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2之眼泪》 第1页 [恐怖灵异] 《三天2之眼泪(三天系列之二)》作者:林叶旭【完结】 文案: 这是一个半真实半虚幻的故事。 从繁华的都市里转来乡村读书的少年易周-- 他很白,如同一个女孩子般的白皙皮肤,差点以为他就是一个女孩,要不是那一身男士的衬衣的话; 他喜欢坐在小溪边的溪石上,闲静时,呆呆地盯着潺潺的水流,调皮时,用小脚丫踢溅起一朵小水花; 他浅浅的微笑,眼睛,会眯成一条缝儿的小月牙…… 一次早晚都会来的偶然,乐鸿--他最要好的朋友,得知了易周算不得秘密的秘密,易周有病,易周,是到这“破落的乡村”养病的。 当死神找上了他,他没有害怕,因为有时候,死去,并不等于死去。 总以为再没有什么不舍,然而当越趋三天的尽头,却又深深的觉得捨不得。 早已忘却了眼泪的滋味,湿红的眼眶,却滴不下泪。 最后出现的意外,他的眼角又成了一弯月牙,只是再也抑不住,满足的淌下泪水,嘴角有些丝甜的滋味。 我想,这不是一个悲剧故事,因为有时候,死去,并不等于死去。 内容标籤:花季雨季 恐怖 灵异神怪 幻想空间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周,乐鸿 ┃ 配角:家正,孙良 ┃ 其它:死神,鬼, ================== ☆、序幕 “轰隆隆”,天空,炸响起一道响雷,不多时,只听“哗”地一声,便下起了大雨。 原本繁嚣的大街,剎时间变得手忙脚乱起来,路上的行人纷纷左右奔蹿避雨,没有人喜欢雨点沾落在自己身上。 “妈妈,下雨了耶!”冷清的街道上,一个年纪看上去在十一二岁左右的少年,正兴高采烈地对着身旁的母亲说道,雨点落在他白净的衬衫上,开出了一朵朵雨花,让他觉得很凉爽,恐怕,他是这座城市中极少数会喜欢雨点的人了。 在他身旁的母亲,此时却是蹬着三轮车,车上,是满满的废弃物,纸片、啤酒瓶、破的电风扇,等等如是,而他,则带着一脸开朗天真的表情,无忧无虑地坐在那堆废弃物上。 母亲见到孩子天真兴奋的笑容,也不禁欣慰地笑了笑,但又马上一蹙眉,沉着声音说道:“快拿纸片挡一下,你不能淋雨!”语气中,带有命令。 “哦……”少年的眼神一黯,显然是不舍离开这凉爽的感觉,但他还是马上听话地拿起一块纸片,挡在了头上,只听雨点在自己头上的纸片上,发出好听的“啪啪”声。纸片下,是少年幽暗的目光,惹人怜惜,母亲没敢多看,只当没见到,因为她怕自己会心软,但又绝对不能心软。 “咳哼……”少年闷咳一声,他尽量忍住咳嗽,他怕被母亲听见,但母亲又怎会没听见?少年那一声闷咳,恍如咳在她的心口,令她的心一痛。 “今天做完了,妈就带你回乡下调养。”母亲对少年说道,语气平静。 “知道了,妈妈。”少年淡定地答道,纸片下的眼中,却透放着兴奋的光彩。 雨依旧在下,一滴滴落在纸片上,发出好听的“啪啪”声响,母亲的全身已经湿透,发尖的雨滴,顺着眼角落下…… 世上,有一种叫做死神--鬼的异体,它无形无态。 死神,会在人的寿命只剩三天时找上门,通报死亡。 死神,需要一个与当事人沟通的灵媒体,比如,镜子…… 死神,还披着许多未揭开的神秘面纱,正因为它无形无态,所以,死神的真面目是…… 在这,揭开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转来乡村的少年 ☆、一章:转来乡村的少年 “啊呵~又开学了。”走在凹凸不平的山间小道上,乐鸿边打着哈欠埋怨道,前方,是一座残旧的教学楼,远远望去,便能知道这学校的岁月已不少了。 走进乱烘烘的教室,乐鸿举目望了望属于六年级的教室,不由摇了摇头。 乐鸿十四岁,是班级里的领头人物,也就是班长,虽然一整个班级只有一十五个人,因为这里是一个落后的小乡村。 今天是20xx年9月1日,传统的开学报名日,乐鸿今年小学六年级,他很高兴,因为只要再上完这一年,就能离开这个落后的山村,到一个小镇上初中了,乐鸿不喜欢这个乡村,他觉得在这里永远都不会有出息,他想像很多人一样,走出大山,他想摆脱这里。 “乐鸿,你来啦。”一个语气带有浓郁乡音的女教师招呼道。 “呃,我说,老师,整个班级还不就是那么几个人?直接上课不就行了,干嘛还要报什么名呢?麻烦死了。”乐鸿毫不客气地抱怨道,在这个班级里,老师与学生是不需要客气的,特别是乐鸿,因为,这里是落后的乡村,因为,乐鸿是班长。 “呵呵,形式问题,形式问题。”老师笑了笑,扫了一眼班级,大部分人都已到了,于是一指一个空位:“乐鸿,这学期你还是和家正坐吧。” “噢。”乐鸿蛮不在意地应了呀声,便朝着老师分配的属于自己的座位走去,与他同桌的,是一个国字脸,老实敦厚的少年,结实的膀子,不难看出他常忙于农活。
第2页 “又是跟你同桌吶~”乐鸿半笑着与家正说道。 “是啊,还真是孽缘哈。”家正打趣道。 其实全班就十五个人,只有九个男生,六个女生,要重复同桌根本不难。 “诶诶,乐鸿,下午没上课,去游泳怎么样?”在乐鸿旁桌的少年孙良睁着一双天生的大眼睛提议道。 “好啊好啊,我去我去!”不等乐鸿回答,乐鸿下桌的林儒强便先叫嚷道。 “怎么样?乐鸿。”孙良问道。 “游泳少得了我吗?”乐鸿笑着答道。 “这就好,那下午一点半在你家集合。”孙良宣布道。 “啊?又是我家?”乐鸿苦笑,可谁让他家离小溪边最近呢?唉~ 今年全班人数没变,十五个,在点齐后,就放学了。 下午一点二十分左右,乐鸿家便到齐了人,家正、孙良、林儒强,都是平时玩得比较要好的。 正准备出门,一个少年却出现在乐鸿家的客厅上。在这个山村,大抵都是一间间古老的大房宅,都是由三户人家以上居住,而大宅子里都有一个很大的客厅,则是所有住户共同拥有的,这之间相邻的人家都很和睦。 “这个人是谁?”四个少年都望向正站在客厅中央的少年,纷纷疑惑道想。- “这人……是谁?怎么在我家?刚搬来的?”乐鸿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个陌生的少年,只见他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白色的牛仔裤,削瘦的身形以及白皙得不正常的皮肤,刺目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映出了一层天使般的光华,梳理得十分整齐的头发,不难看出他内向乖巧的性格,咋地一看,乐鸿差点以为他是个女孩,要不是那一身男士的衣装,恐怕他会纳闷许久。 少年在阳光下,半眯着眼,似乎是在享受着什么,突然,他一转头望向了乐鸿等人。 “你好。”柔和的声音,少年礼貌地打着招呼。 “你好。”礼貌上,乐鸿回应了一声。 “诶诶,乐鸿,这个人是谁?”在乐鸿一旁的孙良用胳膊肘推了推乐鸿,问道。 乐鸿白了他一眼:“你认为我会认识吗?” 少年望了望乐鸿等人,随即转回头望向了远方,不再说话,白皙的脸庞在柔阳下透着一股安详。 “怎办?”家正问道。 “什么怎办?去游泳呗!”一旁的林儒强没好气地说道。 乐鸿没说话,望着大厅上那个陌生的,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半晌,才终于说道:“嘿!游泳去吗?”很显然,是对少年说的。 少年闻言缓缓转过了头,静默了一秒,带着柔和的声音才回答道:“不了,我不能去。”不能去?这实在是一个很怪的回答,少年并没单纯地回答要或不要,却是说不能,不过乐鸿倒没多大在意,只轻轻应了声“哦”,便带头招呼着众人离开了。 少年目送乐鸿等人远去直至消失的身影,转回头,在阳光下,再次凝视天空……- “那小子是谁呀?真是怪。”家正边走边说,“刚刚我还以为他是女的呢。” “对对对!我刚刚也是这么觉得!”孙良附和道。 “切,还装什么清高,难得我们会邀上其他人一起游泳,还说什么不能去。”林儒强不爽道。 “不是‘我们’,是‘我’邀的。”乐鸿说着斜了林儒强一眼,又转了回来:“人家说不定有什么苦衷,或许他不会游泳。” 乐鸿一向是领头人物,在众朋友中也最具有威信,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众伙伴也不再多纠缠什么。 “扑鼕”一声,来到溪边,乐鸿跳入清凉的潭水中,溅起了一朵水花…… 大约三点半,乐鸿回到了家,大厅上的那个陌生少年已不见了,看来是走了,乐鸿也就不再注意,权当没发生过。 回房间无聊地看了一下午电视,吃过晚饭,天色便暗了下来。 “咚咚咚”,乐鸿正与家人在看电视,房门便突然被敲响了。 “呃……”乐鸿走过去打开房门,不禁愕语,房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一位年过三十的中年妇人,而另一个人,却是中午大厅上的那个陌生少年。 “你的爸爸妈妈在吗?”中年妇女询问道,声音很好听。 “呃……在,请进。”乐鸿礼貌地说道,让开门,中年妇人对他笑笑,便走了进去。那个陌生少年也往前走了两步,与乐鸿并肩站着,只不过一个是侧身站,一个是横着身站。 “你好,我是易周,我们以后是邻居,也是同学。”陌生少年微笑着说道,他的声音小小的,感觉软软的,很轻柔。 “易周?邻居?还是同学?”乐鸿略感吃惊地想道,本来他都快把这陌生少年易周给忘了。 回过神来,乐鸿又马上礼貌地回应道:“哦,我是乐鸿。”两个彼此陌生又已相互认识的少年,站着对视了几秒,乐鸿才先开口道:“请进。” 易周微微一笑,那笑容不是客套。 一同与乐鸿走进屋内,就见一位全身呈棕黑色肤色的中年妇女,正在与易周的母亲热络地打着招呼,此时见易周进来,那妇女又用一种极其粗哑不好听的声音招呼道:“呀!这就是易周么?咋长这么大啦!”语气是朴厚的惊异。
第3页 易周礼貌地笑笑,易周的母亲这时也笑了:哪里,你家的乐鸿还不是一样?我记得他与易周是同岁吧?“原来,那妇人是乐鸿的母亲。 “对对对!他们是同岁没错,算起来,还与你家有点沾亲呢!”妇女说道,嗓门挺大,有股乡村的野味。易周的母亲陪笑着,那笑容中,有着一丝尴尬。 两个少年在房内,听了会儿各自母亲的谈话,隐约也听出了些所以然。易周与乐鸿本都是这大宅的主人家之一,易周与乐鸿算起来还沾有点儿亲戚关系,很复杂,是好几代的亲戚,不过那并不重要。 当初,易周的父母在众多人极力反对下相恋,很不容易才挺过来的一对,虽说最后是成功结婚了,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代价,迫得他们背井离乡,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他们离开了一个破落的乡村,到了一个繁华的城市,并且诞下了他们爱的结晶--易周,易周出生不久,也就一两年的时间吧,易周的父亲易前天就死去了,死于苦力活,城市的建设。于是,易周的母亲易忆仅凭着清洁等杂工,一个人将生活扛了下来了。易忆?很奇怪吧?易周的母亲竟也姓易。其实,当初众人之所以如此极力反对易家夫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易周的父母是堂兄妹,亲族,是不能结婚的…… 接下去的事乐鸿与易周没再听,也不允许再听,于是,两个少年被赶到了乐鸿房间,一起坐在了床沿边上,彼此,渐渐认识。 “你是从xx城转来嗒?”乐鸿转头问道,再一次注视眼前的少年易周,只觉得易周身上多了两个字--沧桑,若非知道了易周的过去,乐鸿是绝不会在这样一个纯白的少年身上看到“沧桑”两个字的,他的生活,绝不会比自家来得轻松。 “是的。”易周故意用一种调皮的语气回答道,仿佛他与乐鸿是认识了许久的很要好的朋友似的,当然,他们的关系已确实拉近许多了。 “xx城……很繁华吧?与这儿比起来。”乐鸿问。 “与这儿比的话,确实是。”易周依旧是那样的语气。 “那你转来这儿不怕会不习惯吗?”乐鸿继续问道,毕竟xx城是繁华的都市,就算是生活不好也一定好得过这个山村吧?他以为。 易周却笑了笑:“不会啊,我庭喜欢这儿的,这儿的山,这儿的水,这儿的空气,这儿的人……”易周的话,很诚恳,相信他在说着心中认为的话。 “这么一个破落的乡村,有什么好值得喜欢的?”乐鸿想,却没问,因为他也正呆在这所谓的“破落的乡村”生活着。 “城里的生活怎样?”乐鸿换了个问题,他是真的憧憬都市的生活。 “嗯……”易周举头想了想,才答道:“奢侈,极容易麻痹,比不得这儿的。” 乐鸿闻言“哦”了一声,他以为易周是为了安慰他这一个正住在“破落的乡村”的人,奢侈、麻痹是不清楚,但若说比不得这儿,乐鸿就不信了。 这之后,他们聊了挺久,天南地北地聊,相互介绍着农村与城镇,最后到易周的母亲唤易周离去了,易周才依依不捨地离开。 20xx年9月2日,开学上课的第一天,六年级教室内却充斥着不一样的气氛。 “这位是我们班这学期新转来的学生--易周,大家欢迎欢迎!”讲台上,易周怯怯地跟在正大声吵着气氛的班主任,台下,也陆续响起了掌声--乐鸿带的头。 “嗨!大家好,我是易周。”易周壮了壮胆子,睁着大大的充满神采的眼神,略略扫视了一眼全班,这儿,就是自己接下去生活的地方了,易周开心地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二章:少年的真面目 “扑--嗵~”,一颗小石子落入溪水,溅飞起一朵小水花,一圈圈水纹随之荡漾在水面。 易周坐在溪旁的一块大石上,正饶有兴致地扔着石子。 今天是20xx年9月5日,开学的第五天,现在易周正在上体育课,第一次上乡村型的体育课,易周觉得很有趣,因为不同于城里的体育课,在这儿,体育课的场地是草地与小溪,不再是尘土飞扬的操场。 正值夏季,小溪流流水潺潺,易周则光这脚丫,任溪水漫过他的脚踝,浸湿着他的双脚。溪水很清澈,冰冰凉凉的,让易周觉得很舒服。 偶尔游过来一只小鱼,易周就踢踢脚,溅起一股水花,直把鱼儿吓跑,易周这时就笑,很调皮的笑,很高兴的笑。 他抬抬头,远处是乐鸿、家正等人在玩闹,水花儿满是。这些人,经过一两天的时间,易周就已熟识了,大抵是一些说话粗鲁,但品质却十分纯朴善良的人。 一条鱼儿在一块小石块旁游动,衬着朵朵白云,自由自在。这时,两只合在一起的手掌悄悄接近,水流仿如空气,静得没发出一点激涟。 “啪!”手掌猛然合上,那条鱼儿已然不见。 “易周,看!我捉到了什么?”乐鸿边兴奋地淌着溪水边说道。易周闻言便朝乐鸿的双手望去,乐鸿慢慢摊开了手掌,捧着一窝溪水,只见两掌之间,一条鳞光闪闪的小鱼在不安地游动。 “哇啊~”易周惊奇地睁着大大的眼,模样颇为可爱。
第4页 “给我给我!”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易周闹着撒娇道。乐鸿只笑笑,便把手伸了过去,易周忙伸手捧接住,于是,鱼儿便转到了易周手上。 易周望着手心捧着的鱼,它还在局限的一掌水中游动挣扎,似乎不准备放弃,求生,本就是动物的本能。 易周又微松双掌,水流从指缝间流泄,一滴,一滴,直到干涸。 鱼儿在干掉的掌心,仍在扭动,或许是痛苦的挣扎,亦或许是仍在拼搏于逃离…… “扑--咚~”一声巨大的闷响,吓了易周一跳,溪流随着这声响,迸溅起了老高的水花,鱼儿在不经意间挣脱了易周的束缚,在易周眼前,在穿过树荫的柔阳下,闪着鳞光,最后华丽地落入水中,又激起一汶涟漪。 乐鸿显然也被这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同易周一样,他们的衣服都被溅湿了。 “可恶!是谁?!”乐鸿猛然扭头,原来是家正。 家正狡黠地笑笑,尽管那笑看上去还是憨憨的,刚才正是家正,把一块大石头朝乐鸿旁的溪水抛去,才溅起那么大的水花。 “好啊~敢开我玩笑!你死定了!”乐鸿边说着揉了揉拳,淌着水,便朝家正奔去,家正忙往后逃,顿时,溪水上热闹了起来。 “诶……”易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乐鸿早已追远了。 “弄湿衣服会被妈妈骂的啦……”易周独自说完了话。 那天晚上,易周发了点烧,不过并不严重。 日子就像这样,在多了易周这个少年中,每天愉悦地度过,然而总会有一天,会激起不一样的涟漪…… 20xx年9月23日,开学已经好几周了。 由于住在同一座宅子里,所以每天上学易周都是与乐鸿结伴一起。 在路上走着好好的,离家也已两三分钟了,忽然易周“啊!”地叫了一声,吓了乐鸿一跳。 “怎么了?”乐鸿问,“我忘记带水喝了!”易周郑重其事地回答道。乐鸿颇为傻眼,无奈地说道:“忘带就忘带咯,一早上不喝水又不会死,我不是也没带水?”其实不止他,在乡村的每一个人,都没带水去学校喝的习惯。 “呃……”易周在原地犹豫了半晌,才抬回头笑道:“对呀!一个早上不喝水又不会死。走吧!”乐鸿白了易周一眼,这个易周,怎么有时候就这么白目呢?这个答案,他也很快就能知道了…… 热闹的数学课堂,不同于城镇死板的开课,乡村的数学课,是以一种很轻松的形式进行的,这也让在课上的同学都十分活跃,即使全班只有一十五加一个人。 “好了,方法已经给你们了,现在有谁上来解一下黑板的题目?”讲台上,操着浓厚乡音,却让人听着很舒服的数学老师大声问道。 “我来!”家正沉着十足的底气举手道。 老师赞许地点了点头,示意家正上台。 “嘿!好样的!”乐鸿阳光地笑着,一拍家正的背。 “嘿嘿,没什么没什么~”家正不好意思地笑笑,不难听出他对数学的自豪。 上了台,拿起粉笔,就开始做起了题目。 “啊呵~”易周慵懒地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不再同往常那样的神采奕奕,今天的他,两眼无神,看上去软乎乎的。 说过的,数学课是以一种很轻松的形式进行的,所以不同平日的一排排座位整齐排列,而是三三两两,这一堆,那一堆的,易周也就坐在乐鸿旁边。全班人数本就不多,这使教室也更显空旷起来。 “怎么了?易周,这么没精神,哪不舒服吗?”乐鸿瞧见了打着大呵欠的易周,不由关心地问道。易周,虽然才转来没多长时间,但乐鸿却觉得,他与易周的友谊,甚至过于了家正等人,或许,是因为易周是从城镇里来的吧?乐鸿憧憬着城镇里的生活,所以有与易周更亲近的感觉,嗯,或许是吧。 “呃……很困又很渴……”易周软绵绵地说道,两只手十分慵懒地摊在课桌上,手臂任意地在半空摆动。易周抬了抬眼,干咽了一口唾沫,乐鸿能十分清楚地听见易周口腔内的黏稠。- 乐鸿望了望软如棉花的易周,眼中透有担忧。不经意地一瞅眼,易周那一双白皙如雪的手臂,在他面前摇晃。 易周的皮肤很白,全身都是呈着雪一般的净白,那种白在一个男孩子身上,倒显得不正常了,洁白如女孩子般的皮肤,确实不正常。不正常?乐鸿突然睁大了眼,仿佛见到了什么奇异至极的东西,他一伸手,猛然捉起了易周的手臂,吓了易周一跳。 “怎么了?”由于奇惑,易周的声音少了那份慵懒。 “你的手……”乐鸿的声音,在微微发颤:“怎么……干掉了?” “嗯?”易周微蹙眉,顺着乐鸿的眼光朝自己的手臂望去-- “唉呀~又是变成这样子……”易周没有乐鸿想像中的吃惊,只平静地说着,另一只手又抬起,抚了抚被乐鸿紧紧捉住的手臂--那只犹如“干”掉了似的手臂,皱皱巴巴地爬满了皱纹,没有一点儿水分,那层白皙的皮肤,此时更如干掉了的白皮,隐隐能见到易周手臂上的骨头,那皮肤,就似透明,这场景,使乐鸿骇然,他感觉,他现在握住的不是手臂,而是一块骨头,人骨。
第5页 “你说‘又’,你……经常会这样吗?”半晌,乐鸿才又诧异地开口问道,放下了易周的手。 “不是的,只是有过这样的情形,一般是不喝水就成这样子了。”易周说着,摆了摆双手,两只手臂犹如白森森的枯骨,摇摆着,毫无生的气息。 乐鸿冷不防打了个寒蝉,他真的是被吓到了,被眼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少年。 “啊!”“怎么了?”“我忘记带水了!”乐鸿忽然想起了今天早上的那段对话,他想起,当时易周慌乱的神情,他明白了,易周为何慌乱,他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 “难怪早上他那么着急没带水……”乐鸿想着。 易周又趴回了桌上,还是那慵懒的神态。家正还在上面解着那道数学题,只是乐鸿已无意能看见,这堂数学课,已对他没吸引力。- “那你为什么不喝水就会变成这样子?”乐鸿突然又转头问道。 易周抬抬眼,望了望乐鸿,又低下眼,懒懒地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乐鸿的音量不由提了点,语气中是满满的怀疑,显然是以为易周在敷衍他,身体不喝水就会干瘪,都这么严重的情况,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在讲台旁的老师并没注意到下面的那声略高音的吵杂。 “嗯,我是真的不知道。”听出了乐鸿不相信的口气,易周解释道:“妈妈从来也不对我说,不过我知道,我一定有着什么病。” “病?”乐鸿一蹙眉,不难看得出易周确实是有着病。 “嗯,妈妈这次带我回来乡下也就是要让我调养身体的。”易周郑重其事地认真答道。 乐鸿没再多问,他的脑袋忽然有点乱,一个身边要好的朋友,突然对自己说“我有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身的病”,这怎能不让人困扰吃惊? “对呀!一个早上不喝水又不会死。走吧!”耳旁,又想起早晨易周的这句话。 “死?!”似乎是一个敏感的字眼,不知为何,乐鸿突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铃铃……”老式的下课铃声突然响起,吓了乐鸿一颤。黑板上,家正写下了最后的答案,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便在下课铃声中屁颠屁颠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老师用红色的粉笔在黑板上划扬起了一道红勾,空气中,随即散起一丝漫漫的红尘。 “非常正确。”老师赞许地对家正点了点头,家正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你这样不用紧么?你要不要喝水?”乐鸿突然转头向易周问道,他有点愧疚,因为早上算是他让易周不带水的,上面,老师正在布置作业。 “不用紧的,有喝水就能回复过来了。”易周颇不在意地笑了笑。 “那要不要喝水?”乐鸿重复着问道。 “可是我并没带……”易周还未说完,几乎在老师说出了“下课”的同时,乐鸿目光如炬地应允道:“我有!你等我!” 正好下课,乐鸿在全班诧异的目光下,第一个闪电般冲出了教室,只留下易周一人呆晌在课桌前,望着乐鸿转角消失的身影怔怔发呆……- “乐鸿这么急匆匆的是去哪?”家正疑惑地问着,也不知是在向谁发问。 “可能是上厕所吧。”孙良猜测道。 于是,也就没人再多问,包括易周--他又懒洋洋地趴回了桌上。 感觉下课的十分钟好像变长了,好不容易上课的铃声才响起,然而乐鸿,却还未回来。 上课铃后的一两分钟,只见窗外班主任语文教师正缓缓踱来,易周皱着眉头,纳闷着乐鸿究竟是去哪儿了。忽然,一个身影在班主任之前冲进了教室,从门的另一端冲进,乐鸿通红着脸,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手上伶着一瓶用矿泉水瓶装着的水。 “诶?乐鸿,你这是去哪儿来的?”家正等人都疑惑着脸,而易周却在一旁望着乐鸿,开心地笑着。乐鸿也同样望着易周,鼻中喷着急促的呼吸,没来由的也同易周一样笑着。 走回课桌,班主任也已走进了班级,她只是望了眼乐鸿,也没多问什么。 “给。”乐鸿把水递到了易周面前。易周接过水,拧开瓶盖,那是一个外壳泛黄的矿泉水瓶,易周凑近唇时,还能闻到一股难闻的异味,但,他没有犹豫,一扬头,“咕咕”的便喝了大半瓶的水,那水在舌上,有些许苦苦的异味。 “哈~复活了……”易周大大的感嘆了一声,又转头朝乐鸿问道:“你刚才去哪了?” “我家啊。”乐鸿不假思索地答道。 “你家?”易周瞪大了眼,显然很吃惊,乐鸿家,也是易周家。 “易周!乐鸿!”老师点了他们的名,显然是易周不自觉加大的声音引起的,易周缩了缩头,吐了吐舌头。 老师继续开始讲课,易周一手撑着头,感觉恢复了精神气力。 微微侧头,易周望向了乐鸿--他依旧红着脸,赤着耳根,微微喘气,额上,还流有几滴晶莹的汗滴。乐鸿家,也就是易周家,与学校相距约七分钟的路程,若用跑步,再快也得四分多钟,下课只有十分钟,不用多说,乐鸿一定是急匆匆跑回家取水,又急匆匆地跑回学校的。想到这,易周不由又开心地笑了笑,笑什么?他也不知道,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感觉。
第6页 再次拧开瓶盖,易周再次将瓶子凑近了唇边,又闻到了那股奇怪的异味,那实在不是一个好闻的味道,有种令人想作呕的冲动,然而易周还是毫不犹豫地扬起了手,大口大口地喝着水,喉咙间,有股甜甜的味道。- 易周说的果然不错,在上了两节课后,他的皮肤便开始回复正常,不再干瘪。只是,易周究竟是有什么病会如此怪异呢?乐鸿不禁皱眉沉思。这时,家正等同伴也已知道了“易周有病”这件事,一个个也是一脸骇然与迷茫的。 第三节下课,易周已恢复了活力。 “乐鸿,上厕所去。”易周招呼道。 “哦。”乐鸿答应着便站起了身。 “我也去!”家正也跟了上来。 于是,三个小男孩站在小便槽旁,排泄着体内的水分。 “啊呵~”乐鸿睏倦地打了个哈欠,眼角的余光令他无意瞟到了小便槽里。突然,乐鸿猛地瞪大了眼,天吶!他看见了什么?只见小便槽里,竟有一股鲜红的血缓缓流着,在自己面前,缓缓流出。乐鸿在原地呆愣了好久,直到最后的一滴血--“尿血”在他的眼前流出,不见,他才回过了神,于是忙提起了裤子,接着,乐鸿立即转身正对着易周,脸上仍是抹不去的骇然,同样的,家正也是在易周的另一侧,此时正瞪望着易周,表情甚是夸张。 “易……易周……怎么回事?你……你怎么了?”乐鸿的声音在明显发颤。易周也在原地站着,默然了许久,他呆呆地看着污秽的小便槽。 “我……我不知道……我……我有病的!”易周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知道?连易周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乐鸿的心,突然好乱,可以唯一确定知道的一件事实就是,易周,有病!一个未知的病。 回到班级,三人已定好了隐藏这个秘密,只不过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特别是易周,原本就白皙的脸庞越加苍白了。 回家的路,两个少年都很沉默,有徐徐凉风吹过,秋天,已经到了。 就这样沉默着,直到到了家门,易周正要走向自己的房间,乐鸿突然开口叫住了他:“等等,易周。”易周转过头,望向乐鸿。 “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病?”乐鸿再次问道,答案,也许已经知道,但还是问了。 易周没作回答,只轻轻的摇了摇头。 乐鸿呆静了一秒,又毅然开口道:“我会尽量帮你打听的!”不自觉的允诺,乐鸿这么做了。 易周怔了半晌,随即双眼一暖:“嗯!”易周用力点了点头。 夜,又悄悄降临。 乐鸿在父母的房间内,心不在焉地看着那全家唯一的一台彩电,父亲出门蹿游了,母亲在墙边正用缝纫机缝着几件衣服,缝纫机发出了“嗒嗒”的吵杂声。 “阿妈。”乐鸿边盯着电视节目--上面在播什么他完全没看进去,边开口唤道。 “怎么了?”乐鸿母亲边问道,手上仍在忙活着。 “问你一件事,”乐鸿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易周他……有什么病?” “哐嚓”,缝纫机突然发出了这一声巨响,吓了乐鸿一跳。乐鸿母亲的手停在缝纫机上,机上正缝着的那件破了一个洞的衣服,开了一个更大的洞。 乐鸿的心中,隐隐觉到不安,一丝心慌。 缝纫机,停滞了许久,房内,寂静如死。 “你……问这做什么?”半晌,乐鸿的母亲才问道,厚哑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 “是什么病?”乐鸿未作回答,只又问了一遍。 乐鸿的母亲静默了许久,良久,方听得她一声轻嘆:“唉~他是个从小就可怜的孩子,你不能对他说……”母亲顿了顿,仰了仰头,缓缓吐出了三个字:“白--血--病……”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溪边的倒影--“三天”隐现 20xx年9月6日。 十分难得,几乎半年才来一次的摄影师在正午时突然到来了,所谓的“摄影师”,其实也不过是从镇里来的一个本村人,带着一台廉价的照相机而已,但那对于这个村来说已是十分不容易了。于是,大家照例一同到小溪边照相,照一张相一块钱。 小溪边。 易周仍旧坐在那块溪旁的大石上。正值初秋,正午的太阳柔柔的,透过树荫,铺映在了易周脸上,呈出了一片灿烂的淡黄。 乐鸿在不远处的一片疏林中,与一大帮人正抢着照相,好不热闹。 “好,笑一个~”摄影师将相机对准了乐鸿与家正、孙良。 “咔嚓”一声,闪光灯闪了一下。乐鸿拍完了这张照片,朝前眺了眺,一眼便望见了坐在溪边石上,正望着他微笑的易周,乐鸿也对他笑了笑,只是隐隐的,有点尴尬,有点愧疚。 忘了那天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从母亲房内走出来的,只依稀记得,当听到母亲说出易周得的病竟是白血病之后,自己呆愣一定超过了三分钟,乐鸿也是在那时才明白何以易周的手会因没喝水而干涸掉,他想起了早上在厕所,易周撒出的尿血,那鲜红的画面,恍若此时还在当时,乐鸿明白了,真的明白了,原来,易周患有白血病,他是从繁华的城市里,回到家乡--这个破落的乡村养病的。-
第7页 乐鸿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他在犹豫,犹豫着该不该将实情告诉给易周,很显然易周也是知道自己是有病的,而且肯定不是很轻的病,只是易周却不知道,他所得的,是恐怖的白血病。 在城市中生了那么多年的病,易周会不晓得自己的病有多不平常?是的,易周一定知道,乐鸿想,他已经六年级了,尽管他身边几乎所有的知情人都在隐瞒,包括他的母亲,但他一定是隐知的,乐鸿可以这么肯定,因为身体,总是自己的。 “我会尽量帮你打听的!”乐鸿耳畔,又响起了自己不久前的允诺,可是,在他已知道了易周想知道的答案后,真的敢对易周说吗?他不敢,因为母亲也对他说过:“唉~他是个从小就可怜的孩子,你不能对他说……”两方的允诺立即相互矛盾,无论乐鸿做怎样的决定,都註定要违背了其中的一方诺言,也就是说,他选择了对易周隐瞒,隐瞒或是对易周好吧?因为大家都在隐瞒,于是,乐鸿--易周在乡村里认识的最要好的朋友,最后也选择了加入隐瞒者的行列,每每想到这,乐鸿都不禁耳根发热,就好似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原因?大概是觉得对易周歉疚吧? 回过神来,乐鸿已不觉间走到了易周身旁,易周仰着头对他笑了笑,和熙的阳光铺映在他白皙的脸颊,透出了一股英俊,乐鸿不禁有种不忍相信的感觉,谁能想得到呢?在这样一个阳光开朗,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的男孩身上,竟然会有白血病的残酷事实?当下,乐鸿也勉强笑了笑,移开目光,尽量不去碰触易周清澈的眸光,他害怕,怕会心虚,怕会不忍。 “你不去照几张相片么?”乐鸿开口问道,也坐在了易周所坐的大石上。 “不了,我照相很难看的,”易周指了指自己,与乐鸿一道笑了笑,接着,又说道:“而且我怕照出来的相片会反光,因为我很白的。”易周说完,自以为自己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不由调皮地笑了笑,然而与易周截然相反,乐鸿的笑容愣是呆滞在了半空,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的确,易周很白,白得甚于一个皮肤保养得很好的女孩,只是乐鸿却知道,那种白是由于易周身上的白血病的缘故,而易周,却还拿那因白血病的白来开玩笑,这是一个让乐鸿完全笑不出来的玩笑。 “咦?乐鸿,你怎么啦?”发觉乐鸿脸色有异,易周不由疑问道。 “没……没什么。”乐鸿慌忙转过了头,垂下呆呆地望着溪流,以避免被易周看到他眼中闪烁的不安。 易周倒没再多在意,见乐鸿发呆,他也就转过了头,也望向了潺潺的溪流,怔怔发呆。 两个少年都在发呆,只不过呆各有异,一个,是因为惊慌,一个,是由于祥和。 易周伸了个懒腰,改为了蹲在大石上朝溪下望,这样,他便能清楚地看到,溪中白皙的自己的脸。溪水实在清澈,易周的脸庞映在上面,又犹如是映在了水底,衬着顶上的重重树影,溪底的沙石。 四周,静悄悄的,和平的宁静,让人很容易生出倦意。从不远处,照相的喧譁声隐隐能听见,家正等人的嘻笑声吵杂无序,易周觉得有点吵,于是,那嘻笑的喧吵声便一点一点隐没了,一点一点消失,模糊,最终,四周完全浸入一种异样的宁静,只属于易周一人的宁静。 万籁俱寂中,只听得偶有微风吹拂,扑抚在易周脸庞,身后的树林,沙沙地不时发出树叶吹拂的声响,易周依旧盯着潺潺的溪流,溪水宁静的不起一点涟漪,溪面上,有一个一样的自己,自己的倒影,在微微拂过的风中,飘扬着头发,有片片枝叶的倒影,在随风左右摇摆,叶片,呈着秋时的枯黄,一齐投在了易周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易周只觉得四周全部陷入宁静,所有的声音,突然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自己就犹如一个耳聪者,突然之间无法再听到声音了,易周被这感觉惊呆在了原地,额上的冷汗,一颗颗渗出,顺着他白皙的脸庞,落下,易周感觉着自己的全身似乎都湿透了,好像已流了一身的冷汗,易周不禁被冷的一哆嗦,他的目光还在溪面上,那个自己身上。易周看到了自己,惨白的脸庞,以及自己惊恐疑惑的眼神,怎么了?这突然之间,是怎么了?他向自己问,他是无法给出答案的,但,他的那个“自己”却给了他回答。- 溪中的倒影,犹如一幅画,静止无动作,突然,蹲在大石上的易周瞪大了眼,身体猛地一怔,易周的双眼,透放出因见到异物而极度恐惧的光彩,他看到-- 溪中的倒影,那个另一个自己,原本与自己同样耸着的肩膀突然松了下来,自己,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是绝对没有动的,而且,现在也绝对还是耸着肩,这也就算了,更甚的是,当易周露出瞪大眼惊惧之至的表情时,溪中的自己,却更诡异的对着自己……笑了笑?“他”竟对自己笑了笑!那样的一张脸,虽然还是易周,但已绝不再是易周,易周可以十分肯定,因为那张脸上,明显已笼上了一层鬼气,诡异的气息…… 易周觉得胃在来回翻转,他竟因恐惧而反胃想吐,或许,也是因为那张诡异的自己的脸。 四周,依旧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易周只觉得这股安静,令自己的耳朵直打鸣。
第8页 “啊哈哈……”毫无徵兆的,易周的耳朵突然听到了一阵放纵的笑声,那声音,十分稚嫩,尖锐得刺耳,就似是初生的婴儿发出的,易周的心,猛地抖了一下。 “呜哇呜哇……”犹如半夜刺耳的猫鸣,声音竟变为了婴儿在大声嚎哭,易周的双眼,睁得更大了,犹如死鱼的双目一般,一眨也不眨。 接下去的声音更加耳不堪闻,也着实令易周心悸,四周围,衬着沙沙的叶拂声,隐隐飘起了一阵悲泣,像是有人在哭,哭声极其悲伤,呜呜呼呼,有风,犹如一曲哀歌般,传入耳中,竟又觉得那声音如同鬼唳。 “怎……怎么了……”易周动动唇,却没发出一点声响。再把注意力移回双目,正望见了溪中的那个自己,“他”还保持着笑容,勾起的嘴角呈出一定的弧度,-越看,便越深的觉得那笑的诡谲,“他”的眼神,隐隐透着一股妖邪。 易周目视着眼前的一切,他肯定,现在绝不是在做梦,可是,又是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四周……自己,怎么好似处在了另一个空间?另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如果世上有鬼,易周想,如果世上有鬼的话,那么,自己现在所处的,便已不再是小溪边了,自己,恐怕正呆在一个只属于鬼的世界--鬼域! 溪水似乎仍在流动,溪水中不见一条鱼儿,仿佛是溪水已“死”,溪水中,透着浓浓的死气。 这时,溪中的自己突然收起了笑容,面前毫无表情,就好似有什么严肃的事要发生似的。缓缓的,易周望见,“他”缓缓抬起了手,溪水是平面,所以只能见到“他”“抬”起了手,却并不能见到有手从溪水中伸出,还好,并没见有手伸出。 “他”的手,举在与肩齐高处,食指,仿佛从水的另一面碰触到了水面,就似用手在镜子上碰触一样,接着,“他”的手,一动,一划,水面,犹如哈了气的玻璃,竟有着划痕呈现,水流就似已停止了流动,但也只是“似”,因为在那划痕旁,仍有证明水还在流动的波纹,只是那被划过的水,好似是不流了,就那么停滞在了那儿,水,在流着,水,静止着……水中的自己--那个不是自己的“他”,又动了动手指,挥着划出了条条静止的“水痕”,易周咽了口唾沫,在他面前--溪面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三天! 易周呆呆地望着那两个字半晌,他不知道那两个字--三天,是什么意思,不过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却是确实震撼了生活在科学社会的他。 易周伸出了颤巍巍的手,对着溪水,那奇异的倒影,与他缓缓接近,易周是不由自主伸出手的,他想试着碰触一下这不可思议,也许,这全是自己在做梦呢?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易周的呼吸很慢,“嘶……呼……”,一呼一吸,胸膛在一上一下起伏,就连空气,都开始变得滞慢。他与溪面,慢慢地越靠越近,隐隐能够嗅到溪水散来的气味,他的身体,不知不觉的前倾,一点一点,弓成一定的幅度,突然,因为极度的前倾,易周脚尖一磕,脚下一滑,整个人已朝跌出-- “扑--咚~”一声,易周落入了溪流中,溪水颇深,一瞬之间,一切感觉全部都回来了,溪水咕咚咕咚的灌入易周口中,但易周却很清楚的感到,在未跌入溪中与跌入溪中,身上的感觉竟无甚差别,意思就是说,在大石上时,身上便已有如在水中的感觉了,亦或说,水中的倒影,那个另一个自己,“他”在水中的感觉,实则自己也能感受到,就像在水中的就是自己一样,或者,自己早已跌入水中了。原因?不知道,也没时间深究。 一蓬水花突然溅打在乐鸿身上,脸上。乐鸿被这突然的冰凉惊得猛转过头,顿时立即瞪大了眼:“易周!”惊呼一声,乐鸿双足一蹬,“扑嗵”一声便毫不犹豫跃淌入了溪中,溪水,漫至他的大腿。慌忙抓住了易周,乐鸿将他拖上了岸,这时,正在不远处拍照的众人也闻声赶来,围在了一旁。 “易周!易周!”乐鸿着急地拍了拍易周的脸颊,侥幸,易周慢慢睁开了眼,呼~还好没事,乐鸿立即舒了口气。易周仰躺在大石上,定定的望了望乐鸿,半晌,他才缓缓用右手支起身子,左右张望了一眼众人,大大的眼睛被一层隐约的浓雾环绕,朦胧,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家正这时打破了沉默,小心地问道。 “你们打架了?”林儒强疑问道,不然为什么易周好端端的掉入溪中? “没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乐鸿说着,还有点微喘,直视着易周,又投出了疑问的目光。 “我……”易周似乎想说什么,顿了顿,才又开口说道:“衣服湿了。”众人差点没摔倒。- “没办法,我先送易周回去换件衣服吧,你们帮我们请一下假,估计会迟到几分钟。”乐鸿耸耸肩,说道。 “嗯,你去吧。”家正答应道。于是,乐鸿过去扶起了易周,与易周一瘸一拐地走了(乐鸿扶着腿软的易周)。 回家路上。 “刚刚你怎么会突然掉进溪里了?”乐鸿发问道。
第9页 “我……我也不知道。”易周不知该如何来叙述,刚才那异样的场景。 “不知道?”乐鸿不禁傻了一下眼,心中暗暗苦笑:“又来了,易周的白目。”不过乐鸿也没再多问,他想易周一定是对刚刚发生的事有后怕,才会迷乱的说不知道,是的,他以为。 回到了家,易周的母亲正在打理厨房,见到易周全身湿漉漉的与乐鸿走进来,立即吃了一惊,于是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活,着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湿了?” “易周刚才掉到小溪里去了。”乐鸿解释道,易周却怯怯地躲在了乐鸿身后。 易周的母亲易忆的脸“刷”地一下白了,那突然的苍白令乐鸿有点惊骇,又没有受伤,有必要那么紧张么?乐鸿想。 “你这孩子!怎么总这么贪玩?!”易周母亲大声斥责道,同时,伸手一抓躲在乐鸿身后的易周,气沖沖地喝了一字:“走!”,便把吓得说不出话的易周拖走了,连乐鸿都被忘在了一旁。 乐鸿望着母子远去直至转弯消失的背影,不禁唉嘆了一声,易周的母亲是怕易周身上的白血病吧?所以才会如此焦急,以致于慌乱了手脚,易周的病,有如此严重了么?乐鸿摇了摇头,若乐鸿还不知道易周的病,现在所想的则应是对易周母亲的大惊小怪的抱怨了吧?唉~乐鸿嘆了口气,他知道,易周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四章:死神出现--宣布三天 20xx年9月27日,清晨。- “啊呵~”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易周从床上直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又定定地坐了几秒钟。易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呼~”,易周松了口气,还好,烧退了。 昨夜,易周高烧至39度,母亲易忆几乎一夜没睡,直忙到凌晨三点多,易周的烧稍退,母亲才敢回房休息,其间,每隔一小时又会起来看看情况。 颤颤巍巍地下了床,易周发觉脚还有些软,接着又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洗漱台,舀起一盆清水,倒入了脸盆中。刷完牙,易周准备洗脸,忽然又想起不能洗冷山泉水,于是又奔到了厨房,向乐鸿家要了点热水--易周母亲还未起床,她太累了,将近五点才算入睡。 “哗--”热水倒入脸盆中,腾升起阵阵热气,易周凑近脸盆前,热气便直扑到自己脸上,初秋的清晨,腾升的水蒸气暖暖的,让易周觉得很舒服。 易周正待伸手进脸盆时,忽然,不知是不是错觉,隐隐约约间,在水蒸气中,有一张模模糊糊的脸--人脸,很模糊,看不清五官,但外廓却很清楚,那就像是一张什么器官都没有似的,一张脸皮,易周“啊!”地轻叫一声,向后连退了两步,脚下似是发软,又似是被什么东西磕到,易周直跌坐在了地上,他的手脚,还在微微发颤。 不感到害怕是不可能的,易周很自然便想起了昨天,在小溪边,那个诡异的自己的倒影,仿佛又出现在眼际,闪过。 “三天”,易周想起了这个熟悉的词语,三天,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指什么?三天是一种时间上的名词,水里,那个不是自己的自己,写下了这个名词,是要对自己说什么?暗示什么?亦或是说,在今后的三天里,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发生?那么那事,又会是什么?这种种问题实在是超出了易周的智力范围,自己家,无钱、无权,亲人又是寥寥,哪有什么事是大事呢?易周想,若是大事,恐怕就只有一件吧?那便是死,这是唯一的“大事”了。易周,是个敏锐的少年,易周,是个脑袋白目迟钝的少年。 重又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易周一步一步的挪着脚步,渐渐靠近了那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脸盆,靠近,再走近,直到站在了脸盆前。 易周望着自脸盆腾升起的热气,深吸了一口清早新鲜的空气--冷气。一咬牙,易周闭上眼又将头埋入了那热气之中,他必须弄明白,那股热气里究竟是不是有着什么怪异的东西,虽则心中很害怕,但如果不弄清楚他就会不安,那样反而会一整天陷入无端的恐惧中。- 猛然张开紧闭着的双眼,易周睁大了眼望着--咦?没了?刚刚的那个脸廓,不见了!易周诧异之极,他甚至开始怀疑刚刚见到的隐约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一种真实的幻觉,因为他的心中有种肯定,那并不是幻觉,刚刚是真的有一张脸呀!易周定了定神,再望着脸盆,自然,易周看见了水面,及盆底,这时,易周突然笑了,很轻松地笑了,舒了口气,他已明白过来了,刚才或许真的有一张脸被自己看见,但那应该是自己的脸吧?自己的脸的倒影呈在水面上,又因为刚刚热水刚倒下,水蒸气很浓,所以自己才误把自己隐约在水面上的脸当成了什么别的东西了,呼~都怪自己太疑神疑鬼了,易周的心不由松了下来,因为明白了而放松。 洗完脸,易周把水倾倒在洗漱台里,便转身回卧室了。 洗漱台,还有缕缕淡淡的未散的蒸气在瀰漫,水蒸气里,隐隐约约的,呈出了一张脸廓来,一阵晨风拂过,吹散了那缕轻烟,烟气,渐渐扭曲成一张长长的狞笑着的脸,最后,伴着那阵晨风,直至消失…… 自那次高烧后,并没有出现易周的猜想,三天里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就这么了无声息地过了三个月,就在易周几乎要把在溪边的异样倒影的事忘却了时,怪事,又发生了……
第10页 20xx年12月25日,天已进入寒冬,在乡村的早晨,早早起来,便能够看到满目冰霜--晒匾台、远处的屋顶、山峰,全都罩在了霜的世界里,相反的溪里的水,有时能见到水里冒起缕缕薄烟,看上去就似溪水有着极高的温度似的。 又是体育课,早上第四节,在怀着一放学就能奔回家的心,全班都在草地上玩耍着。草地上,乐鸿、家正、孙良等一伙人正兴致勃勃地踢着球,浑然不觉冬天的寒冷,而所谓的踢球,实质上也不过是拿着一个劣质皮球在草地上乱抢乱踢。 易周不喜欢多动,他的身体也不允许,所以当他要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竹林旁的溪边时,乐鸿没有反对,因为他知道易周的病,白血病。 易周独自坐在那块熟悉的大石上,他可以转头看乐鸿等人的踢球。看了有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脖子酸了,易周转正了头,眼眸幽幽地正对着潺潺的小溪。溪水似是终年清澈,只是此时溪里的鱼儿似是变少了,偶尔才游过一只。- 易周无聊地拾起了一把小石,一颗,一颗,“咚”地扔入了溪里,他爱看水面溅起的水花,他爱看一圈一圈散开的溪水的波纹,他尤爱调皮地看水里的鱼儿被惊游走的样子。易周,实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小男孩儿,天真,顽皮。 突然,易周扔了一块体积略大的石块,石块扑进溪水里,依旧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后溅起了高高的水花,易周的眼光不由跟着那溅起的水花,看它高高蹦起,这水花蹦得是如此之高,以致使易周不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那石块所溅起的。 四周,静悄悄的,偶有风,沙沙地吹动着竹叶,易周不由一怔,只觉两耳突然“嗡”的一声打着长鸣,那蹦起的水花,在半空,正向下落下,虽还在易周眼前,但,已不再平常…… 只见那股水花,在半空,似乎被凝滞住了,一点一点,十分缓慢地向下落着,就像是悬浮在了半空不再受地心引力似的,但又确实有在下落,只是速度反常的极慢。 “不知这场景……在远处踢球的乐鸿他们会不会看到……”易周睁大着眼不自觉地想道。- 在半空,水花在缓慢地移动,逐渐,能见到分开的一颗颗均匀的小水珠。四周,依旧宁静得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易周两手撑着那块大石,身子微微后仰,他看到,看到了水花在半空中拼凑出了熟悉已极的两个字--三天…… “三……天……”易周喃喃地念出了那两个字,他的眸子惊异得睁的奇大,衬着他更显苍白的脸色,就如白如宣纸的纸蜡人,他忽然想起来了,那个几乎就要被完全忘记的怪事,那天,好像也是在这儿,这块大石上,见到了两个字--三天! “嘣--啪~”空中悬浮的字突然间似回复了被吸的引力,骤然加速,落回了水面,散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易周的感觉、听觉也被这水声唤回,四周的事物无比清晰。 易周的眼珠左右转了转,心中有一股空荡荡不知所措的感觉,没办法,这奇异的场面对他,甚于对任何一人来说,都……太诡异了! 易周仰着身呆愣了许久,他的胸膛起伏得厉害,由于仰着身,他向下俯凝的眼眸尽是恐怖的白眼。突然,易周猛地起身冲到了大石块边沿,并跪趴在大石上,用两手撑着,朝溪水中迅速望去。因为,他怕如果蹲着往下看自己会像上次一样跌入溪中,此时的易周,看向溪中有种看向异物的感觉,心中紧绷得厉害。 然而溪中的水却并无异样,溪水依旧,潺潺流着,溪面也已恢复了平静,溪面上,还呈着易周那白皙的脸颊,易周见到了自己那满是惊慌的脸,溪中的一切,绝对是无异的呀!-这怎么会?在易周的预计中,他应该会再见到溪水中那个不一样的自己的,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于是,易周怔怔地望着溪水发起了呆,在想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我们都知道,人在发呆时是望不清眼前的东西的是什么的,易周也是,恍惚间,易周眼前的溪流变得模糊了起来,就似被笼了一层浓雾一般,模糊间,隐隐能见到溪面两个歪歪扭扭、断断续续的字,赫然还是三天! “三天……什么意思?”易周的眼睛木然地睁着,仿佛梦呓,又仿佛被催眠般地自语着。溪水潺潺,泛着点点粼光,本就不大清楚的“三天”二字在隐隐散去,正当易周惊异之际,竟又一排字体自水溪中浮起,这一次,易周确定看得真切,因为那几个字是如此清晰,虽则依旧扭扭曲曲,像刚学写字的小学生写的一般。 水面上,只有八个字依次浮现--“你的寿命”“只剩三天”,一字一顿,尤其“三天”二字格外醒目。 这一刻,是20xx年12月25日,11:30。 然而易周却被这几个字给懵了,要不是早已有过两次这怪诞的经历,他恐怕还会以为是在做着梦呢,一个恶梦。 易周的双眼依旧夸张地睁得大大的,接着,又喃喃的无意识开口:“你……是谁?”声音很轻,答案也很简单,因为溪面上马上就浮起了另外两个字--“死神”! 易周禁不住屏了一下呼吸,是在开玩笑么?死神?这世上真的存在死神?但易周又马上冷静下来了,这所发生的怪异的一切,若是一次,可以说是幻觉,两次,则可能是在做梦,但,三次,易周就实在想不到什么藉口来自我劝说了,只能承认这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了,既然这怪事是真的,那么,死神,为什么就不会有呢?等等……易周突然顿住,似乎突然又忆起了什么,忆起了某些事,重要的事,就在刚刚发生的,好像……这位所谓的死神在刚才,给了他八个字吧?
第11页 易周的眼睛猛然睁大,原本就张得很大的双眸再度扩张,看上去,那双眼球就似快要突出了一样,模样极其骇人--“我的寿命,只剩三天?!” “嘣--砰~”一蓬水花溅在易周面前,溅起的溪水洒了易周整个脸面,水滴化在他厚厚的穿着的衬衣上。- 易周立时吓了一跳,整个人条件反射地站起,脸上被喷溅到的水滴,冰冷得令他的心都觉得寒冷,因为,三天的寿命,如果那是真的。 “啊哈~易周,对不起对不起!我踢太大力了,你有没有怎样?”乐鸿一路小跑来到易周身旁,不由挠着头歉意地笑笑。 易周略微侧,才看到原来是那颗所谓“足球”的皮球被乐鸿踢到这里,掉到小溪里,此际正浮在溪水上。 乐鸿跳过几个凸在溪面的石头,捡起了那颗球,又跳了回来,却见易周还在愣愣地发呆,不由关心地问道:“易周,你没事吧?”他以为易周被吓到了,也确实,易周被吓到了,但却并不是因为那颗突如其来的球,而是因为,死神。 “没……我没事……”易周怔怔地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五章:逼近的脚步--开始的第一天 “咯喀、咯喀……”墙上的时钟,一步一步缓慢地有规律跳动,易周蹙紧眉头,额上渗出涔涔的汗津,时间,似乎是在一点点减少。 “餵!易周!”乐鸿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易周的思绪拉回,易周颇为茫然地左右望了望,才发现自己是在教室,语文老师正在讲台上讲得口沫飞溅。 易周转过头望向乐鸿,眼神的意思很简单:“什么事?” “唉……”乐鸿不禁又为易周的呆钝嘆了口气,复又小声问道:“你没在听课吧?一直盯着时钟看,从早上放学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到底是有什么困扰的事?” 现在,已是下午3:12。 “嗯……”易周垂眉,沉吟了一会儿,才抬头说道:“我发觉我受惊了,我要收惊。” “啊?!”乐鸿不禁傻眼…… 说过的,易周现在所在的,是一个颇为落后的乡村,尽管环境相较城市是清净多了,但乡下人还是难免有迷信的心的,于是,村中也有了个把靠“作法”为谋生方式的道士,每逢家里死人了,或有什么祸事了,便是道士赚取钱财的时候。- “哞呢噢呀咦……”易周端正地坐在木椅上,双手平屈放在膝上,一副乖乖的幼儿园小学生的模样,他紧蹙着眉头,看着面前胡乱左右蹦跳,手中拿着根香线在咿咿呀呀不知在念些什么的道士,道士时而用燃着星火的香线在掌心画着些什么,口中依旧念念有词,时而又把用香线“写”过字的手掌印向易周额上,如此反覆,又分别在易周胸口、肚怀印上了手掌,就似手掌真是一个印似的。 易周并不迷信,虽然现在所做的,是在村里人遇某事受了惊吓后,都会来做的迷信事,也就是所谓的“收惊”了,但是易周在亲眼见到了溪边、脸盆所现的怪诞事后,又不禁怀疑了,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或是什么灵异?如果没有,那么“鬼”这个字从哪里来呢?古人又为什么会生出这所谓的迷信?如果说没有,那又有着些什么呢?死神吗?易周摇了摇头。 “鬼”究竟从何而来?也许是古代的小说家所创构出来,又为人所信仰的么?也不无可能,不过答案终是不得而终,这也不是仅凭易周的能力所能探索的,于是,易周就来收惊了,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作法完毕,易周付了道士母亲给他的五元的收惊费后,就与乐鸿一齐要离开了。 “嘿!等等!小孩。”道士忽然叫道,易周不由在门前停住了脚,转回头疑惑地望着那道士。 “最近小心一点,我见你身带煞气,恐是鬼气缠身。”道士振振有词地提醒道,倒是说得跟真的似的。 易周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明白过来后才转头望向乐鸿,见他果然也在忍着笑,乐鸿也不迷信的。 于是,易周憋着要笑出来的气,尽量使声音保持严肃认真:“嗯,我会注意的,谢谢。” 说完,赶忙拉着乐鸿一熘烟跑出了道士家。- “哈哈哈……”几乎是一出门,易周与乐鸿便立即一同放声大笑,笑声未免有点夸张,两人有默契地笑了许久,才慢慢停下,但唇角还是咧开的。 “那道士在说些什么鬼东西呀?真他妈太好笑了……”乐鸿香波道,不禁口出脏话。 易周突然正肃了脸,他的脸也因憋笑涨得通红,但声音更是严肃:“最近小心点,我见你身带煞气,恐是鬼气缠身。”静默了约莫一秒,两人又骤然爆发出夸张大笑。 “什么嘛,真是的,装这么像……”乐鸿捂着笑得发痛的肚子,没好气地给了易周一拳,易周则仍是笑着。半晌,笑声渐息,乐鸿才又问道:“易周,好端端的你干嘛要收惊?真是浪费钱了。” 易周的笑脸渐渐淡了下去,在听了乐鸿的问题后,早上所见的那个怪诞的“三天”不禁突然从心中蹿起,像是一个疙瘩一般搁在易周心头。
第12页 “收了惊,应该就没事了吧?”易周没回答乐鸿的问话,只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暗自想道。忽然,他的脑中又想起了刚刚道士的说话:“最近小心点,我见你身带煞气,恐是鬼气缠身……”刚刚听到只觉得荒唐可笑,所以并未注意,现在想来,对呀!说起来,早上的还真的算是“鬼气缠身”了!而且,道士为什么最后要对他说那几句话,似乎对他并没什么好处吧?难道是吓易周,为了让易周觉得害怕而再去给他作法赚钱么?嗯……也不无可能吧? “餵!易周!”见易周突然停下来发愣,乐鸿知道他又在幻想些什么了,于是大声唤回了他。 “啊?什么?”易周被吓了一跳。乐鸿很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哩!” “问题?哦……我是觉得好玩。”易周回答,并没说出那亲眼见到的怪诞“三天”,他怕乐鸿会不信,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于是就选择不说了。 相反的乐鸿就没他这么淡定的表情了,乐鸿再次傻了眼,花钱去收惊,竟只是觉得好玩?嗯……易周果然是有病!乐鸿下了定论。 易周去收惊是在晚饭后,所以回来时已是漆黑的七点二十四分了,村里是没有夜游的习惯的,劳累了一天,大家都早早休息了,所以村里没有什么路灯,所以只要天一黑,全村就都进入了完全的漆黑中,唯一的光亮,恐怕就只有天然的月光与星星的微亮了。 走进自己的房间,易周开了灯,灯泡是低瓦的,以致于灯光略显得昏黄。不过易周从不在意那不同于城市白亮刺目的昏黄灯光。他走到了书桌旁,坐下,拿起了一本书开始今天的作业。村里的知识较城市而言更为简单,甚至有些知识易周在城里就已经学过了,所以在城里读得并不怎么样的易周在这儿却有好的成绩,这让易周颇有些吃惊,也恢复了早已丧失的自信。- 作业很快便做完了,易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呵欠,有些倦意了。于是易周收拾起课本,然后又拿出一本漫画书,准备躺在床上看着直至入睡,虽然这个习惯并不好。 往后推了推椅子,易周站起,也许是坐久了突然站起,易周突然觉得双腿发软,“砰~”地一声,双手直撑在了桌子上,站着支撑着身体,手上的书也因此掉在了地上,易周的双眼骤然张大,额上虚汗直冒。 “怎……怎么回事……黑了……!”易周的手在剧烈地发着抖,眼前的景物突然在一点一点,一颗一颗地变黑,渐渐耳朵所听到的那一点半夜的虫鸣声也一点点变笑,感觉就要消失了,眼前的一切,几乎全黑了!易周的心慌了,感觉似是就要晕倒,手上的气力也在一点点减小,但脑中的意识却清晰的异常,异常到令他觉到头痛欲裂。 “呀……不可以!不可以!”易周慌忙的张口出声,声音软小,勉力站着,双手抬起直拍太阳穴,他真怕会就此晕过去,更怕晕过去后就再难以起来了,他有这种感觉。 随着不断拍着太阳穴,眼前的景物又开始点一点恢复光亮,渐渐回复至昏黄灯光下的色彩。 易周浑身都在发颤,整个人更是摊坐回了椅子上,心脏在“扑通扑通”快速地跳着。刚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是贫血么?可是……易周摇摇头,十分肯定,那绝不是贫血所致的,贫血只会眼前发黑,但马上就会好了,而刚刚,却是感觉世界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不止是双眼,耳朵的听觉、手脚的力气,也在消失,如果刚才没有猛拍自己的太阳穴,现在自己恐怕已是昏倒在椅子上了吧?亦或是……死?易周有这种感觉。 “呼……哧……”易周仍在呼呼地喘着粗气,胸膛在明显的起伏着,房内,静悄悄的,灯光依旧昏黄地亮着,易周微侧头,望见了刚刚掉在地上的漫画书,书的封面是可爱的哆啦a梦,此际在灯光下,呈出淡淡的昏黄色,使易周不再觉得封面上的人物有多可爱。他怔怔地发着呆,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三天!”他想起了早上的怪事,三天,那个“死神”,难道,那些竟都是真的?易周微微皱眉,但又立即释然:“为什么不能是真的?死神说,我的寿命,只剩三天,如果是真的,那我的三天现在正在进行着么?我的第一天……”易周想着,突然“噗”地一下笑了,自己,竟真的相信了死神了么?死神说的三天,虽然是真的在自己面前发生的那些怪事,但自己竟相信了那不知是不是幻觉的景象,想来终是有点可笑。 易周深吸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昂起了头,怔怔地望着木制的天花板,仿佛在梦呓般喃喃自语着:“有什么不可能呢?本来就无法知道真实……或许,我真的就快死去了,因为我有病,我也早有死去的准备了,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只是,我的病……究竟是什么?”沉吟,房内依旧寂静。 半晌,易周开口,讷讷地吐出了三个字:“三天吶……” 作者有话要说: ☆、六章:不一样的少年--死神的交谈 下课铃“铃铃”地响了起来,教室立时活跃了起来,但不多时,又回复了离开吃饭的安静。
第13页 “走!易周,吃饭去!”乐鸿叫起了一直懒洋洋趴在桌上的易周,显然易周刚刚是在沉思什么,因为他是被乐鸿的叫唤声吓直起了身的。 “啊?你说什么?”易周问。 “唉~”乐鸿摇了摇头,好在他早已习惯了易周的白目,于是再次重复道:“吃饭。” “哦!吃饭吃饭!”易周兴沖沖地起了身,乐鸿再次无语地摇了摇头。 在食堂吃完饭,易周等人便聚到了教室。冬天很冷,所以没人提议到室外活动。 教室里,大半人都在,此际午睡的午睡,聊天的聊天。 乐鸿、家正、孙良及易周等人,聚在两张并在一起的桌旁,正兴致勃勃地谈天说地,时而谈及学习,时而讲讲或新或旧的生活趣闻,易周坐在桌角旁,静默地听着,时而陪笑几声。不知过了多久,易周忽然弓着身起了座位,然后又悄悄地隐没在了教室门口。乐鸿只斜睨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去厕所,便没多注意了,继续回到桌上聊天。- 易周爬下了几层楼梯,走过冷清清的操场,便出了学校破旧的大门。 一出校门,迎面便扑来由校旁的小溪、竹林所携来的寒风,冬风打在了易周脸上,身上,让易周觉到了一阵寒意,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衣襟。 没走几步,便又到了那个熟悉又怪异的溪边。 易周踏上了那块大石,俯身朝溪流望去,略略犹豫了半晌,易周擦终于开了口:“嘿!死神,你在吗?”也许是冷冽的寒风,致使他的声音也在空气中隐隐发颤。 等等!易周他……是来找死神的?不错,在昨晚易周就想好了,自己必须去找一趟死神!原因?因为他要弄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与其提心弔胆、半支不解地活着。于是,他便来了,来到这个两度见到怪异现象的溪边,仍是那块大石,他料想在同样的地点应该更有可能见到死神的,因为他已见过两次了。 然而事实似是未如他所料,呆默了许久,却是一点儿响动都没有,四周依旧静悄悄的,只有冷风在耳旁吹过的呼呼声。 “嗯……死神,你在不在?”微蹙眉,易周不甘心地重复了一声。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溪面上,仍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吧!易周放弃了,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天真的幻想幻觉,或许死神根本就没有!易周站起了身,俯视着溪水,溪面依旧平静如常,易周的心不禁有股隐约的失望与庆幸,失望未见到昨晚期待了一晚的死神,庆幸则是那什么所谓的三天寿命是假的,自己还能活着。期待?确实,易周在期待,在昨晚,他一直幻想死神到底是长什么模样的,甚至于还有点兴奋,他竟不怕?看来他确实是有病,或者也是因他还好,还保有孩童该有的天真与好奇吧?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 易周抬脚,想要转身离开。突然,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刚抬起的脚猛地跺回了大石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易周喘了一大口气,才算是缓过了气来,不过呼吸依旧急促。 右手按着胸口,易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似乎感到了四周围的景物在不断的旋转、环绕,耳畔的风声“咻咻”地疾鸣着,易周睁足了眼,眼球似乎就要凸出,正对着溪水,溪面上隐隐倒映着他瘦弱的身子,水波流动,慢慢模糊,倒影慢慢变形,逐渐显现出了几个不大清楚的字体-- “有什么问题”。 易周屏好几口气,才算平稳了心,眼前的事物渐渐回复清晰,流水潺潺,哪里还见有什么字体?但易周却可以肯定,他看到了!刚刚的绝不是什么所谓的幻觉,不然何以自己会突然心头一跳?他还可以肯定,那“写字”的是死神!死神竟问他“有什么问题?”! 易周理平了一下思绪,才对着溪流再度开口:“三天,上次你与我‘说’的三天,是……真的么?”易周的声音怯怯的,显得小心翼翼。 这次没有再遭晕眩,溪面潺潺的流水就在易周眼下诡异地流动了起来,死神的回答极其简单,一个字--“是”。 易周紧盯着溪面上的那个歪歪扭扭的“是”字,他甚至怀疑现在的到底是不是幻觉? 良久,易周才再次开口,他的双眼还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字,口中仿佛在梦呓般喃喃着:“那……也就是说,我……真的只剩下三天的生命?” 水面上,那个“是”字还极其刺目地显映着,一动不动,看来那也是死神给后者问题的答案。不过马上,水面又有字体浮动:“46时42分”。 此际,正是20xx年12月26日,12:18。 “46时42分……我只能活这么久了?”易周突然醒悟,他的眼睛依然是睁得大大的,表情骇然,从未想到,有一天竟会清楚地知晓自己还能活多久,更未想过,他的三天已经过了将近一半的时间了,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只剩一天多的时间,空气中,隐隐能听见易周急促的呼吸心跳声,以及……一点点模糊的讥笑声,仿佛是死神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而妖娆地发出笑声吧?也许正是因为见到了易周那一脸只要是正常人遇到这怪异的事都会有的骇然表情引得死神发笑,为什么硬说是死神在笑?因为易周能够肯定空气中的笑声不是自己发出的,自己苦笑,恐怕这时也只会哑然苦笑吧。
第14页 时间不知静默了多久,冬日的寒风一遍复一遍扫刮着易周单薄、看似会被吹倒的摇摇欲坠的身体,易周依旧俯瞰着似乎平静的溪面,他能见到自己倒映出的白皙的脸上再透出的苍白,以及自己被紧抿得发紫的嘴唇,甚至还能清楚见到自己因不知该怎样去面对而微微发搐的脸面,他紧握着拳,指关节被捏得发白,他在想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际在想什么,或许,他的脑中,只剩下了两个字--三天…… 不知过了多久,易周的双拳渐渐松开,指关节也慢慢恢复了血色,易周的脸色,也突然间跟着松弛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站着腿酸或腿软了,易周忽然低身坐在了那块大石上,屈着双腿,也许是因为冷,他作出了蜷缩的姿态,双手紧环着膝盖,并将头埋在了双膝间,他的双腿,还是一离不离地盯着溪面,溪面上的字体,不知何时已被流水沖刷不见。 “46时42分……原来,我还可以活这么久吶……或许,已经没有这么久了吧……”易周定定地盯着溪面,嘴唇一张一合,下颌也因此在膝盖骨上发出了“咯喀”声。 四周,在易周的喃喃自语后又恢复了宁静,死一般的寂静。 沉静了一会儿,溪面上,忽然又浮出了死神的“说话”:“不害怕?”最后的那个符号要细看才能看懂是问号,死神竟然主动发问,看来死神也在吃惊易周态度上的反常,或许,易周是第一个遇上这事会有这么淡然态度突变的人,一个人,只要是正常人,在知道了自己还有多少生命时,必然是会感到万分惶恐的,甚至于崩溃,然而易周却没有,他甚至还说这样的话:“原来我还可以活这么久吶……”46时42分会久么?他竟说了“原来”!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当然似的,易周,真的是一个不一样的少年。 易周对着溪面怔了一会儿,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答案,不过他马上又回过了神来,枕在膝间的头微微左右晃了晃:“不怕了。”确实,他已不害怕了,从他主动来找死神起就是了。 然而死神似乎还没明白原因,又“问”:“为什么”。 “因为……”易周对着溪里的三个字,眼珠无力地转了转,然后讷讷地开口答道:“我有病,我早就知道我会死,比我身边所有的人……” 溪面回复了一丝静默,流水依仍潺流。 “你是个有趣的少年”八个字,死神得出了结论。 易周勉力苦笑了笑,忽然,他又抬眸开口问道:“死神,你在哪里?”这绝对是一个愚蠢之极的问题,易周问死神“你在哪里?”!这根本就不算是问题,因为死神根本就在他的面前! 然而,就这个愚蠢的问题死神却给了一个回答:“水里”。 “水?”易周皱眉。 溪水隐动,接着又浮出几个字:“水是你与我交流的某一媒介”。“媒……介?”易周仍是不解。 “有水的地方就有我”,死神,又给了解释。 “死神……究竟是什么?”易周表情木然地问道。 空气冷寂了半晌,接着,在易周耳旁,陡然传来隐隐的声音--犹如从破磁带发出的,六个字,仿如一字一顿般发出:“好,我跟你说吧。” 易周,在原地如遭雷击般顿住,虽然他幻想过无数死神出现的场面,但,死神的声音,仿佛生锈金属相互磨出的……死神,真的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章:死神的真正含义 “死……神,你……”易周战战兢兢地正想再问些什么,却硬被另一个声音压过了他的音量-- “嘿!”有点俏皮的招呼,但,不可爱。 易周猛地转头,朝耳旁的声源寻望去,他……似乎见到死神了--这是很奇怪的描述,见到便是见到,哪有什么似乎?但,在易周还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幻觉,或是不是真的有人影之前,也确实只能说是似乎,在易周--他的面前,死神“似乎”就坐在他身旁,离他不过一尺距离,同样的坐姿,仿佛易周在照着一面见不着的镜子,更其骇异的是,眼前的就真如镜子一般,死神,就在他--易周的身旁,在易周的转头注视下,死神的样子--竟然是一个少年! 易周讷吧着嘴唇难以吐出一个清晰的字来,他的表情真当是丰富,刚才还从害怕的骇然转为淡定的释然,现在又从平静的安详转为了惊异的骇然,他的眼,似乎从刚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张大欲凸出的状态,苍白的脸色更是转向了淡淡的青色。 易周能说什么呢?死神的模样此刻就这么若隐若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更可笑的是……更可笑的是!死神的样子,竟然如厮熟悉,似乎易周每天都有见到过,易周直想“噗”地一发出一声笑,可惜他却始终做不出这个动作--在开什么玩笑?!死神……怎么可能是他!怎么可能……死神--竟然就是易周自己?! 易周很确定,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的坐姿不知何时做了改变的--变成了侧倒向一边,双眸正对着那个“死神”,而“死神”,则还同刚才一开始那样,也是易周原先的坐姿--环着膝安然地坐着,柔柔的微笑本该是在易周的脸上,此刻在“死神”的身上却让易周不禁感到诡异、可怖。
第15页 “觉得惊讶吗?”那个同易周长得一模一样,身形却宛若透明的(这也正是易周怀疑是不是幻觉的原因)死神,缓缓开口问道,只是声音……竟连那声音,都变得同易周一样了!一样的柔和,一样的安定,却让此刻的易周毛发直竖。 “呃……”易周无意识地向死神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是惊讶。 死神微侧过头,眯着看不见眼神的眼睛望向了易周,微微地,死神笑了笑。 易周快发疯了!直感到有种反胃的冲动,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竟对自己做出了自己平常做的表情,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自己? “为……为什么……”易周的舌头忍不住打卷,声音在空气中微微发颤。 “你是极少有在三天里能见到我的人。”没有回答易周的问题,死神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虽则以往也有个别人见过我,但大都是死去了……”死神的声音,很柔和,或者说那根本就是易周的声音。 易周盯着死神,静默,又开口:“死神,你到底是谁?”却又是一个蠢问题。 死神笑了,同易周那暖和的微笑一个样:“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你。” “我?”易周的眉头因不解而一绽。 “是的,死神,就是你自己,也就是我。”死神淡然地说道,易周却懵了,死神到底说的是什么逻辑?他感到脑袋极度的混乱,但,在混乱中,他也听到了关键句--死神,就是你自己! “你是说……我就是死神?”易周茫然地睁大了眼,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但也不全是。”死神说着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眯着的眼睛又转望回了溪面。 “我所说的意思,也就是死神,实际上,是指你一个人的,你就是你自己的死神。”死神依然定定地对着平流的溪面,说道。 “我自己的……”易周几乎可以说,从刚才开始就没怎么懂,好在死神又继续开口了:“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死神,死神的职责,是在人的寿命三天前预报予该人知晓,死神在执行职责时,需要一种与该人互相沟通的媒介--灵媒体,比如,我与你所交流的水,对于选择了以水为媒介的我们,只要有水,就会有我--死神。你是一个特别的少年,对于你对‘三天’的平淡态度,知道死神的真相,便是我--死神给你的唯一奖励。” “等等等等!”易周的语速突然回复了,他的惊恐在刚刚死神的解述时已趋向不见了。易周理了理自己的头绪,才又咬字清晰的开口问道:“你刚刚说,死神是我自己,又说死神的职责是宣布三天寿命,那,照你这么说,不就是我自己对我自己预报了只剩三天能活?”易周的语气,充满了好奇。 死神定默了一会儿,似乎是诧异于易周能这么快恢复平静并得出一个结论,不过,死神又平和地开了口:“是的。” “噗”!终于是忍不住,易周笑了出来,死神的话太滑稽了,如果自己是死神,那自己早巴不得能多活几年了,哪会来宣布希么三天?没有人会觉得活太久了,死神,一定在说笑!对,一定是的! “人总是会死的……”死神的话让易周的笑顿然僵住,脸上咧开的肤颊也渐渐松了下来。 “即使你想多活一点,却总是摆脱不了死亡的藩篱,三天,总有一天是会来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死神说着,缓缓转过了脸,面对着易周,没有再微笑,没有再眯无法看见的眼,死神的双眸,易周见得真切,原来,死神的眼睛长的是另一番模样,从那双眼中,易周认识到,眼前的,真的是死神啊! 易周能准确地读懂死神眼中蕴含的话语,死神的眼睛,那双清澈毫无杂质的透明双眸,就像是会说话,在一瞬间,把易周所有不明白的,都解释清楚了,易周,懂了,易周,垂下了头…… 死神说,人的生命总会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死神说,即使自己就是死神,也无法多作出什么改变,因为死神同人类一样,无能,只能把该尽的职责--宣布三天完成,却不能改变三天;死神说,三天没什么可怕的,苟活着的才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受煎熬的;死神对他说,即便是到了三天的最后一刻,也请保持现今平淡的心态,有时候,死去,并不是死去…… 死神的意思,有点含糊,但,易周却是懂了。 “因为死神就是自己本身,所以如果放眼望去,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死神!也就是说,全世界都是死神。”死神的突然再开口,令易周猛然抬起了头,表情,仍旧骇然。 “感到害怕吗?易周。”死神又眯回了眼,柔声问道。 讷讷地,易周回道:“有……有一点……” “其实这并没什么可怕,害怕由心底而生,有的害怕,只是认为应当而害怕,却并不是害怕,缩略看的话,死神,其实只有一个,因为,死神就是死神。”死神的话,越来越模糊。 “死神……就是死神……”易周喃喃念了一遍,他似乎有些懂了,但又确实不明白。 “我不懂……”易周幽幽抬眸。
第16页 死神淡淡的笑了笑,却并不多作什么解释了:“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解释了,我,也该走了……”死神的身影,在空气中如散雾般越来越淡,秋风似乎正在把他缓缓吹散。 “等等!死神!”易周突然大声唤了一声,风,似乎突然停住。 “三天,真的改变不了了吗?即使是早晚都会来,难道……死神,就不能够再给我第二个三天吗?”易周认真地发问,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能不能多活一点,哪怕是只有再一个的三天。 死神的残像--“易周”的头,在风中左右晃了晃,摆了摆头,易周的眼神,渐渐黯下…… 一阵刺骨的风吹过易周的耳际-- “死神,不会给予懦弱的人同情……”隐约的,易周听见了这句说话。 “嘿!易周!你一个人在那儿干嘛?”从不远处突然传来的乐鸿的唤声,令易周回过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 ☆、八章:少年唯一的不舍--辛酸的回忆 乐鸿本来是在教室里聊天的,但过了许久时间,却陡然惊觉易周还未回来,乐鸿心头自然有了一股担忧,于是便迳自出了班级,到厕所一看,没人!乐鸿当下就慌了,忙七手八脚地来回奔跑,几乎是走遍了每一个教室--虽则总共才七个,却始终没找到易周,于是,乐鸿毫不犹豫便冲出了校门…… “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做什么啊?吹风吗?”乐鸿跃到易周身旁,带些生气地大声问道,冷冷的风令他的声音也禁不住在微微打颤。 “哦,乐鸿……”易周只无力地抬了抬头,喃喃了一声,便又垂头对着溪流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乐鸿站在那块大石上,俯瞰着又环膝垂头坐着的易周,觉出了一丝不正常,似乎,有什么事发生过…… 于是,乐鸿也低下身,随意地坐在了易周身边,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发生了什么事?”思索许久,乐鸿终于找到了问话。 怔怔的,没有人回答。 正当乐鸿再欲开口,易周终于打破了沉默:“乐鸿,我只有三天的生命了。”易周的双眸,还是望着溪流,从未移开过:“或许……应该说已经没有三天了……” 易周的白目毛病一定是又犯了!乐鸿想,不然为什么会说出这没头没脑、荒诞滑稽之极的话来? 当下,乐鸿“哈哈”一笑:“易周,你在开玩笑吧?这可不好笑。” 易周转头,望向乐鸿,二人的眼神在半空交会,一个无神,一个不由发怔。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对吧?乐鸿。”易周的声音依旧柔柔的,软软的,只是乐鸿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着边的问题,于是也只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呃……当然……” 易周笑了,很浅,很淡的微笑,却透有一种满足:“我跟你说说我在城里的故事吧,你一直想到城里生活的,是吧?” 乐鸿没回答,依旧怔怔不解地望着易周,然后点了点头。 易周轻轻地一笑,露出了两颗小小的白牙,他的双眸,因笑而眯成了一条线…… 城市,在我的印象里,最多的好像是下雨的天气。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自己的思想的,爸爸妈妈在城市里把我生下,在我一两岁的时候,爸爸,就死了,死在城里的宏伟建设里,妈妈说,爸爸死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不知是不是真的感觉,我似乎也有感受到那雨水,雨打在脸颊上,冷冷地绽开…… “嘿!快点快点!等一下雨变大了就麻烦了!”建筑工地上,零零散散地下着小雨,雨水落在一座规模颇为雄伟的百层大厦上,显得渺茫。工地旁有着一大台岩浆机器在运作,正制作着建筑用的水泥材料。 “快点拿塑胶袋过来!”刚刚在大声斥喝进度的工头依旧在大声着命令,工地上顿时一片手忙脚乱。不多时,便有人取来了塑胶袋,照着工头的吩咐将其掩盖在了水泥上,以防水泥沾上了雨水。 铺完塑胶袋,满头雨水的工人抹了抹满是灰尘的脸,洒开了一大把污浊的雨滴,骯脏破旧的工服与备受怀疑能否起到保护作用的安全帽,这个人便是易周的父亲易前天。 “餵!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快把钢材抬上二楼去!”工头用食指毫不礼貌地指着易前天大声命令道。 “哦,好……”易前天忙唯唯诺诺地应着,尽管工头的态度让他颇不好受,但对于在生活中已有了爱的结晶的此时的他,无论什么事他都会以笑来面对的,易周与妻子易忆,就是易前天工作最大的动力。 “嘿!”易前天扛起了一摞钢板,也许是几十公斤的重量,易前天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异样。 与其他工人将一大批钢材抬上了建筑二楼--怕会被偷,易前天正准备放下肩上的钢板然后去领当天的工资,然而,一生的不幸,却发生了-- 不知是谁堆积的高高的钢材,一摞叠着一摞,易前天肩上的钢板才刚堆上一旁一小堆的钢材,突然,只听“铛”地一声金属脆响,一叠钢材一斜,撞上了那一大摞的钢材,于是--
第17页 一大堆钢材稀里哗啦地砸了下来,易前天根本来不及做出躲闪,一双睁大的双眼直面那重达几十公斤上百斤的钢料,眼中,有股不甘与不舍-- 死神,我的三天,还是到了么…… “砰--”一声闷响,再加上叮叮铛啷的金属碰撞声,有股股鲜血流了出来,渐渐染红了银白色的钢材,易前天,被钢材活活的压死砸死了,带着对妻儿以后生活的担忧及满满的不舍,易前天,死了,工地上,雨越下越大…… 我是在只有妈妈的怀抱下有思想的,从一懂事,就註定我的生活中没有爸爸,生活的担子,全由当清洁工的妈妈担下…… “哗哗……”天下着大雨,一个颇具容姿的女人在雨中,蹬着那辆收废弃物的三轮车,收购废品,平均一天能收入三四十元,这个女人易忆,为了仅剩的家还在奔波。 “收废品!收废品!”她大声叫嚷着,在哗啦啦的雨中,声音被渐渐湮没,她还能记得自己第一次叫嚷着“收废品”时的声音,不同于现在的脆耳响亮,那是一种在她听来甚至比蚊子还小的低吟,第一次干这工作,当天只挣了十二块六毛钱,当时觉得已十分不错了,尽管很苦,但终是对未来抱满了希望。 在她踏着三轮脚踏车出来做这工作时,破旧的三轮车上总会坐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当然便是易周,当时,易周只有三岁…… 我是坐在妈妈的收破烂车上长大的,一个收破烂为辅清洁工为主的无岗女人,便是我的妈妈,但我从没觉得苦过,从来没有…… 小男孩一日一日地长大,调皮的他有时会在妈妈喊出“收废品”时也扯着尖锐的童音有样学样地叫嚷:“收--废--品哦~!”然后,他就笑,很开心的笑,不时发出小鸡仔般孩童的“咯咯”声,每每这时,妈妈也会笑,眼睛眯成了两条好看的月牙:“你这孩子……” 我的家在一条小巷里,一条本不该是繁华的城市该有的小巷。我不知道我的家是富裕还是贫穷,我想应该不会是富裕吧,不过,妈妈还是让我上了学,从那天起,我开始离开破烂车,去上学了…… 易周8岁那年的9月1日,妈妈牵着他的小手走过了那条阴潮熟悉的小巷,过几条马路,便到了城里的一所普通的xx小学,报了名,易忆便把易周安在了学校,自己则又去为生活奔波了。 易周小小的身影站在校门口,在老师的牵手下,第一次看妈妈的背影越来越远,没有什么原因,易周无声地哭了,老师帮他擦干了眼泪,那是他遇过的唯一最好的老师,可惜那个老师在第二年就转走了。易周上小学,最初是在一年级,他没有上幼儿园,幼儿园?破烂车就是他的幼儿园…… 从一年级到现在,有一个清洁工为主职业的妈妈,我不是没有自卑过,在城里有钱孩子的鄙夷与刻意疏远里,我只有几个比较好的朋友,大都也是穷困孩子,但那些朋友最后也是走的走,转的转,我的学习也不好,老师基本不管我这没用的孩子,我恨过妈妈,真的恨过,恨她没能给我正常孩子的生活,但是,从那一天起,我便不再恨了,反而恨起了无知的自己,从那一天起…… 易周三年级时,分下期末考卷那一天,数学不及格,语文勉强达到及格线,在被好几个考得也不怎样的“城里人”取笑玩弄后,易周愤然揉乱了考卷,这一天,他做出了一生唯一的壮举--离家出走!他怨恨为什么自己的生活不如城里人,成绩还是不如城里人?难道自己真的就差了城里人一截?因为在一个清洁工的单身家庭? 于是,易周离家出走了。 起先正在扫着大街的妈妈并不知道,也没发觉,直到了傍晚时分还未见易周回来她才反应过来,这下,妈妈可慌了,扫街的大扫帚随手扔在了街上,然后马上就“蹬蹬蹬”踏上三轮车开始满城市找寻一个任性的男孩,她几乎跑遍了每一个熟悉或陌生的地方,每一个角落。 天空,灰濛濛下起了雨,似乎是上天也与易忆一样焦急得忍不住落泪。 “易周,你去哪了,别吓妈妈啊……”易忆急促地踏着笨重的三轮车。 最后,在一个阴暗的死巷角,易忆找到了蜷缩在一角的易周。 “轰隆隆~”一道惊雷,明亮地相映在易周瑟瑟发抖的小小的身上,苍白的脸上,他的全身尽已湿透,滂沱的大雨将还呼呼喘着粗气的母亲与害怕已极的易周统统浇透。 “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调皮!”还不知因的母亲气喘吁吁地大声斥喝道,哗啦啦的雨声渐渐湮没了她的声音,咸咸苦苦的雨水流进她的嘴里。 易周瑟瑟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母亲,他的肩膀在微微抽搐,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哭,因为雨实在太大了。 “我完了”,他以为,他以为他一定会被当作坏孩子,然后被母亲痛揍一顿,他亲眼见过别人家孩子被父母痛打的情形,那时他可被吓呆了。 然而这些却都是他以为,母亲的脚步在慢慢接近,接近,最后,停在了他身边。易周不由害怕地把头埋在了膝间。然而,下一刻,母亲跪下身,抱起了易周,紧紧地抱住,仿佛是在抱着自己一生唯一最重要的一切,易周的母亲抱紧了他,她的头枕在了易周小小的蜷缩的肩上,易周的下巴则靠在母亲肩头。
第18页 易周忽然感觉到,他肩上落下的雨,不知为何变烫了,或许,雨本来就是这么烫的?不对,那是易忆的眼泪,是母亲在哭,在焦急地找到了最重要的易周后。 从那一刻起,易周便不再有什么恨了,不再因自己与城里人大不一样而怨恨母亲。他看了看母亲骯脏破旧的工作服--清洁服,再看看自己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校服,易周也哭了,他现在只恨这个任性无知的自己,清洁工的母亲是拼了命的工作也不让他吃一点苦啊!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任性啊…… 那一天,我痛痛快快地哭了,哭得很彻底,那一天我把不乖的自己哭掉了,那个不乖的坏小孩易周……那天的泪水是什么滋味,我已经不记得了,因为从那一天起,我就再没哭过,真的,没再哭过,眼泪是苦还是咸,我已经忘记了。看不出来吧?我不会哭,因为妈妈说过,爱哭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易周笑笑,确实,就算他遇上了死神,知道了三天寿命的残酷事实,也始终没有哭过-- 似乎是从那天“离家出走”后,我发现了我有病,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病…… 可能是淋了大雨的缘故,易周在第二天就开始发高烧,直达三十九度多,易忆带他奔向了城里的大医院,花了二百多元,看病。易忆觉得医院实在是在拐着弯榨钱,因为医院说要为易周做一次全身检查,发烧就发烧吧,还做什么检查呢?不过为了易周的健康,易忆咬咬牙,还是照医院吩咐的去做了…… 只感觉有一道响雷在易忆心中炸响,“轰隆隆”地令她差点站不住脚。易忆一手捂着吃惊想张大的嘴巴,一手拿着一张白色报告单,单子在她手中剧烈的发颤,她不想去相信,到最后却还是得去承认-- 她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白色单子,看着那由医生亲手写下的检查结论,易忆捂紧了嘴,两行混浊的泪从她清澈的眼眸中滑落…… 易周,有病,白血病,先天性的白血病…… 自从那次高烧后,我的体质明显更差了,有时候会在上课时头晕,有时会走在路上时突然头痛,有时候还会在跑步时晕倒。出血是很恐怖的,不容易止住,不喝水的话就会没精神,我一天至少都得喝一大壶的水,妈妈更是几乎不让我碰冷水,我不能淋雨,不然会发烧…… 易周的双眸一黯…… “轰隆隆”,天空,下起了雨。易周坐在母亲踏的三轮车上,感受雨点在身上绽开,他喜欢这冰冰凉凉的感觉。于是,便出现了“序幕”的场景-- “妈妈,下雨了耶!”易周兴高采烈地对身旁的母亲说道。 母亲望着易周兴奋天真的笑容,不禁欣慰地笑了,但她又马上一蹙眉:“快拿纸皮挡一下,你不能淋雨!”语气中,有着命令。“哦……”易周的眼神一黯,但他还是马上听话地拿起一块纸皮挡在了头上。 易周,不能淋雨,易周,不能感触雨给的温柔…… 虽然我不能淋雨,但我还是很喜欢下着雨的,那种细细小小的雨,雨水沙沙的声音。妈妈说,那是天上的爸爸在哭,可能是爸爸心情不好吧。我很喜欢雨水滴在我的身上,因为那样,我好像就可以感觉到天上的爸爸了…… 乐鸿的鼻子,酸酸的。 城市里的天气,在我的印象里,经常在下雨,下雨的天气,也是我对城市的唯一留恋…… 易周的话说完了,他转头望向了乐鸿,乐鸿与他对视着,清澈的眼眸隐隐能见到一层水雾…… “易周……”半晌,乐鸿哽咽地唤了一声,易周只对他微微笑了笑,笑容很轻,很淡,很熟悉,真的,从没见过易周有哭过,或许,笑,便是易周的哭了吧?很多时候,笑容其实是悲伤的伪装。 又是沉默的半晌,一阵凄冷的寒风吹过。 “对不起……”乐鸿微微垂下了头,寒冷的风将他额前的发打乱。 “呃?”易周睁开了因微笑而眯着的眼,不解地看着乐鸿。 “你的病……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的病是什么了,只是……不敢对你说……”乐鸿的声音越来越低,易周一定会生气的吧?他想,虽然自己还从没见过易周生过气。 易周的眉头微微一蹙,语气却仍旧平和:“是什么?” 乐鸿缓缓抬起了头,犹豫了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回答道:“白、血、病。” 空气,又凝滞着不动,乐鸿勇敢地与易周的眼睛对视,想从他的眼中读出预料中惊讶、惊恐,然而,乐鸿却什么也没读出,易周的眼中,就似潺潺的溪流没起一点的涟漪,六年级的易周,不可能不知道“白血病”这个名词的含义的。 易周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接着又招牌式地一笑:“哦,现在我知道了。”就这么淡然,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病情,没有一点讶异。 “易周,你……不害怕么?”乐鸿实在不懂,提出了最大的疑问。 易周轻轻摇了摇头,见过死神的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为什么?”乐鸿不相信一个六年级学生能有这样的心境造诣。-
第19页 易周微微一笑:“因为我必须做一个乖小孩,我不会再哭的。而且,人总是会死的……”易周喃喃说起了死神的话:“死没什么可怕的,苟活着的才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受煎熬的。说我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我不能够自私的伤心,我之所以能如此平静,就是不想让妈妈因为我多作伤心,我也想调皮,我也想玩,但我不能,我必须做一个乖孩子,” 乐鸿怔住了,他的脑中,一直徘徊着易周的说话,人总是会死的,苟活着的才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受煎熬的……易周竟能在知道自己的白血病后说出这样的话来,乐鸿不禁开始怀疑,易周究竟是不是与自己同龄的孩子?易周,比自己成熟多了,易周,是个乖孩子吶…… “这里好冷,走吧。”易周站起了身,拍了拍坐脏的屁股,说道。乐鸿抬起头,仰望着易周,第一次感到他的身影是如此高大。 “易周。”乐鸿没站起,只又开口唤道,易周低下头,朝乐鸿望去。“刚刚你说你的生命只有三天了,是什么意思?” 易周怔了一怔,眼中流过一抹异样的流光,但又马上不被察觉地回复了正常,旋即开朗地一笑:“没,跟你开玩笑呢!走吧!追上我吧!”易周说完,笑着便先跑走了。乐鸿呆愣在了原地,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也追了上去-- “如果后天我就会死去,那,我唯一捨不得的,”易周跑在枯黄的草地上,抬眸仰望湛蓝的天空:“就是妈妈了吧……不对!还有一个人……” 易周略侧头,望向朝他跑近的乐鸿,开心地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九章:抑住——捨不得 下午,体育课。乡村里的课程临近期末,也要进入所谓的“总复习”了,自然而然,体育也要进行期末考试了。考试的项目极其简单,绕着坑坑洼洼的土操场跑上两圈,约五百米,及格时间是三分钟,所以过关是很轻松的,就算边聊天边略快的散步也能通过。 随着体育老师随手一挥,便开始跑了,家正与林儒强很疯,好像是在比赛,两人飞也似地沖了出去。不像那两头蛮牛,乐鸿只以轻松的脚步不急不徐地小跑着,身旁跟着孙良与易周。 众人跑了约一圈多时,家正与林儒强便已气喘如牛地率先到达终点了,家正第一,此时正高兴的在林儒强左右得意地跳脚,体育老师也欢笑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在这其乐融融的寒风中,意料之外的事却突然发生了…… 乐鸿一直保持着匀速,呼吸平常,一步一步,往前跑着,跑着……忽然感觉本在左方的人影在渐渐变小,变小,最后,竟完全不见了,乐鸿与孙良几乎是一同停下脚步,奇怪地朝身后望去,两人都禁不住“啊!”地叫出了声-- “砰~”一声闷响,根本来不及去扶住,易周整个人突然扑倒在凹凸的土地上,沉重的身躯在与地面接触时发出了令人惊心动魄的声响,他的脸面更是直栽在了地上…… “嘣嘣”“砰嘣”,一时间,所有的声音似乎统统静止了,家正的欢嚷声,跑步的喘息声,在瞬息间统统不见,乐鸿屏住了呼吸,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絮乱,不安,四周的一切似乎全变成了空白,剩下的,只有自己眼前趴着的易周。 有一股血,自易周趴着的脸面流出,渐渐沾染了沙土,浓浓的血色,如此熟悉……易周的爸爸,也是这样趴着然后……死去的吗? “呼……呼……”回复了呼吸,乐鸿的胸膛急剧起伏,下一刻,乐鸿以体育冲刺最快的速度,直奔到了易周身旁,一把扶起了易周--易周已是满面鲜血,人也已经晕厥,汩汩鲜血将他苍白的脸染的通红,那模样令人看了触目惊心-- “老……老师--”乐鸿扯开嗓子大喊,他的声音,颤得厉害。马上,体育考试暂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在稍止住易周满脸的血--易周说过,出血不容易止住--然后匆忙叫上一辆邻学校一家的摩托送易周去医院的路上,乐鸿在心中不住念叨,他的脚还在禁不住的微微发颤,不知为什么,刚刚突然有种会再也见不到易周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易周说过一句话:“我只有三天的生命了……”这句话乐鸿还记得。 三天,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词,为什么易周会突然说只有三天的生命了?真的是在开玩笑吗?而且就算自己活不久了,那又为什么会说是三天?为什么不能是三年?乐鸿垂头望了眼坐在前面自己怀中的好朋友易周,用力摇了摇头:“不会的!易周,你不会死的!”乐鸿十分肯定。 送到医院,清了伤口,医生开了几副药,忐忑不安的乐鸿便带着已迷迷糊糊醒来的易周坐车回家了。医生只是开了药,也没打针、输液,难道易周只要吃了药就行了?这未免也太容易了?乐鸿想,毕竟易周的病是白血病,乐鸿原先还以为得动个手术什么的呢,结果什么都不用,这就是乡间的医院吶。 回到家,简单擦了个身,易周换掉脏了的衣物,便躺在了被窝里,可能是由于下午的失血,使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易周的母亲自然又开始忙碌起来,在厨房忙活于补身体的晚餐。
第20页 乐鸿在易周床边坐了下来,望着床上还在怔怔盯着墙壁发呆的易周,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房内陷入了熟悉的沉默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不多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嗨!乐鸿!易周没事吧!”家正的粗厚声音从深冷的冬风外传了进来,打破了沉默。 易周与乐鸿一同回过了神,都朝门口望去,只见家正与孙良、林儒强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嘿,你们来了!”乐鸿开朗地笑笑,家正等人则走进了易周的房间。 “当然了,易周生病做朋友的总得关心关心!”家正笑嘻嘻地扯着大嗓音说到,走到了易周床前,他的声音又变得轻柔:“易周,你没事吧?” 简单的一句问候,易周的心却禁不住一暖,随即开心的一笑,笑容使他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没事,已经好了。”相信他的就是白痴!因为他的苍白无血色的脸加上一两条刺目的疤痕替他说了真话。 家正等人凝视了易周良久,随即,家正轻声说了句:“没事就好……”他决定不戳破易周的谎言,家正也知道,易周有病,只是他不知是什么病。 “嘿!干站着多无聊,我们来打牌吧?”林儒强提议道,马上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我去拿牌!”乐鸿说完“嘣嘣嘣”便跑了出去。 家正望着那个在门口消失的身影,他的眼神清澈:“乐鸿,也很担心啊……连课都不上了……”下午,乐鸿陪着易周没上第三节课,第二节是体育。 有了牌,有了人,房内便热闹起来了-- “喔!你来真的哦?”家正斜眼睨向一旁的林儒强,桌上是后者放下的4个k。 “那是~”林儒强得意地一笑。 “哼哼,我炸!”家正用力甩下了四个a,发出了“啪”地一声“炸”响,林儒强立时懵了:“怎么这样……妈的……” “嘿嘿,不好意思,我也炸。”乐鸿轻轻地笑笑,又轻轻地放下了王牌四个2。 “哇~乐鸿!你肯定出老千!”家正指着乐鸿大喊。 “哈哈哈……”林儒强幸灾乐祸地大笑。 “唉~家正,愿赌服输吶。”乐鸿耸耸肩,摊开空空的双手。 “呜……再来一盘!”家正不服道,扔了手中的牌,顺手按规则输了脱了件外套,这大冬天的,可冷了。 “乐意奉陪。”乐鸿倚了倚头…… 易周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闹剧,自己恶房间,从来没有这么的……热闹过,温馨过,这样的场面,自己有这么多好朋友,感觉……好温暖,这是种什么感觉呢?是被窝的温度?好像并不是吧?这种打从心底散发出的热量,是幸福吧……自己在开心地笑着吧?是吧?笑的意义,就是唯一抒发此时欢乐的方式吧?是吧?易周笑着,笑着,很开心地笑着,他的双眼因笑而眯成了一条缝,一弯最明亮的月牙。 可是啊,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笑着笑着双眼就湿了?易周仰起头,昏暗的灯光铺在他脸上,从他紧眯的眼缝中穿过,刺得他眼疼。 自己,始终是不能哭吶……易周把模糊的视线咽了回去,不知是谁的办法,真好,只要抬头就能将要流出的眼泪吞回去了。只是……为什么明明自己的嘴角还是咧开的,干涸的眼中许久不见的泪水却拼命想跑出来呢?是因为……自己只有三天吧?已经没有时间了,再也没有时间来享受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乐鸿,家正……眼前的一切,总有一天会统统消失,到那时,就又只剩下自己一人,如同被困在寒冷的冰窖,连唯一的妈妈都会不见…… 易周攥紧了被子,一股一股的泪水泉涌般溢出,却又被一股一股残忍地咽回,死神,我真的好捨不得啊,捨不得眼前的一切……我……不想死…… 乐鸿等人还在打牌,并没人注意到躺在床上,拼命抑住泪水的易周,易周,是一个不得不是乖小孩的乖小孩。 不久,易忆来招呼吃晚饭,于是也顺道留了家正等人一齐吃,这一顿,易周吃得很开心。大家吵吵闹闹到八点多,最后为了让易周多休息就都散了,虽然易周说没关系的。 人走了,房间内又安静了下来,房外传来了一声声每晚都会有的虫鸣。 “易周,下午的……是怎么回事?”重又坐在易周床边的乐鸿终于开口问道。 “不知道,应该是病又发作了吧?你说的白血病。”易周喃喃答道,语气间却浑不在意。 乐鸿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早上,你说的三天……真的是开玩笑?”乐鸿是指早上易周对他说“只有三天的生命”的事。 易周略想了想,才无力地答道:“是……”他选择了隐瞒。 乐鸿没再多问了,虽则他总觉得易周在向他隐瞒着什么,可又说不上来,毕竟,他所想知的已超出了常识所能解释的。 “早点睡。”乐鸿起身,离开。 “乐鸿!”易周突然叫道。乐鸿停住了要踏出门的脚步。
第21页 “明天,请假在家陪我吧。”犹豫了一下,易周提出了这个请求。 “为什么?”略迟疑了一下,乐鸿不解地问。 “因为……”易周微微一笑,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我就快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章:来临第三天 一个人,乐鸿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旁,一手撑着那张比苦瓜还要苦的脸。这个易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总这么消极的认为就要死了?还有,他早上到底是不是在说笑?他到底在隐瞒什么?众多问题在乐鸿心头来回萦绕,久久散不去,引得乐鸿不禁心烦意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头,抓乱了满头的发。 20xx年12月27日,天气,阴。天到了七点半才算是全亮,天空灰濛濛的,一片片浑厚的乌云在天上随意地堆积着,户外的冷风“嗖嗖”地刮着,山路旁的草木都给冻得蔫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不难看出天气有多冷,还有,就快要下雨了。 如此冷的天气,正是适合窝在被窝里暖暖和和地睡觉,易周今天请假休息,因此很舒服的就在被窝里眯着眼睡觉做白日梦。他的确做了一个好梦-- 他梦到了与乐鸿等好朋友在熟悉的草地上跑着、踢球;他梦到他们在小溪边捉鱼、玩水,无拘无束;他梦到了自己将小小的脚放入了凉凉的小溪中,感受溪水的清凉。但毕竟是冬天,他忽然觉得溪水有些过冷了,在受不了这样冷的溪水时,易周睁开眼醒来了,醒来时才发现原来是盖住自己双脚的被子被自己扯掉了,难怪会梦到冰凉的溪水在脚上,易周不禁为自己的睡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得有点白痴。 转头看了看时间,时钟在墙上嘀嗒嘀嗒有规律地走动,时针指在10点,分针指在4与5之间,易周不由“啊”吃惊一声地坐了起来,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自己这一觉睡得可真久吶……易周摇了摇头,不过即又释然,反正今天很冷,又没事干,多睡一会反倒更好,这样想着,易周便又倒回了枕头上。 谁知才刚躺下一会儿,易周忽又神经质地跳了起来:“不对呀!今天就是第三天了!明天早上我就得死了,我怎么还可以再浪费时间睡觉?”想罢,易周穿着睡衣下了床,穿上拖鞋,“啪啪啪”便出了房门-- 迎面一股冷风吹来,易周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但又马上兴沖沖冲到了不几步的乐鸿家。 “乐鸿!乐鸿!”一进门,易周便嚷道,昨天他有请求乐鸿请假来陪他的,只是乐鸿没回答就走了。 “易周呀,乐鸿上学去了。”乐鸿的母亲正在看电视,见是易周便开口回答道。 “上学了?”易周诧异着眼。 “是,乐鸿还得上学的。”乐鸿的母亲略带深意地答道。 易周明白了,随即眼神也黯了下来:“哦,那我先走了。”易周说完便转身,就要离开。 “诶,易周,你的身体没事吧?”乐鸿的母亲突然叫住了易周。 易周转过头,给了一个微笑:“没事的。”再转回头,那笑容已然不见,没事?哼,怎么可能,自己恐怕明天就会死了…… 垂头丧气地走回房间,屋外的风凌厉地刮着易周瘦弱不堪的身躯,易周关上了房门,又慢吞吞地走到床边坐下,盖上被子,发呆。 今天就是自己的第三天了,明天自己就会死,可为什么身边本来有的人一下子都不在自己身边了呢?虽然他们只是去上学,等一下就会回来,可易周还是觉得很空虚,很悲哀。 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易周随手拿起了一本已看过许多遍的漫画书,一页一页翻动,易周看得很仔细,每一个字,每一幅画,他从未这么认真地看过手中的漫画,尽管里面的内容早已知道了,然而有时易周还是会忍不住被搞笑的地方笑出声,很好看啊,漫画书,易周的手在漫画的某一页上抚动着,这本漫画,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看了吧?为什么人总是爱这样?总是在快要失去或失去后才对某种东西加倍在意,加倍珍惜,而在拥有时却总显得漠不关心,以为自己已经把握,殊不知每一样东西,都会有失去的时候,易周,也是一个人吶…… 易周不禁抬起了头,半眯着眼看向昏暗的灯光,那光,令他的眼睛热热的,生疼…… 正午,下着星星点点的小雨,乐鸿放学回来了。一到家,乐鸿便直冲到了易周房间。 “嘿!易周!怎样?好点了吗?”一进房门,乐鸿便问道,他还正“呼呼”喘着粗气。 易周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没回答,只反问道:“为什么不请假陪我?” 乐鸿只当易周在任性,并没在意,随即一笑:“没办法,我说了,可阿妈不允许。”乐鸿耸了耸肩。 易周不由一怔:“原来,是因为乐鸿的妈妈吶……”易周忽然明白了早上乐鸿母亲那个略带深意的回答了,“乐鸿还得上学的。”,他懂了,毕竟,乐鸿不是自己的家人,只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于是,易周也释然了:“嗯!我很好!”好吧,那,在最后的一天里,就让我一个人走吧……易周想-- 匆匆个把小时,乐鸿又去上学了,这次,易周没再提出任何任性的要求。
第22页 “哗哗……”雨势越趋变大,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玻璃,能够看见窗外被雨水滴打得摇来摆去的花草。 雨了呢,这儿的雨,也是爸爸的么?可是,为什么,这雨的感觉……感觉总是不同于城里的雨呢?唉~易周嘆了口气。 即使知道了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易周也实在不能做些什么,现在似乎做什么都显得毫无意义了,于是,易周选择了看漫画,看着看着,他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晚饭,易忆端着淡粥在床前餵着易周--易周要求的,易周又发烧了,所以易忆才会答应他这个没来由的要求。 淡淡的粥啜入口中,易周感觉……甜甜的,难道自己的味蕾也出了问题?亦是粥中有放糖?原因已是不重要了。吃完饭,易忆擦了擦易周嘴涎狼藉的粥痕,便起身要去厨房忙活。 “妈妈!”易周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易忆转过头柔声问道,声音中带有最关切的母爱。 “那个……”易周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晚上我想跟你一起睡。” “啊?”-- 雨一直没有停歇,比起外面冰冷的大雨,易周偎依在母亲怀里,像个还未长大的小孩--他确实未长大,感受着被窝的温暖。 “妈妈。”易周抬起了头,大大的眼睛望着自己唯一的亲人。 “嗯?”易忆投向疑惑的眼光。 “给我讲故事吧,讲以前小时候常给我讲的故事。”易周颇为认真地说道。 易忆望着他半晌,才轻轻地笑了:“你呀,都多大了,还要妈妈讲故事。” “讲嘛讲嘛~”易周撒起了娇,他只对唯一的母亲撒娇。 易忆被开心地逗笑了,很难得才有的笑容:“真拗不过你……”--- -雨的声音在窗外越渐模糊,在熟悉的耳语故事里,易周进入了梦乡。 孩子在自己怀里均匀地鼾息,易忆停下了幼稚的故事,禁不住微微一笑,易忆在易周的额上轻柔地一吻:“晚安,易周。”…… 这夜是易周睡得最香的一夜,因为,也许这已是最后一次在熟悉的母亲怀抱里睡着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即将完结... ☆、十一章:争执——失落 雨没有停歇,整整下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雨势才渐趋变小,零零洒洒地滴打在早已泥泞了的山路上,温柔地滴落在已承受了一夜大雨催残的山间野花上。 易忆小心翼翼地起了床,望了一眼易周--他还在熟睡,鼾声均匀。易忆微微笑了笑,拉了拉被子,将易周裹得严实。 打开门,易忆走了出去,准备去做早饭。关上门,趁势吹进来的冷风嘎然而止。易忆的脚步声渐趋变小,不多时,易周停下了均匀的鼻息,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眸清澈。 抬眼望了望时间,已经是20xx年12月28日7:00了,已经……没有时间了!没来由的,易周的心一紧,直觉到一阵心慌,于是他坐起了身,感觉……头痛痛的,抬手摸摸额头,有点烫。唉~又发烧了,自己果然快死了,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穿上拖鞋下床,易周觉得有点腿软,熟悉的全身无力,只是不知道现在发烧几度。 推开门,一股冷意自脚底升起,冬天,真的很冷。 走近,走近,易周朝乐鸿家的厨房走近,他想再最后任性一次,做一个任性的要求,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轰隆~”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雷声,好似老天爷正在发怒。 易周走在客厅,被这雷声猛地转头,望着还下着小雨的天空,客厅下的水泥地,滩着堆堆的积水。雨霏中,朦胧中,易周望见雨中隐约有一个人影,在对他微笑,那是……他自己?那是……死神。 死神依旧眯着眼,微笑。忽然,“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伸出了四根手指,四根手指?什么意思? “还剩四个小时。”死神与自己一样柔和的声音突然响荡在易周耳畔,易周愣住了,他的手又攥成了拳头,握得紧紧的,身子在微微发颤。突然,他跑了起来,朝乐鸿厨房的方向。死神,他突然好害怕见到死神…… “我真的就快死了!我没时间了……”易周想哭,可惜却像忘了哭是什么似的,他哭不出来。 “乐……乐鸿!”到厨房门口,易周喘着粗气,声音在不安地发抖,乐鸿家正在吃饭。 “嗯?易周?”乐鸿抬头疑惑地望向气喘吁吁的易周,不知他为何这么焦急,乐鸿的嘴里,还含着一口饭呢! “乐鸿,”易周缓了缓气,十分认真地说道:“早上请假,陪我!”乐鸿的母亲马上皱起了眉,相反的另一个中年男人--估计是乐鸿的父亲倒没多少脸色变化。 乐鸿见到了母亲不悦的神色,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咽下口中的饭,把易周牵出了厨房。 “怎么了?”一出来,乐鸿疑惑地发问。 “早上请假,陪我!”易周重复着那句话。 “为什么?”乐鸿不解地皱着眉。
第23页 “因为……”易周垂下了眼睑,细细的睫毛明显地在发颤:“我就快要死了……” 乐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他大着声音第一次对易周喝道:“易周!你不要总这么的无理取闹好不好!我想不透!为什么你总要说自己快死了?这种玩笑很好玩么?一点都不!” “我没有开玩笑!”易周抬起了头,认真反驳道。 “好,我知道你对白血病很在意,可那又怎样?又不是不治之症!所以别总说自己会死好么?”乐鸿的语气缓了下来。 “我总是会死的……”易周又垂下了头。 “我知道!但绝不会是现在!你不会死于白血病!你的病一定会好的!”乐鸿义正严词地大声说道。 “可是我是说真的!我真的就要死了啊!”易周提出了最大的音量,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为什么?为什么乐鸿不相信自己最后可以说的话? “我也是说真的!你不会死!”乐鸿瞪大了眼,声音沉稳。 “你为什么不听我说的……”易周的声音,带有哭腔。 “我一直都在听你说!”乐鸿真的快被气炸了,这个易周,到底在瞎闹些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易周垂低了头,轻轻摇了摇。 “那是什么意思?”乐鸿有些不耐烦了,认为易周一定是在无理取闹。 “乐鸿,早上请假陪我吧,好不好……”易周的声音低低的,他低声请求着。 乐鸿冷冷地看着眼前少年的身影,半天,挤出了一句话:“对不起,易周,我不能陪你。”说完,便扔下了易周转身走向厨房。 “放心,我中午没在学校吃,我会回来。”乐鸿丢下这一句,便走进了厨房,只剩下易周自己呆呆地站着,觉着风吹在身上,冬天,真的很冷,天很冷,心也很冷。 中午?到那时我已经死了吧?乐鸿,为什么在我最后的时间里你都不能留下来陪我?我没有在无理取闹,真的没有……我就快要死了,真的,是真的啊,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么…… 死神说,我只有四个小时了,直到最后,也只有妈妈在我身边,这样,其实就够了吧?真的够了?自己……满足了?……- 天仍在不断地下着雨,易周垂着头睁大着眼望着土泥地面,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大颗大颗的泪珠不自觉地从他双眼直直往下掉,毫不犹豫地沾落在地上,绽开,易周没有再仰头逃避眼泪,一个人落泪没被其他人看见,还算是乖孩子吧?算吧?虽然哭了,易周还是没能尝到久违的不知味的眼泪的味道,眼泪是苦的吧?他想。心中,有一种被抛弃的错觉,错觉?或许吧…… 时间依旧在一分一秒地走,易周躺在床上,抬头望了眼时钟--7:35,乐鸿走了吧?自己,再也见不到乐鸿了,心中,有一股酸酸的惆怅。 “易周,吃饭咯。”饭好了,易忆走进了易周的房间,见易周正坐在被窝里怔怔发呆。 “易周,吃饭了。”易忆又唤了一声。 易周没动静,好像没听到似的。易忆的心头不禁一颤,走近了易周床前。 “喂,易周!”易忆推了推易周。 “呃?啊,妈妈,什么事?”易周猛然回过了神。 “易周,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没事吧?”易忆边问着边随手将手放到了易周额上。 “呀!天吶!怎么这么烫?”易忆吓了一跳,再仔细看看易周,才发现他的眼神那么无力。 “等等!妈妈去隔壁王叔叔家,请他骑摩托车带你上医院!”易忆急急说道,转身便要离开。 “妈妈!”易周小小的手一把捉住了易忆的手腕,易忆不由一怔。 “怎么了?”易忆疑问。 “不要去……”易周望着母亲易忆,他把母亲抓得很紧。 “可是你发烧了!”易忆皱眉说道。 “我知道,可是……不要去……没用的,我不想再看医生了……”易周的声音无力的柔软,语气却很坚决。 相反的易忆却怔住了,她隐隐有一股不安,易周,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什么是“没用的”?为什么会“没用”? 呆呆地站着一会儿,良久,易忆才轻声答道:“好吧,那我给你去拿退烧贴。” 于是,易周放开了易忆的手…… “妈妈,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乖小孩?”易周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头上放着一块冰凉的退烧贴。 母亲易周坐在他床边,听到易周的问话不由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易周当然是乖孩子了,从来都不惹妈妈生气。” “可是……我不小心让乐鸿生气了……乐鸿他,还会不会做我的朋友?”易周抬眼凝望着易忆的脸,认真小心地问道。- “傻孩子。”易忆微微笑了笑:“你们当然还是好朋友,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因为你而生气。” “真的?”易周怀疑的睁着大大的眼,问道。 “当然是真的,妈妈从来没骗过你的。”易忆笑笑点头,易周突然觉得妈妈的笑容……好美,美得让他不禁想起了“三天”,让他又升起了一抹不舍。
第24页 乐鸿,这辈子,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对吧?易周望着天花板,怔怔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章:接近——死亡的脚步 10:12。 “乐鸿!”上课没几分钟,老师叫这个名字已是第三次,一旁的家正推了推他,他才反应过来。 “啊,是!什么事?!”乐鸿陡地站起。 老师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提醒道:“你在发什么呆呢?我让你背《燕子》的第三段到第七段呢。” “啊?哦……”乐鸿总算清醒,于是开始心不在焉的背诵…… 大功告成,乐鸿舒了口气,坐回了座位。 “乐鸿,你今天怎么了?心神不宁的。”家正侧头小声询问道。 “哦……没……没什么……”乐鸿不在意地答道,转头朝一个空了的座位望去,那是易周的座位,此时却是空荡荡的,让乐鸿有一股莫名的空虚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少年懒散地趴在桌子上,这时,那少年转过头,望了他一眼,接着对他开心地笑了,笑得很轻柔,眼睛,因笑眯成了一条缝…… “餵!乐鸿!”家正的声音猛地唤回了乐鸿。 “嗯?”乐鸿转回头望向家正。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家正的声音很平静:“我是说易周。” 乐鸿的瞳孔慢慢张大,似乎是因为终于找到了可以吐诉的依靠,除了易周,家正便是他最好的朋友。 “我很担心,易周,最近他变得很奇怪……”乐鸿终于喃喃开口说道。 “奇怪?”家正皱眉。 “是,他……”于是,乐鸿与家正讲述了最近易周的怪异举动,包括易周总是说自己快死了。 听完讲述,家正当然也已从乐鸿口中得知了易周的病是白血病。沉默了半晌,教室里只剩下老师在讲课的声音。 “乐鸿,你觉得,易周是个怎样的人?”家正问,此时是10:37。 “白目。”乐鸿言简意赅加一针见血地说道。 家正却摇了摇头:“不,易周是一个乖孩子。” 乐鸿猛然一怔,“乖孩子”这个词,好熟悉……见乐鸿发怔,家正继续道:“我不认为易周他开这种玩笑能得到什么好处,他早晨缠着要你请假陪他,我想……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所以或许……”家正没说完,乐鸿却懂了,家正是选择相信易周所说的话,也就是,易周快死了。 “不!他不会死!”乐鸿一力否决,尽管因上课压低了音量,却仍可听出声音的颤抖,他打从心底开始害怕。 “可是他有白血病不是吗?”家正皱眉。 “白血病也不会……” “别固执了,乐鸿,你一直在逃避什么呢?你也清楚白血病是多严重的病吧?承认吧,易周会死的~如果你一直这么自私的坚持所逃避的固执的话,易周,会有遗憾的……”家正的说话,依旧平静,却成熟得令两个人都觉得心痛。 “我该怎么做?那我该怎么办?”乐鸿不由慌了,心底原本的平静随着家正的话激起了一圈复一圈的涟漪,乐鸿动摇了,乐鸿承认了,易周,会死的…… “犹豫着有什么用呢?”家正冷静地说道:“既然真的担心那就行动吶!” “行动?”乐鸿没能反应过来。 “对!反正这样上课也听不进什么,干脆请假回家!”家正提议,语气严肃。 乐鸿皱眉,请假回家?有必要吗?即使易周真的会死,但也不会就在今天早上吧?乐鸿犹豫了,同时也做出了决定:“好吧,我下午请假。” 家正皱眉,想说什么始终没说出口…… 11点了,乐鸿焦急地等着放学,易周…… 度数加高了,高烧40度多,易周躺在床上,急促地呼吸着,他的脸涨得通红。 “你等着!我去叫王叔!”易忆放下了手中的温度计,焦急地起身便要去隔壁,高烧不退,很危险啊…… “呼……呼……妈妈!不要去!”易周伸手,却抓了个空。 “你别耍性子了!妈这就带你去看医生!”易忆着急地说道,转身便夺门而出。 易周只能无力地望向天花板,眨眨眼,眼睛感觉好烫,呼吸进的空气怎么也感觉越来越少?自己,真的就要死了吧?还有多久呢? “砰锵~”一声炸响,吓了易周一跳,转头朝着声源一看,原来是桌上的小鱼缸突然砸落到地上,顿时碎片满地,鱼缸里的鱼儿在干硬的水泥地上痛苦地扭动着,地上的一小滩水,渐渐漫延开来,易周尽量睁大着眼,那是幻觉么?自己看到的,不是吧?那是死神。 “还有三十分钟。”死神说道,这次,死神面无表情。 “三十分钟……”易周无力地喃喃道,抬眼望了望时钟,11点整,原来,自己11点半就会死…… 天空,仍旧在唏唏哗哗地下着雨,雨声,从未停歇。 “怎么了?!”刚跑出去没多远,便被易周房内突然的碎响声惊跑回来的易忆问道,一进门,便见到了满地的鱼缸碎片及一片狼藉的水滩。
第25页 “鱼缸……自己掉下来的……”易周喘着大气澄清道,他的脸,红通通一片,隐约还能见到腾腾的热气。 “易周,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见易周的状态似乎更糟了,易忆不由慌了神,她已经失去丈夫了,怎么可以再失去儿子?虽然易周有先天性白血病,早晚都会死去,但……绝不能是现在呀!易周的寿命不应该这么早就完结的,这……这太突然了,老天爷,只要易周再熬过这次高烧,哪怕要用我全部的生命去交换也可以啊!易忆祈求道-- 在回乡村给易周养病前,一家医院。 “易周的身体状况不太理想,白血病加血小板偏少,你也说了,最近他发病频繁,我看很不乐观。”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医生,穿着件白大褂,坐在转椅上与易忆说道。 “医生,你就别拐弯抹角了,易周的病究竟怎样了?放心,我有心理准备的。”易忆苦笑道。 医生也抱以一个苦笑:“最多,如果照这样下去不接受化疗的话,三年……” 易周家并不富裕,甚至于贫穷,化疗费终是个最大的问题,于是,易忆决定含着对不尽母亲责任的自责,先将易周带回了乡村,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奇蹟,或是中个大彩票之类的运气来暴富,可是终究是侥幸心理吶,该来的,终归得来,不管平常有多么小心翼翼的忌讳碰水。只是,易忆没料到竟会来得这么突然,医生说最多三年,三年,怎么像缩水了只有三天?对!挺过去!只要烧退了就没事了,像平常发烧那样!易忆尽量往好点的角落去想,每一次易周发烧,她都会这么想的-- 思绪回到易周房间,易周在床上,微微摇了摇头:“妈,放心,我很好。”易周真不是个会说谎的小孩。 “我去叫摩托车!”易忆又要离开。 “妈妈!”易周叫道,声音宏亮,却似是用尽了生平力气。易忆猛地停下了脚步。 “不要去……”易周恳求道,他真的不想浪费时间再去医院看病了,已经没有时间了…… “易周,这次你不要任性……”也许因为不忍,易忆没转回头看他,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带有命令。 “我没有任性!妈妈,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易周的声音,带着哭腔。 易忆的心猛地一颤,半晌,她讷讷地转头,望向易周,眼中带有惊骇,然后,她问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奇怪的话:“没有时间……?易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真好笑,易周能发生什么事呢? 易周沉吟了半晌,最后,才喃喃回答道:“妈妈,我快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章:死神的仁慈——请假 “轰芦”,天空,炸响起一道闷雷。 易忆的胸口很闷,好半天才算喘回了气:“易周,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想起了这两天来易周怪异的举动。 易周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有这种感觉……”他决定不说出会让人不相信的真相。 “别胡说!”易忆用力瞪大了眼。 “十一点半。”易周说道,不理会母亲的斥喝:“等到十一点半再去看病,那时大概雨也停了,妈妈,答应我,好么?” 易忆沉默了半晌,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是十一点半,她抬头望了眼时钟,还有二十一二分钟,那…… “好吧……不过十一点半一定要让我带你去医院!”易忆认真说道。 “嗯!好。”易周答应,开心地一笑,这样,就可以了吧……十一点半,那时,自己也死了…… “咯喀、咯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十一点八分。 乐鸿皱着眉盯着时钟,感觉,时间怎么好像变慢了?至于老师在讲些什么他就根本没听了。 转头望向窗外,雨水“啪啪”地急速敲打着玻璃,窗外,模模糊糊的一片,天色暗得阴沉。 “乐鸿。”乐鸿猛地一怔,怎么?幻听么?怎么易周的声音……那轻柔软绵绵的声音…… “因为……我就快要死了……”隐隐约约的,窗子上,呈出了易周模糊的身形,就似易周淋在雨中站在了不远处一样。 是幻觉?幻听?这句在近日常听到的说话,同样的声音,在脑中徘徊,又似在耳旁萦绕。 11:10。 乐鸿猛地站了起来,坐着的椅子被向后推开发出了难听的“吱吱”声,马上,全班被乐鸿的突然站起而静了下来,一时间,全班静悄悄的,老师也停住了话头,疑惑地望着乐鸿。 乐鸿依旧望着窗外,只觉得有股冷飕飕的风自脚底吹起,令他背嵴发凉,双手,冰冷得仿若已经死去。 “老……老师!我要请假!”乐鸿转回了头,毅然说道-- 乐鸿以肚子闹疼为理由通过了老师,还故意装出了痛苦捂着肚子的逼真模样。乐鸿兴沖沖地冲出了教室,没有犹豫,他直奔校门。 “餵!乐鸿!等等!”乐鸿正要冲进雨中,一个声音却叫住了他,转过头,却见家正竟也跟来了。
第26页 “你怎么也来了?”乐鸿不解。 “嘿!我也很担心呢,易周。其实是我不想上课啦。”家正憨憨笑笑,乐鸿不会相信他的后半个理由。 “老师同意?”乐鸿仍是不解。 “唉~不小心早上在你家吃饭,你闹肚子,所以我也……”家正狡黠地笑笑,他还真能扯藉口。 “那,快走吧。”没时间多笑,乐鸿说着,就要往前冲出,家正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肩,阻止了他。乐鸿停住,转头,与家正认真的双眸对视。 “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是决定下午才要请假?”家正的声音,成熟而稳重。 “不知道……”乐鸿顿住,突然觉得“不知道”这三个字好耳熟,好像他常常听到,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又说道:“我突然觉得好害怕,好不安,我怕……我会后悔……” 家正静默了一下,接着,松开了抓着乐鸿肩膀的手,乐鸿立即似脱笼之鹄般奔了出去,扑进了仍在下着的雨中。 “其实,我也很害怕,因为……我似乎看到了易周……”家正凝望着唏沥沥的雨,想着,接着,他也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雨中,以比上次体育考试更快的速度,在泥泞的山路,在刺骨冰冷的雨水中,追向跑得更快的乐鸿。雨水,马上染湿了两个奔跑的少年,他们的头发,挂着一滴一滴连绵不绝下淌的水珠,脚踏在坑坑洼洼滩满积水的路上,溅起了一蓬蓬水花。 “易周,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乐鸿拔足狂奔,呼啸的冷风却将他焦急的心颳得更加炽旺…… 11:18。 易周仰躺在床上,望着一成不变的天花板,他的皮肤,炙热得仿佛能煎熟鸡蛋。 “头……好晕……”天花板,似乎在慢慢旋转,易周扯了扯被子,他觉得好冷,明明全身就像火炉一样,为什么还会这么冷?被子没被他扯动,易周,竟连扯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么?马上,见到易周的动作,易忆为易周拉了拉被子,把易周裹得更严实。 “会冷吗?”易忆皱着眉,担忧问道。 “还……还好……”易周说道,还好其实就是很不好了。 侧头望了一眼时钟,秒针在一点一点有规律地走动。 “只有……十分钟了……”易周想着,他突然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一点一滴,悲伤也好,欢乐也罢,此时就如同放电影般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这些,都是最后一次的回忆了,或许,人在死前都会像这样回顾自己的一生吧?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虽然这些回忆即将全部失去,但又总忍不住去想起。 “妈妈,我困了……”易周喃着嘴说道,他的眼皮,感觉好重,好像下一秒随时随地都会睡着,而且,易周知道,一旦睡着,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易忆似乎并未意识到事情的真正严重性,她只当待会儿烧退了就好了,就像平常发病时一样。于是,她爱怜地微微笑了笑,轻抚着易周的头发,轻声呢喃道:“你先睡吧,等一下就带你去看病,这次,我们到城里的大医院去,一次性把病看好。” 易周笑了,微微地笑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慢慢的,他的笑容渐渐隐却,他的呼吸突然变得十分均匀,十分平稳,但,却在一点一点有规律的变弱,变小,好似真的就要睡着了一般,易周的眼,慢慢的,一点点的合上…… “妈妈,再见了……我,一直活得很快乐,以后,终于不用再麻烦你为我没用的身体担忧了,够了吧?嗯……够了……唯一的可惜……乐鸿,如果还能再见到乐鸿,该有多好,那样,我就彻底满足了……真的……”易周的眼,只余下一条细眯的缝,露出了一线白亮的萤光…… 时间,11:21。 “砰~”地一声,门被重重推开,与墙壁碰撞发出了一声巨响,易忆转过了头,易周刚要完全合上的眼也被这声音惊的猛然睁开,并转而朝声源处望去-- 两个人影扶着门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来跑得很喘,他们的全身都湿漉漉的一片,雨水从他们身上的各个地方滴流到地上,窗外,仍在不停地下着大雨。 “易……易周!”吞口唾沫缓了口气,乐鸿开口唤道。 易周却呆住了,眼中透出了不可思议的光彩,然后就好似回光返照,易周猛地坐起了身,怎么?自己只是做死前的呢喃,竟马上实现了么?还是说……是死神? 易周怔怔地望着门口的两只落汤鸡,他能见到门外还下着的大雨。 作者有话要说: ☆、终章:雪一般纯白的少年——易周 “诶?你们怎么回来了?没上课么?”易忆开口问道,却不见有人理会。 乐鸿直盯着与他对视着的易周--他白皙的脸颊已满是熟透了的通红,乐鸿的心,猛地一揪,直觉得疼痛,怎么回事?早上的易周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竟成了这副病态? 乐鸿跨步走进了房间,走到易周床前,家正则跟在他身后,地上留下了两排湿漉漉的脚印。
第27页 “乐鸿,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易周对着乐鸿微笑,很开心的笑,眼睛直眯成了缝,乐鸿见到他的眼角,隐隐有点湿潮。 “你怎么了?”乐鸿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却让人听了更加痛心。然而易周却心头一暖,他睁开眼望了望时钟,只剩不过六分钟了,然而,易周却觉得,够了…… “死神,谢谢你……”易周在心头呢喃。 “你怎么了?”乐鸿重复问道,语气加重,对易周以外的其他人视若无睹。 “我……”易周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已经没有时间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乐鸿几乎抓狂。 这时,易忆才觉出了事情好像不大寻常,她不由自主地用一种颤抖不已的声音问道:“易……易周,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没有时间了……?” 易周望了望乐鸿,望了望家正,又望向了母亲易忆,自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满足,然而,为什么在得到了可以放心死去的满足后,又生出了更多贪婪的不舍呢?自己并不怕死,只是贪图如今的满足,所以,死神,我不想死去吶…… 易周的鼻头,酸酸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却没回答任何的问题,只对着母亲易忆,强笑着说道:“看,妈,我已经有这么多的好朋友了……”他是指乐鸿与家正,只是,两个……算多么?对他来说算吧。 “易周!”见易周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乐鸿有点恼火,是心焦的恼火。 “易周……”易忆的声音却带着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感觉易周此时正在说的是……遗言? 依旧不理会恼火的乐鸿,易周反倒转头对着乐鸿与家正,喃喃反问道:“传说,人死了,会上天堂,或下地狱,那么……我呢?” “易周!”乐鸿的声音暴燥而焦急,他大声喝道:“你不会死!”家正在一旁拖住了乐鸿,他真怕乐鸿会忍不住冲上去,一拳揍向易周,以把易周揍醒。 “易周……你为什么说这种话?你不要吓妈妈啊,好不好……”易忆的眼中不自觉有股水雾涌动,真的,事情完全不正常了,她发现,易周……会死?不!不会的!他只是个孩子呀……易周无视众人的反应,他仰起了头,昏黄的灯光在他眼中跳动,有闪闪粼光闪耀,他的眼前,似乎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影朝他走近。 “妈,我……看到爸爸了……”易周的声音,让易忆猛地怔在了原地,两行清澈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易周却微微笑了:“哈……爸爸是在天堂里,爸爸正对着我笑呢,太好了……妈妈,原来我可以去天堂,因为爸爸在那儿,我会跟爸爸说,我一直是个乖孩子,我是乖孩子,对吗?妈妈,你也这么说过吧?”易忆泣不成声,她捂着嘴,用力地点了点头。 “易周!你究竟在发什么疯?!发什么疯啊?!”一直被无视,乐鸿不由瞪足了眼大吼,吼声直在房内回响不绝。 “乐鸿,家正,能再见到你们,我很开心,真的,从没这么开心过……”易周说着,声音却在一点一点变抖,乐鸿与家正一同怔住。 “易周,你说这干什么?我们每天都能见啊。”家正呆讷地说道,声音却干涩得发颤。 易周没有回应家正的话,他望着眼前的两个好朋友,抿住了唇,又微微仰起头望向天花板,易周喃喃开口说道:“妈妈,你对我说过,爱哭的小孩不是乖小孩,我一直在努力做一个乖小孩,所以,我没有再哭过,可是……今天……”易周的声音突然哽咽,他的嘴角微微一撇:“我真的忍不住了,不是因为痛苦,而是感动与……捨不得,妈妈,今天,就让我任性地做一次坏小孩吧,我保证……只有今天……这一次……”说着说着,大股大股的眼泪却先从易周眼角淌了下来,沾湿了易周通红的脸颊,顺着他瘦尖的下巴流下,染湿了身前的被单。虽则在流着泪,易周的嘴角却是满足的咧开的。 乐鸿没再嚷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这是他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易周哭的模样。 时间,11:28……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看的画面,一个流着两行泪水的少年,却是在满足地笑着,这该说他正在哭?还是在笑? 泪水直流入易周的涎角,“咕~”,夹杂着眼泪,易周吞了一口口水,他终于尝到了眼泪的味道,眼泪,原来是甜的啊…… 微侧头,易周瞥眼看见了墙上的时间,时间怎么这么快?离30分只剩下一点点的幅度,时间怎么可以这么快?自己的一生,竟只剩下不到两分钟了,易周,多么希望时间停止,就此定格啊…… 易周不自觉地伸出了手,他的手在颤抖。接着,易周握住了易忆的手,抬眸,与母亲易忆对视,最后一次对视,通撤的双眸难以猜透他在想着什么。 “妈妈,以后别再劳累了,每次见到你在辛苦,我都会觉得很心痛。记得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答应我,好么?”易周,在做最后的道别。
第28页 “不……”易忆捂着嘴,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在下一秒就会永远的失去易周?易周无力地眨眨眼,又眼神呆滞地望向天花板,就好似能透过天花板,见到外面仍在下着的雨一般。 “我……一直都很喜欢下雨……”易周喃喃说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妈妈,能做你的儿子,真的很幸福很幸福……”易周略停了停,接着,又仿佛梦呓般,却又无比坚定地呢喃道:“如果还有下辈子,妈妈,我一定还要做你的孩子,一定……”易周笑了,对着那一成不变的天花板,仿佛有雨丝透进来,一点一滴挂在他的眼角,似泪?还是雨?众人却是哭了,母亲易忆,好友乐鸿、家正,都被眼前这个世上最乖的孩子感动哭了,易周,才六年级啊,易周,还只是小学生…… “不会的……易周,你不会死的……”乐鸿呜咽着,却不得不相信眼前喘着大气,病奄奄仿佛会随时窒息死去的易周。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易周……我-带你上医院,我们马上去医院,好么……”易忆哭着哀求着,就要过去扶易周起来,易周却一伸手,推开了易忆,力气很小,却硬是将易忆推了开来,易忆不由在原地怔住。 易周望了一眼时钟,最后一分钟,倒计时了,47,46…… 易周马上转回头,望着乐鸿,突然觉得,还有好多话想说,还有好多白痴问题想问,还有好多好多撒泼白目动作想作,却……真的没有时间了…… “时间要到了,易周……”易周的耳旁,响起了这句话,易周知道,那是死神。 千言万语,最后,易周只选择了一句话:“乐鸿、家正,你们,都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请你们一定要记得,死神,不会给予懦弱的人同情。”易周笑了笑,那笑有点自嘲,他转回头,望着前方,仿佛望着一个陌生而熟悉的人影:“死神……我终于明白你说的话了,我一直都很懦弱,不敢也不能放胆追求什么,因为我必须是一个乖小孩……因为懦弱,所以……”易周的话,越来越小声,微垂头,他慢慢朝后躺回了靠背的枕头上,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最后大口地吸一口这世界的空气,我喜欢下雨,因为下着雨的天气,空气是最清新的…… “咯喀”!时间突然顿住,11:30。 “易周,你的三天到尽头了。”死神最后的宣布。 易周没再说话,在三天的最后一秒,他均匀着呼吸,慢慢的,眼中最后的一抹流光流失,他安详地合上了眼,永远的,易周合上了眼,他的手,渐渐脱开了紧抓着的母亲易忆的手,无力地在柔软的床上,摊开,再没有什么牵挂…… 没来由的,全场的人心头猛然一揪,最大的不安笼上了众人心头,易周,似乎是因太过疲惫正安详地睡着,睡得很熟,似乎很难再去叫起,或者,永远都唤不醒了…… “易周……易周……”易周颤抖着手,试着推了推易周:“你不要睡啊……”易忆的声音抖得厉害,颤得厉害。而易周,却对这呼唤木然着毫无动静,他的体温,在一点一点的降低,原本通红的脸颊,恢复了一点点的白皙--死气沉沉的白皙…… “易周你不要睡啊,十一点半了……你答应妈妈去医院的,易周……易周……”易忆着急地淌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易周却对这一声又一声的呼唤无动于衷,仍旧在睡着,安详地睡着。 “易周~!”母亲易忆终于承认,她放声大哭,突如其来的失去熟悉的令她嘶声痛喊,那声音尖锐得刺耳,扎得人心痛,仿佛是想用这难听的嘶喊声唤回易周已逝的灵魂,但,那已是不可能了,她承认了,易周,已经死了…… 突然,易忆猛地站起了身,脸上仍旧淌着狼藉的泪水,她的身体因悲痛而显得摇摇欲坠。接着,易忆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冲出了易周房间,易忆就似疯了一般,披头散发,朝一个方向狂奔:“王叔--”易忆大声叫嚷道,声音被湮没在肃杀的雨声中,她要带易周去医院,她答应过的,去最好的医院…… 望着易周已死去的身影,乐鸿攥紧了双拳,他的双手,抖得厉害,他的身子,或许是因为身上未干的雨水而冷得发颤。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易周,死去了?乐鸿睁大了眼。 “轰隆~”天空挂起一道闷雷,雨仍在不停地下着…… 是因为窗外的雨水?还是空气中的沙子飞进了眼睛?乐鸿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易周的身影朦朦胧胧的在水雾中重叠着,雨水拍打着窗户的玻璃,直滴溅进乐鸿的眼睛,顺着双颊,往下流淌,他不能否认这个事实,易周,死了,因为白血病,自己一直努力躲避不提的白血病。 肩上突然有一只手搭上,家正轻轻拍了拍乐鸿的肩膀,乐鸿没转头,只抬起手摆了摆,什么都没说,家正却懂了,家正的双眼也同乐鸿一样变得潮湿,但他没让眼泪流淌,家正硬是抹掉了要落下的泪,一把一把,却感觉越抹越多,直被湿透的衣袖染湿了双颊。
第29页 “易周……易周……”乐鸿反覆呢喃着这个名字,眼泪更是一大滴一大滴地往下掉,对他来说,这眼泪,分明就是苦的啊…… 他想起了初遇易周时的模样-- 一个穿着白衬衫,白色牛仔裤的少年站在大厅上,半眯着眼享受着阳光,刚见他时还以为他是女孩,若他没穿着一身男士的服装;“嘿!游泳去吗?”少年缓缓转过头,带着柔和的声音回答:“不,我不能去。”现在,乐鸿终于明白为什么是“不能去”了。 他想起了与易周相处时的模样-- “你好,我是易周,我们以后是邻居,也是同学。”易周微笑;易周总是喜欢坐在小溪边的那块大石上,时而发呆,时而用脚丫踢着凉凉的溪水;易周总喜欢平和的微笑,他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缝;易周,很白目;易周,是一个最乖的小孩;易周,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想着想着,就好似有千万个易周在乐鸿心头徘徊,每一个易周,都是不同的模样,那,是与易周相处的每一幕,现在,却永远的只是回忆了…… 乐鸿望着眼前模糊的真正的易周,他咬紧了唇,在心中默然自问:“如果,还有下辈子,易周,我们一定还是最好的朋友,对吗?” 易周的眼角,依旧留有泪痕,与乐鸿模糊的视线交叠在了一起。模糊的眼眶,易周死去的模样,令人心伤。突然,隐隐约约的,不知是不是幻觉,乐鸿看见易周的唇角,在微微上扬,易周,给了他最后的答案。 乐鸿在原地一愣,一滴泪怔怔地从他颌尖滴下,绽在了地上,随即,乐鸿笑了,抹了抹湿漉漉的眼眶…… 乐鸿,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一定还是最好的朋友…… 易周的三天,结束了,窗外的雨仍旧不停地在下,直到下午,雨停了,天空,呈出了一缕雨后柔和的阳光,乐鸿望见,有一道隐约的彩虹,似一条因微笑而紧眯的线,挂在天上…… 《三天ii》,完结,2009.12.21。 作者有话要说: ☆、尾记 易周已经走了近一年了,乐鸿依着原本的计划,到了一个小镇上初中,生活似乎回复了平常,上学、放学,一个月坐车回一次家,乐鸿读书也更加认真,在所读学校当了副班长,成绩在年段前二十内,虽然已如愿摆脱了乡村,为真正走出大山又迈近了一步,但乐鸿却并没有预先的开心,他的心头,一直装着一个人,他最最要好的朋友,易周的说话,对城市的评价--奢侈、容易麻痹。 家正等人大都也与乐鸿同校,家正仍像以前那样,憨憨的,但乐鸿知道,家正其实一点都不傻。 新年到了,这个新年,一个不冷的冬天,村里却下起了有史以来第三场雪,以前也有下过两次的。 下了雪,全村都呈出了一片雪白,乐鸿与家正等伙伴踏在铺满白雪的山路上,仰头望了望天空,连天空也是雪白的一片,细细的雪花落在乐鸿昂起的脸上,化开,一片冰凉。 凝视着远处与雪白的天空镶在一起的同样雪白的一片山色,乐鸿忽然又想起了那个似这雪一般纯白的少年:“易周,在天堂里,过得好吗……” 天空,慢慢呈出了一张少年的脸,雪一般的白,少年微笑着,双眼眯成了一条线,乐鸿也笑了,双眼,因笑眯成了一条缝…… 作者有话要说: ☆、书后续 又到了这个时候了,好不容易,《三天ii》终于写完了,出乎了我的意料,《三天ii》所写的时间比《三天i》多了许多,整整用了近一个月,当然,也想了许久,感觉吧……《三天i》的阐述较为笼统,虽则最突出的还是爱情,但则又有亲情与友情,而且所要表达的意义也较通俗--珍惜时间,所以,我便觉得《三天ii》会比较好,但毕竟我不是读者,下不了正确的判断,所以也只能自我认为了。 《三天ii》的故事比较平淡,主要阐述的是易周与乐鸿两个少年之间纯纯的友情,悲剧般的亲情,文中没有爱情,或许要因差点骂了吧?哈哈……但也不能怪责我了。 有的读者不明解为何主角要用六年级小学生来写?确实,那确或使《三天ii》少了大批阅读者,毕竟每个人的阅读兴趣范围有自己的标准,我不爱看他的书就是不爱看他的书,但--《三天ii》为的就是表现出乡村间纯朴的、纯洁的友情,而小学生的感情则是最为单纯的,所以我选择了冷门的小学生年龄段,现在的社会啊,连小学生之间的友情都逐渐开始变得不单纯了,这颇令人悲哀,孩子是最纯白的雪花,我们应该让他们之间保持永远的洁白,而不是长辈刻意的唆使。 《三天ii》这篇故事的灵感是源自于一个乡村内,《三天ii》是一部半现实半虚构的小说,书中的“易周”是真的存在的,当然,“易周”不可能是真名,那个少年在三年级时便于那个乡村中因白血病死去了,本来这并不引起我的注意,毕竟世界上每一刻都有人死去,但,听说,他在死前,真的对他的母亲说:“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儿子。”我被震撼了,我为晚了一年回去那个乡村而错过认识这个少年而感到可惜,于是,自然而然的,《三天ii》的主角就决定是“易周”了,因为我不认识现实的“易周”,所以,便凭着自己的感觉去写,感觉,易周应当是一个十分乖的孩子,于是,便衍生出一系列的故事了。
第30页 原想十个章节《三天ii》就要完结,结果,在最后一章时,却出乎意料地超出了分量,而且还超了很多,唉~打破了原先的计划了,不过……那也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三天ii》能更好地完结。 不知你们看了《三天ii》有什么感觉,会不会被感动那么一点点,身为笔者的我倒是常常被打动啦,或许是深在其中会更深吧,说来有些自恋了,呵,或许吧。 《三天ii》中的死神没能彻底好的阐述,颇感遗憾与羞愧,我所要讲的,很简单,死神的真面目,其实就是我们自己,死神什么时候来宣布三天,其实,最终的决定是在于自己,我们,要为了鲜活的生命拼搏,死神,不会给予懦弱的人同情,如果你懦弱了,退缩了,放弃了,三天,就可能到尽头了。诚然,人总是会死的,但既然每个人都是如此,又何必在乎生死,有时候,死了并不等于死了,有的人,活着却比活着更加痛苦,只有苟活的才是在这世上备受煎熬的,写这本书,也是对自我的反省,这也是我写书的主要目的了,为了自省。 看过手稿的一些读者说,《三天ii》里的死神似乎人性化了,确实如此,不同于《三天i》那个无情妖娆的死神,《三天ii》的死神似乎更……善良?其实是的,因为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死神,所以死神也是不尽相同的,尽管死神只有一个。而让死神人性化的最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突出易周面对死亡全然平淡的态度。 最后,老样子,还是再欢呼一声,第一本三天系列续集,成功完结咯! (p:城待读者给予意见,另外,一直在犹豫三天系列最终篇《三天iii》该不该写,要写的话那便确定了是《三天ii》的续集,也就是以《三天ii》为背景接着的故事,主角会是家正或乐鸿,该不该写,等读者意见咯^^)- 作者有话要说: ☆、三天ii词——泪 很早以前就放弃了泪水,干涩的味蕾,早已忘却了眼泪的滋味。 我不能落泪,因为妈妈说过,乖孩子不能流泪。 ———————— 喧嚣的都市霓虹闪烁,朦瞳的雾雨绽湿了衣角。 不允许感受冰凉的雨水,不能感受爸爸的眼泪。 ———————— 三天拉开序幕,溪边的倒影,逃避也来不及,三天开始倒计时。 未曾觉得害怕,我以为再没有任何牵挂。 ———————— 总以为不再不舍,三天的倒数却又有捨不得。 看最好的伙伴在身边陪伴,忍住了,迫不及待溢出幸福的泪。 抬头仰望,当眼睛眯成了月牙儿,湿红的眼眶,是不能流出的泪。 ———————— 任性的要求,无法说出的苦衷,道不清的理由。 不解吶,偷偷的掉下泪,算不得违背? ———————— 死神最后的同情,赶及最末的三天。 谢谢你,让我尝到了眼泪甜的滋味。 ———————— 死神,不会给予懦弱的人同情,从没有什么追求,所以……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