊不可直视。” “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们老实人的底线。” 嘉应倔强地微微昂起下巴,眼下的泪痣像抹了胭脂,“如果我非要呢。” 叶晓曼的表情更冷酷了,“你非要那么主动,那我也没办法,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承受一切了。” 嘉应那一线眼尾上挑的弧线垂下来,拉着叶晓曼的手。 一点点地爬。 去解他的衣带。 叶晓曼差点爆出笑声,她果然还是喜欢倒贴的,有一种走在路上忽然捡钱的感觉。 【姐姐,我在附近了。】 嘉应的脸离她越来越近,月慕山的传讯忽然打过来。 “咳咳咳……”叶晓曼猛地听到月慕山的声音,差点被口水呛死。 家人们谁懂啊,和前男友正准备在酒店对准颗粒度,男朋友打电话来查岗了。 叶晓曼再次用手捂住嘉应的嘴。 【哪家破庙?我找过来了哦。】 叶晓曼骨碌碌地一个驴打滚,立刻从嘉应的膝盖上翻下来,鬼鬼祟祟地张望破庙门口,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嘉应:“怎么了?” 叶晓曼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阿慕要来了。” 嘉应:“哦。” 嘉应闭目,感应了一下月慕山的距离,很快张开眼,“他距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 第403章 她有种被设计了的感觉 叶晓曼失去表情管理了:“然后?” 嘉应:“我们继续。” 叶晓曼:“?!” 不是,你怎么听完更雀跃了。 你就这么喜欢即将穿帮又没穿帮的紧迫感吗。 “不行不行,”叶晓曼有几秒的清醒,“被阿慕发现了怎么办?” 嘉应的衣襟大开,他曲起一条腿,如玉的手腕搭在膝头,“你便说,你被鬼气侵袭了理智,犯下了寻常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轰隆。 一条闪电短暂地照亮了嘉应的半边脸,漆黑如泼墨的长发,眼下与嘴唇抿出鲜红,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情鬼。 外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叶晓曼惊讶地道:“这地方竟然还会下雨。” 嘉应回答:“死者的记忆保留着旧日的风霜雨雪,会有天气的变化。” 他说罢,朝叶晓曼走来。 最外层的一件白衣落下他后背,松垮地挽在手臂,长长的衣摆拖在身后。 【姐姐,你怎么不回复我?】月慕山埋怨着。 叶晓曼冲出破庙,冲入了雨帘。 她在雨中狂奔,声音穿过雷电雨声远远传过来,“嘉应我先淋雨冷静冷静——” 嘉应追随着她的背影,缓步走出破庙。 雨水浇在他的头发上,淋湿了他的全身。 他扬起脸,闭上眼,感受着雨水沉重地砸到他脸上,体温变得冰冷,唇色失血般的惨白,侧脸的表情脆弱。 喉结到锁骨流畅的线条。 他慢慢地摆正脸,面无表情看着前方,黑色的发丝贴在他脸上。 前方野草荒湮的小路,叶晓曼撒腿跑得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背影。 嘉应去追叶晓曼。 如同猛然醒来的邪神,去追逐他唯一的贡品;又像是虔诚的信徒,去追回弃他而去的无情的神灵。 大雨滂沱,今夜必有牺牲者。 他喜欢下雨,喜欢雨声。 他发现他很喜欢在大雨里奔跑。 和前半生被困囿于小小的一方天地不同,奔跑起来的感觉,像行走万里江山,迎面而来的风,脚下迸起晶莹的水花,高高的野草被踩在脚下,自由,前所未有的自由。 他感到很痛快。 叶晓曼跑了一段路,甩了甩湿发,扶着一棵树歇息。 她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看,望见野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向两边,无边无际的雨丝之中间,白衣的嘉应,如同一道雪白的闪电,向她掠来。 “我去。”叶晓曼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被怨气侵袭的嘉应的凶猛程度,和她不相上下啊。 不,那股冷静发疯的势头,比她可怕多了。 叶晓曼想也没想,继续往前跑。 前头没有路了,是一片湖泊。 夜色下的湖底藏着什么危险,谁也说不准,按往日,她是不会轻易涉险的,但情况特殊,嘉应来势汹汹,她硬着头皮踩着湖面往前跑。 嘉应在湖面追,白裳翩跹,脚下踏着一片叶子尖,轻快跃起,翩然若仙,在雨帘里,像离弦之箭落在了叶晓曼的背后。 他抱着她,两人倒在了湖面上。 嘉应已提前用灵力在湖面筑起了屏障,两人不至于掉落水底。 叶晓曼看清了嘉应此时的模样,“哇喔~” 家里有白衬衫的人都知道,白衣遇到水浸后的效果是怎样的。 嘉应此时具体的模样,不好详细展开描述。 懂自懂。 总之在叶晓曼心中,能够战胜薄纱的大杀器出现了。 嘉应脸上的雨水顺着下巴,滴到叶晓曼的脸上。 他眼尾上挑的波光潋滟的眼睛,就迷蒙地望着她,胸膛起伏不定,他的睫毛被打湿了,看起来像在哭。 他捧住了叶晓曼的脸,微微张嘴。 热切,笨拙的吻。 令人忘却了一切。 …… 一吻过后,嘉应冷清地说:“他会的我也会,我不比他差。” 他把叶晓曼摁在他心口,“来吃我的心吧。” 他邀请:“灵修,好吗?” 叶晓曼此人,有点控制力但不多,纵使月慕山找她不到,以为她遭遇了意外,一直在给她发语音,但她已经听不到了。 嘉应都白给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能怎样? 她只能如同一个道德感极高但被迫劈腿的老实人,表情充满了理智和情感的艰难斗争,七分为难三分耻辱,含泪地接受了。 …… 一直到东方既白。 这个过程,叶晓曼说了一些不能展开的言语做出了一些不能展开的行为,嘉应对应地有一些不能展开的迷人表现。 如此那般不能展开地结束后,两人面对面躺在湖面上。 水上起了迷雾,水下藻荇纵横,湖面倒映着树影,气氛静谧,如人间仙境。 叶晓曼也不想那么煞风景的,但她必须说,“我们该回去了。” 月慕山找了她一晚了,他们不能够太欺负人。 嘉应靠过来,脸贴着她的脸,“再等会。” 立刻把人推开有点提裤翻脸的意思,叶晓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耐心等待。 两人静静地腻歪了一会。 嘉应把玩着叶晓曼的手指,忽然问:“如果我变成了怪物,你还会喜欢我吗?” 叶晓曼为了维持人设,也为了日后面临修罗场的时候好顺势甩了嘉应,继续扮演不情不愿的老实人,“没有喜不喜欢的,天亮后,我们就要假装陌生人了……” 她说到这里,感到嘉应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她噌地坐起来,目光往下移。 一条银色的蛇尾,在青碧的水波之间隐绰。 色泽,模样,比叶晓曼在蛇人村,以及过往人生见过的蛇尾巴,都辉煌漂亮,与其说是蛇尾,不如说是高贵的龙尾。 叶晓曼不自信地揉揉眼,再看一眼。 嘉应漂浮在水面上,长发如青烟散开,笼罩在飘渺的白雾之中,蛇尾听话地摊在叶晓曼的双手之中,他的神圣疏离,倒很像是一种神话生物。 叶晓曼惊得磕磕巴巴的,“嘉应,你变蛇了?” 她这才想起来,鬼牢本来就是专门针对方外之人的地狱,嘉应道行越高,一旦破戒,遭受到的反噬就越凶猛。 “这这这……” 这就是风流的代价?! 嘉应以手撑脸,用贵妃侧躺般慵懒的姿势,看着叶晓曼:“那么,你会抛弃吗?” 没有一句道德绑架,但处处充满了道德绑架。 叶晓曼有一种被设计了的感觉。 第404章 你们的事瞒不了我 嘉应一个急转弯,叶晓曼到嘴边的“以后我们一别两宽”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被嘉应彻底绑架到了他的船上。 变异成蛇不会是一个晚上突飞猛进的结果,嘉应的症状一定维持很久了,昨晚最后一根稻草压死骆驼,一切终成定局。 当然她也不会揭穿这一点,于事无补,嘉应再来一句“这就是证据,你的眼睛长期非礼我导致我圣心大乱”,她同样得歇菜。 总之目前的情况,虽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她不背锅,但总有一种情理上应该对嘉应负责到底的感觉。 嘉应很巧妙地将他们彻底绑在了一块。 你说他费尽心思设计她吧,也算不上,但如此微妙的情况,作为一个忠厚的老实人,她反过来被她的人设驾住,只能硬着头皮说: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暗搓搓把嘉应口中的“抛弃”改成“嫌弃”,机智如她,处处留后手。 嘉应没有抓到她话中的漏洞,被她的花言巧语安抚住,看上去好受多了。 他沉静地望着她,圣子的心性了得,人生遭逢巨变,依旧云淡风轻,面色如常。 他说:“我既已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外头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注定会失去一切,遭天下人唾弃。” 他的嘴畔带上清浅的笑意,“如若连你也不要我,我真不知道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 他绝对是在威胁她! 最为端方平和的圣子,接触到鬼界的水土之后,性格也变得稍微黑暗了。 叶晓曼默默地把肩膀夹紧了。 事已至此…… 叶晓曼和嘉应对望着,沉思了起来。 她觉得应该未雨绸缪考虑接下来的路,嘉应已经赖上她了,总该把他妥善安顿好,避免他和月慕山发生冲突。 对,就从这一刻开始,管住下半身,心无旁骛地谋划未来。 不然真的会搞砸的啊。 “嘉应……”叶晓曼期期艾艾。 嘉应在水中,将他的蛇尾展开又卷起来,试着适应他的新身躯,水面泛开一圈圈的涟漪。 叶晓曼和嘉应靠得更近。 距离近得要亲到,叶晓曼轻咳了一声,“你变成蛇人的感觉如何?” 她扭扭捏捏地说:“蛇的生物构造,应该和人类有很大区别吧。” “是不是真如传闻所说……” 她正直地竖起了两根手指。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对修仙界的物种充满了求知之心,对知识的殿堂有着无限探寻之心,你信我!” “你若好奇,”嘉应拉近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距离,唇啄在她脸上,他慢慢地轻轻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过来一览便知。” “噗。”叶晓曼乐得捂住嘴,避免发出奇怪的笑声。 嘉应话语一转,“可是他不要紧吗?” 他很好心地提醒月慕山还在外头乱转的事实,“他已经寻你一晚了。” 叶晓曼大手一挥,“只是一段灵修的时间,阿慕既然等待一晚了,我觉得以他的耐心,再等一会没问题的。” “主要是我有一个朋友,很想马上知道和人外男朋友交往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 一眨眼,一天又过去了。 叶晓曼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她在终于找回理智后,才又想起月慕山。 月慕山轰炸了她几十条信息,他久寻她不到,担心她遭遇什么不测,万分焦急。 【姐姐,你怎么失踪了?】 【我很担心你,你是不是遇上什么袭击了?你等等,我一定找到你。】 【我循着你的气息,来到了一片小湖的旁边,我能感受到,你就在附近。】 【该死,湖面被锁住了,我什么都看不清。】 【你在里面了?】 【你被湖里的妖兽挟持了吗?】 【你等等我!我在尝试破阵,我会立刻救你出来!】 到后头,小猫妖的少年音都带上哭腔了,怪可怜的。 叶晓曼和嘉应两人面对面,默默无声地将衣裳穿好。 超绝偷感,神偷来了也自愧不如。 叶晓曼心中有鬼,老觉得脖子上有什么印子,把衣襟一提再提,牢实地遮住脖子。 嘉应发现了叶晓曼的小动作。 他突然开口。 “你放心,我没有留下痕迹。” “他不会发现的。” 叶晓曼尴尬地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天气有点冷,哈哈。” 如月慕山所说,嘉应利用法术锁住了小湖,将此处区域变成了无人禁区。 嘉应解除了封锁之后,在周围疯狂寻找阵眼拔阵的月慕山,终于找到了叶晓曼。 “姐姐!” 少年眼睛红红地朝叶晓曼扑来,用力地抱住叶晓曼——没抱着,嘉应的蛇尾横空出现,似是无意之举,挡在月慕山和叶晓曼的中间。 月慕山急刹车,差点被绊倒。 他大吃一惊,“嘉应上师,您……” 叶晓曼换上悲痛的表情。 “阿慕,对不住。” “事情的经过,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的,我和嘉应大师被一只厉鬼困在了破庙里,嘉应受鬼咒所伤,倒下了,我必须留下来照顾他。” ”因此耽误了寻找你的时间。” “天妒英才,嘉应大师的病是好了,但是落下病根,成了这副模样。” 月慕山不是傻子。 他的目光扫过叶晓曼和嘉应一同走出来的小湖,表情一下子冷了下去,“你们昨晚一直在一起?” 他无法对叶晓曼摆出冷脸,针对嘉应横眉冷对,“你把姐姐关在里头,就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外头打转?” 嘉应:“嗯。” 嗯你个头啦! 叶晓曼:“不是这样的阿慕,你听我解释。” 她握着月慕山的手臂,语速飞快地说:“昨晚嘉应大师毒发了,需要冰冷的湖水遏制毒素,我就把他抬到这里,进行治疗。” “治疗的过程需要全神贯注,所以张开了防御法阵,你被挡在外头,纯属是一场意外。” 月慕山:“这是真相?” 叶晓曼:“珍珠都没这真。” 月慕山没有如设想被忽悠住。 他不再吭声,他静静地看着叶晓曼,眼眶越来越红,一层层薄薄的泪幕,占领了少年清透的眼眸。 第405章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姐姐,你真的……” 他的视线从叶晓曼脸上移开,微侧过脸,看着空气自嘲地笑了笑,不想在情敌面前丢脸,却有一滴泪珠飞快地滑落柔白的脸颊。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吗?” 叶晓曼僵硬,一时分不清月慕山是真的手握证据,还是在诈她。 她低头,闭嘴,静观其变。 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承认偷吃。 月慕山看着她低垂的发旋,她死扛到底的态度,更令他伤心。 嘉应究竟有什么好,令老实的她为之撒谎出卖原则? 嫉恨撕碎了月慕山的心。 他的嗓音轻柔了起来,“姐姐,被我抓到的时候,不如痛快承认吧,这对我来说更像是交代。” 叶晓曼越来越没底,她究竟哪里出了纰漏。 她的借口明明很能说服人的啊。 她神色自若,“阿慕,我不懂你的意思。” 月慕山死死咬唇,终于受不了,指着她的脖子,低喊,“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叶晓曼猛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现实,她眼睛瞪大,“我脖子上有什么?” 月慕山抽取湖水,水流在他的掌心旋转,最后凝成一面水镜。 叶晓曼看向镜子。 她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草莓是种娇弱的水果,种植条件苛刻,并不建议到处栽种。 脖子上。 有红印。 不止一处。 被一种叫做“嘉应”的蚊子咬的。 嘉应早先的信誓旦旦历历在耳。 你放心。 我不留痕。 他不会发现的。 不会。 发现的。 她信了他的邪。 叶晓曼的心,不会跳了。 她缓缓地转头,缓缓地抬头,看向嘉应的眼神如一汪死水。 真正的敌人,来自内部。 真正的翻车,来自同车乘客突然拆了车轱辘。 叶晓曼所收到的欺骗的伤害,莫过于上辈子在末世,她好不容易攒了一笔小钱,正打算去买营养剂,出门的时候,无人的街角窜出一个神秘人。 神秘人压低帽檐,在秋风卷落叶的萧瑟之中压声推销:“我搞到了一块末日前的经典影碟,黑皮警官vs病娇寡妇,双强,悬疑惊悚,亡夫灵堂前做恨系列,血色浪漫,致命追逐……要吗?” 叶晓曼没有一丝迟疑交出了全部小金库,抱着影碟机回到出租屋,一阵忙碌到午夜终于从基地偷来电,熟悉的主题曲响起。 是《黑猫警长》。 叶晓曼的身形摇了摇晃。 她的心拨凉,她的灵魂沉寂,一如那个看完整部黑猫警长的子夜,对人与人之间的真善美产生了怀疑。 有一瞬以为在做梦。 嘉应他怎么会撒谎?! 他不是最光风霁月的吗。 嘉应没有任何解释。 他只是如同高岭之花,孤高冷艳地看着叶晓曼。 一脸“我看你怎么编下去”的深情。 脸上没有零点零一的愧疚。 叶晓曼如中箭一般,缓缓捂住心口。 草,大意了。 她本应警惕的,嘉应此人,有一颗不死不休的上位之心,有做了小三就要努力扶正的拼搏斗志,她不该相信他的。 她决定封嘉应黄金矿工的称号——这世上没有他挖不动的墙角。 月慕山发狠地攥着衣摆,愤恨地看着嘉应,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嘉应的! 他第一次产生了黑暗的念头。 他会觉醒血脉,他会回去继承妖皇之位,他要对嘉应发动六界悬赏令,他要把这条卑劣的银蛇置于死地! “嘉应大师。” 月慕山被恨意搅动得几乎站立不稳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叶晓曼在呼唤嘉应。 猫妖少年立刻从炸毛状态,变成委屈巴巴,伤痛欲绝地看叶晓曼。 她要承认劈腿、和嘉应彻底在一起了吗? 月慕山的恨意变成无底的黑暗,神魂失去主心骨地往下坠落。 三人对峙的场面不管多么狼狈,叶晓曼的表情从头到尾是平静的,茫然的,她面对他的指责,最多就是疑惑偏头地看看他。 好像她是无辜的一样。 无辜?月慕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眼泪收了回去,内心冒出希望。 他看到叶晓曼恍然大悟地与嘉应讲话,“我一直说你治疗鬼咒的过程一定很会难受,提前让你咬住手帕,你偏不听。” “你看看你,发狂的时候把我的脖子都咬伤了。” 月慕山化悲为喜。 嘉应志在必得的表情僵住。 叶晓曼摸摸月慕山的猫耳,落落大方,调笑如常。 “阿慕,你在误会什么?” “如果我真的与嘉应大师有不清不楚的,我一定小心掩饰才对,哪里会傻到带着满脖子的红点来见你?” 叶晓曼轻松的几句话,颠倒黑白,绝地反弹。 月慕山蓦然被点醒了。 也对,叶晓曼的露馅,太不符合常理了。 她出去偷,按照她的聪明,不会傻被被他一眼识破了。 嘉应薄唇稍启,似要说话,叶晓曼截断嘉应,再将一军。 “再说了,嘉应大师是世外高人,断情绝爱,心志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坚定,他看我,与草木无异。” “他会化蛇,只是中了诅咒。” 有一种夸奖,叫捧杀。 叶晓曼笑眯眯地说:“还是你觉得,像嘉应如此骄傲的人物,会没脸没皮,甘愿做小三?” 嘉应彻底寂静了。 三人同行,脸皮厚者胜。 月慕山羞愧地几乎要在地上刨个洞钻进去。 “对不起姐姐,我不该怀疑你。” “我应该相信的,像你这样人品高尚的人,根本不可能……” 叶晓曼温柔地抱住月慕山,“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没有安全感。” 月慕山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叶晓曼下巴垫在月慕山的肩膀上,嘉应站在他们后头,她朝嘉应眨眨眼,“对不起呀嘉应大师,阿慕年少气盛,请您多多担待。” 嘉应:“……” 误会解开,三人回破庙,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月慕山心有愧疚,看到嘉应的蛇尾行动不方便,主动要搀扶他走路。 嘉应一甩袖,扫开月慕山,蛇尾并不着地,而是凭空飞了起来,衣裳遮住尾巴,如同常人。 叶晓曼觉得他的背影怒气冲冲的。 好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搞出什么大动作。 第406章 厉霓裳的另一桩传说 月慕山和叶晓曼落在嘉应后头,两人牵着小手走路。 叶晓曼刚绿了月慕山,整个人非常拘谨。月慕山要牵手就牵手,月慕山要搂搂抱抱便搂搂抱抱,无比配合。 月慕山同情地看着嘉应拖着尾巴消失,他告诉叶晓曼:“我想认嘉应为义父,将来给他养老。” 叶晓曼:“……亲,我这边是不太建议呢。” 主要是这个辈分太乱了。 咱仨聚一块,你该喊我干娘还是亲爱的?你和嘉应之间又该如何互相称呼呢,总不能既喊爹又喊哥哥吧。 叶晓曼和月慕山走进破庙的时候,天色稍黑,嘉应先他们一步到达,已燃起了篝火。 按照平日,叶晓曼会热络地说一下“您辛苦了”,这会她只是淡淡瞥了嘉应一眼,无声坐下。 嘉应是该调训一下了。 他既在她的鱼塘里,就该守她的规矩,不管在外头什么身份,只要进了她的鱼塘,就应该认清在这段关系里,谁才是主人。 她再迷恋他的美色,也不是他故作主张给她添麻烦的理由。 她不喜欢意外。 他爹的,她的后背到现在还是一层虚汗。 叶晓曼是个极有出息的人,一旦确定要冷着嘉应,就开始执行,包括但不仅限于: 嘉应跟她说话,她用单音节回答;嘉应给她递热水,她说她要喝冷的;嘉应说谢谢你这几天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说丹药钱你记得结。 她也不会再带着笑容跟他灵修了,她要冷着一张脸把他吃干抹净——没错,她就是一个这么有原则的人。 嘉应明显地感到她的疏离,知道他刚才的冒进惹恼了她,心中暗暗后悔,本就寡言的他话语渐渐变疏了,白莲花蔫蔫的,垂下眸子,郁郁地用手里的火棍拨动着火苗。 嘉应跌倒,月慕山吃饱。 月慕山就喜欢叶晓曼的边界感,让别的男人找不到蹭上身的机会。 “姐姐,尝一口。” 月慕山把一个烤得皮脆里软糯叽叽的糍粑放在荷叶上,捧到叶晓曼面前,制作材料的糯米是他从外头带进来的,食材用储物袋储存,随时带身上。 有他在身边,无论条件多辛苦,他总能保证叶晓曼吃得上饭。 糍耙又香又甜,里头还有红豆馅,火苗上还滋滋地炸着脆皮鸡腿。 叶晓曼正好想来口甜的,她想接过来,月慕山却拿出筷子,“我喂你。” 叶晓曼:“(嚼嚼)真好吃(嚼嚼嚼)再来一口。” 月慕山:“啊——” 叶晓曼反喂,“阿慕你也吃。” 嘉应孤零零地单独坐对面,冷眼旁观叶晓曼和月慕山这对情侣互相喂食。 月慕山可真厉害,已经吃到第七口了,居然还没被噎死。 嘉应和月慕山在某个方面取得一致,不会怪罪叶晓曼,只会觉得另一个男人委实该死。 嘉应的嫉恨和不安全感,在这一个具体的情境里,达到顶峰。 尤其月慕山还是一个妖族…… 妖族,在六界的婚恋市场里,是一个受到其他种族集体排挤的存在。 不受欢迎的传统,始于厉霓裳。 修仙界有名的典故,厉霓裳飞升的时候,没有一丝丝犹豫,选择了她的猫一起飞升。 之前众人一致地认为,魔族俊男美女辈出,且行为作风最为开放,若不论敌对的立场,魔族是最受欢迎的。 此事一出,六界苍生后知后觉,要说御夫御妻有道,还得看妖族。 在厉霓裳众多的情缘之中,跟着她的那个猫妖,长得不是最漂亮的,修为也不是最强的,家世嘛,也只能算尚可。 厉霓裳的那些容貌出众、能力优秀且背景强硬的男人们,平时里玩命雄竞彼此间斗得你死我活,可没有谁把猫妖放在眼底,更不屑于将这么一个平凡人儿当成竞争对手。 有马后炮者后来分析,猫妖别看丝毫不显山露水,但他胜在综合力量强,是个六边形战士。 ——猫妖性格温顺,从不拈酸吃醋,别的公子痴迷修炼变强,他心甘情愿待在家里料理家务。 各位看官可别小瞧管家公这个角色,能把主人家的钱财捏在手里,至少得博主人的八分信任,多少是个可心的角色。 ——猫妖是个痴心人。厉霓裳是修行天才,在生活中却是个不善理财的糙人,剑修穷啊,时常家徒四壁。 猫妖带来的大笔嫁妆,全变卖掉,帮厉霓裳买秘籍法宝,还努力经营一些能让厉霓裳出去花天酒地的营生,年纪不大,头发差点熬白了。 ——猫妖懂规矩,识大体。 那些被抬进门的夫郎,不管来多少,他一概笑面相迎。 夫郎打架了他去劝架,平时被妒火冲昏了脑袋的小三四五六恶言恶语迁怒,甚至被薅着头发打,打得鼻青眼肿,他也从不到厉霓裳面前哭诉,怕影响她的心情。 ——猫妖心机深沉,懂得韬光养晦。 他衣着最朴素,住得最简陋,从不出风头,存在感最低。 因此才能在竞争激烈的诸情缘中,顺利活到最后。 那些年,厉霓裳的命剑始终没有决定姓名,六界群众整天追着厉霓裳吃瓜。 一群人整天在那里猜,帮厉霓裳把最爱的男人从一排到十,名次半月一变,厉霓裳即将飞升的那一年,各界赌坊都疯了,纷纷猜测最后会带谁。 各位热门情缘各自拥有大批拥趸,踌躇满志。 等到答案揭晓的那一天,六界震惊三年。 那猫妖鸡犬升天的那天,站在厉霓裳后面,这才露出真面目。 往常他温婉淑良,如今他趾高气扬。 他得意洋洋,对面如菜色的厉霓裳众夫郎,留下了他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一句经典语录。 “诸君尔尔,也配与我争。” 众情缘当场破防,有人甚至被气得道心破碎,当场境界倒退。 猫妖就这样飞升了。 修士奋斗一辈子的终极目标,无非是得道飞升。 猫妖他几乎没有吃过修行上的苦头,靠伴上天才,不用付出努力,直接无痛飞升。 从此以后,他成为了妖界……六界所有吃软饭修士的榜样,被奉为魅魔祖师。 如今在各地还找得到这位猫妖的庙宇,叫玳君庙,专门供信徒求姻缘桃花的,香火鼎盛。 第407章 大老板很生气 厉霓裳千帆过尽,选了个妖族。 海王认证,必属精品。 妖族经此一役,在婚恋市场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打出了口碑,打响了名气,成为了最抢手的道侣候选。 总之,这桩事件对后世造成的影响巨大,数千年后的今天,骂人做小三就骂“玳猫鬼”,但凡打小三小四,如果外室不止一个,里面只要有妖族,一定先打妖族,一定往死里打。 小妖指不定是玳君托生,留之乃心头大患,通通打死了再说。 厉霓裳与玳君的故事,是一则六界耳熟能详的民间掌故,有诗词流传,有戏曲传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嘉应也从小听到大,对妖族存在着天生的刻板印象。 他越看月慕山,越觉得月慕山手段高明,简直就是另一个玳君转世,心中警铃大作。 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小心思。 月慕山在嘉应看来,假装清纯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月慕山的衣服很朴素,身上的首饰都是不值钱的银饰,嘉应一眼看透,月慕山不过是在标榜他生活节俭,不会乱花钱给妻子造成完成沉重的负担,是那种能够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做饭的,好赘风男人。 手腕和脚腕却故意露着。 端着最守男德的保守模样,好男人才不会像月慕山一样穿七分袖,故意把大片手腕脚腕显摆出来让别人看。 真正守男德的好男人会像他嘉应一样,对衣服的露肤度有着严格的把控,袖口盖住手腕,层层叠叠的衣领盖住脖子——真希望叶晓曼早点看透这一点。 “姐姐,喝点甜汤。” 月慕山并不知道他对面神圣端方的嘉应大师,在他和叶晓曼吃一顿饭的功夫,已经蛐蛐了他一千字,月慕山嗓音清甜,像漂亮的邻家少年缠着人撒娇。 嘉应面无表情,拿起块趁手的木头,以指刀为工具,寥寥几刀,木头被削成了长着猫耳的人形。 月慕山听叶晓曼讲此处是恶鬼的记忆凝聚的,他忧心了起来,“嘉应上师,我们接下来何去何从?” 嘉应不紧不慢地把手中的木头削成月慕山的模样。 他回答月慕山时,每一个字都透出了彻骨的冷气,“等我恢复,打破此地封印,带你们出去。” 月慕山:“您几日能恢复?” 嘉应:“你的生辰?” 月慕山疑惑:“您破阵的契机,为何与我的生辰有关?” 嘉应:“年月日时,多少?” 月慕山莫名觉得嘉应对他有一股恶意,他开玩笑缓解气氛,“您看起来像要对我下咒似的。” 他看叶晓曼有点不懂的样子,跟她解释,“在民间流传着一种诅咒方式,只要知晓对方的姓名生辰,再辅以诅咒的法阵,就能杀人。” 嘉应反问:“你觉得我会咒你?” 月慕山笑了,“我们无冤无仇……” 他说了他的出生年月日,“具体的时辰要问我父母。” 嘉应:“嗯。” 等他问到之时,就是月慕山的殒命之日。 嘉应低头,在月慕山不解的表情、叶晓曼无语的眼神之中,库库地在月慕山的小木人身上,刻上月慕山的姓名。 叶晓曼:“……”她好想逃。 月慕山提及从此处离开,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老板,你为何还没到?】 荆追:【我到了。】 叶晓曼:【你怎么没跟我联络?】 荆追:【你觉得我为什么没有联络你?】 叶晓曼听着荆追的语气不对,好像抓到了员工摸鱼。 她确实是跟嘉应荒唐了几日,将主线任务抛诸脑后。 她机智地转移话题,【你在附近?】 得到荆追的肯定回答后,她说:【let‘s接头。】 叶晓曼从火堆边站起来。 “我出去消消食。” 月慕山立刻:“我陪你。” 嘉应默不作声地起身。 叶晓曼指嘉应,“大师你继续静养,阿慕陪我走走就可以了。” 嘉应坐下,背对着他们,手指一歪,削掉了月慕山木头人的一只猫耳。 哟呵,还闹起了小脾气,瞧她把他惯的。 叶晓曼和荆追确定了接头地点,带着月慕山离开破庙,有意往比较偏僻的地方走去,避开嘉应神识覆盖的范围。 他们离开后,荆追从庙后一处黑暗的地方走出来。 轻如鬼魅,连一墙之隔的嘉应也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叶晓曼跌落秘境的当天,他就来到了黑岛,嘉应弄出的动静太大,为了避免鬼主第一时间觉察到鬼牢的异常,他在外头做了些收尾的工作。 一直忙到两天前,他进入鬼主的记忆。 第一时间,就来找他的好下属谈公事。 大雨滂沱,他看到叶晓曼跑出破庙,嘉应追着她跑,圣子的状态不对,他以为她受到嘉应的袭击,正要出手相救,然后就看到他们抱在一起滚到湖面。 荆追把抬起的手伸回来。 嘉应撑起了屏蔽法阵。 荆追非礼勿视,他抱着手臂,靠在湖边的一棵野树上,闭眼假寐,等着叶晓曼完事。 漫长的岁月里,其他下属偶尔会闲聊到此事,整合大部分的情报,大部分人很快就能完事,因此他等。 荆追听到声音,他皱眉,关闭了听觉。 很快,他经由通感,接收了叶晓曼的感受…… “叶、晓、曼。”他的形容顿时变得狼狈,牙根里挤出来的字眼,“切断与我的、联、系。” 叶晓曼无应答。 荆追的手指深深地陷入手掌,他低低地吁出几息,从靠树,改为面具的额头抵着树。 …… 荆追等着,终于等到那个虚脱的瞬间。 感受若是过于强烈,他和叶晓曼之间的联系就越是紧密,连他也无法直接掐断通讯,须得等到这个空白的时期。 他抬起有些麻痹的手臂,在强大的自控力的作用下,飞快地封住自身数处大穴,终于掐断了和叶晓曼的联系。 “叶、晓、曼!” 他们磨磨蹭蹭的。 荆追从天黑等到天亮。 整整一夜! 他从镜湖的东面踱到西面,来回走了几圈,忽然想起了要愤怒。 他堂堂魔神,手下在里头办事,他身为老大站在门口等待。 究竟谁才是老大? 第408章 大老板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长夜破晓,第一缕阳光穿透枝桠。 荆追的耐心几乎消失殆尽,俊目沉沉地看着眼前的法阵屏障。 “姐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姐姐?” 法阵的另一面,月慕山像只失了主人的猫哀叫了一晚,徒劳无功地使用他的三脚猫功夫击打着屏障。 荆追心想,叶晓曼该感激他关闭了一整夜的听觉,不然这头扰人清静的家猫,早被他掐断了脖子。 天亮了,叶晓曼应该出来了吧。 然而叶晓曼和嘉应开始了第二轮长跑。 荆追继续在大树前来回踱步。 人一无聊,脑袋开始发散思维。 荆追忽然在记忆的旧纸堆,想起魔域的一折戏,唱的是某位妻管严魔族,某天回家,撞见妻子在家里偷情郎,这魔族不敢打扰,悄悄退出去,在家门口来回散步,站了一个晚上的岗。 荆追莫名觉得他的行为,和折子戏里的这位无用丈夫重叠了。 他怒不可遏,甩袖离开。 实在无事,他走去村庄的另一头,看到饕餮兽在废墟之间探出脸。 六目相对,荆追想把筑吹灯的这头宠物杀了,储备起来,当作叶晓曼下一个任务的奖励。 他聚气在掌心,正待斩杀妖兽,忽然想起那出戏的下半段,那位无能的丈夫,在妻子完事后,殷勤地提着一只妖兽进家门,说要给爱妻补身子。 荆追莫名又生气了。 饕餮兽趁机跑了。 荆追走回去,叶晓曼可终于出现了,他正想找她谈正事,结果碰到她的两个男人在吵架。 那三人微妙的气场,让荆追觉得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水里。 荆追原本的设想:杀进鬼牢,团结得力下属,暗杀鬼主,轰轰烈烈将鬼界搅个天翻地覆,平复他当年被鬼主砍下头颅之恨。 现实:看叶晓曼和男人修复关系,看叶晓曼搞男人,看叶晓曼的男人勾心斗角,看叶晓曼左右横跳走钢丝。 荆追忍无可忍,正想要动动手指,将这三人组踢进十八层炼狱,叶晓曼终于想起了她的任务了。 荆追看在叶晓曼过往的战绩,勉为其难再给她一次机会。 结果…… 月慕山一出门,就用尾巴勾着人发烧。 “这几天一直想着姐姐,想得忍不了。” “想要和姐姐灵修。” 荆追下颌线绷紧,叶晓曼你最好别答应。 他欣慰地看到叶晓曼终于犹豫了……一个呼吸,“可以啊,但我赶时间,我们要快一点。” 荆追:“?” 两天了,她还能继续浪? 平时让她多做点任务她就喊累,摆出一副要死的脸孔给他看,原来她的体力只花在感兴趣的事情上。 月慕山与叶晓曼眉目含情,手牵着手走进了一面破墙后头。 野草没过小腿,青苔斑驳,叶晓曼猴急起来真不挑环境。 荆追挑眉,跟上去,要把叶晓曼单拎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行动,他们已经开始了,他止步在破墙的另一侧。 荆追背抵靠着破墙,看着黑色的天空。 月慕山的声息从有序变得无序。 叹气,嬉笑,耳鬓厮磨。 世界真糟杂。 …… 风平浪静。 叶晓曼支开月慕山,“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响,我去前面看看,你帮我勘测下右边那片荒地的情况。” 月慕山与叶晓曼亲了几回嘴,这才容光焕发地离开。 叶晓曼脚步虚浮,扶着腰,前往和荆追约定的地点,一边走,一边掏出一瓶丹药仰头倒嘴里,“六味地黄丹,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老板我来啦~】 叶晓曼不知道她在荆追心里已经死了几次了,她找到荆追的时候,看到荆追站在村庄附近的山顶。 脚下一个颇为复杂的法阵正在幽幽发光,无数神秘的黑色符文环绕在他周身。 他的背影如同刀锋一般冰冷锋利。 叶晓曼觉得他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她响亮地喊:“老板你好,我上夜班来了。” 荆追没有回头看她,他注目着山脚下没有一丝活气的死寂山庄,“你可好?” 叶晓曼:“……我挺好的。” 荆追意味深长:“进入鬼牢后,你已失控了几回?” 叶晓曼被荆追搞得人心惶惶的,“三四次有吧。” 荆追再问一遍:“你没有感到任何异常?” 叶晓曼战兢兢:“你整得我不太确定……” 她每次暴走的时候,只要找人放飞心中的恶念,就会有一段时间的平和,像她今天刚灵修完,心态就挺平和的。 不对,她猛然警醒过来,她上上发疯间隔七天发作,上次间隔四天,这次已经缩短到了两天,她的疯病好像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 “老板,是不是越放飞越有事啊?” 荆追反问:“你觉得永宁寺的和尚们,为何能活到现在?” 叶晓曼:“……靠。”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怎么老是管不住自己呢。 全怪别人太主动了。 荆追告诉她,“这里是鬼主的记忆。” 叶晓曼早就猜到,没有特别的吃惊。 荆追语气一转,石破天惊。 “此地的怨气,为鬼界之最。圣子何等人物,也被炼成了妖异。” 荆追终于转头,面具的边缘半圈诡谲的反光,看叶晓曼像看死人,好像在说你就要死了知道吗。 “你与圣子不同,他尚且能凭借深厚的修为苟且偷生,你是普通人族,继续逗留,很快会成为养分,被吸收殆尽,尸骨无存。” 叶晓曼急得抓耳挠腮,“你怎么不早点说?” 她最贪生怕死了,从神域到鬼界好不容易敛了一笔财,钱没花完就死,她直接变厉鬼咬死所有人好嘛。 荆追平静看着叶晓曼懊悔的表情,她骗人的时候毫无悔恨,只有得知命不久矣,才会追悔作茧自缚——对因她而沦落至此的嘉应,更是想也没想。 叶晓曼苦苦思索,“我要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嘉应还要休养好几天,他究竟能不能及时救我出去?” 要利用男人的时候,倒是立刻想起对方了。 荆追看着忽然陷入沉思的叶晓曼,“为何不说话了?” 叶晓曼摸着下巴,语气悲怆,“我要不要趁机漺一把再死?临死前至少把嘉应和阿慕的一血拿了。” 第409章 鬼主的记忆 “……”荆追难得被人气得说话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有、一、个、自、救、的、法、子。” 叶晓曼瞥了荆追一眼:“老板你知道我要死,竟悲伤得话都说不连贯了。” 荆追:“闭嘴。” 叶晓曼做了一个嘴巴上锁并把钥匙吞了的动作。 荆追平缓呼吸。 “我将激活鬼主的记忆。” 叶晓曼表情纠结,欲言又止。 荆追:“说。” 叶晓曼又做了一个把钥匙从喉咙里拿出来、给嘴巴的锁头开锁的动作。 荆追:“……” 荆追开始反思,叶晓曼究竟为什么能在他手下活到现在。 叶晓曼开始废话连天了,“老板对不起啊,我一紧张起来就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动作,以此来缓解我的焦虑。” 荆追:“说重点。” 叶晓曼:“啊?鬼主的记忆还能激活的咩?” 荆追:“我们目前正站在鬼主记忆的终焉。” “我能够带你走进他记忆的深处,从开始到终结,看尽他一切执念的源头。” 叶晓曼两手一摊,表示听不懂。 荆追接着说:“我们接下来的旅途,会进入鬼主的记忆之中,对他的记忆进行修改。” 叶晓曼明知故问,“修改记忆什么的,听起来好像挺危险的哦。” 她立刻想起来骷髅僧了尘法师,那么厉害的大人物都陨在这里了,她能做个雕。 她畏缩,“还是算了吧。” 还不如回去哄一哄嘉应,督促他尽快打破屏障。 叶晓曼眼前一花,荆追从法阵闪现到她面前。 他苍白的手指摸她脖子上的红印,他手上的皮肤冰冷,看似缱绻,却不带任何感情。 叶晓曼警觉地往后缩脑袋,却被荆追缓缓地握住了脖子,他没有使用力道收紧,她的头皮却蓦然一炸,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拧断颈骨。 叶晓曼笑了,“大佬好好说话嘛。” 荆追道:“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的手掌从叶晓曼的脖子移动到后脑勺,叶晓曼看到一块绣金的白袖落下来,荆追双臂一紧,摁着她的脑袋,将她抱在怀里。 叶晓曼震惊:“我个人是很拒绝职场潜规则的,老板,这真的是另外的价格了!” 荆追无视叶晓曼,各说各的。 “我启阵后,鬼主很快会发现他的记忆被人入侵。” “我会赶在他到来之前完成一切。” “三天。” “三天内,如若我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会直接毁灭这一方天地。” 叶晓曼听完,顾不上跟荆追收费了。 妈耶,鬼主执念的基础被毁掉,鬼主会直接无了吧,不敢想象这件事会对世界产生多大的震荡。 萧楚竞在哪里!世界快毁灭了,大男主怎么还不出来救世? 叶晓曼的侧脸被迫贴着荆追的胸膛,她觉得她有义务为世界续一下命。 “你的行为会不会太极端了呢,你直接炸了这里,我也会被波及的吧。” 叶晓曼估计到时会发生一场大爆炸,就没听说过爆炸中心的人能生还的。 荆追似乎无声地笑了一下,他的大掌安抚一般摸了摸叶晓曼的后脑勺,少女的绒发很像雏鸟的羽毛,炸毛的时候也有一股乱七八糟的可爱。 叶晓曼听到荆追的胸膛传来回音:“与我的大业相比,我会在意你的死活?” 叶晓曼竖起大拇指。 事业哥,希望你将来落到我手里的时候也能这么拽。 叶晓曼苦口婆心:“别哇,你自己也会炸死的吧,属下死了无所雕谓,但您死了就是咱六界的损失啊。” 荆追:“我的躯壳,只有我的一缕神魂。” 叶晓曼暗骂了一声,意思了死了一个分身,他还可以诞生出无数个新身体,反派就是难杀。 叶晓曼:“您清高,你真了不起。” “你至少放我回去写写遗书吧,嘉应等不到我回去会哭的。” 叫嘉应劈死这事业批,叫他功亏一篑,她完成任务的机会渺茫,荆追也别想好过。 荆追直接拒绝了,“圣子会碍我的事。” “我们直接走。” 脚下的法阵启动,黑雾从山顶弥漫而下,笼罩住山脚下的村庄,叶晓曼看到村庄“活”过来了。 破碎的砖头从草丛里飞起来,重建一栋栋鳞次栉比的房屋,漫无边际的野草开始枯萎,变成了一亩亩绿意盎然的稻田,荒无人烟的阡陌小道上出现了一个个形态各异的人影。 她听到了无数人在说话,无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以至于她无法听清任何一句话。 她又看到一幕幕鲜活的记忆从村庄的上空飞起来,像一片片光幕围绕着她飞舞,这是鬼主的记忆,从他出生到在人间死去,所有的历程,历历在目。 主要是鬼主的记忆,也有山村里其他死难者的记忆。 叶晓曼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因为她看到了他人眼里的鬼主的形象,这位,不就是曾经跟她在花园里一起干过活的园丁大叔吗? 虽然年轻了很多,像是一个20岁出头的青年的样子,但那模样,那神态,举手投足……是那叫“筑吹灯”的大叔没有错! 叶晓曼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她还来不及说话,那些记忆光幕发出的白光越来越强烈,似乎要把人的瞳孔融化了一般。 叶晓曼的眼前出现了破碎的光影,她连忙闭眼,把头埋在了荆追的怀中。 才知道荆追刚才把她捂在怀里的用途,倒不是要潜规则她,是为了保护她才做的动作。 脚下的土地产生了地震的崩裂感,叶晓曼清晰地听到了荆追的话语,他条理清晰地将她接下来的任务,一一交代。 “听清楚你的任务。” “我们即将经历的记忆,是鬼主化鬼之前,最后作为人,在人间最后三个月的记忆。” “你唯一要做的事情,无论你使用什么手段,向鬼主要他家中的宝藏。” 叶晓曼:“什么宝藏?” 荆追:“你不必知道。” 叶晓曼:“我总要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才能去找吧。” 荆追回答:“胆小如鼠的东西,你若知道了真相之后,不一定敢从他手中接过宝物。” “无知才是幸福的。” “你只要问他要宝藏的事,他必定知道,你所指何物。” 第410章 小姑娘,你自愿嫁进来的吗 叶晓曼觉得荆追比她还能说废话。 直接说她没资格知道核心机密就行呗,这世上还有什么好东西是她不敢揣怀里带走的。 根本没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荆追跟她重申时间的紧迫:“你只有三天的时间。” 叶晓曼:“啊?” 荆追说:“记忆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三天,我最多帮你延长到三个月。” 身旁,似有猛兽的腥风掠过。 荆追承诺,“这单干成了,外头的饕餮兽赏你。” 叶晓曼不情不愿地拖长声调:“好的老板,老板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为老板服务是我的荣幸。” 她会努力拿到饕餮兽的,得到大妖兽就去兑换修炼资源,等她变强大了就来干死荆追。 记忆碎片数不尽的人声交织一块,如滚水越沸越高,尖锐的分贝拉到最高点后,像骤然断掉的弦,耳边归于寂静。 荆追将叶晓曼放开,叶晓曼揉揉眼,景物从模糊到清晰。 眼前是几间农家土屋,矮墙是用稻草和泥土砌成的,屋前围着短篱笆,圈养着一群鸡。 她和荆追变成了两个透明的魂体,扛着锄头走过的农人可以直接穿过他们,却没有人能够看到他们。 她没来得及开口问清楚,门里走出一对农家夫妻,荆追迎上去,两手一左一右,咔嚓一声,掐断了那对夫妻的脖子。 那对夫妻无声无息地化作两道黑烟消失,荆追回头告诉叶晓曼,“鬼主的二叔和二婶,我们从今天开始扮演他们的身份。” 荆追说完,叶晓曼发现她的躯体从透明变成了实体,只是没有变成农妇的模样,依旧是她自己的样子。 她一头雾水,跟着荆追走进门。 一方小小的院子,空地上架着竹竿晾衣服,墙根下堆砌着砍好的柴,向阳的地上晾晒着腌菜。 几间简陋的瓦房环绕院子,根据方向大小的区别,分别作厨房、澡间和起居室使用。 吱呀。 一扇柴房的小门被推开,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躬着腰从门内钻出来。 男人长手长腿,身量极高,衬着柴房更加矮小,他被框在那偪仄的门内,缚手缚脚好像缩成了一团,走出柴门后,身体终于舒展开,等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余光瞥到院子里站着两个陌生人,他皱起浓眉,“什么人……” 荆追站在小院中间,长身玉立,不怒而威,深具霸主的风范,叶晓曼躲在荆追身后,看着就像来做贼的,随时猥琐地夺门逃跑。 荆追道:“筑吹灯。” 叶晓曼猛猛搓手,扼腕遗憾。 名字对上了,那园丁大叔果然就是鬼主。 她曾有一个完成“找到鬼主”任务的机会,可惜她没抓住。 荆追抬指,遥遥往男人的眉心一点,青年筑吹灯如傀儡被抽去魂魄,无神地固定在抬脚向他们走来的姿势。 一段由荆追捏造的记忆注入筑吹灯脑海,覆盖以往记忆,意识自动将眼前的不合理化为合理。 等到筑吹灯眼中再次恢复神采,他已忘记了刚才的一切。 车盘村的筑家有二子,长子筑大郎,次子筑二郎。 他筑吹灯,是筑大郎的长子,今年19岁。父母和小妹均已离世,父亲去世前没来及跟兄弟分家,他当时尚且年幼没有自立的能力,于是便一直与小叔一家同住。 小叔筑二郎,去年砍柴的时候失足从山坡摔落,造成脸部骨头错位,面容变形丑陋如鬼魅,因此长期佩戴面具遮丑。 至于小叔婶,婶婶是一位刻薄的妇人,从小到大都不待见他……不,婶婶好像死了,与小叔一同摔落山坡,额头撞在岩石上脑袋开花当场殒命,眼前的这位姑娘,是小叔新娶的…… 荆追盯着筑吹灯的眼睛,输入暗示:“过来见你的新婶母,我昨日花了十贯钱从牙婆手中买了人,今早送过来了。” 筑吹灯没有一丝的怀疑,“是,小叔。” 荆追听到宿敌用尊敬的口吻喊他叔叔,辈分上抬了一阶,显得很愉快。 筑吹灯的目光落在叶晓曼身上,叶晓曼嘴角的弧度藏不住了,昂头挺胸,也想生受鬼主大人的一声“婶婶”。 没想到筑吹灯却直接绕过他“小叔”,径直走到她面前,抱胸站定,很高的身躯俯下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荆追敛目望过来,叶晓曼心里也直犯嘀咕。 她连一句台词也没说,就被看破了? 筑吹灯问:“小姑娘,你几岁?” 叶晓曼的双手耿直地背在腰后,响亮地回答,“大侄子,我成年了。” 她说完,要走到荆追身边,尽职地扮演一对恩爱夫妻。 筑吹灯抬起一条长腿,踩在板凳边沿上,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个动作带点混道上的痞气。 他温和冲她笑了笑:“你是自愿嫁进这个家的吗?” 近几年年景很不好,连年战乱,庄稼常年歉收,头顶上的修士飞来飞去地打架,一道剑气落下来,山崩地裂,尸横遍野死一地人,很多凡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穷人们卖儿鬻女,有些地方甚至发生了易子而食的惨事。 筑吹灯觉得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衣衫整洁,看着像好家庭出身的娇养女儿,也是出于很多无可奈何的原因家破人亡了,才会被他年老丑陋的二叔,以低廉的价格捡了漏。 叶晓曼:“……算自愿的吧。” 筑吹灯说:“我家叔父四十有六,能当你的父亲。你年纪太小,不一定非得过这样的人生。” “你若不愿意呢,你可以离开,我们不跟你要赎身钱……你有没有可以投靠的亲人?” 叶晓曼有些出乎意料,鬼主在外头的名声不太好听,她先入为主以为会是一个阴郁变钛,没想到他做人时,竟是一个好人。 她看过他的记忆,他在小叔家里的境况也不太好,基本是叔骂婶刁难的状态,难能可贵愿意会来管一个陌生女孩子的闲事。 荆追咳了一声。 “谢谢你啊,”叶晓曼抬头说,“不过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你叔虽然脸没法看,但是身材挺好的,我愿意委屈一下,在这个家住下去的。” 第411章 大老板决定试着宠妻 叶晓曼既表了态,筑吹灯没什么好说的,放下拦她的长腿。 “爹——” 两个三岁、七岁的小萝卜头,穿着粗布衣裳,抹着鼻涕,从泥猫一样从主屋窜出来,抱着大人的腿嚎。 “俺饿死了,啥时吃饭?” 荆追:“……” 叶晓曼:“……” 荆追抬腿,将他的好大儿一脚踹开。 筑小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直接躺地上用衣服做擦地板运动,扯开嗓子惊天动地嚎哭,“爹,你怎地打我?” 哥哥哭,小妹受气氛感染,小拳头攥着碎花棉袄,也披头散发地哭,“呜哇呜哇——” 屋外的鸡配合地打鸣,邻居家的狗发癫地吠。 叶晓曼瞅着荆追忍耐的背影,老觉得下一秒这两个小鬼也会被捏成两条黑烟随风飘散。 她敷衍地代入后妈角色,“好啦,别哭了。” 两个小破孩猛然多了个新妈,哭得更凶了。 荆追走进厨房,大爷似地往破餐桌旁一坐,开始机械地扮演筑吹灯印象中的小叔。 叶晓曼紧随其后,瘫痪似地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扮演家里第二个游手好闲吃软饭的。 家里唯一能干活的只有筑吹灯。 他不声不响地走到灶台前,开始淘米煮粥。 筑家的两个小破孩嚎了半天无人搭理,从善如流地从地上爬起来,滚了一身泥土,拖着鼻涕眼泪,开始扑筑吹灯身上,烦他们堂兄。 “粥要稠一点。” “加点肉沫儿。” “高大个快干活,不然赶你出家门。” 小孩子的秉性不坏,只是耳濡目染,也染上了一身对筑吹灯颐指气使的讨厌劲。 叶晓曼还在消化眼前的情况。 【我扮演得像吗?】 她收到荆追的心声,就着靠在椅背上的动作,眯眼扫过去,【老板你这演技,我估计鬼主的意识很快就识破你了。】 【到时任务失败了别算我头上,呵呵。】 荆追:【哪里不像?】 叶晓曼:【你既不像丈夫,也不像慈父。】 她临时跟他补表演课。 【筑二郎四十左右才老来得子,对他的一双儿女一定是宠得眼珠似的,你一进门就暴打你儿子,你觉得这像人之常情吗?】 荆追:【我不知道如何做一位父亲。】 叶晓曼:【你就想想你小时候你爹是怎么对你的。】 荆追:【我爹就是如此待我的。】 叶晓曼:【……】 莫非每个反派都有悲惨的童年? 叶晓曼默默将话吞回去,转而指导第二条,【你的演技应该更合理一点,不能跟筑二郎的人设产生冲突。】 【你想,你一个快五十岁的猥琐老男人,用一点小钱换来一个方方面面都很优秀的老婆,换筑二郎早就乐死了,在筑吹灯面前高兴地跳舞,哪像你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荆追:【我当如何?】 叶晓曼代入了她花几块钱买到月慕山,乐开花,【捧着宠呗。】 他们聊天间,筑吹灯做好早饭了。 叶晓曼没想好怎么让鬼主交出宝藏,不过刷点印象分总没错的,她走到灶台边,主动帮忙筑吹灯装粥。 筑吹灯从灶台旁的陶缸里舀出腌菜,看叶晓曼粉扑扑的脸笼罩在粥的热气中,觉得她娇里娇气的不一定懂得干活。 刚想说“放着让我来”,转念一想她也许是想讨好小叔,为了将来在这个家里立足,于是只吩咐道:“小心烫着。” 叶晓曼利索地盛了五碗粥。 农家生活艰苦,粥煮得很稀,沉浮着一点肉沫。筑吹灯从灶洞里掏出四颗熟透的鸡蛋,剥开蛋壳,放在一个小盆子里。 叶晓曼跑了三趟,把五碗热粥摆上破餐桌。 筑小哥刚挨了老父亲的揍,小心翼翼地靠近餐桌。 荆追虚心接受下属的意见,打算扮演一位慈父。 他将他的那碗粥放到筑小哥跟前,“给你吃。” 筑小哥欣喜,感动。 荆追接着说:“若浪费一点,把你吊房梁下打。” 筑小哥泪奔,捧着碗飞奔而出。 筑小妹抓了颗鸡蛋,紧随其后。 叶晓曼无语地走回餐桌,正待坐下,荆追老长的腿局促地从破桌下探出,将她的椅子踢开了。 叶晓曼挑眉,与荆追面具下的眼对望,咋的,她作为手下连上桌吃饭也不能? 筑吹灯坐在他们对面,从桌上的竹筒抽出筷子,筷头朝下,“哐”地将两根筷子拍齐,抬眼看了过来。 叶晓曼感到腰上一沉,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往下,屁股落到荆追的大腿上。 叶晓曼被荆追抱坐在怀里,事发突然,她的表情很是震撼,心想荆追这演技也忒过了,她是嘴上没把门说过让他立宠妻人设,但没让他如此浮夸。 她惊讶的表情落在筑吹灯眼底,就是他叔喜得佳人,迫不及待当众毛手毛脚,筑吹灯皱了皱眉,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 他低头喝粥,没有再往那个方向多看一眼。 荆追非常自然地袖口掏出一根银针,当着筑吹灯的面放粥里验毒,确定没毒,这才用食羹舀起一口粥,笔直地往叶晓曼的嘴里戳。 “烫烫烫烫烫!”叶晓曼没有享受一点,龇牙咧嘴地推开荆追的手,资本家的投喂可不是什么福报。 荆追不满地看了叶晓曼一眼,木得感情地摁着叶晓曼的脑袋,食羹在和叶晓曼力道的抗争中,一寸寸地向她的嘴巴靠近。 “呼——呼——”叶晓曼争分夺秒地吹粥。 终于,叶晓曼靠自己努力吹凉的粥,塞到了她嘴里。 叶晓曼如死鱼一样翻着白眼,荆追单身上千年果然是有原因的。 她的嘴巴机械地动了几下,紧接着有些意外地咀嚼了几次。 神了,本来以为鬼主过去的记忆只是个幻觉,没想到真实得很,粥的温度,食物的口感,和真实世界没有一点区别。 连带着对面“过去的”鬼主,也无比真实。 荆追没有耐心跟筑吹灯周旋,他开始发招了。 “筑吹灯,你已经成年了,我们早该分家了。” “小叔说的是,我早有此意,”筑吹灯等这一天很久了,他夹腌菜的动作没有停下,“我想拿走我父亲的土地。” 荆追微笑,忽然说:“把你藏着的宝藏也拿出来一分为二,如何?” 第412章 一颗鸡蛋 筑吹灯没有答话,粥太稀了,他干脆把碗拎起来喝,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让人摸不透他是不是真的私藏着一笔宝藏。 叶晓曼也没说话。 她在想荆追此人,应该是从小到大活得肆意妄为,以至于一点人情世故全不懂。 力量强大到天花板级别,看中的东西,拿过来就是。 以至于想要什么,根本不用费尽心思地去谋,只需直接伸手去要,要不到就抢,抢不到,自有下面的人帮他绞尽心机。 我的乖乖,他这辈子最大的挫折,该不会是灭世不成功被封印吧。 真嫉妒强者。 筑吹灯的碗“咚”地搁在桌面,“咱家没有宝藏。” 荆追不悦。 叶晓曼对筑吹灯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 一个打小没善待过筑吹灯的亲人,一开口就要筑吹灯把私房钱拿出来分,他肯吗,不管有没有,只要不是脑子有坑铁定拒绝。 荆追硬邦邦地道:“你不拿出来,不分家。” 叶晓曼诧异地看看自家难得有点吃瘪的老板,她以为按照魔族传统,至少会有个严刑拷打的过场。 想来“记忆中”的鬼主,与鬼主存在着心灵感应,当记忆体受到生命威胁之时,鬼主就会立刻现身。 结合荆追一直强调,要赶在鬼主发现前干完所有事。大概率荆追现在的残魂打不过鬼主,只能悄摸地、温和地、迂回地,从记忆体手中哄来他想要的东西。 大概这“宝藏”是很不得了的东西,荆追本可以直接用鬼主记忆换回他的头颅了,他偏偏要节外生枝,如此委曲求全,甚至以身入局。 “宝藏”是什么东西呢?比魔神自己的脑袋还值钱。 ——她的意思是,她真的不能拥有吗。 叶晓曼被挑起了好奇心,观察着两位巨佬的互动,脑中的算盘敲个不停。 筑吹灯岔开双腿,随意地摇晃着单腿,看着荆追笑了,“我只想拿回我父亲的五十亩地,其他的一概不要。小叔名下土地不少,耕种不完的,何苦为难我。” 荆追的手臂绕过叶晓曼的肚腹,放在她腰上。他示意筑吹灯看他怀里的人。 “地种不完,可租,可卖。” “如你所见,我老树开花,娶了新妇。” 荆追看着呼噜噜喝粥的叶晓曼。 他让她来做任务,她倒吃上了。 荆追向筑吹灯说清楚他的养家压力。 “受美色所惑,迎接进家门才发现是位懒婆娘,馋嘴贪吃,偷懒耍滑,四体不勤。” 叶晓曼:“……”我就多吃你几粒米有必要吗。 荆追道:“小叔,很缺钱。” 筑吹灯无话可说了。 小叔收买族老,已将所有土地转移到自己名下。 一个农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是没有活路的。外头的世道正乱,他若背井离乡,为寻庇护,只能卖身给修士为奴,替修士种地。 一旦失去良民身份,子女代代为奴。 小叔捏住了他的命脉。 他要地,只能答应小叔的要求。 筑吹灯抿着唇,低下头,看他的碗底。 粥下埋着一颗大白鸡蛋。 家里五口人,一向只煮四颗鸡蛋,鸡他养他喂,轮到吃时他是没有份的,新婶婶把她的份给他了。 叶晓曼将筑吹灯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她了解她的优势。 她势弱,一穷二白,能活到今日,全凭着对幽微人性的掌握。 一个好好的人,最后会沦落到去做鬼,做了几千年的厉鬼终不能释怀,那必定曾被世界巨大地亏欠过。 对缺乏尊重的人给予尊重,对缺爱的人散播巨大的爱意。 要知道一个人的秘密,那就先成为他亲爱的朋友。 想和对方做朋友,就先从小细节里释放善意。 别说她连鬼也耍,她还真没有一点愧疚,她这不是被逼的吗。 筑吹灯得知真相后气不过可以和荆追互殴嘛,她作为小人物在一旁负责拱火,鬼主和魔神打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她就抢“宝藏”,灭了鬼主继承鬼域,再逼迫魔神给她解药顺便灭了魔神成为六界救世主…… 从根源杜绝被奴役的苦恼。 等等,她的事业线如此走也不是不可以吼! 叶晓曼正浮想联翩,筑吹灯三两口把鸡蛋吃了,朝她点点头,走出去了,不多会,传来大门关闭的声响,筑吹灯去田里劳作了。 叶晓曼深沉地问:“你说他最后会屈服吗?” 无人回答,她脑袋上一重,荆追脸贴着她,面具下的呼吸舒缓,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闯鬼牢,操纵鬼主记忆,大概挺耗费他灵力的。 两颗小小的脑袋从门框探出来。 叶晓曼从袖口摸出两颗糖,散发和蔼可亲的魅力,连小孩也不放过,“想吃吗。” …… 夜幕降临,荆追起床了。 外头,筑吹灯早已回家,完成种地、做饭、带孩子的工具人的一天,已经歇下了。 荆追坐在床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汇报你今天的进度。” 叶晓曼站在他面前,抑扬顿挫地念她的工作总结。 “报告老板,我今天成功发展了两个下线。” 荆追意外,“这里有魔族?” 叶晓曼:“筑小哥和筑小妹,他们将成为我们忠实的线人,随时为我们汇报敌人的行踪。” “另外,他们招供,不曾从大人口中听到筑家存在任何形式上的宝藏。” 荆追:“……还有呢?” 叶晓曼:“门口的芦花鸡一共有28只,最值钱的财产是屋后的老黄牛,屋里的角角落落我全摸遍了,真的没啥好东西。” “顺便一提,今晚吃葱香炒鸡蛋和擂椒炒肉,您没吃到真是太可惜了。” 荆追:“没你的命可惜。” 荆追:“你的任务是紧盯筑吹灯,寸步不离跟随他,摸清他的人际网,找出宝藏的地点。” 叶晓曼颇有微词:“活我全干了,您干什么?” 荆追:“我会将?车盘村的地底翻开来搜查一遍。” 叶晓曼的观察力他还是比较欣赏的,“你觉得筑吹灯会将最重要的东西藏在哪?” 叶晓曼用常人的思维去推断:“房间的地下,后山偏僻的山洞,或者父母的棺材里头。” 第413章 邪祟 荆追和叶晓曼的想法差不多,筑吹灯目前只是个凡人,不像修士拥有空间法宝,能够布置障眼法,藏东西的方式有限。 “近日我会掘开筑吹灯的祖坟。” 叶晓曼竖立两个大拇指,“卑鄙无耻。” 荆追看过来,叶晓曼立刻换了口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荆追给叶晓曼制定了工作范围,人又往床上倒。 叶晓曼趴床头看他,“你刚睡醒,又睡?” 荆追闭眼。 叶晓曼知道他在为毁掉鬼主记忆积攒灵气,他此刻积的一分力气,会在未来化成将她炸成齑粉的十分效果。 她肯定要给他添堵的。 “老板。” “荆追大大。” “长夜漫漫,我们干点有趣的。” 她像只蚊子在他耳边嗡嗡响,让他无法聚精会神。 “还记得我帮你拿回心脏,你送了我一门法术吗?” “时空传送大法。” “口诀我背诵下来了,你什么时候指点我修习?” 荆追微微皱眉,遇上叶晓曼后,他古井无波的魔心,经常出现情绪方面的波动。 他起身,站在房间的中间。 “看好了。” 他踏出一步,脚下出现了一个无比复杂的法阵,符咒像齿轮环环相扣,像星光流转,过去现在未来三重虚影悬浮手边。 荆追双手掐法诀,人转瞬不见。 下一秒,他的声音在叶晓曼耳边响起,带着后山山顶的风声,“学会了吗?” 叶晓曼茫然:“我只是眨了一下眼,老师你怎么已经写了两黑板板书?” 荆追凭空出现在她身前。 “试一试。”荆追身为大魔头无形的装比最为致命,“中级法术,很容易。” 叶晓曼开始激动地掐诀,磕巴地念诵施法口诀。 口诀很长,荆追这样的强者只需心念一动,她作为初学者需要从头念到尾。 “身随法行,动!” 叶晓曼低喊,将荆追从短暂的站着打盹中吵醒。 荆追抬眸,“……” 叶晓曼只觉得她像一阵风般轻盈,转瞬间,轻飘飘地从床前消失,落到了窗前。 虽然没有办法像荆追一样瞬间挪移到另一个地方,但这么复杂的上古法术,她第一次施法驱动成功了,果然她是道门天才吧。 荆追没有回答,叶晓曼看出他眼底的情绪有点复杂。 嗯?莫非见多识广如大老板,也被她的天赋震惊了。 叶晓曼就要桀桀大笑,荆追移开身躯,叶晓曼看到他身后的景象,嘴巴大张,“怎、怎么回事?!” 荆追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她”,没有头颅版本。 叶晓曼后知后觉低头,看到她脖子下空空如也。 要命,她法术施展失误,头身分离了。 “啊!”一声惨叫划破天幕。 土屋后头,筑吹灯枕着手臂望着星空。 没有来得及砍的原木堆在地面,堆得半高,再铺上稻草,就是一张床,若在天气炎热的夏日,吹着夜风,睡觉最舒服不过。 筑吹灯听到叶晓曼的叫声,两条浓密的眉毛拧起来,望向手边左侧某面土墙。 村子地少人多,房屋挨得紧,泥墙隔音效果差,平时邻里站墙根咳嗽一声屋里都听得到。 叶晓曼的惨绝人寰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前后两条巷子清晰可闻。 “痛——” “你轻点!轻点!” 新小婶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啊啊——” 邻居左右的窗口点亮灯,传出几声意义不明的笑声。 孔二小和筑吹灯并肩躺着,他咂舌:“灯哥,没想到你叔年近半百还这么能折腾。” 筑吹灯提起长腿,把孔二小踢下去,“滚。” “别别,我有事找你商量。”孔二小嬉皮笑脸地扒着边沿,“哥你后头有空吗?” 不让筑吹灯拒绝,孔二小双手合十拜托他。 “我和我娘要去镇上一趟,卖些皮货,家里快没粮揭锅了,我们琢磨着回来的时间比较晚,要从山后经过,就想请灯哥和弟兄们帮忙护送。” 孔二小恐惧地道:“今天村里又死人了……” 筑吹灯也沉默了。 村子最近半年很不太平。 隔三差五就有人失踪,有时是一整户人家凭空不见,有时是进山的樵户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发展到村人在田里耕地也会消失,尸体不见踪影,只在原地找到一摊血迹。 乱世必有妖邪出。 村人们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闹邪祟了。 可能有一个凡人无法看见的存在,就躲在后山,或者隐匿在村里,饥肠辘辘地盯着活人伺机袭击。 村人们发现邪崇会倾向于袭击落单的人,于是大伙开始约定集体行动,妇人们同一时间去河边洗衣,男人们呼朋唤友一同去田里耕作。 村子通往镇上的土路是闹邪祟最厉害的,但村人为了生活不得不去镇上卖货,故而孔二小今天来求筑吹灯帮忙。 筑吹灯答应了。 孔二小感激不尽,他告诉筑吹灯,“村长又去镇里请修士驱邪了。” 筑吹灯不以为然,“村里又要被骗钱了。” 孔二小惆怅:“那也没办法啊,邪祟只有修士能收,也不能由着村里一直死人。” 他们都清楚,他们这种小地方不会有真才实学的高人,除非去到城中,请仙山深处大门派的修士出手,否则只是重复被假修士招摇撞骗而已。 但眼下仙门忙着打架,没有修士在意升斗小民的死活。 村长也亲自去城中的门派磕头了,送礼了,但无人愿意过来。 孔二小知道筑吹灯的身世,知道他是最厌恶修士的,于是结束了话头,与筑吹灯约好护送的时间,告辞回家了。 孔二小吹了声口哨,角落里跑出一群半大不小的少年,对筑吹灯尊敬地喊“大哥”,举着火把,熙熙攘攘地结队走了。 筑吹灯回屋,他站在小院,小叔屋里依旧燃着灯,新小婶依旧有动静,只是不再大喊大叫了。 他觉得他应该过去敲敲门,确定下新小婶的死活,他在小叔屋外抬起手,又觉得他也改变不了她的命运,自嘲地摇摇头,走开了。 筑吹灯回到从小住到大的柴房。 柴房大部分地方堆着杂物,剩下的空间挤着一张床。 破棉被下探出两个人头,看到他就告诉他,“高大个,阿爹在打樱桃姐姐。” 筑吹灯:“樱桃姐姐?” 筑家两个萝卜头已经被叶晓曼的小恩小惠收买了,担心地问:“她会被阿爹打死吗?” 筑吹灯嘴角抽搐,找出两团棉花,命令两个小孩塞住耳朵。 第414章 不许撒娇 一墙之隔。 荆追将叶晓曼的身躯抱起来,搬到叶晓曼的头颅旁。 双手将叶晓曼飘在空中的脑袋捧住,安在她脖子上,再慢慢将脖子转到合适的位置。 叶晓曼的眼睛乱转,虽然没有流血,也不会痛,但这场景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连荆追给她装脑袋时的手劲重一些,都会引发她的过度反应。 “轻一点,再轻一点!” 隔壁筑吹灯发出了重重的咳嗽声。 荆追终于帮叶晓曼头身合一。 叶晓曼心有余悸摸着失而复得的脖子。 她像被抽取了所有的力气,栽倒在荆追怀里,头枕着他的肩膀。 荆追因她的动作僵住了,浑身的肌肉绷紧,他硬邦邦地道:“不许撒娇。” 叶晓曼轻轻地舒气,没有应答。 荆追又说:“美人计对我没用。” 叶晓曼软绵绵的身子还是没有抬起来,荆追的敏锐的五感几乎可以描绘她贴近的起伏变化,她像没有骨头似的。 他听到她发出了一声抽气,他的目光笔直地投到前方的窗格上,不用低头也知道她哭了。 因为法术练习失败就哭鼻子,搁在魔界是无法生存的。 他强硬了一辈子,是不会允许手下如此娇气的。 他不知为何不想低头去看,似乎只要低头一瞬就会一败涂地,脊梁连同尊严一起被打碎。 他如同战神一般执拗地昂头,语气带了丝妥协,生硬安慰:“道法三千,没有一蹴而就的道路,本次不成,下次再练。” 想了想,生硬地抬手,摸了摸叶晓曼的后脑勺表示安慰。 他甫动手,叶晓曼鬼哭狼嚎:“别动,先别动,我抽筋了!” 荆追终于低头,看到叶晓曼龇牙咧嘴,哪里有他想象的眼泪。 他差点没将她拍到墙上去。 叶晓曼哼哼唧唧:“你先让我靠一靠,等一会就好了。” “滚。” 荆追虽然表现得不耐烦,还是笔直地站着,当叶晓曼的靠板。 若是从全局看,她靠在他的身上,两人安静依偎的姿势,好似恋人一般。 等叶晓曼的筋捋顺了,夜也深了,她像猴一样窜上床,拉上被子,“老板晚安。” “咚。” 下一刻,她被荆追扔下床,一床被子盖到她身上。 筑吹灯听到隔壁叶晓曼的动静终于停下来,筑小哥和筑小妹被父亲赶出房间无处可去,缩在他身旁沉沉睡去,他帮他们掖了掖被角,这才熄灯安眠。 第二天,他特地起了个大早,为了避开小叔小婶,昨晚他们那样闹,他觉得面对他们有些尴尬。 他起得比鸡还早,天色未明,他摸黑简单洗漱,去厨房准备早饭。 他刚坐下来喝粥,叶晓曼走进来,熟练地给她自己盛满粥,端着碗坐在他对面。 “早啊。”她若无其事地说。 筑吹灯没想到她被折腾到半夜,还能行动自如。 叶晓曼剥了颗鸡蛋扔进他碗里,“放胆吃,以后这个家由我做主。” 煤油灯昏暗,筑吹灯目光扫过,看她手腕依稀有道青痕,心想她的理家权挣得可不容易。 叶晓曼:“你待会要干什么去?” 筑吹灯:“去地里。” 叶晓曼:“哦,我跟你一块去。” 筑吹灯:“……你待家休息。” 叶晓曼苦大仇深:“你叔不让我在家里闲着。” 叶晓曼说的是事实,落到筑吹灯耳里,他的解读歪扭了事实,刚进门第二天的新妇就被赶出家干活。 尤其她昨晚……刚经受了残酷的对待。 叶晓曼不知为何筑吹灯看她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他没拒绝,她就当他同意了。 两人吃完饭,筑吹灯带着叶晓曼出了门,天蒙蒙亮,环绕着村庄的群山尚且昏昏欲睡,村民们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筑吹灯没有直接去地里,而是带着叶晓曼去了后街的杂货铺。 “花婶,买两斤喜糖。”筑吹灯扛着锄头,笑容明亮。 店家收了钱,递了用红纸包裹的纸袋过来,笑着打量叶晓曼,“你家新小婶?” “婶婶,这位是花婶。认识下。”筑吹灯从红纸包里掏出一把糖放在柜台上,“小婶初来乍到,以后请各位邻居多多照顾。” “应该的,应该的……你叔还扣着你的爹的地不还你哪?” “你的年纪该成家了,你没地没房的谈亲事难啰。” “吹灯他婶,你也帮忙劝劝他叔呗。” “下次聊。”筑吹灯拉着叶晓曼的胳膊离开唠叨的店主,一路上,碰到人,就派喜糖,介绍叶晓曼给人认识。 农村是人情社会,叶晓曼是外乡人,买来的,没摆酒没仪式,会叫人看不起,筑吹灯在帮叶晓曼融进集体。 这事本该小叔来做,但小叔明显不上心,筑吹灯看不过去,只得代为操劳。 “小婶嘴甜一些,”筑吹灯英俊的脸庞透出笑意,粗枝大叶的农家汉外表下有细腻的一面,“村里不很太平,你跟左邻右舍亲近些,进出能得他们些关照。” 他就话赶话,把村里闹邪祟的事情说了,提醒她出入要注意安全。 “邪祟?”叶晓曼这才发现,村民们身上都携带着砍柴刀等武器,家家户户的门口贴着驱邪的符纸,全民严阵以待。 荆追说过这段记忆是筑吹灯生前最后几个月的经历,叶晓曼很容易产生联想,很可能是这邪祟最终残害了整个村子,包括筑吹灯在内无人能够逃脱。 悲剧已经发生,她无法改变任何人的命运。 叶晓曼问:“是什么邪祟呢?” 她的镇定,筑吹灯很欣赏。 “不清楚,无人见过它。” “我们只知道,它会袭击落单的人。” 叶晓曼:“你们为什么不搬走?” 筑吹灯:“我们能去哪?凡人没有本地仙府的同意,不得擅自搬迁,否则格杀勿论,?外头在打仗,到处在死人,车盘村就算这样,也比大部分地区太平。” 叶晓曼感同身受,她在末世不也是这样,城外丧尸攻城,城里居民区偶有丧尸吃人,灾难不降临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会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就赖活着呗。 这不对,任务还没开展,她的立场已经偏向筑吹灯了,荆追知道了得气吐血。 第415章 一则诡异故事 叶晓曼在筑吹灯眼里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的,等到了地里,他和老黄牛下田犁地,叶晓曼蹲在田埂上,和因为吵闹被赶出家门的筑小哥筑小妹凑一块,剥豆荚籽,等着开春种。 盯梢非常无聊。 叶晓曼盯了筑吹灯老半天,得出初步结论,筑吹灯只是个“家——耕地——镇上卖货”三点一线的普通农夫。 除了脸好看、劳作的时候肌肉鼓起充满力量美,其他与凡人无异。 好不容易来了几个兄弟找筑吹灯,叶晓曼竖起耳朵,发现他们的话题无非商量着又到了春季狩猎野猪的好时候、要不要去山里设陷阱——山里是比以前更危险了,但为了活计不得不去。 叶晓曼盯筑吹灯盯得过于明目张胆,围着筑吹灯谈话的几个少年发现了,转过脸来,故意闹她,冷不防恶作剧地高喊一声“筑婶子”,吃吃地笑。 没笑几声,筑吹灯摘下草帽,各扇了一下后脑勺。 “婶,我是孔二小,恭喜新婚。”其中一个黝黑的少年趁筑吹灯没注意,跑过来蹲叶晓曼身侧,讨了一块喜糖吃。 叶晓曼正想跟筑吹灯的熟人打探消息,忽然听到铃里啷锵敲锣打鼓的声响。 孔二小跟筑小哥筑小妹立刻就来精神了,“修士做法了。” 筑吹灯刚跟兄弟们商量完狩猎的事,听到动静回头,叶晓曼跟一群看热闹的人一起跑,身影已经快消失不见了。 村里最气派的黑瓦大平房便是村长的家。 村长家门口摆着一张八仙桌,供奉着三清神像,摆上了三牲等贡品,两个道士正挥舞着桃木剑,口中用奇怪的腔调念着大串听不懂的经文,摇头晃脑地作法。 只见他们用剑戳起了桌子上的符纸,大喊一声“妖孽速速现形”,符纸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不详之物,无火自动燃烧。 “哇——”围观的村民们张大嘴看着,爆发出了惊叹声。 叶晓曼站在人群中,摇了摇头。 这两个所谓的修士,身上毫无灵气波动,比她这个伪五灵根还水。 就是抓住村民求助无门的绝望心理,上门讹钱的。 叶晓曼左右张望,村里难得的热闹,邻近的人听到声全来了,筑吹灯竟然没到场。 “筑吹灯呢?” 孔二小站在叶晓曼身旁嗑瓜子,“灯哥讨厌修士,不看这些。” 叶晓曼嗅到了情报的味道,“筑吹灯跟修士有过什么过节吗?” 她一笑,孔二小的脸立刻黑里透红,什么都跟她说了。 “樱桃婶,说来话长咯。” 孔小二压声,神秘兮兮:“筑小叔跟你讲过灯哥的身世吗?” 叶晓曼从孔小二的手掌捡起瓜子跟着磕起来,“没有呢。” “灯哥的事村里人尽皆知,你们既然已经是一家人,我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 “我们灯哥命苦啊。”孔小二仰天叹气,“灯哥的出世,曾经是十里八村的怪谈。” 孔小二话匣子打开,把筑吹灯的身世抖落个一干二净。 筑吹灯的人生剧本,从开始拿到的就是地狱级难度副本。 母亲生筑吹灯的时候难产,一尸两命。 亲爹筑大郎一夜间老了十岁,置办了薄棺材一副,将筑吹灯母亲埋葬在村子的后山,筑家祖坟就聚集在后山的东南背阳处。 死者盖棺落地,入土为安。葬礼结束的三天后,有一个散修游历至此,经过筑吹灯亲娘坟前,忽然听到坟墓下面传来婴儿的哭声。 空山群坟,鬼冢传婴啼,换做普通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散修仗着有法宝护身,大着胆子掘开坟。 惨淡的月光下,散修看到了死去的妇人面色红润,嘴角勾着一抹诡异的笑容,怀里抱着一个大哭的婴儿。 散修觉得眼前的场景妖异可怕,他最后还是弯下腰,抱起了棺材里的婴孩,他突然觉得有两道目光像钢针一般扎在了他脸皮上,眼睛的余光往旁边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死去的妇人张开了眼,眼眶里没有眼白只有眼黑,幽幽地看着他,十指的指甲暴涨七寸长,往他的心口掏去…… 孔二小遗憾地摇头,“灯哥的娘不知何故化成了僵尸,被路过的仙君诛杀了,仙君将灯哥带回村里,交还给筑叔。” 那散修将筑吹灯亲娘挫骨扬灰,本想连筑吹灯也一块杀,但筑吹灯毕竟是个活人,他不想惹上因果,就将筑吹灯还给筑大郎,建议筑大郎杀了筑吹灯。 散修的原话是,他卜了一卦,这孩子出生不详,四柱纯阴通煞,命格过硬,未出生克母,将来还会克父克亲克尽天下人,留着是个祸害。 筑大郎下不了手,散修长叹一声,念叨着“这也许是天命”的话,没有纠缠,就此离开。 散修的话像诅咒一样,厄运继续纠缠着筑吹灯。在之前的八年内,筑大郎娶了继妻,继妻生了个女儿,但这三人,先后离世。 叶晓曼说:“这位散修好像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筑吹灯厌恶他以至于厌恶所有修士,好像有点说不通。” 孔二小:“哦,灯哥一直觉得他的母亲不是妖邪,只是暂时进入假死的状态,又在棺材里生下了他,是那位修士胡乱杀人。” “灯哥还说,修士好心将他带回家,只不过怀疑他家中祖坟埋有宝藏,宝物的灵气给了他母亲一口生机。” “只是那修士道行低,取不走宝藏,因此来探他父亲的口风。” “他的父母、继母、继妹,后续全被那恼羞成怒的修士杀害了。” 叶晓曼:“……这倒是个暗黑故事,筑吹灯既言之凿凿,应该是亲眼看到了什么,不可不信。” 孔二小:“反正从那以后,灯哥是个煞星的闲话就在村里传开了,筑二叔本来也不想接收灯哥,若不是族老压着,若不是为了贪图筑大叔留下的遗产,哼。” “包括现在村里闹邪祟,也有不少人觉得是灯哥导致的呢。” “一些没有根据的留言罢了,我孔二小和灯哥一块长大,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瓜子壳落地,叶晓曼有了新灵感。 她八百里加急跑回家,将昏睡的荆追摇醒。 “老板,快起来挖坟!” 第416章 小婶可怜 叶晓曼打听到的筑吹灯身世,佐证了荆追挖人祖坟这一决策的英明。 荆追满意地告诉叶晓曼:“我会寻一个合适的时间动手。” 叶晓曼说:“筑吹灯后天护送人去镇上,大后天去山里狩猎。” 荆追:“拖住筑吹灯。” 叶晓曼:“好嘞。” 筑吹灯和数名年轻力壮的农家人身披御寒的皮袍,手持长弓猎刀等武器,牵着猎犬,在山间狭窄的泥道上行走。 冰雪消融,草木感应到春天来临的气息迅速复苏,野草和树叶已经成长到稍微能遮挡视野了,一行人走得很小心,眼观八路,堤防着有可能从灌木丛窜出来食人的邪祟。 “谁?”队伍中的一个农人看到路旁的草堆晃动,立刻举起猎刀。 猎犬也冲着那一块狂吠不止。 神经紧绷的众人停下脚步,看向为首的筑吹灯,筑吹灯抬手做了个手势,几个人迅速散开,形成扇形,朝着有动静的草堆包围过去。 他们长期配合打猎,彼此间很有默契。 “出来。”筑吹灯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走上前,用长矛挑开草丛。 叶晓曼先他一步扒开草堆,“啊,被发现了。” 筑吹灯愣住,“婶婶为何在这?” 其他人松了口气,纷纷放下武器。 “原来是灯哥他婶。” “早说嘛,吓我一跳。” 叶晓曼挎着个竹篮,已捡了半篮子的蘑菇和野菜。 “你叔让我跟着你干活。” “荒唐,”筑吹灯浓眉一挑,对小叔的不满达到了极点,“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就不应该跟着来。” 叶晓曼委屈地垂下脑袋,“他说我再不挣钱就不让我吃饭。” 筑吹灯见她一副被命运压垮了的模样,头发上沾了片落叶,穿着单薄的衣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老实笨拙的可怜人,嫁了个又老又丑且不懂怜香惜玉的丈夫,整日在屋里呼呼大睡,却奴役媳妇儿冒着生命危险讨活计。 筑吹灯从她身上看到了他小时候的影子,不由地放低了声音,“婶婶不必理他,有我在,不会饿着你。” 叶晓曼可怜地看他,“让我跟着你吧,我总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筑吹灯抓了抓他凌乱的长发,路程已经走了大半了,也不放心将叶晓曼赶下山。 他同意了,脱下棉袄披在叶晓曼身上,“婶婶紧跟着我。” 队伍继续前进。 筑吹灯跟叶晓曼缀在最后。 阳光从树梢间漏下,不毒辣,但照久了皮肤也觉得滚烫,筑吹灯抓着草帽挡在叶晓曼头顶,温和地笑道:“婶婶若走不了了,我背着你走。” 叶晓曼裹着筑吹灯的棉衣,衣服对她来说过于宽大,下摆垂到膝盖变成长款棉服,还带着筑吹灯身上的体温,像溪流像草叶的属于大自然清新的味道,糙汉的温暖稳妥地包围了她。 “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叶晓曼说到做到,队伍按照预计的时间到达山顶的树林子。 筑吹灯没想到叶晓曼看着娇气,脚程却不输给任何人。他正想表扬,叶晓曼忽然表情扭曲,一屁股坐在树根上。 叶晓曼是昨晚练功时人首分离的后遗症,大概是哪条经络接得不太对,时不时就会抽一下筋。 筑吹灯看在眼底,只当叶晓曼隐忍得令人心疼。 她为了不给大伙造成麻烦,凭着身体的上限拼命奔跑,到了目的地之后,筋疲力尽,脱力跌倒,这才显露一直在强撑的真相。 他没有戳破她的倔强,他单膝跪在叶晓曼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来的狩猎对你会很危险,婶婶踩着我躲到树上。” 大树的高度,对修仙者来说,提气一跃就可以跳上去。 叶晓曼继续假装凡人,脱下单只鞋子,袜子踩着筑吹灯的肩膀,筑吹灯抓着她的手臂,站直,“起。” 他轻轻地把叶晓曼放到了高处的树杈上,那里几根枝干刚好形成座椅,坐着很安全。 他又顺手将叶晓曼落在树下的那只绣花鞋捡起来,用手拍了拍土,抓着她的脚腕套回脚上。 最后他朝她笑了笑,很潇洒地转身,大步朝不远处的狩猎队伍走去。 农人们有着丰富的狩猎经验。 这片密林是附近野猪经常出没的场所,他们分工合作,有条不紊地利用往年挖下的陷阱布置捕捉现场,在陷阱的周围撒下玉米粒土豆等作为诱饵,又用绳索制成套索?放在草堆里。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后,农人爬上了陷阱附近的树,隐藏起来,屏气凝神地等着猎物上套。 开春之后,猪群经过一个冬季的蛰伏,产下的幼崽已长得跟成猪差不多大,大猪会带着小猪成群结队地出来觅食。 再加上近期闹邪祟,很少人敢进山狩猎,少了很多竞争对手。因此无须等太久,就有两三头野猪跑进了密林。 全部落进了陷阱。 “动手。” 筑吹灯率先从树上跳下来,持着长矛走向在陷阱中嚎叫挣扎的野猪,农人们收紧绳索,迅速跑上去,所有人大声吆喝着,手中的兵器暴雨般落向野猪身上的致命部位,很快野猪的动静越来越小,最终不动。 农人们齐声欢呼,收获丰盛。 跟随着农人一起作战的猎犬,忽然冲着某个位置大声吠叫。 筑吹灯将长矛从猪鬃里拔出,猛然掀起眼帘,“小心!” 站在树上观战的叶晓曼感到一阵腥风掠过,说时迟那时快,一头野猪从草丛里跑出来,向筑吹灯撞去。 这头野猪的体型比前面那三头都大, 看着像是本地一霸,它双眼赤红,獠牙外露,发出令人胆寒的低哮,两根壮观的獠牙只要被它顶到,就能轻易洞穿成年人的血肉之躯。 这野猪似乎跟三头被捕杀的猪有血缘关系,闻到了同类的鲜血,它陷入了狂暴的状态。 筑吹灯灵敏地躲避过它的攻击,它扑了个空后再次掉头,愤怒地紧咬着筑吹灯不放。 现场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俗话说“一猪二熊三老虎”,一头狂暴状态的野猪的攻击力,比虎熊还惊人,轻易使人丧命。 第417章 小婶舍身救我,小婶疼我 筑吹灯沉稳指挥:“照我们平时练习的攻击。” 他的临危不惧,给团队注入了向心力。 农人们配合着筑吹灯,抱着十二分的警惕,他们敲犁击杵,用声音干扰着野猪,抓紧武器,找准时机,从各个方位给予野猪致命一击。 筑吹灯的长矛在掌中一旋,他奔跑了起来,长发以粗布在脖后束成一条,随着跑动的动作飞扬,矫健的身躯每一个动态都充满着力与美,像自由的森林之王。 “锵!” 矛头与野猪的獠牙碰撞出火花。 …… 叶晓曼旁观了整个过程。 人与野兽的搏斗,场面惊险万分,看得人热血澎湃。 农人们最终制服了野猪。 野猪躺倒在地上长哮,野兽的垂死挣扎最为致命,无人敢向前,叶晓曼一矛扎进了野猪的喉咙,终止了它的生命。 气喘吁吁。 农人们抱着自己的武器相视而笑,笑声中包含着叹息,有死里逃生后的心有余悸,又带着骄傲和喜悦。 所有人都精疲力竭。 筑吹灯将长矛扎在地上,也靠着一棵树,缓缓地坐下歇息。 他望向叶晓曼的位置,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期间几次野猪横冲直撞,撞到了叶晓曼藏身的树,树叶簌簌掉落,筑吹灯喊了好几声“手抓紧”,他以为她被吓坏了。 树林忽然弥漫白雾。 叶晓曼心有所感,转脸,望向另一个方向。 修士的五感远比凡人敏锐,有什么东西来了。 眨眼之间,近了,更近了! 叶晓曼朝筑吹灯用力挥手,“快走!” 筑吹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举起手挥了挥,回应她。 一道红影闪过。 掠过叶晓曼面前的时候,它发现了叶晓曼的存在,一张丑陋的大脸挤眉弄眼地扯开诡笑。 邪祟与野兽的思维一致,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第一个先往筑吹灯而去。 农人们正在庆祝胜利,并不知道噩耗已经降临。 筑吹灯经历过激烈的搏斗之后,正陷入力竭的状态,他在最后一刻发现邪祟的来临已来不及,只来得及抓住身旁的长矛。 就这样被那邪祟叼在嘴里跑了。 剩下的农人猛然撞见邪祟可怖的模样,尚且来不及喊叫,就集体被控制住了精神。 他们呆然地起立,抛下猎物,走向迷雾的林中。 叶晓曼立刻提气,踩着一棵棵树,往邪祟消失的方向追去。 她总算知道,在?车盘村祸害人的邪祟是什么东西。 是饕餮兽。 与她几年后遇到的巨型妖兽不同,此时的饕餮兽似乎刚出世不久,只有小狗那么大,那张嘴却像宇宙黑洞一般,可以吞噬万物,轻易就将筑吹灯一个成年人叼走。 叶晓曼好不容易追上饕餮兽。 然后她诧异地看到,筑吹灯以凡人之躯,在和饕餮兽在搏斗。 按道理妖兽就算出世不久,力量也远比凡人强大,特别它们各带天赋,例如饕餮兽,它具有迷人心窍的能力。 筑吹灯在饕餮兽面前,竟然暂时不落下风。 他的一条手臂已经被鲜血染透,手里的长矛依旧舞得虎虎生风。 一人一妖兽喘息着对峙。 筑吹灯用矛头指着饕餮兽,低吼,“死!” 他的话语似乎具备诅咒的力量,饕餮兽一条前爪出现了碗口大的黑斑,黑斑变成囊肿,开始溃烂。 叶晓曼躲在树上看得分明,万万没想到,筑吹灯还有此种异能。 可她很确定,筑吹灯不具备灵根,不存在修炼“言出法随”法术的可能。 只能确定,他的母亲当时确实化鬼了,他作为鬼生的孩子,继承了一些鬼魅的能力。 饕餮兽吃痛,张开嘴,大嘴变形,比它的身躯还大了十倍不止,血盆大口带着吸力,像吸尘器一般吸得地面飞沙走石草木弯折,将筑吹灯一点一点地吸进它的口中。 叶晓曼从树上跳下来。 荆追赋予了她修改筑吹灯记忆细节的能力,原本筑吹灯是以重伤的代价从饕餮兽的手下死里逃生,叶晓曼准备改写一下。 她就挺喜欢“小婶舍身救下大侄子”这种剧情的。 我的朋友,同生共死的经历,乃友情快速升温的助燃剂。 叶晓曼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悲痛欲绝地喊,“妖兽,手下留侄!” 她大吼一声,成功吸引筑吹灯的注意力,让他从头到尾好好看清楚她的英勇。 大义凛然地冲着吸尘器……饕餮兽跑去。 筑吹灯变色,“别过来,快跑!” 他已被饕餮兽吸得双脚脱离地面,死抱着树枝在空中飞扬,见叶晓曼已冲向虎口,他松开手,顺着吸力冲到饕餮兽嘴边。 叶晓曼跑到饕餮兽嘴边,一个滑铲,将石头扔进了兽口,石头的背后贴着一沓爆炸符。 筑吹灯伸出手,叶晓曼将他推开,“我们分开跑。” 饕餮兽被强效爆炸符炸得往后翻了三个跟头,五脏六腑被炸得移了位。 它暴怒,改变目标,撵着叶晓曼追咬。 此情此景落在筑吹灯眼中,就是小婶舍身救我,小婶为了我能活将妖兽引开,小婶疼我! “婶婶!” 于是战局变成了叶晓曼跑最前面,饕餮兽追着她,筑吹灯追着饕餮兽。 叶晓曼在树林里一个灵活大拐弯,跑到饕餮兽的视野死角,她刚来来的时候看到了,地面有一个猎人挖下的陷阱,她就地一滚,滚到了陷阱里,贴着土墙隐匿身形,收敛起全身的气息。 饕餮兽追着追着,人不见了,它没有想到叶晓曼就躲在它脚下的土洞里,气得在原地打转,最后选了右边的路,继续追杀叶晓曼去了。 妖兽跑远,筑吹灯追上来了。 “小婶!” 筑吹灯也失去了叶晓曼的踪迹,他正着急之间,忽然听到了地下传来虚弱的声响,“我在这里。” 筑吹灯连忙跪在陷阱边,扒开上面作为掩盖的野草,看到叶晓曼站在陷阱下方,抬头冲他笑。 劫后余生,筑吹灯说不清他的心情。 “婶婶!” “吹灯!” “婶婶!” “大侄子!” “婶婶!” 叶晓曼挠头,为难:“你确定我们还要重复下去吗?” “对不起,”筑吹灯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胸膛里的心脏还在狂跳,“我太激动了。” 叶晓曼老神在在地看他,你接下来还有的激动呢大侄子。 我们会在土坑相拥共度良宵,期待吗。 第418章 这雨真壮啊 陷阱是为捕捉大型野兽而挖掘的,挖得又大又深,叶晓曼抬手踮脚,也碰不到筑吹灯尽力伸出的手。 筑吹灯说道:“我将婶婶拉上来。” 饕餮兽可能会折返,情势危急,刻不容缓。 筑吹灯立刻去附近找了些春根藤,这种藤草的老枝很坚韧,用刀也很难砍断,农人一般将它们当作绳子使用。 他的左手臂受伤,只能依仗右手臂。 先将草藤的另一端绑在最近的大树,另一端扔进土坑。 他单手抓着藤绳,指挥叶晓曼像攀岩那样,双手抓着绳子,双脚踩着坑墙上的洞,他在上头将藤绳一圈圈地绕在他的手腕上,利用蛮力将叶晓曼拉出坑洞。 整个过程叶晓曼只需稍费力,保持身体固定不要乱荡就行,主要的出力者是筑吹灯。 他要克服地心引力,单只手臂承担叶晓曼的体重。 “婶婶莫怕,交给我。”他在上方安慰道。 无论是身处险地也会照顾别人的责任感,还是普通人乍遇妖兽后迅速冷静下来的心理素质,他有一股令人信服、乖乖照做的气场。 简称成熟稳重的兄长之力。 叶晓曼记挂着要拖住筑吹灯,为荆追创造良好的行动空间,她磨磨蹭蹭地拖延时间。 一会是肢体不协调,鞋子刚踩上坑壁就往下滑;一会嫌草绳磨手,罢工了;一会又说半悬空的姿势令她劳累,要歇一会再攀岩。 筑吹灯表现得很有耐心,一个劲地往她身娇体弱方面解读,又找来柔软如丝帛的草叶给她垫手。 叶晓曼作了半天,作得都没套路作了,眼见天色变晚只能在山上住宿,这才老老实实地抓住绳子,让筑吹灯将她提出坑。 她双脚一寸寸地离开地面,筑吹灯在上头缩短绳索。 他由于使力,手背上本就明显的青筋一根根凸显,肌肉一块块绷起,汗水从脖子流进线条清晰可见的胸膛。 叶晓曼暗暗佩服筑吹灯天生的力量,少年好臂力,若是当年能走出山村,说不定会成为一方猛将。 他好不容易将叶晓曼提到近在咫尺的距离,目有喜色,“婶婶抱着我。” 他将藤绳猛地往上一顿,叶晓曼如他所言,顺着往上的力道顺势搂住他的脖子。 心口撞上了胸膛。 筑吹灯只觉得骤然有一朵软绵绵的棉花扑进了他怀里。 不,不是棉花,棉花不具有淡而微甜的香气,棉花也不会温暖的触感。 棉花不会令他的心神骤然一荡。 筑吹灯按照原计划,本应该迅速又敏捷地抱住叶晓曼的腰,将她带到地面,但在他瞳孔放大走神的一瞬间,小婶似乎害羞了,松开了手。 他来不及抓住她,手腕上一群群的草藤散开,伴随着惊呼声,小婶往下坠落。 他被她下降的力量带着,差点跟她一块摔落,还好腰上用来固定的绳子拉住了他,他猛地回神,再次抓住藤绳,小婶抱着绳子在坑中晃荡,她又跳回了坑底。 功亏一篑。 筑吹灯确定叶晓曼没受伤,脱力地往后倒在地上,胸膛的呼吸不平,他抬手看了看他的手掌,又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刚被叶晓曼抱住的脖子。 脸上发热。 又为自己的反应涌现羞愧心。 即使小婶漂亮,人好,温柔体贴,与他年龄相仿,是很容易讨人喜欢的类型,他又刚好是最容易出错的年纪,但是他就算是一秒的恍神也不应该。 筑吹灯的脸上一凉。 一滴雨水落到了他脸上。 要下雨了。 筑吹灯回神, 又趴在坑边看了看底下的叶晓曼,她孤零零地站在坑里,像被困住的仙女,神态很无助似地,看着他说:“天黑了,走夜路不安全,我们在这里过一夜吧。” 筑吹灯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力竭,暂时失去了将叶晓曼拉上来的力气,就答应了。 雨滴碎在她脸上,很像眼泪。 雨点越来越密集。 筑吹灯抓起上衣的下摆,挡在她头上,替她挡雨,他把那股不自在驱散了,“是我连累了婶婶。” 叶晓曼努力地保持着眼神的正直,筑吹灯撑开了衣服,从她的角度,站在下方往上看,刚好看到他的腹肌。 腹肌又大块又有气势,线条深刻,每一根线条都蕴含着力量感,一看就是浑身有使不完的牛劲,识货的富婆来了都得夸一句永动机潜力股。 黑皮体育生。 狂野版。 我们祖孙三代都在用,用过的人都夸好。 叶晓曼语无伦次地说:“这雨真壮啊,都是一家人了,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就凭你的腹肌,曼姐会原谅你千百回。 筑吹灯点点头,然后他把衣摆放下了。 叶晓曼:“?” 请问她哪句话说错了。 她可以改的啊兄弟。 筑吹灯解下他脖子后的草帽,须臾,那顶草帽落到她头上。 筑吹灯走开了。 他根据经验判断这阵雨不会太大,不至于在坑底留下积水,就迅速去寻了些可以遮雨的阔叶,遮住坑口挡雨。 然后,他拉着藤绳,也跳下了坑,陪着叶晓曼。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着顶盖。 天彻底黑下来了。 春寒料峭,山顶温度更低。 筑吹灯拿出随身携带的火石,经过了一番尝试之后,终于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他的情绪低落,外头有妖兽虎视眈眈,走散的村民不知是死是活,明日不知能否全身而退活着回村,他的话变少了很多。 叶晓曼在火上烤手:“我们在洞底烤火,烟雾会不会造成中毒。” “不会。”筑吹灯指了指上头他空出的缝隙,他经过巧妙的设计,把雨水打下来的地方挖了个坑,把他们容身之处的地面垫高。 叶晓曼:“积水会漫上来吗?” “不会,”筑吹灯笃定地道,“这里的土层与别处不同,积水会被引到下头去。” 叶晓曼立刻捧哏,“太厉害了,你懂得也太多了吧。” 筑吹灯被叶晓曼亮晶晶的目光看着,不过是些野外生存的常识,乡下人都懂,她真诚地夸奖他,好像那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他有些骄傲,又有些淳朴的腼腆。 第419章 你的强来了 筑吹灯想,小叔和原来的小婶从不夸他,村人偶尔会夸他的能干——他们的夸奖与叶晓曼的夸奖带给他的感觉不同,她真诚而情感充沛,她夸他,他会心花怒放。 接下来,筑吹灯徒手劈树枝被叶晓曼狠夸,从腰间的干粮袋拿馕饼烤热被夸,用草藤编碗煮雨水喝被夸…… 像极了落魄大小姐流落山村,三言两语几句夸,哄得糙汉村草变成她忠实的奴仆。 筑吹灯今天狩猎、斗妖兽本来已经落下了伤,叶晓曼给足了他情绪价值,他乐飘飘地立刻忘记了痛,卖力干活,忙前忙后伺候叶晓曼吃东西喝水。 “婶婶吃。” “一人一半,你别饿着。” “我不饿,你吃。” “大侄子别倔强,你饿坏了,我会心疼的。” 把大腹肌饿坏了怎么行。 叶晓曼不由分说,将唯一的一块馕饼一分为二,大块的留下,小块的塞到筑吹灯嘴里。 筑吹灯不自然地转开了头,没有再说话。 叶晓曼打了个饱嗝,开始对筑吹灯嘘寒问暖。 她指了指他左臂,暗褐粗布衣裳被撕破了一大块,上头有血迹干枯的暗色,手臂以不自然的姿势垂在身旁。 筑吹灯不以为然,“骨折了而已,回去找大夫接上即可。” “而已?”叶晓曼说,“我看看。” 她不管筑吹灯的反对,轻轻地把他的衣袖往上挽,看到他的肱二头肌被妖兽咬了个对穿,手臂鲜血淋漓,折断的小臂骨处肌肉高高地肿了起来。 叶晓曼看着都痛:“嘶——就这么放着,你不痛的吗?” 筑吹灯爽朗地道:“比起过去受过的伤,这次真不算多大的伤害。” 叶晓曼找到了个嘘寒问暖的切入点。 她端出了长辈的架子,“不行,我帮你简单处理一下。” “你有带药吗?” 筑吹灯:“在腰包里。” 叶晓曼倾身,拿出筑吹灯随身携带的伤药,筑吹灯稍微往后仰头,脸侧还是碰到了叶晓曼的发鬓。 筑吹灯僵着,看土墙上的黑影,他们的影子是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的。 他的脸又是微热,好在他皮肤较深,火光又暗,无人发现。 医疗条件有限,极端环境极端对待,她先用温开水简单清洗掉筑吹灯伤口的泥沙,用小刀在火上烤热,快准狠地按到他的伤口上,撒上伤药,止血消毒一键完成。 筑吹灯眉尾一挑,拉回思绪,有点意外地看叶晓曼,没想到她外表软糯,却丝毫不害怕。 叶晓曼最后的动作是用树枝做了个简易的支架,用布条绑好,把筑吹灯断肢固定起来。 叶晓曼不仅手上忙碌,她还不断地输出关怀。 “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你从小就很懂事,也习惯用坚强伪装自己,但我知道你只是看起来无坚不摧,其实内心很脆弱。” 筑吹灯沉默,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这些,他的成长像地里的大豆,耐旱耐寒耐热,生长期间不挑选温度和光照,只要有土壤和一捧水,就能结出果实。 村人都夸他吃苦耐劳,善于隐忍。 但从来没有人关注他的情感需求,没有人看到光明越大,背后投射的影子就越庞大。 叶晓曼放轻力道,给他手臂上的布条打上蝴蝶结,她继续说下去。 “我希望你可以在我面前自如一点,你甚至在面对我的时候做个孩子,可以闹脾气,可以掉眼泪。” “如果累了,例如白天那种情况,你已在强弩之末,可以不逞强把我拉上去的,就直接告诉我做不到就行。” 筑吹灯笑了笑,下意识否认,“婶婶开玩笑了,我早已经不是小孩儿了。” 叶晓曼摇头,坚持地洗脑,“你在我这里,永远是个孩子。” “一个伤痕累累的小孩。” “而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刻,也要让自己拥有暂时当回小孩子的权利。” 叶晓曼的这番输出,差点将筑吹灯的脑回路干短路了。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跟他说话,第一次有人跟他灌输这种思想,对他来说震撼程度无异于拆除他思想的四面墙,给他带来一层思想的大地震。 原来,他也可以示弱。 原来,他…… 也有人心疼的。 虽然对方只是个刚认识不久的人。 若是有情,自是有情,无论时间长短。 叶晓曼的话,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进筑吹灯沉寂已久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筑吹灯有些酸涩,他用火棍拨灰,将火苗拨得明亮一些。 他低声道:“婶婶的关怀,吹灯感激不尽。” 叶晓曼紧紧地握住筑吹灯的大手。 他手心的皮肤由于常年的劳作很粗糙,掌心干燥温暖。 “以后,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假装坚强,因为……” 叶晓曼用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在这个小雨滴答寒风呼啸的夜晚,温暖的火苗在她的眼底跳跃,她浅褐色的瞳孔像融化的糖浆。 “因为,你的强来了。” 筑吹灯愣了一下,“婶婶不是叫樱桃吗?” 叶晓曼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我小名阿强。” 伤口包扎好了,叶晓曼继续热情地道:“你将上衣除下来,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筑吹灯觉得不妥,“谢谢嫂嫂,但不必了,我没觉得还有其他不适。” 叶晓曼板起脸,“你看你又逞强了是不是?” 她苦口婆心地劝:“年轻人一定不可以趁着身强力壮的时候胡作非为,老了落下病根怎么办。” “你的胸肌……伤口我今天是看定了哦。” 筑吹灯拗不过她,只得被她打开了衣襟。 叶晓曼眼睛瞬间燃烧起两簇火花。 她将筑吹灯的胸肌和腹肌一顿扫荡,满意地喃喃自语,“年少不知体育生好,错将白幼瘦当成宝。” 筑吹灯就像一面岩石,动都不敢动一下。 “嫂嫂……” 他极为难地道:“伤口,看就能看出来了。” “小伙子你不懂,有些伤是内伤,看不出来的,”叶晓曼很专业地按了按,“痛吗?” “……不痛。” “哦,那我换一处按。” 筑吹灯高大的身躯又往后缩了缩。 他看着她,不由地回忆起他将她拉出土坑时两人无法避免的接触,他心头已经消失的异样感又冒了出来,她坦然自若,他尴尬无比。 他觉得他脏,真脏。 黑皮体育生被渣女吃尽了豆腐,还在自我唾弃。 第420章 我真不是人 “婶婶!” 筑吹灯终于守不住了,将叶晓曼的手拿开。 他的体温很高,热意几乎溅出火星,汗水打湿黑发,额角因忍耐绷出了青筋。 叶晓曼住了手,无辜地看着他张口:“我检查了一遍,似乎没有其他外伤了,我终于放下心来。” 筑吹灯不敢看她的脸,像跌落泥潭的人局促地缩居角落,怕染黑岸上的人。 他胡乱地拉上衣襟,力气有些大,带着自我惩罚,使用衣摆掩盖住胯骨以下。 狼狈地垂头丧气,看上去很可怜的模样。 他的力量明明远在她之上,却像被她逼得走投无路。 “你以后对别的男人,”他一张口,发现声音暗沉得陌生,“不可如此动手动脚。” “哦,”叶晓曼过足了手瘾,“天黑了,很冷,我可以睡你……” 筑吹灯如同被兜头打了一拳,猛然抬起低垂的头。 叶晓曼把句子说完:“隔壁吗?顺便将手放你腹肌上取暖?” 两人沉默地对望了一会。 筑吹灯又陷入自我厌弃之中。 她的表情很是清白,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一丝邪念,甚至为他一惊一乍的反应,老实人的眼底冒出一丝疑惑。 我真是人渣。 她看上去对我毫不设防。 我今晚究竟是怎么了。 筑吹灯甩了甩头,想甩掉他脑袋里诡异莫名的念头。 他将身侧腾出空间,“婶婶忍耐一晚,等天亮了我带你出去。” 很快地,叶晓曼披着被烤得暖烘烘的棉服,从他对面坐到他身侧。 绵雨渐歇,筑吹灯肩头一重,叶晓曼头靠着他的肩膀,温暖的鼻息喷到他的脖子上。 筑吹灯没有转头,也没有将她推开,他看着他搁在腿上的右手,拳头捏紧了又打开,打开了又捏紧,像是没有拉紧缰绳就会脱轨的意志力,如此重复一晚。 一夜未眠。 叶晓曼在梦乡之中,听到尖锐的骨笛声在丛林之中一圈圈地荡开,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脑袋从筑吹灯的肩膀上移开,已到第二天的清晨。 “怎么了?” 她的体温离开,筑吹灯顿觉怀抱空荡荡的。 “是村里的联络方式,”他倾耳细听骨笛忽快忽低的节奏,解读出信息后,喜悦爬上眉梢,“大伙全活着。” 他取出骨笛,吹了一段回答,很快,先前寻人的笛声作出应答,如黄鹂轻快地鸣叫了两声。 叶晓曼和筑吹灯站在坑底下等待,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昨日走失的农人们集中到同一个地点。 几颗灰头灰脸的脑袋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从土坑上方望着他们。 “灯哥!” 叶晓曼听他们激动的交流,大概明白是因为筑吹灯跟饕餮兽展开搏斗,打断了饕餮兽对农人们的幻术控制,大家才得以逃过大难。 农人们清醒后,发现他们站在妖兽的巢穴前面,巢穴外堆了不少白骨,他们从骨头中找到了不少失踪人口的个人物品,确定了祸害乡里长达半年的真凶。 他们做了记号,打算回去之后动员全村围剿妖兽。 筑吹灯道:“先回家再从长计议。” 农人们打算利用筑吹灯昨天布置的藤绳,将两人拉上去。 本来说好了叶晓曼第一个上去,筑吹灯在下头托举着她。 筑吹灯忽然想到什么,改变了主意,“我先上去。” 他单手抓绳,飞檐走壁,在同伴的协助下,很快就翻了上去。 叶晓曼随后被拉上坑。 拉绳主力的孔二小没有多想,想拉着叶晓曼的手掌将她扯上边沿。 冷不防被筑吹灯推开。 叶晓曼的手臂如昨日一般,环绕着筑吹灯的脖子。 筑吹灯神迷神乱之间,叶晓曼双足落地,成功获救。 第421章 大老板怀疑世界 叶晓曼和荆追肩并肩坐在门槛上。 家门口的泥土道,不时有村民扛着锄头背着弓箭跑过去。 村里闲置多年的牛皮鼓被擂响了,咚咚咚地催促着全村人集合议事。 筑吹灯和打猎团在妖兽口下捡回一条命,把消息带回村里,汇报给村长知道。 车盘村决定按照以前的经验,挑选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组成降妖队,围剿妖兽的巢穴,将妖兽驱赶出村子。 叶晓曼这种正经八百的修士,只要稍一判断,就知道本次行动注定以失败告终。 饕餮兽这种上古大凶兽,除非找来嘉应这种可以单挑鬼王的实力人士,以武服兽逼迫妖兽搬家。 凡人组队去围剿,基本就是去一个吃一个的下场。 可惜村民们并不知晓妖兽的身份,以为这次也可以跟过去驱赶小妖兽一样,利用火烧和鼓声达成目的。 筑吹灯因为受伤无法参加降妖队,但他可以带路,可以分享和妖兽战斗的经验,因此村长让他也跟着进山。 他将家里托付给叶晓曼,离开了。 叶晓曼双手托着脸,沉浸于全村倾巢而出的情景之中。 明知道是一段上千年前的记忆重演,眼前的这些大人小孩最终也全部会死,但还是会被感染到紧张的心情。 她和荆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找到东西了吗?” 荆追毫不欣喜的气场给予了回答。 叶晓曼思考:“宝藏居然没有埋在坟里,那会是在哪里呢?” 荆追起身,不一会,筑吹灯居住的柴房传来挖掘地面的声响。 筑吹灯到第二天中午才回来。 降妖队回村,和去时敲锣打鼓的声势不同,回来时悲壮而凄凉。 参与围剿妖兽的青壮死伤大半,狼狈地从山里撤了回来。 邻里远远近近传出哭声。 叶晓曼站在房檐下,一阵纷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门猛地被推开了。 筑吹灯走在前头,衣服又脏又破,裤腿沾满了泥土,神情严峻。 身后跟着两个青年,也像是从泥坑里滚过来的模样,脸脏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们抬着一个简易担架。 担架上躺着一个只剩半截的血人,嘴里痛苦地呻吟着。 叶晓曼认出了担架上的人,是与她聊过几次天的孔二小。 他虚弱地挤出笑容,跟筑吹灯道歉。 “不好意思啊灯哥……你也知道我娘那个人……” “我不能让她看到我……现在、现在的……样子……” “先别说话,”筑吹灯往孔二小的嘴里塞了一把止痛的草药,让他咬着,“大夫呢?” 两个青年把担架放在院子中央,他们抹干净脸上的眼泪,跑出门去请医生。 叶晓曼知道孔二小已经活不了了。 虽然知道他只是在记忆里又死了一遍,但过去几天,她跟村里不少人产生互动动,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眼前消失,不由得感到不忍。 筑小哥和筑小妹一左一右从她的大腿后探出头。 叶晓曼给了他们一把糖,将他们带进房间。 她带上房门,向筑吹灯走去。 孔二小还在拉着筑吹灯的手说话,他大概知道自己不久人事了,年轻的脸上有面对死亡的恐惧,更多是担心家里的老娘会饿死。 “灯、灯哥,如果我救不回来了……请你照顾我母亲……” 筑吹灯握紧他的手,点头,“我会的。” 孔二小高兴地笑了起来。 他的神思开始恍惚了,眼神溃散。 “灯哥你真的……不要管村里的人怎么拿你的身世说话……” “……兄弟们都知道……你是个好人……” “我还记得……有一次山洪暴发……是你跳进水里……救出赵伯一家七口……” “还有一次,村头七傻子的牛发疯了……” 声音越来越弱。 孔二小最后的视野,是叶晓曼低下头看她。 他还以为是死前的幻觉,质朴地咧嘴笑了。 “……你婶婶真好、好看……” 筑吹灯将孔二小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 他缓缓在担架前坐下,肘关节抵在膝盖上方,双手抱着头,高大的身躯颤抖地蜷缩着,似乎矮了几寸。 叶晓曼站在他身边,柔声问:“你要不要先回房里歇息?” 筑吹灯看着地面低声说:“死的人本该是我。” “妖兽向我冲过来的时候,他本来是可以活的,但是他冲上来推开了我。” 筑吹灯紧紧地揪着他的头发,抬头看叶晓曼,眼底赤红一片。 “他替我死了。” 叶晓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筑吹灯又低下头。 “婶婶,我不明白。” “那些修仙者享受着凡人的供养,我们缴纳着沉重的税赋,我们让出了所有的仙山灵气。” “等到我们需要庇护的时候,那些人在哪里。” “村长说,修仙者不愿意过来村里帮助,是因为嫌我们出的银子少,说我们给的好处还抵不上一张传送符的耗费。” “钱难道比人命还重要?他们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啊。就算不愿意,他们开开金口,告诉我们方法也行……” 叶晓曼长叹一声:“我给你倒杯热水喝。” 她准备走开,按在筑吹灯肩膀上的手即将抽走,却忽然被筑吹灯按住了手。 “婶婶说过,我偶尔也可以做个小孩。” 他说完,脆弱地抱住她的腰,把额头按在她柔软的腹部,寻求着一丝温暖。 硬汉柔情,反差萌最为迷人。 叶晓曼的中央空调按钮,“啪”地一键启动。 她噜了噜筑吹灯的脑袋,看起来硬朗的头发,摸上去的手感比视觉柔软。 荆追将筑吹灯的柴房复原,他依旧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两手空空走出来。 他脚踏出门,不经意往院子一看,看到叶晓曼和筑吹灯像在互相取暖,依偎一起。 他从不管下属的花边新闻,兴致缺缺地扫一眼,便收回视线,走回他原来的卧室。 他走了四五步,这才意识到他看到了什么逆天的风景,蓦然停步。 筑吹灯和叶晓曼? 筑吹灯? 他倒退着走回去,停步。 筑吹灯和叶晓曼! 荆追震惊。 他觉得是他眼花了。 第422章 撞见死对头在撒娇 荆追的脑子受到强烈冲击,出现了一阵空白,脑细胞没有跟着视觉反应,而是浮现出一段久远的记忆。 那年他几乎统一了六界,鬼域生生拖住了他一统寰宇的进程。 他打穿了鬼域,与鬼主筑吹灯决战万里血海。 黄泉渡口,血海滔滔,汇聚古往今来的罪孽。 那时鬼主的白骨宝座刚刚竣工。 有一段时间筑吹灯痴迷于追杀当世最具盛名的大修士,抽取各位道祖的脊梁骨,来拼砌他的宝座。 又因为修仙界的不世天才要几百年才出那么几位,每人又只有一条脊柱,筑吹灯要凑齐一把椅子的材料,凑得颇为辛苦。 高达百尺的白骨宝座压在血海之上,巍峨森严。 筑吹灯坐在宝座上,他懒洋洋地带着一顶破草帽,长腿交叠,一只布鞋下踩着两个骷髅头,和外头那些花里胡哨的修士不同,鬼主的形象很朴素,像一个刚从地里赶回来打仗的农夫。 粗糙,不加掩饰。 传统的农夫以一双手,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滴禾下土,来养活他的妻儿。 筑吹灯是孤家寡人,无从寄托。最后只能扮演全天下人的父亲,以身作盾牌,来拦住魔神势不可挡的刀锋。 荆追提着重剑,剑尖拖过一簇簇哀嚎的血浪花。 筑吹灯的大半张脸笼罩在帽檐的阴影下,荆追只遥遥地看到,筑吹灯刚刮过胡子后铁青的下巴。 “筑吹灯。” 筑吹灯感受到他掂量的视线,一手抬起破帽的帽檐,笑着取下嘴里的稻草梗,“荆追。” 筑吹灯拴在宝座旁的白骨猎犬发疯地吠叫。 他摸了摸猎犬的头。 荆追站定,用最好奇的天然呆,问出最挑衅的话:“我听说鬼是不会流泪的,是不是真的?” 筑吹灯豪爽地回答:“你问我会不会哭?认识我的人都知道,除了刚出娘胎的婴啼,我生前生后,从未落泪。” 荆追微笑:“变成鬼的那天也不曾?” 筑吹灯:“不曾。” 两人像山里的猛兽狭路相逢,彼此打量,惦记着对方的命。 荆追:“我又听说,鬼到了魂飞魄散的时候是会哭着求饶的,筑吹灯,让我看看你恐惧的表情。” 筑吹灯哈哈大笑,一根骨矛从血海之下飞出,落到他掌中。 “不如你先让我看看,魔神的骨头是不是比其他修士都硬。” 荆追回忆往事,再一次感慨,这是他打过最过瘾的仗。 魔族会征服所有的强者,魔族会敬重所有硬骨头的强者。 筑吹灯的骨头是真的强。 荆追这辈子杀过不少惊才绝艳的强者,见惯了敌人匍匐在他脚下痛哭求饶。 筑吹灯中途有一次失手落到他手上,他将筑吹灯全身的骨头一根根拆出来,一根根打碎,拆得只剩下一个头颅,筑吹灯竟然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荆追从此对筑吹灯的铁骨铮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愧是从鬼界底层厮杀登顶的王者。 深深地佩服。 致以十分敬意。 可以说,筑吹灯在荆追的印象里,就是一位钢铁般的勇士,铁血真男人。 而现如今,他亲爱的对手,值得尊敬的敌人,铁血真男人鬼主大人,正虚弱地靠在女人怀里撒娇。 见鬼,他好像还听到筑吹灯说了“想要当个孩子”之类的话。 啊?筑吹灯该不会还哭了吧? 这画面太恶心了。 他真的差点就吐出来了。 荆追觉得他的精神世界之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给他造成的震撼不亚于筑吹灯为了阻止他灭世跟他打了上千年,结果筑吹灯即将打赢的时候,忽然把武器一扔给他发婚礼请帖,“诶嘿我想开了不想成为全天下的英雄、我只想当心爱女人的英雄”。 荆追把目光从筑吹灯和叶晓曼身上收回来,这一定是他的幻觉。 他必须尽快加快步伐复活了,不然身体长时间处于分尸的状态,老花眼的症状都出现了。 饕餮兽仍旧在肆虐,村民人心惶惶,但生活仍旧要继续。 叶晓曼每天都跟荆追汇报工作进度。 “报告老板,我今天跟筑吹灯犁了一天地。” “报告老板,我今天和筑吹灯进城卖货,筑吹灯给我买了一匹布做衣裳。” “报告老板,我今天看着筑吹灯给村里的孤寡老人修房顶了,包括孔二小的娘亲在内,大家都很感激。” “报告老板,筑吹灯去修防御妖兽的工事了。” …… “报告老板,等等老板你想干什么?”叶晓曼颤巍巍地伸手,她看到荆追拿出一颗水晶球般的小圆球,正是鬼主的记忆。 荆追将它握在手中,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将它捏为粉末。 叶晓曼好像看到了她的小命危在旦夕。 “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半月。” “你毫无进度。” 荆追几乎将车盘村地下挖掘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已失去了耐心。 “我打算立即销毁鬼主的记忆。” “别哇,”叶晓曼垂死挣扎,“您之前不是说,想要用鬼主的记忆换回你的头颅吗?” 荆追道:“我销毁此地,只给他留一抹执念,也能凭着这缕执念换回我的残躯。” 叶晓曼小心地把荆追的手指从记忆球上一根根掰开,“虽然这里头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但外界真实的世界只过去一天半而已。” “您再找找,说不定几天后就找到了呢。” “您也说好了给我三天时间,不能食言哦。” 叶晓曼好说歹说,荆追总算将那颗记忆球收起来。 “抓紧时间。” 他转脸看她:“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叶晓曼理直气壮地反问,她和荆追一起躺在床上,枕着荆追的枕头,盖着荆追的被子。 下一秒,她被荆追扔下床。 叶晓曼揉着屁股,忍气吞声走出去。 厨房里,筑家的两个娃依旧坐在饭桌旁等着开饭,筑吹灯将一个大碗递给叶晓曼:“小叔今天也不吃饭?” 叶晓曼点头,“他说他心情不太好,吃不下。” 筑吹灯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她有些心不在焉,思索她在筑吹灯那里积累的友情值,够不够她套出宝藏的下落。 无论如何,该收网了。 第423章 他绝对暗恋我 筑吹灯觉得小叔越来越过分了,正值多事之秋,他却整天闭门不出,连一日三餐,也要小婶亲自端到他床前侍候他吃——变着法子奴役媳妇。 一时走神。 叶晓曼接过碗的时候,他的手指没来得及回撤,碰到了她的手指。 不敢去感受是何等的柔腻可爱。 他猛然将手缩回,碗掉到地上,摔碎了,碗里的红薯块滚落一地。 小屁孩们唯恐天下不乱在一旁拍桌呐喊,“碎碎平安!” “对不住。”筑吹灯掩饰地蹲到地上,头低垂,捡陶瓷的碎片。 叶晓曼闲闲站一边,“小心划伤手。” 手指若有所思在桌沿磕了磕,不怪她多想,她觉得筑吹灯的反应有些过度了。 她可以摸着所剩无几的良心发誓,真不是故意摸人家。 大家在一起生活,不小心摸到碰到很平常,毫不在意地移开就行。 筑吹灯却表现得被她当场非礼似的。 叶晓曼心下一动,也跟着筑吹灯蹲下了,就在桌腿边,假装好心帮他捡碎片。 像所有狗血剧演的一样,男女主的手指无论是捡书还是捡钱包,到最后手指总会搭到一块去,叶晓曼的手指直奔筑吹灯而去,跟他贴到一块。 筑吹灯像被点穴,动作再次凝滞。 “啊,不好意思。”叶晓曼的指尖故意在他的指侧,坏心地缓缓蹭动。 两人缓缓抬头,视线碰撞上了,特殊的氛围像盖不住的果香,偷偷地笼罩两人。 筑吹灯又猛地抽回手。 叶晓曼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她做任务快无聊死了,总算找到了乐子。 她紧张地说:“你手指是不是被割破了?” 双手将他的大手包住,关切地翻过他的手指检查。 筑吹灯的呼吸骤然急促,天气还挺冷的,他的额头却迅速沁出一层薄汗,直接演绎了一出糙汉版本的手足无措。 他用手不自在地摸摸后脖子,眼神往旁边看,“没、没事的。” 糙汉皮糙肉厚,瓷片只让他的指尖沁出一滴小小的血珠。 “还逞强,已经流血了。” 叶晓曼将他指尖放进嘴里吮了吮。 筑吹灯感到柔软的舌尖在伤口划过,带过从未有过的战栗,骨头几乎全酥了,他被震激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外耳廓的一圈鲜红欲滴。 他像极了虎口拔牙,从叶晓曼的嘴里快速抢救出他的手指,包在他另一只手掌里,他愣愣地看了叶晓曼一会,才意识过来,猛然站起来。 “我去拿打扫的工具。” 起得太猛,站立不稳,身躯往后倒,扶住了餐桌才稳定身形。 逃也似地走出厨房。 叶晓曼外表无辜脸,心里已经放声大笑了。 黑皮体育生和粗犷外表截然不同的纯情羞涩,反差感意外有趣。 筑吹灯大概没听说过,爱是一种无法掩盖的东西,类似贫穷和咳嗽,是从眼尾下去又爬上嘴角的情意,是漏风的秋裤遮不住腚,是并好饭外卖米饭上捉襟见肘的肉片,是海王一眼识破的虚张声势。 叶晓曼忽然有了把握,她从筑吹灯身上谋好处不一定靠友情,或许爱情也可以? 通过谈情说爱让男人无限量上供,就是曼姐的业务范畴了。 半个小时后,叶晓曼走进小浴房。 那股子得意忘形,那种六亲不认的走路姿势,简直和半个小时前苦求荆追宽延时间的过街老鼠模样,判若两人。 荆追双臂环胸背靠房梁,隐没在黑暗之中,略略掀起眼皮看了叶晓曼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他面前的浴桶,水勺和毛巾自动重复着刷洗和舀水的动作,传出了洗澡的声音,看上去跟闹鬼似的。 叶晓曼为何要和荆追相约浴房? 别忘了他们在扮演凡人。 凡人需要进行正常的生活行动,按时洗澡也是其中的一环。 叶晓曼嫌烦,懒得额外帮荆追多煮一份水,因而他们两人的洗澡是安排在一起的,对筑吹灯宣称他们洗鸳鸯澡。 看筑吹灯无地自容的表情,也不知道正值壮年的小伙子听到“鸳鸯澡”这个关键词,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荆追没错过叶晓曼得意洋洋的表情,“有好消息?” 叶晓曼以销冠的嚣张睥睨老板,“筑吹灯喜欢我。” 荆追当她在白日做梦,“绝无可能。” 叶晓曼:“真的,我只要略施小计,他就会把家传宝藏的位置告诉我。” 荆追坚持己见毫不动摇,像维护着世界最后的尊严,“你清醒些。” 他警告:“下次若敢愚弄我,后果自负。” 笃笃笃。 浴房外传来敲门声。 筑吹灯的声音在两人耳旁响起,“有人吗。” 叶晓曼发现刚才高兴得忘乎所以,忘记点灯了。 她让荆追别出声继续躲好,递给他一个“擦亮招子瞧好了”的眼神。 她自能证明她所言非虚。 筑吹灯敲门无人应,又见纸窗没有透出灯光,料想里头没人,于是推门而进。 他心中苦闷,急需凉水清醒,进门后无心留意周围的环境,捻亮架子上的茶油灯,解开衣带,脱下上衣。 最后他仅着下身一条长裤,光着膀子,走到浴房中央的陶缸面前。 蜜色的肌肉扑面而来的男子荷尔蒙,脖子上以红绳挂着一块家传玉佩,玉坠几乎陷入了深深的胸肌里。 裤头随意以布条勒紧,健硕的完美倒三角身形,走动的时候,有庞然大物要跃然而出。 寒冷春夜,筑吹灯以葫芦瓢舀起凉水,泼在身上。 他感到似有视线落在他身上,以为有妖兽埋伏在暗处,警觉转头,目光似刀,看向身侧。 架子上茶油灯的光照有限,自他脚前,大半个浴桶融入了黑暗里。 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银白,白得耀眼,像隆冬的积雪却不见冰冷,若用豆腐比拟,又无法形容其香气扑鼻的活色生香之感。 他还在疑惑这是什么东西,那线腻白移动了,从后往前靠,在茶油灯光晕勉强照见的范围内,慢慢显现具体的轮廓。 原来是叶晓曼。 叶晓曼像是洗着澡的时候,在水里睡着了。 第424章 第一次设计 叶晓曼手臂趴着浴桶的边沿,侧脸枕着手臂,几缕长发被水沾湿,略显凌乱地贴在脸庞和肩膀上。 她还没从睡梦的熏然拔身而出,有些迷蒙地看着筑吹灯,“你来了?” 筑吹灯没有回话。 他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忘记了他这个人,忘记了宇宙,眼睛只死死地粘在叶晓曼的肩膀上面。 “哦,我把位置让给你。” 叶晓曼浑然不觉他的失态,抬手拉过放在椅子上的浴袍,在筑吹灯直直的注视下,浴袍像鸟张开翅膀遮住浴桶。 叶晓曼站起来,鸟翼包裹她的身躯,柔白的小腿从羽翼之间探出,她迈出浴桶。 筑吹灯看着她一步步向他走来。 她走出第一步的时候,筑吹灯残存的理智在轰鸣,他应该转身就走。 第二步、第三步,筑吹灯的思考能力丢失了,他只是丢盔弃甲的士兵,臣服于他自身也不明白的东西。 死亡的恐惧无法叫他低头,他此刻却只想要匍匐下去,成为她脚下卑微的地砖,由她踩着他的背走过。 叶晓曼计算着距离,拗出清水出芙蓉的绝美风姿,一步步地向筑吹灯走去。 只要在经过他的时候,她出其不意地崴脚,惊慌地“嘤咛”一声,恰恰好往筑吹灯的怀里跌倒,刚刚好被他扶住,她的第一阶段表演就能宣告完美落幕。 筑吹灯呆若木鸡的反应简直要乐死她了。 瞧他一副好像这辈子没见过女人的模样。 被她整个惊艳住了,看她看得眼睛转不开。 不得不说,逗着雏男耍就是好玩。 随随便便怎么样,他都能给出反应。 馋得恨不得跪下来跪舔她,却还要碍于身份苦苦忍耐,假装不在意,在无人之处独自痛苦——不,他连想都不敢想,连痛苦都不敢痛苦。 笑死人了,筑吹灯今晚回去回忆起这一幕,估计会半夜起来扇自己耳光吧。 叶晓曼憋不住要笑,连忙低下头,这反而让她整体呈现出一种娇羞无限,无形中更迷人了。 她人模狗样地踱到筑吹灯身旁,心中默念“三——二——一”倒计时,角度精准,如计划一般倒下。 “小婶!” 筑吹灯骤然回神,想也不想,立刻朝着叶晓曼伸出结实的双臂,要把她抱住。 一想动她会跌倒摔伤,承受疼痛,叫他稍微想一想就要心碎而死。 叶晓曼带着得逞的微笑,正要迎接猛男的怀抱,狠狠吻上胸肌应该没问题吧。 忽然,她往前摔的动作停住了。 没错,她的施法被打断了。 请想象眼前这个窒息的场景。 她摆好泰坦尼克号女主经典的船头大鹏展翅姿势,脚站在原地,上半身已经往前栽倒一半,与地面呈45度角。 在这个原本可以很唯美的瞬间,一只罪恶的大手,毫无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从她身后,揪住了她浴袍的后领。 硬生生将她提溜住。 筑吹灯伸出的手几乎碰上她的手臂,与她身后的人对望后,无比低落地缩回手,令她的计划功亏一篑。 叶晓曼像被捏住命运后颈皮的猫,面无表情地回头。 看到了荆追。 “对不住。”筑吹灯低声地说了今天不知道第几次道歉,落荒而逃。 砰! 浴房的门合上。 “老板。” 叶晓曼礼貌地问,“请问你在做什么?” 荆追提着叶晓曼的衣领往后一带,把她带回原地站稳,叶晓曼怎么琢磨他还挺志得意满的呢。 荆追说:“你要摔倒,我扶住你。” 叶晓曼:“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扶得特及时,特有成就感?” 荆追:“嗯。” 叶晓曼:“有没有可能我是故意跌倒的?” 荆追皱眉:“你为何要假装跌倒?” 叶晓曼的动作如流水般自然,惊慌失措的表情看上去很可怜,他觉得他偶尔也该关怀下属。 送金赠银身外之物,不如在下属最需要的时候,如救世主般出现。 叶晓曼咬牙切齿,“我在勾引男人。” 差一点,就差一点啊,她好恨。 筑吹灯刚才被美色冲昏头脑的表现,只消一场顺水推舟的投怀送抱,他就会控制不住吻下来,只要吻下来,再加一场推心置腹的互表心声,坚情就坐实了。 筑吹灯主导,她只是位配合的小可怜,他失德,她站理,她引导他的愧疚要求补偿。 筑吹灯戴上坚夫的头衔之后,她提出任何条件,就算免不了要讨价还价,他不得给她一个奸情价? 就算他不答应,她和荆追给他设局一场仙人跳,荆追跑出来指责他偷婶,人证物证俱在,不交出宝藏就宣扬出去,祠堂家法伺候。 这不就有可能妥协了吗。 荆追无声,深沉。 他依旧猜不透为何叶晓曼假摔就能勾住筑吹灯。 但他是无所不知的魔神,一问三不知会损害威严。 他假装什么都懂,刚才揪住叶晓曼后衣领也是因为他另有安排。 至于是什么安排,他目前还没想到。 叶晓曼性格乐天,筑吹灯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此次让他跑了,下次再努力。 她没再跟荆追纠结,今晚的知识点对千岁老雏男来说,委实超纲了。 她抓着红绳,将手里的一个东西举到荆追眼前,“是你要找的宝藏吗?” 荆追定睛一看。 天杀的,是筑吹灯刚才除去上衣后,挂在胸膛前的家传玉佩。 叶晓曼兴冲冲地献宝:“宝物既然不是埋在地里,那么就是随身携带着了。” 荆追无言。 他忍不住替死对头感到心塞。 筑吹灯惨啊,惨无人道。 筑吹灯眼见叶晓曼摔倒,好心好意来扶她,怕她磕着碰着,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叶晓曼呢。 她趁筑吹灯不备,伸出罪恶的手,偷他家传玉佩。 是只要稍微代入筑吹灯本人,就会被气到吐血的程度。 叶晓曼追着问,荆追回答:“不是。” 叶晓曼失望:“为什么?” 荆追:“没这么小。” “哦。” 叶晓曼把玉佩对着光照的方向,像照钞票那样照了照,又用牙齿咬了咬,确定玉佩的价值。 “这个值不值钱啊?” 荆追看出来了,她偷了筑吹灯的玉佩确定用不上后,她不打算还,她还要私吞。 第425章 也就骗骗没见过世面的糙汉 荆追眼见叶晓曼要将筑吹灯的玉佩揣进她的破储物袋。 他额角的青筋熟练地蹦出,“这是值不值钱的问题吗?” 叶晓曼被他点醒,恍然大悟,“你言之有理,我们在记忆里,这里的东西全是虚假的,可能带不走的。” 叶晓曼这样说着,手下一点没停,将玉佩收进来。 “可能”带不走,又不是“完全不可能”带走,举手之劳,助力财富的增长。 曼姐过处,寸草不生。 叶晓曼得意地挺起胸膛,“现在你相信我的能耐了吧?” 荆追回忆他看到的画面,绝望地承认,他不得不接受死对头已经沦为叶晓曼的奴仆的现实。 他当年究竟为什么用尽了手段,也没想过给筑吹灯找个女人? 叶晓曼只是洗个澡,筑吹灯一脸见到仙女下凡的表情,真的,彻底没救了。 他回忆起筑吹灯目瞪口呆的梦幻表情,只觉得眼睛被深深地伤害到,胃里又一阵翻滚。 荆追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他觉得有必要在全体卧底之间推广叶晓曼先进的工作经验,“你怎么做到的?” 筑吹灯绝对不是贪恋美色之徒,不然也做不到上千年如一日的单身。 叶晓曼听完高深莫测地一笑,这是一种经常出现在销冠身上的从容气度,依赖于对自己业务能力绝对的自信。 她臭美地撩撩头发,转过身去,背对着荆追,撩起了裙摆。 荆追愣住,“你做什么?” 她什么身份,连他也敢勾引。 荆追还来不及发难,眼前的叶晓曼抬起一条腿,踩在浴桶边沿,开始穿秋裤。 法衣薄薄的一件已达到御寒标准,但是叶晓曼觉得冬天裙摆下面凉飕飕的,特别是御剑的时候。 所以她专门去订做了底层人民的严冬好伴侣:秋裤(加厚加绒款)。 谅谁也想不到她仙气飘飘的裙摆下,穿着一条加绒秋裤。 荆追沉默得很彻底。 如果筑吹灯看到这一幕,会瞬间失恋的吧。 荆追同时又感到了一股微妙的不爽。 叶晓曼换衣服也懒得避他,她似乎不将他放在眼底。 她没把他当作一个男人看。 她会在筑吹灯面前矫揉造作,她会在她的情人们面前装模作样,但她从不曾对他费心。 ……他不在意。 他对他自己强调。 荆追的心情有些烦躁,将从不曾有过的细腻想法驱散。 叶晓曼一边吨吨地把衣服穿起来,一边跟老板汇报她成功的经验,“因为时机。” 荆追:“时机?” 叶晓曼一针见血,无情吐槽:“筑吹灯会被我吸引,纯属没见过世面。” 19岁的乡村少年,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从没去过大城市,从没见识过花花大世界,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孩是村头的小花。 所谓男女之情,从某方面来说,就是一个打怪刷地图增长经验值的过程,所谓情商不够经验来凑。 这样子青涩的筑吹灯,遇到海王曼姐,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叶晓曼只需稍微撩一撩,明明只是奔着做朋友而去的嘘寒问暖,轻易就将筑吹灯撩倒。 若是叶晓曼遇到现在的筑吹灯,他活了千把年见惯世间风雨,她的心思搁他面前就跟透明似的,她的美人计是否能够得逞,她可是完全没有把握。 叶晓曼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她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也就能骗骗19岁的筑吹灯而已。” 简而言之,美人计就这一次,将来别推她出去。 荆追听完转身就走。 叶晓曼悠哉悠哉跟在他背后走。 两人换回卧室详谈,接下来要谈的是坑筑吹灯的大计,必须避人耳目。 叶晓曼将门户紧闭,她往前踏出一步,下一秒,她从原地凭空消失,隔了数米,再次出现在荆追面前。 她先检查她的脖子,身体和头依旧连在一块,她暗喜,经过这段时间持之以恒的练习,时空传送大法她是练得越来越成功了。 荆追道:“你的计划。” 叶晓曼坑人的点子一拍腿就有。 “你接下来只要虐待我就行了。” 荆追扳扳手指,“容易。” 叶晓曼连忙用爪子把荆追的手按下去,“不是让你真打,也不用非在筑吹灯跟前虐待我。” “像这种情况,筑吹灯在外头,我们两人独处,你就可以对我骂骂咧咧,摔桌拍椅啥的。” “让筑吹灯觉得我跟你在一起过得很不幸福就行了。” 荆追:“只需如此?” 叶晓曼:“只需如此。” “你只须演好戏,其他事情交给我。” 叶晓曼为了防止出岔子,手把手指点荆追。 她解释她让他这么做的原因。 “筑吹灯是重情重义之人,孔小二一家孤儿寡母,幼年时孔母给过他一口饭吃,他长大后就时时照拂孔家。” “我曾在饕餮口中救下他,他就全心全意地对我好。” “他对我既有爱意,又有感激之情。” “因为感激,他再喜欢我也会压抑内心的感情,恪守婶母和侄子之间的安全线。” “因为爱意,他永远希望我好,不忍见我有任何痛苦。” “只要他觉得你对我不好,他就愿意抛弃一切,不顾道德伦常,带我远走他乡。” 荆追耐心听到这里,皱眉,“筑吹灯的心情,与宝藏有何关联?” 叶晓曼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他带我背井离乡之前,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不等荆追回答,她说下去,“带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啊!” “如果他真有值钱的家传宝藏,肯定会挖出来带走啊。” “就算他不想带,我也能以两个人的未来为借口,逼着他拿出来。” 荆追:“……” 荆追:“很好。” 荆追是行动派,一分钟也不愿浪费,立刻扮演毒夫。 他立刻就把桌子上的茶杯茶盘推到地上,呯里郎当一阵响。 外头玩闹的筑小哥筑小妹的声音立刻安静。 叶晓曼压声:“你这招跟嘉应学的?” 荆追扬声:“以后我再见你跟其他男人眉来眼去,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此话说出来的时候,荆追只觉得一阵羞耻。 他这辈子没做过如此荒唐之事。 他堂堂魔神,何时落到这种下场。 第426章 出乎意料的发展 叶晓曼提着声音也演上了,“呜呜呜——” 荆追拍桌:“哭没用,你今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二句说出来后,他麻木了。 叶晓曼可没有荆追的偶像包袱,她拍掌,模拟皮肉被毒打的声响,一边抑扬顿挫地,“我错了!老公我真的错了!请你不要打我了啊啊啊!” “再打下去会打死人的——” 两人演戏演得正上头,外门被筑吹灯拍响了,“小叔。” 荆追的演技肉眼可见:“滚,我教训我夫人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叶晓曼朝叶晓曼竖起大拇指,不是妒夫胜似妒夫,嘉应来了都得靠后站。 筑吹灯见无法阻止荆追,他从敲门改成了拍门。 “婶婶别怕。” 他沉声说完,直接抬脚踹门。 荆追和叶晓曼一起收声,默不作声地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 叶晓曼用小锤子砸核桃的手停止。 一下,两下。 眼见房门即将壮烈牺牲,叶晓曼把核桃仁扔到嘴巴里,当机立断跑到床上。 “西瓜汁呢?我的西瓜汁呢?” 大门轰然倒下。 筑吹灯脸色沉沉,踩着门板走进来。 叶晓曼痛苦的呼声从蚊帐里头传出。 他想也没想,大步走过去,掀起蚊帐。 然后,他愣在当地。 荆追在上,叶晓曼在下。 荆追摁着叶晓曼的肩膀。 叶晓曼衣裳凌乱。 荆追也不见得多清白。 他的衣襟被叶晓曼趁乱摸黑掀开,结实的后背彻底在筑吹灯眼前一览到底,衣褶重重堆叠在腰间。 叶晓曼的一条腿就挂着。 在荆追的腰间。 在不明所以的第三人眼底,他们这副样子无比糟糕。 筑吹灯立刻误会了。 原来是这种“死罪难逃”…… 筑吹灯进也不是,退也不去,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遁地而逃,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才好,呆立当场。 叶晓曼和荆追尚未发现他们的表演有任何纰漏。 叶晓曼的西瓜汁拿出来后还没来得及喝,无法给筑吹灯表演一个被暴打得当场吐血。 她只来得及将西瓜汁倒在手中,手指在荆追的旧伤累累的背部,绝望地滑落,带出了五条血痕。 筑吹灯被她手指上的血红刺痛了眼睛,刚被尴尬取代的愤怒情绪,腾地又燃烧起来。 荆追的双手放在叶晓曼的脖子间,这是他威胁人的常用动作,曾经单手扭断无数叛徒的脖子。 筑吹灯决定不能坐视不管。 虽然小叔夫妻间的……情趣,轮不到他发表评论。 他艰难开口,“你们在……” 荆追对他的演技不太自信,怕筑吹灯看不懂,加了说明:“我在教训她。” 筑吹灯平平地直视前方,聚焦在蚊帐的帐面,语速比平时快了接近一倍,“不能将这种……事,作为惩罚人的手段。” “我的下……夫人,”荆追记得叶晓曼让他不断挑衅筑吹灯的事,故意说些畜生话激怒筑吹灯,“我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她,你没有置喙的余地。” 筑吹灯涨红了脸,“用……此种手段折磨女人并非大丈夫所为。卑鄙无耻,令人唾弃,死后当下十八层炼狱。” 荆追听得莫名其妙。 死对头的话,每一句都令他不快,每一句都想反驳。 他只是骂叶晓曼几句,也许是动作激烈了点,怎么就攻击上了他的人品,还带上了下地狱的诅咒。 荆追眉一挑,郁闷地问:“你何出此言?” 却听到筑吹灯磕磕巴巴地说下去,“这、这本应该是一桩愉快之事。” 荆追觉得死对头简直无法理喻。 你都动手打人了还能让人感到快乐? 滑天下之大稽。 荆追是极痛快之人,他立刻把位置让出来,一副“你行你上”的架势。 他站在床边,袖手旁观,说道:“你倒是告诉我应该如何做。” 这下轮到筑吹灯三观尽碎了。 他觉得天快塌了,荆追的语句如平地惊雷在耳边响起,快将他震晕。 示范,怎么示范,这种事是可以示范的吗。 小叔怎么可以如此荒唐! 叶晓曼在一旁看着,围观着筑吹灯和荆追之间的风起云涌。 她吃着瓜吃着瓜,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明明三个人都很清白,为什么眼前画面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却听到筑吹灯又讲话了,他的模样纠结,似乎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突,看上去可怜得紧,似乎筑吹灯碰到他们两人以来,莫名其妙总被坑得惨烈。 筑吹灯不见了他的爽朗大气,似乎下一秒又会重现洗衣房的覆辙,随时可能落荒而逃。 “小叔,夫妻之间应该充满爱意地沟通。” 荆追冷哼,他就想笑。 都是千岁的单身汉,谁比谁高贵,少在面前装行家。 “哦,你的高见是?” 叶晓曼躺累了,她想坐起来,换个姿势看戏。 没想到,筑吹灯俯下身。 “就……这么做。” 叶晓曼眨了眨眼,看到筑吹灯耳廓红得要滴血。 很快,筑吹灯以手抚摸她的侧脸,他的手掌粗糙,动作却小心翼翼,带着无比的怜爱,像花农轻抚他倾尽心血种大的玫瑰花。 叶晓曼觉得筑吹灯抚摸她脸庞的时候,是屏住呼吸了,他连呼吸也不敢。 他眼神里的悲伤几乎快掉下来,他愿意付出一切,可是玫瑰花却从来不属于他。 “婶婶……” 叶晓曼挠头不解,她怎么觉得被打的人不是她,而是筑吹灯。 下一秒,她看到筑吹灯的眼底涌起一股决然而然。 然后她的脚弯。 被捞起。 在筑吹灯的腰侧。 叶晓曼的头脑飞快变成浆糊,弹幕飞过一串问号。 怎么回事? 筑吹灯似乎误会很大哇。 筑吹灯咬牙,几乎羞愧若死地说道:“既然小叔愿意,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也、我也……” 他说不下去了。 他想说他愿意被村里人指指点点,愿意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愿意死后因为巨大的道德瑕疵无法被葬入祖坟,愿意被小叔拿着她牵扯他一辈子,愿意做牛做马养活这个家。 他身强力壮是家里最主要的劳动力,他任劳任怨会疼老婆,他才是那个可以给她带来幸福的男人。 叶晓曼:“?” 这发展真的超纲了啊喂! 第427章 她不同意 叶晓曼懵圈地望荆追,老板你说句话啊。 荆追这天然呆,还没意识到事情荒唐的走向,抱着双臂,还在严肃地围观筑吹灯,憋着一股胜负之心,等着筑吹灯出丑呢。 救命啊! 筑吹灯的脸俯下来。 他的体温如同火山爆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子旁,几乎将叶晓曼融化。 过去与未来全部斩断,只求此刻的一吻。 叶晓曼不断地给荆追使眼色,让他赶紧醒悟阻止筑吹灯,荆追毫无察觉。 叶晓曼只能自力更生。 筑吹灯自己送上门,她其实无所谓,甚至还很高兴。 高品质的免费送货上门,按照她以往的作风,必须笑纳,然后吃干抹净,连一点残渣也不留。 但她真的不能吃啊。 原因之一她很忌讳鬼主的报复。 筑吹灯的记忆之地就像是一个可拆卸装置,筑吹灯想拿下来的时候就拿下来,想装回去的时候自然可以装回去。 等他把记忆加载回去的时候,就会发现荆追和她一起修改了他的记忆。 不经他人同意,恶意篡改记忆,还给他加了一段男亲女爱的戏码,跟强噼没两样了。 鬼主能不找她报复吗。 原因之二,为了大局考虑。 她所有的设计是为了拿到宝藏,三个人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那就不会有矛盾了,她还要如何跟筑吹灯私奔,如何撺掇筑吹灯携带财产奔逃,如何保住小命? 性命攸关,她只能忍痛不瑟瑟。 叶晓曼哭丧着脸——是真心实意因为吃不到而痛苦,以至于从眼神到动作洋溢着真情实感的悲痛,“吹灯。” 筑吹灯的动作停住,悬在她上方。 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底的纠结。 他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默契,可能因为同在爱玉之河辗转,被同一种痛苦折磨,不必明说,已能感受对方心情。 她不愿意。 叶晓曼看着他,“我不想你受委屈。” 渣女语言的艺术,时刻站在对方立场考虑。 不是不睡你了哦,你能不能懂事点创造条件让我无痛睡你。 “你值得更好,我们也应该有更好的结局。” 快跟我私奔! 你有没有好结局我不敢保证,但我必须要快乐圆满。 叶晓曼手撑在身后,一点点地从床上抬起上半身,她往前进,筑吹灯一点点地往后退,为着她无止境退缩。 筑吹灯的求爱被拒绝,巨大的羞愧感又笼罩着他心尖。 他没有怨恨叶晓曼,一丝一毫都没有,他只觉得他羞辱了她。 爱是独家拥有,他居然为了有一席之地,卑鄙地想要与其他人一起分享。 世俗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他自信他可以扛住,可是她呢?他在那之前从没考虑过她的心情。 爱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凭什么要她一块承担。 这次他没有仓皇落逃。 叶晓曼的衣裳拂过他的肩膀,她捂着脸,跳下床,似乎无颜面对一切,跑出了房间。 剩下筑吹灯失落地跪在被单上。 外头的大门用力拍墙壁,又弹开。 一室安静,只剩下荆追和筑吹灯无言以对。 人与人的悲欢从不相同。 “筑吹灯……”荆追转过头看着莫名其妙狂奔而出的叶晓曼,他的脑回路跟不上叶晓曼,搞不懂她目前上演的套路。 筑吹灯的身躯重重地一震,他握紧拳头,垂下头,等待着荆追铺天盖地的羞辱。 他听到荆追得意地说:“你输了。” 荆追想,他早说了,打人就没有不痛的。 给你机会示范了,看你遇到技术难题愣在原地苦苦思索的傻样。 荆追就算小处的胜利,因为是踩着死对头的垂头丧气,也觉得心情畅快。 筑吹灯猛然抬头看他。 就算鸡同鸭讲,吊诡的是,荆追的羞辱效果达到了。 筑吹灯的反应,大大地取悦了荆追。 他特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输了。” 双倍羞辱效果达成。 叶晓曼演完悲痛欲绝,绕着墙根在外头散步。 她收到了来自荆追的传音,得到了这段时间以来,荆追的第一个高度表扬。 【你的表现我很满意。】 【就这么坑筑吹灯。】 叶晓曼也不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荆追因为什么事情有了一系列愉快的反应。 万万没想到,荆追的快乐有时候其实很简单,非常好取悦。 她只归结于荆追经过反派老奸巨猾的推演,对她的能力发来肯定。 她为接下来的行动,做了严密部署。 【你只要继续虐待我就行了,有多渣就表现得多渣。】 【重申一遍,以后我们绝对不能再闹到床上了,很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大大拖慢我们计划成功的进度。】 【估计过不了多久,筑吹灯就会掉坑了。我很有信心,拿到宝藏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荆追:【绝对不会有问题?】 叶晓曼自信满满,拍心口保证:【我办事你放心,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叶晓曼如此说完的第二天,岔子就敲开了她的门。 当叶晓曼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到嘉应和月慕山肩并肩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命运之神在她身上下了诅咒。 只要她开始觉得事情必定十拿九稳的时候,命运之神就会露出诡异的笑容,开始给她整平地180度大转弯。 月慕山和嘉应风尘仆仆,绝代容颜上挂满了深深的疲惫,在看到叶晓曼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刻,所有的风霜一扫而空。 “姐姐!” “殷当家。” 那日,荆追启动法阵唤醒荆追沉睡的记忆,荒无人烟的村庄忽然活了过来,启动法阵时引起的天地震动,惊动了嘉应和月慕山。 月慕山在附近不远处,遥遥看到了叶晓曼被荆追裹挟着进入了村庄。 他也想要奋不顾身地跟着叶晓曼,却被荆追设置的禁制隔绝在外部,无法进入。 他赶紧回去找嘉应搬救兵。 接下来的两天一夜,他们为了破阵救助叶晓曼,几乎没有闭眼,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勉强撕开一条法阵缝隙,也融入了筑吹灯的记忆。 一进来,立刻循着叶晓曼的气息,找到了她的所在。 第428章 姐姐我啊,是有故事的女人 当看到叶晓曼完好无缺,就算是情绪比较内敛的嘉应,也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月慕山进村后,他为了不引起凡人的骚动,他的脑袋上包裹着一条叶晓曼的碎花围巾,遮住了他的猫耳。 他高兴地扯下碎花围巾,两只猫耳高兴地竖立起来,拉起了叶晓曼的手。 “姐姐,我在破阵的时候紧张得很,一直想着万一失败了我被反噬而死,再也无法见到你怎么办。” “……没事了,只要能见到你,一切的担心害怕都是值得的。” 叶晓曼淡淡地:“嗯。” 嘉应却是不屑地垂下眼眸。 月慕山弱小无用,诚然他对法阵的研究帮上一点小忙,但是能够闯进来最大的功臣是他。 他在身体变异后尚且虚弱的时候,耗费了大量的灵气,拼尽全力打开了樊笼,月慕山蹭着他的东风,才能够与叶晓曼相会。 月慕山跟叶晓曼邀功的时候,却只强调月慕山自己微不足道的牺牲,是半点没提到他的功劳。 嘉应懒得拆穿月慕山的真面目。 他只是将他带了伤痕的雪白蛇尾,从衣摆下出来,放在叶晓曼的眼皮底下。 可惜叶晓曼无暇他顾。 她一点也不喜欢月慕山和嘉应给她的惊喜。 她现在正在全心全意跟筑吹灯搞暧昧,他们两个人来了,四个人挤在小小的空间,以为嘉应的敏锐,月慕山的黏人,请问她要如何施展手段。 她第一时间是苦苦思索,如何将这两个便宜男人赶走。 月慕山半天等不到叶晓曼的回应,他疑惑地问:“姐姐,你见到我不高兴吗?” 叶晓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太意外了而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嘉应的蛇尾若即若离地挨着叶晓曼的绣花鞋,“你为何在这里?” 他看着眼前的筑家农居,在月慕山敲门的时候,他已经放出神识扫描了周遭,感到了屋子藏着两个成年男子的气息。 叶晓曼为何与他们同住。 叶晓曼找不到将两人赶走的理由。 她只能见一步行一步,看到过往的村人对月慕山的猫耳投来猜疑害怕的眼神,她给了嘉应一个“稍后再说”的眼神,先将两人迎进屋子。 一天的开始,筑吹灯没有像往日一样早早起来务农、参与修筑村子防御妖兽的工事,他大概还没有从昨天的打击里走出去,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叶晓曼,今天起得很晚,日晒三竿依旧呆在柴房里。 荆追在沉睡。 院子里没有人,是一个很好的谈话空间。 叶晓曼支撑起屏蔽法阵,防止说话的内容被外人听到。 “阿慕,你先回避一下,我跟嘉应大师谈谈事。” 月慕山听闻,乖巧地移开脚步,走到几步远的地方,面对着贴墙垒高的柴薪,背对着他们,唯有妖族灵敏的兽耳转向了他们。 叶晓曼必须先搞定嘉应。 月慕山见过荆追,他在叶晓曼的忽悠下,知道荆追是她的雇主,她暂时帮荆追做事。 她决定将同样的信息同步给嘉应。 “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嘉应,我这次来鬼界,是接到了一个客户的委托,帮助他寻找一件东西。” 嘉应忽然打断她,“你一见我就与我谈公事,你难道不想我吗?” “你失踪后,我日思夜想,一刻钟,两刻钟,我计算时间,度日如年。” 叶晓曼:“……”说好的偷呢,你别每天在月慕山面前深情告白啊! 她的后背开始冒汗,眼尾的余光瞥到月慕山的猫耳立刻绷直了。 “我当然是想好朋友的……” 她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瞅着嘉应,稍微加重了“好朋友”的关键词稳住月慕山,一面移动身体,挡住月慕山的视线。 紧接着,以微不可察的动作,悄悄牵起了嘉应的手,用指甲亲昵地刮了刮他的手心,传达她无法言说的爱意。 果然只需她稍微哄一哄,嘉应的脸色立刻好看了许多。 叶晓曼柔声说:“我也知道你们寻我辛苦了,你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我不知多感激呢。” “一见面就拉你谈事,并非我寡情,而是我这次遇到的麻烦非同小可,无暇他顾。” 叶晓曼没有墨叽,直接把本地的机密透露给嘉应知道。 “我客户委托寻找的家传宝藏,就藏在鬼主的记忆之中。” “而这里,就是鬼主的记忆。” 嘉应听完,有些诧异。 诚然能以上古妖兽守护的东西,绝非凡物。 但他没想到,会直面鬼主的怨念。 若是遭遇了鬼主,了尘法师会身死道消,一切在情理之间。 嘉应虽然爱吃醋,但一旦牵扯到了叶晓曼的安危,立刻站在她的立场替她考虑。 “你为何要接如此危险的委托?” 叶晓曼灵感上心头,张口就来。 她根据面前的人,开局一张嘴,事情全靠掰,信口开河道:“我曾经为了一个旧人,欠了一笔巨债。” “我曾经答应一个人,要带他去远方,带他逃出樊笼,给他幸福的生活,因此需要很多的银钱,这笔钱,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但我还是为了他,去借了外债,债务利滚利,压弯了我瘦弱的双肩。” “所以呢,我就需要格外努力工作来偿还债务。” 叶晓曼眼神惆怅,嘴角带着怀念的笑意,表情温柔又无奈。 让听故事的人,不由得发散思维,多想了几步。 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叶晓曼的心里有着如何的地位,他们又在一起经历了什么,让叶晓曼愿意为他付出所有? 她为他这么的义无反顾……她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嘉应心尖轻颤,“他呢?” 他不忍地问道:“他把债务留给了你,他人又在哪?” 叶晓曼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下去。 “他忘记了我。” 嘉应的语调有些急促:“为什么?” 叶晓曼依旧是轻笑着摇头,她好像被残酷的世道麻木了心灵,却依旧善良,对那辜负了她的人没有多余的责备。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说了。” 嘉应忽然问道:“那个人,与我相识吗?” 第429章 他们是我的妖奴 叶晓曼意味深长地看了嘉应一眼,回答他的问题。 “那人的确是你的老熟人。” 总觉得嘉应万一恢复记忆,他回忆今日的情景,会被她的深情虐哭呢。 叶晓曼模棱两可的回答,留给嘉应无限遐想的空间。 他承认他快嫉妒疯了,不由地追问下去:“他是谁?” 因为叶晓曼的故事波澜不止的,除了嘉应,还有偷听的月慕山。 月慕山又是心酸,又是庆幸。 他酸涩地想,叶晓曼曾经一定很爱那个无名氏。 他心酸于有人在他之前,在叶晓曼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他其实没有感到很意外,叶晓曼这么有内涵,背后是由无数的阅历撑起来的,感情经历丰富点是正常的。 同时他深深地庆幸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给他腾出了位置。 他是谁? 月慕山与嘉应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嘉应要与对方一争高下,月慕山想学习情敌优点保住他的地位。 叶晓曼岔开话题。 “总之因为种种无奈的理由,我不得不接下这个危险的委托,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没有拿到雇主想要的东西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嘉应说:“债我帮你还,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叶晓曼倔强地抬高下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她虽然贫穷但是自尊自爱的高尚品质。 “不必了。我既然已经跟雇主签订了契约,就绝不会食言。” 嘉应拗不过叶晓曼,也想维护她的尊严,答应了陪她一起寻找。 叶晓曼再抛下一颗重磅炸弹。 “目前我和我的雇主为了找到宝藏,和鬼主生活在一起。” “这里便是鬼主的家。” 嘉应的神情更加凝重,月慕山立刻忘记他在偷听,走了过来,“姐姐说的是鬼主?” 叶晓曼颔首,“正是鬼主没错,叫筑吹灯。待会你们见到他,记得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她解释道:“我雇主要找的东西在鬼主手上,我们目前就打算从鬼主生前的记忆之中,找到蛛丝马迹寻宝。” 月慕山担忧:“那可真棘手。” 月慕山听妖王父母讲过一些鬼主的故事,对鬼主的观感跟常人一样,抱着抵触的心理。 没有人喜欢跟黑暗恐怖的造物做朋友,鬼主本身神秘莫测,又有围猎成名修士、抽人骨搭建家具的扭曲爱好, 传闻中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物,并不好惹。 他恨不得立刻远离才好。 嘉应作为神域高层,地位上站得更高,眼界更开阔,他对鬼主的看法,与月慕山略有差异。 鬼域出产乌精矿,乌精矿是维系法阵必不可少的材料,六界之中,有“得鬼域得天下”的说法。 行军打仗粮草先行,能得到鬼域源源不断地提供后备资源,战争才能一直持续下去。 魔神当年战败的主要原因,是他遭遇鬼主的顽强抵抗,迟迟无法吃下鬼域,导致魔族最终后继无力,战线崩盘。 神域对鬼界的态度是既依赖又提防。 嘉应肩负着守护神域的责任,碰见了解鬼主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他有义务收集鬼主的情报并传达出去。 但关系到叶晓曼的安危,他倾向于暂时无视他的使命,带叶晓曼离开。 他也是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尤其叶晓曼的行为,无异于从虎口夺食。 可是叶晓曼软硬不吃。 她说:“我告诉你们这些,是想让你们知道情况有多危险,我不想连累你们,你们还是先离开吧。” 月慕山说:“我说过姐姐无论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伴你走到最后的,我留下来。” 嘉应表态,“我也是。” 叶晓曼叹气,“你们留下可以,但你们得保证无论看到我说什么做什么,都要选择相信我,不能给我惹任何麻烦。” 她尤其多看了嘉应一眼。 嘉应和月慕山想也没想,答应下来。 叶晓曼争分夺秒,用简洁的语言把村庄过去发生过的事情讲了一遍,筑吹灯的身世,闹饕餮的灾难。 两个男人听到叶晓曼目前正在和荆追假扮夫妻,表情很不乐意,但他们刚答应过不给叶晓曼惹麻烦,只能按捺下来,接受叶晓曼的安排。 三个人对完情报,柴门总算被人推开了。 叶晓曼连忙撤了屏蔽法阵,收拾表情,面带微笑面对前方。 手心捏汗。 把两条鱼,介绍给另一条预备役鱼儿认识,她第一次做这么惊险的事。 老觉得会在哪一步翻车。 没想到跑出来的是筑小哥和筑小妹。 两个小破孩第一次见到妖族和蛇人,吓得指着人大喊大叫:“妖怪,有妖怪!” 筑吹灯昨晚被叶晓曼当面拒绝,他正尴尬地决定避开叶晓曼几天,听到两个孩子的怪叫,不得已走出来。 三个男人六目相对。 月慕山和嘉应如临大敌,一起对筑吹灯投去探寻的眼神。 他们恨不得替叶晓曼将鬼主从头到脚解剖开,手掌或掐诀或握武器,只要筑吹灯表现出一丝伤害叶晓曼的恶意,他们就拼死保护叶晓曼离开。 筑吹灯也微微一愣。 眼前的两个男人犹如年画里的神仙下凡,容貌更擅风姿,衣着和举止都像是大户人家出身,不知为何出现在乡野的民居之中。 叶晓曼站在他们中间,她尽量用轻松的语言跟筑吹灯介绍月慕山和嘉应。 “吹灯,我跟你引荐一下。” “这位是阿慕,这位是阿应,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我被卖掉了之后,他们一直在寻我,今天终于与我团聚了。” 筑吹灯跟陌生人微微颔首,算是认识过了。 他的目光落在月慕山的兽耳、嘉应的蛇尾之上,“亲人?婶婶为何有异族的亲戚?” 叶晓曼已经将理由想好了。 “阿应和阿慕都是妖族,他们幼年时就被卖到了人间,被我的家人买了去,是我家的奴仆。” “但我们只有主仆的名分,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厚,已将彼此当做家人了。” 筑吹灯早料想叶晓曼的出身不会差,她是因为遇上战争,家境中落了,才被人卖掉。 穷苦人不会有像她一样白皙可人的肤色、吹弹可破的肌肤、赏心悦目的纤纤细指……筑吹灯努力收回发散的思维。 第430章 四个男人一台戏 筑吹灯接受叶晓曼的说辞,大小姐身边跟着几个模样姣好的奴仆,正常不过。 战乱之中,底层的妖族被贩卖到各界作为玩物,时有耳闻。 他去镇上,偶尔也会撞见被拍卖的妖族,大多模样丑陋。 当然也听到一些关于妖族的不好传闻,妖族因为迥异于人族的外表,比起打杂,在主人家中更具备观赏和把玩的用处,大户人家购买妖族,是作为宠侍爱妾使用的。 筑吹灯努力不要多想。 婶婶的人品与那些道德沦丧的上等人不一样,她说是亲人,就必定是亲人。 叶晓曼一步步地挪近筑吹灯,双手合十讨好地道:“我想收留他们,可好?” 筑吹灯不同意。 “婶婶,村子闹妖兽,他们待在这会有生命危险。” 月慕山放下架子,加入请求的队列。 “筑户主,外头兵荒马乱的,我们暂时无路可去,请让我们叨扰几天,几日后便走。” 筑吹灯无法拒绝叶晓曼请求的眼神,他苦涩地道:“我不是户主,没有话语权,你们征得我小叔同意即可。” 叶晓曼连忙说:“他会同意的。” 嘉应不善于交际,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总觉得筑吹灯和叶晓曼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叶晓曼在他这里当然是清白无比的,唯独筑吹灯,嘉应觉得他心中有鬼。 叶晓曼介绍过,鬼主的记忆被她的雇主动了手脚,记忆里的人会根据插入的剧情,以自身的性格三观为底,自行发展新的故事线,覆盖、修改原有故事情节。 按照嘉应的理解,眼前19岁的鬼主,可视为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活生生的人,他也可以根据他真实的心情,爱上闯入记忆的叶晓曼。 嘉应旁观者清,筑吹灯与叶晓曼说话时带着腼腆的羞涩,他的眼睛明明不敢看她,他的身体却倾向她,贪婪地向她靠近。 筑吹灯眼神里的痛苦与快活,嘉应清楚得很,他曾经也有过同样的心路历程,那是知三又不想当三的矛盾拉扯。 只有小三才理解小三。 嘉应暂时还沉得住气,作为小三没有当场暴打小四,只因他判断筑吹灯还偷不到。 筑吹灯如果偷到了,就不会是目前这个状态了,筑吹灯会跟他一样,志得意满,内心只有继续冲击正宫宝座的野心。 嘉应不屑筑吹灯。 他笃定筑吹灯一定偷不到。 叶晓曼这样有品位的好女人,必定看不上筑吹灯。 以嘉应苛刻的审视,筑吹灯如果不是有鬼主的地位,根本拿不出手。 乡村野夫,粗手大脚,狂野外表不修边幅,土褐色的农夫短衣毫无美感——外表决定命运,也就是做奴仆的命,还不是能叫到跟前使唤的头面奴仆。 最多只能在马厩里当一辈子马夫,外出给主人牵马的,多看一眼都嫌臭。 嘉应觉得筑吹灯比月慕山还讨厌。 月慕山凭仗着年纪小,确实有些资本,还能对他造成一点点威胁。 筑吹灯简直是毫无自知之明,全无实力还野心满满想爬床的模样,真真令人作呕。 还好筑吹灯现在不是在他手下当差,否则他必定将筑吹灯毒打一顿发卖掉。 嘉应打量筑吹灯的表情,立刻变得冰冷而讥讽。 对鬼主从忌惮,到鄙夷,只需要短短的几个呼吸。 嘉应正在旁边阴暗,月慕山已经跟筑家人交际起来了。 筑小哥和筑小妹躲在筑吹灯身后,一人扯住一个裤腿探出脑袋,狗仗人势,大声喊着要去叫村长来打妖怪。 月慕山蹲下来,从怀里拿出几块好吃的肉干递给他们。 小屁孩立刻改口:“神仙哥哥,神仙哥哥!” 嘉应刚从对筑吹灯的敌意抽身出来,看到月慕山的表现,又觉得憋心。 月慕山方才明明对小孩很冷淡,叶晓曼看过来了,他才假装友好,扮演出一副亲切表象——猫狗缘好,小孩子缘也好,我可真是宜室宜家呢。 迟早将你也发卖掉。 嘉应也用法术变出几样小孩子喜欢的玩具,送给了筑家的小孩,他淡淡地说道:“我用绿茶洗过的,很好闻呢。” 月慕山抱着最小的孩子起身,他是眼底有活的人。 一旦得到入住的许可,立刻将自己当作了这个家的一员。 “姐姐吃过早饭没有?厨房在那边吗,我去做饭吧。” 筑吹灯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走开了,路过天井,看到了筑吹灯尚且没有来得及洗的一家老小的脏衣服,他又顺口说道:“衣物也放着吧,我待会来洗。” 叶晓曼不由得有些尴尬,她勉力告诉筑吹灯:“你看,家里多几个人也挺好的,至少阿慕能帮你分担下家务。” 小小的饭桌多了两个人后,拥挤了起来,小孩没有办法上桌,要筑吹灯另外拎一块木头进来当桌。 筑吹灯想起叶晓曼进门也就短短一个多月,吃早饭的情景似乎每次都能更新花样,从坐小叔腿上,到发展新人,有她忙碌的。 他说:“家里的人丁越来越兴旺了,有人来帮我照顾婶婶,我也觉得挺好的。” 说完,看着被月慕山和嘉应紧紧夹在中间的叶晓曼,月慕山给叶晓曼递碗,嘉应给叶晓曼吹粥,叶晓曼夹起一筷子腌菜,喂完左边的男人,接着喂右边的。 筑吹灯觉得他在此种情景下,刚说完上面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叶晓曼苦苦支撑,假装表面的正常。 无论月慕山跟嘉应对她多热情,她都尽量在筑吹灯面前营造与他们关系普通的假象。 她还要扮演对筑吹灯一心一意的深情呢。 她照样给筑吹灯剥鸡蛋,放他碗里。 筑吹灯闷头喝粥,心里苦涩。 嘉应看着叶晓曼拿着一条棉绳,把一颗鸡蛋绞成三块,他又有话说了。 他指着筑吹灯问:“为什么他是一颗,我只有一小片。” 叶晓曼对答如流:“因为鸡是他养的。” 这时,白天从不清醒的荆追,不知今天发什么疯,忽然也推门进来。 荆追和嘉应对视。 两人一同呆住。 叶晓曼绝望。 看来今天是要打一架了。 第431章 一打二 荆追和嘉应狭路相逢,两人各有各的心思。 荆追一直忌惮着嘉应来坏他的好事,没想到叶晓曼偷偷把人招惹进家门。 嘉应曾经封印着他的心脏,很容易认出他的身份。 只要嘉应回神域摇人,就能将他外逃的神魂彻底封印回魔神墓,复活大计功亏一篑。 并且,他正在找的鬼主宝藏,对嘉应来说也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 没有人能拒绝那件宝藏带来的巨大利益! 荆追的事业脑一路火花带闪电,脑海里各种阳谋阴谋轮番演练。 嘉应恋爱脑的思想复杂度,亦不遑多让。 嘉应暂时没有认出荆追,荆追刚出现,他就感到一股久违的厌恶感,锐利的眼神落在荆追没有拉好的衣襟上。 对襟的衣领因为久睡稍微敞开,以魔族的豪迈根本不放在心上,壮硕的胸肌清晰可见,一条深深的旧伤痕迹斜斜往下,喜欢战损美的女孩子根本受不了。 连叶晓曼这样作风正直的好女孩,都忍不住偷偷往胸肌上看了一二三四下。 在嘉应看来,不过是另一种勾栏样式罢了。 难为荆追大下血本,为了吸引异性注意,不惜用小刀给胸肌拉口子。 筑家可真是风水宝地,出现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令他反胃。 荆追顺着嘉应冷飕飕的眼神低首,看了看他的胸膛。 皮肤之下,他的心脏跳动着。 荆追不由地把衣襟合起来,总觉得嘉应下一刻会猛虎掏心挖出他的心脏。 他更严阵以待了,嘉应莫非已识破了他的身份? 看嘉应那仇恨的眼神,自古正邪势不两立,嘉应绝壁已知晓他的真身! 嘉应放下了筷子,绝壁是在拿武器要发动攻击了! 前有圣子,后有鬼主,想他魔神创造不世伟业的路途上,果然是危机四伏。 荆追心潮激荡,差点仰天长笑,来自敌人的战意,只会取悦魔神好战的血脉。 叶晓曼啃着油条,奇怪地看着荆追从浑身紧绷,忽然转变成斗志昂扬。 整个人背着手,耀武扬威地站在破厨房的门口,霸气地睥睨着众人,并不进门,一副要战便战的模样。 她仿佛看到他站在高高的礁石上,海浪拍打着礁石,伴随着热血的背景音乐,身后高高升起一轮红日,比所有少年漫都要燃。 筑吹灯疑惑地发问:“小叔,你还好吗?” 叶晓曼给翻译了一下,筑吹灯大概想说:汝疾犯否? 嘉应优雅地以素净手帕轻拭嘴。 叶晓曼问:“怎么了?” 嘉应语调清冷:“想吐。” 荆追:“?” 嘉应的确是攻击他了,以语言作为武器。 叶晓曼无奈地使用千里传音,告诉月慕山与嘉应。 【这位便是我的雇主,我们目前正扮演夫妻。】 她强调:【你们放心,我和他并无任何瓜葛。就算不得已睡同一个房间,也是他睡床,我睡地。】 【我和他为了在鬼主面前撇清关系,他会故意对我恶语相向,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你们不必为我出头。】 嘉应微微颔首。 他提醒叶晓曼:【你雇主与你合作生死攸关的交易,他本该拿出诚意,却故意遮蔽容颜,行为鬼鬼祟祟,一看就是獐头鼠目、偷鸡摸狗之徒。】 【你小心为上,以后别与此种小人往来。】 叶晓曼:【……我会注意的。他脾气不太好,你千万别当面骂他。】 月慕山早先跟着叶晓曼与荆追同居过,也无异议。 他并不喜欢荆追这个老男人,无形和嘉应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他听到嘉应将荆追贬得一无是处,心中痛快,微微笑了起来。 他若是一定要挑选一个情敌,就稀罕嘉应这种的。 有什么都是嘉应冲在前头发难,他只要在后方配合点头,跟着打压新人就好——叶晓曼要责备带头闹事的人,挨骂的一定是嘉应,找不到他头上。 月慕山弱弱地回应,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嘉应上师倒也不必把人想得如此的坏,世界上还是好人比较多的。】 嘉应明显感到月慕山踩着他立真善美人设,冷冷地道:【蠢人凭运气也能活至今日,佩服。】 叶晓曼没想到月慕山和嘉应通过传音也能吵嘴,他们超松弛的宅斗氛围,差点把她正在出生入死的紧张感都吵掉了。 她正要劝劝架,荆追低沉地给她下达任务:【嘉应已识破我,你与我联手送他归西。】 叶晓曼吃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荆追:【事情太复杂来不及解释了,你听我指令便是。】 叶晓曼只觉得眼前一花,荆追在筑吹灯转头看不清他动作的时候,闪现到嘉应跟前,一掌就往嘉应的肩拍去。 掌风加快空气的流速,粥面震起了波纹,叶晓曼不由地喊道:“且慢。” 她抬手扣住荆追的手腕,被他的力道往后一推,木椅没有靠背,她坐不稳,从椅子上往后倒。 ”姐姐!“ 月慕山和嘉应双双变色,一人伸出一条胳膊,扶住叶晓曼的肩膀,将她带回来。 嘉应难得表情带了怒气,怒视荆追:“你竟如此跋扈,报上名来,与我一决生死!” 嘉应从小被捧着长大,第一次碰见荆追这种见面就打人的,莫非荆追是嫉妒叶晓曼与他亲近些。 筑吹灯也立刻站起来,皱起眉,“小叔!” 只不过是家里来了客人,饭桌前没有空位,小叔就粗鲁地将小婶从座位上推开,太过分了。 荆追没管筑吹灯,他瞧着嘉应的反应不如预期,意外地:“你不知道我的大名?” 嘉应傲气地掀起眼皮,“无名小辈,何需记挂。” 荆追为绝后患,已打算解决嘉应,杀不了嘉应,也要将嘉应驱逐出村子。 他朝叶晓曼看了一眼,意思是安抚下属,杀了她一个心头好,日后再给她找一个全新的。 月慕山却将他的眼神解读为,想再度对叶晓曼下手。 月慕山也拍桌而起,“要打就打我,别打姐姐。” 虽然叶晓曼强调了她跟荆追在演戏,但荆追也没有理由跟叶晓曼动手动脚的。 荆追触碰了他的禁区。 荆追打算将月慕山也清理了,情人环伺,叶晓曼要如何施展美人计。 “好,你一起过来。” 第432章 他想知道他遗忘的记忆 筑吹灯傻眼,就看着小叔和两位客人走出门去约战,简直不像话。 筑吹灯无力阻挡。 因为小叔的所作所为,很像是一位吃醋的丈夫,发现妻子与家乡来的旧人牵扯不清,推打妻子,与两位情夫发生口角,发展到最后激情约架。 筑吹灯看不发一言的叶晓曼,他也有些犯嘀咕,叶晓曼和两位客人的互动未免过于亲密了一些…… 叶晓曼根本懒得管,荆追目前的虚弱状态,打不死人的。 别打她就行。 荆追带头,嘉应和月慕山紧随其后,三人来到车盘村的后山小树林。 山上被确诊为妖兽的居住地之后,山里人再也不进山了,天然地为三人创造了绝佳战斗场所。 月慕山一落地,他作为阵师就开始勘测地形,手里握着一把阵石,根据五行属性布置临时攻击法阵。 嘉应跟荆追先动手了。 荆追道:“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说完,他身形一闪,一指禅直取嘉应的额间,他的招数诡异,竟然是直接模仿鬼族的特长,以精神伤害摧毁敌人。 这就是顶级五灵根的恐怖之处,金系灵根擅剑、火系灵根擅器、木系出丹修,天行健,修士根据先天天赋各有所长,而五灵根擅一切所擅,能扮演所有。 荆追身处于鬼界的环境,他就能模仿鬼族的专长。 荆追的手指近在咫尺,被嘉应的护体金光牢牢抵抗,停滞不前。 嘉应表情冷淡,雪白僧衣无风自动,手握一串佛珠,早就想教荆追好好穿衣服了。 荆追的鬼魅之语,从面具后传出,华丽的声线一字一句地告诉嘉应,“我看到了。” 嘉应微微一凛,荆追复刻了他的言出法随天赋。 嘉应来不及反推荆追的咒语,一瞬间,他的眼前下了一场雪,雪花以眨眼万兆片的恐怖速度落下,快速堆满了嘉应的视网膜。 只一瞬,嘉应的视线被篡夺,荆追的思维顺着他的眼神经爬进他的大脑。 “有趣。” 荆追饶有兴趣,审视眼前嘉应的记忆。 他站在一条黑暗长廊,两旁是数不尽的雕栏大屋,光亮从屋子透出来,嘉应的记忆填满了一间间的屋子。 他没有立刻放一把业火把这里烧了,而是信手推开最漂亮的一间屋子走进去,门上贴着“禁止入内”的血色封条,他随手撕了。 大摇大摆入侵别人识海的感觉可真美妙,符合魔族的恶劣品味。 他倒要看看封印了他的心脏二十几年的人,号称六界品行最光辉的圣子有何肮脏的秘密。 ——诚然,嘉应最不堪的一面已经体现在他的外表上,他堕化为蛇了。 荆追看清楚屋里的情景后,更加愉快地眯起眼。 “奇哉怪哉。” 一幕幕的记忆悬浮在半空,没有声音颜色,它们是空白的。 每一幕记忆都环绕着一条金光闪闪的法咒,像围绕行星旋转的星环,禁止着记忆被读取。 荆追伸出手掌,用尽全力遥遥一击。 法咒封条被他震得齐齐裂开缝隙,却依旧顽固地束缚着记忆,不泄露一丝内容。 荆追看着他的手喃喃自语,“哼,竟然是永宁寺的禁术。” 世间很少有能够挡住他的法术,他不得不承认暂时吃瘪。 他的身旁白影一闪。 嘉应出现了,一掌将荆追驱赶出了他的识海。 荆追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圣子,你有何见不得人的秘密?” 嘉应环视四周,大惑不解。 这是一间被隐藏起来的区域,若非荆追闯进来了,连他本人,也不知道他的识海隐匿着这一片区域。 屋子的摆设光华灿烂,光线温暖,空气中有蜜糖香甜的味道,人只需站着,无须做任何事,就能感到被幸福包裹着,伤痕被抚平,不幸被遗忘,未来可期,余生欢喜。 这明明是他一生最好的记忆,为何他能感到的只有一片空白? 嘉应茫然,本能地痛苦,他好像忘记了一段生命中无比美好的记忆。 他伸出手,抚摸着记忆上面的记忆法咒,忽然他凝聚所有神魂之力,一遍一遍地打向上头的封印。 他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他究竟遗忘了什么。 嘉应坐在落叶丛上,闭目入定,表情痛苦,汗珠一滴滴地从额头滑落。 月慕山与荆追缠斗。 荆追抬起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月慕山的腹部上,月慕山闷哼一声,倒飞开去,哗啦啦地穿破好几棵大树的树冠。 荆追下手毫不留情,他这一脚让大地开裂,临近的一座大山被他的力道削去整片山顶,山体开裂,泥石轰隆隆地滚落到山底下。 力量如此恐怖,刚才却是完完全全地倾注在月慕山的身上。 换做其他人,躯体与魂魄早就一起被他挫骨扬灰了。 月慕山却仅仅被踹到的皮肤稍微有些泛红而已,若无其事地从灌木丛里爬起来,拍拍毛绒尾巴上的草叶子,再次跑向荆追。 小猫咪有两副面孔,与他动辄在叶晓曼面前柔弱兮兮喊痛的模样,截然不同呢。 荆追肯定月慕山的天赋:“钢筋铁骨,无坚不摧,这就是顶级妖骨么。” 月慕山大吼一声,尽情地感受着荆追的杀气。 与强者的对战,对他来说是珍贵的,如同废铁需要百炼方成钢,一次次的打击就是在锤炼他的筋骨。 妖族独有的成材过程并不愉快,月慕山以前乐于当富贵闲人,一直在逃避此种锤炼,但他为了叶晓曼,心态已经截然不同了。 阿慕,要努力变强! 少年柔软的躯体之内,解开妖神的血脉界限,只差一步。 荆追欣赏每一位战士,他抓住月慕山的拳头,将他再次甩飞出去,“大妖,你的血脉来自哪位妖神?” 月慕山撞断了一棵大树,耳鸣之间,误听成“你的力量源泉是什么”。 他抬手拭去嘴角的鲜血,“爱,因为爱。” 荆追:“……” 好肉麻,打死算了。 …… 三个男人打架打得天昏地暗。 只有尽职的叶晓曼还记得做任务。 她掐指一算,筑吹灯的记忆快走到终点了。 导致车盘村全村死绝的“那件事”即将发生。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第433章 筑家祖坟 筑吹灯扁担前后挑着两筐土,踩着向上的泥阶,从壕沟的底部一步步地走出来。 土很重,压弯了扁担。 筑吹灯的脚步也显得有些沉重。 今日村里的青壮劳动力依旧集中在一起,忙完地里的活,就赶到村外修筑防御工事。 工程已到尾声,边沿还设置了投石器等攻击设施,不管在实战中对妖兽的作用大不大,至少村民们看着胆气壮了些。 叶晓曼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风景,看到筑吹灯出现,她挎着竹篮走过去。 她停在筑吹灯的跟前,笑着与他说,“吹灯,我给你送午饭。” 筑吹灯汗涔涔地放下扁担,“有劳小婶。” 叶晓曼拿出手帕,垫起脚尖,帮筑吹灯擦额头上的汗。 筑吹灯昂藏身躯尽量地弯腰,配合她的动作。 两人的动作不经意间显得很亲密,与隔壁的小夫妻没两样。 筑吹灯经过昨晚的一遭,与叶晓曼单独相处时显得很尴尬,眼睛全程不敢与她对上。 “村里有为我们安排大锅饭,小婶以后不必送饭来了,您先回家吧。” 叶晓曼情意绵绵地瞅他,“外头的饭哪有家里做的干净卫生,不碍事,我以后继续给你送。” 她观察筑吹灯的行为,他经过一夜的失眠,大概已经想开了,想捡起道德的底线,以后跟她保持距离。 感情嘛,如果两方都退后是走不到一起的,必须在有情的一方消极退缩的时候,另一个穷追不舍,才有修成正果的可能。 这些在叶晓曼眼里都不算事,她玩儿筑吹灯这个感情史苍白的糙汉,跟玩傻狗似的。 她在众目睽睽的旁人目光底下,朝着筑吹灯虚虚进了一步,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筑吹灯,你以为经过昨晚的事,我们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她直视筑吹灯的眼睛,“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筑吹灯沉默半响,答应下来:“好。” 地面忽然剧烈地晃了晃。 “地震了!” 村人们惊慌地喊道,在壕沟下挖土的人纷纷跑上来,“大伙儿快找地方避一避。” 筑吹灯也立刻拉着叶晓曼的手,就近躲进一个安全的岩洞,把她的头牢牢地按在怀里。 叶晓曼知道这是荆追他们打架闹的。 不过倒是正好与筑吹灯的记忆对上了。 筑吹灯作为活人的命运,是被一场地震改写的。 地震之后,他的命运开始脱轨狂飙。 震感结束后,村人从藏身之处跑出来。 村里除了几间经年失修的老房子被震塌了,没有产生其他人员伤亡。 村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吃惊地看着远处祖祖辈辈一直屹立的小山,在地震中有一部分山体坍塌了。 后山背阳的一面,是村里的共同墓地,山石滚落,很多老坟遭了殃。 “咦,那是什么?” 很多人指着半山腰叫起来,越来越多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吹灯,那不是你家祖宗的坟地吗?” 筑吹灯扶着叶晓曼从岩洞里走出来,就有人跑过来扯着他的胳膊激动说话。 筑家的祖宗是几百年前迁徙到车盘村的,据说帮村里做了很多贡献,地位崇高,因此得到了葬在村墓最高处的荣耀。 叶晓曼随着身边的指点,抬头看。 半山腰隐约有一道紫气,直直地射向天空。 周围的云彩五颜六色,望上去有祥云萦绕的吉利效果。 天降异象。 筑吹灯将叶晓曼托付给熟人照顾,“妖兽伺机吃人,婶婶切勿落单,一定要跟其他人一块回家。” 他交代完,急急地和旁人离开了。 叶晓曼没听劝,和其他几个胆大的村人偷偷跟在后面,跟过去看热闹了。 筑吹灯找了几个好兄弟,冒险进山,去检查他家祖坟。 筑家始祖的坟墓在地震中裂开了。 筑家大房历代的坟都葬在这一片,很多坟都被压塌了,筑吹灯来到现场,无暇他顾,穿过碎石堆,走向射出紫光的始祖墓。 陪筑吹灯一起来的兄弟不敢跟着过去,筑吹灯一个人从裂成两半的坟包走进去。 底下只有一口棺材。 棺材被一块巨石砸碎了,紫光就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筑吹灯将棺材上的碎石收拾掉,始祖的骸骨在岁月中已经烂成灰了,棺底只留下一件玄色绣八卦图的衣袍,历经数百年的时光,依旧崭新。 看不出是什么布料制成的,筑吹灯以他有限的见识猜测,可能是修士的法衣。 衣袍有一角隆起,筑吹灯掀开了,强烈的紫光照得他的眼睛眯起来,他看到最底下还有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 木匣不大,长度约是成人的手臂长,宽度一个巴掌宽。紫光就是匣子外头镶嵌的紫色宝石发出的。 筑吹灯吹去木匣上的尘土,匣子没有设置什么机关,筑吹灯一推滑盖就打开了,匣子里只有一本书,纸张完好如新,封面写着《长生功》三字书名。 筑吹灯拿起书翻开,看到内容主要是一些修士的修炼心法,这大概是一本秘籍。 筑吹灯将书放回匣子,他看了看棺材下,无数的墨线在地面画了许多符箓,组成一个法阵。 本来是有一个法阵守护着始祖的棺材的,地震损毁了法阵,于是宝物得以见天日。 筑吹灯感到迷惑。 筑家的家谱他见过,筑家代代务农,并没有记载始祖是什么修士。 筑吹灯在棺材四周又寻找了一圈,终于从泥土里又刨出一块石碑,石碑本来是立在棺材边的,后来倒地了。 他以袖子一点点地擦干净石碑上的泥,碑石上的刻字成片地展现在眼前。 他曾无偿帮助村里的私塾先生种田,以此换取识字的机会,能读明白上头的文字。 当把石碑上最后一个字清理出来后,他知晓了一个久远的家族秘密。 石碑是始祖亲自写的,记载了他的一生。 始祖曾经是一名散修,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到了一本珍贵的修炼秘籍。 后半生,他一边躲避着想抢夺秘籍的修士们的追杀,一边修炼秘籍上记载的功法。 他选择了地处偏僻的车盘村作为隐居地,并隐藏身份,作为一名农民,在此娶妻、养育后代。 第434章 鬼主怨念的源头 可惜始祖资质有限,直到死也修不出个子丑寅卯,后代之中也没一个具备灵根的。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始祖怕他死后,这本秘籍会给后代招来杀身之祸,于是他至死隐藏身份,吩咐后代把宝物随他下葬。 石碑的后半截,始祖恳求道,如有后来者能破开法阵挖开他的坟墓,无论是盗墓者还是修士,请拿走宝物,千万不要伤害他筑家后人云云。 筑吹灯看完,心里的众多疑窦,一一解开。 当年母亲原来就是借着始祖坟墓的灵气,死后化鬼,以强烈的执念将他生下来。 夜晚听到婴啼,将他抱出母亲坟墓的修士,因此无意间发现始祖墓藏有宝藏。 修士藏在山上努力数年也无法破开法阵,杀害他父亲逼问破阵方式,被他撞见,咒死。 原来筑家的确是藏有宝藏的。 这就是小叔一直想要的宝藏吗? 小叔又不是修士,要这秘籍做甚? 筑吹灯正在思考,坟墓上方有人战战兢兢地问:“灯哥,你还活着吗?” “我无事。”筑吹灯回答,用始祖的法衣将宝匣包起来,打包成包裹,背在背后,从坟底爬了上去。 外头比他下地前热闹了许多。 除了跟他上山的兄弟,村长和几位族老也赶来了,最外圈,还围了一群冒死跟上山看热闹的。 村长紧张地问筑吹灯:“你家祖坟究竟有何古怪?” 村长为了奔波村里闹妖兽的事,年不过半百已经愁白了发,他是看着筑吹灯长大的,对半孤儿的筑吹灯多有爱护关照。 筑吹灯没想瞒村长,这事也根本瞒不住,半个村子的人看到他祖坟里有东西。 他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把背后的包裹打开了,让大家看他从地下带出来的东西。 简单地把始祖的故事讲了。 大伙听完,既惊叹,又骄傲。 山窝里飞不出金凤凰,这附近十里八乡什么时候出过修士哇。 修士就是在天上飞来飞去、降妖除魔的神仙,筑家可真厉害。 村长问筑吹灯,“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宝物?” 所有人都艳羡地看着筑吹灯。 筑吹灯虽然没有灵根,但拿着家传秘籍献给城里的仙门,怎么都可以换一个外门弟子的名额。 在这样的乱世,有门派庇护,就算无法修炼,也能学些延年益寿的道法,活个一百多岁。 筑吹灯模样身段又长得好,若能得到仙门里哪位师姐师妹的垂青,跟人家结成道侣,平时沾光得到些仙丹灵药吃喝,万一养出了灵根,哎哟,那简直不得了。 筑吹灯已经有了打算。 “有门有派的修士不愿来我们村里降妖,无非嫌弃我们给的好处不够多。” “我打算拿着宝物,去仙阙宗叩山门,请他们的修士来除妖。” 筑吹灯没有利用宝物谋私利,而是愿意为村子献出他飞黄腾达的机会。 村长和在场的人听完,大为感动。 村长抓着筑吹灯的手,连声道:“好、好!你有这份心,我代替咱们村子感谢你。” 筑吹灯当场就与村长敲定,明天就出发,去仙阙宗请人。 村民们的心里充满了希望,人人欢欣鼓舞。 仙阙宗是这一片最有名的修仙门派,到处流传着他们剑斩妖魔、匡扶正义的传说。 仙阙宗的修士肯来,车盘村一定能摆脱妖兽食人的困境。 叶晓曼在人群里看着,心情有些唏嘘。 她很肯定,筑吹灯从地里挖出来的秘籍,一定不是荆追一直在寻找的宝藏。 筑家的祖坟早被荆追刨过一遍了,如果宝藏是这本秘籍,荆追早就拿走了。 荆追对这种东西,根本就看不上眼。 这本《长生功》,记载的是快速提升炼气期修为的方法,对于几千年前的小散修很珍贵,对仙阙宗这种地方小门派也很珍贵。 但搁叶晓曼所在的清正宗,真正的名门大派,不过是普通不过的修炼指导手册而已,外门弟子人手一本,桌子坏了拿来垫桌角的。 荆追给叶晓曼看过筑吹灯活人时期的记忆,知道事情后续的发展。 筑吹灯拿着家传宝物,去仙阙宗招来的不是救星,而是厄运。 仙阙宗得到筑吹灯的供奉,是派人来降妖了。 修士们以为是普通妖兽,来到车盘村实地考察后,猛然发现妖兽是传闻中的上古至尊凶兽:饕餮兽。 饕餮兽出生刚刚半年,不满周岁,力量尚且弱小,尽仙阙宗全体的力量,当然能斩杀。 只是仙阙宗的宗主,接到弟子们传送回去的情报后,改变了主意。 不是所有妖兽,都能登上缉杀榜的。 饕餮兽的威名震烁古今,但若是它宅心仁厚,不杀生只吃素,或者是杀的人不多,看在它的珍贵程度上,修士也不能随意击杀。 普通的妖兽,就算籍籍无名,但是只要身上挂着上千上万的人命,也会直接上缉杀榜,被全天下修士追杀。 车盘村的饕餮兽,仙阙宗算来算去,也只吃了两三百号人,达不到击杀的标准,只能痛打一顿之后镇压回地下。 若是这只饕餮兽,吃了几千人几万人,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仙阙宗可以直接诛杀,又因为饕餮兽卓越的上古妖兽地位,杀一只,抵普通妖兽十万倍的积分点。 宗主这辈子只要凭借这只饕餮兽,就能一改籍籍无名的现状,排名越过同级别几百万几千万的修士,登上昆仑山天榜,扬名天下。 大量食人的饕餮兽,体质也会变得更优越,他还可以用妖兽的尸体去贿赂大宗门的道祖,若能成为入室弟子,道途从此一片坦荡。 名利双收! 宗主心花怒放,他一声令下,仙阙宗做下一桩罪大恶极的事。 修士们首先封锁了消息,让外人无从得知车盘村的情况。 他们抓住了饕餮兽,用法术令饕餮兽陷入一种极度饥饿的状态。 然后用法阵封村,断绝了全部村人逃命的通道,把人死死地封在坟墓般的村子里。 最后收缴了村人们抵抗妖兽的武器。 把饕餮兽放进车盘村,直面手无寸铁的凡人。 六千多号人,不到一岁的饕餮兽,吃了整整半年才吃完。 车盘村沦为人间炼狱。 半年的时间,度日如年,活着的人看着身边的亲朋好友不断被吃掉、也许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活到最后被吃掉的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无人过问。 只有筑吹灯知道。 第435章 和我私奔吧 叶晓曼为筑吹灯和车盘村的遭遇感到难过。 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筑家三口,和其他村民建立起了友情,已经无法单纯把他们当作死物看待。 看着淳朴善良的人最后迎来悲惨结局,实在于心不忍,却无可奈何。 普通人用尽了一切努力,仅仅是想活下去。 村长在外奔波求人,村民克服恐惧围剿妖兽,在所有尝试都宣告失败的情况下,大家依旧没有放弃希望,没日没夜地修建防御工事。因为家在身后,家人就在身后,不允许放弃。 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最后还是死于修士的贪念。 在叶晓曼看来,仙阙宗被贪念冲晕了脑袋,不仅狂妄到极点,还愚蠢得不可思议。 他们自以为可以通过术法瞒天过海,逃脱天道的因果审判,却没有想过车盘村既然能够催生出上古妖兽,必定地脉受到乱世混乱磁场的影响,已转变成一块极凶之地。 在凶地上还敢杀人放火,还使用凶残的手法虐人至死,那就是癞蛤蟆跳油锅——自寻死路。 直接导致了筑吹灯这个大厉鬼的诞生。 筑吹灯化鬼后,吞噬了在场的仙阙宗修士,等他力量强大后,又闯入仙阙宗山门,将宗主和宗门上下,全部屠戮殆尽。 可还记得黑水红花?叶晓曼推测,那些被困在黑水里痛苦数千年的冤魂,也许都是仙阙宗修士的魂魄,被折磨到今日,依旧无法解脱。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我已经说了很危险,婶婶为何又跟过来了?” 筑吹灯一眼在围观人群里发现了叶晓曼,无奈地走过来问。 叶晓曼说:“我担心你。” 筑吹灯眼神温柔:“回家吧。” “嗯。” 他们在春风里走下山,沿着嫩绿的稻田田埂,往家的方向走。 叶晓曼从不规规矩矩地走路,直线走腻了她像螃蟹斜着走,手臂闲不住一甩一甩的,时不时从路边的草丛薅点野果吃。 筑吹灯在后头替她拎着饭篮子,看着她别不小心摔下田埂,嘴角不由地带上宠溺的笑容。 “婶婶有话想跟我说?” 叶晓曼闻言转身面朝筑吹灯,努力地昂头看他,倒退着走路,“你要去请仙阙宗的修士?” 筑吹灯:“嫂嫂知道仙阙宗?” 他看到她的两片唇瓣被野果的汁水染成了紫色,有些忍俊不禁。 叶晓曼顺着他的视线,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把紫颜色舔浅了。 简单的动作,筑吹灯又看呆了。 很想跳进冰冷的河水里清醒下头脑。 他因为看到她出浴的场景,昨晚睡不好,估计未来要有一段时期连续失眠。 叶晓曼说:“你知道我是外乡人,是从很远的地方被卖过来的。我一路上听到见到不少事,在见识上比你略广。” “仙阙宗的名声似乎不太好,我听说他们经常干些杀人夺宝的坏事。” 筑吹灯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如此?” 叶晓曼提建议,“我明白你的心情,很想赶紧将大家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去。但你到了城里,先托人打听打听仙阙宗的风评,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比较好。” 筑吹灯一口答应下来,“好,我会谨重些的。” 叶晓曼把她摘到的一个野果抛给了筑吹灯,既定的结果无法逆转,在虚幻里给他编织一个美梦又如何。 就做个真的守护了村子和亲朋的好梦。 筑吹灯把她给的野果在手里转一圈,拿到嘴边又放下,舍不得吃。 “婶婶看上去不高兴?” 村人因为看到希望而兴高采烈,叶晓曼跟周围人显得格格不入。 叶晓曼叹气:“我在想,人生好像总是会因为一个选择而变得面目全非。” 她难得如此有内涵,筑吹灯却往别处理解了,以为她在暗喻他们的事,他昨天选择越线,令她不自在。 他又想起她给他送饭的时候说——他们无法继续假装若无其事。 “这是婶婶想跟我说的话?”筑吹灯的喉咙一阵发苦,“我以后会遵从你的心愿,严格管控我的行为。” 就像今天一样,他们走着同一条路,却永远无法光明正大地并肩行走,她在前方走,他在后头跟着。 但他想,他这辈子只要能一直看着她的背影,他就心满意足了。 筑吹灯主动提及感情问题,叶晓曼就顺势开展了表演。 她今天的主线任务,就是找筑吹灯挑破窗户纸,告白之后邀请他一起私奔。 “你已经决定放弃我了吗?” 叶晓曼提高声音,嘴唇微微颤抖,假装出一副深受伤害的表情,看筑吹灯的眼神,失望而痛心。 “我在你小叔面前拒绝你,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而是太过喜欢了,不愿意你受委屈。” “筑吹灯,我想要的不是三个人在一起的委曲求全,而是我们两个完完全全地属于彼此,没有旁人,就只有我们两人!” “婶婶……”筑吹灯的手脚简直不知道怎么放才好了,叶晓曼突如其来的告白,再一次打乱他苦苦复原的心防。 叶晓曼凄然转身,用背影背对着他。 筑吹灯大步走到她身旁,在所有人面前爽快利落的糙汉,面对叶晓曼时,见她生气了,连解释也说不好。 “我……婶婶没有厌恶我,真的太好了,我很开心……” “我想了一夜,小叔配不上你,可是我……” 筑吹灯像所有为情所困的青年人,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最想保护的人,他颓然地道:“我无法给婶婶幸福。” “我没有家。” “连属于自己的土地也没有。” “我无法养活你。” 叶晓曼不接受筑吹灯的说辞,她如同一个为爱燃烧的痴情人,两手捧着他的脸,热切地说:“筑吹灯,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 她明亮的眼眸注视着他,“你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 筑吹灯沉默良久,叶晓曼的提议他很难拒绝,在一个全新的地方,建立属于两个人的家庭…… 最后他还是失落地摇摇头,“乱世之中,我能带你跑到哪里去。” 叶晓曼却道:“你可以的。” 第436章 你小子果然身怀异宝 叶晓曼往四周看看,确定四下无人,抓着筑吹灯的胳膊晃了晃,像极了一个绝望主妇抓紧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压低声音说:“你不是有……宝藏吗?” 筑吹灯下意识想说他没有,脑海里却有一个意识笃定地回答:是的,他有宝藏。 他无暇去想那“宝藏”是什么东西,脑海里那意识禁止他去想关于“宝藏”的任何信息。 但是他知道,他真的有,那是一项价值连城……不,是可以购买天下的东西。 只有他“筑吹灯”知道“真正的宝藏”藏在什么地方,只要他想要,他就可以立刻取出来。 脑海里的意识不停强调,除非遇到生命危险,不得将那“宝藏”取出来使用,更不得让其他人知晓它的存在。 筑吹灯犹豫了一下,问叶晓曼:“婶婶你怎么知道我有宝藏?” 卧了个大槽。 叶晓曼的瞳孔震了震。 她就用话诈了诈,原来筑吹灯你小子真的有啊。 脑子有点短路,嘴皮子依旧利索,“哈、哈哈,之前你小叔不是问你要嘛,你说你没有,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的每个小动作逃不过心爱之人的眼睛。” “我当时就看出你说谎了。” 筑吹灯腼腆地笑了:“原来婶婶对我是一见钟情。” 小叔将小婶带回家的第一天,就找他讨要宝物了。 叶晓曼:“哈哈,谁说不是呢。” 她话尾一拐,再次确认,“所以你……真的有?” 筑吹灯可以对小叔,对所有人说谎,但他不想对叶晓曼有任何隐瞒。 他点了点头。 叶晓曼好奇死了,声音压得更低了,“告诉我,那宝藏是什么?” 筑吹灯没有一刻犹豫,“我不知道。” 叶晓曼掏掏耳朵,怀疑她听错了,“连你也不知道?” 筑吹灯说:“我可能要看到了才知道了。” 叶晓曼觉得胜利在向她招手了,她尽量掩饰她的激动,“那你快拿出来,与我私奔呀。” 筑吹灯忽然横插一楫别的事,“婶婶和那猫妖蛇妖,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晓曼的眼神变得无比清澈,“我和他们没有关系。” 这个环节她懂的,所有的男人在把银行卡里的全部存款取出来给她之前,都会以此为诱饵要她保证: ——你和他们之间只是纯友谊,我把全部嫁妆送给你后,你从此以后要对我好好的哦。 筑吹灯说:“我那宝藏非同小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婶婶若下定决心与我私奔,怕是无法带上那两位妖族了。” 叶晓曼连声答应下来,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你放心,他们我一根手指都没碰过,我以后一定一心一意地跟你过日子。” 她是那般情真意切,筑吹灯对她没有丝毫怀疑,他捂住她抓住他衣袖的小手,大拇指指腹珍惜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他终于敢主动碰她,摸手,是目前的他敢做的最放肆的事情了。 她没有躲开,他受宠若惊。 他朝她笑了,绽放一个真切的笑容,“婶婶,我第一次觉得很幸福。” 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快乐的感觉了。 怨憎充斥着他每一个细胞,活着的每一刻都是沉重。 “当年被人从我娘的坟墓救出来,真的太好了。” “若是那时没能活下来,今日就无法遇到你。” 筑吹灯接下来的话说得很慢,因为他一言九鼎,承诺过的事就会兑现。 ”车盘村于我有养育之恩,如今村子遭受妖兽侵袭,我不能一走了之。” “等我找人清理了妖兽,我就带你走。”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从新开始。” 筑吹灯就是这样极有责任感的男人,会将身边所有事安排得妥妥当当,谁在他的羽翼之下都会得到充分的呵护,他作出的决定在叶晓曼的意料之中。 春风吹过稻苗,细苗含笑点头,稻田漾起绿色的微波。 筑吹灯发了誓言。 “等到稻子成熟得时候,我们会拥有一个家。” 叶晓曼很想说她现在就想跟他拥有一个家,她真的等不到收稻谷的时候。 筑吹灯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好做进一步的要求。 她的美人计已经取得了最关键的胜利,等筑吹灯把修士请回来之后,她就让荆追想办法推进记忆进度,让筑吹灯把他的宝藏取出来。 …… 求不得域的鬼王去面见鬼主。 鬼主的住所大隐隐于市,就在鬼界某一处有山有水风景绝佳的乡下,这里绿意盎然,也是凄风苦雨的鬼界少见的。 平时住所就用法阵隐藏起来,除非是手持通行令牌的十域鬼王,无人能寻到鬼主的踪迹。 鬼主常年隐居,爱好就是种地,躲起来侍弄他的庄稼,和外头传言的血腥形象存在着一定差距。 当然外头的传闻也非空穴来风,鬼主手上杀孽重重。 鬼主几乎没有访客。 没有哪位鬼王会主动来求见鬼主,除非是想送死。 鬼主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每一任鬼主的宿命是相同的,鬼主是世间怨憎的集合体,物极必反,当鬼主的人格渐渐被怨憎吞噬时,鬼主的力量会达到巅峰,与此同时,也是他陨灭的开端。 当鬼主真正等同于怨憎时,他会和他的前任一样,化为地下的乌精矿。 没错,鬼域是历代鬼主的尸骸所化的。 鬼族脚下踩的土地,就是历代鬼主的怨恨。 因为怨恨而诞生,再被怨恨吞噬而死亡,就像是一则无解的黑暗寓言。 鬼王不知道筑吹灯什么时候会陨落,但清楚地明白,按照筑吹灯目前的脾气,只要他说错一句话,就会被筑吹灯所吞噬。 鬼王愁容满面地扶正他的白纸帽,嘴角下垂的面相看上去更愁苦了。 最后他还是敲响了鬼主的家门。 魔神荆追喊他来传话,他不敢不来。 大门自动打开。 鬼王战战兢兢地走进去,与他对战圣子f时一呼百应的威风,判若两鬼。 入眼是一座农家小宅,据说是鬼主根据他生前的住所复刻的。 “求不得域的鬼王,求见鬼主。” 筑吹灯的声音从虚空处传出。 “来。” 鬼王来不及汇报,筑吹灯忽然疑惑发问: “我近日的心情为何如此古怪?” “有谁进入了鬼牢黑水地?” 第437章 老夫初恋了 求不得域鬼王听到的鬼主声音,眼前的景色倏忽变换。 筑家小院变成了庄稼地,一方方绿油油的水田如画卷铺展,青苗努力地向上拔高,农作物长势良好。 鬼王第一眼就看到了插在地头的稻草人。 那稻草人由禾秆扎成四肢,穿着一件破旧的长衫,风一吹衣袖招展,远远看上去犹如真人,用来驱赶偷食的鸟雀。 鬼王不敢看第二眼。 因为稻草人脖子上插着的脑袋,正是魔神荆追的头颅。 荆追大概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心心念念要找回的头颅,就被随便安放在鬼主的庄稼地里,日常担当着耻辱的务农任务。 鬼王想哭,他怎么那么倒霉就碰上了荆追。 筑吹灯两条小腿陷在稻田里,驱使着老牛耕地,一边劳作一边疑惑。 他最近这段日子,莫名其妙地过得甚是喜悦,胸腔里充斥着羽毛般的快乐,似乎只要往心口戳个洞,整个人就会轻飘飘地飞起来。 他会在半夜里辗转难眠,尤其是近几日…… 居然会对女人产生难以启齿的想法。 行为也逐渐往不可理喻的方向发展。 他在晒陈年稻谷的时候,不知何种原因稍微走神,等他再次回神的时候,看到他用防晒稻谷的耙子,在稻堆上写了“婶婶”两个字。 简直莫名其妙。 他在几千年前,是有过这个称谓的亲人,对方经常短衣缺食地苛刻他,他们的关系并不好,万万达不到偶尔翻出来怀念的标准。 筑吹灯暗忖,他此种雀跃的心情,倒像是毛头小子第一次遇到喜欢的姑娘似的。 不可能。 他从未喜欢过哪家姑娘,怎会到了一把年纪的时候,再返过头去初恋。 筑吹灯被他自己荒谬的念头逗笑了。 他将牛赶上岸,跳进稻田旁的小河,弯腰用河水洗干净手,冲去脚上的泥土,这才走到鬼王的面前。 他的短衣敞开着,汗水顺着蜜色的肌肉而下,胳膊和胸膛鼓起结实的肌肉,无一不蓄满着力量。 鬼界的人造太阳可以利用法术调节温度,他没调节。他还是喜欢跟活着一样,酷暑流汗,严冬添衣,感受活人的四季。 他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脸上的汗水。 鬼王头也不敢抬,双手垂立,恭敬地回答筑吹灯的问话。 “鬼牢新近关押了一位犯人。” “这件事属下已经提前跟您请示过了,属下前阵子开启黄泉渡大阵,迎战圣子嘉应,并成功将圣子打进了鬼牢。” 筑吹灯不以为意,神族的小辈太不懂礼貌,他们杀了鬼域一个鬼王,拿他们的圣子来交换很公平。 筑吹灯的心头忽然又涌起一阵甜蜜。 他皱了皱眉,忍不住暂时岔开话题,与鬼王确认。 “鬼族即将陨落的症状,其中一条是不是经常会产生幻觉?” 鬼王听完,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头上高高的白纸帽也跟着抖动,显得很滑稽。 如果鬼有眼泪,他早就哭出来了。 鬼主为什么忽然跟他谈时日不多的隐私?鬼主在跟他暗示什么?鬼主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有二心了? 鬼王哆哆嗦嗦地回答:“我主气运隆昌,必定会千秋万代。” 筑吹灯最厌恶人间修士的油腔滑调:“我不喜欢你们说话弯弯绕绕的,是就回答是,不是就回答不是。” 鬼王紧紧拽着袖子:“是。” 筑吹灯:“哦?我寿元将近了?” 鬼王听他语气不对,立刻翻口,“不是。” 筑吹灯:“究竟是还是不是?” 鬼王结巴:“既是又不是。” 筑吹灯沉默了几息,说回正事。 “你再想想,除了圣子嘉应,还有没有其他人进入鬼牢?” 鬼王回答:“还有一位美人。” 筑吹灯奇道:“什么美人?” “是、是下属的美人计……” 筑吹灯看鬼王吓得说话也不利索,没有多少耐心,直接抬手对着鬼王的脑袋虚虚一抓,直接将他的记忆提出来。 鬼王惨叫一声,瘫倒在地上。 筑吹灯的手掌之中,多出了一大团黑雾。 黑雾在筑吹灯的掌心快速旋转,鬼王的记忆一幕接一幕,如同走马灯一般展现在他的面前。 筑吹灯先是在鬼王美人计的记忆里,看到了叶晓曼。 他带上些笑意,自言自语,“这位小姑娘,我见过她。” 他用叶晓曼教的方法,近期种田卓有成效,以前稻苗冒芽就枯死,现在能够健康成长了,他还想着找到她给她些奖励。 鬼王的记忆快进到荆追的出场。 筑吹灯看到死对头,大出所料。 荆追仅仅被镇压千年,如今又能跳出来蹦跶,世界即将陷入动荡。 他流露出怀念的神情,“荆追复活了。” 他转眸看鬼王,“荆追复活的大事,你拖到今日才来禀告?” “属下……属下……” 筑吹灯隐怒:“废物。” 他对求不得域鬼王的表现很不满意。 劳师动众对战嘉应一人,仅仅能够险胜。 荆追仅仅一缕残魂现身,就吓得屁滚尿流。 筑吹灯问:“黑岛现在如何?” 鬼王小声回答:“属下不知。” 他慌忙解释,嘉应被制作成僧珠还需要些许时日,而他被荆追重伤元气大伤,暂时还无法开阵去查看情况。况且他也没有靠近黑岛的权限。 筑吹灯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黑岛之下潜藏着他的执念往事,荆追是世间唯一一个知晓黑水红花秘密的人。 按照常理,荆追没有百分之一万的好运,在茫茫血海之上,绝对寻不到黑岛的所在。 万一,若是荆追找到了黑岛,若是荆追拿到他的执念。 他的执念之中,还埋藏着他最重要的宝藏,若是他的宝藏落到荆追的手里…… 后果不堪设想! 筑吹灯很少如此动怒。 “蠢货,你误了我的大事,你误了鬼界。” 他碾碎手中的黑雾,彻底毁灭了鬼王的执念与记忆。 求不得域鬼王,陨灭。 鬼域短短几月之内,接连失去两大鬼王,十域鬼王仅存八位,在鬼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筑吹灯无暇处理。 他取出鬼域的地图,他是鬼界的第一地主,凡是地图上所有,一切矿产、规则之地、血海与陆地、厉鬼滋生之所,皆是他的地契。 他在地图上点开黄泉渡,平面地图层层展开,拔地而起,血海奔涌在眼前栩栩如生。 第438章 嘉应恢复记忆 筑吹灯化为一缕鬼气,飞进地图,地图停止铺展,由多维恢复为平面图纸。 图纸即将关闭传送通道,筑吹灯的手臂从开口探出,他临出发前,记起忘带一样东西。 属于荆追的头颅,从稻草人的脖子上跳下来,飞入筑吹灯的大掌。 筑吹灯提着荆追的脑袋,离开居所,全速赶往黑水之地。 希望荆追还没拿到他的宝藏。 …… 傍晚。 车盘村里的青年筑吹灯,和叶晓曼回到筑家。 筑吹灯发现叶晓曼离家越近,越跟他保持距离。 早前她还会亲密地贴着他手臂走,等到了家门前,她跟他之间隔了一个人身的距离。 叶晓曼笔直地看着前方,筑吹灯从侧面,只看到她的嘴唇在小幅度地运动。 若不是门口只有他们二人,还以为她在自言自语。 “我们不能让你小叔发现我们的私情,你在家里务必跟我装不熟。” 千万别让月慕山和嘉应发现我又勾上了你啊。 筑吹灯点头:“我晓的。” 叶晓曼率先走进家门。 月慕山回来了,看起来没受什么伤,至少还有气力坐在板凳上砍柴。 人没被荆追打死就行。 叶晓曼顺口问:“嘉应呢?” 月慕山立刻扔掉斧头走过来,“嘉应上师还留在山上打坐,我回来的时候喊他,他理也不理我,看着像入定了。” 月慕山笑道:“他真是个怪人。” 叶晓曼当然不会在月慕山面前表现出很关心嘉应的样子,“随他去吧。” 筑吹灯这时推门进来,表现他完全不跟叶晓曼同路。 他记着叶晓曼吩咐,压制着眼底的热切,淡淡地跟她打招呼,“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动身去城里请修士降妖。” “我去收拾行李,婶婶今晚不必做我的饭。” 叶晓曼冷淡:“嗯。” 筑吹灯牵着在院子玩耍的筑家二娃回房。 叶晓曼等柴门关上,才问月慕山:“我雇主呢?” 月慕山往主卧努努嘴,“睡下了。” 少年扯扯叶晓曼的衣袖,眼底的意味不言而喻,声线是软的,撒着娇:“姐姐,今晚我睡哪?” 叶晓曼道:“太阳还没下山呢。” 月慕山委屈地捋起袖子,让她看他擦伤的手臂,好可怜地诉苦:“我被老男人打了一顿,全身很痛,想早点歇息。” “肚腹那里一直痛着,姐姐帮我上上药。” 筑家没有多余的房子,筑吹灯的房间已塞了筑家二娃,空间里唯一能睡人的,只有叶晓曼和荆追的房间。 叶晓曼带着月慕山气赳赳走进房,将荆追摇醒。 “老板,我们人多,这张床我们三个人睡,你,睡地上。” 荆追正卯着劲充电,要彻底灭了叶晓曼的两个男人,被叶晓曼中途嚣张拔插头,他语气不善,“你在找死?” 叶晓曼的鼻孔抬得老高,用秘音告诉他:【筑吹灯答应了,过段日子将宝藏给我。】 荆追立刻觉得叶晓曼哪哪都顺眼。 他从未期望能做成的事,叶晓曼一次次给他惊喜。 以前他怎么没觉得美人计那么好用? 叶晓曼爪子一挥,“床。” 荆追起身。 他以灵力凝成一条黑链,悬挂在房梁下面,黑影一闪,躺了上去。 叶晓曼微惊:“修真界小龙男?” 这应该是某一种训练手段。 睡梦之中也要维持法力凝聚黑链,心神一刻不能松懈,且需保持着绝对的平衡躺在绳索上,身为武者对全身每一块肌肉有绝对的控制力。 叶晓曼有点好奇,从细节处就强得可怕的荆追,这一身本领是怎么练成的。 叶晓曼带着月慕山鸠占鹊巢,抢来的床睡着就是舒服。 月慕山将叶晓曼的脸转回来,“姐姐看我,别看他。” 荆追枕着手臂,略侧过脸,就看到叶晓曼在笑嘻嘻地和月慕山亲嘴。 荆追忍不住提醒叶晓曼:【筑吹灯看着。】 【他才看不到。】叶晓曼夸下海口,【老板你放一百个心,这次我十拿九稳,绝对不会翻车的。】 她已经开始膨胀了:【外面的千岁饕餮兽,我就笑纳了哈。】 叶晓曼找了个借口溜出房。 嘉应没回,她得去看看他,免得他怪她对他不管不问,嘉应可是个会闹的主。 她刚翻墙而出,就看到嘉应急匆匆地回来了,他的蛇尾不利于走路,他是提着衣摆飞过来的。 沿途的村人指着天空啧啧称奇,“哇,神仙!” 叶晓曼想扶额,嘉应太不注重细节了,筑吹灯若是有心怀疑,很容易被揪出破绽的。 她扶额的手进行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嘉应看起来不太一样了。 他最近一直在深度扮演小三,整个人很隐忍,长期抿着薄唇,处处流露出苦大仇深。 既想赶走月慕山上位,又怕她不替他做主,反被月慕山赶走。 很像一颗躲在角落阴暗散发毒气的白蘑菇,只能暗搓搓地行事讲话。 简而言之,外室气质满满的。 但此时此刻朝着她迫不及待飞来的嘉应,叶晓曼怎么觉得他大房之气拉满了。 没错,就是那种整个人忽然舒展开、千里迢迢赶来打小三的霸气全开。 打人的时候妆都不用画,穿着睡衣拖鞋就来了,正室身份就是最好的妆扮。 他看着她的表情,谴责、痛苦、悲愤、百感交集。 叶晓曼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怎么回事。 嘉应已飞到她的面前,他紧紧地握住她的双肩,第一句话,就叫叶晓曼魂飞魄散。 “言暇,我想起来了。” “我们的事,我全部都记起来了。” 叶晓曼惨叫:“你说真的吗?!” 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快把话收回去,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叶晓曼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又听到轰隆一声,筑家的墙塌了。 嘉应直接就要冲进门。 “月慕山在哪里?” 叶晓曼尖锐爆鸣:“月慕山是谁?谁是月慕山?” 这个名字她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我要杀了那只玳猫鬼。” 猫? 叶晓曼用尽毕生的力气,死死地抓住嘉应的袖子,“你是说阿慕?” 她急得差点狗急跳墙,“嘉应你冷静点,你千万不能进去!” 嘉应推倒了一面墙,动静闹得巨大。 门口聚集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筑吹灯也在屋里听到了。 筑吹灯的声音传出来,“何事?” 第439章 怪我太爱你 叶晓曼欲哭无泪。 只要她一时得意忘形,做人略显狂妄,命运就会狂扇她狗头。 她听到脚步声,屋内的筑吹灯已经推门出来查看了。 她语速飞快地请求:“嘉应,我们谈一谈。” 嘉应说什么也不愿意,“我要先处理月慕山。” 事实是他还没有勇气与她对谈,他还无法面对她背叛的事实。 他此举也是在试她的态度,他对月慕山动手时,她是护着月慕山不放还是放任不管。 嘉应失望,她果然在意月慕山在意得不得了。 嘉应控制不住痛苦地回想。 回想叶晓曼这段时间和月慕山在他面前的恩爱,他们在血海的破船里当着他的面亲吻,同盖一张被子互诉甜言蜜语,喂饭,手牵手走路,在芦苇丛里灵修…… 道侣间能做的事全做了。 只消回想那些画面,他就气得失去了理智。 小三必须死。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道德沦丧到去当小三破坏别人的感情! “月慕山必须付出代价。” 叶晓曼死都不会放嘉应进屋找月慕山算账的。 她在筑吹灯那里的任务进度只差临门一脚,怎么可以被嘉应踢爆她海王的真面目。 她拉不住嘉应,就改抓嘉应袖子为抱腰,两手抱住他,艰难地往旁边挪走。 她温言软语地哄:“这里面有误会。” 嘉应挣扎,她就去捏他腰上的痒痒肉,等他力气散去腰软下去的一瞬,她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推开外圈的围观群众,撒腿就跑。 她迎着风拖着嘉应跑了一段路,远远回头,越过一排人头,看到筑吹灯走出门,人群哗啦围住他,七嘴八舌跟他八卦发生的事。 筑吹灯的视线往她这个方向看,她赶紧回头,跑得裤子快掉了,她心里苦哇。 叶晓曼带着嘉应跑到了村里的晒谷场。 现在还不到晒谷的季节,广场临时变成了村民们染布晒布的地方。 叶晓曼躲在一口大染缸后面,四周竹竿上五颜六色的布料飞舞,恰好挡住了外来的视线。 嘉应站在叶晓曼面前,脸苍白得像死人,失魂落魄地问她:“你不要我了吗?” 叶晓曼想也没想地回答:“我要你啊,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懂吗。” “你……”嘉应跟不上她的思路,他感到匪夷所思,“你若真的爱我,又怎么会跟月慕山在一起?“ 叶晓曼叉着腰,声音比他这个被绿的人还中气十足,“我就是因为爱你,所以才出轨的。” 光风霁月的圣子,表情难得十分生动,“你、你说。” 叶晓曼理直气壮地解释她的行为:“我如果不爱你,直接和你分手跟阿慕在一起不就行了吗,我会瞒着你偷人,归根到底是我对你还有感情。” “不然我出轨什么?” 叶晓曼对这个世界简直失望,曼姐如此深情,为了不让喜欢的男孩子失望,私底下默默承受了太多,为何世人逮到她就说她渣? 请把“曼姐有担当”五个字打在公屏上,谢谢。 嘉应愣了愣,他竟然觉得叶晓曼说的话,该死的有道理。 嘉应红着眼眶摇了摇头,“我不接受这个解释。” 不接受?没关系,我接着给你编。 叶晓曼的表情逐渐变得悲伤欲绝,她低着头看着她的脚尖,似是往事不堪回首。 过了一会,她用悔恨的语调,低声坦白。 “我和阿慕的感情,开始于一个夜晚。” 嘉应的身躯晃了晃,他的喉咙差点要发出痛苦的悲鸣,高岭之花几乎要凋零枯萎。 叶晓曼的话像一把刀,把他的心割得血肉模糊,他死死地捏着水缸的边缘,沉默地听她把故事讲完。 叶晓曼捂着脸,从指缝里挤出破碎的嗓音:“那一夜我喝醉了酒,那一夜我将他当作了你。” 嘉应:“你把他当成了我,为什么?” 叶晓曼愧疚地不敢看他的眼睛,“也许是因为他的侧脸看起来像你吧。” 嘉应:“……你当时和姬惟明牵扯不清的时候,你也是说姬惟明像我。” 叶晓曼的表情僵了僵,“?” 啊?她说过吗? 男人太多就是苦恼,跟谁讲过什么她掉头就忘记,嘉应怎么记性这么好。 她苦笑:“是吗。也许是我太喜欢你吧,以前我以为我爱众生,到头来,原来是因为众生皆像你。” 嘉应听她这么说,就算气她薄情寡义,心尖也不由得一跳。 她再次强调:“我那晚实在是醉得太厉害了……” “我记得我在店里发酒疯,阿慕过来扶住了我,我喊了你的名字,他好像答应了来着。” 重点是这个吗嘉应,快捕捉到我话里的暗示,你仔细想一想,我为什么会喝醉。 嘉应终于如叶晓曼的期待,问了一句,“你为何喝那么多酒?” 叶晓曼把始终低垂的视线,从嘉应的脚尖抬起来,迎接着嘉应的视线,眼眶里努力地蓄了些泪花。 她明明带着苦衷,却躲避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眼神飘忽,似乎被唤起了痛苦的记忆,让别的痛苦之事带偏了注意力。 “人太痛苦的时候,大概总想要一醉方休吧。” 她不明说,嘉应自会联想:“你是为了我?” 叶晓曼嘴唇颤抖,勉强地扯出一个灿烂的笑意,话题转到别的事情上。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嘉应,我们的感情本就是错的,你改邪归正了我很高兴。” “你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圣子啊,你怎么会和我这种污泥混在一块呢。” 嘉应的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 他渐渐记起来,他来到鬼域后曾收到叶晓曼的信息,但他当时已经被永宁寺抹去了与她的记忆,他不仅对她冷言冷语,还将她移除出通讯法宝。 单方面拉黑、失联。 他若站在叶晓曼的视角,稍微带入她的心情,就是他抛弃她了,为了前途和圣子的地位, 没有一句解释,将她从生命之中删除。 叶晓曼无法面对他的辜负,哭着去买醉,然后月慕山趁虚而入。 嘉应痛苦地摇头,他焦急地解释:“不是的,不是的,事情的真相……” 他没有不要她,他不是故意要忘记她的。 叶晓曼坚强地一笑,抬起手按在嘉应的薄唇上,以指封缄,自顾自地说下去。 “没事的,你不用安慰我,我已经放下了。” “虽然我也感到困惑,你明明已经跟我绝交了,为何进入鬼牢后又愿意理睬我。” 第440章 好冤一男的 叶晓曼自嘲地拨了拨刘海。 “你重新靠近我,与我重归于好,或许是圣子大人在旅途中感到无聊,拿我当消遣。” 她低低地道:“可是我愿意的。” “嘉应,你知道我永远都愿意的,只要那个人是你,只要你回来,我永远打开门欢迎你。” 她的爱卑微地低到尘埃,与她之前在嘉应面前立的人设,无缝对接。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突然离开,我想,那就瞒着阿慕吧,快乐的日子有一天是一天,等到老了,我就靠着这段记忆活。” “……变成了老太婆的我,一定可以含笑九泉的吧。” 嘉应听着叶晓曼诉说衷肠,她的一字一句化为暖泉,温暖了他冰封的心田,被绝望冻僵的四肢飞快恢复了知觉。 他已经没有办法只想着他的事情了,他忍不住去想叶晓曼这段时日是何等的煎熬。 他们原本约好了要私奔,却横生枝节。 荒海大闹神域,高层的对决无意撕开时空裂缝,叶晓曼掉入鬼界,孤身一人,孤苦伶仃地流浪,她必定是抱着为了和他重逢的希望,才苦苦支撑着活下去。 当她发现她被他“抛弃”了,误会他掉入鬼牢后只是轻浮地想跟她玩玩而已,她又是抱着何等绝望的心情与他接触。 她在蝎人土匪寨对他胡作非为,是被他气到后的报复。 她故意披着轻浮的外表,轻飘飘地说出“我会让你记起我们从前”的玩笑话,她亲他,他嫌弃她还咬伤她,她那时虽然一直在笑,内心一定在哭吧。 嘉应手忙脚乱地擦着叶晓曼脸上的泪水,自责不已,恨不得立刻去死,“言暇,我知道你内心痛苦,你别再笑了。” 叶晓曼吸吸鼻子,“你真的懂我的苦衷吗?” 嘉应连连点头,“我懂,我全都懂了。” 他已经不怪叶晓曼移情别恋了。 叶晓曼在他面前和月慕山那么亲密,她是为了报复他而已。 月慕山是工具人,她对月慕山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如果不是为了气他,她根本不会碰月慕山一点。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她只是被他伤透了心。 她犯的错越糊涂荒唐,越证明她爱他。 不喜欢,只会无动于衷。 他也听说过有些老实人,受到情伤后性情大变,很好的人变成了酒鬼,开始自暴自弃玩弄别人的感情。 她是老实人中的老实人,没有那么混账,被他伤害后不知如何排遣,在鬼界也没有朋友倾诉,只跑去喝了一次酒,因此误打误撞被月慕山缠上——也不知道那猫妖暗地里盯了她多久了。 说来说去也是他自己不争气,如果不是他出纰漏在先,叶晓曼这样老实善良又专一的好女孩,别的男人哪里有办法插足。 嘉应忽然想通了,念头通达,一通百通,他觉得事出有因,叶晓曼出轨了月慕山也不是不能原谅。 他已经不气了,内心只有满满的感动。 她好爱他。 叶晓曼假装用衣袖擦眼泪,从指缝悄咪观察嘉应的表情。 她见他情绪逐渐稳定,知道她甩锅成功了。 这就对了,她是老实人,会出轨全是被另一半逼的。 全世界这么多男孩子,为什么偏偏只有你被绿了呢,请你从自身出发寻找原因。 嘉应声线颤抖:“言瑕。” 叶晓曼满脸深情:“嘉应!”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就这样和好了。 像阔别了几十年后重逢,紧紧地抱在一起。 叶晓曼脸埋在嘉应的胸膛前,手抚着嘉应的背,抓到了他绵软如丝绸的长发。 她趁机替月慕山求情:“你不能去打阿慕了哦。” “阿慕只是受害者。” ——你导致的受害者。 “我不应该心中装着你,却答应他的追求。” ——他算个球,我唯爱你。 “他不知道我们的事,是我对不起他在先。” 嘉应妥协了。 “可是我们三人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叶晓曼说:“我知道,我只是需要时间来解决这件事情,而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至于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呢?不知道,大概要等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吧。 她提醒道:“别忘了我们还在鬼主的记忆里。” 她话里埋钩,暗示嘉应继续往深处想,她究竟为什么会来趟浑水。 嘉应震撼地抓着她的双肩,将她从他怀里抬起来。 “你是为了我……” 叶晓曼就喜欢嘉应融会贯通的记忆力。 叶晓曼表情无奈,轻快地回答下去:“嘉应,我还需要偿还巨额债务。” 嘉应的眼因为诧异微微瞪大,眼尾的泪痣红得耀眼,脸上染上了一层光晕,幸福令他熠熠闪光,完全看不出刚才要找月慕山拼命的失魂落魄。 嘉应还记得,叶晓曼曾经说过,她为了带一个人浪迹天涯,因为想给某个人带来幸福去借了外债,他当时还很嫉妒酸涩那个她深爱过的人。 原来“那个人”是他。 嘉应惊喜交加,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既高兴得想大笑,又愧疚得想大哭,整颗心在糖水里揪痛着。 叶晓曼可没忘记,她掉落鬼界之前,替荆追办事,在神域的祭典上拿走了嘉应封印的魔神心脏。 这件事在嘉应这里不算完,他见到她之后会跟她追逃的,至少会问心脏下落。 她这不就圆上了吗。 叶晓曼以顺口一提的口吻说:“我那日从你手上拿走魔神心脏,是因为有人告诉我,我可以花一笔钱,雇佣他处理掉魔神之心。” 嘉应这才想起这回事,“对方是什么人?你就信了他?” “哦,你见过他的,他是我现在的雇主。” 叶晓曼知道嘉应迟早会搞清楚荆追的身份,干脆卖了荆追,提前铺垫,将自己摘出去。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跟身份,不过他在我面前展现了一些手段,我就信了他,最主要是……” 叶晓曼含情脉脉地告诉嘉应,“我知道你的痛苦,想帮你恢复自由。” 要怪就怪她太深情了,好心办坏事,遭奸人利用。 “我把魔神之心给他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告诉我已经处理好了,我就这样欠了他一笔钱,现在在帮他办事。” “只要拿到鬼主的宝藏,我就跟他两清啦。” 嘉应稍微一想,就知道叶晓曼被骗了,一分钱没拿,被骗去办了两件大事。 他心疼死了,“傻瓜。” 他可舍不得责怪叶晓曼,叶晓曼这老实女孩,全是为了他才被骗的。 现在压力全给到了嘉应。 他要欺上瞒下,帮叶晓曼善后她拿走魔神之心的事。 他还要想办法从荆追手中拿回魔神之心,拯救天下,帮叶晓曼了断她协助灭世的因果。 好冤一男的。 第441章 于是,翻车了 叶晓曼美美隐身。 嘉应丝毫不觉得麻烦,他幸福得快晕厥,内心一万个愿意。 这是爱的负担,全世界唯有他足够幸运才能承担。 嘉应把荆追的异常记下,他也没有大张旗鼓地跟叶晓曼强调她被坏人设计了,善良不需要道歉,要付出代价的是别有用心的坏人,他不想她产生不必要的情绪负担。 他会一个人去处理所有事,不让她再被牵扯进烂事之中。 嘉应不愿意两个人之间存在误会,又把他失忆的缘由跟叶晓曼说清楚了。 叶晓曼听到是荆追无意间导致了嘉应恢复记忆,笑得表情扭曲。 荆追是懂坑她的。 叶晓曼假装出刚刚得知真相样子,表情惊喜交加,她先唾弃了几句永宁寺不择手段,接着心有余悸地哽咽: “原来你的绝情非你所愿,太好了,太好了嘉应。” 嘉应比叶晓曼更后怕,他无法想象如果他至死都无法找回记忆会怎样,也许叶晓曼会彻底对他心死然后选择月慕山。 他不停地与叶晓曼承诺。 “我不会再次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叶晓曼试探地:“接下来你再也不会闹了嗷?” 嘉应颔首:“我陪你一起面对。” 他又想起了什么:“除了月慕山之外,筑吹灯似乎对你……” 叶晓曼为了将嘉应安抚下来,简直是什么鬼话都往外说,她手一摆,撇清关系:“筑吹灯对我而言,就是陌生人而已。” 嘉应展颜一笑,冷清大美人难得的笑容令人心旌摇曳。 他低下头,如玉美颜铺上一层羞郝的艳色,吻上叶晓曼的唇瓣。 叶晓曼应付式地与他亲,在意念里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心想嘉应总算被她安抚下去了。 没有惊动月慕山与筑吹灯,结果皆大欢喜。 她在钢丝绳上跳了一圈死亡霹雳舞步,总算稳住左右摇晃的钢丝,牢牢地保持住平衡。 她分神思考下一步动作,待会回去,嘉应推倒筑家一面墙的事,她就说是地震导致的,早上刚地震完,晚上有余震很正常。 没错,她的逻辑链天衣无缝。 总之无论如何,先把筑吹灯的手上的宝藏哄到手。 嘉应怜惜地以舌尖,他曾经咬破的叶晓曼的嘴角。 叶晓曼回过神。 嗯哼?嘉应去哪里学的,越来越会了。 不得了,禁玉的高岭之花。 都会升舌了。 叶晓曼正要与嘉应深刻地探讨一番,她的眼尾无意一扫,忽然看到身旁的花布后面,有人影闪动。 那人不知道已站在那里多久了,叶晓曼估计她与嘉应最后的几句对话,至少被来人听去了。 观这影子轮廓,度这身高,该不会是…… 叶晓曼的手还放在嘉应的腹肌上,杏眼不受控制地越瞪越大。 她还来不及喊停推开嘉应,披在竹竿上晾晒的花布,被一只大手缓缓地扯了下来。 布匹从竹竿上掉落,筑吹灯的脸全范围无死角,在叶晓曼放大的瞳孔里出现。 叶晓曼麻了。 不是,这也能翻车?! 她以为她还牢牢地踩在钢丝绳上,没想到脚下的绳子已经被抽走,断崖式坠落。 叶晓曼顷刻间看到很多东西离她而去,她销冠的骄傲,她的饕餮兽提成大礼包,她的梦想她的快乐,她感到她再也不会笑了。 深情人设黄花残满地霜碎一地,任务功亏一篑。 一切就在瞬间发生了。 因为发生得太快,她根本没时间与嘉应做到人唇分离,还因为情绪的过分激动,一时没有控制好力度,狠狠地咬了嘉应的舌尖。 嘉应正全情投入,以为这也是他们游戏的一环,于是“嗯”地发出了一串令人很难不想歪的声响。 叶晓曼下意识要把嘉应的声音堵住,于是唇更用力地捂了上去。 嘉应眼迷离,看着她的眼神更深邃了…… 情况好像越来越朝着无法收拾的方向飞奔。 “婶婶……” 筑吹灯近距离看着他们,讷讷开口。 叶晓曼看他震惊的表情,似乎还没从看到她和嘉应拥吻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淳朴村夫筑吹灯活了十九年,他向来是特别有主意的人,就算是独自上山狩猎时,与猛虎狭路相逢,他都能冷静地应付,生平第一次,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听到家里的墙塌了,走出门查看,邻居们告诉他,叶晓曼好像和会飞的蛇妖闹了矛盾,蛇妖毁坏了墙,挟持着叶晓曼跑了。 他担心叶晓曼的安危,一路打听找了过来。 他刚找到他们,叶晓曼的话语透过重重纷飞的布条,一字不落地,如滚烫疼痛的火花,溅落他的耳膜:筑吹灯对我而言,陌生人而已。 他觉得眼前的叶晓曼,忽然变得无比陌生。 乡村流传着一些吓唬小孩的故事传说,其中一个说,山里有一种叫替身鬼的妖怪,会吃掉进山的村人,再披着活人的皮取代活人的身份,混进人间生活,替身鬼不了解被它吃掉的人的过往,经常会漏洞百出而被识破。 筑吹灯有那么一刻,怀疑叶晓曼被替身鬼夺舍了。 他无法将眼前跟其他男人卿卿我我的叶晓曼,和早上刚刚与他约定私奔的女子,两者联系起来。 叶晓曼不慌不忙地推开嘉应。 【嘉应,无论你接下来听到什么,都不是真的,你要记住我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 她先给嘉应传音。 嘉应会不会照做,不管了,她要先力挽狂澜。 至于为什么都到这种地步了,她还乐观地觉得能够力挽狂澜,问就是她快疯了,哈哈哈。 叶晓曼淡定自若地与筑吹灯打招呼。 “吹灯真巧啊,你也来散步吗,天气真好呀哈哈,你慢慢玩,我们先走一步。” 嘉应清淡地扫了扫筑吹灯,牵着叶晓曼的手,从筑吹灯的身边离开。 叶晓曼踮着脚尖,大气也不敢喘,她即将斜斜地擦着筑吹灯的肩膀离开的时候,她的手腕“啪”地被筑吹灯握住了。 嘉应和筑吹灯一左一右,每人各抓住叶晓曼一只手,叶晓曼在他们中间左右为男,像偷吃的猫被发现,整个人被点定身穴一般僵在原地。 嘉应皱起眉,和筑吹灯不动声色地互望一眼。 两人谁也不愿先放手,将叶晓曼的手腕握得更紧。 筑吹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叶晓曼,让她蒙混过关。 第442章 她骗了他们 筑吹灯是极干脆的人,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肠子,事儿既然发生了,他就没打算轻飘飘地过去。 “婶婶,说清楚。” 叶晓曼在意念里已经开始撒泼打滚了。 怎么说清楚啊,她嘴跟嘉应都贴上了,难道要说见面就亲吻是我家乡独特的礼仪,事情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筑吹灯怎么那么不懂事啊。 他看到不该看的,就不能假装没看到吗,干嘛还要专门问她,非要让彼此都尴尬吗。 筑吹灯可不管叶晓曼的另一只手还被嘉应牵着,他直接当着嘉应的面,掐着叶晓曼的腰,将她摁在大染缸上。 他的右手就按在染缸旁边的竹竿上,把她困在他身前有限的空间里。 他俯下高大的身躯,低头逼近她,红着眼,如受伤的野兽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婶婶说说。” 叶晓曼在意念里化身土拨鼠撞头尖叫。 现在是上演掐腰红眼文学的时间吗,没看到嘉应的瞳孔都发出死亡射线了吗。 还好嘉应记得她的吩咐,也许是他刚闹完还在回血,也许他正在蓄大招,他表现得还算克制,瞧见筑吹灯的手抓着她的腰,第一时间没有将筑吹灯的手废了,而是默不作声地放出灵气,将筑吹灯的手指掰开。 筑吹灯也是硬气,手指的关节都叫修仙者掰得快变形了,依旧毫不松手。 “说说,说~”叶晓曼低声地重复筑吹灯的话,她的一只手腕在嘉应手里,腰被握在筑吹灯掌中,嘉应在左,筑吹灯在前, 她的眼睛飘忽地到处看,嘴里轻声哼起了歌。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嘉应欲言又止,叶晓曼估计他有很多话要问。 筑吹灯煎熬地催促,“婶婶你正经些。” 叶晓曼:“嗯?” 我很正经啊,我只是一紧张起来,犯了必须找些事情来做的老毛病而已。 她幽幽地叹气。 “嘉应,放倒他。” 嘉应早就等这句话了,衣袖轻拂,一道毫不留情的法力如利刃飞出,凶狠地直击筑吹灯的额头。 筑吹灯应声而倒,昏迷过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不甘心的表情。 叶晓曼无奈,只能找大老板求助。 她一道千里传讯,敲醒荆追熟睡的脑袋。 【老板,我需要你帮忙修改筑吹灯的记忆。】 荆追被叶晓曼喊起来之前,正在做一个美梦,梦里他拿到了筑吹灯的宝藏为所欲为,死对头跪在他的脚下痛哭流涕,心情非常畅快。 荆追迷糊地:【为何?】 叶晓曼怪不好意思的:【我在和嘉应唇聊天的时候,被筑吹灯逮到了,他已经识破了我的真面目。】 荆追立刻就清醒了:【?】 …… 鬼主筑吹灯利用地契传送,缩地成寸,千里迢迢赶到了黄泉渡。 他直接开启鬼牢,来到了黑水地。 现场残留着嘉应以因果清算妖兽的痕迹,狼藉一片,他只看一眼,一颗心往下沉。 他关押在此处为他看管记忆的饕餮兽,已不见踪影,黑水里的冤魂四处逃窜,血红的彼岸花成片凋谢。 鬼主筑吹灯伸手,往虚空之中一抓,此处过去的记忆汇集成一滴血珠,滴落在他的手指上。 他添食了这血珠,“看”到了一切。 ——饕餮兽被嘉应击溃,暴露了它庞大身躯之下的记忆村庄,叶晓曼与嘉应、月慕山三人掉入村庄,过了不久,荆追也寻到了此处。 记忆追溯最后停在了荆追的表情上,他潜入记忆之前,回过头来冲着某处一笑,这最后的笑意虚空相应,正好被筑吹灯接住。 这个挑衅十足的讯息,是荆追故意留给他的。 鬼主最担忧之事,发生了。 他没有丝毫逗留,一道鬼气,飞速落进血海之内。 往事纷杂如云烟,鲜明如昨,一幕幕在鬼主面前闪过。 他行走在山村之间,目之所见是最熟悉不过的农村土屋,农作物带着他眷恋的生机勃勃,记忆里的面孔不停地从他身旁掠过。 他每走过一处地点,此处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就自动更新到他的脑海里。 荆追干的好事,将他的记忆改得面目全非。 他在村口的防御工事之前停下脚步。 眼前有两个模糊的人影。 青年筑吹灯从土路之前经过,叶晓曼从路旁的大石头旁边跳出来,垫着路边的小石头解决身高差的问题,从身后,捂住了青年筑吹灯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青年筑吹灯的脸上立刻飞上灿烂的笑容,笑得鬼主筑吹灯不忍直视,简直无法想象,他的脸上是如何做出如此肉麻的表情的。 鬼主筑吹灯不想看到接下来的发展,即使所有画面不容他拒绝,飞进了他的脑袋。 他快步离开了此处黑历史。 他走到村中,在村祠堂旁边的水井,稍微逗留。 此处又有新的记忆诞生了。 青年筑吹灯在帮助村里的孤寡老人,帮他们做取水用的新水桶。 叶晓曼搬着小凳子坐在他身旁,看着他劳碌。 她展开了夸夸模式,寻常的手艺活,眼里也闪着星星啧啧称赞:“吹灯,你也太万能了吧。” 青年筑吹灯腼腆地笑着,“很容易的,我教你。” 鬼主筑吹灯站在这两个虚影的身后,清楚地看到青年筑吹灯从身后握着叶晓曼的手,两人不可避免的接触。 他将青年筑吹灯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想触碰她,又在触碰到她之后,脸上闪过暗恼悔恨的神情。 鬼主筑吹灯从不知道,“他”自己竟然还有如此心机、如此狡猾的时候。 他看得浑身全不自在,迅速掠过。 人的一生中会产生很多记忆,大多数的记忆如露水短暂,事过即忘。 只有刻骨铭心的记忆,才会像这样,在不同的地点,留下记忆的虚影。 鬼主一路走来,一幕幕虚影应接不暇,他没想到,叶晓曼进入村庄后,短短时间之内,会给他增加这么多印象深刻的新记忆。 他离筑家越近,记忆的虚影就越密集。 无数的青年筑吹灯的虚影在说话,从未有过的开怀明亮。 “婶婶,大米太重了,我来抬。” “婶婶,脚酸了吧,我背你。” “婶婶,你为何看着我笑个不停?” 婶婶,婶婶…… “婶婶,我爱你。” 他在这些记忆中,确定了叶晓曼的身份。 她是荆追的下属。 她骗了他们。 第443章 算账 青年筑吹灯捂着摔疼的后脑勺,从地上坐起来。 叶晓曼和嘉应已跑得无影无踪。 叶晓曼临走前,体贴他躺地上着凉,给他盖了一面于事无补的粗布。 筑吹灯两条手臂搭在膝盖上,沉默地呆坐着,大手拽着布角,一点点用力地收紧。 面前一个属于他的失魂落魄的影子。 粗布因为被叶晓曼触碰过,还残留着她的体香,她好香,凡是她动过的东西都带着一股香味,连她剥完壳递给他的鸡蛋表面也是香的。 筑吹灯颓丧地想,大概是因为他很喜欢她。 有一回筑吹灯听到村里的二流子和他的同伙在闲聊。 二流子常年在城里的烟花柳巷帮工,自诩是车盘村第一风流人物,经常跟没娶媳妇的毛头小子们吹嘘他在外头的风流债,号称传道授业解惑也。 这二流子说,其实姑娘也是人,一张皮裹着一副骨架,会流汗没洗澡不擦粉的时候也会臭,不存在女人就比男人香的道理。 姑娘什么时候最香呢?就是你最喜欢她的时候。因为这个男女相爱的时候呐,身上会散发出一股只有对方才闻得到的味道,这时候臭男人也变成香男人啦。 等什么时候你家婆娘拎着你的耳朵骂你臭男人的时候,那就证明她不再喜欢你了。 筑吹灯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扔开这块虚情假意的破布,动作上却自暴自弃,把这块粗布捂到脸上,深深地吸着上面的香气。 太阳落山。 筑吹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晒谷场。 妖兽食人,为安全考虑,黄昏之后不该一个人在外头飘荡,可他实在不想回家,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叶晓曼。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村里偶尔也有偷人的事情发生。 筑吹灯也曾亲眼碰到过几桩因为情感纠纷大打出手的,汉子不忠,或者婆娘偷吃,闹得乡里人尽皆知,最后村长出面去祠堂请了家法才了事。 那些媳妇偷人的,听说丈夫打了情夫之后,勒令媳妇和情夫断绝往来,后来都会选择原谅,继续和和美美地生活。 所以他要原谅叶晓曼吗? 也许他该找到叶晓曼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叶晓曼一个老实女孩做出这种违背她本心的事情,她是否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说不定她对蛇妖已经没有感情了,她已经移情别恋爱上了他。 他不敢去确认,万一叶晓曼会选择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小叔的虐待,为了羞辱小叔,才选择身份最为尴尬的他。 筑吹灯心烦意乱地走在村道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他道了声歉,越过对方继续往前走,眼不经意地一抬,扫了一眼面前的人的面庞,抬脚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猛然回头。 他撞到的人,有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白日见鬼了。 “少年离家老大回。” “青山依旧,我已千岁老。” 青年筑吹灯与鬼主筑吹灯,隔着几步的距离,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里对视。 一人震惊困惑,一人表情深如渊海。 过去和现在,隔江对望。 身边来往的熟人海海,却没有一人意识到,此方世界同时存在着两个“筑吹灯”是一件多么不合理的事。 行人有一瞬间集体倏忽化为黑烟消失,景色从繁荣变为坍塌荒凉。 青年筑吹灯吃惊转身打量周围,看着忽然荒芜死寂的世界,全世界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青年筑吹灯打量鬼主,鬼主也在注视着年少的自己。 鬼主厌恶过去的自己,每次看到青年筑吹灯站在面前,鬼主总会涌起一股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的念头。 这是一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曾经因为他的愚蠢,轻信仙阙宗的修士,引狼入室,葬送了全村人的生命;如今他的痴愚有过之无不及,被一个人族女子骗得团团转。 他竟然还打算献出他们重若泰山的宝藏,去讨那个女子的欢心。 然而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 过去的惨痛造就了今日的霸主,这是青年筑吹灯被允许继续“存在”的唯一理由。 两个筑吹灯面对面,两人同根同源,记忆基于自然法则,开始共享。 记忆飞快融合,覆盖空白,互通有无,青年筑吹灯的表情从大惑不解,到逐渐平静。 青年筑吹灯喃喃自语:“荆追么……” 鬼主筑吹灯清晰地告知一切真相:“她是骗子。” 青年筑吹灯的身躯逐渐变淡,从实体变成虚无,他年轻的脸庞定格在一个怅然若失的表情上:“原来如此。” 青年筑吹灯最终化为一道流光,飞入鬼主筑吹灯的额间。 过去与现在,合二为一。 鬼主筑吹灯抬头看了看天空:“时间不早,该去找人算账了。” 正如鬼王们之间流窜的小道信息,他现如今的脾气,确实不太好。 第一笔账单,应该找谁清算呢。 大鬼狡猾,小鬼难缠。欲斩大鬼,先擒小鬼。 先杀叶晓曼。 鬼主筑吹灯如此拿定主意,头脑忽然一阵刺痛。 他皱眉,以手指点了点额间,自言自语道:“蠢货,事到如今你还想对她手下留情吗?” “她是荆追的人。” “她骗了我们……你的感情。” 他闭目,似乎聆听了一段谁的独白。 很快他独断地说道:“你不必再求情了,我必叫她付出代价。” …… 夕阳西下,断肠人叶晓曼走回筑家,独自一人去面对筑吹灯的狂风暴雨。 她好说歹说将嘉应忽悠过去,把他寄放在村中寺庙,人她短时间内是不敢带到筑吹灯跟前晃悠了。 她快走到筑家家门的时候,看到筑吹灯站在门口,也不进去家门,抱着手臂看着被嘉应推倒的墙,背影老神在在的,看起来情绪已经恢复平静了,没有愤怒的样子。 似乎在等她回家。 叶晓曼读出了筑吹灯故意堵她的信息。 她没有第一时间跑过去,而是放轻脚步,谨慎地躲在躲在邻居的墙后,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观察筑吹灯。 立刻联系荆追了解最新情况。 【老板,你把筑吹灯的记忆重置了吗?】 荆追的语音听上去并不晴朗。 【筑吹灯在哪里?】 【你说的地点,我找不到他。】 第444章 吹灯呀 叶晓曼问:【最新情报,我看到筑吹灯现在就站在筑家门口。】 她疑惑:【你不是可以监控鬼主的记忆吗,为什么会跟丢他的踪迹。】 叶晓曼听到荆追竟然扑空了,暗暗地感到一丝不安。 海王长期面对瞬息万变的人际关系,触觉是无比灵敏的,当她直觉哪里不太对劲的时候,一般就是她即将要掉进陷阱的时候了。 荆追同样也意识到了诡异之处。 大老板关键的时候总是很靠谱,他没有责备叶晓曼搞砸了任务,而是尽力亡羊补牢。 他简单利落地吩咐:【我过去。】 【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不要贸然靠近筑吹灯。】 叶晓曼点头如捣蒜,用手捏着鼻子减轻呼吸声,屏气凝神地收回脖子,躲在墙后,等待着荆追过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叶晓曼注定没有低调的命。 她以为她躲猫猫躲得超级天衣无缝,没想到在鬼主筑吹灯眼里,她的一举一动跟透明似的。 筑吹灯心有所感,转头看向了叶晓曼的方向:“出来。” 叶晓曼当然是继续装死。 一颗稻穗落到她的脚边,筑吹灯的声音更近了,似乎在她耳边响起,如同耳语般亲昵。 “小姑娘,别惹我生气。” 看来筑吹灯是真生气了,以前喊“婶婶”,现在冷冰冰地叫“小姑娘”。 叶晓曼揉揉脸,把脸部肌肉揉出一个眉眼弯弯的大笑脸。 她带上了她的老实人经典皮肤:温顺地低头垂眼,双手贴着裙摆两边,乖巧无比地从墙后头挪出来。 她三步并作两,走到筑吹灯的面前。 “吹灯,你回来啦。” 她讨好地笑,并伸出友谊的手指,轻轻戳了戳筑吹灯的衣袖。 “你在等我吗?” 筑吹灯低头审视叶晓曼,一语不发。 叶晓曼当作他还在闹脾气呢,抬手在他眼睛前面挥挥,又软着声音,拖长音调喊了一句,“吹灯?” 筑吹灯问:“你叫我什么?” 叶晓曼奇怪:“吹灯呀。” 筑吹灯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有浅浅的细纹,有股混道上的痞坏,像是个坏男人。 他学着叶晓曼的声调,重复了一句她的话,“吹灯呀。” 学人说话的模样,也像是坏男人在逗着小姑娘玩。 明明在重复自己的名字,却说出了“吹灯睡觉呀”的效果。 筑吹灯怀念地道:“已经好多年没人喊过我名字了。” 厉鬼的来历是禁忌,在鬼域,鬼主的名号拥有无上的法力,无人敢直呼他的名姓。 上一个敢称呼他大名的人,还是魔神荆追。 提起荆追,筑吹灯就记起要来惩治叶晓曼的事了。 速战速决,他宝贵的时间没空耗费在她身上。 筑吹灯抬起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却见叶晓曼努力地昂着脑袋,笑盈盈地看他。 筑吹灯还是第一次在人身上看到这么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乡下夏天夜晚的星星,亮得好像可以照亮整个黑暗的天空。 她的眼神如此快乐,似乎她的生命中发生的全是好事儿,看得人也心生喜悦。 尤其她如此小心翼翼,带着讨好地瞅人,像很可怜的跟人乞食的小动物的眼神,如果拒绝她就像是踹了小动物一脚,可以呜咽地蹲在脚旁哭很久。 筑吹灯想,还是有些道行的,难怪那个蠢货那么喜欢,隔着小婶的身份,天地不容也要偷。 叶晓曼辛辛苦苦地做低伏小之后,观察筑吹灯的表情,发现他看上去不仅没有缓和,反而神情更难看了。 她偷瞄筑吹灯身后的门缝,估计月慕山暂时不会跑出来后,她叹气,靠上前,张开手臂抱住了筑吹灯的腰。 筑吹灯又想,蠢货形容得没错,果然是像棉花一般。 真奇怪,明明也是一张皮一副骨架,为何女人与男人全然不同。 叶晓曼嘤嘤狂吠,捏着声音,把她编好的借口一股脑倒出来给筑吹灯。 “吹灯,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筑吹灯长期在鬼域听习惯了鬼哭狼嚎,一时不适应,他弯下高大的身躯,把头尽量凑近她,“你说什么?” 叶晓曼提高声音:“我说,你误会我了。” 筑吹灯听闻又笑了,他看着叶晓曼的表情,似乎觉得她很好玩。 他双手放在她腰上,手放在她腰上的时候,忽然发觉她对比他,哪里都小,小圈的脖子,小圈的手脚腕,小圈的细腰,像是地里的玉米笋,用两根手指就能掰断下来。 他轻松地握着叶晓曼的腰,毫不费劲地把她提起来,凌空举起,放在筑家的门槛上,他站在台阶下,这样就可以稍微解决两人差异过大的身高差。 当然体型差还是无法解决。 筑吹灯将叶晓曼放好扶稳,“说。” 彼此的脸虽然无法接近平行线,也离得比较近了,声音总算可以听清。 叶晓曼:“……” 她抱他,他将她推开,大侄子真是越来越不解风情了。 看来这次是够生气的哈。 渣女的演技一如既往的稳健,任凭外界如何打扰,依旧发挥超常。 她用力地眨眨眼,眼泪是挤不出来了,但可以让眼圈泛红。 “我和阿应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哦?”筑吹灯扶着叶晓曼脸边的门槛,看着像是虚虚地半抱着她,又用那种逗小姑娘玩的腔调,“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叶晓曼忧伤地道:“阿应一直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他。” 她瞥了筑吹灯一眼,绞着手指,像老实人被人追求不知道怎么拒绝,苦恼地讲下去,“今天他又跟我告白了,我拒绝了他来着。” “然后,阿应就说……”叶晓曼羞红了脸,单纯得就像是这辈子从没摸过男孩子腹肌的样子,羞答答地说不下去了。 她小小声,飞快地说了一句什么话,筑吹灯听不清,又俯下身,低下头,尽量地靠近她,微微皱眉,“什么?” 两人的距离倏忽拉近,似乎只要有谁先转过脸来,就会突然脸碰脸。 叶晓曼用气音说:“阿应说,以后他不纠缠我可以,就遂了他的心愿,来一场最后的告别吻吧。” “我当然说不可以的啦。” “可是他忽然就亲了上来……” 筑吹灯垂眸听完,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445章 小骗子 筑吹灯想,小姑娘的手段。 就像竹筛子兜水,漏洞百出。 十九岁的筑吹灯信了,那蠢货听完竟然信了。 但对于一个历经沧桑的男人来说,见惯魑魅魍魉,遍览人间百态,以他的阅历,她稚儿般的伎俩,根本骗不了他。 “小骗子。” 他意兴阑珊,弯下的腰直起。 叶晓曼没想到她的一番表演,只得到这个轻飘飘的评价,筑吹灯把靠到她跟前的脸庞抬回去,她不甘心地追着他,交错之间,他的下巴堪堪擦过她侧脸。 筑吹灯的糙汉体质,须发旺盛,即使他有好好地刮胡须,下巴那一片的皮肤依旧是粗糙的,只要有一天起床没有刮胡须,下头就会冒出铁青的胡茬。 叶晓曼脸上的皮肤柔嫩,被他的下巴蹭过,觉得刺刺的不太舒服,稍微皱了皱眉,躲开了他的下巴。 筑吹灯却觉得她的反应有趣,假装深情的小骗子绷不住破功了,在某一瞬间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不知是出自他的本心,还是来自十九岁青年筑吹灯的反应,他故意逗着她玩,她往后缩脑袋,他又把脸凑过去,用胡茬去扎她的脸。 “神经。”叶晓曼笑骂。 叶晓曼用手去挡他,他笔挺的鼻尖抵在叶晓曼的手背上,闻到她皮肤上春兰与植物的清香。 这莫名其妙的互动,两人都忍不住望着对方笑了起来。 筑吹灯心中懊恼,觉得是青年筑吹灯的意识主宰了他的行动。 叶晓曼看他表情有缓和,趁热打铁:“我们和好了?” 筑吹灯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她,“小姑娘也连鬼也骗,太过分了。” 叶晓曼没想到筑吹灯这次软硬不吃,冷静得过分。 若是鱼塘里的其他鱼,被她绿了之后,越是喜欢越无法接受背叛,第一时间总会激动地跟她闹的。 筑吹灯自始至终没有责备,不曾与她讨要公道,连说话也不带个人情绪,她觉得他莫名有上位者的压迫感,站在高处不带感情地审视她。 她不喜欢被人审视。 打量着筑吹灯,觉得他有些陌生,老感觉他和之前有哪里有不太一样了。 脸还是那张脸,否则她还真以为是鬼主本人过来了呢…… 叶晓曼的心像被按到滚水里的活虾,猛然弹跳。 如果仔细看的话,筑吹灯的脸部细节已经发生了改变。 形容起来,眼前的筑吹灯和她印象中的青年筑吹灯,就是十几二十岁的男青年和三十多岁叔叔的区别吧。 喊她“婶婶”的那个筑吹灯,眉眼青涩,表情腼腆,身上一股子淳朴,让人觉得很好骗。 眼前这个从见面开始就喊她“小姑娘”的筑吹灯,脸庞的棱角锐利分明,五官上成熟了很多,尤其是他的眼睛,突然间蕴涵了太多内容,沉沉如同古井望不到底。 叶晓曼猝不及防,像大冬天被扔进冰桶,周身的血液迅速冷却。 夕阳收回最后一丝霞光,天地被黑暗笼罩。 家家户户点起了灯。 筑家的家门口挂着一只褪色的红灯笼,被夜风打得左右摇摆,暗淡的灯光浅薄地照亮门前的一亩三分地。 叶晓曼的视线往下,她紧接着惊悚地发现,地上的灯影,两个人,却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见鬼了——真正意义上的。 她又看到月慕山推开门走出来,取下门口的灯笼,他久等她不归,心情有些凝重,外出寻找她。 “阿慕……”她不由地喊出声。 月慕山却像完全没有看到她,行动上却自动绕过了挡路的他们,往右拐,走进长巷。 叶晓曼这才发现,她和筑吹灯像被一个透明泡泡包裹起来,隔绝在世界之外,周围的声响进不来,她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无人能发现她的存在。 要死,她被鬼主圈定了。 像被定点狙击的害虫,瞄准装置的激光红点对准了她。 这下真的是背脊寒、透心凉了。 鬼主为什么会快于荆追的预计来到现场?原来的青年筑吹灯去哪了?叶晓曼无暇想其他的,她只知道,她再不自救,她就要死透了。 鬼主由于自身特殊的经历,最厌恶因为觊觎宝物、虚情假意去欺诈他人的人,尤其是道德败坏的无良修士。 她为了拿到鬼主宝藏,毫不愧疚骗色骗感情,全部的所作所为,很不幸地踩中鬼主的雷点。 叶晓曼意识到真相之后,片刻之间底衣就被冷汗浸湿了,她却依旧面不改色,装出迷惑的样子,朝着月慕山的背影挥手,喃喃自语道: “奇怪,阿慕是耳聋了吗?” 筑吹灯似是看透了叶晓曼的所有伪装,“小姑娘,认错吧。” “叔叔心情好了呢,说不定会放你一马。” 叶晓曼一凛。 目前,摆在她面前有三个选项。 a选项:事情败露,掉头就跑。 趁鬼主不备,她有3秒的逃跑时间,只要她跑得足够快,死亡就追不上她。 b选项:秒怂下跪,主动坦白一切,承认错误,获得鬼主的原谅。 c选项:硬扛到底。 叶老师不知道老铁们会怎么选,她的脑子飞快计算运转出了火星子,在推测出鬼主身份的1秒内,她果断选了c选项。 此地是鬼主的记忆之地,鬼主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她根本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下跪道歉,那更说不通。有错在先,才需要道歉,她只要承认错误,就意味着明知故犯,明明知道事情性质之恶劣,却还是利欲熏心选择去伤害他人。 筑吹灯这种人,可是有道德洁癖的。 并且上位者基本是以结果为导向,大部分弱者总觉得只要及时卑躬屈膝,只要流泪倾诉我很惨很可怜,强者就会感同身受,同情心爆发,顺便放自己一马,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绝大部分强者只看利益得失,很少有同理心,他们只在意自己的利益与尊严是否受损,不动手碾死蚂蚁,要么嫌麻烦,要么是不想陷入以强凌弱的舆论指责造成名誉破产。 所以想要强者放自己一马,思路不是如何磕头磕得响,而是让强者知道: 第一你没给他造成多大损失,第二,下水道里面光脚不怕穿鞋的鼠鼠,被逼疯了也会咬人传播病菌,继续为难你,他的损失大过于收获。 第446章 没有曼姐打不过的高端局 叶晓曼大部分的情况下都很怂,那是她知道,认怂能让她的利益最大化,闷声就能把男人跟票子挣了,她干嘛还要去又抢又打呢。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她想,她都触了筑吹灯最大的禁忌了,她道歉了就能活吗别开玩笑了,筑吹灯的语言艺术都表明了“说不定”会放她一马,又不是承诺说“一定”会放她一马。 认错认个屁啊。 叶老师一直强调,别掉进别人的语言陷阱,世界上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不是只有“承认”和“否认”两条路可走,虽然大佬明面上只给了她两条路走,她难道不可以悄咪咪走第三条小道吗。 ——在肯定和否认暧昧不清的中间地带,站着把歉给道了。 既然都有可能会死了,叶晓曼反而无比冷静。 逼急了曼姐把你跟荆追两个老男人一起拖入地狱。 叶晓曼勘破了筑吹灯真正的心理,接下来的应变顺理成章。 她先狂呼荆追速速来救驾:【老板,鬼主本人来了,快来捞我啊!】 荆追大出意外:【怎会如此。】 不过和死对头时隔千年的重逢,还是叫他兴奋。 【躲得过便躲,躲不过就拖,等我过去。】 叶晓曼接下来的要务,就是用尽一切手段,拖到荆追过来。 她歪歪脑袋,迷惑不解地眨眨眼。 她没有如筑吹灯预料的,被他吓得屁滚尿流,反而是主动靠近他。 她伸出两条手臂,就着他把她举到门槛上的方便,笑眯眯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贴近他伟岸的身躯。 她的反应,全然在筑吹灯的设想之外。 他的索然无味一扫而空,被她挑起了兴趣。 叶晓曼柔和地问道:“我们一碰面,你就说我骗你,还要我认错,这是为什么呀。” 筑吹灯扬起眉。 叶晓曼落落大方地说:“阿应的误会,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你怎么还是一副我害惨了你的样子。” 她就演他咋的,分别吻听起来荒谬但世间又不是没有,只要她有信念感演得真切,只要他抓不到嘉应来当面戳穿她,这件事就必须是真的。 她末了还反将他一军,“你说说,我害你什么了?” ——提醒筑吹灯,她没有给他造成多大损失。 对,她是意图骗宝,但宝藏她不是没骗到手吗。 没错,她是骗他感情了,但他自己不乐意着吗,每天被她撩得咧开大白牙笑不知多高兴呢。 他没花钱的情况下她就陪他耍了这么久,每天嘘寒问暖剥鸡蛋,陪进陪出给提供高浓度情绪价值,如果要委屈那还得是曼姐委屈,曼姐付出了感情和时间,最后可是啥也没捞着啊。 再说了,感情的事你情我愿,别怪曼姐套路深,怪你太容易当真。如果不是你没有自制力,这些事根本不会发生。 筑吹灯还真让叶晓曼问住了。 他翻动记忆,将叶晓曼做过的事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除了她是魔神走狗的身份,她似乎没害过他什么。 荆追假装小叔苛待她,她关怀备至输送温暖。 他失去了亲朋挚友,她陪伴左右不离不弃。 他按照记忆的轨迹,拿着家传宝物去请仙阙宗修士,她眼底的恻隐不加掩饰,多此一举在旁提醒,意图给他编造另外一条美满的故事线。 或真或假,她安抚了记忆的怨魂。 她本不需要做到如此。 筑吹灯哑口无言,最后他道:“你联合了歹人来骗我。” 叶晓曼没有继续狡辩,她战略性支支吾吾。 筑吹灯在心里强调,小骗子本就是坏的,把为她稍微偏斜的天平,扳正了。 叶晓曼垂首不语,几千年前就存在的月光照在筑吹灯身上,把她一个人落在大门的阴影里。 她嗟叹:“吹灯,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弱者有时候是没有什么选择权的。” 筑吹灯微愣。 心里某一根隐秘的神经,被叶晓曼不经意间拨动。 他就算贵为鬼主,车盘村依旧是他无法洗去的底色,只要他重归故里,他的记忆就会提醒他,他曾经也是弱者,被强者所损坏的弱者。 叶晓曼一句话,将他从强者的对立面,拉到她的同一战线。 从这时开始,他们的立场不是敌对,而是同病相怜。 叶晓曼老实的面相,孤苦伶仃的气质,像地里一棵被霜打坏的小白菜。 她苦笑。 “我有一个朋友,她被魔族以毒蛊控制,不得已沦为了魔族麾下的走狗。” “有一天,她被魔族送到了一个厉鬼身边,要求她以色侍人,从厉鬼手里哄出什么宝藏。她甚至都不知是什么宝物,为了活命,只能照做。” 筑吹灯听到这里,不动声色地顺着叶晓曼的手臂一抚,果然在她的体内检测到了荆追的蛊虫,以他的能力也无法拔除。 他与荆追曾是多年死对头,很容易认出是荆追独有的手段。 魔族的手段毒辣,荆追的探子轻易杀不得,若没做好充分防护,荆追的毒蛊突然失去宿主会暴走,造成无法估计的损失。 叶晓曼改抱为靠,像取暖一般,将头靠在筑吹灯的肩膀上。 “所以吹灯你看,欺骗与否的界限,有时是很难界定的。” “一个人如果有选择,不会想去伤害另一个人。” 她棉里藏刀地暗示道:“而弱者,有时为了生存下去,会用尽一切手段。” 差不多得了哦,你也不知道荆追在我身上藏了什么同归于尽的手段。 我比香菇还无辜,有事找荆追干架,别找我。 你不是最恨恃强凌弱吗,我这么善良不屈,你还杀我的话,你跟仙阙宗修士有什么区别。 谁都没有再说话。 一时之间,天地安静。 筑吹灯也许终于意识到,叶晓曼这个无足轻重的傀儡,杀掉她既没必要也太麻烦,他开诚布公地告诉她。 “我已识破你的身份。” “你走吧。” 叶晓曼终于松了一口气,戏还是要继续演完的,她诧异地把头从筑吹灯的肩膀抬起来,眼里冒出泪花,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失魂落魄地捂住脸。 “无关荆追的命令。” 哽咽声从指缝传出。 “我……是真的喜欢过你。” 临走前再往他心里插一刀,美滋滋。 叶晓曼赶紧溜。 筑吹灯盯着她的背影离去,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他皱眉:“站住。” 第447章 你是荆追的道侣 叶晓曼眨眼的时间已经溜出五米外,只要再往前一点,就可以跑进巷子,成功逃脱。 却被筑吹灯突然喊住。 叶晓曼的小心脏被吓得抖三抖,她停住脚步,呐呐地转过身,寻思她也没有露出破绽啊。 她连哄带威胁的心理战术,不是已经将筑吹灯的毛顺得服服帖帖的吗。 咋地又平底起波澜了呢。 筑吹灯上下打量着叶晓曼,他看她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你使用的遁法,是逴钟时空瞬移大术。” 什么戳中时钟的,叶晓曼根本听不懂哇,她只是跑路的时候,为了跑快点,想也没想用上了荆追教给她的法术而已。 她小心翼翼:“怎么了?” 筑吹灯笑而不答,老男人玩味的笑容看得叶晓曼心里毛毛的。 筑吹灯问:“荆追是你的什么人?” 叶晓曼紧绷:“资本家和被剥削者的关系。” 筑吹灯这次没被她忽悠过去,他与荆追之间知根知底。 “逴钟时空瞬移大术,是荆追的家族绝技,只传授给道侣跟子女。” 叶晓曼:“?” 她怎么可能知道啊。 她知道荆追掌握的东西牛掰,但不知道还有关系上的壁垒啊,荆追那货平时不也老拿他的东西出来得瑟么,主动说什么你跟我混法宝法术应有尽有,一看就是些随便会送给人的东西啊! 荆追自己也没说这是必须嫁给他跟他生娃子才能得到的法术啊,她随便一提他就顺口答应了,哪里像姬文逸教她心法的时候,会一再强调你学了这个就是我的人了。 叶晓曼无形被荆追又坑了一次,心里疯狂飚脏话。 她甚至觉得筑吹灯好心放她走,其实是故意钓鱼搞她心态,他根本就没想放过她。 如同她上辈子混贫民窟的时候,街头混子间口口相传的一则美谈。 说是上流社会某户人家失窃,知名神偷作为嫌疑人被抓进了局子,阿sir们轮流审问了这哥们几天几夜,哥们扛过了测谎仪跟各种审讯手段,最后阿sir没辙了,说你嫌疑洗脱了,回家吧。 哥们心里美,放下戒心哼着小曲喜归家,即将走出局子大门的时候,阿sir忽然在身后喊住他,说某某你那海洋之星钻戒多少钱出,哥们顺口回答熟人价两百个给你,于是一句脱口而出,喜提半年铁窗泪。 叶晓曼觉得她与这位倒霉哥何其相似。 渣女千虑,马失前蹄。 筑吹灯朝着叶晓曼招招手,叶晓曼就像网在渔网里的鱼,被无形的力道拖着节节后退,被再次拽到筑吹灯的面前。 他饶有兴味地说:“我想荆追应该没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叶晓曼垂死挣扎:“荆追一把年纪了,不好说,真的说不好。” 筑吹灯用两指拎着叶晓曼的衣领,像揪住她命运的后颈肉,轻描淡写地望向前方的屋瓦,“荆追,你说呢。” 叶晓曼这才惊觉大老板已经来到了现场,她忙眼巴巴地抬起头。 屋顶上,月光中显出一个黑色的轮廓,渐渐成形,荆追银色长发随风拂动,鬼面居高临下地朝着底下的筑吹灯。 他高贵的眼神甚至没有施舍一眼给叶晓曼,好像被筑吹灯拿捏了小命的叶晓曼,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傀儡。 叶晓曼像电视剧里面的经典镜头,作为反派的小弟,在正派人士手里蠕动,声情并茂地喊起来:“老板快救我——” 然而她制造的噪音,并无法扰乱两位大佬阔别多年的会晤。 荆追和筑吹灯隔空互望,集体无视了她。 “筑吹灯。” “荆追。” 仇敌的氛围不共戴天,恨不得撕碎彼此。 筑吹灯晃了晃叶晓曼领子,讽刺道:“荆追,你我虽然立场不同,但我一直把你当作好汉看待。” “何时你变得如此下作,为了达成目的,不惜将你的夫人献给我,出演拙劣的美人计。” 荆追和叶晓曼听完,同时展现出嫌弃的表情。 荆追的表情被面具遮住,眼神终于瞥了叶晓曼一眼,不悦地说道:“筑吹灯,你别鬼话连天。” 他像是被羞辱到了一样,“我岂会让情情爱爱牵绊住我的大业,别与我跟那些庸夫俗子相提并论。” 叶晓曼也被膈应到了,扭过头去,无声地“呸”了几声,海王被误会成已婚人士,倒也没必要骂她骂得这么脏。 筑吹灯的嘴太毒了。 “鬼主,你听到我家老板说的吧,我跟他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就大人有大量,放我一条生路吧。” 筑吹灯只把他们的避嫌,当作了为了忽悠他放人的互演。 “废话少说。” 荆追把他的手掌往筑吹灯的方向探出,掌心变出了筑吹灯的记忆球,他把那颗玻璃球似的琉璃珠子抛到半空又接住,接住了又往上抛。 漫不经心的态度,看得叶晓曼满头大汗,就怕他一个不小心没接稳把琉璃珠摔了,她会随着记忆之地的毁灭,跟着烟消云散。 筑吹灯的执念在荆追手上,被捏住了命脉,不得不严阵以待。 他像道上的大哥,形势不利依旧镇定,眼睛一抬带着痞气看着荆追:“你想如何?” 荆追没有卖关子,鬼主到了,鬼王们也很快会赶到现场,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他已不再幻想能拿到筑吹灯的宝藏。 要么直接毁掉筑吹灯的执念给予鬼界重重一击,小报他当年被分尸之仇,要么…… “我的头颅。” 筑吹灯没有如荆追所愿,而是将叶晓曼挡在他身前,大掌不轻不重地握住叶晓曼脆弱的脖子。 他以拇指缓缓抚着叶晓曼脖子旁的颈动脉,“我用她换回我的执念,如何?” 荆追不可思议,华丽的声线嗤笑:“你为何觉得,我会对她上心?” 叶晓曼感到死亡之手轻敲她的头盖骨,筑吹灯的大手如此强劲有力,只要他的手腕稍微往旁边一扭,她的小命就没了啊。 她吓得魂飞魄散,嗷嗷大叫:“大佬,我真的是路人甲啊!” 去他爹的,这次是真的哭得出来了。 第448章 许愿池本池 叶晓曼的眼眶迅速泛红,鼻尖也开始发红,像一只被全世界辜负的仓鼠——苍天呀,大地啊,身上搜刮来的钱没怎么花,人却死了。 她彻底破防,对荆追破口大骂。 “我好你个死荆追,我做牛做马替你卖命干活,没想到到头来你是乌龟吃王八——六亲不认啊,竟然就这样弃我于不顾。” 叶晓曼怼起人来口若悬河,气贯长虹。 “我要你的破头干什么,我就问你要那破头干什么?你头没了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这次拿不到头下次拿不就行了吗,我的命就只有这么一条啊,我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他非要那破球,你就把他那破球还给他行不行,算我跪下来求你了荆追大爷,一个破烂玩意看你们珍贵得哪……” 她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的,似乎下一秒要冲上去揍荆追,筑吹灯差点没拉住她。 荆追沉默不语。 叶晓曼刚放飞自我的时候,他没准备愣了一下,手里很帅的抛接琉璃珠的动作呆滞了一瞬,差点没接住把筑吹灯的记忆球摔地上。 筑吹灯的眉尾狂跳,他旁观叶晓曼骂人的样子,叶晓曼和荆追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像是乡下的婆娘站在路中央,拎着自家汉子的耳朵河东狮吼。 筑吹灯莫名的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看着荆追的表情有些同情,以叶晓曼的骂骂咧咧为背景音,他与荆追谈条件。 “我的耐心有限,我数到三,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三。” 荆追漠然回答:“何必浪费时间,你大可立刻动手。” “二。” 叶晓曼只觉微风吹起她的刘海,荆追的身影从屋顶上消失,倏忽出现在她与筑吹灯三步远的前方。 他握着筑吹灯的琉璃珠,一点点地收紧。 “一。” 倒计时结束,筑吹灯握着叶晓曼脖子的大手蓦然收紧。 叶晓曼还没疼呢,已经提前发出了惨叫:“嗷啊啊啊——” 荆追看了看叶晓曼发红的眼睛,干脆利落地把手中的琉璃珠抛给了筑吹灯,“人还我。” “荆追我曰你仙人……”叶晓曼的口吐芬芳在高音处,蓦然停下,“老板?” 筑吹灯说到做到,他抬手接住了他的执念,确定无误,手掌在叶晓曼的背后一拍,把她推向了荆追的方向。 叶晓曼逃出生天,躲到了荆追的背后。 她立刻忘记了刚把荆追骂得狗血淋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魔神大大,患难见真情哇。” 荆追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交出了唯一能够换回头颅的筹码,他的复活大计,他的灭世大业……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再抬头,对上龇着牙花子在那傻乐的叶晓曼。 她笑得像只邪恶仓鼠。 他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 荆追涌上了一股恶寒,之前看到筑吹灯在叶晓曼面前矫揉造作时,他曾产生的不适感,如今风水轮流转,回旋镖打到他身上,直中眉心。 他觉得恶心,对自己下意识的所作所为。 荆追感到天塌了。 筑吹灯心上的一块大石落地,他收起他的执念,正在盘算着如何处理荆追,却见荆追学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将叶晓曼拉到身前,握住了叶晓曼的脖子。 荆追不带感情地说:“不想看到她死的话,把头还我。” 筑吹灯:“?” 叶晓曼:“……?!” 筑吹灯简直不敢相信荆追蛮横的行径:“荆追,你疯了吗?” 叶晓曼已经无语了:“要不你们直接把宝物给我,两个人去练舞房打一顿算了。” 请问她的脖子是犯了天条吗,这个握完那个握。 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的狗命有一天也能成为交换货币,真不知道是应该感到骄傲还是愤怒呢。 她没得到一分钱好处,凭啥受伤的总是她! “三。” 荆追已经没耐心地倒计时了。 叶晓曼觉得荆追握着她脖子的手如钢铁般冰冷,很害怕他恼羞成怒之下真杀她。 她故技重施,转向筑吹灯求救。 “吹灯,你不是说过你最喜欢婶婶的吗,你还记得你说过要跟婶婶私奔吗,就去一个世外桃源,你耕田我织布,当一对神仙眷侣。” “婶婶很害怕,你曾发誓要保护婶婶一辈子的。” 筑吹灯不发一言,方才还在耻笑荆追,现在他觉得他是乡下的负心汉,自家婆娘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 “二。” 筑吹灯面色难看,他以手指不耐烦地点着额间,“荆追,收起你的痴心妄想。” “一。” 荆追的大手化为魔爪,钢刃般的指尖,眼见要没入叶晓曼的颈侧。 筑吹灯立刻阻止:“成交。” 他抬手往虚空中一抓,拿出一个包裹着头颅的褐色布包,扔给了荆追。 荆追也如愿拿回了他的头颅。 叶晓曼:“?” 这也行,她已经开始怀疑她是许愿池了。 这个世界真是癫了。 荆追也往叶晓曼的背后一托,把她推向筑吹灯的怀抱。 叶晓曼呵呵一笑,在他们中间顺拐,这次没有向他们中的哪一个男人走去,而是往一旁走去,远离这两个神经病。 她背对着两个男人渐行渐远。 “你们有病吃药,有事自己解决,别跟我说话。” 谁再来扒拉她,她咬死谁。 她远离战场的刹那,身后的局势风起云涌。 筑吹灯和荆追同时动手,荆追手持重剑,破云的一剑劈向筑吹灯,筑吹灯被他砍成两半,身躯从眼睛中间一分为二。 筑吹灯一半倒地,一半身躯依旧站立,立着的身躯开始飞快长出骨架和血肉,迅速愈合,他遥遥地注目荆追,“腐朽。” 言出法随,荆追握剑的手腕开始腐烂,变成黑泥委顿落地,重剑再也无法握住悬浮半空,腐烂像是迅速蔓延的病菌,污染荆追分身的其他肌肉,将荆追腐蚀得坑坑洼洼。 叶晓曼听到动静,没忍住回头望一眼。 筑吹灯已收回他的记忆,她周遭的街道和房屋开始分崩离析,场景坏为泡沫破碎,脚下的路变成了一根无限蔓延的黑泥面条,两边是虚无的白。 第449章 魔神的真容(为今天氪金了吗加更) 叶晓曼觉得地面变得软趴趴地站不稳,她正左右摇摆摇摇欲坠的时候,筑吹灯和荆追同时朝她飞过来,两人都朝他探出了手。 “不是吧还来。” 叶晓曼连忙抱着头蹲下去,意图躲过他们。 她的手臂传来一阵大力,也不知道是哪个男人先抓住了她,将她提了起来。 叶晓曼的眼前只剩下耀眼的白光。 白色又被黑色的淤泥吞噬得一干二净,是环绕着黑岛的冤魂黑水。 黑色过后,一抹抹鲜红的颜色像是颜料泼洒过来,如油画板上挥洒自如的色块,一簇一簇地在黑色中怒放,凋零的彼岸花吸收着鬼主的气息,起死回生,蔓延千里。 红花像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向叶晓曼追来。 抓着叶晓曼手臂的人游刃有余,他使用澎湃的灵气冲破头顶的花帘,花瓣被黑雾焚烧,暂时露出了上方的天空,那人带着叶晓曼从花海的破洞冲出去。 叶晓曼只觉得她的视野360度旋转了一圈,她的身躯不由得像个陀螺,也跟着打转。 直到双肩被人按住,她才停止了旋转,晕头转向地睁眼看向眼前人。 是荆追。 他们站在一块黑色的礁石上,四周环绕着血海的滚滚海浪。 筑吹灯、黑水红花和饕餮兽全消失得无影无踪,极目远眺,只有无穷无尽的血海。 荆追当着叶晓曼的面,迫不及待地解开从筑吹灯那里拿到的布包,即使鬼面遮住容貌,叶晓曼也能看出他高兴得像是个一千多岁的孩子。 竟然就这样叫荆追拿回头颅了。 叶晓曼纳闷,她不知道大佬们之间的交涉,是不是存在着撒谎即死的契约限制。 换作她肯定偷偷把东西掉包了,这两人给对方的都是真货。 叶晓曼看着褐布落地,荆追捧出了他的头颅——人捧着自己的头,这一幕有点诡异。 她用眼角偷看,想看看荆追真人长什么样,却发现那头颅也是带着面具的,失望地收回眼。 荆追捧着自己的头又摇又晃,左右检查。 荆追确定了筑吹灯没有对他的头做什么手脚之后,叶晓曼惊悚地目睹,荆追一把拧下他现在的脑袋,顺手扔到了血海里,然后把他原来的头颅,安装到了他的脖子上。 荆追装上他的脑袋之后,傲然睥睨了叶晓曼一眼。 叶晓曼的头发在高速的逃难之中,被风刮成了鸡窝头,头上顶着几片花瓣,她敷衍,稀稀落落地拍几下手,没好气地说道: “恭贺主上,贺喜主上,您被大卸八块,分葬七处,如今头颅、心脏、铠甲已到手,只需再拿剩余的四件零件即可九九归一,复活指日可待。” 她的语调没有起伏,“属下真的很高兴呢。” 荆追道:“你闷闷不乐的做什么。你既协助我拿回头颅,痛失鬼主宝藏的错处,我便饶你一命,算你任务完成。” 他承诺:“饕餮兽我自会赏你。” 叶晓曼阴阳怪气地说:“员工福利我就不敢肖想了,您老人家别扭断我的脖子就行。” 荆追奇怪:“我扭断你脖子做什么?” 叶晓曼从鼻孔喷出一团冷气。 下属的怨气太明显,荆追很容易联想到她还在气岔,为他拿她的命跟筑吹灯做交易。 荆追从未哄过人,也不会哄人,他只是脑子里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什么。 “你怕甚,当时就算筑吹灯不还我头颅,我也不会杀你的。” “大不了这次功亏一篑,你我二人先撤退,日后再来寻筑吹灯的麻烦。” 魔族在干坏事上,有的是耐心。 这次不行就下次,最多叶晓曼贪图男色办事不力,他将她的奖励没收了。 叶晓曼斜视他,“真的?您当时的手劲可是一点也没松懈呢。” 荆追道:“我不做做样子,筑吹灯岂会上当,再说就算我痛下杀手,筑吹灯也一定会救你。” 叶晓曼:“您哪来的信心?” 荆追笃定:“凭他看你的眼神很恶心。” 叶晓曼打工人的怨气,这才稍减。 她看向茫茫血海,“筑吹灯一定会找我们算账的,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她想起了嘉应和月慕山,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掉到哪里去了。 她正要拿出法宝联络他们,忽然听到荆追说:“且慢。” 叶晓曼闻声看去,正好碰见荆追抬起手,解开他脑后的面具绑带。 时间像是被拉慢了,荆追的动作变成了一帧一帧的慢动作。 荆追的满头银发,像一丝丝明亮的月光,在海风之中狂舞。 男人的身材高挑健硕,衣襟被风吹着贴着满饱的胸肌,他的手苍白而华丽,握着脸上狰狞的鬼面,小指上华贵的绿髓骨戒闪烁幽光,与他的银发相得益彰。 叶晓曼看到了面具一点点地往下。 先露出了一对黑郁而锐利的剑眉,接着是一对深邃的眼,眉眼带着浓烈的异域感,眉骨高,眼窝深,睫毛浓密。 面具逐渐揭开,是高而笔挺的鼻子,骨架一点也不秀气,线条干净利落,如刀削斧砍般冷硬,很有男子气概,足以撑起眉眼的异域气质。 最后是形状长得很信感的嘴,嘴角两端微微翘起,看着人的时候,就算不笑,也有着一股似笑非笑的蛊惑感。 荆追也有痣,嘉应是眼下红痣,荆追是眉下痣,就在右眉眉尾稍下,这颗痣很有风情感,中和了他过于冷峻狂羁的五官, 这是一张十分之好看,且压迫感十足的脸。 天然傲慢的神情,果然是曾经差点成为天下霸主的脸。 叶晓曼就算阅尽天下美色,也看得有些愣神。 荆追的铠甲器灵曾经跟叶晓曼吹嘘,说是因为荆追长得过于好看,在魔族之间没有压迫感,所以常年用面具遮盖真容。 叶晓曼当时只当器灵夸大其词,如今一看,荆追确实是很有姿色。 筑吹灯拿走了荆追的头颅上千年,没有将荆追毁容,真是功德一件呀。 太好看了,想睡。 她宣布她的集邮册子刚好缺了这一款。 荆追没有在意叶晓曼眼中的惊艳,他每次拿下面具,周围的人一律是这种表情,他已见怪不怪了。 第450章 给我一口活气(为今天氪金了吗加更) 荆追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实力登顶,从没想过用样貌谋取利益,心中只有他的事业。 戴上面具,也是因为他的容貌影响到了他的事业。 如果有研究表明丑陋可以变强,他会毫不犹豫毁了他的脸。 “听令。” 荆追华丽的声线也相当符合他的长相,他捏着叶晓曼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 稍后,他也低下了头。 叶晓曼眨眨眼,只看到荆追很有信吸引力的眉下痣朝她压了下来。 “亲我。”他说。 叶晓曼的嘴角飞快地扬起。 怎么回事,突然给她奖励,她也没跟他讨赏呀。 叶晓曼严肃地道:“老板,现在好像不是我们进一步发展的好时机。” 她连忙补充,“当然如果你坚持的话……” “我坚持,”荆追道,“给我渡一口活气。” 叶晓曼的涩批脑袋总算听出端倪,她愣了愣,“什么活气?” 荆追指了指他的头,“我的头颅被封印太久,如同死物一般,需要一口活人的气息激活。” 他的表情动作公事公办,眼底没有一丝柔情,果然是因为工作需要才提出的要求。 但没关系。 爱不爱的无所谓,曼姐只要能吃上饭就很高兴了。 叶晓曼表示她可太喜欢这个设定了。 她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的,我的白雪王子。” 她刚说好,荆追的吻就袭了下来。 荆追纵使无数次,见过叶晓曼和她的情缘们亲了又亲,对他们的每个步骤了如指掌,唇压下去后,却立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明明实践菜鸡,却先天的上位者不肯服输,只想着征服,摒弃他不擅长的事实,就想着此种事情就如同修炼一样,多试几次就好。 于是傲气十足地,笨拙,却假装熟练地。 啃叶晓曼。 荆追的天然呆,是体现在细枝末节,各方各面的。 荆追和筑吹灯一样,有一股打了上千年老光棍的不谙世事的美。 叶晓曼简直想笑出声。 就算荆追的行事作风很有魔族特色,凶狠霸道。 跟他亲,并不舒服。 像驯服一头野兽,你总得慢慢教,有技巧地进行指引,要花费很漫长的时间精力,才能把对方教得完美。 但叶晓曼只要想想,这是荆追的初了那个吻。 她就被大大地取悦了。 这种收集到极稀有道具的喜悦之情,海王的世界,只可意会无法言传。 他们的动作,不知不觉变成了叶晓曼背靠着礁岩,荆追在上方。 荆追由捏着叶晓曼下巴,变成了单手垫在她后脑勺,叶晓曼抓着荆追披在心口的银发,让他的脸往下。 不知过了多久。 叶晓曼觉得再亲下去,她的唇就要废了,她松开荆追。 “活人的气息,已奉上。” 荆追却想了没想,脸再次靠下来。 “不够。”他说。 叶晓曼惊讶:“这还不够?” 荆追说:“头还是晕的。” 叶晓曼:“有没有可能是过头了,缺氧了呢?” 荆追:“不信。” 于是他追着她,亲了又亲。 到最后,叶晓曼确实觉得应该停止了。 为什么呢。 两人的视线一同往下看。 荆追提出要求:“你协助我,就像你当初协助嘉应一样。” 叶晓曼:“……” 荆追这么一提,倒是让叶晓曼想起了和嘉应刚认识那会的往事。 荆追此人,脑回路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的,在他霸者的世界里,只有他想或者不想,没有世俗层面的扭捏或者不好意思。 他对待他自己,一切随心。 荆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提出了要求,只剩下叶晓曼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真的,她总是因为自己不够扁肽,而觉得和上流社会格格不入。 叶晓曼表情扭曲,企图唤醒荆追所剩无几的理智:“老板,你冷静一点!” “你别想了,真的不可以,这个事情是绝对不行的。” 荆追直接问:“这是另外的价格?” 他究竟有多关注她,把她之前随口玩的梗都记下来了。 叶晓曼连连摆手,义正辞严地拒绝,“无论你给我多少钱,我都绝对办不到。” 她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如果这能按照一个任务算,那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她委屈一点,勤奋一些,说不定今天就攒够几个任务量,拿到解药,从此跟荆追一别两宽。 虽然真的觉得很奇怪啦。 不过只要想到以后不用再拼死拼活给荆追做任务了,又觉得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 荆追犹豫了半息。 然后他说,“嗯,算了。” 然后他戴上面具,飞快与叶晓曼拉开距离,利落地转过身去,面朝大海,开始调息。 然后他再也没多看叶晓曼一眼。 叶晓曼:“……” 叶晓曼:“给你打个折吧,就算半个任务,半个任务也行的。” 荆追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不。” 叶晓曼无话可说,她只能说荆追这样的男人,活该他能成功。 渣女失落。 渣女蹲在地上,开始画圈圈。 叶晓曼忧郁了一阵,忽然听到了荆追“唔”的一声。 她抬起脸看去,见到荆追忽然猛甩了几次头,似乎跟他重新拿回来的头颅相处得很不好的样子,她有点紧张:“怎么了?” 荆追的声音有些痛苦,“有诈。” “筑吹灯害我。” 叶晓曼猛拍大腿,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荆追把筑吹灯的记忆修改得乱七八糟,他再大度,也很难不针对荆追搞点事。 问题来了,筑吹灯做了什么。 叶晓曼还没来得及问荆追“下一步我们怎么办”,忽然血海之上风起云涌,血色的积云携带着不详的信息,在头顶聚集。 海礁周围的血海,被奔涌而来的黑水红花取代,黑水的波涛幻化成无数张人脸,阴森森地盯着活人看。 荆追揉着额角,厌恶地道:“筑吹灯果然烦人。” 筑吹灯没有一点征兆,鬼影穿过红花,在怨灵恐惧的噤若寒蝉之中,从天而降,落在叶晓曼和荆追面前。 筑吹灯这次懒得废话,他落地之后,礁石的地面,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阵眼煞气冲天,黑气团团困住荆追、叶晓曼二人。 第451章 变成鬼主走狗 叶晓曼看这法阵上的符文有点眼熟,仔细辨认,发现是荆追之前用来激活、修改筑吹灯记忆的法阵。 估计是筑吹灯清点记忆的时候发现了残阵的存在,搜出来修一修二次利用了。 糟糕,筑吹灯要以荆追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荆追冷哼,又要召出命剑,但当他召用灵气之时,头脑忽然疼痛将裂,灵脉被一股外来的力量撕开,将他的施法打断,让他暂时连重剑也召唤不出。 荆追不愧是干大事的,面临这种绝望现状,他还能态度超拽地问筑吹灯:“你想如何?” 筑吹灯道:“荆追,我鬼域不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你一缕残魂也敢来滋扰我,必然非付出些代价不可。” 法阵启动。 叶晓曼看到,筑吹灯的五指往荆追的眉间虚虚一抓,荆追的记忆便如走马观花一般,无数的记忆连成屏障,环绕在法阵四周,快速地播放。 只不过,荆追不如筑吹灯当初被打个措手不及,他在筑吹灯动手之际,已经将他的记忆尽数封印。 叶晓曼和筑吹灯能看到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其他要紧的记忆,全是一幕幕空白。 筑吹灯抬起一脚,将暂时无法动弹的荆追,踹入法阵正中央,叶晓曼眼睁睁看着荆追被法阵吞噬,消失在原地。 她完全不敢动。 筑吹灯转向她。 呜,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鬼主大人干得好。” 叶晓曼立刻从善如流改变立场,抛弃她和荆追的唇友谊,改投靠筑吹灯。 她踱步走到筑吹灯的身边,中途冲荆追消失的法阵踩了几脚,如痛踩荆追的狗头,她嫉恶如仇地说:“魔族就该是这种下场。” 血色的彼岸花随风拂动,叶晓曼和筑吹灯肩并肩,看向眼前冒着黑雾的法器,好像是鬼主和他的跟班。 筑吹灯挑了下眉,依旧是看着叶晓曼没说话。 叶晓曼装模作样地抚着下巴,对荆追的下场进行了一番评估,“荆追应该也活不了了,鬼主大人为六界除去一害,我代表各界人民感谢您。” 她边说,脚斜斜地往外走,“现场也没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了,告辞。” 被筑吹灯用手指夹着后领拉回来。 “小姑娘,你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叶晓曼假装吃惊:“啊?你之前不是说放我走了吗?” “你和荆追关系匪浅,”筑吹灯的目光定在叶晓曼微肿的唇瓣上,声音微沉,“非要叔叔查看你的记忆,才愿意承认吗?” 叶晓曼连忙捂住她的额头,“我真的是被迫的。” 筑吹灯跟哄小孩做坏事似的,故意用一种拿糖果诱惑人的语调跟她商量,“我倒有一个让你将功补罪的机会。” 叶晓曼表现得相当的配合,“吹灯叔叔你尽管说,我在植物种植上有突出的天赋,可以帮你打理菜园子。” “我若想你帮我种田,杀了你之后,把你的魂魄留在身边,也能达成目的,”筑吹灯笑问,“你真想与我做一对鬼夫妻?” 叶晓曼叹气,跑是跑不了的,落到筑吹灯手上,商量的余地也是没有的。 “您别逗我了,有什么事情请尽量吩咐。” 筑吹灯这才引入正题。 他先问叶晓曼:“你是什么立场?” 叶晓曼把她的衣襟整理整齐,昂头挺胸地说道:“我是正道的楷模,终生致力于维护世界的爱与和平。” 筑吹灯没有异议,也许是懒得拆穿,“眼下你有一个除魔卫道的机会。” 叶晓曼:“您展开说说。” 筑吹灯:“荆追目前虽然还无法复活,只能以残魂的形态四处活动。但我担忧以他的诡计多端,应该很快能达成复活的目标,再次危害六界。” 叶晓曼沿用对待青年筑吹灯的攻略方法,崇拜地说:“外界都说您非正非邪,立场不明,原来您一直都在维护世界的和平。” 筑吹灯弹了弹叶晓曼的脑门,“别用对待那蠢货的方式来糊弄我,我不吃小孩子的糖包。” 啧,老男人就是麻烦。 筑吹灯说:“那些修士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不在乎,只是世界若大乱,很影响我种地。” 叶晓曼在这点倒是和筑吹灯相同的看法。 修仙界的战斗,管他什么披着正邪不两立的外皮,归根到底是天龙人们各自抱团,为了抢夺修炼资源进行的互殴,跑在最前面送死的、最终买单的还不是底层平民,当然是能不打就不打。 叶晓曼还蛮喜欢筑吹灯这种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 一点都不装。 要杀你还是不杀你,也是直接了断告诉你,虽然他在外界的传闻上也算穷凶极恶,但意外的让人有安全感。 叶晓曼点点头,听筑吹灯继续讲下去。 “千年前,荆追叫嚣着要灭世,魔族的铁蹄几乎征服了寰宇下的每一寸大地。” “魔界的最后一个征战地是鬼界,我迎战荆追,倾尽尸山血海的怨憎之力,也只堪堪绊住了他,活取了他的魔心。” “最终,人间、鬼域、荒海、妖界、神族各界天骄齐聚戮神地,付出了极大的伤亡,终于斩杀荆追。” “然而魔神异常强大,肉身虽死,神魂不灭,魂魄只能镇压,无法毁灭。魔族与各界进行了漫长的谈判,最终决定,由五界分葬荆追的躯体遗物。” “荆追的神魂,交还魔族,由荆追所出身的荆氏负责镇压。” 筑吹灯顿了顿,似乎重新回到了那段铁与血的战乱岁月。 “这当然不是一个很英明的决策,把荆追的魂魄交还给魔族,无异于放虎归山。” “只是当时五界与魔族的战争,延续了数百年,各方穷兵黩武,已打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魔族态度坚决,答应他们的要求,是唯一一个止战的方法。” 叶晓曼挠挠头,“我只知道荆追强,但没想到他彪悍到了这个地步。” 不愧是大男主萧楚竞的一生之敌。 筑吹灯虽不喜欢荆追的行事作风,也不得不承认,“荆追是万年一出的天才,不是任何人都能被冠之为神。” 叶晓曼问:“所以,您想要我怎么针对荆追搞事情?” 第452章 魔神墓 筑吹灯回答:“荆氏拿回荆追的神魂后,秘密为荆追修筑了一座魔神墓,安顿荆追的魂魄。之后,负责安葬荆追的荆氏族人集体自尽,其余族人解散宗族,自毁道传,大隐隐于市,让魔神墓的存在成为永久的秘密。” “荆追一日没有魂飞魄散,魔族复活荆追的狼子野心就不会不会熄灭,各界就一天无法睡个安稳觉。” “况且千年过去,各界道祖也钻研出了不少足以让荆追彻底湮灭的手段。” “只是直到今日,无论是人间神族妖界,还是魔族自家人,众人用尽一切手段,无人能找到魔神的坟墓所在。” 筑吹灯点出:“当今世界,只有荆追本人,才知道他葬在哪里。” 叶晓曼想起她之前和荆追联络,偶尔会看到他从一口很华丽的棺材爬出来,原来荆追真的是住在坟墓里。 叶晓曼惊了惊,摸着手臂的鸡皮疙瘩问,“您该不会是打算……” “没错,你就用曾经对付我的方式,从荆追口中套出他的坟墓地点,”筑吹灯愉快地说,“趁着荆追的力量最薄弱,目前是诛杀他最好的时机。” 叶晓曼不知该说什么。 原着里萧楚竞最终能找到魔神墓,还是凭借着主角光环,在某个小世界打怪时,误打误撞掉入时空传送门去了一处异世界,历尽九死一生才进入神墓。 简而言之,那地方根本不在现实世界,而是地点随时变换,一会在东边出现,一会在海底出现,根本没有规律,更无从说清楚它在一个什么具体地点。 除非萧楚竞这个挂比,外人就别想了。 而萧楚竞要走这个剧情,还要好几百年之后呢。 书中的荆追更是到死都没跟人透露他家在哪,废话,那可是他的命脉,只要不是脑抽了都不会说的好吗。 简略地说,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筑吹灯还特地要求她,用骗感情的方式。 荆追那人根本就没有感情,怎么骗! 筑吹灯和蔼地问:“清楚你该做什么了吗。” 叶晓曼苦涩地看了看筑吹灯,“请问你是初恋吗,否则你的反应干嘛那么大?” 老光棍都有一颗意外纤细敏感的心呢。 筑吹灯的表情更和蔼了,“你是自己走,还是叔叔送你一程?” 叶晓曼捂着屁股,避免被筑吹灯踹下法阵,她愁云惨淡,自动走到法阵的中央,在筑吹灯看不到的角度,对他竖了竖中指。 叶晓曼最讨厌被人逼着免费干活,她每次出任务最后都会顺点东西回家,筑吹灯不想给钱还胁迫她的小命,她打算只要找到一丁点机会,就顺走筑吹灯传说中牛轰轰的宝藏。 法阵二次启动,光华耀目。 叶晓曼有了荆追上次的经验,为了避免被光芒灼伤眼,立刻闭上眼睛。 荆追当时简单粗暴,直接将她的脸按在他胸口前。筑吹灯走到叶晓曼身边,微微笑了笑,将他的草帽戴在叶晓曼的头上,她乱糟糟的丸子头将草帽顶起一块,他要稍微往下压一压,才帮她戴好帽子。 光芒消失,原地空无一人。 “下一个。” “壹零肆柒,对伍玖壹。” 锣鼓敲下。 叶晓曼耳边听到喧哗的声音一波接一波,无数人在声嘶力竭地呼喊,声音之中夹杂着一两道细弱的痛苦的吼声。 她睁开眼睛。 法阵的传送很顺利,她来到了荆追的记忆之中。 叶晓曼第一时间立刻观察环境,熟悉周围的人物,以制定接下来的策略。 眼前是一个开阔的圆形场地,至少有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场地外围以巨石砌边。 建筑的风格非常粗犷,看得出设计者与使用者都是不太讲究享受的人,与以奢靡华美为风尚的神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场地外是一望无际的荒凉沙漠,黄沙无边无际,头顶是郎朗晴空,叶晓曼的体表感到了一股独属于荒漠的干燥炎热。 叶晓曼被挤在一堆人里面,周围全是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打扮与人间不同,衣着的清凉度是民风保守的人族看了会脸红的程度。 男孩子或光膀子或仅着一件短衫,健硕高大;女孩子一并的抹胸或薄纱裹体,热辣明艳。 无论男女都体格健美,说话中气十足,举止粗犷。有的完全是人族的样貌,有的额长犄角,青面獠牙。 叶晓曼心中明了,这些必定是魔族了。 她努力扬起脖子,从人头与肩膀的缝隙之中,往场地中张望。 氛围热烈,只要往空中扔点火信就会炸燃。 场中正在举行一场决斗。 在观众的呐喊声中,一名少女与一名少男正在进行殊死搏斗。 少女使长枪,少男使铁锤,全是练气期的修为,身法瞬移,飞檐走壁,刀光剑影寒芒闪闪,两人实力相当,短时间内过了上百招,身上互有伤痕,鲜血染红了半身衣裳。 地面已集聚了好几汪鲜血,不知是他们两人流下的,还是在他们之前的人流下的,场面很是惊险紧张。 缠斗到快两百招的时候,少女找到破绽,一枪扎透了少男的心脏。 锣鼓再度敲响。 “伍玖壹,胜。” 声音来自场地上方的悬浮坐席,上头坐了十几个像是导师模样的魔族,男女老少皆有,最上面的主位空缺。 少女挥舞着长枪对着观众席大吼庆贺,落败的少男躺在地上,发出绝望的悲鸣。 叶晓曼很快明白落败者为何如此恐惧。 导师席上扔下一根竹签,少女接住了竹签,行礼离场。 场地的墙壁上,有一扇门打开,随着妖兽饥饿的怒吼声,一头狮兽窜出来,把还活着的少男生生吃掉了。 叶晓曼大吃一惊,这竟是一场两人只能活其一的搏斗。 而如此残忍的情景,她周围的观众却没有一人露出不忍或者恐惧的表情,他们中的某人很快会成为下一个斗败被吃掉的人,却一个个若无其事的,也许已经熟视无睹到麻木了。 弱者没有活下去的必要,这个信念已经深入到每一个魔族的内心。 “壹捌叁,对拾肆。” 场上的生死对决继续。 叶晓曼左右张望,在人群中寻找荆追。 这是荆追的记忆场景,荆追理应在周围。 第453章 代称壹 叶晓曼仔仔细细搜寻了她身边所能看到的面孔,却没有看到荆追。 奇了怪了。 场上这次飞快地决出了胜负。 “壹捌叁,胜。” 叶晓曼正打算跟身边的人打听荆追的下落,荆追这种天才人物,应该从小就是一枚耀眼的天才,周围人应该对他的名号如雷贯耳。 “壹捌叁,你是否打算挑战壹?” 导师席本次的反应与前面不同,也许是赢的人太优秀了,没有马上扔竹签让优胜者走人,而是多问了一个问题。 周围人喧杂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似乎导师口中的“壹”,在所有人心目中,具有非常特殊的地位。 叶晓曼暂时将目光转移回擂台。 优胜者壹捌叁是位魔族少女,身高如她的代号应该有183厘米高,肤色稍深,犹如体育健儿一般健美好看的身材相当令人羡慕。 一张既斩男又斩女的无性风脸蛋,发型有点像典型的公主切,发色是漂亮的葡萄黑,那种在阳光的照射下黑中泛紫的色泽。 首席导师的上半身稍微向前,很乐意为枯燥的比拼制造更多看点:“你目前在魔窟,排名第二,若能击败壹,就能成为兀鹫之首,“壹”的称号就是你的了,你的家族想必会为你感到骄傲。” 壹捌叁稍微犹豫了一下,很快冷静地给出了答案:“我放弃挑战权。” 导师失望:“为何?” 壹捌叁直接回答:“打不过。” “好,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和壹的精彩对决。” “是。” 壹捌叁大大方方地服软,导师席与观众席无人对她的临阵逃脱表示鄙视,似乎在“壹”这种绝对力量面前,选择认怂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 叶晓曼感兴趣地想,按照这位“壹”牛哄哄的效果,该不是荆追本人吧。 场上场下的魔族,除了导师席之外,所有人正处于花龄,拥有年轻蓬勃的面孔,她指不定会遇到少年荆追。 上线的少年时代会是什么样子的?非常期待了。 壹捌叁下场,输者按照流程喂了妖兽。 接下来的比试,是两名男修的对决,胜利者实力出众,同样赢得非常快。 胜利的男修大声宣告:“我要挑战壹。” 他话音刚落,现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众人都伸长脖子,尽量地往前挤,期待的阈值被拉到最高。 叶晓曼听到身边几个魔族少年在兴奋地点评。 “贰伍伍零要拼一把了。” “哼,他就是故意踩着时间点,趁着壹刚刚执行任务回来受了重伤,一个卑鄙的送货罢了。” “他可能再也不想当万年老三了,被壹和壹捌叁压制得太狠了。” “壹受伤真的有那么重吗?” “人是被抬回来的,据说魔核差点被对方的死士捏碎了,医修在给他上药,现在也不知道清醒了没有。” “哎呀,贰伍伍零那孬种可叫他碰上了,壹如果没有出来应战,是自动被视为认输。”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算贰伍伍零真的挑战不过,他也可以消耗壹很久吧,如果我们一个个上去挑战,壹战到某一个时刻总会倒下的吧。” “嘿嘿,你的想法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导师席满意地抬手,压下场上的躁动,扬声喊号。 “贰伍伍零,对壹!” 叶晓曼听了周围的小道消息,有点替那个壹担心。 满血收割残血,听着有点不厚道了哈。 贰伍伍零绷紧了全身肌肉,站在场中。 无人应战。 “壹,速速出场。” 导师席喊了三次号,负责评判的导师摇了摇头,正欲敲下手中裁定胜负的骨鼓,忽然—— “战。” 空中掷下一个单音,明明白白地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声音不大,是走过变声期正迈向成年期时略低的音色,很抓耳,还是好听的,如夏末的薄荷冷饮。 叶晓曼闻言微笑。 成年男人和少年的嗓音有所区别,但本质的音质不变,叶晓曼很容易分辨出荆追华丽的音色。 荆追声到人到,大家还摸不清他刚才藏身在哪冷眼旁观,他黑色的身影一闪,出现在贰伍伍零面前。 叶晓曼看到了一个少年。 身量上沿袭了魔族人高马大的优点,外出执行任务的刺客服还没有换下来,紧身的黑色夜行衣,冷酷皮靴,皮质绑手与皮质腰封将身上的紧衣又束了束,进一步显出四肢修长、窄腰大长腿。 很哇噻的男模身段。 依旧是以面罩遮住容貌,只是叶晓曼所见过的荆追是整个鬼面将脸盖住,只露出一双眼,少年荆追是戴着很像口罩的黑色皮质半边面具,优越的眉眼是看得见的。 当叶晓曼瞧见那颗风情的眉下痣,就百分百肯定了,“壹”一定是荆追。 她略感惊讶的一点,一直以为荆追的银发是后天的,却原来荆追打小就是银发,银月色的长发朝左低低地绑成一束,随意放在左胸前。 拉风的帅,又很少年气。 叶晓曼表示这款上线新皮肤也挺可口的。 少年荆追一步一步地朝贰伍伍零走去,刚才风传他受伤近乎死亡,他现身后步子却走得很稳健,没有一丝颓态。 只是一步一个血脚印,身上夜行衣的颜色也黑得不自然,貌似是中了什么伤口暂时无法愈合的法术,正在哗啦啦地淌血。 贰伍伍零本来就是要捡漏荆追的,大吼一声,挥拳朝荆追扑过去,他修炼的是体术,力大无穷,一拳能够击穿山岩。 排山倒海的喝彩声再次响起。 三招之内,“咔嚓。” 残血的荆追用重剑砍下了总榜第三名的人头。 “哇!”观众们的崇拜达到了顶端。 但还没完。 “我要挑战壹。” 很多人围观了荆追和贰伍伍零的战斗,确定了荆追确实在强弩之末,纷纷上场挑战。 这些魔族悍不畏死,荆追被当作了车轮战的靶子。 叶晓曼倒是不担心荆追。 这是荆追的记忆,如果他在这就死了,她在未来也不可能遇到他。 荆追在擂台上一场接一场地打架,叶晓曼在场下找身边的人闲聊,了解下现在是什么背景。 “你是新来的?” 第454章 魔窟 被叶晓曼搭话的魔族少女打量叶晓曼,又疑惑地凑过来闻了闻她,“奇怪,你怎么没有多少魔气?” 另一个魔族少男搭话:“她一看就是人族啦,混血的劣种,家主在外头跟人族偷偷生的,被当家夫人扔进来处理掉的。” 大家看叶晓曼的眼神顿时鄙夷了起来,魔界也存在着物种歧视,人族刚好在鄙视链的最底层,魔族排挤起人族来,跟人间驱逐魔族是一样一样的。 叶晓曼也不恼怒,笑眯眯地跟人交际,在大量的歧视言论中提取少量的有效信息,大概将眼前的状况搞清楚了。 魔界慕强,尚武。魔族武德充沛,每个魔成年后,都会被父母或家族送进训练营,接受统一的武道培训,可以把这种风气理解成全民到了年纪就必须服兵役。 每个魔在训练营里会统一接受培训,学习暗杀、团体袭击等本领,只要日后魔尊有征召,那就是全魔皆兵,这也是日后荆追能够凭借一支魔族大军差点打穿修仙界的先天根基。 底层有底层的训练营,名门们有名门们的集训地,魔族最顶尖的训练营,叫魔窟——没错,名字就这么简单粗暴,很符合魔族有事直接动手绝不哔哔的粗犷风格。 魔窟直接隶属于魔尊,是魔尊的死士培养基地,跟刺客团。 只挑选出身与能力俱佳的青少年,特别优秀者可以无视出身择优录取,培训全程采用残酷的淘汰制,除了去外界执行暗杀任务,内部也鼓励自相残杀,淘汰率高达50%以上,由于最后能活下来的全是佼佼者,因此认可度超级高。 在魔界,叫得出名号的人都进过魔窟,包括魔尊本人与诸多魔将。 没有进过魔窟的魔族,不足以语青春。 魔窟偶尔也接受走后门,帮名门贵族清理不方便亲自动手的渣滓,是而眼前的魔族对叶晓曼的身份产生了些误会。 荆追进魔窟短短一年,凭借其彪悍的实力,精湛的业务能力,已经干到了魔窟刺客总榜第一,第一名才配拥有特殊的名号“壹”,意思是在他之前没有对手,在他身后一堆败者。 牛的。 魔族少女少男看着叶晓曼,就好像看第二天就会死的垃圾,幸灾乐祸地说:“你赶紧找个强者抱大腿吧,否则你连一根勋签也没有,就算不被杀掉,也会活活饿死吧。” 勋签,就是刚才导师扔给优胜者的竹签子,是魔窟的通行货币,拿多少人头就有多少根勋签,可以用来兑换食物跟法宝秘籍的。 “你们人族不是最擅长搞资源的嘛。”他们打量着叶晓曼的细皮嫩肉,吃吃地笑,目光逐渐不正经了起来。 叶晓曼才来没多久,已经彻底感受到魔族的黑暗暴力了,她裹紧衣领,严肃地强调:“暂时不卖哈,长得特别好看的我再考虑考虑。” 谈话间,荆追已经杀了十几个挑战者。 他将尸体叠在地上,高高地堆积起来,如一件冰冷无情的杀戮机器。 连嗜血无情的魔族同类也感到害怕,上去挑战他的人越来越少,最后无人再向前,观众们开始佩服一开始就弃权的壹捌叁的先见之明。 “壹,全胜。” 导师台满意地扔下一叠竹签。 荆追利落地将签子收入衣襟,他重剑的剑刃已经被血染红,脸上和银发也溅上了些血。 吃尸体的狮兽再次被放出来,这几头妖兽本来撒开脚丫子欢快地跑向加餐点,猛然看到浑身是血的荆追,也不知道是不是集体在他手下吃过大亏,体型庞大的妖兽立刻煞住脚。 爪子抱着头埋到泥土里,夹着尾巴,恐惧地在外沿低声咆哮。 荆追以手指缓缓擦拭命剑的剑刃,黑刃上的鲜血与地上的尸体,血肉变成滋养,被命剑吸收殆尽,魔剑得到供奉,发出满意的剑鸣。 荆追连点头礼也没有对着导师台行礼,背着他的重剑,以残暴的天才之姿,信步走出擂台,他经过之地,众魔族自动退让,为他清出一条路过道。 荆追远远地从叶晓曼身旁擦肩而过。 全程,他除了打架开始的那个字之外,没有再多说一句台词,更没有正眼将眼神放在任何人身上,气质相当的冷艳。 “老板,老板!” 叶晓曼混在人群中,小声地喊荆追。 荆追果然也没有施舍她一眼。 导师们宣布今日的抽查结束,魔族少男少女们忌惮地站在原地没动,直到荆追走远了,这才四散离去。 叶晓曼观察到,稍微强大点的魔族身边,都有一群小跟班,唯独荆追一人独来独往的。 若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是被排挤了,放在荆追身上,就是他一个人排挤全世界,连背影都写满了弱者莫挨劳资,年纪不大已有日后魔神睥睨天下的气场。 叶晓曼朝着他的背影追去。 她自觉是无法完成筑吹灯的任务的,因此想要想办法唤醒荆追,两人一起想办法从筑吹灯的掌心逃出去。 说起来,筑吹灯也跟她一块潜入荆追的记忆了,不知为何没有看到他。 很好奇他在搞什么小动作。 魔窟的占地面积很大。 场地分有训练场、斗技场、藏经阁、督导处等功能场地,荆追直接走向学员宿舍。 叶晓曼看他走路的样子似乎有点蹒跚,估计他的伤势就快撑不住了,急需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 荆追察觉到了有人跟踪,他转过身,叶晓曼笑容友好,远远地朝他招招手,向他跑过来。 忽然,一道爆炸符箓凭空出现在叶晓曼的鞋子尖前面,叶晓曼连忙躲避,这才没被炸成肉块。 她连忙声明,“我是好人!” 很怕荆追走过来把她的脑袋也拧了。 荆追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叶晓曼循着荆追的气息,一路追去。 最后她来到了魔窟的宿舍区。 宿舍区也建设得非常具有魔族特色,既粗犷又霸气。一根拔地而起的圆柱,墙面是直接以沙漠的黄沙聚集而成的,在上头像蜂巢一样,掏出无数个孔洞。 实力弱的人挤着住下面的十几层,越往高处,洞穴越大,强者居顶。 叶晓曼抬头,看到荆追的身影消失在最上层。 第455章 弱肉强食 叶晓曼追着荆追,走进了魔窟宿舍。 里头使用了空间法术,面积比外面看着大很多。 第一层人数最多,大概有上千个人同时挤在这里,汇聚着刚来报到的新人、在魔窟内部的考核中被层层筛下来的弱者。 这些人只有资格睡大通铺。 每个人的私人空间,只有窄窄的一张床的位置,床铺和床铺密密挨挨地挤在一起,身高长一点的人,睡觉时只能蜷缩着睡,连舒展开手脚的空间也没有。 叶晓曼好像看到了她在末世里住过的工厂宿舍。她在工厂打工时,她的宿舍区还按照性别分成两大块,这里不分男女直接就是混杂在一起的。 叶晓曼看到这种情景是佩服的,理解了魔族的战力为何可以一直保持强大。 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基本是魔界的名门贵族、潜力天骄,竟然没有一丝上层阶级的骄奢淫逸,抛弃世家子的养尊处优,扔掉姓氏以一串数字命名,心甘情愿被残酷地搓磨。 好在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空气中倒是没有什么怪味。 气流畅通,地上布置着聚灵阵,墙上镶嵌着养魂石,天地的灵气被源源不断地抽取出来供养每位魔族的筋骨灵脉,是绝佳的修炼场所。 在一方方铺盖的中间,收拾出一条通道。 从外面走进来的人直接穿过这条通道,走到最里面,有一条环形楼梯直通二楼。 每一层都是这样的构造,每一层都有一条楼梯直通上一层,不设置传送阵。 每天,强者们会穿过这样的通道,俯瞰着两旁如同蝼蚁般挤在一起的弱者,昂首挺胸走向他们所在的宿舍楼层。 这种设计,在心理学上的作用相当巧妙,阶级强烈的设置是一种明显的暗示。 在这个过程中,强者会暗中警告自己,如果变弱了,就会掉下来,成为这群蝼蚁中的一员。 叶晓曼混在回宿舍的魔族之中,在过道中行走着,她要爬到最高层去寻找荆追。 天色变暗了,刚才在外头旁观擂台决斗的魔族都回巢了,每个人在鲜血与死亡的刺激下,表情激动,肾上腺激素持续飙升。 于是第一层宿舍区的弱者,要为这种后遗症买单了。 步入青春的少男少女叽叽喳喳,正是一点就炸的年纪。魔族鼓励绝对的恶,于是所有的人都放飞自己的脾气做事。 有的弱者闪躲不及,撞到了强者,免不了要挨一顿拳打脚踢。 “没带眼是不是?我看你的招子也是摆设,不如我挖出来吧。” 还有的根本没做错事,只是因为迎面被看不顺眼,也被揪出来羞辱。 “我迟早有一天,在擂台上抽你的贱骨头炼剑。” 更恶劣的事情还有。 有些年纪稍长的魔族已懂人事。 强大的男修女修抱着武器站在一旁,用别带深意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像在市场上挑菜,挑剔地扫过容貌上乘的面孔,笑嘻嘻地为今晚的娱乐项目挑选陪伴。 “你,你,你,还有你,站出来,跟我走。” 被点到名的人,不敢有任何反驳,乖乖地抱起床铺跟着人上楼。 被挑选到的人,有的人逆来顺受没有任何表情,大部分的人为能够陪伴强者甚至面有喜色。 这对所有实力弱小、家族势力普通,但偏偏长得好看的美人,都是一场灾难,甚至有些家世不错的人也照样会被觊觎——太弱的人其实也活不到出去展开报复。 叶晓曼看着一群群男男女女的美人,排着队,低着头被强者带走,她一声长叹。 弱者是一种处境,不分种族性别。 在价值评判体系单一、全体精神高压的环境,很容易产生各种类型的暴力事件。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及时行乐的思想就大行其道。强者变本加厉地抓着身边可以娱乐的东西进行娱乐,于是礼崩乐坏,弱者开始遭殃。 尤其在一种高度崇尚丛林文化的环境下,你强你有理,他弱他该死,砂锅大的拳头走天下,至于什么怜幼悯弱的人文关怀是通通没有的。 甚至弱者遭受了不公平的对待,也不会意识到要去报复强者,只会憎恨自身不够强大。 偏偏加害者和受害者,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这些魔族在三观刚刚形成的时候,被环境一遍遍地强化观念,只要强大,就可以为所欲为,权力与美人手到擒来,于是他们从这里出去后,余生便会不择手段地追求强大。 叶晓曼以前还觉得荆追作为一个反派,没事就想要灭世,无限地追求力量强大,种种行为很是扭曲,但是见识了荆追的成长环境后,又觉得他会长成那样也很合理。 至少他作为强者,在魔族之中还算是品格高尚的一拨,他只追求力量,太弱的人他都懒得欺负,更从不强迫别人搞瑟瑟。 居然很是出淤泥而不染。 叶晓曼摇头叹气,在阴间的环境中,爬二楼的楼梯。 她爬到一半,一把大刀横在她面前。 “美人儿,新来的?” 有魔族油里油气地拦住了叶晓曼的去路,年纪不大,已然十分猥琐。看她长得老实软糯,默认她是可以欺负的弱者,打算拿她当前菜开胃。 叶晓曼抬头看到一张丑脸,差点没吐。 她直接把拦路虎直接抡起来砸墙上,丑男肥胖的身躯把墙壁砸开了蜘蛛网的裂缝,叶晓曼学着荆追冷艳的表情,“滚。” 周围的热闹有了一瞬的安静,那些本来打算对叶晓曼伸出罪恶双手的魔族,掂量了她的实力后,自觉缩回了手。 丑男赶紧爬了起来,敢恨不敢言,跑开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叶晓曼看着被丑男搜刮来的魔族少女,心情复杂地摆手,“你们走吧。” 她展露了实力之后,接下来她的爬楼生涯无比顺利,没有人敢再来找她的麻烦。 每层楼位置越高,同样的空间,住的人越少。 等她爬到第十九层,来到荆追居住的最高层之后,这里视野开阔,环境清幽,楼下的人不敢大声喧哗,非常宜居。 第456章 追求者们 不再是一个人挤人的大平层,而是东南西北掏了四个洞,每个岩洞只安排大概二十人居住。 聚灵阵也比其他楼层高级,灵气相当纯粹。 叶晓曼回忆方才荆追消失的方向,走进了北面的宿舍间。 宿舍没有门,她站在岩洞门口张望。 圆形的空间,里头约十几个魔族,各人占据一角地面,除了睡的床大,没有丝毫华丽的感觉。 这些魔族有的盘腿打坐修炼,有的正在睡觉——睡觉方式和荆追是一模一样的,用灵力凝聚一条黑链悬空睡,果然是魔族特有的修炼方式。 有的捏了一个屏蔽法阵,黑乎乎的一团像帐篷将人笼罩在里头,无法看到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叶晓曼礼貌地敲敲墙壁,“请问荆追在吗?” 顿时,无数道视线定在叶晓曼的身上。 有不带感情地掂量,有的不怀好意。 无人回答她的问题,只有数道试探的威压沉重地压在她肩膀上,压着她往下跪。 叶晓曼还是带着无害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将那些压制化解,并顺着来路狠狠地打了回去。 轻慢的视线,转变为谨慎。 “壹在那里哦。” 睡在靠近门口的少年笑呵呵地给叶晓曼指了路。 “你的面孔很陌生,是新人吧。” “顺便提点一下你,来魔窟就要遵守魔窟的规则,还是不要直呼强者的名讳比较好,要叫代号。” 看起来很和善的少年,咧开了寒光闪闪的魔牙,“否则,小心将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哦。” 真吓人。 叶晓曼老实地点点头。 她看向了少年手指的位置。 荆追的位置在少年的斜对面,门口靠近里面一些,是宿舍里位置最好的地方,在避风处,遇到变故可以快速撤出。 荆追使用了屏蔽法术,从外头看只有一大团黑雾。 叶晓曼走到那团黑雾跟前,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随着她移动。 身后的少年又问:“你是谁,找壹什么事?” 叶晓曼语气轻松地与他闲聊:“我是壹的人,找他有一些……私事。” 宿舍里爆出几声冷冷的嘲笑,他们误读了她的话,以为是下面楼层的攀附者。 那些视线看笑话似的,关注她接下来的举动。 叶晓曼伸手碰到了黑雾,黑雾看似轻忽如烟,其实摸起来是实质的法术屏障。 “老板?” 她话音刚落,瞳孔猛缩,黑雾化作了无数柄黑剑,朝着她脑门、脖子以及胸口斩下,煞气连地面也刮掉了一层地皮。 还好她早有防范,连忙展开遁法,避开黑剑,一个移形换影,从法阵外瞬移到法阵里头。 落地后,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只要慢一点就被杀了。 难怪外头的魔族都看戏似的,原来是准备看她血溅五步。 叶晓曼蹲在荆追的面前。 荆追侧身躺在一条兽皮毯子上,银发散开遮住脸,双目紧闭。 他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打擂台过度透支体力,已经晕过去了。 叶晓曼继续深情呼唤:“上线?” 荆追一动不动。 叶晓曼加大筹码,“我把筑吹灯的宝藏拿到手了。” 荆追呼吸低沉。 行,面临如此好消息都醒不过来,是昏迷得很彻底了。 叶晓曼又摇又晃,也没能将荆追弄醒,只能抱膝坐在一旁,等他醒来。 她无聊得很,开始对荆追动手动脚。 她先将覆住荆追侧脸的长发撩起,荆追也不知道是什么爱好,睡觉也带口罩,他哪怕不怕日积月累的,日照导致色素不均匀变成阴阳脸吗? 她用手指拨着荆追长长的睫毛玩一会,悄悄地把他的口罩解下来。 赏心悦目。 凑过去仔细打量,荆追的皮肤好得连毛孔也没有,竟然全脸的肤色还保持着一致。 改用手指戳他的脸。 少年的皮肤软软的,连带着硬朗的异域风格脸庞,不像成年版本那么充满压迫感。 荆追的伤口还是流血,把身下的兽皮染红了一大片,宿舍里安装有净身的法阵,于是那滩血就流出来后立刻被清除不见。 叶晓曼本想不理的,反正这是过去的记忆,不过闲着也是闲着,荆追的身前掉着一个打开的丹药瓶,似乎是上药上到一半就倒下了。 叶晓曼打开荆追的衣襟,胸腹处几条深深的口子,最深的地方几乎见骨,看得她龇牙咧嘴,带着这样的伤口也能一挑十几,荆追果然彪悍。 不过他少年时代的胸肌和腹肌…… 没忍住上了手。 好饱满的丹药瓶。 处理完上面的伤口,接着处理下边的。 裤腰皮带,松绑。 嘶。 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 天赋异禀成这样,以后是不是不把另一半的命当命啦。 你们魔族真的可怕。 叶晓曼在给荆追上药的时候,外头有动静了。 法阵的作用,里面的主人可以看到外头,外头的人看不见里面。 叶晓曼看到前后来了三拨魔族少女,每人都没怎么说话,面带羞涩地在荆追的位置前,放下疗伤的丹药或者是辟谷丹——当然是远远地站在法阵的外围。 同宿舍的其他魔族都见怪不怪了,看都懒得多看。这说明这种事发生不是一次两次了。 按照魔窟的规定,所有物资都必须自己挣,少女们的礼物都很贵重。 叶晓曼诧异地看看昏迷的荆追,没想到大老板年轻的时候也算得上是追求者众多。 想想倒也在意料之中,荆追又强大又好看又无情,简直是精准切中所有慕强魔族的癖好。 只是联想到,荆追之后单身的时长与他的寿命一样长,显然少女们的爱慕都喂了狗。 叶晓曼看着又有一个魔族少女走近荆追,她会特地留意到,是因为这个少女漂亮得非常突出,五官上的某些特点,让叶晓曼眼熟地想到了司空情,尤其是那种泼辣不好惹的艳丽。 叶晓曼刚羡慕荆追可吃得太好了吧,下一秒,只见那美丽少女飞起一脚,把别人送给荆追的东西全踢飞了,并飞来一个白眼,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宿舍。 显然她不是住在这里的,路过只顺便踢荆追的场子而已。 第457章 无妻徒刑(为爱吃猪腰核桃汤的魏种加更) 叶晓曼闲得打蚊子,从荆追的法阵出来,跟刚才与她搭话的少年闲聊。 少年健谈,谁跟他聊天都不带不耐烦的,态度也真的很和蔼,除了他手头正在用人的琵琶骨制造乐器。 “陆栖,我的名字。” 叶晓曼把视线从他垒在身后的一堆头盖骨上移开,“你在魔窟的代号是六七?” “不是,看你还算强大,允许你喊我的真名,”陆栖笑嘻嘻地问,“你会逴钟时空瞬移大术,你也是荆家人?” 叶晓曼没回答,少年的名字有点熟悉,她下意识在脑海里搜索,很快她的脑容量炸了。 陆栖,魔神荆追的左膀右臂,十大魔将之一。 凶名赫赫,一个身前死后没有得到过一句好评的男人,嗜血残杀,是他名字前永远的修饰定语。 这位是巨佬。 叶晓曼默默地跟他拉开些距离。 就算是记忆幻影,也不想让他知道她的真名。 叶晓曼想起了那位在擂台上表现得很亮眼的壹捌叁,忍不住确定:“壹捌叁的真名叫什么?” 陆栖欣赏地说:“哦?已经在锁定未来的对手了吗。她叫屠六道。” 屠六道。 叶晓曼听到如此霸气的名字,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 魔神荆追麾下的头号猛将,魔界二号人物,陆栖的战功在她面前就是个弟弟。 战争结束千年后,六界修士至今还不太敢提她的名号,怕吓哭小孩。 叶晓曼记得,当年清正宗因为魔神的铠甲煞气太重无法镇压,人间修士是联合起来斩了屠六道和她旗下的屠神营上万魔兵,以血生祭才能稍稍镇压住,有点以毒攻毒的意思在。 今天何德何能,将历史上的大人物都见了。 叶晓曼决定聊点愉快的。 她问了刚才那个略像司空情的魔族少女的资料。 “钟离芷。” 陆栖用骨刀磨平他手里的人骨,啥啥都告诉叶晓曼。 “钟离家的人嘛,魔界三大世家之一,魔尊专业户啦他们家,当不了魔尊,就当魔尊的伴侣。” 叶晓曼麻了。 这位在历史上是魔尊大大。 魔神祸世时,她说倾尽魔族气运战到底,魔神被杀后,荆追前天被杀她后一天就突然摔失忆了,说和平也挺好的,我就恨自己没拉住荆追那疯子。 相当能屈能伸,用尽智慧保留了魔族的种子力量,对于魔族来说,也是位明主。 叶晓曼说:“这位钟离姑娘好像跟荆追有些过节。” 陆栖有人聊八卦,人就精神了。 他噗嗤一笑,“你将来在咱们魔窟呆久了,就能听到一个名号,南呆北愣。” 叶晓曼:“?” 陆栖:“南呆,屠六道;北愣,荆……壹。嘘,我就偷偷告诉你,在壹面前,别说是我说的,他对兄弟没什么感情的,真的会打死我。” 叶晓曼:“别卖关子,赶紧说。” 陆栖于是爆了荆追的不少隐私。 钟离芷这样的魔尊大大也有黑历史,她的黑历史是年少无知,被荆追的天才绝世所迷惑,曾经喜欢过荆追。 她一开始是暗恋,偷了荆追的一块手帕。 她是大后期人才,一开始在家族中不受重视,进了魔窟之后成绩中下,虽然不至于像其他底层弱者遭受欺负,但一些挨打也是逃不了的。 人在这种情况下,就会开始仰望站在最顶尖的强者。 她把荆追的手帕系在手腕上,就当作是汲取偶像的精神力量,开始没日没夜地投入修炼,实力飞快进步,宿舍楼层一层一层地往上升。 有一次,钟离芷被点名考核,上了擂台和人生死对决,不幸抽中了实力倍强于她的对手。 钟离芷无数次被打倒,却在每个人觉得她快完了的时候,摸着手腕上荆追的手帕,一次次鼻青眼肿地站起来。 战士屡战屡败的血气,令每个围观魔族颇为感动。 钟离芷手腕上的手帕,荆追的家徽鲜明张扬,于是少女的感情曝光在每个人的眼皮底下,暗恋变成明恋。 大家都处于最多愁善感的青春,魔族至情至性,不少人当场为如此真挚的感情落泪。 ——我为你而战。 ——我因为你,再绝望,也愿意在这样并不完美的世界苟活下去。 ——呜,太感人了。 荆追也在现场观战。 于是身边的人开始起哄,有人特地告诉荆追。 “你看,钟离芷绑在手上的,是你的帕子。” 贴身物品是相当暧昧的,大家都以为这么说,荆追一定会懂得钟离芷的心意。 荆追被提醒了之后,看着场中险象环生的钟离芷,神情凝重了起来。 大伙把荆追的表情理解成了不忍,是了,只要是个男人,看到全心全意喜欢自己的女子落入险境,再冷硬的心肠,总该有点恻隐之心。 身旁人鼓起勇气劝荆追:“钟离芷眼看快死了,你……你就最后给她说句话吧。” 荆追盯着钟离芷手腕上的帕子看,眼神从怀疑到确定,最后他皱起了眉,神色厌恶。 他掷地有声地道:“我就说是她偷的。” 全场寂静。 脸红红的钟离芷踉跄了下,跌倒了。 正是如此,在荆追冷酷的心中,绝代佳人痴情心的命,还不如他一块失窃的手帕。 ——那手帕可是难得的修炼法宝,荆追亲手从敌人手中抢来的。 ——为了防盗,还烙上了家纹。 那天钟离芷没有死,最后实力大爆发打赢了。 从此以后,她对荆追由粉转黑。 除了这桩,荆追作为钢铁直男的光辉事迹不少。 另有着名的另一起。 魔窟里的督教夫人,看上了荆追。 督教夫人已有家室,夫君还是魔窟里的教导长老之一,于是偷少年的事,只能暗地里偷。 她托人给荆追传了信物,约他在月亮升起之时,在锻心悬崖相会。 荆追赴约了。 他赴约的理由,不是像魔窟里的其他少男迷恋督教夫人的万种风情,他把督教夫人的相约,当作了约战,一种对强者的挑衅。 于是他到了现场后,连越三个大境界战斗,出手毫不留情,将督教夫人揍了一顿。 不愧是被判无妻徒刑的男人,强大得可怕。 第458章 未来爱妻(为爱吃猪腰核桃汤的魏种加更) 此事传开后,住在十九层北室的荆追,便与居住在南室的、说着“什么垃圾也配喜欢我打得过我吗先下场比划比划”、习惯将所有告白者都打个半死的钢铁直女屠六道,喜提“南呆北愣”称号。 荆追的光辉往事诸如此类,荣誉等身。 陆栖一一讲来,叶晓曼听得扶额。 “倒也是荆追的作风。” 陆栖是很崇拜荆追的,替他辩护。 “魔剑至刚至纯,壹为了变成更强,必须护住元阳啊,美色只会让剑刃变得软弱不是么。” 阿对对,特别还有你们这样的一群下属,他能脱单才叫苍天不长眼。 叶晓曼虚弱地闪现回荆追身边。 荆追已经清醒过来了,他还在虚弱的状态,叶晓曼回去的时候,看到他正在舔他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无法愈合,他鲜红的舌尖将伤口上的鲜血卷入口腔,处理伤口的方式,像一种没有感情的兽类。 他的表情有些困惑,为着身上的伤口有外人帮助处理过的痕迹。 纵然身负重伤,叶晓曼乍然出现在他跟前的时候,他立刻出手反击。 叶晓曼忙不迭躲过荆追的夺命飞刀。 “老板你别激动,先冷静听我说话!” 荆追单膝跪在地上,手腕撑在身前,做出攻击的姿态,衣襟与银发散开,胸膛上的白绷带因为他的动作开始沁出血。 他皱眉看着叶晓曼:“你为何会我的秘术?” 他荆家的不传密法,并且叶晓曼使用的,还是他改良过的,世间应该除了他之外无人知晓才对。 叶晓曼慢慢地试图靠近他,“这是你教给我的,其实我来来自于未来,现在我们正在你过去的记忆中,你快点清醒过来!” 荆追不相信,“一派胡言。” 他人狠话不多,没有听进去叶晓曼的话,而是将叶晓曼当作威胁继续发动进攻。 叶晓曼没办法,只得先将荆追制住。 荆追这会处于随时会昏过去的状态,叶晓曼对付起他并不吃力,况且她打架是带脑子的,很快她就顺利将荆追摁在地上。 她就在荆追的上首。 双手控制住荆追的双手,双脚膝盖制约荆追的双腿。 荆追就算是在这种时候,也一直凶戾地盯着叶晓曼,试图将她掀翻。 他们在打斗的时候,灵力波动太大,将荆追原本设置下的屏蔽法阵震碎了,于是他们糟糕的姿势,全被荆追的宿友看到了。 陆栖的骨刀掉到地上,那些在灵链上假寐的一口气没续上,一声闷响掉到地上。 众人目瞪口呆。 叶晓曼刚才帮荆追处理伤口的时候,把他的上衣和腰带全掀了,于是大伙仰望的魔窟神话目前脸色苍白,无力地做困兽之斗,被一人族少女耀武扬威地在腰上。 “俺娘,”陆栖手指颤抖地点啊点,“壹被强了。” 叶晓曼手上幻化出一柄匕首,抵在荆追的脖侧,荆追总算停止了与她对打。 她用另一手打了个响指,把屏蔽法阵修复好,于是两人再次消失在众人惊恐的视线里。 魔族们立刻凑到荆追的位置前,只听到法阵里头乒乒乓乓地一阵乱响,最终以荆追“唔”地一声作为终结。 众人惊呆,“她得、得手了?” 陆栖抱着腿骨,无神地躺回去,崩溃得像是梦想破灭,“这一定是幻觉。” 法阵内,叶晓曼与荆追继续对峙。 叶晓曼表示,今天是打工人历史上划时代的一天,她奴隶翻身把歌唱,将资本家一顿胖揍。 她撬开荆追的嘴,把一颗无毒的糖豆塞到他口里,让他吞服下去。 叶晓曼打累了,想到了彻底制住荆追的办法,她在荆追的身上阴险地怪笑,“你已经中了我的毒,以后你若敢不听我的话,我就让你白虫噬心而死。” 荆追闻言神情微变,立刻运功,他体内的经脉早前已经受损,稍微运转魔气,便觉得浑身疼痛如被虫啃,一时间无法分辨是受重伤的缘故,还是真的被下了毒。 这种情况,无法拿命去试,只能先相信。 荆追仰躺在地,银发铺展,不得不与叶晓曼对话,“你的目的?” 叶晓曼将荆追憋屈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快乐了。 难怪筑吹灯一定要以其人之道还诸彼身,果然解恨。 叶晓曼就着坐着的姿势将自己往前放倒,躺在荆追的身上,脸贴着他的胸膛,这个动作有压制他肢体的作用,防止他发疯跟她同归于尽。 她的神魂在荆追的记忆里游荡,被杀掉也会导致她魂魄受损的。 “我说了,我真的来自你的未来。” 荆追感到叶晓曼的丸子头毛绒绒地抵到他的下巴,嫌弃地将脸尽量地往后仰,“证据?” 叶晓曼沉思了一会,“没有。” 荆追将记忆锁得死死的,她连他接下来在魔窟的经历也一无所知。 荆追手按在叶晓曼的脑袋上,将她往下按了按,“我的未来,怎样?” 叶晓曼立刻自信,先把关系拉近了,“在未来,我会成为你最重要的下属,为你赴汤蹈火,屡次创造事业上的奇迹。” 荆追听完表情一言难尽,很难将叶晓曼给他投毒的行为,与她口中的忠心耿耿联系起来。 “往下说。” 叶晓曼遗憾地给他补全信息,“你会成为魔神,征战六界。” 她说完,听到荆追的胸腔里发出笑,“看来我实现了梦想,我成功了吗?” “额,没有。”荆追的绷带全被血染红了,叶晓曼躺了一会就嫌弃地爬起来,转移到旁边他的兽皮上,枕着手臂与他闲聊。 “你功亏一篑,被五界盟军斩杀,我遇到你的时间节点,已经是你战败的千年之后了,你目前正在尝试复活来着。” 荆追不语,对一个傲慢自信的少年,说他以后的人生必定失败,他选择不信。 “你的遁法……” 他还是很在意叶晓曼拥有他的亲传,她身上无他的血脉,那就唯有一种可能。 “你是我未来的妻子?” 他还没等叶晓曼的答案,立刻神情无比嫌弃地否认,“绝无可能。” 第459章 取暖之术 叶晓曼先听到荆追怀疑她是他老婆,猛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好恶心,别一上来就跟我绑定关系啊。 没必要非常没必要,我们海王罪不至此。 做个破任务而已还要假装人妻,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告你对我开展精神攻击和名誉羞辱。 还好荆追有自知之明,懂得自问自否,叶晓曼总算缓过气来。 她连忙跟荆追巩固他的信念。 “没错,你说的对。我们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我们对彼此没有丝毫兴趣,唯有单纯的金钱交易。” “我能学习你的独家法术,纯属是因为我出色的业务能力,这是我应得的奖励。” “请你千万别做进一步的联想。” 荆追觉得道理是这个道理,叶晓曼这种资质低劣的伪五灵根,做他跟班帮他拿剑都不配,更别说成为他的伴侣,若某天他有延续血脉的需求,也只会寻求跟他同样拥有强大血脉的强者。 但叶晓曼说出来的每句话,却莫名叫他恼火。 她有什么资格嫌弃他? 一副唯恐和他扯上任何关系的嘴脸。 她越是拼命撇清,越引起了他的多疑。 他转过脸去,打量叶晓曼的侧脸,见她脸部曲线柔和,鼻尖圆翘,长得倒也顺眼,莫非真是未来的他见色起意,与她有过共枕之缘。 荆追试探道:“我荆家的密法,绝不亲传外人,我想未来的我,不至于肆意妄为。” 叶晓曼看他一直纠结名分的问题,烦了,她无语地说:“咱就说有没有可能你被分尸镇压了千年之后,精神不太正常了呢。” 荆追:“……” 荆追压制下心底的情绪,他继续盘问她。 “若你没有说谎,你能得到我的亲传,必定是我的心腹,你可知我的年龄、喜好、家族至亲?诸如此类关键信息,你必定知道,说与我听。” 叶晓曼从搓手臂,改搓手,怎么觉得气温越来越低了。 “年龄?快两千岁的老男人了吧。爱好是看别人跪在你面前唱征服?我也不知道啊,你又不跟我说,平时神秘得要死,连你的真实身份,还是我自己推测出来的呢。” 荆追见叶晓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更加坚定他的猜测:“你果然无法拿出证据,想诓骗我罢了。” 他暗暗猜测,莫非是组织给他的新考验?考验项目为何?美人计吗? 叶晓曼好说歹说,荆追咬定了主意不信她,她暂时没有什么好计谋。 懒得想了,先找到筑吹灯,再见机行事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吧。 她先要防备荆追对她展开暗杀,于是哼哼唧唧地威胁他:“你身上中的蛊是我的同命蛊,我死你也会死,请你别抱什么杀掉我就能解毒的念头。” 她想到了筑吹灯的任务,戳戳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说:“或者把你家族墓地的地点告诉我,来交换解药。” 荆追警惕,“你在打何馊主意?” 叶晓曼说:“哎,就觉得你家祖坟的风水好而已,能培养出你此等厉害人物,我也想百年后葬进去嘛,说不定能捞个死后羽化成仙。” 荆追听到她申请入住他家祖坟,扬起一边眉,“你还说你不是我未来妻子……” “停!”叶晓曼捂住他嘴巴。 荆追垂眸看了看她近在咫尺的手指,把侧脸转正,背对着她躺好,“你不走?” 叶晓曼的声音开始带上睡意,“没地方去,借你的地方睡觉。” 她把荆追的兽皮折起一角盖身上,“怎么这么冷?” 这才想起是因为沙漠的白天黑夜温差相差巨大,晚上冷得可以冻死人,说来也奇怪,法衣本来是有御寒功能的,在这里却失效了。 她不信邪,拿出一个取暖的法宝。 荆追不用回头就知道她的小手段,他告诉她: “功能类法宝在房间里无法使用。” “白日忍受酷热,晚间经受严寒,魔族的筋骨唯有经过一日日不懈的打磨,才会变得强大。” “哇趣,”叶晓曼对魔族的无语达到了顶点,“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唯有经过良好的休息才能更好地投入锻炼,睡都不让人好好睡,长期下去难道不会死人么?” 荆追:“贪图享乐,无法变强。” 叶晓曼对他的回答,是直接把两块凉凉的东西贴在他的后背。 荆追皱眉,反手一探,抓到了一对冰冷的脚。 “已经在运功御寒了,先借你的体温用用……”她念叨着,声音越来越弱。 荆追第一次被人蹬背上脚,自尊十分受损。 他的命被叶晓曼捏在手里,形势于他大大不利,他拿她毫无办法,只得忍耐下来,再做打算。 天还没亮,叶晓曼就被一阵擂鼓声惊起了。 她是在一个暖烘烘的火炉里醒来的,睁开眼的时候,对上了荆追不快的双眼,发现她滚到了荆追的怀里,手脚锢得他紧紧的,借着他的体温得到一夜好眠。 嗯,她是故意的,绝不存在“不小心”睡到荆追怀抱,毕竟要一整夜运功御寒太累了。 她永远是懂吃苦外包的。 “早。”叶晓曼习惯地赖床,把头靠在荆追的肩膀上继续睡,却被荆追无情地推开了。 他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在叶晓曼的热情的目光中,开始更换衣服。 房间里的清洁法阵自动清洗全身。 带血的绷带扔落地面,他的体质经过一夜的适应,已经自动破解了敌人的法咒,无法愈合的伤口结了一层血痂,可以能够自动止血了。 这天赋恐怖如斯。 叶晓曼嗷嗷待哺,一起床就伸手要资源,“老板,饿饿,饭饭。” 荆追大概还郁闷着被她压制的现实,没理她。 外头的魔族在擂鼓声响起后,也各自动作迅速地收拾自己,错过早课是会挨罚的。 陆栖站在外头喊:“壹,我刚换了辟谷丹,丹修新鲜出炉的,你要吗?” 荆追撤了防御阵。 垂手站立的他,依旧在兽皮里躺尸的叶晓曼,直接出现在众人眼底。 大家看待叶晓曼的眼神,不再像昨日的掂量试探,而是充满了敬畏,目光匆匆扫过她就立刻移开。 第460章 师尊是宠妻狂魔 众人很害怕叶晓曼这个采花贼对他们下手。 陆栖就算假装若无其事,看向荆追的眼神也是充满破败,好像被玷污的是他一样。 荆追向陆栖扔去一根勋签。 陆栖恭敬地接住竹签,从怀里掏出一瓶辟谷丹。 荆追看着他没说话,陆栖很自觉,抓着丹药瓶上下摇晃,把内容物摇均匀无法具体标记某一颗丹药,再倒出一颗药丸,扔在嘴里吞下。 他笑嘻嘻地伸出舌头,让荆追检查,“我没下毒。” 荆追这才伸出手,一束魔气从陆栖手中夺过丹药瓶。 叶晓曼抱着兽皮,在旁将两人的互动看得清楚,乐了。 陆栖这老六,明面上是早早起来帮同宿舍的学霸带饭,其实呢,是借着帮荆追试毒,每天来昧荆追一颗辟谷丹,省下一天的饭钱。 这何尝不是一种抱大腿的做法。 荆追倒出两颗辟谷丹吞服,把一整罐丹药瓶扔给了叶晓曼。 叶晓曼还保持着做魔神走狗的肌肉反应,接到宝贝麻溜收进怀里,感动地高呼:“谢谢老板赐药。” 陆栖等宿友又是一阵恍惚,分不清叶晓曼是荆追的主子还是狗腿子。 叶晓曼是勤俭节约的人,看到昨日少女们给荆追送来的各种丹药还在,虽然被钟离芷踢得满地分散,但里头的东西还没坏不是。 她正要捡起来,地上的瓶子却被荆追的魔气碾碎了。 荆追很智慧地注视她,对她乞丐的行为表示不解,“投毒的手段罢了。” 叶晓曼:“……” 战鼓声响起第二遍。 荆追戴上他的面具,走出门。 叶晓曼想也没想,跟上去。 筑吹灯必定是要针对荆追的,跟着荆追,就能守株待兔等到筑吹灯的出现。 十九层的走廊上,已聚集了本层的所有住户,三三两两的黑影无声伫立在黑暗的天幕下,像是一群黑压压的兀鹫。 叶晓曼发现,荆追没出门前,所有的魔族少女少男都没有动作,就站在走廊前等他。 这一栋宿舍楼的成百上千的魔族,就安静地在黎明之中静候着他现身。 怪有仪式感的。 荆追走在最前头。叶晓曼与他肩并肩,荆追好像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懒得看她。 荆追身后,魔窟排名第二的183酷姐屠六道,手插衣兜走路带风,走过来,跟在荆追身后左侧,意外地瞥了叶晓曼的后脑勺一眼。 荆追对叶晓曼与他并肩的事没有异议,屠六道在没有搞清楚状况前,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排名第三的贰伍伍零昨天被荆追杀了,因此原本排名第四的陆栖,名次自动往前,成为老三,与屠六道并肩,站在荆追的身后右侧。 之后,第四第五第六……众人自动排队,跟随着荆追下楼。 第十八层的跟在第十九层的强者后头,第十七层的跟在第十八层的后面,以此类推,一直走到第一层,所有练习生,再一同走出宿舍楼,排着长队,走向校武场。 井然有序,阶级分明。 除了鬼鬼祟祟左右张望的叶晓曼,所有人都是神情肃穆。 在叶晓曼看来,这幅场景,像极了大佬巡街。 所有人一水的黑衣练功服,霸气外漏,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场面既热血,又中二。 叶晓曼有点想笑。 但一想到身后跟随着的,全是未来各位凶名赫赫的魔将大大,剑指六界,攻城掠地,血流漂杵,现在的情景,不过是将来的预演。 荆追脚踩黑魔龙,一骑当先,身后是左右大将,千军万马,杀得天下血流成河。 妈耶,那她现在和荆追肩并肩的定位是什么? 魔神麾下第一人族走狗? 魔神死,走狗烹。 脖子有点凉。 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魔窟也分班。 有尖子班和差生班。 荆追和排名前二十的种子选手,由魔窟的首席教导大长老亲自担当班主任,全权负责最终的锻炼效果。 首席教导大长老,由魔尊手下的重臣担任,文韬武略为魔族顶端,日理万机的同时,每天都会早早起床,亲自来到现场,点评所有成员昨日的功过,再亲自督看早操。 叶晓曼觉得这位大长老应该很不好惹,因为连嘻嘻哈哈的陆栖,都变得沉默寡言,越接近训练场,表情越严肃。 训练场在沙漠的中心,一路走过去黄沙漫天。 叶晓曼被大风刮得站立不稳,所有人包括荆追在内,已经习惯于应对环境的恶劣,在走出宿舍后,就按各自喜好取出防风帽或者各种颜色的纱巾,包裹着脑袋和口鼻,只留一对眼睛在外头,隐忍地接受着风沙的拷打。 叶晓曼第一天参加晨练,不知道还要自带装备,荆追真是的,也不知道提醒她。 她就地取材,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里,跳起来,把荆追包着脑袋的黑布抓下来,裹到自己头上。 荆追沉默,隐忍,任黄沙吹满头。 离训练场最后一百米,叶晓曼看到黄沙路的两旁树立着一座座沙雕,她稍微数过,至少有十五座。 叶晓曼走近了,才发现那些不是雕塑,而是一个个死人。 有的尸体很新鲜,有的死了好多年,在黄沙的蒸烤下已变成干尸,一根根长枪,就像是烧烤棍一样,将人贯穿了,耀武扬威地放置在路旁。 像在警示着什么。 叶晓曼问:“怎么回事?” 荆追依旧不跟她说话,她转向后头,问陆栖。 陆栖目睹叶晓曼对荆追各种为所欲为依旧存活,对待她的心态截然不同,她的提问,他一一敬畏解答。 “这些人会死,是因为得罪了师尊。” 陆栖压低声音,很害怕他背后的议论被师尊捕捉到,从此变成沙雕的一员。 叶晓曼:“你们师尊是什么魔鬼吗,如果训练不达标就会被他杀。” 陆栖:“额,倒也不是。” 他表情痛苦地道:“你是女孩子,只要训练认真完成,比试成绩优秀,师尊不会为难。我们这些男的,就不一样了。” “我们绝对不能多看师娘一眼。”他指着某座沙雕,“看到那位失去了眼睛的兄台没有。” 第461章 魔神夫人(为爱吃猪腰核桃汤的魏种加更) “师娘貌美,这位倒霉鬼只是在接受师尊教导的时候,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就落到如此下场。” 在陆栖的热心科普下,叶晓曼总算对荆追师尊的奇葩程度,有了全面的认识。 师尊与师娘,是一对关系扭曲的夫妻。 师娘拥有绝代美貌,是师尊见色起意,从家臣手中掠夺过来的。 师娘不知是出于对师尊强取豪夺的报复,还是天生喜欢禁忌之恋,在婚姻中从来就不一心一意,喜欢和各类美男子发展地下恋情,给师尊戴了一顶又一顶的绿帽。 师尊对师娘偏执占有,迷恋得发了疯,就算如此,也默默忍受着,他不舍得对老婆动手,于是就对老婆的情郎们下手。 师娘找一个,他杀一个。 杀到后头已经在嫉妒里疯癫,只要是其他男人连多看师娘一眼,明明没有那种意思,他防范于未然,也尽数杀死。 师娘也在魔窟里担任教导学生的岗位,无奈之下,只收女学员。 就算如此,魔窟里也不断有男学员遇害。 陈列在修炼场外头的,只是少数牺牲者,在魔窟外,师尊杀掉的情敌已数不胜数。 顺便一提,荆追动手收拾过的督教夫人,就是这位师娘。 “嗯?”叶晓曼啧啧称奇荆追的好运气,“荆追居然能凭着他的死直,无形中捡回一条命。” “并非如此,”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屠六道。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只要是师娘看中的男子,管对方有意无意,都必须死,师尊放壹一命,只因为壹是传说中的天命之人。” 叶晓曼:“天命之人?” 屠六道意外:“你是魔族,竟然不知道?” 陆栖抢答:“千机门的神算子给壹算过命,壹的命格是魔神降世,他将成为新一任魔神,带领全体魔族走向辉煌。” 所有魔族提及此,都是神情雀跃,满脸骄傲。 叶晓曼裹紧头巾,跺跺几乎被冻麻的脚,在狂风中贴着荆追的身躯站着,利用他挡风,“原来是这样。” 千机门神算子?魔族出乎意料的迷信。 感觉会被什么大师的谶言骗去买保健品。 “正是如此。” 屠六道顿了顿,低头看向叶晓曼,经过她的观察,她自信对叶晓曼和荆追的关系,有了合理推测。 “魔神夫人。” 叶晓曼猝不及防,如同被兜脸打了一记闷棍。 感觉下一秒就要因为这个倒霉称呼,被正义之士埋进荆追的合葬墓。 她破音:“以后别叫得这么晦气!” 他们聊着天,终于走到沙漠里的一块绿荫。 屏蔽法阵铺开,将漫天风沙阻挡在外,终于有了天和景明的好天气。 沙漠里最为珍贵的小河横列在眼前。 甚至还能看到长满鲜花的野地呢。 旭日东升。 金色的阳光落在沙丘之上,整个沙漠被大自然的神奇画笔点亮,呈现出梦幻般的明丽橘黄。 远方有一个男人,在这片金色的梦境之中,缓缓走来。 浓眉星目,刮得铁青的下巴,高大魁梧的身材,健康的蜜色皮肤,手里抓着一顶破旧的草帽悠闲扇风,很像是混道上的酷哥。 不是筑吹灯是谁。 叶晓曼一阵失语。 原来筑吹灯的失踪,是去篡改记忆,料理掉荆追原来的师尊师娘。 筑吹灯对荆追的报复是方方面面的,荆追既让筑吹灯认贼作婶,筑吹灯就要让荆追喊一个小姑娘“师娘”。 从此以后,我有婶婶,你有师娘,各自安好,各有黑历史,谁也别嘲讽谁。 不仅喊“师娘”,还要对着“师娘”情深似海,还要让荆追在幻境里死在他这个“师尊”手上,抱着无限的悔恨羞愧狼狈陨灭。 叶晓曼单手叉腰,冷眼旁观。 新的角色扮演任务正式放送,她还怪…… 高兴的。 不是,他们两人有必要这么努力为她一个人制造快乐吗。 筑吹灯站在弟子们面前。 “师尊。” 弟子们纷纷行礼,男魔们集体松了一口气,今天师娘没跟着过来,太好了。 筑吹灯用他的草帽,遥遥一指站c位的荆追。 “荆追,见到师尊为何不行礼?” 众弟子噤若寒蝉。 荆追不耐烦地握紧身后重剑的剑柄。 他不知道为何,觉得筑吹灯身上有一股他极为厌恶的气息,以前对师尊没有任何情感,今日一碰面,就像拔剑将师尊劈成两半。 魔族没有什么尊师重道的传统,魔窟也不禁止以下犯上,只要力量足够强大,就可以杀死任何人。 荆追一瞬之间,已经将筑吹灯加入他的暗杀名单。 他深知,他目前的实力,无法伤害师尊一根手指头。 于是他把对叶晓曼的隐忍,转移到筑吹灯身上。 荆追咬牙,“师尊。” “呵。”筑吹灯看着荆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响亮地应下了死对头的敬称,“乖徒弟。” 叶晓曼无语望天,似曾相识啊昨日重现。 筑吹灯接下来,就是为了搓磨荆追而存在的。 他面带笑意,看向叶晓曼:“娘子,你怎么站在弟子的队列中。” 筑吹灯此话一出,加上荆追在内,所有的人的记忆被筑吹灯修改,合理覆盖不合理,并自动补全逻辑。 全部人的意识再次苏醒之后,立刻接受了叶晓曼是“师娘”的信息。 嗖。 叶晓曼的身旁身后立刻空出大大的位置。除了荆追之外,无人再跟她接近。 陆栖暗暗心惊胆战,他想不清自己为何从昨晚到刚才,敢跟叶晓曼谈笑风生。 糟糕,荆追昨夜与师娘同床共枕,他今天逃得过师尊的惩罚吗。 荆追为叶晓曼出现的不合理找到了理由,疑惑全消。 原来这是师尊设计出来针对他的手段,师尊让师娘故意接近他,还制造惩罚他的话柄。 叶晓曼接受了她的新定位,从善如流地离开荆追身边,站到筑吹灯身后。 “夫君。” 她脆生生地喊出声,不存在任何心理斗争,只有全世界只有筑吹灯被会心一击。 筑吹灯无坚不摧的糙汉外表,难得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无法形容他当下何等感受,像农忙时节收割稻谷,粗糙的指头被镰刀割破,鲜血从伤痕沁出有一个等待过程,疼痛也并非率先到来,而是伤口先麻苏,再感到不适。 第462章 乖,喊师娘(为爱吃猪腰核桃汤的魏种加更) 筑吹灯反思,可能因为他从未被人当面喊夫君,才感到浑身不自在吧。 筑吹灯轻咳了声,将矛头对准荆追。 “荆追。” “老实告诉师尊,你昨晚哪只眼看了你师娘,哪只手碰了你师娘?” 叶晓曼这不得立刻草人设,她惊慌失措地为荆追求情。 “夫君,我昨晚只是找荆追纯聊天,关心下他的学习和生活,我与他之间并无私情。” “小……”筑吹灯有点烫嘴,“小宝,我并非傻子,我年纪虽比你大一截,却还没到年老失智的地步。” “一个气血方刚的少年。” “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 “你彻夜不归家,却告诉我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晓曼张口就来,“哎你想多了夫君,荆追他不行的。” 筑吹灯既诧异叶晓曼一个老实小姑娘怎么说话荤素不忌,一方面忍俊不禁,差点没维持着愤怒的表情。 荆追终于抬头看了叶晓曼一眼。 筑吹灯正色道:“荆追是行或者不行,我们稍后讨论。” “荆追,回答师尊的问题。” 荆追淡淡地:“双目,双手,双脚。” “好,我便废了你双目、双手、双脚。” 筑吹灯话音刚落,荆追便被一道强大的鬼气抓住脖子,叶晓曼和所有人转动着脸,看着荆追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远处黄沙炸开,荆追惨烈落地。 也是让筑吹灯找到机会殴打荆追了。 叶晓曼觉得荆追挺冤的,至少荆追和她卧底筑吹灯的记忆时,为了不惊动筑吹灯真身,一直忍着没打筑吹灯。 当日不打,今天被别人爆打了吧。 筑吹灯将草帽扔给叶晓曼,挽起衣袖,朝荆追走去。 “你们自由训练。” 叶晓曼坐在草地上吃零食,围观荆追被筑吹灯怒打了一节早练。 当然荆追并非单方面挨打,魔神的尊严不容挑衅,敌人越强大他越兴奋,和筑吹灯你来我往,打得风生水起,黄沙滚滚。 筑吹灯有他的节奏,没一下子将荆追打死。 他要以后每天每见荆追一次,就打荆追一顿。 早课结束后,荆追一瘸一拐,开始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怪可怜的。 叶晓曼将她头上的黑布扯下来,盖到荆追头上,遮住他脸上的伤痕。 荆追的手用力地抓着黑布的边沿,不冷不热地说:“师娘好计策。” 弟子们上完早课,离开绿洲,去别处接受日常训练。 叶晓曼一个人留下来,和筑吹灯坐在草地上聊天。 筑吹灯敲打叶晓曼:“小姑娘还需继续努力,让我好好见识荆追摇尾乞爱的丑态。” 叶晓曼对筑吹灯给她安排的师娘身份并不满意。 “这位叔叔,你堵死了我所有发挥的道路。” “我现在的身份已经是荆追的长辈了,他和你是敌对的身份,他会对我保持着最高警惕心的,你说我要怎么套取他的秘密。” 筑吹灯撒手不管:“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叶晓曼假装顺口一提,“荆追不是想要你的宝藏吗?” “舍得金子,打不着金凤凰。你为何不将你的宝藏拿出来作为诱饵,说不定荆追会上当拿他的墓地来换呢。” 筑吹灯威胁地挑眉:“小姑娘,所有觊觎叔叔宝藏的人,本人连同九族在内全死了。” 叶晓曼无辜:“我就顺口一问,我一个小人物,你就算给我,我也不敢要呀。” 她讨好地给筑吹灯捏手臂,“夫君,我真好奇你的宝藏是什么?” “小娘子,它是一把钥匙,”筑吹灯坏坏地朝叶晓曼眨眨眼,半真半假逗着她玩儿,“你只要得到它,就能打开宝库大门,整个鬼界的财富尽归你所有。” 叶晓曼的口水快流下来了,她半信半疑:“真的?” 荆追复活后想要东山再起,的确需要很多军备物资,筑吹灯的宝藏如果真的是鬼界所有的财富,逻辑上符合荆追冒着神魂被筑吹灯捏碎的风险也要拿到。 如果是这样的东西,似乎不是什么秘密,荆追为何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她。 他在防备着她?还是那机密带有什么“知道即死”的致命诅咒? 她和他的共同点,不过是她有些稀薄的荆氏血脉。 那钥匙,需要荆氏的血催动? 太让她好奇了。 筑吹灯的眉毛挑得更高:“你还想知道更多秘密?” 叶晓曼不敢再拿命试探大佬的机密,她每次只要能得到一点点情报就满意了。 她一溜烟跑掉。 “我接着去接触荆追了。” “下次再聊。” 筑吹灯的千里传音追过来。 【每天晚上,给我看你进度。】 叶晓曼想,跟提醒她在外头玩虽晚、晚上不要忘记回家似的。 【叔,没这个必要吧,我以后每晚要跟荆追一起睡觉的。】 筑吹灯有些不悦。 【我要每天看到稻子在成长,才会放心。】 【荆追神魂强大,很快便能苏醒,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叶晓曼连声答应:【行行行,我睡完荆追就来睡你行了吧。】 叶晓曼的手上,拿着魔窟的课程表。 魔族们要接受的培训,除了修炼、对战、御兽、制毒、炼丹炼器之类六界修士都会安排的,还有很多魔族的特色课。 叶晓曼草草一扫,看到了以下炸裂培训。 ——屠城的基本原理与实操。 ——灭人满门之详解及难点分析。 ——如何利用他人九族炼制一把完美的魔剑。 ——修仙没有对与错,关于魔族污名化之研究与反击。 ——如何抑制住心中的善念,理论课附带锻心咒修炼。 ——虽千夫所指,而我往矣。天下人的辱骂只会让我变得更强。魔族心理辅导必修课。 叶晓曼拿着课表看了又看,觉得除了心理辅导课,每门课荆追应该都挺感兴趣的。 最后她在路边拦人询问,得知荆追去上了炼蛊课。 督教夫人的身份很好用,叶晓曼可以在魔窟里随意走动,她让人带路,来到了荆追上课的场所。 炼蛊课堂,开设在沙漠里的一处遗址。 原本是上古大修的洞府,里头有很多妖兽和珍贵草药,被魔族就地取材,开辟成制蛊基地。 叶晓曼来到之后,不知道是魔族炼蛊的现场比较阴间,还是因为荆追控制她的魔蛊的其中一种原材料出自此地,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叶晓曼突发奇想,如果搞明白荆追炼蛊的手段,她是不是能将荆追的蛊拔了? 第463章 解蛊的思路 叶晓曼有了解蛊的盘算,开始不怎么抵触筑吹灯的任务了。 多挖掘出一些荆追的秘密,最好能抓到反制他的关键把柄,说不定能一举摆脱荆追的控制,变回自由人。 叶晓曼稍微幻想了一下美好前景,心潮澎湃。 炼蛊,是魔族专长,属于传统艺能,前来学习的学子人山人海。 炼蛊作为一个大学科,往下分门别类拓展出十数个小专业,例如以毒虫作为主要制作蛊材料的虫蛊,将魂魄和执念当作炼制材料的鬼蛊,用灵植制作毒丹毒药的草药蛊,以咒术为根基的怨蛊……等等等,五花八门。 魔族们根据自身的喜好与特长,汇聚在各个区域,跟随着各自的导师进行学习。 荆追在灵植园,学习虫蛊。 虫蛊是蛊术之王,学习者最多。 叶晓曼走进郁郁葱葱的植物园的时候,还算热闹的场子蓦然安静,含义各异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落在她身上,很快讨论声嗡嗡响起来,迫于她督教的身份含蓄地对她指指点点。 “殷师娘来了!” “咱师娘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壹太惨了,听说是被强的,师娘趁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下的手。” “咳,都昏迷不醒了,那啥,还能使用吗?” “嘻嘻,壹看起来就是脸冷冷的,干活的时候狠狠的。” “壹失了元阳,接下来是不是在修炼上很难有所长进了?” “嘘,你不怕死了吗说这么多大声,没看到壹的心情很不好吗?” “壹得罪了大长老,接下来麻烦咯。早上刚被扭断了双手双脚,明天不知道还会收到什么惩罚。” …… 记忆法阵能够沟通荆追的潜意识,荆追的师长同学们以其独特的形象个性深烙他脑海,等于是用病毒感染已经写好的电脑代码,病毒编造新剧情,而原代码依旧按照原本的设定运行。 叶晓曼一行动,荆追记忆中的人开始按照各自的性格做出反应,有的惋惜,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想趁机杀掉荆追取而代之。 叶晓曼听着各位魔族的讨论,觉得有趣。 这些卡bug诞生的新记忆,又会反向感染荆追的原记忆,改写他的大脑与性格。 好比一个人原本可以平静无波活到老,忽然被外星人绑架到火星去,额外多了这种“记忆”后,三观性格与行为模式必定会发生改变——这就是记忆修改法术的歹毒之处。 叶晓曼想,她在现实里作为下位者,无法套取荆追的机密;到了荆追少年的记忆中,有师娘得天独厚的身份加持,说不定真能心想事成。 大老板,她同意勾引了! 荆追高挑的背影鹤立鸡群,就算在人群之中,也能够一眼找出来。 叶晓曼笑笑地朝荆追走过去,步伐上走出了师娘风姿绰约的效果,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荆追。” 大老板隐忍的表情,叶晓曼每看一次就漺一次。 正在授课的长老看到叶晓曼来了,颔首打了个招呼,隐藏眼里的八卦,继续不动声色地讲课。 “世间生物,无论魔神妖鬼人,纵然满口仁义道德,本质卑劣不堪。” “君杀臣,臣弑君,夫克妻,妻叛夫,父子相屠,师徒互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旦涉及上利益纠葛,管他患难与共,情深似海,一夜之间就可反目成仇。” “背叛与反背叛,充斥着魔族的终生。” “高位者,不必寻求可笑的忠诚,而是要想办法,如何对身边的人进行有效的操纵。” “蛊道,就是最行之有效的方式。” “只要把他人的性命牢牢地掌控在手中,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还怕他不忠诚吗。” 荆追听到这里,因自身遭遇深为赞同,低下头,以锋利的眼神解剖站在他身侧的叶晓曼。 叶晓曼同样作为受害者,愤愤不平地抬头瞪视荆追。 钟离芷站在人堆里飞快记笔记,她思考了一会,举起手提问: “可是长老,单纯利用蛊虫控制别人并非万无一失,因为再厉害的蛊,对手只要足够聪明,就能够自行解毒。” 教导长老很喜欢钟离芷这种举一反三的学生,赞赏地点了点头,“我刚才说了,蛊道是有效的手段,却不是唯一的手段。” “要想得到一个完美的傀儡,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方式,研制出谁都无法破解的蛊。” “第二种方式,研制出难以破解的蛊,辅以其他有效手段。” 长老开始点名提问,魔族对荆追这位天命之人非常重视,第一位就指名荆追。 “壹,你来说说。” “假如你有一个手下,在下蛊的同时,你会如何得到他的忠诚?” 荆追不假思索,他操纵人的方式简单粗暴:“以武力征服他,让他恐惧。” 长老不太满意他的答案:“物极必反,历史上因恐惧而选择背叛者,比比皆是。” 长老又提问了其他学生,魔族少男少女七嘴八舌,损招一个一个地往外抛。 “收买他。谁都是贪婪的嘛,只要老子能源源不断地提供钱财美人功法丹药,傀儡才不会跑呢。” 叶晓曼摸着她的储物袋,若有所思。 “思想控制。经常与手下进行亲切的交谈,在谈话之中对他进行洗脑,告诉他,我不仅是他的主人,还是真理的化身,他只有跟随我,才能拥有美好前途。” 叶晓曼眉毛紧皱,表情逐渐严肃。 “用美色作为武器,把手下变成爱慕者。我觉得这一招对那些好色者尤其有用,只要时不时让给他们点甜口尝尝便可,还毋需花费更多资源。” 叶晓曼看荆追的眼神开始变得愤怒。 她还说怎么每一招都那么耳熟,荆追看似现在学习的时候毫不在乎,是真的能学以致用,学到的知识点运用在她身上了。 长老示范了制蛊的基本操作后,让学生们自动分组,开始动手实践。 荆追走到属于他的角落,屠六道与陆栖自动跟上。 叶晓曼也悄摸走过去。 在外人眼中,叶晓曼的行为就是火辣师娘纠缠纯情少年,寸步不离,暗送秋波。 第464章 意想不到的解药 长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培养器,里头装着各种毒虫,除了各种灵蝎灵蛇蜈蚣壁虎,还有叶晓曼说不上名字的奇禽怪虫。 桌子前有一排铁笼子,里头关着几头充当实验白老鼠的妖兽,甚至还有试药的活人,人神妖鬼魔,有的是异族俘虏,有的是犯罪后被判了死刑的魔族,男女老少各个年龄段的都有。 空间内各种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相当的阴间。 叶晓曼捂着耳朵,苦着脸,努力将桌子上出现的各种毒虫毒药全部记忆下来,等将来回去,就根据这些东西倒推可能的解药。 三人组作为优等生,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制造长老要求的低级毒蛊。 他们在挑战自我,试图研制出长老口中“无人能解”的蛊。 叶晓曼知道荆追后来是做到了。 他投放在她身上的蛊,难住了自带金手指的萧楚竞,考倒了家学源远流长的司空情,连荆追的死对头筑吹灯也无计可施。 屠六道手起刀落,在对一头身带剧毒的妖兽开膛破肚,陆栖帮她以魔气钉住妖兽的四肢,一边苦思冥想。 “壹,你有想法了吗?” 荆追:“嗯。” 屠六道和陆栖同时停下手头的活计,跑过来旁观,“您的思路是?” 叶晓曼目不转睛,看到荆追手持大大的研钵在长桌前走动,看似无比随意地,把各种毒虫草药扔到研钵里面,看得人目不暇接。 叶晓曼看不懂毒虫的门道,但她对灵草有一些研究,她很快推断出荆追独有的炼蛊手法。 荆追选择了一味毒草作为主药后,会再投入额外十几味草药。 几十味草药的药效相生相克,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药理反应之后,会抹除主药的独特的气味,修改主药的药性,重重的障眼法之下,让人无从猜测他究竟使用了什么草药。 叶晓曼是佩服的,这就像萧楚竞炼丹一样,一口气投入几十上百种草药看起来跟玩耍似的,其实需要炼丹者对每种草药的特性、剂量了如指掌,只要稍有偏离,就炼废了。 陆栖与屠六道大概已经习惯了荆追的天才,对他的炫技心无波澜。 “壹,这只是把蛊炼制得高级点而已,如果对方是与你一样的天骄,摸清楚了你的炼蛊思路之后,很容易就能破解的。” 荆追说:“你们二人与教导长老一般平庸。” 屠六道跟陆栖一震,长老听到,郁闷地看了过来。 荆追是连老师也看不起啊。 他身上有一种恃才傲物的骄慢,若是旁人重复他说过的句子只会带来骄傲自大的观感,当他以绝对强者的身份,平静的口吻说出,却令人觉得理应如此。 绝代天骄,必须是目空一切的。 叶晓曼知道核心机密终于来了。 她催促:“你说说看你的想法。” 荆追已打算与她保持距离,无视她。 叶晓曼笑眯眯地说:“你不告诉我,我就回去与你师尊告状,说你又骚扰我了。” 荆追:“……” 荆追调息。 在真实的世界里,无人知晓这个秘密,在此时荆追的潜意识,他面对叶晓曼狡猾的笑容,却忍不住想告诉她。 他尤不知他在幻境,只按照此时心境行事,隐忍开口。 “解蛊的关键,在于我使用某种毒药之后,他人猜出我所用的毒药,配置出解药。” “因此,想让人无法解毒,要点不在于使用高级毒药,而是让人就算猜出毒药,也无法获得解药。” 叶晓曼:“道理我都懂,但解药只要是真实存在的东西,无论多难,只要它存在于世界的某个角落,总能搞到手。你想让人永远拿不到,自相矛盾了吧。” 老板求求你了快接着给我透题,只要最后一步,我就能摆脱你控制了! 荆追笑了,他拿起桌上的短刀,割破了手掌,血从他掌心的裂口流出,一滴滴地掉入研钵之中。 他傲然道:“如果解药就是我呢?” 叶晓曼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一大堆取经的人,包括教导长老。 所有人听完,不由自主地露出佩服的表情。 连教导长老也若有所思,连连点头。 叶晓曼愣了愣,接着哑然失笑。 他爹的,她也叹服了真的! 既荒唐又百分百合理,是她在过去的岁月里日思夜想,怎么也猜不到的答案。 这是独属于荆追的炼蛊法。 世间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炼出那么邪门的蛊。 解药是荆追本人! 只能是他,无论是他的父母兄妹至亲亲属,还是流着他一半血液的子嗣,谁来都不行,只有他。 以这个为前提,荆追成长起来后,在本世界无敌。 无人能打败他,也就代表着无人能从他身上拿到解药。 于是此蛊无解。 天才! 逻辑鬼才! 叶晓曼骨碌碌的眼珠一转,“那还是很容易解的呀,我跟你打架,让你受伤,然后收集你掉在地上的血带回家喝掉,我身上的蛊就华丽丽地解开了。” 荆追睥睨她,一副你能想到的事我难道没想过的表情。 “寻常人等,岂能伤我。就算能伤我,解毒条件亦无比苛刻,必须现喝我的血,血流出伤口三息后无效。” 他使出最终杀手锏。 “最重要的一点,想解蛊,喝我一次血没用,必须长达一年,日日啜饮我的鲜血。” “第一次伤我取血,是你运气好,难道你能在接下来的一年天天重创我不成?” 叶晓曼无话可说了。 荆追下的蛊,就没想过让你解。 她绝望地问:“除了血肉,你的头发、口水能解毒不?” 荆追回答:“头发不可,口水可以。” 叶晓曼弄懂了他的脑洞。 头发这种因为掉发容易获取的媒介,不可用。 但血、口水这种难以入手的,可以用。 尤其是口水,比血液还难获取,堂堂魔神哪会随便跟人啃同一块食物。 叶晓曼佛了。 荆追的蛊只有他老婆能解。 天天抱着他亲,累计亲够365天,从春暖花开亲到白雪皑皑,亲到量变引起质变,这蛊就消失无踪了。 若不想这么干,就给荆追当一辈子的傀儡吧。 谁又会那么丧心病狂,亲他个365天啊。 ……嗯?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第465章 师娘教你(为回收二手中线加更) 对叶晓曼来讲,勤奋就可以破局。 她上次已经无意间累计了一次亲亲了呢。 自由在召唤。 她内心充满了希望。 她高兴之下,没有多想,拉着荆追的手臂往外头走,“我们谈一谈。” 叶晓曼和荆追一前一后,来到一座沙丘下面。 环境隐秘,四下无人,适合谈心。 荆追学不会驯服,他因为身中叶晓曼的蛊被她胁迫过来,只要有机会,就不甘愿地对叶晓曼表达他的抗争。 他重剑指向叶晓曼,叶晓曼不闪躲不畏惧,笑容灿烂地提着裙子向他扑去。 荆追忌讳同生共死的同命蛊,只好收起命剑。 叶晓曼扑了他满怀。 她手脚并用,手环绕他的脖子,双脚夹住他的腰。 她往下滑,他下意识抱住了她的腰。 她欢欢喜喜的笑容,落入他的瞳孔。 “荆追,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商量。” 脚下的黄沙细软,荆追身上加了叶晓曼的重量,小腿往下陷入沙地。 她像多动症的袋鼠把他当树干盘住,他一下没站稳,两个人抱着滚落沙丘。 叶晓曼明亮地笑了起来。 他们滚到沙丘下方,衣服和头发满是沙粒,叶晓曼从他身上撑起,甩了甩头,于是沙子像雨滴,掉到荆追的锁骨上。 他腰上借力,把叶晓曼掀翻,抓着她的手腕摁在她头顶。 荆追俯下身,他只想摆脱她。 他没有暴跳如雷,放弃了无用的威胁,冷静地说服她互惠互利。 “师娘。” 叶晓曼快乐应下:“哎!” 荆追肩膀上的银发因为俯首的动作,落到叶晓曼的脸侧,挠着她的皮肤,“我们做个交易。” “你把解药给我。” “我帮你做一件事。”他已调查过叶晓曼,知道她面临的困境,“就算你想摆脱师尊,我也可以帮你。” 叶晓曼想也没想就拒绝:“我和你师尊感情笃厚,我没有要离开他的念头。” 她开始布局了。 没有条件,也要创造让荆追每天跟她亲亲的条件。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荆追,帮她跟筑吹灯洗白。 “你以为我和你师尊是故意虐待你吗?” 荆追嗤笑:“不然?” 叶晓曼摇头,“其实我们是在用我们的方式磨练你啊。” “是,我承认你师尊的手段是有些极端了,但他对你栽培之心,是真切的。” 荆追静静地看她表演,想看她能胡说八道到什么地步。 叶晓曼提及:“你还记得吗,你接下来有一个艰难的任务,卧底朝蝣宗,暗杀他们的理事长老。” “朝蝣宗,你听听,朝生暮死,蜉蝣一梦,名字的含义这么醉生梦死的宗派,会是什么正经地方……哎你别用这种表情看我,我知道魔族没有什么正经的门派。” “这朝蝣宗,可不是一般不正经的宗门,人家是个双修门派。” “他们招收门徒弟子时只要俊男美女,丑人绝对进不去门,平时呢就会去外头招摇撞骗,以美色为幌子骗人当炉鼎,带回门派玩腻了之后,就把受害者吸成人干扔掉。” 荆追听到叶晓曼开始给他透露任务内容,听着似乎真在帮他,这才松开握住叶晓曼的手腕,放她自由,“继续说。” 叶晓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荆追单膝半跪在她身前。 叶晓曼真诚地关怀荆追:“朝蝣宗就是这么一个险恶的地方,你要去这种地方当卧底,刺杀实力远在你之上的门派精英,我们怕你有去无回,所以提前对你展开培训。” 荆追盯着叶晓曼看,哪管她吹得天花乱坠,依旧是不信她的。 “培训?何须师娘……”他缓了缓,语带讥讽,“身体力行。” 叶晓曼将手放在他膝盖上,上半身慢慢地倾向他,“我与你解释了半天朝蝣宗的特色,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吗。” 荆追自负地道:“再难杀的目标,我也能杀。” 叶晓曼将两只手臂,搭配在他半跪时立起的膝盖上,下巴枕在手臂上,脸往后扬,抬起来看他。 荆追又无意识皱眉,感到莫名的焦躁,师娘的眼神澄澈十分,但她眼下呈现的姿态…… 媚态十足。 叶晓曼并不知道荆追的心情,她耐心地跟他分析。 “荆追,一个完美的魔族,各方面发展均衡,能力上没有短板。” “你不能只会使用暴力解决所有问题。” “组织交给你的任务,没有一次任务是重叠的,目的是从方方面面考核你的能力。” “例如上次,让你身负重伤的刺杀任务,给你安排强大的对手,是为了让你在垂死之时,能够突破修为上瓶颈,你虽然差点死去,却领悟到了重要的至霸魔道。” 荆追没有反驳,叶晓曼说得很对。 “朝蝣宗的任务,不再是考量你的武力,而是考核你的卧底能力。” 叶晓曼素材在手,剩下的全靠编。 “你想,你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朝蝣宗,并且在不受伤的情况下,解决掉强大的目标,是不是超级考核你的综合素质。” 荆追:“嗯。” 认真听话的少年大老板有点乖,叶晓曼差点没忍住摸他的头。 叶晓曼循循善诱:“你要潜伏进朝蝣宗这么特殊的地方,像你现在这么不合群是不行的呀?” 荆追:“师娘的意思是?” 叶晓曼充满大爱地宣布:“所以你师尊才派我跟你谈恋爱。” 荆追:“弟子不懂。” 叶晓曼摸了摸荆追脸侧的碎发,他的睫毛颤了颤。 “人家朝蝣宗就是一个谈恋爱的地方,门人弟子出入成双成对,连去修炼都在卿卿我我地手牵手走路,你要潜伏进去,不得披上伪装变成他们的一员?” “像你目前的样子怎么行哪。” “朝蝣宗只招收成队的道侣,你独来独往像一匹孤狼,别说通不过朝蝣宗的弟子甄选了,就算侥幸能混进去,很快也会因为形迹可疑导致任务失败的。” 荆追:“师娘教训得是。” 叶晓曼很欣慰,荆追终于被她骗……说服了。 “你终于理解师尊跟师娘的良苦用心,太好了。” 叶晓曼图穷匕见,“一个月后,我会作为你的搭档跟护道者,陪你混进朝蝣宗。”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我教你怎么谈恋爱。” “嗯!我会从细节处好好教导你的。” “首先,我们会从道侣之间必不可少的亲吻开始。” “早安吻,晚安吻,处处吻,一道程序都不能少。” 叶晓曼一本正经地说完,偷偷地抬起眼尾看荆追。 却发现他不知道已经盯着她观察她多久了。 少年荆追的脸低下来。 两人的唇越来越近。 叶晓曼窃喜,提醒他:“记得把你面具取了哦。” 两人的鼻尖快碰到的时候,荆追低声问:“师娘当我是傻子吗?” 我去,少年你这么机智的吗。 我编得多天衣无缝你就不能给个面子? 叶晓曼即将破防,又听到荆追说:“师尊爱你若狂,平日连你多看其他男子一眼都不肯,岂会放你与我亲近?” 哦,原来是纠结筑吹灯崩人设的事。 容易解决。 叶晓曼笑了:“你若不信,何不直接找你师尊询问。” 荆追一想也是。 魔窟学子根据规定,随身携带可以联络班主任的法宝。 荆追取出一面水镜,咬破指尖,以血珠在水镜的境框处写了一道符箓。 镜子由巴掌大,扩展为电影院屏幕大小的面积,虚虚悬浮在半空。 筑吹灯的半身像,浮现在镜面。 他略带诧异地看向叶晓曼。 叶晓曼改贴荆追的肩膀,正叼着荆追咬破的手指,暗示地朝他飞了个眼色。 第466章 你咋破防了 “何事?” 筑吹灯在长老办公室,他坐在黑玄岩的厚重长桌后头,手搭成塔放在桌面,桌上堆叠着无数宗卷,荆追的资料摊开在他面前。 叶晓曼抢先一步跟筑吹灯通气。 “夫君,小追对我们栽培他的方式存在些误解。” 小追。 筑吹灯的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他倒忘了他何时想培养荆追了。 “小追要去朝蝣宗这种双修门派执行任务,为了让他成功执行卧底任务,你提前让我对他进行情感培训。” 荆追道:“师尊既让师娘来接近我,又因为我接近了师娘惩罚我,不觉得自相矛盾了吗。” 筑吹灯从来没想惯着荆追,就是打你了你能奈我何。 他对上叶晓曼哀求的兔兔眼,明白这是她布局美人计的一环,他妥协了,配合她,勉为其难地开口:“我若真有心惩罚,你早没了命。” 筑吹灯很少说谎,圆谎圆得吃力,“我打断你双手双脚,只是为了……锻炼你的筋骨。” 叶晓曼也在一旁帮忙洗脑:“是啊,虽然你师尊爱吃醋,但他更看重你魔族天命人的身份,为了你的成长,这一点牺牲他是愿意付出的。” 荆追依旧疑心不消,怀疑叶晓曼和筑吹灯夫妻联手给他设置仙人跳。 师尊很不喜欢他,急需一个理由杀掉他,他若偷了师娘,师尊师出有名,就能将他先斩后奏,他因私情而死,死得丢脸,他的家族也不好找师尊要说法。 他心间冷笑,挑衅地道:“师尊大义,把你的女人送与我玩。” 筑吹灯挑眉,荆追的每句话都欠揍,每一个表情都让他觉得手痒。 师尊不愿意承认,荆追自然有逼师尊露出马脚的方法。 “师娘。” “我就笑纳了。” 荆追话音刚落,在叶晓曼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着吊儿郎当坐地上的姿势,将叶晓曼抱上他的大腿,让叶晓曼坐在他怀里,半躺在他的臂弯里。 叶晓曼刚想表扬荆追见她坐在沙子上烙屁股,于是好心地让她坐他怀里,他人还怪好的咧。 忽然,脸侧贴上了一片冰冷的刀刃。 荆追手里不知道何时幻化出了一把乌铁缠金匕首,把削铁如泥的刀刃立起来贴着她脸,温软的皮肤被压得陷进去。 叶晓曼眼睛瞪大,眼珠子乱转,很担心荆追一个手抖给他毁容了。 筑吹灯见状,面有不悦,严阵以待起来。 “荆追,你要做什么?” 叶晓曼也小声说:“是啊,有什么不高兴的你说出来,不要冲动啊……同命蛊哦!” 荆追嗤笑,将刀刃从叶晓曼的脸侧移开了。 叶晓曼刚松了口气。 却看到荆追将匕首贴在她的领口上。 咕噜。 叶晓曼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匕首在荆追的掌中很潇洒地一旋,他握住刀柄,刀尖向下,贴着叶晓曼倾斜向腋下的衣襟。 一小截薄如蝉翼的刀尖如蛇首,潜入衣襟内。 割断了她的衣带。 叶晓曼开始心疼她的法衣了。 转念一想,她现在在幻境里,衣服应该不会真的有所损伤吧。 又转念一想,荆追也在幻境中,他们不是在现实里真实地接触,她亲他还算数吗? 就在她思路断路的时候,她感到心口一凉,衣片被刀刃挑开了。 叶晓曼今日穿浅粉色裳裙,同色中衣。 荆追的目光定在她桃粉色的抹兜上,觉得她就像是一块被切开的桃花酥糕。 初雪,桃花灼灼。 叶晓曼的衣着在魔族之中过于保守了,她额外有外衣和中衣,抹兜的款式稀疏平常,和魔族的其他女修并无二样,平时魔族女子就这样招摇过市喝酒打架,荆追早就见惯了。 他却觉得叶晓曼的和别人对比似乎有哪里不一样,越是在意越想分析,让他看了一眼又一眼。 因为好奇,他的手掌轻盖了上去。 筑吹灯盯着他面前的屏幕看,不知不觉捏碎了手中的玉简。 他是个淳朴的农人,荆追恣意妄为的魔族的作风,叫他无比震惊。 他猝不及防看到荆追的做派,却没有喊停的立场。 震惊过后,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愤怒涌上心头,荆追的通讯水镜被他的怒火冲击,咔滋咔滋地裂开一条条细缝。 那种感觉,就像是亲眼看到死对头偷了自家老婆,偏偏死对头还是他亲自引进家门的,如同自掘坟墓。 筑吹灯抬手,以指点着他额头,尽力平复青年筑吹灯的恨意,他喃喃道:“蠢货,不要妄动。” 叶晓曼自然不会被荆追的小动作所干扰。 让荆追目不转睛的风景,不过是她在末世里单穿背心的程度,荆追还是世面见得太少了。 她将筑吹灯的反应尽收眼底。 筑吹灯不知为何没有删除青年筑吹灯的记忆,依旧被旧日爱过她的情绪所影响,一副恨不得生吞荆追的表情。 雇主不高兴,那她可就要高兴了。 叶晓曼想笑。 荆追和筑吹灯两人打得你死我活,只是在便宜了她而已。 一个先被她耍了,却没有把账算她头上,而是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协助她耍另一个。这跟结婚后帮老婆找乐子有什么区别。 至于筑吹灯想报复的荆追,似乎也蛮乐在其中的,筑吹灯真的没想过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在奖励死对头吗。 叶晓曼无论身处什么环境,都很擅长苦中作乐,给自己寻找乐子。 她拉下荆追的面罩,手指划过荆追的嘴唇。 荆追顺手抓着她的手,青涩地亲吻她的手背,碎发蹭着她的手腕。 荆追厌恶筑吹灯,明明知道叶晓曼跟筑吹灯是一伙的,但是他对于叶晓曼的触碰并不感到讨厌。 在某种程度,他觉得叶晓曼是被压迫者,被师尊胁迫着为虎作伥,她来勾他只是为了借着他摆脱另一个男人。 叶晓曼抓着荆追的衣领,让他慢慢地低下头来。 砰! 筑吹灯猛地将身前沉重的玄石长桌踢开了些距离,他依旧是坐在靠背椅上,双脚交叉搭在桌面上,皱眉看着叶晓曼和荆追的互动。 他的十指紧紧地扣在一起,骨节暴起,几乎捏碎自己的骨头;很快又改用右手的拇指与食指,不耐烦地转着左手的食指,像转着不存在的戒指。 第467章 第二种解蛊法 筑吹灯控制着自己冲上去杀人的冲动,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迫不及待想将荆追挫骨扬灰。 在意识之外,真实世界的血海受到他情绪的影响,海面上掀起惊涛骇浪。 整个广袤的鬼界,大风狂啸地刮过地面,连天空不祥的黑云都比平时更压近地面,所有鬼感受到鬼主暴怒的情绪,惶惶不安地走出家门张望天空。 荆追埋首叶晓曼的脖弯。 他闻到了百花盛开的香气,香气袭人直冲鼻端,他渐渐有些迷失其中。 他忘记了他的目的,不知道今夕何年,既然过脑即忘,那便代表着该事并不重要。 叶晓曼眯起眼睛,笑着推荆追的脑袋。 “别啃了。” “你跟小狗啃骨头似的。” 荆追以为她是想要推开他逃跑,抓着她的手腕,摁在他的胸肌上。 他们两人的互动其乐融融,哪一方都很满意。 站在筑吹灯的角度,却是另外的视角。 他看到叶晓曼的脸冲着通讯水镜,看着他,视线却没有落在他身上。 她几乎隐没在荆追的怀里,被衬托得更小,更可怜了。 叶晓曼其实没有病弱感,他却觉得此种境遇下的她弱质纤纤,荆追的动作粗暴,丝毫不会怜香惜玉,似乎下一秒,她就要被荆追摔碎了。 老实人发呆的样子,像是一个被欺凌的老好人。 眼中似乎有泪,脸上的表情有隐忍的委屈,连笑容也是强颜欢笑。 弱者被迫去做不喜欢的事,却无可奈何,坚强又逆来顺受的受气包气质杂糅着矛盾,让她的破碎感强烈地彰显出来。 于心不忍。 筑吹灯再次浮现出虽胜尤败的感觉,那种无法驱逐的荒谬感,老婆被仇敌俘获,当着他的面被欺负。 黑岩桌寸寸破裂,变成一堆石块轰然落地。 筑吹灯怒道:“够了!” 叶晓曼和荆追的贴贴被打断。 荆追似如梦初醒。 叶晓曼不悦地看筑吹灯,她和荆追刚才立刻马上就能亲上了。 一惊一乍的又怎么了,当初是你一定要我用美人计攻略你的死对头,现在我照你的话做了,请问你生气什么。 荆追在试探,你就不能大方点看到最后,再笑笑地离开,彻底打消荆追的疑虑吗。 叶晓曼郁闷,一个两个的,荆追也是,筑吹灯也是,平时挺机灵的,却总要在紧要关头出来坏她的好事。 筑吹灯将叶晓曼不满的眼神,当作了委屈。 荆追看过来的时候,筑吹灯也有大梦初醒之感。 一场表演而已,为何要把它当真。 筑吹灯恶心地看着荆追:“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他为他的失态找补:“一场任务而已,稍作培训即可,更深层次的……不必了。” 荆追是懂得在筑吹灯的坟头蹦迪的。 他抱着叶晓曼,“很容易更进一步的,不是么。” “师尊也是男人,应该很明白才是……” 他笑了,“我的自控力,也不会一直都很好。” 筑吹灯一句话都不想再跟荆追说下去了,他怕他控制不住会捏碎幻境,将荆追的分身撕碎。 “滚。” 荆追放开叶晓曼,从地上起身。 筑吹灯连这样都能忍,他终于相信师尊是真的想让师娘培训他。 “师尊放心,我会跟师娘好好学习的。” 荆追临离开前,又看一眼叶晓曼。 叶晓曼提着裙子,在拍掉身上的沙粒。 他不知是出于什么居心,也许是临走前想要再气一气讨厌的师尊。 他低头凑到她耳边,用三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老牛吃嫩草。” 叶晓曼嘴角抽搐:“嗯?” 她以为荆追在说筑吹灯,没想到荆追的眉下痣一压,“说的是你。” 叶晓曼:“哈?” 这才反应过来,荆追在骂她。 吐槽的也是,她使用的师娘身份,年龄至少比此时的荆追大几十岁。 叶晓曼指着屏幕上的筑吹灯,“你师尊吃掉我,我再吃掉你,这叫层层相害,谁也不怨谁。” 荆追悠悠地扫视筑吹灯,“师尊是太老了,难怪师娘来找我。” 他向筑吹灯扎了最后一刀,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去。 他的法镜没有收,叶晓曼瞥瞥面色铁青的筑吹灯,“叔,这镜子要怎么按才能收起来?” 她的手才碰到镜框,整个人就被吸到了镜子里。 叶晓曼踩着乱石块,很无辜地瞅着筑吹灯。 筑吹灯背手,弯着腰,低头和她无声对视,半天没说话。 叶晓曼解释:“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等我和荆追谈上恋爱,我就能哄着他拿到他墓地的地址。” 筑吹灯有些尴尬。 他其实没有见叶晓曼的必要,只是他意识里的青年筑吹灯控制了他的行为,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将叶晓曼抓到了面前。 叶晓曼好奇地问他:“我能在这方幻境里,收集到荆追真实的鲜血吗?” 筑吹灯奇道:“你为何要荆追的血?” 叶晓曼于是将她探知到的荆追的制蛊法,一五一十告诉筑吹灯。 筑吹灯听完哑然失笑。 荆追的诡计之巧妙,连身为对手的他也无话可说。 “除了藏在里头的真实之物。” “幻境里的一切,皆是虚幻。” 叶晓曼心虚移开视线,懂了,她从筑吹灯记忆里顺的青年筑吹灯脖子上的玉佩,记忆幻境破裂后还存在,那玉佩是真的,所以她拿到好东西了。 “荆追本人是虚影,你无法真实地得到他的东西。” “但是,我有一计。” 筑吹灯闷在胸腔里的憋愤,终于有所缓解。 鬼主自然是见多识广的,他手把手教叶晓曼坑荆追。 “荆追说他的蛊,只有他本人能解。” “他的口水、鲜血、血肉,能解他的毒,无非是因为这些事物,携带着他的精气。” 叶晓曼前趋一步,抓着他的衣袖,“灯叔,请赐教!” 筑吹灯扫过她抓着他的粉白手团子,微微一笑。 “你若有本事,将他整个人炼化,服用他的神魄,也能解蛊。” 叶晓曼说:“我这哪打得过他,若他那么好炼化,当初五界道祖想破头脑,也不会只能将他分尸封印了。” 她小心请教的模样有点可爱,筑吹灯忍不住刮刮叶晓曼的鼻尖。 “小姑娘,听说过采阳补阴吗?” 在叶晓曼震撼的眼神中,筑吹灯娓娓道来。 “你已在荆追的神魂之中,吸取他的精气易如反掌。” 他好像要带坏小孩子,故意压低声音问: “这是我鬼族的法门,你想学吗?” 第468章 无人能令我失魂 叶晓曼是很有上进心的,大叔要教她绝活,哪有把叔叔推开的道理。 她连连点头:“学的。” 然后期待地看筑吹灯。 那是一种等着发福利的求学若渴。 采阳补阴,这四个字听着就不是什么正经功法。 有些人是绝对不适合当作瑟瑟对象的。 但能管住下半身就不是曼姐了。 筑吹灯把他的大掌伸到叶晓曼面前,“手放掌心。” 叶晓曼急切地把爪子摊平在筑吹灯的手掌中,他们俩身高相差太多,男人和女人天然的体型差,让她的手显得小小的。 筑吹灯一手托着叶晓曼的手背,另一手掌心压着她的手心,缓缓抚过。 他的体温不像是一个鬼,火热的,与活人无异,指腹与虎口有劳作的粗茧,刮蹭着,又让叶晓曼想起了他胡渣扎她脸时毛刺刺的触感。 她的手指不由地瑟缩了一下。 一个黑中透红的符箓,跃然浮现于她的手心。 结构复杂深奥,恍神看上去好像由数百套符箓镶叠而成,笔画如缠结的花枝风流暧昧,最终成型的团像一对修习欢喜禅的男女含笑互望。 筑吹灯凝视着她漆黑的发旋:“吃下去。” 他的语言有无法拒绝的念力,叶晓曼不由得张开嘴,符箓化为一道流光,被她吞服下去。 瞬间,知识以独特的方式进入叶晓曼的脑袋。 此门法术的法门、口诀、修行要点,了然于心。 筑吹灯亲自向叶晓曼传授施行法术的要点。 “窍门唯有一个。” 他提起长腿,随意踩在旁边一块高度合适的碎石上面,膝弯呈九十度角,大腿正好放平一条直线变成简易椅子。 他手握着叶晓曼的腰,轻松地将她抬到他的大腿上坐着,手臂揽着她的后腰稳住她。 这个动作,在身高差相差太多的情侣间,经常是约会时男生将女生捞起来坐腿上亲吻的常见动作。 肢体亲密,自带呵护感,男友力满满,很考验男孩子的力量感。 这样很轻易地提起来,又含笑顺势凑过来吻住,张力拉足。 筑吹灯是自然而然做出连串动作的,他做完后,和叶晓曼四目相对,又有一种如梦初醒的尴尬。 他老脸有点挂不住,“你太矮了,我们这样方便沟通。” 被一个身高目测至少有一米九以上的大哥嫌弃身高,不是啥羞耻的事。 叶晓曼乖巧地点头:“无事,我也站累了。” 于是,他们就着这个很适合接吻的动作,公事公办谈修炼。 筑吹灯的呼吸尽量地屏住,放轻,好像坐在他膝上的是一朵蓬松松的蒲公英,他稍大点气,就将叶晓曼吹散了。 蒲公英的绒伞随风起飞,不知道会在谁的心田播下种子。 某一刻,他的声息又很重。 “你只要能做到一件事,就能任意吸取目标对象的精气。” 筑吹灯手把手教她。 “用尽一切方法,让他失神,在他失去防范的瞬间,把对方的精气神抽取出来,像引气入体一样,吸入丹田,炼化成你自身的炁。” “道理说起来简单,执行起来并不容易。” “修士长年修炼神魂,心志弥坚,要让他们走神,很难。” “人的活力精气,对鬼族是大补。因此鬼域里的每个鬼,会用一辈子精进此门法术,用尽心思篡夺活人的生命力。” 叶晓曼:“哦,原来这样。” 难怪被诡异附身的人,会很快地衰竭下去。 诡异那么喜欢吓唬人,甚至建立一个个规则之地来折磨人,原来是为了把人吓得魂不守舍的时候,吸取活人的生命力。 男诡取阴,女诡食阳,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叶晓曼举一反三,恍然大悟:“我就说那些男诡女诡为什么老骗别人去双修。” 修士们很有定力,但枕席之间的修士就不一定了。 请问世间有几个人,能在瑟瑟的时候保持百分百清醒——论修无情道的必要。 至少叶晓曼不能,鱼塘哪条鱼只要有心来采她,她必会中招。 叶晓曼眨着睫毛看筑吹灯,“大叔你曾经被别人采阳补阴过吗?” 筑吹灯嘴角微勾。 他从底层厉鬼到坐上鬼主位置,自是历万事,见万人,生命的历程壮阔宏大,屡经考验。 在这个过程中,曾有无数强大美丽的鬼向他伸出橄榄枝,被他拒绝后,又使出了万般手段来设计他。 筑吹灯面有得色。 “不曾。” “无人能令我失魂。” 筑吹灯传授完核心要点,又仔细告诉她,如何将吸收到的精气化为己物。 他对她的耐心之足,连他自己也感到诧异,其他鬼王在此必然要大惊失色,他现如今的脾气已经变得很不好了。 “法术已经交给你了。” 筑吹灯说:“现在你以我为练习对象,练习一遍。” 他对叶晓曼不抱希望,对象是他,她首次就能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叶晓曼跟筑吹灯的想法一致,她对她自己没有什么高要求,心态很松弛,就当作练习机会,巩固知识点罢了。 她勾勾手指。 筑吹灯配合地把脸凑过去。 叶晓曼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看狗都深情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筑吹灯。 三分爱慕,七分沉迷。沉浸爱河的表象。 任何人被她这双眼眸一心一意地凝视,很容易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人。 筑吹灯近距离看着她蜜糖般甜蜜的深栗眼眸,心神有某一刻的恍惚,他在掉坑的边缘,立刻清醒过来,不带感情问她:“发呆了?” 她被荆追割破衣带的衣襟放任不管,衣片就这么松松地晃悠着。 他尽力不去看。 叶晓曼挠了挠他铁青的下巴尖,“看呆了。” 筑吹灯假装正色,“小姑娘,你的魅惑之法,还需再修炼。” “是啊,”叶晓曼叹气,“看着叔叔的帅脸,没办法集中精神施展额外的轨迹。”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地徘徊……” 筑吹灯:“念头?” 他随着叶晓曼指尖的动作垂下眼,看到她点了点他的喉结。 喉咙里突然变得怪异了起来。 像被什么堵着,普通的吞口水动作也很艰难。 第469章 道侣日常 叶晓曼摇头摆脑,语出惊人。 “我就一直在想,不知叔叔睡起来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筑吹灯楞怔,看着叶晓曼时会在眼尾笑出细纹的瑞凤眼,微微睁大。 就趁着这一瞬间。 叶晓曼施展法术,一缕磅礴的鬼气从筑吹灯身上被抽出来。 她飞快结印,将它引气入体。 咂巴嘴,意犹未尽地回味。 原来诡异吃活人生命力,是这种享受的感觉。 她好像是酒鬼喝到了世上少有的美酒佳酿 ,畅快得想大笑。 筑吹灯鬼主的阳炁非同小可,叶晓曼大补特补,在她说不清的时候,筋骨经络又得到了一次养护,于她练气期升筑基时扛雷劫,大有裨益。 叶晓曼得意地昂头:“大叔,我成功了。” 老男人的纯情,远超她预计。 他们都没想过筑吹灯会输。 筑吹灯复盘了再复盘,也没想明白是在哪个环节一败涂地——似乎从一开始,他就败了。 成熟老男人突遭打击,无奈:“小姑娘你……” 叶晓曼从他的腿上跳下来,怕他自尊心过不去恼羞成怒报复她,她一溜烟跑到门边,对他飞了了媚眼。 “没错,我连鬼也骗。” 筑吹灯前阵子还握着她的脖子想杀她,叶晓曼把他列入了不招惹名单,在他面前是得了便宜不敢卖乖,拍拍屁股跑走了。 她还是对荆追比较感兴趣。 又一次夜幕落下。 叶晓曼依旧去找荆追过夜,突破他的屏蔽法阵,占据他的兽皮,与他屈膝谈心。 十九层北室,除了他们谈话的声音外,其他人自从知道了叶晓曼师娘的身份外,连同活泼的陆栖在内,所有人安静如鸡。 没想到荆追还敢在师尊的头上动土。 他怎么就迷恋上师娘了呢。 他不是没有心的吗。 魔族们已经拉小群讨论了,叶晓曼和荆追的小空间无比和美。 荆追隐忍的表情不变,他侧躺在兽皮上,忍受着叶晓曼将后背埋在他怀里。 他习惯了当孤狼,对于睡觉时怀里多了一个人的事情,感到非常怪异。 但叶晓曼说了,道侣的肢体语言就是很亲密的,黏黏糊糊地靠在一起是正常不过的,为了以后的卧底成功,他必须克服心理障碍。 于是荆追只能咬牙忍下了。 叶晓曼枕着荆追的手臂,玩着他的手指,给他布置未来一个月的练习任务。 “为了培养我们的亲密度。” “每晚,我们会像这样子一起睡。” “每天起床的时候,你要给我一个早安吻。” “临出门前,我们要先拥抱。” “拥抱完之后,我们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含情脉脉地告诉对方,我喜欢你。” 荆追不满。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有的哦。”叶晓曼将荆追的手指掰成一个狗头,对着墙壁玩手影,她眼也不抬,随意忽悠。 “爱情是什么?爱情落实到日常,就是这些无聊的亲亲抱抱。” 荆追懒得配合,“麻烦,删去。” “删不了,这些是必不可少的练习。”叶晓曼给他上价值,“你别看都是一些枯燥的练习,其实是培养你的情商。” “相爱是一种氛围,你一个月后就会跟我有道侣氛围了。” 荆追听不懂。 叶晓曼也没指望他懂,她就是为了创造相处机会,趁荆追亲糊涂的时候,抽取他的精气而已。 从没想过要认真跟他谈。 荆追很没有耐心,在他看来,时间万物,应该像修炼一样有一套公式,他直接往里头套就可以了。 叶晓曼嫌他演戏生硬,直接告诉他如何装出深情的表情就行。 “相爱,究竟是何物?为何还需要什么氛围?” “我又要练到何等程度,才能出师?” 叶晓曼懒得跟他掰扯,她打马虎眼,“当你心中对我有爱的时候。” 荆追:“什么算有爱?” 好烦啊,你能不能别问了睡觉。 叶晓曼疲惫叹气:“以我自身为例子,每天早晨,当我看着你孤零零一个人走到队伍的最前面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孤独,我心疼了。” “那时我就想,至少让你身边热闹一点吧,我愿意与你携手同行,直到世界毁灭……” 荆追打断她,握着她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妄想与我并肩而立。” 他不可思议地睥睨她。 “你有何资格,敢与我平起平坐?” 死直男你孤寡去吧。 叶晓曼:“……我想也许是因为爱吧。” 荆追:“为了你说的虚无缥缈之爱,我就要将权力平分你一半,匪夷所思。” 是啊这种恋爱脑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能闭嘴给我当火炉了吗。 叶晓曼:“我想也许是……老来贪图陪伴吧。” “荆追,你想象一下,当你功成名就,但是身边没有一个体己人,你看着无边江山不会感到寂寞吗。” 荆追想了没想:“不会。” 叶晓曼耐心尽失,能像荆追一样把天聊死的人很珍稀了。 她一巴掌盖到荆追脸上,“再叭叭叫你师尊揍你。” 接下来的一个月,叶晓曼就每日孜孜不倦地拉着荆追进行谈情说爱的培训,每日在“被气到半死”跟“偷取到精气了美滋滋”的心情中来回横跳。 时间如掌中沙砾飞快流逝,眨眼间三十天之期即将过去。 凌晨,训练的鼓声锤响。 荆追一生没有赖过床,毫无怨言地起床。 叶晓曼像鹌鹑一般缩在他怀抱,他需要先将她的手脚从他身上拆下,将她的脑袋从他的手臂上搬开。 沙漠的早间酷寒依旧,他觉得不再像过去那么难熬,也许是叶晓曼暖得像毯子,两人一整夜挨着分享体温。 一开始的几天晚上,荆追很不习惯抱着人睡,但适应了六天七天也就习惯了,如今甚至感到安逸,欣然接受叶晓曼的蹭睡。 荆追暗生警惕,贪图享受是魔剑变钝的开始。 下一个夜晚,叶晓曼可以抱他,他不会再主动抱她睡了。 荆追坐在熟睡的叶晓曼身侧,边思考边穿上衣。 一只暖烘烘的手从兽皮里伸出来,抓住他的衣襟,把他拉下来亲。 荆追很熟悉了,这是每日早安吻。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适应,他跟每晚抱着她一样,已无任何抗拒。 第470章 壹变了 一个寻常的早安吻,很快过去。 叶晓曼缩回温暖的被子,督教夫人的身份能带来很多便利,第一项好处是她可以大大方方翘了早课。 她的手离开荆追的衣襟,荆追脖子上的压迫感消失,莫名有些失落。 他追了上去,又埋首下去,两个人亲着亲着,他被叶晓曼带着滑到兽皮被褥里。 “再陪我躺一会呗。”叶晓曼邀请道。 她舍不得他的人体火炉,好心帮他找理由,笑眯眯地撺掇他:“不然天太冷了,我冻死了你也要随我而去。” 荆追默算,早课不去会被罚勋签,他近期擂台赛表现优秀,倒是不吝惜那几根勋签,况且跟师尊筑吹灯也是相见两相厌,不如陪叶晓曼。 他打算好了,真的就放弃穿了一半的衣服,躺下,把叶晓曼又揽进怀,惬意地深吸兽皮里独属于她的香味。 若是荆追有空多读书,就会发现他的行为在叶晓曼的潜移默化之下,不知不觉之间,和历史上那些翘了早朝不去的昏君差不多,像那折子戏里唱的:美人回眸百媚生,从此君王不早朝。 当然荆追不会承认叶晓曼是美人,也不会愿意承认他是昏君。 陆栖在法阵外扯着嗓子喊:“壹,你上早课去不?” 荆追:“不。” 魔族舍友们和陆栖面面相觑,陆栖耸了耸肩,往外走。 一开始荆追这个修炼狂魔翘工的时候,大伙还会觉得天下红雨前所未闻,时间一长,所有人都觉得见怪不怪起来。 陆栖即将踏出门的时候,荆追的声音又从后头传来,“稍等。” 陆栖一个转身,熟练地接住荆追从屏蔽法阵里抛出来的勋签,无需多问,手在袖口的储物袋掏了掏,摸出一瓶辟谷丹,扔给荆追。 今天的辟谷丹是桃子味的,连丹药瓶也是可爱的粉色。 魔族最爱凹冷酷人设,连吃辟谷丹都要无色无味版,这种加蜜糖、又加植物色素调制的丹药,甜腻腻的口味只有软弱的弱者才会喜欢,在魔窟之中无人问津,成为滞销品。 因为叶晓曼爱吃,荆追就承包了基地内所有的水果味辟谷丹。 荆追按时吃饭,按时修炼,生活无比规律,就算陪叶晓曼赖床,也会将早饭吃了再睡。 他捏着叶晓曼的下巴,掰开她的嘴巴,将两颗辟谷丹填进她口中。 叶晓曼闭着眼,微微笑,靠近他,贴唇,在亲他的时候,舌尖将一颗辟谷丹渡给了他。 荆追还没尝出今天的丹药是什么味的,心神稍一恍惚,神不守念,丹药已经吃进肚腹。 叶晓曼趁机猛吸他一口精气,精神大振。 荆追不允许世间有他不知道的事,他又让叶晓曼吃了两颗丹药,叶晓曼么,来者不拒,依旧按照老方式,公平地还他一颗。 你来我往。 君投木桃,报之琼琚。 过去荆追只会嫌麻烦,丹药一人一半仰头一口闷,现如今他也能从无聊之事中找到了乐趣。 毫无意义,但他就是不讨厌。 舍友们收拾完东西正准备出门,忽然听到荆追的屏蔽法阵里传来叶晓曼的一句话:“不了不了,再吃就撑了。” 荆追:“你的胃口不是很大吗。” 嘶—— 偷听的魔族集体倒抽一口冷气。 无论旁观他人谈恋爱多少次,总会被形形色色的虎狼之词震撼到呢。 太阳升到了半空,眼瞅着要吃午饭了,荆追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校武场。 食物链顶端的王者出现,正在训练的魔族都向他望来。 荆追很少是无精打采的样子,来到了专属于他的角落,召出魔剑,有一下没一下地挥剑练习。 眼下两抹淡淡的黑,好像连续几天没睡好的样子。 隔壁的屠六道在他到来之后,精神大振,一套拳打得虎虎生风充满野心,她觉得托师娘的福,荆追再沉迷美色下去,她打败壹登顶指日可待。 今天魔窟的课程安排较为轻松,武力训练只到中午结束,下午的时间自由活动。 勤奋的魔族会继续在训练场上加训几场,直到太阳落山才结束一天的修炼。 荆追姗姗来迟,督训长老刚宣布训练结束,荆追就立刻收了命剑离开,在场的所有人帮他计算着,他今天的训练时长还不到一个时辰。 陆栖忍不住问了:“壹,你去哪?” 荆追头也不回:“睡觉。” 又回宿舍找叶晓曼混日子了。 陆栖没忍住又惊了。 睡觉,陆栖的设想里,此睡非彼睡,他很难相信单纯的睡觉那么吸引荆追。 好像荆追每天晚上会和师娘折腾到很晚,早上起来也折腾了,现在又早早休息回去接着折腾。 师娘有那么香吗?! 一个不搞事业的魔族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陆栖痛心疾首地道:“我觉得壹的剑没以前那么凶残了。” 他说完,看到屠六道无语地看他。 “你什么眼神?” 屠六道回忆刚才和荆追对战的手感:“不好吗,在他手下挨揍没以前疼了。” “哎,你说的没错,但就是……”陆栖听到身边不远处的讨论,一群魔族围着一个魔,被围着的魔正鬼鬼祟祟地拿着一面镜子对着荆追远去的背影照射,一群魔不时地发出惊叹声。 陆栖走过去,“你们在做什么?” 他问完,立刻有人抢先告诉他:“叁叁肆捌成人礼,他祖母送了他一面乾坤镜,这法宝是他祖上的大修留下的异宝,能够照出附在别人身上的诅咒暗箓这些东西。” “壹的身上,被烙了一道鬼族的归属咒。” 陆栖纳闷地问:“归属咒?什么玩意?” “你知道鬼族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的邪门法门不?那些鬼盯上了猎物之后,一旦施展了法术,就会在猎物身上烙上独属于他们的诅咒,表明猎物已有主人,以此来警告其他鬼族不要染指。” “平常这种烙印,只有鬼族彼此才能看到。” “叁叁肆捌用他的法宝,看到了荆追身上的鬼咒。” 陆栖听完诧异:“原来师娘在修鬼术。” 魔族只要能变强,不像人族的道德观那么高,没有这能学那不能学的限制,叶晓曼修习鬼术不会引来任何人的批评。 第471章 找她算账 难怪师娘爱男色,师尊杀了那么多人也无法阻止她出墙的行径,原来是为了修炼。 浪费时间精力去做没有收益的事情是愚蠢的,师娘原来不是恋爱脑,她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起来。 陆栖感到意外的是,壹已经被烙下诅咒,说明师娘得手了。 壹这样的强者,竟然也有掉坑的时候。 魔窟的生活是极度枯燥的,一群年轻魔族无意间得知到一个大八卦,还是关于顶级强者的,都兴奋了起来。 他们抢了叁叁肆捌的乾坤镜去照其他人,叽叽喳喳地此事讨论了又讨论。 没有人敢去告诉荆追真相。 被当成猎物刻下烙印是很耻辱的事,怕荆追非但不感激,还要把他们杀了。 “要不要告诉壹呢?”陆栖苦苦思索。 陆栖对老大还是很忠心的。 第二天,叶晓曼的一个月培训之约到期,众魔族离开魔窟,前往朝蝣宗执行暗杀任务。 此次任务比较艰巨,出于对未来天骄的重视,师尊很难得地作为护道者,与弟子一路同行。 师娘也去,扮演荆追的道侣协助他潜伏进目标宗门。 众魔族对荆追的态度,由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旁观他被师娘采,转变为羡慕嫉妒恨——伴上督战长老就是好,有师娘的协助,应该能在本次任务中夺得魁首吧。 师尊与师娘同乘一辆飞行法宝,其他九个执行任务的弟子同乘另一辆飞行法宝。 荆追毫无眼色,眼见师尊和叶晓曼携手登车,他不坐弟子车,尾随叶晓曼,走去师尊的首车。 陆栖拉住他。 “壹,我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 “我们是好兄弟,我也已经在心里把你奉为了主人,实在不忍心看你陨落。” “你看你的精神一日差过一日,哎,你说师娘喜欢你吧,她怎么对你没有半点怜惜,你再这样被她吸下去,是会身死道消的。” 荆追定定地看他:“她是真的喜欢我。” “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只在乎这一句吗?”陆栖抚额,将他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荆追。 “师娘修鬼道的,你以后有多远离她多远。” 荆追冷静地:“哦。” 转身继续往师尊的车子走去。 陆栖连忙拦住他,“你还做什么去?” 荆追说:“找她算账。” 陆栖感动。 这件事就算放在最没有自尊心的魔族弱者身上,没有哪个魔能忍下这口恶气。 荆追在美色方面终于支棱起来了。 “对,就该如此。您是未来魔神,请拿出您的霸气来!” “大叔,你终于回来了。” 幻境里一个月,在现实里的时间流逝,也就一天而已。 中途,筑吹灯说需要去处理鬼界的事情。 叶晓曼稍微问了一下,筑吹灯没隐瞒,他简单告诉她,说他杀了一个鬼王手下,空出了一张地契,剩下的八个鬼王为了争地盘,闹出了些动静,他需要去干预一下。 “你把地契给了哪位鬼王了?” 筑吹灯微微含笑,半天没见,倒有点想她——记挂她的任务完成进度罢了。 “谁也没给。” “求不得域鬼王之位暂时空缺,稍等来日,能者居上。” 叶晓曼捡漏的精神发作,差点说既然没人当那我就勉为其难吧,又想要当鬼王,前提条件可能要先死一死,按捺了下来。 筑吹灯的手指动了动,不知他有什么毛病,看叶晓曼老实本分地站在他跟前,就想触碰她。 他手握成拳,和气地询问她:“你的进展呢?” 叶晓曼目光游移:“有点进度吧。” 筑吹灯正要告诉她,嘉应与月慕山已在外头寻到她的踪迹,内忧外患,时间真的不多了。 砰! 荆追拆毁筑吹灯设置下的屏蔽法阵,很没有礼貌地踹门进来。 为了顺利执行暗杀,出行以不打草惊蛇为准则,飞行法器也尽量选择朴实无华的,筑吹灯和叶晓曼乘坐的法器是魔界常用的飞轿,外头征用了四头魔兽驮车。 质量普通,轿门被荆追用蛮力一拆就倒,四面车壁也跟着震,叶晓曼突然遭遇地震般的余波,脚下没站稳,筑吹灯坐在她面前,她仆倒在他身上。 三秒内只要能站起来就不算出丑。 叶晓曼正要爬起来,筑吹灯不知为何不放手,扶着她手臂的手改抓腰,将她就势摁在他大腿上坐好。 叶晓曼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荆追和她假扮筑吹灯的小叔小嫂时,荆追为了演得像,曾让她当着青年筑吹灯的面坐他腿。 筑吹灯是为了演得像师尊吗。 人家不放手,她只好入乡随俗了。 美男腿,就是比冷冰冰的凳子坐着舒服嘛。 筑吹灯对荆追从来没有好脸色:“荆追,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荆追以大马金刀的坐姿,霸气不羁地占据了筑吹灯对面的位置。 “那边太挤,我喜欢这里。” 他视筑吹灯为无物,将目光盯在筑吹灯怀里的叶晓曼身上。 “师娘,你用鬼术吸我的精气。” 他就这样说出来了。 筑吹灯扬眉,叶晓曼闻言则是有点慌。 荆追的敏锐度超乎两个人的预计。 荆追的记忆中有伙伴拿出乾坤镜嬉玩的记忆,却没有陆栖发现他被采然后提醒他的桥段——这当然不可能,她在荆追的过去不曾出现过。 荆追会发现,无非是他的潜意识早就意识到了叶晓曼的手段,将陆栖在将来对他示忠的台词提前挪过来,经过合理的演绎,提醒他注意罢了。 这是强者神魂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叶晓曼的额头冒出一点冷汗,筑吹灯正待开口,估计会说些“那又如何”之类计划矛盾的话,叶晓曼及时捂住筑吹灯的嘴,强装镇定地问: “那又如何?” 阿呸呸,她想说的不是这句,她想说是“你听我解释”! 她没想好如何挽救。 荆追摇摇头。 “没有如何。” “我的精气,师娘想采就采。” 叶晓曼讷讷:“你的精神,最近确实有些不太好了哈,我以后会克制点。” 荆追无所谓:“是我的无能。” “我会继续变强。” “师娘小小的胃口又能吃下多少呢。” 叶晓曼:“啊?” 就这? 他就这样原谅了? 第472章 徒儿愿为师尊分忧 叶晓曼被荆追整得沉默了片刻,“你想得开就好,师娘很满意。” 筑吹灯嘴张开又阖上,半晌无语。 他的设计成功,他如愿看到荆追扭捏的丑态,却没有半分喜悦。 好像是去到外头大声嚷嚷:看,我的仇敌被我老婆迷得神魂颠倒。 特别仇敌和老婆两方都乐在其中的情况下。没有半分得意,简直是憋屈得要死了。 怪异的愤怒感又浮上筑吹灯心头,以前他跟荆追做对手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连千年前那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战,仅仅只觉得对方是个可敬对手,如今却几次三番地情绪上头,看到荆追那种丑恶的嘴脸就想弄死他。 荆追扫了扫他的膝头,好像给叶晓曼清扫出一张干净的座椅,“师尊年事已高,恐怕有些骨质疏松,徒儿听闻老人家容易骨折,愿为师尊分忧。” “师娘来我膝上坐比较好。” 叶晓曼说:“……你还怪有孝心的呢。” 荆追敞开怀抱,朝叶晓曼伸出一手,“来。” 叶晓曼一脸刚烈。 她的臀部是什么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东西吗,叫搬家就搬家? 你就算不考虑我的人格,也要为你师尊的尊严想想吧。 她愤怒地站起身。 筑吹灯以为她要给出口调戏的登徒子一点手段瞧瞧,故没有阻拦她。 叶晓曼快步走到荆追面前,她抡起手臂,筑吹灯预测她要狠狠打下,他已做好预防,在叶晓曼动手打人之后他要保护好叶晓曼不受荆追的报复。 叶晓曼抡起的手臂逐渐落下——把手臂起皱的衣袖拍平,结实地坐到荆追的大腿上。 惹到我你算是踢到棉花了! 筑吹灯开始用拇指和食指转另一只手的食指,常用的压抑情绪的方法。 两个小年轻一个坐腿一个揽腰,当着筑吹灯的面旁若无人地聊天,如同在教导主任的死亡眼神之下卿卿我我的问题学生。 “我要去朝蝣宗执行任务了。” “师娘觉得我能出师吗?” 荆追的恋爱情商课有没有修入一点,叶晓曼不知道,她这段日子疯狂吸荆追的精气,倒是成绩斐然。 她炼气八层的修为,不知不觉已经突进到炼气九层,感谢荆追的馈赠。 她现在要突破筑基境也行,就是修士初扛雷劫九死一生,鬼界的环境也不适合人间修士渡劫,她打算先在炼气大圆满这一层反复锤炼,打牢基础有利于她未来结出完美的金丹。 等离开鬼界,她就美美筑基惊艳所有人。 “师娘。荆追捏了捏她的手指。 叶晓曼把得意上翘的嘴角压下去一点,“咳,你应该问题不大吧。” 飞轿晃了晃。 驮轿的四头妖兽齐齐伸长脖子嗥叫,展开肉翅,抬着魔轿从地面升高,飞到半空后,平稳地往前飞行。 筑吹灯在他和荆追之间的过道,幻化出一张桌子。 他拿出一个食品储物袋,变戏法一般,从袋口端出一盘盘美食。 什么铁锅炖大鹅、酱香骨、木须肉应有尽有。 筑吹灯一直记得,叶晓曼埋伏在?车盘村的时候,纵使物质匮乏,家中的一篮子鸡蛋,叶晓曼也能就着蘸椒盐几天吃光,这是一位喜欢美食的姑娘。 他这次回去召见各大鬼王,有一位下属酷爱做饭,筑吹灯借着惩罚的名头叫他做了好几桌饭菜,把那下属吓得要死,以为是自己给自己准备断头饭,足足做了108道菜才停下。 筑吹灯死了太久,已忘记吃饭的感觉,饭菜是特地给叶晓曼带的。 他只准备了一双筷子,就用筷子朝叶晓曼招了招,“来吃。” 荆追根本摁不住叶晓曼,叶晓曼有吃的立刻舍弃了美男凳,坐回筑吹灯的身旁。 叶晓曼吃饭,筑吹灯帮她用小刀把大块烤肉切成小小的一片,方便入口。 荆追表面上没什么,心里不由自主地觉得他被抛弃了。 以前他和叶晓曼都吃辟谷丹的,你喂我,我喂你,别提多亲密。 “吃。”荆追把一瓶高级辟谷丹放叶晓曼面前,叶晓曼装作没看见。 她又想荆追的脾气是不高兴直接掀桌的,于是安抚地给他夹了一块炒肉片,塞到他口里,“很好吃的。” 荆追皱眉,魔族不贪恋安逸,贪吃也是贪图享受的一种表达方式,他从出生长到如今年纪没吃过几餐饭。 本来想吐出来,但转念是叶晓曼亲手喂的食物,他有,筑吹灯没有,于是就勉为其难地嚼了嚼,“人族的食物,奇怪。” 叶晓曼停下筷子,吃惊地看着荆追。 他感到奇怪很正常。 因为筑吹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对荆追入口的食物做了手脚,荆追口中的炒肉变成了泥土。 太狠了。 下一刻,荆追呈抛物线,被筑吹灯从窗口踹落飞轿。 朝蝣宗的所在地靠近魔域的中心城,离魔窟不远。 飞行法器全速飞了两天之后,就到达了目的地附近。 晚间,全体魔族没有争取在太阳下山之前进城,而是选择在荒无人烟的郊外露宿,暗杀者要有暗杀的样子,为了不暴露信息,野外比客栈更稳妥。 魔族围坐在一起,以法宝照明,连夜商量潜伏计划。 筑吹灯作为师尊,职责就是听取所有人的发言再进行点评,不过他是懒得做这么麻烦的事情的,撇开脚去看四周的草木了,叶晓曼为了不让荆追感到怀疑,只得顶上了教导者的位置。 她用草藤绑了个临时秋千,坐在树下荡秋千,一边用高深莫测的笑容鼓励地看着每位发言人,时不时还拿出纸笔像在记录每个人的发言成绩。 不管有没有真材实料,压迫感是给足了,每位魔族都很有压力。 这次的任务艰巨,包括荆追在内,一共来了九位天骄,为了潜伏进特殊的双修门派,人员上的配比是女生男生成对,四女五男,空缺的一位女生由叶晓曼亲自补上。 本次的任务,乃天骄之间的小型比拼,任务是天骄们以目前不超过筑基期的实力,暗杀朝蝣宗元婴后期的理事长老,率先拿到人头的人胜出。 天骄之间是竞争关系,可以联手完成任务,也可以提前坑杀同伙,用尽手段让自己笑到最后就行。 第473章 朝蝣宗 有荆追在的任务,基本是荆追夺魁,不是他夺魁,他也会运用实力将战果抢夺过去,魔族们忌惮他的强大不敢坑他,于是暂时收起彼此鬼胎,乖乖地采取联合打怪的方式。 这里来的人有叶晓曼熟悉的钟离芷、陆栖和屠六道,加上荆追,未来的四大魔头齐聚,叶晓曼对少年期的小小魔头们抱有好奇心,认真地听了他们的讨论。 只见魔头们首先摊开地图,共享了朝蝣宗的资料。 首先发言的是陆栖,他在上层类似于情报组大佬的地位,本身爱好八卦也善于刺探八卦,他在魔窟之中号称百晓生,各位导师和竞争者的秘密他无所不知。 本次也是他先行一步,潜伏进城中打探到一手资料,加上他买通魔窟上层导师搞到的情报,基本掌握了所有重要线索。 “本次行动,是魔尊直接下达的暗杀任务。” 陆栖首先抛出重磅消息,果然除了荆追、叶晓曼和钟离芷早就掌握一手情报的,所有人的态度立刻严肃了起来,本次表现得好能得到魔尊的青眼,未来在魔域的权力之路会很坦荡。 “以下是无奖竞猜时间,朝蝣宗为什么会惹怒魔尊呢?”陆栖用腿骨笑嘻嘻地拍打着手掌,他的讲话风格就是一惊一乍的,专爱吸引眼球。 荆追一个眼神扫过去,屠六道立刻一巴掌甩到陆栖后脑勺,将陆栖像苍蝇一般拍打在地,陆栖立刻就老实了,举手投降。 “对不起,我立刻说。” “故事要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朝蝣宗只是一家平平无奇的宗门,他们师承平平,成立的几百年间没有出过特别亮眼的天骄,虽然以双修为噱头吸引了一些魔族加入门派,但去的全是平庸的弱者,以贪图美色的好色者居多,并无法对门派产生多少贡献。” “在魔界,此种双修门派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大多就靠坑蒙拐骗混着日子,被其他强大的魔宗所歧视。” “终于,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属于朝蝣宗的时代到来了!” 陆栖绘声绘色的语气开始变得激情澎湃,无视很多人争摩拳擦掌地想要揍他,“内门三长老华婵公子率先拍案而起,说服了宗主针对宗门进行了一系列改革。” “华婵公子的改革思路很简单。” “朝蝣宗既然全体上下师承不显、资质平庸、修炼松懒,那便要针对痛点,不逃避不自欺欺人,由里到外褪一层皮才行。” “华婵公子针对朝蝣宗量身定做了一条变强之路,针对以上提出的种种痛点……”陆栖摆摆手,“一项也不改。” 叶晓曼听到这里,笑出了声。 你要一群习惯好吃懒做的渣男渣女突然变成卷王,是万万不行的。 只是好色者多,能做到顶流海王的人微乎其微,除了美貌之外没有特殊的才能,是不建议靠走捷径生活的。 且再听下去朝蝣宗是如何独辟蹊径一路做大做强、最终强大到连魔尊也敢惹的。 陆栖揣手,伴随着郊外此起彼伏的野外妖兽嚎叫声,迎着夜风,继续盘点。 “朝蝣宗走上了一条独特的发展之路。” “华婵公子认为,食色性也,那些宣称不好色的魔族强者,是因为没有遇上符合口味的美色而已。” “朝蝣宗开始收集本地强者的信息,针对他们的爱好,培养了相对应的美人,送货上门,施展美人计。” “这种计策笨拙却有效,美人的退货率只有五成,其他五成接纳了朝蝣宗的讨好。” “朝蝣宗的门徒自愿献身,不止步于献身,他们开始有组织有计划有手段地收集强者们的隐私,有一些秘密无关紧要,有一些秘密足以致命。” “咱们都是魔族嘛,底子哪有那么清白的。” “若是你的枕边人掌握了充分证据,去你的主人面前告发你即将造反,那真是致命极了。” “朝蝣宗不要命地干了几桩狠事,甚至拼着满门被屠的风险,幸运的是他们赌赢了,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是不好惹的。” “于是强者们自愿同流合污或是受制,开始和朝蝣宗沆瀣一气,成为它的裙带,沦为它的保护伞。” “朝蝣宗于是就不断复制胜利模式,从小地方走向大城池,并一步步向魔都进发,用了十年时间,奇迹般地走到了魔尊的眼下。” 这种弱者的伎俩,在阳光之下并不新鲜,各位魔族听得心无波澜。 还是那句话,在魔域闯天下不需要羞耻心,无论朝蝣宗通过出卖美色、威逼利诱的发家致富方式有多令人族不耻,只要它孤注一掷干成功了,就是令人敬佩的。 钟离芷道:“我不知道该说是朝蝣宗的运气好,还是那些被他们控制的人过于愚蠢。” 陆栖说道:“事理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困难,变数更是数不胜数,朝蝣宗能活到现在,一次两次是运气好,连续十年都运气好,就是它背后掌舵者的能耐了。” 另一个魔族插话:“可是他们现在惹到魔尊大人了不是,运气不好咯。” 屠六道点头,“话说到这里,我明白朝蝣宗为何出事了。” 在场的魔族都面有所思。 叶晓曼身为半个同道中人,更是如此,她听了个开头,就知道朝蝣宗做了什么大死。 这叫什么的华婵公子的步伐,迈得太大了。 思路没错,富贵险中求。 只是小宗门没有什么根基,没有家族撑腰,没有厉害的大能坐镇,十年时间疯狂扩大,所积攒下来的人脉,不足够在魔都这种各大名族世家盘根错节的地方立足。 你不做低伏小再发展个几百年就算了,你还敢到处去收集天龙人的隐私,末了还将人家的隐私作为把柄要挟,人家也不是势单力薄的强者,人家背后可是有家族势力支撑的。 你朝蝣宗也有竞品宗门吧,这时候天龙人联合竞争对手一整,你不就歇菜了。 估计收集到了魔尊身边的重臣,甚至是魔尊本人的机密,被下了诛杀令。 叶晓曼来了精神,举手提问:“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魔尊的秘密呀?” 第474章 师娘好可怕 叶晓曼问完,钟离芷面露尴尬,陆栖嘿嘿一笑,想说又不敢说。 现任魔尊是钟离芷的姑妈,哎,真不好当面打脸。 荆追选的位置正好在叶晓曼对面,他可以隔着坐在他面前的半圈人,直接看到叶晓曼。 别人在发言,在苦苦思考对策,他心思不在任务上,一直在凝望她。 看她垂首时静谧侧脸美好的姿态,看她嘴角神秘的微笑。 叶晓曼的秋千挂在一棵样貌丑陋的歪脖子树下,她的身后,是野生妖兽发着凶残绿光的眼睛,它们被法阵阻拦,在外沿徘徊不走,光线黑暗看不见具体身型,只有一对对绿眼睛悬浮在黑暗中,像黑丝绒上的满天星星。 荆追觉得这画面真好看。 荆追直接告诉叶晓曼:“魔尊偷了她小爹。” 叶晓曼眼睛铮亮:“你如果跟我讲这些,我立刻就精神了。” 她津津有味地细品:“不过魔族不是最慕强的吗,强取豪夺如果夺得过,也是一种被广为称赞的行为。” “魔尊已经有了今日地位的,在魔界一呼百应地位尊崇,只是偷个身份尴尬的男人而已,有必要捂嘴吗?” 荆追一听到“强取豪夺”这个成语,立刻踌躇满志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在踌躇什么。 钟离芷咳了声,大概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自家的丑闻,与其被其他人添油加醋地传,不如自个踢爆。 她为难地给叶晓曼解惑:“魔尊偷的小爹,是司空家的小公子,他不愿意被偷,因为……” 她面露尴尬,“他喜欢的是家族中一位远房表姐,被逼无奈与我家联姻,好不容易熬死了妻主,就等着被放回家跟旧爱重续前缘。” “我姑妈将他,额……关了起来。” “若关了其他人,无妨。但司空家是魔界强横的豪族,如果我家跟司空家闹起来,影响很不好,会造成魔域的动荡。” “也因此,魔尊一直营造你情我愿的表象,长期对外封锁消息,不让司空小爹的声音传回娘家。” 钟离芷讲到这里,顿了顿,她原本可以停下了,却小脑受了下半身控制,不由自主地露出向往的神色。 “我觉得这不能怪我姑妈,那位司空小郎君的样貌实在是,啧啧啧。” 不是妹子,所以你对荆追慕强的暗恋是暗恋,不妨碍你被其他美色所惑是吧。 反正心脏有两个心房,至少可以住进去两个人,没毛病,很合理。 叶晓曼顿时明白司空情和钟离芷有些相似的外表哪里来的,钟离芷最终可能真找了司空家的美人繁衍来后代。 在场的女修,除了油盐不进的屠六道,所有人都展现出了向往,可见司空家的美人基因是众所周知的。 在场的男修,无论长相优劣,除了天然呆荆追,则集体呈现出“果然魔还是要变强,像我这么相貌堂堂的男孩子在外是很危险哒”的表情。 言归正传,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继续讨论朝蝣宗。 叶晓曼提醒:“你们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魔族们一齐抬头或转头,不解地望着她。 叶晓曼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华婵公子和朝蝣宗,呈现出了一种矛盾感。” “既聪明,又愚蠢,这两种相反的特质,很难在一样事物身上同时呈现。” 她将她的思考分享了出来。 “一个小宗门,能够在短时间内从地方杀到了中央,作为幕后人物的华婵公子,必定是十分聪明的才是,一个修为并不十分出众的弱者,十年间将众多强者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对人性应该有着十分透彻的洞悉。” “这么一个权谋高手,为什么来到了魔都之后,会不懂韬光养晦的道理,从而犯下了致命错误呢?” “我们看待事情,一定要比别人多想一步,善于从不合理的地方,推断出背后的真相,明白前方可能有什么坑在等待着。” 荆追欣赏地看着叶晓曼。 各位魔族一脸茫然。 叶晓曼沿着她暗黑的思路,继续剖析下去。 “魔尊为什么会给魔窟发这个任务?” “表面上,是她不想被曝光偷小爹的事情。” “有没有可能,魔尊是故意嫁祸朝蝣宗,因为她知道华婵公子脑力出众,可以帮她除掉心头大患。” 魔族们好好的cpu突然干烧了。 他们纷纷请求道:“请师娘指点。” 叶晓曼语出惊人:“魔尊,想杀的人是你们。” 众魔族:“啊?我们不是帮魔尊做任务吗?” 叶晓曼对眼前的年轻人指指点点:“孩子们,你们还是太年轻了。” “魔界的魔尊是竞争上岗制,谁只要觉得自己强得可怕,就可以公开对魔尊下战帖,打败了现任魔尊,立刻就能获得魔尊这份工作啦。” “而你们,我亲爱的尖子生,你们个个战力出类拔萃,不出几十年,就能成为魔尊的强劲对手。” “与其放手,让你们茁壮成长,当然是趁你们在幼苗的时候,连根拔起啊。” “但你们背后各有家族势力,有的人甚至还说直属亲戚,不好直接动手。” “于是,魔尊就给你们派了艰巨的任务,假借华婵公子之手,将你们都鲨了。” “华婵公子到处笼络她的心腹,她感觉不安全,想杀;你们背后的家族分享她的权力,她不喜,也想杀。” “你们被华婵公子杀了,你们的家族只会去找朝蝣宗的麻烦,朝蝣宗和世家们狗咬狗两败俱伤,她坐收渔翁之利。” “美得嘞。” 屠六道挣扎了一下,“师尊身为我们的卫道者,在我们遭遇生命危险的时候,他会出手救我们的吧,这样一来,魔尊就算这么想,她的盘算也不会实现的。” 叶晓曼:“桀桀桀,我再说一种可能,如果你们师尊是跟魔尊穿同一条裤子的捏?当你们陷入困境的时候,他怕是不会伸出援手,还会默默补刀,再嫁祸朝蝣宗哦。” 屠六道的眼神呆滞了,众魔族破防了。 要继续执行任务吗?还是赶紧联手干掉师尊? 第475章 魔神怀疑人生 或者是先联手干掉师尊之后,再跑路回家让家族老祖联手干掉魔尊? 还是假装若无其事,先暗杀华婵公子,再暗杀师尊,最后暗杀魔尊? 总觉得不干些什么未来会很被动啊。 众魔族震惊,一时心念百转,久久无法说话。 既对魔尊的算计感到吃惊,更对叶晓曼感到恐惧。 如果事实真是叶晓曼推断的那样,只有同类才能懂同类的心思,叶晓曼心机深沉,太可怕了! 陆栖颤抖:“师娘,您长得如此老实,为何会有此等恐怖的念头?” 叶晓曼:“因为我善。” 众魔族:“呵。” 啊你果然是该死的人魔混血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族的小九九,啊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你们人族心机太深了真可怕。 钟离芷咬牙,揪着衣袖:“姑妈要杀我。” 她忿忿不平地说:“我只是多看了司空小公子几眼,她竟然想杀我。” 叶晓曼:“?” 少女你这些台词很诡异啊,你若真的清白为何会如此警惕。 钟离芷对叶晓曼发自内心的崇拜。 成熟的大姐姐,冷酷又专业的样子可太迷人了。 “我家中的长辈常说,魔族不能仅靠武力,还须长些心眼子。” “师娘您真是邪魔歪道、狼子贼心,乃是我们所有魔族学习的对象。” 荆追满意点头,好像在夸他一样。 叶晓曼:“……” 你是夸我呢,还是在骂我呢。 陆栖站出来力挽狂澜,“师娘言之有理,不过我们也无需将魔尊大人设想得太坏。我收集的情报,魔尊暂时没有对新苗表示出杀意。” 他说出了掏心窝子的话,“我们的魔族头脑简单,也很难设置出精妙如此的局中局。” 叶晓曼一时分不出,陆栖是在自黑,还是真的这么认为。 魔族们被他说动了。 “是了,只有诡计多端的人族,因为力量不够才需要费脑,我们魔族只追求用武力横推一切。” “师娘的推断也很有道理,我们为了安全起见,都跟家中长辈报备一下吧,如果身遭不测,就把账算到魔尊头上。” 陆栖拿出装资料的玉简,每人分一块,叶晓曼也拿到了。 有朝蝣宗的资料,包括历年大事记、核心人员、组织架构、门规、入门测试等,啥都有。 包含本次的目标对象华婵公子。 叶晓曼将玉简抵在额间,用神识一扫,好家伙,连华婵公子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查出来了。 “华婵公子,金水木三系地灵根,寿元207岁。” “修为号称元婴后期,实则刚刚摸上元婴境的边沿而已,资质平庸,金丹下品,化神无望。能上元婴期,全靠某位相好帮忙偷换了他人的命格,夺了强者的天命。” “诸位不可轻敌,毕竟他元婴的修为摆在那里,我们是越阶杀敌,九死一生。” “这是宗门布防图,安全的撤退路线我已经用红线标出。” “任务时长七天,七天后若无法杀死华婵公子,视为行动失败。” 陆栖讲完,钟离芷接棒。 她的战力暂时不显,却很有领导才能,她制定了具体的行动方案,将人员安排得妥妥帖帖。 叶晓曼观察荆追。 她发现每个人讲完,都会看荆追一眼征求意见,他全程就是点头或者摇头,他点头时,发言的人松了一口气,他摇头时,也不说哪里不好,徒留各位魔族紧张地讨论。 啧,从小就是资本家做派。 魔族精英雷厉风行,用了一个小时不到就敲定了所有事情。 众人开始吃晚餐——辟谷丹,大口喝酒,聊天打屁。 闲聊的内容很单一,鄙视除了魔族之外的所有种族。 “人族伪善,该杀。” “神族骄奢淫逸,迟早要完。” “妖族墙头草,总有一天将他们灭了。” “鬼族一群深井冰,集体超度是死鬼们应得的。” “不必废话,灭世就完了。” 叶晓曼好奇,问了一个她一直很想问的问题:“荆追,你为什么一定要灭世?” 叶晓曼终于跟他搭话了,还问到了他专业。 荆追投出一颗石头,击中叶晓曼身后一头正试图冲破法阵的野生妖兽,妖兽庞大的身躯应声而倒,尸体迎来了同伙的争食。 “因为世界的灵气在枯竭。” “上古时期,修士想引气入体易如反掌,修炼十年,便能晋升化期,修炼百年,即可羽化成仙,陆地之上,强者多如牛毛。” “中古时期,灵气开始枯竭,修仙难度增大,强大的修士需要修炼一百年才能化神,强者数量急速减少。” “时至今日,天地灵气稀薄,化身强者屈指可数,数百年间亦不见一人飞升。” 荆追说:“宇宙如人生,诞生、幼童、壮年、衰老、死亡,再重生。” “只有毁灭此方世界,方能重启宇宙,迎来灵气复苏。” 魔族人人面带向往。 若能生活在灵气蓬勃的世界,修行一日千里该多好。 叶晓曼挠头,把灭世等同于救世的理想,干着坏事还无比自豪,就很难搞。 “我只有一个疑问,世界都毁灭了,魔族还存在吗?” 这句话就像你跟我讲“地震了整栋楼都塌了、只有我家住七楼没塌”一样搞笑,逻辑经不起推敲啊喂。 魔族们都很自信:“魔神会带领我们去到新世界。” 叶晓曼问荆追:“魔神,你有自信办到吗?” 荆追迟疑了一下,“预言显示,我可以。” 叶晓曼同情地看着这群傻孩子,“那万一预言错误了呢?毕竟没有哪位魔神成功灭过世,无先例可循。” 钟离芷开始怀疑魔生了:“魔族流传的几十则预言,我家有真迹命稿,好像……真有一半是错误的。” “是吧,”叶晓曼语重心长,“你们可别辛辛苦苦忙活大半辈子,最后发现预言是哪位前辈闲的无聊瞎几把写的。” 那就搞笑了。 幻境世界像收不到信号的电视机屏幕,画面闪了闪。 这是荆追的道心在动摇。 叶晓曼用一句话,干废了魔族世世代代的信仰。 她轻快起身,留下遍地凌乱的魔族,去找筑吹灯。 他不知什么原因,离开得有点久了。 第476章 生辰礼 郊外有溪,溪中有月。 筑吹灯一个鬼在溪边徘徊。 这里的天空黑压压的,溪水依稀泛着血色,一盏盏雪白的往生莲灯漂游,溪对面有坍塌荒凉的农舍,突兀的风景是暂时撕开了荆追的记忆幻境,接入了车盘村的一角。 筑吹灯在烧纸钱,火舌卷烧黑夜,纷纷扬扬的黑灰像漫天蝴蝶飞舞。 叶晓曼见画面有点沉重,她走过去,蹲在筑吹灯身边,帮忙他把一叠纸做的冠带衣履扔到火堆里焚化,她的脸被火光照红。 “叔,今天已经十月初一了吗?” 十月初一是寒衣节,民间的习俗会在这一天给逝去的亲人祭扫烧献。 筑吹灯淡淡地应声,看着比平时阴沉了很多。 丰盛的祭品连续烧了小半个小时才烧完,却没有一个鬼魂出来受礼。 饕餮兽很贪婪,它吃人的时候会将人的肉体和魂魄一同撕碎了吃掉,所以死难的车盘村村人连鬼也做不了。 从那一年以后,筑吹灯已经忘记一个人度过了多少个寒衣节。 筑吹灯背对着叶晓曼望着血月,身上压着的万古悲愁,化为他剪影萧索的黑边。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少年时看过的明月依旧年轻,我却已经老了。” 叶晓曼一碰到这种沉重的氛围就想跑,她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安慰人,与其陪老男人重温创伤,她宁愿跑回去继续搞荆追心态啦。 筑吹灯说的“老”字有点触动叶晓曼的心念,她脱口问:“叔你今年贵庚?” 筑吹灯负手,浓黑的眉眼像一团不详的黑雾,唯有锁骨盛了一线月光。 他转身来看叶晓曼,叶晓曼用树枝拨动着火堆烧冥币残败的边角,“我记得你的生辰也是十月初一吧?” 叶晓曼和荆追进入筑吹灯的记忆时,将筑吹灯的活人记忆全看了,因而记得一些资料。 好惨烈一老男人,生日撞上全村人的祭日,永远被往事惩罚。 “嗯。”筑吹灯对他的生日并不热衷,一个出生丧母父亲早逝、常年寄人篱下的人,没有人会特地来庆祝他的诞生,他转向了回应他的年龄。 “荆追几岁?”他不满老男人的阵线上只有他一个人,想方设法把荆追也拖下水,“我只比他年长了一千岁。” 叶晓曼:“……我以后对着你叔叔真喊不出口,还是喊大爷吧。” 筑吹灯要笑不笑的模样,有浪子的神态,“小姑娘不给准备生辰礼,探听他人隐私是否不太妥当?” 叶晓曼却从鼻孔里喷出一团得意的音节,扔掉树枝,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谁说我没礼物给你。” 筑吹灯弯下高大的身躯,眼尾的细纹笑得稍稍深刻,于是蓄满他锁骨的月光跃上他的眼底,很有耐心地,并没有任何期待地,等待着她拿出一份敷衍的礼物,例如像坨了的长寿面那类的东西。 叶晓曼装模作样地在她身上搜了很久。 一下子把袖口打开寻找,一下子拿出储物袋抵在耳边拍了拍,故作疑惑地说“哎呀到底哪去了呢”。 筑吹灯眼底的笑意便更疏淡了,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准备。 他不以为意地将垂眸,打算原谅她的戏耍,他本来就从不过生日。 “哦,原来在这里。” 叶晓曼双手摸到她头上,手指摸到一星点阴冷的东西,那感觉像冬天里被涤纶睡衣的静电电到了,她龇牙咧嘴地甩甩手指,快准狠地拔下发髻上的一支玉镶珠发簪。 既是发饰,又是法宝,这么实用的东西,一定是萧楚竞这条舔狗送的。 顶端的珠花向天舒展,吸纳着天地灵气,淡淡的光晕之外趴着两道虫子般的黑气,正在享受着发簪吸来的月光精华。 “呔,快给我变成人。” 叶晓曼用两根手指将黑气从发簪上扯下来,往地上一放。 薄得近乎没有的鬼气,落地之后化成两道矮矮的黑影。 大的影子头顶刚好与人大腿齐平,小的像矮冬瓜只能攀别人的膝盖。 穿着农家灰扑扑的土衣棉袄,一个憨憨地吃着小手,一个鬼灵精怪地拖着一条鼻涕,瞪着眼睛呆愣愣地看人。 正是筑小哥和筑小妹,筑吹灯小叔的娃,筑吹灯亲手拉扯大的两个拖油瓶。 “啊,绑架我们的坏女人!” 筑小哥一看到叶晓曼就叫了起来,他和小妹本来在车盘村里过得好好的,是这个女人趁着筑吹灯没察觉,一个大麻袋把他们打包带走了,揣进了她好富丽堂皇的储物袋。 “略略略,坏女人~”筑小妹跟着哥哥闹,两人抱着筑吹灯的大腿躲在他身后,对着叶晓曼做鬼脸。 筑吹灯措手不及。 他不敢置信,将两个小鬼从身后拉出来,他们的鬼气淡得几乎消失,他的手徒然地穿过他们的身体,他魁梧的身躯竟脆弱得颤抖。 他当年虽然拼命抢救了,筑小哥和筑小妹依旧被吃得只剩下一点点魂魄,他后来收集了很久,只找到比米粒还小的几个光点。 他让光点寄生在他的记忆里,光点会在夜晚变成萤火虫,飞过无星无光的荒野,短暂地温暖他的天空。 他没想到,有一天这两个小娃能再次汇聚成人形。 筑小哥看着他人高马大的堂哥,童言无忌:“高大个,你老了好多好多——” 筑小妹立刻把注意力从叶晓曼身上转开,奶声奶气地帮腔,“高大个变成了老大个!” 叶晓曼被他们吵得耳朵嗡嗡作响,从怀里掏出两根用冥纸做成的棒棒糖,粗糙的手工彰显了她的不走心,她点火烧了送给他们,“吃,闭嘴。” 筑小哥和筑小妹立刻变了立场:“漂亮堂嫂,漂亮堂嫂!” 筑吹灯蹲下身,看着这两个熟悉的亲人,他身形高蹲下来也比孩子的个头高,因为无助地低头抓着头发的姿态,反而像一个无地自容的罪人,比在场的每个人都显得矮。 他过了一会,低声问叶晓曼:“怎么……” 叶晓曼解释:“我在你的记忆里发现了他们的痕迹,当时他们已经快彻底消失了。” 第477章 顺手一撩的事啦 叶晓曼稍微给筑吹灯讲了下原理:“我试着用养植物的理论修复了一下,还骗荆追帮了忙来着,喏,勉强将他们修成了人形。” 她实言相告,“不过我能力有限,就只能修成这种程度而已,尽量延长一下在世间存在的时间,不过他们也要消失了。” 筑吹灯首掌揉了一下脸,苦笑从指缝溢出,“你……很有本事,做到了连我这个鬼主也做不到的事。” 叶晓曼给点阳光就灿烂,被表扬了一下就得意忘形:“这主要的功劳,的确是应该归功于我,不过也是因为这两个小孩有执念,愿意配合,我才能修复成功啦。” 筑吹灯:“执念?” 叶晓曼弯下腰,居高临下地靠近筑吹灯的脸,哎嘛长得高俯视他人的感觉就是好,视觉把筑吹灯结实的胸肌都看到啦。 “人如果没有告别过去,是无法向前走的。” “当然,我知道厉鬼是没有办法抛弃过去的,当一个鬼开始原谅的时候,他就走向了生命的倒计时。” “但今晚是你的生日,天大地大寿星最大,以后的每一年,就把这一天特别拿出来庆贺一下如何。” 一年365年,至少在这一天不必忏悔,不用痛苦。 叶晓曼把她刚才陪筑吹灯烧纸时,闲得无聊用冥纸手搓的生日蜡烛,插在男人头发浓密的头顶。 “生日快乐。” “不知已经多少千岁的……鬼主大人。” 她笑眯眯地站直腰。 “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筑吹灯放下手,抬起脸看着叶晓曼,背后是冥灯寂寂的岁月长河,以整个世界的死亡倾颓为背景, 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血月倏忽光芒大盛,血光流淌在他的褐衫之上。 若是仔细端详,却可以看到他下颌猛然收紧,颈侧崩起一条条狰狞的青筋,蜜色锁骨汗水密布,是在拼命隐忍着什么的态势。 好像那具朽坏了数千年的躯体,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像千万把钢针冲破皮肉爆出来,在经络深处像细菌疯狂裂变的碧绿繁枝从白骨的眼眶嘴巴飞出,烟花炸裂皮肉飙向深空——是那种无法绝对无法控制的野蛮力量,让这个黑暗生物几乎要暴起,冲向叶晓曼。 你说他是在痛苦呢,还是在兴奋着呢。 筑吹灯再次用单掌捂住脸,这次是在掩饰他过于狰狞的神态。 叶晓曼将筑吹灯被她深深睡服……额感动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很满意。 对于叶晓曼来说,今晚不过是顺手一撩的事情罢了。 海王的基本操作,就像服装专卖店的员工将客人翻乱的衣服顺手叠好——曼姐的意思是,她这是职业病发作,专职熨平每个男孩子的心伤。 没事就散发温暖撩一撩嘛,勤劳的人今天随手播下的种子说不定明天就开花结果了呢。 她当初努力修复筑小哥和筑小妹,其实是抱有私心的,为防万一,筑吹灯真的要杀她,她可以拿出来当作挡箭牌谈谈条件。 今晚藏不住了,鬼影很快要消逝了。 就拿出来借题发挥嘛。 效果还挺好。 筑吹灯看着她发呆,两个小鬼影靠在筑吹灯的宽肩也啜着棒棒糖睁大眼看她。 她充满大爱地转身,把最后相处的时间让给三个鬼诉衷肠。 她还没迈开脚走路,筑吹灯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拉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成熟糙汉的大叔脸,以不可捕捉又有迹可循的迹象,飞快地变得更加年轻,瑞凤眼微笑时的眼纹变淡了些,成熟的轮廓线条少了几分尖锐,痞气收敛。 变成了青年筑吹灯的模样。 oi~青年版筑吹灯特典皮肤返场了。 青年筑吹灯将叶晓曼紧拉着不放。 “婶婶。” ——被欺骗的色彩消褪,从此以后,这一声声小婶,变成了独属于他们的暗号,心知肚明的暧昧。 “我是吹灯,婶婶。” 只喜欢你的吹灯。 被你疼爱的吹灯。 筑吹灯改为单膝跪立,埋首在叶晓曼的怀中,手臂紧抱着她的腰。 略带哽咽的声音从她怀里传出。 叶晓曼表示筑吹灯的变身有点让她措手不及了。 前一秒还是好酷一大叔呢,后一秒就变成十九岁黑皮体育生,还会红着眼睛咬着牙齿寻求安慰呢。 “婶婶说过,吹灯只要愿意,永远可以在你面前当个小孩。 叶晓曼也不好将人家推开,她只得说:“今晚是你的生日,你想让我陪你,我便会留下来。” 筑吹灯这才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来,愿意放松她,点了点头。 叶晓曼、筑吹灯与筑小哥筑小妹在溪边坐下。 两个小鬼的黑影坐中间,叶晓曼和筑吹灯分别隔着他们坐在两端。 筑吹灯在这个过程中,鬼主和青年的两种意念争夺着躯体的控制权,面庞一下子成熟一下子青稚,看得叶晓曼略显眼花缭乱,都不敢喊人,怕喊错称呼。 蠢货,蠢货。鬼主筑吹灯头疼地揉着眉间,为他刚才的失态尴尬不已。 鬼主在漫长的岁月之中,知道世间有一种人,漂亮的男人,美丽的女人,天生具备某种迷惑人的天赋,信口开河就能说出讨人欢心的语句,巧舌如簧,却没有一句真话,遑论真心。 他懊恼地越过两个小鬼的头顶,却巧遇叶晓曼望过来的深情的目光。 他早已腐朽的胸腔,又跳动起来。 算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任性一回也无妨。 青年筑吹灯的形体彻底稳定下来。 筑小妹和筑小哥的鬼影从脚开始,慢慢变成透明了。 叶晓曼又给他们烧了一袋筑吹灯准备的纸扎玩具,温和地说:“来不及说的话,全说出来吧。” 小孩子晃着萝卜短腿,似是不懂得悲伤。 他们高高兴兴地吃东西,玩玩具,把村人们最后交代他们带给筑吹灯的话,断断续续地重复出来。 “哎哟吹灯,傻孩子,你别再愧疚下去了。”筑小哥绘声绘气地转播,这是村长典型的语气,“我们车盘村全体父老乡亲希望你知道,这真不是你的错。” “是黑心肝修士不办人事。” “坏人作孽,好人替坏人担枷,世间没有这样道理。” 第478章 请婶婶疏远无关人等 小孩子爱说爱笑,给一颗糖,会回一大车轱辘话。 筑小哥和筑小妹你方唱罢我登场,把村人最后的执念全转告给了筑吹灯。 有长辈关爱的温言宽慰,有同辈的插科打诨,村人们淳朴爽朗,好恶分明,他们谴责修士与妖兽的恶行,无人将村子的厄运怪罪到筑吹灯身上。 “你只是想保护村子,保护大家而已。” “……找修士搬救兵,是全村人的集体决策。” “我们没有怪你。” 最终,所有话语汇成一句温情的叮嘱。 “吹灯,放下吧。” 筑小妹与筑小哥的声音越来越小,黑影变透明的面积越来越大,他们是很乖很信守诺言的小孩,在人间已逗留了太久,等到把答应传达的话传达完毕,任务完成,执念消散,他们迎来了最终的安宁。 两个调皮鬼在最后终于不闹筑吹灯了,认真地跟他道别。 “谢谢你,大堂兄。” 烟消云散,付诸清风。 叶晓曼和筑吹灯之间空出了空荡荡的距离。 她转脸去看筑吹灯,看到他表情宁静,像是罪犯在漫长的服刑岁月之后终于等来一个无罪宣判,压在他肩膀山一般沉重的罪枷终于被卸走了,身姿显得轻盈了好多。 叶晓曼腿上一重,筑吹灯将他自己放倒,脑袋枕着她。 “开心点,高大个。” 筑吹灯恍神间,以为是两个小鬼给他最后的叮嘱,直到撞见了上方叶晓曼的笑颜,湖水波光粼粼,光影在她脸上流动。 她用手指按着他嘴角的两边,往上一提,摆出一个笑容。 他不由得也跟着微笑。 叶晓曼见他看她看得出神,问:“你在想什么?” 青年筑吹灯以他特有的羞涩回答:“婶婶,我不敢说。” 你都枕我腿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叶晓曼鼓励:“你说说看,我保证不嘲笑你。” 筑吹灯无故结巴了起来:“我……我觉得婶婶,像、像是家人。” 叶晓曼立刻暗示他记住说过的话,“都说我是亲人了,清醒后可不兴杀我了哦。” 筑吹灯低声地否认:“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亲人……我不会杀你的。” 叶晓曼假装茫然地眨眨眼睛。 筑吹灯见她完全没有听懂,似乎在她结束荆追任务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她不再与他说暧昧的话语,肢体之间的触碰也很克制。 她是个好女孩,可他还是希望她继续骗他。 筑吹灯胸壑之中苦闷,却没有立场去要求任何东西,他耳边听到叶晓曼说:“我们不是亲人,可以做好朋友嘛,朋友做着做着……” 她故意一顿,筑吹灯不由得期待,她却重复了废话,“就会成为亲人。” 筑吹灯叹气,不知是为谁而叹。 “荆追那边,你不必再执行我的任务了。” 一想到荆追正享受着他曾经享受到的好,他就气得吐血,不知道另一个自己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要亲手将仇人推上幸福的康庄大道? 叶晓曼惊讶,她四下张望,确定荆追没有在附近,压低声音问:“你不想要荆追坟墓的地址了?” “不想要了,”筑吹灯爽快地说,“荆追的秘密关乎他生死,没有谁能拿到,记忆法阵即将失效,不必再浪费时间。” “啊?”叶晓曼不相信鬼主会让她蒙混过关,“你同意了,鬼主呢?” 筑吹灯说:“这是我们共同的决策,他也没有异议。” 叶晓曼乐得摆烂:“那好吧。” 就是荆追发现她忽然不爱了,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筑吹灯着重强调:“荆追,你不必再给他好脸色了。” 第479章 等了她一夜 筑吹灯的意思,恨不得叶晓曼疏远除了他之外的所有“那些男的”。 眼看着荆追就承受不住她的攻势,他立刻出来打岔。 叶晓曼满口答应了。 “荆追那人我都不想说他,注孤生是他应得的结局。” “如果不是他嘴唇软软的亲起来体验感绝佳,我都懒得亲他。” 筑吹灯可听不得这种话:“婶婶!” 叶晓曼改口:“反正不用再跟他演戏我求之不得,那是现在捏碎幻境离开吗?” 筑吹灯说:“强行中断法阵会令局中人遭受反噬,你的神识尚弱,我担心你会受到伤害。我们等着法阵失效吧。” 叶晓曼没有意见,别让她干活就行。 她忽然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黑蝴蝶,正像喝了假酒一样,翩翩然地环绕着她飞舞。 颜色上形容是黑蝴蝶不完全正确,应该是五彩斑斓的黑,真见鬼了,她居然能从蝴蝶的颜色上看出它们很高兴。 叶晓曼抬起手,蝴蝶纷纷栖身在她的手指上。 她顺着蝶群来的方向抬头,发现头顶的乌云裂变成一群群蝴蝶,花瓣一般洒落,场景很是唯美。 叶晓曼迟疑:“这是……” “我的怨气,”筑吹灯回答,“婶婶,我现在和你呆一起,很高兴。” 叶晓曼:“啊?” 怨气还能变成蝴蝶跳舞,鬼主表达情绪的方式还挺生动形象的。 漫天蝴蝶翩跹,筑吹灯凝视着和蝴蝶玩得不亦乐乎的叶晓曼,稍一犹豫,最终还是直接开口询问。 年轻人爱幻想,他作为活人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成家后的生活。 农人对幸福的设想很简单,有一块可以耕种的土地,通过勤劳攒下家业,娶一个喜欢的人,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种田,春耕秋收,夏天瓜果繁盛,冬天围炉观雪,四季分明的山中岁月,静谧美好。 他想他会很疼爱老婆,他的能力很容易就能撑起一个家,所以当他的老婆不需要具备什么吃苦耐劳的品质,她可以很娇气,不懂得织布缝纫,分不清韭菜和稻苗。 因为他身体好,所以她的脾气可以很差,生气的时候可以打他,只是他的肌肉很硬,所以为了防止受伤,她的拳头最好是裹着软垫打他。 他赚多少钱都给她花,给她买漂亮的裙子和首饰,他会成为十里八乡出名的耙耳朵。 筑吹灯想,如果他的村子不曾遇到过惨烈的灾祸,假如他遇到叶晓曼之后忽然青年短命,他估计也会变成鬼的。 他还来不及成家。 这便是他的执念。 “婶婶,你许配人家了吗?” …… 荆追觉得哪哪都不习惯。 大半夜了,叶晓曼居然还没回来睡觉。 以往他沾枕就睡,今晚他辗转反侧。 她不在,他竟然失眠了。 以前丝毫不觉,现在觉得夜晚的天气冷得过分,没有两个人抱在一起取暖,没有她嘀嘀咕咕地跟他讲话催眠,他孤冷得无法入眠。 荆追在睡袋里又翻腾了一下身躯,他把兽皮睡垫的一角折起来,当成叶晓曼抱在怀里,不一会他就不满意地将兽皮撒开,根本没有叶晓曼的柔软也不香,抱着睡很别扭。 叶晓曼不着家,他对筑吹灯满腹牢骚,一定是筑吹灯妒夫病发作,扣着叶晓曼不让出门,他本来可以有一个完美的夜晚,全怪筑吹灯毁了一切。 一名刺客,在出任务之前保持充足的睡眠至关重要,关乎能够将身体机能调整到最佳状态。 今晚睡得不好,明天可能会出差错命丧敌手。 叶晓曼之前说师尊可能和魔尊勾结要谋害他们,他本来有一点点不信,现在确信无疑了。 荆追忍无可忍,将被子一掀,走出帐篷,去找叶晓曼。 夜籁寂静,营地只有魔族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荆追放出神识搜索四周,差点被气笑了,卑鄙无耻的师尊居然将他和叶晓曼的气息隐藏起来了。 师尊真是在防着他呢。 那师尊是否懂得,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 叶晓曼天亮的时候,和筑吹灯一起出现在魔族面前。 筑吹灯重新改回鬼主的形态。 昨晚青年筑吹灯鼓起勇气询问叶晓曼的婚配情况,叶晓曼立马回答:“我是修无情道的,以后别问这么晦气的问题。” 青年筑吹灯惆怅地幽幽叹气,大概因为初次告白的试探被无情打回,暂时无法面对,又或者是因为鬼主觉得青年筑吹灯让他丢脸了,天亮就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叶晓曼卸去任务万分轻松,看上去神采飞扬的,未免让人产生了“师娘一夜对师尊采阳补阴效果卓然”的遐想。 大伙已经聚集完毕,准备进城,叶晓曼在人群中没有找到荆追熟悉的身影。 荆追这个事业批搞事业的时候从不迟到的,叶晓曼不由地问:“荆追呢?” 陆栖从队伍里站出来回答,看他的表情也有些不敢置信:“壹好像还没起床。” 叶晓曼和筑吹灯目前的打算,就是让荆追的记忆自由发展下去,等待着他意识自动苏醒,或者记忆法阵动力耗尽自动失效。 在那之前,叶晓曼决定配合荆追继续走剧情。她在荆追这里采阳补阴好处多多,另外说不定还能揪出荆追的更多把柄。 叶晓曼站在荆追的屏蔽法阵面前。 她身后是筑吹灯以及众魔族。 荆追的屏蔽法阵自带攻击功能,没有人敢靠近。 叶晓曼感应了一下,荆追的法阵对她没有任何攻击意图,她这次连遁法也不用使,像推开门一样,她的手刚碰到法阵屏障,黑雾立刻自动散开,给她分出一条可以通过的门缝。 叶晓曼走进去之后,对众魔族招招手:“可以进来的。” 陆栖没有多想,跟着叶晓曼往前走一步,下一秒,朔风如针横扫,陆栖被掀飞出去,远远地传来一声哀嚎:“双标啊——” 叶晓曼也想到荆追的法阵设置得这么智能,她缩缩肩膀,一转身,就看到荆追坐在帐篷门口,怀里抱着他的重剑。 寂寞得像一匹孤狼。 像坐门口等了她一夜的样子。 荆追依旧戴着他的半边面具,露出来的眉眼没有什么情绪,四目相对,叶晓曼却觉得他莫名笼罩着一层委屈巴巴的低气压。 第480章 她变了 荆追平静地问叶晓曼,“你回来了。” 叶晓曼差点幻听成:你还知道回来。 叶晓曼:“……嗯。” 荆追直接抛问题:“昨晚为什么没回来?” 叶晓曼:“我陪你师尊呢。” 荆追不快:“为什么要陪他?” “我和他是夫妻呀,”叶晓曼觉得荆追问了个蠢问题,“你小点声,你师尊还站在外头呢。” 荆追听到叶晓曼让他别大声嚷嚷,声音偏偏扬起来,“他只是单系灵根,而我是全系天灵根,金木水火土,你要什么我什么能满足你。” “你想采阳补阴,我才是你的首选,师尊他有什么好。” 叶晓曼觉得荆追魔族这套“我强我有理”的思维挺省事的,遇事永远能逻辑自洽。 爱上有夫之妇,我比他强,你跟我走。 抢不过,回家修炼几年,继续抢。 如果抢得过,但对方不愿意跟我走,没事哒,依旧抢回家,日子久了对方就会折服于我的强大了。 叶晓曼叹气:“他是年纪大了点,但能成夫妻就是缘分啦,我不能因为他弱就抛弃他。” 她试图让荆追学会换位思考:“如果我和你在一起,因为你发展得不好就舍弃你,你也受不了吧。” 荆追丝毫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我会是最强的。” 叶晓曼无情地点出核心问题:“未来的事情谁知道,你现在连你师尊也打不过。” 他不满地看着叶晓曼,她竟然不哄他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她面对这种情况,她会说“荆追你可是未来魔神没有谁比得过你”、“我当然愿意跟你,只要你说一句我立刻就跟你走”,而不会像今天早上忽然幡然醒悟想要回归家庭了。 荆追:“你不应该不回来,昨晚我很冷。” 叶晓曼:“冷就换羽绒被呗。” 荆追指责:“你变了。” 叶晓曼笑了:“荆追,师娘只是出于好心给你进行恋爱培训而已,你何时对我产生了可笑的占有心?” 荆追哑口无言,叶晓曼可从没说过她要跟他在一起。 当然,他也没想过和她有未来,但她这样子忽然不履行培训任务了,也太说不过去了。 没错,他只是在意她的玩忽职守而已。 他像被兜脸打了一巴掌,直觉有哪个关卡不太对,但他的思维乱哄哄的,整理不出一条辩驳叶晓曼的思路,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抱着重剑站起来,低头看叶晓曼,与她公事公办。 “师娘的职务是培训我,让我能够完成朝蝣宗的任务,如今任务未完,我希望师娘好好待在我身边。” 叶晓曼玩着手指,瞥了他一眼,“行吧。” 荆追又觉得心塞。 叶晓曼以前不会对他表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的,她会扑过来亲亲热热地抱着他。 究竟哪里出错了? 是不是师尊威胁她了? 一定是师尊的问题! 荆追还在天人交战,叶晓曼已趁着他心乱如麻疏于防范,连吸他好几口精气。 更懒得哄了。 叶晓曼说:“你闹完别扭没,调理好了就跟我出去,外头一群人在等你呢。” 荆追道:“师娘忘了几件紧要的事。” 叶晓曼:“说。” 荆追提醒每天的必须流程。 “师娘自个制定的规矩。” “每天起床后,有早安吻。” “临出门前,要拥抱对方,说我喜欢你。” 叶晓曼翻脸不认账:“麻烦,删了。” 荆追拉下面罩,他不由分说,强硬地把叶晓曼拉到怀里,吻了下去。 触碰到她唇瓣的时候,他的心蓦然寻回了安全感,她真实地存在,哪也去不了。 他加深了这个吻。 叶晓曼随他,不主动不回应,冷漠,麻木,没有一分感情。 在觉得他亲的时间太长的时候,还提起鞋踢他的膝盖,提醒他差不多得了,别浪费彼此时间。 荆追亲完,又拥抱她,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喜欢你。” 叶晓曼搓搓手臂:“这句话真有点肉麻要不还是删了吧?” 荆追坚持:“师娘。” 叶晓曼敷衍:“行吧行吧,我也是。” 荆追皱眉:“不是这一句。” 叶晓曼:“……我喜欢你。” 如此走完每天的行程,荆追才愿意出门。 屏蔽法阵撤去,筑吹灯和魔族在外头,将两人的对话听去七七八八。 众魔族看荆追的眼神都很微妙,叶晓曼的嫌弃所有人听在耳里,分明就是师娘玩腻了想要甩掉荆追,荆追死皮赖脸假装听不懂,苦苦抓着即将消逝的爱情不愿意放手。 荆追也有今天。 不过师尊也挺能忍的,在外头听着老婆和别的男人的床角,居然淡定自若。 师尊肚里能撑船。 筑吹灯抬手,荆追被拍飞了出去。 筑吹灯看了叶晓曼一眼,朝着荆追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最后,荆追是以伤痕累累的状态和大家一起进城的。 魔都身为魔域的首都,繁华程度和神域的皇都不相上下。 城中划定区域开辟出东西坊市,供城中居民、修士、商人们做交易。朝蝣宗的地点,就在西坊的东南角。 那儿有几条城中出名的烟花柳巷,魔都土地寸土寸金,朝蝣宗买不起土地开宗立派,就在巷中最繁华的地带租了半条街,就这样营业了起来。 烟花之地建宗门,这事情放在狂放不羁的魔族之中,都很惊世骇俗。 魔族一行人站在朝蝣宗门口,两边是红袖招展,招揽客人的轻浮叫卖声不绝于耳,他们抬起头,无语地看着高悬的粉红金字招牌。 叶晓曼摸着下巴啧啧称赞:“其实也很合理啦。” 朝蝣宗的理念本来就不是努力修炼,而是配合宗门抱大腿,抱上大腿后再跟宗门分成,抽取一定修炼资源,营业本质跟出来揽客没什么区别。 开在闹市中还交通便利些呢,大佬们想来就来,还能向左邻右舍的百年企业学习先进的经营理念。 陆栖上去敲门,很快一个睡眼惺忪的门徒出来应门,问清楚目的后,从后门把魔窟一行修士领去宗门招生办。 叶晓曼按照计划要跟荆追一起执行任务,于是跟着荆追走了。 没想到筑吹灯非要跟着他们。 “我与你们一同潜伏进去。” 第481章 我们三 筑吹灯此言一出,以叶晓曼为首,所有人怀疑耳朵幻听。 筑吹灯的师尊人设,他不必亲自执行任务,只需将魔窟的学生送到目的地,学生去执行暗杀任务,他找块地方隐藏起来,有必要再现身就行。 荆追一边走,右手握着左手肘关节,把被筑吹灯扭断的手臂安回去,听到之后,不善地看筑吹灯。 叶晓曼有点没反应过来,“我们正好十个人,两两成对,若加上你,便是十一人,无法组队了。” 鬼主筑吹灯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叶晓曼有一瞬间怀疑他跟青年筑吹灯交换了躯体的控制权。 筑吹灯似乎铁了心要给荆追添堵,“三人小队,他们说不定也收。” 叔你没必要为了整仇人把自己也搭上啊。 再说你非要这么办,又能伤害到荆追什么呢。 叶晓曼觉得有些诡异,努力说服筑吹灯:“道侣不是菜市场买菜,买二送一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吧。” 三人留在队伍的尾巴低声争论,其他魔族头也不回跟着朝蝣宗的人走远了。 很害怕知道太多炸裂的秘密,被师尊和荆追杀了灭口。 “夫妻带一名小侍,正常不过,”筑吹灯坚持就这么办,他抱着手臂看向一直没吭声的第三人:“荆追,你觉得呢。” 荆追目前的地位,在组织中无权反抗师尊的安排,他冷笑:“师尊所言甚是。” 他正想在任务中杀掉筑吹灯,营造出筑吹灯意外身亡的假象,顺理成章霸占师娘。 就怕筑吹灯不入局。 叶晓曼开始看不懂局势了,没想到荆追会同意。 都想玩是吧,那她无所谓。 三人拿定主意,神态各异,循着招生办的所在地走去。 筑吹灯在荆追暗藏杀机的眼神中,无视他,揽着叶晓曼的肩膀走前头。 “小姑娘,我们既决定不执行任务,剩下的日子,我有义务保护你不受荆追的骚扰。” 叔你最好真是这么想的。 朝蝣宗内部有几十进院子,上百座楼房,有山有水,规模不大不小,房屋的细节处看得出是砸了钱装修过的,具备一个高速发展期宗门的样子。 招生办是一间很气派的三层小楼,就修在隔开外宅和内宅的小巷中间。 被录取的修士走向内宅,被拒收的修士就沿着来时的路从外宅离开。 朝蝣宗作为魔都中冉冉上升的新秀,不像其他大宗门三年才开一次山门选拔新弟子,或者一年之中只固定某一个日子招生,朝蝣宗大舞台,够胆你就来,每天开放招生,只要人过来面试,就接待。 来面试的人不少,现场大排长队,估摸有一百多号人。 大体上颜值很高,就是实力拉胯,连刚学会引气入体、练气期的门槛没摸到边的人也敢来。 想来也是,有实力的修士有的是宗门抢着要,根本不屑于出卖美色。 人一多,朝蝣宗有了挑挑拣拣的底气,及格率只有两三成。 其他地方排队是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地排,这里是两个人肩并肩地站着。 队伍之中,三个人肩并肩的叶晓曼、筑吹灯、荆追显得十分打眼,宽度上比其他人多了一个身位,引来身旁的人指指点点。 “真是好羡慕……额无语,快看那边的女修,居然带了两个道侣。” “男的都是筑基期,只有女修是炼气期,一般不都是弱者委身于强者吗,为什么他们倒过来了?” “双修门派招生,他们三个人前来,故意踢馆吗?” “是啊,我们双修修炼者也是有门槛和尊严的,虽然外面的人对我们有很多误解,但我们坚持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的情怀,是大部分修士都没办法做到的,他们这样子,就是邪魔歪道啊。” “我们魔族不就是邪魔歪道吗?” “啊?” 叶晓曼趁机对筑吹灯和荆追敦敦教诲,“你们听到了没有,我们这种关系以后注定会引发世俗方面的不理解,受到抨击和敌视,你们一定要从现在培养起一颗强心脏。” 筑吹灯微笑:“你多虑了。” 幻境是幻境,现实归现实。 荆追不微笑:“你多虑了。” 无法堵住众口嚣嚣,但可以物理层面上减员,三人变二人。 终于轮到了他们面试,考核长老的下巴快掉下来了,“你们三人一起?” 她在朝蝣宗干了快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盛况。 叶晓曼站中间,就像“凹”字中间被啃掉的那一块,她左手挽着筑吹灯的胳膊,右手牵着荆追的手,“不行吗?” 她哀求地看着长老,“我是真心想加入朝蝣宗的,只是我对我的两位夫郎爱意甚笃,哪个也不舍得撒手,故而一同带过来面试了。” 筑吹灯有些尴尬地负手假装环视四周,荆追抱胸低头筹划着弑师的手段,两人沉默得很彻底。 考核长老迟疑,“宗门的门规上,是没有明确规定每对道侣的人数……” 不过双修门派,着重在“双”字,可没有什么三修的功法。 长老犹豫来犹豫去,中途还离开座位用通讯法宝联系其他负责人商量,最终宗门内部打算给叶晓曼三人一个机会。 主要是惜才。 三人的颜值全场最高,修为在面试者中也是最高的:叶晓曼炼气大圆满,荆追筑基中期,筑吹灯(伪装)筑基后期。 长老问清楚三人的籍贯、年龄、生平经历,再让他们滴血问心,通过测谎石的考验——他们有备而来,通过测试易如反掌。 长老确定信息正确无误之后,就让他们加入宗门了。 长老身后一名男弟子走上来,把他们三人带到隔壁的房间领取新生入学物品。 房间里摆着几张长桌子,左边的队伍在排队登记宗门弟子玉牌,领取到玉牌后,就到右边的队伍领取弟子服以及第一个月的月例。 “你们之中留两位在这里登记,派一个人跟我去楼上的藏经阁领书本。” “宗门还发教材呐,该不会还有期中考吧?”叶晓曼就算在幻境里,领东西也很积极,“荆……荆夫郎你去吧。” 第482章 多读书 荆追与弟子从门口出来,绕到屋后踩着楼梯上二楼。 三面高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堆满了书籍,修仙门派一般发资料给一块玉简就了事,朝蝣宗坚持发实物书本,说是方便弟子们做笔记跟来回翻阅。 管理图书的弟子站在书架底下抬起头,只要默念口诀喊出书名,相对应的书本就会飞下来。 荆追冷眼旁观,耳边听到弟子报书名像点菜一般,从一开始的“交际话术一千句”、“察言观色的技术”、“向上社交心得”,到最后的什么“阴阳双喜大演术”、“历代避火图全集”、“魅力男子进阶法”……没有一本是正经的修炼秘籍。 三个人,发了三叠高高的书籍。 荆追拿出储物袋,像清理桌面垃圾一样把书本扫进袋口。 荆追气质冷酷,带他过来的男弟子有点怕他,他赶在荆追将所有书装袋之前,鼓起勇气,手疾眼快抢过几本必修课本,在一旁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跟他介绍这些书本的重要。 “这位荆师弟,加入朝蝣宗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宗门会定期举行考核的,才情跟武功都会考核。” “这几本书,是宗门着重考核的要点,里面的重点,是会抽背诵的。” 朝蝣宗满门都是人精,男弟子在下面已经观察过了,荆追这一组是三人组合的大家庭,两个夫郎之间必定存在着日常争宠,于是他专门切荆追的痛点,挑荆追听得进去的话营销课本。 男弟子拍拍砖头厚的那套《魅魔男修》系列线装书。 “我们男修,着重看这套书。” “在这个竞争激烈的时代,提升男子魅力迫在眉睫啊!无论你是一个多么没有异性缘的男子,无论你在家中多么不得妻主的喜欢,无论你过去在情场上和其他男修的竞争总是落于下风……” “只要你多看书,”男弟子抑扬顿挫地宣布,“就能逆天改命!” 荆追立刻被营销动了,“能讨好师娘吗。” 男弟子的眼睛震了震,他心想说我没想到你们三人是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 和师尊抢师娘,带劲呐! 男弟子顽强地保持着表情不崩,回答说:“师娘不也是女子么,你想要的答案,前人的智慧都会帮到你的。” 他上下打量荆追,八卦的心停不下。 “不过你长得不错,年龄上也比你师尊有优势,怎么会被师娘厌弃呢?” 荆追赞赏地看了男弟子一眼,“我不知。” 男弟子见多识广,热心地帮荆追分析,“外在如果找不到原因,那么就可能是内在出了问题。” 他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对荆追挤眉弄眼,“你是不是在其他方面,咳,不太可以呢?” 荆追不悦:“本魔……岂有短板。” 他的战力可是世界最强。 男弟子见荆追反应这么大,以为荆追被他一语道破男人的尴尬恼羞成怒了。 他连忙说:“世界上有问题的男人千千万,师弟你千万不能讳疾忌医,你眼下最要紧的事,必须放下没必要的自尊心,好好面对自身的短处,才能有效地挽回师娘啊。” 荆追沉默了片刻,“你有何法子。” 男弟子嘿嘿一笑,满脸深沉,将那本配图版《阴阳双喜大演术》郑重地交到荆追手里。 “书中,自有道法万千。” 男弟子趁着没人看他们这边,从袖底掏出一个彩陶小人,模样是一个俊逸非凡的男子,头顶竖立着一对猫耳,身着彩衣,衣摆缀金铃铛。 他趁机兜售起来:“玳君神像,要买吗?掌管姻缘的神仙,能够保佑你提升桃花运。我去寺庙请的1000灵石,不收你998,也不需要888,只收你168灵石。” 荆追:“买。” 叶晓曼在下方做完登记,左等右等,不见荆追下楼,迟于荆追上楼领课本的人都下来了,荆追还是不见踪影,不知道被何事牵绊住了。 “我上去找找荆追。” 叶晓曼让筑吹灯在楼下等,提着裙摆就走上了二楼。 楼梯口正对着藏经阁的入口,荆追坐在藏经阁走廊的长椅上,岔开两条长腿,捧着一本书正在全神贯注地阅读。 叶晓曼觉得有点奇怪,在她的印象中,魔族除了修炼秘籍之外是不太爱看书的,荆追手中那本粉红色书封的书,看起来也不像修炼秘籍,更像是什么不正经的小读物。 但看荆追面无表情,时不时表情肃穆地点点头,似乎是对书里的某些密法颇为赞同,看上去又像是正经不过的书籍。 荆追听到她熟悉的脚步声,眼眸从书页上抬起,定在她身上。 叶晓曼被他看得毛毛的。 她站在楼梯旁,“你看啥书呢?” 走廊中间人来人往,她看不清书脊上的书名,荆追随手将书合上,揣进他袖口的储物空间,“嗯。” 他看着态度磊落又不正面回答问题,莫名叫叶晓曼起了疑心。 他站起身,走到叶晓曼身旁,叶晓曼正要下楼去,忽然感到有阴影罩下来,连带着温气,继而耳朵尖上一热,微疼,像被齿尖碾过。 叶晓曼打了个颤。 她立刻跳开到旁边,不可置信地抬脸看荆追。 正好看到荆追鲜红的舌尖从嘴角收了回去。 荆追表情不变,慢慢地直起腰。 他是个勇于实践的人,遇到修炼难点从不内耗,直接上手验证,他不清楚书上提及的知识点是否可靠,就随手挑拣了一个,拿叶晓曼做实验。 他对她微微发红的表情很满意,书是可信的,他以后可以信马由缰。 荆追的自我不顾他人死活,想到什么就随心所欲去做,自己是快乐了,却把震惊留给了旁人。 叶晓曼莫名其妙地看荆追:“你突然的做什么?” 要死哟,光天化日之下忽然一副勾栏作派,害她以为司空情混进来了。 荆追不发一言,嘴角勾起满意的笑意——进来朝蝣宗做任务后,他扮演普通魔族,将面具摘了。 他骄傲地从叶晓曼身边走下楼。 第483章 速战速决(为佳佳停雨加更) 荆追找到了一项新武器来拿捏叶晓曼,且坚信一定会起效,今早被叶晓曼忽然抛弃的茫然不安一扫而空,他又自信起来了。 筑吹灯就在楼下的院子等他们两人,荆追率先走下来,荆追不再咄咄逼人地与他对视,而是将目光往他胯下转悠一圈,接着轻蔑地嘴角上扬,无声地“啧”了一声,很看不起的样子。 筑吹灯是不清楚荆追突然的在膨胀什么,但荆追这种好像菜鸟去哪里学到一招半式就妄图挑衅大佬的自以为是,让他额角青筋直跳,差点没控制住又想出手“教导”荆追一顿。 “两位……三位师妹师弟已经办理好入门手续了吗?” 一位穿着朝蝣宗粉白弟子服的美人师姐,带着温婉的笑容靠近叶晓曼,“我是文雯,负责为新弟子安排住宿的,你们叫我文师姐就可以。” 叶晓曼将荆追和筑吹灯剑拔弩张的气氛尽收眼底,明明不是她的任务,因为队友们忙着坑杀对方,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在认真走剧情线。 她和文师姐见过礼,“以后的日子请师姐多加关照。” 文师姐挽着叶晓曼的手臂跨进内宅的门槛,“你们跟着我,宅子已经交代人帮你们收拾出来了。” 她捂着嘴冲叶晓曼笑:“我特地找的床,你放心,睡三个人绰绰有余。” 叶晓曼:“……师姐真贴心。” 文师姐待人很友好,温声细语地跟叶晓曼交代了一些新弟子容易触犯的门规,又让叶晓曼加她的联系法宝,说遇到事就找她帮忙。 叶晓曼对温柔姐姐的印象不要太好。 她闲着也是闲着,帮荆追打探暗杀对象的情报。 “文师姐,我是因为仰慕华婵长老才加入宗门的,不知我们新弟子什么时候才有那个荣幸,能够面见长老?” “华师叔啊……”文师姐似乎不太喜欢宗门的实际掌舵者,面容的笑意有些淡了,“他最近三年在闭关,除了贵客和窦献先生之外,不再见外人。” 身后又传来被踹出去掉到屋檐上的声响,文师姐吃惊地回头,叶晓曼淡定自若。 “我的夫郎就爱打打闹闹,这是他们增进后宅兄弟感情的方式,师姐不必在意。” 文师姐惊慌:“可是都打吐血了喂。” “没事,死不了的。”叶晓曼冷漠的口吻一秒切换为乖巧小师妹,“师姐,修士闭关一般会远离世俗,寻找一片洞天福地专注修炼,那华婵长老他还住在这里吗?” “在的,宗门的事务也常常需要文师叔拿主意,他走不开的。”文师姐站定,指了远方一处最高最华丽的屋顶给她看,“喏,那儿就是华师叔的倾心小筑。” 叶晓曼留意到文师姐的话语间,提及到一个魔族情报里不曾出现的名字,“窦献先生,也是我们门派的吗?” “窦献先生是咱们门派的智囊,寄养在宗门里头,不算是宗门中人。他可是咱们宗门上下最受尊敬的人哦。” 文师姐提及窦献先生时满脸崇拜,似乎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门客,比正儿八经的代理长老地位还高。 叶晓曼感到不太对劲,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不动声色地询问了更多关于窦献先生的情报。 文师姐没什么心机,叶晓曼用技巧稍一套话,她就络绎不绝地跟叶晓曼科普了很多窦献的事迹。 根据文师姐的描述,窦献是在十年前,被云游四方的宗主带回宗门里的,那时朝蝣宗又穷又弱,但窦献没有嫌弃条件不好,在门派里扎了根。 十年间呕心沥血,辅佐华婵长老将宗门做大做强。 叶晓曼笑着问:“听师姐的意思,似乎朝蝣宗能走到今日,不是华婵长老的功劳,而是全仰仗窦献先生的运筹帷幄?” 文师姐不好直说顶头人物的不是,她撇撇嘴,隐晦给出答案:“华师叔很聪明,但不是顶顶聪明的人,然后他又喜欢抢功劳,有些事明明就不是他做的……” 叶晓曼问:“华师叔原本就人品不好?还是窦献让你们以为华师叔是这种人?” 文师姐被问懵了,“师妹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落在前方,忽然兴奋地摇摇叶晓曼的手臂,“说曹操曹操到,师妹瞧,那位便是窦献先生了。” 叶晓曼随着文师姐的提醒,看到不远处的小拱桥上,站着一个身穿圆领袍文人服的年青男人,察觉到文师姐和叶晓曼在看他,笑着朝他们点点头,态度没有上位者的自视甚高,显得非常亲民。 若让叶晓曼形容这位窦献先生的特点,那就是毫无特点。 从长相到身材,泯然众人矣。属于他在街上捅了路人一刀,路人去报官后,愣是想不出行凶者长什么样子的平凡无奇。 眼下窦献正被一群管事的长老围着,每人都急着反应他们手头上的急事,七嘴八舌互不相让,窦献能将所有人的话同时接收,再飞快做出八面玲珑的决策,让所有人满意离去。 窦献解决完事情,主动朝文师姐和叶晓曼走来。 “文雯。”窦献不假思索,就能准确从上千名弟子中喊出文师姐的名字。 文师姐激动:“窦先生,您知道我?” “哦,记得的,”窦献说话的声音犹如豺狼,嘶哑难听,“你半年前以优惠价格帮宗门抢购了一批灵珠草,我还给你记了一功。” “没想到这种小事您都记得。”文师姐倍感光荣,脸上有光。 窦献关怀地道:“我听你师尊提及,说你大哥生病了,如今可大好?” 文师姐低落了下去,“痨病,怕是好不了的。” 窦献说:“我新学了一门起死回生术,或许能帮你兄长治疗,改日带来我看看。” 文师姐捂着嘴,含着泪花点头,感动得说不出话了,窦献将眼睛转到叶晓曼身上,文师姐赶紧介绍新人。 “很好,是我宗未来天骄。”窦献对叶晓曼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他走开后,叶晓曼看向她手中的锦囊,她这种刚入门的小人物他也不忘拉拢,送了一份见面礼。 她掂了掂重量,有几十个下品灵石。 过分了,比她这个做海王的还人情练达。 窦献走后,筑吹灯和荆追打架打累了,又跟了上来。 三人跟着文师姐,终于走到了宿舍区。 叶晓曼刚从师姐手里接过宅子的钥匙,忽有吵闹声由远及近,站在附近聊天的弟子纷纷避让,一个容貌秀美男修带着几个帮手,风风火火地跑到文师姐面前。 “文雯,华师叔要的血奴呢?” 华师姐眼底闪过厌恶,“我今早已经把买来的人交给你了。” “不够!”男修梗着脖子说,他脑子不是很好的样子,显得非常固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差好几个人,窦先生说找你要。” 他指着叶晓曼,“是不是他们?” “不是!”华师姐连忙把叶晓曼三人挡在身后,“他们今天新入门的弟子。” “我不信。”男修不由分说要拉人,“把他们带走,华师叔和窦先生说不是了,我再把人还你。” 文师姐急得口不择言,“你带到华师叔跟前去了,他们还有活路?”她也激动了,与男修带来的人推搡起来。 叶晓曼退后,退到荆追身边,她招招手,荆追俯下头来。 他们两人耳语。 筑吹灯不请自来,也将耳朵凑过来听。 于是变成了三人小分队孤立全世界、在一旁说悄悄话的情景。 叶晓曼小声:“陆栖的情报不太详细,朝蝣宗的主事人是窦献先生,不是魔窟要暗杀的华婵公子。” “而华婵公子按照眼下的闹剧,好像是个变肽,有喝人血的爱好。” “我们要借着文师姐的帮助,赶紧躲到屋里;还是将错就错被那男修抓走,以此得到面见华婵长老的机会,趁机暗杀他?” 她将难题抛给荆追:“你的任务,你自己看着办。” 荆追原本的记忆,他没有参加朝蝣宗的弟子甄选,而是潜伏在华婵公子房门口的树上四天五夜,在魔窟伙伴集体失手的情况下,最后一天晚上华婵公子从窗户探出头,“嗖”地黑光掠过,荆追拔剑砍下,华婵人头落地。 猎豹一般的忍耐力,仅此一招干完收工的绝佳爆发力,把暗杀的活儿完成得相当完美。 男修的手下将文师姐推倒在地,冲过来要擒拿叶晓曼的手臂,他们还没碰到叶晓曼,以叶晓曼为中心黑色的光球炸开,现场大半的人都被掀趴在地上,七窍流血。 “啊!秦三师兄死了,抓住他们!” 荆追抽出他的重剑。 “速战速决。” “我要回家看书。” 第484章 花盆中人 倾心小筑的外围笼着一圈流光溢彩的法阵,以谨小慎微的姿态,小心地聚拢地下的灵气。 在魔都不能犯一点错误,魔尊在上,魔族各大世家林立,领主们瓜分了沙漠中珍稀的绿洲,霸占了从天上到地下的灵气。 弱小者只能小心翼翼地在狭缝中求生存,在黄沙里扒拉强者指缝漏下的些微资源。 而在不大不小的朝蝣宗,倾心小筑占据了宗门最好的位置,成为了封闭世界里的王。 除了窦献,朝蝣宗上下不得靠近倾心小筑。 窦献的指节忽快忽慢地叩响法阵屏障,诡异的腔调像响尾蛇甩动尾巴时发出的噼啪声。 法阵识别成功,屏障向两边开启,分出一条路。 华婵依旧关在他的房间里,整整三年,他足不出户。 窦献推开门,踏进黑暗的屋子。 华婵听到脚步声,不太高兴地说:“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弱气,不太有主见的样子,和外界传闻的强势聪明人形象不太相符。 窦献回答:“外头有急事耽误了一会,您好像很低落,心情不好吗?” 华婵说:“我最近总在想,我的人生好像是一步错,步步错……” 窦献将窗帘拉开,打开窗户,让外头的阳光照进来,他打断华婵,“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不再提过去了吗?” 华婵激动了起来,鼻腔在黑暗里嗬嗬地换气。 “可是我没有办法不想!” 窦献无奈:“华婵长老。” 华婵的哭腔之中透着茫然,“我一直在想,我因何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凄厉地控诉道: “如果我当年没有倒卖宗门物产中饱私囊,如果我被宗主发现后没有和你一起谋害宗主,如果我没有听从你的建议,使用龌龊下流的手段求取富贵,我的人生应该会比现在幸福好多吧!” 窦献面对华婵的控诉无动于衷:“是吗?” “窦献,你老实交代,你真的没有故意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幸吗?” 华婵不等窦献的回答,一股脑讲出了他的怀疑。 “当年知道我倒卖物资的只有你,而这条发财的路子也是你介绍给我的。宗主怎么突然会知道我的小动作,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回想起来,宗主是多么宽厚仁慈的人,他就算知道我的丑事,最多把我逐出宗门,是你不停地告诉我宗主要杀我,我一个害怕之下,这才……” “宗主是裂晓尊者的同门师弟,我本不该杀他的,我吓坏了,这可要怎么办呢,裂晓尊者一定会把我挫骨扬灰的啊。” “这时你又告诉我,我可以去投奔裂晓尊者的仇家灵山真人,灵山真人如果不接纳我,我可以让门下的弟子出卖美色,去偷去骗去威胁!” “我做了!我听你的去做了!我的仇人越来越多,我惹上了无数个比裂晓尊者更可怕的人物!我和他们狼狈为奸,我勾结东家害西家,我知道了他们那么多的秘密,他们天天都想让我死!” “而你躲在我后头,怂恿我执行你的坏主意,你把我推出去挡箭,好处你全拿了,背锅的全是我。” “还有我的小静,她待我多好,可是你说她背叛了我们,你逼我杀了她,啊!我本来不想杀她,是你把她推到了我的剑尖,呜!” 华婵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他精神错乱,房间里回荡他拍打自己头脸的声音。 “我真糊涂,把我的人生全搞砸了。” 窦献这才说话:“华婵长老此言差矣。” 他把所有的窗帘都拉开了,站在华婵面前,没有生气的迹象。 “我只是一位幕僚而已,一直尽心尽力地辅佐着您。”他提醒,“在您的每个人生关键节点,做下所有重要决定的人始终是您自己,怎么现在到了您口中,我成了一个罪无可赦的人呢。” 华婵费力地把他沉重的头抬起来,看到窦献逆光中的脸。 窦献脸上刻上去一般的永久讨好性笑容不见了,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那张过目即忘的面孔因为让人无法记忆,所有它可以是任何人的脸,能够代入所有充满恶意的脸。 沙漠白天的温度很高,华婵却在和煦的空气里打了个寒颤。 窦献似笑非笑地咧开嘴:“长老是不是以这种……形态存在太久了,所以脑袋开始不清晰了呢。” 他往旁边挪开身体,让华婵通过斜对面的铜镜,看清他目前的模样。 铜镜里,照出了一个大花盆,土壤上种着一盆茅莓,一根儿臂粗的褐色枝干突兀地从绿叶红果之中戳出来,顶端嫁接着一颗人头。 没有身躯四肢,就只有一颗突兀的人头,长发为了方便打理,梳成发髻,用一根茅莓同色系发簪固定在头顶上。 华婵尚且不错的容貌,以这种诡异的形态出现,实在是让人无法产生欣赏的心思。 朝蝣宗无人知道,华婵不再公开露面的三年里,竟然已经长成了一株植物。 华婵忽然看到自己的原型,见光死一般,惨叫着,用两片叶子捂住脸,“我不要看!镜子遮起来!” 窦献没有动,故意让华婵看他的现状看得清晰。 他用力地把今天花盆里产生的枯叶一片片扯下来,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与华婵讲道理。 “华婵长老是不是因为是植物人的缘故,开始无法以人的思维考虑问题了呢。” “倒卖宗门物产的路子,我只是跟您闲聊的时候顺口一提而已,您是败在您贪婪上的呀。” “我打听到宗主大人想杀您的传闻,作为您的朋友,我冒着风险第一时间就转告了您,我对您是多么忠诚啊。” “您杀了宗主之后,我本来可以一走了之,但我没有,我陪着您善后。” “您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愿意在乡下蹉跎岁月,您主动向我问策,我也绞尽脑汁地帮您想办法,如今您把道统发扬光大,不对在下心存感激就算了,反而倒打一耙,真是叫在下伤心。” “坑蒙拐骗,威胁勒索,如果您从一开始就是正直的人,一定会拒绝去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说到底您本就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事到如今又为何要回过头去做一个好人呢。” 第485章 天生坏种 窦献说完,摸了摸华婵脖子下的花枝,单薄的枝干只要他用力就能折断。 他的话语听着还是很谦卑,华婵却从他的动作感到了威胁的含义。 华婵的脑子立刻清醒了,连忙说:“窦先生您说的是,我一定是太久没有晒太阳,脑子有些糊涂了。” 窦献呵呵嘶笑,将华婵的花盆提起来,放在滑轮板上面,推着他去窗脚下阳光晒得到的地方。 他从窗户上拿下花洒,一边给华婵浇水一边说,“华婵长老不必过于消沉。” “您是因为和别人换了命格,肉身无法承受强者的天命破败了。目前才不得不屈身于花盆之中。” 华婵头发和脸都被水浇湿了,样子很可笑,“窦先生真的能把我的肉身重新种出来?” 窦献反问:“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华婵总算又暂时找到了希望,“窦先生神机妙算,以往你帮我谋划的事,都会成功的。” “是啊,”窦献说,“华婵长老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来迎接好事的发生。” 华婵喏喏称是,他刚才的发难像是一场闹剧,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窦献撅着嘴吹了一记口哨,心腹们收到信号,押着两个普通魔族走进来。 魔族手脚戴着家奴的罪枷,因为在领主家中犯了过错被卖掉了。 他们被下了禁言法咒,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有表情和眼神透出恐惧。 窦献吩咐,“喂长老吃饭。” 心腹们把两个魔族拖到了屏风后。 华婵心惊胆颤地看映在屏风上的黑影行动,手起刀落,拿碗从脖子的断口接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立刻扩散在空气中。 华婵明白,窦献明明可以让人把魔族拉下去处理,却偏偏要当着他的面行刑,窦献在杀鸡儆猴给他看! 心腹走出来,把一碗血,浇在华婵花盆的土壤上。 ——好吓人。 叶晓曼捏了个隐身诀,蹲在华婵窗外头的乌樟树枝干上,她透过浓密的枝叶缝隙往外看,将屋里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当看到花盆里种着一个华婵长老时,她的眼睛瞪得浑圆。 不愧是魔族,她长这么大就还没见过这么扭曲的。 远远的地方,隐约传来荆追和筑吹灯打架时的爆破声。 刚才荆追出乎意料发动突袭,叶晓曼一开始以为荆追是打算自曝身份,和朝蝣宗的修士打一架,再佯败,被扭送到华婵公子面前,伺机进行暗杀。 没想到荆追这个老六,在执行这套计划的时候,趁着她和筑吹灯不备,放倒了周围的朝蝣宗修士之后,转手一剑砍向筑吹灯。 师尊如果死在现场,就是被朝蝣宗的修士干掉的——他是听劝的,叶晓曼刚给魔族开小会设想了魔尊的阴谋,他转头就运用到师尊身上。 于是两人又打起来了。 这次打得比过往的任何一次都凶,荆追被她的冷漠一刺激,表面无所谓精神深处急得冒火,一改过去在筑吹灯手下半挨打的隐忍,拼尽全力要创死筑吹灯。 叶晓曼拉架是不可能拉架的,很怕幼小的自己被他们的攻击波及到,于是离开现场,四处溜达。 走着走着,来到了华婵长老的居所。 华婵房间外的树,是荆追在真实记忆里埋伏过的地点,他曾在这里潜伏四天五夜,摸清楚了朝蝣宗的机密。 叶晓曼躲在这里,荆追的记忆就会再次重现,把他知道的事情同步给旁观者。 难怪荆追最后能够轻易将华婵这个元婴修士一剑击杀,华婵已经被窦献坑得身魂俱损,只剩一颗元婴丹核在苦苦支撑,确实没有什么杀伤力了。 千百年前的陈年瓜,叶晓曼吃得津津有味。 观看朝蝣宗的隐藏故事,这难道不比看男人打架有趣。 叶晓曼找了根舒适的树干躺平,枕着手臂看叶缝之间的天空。 耳边陆续地听到窦献和华婵的对话声。 窦献:“今晚,我请到魔使麾下的刘副官刘大人到宗门吃宴,刘大人想见见您。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要把他侍候开心了,他就会帮我们引荐魔使,我们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华婵:“哎,我如今这副可笑的模样,真不想见客。” 窦献:“呵呵,上次那位魔尊近侍可是很喜欢你,还提出要将你拿回家供养呢。” 华婵:“他没把我当人,他是想要把我当植物养!” 窦献:“好啦,不要闹脾气了,我帮你修剪下枝叶,今晚漂漂亮亮地出场。” 叶晓曼边听边摇头,太惨了,华婵完全被窦献打造成一件怪奇藏品,用来吸引那些恶趣味的魔族,帮窦献招揽人脉。 等到窦献走出倾心小筑,叶晓曼悄悄踩着树根掠到屋顶上,踩着瓦片跟他走。 变肽总像一本无字天书,让人产生出无限探究心。 叶晓曼又发现,窦献号称有筑基的修为,实际实力稀疏平常,连她的跟踪也无法察觉。 窦献算得上日理万机,短时间内,又有两批人先后来找他。 第一批是来汇报筑吹灯和荆追打架闯祸的事情的。 “今天刚入门就打死了同门师兄?”窦献生气地说,“多叫些人将他们拿下,他们什么修为的……天灵根的筑基修士?” “那倒是少见的人才,天骄脾气暴躁些也正常。”他的脸色变得和缓,“算了,饶他们一死,先控制起来,关进惩戒房。” 汇报的人领命走了,窦献想了想,又将弟子喊住,“刘副官爱看活人斗兽,今晚安排他们下场,当是将功补罪。” 第二批人,是文师姐等人。 文师姐自认辜负了窦献的栽培,主动过来领罚,她羞愧地垂着头,“新弟子是交由我管理的,我没看好手底下的人,请窦先生责罚。” 窦献第一时间没有骂人,而是关怀地问:“你们没被伤到吧?” 众人感激地回答:“谢谢窦先生关心,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 窦献说:“大伙辛苦了,下去找医修治疗吧。” 他特地把文师姐留下来。 “我一直记挂你哥的病情,我现下正好有空,不如你带我去见见你亲人?” 叶晓曼躲在暗处一听就知道,坏胚又要找人祸害了。 第486章 打一顿就乖了 朝蝣宗的管理不像大宗门严格,文师姐为了方便照顾,和道侣商量了之后,将她重病的兄长接到了他们的住所。 文师姐毫无防备地领着窦献去她住的地方。 窦献在路上趁机问了文师姐的家庭情况。 叶晓曼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文师姐父母早逝,是大哥将她拉扯长大的。 文师姐还没觉醒灵根得到宗门收留的时候,兄妹很穷,经常在西边坊市那一片做苦工,每次得到点东西吃,大哥总说不饿让妹妹先吃,后来文师姐终于出息了,大哥却病倒了。 确定文师姐出身于普通家庭、就算死了也无人寻仇,窦献听到后放心,叶晓曼听得焦心。 叶晓曼对文师姐的印象很好,眼睁睁见她引贼入室,除了焦急之外,无计可施。 这是荆追的记忆幻境,事情已经发生,既定的历史无法更改。 就算在幻境里修改剧情,她也只能动荆追的,对路人甲的命运她无法做任何修改——悲剧早在千百年前发生了,就算能修改又有什么意义呢。 叶晓曼揪心地看着文师姐将窦献带到了她大哥的病床前。 窦献又享受了一番兄妹二人的磕头感恩,满足了虚荣心之后,这才对文师姐说:“我的医治手段有些极端,效果却立竿见影。需要先将你大哥的头割下来,抛弃病变的身躯……” 文师姐兄妹双双变了脸色,大哥惊恐万状地望向妹妹,妹妹是修士有些见识,强撑着恶心问: “窦先生说的,可是莲花化身的法术?利用莲花和莲藕捏出一个肉身,再将魂魄封入,使人重获新生?” 窦献笑着点头:“正是。” 文师姐欢喜道:“我本以为这门上古仙法早已失传,窦先生竟学到了。” 窦献把他忽悠华婵的话拿过来忽悠文师姐。 “你先听我说完。把病人的头砍下来后,放在花瓶里当植物精细养着,配合喝我给的符水,每天三次不中断,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就能重新长出一具健康的肉身。” 他盯着文师姐的眼睛,暗示道:“我已用该方法救过很多人,我不会骗你的。” 文师姐被他的法术催眠,失魂地点头,“是,我信您。” 窦献柔声道:“你去院子,帮你大哥挑一个合适的花盆。” 文大哥在病床上挣扎地撑起身躯,害怕地流泪:“小妹等一等,我们再商量……” 窦献弹出一记风刃,将文大哥打回床,催促道:“别误了治疗的吉时,快去吧。” 文师姐像傀儡一样,走出大门,大哥身体还好的时候,他们兄妹在院子的角落收拾出一块空地,一起种了几盆花,她掉着眼泪,痛苦地抱起一个花盆又放下去,无从抉择。 窦献站在门口看她,没有再催促,享受别人的痛苦是他的乐趣,这段时间当然是越长越好。 文师姐终于抱了一个花盆走进门,窦献用法术将文大哥定在床板上,期待地说:“你亲自动手,效果会更好。” “现在拔出你的命剑,砍下你大哥的头颅。” “是,窦先生。” “小妹,别、别!求求你……啊!” 叶晓曼蹲在文师姐的屋顶上,手里拿着一块揭开的瓦片,不忍地移开眼,啊啊啊被吓到了,赔钱! “你们在做什么?” “小雯你为何浑身是血……你为什么在割……大哥的头?” 屋门口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是文师姐的道侣回家了。 窦献遗憾地说:“很不幸,你的道侣也被你大哥传染了痨病,必须及早治疗才行。文雯,再去寻一个花盆,把你道侣的头也砍下来吧。” “是,窦先生。” 所有惨叫声消失之后。 窦献满意地将两个人头花盆收入袖底,他看着呆呆跌坐在血泊之中的文师姐。 “前面半年是治疗的关键期,我先带回去照料。” 他体恤地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你有空也可以经常来我的住所看望他们啊。” 文师姐如梦初醒,伸出血手紧紧拽着窦献的衣袖,像抓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嘶问:“窦先生,我的人一定能救回来的是吧?” 窦献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我,你还不信吗。” 他走出小院,关上门,背后传来了文师姐不知所措的哭声。 他欢快地往他的家走去,几乎要放声大笑,拼命地咬牙苦苦忍住,忽然后背心牢牢中了一脚,被人踹到了荷塘的淤泥里头。 四周的荷叶被一股灵气加强,叶片卷起来,幻化成铁拳,雨点般砸在窦献身上。 窦献猝不及防,一阵胖揍之下被打得鼻青眼肿,口鼻喷血。 路过的弟子们惊呼,“窦先生!” 窦献反应过来,打散了四周的荷叶,终于抵消了那股攻击的力道,灰头土脸地从淤泥里爬起来,弟子们跑过去,七手八脚将他拉出塘子。 窦献通过灵气溯源,追溯到了是叶晓曼下的毒手。 叶晓曼站在人群外头围观,他的目光如蜂尾毒刺,扎到她身上,没有立刻发作。 他吐出口里的臭泥,用清净咒洁净了身上的污秽。 “您没事吧?” “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他一瘸一拐走到叶晓曼面前,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问:“新弟子,是你打我?” 叶晓曼老实巴巴地叫屈,“我干不出背后偷袭的事,你不要含粪喷人。” 面对叶晓曼的抵赖,放在别人身上要暴跳如雷了,窦献却没有表现出生气,反而邀叶晓曼同行,“你怎么走到这边来了,迷路了?我正好顺路去弟子住宿区,送你回去。” 变肽的行为如果可以预测,那就不叫变肽了。 叶晓曼笑容灿烂:“麻烦窦先生了。” 她作为一名灵草种植大户,正好也想找个隐秘的地方,把他种到地里去。 两人暗含杀意地对看一眼,沿着大路走回去,有说有笑,气氛融洽,不知道的还以为新来的弟子深受窦献的看重。 窦献和善地问叶晓曼:“你刚才袭击在下,是在下哪里得罪了你吗?” 第487章 感觉还得再打一顿 叶晓曼依样画葫芦,用同样的句式反问:“你迫害文师姐,是她或者她师尊哪里得罪你吗?” 窦献意外地停下脚步,看了看叶晓曼,“原来你是为文雯打抱不平,真奇怪,你和她不是才第一天见面吗?” 叶晓曼折下路边的树枝,拍拍窦献被她打肿的猪头脸:“相信我,你干的畜生事,谁见了都想打你。” 窦献脸上的青紫被叶晓曼打得更痛了,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咬牙切齿地忍耐了下来,勉强挤出个笑容。 他明明气得跳脚却为了面子强撑满不在乎,总算叫叶晓曼解气了一点。 窦献:“你很放肆呢。” 叶晓曼:“我待会还要更放肆呢。” 窦献:“哦是了,你有两个天灵根的筑基期夫郎,我们小小朝蝣宗不过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叶晓曼:“是啊,谁能想到你们小小朝蝣宗是卧虎藏变肽啊。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实话实说,”窦献把脸远离叶晓曼的树枝,揣着袖子装文雅,“文雯的师尊与我私交甚笃,文雯是个好孩子,对我甚为恭敬顺从,他们并无任何得罪我的地方。” 窦献明白叶晓曼想问什么。 “你若要刨根究底,除了文雯的两位家人,我院里的其他花盆,原材料的挑选很随机。” “他们可能是某位向我寻求修炼建议的普通弟子,可能是刚好路过的打杂下仆,可能我某天心情不赖,顺手翻开好友通讯录的某一页……” 叶晓曼点头,“无仇无怨,只是因为你想坑人。你养花盆人的目的是什么?炼蛊?” 从路边的树折了一片阔叶树的叶子,一下下地扇着风。 “需要什么目的,因为好玩啊。”他对叶晓曼的愤怒感到疑惑,“我觉得有趣的事情就去做,就这么简单。” 想想文雯辛辛苦苦帮宗门卖命,挣的俸禄都用来向他购买符水,她多么满怀希望,养着两个花盆三年六年,希望越大绝望越强烈,直到最后才发现是一场骗局,她亲手杀了她至亲的两个人,她到时候的表情该是多么精彩! 会哭吗?会冲过来杀人吗?还是举剑自刎? 哎呀呀,他只要一想就期待得不行呢。 奇葩总能叫人精神一振,把平淡的生活调剂得多姿多彩,自带炎热沙漠背后一凉的空调效果,叶晓曼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活生生的变肽,总想研究下他们的心理。 她虚心求教:“你是怎么长成今日的扭曲的?是从小经历过什么非人的折磨吗?” 窦献很喜欢叶晓曼的精神状态,她非但没有一点害怕,还对他表现出了充分的兴趣。 变肽扮演好人太久了,做下的事迹无人可以炫耀,也是很寂寞的。 窦献难得有人可以聊天,想着叶晓曼在他手上也活不了多久了,把他的故事分享给了叶晓曼。 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苦衷的,希望叶晓曼能够理解他,给到他足够的尊重,别再用带歧视的有色眼镜看他了。 “非也非也,在下出生在一户富裕的商贾之家,自幼家境富裕,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在下是在双亲长辈的关爱下长大的。” 叶晓曼:“哦?” 原来是天生恶种。 窦献跟叶晓曼炫耀了他的光辉事迹。 “我的父亲是个厚道的商人,行商坐贾从不缺斤少两,遇到灾年他会捐出大半财产救助穷人,我的母亲素雅敦和,善待下人,和她接触过的人没有不称颂她的,一言蔽之,他们就是两个无趣的老好人罢了。” “他们很疼爱我,除了一点,他们会使用严厉的手段管束我,要我学礼仪,要我不折磨丫鬟小厮,还要我每天天没亮就起床去私塾上学。” 窦献说到这里,连声哀叹,好像受了极大的苦,“你说烦不烦?” 叶晓曼呵呵一笑。 “烦透了,我好想睡个自然醒。八岁那一年,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晚上,我引母亲去看井里又大又圆的月亮,趁她不备,把她推到了井里淹死。” “我父亲痛失所爱一病不起,我调换了他喝的药,一来二去,他就病死了。” “我继承了家业,因为年纪小,宗族里让我叔父代为照料我,他也是个枯燥无味的好人,就是不太喜欢我。” “如今想来,大概我太喜欢玩琉璃屋的游戏了。” 叶晓曼问:“琉璃屋?” 窦献大概比划了一下大小,“一种哄孩子玩的小法宝,把法器打开,地上会冒出来一个琉璃小屋。” 叶晓曼想起来了:“透明的玻璃小房子,小孩过家家用的。” 窦献说:“我有一个很大很漂亮的琉璃屋,我喜欢把下人带进去杀掉,你知道那有多好玩吗?” 叶晓曼斜了窦献一眼,差点问为什么去玻璃屋杀人能给他带来那么大的乐趣,别的地方不可以,为什么一定要去玻璃屋? 这道题能靠直觉猜到窦献脑回路的,不是换位思考能力牛掰,就是心理必须有点扭曲。 窦献高兴地回忆:“红色的喷泉喷在雪白的琉璃上,那风景真的太漂亮了!” 叶晓曼真情实感地竖起中指:“您可真是个标准的带恶人啊。” 真正的坏人,并非刻板印象里的反派,因为从小满门被灭,遭受虐待,从而黑化报复全世界,真正的恶,从来没有理由。 天生坏种能因为生活顺风顺水,日子过得太无聊,为了解闷,朝周围人举起屠刀。 像窦献这种天生的反社会人格,生来无法共情他人的痛苦,做下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是因为好玩。 叶晓曼的看法,大家一直觉得“人会变坏是因为种种不得已的原因”,不过是好人自欺欺人的心理慰藉罢了,普通人大概很难接受,有些人天生是魔鬼。 这也是叶晓曼一向的主张,遇到变肽不用跟他们讲道理,直接干死完事。 叶晓曼的愤怒,取悦了窦献,说事的嘴没停过。 他接下来又自曝了几件缺德事,叶晓曼万万没想到,筑吹灯竟然也在窦献的辉煌战绩里占了一席之地。 第488章 鬼主诞生另有隐情 窦献先说他大玩琉璃屋游戏的结局。 “可惜我杀了几个人后,叔父将我的事情捅了出去,我被宗族扫地出门。” 窦献把这项挫折当作是他人生的转折点,“我痛定思痛,原来有些爱好,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 叶晓曼真的服了,“所以你从此以后学会了隐藏,从小变肽升级成了大变肽。” 窦献说:“嗯哼,从那以后我又活了很多很多年,我环游六界,每到一个地方,就寻一种新乐子,在当地制造死亡。朝蝣宗的人头花盆,只不过是我新琢磨出来的玩法而已。” 叶晓曼就话赶话:“说说你最成功的一桩活?” 窦献的眼珠子瞬间充血,既不太敢说,又抓耳挠腮地兴奋。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炫耀他的丰功伟绩。 不说出来,谁会知道他曾经多厉害。 他在转角处无人的假山后头,捂着嘴,跳手跳脚地告诉叶晓曼:“车盘村!” 叶晓曼的手指尖跳了跳。 她表情不变,假装鄙夷激将窦献,“听起来就是一个小破村庄啊,瞧你骄傲的。” 窦献扭动身躯像多动症,像只猴子毛躁得吱吱叫,“你真没见识。” 他无法容忍被叶晓曼这种小人物鄙视,“我简单给你透点风吧,一千多年前,那个叫车盘村的地方被一种稀有的妖兽侵袭,村民找了当地的一个宗门,上门求救。” “当时我在那宗门做客,是宗主的座上宾,宗主本来要去收妖,是我好心提醒他……” 窦献重提往事,猪头脸得意地涨成猪肝红,“妖兽,要吞了很多人命的才有价值。” “哎呀呀,我就这么顺口一提,没想到宗主将我的话记在心上,于是那村子就整个被妖兽吃掉了。” “这段经历在我的幕僚生活中算不上大事,主要是后来的发展,那小村子因此诞生出了一位厉鬼,成了现在鬼界的大人物……” 叶晓曼听得额头冒汗,惊人的联动它忽然从天而降。 荆追的记忆果然细挖遍地是宝。 荆追会将这段少年时期的记忆保存得那么清晰,果然是有原因的。 她目前所有的经历,只不过是荆追潜意识里真实记忆的投射。 他曾经亲眼目睹华婵长老和文师姐等人的惨事,对窦献的过往了解得那么清楚,必定是他经历了朝蝣宗刺杀事件之后,发现了什么疑点,着重调查了窦献这个人。 按照她对荆追的了解,荆追百分百是实用主义者。 他会留意窦献,20%的因素出于得意,他比筑吹灯本人还掌握多了一点幕后信息,可以拿来嘲笑老敌手,剩下的80%必定是窦献这个人有什么利用价值。 是大反派见到大变肽的惜才?魔族没有什么道德洁癖。 是窦献的存在,因为某种意想不到的原因,对筑吹灯来说是个大杀器? 叶晓曼的意识与荆追融汇,灵敏地嗅到了他憋着坏的气息。 无论如何,现在只有荆追知道的秘密,多了她一个人知道。 窦献没发现叶晓曼的震惊。 一千多年过去了,他提起筑吹灯当年的围杀还是心有余悸,后怕地自言自语。 “若不是我运气好,先一步离开仙阙宗,我必死无疑!” “后来我为了彻底逃过一劫,不得不亲手杀了自己,浪费了一条命,哎。” 他怕得要死,又因为亲身参与过一个鬼主的诞生,得意极了。 他生平最杰出的游戏! 偏偏这桩杰作对谁也不能提及,快把他憋死了。 “哎。” 叶晓曼和窦献同时叹了一口气,各为各的惆怅。 园林假山后头是一片黄沙地,朝蝣宗还没来得及对此处进行规划,看看是要再搭楼台亭阁,还是填水做人造池塘。 但无论是建楼还是挖河,黄沙之下,都是一个死人极好的葬身之处。 窦献说:“新弟子,你的长眠之地到了。” “承让承让,”叶晓曼掰掰手腕:“觉得还是窦先生和这块风水宝地更配。” 他与叶晓曼同时动手,可惜他的修为实属稀疏平常,叶晓曼目前已融了几家绝学,她零帧起手,先一步将窦献打倒。 叶晓曼用膝盖顶着窦献的后背,单手摁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脸压在黄沙里。 窦献终于遇到一个他拿捏不了的人,吓得屁滚尿流,他要大喊来人,叶晓曼已经提前一步布局了隔音屏障。 她手腕一抖,一把匕首从她袖口滑出来,小刀不大,是她平时用来削水果皮的。 窦献惊慌:“你、你要做什么?” 叶晓曼好心地告诉他:“窦先生生病了,只要我把你的头砍下来种在花盆里,来年春天你就会长出一个新的身躯。” 窦献大喊:“你骗鬼呢你!” 叶晓曼怒了:“我刚跟你学的医术,花了五千学费,现在你告诉我是骗人的!欺人太甚,你今天必死无疑!” 窦献发现叶晓曼是铁了心要对他动手之后,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又是告饶又是许诺巨额利益,用善于蒙蔽人心的花言巧语之道,讲了很多威逼利诱的话。 叶晓曼充耳不闻,她不管窦献在荆追的记忆里最后是什么结局,是华婵被荆追取了人头之后继续逍遥法外呢,还是被荆追收编去对付筑吹灯了,也不管她无法修改荆追记忆里路人甲的命运,哪怕她在这里杀了窦献之后,窦献过了几天,还会重新在地图上刷新出来。 她今天这口气非出不可了。 窦献哀嚎了起来。 他知道逃生无处,开始怒骂叶晓曼。 “你不是有命剑吗?命剑一刀的事,你为什么要用小刀?” “你故意折磨我的是不是?我曰你祖宗十八代我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叶晓曼叫得比他还冤枉。 “我是穷剑修,我的命剑没钱保养生锈了!我好歹没有徒手拧请你做人不要那么挑剔!还有我的祖宗们早就化为白骨骷髅,我靠你怎么口味那么重!” 窦献又生生挨了她几刀,差点被她气死。 “你有两个天灵根筑基的夫郎!去哪里宗门抢着要,你会没钱?!我曰你祖宗三十六代!” 第489章 你快把我变回来 叶晓曼恼羞成怒:“你都要死了破嘴给我少说两句!我这么有骨气的女人怎么会花男人的钱,我身上的一针一线都是我自己奋斗来的!” 窦献:“我是要死了不是要瞎了,你小刀的刀柄上刻着‘萧’字!” 叶晓曼更怒了,将窦献的正脸扎进沙里彻底绝了他的哔哔。 “别人硬塞给我的我能不拿吗,不拿多伤别人自尊心,有时候多拿是一种体贴更是一种善良!还有你能不能别动,我切了这么多刀你的脑袋都没下来,你让我很挫败啊你知道吗!” 窦献:“呜呜呜(所以叫你换把剑了我曰)!” 窦献彻底歇火,当变肽遇到一个比他更变肽的,只能举手投降,任凭叶晓曼将他人首分离,捏碎金丹,彻底送他归西。 叶晓曼用黄沙拢了个花盆,把窦献的脑袋扎里头,她利用早日从萧楚竞那学来的毁尸灭迹焚化符,将窦献剩下的躯干处理得一干二净。 再回过头,想问下窦献现在什么心情,窦献的头颅眼一闭,头一倒,断了气儿。 倒是让他死得太轻易了。 叶晓曼从窦献身上搜出的储物袋翻出文师姐亲属的两个花盆,大哥是凡人头被割下来后已经死去,文师姐道侣由于有丹核维系奄奄一息。 她一手托着一个人头花盆往前走,犹豫着要就地销毁,还是要回去告诉文师姐真相。 叶晓曼思考着,走了几十步路之后,无意往街边的风景一看,大喊不好——她走了这么久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假山后头,分明是没有走出去过原来的地方。 鬼打墙。 她皱着眉四处张望,窦献被烧成灰的那一摊灰烬还在黄沙上,被风吹散了一些,就是窦献的头颅不翼而飞了。 奇了怪了,她分明已经捏碎他的丹核碾熄了他的魂魄,以常理论之是烟消云散,连鬼也做不成了。 事理超乎叶晓曼的理解,而她周身有了新动静。 有人以叶片吹响诡异的音乐,叶晓曼听着音乐的鼓点顿觉有上百只虫子在身上啃咬,她清楚这是音修的攻击手段,立刻半封闭听觉,停止被音乐中的恶意感染。 脚下的黄沙被音波带动,像煮沸的热水蹦起一个个沙眼,她听到四面八方有很多细小的虫子在沙面爬行,沙沙沙,一时无法确定偷袭者的方位。 音符凌乱而难听,跳跃着编织成无形的网,猛地向叶晓曼笼来,叶晓曼毫不犹豫,几番闪转腾挪飞到了半空中。 但她知道一切于事无补,在她以为了结窦献之后,偷袭者趁她不备,已将她封进了陷阱法阵,她像被封进玻璃瓶的飞蛾,只能在有限的空间乱撞,为音波所限制,动作变得越来越迟缓。 窦献的声音像从地狱里冒出来,忽然在叶晓曼的身后响起:“听吾号令,观真化形,变!” 叶晓曼猛地回头,看到本该死了的窦献好好地站在她身后。 怎么回事? 她倒吸一口冷气,窦献的符箓已贴到她额头上。 叶晓曼被定在原地,除了眼睛能转动之外,整个人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她的大脑没停,光速转动,试图理解匪夷所思的一幕。 吓死个人,窦献怎么就复活了? 她很确定窦献就是普通的魔族,并不是鬼界高级厉鬼那种只要执念不灭就杀不死的存在。 请问他是修仙界版富江吗,只要有一点肢体一个细胞没被清理干净,就能迅速长出一具新躯体? 她瞬间猜不出窦献是一种什么怪物,但荆追的幻境既然允许这种情况发生,那便表示这是“合理”的,窦献就是拥有着死而复生的能力。 这真不能怪叶晓曼,就算是很有战斗经验的老修士,面对超乎想象力之外的生物,也会因为见识不足而翻车。 叶晓曼手上的两个人头花盆没稳住,往下掉,窦献接过去,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又重新揣进他袖口去,他气急败坏地用手指点着叶晓曼怒骂:“你竟能逼我花掉了一条命!” 他拥有的“命”的数量是有限的,每一条命都非常珍贵,花掉了就没有,这么珍贵的命莫名其妙被叶晓曼谋去了一条,气得他要发疯。 他悔恨得跳脚,就不该一开始轻敌落到叶晓曼手里,但谁能想到一个伪五灵根的炼气修士那么强呢。 叶晓曼风景轮流转,立刻端起无害的笑容,想劝窦献看开点做个心胸开阔的人,她刚才只是在跟他开玩笑,顺便问问他是何方神圣。 没想到,她一开口后无法再发出人类说话的声音,喉咙里挤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响,顺便吐出一串水泡泡。 她同时发现她的身躯哪里都不对劲,就不是两条手臂两条腿的感觉了,变沉重了好多,倒影在黄沙上的黑影子变得庞大无比。 她急得又“咕噜咕噜”地叫嚷几声,情绪激动之下稍微挣脱了符箓的牵制,拼尽全力之下稍微能抬起手,看到了一根怪模怪样的粉红色软脚,认真看,好像是章鱼带着吸盘的腕足…… 叶晓曼:“咕噜!” 她变成章鱼了,她怎么会变成章鱼呢?! 她吐出的水泡在风中上升,透明的泡泡壁面映出她现在的模样。 她勉强看清楚她的全貌。 妖兽自然和普通生物不一样,章鱼有两米高的巨型,偏偏像小猫小兔那样拥有着毛绒绒的表皮,好似一只大号的粉毛的毛绒章鱼玩偶。 一点也不威武,反而显得非常搞笑。 叶晓曼颤抖地用两条腕足摸了摸她的光头。 头发、乌黑发亮的秀发也没有了! 她无法接受这个噩耗,眼前一黑。 窦献看到她这副滑稽样,防备地后退几步,也挺疑惑的:“你怎会变成海兽?” 他的观真化形法术,与御兽修士的化形术同源,御兽修士根据自身特色,可以召唤出种群形态各异的本命兽,身姿轻盈的可以召唤出飞鹰大鹏,力量强大的可以召唤出虎豹狮兽。 他的化形法术,可以将人暂时诅咒成各种妖兽,具体化为什么妖兽,视人的本质而定。 第490章 这妖兽怪别致的 窦献百思不得其解。 “你此等恶毒之人,应当变成蛇蝎此类的妖兽才对。” “而不是变成一头八蛸怪!” 叶晓曼摸清化形的原理,心中涌起的熊熊怒火,立刻大过于被抓住的慌张。 她的本质是章鱼?这是在嘲讽吗,说她脚超多超级会劈腿? 她就渣了点怎么了,有必要把她变成章鱼吗,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拿剪刀剪她的腿去做章鱼小丸子? 等等,冷静一想,章鱼有八条腿,而她截止到今天为止,实际上渣过的人也就萧楚竞、司空情、姬文逸、姬惟明、嘉应、月慕山六个人,她脚踏六条船,八减二还剩两条腿空着,这是不是命运的暗示,提醒她其实还可以再劈两条船? 我们贫民窟勤俭节约惯了,多出的两条腿怎么能浪费。 叶晓曼陷入了沉思,连窦献接下来又骂了她什么也没听进去。 窦献下定决心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报复叶晓曼:“我把你变成了妖兽,你猜猜我有何打算?” 叶晓曼用圆溜溜的大眼睛冷酷地看他。 窦献说:“今晚我为刘大人安排了斗兽表演,你的两个夫郎会上场担任斗兽的勇士。” 他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 斗兽者毫不留情地杀死了妖兽,妖兽沉重的身躯倒在了血泊之中,死亡之后恢复出真身,斗兽者这才发现亲手杀死了心爱之人,扔掉宝剑,痛苦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窦献的心情总算变得好一些,恶毒地笑了。 “我会让你绝望地被心爱之人砍下头颅,事后,我还会让你的两个道侣也人头落地,变成我的三个好花盆,然后,哼,来日方长,你绝对会后悔你今日对我的不敬。” 叶晓曼还能说啥,只能说变肽你高兴就好。 窦献已经被叶晓曼整出了点心理阴影,不想再单独面对她,给她加了十几道咒术再嘲讽了她几句之后,就喊来弟子,把她押入惩戒房。 叶晓曼被推入牢房,发现她还有两位熟悉的狱友,筑吹灯和荆追。 这两人的本事,就算是大闹了一场朝蝣宗之后也能全身而退,只所以会双双落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两位兄台热衷于互坑,不打敌人打对方,致力于帮朝蝣宗弟子抓捕对方创造条件,最终双双被抓。 筑吹灯面墙站立,荆追支起一条腿靠墙坐地,两人打得精疲力尽,正在中场歇息,听到开门的动静,一人转身一人抬眼,意外地看到一头妖兽走进来。 荆追警惕地绷紧肌肉,筑吹灯微微扬眉,两人都觉得这头妖兽很诡异。 妖兽在没修出智识之前,性情狂躁,极富攻击力,这头粉红色的毛绒八蛸怪却显得很安静,不用弟子们推搡呵斥,它就懂得自己抬起腕足走进牢房。 虽然有八条腕足,但分工严谨,六条腕足当脚走路,其中两条抬起来,当手臂使用。更扯的是,当腿走路的六条腕足,它都细致地穿上了鞋,六条腿,刚好三对绣花鞋。 会穿鞋的妖兽,闻所未闻。 两人诧异之下,都忘了攻击妖兽自保。 叶晓曼看到熟人,想朝荆追走过去,却见荆追摆出了防御的姿势,知道他没认出自己,再走过去必定会被他攻击,于是作罢。 由于窦献咒术的禁止作用,她无法说话无法表明身份,就算想用腕足在地上写字,这种行为也已被法咒禁止根本做不了,窦献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放她进来的,最后还放她和“道侣”相处,没有安什么好心,无非是想增加她精神上的煎熬感。 窦献现在肯定通过在场某位弟子的眼睛,等着欣赏她绝望的撒泼打滚。 “进去。”朝蝣宗弟子打开牢房中的铁笼子,催促。 叶晓曼走进去,铁笼子落锁。 荆追立刻起身,走到叶晓曼的笼子前,半眯着眼透过铁栅栏端详她,连筑吹灯这个见惯咄咄怪事、好奇心早就死了的千岁老人,也忍不住围了上来。 叶晓曼背对着荆追和筑吹灯,把两条手臂板在圆滚滚的身躯后头,似有无限惆怅,望着墙壁长叹了一声。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不知是谁先的,身后两个男人爆出了一声很没良心的笑声。 叶晓曼没话说,懒得说,人模人样地坐下打坐,聚拢灵气,冲击起窦献留在她身上的禁制。 她要赶紧恢复成人。 霓灯初上,烟花柳巷一改白天的昏昏欲睡,活跃了起来。 魔使手下目前风头正盛的的刘副官受窦献盛邀,带上几个交好的世家勋贵,来朝蝣宗赴宴。 华婵长老和其他窦献养的人头花盆被摆放在过道上,夹道相迎。 花盆人很害怕表现得不好就被窦献折断脖枝,唯唯诺诺,满脸的恐惧,却不得不用力挤出迎宾的笑脸。 华婵不知道窦献暗地里又攒下了这么多花盆,深处的原因他没有勇气多想,他只得打起精神,端出朝蝣宗主理人的尊严,矜持地挥动了两下叶子。 “刘大人,各位大人,有失远迎。” 刘副官弯下腰来观赏华婵长老的人头,弹了弹他的叶子,哈哈大笑:“李近侍没骗老子,朝蝣宗果然有新奇的玩意儿看。” 华婵被人当面羞辱,气得两腮通红,他费劲地撑起头看向一旁的窦献,对他抛了个眼色,希望他出来阻止一下。 没想到窦献视而不见。 刘副官看到华婵的花盆的绿叶之间结了几串红彤彤的茅莓果子,他好奇地扯下一串放进嘴里品尝。 “啊!”华婵立刻惨叫起来。 这果子是他的元婴所化,痛楚犹如被人生吞活剥,他惊惧地大喊起来,“窦献你快阻止他阻止他阻止他——” 其他人头花盆物伤其类,触景生情,悲戚地流下血泪。 此情此景,刘副官和窦献等人觉得很有趣,笑得更欢。 窦献火上添油,介绍道:“华婵长老的元婴魔果于修为大有裨益,各位大人如果喜欢不妨多吃一些。” 华婵没想到窦献竟如此背刺他,又绝望又害怕又焦急,奈何他现在无脚可逃,只能任人鱼肉。 第491章 告诉叔叔,谁欺负你 刘副官带来的人围着华婵的花盆,在华婵不绝于耳的哀嚎声中,将他的果子采摘殆尽,各种侮辱践踏,不一一细述。 只能说华婵身为一宗长老,一名元婴修士,因识人不明被人欺骗戏耍,沦落到今日下场,尊严扫地,真真生不如死。 等刘副官诸人细细赏玩了人头花盆之后,窦献将贵客引去斗兽场。 魔族尚武,徒手斗妖兽被认为最能体验魔族勇士的英勇无畏,斗兽作为一项竞技活动,风靡全魔域。 就算是烟花之地,为了招揽生意,也会修建小型的斗兽场,安排美人与凶猛的妖兽互搏,朝蝣宗作为一个致力于全方位讨好权贵的地方,自然不能免俗。 刘副官在斗兽场的贵宾席入座,怀里抱着一个女子花盆,他递过去一颗下酒的腰果,那人头就低眉顺眼地吃下,刘副官觉得有趣极了。 宴席摆上,酒肉吃起,斗兽的鼓点擂响,身边是臭气相投的猪朋狗友,别提多惬意。 刘副官对窦献的招待满意极了。 窦献站在刘副官的下首,亲自端着酒器,他朝心腹颔首,心腹收到指令,手执令旗,站在高处拖长声音喊:“妖兽进——” 下方,斗兽场的铁闸门升起,本晚被斗的妖兽被放出来。 在这个环节,暴躁而凶猛的妖兽会满场横冲直撞,大声咆哮,告诉该死的魔族它有多不可战胜。 这是必定的暖场程序,能够挑起观众观看的热情。 刘副官紧紧皱着眉,看着那头八足章鱼拖着六只绣花鞋优雅地走进内场,扬起腕足上的玫瑰花,朝四方观众挥手致意,它还怪有礼貌的。 无论哪一点都很诡异啊。 我们魔族地处荒漠,哪里会有海洋类妖兽啦。 刘副官不满地问窦献:“这……八蛸怪好像不太凶?” 窦献咬牙道:“大人稍作等待,接下来会很精彩的。” 他赶紧挥挥手。 “勇士进——” 闸门二度升起,激昂的鼓点之中,荆追和筑吹灯一前一后走进斗兽场。 荆追已换上魔窟执行任务时统一的作战服,黑衣贴身,双腕束着绑臂,凛冽杀意如刀锋刺骨。 叶晓曼站在斗兽场的正中央,筑吹灯停在叶晓曼身旁,荆追则是与叶晓曼擦肩而过,步伐不停,面无表情,径直往前走,直接走向正前方的观赏台。 台上的刘副官等勋贵,看到荆追玄黑的臂甲上篆刻着魔窟的标识,认出这是魔尊直属暗杀营的刺客,纷纷变了脸色,塌在软垫上的身躯慢慢地坐直,惬意的表情变得惊惧。 魔尊要杀人! 杀谁? 在场的某一个人。 会不会是我? 他们虽然在魔都小有成就,在外能对着普通魔族吆五喝六,但在魔族最高统治力量眼中,他们啥也不是,连取乐的蝼蚁也算不上,魔尊要他们生,他们尚能苟延残喘,魔尊要他们死,他们必定没有活路。 窦献也看清楚了荆追极具记忆点的银色长发,他“哎”地低喊了声,把手捧的酒器“哐”地扔回刘副官的桌案上,惊喜地奔跑到场子边沿的栏杆上,从袖口掏出了一幅画像。 他一边看画像,一边往底下的斗兽场张望,对照着画像和荆追的样貌。 这是他经营了十数年,费尽无数人脉和资源,终于买来的魔神肖像。 画像上的荆追面具半遮脸,窦献举起手掌,对着荆追的脸遥遥一遮,盖住了荆追半边脸。 没错,不会有错的! 虽然过于英俊好看的样貌削弱了灭世神的狰狞可怕,但是这锋利无情的眉眼,这如同辉月一般璀璨的银白发色,周身令人毛骨悚然的嗜杀冷酷的气场,无可比拟的王者之气…… 一定是未来的魔神大人。 他窦献,终于得以面见魔神了! 负责主持斗兽的窦献心腹,还没有发现上位者们的异样,朝着场下呵斥: “勇士为何迟迟不与妖兽搏斗?” 荆追冷笑,单手从虚无之中抽出了他的重剑。 “妖兽的一对眼眸,含情脉脉,波光熠熠,长得很像我师娘。” 主持人觉荆追的借口过于荒谬。 “胡说八道,兽的眼睛又怎会与人相似。” “斗场神圣庄严,你身为勇士,既已上场,就算眼前站着你师尊师娘、父母挚交,只管拔剑砍了就是。” 荆追回头,见那可笑的粉红章鱼长仰着一张丑脸,眼巴巴地瞅着他,四目相对,荆追皱皱眉,把脸转回。 他回答:“我做不到。” 主持人怒其不争,对场上的年轻人轻视地训话:“懦夫!你刚说出了魔族的禁语,我们魔族无论面临何等艰难险阻,宁愿死,也不会认输!” 荆追承认了他的无能:“嗯。” 启唇的瞬间,他在原地消失了踪影,暗影如刀光掠过,迅疾,快到无法被感知,眨眼的功夫出现在主持人的面前。 主持人脖子喷着血,脑子还没转过来的时候已被了断,睁着眼睛从高处掉落。 “啊——” 环形的观战台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窦献今晚除了刘副官,为了热场子,还请了不少人同来看斗兽,所有人被突然的杀人吓到了,现场一片混乱。 脑子转得快的已经站起来,要往场外跑。 可惜,太晚了。 铜墙铁壁般的法阵牢牢封禁斗兽场,禁视禁听禁言。 魔窟执行任务,魔族惯例,没有清场环节,全场封锁。 执行任务的魔窟魔族,有的从天而降,有的扯掉在场充当服务员的朝蝣宗弟子服,手持武器,从四面八方进场,见者必死,斩草除根。 那些迎面撞见他们的人,如野草般一个个倒下。 原本在叶晓曼面前显得很是稚气可爱的魔族少女少男,化身修罗,大开杀戒。 他们的刀,与他们的心一般,不具备任何感情。 荆追提着滴血的剑,从通往观礼台的斜坡,一步步往上走。 筑吹灯的目光从荆追的背影收回,在这方嘈杂的世界里,低头看他身侧的章鱼曼,笑得很冷。 “小姑娘,告诉叔叔,是谁欺负了你?” 第492章 地表最强乐子人 叶晓曼听完筑吹灯的话,惊讶得腕足握住的玫瑰花掉落:“咕噜(你能认出我)?” 筑吹灯接住她掉落的花,下意识往怀里揣,表情又有一刻的不自然——这是青年筑吹灯的坏习惯,觉得叶晓曼触碰过的东西自带她的香气,她扔掉的东西他每一样都想收集,连她亲手剥开的蛋壳他也想收藏。 他终究没把她丢弃的花还给她,指着章鱼身上的粉色衣裙和绣花鞋回答她的疑问,法衣和法鞋的材料能够根据体型自动拉伸,就算是改了体型,款式和花纹也一样, “你穿过的,我认得。” 叶晓曼激动地挥舞腕足:“咕噜(快快帮我变回来)!” 章鱼曼的表情和肢体语言生动形象,就算无法使用语言,筑吹灯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他忍俊不禁,手掌按着她伸出来的章鱼手,注入一股鬼气。 叶晓曼原本经过默默的努力,已将窦献附加在她身上的禁咒破了八成,借着筑吹灯的支持,一鼓作气,攻破了窦献的变形咒。 膨! 原地炸开一团粉色的烟雾,叶晓曼重新恢复了人形。 她甩甩手脚扭扭腰,顿感变成妖兽的沉重感消失了,她果然还是喜欢轻盈地做人。 叶晓曼奇怪地看筑吹灯:“你和荆追在牢里就认出我来,为何等到现在才救我?” 筑吹灯微笑,指着场上的所有人:“为了将欺负你的人全部聚集起来。” 叶晓曼可没忘记,刚才他和荆追对着她的章鱼形态暴笑如雷,阴暗地揣测:“你们还取笑我呢,恐怕是故意让我保持这形态长一点,好多品味我的黑历史。” 筑吹灯在她的指责下苦笑,表明绝没有看她笑话的想法:“小姑娘的兽态是很可爱,但我也不能让你在外头受委屈了不是。” 他再次问,“场上是谁让你不高兴了?” 叶晓曼品出筑吹灯隐隐动怒了,她有些奇怪,筑吹灯的脾气几千年的洗礼非常沉稳,在记忆幻境里被荆追坑得认贼作叔也可以谈笑风生,没想到他会为她这件小事动怒。 连她自己被变成章鱼,也是意外大过于愤怒,甚至没有什么害怕的心情,想来筑吹灯也明白,这里只是幻境,在这里头发生过的事不能作真。 一个成熟的人怎能因为做了一个噩梦就责备梦境。 当然,她在幻境里被杀、遭苦,可能会受到惊吓,因此伤害到她的神识。 叶晓曼摩拳擦掌,在混乱的人群之中搜寻窦献的身影。 荆追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上观礼台,斜坡的道旁,摆放作为点缀的人头花盆,那些人头惊恐地尖叫摆动。 荆追走到华婵身旁,一剑斩下,人头落地,元婴湮灭,结束了华婵可悲的一生。 荆追剑尖顶着华婵的人头往后抛,陆栖跟在他后头,快乐地扬开一块黑布,快乐地接住,四角布脚绑好,背在身后。 荆追脚步不停。 主位上除了兴奋的窦献,所有贵宾自顾不暇。 屠六道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刘副官的身后,弯刀从后面抵在刘副官的脖子下,“对不住了,刘大人。” 刘副官悚然,下意识回头,犯下致命错误。 魔族有一句生存建议,夜晚独自一人在野外赶路,遇到活人或者恶鬼在背后拍肩膀,千万不要回头——屠六道趁着他转头露出脖侧动脉的瞬间,刘副官的项上人头,被魔窟刺客取下。 刘副官带来的人发出惊吼,弹跳开去。 屠六道了断了刘副官,刀芒直往刘副官前方的窦献的后心。 这时,叶晓曼在斗兽场下终于找到了窦献,清脆地指认害她的凶手,“窦献,就是那坏胚暗算我。” 屠六道闻言,立刻将攻击收回来,她转头,打量了会不远处荆追的脸色。 荆追的心情看上去和师尊一样不痛快,屠六道于是和赶来汇合的钟离芷等人交换眼色,转去收拾其他人,把窦献特地留给荆追。 荆追完成了刺杀任务,本来要去迎战其他高手,听了叶晓曼的指控,毫不思索,取道向窦献走去。 窦献也赶紧眼巴巴地迎上来。 他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寄生在朝蝣宗,汲汲营营,将朝蝣宗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宗门扶持成魔都中小有名气的新贵,并非只是为了取乐那么简单。 朝蝣宗就是他的作品,他用之证明他实力的招牌,告诉世人,他窦献的能耐。作为客卿,他的谋略可抵千军万马。 如果有一天他能站在魔尊面前,他会骄傲地游说魔尊,他的手腕非常厉害,他能在短时间内把一个小宗门发展起来,把无数强大于他好多倍的强者玩弄于股掌之中,魔族有了他如虎添翼,他能够辅佐魔尊,将魔族带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并非对魔族的未来多热心。 而是为了找到更多乐子。 世界是他的游乐场,可惜随着一个又一个百年过去,他快乐的阈值越来越高,普通的让别人家破人亡、动动嘴皮子让无辜村子覆灭、在宗门里制作一批批人头花盆……已经让他感到无聊了。 魔族的灭世理想,就非常合他胃口。 稍微设想一下,世界因他的手导致灭亡,天上地下所有人全部生物在他的参与下被屠杀殆尽,那该多好玩呀。 他亲手覆灭了一个宇宙,一个无与伦比的大乐子! 只要稍微幻想一下,就叫他高兴得彻夜难眠。 所以他要发展一条通天的人脉搭上魔尊,再经由魔尊的介绍,走到未来魔神的面前。 活生生的魔神,此刻就在眼前! 窦献的瞳孔在兴奋的刺激下扩大成为黑洞,吞噬了周围所有的流血和惨叫,这一刻他的感知里,只能看得到灭世神。 荆追在窦献的面前停住脚步。 窦献在荆追居高临下的审视下,膝盖不由地一软,颤抖地跪了下去。 “魔神大人——” 在荆追的真实记忆之中,那晚华婵哀求窦献,获得窦献的同意,操纵着花盆底下的滑轮车离开房间,华婵刚走出房间,就被荆追取了项上人头。 剑光划破黑暗的瞬间,也照亮了窦献的脸。 第493章 来了就别想走 窦献认出了荆追,惊喜地从华婵的房间跑出来,踩着花盆的碎片,跑到荆追的面前。 “魔神大人!” 树叶晃动,其他魔窟的魔族从树上跳下来。 窦献顶礼膜拜,跪在荆追的面前,他拿出了有荆追画像的卷轴,有意显摆他的信息收集能力,喊出了其他魔族的姓名。 “屠大人还有陆大人,各位远道而来,我朝蝣宗蓬荜生辉。” 荆追似是没有听见,甚至没有看到窦献这个人一般,从窦献跪倒的身体旁走过。 窦献的眼珠缓缓地凸出,在他意识的最后一刻,是他的视野突然飞得很高,世界像万花筒一样在他前面飞快旋转。 窦献的断头在地上咕噜噜滚动,最后被屠六道踩在脚下。 陆栖站在窦献的无头身躯旁边,扯下尸体上的袖子擦刀上的血痕,看着荆追远去的背影,一脚踢开尸体,嫌弃窦献挡到他追随荆追的路:“碍事。” 屠六道淡淡地吩咐:“清理现场,活口杀无赦。” 钟离芷出身一流世家见多识广,她看出些端倪,细心地把窦献的头颅剖开,看到了他的脸颊两旁的牙齿与常人不同,长着两排牙齿。 她将她的发现分享给其他人知道:“这怪物是少见的混沌真体。混沌真体天赋普通,特点是具备十条命,拥有着漫长的寿命。他多长出来的牙齿,代表着他还剩下的命数。” “每次逮到混沌真体,必须砸碎他所有的牙齿,挫骨扬灰从头到脚烧得一点不剩才行,不然很快就会复活。” 魔族们围上来看热闹。 “数数他的牙齿,看他还剩下多少条命?” “我们就在这等他复活,复活一次,逮着他杀一次。” “好像是个有趣的研究对象,咒师们会很喜欢的吧,要不把尸体带回去?” 时间轰隆往前,荆追又在幻境里见到了窦献。 这次托叶晓曼的福,荆追终于正眼看了窦献一眼。 “魔神大人,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随您!” 窦献搜肠刮肚,思考着如何花言巧语说动荆追接纳他。 忽然,窦献颈上一凉。 荆追毫不在意窦献有任何主张、理想,如叶晓曼说的“暴力是变肽的唯一天敌”,他取下窦献的项上人头,在人头落地之前,再补上一剑,削去窦献的下半张脸,碾碎他所有的牙齿,以禁止复活的咒符封住剩下的半个头颅。 筑吹灯看到荆追抢先在他之前动手,作罢了。 空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咔”声,那是法阵的燃料燃烧殆尽的信号。 记忆法阵失效,荆追就会立刻清醒。 眼前魔族大杀特杀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像是倒映着景色的平静湖面,被一双外来的手搅乱了水波。 筑吹灯告诉叶晓曼:“幻梦将尽,我们准备准备,离开荆追的意识。” 他话音刚落,叶晓曼发现即将破碎的场景奇迹般地复原,好似断断续续的八音盒被换上满电电池继续歌唱,剧情接着往下演。 叶晓曼立马说:“叔,好像有点不对劲。” 筑吹灯也意外地挑起了眉。 他们一起看着荆追向他们走来,窦献的人头虚虚地被他托在手掌上方。 筑吹灯很快就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他告知叶晓曼:“情况,有些不妙。” 叶晓曼立刻紧张地看他。 荆追离他们越来越近,筑吹灯尽量用简单的话说明眼前的情况。 “荆追不愿意从美梦之中醒来,他的意识开始接手整个幻境,我们的意识被困在了他的记忆里。” 叶晓曼赶紧问:“……有何后果?” 筑吹灯说:“最坏的情况,我们的意识变成他的俘虏,被他同化,最终忘记自身的存在,成为他记忆的一部分。” 叶晓曼的大脑一炸,明白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了尘法师吗。 那个栖身在车盘村破庙的骷髅僧,逼迫嘉应用圣子之血帮他记录生平事迹。 了尘当年为了度化筑吹灯,趁着筑吹灯刚化成厉鬼不久,潜入筑吹灯的记忆,最终反被筑吹灯的执念吞噬,将筑吹灯的记忆世界当作真实世界,最后生命力被筑吹灯榨取殆尽,身死道消。 叶晓曼再不被荆追放出去,很快她也会遗忘自我,代入荆追师娘的身份,甚至荆追的潜意识还会改写她的认知,她长期被他“师娘爱我”的意识影响,真的会变成一个只爱荆追的恋爱脑。 叶晓曼很感慨,上辈子曾经有无数男孩握着她的肩膀嘶吼“究竟你要怎样才可以不做海王”,她信誓旦旦回答没有人可以改变她,如今修仙界的黑科技不就做到了吗。 叶晓曼感到无力:“叔,你进来荆追记忆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吗?” “我的意思是,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筑吹灯坦诚了他的意想不到:“我没想过荆追那么喜欢你。” 叶晓曼:“我也没怎么撩他啊。” 筑吹灯:“他是不是从以前就喜欢你。” 叶晓曼回忆了一下往事,拒绝领认:“滚犊子,他只喜欢剥削我。” 筑吹灯也不知在开玩笑还是在确定事实:“也许他喜欢你而不自知。” 叶晓曼一听到小命可能不保,可没心情跟筑吹灯谈天说笑,“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喜欢我就要留下我,太扭曲了吧。” 他们对完信息,荆追也来到了叶晓曼的面前。 他将窦献的首级给叶晓曼,带着一点邀功的意思:“我把欺负师娘的人杀了,师娘会高兴吗?” 叶晓曼苦哈哈地回答:“你如果放我自由,我会更高兴。” 荆追的嘴角不明显地一勾,睥睨筑吹灯,意有所指:“师娘很快就自由了。” 叶晓曼发现,在场的魔族料理完斗兽场的活口,无声无息地朝筑吹灯围过来。 这是暗杀完华婵,要顺便暗杀师尊了? 你们什么时候拉了个小群我不知道。 筑吹灯已经懒得跟荆追演戏了,正色道:“荆追,梦该醒了。” 荆追把这句话理解成:你觊觎你师娘的痴梦该清醒了。 荆追对于师娘势在必得,横剑在前:“请师尊赐教。” 第494章 阴魂不散(为喜欢金刚木的陆尘陆尘加更) 陆栖在荆追的身后伸长脖子喊:“对不住了师尊,我们觉得师娘的分析言之有理。” 屠六道也感激地喊道:“师娘将内部信息透露我等知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叶晓曼:“?” 我说啥了我? 钟离芷沉声做动员工作:“大伙别害怕,纵然师尊的修为比我们高了三个大境界,只要我们拖住师尊半个时辰,家中的长辈就会赶来现场。” 荆追对叶晓曼伸手邀请:“师娘,来我身边。” 叶晓曼没想到她的一番阴谋论会坑到筑吹灯,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跟筑吹灯告别:“他们那边人多,要不我先过去?” 筑吹灯拉住她的手腕,低声嘱咐:“你护住神魂,我强行突破荆追的幻境。” 叶晓曼欣喜狗命有救,连连点头。 荆追亲眼看到,他和筑吹灯二选一,叶晓曼再次选择了筑吹灯。 师尊与师娘在他面前亲热地手牵手,他在还未知道嫉妒是什么的时候就饱受它的煎熬,只觉心间一阵阵泛酸。 少年额角两边的银色碎发被风吹拂,遮住眉下痣,表情开始显得模糊了起来。 叶晓曼跟着筑吹灯一道,劝说荆追赶紧恢复神智:“大老板,我们之间只是一场游戏,我没爱过你,你也永远不会喜欢我,你快清醒过来搞事业吧。” 荆追握紧了剑柄,“我不这样认为。” 他失恋的惨状落在其他魔族眼底,少女少男们站在他身后嘀嘀咕咕。 “虐恋。” “师娘明知活下去的机会渺茫,也要抛弃壹,跟师尊同生共死。” “我以为师尊爱上一个从不回家的女人,没想到最后他们是真爱。” “他们也成亲好久了,人心是肉做的,处久了有感情了呗。” “如果我是壹,就不会再挽回了,说得越多越丢脸。” 荆追固执地问:“那些相拥而眠的夜晚,难道不是师娘喜欢我?” “我只是想吸你的精气而已,”叶晓曼坦白了,“看来你是真冷到了,要不我送你一床棉被吧。” 荆追摇头,“你就是你,我只要你。” 叶晓曼鄙视:“可是我不想要你。” 荆追丝毫没有被打击到,他有的是解决方式,他抬起重剑,剑尖指着筑吹灯,“按魔族的规矩办。” 他直视叶晓曼:“你才跟了师尊多少年,几十年?一百年?” “只要我把你抢过来,在我身边,百年千年,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 筑吹灯看着荆追求之不得,撒泼打滚,既觉得辣眼,又感到了微妙的快乐,他还没想说什么,又听到荆追苦劝叶晓曼。 “我是为了师娘好,我读过书了。” “师尊太老了,无法给与师娘想要的快乐。” 叶晓曼:“啊?” 你快听下你在说什么。 魔族嘀咕的声音忽然消失,年轻人们满脸通红,荆追真是不把大家当外人呢。 唯有屠六道迷茫:“什么快乐?你们在笑什么?” 陆栖乐了:“阿呆,你还小,把耳朵捂起来。” 筑吹灯扬起一边眉毛,荆追当着叶晓曼的面造他谣不是一回两回了,一次两次的他也挺烦的。 小姑娘真觉得他不行了怎么办。 “荆追。” 强大的威压以筑吹灯为中心荡涤开去,捏碎了荆追身后诸魔族的幻影。 “师尊我啊……” 筑吹灯一抬脚,闪现到荆追的身侧,卸下他一条手臂,夺走他的命剑。 “正值壮年。” 另一柄剑忽然从筑吹灯背后压在筑吹灯颈侧,“那我便教师尊服老。” 在荆追的角度,筑吹灯瞬间就将他的伙伴全放倒了。 很有威慑力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他,反而觉得陆栖他们如果真死了也好,能够聚集陆栖等人背后家族的仇恨,师尊命不久矣。 屠六道人等如果知道多年的战友情还不及一个枕边人,怕是要立刻造荆追的反吧。 筑吹灯也打算将荆追打醒,接下他的挑衅:“黄毛小儿,自取其辱。” 荆追和筑吹灯又双叒开打。 荆追这次不再像以前几次战斗被筑吹灯压着打,他越来越得心应手。 他挥剑便砍,筑吹灯徒手抓住了他的剑刃,他将刀锋往下压,脸逼近筑吹灯。 “师尊,真奇怪。” “你明明比我高了三个大境界往上,可是我若是搏命和你打起来,竟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叶晓曼在旁边观战,听到这句话很欣慰,心想荆追终于发现幻境的漏洞了。 筑吹灯也觉得荆追终于有清醒的苗头了,很好。 他甩开荆追,引导他:“哦,那你觉得是何原因?” 荆追凌空踩在斗兽场的墙壁上,看了看叶晓曼,“师娘说过,爱具有无敌的力量,原来是真的。” 筑吹灯:“……” 叶晓曼:“……” 叶晓曼:“老板,等你老了找我买保健品。” 荆追执迷不悟,叶晓曼只能寄望筑吹灯赶紧把他打醒。 斗兽场中间狂风呼啸,刮起一个大光球,筑吹灯和荆追为了不波及叶晓曼,就在光球里头打。 叶晓曼在边沿打坐,她没忘记筑吹灯说的,强行突破幻境可能会对她的神魂造成伤害,于是争分夺秒,调动全身灵气在体外凝成厚厚的保护屏障。 叶晓曼对筑吹灯打倒荆追很有信心。 荆追目前只是一缕残魂, 之前筑吹灯没把荆追彻底打死,是因为想要叶晓曼套取荆追坟墓的地址,中间依旧没打死荆追,是想让记忆法阵自动失效,如今他没有顾虑下了重手,荆追被打败只是时间问题。 叶晓曼心无旁骛,大概入定了两个小时,等她再次睁开眼,发现场上的战斗果然已经接近尾声了。 她正要起身,眼角无意往身旁一瞥,心底忽然咯噔了一下。 她看到窦献的人头在笑。 隔着大概三步远的距离,人头在刚才的变故中,被随意丢弃在地面,从鼻子的中间开始,脸部被荆追削去一半,只剩下眉头和眼睛。 临死前不可置信的表情改变了,黑红的箓纸中间,两只眼弯弯的,很像是笑弯了眼。 不知这死人在得意什么。 第495章 啥男人要姐花钱(为喜欢金刚木的陆尘陆尘加更) 叶晓曼警惕地与这诡异的人头对视,猛然又看到人头身后的远处,窦献无头的身躯站起,摇摇晃晃地朝他的头走来。 “卧槽。” 叶晓曼后背的汗毛立刻就炸了。 不对,很不对劲! 荆追已经给窦献下了禁止复活的符咒,在荆追全权把握的意识世界里,他认定“窦献必定无法复活”,那窦献就绝对不会再复活才对。 叶晓曼正想立刻跟筑吹灯、荆追通报这一情况,荆追从光球之中被筑吹灯踢飞出来,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屏障上。 如同玻璃墙瞬间破碎,无数的冰锥般的晶体从荆追身后飞溅开来,此处幻境终于被打破。 一切的发生只在瞬间。 碎片爆破后飞过来的时候,叶晓曼下意识双手交织在胸前,撑起保护屏障,筑吹灯冲过来,将他的草帽挡在叶晓曼面前。 叶晓曼陷入了一片几乎要将人融化的白光,白光散去后,耳边重新听到波涛拍打岩石的声响,她眯着眼,把筑吹灯的草帽从面前推开,看到血色的海面,黑色的礁石。 脚下踩着破碎的法阵,荆追紧闭双眼倒在地上。 终于回到现实世界。 有种恍若隔世的茫然感。 她立刻四下搜索,却再也没有看到窦献诡异的笑脸头和残躯,似乎刚才只是她看花了眼。 筑吹灯见叶晓曼表情有异,“怎么了?” 叶晓曼确定:“大叔,一切没问题吗?” 筑吹灯道:“我们已经回来了。” 叶晓曼还没来得及告诉筑吹灯她最后看到的异象,筑吹灯的神情忽然凝重。 “有人动了我的宝藏。” 他唇角溢出了一缕血,猛然扭头去看血海边上猩红的彼岸花海。 “孽畜,尔敢?” 筑吹灯突然大声,把叶晓曼吓了一跳,往后蹦开。 “怎么了叔?” 筑吹灯没有回答,皱着眉有些难受的样子,他像是暂时被谁打废了,身形从实体变成了会随海风变形的黑影,缓了缓,黑影又顽强地凝聚在一块。 就在筑吹灯稍微变弱的这一瞬间——叶晓曼觉得整个空隙不到两秒吧,她灵机一动,仰头看向筑吹灯的身后上空。 世界的光源被看不见的手关掉了,叶晓曼陷入了黑暗之中,她看到,一片黑色的幕布上,窦献的半张死人脸又出现了,脸是纯白的,眼睛是血红色,缺失的下半张脸的缺口处,血像高悬的瀑布冲刷下来,像要淹没黑暗下方的她和筑吹灯、荆追三人。 窦献脸上红色的线条在拉长,不断地调整弧度,变成了另一张脸。 蒜头鼻大阔嘴,从极度平凡变成了相当难看。 饕餮兽的大饼脸。 叶晓曼没来得及抒发一段带感叹号的心理活动,饕餮兽的血盆大口朝她三人当头咬下,巨牙撕碎空间,眼前陷入永劫般的红。 叶晓曼低喊:“无名。” 命剑无声地被召唤出来,她握紧剑柄。 时空二度变形。 叶晓曼感到她被抛进了高速运作的绞肉机,筑吹灯没来得及抓紧她,她也没来得及把荆追当挡箭牌,魂魄转圈圈,头疼得比宿醉了三天三夜还难受。 谁能想到,一直被忽略的饕餮兽会趁机噬主。 叶晓曼对饕餮兽的印象,还停留在它嘉应打伤,身型大缩水,之后就是荆追承诺她完成任务将它宰了送她。 大老板你倒是快醒醒啊。 …… 叶晓曼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坐在角落的桌子,茫然地看着前方。 落地的瞬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忘记了她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对目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丝毫怀疑。 宴客厅张灯结彩,正中间的八仙桌摆着一对大红烛,贴着双囍剪纸,身边的宾客来来往往,洋溢着喜庆的热闹。 叶晓曼将目光收回来,转看着桌上的喜盘,花生腰果都被涂成了大红色,酒杯碗碟也是鲜红的,红得灼痛了她的眼球。 她不知道她要来人家的婚礼现场做什么。 只是脑海里一直有道声音让她坐着等着,于是她就连四处走动也不敢。 有人在她身旁坐下。 她转头,看到有一个媒婆在她身边坐下,红衣红裤,发鬓上别着一朵猩红的绢花,血红大嘴的斜右上方一颗硕大的黑痣。 媒婆和蔼可亲,用不男不女的声音问:“你这女修怎么老盯着我看?” 叶晓曼诚实地道:“您丑得真突出。” 说完,为了证实她说的话,她连忙把视线从眼前的大饼脸上移开。 媒婆的表情有片刻扭曲,很快恢复如常,抽出衣服上别着的红手帕,吃吃地捂着大嘴笑,笑完用手帕甩叶晓曼的手臂,一个劲与她套近乎。 “你看到别人成亲什么感觉?” 叶晓曼正襟危坐:“什么时候上菜。” 媒婆被噎了一下,循循善诱:“难道你就没有很期待的心情,希望有一天也能觅得心爱男子跟别人一样当上新娘子?” 叶晓曼礼貌且拘谨:“您觉得我像脑子进水的样子吗。” 媒婆没有放弃,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流光溢彩的金香炉,不由分说塞给叶晓曼一根香。 “我这里有一个心想事成法宝,来,你把香点燃,插到香炉里许愿,炉神就会送你一位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 叶晓曼一听送男人,立刻来了精神:“白送我的吗?” 媒婆的脸又扭曲了一下,挤出笑褶,“不是的哦,想要实现心愿,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你可以拿你的修为、寿命、气运来跟炉神交换。” 她殷勤地劝说:“对方可是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好男人呢,炉神只要你一半的修为,是顶顶划算的交易呢。” 媒婆的每一句话都透着诡异,叶晓曼在当前的环境下无法进行思考,只能凭借着本能回答,媒婆很确定她能做成交易。 没想到叶晓曼立刻把香还给她了。 “放肆,什么男人还要我花钱。” 抠门如叶晓曼,没有万分零一秒的犹豫,连连摆手。 “除了白给的通通不要,绝对不要。” 饕餮兽第一次交易邀请,失败。 第496章 齐人之梦 媒婆再接再厉。 叶晓曼身处的环境再次变换,这次换到了喜房里,她变成了身穿喜服的新娘。 洞房花烛明,鸳鸯交颈被,媒婆扶着叶晓曼的手臂坐在红彤彤的喜床上。 “贺喜姑娘今日觅得佳婿,不过后宅主母之路道阻且长,老夫人苛待,夫君冷酷无情,还有一大家子的吸血鬼,未来的日子难着呢。” 她把香炉戳到叶晓曼的面前,“还好我为姑娘请来了一尊百求百应的……” 叶晓曼掀开红盖头,“无名!” 剑光凛冽,从天而降,把屋顶破开一个大洞,碎瓦木屑淋了媒婆一头,叶晓曼从这个破洞逃出生天,御剑往天边跑去,逃得比兔子还快。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好险我差点脱单了。” 饕餮兽第二次交易邀请,失败。 叶晓曼御剑冲进兽口般的黑洞里,她揉揉眼,本次她来到了一方洞天福地。 眼前酒池肉林,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全是各种穿薄衫的美男子,貌似是她功成名就之后收集天下美男子,在男模们的包围下,过上了幸福的退休生活。 叶晓曼左手揽着萧楚竞,右手抱着嘉应,吃着月慕山喂的手削水果片,姬惟明在给她捶肩,眼前的空地上司空情在跳舞,红衣扭成了一朵花。 荆追拎着一把剑,从全世界的热闹路过,叶晓曼喊住他:“老板,你做啥去?” 荆追对叶晓曼的骄奢淫逸早已见惯不怪,扶了扶脸上的鬼面:“练剑。” 萧楚竞高马尾一甩,哈哈一笑,用最磊落的外表做最阴暗的事,“魔神大人好好练,我改日再找你切磋。” 荆追若因为比试死在他剑下,就叫死得合理,无人能追究他的责任,真想把叶晓曼身边其他碍事的男人也一一约出去比划比划。 嘉应一只手藏在衣袖下,多年来经过夜以继日的练习,闭眼单手雕小人的手艺已炉火纯青,看到荆追就又顺手给他雕了一个小人。 他清逸绝尘,佛口蛇心,对后院跑来跑去的其他阿猫阿狗一直以来零好评,“荆追整日蒙面,是为了遮蔽脸上的皱纹吗?” 月慕山这猫妖立刻接话刷存在感,趴在叶晓曼的膝头,眼睛往上看着叶晓曼,粉色的舌尖舔着指间的水果汁,貌似单纯地说道:“真羡慕哥哥们这么会保养,不像阿慕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嘉应的雕刀差点戳到月慕山稚白的脸上,姬惟明手上稍稍用力,唤回叶晓曼的注意力:“止水,力度刚好吗?” 荆追超绝钝感力,别人当着他的面指桑骂槐,他都没听出来在骂他,只朝约战的萧楚竞点点头,“甚好。” 他对叶晓曼找的这一屋子强大的男人很满意,每天都有人找他约战,每次找他对打,似乎人人都想置他于死地,攻击不要命了一般,让他打得很过瘾,武学上时时有新体悟。 荆追满意离开,和筑吹灯擦肩而过。 筑吹灯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个捧着补汤,一个挎着竹篮,篮子里装着刚从地里摘下来的新鲜水果蔬菜,筑吹灯亲手种的。 筑吹灯短衣朴素,今早的胡渣还没有刮,一身粗狂,和满屋其他男人的华衣美饰格格不入。 他走到叶晓曼跟前,长臂越过围着她的一圈男人,用粗糙又温暖的手掌摸了摸她的脸,指尖带着露水的清凉,微笑着嘱咐她。 “昨晚又闹了通宵。” “补补肾气。” 是父亲兄长般稳妥的关爱。 叶晓曼连声说好,嘉应在一旁又有话说了,“筑吹灯,我给你送的拐杖好用吗。” 月慕山也搭腔,言笑晏晏:“我随嘉应哥哥送了轮椅,用妖界上好的通天木做的,不想用拐杖,有轮椅出行也很方便的。” 叶晓曼喝着汤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嘉应的刻薄总能戳中她的笑点,筑吹灯并不与年轻的男人们计较,成熟地笑而不语,在旁捡了张椅子坐下。 叶晓曼拿了颗葡萄堵住嘉应的嘴,嘉应反而咬着葡萄喂她:“怎么?妻主对旁人宠得无法无天,我一句也说不得?” 叶晓曼就爱他这股作天作地的小性子,笨拙地针对所有人,也只是想要获取她的注意力,她怜惜地亲亲他,凑在他耳边用只有他听到的话说: “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最宠你。” “咬着耳朵说什么。”萧楚竞揽着叶晓曼的肩膀,不容拒绝地将她带回去,笑笑地扫了嘉应一眼:“小师妹,跟师兄也说说悄悄话。” 几把袖刀嗖嗖地飞过来。 跳舞的司空情气冲冲地停下来,“叶晓曼,你说想看本尊跳舞,为何三心二意?” 他张牙舞爪,甩出来的暗器却绕过叶晓曼,只注重攻击其他人。 小情儿狠毒,奈何貌美。 叶晓曼耳边听到噼里啪啦的其他男人打掉暗器的声音,捧场地坐直了腰,用力鼓掌:“音乐别停,继续跳。” 司空情可不稀罕陪其他虚伪的男人出演其乐融融的戏码,他的大招是群体攻击,时时就要捆着人爆发:“让这些丑八怪全滚,你今天说好了只陪本尊。” 萧楚竞:“爱跳跳,不跳滚。” 嘉应 :“七出之一,嫉妒。” 月慕山:“司空哥哥坐了几天冷板凳了,心里委屈是正常的,哥哥们体谅体谅他。” 司空情:“玳猫鬼你少假惺惺,哪里都有你煽风点火,本尊第一个剥了你的皮。” 月慕山委屈,月慕山委屈巴巴地看叶晓曼。 姬惟明假惺惺打圆场:“和气生财。” 筑吹灯望天,掏出两团棉花堵住耳朵。 叶晓曼也不知道司空情怎么搞的,能与后宅的所有男人为敌。 她头疼地要说几句话稳定场面。 “朕才离开一会处理政务,皇后的身旁又围了这么多狗。” 如沐春风的言语从廊下传来,姬文逸登场。 他前拥后簇,侍从如林,他一进场,现场轻快的气氛散了大半,所有的男人如临大敌,一直谈笑风生看着最轻松的萧楚竞,不由得皱了皱眉。 第497章 嗷呜吞下腹 连炮仗般的司空情,闹事闹了一半,也暂时熄灭火信,似乎在姬文逸手上吃了些亏,站在一旁警戒地看着姬文逸。 月慕山毛绒绒的猫尾烦躁地在叶晓曼的裙摆旁扫了扫,趁机抓着叶晓曼的手按在胸肌上,“姐姐,阿慕的心忽然跳得好快,你听听是不是病了?” 一时间集火了所有男人不屑的视线。 姬文逸温和地吩咐:“太医,帮月小侍把把脉。” 月慕山直接被从叶晓曼跟前拖走。 月慕山失了先手,咬牙忍下,强调一句:“我和逸帝地位相等,并非小侍。” 也只说了一句,暂时不与姬文逸正面冲突。 大家都知道,嘉应虽然攻击力强,但明面上飞过来的刀子是可以躲避的,姬文逸此种笑里藏刀的才是最可怕的。 姬文逸第一眼眷恋地看叶晓曼,第二眼意味深长地看萧楚竞,情绪转化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姬文逸笑问:“萧楚竞,你还好吗?” 萧楚竞笑答:“我很好,倒是你能活着,叫我诧异。” 分明是最新互坑了一轮之后发表感言。 姬文逸和萧楚竞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彼此是恨之入骨。对比其他讨厌的男人,更想优先让对方死。 司空情听到狼和狗互咬,语笑嫣然,他又快乐了。 所有人庆幸,最诡计多端的对上一肚子坏水的,王不见王,针尖对麦芒,无形间少了很多麻烦。 静静等待一个他们同归于尽的好消息。 叶晓曼啃着筑吹灯带来的新鲜水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悠闲自得。 男人们底下湍流暗涌,她的退休生活每天都很精彩。 平时随便打没关系,在船上的时候和谐就行。 忽然男人们的音容笑貌凝固住,像一幕电影被按了暂停键。 媒婆从外头走进来,穿行过一座座石膏像,走到叶晓曼的跟前,又一次跟她推销香炉。 “女修对这些男人还满意吗?” 媒婆的笑容快维持不住了,盘算着叶晓曼这次应该没有任何意见了吧。 这么多男人全是白给的。 从头到尾没要她一分钱。 她不用承担任何义务,没人绑着她结婚。 “你只要付出点代价……”她看到叶晓曼提到钱就又满脸嫌弃,连忙说服她,“你就算在外头租间屋子也要花很多银两,这么大一个家,这么多人白送你,你给点使用费毋庸置疑的吧,就当是给我的跑腿费。” “只要一点点代价,你就能从此过上美男绕膝的生活,快快说你愿意!” 叶晓曼这下终于松口了,“你让我考虑考虑。” 媒婆催促:“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我跟你说你不要很多人抢着跟炉神做交易哦。” “我当然要考虑,因为这些都是假的啊,你见过有谁花钱体验假货。” 叶晓曼笑了,用无名剑的剑柄一下下地拍打着手心,“我说饕餮兽,你忙活了半天就只会用这种伎俩套路我吗?” 媒婆愣住了。 “我承认你作为一个妖兽很聪明,很懂得从失败中吸取教训。” 她在黑岛上第一次和饕餮兽见面,它利用薄纱美男吸引她入局,可惜由于男人间的氛围太友好被她一眼撕破。 这一次,它进步了,知道合理地还原男人们日常相处的情景。 媒婆恼羞成怒,“你从哪里看出了破绽?” 叶晓曼从宝座上走下来,剑尖挑挑石膏像身上的薄纱,“没破绽,是你故技重施,勾起了我的记忆。” “萧楚竞、姬文逸他们这群人,何等骄傲的男人,我何德何能,能让他们心甘情愿跻身后院,为我争风吃醋,更别说为我集体穿薄纱争宠了。你毕竟是野兽,深层次的人心,你很难理解吧。” “于是我的意识很容易联想到,我上次吃得这么好的时候,还是在某头妖兽故意捏的幻觉里。” 叶晓曼怒其不争:“饕哥,你就算搞搞创新也好啊,例如让美男们集体邀我入浴,玩多多的花样,我说不定还会沉迷好久,不会那么快发现呢。” 媒婆蜕落身上的人皮,变成一个大饼脸青年,红裳黑裤,是饕餮兽化的人形。 他生气地说:“你这好色的女修,所以你早就识破我了,为什么不喊停?” 叶晓曼享受地咂巴嘴回味:“你的幻觉捏得太好了,每个人栩栩如生的,让我体会了一番梦想中的齐人之福,谢谢你了。” 饕餮兽听了火冒三丈。 它和叶晓曼是老冤家了。 它最是贪婪,有入无出,叶晓曼屡屡能从它这里白票,让它恍惚觉得损失了一个亿。 叶晓曼踱到饕餮兽身旁,自来熟地弯下腰,脸凑到它的手边,打量它手里的香炉。 “好东西哟,干什么用的?” 饕餮兽立刻把香炉吞到口里,收了起来,老觉得叶晓曼会偷它东西,叼着窜进下水道逃之夭夭。 它的反应刺伤了叶晓曼的自尊心,“我就问问,有必要防着我吗?” 饕餮兽更伤自尊:“你为什么从不上我的当?” 它的三次邀请交易被拒绝,规则终结,再也无法用法宝套路叶晓曼。 好气哦,如果不是叶晓曼对它还有作用,真想一口吃掉她。 叶晓曼笑笑没说话,她目前被饕餮兽逮捕成为俘虏,小命岌岌可危,不敢再刺激饕餮兽,在心里努力地谋划着脱身之计。 筑吹灯和荆追跟她一起中招,不知道被妖兽藏哪去了。 饕餮兽捏碎幻境,叶晓曼发现她站在某片陌生海岛上,四周是涛涛血海,隔离外界,似是饕餮兽挟持了她之后,在血牢中随便找块落脚地,迫不及待套路她。 叶晓曼试探着问:“荆追和筑吹灯呢?” 饕餮兽粗鲁地说:“你不该知道的事情少问。” 它说完,兽口张开,将叶晓曼吞吃入腹。 叶晓曼眼前一黑,只觉得整个人趴在一条通往地底的滑滑梯上面,不受控制地往下滑,拐了十几个弯,终于掉到了底部。 叶晓曼那个绝望,两辈子的事在眼前过了一遍,想着曼姐我辉煌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要结束,长腿细腰其器甚伟的男人攒了好多一个没睡,简直想要哇哇大哭。 第498章 饕餮宝库(为喜欢金刚木的陆尘陆尘加更) 葬身妖腹的感觉,和叶晓曼预想的不太一样,她以为她的血肉之躯会直接被胃液包裹,没想到她掉到一个金光灿烂的房间,头朝下扎进一堆金元财宝里头。 叶晓曼从一堆金条里探出头,甩一甩头,头发上甩下几个翡翠戒指,她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哭嚎,立即就笑开了。 第一次时间就抓着金条往嘴里一咬。 和这么多财富一起死,完全没有悲剧的气氛呐。 她抱着一堆珠宝站起来,打量四周。 大妖兽的身体内部构造,果然不能以凡人的常识理解。除了心肺胃之外,还开拓了一方空间,当作储藏室。 饕餮贪婪,数千年来就算被筑吹灯囚禁在小小的鬼牢深处,也想方设法地搜刮财富。 黑岛有献祭活动的时候,就吃掉修士的肉身与神魂,留下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 空闲的时候,就潜进血海的深处打捞,血海古往今来,曾有多少大修和鬼主鬼王在上头大打出手,难免有财产掉落。 东一点,西一撮,最好叫它积攒下堪比化神强者的家当。 做修士的都知道,修士混到化神期后,富裕得流油。 普通宗门无意开到陨落化神期修士的宝库,都要放三天鞭炮庆祝,资源这辈子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储藏室被拳头大的夜明珠照亮,珠光宝气在四壁投射华彩,差点闪瞎叶晓曼的狗眼。 宝物堆成了一座小山,金银财宝里埋着金色的宝箱,随手打开一个宝箱,收藏着满满当当的功法秘籍丹药法宝。 现场原本还挺热闹的,有很多穿着花花绿绿衣裳的人跑来跑去,被叶晓曼掉下来的动静吓到,那些人抱着头,就地匍匐在地上,化成了一株株灵草。 灵草没个上千年化不了形的,能够化形的灵草价值连城。 叶晓曼顿时对饕餮兽的财富产生了占有心,她觉得这些东西生来就是属于她的。 她还找到了饕餮兽刚才吞进口里的金炉子。 就在储藏室最显眼的角落,由一个莲花形状的华丽丽的底座托举着,其耀眼的光辉,连黄金珠宝也逊色几分。 虽然不懂具体的妙用,但看着就知道是好东西。 叶晓曼蹑手蹑脚走过去,她伸长手臂,正要把香炉拿下来。 她的手离香炉还有一段距离,忽然一阵金鸡报晓的鸣叫声贯穿她的脑海,震得她神智不清,又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狠狠地拍打到地上。 “不许。”威严的声音轰得叶晓曼耳膜嗡嗡作响。 叶晓曼五体投地趴在地,昂起头看。 香炉的周围,被一株桃树盘曲的虬枝盘绕围住,严丝合缝,连手指也伸不进去,桃树的顶端伫立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金羽大公鸡。 两个穿着斑斓战甲、威严神武的战将,把金色的战戟对准了她的要害。 叶晓曼一看便知,这是门神草。 一种防盗的灵草,非常珍贵。 民间信奉的两位门神,一为郁垒,一为神荼,凡人将神灵的形象描绘在门上,有驱邪防贼的作用。 门神草是修仙界用来防盗的,据说得到过门神的一口神气,生来能幻化成门神的形象。门神草守护的宝物,天生受到神咒,就算侥幸被偷走,偷盗者厄运缠身,宝物无论被偷走多久,最终会返回失主家。 由于效用卓绝,门神草在修仙界一草难求,只有大宗门大世家才用得起,清正宗就有一棵,专门用来守护宗主的兵器谱的——叶晓曼当初召唤出无名的兵器卷轴。 叶晓曼一看到门神草,就知道这个炉子,按照她如今的道行,是拿不到的了。 墙上凸起了饕餮兽的大饼脸,它看到叶晓曼落进它肚子中,不哭爹喊娘,竟然觊觎起它的宝库。 它无语地警告:“再敢偷我的东西,剁了你的手!” 说完,它巨口一吸,把那香炉吸走了。 叶晓曼被饕餮兽用缚仙索绑住,丢到了角落。 叶晓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财宝。 现实世界里,饕餮兽将叶晓曼关进它的肚腹,执行下一步的计划。 它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喉咙咯咯作响,这次它吐出来两口棺材。 它打开棺材盖,里头躺着筑吹灯和荆追,他们闭目安睡,沉浸在饕餮兽给他们量身定做的美梦里。 叶晓曼刚才的疑问有了解答。 原来饕餮兽掳走三人后,将他们吞吃入腹,分别关进它身体内不同的空间。 它先对付最弱的叶晓曼,失败了,转回来对付两位强者。 饕餮兽在荆追和筑吹灯的棺材边激动地打转,一口气俘虏了鬼主和魔神,传出去,别说在老饕家,它会在所有妖兽之中扬名立万。 它能得手,全靠荆追和筑吹灯打得两败俱伤,就在筑吹灯松懈的瞬间,那凭借那一息的机会,千万年间,千万人之中,没有一个人有它的好运气。 饕餮兽没有沉浸在它的骄傲之中太久,它深知它的能耐杀不了魔神与鬼主,他们很快就会从沉睡之中转醒,到那时,它再无活命的机会。 它只能在他们醒来之前,凭借一些些狡猾的手段获胜…… 饕餮兽再次拿出了它的鎏金双耳三足香炉。 这香炉其实是它的妖丹所化。 妖兽开智后可以选择一项天赋进行主修,寿命、武力、智慧三者选其一,饕餮兽选择了智慧,参考鬼界规则之地的设置,使用聪明才智,将它的妖丹炼制成规则法宝。 以一换一,百求百应。配合它的幻术,所向无敌。 它以自身炼宝,本来是为了对付筑吹灯的,为了从他的手中获得自由。 它怨毒地盯着筑吹灯熟睡的脸庞,被关押奴役了数千年,如今它的机会终于到来。 饕餮兽以气运凝成一柱香,插进香炉,香头点燃后,它与荆追、筑吹灯所在的海岛被不祥的香味笼罩。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车盘村。 稻子成熟了,风吹麦穗舞动如金色的海洋,有丰收的喜悦。 青年筑吹灯在屋里等待着。 他本应该是沉稳的性格,眼下却像静不下心的毛头小子坐立不安,恨不得跑到村口去等人。 第499章 娶寡婶(为喜欢金刚木的陆尘陆尘加更) 终于,家门被推开了。 筑吹灯立刻走出房门。 他看到媒婆时,愣了一愣。 “王婆,您和村长……长得好像。” 村长咳了声,“她是我表妹,好多年前嫁去了马蹄村,你们小一辈很少见到她。你放心,她的人品我打包票的。” 筑吹灯听完没有异议,乡下的婚娶由来如此,由信得过的长辈牵线搭桥。 他泡茶,拿出招待客人的糖果米酒,相熟的长辈提前敲打过他,要想让媒婆诚心帮忙谈门好亲事,要会来事儿。 媒婆没有吃东西,她在筑吹灯家里走动,打开谷仓看存粮,走进厨房看米缸,去门口看鸡鸭鹅的数量,挑剔地四处打量。 筑吹灯没有经历过说亲,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村长问起聘礼、存款的事,筑吹灯一一作答,“银钱都存下了。” 媒婆屋里屋外溜达一圈,最后终于停留在筑吹灯的面前。 她扶着鬓边的血红绢花,尽力摆出长辈的姿势,拖着声音拿腔作调地讲话。 筑吹灯却觉得她似乎很害怕他,讲话时声调在微微颤抖。 “房子是新建的,家中小有积蓄,你在村里的同龄人中间,条件算是不错,但是嘛……” 她讲到这里,故意拖着不说,留出无限的空间让人自行添加。 村长连忙对筑吹灯使眼色,“小子,快给点好处。” 筑吹灯没有经验,不知给多少才合适,村长提点:“你拿出你的冥寿,稍微给点。” 要求荒唐,但筑吹灯的意识自动合理化眼前的一切。 村长把媒婆的香炉递过来,筑吹灯手掌按着香炉耳,自动被抽取了百年冥寿。 媒婆这才高兴起来,她摇着红手帕,把后半截的话补上:“但是你年纪太大了。” 媒婆翘着兰花指说:“姑娘们还是喜欢年龄相仿的小伙子,你哎,难办咯。” 她铺垫这么多,无非想表明她做媒的难度,让筑吹灯给她的香炉投入好处。 筑吹灯以前不在乎,现在不太喜欢别人说他老。 “王婆,我才十八、十九岁。” “噗——”村长坐在桌边贪婪地吃东西,闻言喷出一口热茶。 媒婆差点把肚子里的叶晓曼吐出来了,很想破口大骂,最讨厌一些老男人装嫩。 要脸吗?鬼主你要点脸吧! 筑吹灯又说:“我今天请您来说媒,不是想说新人。” 糙汉抿嘴唇,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想接回我的寡婶。” 在筑吹灯目前的美梦里,小叔莫名暴毙,小婶新寡,被娘家人接了回去。 他想来想去,还是想顶着世俗的压力,把寡婶娶回家。 普通媒婆不肯接这桩活,好不容易盼到了王婆上门。 媒婆听完,表情有些恍惚。 这合理吗? 它是妖兽,它不知道哇!它隐约觉得筑吹灯哪里有些丧病,但它是妖兽,刚出生没多久就坐牢,牢底坐穿,没太多社会经验,骂不出太脏的话哇! 叶晓曼在筑吹灯的记忆幻境里勾搭筑吹灯的时候,它躲在旁边偷偷看到了,它没想到筑吹灯那么容易就上钩了。 村长——饕餮兽的另一个分身,出来提醒:“鬼……阿灯的要求不太合理,但王婆努努力,是能帮你完成心愿的。” 媒婆回过神:“没错。炉神有求必应,只要你付出一点点的代价。” 她假装得很为难,“你寡婶可能会迫于世俗舆论的压力不肯答应,我要好好游说她,劝到她点头为止。” 筑吹灯说:“她说过愿意跟我走的。” 媒婆反驳:“那她为何不愿留下,跟她家人走了呢。没留下来,就说明没那么喜欢你嘛。” 筑吹灯沉默。 村长用胳膊捅了捅筑吹灯:“王婆你要什么报酬尽管说,只要我们阿灯拿得出来。” 媒婆开叉的舌尖贪婪地舔了舔上唇,“我要你的一半修为。” 她狮子大开口后,和村长一起紧张地看筑吹灯。 从叶晓曼那里屡屡受挫了之后,饕餮兽暂时不相信人间的所有深情了。 一毛不拔,呸。 筑吹灯深陷其中,并不觉得饕餮兽的要求有什么过分,他被灌输了念头,此乃等价交换的世界,在规则之地,想要什么,必须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叶晓曼值得他付出一半修为。 筑吹灯没有丝毫犹豫,“好,我给。” 媒婆叹口气,把准备好的话术说出来:“你不愿的话代价可以再商量……啊?你答应了?!” 天降大馅饼快把饕餮兽砸昏过去了。 村长颤抖着把香递给筑吹灯。 媒婆颤抖地把香炉捧到筑吹灯的跟前。 筑吹灯将点燃香,他本不迷信,此时却满脸虔诚,郑重其事地把香插到香炉的香灰里头。 契约成立。 交易自动完成,不可视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筑吹灯身上抽出,飞到了媒婆的身上。 筑吹灯身上蓬勃的力量衰竭了下去,与此对应,媒婆的力量急剧增强。 饕餮兽得了鬼主的力量,周身衰败的气息迅速强盛起来,比被嘉应清算之前还强盛了几千几万倍,强横得令人心悸。 饕餮兽狂喜。 拥有鬼主一半的力量之后,它终于挣脱了鬼主的束缚,从此自由。 普通妖兽好不容易摆脱契约,会选择头也不回地逃窜,拿着分到的鬼主的力量,开启鬼门关逃之夭夭。 靠着这份力量,隐匿到湖海山川,让谁也寻找不着。只要潜心修炼,迟早脱胎换骨,由兽化妖,拜入妖神的旗下,成为一方大人物。 但饕餮兽不同,它是贪婪之物,得陇望蜀,拿到一就想着二,从鬼主手里拿到部分力量,眼见鬼主虚弱,它就妄想着吞了鬼主,报奴役之仇,成为鬼界的主宰。 媒婆鲜红的大嘴一路咧到耳朵边。 “我这就前往,为您说媒。” “保证让您得偿所愿,迎娶寡婶。” “您呐,从今天开始可以好好准备大婚了。” 地上诡异的兽影踩住了筑吹灯的人影,影子的兽口像要把筑吹灯吞下:“事成之后,我还想要其他的报酬。” 筑吹灯含笑微微,对美好生活生出无限向往:“我当重礼酬谢。” 第500章 各怀鬼胎 鬼域。 鬼王们不约而同心头一震,甭管是闭关修炼的、正在与手下谋划着拓大地盘的、游玩嬉戏的、无所事事的……全体停下手头的事情。 他们有的慌张推开身边的侍从,有的调出感灵法宝,有通晓卦算的赶紧掐指推算,有的是直接使用遁法闪现到天幕下。 别的厉鬼也许一无所知,但作为鬼域实际上的地主,他们感知到了鬼域正在发生的变化。 存在于天地间,属于鬼主的那股不可见但令人恐惧的力量削弱了。 正因为鬼主不知何故的衰弱,束缚着他们的鬼主威势减轻了大半。 鬼王们惊恐万状。 鬼主为何会突然失去近一半的力量? 是鬼主即将陨落?还是鬼主故作虚弱布局的一出考验,试探他们谁忠心,谁包含祸心? 无论如何,是好事一桩。 只要鬼主再虚弱下去,等鬼主的力量掉到原本的两成,他们就能摆脱鬼主的束缚,变成与鬼主平起平坐的存在。 厉鬼与厉鬼之间,只存在恶意与吞噬,征服与臣服。 到了那时,鬼王之间将会重新展开新一轮的角逐,旧鬼主陨落,新鬼主上位,几千年来前所未有的大变化要诞生了。 八大鬼王在惶恐之中,开始兴奋地摩拳擦掌。 有大胆的鬼王,已经开始搜索鬼主的地点,如凶恶的鲨鱼闻到血腥味倾巢而出,环绕着受伤的巨鲸,时刻准备着扑上去啃噬。 …… 荆追回到荆家。 荆氏是魔域古老的望族,家史之源远流长,据说在魔神开天辟地的时候就存在了。 主家在北地占据了一大片绿洲,玄黑的城堡占据数百里地,规模比魔都魔尊的居所还要恢弘。 一条巨溪环绕着城堡,沙漠中珍贵的水资源在这里只是寻常物件。 这怒溪本来是魔域的着名风景名胜,荆氏祖上的某位祖宗看着喜欢,就顺手把怒溪改动了个位置,搬到家门口成为私产。 若是仔细看,荆氏家中大大小小的城堡,建筑的风格看着不太统一,森林和山川湖泊的摆放位置似乎也有些随意,不太符合大自然的规律——很正常,因为这是荆家人从其他魔族世家“拿”过来的。 “少主回来了!” 守城的家卫放下护城河的桥梁,欢天喜地地广而告之。 荆追在众人的瞩目中走回他的居所,心里谋划着他的事。 师尊暴毙,师娘新寡,目前被接回了娘家。 他的暗杀干得极漂亮,魔窟将师尊的陨落当作是意外,没有怀疑他,还因为他顺利完成任务,给他放了探亲假。 他打算跟家族里说一声,将师娘娶回家。 荆追想得出神,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 “不长眼的臭小子,撞到了人连道歉也不懂,你可知老子是谁?” 荆追不想理睬,还想继续走,被撞上的中年男人却吹胡子瞪眼地想教训他。 荆追这才抬起眼皮,见到那男人身躯魁梧,一头银发,样貌和他有几分相似。 这一片是主宅,来往的全是荆氏的核心血脉,荆追估计是他那群堂叔或者堂哥中的某一个,他有点脸盲症,也懒得去记住谁。 他皱眉:“谁?” 那中年男人估计也觉得荆追的容貌很眼熟,抱着手臂摸着下巴,一模一样的皱眉:“你谁?” 两人正对峙,一位银发、黑衣的飒爽美妇人从旁边的洞门走过来,大步带风地路过他们,忽然停住脚步,倒退着回到他们跟前,打量他们与她有些相似的面庞,疑惑地问:“你们谁?” 三个脸盲症患者正在猜疑地打量彼此,一队伍客卿跟在荆追屁股后头,总算追上了他。 领头的一路小跑上前,跪伏在地:“魔君、夫人,这位是少主啊,你们亲生的儿子!” 中年男人由怒转喜:“夫人?我儿?” 黑衣美妇恍然大悟:“夫君?我儿?” 荆追的表情没有变化:“母亲,父亲。” 荆追与父母没见过几次面,在今天的见面之前,荆爹已闭关十年,荆妈已闭关十五年,三人至少十五年没见面,荆氏崇拜力量,沉迷修炼,彼此亲缘淡漠如此。 荆爹一脚将荆追踹飞了出去,众人抬头,看到荆追撞碎了一座牌坊消失在云端,不一会,荆追嘴角染血踏碎虚空,再次出现在亲爹面前。 荆爹高兴:“不错,筋骨变强了很多。” 荆追来不及说话,就被荆妈一鞭子抽落进护城河,河底还有妖兽张大嘴等候食物,荆追正好掉进去了某头妖兽的喉咙里,妖兽合上嘴,打了声饱嗝。 众人耐心等待,很快荆追仗剑冲破了妖兽的背甲脱险而出。 荆妈满意:“我儿在魔窟大有长进。” 夜晚。 为庆贺魔君夫妇出关、荆追归家,荆氏的核心家族成员坐一起聚餐。 在场全是纯血,一水的银发,每人身上都穿着黑衣,黑衣的款式相差无二,很像是为了省事统一从同一家供货商订购的。 荆氏的家族作风就是这样,为了挤出更多时间修炼,一切从简。 以前荆追嫌浪费时间,不屑参与这种场合,但是今天他有重要的信息要宣布,所以勉强出场了。 饭菜还没端上来。 荆妈荆爹作为家族的话事人,在与幕僚议事。 负责对外事务的客卿们大吐苦水:“独孤氏的狼子野心越发猖獗了,上个月竟然抢了我们二十座城池,掠夺去灵矿灵圃魔兽养殖场等资源无数,简直没把荆氏放在眼里。” “……不过独孤家主最近颇受魔尊宠信,必定是得了魔尊的授意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抢夺地盘,我们是不是先不与他们起冲突比较好?” 荆爹很不耐烦:“这种小事也来烦老子。独孤氏不懂事,直接找人杀他满门不就行了吗。” 客卿小心地问:“如果杀不过呢?” 荆妈觉得这群幕僚还没她聪明,真不知道养来做什么,“打不过就把地盘给他们呗,胜者为非作歹,弱者俯首称臣,多么简单的道理。” “不过我觉得武力值上我们略胜一筹,打独孤家主我都不用挑日子。” 第501章 魔神大人废了 荆妈霸气地吩咐下去:“你们去挑拣些得力子弟,吃过饭后,与我上门踢馆。” “夫人,那魔尊呢?” “魔尊敢来趟浑水一块打。” “夫人神武。” “魔尊英明。” 于是接下来的几项重要事务,就以“打不打得过”“什么时候打”为重要讨论点,快速解决了。 饭菜终于端上来了。 碗筷盘碟都是高级货,饭菜……没有饭菜,每人四颗高级辟谷丹。 荆爹脸色一沉:“荆追怎么有六颗?” 可不能太宠孩子啊。 吃苦耐劳是我魔族的优良传统。 送饭的丹师恭敬地回答:“老祖听说少主回家,赏小辈吃的。” 荆爹这才作罢。 荆氏族人默默吃饭,彼此都不怎么熟,应付完这餐就赶紧去练功。 终于有一位长辈开口了。 “荆追,我听说你在魔窟的时候,与一位督教夫人关系暧昧不清。” 这长辈在魔窟任职,觉得有必要将荆追的不良表现汇报给荆爹荆妈知道,未来魔神的成长关乎全体魔族的未来,不能行差踏错。 “嗯,”荆追回答,“我打算迎娶她进门。” 荆爹荆妈抬起脸。 长辈严肃地提醒:“她是有夫之妇。” 荆追说:“我已杀了她夫君。” “哦,”荆爹说,“那没问题。” 长辈痛心疾首:“她是伪五灵根。” 大珠小珠坠玉盘。 是众人筷子夹不住辟谷丹掉到桌上的声响。 荆妈立刻撤:“我去打独孤氏了,管教孩子的事别叫我。” 大厅里响彻着荆爸的怒吼:“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们荆家只跟天灵根联姻。” 在场的荆氏族人也十分不解,荆氏为了维持强大的血脉,联姻只在家族内部解决,荆追找外人已经非常叛逆了,竟然还找了一位弱者之中的弱者。 荆追可是万年难得一出的全系天灵根,居然找伪五灵根。 伪五灵根!慕强批光听这四个字就想晕倒了。 荆追平静地环视所有家人,年纪不大已有王者的霸气:“我是通知你们,不是来听你们的意见。” 一言蔽之,他娶定了。 所有长辈围着荆追,轮番上阵劝说他。 “荆追,你为何想不开沉浸于男女之情?” “强者就应当断情绝爱,美人只是修行路上的拦路虎。” “你若追求心跳加速的刺激感,找一个与你实力相当的人,时时切磋就可以了。” 荆追在椅子上笔直地坐着,双手自然握成拳放在膝盖上。 他将长辈的话语全听进了耳朵,依旧摇了摇头。 “师娘给我的感觉,无人可以取代。” 他是武痴,以前是喜欢和别人战斗,喜欢棋逢对手之时的热血沸腾。 叶晓曼也让他热血沸腾,可是她带给他的感受却是独一份的,因为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他面前,就能让他的血高热燃烧。 战斗,只能让他暂时的沸腾,热血会在胜利后迅速冷却,就算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也会因为使出同样的招数,在几次的搏斗后令他陷入无聊,因此他需要不停地寻找全新的对手。 可是他与叶晓曼相处,周而复始地进行着情侣的动作,他并不觉得厌烦。 他感到迷惑不解。 因为是琢磨不透的女人,所以他想要把她放在身边,寻一辈子的刺激。 荆追的解释,长辈们听不懂,他们越发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荆追过度迷恋他的师娘,这是有害的。 “你沉迷美色,会无法变强的。” 荆追反问:“变强的意义是什么?” 所有人听闻,包括荆爸在内大惊失色。 “你、你为何会问出如此奇怪的问题?” “强大,能够让所有人匍匐在你脚下俯首称臣。” “无穷无尽的权势!领地!臣属!” “完成魔族灭世的理想。” 荆追在叶晓曼的潜移默化之下,思想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激进了。 他一一进行了反驳。 “有人对我说了一番道理,我大部分不赞同,但也承认她的说法有可取的地方。” “她说,灭世之说过于飘渺。” “宇宙若必须经历由盛转衰的过程,按照自然的规律,末日总有一天会发生,我魔族何须动手灭世,静心等待即可。” “她又说,在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修士注定无法飞升,为什么要苦苦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 “为何不享受眼下的美好?地位权势,差不多即可,再娶位喜欢的妻子,欢喜度日,就算无法飞升,无法做成霸业,也不枉来世上一遭。” 荆爹听完,面无魔色。 “家族之耻啊,我怎会生出如此逆子。” 他绝望地道:“快快安排人驱魔。” “魔君,我们就是魔族啊。” “那就驱鬼。” 荆爹大手一挥,荆氏长辈如苍蝇乱撞,乱成一团。 “我们把未来的魔神大人养废了!” “我就说那魔窟不是好地方。” “魔神大人最近是不是读了太多书?是不是接触了软弱的人族?莫非是神域对我魔族进行的洗脑行动成功了?魔族的根不是武力是思想,根烂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荆追最后被家族关进死牢。 “不认错, 别想被放出来。” 荆追嘴硬骨头也硬,按照正常发展,他会被关一辈子。 当晚,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荆追的牢房。 荆追正在布阵谋划着逃狱,重剑反手压在凭空出现的怪人身上,打量着她怪异的装扮,“谁?” 媒婆拱手求饶:“魔神大人,我是您家中的客卿。” 荆追偏了偏头,“我没见过你。” 媒婆把准备好的说辞抖落出来:“我是新来的,您家中那么多臣属,您不认识我是正常的。” 荆追问:“何事?” 媒婆说:“我听闻了您和您师娘的故事,深为感动……” 荆追奇道:“我和我师娘,男盗女偷,我弑师,她叛夫,你有何感动的?” 媒婆被噎了一下,转而用荆追能够理解的思维游说。 “我是想和您做交易,我有一个法宝,能够帮您实现任何心愿。” 她的口条在叶晓曼和筑吹灯那里锻炼过两回,已变得无比伶俐,“呵呵,只要您付出一点点代价。” 第502章 玄溟宗(为喜欢金刚木的陆尘陆尘加更) 荆追把压在媒婆脖子上的重剑拿下来,以眼神询问。 媒婆说:“您看我这身装扮,就知道我的副业是一位极为专业的媒婆,我能帮您找您师娘说媒。” 荆追说:“不必,她必会嫁我。” “真的吗,那您这次为何不带她一同回家觐见长辈?是她不愿意来吧。”媒婆看破了一切,“您杀了她的夫君,她正在怨恨着您呢。” 荆追不语,媒婆进一步攻破他的心防,“您也许正在想,将她抢过来就行。可您师娘的性格您也知道,如果她不愿意,谁也不能逼迫她做任何事情。” 荆追承认:“嗯。” 他问:“你能说服她同意嫁我?” 媒婆连忙保证,“不在话下。” 她拿出香炉:“只要您跟炉神……”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个人被荆追劈成两半,直直倒地,荆追夺过了她的手里的法宝。 饕餮兽又怒又怕,气得在心里狂骂,媒婆的两边尸体顽强地合二为一,蓬头散发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法宝是我的妖丹所炼,只有主人才能用。” 荆追的手指抚过香炉表面的催动符文,开始破解起来,“未必。” 卑鄙无耻啊。 媒婆无可奈何,愤怒跳脚,“您能使用又如何,这炉子是规则法宝,必须投入对应的代价,才会实现心愿。” “果然如此。”荆追确定了之后,兴致缺缺地将香炉扔回给媒婆,跟扔一项没用的垃圾似的,深深地伤害了媒婆的自尊心。 媒婆拿回炉子,珍贵地抱在怀里又是哈气又是拿衣摆擦灰尘,忽然后怕起来,刚才荆追如果直接捏碎妖丹,她岂不是就直接死了? 说到底,荆追表现得不太在意,内心还是想留着她帮他说媒吧。 媒婆摸准了荆追的内心,立刻又趾高气扬起来。 “我觉得您还是对我尊敬点比较好,我是您的姻缘使者哦。” “我跟您实话实说吧,我不仅做您一家生意。” “您师尊没死哦,他的元婴化了一尊新肉身,虽然失去了地位和身份,但他打算重新找回妻子,托我说媒了。” 媒婆说完,观察了一下荆追,看他的神情还是淡淡的,身侧却握紧了双拳。 “师尊还没活着?” “是的哦。一个活人是抢不过一个死人的,况且这位死去的白月光又复活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啊,你师尊和你师娘说不定会更相爱。” 媒婆把一根香递到荆追的面前。 “您的时间不多了,怎样?想不想赶在您师尊之前,和您师娘结成真正的夫妻?” 荆追终于接过了香。 “让她心甘情愿地嫁我?” “哎哟我的魔神大人,我说了多少次了,炉神一定让您心想事成,”媒婆狡诈地笑了起来,“报酬,我只要您一半的修为。” “一半的修为?”荆追冷冷一笑,干净利落地把香插入香炉,“成交。” 修为失去了还可以再次修炼回来,可是叶晓曼只有一个,若弄丢了她,此生不复再有。 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饕餮兽自此,再得魔神一半修为,无敌于世! 魔域。 玄溟宗。 无数飞舟在宗门降落台上起起落落。 魔族的飞舟,经过近千年来魔族炼器师的改动,已发展得与其他大陆截然不同。 不以阵石符箓催动,而是把人或者妖兽以半生不死的状态,与飞舟炼为一体,平时就靠人力与妖兽赶路,既能以奴役他人取乐,对敌人造成震慑,又能极大化地节约能源,毕竟魔族常年穷兵黩武也不富裕呐。 就是经常会被人族指责“过于残忍”、“丧心病狂”。 新晋内门弟子苍烈,在飞舟停稳后,跳下舟。 驮着飞舟飞行的四头凤鸟伤痕累累,身上的鳞羽掉了一半,累得趴倒在地。 苍烈下了飞舟之后,其他跟他一起执行的魔族,才一个接一个地落到地面。 魔族们明明是一伙的,才共同执行完危险的任务回宗门,却下了飞舟后一声招呼也不打,沉默地向四面八方散开。 这就是魔族宗门的气氛,和人间的有爱和谐大相径庭。 弟子之间非必要不会互相交谈,彼此间充满了警惕的紧张气氛,用算计的目光打量着四周,似乎谁忽然出手捅了谁一剑,都是很正常的事。 苍烈不用回头,也能感到背后的同门在离去之前,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很久。 这不怪他们,毕竟他们在地下秘境拼死拼活得来的宝物,全被他抢了。 强者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弱者们还是早点接受现实的好。 苍烈貌似轻松自如地走回他的洞府,其实袖底捏着攻击符箓。 他能劫掠弱小的同门,其他强大的师姐师兄同时也能对他拦路打劫。 虽然他已拜入忧蛮长老的名下,普通弟子不会不长眼才是。 还是小心为上。 路过一个凉亭,有一群弟子聚集在里头聊天。 苍烈瞥到里头有一两个熟面孔,他坏事做尽,怀疑他们也许在商量着谋害他,给耳朵注入顺风耳神通,偷听他们的谈话。 “距离六界争锋召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所有宗门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我听师叔说,我们玄溟宗已经内定好了十个种子选手。” “呵呵,我说这位小师弟,根据我的内部情报,咱们宗门会举行比赛统一选拔天骄参赛,而不是走内推,你故意把所谓的内定名单透露出来,莫不是想让名单上的人受到所有人的攻击暗算?” “哎,我做这么缺德的事我有什么好处?” “万一有谁被暗算殒命,空出一个名单,你的机会岂不就来了。” “六界争锋奖励丰厚,又能扬名立万,谁都想去,小师弟存了坏心我能理解。你把名单说来听听?” 苍烈驻足倾听,听到了他的名字。 同门盘点了他数件丰功伟绩,他听的嘴角翘起。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今年我们玄溟宗能夺魁呢?在人间的叶晓曼面前,什么章烈苍烈,通通黯然失色!” 苍烈足下一点,飞到凉亭上,“谁是叶晓曼?” “苍师兄。” 众人看到苍烈来了,畏惧他的恶名,聊八卦的氛围荡然无存。 苍烈盘问:“叶晓曼什么来头?” 有人回答:“苍师兄最近两年去了秘境与世隔绝所以没听说过,叶晓曼是近期修真界的名人,一位人间的女修,出身自清正宗,无名剑的剑主。” 苍烈将这个名字记下:“她很厉害?” “厉害,厉害得不得了!” 叶晓曼并不知道,世间关于她的传言是一日比一日离谱了。 连遥远地区的魔族,都将她视为成长路上的竞争对手。 “听说她引气入体三个月内就修到了炼气期大圆满,半年不到目前筑基中期了吧,已经在冲击金丹了!” 众人见苍烈脸色不好,立刻转移了话题。 “不过听说她最近陷入了鬼界,怕是要陨落咯。” “是的撒,箜篌祖师找神算门的弟子推演了一卦,说叶晓曼是个短命鬼,近期有一大劫,十有九成渡不过了。” “哦?” “卦象说是‘陨于兽口’。” “哇靠。” 亭子下方的山路,忽然有人喊苍烈。 “苍师弟,忧蛮师叔让你去魔神谷一趟。” 苍烈身形一闪,落到传话人面前,隔着两步远,警惕地问:“师尊的令牌呢?” 师兄师姐假传口谕,将后起之秀骗到偏僻处杀害的事也不是没有。 苍烈反复确定了信物无误,这才前往魔神谷。 魔神谷有魔神殿,里头供奉着魔神荆追的塑像。 真人大小,立姿,银发,狰狞鬼面,玄黑战甲,手按重剑,威风凛凛,其神仪恢弘,令魔不敢直视。 忧蛮长老正在供奉魔神,看到苍烈进来,朝他招手。 “过来,给魔神磕个头。” “魔神会给予你无限力量。” 苍烈立刻跪下,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 他上香的时候,看了一眼魔神像,不由地愣住。 离开玄溟宗两年,魔神的塑像不一样了。 好像,要活过来了? 第503章 加秘对话 苍烈记得清楚,他印象中的魔神像只是一座泥塑。 如今魔神像面具后的双目炯炯有神,他甚至还听到了隐约的心跳声。 忧蛮长老将昨日的供品换下来,平时不苟言笑的老头兴高采烈的。 “我教的魔神像封存着魔神大人的一道气息,能够直观地追踪到魔神大人此刻的状态。” “近一年来,魔神大人拿回了被封印的头颅、心脏、战甲,气势是一日比一日强横。” 忧蛮长老昂然道:“魔神大人正在复苏,我们魔族重回巅峰指日可待!” 苍烈听完后也心潮澎湃,魔神荆追是魔族全体的偶像,唯一的真神,地位无与伦比,也是他苍烈永远追随的真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拜完魔神后,真的感到周身的力量又强大了一些,长期的瓶颈似有顿悟。 苍烈的神态更加毕恭毕敬。 忧蛮长老今天将苍烈叫来,是为了跟他谈谈六界争锋的事,他准备向宗门推荐苍烈参赛,未来的一段日子,要将他扔进魔窟培训。 魔神大人当年在魔窟年年第一,战绩两千年过去了,至今无人能够打破。 他在魔神的神像面前,郑重与苍烈提及,是为挣个好彩头。 忧蛮长老背对着魔神像站着,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 苍烈忽然惊恐地指着神像,“师、师尊!” 忧蛮长老回头,天塌了。 刚刚还好好的魔神像,开始开裂、掉漆,好像是魔神的真身遭受到巨大的重创,魂体气息奄奄。 “怎么回事?” 忧蛮长老的悲鸣传遍玄溟宗。 同时间内,魔族全域供奉的荆追神像纷纷崩散、倒塌,各地诞生了许多不祥的异象。 魔族上下人心惶惶! …… 饕餮兽大丰收,它顺利连坑筑吹灯和荆追两位霸主,高兴地回到它的秘密巢穴,消化它体内刚到手的巨大力量。 饕餮兽和叶晓曼再次见面时,双方都有些无语。 叶晓曼被关在饕餮兽的肚腹里,无法直接与外界交流,但是能知道饕餮兽的动静,她将饕餮兽的勾当听得一清二楚。 当饕餮兽轻易骗倒筑吹灯时,被捆成粽子的她急得在地上扭成蛆;当荆追也上当时,她的情绪逐渐麻木。 疯了,疯了,全疯了啊! 两位直接把修为给她好不好,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等她发达了一定回来包养他们。 对此,叶晓曼看到饕餮兽的第一眼立刻就问: “请问我有提成吗?” 饕餮兽知道叶晓曼有些用处,实在没想到她那么好用,两个男人被美色蒙蔽了头脑,换它闷声发大财。 毕竟是让它白票到了,它对叶晓曼的态度好了很多,和颜悦色地回答: “你想多了。” 宝库里,化了形的灵草躲在一旁窥看他们讲话,饕餮兽张开血盆大口,好几个灵草化成的“人”被它吸到口中,狞恶的兽牙合上,绿血迸溅,灵草人惨叫,恢复成草药原型,被饕餮兽吃掉。 饕餮兽奔波博弈了一天,急需补充力气,一连吃了二十几个灵草人才停下,叶晓曼和其他灵草人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饕餮兽很享受叶晓曼的恐惧:“怕什么,你,我会留到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最后一个吃。” 叶晓曼听完很想落泪。 她什么时候失去利用价值,大概就是荆追与筑吹灯身上剩下的最后一半修为被饕餮兽骗走的时候吧,数数也没几天活头了。 饕餮兽命令叶晓曼说:“明天你跟我去见鬼主和魔神。” 叶晓曼问:“你还想怎么坑他们?” 饕餮兽早就想好计谋了:“他们两个都想得到你,我就安排一场竞拍吧,价高者得。” 叶晓曼听完笑得疲惫。 请问我同意了吗。 你凭什么来白票我。 票完后还想撕票。 感情我欠全世界的。 饕餮兽耀武扬威地让叶晓曼看它砂锅大的拳头,“你少给我耍小聪明,明儿到了场地,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提醒你。” “我虽然留你一条小命,你敢忤逆我,我随时可以拔下你的舌头,折断你的双手。” 叶晓曼乖巧地点头:“饕哥你放心,咱俩谁跟谁,我一定帮你把人哄得妥妥帖帖。” 不得不说,她墙头草特质的识时务,使她免去了很多折磨。 饕餮兽满意,她趁机抬起被缚在身后的双手,“你先帮我放了吧。” 饕餮兽眼下战力无敌,已经不将它肚子里的区区炼气期放在眼里,它爽快地卸去叶晓曼身上的缚仙索。 它把它的有求必应香炉珍贵地交给门神草守护。 听到身后有动静,它转过身,看到叶晓曼正在扒拉它堆叠如山的金银财宝,它正要大怒,却见叶晓曼把混在其中的灵草挑出来,一根一根地排在地上。 这些珍贵的灵草由于保管方法不妥当,变成了一堆干枯的草梗,已经失去了药性,跟野草差不多了,很是暴敛天物。 饕餮兽不善于打理灵草,妖兽成长的开智期、锻骨期、淬神期,在特定的时期,需要食用特定的灵药。 当它在开智期得到了锻骨期才能用的灵草,就想储藏起来到以后吃,没想到它的修炼速度赶不上灵草的枯萎速度,浪费了很多资源。 “我会修复灵草。”叶晓曼俯首帖耳地说,有意让饕餮兽见识她的价值,创造活下来的机会,于是卖力地帮饕餮兽复苏灵草。 “真的?”饕餮兽将它充满妖邪之气的大饼脸凑到叶晓曼跟前,将信将疑地看她操作。 “饕哥你瞧好了。”叶晓曼用三块金板搭成个简陋的临时工作台,挑出一株长得很像香菜的灵草,平放在上头,调动五灵根的天赋,以灵气扫描灵草的内部。 【它是我的手足,尚有一息残存,你可以抽我的精华,输送进它的草茎,激活它的生命力。】 叶晓曼忽然“听”到一旁有灵草跟她讲话。 她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有几棵化形的灵草人远远地躲在角落,身上的衣裳和它们的花叶是同色系,披垂下来的长发是草叶子缀成的绿帘,长得很是清秀可爱。 其中一个灵草少年,披散的绿色头发刚好像一把香草叶子,和她手里枯萎的灵草有点相似。 第504章 原来这就是鬼主宝藏 叶晓曼用意念问:【刚才是你跟我说话?】 那灵草少年朝她眨了眨眼,承认了。 叶晓曼自从升级了三条灵根后,和植物交流的能力进一步提升,能直接调用植物的能量,能感应到植物的信息,但直接和植物对话还是第一次。 想必是因为化形的灵草开了神智,能够使用意念和她直接沟通。 饕餮兽见叶晓曼一直盯着某个角落发呆,不耐烦地催促:“你究竟行不行?” 叶晓曼猛然发现,饕餮兽“听”不到她和植物的交流。 即使她和灵草就在它的体内,按照她的理解,大概她和植物的脑电波是一种无法被捕捉的超声波。 叶晓曼心里动了动。 她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嬉皮笑脸地说:“我刚才思考治疗方案。” 一边从那灵草少年身上抽取了植物精华,注入到工作台上枯萎的灵草身上。 很快,枯死的灵草由黄返青,一簇簇枝叶冲破干裂的主干重新焕发生机,灵草幻化成一个小孩子,虚弱地用手撑起身体看着叶晓曼,感激地一笑。 叶晓曼怕它被饕餮兽吃了,赶紧把它撵下工作台,看着它慢慢地走回那香菜少年身边。 【谢谢你。】 饕餮兽大开眼界。 优秀的灵草修复师在修仙界是很稀少的。 叶晓曼机智地表明了她的不可取代后,它对她的安排,从事成之后立刻吃掉,变成了事成之后留一段日子再杀。 它把一大把枯萎的灵草拍到叶晓曼的工作台上。 恶狠狠地告诉她:“不许睡觉,给我好好干活。” 叶晓曼低眉顺眼地给饕餮兽打白工。 饕餮兽奴役着叶晓曼,见到之前挺能的一个人现在不得孙子似地给它打白工,得意地从墙上隐去。 叶晓曼爬到比她人还高的财宝堆上面,徒手刨洞,把混杂在里头的枯萎灵草捡出来,赫然已经变成了饕餮兽手下最勤劳的狗腿子。 她刨着捡着,挖到了宝库的墙边,把快堆到屋梁的财宝扒开,才发现墙上有一扇门。 她好奇地把挡住门的财宝清理出去。 风格很质朴的两扇门,只要贴上红对联就像是农村乡下的木门。 叶晓曼抓着门上的门环扣扣门,发出铁环敲击木头的声响,她发现无法推开门。 门被施加了强大的防护咒,以主人的血加以封禁,除了本人之外,谁也无法打开。 她觉得很奇怪。 这两扇朴素的门,风格和饕餮宝库的珠光宝气格格不入。 虽然是一扇门,却完全没有发挥“门”的功能,饕餮兽特意把它遮挡住,它出入直接从墙上隐没,从不走这扇门。 饕餮兽的大脸忽然从墙上凸出,它对那扇门无比恐惧,脸只敢出现在那扇门的斜对墙,不敢直视它。 饕餮兽低声说:“我劝你别动‘门’。” 它忽然看到叶晓曼正在好奇地拍门,瞪大了四只眼睛,脱口问:“你能碰它?” “能啊,”叶晓曼摸索着木板的纹路问饕餮兽,“里头是什么?” 饕餮兽大吃一惊,心说筑吹灯对叶晓曼的默许度高得可怕。 它想起筑吹灯对叶晓曼的痴迷,的确很有可能把他的所有权限全开放给叶晓曼,立刻就不吃惊了。 它心头那个恨。 作为筑吹灯曾经的仆人,被命令把守这扇门,做了几千年的苦役,它上次偷袭筑吹灯和荆追,为了给自己创造机会,仅仅只撞击了一下门,妖丹就被烧掉了一大块,神魂被筑吹灯狠狠的处罚。 而叶晓曼才跟筑吹灯认识多久,想怎么碰就怎么碰。 筑吹灯说不定还被碰漺了吧。 “你问门里面?”饕餮兽阴森地回答:“里面是鬼主的宝藏哦。” 这下轮到叶晓曼震惊。 荆追做梦想不到,她猜到头秃也猜不到,鬼主的宝藏竟然被封印在饕餮兽的体内。 那年那月,荆追踏遍血海,尔后又挖遍筑吹灯记忆之地车盘村的每一寸地下,怎么也找不到一点点踪迹。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藏在那头一直不怀好意地窥探他们的妖兽身上。 筑吹灯果然是种地的,他是会把私房钱藏米缸的类型,饕餮兽在某个层面也是他的猎物,把钱藏猎物肚子里吊在屋梁下晒腊肉,因为谁抬眼都能看到,反而猜不到就藏在眼皮底下。 “想要吗?”饕餮兽冷笑地说,“别想了,除了鬼主本人,无人能打开这扇门。” “你也别想拿,除非鬼主本人亲自拿给你。我曾经在鬼主面前立下血誓,无论谁拿到宝藏,我都要豁出命去杀死盗宝者。” “我现在虽然已经摆脱了鬼主的奴役,但是血契仍在。” 饕餮兽露出森森白牙,“你拿了,我就不得不立刻吃掉你了。” “这么凶啊。”叶晓曼将手缩回来,她好奇死了,“鬼主的宝藏究竟是什么东西?” 饕餮兽被禁止透露宝藏的事,但它实在想报复筑吹灯,最后,它迂回地提醒叶晓曼。 “你想想看,对于一个鬼,最宝贝的东西是什么?” 叶晓曼想也没想:“执念呀。” 饕餮兽的鼻孔喷出一团否认的气体,“你再想想。” 它的脸从墙上消失了。 叶晓曼眯起一只眼,凑近门缝,她努力瞧了半天,依稀看到门内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房间空无一物,只在正中间摆了一张八仙桌。 八仙桌上隐约有一团黑影。 和她想象中的情景,堆叠如山的金山银山,或者某把宝库钥匙,大相径庭。 等叶晓曼看清楚那团黑影子是什么东西时,她猛然一拍大腿。 知道了鬼主的宝藏是什么。 八仙桌上摆放着一个褐色的坛罐。 骨灰盒。 鬼主的宝藏,是筑吹灯的骨灰啊。 难怪荆追想要做梦也想要拿到。 民间传说,鬼很眷恋他们的骨头,这是他们作为人留在世间最后的凭证。 只要拿到一个鬼的骨灰,就可以成为这个鬼的主人,命令这个鬼为你做任何事。 筑吹灯是鬼域的主人,成为他的主人,你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鬼主,鬼域的财富便是你的财富,这真是滔天富贵。 把鬼域收入囊中,又能让死对头喊“主人”,这不把荆追漺死。 第505章 价高者得 叶晓曼很惆怅。 她坐在不属于她的金山银山上,看着近在咫尺的鬼主骨灰。 一夜暴富,滔天权势。 很近,很远,她很想要,但她不能拿。 很像把一只猫关进晒渔场,然后封住它的嘴。 琳琅满目的肥鱼,一条都不能叼走。 挠心挠肺。 她躺在金银财宝的上面,头顶朝着门板,把周围的珠宝拢在身上当成被子,把自己埋起来。 安详地闭目。 中途数次被饕餮兽吼醒干活。 越发显得萎靡。 第二天一大早,饕餮兽迫不及待地攒了个局叶晓曼、荆追和筑吹灯在幻境里再次会面。 会面地点在蜿蜒的海岸线。 “小婶。” “师娘。” 叶晓曼按照饕餮兽的吩咐,披麻戴孝,两边丸子头用白纱扎了两个蝴蝶结,海风拂动,白衣似蝶翩跹。 她被饕餮兽的咒术操控,每说一句话都要先经过它的同意,看到这两位败家子根本不想讲话,长叹一声背过身,忧郁地看着海面。 好一位俏丽的寡妇。筑吹灯和荆追眼睛都发直了。 他们呆了呆,才把眼神转移到竞争对手身上。 筑吹灯惆怅,心想寡嫂长情,小叔死了之后,又打算找一个和小叔长得像的人,新人连面具的花纹都一模一样呢。 荆追烦躁,想着师尊阴魂不散,果然如媒婆所言又过来纠缠了。他为了从家族离开受了好重的伤,师娘竟然也不询问一声,莫非是想和他撇清关系和亡夫再续前缘? 饕餮兽依旧做媒婆装扮,妖娆地甩动手帕,站在荆追和筑吹灯之间发言。 “不好意思呐两位,你们看中的姑娘太过受欢迎了,只好把你们叫出来当面竞争。” 它故技重施,掏出了香炉。 “姑娘的意思很明显,价高者得,你们之中谁给的聘礼高就跟谁走。” 这出戏演到这里,细节无法经受推敲,简直是漏洞百出,荆追和筑吹灯沉迷其中,自动合理化所有不合理的,闻言不觉得叶晓曼过分,反而心中欢喜。 叶晓曼没有直接拒绝求婚,表明他还有机会,只要赶走面前的碍事者就行。 叶晓曼头发上长长的白纱绸带被海风吹起,飞到荆追的身侧,荆追顺手抓住,缠绕在指尖轻嗅,他年轻气盛,立刻开口竞价:“我再给你我的一成修为。” 筑吹灯深情地凝视着叶晓曼的后脑勺:“我给两成。” 饕餮兽高兴得见牙不见眼,“没问题,没问题~!” 荆追加价:“三成。” 筑吹灯紧咬不放:“四成。” 饕餮兽激动得快要昏迷了:“噢!” 叶晓曼差点被他们的豪爽吓死,地动山摇地咳嗽起来,打断了两个人的竞价,筑吹灯和荆追停下来,望向她。 叶晓曼震撼地转过身,瞪大眼睛看着两个男人。 “你们确定要继续哄抬物价下去吗?” 曼姐知道自己小有魅力,但没想到她的魅力能够一口气干掉一个魔神一个鬼主啊。 她对他们指指点点,愤怒地道:“把家产都交出去了,我嫁过去后吃什么,喝西北风吗?” 饕餮兽赶紧封住她的口,“风太大了,姑娘凉到了有点不耐烦,她的意思是你们赶紧决出胜负吧。” 叶晓曼提醒得及时,荆追和筑吹灯暂时放弃了越来越上头的竞价。 筑吹灯忍着气问荆追:“这位兄台,你要如何才肯罢休?” 荆追不耐烦地转动尾指上的绿髓骨戒,“我绝不放手,你再不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饕餮兽嘿嘿地笑了两声,等把所有人的眼神都吸引到它身上的时候。 “你们的实力大差不差,这样下去,恐怕争到天亮也无法决出胜负。” 荆追的唇边扯出一抹冷笑:“你的建议?” 饕餮兽迫不及待地建议说:“不如把你们的命格交出来,由我评判,命格强大的那一方胜出。” 贪婪涎水再也兜不住了,沿着它锋利的獠牙缓缓滑落,滴落在干燥的沙面之上,腐蚀出一个冒烟的小洞,腐臭刺鼻,如同某种恶毒的预兆,让人不寒而栗。 叶晓曼听完又着急了起来:“呜!” 奈何被封住了口,无法言语,只能不停地跺脚,用眼神暗示两位败家男人。 修真界的神算门有一个说法:一命二运三灵根四修炼五师承。 将人的命格气运,放置于个人先天灵根与后天努力之前。 一个人若是拥有天生强者命格,哪怕他身在底层,拿了一手最烂的牌,最终也会在强大气运的加持下,过山开路,逢水搭桥,有天道庇护,跻身上层。 一个人若是命格低贱,气运不济,哪怕出生顶流世家,最后也不过落了个家道中落、早早夭亡的下场。 鬼主和魔神能成一方霸主,必定命格大强悍,凌驾于众生之上。 叶晓曼看透了饕餮兽的野心,它是得了两人一半的修为还不满足,知道它有实力无命格,最终会引来天道清算,所以还想诓骗二人的命格。 如果真让饕餮兽如愿,那便逆天了,到时它气运滔天,毁天灭地轻而易举。 叶晓曼急得想跳海,身处于诈骗中心的筑吹灯和荆追终于犹豫了一下,没有一口答应。 并非觉得拿自身的命格换叶晓曼不值,是在考虑别的事情。 筑吹灯在饕餮兽的幻境蒙蔽下,觉得他就是一个乡下种田的农夫,哪有什么大命格,担心会输给荆追。 荆追知晓自身乃是传说中的王者,命格贵不可言,尽管如此,献出他的命格他觉得无所谓,以他的强大和决心,就算没有气运加持,也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就是师尊看着并非常人,他有一定概率无法取胜。 饕餮兽抓着叶晓曼的手臂,作势要走,“你们舍不得的话,我们就去谈别的人家了。” 荆追和筑吹灯立即答应:“可以。” 饕餮兽立刻拿出一柄宝秤,叶晓曼一手夺过。 她高举起手,“停!” “不要抢了,我也说几句。” 饕餮兽的好事被叶晓曼打断,暴跳如雷,如果荆追和筑吹灯不在眼前,早就把叶晓曼撕碎吃掉,“没有你的事,到一边去。” 第506章 老板大气 “我的终身大事,怎么就不关我的事啦。”叶晓曼跟饕餮兽分析利弊,“他们二人非我不可,你觉得落败的一方会善罢甘休吗?” 饕餮兽掩起眼中的凶光,它是打算拿到其中一人的命格之后,凭借着武力将另一人吞噬掉。 叶晓曼已经看穿它的谋算,“没有那么容易的事,你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如我给你出一个十全十美的计策。” 一兽两男看着她,静待下文。 叶晓曼手指先点筑吹灯再点荆追,“你们想得到我。” 再点饕餮兽,“你想得到他们其中一人的命格。” “不如这样。” 叶晓曼快刀斩乱麻,一出就是神策。 “你们两个一起赘我。” “饕哥你事成之后,问他们二人拿命格,拿双倍的报酬,岂不美哉。” 筑吹灯与荆追听到后,被叶晓曼的大胆言论惊到了,双双皱起眉峰。 饕餮兽不停地点头,怒火顿消。 叶晓曼说的对,魔神和鬼主是不死不灭的存在,没那么容易对付。不如通过规则做生意,和平掠夺。 最重要的一点,按照它原本的方案,它最多只能拿到一个人的命格,根据叶晓曼拟定的来,它能同时拿到两个人的,巨大的利益贪婪的兽根本无法拒绝。 叶晓曼三言两语利用饕餮兽的心理弱点,再集火对准两个男人。 “饕哥同意了,你们两人呢?” 筑吹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他是淳朴的乡人,只想讨个属于自己的老婆,城里人过于超前的玩法他既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婶婶,我只想拥有一个属于你我二人的家。” 叶晓曼仰天长叹,饕餮兽也配合地连连摇头。 “吹灯,你太狭隘了。” 叶晓曼失望地说:“我都愿意委屈自己同时接纳你们两个了,你却拒绝了温暖的大家庭,宁愿独自一个人生活。” 筑吹灯俯下高大的身躯,焦急地与叶晓曼说理:“若是有娃崽了,怎么知道娃是谁的?” 叶晓曼嘴角抽了抽,这边还在议亲,你已经想到生孩子了,黑皮哥你想得可真远。 她两手一摊:“这重要吗?” 筑吹灯气极反笑,双眼微微眯起,眼底中跳动着一种危险的情绪,以后每一个夜晚,两人,同时两个人,不知死活的小姑娘,还以为她的小身板能对付过去。 他反问:“不重要吗?” 叶晓曼踮起脚,老气横秋地拍了拍筑吹灯的肩膀,用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孩子不管是不是你的,你都是孩子的父亲,这难道还不够吗。” 筑吹灯觉得很有道理,又觉得一派胡言,脑子有点被叶晓曼绕短路了。 叶晓曼觉得筑吹灯的理解力不行,转而把手搭到荆追到肩膀。 “老板,你觉得呢。” 手还没碰到荆追,被他中途握在大掌之中。 他稍一用力,霸道地拉着她上前,把她拉到他怀里。 他看着她,轻轻扬起眉头,眉下痣随之微微上挑,他嗤笑:“好啊,我同意。” 筑吹灯猛然看他:“荆追,你疯了?” 荆追不理睬筑吹灯,依旧注视着叶晓曼。 他从第一天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满口谎言,三心二意。 她像天真又邪恶的小兽收集着战利品,以他人的真心为食物。得不到的她孜孜以求,得到手的裙下之臣,她撕咬了几口就随意丢弃,再去寻找其他的刺激。 他听着她的心跳,却感受不到她的心。 她无情、冷酷,在某方面,他们是同一种人。 生来登对。 荆追冷静地审视着叶晓曼。 “你是一个优秀的女人。” “最好的东西,人人伸出手;最好的人,人人想占有。因为你很好,所以极受男人欢迎,这不是你的错。” “你这一生若有很多情缘,若能得到很多男人心甘情愿作你的炉鼎,是你有手段,是你应得的。我不阻你。” 无人比他了解她,无人像他这般,清楚她是个什么东西之后,还爱着她。 荆追银色的长发在风中起舞,与叶晓曼的黑发勾缠。 他以指节顶起叶晓曼的脸。 魔神睥睨一切,傲慢,狂妄,在他的心中,日月星辰都要按照他的意志运转,他便是世间唯一的法则,他从不在意他人的评判,也从不遵守世间的秩序。 同样的,他也不会用那些他不屑的东西去限制叶晓曼。 “你可以去做你所有想做的事。” “我不会去计较你有多少个炉鼎。” “我不担心你会离开我。” 魔神高傲地抬起下巴,强大的男人胜券在握。 “因为我是最好的。” “我会永远强大,成为最好的那个。” 荆追宣示完,全场有片刻安静。 饕餮兽不太懂人间的事,它隐约觉得荆追的心胸真是开阔,这就是至尊强者吗? 叶晓曼和筑吹灯一整个被震撼住。 筑吹灯永远摸不着死对头特殊的思维方式,他没想到荆追愿意为了叶晓曼退步到这个份上。 叶晓曼则是感慨,第一次遇到一个男人看得这么开的,希望荆追独特的思维方式在她的鱼塘推广开。 若是曼姐的鱼每一条都这么懂事,曼姐就不用每天走钢丝绳了。 叶晓曼真情实感地对荆追竖起大拇指:“老板你的思想高度,永远在大气层。” 她和荆追达成一致,从他怀里退出去,对筑吹灯指指点点,“你学着点。” 筑吹灯的内心很是憋屈。 叶晓曼和荆追和饕餮兽,三人站一排,站在筑吹灯的对面,公开排挤筑吹灯。 “老板,饕哥,我们走。” 叶晓曼一手挽着荆追,一手挽着饕餮兽的手臂,装模作样地走掉。 “思想觉悟太低的人,不配跟我们一起玩。” 叶晓曼一边鄙视,一边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数到三的时候,背后传来筑吹灯的挽留。 “我……” “我同意。” 自此达成交易。 饕餮兽喜气洋洋地拿出香炉,这次由叶晓曼帮两个男人点香。 “炉神见证,荆追与筑吹灯若能与我成亲,洞房花烛夜之后,作为答谢礼,筑吹灯和荆追将自身命格赠与饕餮神君。” 叶晓曼扫了一眼饕餮兽,往下说。 “若我三人不能达成姻缘,饕餮神君……”她一字一句地强调,“返回一切所得。” “无论修为与命格。” 香插落,契约结成。 第507章 转机 饕餮兽听完叶晓曼的契约条件,不快地看了看她。 只要撮合不了叶晓曼三人,它不仅拿不到强者命格,还要把之前从筑吹灯、荆追身上谋到的修为返还,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直到现在一切很顺利。叶晓曼在它手上,荆追和筑吹灯色迷心窍,一切尽在它的掌控之中,只要它帮他们操办完一场婚礼就能得到一切。 想想确实万无一失。 于饕餮兽彻底放心。 荆追和筑吹灯没想到就这样把媳妇谈下来了,两人表情梦幻,再稳重的老男人也喜上眉梢。 筑吹灯背叛了酷哥的外表,含笑低头单手摸了摸后脑勺,很腼腆的样子。 荆追的脸被面具遮住看不清表情,动作透出了一股子局促。 叶晓曼沧桑得像一条晒足180天的咸鱼。 饕餮兽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推入洞房,“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把婚礼办了吧。” 叶晓曼不愿意:“不能委屈了两位夫郎,我想要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筑吹灯连忙附和:“对,不能委屈了新娘子。” 小叔没有给过小婶一个体面的婚礼,他想要好好补偿。 荆追也不满地道:“本魔神的亲事,必须昭告天下,岂能从简。” 饕餮兽只愿做出一点点妥协,“最迟三天后,再拖下去没有吉日了。” 叶晓曼心想你一只兽知道什么吉日,为了骗人编得煞有介事的,不过它的话是起到效果了,筑吹灯与荆追都想尽快和她落实夫妻之名。 筑吹灯道:“那边三天后。” 叶晓曼接着这个话题继续给饕餮兽挖坑:“饕哥把鬼牢附近的居民也请来观礼吧。” 月慕山和嘉应应该正在鬼牢的某个角度疯狂寻找她。 有他们在,她的婚难道还结得了吗。 把嘉应引来也好,嘉应的因果清算手段,似乎很能克制饕餮兽这种罪孽等身的妖兽。 饕餮兽犹豫:“这个嘛……” 它为了防节外生枝,本来只想在幻境里操办婚礼。 但叶晓曼的建议它很难说不。 它饿了好久了。 他被筑吹灯囚禁在黑水红花里头无数年,靠幻化成岛屿,以幻术欺骗了无数修士给他献祭,饥一餐饱一顿地活着。 现在也饥肠辘辘着呢。 它想吃好多好多的东西。 如果以婚礼之名宴请宾客,可以把鬼牢里的居民聚集到一块,前脚帮叶晓曼举行完大婚,后脚它就把宾客全吃了,世界上简直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如果能碰到上次那个很厉害的和尚就更好了,和尚佛光加身,业障清净,修为命格一等一的强盛,对他来说是大补的食物。 饕餮兽吸溜着口水,拍板答应下来:“我去发请柬,新郎官着手准备婚礼。” “快快快,行动起来!” 婚礼三天倒计时,开始。 叶晓曼被吞回饕餮兽的肚腹。 男人们忙着宴请事宜,连饕餮兽也忙得脚不沾地,叶晓曼忧愁地等着做新娘。 她绞尽脑汁,已经无计可施了。 她签订新契约,将婚礼拖后举行,只是见一步走一步,帮筑吹灯和荆追拖时间而已。 她寄希望于两个男人能清醒过来,寄希望于嘉应帮忙搅乱婚礼,寄希望于有意外发生导致婚礼无法进行,但这些都是概率小事件,她向来不喜欢把希望全放在别人身上。 她想找个一项强有力的后手。 这三天也是她为自己争取的思考时间。 可惜破脑子一到关键时候就不太灵光,眼见时间一天两天地过去。 叶晓曼焦虑地修复灵草。 手上有活干,能够减缓她即将爆炸的心情。 她把一条干枯的草梗拍在工作台上,无意识地碎碎念。 “你们如果能跟我生活就好了,我的洞府外开辟了一个很大的灵草种植园,灵气充沛,土壤一等一的肥沃,你们每天可以晒太阳,可比一辈子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好。” 灵草们这几天跟叶晓曼混熟了,化了形的灵草在她身边跑来跑去,打闹嬉戏。 有几个灵草人蹲在叶晓曼身边看她干活。 她在灵草们的心目中,俨然已经是一代名医的光辉形象,救死扶伤,起死回生就在弹指之间。 花花草草都面露向往,【我们跟你走了,你会把我们吃掉吗?】 “不会,开了智慧的灵草多珍贵呀,”叶晓曼保证,“我会把你们供在我的灵圃里。” 灵草人可以形成一片天然的灵气场,用灵气哺育其他灵草,它们能够帮忙她种植同类珍贵灵草,大大提升灵草的存活率。 不敢相信能帮她挣多少钱。 叶晓曼正苦哈哈地和灵草人们畅聊不存在的美好未来,忽然有一位灵草娘子带着它的孩子,挤进包围着叶晓曼的一圈灵草人。 【大师,您能帮我孩子看看病吗?】 灵草娘子看着像是一株千年灵芝,它拔下头上的发簪塞到叶晓曼的手里——变成了一株株小灵芝,浓郁的药香沁人心脾。 它把它的娃推到叶晓曼的面前。 那小灵芝长着人的四肢,不过还没学会彻底化形,模样还是株灵芝,头顶冒出一簇簇桃树的枝条,开着粉红的小花,像两株不同灵草的融合体,有点怪模怪样的。 病恹恹,枝叶枯萎。 叶晓曼拍拍她面前的工作台:“你把手放上来,姐姐给你号号脉。” 小灵芝听话地伸出手,叶晓曼在灵草娘子紧张的注视下,将一抹灵气注入小灵芝的草脉内,逡巡了一圈。 叶晓曼很快就诊断出来,“先天不足,吃些补气丹养养就行,不过不能拖,再拖下去恐怕会夭折。” 灵草娘子扭过去头,焦急地朝着角落喊:【当家的,你有补气丹吗?】 植物可没有人类的丹药,一道男音叹气:【我哪有这些东西。】 灵草娘子问:【你是主人的得力助手,你向它要,它会给的吧。】 男声绝望地说:【这事哪能让主人知道,你忘了上次大郎生病,我找主人说了,它竟趁着大郎没枯萎还有活气,一口吃了。】 叶晓曼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抬眼瞄去,发现是守护着饕餮兽香炉的门神草。 第508章 她成亲还敢给我派请柬 叶晓曼:“?” 行吧,两株寂寞的灵草默默爱上,并在主人的眼皮底下偷偷生了几株小灵草,这也是很合理的。 一家三口灵草无助地看着叶晓曼,灵草娘子抹泪,【大师可有别的医治法子?】 灵草娘子恨不得把它自己卖给叶晓曼换药,可是它们是饕餮兽的所有物,想把草叶子切一条给叶晓曼也做不了主。 叶晓曼看着门神草,忽然有了计较。 饕餮兽最近暂时用不上百求百应金香炉,把香炉又交给了门神草看管。 那香炉流光溢彩的着实引人注目,时时吸引叶晓曼的目光。 叶晓曼摇摇头,假装继续修复别的灵草,转而用意念继续与灵草们沟通。 饕餮兽无法听到他们的心声。 【我身上带着极品补气丹,能够救你们的孩子。】 【但我帮了你们之后,你们也要帮我。】 门神草失去了早前把叶晓曼拍在地上的霸气,低声下气地说:【大师请讲。】 灵草娘子也说:【是啊是啊,只要我们夫妻能做到的,必赴汤蹈火地报答您。】 叶晓曼颔首:【饕餮兽要谋我的命,我想逃出去,必须借它的香炉一用。】 门神草犹豫:【这……】 叶晓曼说:【我不是偷盗宝物,只想借用一下香炉的功能,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门神草:【您让我考虑考虑。】 灵草娘子忽然插话,态度坚决地道:【当家的,把炉子给大师,我们全家跟她一块逃跑。】 门神草震惊:【娘子,您的意思是……】 灵草娘子揽着小灵芝,小灵芝顺势气息奄奄倒在母亲的膝头。 【主人每天都要吃那么多灵草,我和娃恐怕也存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与其每天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们为什么不博一把?】 门神草听完沉默了,任谁都看出它被动摇了。 灵草娘子期待地看着叶晓曼:【大师,我刚才在一旁听说了,您家里有一个灵草园……】 叶晓曼没想到她随手画下的大饼,被草听进心坎了,她大力地拍胸脯保证,【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家的。】 她老实人的外表是那么童叟无欺,除了门神草一家三口,其他灵草也下定了决心。 【我们跟您走!】 门神草咬着牙,看着它的妻子和娃,最终狠狠心地答应了:【好,我帮您。】 【不过你我都在主人的肚腹之中,我们有点风吹雨动,主人会立刻察觉,现身阻止我们。】【您要使用法宝,需要找到一个好时机,一个主人忙于应付其他事情无暇他顾的好时机。】 叶晓曼说:【没问题,你尽管等我。】 想到拿捏饕餮兽的好方法后,叶晓曼终于安心了。 现在,只等婚礼当天。 希望嘉应能出现。 就算嘉应不出现,她也会闹得饕餮兽无暇他顾。 一个绝佳计划,从叶晓曼的心头缓缓浮现。 …… 鬼牢,血海。 嘉应站在船头,船只受灵气驱使,无桨自动,航行在苍茫的海面上。 他放出神识,徒劳无功地搜索四周,妄图寻找一点点叶晓曼的气息。 没有,还是找不到。 嘉应握紧叶晓曼送他的银簪,任凭簪子的尖端刺痛了他的掌心。 那天,鬼主的记忆幻境突然破碎,他被甩进了血海,他回过头想寻找叶晓曼,却发现鬼主的黑水红花不知所踪,连带着叶晓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剩下一片汪洋大海。 他在原来的区域找了又找,只找到了被冲击力打到昏迷不醒的月慕山。 从那天起,他不曾合眼,找了整整五天,还是找不到叶晓曼。 嘉应不敢想万一,只是一日接一日执拗地寻找下去。 前方的血雾之中,飞快驶来一艘船。 嘉应的神识扫到船身上的蛇人村标识,没有出手攻击。 两艘船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停了下来,有了短暂的交集。 月慕山从船舱里走出来。 两人看到对方的脸面无喜色,已经知道了答案。 嘉应还是抱着万一的奢望,出声问了一句。 “有她的下落了吗?” 他的声音多日滴水未进,显得嘶哑难听。 他的脸苍白得像鬼,月慕山的状态没有比他好多少,少年带点婴儿肥的脸短短几日内消瘦了许多,下巴尖得惊人。 月慕山低落地摇了摇头,“没有。” 他与嘉应同步最新的信息:“我已经让所有认识的人倾巢而出,帮忙寻找姐姐的下落……” 嘉应没有耐心听下去,他要把宝贵的时间换一个地方继续搜寻叶晓曼,他沉默地调转船头,正要离去的时候,月慕山又喊住他。 “嘉应上师,有人找你。” 他话刚说完,一群僧人从船舱里跑出来。 是那群山寨永宁寺的留守和尚。 “圣子大人!” 领头的是主持常惠老和尚,他看到嘉应衣摆下的蛇尾,简直五雷轰顶。 “您……为何沦落了?” 还化成了蛇,这是犯了色戒啊。 常惠失望至极。 “您那天离开寺庙后,我们一直在等待您回去,等待您找到好方法带我们脱离苦海。” “因为等不到您,所以我们出来寻您的下落。” 因为曾经满怀希望,失望感来得更加强烈。 “没想到……哎。” 常惠尖锐地质问:“您是圣子啊,我们坚守数百年都没有丧失本心,您怎么能比我们还不如呢?” 嘉应没有答话,白衣拂动,无声地离开。 除了叶晓曼身边,他在世上已经无处可去了。 若她真的葬身血海,他是要陪她去的。 “圣子大人留步,还有月大人请等一等。” 另一艘船从远处飞箭一般地冲过来,蛇人村的村长站在甲板上,用力地朝他们挥舞手臂。 “殷统领的下落,找到啦!” 嘉应猛然停住船,月慕山毛绒绒的尾巴一甩,扑到围栏边上,因为太过于激动,泪腺先一步做出反应,泪液充斥了眼眶。 “姐姐回来了?” “额,倒也不是。”村长气喘吁吁地掏出两份婚礼请柬,还没把气平息说话,手上的请柬已经被两份力道夺走。 嘉应和月慕山看到请柬里头的内容,双双变了脸色。 叶晓曼要成亲了? 还敢给他派请柬?! 第509章 她别想嫁 村长擦着头上的汗,脸色尴尬地扔下惊雷:“殷统领好像要成亲了,刚刚派人往村里送了邀请函。” 嘉应清癯的身躯晃了晃,请柬从指间滑落,掉入汪洋。 月慕山双手死死地抓着请柬,几乎将纸张揉破了,“我不信!送请柬的人在哪里,我要当面问清楚。” 村长说:“请柬是被一阵妖风刮到村口的,邀请我们全村人参加,不知道信使是谁呢。” 纵然铁证如山,月慕山全心全意地信赖着叶晓曼。 “姐姐不是三心二意之人,她绝对不会抛弃我跟别人成亲的,这其中必定有误会。” 他盯着请柬上的“荆夫郎”和“筑夫郎”看,不敢写清楚姓名的野男人,藏头遮尾的必定不是什么好货。 “说不定是这两个坏人扣住了姐姐,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 嘉应的脸色也有所缓和,“人知道下落了就好,其余的等见面再细问。” 村长瞥了瞥月慕山与嘉应。 有句话怎么说的,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两位大人的意思,咱们要去参加婚宴?” “嗯。”嘉应冷然地回答,船全速往请柬上的地址飞驰而去,小船在海面上很快变成小黑点,原地只留下他的声音萦绕众人耳畔。 “调动所有能利用的兵力,将人夺回。” 村长伸长脖子张望嘉应消失的方向,疑惑地说道:“殷统领是月大人的伴侣是吧,为何圣子大人 看上去比任何人都着急呢。” 月慕山也觉得不对劲,但他目前没有心力想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把疑点先扫到心里的小角落。 他勉强打圆场:“嘉应上师是出家人,心怀大爱,急人所急,姐姐救出来后,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村长讪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正是正是,是我思想肮脏了。” 月慕山拿出张船契,召出一艘船,和村长分开,急急忙地去召集打手。 他离开后,村长看向山寨永宁寺的一班和尚。 和尚们有些实力,是鬼牢中刺头般的存在,村长客气地问:“各位师父是打道回府还是?” 常惠被嘉应彻底冷落了,气不过,“我们也跟你们去参加婚宴。” 看嘉应的表现,他坠入了谁的美色陷阱再清楚不过。 他愤愤不平地说:“老衲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让我家圣子大人甘愿放弃一切。” 破坏大婚的外援力量,飞快组建中。 …… 黄昏,拜堂仪式正式举行。 饕餮兽故技重施,它把庞大的兽体幻化为岛屿,当作婚礼的举行场地,它打着如意算盘,到时大嘴一张,就能把所有的宾客吞进肚子,多便利。 它又用法力变出数个分身,控制着一群被它俘虏的修士,布置场地、迎宾、上菜,忙得人仰马翻。 嘉应和月慕山第一个进场。 饕餮兽化身的迎宾使者站在入口,看到两人来了,伸手就要收礼金,“多多益善。” 嘉应冷着脸闯进婚礼婚场,“我便是礼金。” 言下之意,将他送给叶晓曼得了。 他正面当面看清楚,她对他的真心还在不在。 场地的正中央用石条垒砌一个圆形高台,上面布置成拜堂用的喜堂。 嘉应和月慕山在下面正中央第一排的桌子落座。 嘉应环视红绸礼花飘扬的场景,眼睛被喜庆的红色刺痛,上一次参加婚礼还是姬惟明大婚,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迎来属于他和叶晓曼的婚礼。 月慕山第一次参加喜欢的人的婚礼,如坐针毡,他喊来婚礼上的侍者,“我要见新娘。” 饕餮兽的分身垂涎地看着他和嘉应,“吉时即将到来,新娘子和新郎官很快要出来拜堂了,您再耐心等一会。” 月慕山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苦涩的,如同他不断冒酸的心。 他愤恨与嘉应说他的新发现,通过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的细节,来佐证叶晓曼根本没有变心,不断地自我说服。 “场地如此简陋,一眼便知是连夜赶搭起来的,姐姐一定不会跟这种不珍惜她的人成婚的。” 嘉应捻着佛珠,闭起眼睛,冷冷地道:“有我在,她别想成亲。” 月慕山看了看嘉应,猫耳尖动了动,没有再说话。 “新人来了!” 有人大喊一声,吃席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筷子,望向天空。 只见由法力幻化出来的夕照绚丽璀璨,仙乐如同天籁,三台喜轿由远而近,从血海之上飞过来,落到高台之上,喜堂的边缘。 三台轿子一字排开。 现场的说话声顿时小了下去,万众瞩目之中,最中间的喜轿率先掀开门帘,一个人提着裙摆跳了下来。 正是叶晓曼。 她穿着一袭精致的嫁衣,没有像普通出嫁的新娘子盖着红盖头,而是大方地露出一张漂亮讨喜的脸,朱红将她柔白的皮肤映衬得光彩照人。 天生好脾气的眉眼弯弯的长相,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连俗艳的晚霞也美好了起来。 宾客们被惊艳地“哇”出声,除了月慕山和嘉应。 他们两人看到叶晓曼,又惊又喜,连忙站了起来,动作太大带翻了凳子。 “言暇!” “姐姐!” 夜风没有将他们脱口而出的喊声带给叶晓曼,叶晓曼恍若未闻,她下了轿子后,就走去左右两边,把两位夫郎带下轿。 “哎呀,殷统领真的赘了两门夫郎呢!” 除了嘉应与月慕山,其他宾客到目前为止,真的是来吃席的。 有一部分人,被直挺挺站着的两个男人挡住了视线,专门拖着椅子绕过他们伸长脖子看,热切地讨论。 “一左一右两个夫郎,看轿子的规格一致,似乎是平夫哦,地位相当,不分大小。” “殷统领好福气呐。” “大家先别说话,看看殷统领先去掀谁的轿帘,先领下轿的是更喜欢的人,在她心中地位更高。” “喝!还能从这个角度分析吗?” 叶晓曼没围观群众的心思细腻,她先走去离她更近的左轿,把红帘抓起来放在挂钩上,手伸进轿子。 第510章 五个人的抢亲大戏 一只男人的大手立刻握着她的手,长腿迈下轿。 是荆追。 叶晓曼完成任务,又跑去右边,如法炮制,将筑吹灯请下来。 嘉应和月慕山看得清清楚楚,喉咙一阵阵发甜几乎要吐血,终于确定了拐着叶晓曼成亲的男人是何许人也。 两个野男人,一个是叶晓曼的雇主,一个是鬼主。 叶晓曼脸上毫无笑意,嘉应与月慕山立刻坚信她是被逼的,他们有义务将她从不幸福的姻缘中解救出来。 他们永远不怪她,只恨着外来的野男人。 月慕山最后的一丝理智随着怒火焚烧殆尽:“我早该知道,他们从一开始看着姐姐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尤其是荆追这个老男人,以雇佣的名义蓄意接近叶晓曼,叶晓曼在矿场当公务员的时候,荆追就邀请她搬出去与他同居,有点廉耻的男人都提不出这种要求。 原来荆追一大早就在布局了。 亏他还帮荆追做饭、洗衣服,虽然是抱着帮忙服务好姐姐的雇主、雇主也能对姐姐好一点的想法,但现在看来,他真的是个可笑的傻子。 嘉应不语,只是一味蓄力,准备一击打塌礼台。 荆追他懒得骂,带着一张破面具从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丑男,他一眼辨忠奸,从一开始就闻到了他的不正常,以为是哪家老鼠死了三天没人收尸,后来发现是荆追身上的烧味。 他感到意外的是筑吹灯,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他还记得他曾经在筑吹灯的记忆幻境之中吻了叶晓曼,当时被筑吹灯撞见,筑吹灯一副大破防的模样,叶晓曼帮筑吹灯找补,说筑吹灯是千年雏男,单身久了看到别人秀恩爱受不了刺激,他当时就将信将疑了。 但想着筑吹灯毕竟是半条腿踏进棺材的老男人了,连恋老癖看了也要连退三步,作案工具早就不行了,不应该有世俗意义上的玉望了,这才对筑吹灯稍微放松了戒备心。 没想到筑吹灯是鸡穿大褂狗戴帽——真正的衣冠禽兽,孤寡了一辈子,临断气前老树开花,非要祸害一个好女孩给他养老送终。 嘉应在神域时,权贵高层之中这类老男人不少,脸上的褶子多得可以夹死苍蝇,身上的皮肉下垂得可以当挂毯,为了证明自身尚且有些魅力,专门挑年轻的姑娘下手。 老男人们那么想要一个大家庭,为什么不去住福田院(养老院)呢。 嘉应恨不得将筑吹灯脸上腼腆的笑容撕下来。 哈?筑吹灯该不会是幻想着今晚的洞房花烛夜才笑得这么恶心的吧?一副高兴得快要直接暴毙的样子,他该不会还觉得他老当益壮吧? 嘉应慈悲为怀,并不觉得所有的老年人都适合进行激烈的运动,因为马上风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就得不偿失了。 嘉应断断不愿看到老男人自我为难,如同没壳的王八垫桌角——硬撑,他很想对其进行物理超度。 嘉应将洁白的袖子抬到鼻子前,挥了挥。 月慕山一直在等待嘉应一声令下的攻击信号,留意到他的动作,用力咬住后槽牙,“嘉应上师,空气中有毒气吗?” 荆追和筑吹灯还打算毒死他这位叶晓曼真正的心上人吗?! “非也。”嘉应面无表情地道:“老人味熏鼻。” 嘉应与月慕山利益一致,空前团结,抱着要让老男人暴毙的决心,互望一眼,准备发动攻击。 叶晓曼的生死存亡只在今晚,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来到婚礼现场后,趁着将筑吹灯和荆追牵下轿子的空隙,偷偷往台下看。 场下人头汹涌,来了好多人,饕餮兽几乎将她收揽到的手下全请来了。 台下有两处风景最特殊。 一处是有几十张桌子坐满了稻草人,这是饕餮兽捏的幻象,落在筑吹灯和荆追眼中,就是他们的亲朋好友都来参加婚礼了,好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 另一处就是月慕山和嘉应的主桌了。 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简直要把她身上烧出个洞。 她第一次觉得翻车是多么美好的事。 他们能来真是太好了。 看嘉应嫉妒得阴暗爬行,好哇。 瞧月慕山委屈得快小猫落泪,妙啊。 她赶紧用悲凉的眼神瞅着他们,表明她的无辜。 用全身的细胞怂恿他们:快来抢亲! 饕餮兽的一个化身幻变成婚礼司仪,跑上台,催促着叶晓曼、荆追、筑吹灯三人走进喜堂。 “吉时到了,夫妻拜堂——” 嘭! 一条雪白的蛇尾带着强劲的朔风从天而降,破开屋顶,拍碎地面,将礼堂撕开成两半,打断了饕餮兽的主持。 叶晓曼顿觉得脚下站着的地砖化为齑粉,无数的碎石像天女撒花一般飞散开去。 筑吹灯和荆追在嘉应动手之时,已心有预感,一道魔气一道鬼息同时汇集在叶晓曼的下方,将三人牢牢托举起来,不会因为踏空而摔落。 筑吹灯爱护地牵起叶晓曼的手,低声哄她:“莫怕。” 荆追踏前半步,挡在叶晓曼面前,他不悦,正要发难,饕餮兽化身转向蛇尾打来的方向,森然地咆哮:“谁敢坏老子的好事?” 尘埃落定,宾客们议论纷纷退至一旁,白衣的嘉应如一朵清冷孤绝的高岭之花,从白光之中缓缓走来…… 如果让叶晓曼描述,眼前的情景好比一出古早的偶像剧,女主角正要和未婚夫宣誓,教堂的大门忽然自动打开,千瓦柔光灯之中,男主角踩点登场,将手伸过来,“言暇,跟我走。” 唯一不同的是,叶晓曼身边有两个未婚夫,过来搅局的男主角有两位。 月慕山化为方便逃跑的兽形,两米高的白猫横冲直撞跑进来,把饕餮兽的化身踩在脚下,湿漉漉的猫眼殷切地看着叶晓曼,在她面前俯下身。 “姐姐,我们走。” 筑吹灯认出这是纠缠着叶晓曼的两个妖族,将叶晓曼的手又握紧了些,“婶婶还没跟他们断了?” 荆追则偏头问叶晓曼:“新人?” 四个男人的目光集中到叶晓曼身上。 五个人的情感舞台,是有点挤了。 第511章 大妖诞生 叶晓曼被四个男人包围起来, 差点就要脱口说出“我们五个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吓死了,我们老实人是本分人,才不会说出全都要的台词。 我们老实人只会显露出疑惑不安的表情,带点大梦初醒的微醺感,不懂为什么突然要跟两个人结婚啦,不懂为什么突然全世界的桃花吻上来啦,这一定是世界上某个坏人对我们老实人下了操控法术。 “啊?” 老实人迷茫的目光在每个男人脸上扫过,务必给每个男人营造出“她除了我跟谁都不熟”的错觉,然后有技巧地挪动小碎步,看似“穿着嫁衣的她正向我走来”,实则冲着月慕山而去。 小猫待会可要跑快点啊,结不结婚就看你四条腿跑不跑得过饕餮兽了。 可惜筑吹灯牵着她的手不放,荆追更是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了她意图逃之夭夭的后领,她只能在原地徒劳地扑腾——怎么?两位手长了不起啊! ”放开她。” 嘉应并指如刀,要切断每一只触碰到叶晓曼的脏手。 月慕山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吼声,打算撞到其他人,衔着叶晓曼逃之夭夭。 饕餮兽嫌五个人的大戏磨磨蹭蹭地浪费时间,它直接出手了。 宾客们惊呼,他们发现脚下岛屿的大地变成了妖兽的身躯,血色的暴雨洒落,饕餮兽潜藏在海里的两个巨头冲破海面昂起来。 一为羊头,一为人面,四只眼睛如同四轮太阳,放出血红的光芒,投下的黑影笼罩住它腰躯上蝼蚁般细小的人群。 如此诡谲恐怖的画面,所有人从脚底冒出一阵寒气。 “啊,是妖兽!” “好庞大的孽畜,好强悍的气息!至少是化期大能的修为……不,不止化神期!” 宾客们大乱,虽然他们是月慕山聚集起来帮忙的打手,但是在恐惧之下,只记得四处逃命了。 “呵呵,成为我的口粮吧。” 饕餮兽的两个巨头向着人群俯冲下来,人面头颅第一时间关照新娘新郎,在礼台的上空张开血盆大口。 叶晓曼抬头,只看到两排锋利的獠牙,獠牙中间一片漩涡般涌动着的黑色深渊。 她只看了深渊一眼,就被无法抗拒的吸力吸进饕餮口中。 嘉应和月慕山大惊失色,冲过来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反弹开,飞了出去。 叶晓曼最后听到的动静,是她的小弟们惊慌失措地喊:“殷统领和夫郎被吃掉了!” 饕餮兽的大嘴合上,叶晓曼的眼前一片黑暗,她的左手右手分别被不同的男人牵住,再次体验了一次被吞下后坐滑梯急速下降的感觉。 饕餮兽的声音响彻耳畔:“我拦住旁人,你们好好享受洞房花烛。” 它做媒婆还怪敬业的。 嘉应和月慕山眼睁睁看着叶晓曼被妖兽吞吃入腹,无异看见心爱之人在眼前被杀却无能为力,简直要疯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嘉应悲恸欲绝,他脚踩着虚无飞在半空,大哀攻心,一口鲜血喷出,血点洒落素白的衣裳。 他低头看着底下为非作歹的饕餮兽,清明佛心被从未有过的憎恨遮蔽,那是恨不得全世界一起陪葬的戾气。 衣摆之下莹白如玉的蛇尾因为他的无尽黑化,色泽逐渐转为黑蛇。 “还来得及!” 只要他趁着叶晓曼没被消化之前尽快打败妖兽,就可以剖开妖兽的肚腹将叶晓曼解救出来。 嘉应收摄心念,开始念咒施法。 “圣子大人。” 和尚们来到嘉应的身后,无论他们之前和嘉应有任何嫌隙,他们是永宁寺的僧人,永远效忠圣子,发生变故肯定是要援护嘉应的。 “下方是上古凶兽,不知何故还身具吞天之力,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恐难以匹敌,不如先行撤退。” 佛光万丈以嘉应为中心层层拓展,饕餮兽的四周圣莲怒放,嘉应执意死战到底:“哪怕融尽我的万法佛根,我今日不死不休。” 僧人们震撼,圣子的力量来源与众生不同,嘉应的根器尽头连接着永宁寺诸位老祖,嘉应今天是要以自身为薪柴,烧尽永宁寺的底蕴,与饕餮兽同归于尽了! 月慕山漂浮在海面上,白猫漂亮蓬松的皮毛蒙了尘埃,被血海浸湿,污脏地贴在妖躯上,狼狈得像被踹进泥淖的流浪猫。 他无神地看着漆黑的天空。 暗夜已经被战斗的业火点燃,亮如白昼,嘉应在永宁寺和尚以及鬼牢村民的拱卫下,一记又一记地向饕餮兽打下佛印,法阵的光辉交相迭合为繁复的花纹,海面激起一波又一波的高浪,可见或不可见的攻击切碎空间。 嘉应别看一副与世无争的白莲样,被惹得失去理智后,攻击又疯又狠。 月慕山的脸时不时被兜头淋下的浪花淋湿,也有一些法术攻击波打到他身上,烧焦他的皮毛。 但他感受不到疼痛,全身像是被抽取了所有力气,无力反抗,不想动弹。 他脑里一遍遍地想,这是他第几次将叶晓曼弄丢了? 源头是他的无能。 他无法保护叶晓曼。 事后一遍遍愧疚地说抱歉,这有什么用,下一次还是会眼睁睁地看着叶晓曼受伤。发生了事情,只能躲在叶晓曼的羽翼下寻找保护。 母亲和父亲曾经训导他:阿慕你再不强大起来,将来有一天能够保护你的力量全部离开了,你该何去何从? 月慕山觉得他们教导错了,他们应当警示他:若有一天,你无论如何都想要守护好的人,因你的无能而死,你当如何? 白猫重现变成少年,少年纤薄的身躯蜷曲着,法衣破碎,他跪在海面上,以满天硝烟的背景,用伤痕累累的两条手臂抱着头,好像在痛哭。 “啊!啊!啊——”一声接一声破碎的嘶吼声从少年的喉咙之中迸出,声线越来越高扬起。 他如兽一般匍匐在海面上,背部肩胛骨与肋骨张开如鸟翼,一根根的骨头从原来的位置移位,突破薄薄的皮肉,淋漓的鲜血将他周身的海面染成深红色。 第512章 送入洞房 大妖的蜕变是极为惨烈痛苦的事。 骨头与内脏需要打碎重塑,原本的利爪需要拔出重长,皮肉会一遍遍长出又一遍遍被妖火炼化,这一次,少年不再逃避。 “呜!” 最后一重血脉界限,于煎熬的涅盘之中,突破成功! 正在与嘉应鏖战的饕餮兽,忽然感到一股来自血缘深处的大恐惧,大脑一片空白,僵直无法动弹。 众生战栗,本能地感觉到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力量正在苏醒。 连嘉应也在狂怒之中,略显诧异,分神望了一眼月慕山所在的位置。 天上,鬼牢特有的紫黑的云霾被撕开一条巨缝,缝隙深远而浩大,连带着鬼牢的结界也被破开,直达鬼域的高空,联通了大道之门。 金光浩瀚洒落直下,这片光芒有着不属于此世的奇异光辉,威严肃穆,震颤着人心最深处的敬畏。 金光如聚光灯,照亮了黑暗海面的一角。 神光之中的少年已生生流完了全身的最后一滴血。 他猛然抬首,长发炸开,青涩的脸飞速化为兽态,金色妖瞳拉升成一条直线,嘴唇两侧的虎牙暴长为尖锐的兽牙,金色璀璨的妖纹从衣服底下蔓延全身,他对着天空长声咆哮。 金光猛然收拢成一束,磅礴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填充进少年的全身,化为新血,修复他每一根破碎的经络,筋骨受到妖神加持,比往日强大了百倍千倍! 空气停止流动,奔涌的血海安静了下来,山川河流和天地万物一同屏息,见证着至尊力量的真正觉醒。 月慕山将所有神光吞噬进体内,当他再次从海面上站起来的时候,他再次化成兽形。 大妖不再是一头软糯可爱的白猫。 他有着白虎的脑袋,麒麟的身躯,狮脚龙尾,背上有两对凤凰的羽翼,浑身鳞片莹白似雪,漂亮辉煌,光灿夺目——他身上有所有强大的神话生物的缩影,意味着他完美继承了妖神所有的力量。 大妖的身躯无限地拔高,从一开始与老虎一般大小,变成了小山高,最后如崇山峻岭,与庞大无比的千年妖兽相差无几。 他缓缓地转身,望向饕餮兽。 饕餮兽顿时两股战战,即使比月慕山虚长了数千岁,纵使他得到了筑吹灯与荆追的一半力量,几乎本世界无敌,被初生大妖的眼眸盯住之后,差点就要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饕餮兽感到了一股来自血脉的直接压制。 兽与妖之间的差距天差地别,如同猴子与万物之灵的人类,兽模仿得再出神入化,你也不能说它是高贵的妖。 妖兽修炼一辈子,最终的大成就无非是超脱血缘,蜕变成妖;而妖族一出生,无论多低劣的血脉,一开始就站在了妖兽盼望的终点,至于直接继承妖神血脉的大妖,更是直接屹立于万种之巅。 大妖绝望地长啸:“你把姐姐还我啊——” 强悍的力量从海面上弥漫开去,古老、强大,足以消弭一切黑暗的纯净无垢,一切生灵遇到它,只有一种选择,敬畏然后臣服。 大妖扑向饕餮兽。 法阵、修为与因果皆无法阻挡他,他轻而易举地将不可战胜的妖兽撞倒,妖口撕扯再仰首,咬下饕餮兽的一条手臂。 血花四溅。 嘉应的寂灭浮屠诀随后追上。 饕餮兽的心沉了下去。 它一改开始的胜券在握,它原本打算只花一点点时间就能吃掉包括嘉应、月慕山在内的所有宾客,再美美地拿走荆追、筑吹灯的命格,从此称王称霸。 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 叶晓曼在饕餮兽的肚腹之内,她所处的地点在储藏室隔壁,饕餮兽重新开辟出一方空间布置了一间温馨的新房。 她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倾听着外头的动静。 饕餮兽虽然下了隔音的禁制,叶晓曼还是能够听到隐隐的声响,加上头顶有些摇晃的屋梁,她推断出月慕山和嘉应给饕餮兽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只要饕餮兽陷入苦战无暇他顾,她的机会就来了。 她立刻喜滋滋地要去找灵草们,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刚才被叶晓曼支开去洗澡的筑吹灯回来了。 筑吹灯负手站在房间的中央,拦在叶晓曼的面前,他太高,英俊的脸背光,叶晓曼无法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低头看她的样子,带出一股成熟坏男人的危险。 他开口,声音和平常跟她说话时的温和不太一样了,低沉的,有火炉子被炭火熨烧到最高度的滚烫,纸片一贴上去便火星子四溅。 “我抱你过去,好吗。” 叶晓曼急着要从饕餮兽的手下逃生,“叔,我真没空,要睡你先睡吧。” 筑吹灯只把她当作了新嫁娘的临阵逃脱,他也羞涩,可是更期待,迫不及待的那种期待,于是便瞅着她低低地笑起来,原本是有些纯情的笑意,配上混道上酷哥的帅脸,却透出一股坏来。 叶晓曼想绕过他从他右边走去门口,他就故意堵在她右边,叶晓曼该走左边,他便长腿一挪,又挡在她面前。 横竖是不让她走了。 他这样子,莫名让想象力丰富的叶晓曼联想到了学校里大很多级的校霸或者修车行的老板,长着一张帅脸却不学好,指尖夹着烟,等在又暗又长的黑巷子,专门堵刚放学的小姑娘。 人家小姑娘冷若冰霜,不理他,他就痞痞地笑,伸出长得吓人的腿,横在人面前不让人过去。 你明知道他的底色不是为非作歹的坏人,不一定会对你做出什么坏事,但就是烦,烦他见缝插针的纠缠,全天下那么多人,在谁面前都很酷,偏偏来和你过不去。 筑吹灯的大手伸过来,探向叶晓曼的脸侧,长指间似有香烟烧熏的清苦烟草味,似乎他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曲起指节来碰她的脸,叶晓曼恍神怕被他烫伤连忙偏移脑袋躲过,还是被他碰到。 热烫的几乎要突破最高燃点的温度,不是香烟,是筑吹灯曲起的指节,戳了戳她的脸。 少女的脸很软,一戳陷进去一个窝。 “为什么不高兴?” 第513章 曼姐快乐了(为aaa三水姐超绝舔狗加更) 叶晓曼皱起眉:“我真的没时间跟你玩,你先就寝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去种地呢,什么牛啊鸡呀鹅呀还等着你去喂。” 筑吹灯道:“我明天不早起。” “新婚的头几天……”筑吹灯顿了顿,“我没打算出门。” “你不打算出门,可我是要出门的,现在就要出门。”叶晓曼去推筑吹灯,没推开。 真的就像地痞流氓,人高马大的一身肌肉,怎么推都推不开,叶晓曼气得骂他,他就笑笑,从不生气,以大哥的口吻问:“吹了火炮仗?怎么今晚火气那么饱?” 叶晓曼烦得打人,筑吹灯是不痛的,还觉得她闹脾气时很可爱。 他靠得更近了,再次问:“我把你抱起来,可好?” “不好,”叶晓曼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含义,“业精于勤荒于嬉,别给我想东想西,立刻给我乖乖睡觉,如果明年地里的收成不好我迟早休了你。” 叶晓曼刚成亲的当晚就说要休人,筑吹灯有点为她话里的警告意味吃惊,挑了挑眉。 叶晓曼趁着他愣神的时候,终于成功从他身边脱身,她快步地走,快靠近大门的时候,荆追作为最后一个沐浴完毕的人,走进来。 当着叶晓曼的面,顺手把门关上了。 “师娘,睡觉。” 荆追惯是直白的风格,一见到叶晓曼就直抒胸臆,说出他的所求。 叶晓曼作为经常飙车上路的人,一听就懂,此睡非彼睡,荆追今晚要动真格了。 叶晓曼可没空跟他切磋,撞开荆追的肩膀就往外走,“这么大的人还要师娘陪,像话吗。” “您请自理。” 荆追自然不会让她这么蒙混过关,抓住了她的手臂,叶晓曼虎虎生风的一巴掌携带着全身灵气,直拍向荆追的心口。 她的本意是将荆追一掌推开,可惜她的修为在荆追这个大魔头面前根本不够看,荆追卸去了她的攻击,还顺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魔族作风粗犷,荆追还想腾出双手来除衣,想也没想,转手将叶晓曼抛给了筑吹灯。 叶晓曼只觉得她飞出了一条很完美的抛物线,耳边风声呼呼,眼前景物模糊,飞向了筑吹灯的怀抱,筑吹灯笑着,把她稳稳地接住。 叶晓曼发出一声惨叫。 他们这样没有礼貌地把她抛飞接住,显得她很身娇体软的样子,让她的霸气大女人自尊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叶晓曼立刻就骂人了。 筑吹灯顺势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以示安慰,又用铁青的下巴怜爱地扎了扎她的脸。 叶晓曼被筑吹灯的胡渣扎得哇哇叫,她无语地喊起来:“你们快放我出门办事,你们要死了知不知道?” 筑吹灯尽量地轻手轻脚,将她珍贵地放在被衾上,“再急的事,也没今晚重要。” 叶晓曼在被子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叉腰大声说:“瑟瑟什么时候都可以,命没了可就啥都玩完了。” 荆追回答:“有我在,你死不了。” 老板的保证很有信服力,但叶晓曼亲眼看到他和筑吹灯被饕餮兽耍得差点失去所有,她信他个鬼,“拜托你们快清醒过来吧,再晚了真的来不及……” 叶晓曼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能让她突然之间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无非是因为美男们开始上演除衣秀了。 不似月慕山的青涩单薄,不似萧楚竞、司空情的正当青年芳华正茂,不似姬文逸、嘉应的金枝玉叶完美像艺术品,老男人组的优越,是历经岁月的锤炼,大自然里自然形成的宝藏,如同老酒深埋地底历久弥香,每一口都充满故事感,男不醉人人自醉。 荆追拿下了他的面具,满头银发随着头颅摆动的动作,发带脱落,如同月光披在双肩。 他一步步地朝她的床前走来。 动作大起大落,先是扯开腰带,随手扔在地上,在面具的旁边。双手抓着衣襟,一左一右打开,完美得令人赞叹的胸肌大大方方地邀请世界围观。 魔族爱穿方便行动的窄袖衣,衣服的层数屈指可数,黑衣的下一层立即是打底的白衣,黑袍先与地板接触,白衣嘛,边走边解除。 胸腹、心口、后背,长短不一的战损的伤痕,记载着累累的功勋。 叶晓曼安静了,眼神变得笔直。 筑吹灯早就站在她跟前。 比起荆追的由远而近,这位是近在咫尺。 筑吹灯是连健身房教练也嫉妒的健美身材,典型的体育生,黑皮,肌肉大,量大管饱,力量感惊人,肌肉表面、手臂、手背有显眼的青筋。 让人想到了狂野、生命力旺盛、狂放不羁等等溢美之词。 叶晓曼觉得叔这号壮汉,纯属让人望而生畏了。 各种意义上的望而生畏。 筑吹灯的身上也有伤疤,数量上没荆追多,但恰恰好彰显了猛勇的气概。 叔的衣服不少,但叔手速快。 叶晓曼的心境平和了,脸上开始出现谜之微笑。 她忽然觉得,筑吹灯说的对,不差那么点时间。 什么死不死的,只要人还没死成就不一定会死,如果死的概率很大了,那不如享受完再死。 曼姐就是突然累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很需要一个广阔的胸膛倚靠。 磨刀不误砍柴工,马儿吃饱了才能跑快路,她真的很需要充完电再出去打架,这样胜算也大点不是。 叶晓曼开始对两位帅哥嘘寒问暖。 等到荆追走近,她无微不至地伸出爪子,那只魔爪都没闲着,一左一右放在筑吹灯与荆追的腹肌上,心疼地问:“怎么搞的伤呀?” 曼姐其实没想知道,这只是曼姐上手的借口。 但她的怜惜演得太真实了,两个男人还怪好人的咧,看她想知道,就认真回忆了一下,告诉她了。 荆追抓着她的手背,让她沿着横贯左腹到右胸的伤痕,感受他的往日辉煌:“逐神之战,我手刃姬氏十二天尊时的受的伤。” 筑吹灯紧绷,因她突然的触碰,他狰狞的一面完全遮掩不住,看着很成熟的老男人,在她手下立刻就落败了,他下意识狼狈地想后退。 喉咙里闷哼,简短地回答:“荆追伤的。” 叶晓曼想着赶紧把人哄到手,床这么大,都站着不动干嘛呀。 她惺惺作态地说:“以后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你们两个切莫再打架了。” 筑吹灯与荆追不再言语,一前一后地入了榻,一左一右地在叶晓曼的两旁。 叶晓曼大气地说:“来,灵修。” 荆追不满:“就灵修?” 他读了些书,对以往的浅尝辄止已经不满意了。 叶晓曼还勉强记挂着她要去打饕餮兽,不能花费太多时间在他们身上,“一步步地慢慢来嘛。” 筑吹灯腼腆,不太好意思提建议,叶晓曼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他们的时间还有好多。 老男人可不像月慕山和萧楚竞之类青涩男孩,进入正题之前会牵着你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一堆喜悦的话语,老男人都是行动派。 他们在过于漫长的人生里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更懂得珍惜每一刻当下。 话不多说,直奔要旨。 此地此刻,倒也像是平常人家寻常的洞房花烛夜,摇曳的红烛带给人无限遐想,烛火的柔光将氛围也渲染得如同温暖熨贴的被衾,约人沉迷酣睡。 筑吹灯踌躇道:“荆追,我们真要如此?” 荆追和叶晓曼亲着,烦他打扰,眼也不抬:“你想如何?” 筑吹灯道:“隔壁还有一间房……” 荆追道:“那你滚出去等着。” 筑吹灯觉得应该滚出去的是荆追,所以他没动,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荆追也烦筑吹灯,他其实很有独占心,不愿意叶晓曼与他人一起,不喜欢她身上有别人的气味。 他整理了心神,如同叶晓曼培训的,每晚临睡前要互道喜欢,要求她的日常程序,“师娘,你今天还没说喜欢我。” 叶晓曼敷衍地:“嗯,荆追,我喜欢你。” 荆追这次不说“我喜欢你”。 他认真地看她的眼睛,他说:“我爱你。” 第514章 拿去吧你 荆追加深了他的吻。 不再像一开始没有章法的狼吞虎咽,他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练习,进步得很快,亲得辗转缠绵,带着不容拒绝的一往无前。 他亲得过于深情,叶晓曼习惯于走肾从不走心,有些尴尬,她头往后仰,退了退,倒到筑吹灯的胸膛前。 黑皮与雪白,肤色的对比,鲜明两种不同的色差。 筑吹灯心情复杂。 会因为她多关注他人一眼,而感到黯然。 独占心喧嚣,却还是俯首于咫尺的甜。 秩序礼崩乐坏已无法维持,那便追随悸动沉底。 他贴着叶晓曼脖子上别人标记的痕印咬下,将田垄重新翻面,改种属于他的芳菲。 …… 叶晓曼满意地抹了抹嘴角——一种偷吃后严谨的自我形象管理,走出房间。 荆追不愧是看书学习过的,很会伺候人。 筑吹灯也还行,老男人温和细致,任劳任怨。 让她差点把灵修体验卡,升级为实践卡。 但这不是没办法吗,她给饕餮兽订立的契约成立条件是“洞房花烛夜之后”,所以这个洞房必须不能实质进行,要维持在“尚未圆房”的状态。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会把肉吃到口里的。 叶晓曼走进储藏室。 她刚推开门,齐刷刷的一排脑袋向她望过来。 灵草人不再像平时一样嬉笑玩闹,而是齐聚在一起,表情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翘首等待着她的到来。 那样子,俨然把今天当作了命运的分叉口,做下了决定之后,人生的际遇将彻底改变。 叶晓曼有点意外灵草人们对她全身心的信赖,她原本以为只有门神草一家愿意跟她走。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手臂:“你们都在等我?” 灵草娘子挤出来,赶紧把她拉到了门神草的旁边,“大师,您总算……玩完出来了。” 话语间带着对她的敬佩,两个夫郎,关起门来玩了大半天,竟然还神采奕奕的,体力真好。 叶晓曼赶紧安抚民心,“该死的饕餮兽妄图用美人计拖住我,但我时刻加挂着大伙,愣是克服了美色的诱惑,按时回到大家的身边……” 她咳了咳,顺滑地转移话题,“我们赶紧开始吧。” 叶晓曼在灵草们的簇拥下,终于抬手碰到了宝架上那流光溢彩的愿望香炉,门神草这次没有再阻止她,它化为门神站在一旁,威风凛凛的身躯在不停地发抖。 难为它了,对于一株守护灵草来说,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好宝物,监守自盗对它来说是最严重的渎职,相当于背叛了一生的信仰,无论如何是不好受的。 叶晓曼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俯下身凑近看香炉上的符文,研究要怎么使用炉子。 时间紧迫,饕餮兽和f他们的战斗随时会结束。 门神草赶紧说:“我知道怎么使用。” 它长期在一旁观看饕餮兽使用法宝,对各种流程和注意事项心知肚明,叶晓曼在它的帮忙下,顺利地启动了法宝。 香炉口冒出一片绮丽的七彩虹光,照亮了叶晓曼的脸。 围在叶晓曼身后的灵草人们发出一阵轻快的欢呼声,叶晓曼的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又背负着全村人的希望,看着一根香缓缓地从炉灰的表面冒出来,不由地紧张了起来,手心一层薄汗。 她启动了香炉之后,暂时成为法宝的主人,冥冥之中,法宝的规则、用法跃然心头。 因为她是暂时的主人,和饕餮兽这个真正的主人对比,法宝对她开放的权益有所限制。 香炉作为规则交换法宝,饕餮兽使用时,不必遵从等价原则,不管“付出”与“收获”多不合理,只要双方愿意,契约就可以执行。 叶晓曼借用法宝时,必须遵守等价交换原则,她想获得什么东西,必须付出相等的代价。 叶晓曼倒是能够理解法宝的这种设计原理,若是谁拿到法宝都能随意使用,我作为主人岂不是亏死。 只是情况对她有一点不利。 周围的灵草们担忧地看着叶晓曼。 普通人跟炉神做交易哪能讨得好的,寿命、修为、命格,总该奉献出一样,无论哪样对修士都是致命打击,大师怕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呢。 灵草娘子抱着小灵芝,焦急得团团转:“大师,您只是炼气期,寿元最多也就一两百岁,您别说想额外得到巨大的力量,就算是一个从这里逃出去的机会,怕也是不够交换的。” 小灵芝被转得头晕,喊了一声“娘”。 灵草娘子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坚毅地道:“您用我的寿命吧,我有千岁的寿元。” 门神草悲伤地喊道:“娘子!” 叶晓曼挽起袖子,笑道:“我有办法,没必要你付出这么大的牺牲。” 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早已想好了对策,包括香炉的启动需要她额外多付出些代价的原理,目前的情况也比她预计的已经好很多了。 按照她原本最黑暗的思维,香炉需要献祭人命啥啥啥的,最终仅仅只是遵循等价交换,对她来说非常完美。 她最懂得钻规则的漏洞了。 门神草感激地看着她,灵草娘子则佩服地问:“您打算怎么做。” 叶晓曼得意地说:“交换嘛,怎么想做到不亏钱,自然是把你家里不想要也用不着的东西交出去,去换来别人值钱物品。” 这个道理解释起来,就如同她拿宗门食堂买一送一赠送的白粥,去换大师兄的留校名额;拿批量生产的情绪价值,去换男人们的真金白银。 单纯的灵草人们不明所以,只看着叶晓曼点燃了香,把香插进香炉,抑扬顿挫地说:“我要拥有能打败饕餮兽的力量。” 香炉什么愿望都接,【你的代价?】 猜猜看,什么东西对于曼姐来说等同垃圾? 叶晓曼屈指敲了敲香炉肚,听着金子悦耳的声响,笑容灿烂地回答:“我的姻缘。” 同时严谨地补充:“是姻缘,不是桃花运哦。” 海王失去人气,从此无法瑟瑟,那是要她的命啊。 第515章 鬼主清醒了 不想要的垃圾终于可以从家里清一清拿出去换钱了,简直要把叶晓曼高兴坏了。 曼姐愿意出人头地、富可敌国、坐拥三千美男,然后孤寡地过一生。 香炉一段时间没有言语,开始计算叶晓曼的愿望和她的代价是否对等。 饕餮兽拥有一半鬼主的修为、一半魔神的修为,在本世界几乎无敌,叶晓曼的愿望,等于是再造一头同等力量等级的饕餮兽出来。 她的所求,不可谓不宏大。 那便要看,她的代价,是否同样宏大。 香炉以神器的能量,开始推测叶晓曼未来的姻缘,等它以“若是失去姻缘”为运算条件,窥看到了某位男子因为失去她的爱开始暴走毁天灭地时……推测戛然而止,灭世的大灾祸不是它区区法宝有资格窥探的。 香炉道:【代价成立。】 香炉顿了顿,紧接着问:【你想使用哪段姻缘?】 叶晓曼震惊:“我有那么多段姻缘吗?” 不要啊,有一段婚姻已经要老命了,她居然还不止一段,是不是她注定要犯重婚罪然后走一辈子钢丝绳的意思啊!她上辈子是毁灭了宇宙吗,这辈子居然要接受这种可怕的惩罚。 香炉沉默了一会,“嗯。” 叶晓曼抱着炉子绝望地询问:“只要一段姻缘就可以吗?” 香炉给予肯定的回答:【是。】 无论是成为救世主的道侣、千古一帝的道侣、妖皇的道侣……这位缘主的夫君都是不世的大人物,拥有巨大的能量,能够决定世界未来的道路。 她作为枕边人,可以说服她的男人根据她的意愿治世,若是从这方面考量,她也具备撼动世界的能量。 叶晓曼崩溃了:“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只要一段姻缘吗,要不你全部都拿走吧。” 香炉回答:【要不起。】 【我将拿走你一段姻缘,给予你暂时匹敌饕餮兽的力量,为时十二个时辰。】 叶晓曼立刻说:“只有二十四个小时?能不能置换成永久力量啊,真的,我的姻缘全部给你吧,买一送一也行的。” 香炉诚实地将利弊告诉叶晓曼。 【我不与缘主做交易,是鉴于为缘主的人身安全考量。】 【无论何种存在,短时间内获得巨大的力量,必定与天道的运行法则相违,水满则溢,机缘太过,天道必诛。】 【缘主是想安全地活着?还是想拥有颠覆世界的力量,然后快速地陨灭?】 叶晓曼听明白了,走非法捷径窃取过份的力量,必定天打雷劈。 这也是饕餮兽获得巨大力量后,还要千方百计冒险获得筑吹灯、荆追强者命格的原因。 速成有风险,且行且珍惜。 叶晓曼是保守风格投资者,立刻就选择了香炉的方案。 “行吧。” 至于那些没花出去的姻缘,若是她打败饕餮兽成为香炉的主人,以后遇到危难,一次就烧一段姻缘,总有一天会烧光。 希望不要鱼塘里的鱼不要伤心,当不成曼姐的夫君,他们可以当侍夫嘛。 只是不结婚,又不是不要他们。 渣女如此深思熟虑地盘算。 香炉宣布:【契约成立。】 一条鲜艳的红绳,悄无声息地从叶晓曼的命格之中消失了,取而代之,叶晓曼葬于兽口的命运被改写,得到了一次挣命的机会。 叶晓曼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来自天外,注入她的经络之间,她顿时觉得她强大得可怕。 香炉的光芒收敛,本次交易结束。 灵草们欢呼雀跃。 热闹之中,灵草娘子忽然惊慌失措地喊:“夫君!” 门神草化为桃木原型,树干化为齑粉,枝叶迅速枯萎,最后只剩下主干尚有些生机,气息奄奄地倒在地上。 它违反了它与饕餮兽的契约,遭受到反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千年修为毁于一旦,即将迎来死亡,若想挽回,除非在短时间与饕餮兽解绑,换一位新主人。 它是自愿付出了生命,为了让家人能活。 事已至此,一切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叶晓曼只是坚定地承诺它:“我会救你的。” 叶晓曼打开她的乾坤袋:“我们一起走吧。” 灵草娘子率先抹干了眼泪,一手抱着小灵芝,捡起了门神草剩下的枝干,一家三口化为灵草原型,率先飞进了袋口。 其他灵草人上百株,先后跟进。 叶晓曼不仅如此,还将饕餮兽宝库的一切财富,全部搜刮一空。 她也没有坏事做绝啦,至少还好心地给饕餮兽留下了四面墙。 叶晓曼打包金银财宝的时候,动静有些大,吵醒了隔壁的荆追与筑吹灯。 筑吹灯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已经恢复清明,是因为饕餮兽的幻境无法蒙蔽他太长时间,也是夙愿终于满足后恢复清醒。 筑吹灯有很长时间的呆滞。 是理性头脑面对荒谬现实迟迟无法反应。 他与荆追之间隔着一个很大的空位,被褥塌下去的人形还没有恢复,空气中还有叶晓曼的气息,反复提醒他刚刚发生过的一幕幕。 狂乱,丧失理智。 他和荆追,与叶晓曼。 抵死的胶葛,数死方休。 谁还记得他和荆追是死对头,如今却安然地睡在同一张床上。 疯了。 这个世界终于疯了。 筑吹灯在世间虚长千岁,竟然不知道面对此种情况,他是应该羞耻,还是应该愤怒。 荆追起身。 发现叶晓曼不在,循着她的气息,找去隔壁。 边走边束腰带。 筑吹灯苦笑,也跟着起身。 从地上找回他的衣裳。 荆追甩上门,他依旧是魔窟刺客的形象,依旧把叶晓曼当作了师娘。 饕餮兽何德何能,其实他和荆追在与饕餮兽做交易的时候,已是半清醒的状态,只是本我、自我、超我过于痴恋这个幻境,自愿沉迷下去。 他已醒了。 荆追还不愿醒。 荆追真的很喜欢这个幻梦。 筑吹灯跟在荆追身后,带着羞耻的神情。 叶晓曼在储藏室,已经将宝藏收好了,看到他们,只当他们还被魇住,招呼他们:“准备好,我们要重见天日了。” 第516章 以命相替 饕餮兽的藏宝室家徒四壁,筑吹灯立刻看到嵌在墙上的两扇门,门后是他封印骨灰的秘地。 筑吹灯不动声色地五指一握,一团光环从门后飞出,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光芒隐没他的袖间。 他将他的骨灰拿了回来。 荆追已发现了叶晓曼的气机与平时不同,强悍了太多,事出异样必有妖,他敏锐地看向一旁的香炉,“你与这东西做了交易?付出了何代价?” 叶晓曼忙着在地板上布置法阵,假装很忙的样子,头也没抬。 她肯定不会与荆追实话实说,香炉也没告诉她拿走了她与谁的姻缘,万一是荆追,闹起来也挺麻烦的,“嗯,可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吧。” 她支支吾吾之间,筑吹灯也被他们吸引了过来,他也与荆追有同样的疑问,荆追行事作风霸道,直接向着香炉隔空一吸,一副要直接拷问法宝的架势。 饕餮兽感应到法宝被挪用,墙面上凸显它的大脸,它大吃一惊,张嘴一吸,抢先荆追一步吸走法宝。 叶晓曼不给两个男人盘问的机会,脚下的法阵启动,她在白光之中腾空起飞,一跃三米高,两手一左一右抓着筑吹灯和荆追的后衣领,小小报了揪衣领之仇,“起!” 饕餮兽的心情非常坏。 它的面前,符箓明灭不歇,阵纹交织如网,海面血水震荡有吞天灭地之势。 它的身上也新添了一些伤口,污血漆黑浓郁,污染周围的领地,恶臭扑鼻,成为生灵无法生存的禁地。 兽皮血窟窿的边缘,附着着月慕山的灵力和月慕山的妖气,如同刀剑剐肉持续地切割伤口,造成延续的痛苦。 这和饕餮兽设想的不一样,它费尽心机获得强大的力量,是为了大杀四方,要把所有胆敢抗拒它的存在践踏脚下,而不是打了大半天,还没有办法将人一口吞下。 不爽,很不爽! 这与它设想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即使它还是非常强大的,已经将嘉应和月慕山逼入了绝境。 但嘉应和月慕山一定有后手,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即使最终能赢,也会让他们剥下一层皮,在之后的修炼生涯埋下巨大的隐患,或是损毁它的魂魄或是熔断它的根基,让它下半辈子都活得不舒畅。 饕餮兽还感到了它体内空间的叶晓曼并不老实,她居然能冲破门神草的封锁,白票它的法宝。 内忧外患! 饕餮兽深知它必须速战速决。 它妥协了。 它喊了停战。 “我把她还给你们。” 嘉应的白衣已被鲜血染红,威严的战威金刚神像伫立在他身后,脚踏海头顶天,三头六臂,阳焰光明照耀四周,化诸恶为尘。 九棵菩提法树巍巍耸立,清算因果的黑色菩提果累累坠立,散落海面,一个个黑洞跳动。 大妖伤痕累累地倒在海面上,他毛羽凋零,兽爪破裂,吐出一口破碎的内脏,再次摇摇晃晃地从海面上站起来。 两人沉沉地望向饕餮兽。 饕餮兽说:“我只有一个条件,用你们的命来交换。” 它说完,补充一句:“我不是怂,我只是不屑继续与你们纠缠。” 嘉应没有言语,端肃如常,月慕山因为听到叶晓曼的名字,尾巴尖激动地拍打水面。 在一旁护阵的永宁寺僧人立刻提醒:“圣子,莫要上妖邪的当。” 饕餮兽阴笑着,进一步说服:“你们心知肚明,就算再与我对峙下去,也没有获胜的可能。” “既然都会死,为什么不死得更有价值一点,不带遗憾地去死?” 它为了增强说服效果,还特地让月慕山和嘉应看了被绑架的叶晓曼。 它张大兽口,兽口之间旋涡般黑洞,开始播放叶晓曼在它肚子里的影像。 叶晓曼在打包饕餮兽的私人财产,她的乾坤袋漂浮在宝库的上空,她装好一个布袋,乾坤袋的袋口就将布袋吸进去,一个接一个,打包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双手变成了残影。 她连边边角角的碎金屑也不放过,用手在地上笼成一堆,再捧进小布袋。 饕餮兽不看则已,一看被气得差点升天,兽口中的画面摇晃了几下短路了,饕餮兽愤怒转身拍扁了一座山丘,这还不够,它越想越气,两个脑袋仰天咆哮,喷出了一口老血。 这种没品的老鼠为什么有人喜欢啊。 荆追和筑吹灯为她献出修为和命格,嘉应和月慕山为她拼了性命。 他们是瞎了眼吗! 嘉应跟月慕山为了她都要战死了,她只记挂着偷钱。 饕餮兽放弃说服了,没有谁会愿意为这种女人去死的。 嘉应微微笑,看到叶晓曼还是生龙活虎的很平安,没有遭受到伤害,他便放心了。 他端坐在菩提树之下,背景是罪恶因果烂疮般的黑洞,身旁雪莲载浮载沉,越发映衬得他脱俗清雅,他很少笑,一笑便有倾城之姿。 “我愿意。” 他答应了以命换命,叹气声四起。 大妖的身躯晃了晃,月慕山变为人形,他单膝跪在水面上,用力摇摇头,试图从大量失血和重伤的昏昧中唤回神志。 月慕山沮丧,接受了在绝对实力的面前,他再搏命也无法打败强大的对手。 少年低下头,“我也愿意。” 这是他最后能为姐姐做的事情。 月慕山淡淡地与饕餮兽说:“你立下血契,不得杀她,将她放走。” 饕餮兽恨不得吃掉偷它家当的老鼠,但为了大局,扭曲着脸发下毒誓。 哼哼,它不能杀掉叶晓曼,但它可以将来再次把叶晓曼抓来,虐待她。 等到叶晓曼完成契约,它拿到强者的命格,一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菩提树枯萎,法阵耀眼的光暗淡了下去。 嘉应和月慕山束手就擒,海面上升起两条石碑,饕餮兽口中吐出两条锁链,将他们牢牢缚了起来。 饕餮兽高兴坏了,两个怪脸显示出怪异的笑容。 一位圣子,一位血脉纯粹的大妖,月慕山和嘉应对它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大补之物。 它正要一口吃掉他们,忽然,它动作一顿,继而难受地倒在海面上,痛苦地打滚。 两个脑袋其中的人首甩动着脖子,发出咯咯的呕吐声,最终吐出了三个人。 叶晓曼带着筑吹灯和荆追,突破重重封锁,重获自由,落在饕餮兽的面前。 第517章 最后的吻 “姐姐!” “言暇!” 叶晓曼顺着惊喜的声音望去,见到月慕山和嘉应已经成为了饕餮兽的俘虏,身上的伤势不可谓不惨烈。 不过能在加强版的饕餮兽手下撑这么长时间,已经很厉害了。 叶晓曼看到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受伤害,海王表示无比心疼,她池塘里的鱼只有她能欺负,新仇旧恨,饕餮兽至此拉满她的仇恨值。 她朝他们挥舞手臂:“别怕,我会将你们救出来的。” 嘉应和月慕山却拼命摇头:“你快走!” 叶晓曼可不乐意了,她刚兑换了变强一日游体验卡,可不愿意浪费了。 她的乾坤袋还装得下一头饕餮兽的尸体。 叶晓曼忙着和嘉应、月慕山互动,尤其月慕山在刚才痛苦的蜕变中一滴眼泪没流,见到叶晓曼之后眼泪无声地往下淌,可让叶晓曼好生心疼。 筑吹灯与荆追出来后,视线只短暂在叶晓曼的两个暧昧对象身上停留了一会,他们有更为棘手的事情要做,开始思考着如何对付饕餮兽。 筑吹灯的头脑已恢复清明,无比懊悔。 他至今想不明白为何会造成这么大的失误。 饕餮兽被他和荆追的力量,喂养成了连他们也无法轻易收拾的对手。 当真是色迷心窍了。 饕餮兽此种妖兽邪恶得很,它会永无止境地吞噬,吃掉所有本源与法则,吃掉星辰与大地,最终吃掉宇宙,与荆追的灭世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荆追灭世是为了重启,饕餮兽吞噬的世界只剩下混沌,它留给世间唯有死亡、寂灭、黑暗与灾殃祸患。 筑吹灯深感不妙,必须在今日了断饕餮兽。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筑吹灯只能做出妥协,与死对头结盟:“荆追,大事不妙,你我必须联手。” 从与仇敌躺一张床哥俩好,到联手对敌,筑吹灯生命中又一项破天荒的记录诞生。 荆追没有异议,他虽然头脑还不清醒,但叶晓曼刚才逃亡的路上,将饕餮兽的阴谋告诉了他,其他无所谓,他从未后悔过为娶叶晓曼付出的代价,只是叶晓曼说饕餮兽欺负她,那么饕餮兽就必须死了。 荆追平静地问筑吹灯:“你有几成胜算?” 筑吹灯苦笑:“可能,同归于尽。” 他和荆追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在这里暂时湮灭了,等过一段时间又会复活,只是修复的时间有点长,估计要上百年,要很久不能见到叶晓曼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哦,”荆追听到会死,也依旧无所谓的样子,“先把师娘传送出去。” 真要打起来,将会毁天灭地,黄泉渡的生灵都会受到波及,叶晓曼继续留着不安全。 筑吹灯挑眉:“送去哪?” 饕餮兽具有吞噬空间的天赋,周遭的时空已被它封锁,无论猎物逃去天涯海角,它都能定位本世界的所有位置,除非是漂流于世界之外的某方秘境。 荆追回答:“我的坟墓。” 筑吹灯的眉挑得更高了。 饕餮兽在叶晓曼三人出现之后,惊觉他们竟然还没有完成洞房花烛的契约,它今晚本该盯着看的,无奈被嘉应、月慕山拖住,平白耽误了好多事情。 饕餮兽急得要开口,筑吹灯抬起手指,一个浪头将它扇倒,止住它的喋喋不休。 筑吹灯朝叶晓曼招招手,“小姑娘,来。” “要开打了吗?”叶晓曼和月慕山、嘉应遥遥通完话,小跑着跑回筑吹灯的身边。 饕餮兽暴怒,掀起波涛朝着几人拍落,筑吹灯抬手,那千丈高的波澜像是被无形的墙壁拦住了,在筑吹灯身侧堆成高高的浪头,就是打不下来。 三人就站在浪头之下,筑吹灯单手与饕餮兽抗衡,对叶晓曼吩咐最后的话。 他从他怀中取出他的骨灰罐,交到叶晓曼的手里。 荆追看了过来,叶晓曼的眼神亮了。 筑吹灯微笑地看着叶晓曼说:“我有一件至关重要的宝藏,交给谁都不放心,想托你代为保管。” 叶晓曼很怕筑吹灯反悔,连忙揣进储物袋,袋口绑死结,她点头快把脖子点断了,“没问题,没问题!” 筑吹灯见叶晓曼对他的宝物那么重视,他的骨灰,只要想到他的骨灰正与她的肌肤相亲,沾染她的气息,伴她晨起随她入眠,他便涌起奇异的悸动。 “我的宝物事关六界安定。” 筑吹灯的眼神暗了暗,“等我复活后,我再来找你拿回。在那之前,切莫交给任何人。” 叶晓曼选择性耳聋,将筑吹灯还要找她拿回骨灰的说法当作没这回事。 事态紧急,无论多重要的事只能言简意赅地说。 筑吹灯讲完,换荆追过来。 荆追直接取下他小指上那死贵死贵的绿髓板指。 叶晓曼的双眼再度写满了对财富的渴望,虽然不懂为什么一个个的以托孤的架势、给她交付大笔遗产,但这种事多多益善好嘛。 好喜欢这种老公早死,不得不含泪继承百亿家财的寡妇感。 荆追直接把他的扳指套进叶晓曼的左手无名指。 要死啊,这是带结婚戒指的手指,你想干啥?! 很大的扳指戴到叶晓曼的手指上,自动缩小到适合她的尺寸,认主云篆启动,扳指的使用方法自动闪入叶晓曼的识海,竟然是一件高级法宝。 荆追转动扳指启动法器,一条星辰灿烂的小路横切天地,缓缓在叶晓曼面前铺开。 “去我的坟墓躲着,等到风平浪静了再出来。” 坟墓? 叶晓曼震惊地看向筑吹灯,筑吹灯摊手。 叶晓曼后知后觉,她在这一刻同时完成了荆追和筑吹灯的任务。 拿到鬼主的宝藏。 拿到魔神葬身的地址。 叶晓曼挠挠头,与筑吹灯说:“荆追的传送好像挺厉害的吼,要不你们带上嘉应他们,先去荆追的老巢等着,我打完妖兽就去找你们。” 荆追捏着叶晓曼的下巴,将她看筑吹灯的视线转回来,就落到他身上。 他告诉她:“只能传送一个人。” 叶晓曼意外地“啊”了声,筑吹灯选择顺理成章,但荆追这个资本家,按照他的个性,不应该是将他自己传送走吗。 他半清醒不清醒的。 最后他这么与叶晓曼坦白。 “你说你来自未来,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会如何选择,至少在这一刻,我觉得你比全世界,比我认为的大业、梦想,更为重要。” “所以我送你走。” 叶晓曼讷讷的,老板怪爱的,满腔骚话有点发挥不出来了。 “师娘。” 荆追说:“天快亮了,最后给我一个吻吧。” 第518章 反杀开始 叶晓曼推开荆追,后退一步,义正辞严地拒绝荆追的求吻:“不行,大战之前别搞那些情情爱爱。” 亲亲亲,随时随地都要亲,每天亲个不停,有那么好亲吗,他不腻她都腻了。 嘉应和月慕山远远地看着呢。 叶晓曼不同意,荆追无所谓的样子,点了点头,似是同意了她的诉求,他作势要离开投入战斗,抬手从虚空之中之中抽出他的命剑。 叶晓曼稍微松了口气,没想到荆追忽然往前跨出一步,欺身到她身前,他单手握着剑柄,剑尖朝地,玄玉质地冰冷的剑柄一路抵着她喉咙的肌肤往上,最后顶她下巴的颌下三角区让她自然抬头。 以刀柄抵着她的喉咙。 他俯下脸亲她。 叶晓曼措手不及,就这么让荆追得手了。 你小子还搞突然偷袭的? 叶晓曼顿时觉得她身上集中了许多易燃易爆炸的视线。 “姐、姐姐!”月慕山喊出来的高音都劈叉了。 荆追置所有远的近的杀人的视线为无物。 谁想看,随便看。 世界在毁灭,他们在亲吻。 他只要一个吻。 手握凶刃,有胁迫的意味。 却刀尖垂落,如枪口里插着玫瑰,凶兽鳖伏。 自相矛盾,兀自痴缠。 荆追唇上一痛,唇齿间有铁锈味蔓延。 分开。 一线银丝。 荆追殷红的舌尖舔了舔他嘴角被咬出来的小伤口,神态莫名带着一股餍足?后的慵懒,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将叶晓曼推进他扳戒劈开的时空通道。 “打住,打住!”叶晓曼双手紧紧扒着通道的入口,不愿走,“我想留下来!” 她本意是为了装逼,顺便捡漏。 但她势如破竹地喊出这句台词后,四个男人神情俱为之动容,品尝出了“师娘\/婶婶\/姐姐\/言暇竟要与我生死与共”的滋味,心头甜滋滋的,既是感动,又是难受。 嘉应、月慕山和筑吹灯立刻暂时忘记叶晓曼和荆追当着他们的面吻得难舍难分的重大失误,只为她的深情动容。 嘉应的身躯微微颤抖,焦言暇还是那个焦言暇,是暗夜里要带着他私奔的纯粹女孩,她还是愿意为了他连命也不要。刚才她根本没有与荆追亲吻,那一定是借位造成的误会。 月慕山的眼尾再次失态地泛红,殷姐姐还是那个殷姐姐,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爱他了,一直为他奋不顾身。刚才她根本没有与荆追亲吻,是他受伤太重眼前出现幻觉了。 筑吹灯有些错愕,某一瞬间他分神在想,她是为着他,还是为着青年筑吹灯,吃自己的醋实在过于愚蠢,但他忍不住计较。刚才她确实与荆追亲上了,但他很清楚是荆追胁迫了她。 荆追瞅着叶晓曼,有些意外地道:“你竟如此爱我。” 轰隆—— 万丈血浪如雪崩,猛然压落。 不知道是一直与饕餮兽抗衡的筑吹灯力量出现了衰竭,还是被荆追突然偷袭叶晓曼气得无法从容聚气,有心无意地打断他们两个之间难舍难分的气氛。 世界在眼前四崩五裂。 被撕碎的不仅有筑吹灯的结界,还有此方空间。 饕餮兽有吞天噬地的种族天赋,能吞噬时间与空间。它利爪兜头咬下,将血海破开一分为二,分隔为两个空间。 筑吹灯和荆追一个空间;叶晓曼、月慕山、嘉应三人一个空间。 饕餮兽爪子抓着它两个头颅,从脖子中间将身体分开,一分为二,化为两个分身,羊首对付荆追一众,人面对付叶晓曼三人。 它如意算盘敲得噼啪响,叶晓曼很弱,它想再次抓住她,利用她胁迫荆追等人答应它的不平等条件。 等于是抓住一只肥羊反复薅羊毛了。 叶晓曼身旁朔风如刀,她被荆追一推,双脚已踏上法宝为她开辟的星辰小道。 饕餮兽的大嘴追上来,吞噬了叶晓曼身前大半的时空通道,它本以为叶晓曼会慌不择路地逃走,没想到叶晓曼站在原地不走了,笑眯眯地看着它。 饕餮兽狞笑:“我原本和你的男宠做了交易,打算放你一条生路,是你自己放弃的。” 它卷起飓风,迫不及待地将叶晓曼送入了它为她开辟的地狱里。 叶晓曼身处飓风中心,头发凌乱起舞,眼前唯有一片混沌的黑暗,她往前踏出一步,瞬间来到一个独立空间,浓淡不一的红色,好像颜料加入不同剂量的水分稀释,在纸面画出或深或浅的颜色。 头顶是杳杳赤空,脚下血海奔涌,无数上古废墟的遗迹坍塌在云山雾海之间,寥落如一座座坟茔。 叶晓曼踏入空间的瞬间,界限迅速弥合,她被囚禁在一片虚无里,她可以看到外界,想要返回外界,所有道路早已消失。 她的四周,红色的混沌之中,忽然升起一座座黑色的墓碑,高的有十几米,矮的一两米,为首两块最高的墓碑上绑着嘉应和月慕山。 其他小墓碑则绑着来观礼的宾客,至少有上千人众,他们全是叶晓曼在鬼牢里收复的部下,包括蛇人村的村长、永宁寺的僧人们,平时里各自为政,互相攻杠,这次愿意过来参与营救叶晓曼,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大团结了——团结地被抓,即将成为饕餮兽的口粮。 叶晓曼一看就懂,饕餮兽把她跟弱者们放在一起杀。 嘉应和月慕山被下了禁言术,无法念咒协助叶晓曼逃跑,被束缚住手脚封印了修为,无法动用武力为叶晓曼保驾护航,急得呜呜叫。 叶晓曼想要伸手把人从墓碑上放下来,明明近在眼前的人,伸手却在百步之外。 饕餮兽从暗红色的阴影里走出来,它又幻化成了一个长着丑陋大饼脸的青年。 它指着数不尽数的墓碑上的俘虏,垂涎着口水告诉叶晓曼:“他们都是你挺重要的人吧?你挺能的嘛,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吃了他们,让你知道违逆我的下场。” 叶晓曼连忙摆手:“饕哥你别那么小气,有什么事我们打一架之后还是好兄弟。” 饕餮兽只要看到叶晓曼死到临头还在它面前嬉皮笑脸,它就气得要死,立刻决定先将叶晓曼断骨抽筋,让她跪下求饶。 饕餮兽大口一张,吐出一团腥臭冷郁的黑雾,黑雾幻变为剔骨刀打向叶晓曼。 刀锋摧枯拉朽的威力,足以搬山倒海,连隔壁空间的筑吹灯、荆追也无法轻易应对。 叶晓曼随意挥袖,一股灵气打出,轻松地将剔骨刀的威力抵消。 第519章 鱼怪重出江湖 饕餮兽大吃一惊,定睛观察,发现叶晓曼全身连转着浩瀚磅礴的气机,竟与它如今相差无二。 它料想不到叶晓曼居然有本事付出代价获得大机缘,足足震惊了几息无法回神。 再也不敢轻敌,立刻化为兽态。 叶晓曼看着眼前顶天立地的庞大妖兽,很不满她在妖兽脚下比蝼蚁还渺小,她立刻放出全身灵气,想着也化身巨人好了。 砰! 粉红的烟雾炸开。 原地出现了一头与饕餮兽体型不相上下的庞大……粉红八爪章鱼。 叶晓曼俯瞰着饕餮兽,感到一股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流窜在身躯里,她叉腰仰天大笑,直笑得地动山摇:“桀桀桀,这就是力量么……咕噜?” 她猛然看到她的腕足,惊得倒退三步,“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香炉可没告诉她,变强的代价是要变成秃头八角怪啊! 嘉应和月慕山暂时忘记了担忧,也震惊地抬头看着章鱼怪,他们目前比章鱼腕足上的一个小吸盘还小,实在想不透叶晓曼哪里学的禁术,竟把诡异和强大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月慕山半惊半喜:【姐姐也有兽体了?】 嘉应则难得有了生动的表情,【怎会如此?】 饕餮兽忌惮地看着叶晓曼挥舞着的八条腿,它只有四条。 粉红章鱼忧伤地转身,骨碌碌的大眼睛羡慕地瞅着饕餮兽霸道的躯体,阴阳怪气:“饕哥什么眼神,是在歧视我吗?” 两人力量相当,饕餮兽的嚣张气焰立刻消失。 硬拼下去必定是它吃亏,如果叶晓曼打碎空间壁垒,将筑吹灯和荆追叫过来助战,死的就是它了…… 饕餮兽心生一计。 它大饼脸的横肉扯开奸邪的笑容,“八、八蛸怪妹妹,我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后手。之前多有得罪,我并不想和你伤了和气,不如我们商讨出一个和平解决之道。” 叶晓曼召出无名剑,用腕足缠住,无名剑自动伸展变大,成为匹配巨型章鱼的巨剑。 剑灵好久没与叶晓曼见面,看到她的海王本体,惊讶得爆出一阵剑鸣,声响如雷霆在饕餮兽耳边炸响,它当作了叶晓曼对它的威胁。 叶晓曼跟剑灵抛了个媚眼,满不在乎地回答:“哦,你说说看。” 饕餮兽能屈能伸,没计较叶晓曼的态度无比嚣张,它用反踵的人手刨地,堆着笑容说: “我刚刚呢,问过炉神,你的力量最多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哈哈别这么惊讶,我是法宝主人,自然能够获得想知道的讯息。” 饕餮兽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大可以拖延时间,等到十二个时辰后你失去力量再来对付你,那我肯定是稳胜呀。” “但我不愿意胜之不武。” 叶晓曼点头:“我竟不知饕哥是如此光明磊落的兽。” 饕餮兽忍耐叶晓曼的挖苦,忍辱负重地说下去:“所以我们来做个游戏如何。” 它吐出香炉,漂浮在它和叶晓曼之间的混沌空间。 “我出题挑战你。” “你赢第一局,我把你的部下还给你;你赢第二局,我把你的两个男宠还给你。” “至于第三局嘛……”饕餮兽狠毒地扯开巨口,“我还没想好,奖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晓曼用章鱼触足拨一拨她暂不存在的刘海,听完只想笑。 饕餮兽大概拿着她做幌子,在筑吹灯、嘉应他们身上轻易讨到太多好处,把她也当傻子耍了。 它说着要和平解决,不过是不敢跟她搏命,转而以交易为幌子,变相地拖延她时间。 是时候让愚蠢的妖兽见识真正的智斗了。 月慕山和嘉应不停地冲她摇头,提醒她不要落入妖兽的陷阱。 叶晓曼一口答应下来:“好呀。” 章鱼怪深情款款地看着两个男人,每日顺手一撩:“饕哥说会放我最重要的人自由,我根本无法拒绝。” 饕餮兽暗暗冷笑,眼前的人族老鼠真是蠢到没边了,活该被它耍弄到死。 它怕叶晓曼忽然反转想明白它的诡计,立刻推进计划:“第一局挑战,武斗。” “六个时辰内,你若能打倒我,就算你赢。” 他们武力相当,叶晓曼就算能打倒它,也要被它磨去好长时间咯。 饕餮兽为它聪明的谋划,暗自得意。 叶晓曼欣然应允:“打。” 饕餮兽的身影立刻消失。 混沌之中,从天上到地下,张开了无数张长满锯齿的大嘴,每一张大嘴,口中飙出汹汹的气机,或是惑乱精神的诅咒,或是足以屠尽一座城的攻击,或是吞噬人的扭曲空间,携带着魔神与鬼主的法则、秩序、神通、大道、怨憎、毁灭…… 千千万万,所到之处,血海枯竭,万物湮灭,伴随着婴啼的尖锐哮叫震动天地,气息凶暴激荡,向着叶晓曼席卷而来。 叶晓曼在疯癫的光怪陆离的幻觉中闭上眼,执剑静静站立。 恐怖的力量天崩地裂,碾碎着寸寸虚空,直到逼至三步之前。 “破!” 叶晓曼清脆的话音掷地,倏忽睁眼,直视眼前的混沌,清澈的眼眸无惧亦无忧。 一双勘破三千大道的眼! 她灵力鼓荡,呼啸的磅礴剑气带着深渊般的杀气,瞬间斩落,如巨龙覆压,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所有阻挡之物,在撞上剑气的瞬间,全部犹如泡沫般轰然败灭! 是万物萌生的蓬勃生机,在万里的荒芜中盛开一朵花。 是轻朗温暖的喜悦光明,劈开苍穹倒悬的毁灭杀意。 是淘洗亿兆岁月的湛湛正念,剖出红尘秩序照耀永恒长夜。 是一剑,证道! 一切黑暗、混乱、破灭、绝望、怪诞、破败……皆无法阻拦,尽在沧海倒悬般的剑意之中消弭。 饕餮兽的所有攻击,被叶晓曼一剑尽数消耗,化为虚无。 唯有汹涌的伟力,在他们交手之后,震荡整个空间。 咔嚓咔嚓。 饕餮兽竖起的坚不可摧的空间壁垒,如瓷器裂开一条条裂缝,破碎声不绝于耳,黑色的尘埃暴雨般落下。 所有被绑架的修士们被惊艳得忘记了呼吸,陶醉在叶晓曼这一剑的剑意中久久无法回神。 嘉应、月慕山更是满脸痴迷。 永宁寺的住持常惠大师用力地眨眼再眨眼:“奇了怪了,老衲莫非是精神错乱了,竟在一头八蛸怪身上看到了剑圣的影子!” 第520章 此女什么来路 叶晓曼章鱼腕足扭转,挽一朵漂亮的剑花,剑气的余势不减反增,一剑化万剑,银灿灿的光剑遮天蔽日,排山倒海地向饕餮兽扫去。 饕餮兽巨腮撑起,鼓起大肚,飙出一计罡风,空间内乍生无数巨型风涡,比刚才的攻击更加残暴恶意,咆哮旋转着撞向叶晓曼的剑气。 “啊!” “救命啊!” 被绑在墓碑上的修士们眼睁睁看着饕餮兽天崩地裂的攻击向他们席卷而来,残忍的杀意有如实质,所到之处所有存在皆化为齑粉,吓得心神俱裂。 倏忽有暖融融的剑光罩落,在所有墓碑之上撑起防护罩,剑鸣清越响彻混沌,饕餮兽的风刃才席卷到剑影的外层,立刻被消融。 剑影无休无尽,除了抵消饕餮兽的攻击,尚有剩余,剑气结结实实地打到饕餮兽身上。 饶是妖兽表皮坚硬如甲胄无坚不摧,对上叶晓曼磅礴的伟力,绝世名剑加身见神削神,直接将饕餮兽刮去一大片皮,千仞剑影斩下,深入皮肉,在饕餮兽身上创造无数道鞭辟入骨的伤痕。 饕餮兽血流如注,昂起脖子惨叫,兽躯歪倒着往后斜飞,重重地撞到空间的壁垒上,空间又响起玻璃破裂时劈啪的声响,瘫陷进去一个大洞,外界的血海瀑布一般,从破洞涌入。 众修士目睹饕餮兽力差一着,内心的恐惧消失无踪,取而代之沐浴着叶晓曼温暖的剑气,浮现出生生不息的希望,就算上古大恐惧降临,也能提剑一战。 修士是逆天而为、夺天机反哺自身的存在,朝闻道夕死可矣,纷纷忘记了自身尚在险境,努力睁大着双眼,连眨眼也不舍得,唯恐错过叶晓曼的每一招剑式。 众人如饥似渴地感悟着叶晓曼的剑意,直接感受到那三千剑意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大道法则,玄妙无比,竟有数人先后突破瓶颈,暴涨了一阶修为。 妖兽的强大可怖,越大彰显出叶晓曼的巍峨凌岳,风姿惊耀古今——纵使那只是一头毛绒绒的粉红章鱼! 严肃的章鱼脸,和脖子连为一体的圆滚滚身躯,用腕足抡剑砍人,整体效果总有说不出的诙谐搞笑。 修士们对强者的敬佩化为滤镜,无限美化叶晓曼,嗡嗡的讨论声四起。 “殷统领果然是化神强者,与外界传言的一样。” “不止!化神以上,半步飞升!” “怪哉!按照常理,只有妖族与半妖混血才能修出兽态,殷统领是人族,为何能化为八脚……神兽。” “我听说元婴以上的大能,能够淬炼神体再造一具化身,殷前辈必定是 天赋异禀,修成了武魂真身。” “可是为何是八脚海兽,总觉得背后蕴含着了不得的真理呢。” “强者的事你少打听!” 还有少部分人,之前被叶晓曼打败后依旧心存反意,后怕地想还好他们还不及结盟暗算叶晓曼,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从此成为叶晓曼忠实的走狗。 “以后我唯殷统领马首是瞻。” “殷统领就是光,殷统领就是天,有殷统领的带领,我们终有一天能够冲破鬼牢!” “强,太强了!” 叶晓曼得意地将触须放在脑袋的边缘,把所有溢美之词一句不漏地全接收。 冷知识,章鱼没有耳朵,但是可以通过头骨内部的钙质结晶囊接听到声音,听觉远超人类,听得非常清晰呢。 她与饕餮兽有来有去,过了数十招。 饕餮兽越跟叶晓曼打,心越往下沉。 更加庆幸它没有与叶晓曼连战十二个时辰,而是想出拖延妙计避免了大部分的战斗。 它气急败坏地朝叶晓曼甩出一连串问题。 “为何你身为灵根最低劣的伪五灵根却那么强?” “为何你有五个气海?” “为何你能将五条互相排斥的灵根揉为一体?” 她的资质,本应该就算得到伟力也发挥不出来才对! 此女修究竟何方神圣? 随着饕餮兽的质问,修士们再度爆发阵阵不可思议的惊叹。 唯有嘉应和月慕山表情各异。 月慕山再一次面带困惑,看了看他隔壁的嘉应。 由于妖皇与永宁寺的私人交际,他对嘉应的修行本事有一定了解,再造气海,是嘉应的独家传承,月慕山小时候,妖皇母亲放下一界之主的脸面,许以重利,嘉应也不愿传授月慕山一鳞半爪。 看家的本领,是保命的法道,就算挚爱好友也不会传授,嘉应为何会将他独门倾囊相授给叶晓曼? 嘉应和叶晓曼之间……真是只是泛泛之交吗? 嘉应则认出了将伪灵根合五为一的玄机,乃是使用了姬氏皇族的大音无形功。 他完全没往姬文逸身上考虑,素净玉颜沉郁不快,叶晓曼提过姬惟明打算用功法诱惑她与他在一起,没想到姬惟明那没脸没皮的是真给功法了。 等他出去后一定要让姬惟明好看。 饕餮兽和叶晓曼的力量相差无几,彼此的攻击可以互相抵消,纵然谁也奈何不了谁,却总有一些伤害毫不留情地打到它身上。 就算是妖兽的无敌之躯也遭不住活罪。 饕餮兽单方面挨打了半个小时之后,又喊停了,“我认输,这一局算你赢。” 叶晓曼恨铁不成钢,“饕哥,我们说好的要打六个时辰,这还不到半个时辰呢,你怎么就投降了呢?” 饕餮兽赶紧说:“我算你赢还不行吗?” “我不同意,”叶晓曼挥舞着几条腿,义愤填膺地拒绝:“你好歹是上古妖兽,地位摆在那里,怎么可以因为遇到一点困难就摆烂,传出去的话,你爸会怎么看你,你亲戚会怎么看你?” 叶晓曼越说越激动,“不行,我一定不能让饕哥丢这个脸。” 饕餮兽连忙澄清:“没事没事,我们饕餮一族人丁稀薄,从不讲究脸面。” “就算你全家的户口本只剩下你一个,我也不能让饕哥做傻事,”叶晓曼坚持己见,“我是把你当兄弟的,一定要维护你的尊严。” 粉红章鱼弹跳起飞,跳到万里高空,人剑合一,对着饕餮兽俯冲下来。 “说好的六个时辰就是六个时辰,少一分一秒都不行!” 第521章 妖兽崩溃 十一又半个小时后。 饕餮兽遍体鳞伤地倒在地上,叶晓曼提起一条章鱼腿儿在它小山般的身躯一踹,它便如死物般地滚了出去。 叶晓曼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不好意思呀饕哥,原来我真的能够战胜你。” 饕餮兽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了几口淤血,怨恨地看了看叶晓曼笑得无比谦逊的脸。 他爹的,它再也不愿意对她笑了。 作为叶晓曼打赢的奖励,除了月慕山和嘉应,全部修士被释放。 饕餮兽阴沉地开口:“第二个挑战,溯源。” 血红的空间里,从天上到地下升起数万面镜子,叶晓曼四处张望,见到无数只粉色章鱼从镜面里与她互望,镜子后的空间深邃如地狱,如同无数怪诞的平行空间。 镜面裂开,碎片里的幻影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不再是章鱼的影像,而是从此时往前推的所有人生经历的切片。 有蹒跚学步的幼年期叶晓曼,有在庄稼地逮青蛙的童年叶晓曼,有参加上元游园会的少女叶晓曼…… 叶晓曼观看人生电影正眼花缭乱之间,眼尾看到饕餮兽化为一只壁虎大小,偷偷地吃掉了某一块玻璃碎片。 饕餮兽出的考验,全选它擅长的。 所谓溯源,就是吞噬空间,穿越时空,跳转到敌人的任一段人生经历。 饕餮兽对付不了现在的叶晓曼,但它可以挪转到叶晓曼过去最弱小的时候,摧毁她。 饕餮兽漆黑的身影,从一座小院子的墙面剥下来,黑影不动的时候,让人以为是墙上的影子,黑影翻过矮墙,花园里无人,花阴下摆着一架小小的藤编摇篮,看管的姆妈被饕餮兽弄出的动静引走,只剩下摇篮里的小女婴含着大拇指在酣睡。 容貌可怖的妖兽仇恨地盯着女婴花瓣般可爱的小脸,两只黑甲蜷曲的怪手一点点地靠近了女婴的脖子…… 它可以吃掉她部分魂魄,让她在将来成为痴傻之人。 “喂,饕哥。” 叶晓曼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饕餮兽吃惊地回头,看到叶晓曼坐在矮墙上,手里拎着一只小小的饕餮兽,正是幼年的它。 饕餮兽这一惊非同小可,还没想清楚叶晓曼怎么也具备时空穿梭的能力,叶晓曼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饕餮幼兽撕成了两半。 饕餮兽惨叫,空间坍塌,第二次挑战,叶晓曼又赢了。 暗红的空间更加破败了,阵壁上到处是破开的口子,血海倒灌,遍地汪洋。 饕餮兽和叶晓曼因为时空穿梭暂时耗费了全部法力,力竭倒在水面上,谁都没有力气起来捅对方一刀进行补刀。 好痛啊,太可怕了!肢体被撕开的痛苦,深深地烙进饕餮兽的骨子里,成为它终生梦魇。 饕餮兽头一歪,漆黑的液体滑落无神的眼眶,它一名扬四海的上古凶兽,愣是被叶晓曼虐得呜呜地哭了起来。 粉红章鱼又慈祥地望过来。 饕餮兽凶悍地指着叶晓曼吼叫:“这一次也算你赢,我们先休战,我们谁也不许偷袭谁!” 叶晓曼意外地看着饕餮兽的眼泪,费力地举起腕足发誓:“你放心,我的大刀不斩弱者。” 为了表示休战的诚意,叶晓曼还把她的命剑收了起来。 饕餮兽警惕稍松,开始调气回神,只要它比叶晓曼提前恢复力气,它就把她撕成碎片,真是蠢货,竟然会相信敌人的谎言…… 饕餮兽忽然感到后背有武器破空的呼啸。 它来不及躲避,艰难地转过头去看,正好看到一把匕首从高空落下,扎透它的背部,震碎它的颈椎。 它仰天痛哮,指责叶晓曼:“你刚说你的大刀不斩弱者?” 粉红章鱼老实巴交地从海面上站起来,腼腆地说出下半句,“可是我还有一把小刀。” “啊——”饕餮兽崩溃地咆哮着,狂暴地在海面上打滚,撞碎了它的空间壁垒,它已被叶晓曼气得失去了理智。 它只剩下一个念头,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把叶晓曼拖入地狱。 禁锢着叶晓曼等人的独立空间消失无形,所有人重回血海之上。 饕餮兽和粉红章鱼各自占据一座高高的山峰,中间隔着惊涛骇浪。 “炉神!” 饕餮兽指着悬在高空的法宝嘶吼,兽躯飞快膨胀,几乎要靠近天穹吞噬月亮,“我要交易!” 另一方空间内。 筑吹灯和荆追正在与饕餮兽的另一半分身酣斗。 在他们面前,有无数个“筑吹灯”和“荆追”围绕着他们,力量同源,招数一致如同照镜子,攻击只要打到幻影身上,都会返过来伤到自身,极为难缠。 筑吹灯忽然停了下来,无数刚从血海冒出头的巨大血掌隐没下去,“不对劲。” 荆追也收起了他磅礴的杀意。 他们敏锐地感知到,饕餮兽的力量正在退却,抽丝剥茧地涌去隔壁的空间。 它正在收拢所有力量对付叶晓曼。 荆追与筑吹灯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大事不妙”。 本空间随着饕餮兽力量的衰竭,壁垒脆弱如纸,筑吹灯和荆追不约而同伸手拍碎了阵壁,须臾之间,原地已空无一人。 血海之上,饕餮兽投下的巨影笼罩住粉红章鱼可怜的小身躯。 它残忍地磨着獠牙。 悬在高空的法宝迟迟没有回应,它不耐烦地催促:“炉神!” 香炉终于回答。 【主人。】 【您已失去与我交易的资格。】 “什么!”饕餮兽悚然一惊,发现被它控住的章鱼已经消失了踪影。 血海静止。 时间在此停止,海面上乘船观战的修士们的动作都被定格,海水枯竭、天地坍塌、万物死尽,意义消失,存在于世间的唯有永恒的死亡。 黑水取代血水,从枯涸的深渊般的海底涌出。 巨大的墨绿藤蔓从黑水冲出,植物的根须蔓延整片海面,血色彼岸花争先恐后地在绿枝间绽放,鬼气肆虐。 香炉机械地说完最后一句话。 【吾,不与死物交易。】 “饕餮,我已陪你玩了两个无聊的游戏。” “第三个挑战,由我制定如何?” 饕餮兽陷在重重的花海之中,庞大的兽躯被巨型彼岸花衬托得有如蝼蚁渺小,它恐惧地抬头随着声音看去。 最高的藤蔓上面,红花掩映,白衣的叶晓曼坐在鬼主的白骨王座之上。 “你数到一百,看我能不能斩下你的首级。” 第522章 惹谁不好偏惹她 巍峨王座高悬,环绕着不可战胜的“意志”。 黑水倏忽涌动,密密麻麻地冒出无数黑色的盾牌,每面盾牌之上扭曲着一位怨灵惨白的鬼脸,每一张脸都蕴含着磅礴的怨气,鬼脸数以百万,黑盾俯视,视线如有实质,像丝线缠住饕餮兽。 饕餮兽顿觉它的气运在“凝视”之中飞快衰败,原本充盈兽躯的伟力被无形的大恐怖镇压下去,血肉腐烂,白骨枯朽,它的气机暴跌,飞快地虚弱下去。 饕餮兽根本不敢与全盛时期的鬼主意志对视,哆嗦地匍匐在水面,巨大的兽体一缩再缩,最后化为普通山羊大小。 它根本想不明白,叶晓曼如何搬来了鬼主的黑水红花?她又如何能够对鬼主的象征操作自如? 叶晓曼已恢复人形,单手托腮撑着把手——把手是几位道祖的手骨砌成的,白骨莹然如明珠,照耀得少女粉肤生光。 她单手捂嘴打了个哈欠,很无聊的模样。 嘉应和月慕山从鲜红的花海中走出来,圣子高贵,大妖辉煌,却如奴仆一般分立在叶晓曼的左右。 饕餮兽看到月慕山与嘉应,惊讶得简直要弹跳起来,它还没把第二局挑战的奖励给叶晓曼,他们为何能恢复自由? 就顺着这点异常,饕餮兽的心思几番旋转,终于理清了来龙去脉。 它被叶晓曼耍得好惨啊。 叶晓曼看似答应与它玩游戏,不过是借用它的计谋,一心二用,来实现她的布局。 她也知道她的时间不多,要搞定它唯有十二个时辰,她表面掩盖得很好,其实很急,急得冒火。 第一局武斗,她的剑气大起大落横扫寰宇扰乱所有人视线,坚持要与它打够六个时辰,不过是因为她也要拖时间,暗中破开月慕山和嘉应的限制。 第二局溯源,它行动时候,她同时也施展时空转移法术,将嘉应、月慕山放出去,给予他们鬼主骨灰,让他们帮忙护阵,利用骨灰召唤出黑水红花。 只剩下一半力量的筑吹灯已无法调动黑水红花,但叶晓曼可以。 它做梦也想不到,鬼主竟然将他的骨灰送给叶晓曼! 从头到尾叶晓曼都在故意惹怒它,不过是因为黑水红花的驱动需要时间,她故意转移它的注意力,让它在暴怒中无法发现周遭环境微妙的转变。 好一招顺势而为,偷天换日。 人族,狡猾如斯! 叶晓曼交叠的双腿放下,从白骨王座上起身。 下方的植物感应到她的心念,红花暴涨,飞到半空,在她的脚下编织了一条华丽绝艳的空中花海走廊。 叶晓曼顺着花海,缓步走向饕餮兽。 嘉应和月慕山紧跟在她身后,聪明的男人知道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该保持缄默,只要配合她行动就行了。 血色花瓣雨与黑色羽毛纷纷洒落,此间的女修白衣翩然,纵使素衣并无华美装饰,丝毫无损她令人无法挪开眼的风姿绝代。 “剑来。” 皓腕抬起,无名剑从朗朗晴空之中呼啸飞来,剑气照耀长空,恣意自由,稳稳落入掌心。 全场屏息。 底下围观的修士们无论男女老少崇拜地瞻仰着,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也有瞬间的静默。 叶晓曼人模狗样地走着t台,眼睛假装不在意地扫视全场,很满意这种全场被她装到的效果。 她原本可以像筑吹灯一样,从王座起来后,脚踏虚空地走路,整出一条空中走廊还让天空下花瓣羽毛,只是她觉得这种出场效果比较炫酷而已。 出门在外,排面都是自己给的。 无人注意的黑水边沿,荆追和筑吹灯的身影出现。 筑吹灯隐没眼中的惊艳,他像不会让护在羽翼下的宝贝受伤的老父亲,不假思索,就想抬脚上前替叶晓曼了断麻烦。 荆追抬起手臂拦在筑吹灯身前。 “难得的机会,放手让她去磨砺。” 筑吹灯现在还真分不清荆追是清醒了,还是仍旧迷糊着。 荆追倒是提醒了他。 他挑起一边眉,指着远方的饕餮兽,“此乃我家孽畜。” 他可没忘记,荆追偷偷跟叶晓曼承诺,要将饕餮兽送给她作完成任务的奖励, 拿他的资源去充当金主,荆追想得真美。 荆追莫名其妙地看筑吹灯:“你的就是她的,她的就是我的,分什么彼此。” 筑吹灯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最终还是忍住了暴打荆追的冲动,停在了原地,远远观望叶晓曼的动作,准备在她搞不定的时候随时上去协助。 饕餮兽在恐惧惊疑之中,看到叶晓曼倒提宝剑,披着湛湛柔光,风仪浩大如渊如海,如神女从天而降,如此停到它面前。 它到了这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悔恨它有眼无珠,它究竟是有多愚蠢,才去招惹叶晓曼这尊活菩萨。 无名剑刚压上脖侧,饕餮兽立刻化为人形,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只要您放过我,我的财产就全归您了。” 叶晓曼疑惑:“你的宝库不是早归我了吗?” 饕餮兽哽塞了一下,开始卖惨。 “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您换位想一想,我无缘无故被鬼主囚禁在鬼牢,遭受鬼主奴役数千年,我只是想要获得自由而已。” “虽然在争取自由的时候手段极端了一点,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生活对我太残酷了,我活得太苦了,我的难处您能理解的吧?” 叶晓曼笑了,“你的意思是你无辜得像一张白纸,走上犯罪的道路全是社会逼的?” “难道不是吗?”饕餮兽愤愤不平,用尖锐的声音高声喊道,“他怨我吃了车盘村的六千多号人,可是他怎么能怪我呢?我也不愿意的啊,是仙阙宗的修士逼着我吃的!” 叶晓曼收敛了笑容:“你当时能够挣脱的。” 饕餮兽辩驳不过,立刻换了套说辞:“你们修士老说妖兽吃人罪大恶极,可是你们人也吃东西啊,你们吃鸡鸭鹅之前会过问鸡鸭鹅的意见吗,你们会在意鸡鸭鹅痛不痛苦吗?” 第523章 天榜第一 饕餮兽把它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归根结底,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就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我们妖兽刚好以人为食物而已。” 叶晓曼的剑尖从饕餮兽的脖子上放下,她摸着下巴思忖了一番它的发言,又笑了,“你说的有道理。” 饕餮兽松了口气,“您果然不是一般人呐,能理解我真是太好了。” 它的膝盖往前挪,朝叶晓曼跪得更近了,沾沾自喜它的巧言令色忽悠过了她。 呵呵,人族不是号称最有爱心,心怀助人情节吗?尤其是这些女修呐,心肠最柔软了。 它流着泪哀求:“您只要放过我,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吃人了。” 它冲着叶晓曼身后的嘉应喊道:“圣子大人您说是吧,佛祖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以后我每做一件好事,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您呐,积下的福报。” 筑吹灯看到这里,摇了摇头,叶晓曼还是阅历太浅了,他正准备走上前,忽有剑光掠过,刺得他瞳孔缩了缩。 叶晓曼的声音清凌凌地,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既然弱肉强食没有道理,那么这次是我强,我就胡作非为了呗。” 饕餮兽眼底的希望顿时破灭,化为绝望。因为曾经满怀希望,所以绝望来得更加彻底,犹如当初被它困在村里一个个吃掉的村民。 叶晓曼的剑挥落,饕餮兽身首两分,应声倒地。 妖兽的身躯飙出两道灵光,那是属于筑吹灯和荆追的一半修为。 饕餮兽既死,等于彻底无法完成香炉的交易,于是报酬原地返还,退回给荆追与筑吹灯。 筑吹灯和荆追气机暴涨,恢复为原本修为。 筑吹灯感叹:“没想到最后我要仰赖小姑娘的帮助。” 荆追则是眼神渐渐恢复清明,饕餮兽的咒术消失,他的脑袋终于清醒了,用少年的样态变回原本的模样。 他先是看了看叶晓曼,接着是漫长的呆滞,似乎不敢相信他曾经做过的傻事。 昆仑圣境。 天榜巍峨入云。 天榜威严庄重,其错落雕甍灿美,举世罕见。从天地鸿蒙之初,天榜便矗立在此,时刻统计每位修士的荣誉,并将最卓越的修士的姓名刻入榜单,呈现在碑身上公告世界。 只有威名赫赫的修士,名字才有机会登上天榜。 无论是六界各位道祖排名、各大宗门弟子名次评比、年轻天骄的潜力排名,都会以天榜为准。 修士一旦登上天榜,就意味着实力得到权威盖章,不管是想打败同门夺取掌门之位,还是想拜入着名仙门的道祖麾下,皆能得到一路广开绿灯的待遇。 因此所有修士奋斗终生,就是想要得到一次上天榜的机会。 今日,名单近十年几乎没有改变的天榜,忽然有了巨大更新。 天柱的顶端飞舞着五彩祥云,降下万千瑞云。 守榜仙官连忙抬起头。 “叶晓曼”的名字跳过前面的人,从几百万名次之外,一路光速飞升。 “什么情况?” “哦,原来是一位后起之秀得到了大机遇,提升了很多排名,真是个幸运儿。” “从寂寂无名一路攀升到百年榜的第一千名?不错。” “不止啊!你们看,排名还在飙升。” “第五百零一名……第四百三十名……第一百名……没有停,还没有停!” 聚集在天榜下的仙官越来越多,大伙一起仰头,齐声读着叶晓曼上升的名次。 “第三十名,第二十九名……第十八名……” “第一名!” “天啊什么情况!” “近百年内,不,近一千年内,从未见过名次跃升得如此之快的情况!” “就算是霓裳仙子,羽衣仙尊,十二道圣,九大宗门的开派祖师,纵然天才绝世,谁不是稳打稳扎一路慢慢地爬天榜爬上来的。” “快看这位叫‘叶晓曼’的后起之秀做下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 天榜已如实将叶晓曼的成就写出来。 【姓名:叶晓曼】 【修为:炼气大圆满】 【所属:清正宗内门弟子】 【成就:于鬼界黄泉渡,斩杀三千寿元以上饕餮兽一头】 “以炼气期斩杀三千岁上古凶兽?” “天呐,这真是、这真是……” “千古奇闻!” 修真界轰动。 人间,清正宗。 宗主和九大长老在弟子们的欢呼声之中,走出洞府。 “天榜昭告天下了!” 天空的云雾之间,显示出天碑巍峨的一角。 “百年榜第一,总榜前两万名。” 唐长老骄傲地哈哈大笑:“不愧是无名剑剑主。” “人还没从鬼界营救出来呢,”姜长老担忧地道,猛然回头,“宗主呢?” 远方只剩下宗主御剑而去的小黑点背影。 “宗主迫不及待出门,找其他门派的老朋友炫耀去了。” 神域。 热闹的街头,修士们纷纷停步,诧异地望向天空。 “又是叶晓曼?” “她究竟还要创下多少传说才罢手?” “哎,我皇朝在天榜百年榜得到的最高名次,仅仅是第一百名,当时引起了全域的轰动,先皇还特地召见了。” “第一名,啧,这下人间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总榜前两万名,那岂不是排在她面前的全是些当世还存活着的大修士、各界老祖?” “可怕的是她还才刚成年没多久,寿元只有两位数,那些能上总榜的,哪个不是活了几百岁上千岁的?” “素灵真当时晋升到百年榜第一万名,丞相府还特地摆了三天三夜的酒席庆贺。” 酒家门口,素灵真从天上收回视线,默不作声,转身就走。 同伴在身后喊。 “喂,素灵真,你去哪?” “别喊了,她肯定又要回去修炼了,最新纪录,七天七夜没合眼。” “哎呀,好不容易才把她拉出来喝酒。” 魔界,魔窟。 年轻的魔族聚集在校武场,同仇敌忾地盯着天空。 督战大长老严阵以待。 她大手一挥。 “此人必定是我魔族天骄六界争锋的第一对手。” “我魔域已经连胜三届,靠的就是强大的情报能力。” “半个时辰之内,我要她所有的资料。” “从今天开始针对她进行特训。” 第524章 我带你们离开 漠北之地。 深渊如大海,望不到尽头。 深不可测量的黑渊,是大地表面腐蚀至地心的黑疮,强大的魔气像黑雾笼罩四野。 有很多庞大的魔兽被魔气所惑,展翅从深渊上方飞过,顷刻间被腐化成一具白骨。 白骨与兽丹一起从高空掉落,先是撞到深渊口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血色巨链,链条刻满镇压的符咒,其上,萦绕着磅礴威严的神念、意志、诅咒,意在让被镇压者永世不得复活。 猎物擦过链条,继续往下坠落,深渊内部四周如同蜂巢,被开辟出一个个山洞,黑暗的洞口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在闪烁。 猎物掉落,山洞由上而下探出千万只手,随着那些手挥动的动作,手臂上铠甲的光芒微微泛出白光,有数十万人在争夺着食物。 饥饿的气息犹如实体,与黑暗一同凝固。 最高品质的兽丹无人敢抢,径直往下,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直到落至深渊的最底部。 这里不见任何活物,只有镇魔高塔穹顶尖尖,在广袤的黑色沙漠上星罗棋布,如一柄柄巨大的宝剑,深深地扎进大地的深处。 正中间,最宏伟巍峨的那座高塔的塔尖,镇压着一个魔族。 塔尖正好从魔族的心脏穿过,直指苍穹,将魔族永生永世地钉在塔上。 兽丹如同一颗燃烧着的火焰的红果子,呼啸着从天空坠下。 钉在塔尖上的魔族抬起手,正正好接入掌心。 不多久,黑暗之中就传来了一阵令人胆寒的啃噬声。 忽然,有一簇簇青绿的火焰从上空飘下,照亮了高塔附近的空间。 啃噬声停下。 魔族眯着眼睛,长期在黑暗中生活的眼睛很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 等看清楚来人后,魔族吃吃地笑了起来。 一道沙哑的男声问:“你终于来了。” 带来光明的女声回答,言简意赅,情绪淡漠:“嗯。” 魔族继续啃着手中的食物。 在高塔面前的平地上,树立着许多高大的石柱。 有的柱身被划上一道又一道的深痕,是利用来计算时间用的。 其中也有一些石柱承担着接收外界信息的作用,其中一条柱子,作用与昆仑天榜一致,千百年来,只要天榜更新,柱子的表面就会同步同样的讯息。 魔族被禁锢在这里无数年,闲得可以孵蛋,可是将上头的人名与事迹一桩桩的全记在脑袋里了,还贴心地列好了名单,就等着出去后按照脑子里名单先后的次序杀人。 杀掉,全部斩草除根,方能解他千年被囚之恨。 今日,天榜终于有了重大更新。 魔族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东西,一边发出嘲讽的笑声。 “叶晓曼。” “呵呵呵,第一次出现的名字。” “稀奇稀奇,炼气期诛灭一头上古妖兽。” “你不觉得此事透着重大玄机吗?” 魔族与来访的女人交流。 如同他们过去并肩作战的无数岁月,兵戈之后,大谈天下咄咄怪事。 “百年榜第一名,这个名次让一位初出江湖的修士获得,呵呵,简直不能细想。” “你说现在那些名门世家的老东西们,现在是什么心情?” “那些尸位素餐的道祖仙人,修了几百上千年,占据着高高无上的地位,他们最近一百年来取得的成就,居然还比不过一名炼气大圆满的修士。” “这脸打得,啧啧。” “老脸往哪搁呀,面对这位横空出世的绝世天骄,如果是你,你当如何?是为了挽回面子赶紧将她扼杀在摇篮里,还是巴结吹捧拉拢为旗下走狗?” 女人没有接茬,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还是那么吵。” “呵呵呵。”魔族胸腔震动,一声声破风箱拉风般的笑,“你还是那么冷酷。” 笑完,魔族正色道:“我与你谈这桩趣事,是想提醒你。” 他血红的眸子望着女人的方向,迸出奇异而狂热的光芒,“预言中的救世者,可能诞生了。” 女人把视线从石柱上“叶晓曼”的名字上收回,颔首:“嗯。” “太好了,”魔族喃喃道,“按照真师预言所说,救世者出生,魔神就要复活了!” “荆追大人。”提起过去未来唯一顶头主宰者的姓名,女人的眼睛里也焕发了神采。 魔族抓着胸口的塔尖,缓缓地将手腕粗的镇魔杵拔出,扔开,胸膛上留下碗口粗的伤口,他坐在高塔上,胸口的伤口飞快愈合。 “我们又要大闹一场了。” “屠六道。” 惨绿火焰照亮了一棵参天大树,大树已枯死,只剩下尸骨般的枝干,像一个无声呐喊的符号,直愣愣地伸向四周。 大树上,坐着一个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子,云鬓高梳,钗镮满头。 衣着打扮富贵堂皇,这位女子的举止却一点也不像贵女。 她岔开腿,曲起一条膝盖,怀里抱着一把大刀,如同一名不修边幅的侠客。 她从风雨中来,一路餐风宿露,似乎已经在江湖中流落已久。 抬眼,煞气毕现。 “走吧,陆栖。” 陆栖打着赤膊,肌肉凶悍,衣裳堆叠在腰间,腰下还穿着旧日战场上的铠甲,闪现到屠六道身旁。 他看清楚屠六道的新身躯,想笑又不太敢。 屠六道懒得理会他,从怀里掏出一枚虎符。 她咬破中指,果决地将血涂在上头,染红魔神的军徽,而后高举军令,高声问道: “魔神在此,勇士何在?” 她低沉的声音一阵阵地传达出去,穿透深渊,直达天椠。 深渊震动,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声如响雷,似是沉睡的将士正从坟墓的深处爬起来。 被封印千年的魔将,冲破封禁,重现六界。 鬼牢。 叶晓曼对她造成的轰动尚且没有概念。 她了断了饕餮兽之后,金灿灿的香炉从空中落下,她笑纳之,立刻揣进怀里。 百求百应的法宝,叶晓曼可是馋好久了。 叶晓曼紧接着拿出一口全新的乾坤袋,蹲在小山般的饕餮兽尸体面前,打开袋口。 叶晓曼招呼月慕山和嘉应帮忙。 “你们快帮我装袋。” 第525章 鬼王开会 叶晓曼很急,老感觉筑吹灯和荆追在附近,很怕战利品被筑吹灯没收回去。 丝毫没意识到立刻打扫战场的底层修士行为,和她刚才营造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佬形象有些出入。 战利品落袋为安,叶晓曼终于松懈了下来。 由于暴富了一把,顿时觉得这段日子以来的辛苦都值得了。 她的无敌体验卡的时间还没过去,一点也不想浪费。 她站在空中花廊上,俯瞰着下方的上千名修士。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已被鬼牢同化,成为了怪物,却依旧记得他们曾经是人,还残留着“回家”的念头。 他们已经向她缴纳了船契,在名义上是她的部下,她曾许诺带他们一起冲出牢狱。 叶晓曼举起剑,听到了下方的欢呼声。 她朗声问:”还记得我说过要带你们回家吗?” 修士们声嘶力竭地回答:“记得!” “今日,我将践诺。” 叶晓曼话音落下,无名剑势如满月,一剑破开鬼牢,劈开黄泉渡! 血海上空,裂缝横跨整片无垠空间,遮蔽了鬼牢数千年数万年的黑云一分为二,光明从裂缝之中洒落。 璀璨的白光如同一条通道,连接鬼牢与外界。 自由,第一次近在咫尺。 所有鬼牢的居民,无论是在场的修士,还是留守在村里的老幼妇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天空的通道。 蛇人村的不悔小朋友依靠在母亲怀里,指着天空兴高采烈地喊道:“娘,是樱桃姐姐要带我们出去了!” 村民们被光所照耀,纷纷跪在地上,激动地流下眼泪。 “数不清的时间过去了……” “我们一代一代人地祈祷,终于迎来了奇迹。” “阿慕,船契给我。” 叶晓曼带着嘉应和月慕山飞到天空裂缝下方,白光中的三人,在下方鬼牢居民崇拜的眼神中,好似从天而降的神灵。 嘉应带着月慕山合力启动法阵,叶晓曼将收集到的所有船契洒落。 纷纷扬扬的纸张如雪花飘落,一艘又一艘的船被召唤出来,船只首尾相连,拼成一条壮观的通天阶,连接天空和海洋。 “走!”叶晓曼站在光里,发顶在光里显出毛绒绒的质感,笑眯眯地挥手高喊。 底下一呼百应。 鬼牢的居民扶老携幼,沿着这条通天阶,一步步地逃出鬼牢。每个人欢天喜地,笑着、喊着、跳着,脸上流淌着喜极而泣的眼泪。 筑吹灯站在一旁,看着数以万计的囚徒顺着叶晓曼开辟的天梯,越狱逃出黄泉渡,眉尾直跳。 鬼界最引以为傲的工程就这么被破坏,全体鬼族的脸被打得很痛,筑吹灯的脸也微肿。 作为鬼主,他有义务站出来做点什么。 他才向叶晓曼走去一步,荆追的重剑立刻横在他身前。 筑吹灯与荆追对望。 两人互相从死对头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尴尬。 是半夜会因为想起对方的蠢事而笑醒,然后想起自己还做过更蠢的,紧接着借酒消愁到天明。 老男人最引以为荣的自尊,破碎一地。 以及一种决然而然:绝对不能让对方活着离开,将我的丑事宣传出去。 只要杀了对方,过去的事就剩下叶晓曼一个人知晓…… 两人不约而同望了眼高空之中的叶晓曼。 他们的记忆都被污染过,大脑会将意识里发生过的事情当作真实的记忆,如今他们的大脑里有两段相互矛盾的记忆。 理智的选择,应该把错误的记忆删除掉。 但是两人莫名舍不得,选择保留了下来,这就导致看到叶晓曼,会无法抗拒地产生眷恋感。 ……她知道就知道吧。 至于眼前的对手,今天是必须料理掉了。 荆追和筑吹灯杀气腾腾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他们换一个地方打架——怕撞毁了叶晓曼搭建的天梯,引她生气。 黄泉渡。 虚空之境,八大鬼王齐聚。 鬼界幅员辽阔,划分为十个区域,分别是生离地、老衰地、病磨地、死别地、求不得地、怨憎地、别离地、五阴盛地、不欲临地、七难地。 每地各由一位鬼王统御。 生离地鬼王被姬氏设计所灭,求不得域鬼王陨于鬼主之手,十大鬼王剩下八个。 虚空之境荒凉破败,入眼是坍塌的楼宇、半截埋入黄土的雕像、盈野的白骨……正好是厉鬼喜欢的环境。 残缺的穹柱之下,八个鬼王每人占据一个王座,开圆桌会议。 每位鬼王身后的混沌之中阴风阵阵、鬼影幢幢,显示每个人都带了充足的兵力,随时可以火拼。 老衰地鬼王率先说话:“咱们上一次这么齐,好像还是在五百年前鬼主的寿宴上。” 这鬼王是一名青年,长着一张平凡无奇、令人一见过目即忘的脸,说话的样子也和气,完全不像刻板印象中的凶残厉鬼。 其他鬼王还没接茬,坐他对面的病磨地鬼王,毫不留情地呛: “窦献,收起你耗子给猫拜年的伪善脸,你在算计什么,本王不用剖开你的肚子,也看得一清二楚。” 病磨地鬼王外表很像年画上的童女,看着不到十岁的样子,满脸青白的病气。 坐在王座上时,由于身高短小双脚无法着地,只能委屈地悬在半空。 她模样虽然可爱,说话的嗓音却是苍老的老妇人,病恹恹的语调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混乱之感,常人听到会立刻陷入疯癫。 窦献似乎并不计较她的无礼,哎呀呀地感慨:“您不愧是刚接收了生离地的地契,两地合二为一,权力比之前壮大两倍不止,说话的气势跟以前比,大不一样了。” 窦献短短几句话的挑拨离间,众鬼王投向病磨地鬼王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贪婪。 “嘻嘻,窦献不说我们差点忘记了,您一个人要管两域地契可别累坏了身子,需要我们分担一定要说呀。” “废话少说,我们聊正事。” 场上的一具巨人骸骨开口了,逼问病磨地鬼王,“蓝悻,你还是不愿意开放黄泉渡,让我们进去搜寻鬼主吗?” 第526章 鬼主看到会很高兴的吧 蓝悻面对同僚集体上压力,气场一如往常的强悍,“鬼主只要没有撤掉我看管黄泉渡的职务,本王就是黄泉渡的主人。” “你们想进,出示鬼主的通行手谕。” “拿不出,滚。” 一名美妇人背后背着一口棺材,玩着丹蔻指甲,靠着一片残垣断壁站着,她听完蓝悻和各位鬼王的口角,风情万种地笑开了。 “我说蓝悻,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放我们进去,或许你还能全身而退。” “鬼主即将陨落,你的忠心不值钱的。” 窦献的眼睛绕着美妇人身后的棺材打量了一会,忽然插嘴:“袁姨,你的本命法宝似乎比以前黯淡了一些,莫非传闻是真的?” “您的分身埋伏在十八层炼狱时,撞上了帝尊剑主萧楚竞,被他杀了?” 野心勃勃的鬼王们被窦献提醒,掂量的目光从蓝悻身上转移,落到了死别地鬼王身上。 美妇人被戳中痛处,摸了摸身后的棺材,笑容更妩媚了:“真不真两说,但以袁姨我目前的实力,想取你小子一条性命易如反掌。” 窦献嘻嘻地笑,鬼王们见面不到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他已给两名鬼王拉满了仇恨,他再接再厉做第三桩挑拨离间。 “袁姨的反应忒大了,我只是看到您背着的法宝,就想起您跟您夫君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窦献故意往蓝悻的方向伸了伸脖子,摆出八卦的姿势。 “话说回来,病磨地鬼王对鬼主如此忠心,莫不是暗中喜欢了鬼主好几千年?” 蓝悻涨红了脸。 坐蓝悻隔壁的别离地鬼王——这位是真正明恋蓝悻上千年的,为了和她显得般配,也变幻了体型做年画上的童男装扮,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伤心地瞅蓝悻。 “哼,既然被你看穿,我就承认了。” 蓝悻双手捧心,脸上呈现出梦幻的光彩,“没错,我一直把鬼主大人当作我的——” 别离地鬼王痛苦地捂住耳朵,蓝悻掷地有声地宣布。 “老父亲。” 别离地鬼王惊喜地松开耳朵,他想了想,筑吹灯确实天生带着一股爹味,他配合地点头,“吾也是这么认为的。” 窦献无聊地把头缩回去,众鬼王一致无语。 蓝悻与同僚谈判破裂,愤然站起来。 童女身躯矮小,就算踩着椅子,也不比坐着的众鬼王高多少。 “总而言之,你们要害我爹,得从我的骨灰上踏过去。” 鬼王们彻底撕破脸。 童男童女一组,其他六大鬼王结盟。 “蓝悻、勾翡,以二敌六,你们真的打得过我们?” 鬼王们的大战即将爆发,鬼界眼见将陷入残酷的战争。 窦献忽然脸色大变:“鬼主的气机……恢复了。” 他说完,其他鬼王同时感到鬼主浩瀚的气息重新充斥于天地间,无形的枷锁再度将他们牢牢锁住。 童女童男面有喜色,其他六位鬼王如丧考妣。 他们绝望地意识到,鬼主之前的衰弱,或许真的只是一场针对他们忠诚的考验。 六鬼王联盟就地解散,众鬼王把矛头对准发起者窦献。 是他给出“鬼主在黄泉渡”的情报,也是他花言巧语说服他们过来的。 “窦献,你设计我们?” 窦献连忙道:“我什么时候设计你们了?” 鬼王们不由分说,一起出手,将窦献的分身撕成碎片。 鬼主一旦恢复,就是诸鬼王望风而逃的恐怖存在了,连擅作主张偷拜筑吹灯为义父的童男童女也吓得两股颤颤。 鬼王们正要作鸟兽散。 忽然,有剑气挟血海倒悬之磅礴,划过长空,虚空之境化为真正的废墟。 地动山摇之中,鬼王们惊惧地俯瞰大地,亲眼目睹黄泉渡的结界被破开了。 紧接着,鬼主的身影从缝隙之中掠出。 众鬼王的膝头一软,面对着鬼主消失的背影,不约而同地跪下。 哪里还有刚才声称要进鬼牢搜寻鬼主的叛逆劲头。 他们跪了半天,一动也不敢动,连黄泉渡被劈开、大批鬼牢居民当着他们面越狱也不敢管,他们只当作是鬼主的有意为之,根本没有胆量阻止。 好不容易等到鬼主的气息远去,他们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 先怒踩窦献的骨灰痛骂几句,再抬头,看到天榜逡巡鬼界一圈后,隐没进乌云。 众鬼王都看到了叶晓曼的名字以及事迹,他们连忙以神识扫描整片血海,叶晓曼隐藏得很好,他们搜寻不到她,似是混在鬼牢居民之中离去了。 以往,面对敢偷猎鬼主宠物的外族人,众鬼王必须重拳出击,教她好好做人。今日,他们大起大落受惊匪浅,只有心情交流几句。 “鬼主在场,她竟然能够得手?” “应该是耍弄了许多不光明的手段,鬼主刚才看着就很生气啊。” “哎呀还好我们没有上前觐见,差点触了鬼主的霉头。” 鬼王们在一件事情上取得了共识。 “此次我们在窦献的蛊惑下意图谋反,鬼主定然十分生气。” “一定要寻找将功补罪的机会。” “人族在鬼界作威作福,必须付出代价。至少她猎得的饕餮兽,必须物归原主。” 鬼王们纷纷点头,摩拳擦掌。 “我们将冒犯鬼主威严的人族抓捕归案,鬼主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至于叶晓曼的实力,鬼王们嗤之以鼻。 “百年榜第一位固然令人忌惮。” “但一位炼气期修士,是绝不可能做下如此伟业的。” “必定是某位人族老祖为了帮自家人造势,将饕餮兽打得半死,再让麾下弟子砍下最后一剑,功劳归弟子所有,此种刷天榜的作弊手段古来有之。” “哼,不足为惧。” “回去就开始捉捕人族女修!” 鬼王们不敢继续在原地逗留,达成共识后立刻离开。 地上的骨灰隆起一个人形,脸部的位置出现了窦献的脸。 窦献很遗憾,差点就寻到了个大乐子。 他自言自语道:“鬼主一定会找我麻烦,在那之前,哎,我也去抓叶晓曼吧。” “上上计,主动到鬼主面前负荆请罪。” 骨灰如散沙落地,被风吹散。 窦献也遁走了。 第527章 本座的孩子,没有了 无穷乐漠地。 司空情一早起来,天崩地裂。 他的一双儿女,不见了。 他养得白白胖胖的一对和叶晓曼的爱情结晶,他记得清楚,昨晚他临入睡前放在床前的小床了,亲自唱着摇篮曲哄睡的,他还亲了两个小家伙的脸,今天起来,失踪了! 司空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美目,把小木床上的小被褥一件件拿出来检查,木床底部空空如也,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但是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或许是被萧楚竞跟厉久墨抱走去喂吃的了。 厉久墨经常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批评他不应该睡懒觉,把孩子晾在一旁饿肚子。 厉久墨睡懒觉的定义是,晚于第三次鸡叫,在卯时之后起床都叫赖床。 也是一位很严格的公公了。 司空情是看在叶晓曼的面子上,忍耐得很辛苦才没跟厉久墨爆发公婿矛盾。 司空情飞快地往肚子下塞入一个枕头,转念一想,按照三宝的月份很快能生了,又加塞了一个枕头,把肚子撑得大些。 红衣一闪,司空情扶着腰连忙走出房间。 厉久墨依旧坐在天井旁,手洗着孩子的衣物。 厉久墨一直对司空情强调,孩子的肌肤娇嫩,衣服一定要手洗,用灵草熬出来的水洗三遍,再用天然的阳光晒干。 一定不能图省事,使用清洁法咒一键洗衣。 司空情只要有所抱怨,厉久墨就会不满地说道:“我以前生了好几个都是这么过来的,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当爹的就必须为孩子着想。” 厉久墨看到司空情又睡到日晒三竿,皱了皱眉,“啪”地一声把洗好的衣服扔进木桶,布料在搓衣板上搓得水珠四溅。 今天叶晓曼又是自己做饭吃,他看在眼底痛在心里。 虽然叶晓曼游手好闲,整天瘫在床上不干人事,但正常世道,没有妻主自己做饭的。 司空情大声问:“大宝、二宝呢?” 厉久墨心头的无名火烧得更旺了,“你的孩子你问我?” 就该把两个娃从司空情手上夺走,记到萧楚竞的名下。 司空情的心猛然往下沉,快步走去萧楚竞的房间敲门。 萧楚竞昨天为挣奶粉钱在外奔波一天,也刚起床,高马尾有点无精打采,充满了育儿的艰辛。 他听清楚司空情的来意,睡意立马烟消云散。 “孩子不见了?” 那头,厉久墨火急火燎地把叶晓曼喊起床。 “叶晓曼”是薄薄的一片黑影,但在坚信她存在的众人眼里,规则之力会如实呈现所有人的幻想,它就是真实的叶晓曼。 “我不知道。” “叶晓曼”事不关己地回答。 三个男人集体天塌了。 厉久墨怪司空情:“你怎么当爹的?” 司空情急疯了,就要跟萧楚竞拼命:“是你,是你扔掉了本座的孩子?” 萧楚竞百口莫辩,风流的俊脸蒙上翳色:“我将两个孩子视为己出,我有什么动机对他们下毒手?” 他说完赶紧看小师妹,小师妹却丝毫没有信任他的意思,只是倚靠着门槛无聊地望着天空。 他的心很难过,扔开司空情,高马尾一甩,转身走出小院,气头上还记着赶紧出门找孩子。 “偷娃的贼人或许还没走远,你我四人速速风头去寻。” 司空情不依不饶:“萧楚竞,你站住!” “叶晓曼”说:“烦死了,孩子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好吵的。” 全场安静。 连拉扯着萧楚竞的司空情,也像被点穴般僵在原地。 厉久墨吃惊地道:“你当娘的怎可如此狠心。” 司空情和萧楚竞的反应,却与厉久墨截然不同。 他们是熟识叶晓曼的为人的。 萧楚竞与司空情互望一眼,彼此的眼中没有失望,唯有浓浓的疑惑不解。 萧楚竞双臂抱着命剑,看向走廊下的“叶晓曼”,带着冷静审视的神情。 这一刻,他眼底的浓情蜜意消散不见,眸底冷彻。 萧楚竞道:“你不是叶晓曼。” 他的言语力拔千钧,震碎了无形的规则。 无穷乐漠地的规则,美梦一旦被识破,禁制便消弭。 萧楚竞像大冬天里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头脑恢复清醒。 他再看向原地,哪里有叶晓曼,唯有一片顶着叶晓曼五官的黑影。 司空情亦如梦初醒:“我的叶晓曼,善良正义,她定不会令我伤心,更不会对我的痛苦无动于衷。” 他愤怒地将两个枕头从衣襟下扯出来,砸到地上,“破烂玩意,连我家晓曼也敢冒充!” 厉久墨不解:“你们不去寻孩子,发什么疯?” 小院外传出了欢呼声。 “萧师弟终于清醒了!” 一颗颗人头从矮墙上冒出来,正是清正宗的同门。 一旁还有一个隐秘的黑影,是萧楚竞的随身老爷爷老鬼。 老鬼看着萧楚竞表情麻木,它已经懒得鄙夷了,如果没有它对清正宗的弟子暗授机宜,利用法阵让虚假“叶晓曼”崩人设,萧楚竞不知道还要被拖住多久。 大师姐的怀里还抱着两块木头,是司空情失踪的“孩子”。 “厉师祖好。”清正宗修士匆匆打完招呼,立刻转移开视线。 大师兄终于抓到萧楚竞的短处,高兴地很:“萧楚竞,你竟会落入这种低级陷阱,真是让宗门蒙羞。” 大师姐说:“我们为了营救萧师弟和阿情,在此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人救出来,赶紧赶路吧。” 其他同门也欢快地跟萧楚竞报喜:“我们找到小师妹的下落了?” 萧楚竞惊喜:“当真?” 有同门向萧楚竞扔了一个留影球,萧楚竞放出画面,正好是天榜到鬼界昭告天下的录影。 司空情和萧楚竞同观叶晓曼的最新战绩,两人高兴得是他们获得荣耀似的。 萧楚竞摩挲着剑身,含笑道:“我得加把劲,不然配不上小师妹了。” 世人在意叶晓曼的成就,只要亲朋好友担忧她的安危。 最让大家振奋的是,叶晓曼还好好地活着。 司空情愧恼他浪费了太多时间,“上古妖兽哪有那么好杀的,不知她有没有受伤?受伤后是否能得到及时的医治?” 萧楚竞和司空情恨不得立刻瞬移到叶晓曼身边。 “速速赶去黄泉渡。” 第528章 她岂会对朕和颜悦色 众人说走就走,就是离开前有两个残余难题。 一是“叶晓曼”的残影。 正常的做法应该一剑劈散,眼不见为净,避免它诈骗到后来的熟人。 但萧楚竞和司空情一看到叶晓曼的脸,就无法狠下心来对它下手,更别说挥刀相向此等残忍之事。 尤其在萧楚竞心中,叶晓曼就算是大奸大恶也是可爱的。 至于司空情,他已经是大奸大恶的魔族了,因为叶晓曼的关系,对着厉久墨和清正宗众人都很友好,对上叶晓曼更是心慈手软。 清正宗的人主动提出要帮忙,也被两人拒绝了。 萧楚竞说:“放着它自然消散吧。” 司空情也赞同:“它因我们而存在,等我们离开后,规则之力失效,它自会消失。” 大师姐:“……你们高兴就好。” 两个男人前一秒统一战线,后一秒用前所未有警觉的眼神扫了对方一眼。 幻境是假的,经历是真的。 萧楚竞对司空情的无耻刮目相看,他为了勾引叶晓曼,竟然连孩子也愿意生,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的,此情敌断不可留。 司空情被萧楚竞深深刷新了认知,他们一家四口幸福美满把萧楚竞拴在门口看门,萧楚竞这条狗居然美滋滋地适应了当狗的生活,叶晓曼都跟他成亲生娃了,萧楚竞还腆着脸当保姆妄图插足加入这个家,底线之低匪夷所思,骂萧楚竞是狗都侮辱了狗,此情敌断不可留。 两人搞死对方的心,越发强烈。 第二个难题,是厉久墨。 他从大师姐怀里抢走了两块木头,紧紧护在怀里,神情悲怆,“你们不要孩子了,我自己养。” “我就算是每天吃一顿饭,去垃圾桶捡菜叶子吃,饿死苦死,也会把孩子拉扯长大!” 厉久墨的精神状态依旧遥遥领先时代,有一种多看他一眼就会跟着精神错乱的美。 没有人敢跟他多聊几句,连产生对视都需要勇气,很怕他会突然拉着人一起洗尿布。 大师兄连忙拍板:“厉师祖很厉害足够自保,他愿意呆在这里带娃……度假,他就留下吧。” 萧楚竞也主张将厉久墨抛下,厉久墨一直叨叨叶晓曼勾结魔族暗算他,笑死了,小师妹那么老实怎会做出欺师灭祖之事,担心其他人听多了当真,厉久墨暂时不要同行的好。 “嗯,走。” 此地的地主已死,司空情与萧楚竞被抽取的修为原路返还,他们之前为了养娃抵押出去的资源无人接收,堆在库房里,他们去库房将宝物拿回。 整个过程,一边把财产放回储物袋,一边免不了要在心里恶毒地蛐蛐对方“为了讨叶晓曼欢心连这种东西都拿出来了”。 库房的一墙之隔,是姬文逸滞留的院子。 萧楚竞走出来的时候,记起姬文逸大概也被规则之地魇住,于是临离开前,翻墙过去提醒一下他。 他和姬文逸之间的塑料兄弟情,放在其他事情懒得管,只因和叶晓曼谈上了以后,学会将心比心,一个男人搞丢了媳妇有多煎熬,天下有情人有义务互相帮助。 姬文逸和姬惟明在亭台中观景,桌上的棋盘还没决出胜负。 姬文逸的身边摆着一盆牵牛花,姬惟明的手侧放着一盆向日葵。 这两盆花伴上了风雅藴藉的贵族,待遇不可同日而语,吃的是珍稀灵壤,喝的是灵草泡的山泉水,瓦盆换成了镶珠带玉的花盆,花枝会护理得熠熠闪光。 萧楚竞觉得这对孪生兄弟有些奇怪。 他在隔壁偶尔会听到姬文逸阴郁地命令下属将姬惟明幽禁起来,眼下又是能坐在一起下棋议事的关系。 萧楚竞走进兰亭,与姬文逸打过招呼,正要说话,姬文逸的侍卫走了进来。 “在以下几个地址,搜寻到疑似皇后娘娘和王妃娘娘的踪迹。” 萧楚竞的眉峰似笑非笑地微挑,假装全神贯注看远处屋檐下的铃铛,若不是他知道姬文逸和姬惟明疑似在争妻,单单听下属的言语,还真以为是两个人。 想起之前叶晓曼在他面前吐槽的“上流社会真是下流啊”,不禁莞尔。 姬文逸站在萧楚竞对面,立刻抬手接过密信,“总算查到信息。” 姬惟明抱着拂尘坐在桌旁,一目十行粗览了信件全文,语气喜悦:“黄泉渡的消息更为可靠一些。” 侍卫补充上情报:“黄泉渡有新动静,一位人间女修斩杀了鬼主的妖兽。” 萧楚竞眉飞色舞地道:“正是我家小师妹。” 萧楚竞提起心爱之人,不由得自夸了两句,“小师妹不到桃李年华就登上了昆仑百年榜第一位,姬兄,我记得神域修士在百年榜最好的名次,也不过前几十名。” 侍卫立刻道:“萧仙长,人族短寿,所以才要在百年榜上争个你死我活,我神域长寿,习惯厚积薄发。” 姬文逸微笑,看似毫不在意,轻抬手指制止手下与萧楚竞辩驳。 “萧兄弟天才绝艳,没想到道侣也毫不逊色。” 难怪萧楚竞每天勤勤恳恳地舔,舔得天下无人不知。 “朕手下正缺人才,萧兄弟务必将叶仙子引荐给朕。” 萧楚竞心想你做春秋大梦去吧,上次你面对我家小师妹差点流下哈喇子,但有一位一域之主的押宝,叶晓曼的未来会坦荡太多,他忍耐着不快答应下来。 “好说,我会安排的。” 丝毫不知道他帮叶晓曼预约了一场最强修罗场,叶晓曼听了会落泪。 姬文逸急着启程,废话不多说,“萧兄弟找朕何事?” 萧楚竞道:“看二位的表现,我应该是多此一举了……” 姬文逸听萧楚竞讲完,温文尔雅的笑意泛出点苦味来:“朕很快便恢复了神智。” 他叹息,声音轻得像说给路过的风知道:“她岂会对朕和颜悦色。” 多给一个笑容已是奢侈,何况是通宵达旦与他谈笑。 姬惟明也是如此,长篇大论说出去的话无人回应,便知道叶晓曼绝不会对他冷漠。一旦有一处不对,真相就昭然若揭。 萧楚竞不接茬,但笑不语。 人家姑娘确实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宁愿放着荣华富贵不要也想逃婚。 第529章 你为何有两个名字 两人临分别前,姬文逸纳闷地多看了一眼萧楚竞。 “萧兄弟也要去黄泉渡?” 萧楚竞与姬文逸有同感,“正是,真巧。” 巧得虚假了。 叶晓曼流落鬼界,万中无一的小概率事件,姬文逸的皇后也正好流落鬼界。 鬼界十域何其辽阔,他要去黄泉渡,姬文逸也要赶往黄泉渡。 若有第三次巧合,他简直要怀疑姬文逸也是为了叶晓曼而来。 姬文逸又记起萧楚竞看阿宝看得发呆的往事,他可还没收回对萧楚竞的暗杀令,萧楚竞若再敢放肆,鬼界未尝不是一处绝佳的葬身之地。 姬文逸按着萧楚竞的肩膀拍了拍,表面上礼贤下士的亲昵,实则蕴含了君主之威,“萧兄弟,告辞。” 鬼界最近很不太平。 黄泉渡被斩开的天缝,整整敞开了两个时辰,代掌黄泉渡的病磨地鬼王不知何故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直到附着在缝隙边缘的强大灵气消散,鬼牢再度关闭。 这段时间之内,从里头逃出来数不清的囚徒,除了叶晓曼罩着的全体部下,还有许多遥远地方的居民闻风而来。 鬼界一时间多出了许多长得奇形怪状的怪物,弱小的东躲西藏,强大的已经在抢夺地盘了。 各界鬼王命令全境搜捕,厉鬼们忙得人仰马翻。 叶晓曼大隐隐于市,带着嘉应和月慕山,以及紧跟着嘉应不离开的山寨永宁寺和尚,回到求不得地,继续当她的公务员。 回想她到矿场上报到,主管惊奇地看着她,“你竟能活着回来。” 主管说完,把一张叶晓曼的通缉令拍到叶晓曼手里,上面写着重奖通缉盗猎鬼主妖兽的人族女修。 “上面已经下了命令,要求将所有人族抓捕起来排查,我看你是个老实人将你保下来了,最近的日子不太平,你给我低调点做人。” 叶晓曼当时的心情就很爽酸。 嘉应寸步不离,叶晓曼没有办法,将他带到了她跟月慕山、荆追同居的小院子。 嘉应看着并排挨在一起的三间房间,闷闷不乐地问:“你们住在一起?” 叶晓曼和月慕山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就像是屋主夫妇出来迎接客人。 月慕山是主,他是客。 倒显得他一个正室像外室了。 常惠大师在一旁拱火:“男女同居,必定关系匪浅。” 他看着嘉应的蛇尾很痛心,等于把圣子失格刻在了额头上,这件丑闻一定不能传出去。 和尚们恨不得嘉应和叶晓曼就地分手。 叶晓曼假装没有听懂嘉应话里的失落,“屋子是我雇主为了避人耳目购置的,我也不过是借住的房客。” 绝对不是她为了金屋藏娇买的。 她吩咐月慕山:“阿慕,你先把雇主的房间收拾出来让嘉应大师居住吧。” 对不起了上线,我绝对不能让嘉应和月慕山睡同一间房,我很害怕他们吵起来,然后再把信息一对,我就完了。 月慕山很不满嘉应从鬼牢出来后还是如影随形,但他不会当众落叶晓曼面子的,答应了下来,耷拉着猫耳,带着嘉应下去安置。 嘉应和月慕山离开后,叶晓曼直接赶客:“各位师父,我家地方小,恕无法接待了。” 常惠大师临走时,和众和尚一起谴责叶晓曼:“叶施主,你和圣子之间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叶晓曼吐槽:“你觉得是我紧抓着你家圣子不放吗?” 常惠大师暗吃一惊。 他亲历了叶晓曼剑斩上古妖兽的场面,承认她是当世少见的强者,一个极有个人魅力的女修,嘉应会因为她动摇佛心可以理解。 叶晓曼的话点醒了他,他是永宁寺的人,先入为主将嘉应当作香饽饽,但回想这一路,叶晓曼在大家面前对待嘉应很是客气,看着像是毫无情思。 显得嘉应一头热,上赶着倒贴。 常惠大师对上叶晓曼老实的面相,觉得她实在不像是会玩弄男人的样子,他感到非常羞愧:“原是我家圣子大人骚扰您。” 叶晓曼只是含蓄地微笑,没有控诉,没有谴责,越显得她是个体面人。 和尚们无地自容。 “老衲会尽快联络永宁寺,将圣子大人带回去治疗。” 叶晓曼殷切地道:“你们动作要快点啊!” 赶在我翻车之前。 “在那之前,圣子大人就拜托您照顾了。” 照顾到船上的那种照顾吗。 叶晓曼沉稳地保证:“交给我。” 她表现得越宽容,常惠就越不好意思。 让一个被骚扰之人,照顾骚扰她的人。 没办法,眼下鬼界通缉嘉应,叶晓曼公务员的身份是最好的掩护。 “您高风亮节。” “我们会回去汇报寺内,以后您就是永宁寺的座上宾。” 和尚们为嘉应凑了一大笔住宿费交给叶晓曼,这才千恩万谢地离开。 叶晓曼关上门。 头疼着怎么将月慕山和嘉应隔得开开的。 要不就带着月慕山在矿场上居住不回家?但嘉应苦守寒窑,没几天绝对会闹到她的工作单位去的。 还有筑吹灯和荆追。 两个男人消失得没影前,纷纷传音告诉她,他们很快会来找她聊。 她分神应付着,暂时没空去沉浸拿了百年榜第一的喜悦。 说起来,她没想到饕餮兽的积分那么高,她的成就都越过宗主了。 想来饕餮兽的价值这么惊人,大概因为它被鬼主羁回鬼界之前在外头造下杀孽累累,加上最后劫持了荆追和筑吹灯的修为,以暂时战力第一的身份被她斩杀——这是主要原因,因而才评分那么高。 捡了个大漏。 她窃喜着走进荆追的房间。 嘉应站在窗旁,月慕山在收拾屋子,荆追没留下什么个人痕迹,月慕山只需帮嘉应铺上新铺盖就可以。 月慕山还是那么勤快的小猫。 窗外的竹竿上晾着叶晓曼和月慕山的衣服,嘉应盯着那些缠在一起的布料看得入神,叶晓曼的脚步声走进,他回首问:“天榜上,你的名字为何是叶晓曼?” 月慕山抱着被单看过来,疑惑地:“姐姐,我也有同样的疑问。” 叶晓曼的目光逐渐清澈,面容逐渐和善。 是哦,她光顾着高兴,忘却了最大的破绽。 天榜上,显示的是她的真名。 掉马甲的危机,在她全然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砸到头上。 这下要怎么辩? 第530章 这把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叶晓曼觉得她这下是真的要死咯。 她面对着嘉应和月慕山求知若渴的眼神,按在门槛上的手,从平放变成了抓,指甲差点陷入了木头里,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不应该管不住下半身,更不应该为了掩盖管不住下半身的事实,发展出那么多马甲。 她站在门外,嘉应和月慕山在屋里,很耐心地望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往前一步不再是幸福,而是海王翻车的炼狱。 如果单独面对着月慕山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她可以面不改色地告诉他: ——对,没错,叶晓曼只是你的樱桃酱姐姐另一个微不足道的名字罢了,当然你也听到过嘉应喊我椒盐虾,椒盐虾也是我的名字。 ——这是人间的传统,文化人总有很多个名字,我出身于贫民窟簪缨门第,自然无法免俗。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樱桃酱,字叶晓曼,号椒盐虾,人称香辣鸡腿堡,江湖上的朋友都叫我椰子水。 ——别再问为什么,我们成熟的大人行走修仙界,在外免不了结下一些冤家,多个别名好逃命。 ——别管他们喊我什么,我真正的名字就是樱桃酱,我永远是你的樱桃酱,在所有男人之中,只告诉我你的真名哦。 地狱难题是,目前还站着一个嘉应。 原书里面,大男主萧楚竞、千古一帝姬文逸、圣子嘉应最终会在命运的推动下,因缘际会结成一辈子的好兄弟。 也就是说,这三个男人,无论如何一定会认识。 她不知道萧楚竞的兄弟团组建得怎样了,姬文逸被他搭上了,嘉应还会远吗。 好死不死她把他们三个全渣了。 设想下面的情景。 萧楚竞和姬文逸碰面,两人聊天,我家小师妹叶晓曼,你的皇后香辣鸡腿堡,没问题。 萧楚竞和嘉应碰面,两人促膝长谈,我家小师妹叶晓曼,你的私奔姑娘叶晓曼……等等,叶晓曼,为什么你的那位也叫叶晓曼? 这不就华丽丽穿帮了吗。 最完美的情况,必须是萧楚竞和姬文逸和嘉应碰面,三人凑一块畅谈情感生活,我家小师妹,你的皇后香辣鸡腿堡,他的私奔姑娘椒盐虾。 这就在最基本的层面保证不会翻车了。 为了长久之计,叶晓曼必须不能承认“叶晓曼”和“椒盐虾”是同一个人。 这要怎么搞? 临时临急的,突然给她安排如此艰巨的考验。 她只是个海王,不是在参加最强大脑啊! “言暇?” “殷姐姐……” 该死,她还不能沉默太久,不说话即是一种默认。 叶晓曼头脑空空,内心没有一个字的腹稿。 她的脸先摆出被全世界欺负的惆怅表情,虽然不知道委屈的铺垫有什么用,权当是她情感的真实流露吧。 “此事说来话长……” 死嘴你快编啊!犹豫的语言真的很可疑! 嘉应道:“那便言简意赅地说,你先回答我一个最容易的问题,你和叶晓曼是不是同一个人?” 高岭之花再与世无争也是上位者,严肃的样子有点吓人。 还有你为什么这么会抓重点,你让渣女很没有安全感知不知道。 叶晓曼无法回避,只得一步步临场发挥。 她摇头:“我和她不是同一个人。” 嘉应和月慕山大吃一惊。 月慕山问:“可是我们是亲眼看见姐姐斩杀饕餮兽的,天榜为什么会换成别人的姓名,这是为什么呢?” 叶晓曼表示得比月慕山更吃惊,“对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说完,连忙把视线投向嘉应。 可惜嘉应不是萧楚竞,不具备帮她编好理由的优良品质。 嘉应疑惑地把话递回给叶晓曼:“言暇,这是何故?” 叶晓曼气若游丝地提出一个可能,“天榜会不会弄错名字了呢?” 嘉应和月慕山不约而同地否认:“不可能。” 嘉应是圣子,见多识广自不必说,连月慕山这个比较单纯的人也骗不过:“昆仑神境汇集天下灵气,与天地同寿,天榜自诞生以来,从未出过错误。” 叶晓曼此话,等同于告诉别人“地球是方的”,常识上的错误,连三岁小儿也不会被蒙蔽。 嘉应微微蹙眉:“言暇,我不喜欢你撒谎。” 月慕山也低落地说:“姐姐为什么不告诉阿慕你的真实身份,是你从未真心与阿慕交往吗?” 眼见彼此的信任岌岌可危,为了长久的瑟瑟大业,叶晓曼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将真相告诉你们吧。” 嘉应和月慕山向她走来,“我听着。” 叶晓曼:“……” 又卡壳了。 啊啊啊谁来救救她! 荆追可不可以像在神域突然出现,撕开时空裂缝把她劫走啊! 等等,荆追? 好像有办法了。 【老板,我没有你咋活啊老板!】 荆追正在和筑吹灯生死决斗,最紧要的关头,叶晓曼突然的一句传讯过来,鬼哭狼嚎地在他的识海炸开,他被打断了全神贯注的施法,硬生生挨了筑吹灯一掌。 分身差点被碾碎。 【说。】 叶晓曼在那头听到荆追的声音差点落泪,虽然他言语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边界感,上下级之间的关系泾渭分明,完全失去了他喊她师娘的腻歪,让她有点适应不过来。 但没关系,事业批状态下的老板让她安全感满满。 叶晓曼:【我上天榜了?】 荆追在搏斗中,华丽的声线有点喘:【你想让我说恭喜?】 叶晓曼:【月慕山跟嘉应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您必须想办法让他们相信天榜上的名字刻错了。】 荆追毫不犹豫:【可以。】 叶晓曼简直要哭了:【真的?】 荆追:【我喜欢你卑躬屈膝哀求我的样子。】 叶晓曼震惊:【您这也能漺?】 【你只有这种时候,才学会尊卑,】荆追愉快地说,【既是求我,我提出的任何要求,你亦无拒绝之余地。】 叶晓曼痛哭流涕:【睡!我睡!】 荆追道:【我要鬼主的骨灰。】 【保护好下属不是您的义务吗?】叶晓曼破音,【我辛辛苦苦把您从饕餮兽的魔爪下捞出来,您还没给我奖励呢!】 第531章 魔神的表演 叶晓曼心如刀割,钱都进她口袋了,她哪有往外掏的道理。 荆追:【嗯?】 叶晓曼只得暂时假装答应,【行吧,您快过来。】 筑吹灯位于上风,他正要追加一击毁坏荆追的分身,再找叶晓曼拿荆追的板戒彻底毁坏荆追的神魂。 荆追忽然从走神的状态回过神来,往后一跃,跳到百步外的山峰山顶,“停战。” 筑吹灯挑眉,正要追上去,荆追又说:“叶晓曼遇到麻烦,没我她会死。” 筑吹灯差点脱口问她怎么了,见荆追一脸平静料想不是多大的事,他处于莫须有的自尊按下询问的心,不过也没有再追着荆追打了。 只是片刻的耽搁,再抬起眼望去,荆追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朵彼岸花从天空飘落,筑吹灯接住半枯萎的花梗,苦笑地自言自语:“第四次,败于美色。” 这时,一张纸钱飞到眼前,病磨地鬼王的传讯战战兢兢地从纸钱里传出。 筑吹灯听完,改变了跟随荆追去找叶晓曼的计划,先去血海修复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血海。 忙完手头的要紧事,再找叶晓曼。 叶晓曼搬来荆追作救兵,终于能自信地面对眼前的翻车闹剧了。 只要让她抓到一根线头,她就能还世间一片云锦。 她愚蠢的眼神立刻变得智慧,过街老鼠般惊慌失措的神态,她稍微修饰了一下,加入50%的愤怒,从偷吃被抓的惊慌,变成了她差点被别人偷吃的又恨又怕。 叶晓曼从容不迫地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月慕山和嘉应面前,翘起了二郎腿。 “我还是坚持,天榜写错了名字,那什么叶晓曼,我根本不认识。” 面对两个男人的追问,她高深莫测地抖着鞋尖说道: “你们别说这不可能,这背后的内情懂自懂,你们不懂,我说了你们也听不明白,说来话长还不如不说。你们也别来问究竟为什么,这背后的利益牵扯太大了,知道得太多对你们没有好处。” “若你还是要我说,我只能偷偷告诉你们这里面的水很深,牵扯到了很多恐怖的势力,你们也别想着往外头去探听,真正的知情人早就被清理干净了,所以我只能说懂自懂,你们不懂我也没办法。” 嘉应和月慕山听叶晓曼扯了半天话头,也弄不明白她想表达的含义。 两个男人心头,一个模糊的猜想倒是越来越强烈了:叶晓曼有事瞒着他们。 月慕山单膝跪在叶晓曼面前,紧张地抓着她的手,勉强总结出一个重点:“姐姐的意思是,你被一股大势力胁迫了?” “可是再强大的势力,也无法修改修改天榜的……” 忽然,天外一道冰冷的声音回答:“本魔神也修改不了吗?” 叶晓曼盼星星盼月亮,外援终于来了。 荆追踏碎虚空,忽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他银发鬼面,踩着一朵乌云,立在云端,魔神先天的气场摆在那,只是站着什么也不做,就让人感到了巨大的压迫。 荆追出现之后,三人所在的小院像一块积木,被人从热闹的世界抽出,与世隔绝。 叶晓曼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满脸恐惧地张开手臂,挡在嘉应和月慕山前面:“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请您离开。” 月慕山认出了荆追:“你是姐姐的雇主?” “哼。”荆追发出不屑的低笑,睥睨着底下的人,手心向上,慢条斯理地以魔气聚拢一个黑球。 “魔神?”嘉应感到了荆追魔气里熟悉的气息,他曾作为魔神容器,对荆追的一切无比熟悉,他的震惊无法言表,如临大敌,“你是荆追?” 荆追傲慢地扬起下巴,“区区蝼蚁,竟敢直呼吾的姓名。” “魔神复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月慕山和嘉应立刻将叶晓曼护在身后,嘉应召出斗佛金身,月慕山立刻转化为兽态。 “啊!”叶晓曼也惊叫,震惊可爱的白猫变成了六不像大妖,月慕山觉醒了?什么时候的事? 嘉应跟月慕山立刻明白了叶晓曼为何不敢说真相。 对象如果是魔神,修改天榜一事,从匪夷所思到顺理成章。 谁都知道魔神过去的霸道事迹,他在他所属的时代获得百年榜第一之后,不满他人的名字和他同刻在天榜上,使用手段抹去自他以下所有人姓名,独霸整一片榜面。 他既能抹去他人姓名,改变一个名字,易如反掌。 嘉应沉声问:“你为何要针对言暇?” “我针对她?”荆追反问,“她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叶晓曼大吼,充分表现出了一个无辜修士被篡改成绩的悲愤:“我为什么要感谢你。” 荆追娓娓道来:“按照我魔族的预言,魔神诞生之后,天道必定会催生出一位救世主,一正一邪,一阴一阳,如同光明和黑暗不断缠斗,直至诞生唯一强者。” “叶晓曼是无名剑的剑主,她极有可能是那位救世主。” “吾没有耐心等她成长……” 嘉应作为上位者一点就明,“你想捧杀她?”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绝世天才冉冉上升,耀眼的光芒,必定会迎来庸俗者的嫉恨,更有大野心者,恨不得夺取她的命格,夺舍她的先天仙体。” “吾不必亲自动手,自有人替吾扼杀她。” “本魔神会将世间所有的荣誉都叠加到她身上,”荆追长指点了点叶晓曼,“你是第一个,接下来还会有无数人。” “这,就是吾的救世主摧毁计划。” 叶晓曼倒吸一口冷气,“卑鄙无耻!” 荆追看向嘉应和月慕山,“你们才是最应该感谢本魔神的人,若没有叶晓曼,现在成为众矢之的之人,便是你……” 荆追突然沉默,叶晓曼的马甲太多,一时分不清她现在扮演的角色。 叶晓曼从善如流接下去,“樱桃酱。” 她还主动查缺补漏,修正不符合逻辑的地方,“魔神你突然跑到我们面前公布你的阴谋诡计,你究竟有何意图?” 荆追不满地看了看叶晓曼,净给他出难题。 “无他,本魔神只是突然想起了往日的容器而已。” “圣子,吾会在芸芸众生挑中樱桃酱,除了她的优秀,还因为她是你在意之人。” “你要记住,她不幸,有你的功劳。” “这只是吾报复你的开始。” 第532章 你什么时候甩了他 荆追表演完,狠戾地哈哈大笑,把手中抟好的魔气球砸向嘉应三人。 魔气球一路花火带闪电,把地上切开深深的裂缝,直冲嘉应的门面而去。 嘉应素袖一拂,灵气和魔气在空中互相抵消,黑雾消散后,荆追已经从云层消失了。 好像他今日特地前来,就是为了通过嘉应之口,将他复活的信息传遍天下,让所有人提前生活在恐惧之中。 叶晓曼一眼便知,荆追纯属是能量告急,回去充电了。 嘉应和月慕山将叶晓曼团团围住,嘘寒问暖。 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叶晓曼早就和荆追勾搭到一起了,更想不到堂堂一代魔神会配合叶晓曼演不入流的戏剧,于是在荆追的加持之下,再荒谬的事情都变得可信了起来。 月慕山和嘉应一方面为魔神的横空出世而震惊,一方面暗中庆幸有“叶晓曼”代为受过,樱桃酱\/椒盐虾不是被魔神针对的主力。 叶晓曼委屈、难过、害怕,在寒风中表演瑟瑟发抖。 月慕山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没事的姐姐,我已经开始变强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日后我也会想办法帮你在天榜上恢复名誉。” 嘉应也把手掌按在叶晓曼的肩膀上,无声地安慰。 他自私地觉得荆追的说法有道理,修士太快成名并非好事,“那叶晓曼被荆追针对,道途坎坷,我会以永宁寺的名义给她送去一笔补偿。” 叶晓曼眼睛发亮:“我有些人脉,可以代为转交。” 月慕山看着嘉应按着叶晓曼肩膀的手,那抹白色白得刺眼,他直言不讳: “嘉应上师,您是否和我们分开住比较好,魔神视你为眼中钉,我担心你会影响到姐姐的安全。” 叶晓曼从月慕山的肩膀抬起头,小猫也是借题发挥找到把嘉应排挤出去的说法了。 她恨不得这两男人别住同一个屋檐,因此没有出声阻拦。 嘉应也正有此打算。 他将所有事情联系了起来。 荆追为了对付他,主动接近叶晓曼骗走了魔神心脏,又以高薪为诱饵让叶晓曼到鬼界执行任务,意图谋害叶晓曼,叶晓曼也因此陷入险境差点死亡,最后好不容易斩杀妖兽,却被荆追夺走了功劳。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嘉应蛇尾一摆,闷闷不乐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叶晓曼立刻追上去,“我给大师找处新居所吧。” 月慕山将他们两人送出门,恋恋不舍地站在门口,“姐姐快点回家,我去做饭,等着你回来吃。” 少年身躯单薄,漂亮脸蛋从侧面看更显雌雄莫辨,为了讨叶晓曼的喜欢,觉醒血脉后依旧是猫耳,拖着毛绒绒的大尾巴,很有媚女感的男孩子。 他很懂得让女人心软,姿态柔软地目送恋人离开,直到恋人走到街尾消失在眼前绝不移开视线,像是等着主人归家的宠物猫。 无论行走多远,总记得有一处温馨小家,等待着她推开门。 叶晓曼利用鬼卒的身份,跟主管申请了一套免费的独院小宅,主管人很好,大笔一挥给叶晓曼批了几套空置的房产,让她随便挑一处,全都住也行。 叶晓曼给嘉应挑了一处离月慕山最远的,以后两人就算要对账,也要考虑交通成本,山长水远方便她半路截人。 院子的一侧种着一棵有气无力的桃树。 嘉应手抚着枝干,脸上有怀念的表情:“时间像是回到了以前。” 那是在人间,他和姬惟明造访清正宗,当时他尚且不懂玉望为何物,失去记忆,被叶晓曼金屋藏娇。 他喜欢那段日子,和叶晓曼躲在世外一隅无忧无虑地相爱。 现在也不算太差,只是总有一些苍蝇出来烦人,赶走姬惟明,又来了一个月慕山。 叶晓曼四处看了一下,走到嘉应面前,“屋子不错,四周风景优美,又因为是公家的房产,没有鬼物敢来骚扰,正好方便你静养。” 想起嘉应娇生惯养的。 “你再让常惠大师派几个人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或者联络你的下属……” 她停下来,低头,看到嘉应的蛇尾勾着她脚踝。 好喜欢嘉应端着不染尘埃的清纯脸,状若无事地烧。 叶晓曼稍稍后退,嘉应如影随形地跟,最后将她圈在树干上,眼下泪痣染挂邀请的薄红,“你什么时候甩了月慕山?” 叶晓曼双手抱着嘉应的腰,为难地说:“我才回到鬼界,为了不伤害到阿慕,需要找到一个完美的时机跟他开口。” 她保证:“我会很快解决这件事的。” 嘉应的独占心已将月慕山视为眼中钉,“多快?” 叶晓曼回答:“至少让我准备个七天、八天吧。” 到了时间还没去,就是没老实人不想伤害谁没做好心理准备,今天于心不忍,明天是时机不对,下个月终于天时地利人和可惜我要出差,推拉着半生过去了,他是陪伴我多年的老人怎忍逐之。 嘉应问:“你今晚还是要回他那里过夜?” 叶晓曼逃避跟嘉应伤心的眼神对视:“我会很快来看你的。” 怎么回事,这种养外室的感觉。 嘉应的蛇尾改勾为蹭,“灵修完再走?” 叶晓曼手抵着嘉应的胸膛推了推,“阿慕在催我回去吃饭了。” 嘉应重新把她摁到树干上,清冷的眼底蔓延暗色,尾音带着小勾子,“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任何过分的事,我不会再拒绝你。” 为了留住人不惜以美色为筹码,养外室的感觉更浓烈了。 嘉应又说道:“我化蛇的时日尚浅,可能尚有转圜的余地。” 叶晓曼被点醒,嘉应说不定过几天就恢复人身的,如果不抓紧时间过了时效,下次要再体验蛇身限定皮肤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叶晓曼:“那行吧。” …… 叶晓曼直到凌晨,才扶着腰,一瘸一拐地离开嘉应的小院。 嘉应这小妖精真带劲呐,明天还点他。 叶晓曼没有直接回家找月慕山,她操劳了半天,需要缓一缓才能去应付月慕山哀怨的眼神。 叶晓曼在午夜走进街头的一间小酒馆,坐在外头靠街的座位上,叫一份烧酒,点几样下酒菜,独斟独酌。 第533章 扭头就走 偶尔女人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暂时放下男人和家庭负担,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品味人生的孤独。 叶晓曼整理一下近期的经历,她觉得鬼界她玩够了,再呆下去老感觉有什么事情会失控,连小酒馆的看板上都贴着她的通缉令,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抓到。 她好歹跟筑吹灯说上话了,想拜托筑吹灯看在他们过去的交情上,打开鬼门关放她离开。 她拿出通讯法宝,这才想起,还没来得及加筑吹灯的联系方式。 她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发现没有人在看她,从储物袋拿出筑吹灯的骨灰,捧在手心端详。 是个很朴素的骨灰坛。 盖子拧不开,瓶身表面有一块凹下去的区域,似乎要拿什么信物贴在上头,才能启动开关打开坛子。 叶晓曼屈起指骨敲敲骨灰坛,压低声音喊:“鬼主大人?” 没有回应。 试图建立联络失败。 只能等筑吹灯亲自来找她了。 “我还以为看走眼了。” “原来是殷工头。” 叶晓曼连忙把骨灰坛收回去,她桌子对面空位的椅子被几只手很不客气地拉开了,一只鬼爪用力拍在桌子上,把筷筒都整得跳起来,几个醉醺醺的鬼卒不请自来,在她面前落座。 叶晓曼认出最中间的三角眼秃顶男鬼,是她在矿场上的同事,裘工头。 裘工头对叶晓曼这个人族有着根深蒂固的歧视,又眼红总管赏识她,没少在总管面前给她穿小鞋,叶晓曼很忙,没空理,只当作有只蛤蟆在聒噪,两人至今没有起正面冲突。 叶晓曼眼也不抬,从容喝酒。 裘工头从怀里拿出一柄苗刀,就着酒店照明法宝的光亮,抽出刀刃,欣赏上头的花纹。 苗刀古朴,刀柄上系着一串银蝴蝶链子做装饰,在光下看来熠熠发亮,非常漂亮,一看就是上等的宝物。 叶晓曼认出来,这是月慕山的短刀,往常别在腰带上做防身武器用的。 叶晓曼冷眼看裘工头,等着他吠。 裘工头终于吸引到叶晓曼的视线,在其他鬼卒的拥戴下,将两条腿放在叶晓曼吃饭的桌面上,肮脏的鞋底正对叶晓曼的酒菜。 “殷工头怎么把你的猫妖抛在家里,一个人出来吃饭呀?” 他啧啧摇头,“猫妖为了跟我买出去的名额,把他的宝贝刀都抵押给我了。” 叶晓曼放下筷子:“这样喔?” 裘工头还没看到叶晓曼出手,手中忽然空虚,苗刀已经到了叶晓曼手里,叶晓曼检查了一遍,理所当然地揣到怀里。 裘工头的脸涨成猪肝色,下颚咬得咯咯作响:“你敢抢我的刀?” 叶晓曼耸肩:“我取消订单,拿回退款,怎么能叫抢呢?” 裘工头把双脚放回地上,拳头砸向桌面,一声巨响,吓得要添茶的小二不敢走过来,再一拳,木屑飞溅,酒桌四分五裂,“我已经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今天老子就要教训你!” 叶晓曼就静静看着癞蛤蟆发癫,有点烦她好好的一双手待会要揍猪头男。 裘工头满口喷着脏话,一只手伸到叶晓曼的面前,要来揪她的衣领。 叶晓曼手中掐诀,正要使用遁法。 忽地,有一股强大的神识覆压而下,无论是叶晓曼还是裘工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压制,手脚如陷入泥潭般沉重,动作像被按了0.5倍速,缓慢如同暮年老人。 叶晓曼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一出血色杀戮戏剧,在她眼底成像:裘工头的头颅被看不见的力量削断,身躯连同鬼核一起被捏碎,一股黑血迸出来,喷向四方。 裘工头附近的几个鬼卒来不及闪躲,被喷了满头,叶晓曼嫌弃地正要避开,她眼前升起一道无形屏障,把肮脏物挡在外头。 裘工头的头颅从叶晓曼的右边身侧飞过,叶晓曼跟着头颅的飞行线迹转头,看到一颗黑色的棋子,将头颅定在身后的墙上。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活蹦乱跳的裘工头变成了死鬼。 与裘工头同来的鬼卒鬼哭狼嚎地叫起来:“樱桃酱,你竟然敢杀裘工头,你完了,你这下真的完了!” “你知道裘工头什么身份吗?” “他说哀鬼将的亲戚!” 他们只敢干嚎,不敢对叶晓曼动手,太可怕了这个人族,他们还没看清楚她怎么出招的,裘工头就魂飞魄散了。 叶晓曼觉得有必要挽回一下,干巴巴地抬起手,“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 “你等死吧,我们现在就去告诉哀鬼将!” 鬼卒们连裘工头的头颅也不敢取下来,带着留影球飞快地跑了。 酒馆老板和酒客们远远地缩在角落,丝毫不敢插手鬼卒们的争斗,叶晓曼急着追上去,想把人拦下来。 总管已经关照过她要低调做人,如果被捅到鬼将面前,上下一查,她很容易暴露身份的。 叶晓曼跑了几步,猛然想起,应该先在现场找出裘工头不是她杀掉的证据。 她回过头看。 暗色的血月高悬天边,街道被一簇簇幽绿鬼火照亮,怨灵残魄在犄角旮旯游荡,长街被蓝丝绒色泽的夜色笼罩。 就在此种寂寥的氛围中,一位紫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叶晓曼刚才喝酒的酒馆门口。 他撑着一把伞,单手抱着一盆雪白的兰花,紫衣华贵,兰花清雅,徐徐站定,宛如神仙中人。 魑魅魍魉从他身侧漂游而过,被他的光彩一照,比对得十倍庸俗丑陋。 叶晓曼和他的眼神对上,立刻知道凶手是谁。 “阿宝。” 男人笑意温文尔雅,令人见之如沐春风。 叶晓曼面无表情:“……” 叶晓曼很有曾经逃婚者的自觉,立刻扭头就走。 要死,姬文逸怎么会在这里。 姬文逸朝着鬼卒们离开的方向,不动声色地一瞥。 黑暗中,十数道暗卫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去。 “阿宝,朕寻得你好苦。” 叶晓曼走得越快,身后追逐着她的脚步声就越快,能听到来者腰间的玉佩轻叩,玉鸣之声泠泠似山泉漱石。 她无语之下使出了荆追传授的遁法,姬文逸竟然也能跟上,不仅跟上了,还缠得更紧了。 第534章 苦肉计 叶晓曼被凄厉的男鬼缠住了,恨不得马上化成一缕云烟消失在夜色里。 他应该刚刚找着她,还没发现嘉应和月慕山的存在吧? 想来也是,她和嘉应纠缠到凌晨的事如果被姬文逸发现了,姬文逸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和颜悦色,嘉应住的小宅马上就变成诛杀蛇妖的火海,月慕山立刻变成死猫,她当然也无法幸免,三人被杀得死透透埋一块。 姬文逸现下在叶晓曼的心中就是瘟疫般的存在,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阴郁鬼发起疯来没人能拦住他,能造成的伤害波及面实打实的大,她早就甩了他了,能不沾尽量别沾。 叶晓曼哼哧哼哧跑了一段时间,发现用尽百般手段也无法将姬文逸甩掉,她干脆在街边停下脚步,扭头劈脸问他:“你究竟想怎样?” 姬文逸一个日理万机忙得要死的人,竟然会为了她暂时抛下一切亲自赶到鬼域,要知道她当时攻略他时,这狗男人连谈情说爱都要一边批奏折,亲亲抱抱要等一天工作后,她多喂他几口饭他嫌她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服用辟谷丹。 怎地?新帝即位不留在神域稳定局势,不怕那些大世家架空他? 姬文逸将潆紫灵伞遮在叶晓曼头顶,“长夜露凉。” 叶晓曼认出来,这是她在太子府用过的伞。 她当时卷铺盖走人时,储物袋为了给皇宫的金银财宝腾位置,没卷走这把不太值钱的伞——被姬文逸特地当作道具,意图让她回忆起当初他们撑伞漫步花下的美好时光。 不愧是毒蛇,心思深沉,花花肠子一如既往弯弯绕绕的。 姬文逸靠近时,华贵的熏香侵入叶晓曼的呼吸,“朕……我只想找到你,把你平安地带出去。” 叶晓曼板着脸道:“现在你人找到了,可以走了。” 她根本不敢多给姬文逸一点笑容,很怕他顺杆爬,立刻跪下舔她的手。 叶晓曼的拒之千里丝毫没有打击到姬文逸。 他狭长的凤眸漾开笑意,柔情如涟漪般扩散,衣襟下神族淡漠的心脏在激动地跳跃,锁骨随着加快的呼吸若隐若现。 紧握着伞柄的如玉手背透露了他的情绪,青筋暴起。 他必须调动十万分的克制,才能控制他想将叶晓曼揉入怀里的冲动。 他激动的视线先检查她的安危,用神识上下扫描她,确定她在危险的鬼界从里到外不曾受到伤害,才放下心。 ……她升级到三根天灵根了。 她吃了他的洗髓草,他的好,她还是愿意试着接受的,足见不是完全地抗拒他。 “阿宝,”姬文逸屏住呼吸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哄她,“我很担心你的安危,在鬼门关开启之前,接下来的日子待在我身边好吗?” 叶晓曼的拒绝犹豫一秒都算她输:“不好。” “我没有想纠缠阿宝姑娘的打算。” 姬文逸垂眸仍是春风和煦,握伞的手背不动声色地向前移动,借着替她调整雨伞位置的动作,手背如贪婪的蛇,蛇信舔上少女耳朵外侧柔软的发丝。 “你我旧日的婚约,你若不愿意履行,作废也无妨。” 姬文逸在咨询过帝师之后,掌握了一些讨姑娘欢心的技巧。 老太傅说:性格独立的姑娘就像原野上的风,陛下怎能妄想将自由的风,囚禁在深宫的金笼子之中?最高明的做法是金门绣户向春晖,我不邀请月自来。 姬文逸以退为进,“我只想保护你。” 姬文逸在盘算什么,叶晓曼门儿清。 他口中说着一无所求,注视她的方式却瑟琴得不得了,侵略的眼神快把她全身的衣服给除个一干二净。 她真跟他住,怕没几天就被他变着法子吃干抹净。 还有什么履行婚约,有义务才需要履行,她什么时候跟他缔约上婚约了?他怕不是把姬惟明的戏份全抢过来加到身上了。 叶晓曼丝毫不松口:“不必,我有自保的底牌。” “你若真有心守护我,请远远走开,别出现在我面前讨我心烦。我遇上事儿,自会喊你搭把手。” 叶晓曼抱着手臂往前走,姬文逸撑伞与她并肩同行。 姬文逸再退一步:“至少让我知道你住在哪里。” 叶晓曼稀奇地瞥了瞥姬文逸。 这人不知道是不是去哪里培训过了,道行竟水涨船高了几个档次不止。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姬文逸卖惨上了。 “就看在我特地来到的份上,我为了找你,上穷碧落再下黄泉,已许久没合眼,连腰带都消减了许多。” 叶晓曼好奇:“鬼界这么大,你是怎么精准定位到我的位置的?另外,你别在我面前矫情了,到处跑断腿的是你那些苦哈哈的下属,你做啥了你。” 姬文逸领缘下的喉结滚动出低笑:“我把下属打散,带着你的小像深入鬼界十域,寻找所有与你相似的女子。” “每日,他们会传回成千上万的影像。” “我再一一辨认成千上万的人,全部看完,需要从旭日东升,看到深夜星明,如此一日接一日地熬。” “阿宝,朕……我的眼睛到后头快看坏了,出现了重影,每日须让御医开一瓶滴眼灵露。” “直至那日,你的身影从黄泉渡上方一晃而过,我就知道是你。” 半真半假,笑谈之中,将辛苦一笔带过。 叶晓曼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人家的确是投入了时间跟资源,在认真地寻她。 叶晓曼:“嗯。” 姬文逸:“你为何会去黄泉渡?” 叶晓曼:“……路过。” “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在鬼界的住址?” 姬文逸发现她态度有所缓和,立刻再进一步。 他虚弱地咳了咳。 “我受伤了,让我去你家疗完伤即走。” 叶晓曼听了,停下走路的步子,认真端详姬文逸,果然发现他心口部位紫衣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更深。 她回忆刚才的场景,裘工头被姬文逸的神识压制的时候,有往神识涌来的地方认出暗器,做了反击。 姬文逸好生不择手段,走一步算十步,他预计到她不会对他好好脸色,早早埋伏下苦肉计。 第535章 被子里多了个男人 他故意不躲,生生挨下裘工头的攻击。 叶晓曼戳破:“你故意的。” 姬文逸轻叹:“求阿宝怜我用心良苦。” 叶晓曼以为姬文逸的底牌是摆人情卖惨,没想到他还预备下了一手苦肉计。 今晚不答应他的要求,他不会罢休的。 万一他故意拖着不医治,发展重病,他手下的大臣、暗卫不会放过她的,一波波的人每天会来求她,烦死她——等等,他还能以此为借口,让她每天去看他。 打住! 叶晓曼说:“我看看你的伤口。” 姬文逸让伞悬在他们两人头上,亲自握着叶晓曼的手,透过重重衣襟,按在他胸肌上——知道她过去喜欢摸他胸肌。 叶晓曼在心里大骂卑鄙无耻,连受伤的位置,都精确地算计到胸肌么! 这男人的心机之深沉,令人发指。 叶晓曼万般无奈,只得摸了。 胸肌左边,心脏的位置附近,果然有一条凸显起来的线条,底下有鬼气在翻滚。 没多大问题,隔开放出污血就行了。 叶晓曼将姬文逸带去一处小宅。 当然并非嘉应的那一套,总管给她批了好几套房,她挑拣了一处全新的地点,为了避免撞上嘉应和月慕山,宅子离月慕山和嘉应住的地方很远。 坐着姬文逸飞行器过去的途中,姬文逸一路上烧话不断。 “阿宝,脚酸了?朕抱你走路。” “我四肢健全,滚。” “夜风太冷,心肝坐朕怀里,朕给你暖暖手脚。” 叶晓曼爆发了:“你能不能别再妄想舔我了。” 姬文逸惊讶:“阿宝竟然窥探朕心中所想?” 叶晓曼抱头鼠窜:“求求你把快把恶心的眼神稍微收一收吧!” 姬文逸换一只手撑脸注视她:“美人动怒,春山颦破胭脂皱,菱花嗔碎香焚袖,绝色。” 叶晓曼:“啊啊啊离我远点啊死变肽!” 姬文逸将他一直抱在怀里的兰花放到她身前,“见面礼。” 叶晓曼:“带着你的破花死开。” 姬文逸言笑晏晏:“这是佛灭鬼兰,一花千金,备在身旁,能净化鬼气。” 叶晓曼打开储物袋:“……拿进来。” 小宅只有一院一房。 叶晓曼只得将姬文逸带去主人卧室。 她回头警惕地说:“你不要想多。” 姬文逸笑得风雅,一进屋,叶晓曼去拿小宅自备的药箱——一点丹药钱也不想花,他宽衣解带,将上衣除下。 叶晓曼让他坐在蒲团上,她半蹲在他面前,用匕首划开他胸肌上的黑线,使用吸瘴气的药石吸出里头侵蚀血肉的鬼气,再在伤口敷上止血愈合的灵药粉。 空气中有血腥与药香交织而成的气味。 叶晓曼的指头按上姬文逸胸膛的时候,姬文逸的瞳孔骤然收缩,烛芯炸开第一朵灯花的时候,他收敛了呼吸的频率,怕吓飞趴在他心口的蝴蝶。 他垂眼,凝视着叶晓曼专注帮他上药的脸,烛焰的暖光在她侧脸镀了层金边,睫毛投下的阴影在细碎地起舞。 他的心顿时被她烘成春泥,在鬼界的穷乡僻壤里开出一枝迎春花。 他不由地像过去那般,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如释重负地叹息。 数月的担忧,在这一刻落地。 一息不到,叶晓曼立刻往后撤退。 “包扎好了。”她瞪大杏眼看他,警觉地说。 立刻把她沾上药粉的手指头收起来,在身上擦干净,很怕她动作慢一点,就会被他含在嘴里。 姬文逸不禁莞尔。 叶晓曼下逐客令:“你知道我住哪里了,伤口也帮你处理了,可以走了吧。” 她为了月慕山的性命安全,今晚是不敢回家了,只能在此过夜。 她再恶言恶语,姬文逸听得享受。 他跟着叶晓曼,亲眼看着她躺上床,暴躁地扯上被子盖好。 “我睡了,请便。”叶晓曼连枕头上的头发也缩进了被子里头。 姬文逸立在床边,一直盯着最后一小角裙摆、雪白的袜尖,让鸦青的被衾所吞噬,瞳孔的深处有熔岩暗涌。 叶晓曼疲惫地看着漆黑的被面,默念:快走、快走、快走…… 却听到姬文逸的声音响起:“我等你睡了,再离开。” 叶晓曼隐忍地环着指节,说不定未来离开鬼界要借他的力量,我忍! 姬文逸从储物空间取出一个精巧的博山熏炉,走去门外找暗卫拿香料,要亲手给叶晓曼点燃助人好梦的安魂香。 叶晓曼在被子里听着姬文逸的脚步声走远,精神总算松懈了下来。 她惬意地在暖烘烘的被子里伸了个懒腰。 床很大,能够供她滚三次身。 在她打了第二个滚的时候,蓦然撞进了一个男人强壮的怀抱。 鬼啊——! 被子里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叶晓曼被吓得差点喊出来。 男人早就预料到叶晓曼脆弱的心理素质,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叶晓曼立刻把被子从头上拉下来,看看是何方神圣敢来惊吓她。 对上了一张鬼面。 叶晓曼倒抽一口冷气,把鬼面往来者的头顶一推,露出了一张冷峻锐利的异域美男脸。 除了她的好老板荆追还有谁。 叶晓曼没好气地将荆追捂在她嘴上的大手拿开。 两人面对面躺在枕头上。 荆追老神在在地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这是刚充完电,立刻找她要钱了。 叶晓曼和荆追对视三秒,弹跳而起,想溜下床,没跑成,荆追用魔气凝成缚仙锁,把她抓捕回原位。 叶晓曼假装不明白,压低声音:“姬文逸还在外头,我不方便,你先回去,有什么急事你给我千里传音。” 荆追保持着原姿势没变:“鬼主宝藏。” 叶晓曼想藏私的样子,大老板很不快,“我拿到东西就走。” 他想了想,觉得应该给叶晓曼一点补偿,“扣除一个任务。” 叶晓曼暗中破口大骂黑心资本家,一个小小的任务就想换走她鬼界之主的荣华富贵。 没门。 她骂归骂,表面还是忠心耿耿的小弟模样,她失魂落魄地在枕头上摇摇头,“您来迟了一步,已经被筑吹灯拿走了。” 第536章 他对她定无私心 荆追的眉间隆起沟壑:“筑吹灯找你了?” 叶晓曼就是在赌,赌荆追的情报网无法掌控筑吹灯的行踪,赌荆追和筑吹灯从不互通信息。 叶晓曼反问:“您不知道吗?” 荆追的微表情表明他确实不知情,叶晓曼暗喜。 她补充细节:“白天您离开之后,鬼主后脚就来找我了。” 她的眉头比荆追皱得更紧,更愤世嫉俗,巧妙地把所有的问题推他身上,“您是不是跟鬼主打架的时候,提过要来找我的话?” 叶晓曼观察荆追纳闷的表情,猛拍大腿,“您说了?那就对了,你引起了鬼主的戒备心,提前找我要回了骨灰。” 荆追不是好蒙蔽的,尤其他还见识过叶晓曼撒谎不眨眼的本事,他将信将疑,“真的?” “我哪能骗您。” 叶晓曼长吁短叹,两道眉毛耷拉成愁苦的八字眉,像仓鼠被搬空了家。 她手舞足蹈地给荆追编了一段过程。 “筑吹灯来找我的时候,我开始还拼命抵抗来着,我在身上贴满了爆炸符,说鬼主大人您别逼我,您千万别逼我,我只是魔神大人麾下一名最忠诚的下属罢了。” “他打断我,说你不知道荆追是大魔头吗,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我大手一挥让他别再说了,魔神大人永远是我的偶像,你小小鬼主岂懂天神的鸿鹄之志,我不许你侮辱他。” 荆追听到这,满意地看了叶晓曼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筑吹灯冲上来,使出暴力手段抢夺骨灰罐。” “我义正词严地下了最后通牒,您再这样,我就抱着您的骨灰坛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荆追的脸凑过来,鼻尖几乎贴到她的鼻尖才停下来,“你怎么还在?” “哎,”叶晓曼扼腕,“他提前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能怎么办。” 荆追皱眉,“他用刀威胁你?” 叶晓曼立刻把衣领往下巴拉,指着脖侧根本不存在的伤痕,“是啊,您看,割出口子了。” 荆追过人的眼力虽然没瞧出任何伤口,但叶晓曼泫然欲泣地瞅着他,小脸煞白,整个人像被霜打的茄子病蔫蔫的,害怕不像作假。 他选择相信她,一股陌生的怒火猛地在他的心口流窜,“我找他算账。” “别,别,”叶晓曼连忙拉住他,顺着他腹肌帮他顺气,“都过去了,你现在不是鬼主对手,我不愿看到你受伤害。” 荆追静了一会,莫名其妙的意气用事终于沉淀而下,理智回笼,后知后觉想起筑吹灯对叶晓曼的痴迷。 他眉骨微抬,在叶晓曼脸上投下怀疑的余光,“筑吹灯甚是爱你,怎会欺负你?” “也许爱是会消失的吧。” 叶晓曼轻飘飘瞥了他一眼,“筑吹灯在幻境里,年少不懂事的年纪,一时上头,喊我几声‘婶婶’,便以为是爱情。” “后来他清醒过来,立刻把发生过的当作一场梦,再后来我与他产生利益冲突,马上就跟我刀刃相见咯。” “我这样的人,跟他的王图霸业相比,算得了什么。” “说起来男人啊,就是这种无情无义的生物。” 荆追听着叶晓曼在骂的,似乎不止筑吹灯一个人。 荆追觉得棘手。 野心不甘愿就此罢休,若拿下鬼界,能加速他复活的计划,有源源不断的资源供养军队。 魔族有灭世的宏愿,有一套赏罚分明的规矩。 荆追生前死后说一不二,无人能愚弄他。 以前,如果组织中有人昧了战利品,魔族的手段,先搜魂,搜不出内容,就把魂魄抽出来严刑拷打,打到魂飞魄散,总会招供。 但他不愿意这么对待叶晓曼。 并非受到年少记忆的影响,他觉得叶晓曼是一位忠心的下属,办事很有能力,他出于惜才,不愿伤害她。 经常搜魂有损魂魄,抽魂的过程更是痛苦万分,她这么弱小,扛不住一丁点疼痛,可能没来得及审讯,就在抽魂的过程中死亡了。 嗯,他真的只是爱护人才,并非他对她有任何逾越上下级关系的想法,绝对是这样的。 荆追选择了最温和的审讯方法。 “让我检查你的储物袋。” 叶晓曼十分乖巧,披着被子跪在床板上,没有任何抵抗,拿出她的宝贝储物袋,分成两行,整整齐齐地码在荆追的面前。 花花绿绿的储物袋,荆追很眼熟,经常看到叶晓曼拿出来清点财产。 储物袋里头是芥子空间,看着不大,每个袋子的储存空间惊人,类似饕餮兽小山大小的巨型妖兽,扔进去只占一部分空间。 一个装满了换下一个,普通修士一个储物袋用大半辈子,叶晓曼能拿出来八个。 他没想到,她出来行走江湖还不到一年,已经靠着鱼塘里的鱼,敛下巨额财富。 他不该叫她仓鼠,他该喊她招财貔貅。 荆追随意拿起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打开。” 叶晓曼输入灵气,认主法阵解除,袋口松开,一阵亮瞎人眼的金光冲出去,荆追没有将所有宝物倒出来检查,而是直接放出神识搜索。 叶晓曼紧紧地盯着他每一个动作,以老鼠之心度老板之腹,很担心他趁机偷她宝物。 “没有。” 荆追将储物袋扔还给叶晓曼,检查下一个。 第二个袋子,他搜出了他的绿髓骨戒。 与饕餮兽决斗当日,他借与叶晓曼逃命的,能够打开他坟墓的通道。 叶晓曼大方地将板戒还给荆追,还亲手帮他带到小指上,“物归原主。” 戒指一上手,他就知道是高仿赝品。 先不说名贵的绿髓石找不到完美替代品,差了几个档次,叶晓曼还没施工完毕,戒环打磨不到位,有些刺皮,至于至尊法宝具备的功能,一概没有。 荆追眉梢微挑,荆追正从眼尾鬼鬼祟祟地看他,对上他的目光,立刻收回视线,正襟危坐。 荆追问:“你亲手做的?” 叶晓曼恼羞成怒,“什么我做的你做的,这就是你原来的那个!” “嗯。”荆追没有揭穿叶晓曼,把扳指戴好。 筑吹灯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将会想方设法夺取他的法宝,把宝物放在叶晓曼手里保管,反而安全。 第537章 朕心甚悦 荆追将所有袋子检查一遍,如叶晓曼所言,她没有私藏筑吹灯的骨灰。 只剩最后一道检查工序。 荆追说:“搜身。” 咔哒。 门闩动了动。 叶晓曼动作快如闪电,一招欺上犯下将荆追摁倒在床,被子铺开,荆追只觉得他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还没回味过来,眼前黑暗,叶晓曼将他从头到脚遮得密不透风。 叶晓曼:【别说话。】 姬文逸进屋,将博山熏炉放在案几桌边,步履不停,腰带下玉佩轻撞叮咚,一直走到叶晓曼的床边。 叶晓曼的头从被子里放出来,姬文逸低头看她,他们视线碰撞,叶晓曼的兔兔眼有点像被惊吓到那般微微瞪大,骨碌碌地盯着他,煞是灵动可爱。 姬文逸见她脸上的皮肤蒸腾成了粉红色,额头上有薄汗,汗将她的刘海半浸分成了一缕缕,他忍不住以手背探她额头的温度,“衾被太热?” 叶晓曼盯着他看久了,眼神变得直愣愣的,开始飘忽走神,她打了个哆嗦,又似是被冷到了,“那是相当的火热。” 荆追作为事业批,非常敬业,世界毁灭也不能影响到他搞事业,他争分夺秒,已经在搜身了。 她发自灵魂发问,她最近是做了什么好事吗,为何荆追要突然奖励她。 隔壁邻居家正在开宴席,请了戏班子和歌伎团过来,闹到半夜热闹不减反增,主人宾客们酒过三巡行为逐渐放飞自我,娱乐活动换成了猜拳玩骰子。 歌舞团表演的曲目,从还算优雅的诗词选段,切换到民间不入流的俚曲。 “这边喱里个哴,呀哴里当~” “轻摇桨橹慢扬帆,停舟靠岸听渔歌。” “一敲阿妹娇脸庞,青丝如云飘天边。” “二敲阿妹细鼻梁,淡淡清香透心扉。” “三敲阿妹肩膀儿,圆月柔柔攸攸怜。” …… 姬文逸听着她的声音不对,关怀地问:“阿宝身体不适吗?” 叶晓曼用拳头放在唇边掩饰地咳了声,“隔壁太吵了,我原本已经睡着,又被他们吵醒了。” 隔壁俚曲越发无法入耳,姬文逸听得眉头微皱,贵族自然是听不惯下里巴人的庸俗喧闹的,他说:“我让下人布禁音阵。” 他刚要转身,叶晓曼拉住他的衣袖,“不必……我觉得热闹也挺好的……” 她的思考系统开始崩塌了,说话开始不经大脑,没有任何逻辑,“与民同乐嘛。” 热闹挺好的,声音会像两个打翻的颜料盘,彼方此方无法分辨。 姬文逸看向她抓着他衣袖的袖子,惊喜,另一手立刻横过来珍惜地捏了捏她的指尖,他又看了看她额头的汗:“散散热?” 说完,要去揭开她的被角,叶晓曼顿时清醒,毫不犹豫,立刻一脚飞出被子,势如闪电,向姬文逸踹过去。 如果被姬文逸发现她被子里多了一个荆追,荆追有本事瞬移,她是万万跑不掉的,可以预知受苦受难的全由她扛。 姬文逸不躲不闪,愉快地眯起狭长的眼眸。 呵呵,皇后主动摸朕的腿了。 叶晓曼暗道失策,姬文逸又快乐上了。 还好她动作够快,没让他抓到手里。 “滚啊,你一直看我,我睡不着!” 姬文逸回味地转过身,言语之间很是遗憾:“阿宝在鬼界受苦了,瘦了很多,连打朕都没力气。” 他听从叶晓曼的吩咐,不再盯着她看。 后背靠着叶晓曼的床沿,曲起一条长腿,就这么坐在她床前,守护她入眠。 姬文逸笑笑地与叶晓曼开玩笑:“你的模样这般心虚,莫不是在被里头藏了其他男人。” 他背后的叶晓曼僵住:“……” 姬文逸说完自觉可笑,史上皇族祖宗们的荒唐轶事太多,他耳濡目染思想被毒害了,竟然会因为当下的环境产生没必要的联想。 他是瞒着姬惟明前来的。 屋里就他和叶晓曼两个人的气息,绝无第三个人。 姬文逸很聪明地打住这个冒犯的话题。 他不能再拉低叶晓曼的印象分了。 鬼域的深夜,简陋民宅,空气里浮动着安魂香的香气,烛火明灭,在墙壁上跳跃明暗的色块。 手腕随意搭在单边膝盖上,皇族连随意的坐姿也一派风雅。 广袖层层如叠纸垂落,锦缎在烛火下泛起粼粼色泽,阴郁的紫色竟也显得温柔了起来,只是华贵得与陋室格格不入。 姬文逸听着叶晓曼的呼吸渐渐平稳,似快要入睡了。 他生平第一次耐心地守着一个女子睡着,心境如夜色静谧。 竟只要静静地呆在她身旁,便觉得幸福。 某个瞬间,觉得这种时刻如果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放下野心、飞升,平凡,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似乎也能接受。 年轻的帝王贪婪地咀嚼着陌生的情愫,此生此刻,他挨着他的明月,柔情地轻唤:“阿宝,让我拉着你的衣袖罢。” 无法触碰到月亮,他便祈求着月亮恩赐他一段月色,他想抱着月光入睡。 就让月光只照到他一个人身上。 叶晓曼不声不响,随手把一片袖子扔到他头上。 似是被他烦得无奈了,只想赶紧遂他的愿,封他的口。 姬文逸微微笑,珍惜地将袖子拿下来,铺在手掌中。 这是一条素白的袖子,奢靡的金线绣着龙,与常见世俗的样式不一样,而是云雷纹中探出狰狞龙首吞噬灿灿金日,龙睛睥睨众生霸道十足。 只有这一截袖子,长袖连着的衣身在叶晓曼的被窝里。 姬文逸的笑意稍敛,他不记得叶晓曼有这件衣袍。 过于奢侈,攻击力过强,袖宽太大,无论是款式还是设计,都不像是叶晓曼的喜好。 倒有点像他会穿的衣服。 姬文逸愣怔过后,心生欢喜。 衣袖上的龙,与他衣服上的龙,长得很是相似。 弧度流畅的龙角,张牙舞爪的龙须,越看越像是同一条龙。 叶晓曼虽表现得嫌弃他,却暗地里去定制了情侣同款龙。 她是不是在每个想念他的夜里,都会穿着这件袍子入睡? 姬文逸的心立刻软了,阿宝隐晦表达的爱,他收到了。 若是谏臣在这里,必定会参叶晓曼一本,提出天子的龙是独一无二的,皇后僭越了天子的服饰必须禁止,但是姬文逸丝毫不放在心上。 朕批准了。 朕心甚悦! 第538章 臭烘烘的小宝他也爱 姬文逸自认是识情知趣之人,在接到叶晓曼心意之时,他没有煞风景地回头,而是想象着身后的她递下和好的梯子后,现在是什么表情,是满眼深情地凝视着他,还是继续羞恼地装睡。 无论是什么都很美好,他只需静静体会两人温馨的一刻。 姬文逸珍而重之捧着那截白袖,鼻尖几乎触到面料的表面……不香了。 闻不到叶晓曼身上独有的甜香,出乎意料,有一股清淡的雄性气息,类似于讨厌的男人味。 姬文逸很快说服了自己。 没关系,臭烘烘的小宝他也爱。 我吸,我猛吸,我狠狠地吸。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姬文逸意气风发,整个人冒着喜悦的红粉泡泡,被叶晓曼撵出门。 飞行法宝停在半空,姬文逸站在法宝前下方,和叶晓曼说临别情话:“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叶晓曼哈欠连天,在姬文逸的印象中她睡了一晚,却好像熬夜到天亮。 她无情地拒绝:“未来半个月,我不想再看到你。” 姬文逸顺着她的意思讲:“阿宝的意思,半个月后便允许我来?” 叶晓曼摇头:“我没找你之前,你不许来找我。” 姬文逸一笑而过。 他理解的,过去他们闹得很僵,特别叶晓曼说了很多绝情的话,她的自尊不允许她立刻抛下芥蒂与他和好,需要有一个融冰的过程。 姬文逸越过叶晓曼的头顶,打量着她身后的小宅:“这地方过于简陋了。“ 叶晓曼揣着手臂看他:“听你的语气,想送我一套新的?” 姬文逸道:“正有此意。” 他打了个手势,一队金甲卫押着一名厉鬼从飞行法宝上降落。 金甲卫的队末,还缀着一对永宁寺的僧人,袈裟不染尘埃,法相威严。 这厉鬼是个头发稀疏的阴鸷老头,两边面颊瘦削,鹰钩鼻,颧骨高耸得像要离家出走,叶晓曼莫名觉得他有点眼熟,忍不住多打量他几眼。 他气机强大,身上的高级法衣,普通鬼望之莫及的高阶法宝,以及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都表明他在鬼界拥有着一定的地位。 叶晓曼想了又想,她在鬼界见识到的大人物有限,奇怪得很,她是不曾见过他的。 厉鬼被玄铁锁链束缚着,被拖到姬文逸面前的途中,一直在破口大骂,“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敢动老子,嫌命长了!” 押运他的侍卫长嫌他言语粗俗脏了贵人的双耳,并指如刀,截了他的舌头。 “陛下,哀鬼将带到。” 叶晓曼捂嘴打了一半的哈欠停在半途,她的大脑顿时就不困了。 哀鬼将! 这号人物她晓得。 她刚来鬼界的时候,曾经和月慕山陷入一家黑店,她打地下擂台赛赢了好多钱,却被店主出卖给地头蛇,一个叫哀仲公子的色鬼。 她杀了哀仲公子,嫁祸给店主,结果还是受到牵连,被投入大牢,发配到矿场挖矿。 这位哀仲公子,就是哀鬼将的孙子。 哀鬼将掌管着好几座城池,在本地手可遮天,叶晓曼打听到,哀鬼将一直在追踪着杀害孙子的真凶,她惴惴不安了好长时间。 再后来,她被征召去了黄泉渡,就没空担忧这事了。 好巧不巧,裘工头一直自我吹嘘他是本地哀鬼将的远房亲戚,昨晚那群鬼卒说要去报信,就是去找哀鬼将下面的人说道。 哪知碰上姬文逸这号真正的实权人物,他一个眼神,暗卫们连夜出动,顺藤摸瓜,将地位最高的哀鬼将给端了。 叶晓曼开始反思她在姬文逸面前是不是过于不尊敬了,如此高位的狠人,她配叛逆吗。 叶晓曼准备去上班,穿着矿场的鬼卒制服,哀鬼将看到她制服,激动地呜呜叫。 他暂时说不了话了,但他的意思很容易明白,恐怖的眼神笼罩叶晓曼,在质问叶晓曼胆敢以下犯上。 姬文逸最是雷厉风行。 “阿宝,你的命剑呢。” 叶晓曼还震惊于堂堂一方鬼将短短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的事实,几乎是下意识地取出无名剑。 无名剑长期做了伪装,外表看起来像普通法剑。 姬文逸温雅地问:“你处理过元婴期的厉鬼吗?” 叶晓曼紧张地吞口水:“一般是元婴大佬处理我。” 姬文逸将叶晓曼拉入怀中,他站到她身后,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手臂环绕她的腰,大掌覆上了她执剑的右手。 两人离得太近,他的龙涎香霸占了她身遭的空气,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对付厉鬼,要使用丹田里的浩然正气。” “首取庚金之气,至强至刚;或取丙火,光明猛烈;木次之,水土再次之。” 姬文逸抬起叶晓曼的手臂,剑尖直指哀鬼将身上的要害部位。 他在她耳边耐心地教,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畔,声音温言细语,杀伐之气却慑人。 此片区域已被锁定,恐怖的威压笼罩四野。 哀鬼将转动血红的眼球,忽然阴惨惨地笑了一声,他猛地爆发出恐怖的灵力波动,震碎了身上的玄铁链。 他被剪去的舌头复原如初,“就凭你们几个神族,也配造次?” 叶晓曼身后的小宅轰然倒塌,地表破裂。 随着窸窣的响动声,一道道黑气从泥土中渗出,凝聚成一道道漆黑畸形的人形,每一只鬼影皆是怨气滔天,手脚并用地朝着活人包围过来。 金甲卫与僧人们立刻撑起镇压法阵,随着诵经声,无数神圣的符文在虚空之中闪烁,与浓郁的鬼气对峙。 哀鬼将一声令下,上百道怨魂尖啸出击。 姬文逸带着叶晓曼的手腕,命剑斩落。 长虹破日。 诛邪法阵的金光大盛。 怨魂还未近前已被融化。 只用了四剑,哀鬼将像被裁纸刀切开的白纸,双臂坠地,双腿膝盖以下被平整地切断,跪在叶晓曼面前。 这剑气里有皇权的威压,浩浩汤汤,连接远山,吞吐四方,有一气镇苍生意志的帝王之威。 “靠。”叶晓曼轻吐了一口气,不愧是能和大男主勾肩搭背的男人。 姬文逸却笑:“太久没用剑,手生了。” 叶晓曼惊了,很难碰到比她更会装的人。 第539章 晋升鬼将 哀鬼将没想到他以元婴的实力会败得如此快,他嘶喊:“小子不过是靠着强大的下属,你敢不敢……” 话止于此。 黑血划出一道弧线。哀鬼将的头颅坠落在地,脸上还保持着原本嚣张的表情。 姬文逸对蝼蚁素来没耐心。 若不是为了讨叶晓曼的欢心,他不会屈尊纡贵亲手干脏活。 一个浑身漆黑的小鬼撕开哀鬼将的残躯,燃烧魂魄将鬼气运转到极致,准备逃窜,正是哀鬼将的元婴。 “想逃?”侍卫长冷笑,诵经声细密如箭,符文的光越来越明亮,与法阵的禁制共鸣,把哀鬼将元婴牢牢地禁锢在原地。 暗卫们向前,摧毁哀鬼将最后的生命力,一道道魂魄被有条不紊地抽出,碾碎。 强者的落幕,场面残忍。 姬文逸抬起手掌,遮掩叶晓曼的视线。 他既想让叶晓曼成长,又不忍心她看到任何血腥的画面。 叶晓曼有些措手不及。 叶晓曼以为姬文逸就把哀鬼将抓过来毒打一顿警告一下而已,他目前在别人的地盘上,筑吹灯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行事小心为妙。 在别人家里抓别人的奴仆来打,已经很拉仇恨了,最多到这步为止。 她没想到姬文逸真杀了。 姬氏皇族跋扈如此。 姬文逸的手下办事利落,很快,哀鬼将魂飞魄散,化为一抔黄土。 姬文逸的广袖从叶晓曼的眼前移开。 一张白底黑字的地契,上头盖着鬼主任命的官方大红印章,从天上飘落下来。 地契上哀鬼将的姓名消失,按照鬼界的规矩,谁吞噬了地主,就能取代原来地主成为新一任地主。 姬文逸接住了那张地契,亲手递到叶晓曼面前。 “无论有谁寻你麻烦,找我便是。” 叶晓曼瞅着她眼前的地契,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指,想接又不太敢。 鬼界的权力机构简单粗暴地划分,就六阶,鬼主、鬼王、鬼帅、鬼将、鬼使、鬼卒。 叶晓曼一夜之间从鬼卒晋升为鬼将,就相当于前一天她还在马路上当辅警,苦哈哈地抓行人骑电动车不戴头盔,结果第二天她就风风光光当上了县长,职位连跳十级不止。 火箭般的升级速度,哪能不引起旁人的侧目。 强大的实力,很容易被人跟“偷猎鬼主妖兽的女修”产生联想。 对叶晓曼来说,是一步险棋。 再者,姬文逸这人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他知道她在鬼界势单力薄,还给她喂她啃不下资源,这是糖衣炮弹啊家人们。 他将她置于权力高地,知道她晕高不得不依赖他的势力,她只要有求于他,她就永远离不开他,等到她尝够了权力的滋味之后,她更舍不得离开他。 上位者的深沉心思,每一步都布置下天罗地网将她网向他。 他要活吃她。 富贵险中求,太险的她不求。 叶晓曼默默地从姬文逸手里接过地契,揣进她的破钱包里。 曼姐如果能抵抗任何荣华富贵的诱惑,她就不叫曼姐了。 只要诱饵够大,曼姐必定会精准踩坑,一踩一个准。 姬文逸饭都喂到她嘴边,再不吃就不知好歹了。 天塌下来他扛着。 她和筑吹灯什么关系,她手头还掌握着筑吹灯的骨灰,她就混个鬼将当当,筑吹灯一定不会在意的。 没逝的,一定不会有逝的。 叶晓曼接过地契的瞬间,契约成立。 周围十座城池,一切矿场、居民、规则,尽归她拥有。 包括哀鬼将的将军府、奴仆、地产、家财、无穷乐漠地的生意……汲汲经营五百多年的资源,划归到她名下。 叶晓曼整个人的气势也提升了一个台阶,从老实人,变成了看起来不好惹的老实人。 若在路上行走,魑魅魍魉会匍匐在她的威压之下,普通鬼已不敢直呼她的名姓,这是获得鬼将气运后的天然加成。 姬文逸看到叶晓曼收下他的礼物,从每句话都骂他,变成了隔三句话才骂他一次,心中更是喜悦。 他笑意渐深,声音里带上掩饰不住的愉快。 “我们下一次见面,便是在将军府见了。” 不行,我带着月慕山一起住呢。 “我新官上任,不想被别人抓到我勾结神族。” 叶晓曼找到个借口,她指着身旁被哀鬼将毁成废墟的小宅,“我找人维修一下,以后重要的会面就在这里进行。” 只要叶晓曼愿意见他就好,姬文逸不挑。 来日方长,徐徐谋之。 叶晓曼两辈子都是底层小人物,一朝咸鱼翻身得到个身份,立刻呆不住了,贫民窟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要立刻走马上任,去体验老爷们的骄奢淫逸。 她立刻告别姬文逸,要去上班。 临行前,她没忘记跟姬文逸伸手要回东西。 早就计算到荆追会找她拿筑吹灯的骨灰。 她帮姬文逸处理伤口的时候,把单独装着骨灰坛的储物袋,藏到他衣襟里了。 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让姬文逸别问太多。 荆追搜储物袋、搜身,万万没想到宝物在姬文逸身上。叶晓曼和姬文逸多么不对付。 姬文逸问:“什么东西?” 叶晓曼打开袋口,空间里,门神草已恢复健康,威风凛凛地帮她守护宝物,灵草娘子抱着小灵芝抬脸冲她笑。 叶晓曼微微一笑,屏蔽姬文逸的窥探关上袋子。 “我的灵草需要一些皇族之气滋养,谢谢了。” 叶晓曼要走,姬文逸点到为止,不再纠缠她。 他们临分开前,叶晓曼突然问:“对了,姬惟明呢?” 姬文逸温文尔雅的笑容立刻凝固了。 叶晓曼笑眯眯地道:“那次带上他来找我,我很想他。” 姬文逸连笑容也挂不住了。 叶晓曼快乐了。 她临行成功踢了变肽一脚,迎着太阳,愉快地离开了。 “阿宝还是那么调皮。” 直到叶晓曼的身影从一座座墓碑的尽头消失,姬文逸才收回视线。 暗卫问:“陛下,是否需要每日派人跟踪皇后娘娘?” 姬文逸否了:“阿宝不会喜欢的,算了。” 他又问:“睿王?” 暗卫回答:“睿王殿下每日早出晚归,还未寻到皇后娘娘的踪迹。” “让他找,”姬文逸冷冷地道,“别让他察觉朕已找到皇后。” “是。” 第540章 此种意外不会再发生 姬文逸要踏上飞行法器之前,他抬头厌恶地看了看天空之中白晃晃的人造太阳。 穷乡僻壤连阳光都是虚假的。 “这腌臜地……”白玉扇嫌恶地遮住鼻端,奢华广袖垂落如揉碎星河,“连呼吸都沾着腐烂的腥气。” 姬文逸真想立刻带着叶晓曼回到神都锦绣之地。 他抬脚走进飞行法器。 “鬼门关何时能再度开启?” 下属们事办得不太好,不敢抬头。 “鬼主先前,不满鬼王们屈服于压力开启鬼门关,听说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将东南西北四道鬼门关的钥匙收回了。” “要打开鬼门关,只能联络鬼主。” “目前鬼主依旧杳无音讯。” “卑职们正在想办法通过鬼王们联系上鬼主,但鬼王们无人敢去触鬼主的逆鳞,暂无进度。” 姬文逸不悦。 “朕以神域之主的身份拜访鬼界,鬼主竟不出来相迎,这便是鬼界的待客之道?” 下属们冷汗涔涔,暗想咱神域也没好好当个客人啊。 神族逼迫鬼界在不恰当的时节开启鬼门关,先是杀了一位鬼王,紧接着嘉应大师在黄泉渡约战另一位鬼王,灭了数位鬼帅,差点把人鬼王扇血海里,现如今鬼牢坍塌,鬼主宠物被偷猎,听闻便是嘉应大师联手人族女修干下的战绩,直搅得鬼界鸡犬不宁。 鬼主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宽容,脾气已经挺好了,真的。 姬文逸道:“继续联络鬼主。” “若半个月内,鬼主不出来见朕,”姬文逸回忆起叶晓曼高兴的样子,微微地笑了,“朕便一日杀他一位鬼将,十日杀一位鬼帅,百日杀一位鬼王,直到将阿宝扶上鬼王之位。” “是!” 飞行法宝隐身进云端,离开。 原地只剩下一片废墟。 无人知道残垣断壁之下,掩埋着一张床。 床没坍塌,石块尘埃像外太空漂浮的太空垃圾,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地球之外。 荆追睡在床上,腹部以下裹着被单,上半身的衣裳已不见踪影,袒着完美的肌肉。 阳光透过上方残垣断壁的缝隙,打在他的胸肌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荆追眉心微拢,睫毛像鸦羽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 小屋坍塌,叶晓曼早已不知所踪。 连昨晚在他和叶晓曼床前坐一夜的姬文逸也消失了踪影。 枕头和被子上还带着叶晓曼的气息。 荆追心念转动,一团小小的魔气在床顶聚拢,回溯时间,将他沉睡期间发生的事一幕幕播放。 当看到姬文逸协助叶晓曼诛杀鬼将的画面,他了然。 荆追抬手,将魔气打散。 他后脑勺枕着手臂,没有立刻起床,在他没意识到他在赖床的时候,他已和他眼中愚蠢的众生犯下懒惰的错误。 荆追很郁闷。 在魔神过去漫长的人生中,除了战败被大卸八块的时候,魔神几乎不曾存在如此内耗的情绪。 荆追在回想昨晚的事。 姬文逸背对着他们坐在床前。 他在被衾里,例行公事,搜身。 起初,一切正常进行。 当他的手划过叶晓曼腰线的时候,忽然变味。 他感到了她的温度,不知是不是少女的体温会比普通人更高,他对比自身,发现其实与他的相差无几,他又觉得她吵,后来才发现是他的呼吸声。 他喉结滑动,忽然想起了少年时在朝蝣宗看到的《阴阳双喜大演术》。 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埋伏的时间很枯燥,他顺手翻开了书,看了几页,索然无味,便扔开了。 就这几页书的记忆,一千多年前的记忆,在叶晓曼和筑吹灯潜入他记忆之后,忽然对着“师娘”清晰地浮现了出来,就在此时,他又想起来了。 图画与文字扭曲着,眼前叶晓曼的身躯,似乎也随着书本的描述变形。 被子里头,漆黑的空间,他的眼睛像旷野上独行的狼,因闹了太长时间的饥馑,幽暗地发光。 他的世界忽然扭曲变形。 荆追忘了他原本的目的。 魔神的生命之中出现的所有东西,原本是井然有序的,以目的为导向,执行,结果,享受不重要,个人的情感不重要,他已习惯活得像一个精密的法宝。 可是现在他却只想要享受,像书上描写的进行享受。 搜完了吗?大概吧。 鬼主的宝藏拿不到了?随便吧。 他的神识已经扫描过了,她身上确实没有。 无能的下属失职了,就该罚。 怎么罚? 荆追和叶晓曼面对面,枕着同一片枕头,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 姬文逸只要稍微回头,就能看到他。 荆追的手掌握着叶晓曼的肩头,他还没思考明白他为何要如此行动,动作已先于他的理智发生。 他吻了她。 叶晓曼像拿了奖励一般美滋滋:【老板,你在幻境里老捧着一本书不放,你究竟在书里学到什么?】 她摆出忠心的表情,一副下属有义务助力上级从理论走向实践的大公无私,【不妨使出来?】 荆追道:【灵修。】 叶晓曼看了看姬文逸的背影,笑得像成功偷腥的猫。 【您捂我的嘴,然后我再捂您的嘴,总之我们一定要低调。】 荆追答应:【速来。】 荆追和叶晓曼潜入被衾。 中间,姬文逸忽然要求要拉着叶晓曼的衣袖入睡。 叶晓曼神智不清,顺手扔了一片袖子给姬文逸,好像扔错成荆追的外衣了,没空细想,不重要了。 …… 荆追在清醒过来后的早晨,郁闷极了。 他反思了再反思,不懂他突然跳脱的行为。 他不喜欢失去控制。 昨晚的他像被陌生人夺舍。 魔窟的教导:此次错了没关系,下次不再犯错就行。 荆追很快放下内耗。 这应该是他的头颅被镇压千年后的副作用。 偶尔脑子不中用,正常的。 这种意外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荆追立即联络叶晓曼。 【昨晚的事,给我忘了。】 叶晓曼求之不得,就喜欢这么洒脱的男人。 【没问题,您也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和您玩玩而已,以后我们还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第541章 她对你真好 荆追不知为何,心情更不悦了。 【类似的荒唐事,不可再发生第二次。】 叶晓曼遗憾:【好吧。】 【顺便一提,我当上鬼将啦……】 嘟嘟嘟。 叶晓曼还没说完,荆追掐断了联络。 叶晓曼没放在心上,集邮册再增一枚新款邮票,魔神这种古往今来第一限量版,可不是谁都能搞到手的,她兴高采烈地上班去。 先去矿场,昨晚她没回家,月慕山找她找疯了。 去完矿场,再去将军府履职。 嗯,还是要记得带上月慕山,清点财产,安置奴仆,迎来送往,每一样都需要月慕山去干活。 叶晓曼走进了矿场。 以往她小心谨慎,今日她趾高气扬。 她取代哀鬼将成为本地第一地头蛇的消息,早就经过规则同步给了所有人。 哀鬼将统领的几座城池全轰动了,全体鬼民众迫切想知道新任领主的消息。 矿场上到处流传着她传说,矿工们无心工作,尽八卦她了。 信息经过一早上的传播、再加工,已经偏离了原来的真相。 “听说是在揽星庐酒家起的冲突。” “根据店里的伙计说,裘工头只是对殷工头……殷将军说话大声了点,还没等大伙反应过来,他的鬼核就被殷将军捏爆了。” “还没来得及拉去医馆,当场鬼就没啦!” “其他鬼卒看不过眼,提点了樱桃酱一句,说裘工头是本地哀鬼将的远房亲戚。” “那樱桃酱把酒瓶摔碎,叫嚣着别说区区一个鬼将,鬼帅在此她也敢造次,她掏出刀,连夜就去了哀鬼将家,把哀鬼将阖府屠了。” “邻居家只看到一片刀光剑影,听到惨叫连连,没多久就听不到任何动静了,第二天才敢过去看,发现哀鬼将的血脉心腹全死了,尸体都没留下来,樱桃酱连荷花池里的青蛙都不放过!” “凶残!” “太吓鬼了!” “樱桃酱平时看着就是个老实人啊。” “老实人发酒疯才厉害呢。” “可是樱桃酱不是个炼气期吗,怎么连元婴期的鬼将也……” “她一定隐藏了修为!” “各位,我有一个非常恐怖的想法,你们说樱桃酱会不会就是那个‘叶晓曼’,同样是强得逆天的炼气期……” “怎么可能!全鬼界都在通缉叶晓曼,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在这种关头跳出来现眼。” “哈哈哈说的也是。” 叶晓曼耳听八方,对外界把她塑造得异常强大的传言非常满意,只在听到别人戳穿了她的真身时,才凝重地流布。 “总管。”叶晓曼站在矿场主管的身后。 总管正在和手下的人八卦叶晓曼,听到她的呼唤,连忙转身。 “鬼将大人,您来啦。” 一天之隔,在矿场呼风唤雨的主管成了叶晓曼的下下下下下下级。 谁能想到前不久,叶晓曼还要通过帮忙打理花园讨好她。 矿场主管带着所有鬼卒纳头便拜。 叶晓曼把主管扶起来,“姐你别这样,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 叶晓曼刚当上鬼将,她手下没有什么心腹,急需提拔一些自己人,最好是熟悉当地事务的人。 主管就是一个完美的人选。 再加上主管一直对她挺好的,她有心回报一下。 叶晓曼看着所有人,朗声公布:“我们求不得地这次为了对抗圣子,折了很多人才。我打算招揽一批新人才,希望有才能的人积极自荐,也欢迎大家向我推荐有能之士。” 她将目光转到主管脸上,当场拍板决定:“我给姐升升职位,以后你就是鬼使了。” 主管猛地抬头,被这出乎意料的好消息击中了,颤抖的手指不自觉地捂住微张的嘴。 现场的鬼卒堆,此起彼伏响起惊叹的抽气声。 主管愣愣地看着叶晓曼,雀跃地问:“您、您说真的?” 她绞着衣角,尽量克制着自己因为太过急切在叶晓曼面前显得失态。 叶晓曼笑眼弯弯地承诺:“是真的。” 她的话语自带效力,空中飘落一张鬼使的地契和一张任命书,主管迫不及待地抓在手中,将上头的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敢确定好事真的发生在她头上。 主管在鬼界奋斗了大半辈子,连做梦也不敢幻想有一天能成为鬼使,这一切都是叶晓曼给她的。 主管感激地掏出骨灰发誓:“以后愿肝脑涂地,以报鬼将大人知遇之恩!” 叶晓曼给主管升完官,去工地找月慕山。 月慕山归来依旧是一名普通的矿工,该点的卯一天都少不得。 月慕山在挖矿的时候,叶晓曼晋升为鬼将的消息传来。 他原本正在闷闷不乐地干活,叶晓曼消失了一天晚上,不接他的讯息,连一句最基本的“今晚不回家”的交代也没有。 周围的矿工兴奋地议论叶晓曼,月慕山立刻扔下铲子,紧张地拉着别人询问:“哀鬼将那么强大的敌人,姐姐有没有受伤?” 狐妖在一旁,听到别人说起叶晓曼一开始是跟裘工头产生冲突,他想起了月慕山和裘工头的过节。 他问月慕山:“裘工头之前不是骗了你的刀吗?樱桃酱是不是为了替你出口气,才跟裘工头不对付的啊?” 月慕山差点忘了这回事,原来叶晓曼是为了他,豁出性命,在外头跟别人打了一夜的架。 他还偷偷埋怨她,他真是太不懂事了。 月慕山扶着粗咧的矿壁木呆呆地站着,他的心跳得厉害,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鼻尖发酸,任凭感动化为暖流在体内奔涌。 月慕山深深地吸一口气,才让他的声音不至于发抖:“姐姐比那些身外之物贵重多了,她没必要为了我的一把刀,去找强大她那么多的人搏命。” 狐妖\"呵\"了一声,略带几分嘲讽地说道:“你觉得不值得而已,不代表她的想法。” 月慕山跟着叶晓曼去黄泉渡的日子里,狐妖被鬼族奴役着,在矿场没日没夜地辛苦劳作,一身漂亮的皮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他酸溜溜地说:“她对你可真好呀。” 第542章 跟着我有肉吃 月慕山苦涩又甜蜜,他说:“我情愿她自私一点。” 狐妖假装生气地推了推月慕山的肩膀,一如既往好兄弟之间的打趣:“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哼唧着抱怨:“你老在我面前秀恩爱。” 月慕山没有去细究狐妖言语下的一丝隐藏的嫉妒。 他焦急忙慌地想着怎么请假去找叶晓曼,她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说不定受伤了躺在家里,正等着他回去照顾。 狐妖低头看着旁边的水沟,污水表面浮着一层灰腻,映出他蓬头垢面的一张脸,矿灯灰暗的光照下,狐耳的光鲜的红色皮毛蒙着灰,变成了很脏的岩红色。 他收回视线,在月慕山焦虑的说话声中,转眼看向他握着矿铲的手背,手是人的第二张脸,手背的皮肤风干一条条细小的裂缝,可怜地泛着红,摸上去粗糙不堪。 狐妖忽然觉得很不忿。 想他云胡在妖界的出身也不弱,模样周正,聪明伶俐,不然也不会被妖皇选为月慕山的近侍。 可惜综合实力再高,也无法越到月慕山的前面去,人家是妖界少主嘛。 月慕山是脾气温和,拿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当好兄弟对待,好吃好喝的会跟他分享,但两人天然的地位差距永远横在眼前。 无论去哪里,月慕山走在前面,他跟在后头;参加庆典时,月慕山换上高贵的礼服,他是跪在旁边整理衣摆的;月慕山的法术学得不好,他要替月慕山挨老师劈头盖脸的骂;月慕山连流落妖界也能和和美美的恋爱,他又只有站在一旁看着的命。 佛家曰众生平等,可是放在现实里,公平却常常显得遥不可及。月慕山只不过是先天运气好,比别人会投胎,就拥有了顺畅无比的人生。 如今,月慕山的好运气又发挥作用啦。 叶晓曼的实力强大,头脑聪明,将来必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这样的潜力宝藏,先天拥有着花心的权力,却偏偏是个痴情人,月慕山早早押对了宝,未来定然可以夫凭妻贵,恩爱美满,又可以羡煞旁人了呢。 狐妖愤愤不平地想,刨除他出身不如月慕山这一点,他所有的条件都不比月慕山差,为什么就没有人越过月慕山看到他的好呢。 狐妖的语气更加酸溜溜了:“阿慕,如今你觉醒了血脉,又找到了好伴侣,以后我们的差距更会像云泥之别吧。” 月慕山不懂狐妖为什么不帮他出谋划策,反而一直在说风凉话。 他皱眉道:“我们是好朋友,不要说伤感情的话。” “阿慕。” 叶晓曼走进矿洞,矿工们的讨论声小了下去,他们畏惧地追随着叶晓曼,看着她神采奕奕走向月慕山。 那些和叶晓曼叫板过的矿霸则庆幸,还好叶晓曼当初手下留情,没有将他们一夜之间灭族。 月慕山欢喜,他永远不是站在原地等着叶晓曼走近的人,他会一路飞奔向她。 脚下的泥土被踩得飞溅,花青色短衣大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姐姐。”他冲到了叶晓曼面前,微微喘着气,顾不上平复气息,双手抓着她的肩膀,目光急切地扫视她全身,没有错过任何一处细节,“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我好得很呢。”叶晓曼拿出她从裘工头手里夺回来的苗刀,按到月慕山怀里,物归原主。 月慕山看了没看,把苗刀挂回腰间,他确定叶晓曼连皮肉伤也没有,压抑着的情绪终于一扫而空,他不管那么多人在看着,直接把叶晓曼揽进怀抱。 “以后不准你再以身涉险了!” 叶晓曼发现月慕山好像非常感动,大概那把苗刀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吧。 她没有太放在心上,月慕山接下来还有更感动的呢。 主管晋升为鬼使,成为她手下的一员大将,那么矿产总管的职位就空出来了。 矿产总管相当于高级公务员,管理着矿场的矿物出入,掌握着全体矿工的生杀大权,是一个肥差。 叶晓曼是个实在人,一旦发达了,就会带着身边的人吃香喝辣,如果大师姐啊桑花啊也来鬼界,她横竖要给姐妹们也封个鬼使当当。 叶晓曼把月慕山破格免试晋升为公务员,再把他升为了矿场主管。 至于为什么只将月慕山升职为矿场主管,而不是直升鬼使?鬼使要管一座城池呢,工作太繁忙了,月慕山是要兼顾家里的。 月慕山在大伙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含笑接下了任命,也是吃上叶晓曼的软饭了。 狐妖因为是月慕山的朋友,也跟着吃了一口软饭,叶晓曼看他经常到家里帮忙干活,给他晋升成鬼卒,可以搬到矿场外头居住,不用再辛苦挖矿了。 至于经常巴结叶晓曼的鹤妖,叶晓曼看在他颜值高的份上,也封他个矿工小组长做做。 狐妖和鹤妖自是感激不尽。 叶晓曼没有多逗留,带着月慕山奔去将军府,接收哀鬼将的财产。 将军府位于城池中最繁华的地段,四周笼罩着浓重的黑雾,普通鬼众会远远绕开这片区域,以表示尊敬。 叶晓曼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前,仰头打量着眼前的高墙深院。 姬文逸的部下已经将里头的魑魅魍魉清空了,如今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建筑。 将军府非常有鬼界特色。 墙由漆黑的巨石垒成,两扇大门也是黑色的,墙缝冒出丝丝的阴煞之气。 门口蹲着两头石雕的鬼兽,红目獠牙,栩栩如生,似乎随时会扑过来撕碎活人,额上贴着一道神域专用的金色镇鬼符。 哒哒的马蹄声停下。 月慕山从马车上跳下来。 车厢装着他从小宅打包运来的家私、厨具、衣服等种种日用品,其实新的住所这些东西也有,但月慕山觉得老物件有他和叶晓曼一起生活的记忆,不舍得丢弃。 月慕山的身旁飘浮着一张空白的卷轴,一支毛笔。 叶晓曼指指门前的鬼兽,两边诡异的人皮灯笼,“拆了。” “我来安排。”月慕山猫耳挺立,很有管家公气质地点点头,毛笔自动在卷轴下记录。 第543章 标记 两人踏入府门,影墙上镶嵌着一面雪白的头骨,冤魂环绕其上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叶晓曼叹气:“拆。” 漫步后宅生活区,脚下连接各处小院落的人行小道,以人骨作为拼图点缀,“拆。” 府内扭曲的枯树遮天蔽日,盘旋的乌鸦呱噪乱耳,亭台楼阁的柱子上缚着骷髅作为点缀,“品味真恶劣,全部拆了。” 一路拆拆拆,直到走进主卧室,叶晓曼才有从阴间回到人间的感觉。 姬文逸出于一己私心,在昨晚抓捕哀鬼将的时候,他还让下属在有限的时间内赶工,更换了卧室的布置。 鬼界的黑暗风撤下,换成了神域的奢华风尚。 最引人注目的是位于房间正中间的大床。 床柱缠绕着栩栩如生的冰晶花卉,四角顶端镶嵌明珠,帐幔轻薄如烟,以金线与银线遍绣华丽的花纹,真丝被面缀着细小的珍珠与宝石,远远望去,银河跃彩,好似一个朦胧的梦境,充满着叶晓曼买不起的贵气。 叶晓曼眼神微闪,赶在月慕山提问之前打消他的疑问:“这是我提前让人订做的新床。” 她走上前,摁了摁床单测试柔软度,“够大吧,足够我们两人在上面滚好几圈。” 月慕山身后蓬松的猫尾摇了摇,尾巴尖端微微翘起,他低头看着叶晓曼笑了,嘴侧露出一颗尖尖的兽牙,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真的……能滚上好几圈吗?” 叶晓曼发现月慕山有些改变了,经过了鬼牢芦花帐的日与夜,少年如将熟未熟的青杏通过风霜雨露的洗礼,又稍微成熟了一点,过于稚嫩的滞涩感消失了,变得更加清脆爽口。 一句话总结,更烧了。 乔迁之喜,吃个少年助助兴,这很理所当然吧。 叶晓曼用食指勾着月慕山的衣襟猛然拉近,两人双双倒到了床上。 两人对新床铺的面积与舒适度,均十分满意。 不知道姬文逸知道他忙活了一通之后竟为人作嫁,会是什么心情。 “我已经觉醒了妖神血脉。” “觉醒后大妖可与人签订契约,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只要契约者呼唤,大妖就会出现。” 月慕山在叶晓曼的上方,他双手捧着叶晓曼的右手按在他的脖子上,让她的掌心贴着他的喉结。 叶晓曼不解地问:“是主仆契约的吗?” 妖族神秘,人间对于大妖的研究典籍很少,叶晓曼没去过妖界,对妖族的了解有限。她也没见过月慕山战斗,不清楚他血脉是什么等级。 一言蔽之她就是个渣女,只在乎猫妖青春的肉体,其他的东西她不感兴趣。 她只听说妖族都很高傲,让一个妖跟你签约成为奴仆是一种最高的侮辱,没想到月慕山愿意跟她签约。 月慕山说话时,喉结在叶晓曼的手掌底下滑动,很瑟。 “是道侣契约。” “在妖界,两位妖族认定了对方之后,便会签订契约,互相成为对方的奴仆,终身受对方的驱驰。” “命格与道途都交到对方手上,予取予夺,生死由他。” 月慕山觉得这很浪漫,他的父母就是这样的,这是妖族对于忠贞爱情的最高承诺。 叶晓曼听完立刻就萎了。 她只想瑟一瑟,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她承诺。前有姬文逸拉着她发誓害她差点被雷劈,今有月慕山要跟她烙道侣契约。 “不妥。” 月慕山用力地要将被月慕山握住的手抽回来,没成功。 她推三阻四,“我是人族,没办法跟你搞这个。” 她继续抽手,依旧没成功。 死小孩怎么觉醒后力量大了那么多,你背叛了我,再也不是那个身娇腰软的少年。 月慕山立刻说道:“可以的,道侣契约的原理是一道灵魂契约,不受种族约束。只要将我们的名字刻入对方魂魄,再交换精血就行了。” 听完就想死。 如果以后跟别男人灵修的时候,情正浓时,对方看到我灵魂深处其他男人的烙印、直接萎了可咋办。 叶晓曼为长远的幸福,必须不能答应。 叶晓曼为难地拒绝:“在魂魄上刻字太凶残了,我暂时无法接受,你先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月慕山立刻说道:“那姐姐先标记我吧。” 叶晓曼感到月慕山的体温蓦然像被大火加热了一般,她贴着他的脖子,像触碰烧得发红的烙铁。 热气从少年森白单薄的皮肤下透出来,他兴奋得耳根发红,连脖颈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晕。 叶晓曼重复:“标记?” “嗯,标记。” 月慕山的气息,因为叶晓曼亲口提及这个关键词而更加紊乱。 他的脸颊像熟透的果实泛着异样的红,胸膛的肌肉快速地起伏,因为过度呼吸,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他像顺不过气般,不得不开启偏粉的唇协助呼吸。 “我想成为姐姐的所有物,只属于你一个人。” 只有觉醒了血脉的大妖才可以契约别人,或者被别人契约。 一旦被打下标记,就再也不能标记其他人。 当月慕山拥有这项功能的时候,他第一个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让叶晓曼标记他。 他的血脉孤零零地奔流着,因为还没有被谁彻底占有而感到彻骨的空虚,而感到死亡一般的、难以忍受的空虚。 他发了疯一般,想要成为她的所有物。 想让她占有他,想变成她的一件物品,就随便成为哪一样她随身携带的物品都好,她可以撕碎他,吃掉他,摧毁他,在他身上写上主人的名字,把他的躯体掏空注入她的血,让他连吐出的呼吸每一个毛孔都带上她的气息,让嘉应或者荆追之流的只要一闻到他的气味,就知道他是叶晓曼的东西。 她叶晓曼咬过撕过涂满口水在嘴里咀嚼破碎再吐出来的东西。 他就想成为这样的东西。 这样卑贱下流却充满骄傲的东西。 近乎绝望的渴望。 叶晓曼觉得无所谓,反正是单向的契约,她不受任何影响,还能单方面享受到所有的好处。 第544章 夫凭妻荣(为回收二手中线加更) 叶晓曼让月慕山再考虑考虑:“这样真的可以吗?我没听说过有任何大妖甘愿成为人族的奴仆的。” 月慕山颤抖着,两手抓着叶晓曼的手,将她的手从脖子转移到他额头上,在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叶晓曼只要往他的额头中间注入一波灵力,就能摧毁他的神识杀掉他。 少年清朗的声线带着迫切,“让我属于姐姐吧。” 叶晓曼根据月慕山的引导,她闭上眼睛,神识经由月慕山开放的灵台进入他的灵海。 叶晓曼站在一个充盈着柔光的白色空间里,妖神祥和喜悦的气息感化着她,差点让渣女也生出纯爱的情感。 我去太可怕了,赶紧搞完迅速逃。 月慕山透明的魂魄辉煌强大,比柔光还要闪耀,他从远处缓缓向她走来。 叶晓曼这才察觉脚下踩着的大白绒毛毯子柔软可亲,似乎是月慕山本体的大尾巴。 月慕山走到她面前,微笑地递给她一把很像骨刀的发簪,叶晓曼接过,揉揉他的猫耳。 月慕山用妖爪剖开他魂魄的胸膛,一颗透明如水晶的心脏在跳动,叶晓曼咬咬牙,快速地在他心脏上写下她的姓名。 写啥名?当然是写“殷桃绛”。 发簪尖端一笔一划,带着契约之力,在水晶的表面烙刻她的痕迹。 叶晓曼担心月慕山会痛苦,写得很快,月慕山全程却陶醉地眼睛半闭,表情恍惚,柔软的唇瓣半开,因为过于惬意而发出低低的声响。 甚至爽快得嘴角流下透明的清涎。 等到叶晓曼写完最后一笔,天地因感应到了重大契约的成立,祥云聚拢,大鱼跃渊,灵兽立于山巅欢呼,万物众生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庆贺之情。 叶晓曼在月慕山的灵海之中也感受到了异变,空间如烟花炸开洒下无数灿烂的光点,一时间眼前有数万星辰呼啸落下化为花瓣纷飞。 叶晓曼和月慕山手牵着手,抬头欣赏光点飘落,感受着月慕山狂喜的情绪。 月慕山魂魄的胸膛自动愈合,他将发簪交到叶晓曼手里。 “姐姐,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叶晓曼的神识从月慕山的灵海退出,她睁开眼睛,发现她被月慕山包着手掌中间多了一支骨簪。 月慕山半闭的眼睛也恢复了神采,他终于迎来了彻底被标记的瞬间,心脏里因为多了叶晓曼的姓名,满满的幸福。 他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欢喜地落下。 他紧紧抱着叶晓曼,陷到被单里。 身上的银饰因为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额饰的银片闪动着,照亮眼底的柔情。 月慕山温暖的吐息吹乱叶晓曼的刘海,尾巴绕着她,甜腻地撒娇:“姐姐,灵修?” 叶晓曼刚免费契约了一个大妖,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 这种事情多稀少,月慕山从此成为她的勋章,只要她愿意显摆,不知得有多少人羡慕她的艳福。 叶晓曼摸摸上好的真丝绸缎,在姬文逸送的床上,偷着和月慕山幸福,想想就很刺激,改天偷偷把嘉应也带来…… 她一口答应:“立刻马上。” …… 中场休息,两人惬意地面对面,腻歪在一起聊天。 月慕山抬起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脖子,那处的肌肤是全身最柔软的,一种无声的邀请。 “姐姐如若愿意,可以用驯兽的项圈套在我的脖子上。” 小少年就是脑筋活络,刺激的主意想出一套是一套。 “姐姐你想,”月慕山嘟着粉白的嘴唇在她耳边告诉她,“若我带着兽圈,无论是人形,还是兽态,另一头带子在你的手上……姐姐用手一勾,我便……” 叶晓曼听完连连点赞,反正她当上鬼将后,每个月的个人消费可以报销一部分,正好花鬼主的钱给月慕山买份礼物,不用她花一分钱。 她立刻答应了,“我给你买!” 叶晓曼开始了当鬼将的生涯。 别的不说,每天的大鱼大肉灵芝仙果必不可少。 别的人族流落到鬼界战战兢兢,她倒像是来体验别样生活的。 叶晓曼清点了她的势力范畴。 她现在管理着大大小小七座城池,常住鬼口有近五百万,每座城池下面包含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村庄,根据月慕山的统计,她就算是每天视察完一个村落,视察三年也逛不完。 境内有一千多个矿场,每年按照鬼界约定俗成的规矩,矿场出产的矿物,她能抽取越5%作为个人私产。 每天,当叶晓曼人模狗样地站在城墙的最高处,俯瞰她管辖的土地,真有种人生巅峰的感觉。 咿!上天居然会对她这么好,幸福的感觉太不真实了,老觉得下一秒就有翻车事故发生呢。 俗言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叶晓曼没想劳民伤财,前任哀鬼将怎么管理的,她也怎么管理,除了她提拔上来的人,一切领导班子照旧,除了一些苛捐杂税她废除了,其他政策照旧。 因此辖地的所有鬼众平和地接受了她的接班。 甚至因为生活过得更好了,迅速遗忘了倒霉的哀鬼将的存在。 哀鬼将手下原本有五六十号鬼使,本来还打算如果叶晓曼动了他们的利益就集体造反,等了半天,叶晓曼无为而治,每天吃喝玩乐,看似很好掌控的样子,遂放下了警惕心。 叶晓曼让月慕山稍微改装了将军府,就邀请鬼使们一起到府中吃席。 这是她主动发出友好的信号,是一种拉拢,也是一种测试。 上下级嘛,从陌生到熟悉,吃吃喝喝增长下感情。 这表明叶晓曼为了得到每年5%的矿场提成,是真的很努力在经营她的领地了。 宴会当天,所有鬼使们很识好歹,准时来到现场。 每人供奉百斤乌精矿,庆贺新上司走马上任。 叶晓曼一一笑纳。 众鬼使的心放下一些,新鬼将贪财,有缺点就好办了。 主宾入席,吃肉喝酒。 一派虚假的热络。 叶晓曼坐在主座上应酬玩乐。 月慕山在厅里厅外忙前忙后,从迎宾、座位安排、酒菜、仆从的人员调度,每一样他都亲力亲为,这是叶晓曼在鬼界权力圈的首秀,他不想出任何篓子。 他已经提前把几十号鬼使的姓名和生平简介都背了下来,叶晓曼为了表示亲民下去一对一敬酒寒暄的时候,月慕山就会亦步亦趋跟在叶晓曼的时候,在她忘记姓名的时候,用传音暗中提醒。 鬼使们都是人精,一来一去就意识到了月慕山的身份,一口一声“慕夫郎”地尊称着,给足了月慕山该有的尊重。 由于府上人手不足,狐妖带着矿场上的一群少年过来帮忙。 他们站在一旁帮忙维持秩序,在奴仆忙不过来的时候搭把手。 众人羡慕地看着月慕山跟着叶晓曼在场上穿梭,一时间风头无两。 恨不得也能抱上叶晓曼的大腿。 找个富婆少奋斗三十年,万一强者将来成为一方大能,夫凭妻荣,祖宗十八代跟着享福,全天下都艳羡。 就算上不了位被叶晓曼玩一玩再抛弃,伴大佬的期间,叶晓曼就算是指缝洒下一点乌精矿,都足够暴富的了。 除了狐妖依旧表现得淡淡,其他有些姿色的少年都开始内卷了。 “哥哥帮我看看我今天的衣服怎么样?” “可别喊我哥,你比我还大几个月……唔,你这布料薄得穿了跟没穿一样,真够烧的,想勾谁啊?” “哼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衣摆短得都漏腰了。” “丹羽又在向殷将军抛媚眼了,整整一个晚上了,眼睛会不会抽筋呀?” 第545章 男人对男人的恶意藏不住 鹤妖突然被好兄弟们出言针对,他今天特地穿了一件羽衣,苦心孤诣营造出一种清冷高贵的气质,可惜并没有引来叶晓曼多少停留的目光。 他不快地回答:“你们与其浪费时间攻击我,还不如把心思花在殷将军身上吧。” 少年们同仇敌忾了起来。 “贵人身边肯定是需要很多人服侍的,阿慕怎么可以吃独食!” “喂云胡,你和阿慕不是好兄弟吗,他是一点好处也没匀给你啊。” “苟富贵莫相忘,你劝劝阿慕大度一点呗。” “对咯,帮兄弟们引荐给贵人,兄弟们还能帮他固宠呢。” 狐妖把一条抹布绕在指尖把玩,闻言冷哼。 “你们就死了那条心吧,阿慕他护食得很,从小到大就不懂得分享。” 富贵闲人天然拥有着欲望被充分满足后的无欲无求,从妖皇那里得到什么好东西都会赏给身边的人分了,唯有对真正喜欢的东西会表现出吝啬感,例如小时候的磨牙玩具,就算咬得破破烂烂也不容许其他人触碰。 所有人听完都沮丧了。 少年们群情汹汹,带着敌意看着月慕山,很像是一群流浪猫聚集在一起,看着高台上坐在主人怀里的高贵家养猫。 恨不得替月慕山过有主的生活。 只有鹤妖似笑非笑地:“云胡和阿慕真的是好朋友吗,你每次都在我们面前贬低阿慕,没说过他一句好话呢。” 狐妖翻了一个白眼:“我的性格比较直接,想到什么说什么。” 鹤妖说:“男人对男人的恨意是掩盖不住的,你也喜欢殷将军吧?” 狐妖像被羞辱一般叫起来:“你们没有品味别拉上我,谁会喜欢那种人啊。懒得跟你说,我要去厨房帮忙了。” 叶晓曼的宴饮会一直开到鸡鸣三声才结束。 众鬼使向叶晓曼辞别,坐上各自的飞行法宝,踏上归家的历程。 车行半路,一簇簇鬼火从飞行法宝飘下,法宝和仆从继续前行假装回家的假象,鬼火聚集到了一处无人的荒郊野岭。 鬼火们凑在一起开会。 每簇鬼火的火焰幻化成鬼使们的头颅。 除了叶晓曼亲自提拔上去的心腹潘鬼使,所有鬼使都来了。 有鬼使率先问:“你们觉得我们的新主人是怎么样的人?” “贪财。” “好色,我今晚带的侍郎容貌比较出众,她偷偷看了好几眼,我主动提出要把人送给她,她却拒绝了,惧内的女人难成大事!” “人族软弱,是混不了我们的鬼界的。” 鬼使们提及叶晓曼交代他们去做的事,觉得匪夷所思。 “眼下鬼王们都下了命令,要求全面抓捕从黄泉渡逃脱的妖人。” “樱桃酱却反其道而行之,说要建设妖人友好城市,接收所有逃难的妖人,还把东边荒芜的土地利用起来,将土地无偿分给妖人们安居乐业。” “她跟鬼王对着干,她难道不怕被惩罚吗?” “上头一拍脑袋,难做的是我们,我们是要听从她的命令,还是违抗到底呢?” “啊?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都在夸殷鬼将她不拘一格,是有大格局的天才,彩虹屁吹得我都替你们害臊。” “场面话,场面话。” “呵呵,”鬼使中资历最老的老油条指点各位同僚,“各位考虑的重点错了。” 等到所有鬼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老油条才在恭敬的安静中,满意地发言:“我们的重中之重,不是要不要帮殷鬼将办事,而是想着殷鬼将能在位置上坐多久。” 老油条问:“殷鬼将庆祝就职的宴会,除了我们这些下属不得不到现场,她的上司鬼帅有出席吗?” 众鬼使摇头。 老油条接着问:“她的同僚,上千个鬼将,有人出席吗?” 众鬼使面有所思。 “一个人族,人在异乡,没有任何势力根基,上司无视,同僚冷眼,”老油条自信地预告叶晓曼的死期,“殷将军三个月内必定会失势。” 老道的鬼使已胸有成竹,年纪比较轻的鬼使七嘴八舌地追问:“道理我们是明白了,应对方法呢?” 老油条说:“既然鬼帅和其他鬼将大人都不喜欢殷将军,咱们当然是要站到大势力的那一面去的。” “没错没错,您分析得对!” 鬼使团体统一了行动方针。 “殷将军要求的事,我们还是给她办,但就是办事不积极,能拖则拖。” “我们可以散播她的谣言,败坏她的声誉,损坏她在平民之中的威望——这一定也是上头想看到的。” “哈哈哈,干脆给她安排几场刺杀吧。” “干掉她,我们之中就有人能升级为鬼将了。” “趁她脚跟还没有站稳,现在是她最弱的时候。” “千载难逢!” 鬼界的风俗如此,提及到吞噬上司取而代之,所有的鬼使被勾起了野心。 “不过殷将军能吞噬哀将军取而代之,自身应该是有一定的实力……” “呵呵。”老油条的鬼火又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诸君可记得,鬼王正在抓捕天榜第一的叶晓曼?” “哦?”鬼使们纷纷道,“您老怀疑‘叶晓曼’就是殷将军?” “同样的伪五灵根,同样的炼气期,同样是人族,确实可疑。” 老油条说:“殷将军是不是叶晓曼无所谓,你们觉得她在鬼王手里走一遭,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吗?” “嘻嘻嘻。” “姜还是老的辣。” “那我去投匿名信,向鬼王的搜查小组提供‘叶晓曼’的下落,” “过几天鬼帅手下有一位幕僚大人过生日,我打算在他面前提出我的担忧,叶晓曼会不会假扮鬼将埋伏在我们之间。” “嘻嘻我也去。” 叶晓曼不知道她已经被一群塑料手下出卖了,她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一个有靠山的人,就是心态这么的祥和、淡定。 她应酬到凌晨才睡,一口气睡到傍晚,起床后看了看通讯法宝,嘉应发来一些悲春伤秋的文字。 叶晓曼睡着了半天没有回复。 嘉应化蛇后受到鬼气的影响,情绪脆弱了许多。 第546章 她一定在外面有人了 他备受忽略之后,脑补了一些被抛弃的内容,在线表演安静地发疯。 ——“莫非要让我上门找你?” ——“你搬家了也不告诉我。是月慕山的主意?” ——“莫非要我找遍全城,掘地三尺把你挖出来?” ——“再找鬼王打一仗也未尝不可。只有轰轰烈烈,才能引起你多看一眼。” ——”我在写信,给鬼王下战帖了。” 叶晓曼看完,晚餐也没来得及吃,立刻急匆匆地出门。 出门前,让月慕山打包了一些昨天吃剩的素菜。 “姐姐要去哪?” 月慕山亲自去厨房打包好,递过来一个食盒,表情有点疲惫,为了筹办活动整整两天没合眼了。 管家是这样的,尤其作为新手管理一个偌大的新家,盛宴过后一片狼藉,清扫,复原,后续的人情维护,都需要他细细打点。 叶晓曼面不改色地说:“我有事要出去应酬。” 月慕山的猫耳尖勾了勾:“应酬带剩菜?” 叶晓曼站在镜子前披上外衣,本份得像一只爬上灶台偷吃的老鼠,“对方是个鬼,不用吃了,我自己吃。” 月慕山走上前帮她把衣襟整理好:“是哪位大人?需要我准备份礼物吗。” 叶晓曼摇头:“不用,不是需要花钱维护的关系。” 月慕山说:“我陪姐姐一块去吧。” 叶晓曼移形换影,身形下一秒已闪到了房门口。 “不用啦,你辛苦了一天,快去歇息。” 月慕山还没来得及再询问什么,叶晓曼已经溜没影了。 账房里,月慕山坐在长长的办公桌前。 桌子上有三摞堆得高高的公文。 一摞是叶晓曼必须处理的紧急文件,月慕山要代为先过目冗杂的文书,把诘屈聱牙的文字整理成叶晓曼看得懂的人话。 一摞是鬼使们和府里仆从的资料,他需要调查他们的背景,考验他们的忠诚度,避免有暗含祸心的人对叶晓曼造成伤害。 一摞是工程图纸,叶晓曼要腾出地方收容她以前的部下,她只提出了一个设想,要把设想落实,前期规划、财政拨款、营造落实,每一项都必须有具体的方案,也需要月慕山头疼一会。 狐妖作为侍从,悠闲地坐在月慕山身后的椅子喝茶吃甜点。 月慕山先看着窗外的扶桑花丛发了好久的呆,然后烦躁地把毛笔放下。 “我怀疑姐姐在外头有人了。” 狐妖嗑瓜子的动作蓦然停下,他抬起眼,诧异地看着月慕山显得失落的背影,两只无所事事地趴着的狐耳立刻竖起来。 狐妖第一反应,是不受控制地爆出一声响亮的笑声。 心胸中梗着的那一口闷气马上消失了,他顿时觉得阳光好灿烂花开得真美天气真好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充满了畅快。 月慕山你不是一直炫耀着遇到了好女人吗?你不是一直夸口谈上的女人条件多好,多么愿意为你付出,如何如何地爱你吗?你让周围的人都好生羡慕你,你知道吗。 整天在那里炫,甜蜜蜜地秀恩爱,这下好了,翻车了吧。 看来你谈的女人也不怎么样嘛。 月慕山感受到了狐妖过于愉快的情绪,本能地感到了恶意,回头看了狐妖一眼。 狐妖收起过于灿烂的笑脸,他掩耳盗铃地额外追加一句笑声,表现出了把月慕山的话当作笑话听,他愉快地,无不假惺惺地说: “怎么可能,殷姐姐可是个好女人,你是不是这阵子太累想多了?” 月慕山的心充斥着堆积如山的疑惑,他需要有一位朋友站在第三者的客观角度,帮忙他分析分析。 他迟疑地说:“并非我多想,我找到了一些苗头。” 狐妖立刻将椅背拖到月慕山的跟前,他倒坐在椅子上,手臂交叉叠放在椅背上方,该死的笑意就算面对着亲爱的朋友,也无法压下去。 “殷姐姐劈腿的蛛丝马迹?”他压了下眉,让表情看起来很像是为朋友担心的样子,“你仔细说一说。” 月慕山思索了一会,“姐姐最近很爱打扮。” 狐妖说:“人之常情,她平常也不邋遢呀。” “不一样的,”月慕山说,“她出门前会特地照镜子,还会往衣服上喷香露,每次出门的衣服都选白色,像是为了特定的人特地打扮。” “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如果见不重要的人,不会这么上心的。” 狐妖同意:“听起来是有点刻可疑,还有呢?” 月慕山说:“她开始对我心不在焉了。” “以前,我们呆在一起,我能感受到她全副身心都放在我身上。” “最近她变了,她就算和我单独相处,我们两人说话的时候,我偶尔会发现她在走神。” “她经常玩通讯法宝,当着我的面也玩,好像不想错过任何重要的讯息。” “像刚才,她也是看到了法宝上的信息,匆匆跑出去。” 狐妖:“哦?” 对叶晓曼沉迷玩通讯法宝的事情,月慕山做了更多细节补充。 “她还会故意侧过身去回复信息,她似乎很怕我看到她和别人的聊天记录。” “回别人信息的时候,她会不自觉地笑,好像对方让她心情很好。” “我试过凑过去看她在聊什么,她立刻捂住法宝,不让我看。我问她跟什么人在聊天,她说普通朋友啊,她表现得很镇定,但我还是看出了一些心虚。” 狐妖立刻下了判断:“她那通讯法宝肯定有鬼。” 他说:“普通朋友哪有那么多话聊,对方一定是男的。” “还有吗,少主你接着说。” 月慕山其实很少和别人滔滔不绝地抱怨什么,只是碰上叶晓曼的事,他的话总是很多。 偶尔谈恋爱的喜悦,会不由自主地跟狐妖分享;遇到一些困难,会问狐妖拿主意。 他不由自主告诉了狐妖更多内情。 “姐姐最近三天两头往外跑,总是早出晚归,她说她很忙,我问她忙什么,她永远回答在工作,要加班。” “我联系她,她永远不接我的讯息。” 狐妖一锤定音:“樱桃酱一定在外面有人了!” 第547章 我是正宫 月慕山有些自欺欺人,想听狐妖跟他讲“殷姐姐只是工作太忙了”、“她还是爱你的”,“你别胡思乱想了”,但狐妖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 月慕山问:“你也觉得姐姐不忠于我?” 狐妖说:“包的。” 月慕山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惨淡的答案。 狐妖觉得这些信息还不够,他自觉还有更好玩的东西没有挖出来,于是他装出同情而愤慨的表情。 “樱桃酱的劈腿对象,你有人选吗?” 他将身边的男人过了几遍,该不会是鹤妖那狡猾的家伙吧。 月慕山的眼底有细碎而尖锐的东西闪着冷光,那是少年在过去的人生从未有过的恨意,将漂亮的脸蛋拉扯得有些变形。 “嘉应。” “啊?”狐妖手里的瓜子全撒了。 外头到处在抓捕叶晓曼,月慕山出来后,为了保护叶晓曼,对他们在鬼牢里的经历语焉不详,只在狐妖问及的时候,粗略回答他们偶遇了嘉应,并在嘉应的帮助下逃出黄泉渡。 “怎、怎么会是嘉应大师呢?那可是嘉应大师啊!”狐妖觉得天塌了,他家也是嘉应的信徒,他在鬼界听别人说过嘉应宣布要还俗的小道消息,当时偶像的形象坍塌了一半,现在全塌了。 “嘉应大师他不是小时候还抱过你吗?” 月慕山意味深长地说:“云胡,人是会变的。” 狐妖激动地问:“你有证据吗?” 月慕山说:“嘉应已还了俗,他目前一头青丝,霸占着姐姐送他的银簪不还。” 狐妖想象不出嘉应的光头长出长发之后有多惊世骇俗,无法接受地捂住了脸。 月慕山回忆嘉应的可疑行为:“他会经常跑到姐姐面前,说他不会将头发梳成时下男子流行的发式,要姐姐帮他梳头。” 狐妖哀嚎:“哪家正经男人会跑到别人的娘子面前,要求帮忙整理容姿!” 月慕山说:“姐姐在黄泉渡陷入险境的时候,他毫不犹豫交出了他的性命,只为了向敌人换取姐姐的活路。” 狐妖死都无法接受:“你遇到的那个人真的是嘉应大师吗!我的意思是大师名满天下,假冒他招摇撞骗的人很多的!” “我没认错人,”月慕山接着说,“他还将大象易筋功传授给了姐姐。” “他连永宁寺的不传密法也教给了殷桃酱?”狐妖之前绝对相信嘉应的人品,听到这里开始怀疑了。 他无法将光风霁月的嘉应,和嘉应口中诡计多端的小三联系起来,一种粉丝塌房后的万念俱寂,“嘉应大师竟然有两副面孔……” 狐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作为信徒,他对嘉应的消息打听得很仔细,这意味着他掌握着许多月慕山过耳即忘的细节。 “嘉应大师喜欢的女人,不是叫焦言暇吗?” 月慕山趴在头顶的猫耳立起来,“什么意思?” 叶晓曼大概没想到,她马甲暴露的危机不是产生于鱼塘内部,而在于鱼塘之外。 狐妖声线高昂,为即将亲手揭开什么秘密而兴奋。 “少主竟然不知道?外面传遍了,嘉应大师在永宁寺叫嚣着要还俗的是欧,曾对各位祖师坦言,他要跟一位叫‘焦言暇’的女子私奔。” “在场诸多信徒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女方成为了举世皆知的名人,如今全天下的信徒还在行动,孜孜不倦地,要把焦言暇本人找出来鞭尸。” 月慕山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他记起来了,嘉应对叶晓曼的称呼一直是“言暇”,他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叶晓曼亲口解释过,她曾采用化名跟嘉应一起执行过任务,和对方是银货两讫的合作关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她还让他不要多想,殷桃绛才是她本名,只有他知道她的真名。 “姐姐跟嘉应竟是旧识吗?” 月慕山发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仿佛看到他和叶晓曼的关系背后出现了一个黑洞,黑洞里头的事物是他不敢去追究的。 当他把头探进黑暗寻找真相的时候,黑暗可能会将他的灵魂吞噬,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可能翻找到最后,他才是那个小三…… 不,不可能的! 叶晓曼跟他说过了,她也是第一次谈恋爱。 她那么一个老实人,刚开始被他牵住手还会脸红,一定不会骗他的。 月慕山额间上的银饰摇晃不定,像他的内心。 他紧紧地盯着狐妖问:“焦言暇的信息,还有吗?” 狐妖挠着狐耳努力回想。 “其他的没有了,到现在大伙还搞不清楚焦言暇长啥样。甚至有信徒怀疑,其实根本没有‘焦言暇’这个人,一切是嘉应大师为了摆脱永宁寺的藉口罢了。” 狐妖同步了一些道听途说的谣言。 “至于嘉应大师为什么要自污,信徒们说,是神域的神权和皇权斗争过于激烈,皇族以关乎天下苍生安危的事情作为要挟,迫使嘉应大师自毁声誉,削弱永宁寺的影响力……” 月慕山不耐烦地打断了狐妖,作为一只家养猫,他对外头的天下格局没多大兴趣,“嘉应和焦言暇的传言,有其他的吗?” 狐妖摇头。 月慕山说:“嘉应单方面宣布了他和焦言暇的私情,但焦言暇始终没有对这份感情做出任何回应,甚至还采取了逃避的态度,消失在公众的面前,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狐妖疑惑地看着月慕山:“少主您想说什么?” 恋爱脑的思路,很少有人能跟得上。 月慕山说:“嘉应如果和焦言暇真心相爱,嘉应公布了恋情之后,焦言暇无论如何都会站出来,和他一起面对流言蜚语不是吗?” 狐妖沉吟:“您这么说倒也……” 月慕山如释重负:“焦言暇根本就不喜欢嘉应,就算姐姐是焦言暇,她也不喜欢嘉应。” 嘉应:“……原来您想强调的是这个啊。” 月慕山像第一次面对老婆出轨的男人,陷入了深深的无助:“我该怎么办?” 狐妖帮他拿主意:“抓奸!” 月慕山愣住了。 第548章 一定要拿到她劈腿的证据 狐妖是三白眼,眼珠子往上吊的时候显得很不好惹。 “少主您也别急着去找樱桃酱对质,他们这种偷吃的人,肯定不会承认的。” “万一是误会,你提前找她大吵大闹,你们这段感情就完了。” “您先找到证据了,再去找她要说法。” 狐妖分析得头头是道,月慕山不由地想听从他的建议,“怎么搜集证据?” 狐妖表现出了好朋友的愤慨。 “嘉应大师,呸,不要脸的小三儿,我以后再也不叫他大师了……嘉应住在哪,少主是知道的吧。” “您就埋伏在他家附近,日夜盯着梢。您带着留影球去拍,只要他们过于亲密的举止,都拍下来。” “如果他们走进同一间房间,您就踹门进去,拍下他们滚床单的丑态。” 月慕山仅仅想象那幅画面就心如刀割,“嗯。” 狐妖接着说:“您还可以趁着樱桃酱洗澡,偷看她的通讯法宝。” “我听说偷晴男女的聊天记录很不堪入目的,他们有没有瓜葛,你只要看看他们的聊天内容,一眼便知!” 月慕山犯难:“法宝认主,有点难办。” 狐妖没少在外头听八卦,知道很多实用小技巧:“她睡着后,您偷偷用她的手指解开禁制。” 月慕山记下了:“嗯。” 狐妖千叮万嘱:“您千万要留下证据,日后才能跟樱桃酱要补偿。你们虽然是同居关系没有成亲,但这属于事实婚姻,六界的律法不会纵容强者,会站在受害者这一边的。” 月慕山忧伤:“我不想要她的补偿。” 狐妖说:“您不要我要。事到如今,少主您千万别怂,我和兄弟们会陪伴你的。” 月慕山长叹一声,算是同意狐妖的计划了。 萧楚竞和司空情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黄泉渡。 距离叶晓曼在黄泉渡荣登天榜的时间线,已过去很多天。 叶晓曼干下那么大的事,为了躲避鬼王们的搜捕,估计早就远走他乡了。 人海迢迢,音讯渺茫。 司空情把手下们都打发了出去,以黄泉渡为核心向周围辐射,寻找叶晓曼的蛛丝马迹。 萧楚竞跟清正宗的同门制定了找人的策略,鬼界太大,要找地方太多,十几个修士根本不顶用。 萧楚竞问司空情要过人手,司空情自以为安排完美,舍不得将珍贵的人力匀一点给萧楚竞,无情地拒绝了;萧楚竞也曾拉下面子,跟j提及借调暗卫的事,j以缺人为由婉拒了。 萧楚竞没有怨怼的情绪,他只是暗中发誓,有一天定要成为司空氏和姬氏这样的大人物,一呼百应,绝不会再陷入这样的窘境。 司空情和萧楚竞分头找人。 司空情带着手下,临上飞行法宝之前,萧楚竞站在客栈门口,司空情一脚踏上了台阶。 “及时互通消息。” 萧楚竞颔首,与司空情约定:“三天联络一次。” 两人本来就不对付,为了不耽误正事才忍着没打架。 简单地对话几句,就此别过。 司空情招摇的红莲法宝掠过云端,萧楚竞告别大师兄等人,走向最近的传送法阵。 鬼界也有许多厉鬼经营远程传送阵,不同于人间的明码标价,以谋财害命为主,经常会勾结规则之地,将人卖猪仔卖去凶险之地。 萧楚竞的手段比鬼还狠辣,倒是不憷这种阴谋诡计。 反而是行走鬼界这段时间,因为挑了不少臭名昭着的规则之地,在鬼族中闯出了些名头,地主之中竞相流传“小心高马尾的人族男修”。 萧楚竞去到传送门,经营的地主忌惮地看了看他的高马尾,转过身去偷偷掏出一张画像比对了萧楚竞的模样。重叠率百分之八十。 地主立刻怂了,不劳烦萧楚竞亲自确定,立刻将传送门调整成童叟无欺的目的地传送。 一阵黑光闪过,不久之后,萧楚竞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城池。 街头人群如潮。 萧楚竞戴着一顶竹笠,帽檐压得很低,从远处看,只看到下半张脸,下颌线清晰完美。 高马尾从竹笠顶端的孔洞放出,随着走动的动作,不羁地在脑后摇晃。 他手中握着命剑,身前飞着一项外表神似指南针的法宝,指针追逐着叶晓曼的气息,不停地在罗盘上转动。 他以符箓压制了身上的活人气息,混入周围的厉鬼之中,毫不显山露水,就算是单独在鬼界生活好长时间,也能保证安然无恙。 寻人法宝的指针迟疑不定,叶晓曼的气息又消散不见了。 她也许曾经从这里的上空匆匆飞过,东西南北,她会前往哪个方向? 萧楚竞停下了脚步。 老鬼在萧楚竞的精神空间里翘着二郎腿:【怎么了?】 萧楚竞说:“如此非长久之计。” “鬼界地广人多,我再大海捞针地寻找下去,就算找十年也无法找到小师妹。” 老鬼回答:【再等大半年即可,中元节一到,鬼门关就会打开。】 萧楚竞说:“到了那时,鬼主恐怕不会大度到放人族离境。” 老鬼问:【你想做什么?】 萧楚竞摸了摸剑柄。 帝尊剑很好地做了伪装,外表看上去如同平凡无奇的灵剑。 不太普通的点在于,剑柄缠绕着叶晓曼的红发绳。 发绳是叶晓曼扔掉不要的,红绳旧得褪色成暗红,串着一些不值钱的亮晶晶的小珠子,萧楚竞捡起来了,偶尔男人会将它套在手腕上当护身符,撑不过去的时候摸一摸。 如今被当成了剑饰,尾端还系着两个手指长的、编得歪七扭八的巫蛊草人,是叶晓曼上咒术课的时候做的,嫌做得不好看扔掉了。 司空情说看着像一对情侣娃娃,象征着他和叶晓曼成双成对,亲手做的东西很珍贵,萧楚竞也是这么认为的,为了抢到娃娃,还跟司空情打了一架,司空情养伤中不敌,愤恨了好久。 萧楚竞的剑饰如此朴实无华,谁能想到他给叶晓曼供奉的剑穗价值十万灵石,是修仙界少有的奢侈品,具备名剑保养、保存当世剑圣一缕剑意、增加攻击力等法宝效果。 萧楚竞拿定主意:“我最好找到一个在鬼界有话语权的人,来替我办事。” 第549章 心魔分身 剑柄的发绳,是萧楚竞疯狂的思念。 萧楚竞定好策略,立刻执行,他一秒也不愿耽误。 “我至少要控制一位鬼使。” “通过鬼使,能够获取一手内部情报。只要研究鬼王们往哪个方向集中兵力抓捕小师妹,就能确定小师妹的具体位置。” “我还能借助鬼使的势力,调用鬼卒。” 老鬼知道这小子一向有手段,由着他去了。 【右方十步内,有只厉鬼在跟踪你。】 【啧,鬼界的相互啃噬之风比魔族还泛滥,简直没完没了的。】 萧楚竞的神念始终展开,已留意到路人的小动作,他的表情没有什么改变:“我知道。” 他没有选择融入鬼众之间甩掉跟踪,而是直接走去了城池的南门,出了城门之后,是一片荒芜之地。 野草高可及人,路旁偶尔有坍塌的房舍,地方偏僻,连孤魂野鬼也不见一只。 萧楚竞以剑压下拦路的野草,一味地往更荒僻的地方深入。 身后跟踪他的气息快速逼近,一路打出信号呼朋唤友,不多一会,汇集了五、六道鬼气。 叮铃叮铃。 眼前野草的粗枝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串串果壳铃,无风自响,鬼语切切,声音能扰乱修士神识使之陷入癫狂。 定睛一看,那些铃铛并非果壳铃,而是一串串眼珠。 一二三四五……六颗头颅从草叶之间钻出来,吐着长长的红舌头,是一群吊死鬼。 吊死鬼们惨笑着威胁:“此路不通,你若愿剔下你一身血肉……” 老鬼品判萧楚竞此次遭遇的对手:【为首的与你实力相当,其他的乌合之众也有练气中期的修为。】 剑光闪过。 倏忽乌云分散,方圆十步之内的草地被削得只剩一片露出泥土的草梗,萧楚竞面前,吊死鬼们曾经聚众喧嚣的土地已变成一个漆黑的深坑,坑中,一条横贯正中央的剑痕。 被剑气削断的草叶纷纷扬扬,像在下一场绿雪。 对手们连遗言也没来得及留,已然烟消云散,地上散落的鬼核,是它们曾经存在于世的证明。 萧楚竞收起剑,鬼核飞到半空。 他以手掌隔空汲取着鬼核之中的本源,黑雾蒸腾,扭成一条条黑线,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再被他的金丹无区别地吸纳。 那颗黯淡的中下品金丹因为这一丝丝供养,品质略微地提升了一点点,只是想要扭转整体品质,这掠夺来的一点点本源,无异于杯水车薪。 不详的鬼气进入萧楚竞的丹田,激发了他深藏的魔性,他长发的发根隐隐有转白的趋势,眼底有嗜血的红光流转。 萧楚竞在魔气暴走的前一刻,手掐法诀,一个薄薄的影子从萧楚竞的身上剥离下来,不声不响地站立一侧。 影子的眉眼和身形已初见雏形,与萧楚竞长得如出一辙。 它白发披散,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垂头不语,黑衣上有猩红的咒纹流动,俨然是入魔后的萧楚竞的形象。 它手掌交叠撑着帝尊剑的虚影笔直站定,周身有生命力流动,显然不是一尊普通的傀儡。 萧楚竞将他的负面情绪抽出,杀戮、狂暴、怨恨、愤怒……源源不断的黑气,注入到影子体内。 影子白发狂飞,苍白的面部皮肤如同陶瓷裂开黑色的纹路,身上的黑暗气息更加浓重。 老鬼旁观着萧楚竞的操作,他语气肃穆地叮嘱萧楚竞:“你定要好好地掌控你的心魔,不得让它失控。” 影子是萧楚竞拆出来的心魔。 放眼修真界,修士想造出自己的分身,有三种方法。 最主流的方法是“元婴法”,高阶修士进入元婴之境之后,可修出元婴分身,等于是修出了第二条命,主身在天劫、战斗或者寿元耗尽陨灭之后,元婴会自动继承原身的记忆和修为,继续存活下来。 这也是最安全的一种方法。 第二种方法是“裂身法”,乃鬼界特色,一些兼修诡道的邪修也会采用。 原理是利用骨灰培育出一个分身,分身作为一个全新的人从婴儿开始长大,会拥有与本身截然不同的三观、性格与人生经历。 与第一种方法的元婴不同,分身等同于末世的“克隆人”,有着自己独特的思想。 分身在遇到主身之前,不知道自己是分身;主身需要用自身血脉炼药炼剑的时候,可以抓来分身作为药引使用。 这种方法显着的缺点是,分身往往不满足于当替身,一旦有能力,就会为了争夺身份,和主身展开你死我活的搏斗。 姬氏正是利用这点,杀掉了生离地鬼王。 第三种方法,就是萧楚竞眼下所使用的“镜像造化法”,许多修炼无情道的修士,为了得到无垢道心,达到空明境界,会将自身的黑暗人格剥离出来,再造一个人身。 等到自身强大到一定地步之后,再亲手将黑暗人格杀掉,以此锻心证道。 看似很美好,一旦主身无法约束黑暗人格,后患无穷。 一个着名的惨痛例子,梧涯仙尊。 梧涯仙尊原本是修无情道的剑祖名宿,为天下剑修所敬仰。梧涯为了追求剑道的更高境界,将心魔分离了出来。 心魔偷偷下山,打着梧涯的名号纳了无数道侣,等梧涯闭关后发现此事时,他已在人间拥有了上百个孩子。 上百个血脉聚集剑峰,要求认祖归宗,享受剑宗后人该有的待遇。梧涯不认,将所有血脉赶下山门。 血脉之中有性格比较偏激的,经受不了侮辱,一怒之下将自身献给梧涯的敌人,敌人将其外皮制成催命鼓,血肉制成至亲咒,就这样利用梧涯的子嗣,逆向咒死了梧涯。 萧楚竞目前正在修炼逆命噬破天经。 修炼者通过吞噬他人修为、生魂,乃至天劫之力,逆天而行,打破天地规则,重塑自身命运。 萧楚竞此举是为了再锻他的下品金丹。 原理如同炼丹,普通修士炼制出不满意的丹药,只能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作罢,萧楚竞从不认命,他将自身当作炉鼎,把他的金丹打碎了,加入天材地宝,再造一炉。 第550章 刺杀殷鬼将 古往今来,能成功逆天改命的寥寥无几,但萧楚竞有信心他能成为天地间的第一人。 萧楚竞正处在积攒材料的阶段。 他顾忌着名门正派的声名,只针对罪大恶极者下手。 恶人的煞气极大,他的魔心常常被激发,走火入魔的概率极大,需要承受着极大的反噬风险。 老鬼担忧萧楚竞的道心会因此蒙尘。 萧楚竞昂然说道:“只要我心向光明,心魔便无从落地。修仙大道,怕这怕那,反难成事。” 他对他自身的处境有着清晰的认知。 “我想重塑金丹,目前除了修炼逆命噬破天经,别无他法。一味等待最佳的解决之道出现,反而辜负光阴,不如眼下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等到将来遇到困难再寻找解决方法。” 老鬼满意:“哼,不愧是我看中的霸主。” 踏、踏、踏……有人慢慢地向萧楚竞包拢过来,不止一个人。 萧楚竞立刻将他的心魔收回体内。 周围的野草已被他的剑气荡平,偷袭者已无处容身。 萧楚竞眸光投向地面,地上有三道黑影,如同蛇一般向他游来。 正面交锋,并无外放攻击力,他于是没有出手打击。 黑影在离萧楚竞三步远的地方站起来,影子变成三个穿黑色斗篷的厉鬼,他们摘下兜帽,方脸黥面,外表可怖,装扮和纹身都是一致的,似乎是同一个组织的人。 为首的男鬼走前一步,开诚布公告诉萧楚竞:“我们本想等阁下和吊鬼两败俱伤之时,得渔翁之利,没想到阁下修为盖世,令我等图谋落空。” 萧楚竞没空与他废话,“有事?” 男鬼向萧楚竞扔去一个卷轴,“我们接了一笔大买卖,收益很大,事情很难办,我们人手不够,正在招兵买马。” “阁下若有兴趣,不如加入我们。” 萧楚竞用神识扫视卷轴没有问题,这才打开查看。 他大略看过任务详情后,眉峰一扬,“暗杀求不得地,新任鬼将,殷桃绛?” 男鬼说服萧楚竞同行。 “这殷桃绛只有炼气九层的修为,据说能爬上鬼将之位,是因为她运气好,前任鬼将油尽灯枯时候,她刚好在附近,阴差阳错接到了地契。” “她刚上任,还来不及建立起一支有力的护卫队伍,只要我们人多势众,取下她的人头,易如反掌。” 萧楚竞说:“殷鬼将更多的情报,有吗?” 男鬼接下任务后,已经去过求不得地,好好地调查过樱桃酱的底细。 在鬼使们恶意的宣传下,樱桃酱的名声早臭了。 “殷桃绛是鬼卒,一开始在矿场卖命,靠会抱大腿上位的。” “其人样貌丑陋,其心卑鄙狡诈,其性睚眦必报,在酒馆喝酒的时候,只因为和同僚起了口角,就连夜报复,吞噬了同僚满门。” “如若只是杀人放火,那倒还好,哪个鬼族的日常不是这样的。”男鬼鄙视地道,“殷桃绛最令鬼不耻的是,她竟是个混世大色魔。” “她当鬼卒的时候,身边稍有姿色的男子,尽遭她毒手。” “从者,肆意玩弄;不从者,先强迫再杀害。” “她当上鬼将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竟然要求她管辖的领地内,所有适龄男子的初次权都归她。” “只有遭她玩弄过,才能自行婚配,阁下你说是不是荒唐至极!” 萧楚竞见怪不怪。 人性如此,无论男修女修,一旦有钱有势便肆意妄为者,屡见不鲜。 不是所有女修都像小师妹是个老实人,品行正直,木讷天真,对男色避之唯恐不及。 男鬼特地强调樱桃酱好色的情报,有他的目的。 “我们打算投其所好,针对樱桃酱的缺点,利用美男计诱杀之。” 男鬼打量萧楚竞,“阁下样貌出众,会是我方的大杀器。” 萧楚竞一提起这个,他的男德素养自动就上线了。 他果断拒绝:“我已有心仪对象,不打算出卖色相。” 男鬼很遗憾,不过他还是对萧楚竞的实力充满期待的。 “也行,你到时充当攻击前锋吧。” 萧楚竞摸了摸剑柄的红头绳,笑意淡淡让人不知深浅,没有明确拒绝邀约:“你们敢暗杀鬼将,还广而告之不知收敛,胆子不小。” “背后的雇主是谁?” 男鬼神秘地笑了笑,手指了指头顶的天空,“你不用担心事成之后会遭受牵连,我们背后有贵人。” 话已至此,萧楚竞听懂了暗示。 想暗杀殷鬼将的,是鬼界的其他当权人物。 萧楚竞稍一忖度,正好符合他的需求。 他可以接下这单买卖,结识鬼族的重要人物,以此为阶梯作更长远的谋算。 萧楚竞抬手,与男鬼击掌结盟。 “我加入。” 叶晓曼今天特地抽出了时间,去了拍卖场。 阁主亲自到门口迎接。 阁主身旁的侍者立刻呈上一个锦盒。 叶晓曼接过打开一看,里头是一个她为月慕山定做的项圈,她满意地点点头,收起了锦盒。 “我听说今日的拍卖会上有许多好东西?” 叶晓曼会问,是因为手下的鬼使建议,她最好亲自去拜访一下顶头上司的鬼帅,送送礼。 要她掏她的宝贝孝敬人,实在舍不得,于是继续用筑吹灯的公款购买礼物。 “是新到了几样珍奇宝贝,所以我特地邀请您过来参加今天的鉴宝会。” 阁主笑容满面地在前方引路,“我先把名录给您过目下,您若有看中的,我直接送到您府上。” 此处拍卖场是幻天商会旗下的分部,声誉和质量有口皆碑,内部装扮得金碧辉煌,一扫鬼域的阴间风格。 又或者阁主很上道,是为了迎合n的人族爱好,为了迎接她的考察专门变换了风格。 叶晓曼看破不说破,和气地婉拒了阁主的贿赂。 “不必给我搞特殊,我跟大家一起参与竞拍就好。” 阁主立刻针对叶晓曼亲民没有架子的优点,吹了好几句彩虹屁。 “今天我们请了歌舞队暖场,您一定要赏脸看看。” 叶晓曼向阁主瞥去一眼,阁主立刻热情地介绍道: “全美男子阵营,我亲自挑选培训的,包您满意。” 第551章 阔别重逢 叶晓曼很纳闷,她爱好男色的消息究竟是谁传出去的,搞得她现在无论去哪里,谁都上赶着给她献美男子。 哼哼,如果胡乱传播谣言的人被她抓到,她一定…… 重重有赏。 干得漂亮。她身在鬼域,胜在天堂,虽然不能把男模带回家,但是每天看着一群年轻貌美的男孩子在面前扭腰甩胯大跳嚓边舞,快乐似神仙。 叶晓曼装模作样地端着严肃的脸,低声清了清嗓子。 “本将军品德高尚,素来不喜欢此等低级趣味的娱乐,阁主既然专门费了心思安排,我自然是要捧捧场的。” 老实人的外表说着义正词严的话,特别有说服力,阁主咂舌,心想莫非是情报出错了,赶紧保证:“您就看这一次,下次我一定不安排了。” 叶晓曼连忙纠正他的误会:“下次还是可以安排的,毕竟这对于大家来说也是一份正经工作,最近咱们城池的就业率略有下降,我们一定要以身作则,给年轻人创造就业机会。” 阁主:“……您指点的是。” 叶晓曼问:“请问待会跳的是管竹舞吗?” 她强调说:“本将军不是想看男孩子们边跳舞边除衣的意思,我只是最近通过参悟竹子修炼,有一些顿悟。” 阁主心领神会:“我会吩咐下去,让舞者们的服饰越少越好。” 阁主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今儿个‘四季如春’法阵的阵石烧得太多,天气太热了,舞者们穿少点可以避免中暑。” 叶晓曼体恤地说:“本将军也是这么考虑的。” “大人,卑职建议还是取消观舞环节吧。”陪同叶晓曼前来的潘鬼使谏言。 潘鬼使是叶晓曼亲自提拔上来的矿场主管,对叶晓曼忠心耿耿。 她遵从月慕山的吩咐,尽力阻止叶晓曼因为瑟瑟误事。 “近期已经连续发生过三起刺杀事件了,刺客们伪装成舞者接近您,试图暗杀您,由此可见,看陌生男人跳舞并不安全,您还是先节制下吧。” 她边说,边用严厉的目光审视着阁主。 阁主冷汗连连:“将军和潘大人请放心,在下已经调查过每一位舞者的背景,保证安全可靠。” 叶晓曼在瑟瑟的道路上,无论精准踩中多少坑,依旧死性不改。 就算身边的人都劝说有危险,她始终坚信愿意给她跳除衣舞的男孩子都是男菩萨,而菩萨,是不会有坏心的。 海王至死是少年,意思是海王等同于少年,少年的近义词是勇敢无畏,也就是说我们要勇敢无畏地当海王。 在美色上,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美好肉体的不尊重。 叶晓曼坚持己见:“我虽然被暗杀了三次,但我不是还活着吗,气运在我。” “我今天的感觉很好,一定可以遇到善良的男菩萨。” 叶晓曼这么自信,潘鬼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吩咐下去多加派些人手,万一叶晓曼再一次瑟瑟翻车,她可以及时扶住叶晓曼的车轮。 走廊前方,迎面走来一群穿着霓裳羽衣的舞者,身后跟着几个帮忙抬表演道具箱的奴仆。 奴仆低垂着头,舞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半边面具,露出下半张脸的鼻子和嘴巴,可以确定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洋溢着青春活力。 舞者们叽叽喳喳地说话,看到叶晓曼走来,集体噤声,恭恭敬敬地跪在走廊的两旁。 这么多人,叶晓曼一眼扫过黑压压的脑袋,无法将每一个人尽收眼底,不过腹肌是腹肌,长腿是长腿,整体质量她是满意的。 她笑眯眯地道:“都起来吧。” 舞者们齐齐地答应:“谢谢将军。” 萧楚竞假扮抬箱子的奴仆,穿着统一的灰扑扑粗布短褂,跟随众多舞者,远远地单膝跪在外围。 他的样貌和形体都做了伪装,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众人低首不敢抬头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以锐利的眼神打量从身边经过的“殷鬼将”。 和男鬼口中的丑陋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眼前的少女琼姿花貌,眼眸明亮,微笑动人,步伐轻盈地从跪伏一地的人群中路过,裙飘带舞飞起一阵香风,让人下意识离她更近些,贪婪地呼吸她的气息。 萧楚竞仅看了一眼,他就像中了冰封术般凝固在原地,动弹不得,连体内涌动的血液也骤然停滞。 叶晓曼就算戴了易容的假面,萧楚竞也能将她认出来。 从她的神情动作,从她可爱的双丸子头,从她手腕间带着他送的璎珞手串。 萧楚竞锁骨的起伏速度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他必须要让灵力倒流刺痛周身的穴位,才能保持情绪的平稳,不至于立刻飞奔出去,将叶晓曼紧紧地抱在怀里,诉说他刻骨的相思之情。 现在不是相认的最佳时候。 他虽然不清楚叶晓曼是如何得到了鬼将的位置,他的当务之急,要利用好目前的身份,将意图刺杀叶晓曼的团伙一网打尽,并找到幕后指使。 拉萧楚竞进团队的男鬼扮作舞者,作为本次刺杀行动的组织者,跪在萧楚竞的前方。 萧楚竞冰冷的目光,几乎将他的后心扎透。 叶晓曼很快从舞者面前走过,阁主紧跟在她的身后。 阁主的目光与舞者中的男鬼短暂接触,彼此隐秘地点了点头,意思是情况顺利,暗杀继续执行。 叶晓曼离开后,舞者们起身。 在叶晓曼跟前的柔媚姿态一扫而空,面具上眼睛位置的洞孔里头,迸出只属于杀手的冷冽视线。 杀手们一齐看向男鬼。 男鬼说:“我们先去现场,提前排练一下,熟悉熟悉场地。” 他补充道:“排练之前,我们需要去换一身衣服,阁主说殷将军想看管竹舞,舞衣穿得越少越好。” 刺客们怨声载道。 知道这份委托需要出卖美色,但没想到要付出到这种程度。 管竹舞,连专门出来卖的小倌都不愿意跳。 舞蹈跳到最后,身无分布。 只要稍微爱惜羽毛的男人,都不会做这种下贱事的。 “加钱,必须加钱。” “殷将军色魔之名果然没有冤枉她,玩的就是花。” “她的对家借献舞的名义刺杀她好几次了,她因为好色,愣是一次都没躲过。” “今天,又上钩了。” 第552章 小师妹是故意为之 萧楚竞听着刺客们的喧嚣,左耳听右耳出,无动于衷。 水至清易污,人至清则遭谤。小师妹出淤泥而不染,这些负面评价,一定是她高贵品格引起了小人的嫉恨,恶意传播出来的。 小师妹三番四次看管竹舞,并非因为她喜欢看男人跳舞,而是因为她聪明。 她知道有很多人想暗杀她,于是将错就错,以身作饵引蛇出洞,通过一场场献舞,将意图刺杀她的人一网打尽。 说到底,这只是她抓捕刺客的手段罢了,无伤大雅。 至于小师妹额外要求男舞者的衣服越少越好,更不是因为她好色,而是衣服一少,就没有办法在身上私藏武器,有效地减少了刺客暗杀的成功率。 萧楚竞自得地微微笑。 庸俗之人以讹传讹,只有他才能读懂小师妹淳朴的灵魂。 刺客们三两成群走去更衣的房间。 萧楚竞专门走到男鬼身边,与他交谈。 萧楚竞圆滑的交际手段很能欺骗人,在哪都吃得开,短期间内,已基本取得了男鬼的信任。 “你的内部信息很精准,连殷将军什么时候来参加拍卖会也一清二楚。” 男鬼得意地回答:“樱桃酱身边有我们的人,她的行程尽在我们的把握。” 萧楚竞试探:“是哪位鬼使大人想要殷将军的人头呢?” 男鬼猝不及防,脱口问:“你怎么知道?” 萧楚竞知道他猜对了。 “很容易推测。只想要殷将军殒命后,谁获利最大就行了。” “所以,是哪位鬼使呢?” 男鬼冷哼了一声,“阁下太聪明可是会招惹灾祸的,不该你乱猜的事别猜,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男鬼压下眉头掩盖眼底的凶残,在心里额外补充一句,就看你拿了我的好处后能不能活着离开了。 萧楚竞得到了大致的答案范畴,他知道男鬼不会再透露更多内部消息了,没关系,稍后落到他手上,他有一万种手段撬开男鬼的嘴巴。 萧楚竞转移话题。 “我想上场跳舞。” 男鬼大喜过望,萧楚竞之前还矜持着呢,这不看到樱桃酱是个美人之后,立刻愿意献身了,这种见色眼开的男人他见多了。 他揽过萧楚竞的肩膀,亲热地说: “太好了!你的实力真的不要浪费掉,只有献舞的时候才可以无限靠近樱桃酱,你一定可以一剑斩下她的脑袋。” 萧楚竞的目光扫过男鬼的脖子,语气耐人寻味:“如你所愿。” 拍卖会开始前,叶晓曼被阁主亲自领去了贵宾席。 会场空间广阔,镶嵌在墙壁上的宝珠光辉耀目,会场亮堂堂的,每一件藏品被映照得熠熠闪光。 正中央是悬浮着的拍卖台,玉台上雕刻着无数双大眼睛,如同活物,骨碌碌地转动着,看向每一个方位。 拍卖席分为三层,修士验资入场后,根据钞能力安排坐席。 最底层是普通购买力的修士座位,普通的座椅挨得很近,早已座无虚席。修士们和逛鬼市差不多,每个人为了安全,都穿着斗篷戴着面具掩盖身份。 第二层是贵宾包厢,以灵玉屏风隔开,屏风带着禁制,隔绝外来的窥视,里头的人可以看清外界的一切,但禁制没有隔音阵,一些机密报价还是会泄漏给隔壁的耳朵。 顶层是寥寥几间独立的雅间,只提供给身份尊贵之大修,设置有高级法阵隔绝一切神识的窥探,拍卖结束后,还能享受拍卖会主办方提供的护送离开服务。 叶晓曼以今日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享用到了一间单独的雅间。 她出场的时候,全场起立致意。 叶晓曼看到她房间左右两边的雅室,同时走出了两位鬼使,与修士们一起,向她行礼致意。 两位鬼使相貌过于路人甲,她一时记不起他们的名字,只从他们腰间挂着的使者令牌,认出他们的身份。 叶晓曼抬手虚扶,让他们平身。 “大家不必多礼,各自落座吧。” 她说完,走进了她的雅间。 房间在外面看小小的一间,踏进去后空间蓦然广阔,原来是采用了袋里乾坤的法术。 外头,拍卖台玉锤落下,拍卖开始,全场安静了下来。 叶晓曼在雅间的主座坐下,座位正对大门,视野很好,将拍卖台看得一清二楚。 一位满面红光的老者走上台。 “诸位道友,今日的第一件拍品,为太虚印的碎片,传闻为上古天机门道祖玄火真人亲手所铸,可探测深藏于地底下的灵脉矿藏……” 随着老者的介绍,一件红绸托着宝物缓缓升起,自动旋转,进行三百六十度的展示。 这件宝物对生活在鬼界的人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按照鬼界的规定,私人在无主荒野发现矿脉可自主发掘,矿藏除了向鬼主纳税之外可保留大部分。 暴富的机会摆在眼前,瞬间点燃了在场人竞拍的热情。 叶晓曼一连听了几件宝物介绍,觉得索然无味。 诚然今天的拍卖品很丰富,除了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濒临灭绝的珍奇异兽,甚至还能竞拍到许多人间的违禁品,类似于上百条特殊体质的魂魄这种东西。 但叶晓曼怎么可能会掏钱买东西嘛。 这种场合,最适合和萧楚竞一起来。 大男主的光环一打开,竞拍场就是萧楚竞的捡漏场。 没人要的断剑,被萧楚竞低价拍下,就是千年前剑圣的遗物,分分钟唤醒大佬的残魂,在其热心帮助下领悟无上剑道。 因为过于残破而无人问津的藏宝图,作为拍卖场买一赠一的包书皮,被萧楚竞的手捡起来,不小心割破手指,血脉认主成功,从中飞出一头金凤凰,引领他前往远古朝代的巨人一族兵器库。 就算是在场的藏品,萧楚竞一件也买不起也没关系,萧楚竞很快会发现,作为压轴品登场的商品,引得在场大修惊叹、抢夺、不顾一切想买下的仙品丹药,正是他随手炼成的灵药,最终变成他轻易交换到全场的宝物…… 叶晓曼盘点着萧楚竞原着中的奇遇,越盘点越快乐。 渣女这才想起,她和萧楚竞已经好久没见了。 第553章 这位帅哥有点眼熟 叶晓曼认真回想。 她记得萧楚竞也来鬼界找她了。 最后一次有萧楚竞的讯息,还是她刚陷入鬼牢的时候,那天她忽然收到萧楚竞和司空情的疯言癫语,说什么已经生下了和她的孩子以后会尽心养育,她当时的精神状况也不好,哪里听得了这些,立刻将他们两个拉黑了。 彻底隔绝了音讯。 之后她忙碌得很。 好像忘记把他们放出来了? 叶晓曼沉思着掏出通讯法宝。 她用良心发誓,虽然她有那么七成八成是惦记着利用萧楚竞的主角光环寻宝,但她十之二三还是因为想念萧楚竞啦。 萧楚竞如今应该在哪里打副本升级吧。 她记得原着中,萧楚竞在鬼界,是有许多剧情要走的。 首先,他会接下悬赏榜上的高价任务,与人组队闯入一个诡异的规则之地,解开重重谜题闯关到最后,与地主也就是某位鬼王的分身展开搏斗。 他为了打败地主,服用伪灵丹,在短时间内跃升数个境界,得到了强大的力量,但也因此损坏了灵脉丹田,只能结成下品金丹。 龙傲天怎会屈服于惨淡的现实,他可是传说中要成一品金丹、修上品仙婴的男人。 于是萧楚竞捶爆鬼王分身,夺走鬼王至宝枯荣九劫棺,分离心魔,修炼逆命噬破天经,轰轰烈烈地走上了新一轮重塑金丹、逆天改命的历程。 既然鬼界坏了他的仙途,那么代价就应该由鬼界支付。大男主如此想着,在鬼界整天搞事薅羊毛,最终攒够了重造金丹的珍贵材料。 终于把他这尊活神仙请出鬼界的那天,有一半的鬼王高兴地哭了。 萧楚竞最后如愿结出了一颗圆满的极品金丹。 是的你没看错,在萧楚竞之前,修士能结出的最完美的金丹叫一品金丹;在萧楚竞之后,为了区分萧楚竞金丹的空前绝后,修真界专门给他划分一栏,称之为极品金丹。 从此以后,结丹期多了一道流程,修士就算结出一品金丹,为了追求更高境界,会模仿萧楚竞自碎金丹再重筑一遍。 普通人的人生遭遇风雨,是老天爷兴之所至就想下雨了,萧楚竞遭遇风雨,是上天觉得他还可以再逆天些。 叶晓曼当时看书看到这里她都服了,大男主的挂比之气恐怖如斯。 所以路人甲之叶晓曼,是完全不担忧萧楚竞、司空情等主角们的安全的。 身着华服的侍者恭敬地走进来,添灵茶送仙果。 顺带问叶晓曼:“将军,阁主问,现在要宣歌舞队献舞吗?” 叶晓曼立刻忘记了萧楚竞的事,兴奋地摩拳擦掌,“跳吧。” 看完舞蹈,随便拍下件宝物,她就打道回府了。 月慕山最近似乎开始怀疑她跟嘉应的关系了,她得经常按时回家,打消月慕山的疑虑。 侍者退出去传令。 主持拍卖的老者立刻宣布中场休息, 先看一段歌舞表演醒醒神。 等听到是全男团表演管竹舞,男修们索然无味,女修们纷纷尖叫,感谢殷将军的馈赠。 后台,男鬼听着会场外头传来的欢呼声,最后一次回头吩咐全体刺客。 “全体把面具带好。” 刺客们努力维持诱人的姿势,“是要进一步营造朦胧美吗?” 男鬼看一眼站在最中间、最醒目位置的萧楚竞,他辛苦筹集来的外表还算过关的男人们,被萧楚竞的姿容衬托得像一群歪瓜裂枣。 不知道他爹娘怎么生的,那脸蛋身材,随便批个麻袋都好看。 男鬼脸色一沉:“怕樱桃酱看到你们的真容会吐。” 拍卖台上的幕布缓缓拉开,灯光暗下。 十几个铁笼从天缓缓降落。 这些笼子的玄铁表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束缚法咒,原本是用作拍卖奴隶使用的。 很多情况下,里头会装着一头漂亮的鲛人,摊开星光般闪闪发亮的绮丽鱼尾,楚楚动人地落泪。 今天没有鲛奴,而是一个个倚靠着管竹的美男子,一束束的高光从笼顶打下,肌肉提前涂上了油彩,闪动着迷人的亮光。 乐师队伍伴奏,美男子们开始用大胆的动作跳舞。 衣服一件件地掉落在地。 观众席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尖叫。 叶晓曼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挑剔的视线,牢牢地锁住了正中间的表演者。 按照她阅男多年的经验,这位是极品。 虽然大家在跳舞,只有他在舞剑,招数平凡无奇,看不出师承来路,不带任何吸引眼球的特效,宝剑不会滋啦一下爆出一串浮夸火花什么的。 身边的舞者都穿得伤风败俗,也只有他包裹得严严实实,连脸也用面具遮住。 尽管如此,帅哥身上的特殊气场是遮不住的。 格格不入反而显出他的独一无二,更令人充满期待感,觉得他的压轴表演,会突然把剑扔开,一起扔开的还有良家子的男德,开始跟上旁边舞者的步伐一起除衣…… 叶晓曼把上半身往前倾了倾,满心期待地往下看。 她看着看着,直觉上隐隐感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帅哥让她觉得有点熟悉。 那青衫,那高马尾,那种过分耀眼的感觉。 很像是某位龙傲天故人。 叶晓曼很快就自我否认了。 别的不说,按照萧楚竞狂傲的性格,他是不会抛弃尊严,自愿站到舞台上给人表演艳了那个舞的。 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伴奏的音乐从激昂逐渐平缓。 舞台用法术做出电闪雷鸣直劈铁笼的特效效果,火光四溅之中,铁笼子打开,舞者们停止舞蹈,妖妖娆娆地从笼子里走了出来,在舞台上一字排开。 叶晓曼不满地皱起了眉毛。 就这? 舞剑男模的衣服还好好的呢。 叶晓曼顿时抓心挠肺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别人送了一袋自制卤鸡爪,刚打开密封袋,没拿稳,袋子掉地上,鸡爪全撒了,永远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吃货的天全塌了,以后无数个半夜饿醒的夜晚,想起这袋无缘的鸡爪,眼泪凄惨地从嘴角流出来。 叶晓曼真的很想知道看起来身材超绝的男人,里头是不是也是超绝的?胸肌是什么形状?腹肌有没有八块? 第554章 小师妹怎么学坏了 他该不会故意吊着她花钱点他吧? 好卑鄙的手段! 侍者再次走进来,“将军,阁主问歌舞看得可还满意,要不要让舞者们过来为您加演一场?” 潘鬼使为了防止叶晓曼再被暗杀,要求拍卖场将表演远远地安排在舞台上,所有陌生人等不得靠近叶晓曼十步之内。 这个部署是很好,奈何叶晓曼永远管不住下半身。 叶晓曼惦记着舞剑舞者的肉体,她看了看潘鬼使。 潘鬼使还沉浸在惊人的表演里迟迟无法回神,像是一个吃饭很勤俭的人,在叶晓曼的带领下终于吃了顿山珍海味。 潘鬼使回过神,接触到叶晓曼渴望的眼神,“咳,就在雅间外头的空地表演吧。” 雅间的防护法阵很高级,只要叶晓曼不走出门跟人互动就会很安全。 男模天团得到允许,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上空飘下彩带碎片,他们腾空飞起,朝着叶晓曼所在的雅间飞来,像是一群来势汹汹的刺客。 下方的拍卖会继续举行,上方歌舞升平。 乐声靡靡,舞蹈翩翩。 又是一地舞衣。 叶晓曼和潘鬼使快乐地碰了一下酒杯,管竹舞还是近距离观看比较精彩。 萧楚竞依旧舞着剑。 阁主和刺客勾结,雅阁的防护阵不知不觉被撤掉了,只剩下一个伪阵,所有人都可以突破屏障进去刺杀叶晓曼。 刺客们抓到机会,蠢蠢欲动,表面上看着动作整齐地舞蹈,在叶晓曼视觉的死角,有人的武器从头发悄无声息地滑落到掌心,有人借着前面的人的遮掩从大腿的一侧抽出暗器,法器对准叶晓曼泛着阴森的光。 比较心急的刺客已经发动攻击,飞身向叶晓曼攻去,萧楚竞手腕带着命剑旋转,将四面八方的攻击全挡了下来。 男鬼察觉到了萧楚竞的小动作,趁着舞蹈更换位置的时候逼近他,压低声音咬牙问:“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阻止弟兄们的攻击?” 萧楚竞淡定自若地回答:“时机未到。” 他抬头,疑惑地看了看叶晓曼。 根据他的推测,小师妹乃是将计就计接受刺客的献舞,现在刺客已经被聚集到了她的跟前,四周全是她的人在带刀巡逻,为什么她还不动手拿下。 反而和下属喝酒取乐,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小师妹该不会就是真的想看管竹舞而已吧。 她说她三杯就倒,现在却续杯不停,还抱怨度数太低。 她说她腼腆内敛,却在背着他的场合,打量着男人肉体的眼神热情大胆,完全没有面对他时的不解风情,不近男色的柳下惠形象彻底崩塌。 她还时不时大声地吆喝着:“动作大一点,别扭捏哟!” “那个穿青衣的帅哥,没错就是你,别人的衣服都无了,你怎么还是一毛不拔呀?” 她似乎是很精于此道的样子。 萧楚竞大吃一惊。 有点不认识眼前的叶晓曼。 叶晓曼被他抓到看辣舞不是一次两次了。 第一次在神域的风月场所被他抓个正着,第二次偷偷躲起来看司空情跳被他当场撞破,每次她都摆出一副无愧于心的样子,告诉他她是被别人带着去的,是司空情非要勉强她看的,她跟三俗表演势不两立。 他每次都选择相信她的人品。 现在他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特别在叶晓曼不停催促着说要看看他内涵的时候。 和外头那些有钱就学坏的修士没什么两样。 老鬼的恶魔之音在萧楚竞的耳边幽幽响起:【我就说她一直在骗你的吧。】 萧楚竞惊愕太过,舞剑的动作不由地停了下来。 叶晓曼觉得青衣帅哥应该是刚入行的新人,第一次接大型表演,在酒池肉林的场合手足无措,她只是多说了他一句,他立刻局促得不会动了。 每个会所男模,在变成无情的富婆金币挖掘机之前,都曾有过一段青涩的过渡期。 处于这种时期的男模最好骗了,只要花言巧语承诺以后有钱了给他冲业绩,就会被感动得无以复加,然后就能上手酱酱酿酿啦。 叶晓曼笑眯眯地朝帅哥招招手,拍拍身旁的位置,“你过来陪我喝酒。” 男鬼大喜过望,他把萧楚竞的肩膀往前一推,“趁现在!” 叶晓曼这副色急的模样,让萧楚竞的眉毛骤然挑起。 她身边的护卫走过来,萧楚竞收起命剑,姿态潇洒地把剑扔给了护卫。 在接受了搜身检查之后,他抬脚踏进了雅间。 潘鬼使放下酒杯,皱眉看着萧楚竞一步步朝叶晓曼走近,觉得此人姿态毫无尊敬之感,也太不把将军大人放在眼里了。 她呵斥:“阁主没教你见到贵人要行礼吗?跪下。” 叶晓曼对美人一向和颜悦色,她本想怜香惜玉地说不必拘礼,但是看着眼前的青衣舞者背脊挺拔如青竹不羁,莫名其妙又想起了萧楚竞。 她也曾幻想过不可一世的大男主带上项圈,隐忍地匍匐在她脚下俯首称臣的剧情,给她漺得半夜笑出声。 要知道叶晓曼现在每天受鬼气的侵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是不太正常的,时时在放飞自我的边缘来回试探。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没有帮帅哥说话,把姬文逸送的可以净化鬼气的白玉兰从储物袋拿出来,放到面前的酒桌上。 暗香浮动,她的变钛稍微压制下去了。 再抬起头,她看到青衣舞者和她静静对视了一会,头微微的侧了侧,该死,这个狂肆的姿态,又让她莫名脑补了萧楚竞似笑非笑、挑着眉看她的姿态了。 她吓得心脏骤停,差点要喊“萧师兄你来了吗”,却见青衣舞者对着她,屈膝跪了下去。 她松口气,这么低姿态,果然不可能是萧楚竞。 还是会所的男模好哇。 这种柔软臣服的姿态,是秒天灭地的大男主无法给到她的快乐。 叶晓曼本来想说免礼起身的,可是眼前的男人萧楚竞的即视感太强了,她起了逗弄的心。 白皙的手指蘸着果酱,高台上的少女高傲地勾了勾手。 “坏狗。” “爬过来吃掉。” 第555章 忠狗 萧楚竞手脚并用,当真如同一条忠犬,一步一步地爬到叶晓曼的座前。 这个过程,他除了困惑于叶晓曼的性情大变之外,因为是叶晓曼的乐趣,他配合着她,倒是没有任何受辱的心情。 小师妹有一些特殊的爱好无所谓,他的底线始终是只要她不在外头偷人,他什么都愿意陪她玩。 叶晓曼的纱裙柔和地铺叠在地面,他闻到她熟悉的气息,心脏在胸腔中擂鼓般跳动,他的呼吸蓦然变沉,抬起头看她。 面具的鼻子前端,是叶晓曼柔软的手指。 她逗狗一般,手指在他眼下左右摆动。 萧楚竞将面具往头顶推,露出了下巴和薄唇。 嘴唇的形状长得很有魅力,就这么凑到叶晓曼的手指上,将果酱仔仔细细地吃干净。 一旁的潘鬼使和其他闲杂人等看到,纷纷转移开视线,假装喝酒吃东西很忙的样子,他们觉得这幅场景真的好瑟哦。 男鬼等其他刺客习惯了萧楚竞守身如玉的模样,忽然看着萧楚竞像条狗跪在女人的脚下,都有点怀疑眼睛,这小子一直在装纯情,其实蛮会的嘛。 男鬼以此为榜样敲打其他同行,“学着点,这叫顶级刺客的能屈能伸。” 叶晓曼沉迷于和萧楚竞的互动,她更放飞自我了,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萧楚竞的高马尾,笑眯眯地表扬他。 “你真是一条好狗子。” 萧楚竞的喉咙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倒真的是由着叶晓曼,“汪”地一声,学了句狗吠。 学得不像,忠犬的氛围倒是营造出来了。 叶晓曼按在萧楚竞头上的手僵住了,怎么回事,眼前这位龙傲天的替身,他怎么连声音都很像。 吓得她赶紧缩手。 另一只手的果酱已经被清空了,印象中残留着舌尖勾过的触感,不像犬类的粗糙颗粒感,留在皮肤上的潮湿倒是一模一样。 她犹豫地挠了挠萧楚竞的下巴,不再像刚才调戏头牌时那么游刃有余。 还好眼前人不可能会是萧楚竞,不然真的会吓死。 她长期靠着虚假人设在萧楚竞面前骗吃骗喝,没有一点情感全是套路,人设崩塌的后果不堪设想。 萧楚竞生平最厌恶别人的欺骗,他会立刻拿剑砍她吧。 眼前的青衣帅哥回应她挠下巴的动作,用下巴蹭了蹭她的手掌,像极一头亲昵懂得讨好人的大狗。 叶晓曼被取悦了,她看到他脖子上的表演道具,大概舞蹈为了表示舞者关在笼子里的野性难驯,每人都带着一个玄铁筑成的铁环,既像奴隶的束缚,又像一款粗犷风格的项圈。 她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铁环的边沿,上下动了动,手指的一侧碰到了他的喉结。 萧楚竞喉结滑动,下颌线扬起。 叶晓曼捏断铁环,将它从舞者的脖子上取下,她今天高兴,酒喝多了有些忘乎所以,拿出给月慕山订做的项圈,亲手给他戴上。 “赏你的。” 漆黑皮质,朝外的圆环中央一圈荆棘刺般的银金属,尺寸对月慕山纤细的脖颈有些大,对眼前的男人刚刚好。 猫咪牵引绳的另一端,在叶晓曼的手里。 萧楚竞摸了摸脖子上的镶嵌,摸到了银铸的猫爪吊坠。 眼底闪过不解。 不理解他是忠犬,为什么给他戴猫爪项圈。 猫狗之间不是天敌吗。 念头只闪过一瞬,立刻消失。 不对,禁止自我狗塑。 叶晓曼拉着牵引绳,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原地走动,萧楚竞好好地扮演狗子,她牵着,他就手脚并用在地上跟随。 叶晓曼乐呵呵地蹲在萧楚竞面前,“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她说着,继续把萧楚竞卡在鼻尖的面具往上推,笔挺的鼻梁堪称精品,然后是俊逸的眉目。 面具推到头顶的时候,那双风流的眼睛从下往上掀起眼皮,近距离地与叶晓曼对望。 “小师妹。”萧楚竞微笑,脸上不见梨涡。 叶晓曼安静了一秒、两秒…… “啊!” 她猛地把面具扣回去,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潘鬼使条件反射地把酒壶砸到地上,大吼一声:“有刺客!” “杀!”男鬼见机行事,同时一声大喊,十几个刺客闯进雅间,向叶晓曼扑来。 “保护将军!”房间里的护卫反应过来,召出武器,和刺客搏斗。 防护大阵立刻笼住雅间,把外头听到声音赶来的护卫隔绝在外,令谁也无法进入房间援助。 当真是高级法阵,将一切刀光剑影和喊叫声都死死地封禁在小小的空间,一点声响也传达不出去,就算是死人了也无人察觉。 外面拍卖会的热闹持续,无人发现第三层的大人物专区正在发生一场生死搏斗。 连叶晓曼房间两侧的鬼使也没有派人来查看,似乎对发生在眼皮底下的刺杀一无所知,面色平静地喝酒取乐。 潘鬼使和房间里寥寥几个护卫,根本抵挡不住人数众多的刺客,很快就有漏网之鱼朝叶晓曼和萧楚竞而去。 男鬼朝萧楚竞喊:“你在等什么?动手啊!” 叶晓曼这才发现萧楚竞是要来暗杀她的,她诧异地指了指萧楚竞,“萧师兄?” 萧楚竞就算对叶晓曼的行为很失望,大敌当前,永远选择保护她。 “别怕,师兄在。” 他立刻转身,把叶晓曼护在他身后。 他被护卫搜身拿走的帝尊剑放在角落,他抬手把它召回来。 防护法罩立刻笼住他和叶晓曼,及时地挡住了鬼族的第一波攻击,密密麻麻的血手印满了透明法罩。 “你留在这,别出去。” 有萧楚竞在的场合,他绝对不会让叶晓曼亲自出手。 小师妹不需要冒着受伤害的风险,她只要待在他身后享受他的保护就好。 萧楚竞温声吩咐完,正要仗剑出去抓拿刺客,他才起飞,人在半空蓦然停下。 他脖子上还戴着项圈,牵引绳因为拉开了距离的关系,黑绳在两人之间绷紧。 “额不好意思。”叶晓曼尴尬地松开手。 萧楚竞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晓曼一眼,将他项圈上的绳子掐断,飞出了保护罩。 第556章 姬文逸为何给你送礼 叶晓曼的心情激荡起伏,她很想用头撞着防护罩大声尖叫,很想展开遁法立刻从现场消失。 我们老实人从不惹事但也怕事,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掉头就走的。 现场打得轰轰烈烈,座椅和法阵的碎片乱飞,稀烂破碎,就像是叶晓曼崩塌一地的人设。 怎么办? 人设的碎片要怎么拼回来? 修真界可没卖人设修复502胶水啊! 她大可以说她是受鬼气的侵袭,但鬼气的原理是将人心底最恶劣的一面激发出来,她如果不好色,她又怎么会被激发好色的一面呢。 所以“鬼气侵袭说”暂时不可用,用了就承认她本质是个色鬼。 她在萧楚竞的面前可是木头人师妹,是那种萧楚竞在她跟前不着丝缕,她会带着木讷的眼神问他是不是天气太热了,并拿出一件透气的夏衣,目不斜视地把他全身盖好——在男女之情上根本就没开窍。 她今天面对男色可太灵动了。 不能坐以待毙。 为了长久地骗喝骗吃,她必须要自救! 叶晓曼当机立断,捏碎防护罩,走进战场。 她本可使用荆追教的时空穿梭大法从刺杀现场逃脱,但她选择了面对。 她二话不说,掏出宗门送给她保命底牌——一张灌注了内门元婴长老全力一击的攻击符箓,扔出去,炸飞几个迎面朝她飞来的刺客炸飞,将笼罩住雅间的高级法阵炸了个稀巴烂。 轰隆隆—— 上面两层的贵宾席位直接被夷为平地。 金碧辉煌的拍卖场坍塌了一半,拍卖会中断,修士们四处逃窜躲避头顶掉下的碎石。 各处被破坏的法阵像被剪断的电线般闪烁强光,警报声如平地惊雷炸响。 龟缩在雅间里的两位鬼使面对巨变,再也无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们赶紧带人拱卫叶晓曼。 “大胆,竟敢行刺将军大人!” “拿下!” 拍卖场的护院、散落在四方的将军府护卫也纷纷赶来。 萧楚竞提着一个被打晕的刺客,站在叶晓曼身前。 叶晓曼御剑站在半空,俯瞰着底下的废墟。 阁主躲在多宝架,表情慌张。 十几个刺客已经被人数众多的护卫化整为零,包围起来,逐个剿杀。 局面迅速得到控制。 叶晓曼将要偷偷溜走的阁主用法宝套住。 她深吸一口气,利用传音,将声音清楚地送到每一个人的耳边,“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她看着叶晓曼的背,“潘鬼使,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行事。” 正在打架的潘鬼使:“?” 叶晓曼有计划过什么吗?她怎么一无所知。 她对上叶晓曼坚毅的眼神,不由地点头,“是。” 她莫名其妙,但还是忠诚地履行了叶晓曼的暗示,配合地喊了句废话般的命令:“全体听令,留活口,一定要找到幕后的主使者。” 叶晓曼操纵着宝剑,飞到萧楚竞的身旁,沉稳地告诉他。 “萧师兄不必担忧,我早已做好了布局。” 萧楚竞转过脸,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 他深深地注视叶晓曼,比往常多了一点审视的意味,他是心机深沉而多疑的男人,从来不会随便三言两句被人糊弄过去。 叶晓曼此刻带着假面与他讲话,他早已在她面前揭下他所有的假面,她是否一直都带着面具在他眼底下表演呢? 只要一想到她也许没有她表现的在乎他,他的心魔就在暴走的边缘。 叶晓曼一看要亡,大男主似乎全身开始往外冒黑烟了。 好可怕,什么人气得要死还是笑意盈盈地看人啊。 就连姬文逸那条假斯文的笑面蛇,震怒的时候脸也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偏偏萧楚竞脸还长得风流,笑意不达眼底看人的时候也很多情。 他像是开卷考试的大题,看似把所有内容开放给你,但你就是在他脸上翻不到正确的答案。 你并不知道已经踩到了他的死穴,只等着他一次次地累积失望,直到某日悄无声息地死在他手上,临死前还纳闷“他平时对我也挺好的啊”。 叶晓曼很确定她已经被他记在账上了,以后这狗男人会不断地暗中观察,不停地给她设置考验题目,直到确认她的清白。 现在的感觉,像一双无形的手握紧她脆弱的脖颈,男人平静的语气下是波涛汹涌的疯狂,一边掐着她亲一边笑——小师妹继续编,师兄听着呢。 叶晓曼若无其事,接受着萧楚竞解剖般的目光,假装她也是开卷考试的考卷,和萧楚竞不同,她的教科书打开每一页都写着“我喜欢你”。 姑奶奶永远只喜欢着你这条疯狗,你满意了吗狗男人。 她和萧楚竞一起旁观着手下抓刺客,聊家常一般,用骄傲的语气告诉萧楚竞。 “我不清楚是不是外头的人对我有误解,还是刻板印象总觉得上位者应当好色,总有人给我进献美人。” “甚至很多人以邀请我看舞蹈为借口,安排刺客刺杀我。” 萧楚竞笑意更深了:“小师妹笑纳了?” “我为什么不接受?”叶晓曼奇怪地反问萧楚竞,“正好将计就计,把刺客全抓住,引我的敌人现身。” 叶晓曼发现她说完,萧楚竞脸上的假笑消失了一半。 路子对了,继续表演。 她顺口一提:“哦,今天也要谢谢萧师兄的配合,没有你,无法那么快将刺客诈出来。” 萧楚竞真心欢喜的梨涡终于浮现了:“小师妹认出我了?” “嗯,”叶晓曼点头,“你在台上跳舞的时候,我一眼就发现你了。” 她扭过脸去,不再与萧楚竞对视,脸上微红,人设和过往完美吻合,从不会直白地运用语言表达喜欢,却会在行动之中泄露出对他的在意,被他窥探到少女心思。 “不然我为什么要邀请你跟我喝酒?” “舞队里跳得比你出彩的人多的是,我为何不邀请旁人来?” 萧楚竞的心尖被谁吻了一下。 全身,酥了。 从尾椎一路酥到天灵盖。 叶晓曼觉得应该逃过一劫了吧,她偷偷在心里开香槟了。 萧楚竞却忽然指着漂浮在她身边的兰花:“姬文逸为何会送你礼物?”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 叶晓曼觉得她要不还是转头就跑吧。 第557章 我和师妹一起住 兰花通体雪白,散发出着高贵的柔光,一看就非凡品。 花盆的原料由飞来石所造,底部由名家亲手篆刻防御阵,乃是一件上品法宝,受到攻击后会自动开启自保法阵,如果摆放花盆的架子遭到破坏,花盆就会悬浮在空中避免花卉遭受到损伤。 这盆兰花叶晓曼原本喝酒的时候放在桌角祛除鬼气,战斗之中,酒桌被毁了,便无声无息地跟着叶晓曼走动。 叶晓曼一时忘记它的存在,更遗忘了一个致命细节:白玉花盆上,打了一枚姬文逸专属的兰花徽印,华丽的描金线条,引人瞩目。 萧楚竞与姬文逸是熟人,自然知道姬文逸嗜兰如命,把几盆珍稀的兰花看得比眼珠子还宝贵,不会轻易将兰花送人。 除非叶晓曼和他关系匪浅。 姬文逸对叶晓曼若有似无的觊觎,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虽然经过他的求证,叶晓曼和姬文逸没有任何特别的牵扯,姬文逸后来也全情投入到与姬退宝皇后的纠葛之中…… 但帝王多情,姬文逸再来撩拨他的小师妹也不无可能。 萧楚竞很不快。 世界上只有他有资格给小师妹赠送巨额礼物。 以后遇到姬文逸,必须敲打下他。 叶晓曼的冷汗刷地下来,她必须撇清关系。 这瓶破兰花,必须不能是她从姬文逸手上收的礼。 她把兰花抱到怀里,掏出储物袋,兜头一蒙,把它收起来了,眼不见为净。 “它不是姬文逸送我的,如果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他的标识。” “兰花是继承前任鬼将的将军府之后,从宝库翻出来的宝物,发现它有净化的功效,便一直带在身边。” 表情无辜,两手一摊,就是一问三不知。 可能是姬文逸在鬼界打点关系送出去的,最后被哪位鬼王送给了手下。 萧楚竞如果对答案不满意可以找来姬文逸三人对峙,到时她就真的要逃了啊。 叶晓曼说完,不等萧楚竞的反应,她不满地倒打一耙:“我们久别重逢,师兄为什么一直在问些奇怪的问题?” “你一不问我经历了什么,二不确定我有没有在鬼界受到伤害,只一味询问我和其他男人的关系,你真的在意我这个人吗?” 叶晓曼言行坦荡,萧楚竞反而被她刁难住了,也开始觉得他做得不对。 完全忘记当发现对象疑似劈腿时,立刻在意地发出询问乃是人之常情。更是错失了再深入问几句就抓住海王漏洞的机会。 只能说再高的智商,色令智昏谁也拯救不了。 他欢喜地看着叶晓曼薄怒的脸,甚至觉得只要叶晓曼开心,他再趴地上装一回狗也无所谓。 他低声下气地哄:“小师妹经历的大事,我们接下来还有很长的时间聊,我一看到你就用神识扫描过了,知道你无恙,身体很健康,所以就没有问……” “将军。” 潘鬼使让守卫押着阁主和抓获的刺客过来,打断了叶晓曼和萧楚竞的交谈,根本不知道叶晓曼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怎样一番翻车惊魂。 刺客只抓到几个活口,大部分人被在场的两个鬼使趁乱击毙了。 男鬼一看到萧楚竞就破口大骂,骂他为了只见一面的女人背叛兄弟,叶晓曼嫌吵,直接给他下了禁言咒。 两个鬼使巴巴地走过来,主动请缨。 “恶徒光天化日之下袭击将军大人,挫骨扬灰一千次也无法赎他们的罪恶。” “我们愿为将军分忧,亲自审问,找出幕后的主使者。” 叶晓曼无语地问:“你们两个是把我当傻子吗?” 鬼使们给阁主递了个警告的眼神,笑容满面地说:“卑职不懂您的意思。” 萧楚竞走到男鬼面前,手按到他的头颅上,在男鬼的哀嚎声中,一通高级搜魂法术的操作猛如虎。 片刻之后,他冷着脸将气息奄奄的男鬼扔回地上,把一颗储藏着男鬼记忆的玻璃球交给叶晓曼。 “这两人是主谋。” 人证物证俱在。 叶晓曼无情的爪子一挥:“即刻抓到城门口公开处死,我要杀鸡儆猴。” 叶晓曼鬼使生涯的第一桩危机顺利解决。 但她人生的危机远没有解决。 萧楚竞不会再将叶晓曼放出他的视线范畴以外了,“我跟小师妹一起住将军府,我当贴身侍卫保护你。” “直到鬼门关再次打开,我寸步不离地保护你。” 叶晓曼连维持笑容都很困难。 家里已经养了猫,真的无法再收养狗子了。 天会塌的。 她没有正面回答萧楚竞,而是假装忙碌,让潘鬼使处置完造反的鬼使后,先带人回去。 “今天护卫有功的人重重有赏。” “全面封禁信息,一个字也不许透漏出去。” “我要让敌人摸不清状况,陷入恐慌之中。” 叶晓曼拼命地暗示潘鬼使,千万别告诉月慕山她在拍卖场遇到了关系匪浅的男性朋友。 月慕山听到,肯定会派人、甚至是亲自过来,邀请萧楚竞过去府中吃饭。 猫狗凑到一起,不就可以对账了? 她绝对不允许修罗场的发生。 潘鬼使暗暗吃惊。 为叶晓曼的双面人生。 萧楚竞出现前,叶晓曼嬉皮笑脸,贪图享乐,沉迷男色,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萧楚竞出现后,叶晓曼正直内敛,朴实大方,现场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她目不斜视,清心寡欲得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两个形象天差地别,好像突然被夺舍。 好耀眼,这就是正道楷模的道德光芒吗。 潘鬼使不由自主地收起跟着叶晓曼吃喝玩乐时的轻松,严肃地站直了回答:“是。” 潘鬼使押着抓捕到的人退场。 走了几步远,身后传来萧楚竞和叶晓曼的对话声。 萧楚竞:“你的属下教的?” 叶晓曼:“什么?” 萧楚竞:“坏狗。” “你问我调戏你的事呀?”叶晓曼不假思索地说:“那些用语还有动作,是潘鬼使手把手培训我的,说要把个人形象打造得与外头传说的一致。” 潘鬼使:“……” 潘鬼使不语,她只是默默背下了所有的锅。 第558章 狡兔三窟 叶晓曼一直拖延时间,直到她的手下全离开了,她才快步走出拍卖场,汇入人来人往的街头。 萧楚竞亦步亦趋。 叶晓曼的脑子还没想出拒绝萧楚竞来将军府一起住的借口。 当然她也不能将月慕山赶走,她还需要月慕山给她管家。 最好的解决方法,她在外头给萧楚竞安排一处新住所,时不时她过去看他。 这样的话,她周一去见嘉应,周二应付姬文逸的纠缠,周三陪萧楚竞一天,周四抽空回将军府陪月慕山,周五继续见嘉应,周六继续陪萧楚竞,周日她休息顺便在家陪月慕山。 全周无休,曼姐如今也是过上社畜的生活了。 几个男人都安排在同一个区域,会不会她哪天陪谁逛街的时候就撞上了? 好烦,筑吹灯什么时候能联系上,她很想立刻离开鬼界。 叶晓曼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手腕一紧,她被萧楚竞拉着,快步走进大路旁边隐秘的巷子。 他锢住她手腕的手掌沉重有力,充满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男人的步伐很大,叶晓曼不得不稍微加快脚步才能跟上他。 萧楚竞突然停下,叶晓曼撞到了他的背后,她蹙眉摸了摸撞得有点痛的鼻尖。 萧楚竞回身,轻轻地抬起手,带着歉意疼宠地碰碰她的鼻子,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刘海,摸了摸她丸子头,像最后一次确定她的安全无恙。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叶晓曼近距离仔细看他,发现他眼眶下发黑,带着长期奔波的疲惫,眼神依旧紧绷,情绪无法在短时间内松弛。 下一秒,萧楚竞大掌覆着叶晓曼的后脑勺,叶晓曼被急迫地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萧楚竞抱得很紧,几乎要将叶晓曼揉进他的血肉之中。 “小师妹,能再见到你,真好。” 他的声音从胸腔深处传来,带着沙哑,有些发抖,仿佛在压抑着某种害怕的情绪,好像随时会爆发。 不再是无所畏惧的大男主,只是一个恐惧失去的普通人。 叶晓曼配合地抬起头,把下颌的三角区抵在萧楚竞的肩膀上,双手自然而然地抱着萧楚竞的腰,没忘记先摸一把,拍了拍他的后背,表示无声的安慰。 巷子稀无人烟,没有什么人打扰,可以抱很久。 萧楚竞是失而复得,抱多久都不会腻,如果可以永远都不撒手。 叶晓曼打了个哈欠,时间长了就无聊。 长巷跟人间的风景差不多,路旁头顶架着晾衣杆,长长短短的衣服迎风招展,影子一闪一闪地在人身上流动,和人间不同,晾的是纸衣和画皮。 除此之外,说话声,打孩子的哭声,世界哪里都一样。 又是这种生活化的场景。 很容易让人觉得时间缓慢,岁月细水长流,让人想起了清正宗山中陪伴练剑的日日夜夜,在世间结伴游历的三餐一宿,街头熙攘牵着手走路,云很白,风很暖,背后命剑上的剑穗晃啊晃,日常无边静好…… 太可怕了! 一个溺鬼推着独轮车,插着“人肉包子”的招牌,斜着眼睛从他们身边路过。 叶晓曼的下巴在萧楚竞的肩膀上转动,与它对视。 看什么看,食品安全证办了吗,再看罚款罚哭你哦。 叶晓曼已经开始走神了。 “萧师兄。” 叶晓曼实在不适应太过深情的氛围,她没有的东西,别人还展示出来,她会觉得这是对她一种无声的嘲讽。 她开始找话说了。 “你的金丹好像结得不是很顺利?” “小师妹怎么又多了一条天灵根?” 两人同时问。 “你先说。” “你先。” “你先。” 这究竟有什么好谦让的。 叶晓曼当仁不让,她早就提前编好了借口,姬文逸送洗髓草的事,她会捂得死死的。 “我斩了饕餮兽之后,从它宝库里找到的。” 她掐头去尾,隐去月慕山和嘉应的存在,对关键情节进行艺术改编,简单地讲了她流落鬼界后的故事。 包括欢喜山庄历险,误打误撞当上鬼卒,嘉应和鬼王决斗期间,被上级派去黄泉渡抢修工程。 “魔神荆追复活了,和鬼主在鬼牢大战了一场。” “饕餮兽因为协助鬼主作战,受了致命伤,我趁着两位大人物无人在意,把它捡漏了。” 萧楚竞寻找叶晓曼的时候,在黄泉渡四周找了很多人打听,叶晓曼说的与他听到的有些出入,“不是你打开的鬼牢?” 叶晓曼不想承认,怕被追问强大力量的来源,万一献祭的是和萧楚竞的姻缘呢。 “哈哈是我吗?不是两位大人物的决斗撕开了结界裂缝吗?” 萧楚竞深信不疑,他和其他人一样,听到荆追复活的信息第一时间感到吃惊,世界即将大乱,乱世是的强者乐土弱者的炼域,他有必要尽快变强,保护好叶晓曼,他感到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吃惊过后,更为叶晓曼得到机缘感到高兴。 “小师妹如今的自卑感应当不太强烈了罢,你何时公开我们的关系呢?” 叶晓曼立刻转移话题:“说说你的金丹。” 萧楚竞没有实话实说,他没有告诉叶晓曼,他是为了闯过十八层炼狱进入鬼门关,不得已损坏了根基。 这是他个人的选择,他会承担所有后果,与小师妹与其他人无关,他也不愿小师妹背负莫须有的愧疚感,于是选择了隐瞒。 他只简略告诉叶晓曼,他运气不太好遭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叶晓曼听完,跟她在原着读到的情节相差无几,她暗示说:“萧师兄不必过于沮丧,说不定会因祸得福呢。” 萧楚竞叹气:“小师妹不要嫌弃我是个废物就好。” “师兄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厉害的……” 挂比。 叶晓曼无条件的崇拜,直戳萧楚竞自卑又自负的隐秘内心,他不用去看,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她眼睛亮亮无比信赖地望着他的模样,他舒畅得如欢饮美酒,身心上的阴郁一扫而空。 心魔是什么?他没有这种东西。 小师妹和所有人都不同,她的感情纯粹而热烈,无论他如何落魄,她永远会无条件地爱他。 他刚才竟会怀疑她骗他,他真糊涂。 第559章 哟,老献 “萧师兄,我们还要抱下去吗?” 叶晓曼为难地提醒。 萧楚竞抱着她半个小时不松手,别说脚,她下巴都枕酸了。 萧楚竞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叶晓曼得到自由的那一刻,觉得呼吸总算顺畅了。 萧楚竞的高马尾快乐地一摆,“我们回将军府。” 叶晓曼声音陡然提高:“啊?” 心脏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不会跳了呢。 “萧师兄,我忽然又觉得还没抱够。” 叶晓曼咬牙切齿地抓着萧楚竞的手臂,眼神酝酿出十分的深情,正要往他怀里一倒,最好是永久昏迷。 “殷将军!” 巷口忽然出现了一大群人。 “卑职救驾来迟,您没事吧?”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叶晓曼和萧楚竞一起望去。 为首的人是个裂唇的青年,歪嘴斜眼,五官像是小孩子用拙劣手法捏出来的陶土人,不仅无法保持大小一致,连眼睛都无法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因为丑得非常突出,让叶晓曼记住了他的名字。 “付鬼使。” 叶晓曼很高兴有人来打断她和萧楚竞的拉扯,无论是谁,只要能帮她拖延点时间都是好人。 于是她笑眯眯地背着手,等着付鬼使走近。 连付鬼使抽象的脸她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付鬼使两条腿长短不一,走起路有点跛,需要有一个人搀扶着他。 叶晓曼的目光往搀扶者身上一扫,见那是一个平凡至极的仆从,很自然地收回视线。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触电一般,再次去盯着付鬼使身旁的搀扶者看。 平淡得没有任何记忆点的大众脸,卑琐的气质,像一杯无色无味的毒药…… 我靠,是窦献! 荆追幻梦的结尾,窦献断头诡异的一笑,实在给叶晓曼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以至于短时间内,所有大众脸她都要多看一眼。 幸好这一眼,让她检测出了奇葩。 祸害遗千年,他怎么还没死? 他竟然从荆追的手下逃过了一劫。 不愧是让荆追印象深刻的人物。 叶晓曼立刻联络荆追:【老板,窦献如今在鬼界是什么身份?】 荆追回答:【老衰地鬼王。】 他和筑吹灯是纯恨的关系,已愉快地看了上千年的笑话:【若把情报告诉筑吹灯,扣除你下个月解药。】 叶晓曼:【您秒回信息的样子,像极了每天捧着手机专门等我的信息。】 荆追:【你想做任务了?】 叶晓曼:【对不起。】 叶晓曼对窦献是服气的。 这哥们是个人才,为找乐子不怕事大,寻刺激寻到他这个份上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能理解窦献的心理,每天都活在鬼主下一秒会发现的恐惧之中,第二天一看鬼主根本没有发现,恐惧的叠加之下,愚弄了上位者的快乐就加剧,对他来说,在鬼界的每天应该很好玩吧。 叶晓曼多看了窦献几眼,萧楚竞立马就发现了。 他微醋:“认识的人?” 叶晓曼立刻用秘音,把信息告诉他:【将军府探子的信息,那人好像是鬼王窦献。】 萧楚竞诧异地扬眉,将叶晓曼的手牵住。 窦献走到叶晓曼跟前,一抬头,看到叶晓曼和萧楚竞意味深长地冲着他微笑。 他们洞悉一切般的笑容,让窦献愣了愣,莫名有隐藏的身份被识破的感觉。 很快他就否认了荒谬的念头。 他隐藏得很好,布局周详,一个小小的鬼将不可能知晓他的机密。 旁边的付鬼使,是他用骨灰养殖出来的分身。 求不得地的鬼王被鬼主杀掉之后,地契空着,鬼主一直没有任命新地主。 窦献动了心思,他想要吞并求不得地域,同时他也明白,鬼主不会让鬼王的势力无限膨胀,这时他想起了他安插在求不得地的暗桩付鬼使。 没有人知道付鬼使是他的分身,他可以把付鬼使培养起来,接任求不得地的鬼王地位,神不知鬼不觉地达成目标。 嘻嘻,再玩弄鬼主一次,易如反掌。 前段日子,他本来是想暗算哀鬼将的,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哀鬼将就陨了,接任了个殷鬼将。 他没把殷鬼将放在眼底,历史证明,再有本事的人,都逃不过他的阴谋诡计。 付鬼使按照他的吩咐,撺掇同僚鬼使暗杀叶晓曼。 没想到叶晓曼命大,几次暗杀都落空。 窦献按捺不住,自己出手。 他已经拟定了整套的计划,先把殷鬼将害死,让付鬼使出任鬼将之位,再害死一位鬼帅,从鬼将晋升为鬼帅,最后再做几件讨鬼主欢心的事,如此经营几百年,鬼王之位可得。 叶晓曼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先接受了付鬼使的问候,再假装随口一问:“你这位仆从我好像从未见过。” 付鬼使回答:“是卑职府中的老人,幕僚,窦师爷。” 叶晓曼问:“窦什么名?” 鬼都避讳让人知道真名,防止被找到怨憎的源头,因此鬼王的名字也是保密的。 窦献稍稍向付鬼使点头,付鬼使得到命令,回答:“窦献。” “哦~老献呀。” 叶晓曼的笑容更深,看得窦献更不舒服了。 乐子人最讨厌被人当作乐子看待,窦献对叶晓曼的杀心更盛。 叶晓曼转头问付鬼使:“你特地过来,只为了确定我死了没有?” “卑职其实还有一件事情要禀报。” 叶晓曼允奏:“说。” 付鬼使寒碜地笑了,“卑职一直遵照您的吩咐,到处网罗从鬼牢跑出来的妖人。” “昨天,我在城外的沼泽地搜到了一伙人。” “人首蛇身,约有一百来人,扶老携幼,看起来像是以血缘关系组成的团队,战斗力不强,不敢与本地居民争夺土地,所以就一直躲在荒地里生活。” “我向他们宣传了咱们城池优待妖人的政策,邀请他们到城里入住,可惜他们不知道好歹,以为我是骗他们来杀,与我方产生了冲突……” 叶晓曼吐槽:“就你一口一个妖人,再加上你这张脸,很难令人相信你的话。然后呢?” 付鬼使:“他们打不过,逃了,跑进了活人残墟。” 叶晓曼觉得地名有点熟悉:“活人残墟?” 付鬼使说:“您刚到本地生活不久。可能没听说过,活人残墟呀,是这附近最富盛名的规则之地,大凶地。” 第560章 大男主就该搞事业 地方太凶险,连鬼使也不敢贸然进去,追到了规则之地的外面,就收住了脚步,回来告诉叶晓曼。 付鬼使献上了一个留影球,叶晓曼和萧楚竞一起看了画面,一群蛇人在鬼卒的追赶下,跑进了一个废弃的城池大门。 城门坍塌了一半,几块巨大的条石在野草里歪斜地堆叠着,长满了爬山虎。 从外头看就是普通不过的老建筑。 蛇人们跑进去后就不见了踪影。 叶晓曼仔细辨认,从里头发现了蛇人村老村长和不悔母女的脸,是老熟人了。 付鬼使建议叶晓曼亲自前往。 “卑职的鬼使令,无法命令活人残墟的规则。” “您的将军令才能正常出入。” 窦献隐匿一旁,听着付鬼使按照他教的,一步步引叶晓曼进坑,很满意。 他鬼王的权限,远高于一个小鬼将。 等到叶晓曼进入活人残墟后,他就使用鬼王符,命令规则之地封闭,让叶晓曼有进无出,彻底殒命在里头。 叶晓曼死后,付鬼使立即能拿到地契晋升鬼将,他再用鬼王符打开规则之地,安全离开凶地。 这一套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叶晓曼无言,表面上在迟疑,心里乐开了花。 太好了,是大男主的机缘来了,她有救了! 原着写了,萧楚竞会在鬼域搜集到他重塑金丹的所有材料,活人残墟是他要打的副本之一。 大男主就应该去好好搞事业,他忙得不可开交,就不会纠缠于小情小爱了。 她就解放了。 付鬼使以为叶晓曼被凶地的名头吓住了,变着花样说服她。 “您是鬼将,本地的地主不敢造次的。” “虽然上百条妖人的贱命不足挂齿,死在里头也就算了。但是如果您亲自把他们解救出来,迎进城里居住,其他各地妖人看了,也会明白您真心想要接纳他们的心意。” “他们一定会源源不断地来投奔您的。” 窦献和付鬼使的组合透着诡异,萧楚竞不想叶晓曼以身涉险。 他用密音阻止叶晓曼:【别去。】 叶晓曼铁了心要把萧楚竞支开:【我不得不去,误入凶地的蛇人,有我在鬼牢结识的朋友,无法弃之不顾。】 他最好困在里头打十天半个月的副本。 叶晓曼不顾萧楚竞的反对,对付鬼使说:“明白了,我现在就过去。” 窦献和付鬼使那个高兴,好像叶晓曼的鬼将之位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付鬼使进一步给叶晓曼设置陷阱。 “活人残墟的地主是个隐居者,不喜欢太多人打扰,建议您单独前往。” “当然,卑职会与您一同前去,负责护卫的工作。” 叶晓曼一口答应:“没问题,窦献也一起来吧,多个人多一份保障。” 很想看大男主开削乐子人。 可以预计窦献接下来的旅途会被萧楚竞阴得很惨烈很精彩。 付鬼使大喜过望,他本还在组织语言说服叶晓曼让他带上窦师爷,叶晓曼主动要求,再好不过了。 叶晓曼去意已决。 萧楚竞只好说:“我跟小师妹一起去。” 叶晓曼求之不得:“太好了!” 萧楚竞感到两人交握的手,叶晓曼更用力地抓着他的手似乎怕他跑了,很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女孩把他当作了依靠,他的梨涡陷得更深了。 说走就走。 付鬼使和窦献脚踩招魂幡法宝,叶晓曼和萧楚竞共乘一辆飞舟,风驰电掣地赶往城外的规则之地。 飞舟大概飞行了一个时辰之后,在一片荒地上方停下。 叶晓曼从萧楚竞的衣襟里抽出放在他腹肌上的手,起身,率先跳下飞舟。 古城池淹没在一片荒草之中,她跳下来的时候,惊起了草丛里的几只蚂蚱。 野草没过膝盖,草色受鬼气影响,和鬼域的其他植物一样,呈现出一种无精打采的枯黄色。 视野的前方,就是活人残墟了。 风景跟叶晓曼在付鬼使的留影球里看到的差不多,城门和城墙坍塌大半,只剩下几段孤零零的土垣伫立在草丛里,斑驳的枯褐色衬着衰草,别有岁月沧桑的感觉。 没有任何鬼气的波动,也没有普通规则之地的不祥氛围,普普通通的,极有欺骗性,很容易让人误入其中。 叶晓曼把灵气附在眼睛上,使用千里眼扫描,只见城里城外都长满了枯草,上百个蛇人跑进去后就像被野草吃了,一点气息也无。 萧楚竞对付这种规则之地经验丰富,过度的风平浪静引起了他的警惕。 他对叶晓曼说:“俗话说会叫唤的雀儿没肉,会咬人的狗不叫。此地诡谲,小师妹不要离开我三步之外。” 叶晓曼点头,抓紧了萧楚竞的衣袖,看了他一眼,道理我懂,你为什么要拿你自己举例,又狗塑自己了是不是。 叶晓曼笑眯眯地说:“我常在想,鬼界的规则之地有点像我们人间的仙人秘境。” “越是危险的秘境,通关后的好处越多。” “这处活人残墟的地主,说不定它手头就攒了不少好东西。” 她说完,充满渴望地望着萧楚竞。 实不相瞒,她亲自送萧楚竞来做主线任务,除了想绊住他,还想舔一口他的机缘。 叶晓曼目前已到炼气大后期,即将就能筑基了。 在修仙界,筑基也有优劣之分,根据灵力纯粹是否、丹田的稳固程度、道基品质,划分为天道筑基、地道筑基、人道筑基。 天道筑基,是萧楚竞这种挂比跟绝代天骄的专利,百年之间偌大的六界,只出寥寥几人。 只要能成就天道筑基,后续就有大概率能结成一品金丹,修仙之途一片坦荡。 地道筑基,一般是顶级宗门的佼佼者、普通天才、有家族资源支持的修士能达成的成就。 有一定的希望可以突破元婴期,但未来想冲击更高境界比较艰难,基本不用想了。 人道筑基,贫穷散修和平庸修士的归宿,努力到死,最大的成就就是以筑基大后期修士的身份风光大葬,能进入金丹期存属于祖坟冒青烟。 叶晓曼作为地位最低的伪五灵根,如果不加以人为干涉,将来板上钉钉只能人道筑基。 第561章 希夷宝 叶晓曼本次筑基,想要达成地道筑基及以上成就,她必须同时做到三件事。 第一,修炼绝世功法,解决伪五灵根灵力驳杂、五行属性互相排斥的问题。 感谢姬文逸和嘉应提供的家传功法,目前问题已解决。 第二,一瓶对于顶级世家来说也很珍贵的仙品筑基丹。 感谢萧楚竞的馈赠,丹药已备好。 第三,大量能够提高成功率的天材地宝。 一般是准备五种材料,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材料越高级,对自身的加成越高。 像代表木元素的材料,穷人只能啃啃普通灵草,但有条件的修士怎么也要凑齐上百种高级草药,什么五百寿命的人参、千年的灵芝每种至少来一打。 修真界,公认的五种最佳筑基材料为: ——代表火属性的上古妖兽一头。 ——代表木属性的一百零八种五百岁以上高级灵草。 ——代表金属性的极品乌精矿一万斤。 ——代表水属性的瀚海参合水灵珠。 ——代表土属性的希夷宝。 叶晓曼向来是努力给自己最好的东西,她一直在按上面的最高标准,积攒着她的筑基材料。 火属性的饕餮兽她拥有了;高级灵草她攒到手了;极品乌精矿只要她兢兢业业当好鬼将怎么也能存到一万斤矿。 她缺瀚海参合水灵珠,跟希夷宝。 瀚海参合水灵珠,应该不成问题。它并非像上古妖兽那类近乎灭绝的东西,它只是出品稀少,价格非常的贵贵贵,到时她卖卖惨,鱼塘里的男人集体凑凑钱,就能搞到。 最后只剩下希夷宝。 希夷宝和前面四样相比,属于殿堂级珍宝。 世上的人只闻其名,却不知道它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甚至连它类属于植物、动物还是矿藏都搞不清楚。 传说中它能治疗一切恶疾,疗愈一切痛苦,净化一切邪恶。 如此神圣之物,历来推测它大概率存在于神域此种光明净土。 只有叶晓曼看过原着才知道,它就在鬼域,恶到极度,物极必反,就会诞生最纯净的事物。 它是世间最初也是最后一滴罪孽之泪。 就藏在活人残墟里面! 必须用鬼王至宝枯荣九劫棺才能炼化! 枯荣九劫棺萧楚竞已经拥有了! 原着里,活人残墟的地主惹怒了萧楚竞,萧楚竞阴暗病爆发,把整座废墟扔到鬼王棺里炼制,没有目的,纯属发疯,最后无意间炼出了希夷宝。 因此叶晓曼只要紧跟萧楚竞,就能舔一口希夷宝! 求求了,她真的很想筑基成功。 萧楚竞接触到叶晓曼亮晶晶的眼神,知道他家小师妹最喜欢捡漏。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莫管里头有什么好东西,我都帮小师妹拿到手。” 你说的哦,稍后可别反悔。 “拜托萧师兄了!” 窦献跟付鬼使稍后赶到。 付鬼使抬头看了眼日头,“咱们加动作,办完事后,说不定太阳下山前能赶回家呢,嘿嘿。” 他迫不及待地沿着杂草丛生的路面,在前头带路。 萧楚竞带着叶晓曼走中间,窦献殿后。 不一会就走到了城门前。 付鬼使用鬼火,将城门前挡路的野草焚烧干净,他不是踩着草灰走到城门里,而是召出他的飞行法宝招魂幡,踩在脚下飞进门。 “殷将军,进来吧。” “您记得御剑哦。” 叶晓曼抬起手,弹了弹墙缝间钻出来的蒲公英,在纷飞的白色花绒中,和付鬼使交换了一个心怀鬼胎的笑容,“我立刻就来。” 她和萧楚竞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松开了一直牵着的手,各自御剑飞进了城门。 叶晓曼惊奇地“噢”了声。 进入城池后,风景截然不同。 脚下不是在外头看到的长满野草的平地,而是一个个疮痍满目的巨大乱葬坑,就是那种短时间之内死了太多人无法精细安葬、随便挖一个大坑往里头扔大量尸体的死人坑。 这么大的一个城池,竟坑坑洼洼地布满了上百个巨坑,几乎没有立锥之地。 难怪付鬼使会提醒她御剑了,否则景随步移,会一脚踩空掉到乱葬坑里头的。 乱葬坑底部,密密麻麻趴着的,自然已经不会是活人了。 有小孩,有老人,有生重病的人,有侏儒,有先天后天原因导致的外表畸形者……早已死后化成了鬼。 鬼物们因为规则的限制无法爬出深坑,兴奋地阖动着鼻翼,吸着空气中活人的气味,阴森的眼珠子随着上空的身影转动。 果然是罪孽深重之地,令人毛骨悚然。 叶晓曼放出神识扫描四周,没有扫到蛇人们的气息,料想没有掉到坑里成为鬼物的事物,稍稍放心。 她刚进来不久,就有点遭不住了。 空间之中充斥着狂暴、憎恨、诅咒……鬼气浓郁,几乎将她从命剑上熏下去,她觉得她又要黑化了,赶紧拧开脖子上的小瓶子,喝一口月慕山给的妖血。 顺便解下项链,把瓶子扔给萧楚竞,“萧师兄,你喝点大妖的血,能抵抗鬼气的侵袭。” 萧楚竞打开瓶盖,闻一闻气味,大妖的血有芳馥的香气,非常独特,他皱了皱眉,“男妖?” 叶晓曼震惊:“你连性别也闻得出来?” 这已经不是狗鼻子能够解释了。 “《博妖志》记载,大妖的气息,女妖清冽,男妖厚重,”萧楚竞忍不住问,“你认识的男妖给你的?” 叶晓曼无情地转过头,“我在黑市购买的。” 她连忙转移萧楚竞的注意力,喊住飞在前方带路的付鬼使。 “活人残墟的来历,有什么说法吗?” 付鬼使放慢速度,和叶晓曼并肩飞。 “回禀将军,这里是被丢弃者之地。” 叶晓曼:“哦?” 付鬼使解释:“顾名思义,就是被遗弃被遗忘之人的聚居地。” 他指了指下方乱葬坑里那些残疾畸形的鬼物。 ”一开始,这里是人间一座普通的城池。” “某一年,城里的人遭遇天灾几乎全死了,成为一座死城。” “死城笼罩着死者的怨气,不再适合活人生存,渐渐地就荒废了。” 第562章 她能改写所有 “眼见那么大的一块地荒废不用,住在附近的活人开始将城池当成垃圾场,丢弃不要的东西。” “父母生下怪物不想要,扔城里咯。” “老人年纪大了不想赡养,扔城里咯。” “处死的战俘没地方埋,扔城里咯。” “日积月累,怨魂越来越多,把附近的活人全害死了,城池变成了凶地,最后脱离人间,成为鬼域的领土。” 萧楚竞指着头顶:“他们也是怨魂?” 城池上空,漂浮着一根根巨大的黑色羽毛。 羽毛上搭建着一座座五彩缤纷的房屋,和底下乱葬坑的脏乱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天堂跟地狱两个世界。 付鬼使咧开嘴笑了。 “上面是地主的居所。” “我们找地主要回人,就能离开这里了。” 付鬼使说完,拍了拍招魂幡,招魂幡陡然加快速度向上升,降落在最外侧的一片羽毛上面。 窦献以殿后守卫的名义,站在一张飞行的太师椅上,远远地落在叶晓曼、萧楚竞和付鬼使的身后,亲眼看着付鬼使顺利将叶晓曼引到地主面前。 他拿出鬼王令,此处的规则之力,从他身上识别出远高于地主的力量,战栗地俯首称臣。 窦献临时给活人残墟加了两道规则。 【没有本鬼王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人离开。】 【不必忌惮鬼将的力量,杀了她。】 虚空中传来一声鬼啸作为应和。 【同意新规则。】 【新规则更新完毕,即刻执行。】 与此同时,叶晓曼跟在萧楚竞的身后,从命剑跳到平地,脚踩上地主的地盘。 她回头,远远地了望身后的窦献。 她既然敢把他招惹过来,就有办法制住他。 她把手伸到袖子里头,按到筑吹灯的骨灰盒上。 鬼主的规则,凌驾于鬼域所有地主之上。 当叶晓曼的手触碰到冰凉的瓦罐,她的心境有了微妙的转变。 刚才她走进活人残墟的时候,无形的规则之力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她双肩,她感到呼吸困难,举步维艰,心情处于无法自抑的恐惧之中。 现在她的心底陡生勇气。 鄙夷一切,操纵一切。 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许多细小的红色的符文,它们像虚弱的尘埃一般,黏合成一根根血红的锁链,整座城池缩小,锁成了一颗白色的鸡蛋,锁链将鸡蛋一圈圈地绑住,团在中央。 而她,变成了俯瞰鸡蛋的造物主。 无论是鸡蛋还是锁链,它们在她眼中是多么的脆弱,不堪一击。 血红的锁链是环绕着此地的规则,她可以用打火机,把它们一下子烧掉,毁坏所有规则之力。 鸡蛋是城池本身,她可以把它握在手中,敲开蛋壳,五指用力,啪唧,鸡蛋在掌心破碎,蛋清从指间淌下,湮灭,化为乌有。 只要她想,她可以瞬间毁灭整个活人残墟! 这就是鬼主的力量。 原来她如临大敌的,付鬼使畏惧小心的,漫长时间的化物,残害无数人的毒瘤,在筑吹灯眼底是多么的可笑。 叶晓曼呼吸一紧,手指离开筑吹灯的骨灰罐。 眼前的景色恢复正常,没有鸡蛋和锁链,此地的规则之力依旧沉重地压制着她。 叶晓曼深吸一口气,再次按住骨灰罐。 视野里又出现了锁链环绕着鸡蛋。 叶晓曼轻轻一吹,一根两根血色的锁链像蜘蛛丝,她不费吹灰之力,将它们吹断了,破除了窦献刚刚设置下的新规则。 她聚精会神,默念新规则。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本地。】 【本地的规则力量,高于鬼王力量,低于鬼主力量。是以,鬼王不得违抗本地的所有命令。】 【其他的规则……额,等我想到再补充,总之总之,我拥有对本规则之地的一切解释权。】 她把小鸡蛋翻了翻,找到了被关在地牢里的蛇人们,暗中给他们都加了一层庇护,等她离开的时候顺便把他们都带走。 她设置好,回过神来,发现两根手指粗细的红锁链,将鸡蛋缠得密不透风,衬托得旁边蜘蛛丝般的小锁链好可怜。 以鬼主的命令,封锁本地。 不用经过本地规则之力的同意,直接改写规则。 就是这么霸气。 叶晓曼立好了规则之后,那股压迫她的力量烟消云散。 现在她才是本地的主人,之后只有她压迫别人的份了。 叶晓曼得意洋洋,憋不住想笑,却对上了萧楚竞的脸。 原来他走了一段路,发现她没跟上,回头看到她突然停在路中央发呆,于是折回来走到她面前,抱着法剑,弯下腰来看她,把她脸上一系列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叶晓曼被萧楚竞吓一跳,杏眼瞪圆。 萧楚竞询问:“小师妹?” 叶晓曼赶紧摇头。 萧楚竞俊目微眯,扫过她紧紧躲在衣袖里的手,状若不经意的开玩笑,语气却暗含波澜。 “我们重逢之后,好像小师妹一直有心事瞒着我?” 大概是鬼气的影响,人心浮躁,人在鬼域,无法像在外头那般缜密思考,从容布局,会露出许多马脚,暴露出许多不堪的阴暗面。 以及,要骗人没有那么容易了。 叶晓曼叹气:“萧师兄想多了。” 天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萧楚竞的魔气和此处的鬼气一碰撞,人好像又开始阴暗起来了。 窦献追上来了,他也上了岸。 叶晓曼和萧楚竞停止了交谈,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窦献被他们看得暴躁,尽力挤出谦卑的笑容问:“两位有何吩咐?” 付鬼使站在前方挥手,大声催促:“殷将军,您快跟上。” 萧楚竞纵然心情再怎么不好,也不会对萧楚竞发脾气。 不过对于旁人就不一定了,尤其是意图伤害叶晓曼的人。 他不一定奈何得了鬼王,却一定能叫窦献终生难忘,让窦献以后回想起叶晓曼的名字就后悔莫及。 萧楚竞将他所有的不快,迁怒到窦献身上。 他现在本应该和小师妹在将军府促膝长谈,是窦献从中作梗,让他不得不到这鸟不拉屎的荒凉之地冒险。 小师妹待他不如以前亲密无间,不再经常对他笑,她还有事瞒着他不愿意跟他分享…… 这一切全是鬼界的错,是鬼界让他们分开这么久感情生疏,这笔账也该由窦献承担。 第563章 活人残墟 萧楚竞面带假笑,笑得越灿烂,杀心越盛。 他走上前去,自来熟地用帝尊剑勾住窦献的肩膀,拉到身旁,学着叶晓曼的称呼,“呵,老献。” 窦献身型瘦弱,如同一只小鹌鹑被苍鹰网在翅膀下,逃离不得。 他有洁癖,偏偏萧楚竞还将那把砍过灰扑扑的野草、又刚踩在脚下御剑飞行的破剑,直接贴着他的肩膀,还将他的衣服当作抹布,擦干净剑鞘上的尘土。 他一下子难受了起来,恨不得立刻跑开换一身新衣服,浑身像有几百只蚂蚁在爬,随着细菌的繁衍,蚂蚁的队伍还在壮大。 死剑修滚啊,他最讨厌不修边幅的剑修了!脏死了!滚啊怎么还不滚! 还有老献你大爷!一个破炼气,一个下等金丹的垃圾结丹,本鬼王的名讳你们也配叫。 窦献还没崩溃完,就看到叶晓曼的手探了过来,用她那只摸过破墙牵过脏剑修的破手,准确无比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窦献简直要吐出来了。 叶晓曼笑得眉眼弯弯,紧抓着闪躲的窦献,拉着他往前走,“你怎么才来啊老献,我们一直在等你。” 窦献对上萧楚竞顿时锐利的眼神,他欲哭无泪,是你女人先碰我的,又不是我勾引她,你冲着我生气有什么用啊? 两个不知死活的人族,他一定要杀了他们。 叶晓曼跟随着付鬼使去找地主。 她因为已经控制了此地,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付鬼使认为的她的送死之路,她是带着春游般的愉快心情走的,一路上,以闲情逸致,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风景很好。 黑色羽毛不知是哪种大型妖兽的毛羽,羽毛和羽毛之间由空中栈道相连,托起一座座质朴而不失田园意趣的小木屋。 屋顶和墙壁爬满了翠绿可爱的牵牛花。 木屋和木屋之间桃杏争相绽放,脚下的地砖之间长满了青苔。 直到叶晓曼抬起手去拂开挡在眼睛前面的花枝,手指直接从花枝之间穿过,手中没有任何碰到实物的感觉,这才发现风景全是法术幻化的。 想来也是,这里的怨气浓郁,是不可能养好植物的。 弄虚作假幻化出的世外桃源,与下方鬼物骚动的乱葬坑互相对照,透出一股黑色幽默。 绕过成片的小木屋,入目的地方陡然开阔,一片绿茵茵的草地,挖掘池塘,堆砌湖石,四周一圈绿树。 付鬼使站在草地中央,等着叶晓曼等人走近。 他身旁站着一个梳着高髻的男人,看不出多大的年纪,套着宽大的棉麻罩衫,面如满月,耳垂很长吊下来与下巴齐平,第一眼看上去慈眉善目,再看一眼发现他嘴角眉梢都带着不怀好意的奸邪,令人毛骨悚然。 “殷将军,这位是活人残墟的地主,渡苦渡厄尊者。” “尊者,这位便是本地的新地主,你来见过将军大人。” 地主过来行了个礼,张嘴笑时,只有牙龈没有牙齿,显得笑容无比诡异。 也许是没有牙齿的缘故,说话时像嘴里含了个橘子,模糊不清。 “酱菌大人,大酱光临,油失元婴……” 叶晓曼看着这位尊者过于典型的形象,一股不祥预感冒出,嘴角抽了抽,心想不是吧,千万不要吧。 果然下一秒,地主凑近她,严肃地问:“酱菌大人,你觉得你有罪吗?” 叶晓曼面如咸鱼。 她上辈子,末世礼崩乐坏,社会上涌现出许多奇怪的小团体。 其中一种组织信众甚广,坚信人类会遭遇末世,是因为世人罪大恶极招惹来的报应,只要从现在这一刻开始诚心忏悔,神就会派出使者拯救。 她在街头流浪的时候,听说这种组织会免费给信众提供一日三餐,一度很想加入来着,等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说服一个组织中人愿意引荐她,她看到加入组织的第一条考验:把灵魂和所有财产奉献给神。 她连夜跑路。 灵魂无所谓,但她真的有财产。 地主固执地盯着她,似乎不等到一个答案绝不罢休。 叶晓曼虚弱地回答:“你觉得我有,那就有吧。” 地主对叶晓曼敷衍的回答不满意,期待地转向很有大人物气场的萧楚竞。 “介味鲜菌……” 萧楚竞直言不讳:“干卿底事。” 地主震惊于萧楚竞的直白:“宁……” 萧楚竞:“审善判恶乃天道职责,阁下也敢替天行道?” 地主又怒又急,一阵叽里呱啦,奈何口齿不清,无人听懂。 付鬼使在旁,尽量代为翻译:“尊者说,他三百年前曾做过一梦,梦中天道授权于他……” 萧楚竞:“证明给我看。” 叶晓曼帮腔:“对啊,授权书横竖有一张吧。顺便一提,做假证我这边要罚款的哦。” 地主被龙傲天一顿抢白哑口无言,现场气氛尴尬,叶晓曼笑出声。 窦献将话引入正题。 “尊者,殷将军这次拜访你,是想让你释放扣押的妖人,希望你能通融一二。” 地主凭借大凶地,被信众们捧着,前任哀将军也对他礼遇有加,作威作福不知多少年,早养出了一股骄横之气。 叶晓曼和萧楚竞无礼在先,窦献故意将话说得很傲慢,不带礼物不给资源,开口就命令他放人,简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地主愤怒地拂袖而去:“诸位冥顽不化,上完忏悔课再说吧。” 【活人残墟访客守则】 【第一条:做一个纯粹的人,你将只记得最执念之事。】 【第二条:不得拒绝原住民的要求,无论要求是否合理。】 【第三条:语言比行动更能产生影响。】 地主提出要求,根据第二条规则,萧楚竞、窦献和付鬼使不由自主地跟在地主后头走。 叶晓曼现在已经成为了超脱规则之外的存在,她为了掩盖这一现实,也假装被规则操纵,和萧楚竞肩并肩走路。 窦献跟付鬼使落在两人身后,两人得意地对视一眼,事情的进展无比顺利。 他们成功激怒了地主,接下来地主会用尽浑身解数陷害访客,叶晓曼这次是必死无疑咯。 第564章 互惠互助 地主带着四人,走进一片小树林。 依旧是绿草鲜花的漂亮风景,就是日光照不进来,空气一股潮湿黏糊的沉闷,人走在其中,就像梅雨天晾不干的衣服,透出湿漉漉的腐烂味道。 林子里有许多人在游荡,都穿着和地主同款的棉麻罩裳,有人坐在水边和伙伴聊天,有人在嬉戏打闹,有人抱着大树在自言自语。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恬淡的笑容,好像生活在天堂一般没有烦忧。仔细看,所有人眼底都空洞洞的,笑容像画上去一般浮于表面,显得无比诡异。 地主走到一棵枯树下面,拿起鼓槌,敲响了挂在树上的铜钟。 散落在树林里的信众立刻围拢到地主身边。 地主肃立着,脸色阴沉,等待着叶晓曼拖着脚慢吞吞地向他走来,太阳穴上的青筋在跳动。 他感到心绪不宁。 不久前,他忽然收到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鬼王的命令,要求他杀掉叶晓曼。 对方力量远在他之上,他不得不屈服。 再之后,他冥冥之中察觉到,鬼王的命令似乎被另一股更高级的力量更改了。 他想要查看新规则,却被告知,他权限太低,无权查看。 他感到了一股大恐怖的威胁,几乎打得他魂飞魄散,不敢再造次。 未知的事物最可怕。 他身为地主,却丧失了管辖权,他觉得他也成为了乱葬坑里的蝼蚁,变成可以随意被吞噬享用的废物。 他恐惧死了。 地主扫过一张张信众们崇拜的脸,稍微恢复了信心。 两股修改规则的力量,应该都来自于鬼王。 后一股更强势的力量,是鬼王加大了威压,对他的震慑和警告。 只要他好好执行鬼王的命令,害死叶晓曼,即可高枕无忧。 地主拿定了主意,他一定要让叶晓曼有去无回。 叶晓曼终于走到面前。 地主立刻点了十六个刚陷入规则之地的新人,加上叶晓曼一伙四个人,拢共二十个人。 “坐。” 他一声令下,所有人像牵线木偶,根据他的命令行事。 他带着助手,和二十个人围坐成一圈,在草地上席地而坐。 其他信众也一个个地坐下,组成几个大圆,将地主所在的圆圈环绕在正中央。 地主的语言功能不太顺畅,接下来的座谈会,由助手代为主持。 助手站起来,走到圆圈中间的空地上,表情幸福,面带笑容,用饱满的情感抑扬顿挫地发表演讲。 “活人残墟,是一个有爱的大家庭。” “我们团聚在一起,就是家人。在这里,我们可以互相倾诉,互相鼓励,互相扶持,一起走出困境,创造更好的明天!” 信众们欢呼,鼓掌。 叶晓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捧场地跟着鼓掌。 萧楚竞含笑敛目,看着好老实的小师妹,握着她的一只手,放在他盘腿而坐的膝头上。 且看鬼物们继续表演。 助手先让在场的人欢呼完,再抬起手臂往下压,把声音压下去。 “人人生而有罪,只有意识到自己的罪孽,才能得到神灵的原谅,获得灵魂的救赎。” “接下来,进入我们今日座谈会的第一个主题,请坦诚地说出你的罪孽。” 助手随意地指向圈圈中的一个人。 “你先说。” 新人们之中,除了几个不小心误入规则之地的本地倒霉鬼,大部分人是流落鬼界的修士。 人生地不熟,突然陷入凶地,头脑还没消化现实正蒙圈,被鬼物点到名后不敢抗拒,站起来,面对众人,害怕地发抖。 “啊?我、我是一名人族,我的罪孽……哎,我曾犯下一桩过错……” 开头几句结结巴巴,多说几句之后就流畅了。 规矩之力让人必须实话实说。 “我是一名散修,职业是私塾先生,被两个邻近的乡子聘用,教导村里的孩子识字算术。” “小儿们顽逆不服管教,每每在课堂上捣乱,还经常捉弄于我,往我鞋子里放蚯蚓,在我珍贵的藏书上乱涂乱画……” “哎,我真是不堪其烦,想想我的束修也不便宜,学生竟然不珍惜时光学些有用的知识,他们将来如何是好。” “如果他们能像傀儡一样听话就好了。” “有一天,小儿们又抓弄我,我大失所望,喝得酩酊大醉,不小心放火烧掉了私塾,怕被索赔,赶紧远走他乡。” “希望那把火没有烧伤烧死人吧……” 助手简单点评几句。 “你有忏悔之心,已属难得,以后多做好事赎罪即可。” 助手点名下一个,“你来说。” “我是一名炼剑师,痴迷炼剑,在我看来,没有比炼出一把绝世名剑更重要的事。有一天,我得到了一本炼器书,上面写,用人作为材料掺入铁水里,能制造出最用灵气的剑。” “于是,我把我父母、妻儿全推入了熔炉,至今依旧没有炼出满意的法剑。” “我这次来鬼界,就是为了找到那本书的作者当面探讨的,经过我的实践,我觉得有些步骤可以优化一下,希望作者的下一本新书可以帮助到更多迷茫的炼剑师!” “至于我有什么罪孽,我觉得我就是太过于追求完美主义了吧。” 助手:“很好,下一个。” “我是做鼓的匠人,我觉得我也是太过追求完美主义了。” “为了得到一张完美的鼓皮,我会一夜之间杀十个人剥皮。” 助手一连点了三个修士进行讲话,每个人恶得各有千秋。 叶晓曼听得甚是无语。 地主居心叵测地盯着叶晓曼看,轻咳了一声。 助手立刻说:“下面,进入第二个主题。” “本次座谈会的第二个主题,是救赎。” 助手该用一种和缓深情的声音,宣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当我们意识到自己的罪孽,并诚心改过,神灵就会降下救赎。” 助手忽然情绪激动地挥拳呐喊。 “有没有人愿意主动站出来帮助别人?” 他一呼百应,信众积极地响应。 “我!” “我愿意!” “我也愿意!” 他们从地上站起来,十几个人涌到刚才的三个告解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