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那村的故事》 第1页 《东北那村的故事》作者:书痴欲飞 文案: 发生在东北农村的真实故事,主人公张德立从青年到晚年的艰苦生活,与家人和邻居之间的感情纠葛。 内容标籤: 欢喜冤家 乡村爱情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德立 ┃ 配角:张德成 ┃ 其它:小媳妇 第1章 分田 那村就在东北, 那人就在我们身边, 那事正在发生,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故事。 苦难不会让他们放弃追求, 挫折不能动摇他们的信念。 正因为有儿孙, 正因为有希望, 生活才苦中有甜, 生命才熠熠生辉。 我用我的语言进述一段真实的故事,让它停留在我记忆的深处,作为我一生前进的动力。 分田 那村坐落在东北一个偏僻的山区,四周环山,山无林木,风沙侵蚀,交通落后,农民生活贫困。 1978年以后,农村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包产到户。这一政策适应了农村生产力发展水平,也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一时间农村出现了很多新气象。 1979年年初的一天下午,天气特别好,虽说是隆冬时节,北方最冷的月份,但人们的热情不减,才一会儿的工夫,村委会里就像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唉,他大婶,听说没?要把地分给各家了。”“是呀,听说了,也不知咋个分法?”“哎呦,张大哥,这回呀,你家可合适了。”“咋合适了?”“不是说人多分的地就多吗?”“嘿嘿,谁知道咧!”大伙儿议论纷纷,各显其能,都把嗓门敞开了喊,再加上几个尿炕的娃娃这么一闹一哭,嚯,可好了,村委会的房子都快炸开了。“村长来了,村长来了。”“嘘——”今天会场的秩序格外好,大家都竖起了耳朵听,生怕漏了一个字自己吃了亏。村长满怀激情地传达了中央关于在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通知:“我们要把村里的土地和牲畜分给每家每户,按照人口分配,并把土地和牲畜分成三等,合理分下去,以后谁能干谁就好好干,多劳多得。村委会会帮助大家解决种地中一些普遍问题,如种子、化肥、粮食收购等。从明天开始我们会派人详细统计村里的土地和牲畜,然后分给大家,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几天以后的一个上午,大家都到村委会领车领马领田地,其中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汉,头戴一顶狗皮帽子,上身穿着缝满补丁的粗布衣服,两个胳膊下方都开了长长的口子,里面的棉花都露了出来,下身是紧腿的棉裤,也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天气冷得嘴角边的鬍鬚上挂满了霜,有的已结成了冰,他就是张崇果,年轻时是村里一个响噹噹的人物。如今年纪大了,再加上家境贫困,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张扬,他家分到了两马一车,二十多亩地,在村里这已经不少了,因此老汉也很高兴,重新又挺直了腰,兴沖沖的正往村西头走去。我们的故事就从这开始了。 第2章 偷粮 张家四个儿子,一个姑娘,老大张德立,老二张德志,老三张德成,老四张德才,妹妹张惠芝。张家人口多,又都是好年龄,分的这二十多亩地有两个人就能干过来,其他人都闲着没事。张老汉平日里总琢磨着怎么才能把日子过好,老大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还没对象,无非是人家嫌他家穷,其他几个孩子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唉,可把这一家之主给愁坏了。但光愁也不解决问题呀,干脆想点巧招吧。于是他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过了盛夏,就进入了金秋时节,田里满是黄澄澄的稻谷,红彤彤的高粱,粒子饱满的玉米……甚是喜人。这可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庄稼,大家天天都去田里观望,眼里瞅着,心里盘算着今年的收成。在农民看来,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季节了,在张老大一家心中,也再没有比这时候更喜人的了。 随着秋收的展开,张老汉的计划也开始实施了。他们的目标是别人家的田地,带着自己的精兵强将,干不种就收的勾当。有一次,他们回来时撞见了村里的巡逻队,巡逻队由三个人组成,由村民轮流担当,一天一换。那天晚上十一点多了,张家的车才回来,车上装得满满的一车马草,跟车的是张老汉和张家老大和老二,老大和老二都脸膛黝黑,身材魁梧,不用化妆也能演保镖,气势吓人。他们一见自己的车被拦住了,便迎上前来,巡逻队的小组长笑着说:“张老伯,别介意,我们是例行检查,看看就走。”说着就要翻车上的东西,一下子被张老大给扒拉一边去了:“咋地,要检查,啥意思,我们违法啦?”正在争执时,巡逻队中一个机灵的年青人,一跃上了车,把马草扒开,发现里面全是玉米棒子。张老大急了,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一拽,那小子就从车上摔了下来,张老二上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另外两个巡逻的忙上来拉架,张老大还以为他们也要上来打,伸手便打,三个人吃了不少拳脚。张老汉一看也怕事闹大,忙呵住两个儿子,又看看那三个说:“今天这事没人知道,我也不想让村里人知道,以后找个恰当的时间我会让老大去你们家赔个不是的。”说完招呼着两个儿子走了。 张老汉带着儿子早出晚归,一秋下来真弄个草满垛,粮满仓。正当一家人憧憬着,陶醉着美好未来时,张家大门外来了几个陌生人,站在大门外往院子里看,好象是在找什么东西。张老汉推门出来了,他发现了这几个人,不对劲儿,忙进屋喊出几个儿子,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会儿,问到:“你们是哪的?在我家这看什么?”其中一个四十多岁中年人说:“大叔,我们是临村的,我们家的包米丢了,我们今天一大早就出来了,顺着地里的马车印,就一直找到了这,我们怀疑——” “怀疑?你的意思是我们家偷了你的包米,我可告诉你,你无凭无据,可别栽赃陷害。” 中年人一看他们说话挺横,也不客气地说: “那你敢不敢让我看看你家的车带?” “你凭什么看我家的车带?” “不凭什么,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与我家地里的车印相符?” “车带一样的有都是,凭什么就说是我家的呢?” “就凭这一路的车印。” “笑话,路上有都是车印,你知道往哪走?” “你说什么都没用,今天我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一定得看看你家的车带。” 说着,几个人就要推门进院。 这时,张老大手拿木棒拦在门口,中年人没把他放在眼里,上来就推了张老大一下,张老大二话没说,抡起棍子照着中年人的腰就是一棍,当时把人打得一个踉跄趴地下了,张老大还要打,被老张头拦住了,他用手指着那几个人说:“以后别来这儿找事,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张家不是好欺负的。东西丢了爱上哪找上哪找去,再到我们这来赖帐,我打折你腿。”中年人被搀扶着走了。这下老张家在村里算是扬眉吐气了。可高兴劲还没过呢,派出所就来人了,对张老汉说:“有人告你,说你家偷了别人的家的包米,我们是奉命搜查。请你打开粮仓。”张老汉一看情况不对,忙打开粮仓。仓里没有,派出所的人根据经验,又进园子里,要检查柴火垛。张老大一看急了,又要耍混,张老汉急忙拦住他,这时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柴火垛被打开了,里面全是包米棒子,足有半晌地。村里人嘁嘁喳喳一顿议论:“怪不得他家的柴火垛那么大,原来都是金元宝啊?”“咋地,你眼气呀,你有本事也弄去呀?”“那缺德的事你愿意干你去干吧,我可得积点德。”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了,更有的挤眉弄眼,撇嘴歪脖,指手画脚。也怨不得,都是受害者,还能不趁这时好好出口气。唉!张老汉的人可真是丢大了,他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张老汉被带走了。张家乱成了一团。
第2页 张老大一想这事一定是临村那个中年人干的,他拿起衣服转身就走了。一打听,便得知了这家的住处,当天晚上拎着两瓶酒来到他家,张老大环顾了一下,跳过院墙,径直走向屋门,这家没养狗,院子里也特别静,不过收拾得挺利索。张老大听了听屋里没什么声音,就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只听见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呀?” 张老大说:“是我。” “你是谁呀?” “串门的。” 一个中年妇女把门开了,那人一看张老大,也不认识呀,就问:“你找谁?” “我找你家大哥。” 妇人以为他是自己男人的朋友,就把他让进了屋里。 张老大进了屋里,把酒放在地上,一抬头,看见屋里炕上躺着那个中年人。那人一看是他,就急忙起来了,看得出来,起来的挺吃力的。张老大知道,白天自己的手下中了,把这人打得不轻。“是你?你来干啥?想到我家来耍横?” 张老大笑着说:“这位兄弟,我叫张德立,是张家的大儿子。今天我来没有别的意思,想和大哥好好唠唠,对了,大哥的尊姓大名我还不知道呢。” “我叫张宝。你要唠什么?” “噢,你也姓张,咱还是一家子呢,既然这样我也不绕弯子了,我今天是给你赔礼道歉来了。今天是我不对,不该对大哥那样,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以后只要用得着我张老大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张宝刚要说话,张老大忙拦住说:“大哥,听我把话说完。你家的包米是我家偷的,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地道,但话又说回来了,谁愿意作贼呢?这也是被逼的,大哥,你看我今年有多大?” 张宝犹豫了一下,仔细打量张老大,看着他脸上浓浓的络腮鬍子,说话时的眼神,手里拿起烟盒子,一边捲菸,一边猜着:“三十?” 张老大笑笑说:“不瞒大哥,小弟今年三十四岁。还没结婚呢。” “不能吧,那是为啥?” “为啥?我家人多地少,又没有别的手艺,日子过得实在是紧巴,没人给我介绍。我再不结婚,弟弟妹妹也都耽误了,我爹都快急疯了。这才干这事。这样吧,包米棒子我们家拿车给你送回来。我再赔你家二百块钱,给你买点药,你看?” 张宝想:张老大说得也算诚恳,杀人不过头点地,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了,真把他逼急眼了,说不定出什么事呢?便说:“大兄弟,你是个爽快人,说得也够意思,这事我不追究了,明儿我就去派出所,让他们把你爹放了。” 第二天,张老汉被放回来了,他把儿子都叫到跟前,嘴里叼着菸捲,低着头,半天没吱声,把哥几个弄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咋回事,过了好一会儿,张老汉长长出了口气,说:“这事出的太丢人了,我老了,也不在乎什么了,可你们几个也都不小了,还没娶媳妇,影响不好啊,以后还得在这村里过日子呢,以后啊,真得注意点了。老大脾气暴,得改改,不的,早晚吃亏,处事多动动脑,别动不动就抡拳脚。”“这回我出来这么快,是老大弄的?” 张老大笑了笑没吭声。 张老汉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这个跟头让他彻底清醒了,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了,自己真的老了,不行了,不然,怎么也弄不到被抓的地步,以后的日子该是孩子们去过了。他想了很多,但只有一样没想透:现在的社会是讲法律的,人人都可以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这再也不是野蛮人的天下了。可这些道理谁告诉他呢?连他这么“明白”的人都不懂,他的儿子能懂吗? 第3章 结婚 转眼三年过去了,张家也有了点儿积蓄。1982年的夏天,张老大经人介绍与一个外村的姑娘订了婚。这年秋收后,开始张罗着结婚的事儿。他们核对了二人的生辰八字,选了个黄道吉日——阴历十二月十日。按照农村的风俗,结婚前要先过大礼,张老汉一次就给亲家二百块钱,这在当时可不少了,但张老汉还是很开心。 结婚那天终于到来了,这天一大清早,张家就喜气洋洋的,全屯的人也都跟着借光,大人小孩都把过年才穿的新衣拿出来穿,到张家来凑热闹,男的凑在一起玩玩牌,女的帮着做做饭,切切菜,小孩子趁机凑在一起无拘无束的玩起来。这时,你看到的是一个大家庭的温暖,也就在这时,你更充分的认识到了乡村人的热情淳朴,不管平时矛盾多少,到了这天,这场合,他们都显得格外的亲。谁要是在今天找不痛快,会遭到全体乡民的唾弃。他们骨子里的善良告诉自己,破坏这种喜庆是一种罪过。屋里屋外人头攒动,新郎官张老大,一米八的个头,穿上一套涤卡新衣,更显得格外的精神。大家找机会就逗一逗他,今天的张老大有点腼腆,失去了往日的豪爽。是呀,三十好几的人了才娶媳妇,心里真有点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娘家的大马车把新娘子送来了,大家一听新娘子来了,都停下手中的活,拥到外面去看。张老大更是既激动又紧张。领头的人物是新娘的大舅。农村都兴这个,父母不能来,娘家人最亲的就是舅舅,舅舅就是全权代表,如果婆家不能让娘家舅舅满意的话,这个婚事可能会出现危机。所以张老汉急忙笑脸相迎:“他大舅,来了,天冷吧,快进屋暖和暖和。”又急忙把早就安排好的村里能主事的人找来,专门陪娘家的舅舅。另一边,小孩子们吵吵嚷嚷:新媳妇来啦,新媳妇来啦。新娘有些害羞的在一些婆子媳妇簇拥下进屋里,坐在炕上铺着的新被子上,这时,张老太太一脸笑容的过来,旁边主事的一个中年妇女急忙告诉新媳妇:“该给婆婆戴花,叫妈啦”。新娘子给婆婆戴了花,也改口叫了妈,幸福的老太太急忙拿出红包给了儿媳妇。旁边又有打趣的说道:“多少啊?是百里挑一吧?”“那准是啦,看看这身材,这长相,别说百里挑一,千里挑一也不过吧。”“哈哈——”说完大伙都笑了。在一旁的张老大这才有机会仔细看了看新娘子:一身红衣服,盘着头,显得脸越发的瘦削、白皙,苗条的腰身,在红妆下也楚楚动人。客观的说这女子长相一般,但在张老大眼里,虽说不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可也是貌美如花了,尤其是像张老大这样的条件,能娶这样的媳妇也真就是难得了。美中不足的是这新媳妇个子有点小,刚一米五,要是和张老大走在一起,他们俩活像个大人领小孩,这媳妇显得就更小了,不知哪个给起的绰号“小媳妇”后来大家就都叫她“小媳妇”。她自己呢,也默认了。 张老大想:有了媳妇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是呀,这应是个幸福的开始。 第4章 婚后生活 过门以后小媳妇生了大丫和二丫。大丫有点眯糊眼。这怪小媳妇太爱占小便宜,那时他家没电錶,点月灯(就是点一个月给三元钱,不管走多少度电),连做月子时也点个一百度的大灯炮,生怕自己占不着便宜,哪知贪小便宜吃大亏,让孩子患了眼疾。当时有人还开玩笑地说:“咋没把火车站的探照灯点上呢?”旁边那位就说:“你以为他不想点呀,主要是家用电带不动。”说完大家哈哈大笑。张老大两口子也为这事犯愁,后悔,可什么都晚了,只能顺其自然吧。
第3页 有了孩子以后,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张老大对生活也很满足,想的也很少,就是一天天的混日子,农忙时大家都去干活,他也跟着去伺弄地。农闲时,他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游手好闲的在村里西家进东家出,喝喝茶水,唠唠闲嗑,过着神仙也羡慕的日子。他们都觉得守着老婆热炕头,身边儿女团团转,挺好。是呀,在改革开放以后,在追求个人的经济利受到格外的保护以后,有多少人挤进了你争我夺的行列,而这里,真正的是一片净土,这里的人们对于自己不挨饿,而且年成好的话还有额外的收入已经很满足了,在与外界似乎隔绝的状态下,他们不知道应该去有更多的追求,也不理解为什么会为了钱而失去亲情和家庭的温暖。他们思想上的守旧也守住了心中的一片净土。我真不知道该为他们守住自己的善良、淳朴的本性而高兴,还是该为他们不知把握新社会的大好时机,虚度光阴而难过。 夏天是个好季节,万物都在生长。山上山下,田野乡间都充满了绿意。每天清晨你走出屋子,深呼吸,一股来自大自然的无比醇香的气息就会让你陶醉。还有更诱人的,那就是在这里吃鱼是不费力又不费钱的。村西头有两条河,一到夏秋之季,鱼虾成群。张老大是个捕鱼能手,他经常去河里空手摸鱼。有时河里鱼多时,大家都去摸,可谁也没有他摸的多。张老大拎着鱼乐呵呵地回家了,先是跟两个孩子逗着玩,然后就是帮着媳妇一起收拾鱼,晚饭就是炖一锅鲜美的鱼汤。晚上睡觉时,小媳妇就问他:“为什么你那么能抓鱼呢?有什么决窍吗?”张老大兴致一上来就讲给小媳妇听:“要说窍门嘛,有一点儿,比如:水太清抓不到鱼,把清水搅混,混水摸鱼;水太急,鱼游不动,就会找水缓的地方停留,你要在急水中找水缓的地方摸鱼;鱼是弱者,一般不走水正中,熘边是习惯,所以手要在河边上摸才行;如果是水泡子,你得挖一些陷阱,用手挖几个深洞,鱼喜欢往那里钻,你记好洞的位置,只要在水中趟几个来回,再回去摸,准有鱼。”小媳妇一听,禁不住地赞嘆道:“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多决窍,怪不得你抓得鱼又大又多呢?”张老大看着小媳妇高兴就一把搂在怀里:“那不都是为了你吗?”小两口幸福地进入了梦乡。 第5章 外遇 夏天农活干完后,家家都闲着没什么事,村里经常在这个时候组织出民工,那个年代出民工主要就是给村里干活,修道是最常见的活,有时也挖渠。由于多年来村里的道路失修,特别是一些低洼地段,空车有时都陷在里面,更别说满载的车了。村长利用农闲这段时间想把村里到田里的路修一修,秋收时也方便群众。出民工那天,小媳妇起了个大早,给张老大做饭,吃过早饭后,又带了点中午的饭,然后看着张老大坐着村里的马车上路了。到了修道的地方后,每家分一段,张老大就开始忙活起来。农村修道就是挖道两旁的土,把这些土扔到道上来,然后平整了就行了。道两边就是被挖的深沟,下雨时可以存水,保护庄稼。这点活对于身强力壮的张老大来说是不费劲的。他正干的来劲,晌午就到了,组长命令停工,吃饭。大家都停下吃饭了,张老大也歇了下来,把早上带的饭拿了出来,摸摸饭盒,还有一点热气,饭盒里装的是几个馍馍,一些土豆块,一点咸菜,这可是小媳妇精心准备的。张老大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猛一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个人还在挖着。张老大拿着饭盒走近一看,原来是邻村的,是他小时候的同学,张老大忙问:“老同学,咋不吃饭呢?” 这女人一看是张老大,嘆了口气说:“我家没有男人,活干不完,先不吃了,所以……” 还没等她说完,张老大就打断她说:“你家男人呢?” “他去年得了肝癌死了。”脸上满是委屈和无奈,很是让人心疼。 “行了,你别干了,你这点活我替你干了。”说完,就把饭盒放下了,拿起铁锹就挖起来。 那女人觉得不好意思,着急上前拦住张老大,“大哥,这活我能干,不用你帮我,谢谢你了。” 张老大有点生气了,语气也有点变了:“你是不是怕我要钱,如果不是,那你就赶快回家吧。去吧,回家吧。” 那女人本想再说两句,可一看张老大的脾气上来了,只好收拾了一下,走了,临走时丢给张老大一句后来他才彻底明白的话:“谢谢你张大哥,我会记住你的。” 这一幕可是叫同去的人看在眼里,一些不怕事乱的人还故意逗闷子:“喂,老大,啥意思,有力气使不完吶,帮帮我们呗。”“去,别没事闲扯,吃饱了撑的。”“咋的,我们没她好看,有用吧。你没听说,人家会记住你的,行,老大你要走桃花运了。哈哈……”虽说是玩笑话,可也不知怎么弄的。后来,大伙都说张老大和那个女的肯定有事,关系不一般。小媳妇听了些风言风语,开始心里也不是滋味,动不动就审张老大,但过了好久也没看出什么眉目来,她也就不往心里去了。日子照样无波无浪的过着,但张老大的心却似乎很难再回到从前的平静了,他经常憧憬着有浪漫的一幕发生,但也经常否定自己的想法:都是乡亲住着,帮个忙不算啥吧。要有过分的想法真是有点不是人了。唉,都是这帮人闹的,没事瞎起闹。 这一天,张老大赶着马车去地里,歇着抽菸的工夫,忽然发现地里有个人。他起身细看,原来是一个女的在地里挖野菜。当时他心想:“这女的胆子也真够大的,上这么远的地方来挖菜,也不怕有坏人。”突然这个女的站起身抬头一看,有个人,吓了一跳,但又仔细一看,原来是张大哥,他提着篮子朝着张老大的方向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笑着说:“张大哥,这是你家的地吗?” 张老大说:“是呀,你怎么来这么远的地方来挖菜,还一个人,不怕呀?” “我家养了一些鹅,村跟前地里的菜都被挖光了,所以我就到这来看看,家里姑娘去串亲戚了,别说,开始看见有个人还真吓了我一跳,没想到是你,你来看地?” “是,顺便拔拔地里的草。” “张大哥,上次真是谢谢你了,我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你?” “报答啥?举手之劳嘛,再说又是老同学,你客气啥?” “怎么,你男人走了以后一直没找?” “没有,找啥呀,一个人将就过吧。” “那有点活啥地也不方便那。” “说实在的,也不是不想找,可哪有那合适的呀,说真的,上次干活回去后我就想了,要是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我就找了。” 张老大被面前的女人这么一夸,心里有些异样。 “大妹子,你要觉得我这人还行,以后有啥事就吱一声。” 这以后,张老大不时的偷着去她家,帮他干些重活,他俩好了一阵子,后来这女人怕被孩子知道了不好做人,就再也不和张老大来往了。张老大失落了好一阵子。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小媳妇一点也不知道。唉,这事儿呀,说怪也怪,说不怪也就不怪:这婚外恋在农村人看来是非常不道德的事,一旦闹起来,以后可没脸做人了。没事的时候,大家都爱凑热闹,都爱掺和几句,众口铄金嘛!没有的事往往像有事,可这也不怕,因为毕竟不是真事,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可事情真的发生了,谁愿意惹祸上身呢?所以又都三缄其口了。大家一致的明哲保身成全了张老大一家。张老大的第一次外遇就这样结束了,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第4页 第6章 被罚 张老大自从结婚以后,小日子一直过得还不错,顺顺噹噹的。可是幸福的日子似乎平淡了点,所以在适当的时候总有一点小插曲来点缀它。一个夏日的中午,他赶着马车去地里,割点草的工夫,马就进了别人家的地,吃了点儿庄稼,车也轧了一些,就在他要把车马赶出来的时候,被看青的(农村有专人看庄稼,不给开工资,抓到了看着罚,罚的钱就算自己的收入)发现了。看青的恰巧是被张老大打过的赵二的哥,叫赵青,从城里回来两年了,因为特别能打,所以村长就让他看青。这下可是该着人家报仇的时候到了。张老大把这茬给忘了,还以为大家以前都在一起混,平时还张大哥,张大哥的叫着,说一说应该没有事。 “咱哥们还用得着这样吗?”张老大很客气地说。 “用得着用不着的那得看什么时候,现在我是看青的,你的马车轧了人家庄稼,人家找我来问,我得给人一个交待。” “村里那么多地,你一个人看得过来吗?再说就地头这一点,意思一下就行了吧?”张老大有点不耐烦地说。 “我看你是没听明白我说的话,哥们是哥们,但这事肯定不行,你就掏钱吧,三百块钱。” “三百块钱,老弟你是不是……?”张老大一听有点沉不住气了。 “一分都不能少,否则我牵你马。”说完摆出一副要牵的架式。 张老大一看这小子是个不讲哥们情义,见利忘义的主。如果打起来也不一定是他对手,不如暂时忍了,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他。于是张老大笑笑说:“算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活也不好干,三百块钱我掏。”(那时一年才能收入一两千块钱。)于是花钱免灾,这一段算过去了。 后来小赵发了家,盖了新房子,又升了官,当了社长,辅佐村长。 1984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刺骨的西北风也刮个不停,整个村庄都被冰雪覆盖着,路上根本看不到行人,人们都躲在屋里,足不出户。 这年张家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张老二离开家去南方闯世界了,从此再没回来过,他这一走张家的力量大减。老三张德成,个子很高,瘦弱,走路时头有点向左偏,外号叫张三歪,爱说大话,喝起酒来话更多,平时挺能干活的,并深得老头的真传,一手好木匠活,农闲时可以干一些挣点贴补家用,但就是胆子小,总被人欺负。老三仗着自己有点手艺,经人介绍找了个媳妇,但是个病身子,不能生育。我们的张老大呢,则在这个冬天小赚了一笔。 1984年年底,村里筹备大秧歌队,村长说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响应上级号召,繁荣农村文化生活;二是为大家挣点过年钱。张老大参加了秧歌队,因为他个高,扭得也好看,当了秧歌头。大秧歌队有二十多人,一多半是农村妇女,村长领着大家排练了十几天后,就开始走家串户地扭开了。当时扭大秧歌还是个新鲜事,秧歌队能进入普通人家院里扭上个三五分钟就更不容易了。家家都把大门敞开欢迎秧歌队,而且都准备好五块、十块钱的等着给领队的村长。碰到有钱的人家,张老大还能唱上一两段二人转,这样一天下来,秧歌队能挣三四百块。扭完这村,扭那村,这年冬天张老大挣了点钱,这年的春节也过得比往年丰盛了许多。 1985年春天,北方的天气还很冷,家家都在盘算着这一年怎么干。张老大初步打算按小媳妇的意思,和老丈人搭伙种地。一来可以帮帮小媳妇的娘家,二来也省着和家里人闹矛盾。而张老汉却希望张老大和他干,因为家里的负担也很重,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老伴的身体也不好,帮不上什么忙,这几年他岁数也大了,有点干不动了。 三媳妇听说这事之后,就对老头说:“爸,我和老三虽说刚成家就分出去另过,但如果需要我们帮忙,爸您就直说。” 老头听了三媳妇的话很高兴,笑着说:“你刚过门,等过两年再说吧,如果你大哥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爸,我大哥也会帮你的,要我看主要是我大嫂不一定愿意。” 老头一听,三媳妇看事还挺准,说到我心里去了,忙接着问:“那你说怎么办才能让你大哥同意?” 三媳妇想了想小声地对老头说:“你就说我妈得了重病,需要你在家照料,地里的活干不过来,让他今年先帮一年,明年再说。” 张老大也没办法,看着家里的情况,怎么也得先帮家里。小媳妇不是好对付的,他知道这背后肯定有人出主意,要不过年时老太太还好好的,过了年就突然卧床不起了,他为此和张老大争吵了几次。 第7章 邻居李望一家 年初,张老大家后院搬来一户新人家。这家的男人叫李望,体格特好,二百多斤的一袋大米,他一个人轻松地就能拿起来,干起活来更是一个顶两个。但他家境不好,自己也不是个本分人,所以三十来岁才结婚。媳妇也是个二婚,有一个儿子已经十二岁了,也是生活难,一个寡妇拉扯一个儿子太难,所以经人介绍两人就结婚了。女人是外村的,个子很高,人挺瘦,瞅着就像苦命人,可这女人嘴不让人,说话骂人句句要命,阿望气极了就打她,她一哭一闹就得十来天。其实想一想李望这辈子也不错,媳妇有了,儿子也不用自己生了,但他却不好好过日子,对儿子一点不好,总让他干活,动不动就打他,打时嘴里还骂着:“□□个妈的,再不听话,我他妈打折你腿”。因为儿子,两口子总打架,一打媳妇就哭个没完,李望却像一点事也没有发生似的,活像个老玩童,气得媳妇又哭又笑的。 日子一长,大家都熟悉了,阿望说话幽默,常常逗得大伙哈哈大笑。有一次,大家晚饭后,都出来熘达,就坐在张老大家大门口说笑。李望也在其中,给大家讲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 一天上午,天气晴朗,可是一个农夫醉熏熏地坐在门口。 一个过路人好奇地上前问道:老乡,今天天气这么好,你怎么不去享受,反而在这里喝闷酒啊。农夫回答:哎,一些事情,你永远无法解释。 过路人:发生什么不幸了? 农夫:今天我在挤牛奶,刚好挤了一捅,奶牛用左脚把通踢翻了。 过路人:是挺倒霉的,但是还不至于啊。 农夫:哎,一些事情,你永远无法解释。 过路人:那接下来呢? 农夫:我用绳子把她左腿绑在了柱子上接着挤,结果刚好一桶接满,她又用右腿把桶踢翻了。过路人哈哈大笑又问道:然后呢? 农夫:哎,一些事情,你永远无法解释。我把她右腿也绑到柱子上了,结果刚好接满一桶,她又用尾巴把桶扫倒了。 过路人:是够倒霉的。算了,不要难过了。 农夫:哎,一些事情,你永远无法解释。 过路人:还有什么? 农夫:这回我没绳子了,就计划用皮带把她尾巴绑到柱子上。我把皮带抽出来,把她尾巴抓起来。这时,我的裤子掉了,正巧我女朋友进来了……
第5页 听完后大家乐得都站不起来了,小媳妇也是从那时起开始注意李望,李望每天吃完晚饭在门口一坐,看见小媳妇就说:“我给你讲个笑话,笑话的题目叫:我有点想你!”还没等小媳妇开口,阿望的女人已经沖了出来,阿望看情况不对,起身就不见了踪影,女人被气得火冒三丈,嘴里还不时地骂着:“阿望,你咋不死了呢?”。李家自从搬到这以后,因为阿旺和小媳妇的事,先后打了三仗了,仗仗见血。可越打两人感情越深,除非不见面,见面就传情。张老大岁数也大了,再说这事打也打不住,不太过分也就认了。也许就从这时起,他的霉运一个接一个地来了。 第8章 偷鸡 春天虽说是好季节,但在北方依然寒冷,白天闲来无事,就打打牌,晚上一般就躲在家里,没事就早些休息了。农村没有几家有电视,当时张老大也没钱买。正好一天夜里,张老大勾结了村里几个小混混,潜入小赵父母家把十几个老母鸡给偷了,当时小媳妇的身体也不太好,这些老母鸡正好派上了用场,给小媳妇补一补身子。张老大也出了一口恶气,痛快了好一阵。小赵平时看青也没少得罪人,但真正敢碰他的不是太多,所以他也猜测到是张老大干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其实社长老爹家的鸡也丢了,但对于总利用职权谋私利的社长家挨了偷,大家都有种说不出的快感。张老大炖鸡时正巧被阿望撞上,当时他看见一连炖三只鸡,还好个惊讶,但他很聪明,什么也没说。后来社长把李望找去了,单独和他谈,李望也怕社长,就说可能是张老大干的。 一天夜里,社长一个人来到了张老大家。跳过院墙,走进了院子。咚咚的急促敲门声惊醒了张老大,张老大问:“谁呀?这么晚了有事吗?”社长说:“查夜,东头进小偷了。”张老大还有点疑问,穿上了裤子下地开门。可门刚一开,社长朝着张老大肚子上就是一脚,接着一顿拳脚,张老大还没缓过神来,就满脸是血,牙都差点被打掉下来。吓得小媳妇和孩子哭个不停,都跪在地上向社长求饶。社长指着躺在地上的张老大对小媳妇说:“我爹家的小鸡是不是他偷的?说实话,要不我今天就废了他。”小媳妇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哆哆嗦嗦地说:“是,是,求求你饶了他吧,我们双倍赔偿,下次再也不敢了。”社长看了看张老大,又看了看两个孩子,最后说:“给你三天时间,给我凑足五百块钱,要不没完。”说完社长转身就走了。张老大养了好一段时间,春天种地时都是弟弟和妹妹帮着种的,不但没帮上家里,反倒家里帮他了。 第9章 赌博 八十年代的农村,日子好过一些,农闲时几个人凑在一起就赌博。刚开始张老大不会玩,在一旁看热闹,时间长了,摸索出了门道,便尝试着玩点小的,都说刚会玩的人手兴,在张老大身上可印证了,时常能赢个几十元。他一寻思,这来钱快,还不累,于是在一些人的撺掇下,玩的越来越大,还经常昼夜连轴转,可幸运并不总是降临到他身上,渐渐的输的多,赢的少了,他越想越不服气,像中了邪似的,非得要把输掉的赢回来。 有一次,一连玩了一天一宿,因为熬夜,再加上输的太多上火,正玩着,一下子死了过去,躺倒在旁边的人身上,把在场的人吓坏了,急忙把他放到炕上,又是捶胸又是叫喊,过了好一会,他才醒过来。死了一回也没挽救他的赌博恶习,他总在做着赌博的发财梦。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次和从外地来的几个人玩,一出手就赢了几百元,他还从来没这么幸运过,胜利的喜悦一下沖昏了他的头脑,不知趁势收手,结果几把就都秃噜光了,这一下他可急了,发誓一定要赢回来,结果把自己身上带的钱都输没了,那个外村人表现出格外的大方,说:“哥们,你要还想玩,我借给你,啥时有啥时还。”旁边看热闹的都明白,这是一个骗局,那三家是一伙的,张老大没的赢,可没人敢吱声。张老大正头脑发热,什么也判断不出来了,就答应借了,可一眨眼三千多元就没影儿了,这下张老大傻眼了,三千块,怎么还吶?那三个人可要见好就收了,说:“大哥,今天就玩到这吧,你借我们的钱我们也不着急马上要,但得给我们立个字据。” 张老大一拍桌子:“咋地,赢了就想走,没门,老子还想玩。” “可你没钱了,我们也没钱借给你了。” “我家还有十袋包米,我就不信我这么点背。” “大哥,那咱们就最后一把,你可别后悔,先立字据。” 十袋包米也输了。从此才发誓戒了赌,踏踏实实过日子。 第10章 又一次外遇 戒赌后的张老大没什么事干,整天东家串西家串的。虽说岁数大了点,可也是个多情的人。后趟房住着个胖媳妇。这媳妇相貌也算端正,就是太胖,胖得像怀了小孩,走路时两个硕大的□□上下乱颤,让人又怕又想。骑自行车时,你都看不见车座子,整个陷进去了。她家的男人叫刘成,长得小,皮肤黝黑,平时少言寡语的,就知道笑,长得老了点,四十岁就像老头了。也是个晚婚,四十岁了外出打工,混了一个媳妇回家,从此再没出去过。两个人就靠干零活来过活,日子也挺苦。没人知道她家是哪的,就听说是南方的。有没有什么亲戚就更不知道了,只知道刘成把她弄回来后,两个人就在一起过,谁也没管过,可能登记了,也可能没登记。一天天的过得挺有滋味,知冷知热,有疼有爱。媳妇胖,能吃,一个顶两个,挂面条一顿吃一斤,刘成总说:“这样下去我是养不起了。”这话传出去后,张老大和阿望都若有所思:两个人总能养起吧。 张老大和胖媳妇“认识”也有一段美好的回忆。那是村长家打包米,胖媳妇去帮忙做饭。张老大在外面帮着打包米,口渴了想进屋喝点水。正巧在门口和胖媳妇挤个正着,差一点就卡住。就是这次,两个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产生了爱的火花。后来两个人的关系就一点点地发展起来了。赶上刘成不在家时,张老大就会去,李望有时也去,有时难免撞个正着。 有一次,刘成外出,据说去亲戚家办点事。当天夜里,阿望就来到了胖媳妇家,敲了三下门,胖媳妇把门打开了,阿望一副等不急的样子,抱起胖媳妇就往里屋去,这也就是他,换第二个人都没有力量抱起来。门没插,张老大稍后赶到,还以为这是故意给他留门呢,他进屋后把门插上了,偷偷一笑,转身蹑手蹑脚地想给胖子一个惊喜。哪成想,一进屋吓一跳,以为刘成在家呢,而炕上的两个还以为刘成回来了呢,一声尖叫,两个男人都不见了。 第11章 打工 1993年张家最后的两个孩子完婚了。张家的大事都办的差不多了,四个儿子有三个结了婚,一个女儿也有了归宿,只是老二一直也没有回来过,谁也不知道他的生死,对于张老汉来说这是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如今年岁大了,恐怕也没几天活头了,老伴的身体也不好,长年卧病在床。
第6页 1997年的春天有些反常,雨中夹杂着雪花静静地飘落,远远近近变得愈加模糊。村庄寂静无声,隐约地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公鸡的啼鸣,给这灰濛濛的天地间平添了一丝睡梦般的阴郁。 九七年按照中央的文件精神,农村承包地的使用权30年不变。可年景不好,大旱,庄稼因缺水几乎没什么收成,全村的情况都很遭糕。很多家都外出打工了。 1998年年景依然很差,雨水过大,庄稼都涝了,只有个别地方能收到一点,现在吃饭都成问题,债务就不用提了。邻近的村庄也差不多,虽然国家有政策,拨款救灾,但真正到了底下,分到农民手里的已经所剩无几,有的干脆就没有,只是把农业税免了罢了。张老大多年的积蓄一下子都没了不说,还欠了六千多块钱的债务。看着家家出去打工,自谋生路,他也心动了,四处打听着,经人介绍找了个给人家放羊的活。要走了,张老大坐在炕上盘算着:如果我走了,家里有两马一车和十亩地,小媳妇与父亲又有矛盾,媳妇自己又弄不了怎么办?这时三媳妇作为张家的明白人自然要发表意见:“既然你不愿意交给老四,我家自己又有车有马的,那就让老妹子用吧,他家没车没马的,也是新包了点地,正要僱车干呢,虽然他家离咱们村远点,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让他帮你种地、收地,车马让他白用,她肯定乐不得的。” “可我又怕老爷子和老四有想法。” “有啥想法,老四的老丈人不说要给他种地吗,你就不用操那心了,再说,老四照顾车马也不精心,你能放心吗?” “他婶子说的在理,那就这么办,明天我就去找老妹。”接着又说:“我外出打工不在家,有事你们两口子得多照看点儿。” 三媳妇笑了说:“放心吧,这还用大哥说吗?” 1999年,张老大外出打工去了,走之前把车马交给了老妹夫。 快过年时,张老大回来了,一瘸一拐地进了院,小媳妇一看丈夫回来了非常高兴,出门一看,傻眼了:“你咋还瘸了呢?”张老大忙进了屋,坐在炕上慢慢说来:“我给他家放羊放了一年,原来商量好是一年给四千块钱,吃住不花钱,可也没签什么字据,现在人家到年底算钱时就说扣除你一年的吃住两千五百块钱,给你一千五百块钱。我气不过和他们理论,结果被他两个儿子打成这样。”媳妇一听气坏了:“这事不能完,钱不给,还打人,我们告他去。”说完起身要出去。张老大上前拦住她说:“没用,现在没人管咱们这事,他家是蒙古人,没人敢管,再说伤得也不重,我看算了吧。”小媳妇听张老大这么一说,也就不去了,她轻手轻脚地摸着张老大的伤腿说:“明年咱不去打工了,打工也挣不着钱,还累得要死。”张老大盘算了一会说:“过了年就去把车马要回来,明年在家好好种地。”小媳妇笑了笑说:“你等着,我给你做点好吃的。”第二天一大早,听说张老大回来了,几个要债的就上来了,一千五百块钱只在家呆了一夜就给人家了。 过了正月十五,妹夫也没过来给老头拜年,张老大还寻思着怎么没过来看看咱们呢,车马都用了一年了。于是带着疑问去了妹夫家。推开大门,整个院子什么都没有,车马也没见着。推门进屋一看,妹夫也刚起来不一会,看见大哥来了,妹子连忙给大哥倒水、拿烟。问这问那,一听没挣着钱,妹子也不吭声了。张老大急着问:“怎么没见车马在院。”妹子刚要说点什么,妹夫就打断了她的话说:“车马借朋友用了,过几天才能送回来。” 张老大一听,“怎么借别人用?再说这大冬天,又是大过年的,怎么会用车马呢?” 妹夫结结巴巴地说:“我朋友是用车马拉点柴火,过两天就送回来了,到时候我给送去。” 张老大半信半疑,但既然妹夫这么说,他也不好说别的。吃过下午饭后张老大就回家了。 转眼十来天过去了,也不见妹夫送车马来,张老大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去找三媳妇问:“我不在家时,妹妹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前些日子去觉得不对劲。” 三媳妇先是一惊但马上恢复自然,笑着说: “大哥,自从你走后,妹夫一直也没来过,咱也不知道他家的事,估计不能有啥事吧?” “那行了,我就是问问,我还以为你知道呢,那我就再等两天。” 又过了几天,后院老四急沖沖地过来找张老大,“大哥,老妹回来了,你快去我家看看吧。”张老大一听就不对劲,也没来得急问怎么回事,就过去了。妹子一看大哥来了,就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说:“大哥,我对不起你,自从种完地后,他就把车马给卖了,钱也让他花没了,为了这事他还打过我几次,这不你头些日子去了之后,我听说你今年也没挣着钱,就想法让他把这钱还上,可他根本不听,还打了我,我就和他干起来了,这些天我们一直吵吵打打的,他父母也管不了他,我也打不过他,就偷着跑回来了,我也不想和他过了。大哥你看他把我打的。”说着就把袖子撸起来让大家看。 其实老妹夫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并不是太了解,因为他们也是去年才结婚。他在家常和媳妇吵架,有时就动手打媳妇,媳妇也管不了他。他一身坏毛病,抽菸、喝酒、赌钱,还干坏事,是个小混混。车马到他手后,种完地他就私下里给卖了,就连媳妇都不知道,只是听他说车马借朋友用两天,直到后来才知道钱都让他花了。心里越想越难受,这大哥回来可咋办呀? 有一次,她借着回娘家的机会偷着把事跟三媳妇说了,三媳妇想了想之后说:“这事妹夫做得太过分了,车马给你家用那还是我的主意呢,这不是让我难堪吗,我得找妹夫说说。”可妹子怕这事传出来,丈夫会打她的,因此和三媳妇商量不要把自己连累了。过了几天,三媳妇买了点东西借去看妹子去了妹夫家,进院一看,光秃秃的,就两间小土房;进屋一看,收拾得倒也干净,就是冷清了点。妹子好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妹夫坐在炕边上低头抽着烟,看见三嫂来了,只是说了一句:“你来有事呀?” “怎么,没事不能来看看?” “我知道你是干啥来了,钱是没有了,你看着办吧。” 三媳妇一听急了:“这车马给你用是我的主意,现在你把车马卖了,我咋跟大哥说呀?要不你打个欠条,钱你啥什么有啥时候还,我也好对大哥大嫂有个交待。” “打欠条,打多少?” “这事我可以做主,车马合在一起两千块钱。你看行不?” “两千块钱,你不是做梦吧?不可能,二百块钱我还考虑考虑。” 三媳妇一听,大声说:“我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有你这样的吗?” 妹夫可不管那个,起身就沖三媳妇大喊:“不干拉倒,你再跟我喊,别怪我不客气。”妹子一看情况不好,马上下地,拦着丈夫,让三嫂快走。三媳妇一看这事她是没办法了,再不走就要挨打了,于是飞快地回了家。她深知自己丈夫是个软蛋,妹夫这样的人不好对付,可怎么跟大哥交待呢?当初是自己给人家出的主意,现在出了事,也不能不管呀。但怎么才好呢?这事还不能和老三说,老三这傢伙没心眼,喝点酒嘴也没把门的。唉!暂时就当不知道,等大哥回来让他自己去要吧,如果干涉太深了,妹夫那人可什么都干得出来,老三又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到此为止吧。
第7页 秋天时,三媳妇和老三用自己的车马帮着大嫂秋收,因为今年有点天灾,家家收成都不好,也没什么可收的,当时大嫂还问呢,妹夫怎么不来帮秋收?三媳妇就说:“他们那边忙不过来,咱们这又没什么收的,我家帮着收了就行了。”就这样,车马被卖的事张老大到今天才知晓。 张老大真是气急了,也不知嘴里说着什么,抬腿就走了,自己去了妹夫家,刚巧妹夫要走,两人就在妹夫家门口遇上了,张老大冲上去一把抓住妹夫的脖领子,“你他妈还是人不,车马那是我家命根子,我还指望着今年能种点地呢,因为这事你还打我妹子,我他妈不教训你,你不知道我张老大的厉害。”话没说完就是一拳,打得妹夫一个趔趄,妹夫一看急了,回手就是一拳,打在张老大的眼睛上,接着就是一脚,踢在张老大的小肚子上,张老大双手捂着肚子,妹夫接连几脚都踢在他头上,到底是年纪不饶人吶,张老大一点无还手之力,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晕过去了。妹夫看事不好就跑了。天快黑时,张老大渐渐醒过来了,但身子还是不敢动,他轻轻地拭去嘴角边的血,好在天气并不是太冷,他躺的地方也不错,柴火垛边上。要不然可能会被冻死。两个小时后,他踉踉跄跄地摸回了家。小媳妇心疼自己的男人,急得哭了又哭,但也是束手无策。张老大的身子越来越差了。看来他没办法要回车马了,难道就这样任命吗?他躺在炕上,痛苦不堪! 几度落叶纷飞,几度夕日西沉,岁月浸透夕阳的红晕,剥蚀了往昔的记忆。张老大早已步入中年,生活的艰辛已使他变得愈加的苍老,年青时的威风也已离他远去。但他一时间还难以接受,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其实人们往往都是这样,角色的转变总是很被动,只有当残酷的现实到来时,才能在颤颤惊惊中慢慢地醒悟过来。 第12章 挖蕨菜 2000年,张老大只有外出打工才能养活家人了,车马没有了,种地也没有本钱,如果收成不好,说不定还要赔钱,那将永无翻身之日。春天他把欠的债都与人做了字据,转下年的利滚利,这样一算,明年得还人家一万块钱。张老大晚上睡觉也时常梦见:他外出打工当了老闆,自己有一个企业,资产上百万,他出入公司也是车接车送,一时身边也多了不少漂亮的女人,在各种场合他也是威风尽显,昔日里和他有点仇的也不得不敬他三分,惟命是从,尤其是赵社长,让他的打手打得跪地求饶。 最近听说去山里挖蕨菜挺挣钱的,经熟人介绍,张老大两口子商量后决定一块去,两个人能多挣点,也有个照应。可两个姑娘都十七八岁了,放在家里也不放心,就託付给老头了,为了生活只能这样了。 两口子满怀希望的打点了行装去了山里。那时大伙都挺羡慕,看人家找了个好活儿,一年准能挣个五六千的。走的时候,小媳妇还有话:“据说挺好的,如果干好了,全家都过去。” 张老大两口子出外打工已经两个多月了,说是干得不错,让家里不用挂念。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传来了恶讯:张德立住院了,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挖蕨菜的人很多,有不少外地的,其中有个人就和张德立的小媳妇勾上了,两个人眉来眼去的,还真有点“有缘千里来相会”的意思,张德立不甘戴绿帽子,就去找那人评理:“你不要欺负我们农村人,逼急了别怪我不客气。”可那小子比他年青十多岁,身体也好,不容分说,操起铁棒就是打,张老大双手抱着头,但身子却没处躲,一阵乱棒之后,被打成重伤。他们都说被打掉腰子了,又折了几根肋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摧残使他差点魂归西天。打他的人看事不好就逃了,那老闆看他可怜,也怕贪事,就花钱给他看了病,一住院检查才知道他还有b肝,这下更惨,住院不长时间就让他回家疗养,其实是人家不管他了。 没过两天,他们两口子回到了家里,看着家里那破旧的土房,房子已有两年没修善了,长满了杂草;冰冷的土炕,坑洼不平,一烧火就冒烟,可能是哪个地方堵了;空空的粮仓,多少年了就总是那几袋粮食;再看他们现在的遭遇,顿时觉得生活无望。两口子心里难受,想想就哭,两个孩子哭得就更厉害了。有时邻居睡觉时,还能听见他们家有人在哭。时常大伙也在想,张老大命也够苦的,你说那可咋活呀?在张老大看来,命运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原则,它总是让那些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把苦命人送入地狱,把那些富贵人带进天堂。自己是个穷人,又没什么本事,也无力改变命运,因此就只能任由命运安排了。 白天没有人去他家看望,只是他老爹和兄弟几个出入,忙里忙外的。小媳妇也像一下子失去了顶樑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觉得是自己害了丈夫,内疚加悔恨也让她瘦了许多。然而家里人并没有谁追究这事的起因,就好像谁都不想知道一样。小媳妇端着饭菜,一匙一匙地餵丈夫吃饭:“今天好点没?下午我给你做点肉,是老三送来的,你得好好养病,咱家还指望你呢,你可一定要挺住!”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丈夫看着媳妇哭得眼圈都红了,心疼地用手摸着她的头,眼里含着泪望着屋顶那破烂的纸棚,嘴角抽动了几下,顺其自然吧! 张德立也真是一条硬汉,才过了一个多月就能下地走了,但干不了重体力活,家里也没什么吃的,老头家里也挺困难,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自己家也不太多的玉米拿给他一些,整天烀包米楂粥,太费柴火,柴火没了怎么办?包米馇粥没什么营养,身体恢复也特别慢。 眼看就到秋天了,张老大着急了,他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秋收时还可以挣点,要不然冬天怎么过呀?村里人看他家可怜,可是谁也不想帮他。 第13章 秋收 秋收的季节终于到来了,今年庄稼上得不成,村长临时决定秋收延期到十月十日再收,但附近的村子有开始秋收的了。小媳妇想去帮人家秋收挣点钱,一天二十元也行。就徒步一个人走了三十多里路到外村去挣钱了,一去就是六七天。忽然有一天,来了一个陌生人,他轻描淡写地说:“你媳妇被四轮车碰了,一点轻伤,你过去把她接回来吧”。张老大收拾了一下,带着疑问跟着去了,到了医院才知道,小媳妇昏迷好几天了,怕死了见不到张老大,所以叫他去。张老大到医院的第三天小媳妇才醒过来。原来小媳妇帮人家干活坐四轮车去地里,不小心从车上掉了下来,四轮车从她身上轧过去了,轧折了四根肋骨,伤了内脏,肠子也折了几断。这么重,可三十多天就出院了。张德立没见过大世面,也不知道用法律维护自己的利益,又吃了一个哑巴亏,回到家后,四口人哭成一团。眼睛哭得跟“烂桃子”似的,惨不忍睹。真是“破屋偏遭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这下谁也不能打工了,只剩下走路的劲儿了。张老大整天眼泪汪汪的,也难怪,四十多岁了,遇上这事,生活太艰难了。如今兄弟已各自成家,分家另过,日子也紧巴巴的。指望谁都没有用,只有靠自己,秋天还得干点儿,要不然会饿死的。
第8页 十月十日,天气特别好,村长发布了秋收命令。放眼一看,地里人头攒动,车马忙碌,大家都热火朝天地往家里收粮食,难得有一个好年景,地里不时地传来人们的欢笑声。张老大虽然今年没种地,但他领着两个姑娘也出动了,他们低着头,捡地里收剩下的黄豆、玉米。 他的腰不好,所以捡豆子时,动作也很特别:左手拿着一个小耙子,把垄沟里的豆子勾起来,然后稍稍弯一下腰,用右手抓住,抓到十几根后就放成一堆。有时捡着捡着就去人家没收的地里去“捡”了,他们一直可以捡到晚上七八点钟。天黑这段可算是“黄金时间”,父女三人不辞劳苦的捡着、背着。半个月下来,估计捡有七八袋豆子,发了一笔小财。虽说豆子来自“千家万户”,但好歹也是人家辛勤付出的结果,多劳多得嘛! 超负荷的劳作使他的病情加重了,每天晚上不得不哼哼几声。 有人就会议论:“张老大总在夜里叫什么?是不是干那事呢?” “不可能,他腰不敢使劲,况且小媳妇病得那么重,还不得恢复一段,可能是白天累的。” “那也不至于在半夜里嗷叫呀。算了,研究他干啥,多可怜呀。” “张老大是真能干,你看他家的豆子杆儿足有五六亩地。” “人家那是响应□□号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说完大家哈哈大笑。 张老大困难的这段时间,三媳妇来得很少,只是老三时常送点吃的。但胖媳妇可是常来问长问短的,张老大也很是感动。 有一次,胖媳妇去三媳妇家串门,三媳妇对她说:“大哥这段身体恢复的还不错,大嫂也好多了,头两天大哥还和老三说呢,咱家有事,人家胖媳妇没看咱家的笑话,还总过来送点好吃的,哪天我得去看看她。” 胖媳妇一听,高兴地说:“是吗?其实我也没做啥,邻里住着,都不容易,他也挺可怜的。” “对了,今天我家刘成要去他哥家弄点柴火,这不没柴火烧了。” “是吗?刘成自己能行吗?让我家老三去帮他吧,再说他哥家离咱们村也三十多里路呢,一会我让老三过去。” 胖媳妇一听更高兴了:“还是咱姐们处得好。” 老三临走时,三媳妇嘱咐说:“今天晚上一定要让刘成回来,晚点儿不要紧,你就说我自己不敢在家,那柴火你就说咱们出车帮他拉回来。”老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记下了媳妇的话。晚上都快十点了,老三和刘成回来了,老三刚一进门,媳妇就问:“你自己回来的吗?” 老三愣了一下说:“刘成也回来了,刚进家门,怎么了?” “没什么,睡觉吧。” 不一会儿,就听见后院冲出来一个人,那不是别人,是张老大,别看腰不好,跑起来也不是一般人能追上的。张老大没往家跑,向村东方向去了。刘成在后面拿着刀追,他个子小,跑得也不快,过一会儿就回来了。老三听见了要出去看看,三媳妇不让。张老大心里纳闷:这事没人知道,怎么会这么巧?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胆小的三媳妇搞得鬼。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第14章 老三 恶有恶报这话不假,在三媳妇陷害张老大后不久,自己就遭报应了。村东有个混混听说张老三小两口有点钱,小日子过得挺好,就时常晚上来他家,一呆就是十一二点钟,怎么说也不走,话里总是刺激老三,好像就要逼你翻脸似的。老三也怕他们闹事,就一忍再忍。可他没完没了,连续几天这样,还说借点钱花,不借就不走。有时就用话调戏三媳妇,或者动手动脚的,弄得两口子狼狈不堪。后来不得不借给人家八百块钱,借是借,这种借没有还的。这事只要开了头就没完没了。后来,老三还因为这事被人打的够呛,没人敢管,老三把车马也都卖了,两口子打算搬走。 可往哪搬呀?搬走了干什么呀?一系列的问题简直让人头疼,老三一想自己也够窝囊的,挺大个老爷们儿,让人欺负着,还得搬家。最后决定不搬了,其实主要也是没地方搬。可车马卖了,明年干点啥呀?三媳妇说:“先不着急,看看明年的情况再定,如果年头能好就再买车马,如果年头不好,就打点零工对付一年。”老三也没说什么。 第15章 丫头相亲 日子过得很快,春节一过,小媳妇也能走出门,干一点轻活了,总算活过来了。小媳妇经过一场灾难变得更小了,瘦得皮包骨。张老大看着大丫忙里忙外,一天天的侍候两个病人,累得也挺可怜,再看看二丫,长了一肚子的心眼,整天就知道美,一点也不知道帮姐姐干点活,真让人生气。可更上火的事是两个姑娘都不小了,在农村早该有个对象了,可是自己家穷,负担重,再加上外出打工时两个孩子不懂事,传出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原来张老大两口子走后,家里剩下两个姑娘,一天无所事事,吃饱了就出去玩,玩够了就回家呆着,虚度光阴不说,寂寞难耐呀。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身体和心里早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开始对异性有种特殊的感觉,时不时地也会弄出点事来。据说这些日子,姐妹俩与村东一家的小子来往比较密切,流言飞语说得都不怎么好听,有的说村东那小子整天长在她家。张老汉也无奈,说了也不听,管多了还挨骂。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使得保媒提亲的就更少了。 2001年春天大丫好歹定了亲,据说女婿还不错,是个独生子,家里有点钱,就是长得特别小,说话有点结巴,没有男人的样。可人家对张老大家是挺够意思,帮着种地、收地,出钱出力的,前前后后忙了一年了,看样子张老大还挺满意。谁知道大丫这会儿还是不是大姑娘了?现在的年青人都是这样,没结婚就已经睡过了,等结婚以后就该生孩子了。想来也对,先适婚,突破肉体幻想这一关,超脱之后再去体会精神上的纯爱情,要不然总会迷恋对方的肉体,忽视感情的培养,看来这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进步表现。 眼看着这事就要成了,突然就来了一阵“西风”,吹得张老大是七零八落。说是那边有人给独生子又提了一份亲,条件要比大丫好多了,主要是长得不错,这不那边已经操作的差不多了,这边还不知道呢。等人家送信过来时,这边才恍然大悟。不过既然悔亲是男方提出的,那先前搭的那些钱就不能再要了,要也不能给。大丫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因为她不算太懂这事,心眼太少,认为这下可以好好照顾父母了。对张老大打击可是不小,谁都以为这事肯定成了,哪知会是这样,这下就更愁了,两个姑娘都没嫁,在家总得吃喝,没有生活来源,这可怎么办呀?大家都劝:黄了就黄了吧,又没搭啥,以后说不定还会找更好的呢。 张老大伤心了一阵后,就托人给两个姑娘都介绍对象,哪个能成就先可哪个,省着大的找不着,再耽误二的。过了不长时间,先后有几个来提亲的,但都不如愿,多数是他家看不上人家,都想找个有点钱的,但这事提亲时也不好明说。就一再问,家里都有啥呀?种多少地呀?收成怎么样?人家一听就走了。眼看着姑娘越来越大,再找不着对象就不好找了。其实要是两个姑娘综合一下就好了,大的人孝顺,任干,就是太老实;二的能说,心眼多,就是懒点。可真是愁坏了硬汉张老大。
第9页 第16章 手机 2002年的二月二姑娘终于订婚了,对象是外村的,人还不错,家里也可以,说是上秋要结婚。这让张老大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一下。两个人好像处的还不错,订婚不久对象就给二丫买了部手机,这在农村可不是小事啊。这手机对于老张家来说可更是稀罕物,全家人好像也因为二丫有这东西对她另眼相看了,二丫这下整天就是研究手机,发简讯,打电话,饭也忘了吃,觉也不想睡,着魔了。本以为有了手机,对象之间可以多联繫了,哪知又有了新的情况:二丫经常听广播节目,交了个话友,聊了一段时间后相约在市里见面。家里的人都不太知道怎么回事,二丫偷着去了市里,不但见了面,人家还请她吃了一顿,晚上太晚了就在人家那住了一宿,据说两人挺有共同语言的,可能要发展。二丫也不管影响好不好,反正是横下一条心了,原来的对象不能再处了。回来后就对张老大说:“爸,我告诉你,我不和小吴处了,没感觉,我和他早晚得黄,你就看着办吧。”说完转身就走了,拿起她手中的电话就开始联络市里的话友:“喂,是我,我跟我爸已经说了,这下你放心了吧?”张老大听完一楞神,等他反应过来二丫已经走了,他这么一急,干嗑了几声,打开手一看,一口暗黑的血让他顿觉眼前一黑。小媳妇急忙跑过去扶起丈夫,让他平躺在炕上,着急的含着眼泪不知所措。现在的二丫已经不想父亲会怎样了,只要原来的婚事能黄了就行,伤害是在所难免。张老大花了小吴家四千块钱,黄了就得退钱,哪来的钱呢,如今地也不种了,平时的生活都难维持,这可怎么办呀?张老大这么一气下不了炕了,身子更虚弱了,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小媳妇也管不了二丫,看来只能随她去了。后来听说二丫被话友骗了几百元钱,这几百元在张家可是大数目啊,关键是是二丫和别人借的,这得还哪,可钱从哪来?再说,万一这事传出去,婆家知道了退婚怎么办?幸好婆家也怕一下子损失四千元,所以没来退婚,仍维持现状。大人的苦楚二丫哪懂啊,整天还是游手好闲的,拿着手机到处炫耀, 可是,二丫没想到,自己的一部手机竟给他三叔带来了一场灾难。 自从二丫买了手机,老三就时常去张老大家看看,二丫就乘机炫耀:“我三婶给你买串香蕉你都不认识,你认识这个?那我再问你这东西是干啥用的?”张老三怎么也没想到二丫会这么跟他说话,气得直喘。什么话也没说,转头就走了。心里想:“有什么了不起,我明天就买个新的。”二丫看三叔走了,还喊上一句:“真不认识啊!”然后就是一阵笑声。 回家后气还没消,三媳妇看了,骂着说:“你看你那样,跟一个小孩子生什么气呀?” 老三顿时发起了脾气:“你他妈少管我,要不是你,我张老三能到今天?手机我是一定要买的。” 三媳妇看着老三的样子吓了一跳,这老实人要是发起火来,还真是挺可怕的。老三从来没有这样过,这次可能是真的气坏了。于是三媳妇想了对策,前些时候她大姐夫说有个旧手机,不如让他便宜点卖给老三,还省点钱不是,如果买个一千多块钱的,那就没钱买车马了。想到这她就跟大姐夫电话联繫了一下,说是给一百块钱就行,三媳妇很高兴,老三回来后她就和老三说了这事,老三也是个心疼钱的人,说那我就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他就收拾了一下,骑上自行车,去了四十多里外的大姐夫家。到了大姐夫家已近中午,大姐做了一盘炒鸡蛋,一盘炒土豆片,一盘炒白菜片,一盘豆腐,烫了两壶散装白酒,大姐夫和老三就边吃边聊,一直喝到天黑。 “这几年本来日子还行,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在村里都快混不下去了,没人瞧得起我,就连我大哥家的二丫都瞧不起我,那天真是把我气坏了,一个破手机有什么了不起。”说着,两个人已经是两杯白酒下肚,老三怕是有点喝多了,说话也不那么利落了:“姐夫,你说你有个旧手机要卖,拿来我看看。” 姐夫拿了出来,“这手机是我以前用的,信号挺好的,就是上次外出把电池丢了,你得买块电池。” 老三接过来一看,那破手机,扔了都没人捡,样式又笨又蠢,是老式儿的,不用说电池了,就是再买这样的手机都没有卖的。如果他把这个手机拿回去,还不得让二丫笑掉大牙。老三酒喝的有点多,说话也没太思考,拿着手机笑了笑说:“姐夫,就你这手机还卖——卖——一百块钱,你是不是拿我二百五?” 姐夫一听话不对,就说:“你看你想哪去了,你不是我妹夫吗,别人我都不能提这事,你要是没相中,就自己买新的,又何必生气呢?” 老三边说边下炕,摇摇晃晃的用手指着姐夫说:“你——不用说了,瞧——瞧——不起我,连你也瞧不起我,我就要买个——新手机,能照相的,看你——还能说啥?” 这时,大姐急忙过来拦着:“老三,你这是要走呀,喝这么多酒,还是住下吧,现在天都黑了,明天酒醒了再走。” 老三站住了,打了两个饱格,嗑嗑吧吧地说:“瞧——不——起我,这点酒——算什么,头几年我——喝这两倍也——能回家。”大姐一听这老三是喝多了,平时从来不这样,看来拦是拦不住了,反正离家也不远,四十里路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了,要走就走吧。 老三骑着自行车上路了,天色已晚,但路还能看得见,天一黑这路上也没有个人影,就他自己边骑边唱,东一下,西一下的,车子在道上画起了弧儿。大约骑出十里地,后面来了一个骑摩托车的,这位好像也喝了点酒,隐约看见前面有个人,东一下,西一下的,他想超过去,于是加了油门,没想到两个人还没躲开,摩托车把自行车撞了,老三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大头朝下,躺在路边的坑里了,自行车也变了形。但没想到的是骑摩托车的男子撞了老三之后,自己竟然被压在了摩托车下,脑袋卡在底下,不吭声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个人没有动静。这时路上过来一个人,看见这里出了事,就上前看了看,老三说话了:“这是哪呀?”那人一看人还活着就把他从路边的坑里拉了出来,天黑也没太看清,用手一摸只是觉得老三头部有什么东西粘糊糊。那人一下子醒悟了,是流血了,于是急忙问老三叫什么?家在哪?老三说他去了姐夫家,姐夫叫李大吹,恰好这人认识,于是说,你先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找人。过了一会儿,李大吹带几个人来了,一看正是老三,这时他们才发现摩托车底下还有一个人,急忙一块送去了医院。老三头部撞了个大口子,缝了七针,腿也撞坏了,小腿骨折,得住院治疗,这一下花八千多块。可那个骑摩托车的男子就更惨了,据医生说,脑部受到重撞,有可能成为植物人。那个男子的家属也来了,并上告了,老三得和人家打官司,可法院说最好等当事人醒过来。看来这官司也不好打,骑摩托车追尾变成了植物人,虽说老三在前面挡了路,但双方都是酒后驾车,而且又都受了重伤,这官司怎么打呀?老三出院后,也不如以前明白了,听话也听不太明白,好像是伤了大脑,里面也没怎么检查就给缝上了,原来打算买车马的钱也搭进去了,还欠了四千块的债,小两口十几年的家底一下空了。现在三媳妇也不爱说话了,总是静静的,日子也变得艰难了……
第10页 第17章 苦难经历 对于老张家来说苦难总是挥之不去,总有让人又痛又恨又无奈的事发生。老大、老三现在都已经成了秋天中一颗在风中飘摇的小草,和命运做着无力的抗争。现在老四又有接二连三的霉运袭来,让人防不胜防。去年年初时张老四经他老丈人的什么亲戚介绍,找了个修路的活,说是到年底能给他六千元,当时大伙都挺羡慕的。一年下来,说是年前钱没到位,年后再看看,过了年再去要,人家说包工队赔钱了,没有那么多了,只能给两千元钱,但现在没有,先打个欠条。他亲戚为这事也愁坏了,但办法都想尽了,可没人能管,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人家,如今这一年的活算是白干了。不久老四这事就被传为了“一年义务劳动”。今年又有人给介绍了一个砖厂的活,据说也不少挣,可谁想到这次经历更可怕。他当时和村里的另一个人一起外出打工,去内蒙的一个砖厂,干一段儿时间之后才知道,这砖厂是个黑工厂,手下有一帮打手,来干活的没有能拿回钱的,而且一般来了就别想轻易走,除非你受伤干不了了,再像扔死狗一样把你扔出去,你要命大就活着回去了。张老四和村里这个人一知道这情形,差点吓死,他俩每天都累得要死,曾偷着跑了一次,结果被工头手下发现了,打了一顿,过了很长时间,被看管的松了些,两人又横下一条心偷着跑了,这次是幸运的,成功了,但身上一分钱没有,这么远的路,只能用脚量,走路不是让他们两犯难的,发愁的是吃,没钱吃什么?不吃哪有力气呀?万一被发现了,被追上呢?真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这正是快秋收的时节,玉米都能吃了,他俩就在地里烤玉米吃。累了就在玉米地里睡一觉,然后也不管天亮不亮就继续往前走,后来脚也走出了大泡,行李也拿不动了,扔了一些,前后一共走了二十五天才回到家,据说走了上千里路,好几次都走错了,现在能回来就不错了,他俩这段经历都被传成佳话了,说是新时期的“二万五千里长征”。 2002年这个张家谁都不愿意回忆的年份终于过去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第18章 又一次偷粮 2003年是个难得的好年景,村里大户钱家投了大本钱在庄稼地里,准备打一场盼望已久的胜仗,他家人口多,分的地也多,再加上自己承包点足有四十亩了。一下子种了三十亩黄豆,剩下的种点土豆、玉米、葵花等。忙过了一春一夏,离秋收的日子只有两天了,这种期盼的日子,既紧张又甜蜜。钱家长孙阿文天天去看黄豆,天天陶醉在这一片黄澄澄的金子般的世界里。可等到去地里割豆子时,全家人都傻了:足有五亩地黄豆都没了,只剩下一些零碎的散落在地里,阿文顿时就急了,尽管这么注意,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疯了一样的沖向地里,从这头跑到那头,急得眼泪就在眼圈里,嘴角也不住地抖动,双手抱着头无望地蹲在地里,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这能是谁干的,因为他平日里也没得罪过谁。一时间他什么都忘了,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种事,又怕谁再来报复他。还是媳妇提醒说:“快,快去报告社长,让他给查一查,要不等秋收一开始就没法查了。”啊文这才起身事情告诉了社长,社长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会派人查的,你们放心,如果是咱们村的,我肯定能查出来。”当天夜里,社长就带着几个人开始调查。经调查得知,昨天夜里很晚的时候,有人去了张德立家,后来张德立也出去了,当时谁也没注意这事。但张德立家没有豆子,况且他现在的身体也不好,不可能是他干的。社长想来想去:这事跟张老大肯定脱不了干系,就从他那下手,张老大的老丈人是邻村的,家里有两个儿子,日子过得也不好,两个儿子都没娶媳妇,他家的嫌疑最大。再说,张老大年青时就曾多次偷钱富家的东西,偷了就转移到老丈人家去,村里有熟人都看见过,只是没当场抓住而已。如果这事真是张老大勾结老丈人干的,那我可不会轻饶他,上一次偷我爹家的鸡吃,我把他修理了一顿,这回他还敢,可真是不想活了。当晚,社长赶去了邻村,调查了一番,但并没有发现什么情况,社长寻思:难道这次货物转移了? 第二天,接着调查走访,心里着急:今天再找不出来,明天就秋收了,想查也查不到了。就在大家没头绪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马万家也丢了五亩黄豆,而且地头留下了四轮车的车印。这下案子可大了,又来一起偷黄豆的,会不会是同一伙干的呢?社长对着村里的大名单,一个一个地排查,最后还是落到张家哥几个身上,除了他们,别人不敢这么干。不是张老大能是谁呢?社长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说:“咱们这样,小王你去邻村盯着张老大的老丈人,小李你去王二家盯着,他们住的近,平时肯定有联繫,小赵你去后村盯着张老四的老丈人,小刘你去盯着张老三,我就不信发现不了什么情况。大家行动吧,中午回来向我汇报。” 大家走后,社长媳妇忍不住了说:“你说会不会是张老四他老丈人,那人我见过,说话吹吹轰轰的,一看就是个不怎么地的人。” “你就别参和了,做点饭菜,中午他们几个得在咱家吃。”社长说完又琢磨起来。不到十点钟,小赵急沖沖地跑了回来,刚一进屋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社长——,有情况。” 社长急忙上前问:“快说,什么情况?” “我看见张老四的老丈人家的园中里用柴火盖着一堆黄豆。” “你看准了?” “准了,我亲自去看的,他家刚才好像没人。” “好!干的好!马上叫几个人,咱们去他家。” 社长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后村,找到了刘社长,一起来到张老四老丈人家,他家姓孟,家里有一台四轮车,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有点傻嫁给了张老四,儿子还没结婚。孟老汉在村里手脚也不老实,总偷点这偷点那的,村里人也很恨他。自从他和张家结成亲家后,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样,工作起来还多了几分“默契”,偷起东西来也可以相互掩护,成功率极高。要不然张老四也不会一年什么也不干,生活还能维持挺好。只是这几年年景不好,没什么偷的,所以张老四才外出打工,可今年年景又不错,所以两家就又合作了。十几个人进了院子,扒开柴垛,柴火垛下面一大堆黄豆,足有七八亩地,孟老汉还没来得及分辩,派出所来了就把他抓走了。可社长一想,不对,丢的是十亩地黄豆,这才七亩左右,还有三亩哪去了?经派出所民警审问,孟老汉说出了实情,偷钱立文的五亩是张老大和张老四合伙干的,偷马万的五亩是张老四和王二合伙干的,王二与马万家有点仇,据说是因为借贷的事。那三亩地黄豆在王二家的仓房里,王二怕秋收时不好往家拿,又怕孟老汉到时候赖帐不给,就放在自己家仓房里了。这时,派出所也派人去了王二家,经搜查,王二已经打了两亩黄豆都装进了麻袋,就剩下一亩没打,黄豆杆也烧了大部分,如果再晚去半天,肯定什么也找不到了。就这样,一场偷庄稼的大案破获了。张老大、王二各被罚款三千元,张老四被罚五千元,孟老汉被罚款四千元,偷盗的黄豆被没收,赔偿钱立文五千元,马万五千元。这事一公布,张家在村里更没有了立足之地,大伙看见就说:“邻里邻居的住着,干点啥不行,咋就没正事呢?”
第11页 阿文的损失找回来了,但得罪了张家哥几个,怕是没好日子过了,这年冬天,阿文家的大黄狗丢了,十几只鸡也全被偷了。他知道是张家哥几个干的,但没办法,希望这几只鸡能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矛盾,今后相安无事也就行了。马万家有钱,但与王二家的仇算是结下了,恐怕一时不会有什么缓解的可能,马万就等着遭殃吧…… 第19章 尾声 2004年的北方是个暖冬,好像多少年了也没这么暖和过,阳历还不到三月雪就开始化了,化得到处泥泞不堪,人们出来进去弄得屋里脏兮兮的。这个时节农村仍旧是没什么农事可做。除了少数有点头脑的去干点小买卖外,大家都喜欢聚到一起打打麻将来消磨时间。 张老大也同大多数人一样,在牌桌前打发他的“逍遥”的日子,但他不能像别人一样玩,只能过过眼瘾,尤其喜欢在女人前展现自己残存的魅力。但他的魅力已经不能吸引人了。有一次,他在李望媳妇后面看人家玩。看人家打错了一张牌就说了一句:“打那张能对吗?”李望媳妇一直牌运不好,现在输了不少,张老大一句话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回头瞪着他大声说:“你玩还是我玩,一个大老爷们看一群妇女打牌也不嫌磕嗔。要不是你一直坐这,我也不能输这么多。” 张老大一听火了,站起身来,下了地,用手指着李望媳妇说:“就你那臭手,打到明天也是个输。” 李望媳妇看张老大还敢反驳,也急忙下了地,指着张老大的鼻子就大骂:“就你那样的好,成天围着女人转,像个狗似的闻来闻去的。”张老大刚要张嘴。李望媳妇接着骂:“你要说啥,说你没闻是不是,大傢伙谁不知道你呀,好事都让你干尽了。” 张老大一看跟妇女干下去没有好果子,只好快点熘走,再不走如果被她挠了就没法向媳妇解释了。弄不好还不被人反咬一口,算了,谁叫咱没脸呢,非得看人家玩,还非得显摆呢? 这年秋天他家二丫结婚了,最终还是嫁给了给她买手机的那个对象。结婚那天,张家是热热闹闹的,院里屋里满是人,大门外也停了几台四轮拖拉机,车前都挂着大红花。新郎官西装革履,手捧鲜花,在人们的陪同下,快步走进了张家小院。没什么太多的礼节,进屋后给小媳妇行了大礼,看到了早已打扮好的二丫,还别说,长头发一盘,装饰几朵小花,小脸看起来还真是不错,雪白的婚纱使二丫更显高贵了许多。新郎接走了新娘后,张老大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多年来的奔波劳苦就是为了孩子,现在二丫有了归宿,他也就放心了。剩下大丫以后再说吧。 这年冬天,张老大得了脑血栓,卧床不起,小媳妇和大丫照顾他的起居。才五十九岁他就重病缠身,而且支撑不了多久了。 腊月二十九,当各家都准备过春节时,张老大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不愿意离开的亲人。张老大在弥留之际,用微弱的声音对小媳妇说:“我走后,看到中意的,就再走一家。孩子都大了,以后的事你能做的就帮帮,不能做的就让她们自己看着办吧,一切顺其自然吧……”张老大似乎还有一点儿什么没说出来就咽气了。全家都陷入了悲痛之中。 张老大这大半生是起起伏伏,历经磨难,但穷苦农村人身上特有的一种坚强和乐观支撑着他度过每一个不幸。时间不会因任何人的得意或失意而稍有停留,因此一切终究将过去。过去的已经过去,失去的就不会再来,也许语言的尽头真的是音乐的开始,所以凡人对生活的感悟鲜见豪言壮语,更多的时候,只是暮春夜月下的花间弄笛,颤颤迎合着心灵最深处的律动…… 这些的故事都是发生在我身边的,这些穷苦的老百姓没过多少好日子,他们的生活中更多的是苦难,农民吃得苦没人知道有多少,但他们只要有一点生活的希望就从不放弃。生命的艰辛、生活的苦难,无不让人却步,而又无不让人神往。哪能处处都是平坦宽阔的大道,哪有事事尽如人意的人生。回首生活,回到现实,你就不难发现:其实只要你还活着,就是对生命的珍惜,就是对生活的最好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