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汐颜》 第1页 [gl百合] 《柳雨汐颜》作者：绝歌【完结】 文案：现代恋爱故事，没有鬼怪，请放心享用。 小时候，张汐颜是柳雨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长大后，柳雨看着在她家公司加班加点卖命工作的张汐颜，满心安慰：十年寒窗苦读，到最后还是要拼爹。 她爹是董事长，她哥是总经理。柳大小姐表示：姐笑而不语。 再后来，柳大小姐悲催地发现，张汐颜·真·学霸·大师……不拼爹也比她牛掰，别人家的孩子依然是别人家的孩子！ 姐能怎么办？当然是睡了她！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汐颜、柳雨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仅以此篇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这是小短篇，都市感情文，没有鬼怪。 张汐颜的爸爸、爷爷、曾爷爷、曾曾爷爷、曾曾曾爷爷都是道士。 当道士，往往逃不过孤贫夭。她曾爷爷是夭，英年早逝。她爷爷是「孤」，说是为了家小平安，住在深山里的小道观中，每年由家里人送米盐过去，偶尔有点零星的香客供奉，挣的钱还不够修葺道观的。她因此时常怀疑爷爷是「孤」「贫」两缺。她爸，张长寿，命中占「贫」，两手不留财，赚一万要捐出去五千，剩下的五千往往在第二天就花没了，从她记事起，家里就没有过「存款」这东西，倒是有不少半夜上厕所能把人吓尿的纸人灵房。 做为社会主意好青年，讲文明，树新风，立志要占福寿全，张汐颜果断地发奋图强，努力念书，成功改行，摆脱了道士「孤贫夭」的宿命，成为了——一只即孤且贫的上班狗。 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她大学毕业工作的第一个月，每天加班加点到夜里十一点才下班，累死累活，拿的薪水远没有她那贫穷的老爹出去替人做场法事赚的多。她爹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孩子已经能满地爬了，她还是只苦逼的单身狗。去年，上班又苦又累，张汐颜觉得工作太苦过不下去，决定回去继承家里的小破道观和那一座老破房，当一名道士。她爹乐得见牙不见眼，说「成呀」，然后领她到坟地，说「干阴阳风水先生也是有入职考试的，这样，你今天晚上一个人在这里睡一晚上，明天早上爸再来接你。你就安心睡，别害怕，随便找个坟包趴在上面睡一晚，第一场考试便过了。」 她当天晚上麻利地打包收拾行李，回公司上班了。 当初选专业的时候，她看见「金融」，想到的是「金融=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资学专业，然后一脚踩进了坑里。她进入职场才发现，自己在投简历时还引以为傲的学历只能算是入行门坎。行业里每天都在流传中各种版本的财富神话，但他们很多人每天状态都是盯着千万的项目，吃着十五块钱的盒饭，要么两眼发绿地找项目，要么就是正在为项目忙得头都不抬，最后依然只能吃着盒饭，住着合租的廉价房。他们被称为「金融民工」。 如果说张长寿大师是无存款的贫穷人员，那么，张汐颜就处于被救济的赤贫阶层。她现在租住的房子，是张长寿资助的租金，租了三年。为此，张长寿大师在她入住前，还做了场法事，向征意义地收了她一百二十元钱的红包。她租的这间屋子，之前死过人，后来房东转手卖了，新房东出租，租客听说死过人纷纷说闹鬼要退租。张长寿大师夫妇二人帮她租房的时候，选中了这里。 一线城市，一百四十八平的大房子，张长寿先生以超低价租了下来。她搬来后，才发现隔壁是他们老总，总监的总，她隔了好几层的顶头上司，他们部门的老大。 马总监得知她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鬼屋」以后，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尊敬和仰视，赞许表示，「是个有胆量的姑娘」。 从那以后，她加班更晚了。 大概马总监是以为，别的妹子太晚回家怕黑怕鬼，她都敢住鬼屋了，还怕什么。况且，她的住所离公司近，别人下班太晚赶不上地铁公交车，还得要公司报销计程车费用。她走路回去都不用十分钟，打的士等车的时间都够她步行到家了。 张汐颜只有两个字可讲：我恨！ 正月里，元宵节都还没过，情人节先到了。 有对象的都找各种理由陪对象去了，剩下一群惨兮兮的单身狗在加班，还有一只刚被打回单身狗行列的在失恋。 失恋的妹纸叫柳雨，去年十月份进入公司，工作很拼，经常加班到公交地铁都停了。 张汐颜与柳雨并无私交，但同为加班狂魔，又被公司戏称为冷面冰山二人组，且分在同一组做事，交集并不算少，也让她目睹了柳雨从踏进恋河到在情人节这天失恋的全过程。 这有点狗血，也非常符合现实。 柳雨肤白貌美，身高将近一米七，确切地说是一米六九，纤瘦但不骨感，优秀的外表再加上硬体实力不差，使得自进公司起就不乏追求者。 汪洋与张汐颜同一年进公司，名校毕业，工作能力突出，高身一米八，又高又帅，经常到柳雨面前刷好感。 春节放假前，她加班，遇到汪洋过来陪柳雨，得知柳雨答应汪洋，两人开始交往。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是腊月二十八，周六。 今天才新年上班的第三天，情人节，隔壁财务部陈总监的侄女公开了与汪洋恋爱的消息。
第2页 同一个部门，同一间办公室，柳雨就在距离两人不超过五米处的办公位上坐着。她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只起身去了趟洗手间，然后回来继续加班到深夜。 直到办公室只剩下她俩。 情人节，夜里十一点半，地铁都停运了。 张汐颜在八点多的时候就已经干完了工作，可能是看了出狗血戏，又可能只是单纯地想留下，便一直在办公室里耗到十一点半，直到办公室只剩下她和柳雨。 柳雨合上笔记本电脑，收拾桌子的时候，她也收拾东西离开。 情人节的深夜，大楼里一片寂静，只剩下她俩和看守大门的保安。 今年是暖冬，但在正月里，仍然很冷。 柳雨穿着长风衣，没戴围巾，她立起风衣的领子遮住风，对张汐颜说了句：「再见」，迈步进了寒风中。 张汐颜站在公司前面的台阶上，看着柳雨冒着寒风细雨快步疾走。 及膝的长披风，齐腰的长发，迎着风雨快步前行的身影，映在张汐颜的眼眸中。 她见过室友失恋时的失声痛哭的模样，见过同学抓到男友与别人在一起痛打渣男小三的情形，也见过办公室噼腿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以一方辞职收场。柳雨这么安静冷静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鬼使神差的，张汐颜朝着柳雨离开的方向跟去。 她走了没多远，便见柳雨站在路边。 她没有打伞，站在树灯下，灯光映着宛若轻纱的细雨飘在她的身上。 寒冷潮湿的空气，吸进人的肺里，冻得人的心脏都在抽搐。 张汐颜放慢脚步走过去，想说，太晚了，今天又是情人节，很难打到车，可以去她家住一晚，她家有空房间给柳雨借住，又想到她租的房子死过人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担心柳雨害怕或者忌讳。 她正在犹豫间，柳雨突然扭头朝她看来。很漂亮的一张脸，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幽深的眼眸比深夜还要寂静，又似夜里的繁星很迷人。 柳雨目不转睛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女人。 张汐颜认识她两年，她认识张汐颜十年。 第二章 很长一段时间，柳雨只有三个字想对张汐颜说，那就是——mmp! 她哥中邪做法事，鬼哭狼嚎，她和她妈吓得瑟瑟发抖，她爸蹲在墙角一支接一支地抽菸，急得脑袋上直冒汗。这位，装十三，穿着全市最有名的那所中学的初中校服旁若无人地啃五三，五三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她一个初二生，看得津津有味。 道士的家里，做着法事的下午，出现一个上吊的女鬼或者是她哥那样学着狐狸叫满地爬的，都没张汐颜穿着校服坐在那里做题来得诡异，她差点以为撞鬼了。 后来，她哥没事了，她爸妈带着她哥去张大师家道谢，回家就给她买了套五三。 她不算是学渣，但是—— 呵呵，如果她不是文明人，她得ctrl+c and ctrl+v一万遍mmp送给张汐颜。 她想起被补课老师车轮战轰炸的日子，以及她妈妈的殷殷念叨：「你看张大师家的孩子怎么能学得那么好，你就不能呢。」「你少打点游戏，多念点书。」 最悲惨的就是，她妈妈认为，她没有念好书是因为他们缺少像张大师夫妇那样对孩子关心，于是，痛定思痛，决定让她妈妈成为一个称职的陪读妈妈，一陪，陪到她研究生毕业。 她，柳雨，整个学习生涯，在脑门子上深深地刻上了三个字：「妈宝女」。 她连大学念的专业都是她妈按照张汐颜的专业选的。饱受封建迷信荼毒的是柳仕则夫妇深深地认为，跟着大师家的步伐走准没错。她还悄悄地超越了张大师家一把，她本硕连读，比张汐颜多读两年书。她再次对张汐颜施以mmp一万遍ctrl+c and ctrl+v以示感谢。 她的人生经历告诉她，千万不要试图和执拗的家庭主妇做辩解和意图说服她，更不要在一个深信风水改变命运的暴发户面前否定他的偶像，特别是有成功例子在面前的时候。 唯一让她感到开心的就是，十年寒窗并不能换来风声水起，到毕业后，还得拼爹。 张汐颜每天加班加点到深夜，忙到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让她深感安慰。 如果她今天没有被噼腿，而是甜甜蜜蜜地谈着恋爱，再被张汐颜撞到，洒出一把狗粮，那就更好了。 不过，比起真·单身狗·张十三，她至少还有恋可失。不过，当失恋对象是渣男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伤心。 ************************** 在柳雨的眼里，张汐颜向来能装。 这么多年，她柳雨早已经不是昨日的小黄花，论装，她现在比起张十三略胜一筹。 柳雨选择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汐颜，至于张汐颜会怎么理解，关她什么事，理解错了最好。 四目相对，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 张汐颜见柳雨不说话，于是说：「那个……下雨了，今天很难打到车，不嫌弃的话……」她的话音一转，说：「我……我家不闹鬼。」 柳雨心说：「废话，也不看你家里人是干什么的。」她不动声色地说：「我不相信世上有鬼。」 张汐颜说：「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那里住。」 柳雨万万没想到张汐颜会邀请自己去她家，还是在情人节这么个日子，又赶上自己刚失恋的时候。她意外之余，忍不住怀疑张汐颜是出于什么目的。居心不良？心怀叵测？单身狗同情失恋狗？柳雨拿不准，不过能看看张十三的处住是什么样的，想想竟然有点暗搓搓的小激动。
第3页 一个人的住所往往能够体现这人最真实的内在。例如死肥宅的家里肯定一堆二次元的东西，真学霸的家里肯定少不了翻旧的书，公主心大叔的家里亦免不了粉色系的存在。 *********************** 张汐颜工作两年，柳雨是第一个踏进她家的同事。 张汐颜开门的时候，看到门上贴的符，想到公司同事盛传自己住鬼屋，又解释句：「我爸妈比较迷信，贴道符求心安。」 柳雨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心里翻着白眼吐槽：「何止迷信，简直此道楷模，迷弟迷妹无数。」柳仕则先生就是张长寿大师的资深粉，她俩上班的这家公司，从地址到楼层都是张长寿先生选的，说财位旺，就连公司里的财神爷也是从张长寿先生那里请的。金融行业拜财神爷，没毛病。 柳雨以为张汐颜的家里也有一堆法器之类的东西，结果满屋子只有天花板上有道符，家具装饰属于大众款，毫无特色，如果非要挑点特别的，大概就是偏冷色系，要从冷色系中挑点暖色系，那大概只有写字檯上的工作灯了。 张汐颜招呼柳雨，「请随意，冰箱里有饮料和纯净水，喝什么自己拿。」她见柳雨的衣服有些湿，又指指烫衣服的衣挂，说：「衣服可以挂在那里烘一烘。」 柳雨脱下外套，挂上去，拉开窗帘，俯视城市的灯火，站在张汐颜家里能清楚地看见公司大楼的招牌。柳雨其实挺想知道汪洋知道她爸是董事长，她哥是总经理时，是什么样的反应。不过想想，拿这些来炫耀或者是打人脸，其实挺低能幼稚的。张汐颜有一个那么牛气的老爹，能够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我爸妈比较封建迷信」，那才是低调中的楷模，装十三中的典范。 柳雨对汪洋，要说感情有多深，算不上，但更多的是气愤，以及恨自己眼瞎。汪洋追了她半年，然后毫不犹豫地像扔抹布似的抛掉，连句分手和解释都没有，就当着她的面，噼了腿。这一切还全让张汐颜看见了。她原本是想要刺激下张汐颜这单身狗，结果，自己倒被这单身狗同情上了。 柳雨满心日了狗的草在狂风中摇摆咆哮：艹艹艹艹…… 十年，从十四岁到二十四岁，最好的年龄，在别人谈恋爱各种浪的时候，她全用在向别人家的孩子看齐上。 柳雨受汪洋那渣男贱货启发，真想追到张汐颜再狠狠地甩了她，以报被绑架十年之仇。可她只能想像下自己渣了回张汐颜，不可能拿自己的人品去渣别人。况且，她还惹不起，她爹只是有钱，张汐颜的爹是真牛逼。 柳雨越想越憋屈，但除了心酸，唯有在心里冒几个打了马赛克的脏话。 张汐颜见柳雨心情很不好，递了张纸巾给柳雨，「想哭就哭吧，不过别站在窗前，我害怕。」她家没装防盗窗。她安慰：「早点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早点止损，挺好，对吧？」 柳雨心说：「你如果不会安慰人，就闭嘴。」她接过纸巾，说：「我谢谢你呀。」 张汐颜和柳雨并没有私交，因此也不好在这事上多说什么，只能说：「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她拿出洗漱用品塞给柳雨。 柳雨接住张汐颜塞给她的洗漱用品，直晃神：张汐颜这么迫不及待地让她去洗漱，莫非别有居心？ 她给张汐颜这神经病闹得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有点忐忑。 柳雨一脸懵比地进入洗手间，把洗手间门锁上，打开水龙头放着水，然后爬上爬下，一通翻找，确定张十三这神经病没在洗手间装摄像头，这才脱衣服洗澡。 ************************** 张汐颜盯着洗手间门口，听着洗手间的水响声，想到自己头脑一热，竟然把同事请到家里来住，也有点懵。 她坐了两分钟，心说：「不管了，就当日行一善。」她看柳雨也不像是因为失去一段才开始的恋情就寻死觅活的人，也回自己的卧室去洗漱。 她洗漱完，发现柳雨还在洗澡，便敲了敲浴室门，说：「柳雨，我先睡了，你早点休息。要是有什么事，你叫我。」 柳雨应了声：「好。晚安。」她心说：「你别半夜来爬我的床，我就谢天谢地。」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张汐颜是对她有想法呢？如果张汐颜半夜爬上她的床呢？那当然是踹到地上去，然后趁机狠狠地践踏回去，以后她的十年绑架之仇！ 第三章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完全想多了。 她期待着张十三来爬她的床，然后被她狠狠地踹下去，结果张十三从回卧室后连门都没开过，她更是一夜无梦到天亮，睡醒后神清气爽。 柳雨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她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浅眠多梦，有时候累得狠了还会来个鬼压床。她心想，「难道真是因为张大师厉害？」她没看出这卧室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甚至连符都没有一张。 她躺在床上发呆的功夫，听到客厅玄关处开关门的声音，然后屋子里便静悄悄的了。 她起床后发现张汐颜不在家，等到她洗漱完，张汐颜晨跑回来了，还买了早餐。 经过她的观察，她可以确定，张汐颜这人简直规矩到无趣至极。 如今她们这个年龄的人，谁还不玩个网游看个直播支持个爱豆或买几双鞋或表什么的，再就是到处出去浪，再低调也总得有几张照片，有点周边产品吧。张汐颜家里整洁干净纤尘不染，比起样板展示房只多了些日常生活用品，以及书架上满满的书，书桌上整齐摆列的文件资料。
第4页 柳雨喝着豆浆，状似闲聊地问：「张汐颜，你平时都有些什么兴趣爱好？看书？」 张汐颜老实回答：「挣钱。」 柳雨心说：「挣钱算什么兴趣爱好？那是生活必须技能好不好？」她问：「挣钱？」 张汐颜「嗯」了声，说：「我穷。」 柳雨想一口把豆浆喷到张汐颜的脸上。 要点脸好么？张汐颜穷？张长寿大师宰她爹柳仕则先生就跟宰猪没区别，还说她爹早年发家时干的事太缺德福泽有亏，帮她爹做善事攒福德，一副她爹爱听不听，爱捐不捐，不捐滚蛋的叼叼的样子。她爹乐呵的洗干净脖子把头凑过去挨宰。她想买跑车，柳仕则先生心疼得直啜牙，说她念书开跑车太高调，没给买，回头就给张长寿他爹的道观包工包料包一切费用修葺得好好的。修葺道观花的钱远比买跑车多多了。因为张长寿没让别人来修葺道观，宰的是她爹，她爹还可得意了。 真就是日了汪！ 旁的不说，就说张汐颜现在住的这房子，市中心繁华商业地段，金融大街，寸土寸金的地方盖了这么个住宅小区，就算是租赁，租金也相当不便宜，张汐颜好意思住在这里对着她哭穷？她住的地方都得比张汐颜远出一个环，差了一个区。 哭穷不犯法，她睡在张汐颜家，吃着张汐颜买的早餐，总不能真啐张汐颜一脸，于是，只好默默地继续喝豆浆吃油条，顺便抨击一下油炸食品不健康，「真诚」地建议张汐颜尽量不要在外面买油炸食品吃，不卫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油。 张汐颜说：「这是我妈炸的。」她见柳雨抬起头，满脸一副「你逗我玩呢」的神情看着她，表情是罕见的丰富，说：「真是我妈炸的，我爸骑小电驴送来的。」 柳雨拨拨一次性餐盒，忍无可忍地问：「你家用快餐盒装早餐呀？」连勺子都是塑料的，张大寿先生如此行事，您家的孩子到底是亲生的还是捡来的？ 张汐颜说：「不用洗。」 柳雨竟是无言以对。她的视线从张汐颜的手上瞥过，才发现那手修长细嫩，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干过家务活。 她俩吃完早餐，张汐颜把快餐盒和袋子收进垃圾桶，扔出门，擦干桌子，又去洗漱完，然后，一起出门上班。 柳雨莫名觉得张汐颜这人有点奇葩，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奇葩在哪里。 她在电梯里遇到汪洋，经过昨天那事，那自然是互相不认识了。 张汐颜进电梯见到汪洋，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柳雨，见她神色如常，连个眼神都没给汪洋和陈晓晓，坐电梯进入办公室便开始忙起了工作。她一边觉得柳雨是个牛人，一边又觉得柳雨难道就这么算了？不过，这终归是别人的私事，她也不好去八卦或者是说什么，再加上工作忙，上班便忙开了，把这事放在了脑后。毕竟同事感情上的事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下午，柳雨收到汪洋发过来的信息，自诉苦衷，担心没办再在公司留下去，他这么做是为了赚钱买房给他们一个共同的家。言辞恳切，从文字都能读出声情并茂来，好一个为了他们的将来忍辱负重的苦情男。 柳雨冷笑，回：「渣滓，滚！」果断拉黑。他不发信息过来，她都忘了要拉黑这事。 她敲敲与张汐颜之间相隔的一道屏风，说：「请你吃晚饭，以谢收留之恩。」 张汐颜说：「晚上加班。」 柳雨说：「工作餐，就在楼下餐厅，我也要加班。」 她们这个组比较大，就算是同一组，干的也不是同一个项目。 她俩到餐厅，刚坐下，旁边有两个同事过来拼桌。 柳雨见到这两人过来，忍不住侧目。要说她怀疑张汐颜是奇葩，这两个才是真奇葩，极品的那种。要说业务水平，人家剑走偏风，照样是浪到飞起，业绩妥妥的，很得上头待见，但要说招恨，那是真招恨吶。 别人嘴碎聊八卦，那都是在背地里悄悄议论，这二人直接坐到她和张汐颜旁边来给陈晓晓站台来了。 汪洋经常往柳雨那里凑，在公司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柳雨高冷难追也是事实，于是，全公司唯一知道汪洋和柳雨关系的，只有张汐颜，但是，这不妨碍大家把柳雨划定为陈晓晓的情敌的。 这两人打着拼桌的名头过来，坐下，便开始拿汪洋和陈晓晓戳柳雨的肺管子。 什么郎才女貌，一个有颜一个家里有钱，一个有年轻有为，一个叔叔是总监有背景，多么的天造地设，又指桑骂槐某些人外地户口要房没房要车没车要关系没关系要背景没背景，除了一张脸好看，样样拿不出手，脸好看，脾气不好，连给人当小三都没有人要。 张汐颜膝盖中箭。她是本地人，但是，读书的时候，户口随学籍迁走了，之后挂在人才市场没有迁回来，她忙工作懒得去办，就等着时间到了后自动打回原籍。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要车没车，要背景没背景，要关系没关系，外地户口，全部印对得上。就连脸好看脾气不好，张汐颜也觉得说的是她，柳雨没直接上去手撕汪洋，脾气和涵养绝对是一流的。 她放下手里的刀叉，轻轻拭拭嘴角，对柳雨说：「靠睡觉上位拉业绩的人凭什么瞧不起当小三的。」 第四章 柳雨差点惊掉下巴。她真没看出张汐颜竟然是这么仗义执言见义勇为的大好青年，以至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张汐颜是不是对她怀有什么居心？
第5页 旁边的两人自然不是什么善茬，当即调转炮火对准张汐颜。 一位面带微笑，皮笑肉不笑地问：「张汐颜，你说谁呢？」 另一个又说：「平日里不见有什么来往，两个人突然之间就好上了，怕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说起来呀，我要是某些人，早一份辞职书交上去走人算了，多丢人现眼吶。」 张汐颜淡淡地挑眉，说：「二位老大姐，您们聊你们的天，我们聊我们的天，好端端的您老人家指名点姓是为哪般？您要拼桌，我们看您二位年纪一大把，秉持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让您二位拼了，您二位聊天聊到唾沫横飞口水都溅到我的餐盘里了，我也没说什么，您们倒是指名点姓地怼上了，我外地户口没车没房没钱没背景是吃您家的大米了还是喝您家的白开水了？」 柳雨瞠目结舌，愣了好几秒，回过神来，鼓掌，然后对两位同样被张汐颜一口一个老字气得够呛的二人，指着张汐颜，说：「外地户口的本地人，没房没车没背景。」 其中一个暴脾气的，直接一拍桌子，问：「张汐颜，你说谁老呢？」 张汐颜微笑着回：「我二十四，您要是年纪比我小，那就是我老，可我看您眼角的鱼尾纹横生，玻尿酸都挡不住岁月的痕迹，想来喊您一声老大姐，并不为过。」 柳雨赶紧起身拉住那想扑上去打张汐颜的暴脾气女人，说：「误会，误会，张汐颜不知道您二位是在骂我。」 那暴脾气指着柳雨和张汐颜骂：「你俩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我告诉你们，话我撂下了，这公司，有你们没我，有我没你们。」 旁边那女人则沉着脸说：「还不给玉姐道歉，有你俩这么说话的吗？就算我们不是一个部门，也高你们好几个级别，你俩，刚来公司才多久，就想翻天了。还有你，张汐颜，你也算是公司的老人了，就这么领着小新人上蹿下跳的。像什么话。这里可不是公司，你这么做让公司的形象和脸面往哪里放！」又骂：「当人小三难道还有理了，这什么世道呀。」 本来争吵就已经引起餐厅所有人的眼球，还这么站起来，又骂上敏感话题小三，顿时议论纷纷。 柳雨真心地为这二位在内心竖一个大拇指，扣一顶小三的大帽子，这想摘都不好摘，驳辩可以被骂成是死不承认，怼回去会骂成当小三气焰嚣张。于是，她果断地麻利地给这女人竖了个大拇指，「海秋姐姐您教训得对，靠睡觉拉关系上位不对，当人小三更不对，当小三张狂到出来骂恋爱都没有谈过的人是小三的，那更是死有余辜，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餐厅经理看到要打起来了，赶紧过来拉架。 张汐颜扫码自助买单，拉上柳雨，从海秋和马咏玉身边过去时，又冷冷地冒出两个字：「贱人。」气势腾腾地踩着高跟鞋走了。她怕鬼，那是天生的，没办法。她活了二十四年，还没怕过人！吃顿晚饭都被人追过来堵着骂，超气！ 她进入电梯，便找柳雨算帐，「说我恋爱都没谈过，是不是有点过分？」 柳雨目不斜视，一脸正经，「描述事实。就如同你说那二位是老女人一样，只是陈述现状。」 张汐颜无话反驳。她忽然想起柳雨刚才那一派热络笑里藏针的样子特别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像谁。 她俩回到办公室便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没一会儿，她俩在楼下餐厅舌战海秋和马咏玉的事便在公司传开了，更有人把她们的视频传到了公司群里，于是事情也就闹大了。 张汐颜把手头的工作忙完便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她见到柳雨还在忙，似乎没有时间看聊天群和私聊，又敲敲桌子，说：「下班了。」 柳雨头都没抬，「我还有点事没忙完。」她觉察到张汐颜没动，扭头看向她，问：「是不是晚饭没吃好，还想让我请宵夜。哦，对哟，晚饭是你买的单，我请你吃宵夜。」 张汐颜想了想，说：「那就走吧。」 柳雨稍微犹豫了下，便收拾起桌子上的东西，和张汐颜一起下班去撸烤串。 张汐颜本来想提醒句柳雨要做好可能会被公司炒人的准备，可看这大姐没心没肺的敞开肚子撸烧串的模样，又咽了回去。她一个干了两年的「老人」都不怕被炒，柳雨的学历比她高，业绩比她好，算是新人里拔尖的，就更不怕被炒了，没了这家，找下家比她更容易。她呢，工作两年，跟项目都还处在帮忙收集资料整理数据和分析阶段，谈事情见客户，她只属于背景板。 她知道那两人是沖柳雨来的，只不过她和柳雨一桌吃饭，躺枪在地，扎心窝，她忍她俩才怪。 柳雨问张汐颜，「有心事？」 张汐颜说：「在算如果被公司辞退能得多少赔偿，以及找下家的事。」 柳雨一脸「没想到你这么天真」的表情看着张汐颜，说：「公司群里都炸窝了，现成的开除理由摆在那，帽子都扣好了，还想着要赔偿？」 张汐颜问柳雨，「那你还吃得这么开心。」 柳雨说：「我看你骂人骂得很爽呀。」端起扎啤杯和张汐颜碰了下，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大不了明天大闹天宫。」她说：「姐姐我以前遇到一个特别讨厌的装十三，克了我十年，如今好不容易得解脱，哪能这么容易就让区区一个马咏梅和海秋那两个贱人就干翻。」
第6页 张汐颜，她说：「看不出你还是个有故事的人。」十年，十年前的柳雨才多大呀。 柳雨满脸愁怅地看着张汐颜，说：「何止是故事，满满的全是心酸泪。」都是面前这女人害的，所以让她被炒了吧。虽然她不太明白张汐颜是在为她出头还是真的躺枪暴走的，但是，她看到这女人有那么点不开心，还是因为她不开心，她就很开心。 心里很开心面上不开心的柳雨，又叫了两瓶啤酒请张汐颜陪她喝，顺利地让酒量非常不怎么样的张汐颜走路只能扭成s形，被她送回家。 柳雨不得不承认张汐颜长得是真好看，特别是喝醉酒以后，脸上红红的，整个人醉醺醺的，半坐半仰地靠在沙发上，还微扬起头，简直诱人犯罪。她是女人，她都有点受诱惑。 她原本是想把张汐颜灌醉，再把窗子全部打开，透风，让张汐颜凉着在沙发上睡一晚，明天肯定感冒。生病再加失业，简直是凄风冷雨，人生悽惨，她再告诉张汐颜，你为老娘出头，老娘其实是个隐藏的小boss，并不能被炒，被炒的只有你，哈哈哈哈！那会让张汐颜苦逼到怀疑人生，从此对她至死难忘，以报十年之仇。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辣手摧花这种事，她下不去手呀，哪怕这朵花有毒！ 柳雨天人作战八百回，最后咬牙切齿地去到张汐颜的卧室抱来被子，抖开，狠狠地铺在了张汐颜的身上：善良仁慈的姐送你一条羽绒被！麻蛋！ 第五章 柳雨昨天在张汐颜这里没有回家，身上的衣服两天没换。她对着张汐颜这么一个醉鬼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看时间不早，提起自己的包，回家。 她关上张汐颜家的房门前还特意用力拉了拉大门把手，确定把门关严实了才离开。 她跟张汐颜之间的帐不是一年两年，要算帐，当然是短痛不如长痛，慢慢来。 柳雨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她爸妈已经睡下，她哥柳雷和她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家。 她哥柳雷从小到大从头到脚都写着超大号的「霉」字，倒霉到从一楼客厅回二楼的卧室，在爬楼梯的时候，都能左脚绊右脚摔下来，磕磕碰碰就没断过。她爸妈打心底认为她哥能活到现在全靠张长寿大师保佑，至于她哥嘛，跑张长寿家比跑公司殷勤得多，以至于现在有点神叨叨的。她真心认为，把张汐颜和柳雷换个家庭才算符合他俩的人设。她哥虽然挂着公司总经理的职务，但是，志不在此，反正自从她上班到现在，就没在公司遇到过她哥。张汐颜这个进入公司两年的老人，提起来都是一句「总经理的办公室不在我们这一层，没见过。」 总经理常年不在公司，马咏玉和海秋这两个融资部的小主管跑去抱财务部陈总监的大腿，自然也就让人无从吐糟了。 柳雨看到她哥回家，调出公司聊天群里的视频递给她哥看。 柳雷先生看到视频，很是诧异地疑问三连发，「咦，和你一起的像是我师妹？什么时候你俩凑一堆了？这两人谁呀？」感慨，「我师妹那脾气都能被她们惹炸，厉害。」 亲哥哟，她进公司半年了哟！张汐颜进公司两年了哟，马咏玉和海秋好歹也是公司的业务主管哟。柳雨在此感谢柳仕则先生年过六旬仍然任劳任怨地奋斗在公司第一线，以至于让这主业当道士兼职总经理的柳雷先生还能成天摸鱼打混。 柳雨都懒得吐糟她哥，要回自己的手机，回房休息。 第二天，刚上班不久，柳雨和张汐颜便收到人事组的通知，以及全公司通报公布，她俩被开除了。 开除柳雨的理由是她虚开、发、票，张汐颜则是无故在公开场合辱骂公司同事有损公司形象。 柳雨当时就呵呵了！哪个业务员见客户谈生意不吃饭，她给公司拉生意请客户吃饭难不成还要自己掏腰包，生意谈妥的时候，不说她餐饮费和差旅费报多了，这会儿来扯这些。嫌她报多，别给报呀，这会儿拿这说事，之前负责给她报销的那财务在年前辞职跳槽了，还一起给拉下水。公司出差的餐标是八十每天，请客户吃饭的规定是三百，但是弹性比较大，报三千都在正常。三百，请人吃一顿江底捞火锅都不够！ 柳雨早有被找茬的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她和张汐颜的开除理由竟然被区别对待。她琢磨了回，发现昨天吵架，张汐颜确实是主力，按照她的程度，大概只能罚款处理。再说张汐颜，要说优秀，那是真优秀，要说钝，那是真钝，沖业绩抢客户的时候没她，全组的苦活累活，全是她干了。出差，张汐颜都是跟着跑腿的，她请客户吃饭？不存在的！她的差旅费多报销？同样是不存在的！人家都是跟着小组里的同事一起行动当陪衬，全组谁超标都轮不到她。 张汐颜压根儿不认怂，直接调出同事发出来的视频，在公司聊天群里把自己部门从总监开始到组长，以及人事组，以及人事组的上级部门综合办公室的领导全都艾特了一遍，问：「请问，对方挑事在先，双方发生争执，互有言论的情况下，只开除我一个是什么依据？我陈述事实，描述现状，宣扬中华民族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这并非辱骂言论。反倒是大庭广众之下，我和柳雨被马咏玉女士指着辱骂是蛇鼠一窝。」 马咏玉在群里面发出一个冷笑的表情，然后回覆：「你骂我们是贱人，我已经录音。」
第7页 张汐颜回：「陈述事实。我对您二位尊老，您二位对着我破口辱骂，不负此二字。」 柳雨见到群消息，冒泡发言：「@财务部陈总，@综合办公室区总，我允许你二位重新组织下语言，彻底调查清楚这事再做决定。@财务部陈总，@综合办公室区总，请立即回复。」 张汐颜看到柳雨的言论，起身，看向与她一堵屏风之隔的柳雨，问：「你这是哪样？」 柳雨抬起头，看向张汐颜，反问，「哪样？」 组长过来，说：「张汐颜，柳雨，这是公司的决定，你们不要闹了，收拾下东西，走人吧。」 两个保安来到办公室，说：「张汐颜，柳雨，我们收到人事组的通知，你们已经被公司开除了，请你们立即离开公司。」 柳雨一看这雷厉风行的迫不及待地要赶她走，顿时乐了。她没起身，办公椅背转动，看向来的两个保安，满脸诚恳地说：「二位大哥，请珍爱工作，远离是非。」 组长对她俩说：「小柳，小张，保安都来了，你俩就别犟了。通告都出了，你们犟也没用，形势比人强，出来混呢，还是要圆滑点，该低头时低头，就当吃一堑长一智。」 柳雨看向他们组长，说：「我来公司时间短，半年，张汐颜可是跟着你做牛做马每天晚上加班到十一二点地干了两年，你就是这么个态度。」 组长说：「我有什么办法，这是公司的决定。」 马咏玉过来，大声说：「怎么这两个人还赖在这里没走，你们这些保安是干什么吃的。」 柳雨对保安说：「你俩现在去综合部办公室问一下你们老大，问清楚区涛，公司是不是要开除我，他负不负得了这个责！」她转身，麻利地把工商系统登记页界面那关于公司股东的截图扔到群里去，再@财务部陈总，@综合办公室区总，@投资部马总，说话！请三位对今天的开除事件，给出解释！」她发完信息，合上笔记本，麻利地收拾东西，一本正经地对张汐颜感慨：「辛苦读书十几年，到最后还是要拼爹。」 张汐颜站着的，保安过来以及柳雨的反应有点怪，以至于她还没看群里新发的消息，乍然间有点没明白柳雨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是什么意思，然后就以为柳雨是指陈晓晓是财务部陈总监侄女的事。她对这倒是很淡定，多少富豪往前数两代都还是赤贫，能拼爹，那也是人家的爹拼出来的。她爸收了个挂名徒弟叫柳雷，家里的生意做得特别大，但是，他爸小时候家里穷到每到青黄不接的时节就得靠借粮过活，当初发家的第一桶金是把家里埋祖宗的那片山头卖了挣来的，把自家祖坟全刨了个精光。 第六章 柳雨的截图把公司不少人都惊了一跳，可她的名字非常大众化，重名的太多。她和张汐颜都已经被公司开除了，这会儿再扔出这么一张截图，说她是公司股东，可信度实在太低。天晓得她是不是想在走之前虚晃一枪，给人一个难堪。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真的呢？吃瓜群众默默的继续潜伏。柳雨艾特的三位大佬没有一位出现，群里一片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海秋发了句消息：「你能是公司股东，我把桌子吃了。」 张汐颜听到消息提示音，点开群聊，看了眼群信息，又默默地看了眼柳雨，把手机揣进了兜里。她对柳雨的了解不多，但经常看见柳雨上下班往公交站台走，连辆便宜的代步车都没有。加班晚了，打车回家，公司有补贴和报销，因此大家的住址都是有登记的，她虽然不清楚柳雨到底住在哪一个小区，但知道大概是在哪一片。她对柳雨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普通工薪阶层上。这时候柳雨突然说自己是股东，她都不信。另一个叫柳雷的股东，和她爸那挂名徒弟同名，那位算是正宗的富二代，如果他跑出来说是公司股东，她还能信上几分。不过，柳雷不是成天在她爸的香火铺里捣鼓就是跟着她爸到处跑，他如果是公司的总经理，公司估计不是已经倒闭就是正在倒闭中。 她俩因为是过错性辞退，连赔偿金都没有。 张汐颜好歹还给结算了工资，柳雨不仅没有工资，还被告知公司很有可能对她虚报□□的事进行追究。 张汐颜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很是淡然。她在公司两年没有任何发展，也想换家公司试试。 柳雨的底气足，更是淡定。 两人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一起出了公司。 张汐颜估计柳雨应该挺难受的，失恋兼失业，还是被刻意构陷赶出公司的。她说道：「我家离公司不远，去我家坐坐，吃顿便饭。」 柳雨心说：「你会做饭吗？」她欣然应道：「好呀。」 她原本以为张汐颜是要回她租住的地方，结果被张汐颜领上了的士，去到了张长寿先生家里。 张长寿先生家里距离她俩工作的地方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他家是坐地户，住的地方是成片的坐地户自建小楼，如果拆迁，不知道又要出多少拆一代。张长寿家，一楼是香火铺，外面是门面，往里还有间供三清的法堂，后面还有个小院养有花花草草，二三楼是住房。当年她哥中邪做法事就在紧邻后院的那间法堂里，张汐颜则在后院花花草草旁边的圆石桌旁啃五三。 柳雨知道张汐颜这书呆子不认识她，但托她爸妈的福，张长寿夫妇可是认识她的。柳雨跟在张汐颜的身后，觑了眼她，慢悠悠地跟进香火铺。
第8页 她哥柳雷先生正在香火铺里埋头扎纸人。她俩进入店铺，柳雷先生头都没抬一下，「需要点什么，请随便看。」 张汐颜喊了声：「柳哥。」 柳雷闻言抬头一看，赫然见到是张汐颜，赶紧起身，「哟，师妹回来了呀。」然后一眼看到柳雨，很是诧异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柳雨完全不想理他。 柳雷被自己妹妹嫌弃已经不是一天两次，因此毫不在意，对张汐颜说：「师母总惦记着你，偏你工作忙，想让你回家吃顿饭都说没时间。下午不用着急赶回公司吧？」 张汐颜说：「不用赶回去。柳哥，你忙，我上楼放点东西。」她的视线从柳雷和柳雨身上扫过，问：「你俩认识？」还都姓柳。 柳雷愣了下，然后才想起他妹妹不常来这里，张汐颜一直在外地读书，即使回家也都是在楼上埋头看书很少下楼，后来工作了更是忙得一年到头不见影。他说：「我们是兄妹。」 张汐颜难掩震惊，她又问了句：「你在你家的公司担任总经理？」 柳雷浑不在意地一挥手，「嗨，瞎混！」热络地上前接过张汐颜手里的箱子，帮她抱上楼，对于自家妹妹手上挎的包，怀里抱的箱子，彻底的无视了。 柳雨想要捶死柳雷！ 张汐颜跟在柳雷的身后上楼。 柳雷把东西抱到张汐颜的房门口，说：「师妹，东西我放这了，我现在就给师父打电话。」 张汐颜道谢，回头就见柳雨站在楼梯口冷笑着看着他俩，那神情冷恻恻的宛若鬼附身。 柳雷给张长寿先生打电话，路过柳雨身边时，还顺手用力地揉揉柳雨的头，把那头发揉成乱鸡窝。 柳雨给气得，这要不是亲哥，又从小多灾多难的，她得一脚把他踹楼下去，让他圆润地团成团地下去。她冷嗖嗖地问：「柳雷先生，您大概不知道我和您亲爱的师妹是同组同事，她今天被炒了吧。」她又重重地补充句：「还有我，也被炒了。」 柳雷的手一哆嗦，差点把电话掉地上。这时候，电话里传出他师父「餵」的声音：「雷子，有事等会儿说，我摸了把大的。」他清清嗓子，说：「师父，师妹回来了。」他麻利地挂了电话，琢磨了下，想起昨晚柳雨给他看的视频，再看柳雨这冷幽幽的态度，便明白了。他对柳雨说，「千万别让师父知道，我下午就回公司，我们回公司说。」又继续合什拜。 即使是亲哥，柳雨也很想脱下高跟鞋敲到他的脑门子上，砸他一个满头包。 张汐颜默默地把自己的东西抱到书桌上。她的脑子里浮现的是：「所以马咏玉和海秋他们联合财务部和综合办公室把自己的小老闆炒了？汪洋看中赵晓晓的家庭条件，甩了一个更值钱的金镶玉。」这玄幻的世界，她看不懂。柳雨一个小老闆，竟然成天挤公交车上下班，装穷n代。 柳雷在张汐颜的门口轻轻敲敲门，喊：「师妹，你放心，这事师哥一定处理好，绝不让你受委屈。」 柳雨轻轻地一脚踹在柳雷的腿上，冷嗖嗖地说：「让开。」她深刻地怀疑柳雷和张汐颜才是亲兄妹。 柳雷赶紧侧身给自家恶霸妹妹让路。 柳雨重重地「哼」了声，进入张汐颜的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张汐颜扭头看看门，再看看趾高气扬迈着凌厉的小步伐朝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的柳雨，有点懵：柳雨在自家公司被炒，关她什么事，朝她发什么火？ 她的心念微动，猛地想起，总经理翘班，在她家看管香火铺。 她顿时心虚，连续后退几步，到了床边，后脚跟绊床沿上，跌坐在床上。她想辩解，又有点无力，虚弱地挣扎，「这事怨不到我头上……吧？」 第七章 柳雨不得不再次承认张汐颜长得是真好看，特别是在慌乱心虚下全没工作中那一丝不苟的样子时，那弱弱的小模样儿特别招人欺负。她突然问起一个问题，「张汐颜，你有没有被校园霸凌过？」 张汐颜心说：「这什么跟什么？」柳雨的脑回路转得太快，以至于她没跟上，她「呃」了声，说，「柳雨，你该……不会是想打我吧？」 柳雨挑眉，「你说呢？」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汐颜，慢悠悠地卷着自己的袖子。 张汐颜瞥了眼柳雨手上的动作，很认真地回答，「有一回我被同学抢了零花钱，打了我两耳光，我爸把那同学的脸扇成了猪头，他爸来找我爸算帐，也被我爸抽成了大猪头。」 柳雨想到张长寿先生那战斗力，又慢慢地放下袖子，抿嘴一笑，「我怎么可能打你呢？」她在张汐颜的床边坐下，说：「你别回投资部了，有毛文谦那么个组长，除非你越过他往上跳，不然永远升不上去。」 张汐颜扭头看向柳雨，问：「那去哪？」 柳雨笑，「跟我混呗。」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透着张扬的明媚。 张汐颜的视线在柳雨的脸上停顿两秒，又飞快扭过头看向别处，下意识地轻轻点点头。她点完头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不是答应得太草率了。不过，柳雨说得对，跟着毛文谦那样的组长确实没有前途，她换份工作或换个岗位，都是种新的尝试。 没一会儿，张长寿夫妇回来了，两口子见到张汐颜回家，乐得跟什么似的，忙里忙外地张罗，做了一大桌菜。张汐颜想去帮着淘米或者摘根葱剥个蒜，夫妻俩都不让她沾手。
第9页 柳雨看到张汐颜站在厨房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父母聊着天，再看她哥柳雷繫着围裙切菜比酒店厨师还要麻利，那心情，五味陈杂。她哥在家里那也是少爷好不好！在这里，不要说切菜，连炒菜都会了。她家又不是开餐厅的。 吃饭的时候，柳雨发现她哥的手艺可真是大厨手艺，做的饭菜真香，特别入味，还是带着原汁原味的那种。柳雨吃了两碗饭，肚子都撑圆了。 柳雷吃完饭，洗完碗，说：「师父师母，我下午要回趟公司。」 张长寿说：「去吧。」很是随意地摸了本纸张发黄的旧书给柳雷，说：「看完记得还我。」他又眼巴巴地看着张汐颜问：「你下午不用回公司吧？」 张汐颜在自家爸妈的殷切目光注视下，说不出下午要走的话，她又再想着这事在公司肯定会闹出一场不小的风波，自己一个打工仔就不要凑上去了，于是点头，说：「下午不回了，我吃过晚饭再走。」 张长寿忙说：「吃完宵夜再回都没关系。」 又怕张汐颜临时反悔有事，说：「就这么说定了。」 柳雷和柳雨两兄妹一起走了。 张汐颜陪着她爸在店里下围棋，她妈则上楼睡午觉去了。 张长寿心不在焉的下着围棋，不时的无意识地拨动手里的棋子。 张汐颜都看出她爸的不对劲，说：「爸，有事您直说，别在心里瞎琢磨。」 张长寿清清嗓子，说：「哪有。」他小心翼翼地说：「我看你红鸳星动，什么时候把那小伙子带回来给我瞧瞧，让我过过眼。」 张汐颜：「……」张长寿先生，您竟然也有走眼的时候！她把脸凑过去，凑近些，说：「爸，您再仔细看看，确定我的红鸳星动吗？」 张长寿一看，哎哟，夫妻宫晦明不定，顿时更加心塞，说：「女儿，露水姻缘要不得呀。」一颗老父心哟，简直要碎成八瓣。 张汐颜简直要被她爸愁死。她说：「没有。」她看张长寿先生还不死心，于是使出撒手锏，「你再这样我看书去了。」 张长寿心说：「你都毕业两年了，还看哪门子书，跑业务又不需要考证。」他的心念一动，说：「哦，对了。」又麻利地起身，上楼，没一会儿，又捧着一本保存得非常完好的古书下来，说：「怕鬼的时候用的那些书都背完了吧，这有本怕殭尸的时候用的书，你要是闲了就背背。」 张汐颜：「……」她为什么要回家吃午饭。她盯着自家老父亲那饱含期盼的目光，僵硬地点点头。 她不愿意女承父业的原因一是怕鬼，原因二就是当道士要背的经书典籍比从幼儿园读完研究生还多。道士要背的典籍全是古文，非常深奥，星象、八卦、阴阳、五行、人体经脉，以及道教传下来的各种经书，专业词彙不仅生僻冷门到去省图书馆都很难查到释意和出处，得靠师父口授讲解，还特别难背。她念书，只需要考一门专业就够了，她学道士，得学全部。背书还不算完，遇到那种撞邪的发疯的，还得有武力。辛辛苦苦学完这些后，孤、贫、夭，总得占一样，何苦！ 上午，柳雨和张汐颜一起被公司开除，下午，柳雨在总经理的陪同下回到公司。 柳雷把投资部马总监、财务部陈总监、综合办公室的区总监和融资部的海秋和马咏玉一起叫到办公室，再把那些说是柳雨虚报的发、票单据拿出来。他看完发、票，又看过柳雨的业绩，诧异地看向陈总监和马总监，说：「照这个业绩和报销标准，如果算是虚报发、票要开除的话，投资部和融资部怕是都留不下几个人吧。」 柳雨窝在旁边的沙发中，点评：「蛇鼠一窝，公报私仇。」 办公室里的几人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海秋和马咏玉，立即给柳雨道歉。 柳雨微笑着说：「道歉有用，要公司的规章制度干嘛。」她看向柳雷，说：「柳总，张汐颜的事，你也给审审。」 综合办公室的区总赶紧把这事揽过去，说立即回去调查清楚，一定给柳总满意的交待。 柳雨的视线从马咏玉和海秋身上扫过，又问综合办公室的区总监，「老区，你知道张汐颜她爹是谁不？」 区总监的心里「咯噔」一声，问：「不会又是哪位股东吧？」 柳雨轻飘飘地说：「那倒不是，就是咱们公司的地址呀什么的，都是她爸挑的。你应该认识。」 张大师！ 区总监：「……」一下子踢到两块钢板。他们可真能挑人下手。要说这事，他们占理还行，关键是他们不占理，完全仗势欺人。 柳雷说：「事情闹成这样，既然已经辞退，那就做辞退处理。出现这种失误，相关责任人，该处理的得处理。我认为张汐颜有句话说得对，双方吵架，不能只开除一个，另一边先挑事的不能什么事都没有，一起炒了。过错性失误，张汐颜的赔偿不用给了，另外两个，马咏玉和海秋也是同样处理。张汐颜的工资和赔偿金结给她了吗？」 财务部陈总监说：「财务审批流程没这么快，要等到这个月二十五号发工资时一起打到她的帐户上。」 柳雷说：「那行，直接扣。」 继上午张汐颜因为吵架的事情被开除后，马咏玉和海秋也被开除了，一起被开除的还有综合办公室负责处理人事组组长。柳雨被开除了业务员的职位，当天下午就以股东的身份走马上任副总经理，因为是新上任，不熟悉公司业务，让她暂时到财务部、融资部学习，总经理亲自认命，通报全公司。柳雨新上任，需要助理，她看好了张汐颜，让区总监帮她挖过来。
第10页 柳雨接到任命书，很是热情地跟财务部陈总监握手，「陈总监，以后请多多指点，我年轻不懂事，以后要是有什么冲撞到您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 柳雷满脸无奈地嘆气，「我这妹妹，从小就是个霸王，陈总，您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遇事让着她点，省得她把财务部的桌子掀了。我爸都拿她没招。」言下之意就是惹到她砸了你的办公室，告到董事长那都没用。 财务部陈总监笑得满脸热情，说：「哪里，哪里，柳副总能到我们财务部，是我们财务部的荣幸。」 几人不管内心怎么mmp，反正脸上都是笑嘻嘻。柳雨是脸上笑嘻嘻，心里还是笑嘻嘻，她就等着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第八章 张汐颜刚毕业时是底薪四千加业务提成和奖金，实习期满底薪长成六千，到现在没变过。他们公司，底薪是其次，提成才是大头。他们组有大项目时，组长从来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或者是派给小组「骨干」，即使有几次是她接的活，也会有组长或由组长安排人插一手，要么谈黄，要么谈妥后大头被拿走。大部分时候，她都是负责组内项目的资料收集和信息整理分析，到谈项目时她就是背景板和跑腿，待分提成和奖金时，一个项目，少的拿二三百，多的拿一千多，每月扣除五险一金等费用，到手能在六至八千之间。她这收入，如果没有父母帮忙付房租，日子会过得特别辛苦。她刚毕业时，工资低点没关系，但辛辛苦苦工作两年，还在原地踏步，这就很说不过去。她们组的业绩是全部门最好的，她的工作量是最大的，加班时间是最长的，但工资却是最低的。张汐颜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哪里，不合群，不熘须拍马，不往组长和骨干们身边凑，不跟他们抱团，自然也就是这待遇了。 即使没有马咏玉她们闹的这一出，她仍旧会辞职，区别只在于是先找工作再辞职，还是吵完架被辞退。 她接到综合办公室区总监的电话，想聘请她为柳副总经理的助理，底薪翻了三倍，提成和奖金另算。她考虑后，同意了。涨薪资待遇是一方面，跟着大老闆的女儿兼股东混，和拼命捞钱攒买房首付的毛组长混，所处的平台完全不一样，能学到的东西和发展都不一样。 柳雨成为副总经理，自然不能再在大厅办公，有了独立的办公室。 张汐颜跟着沾光，办公桌也挪到了柳雨的办公室里。 张汐颜向来不喜欢把公私混为一谈的做派，况且她和柳雨并没多少交情，也没去那些有的没的。她问清楚自己的工作职责范畴便投入到的新的工作中。 柳雨顶着副总经理的职务，到融资部和财务部学习，张汐颜自然是陪太子读书，跟着一起学习。柳雨和张汐颜正式上班的当天，柳雨就热热闹闹地请大家吃了顿饭，请大家多多照顾，再然后，她也不插手管事，天天带着张汐颜翻融资部和财务部的文件资料，美其名曰了解流程和学着看报表。两个部门的大小会议她都参加，不发言，只旁听，偶尔有大客户或大项目，她带着张汐颜跟着去凑合，一副「我就跟着来学习，你们谈，不用管我的姿态」，端的是一位一心向学的好学生，还笑眯眯的一副特别好说话模样。 可她是公司股东，董事长未来的接班人就在她和柳雷之间，天然的份量摆在那，想忽略她都难，搅得融资部和财务部那叫一个暗潮汹涌。 其中最不淡定的就是汪洋和陈晓晓。 柳雨正式走马上任副总经理的第一天，开了辆跑车，戴着价值不菲的表，穿着定制衣服，从头到脚散发着加重加粗的「我很有钱」字样。之后，她不同的豪车换着开，名牌包不重样地换，进出身后还跟着俩保镖。 嗯，总之就是什么贵就把什么往身上糊，暴发户派头和柳仕则有得一拼。 最重要的是柳雨不是那种面上光的有钱，是真有钱，她是公司排第三的股东，总经理柳雷排第四。 张汐颜暗搓搓的估算了下，汪洋如果走裙带关系路线，和陈晓晓凑成对，有陈总监当后台，干到主管没问题，努力努力能争取到经理级别，如果和柳雨凑成对，怎么也得捞个总监或副总，又或者是派到子公司当总经理什么的，自己不仅脱贫致富，将来孩子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三代。 至于柳仕则卖祖坟阴德有亏儿孙不太平这事，涉及她爸张长寿先生的客户隐私，张汐颜作为全公司她是唯一的知情人，她连对柳雷都没提，就更不可能告诉其他人。 这种情况下，刚交往没几天，感情根基都还没夯实的汪洋和陈晓晓出现矛盾有了争吵。 张汐颜对此毫无意外，且没有过多关注。柳雨是真·工作狂魔，她到融资部和财务部实习期间，样样都不愿落下，每天是两个部门最早到公司的，最晚离开的。张汐颜作为助理兼陪读，且自己也想学，基本上都是柳雨到公司的时候，她也到了，柳雨走的时候，她才收拾好东西一起走。工作时间丝毫不比以前少半点，以前下班后，她能直接回家休息。她现在跟了柳雨，经常被柳雨拉出去吃点宵夜喝点小酒，柳雨说是要帮她锻鍊酒量，说中国的酒桌文化博大精深，她不能喝酒，在和客户谈生意上会很吃亏。她俩夜里十一二点下班，再吃完宵夜，那几乎都是凌晨一两点，柳雨回家洗漱完都得凌晨三四点，第二天八点半以前就得到公司，实在太折腾。她的房子是三居室，挪出一间给柳雨住完全不成问题。
第11页 这种情况下，柳雨这个前女友都没功夫去关注汪洋，张汐颜更没那闲心。 柳雨发现张汐颜是真的钝。她暗搓搓地接近张汐颜，把张汐颜当牛作马地使唤，自张汐颜当上她的助理开始，几乎是全天二十四小时被她折腾，她都住到张汐颜那去了，占了张汐颜的一间房子，从门口到客厅，到书房，到洗手间，到卧室和衣帽间，处处都塞下她的东西，就连张汐颜的书桌她都占了一半去，张汐颜都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她三两天地把张汐颜灌醉，张汐颜也没觉察出不对劲。张汐颜不仅没觉察出来，还打心底觉得她是个好上司，跟着她混有前途的态度。柳雨百味陈杂，更忍不住怀疑张汐颜是因为太钝了才没继承张大师的家传绝学。张汐颜钝归钝，但在工作上真是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效率高，几乎没什么出错的地方，大脑运算能力非常符合她那学霸人设，她和张汐颜共事这么久，没见过张汐颜掉链子。这让柳雨忍不住悄悄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又想：「张汐颜该不会是想用她的钝来打败世界吧？」总之，这是一件纠结的事。 不过，她只纠结了三秒钟就抛到了脑后。张汐颜这么好看又好用的助理，那当然得可着劲地使唤她。 柳雨有点小得意。 她得意没两天，公司就有了她是汪洋前女友的传闻。 知道她和汪洋关系的，只有她、汪洋和张汐颜。 张汐颜这人的嘴，那是蚌壳，喝醉了都套不出半句话，她成天埋头工作，不喜欢拉帮结派走人际关系那一套，更不往八卦上凑，这事柳雨觉得哪怕是自己嚷出去都不会是张汐颜。她稍微一打听，便打听出，汪洋和陈晓晓吵架，跟公司同事出去喝酒，喝醉了，自己说的。汪洋不仅说出来了，还把他俩的聊天记录发出来证明没说谎，还有好事者拍照留存批马甲放到网上去了。 第九章 这种传言，如果不回应，人家会说是默认，如果解释或否认，人家会说你越描越黑，再脑补出一大堆恩怨情仇，特别是传到网上再加一堆引导和舆论发酵，而这个世界对女人则是苛责的，柳雨估计能把自己黑进跳到太平洋都洗不清。 不过，这事刚露出苗头，事态还没变得严重，柳雨连公关都懒得动用，笑嘻嘻地在公司大群里@财务部财陈晓晓，@投资部汪洋，祝二位百年好合，希望早日吃到你们的喜糖。@投资部汪洋，好好工作，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要不得。 财务部陈晓晓：「回复@副总经理柳雨，谢谢您的关心。」 张汐颜看到群里的消息，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柳雨，只见柳雨坐在办公桌前满脸笑嘻嘻的，看不出半点生气的模样。 柳雨抬头便见张汐颜正看着她，且神情带着两分诧异，她挑挑眉，问：「有事？」 张汐颜说：「没有。」她不知道该说柳雨行事让人琢磨不定还是该说柳雨大气。柳雨这么大大方方地回应，倒让传遥者没话可说。无论柳雨和汪洋有没有交往过，汪洋现在的女友是陈晓晓，他俩的事跟柳雨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即使想往三角恋上扯，柳雨这么一通艾特，把自己撇得清清的。 柳雨笑笑，端起咖啡笑盈盈地喝着茶，满心舒爽：后悔了吧？后悔了吧？世上没有后悔药卖的哟。 群里突然跳出一条消息：「投部部汪洋：@财务部陈晓晓，祝你幸福。@副总经理柳雨，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柳雨「噗」地一口把咖啡喷到了电脑屏幕上。 张汐颜：「……」她再看向公司群，顿时无语。她心说：「你们仨是想来一场情感大戏直播么？」她见到柳雨迅速抽出纸巾擦去电脑屏幕上的水渍，然后十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又赶紧去看群信息。 「副总经理柳雨：@投资部汪洋，好好工作，为公司创造更多的价值和财富。@投资部汪洋，@财务部陈晓晓，两口子有什么感情问题私下解决，不要拿到公司群里来说，以免让吃瓜群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群里一片安静。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汪洋来了，想和柳雨谈谈，请张汐颜回避一下。 柳雨窝在椅子里，把玩着手里的笔，很是诧异地看着汪洋，说：「汪洋，你是投资部的业务员，你的上面有组长，组长上面有主管，主管上面有经理，经理上面有总监，你越过这么多上级直接找到我这里来，不太合适。」她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摇摇头。 汪洋满脸请求地看着柳雨，「给我十分钟时间。行吗？」他又对张汐颜说：「我有私事和柳雨谈。」 张汐颜拿着柳雨的工资，又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自然不会如汪洋的意回避出去，不然回头公司又得传一堆柳雨的传言。她说：「抱歉，这是副总经理办公室，不是投资部谈私事的地方。」 柳雨略微思考几秒，说：「有什么事，说吧。」 汪洋又看向张汐颜，想让张汐颜出去。 柳雨说：「过分了哦，张汐颜是我的助理，在我的办公室，你三番五次的要把她请出去，几个意思？」 汪洋轻嘆口气，满脸深情地看着柳雨，说：「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你。」 柳雨拿起内线电话，拨出投资部马总监的内线，「老马，你们投资部是不是很闲呀。」 汪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两步上前，挂断柳雨的电话，说：「我知道你恨我，柳雨，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是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第12页 柳雨很是诧异，问：「你喜欢谁，与我有关系吗？我还喜欢故宫呢，特意千里迢迢地过去买门票表白留影，也没见有故宫同意我搬进去住。」她满脸严肃地看着汪洋，说：「汪洋，我希望你弄清楚，公司给你发工资，不是让你来骚扰老闆的。」她指指门口，说：「出去。」 汪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看着柳雨。 柳雨对张汐颜说：「张汐颜，叫保安。」 张汐颜说：「汪洋，叫保安就不好看了。」 汪洋只得离开柳雨的办公室。 柳雨淡淡地了眼门口，继续翻财务报表。她心说：「这就沉不住气稳不住了。」她发现张汐颜才是真牛掰。张汐颜明明能拼爹走关系和靠颜值抄捷径，人家非得靠努力拼本事。 柳雨秉持细水长流的原则，为了能够长久地把张汐颜当牛做马使唤，决定让张汐颜周末休息两天，免得压榨太狠，张汐颜回过神来，不干了。她很好奇，这劳模休假都在干些什么。 于是，晚上依然加班到十一点多，又请张汐颜吃宵夜，以图她能理直气壮地继续不回家，就近住到张汐颜那里。不然的话，她周末早早地下班，还不回去，不太说得过去。 她俩下班，刚出公司大门，就遇到汪洋在门口徘徊。 今天是周五，同事都走完了，就连保安都下班了。 虽然柳雨身边会经常跟着俩保镖，但都是在见客户或者是需要充场面的时候才让保镖公司派两个人过来，今天周末休假，自然不会花那钱请保镖跟着。 汪洋见到柳雨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蹿到柳雨身边，一把拉住柳雨的手腕，就要强行把人拽走。 柳雨抡起跨包砸向汪洋的同时，张汐颜眼疾手快地伸出腿，精准地绊在汪洋的腿上。汪洋头上挨了一下加上脚上被绊了下，一个狗啃泥地摔倒在公司大门口，两人互视一眼，上前连踹带踢，把汪洋一顿暴揍，然后一个拨打电话报警，一个通知物业保安。 大门外的监控是物业装的监控，保安从监控里看到打架，就已经派人过来，张汐颜刚把物业的电话拨过去，就见到电梯开了，两个物业保安过来。 张汐颜指着地上蜷成一团的汪洋说：「我们从公司里出来，他突然蹿出来袭击我们。」 保安赶紧上前把汪洋结结实实地按倒在地上。 汪洋大喊：「她是我女朋友。」 柳雨简直被气笑了，说：「你还是老实地等警察来吧。」 没多久，派出所的民警过来了，柳雨、张汐颜和汪洋都去了派出所。 汪洋一直说柳雨是她的女友，他和柳雨闹了点矛盾，想找女朋友谈点事，然后就被柳雨和张汐颜打了。 柳雨告诉派出所的民警，「这位汪洋先生有女朋友，但不是我。」 汪洋赶紧拿出他和柳雨的聊天记录，说：「他就是我女朋友。」 派出所民警看过聊天记录，又看向张汐颜和柳雨两个当事人，问：「感情纠纷？」 张汐颜说：「汪洋从柳雨刚进公司不久就开始追求柳雨，但在情人节的时候，他接受了我们公司财务总监侄女的表白，与我们公司的财务发展成了恋人关系。后来，他们知道柳雨是我们公司董事长的女儿，还是占股排第三的大股东后，汪洋和他女友有了矛盾，并且，公司开始出现柳雨是汪洋女朋友的流言，今天柳雨正式在公司群里闢谣。」她把群聊天记录翻出来，给派出所民警看了，又说：「今天上午汪洋来我们办公室找到柳副总表白，遭到我们柳副总的拒绝，下班后，我俩刚出公司就看到一个人影突然踪过来袭击我俩，我俩赶紧自卫出手，把他打倒后立即报警和叫保安。」 柳雨冷冷地看着汪洋，说：「第一，你有女友，你还跑来骚扰我；第二，你埋伏在公司大门外，袭击我们，动手动脚，第三，你说我是你女朋友就想把这事推过去，第四，你要搞清楚，你是在我家的公司上班，我是老闆，你是员工。你去问问别家公司，哪家的员工敢跟老闆动手动脚，被拎到派出所以后还敢说老闆是她对象的！」她冷笑一声，又说了句：「我有同居女友。」说话间，指向张汐颜。 张汐颜：「……」什么鬼？ 柳雨说：「我俩是世交，双方父母都见过，青梅竹马。」 她冷眼看向汪洋：「你算哪根葱。」 张汐颜：「……」 汪洋：「……」 两位做笔录的民警：「……」他俩看向张汐颜。 张汐颜深深地看了眼柳雨，僵硬地点点头。 汪洋被派出所扣下了。 柳雨和张汐颜做完笔录，出了派出所。 两人上车后，张汐颜问：「同居女友？」 柳雨解释：「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女性朋友。」她问张汐颜，「有问题吗？」 张汐颜微笑：「双方父母都见过，青梅竹马。」 柳雨一本正经地说：「我爹妈是你爸的迷弟迷妹，你爸是我爸妈的偶像。听我爸说，我们两家那是二十多年的交情，我从十年前就认识你了。」 张汐颜信了她的邪！ 第十章 柳雨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突然冒出这么句，完全就是说到的时候脑海里有这么个想法瞬间闪过，她看张汐颜的反应猜不到张汐颜是什么想法，不知道张汐颜会不会误会她有那方面的想法。柳雨又想，有误会最好，最好是让张汐颜喜欢上她，然后她就可以狠狠地甩了张汐颜，以消怨气。
第13页 车子里一阵安静，柳雨等红灯的时候，悄悄地用眼角余光瞄向张汐颜，却见张汐颜正扭头看向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那侧颜映着路旁的灯光，半隐半显，透着种别样的魅惑感。她想这种情况下，只有长得好看的人才会有这待遇，长得丑的，估计这种效果下，会像披头散发的女鬼。 柳雨想到女鬼，不由得打个哆嗦，她状似不经意地问：「张汐颜，你爸那么厉害，你抓过鬼吧？」她小时候经常遇到老头老太太来找她，还有缠小脚的老太婆带她出去玩，经常生病发烧，她爸妈没少请人做法事。 张汐颜默默地看了眼柳雨，没好意思说自己怕鬼。她知道柳老闆家的两个孩子都不太平，从柳雨很少来她家可以看出，柳雨的情况应该会比柳雷好一些。她见柳雨看着她没动，提醒道：「绿灯了。」 柳雨不太明白张汐颜家学渊源，为什么会跑出来辛辛苦苦地替人打工，不女承父业。张长寿大师那一行多赚呀，随随便便跑一趟或者是卖几道符都是钱。张汐颜累死累活的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她爸画一张符赚得多。 两人到家已经凌晨三点多，张汐颜困得呵欠连天，飢饿已经被瞌睡打败，向柳雨道声晚安便回房了。 柳雨睡到十点多才起床，她出了卧室便见张汐颜捧着本书坐在沙发前翻看。她低着头，露出白皙细腻宛若骨瓷般的脖子，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双腿闲适地叠在一起，身上披洒着阳光，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端的是好一位文艺女青年，但是，这瞬间勾起了柳雨关于五三的那些不好的记忆，剎时间，新仇没有，旧怨翻涌，很有一种上前撕书的冲动。她似笑非笑地走到张汐颜的身边，正准备把爪子伸过去，就见书页那发黄的纸上画着一个站得笔直的人，那人的额头上贴着一道符都没能遮住那青面獠牙的面容。这人身上穿着短衫，胸膛、咽喉等部位还钉有长长的钉子，旁边还有字样。张汐颜翻的那书，右页是额头贴符的人，左页则是一道符，旁边还用楷字体端端正正地写着「定尸符」字样。 柳雨：「……」这书她不敢碰。她见张汐颜抬起头朝她看来，笑容顿时变得暖如春风，问：「看的什么书？」 张汐颜翻到封面，柳雨只见这本古书的线装书籍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几个繁体字：「天师道殭尸宝箓」。 柳雨：「……」也就说张汐颜在努力成为学霸的同时，还兼顾了她的家传绝学，并且已经修炼到能对付殭尸的境界了？对付鬼什么的，已经不在张汐颜的眼里了？张汐颜不拼爹，是因为她自己就很厉害？她脑补了一下，自己把张汐颜拐到手又再甩了，张汐颜贴道符在她的背上，让她倒霉透顶，喝水都会被呛，走路就撞鬼。哎哟妈，简直不要太恐怖。 柳雨笑得更加灿烂，问：「学这个辛苦吗？」 张汐颜回：「还好。」反正她只是看看书和给祖师爷上上香，不用实战学习正式入门什么的。 柳雨心说：「学霸就是学霸。」她再次感受到人生遭遇碾压。她还在拼爹呢，张汐颜都快成张大师了。惆怅！ 张汐颜看柳雨起床，又快要到午饭时间，不好意思把柳雨独自撇下，邀请柳雨去她家吃午饭。 柳雨不想去，她才被别人家的孩子依然是别人家的孩子打击了一通，再去张汐颜家里看张汐颜是真·小公主，她找虐呀。她想对张汐颜不干家务活表示唾弃，但是，作为家里有保姆和厨师的人，她怕唾弃出去会反弹回自己身上，于是怅然地嘆口气，说：「不了，我也要回家。」蔫哒哒地起身，去洗漱换衣服。 张汐颜以为柳雨还在为汪洋闹心，她想起那句「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安慰道：「汪洋鸡飞蛋打，人财两失，想开点，不用那么介意。」闹成这样，跟柳雨和陈晓晓都不可能了，在公司的前途也没有了，柳雨如果能这么想，应该会开心不少。 柳雨：「……」你看相看出来的吗？她更心塞。她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说：「到周一上班前，我拒绝和你说话。」跑去洗漱。 张汐颜对于柳雨的迁怒并不为意，人总得有点小情绪。 她离家近，基本上没什么东西要带的，揣上她爸让她看的书便回家了。道家的书籍，除了是面向大众的宣传类或初步入门的阅读典籍，都很晦涩难懂，特别是这些捉鬼灭僵之类专业性特别强的，即使有图文，没有註解或师父指导也很容易错弄，往往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她看了书，自然是要把书里讲都弄明白，不然看完仍旧不懂或者是理解错误，浪费时间精力，还不如不看。她难得有周末休息的时候，趁着有空，回家陪陪父母，顺便找她爸讲解书里她不懂的地方，早点把书看完还给她爸。 周日，柳雨睡醒，发现自家老哥不在家，打电话一问，果然，她哥又跑张长寿大师的香火铺去了。她想到张汐颜回家了，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正常，竟然也去了张大师家里。 她迈进香火铺，就见张汐颜和她哥各捧了一本书凑在一起，似乎还在探讨书里的内容。唉哟喂，活脱脱的两个好学儿童！他俩不看自己多大了，真当自己还小学生呀！她凑过去，似笑非笑地说：「哟，二位这是打算报考道士捉鬼灭僵专业吗？」她很想说张汐颜，你改行算了，又想自己随口这么一提，张汐颜真改行了呢，麻利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第14页 柳雷看他妹妹这阴阳怪气的样子就知道心气儿不顺，赶紧搬来张摺叠椅展开，请他妹坐下，说：「您放心，我已经跟老区打过招呼了，明天就出公告，允许办公室恋爱，但坚决杜绝办公室骚扰，一经发现，立刻开除。不管是在公司内外，只要是涉及骚扰，绝不姑息。」 柳雨想踹她哥。她说的是汪洋的事么！料理一个汪洋，她用得着他！她自己就能搞定。她拉着椅子挪到张汐颜身边，把她哥挤到边上去，状似不经意地问：「张汐颜，你打算改行当道士？」她瞄了眼张汐颜那头漂亮的长发和精緻的脸，点评：「你要是穿上道袍，肯定像灭绝师太。」都美得不近人情。 张汐颜：「……」灭绝师太是尼姑。 柳雷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师妹很小的时候就授箓上了天师牒文，人家可是正牌执照的天师。」 张汐颜：「……」别吹，行么？她担心自己也被学术打假。当道士也有职称考评，称为「授箓」。她爸让她在她爷爷的道观里挂了个名，找她爷爷写了封举荐信，让她去考职称。考职称是文试，评上职称后有补助金拿，她穷，能混点补助金也是好的呀。她考了初授，满三年限期又考了升授。考「加授」需要有功德供献方面的考评，她过不了，没打算考下去。她只能算是挂牌道士，外行称天师道的道士为天师是种尊称，但当道士敢说自己是天师的，除了江湖骗子，就只有最顶上的那位大佬。张天师，张道陵，以及他的后世传人，也就是历代掌门人才能称为天师。 柳雷只能算是业余爱好者，没有拜师录入道谱，在称谓上挑尊称用没大毛病，张汐颜又不好纠正，她总不能说：「不能称我为天师，得称为道士。」她只想领个补助金，不想当道士。 柳雨非常郁闷地发现自己再次遭到碾压，以及她哥有发展成张汐颜的迷弟的潜质。她想着张汐颜长得挺好看的，不知道穿上道袍是什么样，好奇心起，又问：「张汐颜，你有道袍吧，穿来看看呗？」 张汐颜：「……」她想打人。 第十一章 柳雨小时候调皮捣蛋没少惹事，想要少挨几顿傻打，察颜观色怎么都得练出两分。她提到道袍时，从张汐颜的眼里看到自己对五三的怨念。 柳雨瞬间悟了！ 想想啊，张长寿先生和对不喜欢当道士的张汐颜说：「闺女呀，你要是不爱读书，没关系，回来出家当道士吧。」她想，这效果大概跟她爸说「你要是不好好读书将来管不了公司，没关系，我承包的那三十多亩鱼塘给你。」养鱼哦，她差点没被水蛇和老鼠给吓死。她爸的养殖场，办公室是窝棚，周围有水有杂草，蚊子简直不要太多。那还不可怕，可怕的是还有夜枭蹲在坟头上方的树丛中叫得跟闹鬼一样。当道士可比养鱼的难度大得多，不说别的，就说她哥中邪，她爸、她妈、她再加司机和保姆，全家齐上阵都没把她哥给按住，张长寿大师逮她哥的时候，是直接从一楼蹿到二楼一只手按住她哥的后颈，把她哥给按下了。一只手！按下了！她把那场景替换成张汐颜，都得替张汐颜掬三桶泪。 柳雨发现张汐颜不喜欢当道士的秘密，心情舒畅不少，看张汐颜也没那么不顺眼了。她在张长寿先生家蹭了顿她哥做的晚饭，吃得肚子都撑鼓了，心满意足地被她哥载回家。 周一上班，柳雨和张汐颜刚到办公室不久，一身西装革履的汪洋没事人一样来到她俩的办公室。 汪洋没敲进，直接进去，关上门，先是九十度弯腰鞠躬道歉，说他那天是太过激动导致行为有点欠妥当，但请她俩看在没有损失又暴揍了他一顿，他在派出所关了两天的份上，不要再计较。 柳雨对张汐颜说：「有时候吧，要脸的人遇到不要脸的人，那是真吃亏。」她对汪洋说：「行了，你出去吧，没事了。」心说：「还想留下来找虐呀，行，挺好。」她给综合部的老区打电话，让他别开除汪洋。 汪洋在门口拦她俩，她可以用骚扰的名字辞退，但是，汪洋那还不到违法犯罪或者是严重违反公司制度的程度，她把汪洋辞职退，公司还得赔他补偿金。年前刚领完年终奖，年后正是跳槽的好时机，拿完年终奖又拿补偿金跳槽别的公司，简直不要太开心。况且，就骚扰这种事件来说，惹事的是男人，挨骂的可是女的，不管男女，很多人不会说是男人人品有问题，只会骂女人骚。 汪洋没被开除，但是他在公司大门口闹的那一出还是被物业保安报到了综合部，综合部自然得请他了解情况，汪洋的认错态度非常端正，并且帮张汐颜和柳雨出了柜，「我以前追过柳副总，又闹出这样的误去，想去解释，结果情绪激动，再加上她对我有误会，就打了我一顿。」他苦笑，「其实柳副总如果早说清楚她和张汐颜是同居情侣关系，不会闹出这样的误会，是不是？」 流传总是传得飞快，茶水间和洗手间总远是八卦的空间。 有同事见到张汐颜去沖咖啡，大大方方地恭喜，问什么时候吃她和柳副总的喜糖。 张汐颜：「……」她顿了下，笑笑，说：「汪洋说的吧。」笑着幽幽瞥了眼旁边几人，转身去了汪洋的办公室。 公司的人正在传张汐颜和柳雨的八卦，突然见到张汐颜去到汪洋的办公室，顿时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第15页 张汐颜环抱双臂冷眼睨着坐在办公位上的汪洋，冷声说：「我跟你有仇还是有仇？你和陈晓晓谈恋爱，我被海秋和马咏玉噼头盖脸一通骂。你想吃柳雨的回头草不成，我和柳雨的传言满天飞，我和柳雨是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 汪洋陪着笑脸，很是无辜和委屈地说：「海秋和马咏玉的事，我是事后才听说，瞧您，您给柳副总出头，怪到我头上。这成怎么事儿呀，况且，你俩的关系，那是柳副总亲口说的，不是我传谣言。」 敲门声响起。 汪洋见到站在门口的人是总经理柳雷，赶紧打招呼：「柳总。」 柳雷淡淡地看了眼汪洋，面无表情地「嗯」了声，随即沖张汐颜露出满脸笑容，说：「师妹，我这会儿要去菜市场，你晚上想吃什么？」 张汐颜说：「柳总，我还要工作要忙，先回办公室了。」 柳雷跟在张汐颜的身后，说：「那我就按照你爱吃的口味做了啊。」 张汐颜回头，「柳总，上班时间。」 柳雷合什拜拜，道歉。 张汐颜走也不回地走人。 柳雷理理西装，回头，去到汪洋身边，问：「你对我师妹……咳，你是对张汐颜有意见吗？」 汪洋站得笔直，赶紧说：「没有。」 柳雷用力地拍拍汪洋的肩膀，说：「小伙子，尽管作，放飞自我地作，想要找家世好的女朋友是非常正确的选择，但胡搅蛮缠就没意思了。公司雇你来是请你做事的，不是请你来谈恋爱找对象的，这个月的业绩，你要是达不到优，自己辞职走人。」说完，转身走了。 汪洋：「……」张汐颜难道是柳总的女朋友？ 有这想法的不止是汪洋，周围的人都在想张汐颜肯定是柳总的女朋友，不然如柳总怎么会给她做饭，还知道她的口味。 于是汪洋继「柳雨是他前女友」的风波后，又造了回「柳雨和张汐颜是一对」的谣言，并且，这回造谣把总经理都给拉下了水，造到总经理他……咳，师妹头上。 晚上下班时间，往常这个时候，公司不少人都下班了，今天则有不少人还在公司慢腾腾地「加班」。 八卦的熊熊烈火在大伙儿的内心灼烧，就想看看张汐颜是不是要提前下班回去做总经理吃的饭菜，或者是总经理送爱心餐过来。 然后他们顺利地等到了送外卖的。 一个大概看起来大概是四五十岁年纪的大叔，嘴里叼着烟，穿着非常廉价的t恤和宽松的运动裤，踩着双半新不旧的运动鞋，提着用环保餐盒装的外卖，来到前台，「我找张汐颜，给她送饭。」 前台接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哦」了声，心说：「怎么不是总经理呢？」还是经常给张汐颜送饭的餐馆大叔嘛！她接过外卖，收下，说：「那我还是放这了呀。」 张长寿先生道过谢，扫了眼公司办公厅，发现还有不少人在加班，心说：「还真是挺忙的。」掐断烟手，又点了支烟，双手擦在肚兜里，一副邋遢流氓大叔的模样，走了。 张汐颜接到她爸的送餐电话，到前台取了餐，提到办公室。以前都是单人份的，现在加了个柳雨，变成双人份的了。 柳雨看到张汐颜吃的「外卖」竟然是她哥做的，瞬间心理就不平衡了！凭什么呀！从小到大，她除了在张汐颜家就没吃过她哥做的饭菜，更没有享受过在公司吃她哥做的饭菜的待遇。她气哼哼地杀到前台，问：「经常有人这么给张汐颜送餐？」 前台正准备收拾东西下面，见到副总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想了下，张汐颜是经常这样叫外卖，于是点头，「嗯。」 柳雨怒，「m蛋个柳雷，到底谁才是你家亲生的妹子！」踩着高跟鞋，回到办公室，果断地分走大部分的菜饭。她哥做的饭菜，真香！抢张汐颜的饭菜，更香！ 前台瞬间悟了：原来一直是送总经理给张汐颜做饭菜，找人送过来，然后假装是餐馆外卖。她再想起以前向张汐颜打听是哪家餐馆，张汐颜总是笑而不语的模样，又感慨句：「真爱呀。」八卦之火再次燃烧蔓延，广大吃瓜群众自认离真相又近一步。张长寿大师自被当成餐馆外送后，又被当成了爱心传送使。 汪洋的组长和主管都开始劝他辞职：你说你还咋混呀。你先把柳副总得罪得死死的，然后又跑来把总经理给得罪得透透的，董事长的两个后选人都让他得罪光了，就算汪洋是股东都得被这兄妹俩联手干下去，还想翻什么浪呀，别浪费大傢伙儿时间了，你辞职吧！ 汪洋在心里冷笑，他凭什么要辞职。他没犯过错，公司想要他走人，行啊，给补偿金呀！让他自己辞职是几个意思，不想赔钱呀！他不好过，他也要他们不好过，他闹腾下去，公司受不了，赔钱给他，他走人。 汪洋虽然被人嘲笑眼缺，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千金，可是他的眼力并不差，那经常给张汐颜送外卖的男人脖子上挂的那块玉，手腕上戴的珠子，那都是好东西。他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那人的衣服看起来像地摊货，腰上系的皮带全是好几千一条，他见过那人好几回，就没见他的皮带重样过，嘴上叼的全是好烟。他是见到那老头扔的烟盒，才去留意的。那烟，没对外销售，市场价格炒得极高，抽得起的不是一般人。
第16页 要说那人跟张汐颜是父女关系，就那人一副地皮流氓头子的模样能养得出张汐颜这么一个一看就是家教挺好的斯文人家庭出来的女儿，他把脑袋揪下来当球踢！不是女儿，巴巴地送饭，那不就得是小情人关系！张汐颜那德性，可不得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勾得人颠颠把她当祖宗供。 汪洋一声哧笑，「什么外卖能用把好几千一条的皮带不重样地换着捆……」再把那人抽的烟，脖子和手上戴的饰物一通说道。前台不信呀，刚好见到「外卖」有掐菸头，凑过去一看，发现还真是。 好事者发现还有菸头留下，凑近一看，还真是。 张汐颜出来扔快餐盒，就发现一堆人在研究一根烟屁股，然后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探寻和好奇。 汪洋靠在办公桌上，笑：「张助理可真是好本事，一边勾着土豪一边勾着总经理，啧，佩服，佩服！」 张汐颜：「……」好想给他剪个小纸人！ 第十二章 八卦群众见到汪洋和张汐颜再次对上，顿作鸟兽散。瓜要悄悄吃，当事人把瓜递过来，吃一吃瓜没关系。双方打起来了还围观，容易被炮灰。 张汐颜想给汪洋剪小纸人的想法刚冒出来，视线落在汪洋身上，便觉不对劲，他的印堂发黯，满脸霉相。此刻的汪洋就像一个吸水海绵，周围的污秽晦气都往他身边聚，以至于浑身都笼罩着一股黑气。 她一眼认出，汪阳这是被人把肩膀上的阳火拍灭了一盏。 俗话常说人有三把火，实际上就是三盏阳灯，分别在头顶和左右双肩。人生活的环境里充满了各种负面的秽气，这会带来各种不好的影响，阳火能把沾到人身上的这些东西烧掉，使人能够维持在一个健康的状态。阳火灭了一盏，秽气沾在身上，即使普通人看不出来也会觉得不舒服，对这人会有种莫名的讨厌感，不仅周围的人受影响，他自己也会，导致经常出现各种问题，进而诸事不顺。这种情况要化解也很容易，找个道观或寺庙「扶灯」，把肩膀上的那盏火扶一扶让它重新烧起来就好，用柳枝沾上清水再念上点驱邪咒语也能行。 她和汪洋没交情有结怨，自然不会上赶着去告诉汪洋他要倒霉了，直接回了办公室继续加班。 要说汪洋还真是不知死活，专找不能惹的人惹。 在公司惹到小老闆，最多换份工作，另谋高就，去惹僧道巫，简直找死。僧，僧人，指和尚尼姑；道，道士；巫是指巫教，往前能追溯到上古时期时代，通常会以蚩尤为祖师爷，之后又衍生出各个分支，例如降头师，养小鬼的巫师巫婆，拜杂鬼跳大神的，苗疆的尤公和草鬼婆之类的，都算。不说招惹到巫教的那些，惹到僧人道士，人家在祖佛或祖师爷跟前给他画几个小圈圈，没事拿出来念念经咒一咒，他都受不了。随便在掌心画个咒往他的肩膀上拍一拍压掉他的阳火都够他喝一壶。这种情况属于「小惩大戒」的犯畴，他想找人出头都没理。 柳雨吃得饱饱的，正仰在椅子上揉肚皮，便收到好几个人发给她的消息，有消息，有录音，有视频，全部指向汪洋，内容都是说汪洋侃侃而谈，头头是道地分析给张汐颜送餐的是跟张汐颜有非正常关系的土豪，还信誓旦旦振振有词地说，那位要是张汐颜的爹，他把脑袋扭下来当球踢。 柳雨见到张汐颜扔完餐盒回来，笑呵呵地把汪洋的那番高谈阔论放给张汐颜听，就想看看张大小姐怎么炸。 张汐颜听完连眉头都没挑一下，便继续忙工作去了。 柳雨问：「你不生气？」 张汐颜头也不抬地回了句：「犯不着。」 柳雨不知道该说张汐颜是脾气好还是没脾气。她说：「这事你占理，你去修理汪洋，我给你撑着。」 张汐颜说：「有人拍了他一巴掌。」她下午见汪洋的时候他都没事，晚上就现了霉相，估计是公司里哪个人弄的。这种是稍微入点门都会的小手段，会的人不多，但也绝不少，公司里这么多人，她不确定是不是柳雷。 柳雨不懂，问：「什么意思？」 张汐颜抬起头，见到柳雨面露茫然，指指自己的肩膀，「他这里的火灭了。」 柳雨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叫了声：「哎哟妈耶！」她哥就是阳火不旺，天生矮正常人一截，说是被先人压着。她哥倒霉到说话都能咬到舌头，剔牙都能戳到牙龈，走在大马路上都能撞到鬼，上个楼梯都能左脚绊右脚摔下来。她的手托着下巴，盯着张汐颜，拖长久音调，若有所指地问：「『有人』是谁呀？」她又挤挤眉，一副「是你干的吧」的模样。 张汐颜说：「不是。」她才不会去拍汪洋的肩膀沾那晦气，她最多就是剪个小纸人找个地方压住，嗯，也就是厌胜术，与扎小人异曲同工，源自巫术，后来与道教融合。扎小人是道士们常见的斗法手段之一。 柳雨显然不信，说：「真不是？」 张汐颜无奈，说：「真不是。」她顿了下，说：「如果是我，我会给他剪个小纸人，然后……」她见柳雨眼睛都亮了，巴巴地看着她，一副好奇地模样，觉得还是不要教坏这满肚子坏水的柳大小姐，说：「没什么。」 柳雨威胁，「说话说一半，你信不信我让你三个月休不了周末。」又啜着牙花狠狠威胁句，「天天让你加班不给加班费。」
第17页 你狠！张汐颜悄悄地瞥了眼外面，透过窗帘缝见到玻璃屋外没有人，说：「人事档案上有他的出生年月日，有那个能推算到生辰八字，再加上名字，剪个小纸人，把他压在祖师爷的供桌腿下。」 柳雨「咝」地抽了口冷气，说：「你厉害！」惹不起，惹不起。她哥被先人压了截就背得不行，张汐颜要是把汪洋压在祖师爷的供桌腿下，他就算修成精都翻不了身。 张汐颜无奈，说：「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到那份上。」 柳雨赶紧一副「我懂，我懂，你不用多说」的表情。 张汐颜顿时更无奈。 两人聊了几句，便继续加班。 张汐颜忙了这么几天，大概明白柳雨是在查财务的帐。她俩不是专业会计，这么大一家上市企业的帐不是她俩能查明白的，但她俩在公司工作这么久，熟悉公司内部流程，再翻帐册，多少能够翻出些帐务以外的情况。例如，哪个部门或者是谁和财务的关系好，中间报销的额度以及放款时间和先后顺序，虽然都是在合理合规合法的范围内，但是实际到手的差距会有些大。在资金紧张或者预算就那些的情况下，先给谁后给谁，这里面的差别就大了。财务说没预算，项目运转上就会很受被动，财务要是能抠出这笔预算，申请到的资金多一点，那手上就能宽绰些，出差都能出个坐火车、高铁或飞机的差别来。预算足，还能来个部门公费旅游，预算不足，连奖金都没得发。她俩抠小帐抠出不少猫腻来，不算违规违章，但是确实有不少联合起来捞油水的空间。 柳雨觉得还是不要欺负张汐颜太狠，免得回头张汐颜回过味儿来也给她剪个小纸人压祖师爷的桌腿下。 她到八点多，便让张汐颜下班，说：「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出去熘达晃荡。」又说：「跑业务，得出去跑，坐在办公室里是没有客户掉下来的。」她说话间，双手撑在张汐颜的桌子上，凑近，笑盈盈地说：「明天先教你跑业务的第一课，吃喝玩乐！」 张汐颜：「……」你是认真的吗？ 柳雨笑着问：「要不，我晚上帮你补补课？课本以外的由父母言传身教的知识。」 张汐颜往后挪了挪椅子，与满脸不怀好意还带着暧昧挑逗的柳雨拉开距离，很是警惕地问：「你……」她想问柳雨的性取向，但想着柳雨之前能答应和汪洋交往，应该不是同性倾向的那种。她点点头，说：「行。」 柳雨没好气地瞥了眼张汐颜，心说：「听不出来骂你是书呆呀。」 晚上，柳雨洗漱完，换上睡袍，去到客厅，发现灯都关了，她去敲开张汐颜的卧室门，见到张汐颜已经换上睡袍，手上拿着那本《天师道殭尸宝箓》。她说：「大半夜的，你看这书，不害怕呀。」 张汐颜说：「书上画的殭尸是假的，但画的符是真的。符是样符，墨是符墨，是真正能封尸镇鬼的。」她进屋，把书收起来，请柳雨坐。 柳雨向来都是保姆或她妈给她收拾屋子，她住在张汐颜这里没人给她收拾屋子，乱得跟狗窝似的。她进入张汐颜的房间，便觉格外整洁，待着都觉神清气爽。洗漱完穿着睡裙浑身放松的张汐颜更是比白日里添了几分妩媚慵懒，二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满脸的胶原蛋白，不施脂粉都是天然的好看。 美人，养眼，柳雨就有点想赖在张汐颜这里，于是开始和张汐颜讲起了生意经，「就算是一个非常成熟的行业，里面也是各有各的数路，各有各的渠道，得趟出自己的路数，有着自己的渠道，才能赚到这份钱。我们这是投资公司，既找客户卖掉手里已经把价格涨起来的投资股份赚钱，也有客户找我们融资，但是作为业务员来说，太小的项目公司看不上，懒得费那劲去折腾，大项目，谁找一个小业务员呀，那至少都是跟主管级别以上有一定话语权的人接洽。大部分业务员都是傍着公司这棵大树攒资历和人脉，竞争这么大，业务员之间抢客户抢得这么厉害，没点特殊本事，怎么出得了头。」她得意地说：「例如我呀，富二代呀，我爸是柳则仕呀，我一亮招牌，人家先敬我三分，信我三分，后面才能有进一步的接洽。如果我没这身份，刚出社会的黄毛丫头，谁管我是哪根葱。」她笑盈盈地问张汐颜，「熬了两年，认识什么大客户吗？有过办大项目的履历吗？在行业哪怕是小范围内做出自己的口碑了吗？有信得过你的客户或同行在有生意买卖的时候找你吗？」 张汐颜：「……」扎心了！ 第十三章 柳雨的话听在张汐颜的耳里翻译过来就是：工作两年，毫无建树。 相当扎心！张汐颜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失败了。 张汐颜的反思结果就是：只能这样。 要说揽项目攒人脉，她都有机会，但她看不上组长毛文谦的那一套，曲意奉迎踩高捧低也就罢了，连忽悠带坑蒙，拿人回扣，把人往死里坑。她不合群，不扎堆，分不来公司资源，她不会向客户吹得天花乱缀，画不了大饼，许不了好处，又只是一个没人脉没根基的小小业务员，客户自然不会找她。 张汐颜知道自己这样不容易出头，缺圆滑，甚至有些所谓的清高，但她更清楚做人做事如果立身不正便如无根的浮萍，经不起波澜长不成大树。她宁肯多打熬，也不肯走那些取巧的捷径。
第18页 张汐颜听着柳雨得意洋洋地吹嘘，不好说什么。人各有路，况且柳雨的家庭条件比起毛文谦他们好得多，做人做事还是要漂亮些的，没那么一股脑地钻在钱眼里什么都不管不顾。 柳雨给张汐颜画了一通大饼，张汐颜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柳雨知道张十三向来会装，因此毫不气馁，决定明天带张汐颜出去买买买，给张汐颜开开眼见。她知道张长寿大师能赚，但从张长寿宰她爹来看，显然是个爱钱的，他家里的吃穿用度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再看张汐颜这么努力地工作，说明也是个对金钱有追求的。 柳雨打着呵欠，回屋睡觉。张汐颜住的屋子简陋了些，但是样样齐全，最主要的就是睡觉安稳，不会做噩梦，更不会有鬼压床之类的情况，她的睡眠好起来，连皮肤都更好了。 第二天，柳雨和张汐颜吃了张长寿先生送来的早餐，两人到公司打了上班卡，便出去「跑业务」。 柳雨带张汐颜跑业务的方式就是去奢侈品店买买买，又打电话给交情好的几个富二代出来吃饭联络感情，让张汐颜看看有钱人享受的生活。她读书的时候，经济大权还掌握在她爸妈的手里，除了每个月的零花钱就只有靠考个好成绩找她爹赚奖学金，如今工作了，名下有股份，年底的时候还分了一次红，手里有钱自然就浪起来了，特别在张汐颜的跟前，她恨不得浪到天上去，让张汐颜各种羡慕嫉妒恨。 张汐颜作为柳雨的助理，尽职尽责地陪柳雨逛街提东西，默默地在心里为柳则仕掬一把同情的泪：卖祖坟辛辛苦苦打拼几十年赚点家业，养出柳雨这么一个败家女，不知道柳家的祖宗们会不会想捶死这两父女。 中午，柳雨请朋友吃饭，暗地里的原因是想让张汐颜开开眼，看看她请客吃饭是什么场合，随随便便请朋友吃顿饭都抵张汐颜好几个月工资。明面上，她和朋友们联络感情，让他们知道她升副总经理了，管着财务和投资部，往后有生意合作什么的，可得想着她。 张汐颜被柳雨叫上了桌，她作为柳雨的助理，穿的工装从头到脚加起来不超过两千块，一看就是薪水不高的打工阶层，同桌的人基本上没怎么搭理张汐颜，即使偶尔有搭理的，也是看着张汐颜的脸好看，人有点冷，没像别的小助理那么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有那么点别样的兴趣。 张汐颜听着一群年轻富二代相互吹捧和炫耀，暗自无语。她以为富二代们在一起都是炫富，柳雨混的这一圈比较有追求点，他们炫人脉炫能力，例如又跟哪位大佬搭上关系有了合作，例如自己又干成了什么事。张汐颜听柳雨能把在财务部和投资部学习说成是管着这两个部门就不难猜出他们的水分有多大。她觉得照他们那种吹法，她估计能吹出好几十个她参加过投资数百或者是数千万的项目。 柳雨虽然吹，但是有一样是实打实的，那就是股份。股份就是话语权，她又走马上任副总，哪怕是还在学习阶段，那份量也是不一样的。她请的这桌人多，有干实事的，有诚心与她拉关系恭维她的，自然也有还在靠着家里给钱花看柳雨不顺眼的。 这一桌除了张汐颜，都是富二代，柳雨带个助理上桌，哪怕这个助理漂亮好看气质稳，像个高学历精英，那也是助理。 有看柳雨不顺眼的便挑着张汐颜借题发挥，明晃晃的毫不掩饰的问柳雨怎么让一个助理坐上桌，瞧不起他们是不是，又说张汐颜没眼力，柳雨让她上桌，她就上桌，看不出这是什么场合吗？ 柳雨笑眯眯地对张汐颜说：「说两句？」 张汐颜说：「我不会吹牛。」 柳雨：「……」 桌上的人突然安静，气氛突然变得不那么好。 柳雨沉默两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我可算是知道毛文谦为什么要给你穿小鞋了，我都想！」她揉揉心口，一副心塞的模样。场面人说场面话，大家吹一吹怎么了，就让张汐颜这么明目张胆地鄙视了。 有眼尖的人问柳雨：「这位怕不是助理这么简单吧？」 柳雨闷闷地说了句：「她爸比我爸厉害。」又愤然地对着张汐颜说：「她就是头驴。」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炫到富，还被笑话了。柳雨不想说自己恼羞成怒，她只想修理张汐颜一顿：关注点放哪了。 张汐颜被柳雨嘴里的酒气连口水喷了一脸，又在心里加句：缺涵养。 一句话就给点炸了！ 张汐颜家是祖传的道士，虽然现在披了个高学历精英的外皮，但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还是道士那一套。以前说道士是牛鼻子，鼻孔大，气粗，现在就是道系三连发，「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滚」。 在座的人虽然吹捧得厉害，但不说个个是人精，眼力都是有的，从柳雨的气急败坏到张汐颜的不动如山就看出张汐颜不是一般的助理，她能这么不给柳雨面子，她爸怎么都得比柳仕则厉害。 刚才向张汐颜发难的那姐们儿当即端起酒向张汐颜道歉，「我说错话，自罚三杯。」「咣咣咣」连续三杯五钱装的白酒下肚，相当的干脆利落。 张汐颜回敬一杯，老实承认：「我不是富二代，我家挺穷的。」 柳雨望天！家里有道观的人，敢说自己穷！ 张汐颜的穿着不像是有钱人，但是她的稳重不像是没见过世面，再加上柳雨的态度，让他们一时猜不透她的来历。不过没交情也不见得有来往，只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摸不透底，不得罪她就是。
第19页 餐桌上有比较能热络气氛的，不一会儿又热闹起来，因为张汐颜那句「我不会吹牛」，倒是让大家没好意思再吹捧。他们这群富二代家里都是做生意的，面儿光鲜，但很多时候谁都得罪不起，面对这么一位吃不准来历的，还是悠着点。 柳雨看餐桌气氛有点僵，起身，向大家敬酒赔罪，说带头驴来见世面让大家见笑了。 驴·张汐颜，不好意思了，也倒了酒赔礼，桌上气氛才好了点。 有人见张汐颜有了酒意，不是很清醒，趁机问张汐颜家里是做什么的。 张汐颜说：「开香火铺的。」 柳雨：「……」 大家就以为她家是做香烛制造类的，又在心里盘算好像没听到什么香炉行业的大企业，一时又有点懵，再问就问不出什么了。 一顿饭吃完，张汐颜和柳雨都喝了酒。张汐颜喝得少，一共没喝到三两白酒，但她的酒量浅，比柳雨还醉得厉害。 出门的时候，柳雨扶着张汐颜，那熟门熟路的架势，看得大伙儿格外无语：到底谁是谁的助理呀？ 有人忍不住问，「小雨儿，你的这助理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柳雨没无奈地说：「道士，家里有道观的那种。」 他们再打听道观在哪，柳雨不说了。 她俩都喝了酒，开不了车，柳雨叫了家里的司机来接。 司机帮着柳雨掺扶张汐颜时小心翼翼的，是绕到另一侧扶到驾驶位后的座位上，柳雨则坐在副驾驶位后面的座位上。这让跟着柳雨一起出门的几个富二代朋友又悄悄地嘀咕了下张汐颜的来历。 柳雨上车后才收起那副热络的模样，气得鼻孔直冒烟。她今天没被活驴张气死算是脾气好。她昨天口干舌燥地说了那么多，让张汐颜要学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结果这位倒好，谦虚到过分，差点让人赶下桌。遇到这种，抬架子都抬不起来，想吹捧吧，张汐颜拿根针，轻轻地一扎，哧，气漏了！白搭！ 第十四章 柳雨气得半死，还得把张汐颜这醉鬼送回家好好照顾，至少得把外套脱了妆卸了才好睡觉，不然让妆糊在脸上睡一觉起来皮肤多难受。 她还好心地去给张汐颜找来卸妆水，结果发现这货压根儿没化妆，估计就只用了点护肤品和涂了点唇膏。她再看张汐颜的肤色，因为喝醉酒，脸上是白里透粉，气色极好，她是个女人都看着心动。 柳雨就纳闷了，张汐颜成天加班加点地熬夜，怎么皮肤还能这么好？ 她看着张汐颜的皮肤好，人也好看，没忍住在张汐颜的脸上摸了几把过了回手瘾，这才出了张汐颜的卧室。她心想自己还挺有流氓的潜质。 她中午才有朋友吃完饭吹完牛，下午就接到郑晶的电话，约她喝咖啡谈点事。 柳雨的牛皮吹得有点大，但她是董事长的亲女儿，占着股份，又担任着副总经理，话说出去怎么都让人信上三分的，郑晶家里的生意出现资金紧张，就这么找到她的头上，想要拉些融资。 郑晶家里是上市集团公司，出来找融资，真不是小钱。 柳雨吹牛归吹牛，涉及到生意买卖的事，那自然是一码归一码。她大致了解过情况，问出对方开出的价码，只说还得回去开会商议决定，然后她回家找了她爹说明了情况。 柳仕则有心锻鍊柳雨，什么消息都没透露，只说让柳雨去摸摸路子，先有个自己的判断再来找他。 柳雨想着张汐颜喝醉酒，没再跑过去折腾张汐颜加班，第二天才告诉张汐颜有个投资项目，让张汐颜先搜集资料做评估。 调查背景搜集资料这些事情，张汐颜是干熟了的，基本上就是先搜集对外公布的消息，从中分析出有用的信息，如果有需要的话，还得亲自跑到对方公司去摸个底，核实信息。上市集团公司每年对外发布的消息中，还是有着相当多的有用消息，再加上一些新闻报导也可以做参考。 张汐颜连续加了两天班，整齐出一份详细的资料给柳雨。 郑氏这次出的问题是投资的一个楼盘出了问题，资金没办法回笼，导致资金鍊断了。企业贷款相互担保，一个环节出现问题，会带出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怎么说都要把这窟窿填上。郑氏填这资金窟窿的方案就是准备把那连续出问题的楼盘项目卖出去。 柳雨知道张汐颜是个比她还菜的菜鸟，不过她俩现在凑一窝，也没有别的人商议，她想听听张汐颜的看法。 张汐颜说不准，虽然说楼市大方向看政策，但如果真是好楼盘，任何时候都不愁卖的。 柳雨的视线在张汐颜的身上转了转，说：「那我约上郑晶，我们去转转。」张汐颜是张长寿的女儿，连对付殭尸的书都看，风水方面的书籍怎么都看过几本，把张汐颜拉过去看看就知道那楼盘。 郑晶原本对柳雨是真没抱什么希望，想着广撒网多捞鱼，找柳雨碰碰运气，反正不成也没损失，没想到竟然等来柳雨的电话，自然马上安排。 那楼盘已经封顶，别墅也都盖完了，连预售证都办下来了，就等着卖出去回笼资金了，结果先是游泳池里淹死清洁工，又在开盘当天淹死了一个看房人家的小孩。那孩子三岁多不到四岁，家长跟售楼小姐聊了几句，一回头发现小孩不见了，找到的时候，小孩面朝下泡在水深不到五十厘米的池子里，捞起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淹死清洁工的事压下去了，但是售楼部淹死小孩正遇到开盘做活动，场面大，闹得也大，而且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小孩掉进去了，传起来就有点邪乎。大家买房都讲个风水图个吉利，遇到这事，开发商想说风水没问题，再找道士做法什么的都不好使，楼盘直接凉了。交过预付款和定金的拉起横幅吵着要退房退款。原本预估中这楼盘好卖，能赚一笔，正好回款把银行的贷款还上，结果卡这了。他们想把房子抵押给银行，银行又不傻，才不接这盘，就催着让还贷款。
第20页 张汐颜确实研究过风水。那是当道士混饭吃的基本功课，多少都得修一点的，她爸更是靠着这个餬口养家，张汐颜想不学都躲不过去。她在搜集资料的时候，就通过网上的宣传图和卫星图看过实景照片。其实现在的楼盘，从城市规划到楼盘设计，都是有风水讲究的，一般都是没什么问题，这楼盘也是一样，四平八稳的，并没有什么风水忌讳。地段上也不差，新开发区，属于潜力地段，不过需要养人气入手后得放几年。楼盘卖出去，养几年人气就起来了，多少能涨些，如果再遇到牛市，涨一大波也是可能的，至少不会跌。可这么一个楼盘，出现这种传言，又赶上现在这个行市，大部分投资客都不会把钱往楼市投，即使投，也不会选择这种闹出邪乎传闻的风险盘，一时间想卖出去特别难，郑氏熬不起。 柳雨和张汐颜到售楼部的时候，郑晶已经等在那了。 郑晶看到只有柳雨和张汐颜过来看盘，心就凉了大半截，不过仍然是热情招待。 寒暄过后，柳雨便领着张汐颜先把楼盘上上下下都转了个遍，让张汐颜先把这楼盘的情况摸透，看是不是真的邪乎。张汐颜自己看过，觉得没问题，见柳雨不放心，又找她爸打听。 张长寿在地头上混了这么多年，这么大一个盘闹出风水邪事的传言，多少还是关注一二，他之前路过的时候顺便去看了眼，告诉张汐颜，那楼盘的风水没事，出事只是意外。 柳雨见张汐颜找到张长寿先生的头上，眼里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她对郑晶开了一个价，说如果郑晶能答应，她就回去找她爹。 柳雨把价压狠，还笑得眉眼弯弯的，一副信心十足地等着捡钱的模样让郑晶格外无语。不过价格上还可以再谈，只要柳雨有意向愿意谈，这就是好事。 柳雨看完楼盘，先带着张汐颜去吃了顿大餐，然后，回她俩的住处加班。 张汐颜看柳雨兴致勃勃的模样，便知道柳雨想做这个项目。这么大个楼盘，哪怕只是入股，也是相当庞大的资金，如果拿下后不能及时套现回款，资金鍊断裂的情况就该出现在柳雨家了。 柳雨进门便双手拉住张汐颜的手，满眼热切地看着张汐颜，说：「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这笔买卖要是做成，你的提成能让你立即实现财务自由。」 张汐颜用力地抽了抽手，柳雨握得太紧，掌心都是汗，也没把她的手松开。张汐颜：「……」有坑！她说：「柳副总，您先别画大饼，有事您直说。」 柳雨说：「我打算把这个项目拿下来，事成之后，我给您家道观里的各路菩萨塑金身。」 张汐颜：「……」她噎了下，说：「菩萨是佛教的，是由寺庙供奉，不是由道观供奉。」 柳雨说：「重点是塑金身。」 张汐颜说：「无功不受禄。」 柳雨说：「我要做成这个项目离不开你，这笔钱是要捐的，一定要捐的，不捐项目做不成的。」 张汐颜突然就想到了柳仕则哭着求着要给她爷爷修葺道观的事，她问：「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柳雨说：「我只是想出点代言费，请你代个言卖卖别墅。」 张汐颜：「……」 柳雨说：「你看过那楼盘的风水没问题，张大师也看过，你在小圈子里为楼盘代个言就好，都不用把你印在广告牌上就能赚够一线明星的钱，多划算呀。」 张汐颜被柳雨噎得不行，她问：「你爸知道你要这么干吗？」 柳雨说：「你放心，他要是知道，他一准答应，说不定会哭着求着让你爸代言，不过你爸向来不好请，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你看我都对你掏心掏肺了，你更是一本万利，没道理不答应，是不是？」 张汐颜：「……」她硬着头皮说：「你先把我的手放开。」 柳雨满脸恳切地看着张汐颜，喊：「你现在就是我的财神爷，张财神，你要是不应，我今晚搂着你睡。」 张汐颜：「……」无耻！要点脸，行么？你还能再夸张点吗？你觉得我能信你？她说：「柳副总，您先把要做什么，详详细细地告诉我，您这么说，我没底，不敢应您。」 柳雨翻出楼盘资料，说：「我们先卖别墅盘洗刷污名，别墅盘卖火了，边上的住宅楼自然就有人买了。」 张汐颜又问：「别墅盘，你想怎么卖？」 柳雨说：「外面传风水有问题，请你爸或者是爷爷出来改个招财或者是升官发财的风水局，按照不同的别墅户型改。你爸多有名呀，他亲手改过的风水局，别墅立即就能长一波，不愁卖了。」 不说别的，张大师的那些老主顾就得巴巴地赶上门来买。就像她爸妈那样的迷弟迷妹，至少得给她买一套，给她哥买一套，不然都会觉得买少了亏了。 张汐颜说：「那这事你应该找我爸。」 柳雨说：「请不动。」张长寿大师不缺钱，请不请得动他，全看他的心情。这种风水没问题的楼盘，请他打广告，怕不是要被张大师扎小人哟。 第十五章 张汐颜目光定定地看着柳雨，说：「柳副总，我干的是金融行业，不是道士，不是楼盘代言，更不是江湖骗子。」她顿了下，说：「所谓的招财和升官发财的风水局，其实就是环境学，让人在一个好的环境里待的舒服自在，能够更好的工作和生活，并没有那么大的神奇效果。」柳雨想请她拿她爸的名头出去招摇撞骗卖楼，想什么呢？
第21页 柳雨哪能让张汐颜两句话拒绝掉，继续劝，「你和张大师都看过那楼盘的风水没问题，就出来正个名而已。」 张汐颜在心里暗嘆口气，说：「楼盘风水没问题，但人的祸福吉凶往往和人相关，与房子没什么关系。我出来正这个名，是拿我父亲的名义给整个楼盘一千多户人家的吉凶做担保，就算是神仙都没办法保证这么多人个个都能没病没灾升官发财，但凡有一个人出事，都能怪到我和我父亲头上。这锅太大，背不起。」 柳雨把张汐颜的手握得更紧，说：「想想明星代言，想想这个投目的投资和里面的利润，再想想你能拿到的提成以及代言费。」她巴巴地看着张汐颜，就只差没直白地说：大神，钱吶！ 她见张汐颜不为所动，继续劝说：「你才二十四岁，拿下这个项目，实现财务自由，往后想干什么干什么，想继续在金融行业发展，一跃成为金牌精英，前途无量呀。」 张汐颜依然很坚定地摇头，还劝了柳雨一句，「做正事，行正途。」 柳雨：「……」不要这么老气横秋好不好。她就是在做正事呀。她见张汐颜的态度格外坚定毫不动摇，松开张汐颜的手，惆怅地嘆口气，说：「我再想想办法。」她的手肘搁在沙发扶手上，托着下巴，嘀咕：「我要是能把这传言问题解决，那就等于是坐着捡钱。」两只手托着下巴琢磨，视线不经意地又瞥到张汐颜身上。 张汐颜想到柳仕则为了赚钱能把自家祖坟地卖了亲自把祖宗的坟刨了，柳雨这劲儿跟柳仕则那是没跑的亲生父女，因此特意提了句，「柳雨，我是上了道士箓牒的，虽然我们天师道不禁婚嫁，可以入世和在家修行，但规矩仍是要守的。」 柳雨听到张汐颜说到道士箓牒，一抹灵光从脑海中划过，眼睛骤然一亮，她笑眯眯地问：「你接代言犯哪条清规戒律？」 张汐颜送柳雨两个字：「清修。」她又缓声说道：「清静无为，道法自然。事有所为，人有所为，亦有所不为。」 柳雨听张汐颜说话时声音徐徐缓缓带着抑扬顿挫的调调，像一抹清泉从耳旁划过，听得她想跪舔这声音，当然张汐颜的颜值比声音更迷人。她心想张汐颜如果进娱乐圈，仅凭这脸都能打，甩那些整容脸十万八千里。 张汐颜看柳雨的眼神有点飘不知道已经走神到哪去了，不再多说什么，回卧室继续翻那本没看完的《天师道殭尸宝箓》。 柳雨取出自己的手机，调出自己在张汐颜家里随手拍的照片墙，又琢磨了番，乐得像只偷到米的小老鼠。她哼着歌，跑去敲张汐颜的卧室门，说：「张财神，我回家了。」美滋滋地拎起自己的包，往外走。 张汐颜从卧室探出头去，不放心地再说一遍，「柳副总，我不代言。」 柳雨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说：「放心，不找你代言。」 柳雨回到家，找到她爹柳仕则先生，说了那楼盘的事，说：「我和张汐颜今天亲自去看过盘，张汐颜还找她爸确认过，那楼盘的风水没有任何问题，我觉得可以投资。」 柳仕则说：「张汐颜这名字有点熟。」 柳夫人正在玩ipad，闻言抬起头，说：「张大师的女儿好像是叫汐颜。」 柳仕则咝了声，说：「张大师的女儿？」他震惊地看向柳雨，问：「你请到她了？」厉害呀闺女！ 柳雨得意地点点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哼」，说：「她跟我一个专业，进了一家公司，之前分到一个组，后来调到我的手下当助理，目前正和我跑同一个项目。」 柳仕则：「……」 柳夫人：「……」 柳雨又补充句，「我哥安排的。」 柳仕则顿时得意地沖自己夫人夸，「柳雷有出息。」 柳雨：「……」她顿时垮下脸，抿紧嘴，没好气地看向自己爹，非常不满地用手指头敲着桌子。 柳仕则见到柳雨不乐意了，不再逗她，笑道：「张大师家的这个女儿我是亲眼看着她长大的，那叫一个真学霸。」又说柳雨，「你没得比。」 柳雨不服气地「啧」了声。 柳仕则说：「你别不服气，张大师把她当成衣钵传人培养，她除了天天念书，还得学道术，功课都半点没落下……」他看柳雨的脸色黑了，说：「瞧你，又不乐意。」 柳夫人用胳膊肘撞了下柳仕则。 柳仕则闭嘴了。 柳雨被她爸气得半死，心想，「你偶像的女儿倔得像驴，钝得像磨，驴都拉不动的那种，我都快把她埋坑里了，她还没觉察，哼！」她磨牙霍霍，决定宰了张汐颜那头活驴！宰，凭什么不宰，气死她了！ 柳仕则日常打击完女儿，把话题绕到正事上，说：「既然张大师都说这楼盘风水没问题，这项目如果价格合适，可以做。你找的项目，还是由你来负责，我替你把关。」他顿了下，又补充句，「张大师的女儿，别把她落下。」 柳雨冷笑，心说：「落下她，我还怎么赚钱。」 柳夫人看柳雨不开心了，又赶紧夸柳雨，「我家小雨儿也是很厉害的，看以前成绩差得跟什么似的，努努力，现在也是名校毕业的高才生。」 五三的怨念十年寒窗苦读的痛苦化作熊熊烈火淹没了柳雨。她恨！ 她不把张汐颜卖了还给她数钱，她柳字倒着写。
第22页 有董事长发话，项目正式成立，柳雨成为项目组的总负责人，张汐颜任副手，听柳雨说是由董事长亲自发话。 公司高层都不相信董事长会安排张汐颜这么一个小助理去当副手，待亲自向董事长确认，得到的回覆是，「年轻人，应该多历练。」 张汐颜也是懵的：什么情况？她怎么觉得有坑？ 柳雨一副理当所然的模样，「你本来就是我副（助）手（理）呀。」 张汐颜：「……」当她不知道助理和副职的区别么？ 柳雨清清嗓子，压低声音，「汪洋。」 张汐颜：「……」估且信你这个小心眼！ 这在公司所有人的眼里，那就是大项目空降到柳雨和张汐颜的手上，各部门大佬给她们两个小新人搭台子，这是董事长要栽培女儿，同时张汐颜也是很有后台的，就不知道是哪家的什么人。 汪洋听到这个消息，脑子嗡地一声，然后脸都绿了：过年的时候，柳雨还是他的女朋友，如果他们继续交往，这会儿张汐颜坐的位置就是他的。他再算一下张汐颜能拿的提成，更加不好了。 第十六章 柳雨赶在郑氏急缺资金的当口，把压价得狠，她想到里面的利润，心头便是一阵火热。 关于这个项目，公司高层管理持不同的意见——风险大。 楼盘闹出事，卖不动，一旦他们把钱投进去接郑氏的盘，钱极有可能被套牢在这里。 柳雨信心十足地说能卖，怎么卖？如果靠公关和宣传就能够把这局面扭传，郑氏早干了。事实上郑氏不是没干过，但没有人愿意相信，那有什么办法！ 柳雨的说法就是风水没有问题，就把楼盘的管理做到位，把楼盘的隐患排除掉，杜绝一切意外的发生，针对楼盘的绿化景观区域象徵意义上的动动工，弄几个大的显眼的风水摆件摆上去，先把气势造起来，再找几个有威望的风水师私底下宣传，通过内部圈子往外面传消息的路线，把这楼盘风水好的风向吹起来，那不就结了。 这事郑氏也干过，没用。 柳雨说，那是他们请去的道长名望不够，造势没造到位。她说道：「我是项目负责人，我找你们来是做事的，不是让你们来怼我拖我后腿的。」她说完，扭头看向张汐颜，见张汐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柳雨说：「您放心，不会请您当代言。」当好跟班和副手就行。 于郑氏来说，他们能够拿到融资度过眼前这一关，留了几栋楼，如果柳雨真能卖出去，他们留下来大楼按照市场价或者是略低于市场价卖出去，这个项目便不会亏。 柳雨有董事长和总经理的支持，很顺利地与郑氏谈下这个项目，接下来就是要怎么宣传造势把楼卖出去。 柳雨心里早有盘算，她在跟郑氏正式签合同接盘的时候，就热热闹闹地搞了场庆典，还请了媒体宣传，先把那「倒霉催的楼盘换主啦，风水要变了」的风向标拉起来，然后带着张汐颜去挑石材，要大的，能当风水石用的，越大越好越显眼的。 她去买石料的时候，拉着张汐颜在她看好的一块好几十吨重的大石料面前拍个照，发朋友圈，「和我家汐颜宝贝一起来买石料。比心。」 张汐颜看到柳雨的朋友圈，生生地抖落一层鸡皮疙瘩。 柳雨向张汐颜解释，「我刺激汪洋。」她发现拿那货来做挡箭牌，实在太好用了。 张汐颜：「……」她不想说话。 她俩买完石料，待重型大卡把石料运到楼盘后，又是一阵轰轰烈烈地动工，总之就是让人看到大门口的风水石就觉得这开发商有钱，为了卖楼是下足了成本的，进而就会去想这楼盘看起来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风水问题应该被解决了吧。 柳雨在大张旗鼓像模像样地假装改风水局的当口，她朋友圈也被她那条信息自然也引起大傢伙儿的注意。她的朋友圈，除了一些公司同事就都是些富二代和生意场上的那些老闆们的家属，这条公开信息一出去，看到的多少心里都会嘀咕一下，琢磨一下。如果说平时这么条消息不太引人关注，但柳雨到自家公司不久就大手笔地整出这么一个项目，生意场上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去关注和评估一二。 郑晶还特意打听柳雨请的风水大师是谁，想看看柳雨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郑晶给柳雨打电话，柳雨直接回了句：「自己人，没花钱。」 郑晶：「……」 到周末的时候，她又翻到柳雨新发的一条朋友圈，「到汐颜宝贝家蹭我哥做的饭。真香。」配了一张图，图片是毫无特色的烂大街的餐桌照，还是那种很随意地咔嚓一拍的那种。照片上，一个张汐颜，一个柳雷，还有一个举着单手高举手机拍照的柳雨，以及柳雨身后对面位置上的一对夫妇。满桌的饭菜都没有身后那一对夫妻显眼，那对夫妻，女的看起来四五十岁年龄，保养得极好，一看就是家境非常不错，似乎看到柳雨拍照，还对配合地抬头望向镜头露了个笑脸，男的则是吊儿啷噹的老地痞样，正满脸献媚地给「汐颜宝贝」夹菜。 郑晶觉得柳雨这么做有用意，但不知道是什么，她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找人去打听下张汐颜的家庭住址，和她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她把照片发出去，立即有了回复，「照片中的中年男人是张长寿大师。」又把本市几处非常有名的地方报给郑晶，告诉她，那些都是张长寿大师布置的风水局，又提了句，「一般人请不动他，有钱也请不动。」
第23页 郑晶猜测柳雨是请不动张长寿大师，所以想方设法地把张汐颜请了出来，瞧张大师给张汐颜夹菜时的跟哄小祖宗时的模样就知道柳雨请到张汐颜，这楼盘至少在风水上是稳了。不要说风水没问题，就算是风水有问题，张长寿也会出来替她摆得平平整整的。 柳雷洗完碗擦完手，坐下后拿起手机随意翻了下，翻到柳雨的朋友圈，愣了下，看向茶桌旁的柳雨，问：「你发朋友圈了？」 柳雨满脸无辜，「吃饭发朋友圈很正常呀。」她见自家哥哥黑了脸，说：「你成天不在公司，不知道汪洋都说了些什么。我这是给张汐颜正名，以免汪洋成天乱七八糟抹黑。」 张汐颜感受到自家老爹投来的视线，雷打不动的模样，很是淡定地说，「跟同事有点不对付，他看出你不是送外卖的，脑补一通后传了些谣言。」 张长寿问：「没欺负你吧？」 张汐颜不是多嘴的人，不好把汪洋跟柳雨的事拿出来说，含糊地说：「没有，他干了些不太好的事，受到大家排跻，公司正等着他自己辞职。」 张长寿听出对方是个翻不起浪都快凉了的小角色，没再多问，继续喝茶。 张汐颜想起书还在自己包里，又起身去把看完的那本《天师道殭尸宝箓》还给张长寿，说：「看完了。」 张长寿随意翻出一页，指指上面的符。 张汐颜无奈，起身，取来硃砂和墨水，飞快地调成符墨，右手食指醮墨，心里默念请神咒，凝神聚气，以指代笔，笔走游动，飞快地在掌心画下一道镇尸符，然后摊开掌心给张长寿检查。 张长寿扫了眼符，问：「能打得出去吗？」很是怀疑的模样。 张汐颜暗嘆口气，对着后面的墙，将掌心符激发出去。她掌心的符像是活了般飞出去，依然保持符的形状，丝毫不见扭曲走形，一直飞到墙上清晰地印在了墙面上。 柳雷看得眼睛都直了！ 柳雨目瞪口呆：厉害了，张大师！ 张长寿又抽查了几段，确定张汐颜都记下了，这才把书收回去，又上楼换了本书塞给张汐颜。 张汐颜拿起被强行塞在怀里的书，满心生无可恋。她都改行了，还逃不过她爸那一屋子书。 柳雨周末在张汐颜家里蹭了顿饭，周一回到公司，就把接手的楼盘项目小小地提了波价，并且安排售楼部把一些好楼层都留出来。 不仅公司高层管理，连项目组的一些人都觉得柳雨疯了，这楼盘闹成这样，她随便摆块大石头说改了风水就想提价卖，想什么呢，当大家傻呀。 然而，会议还没结束，售楼部那边传来消息，有人全款买别墅，购房合同签了，预付款也交了。 柳雨悠悠然然地说了句，「房子嘛，买涨不买跌，要卖房，当然要提价了。」她还笑眯眯地看着张汐颜，说：「宝贝儿，你说是不是？」 张汐颜面无表情，半点反应都不想给柳雨。 张汐颜知道这项目投入大，大家担心把资金陷在这里并不是杞人忧天，对她参与的头一个大项目自然是十二分上心，开完会便去了售楼部，然后发现来了好几位开着豪车非富即贵的人要买房。她看到他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秉持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上前接待，待他们问起房子的风水问题，张汐颜自然是说这楼盘的风水没有问题。她不是卖楼的，以前也没买过房子，更不知道有钱人买房是什么样的，但是今天长了见识，他们问几嘴，再由售楼部的人带去看了眼房子，当场交钱购房，半点犹豫都没有，还有一买两三套别墅的。 别墅盘和大户型是卖得最好的。 那位一口气买了两套别墅的壕临走时，带着十二分恭谨的态度来到张汐颜的跟前道别，还说，「烦请为我向张大师带声好。」 张汐颜的脑子「嗡」地一声，愣住了。她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走了。 张汐颜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拿着她爸的名头在卖楼，她站在这里就是活招牌。 她翻出手机，调出柳雨最近发的朋友圈，发现不是关于她的就是关于楼盘的，提到她的时候都是一口一句，汐颜宝贝或者是我家宝贝，顺着她往上翻几条就能翻到她爸，柳雨哪是在刺激汪洋，分明是在刺激客户来买楼。 她让柳雨把她和她爸一起卖了，她还在这里替柳雨数钱！ 第十七章 张汐颜在售楼处待了一会儿，便默默地回了公司。 柳雨不在办公室，张汐颜在办公室待到下班点，打卡，下班，走人。 张汐颜到餐厅简单地吃过晚饭，便回了家，难得的没关注工作，而且坐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夜景，想事情。 郑氏还留有几套楼盘等着出手，看到柳雨发的朋友圈明白了柳雨的路数后，自然是推波助澜，到处宣传这个项目是柳雨和张大师的女儿一起做的，原本风水就没问题，又再重新改过，只会比以前更好。 那楼盘的位置本就不错，是个不愁卖的，之前是因为传言大家有顾虑，如今有张长寿大师的金字招牌在，风水问题不用担心，多少让人有了看涨心理，陆续的有人入手，大户型和别墅卖得快，很快带动了小户型，不说热卖，至少是盘活了。 汪洋被柳雨拉黑，看不到她的朋友圈，继续各种谣言中伤诽谤张汐颜，反正他在公司没了发展前途，噁心到她们被开除，还能领笔补偿金。
第24页 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张汐颜家里是做什么的，再看汪洋越发变得神憎鬼厌不说，倒霉到连去接开水沖杯咖啡都能让水杯在手上炸裂割得手上血淋淋的，一个个避他如瘟神。 张汐颜之前的组长毛文谦吓得赶紧去给张汐颜赔礼道歉，唯恐张汐颜给他算小帐。 柳雨工作不到半年就做成一笔大项目，眼看着就要狠赚一笔，美滋滋的。往来的狐朋狗友们纷纷请她吃饭，还有再三托请她把张汐颜也带上，介绍大家好好认识下，柳雨借张汐颜盘活这项目，各式各样的传闻传得神乎其神，大家都想见一见。 柳雨有点小得意，又有点忐忑。她得意地是顺利地把张汐颜卖了，特想打击张汐颜一番，忐忑的是张汐颜有真本事，她得罪不起，给她剪个小纸人她都得哭着求着上门去道歉。 柳雨思量再三，决定还是不要过分，更不带张汐颜出去见自己那些狐朋狗友，免得被张汐颜知道找她麻烦，并且拿丰厚的提成和奖金拢络张汐颜。 张汐颜回应她的是一封辞职信。 柳雨看到辞职信，傻眼，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一字不落地来回看了三遍，问：「辞职？」 张汐颜很是淡然，「如你所说，我是道士。」 柳雨满心mmp，道士又不影响你上班挣钱，你是道士你还能挣更多的钱。她说：「不是，你这好端端的辞职……」她突然想起自己干的事，说：「不至于吧，多大点事呀，这事对你没损失没坏处，还能大赚一笔，你说是不是？」她说完，把辞职信还给张汐颜，说：「这封辞职信还给你，我不批。」说完往外走。 张汐颜喊了声：「柳雨。」 柳雨说：「打住，说不批就不批，晚上我还有饭局，失陪。」赶紧走人，她走了几步，又回来，不放心地问：「你不会给我扎小纸人吧？」 张汐颜摇头，说：「不会。」 柳雨灿然一笑，说：「宝贝，你放心，等你这个月领工资的时候就知道钱有多好挣了。」开心地沖张汐颜挥挥手，走人。 张汐颜不会给柳雨扎小纸人，她只是有一些失望。她与柳雨是同居室友，也算是朋友，多少有些期许勤恳上进的柳雨和柳仕则不一样，能够更正一些。她知道柳雨不把这些当回事，赚钱就好，又不犯法，多开心。可她觉得没底，脚下是虚的，是被吹嘘起来的，这份成绩，这钱，她赚得不安心，甚至有些害怕。 张汐颜拿着辞职信去了柳雷的办公室。 柳雨才毕业半年就搞这么大的项目，柳雷自然得盯紧，以免出现差错，最近在公司的时间也多。 柳雷见到张汐颜来交辞职信，并不意外。他默默地签完字，重重地嘆口气，很是抱歉地说：「我这妹妹有点无法无天。」 张汐颜轻轻摇头，说：「她是个胆子能做事的，我和她只是价值观和取捨上有点差异，别的没什么。」 人事组接到张汐颜递来的辞职信，当场傻眼。 那倒霉透顶的汪洋还赖在公司，风头正健前途光明的张汐颜竟然辞职了，是这世界太玄幻，还是他们看不懂。 人事组报到综合部总监那里，总监又向柳雷请示确认，格外想不通地吩咐人事组为张汐颜办了辞职手续。 张汐颜当天收拾了东西回家，见到张长寿的第一句话是她辞职了，第二句话是她想去龙虎山。 张长寿耳聪目明，自然知道柳仕则那女儿干的事。他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性，他清楚。不过，自家宝贝女儿这么大了，有些事总得她自己拿主意。当老子的可以教，但得让她学着自己走。这事从外行看起来张汐颜不会有什么损失，还赚一笔，柳雨还帮张汐颜在本市的富商圈宣传了一把。可在张长寿和张汐颜这里就得问一句：以后准备吃哪行饭？ 张汐颜如果想干金融行业当个普通上班族，就不要拿道士身份来说事。她如果想要做道士，如今还没出师，见到鬼就哆嗦，半调子水平拿出去，很容易害人害己。柳雨给张汐颜这么一通宣传，张汐颜要么出去澄清自己本事不济，那么这项目说不定还得砸，柳仕则很快就会陷进资金周转不灵的窘境。张汐颜如果不澄清，她又有张长寿这么一个爹，很容易让人觉得她多少也有些本事，像柳雨这样带蒙再哄地弄过去，一旦遇到硬茬子，分分钟丢了小命不是妄言。 张长寿问：「想好了？」 张汐颜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想好了。」 张长寿没说什么，默默地替张汐颜收拾了行李。 张汐颜这一走，得学有所成通过考核才下得了山，总得去跟爷爷说一声。她第二天便去了她家的小道观，跟她爷爷说要去龙虎山的事。 她爷爷留她住了两天，送了几道防身符和几样法器。 张汐颜背着一个背包，提着一个行李箱，像以前去外省读书那样，往龙虎山去了。 她的手机留在了家里。 她去的地方在山里，与外界隔绝，是用不了手机的，如果要与家里联络，另有联繫方式。 柳雨为了安抚张汐颜，吃完饭便跑去给张汐颜买礼物，决定好好贿赂下。哪知道，向来上班准时的张汐颜第二天竟然没来公司，她给张汐颜打电话才知道已经辞职了，她哥批的，然后，就被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她被拉黑了。 柳雨气得当即去找她哥算帐。
第25页 柳雷脸色沉沉地看着柳雨，说：「我师妹一直不愿意继承师父的衣钵，这回你算是帮我师父如愿了。」 柳雨气得肝疼，说：「我只是借她名头宣传一下，再拉她一把，这怎么就让她回去继承衣钵了！混得不好，回家继承家业，这混得好了，还要辞职回去，什么毛病！」气死她了！「就算她不高兴我阳奉阴违拿她做宣传要辞职，我赔礼道歉说对不起，行不行。」 柳雷说：「师父说我师妹学艺不精，如果她只当一个谁都不认识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妨碍，但如今她声名在外，如果还是个半吊子，是会要命的。」 柳雨觉得简直荒谬，问：「这又怎么会要命了？」 柳雷说：「你手上的这个项目，如果不是意外，是有厉鬼作祟，你觉得张汐颜会看风水有点本事带她去了，而她对付不了鬼，很可能你俩都会搭进去。」 柳雨哼笑，「你见过她在手掌心画符打到墙上去的本事，她连对付殭尸都会，厉鬼算什么。」 柳雷听到柳雨的话，沉默了。 柳雨见到她哥的神情不对，又想到刚才她哥说的学艺不精，哑口无声。 她跑去张汐颜家里，没找到张汐颜，也没问到张汐颜去哪了。她向张长寿两口子道歉，张长寿皮笑肉不笑地送她句，「我谢谢你啦。」然后一只手提着她的衣领，把她扔出门，说：「你再上门，我让你比你哥还倒霉。」然后直接拉下了捲帘门。 她蹲门口，蹲到天黑都没等到张汐颜，倒是等来她哥。 柳雷说：「走吧，听师父说师妹要上山学道去了。」 柳雨的眼睛一亮，问：「哪座山？」天师道的名头大，去哪座山不用问也知道。她哼笑，「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心满意足地回家，等手上的工作忙一个段落，她去庙里，不对，道观里逮人。 她连续加班加点忙了几天，终于有了点空，直奔龙虎山。 她原本想着去到龙虎山直奔道观，准准地能堵到张汐颜，然而，现实确是变成旅游景点的道观中根本就没有张汐颜这个人。她蹲了好几天，还特意在道士做功课和吃饭的时候去蹲过，依然没找到张汐颜。她找道长们打听，都说没这个人。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很想从人群里把她找出来，可是没有。 她给她哥打电话，让她哥帮忙打听张汐颜去哪了，她哥让她回去，她哥也不知道，只知道去了龙虎山。 柳雨气得想哭，又把给张汐颜批辞职信的柳雷给吼了顿。 她想说，张汐颜辞职就辞职呗，谁稀罕。 她想起张汐颜那么努力地工作，加班加点的想做出点成绩，结果……突然就辞职了，当道士去了，连声道别都没有，还把她拉黑了。 mmp，辞职就辞职，还把人拉黑，缺德不缺德。 柳雨超气，气不过，还超委屈，委屈完又很暴躁，暴躁完过后，又把道观来来回回翻了好多遍，最后不得不认清张汐颜没在这里的现实。 她就不明白那头驴，天天辛苦加班，不就是为了挣钱，如今升职加薪就在眼前，连奖金和提成都没要就走了。 柳雨气得心口疼，在心里把张汐颜骂了一万遍，满心气愤地回去了。 她就不信张汐颜不回家过年！ 然而，张汐颜并没有回家过年，她再见到张汐颜已经是三年后。 作者有话要说： ************** 情人节福利，拆散一对是一对。 ************* 咳，这个是小短篇，因此不长，战神码完，估计会写这个的后续篇，大概会从张汐颜去到龙虎山开始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