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生前是个体面人[穿书]》 第1页 《反派生前是个体面人[穿书]》作者:十万八千鲤【完结】 文案: 【双向暗恋】身在曹营心在汉,今天男主的小弟也要拼命为反派美人打call。 顾怀盏穿成了炮灰小弟,瑟瑟发抖的尝试抱男主大腿未果,还被打发去挑战令修真界闻之色变的反派。 他被迫提着人头前去送死,结果发现反派的大腿好像更好抱。 可在顾怀盏义无反顾的成为反派大美人的迷弟,被宠的七荤八素后,男主开始数次三番的朝他伸出基情四射的大腿求着他抱。 顾怀盏:如何在不崩坏高冷小仙君的人设前提下,为反派疯狂打call。 假装高冷戏精受x有实力却要用颜值俘虏天下的反派攻 顾怀盏: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看不见鬼仙的第一天,想他。 公告:[顾怀盏]通过地下交易,成功加入了反派势力! boss鬼仙 悄悄地对你说:喜你为疾,药石无医。 世界[顾怀盏]:你小声点,我妈不让我谈恋爱。 追加提问:我男朋友富江属性,我该怎么在修罗场内秀恩爱 科普富江:富江拥有让所有人为之痴狂的美貌,有无限重生分裂的能力,会引诱他人迷恋上自己,直到对方丧失心志,因爱对富江产生杀心。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怀盏、当归 ┃ 配角:晏观从,天璇玑,顾怀芝,素若 ┃ 其它:修仙,穿书,反派,炮灰逆袭 第1章 菜鸡上路 “天子峰弟子顾怀盏听令!”毅守殿上,身居高位者盛气凌人,皓首苍颜,不怒自威,他一声令道:“我命你率领十二峰弟子前去长恨天迎战,明日启程!” 声如洪钟,令在场弟子噤若寒蝉,纷纷侧眼窥看,将那位倒霉弟子六神无主的神态收入眼底。 先前心不在焉的顾怀盏霎时间如同被钉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让身旁的人一手推了出去,他回神,毕恭毕敬,俯首领命。 “弟子顾怀盏,定不负掌门厚望。”定不负掌门厚望……前去送命。 去了那地方,哪还回得来啊? 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拒绝,打落了牙往肚子里,他再度抬头朝那鹤发松姿的掌门人望去,心下瞭然,垂首退回了原先的位置。 他那位大师兄又在一旁打量他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方才也是迫不及待的‘出手相助’,将他给推了出去。真是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顾怀盏内心唾弃,转过头去朝他笑了笑。 确认过眼神,男主根本不是人。 “你就让男主这么欺负我?”他此时十分想把系统给揪出来狠狠的甩到他大师兄脸上,“我得了个好东西,你就让我给他送去,你看看,他就这么回报我?” 顾怀盏心里嘀咕,自打来到这里起,他便为男主忙前忙后,送礼还送出仇了,实在是不应当。 冷冰冰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可能是看你不顺眼吧。” 顾怀盏:“哎,琼华老者欺我弱无力,轮流与我发……” “闭嘴,好好想想你之后怎么偷渡回来。”系统将他说了一半的台词给塞了回去。 对吼,他离了琼华不就见不到他大师兄了?他还得在外面捡破烂养他,一年不上贡就是一次电击。顾怀盏初来乍到那时不信邪,隔几年就要被电上一次,后来元婴渡劫的天雷,顾怀盏甚至觉得有些不过瘾,可见系统的雷神之锤是真的疼。 他面色苍白的杵在那儿,接受来自其他弟子同情视线的洗礼。 “算了,让他们多看一会儿。真同情他们,以后都看不到我了。”顾怀盏唉声嘆气的对系统道,“我的迷弟迷妹肯定要想我想疯了。” 系统发笑,打破他的幻想:“醒醒,三天不见你他们就开始舔男主和女主了。” 正所谓是,铁打的颜值粉,流水的小鲜肉。 “等我摆脱了你这个减益魔法,我就把男主女主都杀了。”顾怀盏朝系统宣誓。 原书中,顾怀盏身怀仙种,註定不凡,天生的修真料子。修真路上原本应当风调雨顺,但奈何心高气傲,人缘差的一批。虽长着一张讨喜的脸,却整日趾高气扬,为人骄纵傲慢,即便路人对他初始好感度不低,接触几次之后都会分分钟路转黑,属于一手好牌打的稀烂的那类。 可好歹是男主小弟队伍中的一员,跟男主关系还算得上是不错的。按理说,他对男主不可谓不好,担任小弟一职比原·顾小奇才做的更到位,怎么被恶意针对至此?难不成是用力过猛? 从毅守殿离开,等不及他人上前来搭讪,顾怀盏便匆匆从众人视线范围内消失。他回到天子峰,刚踏进自己的小别院,就见有人早就先他一步至此,守在这儿等他了。 顾怀盏看着那人坐在千年青下的小石桌旁,额角止不住突突的跳。君子不染尘,琼华天子峰首徒,丰神如玉,轩然霞举。 “小师弟,你这一走不知何日才能再见。”男子站起身,走上前来,骨节分明的手落在顾怀盏的肩头,垂头像是在与他私语,金声玉润,“我来为你践行。” 顾怀盏瞧了瞧那张脸,扯了下嘴角,强行微笑。心道可别再见了,他怕忍不住动手和宴观从打起来。
第2页 “怎么不见箜篌仙子和师兄一起?走之前,我还想再多看看修真界第一美人几眼呢。”顾怀盏转移话题,向旁迈一步,错位藉机摆脱肩膀上的那只手,“我这树下埋着几昙灵酒,原本是想着自己闲来无事享受,现在看来不如掘出来,算作是我为师兄与仙子的大典准备的。” 宴观从手落下,垂于一侧,真切的温笑道:“说什么呢?师兄等着你回来再举行也不迟。” 大师兄装的倒是像模像样,说的顾怀盏都要信了,要不是靠着系统监视,当初差点就着了他的道,几次三番死里逃生,现在看来是躲不过去这一劫,也就差没死个不明不白。 “说的也是,那就现在享用,大师兄不是要为我践行吗?”顾怀盏面露苦笑,嘆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宴观从与他落座玉石桌两侧,看着他以剑掘地取出灵酒,眼神微动,温声道:“掌门也是看重你的能力。” “我有几斤几两,师兄还不清楚吗?”顾怀盏将一坛酒丢予他。 “我自是清楚,师弟天资不凡,身怀仙种,修炼之事事半功倍,令人艷羡。”宴观从视线悠悠落在顾怀盏的脸庞,垂眸遮掩情绪,“若不是如此,怎会被师父收做关门弟子。” 一个首席大弟子羡慕一个关门弟子,顾怀盏干笑两声,总不能让他把仙种挖出来给他吧?那可是要命的事。敌方有狼,我方有虎,他这日子过的太不是滋味了。 这天晚上顾怀盏没敢阖眼,惶恐熟睡后入梦再与明日要见的“仙人”滚到一起去。白天穿衣服和仙人打架,晚上脱衣服神仙打架,见了面认出来岂不是很僵硬。 他要去英勇赴死了,带着那群倒霉的弟子风尘僕僕的赶到指定地点送命,走之前还得把埋了这么多年的宝贝送仇人。 白日青天,数百名剑修乌压压一片略过苍穹,闲云散尽,御剑过万峰。为首者姿貌端华,眉目如画,身形瘦削颀长,仙风道骨浑然而出,见者以为谪仙。华裾鹤氅随风而动,鸦青穿透云雾,仿似鹤影天青。他目不斜视的遥望前方,举止泰然,唯眉间偶有蹙动。 “谁能想到你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好提前给你开过连梦金手指。”那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喋喋不休,吵得顾怀盏头大,系统不厌其烦的念叨着,“送这么多礼连个人情都没落到,你学学别的人怎么当小弟的?” 他哪是办的不好?他是办的太好了,用力过猛,回想起昨天夜里男主喝大了的表现,顾怀盏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学别人贿赂贪官差点把人都给搭进去了。 他问系统:“你昨晚没看见?” “我不要睡觉的啊?”系统理不直气也壮的回他。 吃系统被噎住,顾怀盏气急,把丢到身上的锅又甩出去:“他要结婚了,美人到手,你的男主角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他那算什么美人到手?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系统不屑将二者相比较,顺便卖了个安利,“鬼仙才是真绝色,梦里有雾你没看清,见面了你就知道了。” 顾怀盏对系统强迫他服务男主又在他面前实力吹反派的行为嗤之以鼻,不是他自夸,来这几十年他什么场面没见过,就算对着男主的正宫――箜篌仙子,顾怀盏都能在心里冷笑一声说“呵,没我好看”,反派算个什么东西? 争吵从他醒来持续到现在,没有片刻休战,顾怀盏被气的眉头打结。这样子落在其他弟子眼里,让人心里也跟着犯嘀咕,天子峰长老的关门弟子一路沉默着不苟言笑,时有蹙眉嘆息,看样子此战果然如同他人所说,不容乐观。 “你说你这不是在害我吗?”顾怀盏第一百零八次跟系统确认,“你确定我是跟那位鬼仙联机做梦的?” 系统振振有词的回他:“这是你第一百零八次在质疑我的能力,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上面给你拨的那次金手指就是梦境相通。” 顾怀盏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很僵硬,他已经想好了双方见面后的开场白,他可以友好的跟反派打个招呼,嗨!我们好像在哪里睡过,你还记得吗? 狗命最重要,他担忧自己的生死,也可怜他身后这群人,就好像组了一团10级新手村预备兵去挑战25人英雄关底boss,实力悬殊,连一战之力都没有,怕是碰到对方随便哪一位手下干将,捏他们都如同捏泥人一样。 如今天下大乱,形势紧迫,琼华派作为第一剑宗,首当其先要做出表态。将第一剑宗的担当挂在嘴上,推群普普通通的弟子出来又当又立,仅仅是这样又显得过于没有诚意。宴观从碰上掌门人瞌睡就将他当枕头一样递上去了,十二峰首峰长老的关门弟子都派出去了,哪里不够堵他人的嘴? 叫他始料未及的是,鬼仙竟然真的就接了那封战帖,亲自迎战,宰牛刀要亲自来杀鸡,他觉得自己已经凉透了。顾怀盏止不住的胸口疼,反派有这功夫怎么不多管管他的手下,由着他们闹腾,现在引天下大众口诛笔伐,别人嘴上骂骂也就算了,还推他来千里送人头。 修仙界的键盘侠跟反派势力对上,他连热闹都没看,就被公开处刑,这亏大发了。 第2章 十二将 “干了我这么多年,嫖·资都没给,现在还要打我。”顾怀盏数落起来,继续骂系统,“你现在是卖子求荣。”
第3页 “我没有你这种没用的儿子。”系统如同老鸨附体,评论道:“就凭你俩的身份地位、实力、样貌来说,那也得是你出钱。” 顾怀盏对系统整天挂在嘴边吹的鬼仙还是抱有几分怀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觉得有点中二:“你这么吹反派,你家男主知道吗?” 众弟子又看见天子峰的小师叔在嘆气连连,眉间紧蹙,全然不似平日那般笑语晏晏。见者心情也越发沉重,心神难安,一时间气氛沉闷,万籁俱寂,心头上的巨石越发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沉迷与系统互相甩锅的顾怀盏没有留意身后弟子的窃窃私语,待他发觉时,那些人已经吵开了。 一女弟子道:“即便是掌门亲自前来都不一定有胜算。” “可不就是来送命的吗?他们落个好名声,求仙问道,我们这些人资质平庸,就只能……”原就不服本次调令的弟子沉吟不决。 “别说了,身为第一剑宗的弟子,乱世之中,还贪生怕死,像什么样子!”同门弟子出口呵止其言。 顾怀盏回头,向后一瞥,顿时安静了下来。是人遇到这种事都委屈,更莫提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当今修真界剑修第一人天璇玑长老的关门弟子。 大好的前程就要断送于此,瞧他此刻闭口不言怒怨,他人也不好再当面口说埋怨。顾怀盏嘴上是没说,他心里可没停。 说的轻巧,说的好听。然,这世间哪有人不贪生怕死?不怕死,他们不会为了长生而求仙问道。 “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顾怀盏最后又试着向系统求助,“你也知道我现在根本没能力改变结局,看在我们相伴多年的份上,留我一条命,五百年后再战怎么样?” 系统嘆了口气:“我给过你机会,这都怪你自己不争气。” “不争气?我给男主送了那么多灵丹妙药,捡到什么好东西没给他?你说话讲点良心。”他越说越来气,为了男主最后有力与鬼仙一战,这些年他东奔西走,连修炼都是挤出时间才得以兼顾。男主甚至觉得他是基佬,急着撇清关系,找着机会算计他性命。 花灵里是长恨天的一道门槛,这门槛鲜少有人能迈过去,雾漫仙踪,数以万计的修士丧命于此,化为黄土一捧。 空中疾驰的编队骤然斜下,在于地面十尺有余时,顾怀盏动作轻盈的跃下剑身,横手握住剑柄,如鹤揽翅而降,脚尖点地,平稳着陆。他望向前方,白茫茫的雾霭如同被一道看不见的玻璃齐齐切割,束缚在地界的另一边。 原着里男主没见到鬼仙便夭折在花灵里,全文完,当初顾怀盏看到这结局时也是被噎的不行,被天选来助男主一臂之力时更是绝望。明明是拿把刀架在作者脖子上就能解决的事情,却偏偏要弄到如此复杂,眼下让他去应战反派,丢系统出去气死对面行不行? “都已经到这儿了。”群首之人停步转身,面对众多琼华弟子,面泛不忍之色,欲言又止,“再往前去,就是花灵里,你们……” 顾怀盏停顿下来,视线扫过每一名弟子,瞧着他们的表情,就连刚刚呵止同门的那位弟子,都是一副隐忍的模样。 “我心知此战我等毫无胜算,不过是为了第一剑宗的脸面。”他嘆了一口气,仿佛在短短的时间内便下定了决心,“是留是去,也随你们。想要活命,就换下身上这套衣袍,从此不再是琼华弟子,做一介散修。我身为第一剑宗第一峰璇玑长老的弟子,自是不可临阵退缩。” 琼华弟子面面相觑,又纷纷看向顾怀盏,像是被他所言而感动,一时间,竟然无人肯离去。 天子峰倍受万人仰慕的小师叔,也会为他们这些草根修士而担忧啊。 十二峰弟子目光闪烁,想到往日里顾怀盏也时常会照拂同门弟子,闻谁所难,不论资质出身,皆会伸以援手,落在他身上的数道目光又是柔和几分 人群中一名女弟子走上前,望着他道:“小师叔,我跟你一起,以身逊死决不退缩!” “天子峰的人都不怕,我们还怕什么啊?一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们这也算做好事积德了,说不定下辈子资质还能好点呢,嘿嘿……”一位弟子憨笑着道,他平日里与首峰长老弟子接触的机会不多,还会隐隐嫉妒对方命好,眼下就已经被降服了。 这位小师叔与他们非亲非故,甚至称不上是熟悉,却知道心疼他们这些平庸的外峰弟子,愿替他们做遮掩,只身一人前去赴死,真是个好人。 琼华弟子目光迷醉,落在那张桃花玉面,只见他面色沉稳,垂眸遮目,纤长整齐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颤,如同小刷子样扫的众人心痒,粉丝效应引起在场者心中升起同一个想法:嗨呀,反正修仙也没前途,跟琼华派资质最好的美人师叔死一起也能接受,赚了不亏。 顾怀盏一手持剑背于身后,站姿如松,立于人群之首。墨发束长冠,余下垂散的青丝与巾带一同被风吹得扬起,他双目微阖,垂眸看着地面,叫旁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原本想等琼华弟子散去后,偷偷跑路的顾怀盏,被噎的忘记要如何呼吸。 他只能摆出一张感动至极的表情,私下跟系统偷偷抱怨:“我很害怕,你说他们是不是被男主喊来害我的?天妒英才。”
第4页 “我建议你死一死试试看就知道了。”系统快被顾怀盏烦死了,胡乱出主意。 “作为琼华派的颜值担当,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还能继续苟活。”顾怀盏跟系统捂胸口嘤嘤嘤,“夫君,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一定要救我啊。我要是死了,你就没业绩了,你没有业绩要怎么养活我们一家?” “……”系统被他吵的没辙了,“闭嘴,我给你申请了一个道具,一会儿你把人甩开后就回去吧。” 顾怀盏一阵得意的笑,在系统发飙前道:“谢谢谢谢,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以后我一定会努力为男主服务,把他绑在仙界之巅。” 越往花灵里深处走去,前进便变得越发艰难,不止何时,周围已被烟雾环绕。 修士们能感觉到灵力的流失,极为缓慢,甚至可能身后的人都无察觉。只怕到时深陷迷雾,进退两难。原文里,男主角与原·顾怀盏便皆是因灵力丧尽无法调动真气,困死在这云缠雾绕中。 “当心,有埋伏。”顾怀盏抬手令身后众人止步。 众弟子纷纷抽出佩剑或法器,警惕注意起周围。 一声啼笑刺的众人忍不住捂住双耳,那声音不知道是从何方传来,让他们寻不到破绽。 “这般谨慎作何?我们只是来看看,又不出手对付你们?”对方也不屑于隐藏,从云雾中现身。 十二个人,不知是从何时,早就将他们四方八面的给圈在包围之中了。 “别紧张,我们从不轻易出手,更何况,你是大人邀来的贵客。”开口的是与顾怀盏正面相对的一名男子,他挥手散去周边尘雾,笑意盈盈的道,“我看你们走了这么久,大抵也累了,你瞧,我帮你们把这浓雾散去,让你们歇息歇息。” 四面皆敌,琼华弟子心神难定,出声质问:“妖魔,你待如何!” “瞧瞧,真该掌嘴。”十二人之中,一黑纱蟒袍着身的女子抬手,就将那名弟子隔空抓了过去,“大人只叫了一人来,这群人依我看……” 另一名弟子举剑,更大声的喊道:“休要伤我同袍!我等领命前来,为天下除害,鬼仙手下百鬼众魅,危害人间,实在可恶!”像是生怕被抓过去的那名弟子死的慢了一半。 双方实力悬殊,明明打不过,这群人死前还要过把嘴瘾。顾怀盏很想上前捂住这位弟子的嘴,把人的头摁在地上给对方赔不是。 “百鬼众魅?危害人间?”那人逗弄着手上抓着的琼华弟子,嘲弄道,“你们这些人,修炼不到家,血口喷人的本事跟当年那群人倒是毫无二致。” 琼华弟子道:“你……!” “鬼仙的手下都在这花灵里呆着了,谁知你们是被从哪刮来的妖风吓得自乱阵脚,投鼠忌器。”她将人丢了回去,样似嫌脏,拍了拍手,“真是可怜。” 这人说的话,琼华弟子不信。 有人质疑道:“鬼仙的手下就只有十二人?” 当初闹的修真界腥风血雨的,就只有这些人?谁信? 对方阵容有一模样可爱的小丫头,说起话来却嚣张得气死人:“你们有十二峰,我们有十二将,一将打一峰,刚刚好,刚刚好。” 位于她左侧的人接过话柄道:“你们可知鬼仙大人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吗?大人离群索居,不涉尘世,这七百年来困居一隅……你们知道他每天睡觉睡的多香吗?” 第3章 金手指 这群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精,三言两语就将在场琼华弟子激怒,此刻不宜再让双方有过多交谈,怕是再不阻止,他们便要冲过去送人头了。 顾怀盏朝一直打量着他的几人拱了拱手,明知故问道:“各位前辈,我听言你们只需一人前来,敢问是何人?” “谁问的就是谁呗。”对方也不跟他绕那么多弯弯道道。 顾怀盏又道:“弟子应琼华掌门之命前来会晤,不知可否让其他人就此离去?” 站位与顾怀盏两面相对的女子摆手,大度应道:“好说好说。” “小师叔。”身后有弟子急着上前阻拦,“掌门是要我们一同前来,同去同归,要走一起走!” 顾怀盏负手而立,嘆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再次面对身后的小部队。 众人见他眉头轻皱,面露不忍之色,挥手让他们散去:“走吧,我一人前去,你们不该命丧于此。” “可是小师叔……”女弟子想再言说又被打断。 “不必再说,自立门户也好,做散修逍遥天地也罢,都好过这么多人把命交代在这里,既然无法救济他人,牺牲也是枉然。”顾怀盏缓神,拍了拍她的肩膀,一阵沉默。 他在内心焦急的呼唤系统:“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系统回答:“素若。” 哦对了,素若。 “素若。”顾怀盏心虚的将眼神移至别处,眯起双眼假似眺望远方,接着刚刚的话继续低声讲道:“我们琼华弟子,讲的心系苍生,是斩妖除魔、救死扶伤。为侠者一生所求,除魔卫道,不是叫你们白白无谓牺牲。”
第5页 素若双手相握放在胸前,稍抬着脸,认真的听着顾怀盏所言。他们一心是宗门之令,修道者的颜面,硬着头皮前来。而小师叔,却是真正的心系苍生,也牵挂他们的安危。 但她不想让这么好的小师叔就这么没了,他天资卓越,怀瑾握瑜,理应成就一番大事业,叫修真界万人敬仰。 顾怀盏见她仍旧一脸固执的僵立在原地,又劝说:“如今妖魔丛生,枉死者数不胜数,你们何苦再添一道?一年……若我侥幸能逃过此劫,一年之内定会前去寻你们。你带着大家走吧,我自有分寸。” 如果一年内出不去,不被反派搞死,也会被系统电死。 一番话将外峰弟子感动的热泪盈眶,顾怀盏先是被素若紧紧的握住双手,紧接着就被余下的人团团围住。 感觉就像在抱大树。 “怀盏师叔……”甚至有人挤出了几滴眼泪。 趁他们伤感的不行的时候,顾怀盏掏出一块石头塞到了素若的手中:“这是传音石,我这里还有一块,去吧,若无事,我只自会联络你。” 众弟子井井有序的排队给他爱的拥抱,最后在鬼仙手下的十二将不耐烦的催促下,目送他们离开,顾怀盏内心一阵绞痛。 “哎,本来准备送给男主的。”他摸了摸怀里另外一块传音石,“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要回来。” 系统见不得他这副穷酸样:“抠死你算了。” 按照十二将的说法,他们是没道理跟着顾怀盏一起的,离开的人他们可以搭把手将他们送回原处,而要继续前进,就得靠他自己。 待人都走后,雾霾重新聚拢。他不能在此处坐以待毙,胡乱走动也不是明智之举。 从系统那里得到的金手指是一个白色的小药丸,闻起来没什么味道,个头有点大,顾怀盏觉得它想噎死自己。 吃药前,他想再发一次病。 “系统,你说明明就是约好放学后单挑,掌门怎么让这么多人跟我一起啊?”顾怀盏有些摸不着头脑。 系统估摸着给出一句:“也是怕差生多了拉低升学率吧。”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顾怀盏臭不要脸的道,“你看他们这么喜欢我,肯定是捨不得我走,自告奋勇的过来给我当拉拉队了。” 白色的药丸过硬,顾怀盏不怀疑这咬下去能把自己牙崩掉的可能性,作用尚且不知,感觉像是陶瓷珠子。 他囫囵将药入口,尚未吞咽,口中含着的丸子便化为液体,随吞声流入。 灵力仿似被锁住不再外泄,顾怀盏还没来得及夸奖系统一番,便被身后的重力压倒在地,眼见着自己的身体逐渐缩水。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就缩成了一个超小号的菜鸡。 顾怀盏此刻被自己的本命剑压在地上无法起身,他陷入沉思,相信除他之外,再难有其余剑修可以做到了——身为一代剑修的耻辱。 “这就是你说的金手指?”顾怀盏怀疑系统是敌方派来的奸细。 此刻的系统选择沉默,以不变应万变。 灵力毫无外泄,甚至无法运转,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嗯……光滑细嫩,还有些肉肉的。再看看自己的手,这些分明就是三岁小儿才有的。 现在的顾怀盏,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顾三岁,除了心理和智商。 系统认同:“对,心理两岁,智商一岁。” 皮这一下的系统很开心。 “想我天资卓越,竟然要丧命于此,这是系统的不公,还是天道的沦丧!”顾怀盏对着系统嚎啕大哭,“你知道我花了多久才长大的吗?你要怎么给我的琼华迷妹迷弟们交代?” 系统出声安慰:“你不要怕,他们觉得你已经死了。” “我觉得我自己特别可爱,是别人代替不了的。”趴在地上无聊的顾怀盏水仙花上身自我欣赏起来。 “你现在也可爱。”系统顿了顿,又补充道,“特别可爱。” 顾怀盏用肉乎乎的小手推了推脸上的软肉,嘆气:“一个恶毒的你,怎么拯救一个善良的我,嬷嬷你太坏了。” 系统很烦,感觉现在有八个顾怀盏围着自己嘤嘤嘤,简直八重嘤式限定,想借一道天雷电死他。 时以分秒流逝,他也不知道在这里趴了多久,没想到会以这种姿势放反派鸽子,他手下也不知道来搭把手把他给拎过去。 “你现在气息隔绝,他们也不知道你在哪。”系统解释。 “这集武林外传你都给我放七遍了,换一个吧。”顾怀盏一直处于保持一种趴姿的僵直状态,嵴背严重不适。 系统拒绝了他的请求,并选择了重播:“不换,我就喜欢这一集。” 顾怀盏更难受了,捂着脸想哭,想让系统给反派打电话来接他。他努力了两三次,背上压着的剑都纹丝不动,伏地挺身都撑不起来。还能怎么样?等死呗。此时只有脑袋和心思活络了,趴着趴着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心疼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还没原·顾小奇才活的久。 原着里,顾怀盏在最后的战役中被那些曾经他所得罪过的同门趁乱围攻,夺走他的本命剑,封住其真气灵脉。男主找到他时,见他无力再战,便找了个自以为安全的角落让他先藏在那,还就地帮他画了个结界圈,免得有人来伤他。
第6页 别人进不来,顾怀盏也逃出不去,一代天之骄子,最后因真气不足无法护住自身心脉,被他人打斗中外泄的剑气波及,震断心脉而死,说出去怕不是会让人笑掉大牙。最惨不过体内的仙种还被赶回来的女主挖出,拿去借花献佛。 蚁多咬死象,古人诚不欺我,所以顾怀盏一直以来,便一边捡垃圾养男主,一边努力刷路人好感度,二十尺之内自动结盟,在外也从不曾主动与人起争执。 遇到宝物争夺,别人是冲动一分钟,顾怀盏是观战半小时。不争不抢,专业捡漏,捡到手的隔天就被男主拿走,剩下的再跟同门分一分,除了人缘什么也没着落。修炼都耽误了,整日被天璇玑戳着额头骂他不务正业。 现在看来嘛……人缘有个屁用,连个帮忙抬剑的都没有。 沉思终止,视野中的雾霭忽然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一抹人影进入顾怀盏的余光,他下意识的朝那个方向看去。惊鸿一瞥,便再也挪不开眼,顾怀盏思绪骤停,呼吸都被扰乱了节奏,忍不住感嘆天公好泼墨,眼中也只剩下白雾环绕中衣发飘逸的身影。 墨染青丝不扎不束,微微飘拂,与禅衣轻袖交织,烟如绫罗缠绕周身,惊为天人,出尘如仙。如此鲜明,让他立即认出来者是何人,鬼仙二字作为答案清晰浮现在识海之中。 他逐渐的接近,在视野中逐渐变的清晰起来,只着一身单薄中衣,素衣不整,微敞未拢,腰间束上一衿未让衣襟全然散开,下摆随着起伏将笔直颀长的腿暴露约隐约现,月白色如凝脂,除却这身薄衣,这反派里头空无一物。 原本就松垮的素白袍随着他走动的起伏,像随时可能逐渐滑落,顾怀盏别过头,心跳剧烈。内心劝自己要稳住,这不算什么,以前见着的时候都不穿衣服呢。 “检测到反派接近,危险度极高,请宿主小心。”脑海中乍现的提示音令他回神。 “系统,系统,他怎么那么好看!”顾怀盏在内心蹦迪,感觉已经被来人美到窒息。 系统很是骄傲的哼了一声,又给顾怀盏回放了他先前的壮语“我比女主都美,反派算个什么东西?”真香! 顾怀盏捂着胸口,春心荡漾,厚着脸皮道:“我以为我已经很好看了,没想到他竟然长的比我还美!!”还不忘带着自己一起夸。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此刻他从内心深处觉得,箜篌仙子,男主的正宫,白瞎了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名号。 作者有话要说:  q:对缩水版的顾怀盏有什么想法吗? 反派:可爱,想……抱抱。 顾怀盏:失望.jpg。 第4章 这波不亏 这么一想还有点小激动,炮友美出一个新境界,翻遍男主整个后宫都找不出的超高配置,被睡了这么多年的顾怀盏瞬间觉得不亏了。 “跟我睡觉的人这么美,你早点让我看清楚啊,我八抬大轿就过来了。”顾怀盏当下就原谅系统每日例行吹反派颜的行为了,以后他要跟系统一起吹,嘻嘻嘻。这迷人的五官,就是我犯罪的开端。 要不是他被那可怕的威压震慑,又被本命剑盖着,动弹不得,此刻他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扑过去求负责了。 随着鬼仙的逐渐接近,顾怀盏的心跳也越渐猛烈起来。神志恍惚间,那个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轻而易举的掀开压在他身上的那座‘五指山’,将他一举抱了起来。 “我等你太久了。” 低沉空灵的嗓音乍现于耳畔,裊裊余音仿似从天远边传来,实则不过耳边细语。 顾怀盏根本没有留意到他在说些什么,只觉得那声音太好听了,一时间又被迷得晕头转向,心摇神荡。 缓过神来,才惊觉自己被拐走了。一抬头,一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靡颜腻理近在一指之隔。无意间撞入那双呈深邃的黑墨眼眸,仿似一潭望不见底的死水,蕴藉着若隐若现的雾气。视线驻步,仿若含情脉脉,要将人溺毙其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顾怀盏觉得自己心脏要炸,被一张脸苏到窒息。 系统被他的内心戏刺激到发出一阵杂音:“你鬼叫什么?” “你看他抱我了,我们距离有这么近,伸出舌头就能舔了!”顾怀盏抑制不住激动,美滋滋的炫耀,“快快,给我截个图。” 人也顺势乖巧的依偎到了鬼仙的臂弯中,还没忍住拿脸在人家身上蹭了几下。 系统依言给他来了个九连拍,持怀疑态度道:“我怎么觉得你像出嫁来了?” 出架,出嫁,出门打架,没毛病啊。 “宝贝你太神了,你怎么知道反派喜欢拐小孩?”顾怀盏朝系统比心心,伸手又在反派身上摸了几把,他现在身形是幼童,不会被人怀疑有揩油的嫌疑,美得很,“我决定了,以后我就是他的人了,从今天开始叫我鬼仙夫人,晓得了吧?” 系统道:“别说话,继续凹造型。”截图声咔咔响起。 “我不管,他都睡我几十年了!”顾怀盏说着摆了个娇羞的姿势。 “那是做梦,梦里算数的话,你都不知道被我杀死多少回了,琼华后山都装不下你的坟头。”系统冷冰冰的道。
第7页 在顾怀盏走神间,他被反派抱进这处小凉亭,放在了石桌上,玉石桌凉意沁人心弦,隔着一层布料都将顾怀盏冰得清醒几分。 鬼仙轻微的俯身打量着他,长发散落在两侧如同帘幕将他笼罩。顾怀盏保持着昂头与他近距离对视的姿势,双眼一瞬不眨的看着对方,呼吸间嗅到了淡淡余香,沉淀后的甜腻令人无可自拔。 压在身上的重剑早已不在,他却动弹不得,连手指都是僵硬的。鬼仙一手扬起,泛着凉意的指间落在他的耳垂上,被他触碰到的地方瞬间灼热起来,顾怀盏想他的耳朵此刻一定红的不行。 系统夸他的话顾怀盏认同不已,这么好看的人再难找出第二个,让他小心此人的警告却被抛在脑后。 目睹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系统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你小心一点,鬼仙会迷人心智,令其发狂,疯狂的想得到他,将其占为己有。以前那些人,大多都因求而不得发狂入魔,有些甚至想要杀死他。一旦中招了,你根本无法控制后果。” 顾怀盏觉得这些患者的症状听起来有些耳熟:“朋友,你听说过富江吗?” 见他不当回事,系统又极其严肃的与他讲:“我不是在恐吓你,因被迷惑后瘴气入体彻底失去理智的人,杀他人或自裁,或自相残杀,靠近鬼仙的没有下手就会因瘴气使邪念膨胀爆体而亡,连成魔的机会都没有。” 顾怀盏心下一惊,顿时不敢再继续去嗅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清幽的淡香,屏住呼吸。 系统怕他把自己憋死,又道:“你闻的那么用力,如果是瘴气现在早就炸了。” 顾怀盏顿时松了口气,但仍旧心有余悸,人也清醒了几分,试着与反派拉开些距离。对方仍在看他,视线未从他身上移开过,顾怀盏读出他眼中的疑惑与不解,一时间有些紧张起来。 反派好像不满他向后仰的动作,原本在他耳周轻抚的手落在肩头,将他摁住,又让顾怀盏动弹不得。 正在揣测他下一步动作的顾怀盏耳闻他说:“你怕我。” 顾怀盏不知是要点头还是摇头,也不知他是希望自己怕他,亦或反之。 鬼仙又道:“你该认得我” 顾怀盏轱辘转着眼睛观察着他的神色,半晌后,点点头认了。这世间人所皆知长恨天中的‘仙人’,人人都是认得的。见反派眉目柔和了些,顾怀盏觉得自己这个头点的没毛病。 鬼仙直起身,落座于桌边石榻,那只手顺着顾怀盏的肩膀滑下去,右手被他握住在手中。 在顾怀盏欣赏着覆在自己手上白皙修长的玉笋时,又听鬼仙问道:“为何你在这里?” 从头至尾的沉默惹来对方不快,抓着他的手使上了些力气,捏的顾怀盏手骨酸痛。 “说。”他抛出一个字。 顾三岁临场也编不出个能哄住反派的剧本,心想只能借小孩子的天性逃过此劫了,嘴一瘪,哇一嗓子就哭出来,一边哭还一边要爹。 不止是反派,连繫统也被他的临场发挥吓到,连忙问:“你哭什么?” “他又吓我又捏我手。”顾怀盏理不直气也壮的道:“我现在才三岁,受不了这委屈。” 三岁小儿哭爹喊娘的不是很正常吗?顾怀盏心想,难不成要他操起小系统跟反派拼了?那还得问问系统多重,他双手都扶不起一把剑,连和菜鸡互啄的战斗力都没有。 小孩子细声弱气的呜咽,倒是挺让人心疼,鬼仙当下便松了手,举足无措。顾怀盏也不敢哭的太豪迈,怕惹得对方不耐烦挥手送瘴气让他现场爆炸。 九嘤真经还真有用,被鬼仙手慌脚乱的抱起来哄了半天之后,一个喜欢充满爱心、喜欢小孩子、面冷心热的反派形象在顾怀盏心中树立起来。 上一秒怂到不要脸的顾怀盏,下一秒就蹬鼻子上脸,左手捧着自己的右手奶声奶气的喊疼,要找小爹爹呼呼。系统在他脑海里连骂几声智·障便下线了,简直没眼看。 “……”鬼仙迟疑了几秒,垂下头生涩的朝着举到自己面前的小拳头吹了几口气。 逗反派玩够了的顾怀盏不要呼呼了,只剩下要找爹。 二话不说,鬼仙便应下了:“我命人去找。” 信用良好从来没有骗吃骗喝过的顾怀盏翻了个白眼,内心腹诽真能把他爹找来他直播吃翔。戏还是要演的,当务之急是要反派将他给送出花灵里。 顾三岁仰头,两只肉肉的手摁在鬼仙肩上推拒着要远离,瘪着嘴泪眼汪汪的哭诉:“我跟小爹爹走散了,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一定还在附近寻我下落,我要去找小爹爹。他是我爹的小师弟,都怪你,掌门和我爹才把他推过来送死!” 顾怀盏无脑吹自己,都是睡过的人了,提前刷一波好感不过分。 “我去杀了他们。”鬼仙风轻云淡的抛出一句,丝毫不觉得对孩童说这些有什么不对,轻拍着他的后背,哄孩子的动作也逐渐顺畅熟练起来。 话从口出,这孩子折腾的更凶了,鬼仙不得不双手摁住哭闹中的孩童,瞭然这样做是行不得的。 杀男主是不行的,这辈子都不行的,会被毫无人性·扬·系统·永信用天雷电熟。 顾怀盏挣动的越来越厉害,撒泼要从他怀里离开,连推带蹬的,活像个皮猴。
第8页 之所以他敢这么胆大,也是没有从反派那里感受到恶念与杀意,若有一丝一毫,系统都会及时提醒他,这是他来时要的永久性金手指。修真界的老妖精太多了,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当面与你称兄道弟,笑里藏刀背后偷着害人的不少。 修真界各个都是人才,他没有将人心揣摩透彻还能玩弄于掌的本事,对顾怀盏来说,狗命最重要,所以他只需要知道谁对他不怀好意,惹不起的就熘了熘了。 讲那么多,其实用一个字就能概括:怂。 直到顾怀盏喊出:“放开,我不要你!我要出去,我要去找小师叔,你是坏人,我不……” 话出不过三秒,反派周身的气息便骤然凝结,不用系统提醒他检测到恶意,顾怀盏也知道该闭嘴了。 抱着他的是修真界的大杀器,顾怀盏还是晓得的。虽然长的美,但是掏出来比他还大还硬,说的是拳头,大杀四方不在话下。当然另一个所指也掏出来不小,梦里面他试过好多回了,一步到胃,好几次都将他生生给捅醒了。 还好顾怀盏是那种不介意对象比自己大的人,不仅不介意,还挺美滋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要一周后才回来,记得想我,回来后继续日更。 留言我都看了,爱你们比心。 第5章 以食为天 想到这儿他又下意识的垂下头朝反派那个地方看了一眼,衣袍宽松,盯着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所以然。顾怀盏开始担心梦里跟实物不符,毕竟真人这样,跟他想像里的形象出入还挺大的。万一现实里跟他一样也喜欢躺着让别人伺候,到时临门一脚,两人并排躺着不是很尴尬? 期间鬼仙也同样在留意他,见他又垂头抽泣,样似被自己吓到,不敢再抬头看他。当了这么久的反派,大概他也没有过像谁伏小做低的经历,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对顾怀盏说一句‘你别怕我’。 正在跟系统讨论裙摆下面大小的顾怀盏争论间激动的发抖,听到这句话顿时卡壳,语气太过温柔,反派好像有点好过头了。他抬头抹了一把脸,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讨人喜欢。 抱着他的人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顾怀盏垂着头,后脑勺正对着他,鬼仙注意到他又是一顿,紧接着抬手擦了一把眼泪,连抽泣时抖动都被扼制住。 “我卧房有你喜欢的东西。”正说着,他便搂着顾怀盏走出了小亭。 顾怀盏老脸一红,头埋的更低了,思想有问题,听反派说什么话都不对劲。他用余光偷偷打量周围,长廊直通水榭,脚下的路乃至两旁护栏皆由水墨玉筑成浑然一体犹如冰雪中泼墨晕染而成。 阆苑琼楼如同银阙,阆苑宽阔绿郁绵延,如若仙境虚无缥缈的美妙。 这水榭也让顾怀盏看得挺顺眼,外面喜欢,屋内布置也喜欢,连屋角雀替都极其合他心意,就像他亲手搭建出来的理想建筑。不适合风湿病人,住起来会痛风。上辈子的顾怀盏不仅会痛风,还买不起。 他瞧着屋里的东西眼红,不愧是关底boss,随便一个家具摆件都足以让外面的修士争的头破血流,想想自己住了那么多年头的自建房,是贫穷限制了他的家具。 鬼仙出手更是大方,直接将桌上的玉佩拿起塞到了顾怀盏的手里。 “喜欢这个吗?” 顾怀盏神色复杂的看着手中晶莹通透的白玉,大如雀卵,内有丝丝血色流通,拿在手中便让人神清气爽。系统品鑑:此屋可抵邪魔,能避瘴气,为仙阶中品。 他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值得鬼仙这么讨好的地方,整个人从里到外也就一个仙种可以入他眼了。这个要慌,问题很大。 未得他的回话,鬼仙便又问了一遍:“喜欢这个吗?” 顾怀盏将玉佩紧攥在手心,肉肉的小手缩成了一个拳头,朝着他点点头。能避瘴气,就不怕精神失常爆体而亡了。 “这里有你瞧的顺眼的、用的顺手的,皆可拿去。”他的回应让鬼仙欣喜,又抱着他在屋内游逛一圈,拿起一样样物件询问他的喜恶,说话间犹如低声吟唱,私语悦耳,凤眼黑白分明,注视着小童的情绪变动。 又一只手环被递到了眼前,顾怀盏双手都被塞满了珍灵仙宝,唯有摇头拒绝。 鬼仙有些失望的将那手镯放回柜中,仍旧盯住他:“你还没有叫过我一声。” 顾怀盏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叫什么都觉有不宜,说来他与反派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老朋友,神仙打架的那种。 但到底是头一回面对面,如果硬要说的话更像是千里网友一线牵,连真名实姓都不得而知,他敢造次也是捏准对方对他没有恶意。可感觉上再怎么熟识,此刻顾怀盏都觉得他俩不过是连萍水相逢都算不得的关系,一时间也热络不起来,只好干坐在那儿,一不留神,望着那张玉容又看得痴了。 经系统诊断顾怀盏属于“桃花癫”发作,精神疾病的一种,俗称花痴。 墨黑瞳眸是对视一眼就会深陷其中的深渊,顾怀盏不敢去仔细看,那里总有千丝万缕让他揣摩不透的心绪,抓着机会缠上来想将他拖入。 至于他的盯梢,鬼仙未感不快,顾怀盏想他应当是习惯被人这么瞧了。 琢磨了半晌,顾怀盏才憋出了一声:“大哥哥。”好想喊你一声老婆,可是又打不过你跟你的手下。
第9页 他观察着鬼仙的表情,隐约可见失落之色,估摸着反派对这称呼怕是不怎么满意,难不成要按岁数喊声爷爷或者老祖宗? “吾名当归。”样似要他听过一遍便牢牢记住一般,字字玑珠敲落入耳,“得名于你。” 顾怀盏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这两辈子里也就只给小时养过的鸭子取过名,叫鸭鸭,家里人一喊它便会嘎嘎回应两声,贼可爱。 系统不适宜的出声打断他的回忆:“难道它还能汪汪回应两声?” “那倒是不行,不过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特别香,口水都流出来了。”顾怀盏如是说道,又有些担心的问,“他是不是认出我了?” 他想了半天,也记不得有这么一回事,相处的记忆也就只有对方生猛如虎,交流都是嗯嗯啊啊,根本记不得自己有说过什么。系统无法窥探他的梦境,期间发生过什么也不得而知,无法提供给他有用的信息。可除了做梦之外,在此之前他俩也没有过交集。 “不应该啊,尺寸都对不上,你都缩成超小号了,你也说了梦里连脸都看不清。”系统有些不确定,“或许是认错人了,他出世那会儿你还不知道搁哪呢。” 冥思苦想半晌都没有结果,顾怀盏对着面露期待的反派眨了眨还雾着一层水的眼睛,企图萌混过关。 当归将一只手搁到他的脑袋上,轻描淡写间也难以掩饰失落:“你记不得了。” 顾怀盏诚实的点头,看他失意的模样心下有些痒痒的,不大舒坦,有些怀疑自己已经中了反派的大招。 “你可喜欢?”当归又伸手去摸摸他的脸,“我的名字?” 顾怀盏继续点头,你别说,他觉得还挺好听的。 “那你可……喜欢我?”当归笑起来一瞬间晃花了顾怀盏的眼睛,心跳频率又骤然直升,接着又听他道,“我好看么?”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险些让顾怀盏将头都给点掉了。 当晚与反派睡在一张床上的顾怀盏激动的睡不着觉,脑袋里在开party,不晃都不行。今日不过虚惊一场,来前他杞人忧天、庸人自扰,都做好归西的打算了,也没想过第一天就跟对手躺到一张床上,突飞猛进都不足以形容他俩这关系神奇的转折。顾怀盏闭着眼睛假寐,找系统吹水水,系统单方面被他叽叽喳喳吵得不行,想把顾怀盏的脑壳打爆胎。 听了大半天废话的系统忍不出打断他,做了个总结:“故事会,破事水,喜出柜,骚断腿。” “你才骚断腿。”顾怀盏捧着自己的脸道,“现在的我是反派的小可爱,以前的我是琼华的高岭之花。” 系统用着听不出情绪起伏的语调回复他:“高龄之花,谢谢。你们才见面一天就睡一张床了,你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提起这个顾怀盏就一阵激动:“当然有啊,我们竟然没有为爱鼓掌,这就不像以前的他了,以往我们见面都是干柴烈火,难捨难分。” “以往?都是?”系统带着微妙的疑惑道。 假装已经睡着的顾怀盏,演技被识破,一只手伸来将他翻了个身,毫无防备的他被吓得不轻,还以为反派要暗中谋害他,转眼一想,人家要谋害他根本不用偷偷摸摸的。 对反派来说,没有什么是一阵妖风瘴气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阵。 原本躺在他身侧的人将他抱到自己身上,手在他背后轻轻拍打。一股清幽的香味钻入鼻息,大脑逐渐昏沉起来,隔了一会儿还真让当归给他拍得有些想睡,眼皮打架的顾怀盏给反派哄孩子睡觉的天赋打满分。 次日,顾怀盏是被饿醒的,自从成为修士后,他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飢饿的滋味,一颗辟谷丹就能超长待机。可现在的顾怀盏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他了,他失去了一身修为,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孩童,弱小可怜又无助,但特别能吃。 反派人好又细心,预想到他会饿,不仅提前准备了饭菜,还喊来了十二个人陪他一起吃饭。顾怀盏埋着头,在一圈人的注视下,干掉了三大碗肉粥,那碗比他脸还大。 只有他一个人在吃,其余人似乎真的只是来观看他吃饭一般,面前连双筷子都没有。顾怀盏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将勺子放下,碗推远。 “不吃了?”黑纱衣裹身的女子正坐在他斜左侧,一手撑着脑袋,张口结舌的瞧着他:“这是昨日那小道士的孩子么?长得那般俊俏,生出的儿子怎么这么能吃?” 当归抬手将他嘴边的饭粒捻去,冷眼横扫过方才开口的女子,言语生硬的道:“他不会有孩子。” 此话说的就让顾怀盏有些不高兴了,虽然现在他还小某些地方发育不完全,但往日的他与他的鸡儿都是健康成年的。 第6章 安逸得很 “是袭沉多嘴了,可依袭沉看来……”貌美女子抬手掩饰面上的忍俊不禁,再次端量起顾怀盏,媚眼如丝,可勾人魂断肠,她接着说道:“却是真的如同和昨日的小道士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哝,你们瞧瞧呢?” 旁人不想去触这个霉头,无人答疑她此问,反而一人挑开话头:“小鬼,咱家大人亲手熬的粥味道可好?”
第10页 “可不是吗?这是大人头一遭入庖,还怕你吃坏了,叫我们都来准备着才放心。”袭沉嬉笑着探手去摸顾怀盏的腹部,“这小肚子塞下那么多,吃不坏也要撑坏了。” 侧卧在美人榻右侧的人抬臂将袭沉的手隔开,顾怀盏受宠若惊的转过头去,瞄见他此时阴晴不定的神色,倒是对刚刚那二人的话信了大半。 见他朝自己望来,当归敛去面上阴郁,虽谈不上和颜悦色,总不至于像方才那般让人坐卧不安。 “饱了?”挥开他人的手,自己倒是隔着衣服朝顾怀盏的肚只摸上去了,他对袭沉的话将信将疑,又向别的人问,“他吃的可是有些多了?” 顾怀盏忽然觉得先前那些人看他吃饭看的那么认真,如同是在全神贯注的围观一只猪,按理说他应当老脸一红,可非但没有,甚至还想有点再来三大碗。 屋中数人就着寻常小童饭量究竟多少才正常这个话题吵得火热朝天,几位斯文人说话小声了点,皆被他人声淹没,气的脸都黑了。顾怀盏靠着他们头顶上司半躺半坐着,乐呵的看热闹。 “好吃吗?”系统冷不丁的出声问道。 “真好吃,一点都不像头一次开火。”顾怀盏美滋滋的朝系统炫耀。 “没出息的,”系统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还想回琼华吗?” 想回琼华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想回去的。在长恨天里的感觉就跟回到家一样,比琼华好多了!里面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他超喜欢!所以这个问题顾怀盏选择假装没听到。 系统恨铁不成钢的叫到:“顾!怀!盏!” 顾怀盏被它尖细的声音吓的一个哆嗦,当归的手还搁在他肚皮上,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他身体的颤动,睁眼凝视起他。 “他的身体在发抖,可是哪里不适?”他有一丁点的异样,反派便紧张得像他自己的身体出了大问题一般,根本不像是对一个仅认识一天的人该有的态度,再怎么喜欢小孩子也不至于这样。 他几次三番的问系统,系统也拿不出个所以然的理由来,被他问的烦了,干脆甩出一句:见识少,那么多作品里的反派,神经质的还少吗?他们这些反派的,做什么还需要理由吗?宠你就宠你,还要挑日子吗? 顾怀盏一想,觉得它说的非常有道理。 “秃驴,你快来看看。”瞧上去不过豆蔻之年的女孩拽着一位长相清隽的和尚便蹿了上来,她生得娇小玲珑,粉装玉琢,肤色白皙又弱弱小小的,明眸善睐,梳着双平髻,极其惹人怜爱。可力气却不见得小,冲上来的过程中,硬生生是将那僧人给拖着上前的,动作行云流水,毫不费力,甚至将那人的袈裟都扯下了大半。 但这并不妨碍顾怀盏在心里称赞一句‘好萌的小妹子’。 僧人清新俊逸,生得一副心慈面善的模样,此刻正哭笑不得,将袈裟从她手中拉出来,面上满满是无奈:“这……贫僧也不曾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 应当是书中提到过的‘金佛转世,误入歧途’的释无没跑了。 顾怀盏看着萌妹一巴掌拍在他后背,将人拍的往前又沖了两步,还不快的道:“你们这些光头不总讲些什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吗?怎么连照顾小孩子都不会?要你何用!” “他日后也不会有子嗣,哪会晓得这些。”桌边一少年出声明澈,他与那女孩仿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旁人一瞧就晓得这二人是孪生子。 如此鲜明的特徵,立刻便让顾怀盏将他俩与原着中天生神力的昙天楼与昙乐乐兄妹联繫到一起,虽无过多正面描述,但‘十二将、孪生’两个关键词已经足够让顾怀盏将其对上号。 十二将打十二峰一语从昙乐乐口中说出并不是狂妄之词,原着里她与其兄长仅凭二人之力便灭了琼华的一支队伍,满编的前五峰精英弟子硬是被从半路杀出的两个小孩杀得片甲不留。 可惜自古反派的爪牙不得善终,他俩在临近结尾,莫名其妙的葬身龙渊泽,被一笔带过,无从追究缘由。 这些在修真界叱剎风云,一度掀起星涛骇浪,各个拿出去便让人闻风丧胆的十二人,皆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表示束手无策。于他们而言,杀人不过手起刀落,搅出个腥风血雨,可比照顾毛头小子轻松多了。 此刻顾怀盏的心情可以说是极其复杂,怕他吃饭吃不惯这点小事便兴师动众邀来这么多大佬坐镇,多吃几碗便让这群人吵的不可开交,抖了一下又让人紧张的一个个上前来检查一遍,反派怕不是将他当做是豆腐做的了。 “莫不是想念家中亲眷了?属下可去将他双亲抓到这里来陪他。” 他们完全忘记还有把这小孩丢回家的选项,当归的属下有意逗弄他,从他口中套出亲属信息。 天才儿童在线开编,祸水东引,谎称自己的爹爹是琼华第一峰大弟子,给自己找了个后娘,叫箜篌仙子,后娘对他不好,亲爹偏袒新欢,放任他受欺负。全门派上下对他最好的是他爹的小师弟,是他的小爹爹,但掌门听信亲爹与后娘的谗言,把他小爹爹派到这里来,自己偷了亲爹的法宝一路跟到这里后,因为迷雾太浓看不清路就跟前方的队伍走散了。
第11页 十二打手义愤填膺的表示,等他们补完buff就要帮顾怀盏把他们都杀了。 “他是我打断骨头连着肉的亲爹,你们可以打他,但是不能打死他。”顾怀盏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虽然不能让男主嗝屁,可顾怀盏也不想让他太好过,多亏了这位天道内定的大佬,让他的修真体验极差。 当归揉了揉他的脑袋,用一根手指托起他的脸和他对视,又拿柔软的袖角擦拭起他湿润的眼角,仿若在对待心爱的瓷器,不忍他蒙上一丁点的灰尘。顾怀盏别扭的将头扭开,与他相视总有被看穿的错觉。 手上落了空,当归面色沉下,收回手别过头去,与其说是忍着不发作,以顾怀盏看来更像是在因他不识抬举的举动而生闷气闹别扭,这个想法出来一瞬间便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如此奇观,他得找系统来分析分析,可系统并不理他。 “宝贝你在做什么?又在睡觉吗?”喊了系统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顾怀盏蹦出一句:“猪圈空荡荡,系统在人间。” 即将在沉默中被烦死的系统终于憋不住了,对顾怀盏道:“我给你放一首儿歌吧。” “好啊。”顾怀盏毫不犹豫的应了,还觉得自己现在听儿歌挺应景的。 欢快而又熟识的前奏在脑海深处想起,调是这歌调,可唱到后面时,顾怀盏觉得这个词不大对。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弄啥嘞,燕子说…管好你自己!!”最后的结尾骤然放大,声音震耳欲聋,炸得顾怀盏头皮发麻,回响在他脑海中久久不散。 当归一手握住他的肩膀,皱起眉头:“他又在抖。” 面对来自一群大佬的关怀,顾怀盏无言以对,总不能说他两次发抖都是被系统吓的。 当归併不打算将这走失儿童物归原主,这是在场明眼人都瞧得出的事实,他们被鬼仙收入麾下已有七百个年头,这期间从没见他亲近过谁。向来孑然一身的人,身边一下出现这么个小孩儿,一时间让他们好奇心膨胀到抓耳挠腮。 顾怀盏使用技能识破,看清这群大能的粉丝本质,他也没猜错,十二将可以说各个是鬼仙的脑残粉不为过,自家大人喜欢的人他们也喜欢,自家大人觉得谁好那就真真是极好,就连自家大人想娶的人怕是他们也都想娶。 大人眼光独到,能被他认可的人,那肯定半点毛病都没有。所以现在对顾怀盏和颜悦色,细微体贴,那是真爱粉的本能。 “小东西,你叫什么?”他们东问一句西问一句,反倒将最基本的事情给忘了。 顾怀盏埋头抠着手指头,又开始即兴表演,红着脸样似有些自卑的道:“爹爹没有给我取名,都叫我怀怀。” 说完了,还要对着系统骚一把:“你可以叫我小坏坏,嘻嘻嘻。” 系统:“不叫,滚。” 第7章 人美大方 圈抱着他的手臂再次紧缩,当归没有说话,顾怀盏也能察觉出他骤变的气息,低迷一触即发。 “真的可怜哝,爹不疼娘不爱,连个姓氏都不给。”袭沉伸手掐了掐他的小脸,没敢使多少力气,但还是留下了红印,她抬眼看了一眼当归的面色,连忙讪讪收手,“你看大人这么心疼你,你留在这里可比回去你那便宜爹爹身边好多了。” 十二将对自家大将的魅力最为放心不过,被迷得昏头转向的蠢货大有人在,勾勾手便会有苍蝇前仆后继的投奔上来,只有赶不走的,还没曾想过有他想留而留不住的人。口嫌心正直的顾怀盏还真就打破了他们的认知,即便他也是被反派迷的昏头转向队伍中的成员之一。 他摇头的那一剎那,顿时鸦默雀静,十三双眼睛齐齐的看着他,肩上还有反派圈着他的手臂,微颤着,仿若要将他的骨肉勒碎。 不等顾怀盏酝酿完想要再秀一秀八级嘤语,当归便及时放开他,情绪低迷地朝不远处峨冠博带的书生伸出手道:“知世,琼浆玉露散。” 这是好东西,反派浪费起来也丝毫不心痛,起死人而肉白骨的灵丹圣药叫他拿来抹顾怀盏脸上和肩膀一圈连皮肉伤都算不得的红印,叫拿药的玉面书生看得嘴角抽动。先掐他,再给他用好药,顾怀盏觉得他在刻意炫富。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还从没被人这么宠过,这日子就跟沼泽一般,人陷进去就拔不出来了。即便系统再三提示当心中招,顾怀盏还是觉得当归在拿真心待他,虽然这真心来得莫名其妙,最初有些令他招架不住,但谁不喜欢在蜜里过生活呢? 反派人美又大方,还知道疼人,从这里离开,他又要过上捡垃圾养渣男的生活,想想都觉得心酸。 “你没救了。”系统认清这个现实时,顾怀盏正抱着当归褪下的衣裳在床上打滚,在床上滚的不过瘾,他又裹着那衣袍下了床,把整个房间都滚了过一趟,不放过每一个旮旯。 “你算哪只猪?”顾怀盏气它嘀嘀咕咕不停的说当归坏话,“你看看人家,对我跟对亲儿子一样,人长的还好看,换成你,你受得了吗?” “你对男主如果有这么热情,说不定现在就……” 系统话没说完,被顾怀盏打断:“就被日了。”
第12页 昨晚他睡觉时压着人家的衣角了,为了避免弄醒他,反派早起时衣服都没要,这是系统跟他说的。顾怀盏心磨蹭够了,满意足的将那衣袍抖平整,准备收拾起来。 “诶,那你看这衣服上怎么有血?”先前被他揉的皱成一团所以没发现,展平后却瞧见那布料上有两三朵殷红的小梅花。 系统没当回事的道:“大概是你的鼻血。” 也有可能,他身上没外伤,反派就更不可能平白无故在自己老巢受伤,的确是他流鼻血的可能性比较大。顾怀盏把素白单薄的袍子叠好放到床上,被褥与被单也整理的整整齐齐的,然后坐到了角落里,双手放在膝盖,等反派推门进来,就能看到一个大写的乖巧.jpg。 可他坐等了许久,都不见那扇门被人推开,顾怀盏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不应当呀,往日他醒来都会第一时间瞧见反派,今天竟然不见人影这么久。 “你说他是不是去给我找后妈了?”顾怀盏见不到想见的人,退一步凑合凑合跟系统唠嗑度日,“是不是那个袭沉?我就觉得他俩关系不一般。” 系统问:“你的意思是他是你亲爹?” “我怀疑我可能是他遗落在外的孩子,他已经知道我跟他是血缘至亲一事,不然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呢?而你,想利用我伤害他,最后揭穿真相看我痛不欲生。”顾怀盏又开始写剧本了,觉得这次人物设定还挺带感,“系统你好坏。” “别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本,鬼仙涉世时你连颗受精卵都不是。”机械音清清冷冷,丝毫不想陪顾怀盏脑内飈戏。 “说真的,最开始我也坚定的认为,我顾怀盏就算被打死,死外边,从这里跑去迷雾,也不会受半点他们利诱!”顾怀盏硬气的发表完前半句,然后红着脸说出后半句,“结果在这里睡觉都比外面香。” 这类话让系统听的想自爆,它蹦出一个字:“滚。” “真的,我都不会做那种乱七八糟的梦了。”连续几天顾怀盏都睡到自然醒,神清气爽,没人催他修炼和捡垃圾的日子真爽。 他甚至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在这里混吃等死挺好的。他上辈子也有这种时候,沉迷游戏不想工作,你玩游戏会耽误工作,而你如果因此丢掉了工作你就可以一直玩游戏了。 但系·达摩克里斯·统·之剑不同意,并要用天雷给顾怀盏烫个头,顾怀盏屈服在雷电法王的淫威之下,出去还是得出去的。 他等到了巳时,还不见人回来,往日里他这个时候已经拿起筷子在夹菜了,枯坐在房间里的顾白菜又生出一种没人疼没人爱的心痛感。这不对,顾怀盏再一次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田里的小白菜决定跑出田外面看看,给自己找点东西吃。 他迈着小短腿没跑出多远,就在长廊中被十二将中一员给逮着了。他眼下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童,连身后何时有人出现都没发现,被一双手从后穿过腋下举起时两条腿还在空中蹬。 顾怀盏一回头,将人给认出来后,刚想朝那笑面书生喊饿,就被一句话给堵回来了。 “当归大人有些小事需要处理,你在这儿到处乱跑也找不着他,我送你回房间,你乖乖在屋里等他便可。”知世将他带回水榭,安放在床边软榻上,从怀里掏出一本画本,“你先看这个解解闷。” 顾怀盏没伸手去接,完全不知道这个书生在秀些什么。 “你这小子脾气倒不小,知足吧,大人不过离开小半天就气成这样?”知世已经脑补了顾怀盏起床发现自己被丢下后迷茫又无助继而愤怒的心情,他反手将书丢到了案台上,用摺扇轻敲顾怀盏的脑袋,“调皮,你是将大人当成什么人了?他总不可能一直将你带在身边,你想讨他喜欢就得乖乖听话,别总使小性子,听懂没?” 这个脑补很灵性,顾怀盏受不住了,忙开口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话说了半截,又让书生给拦住了,他笑眯眯的俯视着软榻上的小孩:“我懂我懂,你也不是第一个想时时刻刻黏着当归大人的人。” 你懂个屁!顾怀盏摇头看着他,在心里发出不行的声音。 对方太能说,编剧本比他还顺熘,顾怀盏半天也没岔上一句话,接着他又交代了两三句话,重点在于让顾怀盏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里等他顶头上司回来,走时连口吃的都没留。 连口吃的都没留…… 看着再一次紧闭的房门,顾怀盏内心无比凄凉,只余一句:你们这些迂腐又穷酸的读书人。 一开始顾怀盏还有心去琢磨反派是不是背着他偷人去了,待到酉时沉日刻,他满脑子就只剩下吃了,饿到怀疑人生,甚至有点想念辟谷丹。小孩子最经不得饿,顾怀盏比普通的小孩又好一点点,他不会被饿到哭,起码不会在没人的时候饿到哭。 这种时候要省省力气,保留体力,等反派回来,他一定要当着他的面大哭一场,然后点菜。顾怀盏心心念念的饭票回来时,他整个人已经饿到神魂飘荡,趴在美人榻上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 当归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顾怀盏未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直到被人从后抱起,将他翻了个身。顾怀盏已经没力气激动了,神色恹恹的瞧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此刻脑子里只有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吃什么?
第13页 “你瞧我说的对不对?你才走半天,这小子就闷气成这副样子。”知世从他身后走出,揶揄的目标落在顾怀盏身上。 顾怀盏看见他就来气,血气上涌,激动到说话磕巴:“我、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当归轻抚着那颗小脑袋瓜,心情愉悦之余又有些心疼,瞥眼见他一张脸都羞得通红,当归双眼微阖睨向一旁。知世收敛起面上玩味的笑容,顿时噤声,端着一副恭敬的姿态退到角落。 顾怀盏感激的搂住当归的脖子,亲昵的蹭着他的耳鬓,他拿余光得意的偷瞄玉面书生,一边委屈巴巴的朝当归讨可怜,为接下来的告状之举做铺垫。 “这里难受。”他将手放到自己的腹部,奶声奶气的说着,“他不让我出去。” 第8章 翻车现场 被他告了一举恶状的书生气得将手中摺扇捏的噼啪作响,可自家大将就像是色令智昏的□□君王,任由那臭小子进谗害贤,不问缘由,挥手赏他一道瘴气。 “去领罚。”当归听着他轻轻软软的语气,开口一句三字言便将书生打发去。 知世毕恭毕敬的朝他行上一礼,接着在当归的注视下走出了房间。顾怀盏背对着房门,活像只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小妖精,撒痴撒娇,还嚷嚷着难受。 门窗敞开,微风徐徐,顾怀盏红着双眼,像只受了气的兔子,倚躺在反派身前。 他觉得反派可能对他产生了什么误解,明明是在捂着肚子喊难受,那只手却揉到他胸口。还是顾怀盏的肚子争气,宜时的响起一串咕噜。 胸口前那只手的动作停下,当归盯着他瞧了半晌,接着抱着他出了门,绕过长亭,现摘了几枚青翠欲滴的灵树果实给他果腹,顾怀盏正饿着肚子,吃什么都又香又甜,但这玩意对普通人来讲是大补,吃多了得爆体而亡,还是得等饲养员亲自下厨投餵。 他乖巧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齿白唇红,像个粉妆玉琢的小仙童,转盼流光,好奇的左顾右盼。当归素衣白裳站在灶台前,垂头料理着木板上的鱼肉,顾怀盏看够了周边陈设,将视线又投放到反派身上,流转过他繫着一绳的素白衣裳,腰如约素。耷拉松弛的薄袍宽松有度,仅仅一条细带扎在腰间勾勒出令人艷羡的腰围。仪范清泠,风神轩举。 颜值即正义,好看的人做菜都跟作画一样,坐在一旁欣赏全程都不觉烦闷。 “怀怀。”当归侧身招呼他前去,顾怀盏闻声而应,倏然起身,像只小奶狗一般,脚步不大稳当,摇晃着跑过去抱住反派的大腿,张嘴讨饭吃。 素白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块雪白的鱼肉填进他的嘴中,顾怀盏细细嚼咽,脸上满是享受,当归双眼微微弯曲,眼含笑意,指尖停留在他的嘴角边轻蹭。 “烫,要当归吹吹才能吃。”顾怀盏抱着他的小腿摇晃,提出可能会被揍的要求。 如他所愿,当归将片片鱼肉吹凉了才餵到顾怀盏嘴里,反被他携宠而娇的行为取悦,像在逗弄猫儿一般挠扰起顾怀盏的下巴。这顿饭吃的享受极了,昂头吃着滑嫩的鱼片,被恰到好处的力道搔着下颚,五星级修士体验,顾怀盏给反派打了个好评。 痒足饭饱后,顾怀盏踉踉跄跄的跟在当归身后,手中拽着他的衣摆,仰着头委屈巴巴的讲诉今日悲惨的经历。走在前方的人偶尔回过头,安慰的抛出一句‘怀怀乖’,却只口不提自己去了何处。 顾怀盏眉头不皱都能知道此事当真是必有蹊跷,心里好奇得发痒。当归不愿提及,顾怀盏也不再继续追问,现如今像他这样体贴的人已经不多了,不该问的就不要多过问,他还可以靠自己的实力,去发掘真相呀。 心怀凌云壮志的顾怀盏转身就求了外援:“拜託你了哆啦系梦!” “好呀。”系统和蔼可亲的态度令顾怀盏没忍住打了个冷颤,不是平时的系统,这其中一定有诈。 果不其然,接下来便又听系统道:“解决了你的好奇心后,马上想办法从这里离开。” 顾怀盏对目前的生活有些恋恋不捨,在挨电的边缘试探道:“这不是离下一次送礼贿赂男主还有一段时间吗?” “答应我你从此不在作死边徘徊,不要轻易尝试电击的滋味。”系统恢复正常,发出不行的声音,又成了顾怀盏心中无情恶毒的嬷嬷,“这事没商量。” 迟早是要走的,走前知道反派一个小秘密,也不亏。 “那你可得好好为我守夜,等下一次一定要喊醒我。”顾怀盏想跟系统拉钩上吊,但是系统没有手。 此刻也已经走回了水榭,顾怀盏早就转寻了其他话题,偶尔能逗的当归无声言笑。毕竟是反派嘛,要矜持,架子得端着不能放,顾怀盏表示:我懂我懂。 据他观察当归人挺好,跟下属关系并不紧张,威信并存,偶尔还时不时会被十二将与他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一旦他有动怒的迹象,那几人立刻化身毕恭毕敬的三好员工,领完罚又是一条好汉。 尤其是几位活泼分子,每天都在挨打的边缘试探。 “昙乐乐,你皮又痒了?”昙天楼将自家妹妹从顾怀盏面前拽开,差一点就让她拿着从知世那儿讨来的笔,在顾怀盏的脸上笔走龙蛇。
第14页 昙乐乐看顾怀盏就像在看什么仙家至宝,没事总想摸两把,有机会还想拿回去摆到自己房间里。她没有恶意,两次三番凑上去都是抱着“我可以摸摸老大的奖盃吗?”之类的想法,这一次还想在奖盃上提名。 这可是被当归大人重视的小东西呀,当归大人喜欢的东西一定是好的,抱出去能炫耀一百年的那种。 当归目带警告的扫她一眼,回过身,将顾怀盏捲入自己怀中,放他在自己两条腿之间坐着。 “离他远些。”当归面色阴沉不善的对其余人吩咐。 “大人,烟萝有事禀告。”少女服以绮罗珠履,垂鬟分肖髻,玉容花貌,婀娜多姿,谈吐音律犹戛玉敲冰,目光如柔水,叫人看着心生好感,想要亲近一番。 顾怀盏早早就被她这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圈成了路人粉,讲道理长恨天里这几位大佬,顾怀盏都喜欢,哦对了,要将那位饿了他一整天的榆木书生划出去。 她立于五尺外,行立端正,字如玉石击落般道:“有道修前来犯我花灵里。” 数道目光落于烟萝,大佬们的眼中星光闪烁,看得出来他们平日里都无聊坏了,自家大院里闯入几名生人便欣喜得不行。 当归垂着眸子观看顾怀盏抠手指,目光都没抬一下,摆手对他们道:“由你们高兴去。” 昙乐乐率先转身迈步,还为踏出门槛,便又听烟萝道:“他们中有一人自称琼华第一峰大弟子,宴观从。” 原本吃饱喝足躺着抠指甲的顾怀盏听闻此话,手一抖,将手指给抠出了血,紧接着便被当归握住,厚涂了一层灵药。 这名字听着有几分耳熟,袭沉眼光流转到顾怀盏身上,宛然笑曰:“小怀怀的便宜爹找上门来了,怎么说?” 顾怀盏也同时在内心朝系统求救:“大哥,怎么说!?” 系统反问他:“你知道如果男主出事的话你会怎么样吗?” 顾怀盏讪讪道:“凉了呀。” 当归这才将视线从顾怀盏身上移至他处,柳眉微颦有不悦之色,冷目灼灼朝花灵里的方位望去。这一瞧便是要亲自走一遭了,在他欲起身时,顾怀盏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袖。心里喋喋不休:大哥,算了算了。 他的举动又叫人误会了,当归轻柔的将他举起,让他坐在自己肩头:“莫怕,我叫他二人不敢再拿你如何。” “别去,当归不要杀我爹,我爹什么也没做……”见顾怀盏又一副怯生生的可怜样子,双瞳剪水,雾着眼泪吱吱呜呜,叫当归一时无法拒从,也不好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袖角。 “当爹的毫无作为本就是错。”烟萝上前劝慰,柔情绰态,企图将顾怀盏抱至一旁,“等怀怀懂事后会感谢大人的。” 手中的衣袖万不能松,松开手他要跟男主一起凉凉呀。 他摇着头,求着当归:“我懂事的,今后我都同当归一起,见不着他,他也不能拿我如何。” 脆生生的讨饶声还夹着一丝鼻音,当归居高俯瞰,面色愈来愈阴郁。 “我不想当归成为我的杀父仇人。” 这一句话让当归怒气爆发,扑天盖地的灵压让粉雕玉琢的小脸顿时变得煞白,他克制不住本能反应,股战而栗,可仍旧是未撒开手,继续说下去。 小哭包不仅没有被吓哭还在跟当归大人持续叫板,也让旁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若对我爹下死手,我也会死。”顾怀盏的潜在之意是:打一顿放走就好。 可惜当归没能get到他的真心实意,更是怒不可歇,神情越发阴鸷,甩手将他掀翻在地,抽回袖笼。 顽固不化,不可理喻,这么小一点就继承了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弟子本质,真不愧是从剑修肚子里爬出来的。几人眼含失望的扫过倒在地上的小儿一眼,摇摇头随当归一同离去。 暴躁老哥将无朝赏他一句“不识抬举的东西!”,最后一个走开,还不忘贴心的帮他锁上了门。这位变脸变的太快,先前还总朝顾怀盏发出槓铃一般的笑声,现在就恨不得骑上马踩他两脚。 第9章 卦不可算尽 哎,不应当呀,突如其来的失宠让顾怀盏失语。 系统也挺无语的:“你在秀些什么呀?” “我可以解释的。”顾怀盏急迫的发表演讲,“你看看那些小说,讲道理他们应该觉得我有一颗赤子之心,佩服我小小年纪便重情重义,对我更生好感,然后背着我偷偷为我出气,却不要宴观从的性命。” 系统冷冰冰的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顾怀盏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还是个孩子,可以多玩几年。” “我会替你转告反派的,”系统冷笑道,“不知道他有没有玩·尸·体的兴趣。” 一首凉凉送给在座的自己,玩脱了呀,顾怀盏蹲在角落面壁思过,他回想了一下,当归好心为他出气,方才自己的做法的确有些让人颜面扫地。 真想抱抱反派,他一定很委屈。如果他还有命活着跟反派再见一面,一定要给他一个爱的拥抱。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放顾怀盏高兴的事,还有一件让顾怀盏还来不及高兴就被冷水浇了满头。男主没有死,顾怀盏的狗命保住了,他又见到当归了,而当归不想理他,并拒绝了他的抱抱。
第15页 不仅不理他,还总远离他。嗯……其实也没躲多远,不过对比之前的距离,的确是在刻意疏远。 虽仍旧呆在同个屋檐下,可这都没跟反派睡过同一张床,坐过同一张榻,更不要提像之前那样时刻被抱着。顾怀盏觉得自己现在睡觉吃饭都不香,当然饭不香可能是因为换了个人给他做饭,十二将的手艺一个比一个烂,也有可能是故意的。 面前就一盘齁咸的猪皮抄猪肉,连毛都没去干净,约莫是长恨天野山坡上抓来的野猪,皮糙肉厚,根本咬不动。顾怀盏受不了这委屈,也就最开始夹了一筷子,接下来都埋着头,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的米饭。 这副窘态落入他人眼里,惹起一人发声嗤笑。 “要我说,你就老老实实快些把饭吃完赶紧回去歇着吧,当归大人也不在这里,你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将无朝双手抱在胸前,神色不耐的看着他。 他生前是岳江国前朝大将军,性急脾气暴,最不惯顾怀盏这幅作态。 顾怀盏放下手中的碗筷,不是他故作斯文,也不是因为害怕在座的各位而不敢大口吃饭,而是这米饭,它夹生。 “你自己吃吧。”他将碗向前一推,爬下椅子跑出了厅堂。 “行,不爱吃就别吃,还治不了你了。”将无朝伸手将饭菜都划到自己面前,叱骂不绝,“还敢浪费粮食,就该断他两天食让他知道饿!” 他夹上一块肉,端起碗往嘴里赶一筷子饭,很快又给吐了出来。 将无朝拍案怒道:“这是谁做的?这么糟蹋东西。” “小生头一回为人洗手作羹汤,得如此回报,真叫人伤心。”知世手持合拢的摺扇,敲打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嘴上说着伤心,却笑得如同一只偷了腥的狐狸,他接着道,“你不过一只恶鬼,学什么活人吃饭?” 这世间的鬼修屈指可数,死而后立的人寥寥无几,将无朝便是这其中之一。 修鬼道条件苛刻,死前执念入骨成魔,死后化为厉鬼凶煞,残留于世,不得入轮回,而多数者反也就止步于此了,此后还需了断因果,斩断前尘,再于阴煞之地掠取足够死气结下丹珠,方入修鬼之道。 至于这阴煞之地,最好不过阴曹地府,而修真界也只有像龙渊泽乱葬岗这样的地方才勉勉强强能纳入其中。而将无朝当年也是为了躲避道修追杀而误入其中,身陷囹圄十余载,反因祸得福。 他生前是岳江国前朝兵马大将军,原名为杨戮,因家中有一小妹得仙缘拜入前崑崙成为门下修士,从而招来灭顶之灾。帝王心不可测,杨戮手掌兵权,功高盖主,此刻又有家眷得道,更遭人猜忌,在他率兵领命攻打邻国期间,杨家惨遭灭门,他得此消息时,战况正是猛烈,数月前粮草便被断,敌袭频有发生,到目前为止已损失大半兵马。 杨戮非愚钝之人,很快便想通其中缘由,他杨家历代效忠帝王家,仅仅是因杨紫嫣一人踏上修真路途,就换来如此下场,还有这些士兵将领,又有何错?要一同陪葬! 此般血海深仇,如若不报,他便永不安眠! 杨戮死后成厉鬼,他生前便时常被说杀气过重,死后皆化为滔天怨气。岳江君王怎么也不曾想到,会因自己一步错棋而被死人覆灭了朝代,宫中上下无一人幸免。 贸首之仇得报,他也因血洗皇朝灭国之举被道修盯上,视他为天地祸害势必除之,他被一路追赶到龙渊泽,这地方为魔修巢穴,那些道士也不敢追的太深,将无朝一路往人烟稀少的地方逃去,最终被困守于这么一个不毛之地。 将他从那无涯苦海救出的人便是这欠揍书生,他还清楚的记得双方初见时的画面,荒芜之地中忽然出现的一抹青衣乌帽,行迈靡靡,步履安详,像是在游逛花街一般,晃荡至他的面前。 此人延颈秀项,面如傅粉,是他生前最看不惯的穷酸书生,可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活人,此刻竟觉对方生的白净又无害,叫人倍感亲切。但他也没有蠢到仅凭外表就断定对方手乃无缚鸡之力者,此处可不是寻常人能活着进来的地方。 “小生算到这里有个无朝大将,便来瞧能不能捡个漏,不知将军意下如何?”他伸出的手,让杨戮看到了一线生机。 他也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如何答覆的:“只要你能带我离开此地,你要如何便如何!” 而对方付诸一笑,转而又问:“不知将军尊姓大名?” 他不知怎地便想到了起初书生所说无朝之将,脱口而出道:“将无朝。” 时光境迁,封刀挂剑,当初所经历过的,都如同惘然一梦,唯有这书生,年复如一日,不曾变过,依旧是时时让他拳头发痒,永捶不休。将无朝被他带出乱葬岗,也是被他一步步引着在鬼修这条路上越走越深。 “字写得那么好看,饭怎么做这么烂。”将无朝僵着一脸凶悍,不知是夸还是在贬的道。 知世气壮理直,侃侃而谈:“小生是读书人,不是厨子,也不是当归大人那样学此有用的人,即是无用之功,何须去学这些。” 吵架是时有发生的,将无朝向来吵不过这书生,每每气不打一处来便会口不择言的数落对方不是,他本为武将,吃了没有文化的亏,用词常会遭知世纠错嘲弄:“可你近年表现真真是无用,饭做的不能入口,卦卜的如狼似虎。”
第16页 这一次也不例外的让对方笑出声:“如狼似虎是这么用的?” “要不然呢?把把是大凶,你哪是卜卦啊,你是在下咒吧!”将无朝摸出那些小纸团,他都一一保留得完好。 “谁让你们命不好呢?再者……”知世把玩着摺扇,捏起一团皱巴的纸,转脸望向天外,字字玑珠,“卦不可算尽,畏天道无常。” 另一边,顾怀盏正在长恨天呢漫无目的的晃荡,企图能寻些灵植果脯,古树连绵成林,郁郁苍苍,此地长年不见人迹,倒叫山野间的生灵各个胆大不怕生,好奇的徘徊在他周围。 它们多数已开了灵智,即便是野兽猛禽也不会无故伤人,顾怀盏呆愣的盯着前方一团雪白,在他眼里这只兔子已经是一盘冷吃兔了,可眼下他不仅不会做,还捉不住。 “你那药效总该有个时限吧?”顾怀盏问系统。 系统道:“你出了花灵里自然就能恢复了,况且,即使你现在修为灵力仍在,以你的实力,在这里也翻不起丁点浪花。” 顾怀盏理直气壮的甩锅,不服气的道:“以我的资质,勤学苦练,假以时日,飞升不在话下,我是因为男主才耽误修行的。” 系统冷声道:“这就是你在各地推销保险耽误修炼的理由?” 顾怀盏干笑两声,行走在外,荷包里总不能空着不是?男人嘛,也总要有自己的事业才算成功。 回想起他初到此界时,那时原身便已是修真界最年轻的金丹期修士,初露锋芒。奈何顾怀盏曾经仅是一个普通人,对修炼一事短时间内也无法掌握其中要领,修为止步不前,一把出刃利剑就此没落。 仙侠游戏与文章在顾怀盏少年时期都有所接触,也曾幻想过御剑飞仙。而御剑之术对于剑修来讲不过是入门阶段的小儿科,他起初兴奋不已,可花费了一年之久仍旧会在这基础题上频繁出差错,一度让他怀疑自我。 第10章 人情似纸 身处剑修大本营,时常抬起头便能瞧见有人乘剑而去的身姿,反观自身,人还没踩上去,剑就先飞几百里之外。琼华弟子对天子峰小弟子熘宝剑的行为已是习以为常,无人知其原由,理所当然的以为是轻世傲物的小师叔喜得仙品,每日祭出叫人垂涎三尺。 同样的戏码系统看了一年,终于意识到顾怀盏不是在闹着玩,它出声询问:“你这是什么骚操作?” 顾怀盏盯着那把剑远去的方向,沉吟道:“可能,这把剑,有它自己的想法吧。” 至于卖保险一事,也属迫于无奈之举,顾怀盏没有主角光环,也不一定能够年年都捡到合格品上供,要从他人手中购入又需要大把的灵石。 于是多年混迹各个仙宗秘境内捡漏的顾怀盏计从心上,秘境开启前,他便蹲守于入口处挂着琼华派天子峰关门弟子的噱头推销保险。 顾怀盏人怂又菜鸡,但是架不住他身份显赫,脸皮厚还能说,多半有人经不住哄,就把荷包掏出来给他。 “世界这么乱,这位道长不买份保险吗?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多为亲眷与挚友考虑考虑啊。”那时顾怀盏就是这么走动于人潮,凑到别人脸上,以怀柔政策感化别人的腰包,“财产保险、工伤保险、人身意外险了解一下。” 别人进秘境杀人夺宝,顾怀盏还在推销保险,顺便捡个漏。 “这位道长别走啊,我们这里还有修真意外险,走火入魔险,修士养老保险和御剑事故险。”各处秘境,时常便能看见琼华派天子峰小弟子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推销的身影,众人对此已是司空见惯。 起初还有人会因他欺身上前而戒备,大打出手,而时间久了,有人遇此至多也就是会扔下一句“不买,告辞。”然后熘之大吉。 之类的事层见迭出,保险的生意在修真界独树一帜,随时间推移,日积月累,慢慢也就做大了,甚至不等他上门推销也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购买。 起初,人身意外险购买者多为散修,也有门派为弟子办理工伤保险与财产保险。 生意络绎不绝,甚至让顾怀盏在各地开启了连锁旗舰店。天运保险广受好评,旗下员工各个是业界良心,哪怕顾客死无葬身之地,他们都会不远万里的替家眷或其师门摸一把骨灰回来,然后赔偿一大笔抚恤金。 如今五险普及,唯独琼华派掌门是真的抠门,只给前五峰弟子办置了三险,根本不管剩余弟子的死活,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家人的生意。 顾怀盏完全有理由怀疑,掌门之所以害他,一定是窥觊他坐拥的产业。 也不知道当归有没有给他的下属办理五险。 “找到了,人在这儿!”寻来此处的兄妹俩打断了顾怀盏的回首走马,昙天楼身姿轻盈地跃上枝头,将他从树梢上摘下,朝树下丢去。 失重感吓得他惊呼出声,又稳稳噹噹的落到了昙乐乐双臂之中。 “真叫我们好找。”烟萝施施而行,落手拍在顾怀盏后脑,看似轻轻柔柔,却打得顾怀盏脑瓜子生疼。 昙乐乐今日束着双马尾,穿着也十分乖巧,顾怀盏叫她双手抱着,更像是个布偶。 她如愿抱到了期待已久的奖盃,但彼一时,此一时,顾怀盏已被鬼仙厌弃,长恨天里,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在她眼里也是个无趣之物。
第17页 “也不知大人叫我们来寻他是为何。”她将顾怀盏夹在一条臂下,嘟哝道,“看着他不心烦么?” 他被三人护送回水榭,被丢进去时脸着地,刚癒合的伤口又被磕蹭破,侧卧于塌上的人连个眼神都不曾赏给他,顾怀盏爬起来给自己找了药膏涂上,抱膝席地。 独自坐在小角落,顾怀盏瞻望着当归的侧颜,默默欣赏,安静如鸡。 察觉到他的注视,那双促狭泛着倦意的凤眼斜睨而过,未多在他身上做停留,接着侧过身去,将后脑勺对着顾怀盏。墨发如瀑,攀满了半张床榻,随当归侧身举动发尾垂落床沿外。 想到他回来时,自己张着双臂要抱上去,结果却被完美闪避,失去依靠因惯力摔到门槛的经历,顾怀盏内心就一阵风雨萧条。冷板凳不好坐,被当归这么冷落还挺难受的,尤其是这样,明明同处一室却犹如在阴山背后。 也不能总一直这样,顾怀盏两三次试探的结果都很僵硬,今天,他就拿定主意,试探个屁,一步跨过去! 顾怀盏跑上前想要趴到反派的后背上,给他一个温暖的后抱,结果又被一根手指抵住了额头,将他支开,这也是早有预料的。 “滚。”同样冷冰冰的字眼,每天听系统说上十几遍也没什么感觉,从当归口中说出来打击力不是一般的小,听着让人心尖发疼。 顾怀盏心想,不愧是反派呀,说话都带着魔力。 被这一个字直击心脏、情绪决堤、心态爆炸想要放声大哭,结果想起自己刚涂了上好的灵药赶紧憋回眼泪、擦一擦微微湿润的眼角,末了还要庆幸自己没涂眼霜。 见他无动作,当归又道:“你若不想要你爹活命,就别撒手。” 顾怀盏很僵硬,这意思是他再不松手,反派就要男主立刻暴毙。好嘛,那就不抱了,拉手也是可以的。顾怀盏抬起双手将修长葱白的手指裹进小拳头中,当归与他面对冷对,冷眼瞩目让他局促不安。 可他放了手,反派的脸色反而更可怖了。 顾怀盏小心翼翼的讨好道:“别不理我,你打我一顿出气嘛,我不怕疼的。” “松手。”当归态度冷硬,不为所动。 嗨呀,真叫人受不了这委屈,人情似纸,是什么?让他选择背叛了我们的爱情。 系统:“是你的破嘴。” 此刻,顾怀盏满脑子骚操作,没空跟系统贫嘴。 他放开手,抹了把眼泪,像一株蔫菜的植物,没精打采的垂着头道:“那我走了。” 当归眉头轻蹙,手指勾动了一瞬间,细微的松动没有逃过顾怀盏的双眼,他轻车熟路的钻进当归双手间,抱住他细韧的腰身。 “我摸到他腹肌了,好有弹性,肯定很黏牙。”顾怀盏满意的炫耀,两手偷偷比划了一下,“反派的腰,有这么细。人美心善,嘴硬腰软。” 系统很生气:“不趁现在走,我看你想烫头。” 顾怀盏扯着藉口糊弄它:“我还没有发现反派的小秘密,我不能走。” 察觉到当归欲起身,顾怀盏又使劲用手在他腹部摁了两下,想要把他摁回去,可他现在没什么力气,这动作看起来更像是在揩油。力气拼不过人家,顾怀盏只好继续用演技感化对方。 他提了两口气,眼眶很快红了一圈,掉这泪珠子接着刚刚的话道:“我回琼华了。” 话音刚落,顾怀盏就被扯着后衣领拎到半空中,被当归掐住了命运的后颈皮,顾怀盏跟只猫崽一样悬着,满脸都写着委屈。 “那个人是来找你的,你想跟他走。”当归阴沉着一张脸,笃定的道。 顾怀盏十倍速摇头。 “他对你可比我好?”他拿自己跟宴观从做起了比较。 “他是我爹呀。”剧本上设定是这样的,自己编的剧,流着泪也要演完,顾怀盏弱声弱气的道,“我更喜欢你,你人比他好,比他厉害,长的还好看。” 当归还憋着一口气,冷硬着语气道:“你次次袒护他。” 哎,这一页可不就翻不过去了吗?顾怀盏给自己拟定的人设与剧本,是不允许他转眼就能忘掉前人,即便是三岁小儿也不能光速忘本。今天如不将这茬解决一下,他看当归是不肯善罢甘休的,顾怀盏这就准备入情入理的给他上一课。 三二一,给我哭! 当归举止失措,眼看着他泪如决堤,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说话不算连贯,几次都被吸气声打断,当归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连想要哄都无从下手。 顾怀盏抽泣着道:“那我该如何?他是我打断骨头连着肉的血缘至亲,我自记事起就在我爹身边,我知道他对我不好,可我也捨不得……你不理我,我难受,你要杀他,我也难受。” 演艺界天才用起小孩子的身体哭起来更是如行云流水,十分流畅,他一方面的解释,含着雾气眼泪汪汪的与他推心置腹,也的确让当归无法狠心冷对,他敛下眉目,探出手去将顾怀盏抱起,让他坐到自己两腿上。 “但就算被他摒弃,被仙子欺负,都比不过你冷眼相待让我不好过。”顾怀盏被他裹进了怀中,又一次回到老宝座,趁机埋胸回点血。他哭相有点惨,还吹出了个鼻涕泡,还好他埋着头没让当归瞧见,不然顾怀盏都不好意思再接着往下哭了。
第18页 眼泪鼻涕都一股脑糊干净后,顾怀盏讪讪放下当归的衣襟,又抬起头泪眼汪汪的望着他道:“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好到短短几日就让我捨不得离开这里,我好喜欢你,但是……像现在这样被你厌恶,还不如在琼华里,起码感觉麻木不会让人觉得度日如年。” 第11章 建议分手 他仅存的那点怒火被顾怀盏几滴泪珠子轻而易举的吹熄,束手就擒,再端不起拒人千里的架子,见不得他再这么哭下去,言语难掩无措。 顾怀盏被他安抚几句,心里那点难过早就烟消云散,只不过先前哭得用力过猛,眼泪无法收放自如,一时间剎不住闸,还在一点点往外渗。 “是我不懂血缘亲情一事,我非人,无父母,先前我未想过这些,不知这对常人来说意味什么。”当归低语着道,“也没想过你会这么难过,我以为你想跟他一起回去,是因为你觉得他更好。” 实际上,目前顾怀盏不仅不难过,甚至听的有点开心,但也没打断他言语,打着嗝继续往下听。情话悦耳,多听无妨。 “我心悦于你,所以见不得你在意其他人。”当归撩起他的耳鬓,拭去他眼角又溢出的水滴子。 顾怀盏觉得有哪里不对:“系统系统,你说他是不是有练童僻?万一我暴露了是不是就要失宠了?怎么办?急!” 这不行呀,不能对着小孩子说这些,这是成人间的告白。 情感大师系统发言:“关于感情的问题,我全部建议分手。” 心里有了这个指向,顾怀盏再看当归,怎么都觉得别扭,心里想替反派找理由粉饰一下,还没建设好的心理防线,又被反派几句话撩人神句给砸塌。 不能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顾怀盏借了个自己一直在意的问题,打断反派继续朝他表白的台词。 小孩子泪腺就是发达,想停都停不下来。 顾怀盏开口哭唧唧的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当归似有心事难言,丹唇轻抿俄顷道:“还不够,如果足够好,你就不会问。” 这个回答很有灵性,放问答题上是要得零分的,根本丝毫没有为顾怀盏打消疑虑。 这种情况,顾怀盏决定先表面迎合他一下,说一句:“我知道了。” 实际上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为何反派这个解释,就像无事发生过?气氛再次归于沉默。 当归把玩着他柔软的耳肉,半阖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又出声唤他一声:“怀怀” “哎。”顾怀盏立刻作答。 接着便听当归语出惊人:“你是顾怀盏。” 他本人很僵硬,屏息凝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谎言被拆穿,顾怀盏正在心里默默组织求饶的语言。估摸着是不是那天反派跟男主碰面,双方一合计,他就暴露了。 那只手就在他耳根,想要他的命也不过弹指间的事情。 顾怀盏哪知那日当归与晏观从只有过一句话的交流,从头到尾当归就没有给过对方开口的机会。 接下来是单方面的殴打,然后将人扔出了花灵里。 当归见他面色不对,问道:“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嚯,性感反派在线起名。意识到不过虚惊一场,顾怀盏当下松了一口气。可为什么是这三个字?难不成是自己天生长了一副名叫顾怀盏的脸? 这样的默契,一看就睡过。 顾怀盏面色复杂,拉着反派的手表示这名字真好听,自己真感动。 “你喜欢就好。”当归失笑,手指又移至他脸上的擦伤处,笑目平复如初,“先前给你的琼浆玉露散怎么不用?” 顾怀盏心道那种药拿来擦皮外伤也太过浪费,用普通的灵药也不过一两日便可平复如旧,他抬眼,委屈的如实道:“捨不得呀。” 黯然之色沉于眼底,当归俯身,将一张脸埋入那孩子的肩头,懊悔起近段时日对他的冷落。他一方面心喜顾怀盏将他所赠之物都视为珍宝存藏,又心疼于他对自己的苛刻,更暗恨顾怀盏被人苛待而他不从所知的经历。 眼下二人的姿势,只能让顾怀盏偏着头,反派头太大,自己的肩膀明显盛不下,这样靠着一定很难受。 他察觉到当归的气息有一丝紊乱,许久之后才平复,紧接着,便见他直起身,对自己道:“你与我在一起,日后,我定不会再让人欺你。” 顾怀盏不知他内心斗争,对于反派的宣言,他只顾着小鸡啄米般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晓得了、记住了。 “我没事。”他冲着反派言笑晏晏,安慰上两三句,两个小梨涡乖巧的趴在脸颊处,煞是可爱。 他自是觉得,错本就不再当归,当归不必、更没什么可以自责的,即便是近日,顾怀盏也没过的太差,不过就是吃不好饭,睡不饱觉,没事听听diss。 顾怀盏捧着当归的手腕,小声道:“就是有点饿,想吃当归烧的饭。” “好。”当归点头应允,“先上药。” 寻回一座大靠山,顾怀盏抱着碗骑坐在当归的一条腿上,夹菜都带着一种趾高气昂的气势,他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食物,将脸颊都撑的鼓囊囊,像极了藏食的松鼠。十二将又一次重聚于厅堂,默不作声的将他铲车级的吃相收入眼底,没同前几次那般热闹,风向转的太快,他们一时间无法重新调整心态来面对这只小白眼狼。
第19页 而原本应当是主受害者的当归反倒如同无事发生过一般,再次将那个剑修之子捧到了高位。 “申屠空。”当归将视线转向,点了一人的名字,接着祭出一把通体蜿蜒如蛇的灵剑,顾怀盏一抬头便认出了那是自己的本命剑,他起初也曾想做一个超凡脱俗的蓝光剑仙,但连本命剑都弯得拐三下,他还能说什么呢? 此剑名为霜蛟,是天璇玑所赠赐,灵剑非凡品,为天阶上品,与仙阶只有一线之隔,可挥剑成河,冻为冰川。霜蛟用起来虽顺手,但也为顾怀盏引来过不少麻烦,修真界杀人夺宝乃常事,行走在外难免会遇见贪心成歹意之徒。 不过,这在外引人争夺的天阶上品灵剑,放到长恨天里就有些不够看了,申屠空抬手接过此剑,不屑一顾,这种剑他能一天铸出十把来。 “申屠一脉得李老君真传,生来便懂相剑术,经申屠一族手铸造之物,皆凌于仙阶之上。”当归为顾怀盏解锁他此举之意,挥手让申屠空先行,一边又道,“这把剑是好剑,剑中沉有灵,混沌未开,需以人血祭剑,方可令其复甦。” 顾怀盏惊掉了手中双筷,剑中有灵,便是活物,能潜滋暗长,不断晋升。他回过神,呆愣的重复起当归其中一句所言:“人血祭剑?” 他有些不解,顾怀盏也不是宅心仁厚的大善人,手上也曾沾过血,亦有人命夭折在这齣鞘剑,若需以血祭剑,剑灵也早该甦醒了才是。 当归以为他被血祭一事吓到,又补充道:“若是寻常修士,得足七位大乘期之上的修者全身精血灌溉,但申屠氏血脉乃器灵大补,一滴足矣,怀怀不必担心有人因此丧命。” 需七位半只脚踏入仙阶的得道高人祭剑,才真是让顾怀盏惊掉牙,他一个不过元婴中期的羽士,倒显得有些配不上霜蛟。 先前此剑一直被当归存藏未拿出,他人不晓,而此刻得知此剑为顾怀盏所有,众人心中皆有了疑虑。 良久,烟萝语出询问,一方面也是为了拿此事提醒当归要多加留意:“这小娃娃连修为都没有,为何会佩戴本命灵剑?着实古怪。” 顾怀盏心知这行人从那件事之后,便对他产生了芥蒂,而他本就是从头至尾都在行欺诳之举,故而对这群人的敌意,他未有不悦,反倒抱愧。 良心受遣并不影响顾怀盏即兴编剧,他持着双筷的手顿住,面有痛楚之色:“这是我外祖遗留之物” 若是祖传之物,倒也说得过去。 极少数器灵对其主人忠诚度极高,在器主逝去后会挑选其后代结缘。霜蛟剑灵随前人沉眠,酣睡至今,事实与否无从对证。 当归将顾怀盏遮掩入袍,睥睨向她,申饬之意不言而喻。 烟萝垂头,轻道:“是属下逾越。” 纵然十二将再看他不顺眼,也不得不接受现实,长恨天主人宠信之人,不容他人乘疑可间,更不得伤他半毫。 琼华之巅,首殿内济济一堂,气氛拔刃张弩,众弟子屏气慑息,佩弦自急。立于中殿之人面若寒霜,朱唇未启怒先闻,她身形玲珑小巧,身披鹤氅,雾鬓风鬟,稚气未脱,却令在场人皆战慄不安,生怕被她波及。 “天璇玑,你这是何意!”高处首座,琼华掌门怒发冲冠,熟视久之,庶几其一惧。 天璇玑并不为所动,仍旧持剑相对,声出金石显稚嫩却不失威慑,直呼其名道:“朔原,本座问你,本座的亲传关门弟子,顾怀盏,现在身在何处!” 第12章 天璇玑 掌门人忿然作色,疾言厉语:“此事乃你首徒引荐他前去,何须来问我?你此般作为,可将我这个宗主放在眼里?” 此人正是天子峰长老,她自年幼时便踏入道行,此刻样貌不过金钗之年,却不容任何人小觑。 偏偏有人去触这猛虎鬚,趁她潜心闭关时动她门下弟子。天璇玑出关便得到消息,自己的关门亲传被掌门打发去无人生还之地送死,命牌未碎,可人却音讯全无。而大弟子也在数日前,独身一人前去,说是要寻回小师弟,至今未归。 得此讯,天璇玑一刻未作停留便提剑冲进了毅守殿前来讨要说法,恨不得乱箭戳死朔原这老匹夫。 此举让琼华掌门颜面扫地,端着宗主的架子,却又惧她实力,毫不犹豫的将宴观从出卖,过桥抽板,企图将祸水东引。而他此言对天璇玑来说更是火上浇油,令她怒不可歇,挥剑而上,同时迸发出令人心寒胆战的真气威压。 朔原顿时大惊失色,跟脚无力的瘫软在座,他一手缩入袖笼,摸索出一粒蜡丸,尚未捏碎,天璇玑便被从殿外闯入的弟子拦下。 “师尊且慢。”来者是天璇玑的四弟子,他以身挡于前,运气护体,但若想抵挡这一剑仍旧牵强,好在天璇玑收手及时,并未伤及他。天卿面不改色,好似早有预料,紧接着将方才得到的消息言说与她听:“二师姐带大师兄回来了,师兄身受重伤,真元有异,耽误不得。” 天璇玑暗恨的朝琼华掌门扫去一眼,收回灵剑,混沌之风走鞘,杀气随之湮灭。她转身离开毅守殿,天卿随其后,并未留心现场,直径离去。 半途中,天璇玑倏尔转过身,朝四弟子一脚踹去:“我若没有及时收住剑气,你可知你此刻便已没命了?”
第20页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卿未有躲闪之意,结结实实承下她这一踢。天璇玑这一击没有留情,叫天卿闷哼一声,单膝着地的跪了下来。 “师尊于修剑一道登峰造极,弟子相信师父,即便有意外突发之情,也不会出半分差错。”他神色自若寻常,边说边欲起身,又叫天璇玑伸来的手揪住了耳朵。 她向来是盐油不进、软硬不吃的作风,拧着天卿的耳朵,动怒道:“少说废话,自行去思过崖避过。” 天卿垂头领命,起身与天璇玑背道而驰。沿着捲云径一路南去,天璇玑步下生风,追风蹑景,晃眼间便来到了大弟子的住处。她推门而入,撩起遮帘进入里居,床边已围堆着两人。宴观从侧目见来人,欲起身行礼,被榻前一女子反手给摁了回去。 二人退向一旁,让出空缺,天璇玑负手离于床侧边,目光在宴观从身上来回扫视,接着听她问道:“你师弟呢?” 宴观从连忙坐起身,垂首言说:“弟子无能……” 话刚起始,便被一声清脆的巴掌打断,天璇玑手落,严苛道:“不仅无能,更是蒙昧,无可救药!是谁借你的胆量,让你去谋害同门?” “师尊,大师兄被瘴气侵体,当务之急是解决此事。”二弟子语出劝阻道,“此事恐怕也是无心之过,大师兄此番也是为了寻回小师弟,才负伤而归。” “怎么?不成还想邀功抵过?”天璇玑颔首睥睨道:“想要瘴气侵体,也得他有引鬼仙出手还能活下来的能耐。” 彰明较着,天璇玑不认为他有这个本事。 闻言,宴观从面色隐隐透露出些许阴鸷,左脸肿起的红印让他看起来有些可笑,全然没了往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风范。纵然宴观从极力掩藏,但那一瞬间淹熄的狠毒之色也没能逃过天璇玑的洞察,叫她皱起了眉头。 紧接着,便又听宴观从开口说道:“弟子此行确实遇见了鬼仙,并与他有过一战。” 见他此刻表现不像有假,天璇玑困惑的又止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接着一手摁在了他的肩头,放出神识在他的灵台中探识一番,洞若观火。半晌后,天璇玑睁眼,蚕眉倒竖,面带狐疑之色。 守立在一旁的二弟子敛声屏气,生怕打搅她,天璇玑在他殷切期待的瞩目下,开口道:“他不过真气丧尽,灵脉被封,我倒不知所谓的瘴气原来就是蚀灵雾。” 取出他体内邪气驱散后,天璇玑带着愠怒片刻不留,从他的居处离开, “既然师尊都已经这样说了,想必大师兄也无大碍,我与少仪便先行告去,不扰大师兄休憩。”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女修在天璇玑走后,向二弟子使了个眼色,与他一同离去。 他二人走了一段距离后,长孙少仪便询问:“怀芝,你方才怎么也不帮我劝劝师尊?” 顾怀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挥袖离去。 蚀灵雾便是花灵里中蔓延之物,天璇玑心如明镜,宴观从不像是与人战后竭力而丧失真元灵气,他的脉象无异,所受也都是些皮外伤,绝不像他所言那般是与鬼仙有过一战,所以走前才会有那番戏嚯的说辞。 而宴观从也的确是夸大其词,当日他的确在花灵里中巧遇鬼仙,却无对战一事,完全是被邪祟那戏耍了一通,叫他卑躬屈膝,又将他丢了出去。回想起此前经历,便让他嚼穿龈血,切齿痛恨。 他自那日顾怀盏离去后便坐卧不安,嗟悔无及,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日后却又见有那日同行离去弟子完好而返,而顾怀盏虽命牌未碎,却迟迟未归。他抱着一丝侥幸赴花灵里寻找,岂知会遇上鬼仙。他原以为会丧命,却没想过会被对方留一性命,回想起来鬼仙对他更像是欲除而后快,却因何缘由不得动他。 “怀怀。”虽然已为他冠名,但当归却依旧喊着他的‘乳名’,只是私下吩咐他人不得用这二字来称呼顾怀盏。他在长恨天最高坡处寻到了那个孩童,不知是何时熘到此地,顽皮的逗留在花丛间让他好找。 顾怀盏正趴在地上抠蒂莓,这玩意像是草莓与桑葚的混合体,他一向爱吃,但当归好似不大喜欢看他从地上捡东西吃,他是瞅到空隙熘出来给自己打牙祭,刚摘了两颗偷嘴便闻声而动,立刻起身假装无事发生过。 当归走近,低身弯腰,除去他衣上草屑,又从储物器中取出一把灵剑,竖立于顾怀盏身前。是多日不见的霜蛟,剑中沉灵复甦,此时剑体含光。顾怀盏伸手在蜿蜒蛇行的剑身摩挲,带着浸人凉意的霜蓝缠绕而上,像是在嗅探。 “我帮你把剑装进去。”当归解下顾怀盏系在腰间的荷包,这是他来时便戴在身上的储物器,顾怀盏曾经向他解释过,他没有灵力,所以只能从中取出东西,而不能放入。 乌青泼墨的锦袋上闲云野鹤宛在目前,是天璇玑为弟子亲手缝制的入门礼,座下五名弟子人手一只,天璇玑不喜刺绣,偏爱水墨泼画,毫毛笔尖上沾上两三滴墨珠,走笔便成一道风景。 霜蛟被收入荷包,当归将物归原位,心情颇好的将顾怀盏抱起。 当归像是与他识数已久,越是相处顾怀盏便越发坚定如此想法,好似与生俱来的默契,知晓他的喜恶,配合他的行为。
第21页 偶尔顾怀盏也能发现他的不寻常,如同眼下,他隐隐觉得当归背着他做了些什么。 随他一同到厅堂,与往日不同,十二将无一人在此。 顾怀盏眼轱辘转一圈,无意间样的问上一句:“他们出门去了吗?” “嗯。”当归将他安置于桌边,散开他有些松乱的发髻,重新梳理,也没有说那些人去做了什么,只道:“他们会替你带些民间的小玩意儿回来。” 顾怀盏很明显察觉到了当归言语中有所隐瞒,不愿与他说的事,他又走起旁敲侧击的路线:“我听人说你们是不可以入世的。” “礼尚往来,是他人先越界,不当紧。”当归双眼微阖,眼尾轻挑,言语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意味,“也无人会发觉他们。” 捲云径,长孙少仪腹热肠慌匆匆而过,从天璇玑那里离开后,他直径朝思过崖方向去。他的师门中,唯二可靠的,除了仍旧卧床的大师兄,便是被师尊打发去面壁思过的四师弟天卿。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天子峰上下,除他外,竟无一人紧张戒备。 “天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盘膝席地的羽士闻声睁眸回首,便见长孙少仪面带焦色而来,话不歇停的道,“大事不好了,东陵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批魔物鬼祟,眼见就要攻入我琼华,其他峰的弟子都已前去迎战,唯独我们天子峰……” 第13章 血流成河 天卿抬起头,打断其自说自言,处变不惊道:“二师兄少安毋躁,不如先去询问师尊意下如何。” “我这不是已经问过了吗?师尊命天子峰弟子照常修炼,莫被这些杂事扰乱心绪,可我们好歹也是琼华第一峰,发生了这种事,怎能坐视不管?”长孙少仪紧挨着他坐下,皱眉蹙眼,“况且斩妖除魔,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 天卿摇头,道:“非也,事出有因,师尊这般打算定有她自己的道理。更何况这宗门内,有前崑崙留下的护山大阵,既然掌门未前来寻求师尊,既是有所把握,我等不必自乱阵脚。” 琼华霍乱当头,天子峰弟子置身事外,毫无作为,不仅不心急,甚至有点想为鬼将魔兵疯狂打call。顾怀盏在时与宗门内弟子关系皆宜,与自家峰头弟子更是亲切熟络,自他离去之后,首峰弟子便多有心怀不满,天璇玑出关门,他们这才寻到了主心骨,安然自得的喝茶看戏。 峰花小师叔不在,拿剑都觉得提不起劲。 不仅如此,眼看宗门便要被攻破,没等琼华掌门上门求见,天璇玑便令众弟子随她一同外出涉世历练,天子峰弟子心照不宣,遵循师命,连包袱都没收拾,便跟着大长老一同离去,只余下灵脉未复的宴观从留守天子峰。 东陵的热闹,远在长恨天的顾怀盏不得而知,此刻正躺在铺好的小床上,舒服到抽懒筋。他等了好久,不见立守于窗边的人上来,抬起头随他一同朝窗外望去。晚空漆黑,星罗棋布,唯独少了一轮明月,像是突兀的缺失了一块。 窗边幽白的一抹身影,僵立着许久,迟迟不见异动,与这静谧夜融为一体。 见状,顾怀盏心有疑虑,不禁出声唤他一声。当归侧过身,目似墨如死水,视线与之交错,只听他低声道:“无事。” 顾怀盏点点头,就当作自己信了他的话,实则早已察觉出他的异样。在他的注视下,当归踱步至榻边,和衣而卧,伸手将他裹入身前。 “睡吧。”玉石般手指穿插在顾怀盏细软密腻的发丝间,力道恰到好处的梳弄,伴着鬼仙浅歌似低吟的劝眠声,令他如入梦乡。 意识逐渐偏远,弥留现幻,稍纵之际便彻底沦陷,睡生梦死。 睡于安乐,醒于电击,东方将白之时,强烈的刺痛感将顾怀盏驱逐出一梦华胥,大清早就被锤哥烫个头,他捂着昏沉胀痛的脑袋爬起身,看了眼此刻天色,又倒头睡下。 “反派没了。”系统的一句话让顾怀盏瞬间清醒。 他倏尔坐起,恍惚间问道:“什么时候?” 系统给出精准的回覆:“九十四秒钟前。” 顾怀盏一边给自己套衣裳,一边抱怨:“你是不是公报私仇?为什么要用电击叫我起床。” 系统一声冷笑道:“因为我喊了你一分钟,都好似无事发生过。” 他心道这时不便与系统计较这些,胡乱的将散乱披发用一条系带绑上,也顾不上套上靴子,光着脚便跑出屋外。他怕被发现,蹑足屏息,移至一根台柱后,张望四周,瞧见为他所寻的那道身影,正沿着桥廊踉跄前行,步履匆忙却迂缓,不若寻常,倒像是病弱重伤之人。 顾怀盏一路跟寻他身后不远处,至后甚至无需过多隐匿,都不曾引起前方人的察觉。借着逐渐清明的天色,顾怀盏将那抹白衣上多出的一道道殷红收入眼底,瞳孔骤缩,双手在不经意间紧握成拳,目睹着那道身影扑进一处竹林间。 不知怎地,顾怀盏只觉身陷冰潭,心神不宁,身体也抑制不住的抖颤,他一步步追上前,进入那片竹林,眼前景色忽变,回过神时已是身处一处小别院间。 他环顾四周,不见当归身影,不知该往何处。蓦然,静谧的竹间传来零碎间歇的低吟,夹杂着隐忍的喘息,听的顾怀盏额蹙心痛,他闻声而去,寻着时而出现的□□往西走,途中逐渐出现血迹斑斑引着他一路走着,最终在一处浅潭中央的白玉盘中发现了他。
第22页 玉坛沿外被染成暗红的血衣浮动于水面,丝丝血色蔓延于浅潭之中。月白的圆盘中央,正是顾怀盏所追寻之人,他此刻褪尽衣衫,不着一缕,力困筋乏匍于地,道道红线在那具瓷白身躯纵横交错,触目惊心。数不清的伤口,细密绽开,条条血流汇聚于他身下。 目观此景,顾怀盏只觉仿似被人摧心剖肝般阵阵作痛,他立于阴影之下,力困筋乏,手不知该摆在何处,最终举起摁在一根小腿粗壮的青竹上。平复心绪后,他一步步走上前,踩着漫过膝盖的浅水潭,在离他一尺时,脚下的温热黏腻让他停住了脚步。 当归被他惊动,抬起头,他双眉紧蹙,朝着顾怀盏所站的方向竭力伸出手,气咽声丝:“唔……” 顾怀盏垂眸凝视着那只被血污爬满的手,慢慢蹲下身去,让他能够触碰到自己。他毫无自觉,不知何时起已是泣下沾襟,垂下头时,才察觉到有一抹恍惚的水光坠下。 那只手抚上了他的双眼,将不堪的画面遮住,他听见当归衰弱低潜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不要、看,不……别看。”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当归心知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恐怖,他不想被人发现的脆弱与不堪一击暴露在顾怀盏眼前,但让他悲沮神伤的原由并不是自身弱点被人所知,而是被顾怀盏看见他这样不堪入目的一面。 他举起的手因无力而抖颤,掌上的血迹也蹭到了被他掩盖着的面容上,当归想要将那污渍抹去,却被扶开了手臂,接着,那小小的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顾怀盏趴跪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规避着他的伤处,白藕样的小腿浸在血泊中。 眼前这画面妖治而又诡异,令他悲恸欲绝,触目恸心。顾怀盏将手在衣衫上蹭干净,转而去擦拭因挣动而溅上当归脸庞的红烛。 “不要看,我这副样子……回去。”当归续回些力气,尽量将话完整清晰的吐露给他听,将数声痛吟咽下喉咙,一手将顾怀盏推开。 他固执的爬回原处,双手托捧住当归的手腕,饮泣道:“我不怕的,我不怕你这副样子。” “可你这么疼,疼到没有力气。”顾怀盏呼出闷在胸口的浊气,视线被雾气模糊不清,也无法缓解先前所见给他带来的冲击力,他继而又道,“我害怕没有人陪你,我想呆在这里,跟你在一起。” 一言一语都是他发自肺腑的真心之言,不带其他目的,不是有意讨好。只是看见这个样子的当归,忽然间的想这么说,这么做。 像是一瞬间的错觉,他在当归的眼中捕捉到一丝不安,随着他语落时消逝,顾怀盏凝视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郑重其事道:“你最好看,不论何时,没有人能比得上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喜欢陪在你身边。” 听者无应,缓缓阖上双目,未言应允,却也不再催促他离去,手指蜷曲,反将顾怀盏的小手臂覆盖,轻握。他想紧紧的牵住这个孩子,但眼下,他仅剩的余力也只能够做到这一步。 可他本性多疑,那些阴晦是与生俱来,早已糅合在他魂魄之中,即便听到顾怀盏做再多保证,也不能使当归全然放心,甚至催生出可怕的念头。他心下瞭然,若付诸行动,定然会反令顾怀盏心生厌恶,若真当如他所言,会相伴永生,他也不会画蛇添足,行庸人自扰之举。 四野阒然,只偶有当归咽不下的闷哼突兀响起,顾怀盏想要取些水来,替当归将身上黏腻的血液擦拭干净,方才欲将手抽出,便招来当归充斥猜忌与讥刺的凝睇。仿似瞬间将他先前所言都一概否定,那目光令顾怀盏多少有些内心刺痛,他想彻底打消当归不知从何而来的惶恐不安,却不知该做如何。 想来,也只有呆在原处,别再有其他动作。他庆幸起自己没有听当归的话,从此处离开,他想不到如果他那么做了,伶俜的躺在这空寂之地忍受痛楚的当归,心下会做何想法,又会有多沉痛。 “我只是想帮你将身上擦干净,我会很小心,不碰到你的伤口。”他对其解释自己抬手之举,虽对令当归所受祸患束手无策,但他想尽可能的减少当归的不适。被血液附着,被血腥笼罩,黏腻后又干涸,那感觉一定令人难以忍受。 但听其言语,当归没有松手之意,反用另一只手勉强支起半身,将顾怀盏圈入臂弯,对自身绽开的条条伤口毫不在意,压护着他又倒回在地。 第14章 初衷不纯 紧贴着他的胸腹,顾怀盏纹丝不敢动,生怕自己丁点的动作便会令当归身前处的那些伤处受到牵扯而崩裂更甚。 由于他过于刻意紧绷,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的躺着,反而身心交瘁,头顶上方传来当归气奄奄垂绝的低语:“再等一等便好。” 令他熟谙的清幽墨香忽然浓郁,满盈鼻腔,沁人心扉,顾怀盏的意识在短时间内陷入昏沉,绷紧的身体也随之松懈。也许是这一次当归气力不支,异香未能令顾怀盏完全熟睡,尚还保留一丝清明。 顾怀盏心知此刻情形有异状,回想往日,也已经不是头一回发生,他时常会在嗅到此气息后便酣然入梦,只是次日醒来时便神清气爽,只当自己睡眠质量好,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也猜到是当归对他动了什么术法。
第23页 而精疲力尽的施法者,也已经闭合上双眼,昏沉不醒,双臂却仍旧紧固着顾怀盏。 最终,他没能抵抗香眷,合眼入梦。 天色渐暗,当归先一步甦醒,身上细不可数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又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溢流出新鲜的血液。他将熟睡中的男童横抱在双手臂弯,踱步走入池潭中,捡起水中已被洗澈的白衣披盖在身,就地而坐。 潭中水位上涨,逐渐漫过他的腹部,淹没玉石坛。 入骨的寒意令顾怀盏瞬间惊醒,他睁开双目,发现自己正被当归一手圈抱着,依在他的胸腹,浸泡在潭水之中。暗红以二人为中心蔓延四周,将原本清澈见底的清潭污染浑浊。 回过神来,他立即转过头去探看。 见他留意自己的举动,当归嘴角轻牵,拉开衣袍令他看个清楚:“已经无碍了。” 顾怀盏的视线在他纹理清晰的肌理处流连片刻,见他胸口处仍旧有未清洗干净的暗红,伸手拂拭,一点点的擦拭干净。末了,还有些不舍的收回手,心下感慨手感是真的不错。 当归将他收回到半途的手抓住,垂头放在脸庞处摩挲,安抚起他道:“我不疼了,没事了。” 好似先前发生的一幕,不过么小之事不值一提,那些所受之苦都比不得顾怀盏流露出的担忧之虑。 他所言所行都让顾怀盏鼻腔发酸,吃个豆腐还要被感动一把,反派怎么就这么好,把他想的这么好,对他也这么好。 静默许久的系统出声道:“你还记得上次给男主送装备是什么时候吗?” 难得的好气氛被它一句话搅合干净,顾怀盏沉吟道:“回想起这件事,仿佛就在昨天。” 系统沉稳的暗示道:“你的余额已经不多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听起来他的阿妈不是很开心,但经历了鲜血洗礼的顾怀盏,自认为与反派建立了更深厚的情谊,比起之前更加捨不得一走了之。 顾怀盏道:“我怎么能背着血流不止的反派跟男主苟合!” 他义正言辞的想让系统给他来两锤子。 系统:“他每个月都流,你还能给他当护垫吗?” 顾怀盏不仅不是abc,心里也没一点abc数,妄想让系统感动一把,让他跟当归在长恨天里相亲相爱。男主不来招惹反派,反派也窝在家里不出去,幸福又安稳的度过一生,互不干涉,一箭双鵰,岂不美哉? 然,系统不答应,还要电他。 一大一小在清泉池中闭眼泡着,优哉游哉,少了一根紧绷的琴弦系在他心头,身体其他的不适又随之浮现,就是……饿了。 顾怀盏回头的同时,当归也睁开双眼,垂眸与他对视,片刻后,不待顾怀盏开口,便抱着他起身。他一脚踏出池潭,藴运灵气将二人身上的水汽烘干,又恢复了往日清爽。 来时顾怀盏留意到竹林间有初笋,走时采上两三根,与当归随手猎来的走兽肉一起炖出一锅汤,香得他吃了大半锅,撑到半夜没能入睡。 当归没再使异香助他入眠,也是觉得他今日睡的时间有些多了,随意他闹腾。 “那竹林我以前怎么都没瞧见过?”顾怀盏问道,往日他也不是没有往那边走过,这还是头一遭发现那处有一片竹林。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当归答其所问:“是造宿设下的嫁移阵法,竹林是入口,通往别处,那院子也本不是在长恨天,与竹林一同,只是在今日这种时候,暂且调换过来。” 顾怀盏问起来没完没了:“为何要去别处?长恨天对你来讲并不够安全吗?” “并非。”当归停顿半晌,轻抿朱唇,细思着要如何令顾怀盏理解他将要所说之言,“我非人,待我认识到自身存在时,便已经在潭池之中。那时这地方也不像你所看到的那般,我乃世间浑浊五欲孕育而成,自潭中生,那地方有助于我再生,对我的伤势也有所缓解。” 差不多就是回母胎再造,顾怀盏听懂了,点了两下头,又略带迟疑的看了看他。 他那点小心思一眼便被当归看破,对他道:“还有何疑虑,尽管开口便是。” 得了他的应允后,顾怀盏放下心中顾虑,询问起缘由:“那些伤口从何而来?先前……我寻不见你的那日,也是因为这怪症发作吗?” 当归先是不语,牵起他的一只手摁在了自己的左胸口处,顾怀盏的掌心紧紧的贴着手下的肉,紧实而又细腻,不失弹性,一时间大脑放空。如果当归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藉此转移话题,那就太成功了。 然则,不过是顾怀盏多想,当归又开口令他回神,只听他徐缓的说道:“常人有心,但我并无此物,却也并非没有弱点,我有一……” 刚听了个开头,顾怀盏便及时将他的话打断,并不想再往下听:“我、我小爹爹说过,不要把自己的弱点主动暴露给别人,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这种事不得跟外人讲的。” 他还有事对当归隐瞒,他还要为男主谋胜路,都快忘记了,自己也是站在与他对立面的角色。这种事如果被他知道了,日后说不准,当归真的会因他而丧命。毕竟,他初衷本就不纯,往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第24页 “不必担心,此事除你外,我未同他人提起过。”说罢,当归将顾怀盏复杂的面色收入眼底,眉头轻蹙,沉声问道:“你不想听?” 见他不悦,顾怀盏忙摇头,矢口否认:“我只是觉得你不应当有弱点,外面的人都讲你如何厉害,对任何人来讲都是无懈可击的,包括我在内。那十二个人何时会回来?他们做什么去了?” 转移话题一招有用,当归的注意力又放到了他后面问到的话上。 “他们去了东陵崑崙……现在应当改换为其他宗门驻地了。”当归话说到一半改口,他不清楚这些年间外面发生的变化,也只是听十二将讲起过,并未记在心上,“你爹是那宗门内的弟子,他这次无故犯我领地,给了那几个人胡闹的好藉口。不过你放心,他们有分寸的,不会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伤人性命。” 就是去吓一吓琼华派,耀武扬威,顾怀盏听懂了。 他点点头,仰首沖当归展笑:“你待我真好。” 当归看着他脸颊处出现的小梨涡,抬起手,用一根手指抵住其中一边,顾怀盏被他一指戳的茫然,疑惑的望着他。 此刻外界即便翻了天,呆在长恨天,消息阻塞的顾怀盏也无法获知。琼华派一日之内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天兵阴鬼搅的乌烟瘴气,牌匾让人砍成了两截,参战的弟子叫一群阴兵追着满山逃窜,就连护山大阵都被破掉。 平日里叫嚣最盛的几个宗门,介时却如同被人锁住喉咙了一般,忽然安静如鸡,生怕这阵妖风吹到自家门前。 罪魁祸首却正在凡间闹事中结伴同游,吃喝玩乐一样不落。 “哎哎哎,这地方可不是你这种黄毛小儿能进去的。”申屠空一把拽住昙乐乐的后衣领,将她给拉住。 昙乐乐轻而易举的摆脱他的牵制,将竹籤上的最后一颗糖葫芦撸下来丢到嘴里,娇蛮的道:“这次我的功劳比你大,那么多的天兵都是我跟哥借来的,轮不到你来管我。” 接着她将竹籤放到双手间搓捻成了粉末,又抬手朝左边一人指去:“那丫头都可以,凭什么我就不能进去?” 其他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看似年龄颇幼却扮相庄严的女孩,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朝楼中走去。褒衣博带,大冠高履,宽袍大袖随她摆手的动作卷摆。待他们转回视线时,却见昙氏兄妹二人已经凫趋雀跃的朝那处小楼奔去了。 第15章 夺冠之仇 烟萝蹙眉不止,抬手遮面,指腹轻蹭着自己的唇珠,有所思量。 “我瞧着那群人的穿着,倒像是琼华弟子。”知世先她一步开口,摇扇道:“那小丫头修为高不可测。” 将无朝抬手挠了挠头,不解道:“他们这时候不在宗门御敌,跑出来做什么?” 一旁扮相妖异漫漶的男子,抬手指了指前方那楼的牌匾,啼笑道:“逛花楼啊。” 他们怕那群人与昙乐乐兄妹俩会起什么冲突,也跟着进入其中。他们这一群人器宇不凡,方踏入楼中,便被一衣香髻影的女子迎上,喜笑颜开的与他们介绍起楼内的姑娘。 “大长老,这、这地方应当……不是客栈。”一弟子唯唯诺诺的开口,不敢抬头直视因叫楼内女子捏了几把脸而黑下脸的女孩儿。 天璇玑冷面,耳梢却隐隐有些发红,她朝那弟子刮去一眼,方欲开口令他闭嘴,便被从身后传来的嗤笑声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这当然不是客栈啦,这是酒楼!是臭男人喝酒的地方。”昙乐乐双手抱臂,颔首而立,一副神气的模样。 顾怀芝轻咳一声,有些难以开口的道:“依我看……也不是酒楼。” 昙乐乐因被反驳而转视向她,不悦道:“那你说说看,你觉…”话说了一半,她却忽然停下,一双眼睛瞪得圆熘熘的看着顾怀芝。 视线太过灼热,顾怀芝被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左顾而言其他:“在这里说话不方便,我看我们还是先从这儿出去再说。” 天璇玑颔首,算是认可了她的建议。他们又回身朝外走去,却被昙乐乐给拦了下来,这一次还带上了另一个人。 “哥,你看,就是这个人。”昙乐乐指着顾怀芝,对昙天楼道:“是不是很像?” 在见昙天楼认同自己的想法点头后,昙乐乐又朝顾怀芝昂了昂下巴,趾高气昂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儿子丢了?” 顾怀芝脚下一滑,被身旁弟子及时扶住,她转过头一脸诧异的与昙乐乐对视上:“哈?” 位于左侧的天璇玑嘴抿成一条线,阴着一张脸,用眼神质疑顾怀芝。这是一道送命题,弄不好顾怀芝回去就得被关上十年禁闭。 女修连连摇头摆手,直说着没有,真的没有,一张嘴都解释不过来,好在天卿及时替她解围。 天卿挡在顾怀芝身前,道:“应当是错认,怀芝师妹至今尚未有道侣,也不曾有过子嗣。” 闻言,昙乐乐又道:“怀芝?名字也跟我们大人的怀怀差不多。” 天璇玑眼神一动,上前一步,借问:“你口中的怀怀,姓氏名何?现在身在何处?” 昙乐乐故意不答,轻哼一声道:“既然跟你们没关系,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他在哪?”
第25页 以这群人惹是生非的性子,出行在外不招惹仇家,那真是说不过去。好在他们十二人各个有通天本领,聚首时更是无法无天,即便天璇玑如何神通广大,此刻也无力招架。 她与昙乐乐兄妹二人在楼内大打出手,原本居于上风,虽有些吃力但也不至于落败,但在其余十人赶来后,情势便发生了翻转,她无法,只得作罢,带走一众弟子暂且撤离。 天璇玑败退后,十二将也并未紧追猛打,而昙乐乐不甘先前落于天璇玑下风,跟了一段距离后,从对方身上抢夺下了一样物证便随他人折返。他们不能在外长留,在民间收颳了些趣物玩意儿后,当天夜里便赶回了花灵里。 在长恨天内好吃好喝有人伺候,还有人外出回来给带外边的特产,顾怀盏觉得这小日子过的舒坦死了,直到他看到昙乐乐美滋滋的把战利品戴到了头上,那发冠怎么看怎么眼熟。 顾怀盏问系统:“她是不是跑去天子峰跟我师尊扯头发了?”是女人,就来琼华机场揪头发。 系统冷漠的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在琼华装监控。” 是时候回老家看一看父老乡亲了。 “电我!”顾怀盏发出戒反派的声音,“我要外翻大波浪,给我找一道手艺好点的天雷。” 法王不仅不电他,还问他要钱。 当归留意到顾怀盏的视线停留之处,见他迟迟未移开,便令昙乐乐将那玩意摘下来给他。东西接到手上后,顾怀盏再三确认,这的确是他师尊的发冠,黑色飘带上的符纹是天璇玑亲自提笔。 想来以天璇玑的脾气,现在一定正处于勃然大怒之中,顾怀盏又看了一眼嘟着嘴一脸闷闷不乐的昙乐乐,只觉得有些头疼。 见顾怀盏一直低头端详,好似识得此物,当归转头问道昙乐乐:“这是从哪得来的?” “从一个青楼里的小孩子头上扯下来的。”昙乐乐不以为然的讲道。 顾怀盏吓得东西都没拿稳,双手一抖,发冠砸到了腿上。他师尊性情高傲,见不得他人行污秽之事,更不要提去逛青楼,难不成是…… 还好释无及时出面解释,打消了顾怀盏满脑子的骚想法,他道:“她没认出那是何地,跟着那名女修进了青楼,待我们脱身寻到时,已经在交手了。” “说起来,那小矮子身手不赖,还有一女弟子眉目与怀怀颇为相似。”昙天楼又补充道,“也是她逼问我们关于怀怀现在下落何处,我们才动的手。” 顾怀盏眉毛纠成一团,他不服,这两姓昙的有什么资格说他师尊矮。 烟萝神色有所触动,已有几分肯定的说道:“我猜她们应当与怀怀相识,随她一同的那些弟子多数都身着琼华剑宗的道袍,阵势不小。”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还原现场,若他们口中所说人数未有夸大其词,那便是天璇玑带着天子峰全上下的弟子都出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顾怀盏能想到的,也就是他师尊举家迁移四处寻他下落,怕是要不了多久便直朝长恨天来找人了。 问题很大,这个要慌。 他来到此界已有数十载之久,已将天璇玑与诸位师兄师姐当做至亲看待,感情深厚,不是对着男主那般假装出来的友好,万不想看到双方起事端,介时无论哪一边发生伤亡事件,顾怀盏觉得自己可以跟着一起收拾收拾去世得了。 在这之前,他还得想个办法拖住天璇玑一段时日,毕竟这长恨天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也只能等当归下一次……怪症发作时,想办法从这里离开。 拿定主意后,顾怀盏开始着手做起这方面的准备。 他能想到的现在能联繫上的人,也就只有当初接了他传音石的素若,只好又求了系统一把,借点真气激活道具。仿佛又回到了初来驾到修真界之时,连御剑都要系统帮他掌方向盘。 趁着当归去准备晚膳的空挡,顾怀盏躲在卧房偷偷跟妹子打电话,启用传音石的一瞬间,那边的人便给出了回应。顾怀盏看着手掌中乌青的石方,抬起另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下巴,估摸着这名弟子离开琼华之后一定跟他一样闲到随时有空。 顾怀盏开口,打断素若激动不停歇的问话,道:“我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传音石那头的人霎时间哑口无声,许久无回应,让顾怀盏险些以为通讯被挂断。 顾怀盏捧着石头,问道:“你还在听吗?” 属于孩童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素若回过神,神色复杂的看着那日从师叔手中接过的传音石,眼眶红了一圈,先前瞧见石子亮起时雀跃的心情也一扫而空。另一块传音石落到其他人手中,师叔怕是已经…… 她强忍住泪意,回应道:“我在听,是师叔他拜託你来找我的吗?你尽管说好了,他现在在何处?我、我一定会将师叔的尸骨带回来的!” 顾怀盏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在哪去世的,他对着传音石说:“我是你师叔,尸骨就免了,我想请你替我与师尊带去一个口信。” 素若难过的更加无以复加,讲话时甚至带上了口音,她道:“你不用骗我,小师叔说话不长你这样。” 顾怀盏有些着急了,解释道:“我真的是你师叔顾怀盏,眼下中了术法,缩成了小孩子的模样。五十日之内我会脱身去寻你,但在这之前,希望你告诉我师尊我还活着,叫她不必挂心,这件事我只能拜託于你。她丢失的发冠我已经夺回来了,到时一定送回,你将这传音石内的留音哪去给她听,她自会明白。”
第26页 他算准了时间,当归马上便会回来,一股脑的将话说尽,便掐断了传音。素若诧异的看着黯淡下的传音石,试徒再次与顾怀盏建立起联繫,几次尝试都如同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她着急的在原地踱步,思索再三,还是选择信了,抓起桌上的包袱夺门而去。 第16章 大猪蹄子 果不其然,顾怀盏才将传音石藏好,房门便被人从外推开。回来的不止有晚饭,还有端着晚饭的当归,顾怀盏管这个叫双喜临门。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没长大的也一样,先前还信誓旦旦的对当归说自己想永远跟他在一起的顾怀盏,转头就开始计划跑路。但他依稀担忧当归身体所出现的那些变化,想到之后他可能会震怒、因他的诳骗儿愤怒,顾怀盏便觉心酸……还有点刺激。 给男主上供,续完费他就回来,顾怀盏背着系统拿定主意。 近日里十二将对他的态度也有所好转,昙乐乐兄妹二人又开始围着顾怀盏转悠起来,还有先前顾怀盏一直没有认出是男是女的姬左左。他三人是长恨天里一大祸害,下手比喝过酒的男人还没轻没重,其他人担心放任他们与顾怀盏单独相处会惹出什么茬子,便时常会跟来一人负责监护。 不仅十二将靠谱群众担心,顾怀盏本身也是挺害怕的,当归在灶房时一般不许他跟去,怕顾怀盏被熏到,这期间他就常被迫跟昙姓兄妹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姬左左单独相处。 昙乐乐从裙底下掏出一个大宝贝,卖东西的老头告诉她这可是个稀罕东西,小孩子都喜欢看,点上火就能玩。 她得意的抬手用拇指蹭蹭鼻翼,一副等着夸奖的模样道:“这玩意儿是民间庆贺时才有的,平常人家,平日里还寻不到呢,我全买下来了,咱们可以天天玩。” 顾怀盏一脸惊恐的看着昙乐乐将那烟花倒放在地,出火处正对着他与姬左左所站的位置,他怕自己等不到出去的那天就被昙乐乐用炮仗给崩死了。 昙天楼朝今日的监护人招手道:“修羿,借个火。” 男子性子张扬高傲,以沉默拒绝,他乃众火之祖金乌后裔,万火本源的太阳真火不是拿来给人当玩具的。更何况,他瞧不上这顾怀盏不识好歹的小子,也不想跟其他人一起去讨顾怀盏欢心,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门亲事! 兄妹俩本就是一点就炸的性格,被修弈扫了兴,不肯作罢,丢下炮竹转而开始将矛头一致对准修弈,没人点火,这烟花怕是放不了了,顾怀盏松了一口气,满怀感激的朝修弈看去。 “民间节日祭典所用之物,不仅吵人,还有可能会炸伤那小子。”修弈义正言辞的道,“这类会伤到他的东西是大人严令禁止,你总该知晓才对。” 危险的不是爆竹,是昙乐乐要点爆竹。顾怀盏想朝修弈竖起大拇指,在心里夸一句你真棒。 昙乐乐道:“就你这只鸟人事多。” 姬左左对修弈宛然一笑,询问:“偷偷的放可以吗?” 顾怀盏相信正义的太阳之子是不会容忍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的做坏事,他将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但高兴的太早,他看见修弈被姬姐大哥一个笑晃红了脸,接着以极小的幅度点了两下头,完了完了,弯了弯了。 修弈摸了摸鼻樑,僵着脸道:“可以。” 简直没眼看,顾怀盏别过头,收回方才夸奖的话,对修弈的感官从‘长恨天优秀执法官’变成了‘兄弟,这么菜的吗?’,这长恨天,男女比例二比一,一对兄妹一对基。 清脆的一声响,是修弈打了个响指,擦出星火两三,紧接着燃起火光一缕。炮竹被点燃前,顾怀盏在想,太阳真火点的烟花是不是不会熄火?烧到房子怎么灭? 他觉得长恨天里各个都是人才,而自己只是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三岁小朋友,与这些大能相处起来危如累卵,大概哪天不小心被玩死了,都能听到‘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这么菜’的悼词。 他原以为修弈应当是知道如何点爆竹的,余光瞥见修弈抬手,欲将手指间直接抛到整个炮竹身上,现在做阻止都来不及。 燕巢幕上,在那火苗即将起飞离开机场时间不容发的千钧一发之际,顾怀盏的意中人端着两个盘子现身,一脚踩灭了燃起的七彩祥云。 顾怀盏激动的对系统道:“是他,就是他,我的盖世英雄!” 系统:“……”我们天界没你这么臭表脸的紫霞仙子。 修弈瞬间站直,挺的跟棺材板一样,对着当归喊上一句:“大人。” “爆竹烟花?不准用真火点。”当归将手中的东西递出去,道:“拿回屋中。” “是。”修弈接过两只盘子离开,姬左左见情况不妙,跟着他一起熘之大吉。 当归又转头看向昙乐乐,对她说:“全都交出来。” 平日里熊到无边无际的兄妹俩,对上当归就如同变了人,全然没了叛逆的性子,毫无保留的将剩余的烟火从储物器里取出,堆放在地。 闹了半天,天色也暗了下来,当归挥退兄妹俩后,这空地上又只剩下了他二人。 顾怀盏昂起头,问道:“当归以前看过烟火吗?”和谁?在哪?你们是什么关系?
第27页 当归垂眸与他对视,点头说道:“嗯,在晋洛的花灯庆典上,很好看。” 晋洛是襄泽领土上位于沿海边的一处村落,顾怀盏没去过那地方。一来是天璇玑告诫过他们不要随意踏入襄泽,虽未多说缘由,但长恨天与襄泽相邻,顾怀盏向来惜命,在此之前也不曾往这边来过;二来是襄泽本土的修士不多,秘境也寥近于无,对顾怀盏来讲没有商机可言。 当归目光落在爆竹上,有所动容,只见他朝那儿走去,将躺倒在地的爆竹烟花扶立起,从衣袖中摸出一火摺子,将信子点燃。顾怀盏在一旁看着,有一丝疑惑为什么当归会随身带着火摺子,但随即这个疑问被反派点菸花的姿势真好看的想法给沖淡,不要说点爆竹,就算当归现在点的是天子峰,顾怀盏都觉得赏心悦目。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霎时间,这片空地又变得明亮如白昼。顾怀盏仰头看着连绵不断绽放在黑空中的流光四溢,一时间心头乌云都被驱散,只觉如果时间能停在这刻便好。当归侧过头,将那孩子此刻的神采奕奕收入眼中,嘴角微翘起,同他一起欣赏完这花火在短暂的生命中大放光彩。 时光如流水,平淡却片刻不停歇,无法止步,一月一度的大出血即将来临。 又一个星罗万象独缺一帜明月的夜空,距离上次已过了许久,可顾怀盏回想起,总觉就发生在昨日,或许是他不想离开,才觉期限之日来的太快。 也许是先前得到了顾怀盏的保证,当归没有表现出如同上一次无月夜之时的阴沉,然而他此刻表现的越是惬意,顾怀盏便越是心虚。不仅如此,十二将也是个问题,得想办法躲开他们。 顾怀盏长嘆了一口气,叫身后的人听见了,当归将他小小的身子掰过来,与自己面对面,问道:“怎么?睡不着吗?” “嗯。”顾怀盏将头埋在他肩处,“我害怕,明天会有人陪着你吗?” 当归反问道:“你不陪着我吗?” 他很想,但是他不能。 顾怀盏神色恹恹的道:“可我保护不了当归,如果有人在这种事情想要对你做些什么该怎么办?外面的人都想要你的性命,可见你血流不止,我会想哭,好像也生病了一样跟着你一起难受。” 他都这样说了,当归自是见不得他不好过,将下巴搁在顾怀盏的脑袋上,拍着他的拍抚着他的嵴背,连声劝慰。 当归道:“不疼了,已经不疼了。明日我会让他们镇守竹阵入口,没人会伤到我,你不用担心这些,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我便回来了。” 顾怀盏抓紧他的衣袍,闷声道:“我等你。” 他说的谎太多了,骗过了太多的人,这次差点自己都信了。 隔日依然是在当归离开时,他被系统叫醒,今日系统表现的异样积极,生怕顾怀盏会反悔,恨不得将他打包寄出去,顾怀盏刚想说走前再逛逛,脑子里就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千里之行,始于电击,再不走他就要死于电击了。 临走前,他摸摸放在桌上的砚台,又拍了拍墙上的挂毯,有万般不舍。都是好东西,连地砖扣下来一块,带出去卖掉都能值好多灵石。 顾怀盏一步三回头的往长恨天外走,还顺手掰了一兜子皮薄肉厚的并蒂枝,就当反派给他报销路费了。花灵里的雾气依然浑厚,他走在其中如同被鬼手遮眼,还好有系统开的gps导航,让他不至于在里面迷路上一天,但免不了被沿路的障碍绊倒几次。 越往外走雾气越是稀薄,古树参天郁郁葱葱,各个长的十个顾怀盏围起来都抱不住,想来也是吸收了不少精品养料,那些死于其中的修士都被利用干净了。 他出了边界后,体内真气便瞬间回春,灵台充溢,这感觉让顾怀盏焕然新生,神清气爽,只是身体还暂时未恢复。 第17章 旧事重提 顾怀盏继续向前走着,同时拿出传音石,与素若建立起联络。那头的人等了他许久,今日总算又见传音石亮起,连忙将灵力输入其中。 “小师叔!”青石内传来素若激动的声音。 顾怀盏对她道:“多谢你替我传话。” 素若嘿笑两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大长老说她原本就没打算去找你,只是带着弟子外出游练,既然你还活着,就让你赶紧回宗门去。” 顾怀盏一时语噻,拿着石头不知该作何回复,他现在调头回去还来得及吗?显然是来不及了。 许是十二将在花灵里与外的交界设下了什么结界,他出来没多久便接到了系统的报警声,称后方有人追来。顾怀盏祭出本命灵剑霜蛟,垂髻让四溢的真气轻撩飘逸,他挥手令霜蛟平浮于地面之上,抬脚踏上去,掐了个捏诀那灵剑便载着他徐徐升起。 顾怀盏道:“你在何地?我这便去找你。” 只听那头素若欢快的说:“好呀,我在东陵地界外,散修盟西蜀分支,小师叔我等你!” 掐断通讯后,飞剑疾驰而去。 御剑天下,纵横万里,万般过眼成空。然,纵他腾云驾雾驭电驰风,也快不过后方大能的追逐,没一会儿,便叫绕到他前方的人给逼停。霜蛟剑锋忽转,朝下而去,着地时从他脚下抽离,被握入手中。
第28页 顾怀盏手掐指决,身后出现数道剑气,以扇形展开,呈孔屏凤翎之形,剑出鸿蒙,千刃欺天。只待对方踏入太极紫气之中,便叫他们困于剑阵,入地无门。 此招数将无朝早在几日前与天璇玑一战时便领教过,她能护着众多弟子全身而退也是靠着这身本领,他对武学之事过目不忘,一看便知。 “好小子,竟然骗了我们这么久。”将无朝将□□扎进脚下土地,面带讥讽,不屑一顾道:“放心,我不是来抓你回去的,大人叫我带句话给你:你定会后悔今日之举,要不了多久,你会自己乖乖回去求他。” 废话,不用你带话他也会自己回去。 话已至此,将无朝又打量他几眼,看他面不改色的持剑立于剑阵之中,丢下一句“演技不错。”便转身离去。 直到看不见对方身影,顾怀盏才松了一口气将霜蛟收起,他将人想的太坏了,还觉得将无朝会在外面偷偷暴打他一顿。实在不该,这是对自己的质疑,他现在这么可爱,有谁能下得了手去揍他呢。 系统听着他内心独白,忍不住狠狠的啐了一声。 顾怀盏举足无措的道:“我好怕呀,反派要对我做什么可怕的事情?都放狠话了,料定我一定会回去求他。”想一想就激动,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捆好送回去。 系统老神在在的说:“没事,等男主杀了他你就安全了。” “没想到你这么想看我变寡妇。”顾怀盏咂嘴,摇头道,“再嫁就难了,说不定还有人讲我克夫。” 系统难得有心情跟他讲起了双人相声:“我没有收到聘礼,不承认这桩婚事。” 说着还给顾怀盏开了指路导航,叫他赶紧走别磨叽。德云社剑修踩上了他的小电驴,穿云射雾张扬而去。 当初与顾怀盏一同被派发去长恨天的那群弟子中大半都入了散修盟,一小部分回了琼华,还有极个别的放弃了修仙问道,回首前尘各东西。但无论他们在那之后选择走哪条路,都顾怀盏都抱着一份感激之情。 顾怀盏音讯无踪时,亦是有不少人为之担忧,牵肠挂肚,甚至一些弟子还不知他的副业,在想他们的小师叔有没有给自己买好保险,不知道现在他们去待办还来不来得及。 当时顾怀盏向素若求助后,她苦于自己已不再是琼华弟子的身份,连宗门都难入,天璇玑的行踪更不好打听。而那时其他人听闻小师叔现在还活着,并有事相求时,各个自告奋勇前来相助,众人拾柴火焰高,花费不到两天功夫便完成了顾怀盏所託。 得知顾怀盏成功脱身并立刻就要前来的素若欣喜若狂,将此喜讯告知他人,又因当初的同门弟子奔走相告。 顾怀盏是拒绝以这副模样去赴约的,此刻他正拿着一串糖人漫无目的在街上游逛,按照系统所言,还需一个时辰,他便能摆脱这具孩童的身体,有损他往日建立的高大形象,于是便找了家客栈窝上足够的时间,待恢复后才又上路。 等顾怀盏如约来到散修盟分舵时,就被乌泱泱的一群人团团包围,他下意识的戒备,手已握住霜蛟,定神后却发现来者皆笑溢洋洋,且还有些面熟。经系统一番提醒,他才想起这群人便是当初于自己一同前往长恨天的那批弟子。 一名弟子抑制不住自己高昂的情绪,上前来握住他的双手道:“小师叔,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顾怀盏面带温笑,看似温柔近人,却不失疏离之意。那名弟子在旁人的提醒下又松开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挠挠头,红了一张脸。 素若费了老大的力气才突破重重包围,挤到了顾怀盏面前。 抢在她开口前,顾怀盏先行道谢:“这些天辛苦你了。” 素若受宠若惊的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她眼神恍惚的打量顾怀盏片刻,又移开,不敢与其对视,有一种小女儿的娇羞之色。 天子峰的小师叔待人极好,多有弟子芳心暗许,却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仿似高高在上的莲台,只能叫人仰望,不可肖想。即便是名扬天下的箜篌仙子,要做他们师叔的道侣,也还差上几分火候。 更何况,师叔向来洁身自好,从未提及过道侣方面的打算,不近女色,一心问道。想来,像他这般冰壶秋月,天定不凡之人,命定会羽化登仙,大概也不会在意那些儿女情长之事。 收好自己的少女心事,素若笑如艷阳般说着:“师叔,大家都是为了迎接你特意赶来,今日我们相聚,不如好好庆祝一番!” 顾怀盏点头道:“听你的。” 他人心中所想顾怀盏无从而知,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要大骂三声才痛快:我不谈恋爱还不是你们害的,如果不是修真界这么恐同,我能找七个对象每天换着玩! 若说平生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他这辈子长的这么好看,还不能找个跟自己一样优秀的男朋友,秀瞎其他人的眼睛。现在嘛,男友大概是快有了,可惜是个足不出户的死宅,而且还有阿嬷想拆散他们。 散修盟并非待客之地,况且他们人员又多,只能另寻他地。 从长恨天里带出的并蒂枝再放几天就不新鲜了,到时作用会大减,顾怀盏干脆拿去了附近的地下拍卖行去换了灵石,余下的一颗赏给了酒楼老闆。
第29页 那些弟子原本想请客做东以感谢顾怀盏的救命之恩,没想到顾怀盏出手阔绰,直将整个酒楼包了下来。本是为道谢,却又让小师叔破费许多,一时间众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顾怀盏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倍感心暖,心中那些芥蒂也一併消逝。 “既然你们已想好了今后道路,那我便祝你们往后一帆风顺。”顾怀盏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些符咒,分发下去,“没有宗门约束你们,今后你们便为个体。我作为你们师叔,今日就当我为你们饯别。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平安。” 多数人接过符咒后便速速收藏好,也不问缘由,感觉就像拿到了偶像的亲笔签名,回家要裱起来挂着,另一些弟子看着符咒有些疑惑。 顾怀盏道:“念在我们同门一场,也谢你们挂念之情,这道符咒你们可留着在危急时刻用,若为谋生一事发愁,也可拿着去天运换取一职。” 一开始众人多少还有些侷促,但几杯酒下来的时间,气氛便热络起来。席间,顾怀盏自始至终都端坐于位,手持酒杯,他将十二峰弟子之间离别前的不舍,还有追忆往日时的雀跃收入眼底,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眉间淡漠疏离,却也会与跟他搭话的弟子侃侃而谈。 “师叔啊,你说我们这些外峰弟子,真的太不容易了,平日里也没谁给我们好脸色看,出了事就都推我们头上。”一男弟子端着斟满的酒杯坐到顾怀盏身旁,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丝毫没察觉到周身女弟子正目光如针般刺在他那只搭在顾怀盏肩头的手上。 这兄弟喝的多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顾怀盏眉间轻蹙,原本在他人眼里他便是高不可攀,叫人以为他是疏远之意,接下来却又听他开口道:“何必以他人过失难为自己,切莫将旧事重提放于心上,今后你自逍遥。” 第18章 酒终人散 男弟子点头称是,举杯要与他相碰,一边道:“对对对,师叔,你说的都对。那些人凭什么看不起我们,以后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顾怀盏抬手将杯沿轻磕在他的杯壁上,杯觥交错,接着仰头一饮而尽。泼撒出的清液顺着他颀长皙白的脖颈一路向下流去,爬出一道水渍,最终隐没于他的衣领之下。他叫人敬了太多杯,有些酒力不胜,眼尾处已有些淡淡的霞色,叫那男弟子看的脸红耳燥,喉结一上一下,只觉有些口干,一时间挪不开眼。 他天生薄唇嘴角微翘,三分笑意,此刻上眼轻阖,倒有种似笑非笑之相。他放下手中羽觞,转眸看去,而对方却好像心虚样,左顾右盼起来。 多有他人留意顾怀盏状况,将他一举一动收入眼底,生出此意的也并非一人,但他们做了大半辈子的直男,思想没弯到那份上,反倒怪起今日这酒有些太烈,喝的叫人心发热。 清醒的多是女修,没有沾几滴酒,但心思也跟着醉了。 席间一女子扭过头去与邻座之人窃窃私语:“师妹,我现在忽然觉得当男人比较好。” 邻座少女一脸懵懂:“嗯?”她是不知师姐忽然开了什么窍。 “你不觉得师叔很好看吗?”不等对方应和,她又说出下半句,“想叫人把他扛到床上。” “……”那妙龄女子起先是沉默,接着转头观赏了一会儿,再又点头道:“是吼。” 以前虽觉得好看,倒也不敢多想,更不会生出这种念头。 酒过三巡,大伙放开了讲话,几位回归到琼华的弟子,津津有味的将前些日子琼华的倒霉事讲给旁人听,不仅不害怕,还挺美滋滋。顾怀盏听着他们言说,垂下头去独酌半杯。 这是好事呀,要喝一口酒庆祝一下。那几名弟子说的开心,顾怀盏听的也挺开心,想到掌门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脸,感觉今晚做梦都能被笑醒,默默的给反派和十二打call。他埋头掩饰笑意,一不留神一壶酒已经让他喝的见底,又伸手去拿新的将酒满上。 素若夺过他手中的杯盏,闷闷不乐道:“师叔,你已经醉了就别再喝了。琼华那样对我们,他们倒霉还不许我们开心一下吗?有什么可为此难过的。” 顾怀盏沉默半晌,点头道:“你说的是。”他哪里有难过,他都要憋不住笑了。 这些弟子说起掌门的遭遇就跟说相声一样,席间不免有人大笑不止,看来他修真界德云社后继有人了,顾怀盏满意的颔首,甚至有点想跟他们一起唱双簧。 素若道:“我听闻,那日大长老在毅守殿,持剑指着掌门的鼻子骂了好半天呢,最后都要砍上去了,也没见掌门敢跟她动手。”菜呀兄弟。 顾怀盏敛下眉目,问一句:“师尊她无事吧?”不可能有事的,他师尊打起掌门就跟打儿子一样。 素若眉开眼笑道:“大长老平安无事,她现在带着天子峰弟子在外游山玩水,心情好的不得了呢。” 酒杯被拿走,顾怀盏也不甚在意,他贪酒也只在一人独处时才对放纵自我,有他人在的场合,便点到为止。毕竟如果喝到糊涂断片,说出什么不得了的大实话就坏事了。他总是喝上几杯便易脸红,再加上人又会演,他人多以为是他酒量过浅,一喝便醉。 实际上这种酒他一个人能喝十坛,然后就撑了。
第30页 酒终人散,离别之际曾经的同门弟子不免聚首伤怀,有些相拥而泣,相互嘱咐,今后他们各奔东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聚一堂。 顾怀盏孑然独立于圈外,一言不发的目观此景,不免触景伤情,有些挂念起远在长恨天的当归,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身体好些了没,还有……什么时候把他抓回去,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像是忽然有感而发,顾怀盏嘆息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系统刚想安慰他两句,又听他道:“但我不一样,就算散了,我的达令也会把我抓回去。” 它就知道没这么简单!系统无言沉默,这傻狍子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活活骚死。 散席后,素若带顾怀盏回到散修盟外的一堡垒,他原本想直接回琼华去,但耐不住素若担心他醉酒,态度强硬的要他随她回去歇息一宿。东道主是素若在外结识的好友,浮屠宗弟子,听闻顾怀盏曾救过素若的性命,很是大方的让他们就请自便,把这当自己家随便住。 借住他人屋檐下,顾怀盏不免有些忐忑难眠,经常听其他宗门的人谩骂浮屠宗的人都是一群疯子,这堡主会不会趁他睡觉的时候掂着菜刀把他剁了? 不知道浮屠宗弟子会不会这么做,系统是非常想的,特别是眼下顾怀盏喝点b酒说话就没轻没重的。 “我的意中人是位大反派,有一天他会身着仙阶法袍,驾着瘴气寻到我。他用仿佛杀死过十个男主一样的眼神凝望远方,说——”顾怀盏顿住,打了个饱嗝,翻过身接着道:“你的系统,被我打死了。” 系统对此无动于衷,冷漠的道:“哦。” 前夜因避免打搅顾怀盏休憩,此堡主人并未露面,次日得以一见,倒是颠覆了顾怀盏一度对浮屠宗的偏见。东道主名为曲无忧,为人大度洒脱,谈笑风生、举手投足之间夹着一丝老成,风霜浸染的白发在脑后束成马尾,红丝勾边的黑衣劲装是他身为浮屠宗弟子的佐证。 修道人不以食为生,坐于桌前也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慾,他们延津剑合,相谈甚欢,即便顾怀盏并不多言,曲无忧也能引着他聊完全程。 谈到其他宗门对浮屠宗的评判时,曲无忧摆手笑道:“怎么会?如果真能找到这么多厉害的疯子组建宗门,那未免运气也太好了些。” 顾怀盏斟酌道:“说的也是,想来也是他人口中相传,最终脱离原本。” “我们浮屠宗弟子,讲的是自在逍遥。”曲无忧笑声爽朗,丝毫不在意从顾怀盏口中听到的那些难听话,毫不讳言道:“不过他日路遇不平,以杀止杀,得罪过不少其他教派的人。” 一顿饭下来,顾怀盏听了个明白,浮屠宗的弟子各个都是热心肠,最爱管其他人的闲事。 路与不平,拔刀相助,谁先动手就揍谁。先前曾遇见琼华弟子围攻散修,正巧被过路的浮屠宗弟子遇上,反将那些人打的跪地求饶,类似的事也时有发生,菜呀兄弟们。凭实力劝架,凭什么说别人是疯子! 对比两门行事宗旨,顾怀盏几次想开口问问浮屠宗还缺不缺人,接不接受跳槽。 几番交谈下来,顾怀盏表示不甚佩服:“这老哥真帅,要不是先碰到反派,我就已经暗恋他了。”现在只好安静的做一个浮屠宗迷弟。 系统冷嗤,欲嘲弄两三年句:“你这种怂包也就只……”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怀盏给打断。 “我是一个经不起批评的人,如果你批评我,我就…”他稍作停顿,想了想又补充两个字,“骂你。” 顾怀盏在此处呆到了正午后,才收拾离开。 当务之急是早些回到琼华,与师尊报平安,也将发冠交还,再然后,便是将宝物上交给男主,换取安全期限免受天雷之苦。他抬手摸了摸胸口,总觉得有些异样,离开长恨天不过一日,却总是忍不住会想起当归。 自己续费不成不过一年一次五星级天雷体验,反派却每隔一段时间便受凌迟之痛,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化解他的劫数。 顾怀盏心中有事,一路沉默,走在他身边的素若频频朝他侧目。 “师叔还在担心为琼华此前遭遇担忧吗?”素若忍不住开口问道。 闻言,顾怀盏收回思绪,点点头,嘆息道:“妖魔横出,各大门派却自扫门前雪,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若日后世间当真降临灭顶之灾,这天下苍生……” 话说至此戛然而止,余下他心说想不言而喻,听者自懂。 顾怀盏发出一阵欢悦的嬉笑,道:“众生皆苦,而我,超甜。” 系统早有预料,十分清楚他不过是顺着素若的话随口装了个b,此刻内心毫无波动。 素若有些难堪的别过头不敢再去看顾怀盏的双眼,师叔所受如此不公,却仍心繫世间苍生,他们这些人未遇不测,却依旧揪着日前之事不放,耿耿于怀,甚至在琼华大难之际难拍手叫好,暗中窃喜。实在是……眼光短浅,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顾怀盏摇摇头,勾起一抹浅笑:“此事不提也罢,我也不过杞人忧天。” 第19章 忽然失宠 素若干笑道:“趁着如今还算太平的日子,好好享受一番生活,那种事情,就等发生了之后,再做考虑吧。对了师叔,我能跟你一起走吗?前些日子,我有幸得到一份仙踪图,那地刚好就在从这里去琼华的路上。”
第31页 顾怀盏应下:“嗯,但若真有仙迹遗留之地,必定凶险十足,你还需准备妥当才可。”他闻到了续费点卡的香气。 素若拍着胸脯道:“我调查过的,师叔你信我。但仙踪图我不便带在身上,还得再回散修盟去走一遭。” 顾怀盏点头,大度的说:“无碍,我现也无事,便陪你回去一趟。” 有钱不赚,王8蛋。如果真有仙迹,去一趟便能稇载而归,稳吃三注。想到这里顾怀盏就又开始怀念起长恨天中的一草一木,超想回去收一点破烂。 女儿家的闺房顾怀盏不方便跟着一起进去,便在庭院中寻了一张石凳坐着歇息,待素若将仙踪图拿出后,将有些泛黄的纸页摊开与顾怀盏一同研究起来。 素若伸出手指摁在纸上一处道:“师叔你看就是这儿。” 顾怀盏观察这张纸虽有些破旧,但还算得上干净,更像是被人为保存过的。 他转过头去与素若目光交错,良久,开口问道:“这仙踪图是谁给你的?” 素若开怀笑道:“我运气好,从一个人手里买来的,只花了五十个下品灵石呢!”仿佛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图纸上所标的位置在一处野山林,那地方过于偏僻,地理形势又十分陡峭,属于无人区,但对于修士来说,那地方并不算凶险,如果真有仙迹可寻,又怎么会白白将这机缘送给素若这个练气期的弟子? 五十个下品灵石,也够一户寻常人家吃上三辈子了,这傻孩子不是中了人的骗术还帮人数着钱呢吧?顾怀盏心存疑虑,但见素若兴高采烈的模样,也不好意思直截了当的揭穿,顺路去看一看,叫她死心便得了。 顾怀盏的期望凉凉,内心毫无波动的听着素若心潮澎湃的仰望未来,但笑不语,已在心里问上了十句‘你是个傻子吗?’。 “差评,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他抹了把眼角,苦情的道,“为何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你这个偷心的坏女人,嘤嘤嘤。” 系统无情的道:“滚,请不要说嘤语。” 顾怀盏受惊的捂胸口,心痛道:“以前都叫我爸爸,现在居然喊我滚。” 系统道:“我是你父之祖父之父。” 顾怀盏闻言沉默,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小声问道:“是高祖吗?” 系统不回答他的问题,顾怀盏就又掰着手指头重新算了一遍。 素若也有储物器,但只能放下几瓶灵丹和小物件,又等她收拾了包袱才上路。 御剑也消耗灵力,素若跟着顾怀盏一路油门大开,中途还得停下来歇歇,加两次油,直到天色渐暗,他们才到了野山林附近。 顾怀盏是没抱期望了,只想早点打假走人,但素若却像一个沉迷探险游戏的小孩,完全入戏,叫他们在原地休息一晚上,养精蓄锐后再去探仙迹。 他们收集了附近的枯枝落叶,用火摺子点燃,坐在山野间的篝火旁,顾怀盏有些睡不着,他害怕一闭眼,整座山都烧没了。 将猎来的两只小型走地兽与用剑串上来的几条鱼架到篝火上烤着,顾怀盏掏出瓶瓶罐罐,又是抹油又是撒盐,香的素若在一旁直留口水,等到顾怀盏将烤好的肉块递给她,她便迫不及待的接过来,毫不顾忌形象的将脸颊都给塞得鼓起来。 素若嘴里裹着肉,含糊不清的道:“唔唔……师叔你连做饭都这么厉害,想做你道侣的人一定更多了。”只可惜妹有意,郎无情。 顾怀盏含笑说:“吃东西就不要说话了,小心噎到。” 他温柔以待又叫素若心跳加速,脸红耳燥,吃东西的速度也慢下来,变得斯文许多。 顾怀盏又将烤的焦香的鱼递给她,并说:“小心点,刺多。” 素若嘿嘿笑道:“我贼会吃鱼!舌头超灵活!” 她一句说罢,气氛忽然归于寂静,素若爆红了一张脸,转头偷偷去看顾怀盏,见他正垂着头,耳梢略透一层粉,尴尬之余不仅感嘆小师叔脸皮真薄,红着脸的样子真……可爱。 在长恨天时反派也尝尝会就地取材给他抓鱼吃,不仅会吃鱼,而且剃刺也很厉害,那岂不是舌头跟手指都很灵活,顾怀盏心情澎湃,非常想一试。 见她吃饱后,顾怀盏才开始细嚼慢咽的吃起来,素若感动于小师叔的体贴,顾怀盏默默感谢她以身试毒。看起来没问题,可以放心吃。毕竟这修真界不缺奇行物种,身带奇毒是常有的。 大概是日有所思也有所梦,顾怀盏仰面靠着树杆,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然后被玩的死去活来。他一睁眼既是另一幅天地光景,手脚皆如同被无形的镣铐束缚,动弹不得,而他浑身赤、裸,身上衣物不翼而飞。 身后便是一堵肉墙,顾怀盏身体脱力的贴靠着,虽无法回头去看,但凭他们在梦里睡过几十年的默契,顾怀盏第一时间便认出了他是何人。 起初是两只手控的福利便将他逗弄的瞠然自失,然后他期待的舌活也有了,顾怀盏的指甲陷入对方手臂的肉中,感觉耳朵都要被舔怀孕了,偏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无声的半张着嘴。 他是被素若摇醒的,睁开眼许久都还未能回神,清醒过后,顾怀盏心中郁结,怅然若失,不禁对当归有些失望。装神弄鬼强人所迫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就正面刚啊,他一定自己脱光了躺平配合全程。
第32页 这一梦虽已无迷雾遮眼,可起先当归在他身后,而后又用手遮住他的双眼,完全没让他瞧到脸,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啊,顾怀盏感觉好像错过了一百万。 素若略有担忧的看着面带桃色的师叔,问道:“师叔,你是不是病了?” 顾怀盏留意到她的目光,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有些心虚的将目光投放至别处,快速说道:“只是夜里有些热。” 素若呆愣愣的看着他殷红的嘴唇,一时间没多想,点头道:“哦。” 身上出了不少汗,黏腻感让顾怀盏十分不适,便让素若留在原地稍等,寻到昨夜里捉鱼的溪流去净体。 等素若平复下如同揣了小鹿般乱跳的心脏后,才觉不对,师叔是变异冰灵根,体质偏寒,怎会热成这样?果真是病了,而她自己好像也有些不对劲,甚至觉得这样的小师叔有些……诱人。 站在溪水边,顾怀盏褪尽衣衫,堆砌在脚下,他垂头欣赏自己白净修长的……嗯? “系统。”他疯狂摇铃,问道,“你看我身上。” 系统道:“不看。” 顾怀盏弯身注视着自己的大腿根,又说:“你看一下嘛。” 系统大吼:“我不看!!” 那行吧,他自己检查。 顾怀盏看不到自己背后的斑红点点,但双腿间青紫的痕迹,身前的咬痕与可疑的水渍,无一不昭示着昨夜种种绝不是一个的梦那么简单。反派有神通之能,说不定是他趁夜寻过来对自己做了什么,那自己岂不是暴露了?顾怀盏心下一惊。 他又不停的call起系统的电话:“我睡觉的时候你有没有看我?” 系统厌烦的道:“我求你别这么自恋。” 顾怀盏娇羞扭捏的解释说:“不是,我昨天晚上梦到当归了,就是……那种梦,你懂我的意思吧?” 系统兴致缺缺的道:“我懂,你爽到了吗?” “爽。”顾怀盏当机立道,接着有转口说道:“不是,我身上有印子,青的紫色红的。” 系统在顾怀盏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你自摸掐的吧。”还青的紫的红的,当自己是霓虹灯吗? 顾怀盏摸着脑袋道:“真的吗?”我觉得你这狗.娘养的在骗我。 系统不耐的催促他:“你还洗不洗了?你师妹还等着呢。” 顾怀盏站在冰冷的溪水边探脚试探,一边说着:“老婆你吃醋了吗?相信我,无论我撩了多少小妹妹,我心里最爱的人永远是你!” 系统敷衍的回应:“哦好嗯嗯嗯嗯行好好好嗯嗯可以好好好嗯嗯嗯嗯嗯嗯嗯嗯,知道了嗯嗯嗯ok嗯就这样。”然后挂断了本次通话。 顾怀盏浸泡在缓缓流动的溪水之中,低下头,手指略过颈下一串红痕,心下有些凄凉。系统最近越来越不关心他了,感觉就像忽然失宠。 即便系统已经不爱顾怀盏了,但是他仍旧忍不住跟系统分享好东西,顾怀盏道:“很大,你懂吗?” 系统道:“鸡儿太大可能是一种病。”接下来为顾怀盏科普了一种罕见的疾病。 顾怀盏听后沉默半晌,正当系统以为自己成功堵住了他的嘴时,又听顾怀盏说:“研究一下,如果知道怎么得这个病请告诉我,我帮我师兄问的。” 第20章 快来捡钱啊 顾怀盏一边回味昨天令人欢愉的本垒打,一面把自己洗白白,上岸后,他运行真气将身上的水汽蒸发,将岸边的衣服拾起,一层层套上,再叫系统帮他将头发束好。 今天系统下手有点重,顾怀盏抬手摸着发际线边沿,他道:“妈,今天头发扎的有点紧。” 话音方落,他束好的墨发便如瀑散下,斋冠掉落足旁。 看样子系统今天是不打算再为他服务了,顾怀盏弯身将发冠拾起收好,改用一束锦带将长发束于身后,他来此界至今都未好好练习过如何束发,因此手生,将头发绑的也松松垮垮。 素若抱着膝盖蹲坐在树下,见顾怀盏回来顿时眼前一亮,满是欣喜的起身迎上前去。 听着素若一路唧唧喳喳的不停说话,感觉就像有人不停的在耳边念rap,顾怀盏甚至想给她配一段bbox。他原本并没有抱任何希望,兴致并不高昂,还有点走神。 走在身边的女修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顾怀盏停下脚步,疑惑的朝她投去一眼,素若立刻松开了手,转而朝左边指去。 她激动的开口道:“师叔你看!就是那里。” 顾怀盏定睛一看,哦嚯,还真有仙迹。密林中突兀的出现一片空地,七八竖女神像连成一个诡阵,她们皆面朝场地中央一点,而那一处样似地宫入口,无门通往斜下,其中定是有干坤。顾怀盏忽然激动,虽然被打脸了,但是依旧很开心。 系统道:“真香。”然后给顾怀盏回放了他昨日的嘲讽语录。 顾怀盏说:“你在啊,一会儿能帮我重新扎个头吗?” 系统再次下线,并发出不行的声音。 素若直冲沖的朝地宫入口的方向跑去,方才踏入空地边缘,便激发了阵法,那些石像忽然亮起诡异的紫光,顾怀盏眼疾手快的将素若拉了回来,并祭出霜蛟,挥手噼出一道剑气,隔成一道厚厚的冰墙。数位女神像已转面对象他二人所处位置,十足的诡异,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石刃朝冰墙上砸来。
第33页 剑气隔成的墙堪堪承受石刃的攻击,冰面上已然出现裂痕与被砸得花白的痕迹。 顾怀盏一手抓着素若凭虚御风一跃而起,以下个落脚点为中心,铺下了两仪太初阵,身后也展开剑影,扇形成列的霜锋护体,剑飞惊天,护体剑气忽然齐齐而出,朝周身各个方向的石像飞去,引着它们的面向朝不同处转。 安稳落于太初阵中后,顾怀盏又朝前方连放下两个剑阵,手持霜蛟,数道带着霜白的剑气朝女神像袭去,将那些石像冻于冰巢之中。又召万剑归宗,霎时间令周身盲目飞舞的石刃被剑影逐个穿透爆碎,接着他往两旁又噼出厚厚的隔墙,开闢出一条直通地宫入口的道路。 他二人急急跑向地宫,顾怀盏忽然在入口处停下,朝外又立起一道冰墙,将地宫入口封存,后又设下四象轮回阵,以防他二人在地宫内险遇困境时寻不到出路。 素若惶恐不安的道:“小师叔,对不起,都是我一时冲动。” 顾怀盏回首,温声安慰她道:“无碍。”理解理解,是个人都激动,要不是在跟系统贫嘴,他比素若沖的还快。 那五道虚无剑影仍展开于他身后,没有被收起,素若暂且做不到那样,她修炼至今都很难凝聚一道剑气,更别提像师叔这样召出数道剑体紫气,并维持这么久。 顾怀盏以为外面都以设下石镇,若不是自己已是元婴中期,又有霜蛟这般神兵助力,定要在被困在石阵中许久,那这地宫里也一定万分险恶,然而现实再次打脸,这一路竟畅通无阻,他身后竖着剑意似乎只起到了孔雀开屏的作用。 在暗道里绕了七七八八,视野豁然开阔,这地下竟别有一番天地,如同一处小仙境,算不得有多大的空间,山石流水绿野一片,目之所及皆是人间至宝。小山屹立于活水之中,山上乃至水下发晶皆露微光,山下溪流尤为清冽,波光粼粼引人停步,顾怀盏差些把持不住自己心潮澎湃,想要扑上去捡钱。 不知是何方神圣,将这些上品灵石拿来当鹅卵石填河,镶嵌在假山上做装饰,甚至有一块巨岩大小的原灵矿。 素若欢天喜地的跑上前,从水中抓起一把灵石,一边往兜里塞一边道:“小师叔!我们有钱了,快来捡啊。” 即便没人说,他也是要捡的,顾怀盏摸出荷包,他这储物袋空间足够,装下这些灵石不在话下。素若的口袋已经塞不下了,顾怀盏翻找出他以前用过的储存器赠予她,虽比不过师尊给自己的荷包,但也比素若现下所用的空间要大上许多倍。 素若推拒道:“小师叔,这个太贵重了。” 顾怀盏坚持要将那小铃铛给她,并说:“你日后出门在外,得有点好行头才行,这铃铛配你也正合适,就当是我对你先前相助的谢礼。” 素若十分感动的接受了他的谢礼,然后低头挖矿。捡钱的速度总是快过挣钱的速度,没过一会儿,两人便将这地宫之中的灵石一扫而光,继而又开始地上的草皮,都是至珍的灵植,拿出去要让人抢破头了。 素若一把一把的拔,也不分是普通的草还是灵植便往储物器中塞。顾怀盏做的就更绝了,直接拔剑将地皮一起给铲进了包里,他想改日找个地方种起来,将河中的水液也抽了个干净,这水中灵气四溢,拿来浇草坪,假以时日便能结出果子。 他们忙活了许久,最终将目光投放在最后一处,那角落陈列着一些小玩意,皆非凡品,最为引人瞩目的便是排列在最后的一只漆黑的石盒。 素若与顾怀盏走上前,她拾起宝器的手微微颤抖,哆哆嗦嗦的道:“小、小师叔,这可是天阶上上……” 顾怀盏打断她结结巴巴的激动言语,说道:“是仙阶至宝。” 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下来,他不禁有些疑惑,这里遍地是修士不可求甚至难以遇到的宝贝,出现在任何一处险恶的秘境中都能引万人争的头破血流,那才算是正常,怎么今日倒像是有人刻意将这些灵石、至宝、灵丹妙药整整齐齐的放在了这里等着他们来拿?就从方才那些灵草来看,也不似穷年累月积放在这里的样子。 难不成是这小丫头真的得了哪位下凡的仙人的眼缘?顾怀盏看着素若的眼神立刻就变了,甚至有点想跟她当场结拜成兄妹。 素若这摸摸那摸摸,顾怀盏想干的都让她给干了,但他碍于面子,只能故作矜持的拾起一瓶丹药,放在掌心间观察,就连这装药的瓶子,都是一件法器。顾怀盏心下生疑,又挨个检查一遍,总觉…… 放下手中的阴阳镜,顾怀盏用一种破案的语气道:“我感觉这东西有点熟悉,有反派的味道。” 系统冷哼一声说:“你吸独了吧?” 顾怀盏十足的委屈巴巴,他在很认真的陈述事实,可现在系统对他的信任度基本为零,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素若跪地而坐双手捧起那漆黑石方,放置在膝上,手沿着时面上复杂的纹路摸索着,最终停放在顶盖上。顾怀盏还在环视四周,想看看有没有钥匙之类的东西能够打开这石盒,素若就已经见那石方顶部掀开。 盒中陈放着一条系带,流光清莹,一眼便知非凡品。 素若欣喜道:“这带子拿来做小师叔的腰饰正好,颜色也般配。”
第34页 她伸出手朝盒内探去,弹指顷刻间盒内忽然充斥满异色烟雾,雾气朝素若扑面而来,她未有防备,吸入鼻中。不等顾怀盏戒备,烟雾转瞬即逝,仿佛不曾存在过,而那条暗青色的系带已飘落至顾怀盏的腰间,将自己打了个结。 顾怀盏差些被那条绳带勒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好在它又行松散了一些,他连忙蹲下身去检查素若此刻状况,焦急的询问道:“你怎么样?” 素若轻咳了几声道:“我好像没有事。”除了被烟雾呛到,身体倒是没有其他不适感。 顾怀盏面色复杂的拿起腰间垂下的绳尾,毫无动静,现在瞧起来倒像个死物,可方才…… “这里不对劲,我们还是尽早出去微妙。”顾怀盏说着,还不忘记把地上剩余的几个仙器收入囊中,他扶着素若起身,严声嘱咐:“若有异状,要立即与我说明。” 素若顺势依靠着他,稍稍转过头便能瞧见师叔白璧无瑕的侧颜,两人挨的极近,清冽的气息却犹如烈酒,令她一时沖昏了头脑,脱口而出道:“小师叔,我、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没有检查,有错别字或者bug什么的告知一下,爱你们 第21章 烟霞深处影婆娑 闻言,顾怀盏松开搀扶着她的手,拉开二人间的距离,短暂的惊诧后,他面上情绪沉淀下来,归于平静,波澜不惊。 那双浅淡的眸子内里冷冷清清,空无一物,好似他的主人并不谙感情之事,淡薄如斯。素若暗自咬牙,大抵小师叔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有钦慕之人、仰慕之人,但永远都不会懂得爱慕为何物。 虽稔知他是高悬着的冰壶秋月,叫人可望不可即。可万一呢,小师叔这么好的人,从不会轻易拂了他人的颜面,说不定会答应她,但不说便永远不会有结果。 素若又道:“我想……”话出了个头便被顾怀盏出声打断。 顾怀盏冷声说:“你喜欢我,是因为你不了解我。”如果你了解我,呵呵,你都得爱死我我跟你说。 听言便罢,素若内心一片冰凉,师叔这么说……也没错,若不是被一同派去长恨天,她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与小师叔有过多的接触。 顾怀盏失望的说:“我想跟她做姐妹,可她竟然想跟我做夫妻!” 系统口吻平淡的道:“可以啊,她也不错。” 顾怀盏严词厉声的拒绝:“我怎么可以让阿爸帮我掏彩礼钱?我已经有反派了,你帮我准备好嫁妆就成。” 先前在入口处留下了传送阵,他们也不用再沿路返回,顾怀盏掐了一个指决,两人移形换影,回到了起始点。外头的女神像只是暂且被冰封,如果顾怀盏没估算错误的话,它们此刻大抵已经摆脱了束缚,待他们一露头,进入女神像的攻击范围,便会被石刃缠身。 他双眼微闭,凝神聚气,身后剑气幻型数量倍增,以他为中心,犹如护盾一般环绕。道极承天剑意迸射,将面前厚实的玄冰墙顿时穿成了粉末,如布幕而落,紧接着环绕着他的飞剑齐齐朝外去,顾怀盏紧跟其后带着素若走出地宫。 气场剑阵层层落下,朝生天方向铺了一路,石刃与飞剑织成刀光剑影的网,令挪动了位置的女神像也无法轻易穿越战区靠近他二人。 顾怀盏虽不至于败下阵来,但奈何飞刃数量过多,又要防着各个方位的女神像的靠近,还要腾出神来护着素若周全,等他们突破重围时,顾怀盏也难免的受了些轻微的皮外伤。 他眼角下被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略微散乱的垂髻也被斩断机率,落在衣衫上。顾怀盏抬手用食指指背剐蹭掉伤口溢出少量的血液,掐指决召回在石阵中疾驰的数道剑影,人剑合一,无剑无我,那剑意贯通全身,将他那些零碎的伤口一一抚平,除却断发。 素若心疼的看着顾怀盏耳边的垂发,亦有些好奇的问道:“师叔怎不冠发?” 顾怀盏不答此问,接过她手中行囊,说道:“走吧。”这么大的人了连头发都不会扎,说出来怕她脱粉。 素若有些失落的垂下头,师叔这样的装着格外平易近人,但内里还是那个冷情的芯子,她虽晓得师叔待谁都这么疏离,也知他是不想再让自己误会,可心情却不受自己控制的低落下去。 走在前方的人不知她为何忽然安静的跟在身后,气氛变的有些诡异,顾怀盏回过头朝她看去,可见素若的头埋的更低了。 幽暗的密林,一言不发前行的二人各怀心事。 顾怀盏忍受不了这寂静,抓耳挠腮的道:“她为什么不说话?系统我好怕,你给我放个bgm。” 系统道:“好。”然后给他点了一首嫁衣。 顾怀盏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放到了佩剑上,感觉下一秒前方就会冒出一具无头尸。 素若留意到他的动作,也跟着戒备起来。 静谧的山林中溘然传来一句:“啧,被发现了。”甜腻的女音,声源不知来自何方。 方才已在脑海间回放了十部恐怖电影的顾怀盏,听着系统的bgm,被这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吓得险些将霜蛟给丢出去。 素若也慌张的撞到了顾怀盏的身后,天知道顾怀盏现在多想跟她抱作一团瑟瑟发抖,却不得不维持自己高冷的人设,持剑直立,一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第35页 目观四下无人,可见那神秘人藏脚功夫了得。顾怀盏气定神闲,面色不改,迸发的剑气将他垂下的青丝吹拂,随衣袍翩然飘逸,处之泰然。 一道丽影从天而下,素若定睛仔细一瞧,她与方才那布阵中的女神像竟有几分神似。而顾怀盏对她就更觉眼熟了,为什么当归的手下没在长恨天里放烟花,都跑到这儿来了?,来者容华绝代,笑容可掬,正是十二将中的烟萝。 她朝顾怀盏嫣然一笑,柔声招呼道:“小道长,别来无恙呀。” 素若微微愣神后,随即抬手指着来人说:“啊!就是她,就是她给我的仙踪图!” 顾怀盏不知在想些什么,视线轻瞥,淡声应道:“嗯。” 实际上他已经快要紧张死了,拿着剑的手微微颤抖,搞不清对方目的为何,他不知是何时让素若进入对方视野中,这么说来,他的真实身份说不定也已经暴露。 又到了在线提问的时间,顾怀盏请求外援支持:“系统,我该怎么办?急!在线等。”感觉自己已经掉码了。 系统颇有些开心的道:“尽量保持微笑,走也走的安详些。” 顾怀盏吃惊到不知所措,哭唧唧的说:“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从□□掏出金手指给我吗?” 系统冷声道:“我下面没有,你掏你自己的吧。” 顾怀盏更是诧异道:“我不信!你让我摸摸。” 顾怀盏此刻不语,素若也不敢轻举妄动,持剑与烟萝戒备相对。 烟萝的目光飘飘落落,最终停留在顾怀盏腰间系带上,她又朝前一步,笑语琳琅道:“小道长该不会将我忘了吧?那日在花灵里,你我二人还曾有过交谈。” 顾怀盏目注烟萝,不遑他瞬,蹙眉沉声道:“十二将为何无故涉世?” 烟萝秀从面色起,娇逐语声来,嗤嗤笑不已:“呀……道长莫忧,大人怕怀怀在外受了委屈,令我送些盘缠,叫怀怀的家眷切莫苛待他。” 闻言,顾怀盏心里更慌了,不禁追问道:“何意?为何会找上素若?” 烟萝道:“非也,那日曾涉足过花灵里的剑修,我等皆前去叨扰过。若是与怀怀有关的人,便放他带着这些馈赠离去。小道长常被怀怀夸奖待他极好,现在连本命剑都交予道长保管,想必阁下定是能不负此任,我也好回去与大人想报,叫他放心。”说罢,她便以袖掩口,细碎莲步笑语自去,直至不见,笑声始纵。 顾怀盏绷着脸,直到烟萝身影与声音都完全消失后,暗自松下一口气,一转脸又见素若正面带狐疑的盯着自己,顿时觉得有些难办,一言不发的从她面前走过。 素若赶忙追上去,问道:“师叔,鬼仙是不是盯上你了?我、我太过鲁莽,竟然着了他们的道。” 顾怀盏神色淡淡的道:“无事,只是你一人在外要多加小心,我得尽快赶回琼华去见师尊一面,便不送你回去了。” 素若双目中的光彩黯淡下来,更加肯定了顾怀盏是在因她先前坦白心思而疏远,内心抑制不住的躁郁起来。 这边顾怀盏还在暗自窃喜大美人惦记着自己还让下属千里送聘礼,正低着头掩饰嘴角疯狂胡乱上扬,脑子里忽然间响起系统的危险提示报警音,接着他一转头便瞧见素若像糊了的烧烤一般,黑色的烟雾不断从她身体中溢出。 顾怀盏赶忙设下干坤生天,将素若困在阵中,口中说道:“素若,清醒一点!” 一层层咒文将素若团团包围,听见顾怀盏的声音后更显狂躁,顾怀盏尝试用三清行尽化解她心中魔障,但最终只能勉强将素若的心魔暂时压制下来。 想来是方才石盒中那团雾气作祟,以他的能力无法破解鬼仙设下的局,压制心魔只是解一时之快,治标不治本,看样子只能将素若先带回琼华,交由师尊想办法解决。此刻顾怀盏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素若身上,全然没有留意腰间那条飘带色泽细微的转变,轻微的摆动。 顾怀盏闪身至素若身后,手掐指决以灵唤符咒之力,将那串符文引入素若的天灵穴中。 阵中的女修顿时失去了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沉眠之中。 顾怀盏一手扶住倒下的素若,撤去三清气场与干坤阵后,他祭出霜蛟,架着素若一路御剑疾驰,顺便将传音石给拿了回来,先前一直没好开口问她要。 素若已不是琼华弟子,不可随意进入琼华宗门,还得再麻烦师尊将他二人一同接回才行。 顾怀盏腾出另一只手从袖中摸出一张传音符,设下命令后那张符纸便折为了纸鹤,自行朝琼华的方向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存稿中========= 邱泽有过很多前男友,各个都是暴毙王。 最初是他不小心看到初恋校草男友在线蜕皮,第二天校草就意外坠楼。 后来他从第二任男友身上抠下来一片蛇皮,二号当场宣布心脏病突发死亡。 两年内死了九个前男友的邱泽开始怀疑人生。 现在,第十任男友又又又被他发现了点小问题,即便他假装失忆也拦不住男友英勇赴死。 车祸当前邱泽挺身相救,结果男友依旧死了,而邱泽也因为这场车祸双目失明。 这时,第十一任男友出现了。
第36页 求个预收啦,从专栏可点进入,顺便问一下有没有更好的名字方案。 第22章 不近女色 眼下,还要先找个地方落脚,将素若安置好才行。落脚点选在了琼华山下的仙淮镇,顾怀盏踩着剑落下,收起霜蛟,寻了家客栈。孤男寡女不便独处一室,将素若安置好后,顾怀盏便出门在镇子上逛了起来,他收到天璇玑的汇讯,叫他再等上一炷香的时间,她处理完手头事情便会下山来寻他。 闲淮镇背靠这座剑宗大山,来往人流络绎不绝,小商小贩也吆喝的起劲,一些酒馆和花楼甚至会找些伙计主动去街上抢客。 顾怀盏正站在一草药摊子前挑挑拣拣时,忽察觉有人从身后靠近,下意识的闪身至一旁躲开原本要落在肩头的手,转过头目落于那伙计身上。 那青年也不觉有尴尬,搓着手道:“这位仙长,我们楼里的姑娘各个貌美如花,是这处……”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顾怀盏婉言拒绝:“多谢,我等的人再有一盏茶的功夫便来了,不方便离开。” 男子赶忙接上一句说:“来得及来得及。” 若不是看他身手不凡又佩有剑,铁定已经被拉去宰客了。 顾怀盏一脸问号的道:“他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系统说:“你的能力无需质疑,你没有的。” 对着姑娘硬不起来的顾怀盏竟无言以对。 这人像是认定他荷包里有不少钱一般,纠缠着想要拉他去花楼里坐一坐,顾怀盏耳梢偷着薄薄的一层红色,冷着脸与他僵持,再三推拒都无果时,身后忽然传来熟人的声音。 “愣在这里做什么?” 闻言,顾怀盏回过头,视线向下,只见天璇玑已不知何时到来,明眸在那伙计身上一掠而过,那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清白,没说一句话便落跑。 顾怀盏嘴角轻扬道:“师尊,我回来了。” 天璇玑颔首,应道:“嗯。” 她弄丢了常戴的发冠,此时梳着惊鹄髻,佩戴着三两玉饰点缀,额间点着四瓣金花叶,虽气势逼人,却又叫人看着心觉可爱。 顾怀盏拿出那头冠递上前去,天璇玑接过后,转身边走边说:“把那小丫头接上,我们回去。” 回到客栈时,素若还在昏迷当中,天璇玑抢在顾怀盏之前就将人给拎了起来,用眼神警告顾怀盏男女授受不亲。 顾怀盏道:“我就很喜欢我师尊这种在对待男女之事上很严肃的家长了,毕竟我喜欢的是男人,嘻嘻嘻。” 系统提议说:“要不要你现在就告诉她你好龙阳?” 顾怀盏义正言辞的道:“我会跟她说,我是一个不近女色之人。” 他二人一路走到郊外,移形换步,倒也没花多久时间,顾怀盏一路沉默的跟在天璇玑身后。 直至远离人群闹市,天璇玑扛着素若上了飞剑,回头望向他,顾怀盏会意的祭出霜蛟,跟着她直朝琼华而去。 天璇玑的目光落在顾怀盏脚下的剑身上,眼神闪烁微动,最终倒也还是没说什么,回到了天子峰后带着素若直径回洞府去了。相处之久顾怀盏对自己的师尊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她没招呼自己跟上,意思是让顾怀盏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去打扰她。 目送天璇玑离去,顾怀盏问道:“那是瘴气吗?” 系统回答:“不是,但应该跟鬼仙也有一点关系,他能轻易洞悉人心中的阴暗,无限使其放大膨胀……也不一定就是他,你小心一点菸萝。” 顾怀盏抬手抓抓头发说:“难道喜欢我是一件很阴暗的事情?” 系统道:“你是个傻子吗?他就是能使人的欲望爆棚,是好是恶看他的心情,这样说你懂了没?” 顾怀盏踱步在捲云径,还没走回房舍,他平安归来一事便传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 路走到一半被讨厌的人截胡下来,顾怀盏看着眼前的人,萧疏轩举,飘逸潇洒,叫他忍不住露出一个……职业性假笑。 宴观从一路悬起的心,在亲眼看到令他魂牵梦萦的音容笑貌时,才总算是落下,他听闻这个消息便片刻不停的赶过来,又生怕是让人空欢喜的黄粱一梦。 两人对立站了半晌,顾怀盏见宴观从始终不言,开口客套道:“好巧,我正要去找你呢。” 宴观从闻言后回过神,却仍旧目不斜视的注视着顾怀盏,似乎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后,才敢开口同他言说。 “我听见他们说你回来,还以为是假的。”宴观从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道。 顾怀盏神情微动,笑说:“姑且算是好运捡回一条性命。”他多少有些戒备,害怕这人又要整些什么么蛾子出来威胁他的性命安全。 在宴观从准备说些什么前,顾怀盏又及时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至他处,开口道:“希望我赶的及时,没有错过你与箜篌仙子的大典。” 宴观从喉结上下浮动,声音微有发涩的道:“我和她……此事往后延退了一番。” 顾怀盏稍有一瞬间的诧异,但也并没有过多在意此事,而是拿出了两颗传音石递上前道:“看样子这份礼现在送也不迟,祝师兄与箜篌仙子永结同心。”
第37页 宴观从不知为何在迟疑,纠结了会儿后,拿起其中一粒石方,捏在两指间轻轻把玩,勾起唇角道:“我只要这一颗,另一半小师弟自己留着。”说着,他满怀笑意的注目顾怀盏,眼中的希翼几近要溢出。 可顾怀盏却皱着眉头将另一粒传音石塞进他手中说:“这于理不合。”送礼送一半,在系统那边就不算是续费成功。 宴观从的表情有些挂不住,笑容也变了味,带上了苦涩之意,他问道:“师弟这是在怨我吗?我先前杞人忧天,险些害你丢了性命,是我不对。但自你走后,我始终心神不宁,也有动身去找过……”话未完便被打断。 顾怀盏道:“这件事错不在你,我没有必要因此记恨你,你也不必因此自责。”但是跑去长恨天打扰我跟反派相亲相爱就是你的不对了。 宴观从脸上的笑意彻底沦为苦笑,他摇头道:“若不怪我,为何现在与我如此分生,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顾怀盏说:“大师兄多虑了。” 从前的他一心想要当男主的小弟,出力却不讨好,自从移情别恋反派,日子别提过的有多开心。顾怀盏此刻身在天子峰,心却早就飞到不知哪去了,心不在焉的应付着男主。这山峰高耸凌驾于云层之上,风徐徐不止,吹动着他衣摆飘扬,腰间的系带跟着浮动也没引起人的注意。 顾怀盏一句敷衍的说辞令宴观从更是意难平,他迫切的想要与顾怀盏‘重归于好’,而不是像现在一般,明明人就在自己眼前,却总觉如同隔着天涯。若是两人坦诚相见,将那些芥蒂抹灭,是不是就能再度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宴观从自顾自的说道:“我心知你对我甚好,可你对所有人皆是如此,眼下更是让我觉得,我与其他人在你心中没有任何不同。即便你做的再多,为我筹谋划策,倾尽所有,可你这里……”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处,隔着一层骨肉,心脏跳动的位置,“是将我同他人放在同一线,我于你来说,有没有半点特殊?” 他一番推心置腹滔滔不绝犹如江水奔流,却好似并没有敲开对方的心门,顾怀盏始终面如止水与他相对,没有半点回应。 顾怀盏敲醒系统,问道:“他这是在怪我不走心?” 系统懒洋洋的说:“你走了吗?” 只听宴观从又继续道:“你在讨好所有人,不知道什么缘由让你更尽全力的在讨好我,之前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怀疑你,猜忌你。” 顾怀盏愤恨难平的指责:“我对他好,他就怀疑我是基佬。” 系统反问:“你不是吗?” 顾怀盏说:“我是。” 看着默不作声,甚至毫不在意的顾怀盏,宴观从妒火中烧,想到了先前为了寻他时,自己所受的遭遇,顿时无法再继续控制自己的心绪假装平静。 他猛然提高了嗓音,有些激动的道:“连你也被那个邪祟迷惑了吧?” 闻言,顾怀盏总算开口回话,疑惑的问道:“大师兄何出此言?” 宴观从胸膛起伏着,质问他:“我前去寻你时,在花灵里遇到了那魔物,为何他会称你怀怀?又为何要来警告我不要靠近你?你身为修者,怎能与他染上关系?难道连半点自持都没有了吗?” 顾怀盏顿时冷面说:“我劝大师兄慎言。” 宴观从上前一步摁住他的双肩,迫切的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保证,无从而来的危机感与躁动令他口不择言,一再逼迫道:“师弟,你清醒一点,被那邪祟欺骗的人数不胜数,皆是不得善终,玩弄人心这种事他做的多了,若他对你好那只是他的手段而已,你莫要被他的假象迷惑、利用,你会被他利用。” 第23章 人傻钱多 顾怀盏紧抿双唇,不胜其烦,真要说的话,宴观从才是那个被假象迷惑的人。 宴观从喋喋不休的继续说:“往日是我不对,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我已经醒了,我对箜篌仙子并没有爱慕之情,我——”他又一次被人打断了未说完的话,这次并不是顾怀盏。 从二人上空传来一句:“你待如何?” 顾怀盏与宴观从齐齐抬头,只见天璇玑正悬在他俩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其中一人。顶着师尊注视的人不是顾怀盏,他心里幸灾乐祸的窃喜,表面无动于色,旁观欣赏宴观从僵硬的面容,趁机后退甩落肩头上的两只手。 天道好轮回,不如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天璇玑飘然落于地面,介于二人中间,气势压人,负手审视着宴观从,厉声道:“跪下!” 宴观从视线恍惚看向顾怀盏,像是不想在他面前失了脸面,迟迟未有动作。读不懂空气的顾怀盏迟迟不离去,兀自立于一旁,甚至还有点想让人送个板凳来坐着吃瓜。 天璇玑已动怒,绕到宴观从后方,提腿扫去,脚尖点在了他的膝窝处,令宴观从一个趔趄,双膝磕在了地上。 直立在一旁的顾怀盏在心里给天璇玑拍手叫好,一个人看戏还觉有些不过瘾,跟系统小声bb起来:“这次你看到了,我魅力有这么大,连女主都被我绿了,我是不是要上位到一线了?”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个长度。
第38页 系统毫不留情面的打击他:“别傻了,他爱的是你的灵器宝药不是你的人。” 顾怀盏有理有据的道:“那他为什么不爱别人的灵宝,就爱我的?还不是因为喜欢我。” 系统说:“觉得你人傻钱多吧。” 大概是嫌顾怀盏在一旁碍事,天璇玑挥手令他先离开。顾怀盏听话得很,立即便绕过他二人慾走远,抬脚没几步,又叫天璇玑给喊了回去。 天璇玑颔首道:“弯身,头低下来。” 顾怀盏虽有疑虑,但还是照她说的做了。只见天璇玑抬手,食指轻触顾怀盏额间,灵光乍现。半晌之后,顾怀盏只觉左耳作痒,又见师尊抬起另一只手,在他耳边轻拂而过。 接着那只手绕到了顾怀盏的眼前,纤细的拇指与食指间夹着一只小小的蛊虫。 无骨的软体生物与他仅有一指之隔,还是从他耳朵里爬出来的,顾怀盏受不了这刺激,下意识的就直起身,倒退一步,与天璇玑拉开了距离。 顾怀盏诧异的问道:“这是何物?” 天璇玑收手,将那蛊虫握于手心,收指握拳捏了个稀碎,然后抬头对顾怀盏道:“此蛊名为孪声,母蛊宿体会共享子蛊寄生者的所听所闻。若子蛊意外死亡时,母蛊会受感应发狂暴动,这时如未被宿主取出,便会吃掉宿主耳中之物,令其双耳失聪。” 顾怀盏怎么都想不出是什么时候被谁种下这蛊虫,不禁后怕起,这要是什么更加凶恶的蛊,怕是此时自己已经没命了。此时却忽然想起了当归,但只一瞬间,便被顾怀盏否决,他不愿意相信当归会把这种噁心玩意塞进他身体里。 天璇玑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并有了几分把握,波澜不惊的道:“明日你便能知晓这人是谁了。” 顾怀盏垂首言谢:“多谢师尊,弟子日后定会多加注意防范。” 天璇玑‘嗯’了一声应下,又说:“回去吧,那小姑娘已无大碍,过几日就将人给送回去。” 男主的目光令顾怀盏如芒在背,向天璇玑道别后,顾怀盏没有半刻停留匆匆离去,回去了自己的别院,打了盆水把头侧埋进去洗了好一会儿耳朵。这时他人也都得知了他的归讯,小院又迎来了三位访客。 在他们离屋子还有些距离时顾怀盏便有所感应,衣冠束整等待接客。他负手站在门前等待,房门白敲响两下后,顾怀盏才装作毫无准备的样子拉开两扇门。 “师兄师姐,你们怎么来了?”顾怀盏看着门外三人,隐隐有些惊喜之意的说。 长孙少仪率先跨入他房内,边走边道:“你这臭小子回来了,我们当然得来看看啊。” 顾怀盏侧身,让其他人也进入其中,接着一同朝内走去。 长孙少仪转悠到红木桌边,脚下一转,回过身用手拐处碰了碰顾怀盏,挤眉弄眼的向他打听“诶,听说咱师尊帮你捎回来一个姑娘啊?” 顾怀盏转过头便对上顾怀芝审视的眼神,忙开口辩言:“那是前十二峰弟子,她与我同路而行时中了他人的圈套,滋生心魔,我无法为她静心,才麻烦师尊将她带回照料。” 顾怀芝上下打量他,问道:“你无事吧?三日后的九宗夺魁,咱们前五峰长老弟子都要前去的。” 天卿在一旁补充:“今日来,也是为了告知你此事。” 确认顾怀盏身体无碍后,他们三人才陆续离去,天色也已暗下,顾怀盏将屋子收拾了一番,然后钻进了被窝里。 一个人躺在床上闲的抠脚,一边道:“那鼻涕虫是谁给我种的?那么噁心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我跟归归的私房话是不是都被人窃听了?” 系统丝毫没有愧疚的说:“又死不了怕什么,这类灵蛊只对修士有用,你当初灵力真气皆失,蛊虫也就沉睡了。” 顾怀盏不满的道:“我不要隐私的吗?” 系统冷呵一声,心道光着身子让我看你的时候怎么不说隐私了? 睡前顾怀盏想着反派的美颜、人鱼线和大长腿撸了一发,感慨成年男士最好的玩具就是自己的操作杆,心满意足的阖眼睡去。 离开长恨天后,他又开始日行一例的做梦,四下阒然,云烟缭绕氤氤氲氲令他心如明镜,眼下他身处梦境之中,也同往常一样无法与系统建立练习。顾怀盏赤条条的躺在浅水之中,他已经准备好与反派进行不正当交易了,但过程与结局都令他无比失望。 从他背后贴上来另一具身体,修长笔直的腿介入顾怀盏双腿之间轻微弓起,两条光洁的手臂环绕在他身前,顾怀盏与身后的人紧紧相贴,肌理相吻。 他感觉到自己耳垂软肉被柔软略带微微湿润的唇瓣碰触,热气喷洒进耳道,伴随着当归蛊惑人心的低吟:“怀怀,回来。” “我等你回来。”当归轻咬着他的耳肉,含糊不清的说着,“我快要等不及了……” 顾怀盏依旧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后方当归却倏然翻身将他压倒在下方,顾怀盏心情也跟着忽然激动,他预计接下来两个人就要一起‘运动了’,接着有被当归将他翻了个面。 这是顾怀盏头一次在梦中看清楚他的容貌,两人四目相对,那双眼睛似乎附着着魔力,令他思绪飘忽不清。
第39页 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使当时没有看清过对方皮相时仅凭一个模糊的身影都能勾的顾怀盏心神荡漾,当归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簇,甚至是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都能让人神魂颠倒为之入魔。 叫顾怀盏来讲,约莫便是‘我们家反派真的是连后脑勺都长得好看的人啊’。 故有人见之不忘,有人思之如狂,放在当归的面前,一切都合乎常理。 当归寸着未缕,墨发散下,跅弢不羁。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墨发如帘幕般将二人遮罩,两具身体再次贴合。 顾怀盏双眼微阖,被他紧密的覆盖,那具身体的温度犹如身下的浅水,令他的感知错乱,如同已全然溺入水中浟湙。 日月交替天色曈曚,晨曦熹微透着些许凉意顺着窗缝踅进屋中,挥洒在床榻之上。榻中人衣襟交织整然,睡容沉稳内敛,更像是在闭目养神,神情清雅,犹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澹泊寡慾。他纤长整齐的睫毛轻颤,双眼遽然睁启,一瞬间的失神后,他坐起身,清泪两行沾湿衣襟。 系统措不及防的被他吓到,顿了下问:“你怎么了?” 顾怀盏抬一只起手横捂住双眸,悲伤欲绝的道:“原来两个人脱光了抱在一起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做。” 系统说:“你活在梦里吗朋友?” 顾怀盏诧异的问:“你看见了?!” 虽然不知道顾怀盏经历了什么,但系统潜意识觉得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决定还是不问为妙。但它不问,也阻止不了顾怀盏非要说出来。 “用手玩了我一晚上,就是不上、我。”顾怀盏一边脱裤子一边道,“还要我早起手动升旗。” 大清早做了下升旗手后,顾怀盏穿好了衣裳走出房门,屋外天阴,抬头可见黑云密布。天子峰乃琼华最高峰,直耸青云间,顾怀盏居所位于临近山头处,向下远眺便可见四周围着大大小小的山头,层峦叠嶂连绵直至视线消失点。 第24章 居心叵测 他刚执剑练了一会儿,阑风伏雨骤然来临肆虐山林,云层间轰鸣不止,曀曀其阴,虺虺其靁。本想舞剑给系统欣赏一下,结果被迫洗了个冷水澡,顾怀盏觉得自己被上天针对了,生出了点小情绪,准备摔剑回房间求系统安慰,结果手刚举起来便探查有一群人踏入自己设下的灵场范围内,只能选择继续表演。 系统道:“你别练了,我不想看。” 顾怀盏表情肃然,一边挥剑一边说:“身为新一代剑修中的翘楚,我要对得起我手中的这把剑与众人的期望。” 系统看他这么勤快,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正要问他受了什么刺激时,一群不速之客不请自来。顾怀盏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挥剑,剑出惊鸿,寒光乍现。 那群人一踏进别院,便瞧见顾怀盏正在大雨滂沱中焚膏继晷,已然进入无我境界。他心无旁骛的挥舞着手中霜蛟,横扫手里剑一击九转归一挥出剑气将整个屋舍夷为平地,青岩崩裂令旁观者纷纷退避,再回神时,只见他已然正将无上剑意领悟汇通,更上一个境界。 来人以琼华掌门为首,原气势汹汹,现下皆不自觉的屏息凝神,望洋兴嘆,自愧不如。天璇玑长老的这名关门弟子的确叫他人望尘莫及,无论是心性、资质还是栉风沐雨中研精緻思的悉力,皆叫人拜倒辕门。 “还不上去把他给我押下!”琼华掌门赫然出声令他人回神,手指顾怀盏一声命下。 顾怀盏并未被惊扰,剑收后凝神归意,吐纳聚气,这才双眸睁张侧睨向篱笆墙外,他眼底清澄过盛,淡漠无情,叫人望之凛然犹神明。 掌门带来的数位弟子面面相觑,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攻上,但还没触及他的衣角,便叫顾怀盏挥剑砍出的寒冰三尺硬生生的隔开。 顾怀盏运行真气隔绝雨露,身上的水汽也一併蒸发,他望向琼华掌门质问道:“敢问掌门这是何意?” 见其他人不敌,朔原只好亲自上阵,并不给于顾怀盏解释,直道:“废话少说,还不乖乖就擒前去接受问审!” 朔原方使剑破了拿到冰墙,便被身后一击给拍到了房屋残垣上,顾怀盏看向他后方,内心一阵欢呼雀跃。 “不知小师弟做了何事?就要掌门亲自来捉拿他去受审问?”说话的是天璇玑的四弟子天卿,众人回首,只见随他一同来的还有天璇玑座下其他弟子,与她本尊。 天璇玑头冠冕旒身盖鸿衣鲛绡,鸾姿凤态飘然欲仙,她踱步走至前方,弯身拎着朔原的后领提起,神威怒显道:“本座也好奇这顽徒又犯何□□,就请掌门移驾毅守殿,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好好审讯!”最后四字被她咬得极为清晰缓慢。 顾怀芝无视他人,直径走到顾怀盏身边,抬手在他背后轻拍两下道:“莫怕,这次有我们在呢,阿姐和师尊还有师兄都与你一同去。” 顾怀盏一脸漠然的随一行人再次来到了毅守殿,天璇玑下令将宗门所有弟子召集至此,不一会儿乌压压一片弟子纷至沓来,原本偌大空寂的殿堂拥挤起来,稠人广众,座无隙地。 朔原被摁在了他的宝座上,一行虚汗顺着他的脸庞淌下,殿内观者如市却四野阒然。 顾怀盏端站如松姿直立在宝座下方,人群前方,又一次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他临危不乱,面色如常,丝毫未将这场闹剧放在眼中。
第40页 高台之上,天璇玑与其他四峰长老排成一字形落座于琼华掌门后方蒲团。 而下方的顾怀盏已经悄悄的朝系统发出一击萌新三连:“什么情况?咋回事啊?这咋整啊?” 系统安抚他道:“别慌,你师尊叫你来看戏。” 顾怀盏问:“那怎么就我一个儿站在这前面?” 系统说:“你这是vip观众席。” 顾怀盏抬手摸了摸脑袋道:“真的吗?我总觉得你这狗曰的在诓我。” 见掌门之位上的老者迟迟不语,长老座上四人齐齐朝坐于他们中央的小女孩看去,只见她轻蹙眉峰,已是有几分不耐之色,另三位长老又朝最右边端坐的人望去。 第五峰长老顶着三人的注视,硬着头皮开口道:“掌门,可以开始问审了。” 顾怀盏抬头直视前方双目明如雪,负手而立,安之若素,等着看上位者的表演。 众目昭彰,身后的视线更是令琼华掌门如芒在背,他再不好僵持,只能下令让他人将自己的大弟子带上殿前。 那名弟子是被人架着上来的,他双耳缠着厚厚的白纱,耳处已被血污侵染,架着他前来的两人方一松手,他便倒在地上捂着双耳在地上打滚。 顾怀盏侧头斜视起vip观众席新晋嘉宾,小声bb道:“系统,我好羡慕他,可以躺着看戏。” 系统:“……”发不出声音。 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掌门弟子昂起头回事于顾怀盏,目露狰狞,仿佛他二人之间有切骨之仇一般。顾怀盏与掌门弟子难得有交集,这敌意令他有些茫然,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他受伤之处,暗道一声活该,嘴角勾起一个戏嚯的幅度,令地上那人更是怒不可歇的发出刺耳的嘶吼声。 “啊——!你还有脸回来?”掌门弟子一手捂着左耳,一手手指顾怀盏,大喊道,“我这双耳朵就是因为他!他如今已经沦为鬼仙的爪牙,被瘴气所控,伤及他人,你该死,你该死!” 朔原开口道:“顾怀盏,你昨日方从长恨天回至本门,冗儿的双耳便忽然作痛,血流不止,听力丧尽。即便你是对我先前调令不满,也不至于对本门弟子下此度受!我原以为,你侥幸能从长恨天归来是件喜事,哪想你一回来便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残害同门,你可知罪!” 他一再提及长恨天那在修者心中有去无回的魔窟,三言两语引发他人对顾怀盏的猜忌。 熊冗又于此时出言攻讦,他语气难掩痛苦的道:“长恨天是个什么地方?众人皆知那里何等凶险。他若与那其中邪祟无干系,没有屈服于那些妖魔,又怎么可能会平安无事的回到琼华?” 听者心领神会,朔原目光扫进人群间,在几处短暂逗留一番,弟子间忽然传出几声訾议,引他人也跟着猜言起来,似想利用一人传虚,万人传实,众喣漂山叫顾怀盏将这罪名坐实一般。 风向逐渐偏倒向另一边,令琼华掌门面色有所好转,又生出几分底气来。 顾怀盏听着他人指谪,心明自己处境如履薄冰,一语不中则愆尤骈集。言多必有失,若掌门定要给他安上一个罪名,他便是多说多错。再者,胳膊拧不过大腿…… 朔原见他立于原处哑口无言的模样,更是得意起来,颐指气使的令两名弟子上前欲将顾怀盏押下去。然,顾怀盏心中的那条胳膊不是自己,大腿也不是朔原,而是他背后所坐之人。 “且慢,空口无凭,掌门仅凭一张嘴就要定本座徒儿的罪,未免太过轻率,不知安的是什么心?”天璇玑离开席座,踱步走至顾怀盏身旁,折藁振落将朔原说的哑口无言,“听掌门的意思,倒是不满本座的弟子活着从那地方离开?” 熊冗伸着头不甘的说:“鬼仙的瘴气与惑心术谁人不知?他失踪已有数月,直至前些日子才现身于世,若你们心中没鬼,为何不让师父将他押下去查验严审!” 天璇玑颔首,轻描淡写的道:“说完了?”接着挥手一击将熊冗隔空甩至岩樑柱上。 粗壮的柱身出现裂纹两三,熊冗受反作用力又摔落地面,伏首吐出一口鲜血。顾怀盏看着便觉自己背后也跟着一阵痛,这人不行了,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天璇玑訾笑一声说:“目上无尊的东西,本座没让你开口,谁借你的狗胆在本座面前多嘴?” 朔原怒拍案而立一手指着天璇玑喊道:“你!你莫要太过嚣张!” “掌门真当本座弟子各个都是任人捏捺的软柿子了么?”天璇玑横眉冷对睥睨向他,抬起手右手,将一只蛊虫的残骸抛浮至上空,供众人看清,接着她又徐徐缓缓的说:“本座暂且未能发现有弟子中瘴亦或被蛊惑心智,倒是昨日在徒儿身上做出了只小虫子,随手就给捏死了。” 顾怀盏配合的垂首发言:“师尊助我将此蛊从耳中逼出,弟子愚昧,在见到熊冗师兄之前,也未能想出是何人将此蛊嫁接于我。” 天璇玑收手,冷哼一声道:“居心叵测,自作孽不可活!却偏偏要说本座徒儿残骸同门,不知掌门究竟安的什么心?” 第25章 不宜‘深交’ 朔原大声说:“住口!我也是思及他前方长恨天凶险万分,才出此下策,好及时知晓他近况如何。不如叫你这好徒弟说说,这段时日在长恨天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踏入那地之后,便不闻音讯,孪声子母蛊也失去连繫!”
第41页 顾怀盏反问道:“掌门既知我等一去并无胜算,好比蚍蜉撼树,为何还要我率众多弟子前去送命?若我已深陷不测,区区窃听手段也救不了我的性命,掌门此举更像是料定我不会丧命于长恨天,欲借我之耳取得秘闻,难不成这其中有何内情?” 局势云谲波诡不可捉摸,纵横捭阖令毅守殿内的众多弟子不敢再轻易妄下结论,先前那几名蜚短流长的作俑者此刻也没了声息。 朔原嗔怒道:“讹言惑众!你身为琼华弟子,为宗门效力何需询问缘由?你怙恃有师门为你撑腰恣睢骄横。为何擅离职守,越俎代庖,令随行其余弟子离去!苟且偷生,还有脸回来!”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部分弟子不满,这其中便有当时因顾怀盏一举得意毫发无伤回归宗门的十二峰弟子与其师友。 后方四位长老也觉他此言不妥,眉间皱起摇头嘆息。 如今十二峰弟子人数伶仃,寥若晨星,却因此齐心一力,并对顾怀盏心存感激,他们面面相觑一番后,齐齐走上前,站到了顾怀盏的身后。 “掌门大人莫要因此事怪罪怀盏师叔,那日我等走后,小师叔独留其中以身犯险,我与其他弟子在外苦等两日后也不见其身影,以为他已遇不测后才伤神离去,故小师叔并未有贪生怕死、苟且偷生、擅离职守之举。”一弟子义正辞严的为顾怀盏辩解,极其坚定的站在顾怀盏左后方,说道:“是我等修炼不精,不堪重任,师叔垂怜我们这些弟子,为我们性命安危而担忧,劝解我等莫要白白丧命,此等善举不应成为罪状一则。” 顾怀盏感动之余,还想来包瓜子,他热泪盈眶道:“呜呜呜……vip观众席真是太好了,就是站的有点腿疼。” 系统:“……”忽然想让掌门处死他。 这些弟子选择在经历此事后还回归宗门,是因这琼华有他们放不下的师长与好友,手足之情,弥足珍贵。朔原小看了这些草根弟子的人脉关系,忽略人情之事,他置这些弟子生死于脑后,离弦走板,已是引发许多人的不满。 而顾怀盏救下许多人的性命,因此被指责刁难,却也不曾为自己辩驳,倒叫他人觉得他犯而不校,心胸豁达实乃沅芷澧兰。 “若没有怀盏师兄,我与芍妹已是阴阳两隔,掌门大人若为此事惩戒师兄,着实不妥。”四峰长老首徒垂首作揖道,“还望掌门人三思而后行。” 另有人说:“我阿弟虽于修道一事上无所大为,但对宗门忠心耿耿,入门至今常帮同门打点一二,在外扶老携幼,随缘乐助,不曾作恶。若放我阿弟一条生路在掌门眼中即为大错,那我与阿弟这便脱下这身道袍自行离去琼华,不叫掌门人看着碍眼。” 愈来愈多的弟子挺身而出鼎力相助,朔原站在宝座前方,面红耳赤,抬手指着下方人,手臂不稳的颤抖,勃然大怒道:“你们、你们都给我出去!” 天璇玑金断觿决,率先转身走出毅守殿,顾怀盏向座上之人头去一眼后,紧跟着师尊的脚步离开,琼华弟子整齐划一的向两边退去,为他让出一条足够宽敞的过道。 随后天子峰长老座下另四名门徒于他二人之后率先带领第一峰弟子离场,脚步铿锵有力,健步如飞扬长而去。 见朔原大势已去,先前受他指使带动风向的几名弟子也混在人群间悄然离去,至于掌门之位后的四名长老,更是不知何时便已消失踪迹。 事后,天璇玑令顾怀盏与其师兄与她一同回望舒宫,顾怀盏现在也无处可去,他自己的住处叫他一剑挥成了断壁残垣,屁颠屁颠的跟在师兄师姐身后就去了。 仙山琼阁,珠箔银屏,此乃人界仙山之巅,天璇玑的居地,抬手即可戏云绕,脚下青云流淌,俯可观尽人间,千山月下霜一览无遗,实乃人间仙境。 顾怀盏抬手轻抚鹤顶将那几缕红羽逆梳,好好一只仙鹤让他硬是给撸成了炸毛鸡。 “诶师弟,快将它领出去,待会儿让师尊瞧见又该挨骂了。”长孙少仪小声的在一旁说。 天璇玑并非爱鹤失众,反而是不喜这些鹤踏入她的宫殿,顾怀盏挥挥手叫那鹤先到外头去,仙鹤不满的用头顶了顶他的腰身,然后拍拍翅膀转身走远。 宴观从正想与他说些什么,便叫顾怀芝不做痕迹的将他与顾怀盏隔开。 天卿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始终揣测不出掌门如此针对顾怀盏的缘由何在,他无奈的嘆了口气道:“只怕掌门这一举不成日后也不会善罢甘休。” 过了会儿后,天璇玑撩开珠箔走出,身后还跟着已恢复往常的素若,她一见到顾怀盏,双目便顿时亮了几分,又碍于有他人在场,不敢上前与他搭话。 五人齐齐埋首唤了一声师尊,天璇玑摆手道:“无需花费心思去在意其他,九宗夺魁为师会随你们一同去。” 顾怀盏点点头,面有愧色的说:“是我连累几位师兄了。” 顾怀芝忙在一旁愤懑道:“这哪能怪你,分明是那老匹夫居心叵测,不知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长孙少仪双手端抱在胸前,满不在意的说:“若琼华容不下我们,大不了我们就自立山头。” 天璇玑瞟向他,风轻云淡的道出一句:“尔等若为刃,吾便以此身为盾防,护尔无恙。不过曲曲朔原小儿,不必自扰。”
第42页 素若宜时的开口道:“多谢真人出手相救,今日将伯之助素若定铭记在心!” 天璇玑侧身看向她颔首承谢,回道:“么小之举,不足以为道。” 既然已经不再是琼华的一份子,康复之后,素若也不便多留,向几人道别后便自行离开了。 随后天璇玑又令几名弟子在自己面前比试,偶有出言指点,后又询问一番,逐个点通几人修炼困惑。事毕,五人谢过恩师教诲后离去,天璇玑又叫住了顾怀盏,将他单独留下。 顾怀盏在天璇玑的旨意下将毕生所学使出与她过招,你来我往的几个来回,最终以顾怀盏手中霜蛟被挑飞为终。 天璇玑走上前,拾起那把灵剑,看着泛起白雾微微轻颤的霜蛟若有所思的在手中掂量一番,后又递还给他,抬眼看着顾怀盏问道:“你这数月都在长恨天中?” 顾怀盏不瞒于她,点头说:“确然如此。” “随我来。”天璇玑转身令顾怀盏随她入殿。 顾怀盏紧随其后,在她的示意下落座于矮桌一侧的方蒲团,双手端放于双膝,面无异色,但心里却惴惴不安。 天璇玑坐到了他的对面,看出他的不自在,声音平静的说:“不必紧张,我并无心疑于你,七百年前,我也曾与鬼仙有过交集,他本并非十恶不赦之人。” 顾怀盏只听不语,天璇玑又道:“你见过他了,并且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平静的陈述。 “是。”顾怀盏垂首承认。 天璇玑轻嘆一口气说:“你是我座下弟子中天资最佳,也是最令我头疼的一个,你心思从未放在过修道之事上,若非如此,就不该只是于你师兄几人略胜一筹,此刻早应青出于蓝。” 顾怀盏道:“弟子辜负了师尊的厚望。” 天璇玑说:“修行一事在个人,你若意不在此我也不强逼,但往后你不可再与鬼仙扯上干系,甚至思及于他,此前便罢。我对他虽并无仇视,可与此人太过危险,不宜深交。” 顾怀盏沉默,从某种方面来讲,他们已经‘深交’了。 天璇玑再三嘱咐他 ,令他在九宗夺魁后潜心在天子峰修行,剔除心中杂念,顾怀盏垂眸听着,一一应下,待天璇玑交代完毕后,便令他回去住地歇息,顾怀盏又一次陷入沉默,僵持着不起。 天璇玑见状询问:“还有何事?” 顾怀盏埋首道:“徒儿今晨练剑时,不慎失手将屋舍摧毁,现……”无处可归。 天璇玑与他相对沉默,思索了一番后才道:“你与霜蛟现契合不够,还需多加闇练,这两日先在望舒宫住下,我派人去重建你的房舍。” 有了天璇玑的督促,顾怀盏也不敢轻易懈怠,接连两日晨起在天璇玑的指导下演练,又于午时打坐入定。对于其他修士来说,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于顾怀盏而言,却是自打他来到这后鲜有的勤快,不过短短两日,修炼一事便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作者有话要说:  嗯……接档文换了,之前那个快穿先放一放,看一下这个啦。顺便求几个好听的攻受名字,基友说我这个跟明星撞名了。 邱泽有过很多前男友,各个都是暴毙王。 最初是他不小心看到初恋校草男友在线蜕皮,第二天校草就意外坠楼。 后来他从第二任男友身上抠下来一片蛇皮,二号当场宣布心脏病突发死亡。 两年内死了九个前男友的邱泽开始怀疑人生。 现在,第十任男友又又又被他发现了点小问题,即便他假装失忆也拦不住男友英勇赴死。 车祸当前邱泽挺身相救,结果男友依旧死了,而邱泽也因为这场车祸双目失明。 这时,第十一任男友出现了。 邱泽:虽然我的眼睛已经好了,但我还是决定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假装失明还没好的受cp假装普通人的蛇精攻 ps.历代男友都是一个人,不停的换马甲接近受,努力假装普通人失败就会突发性意外死亡捲土重来。 第26章 九宗夺魁 天璇玑不慎惋惜,她这顽徒能将心思搁在修道之事上,早就在这修真界中大放光彩,所向披靡。但他的心性又无叫人不喜之处,称不上是不思进取,也没有什么歪心思,只道是玩心过重。 况且,即便顾怀盏以平态修炼,也迟早能飞升仙界,只不过在人世中逗留的时间会长久一些,天璇玑也便任由着他去了。 短短三日稍纵即逝,五个峰头的长老弟子整装待发,二十余人于前山门前的太初仙径集结,由于近日轮到天子峰的大师兄在论剑台带领外峰弟子习剑,其他人便在外等待了一会儿。 顾怀盏以轻笑回应一名同门的殷勤,内心雀跃的道:“又到了我最喜欢的粉丝互动环节,自从我脸上的斑去了,人也自信多了,只要我笑一下我的粉丝数就会增加一人,如果你用了我的产品,你也能跟我一样。” 系统道:“尸斑也能去吗?” 顾怀盏哑口无言,鬼鬼这也太秀了。 系统又道:“你的斑是怎么长的?我也想长。” 顾怀盏:“阿爸你是不是更新了?”今天忽然就骚不过系统了。
第43页 “怀盏师兄,你看我如何?”三峰弟子持剑在顾怀盏面前比划了一通,满怀期待的看向他问道。 顾怀盏道:“看得出你平日苦练,但缺乏悟剑之道。” 他抽出霜蛟,将那弟子方才所使招式复刻一番,三尺青峰破浊聚清,虽一笔一划与那名三峰弟子无差,却叫旁人感受到波动震撼,剑收气沉,顾怀盏又恢复如初不见方才凌厉。 顾怀芝眼前一亮道:“阿弟,你的剑法比先前又长进了许多!” 顾怀盏看向立于树下闭目养神的天璇玑,敛笑垂首说:“不过幸得师尊这两日指点。” 临近午时,宴观从才姗姗来迟,其他人也并无多言,前五峰大师兄轮流领外峰弟子习剑术是琼华历来的规矩。 宴观从满怀歉意的道:“让你们久等了。”却是对着顾怀盏说出这句话的。 人齐了,天璇玑便带领他们前往琅琊城而去,队伍中弟子各个皆精良,纵云而去一日万里,非平常弟子可攀比,驭风而行飘渺纵横,过眼云烟下一秒便抛之远后,不足半炷香的时间,他们便抵达了终点。 琅琊城主早为各宗弟子安排妥当,叫他们用了斋饭后可自由活动一段时间,大比于第二日清晨开启。 顾怀盏一一谢绝了多位同门的邀约,琅琊城他并非第一次来,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好闲逛,当初推销保险的时候,这里的每一个店家他都没有放过。 又迎来了无人打扰的安逸时刻,顾怀盏蹬掉了两只靴子,毫无形象可言的倒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两圈。 顾怀盏喊了声舒坦,感慨道:“人如果没有梦想,和无忧无虑有什么区别。” 系统对他这副死样子嗤之以鼻:“你先做个人。” 顾怀盏挠着自己的胸口,委屈巴巴的说:“阿爸,掌门总想对人家动手动脚的,要不是我师尊厉害我就已经遭遇不测了,我好怕哦。” 系统:“你师尊不是很厉害吗?你怕什么。” 顾怀盏娇嗔道:“系统叔叔,有人想杀我诶。”发出求救的声音。 系统冷笑:“只要你成为一个死人,就没人能够杀掉你。” 顾怀盏:“……”这届系统思想很危险啊。 当日各大宗门夺魁弟子接踵而至,另有四面八方而来的观战者将琅琊城各个客栈挤得人满为患。 到第二天时,顾怀盏看着在场人数,抑制不住内心的激情澎湃,十分想上台表演现场推销,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冲到每个人面前卖保险的冲动。 顾怀盏临风而立在天璇玑身后,峨冠博带穿着鹤氅皂绦,如画中仙吸睛夺目,尚未出场比试便赚足了眼球,引其他宗门弟子纷纷侧目。同行琼华弟子看惯了天子峰小弟子的容颜,多少有了些免疫力,此时也就站在旁边跟着沾沾自喜。 然目注于他的不仅仅有垂涎他美色的,还有在评判区虎视眈眈的琼华掌门,不知怎地,顾怀盏觉得他旁边几位宗门主人看他的眼神也有点不对劲,但也只能当做不知。 顾怀盏不动声色,表面如常,他抬手将发柳别至而后,窃喜问:“wuli阿爸,人家好看吗?” 系统隔了两秒后才出声说:“谁?” 顾怀盏娇羞十足的道:“人家。” 系统:“谁。” 顾怀盏捏着嗓子轻哼了声说:“就是我嘛。” 系统道:“不看,滚。”自己心里没点币数吗。 四位师兄逐个被点到名上台与人比试,眼看着就即将要轮到自己,起初顾怀盏不免有些紧张,但几场观战下来,顾怀盏顿时有了自信,觉得自己可以全场闭眼一穿三,睁眼一秒五。 顾怀盏嘻嘻笑着说:“原来大家是真的菜,只有我是装的。” 系统发出不屑的冷笑。 被叫到了名字,顾怀盏在同门弟子热情的目送下,风轻云淡的踱步走上擂台,对手尚不到元婴,两人相视一笑,各自祭出武器。 “我就问这把怎么输?”顾怀盏膨胀的不行。 系统又一次冷笑,顾怀盏打了个冷颤,只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见对方弟子扬起手中银笛放至嘴边吹奏响起,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响,顾怀盏双眼阖上,挥剑寒气四溅。 顾怀盏乱挥着剑尖叫道:“啊啊啊啊啊——阿爸有虫虫。” 系统内心毫无波动的说:“人家是云梦泽弟子啊。”甚至忍不住笑出声。 云梦泽以巫术蛊术闻名天下,即便是一名其貌不扬的鍊气期弟子,也能靠巫蛊跃阶刃敌,他们的重心从不只单单放在盲目的修炼上。 笛声曼妙吹乱了一众观者的心神,而顾怀盏却并不为其所动。 三尺青峰横扫六合,幻剑虚影走地引爆蛊虫无数,台下人看不懂他的招数,双眼也只来得及捕捉到霜蛟残影。 飞剑满天剑气侵机,云梦泽弟子吹奏已隐隐有些吃力,隐形步也乱了阵脚,身影现。 虫鼠围城,顾怀盏身同九重云外鹤离地,万剑归太极现,将其全部镇压。 胜负已分晓,众人却见顾怀盏手中剑忽倾斜,剑走偏锋,锋芒无匹万剑来潮。 霎时间镂冰劚雪急冻冰封整个擂台,半只蛊虫也没被漏掉一个,连同那名弟子都被白霜侵染僵化,而琼华派天子峰的小弟子,从头到尾未移动一步,神情自若,只凭藉剑影便令敌手蛊虫群不能近身,尘垢不侵,无垢无伤,连双眼都不曾睁开过。
第44页 全场寂静片刻后人声鼎沸。 顾怀盏睁眼便见局势已定,收剑回鞘,洋洋得意道:“秒了,抬走下一个。” 系统:“……”刚刚吓得叫爸爸的是哪个狗儿子。 他走下台后被同门弟子围着恭维了许久,内心膨胀没有币数。顾怀芝将他从包围圈中拉出,拽着他往朱炎院走。 因赛事并不能预测,有时碰到双方实力相当的赛局,可能会僵持数日,事以需各宗门掌门坐镇,初赛每场比试限制在半日内,若无法分出胜负则视为平局,平局赛局双方弟子将被重新分配对手,初赛结束后被安排重试。初赛获胜的弟子,待初赛结束后三日再参加晋级,介时会提前有专人来通知场次与时间。 也就是说,顾怀盏又有了几天的咸鱼时光,奈何我本咸鱼,却受师门看重,被拉着与各位获胜的师兄师弟狠狠操练了数日。 在天璇玑的督促下,与同门白天切磋,晚上沐月打坐入定,连偷偷睡上一觉去找鬼仙回血的机会都没有。 “小师弟,师尊对你可真上心。”长孙少仪有些醋意的道,“她防着掌门会肆机找你麻烦,这几日都未曾离守。” 于他相邻而坐的天卿双眼不睁,开口道:“三师兄,静心。” 顾怀盏一动未动,顷刻入定,冥思坐忘叫他人看着心中艷羡。 二峰弟子道:“怀盏师兄当真心无杂念。” 顾怀盏暗中窃喜说:“没错,我就是这般无欲无求之人。” 系统耿直道:“不过就是单细胞草覆虫大脑里塞不下太多东西。” 受他一人感染,其他弟子也在短时间之内放下心中杂念,凝神归意,吐纳聚气逐个入定。 天璇玑在苑外巡游一圈后回来,见在场弟子皆已入静出神,不禁面露浅笑,抖平衣摆,席地而坐为他们护法。 九宗夺魁共五轮,初赛、预赛、复赛、决赛与最终夺魁,能进入决赛圈并获胜的选手便已提上排名,蹿为世人口中的新秀翘楚,最终的夺魁赛是一场混战,如同蛊虫之争,淘汰至只余下一人为止。 他们争的并不是那头筹,而是夺魁者的机缘,九宗夺魁获胜者,方可进入小天界,得真仙点悟。 即便是同期踏入修真道的修士,彼此之间实力也大相迳庭,顾怀盏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凭藉运气还是自身实力,遇到的对手都不足以与他相争,轻而易举的进入了决赛圈。 连日里受天璇玑督促修炼令他在这数十日期间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堪堪触及到了化神边缘,只差临门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现在码字的速度好慢啊 第27章 难成大器 长孙少仪打趣道:“快说,是不是师尊背着我们偷偷给你餵什么灵丹妙药了?” 顾怀芝斜睨他一眼说:“以我阿弟的才能,才不需走什么歪门邪道。” 顾怀盏的修道之路向来顺遂,其天赋令人嫉妒不来,唯有赞嘆。生来便身怀仙种,数千年来也仅此一例。 现在他一只脚踏在化神境,只差顿悟,便能跃入其中,顾怀盏受同门鼓舞,心中也隐隐有些急切。 他没留神,猝不及防的被宴观从握住了右手,听他说道:“假以时日,师弟定破苍穹。” 顾怀盏暗中用力将手抽回,平淡道:“借师兄吉言。” 天卿道:“修真界已有近千年无人突破飞升,若师弟能潜心修炼,定能在百年内打破死局。” 天璇玑冷哼道:“你这师弟道心不稳,难成大器。” 话虽如此,但顾怀盏现在世人眼中已是不可多得的菁英,已成大器,七百年前的乱战令无数大能道消身死,如今世间化神期修士也并不多见,像天璇玑这般大乘期的道人更是屈指可数,若叫其他人听见天璇玑这样说自己的徒弟,定是恨得牙根发酸。 天璇玑看向天卿说:“以你的心性与悟性,倒是更有可能。” 此话不假,平日里天卿对自己的苛求与勤苦同门弟子皆看在眼中,天璇玑此言无人不服。 顾怀盏道:“师尊所言极是。” 天璇玑说:“纵然你近日有所进展也不可自恃,突破一事先放至一旁,明日便是入围夺魁赛事,今日便到此为止,下去吧。” 众弟子告别天璇玑,各自回房歇息。顾怀盏总算得空缓一缓,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睁着眼迎来天明。 天璇玑座下弟子身皆怀玉各有千秋,毫无意外的都轻松入围决赛场,此次之外,琼华第二峰无涯峰也有两名弟子突破重围并列前茅。 接下来的观战,除却宴观棋逢敌手花费了一些力气后险胜,顾怀盏的另几名师兄赢的可谓轻松,硬是叫其他宗门看的心痒。顾怀盏更是备受瞩目,虽他大赛至今只显露出元婴期修士的实力与他几位师兄并驾齐驱,但观者却私下猜测天璇玑这位弟子韬光养晦,有所隐介。 众人皆理所当然的想,以顾怀盏的天赋,其实力应远超于他几名师兄,天璇玑也定不忍其蒙尘悉心教导才是。 若顾怀盏心知他人如何想他,定会以实力证明自己:我不是装的,我是真的菜。 顾怀盏顶着琼华弟子满怀希翼的注视跃至擂台一侧,他此局所面对的是茅山弟子,茅山出国师,通真达灵,顾怀盏也有所耳闻。
第45页 茅山弟子所习心法分上茅道与下茅道,能请仙人为上,能通鬼神为下。 其武学中笼统分为三部分,一是降灵,将身体作为神灵与人沟通的桥樑,所用为神灵之力,完全被灵体操作,亦被称为战童或者傀儡;二为附灵,即为修持者自身有些许能力,将神灵召请来在一旁辅助,为神灵与人共力;三为通灵,即是人自身的神通力,也可用于与鬼神沟通。 茅山术法并不适合单打独斗,能进入决赛圈,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通常,对上茅山弟子,只要不留间隙给他们请神入体,便可居于上风,于是乎顾怀盏出手便是万剑齐发,长剑留影唯快不破。茅山弟子举臂手掌朝外,以自身神通力御剑气侵袭,顾怀盏在此时布下万剑归宗阵,以自身为阵眼,四象灵气化灵剑无数悬飞游动。 那茅山弟子一手控神通力,一手挥出符咒黄纸数张,口中沉吟不决,霎时间,乌云遮日轰鸣声起,台下人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向后撤去,这竟是要引天雷助力! 长孙少仪起身急说道:“小师弟莫要恋战!” 台上人仿似未听见其言,攻势仍旧猛烈不止。 宴观从转过头看向一旁道:“师尊,此刻不让小师弟脱战,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天璇玑说:“那小子可比你们几个要惜命。” 顾怀盏抬眼瞥见云层间蓝光乍现,并未有胆怯之色,反而提剑冲上前,剑锋三现,虚实难辨。他隐介藏形于万剑来朝之间,令茅山弟子无法捕捉其身影,顾怀盏脚尖点在一抹剑影上,跃于茅山弟子头顶上方,手中霜蛟挥下,六合霸气,纵横捭阖,攻破茅山弟子的防御。 恰在此时,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奏起,穿云裂石震天动地,众人纷纷退避百尺之外以免受波及,玄门妙法,有无之间,数十米宽的天雷从天而降将整个比试区笼盖在其中,吞噬二人身影,场面极其壮观,令所有人惊呼不止。 片刻后,灼眼的白光散去,顿时便有眼见的人指着场中央大呼神奇,只见比武台上二人皆毫发无伤,天子峰的小弟子拔剑向天直将那道雷乃至上方黑云噼开,鬼神惊惧。 茅山弟子手持混元伞,看着硬生生抗下一记天雷后还能挥剑驱散的顾怀盏同样面露不可思议之色,他咬下牙关,将那把破烂不堪的罗伞收回,向后退去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顾怀盏再次欺身而上,又见茅山弟子掏出一把符纸撒出,闪身避开,场上多出恶鬼数只,却没来得及派上用场,便被飞剑贯穿。那茅山弟子大抵也是慌了神,竟忘记太极元气两仪精气与他所召之物相生克敌,接下来又掏出一纸偶,以灵火焚灭,请灵入体。 顾怀盏还未能感受有异样,只眼见那茅山弟子身后现出九尾,仪态妖娆狐媚,以令场外不少观者失神混乱。 见他不为所动,茅山弟子诧异喃喃:“怎会如此……” 顾怀盏摸了摸腰间玉饰,心下瞭然。 到了这一步,胜负已然分晓,茅山弟子被困于万剑之中,却不肯服输。顾怀盏眉间微微蹙起,霜蛟寒光乍现欲将敌手冻结,岂料茅山弟子忽然从储物袋中抖出一尊神像隔挡于两人之间,又随即贯彻全身神通力引神附灵。 评判区中琼华掌门面向一侧,质问道:“这明显不合规矩,你怎可拿镇山神借弟子于比试中用!” 茅山掌门不以为然的说:“英灵于我门弟子来说就如同剑修的剑,琼华弟子尚能使灵剑,我茅山弟子何尝不可使用神像?” 朔原指着对方的鼻子道:“强词夺理!怪不得茅山弟子仅有一人入围,若不是他现在就将这神像拿出,岂不是要等夺魁中他借神像将其他宗门弟子屠杀殆尽我等才知情!?” 蓬莱岛主责问:“茅山掌门,你究竟安何居心!?” 茅山掌门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不成便叫你宗门弟子跪地求饶自觉服输。” 浮屠宗宗主连连笑道:“好一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等这九宗夺魁结束,我就把你茅山的人都杀了!” 茅山掌门哑言说:“你!” 天璇玑冷哼一声道:“看样子茅山对此次魁首势在必得,借妲己傀偶还嫌不足,竟然连护山神都搬来了。” 天卿皱紧眉间说:“这……借旁物之力夺胜,未免失仪。” 顾怀芝愤恨道:“他原本莫不是想将此物拿到最后关头时用?” 宴观从起身喊道:“小师弟危险!” 早在他喊出这一声之前,顾怀盏便察觉出危机,却因来不及退避着了对方的道。石像化真仙,顾怀盏难抵神力,受神威之压动弹不得,巨大的身影浮现于眼前,一把巨斧伴着虚无赑风迎面袭来。 情急之下顾怀盏使九转真气将自身击退,躲开了那把斧头,侥幸没丧命,却被虚无赑风缠的脱不开身。 有人惊呼道:“混沌元灵!” 有人唏嘘说:“这下天子峰的小弟子怕是难逃死结了。” 顾怀盏积芒运灵护住全身穴脉以防虚无赑风侵体割裂灵魂,他此刻已无暇顾及其他,剑气与灵剑顿时从场上消失踪迹,茅山弟子手中出现一根拂尘,随着他拂尘所指方向,神灵再次朝顾怀盏举斧落下。 顾怀盏不得不分神将霜蛟插进脚下石板,玄剑化生画地为牢,堪堪承下这一斧。
第46页 场下观者惋惜道:“竟能以一己之力化解真仙攻势,这小子若死在这儿未免也太可惜了。” 天璇玑对身旁弟子所言置若罔闻,她目向擂台,看似全神贯注的在注意战况,实则却只是在留意顾怀盏腰间逆着赑风摆动着并不起眼的系带。 顾怀盏身陷囹圄在混沌元灵与真仙之力的双重攻势下坚持许久已是让许多人瞠目结舌,终于他力倦神疲,叫那虚无赑风得了空侵袭入体,顿时元神若遭受凌迟重辟,令他痛楚彻骨,脚力不支单膝跪在了地上,没有握剑的手也撑在地面以支撑自身重量。 第28章 僵局已定 顾怀盏咽下痛吟,此刻他身着青衫已叫血染成暗色,血水在他脚下积成了一滩,而茅山弟子却似欲要对他赶尽杀绝,又令那鬼神一斧朝顾怀盏噼去。 千钧一发之际,顾怀盏滚至一旁,没被噼成两半,背后却已是皮开肉绽,体内的混沌元灵已突破他最后的防守线。 顾怀盏已计无所出只能听天由命,正当他垂死挣扎一筹莫展之间,那神影却忽然被从内搅碎,唯有离的最近且全部注意力投放在神影上的顾怀盏看见了那神影风烛草霜时浸微浸消的墨雾漩涡。 与此同时他体内作乱的混沌元灵也霎时间火尽灰冷,如大海沉石消失得无影无踪。 茅山弟子身后的神石像崩塌,崩裂声响彻云霄如雷贯耳。 茅山掌门大惊失色,拍案而起:“神像,快护住神像!” 浮屠宗宗主笑声爽朗,拍手称快道:“这可真是…哈哈哈哈哈…自食恶果!” 赛场下人声鼎沸,对这一幕议论不绝,茅山弟子不仅护不住那已成了碎块的石像,还被爆裂后的余威波及,摔下擂台血吐不止,被视为败方。 顾怀盏强撑到此刻已是强弩末矢,他双耳轰鸣不止,两眼发黑,伏于地迟迟不能起身,最终失去意识倒地昏迷不醒。 “怀盏!”宴观从瞬时奔向比试场,欲将他扶起。 但他的手还没碰到顾怀盏的衣角,人便被从他眼下移走,天璇玑放出灵剑将不省人事的顾怀盏从地上托起,带着他片刻不停留的离开赛场。顾怀芝紧跟其后,随后其他琼华弟子也纷纷退场,再无心去管九宗夺魁之后的赛事。 顾怀盏此次伤情不轻,五脏俱损,灵台也有破败,未免他所受之苦,天璇玑将他神识暂且封闭,后接连闭关七日为他疗伤。 神识封闭期间,对顾怀盏而言便如同睡上一觉,他当时在场上昏厥后,意识游离,待他再次醒神时便已置身于一处山涧,侵染在黑墨色的浅池潭之中。 顾怀盏坐起身环顾四周,困惑间却不得系统回答,他在这无声之地徘徊许久,心中不免惶恐。 这山涧暗无天日,令他不知时间流逝几何,恍如隔世。 顾怀盏无聊的蹲在水涧边伸出一只手舀起漆黑的浓液,恍惚间听见身后传来声响,空谷足音令顾怀盏跫然而喜转头朝后看去。 入眼一抹幽白的身影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如清雅水墨画又似人间冷浸溶溶月。 顾怀盏皱眉道:“鬼仙?”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如萤火围绕在当归周身硬是将他清冷的面容柔和几分,他一手拽着一颗漆黑的球体走到顾怀盏身侧席地而坐,将手中之物抛到了顾怀盏怀中。 顾怀盏下意识用双手接住那东西,借着微弱的萤光辨别出这竟是一颗头颅,黑发如海藻黏腻的缠绕在顾怀盏的指缝之间,血腥恶臭扑鼻而来。顾怀盏厌恶的将那颗头颅撒手丢开,起身向后退去快速与当归拉开距离。 随着他的动作,当归也从原地站起身,顾怀盏下意识的去摸索自己的佩剑,手却落了空,他看着当归警觉的道:“你要做什么?” 当归不言不语,无声与他相视,接着顾怀盏惊觉身体有些不对劲,像是忽然失去了重力,腾空浮起,视野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最终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意识再次清晰时,入眼场景并非他之前所处山涧该有的,顾怀盏看着上方的房梁,脑子里一片空白。 忽然间一个面孔凑到他眼前,并非伴着一阵焦急的言语:“小师弟你醒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怀盏缓缓眨了眨眼睛道:“三师兄?” 见顾怀盏想要坐起身,长孙少仪连忙伸出手将他扶起,一边说:“你睡了整整十日!还好有师尊在,不然你可就没命了。” 顾怀盏尚未完全回神又被一旁扑上来的顾怀芝抱了个满怀,只听她担忧的道:“你这臭小子怎么这么倔,偏要逞能,险些将命都给搭进去,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担心你啊!” 好在有天璇玑出面替没有弄清状况的顾怀盏解决了混乱的局面,让其他人先去外面等上一会儿。 四个人离开后,屋子里清静了不少,顾怀盏侧着头望向天璇玑,见她拉来一张椅子在床边前坐下。 “你魂魄受混沌元灵割搅碎,其他人皆以为是我令你各处伤势复原,我修补了你的元神,尝试替你将沉寂的虚无赑风引出体外并未成功,且你的魂魄癒合并不是我所为。”天璇玑顿了顿又接着说:“这等令人起死回生的手段,非我世间修者可做到,倒像是出自真仙之手。再者,虚无赑风也是被人以其手段压制,显然并不是凭你自身之力。”
第47页 顾怀盏抬手用食指指节抵住太阳穴,迟疑的问出口:“我这几日都在屋内不曾离开过?” 天璇玑看了看他,又瞥向他身下的床板,意思足够明显,一个死人还想往哪跑。 “夺魁赛于明日启,但眼下你的状况不适宜参与,这几日你好生休养,待九宗夺魁结束后,随我一同返回琼华。”天璇玑说罢起身朝房门的方向走去,她推开屋门,脚步停驻,背对着顾怀盏丢下一句话,“茅山护山神像被毁,神魂也消散了,昨夜里,那名与你对决的茅山弟子已弃世,在众人眼前化为灰烬。” 顾怀盏闻见一时间愣神,天璇玑已在这期间离开。 “系统。”顾怀盏呼唤道。 系统问:“何事?”语气难得的温柔。 顾怀盏说:“昨夜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回到手牵着手。” 系统恢复往日冷漠:“没手,住口。” 顾怀盏这才说起正事:“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醒之前,我看见鬼仙提着人头来见我。” 系统想了想那个画面后,迟疑道:“那是有点恐怖,我记得你最怕无头人。” “他提的是别人的头。”顾怀盏补充纠正,虽然当时没看清,但结合天璇玑的话想来,应当就是那名茅山弟子的人头无误,顾怀盏嘆了口气说,“早知道是做梦,我就不装的那么凶了,少了一个抱抱,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系统说:“大赛结束后跟你师尊回去别瞎跑。” 顾怀盏掩面哭泣道:“你是一个思想封建的坏家长。” 最终夺魁赛并没有时间限制,直至其余人全部倒下,只余下一人为止。故而这段时日里顾怀盏只能呆在屋里闲的抠脚,天璇玑虽没有说过将他禁足的话,但她在屋中留下了禁制,令顾怀盏无法外出。 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有人表演,有人看戏,有人欢呼,有人喝彩,唯有顾怀盏,只能扒在窗口铁栏上眼巴巴的望着外面。天璇玑打的一手好铁,连这窗子都给他焊死了,里外都还加了禁制。 顾怀盏道:“真希望几位师兄能快点落选来接我回家。” 系统:“……” 顾怀盏望着天空,面带忧郁道:“失去了自由的我,如同一只折翼的天使,只能像一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任人观赏。” 系统说:“他们不应该这么对你,应该在把你关起来之前先把舌头剪了。” 顾怀盏道:“我跟你唠嗑根本不需要舌头嘻嘻嘻。” 又过了两日,顾怀盏没等来落选接他回家的师尊与师兄们,倒是等到了来捉拿他的卫道士。但在场人无人能破除天璇玑所设禁止,只能隔着窗子与顾怀盏两相对望。 看着窗外的人,顾怀盏会心一笑惬意的道:“我就是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打不到我的样子。” “原来天璇玑的关门弟子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屋外的茅山道士横眉竖眼的指着顾怀盏的鼻子骂道,“我劝你尽早出来老老实实随我们回去!” 顾怀盏搬来椅子坐在窗边,一手肘搁在窗台上,手掌支着头说:“你进来啊。” 茅山道士喊:“你出来!” 双方隔着一扇窗重复了十余遍对白,眼看着僵局已定,直到顾怀盏感知到有其他人接近,抚平了下摆站起身将身后的靠椅踢回到桌边。 茅山道士看着他的动作面露困惑,接着便见顾怀盏一手捂着胸口气力不支的道:“我不知道君究竟何意,从我昏迷至今,我并未离开过居住,为何道君偏偏一口咬定是我所为?” 茅山道士正欲开口,便被身后一道剑气推至墙角边,回首望去,只见天璇玑被两三名琼华弟子簇拥而至,随行而来的还有琅琊城主与其他宗门的几位长老。 顾怀盏视线逗留在其中一人身上,觉得有几分眼熟,对方也朝他看来,勾唇笑道:“顾兄,别来无恙啊。” 第29章 多说无益 顾怀盏朝他点了点头,未曾想到曲无忧会出现在这里。 曲无忧问道:“茅山此举是何意?我们还在商讨期间,未能断定茅山弟子遇害一事与天子峰小弟子必有关联,你却背地里派人来欲先将他擒拿?” 茅山长老笃定说:“难不成还有其他人会无故谋害我茅山弟子性命?” 曲无忧道:“茅山所为可谓不光彩,不乏有其他人对这种下三滥之事看不过眼。” 天璇玑严声说:“嗤□□人的意思是茅山已认定本座徒儿有罪?” 茅山长老捋弄着自己的鬍鬚道:“老夫未曾这般说话,但有闻琼华长老所言,顾怀盏曾只身一人去长恨天涉险,时隔数月后又安然无恙回到宗门。常越身死明显为妖魔所为,寻常人没有这等手段,琅琊城主也已排查过城内修者,并无发现邪魔踪迹.” 顾怀盏唇色泛白,带着几分虚弱辩解说:“我并未使用邪魔外道之术,当日在场人皆有目共睹,常越死时,我也尚在昏迷间。若说前赴长恨天之事,我也是受宗门之约掌门之託,众人所言皆非我本意,难不成……在嗤阴长老看来,我活着便已是罪大恶极,唯有我枉死他乡尸骨无存才对得起世人?”
第48页 “我宗门也只是想为已故弟子讨个说法,就连护山神像碎裂后无法复原,神魂也不知去向,显然是有人刻意所为。”茅山长老念念有词的说,“若此事当真与你无关,你随我一去也能洗清罪名,老夫也能替你将体内混沌元灵引出体外。” 曲无忧嗤笑一声道:“我就说茅山怎么死咬着顾兄不放,原来是还有法宝落在人家这儿了,我看茅山出手阔绰,还以为根本不将这些小失放在眼里。看样子茅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心有不甘啊。” 天璇玑阴沉着脸色说:“本座徒儿也险些因此战丧命,若不是有我此次跟来,得以挽回他性命,改日倒是要上茅山讨要说法了。” 今日不知为何,蓬莱仙主没留在夺魁场外,而是跟着一起来了,他搁着窗打量着顾怀盏许久,目光灼灼令人无法忽视。 茅山长老哑口无言时,蓬莱仙主又开口道:“虚无赑风本就是茅山所有物,嗤阴长老要求物归原主也不为过分,茅山弟子之死与顾怀盏究竟有没有干系尚未得出结论,依我看让他接受前去茅山审讯是在情理之中。”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顾怀盏承冤却又百口莫辩,他天性清高叫人诬陷莫须有的罪名,一时气急攻心,暗伤复作,硬生生被呛出一口血。 “多说无益。”天璇玑也失去了与他们继续纠缠下去的耐心,抬手召剑,气压四方,“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本座弟子!” 琅琊城主摇头说:“此事若牵扯到鬼仙势必会大动干戈。” 曲无忧将一把刀扎进脚下土地,双手环抱在胸前,讥笑说:“我说诸位是太看得起茅山,还是在小看鬼仙?真要是鬼仙作乱,哪能还能让你们今日站在这里侃侃而谈,早就与那弟子一同化为灰烬了。” 蓬莱岛主问:“既然如此他又是如何在鬼仙手下幸存下来的?若他与鬼仙有所勾结,这一切也就能说得通了,鬼仙没有将我等赶尽杀绝,是只为顾怀盏排除伤他之人。” 顾怀盏于窗前摇摇欲晃,样似受到羞辱般说:“我自问自己还不足以惹鬼仙青睐,岛主切莫凭空猜忌,是我苟且偷安保全性命,但绝无沦为邪魔爪牙。” 曲无忧道:“非也,顾兄生来便怀揣仙种,日后必定会列入仙班,乃天道宠儿,命不该绝。” 茅山长老说:“浮屠宗是打定主意要与我们作对了?” “我向来看不惯清白者承受冤屈,顾兄为人正直朴真,被我所看好。”曲无忧一手腕抵在长刀柄上,手垂搭在握处,漫不经心的说,“我也说了,顾兄是天道宠儿,与顾兄作对便是与我作对,与浮屠宗作对,与第一剑修天璇玑作对,与这……天道作对!” 顾怀盏双手撑在窗沿,手指紧扣在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系统道:“抬下手,窗台要被你抠烂了。” 顾怀盏说:“他讲的太好了,我怕我一松开手,就会忍不住为他鼓掌。” 正当他以为局势一触即发之时,茅山道长却忽然认怂,丢下一句不痛不痒的狠话,带着弟子先一步告辞。 琅琊城主见状,也藉口先熘为敬,留下一位不知到底站在哪一方蓬莱岛主迟迟没有动作,明眸转盼,自带几分慈柔,那视线落到顾怀盏身上时,却只剩几分审视的意味。 天璇玑睨向他说道:“不知阁下还有何事?” 蓬莱仙主双目直视顾怀盏说:“但愿你真如同自己所言,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说罢,他蓬莱仙主便片刻不留的离开,天璇玑待他走远后才撤去顾怀盏屋中禁制将其放出, 曲无忧在一旁咋咋称奇道:“关鸠此人向来温和沉静,这可不像他以往的作风,真是怪哉。” 顾怀盏走到他面前说:“今日多谢曲大哥出面相助。” 曲无忧道:“既然你我都以兄弟相称,这点小事就不必谢来谢去了,倒是你有没有与蓬莱有过什么过节?” 顾怀盏思来想去后,摇头说:“蓬莱弟子鲜少外出游世,我也不曾去过蓬莱仙岛,在此之前没有过接触更不用说过节了。” 天璇玑冷哼一声道:“你今日便回琼华去,我与曲长老还有事相商。” 顾怀盏点头,并未对曲无忧的身份感到错愕,波澜不惊的说:“弟子便先行告退。” 茅山与琼华掌门皆对顾怀盏虎视眈眈,现在又多了个举棋不定的琅琊城主与态度不明的蓬莱岛主关鸠,顾怀盏实在不宜再在这里久留。 顾怀盏重伤初愈,即使有天璇玑以灵药为他蕴养身体,奈何时间太过短促,仍旧有一些暗伤未痊癒,还需时间慢慢调理。顾怀盏尝试调动灵力御剑回琼华,疾驰时,经脉便会隐隐作痛,他心知这种情况不可逞强,只好放慢速度。 行到路途一半时,顾怀盏道:“我掐指一算,从这里到长恨天更近。” 系统说:“你可以再掐指一算你身后有什么。” 顾怀盏被系统说的寒毛直竖,哆哆嗦嗦的道:“你别吓我。” 说罢,顾怀盏也察觉到有人在以飞速靠近自己。 系统说:“我建议你别回头,直接跑。” 顾怀盏道:“切,我长这么大什么场面没见过?”
第49页 本着你不要我做我就偏要做的不屈精神,顾怀盏火速回头看了一眼,耳边传来系统一声阴森森的冷笑,顾怀盏看见自己身后一堆长相奇丑的恶鬼正张牙舞爪的朝他追来,一瞬间让顾怀盏以为自己从修□□又穿到了末日荒野求生。 “哦嚯,这场面我还真没见过。”顾怀盏转身掏出一面镇妖镜,不用慌,问题不大,“我就是恶鬼的克星!等我补完这个buff就把你们都杀了。” 顾怀盏设下阵法,降妖阵已成,就等后方妖魔自投罗网。 天璇玑所传心法讲就正气凛然,降妖除魔不在话下,正好克制这些阴损玩意。这一群死魂怪对顾怀盏而言顶多也就造成了视觉上的冲击,乱剑戳恶鬼时,顾怀盏不忘给系统表演什么叫全场闭眼一穿三,睁眼一打五。 没有什么是一梭子剑气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再来一梭子,千军万马弹指间在顾怀盏的攻势下化为灰烬。 顾怀盏收起霜蛟道:“简单简单,就是灵脉有点点疼。” 系统提醒说:“你不觉得这些恶鬼来的蹊跷?” 顾怀盏不屑一顾的道:“一切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系统说:“哦,幕后主使来了。”请开始你的表演。 顾怀盏正因经脉与胸口隐隐作痛停在原地歇息时,两位化神期大能与一名元婴期修士从天而降,将他前后路拦截,包围其中。 顾怀盏沉默半晌,拔剑指向其中一人,义正凛然的说:“今天,我就要用实力来证明,我的弱小!” 系统:“……”救不了救不了。 三人皆一手宝葫芦一手拂尘,是茅山道士一贯的装扮。难怪会有恶鬼追着他来,原来是在为试探他此刻状况,一方面拖延时间。 其中一人对顾怀盏道:“无知小儿,我劝你速速就擒,莫再做无谓的挣扎。” 话音刚落,顾怀盏便横扫出一道极寒剑气,周身三尺急冻,冷雾四起,顾怀盏肆机朝西边逃去。 顾怀盏便跑便说:“我今天就是要活活骚死也不要被这些臭道士打死!” 系统道:“那你加油哦。” 第30章 勾三搭四 身后三人猛追不舍,顾怀盏也顾不得未痊癒的经脉,御剑疾驰,行到半途,他忽觉灵台绞痛,力不可支的摔下霜蛟。霜蛟已有灵智,见顾怀盏摔落在地,忙转向飞回到他身边,用剑柄将他支起。 顾怀盏拄着霜蛟又向前行走了一段距离,眼见已无去路,他站在悬峰,再往前便是万丈深渊,与此同时,那三个茅山道士也追赶上来。 顾怀盏已无法调动灵力,被逼到穷途末路,三名茅山道士见状面露得意之色,步步紧逼。 他今日怕是难逃一死,即便随这几人回到茅山,到时叫他们发现混沌元灵早已消散不见,旧愁新恨一起算,下场想必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思及前因后果,顾怀盏又连连向后退去,茅山道士见状提声高昂道:“你已无路可去,还想再往哪逃!” 顾怀盏一手捂着绞痛的胸口,一手支在灵剑剑柄上,回过头朝后方悬崖投去一眼。 只见他呼出一口气说:“只要我死的够快,你们就打不到我。” 茅山道士有一瞬间的慌神,可见逼死顾怀盏也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若顾怀盏落到他们手里还还好说,天璇玑也不会轻举妄动,但若叫顾怀盏的死讯传到那位姑奶奶耳中,茅山便免不了要有一场恶战。 他们刚刚失去了护山神,虚无赑风也暂未归位,可谓是元气大伤,拿什么来与那蛮横的剑修天师硬碰硬,更不要提她手下弟子各个皆非善茬。 茅山道士道:“贫道只是想请顾小兄弟到茅山一叙。” 顾怀盏冷笑一声,转身朝悬崖外扑去,茅山道士急追上去,却连他的衣摆都没来得及抓住,眼见着那抹青衣在视线中消失,跌入尘雾之中。 想像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顾怀盏只觉背后一沉,下落的速度放缓许多,他睁开双眼正对上一位久违的老熟人探究的视线。 救命恩人一手托着他的后背,不屑的道:“看什么看,废物。” 顾怀盏说:“好想叫他一声鸟人,可又打不过他。” 系统问:“怎么又是十二将?” 修弈一掌扶在顾怀盏嵴背处双脚凭空一蹬,带着顾怀盏跃回山崖之上。 不过转眼间,崖上的情形便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三个道士被一条颜色奇异的双头灵蟒用尾巴捲起狠狠摔至地面,顾怀盏一上来便瞧见这一幕,玄妙的笛音入耳,顾怀盏闻声望去,见姬左左正吹奏着横笛驱使着那条灵蟒。 道士从地上爬起来,怒道:“阁下何人?为何要阻碍我们。” 双头蛇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嘶吼,接着又朝他们袭去。 姬左左放下手中银笛子,勾唇妖娆笑说:“老子是你们姑奶奶!” 其中一名化神期修士大喊:“是鬼仙手下十二将,顾怀盏这人果然与鬼仙有勾结!” 三人齐齐朝被修弈放下的顾怀盏看去愤恨道:“实乃我正派中败类!” 修弈抡着拳头,边走边说:“再说一遍,我们大人和谁有勾结?”他握拳的手被一团跃动的火包裹,一拳揍到方才说话那人脸上,顿时让对方半张脸化为灰烬。
第50页 顾怀盏靠坐在石岩边上,虚弱的看着这一幕,修弈仅凭拳脚相加便让那三人打滚求饶。 他们畏惧着修弈与姬左左,却对顾怀盏暗生出更大的怨恨,怨毒的视线令顾怀盏心下难安。 顾怀盏精疲力竭以至于阻止声渺小到没有被人听到:“不要打…不要打……不要打的太轻,妙啊。”心中喜极,面上而涕。 姬左左朝顾怀盏投去一眼,看懂了他想要阻拦的意图,却没有叫停修弈的动作,嘴角抿笑站在一旁看着热闹,眼见着一名茅山道士的头已经被修弈捶没了一半。 不过多时,三人皆已奄奄一息,折磨却并没有停下,忽然间,观戏的姬左左却抬起头朝天空望去,被修弈踩在脚下的道士发出一阵狰狞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完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话音刚落,说话的这名茅山道士便被修弈一拳轰掉了上半张脸。 顾怀盏瞥见修弈脸上邪魅的一笑,忍不住在旁边配音:“一分钟,我要那些人的全部资料,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爸爸打儿子!” 姬左左也扬起手中蛊笛,银笛吹响一剎那,天空中出现黑压压一片飞虫,顾怀盏看了一眼,忍不住转头呕吐,被哽在喉咙里的淤血呛到,嘴角溢出血丝。 修弈看向他,丢下一声“废物。”便转身与姬左左一同腾空而起前去应敌。 也不知这二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叫茅山道士有空发出求救信号,来的人皆是各宗门高手,他俩应付起来也并不轻松。 顾怀盏悠闲的靠坐在地,抬头看戏大言不惭的说:“下面我将挑选一位幸运观众,将他的血条变空。”话落,一名蓬莱修士便被修弈击落。 顾怀盏惊奇道:“他们真配合我的表演。” 系统说:“你还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二人转对团战多少还是有些吃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姬左左与修弈逐渐落了下风。 正当顾怀盏暗中焦急时,一道太极剑意将双方分离开来,随之而来的天璇玑与一名顾怀盏不认识的化神后期的大能加入战局。 蓬莱仙主扶起自家弟子质问他们二人:“天璇玑,弥天老祖,事到如今你们还想袒护这个自甘堕落的叛徒!?” 天璇玑颔首说:“他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修弈张开弓矢道:“废话少说!”十箭齐发,愣是不给其他人再多说几句的机会。 一向奉行正道高节清风的天璇玑被人指着鼻子骂纵曲枉直,顾怀盏看在眼里,心中更是自责。 他低语喃喃说:“人生当真是有得必有失,我虽寻得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依靠,得到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说着哽咽起来。 系统沉默半晌,出言安慰他:“想开就好了。” 顾怀盏感动落泪道:“我却失去了烦恼呜呜呜呜……” 系统:“……”有点想不开怎么办。 地面太硬,背靠的岩石也有点硌人,顾怀盏坐到腚疼想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时,忽然被两旁伸来的手一左一右的扶起,他转头看了看,右边是昙乐乐身后站着昙天楼,左边是曲无忧。 顾怀盏被扶起后,甩开昙乐乐的说,淡声道:“多谢。” 昙乐乐的视线在顾怀盏与曲无忧之间转悠几番,问道:“他是谁?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顾怀盏颇有些难为的开口:“是我大哥。” 曲无忧说:“在下曲无忧,特地前来护送顾兄回琼华,不知二位是?” 昙乐乐不悦道:“我和哥也是来接他的,我们大人想招见他。” 顾怀盏退避三尺说:“我与阁下素不相识,为何要同你回去?” 昙乐乐道:“我跟哥能护你一路无恙。” 顾怀盏抱紧曲无忧的大腿道:“我大哥也可以。” 昙乐乐气的跺脚,由昙天楼代言:“我家大人不被所谓正道的条条框框限制,不畏任何一个宗门。” 顾怀盏道:“我大哥也从不畏惧这些。” 曲无忧笑声爽朗说:“此乃我浮屠宗一贯作风,看样子我与二位的大人是同道中人。” 顾怀盏又道:“曲大哥从不藏头藏尾,他能一人前来寻我。” 昙乐乐说:“过阵子我们大人他也可以一个人出门,我们还能带你去花楼玩,我们大人还可以跟你睡一起。” 顾怀盏道:“我大哥也能。” 曲无忧连忙抬手拍拍顾怀盏的肩膀拦在他身前说:“小兄弟,算了算了,这个就别比了。” 敌方逐渐不支,天璇玑分出神见顾怀盏仍逗留在原地,反身撤离战局,落至顾怀盏面前。 待她与昙乐乐互相看清对方面容后,皆是眉头蹙起。 顾怀盏见天璇玑容颜大怒,顿感不妙。 昙乐乐的视线则是落在天璇玑失而复得的发冠上,紧接着转过头质问顾怀盏:“你和她是关系?她是你什么人?” “我与他之间轮不到你来探听!”正说着,天璇玑一把握住顾怀盏的手,一道剑气将昙乐乐推出二十余尺远,随后将顾怀盏推上灵剑,自己也踩了上去。
第51页 不等昙乐乐阻止,他二人已飞出众人视线范围,曲无忧啧啧两声,抬头望向天空,对着混战中的一人挥了挥手。 曲无忧大喊:“掌门,你悠着点,我先走一步!” 弥天老祖理都没理他一下,全身心的投入打架斗殴中。 昙天楼将欲追上去的昙乐乐拉住,摇头道:“大人说了,不可以勉强。” “可……”昙乐乐指着顾怀盏离去的方向说:“你看他都已经被咱家大人看上了,还在外面勾三搭四,和这么多人不清不楚。” 曲无忧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朝二人拱手告辞。 与此同时顾怀盏已在天璇玑的相助下回到了琼华天子峰,天璇玑没将他送回住处,而是直接拎进瞭望舒宫。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日入v,当日有大肥章嗯!我尽量吧…… 周日凌晨我就放上来,然后你们起床就能看见啦。 ps.我没有偷懒,我就是卡文。 第31章 炭烧顾怀盏 顾怀盏屈膝跪地俯首道:“师尊,徒儿不肖,有辱师门。” 天璇玑走至一旁一边说:“徒不肖,师之过,可为师却从不曾觉得自己有过错。”她从屉中拿出一木匣子,转身走回到顾怀盏身边。 顾怀盏道:“可世人皆言……” “自我引你入道以来,你未曾做过伤天害理十恶不赦之事,亦没有过害人之心。所谓的正道证道,并非叫世人认可,是求一个问心无愧。”天璇玑将他扶至蒲团坐下,将木匣打开,拿出一瓶丹药递给他并说:“你只是与他人口中的恶人结缘,又无助纣为虐,非大逆不道之举,不可太过在意世人眼光。” 顾怀盏接过天璇玑手中的药瓶,倒出其中药丸吞服,在天璇玑的帮助下运功顺气。 天璇玑道:“我叫你远离他,是出于你安危考虑,双目不过万物,善恶之辨需以心代眼才可知其究竟,而不是凭他人之言妄下结论。” 恩师教诲,顾怀盏谨记于心。 一炷香的功夫,药效发挥作用,顾怀盏阻塞、破损的经脉恢复如初,灵台的绞痛也全然消失。 顾怀盏忏悔:“师尊,弟子有愧,愧对于世人口中的恶人,弟子……” “不可。”天璇玑打断其言,“你留在宗门内潜心修炼,哪儿都不准去,你化神期将至,我会为你点渡,你自去太一宫先闭关一段时日。” 话已至此顾怀盏也只能听从师言到太一宫强行闭关。 太一宫内设聚灵阵,是天璇玑特意为天子峰内弟子渡劫沖关所备之地,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为防止太一宫内的弟子被外界打扰,出入口都有人轮班流守,还有天璇玑设下的护阵,非本峰弟子难以进入其中。 偶尔天璇玑也会在太一宫为天子峰弟子传道讲经,每每都偶有人幸得点悟突破自我。 琼华大长老虽凶名在外,但在这天子峰中,却极其受每位弟子的爱戴敬仰。 顾怀盏叭叭的说:“不仅如此,长的还可爱,师尊就是团宠!” 系统道:“你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忘带瓜子了?” 顾怀盏咂咂嘴,想了一会儿后说:“嘴里都淡出鸟了,还是反派好,每天都给我做饭,我师尊连个辟谷丹都没给我。” 系统冷笑:“就你有嘴,你能靠逼逼升阶吗?” 话音刚落只见顾怀盏周身灵光乍现,顷刻入定坐忘无我,系统一口奶让他跨过了一道坎。 顾怀盏惊讶:“系统真乃神人也。” 系统:“……”一点也不想知道顾怀盏是怎么顿悟的。 太一宫外守门弟子抬头见黑云聚集,雷劫将至,二人相视一眼诧异至极。谁都没想到太一宫中的顾怀盏能在短短几日之内便迈入化神境,这要是搁在寻常人身上,一年之内能有所突破都叫人喜出望外。 就连天璇玑也没能料到,太一宫外弟子不知所措,大长老前日离开后还未回来,小师叔渡劫时无人护发,万一有人前来打扰可怎么办? 雷声轰隆,两名弟子急的如同油锅上的蚂蚁,生怕顾怀盏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岔子。 远处忽然传来女弟子的声音:“卫柯,福宝!这是小师叔的劫云吗?” 两名守门弟子朝声源方向望去,只见大批天子峰弟子赶来,将太一宫入口处团团围住,弟子间譁然一片。 “师叔才进去四日啊。” “毕竟是小师叔,这种事早就该习惯了。” 有弟子焦虑的朝天空望去:“可这雷劫看样子声势凶猛啊。” “不要紧,我可听说了,我们小师叔渡劫一定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前些日子在九宗夺魁啊……”这弟子讲的津津有味,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场景,就如同亲眼所见过一般。 太一宫外热闹非凡,整个峰的弟子都来为顾怀盏护法,这事要是让太一宫里的正主知道了,他能拿出去炫耀一年。 顾怀盏这辈子就是被系统电大的,面对渡劫将至,举止端庄丝毫不慌。 系统问出其他人都想知道的问题:“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怀盏嘻嘻哈哈的道:“我们学霸跳级不需要理由,毕业之后我就可以出去和男朋友同居了嘻嘻嘻。”
第52页 系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顾怀盏打了个寒颤问:“你想做什么?” 系统道:“找同事借个火,你听过一句话吗?” 顾怀盏说:“什么话?” 系统道:“真金不怕火炼。” 天雷落至太一宫内,房舍旁物在天雷面前如同虚设,丝毫没有起到遮挡作用。雷劫穿透房屋,直击蒲团上打坐的人。 顾怀盏惊叫一声跳起来,赶忙调动灵气用霜蛟砌出几块寒冰降温,系统升级为火雷法师了。 顾怀盏求饶道:“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系统说:“晚了。”然后继续火烤顾怀盏,真香。 雷劫结束后,黑云散去重见天日,顾怀盏也被烧得黄灿灿的。 系统评估道:“你这大概有五分熟了。” 顾怀盏哭爆说:“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事后系统给了顾怀盏一瓶修复乳,涂完之后顾怀盏又成了那个白白嫩嫩的顾怀盏,一点儿也不像烧鸡了。 但屋内仍旧蔓延着一股香喷喷的味道,顾怀盏抽动鼻翼嗅了嗅,好了伤疤忘了痛,甚至还有点想吃烧烤,多加孜然和辣子的那种。 顾怀盏说:“阿爸,我想吃烤翅,再来个锅。” 系统道:“你可以铁锅炖自己,挺香的。” 顾怀盏掩面哭泣说:“你以前不酱婶的,以前我考好了你都会给我礼物的,阿爸你变了,你是不是在外面给我找后妈生小弟弟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后慈爱的问:“你想吃什么?” 顾怀盏立即放下手道:“先给我来壶灵泉水充充飢吧。” 系统:“你真爱干净。” 顾怀盏:“???” 灵泉水刚到手,顾怀盏还没来得及润润嗓子,太一宫的门便叫人从外推开,顾怀盏连忙将水壶收起来,抬头望向外面,黑压压一片的人头。 顾怀盏疑惑的出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站在前方的一名弟子扭过头朝后面喊道:“小师叔渡劫成功,让我们把那群神棍神婆赶出去!” 霎时间,人潮涌动,一片雀跃欢喜的呼声充斥入耳。 顾怀盏起身走上前,带着几分疑惑的看向为首的弟子问:“发生何事?” 每一次进阶都是一个分水岭,冲击化神期后的顾怀盏已然脱胎换骨,尘垢不清,琼华弟子见他完好无损,仅有衣摆上几处焦黑证明过雷劫的存在。 先前受创后重组的经络也在雷劫的洗礼下拓宽,穴窍如星辰熠熠生辉,顾怀盏以神识探查灵台,只见一团混沌紫气充盈灵台。 顾怀盏暗中呼唤系统问:“我肚子里有个脏东西。” 系统探查一番说:“你的元婴把混沌元灵给吃了,化完元神就成这样了。” 顾怀盏问:“有什么用?” 系统想了想道:“以前你能用霜蛟砍出冰封雪域,现在可以砍出冰风雪域,就是那种虚无赑风。” 原以为已经消失殆尽的混沌元灵又一次出现,顾怀盏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不想出门了,外面那些茅山人想也知道是来干嘛的,如果被他们知道镇山之宝被自己的元婴吞了,顾怀盏可能真的要表演铁锅炖自己了。 来者不善,且是有备而来,天子峰现无人坐镇,仅凭众多弟子御敌很是吃力。 他们轮番上阵也只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眼下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刚刚步入化神期的顾怀盏。 为首的弟子愤恨不平的说:“茅山多名长老来犯我天子峰,大长老不在峰内,这些老不羞的就以为我们第一剑锋可以人人拿捏了。” 顾怀盏谢过那名弟子,手持霜蛟走向外。 敌方有两名化神期修士与多名元婴期修士,天子峰中弟子皆资质不凡且身经百战,又有天璇玑留下的护阵,坚持许久没让茅山道士得逞。 顾怀盏御剑横空而出,剑影所到之处生出寒霜与飙风。 茅山道士见状喊道:“琼华天子峰关门弟子窃我茅山法宝,看你今日还要如何狡辩!” 顾怀盏眉间轻蹙,见对方间一人拿出了招魂幡,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阴风飒飒,天色渐暗,一系列的不祥之兆。 灵旗随风摆动,顾怀盏挥出剑风将那招魂幡撕毁,而周身已出现黑影数只。 他正欲将那些鬼影一一击退时,却见它们转身朝茅山道士袭去,顾怀盏心中诧异,茅山道士同样措手不及被自家召出的阴魂扑了个正着,那些鬼影释放出浓重的黑雾钻入他们口鼻之中,顿时引起其中几个失去理智发狂。 一名化神期道士顿觉不妙,大呼:“瘴、瘴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断更一天,周六有一更,然后周日有个大肥章我保证!!我已经码一半出来了! 第32章 师兄请回 天子峰弟子齐齐退后,面面相觑,神色狐疑。 天子峰的一位弟子疑惑的问:“他们这是……遭亡灵反噬了不成?” 有性子鲁莽的弟子欲上前一边道:“管他呢,趁机将他们丢下山去!” 顾怀盏连忙将他拦下并说:“不可,当心被波及。” 茅山道士在黑雾包裹下倒地挣扎,如同离水之鱼,面露狰狞的撕挠着自己的喉咙或口鼻,坚持此状琼华弟子不敢再轻举妄动,纷纷退避七尺,将他们包围在其中。
第53页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黑影消失殆尽,数名茅山道士倒地不起,顾怀盏放出神识探查,那几人已然不见生机,唯有一名元婴期修士幸存。 就连化神期大能都难逃一劫,却偏偏留下一个元婴活口,此事必定有诈,顾怀盏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沉机观变。 良久之后,那人才挣扎起身,双目泛着血红嘶吼出一句:“这笔帐,我茅山必定会讨回来!” “你——!”琼华弟子提剑欲刺上前,被顾怀盏摁着肩膀拦下来。 茅山道士天子峰弟子眼皮子底下仓皇逃离,围观者大惑不解,这过程与结局让他们瞠目结舌。 天子峰弟子有较好的自我调节能力,没过多久就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茅山玩的是哪一出?” “我估摸着是……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他们就放这晾着啊?” “如此漠视实在是对死者的亵渎,茅山的诸位生前都是体面人,大家吐口口水再走。” “等太阳下山凉快点儿了还是把他们扫走吧,不然发臭了把咱太初宫的地板都给腌入味了怎么办?” “咿……” 顾怀盏听着身后众人的小声bb,刚调整好的愁容险些没维持住。 他仰望了一会儿天空后,转过身说:“想必茅山定不会善罢甘休,日后他人若询问起来,你们便说不知,一切交给我来应对。” 天子峰弟子说:“这怎么能行啊,咱们第一剑锋的弟子才不是缩头乌龟,今日之事我等有目共睹,分明是他们咎由自取!” 顾怀盏方才渡劫,还需巩固元神,若不是茅山突然打上门,本就不该在渡劫之后便立即出关。天子峰弟子将他赶回太一宫后,将太一宫外的横尸铲干净了,地扫的光亮,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 顾怀盏在太一宫内吐纳聚气,稳固境基。 三日飞逝弹指坐忘间,天璇玑率参与九宗夺魁的琼华弟子回到宗门,第一时间便从天子峰弟子口中得知几日前所发生的事情。 太一宫内,身着鸦青鹤氅的男子双目轻微睁动,凝神归意,修长整洁的睫毛在他眼下投映出一片小小的阴影,他生得一副俊美容颜,面带三分寒霜不染尘烟,纵然衣有破损焦角也难掩其仙风道骨,犹如画中仙虚无缥缈。 片刻后他起身朝外走去,推开房门的剎那,便见太一宫外已有两人守候多时。 顾怀盏道:“师尊,大师兄。” 天璇玑颔首说:“天卿夺得头筹后得真仙传承,故在琅琊城内多留了几日。” 闻言顾怀盏面露些许笑意,欣喜之意留于面色。 宴观从道:“听闻前日茅山几位长老闯入天子峰,小师弟你无事吧?” 顾怀盏摇头说:“承蒙大师兄惦念,我并无大碍。当日事出蹊跷,那几位茅山道士受所召阴灵反噬,仅有一名元婴期的修士幸存,那两名化神期长老与其他人皆当场毙命,尸首仍留在天子峰内。” 天璇玑道:“我前去看过,那几人体内经脉具断,灵台枯竭,五脏六腑化为虚无,元神不知去向,我观其症状,却像是瘴气入体并在短时间内受全侵蚀。” 宴观从心火如焚难以维持表面从容,碍于天璇玑就在身边,只得故作镇定的说:“我总觉与鬼仙脱不了干系,怀盏,你离开时他是否心甘情愿将你放离?我怕他是想有意引众人对你产生怀疑与敌意,好逼你主动回去。” 顾怀盏眉间紧皱道:“大师兄此言何意?我将你敬为长兄,你却同他人一般怀疑我?” 宴观从急说:“他唤你名时亲昵,分明,分明就对你……”话未说完便被天璇玑打断。 天璇玑道:“不论如何,在这一切平息之前,你都莫要再擅自离开天子峰,有为师在,他们不敢轻易拿你怎么样。将你的荷包拿来,其他外物也一併上缴。” 顾怀盏将霜蛟也一併解下递上去,宴观从在一旁松了一口气。 天璇玑将东西都收起来后,又看向顾怀盏朝他伸手说:“衣裳。” 顾怀盏呆愣了一瞬间,随即注意到天璇玑正看向他外袍的一处焦黑,便将道袍也脱下来递过去。 “有劳师尊费心了。”顾怀盏垂首说着。 天璇玑给了他一条蓝白相间的道袍说:“这件你先穿着。” 这是琼华宗袍,在同门弟子身上寻常可以见到,顾怀盏向天璇玑道过谢,将衣袍抖开了披到身上。 “回去吧。”天璇玑道。 宴观从说:“我送小师弟回去。” 天璇玑点头允了,宴观从反身追上已走出五尺外的顾怀盏。 二人无言走在捲云径上,宴观从时不时的偏过头去瞧上顾怀盏一眼,顾怀盏垂着眼皮,假似没有注意到。 宴观从忽然开口说:“你这系带方才不是挂在外袍上一同递出去了么?” 顾怀盏垂头瞧了一眼,只见那繫绳不知何时围在了里衣上,他心中也有狐疑,却故作镇定的道:“大师兄记错了。” 宴观从向他靠近几分,两人手背靠在了一起,顾怀盏轻抿双唇,不着痕迹的又朝外挪了小半步,宴观从有所察觉,神色落寞的转过头。
第54页 “怀盏,我方才所言并不是在怀疑你的意思。”宴观从道。 顾怀盏疑惑说:“不知大师兄指的是什么?” 宴观从低语:“鬼仙一事……我是真的担心你。” 顾怀盏但笑不语,走到居室前才回眸瞥向他说:“我到了,师兄请回吧。” “小师弟,恭喜你突破化神期。”宴观从迈出一步挡住他的去路,“我有东西想送给你。” 顾怀盏摇头拒绝,看都未看一眼便道:“有什么好东西,师兄自己留着吧。” 宴观从被他不留情面的推拒激怒宣誓言:“你若要与鬼仙交好,我必定在你眼前陨落!” 顾怀盏脚步稍作停顿,但并未逗留,最终还是绕过宴观从走过去,回到屋内锁上房门将自己关在了房中,宴观从僵直的在外面站了许久,直到夜色将至都没有离开。 屋内暖光燃起,宴观从痴痴的望着投映在窗纸上的剪影,内心忽然惶恐起来。他与顾怀盏原本关系算得上密切,一直以来都是顾怀盏单方面的在做着讨好他的事,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宴观从本以为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纸,却没想戳开了那层纸之后,却发现另一边的人那么遥远不可及,好似忽然从云端坠落,就算他不愿意清醒,顾怀盏现在疏离的态度也令他如鲠在喉,时时刻刻饱受折磨。 与此同时,屋中的顾怀盏正对着铜镜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他撩一把头发道:“你不觉得我现在穿校服也特别美吗?” 系统冷漠的说:“哦。” 顾怀盏垂头解裤腰带一边道:“我觉得我光着身子穿外袍肯定特别性感。” 顾怀盏的住处也时常会有他人来拜访,这面等身高的铜镜就与浴桶一起放在屏风后,顾怀盏将褪下的里衣丢至屏风外,只披着外袍,将头发散下,侧过身欣赏镜子里自己的身影,忽然想要cos一把反派的穿衣风格,走出屏风外去找那条被他同里衣一同丢出去的腰带。 白色的一团在地上,顾怀盏蹲下身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根细带,又疑惑的走回屏风内侧,俯身,探头望向木桶中,就在此时,顾怀盏忽觉脚腕处一凉,垂头便瞧见一条黑墨色有些许银纹的蛇缠上他的脚踝。 顾怀盏还没开口,房外却有人先他一步发出惨烈的尖叫,他探出手企图将脚踝上的蛇抓住却被灵活的躲开,那条蛇又蜿蜒向上爬去,门外嘶吼声与惨叫连绵不绝此起彼伏,顾怀盏只好匆忙将衣物又套回去,头发都来不及束起便急着推门出去探一眼情况。 只见他门前倒着一名浑身是血的琼华弟子,一旁还散落着送来的衣物。而长青树下,一名男子手持长剑朝另一名逃窜中的女弟子袭去,正是一直守在屋外不曾离去的宴观从,他此刻双眼不见清明泛着血红,秀雅端正的面庞狰狞至可怖,戾气滔天,全然不似往日翩翩君子的风范,毫无章法的攻击着视线中的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今天也没有鬼仙的戏份,嘻嘻嘻。 鬼仙:暗中观察。 怀怀:我就知道,我一挨打就有人要死。 茅山:欢声笑语中打出gg。 小贴士:过了十二点就有一章四合一大肥章,爱你们 第33章 反派爱你哟 顾怀盏下意识的抽剑, 手却落了空,事以只好借倒在地上的那名弟子所戴佩剑一用,迫在眉睫之时闪身至二人之间,挥剑拦截下宴观从落下的剑锋。 顾怀盏回过头朝那弟子道:“走,快去通知大长老。” 女弟子慌乱的点点头爬起身来说:“小师叔,你自己要小心。” 顾怀盏没空再接她的话茬,发起狂来的宴观从格外的难对付,而此时衣摆下的那条蛇已经顺着他的小腿向上攀沿至膝处,凉腻的触感令人作呕。 宴观从手中所使灵剑也是顾怀盏曾经有意去寻到后赠予他的天阶上品宝剑, 而顾怀盏手中的剑却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铜剑,抵挡了宴观从两剑后便折断。顾怀盏在心中感慨,不愧是男主角, 爆发力就是强,一方面吃力的与他周旋。 如果是顾怀盏亲手致使男主受伤, 那么自己也会受到相应的惩罚,为了避免伤到宴观从, 顾怀盏只能凭身法去闪避,他咬开手腕处,一面踩着点将血液撒下布下灵阵,剑不在手便不能靠剑影布阵,情急之下只能用这种办法。 哪知宴观从样似被他血液诱导变得更加狂躁, 霎时间狂气四溢,竟发挥出了元婴期不该有的实力,疯狂之中使出万剑离巢令顾怀盏避之不及, 闪躲之间也被六道剑气捅了个对穿。 “小师叔!!”房门前的弟子清醒前便目睹这一惨剧,双目决眦欲裂,奋力的扑上前去。 顾怀盏被忽如其来的身影扑倒在地,回神时只见上方一道剑影落下,顾怀盏一手扶在同门弟子身后为其护住心脉,另一只手掐了个指决,分出二分之一的元神化为实影,已魂力凝为剑迎战,每挥出一剑或抵挡一击都是在透支自身生命力。 顾怀盏将宴观从一步步击退到阵眼之中,向上抛出手中魂剑化作剑阵将他困在其中。 “怀盏,不可!”篱笆墙外传来天卿的喊声。 宴观从身体渗出血污侵袭魂剑,顾怀盏分魂受到魔障污染,本体也受牵连,待天璇玑等人将宴观从制服后,顾怀盏元神归体,双目也透露出几分血光戾气。
第55页 顾怀芝跪坐在一旁,不敢轻易去将顾怀盏扶起,焦急的问道:“阿弟你怎么样?” 顾怀盏捂着胸前的伤口摇摇头,幸好他及时躲开,没让那道剑气刺在心处,但是肺腑却受到了重创,呼吸间都伴有疼痛,说话更是费力。 顾怀盏扭头看向不省人事的师侄,嗓音沙哑的道:“他……咳咳。”刚说出一个字便呛出一口鲜血。 “少仪,你将这名弟子带去药师观。”天璇玑一手牵着着绑着宴观从绳子的一端,拖拽着他走到顾怀盏身边来,对顾怀芝吩咐道,“宴观从被心魔所控又有瘴气侵体之嫌,我需带他回望舒宫,闭关为他疗伤。” 顾怀芝抬手擦拭眼角水渍,点头应道:“我会照看好阿弟的。” 天璇玑看向天卿说:“你也留下来,切勿叫他心魔丛生。” 一时间这一小块圈地又只余下三人,因顾怀盏伤势过重伤及肺腑,顾怀芝与天卿未将他移动,分别在他左右盘腿坐下。 顾怀盏平躺在地睁眼望着上方夜空,平静的道:“有劳师姐师兄为我护法。” 说罢后顾怀盏睏乏的闭上双眼,他长发四散铺在身下,灰白色的岩石砌出的砖石被浸染出一片暗红。 衣下的蛇蜿蜒爬行将他全身上下游逛了一边,顾怀盏却丝毫不敢表现出异样,生怕叫天卿与顾怀芝二人发现,纸白的面容徒增一丝可疑的红晕。 蛇信子触及到他的一处伤口,顿时便令他知觉麻痹,虽已经脱力无法动弹,却不会再受疼痛折磨,顾怀盏睏乏的阖上双眼,坠入梦渊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不杀了他!” 顾怀盏在一声声质问中醒来,睁眼的一剎那正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双凤眼,冰冷的目光令顾怀盏忍不住别开头看向别处,只是他方转开头,便又被人捏着下巴迫使他将脸转回与其对视。 当归微怒的道:“宁愿被他万剑穿心也不愿伤他分毫?” “鬼仙。”顾怀盏语气疏离,抬起双手摁在了当归的两间想要将他推开。 当归一只手便能制住他,也不会被顾怀盏轻易推开,反倒用手扣住顾怀盏的后脑勺,将他摁向自己。 顾怀盏挣扎无用,两双唇瓣相贴,当归似要将他生吞活剥般纠缠不休。 两人分开时,一缕暗红色夹杂许些黑丝的雾气渡到当归口中,接着他用拇指摁压着顾怀盏的下唇,扫视着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与他,二者只可活其一,莫要让我失望。” 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散化为虚无。 顾怀盏惊醒,天空正露出鱼肚白,层峦的云团投映在他双眸之中,他目似桃花却难掩清冷,不沾风尘。 顾怀芝满怀欣喜的凑上前来说:“阿弟,你体内魔气已被驱散,伤口也都癒合了。” 天卿道:“小师弟吉人自有天相,我夜里为你疏通经络也未发现有染上瘴气。” 闻言顾怀盏尝试动了动身体,发现全无异样,便坐起身朝二人道谢,等他站起来后,却感觉到胯间某个物件有些异样。 顾怀盏朝两人道:“昨夜多有劳烦,我现已无大碍,师姐和师兄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天卿说:“师尊叫我这几日多看着你些,我在此处修炼,师弟不必在意我。” 顾怀芝怎么说也是女孩子,纵然心里对顾怀盏多有放不下,也不可能像天卿一样与顾怀盏时刻相处,生活上共处一室,只好暂时离开。 天卿就在院中习剑也没有同顾怀盏进屋。 天璇玑命人送来的衣物早已被放进了顾怀盏的屋子里,顾怀盏回到房中绕到了屏风后将木桶注满了水,褪尽衣衫后才发现他方才觉得那地方别扭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顾怀盏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弟弟陷入沉默之中,系统努力忍住不笑,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先前不翼而飞的系带此时缠在他的命根子底座上,还打的是死结。 顾怀盏道:“吃醋的男人真是可怕。” 系统说:“反派爱你哟嘻嘻嘻嘻嘻嘻嘻。” 他将自己整个埋入浴桶里,抱头痛哭,一边在木桶壁上将自己身上的血痂蹭掉。 系统看不下去说:“你不能自己伸手挠挠吗?” 顾怀盏道:“我不想让我这双干净的手沾染上血污!” 瘴气侵体对于修真界的修道者来讲,基本等于被宣判死刑,极其难根治,尤其是鬼仙出品。一些小妖小魔也很难动摇修道者的道心,短时间内都难以对其施展瘴术。 如果说普通的瘴气是修真界的癌症,注意一下也不容易中招,努力一下也能根治。那么鬼仙出手的瘴气,基本就等同于流感式肾衰竭,修者的百草枯。 顾怀盏心知肚明,男主所中的瘴气与鬼仙脱不了关系,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如果宴观从要是有什么意外,那就是一尸两命,顾怀盏也得跟着一起去死。 所以当鬼仙说出那句‘二者只可活其一时’落在顾怀盏耳朵里,基本就等同于‘要么你死,要么你跟男主一起死’。 顾怀盏坐在浴盆里默默为男主祈祷千万不要死的太快,眼下他全身家当都被天璇玑没收,又叫人来守着他,一时半会儿顾怀盏都没法去找当归为男主续命。
第56页 求生欲使顾怀盏不干人事,再次朝系统伸出了求挂的双手:“系统,问个事。” 系统关键字自动回覆:“中国山东找蓝翔。” 顾怀盏说:“不是。” 系统道:“爱过。” 顾怀盏又说:“我就是想问……” 系统飞快的打断他道:“没钱。” 顾怀盏无论说什么都会被系统以极快的速度堵回来,失败不仅是成功之母,而且六亲不认。 正在顾怀盏坚持不懈的骚扰系统时,从外传来一阵焦急的敲门声,顾怀盏重新穿好衣服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名天子峰弟子,开口便是:“小师叔,大事不好了,其他宗门的人逼上门要我们交出宴师叔!” 闻言,常青树下的天卿也收起剑走过来说:“莫急,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名弟子缓了口气才道出缘由:“那些人说宴师叔已入魔,且瘴气入体被鬼仙所控,小师叔先前被人怀疑,也是他在幕后所为,是为了引开他人视线,现在他们要将宴师叔施以火刑处死!” 天卿与顾怀盏相视一眼,互相看出对方眼中不解。 顾怀盏迟疑的说道:“当时在场并无外人,但大师兄的事情不过一日内就泄露出去,定是有人刻意所为。” 他忽然想起昨夜梦里鬼仙所言,结合现状来看,鬼仙是拿定主意要叫男主身败名裂势必要他没有翻身之地,从而逼迫顾怀盏从中做出抉择。看样子这些年来他也并非不问世事,想必各宗门内怕是都有鬼仙安插的人。 天卿认同的点头,接着对那名弟子道:“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天子峰弟子说:“就在论剑台。” 顾怀盏与天卿二人跟随他充充前去论剑台,他们赶到时剑舞坪已经人满为患,不仅有琼华各峰弟子,还有其他宗门的人,将论剑台四周堵的水泄不通。 顾怀盏谢过天子峰的弟子后,与天卿一同踏过人群上空,落在论剑台内。 他们方一落脚便听有人说:“宴观从入魔且体内有瘴气,证据确凿!天璇玑,这次你休想再阻拦。” 顾怀盏走上前道:“大师兄,师尊!” 琼华掌门望向顾怀盏说:“先前你也是被宴观从所害,此人心术不正,昨日还将同门重伤,不可再留!” 天璇玑脸色也有几分难看,没有为宴观从做辩言,而是说:“掌门说的是,本座自会好好管教这顽徒。” 万御宗宗门主人道:“不成,此等孽障必除之,难不成还要留他一命等有一日酿成大祸?” 顾怀盏转头,见论剑台中央已搭起了刑火台,看样子是打算今日就将男主串起来当众烧烤。顾怀盏不敢想等到宴观从被烧死后别人回头一看见他也已经全熟倍香的画面,今日无论如何都得将宴观从救下来。 顾怀盏说:“这其中应当是有什么误会,大师兄为人并不是像掌门所说,昨日也是意外突发,修道者有几人能做到不为心魔所困?自古以来不论习武还是修道,走火入魔者不计其数,敢问各宗对门派内修道失误的弟子,都是施以火刑处死解决后顾之忧一劳永逸的吗?” 蓬莱仙主问他:“瘴气一事又如何解释?我听闻前些日子茅山长老带弟子前来琼华拜访,结果仅有一人得以归去,并在当日爆体而亡,你又作何辩解?” 茅山掌门眼角欲裂,悲愤欲绝的说:“这恶徒已沦为邪魔爪牙,我茅山折损是小,不可放他危害人间是大啊!” “并非如此。”顾怀盏皱眉,一旁的天卿来不及阻止,就听他说道:“茅山长老来时大师兄未归来,当日只我一人在场,一切因我而起,莫要错怪他人。” 宴观从受他人言语刺激双眼越发通红,他情绪失控的喊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尔等休要难为我师弟!” 可其他人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致将矛头对准向顾怀盏。 茅山掌门面露得逞之色,又问道:“你是承认这所有事皆因你而起了?” 顾怀盏转头看了一眼被几人合力压到在地的宴观从一眼,接着收回视线,双眼闭阖,点头说出一字:“是。” 天璇玑厉声说:“胡闹!天卿,还不赶紧将你师弟领回去。” 顾怀盏道:“瘴气犹如恶疾,即便身染也并非自己本愿,大师兄是受害者,你们为何偏要将他作为施害者定论?” 茅山掌门步步紧逼:“鬼仙至今仍旧在长恨天没有显踪迹,必定是借着他人之手行事。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事出有因,至今为止发生的事,错不在你便在宴观从,究竟是他自甘堕落,还是受你加害,今天必须得当着所有人的面交代清楚,否则谁也别想从这儿离开!” “是我道心不稳走火入魔打伤同门弟子,放我师弟离开,要杀要剐随你们处置!”宴观从挣扎着想要从压制下逃脱。 茅山掌门与琼华掌门相视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气势,顾怀盏看在眼里,基本可以肯定这两个人已经在某些事情上达成共识。 眼看着那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宴观从架到火上点着了,顾怀盏不顾天卿与天璇玑阻止,咬牙将所有事拦到自己身上:“一切因我而起与他人无关,与大师兄无关。”
第57页 茅山掌门拍手笑道:“好好好。” 绿萝观观主宁缺看向自己的爱徒说:“看样子真如你所说,这恶徒对宴观从用情不浅哪。” 箜篌仙子道:“顾怀盏对朝生君有意我从一开始便知晓,就是没料到他竟会对同门师兄使这些下三滥的把戏,待朝生君清醒之后,我二人的大典便照常举行,他会与我结为道侣。”说着她得意的朝顾怀盏投去一眼。 顾怀盏:“……”得意个屁,我男票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舍尘众僧手持佛珠始终站于人群间未参与其中,见此结果,舍尘住持嘆了口气道:“这……” 蓬莱仙主看向他:“释明方丈切莫对他心怀慈念,这些邪魔外道最会蛊惑人心。想必你还记得当初释无救下鬼仙后反被他带入歧途的往事,罚薄不慈,我等必须对顾怀盏严加处置。” 又一次见到箜篌仙子,这位大嫂的敌意令顾怀盏摸不清头脑,开始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gay的特别明显,才让男主和女主都以为自己会去肖想一个成了精的直男。 虽然这直男现在的确是弯了。 系统发出一声嗤笑:“还没你好看。”评价箜篌仙子。 顾怀盏挺直腰板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她?你再这样,我就要和你做朋友了。” 系统说:“好的朋友,等你变成烧烤了,我一定会去帮你撒一把孜然。” 几个宗门的人七嘴八舌的给顾怀盏定了罪,说着就要上前将他押走,宴观从就在这种紧急关头突破自我,夹缝中生,一下子从元婴后期跨度到了化神中期。 顾怀盏看在眼里,对系统道:“教练,他开挂,我也要买这种挂。” 系统:“……” 宴观从把先前一直压服着他的几人打伤,其他人见状纷纷祭出法宝武器想要将他再一次制服,异变突生,论剑台上忽然多出了十二个人的身影,将各宗门的人打的措手不及。 舍尘主持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人:“释无。” 面容俊俏的僧人,单手立掌,举止端正,朝释明问讯。 释明方丈道“你可知……你们此时出面救下他,实则是在害他啊,这是要他再无翻身之日!” 释无说:“这是大人的意思。” 前来的五宗面对十二将毫无还手之力,顾怀盏冲上前拦住又一次陷入错乱中的宴观从。 刀光剑影,术法灵光扰乱视野,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更像是一场混战,顾怀盏一脚踹开扑上来的人,不知道谁在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打的是谁。 顾怀盏辨别许久后找到宴观从所在的位置,冲上前将他拉住:“大师兄,冷静一点,我们得快点从这儿离开!” “哪里跑!”茅山道人面露狰狞的朝顾怀盏一拂尘抽去,白须还未触及到顾怀盏,他便被人迎面一人打翻在地,又被一道剑气推开数尺远。 天璇玑与昙乐乐同时挡在了顾怀盏前方,在顾怀盏几近要压制不住狂暴中的男主时,突如其来的一只脚将宴观从踹翻,昙天楼收腿,直接坐到了宴观从的背上,压得他动弹不得。 顾怀盏道:“多谢。” 昙天楼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斜眼向上看着他说:“结盟吗?” 顾怀盏沉思片刻后,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私下里他已经在几秒前就做出了回答,顾怀盏雀跃的喊:“结结结,别说结盟,结婚都成!” 系统道:“我看你以后日子不好过。” 顾怀盏感激流涕的双手合拢在胸前说:“我不怕,不管有多少人追杀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系统道:“我的意思是,我以后会让你的日子很不好过。” 趁着其他人都无暇顾及自己时,顾怀盏与师尊师兄大手拉小手的跑下了论剑台,聚集在剑舞坪的弟子见状纷纷避让开来,目送天璇玑等人离开。 顾怀盏道:“我好像看到了瓜子壳。” 系统说:“琼华的弟子有些不像话。” 顾怀盏附和道:“太不像话了,吃独食烂批眼。” 天子峰上,顾怀芝与长孙少仪早就翘楚以盼等候多时,见他们回来后,立刻启用了护山阵。 天卿与顾怀盏将宴观从放到了地上,心有余悸的回头望去,身后无人追来,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跟天璇玑回到瞭望舒宫,顾怀盏拦下正欲带着宴观从回里屋疗伤的天璇玑。 天璇玑看着他道:“何事?” 顾怀盏眉头紧蹙说:“师尊,是我拖累了天子峰,可我不能总让你们因着我困居一地,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出面即可平息这场闹剧。” 天璇玑道:“你就在天子峰呆着,这件事不必再提。” 顾怀盏说:“可……” 天璇玑不再理会他,架着宴观从进了里屋,顾怀盏望着两人的背影,满面愁容。 顾怀芝在一旁劝慰说:“师尊也是为了你好,等过一段时日说不定就风平浪静了。” 顾怀盏摇头道:“他们几次三番刻意相逼,分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我若继续留在天子峰,必定会连累所有人。”
第58页 长孙少仪说:“总不能眼睁睁看你去送死,这些人未免也太过分了。” 顾怀盏道:“只要叫他人知道我从天子峰逃出,将他们的视线引开,你们也就安全了。” 天卿说:“不可,若你落到他们手里,定会被碎尸万段,还有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的十二将……” 长孙少仪道:“他们会不会是想要小师弟体内的仙种?” 顾怀芝呛声说:“当着我阿弟的面说什么呢?” 顾怀盏道:“这一次他们拿大师兄个逼我,下一次就可能是整个天子峰,我意已决,我必须得离开。” 三人无论如何劝说都没法打消顾怀盏的念头,顾怀芝若有所思的盯着顾怀盏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 现状令顾怀盏不能立即从天子峰出去,外头还有各个门派的人虎视眈眈,眼下他一穷二白,连霜蛟都不在身边,鲁莽的走出天子峰无异于送人头。 还好宴观从只是走火入魔,随被瘴气侵体,但没有立即发作当场暴毙。 可如果留在天子峰坐以待毙,基本就是在慢性自杀。 天卿奉行师命看守顾怀盏防止他偷跑,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修炼,顾怀盏也闲着无聊,晚上在屋里抠脚,白天就在院子里看四师兄练剑。 “我可能命不久矣。”顾怀盏痛击心扉的对系统告白:“系统,我爱你。”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后说:“说吧,要多少钱。” 顾怀盏重复道:“系统我爱你。” 系统觉得毛骨悚然:“大白天发什么骚。” 顾怀盏如同复读机一遍遍重复说:“wuli亲亲系统我爱你。” 系统整个爆炸道:“滚!!别打扰我看天卿舞剑。” 顾怀盏骄哼一声说:“我喊你看我练剑的时候你都不看,他练你就看,你跟他过去吧。” 系统:“……” 顾怀盏悟性极高,沉下心看他人习剑也总能从中领悟些新境,可这几日他内心无法安宁,常常是盯着舞剑的天卿发上一整天呆,不乏会唉声嘆气。 又一次听他轻嘆后天卿收剑式,朝顾怀盏走去,坐到了石桌另一边。 天卿的食指点在圆桌上绘制的白棋格,出言:“总思索那些烦心事也无济于事,不如来下一局如何?” 顾怀盏摇头婉拒道:“四师兄,我内心有愧难安,心乱如麻,也是下不进棋的。”心不乱也不会下。 天卿本就寡言少语不善言论也不知此时要如何劝慰顾怀盏,只能与他相坐沉默。 入夜后屋外有些泛凉,但看着陪自己久坐到日落月升的天卿依旧纹丝不动的在石凳上,顾怀盏有些不好意思先起身,内心一度十分尴尬。 正在此时,前来探望他的顾怀芝瓦解了僵局。 “阿弟!”顾怀芝提着装点心的小篮走到石桌前,却没有放下来给他二人享用的意思。 顾怀盏朝她淡笑道:“师姐怎么这么晚来了。” 顾怀芝说:“想你了就来看你,还要挑时候吗?天卿,你先回去歇着吧,今晚我陪阿弟谈谈心。” 天卿道:“也好,小师弟心事过重,你好好开解他一番。” 顾怀盏满心狐疑的看向顾怀芝,察觉出她的异样,但天卿一向对同门师兄弟极其信任,顾怀芝叫他回去歇着,他便收拾收拾打道回府去了。 起初顾怀芝与顾怀盏也就是同往常一般攀谈闲聊,直到天卿走了有一会儿之后,顾怀芝才将手中提篮放到石桌上。 “阿姐做了什么好吃的?”顾怀盏说着伸手去掀开提篮上的盖布,只见篮子里盛的并不是糕点,而是顾怀盏的荷包,还有一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首饰,“这……” 顾怀盏热泪盈眶的对系统说:“我以为她给我带了好吃的,没想到是一堆破铜烂铁。” 系统:“……”除了没出息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词可以说。 收起内心复杂的情绪,顾怀盏抬头问:“这个荷包不是在师尊那里吗?” 顾怀芝朝他挤挤眼睛道:“这天下还没有阿姐偷不到的东西,除了……你那把被师尊挂在卧房的剑,我说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有心仪的人了?” 顾怀盏脸色微红着说:“师姐怎么忽然这么问?” 顾怀芝道:“你跟我害羞个什么劲儿,你刚回来我就看出来了,急着想出去也是想见那个人吧?” 顾怀盏矢口否认说:“我没有。” 顾怀芝不怀好意的笑道:“还好我家阿弟生的俊俏,不然脸皮这么薄怎么追姑娘呀。” “喏。”顾怀芝说着,从篮子里挑出一对玉镯,两只玉镯极为纤细,一黑一白全无瑕疵,可称得上是美玉了,她将两只玉镯递到顾怀盏手中一边说,“这玉镯虽是凡品,但所用玉石与做工都是极好的,不仅样子好看,你看,这么细呢,从悬崖上落下去都没磕出一丁点痕迹。” 顾怀盏赞嘆道:“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好玉了。” 顾怀芝说:“就是人死了。” 这话茬顾怀盏就不知该怎么接了,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挤出一句:“实乃不幸。”
第59页 “噗——”顾怀芝看着他的反应没忍住笑出声,接着摆手道:“不逗你了,这是我顾家信物,琉金楼你知道的吧?都是我们顾家产业,你先拿着这个,等我将你的灵剑偷出来,你找就近的琉金楼去拿就可以。” 琉金楼起初只是拍卖楼,后又同时做起了钱庄与当铺,在各地都可以见到。琉金楼所经营的钱庄备受修真界好评,因其能存放的东西不限于金银与灵石,也包括灵宠、法器等等身外宝物,并且可以在不同地方的琉金楼取出。 顾怀盏无言的看着手中一黑一白两只玉器,没想到他们姐弟俩都瞒着对方在外面开起了连锁店,一个卖保险,一个开银行。 顾怀芝说:“你也知道咱们顾家是靠掘别人家祖坟发家的,那些钱财就算到手了也不能直接用。” 顾怀盏:“……”这就是你开钱庄洗黑钱的理由? “阿弟。”顾怀芝喊了他一声,看着他,接着忽然倾身上前来拥抱住顾怀盏,带着哭腔道,“下次把人领回来给阿姐瞧瞧,可别在外面玩疯了不晓得回家。” 顾怀盏双手落在她背后轻拍两下:“好,等我离开后几日,你就叫师尊解除锁山吧,就说我已叛逃出师门。” 荷包里装着顾怀盏的全部家当,除了灵石之外还有师尊赏的、系统赏的、反派送的和在外面捡的好东西。 昨日十二将横空出世降临琼华将其中几位宗门掌门打伤,一切奋力抗敌的弟子也没能幸免,此刻都还在疗伤中,剩下一些浑水摸鱼或根本没被十二将放在眼里过的人,伤势较轻或毫发无伤,被派来天子峰外镇守,时刻留意天子峰内弟子的动向。 破晓时分,天子峰外围守的人要比深夜时要松懈一些,许是觉得顾怀盏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白天出现。 恰在此时鹤唳声灌耳,顾怀盏抬起头见有白鹤送头顶上空飞过。 走不了陆,还能走空,走空不行,那就走水。御剑飞行需以灵力维持,幻型术也是如此,若他脱逃时动用自身灵力,八成会被人发现,跟着鹤群免不了会与最高峰的天璇玑拉近距离,化为走兽又指不定会在山间碰到其他人。 最终顾怀盏决定变成一条不起眼的水草随波飘摇,在浪花里舞蹈。 天子峰背面有瀑布,飞流直下是一条望不到头的河流,直通东陵外。 他的荷包中有一张压箱底的幻型符,持续时间仅有一个时辰,切幻型期间不可自行移动,但好在用这张符可以不消耗自身灵力,只要术成后不乱跑就不会暴露。 仅凭流水冲着他漂流,就如同在车载或行船上,不会冲破符咒效果,顾怀盏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流了出去。 到了东陵界外后顾怀盏便解除了加持在身上的咒术爬上岸。 顾怀芝许诺他会在七日之内将霜蛟传至琉金楼,顾怀盏便打算先去离长恨天最近的襄泽分舵等着。 现在御剑飞行太过引人耳目,纵然没有飞剑可以用,顾怀盏兜里也可以掏出其他代步工具,不是他自夸,有了这个荷包,顾怀盏基本可以称得上是这个修真界里的小叮噹。 他从荷包中掏出一个抬轿石雕,施咒后将石像抛出,只见那原本小小的手上玩意顷刻间变成了两米高的銮轿,并有抬轿灵四只。 这是当初顾怀盏在皇陵中捡到的帝轿,传闻那片皇陵是属已灭江朝,江朝皇室结仙缘,江朝覆灭后却没人发现仙家至宝何在,直到那皇陵横空出世。 皇陵内有禁制,就连化神期即将飞升的大能都无法解除,进入皇陵的修士皆无法使用灵力与灵器,包括储物器在内。以至于那时其他修士大多在争抢一些小巧又价值不菲的东西,只有顾怀盏盯上了看起来没什么用处的两米高的四人抬轿的石雕。 哪知顾怀盏刚因想体验一把土皇帝待遇爬进娇中坐下,那帝轿便忽然化作雕刻精美的灵玉鎏金轿,石雕的小人也显露本质,不待他人上前争抢,器灵便抬起轿子,将顾怀盏送出了皇陵外。 因往常顾怀盏都有灵剑傍身,御剑飞行十分方便,这法器也就一直被顾怀盏放在荷包中,列入礼单行列。 只是在后来听别人言起,那皇陵在鎏金轿飞出后便关闭了出入口,里面的修士没有一个逃出来的。 再一次坐上帝轿,一想到几个宗门的人都在千里之外守着,而自己却被人抬着在天上飞,顾怀盏就爽的摸不到北。 鎏金青玉轿在白日青天略过,经过人烟密集的村镇时,引地上凡人跪拜求庇佑。 不出一日,顾怀盏便到了襄泽。 襄泽不允许外来修士私自入城,往日里顾怀盏也是避行,可眼下这处不欢迎修士的皇城对他来说却是最安全不过的。 进了城门之后顾怀盏才彻底松了一口气,长恨天就位于襄泽一隅,随说不欢迎外面来的修士,但襄泽皇氏也是有请来修士供为上宾的,顾怀盏以为是因为这里的人信奉鬼仙才不欢迎外界的修者,现在看见走在街上的人都觉得是自己人。 系统在此时提醒他说:“我劝你不要高兴的太早。” 话音刚落,顾怀盏便看见有几名修士被人押送进了官府。 顾怀盏笃定道:“他们肯定是当着别人的面说鬼仙坏话了,这里是鬼仙迷弟迷妹的集中营吗?我想在这里买房。”
第60页 系统嗤笑一声说:“襄泽地广人稀,当地人极其排外,尤其是对外来修士,若无事先通报便偷渡入城,被发现后甚至会被官府扣押处以私刑,挖出内丹,废其修为。” “这是为何?”顾怀盏这时还悠哉游哉,若无其事的问系统。 接着系统便开始给顾怀盏做了一段科普。 原来襄泽君主为了避免落得同其他大国被修真大派架空皇权的同样下场,令其统治下的百姓不得私自入道拜教、拉帮结派,唯有立下血誓,效忠襄泽帝王才可进行修炼。 而襄泽君主也会为归顺的修者尽可能提供其所需的一切,令他们能够潜心修炼问道,血誓在前,又有因果既生,在襄泽需要时,他们也必须伸以援手。 顾怀盏听着,脚步加快往琉金楼走,等进了楼他拿出玉镯,琉金楼的人也会保住他的。 顾怀盏一边走一边问:“他们就不怕养虎为患吗,万一那些修士只是假装归顺日后又反水怎么办?” 系统说:“怕?怕不是巴不得的。你以为襄泽为何能在世间屹立不倒,七百年前乱战,数多大国也都难逃一劫消失在洪流之中,唯独一个小小的襄泽,百姓安居,甚至趁着外界大乱吞噬领国扩张领土。” 系统缓了口气接着给顾怀盏讲历史:“原因不过当时襄泽的君主曾对初入尘世的鬼仙施以援手,在修真界对其下达追杀令时又藏匿庇护,战起之时,鬼仙手下十二将常驻襄泽镇守,他们将襄泽当做宅前的门槛,将前来犯的修者与不守规矩的魍魉魑魅杀了个片甲不留,此后襄泽历代将鬼仙侍奉为神,若皇族养的那些修者起了异心,变会被作为祭品供奉给神明,即便逃过因果血誓,也逃不过鬼仙手下的十二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听过系统的一番解说后,顾怀盏觉得城中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打量自己。 “我现在出城还来得及吗?他们怎么都在看我,是不是要抓我去官府?”顾怀盏小心翼翼的走在街道上,恨不得下一秒就熘之大吉。 他有心留意,便发觉街边的商贩正用余光打量着他,交头接耳的不知在商讨些什么。 这时,一名身着官服的人拦在了顾怀盏的面前:“不知这位道长打何处来?” 顾怀盏直面他,只见对方苍颜白发,雪鬓霜鬟,也无修为对他并不构成什么威胁,但顾怀盏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顾怀盏温文儒雅的道:“在下是东陵琼华弟子,只是经途中路过想借进琉金楼取一物,并无恶意,请大人放心。” 听者随即点点头说:“你若不急,还可在襄泽好好逛一逛,我们襄泽人都很热情哩。” 刚听完他把话说完,顾怀盏便见又有一名修士被两名捕快摁着头从他身边逮走了, 这位官老爷许是也觉得多少有些尴尬,干笑两声解释道:“这、这些都是在城里闹事的,一般来说不这样,这外地的人来了襄泽,进铺子里吃酒用饭拿些小东西都是不找你收钱的。” 顾怀盏闻言迟疑的朝他笑了笑:“寻常百姓做点买卖不容易,该收的钱还是要收的。” 说罢,他又看了看老者身上的官袍,官员留意到他的视线,又解释说:“我这是刚急着出来办事没来得及换下,我们这里的官员一点也不张扬,你若有什么不便就上衙里头说一声。” 顾怀盏道:“多谢。” 告别了热情好客的地方官,顾怀盏走在路上有些摸不着头脑。 系统也是一头雾水,跟他一起摸不着头脑。 系统:“可能是政策上忽然发生了什么变动。” 顾怀盏侧目看着又一个被拖走的人,对着领头的捕头点头问了个好,内心想这地方说什么也不能久留。 琉金楼分号处于这城里一处最好的地段,门前大道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顾怀盏踏入琉金楼后直奔掌柜面前,掏出顾怀芝给他的那对玉镯就递到了掌柜眼皮底下。 原本正埋头看着帐本的掌柜一下就精神了,抬头看向来人,却是个眼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头都秃了,明天请个假嗯……后天晚上更多补点字数吧。 第34章 不草何撩 顾怀盏道:“我是顾怀盏, 给我剑。” 掌柜的言笑说:“原来是顾道长,请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将剑拿来。” 顾怀芝是个靠谱的人,没让顾怀盏等的太久就将霜蛟送到了琉金楼中,虽顾怀芝有盗尽天下仙人冢的本领,然而顾怀盏还是忍不住去好奇,她是怎么在师尊眼皮子底下把剑偷出来的。 取得霜蛟之后,顾怀盏想要将两只玉镯奉还,却被掌柜谢绝了。 琉金楼分号掌柜道:“楼主说了这玉镯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从襄泽皇城离开后顾怀盏御剑朝花灵里的方向飞去, 他此刻心情颇为急切,十分想快一点再与当归相见,不知道第二次千里送还有没有人来车站接他。 长恨天与襄泽相邻, 这段距离对蓝光剑仙顾怀盏来讲也就是弹指间就能抵达的。 顾怀盏在花灵里外停下,吸了一口气道:“我要进花灵里了!” 系统不悦的说:“这次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有本事你自己进去。”
第61页 闻言顾怀盏十分欣喜的问:“真的吗?爱死你了!但是你不许生气啊,我是为了男主的性命安危才进去的。”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就算没有人领路,顾怀盏也能靠自己的摸索进入长恨天,只是出了花灵里来到长恨天交界处后,顾怀盏的灵脉已经被身后那地的雾气给暂时堵塞住了。 大概是他的路线稍有偏差,与上一次来的情形有些不同, 面前竖着的一堵高墙挡住了他接下来的去路。 顾怀盏将霜蛟收起来,这墙有两人高,即便不能使用灵力, 翻越这面墙对顾怀盏来讲也不是什么难事,跳都能跳过去。 结果没想到,这一跳,就跳到人怀里去了,石壁换肉墙,饶是顾怀盏也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公主抱一脸懵逼。 他抬头正对上当归漠然的视线,还没想好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就被当归甩手丢到了一旁。 顾怀盏毫无预料他会来这么一招,一瞬间懵逼也没想着起身躲开,人就狠狠的磕到了墙边的断石碑上,腰被撞的生疼。 此时的当归面若寒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完全没有他做梦梦到的那股黏糊劲,看样子难以接近分毫。 深不见底的黑眸牢牢锁定着顾怀盏,令他有种被凶兽盯上的错觉,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生吞活剥,危险至极。 与初次会面时的待遇天差地别。 顾怀盏受不了这委屈掩面哭泣说:“他怎么这么凶,先前还捨不得我走,现在就把我丢到一边,你说这个负心汉是不是变心了?” 系统给出推理结果:“可能是因为你长大了,也变丑了。” 顾怀盏立刻否定道:“不可能,我那么好看,这世界鬼仙排第一我就排第二。” 反派变心的一百种可能,顾怀盏正想的出神时,当归有了动作。 他走到顾怀盏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脸漠然的开口说:“来这里做什么?” 顾怀盏神色僵硬,虽然先前已经猜到鬼仙有可能已经识破他先前所有的谎言,经过刚刚那么一出之后,又不那么肯定了。 就算被拆穿了又怎么样,顾怀盏还是忍不住按照自己写的剧本皮一下:“我来此处……寻一个孩子。” 闻言,当归伸手拎着他的后领将他拽了起来,意味不明的说出两字:“好啊。” 不知怎地,顾怀盏忽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寒毛竖立。 当归一路拖着顾怀盏回到了水榭,进了屋子顾怀盏的腚已经被磨的皮疼,这一路的地板都被他给擦干净了。 到了里间,顾怀盏被鬼仙一手甩到床上,他连忙起身说:“你要做什么?” 当归双手搭在他左右肩膀,将他又摁着躺了下去,顾怀盏在他的禁锢下动弹不得,眨眼的功夫衣裳便被褪去一半。 顾怀盏惊声连连,他的两手被併拢到一起,手腕被当归一手圈握住高举过头顶。 “放、放手,邪魔!” 顾怀盏双耳泛红,只觉现在真是难为情极了,他从幼年便被接到仙山,长大至今不曾接触过□□。 他似乎不懂为何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他被鬼仙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抵在床上,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些什么,心中却警铃大作,生出极其不妙的预感。 当归垂首侧面含住他柔嫩的耳肉,在齿间厮磨,轻微的呼吸声伴着引人入魔的嗓音吹入顾怀盏的耳中:“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孩子也可以。” 顾怀盏被这个操作惊呆了,他说要个孩子,鬼仙就路见不平拔吊相助,现场制造。 系统严声问道:“当着我这个孩子的面,你俩干什么呢?” 顾怀盏回神,继续奋起反抗,顾怀盏一点都不怀疑鬼仙的能力,他还不想挺着肚子回琼华见师尊师姐。 不经人事的小道长险些被逼的咬舌自尽,却被鬼仙两根手指塞进口中令他合不拢嘴,手指在他口腔中搅弄,令津液从顾怀盏唇间溢出,一部分顺着卡在他嘴中的手指流淌直手腕。 顾怀盏用力咬牙想令当归知疼而退,可鬼仙真身岂是普通凡体肉胎,他牙间的那点力量没有给鬼仙带来半点伤害。 虽不觉得疼痛,但当归也察觉到了他反抗的举动,低声道:“乖一点,不要动。” 他一只手束缚高举着顾怀盏的双腕,一只手玩弄着他的口舌,一时间顾怀盏被褪了一半的衣裳倒是保住了。 衣服脱光不如半遮半掩,顾怀盏不知他现在这衣衫凌乱、襟领敞开,红晕着眼眶被迫半张着嘴,一副受到羞辱的神色比寸丝不缕更叫人血脉贲张。 那两根手指在他口中戏弄够了,离开之后又沿着他的脖颈向下游走,将透明的津液涂抹在顾怀盏的胸前乃至小腹。 再往下便是重点了,顾怀盏察觉到那只手正要探进他的里裤,立刻蜷起双腿弓起腰身想要避开。 顾怀盏挣扎着,难堪且不解的出言说:“住手,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当归埋首于他颈间,啃噬着他嶙峋的锁骨,闻言后抬头道:“你不喜欢这样吗?” 顾怀盏双唇轻启微颤,明明极其不愿,却怎么都无法将不喜二字说出口。 师尊常道只有心智薄弱的人才会受到邪祟的蛊惑,他早已封心无从动心,持道无情。顾怀盏不愿承认,他怎可仅因今日这荒唐的耻辱相加而失守底线,被其乱道心。
第62页 他高昂着头颅,故作坚定的说:“我怎会心愿与你这魔物为伍!” 话音刚落,顾怀盏就见当归周身迸发一股强韧的狂气,惊人的气焰将他威慑住,下一刻顾怀盏被锁住了喉咙。 当归神色阴鸷至极,一字一顿从齿缝间挤出:“你再说一遍?” 顾怀盏被他扼制住脖颈,气流不同,一阵头晕目眩,却依旧倔强的要将话重复说来:“我怎…会……”话刚出三字他便被封住了口舌。 双唇相贴,辗转厮磨,口齿皆未被放过,顾怀盏惊诧的睁大双眼,忽觉下唇被撕咬一阵疼痛感,作乱者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鲜甜的血液被鬼仙凉腻的舌尖带入嘴中,紧接着细小的伤口又被重复着舔舐,令顾怀盏气息不稳心头撞鹿。 顾怀盏别过头去厌恶的干呕几声,如同火上浇油令当归更是怒不可歇,正当顾怀盏以为他又要出何下招来折磨自己时,对方却就此罢了手放过他一马,怒气冲冠的挥袖离去。 床榻中的剑修双颊飞霞,眼尾有余红,衣发不整。他以手肘抵床面支起半身,一手拉拢散开的衣襟,好整以暇,将被弄乱的衣裳一丝不苟的抚平,又隔了许久才平复下紊乱的心绪与气喘连连。 他不解的望向大开着的房门,方才所发生的事情回想起来便令他倍感受辱乃至浑身颤抖不止,大失所望:“不草何撩,他都亲我了,竟然不日我!” 系统:“……没杀你就不错了。” 顾怀盏垂头看着自己的裆部说:“走的时候还不给我的小兄弟松绑。”撩硬了就跑,还不许他自己撸一管。 听天由命坐以待毙是顾怀盏的真实本性,但这场戏系统不准他本色出演,一小时威胁顾怀盏八百次让他赶紧为男主续完命就离开这魔窟。 顾怀盏又把道袍给裹的严严实实,端起清高禁慾小道君的人设准备出门去找当归说理(谈情)去。 顾怀盏走出水榭,绕着长廊来来回回走了三四趟都没有看见当归的身影,他又想起今日与当归偶遇的墙头下那块残碑,想着反派是不是正在面碑思过,于是便飞快的朝那地方跑去。 就在他即将到达石碑所在地时,忽然被一阵妖风掀到在地,紧接着被阴影笼罩。 顾怀盏抬头正对上一张绝美的容颜,当归面色阴沉,顾怀盏忽感身下一轻,整个人便浮到了半空中,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抓握住。 “你想逃到哪儿去?”当归走到他面前,贴近顾怀盏耳畔,言语间温柔缠绵却令人寒颤不以,“你若敢擅自离开,你所到之处,我便将那儿杀的片甲不留。” 顾怀盏震惊的讲不出话,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善解人意之人。 顾怀盏振奋不已:“为了拯救天下苍生,我只好牺牲小我。” 系统:“……”话是没毛病,但你为什么能笑的这么开心。 当归掰起他的下巴,欣赏着他被惊怒逐渐替代的沉静面容:“你若不信,就先从琼华天子峰开始如何?” “那些事果然是你为陷害我所为。”顾怀盏动怒质问,“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逼我至此!” 琅琊城中茅山弟子爆体而亡,他被人追杀时十二将刻意在人前出现并出手相救令茅山认定他与鬼仙是一伙,琼华宗内又出瘴气灭茅山长老一事,还有他师兄心魔丛生瘴气侵体,论剑台上众目睽睽之下十二将再次出面相助令他坐实了罪名……这一切都是鬼仙在阴谋。 鬼仙闻言沉默半晌随之轻笑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为何而来。” 顾怀盏闭上双眸不再作答,钳制着他下巴的手松开又附上他的脸庞,动作轻容的摩挲着。 当归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你与他之间二者只可活其一,为何要救他?还是你当真如同那些人所讲,恋慕宴观从不惜以命相抵,甚至甘愿来自投罗网。” 顾怀盏睁眼说:“大师兄若殒命,我定不可独活于世。” 当归垂首低笑声不止,心中妒火霎时间蔓延为燎原烈火,顾怀盏瞥见他眼中阴霾令人心惊胆寒。 这一幕看在眼中令人心惊胆寒,顾怀盏想要后退,却因受掣肘不能有动作。 “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顾怀盏。”当归叫出他的名字,声若钟鸣震动耳鼓,面有些许笑意却不达眼底,魔气滔天犹如修罗在世,“从始至终你都在愚弄我。” 顾怀盏欲言,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说话,并且还不受控制的点头承认了。 强行扒马甲,一点面子都不给。 顾怀盏:“他怎么能随随便便控制人心。”发不出声音了。 系统冷笑一声:“请问你对反派有什么误解吗?” 这对鬼仙来说不过是小手段,若他真想探究的明明白白,只需侵入顾怀盏的心境一切便明了。但他只是叫顾怀盏只能以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去否认或承认他的疑问,结果昭然若揭。 只听他又问:“于你而言宴观从的安危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顾怀盏依然点头。 系统有些担心他会被鬼仙问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朝顾怀盏暂时索得身体的主控权。 顾怀盏让位后,当归又恰好问出下一个问题:“天下苍生与你无关紧要,你可会为了他们与我为敌?”
第63页 这题让顾怀盏来答他必定会摇头,而系统也没有如愿以偿的交白卷,连它也没能摆脱鬼仙的牵制,又点了下头。 顾怀盏:“……”呵呵。 系统:“……” 当归脚步不稳的后退一步,抬手收指,顾怀盏立觉身体受到一阵无形的碾压,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青衣从半空坠落又被一双手接住,一条水墨色系带从他衣襟缝隙钻出,沿贴着他的身体游走至他的左手手腕处环绕几圈,还余下大半垂下随风摇曳。 “顾、怀、盏!”当归收拢手臂将人死死的抱在怀中,墨字禁咒攀沿上他阴鸷的面孔,狂风作乱将他披散的长发四撒杨逸,他低沉着嗓音道:“我定让这苍生厌你,世人皆弃你,叫你无人可信、无人可依、无处可去!” 寒夜漫漫,冬鸣蝉窸窸窣窣作响不止,顾怀盏在一阵嘈杂的虫鸣声中醒来。 睁眼清醒后的顾怀盏顿时慌了,他也不知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倒像是被抛尸野外一样,半个身子浸在水中,身后靠着的是黏软的土岸。 这片水域无边,又有不少参天古树立于其中,枝繁叶茂遮盖天际,最为壮大的一棵便在顾怀盏身后这唯一的岸上,说是岸不如说是被水包围的孤土,被极其壮观的根茎遍布霸占。 这就是他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 被水淹摸不知所措,这句话很好的形容了顾怀盏现在的心情。 他不想再呆在这一汪黑水中泡澡,转身攀着古树根络爬上了那片潮湿的土壤。 这些液体并不被他身着的衣物吸收,也没有附着性,在顾怀盏上岸后便如同一颗颗黑珠子落尽,又有意识的滚落回墨海之中。 当他想要站起身再往中间地带靠近几分时,却发觉左手被什么东西勒拽住,他垂下头朝手腕处看去,只见那条墨色缎带从他宽敞的袖口中延伸出,因扯拽带身绷直,另一端没入水中。 顾怀盏将衣袖上卷露出被系带缠绕的手腕,并没有找到结处,那缎带只是缠绕在他腕间,却如何都不能轻易的被解下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放弃将手腕解放的想法,低下身趴蝮在湿软泥泞的岸边,将手臂伸入水面之下,顺着带身摸索下去。 系带尾端缠绕在水底密布的树根上,那些根茎被水苔覆盖,指腹上的触感些许柔软又十分滑腻令顾怀盏一阵恶寒。 水中的水藻与水苔光是踩在脚下的触感都令他难以忍受,他尝试着拉扯几下后无果,另一只手也随即探入水底,紧皱着眉头强忍不适寻找缎带打结处。 尝试努力了一会儿后,顾怀盏认清现实,水底的系带如同手腕上的这一段一样,没有绳结,却怎么都梳理不开。 绳带没打结,顾怀盏的脑子此时却已经如同一团乱麻了,无法揣测鬼仙将他丢在这里是想要做些什么。 离了水就直不起腰,只能蹲坐或趴躺在岸边,顾怀盏是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但对于这一片湿湿软软压一压就能出水的土壤,他无论如何都不想亲密接触。 顾怀盏陡然想起,虽与他梦中所见场景不同,可这样的墨色水涧,也曾经出现在他的梦中。 他心底已然有了一个合理的推测,这地方约莫是独立于天地间,一个浑然自成的小天地,且被鬼仙所掌控,想找到出路也只有指望鬼仙大发慈悲主动放他离开。 昏暗无光的绝境像是被求困在泛黄黑白照中的影响,入眼皆满目苍凉,毫无生息。 顾怀盏双手撑在岸边,垂首皱眉,如青葱般纤长细白的手指陷在软土中,他暗暗用力在地上抓挠住几道痕迹,像是对现状束手无策,只能以这种方式宣洩心中郁气。 系统于这时主动与顾怀盏攀谈起来:“这次是我的失误,你也不用这么着急,监测数据显示男主体内瘴气已经被平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你……你慢慢来就好。” 顾怀盏又抬起左手狠狠砸向地面:“我没有我开心,我好激动的,我被监·禁了耶嘻嘻嘻,我现在感觉自己能日地!”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绅士笑容。 系统:“……” 激动完了的顾怀盏就着岸下的水把手洗干净,这才想起正事。 顾怀盏问:“瘴气压制下来了,那心魔呢?” 系统:“不碍事,原书里他也有心魔劫,不过虚惊一场,你失忆了?” 顾怀盏说:“几十年了啊大哥哥,我小学毕业都不记得有背过哪些课文,几十年前看的书,名字我都忘了。” 不用系统再多提顾怀盏也知道宴观从体内瘴气只是暂时的平息,想要完全令瘴气消散,还要请鬼仙高抬贵手。 在无事可做之时,顾怀盏就想到了修炼,他静下心来打坐却发现无法聚气。 他自身并没有异样而是这里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他自然是不可能凭空引气入体。 这对修者来说无异于是被掐断了后路,若他之后都无法从这片小天地中离开,灵力流逝无法纳新,修炼也是徒劳,突破无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限之日一步步逼近,最终逃不过陨落。 况且,身陷囹囫在一个不见天日的阴暗之地,逃出生天遥遥无期,本身就是一件能够令人感到绝望的事情。 也许起初还能忍受,过了一段时日后,系统如果把视频播放给关了顾怀盏就要跳起来骂人。
第64页 靠着这份精神食粮顾怀盏挨过了这段时光,但是系统却受不了了。 系统:“这是第十七遍了。” 整部剧在短时间内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都还看的津津有味,除了顾怀盏,它也是找不出第二人了。 顾怀盏道:“啧,等我把这两集看完,哎呀下集老白拿回盗圣令牌了吗?” 系统:“……” 如果有冰阔乐和薯片,顾怀盏不吹不黑的说他能在这个地方呆几十年,如果还能点菜的话,一辈子都没问题,废宅敢于面对一切囚·禁y。 就是有一点点难过,还有对当归的失望,为什么关着他……却什么都不对他做。 简直岂有此理,顾怀盏气的抽出霜蛟砍出一片冰锥急坠,飙风席捲冰刃,将即将撞击向水面的冰锥又作弄上天去,顾怀盏朝狂风乱舞伸出手。 他想拿块冰舔一舔,手刚探出,便被人从后方抱住,压着他的手臂收落。 “你想寻死,我保证宴观从会死在你前面。”慵懒的腔调,阴冷的话语在耳边作响,顾怀盏被人捏着下巴强行令他转过头,正对上当归深渊般的黑眸,“没有下次。” 作者有话要说:  听基友说我每章字数越多,你们买起来就越划算一点,忽然有精神凑够了6k字。 第35章 顾怀盏的报恩 当归松开手绕到了他的面前, 顾怀盏面带赧然的别过头,咬唇不语,他无法释怀鬼仙先前对他的所作所为,连两目相对都令他十分难堪。 他的举动也早在鬼仙预料当中,这点刺痛尚可不放在心上。他没再顾及顾怀盏意愿,将他强行压到在地,俯身一吻芳泽,直到那柔软的唇瓣被湿润染上水光,淡抹转换为殷红时才算尽欢。 不平稳的喘息声充斥在寂静之地, 仙山上的道君不会习惯同他人苟合,眼角湿濡泛红,闭上眼想要忽视在身上作乱的妖魔, 手指抠抓着身下的泥土。 “想知道外面如何了么?”鬼仙凑近他的耳畔轻声问出。 顾怀盏睁眸双目微闪,却又强迫自己做出不在意的模样不去理睬。 鬼仙伸手扫开他遮眼的碎发, 又问:“宴观从呢?不想知道他怎样了吗?” “师兄……有师尊在,他不会有事的。”顾怀盏先是一惊, 而后又恢复冷静。 当归道:“可有我在,你师尊又怎能护得住他。” 顾怀盏与他怒目说:“你!” 当归握住他沾着黑泥斑点的手,忽然间的再次靠近,两人鼻尖相触,呼吸交错。 这距离太近, 近到顾怀盏眼中只剩下这副令世间为其倾倒的绝色,近到被他搅乱心弦险些神智不再清明。 直到当归再次出言令他惊醒:“求我,我就告诉你。” 顾怀盏双唇轻微颤抖, 无法言语,不愿向这邪祟低头求饶。 当归便步步紧逼,又语出惊人:“能护得住宴观从的只有你,叫我欢心,我便留他一命,否则我便叫你连他的尸骨都无处可寻。” 哦哦哦哦哦修真界潜规则!顾怀盏险些喜极而涕哭出声音,被当归握住的手微微颤抖。 顾怀盏哆哆嗦嗦的道:“他在拿男主的性命威胁我!” 系统:“哦。” 顾怀盏:“我是被逼无奈嘿嘿嘿嘿。” 系统:“……”你敢笑的再大声点吗。 当归静静的欣赏了一会儿他的静默,将他的克制、流露于目中的挣扎与动摇看尽。 良久,他又开口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顾怀盏心说这种事情他简直太知道了,各种姿势都能配合,再来点助兴小道具就更好了。 在鬼仙的一再要挟下,顾怀盏被逼无奈唯有妥协,抛下颜面摒弃自尊去讨好这个邪魔。 他抬起手,鸦青蓝灰的袖摆随着他的动作垂落,露出被墨灰色缎带缠绕的手腕。 顾怀盏一手轻落在鬼仙肩头,样似拉近这点小小的距离都需要扶着他借力才可以做到,不情不愿的主动与他贴面。 短短几秒后他便向后撤去,手也随之落到一旁,迫不及待的结束,眼帘垂下躲避鬼仙的视线。 “宴观从现在没事。”鬼仙先是给他一点甜头,还没等顾怀盏安下心来,便又道,“不代表我今后不会动他,如何叫我尽兴,你是要自己琢磨,还是想我来教你?” 听着他的话,顾怀盏有几分失神,接着眼底出现惧意。 见他久久未作答也不再有动作,当归便替他做了选择,抬手勾开他的衣襟,挑落他的外袍。 宽大的道袍平铺在地,顾怀盏躺在中央,克制住想要起身逃离的想法,举手至面部,以手臂遮住双目。 衣衫一层层被剥落,凉意附体,但紧接着他便全身心的被拉入一场热火之中,灼热的令他难以自控。 他踏入修道以来习心法、习剑法、习阵法,时至今日,又被邪祟压在身下习如何委身于人下讨他人尽欢。 却偏偏自甘堕落,迷失自我享受欢愉,无可药救。 莺燕悦耳声声不息,暗境深处再无他音。 顾怀盏从兴奋不已到被曰到想吐,最后两眼一翻不省人事,醒来之后在地上跪了十秒有余,不仅仅是因愧对系统,还有腿软。
第65页 系统嘆了口气:“算了,赶紧去洗干净。”看顾怀盏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也不想再念叨什么了。 由于腿软站不起来,顾怀盏只能惨兮兮的用爬的下水。 先前垫在身下的外袍也被沾染的一塌糊涂,顾怀盏搓完了衣服,又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后才缓过一口气。 系统问:“身体感觉怎么样?” 顾怀盏想了想说:“穿肠过肚,一步到胃。” 系统:“……” 他自浩渺墨渊中脱离,皎月色的身躯上遍布点点红痕如同梅花烙印。 顾怀盏强忍着不适爬上岸,身后依然有黏腻溢出令人作呕,几处皮肤都被用力搓洗到泛红,但他却始终不愿将手探到那个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去清洗残留在里面的秽物。 系统:“这样比较符合人设是吗?” 顾怀盏:“我不要自己洗,我要他给我洗。”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为什么搓澡搓的那么用力。” 顾怀盏道:“你没看见这水是黑色的吗?我害怕给我染上色了。” 说罢顾怀盏便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物件摔落的声音,接着无论他怎么说系统都不再搭理他。 顾怀盏:“小老弟你怎么回事啊?” 细细思索半晌后,顾怀盏将宽大的裹在自己身上,蜷缩在交织的树根之间。 顾怀盏将衣领用手紧攥合拢,真情实感的哭出声:“我被玷污了,我已经洗不干净了,呜呜呜呜……” 系统忽然出现:“你又想做什么?” 顾怀盏保持原样说:“原来你好这口啊,早说啊我以后天天演给你看,可以给我放武林外传了吗?” 系统:“那个我删了,你看别的吧。” 精神食粮没了,顾怀盏这次是真的真情实感的哭爆。 系统趁此机会强行卖安利,给他播了一部自己最爱的蜡笔小新剧场大人帝国的反击,顾怀盏被摁着头补番,难过又续一秒,一边哭一边看。 隔了一会儿后顾怀盏用衣服布料抹了把眼泪说:“还挺好看的。” 逃离了武林外传无限重播魔咒的系统松了一口气,在十分钟内将所有的集数与剧场都给顾怀盏找来了。 顾怀盏缩在道袍里看番泪点笑点同时被戳烂,一时哭一时笑,情绪波动起来根本没法克制,以至于鬼仙再次出现时,顾怀盏还没来得及调整好状态,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顾怀盏一手撑地支起身,一手拢着套在身上的外袍,望着当归时强撑着使自己尽量看起来相较平静,但是想想刚刚的剧情还是觉得好好笑,憋笑有点困难身体发颤不止。 当归俯下身将那件青衣毫不费力的扯落,瞥见他身体几处被搓红的部位,眼中阴霾更甚。 他得以令这副无论何时都静止如水从容不迫的面容因他发生了些改变,那双眼中也有了他的存在,但却皆是因惧怕与憎恶。 他倏然毫无预兆的将顾怀盏抱起,坐到了一旁,并将顾怀盏放到了双腿上,一手捂住他的口鼻,翻来覆去将他里里外外检查一遍。 身体被一手掌控,连话语权都没有,备受蹂~躏过的地方被两根手指撑开抠挖,顾怀盏眼尾余红更甚,双手紧攥,指甲生生的陷入掌心肉中。 当归面露轻蔑之色,抽出手指举到了顾怀盏眼前,嘲弄道:“原来你这么喜欢夹着我的东西。” 顾怀盏被他捂着嘴没法言语,心里不认同当归的话,比起液体他更喜欢固体,就是昨天捣的太狠了有点疼,不过他就爱这种粗暴点的。 下一幕顾怀盏便被抛进水中,如愿以偿的让当归仔仔细细的帮他给洗干净了。 再被抱上岸时顾怀盏已经有些昏沉不清,一手紧抓着当归的衣袂不放,侧脸贴在他胸前无意识的埋首显得异样温顺。 当归摸上他被缎带繫着的手腕,方才触及,便被顾怀盏下意识的反握住手,唇间动了动。当归俯首靠近去倾听,大约是身体不太舒服,断断续续的梦呓轻唔。 也不知他是梦到什么,当归看见怀中的面容嘴角轻微的上扬,如同鸿毛飘落心头引起一阵轻痒。华蜜仅仅是一瞬间,那片落羽便化为巨石。 当归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将他的美梦摇醒,见他在清醒的一瞬间脸上的安宁静好全都化为乌有,被僵硬所取代。 当归将想要挣动出去的顾怀盏摁回怀中,并说:“我可以祛除宴观从体内瘴气。” 闻言顾怀盏安静下来,平缓片刻后,乖顺的依偎回去。 “世人传你天赋异禀,灵隽浚齐,闻一知十触类旁通。”当归手指穿插在他的发丝间,语气平稳,如同在下达着命令般说:“昨日我已教过你,今日你便自己来。” 屈辱在顾怀盏脸上一闪而逝,紧接着他目光黯淡下来,嗫嚅着吐出一字:“好……” 连连数日夜以继日委身于他人,从最初不愿屈服到心有不甘再到麻木不仁,顾怀盏双目中希翼也逐渐泯灭隐没殆尽。甚至在后来他已不敢去想如何脱离困境,甘愿画地为牢将自己圈禁在这一方小天地。 从不经人事到习以为常,也能够主动迎合索取,自甘堕落不过就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第66页 “你再乖一点,我就带你从这处出去。”鬼仙靠坐在古树下,抬手替顾怀盏将微乱的发缕别到耳后。 顾怀盏跨坐在他腹前,双手搭放在他肩头,身体紧绷随之起伏。他目光涣散微微仰面,淡雅的玉容徒增一丝诡魇,断断续续的发出并未抑制细碎的沉吟。一双桃花眼中磷光闪烁上挑的眼尾被红晕侵染,最是多情不已。 他对自己的丑态瞭然于胸,神魂仿似分离出躯壳,冷漠的将这画面收入眼底。 又过了几日,当归兑现了他的承诺,将顾怀盏从秘境中带出,束在手上的系带再次沦为腰绳松松垮垮的圈绕在外袍腰间处。 其实顾怀盏对这段时日在小黑屋里白嫖的时光颇为满意,他相信反派,就算带他出来之后也不会让他失望的。 说是将他放出小天地也就仅限于此地步,当归併未打算让他有片刻的自由,而他也好似完全被驯服,被带回水榭后连里屋都不曾主动踏出过。 这日水榭难得迎来了访客。 “这是大人叫我给你的。”昙乐乐将矮桌搬到床榻上,从篮子里端出一盘糕点放到桌上,她又看了看从始至终未曾开口过的顾怀盏,抬手挠了挠头问出:“你还好吗?” 顾怀盏对她所言置若罔闻,双目无神始终注视着地面,对周遭一切都视若无睹。 初见时他若霁月清风,霞明玉映,一双桃花目若朝暮伴星辰,玉曜清澹,最似多情却无情。但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再遇见这人却从镜中水月转眼成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空壳。 昙乐乐连说了几句都没得到回应,情绪不佳嘟哝着离开了。 白衣停驻在远处长廊,长衣单薄随风摆伏不定,双目闭合泰然自若,犹如天神圣颜绝色,浑然与景色融为一副水墨画。画中仙头轻侧,容颜俊美艷丽几近妖异,他看向水榭方向若有所思,静待片刻后一名女童从那边赶来。 当归沉静着等待她的汇报,昙乐乐在距离他三尺时停住脚步说:“大人,他……他都不理会我。” 当归道:“嗯。”早该算到是这样。 虽他面色平常,但周身气息却令人毛骨悚然,昙乐乐兢兢战战的杵在一旁,等得了当归默许后便片刻不留的走开。 水榭中的青衣仙君仍旧垂目贴靠坐在墙便,如同一尊石像纹丝未动。 从小天地离开来到水榭后,顾怀盏日子过的有点不大顺心,反派他总是干活干到一半就忽然走人,拔x无情。 失去了快乐至上的每日运动后,顾怀盏沉浸在补番中无可自拔。 顾怀盏揉了揉眼睛说:“哎……等等再播下一集,看的我脑仁有点疼。” 中场休息时刻,顾怀盏发现面前多了个桌子,还多了盘点心。 “刚刚有人来过?”顾怀盏问。 他跟系统打过招呼,除了反派之外的人来不用提醒他,这番太好看了谁都不要打扰他。 系统说:“是啊,你怎么不吃?”这明显不像顾怀盏的作风。 顾怀盏道:“我现在不吃,反派回来的时候就会餵我吃,嘻嘻嘻。” 顾怀盏铁口直断,当天夜里鬼仙确实如他所言亲手餵他吃下了那些东西,就是手段有些粗暴。 隔天顾怀盏捂着腚跟系统说,以后有人送吃的一定要及时告诉他。 他被放出来这么久了,男主的危机都还没有解除,顾怀盏觉得反派是个大屁眼子,拖欠漂资人干事? 他又回忆了一下连日里当归最近的异常举动,开始陷入反思,一定是自己表现的不够热情令反派兴趣索然。 这是老夫老妻都会经历的爱情危机,顾怀盏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浮光点点若星辰散漫飘零在空,偌大的殿堂未燃烛火,仅靠着这些浮游物便已明光烁亮,光源柔和纵使这片殿堂澈亮也不会使人觉得刺眼。透澈的青石砌出的墙壁中若有水光,墙面映照着模糊的形影,如同濛雾的水镜。 华庭御座上的人懒散将头侧靠在支立的右手,双目半阖扫过殿堂中几人。 知世立于下方场地中央,沉稳的将外界近况复述:“……事以,纵然天璇玑与其峰上弟子有异议未将他逐出师门,顾怀盏也还是被冠以离经叛道之名琼华除名,茅山、绿萝观、万御宗、蓬莱、散修盟五派已向天下发放悬赏追捕令。”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顾怀盏便从令修真界万人艷羡的天道宠儿沦为罪大恶极人人唾弃的邪魔外道,清风朗月似的人现如今却被锁困在魔窟,被传成世人口中恶贯满盈的叛道归邪之徒,令天下人所不齿,再不是那个清曜清峻的妄生真君。 当归道:“罪名……公诸于众?”吐字间沉着缓慢却如珠落玉盘惹人不禁倾耳去聆听。 知世说:“是,如今天下人口传天璇玑座下关门弟子妄生真君叛出师门自坠妖魔道,残杀茅山术士无数并夺其宗门秘宝,并差遣魔将重伤绿萝观、万御宗与蓬莱弟子,又有残害同门、惑乱师门之说,作恶无数,遇其必诛之。” 修弈皱眉道:“口说胡言,我等岂会听从小小化神期修士差遣。” 无中生有,化虚为实,这一切也是当归一手促成的结果。为逼他自投罗网,为令他无处可匿。
第67页 当归道:“将无朝。” 鬼将上前一步说:“末将在。” 当归道:“其三宗……茅山如何,他们便如何。” 将无朝领令后告退,当归又点出几人一同前去协助后,便消失于人前。 困居在水榭中的剑修不闻窗外事,外界此时对他的评判也不得而知,当归离开鸦剎殿后身形便出现在了水榭鹭上居门外,他在门前静站了会儿后才抬手拂开房门踏入。 外室无人清冷,当归直径走向里居,还没掀开珠帘怀中便撞进一人。 他这接连两日未归,好似反倒叫顾怀盏心生惶恐不安,竟一改往日疏离,惊慌失措着主动投怀送抱。 顾怀盏呢喃着他的名号:“鬼仙。”像是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当归抬手触及他脑后,顺抚着许久未被束起的长发,垂首在他额上印上轻吻。 虽心意不通,但无论顾怀盏因何做出此举,都叫他很是受用。 不去思及缘由……当归目色暗沉几分荒凉一片,接着将人打横抱起回到里居中。 顾怀盏已经准备好接下来要被这样那样做些什么了,谁知鬼仙躺坐在榻后令他横枕着他的大腿之后便没了下文。 面壁思过的顾怀盏心里失落,但很快又再次打起精神来,他此刻正面对着当归的腹下,与某个物件仅隔着薄薄一层布料,面朝大鸟,春暖花开。 不要脸的说,就这个距离,他想亲上去当归都来不及阻止。 顾怀盏阖目故意轻嘆出一口气呼吸喷洒在神秘的三角地带,霎时便察觉到枕在脸下的肌肉紧绷起来,一旦引起当归对此处的注意,接下来顾怀盏无论多细微的呼吸,都会令他有一瞬间不自然的僵硬。 他‘小时候’当归给他呼呼过手,今天他给当归呼呼第三条腿——顾怀盏的报恩。 假寐中顾怀盏有意无意的拨撩当归许久却始终没有得到期望中的回馈,迟迟不动他,顾怀盏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思其难以图其意,言有物而行有恒。 要治好反派忽然间的性冷淡,还得先破个案,指望当归主动告诉他目前看来是不可能了。 顾怀盏缓缓睁开双眼,一手撑在当归两腿中间借力坐起身,睡眼惺忪不似清醒,本能以谄谀之态亲近眼前的人。 “鬼仙。”顾怀盏身体向前倾将全身重量都依放在当归身上,像传言中那些为之着魔的人一般,愿为其疯狂,卑贱地趋附。 当归但笑不语享受着他此刻的异样,即便心知肚明这并非他常态。他对顾怀盏所作所为好比长绳系日,却最终使这一轮艷阳因桎梏而凋敝,从内部开始腐败糜烂。 可这却在一定程度上与他的期望重合,甚至想要将他的防线彻底瓦解,放任自己毫无克制的採撷,看他心神崩溃的糜丽姿态,只是想一想……竟然觉得无比渴望。 耳鬓厮磨亲昵之间,当归与他拉开距离看着他道:“唤吾名。” 顾怀盏顺从其言:“当归。” 当归凤眸微眯散漫的一笑道:“明日你可随我一同出游,算作是你近日来的嘉赏。” 顾怀盏眼中恢复一丝清明,又伴着些许不解与慌乱,他紧抓住当归的衣袖不愿撒手。 世间所传蜚语他心中早已有数猜算到其中一二,他根本不愿多想,在侍奉鬼仙后更不敢去面对世间目光,最是不想与鬼仙一同出现在世人面前。 当归又言:“总将你拘束在这儿也过于无趣。” 顾怀盏清楚自己没有反驳的权利,他的意愿并不重要,唯有奉迎鬼仙才能得以保全那片他视为净土的家园……天子峰。 如今恶果皆是他咎由自取。 日落星辰起,长夜漫漫无法入眠,亦无法清净清心,顾怀盏侧躺将背影留给睡在外侧的人,睁眼望着光洁的避免,久久未能阖眼。 大抵是怕他会趁机脱逃,灵脉也被暂时封锁住。 后方的人察觉出他并无睡意,一手绕过顾怀盏肩头搭在了他的脖颈处。 当归问:“为什么背对着我?” 顾怀盏心道我给了你机会,你却不珍惜,还不是为了方便你下手。 第36章 后会难期 接着他转过身闭眼佯装入睡, 眼看着半个晚上马上便过去了,反派却连他的衣服都没有脱,习惯裸睡的顾怀盏感觉窒息。 顾怀盏悄悄的呼唤系统:“他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难道他对我已经失去性趣了吗呜呜呜呜……” 系统:“你穿这么多不热吗?”它也不习惯看顾怀盏穿衣服睡觉。 炎炎夏日,失去灵力护体的顾怀盏在对冷热感知上与寻常人无异,此刻他不仅里三层外三层穿戴的整整齐齐,还铺盖着床被,要不是这具身体汗腺不怎么发达,现在早都要被捂馊了。 顾怀盏说:“热啊, 但我怕我脱了之后反派会热。” 系统:“……” 顾怀盏继续道:“虽然身体火热,可我的心,却异样的寒冷。” 系统冷漠的“哦”了一声。 顾怀盏始终保持清醒, 直到隔天早上,起身时身体已浸出了薄薄一层虚汗, 精神也有些萎靡,叫人看在眼里倒有种他心事重重的错觉。
第68页 当归一手抚着他半张脸, 拇指在他眼下的青黑轻蹭,顾怀盏声音略带干涉的说:“我不想去。”一点也不想出远门,只想躺在床上补番。 “听话。”当归为他梳洗后穿衣冠发,顾怀盏看着明石镜中清晰的倒映,垂眸轻嘆, 胸口处的郁气却并未被呼出。 他使不出灵力自然也无法御剑,但与当归一同出行也用不上他出力,闭眼睁眼间已身换别处, 神行千里不过如此。 空山凝云颓不流,绿荫遮日蔽青天——此乃绿萝观。 顾怀盏睁眼看着景色出神,一时间还有些不真切,他当真已不在长恨天了……上一回来绿萝观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他随宴观从一同前来拜访会见箜篌仙子。 举步朝道观内走去,绿萝观门紧合,顾怀盏隐隐察觉出有些不妙。 推门而入悲剧照进眼目,一名绿萝观弟子在顾怀盏眼前被腰斩两段尸首分离,目光所及之处横尸遍野,青坪被血液四溅往日生机化作妖治,触目惊心。 最后一名残活的弟子发出一声惨烈的嘶叫,狂乱中引体自爆粉身碎骨。顾怀盏来不及去阻止,只觉喉咙干涩,眼眶烧热,脚步踉跄着朝里奔去企图找到幸存下来的人,婵女殿宫毁匾残,所到之处满目疮痍。 殿内……殿内无人,但却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壁面、脚下、与前方台阶都有血迹斑斑。 绿萝观的其他人不知踪迹去向,也没有听见从其他地方传来打斗声。 走到蝉女殿中央时顾怀盏忽然如梦初醒,环顾四周开始寻找那抹幽白的身影,他不知鬼仙是何时起不见的,还是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 顾怀盏忽觉惶恐不安,心中没有半点重见天日摆脱禁锢的幸愉,他像是被驯养已习惯囚笼的雀鸟,早已淡忘从前是如何恣意青云,反倒对外界生起抗拒。 惊慌失措间他又转身朝殿外跑去,四处寻找起那邪灵。 顾怀盏口中轻吟呢喃着:“鬼仙,鬼仙……” 无意间撞到一盏灯柱却无暇顾忌,脚步不停跌跌撞撞走着。 “鬼仙,你在哪儿,鬼仙!!”他呼唤声逐渐增大,盲目的踏出殿外,却不知何时起绿萝观主观前已聚集了神君数位,还有一名大乘期的真一。 他没有察觉有人到来,亦没有防备,突兀的出现在几人的视线范围中。 “顾怀盏,果然是你在作乱。”观主宁缺扬起手中聚海瓶,戒备的看着他,“你竟调虎离山趁我不备残害我观中弟子!” 顾怀盏瞳孔骤然缩聚:“不是我,我不知……” 与宁缺一同的还有万御宗宗主,他目若铜铃怒视着顾怀盏,直言断定:“顾怀盏已受鬼仙蛊惑毋庸置疑,今日定要叫他血债血偿。” 后又有绿萝观长老率众多弟子陆续赶回,他们先是看见婵女殿前的血河残尸,再看见立于高阶之上的顾怀盏, 系统疑惑的出声:“咦?” 顾怀盏分分钟出戏问:“咋的了?” 系统摸不着头脑的说了一句:“这应该是男主的戏份啊。” 顾怀盏回忆了一下,男主先是因走火入魔被他人栽赃陷害,负气离开宗门后前来绿萝观寻找箜篌仙子却撞见这一幕又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后又经历了一系列变故,他才走上与鬼仙不死不休的道路,然后就死了。 箜篌仙子人不在场,这些弟子的劫数竟然提前了。 顾怀盏问:“我看反派在长恨天里宅的挺舒服的啊?为什么会忽然搞事?” 原书里反派沉寂了数百年,却忽然不知道抽什么筋去栽赃一个素未谋面的小辈,直到结局都没写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系统:“……我不知呀。”语气忽然软萌。 顾怀盏听的很不习惯,系统应该是凶巴巴的才对,他总觉得系统现在有些心虚的样子。 面对千夫所指,顾怀盏却哑口无言,不言不语站在蝉女殿门前。 许久之后他打断下方修士的唾骂,出声问道:“箜篌仙子现身在何处?” 绿萝观主啐一声道:“宵小之徒无耻之极,强求不成还想对我徒儿出手,休想再坏她二人姻缘。” 顾怀盏:“……”怎么觉得这位前辈看的脑残剧比他还多。 顾怀盏本就寡言,说完便陷入缄默,落在他人眼里又是一副清冷高傲的姿态。 众人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有人道:“做这副样子,你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妄生真君?” “你现在不过是鬼仙手下走狗。” “为祸苍生,嗜血如麻罪大恶极之人!” 顾怀盏将句句定罪听进,垂下眼帘艰难的开口说:“我不是。” 宁缺嗤笑道:“不是?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顾怀盏心说我是琼华的小天才,反派的小可爱。 万御宗宗主说:“少跟他废话,这就杀了他祭奠我宗身亡弟子在天之灵!” 说得好,顾怀盏早就被骂的有些不耐烦了,不知这群人怎么废话那么多,讲了半天都不带动手的,绿萝观主瓶子举了这么久也不闲胳膊酸。 一人身动随之万人齐发朝顾怀盏攻去,谁知他们才踏上那阶层一步,便被忽如其来的黑白棋子逐个击退。
第69页 顾怀盏回神时身旁已多了一人,羽扇纶巾笑谈间一盘金光阵线的棋局出现在顾怀盏脚下前方,棋子未落地,纷纷归为至棋盘中。 紧接着,棋盘神隐机关现,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在场布下的手脚,下方修士全数被困在局中,各个都在原地踏步不前,好像身处在顾怀盏看不到的庞大空间中,偶有人走错一步,便被四周机关笼咬进其中。 顾怀盏认得他:“造宿。”哎不愧是鬼仙的手下,打架都这么帅的。 没等造宿做出回应,顾怀盏便从原地移出数尺远外,被掣肘带入一个令他熟悉的胸膛,漂浮不定的心总算归落原位。 他并非愚钝之人,对自身现状遭遇也心知肚明罪魁祸首便是这个人,但却他却沉沦在镜花水月中不愿正视现实。 鬼仙一手圈着他狭窄的腰腹,薄唇微启:“怎不知跑?” 顾怀盏埋面在他颈间,嗫嚅着祈求道:“带我回去。” 鬼仙低眉浅笑问:“难得出来一趟,不再多看看么?” 顾怀盏目色荒凉,用着如同被碾到细碎的声道:“求你,我求你……带我回长恨天。”站着被骂了老半天,现在一点不想逛街,就想回家看蜡笔小新。 鬼仙遮住他的双眼将残局从他眼中抹去,低声回应:“好。” 从那一天起,顾怀盏开始变得像是惊弓之鸟经不住一丝风吹草动,神智混沌,当归不再将他限制在水榭中,但他却不愿离开水榭鹭上居半步,也惧怕起当归会从他视线范围内消失。 鬼仙靠坐在床沿静静望着榻中人的睡颜,他没料到顾怀盏受到的影响会如此之大,最初几日也有些招架不住,离开后再归来便看见顾怀盏在房中歇斯底里惊恐万状,直到他上前将人环抱,与之相偎许久才平静下来。 这几日顾怀盏开始多眠嗜睡却不怎么安稳,每隔段时间就会惊醒一次寻找他身影。 前一秒还在梦呓的人下个瞬间便睁眼惊坐起,顾怀盏身体打颤时当归已经将手递到他手中任他紧握。 见顾怀盏侧头朝他看来,当归轻言道:“我在。” 入眼皮相白玉无瑕过分妖治,渊穆雍容,略微沙哑低沉的声音灌入耳中,每天醒来顾怀盏都能被反派苏到震惊,扑上去求一个抱抱安慰是日常惯例了。 顾怀盏感慨:“wuli反派为何能够一天24小时都这么好看!” 从系统那边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顾怀盏也是真的怕,距离上次缴费已经超过一年了,现在正被系统安排的明明白白,但系统也怕当归在旁看到了他遭受天雷惩罚的反应后会起疑,都是抽当归不在的时候给他烫头。 距离上次被电已经过了十来天,还好反派回来的及时,不然他已经焦了。 他稍作克制了一下自己激动洋溢想要扑到当归身上的情绪,乖顺的倾向他依赖在当归身前,双臂从他胸廓两旁绕过,手心紧贴着他的琵琶骨,贪婪的汲取着他独有的气息。 鬼仙睏倦的垂下头笑着说:“梦见什么了?” 从噩梦中醒来到现在依然心悸不已,太过细緻的情节他记不得,脑海中一片噩噩浑浑,反覆闪现着令他颤抖不已的画面,他偏下脑袋靠在鬼仙肩头。 最终他没能压下心中不安,问出一句:“师尊他们无事吧?” 当归道:“你在担心宴观从?” 顾怀盏慌张摇头矢口否认:“我只怕师门会因我而受牵连。” 当归起身说:“那就让他们与你见上一面。” 顾怀盏拦在当归面前道:“你答应过我不会对他们出手的。” 当归道:“你莫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自然不会伤害他们。” 顾怀盏说:“你不要走,我不想见他们。” 语落,忽然间天旋地转,顾怀盏被当归打横抱起,又放回到了床榻上。接着他往顾怀盏手中塞了一颗异色流光的圆珠,说不清是什么材质,那珠子里仿似云雾伴星河在流动,浟湙煞是好看。 “别走”顾怀盏不安的紧攥着他衣袖不放,口中哀求不止。 “嘘……睡吧,我在。”当归俯下身,在他面前轻吁出伴有异香的温热气息,如粢醍清觞,沉香入鼻香醪绕神令顾怀盏目光杳然,再入混沌,手也无力的松开垂下。 耷在床外的手被轻放回被褥中,另一只手仍旧蜷着手指握成拳包裹着那一颗圆珠,他将顾怀盏衣袍上的系带抽出,一端缠绕在他的脚踝处,另一端栓在床脚,再次确认过顾怀盏已彻底昏睡后便转身离去。 而这一次就连鬼仙所施术法都没能令他安睡太久。 窗外溟濛,岚烟被隔绝在外,榻上的男子眉目清蔚神态凝澹,如若逸璞。他眉头倏然紧蹙,接着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 他睁眼瞥见屋中阒然,伶俜若洪水猛兽将他吞噬,却因手脚不能动弹无法下床去寻那人的踪影。 挣脱无果,他当下发出濒死般悽厉惨绝的哀鸣,身体也如同被肆虐着抽搐,直至声嘶力竭,颓然侧目向房门,潸然泪下。 他接连不断的念着:“当归,当归……”惶恐不安的等待着救赎到来。 顾怀盏不曾留意被他握在手中的珠石,他每一声落,那珠子中便如同有雨落湖面荡漾起一圈涟漪。
第70页 没过多久,他手脚绷直身躯又开始痉挛觳觫,束缚着他的禁阻被强行冲突开,顾怀盏挣动着摔下床去,爬伏在冰冷彻骨的地面踯躅不前。 月升又日起,朝暾驱逐夕月却仍未给人带来一丝温暖,水榭上居中清冷有余。 离去之人依然没有归来音讯杳然,屋中人好似已精疲力竭,肝心圮裂,他身体蜷缩悲恸不绝,双目空寂无神的注视着前方一点,不断有清澈的泪液侧落敲击在地面,偶有细碎的轻微呢喃从他口中宣溢出,手落耳边指尖有因抓挠地面而残留下来的血迹。 细听他绵绵细语始终重复着一句:“救救我,当归,救我。”再不回来看他一眼真的要被系统给电死了。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有人破门而入。 顾怀盏无力去思考是谁闯入,还以为是他回来了,眼中凭空多出一丝蘧然。 遮室的帘幕被掀起后,三个人的身影照进顾怀盏空洞的瞳孔中,他先前的那一丝丝欣喜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绝望与难堪,想要找地方将自己狼狈不堪的窘态掩藏起来。 那几人比他更快的有了动作,其中一人疾步走上前跪地将他从地上抱起。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顾怀盏从未有过的狼藉,离别不过一年,清寂皎月支离破碎,昔日神采不复存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宴观从沉痛恸哭,振聋发聩:“小师弟——!” 顾怀盏神色缓动强行振作起几分精神,从腰间摘下一尾玉佩塞到宴观从手中。 正愁着要怎么缴费,收费员竟然亲自上门,顾怀盏感动到眼泪翻倍。 不过他现在灵力丧尽没法从荷包里掏其他东西给男主,只能现从身上摘,被送出去的就是当初当归给他的那一块,能够防御瘴气入体,并可以压制瘴气的玉佩。 顾怀芝在顾怀盏另一侧跪坐下来,拔剑试图割断拴在顾怀盏脚踝处的绳带。 她稔知顾怀盏内心如何做想,此时流露出怜悯定会让他内心受挫,眼泪朦胧的强颜欢笑道:“阿弟,你再等等,我们这就带你离开长恨天,我们来接你回去了。” 细细软软的绸缎硬生生挨了顾怀芝几下剑却分毫不损,正当天璇玑将剑拔出剑鞘欲一试时,顾怀芝却被缓过劲的顾怀盏推到跌坐在地。 顾怀芝诧异的看向他:“怀盏?” 顾怀盏说:“我不想走。” 天璇玑审视他问道:“是不愿走,还是不能走?” 顾怀盏缄默不语。 见状宴观从说:“师弟不必担心,鬼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算叫他察觉到了,师尊出圣入神,也定能护我们周全。” 顾怀盏甩开他的手道:“莫要再管我了,走啊!!” 天璇玑喟然,拔剑将顾怀盏脚踝上的缎带割碎,随后顾怀盏受宴观从裹挟,似要强行将他带离。 顾怀盏奋力抵抗,摆脱钳制,摇摇欲晃连着倒退两步与他们拉开距离。 他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弟子……我不愿回去。” 宴观从不解:“为何?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 顾怀盏冷色道:“这世间除此外可还有我栖身之处?我作恶多端,若无鬼仙庇护,定会命丧于他人剑下。” 顾怀芝说:“胡诌,你根本不会做出那些事。” 他们执意想要带顾怀盏离开,几句话后,宴观从又朝他迈出一步。 顾怀盏深吸一口气,面朝天璇玑屈膝跪下:“恕弟子顾怀盏不肖。” 不等其他人说话,顾怀盏又接着道:“我已叛出师门不再是天子峰弟子,还请长老勿要惦念我。” “留在这里因我心甘情愿。” “我心悦鬼仙,甘愿臣服,至死不离。” “所以求你们……莫再来寻我。” 宴观从双目通红朝他喊道:“胡言乱语,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与那种邪祟为伍!” 天璇玑将想要再次上前将顾怀盏挟制的宴观从拦下,斜睨向他道:“你僭越了。” 宴观从看向天璇玑饱含困惑的说:“师尊?” 天璇玑先是扫视向他手中紧攥的玉佩,继而又将目光转向顾怀盏。 因不堪承受她的注目,顾怀盏难堪的别过头目视别处。 天璇玑道:“既然如此,还望道友余生珍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宴观从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被天璇玑强行拖拉走,顾怀芝最后回眸看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未起身的顾怀盏,迟疑不决,最终还是追上天璇玑跟随她去。 顾怀盏目视着他们离去的方位,唇瓣轻启张了张,语声轻颤沙哑:“深蒙恩师教诲,无茶敬谢师,后会难期。” 语毕,顾怀盏直挺的身躯摇晃二三,继而气力不支闭眼朝侧方倒下,在他额角击地前一刻,一抹幽影凝聚在他身后,伸出臂弯承接住他下坠的身体。 水上居再次恢复沉寂,室内鸦雀无声,一片寂寥。 隔日顾怀盏醒来时已是暮色黄昏,一睁眼就看见几近两天没见的反派大美人,心情十分愉悦。 当归不知是浅眠还是假寐,在顾怀盏清醒片刻后他便睁开双眼与他四目相对。 偷看被抓个正着,顾怀盏有些心虚的别开视线。
第71页 当归道:“你昨日见了你师尊现在可算安心了?” 被褥之下,顾怀盏的手被握住,一大清早就这么黏糊,顾怀盏娇羞的闷声“嗯”了一声。 当归说:“你将我给你的玉佩转手赠给了宴观从。” 顾怀盏:“……”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嗨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反派果然一直在暗中观察。 顾怀盏先发制人说:“你为何偏要数次三番将我逼到绝路。” “你说的我都照做,所有訾毁与罪名我一人承担。” “为何?为何要让他们看见我这副卑身贱体,为何到现在还不肯放过我师兄。” 当归以两个字回应了他的质问:“为你。” 顾怀盏道:“对那些宗门下手也是为了我?” 当归答言:“是。” 得知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解决顾怀盏心中疑惑,如果说现在当归是因为他才做出这些事,那么原着中的顾怀盏与当归併没有过交集,为什么当归却会在剧情中打破原有的平静,在修真界迎来浩劫之后,将所有事情都嫁祸给男主。 系统不愿告诉他的真相,他势必要从当归这里寻获。 顾怀盏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没有我,如果我不复存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当归眼神惊变说:“你胆敢寻死,我会让所有人陪葬。” 顾怀盏:“……”他就随口那么一说。 第37章 氪金劳命伤财 见顾怀盏不再理会他, 当归伸手从他腹间穿过,顾怀盏脸色一红,原以为他想就着这个姿势搂着自己再睡上一觉,当归却又收回手,将拇指食指间夹着的圆珠举到顾怀盏眼前。 “寻常人伤不得我,但是你可以,魂珠是我的本源,毁坏它,一切都可以结束。”当归裹着顾怀盏的手, 令他将魂珠紧紧握住。 顾怀盏心跳不已,这是他听过的最浪漫的恐怖情话。 脑中警铃于此时作响,系统说:“收好魂珠, 拿去给男主,你的任务可以结束了。” 顾怀盏:“……”他出去之后男主也可以结束了。 他始终没有将魂珠收起, 转而用饱含复杂情绪的眼神看着当归。 当归见状敛眉抿笑道:“为何犹豫?还是说对你来说,我比这天下苍生更重要, 捨不得吗?你动情了。” 顾怀盏咬住下唇,矢口否认说:“我没有。” 当归步步紧逼说:“那就动手啊。” 顾怀盏扬手将手心中的圆珠摔了出去,仪容失色道:“够了,别再逼我了!” “呵……”当归一手将他揽入怀中,另一只手轻摆, 将被丢到地上的圆柱子召回至手中。 顾怀盏以双手捂头,不断的说:“我没有,我没有动情, 我没有对你……” 即便他不承认有些事也已经不言而喻,真想昭然若揭。 当归眼神缓动,眉目间软化出几分温柔,他怜爱的将自我否定的顾怀盏紧抱,薄唇轻启:“可我当真欢喜。” “我……”顾怀盏鼻翼翕动,闭上双眼将自己全然交给当归任他尽兴。 顾怀盏也很欢喜,多亏男主的上门服务,让他又多了一年可以跟反派卿卿我我的时间。 迫在眉睫的困扰解决,虽碍于系统的反对不能够跟反派坦白心意,经时间沖洗,他们二者之间的关系还是缓和不少,顾怀盏本色出演已经被当归迷惑心智的痴汉,每天不是躺在当归身上,就是骑在当归腿上,几乎无时无刻不挂在当归身上当挂件,甩都甩不开。 两人间的气氛通常是沉默的,顾怀盏有很多话,憋着不敢说,当归本就寡言。所以他们交流感情的方式,基本以一起做运动为基本,靠一些小道具锦上添花。 颠鸾倒凤后,顾怀盏气喘吁吁的趴在当归身上,脸贴在他紧实的胸膛,粘稠的吐息在这一片光洁轻徐而过。 他的手从当归的肩膀移开始,无意间触碰到当归的下巴,食指指背剐蹭过紧緻光滑的下颌底面,手感极佳,忍不住又来回摸了两把。 当归抓住他作乱的手,双颊出现一抹并不怎么明显的霞色,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 顾怀盏抽回自己的手抬起头说:“这里,滑滑的,摸起来很舒服,试一下。”他手指停留在自己下巴与脖颈之间的阴影处,示意着。 “……”当归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没有动作,连月来顾怀盏的举动越发幼稚,好像心智倒退了一般。 顾怀盏坚持道:“摸一下嘛,摸一下试试看。”类似撒娇讨好的语气也越来越频繁的出现。 当归拿他无法,红着脸靠前,抬起手,凉腻的指间在顾怀盏的下颌底面搔了两下。 “是很舒服。”当归说。 顾怀盏愣住好半晌,抬手推开当归的手说:“我是让你摸你自己的,不是摸我的。” 偶尔能抓到反派犯此类错误,顾怀盏的心情都会格外的舒畅。 当归起身推开顾怀盏,他每隔一段时间会消失一晚上,顾怀盏心知他是去例行大出血,在此之前他们关系还有些僵硬,不带着他去也属于正常。
第72页 但顾怀盏认为最近自己都特别听话,还是有资格跟着去陪反派共渡难关的。 他抬手抓住当归的衣袖问道:“你要去哪儿?” 当归由上俯视着他说:“明知故问。” 顾怀盏依偎上前,贪恋的环住当归窄细的腰身。 “时间还早,再多陪我一会儿。”他央求道。 当归转头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又拿他无可奈何,私心是期望顾怀盏更加的依赖自己,无法逃离,以至于他对顾怀盏这般要求难以拒绝。 青衣道君昂头仰望着他,一副痴迷的神态说:“我想同你在一起。” 当归先是低吟着“嗯”了一声,随即又不知想起何时,眉间凝出一个小小的川字,改变了先前的主意,反悔道:“你……不可,今日你留在房中不要随意走动。” 顾怀盏腻歪的不松手,一而再的仰求他,眼中眷恋成灾。 眼见着天色将要彻底暗下,日落而下,当归将腰间处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转身便要离去。 顾怀盏落地追赶上前再一次从身后将其拉住:“你可以叫人来看住我,我就在你旁边呆着,哪儿也不去,不行吗?” 最终当归最右还是没耗得过顾怀盏死皮赖脸的精神,叫上袭沉与他们一同前往那处竹园。 他还记得当归曾经说过,这地方原本不是这样子,不仅有些疑惑起为何当归要在这样特殊的地方种满长生竹。 他顺势问了出来。 当归侧目看向他道:“君子如竹,我非君子,但你……如竹。” 顾怀盏一时间心动不已但紧接着发现违和:“我那时也才与你结识,这地方却不像那时才布置的,更何况……”那时候草三岁小孩的人设正上瘾,哪来的君子不君子。 当归轻嘆出一口浊息,已有些乏累的道:“我识你百年已有。” 听其言后顾怀盏陷入沉默,有些醋意飘飘,当归已趁此事踏入那小石潭内。 见他已不想再与自己交谈,顾怀盏便在不远处的石阶落座,又朝守在院外的袭沉投去一眼,察觉到他的窥探,袭沉带有警戒意味的回视他一眼。 顾怀盏撑着自己的下巴深沉的说:“你说,反派是不是有个白月光,他是不是把我当成替身了,我的心好痛,痛得无法呼吸了。” 系统:“不要随便给自己草人设,叫你没事别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本。” 顾怀盏潸然泪下道:“垃圾反派,骗我感情,叫我爱上他又把我抛弃。” 系统麻木的说:“看开点,反正反派结局都是要死的。” 顾怀盏抹了把眼泪娇柔的道:“不可以,他是我的信仰,是我的唯一,我要拯救反派枯萎的爱情,吃了我的人,忘了那个他。” 系统忽然给予严肃警告:“你最好克制一下自己的感情别太沉迷其中,不然最后吃不消的人是你自己。” 顾怀盏哼哼唧唧的说:“就在他活着的时候,让我白嫖一下呗。” 系统嘆了口气:“你掌握好分寸。” 抬头见星辰万罗璀璨迷踪,却不见月首。顾怀盏闻见一丝沉闷的低吟,低下头朝当归望去,只见他身上已开始出现一道道伤痕,缕缕殷红氤氲出水面。 他看了一会儿后,觉得胸口如同堵了一面石墙,喘不出气来,虽已不是头一遭瞧见,比起初见时的震撼,余下更多的是隐隐约约的绞痛。 顾怀盏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酸涩,想要将视线移开,正在此刻,当归却忽然朝他看来,双目中流露出些许不安。 两道视角交织的一瞬间,顾怀盏难以控制的忽然站起身,他无法安坐下去。 当归身体随着他的起身霎时间紧绷,他抬手扶在岸边撑坐起,朝顾怀盏伸出手。 “不许动……”命令一般的话从当归口中溢出,伴随着细碎的痛吟。 听言顾怀盏脚步一时顿住,紧接着又向前迈开,心说你才不许动。 顾怀盏嘆了口气:“哎,都受伤了就别死撑了,躺好躺平,本迷弟会乖乖坐上去自己动的。” 系统:“……”这人是个什么鸡儿玩意。 遂见顾怀盏起身后是朝他走来,当归的焦虑才平缓几分,但眼神依旧寸步不离,随着顾怀盏一步步移动。 他在当归背靠着的石潭边停驻脚步,蹲下身拾起他紧抓着岸沿的手,当归又是一声嘆息,闭阖上双目,反手将顾怀盏的手腕捉住,死死紧握。 当归痛了多久,顾怀盏就蹲着陪了他多久,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如同伴守在一旁的雕塑,纹丝未动。 “哎,脚好麻。”顾怀盏觉得自己现在站起来腿脚一定会麻到让人想哭。 系统不想被顾怀盏抓住唠嗑一晚上,从刚刚起就没有再说过话。 顾怀盏在石潭边蹲到睡着,一直到天明,当归自水中起身上岸,将他卷抱起离开。 因被抱起双腿换变了姿势,麻木僵硬的双腿经一阵难以忍受的痒麻席捲而来,顾怀盏被麻到清醒,抓着当归的衣襟开始抹眼泪,蹲了一夜之后的双腿实在太酸爽了,从脚麻到腚。 当归目色柔和,又暗下几分,疾走回水榭将顾怀盏摁在床上捉弄了许久,又是一天的翻云覆雨。
第73页 顾怀盏不知他为何忽然起兴,但这种事情他一向乐于配合,起初还觉得身心满足,架不住当归攻势异样凶猛且久战不衰,后半场都是顾怀盏不断的求饶声,却让当归越听越是无法抑制冲动。 隔日的顾怀盏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大腰子,忽然觉得好想出家当和尚。 “老了,经不起折腾了。”顾怀盏瘫痪在床捂着自己的肾,进气深出气浅。 系统:“你昨天没有烦我,我特别高兴,我希望你今天、明天也没空烦我。” 顾怀盏:“……”系统忽然改变态度让他有点慌。 不过今天他一醒来就没看见反派,也不知道人跑到哪里去了,系统的期望落空。 顾怀盏打着哈欠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扬起的手臂又落下,只听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顾怀盏闻声朝床下地面看去,只见一个孕育着星河极光的圆珠熘到了床脚处。 上次他并未收下的魂珠,还是被当归硬塞给他了。 顾怀盏下床走上前,犹豫的将那珠子拾起,好像手指间夹着的是一颗心脏一般,当归这样做无异于是在寻死,顾怀盏不太想替其保管这样重要的东西。 他陷入两难之中,在没有与当归相识前,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去帮助男主完成他的使命,眼下却产生了一丝动摇。 不想当归死,最起码不能因他而死。 顾怀盏嘆了口气:“当归必须被男主杀死才可以吗?就算走其他路子,我也可以助宴观从求仙问道化为金仙。”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嗯,他必须得死。” 顾怀盏皱眉,系统的态度令他觉得十分可疑,好像真正重要的不是男主角最终能不能凌驾于万人之上,而是当归的死亡才是至关重要的。 系统又道:“只不过是一本书,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顾怀盏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他一路走来,所有事情也都是亲身经历过,对他而言这些也都是真实发生在他生命中,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可以抹灭的。 孰重孰轻,孰真孰假,又岂是旁观二字可以断言。 若他曾以为的真实,也不过是上演在别人笔下的书卷奇闻,人生走到终点处,被轻飘飘的虚假二词糊弄,生前上演的喜怒哀乐却不会被一句“你这一生只不过是别人笔下的人物”变得没有意义。 顾怀盏说:“我觉得你有事情在瞒着我,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破案。” 系统:“……”因为顾怀盏是个智障反而对他很放心。 首先,他要先去找反派所求一个爱的抱抱,然后才有动力干活。 在顾怀盏穿上鞋哒哒哒向外跑时,系统忽然说:“我先提醒你,梦境金手指我只给你开过一次,之后你做梦梦到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顾怀盏懵逼:“蛤?” 系统说:“总之反派很不对劲,他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你还是想办法快点走吧。” 没有系统说的那么轻巧,顾怀盏不想走,就算想走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况且系统要求他做的事,註定就交他以后也都无法避免的会与当归产生交集。 如果当归想的话,任他跑到天涯海角,也总会被轻易寻到。 这还是他二次光顾长恨天以来,第一次在没有当归的陪同下离开水榭。 他心里清楚当归有安排人暗中留意他的动向,他走出水榭的瞬间就已经被当归知晓,走出没多远就遇见了当归迎面朝他走来。 虽然知道并不是偶遇,顾怀盏依旧錶演出巧遇时该有的紧张和激动。 顾怀盏停在原地等他走近,头颅微扬与其对视,勾住他的手指,抿开笑意。 当归道:“可是无聊了?” 顾怀盏晃着头任他牵着,轻声说:“想见你。” 闻言,当归转头看向他,眸中隐隐约约闪现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被顾怀盏明锐的捕捉到。 他心中生出不安,胆怯的问道:“你……做了什么。” 当归轻描淡写的说出一句:“不过是与茅山为伍的宗门近日里有些聒噪,叫他们安静一些。” 顾怀盏说:“你先前说是因我才对他们出手,可我现身在这里,已与他们无瓜葛,为何还要这么做?” 当归道:“他们所传谣喙,皆与你有关。” “我非完人,有人对我心生不满也属常有之事,难道便要因此杀尽天下人?”顾怀盏抬手抓住当归的臂腕,十分想捧着当归的美颜狂亲了,反派护短超可爱的。 他隐藏着窃喜不流于表面,强作出一副顾忌苍生的模样说:“收手吧。” 当归缄默已久,在对上顾怀盏探究的注视后,轻点下头沉声应道:“好。” 听见他应话,顾怀盏一颗高悬的心才算安稳着落。 他知道怎么样做能叫当归欢心,身体前倾双臂勾抱住当归的脖颈,埋面在臂弯间说:“那些人怎样都好,无关紧要,何必去在意他们,我想要和你在一起能有更多的时间。” 当归吐出无声嘆息,彼此心知肚明,没有拆穿顾怀盏裹着糖衣的谎言。 他想堵住那张谎话连篇的嘴,遮住他刻意讨好的眼神,撕碎他假意臣服的伪装,将他压在身下肆意尽欢,看他只有在被狠狠作弄时,崩溃、不留余地的将真实的自己暴露叫人一览无遗。
第74页 顾怀盏留意到当归的视线,顿时想把现在的事情放到以后再讲,跟他说大爷快来玩呀。 不过话已经熘到了嘴边,他也就顺势接着说了下去:“若我没有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你会甘愿永远缩在这天地间小小一个小脚,风平浪静任由世人将你遗忘么?” “不会。”当归未有隐瞒的道出,“昨日里知世推算出破世星坠世人间已有近百年,而我死劫将至。” 顾怀盏听见死劫二字心中咯噔一声,揽着当归颈项的双臂稍作用力,才将自己的身份代入到当归口中灾星口又立刻否认掉。 没猜错的话,这是原着中当归会作乱的原因,所以应当另有其人。 顾怀盏霎时间联想到了一人,他问系统:“男主是灾星转世?” 系统:“……”智障忽然开窍,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陷。 原以为宴观从是天道选中之人,结果却是个灾星,而系统却想利用这个灾星来对付鬼仙。 顾怀盏原先没有想过要将零碎的线索与原书串联起来,那本书直到完结都有许多谜题没有被解开,完整的看下来也是有不少地方云里雾里。 他甚至开始怀疑,书中的宴观从被当归刻意陷害到最终与他不死不休也与事实有所偏差。 如果最初将宴观从推到众人眼前,陷害他的人并非当归,而是另有他人呢? 顺着他的猜想推测下去,若他的思路没有偏差,应当是有人得知灾星转世刻意想要引他对付当归,制造了一系列事端挑起宴观从对当归的仇恨。 但宴观从被怒火沖头暴露在当归眼中太快,当归也会顺水推舟将这死劫的源泉掐灭,以至于宴观从还没有与其相抗的实力就早早陨落。 以当归的性子,怕是也不会去向世人澄清自己清白,他根本不将宴观从与那幕后之人放在眼中。 即便如此,仍旧有诡异之处令他百思不得其解,顾怀盏将这个锅归咎到烂尾作者的头上。 找系统核对完,没得到正面回复,顾怀盏又开始向当归做询问:“你曾到过我的梦中,在见到你后我总觉得那就是你,只是先前都看不清。”话落时他脸颊处已被霞色布满。 当归道:“是,我起初是误入你梦中,寻得你在那之后皆是我织梦引你入其中。” 顾怀盏再一次沉默,内心狂喜,他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系统被顾怀盏诡异的笑声惊到,接着便听他说:“系系儿,我大概要成为修真界全息游戏创始人了。” 织梦并能引人入梦,这是书中没有提到过的反派的控梦与造梦之术,运用得体不仅能赚钱,还能撒网式的窥探人心,要抓出幕后真凶就很容易了。 想了一下现在他与当归在修真界的仇恨值,顾怀盏觉得自己可能要成为二代暴雪爸爸了,他就要这些恨不得掐死他的人,日后一边骂一边把钱交给他,氪金劳命伤财。 他有钱有想法,当归有人有实力,既然要吸引他人追逐势必要给出一些甜头,而当归手下十二将各个神通,不仅仅是在打架斗殴方便,就比如说申屠空的铸剑之术,已出自他的神兵作为噱头吸引世人目光,不怕他们不上当。 再有那个软胖软胖的汤圆精公孙井宵,听鬼仙提及过,他手中的灵丹妙药皆是公孙井宵用自己催发出的灵植炼制的,顾怀盏与他接触不多,甚至没说上过话,那白胖子看着喜庆,实则却特别怕生,连与他对视都做不到。 说起来也令人费解,顾怀盏问道:“为何十二将中会有公孙井宵这样的……”汤圆精? “我在蓬莱捡到的。”鬼仙回忆往昔,跟他提及这件事,“他自称是前蓬莱仙主的亲子,实则不过是被当时的岛主倒进后院井里的汤圆,有幸生出灵智,可与花草木灵沟通,又偷学了蓬莱真学。” 顾怀盏以食指指腹抵着下巴陷入深思,汤圆到底是怎么成精的?为什么前岛主要浪费食物? 转而一想,世间五灵不在少数,如自剑中生的剑灵,常见的亦有扫把神或伞妖,鬼怪精灵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又可能蓬莱岛主后院里那口井的井水有防腐作用,没让公孙井宵在成精前腐臭。 所以前岛主为什么要浪费粮食,公孙井宵看起来有辣么好吃。 第38章 弃如敝履 当归看着顾怀盏一脸的深沉, 又对他说:“听闻前岛主的夫人是浮屠宗长老爱女,颇喜爱入灶房,总会拿各类珍灵仙草做料,且做出的菜餚令人难以下咽。” 原来如此,前岛主也是挺惨的,媳妇做饭不好吃,还莫名其妙在外面多了个儿子。 打消了对公孙井宵的疑惑后,顾怀盏又开始琢磨起方才的点子,觉得可以尝试一番, 不仅如此,他现在还能利用琉金楼与自己的保险生意为之助力,并在里面捞更多的钱。 “你能否织构出一个梦境吗, 容纳世间所有的修士,倘若得以做到这一点, 我想利用其使世人或许对你有所改观。”顾怀盏与他结伴往回走,在路上提及自己的想法。 当归不知他为何忽然将话题转移的如此生硬, 但也就着顾怀盏的话答道:“入梦者数过多不宜掌控,即便一一牵引入南柯,到时他们想脱离也能极其轻松。” 顾怀盏说:“我有一计可令他们心甘情愿主动入梦来。”
第75页 当归也不做多问,他并不在意世人如何看待他,又将哪些莫须有的恶浊腌脏事指任给他, 只要顾怀盏不将心思花费在如何翻出这长恨天,如何从他身边逃开,他可以配合他想做的一切, 尽一切可能的去满足他的要求。 见顾怀盏流露出几分愉悦惬意,当归抬手抚上他的头顶。 忽如其来的摸头杀叫顾怀盏春心荡漾,紧接着在心里暗搓搓的得寸进尺:“我不喜欢被人摸头,我喜欢被摸j-j。” 狠毒本毒的系统:“这个东西长在你身上实在很耽误修炼,不如剪了吧。” 难得的一次,两个人相处时不再是沉闷的氛围居多,话题也不是围绕着冲突争吵展开。 走到水榭居门前时,顾怀盏一脚迈过门槛,转过头与当归说道:“若能化解世人对你的偏见,你也可不再缩困在长恨天内。” 当归停下脚步看着他说:“你还是想要从这里离开。” 顾怀盏稍作停顿,又接着道:“我只是想……同你一起游遍天下,看尽人间。” 当归垂眸说:“倘若我不愿,也无人能阻碍我脱离长恨天。” 顾怀盏道:“你会因他人对我的猜忌诋毁动怒,我也不愿你背负万众骂名。” “我……”当归有所触动,一双如同深渊望不见底的眸子里倒映出一抹苍青色的身影,“再等一等。” 见他终于不再是不假思索的否决,顾怀盏如释重负,敛眸浅笑道:“好。” 当归手指微蜷动,短暂的迟疑后开口说:“瘴气我已消除,宴观从现无大碍了。” 顾怀盏的表情有点僵硬,绑在男主身上的定时炸弹没有了,那他岂不是找不到可以留在当归身边继续享受的理由,接下来该怎么对付二十四小时劝分手的系统。 当归细緻的凝睇他的面容,又道:“即便没有瘴气,我要取他性命,也是轻而易举。” “当归,莫要再拿师门中人来试探我了。”顾怀盏眼底苦涩之意掩藏,与之相视,“我跟天子峰已经再无干系。” 当归道:“你却始终忘不了宴观从。” 顾怀盏说:“我对大师兄只有同门之间的情谊,并非如同他人口中所言存有非分之想。” 当归朝远处看去,开口说道:“无碍,终归你现在是落在我手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他掌骨中轻易逃脱。 鬼仙的手下各个都是业界精英,不出两个月的时间,申屠空花费数月打造出一把逆仙阶的神兵。 天阶之上是仙阶,仙阶之上是逆天阶,再来便就是逆仙阶。曾经出现过的三个逆仙阶至宝至今在修真界流通下落不明,更不要说逆仙阶神兵了,顾怀盏能够预料这一把神兵祭出,会引发多大的热潮。 当然这把仙阶神兵的主人已经内定,不会落入他人手中。 申屠空将仙阶之下的产物都视为失败的产物,顾怀盏想要,他便一股脑都丢给他了,就是他眼里的残次品,也能吸引不少人前来争夺。 逆天阶的法宝可与先天灵宝、天功德灵宝相匹敌,就比如说烟萝手中的红绣球,就连大乘期之上的圣人都会被其所伤,更不用提圣人之下的修士,无论法力如何有多大神通,挨上就是一死,被其锁定后逃无可逃,肉身与元神都在劫难逃。 逆仙阶就更厉害了,与混沌圣物的威力同等。 混沌圣物与逆仙阶神器的根本区别在于,一个是随天地孕育自成,一个是出自他人手铸造出的。 要说混沌圣物,被他的元神吞掉的混沌元灵不作数,那玩意只有聚集其他另三个混沌元灵时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顾怀盏原本也是有一个的,是初来乍到时问系统要来保命用的,但是系统不敢交给他保管,这东西要是被顾怀盏玩坏了,怕是整个修真界都会被跟着一起玩脱。 这混沌圣物说出来是无人会觉得陌生,哪怕放到近现代,也都是人尽皆知的一个名字——宝莲灯。 在没有了解其用处之前,顾怀盏一直觉得这玩意挺鸡肋的,系统却告诉顾怀盏,宝莲灯是四大灵灯之首,催动其可震撼天地,有逆转干坤的神力。 见顾怀盏在收罗这些东西,鬼仙直将自己的老婆本都搬到了顾怀盏面前。 “此乃八珍云光床,可助修士修行突飞猛进异常迅速,蕴养元神灵台、拓展经脉。”又是一个混沌圣物。 “灵泉宝玉,将它放置在不毛之地,便可将那一处蕴藏成洞天福地,若将之放入凡水中,能使其化为灵泉。”当归说着,干脆将宝玉系在了顾怀盏的腰间,看向他道,“莫再交给其他人了。” 当归又当着顾怀盏的面拉开一个木抽屉,将一个金铜色的葫芦拿出,介绍道:“这沖虚葫芦是我在前崑崙中得到的,虽只是逆天阶,但能育出逆天阶之下的法宝千万,你若不嫌弃……” 顾怀盏说:“不嫌弃,你给我什么我都不嫌弃。” …… …… 当归掏完自己的小金库,开始掏手下人的,他对顾怀盏说:“袭沉手中还有一支定天簪,但那物对法力消耗极大,非寻常人即便得到也不能发挥它的作用,定天簪可将时间固定,针对世间所有生灵、特定的范围,数量越大或范围越光,所消耗的灵力或法力也就越多。”
第76页 “公孙井宵手中有一造物仙鼎。” “释无也有一坐轮回紫玉莲台,滋养神识,且能令元神重生。” “还有造宿的山河社稷图和知世手里的阎王书。” “你若有需要,皆可拿去。”当归道。 顾怀盏开始怀疑,这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被反派藏窝里了,这里好像是神兵至宝批发市场。 只是用来吸引修士主动入梦的诱饵,也无需这么多,俗话说得好,财不外露,当归给他的任意一件灵器都足以让这世间所有修士来挣的头破血流,没必要去掏十二将的小金库,再多了,只怕那些修士会想到要联手来抄家。 到时每隔几年一样样拿出来,效果更佳。 织梦对于当归来说也是极其容易的,顾怀盏提出要与他一同搭建幻境,他需要一个能够不断缩小并不定时随机在某一处出现灾害的幻境。 当归得知其意后道:“并非难事,这几日我先授你织梦要领,接下来你想独自完成也无常不可。” 顾怀盏说:“我享受同你一起拓建出一片天地的过程。” 闻言,当归忽然之间朝他靠近,低下头与顾怀盏额头相抵,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的顾怀盏心中作痒。在没遇见当归之前,顾怀盏根本没想过,一个人能仅凭一个动作就能苏成这样,让人看了想被草。 从这日起,他们两人间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相较之前而言亲密了许多。 睡梦中顾怀盏用自己的这双手与当归配合着点化造梦,睡醒了的顾怀盏用自己的双手为当归日理万鸡,生活过的特别充实,就是有时难免会手酸。 顾怀盏嘆了口气说:“明明是可以躺着做的事,为什么要我来动手。” 系统道:“18禁变16禁还行。” 顾怀盏觉得不行,他晚上努力工作,男票却只顾着享受他用双手创造的快乐。 不行呀,反派力不如当初了。 织梦成境后,当归近日里开始频繁失踪,也没有跟顾怀盏说他去做了什么事,每每顾怀盏问起时,他还闪烁其辞避之不答。 顾怀盏逮住又一次夜归的当归逼问:“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你又对那些宗门下手了吗?” 当归蹙眉道:“我此前答应过你,就不会再对他们出手。” 顾怀盏心底一凉。 那完了,反派一定是背着他在外面有人了。 “你在躲我。”顾怀盏满心哀怨的看着当归说,“你大可不必如此,若你已经倦了,直接告诉我便是。” 见此状,当归面色暗沉下:“你还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从我身边离开。” 顾怀盏:“……”感觉被倒打一耙。 当归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扯到自己的臂弯之中,阴沉沉的问道:“你是不是还在骗我?” 顾怀盏控诉说:“明明是你有事隐瞒我在先。”心里可以说很委屈了。 当归道:“我并未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 这回答不得顾怀盏的满意,他继续问:“你这几日到底都与谁在一起。” 当归道:“我一人。” 闻言顾怀盏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比起跟他在一起,当归现在更喜欢一个人呆着,这是情侣间分手的前兆。 顾怀盏明显不信任他,当归愠怒道:“你不信我,你仍觉得我会背着你做出为祸众生,对天下不利之事。” 吃个飞醋都要被误解成心怀天下,顾怀盏内心有苦难言,天下人死光了,只要不是他或与他有关的人动的手,跟他又有半毛钱的关系。 顾怀盏道:“我不会再过问你的事情。” 我会自己偷偷去发现你的小秘密,嘻嘻嘻。 当归是当真拿定主意不告诉他,冰冷的抛出二字:“随你。” 气氛再次降到冰点,顾怀盏感觉有点慌,故作镇定的绕开当归朝里屋走去。 当归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上来,转身离开了水榭居。 顾怀盏觉得这次可能真的是情感危机了,以往矛盾激发当归都会粗暴有效的解决,没有什么事是把顾怀盏压到床上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续上一天。 面对这种状况,顾怀盏有些坐不住,在屋里转了两圈后,决定还是跟上去一探究竟。 但他鲁莽前行必定会被当归发现,还是得寻求外援帮助。 顾怀盏倒在床上抹了两把眼泪,捂着胸口道:“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现在的我如同被弃如敝履的破布娃娃,弱小可怜又无助。” 系统笑嘻嘻的说:“对呀。” 顾怀盏嘆了口气重新振作精神道:“那就到此为止吧,帮我隐匿气息别让人发现,我要回娘家了。” 系统很配合的给顾怀盏发了个金手指道具,顾怀盏看着觉得这东西有点像狗尾巴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被耽误了没码够字数,嗯…… 每天晚上8点档,努力码够六千字 第39章 幻蜃境 回想起上一次的经历, 以防避免同类尴尬再次发生,顾怀盏在使用前问了一句:“这东西有什么副作用吗?” 系统道:“没有,但是效果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你使灵力催发后,服下它结出的果实。”
第77页 顾怀盏照做,这灵草吸收了灵力之后,顷刻间便结出一串样似桑葚的果子,顾怀盏一口吃进嘴里,霎时间五官都纠作一团。 忽然理解蓬莱前任岛主浪费食物的行为, 有些东西吃了,会让你觉得舌头好像被人揍了一拳,难过的吐都吐不出来。 他拿了一壶灵茶反覆漱口才觉得好过一些, 半个时间也过于短了,以他现在无灵力傍身的状态, 跑出花灵里刚刚够,就是防着顾怀盏会藉机去干其他事情。 不过他是不会屈服于这种小小的难题的, 就算仙草作用失效,他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在这长恨天里还有谁敢揍他不成。 跟踪尾随够用就可以,顾怀盏背上痴汉的包袱翻窗出了水榭。 他就知道经过刚刚争吵之后当归又会派人守着在附近暗中观察, 从偏僻地绕行期间,一路都能发现有人蹲在老远的地方盯着水榭居的方向。 原本不知当归去向何方,急的漫无目的乱晃悠时, 他忽然瞧见蹲在草丛里的知世与将无朝其二人站起身。 知世用摺扇敲了敲将无朝的脑袋说:“看样子他是不会出来了,我去同大人汇报,你再在这里守上一会儿。” 弯他一步起身的鬼将被连拍了几下也并没有显露出不悦,看样子对此类事已经是习以为常,摆摆手任他离去。 顾怀盏趁机跟上知世,一路走到了竹林外,他不禁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眼悬挂在天边的一轮弯月,今天不是无月夜,怎地这竹间又被移驾到了长恨天中? 抱着狐疑他随知世身后偷熘入林中,心里有些急切,忍受不了知世慢悠悠的步伐决定先行一步,轻车熟路的朝那别院处跑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顾怀盏还没踏入那院中,隔着墙便听到从里面传来沉闷的喘息声,顾怀盏加快脚步走向院中。 只见本不该在今日怪病发作的当归浸泡在寒池之中,眉间紧纠,白齿咬着下唇吞声闷哼,暗红色的血从他嘴角溢出流淌至他下巴,又滴落在被完全染成血色的潭水之中。 他身上伤口不同以往,如同被刀刻在身体上的咒文密密麻麻叫人看了炫目,最深处可见白骨,甚是可怖。 这画面令顾怀盏惊心骇瞩,双目隐隐发热,此时从院外传来一趟脚步声,但来人并未进入到院中,而是隔着墙朝内喊话。 院外人道:“道长似已睡下。” 当归睁眼抑制住喉咙间的闷哼,沙哑的回应:“下去吧。” 知世道:“是。”随即离去。 顾怀盏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许久,连脑海中系统暴跳如雷的吵闹都没能被他忽略,一双眼,一双耳,都被池潭中的人霸占。 他不知当归为何会在这寻常的夜里发作怪症,但已猜想到定是与自己有关,连日来当归都避开他,不愿被他知晓,即便他一再逼问、误解也绝不提及,是怕他会因此内疚。 顾怀盏喉咙干涩作痒,心中一阵跌宕起伏后,没忍住去问系统:“你定要他的命不可?” 系统嘆了口气,没有说话,那意思足够明显。 顾怀盏难得正经的与系统说话:“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系统道出二字:“天机。” 顾怀盏眨了眨眼也没能将已经转到眼边的热泪锁回去,喘了口气说:“可是我已经做不到了。” 系统道:“大局已定,你无法改变他的命途。” 什么大局,什么命途,书里的结局中当归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这修真界又有谁能伤得了他。 不可否认,顾怀盏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归属感,这是系统一直以来提防的事情,却也不可力抗,他呆在修真界甚至远远超出在现实中生活的时间,所有的心理建设都能够被漫长的岁月轻易瓦解。 一声声克制的沉闷哼声扣人心弦,短短半个时辰对顾怀盏而言却无比的难熬,当归正饱受煎熬,他却束手无法,当归有连那么多的先天灵宝与混沌圣物,都无法为自己医治此症,真要永远看他受这痛楚折磨永生?一股无力感将顾怀盏吞噬。 他下意识摸出藏在衣袖中的那颗魂珠,突然间的想起当归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他自天地浑浊五欲间孕育而成,先天灵宝与混沌圣物也是如此诞生,且对阴暗污秽的邪物会有负面伤害的效果,可以说与当归属性相剋。 八珍云光床是昔日万妖之主娲皇僧人的所有物,但对当归无作用,想来魔族圣物可以一试。 可这世间器几乎都被毁得干净,魔修大都也是用着寻常的灵气,原生魔族早就消失匿迹,他曾谣传龙渊泽内的穷极尸窟下埋藏着魔族最后的遗留物,可偏偏是有去无回的地方。 顾怀盏忽然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急催着让系统把书再放给他看一眼,他找到了在临近结局前描写昙姓兄妹的那段文字,其中一句映入眼帘——前往龙渊泽,有入无出。 好像仅剩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昙乐乐与昙天楼无故前去龙渊泽,应该就是为当归去寻找穷极尸窟下的魔器。 在他思索间半个时辰已过,仙草作用失效,顾怀盏的身影暴露无遗,当归察觉到气息后转头望去,一眼便看见顾怀盏如同遭人夺魄一般,像个泥塑木雕的站在那儿、 顾怀盏将书卷页关闭,回神时发觉自己败露,索性直径朝当归走去。
第78页 他步入潭中,鸦青色的道袍顿时被血水染成了黑,顾怀盏一边靠近一边说:“这长恨天中,只有我一人不知你所受折磨。” “他人皆知的事,偏偏只瞒着我。”他跨过了大半池潭,最终来到了当归面前。 他抬起双手轻放在当归脑袋两侧,捧着他的脸,附上前与他鼻尖相牴触。 当归失意的双眼缓缓眨动两吓,纤长的睫毛轻扫,在眼下投映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顾怀盏嗓音轻颤着言说:“你叫我今后还如何信你啊。” 当归声如细丝,还夹杂了一声沉吟:“你在便好…嗯…不信……也罢。” 言尽于此,顾怀盏也不忍再在这种情况下出言不慎让当归感到难过,干脆便不再言说,静静的陪着他直到结束为止。 期间当归身上咒纹似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又不断被新的伤口所覆盖,疼痛从未停止过。顾怀盏一宿未能阖眼,无论睁眼还是闭眼,浑身浴血的当归都深刻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诚然他们之间的矛盾一直存在,可有顾怀盏此刻相伴,让当归心里多少都有些藉慰,相较而言也并非如同之前一样那么煎熬了。 事后再提及起这件事,当归也给出了解释。 “我不想让你等太久,所以连日催发毒印,延缓今后发作时间。”他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这件事原本就不值得一提似的。 无论他表现出的不在意是真是假,都令顾怀盏对他更是心疼。 有一句话他始终无法问出口,这怪症究竟会不会对当归的生命造成威胁,又将持续到几时为止。 正当外界各大宗门对顾怀盏的口诛笔伐热议上演时,一个名为幻蜃境的缥缈仙地进入了世人眼帘,掀起惊涛骇浪。 幻蜃境主人不详,只放出消息称,所有人皆可随时进入幻蜃境,次数不限,排名前列者可获得数量不等的点数,用以兑换各类稀世珍宝,幻蜃境静待各位光临。 逆仙阶神兵横空出世,又有前崑崙下落不明的镇中之宝沖虚葫芦榜上提名,令无数人愿意以身犯险一探究竟。 一些修士也并没有将目光放的那么高,不单单是逆仙阶的神兵与沖虚葫芦,还有许多灵丹妙药与灵阶、天阶到仙阶的灵器陈列在琳琅满目可供他们兑换。 幻蜃境出现的第一天便有一群人挤破了头交了大把灵石换取门票,一天之后有人拿着积分换得了一瓶九霄洗髓丹的消息传出后,更多的人涌向了幻蜃境的门票购买指定点——极乐蜃楼。 顾怀盏惬意的躺在人肉靠枕上,张口咬下递到嘴边的玉芷,冰鲜甜美的果肉汁水溢流,顾怀盏回过神时,只见那一盆玉芷都叫当归拿来投餵自己一点儿没剩。 “我再叫人送些来。”当归用着绢布将手指上的晶莹擦拭干净。 顾怀盏客气的说:“我有些撑了。”其实并没有。 当归看了眼那空掉的盆子,点点头道:“也是。” 然后就没有了后续。 顾怀盏:“……”生气。 一面晴水境架在两人前方的桌面上,镜面中的景象正是人满为患的极乐蜃楼,今日售卖还未开始,这队伍便已从楼中排到了城外,将这片堵的水泄不通,甚至有成群结队的修士停驻在半空观望,生怕会错过了开售时间。 那些人急,顾怀盏可不急。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知世领着公孙井宵将他带到二人面前。 知世一上来便道:“妄生真君生意做的红火,开门大吉,怎么不多开些分楼?各路修士纷至沓来将这东陵都堵的水路都不通了。” 顾怀盏心说分楼开了我还折腾谁去啊。 爸爸不仅要他们排队,还要搞飢饿营销,让他们连灵宝的边都还没碰到就挣的头破血流。 顾怀盏钦点公孙井宵做门面,他圆头圆脑的十分讨喜,笑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缝又能给人造成一种精明市侩的假象,又因为他生性腼腆几乎没在人前出现过,不会被人察觉出是鬼仙手下的人。 公孙井宵有些紧张,脸皮子上渗出了些汗珠子,他搓了搓手朝座上的人询问:“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大人您看还需再做什么调整吗?” 当归看向顾怀盏。 顾怀盏想了想道:“那就调下价吧。” 知世看向顾怀盏说:“这些人来都来了,想必早有准备,也不缺这点钱,至少现在不必降低钱数迎合他们。” 顾怀盏点头认同:“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把钱数增加至五十上品灵石吧。”忽然涨价,爱买不买。 公孙井宵与知世皆是一震,不明白为什么顾怀盏会忽然来这一手,原本的十块上品灵石忽然上调为五十块,可想而知会引起多大的众怒。当归对钱一事并没有在意过,不能感同身受,仍旧垂头玩着顾怀盏的发尾。 知世道:“十块上品灵石对不少人来说已经是笔不小的数目了,现在变为五十上品灵石,这样只怕……会将大批人拒之门外。” 公孙井宵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珠,有些为难的说:“想必会被骂的很难听。” 顾怀盏看了他一眼,鬼仙和他手下的十二将哪个不是被人一路骂着过来的。
第79页 当归道:“就照他说的去做。” 既然鬼仙都已这么说,知世与公孙井宵也只好照做,没再说些什么,一路倒退出屋子。 没过多久,那白胖胖的汤圆精的身影出现在了晴水境中。 “让诸位就等了,昨日为喜庆极乐蜃楼开门大吉,将费用下调至十块上品灵石,今日恢复五十上品灵石。”公孙井宵苦哈哈的朝人群道,“花费五十上品灵石即可换取幻蜃境七日时间,共计八十四个时辰。” 顿时所有人都坐不住了,熙熙攘攘的讨要说法。 “坐地起价,可恶至极!” “呸,老子不稀罕。” “这么做生意,你们是在自砸招牌。” 骂声无数,却不见有人离开,隔着晴水境看到这一幕,顾怀盏险些没忍住笑出声,强行皱眉绷住了一张脸,手摁在当归的膝盖处隐隐用力。 当归抬眸朝晴水境中看去一眼,轻声吐出二字:“聒噪。” “想必诸位已知晓,每个幻境维持至多不超过一天,能容纳不过百人,超出人数会被分至其他幻境中。”公孙井宵顶着一片谩骂继续解释,“如果能够将幻境中其他人在短时间内击杀,存活只剩一人时,幻境便能够提前结束,这样也能够节省时间开支。” 他将顾怀盏的话一一传达:“进入幻境后无论修为境界皆会被暂时压制到鍊气初期,能否笑到最后还要看运气。” “幻境各处都隐藏着地劫至天阶的法器与灵药,但仅限在幻境内使用,进入幻境后尽量多多收集,以强大自身实力提高生存机率。” “如果前期没能收集足够的物资,也可以通过强硬手段从他人手中获取。” 当他开始讲解幻蜃境中奥妙时,那些原本叫嚷的人齐齐偃旗息鼓,销声敛迹,全神贯注的听着他话中的每一个字,生怕遗漏什么重要信息。 “幻境中有兽潮,兽潮不会进入安全范围之中,安全区会随时间推移不断缩小,若想存活请务必在兽潮来临前赶至安全区。” “在安全范围内会随机出现机杀阵,也会出现神兵宝匣,神兵宝匣有凶兽镇守,击杀凶兽后便可开启神兵宝匣获得逆天阶与逆仙阶的神兵灵宝。” “每隔半个时辰幻境便会随机挑选当前幸存修士中一位作为天赐之人,赐其沖虚葫芦,持有者将沖虚葫芦携带在身一炷香的时间后,便可从中获得至少五件天阶或逆天阶法器与灵宝。” “进入幻境后,所有人皆会得到一份捲轴,可用于查看安全范围、神兵宝匣、机杀阵与天赐之人的所在地。” “一天之内,幻蜃境唯有仅剩一人时才算作结束,若已无所剩时间后仍有不止一人存活,介时兽潮会侵袭整个幻境。” “前五十个死亡的修士会被扣除一百至两百不等的点数,第五十至七十名不扣除也不增加点数,余下十九人会根据死亡先后顺序获得一百至四百不等的点数,而获胜者将会得到一千点数。” “另有击杀点数奖励,无论排名前后,诸位在幻境中每击杀一人便能够得到两点点数。” “幻境中的灵宝皆不可被带出,同时,诸位在幻境中所受到的伤害也并不会对你们本身产生影响。” 关于幻蜃境的讲解到此为止,顾怀盏又暗中传下命令,让公孙井宵开始公布各个品阶的奖励兑换所需点数。 公孙井宵松了一口气,眯眼笑着让人将一块玉碑搬到极乐蜃楼外,同时说起:“在幻蜃境中出现的神兵与灵宝皆可用点数兑换到,不同品阶与类别所需点数都是不同的。” “地阶凡品无论品类皆仅需五十点数。” “从灵阶起分下中上品,灵阶灵宝与丹药,所需点数一百点至六百点,法器所需点数两百点至一千四百点。” “天阶灵宝丹药所需点数两千点至九千点,天阶法器所需点数一万五千点至八万四千点。” “仙阶灵宝丹药所需点数七万六千点至十五万点,仙阶神兵法器所需点数二十万点至六十万点。” 随着公孙井宵往下公布,在场修士眼中渴望与贪婪变愈发不可收拾,恨不得现在就进入幻境中去大展身手。 轮到公孙井宵该要讲到逆天阶与逆仙阶,极乐蜃楼外明明人流如潮亚,修士们肩叠背却万籁俱寂,鸦雀无声安静到了极点,他们各个神经紧绷,甚至连呼吸都几近停止。 顾怀盏见状特意放公孙井宵又等了一会儿,钓足了众人胃口后,才开始接着往下说。 “此外,还有前崑崙宗宝,逆天阶沖虚葫芦,想必大家皆有耳闻。但想抱得仙品归也并非仅需点数那么简单,除却百万点数外,还需在幻蜃境中连续五十次进入前十。” “逆仙阶神兵——黄泉剑,挥剑可救万人,亦可使天下生灵涂炭,若持剑者有慈悲心便可斩死气令人起死回生,反之……”公孙井宵顿了顿道,“挥出剑意可斩断生死隔阂,打开死门,阴间恶鬼逃脱桎梏降临人间听其号令,亦可将千万生灵送进鬼界无法往生。” 顿时现场氛围突变,若这剑落到哪个疯子手里,岂不是会让生死界颠倒。
第80页 公孙井宵嘆了口气说:“事以此剑不仅需要千万点数与连续获胜百局,还需这个人得到幻蜃境主认可,我们才能放心将黄泉剑交给他。” 不得不说,顾怀盏很好的拿捏住了这些人的心里要害,那些化神期之上的大能自信不凡,觉得即便没有修为也能强压一众,而一些道行尚浅的修士则会去想,若没有境界压制他们也不一定就会输给其他人,以至于众人都想要尝试一番,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对比这群人内心的火热,远在天边看着这一幕的顾怀盏神闲气静,冷眼静看这一群人如同在看待宰的羔羊一般。 人生何处无黑幕,他们肖想拿到逆天阶与逆仙阶的灵宝神兵,可顾怀盏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将宝物送到这群对自己出言不逊的人手中。 他很期待看到自己摘下这神兵,作为被幻蜃境主人认可的存在出现在世人眼前,看他们瞠目咋舌的可笑模样。 “幻蜃境,静待各位光临。”以这句话作为结尾,公孙井宵匆匆退场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咬牙切齿的排队挨个掏腰包,换得一张登记过的梦怀玉,回家握着玉牌做梦去。 公孙井宵今日是被骂惨了,回到长恨天唉声嘆气许久,虽说十二将恶名远扬,但他也没有过被人当面指着鼻子谩骂的经历,一时间有些消化不良。 反观帐房先生知世收了一天的钱后对顾怀盏改观不少,好感加加,与将无朝说起今天的局面,言里言外都对顾怀盏赞赏不止。 将无朝被实力洗脑,圈粉一秒钟:“这等手段,顾小道长不入商道可惜了。” 知世又讲道:“外界极受追捧的天运保险也出自他手,听人说修道者几乎是人手一份,也有不少凡夫俗子购买。” 将无朝摸着自己的下巴说:“说不定他还有什么后招。” 这猜测没错,顾怀盏的确还留了一手,等那些修士手中点数涨涨跌跌一段时间后,定会被他接下来套路的感激不尽。 顾怀盏内心暗爽,表面还是一番风轻云淡,装的特别像样。 当归看向他说:“我们今晚启程吧。” 顾怀盏先是点点头,又看向当归身着松垮的单薄衣袍。 上半截深v不说,走动时大长腿还会若隐若现的侧漏,给他看是福利养眼,给别人看就不行了。 顾怀盏温情流露道:“外面凉,多穿点衣裳。” 当归不解:“可现如今正值酷暑,更何况我并不畏寒。” 顾怀盏:“……”你这样出去我心凉。 作者有话要说:  顾怀盏:你们敢骂我,我就让你们沉迷吃鸡无法自拔 修真界众:我他妈氪爆!! 第40章 晋洛烟花 他二话不说扯过薄被将他裹上, 隔着被子抱着当归道:“被子外面凉,这么就暖和了。” 当归汲取着由顾怀盏身上传来的温热,不明其用以,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 顾怀盏说:“你披着被子比穿衣服好看多了。” 然后当归干脆将衣衫褪尽了,将他一起卷进被中,摁在身下捯饬到了晚上。 事毕后,他抱着洗净的顾怀盏道:“你这样也好看。”说罢又垂首咬上他如若滴上鲜血的绛唇。 顾怀盏任他连亲带咬了一会儿,当归咬他的力道跟奶猫吃肉一般,忽然就让顾怀盏脑子里蹦出一句话, 大反派,嗷呜嗷呜。 一番脑补顾怀盏把自己萌到心动不已,心情澎湃无法克制, 整个人缩到被子里去了。 当归看着落空的臂弯,轻嘆了一口气, 从床上起身下地走出水榭上居。 顾怀盏也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不过没有特地告知他, 也就不会离开太久,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他想起很久没有主动联繫过的系统,再怎么着他们之间都还有一起看过几十年片的情谊,还时不时拿天雷给他淬体。 虽然系统总是凶巴巴的,顾怀盏还是想将雷电法王劝服, 说起来他也被系统在危急时刻救下许多次,初来乍到还不适应在修真界的日子,也是在系统陪伴下一路走过来, 找来那个世界的电影、小说、番剧给顾怀盏解闷。 顾怀盏越想越有点鼻酸,试探的喊了一声:“系统你在吗,在干嘛啊。” 隔了一会儿后,系统回应他:“嗯,我在看武林外传。” 顾怀盏说:“我这不都没什么用了吗?你怎么还在啊。” 系统闷声闷气的道:“我无聊不行吗。” 顾怀盏说:“你无聊我陪你唠嗑啊。” 系统反应迅速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的反问:“唠什么?” 顾怀盏连笑了几声:“唠唠我跟反派幸福美满的爱情生活嘻嘻嘻。” 系统:“呸。” 三言两语调侃后,顾怀盏还没将系统彻底惹毛,当归就回来了,一袭红衣素纱进入顾怀盏眼帘,霎时间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紧剩这一抹浴血身影活现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过分妖治。 当归一步步走近到顾怀盏面前,对现在的装束还有些不适应,拨撩着衣袂问道:“如何?” 顾怀盏回过神,张了张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所能想到的赞美都不足以被拿来用作他身上。
第81页 当归见他不言不语,眉间轻蹙起:“他们说这一身你会喜欢。” 顾怀盏后悔没跟上去看一看,当归出去这么久,原来是去找参谋了,期间一定换了数套衣裳,他全都错过了。 “好看。”顾怀盏憋了半天讲出这两个字,想了想又道,“无论你作何打扮都无人可及你半分。”好看到苏破天际!! 闻言当归敛目轻笑,那样子像极了尝到了蜜糖的孩子,顾怀盏看在眼中,甚是想把他收藏进阁楼中,日日夜夜与他独伴,不叫其他人看见。 竟是生出了心魔。 顾怀盏非常想说,出去个屁,我们就在长恨天干到天荒地老吧。 暮色降临,眼看着到了夜晚时,趁着月色他二人十指相扣漫步走出花灵里,在地界前与十二将辞别,此去经年,不知要何时再见。 当归能够神行千里,但顾怀盏想要与他共赏世间一草一木,他们是出来享受,并不着急赶路,也没有目的地,所到之处皆可游历一番。 当归在外不便以真容示人,叫一张白底红纹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即便如此,也十分吸引人瞩目。 那面晴水境顾怀盏也带在身上,幻蜃境的事还没完,七日之后他便再狠狠的从那些修士手中抢赚一笔。 顾怀盏折出几只小纸鹤放飞,让它们带着几张玉牌朝琼华飞去,天子峰弟子也不少,顾怀盏早就想把沖虚葫芦交到天璇玑手中造福同峰,但是却找不到藉口,现在藉由幻蜃境送到她手中却是刚好。 当归抬头见那些纸鹤消失在天际,开口道:“我带你去看晋洛烟花。” 顾怀盏转过头看向他,顿时作应,别说去襄泽晋洛了,就是当归现在跟他说想去阴间玩一圈,顾怀盏都秒答应。 “出了襄泽后,只怕我会很快被人认出,还需稍作遮掩才行。”顾怀盏与他边走边说。 当归道:“你不必遮遮掩掩,我会护你周全。” 顾怀盏说:“可我若被人发现,会引来不少麻烦。” 当归道:“可我想看你的脸。” 因为是靠走的,他们到达最近的乡镇时,已是夜深,当归鲜少与外界接触,对现状极其陌生,有些束手束脚,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才好,就比如说他们要在何处歇息。 顾怀盏说要找地方住上一晚时,当归的第一反应是掏出了一座玲珑洞庭,想要就地展开,顾怀盏连忙拦下他道:“在外行事不可太过张扬,会叫他人盯上我们的。” 即便行事不张扬,也会有很多人盯上他们。 “听你的。”当归将玲珑洞庭收了回去。 顾怀盏说:“我带你去找客栈开一间房。”话脱出口后,他回味起自己讲的话,听起来有点猥琐。 经过一天一夜,顾怀盏甚至觉得自己是拐了一个刚刚下凡的仙女,当归不懂何谓人间疾苦、红尘世俗,甚至不会花钱,给了银子和灵石不见他花。 在酒馆里吃了酒菜没有结帐便拉着顾怀盏欲离去。 路过卖糖串的小贩身边顺手摘下就此路过。 被顾怀盏阻止几次后,他干脆见到什么感兴趣的便开口问顾怀盏要这要那。 明明在长恨天中时简直是全能型居家选手,有钱有颜还会做饭。 顾怀盏不禁问道:“以前是谁带你来晋洛看烟花的?” 当归张了张嘴,侧眸看了他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讲。 顾怀盏捧着凉了半截的心道:“他果然有别的狗。” 系统说:“这你能忍?换成是我我肯定忍不了,赶紧跟他分了找下家吧。” 晋洛属襄泽辖区,襄泽不允许外界的修士擅入领土,第二次擅自闯入别人领地的顾怀盏还是有些心慌慌,不过一想到襄泽供奉的神明就站在自己身边,顿时又有了底气。 他们昨晚来时已经很晚,那时乡镇上空无一人,相反白日时却热闹非凡,看得出这个沿海的村落中的人家皆是安居乐业。 顾怀盏拦下一个人问道:“老伯,今晚会有烟花吗?” 这老头精神劲十足,兴奋的跟顾怀盏讲起来:“有的有的,现在正是我们晋洛最热闹的时候,每逢那些宗门大乱,我们晋洛啊就会举办花烁庆典以示庆祝。” 顾怀盏:“……”这个村子的人活的真是有滋有味。 当归转过头说:“从前只有在中秋祭月时晋洛才会有花烁庆典,再后来其中一任襄泽君主命令襄泽百姓在外界有霍乱发生时,不论城中还是村镇都要庆贺,所需物资与钱财都由皇城发放。” 顾怀盏不知道该不该笑,是不是他曾经在外面被打的要死的时候,襄泽也在举国同庆,扭着大秧歌放鞭炮庆祝。 老头子听完了当归的话点头附和:“对的对的,今天的月亮肯定圆,还有水上漂着的那些花灯,可漂亮哩。” 顾怀盏谢过老伯后又与当归在镇子上随时闲逛了一番,一直到临近黄昏日落时,村镇上变的更是热络,商铺与村民家挨家挨户挂上了花灯笼,偶有孩童结伴提着纸灯追逐嬉笑着从顾怀盏与当归二人身边跑过。 “阿娘,我要那个兔子灯。” “你都有桃实灯,下次再买好不好?不然桃实仙会伤心的。”
第82页 “那说好了,下次阿娘要给我买兔子灯。” 所到之处笑声洋溢,和乐融融。 他们走到桥头,见水岸边有许多人,有些蹲下身手捧着荷花灯放入水中,看它被流水载着在水面上缓移,亦有人是在岸边站着赏灯,沉醉其中。 “放天灯咯!” 吆喝响起,紧接着,一大片孔明灯从晋洛的各个角落被放飞,如同星辰萤火冉冉升起点缀夜市,令人如坠仙境。 当归将顾怀盏拢在身前,沉稳的在他耳边说:“往后我们每年中秋祭月都到这儿来。” 顾怀盏被晋洛的气氛所感染,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晃眼的笑容:“好。”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炮鸣声起响彻云霄,数朵绚丽的烟火将夜市点亮同极昼,谢落的星火如雨落。 抬头是花好月圆,低头是万家灯火,街两边的火树银花照应着他一袭淡雅的青衣,当归一手放在他腰后,见此景,眼中流光四溢,缓缓垂下头去轻柔舔舐着他柔软的朱唇,流连缱绻。 揭天鼓吹,人影参差,顾怀盏握上当归的手腕,牵着他游冶香麝飘满的晋洛。 今天倒是觉得这月亮都比往昔大了几轮,高空绽放的火花更像是被那一月白的银盘盛在其中一般,此情此景格外动人。 转眼七天时间过去,顾怀盏和当归去了一趟襄泽皇城,天运保险在襄泽也有分署,只不过这一个分署中的人手并不全是顾怀盏手下的人,因襄泽不许外界修士进城,他将保险楼塞进襄泽时也只找了几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又让他们在襄泽内招了两个修士来帮忙做事,其余的伙计也都是从襄泽百姓中招来的。 两人迈入门槛后,立即就有人上前询问他们有什么需要。 顾怀盏亮出一块玉牌说:“带我去阁楼。” 这名伙计看见玉牌之后神色一凛,毕恭毕敬的说道:“仙君请随我来。” 每一个天运阁的阁楼都只有该阁主与持有玉牌的顾怀盏可以进入,用于顾怀盏向各个阁主颁发下达新令。 顾怀盏上去时,襄泽的天运阁主正在阁楼中,他是认得顾怀盏的,立刻请顾怀盏与当归入座,又叫人送了茶点上来。 “未闻妄生君驾临襄泽,有失迎迓。”襄泽天运阁主道。 顾怀盏与当归先后落座,摆手叫他不必多礼。 顾怀盏端起茶碗润了润喉咙,才开口道:“不知你可曾听闻幻蜃境。” 阁主称:“早有耳闻。” “很好,连在襄泽的凡士都知晓了,想必幻蜃境在天下修士当中都已普及。”顾怀盏拿出一块玉简放到桌面上,用两指压住玉简推到了茶桌中央,“告知天下,天运阁联动幻蜃境推出极乐蜃境险,每日限量发售。” 阁主道:“是。” 顾怀盏继续说:“年费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上品灵石,也可分期上缴,首付一万上品灵石,接下来每七天续缴两千上品灵石。” 阁主抬手擦拭了一下额角的虚汗:“这……未免有些过高了。” 寻常百姓购置的民生保一年也只需二十铜钱,修士的那些保险,每个项目单个所需灵石也大多是在六百中品灵石至十块上品灵石的范围内徘徊,即便是宗门或商保最高也是按百枚灵石单价售出的,忽然推出价格如此昂贵的蜃境险,怕是无人问津。 当归转头看向顾怀盏问:“你现在很缺灵石花吗?是不是我这几日要的东西有些多了。” “不是。”顾怀盏摇头,当归这几日的花销凑在一起也不足一块下品灵石,那些银两根本不会被修士看在眼里,“我不缺钱。”只是想让别人缺钱。 即使是个误会,当归的反应也叫顾怀盏觉得十分可爱,这个反派不仅仅是天仙,还是小天使。 顾怀盏朝阁主颔首道:“不如先看看这块玉简。” 天运阁主应了顾怀盏的要求,将玉简放到一块方盒中,紧接着阁楼内出现了一块刻有文字的光板,浮现在半空。 购买此险后,修士在幻蜃境中过早死亡不扣除积分,且每场开局赠购保者飞行法器与还魂替身各一。 附赠幻蜃安全险: 当您在体验幻境时,本体或神识受到损害,则会按危害程度获得数量不等的点数作为赔付。 当您在体验幻境时,因外界攻击或神识受损而死亡,则当前点数增加至原本的十倍,将由您自选的继承人或亲眷、师门获得点数赔付。 等天运阁主看完阅览完上面的文字后,便听顾怀盏说:“照我说的吩咐下去,每个分署每日仅有一个售卖名额。” 看似蜃境险本身才是主旨,每局便能获得一次逃生机会,外加多一条命,实际上,顾怀盏的重心是放在附赠的安全险上。 这是不可推拒的附带品,自古人心叵测,贪心不足蛇吞象,接下来不用他去过多干涉引导,想必也会有人为了继承那翻倍的点数内心蠢蠢欲动。 顾怀盏心知自己并非他人眼中的正人君子,明月入怀、豁达大度皆是被人臆撰出,就如同那些人捏造强加给他的罪行。 数次三番的刻意针对,诬陷他不仁不义,传他罪孽深重,顾怀盏并非圣人,不能赦免这些人对自己的冒犯。
第83页 人前他自一副岿然不动、风轻云淡的假象,人后疯狂报复性骗氪。今日你骂我一句,明日我教你氪金三连;明日你伤我一毫,后日我叫你散尽家财。 天下人不让他好过,他就让天下人自顾不暇。 交代完这件事后顾怀盏没再在这儿多做停留。 他们随处就近进了家酒楼,开始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 顾怀盏想去龙渊泽一探究竟,但又怕这一步是有去无回的死棋,他贪恋与当归共处,一同游遍大江南北,不想潦草的结束这段路程。 “你还有何处想去吗?”顾怀盏温声问道。 当归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顾怀盏说出:“琼华天子峰。” 顾怀盏擒在嘴角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 当归将他瞬息万变的情绪收入眼底,苦笑说道:“你又误会我要做些什么了。” 顾怀盏心说我怕你上山把宴观从剁了,转头一看我也死了。 “我……”他迟疑不决。 当归道:“我只是想去你曾经的居处看一看,倘若你对我还不放心,那便算了。” 以退为进使的不错,顾怀盏当时便心软了,立刻妥协答应:“我也想回去看一看,看一看……就走。”顺便续个费。 当归心情舒畅,随手拿了块灵石赏给了端茶送水的店小二,后又携顾怀盏离开。 店小二目不敢直视当归,垂着头将两人恭送出门。 直到他二人走了许远后,这名年轻的伙计双手捧着刚刚得到的赏银冲到了掌柜的面前。 “这这这是襄泽神仙给我的赏赐!”虎头虎脑的凑到了正在查帐的掌柜眼皮子底下。 老掌柜抬眼瞅向他,举手就朝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混小子,仙人吃饭你还敢收钱。” 顾怀盏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终于知道吃完饭要给钱了是好事,出手就是一块上品灵石就有点败家了,他们刚刚也就喝了两碗馄饨而已。 当归道:“你允许我随你一同去天子峰,我十分欣喜。” 顾怀盏:“……”我逗你开心了,你却把钱给别人。 虽说已经敲定了下个目的地,不过他们也没有走的很匆忙,沿途都有在经过的地方稍作停留。 这对于当归与顾怀盏都是可以称之为新奇的事,沿路的一草一木、老松奇石能吸引二人注意,当归长久以来在长恨天足不出户,顾怀盏则是偶有涉世也都忙于奔波,御剑直去终点,无心去在意途中风景,呆在道观、宗门与秘境的时间更多。 他们走的是商道,尚未离襄泽领土太远时,来往过路的大多数是商队或赶路的行人,并没有碰见有修士从这路上经过。这些寻常百姓不认得被各大宗门通缉的顾怀盏,更不用说鲜少在人前露面,此刻又带着半张面具的当归了。 虽平凡有路过的人侧目打量他们,也都是因为他二人样貌不凡,不慎被吸引去了目光。 一直到他们愈走愈远,靠东陵更近时,才出现了修道者的身影,但他们皆来去匆匆,有些也认出了顾怀盏,却并未做停留,扫视几眼后就离开了。 “浮屠宗就坐落在这,这些应当就是浮屠宗的弟子了。”顾怀盏见那些修士身着相似的服饰,侠士风范十足,也并不拘于完全相同的装着。 如果说各宗门弟子或散修是被迫不能进入襄泽领土,那么他们对浮屠宗弟子活动密集的地点便是本能上的避之不及。 此时浮屠宗内,一名模样娇俏的女修正唧唧喳喳的描绘着自己方才所见。 她拦在了一名苍发男子的去路上,情绪高亢的说道:“曲长老,我方才在商道上瞧见妄生真君了,他可真好看。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叫东西给遮住脸了,但我还是瞧上一眼就挪不开了。” 曲无忧停下来看向她说:“顾怀盏?许久无耳闻有关于他的动向了,不过他早已迈入化神期,你这真君得改口叫神君才对,他现在人在何处?” 浮屠宗女弟子道:“沿着商道,往东陵的方向去了,不过我看他并未使用飞剑,而是徒步前行,应当还未走远。” 曲无忧丢下一句多谢,迷影踏步蹬天扬长而去。 顾怀盏与当归在半道上看见路边有个草棚搭建的茶馆,觉得甚是新奇,干脆进去坐上一会儿。 这样的茶铺在顾怀盏曾经读览过的武侠话本中时常出现,他只是坐在这里,就觉得下一秒就会有故事发生。 比曲无忧更早一步到的是素若,她撩开布帘一脚踏进茶馆便看见正在吃茶的顾怀盏,在他这一桌还有一位背对着她的红衣。 素若惊喜不已,方想出声喊出顾怀盏的名字,又想到他现在的处境,怕引起其他人注意,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抬脚朝里走去时,却看见那红衣人与顾怀盏亲昵的一幕,她不认得那红衣是谁,记忆中师叔身边也并未出现过这样的人,能为他擦拭去嘴边碎屑,又叫他露出这般不寻常的温柔之色。 等她走至那张桌边时,顾怀盏都未发现,还是见当归忽然间的没了笑意侧过头时才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对上素若一脸欲哭又像笑的表情。 素若咬住了下唇肉,牵动起嘴角,隔了一会儿后道:“小师叔,你无事吧。”
第84页 顾怀盏说:“莫要干站着了,坐下来一起叙上一叙?” 素若眨了眨眼将快要涌出的热泪给憋了回去,摇摇头道:“我接了护送商队的任务,等他们买完干粮我就得走了。” 第41章 放浪形骸 顾怀盏表示不慎惋惜, 就在这时,又有二人直径走到了顾怀盏与当归桌前停下。 夹着三分笑意的腔调唤起顾怀盏的注意:“好久不见,不知顾兄近来可好?” 素若与顾怀盏齐齐朝那人看去,见是曲无忧,皆露出惊喜之色,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娇小玲珑的女弟子,半个身子都让曲无忧给挡着了,红着脸探头探脑的窥视着顾怀盏。 当归眉间凝起,从桌下握住了顾怀盏的一只手, 不满他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突如其来的小动作让顾怀盏一瞬间的心惊后又觉得有些好笑,他看向当归,摇了摇头, 示意他将手松开,接着顺势起身请三人入座, 自己则绕到了对面与当归坐在了一张横板凳上。 听闻素若要护送商队,他们三人许久不见, 难得齐聚,实在可惜,曲无忧直截了当的截胡,叫与自己一同来的女弟子顶替了素若的工作。 浮屠宗弟子小声bb了一番,气呼呼的掀起布帘走出茶馆。 与素若不同, 曲无忧并没有忽视顾怀盏身边的人,看向他问道:“不知这位是?” 顾怀盏道:“当归,我被逼走投无路之际是他收留我。” 他原本想介绍说这是我道侣, 但怕传到宴观从耳朵里,让他千里迢迢跑到自己面前自杀,然后两人双双暴毙。 当归抿唇,负气的转过头去。 曲无忧唏嘘:“这些个宗门就爱搭帮结派作妖,原本那日浮屠宗也要前去,却在半途中被蓬莱的人拦住耽搁了,听说他们借瘴气一事说鬼仙出世将释明方丈骗去,那群佛修本就不愿插手此事,释明方丈回去后直言放话闭关百年莫叫人再去扰佛门净地的清净。” 顾怀盏心虚的朝当归看去一眼,对方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现在鬼仙确确实实再临人世了,就是不知那些宗门再喊狼来了还能不能让舍尘出手。 素若问道:“小师叔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顾怀盏转头看向茶馆外,目光游离天际,样似在缅怀着什么说:“我想再回天子峰看一眼。” “也好。”曲无忧嘆了口气说,“听闻你走后,天子峰便放言与琼华再无干系,现与那几个宗门之间的关系水深火热,天子峰弟子在外常走动遭人寻衅滋事。我倒是觉得这些宗门同疯魔了一般,行事荒谬至极。” 气氛一时间沉闷下来,顾怀盏心头郁气难消。 见状,素若又提起其他新鲜事转移他的注意:“小师叔,你有听过幻蜃境吗?前些日子忽然出现,叫好些修士痴迷其中,连日来街上往来的人都少了大半。” 顾怀盏道:“略有耳闻。”策划本人和总裁就在你面前。 当归在这时说出第一句话:“聒噪。” 素若被他这么一说,胆怯的缩了缩脖子,不再开口。 顾怀盏抿着笑意用手臂碰了碰当归,引来他的注视后才道:“你把人吓到了。” 曲无忧说:“说起幻蜃境,不知顾兄有没有兴趣,我倒是也想一试,浮屠宗大半的弟子都沉迷其中。” 顾怀盏温笑道:“曲大哥有兴致的话,我这里倒是正好有两枚没有用过的梦怀玉,赠予你二人,我留着也无用。” 正说着他手中已经出现两片薄薄的玉简分别递给了曲无忧与素若,那两片玉简不似极乐蜃楼兜售的寻常玉片,通体为黑色,透彻晶莹。 素若刚要推谢,那边曲无忧就已经伸手接过了两支玉片,并将其中一枚塞到了她手中。 顾怀盏送出去的是与他寄给师门的玉片一样,绑了低保的玉牌,无论他们名词如何都不会被扣减点数,并且让造宿在上面刻画了阵法,即便没有进入幻蜃境,将这玉简戴在身上也能起到防身的作用。 曲无忧捧着掌机开心的跟顾怀盏称兄道弟:“日后再叫人逼到无路时,你大可到我浮屠宗来避一避。” 当归嘭的一声把茶碗筘到了榆木桌上,一把拽过顾怀盏的手,起身便拉着他朝外走。 曲无忧付了帐后连忙跟上去一边喊:“顾兄,你们去哪儿啊?外面那么乱,我跟素若送你们一程。” 顾怀盏挣不开当归的手,被他扯拽着踉跄的前向走了一段距离,曲无忧与素若小跑着追上来,一把扣住顾怀盏的另一只手的手腕。 当归回过头,见状动怒道:“放手。” 曲无忧皱眉说:“顾兄,你一身灵力哪儿去了?” 顾怀盏讪讪的抽回手腕,抿下笑意轻咳一声道:“不慎受了些暗伤,还在调养当中。” 素若大惊:“师叔你现在没有灵力傍身,叫人发现了岂不是无还手之力。” 当归不想与他们继续纠缠,把顾怀盏拽到了怀中圈抱住:“他不需灵力,我会护他周圈。” 即便走出了长恨天,顾怀盏还戴着当归给他的无形枷锁,各宗门对他虎视眈眈,脱离了鬼仙的庇护,他转眼便会悄无声息的从修真界消失。 素若本就对当归心怀敌意,敏锐的捕捉到他话中异常之处,她鼓起底气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把我师叔怎么了?”
第85页 曲无忧咂嘴说:“不行,你得把身体养好,灵力恢复了再走。” “……”顾怀盏抬头看了当归一眼,生怕他会忍不住怒火对二人出手。 面具下的脸阴沉着面色,当归道:“有我在他无需畏畏缩缩,没人能伤得了他。” 曲无忧抬手挠挠头发说:“嘶——如果你们一定要现在就上路的话,我必须得跟你们一起,实在是放心不下。” 素若随着他的话连连点头以表立场。 顾怀盏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仿佛修罗场一般,三人暗自较劲,素若尚可理解,曲无忧就是纯粹跟风瞎凑热闹。 他暗自发笑:“wuli归归真乃修真界醋王。” 系统:“今晚开个床好的房间。” 顾怀盏:“???” 系统:“晚上喝点稀的。” 顾怀盏:“……”感觉系统被人调包了。 经它这么一说,顾怀盏恨不得马上拉着当归去开房。 他抬头看向青空,烈阳当头,即便如此也拦不住顾怀盏睁着眼睛说瞎话:“时间不早了,先进城找地方住下。” 素若道:“这才晌午,去城里要不了这么久,我们御……”话说到半截戛然而止,她忽然想起来小师叔现在没有灵力无法御剑。 曲无忧说:“这种事客气什么,捎着你一起乘空又不是什么难事,我们还能看着顾兄走过去不成?” 当归道:“不行。”环着顾怀盏的手臂更是用力。 顾怀盏被勒的一口气没喘上来,想给曲无忧跪下求他闭嘴。 浮屠宗当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遇到有人在散步,还要骑个摩托车送人一程。 素若只觉这红衣人当真是可疑到了极点,直言问道:“为什么不行。” 顾怀盏抢在当归前一步开口:“我现在体弱受不得风吹……” 曲无忧掏出自己的储物囊:“不打紧,我这还有九霄辞尘辇。” 顾怀盏道:“我会晕。” 提了无数的方案都被顾怀盏一口否决,无奈他们只好跟在顾怀盏身后,看着他跟当归手牵手一路走到了城中。 正如同素若锁言,自幻蜃境出世起,外出的修士急剧减少,景安城中鲜少看见有往来的道修,现在约莫都蹲在自己家中网瘾发作无法自拔。 他们进了客栈后当归二话不言拽着顾怀盏进了同一间房,一路上顾怀盏心怦怦直跳,甚至有点想边走边脱节省时间。 哪知一进屋,当归就将他摁坐到了椅子上,和他谈人生聊理想,共建社会和谐。 当归落座在顾怀盏身边的木椅,直言不讳道:“你与他们很是亲密,我不喜。” 顾怀盏说:“素若曾是我师侄,曲大哥也帮过我许多。” 当归道:“我看得出那女修对你心思不纯。” 顾怀盏蹙眉道:“他人想法我又如何能左右的了,我只当她是同门后生,别无用心。” 当归摘下面具随手丢到桌上,凑到顾怀盏面前一字字的说:“明日就叫他们离开,你不需要他们护送,你有我就够了。” 面对当归看似无理的要求,顾怀盏并未感到气怒,倘若当归真的不顾及他的感受,曲无忧与素若未必能活着跟他们一路。 更何况,他进客栈不是为了聊天的。 顾怀盏抬起手捂在当归的脸庞处,偏头附上前,主动献上一吻。 呼吸交错间,他却忽然被推开,顾怀盏错愕的望向当归,目似桃花尽是不解,接着有些难堪的别开眼。 当归不悦:“你总想以这种法子来糊弄我。” 顾怀盏心说,我是真心想跟你鼓掌,你却拿聊天来应付我。你抱怨,不如抱我。 被他推开后顾怀盏又恢复了几分冷漠,开口道:“我跟你之间,不就是这样的关系吗?” 当归愠怒:“你当真是这样以为?” 顾怀盏的沉默轻易勾起了当归所有的怨怒,他蓦地起身道:“我今后再不会碰你!” 顾怀盏:“……”你个大猪蹄子,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接着当归从他面前经过,衣袂翩然,向房门走去。 实力骗-炮选手灵机一动,开始脱起了自己的衣服。 “当归。”顾怀盏在他推门前出声唤道他的名字,从座椅站起,抬手撩开腰束,宽衣解带后,一层层褪去衣衫,任它们堆落在脚踝,他敛眉目视着地面,勾唇轻笑,“是你将我变成这副模样,如今却又不屑让我服侍你了。” 若凝脂璞玉造出的躯壳上遍布着尚未消去的印迹,犹如点点梅花绽开。 他一步步朝当归走近,茫然的呢喃:“你不喜欢吗?可我离了你就不知要如何是好,这都是你教给我的,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结果吗?” 当他站到当归身前,躯体贴上红衣,牵起素白的手放到自己侧脸上时,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当归因克制而产生的轻颤。 顾怀盏难耐的道:“抱我,求你了。” 铁骨铮铮立下了‘以后再也不会碰你’誓言的当归在宣誓的当晚吃上了真香三连套餐,被顾怀盏那双泛滥多情的桃眸凝视着乞求后,连床沿都没挨,将他按压在了地板,覆盖在他战慄不已的身体上,一下下钉入他体内。
第86页 顾怀盏被情/欲牵动着迎合他的动作,放浪形骸。 房中的动静惊动了邻间的素若,她始终放不下被红衣人带进一间屋子的小师叔,留意至今,听到从他们房间传来一丝不寻常的响动后,立刻动身前去探究。 粗暴的行径令顾怀盏的吟唔愈渐大声,腹部被当归一只手摁住,双手也被高举过头顶,动弹不得。 敲门声响起时,顾怀盏被吸引去了注意,房门正对着他们,且离他们不过半步的距离,令他紧张的推着当归的肩膀喊停。 “小师叔,小师叔你怎么了?”素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当归蹙眉不为所动,反倒是像被火上浇油了一般,越发猛烈起来。顾怀盏双目失神唇口半启,失声尖叫,接着当归又将他翻过身,令他侧着身子半面贴在地,扳起他一条腿,从背后不断贯入松动。 力道之大让顾怀盏心生惊怯无意识的想要逃开,手指在铺木的地板上抓挠出一道道痕迹。 素若仍未离开,不停的在外喊道:“小师叔快开门啊。”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顾怀盏险些被当归就地曰到晕厥,尚来不及阻止,一声伴随着哽咽的惊叫便从他口中宣溢出。 房外的人更是着急上火,开始试图强行破门而入。 当归在他耳旁发出一连串浅笑,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抱起压在了门板上,扣住他双手高举头顶摁在木门上面,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出入搅动。 敲门声持续到了后半夜,无论素若如何努力都没法令屋中的人打开这扇门,她心力憔悴,背过身去贴着房门滑坐在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无法抑制眼泪滑出,抱膝埋首蹲守了整晚。 整整一夜顾怀盏都未能阖眼,当归手段无常迫使他保持清醒,直到破晓时,以顾怀盏泣不成声为结局。 清洗后顾怀盏被当归抱放在腿上,靠着身后的肉墙,偏过头用嘶哑的声音道:“困了。” “睡吧,我抱着你。”当归将洗净的衣物一层层替顾怀盏穿戴整齐,又为他梳理散乱的长发后熟练的束戴发冠,然后拿过桌上的面具贴合上半张脸。 顾怀盏将半张脸埋在当归的肩窝处,双手环过他的脖颈,精疲力竭的闭上眼,任他将自己抱出门。 屋外素若浅盹瞌睡中,背后的房门忽然被从里推开,她猝不及防的被撞倒在地,抬起头便见小师叔被红衣人横抱在怀中,好似以昏厥过去。 素若骤然起身说:“你把我师叔怎么了?” 当归置若盲闻直径朝楼梯口走去,素若不依不饶的跟在他一侧,恰好瞥见顾怀盏颈下延伸到衣袍内的红斑,霎时间惨白一张脸。 素若声音不经意的低下去几分:“师叔……” 顾怀盏缓睁开眼,神色满是疲乏倦厌,余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又慵懒的依偎在当归的颈肩间阖眸假寐,素若停下追随的脚步,呆愣的留在原地。 没过多久,曲无忧也从房里走了出来,见素若目光呆滞在站在走廊处,便上前询问。 他先是抬手在素若眼前晃悠了两下,并同时说:“还没睡醒呢?” 接着见那张抬起的脸布满了泪痕,一时间失去言语的能力,为难的左顾右看,对路过的人尴尬的笑了笑。 “啧,你别哭啊,倒是说怎么了。”曲无忧手忙脚乱的给素若递绢巾,“赶紧擦擦。” 素若嘴皮子动了动,嗫嚅着说道:“昨天夜里师叔他……” 话说了一半又没音了,曲无忧猜不出个所以然,往楼下看了一眼,指道:“这不好好的呢,啥事没有啊,是不是睡糊涂做噩梦了?” 素若抬眼朝他看去:“你没有听到师叔房里的响动吗?” 曲无忧是浮屠宗长老,境阶远远高出素若与顾怀盏,没道理素若都能听到,他听不到。 以至于在素若问出这句话后,曲无忧也是一头雾水,他不仅什么都没听到,还睡的贼香,倒在床上连顾怀盏给他的梦怀牌都没来得及摸出来,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楼下的顾怀盏尚能听见他二人的谈话,忍不住楼紧了当归,这颗行走的安眠药,失眠患者的福音。 “再吃一点。”当归将盛着热粥的汤匙送到他嘴边。 曲无忧与素若二人已经朝他们这桌走了过来,顾怀盏别过头满是不舍的告别了自己的早饭。 “没有胃口?”当归狐疑的探出手,隔着衣裳摸上他的腹部。 恰好当归的手摸到他的痒痒肉,顾怀盏连忙躲闪开。 这一幕落在素若眼中,她却再没有先前的勇气上前阻止,视线避开顾怀盏,落到了桌面上。 曲无忧落座后端起碗筷就开始扫荡,还招呼素若一起前来享用,顾怀盏看的很是难过,直把脸买进了当归的肩膀。 哎,这一桌子原本都是当归点给他吃的。 曲无忧边吃边说:“顾兄在外行走多有不便,要不咱就雇辆马车。” 顾怀盏双目一亮一声应下,皇陵里带出的帝轿不算作数,他还没坐过马车。 考虑到顾怀盏今日身体不适,当归轻点下头允了他这个提议。 点过头后的当归又道:“两辆。” 曲无忧毫无意识的争做电灯泡:“何必呢,雇个大点的,四个人坐也不挤。”
第87页 素若在一旁安静的不说话,埋头吃着饭,因没有多少胃口,饭粒都是成颗的往嘴里送。 正当他们因究竟雇几辆马车而争执不歇时,邻座的几人忽然起身走到了顾怀盏身侧。 其中一人张口便来:“不知侠士能否忍痛割爱将这侍宠卖给我们,我家老爷看上了,钱不是问题。” 说着,已朝顾怀盏伸出手去。 原来是见他们三人穿着不似大宗修士,又仅有素若这一个貌不经风的少女佩戴了剑。 期间他与当归的一举一动都落入这几人眼中,观察了许久后,还以为顾怀盏是被其豢养的玩物。 虽打一眼望去顾怀盏便像道修,衣着不凡,举手投足间显露出的气质空灵清冷,不可高攀,配上他这副俊美无暇的容貌,正如同上仙画皮神玉做骨,一颦一笑尽显飘逸惹人侧目,反倒更叫这几人垂涎,只觉是被其主人刻意打扮成这样。 对于旁人的窥探当归早有察觉,却怕出手伤人后会惹来顾怀盏不满,故而忍耐许久,却不曾想他们胆敢上前来冒犯。 素若方要拔剑,一阵风起将方才说话那人摔到了二楼上去,顾怀盏近距离观看当归虐菜,不过动动手指的功夫就将人送上天。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莫要冲动。”顾怀盏抬起头轻笑,抬手举到当归佩戴着面具的那半边脸侧,手指沿着面具的边沿顺抚而下,对前来打搅之人不屑一顾。 经他这么说过后,当归只得罢手,心情尤为阴郁。 系统不解:“这不像你的作风。” 顾怀盏笑嘻嘻的说:“放过这群有眼光的人吧,当着鬼仙的面竟然还能看上我。” 可有些人偏偏就要往无门地狱闯,轻而易举的将活着离开的机会作废。 他们轮番上阵,张牙舞爪的叫嚣,被护在中间那人盯着顾怀盏挪不开眼,眼中贪婪邪秽的精光几近溢出化为实物。 “不识抬举的东西,不过区区散修,敢在这里闹事,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带着面具弄神作鬼,是不敢见人怎地?”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就叫柳祖爷过来收拾你们。” 纵然没有灵力,顾怀盏要对付这些仗势欺人的软脚虾也并非是一桩难事。 就在这时,曲无忧抹了把嘴,酒足饭饱后起身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哎,你们说的柳祖爷可是柳湛?” “哟呵?还有个见过世面的,现在知道怕了?晚了。”领头的人早在当归出手时留意到他,他虽半遮面,却盖不住全数锋芒,指使着手下说,“把这戴面具的给我一起弄走。” 此话一出顿时顾怀盏就坐不住了,他这人特别双标,你打他的主意可以,你打他男朋友的主意,不行。 难不成他整个人坐这都比不上当归只露了半张的脸给人带来的震撼大? 被家僕称作老爷的那人直接走到了顾怀盏的面前,得意洋洋的道:“给爷服个软,乖乖跟爷回去,我叫你日后少吃点苦,你说爷好不好?” 顾怀盏温笑着起身道:“挺好。” 当归抓住他的手腕,双目阴鸷的可怕。 那人一听,还乐呵起来问:“你倒是说说爷好在哪儿。” 真的挺好,好就好在好你马勒戈壁好,顾怀盏心里骂完一句,表面淡笑不语。 第42章 身为贵客 眼见着那黑黄油腻的手就要伸到自己脸上来了, 电光石火间,顾怀盏夺过素若手里佩剑,他出手极其快速无人看清那剑的轨迹,只听一声惨叫,石老爷便躺在了地上,叫剑钉入穿透他宽厚的肩膀,结结实实的扎在地里。 顾怀盏淡漠的将剑拔起,接着刚刚的话道:“好在你这条命。” “要杀了他们吗?”当归附在顾怀盏耳畔边轻声问道。 顾怀盏摇头:“你出手怕是会遭人察觉,我们这就走吧。” 说着他伸手将长剑递还给素若, 片刻的愣神后,素若才抬手接回佩剑。 地上那位被家僕扶起,捂着伤口哀嚎, 见顾怀盏他们这就要走了,连忙让手下上前去拦。 但平凡人又岂是他们的对手, 当归转过头朝那些人投去视线,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便让对方全员呆滞在原地, 仿若失去了魂神,动也不动一下。 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让那些家僕全员扑街,而素若与曲无忧甚至没有发觉这是身边人所为,此等手段,令顾怀盏嘆为观止。 这世间大概无人能与鬼仙正面交锋, 也难怪幕后黑手会缩头缩尾,生怕暴露。 至今为止顾怀盏所见到的,不过是当归的一些小手段, 世人口传与原着中提到过,鬼仙极其会迷惑人心神,见过他真面目大多都会迷恋上他的容貌,若他有意便可轻易挑动其五毒心,贪嗔痴慢疑,以至于猎物最终丧失心志。 也如同系统所言,有人会因无法追逐上他,求而不得产生杀心,但从没有人得手过。 顾怀盏因夜里的事情精神不佳,走了几步后便有些疲乏,身体摇晃两下被当归及时扶住,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便被当归打横抱起。 曲无忧困惑的问:“顾兄身体不适?” 当归低声轻道:“他累了。” 素若埋着头小声的说:“前面就是车马铺了,我们快些过……”
第88页 话音未落,一道翠色声音从天而降拦住四人去路,顾怀盏睁眼探头一瞧,嚯,好大一只緑蚱蜢。 来者二话不说率先出手朝顾怀盏抓去,还未碰到他的衣袂时,便被曲无忧隔空拍出的一道劲气给打偏了原本的轨道,手落了空。 当归将顾怀盏抱紧了些,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不怕。” 闻言,顾怀盏很配合的抖了两下,一时间感慨灵力丧尽真的太好了,吃饭有人喂,走路有人抱,还没点担惊受怕就被捂在心上哄。 曲无忧一人对付这蚂蚱精绰绰有余,当归站在原地一步位挪,很是沉得住气的在一旁看戏,素若不满的朝他投去一眼后,抽剑上前欲助曲无忧一臂之力。 几招过下来见对方还没认出自己,曲无忧有些不悦,抬手召来一把红缨枪,勾住这人的后领丢了出去,将他实实在在的挂在了路旁一家酒楼二楼的墙壁上。 他仰首看着气急败坏却又挣脱不下的人,嘲弄说:“想不到外崑崙的残兵败将也敢在景安城称王称霸,抛头露面还不够丢人现眼。” “你!……浮屠宗?”对方先是一惊,随后才仔细打量起曲无忧,顿时在心中骂起那几个不长眼的小辈,什么疯子都敢招惹。 曲无忧道:“柳湛,早知你日后会为虎作伥,当初就不该救你一命。” 柳湛不禁缄默,杀机不复。 平静下来后,他又朝曲无忧身后几人看去,只觉那戴着红衣的面具有几分眼熟,虽未想起究竟是何人,但心中已生出畏意,牙关打颤。 恰在这时顾怀盏抬起头,他这张脸早在几个宗门的宣扬下被人熟识,柳湛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他。 他遍布褶皱的脸顿时扭曲,贪念丛生,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来:“你别怪我心狠,无论他叫谁发现,都是这个下场。” 素若暗叫不好,连忙拉着曲无忧要走:“小师叔现被五大宗悬赏告令,知情后报者皆有重伤,我们暴露了,趁他们的人还没到快点走吧!” 顾怀盏继续瑟瑟发抖,他怕死了,他怕那些人追过来就全都死了。 感受到怀中人颤慄,当归当机立道:“我们走。” 顾怀盏不满,这次没有亲亲也没有安慰,他这么大个人了,受不了这种委屈。 他嘆息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你们。” 然后,心愿以偿,得到了当归印在他额头的亲吻。 曲无忧无意间扫见,颇为困惑,一时间想起先前他俩的互动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景安城中与附近的修士得知后皆想来分一杯羹,五大宗既然已方言出知情后报者都能领得重赏,若是能将人抓到送上门去,想必…… 他们只考虑到看似赤手可得的丰厚酬劳,未想过其中风险,冒然追着目标的行踪去了。 柳湛还被长枪定在酒楼的高墙上,曲无忧等人离去时没将这枪拿走,而随后赶来的修士也都没有顾及他,直朝他们几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四面八方皆有敌手寻来,无论顾怀盏等人往何处逃,要逃到哪去,速度又何其快,都终究会与其中一波人撞上。 好在这起初只是一些闻到了肉腥味的豺狼,不足以为惧,那些宗门子弟还在隔岸观火,暂且未找到一个可以出手的好时机,按兵不动,放着这些为财奔波的散人轮番试探。 追赶上来的散修们见顾怀盏始终都被一人抱着,看样子极其虚弱,顿时精神头上来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其中一人情绪高亢的道:“顾怀盏这人身受重伤,无力还击,将他的同党一併解决了!” 顾怀盏一手搭在当归的手臂处,朝他摇了摇头,当归只得按捺下心中怒火,留下曲无忧一人前去对付他们。 一小群人跟在他们身后紧追不捨,当归不甚其烦,转身施以迷心咒,紧接着那些人便直冲沖的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逐个跳进山崖下的湖泊中,噗噗咚咚的声音接连作响。 顾怀盏竖起耳朵听,一边数一边说:“听,这是我心动的声音。” 系统:“……” 顾怀盏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不喜欢他出卖自己的色相,之后的人我要自己解决!” 纵然叫鬼仙出手不过眨眼便能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解决,却会引来后续的更多麻烦,若叫世间得知鬼仙已入世,必定会引起惊涛骇浪。 当归在顾怀盏的制止下只好放任一群人跟在他们后面跑,后方队伍人数愈来愈多,惊起尘土漫漫。 系统:“这就是你说的解决?” 顾怀盏只希望这些人能在家老老实实氪金,别没个正事整天追在他们屁股后面跑。 轻轻松松甩掉几波跟屁虫后,他们已经在了东陵界外,再往里去便会进入两大宗门的势力范围内,一举一动都会落入他人眼中。 不过他们的目的地就在琼华天子峰,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只得硬着头皮踏入东陵领土。 暗处观望着的几宗门,因始终没有见到与顾怀盏随行一同的红衣人出手,不知他功力深浅,不敢贸然行动,又沉寂下去。 相比顾怀盏而言,幻蜃境给出的诱惑更大,即便是那幕后之人遣尽家当也无法给出能与之相比的报酬,一时间那些大能无人再听其驱使,大清早蹲在天运阁门口等开门抢低保,不管抢没抢到继续回家做梦大杀四方,生怕耽误了时间就叫逆天阶与逆仙阶的灵宝落到他人手中。
第89页 顾怀盏被当归放下地,他走上前两步,对曲无忧与素若道:“就送到这儿吧,你与我一同前去,难保浮屠宗不会被牵扯进来。” 曲无忧的视线在两人间徘徊,直言不讳的问道:“你俩是道侣?” 顾怀盏容颜失色,当归毫不犹豫的点头称:“是。” “我就说。”曲无忧咕咕囔囔的说,“好好一个丫头片子怎么打扮的跟臭男人似的,你这一路抱着顾兄辛苦了啊,若有朝一日举行成侣大典,别忘请我来吃酒。” 顾怀盏被这个钢铁笔直的直男思维所震惊,倒是当归不甚在意,还冲他点了点头。 素若道:“我送师叔上天子峰。”她是散修,不怕牵连。 想法是很好,奈何当归不答应,还凶她,曲无忧失笑拉着要哭不哭的素若告别二人。 修真界醋王这头衔,非当归莫属。 正当宗门大佬们都在沉迷吃鸡无法自拔时,在长恨天中的几个人坐不住了,纷纷以内部价购买了带低保的游戏主机。 接连几天都有人称在幻蜃境中遭遇鬼仙手下的毒手,醒来都还觉得自己头上真的被打出了十二个包,纷纷上极乐蜃楼讨要说法。 公孙井宵被同事们推到人前做解释,告知天下:“幻蜃境主人说了,他是做生意的,不是来赚吆喝的。不论是梦怀玉、幻境时点还是联动的保险,只要你们掏得起钱又抢得到,不论身份贵贱,正邪与否,都是他的贵客。” 更何况,在幻境中所经历的一切也不过是梦一场,梦中不管受到多大的伤害或残虐,也不会真的要了他们的命。 声讨抱怨无果后,见人家幻蜃境主根本不吃这套把戏后,他们又灰熘熘的回去手握梦怀玉,幻蜃境,启动! 道修:今天的我也遇上了十二将。 魔修:我也…… 十二将:嗨呀,爱豆跟人跑了,只好玩游戏度日,反正我们钱多人又闲,氪爆塔马的! 氪金大佬:上去跟他们拼了,老子不怕,老子有保险! 总有些倒霉蛋会被分配至与十二将同场幻境中,游戏体验极差,可谓是惨无人寰,但想一想高挂在兑换榜上的逆天阶神兵,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几乎所有天云阁的限量联动保险都会在每天开门的第一时间被眼疾手快的大佬抢购走,唯有不放外界修士入内的襄泽手中还有余额,一时间如何偷渡进襄泽买保险成为了氪金大能的头等难题。 与此同时,顾怀盏与当归二人方入仙山下的村镇,还想在附近游逛一天再上山,便被顾怀芝与宴观从寻见。 端着碗喝汤的顾怀盏忽然瞧见当归眉梢凝起,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就看见他们两人,他想了想,把手里的碗给放下了,改用勺子搅汤。 当归起身对顾怀盏说:“我们走。” 迟疑片刻后,顾怀盏起身跟上,宴观从见状立刻伸出手想要将他留下,没能碰到顾怀盏的衣角,人便从他眼前消失不见,落入了方才开口那人的怀里。 宴观从急了喊道:“怀盏。” “等一等。”顾怀盏双手撑在当归胸口处,“我们本就是要去天子峰上,即便你现在带我走,日后还是难免与他碰面。” 就在这时顾怀芝也从震惊中回过神道:“阿弟,你、你逃出来了?” 此话一出又让当归的脸黑了三分,但紧接着又被她下一句补丁哄的心情异样舒畅。 顾怀芝视线游离在两人之间,然后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当归。 虽有大半张脸被遮住,也不妨碍顾怀芝觉得他煞是好看,上前一步与他搭起话:“你就是我阿弟的心上人吗?我叫顾怀芝,我们家很有钱,你们什么时候举行成侣大典?” 当归:“嗯。” 宴观从怒道:“师妹!” 顾怀芝早就将他的存在抛之脑后,一股脑的问着顾怀盏:“那对玉镯子你送出去没?” 当归道:“玉镯?” 顾怀盏讪讪的说:“在我荷包中……”灵力被封了掏不出来。 当归直接从他的储物囊中将两只黑白分明细玉镯掏了出来,很自觉的当着顾怀芝的面戴进手腕。 “他现在送了。”当归扬手,那对镯子便在碰撞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怀芝露出老姨母般的微笑,满意的道:“你这面具配着你这小半边脸真好看。” 顾怀盏:“……” 听见顾怀芝夸奖他的面具和脸好看,当归抬手摸了摸,欲将其摘下来。 顾怀盏秒读他的想法,一手摁在他的手臂上,顾怀芝是顾怀盏的堂姐,两人有几分相似,又三言两语让他开心许多,以至于他爱屋及乌,听她夸他的脸跟面具好看,脸这玩意是没法拿下来,就想把面具送给顾怀芝。 这要是摘下来让男主认出他来,怕是男主要带着他一起表演现场爆炸。 “我阿姐出门不戴面具。”顾怀盏轻咳一声道。 当归瞭然,又从身上翻出来他觉得对方大概能用得到的东西,隔空抛到了顾怀芝的手中。 顾怀芝捧着瓷碗问:“这是什么?” 当归回答:“聚宝盆。”顾名思义,放进去一块灵石就能生出更多灵石,放进去一只金钗第二天就能收穫一碗金钗。
第90页 当归对娘家人特别大方,出手就是一件逆天阶的复刻神器,这点顾怀盏自嘆不如。 顾怀芝揶揄着挤眉弄眼道:“这留给阿弟装饭用多好。”弟媳真阔绰,现在想摁着他俩的头去成亲。 始终受人冷落找不到话题与顾怀盏攀谈的男主,眼见着脸色越来越黑,顾怀盏想那就趁机续波费吧。 囊中的空间虽打不开,经在上一次犯过错误后顾怀盏特地在荷包的夹层中塞了几个可以送出手矇混过关的小玩意。 顾怀盏对宴观从说道:“这根追魂针就送给你了。” 虽然比不上当归给顾怀芝的逆天阶灵宝,时至今日,依旧能从小师弟手中收到馈赠,宴观从就已不甚欢喜。 宴观从说:“我亦有一物想送给你。” 顾怀盏心中毫无波动,没有任何期待,他的胃口已经被当归养叼了,逆天阶以下的他都看不上眼,在宴观从还没将东西拿出来之前就婉言谢绝。 顾怀芝嘴炮极快的说着:“阿弟你接下来要去哪,不回天子峰看一看吗?最近在外面可曾吃过什么苦?你跟阿姐讲,阿姐去帮你报仇。” “我这次正是想再到天子峰看一看……不过我们打算先在这镇子上逛一逛。”顾怀盏答道。 顾怀芝双目一亮道:“大师兄,你回去将此事告诉师尊,我陪阿弟游玩两日就回去。” 宴观从道:“我飞书告知师尊即可,我也……” 顾怀芝瞪他一眼说:“哎让你回去你就回去,我们姐弟俩那么久没见了,可有好多私房话要讲,你呆在这儿我们说起来不方便。” “可这人来路与身份不明,我不放心你和小师弟跟这样的人呆在一起。”宴观从看向与顾怀盏甚是亲昵的当归,难以克制心中妒火。 顾怀芝道:“这是我师弟未过门的媳妇儿,有什么明不明的。” 宴观从不服:“怀盏从头未承认过,你未免太过武断,万一他是受胁迫逼不得已……” 顾怀芝无心再与他纠缠下去,直言说:“什么逼不得已,受胁迫能叫他带我师弟到琼华山下来?大师兄,别忘记师父说过的话,你就老老实实等着跟箜篌仙子结为道侣吧,我阿弟跟你沾上边就倒霉。” “朝生君莫要再称呼我为小师弟,请先回吧。”顾怀盏于此时开口道。 宴观从顿时如同被抽光浑身气力一般,没有再与顾怀芝相争时的底气,垂下头去,千言无语最终都只酿为苦涩,几分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可惜即便这样在场三人也对他生不出一丝同情,顾怀芝首当其冲的走上前挽住顾怀盏的手将他拽走,当归看了看空掉的臂弯,皱起眉头,耐下性子紧跟上去,独留宴观从一人傻站在原地。 顾怀芝将他们带到这镇子上的琉金楼内,也是担心在寻常茶楼中会被人打搅,毕竟现在修真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顾怀盏, 他们在顾怀芝带领下进入雅间时,见房中已备好茶点,周围的人也被驱逐干净了。 顾怀芝关上房门,转过身看向当归,试探性的喊了声:“弟媳?” 当归步伐停滞,迟疑了会儿后点头算是认了这称呼。 顾怀芝笑着嘆出一口气,来回踱步一边说:“嗨……你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什么时候办大典啊,在哪办呢……你想要什么聘礼啊?” “我名唤当归。”当归一一答道,“何时何地都可以,我要怀怀一人就可。” 顾怀芝抬头看了眼顾怀盏,嘿笑一声:“怀怀啊……这称呼不错,要不你就跟怀怀一起喊我阿姐。” 当归点头:“好。” 顾怀芝又道:“我就是想看看你面具下面是个什么样,你能不能……摘一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单纯的好奇,弟媳你现在就特别好看,戴着面具都比我阿弟漂亮,这面具被你戴的特别特别特别好。” 顾怀盏:“……” 当归看向顾怀盏,待其点头后,抬手将面具从脸上取下,顾怀芝一抬头,脚步顿时停住,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张脸痴神。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吸了口气,负手走到顾怀盏身侧,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弟真会挑,你俩明天就成亲吧?”弟妹真好看,顾怀芝现在就要摁着他俩的头去拜堂,“你配不上人家,最起码要给他一个名分。” 不知怎地,顾怀盏清楚的感觉到他在顾怀芝心中的地位下降了。 琼华一周顾怀盏大多都逛遍了,姐弟俩也就是陪着当归在附近走一走。 因现在情势特殊,不说顾怀盏不能被琼华掌门发现,更何况琼华与天子峰势同水火,只能扶摇直上九万里,一路跳山山上天子峰。 顾怀盏的那个小别院尚还在,且每日都有人前来打扫除尘,没让屋里陈设落灰。 虽他一意孤行,还言出已不再是天子峰的人,可天璇玑始终在天子峰保留着属于他的一块角落。 大概是昨日宴观从回来后,便将他们会在今日登峰的消息告诉了天璇玑与顾怀盏的其他几位师兄,那几人也都一直在留意峰内的动向,顾怀盏刚领着当归进房没多久,他们便接踵而至。
第91页 长孙少仪一进门就扑上前想要将顾怀盏抱个满怀,谁知却扑了个空,转头见一人身着一袭红衣,一手擒着他师弟的手肘,目光不善的打量着他。 第43章 一个大傻子 天卿跟在其后, 入门后说:“师尊让我带话给你,道友若无其他去处,可在天子峰停歇段时日。” 顾怀盏笑说:“多谢。” 顾怀芝看着长孙少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大傻子,成天瞎乐呵什么。” 天卿转头看向顾怀芝,不慎与其相视一眼后,顾怀芝连忙别过头去,脸色微微泛红,焦躁含糊的说道:“我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一步。” 天卿对着她的背影道:“师姐, 大师兄至昨日回到天子峰后,又有滋生心魔的迹象,师尊叫你前去询问一二。” 顾怀芝丢下一句知道了便脚步不停的消失在众人视线范围内, 顾怀盏若有所思的打量起天卿。 他最不贊成的就是同门内销,并非因世俗而反对, 只是……外人还好,倘若他们成了还好说, 不成或事后又因何而分开,闹得不开心整个师门的人都会跟着一起尴尬。 看样子天卿还没读懂顾怀芝的心思,这担子一头热,也不知何时会挑明。 长孙少仪道:“师弟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看看大师兄?” 顾怀盏垂首说:“不必了。” 因顾怀芝对四师兄的单相思,让顾怀盏有些脑壳疼, 外人看待他的那一套,其实放在天卿身上最合适不过,心无旁骛, 一心向道,即便没有斩情丝,也很难想像他有对谁动情的那一天。 长孙少仪与天卿见他好像有心事,相继找藉口离开。 当归见他从刚刚起就一直沉默不语,问道:“你心不在焉,是因为宴观从吗?你会觉得是我动了什么手脚才让他心魔再……” 顾怀盏摇头打断他的话:“是因我阿姐。” 当归道:“阿姐喜欢那个小子。”这就喊上了。 “你也看出来了?”顾怀盏听他这么喊还觉得有些别扭。 当归说道:“我可以帮她,我可以她心仪之人也喜欢上他。” 顾怀盏睁大双眼否决:“不可,感情一事容不得作假,师姐知道也定然不会开心。你也是知其中道理的,不然为什么不直接将那手段用作于我身上。” 当归敛眸道:“不管你心意如何,我都不会将你让给其他人,我有千万种手段能将你留在我身边,但顾怀芝显然做不到这一点,她功力在对方之下。” 顾怀盏:“……”真的很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天卿是我四师兄,我不希望你伤害他。”顾怀盏揉捏着额角,看向窗外青天,“莫要去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当归道:“好,那我们之间的事呢?你阿姐希望我们早日结为道侣,我亦有此意,想摆酒设宴告昭天下,就在这天子峰上,叫他人都通晓你与我之间同心合意,情非泛泛。” 成亲,告昭天下他跟鬼仙在一起了,还要在天子峰当着宴观从的面……顾怀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这是想要他的狗命啊。 顾怀盏不动声色的说道:“我暂且还不想让师尊他们知晓此事。” 当归摘下遮面,愠容艷丽,他掰着顾怀盏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审视着问道:“为何?你害怕让人发觉你与世间人口中的邪祟厮混在一起,被迫与我结缘,于你而言更是奇耻大辱?” 顾怀盏想要向天借一只笔,送给当归,让他去写话本,一定特别畅销。 当归冷哼一声将他甩到一旁,重新戴上面具,摔门而出。 顾怀盏就势躺在床上抱着被褥滚了两圈:“好想跟反派结婚,又怕男主会爆炸。” 系统:“……”假装听不到。 顾怀盏难忍心中激动,捶打着床榻尖叫:“我被逼婚了你看到了吗?” 系统:“没看到。” 顾怀盏冷哼一声说:“我会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系统已经猜到结局了,果不其然接下来又听顾怀盏道:“我会,毕竟他辣么可爱。” 他抱着被子兴奋到起飞,只听咚的一声,哦嚯,床没了。 单薄的木板床被他落下时从中间拦腰砸断,顾怀盏揉着自己的老身板站起来,顶着断裂的木板陷入沉默,回想起来,他这两年的确吃的有些多了。 屋内的响动令当归再次返回,推门而入就扫见顾怀盏脚边被毁坏的床榻,顿时怒火中烧,快步走上前将他摁倒在残木之间,一双黑眸隐隐有些泛红。 当归一手钳着顾怀盏脆弱纤细的颈项,拇指在他皎白可见青细经络的肌肤摩挲。 顾怀盏躺平任调戏,就是觉得下面的断木板有点硌人。 当归道:“你就这么不愿跟我在一起?”语气中难掩失落与郁愤。 顾怀盏说:“我……”愿意两个字还没脱口,就被当归下一句话挡了回去。 “即使你不愿又能如何?谁又救得了你?你是我的了。”当归自顾自的说着,眼中癫狂愈来愈盛,他伏身在顾怀盏耳畔边丢下一句,“后日我们便结亲,就在这天子峰上,我会将你师门奉为上宾,叫宴观从亲眼看着你嫁给我,成为我的道侣。”
第92页 顾怀盏双目微瞪,唇口被堵的得严严实实:“唔——” 紧接着,当归欲起身,顾怀盏一手撑在身下支起上半身,抬起另一只手拽住当归垂下的袖摆。 顾怀盏抬起头,一双上挑的桃花眼被情欲晕染上淡红,神色迷离,他薄唇微张,羞赧道:“不要走。” 当归回过头将他情动的模样收入眼底,又再度蹲下身去,一手探入他的衣里肆虐,嗤笑一声说:“这具身子都成这样了,还对我拿乔,你说……你离了我还能如何?” 顾怀盏高昂着头颅,颈项乃至嵴背紧绷成一道弯的弧度,脚趾蜷缩,身体在当归手下颤抖不停。 他牵着当归的手引着他往下滑,双目朦胧痴痴道:“这里……” 顾怀盏身体被对摺陷在碎木之中,被那人狠狠作弄的神魂颠倒,当归不留余地的开发他的极限,同时不断的逼问他。 起初,顾怀盏理智尚余几丝,闭口不予他想要的回答,而当归抽身后,在情念得不到满足的折磨下,彻底沦陷在其中,屈服于他威逼利诱之下。 顾怀盏併拢双腿,交织磨动,扭动着纤颀的躯体十分难耐央求:“别、别走,给我。” 当归循循诱之:“怀怀乖,说出来,你是谁的?” 颤抖着的手臂支起身体,顾怀盏跪在他脚边泣不成声的说着:“我是你的,是鬼仙的,只有你……我是你一个人的。” 当归牵动嘴角,温笑着继续问:“那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在天子峰摆酒设宴举行大典。” 见他弯下身,顾怀盏顺势手脚并用的缠了上去,亲吻着他白面红绣的面具,口不择言的说道:“我要做当归的道侣,我要嫁给你……做你的道侣,和你一同入洞房…你抱抱我…当归,你抱抱我,我好难受……” 如他所愿,当归将他抱起来令他的双腿盘在腰胯两侧。 在迅猛攻势下,顾怀盏仰首放声浪吟,他双目无神,容色却是诡异的欢愉与满足,沉沦深渊极乐无穷。 第二天醒来,顾怀盏睁眼面前便是一堵暇白细腻的肉墙,他睡时蜷缩着被当归压在怀中,脸就埋在那片光洁的胸前,只是隔的如此近,他却听不到一丝心跳声。 原先的木床被玉榻所代替,云烟灵光环绕的珍品卧榻与这简朴的房间格格不入。 发觉顾怀盏睡醒,当归直接将他捞到了自己身上,他另一只手正翻看着一本古旧的书,看样子是什么心法绝学。 见他留意自己手中之物,当归索性将那书册递到了顾怀盏面前,叫他一起看:“等你我结为道侣后,便可习这些双修之术,对你的修炼也有益处。” 顾怀盏扫了一眼,书上的人可真会玩,看得他内心十分火热,跃跃欲试,红着脸将当归的手推开,再看下去又要小鸡升旗了,很想说自己不介意婚前双修。 当归偃卧在八珍云光床上,一手搭在顾怀盏腰侧,不让他起身。 顾怀盏刚翻了个身想爬起来,又被当归的手从背后摁了回去,死死的揽着他的腰道:“老实点。” 低沉沙哑又略带慵懒的腔调令顾怀盏精神为之一阵,哦嚯,不小心硬了。 屹立的小兄弟好死不死的抵在当归的小腹下方,顾怀盏心说这可是你逼我的。 突如其来的一戳让当归也呆滞片刻,他翻身将置于下方,用膝盖抵在顾怀盏两条腿之间,如墨色瀑布般的发垂散两侧,遮挡住顾怀盏的余光,令他眼中只有自己的存在。 他扬手将那册子丢到一旁,轻佻的勾起顾怀盏的下巴令他抬头,携笑捉弄道:“怎么经不起挑逗?还是这书中的人比我好看,叫你看一眼就动情了?” 顾怀盏赧赧的别开视线,不敢与其对视。 当归朝下探手,握住他的玉杆命令道:“看着我。” “别……会坏的…”顾怀盏顿时双颊潮红,双目被一层水雾朦胧,弱声求饶,“我受不住了。” 当归一手将他双手腕钳制住,安抚道:“莫怕,不会这么轻易就坏掉的。” 一大清早就被安排上的顾怀盏,又在床上度过了明明白白的一天。 隔日顾怀芝来敲门时,顾怀盏还在榻中沉睡不醒,薄薄一条绸毯盖在他肩下乃至大腿间,他侧躺蜷着身子,手里握着红衣边角始终未松开过,眉间轻蹙像是有许多不安。 房门被敲响,当归不愿惊动他,索性将红衣脱下盖在他身上,放下帏幔将榻中人与外界遮隔开,只着内里的白袍前去将房门打开。 顾怀芝举起的手还未落下,痴愣愣的看着门内的人,回过神连忙伸手将他推进屋,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翻身将门再次紧闭。 她双手盖在门面上,面对着椴木门迟迟不转身,就着这个姿势说:“弟媳啊,你衣服呢?” 当归如实回答:“盖在怀怀身上。” 顾怀芝垂头嘆了口气道:“让他盖被子,你把外袍穿上。” 当归说:“被子让他给捲成一团抱着。” 顾怀芝抬头敲了下脑壳,从储物器中翻出一件蓝白相间的道袍,反手丢给当归,催促着说:“这是我阿弟以前的衣裳,你先套着。”
第93页 当归抬手接个正着,将那轻软的道袍拿在手中掂量一番,然后放在鼻下嗅了嗅。 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后,当归道:“好了。” 顾怀芝这才转过身,大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来喝了一口后,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圆凳说:“坐啊。” 等当归坐下后,顾怀芝转头看向床榻处问:“什么时候拉的帘子,以前没有啊,他还没醒吗?” 当归说:“累了。” 顾怀芝低头抿着茶,点点头好像是了解了什么:“那我阿弟还是挺生猛的,能把自己给累成这样。” 当归“嗯”了一声,视线朝帘幕飘去,仿似可以穿透那厚重的遮幕看见另一边的人。 酝酿许久后,顾怀芝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道:“嘿……我们琼华的道宗袍你穿起来还挺好看的。你可别嫌我守旧,今后不要再跟今天这样叫别人看到了,你别看我阿弟冷冷清清的似什么都不在意,他特别容易醋。你见他如果对你比平时还冷淡,那没准就是在吃飞醋。” 当归道:“好。” 两个人说了许久都没见顾怀盏起来,他这一觉睡的特别沉,许些是被折腾狠了,身体和精力都燃烧殆尽。 等他清醒后顾怀芝早就已经走了,只不过翻身躺平,浑身筋骨便酸痛得不行,好似被人一根根掰断碾碎后有重新拼合起来,身后的某一处更是还未癒合上。 顾怀盏别扭的摸到自己后面说:“我这是空穴来风啊,凉飕飕的。” 系统:“……” 顾怀盏欲哭无泪:“我被上到合不拢了,快给我个金手指。” 系统:“金手指不是让你用来堵那里的。” 床帷被掀开,当归半截身子探进来,伸出双臂将他从床上捞起来。 顾怀盏嗓音嘶哑的叫了声痛,双手分别摁在当归两边臂膀上,指骨泛白。 当归一边为他穿着衣物一边道:“阿姐刚刚来过,我跟她说起我们的婚事。” 顾怀盏浑身一僵,很想哭着对当归说,大哥你别摸了我又要硬了。 当归察觉到他的异状,但话仍未停下:“她已经去向你师尊请示了,若无意外,我们的结侣典就将于五日后在天子峰举办。” 顾怀盏手指蜷起,神色难掩焦虑,抬头乞求:“至少莫要暴露你真身,叫外人知道了你与我在这里成礼,定会联手踏平天子峰。” 当归道:“无需担忧这一点,我派人前来镇守。” “可……”顾怀盏方直起身还要再说些什么,顿时被一阵难以忽视的疼痛打断,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当归忙用手支在他背后:“疼的厉害?是何处?” 顾怀盏难堪的别过头,张了张嘴,薄唇缓动,终究是说不出口。 眼观此状,当归心下瞭然,抱着他朝屏风后的浴桶走去,将木桶盛满了水,后从顾怀盏的衣服中翻出灵泉宝玉搁浅水底。 他动作轻缓的将顾怀盏搁置到其中说:“你常泡在宝玉水中,也可蕴养身体。” 接着,又摸出了两瓶灵药倒进了木桶,伸手探进去将药与水搅匀。 顾怀盏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这是我阿姐给你的?” “嗯。”当归用绢布撩着水为顾怀盏净身,“是你以前的宗袍。” 他让顾怀盏在灵泉中泡了一会儿后将他抱出,抬手收回桶底的灵泉宝玉。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怀中人又是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哼。 当归道:“仍有不适?” 顾怀盏点点头,靠在他肩膀处喘着虚气,灵力尽失的状态下被连捅了两天,已经不再他如今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了。 这种超负荷的鼓掌,再来几次怕是他能夭折在床上。 当归捏握着手中圆润的灵玉,细思一番后,把顾怀盏给摁在了桶壁上。 “你要做什么。”顾怀盏一脸惊恐的看向当归,这人未免有些禽兽了。 当归道:“成亲前我不会再碰你,莫怕。” 听他嘴上这么说,可那另一只手已经伸到顾怀盏身后去了,顾怀盏挣动两下,随即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上自己,接着不等他反抗,当归就已经将他玉佩推到了他体内。 硬邦邦的扁厚玉石硌弄着他体内十分难受,那上面的雕花仿佛都能被清楚的感觉到,顾怀盏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欲将那东西排出去。 “别闹。”当归又将方才露头的玉给推到了更深处,将吃痛闷哼的顾怀盏抱进怀中安抚,“对你身子有好处。” 想到时刻都要含着这物什,令顾怀盏心理有些难以接受,但却不敢在此刻忤逆当归,生怕再让他兽性大发将自己生下的半条命也给折腾去了。 顾怀盏趴在当归肩头,阖眼皱眉,轻哼一声道:“嗯……我这样无法走动。” 当归抚弄着他的头顶说:“适应过后便可以。” 他红着眼眶道:“你……”可真会玩,刺激。 当归道:“我只是想叫你日后少吃点苦头。” 他先前就知道顾怀盏对蕴养后处的那些方子与宝器难以接受,索性也没有去寻过,但今日见顾怀盏在床事后会如此难受,倘若不加以调养,怕他会落下什么暗伤。
第94页 午后时,又有人光临他的居所。 当归转过头,面色阴沉下来:“是宴观从。” 顾怀盏挣扎起身说:“我去开门。” 当归环着他腰身的手不肯撤开,低声说道:“不准去。” 别无他法,顾怀盏只能放任敲门声持续不断的响着。 屋外的人迟迟等不来人开门,连敲了一会儿后,寞落的隔着房门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 宴观从情绪低落的道:“小师弟,我知道你在房中,为何不愿见我?” 一只手捂住了顾怀盏的口鼻,当归不准他出声,在他耳边轻呼出一口气:“嘘——” “我一直都在等你归来,一次次推迟我与箜篌仙子的大典,至如今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怀盏,求你出来见我一面,跟我说句话。” “我想娶之人不是她,我……我希望与我许订终身的那个人是你,即便在我没有看清自己心意之前,我也有这般幻想过。” “我犯下过错,我也知道我自己做错了,你当真不愿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诸如此类的话听到让人麻木,顾怀盏觉得不行。 古人云,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没有人会拿金子去换浪子回头,毕竟有钱了他们就会继续浪。 他努力了几十年都没能抱上宴观从的大腿,被他在私下里黑的体无完肤,等他找到更好的大腿抱上后,又后悔起来,伸出基情四射的大腿求着他抱,莫不是有劳什毛病。 宴观从将额头抵在房门上,手握成拳狠狠在上捶打两下,压抑着哭腔说:“怀盏,求你把门打开。” “我真的要与箜篌仙子成婚了,你难道一丁点的感觉都没有吗?” “师弟,你当真不会挽留我?” 顾怀盏心说挽留个屁呀,过几天我就跟反派躺到婚姻的棺材里去了。 他等了整整一晚上都没有见到顾怀盏一面,如同失了魂一般,整个人噩噩浑浑,带着不甘离去。 屋内的人同样几近失魂,当归捂着他口鼻的手越来越用力,差点叫他窒息而亡,几次抓挠都无法令其撒手,直到宴观从离开后,他才得以解脱。 顾怀盏猛吸入一口气将自己呛到,捂着胸口猛烈的咳嗽许久,眼泪都咳出来了。 当归道:“他要与箜篌仙子结为道侣就叫你这般难过?”他抬手用食指刮去顾怀盏眼角渗出的液体。 顾怀盏:“……”掐完人实力甩锅。 当归道:“可你却要更早一步与我成亲。” 顾怀盏故作矜持一番道:“我还未做好准备……” 当归心中钝痛,不露声色的漠然说:“无妨,我并不需要你心甘情愿。” 他目光落在顾怀盏泛红的眼尾,心知自己永远等不到那一天。 顾怀盏在心里嘆了口气说:“他怎么就不能学学男主,对自己有点信心?” 系统:“反派的本性就是内心阴暗。” 顾怀盏邪魅的一笑:“我会用我火热的爱感化他,嘻嘻嘻。” 第44章 见家长 次日顾怀芝再次登门拜访, 为顾怀盏与当归带来天璇玑的传召,天璇玑没有实名制反对这门亲事,很想亲眼见一见是哪个猪拱了她养的白菜。 顾怀盏与当归一同前去,他因夹着东西颇为不适,几乎是被当归生拉硬拽来的,望舒宫内的人已等候多时,顾怀芝将二人一路送到望舒宫外后,便先行离开。 当归转过头,双目如潭, 目光落在从方才起就精神紧绷的人身上,平静的叙述:“你很焦灼。” 顾怀盏没有否认,他也的确紧张的不行,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见家长。 无法打消当归的念头,顾怀盏一步步随他走进望舒宫。 望舒宫内的卷珠帘被束起, 雕琢精细的矮石台四面都各铺放着方蒲团,天璇玑坐其中一蒲团上, 身伴神晕,霞明玉映,她双目半阖,持着茶壶将三只茶碗盛满。 她抬起头,淡然却不失灵动的双目直朝两人看去, 双唇缓动道:“坐。” 顾怀盏方要迈动脚步朝前去,手遍被身边的红衣握住,天璇玑视线下落至他们相交的双手, 眉头蹙起。 在当归的牵引下顾怀盏与他相邻坐于天璇玑对面,他侧着头,始终盯着别处,不愿面对天璇玑探究的眼神。 天璇玑收回视线,将两只茶碗分别推至二人手边,问道:“听怀芝闻起,你二人想在天子峰举行成侣仪式?” 当归道:“是。” 天璇玑又朝顾怀盏看去问:“你呢?” 被当归握着的手,手骨隐隐作痛,顾怀盏在天璇玑的注视下缓缓点动头颅。 天璇玑道:“如此……我便将太一宫借你们用于摆宴,只不过天子峰近来出入不便,若你们还想请亲友前来,如何叫他们通行护山阵,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当归点头道:“我会将此事转告于他们。” 从头到尾顾怀盏一直都陷在沉默之中,天璇玑与当归有一茬没一茬的攀谈,大多是天璇玑偶尔询问起一事,当归为她解惑。 天璇玑道:“我已是大乘期,一脚踩在天阶上,却无法窥探你的深浅。飞升之人已脱离尘世,超脱于三界,却也被这人世排离在外无法轻易入世间,你……”
第95页 当归说:“我非修道者,亦不被天道承认,何来参悟大道脱离尘世一说。” “多谢师尊成全,因琐事惊扰师尊多有惭愧。”缄默已久的顾怀盏打断他二人交谈,他怕天璇玑再问下去,会将鬼仙的真实身份也给问出来。 天璇玑颔首,一双杏眼清澄如境,凝视着当归遮盖住右脸的面具。 她坦然道:“不知阁下能否将遮面摘除,以真面示人,在我天子峰内无需藏头遮尾。” 此话一出顿时让顾怀盏犹如履薄冰,手指不经意的蜷起又松开,指尖刮搔在当归的掌心。 当归察觉到他内心仓皇,这次却并不为所动,缓缓抬起手扣在了那张雕刻着红丝的遮面上,白净修长的手指搭在面具两侧边沿,手腕轻动将其摘下。 先前顾怀盏就听天璇玑说起过,她早前与当归有过一面之缘,目睹过鬼仙的阵容,在那假面除下后又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他是谁,或者说……天璇玑心中隐隐就早有预料他是何人。 事以,当那张惑人心弦的面容惊现在眼前时,她也没有过多的惊诧,神韵如初,波澜不起。 顾怀盏一颗心高悬,他向来琢磨不透他师尊的想法。 天璇玑道:“你未曾摆设谢师宴,没有出师一说,我亦没有将你逐出师门,至今你仍是我关门弟子。我这儿有千坛玄灵陈酿,赠予你二人大典以用,天子峰也许久不曾有过热闹,想必峰内弟子得知此事也会欢喜。” 顾怀盏眼神缓动,目涩潋滟含光粼粼。 他咬住下唇俯身叩首,沙哑道:“谢过……师尊。” 当归静默片刻,与他一同朝天璇玑行一礼:“吾定不忘此恩情,待吾与顾怀盏成眷之时,犯天子峰不义者,皆须一死。” 前来冒犯天子峰,被斩于天璇玑剑下的人不计其数,他们修道者不像佛修讲慈悲度他人,天璇玑更是向来随心行事,人若犯我必诛之。当归立下此誓并未触她霉头,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自天子峰脱离琼华自立山头起便受尽各大宗的打压,蚁多咬死象,她虽有以寡敌众之能,却怕天子峰弟子在她不备时受奸人所害,长久以来一直镇守在望舒宫中。 天璇玑阖眼道:“莫要负我徒儿。” 当归道:“此生此世,至死不离。” 成侣大典拟定于几日后,天子峰弟子也都在得知顾怀盏归来后听闻此事,接连两日,顾怀盏的屋舍访客络绎不绝,天子峰弟子一一登门拜访献上绵薄之礼。 相反,宴观从这几日却没有同顾怀盏预料中那样大肆作妖,在大婚前销声敛迹,也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过。 原以为他已经想通了,却没想到他是遵时养晦,在顾怀盏与当归成亲的前夜,将他从鬼仙的眼皮子底下给偷了出去。 顾怀盏为男主的自信双击六六六,他心知肚明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事,都是在鬼仙尚可当做不见的忍耐范围内,大喜之日鬼仙心情尚佳不想见血,而在他面前暗自得意的宴观从却觉得是自己本领通天,足以瞒天过海。 顾怀盏此刻被捆住了手脚,夺取了声音,面无表情的与宴观从深情相对。 今日他不似以往鸦青鹤氅的道宗穿着,绫罗绸缎织成的殷红喜袍衬得他更是惊艷夺目,桃花玉面,灼灼其华,延颈秀项没入红绸襟领中,看得宴观从喉咙一阵干涉作痒。 “师弟,你不要怕,我知道你是受那邪祟胁迫,逼不得已才会与他成亲。”宴观从握着他的手臂,神识探入他空涩的脉络,更是心疼的拥抱他,“你放心,你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顾怀盏偏头躲闪,接着被宴观从抱起放到了空箱之中。 “唔——!” 宴观从道:“你穿这身当真好看,若今日是你我二人……” 顾怀盏觉得这位大哥基本已经弯到脑子不正常的程度了,神情也有些不对劲,倘若他反应过于激烈定会将他激怒。 宴观从痴迷的抚摸着他的脸颊道:“你乖一点莫要弄出动静,等出去之后,我就陪你隐居山林好不好?” 顾怀盏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即被视作配合。 宴观从一边合上箱顶一边道:“你不必自疚,若师尊知道你是受他威逼,也定会做此选择,有师尊在天子峰不会那么容易落入那邪祟手中的。” 在光线彻底被隔绝的前一刻,宴观从的声音在箱外响起:“师弟你再忍忍,等到了峰外就放你出来。” 顾怀盏蜷缩在匣中暗骂了一句,他大抵猜到了峰外等着他的都是些什么人,宴观从这是想把他送到那些人手里看他被解刨啊。 他打了个寒颤,捂着自己的仙种和元神瑟瑟发抖。 又过了一会儿后,顾怀盏感受到了一阵晃动,装载着他的箱子在被人挪动中摇曳着。 大抵是为了躲避人眼而绕了路,直到许久之后,这箱子才被人放下,砸在地上哐当作响,顾怀盏在作用力下一头栽到了坚实的箱壁上,磕的眼泛金星。 顶盖被一股煞是有劲的力道掀飞到苍空之上,日光灼灼耀眼刺得顾怀盏双眼发酸,不禁紧闭双眸。 “叫我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要在大喜的日子往外送。”这话音娇柔似水,婉转悠扬,扫的人心头作痒。
第96页 一双手探入箱中,将这其中的宝藏揽入怀中,顾怀盏睁开双眼,一头扎进当归紧实的胸膛,浑身颤抖不已。 当归手掌微凉覆在他的双眸上,为他遮光,侧目睥视着被押跪在地一脸不屈的男子,张口对手下道:“把他丢出去,峰外那些人收拾干净。” 烟萝娇笑两声,以手背遮挡住巧唇道:“遵命。” 顾怀盏被当归抱离,束缚着在他双腕处的缴仙带轻而易举的被当归毁作粉末。 “哈啊……”顾怀盏抬手放在自己的喉咙处,看向当归向他求助。 透白的手指携着些许凉意抚过他的脖间,宛若有一股清泉沁润他的嗓中。 顾怀盏呼出一口气,将脸埋在他锁骨处,声音有些嘶哑的道:“谢谢。”他喝出的白雾散去,身体仍旧有些轻微的颤抖,这高峰遍布霜雪,对失去了灵力护体,又换下了鹤唳望仙衣的顾怀盏来讲着实有些冷。 当归未言语,取出一条通体漆黑的狼裘大氅,赤金攒珠的头冠随应他垂头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天子峰弟子已在天一宫内恭候许久,将琐事处理完后,十二将也赶赴至太一宫内,天璇玑命人将其中一个位置撤下,坐在高席上嘆了口气。 这十二人一进门就赚足了眼球,落座后也不停有天子峰弟子明里暗里的窥视。 “哎呀,小师叔道侣的亲眷我看着有些眼熟。” “那几个小姐姐真好看,我们师叔的道侣也一定特别美。” “嘶——这不是十二将吗?” 此话一出引起譁然一片,但紧接着他们又压下声音继续窃窃私语。 “小师叔的道侣真厉害,十二将都能请来。” “我看未必,先前十二将救过我们师叔,一定是我们师叔与他们有交情,小师叔真厉害。” “就算是小师叔的道侣请他们来的,能找到这么一个能人做道侣,也还是我们小师叔厉害。” 独坐一桌的十二将被迫把他们的谈话偷听得一清二楚,修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手中珠光酒盏被他捏的咔咔作响。 和天子峰众人对顾怀盏无条件的宠溺不同,若不是无法忤逆当归个人意愿,十二将中有几人第一个就要跳出来实名制反对这门亲事。 养了七百年的爱豆,一声不吭的发来一张喜帖,修弈得知其要跟一个小小的化神期修士结为道侣时,吓得强行关机退游戏,在幻境中当众自杀,把一竿子修士也惊得不轻。 知世在旁边摇着扇子给他吹凉:“想开点,顾怀盏此人也是修道者中不可多得的奇才,就是年龄小了点儿,还不太懂事。” 将无朝感慨道:“这酒不错,你尝尝。” 造宿手中的玉棋子噼啪作响,反覆落在宴桌上,吵的一旁袭沉原本稍带喜色的脸越来越沉,直至无法忍受,一把将他刚刚又抛落在桌的夺走。 她怒道:“别在外面丢人现眼,这么大的人了连抓沙包都不会。” 造宿:“……” 下方宴席摆桌座无虚席,满满当当,弟子间热议纷纷好不热闹。 当归阴着脸咬牙切齿的道:“真可惜,他没能将你从我这魔头手中救出,你也不能同他一起隐居山林。” 顾怀盏屁话没说,只觉得腮帮子被捏的生疼。 “你的一举一动皆在我掌控之中,你真当他能带着你逃脱?痴心妄想。”当归将牵红的一端塞进他手中,“我已留情面,放他一条生路,你该感谢我。” “……”顾怀盏委屈巴巴的背锅。 他捏紧手中的红绸,打起几分精神与当归一同前去太一宫,当归转过头见他此刻神情,只觉他又是在人前强颜欢笑。 太一宫内地面被绵白的云雾,灵氲充斥其中乍现淡淡的浮光。 在一群人的恭贺下顾怀盏与当归各牵着牵红走完全程,从当归进入天子峰弟子视野中的剎那,便令他们折服在那一张犹如天公作画毫无瑕疵可寻的玉颜下。 待他们礼成离去后,才逐个醒过神回味起方才所见。 一名弟子磕磕巴巴的道:“小师、师叔的道侣竟然……比小师叔,还好看。” “可他与师叔皆是男子,这……这不是委屈他了么。” 长孙少仪在顾怀芝的推搡下回神,眨了眨眼,有些怀疑先前所看到的。 他环顾四周,问道:“小师弟在哪找的道侣,我也想要,他可还有家眷?” 顾怀芝黑着脸说:“你再敢盯着我弟妹发痴,我就将你眼珠子抠出来餵狗。” 天卿隐隐有些担忧,思虑着道:“大师兄最关心小师弟不过,怎么今日不见他身影。” 顾怀芝嘟哝道:“我师弟大喜的日子,你关心他作甚。” 方才离开众人视线范围,踏入屏风后,顾怀盏便被当归拦腰抱起,将他裹在怀中。 顾怀盏被迫埋胸五分钟后,挣扎着抬起脸,迷茫的看向他。 当归不悦道:“方才有人摸了你的手。” 顾怀盏说:“峰中弟子性子跳脱,不过是玩闹……” 当归道:“以后不准让其他人碰你。”过于霸道。
第97页 顾怀盏痴痴笑出声,贴近当归耳畔道:“可他们大多都望着你,这么久了都没见回神,你说会不会有很多人嫉妒我有幸成为你的道侣,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当归蹙眉,将其抱紧:“你莫要离开我,我自是不会让任何人伤你。” 他将顾怀盏轻搁在宝榻上,桌上盛好的两只酒觞飞至二人面前,当归抬手取下其中一只,静静的看着顾怀盏。 顾怀盏取过另一杯。 交杯酒下肚,很快他白净的容颜便侵染上一抹红晕,神智被热浪侵噬,仰首倒在当归身下。 泛着光泽的红绸遍盖半张玉榻,他月白修长的脖颈下锁骨嶙峋分外诱人。 当归俯下身去,轻柔的含住他殷红的唇瓣,琼浆馨香四溢交织两人口舌之间,腰系被挑落,红衣散乱在身下,当归将十指与他穿插,后将他双手压放在两侧,与他一同扎入着十里红帐中颠鸾倒凤。 云遮羞月夜入深,烛光湮灭后窗上折影消失无迹,偶闻喘息不止间隙吟嘆。 因有宴观从在前日滋事令当归心中郁气,又将顾怀盏好做一顿折腾,逼他求饶认错,叫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敢,到第二天晚上时才算放过他。 可怜这白瓷样的躯体上旧痕未消又覆新迹,斑驳遍布乃至他浑身各个角落,因有身体灵泉宝玉蕴养,倒没有同上次那样在事后疼的死去活来,但事毕时也已是精疲力尽,连动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净身时,当归从身后抱着他,手指在他灼痛的红蔻剐蹭。 顾怀盏倒吸一口气,喉咙作痛嗓音嘶哑的羞赧道:“住手,别再……” 淡樱色的豆蔻在经历一夜一天的嘬啃的催熟下至化作将近赤红,附近深浅不一的咬痕与红印交织成一副宛若画中绝唱。 纤长的手指一一扫过他身前痕迹,当归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偏过头在顾怀盏侧脸烙下一吻,轻声道:“不准涂药,这些若消了,我便再留新的上去。” 顾怀盏咬住下唇,颇为难堪的应道:“嗯。” 大典过后,十二将却迟迟不见离去的迹象,好在天子峰弟子热情好客不分对象,自成一脉的颜控狂热分子,只要长得好都能入他们的眼,分分钟给他们收拾出了住处。 就算没有,盖也要盖出来。 而长孙少仪与天卿却日渐沉闷起来,因接连几日不见宴观从身影,内心颇是担心焦虑。 他们将此事上报给天璇玑,却不见师尊有任何动作,只称是知道了,便不再有后续。 顾怀盏得知此事后,终日愁容不散,郁郁寡欢,当归看在眼中却难以言安慰之词,反倒是怒火中烧,可不得现在就叫那宴观从在这世间烟消云散。 宣洩怒气的法子也一如既往的直白粗暴,可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他二人之间的问题,连日作弄越是让顾怀盏日发清瘦起来。 顾怀盏趴在床上唉声叫苦:“反派这几天怎么回事啊?我肾都要被他捅穿了。” 系统平静如水的回应:“这不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吗。” 顾怀盏抹了把脸道:“然后呢?男主现在把我跟反派在这里的事情告发给琼华掌门了,他们准备什么时候来破坏我们的家庭。” 系统:“还在商议,其中几个称忙着做梦走不开。” 顾怀盏苦思冥想后道:“要不我开几天双倍点数的活动吧?让更多人走不开。” 系统:“活动结束后呢?如果男主等不急又跑来作死呢?” 顾怀盏咽了口气道:“我有什么办法,他们又拿鬼仙没辙,肯定是想办法折腾我啊,我真是一个苦命的人儿。” 眼下他真的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在五宗练手攻克的情况下,也不知护山阵能顶多久,大战来临之际必须要寸步不离的黏在当归身边才可。 然而求人不如求己,顾怀盏想还是得让当归把他的封禁解除,他日夜思索着如何让当归松口,烦的不行,又是一声嘆息。 在他正因这些琐事出神时,他心心念念的大反派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听闻他轻嘆声,双手紧攥起。 当归伸手从后撩起他的头发,手指在发丝间穿梭,明知故问道:“在想什么?” 顾怀盏被他冷不丁的吓到,身体在一瞬间紧绷后又放松下来,回首仰视看向他说:“没什么……只是这几日都未曾离开过屋子,有些无聊罢了。” 当归捞着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我带你出去走走。” “我想自己走。”顾怀盏浅声道,目带央求的看向当归,“能否将封灵咒解除,若遇见什么事我也好应对。” 当归直视他道:“你能遇见何事?还是说……你想遇见何事?” 顾怀盏愠怒:“我修道至今,你却要为了一己私慾废除我前景,迫我做一介凡人。” 当归道:“你今日所受皆是你以往咎由自取。” 顾怀盏恼羞道:“我……” “无话可说了?”当归说着,指间滑过顾怀盏的额间,轻扫过他直挺的鼻樑,最终停留在微微湿润的唇间,“你想要的我皆可为你信手拈来,你想去何处我也都能随你同去同归,如此,你还不知足?”
第98页 顾怀盏垂首落寞道:“我只是想要回我的灵力修为。” 当归道:“我不给你,因为你要这的两样东西,先前被你用来对付我,逃离我,我不会再给你这样的机会。” 顾怀盏想了一下,觉得当归说的有点道理。 系统:“那些要抓你去解刨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第45章 突然变卦 顾怀盏一而再再而三的努力, 接连几日都提起希望当归能解开自己身上禁制,将灵力还给他。 不仅是因为即将会有敌人来袭,再有便是他想去龙渊泽的万尸窟,龙渊泽是魔修的盘据地,魔修向来以武为尊,没有实力在龙渊泽根本寸步难行。 也不知道五宗的大哥在磨蹭啥玩意,顾怀盏精神亢奋了几天都不见他们上门来闹,当归也觉得在天子峰逗留时间够久了,提言说要离开。 顾怀盏好说歹说又拖了拖时间, 当归的心情越发不好,更觉得他是因为宴观从下落不明才迟迟不动身。 无论他怎么说当归都不愿意帮他解除封禁,顾怀盏无奈只好求系统帮忙:“你帮我一下呗。”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后道:“我努力过了, 救不了。” 顾怀盏:“……你怎么那么没用。” 系统炸了:“你有用你自己解啊!!!” 顾怀盏:“你是我爸爸,我随你, 跟你一样没用。” 系统:“……” 这日,十二将正准备打道回府时, 天卿领悟仙人真传,这一顿悟竟是让他直接超过了天璇玑,境界从化神期一脚到出大乘期之上,险些羽化成仙飞升上界,却被他自己硬生生的将心境压制, 留在了凡事间。 天道酬勤这话不作假。 这一事惊动外界,那些宗门纷纷坐不住了,生怕再拖拉一天, 天子峰又会有弟子参悟大道超脱尘世,更怕是顾怀盏本人分分钟飞升给他们看,叫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 当天夜里,天子峰便被绿萝观、蓬莱岛、茅山、琼华与万御门的掌门率领其宗门内的各大长老与弟子团团包围,将十二将回家的路也给堵上了。 十二将各个面无表情的站在峰崖上,每人身后都背着一个包袱,里面塞满了天子峰迷弟迷妹们送的临别礼物与情书。 俢弈道:“走还是不走?” 将无朝撇下嘴角,抬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余光向身后看去:“这里怎么办?” 姬左左勾唇,雌雄莫辩的脸上出现意味不明的笑容。 因有互山阵,外边的人一时半会儿无法进入天子峰,此时顾怀盏正随天璇玑与师兄师姐一同,将天子峰内道行尚浅的弟子送去太一宫中安置,以防他们会在之后被殃及性命。 “小师叔。”一名筑基期的弟子抓住了顾怀盏的衣袍,他年纪不大,看样子十岁未出头,怯生生的说,“小师叔你这次千万不要因为怕牵连我们就轻易认输妥协,我与峰内的师兄师姐皆认为过错不在师叔,都是那些人不好。” 跟在顾怀盏身旁的当归原本想令其放手,不悦他触碰顾怀盏的举动,闻言后硬生生压制住原先的念头。 这弟子说完后又看向当归,艷羡的说:“我以后也要像师叔一样,不论他人怎么说,都要和自己喜欢的人结为道侣。” 顾怀盏浅笑道:“你是新入峰的弟子吧?叫什么名字?” “我叫禾清澄。”那小子用脆生的声音答道,十分悦耳。 顾怀盏转过身让当归帮他取出一个灰扑扑的包裹与一把灵阶中品宝剑,然后将它们塞进了禾清澄怀中。 “这包裹中是我初入峰时师尊为我缝制的衣物,对我来说已经过于小了,你穿着正合适,这佩剑也是我曾经使用过的。”顾怀盏顿了顿,又道,“你好好修炼,等你突破了元婴期,我再送你更好的。” 禾清澄红着脸,很是激动,孺慕的看着他道:“谢、谢谢小师叔!小师叔,我……我可以拜你为师吗?我一定会……” 就在此时,天子峰突发震荡,天璇玑起身看向外,眉间凝蹙起。 顾怀芝与长孙少仪二人主动提出要留下照看这些师弟师妹们,但天璇玑仍旧有些不放心,加之天卿现在境界随高,却尚一脚未站稳,就让他一併留下。 当归与顾怀盏作为当事人理应出面,即便天璇玑与众弟子再怎么劝阻也无法阻止他,天璇玑无奈默许放他们跟随自己一同前去,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忧,那些宗门会不会有备而来,针对当归设下什么圈套。 原本说要一同去,谁知过了天璇玑这一关后,当归却突然变卦。 当归问道:“你早有预料会有如今的局面,所以才急着想让我帮你祛除禁咒?” 顾怀盏闻言,点动脑袋。 当归牵起他一手道:“我将灵力还给你,你留下。” “可……”顾怀盏犹豫起来。 当归道:“机会仅此一次。” 顾怀盏终究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天子峰护山阵在五宗掌门与宗内长老的强硬攻势下被破,结果这些人刚一冲进去,就跟十二将撞了个脸对脸。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想跑都来不及。 目送当归与天璇玑离开后,顾怀盏与师兄师姐镇守在太一宫外,原本想着有十二将、天璇玑与当归在前线应敌,还有众多天子峰菁英,赢得此战轻而易举,却没想到前锋沖的兴高采烈,结果太一宫这边却被偷家了。
第99页 山外那些人不过是为了引人耳目,他们这一计声东击西,只为了让几名大乘期的长老率领另一拨人顺利潜入天子峰。 天璇玑也是早有此顾虑,才会让顾怀盏等人都留下来照看峰中尚还弱小的弟子。 可敌方有四位大乘期的真一,天卿境地未稳固还要腾出注意压制心境以免当场飞升,对付其中三人已是有些吃力。 余下一名大乘期的道人目标明确的攻破太一宫宫门,随他们一同前来的修士紧跟着杀入其中,好在太一宫中的弟子早随顾怀芝转移阵地。 “怀盏。”那道人身后走出一人,正是连日来消失踪迹的宴观从,他朝顾怀盏伸出手道:“别再执迷不悟,你看看,天子峰被他所连累深陷危机,那邪祟不值得你这么做。” 长孙少仪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大师兄你竟然……!” 顾怀盏嘆了口气道:“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大师兄了。”以前的你钢铁直男。 “无知小儿,糊涂至极!”那名大乘期道人拔刀朝顾怀盏噼去,他身后的修士也前赴后继的扑了上来。 与此同时,前阵的人大抵发觉了不对劲,再不管与他们左右逢源打太极的众道人,往返太一宫,路上遇见了带着那些弟子逃出来的顾怀芝。 当归率先赶至太一宫,出手便将那三个与天卿纠缠的大乘炸成了朵朵烟花,眨眼间修真界屈指可数的大乘期真人又陨落三人。 太一宫中的人见情势不妙,忌惮鬼仙与其手下,顿时收手,又开始打起了嘴炮。 顾怀盏却没打算就此收手,一剑将那个做苦口婆心模样,满嘴教导的大乘真一捅了个对穿,凌厉的视线扫过余下的修士。 他道:“我必踏平尔等宗门,犯我师门者,杀无赦!” “顾怀盏你不配为人!”绿萝观修士指着他破口大骂,“你受天道恩宠,却难逃邪祟蛊惑,让他们出世祸害苍生,养虺成蛇,助纣为虐,终有一日定会自食恶果。” 长孙少仪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踩在脚下道:“你说你爹呢,我师弟坚毅过人怎会轻易受人迷惑,定是弟媳长的太好看了才会跟他在一起。” 顾怀盏:“……” 当归踏入太一宫,那些修士回头看去,逐个歇了声,大气不敢出一下。 顾怀盏见状醋意大发,在心中忿忿不平,刚刚还在骂他跟邪魔为伍,现在看到邪魔本人了,怎么一个个都痴呆的挪不开眼。 当归被他们堵住了去路,扫视众人道:“让开。” 轻飘飘的二字一出就让他们纷纷退避两旁,让出一条道来。当归一步步走到顾怀盏面前,牵起他的手,查看他有无受伤。 顾怀盏唇角携笑,依在当归怀中,看向这些道貌岸然的卫道士:“鬼仙就在这里,怎么不见你们不动手?方才喊打喊杀的不是你们了?” 被顾怀盏一剑刺穿的大乘期道人怔怔的望着那抹红衣,伸出枯黄的手,贪念纵横眼底。 他艰难的向前爬行,一边道:“鬼仙,我救过你,我的,我的……” 当他爬到那人脚边时,却被他一脚无情的踹开。 顾怀盏看在眼中,拉着当归的手放在自己脸庞处,肆意嚯笑道:“真可惜,他早在几日前就与我结为道侣,你这枯皮一样的人,还作何痴心妄想?” “你吃醋了。”当归想起顾怀芝所言,心中开怀,他将顾怀盏裹在怀中,用袖袍遮盖的严严实实,低声道,“我是你一个人的,你也一样,是我一个的。” 长孙少仪环顾四周,焦虑道:“大师兄他人呢……” 从刚刚起就不见宴观从的身影。 当归看向那些痴傻的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人,开口道:“抓住宴观从,送到天子峰来。” 天璇玑与天卿一进门便瞧见一众修士俯首领命,神色痴迷的看着顾怀盏的道侣,在之后又一副为之疯狂的模样,热血沸腾的一窝蜂冲出了太一宫,不知要往何处去。 怕是当归叫他们回去灭了自己的宗门,那些人也会照做,为在场人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做:真香。 天璇玑道:“那些人得知四名大乘期修士陨落一事后纷纷逃散,但各宗掌门与个别长老在当归出现之后便不见踪影,我想这一连串的事情背后定然是有什么人在幕后主导。” 长孙少仪跑到天璇玑面前道:“方才我看到大师兄了,但他又趁乱不知逃了。” 言说间,天璇玑显露出几分失望,嘆了口气,挥袖转身打算就此离去。 恰在此时,顾怀芝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她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两行清泪便顺着她的脸庞流淌下来。 天卿连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何时?” 顾怀芝道:“我带着那些弟子转移藏身处时,路遇十二将,他们正追杀那些想要逃走修士,有人用雷霆震怒符引天雷,我虽带他们及时逃出天雷所降范围,但仍有几名弟子受到余威波及,没能护住心脉因而……折损。” 道修引诛杀十二将天雷却祸及池鱼,根本就没有顾忌过其他人的死活。想必敌方修士中,命丧于那道天雷中的也不计其数。 天璇玑闻言立刻赶往前去查看,顾怀盏紧随其后。
第100页 到场后他们先是看到地面被天雷噼出的一个硕大的坑,坑底有十几具焦黑的尸体,并不是天子峰中的人。以这里为中心,乃至数百尺内的土地都是一片焦土,周边树木被摧毁殆尽,房屋塌坏,所及之处满目疮痍。 他们在一处弟子居住的房舍后发现了那些被天雷伤及性命的天子峰弟子,顾怀盏一眼就扫见了蜷缩在墙角的禾清澄。 他身体缩作一团,怀中还死死抱着顾怀盏先前给他的那个灰扑扑的包裹与灵剑,稚嫩的面庞上□□安详,若不是他唇色泛着清白,还有暗沉的血丝凝在嘴角,只会被当做是睡着了。 在他旁边还有一名年龄稍长的孩子,周边有他生前挪动时留下的痕迹,仿佛在死前曾奋力向前爬着。 顾怀盏垂下眼帘向前走去,蹲下身将禾清澄抱起,又伸手去捞他身边的男孩,接着,他双目微睁,内心狂喜。 他一手探上那幼子的手臂内侧,确认过后转过头喊道:“这孩子尚还活着!” 闻言天璇玑色变,快步走上前为其进行施救,顾怀盏抱着禾清澄的尸体蹲坐在一旁,一瞬不瞬的看着昏厥中的弟子,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鬼仙俯下身探查一二后道:“他经络粉碎,五脏六腑皆受损,神魂也将散去。” 天璇玑双手轻颤,心有不甘却无办法。 鬼仙递出一粒丹药道:“此乃九转回魂丹,给他服下,你只需修补好他的肉身便可。” 天璇玑言谢接过丹药餵进这名弟子口中,顾怀盏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当归一手搭上顾怀盏的肩膀,俯身垂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去去就回。” 顾怀盏未来得及问其要去做何事,转身时身后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这时一声轻哼响起转移了他的注意,服用过九转回魂丹的小弟子逐渐甦醒,天璇玑给他又餵下一粒丹药后,开始专注起修补他受损的经脉。 哪知这名弟子睁开眼后,一见顾怀盏与禾清澄的尸体,就扑了过去。 他双手抓住禾清澄的一条手臂,拼命想将他从顾怀盏手中拽出来,用敌视的目光看着顾怀盏道:“都怪你,你放开他,如果没有你,如果你没有回到天子峰,小澄他根本不会死!” 言语伤人,顾怀盏呆愣片刻,接着见他又被天璇玑给摁了回去。 “别动。”天璇玑施以术法将他定身,继续为他修补经络。 这名弟子身体被缚,却依旧口不饶人:“大长老你为什么要包庇他,就因为他身怀仙种资质不凡,所以我们全峰弟子的性命加起来都比不过他重要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将这个人逐出天子峰。” “是他把鬼仙带到天子峰,是他让十二将进入天子峰,是他引五宗来攻打天子峰!!”他朝顾怀盏声嘶力竭的嘶吼,“没有你,师兄和师弟们根本不会死,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顾怀盏垂下头,无法为自己辩驳。 将逃兵追杀干净的十二将逐个回到这边,昙天楼赶到时正巧听到这名弟子对顾怀盏的叫骂,怒火冲天的走上前去。 他将身后的包袱解下,翻找出一块木雕狠狠的砸到了那弟子的脸上。 昙天楼道:“这么厌恶我们,当初就不要送这破玩意来,我活这些年还没收到过这么寒酸的东西。” “哥,别管这些人了,我们回长恨天去。”昙乐乐轻蔑的朝那名弟子瞥去一眼,甩下她先前收到的满满一腰包的赠礼,“道修皆是两面三刀之人。” 昙天楼沉默着捡起被妹妹扔掉的腰兜,牵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天子峰。 躺在地上的男孩像是被木人砸痛了一般,失声痛哭起来,顾怀盏别开视线,在这一刻是当真内心自疚不已。 先前悄无声息的消失的当归又再次出现,手中多了一把剑,方一现身,他便挥剑出数道剑气,砍在那些已没了生息的弟子尸首上。 其中一道剑气朝顾怀盏袭来,他下意识的闭眼,过了一会儿后却仅感觉到一缕轻柔的风穿透身躯,看似凌厉的剑锋却并未伤及他分毫。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连天璇玑都没来得及阻止,当归就已经将那把剑收入剑鞘之中。 紧接着,那些原本已毙命的天子峰弟子胸口再次有了欺负,灰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得红润。 被顾怀盏抱着的禾清澄最先睁开双眼,随后像没事人一样坐了起来,疑惑的扫视周围,在发觉抱着自己的人是小师叔后,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他慌忙挣动,顾怀盏见他已无大碍,索性将他放开,站起身走到当归面前。 当归安抚他道:“已经没事了。” 顾怀盏浮在表面的镇静在当归面前不堪一击,内心一触即溃,霎时间那些情绪如同洪水泄闸无从控制,他一头扎进当归怀中,温热的液体一颗颗砸在他锁骨的凹陷处,片刻后积成了小小的水洼。 当归放轻力道拍着他背后肩胛处,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次是我大意所致,往后再不会了。你重视天子峰中的弟子,我便竭尽全力护他们周全。” 顾怀芝走上前摸着顾怀盏的脑袋道:“没有保护好众师侄是我的失职,阿弟莫要再自责了。”
第101页 数日后,天子峰在众多弟子的努力下重建被毁坏的房屋,天璇玑与造宿连日专研,将护山大阵做了一番改良,新版护山阵在将无朝与俢奕以及袭沉联手齐发攻击数万次后才隐隐有了些破损,但天璇玑却仍觉不足,造宿便在阵法中锦上添花,增添异杀阵。 那天在太一宫中骂完顾怀盏转脸就沦为反派手下爪牙的修士无功而返,一时间竟无人知晓宴观从又去了何处。 与此同时,世间却掀起滔天骇浪。 修真界莫名有修士接连发狂,且隔上一段时日后便爆体而亡,众人皆云这是鬼仙的报复,与七百年前感染瘴气的那些修士症状一致。 就连浮屠宗也受到了波及,数名弟子忽然失去理智,魔性大发失手伤众,在浮屠宗将他们关押起来后,没两日便接连死亡,肉体元神都炸的粉碎。 曲无忧听闻天子峰一战,得知与顾怀盏一起的那名红衣人正是鬼仙后,不得不向顾怀盏求助。 事发几日后,天子峰上的弟子也都得知外界霍乱,一时间人心惶惶,一些弟子在面对峰内逗留的十二将时也有些发悚。 将无朝心烦意乱的将手中的茶碗摔到地上,骂道:“真他娘的不是滋味,要不是大人吩咐我们镇守天子峰,老子早就回去了。” 知世摇晃着纸扇道:“这种离间手段也就像你这种傻子才会上噹噹真。”举止端庄,丝毫不慌。 将无朝说:“我脑袋热,快给我扇扇。” 这件事顾怀盏原本打算放任不管,他算是看清楚了,这幕后之人就跟个□□一样一戳一蹦跶,你理他一下,他分分钟就能再整出其他么蛾子。 这些龟孙子,正面刚的时候,被人打的跟史一样,背后搞出的骚操作倒是一套一套的。 可如今曲无忧都已向他求援,浮屠宗受此牵连,也是与他有关,顾怀盏只好硬着头皮向当归寻求解决办法。 当归急着想跟顾怀盏继续旅游,就等着天子峰重建完善后启程,故而这几日他都在外面搬砖盖房子。 顾怀盏嘆了口气:“爱上一个不回家的搬砖工,我的命好苦。” 系统:“然后呢?” 顾怀盏假哭道:“还能怎么办?婚都结了,凑合过呗。” 系统问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关于男主和五宗这件事上。” 第46章 雕虫小技 顾怀盏沉默了一会儿后, 一改先前嬉皮笑脸,语气严肃起来:“如果不是有你施加在我身上的限制,我现在就会去找到他,然后杀了他,至于五宗……我要将藏在幕后的人揪出来,再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系统闻言嘆了口气。 顾怀盏反问:“你呢?你又想要我怎么做?” 系统冷冰冰的道:“在这件事上我不会插手,我与五宗没有怎么关系,但是你已经在歧途上越走越远了, 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顾怀盏道:“也对,那些菜鸡在我身上放个窃听器都会被师尊分分钟发现,像你这种连反派都无法察觉的高等货,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出自他们之手。” 这一次又轮到系统沉默,接着, 它将原书展开给顾怀盏看:“伏仙剑还在皇陵,皇陵再启时, 男主会出现在那里,并得到伏仙剑。” 顾怀盏有些意外,对系统道了谢。 临近子夜时分,顾怀盏口中的搬砖工才姗姗归来,他透过窗望见屋内一片昏暗, 未燃烛火,还以为顾怀盏是先歇息了。 推门而入后却看见在一片漆黑昏暗中,顾怀盏仍坐在桌边, 像是在琢磨什么正出神。 当归点燃房中灯盏,然后落座于顾怀盏身旁。 沉静了半晌后,见顾怀盏迟迟不言语,他才开口道:“在想什么?” 顾怀盏侧目瞟了他一眼后,犹豫着问道:“最近出现了很多发狂后爆体而亡的修士,连浮屠宗也没能幸免,你也听说了吗?” 当归垂目道:“嗯。” 顾怀盏接着说:“曲大哥与我是挚友,浮屠宗也并未参与先前那些事当中去,我不想他们被牵连进来。” 当归冷漠道:“你是在怀疑我?” 顾怀盏摇头说:“我并非此意。” 当归道:“若这件事与宴观从有关,你还会护着他吗?” 顾怀盏蹙眉道:“关于幕后主使是谁尚不可妄下定论,大师兄也是被他人利用,我想找到他,将他带回天子峰交给师尊来定夺。” 对于顾怀盏的态度当归明显有所不满,琼华重建一事刚好告一段落,两人决定第二天便去浮屠宗一探究竟。 天子峰有四名大将镇守,他也能放心离开,加之最近峰中已有一些弟子将怀疑的目光投放到了当归身上,他怕再呆下去,会有人在暗中搬弄是非,让天子峰中弟子被离间从而四分五裂。 在去之前顾怀盏先行用玉简传讯通知了曲无忧,因事关要紧,在曲无忧收到玉简后,当归便带他神行到了浮屠宗大门外。 守门的弟子早就得知他们会来,两人轻松被放行,在接引弟子的带路下他们来到观千秋院。 曲无忧在院中恭候他二人多时,远远见到两人身影,便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顾兄,快请进。”
第102页 两人走过他面前时,曲无忧又看向当归,对他道:“想必这位便是鬼仙,先前多有冒犯,我曾与十二将有过一面之缘,听他们夸赞过你,与我浮屠宗行事风格很是相同。” 顾怀盏:“……”你这是在挖别人老闆的墙角? 当归道:“带我去看那些弟子。” 曲无忧点头说:“就在屋中。” 观千秋院平时空着,这两日便将发狂的宗内弟子都关在这里,以防他们会外出伤人。 当归与顾怀盏在曲无忧的陪同下走进房中,见地上躺着一排被定住肉身的弟子,嘴巴也都用白布绑了起来,他们神色皆异常狰狞,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不断有呜——呜——的声音从他们被堵上的口中溢出,像是在嘶吼。 当归蹙眉道:“聒噪。” 他挥挥衣袖,顷刻间便让他们噤了声。 曲无忧道:“这些都是近日里发作的弟子,先前的那些……皆已陨落。” 闻言当归走上前,居高临下的视察片刻后,冷笑道:“雕虫小技。” 他抬手横扫,紧接着就见从那些浮屠宗弟子口鼻中浮现出缕缕青烟,飘然升起,汇聚到当归掌上,最终形成流动的麻线样的团状物。 顾怀盏有些好奇的伸手去触碰,立刻便有几条细丝如同蠕虫一般缠绕上他的手指,指腹有些轻微的刺痛,当归立即掐住那几条线将他们拽了出来。 “是蛊吗?”顾怀盏收回手问。 当归摇头道:“不是,去打听近几年民间是否出现过新塑神庙,且香客络绎不绝信仰盛兴,再者去查一查浮屠宗这些弟子有没有去过。” 曲无忧欣喜道:“这就命人去查。” 当归拿出一块残碎的镜片递上前道:“此乃三清境残骸,将它埋在浮屠宗门前,有弟子从宗门经过便可祛秽。” “多谢。”曲无忧拱手抱拳道谢后,才伸手去接下那碎片,惊讶道,“竟真的是……三清境,这可算是混沌圣物!” 顾怀盏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甚至有点想打哈欠,就算当归现在掏出一截藕跟他将这是哪咤三太子的假肢,他都不会太过震惊,说不定还会拿去凉拌。 当归转头对顾怀盏说:“我在天子峰护山阵和四面都埋了三清境碎片,你不用担心峰内弟子会受波及。” 顾怀盏抱着修真界全服第一氪金大佬的双腿,对暗地里使坏的渣滓不屑的冷笑。 浮屠宗一难解决后,顾怀盏与当归二人打算离开时,曲无忧忽然想起至关重要的一事。 他将两人带到浮屠宗宗主弥天老祖的洞府中,这件事需要弥天老祖向他们说明。 “你们来了。”宗主看向顾怀盏道,“老朽与你师尊是旧识,天子峰大难老朽却分身乏术无法先去助力,实在是……对不住她。” 顾怀盏道:“不过虚惊一场,老祖不必放在心上。” 弥天老祖是个拎得清的人,他嘆道:“哎……鬼仙,老朽向来不问世间诡言如何,你渡浮屠宗弟子逃过死劫,便是我浮屠宗的恩人,老朽接下来要说的事与你有些关联,你可知前崑崙宗卷?” 当归点点头:“崑崙颠没落后我只带走了他们的宗宝,宗卷在问道阁中,我无心去寻,此后听闻崑崙宗卷下落不明。” 弥天老祖捋着鬍髯道:“老朽也是前阵子才得知,崑崙宗卷先前在舍尘,宗卷详载自崑崙立派以来事事,其中就有你的由来,舍尘为防止宗卷落入他人手中引发祸端将其藏在佛像莲座下,但却于六年前失窃。” 顾怀盏道:“究竟记载了些什么?” 弥天老祖摇头道:“这老朽就不得而知了,释明方丈在发现宗卷丢失后见并无祸乱发生,因此没有张扬,直到最近有人效仿鬼仙手笔作乱,他才告知老朽此事。” 当归敛目道:“即便没有崑崙宗卷,他们也会另寻其他办法滋生是非栽赃到我头上。” 顾怀盏说:“能潜入舍尘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崑崙宗卷的人……即便是我师尊也无法轻易做到。” 弥天老祖点头:“且不说这个,释明方丈从未向外人提及过宗卷一事,连大多舍尘弟子都不知晓,如何得知崑崙宗卷在舍尘,并清楚藏在何处……老朽倒觉得是有内鬼作祟。” “可佛修向来不与道修深交。”顾怀盏说罢,顿了顿又道,“莫不是有相同利益驱使……” 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弥天老祖也没法给出准确的说法,但他将自己知晓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仅是这一点上,顾怀盏就已不胜感激。 或许他先前想茬了,这幕后者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人,而是有相同目标的人组成的团体。 宴观从也不过是被蒙住双眼,被人操纵着的一颗棋子,想必是那些人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他是灾星转世这件事,物尽其用的拿他来对付鬼仙。 离开浮屠宗后,顾怀盏与当归又开始漫无目的的在世间游走,从凡人那里打听附近有没有新建的神庙。 为了逼那些人主动露出马脚,顾怀盏干脆让鬼仙暂停了幻蜃境,并号召天下,幻蜃境主人爱徒发狂,暂且无心维持幻蜃境,甚至连点数兑换服务都一併关闭。
第103页 那些手里握着上万积分,奋斗至今的人顿时懵逼了,上门闹了许久也未出结果。 公孙井宵将顾怀盏的话转告给世人:“等他揪出这怪症源头后,幻蜃境便会重新开启,也欢迎知情人士上报,但他心知肚明这不是鬼仙所为,谁拿鬼仙糊弄他,他就清空谁的点数,不达目的他誓不罢休。” 消息放出去没几日,就有人坐不住了,偷偷传消息称东陵皇城外供奉了一尊不知何时铸起的神仙像,并在短短几年时间积累了大量信众,皆说此神像十分灵验,不少人前去还愿,无论是求姻缘还是求子亦或是求财道,都会如愿以偿,幻蜃境主人不妨去这里探查一二。 顾怀盏得知此消息后道:“难怪寻了那么多神庙都没有线索,原来是座连个棚屋都没有的野神像。” 这次他们不再打算亲自前往,当归派了烟萝到东陵皇城外调查。 当归道:“像这种来路不明的神像,根本就不是仙神塑像,甚至没有原身。如同烟萝这样因吸收香火与信仰,生出灵智的在少数,大多数会被野路子的邪物附着,食众欲而肥,极其懂得如何害人。” 顾怀盏诧异:“烟萝是神像所化?” 当归点头:“她出身于晋洛的女神庙中,被村子里的人供奉为神女,以求庇佑,且用于塑造神像的原料是先天巫族栖地泥土,不宜被外来物侵入。在吸收香火与信众虔诚后开灵智入仙途,又有巫力傍身,多少能算得上是晋洛的土地神。” 土地神也算得上是神了,连一方神明都能被当归纳入麾下,顾怀盏不禁开始怀疑,他当真只是世间浑浊五欲化身那么简单? 还是另有来头,连当归本人都不知。 烟萝是与袭沉一同去的,那神像虽作恶多时,却没成什么大气候,宿体很轻松的被她俩毁去,神魂落入烟萝手中,对于她而言,这东西是大补,不过要先向当归请示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她提着那一团还没化形,如同一滩烂泥的东西找到当归。 还没太靠近,顾怀盏就险些被一股恶臭熏到呕吐,同样是邪神,这个没成气候的野路子怎么臭成这样,他家当归就香喷喷的。 当归直奔主题道:“说,是谁铸的神像。” 那团烂泥被烟萝扔到了地上,一见到当归就颤抖得不行,还别说逃跑了,动也不敢动一下。 它战战兢兢道:“我、我是被茅山的人引到神像里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怀盏说:“是谁让你残害那些修士的?” 黑泥闷声闷气的说:“我也不知那人是谁,他看上去和善清隽,慈眉善目的……我也就见过他一面,是他告诉我噬道众魂魄方可早日成神。” 当归颔首,烟萝领会其意将那黑泥从二人眼前又提走了。 顾怀盏道:“看样子势必要再去茅山走一遭。” 当归道:“随你。” 想要清楚调查此事还需要一些时间,在此之前顾怀盏要先到皇陵走一遭,如果能顺利找到宴观从,说不准也能从他口中得知究竟都有谁参与了其中。 既然神像一事已解决,顾怀盏也兑现了承诺,再次将幻蜃境开放。 数十日后,皇陵再现人间,上一次前赴皇陵的修士除顾怀盏外无一人活着从里面离开,不少修士因此望而止步。 听顾怀盏说起这件事后,当归推测言道:“先前或许是有人触发了特殊之物才让皇陵突然关闭。” 顾怀盏:“……”可能这个人就是他吧。 当归问:“你很想去吗?” 顾怀盏点头道:“听闻皇陵中有一把可斩真仙的伏仙剑,我怕这把剑落到他人手中后,会对你不利。” 在原文中,这把剑最终落到了男主手里,然并卵,别说拔剑了,他连反派的面都没见到就死在别人家门槛上了。 说起来他还算帮宴观从提升主角逼格了,好歹让他跟原书你的大boss见上了很多面,还给他和鬼仙当面叫板的机会,活这辈子也值了。 顾怀盏自豪的说:“我觉得我是一个合格的小弟。” 系统:“一个合格的小弟会把男主的死对头娶回家?” 顾怀盏:“……” 系统又道:“一个合格的小弟应该在男主受挫的时候拉他,在男主受伤的时候救他,在男主想泡妹子的时候助攻。” 顾怀盏接话:“在男主想睡我的时候脱衣服躺下。” 系统:“……” 因这次当归也不知皇陵出现的具体地理坐标,神行千里在这种情况下就变得不那么好使了,还得靠顾怀盏御剑听着系统指路。 在系统第三次报错路后,顾怀盏埋怨说:“你就不能学学高德地图?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导航的。” 系统:“你怎么就不能学学……算了你学不来。” 两人是一同进入皇陵的,但刚一进去,顾怀盏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不知在何处,身边也没了鬼仙的踪影。 上一次来时并没有遇到这种状况,顾怀盏不知为何皇陵副本为何忽然增强了难度,一时间有些慌神,但很快便镇静下来。 皇陵内不得使用灵力,他的灵剑也失去了环绕剑身的光晕,如同凡品一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104页 当务之急是先要找到当归,被其他修士撞见的话,定会遭人围剿,倘若他在皇陵内也沦为凡人一般……顾怀盏不敢多想。 他被投放到了一处密室之中,没有丝毫光亮,好在顾怀盏提前有准备,带了火摺子用于照亮,随后将墙壁上的火把一一点燃,开始找起出路。 有了上次的经验,顾怀盏带了随身行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密室中可见的小玩意都扫到自己口袋中,能板动的东西都试了一遍,但依旧没有寻找到可以出去的线索。 系统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没忍住嘆了口气:“你这人玩密室逃脱肯定是在旁边划水的那个。” 顾怀盏理直气壮的道:“我才不玩这种刻意刁难自己的游戏。” 系统道:“对你而言的确是刁难,你刚刚收进包里有一个多面刻有井的石雕,掐好就能填满你左手边墙壁上的一处凹陷。” 顾怀盏持着怀疑的态度道:“这么简单?” 他按照系统指示将那石块塞进了墙壁,整个墙面开始剧烈的震颤,碎石子不间断的从间隙中窸窸窣窣的落下,击打在地面啪嗒作响。 顾怀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墙壁升起而抬头向上望去,吃了一嘴的灰。 系统道:“就是有这么简单。” 顾怀盏揉着进了灰的眼睛道:“谢谢阿爸帮我作弊,阿爸永远都是我的好挂逼。” 系统:“……” 他还在揉着刺痛的双目,没来得及去看墙壁外是什么样的光景,便听见有一人满是欣喜的叫了他一声。 “师弟!”这声音顾怀盏分外熟悉,是宴观从! 他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果不其然,当真是天降鸿运,他此次前来皇陵的首要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宴观从,竟然开局就让他跟宴观从碰上了个脸对脸! 宴观从的视线落在他泛红的眼眸,连忙上前问道:“师弟为何哭了?” 顾怀盏连忙退后一步,避开他朝自己伸出的双手。 宴观从眉头紧皱起说:“怎么不见那邪祟跟你在一起?” 顾怀盏冷声道:“我的事情无需你过问。” 宴观从不知想到了何事,勾唇笑道:“先前他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如今你们成了亲,反倒能放心你一人来这种地方。我早就说过,那种邪祟最会蛊惑人心,他不过是在捉弄你而已,一旦你上钩了……呵。” 顾怀盏:“……”说的他差点就信了。 他看男主大脑明显受刺激出了点问题,倒没有急着打断他的胡说八道,听了一会儿后还觉得这剧情挺精彩的。 顾怀盏道:“你说这男主跟反派,他俩怎么一个比一个会脑补,剧本编的比我还精彩。” 系统道:“跟你接触多了,潜移默化吧。” 将顾怀盏沉默,宴观从更是觉得自己言中了事情的真相。 他上前一步关怀道:“小师弟,跟我走吧,你现在认清楚他的真面目还为时不晚。” 顾怀盏抬起头说:“但我与他结为道侣这件事天下人尽皆知,除了天子峰,我已不知道该去向何处。” 宴观从道:“无论逃亡还是藏匿到他人找不到的地方,不论何处我都可以陪着师弟你。” 顾怀盏摇头称:“可我放不下天子峰,不如大师兄你和我一同回去……”叫天璇玑揍死你个龟犊子。 宴观从迟疑了:“我……” 顾怀盏垂首嘆息道:“师兄不是说不论何处都会陪伴我吗?” “……好。”宴观从咬咬牙应了他,接着又道,“等我从这皇陵中寻到一把剑后,就带师弟你出去,我们回天子峰。” 顾怀盏闻言笑道:“不知大师兄要寻的是什么剑?或许我能帮得上你。” 宴观从说:“伏仙剑,有了那把剑,我即可将那负了师弟你的邪祟斩除,师弟你也可不必再受他牵制。” 顾怀盏张了张嘴道:“谢谢大师兄。” 他跟在宴观从身后走着,见他似乎对这皇陵中结构瞭然于胸,不得不多想是不是有谁将皇陵中有伏仙剑一事告诉了他,又给他看过相关地图绘制。 前一次光顾皇陵,顾怀盏刚进大门没多久,就因为想要坐一坐皇轿过过瘾被强行传送出去,再深入的地方也是真的不熟悉,没在宴观从面前露出什么马脚。 为了表忠心稳住男主,顾怀盏将自己一路见到觉得不错的好东西都捡来上交给他,趁机偷偷缴费。 他捡起墙根下的剑递上前问:“师兄,是这一把吗?” 宴观从双手都被顾怀盏先前捡来的东西占满了,一时间腾不出手再接那把剑,看了一眼后便道:“不是这把,小师弟你不要乱跑,在这里得留些体力才行。” 顾怀盏点头,心下瞭然,果然宴观从是有备而来的,不仅仅是对皇陵内的地形瞭然于胸,就连伏仙剑他也有所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跟我基友逛街,有个妈妈带着儿子走在我们前面。 我们走的比较快,很快我就走到了那个男孩正后面,准备绕开超过去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忽然回头,举着手里一杯果汁说:给姐姐喝。
第105页 就真的是猛一个回头,跟背后长眼睛了一样。 然后我跟我基友就绕开走到他们前面去了,还听那个小男孩在说:妈妈,她们在笑话我。 可爱超绝了真的是。 我基友还回头跟他讲,我们没有在笑话你,真的没有。 第47章 欲去何方 他当然也知道这把剑不是伏仙, 原着中对伏仙剑也有过描述,只看外形不过是一把沾满了铁锈的废品,一旦持剑者将自身灵力注入剑中,剑体便会被幽冥炽焰所包围,对真仙与神的杀伤力尤为大,但凡沾染上那焰火,便会瞬间被其吞噬神魂。 可以说是专为屠神而铸造的一柄剑。 顾怀盏问:“大师兄离开琼华之后去了哪里?三师兄与四师兄一直都在担心你。” 宴观从有所保留道:“四处游逛了一番。” 顾怀盏一方面在担心当归,想要尽快找到他的下落,一方面又被宴观从的事情搅的脑壳疼, 心不在焉的走在后方。 正当他们走在一条铁索桥上时,顾怀盏忽然敏锐听到了从桥对面处传来的一声异响,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闷哼声, 他加快脚步向对岸走去。 那里有三处洞窟,燃着幽光, 每个石窟中都陈列着一张棺材,声音是从左边的洞窟中传来的, 顾怀盏又听到了那声闷响,拔腿向左边跑去。 宴观从连忙跟上去一边喊着:“小师弟,皇陵中四处险峻,不要乱跑。” 顾怀盏置若罔闻,在靠近那处洞穴时, 见地上有一滩血迹,是从棺材后方蔓延出来的,他心中警铃大作, 抬脚便要走进去。 宴观从追赶上去,从后拉住他的手臂道:“危险,小心有诈,不要过去。” 顾怀盏甩开了他的手,方一挣脱后他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棺材后的人正是当归,好死不死的在进入皇陵这一天怪症又发作。 兴许是这一次隔的时间过久,又或者是少了那池潭水的作用,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看上去要远远超过以往,意识也有些模糊不清,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顾怀盏的到来。 紧随其后的宴观从也看到了这一幕,眼睁睁的看着顾怀盏如归巢的雀鸟一般扑到了那邪魔的身旁,顿时理智全无,将剑拔出剑鞘想当场就将那邪祟斩于剑下。 顾怀盏抽出霜蛟挡在上方,抵住宴观从落下的剑。 宴观从如同疯魔一般朝他大喊道:“为何拦我?为何要到他身边!” 顾怀盏道:“趁人之危绝非君子风范。” 宴观从放声道:“藉口!你根本就捨不得他死,你到现在还不清醒,我这就杀了他,让你恢复如常。” 顾怀盏挡在当归前方,不肯挪动半步,正在此时,顾怀盏垂下的手被后方的人握住,他转过头去看,只见当归先前紧闭的双眼已睁开,正望着他。 “……怀怀。”他动了动,身上的伤口又绽开许多。 顾怀盏连忙道:“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 当归缓缓眨动双眼,有些疲倦的说:“我将你弄丢了。” “我会自己来找你,你看,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顾怀盏反握住他的手,安抚着说。 当着狂犬的面撒狗粮,宴观从被迫吃了个饱,怒火攻心一时间理智全无,朝顾怀盏与当归挥剑攻去。 当归反身将顾怀盏压在自己身下,手轻抬起后又落下,将宴观从狠狠摔到了石壁上,紧接着他五指收拢,只见宴观从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被提到了半空中,面色泛青,不断挣扎,没一会儿后便晕厥过去。 顾怀盏抓住当归的手臂道:“别管他了。” 当归痛吟一声,倒了下去,将顾怀盏压得严严实实,宴观从也随之跌落在地。 不断渗出的血液将顾怀盏的衣袍也浸湿,当归还醒着,只是一时脱力无法再动弹,顾怀盏怕方才的响动会引来其他人,想要先带他离开这里。 顾怀盏承受着他的重量小心翼翼的坐起身,他一手穿过当归膝下,一手环在他肩膀下方,欲将他横抱起。 哦豁,抱不动。 当归气若游丝的出声说道:“你想……做什么?” 顾怀盏颇有些尴尬的回答道:“想带你从这里出去,但是好像抱不动你。” 看上去飘然出尘如仙的一个人,怎么抱起来很秤砣一样。 当归道:“我不愿意,没人能挪动我,莫要白费力气了。” 顾怀盏皱眉问:“你不愿意被我抱?” 当归:“……” 血污之下的脸有些发烫,这种体验还是头一遭,他时常会这样抱着顾怀盏走动,但反过来被这样对待,总觉有失身份。 顾怀盏咬住下唇,沉思了半晌后试探道:“是因为我跟宴观从一起来,所以你……在生我的气吗?” 当归道:“没有。” 在吃醋这一点上反派从不作假,所以当归说没有,那就是没有。然而这样顾怀盏就想不通了,为什么反派会不愿意。 顾怀盏又尝试了几次,当归稳如泰山。 僵持之中顾怀盏听见了有人靠近向这边的脚步声,且还不止一个,他急的几乎想给当归跪下磕头,求他有什么别扭回家再闹。
第106页 同一时间宴观从也有即将甦醒的徵兆,顾怀盏一个头两个大。 系统冷漠的声音响起:“别人那么大的咖位,就这样被你抱出去岂不是脸都丢完了。” 顾怀盏经它这么一提才反应过来:“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我就陪他一起交代在这里好了。” 系统:“……”它也是头一回见真的有人能把自己活活蠢死。 顾怀盏问:“你真的不救我吗?阿爸,他们马上就来了,地上这个狗一会儿就醒了。” 系统吐出两个字来:“帝轿。” 顾怀盏恍然大悟,从荷包夹层中抖出那个小石雕,还好因为先前以防再被当归封住灵力,一些能送的小玩意他没有塞进空间储中去。 这石刻的小玩意在皇陵中根本不用灵力催发,放一落在地上便恢复了原貌。 顾怀盏扶着当归起身道:“您请您请。” “那边有是什么?快去看看!” 外边的人瞧见前方洞窟里忽然探出的半截鎏金镶玉,还伴有器灵护驾的帝王轿,顿时生出贪意,快速跑上前。 顾怀盏从轿子的另一边爬上去,等两人都坐稳后,四周器灵抬起皇轿,同一阵风一般蹿出好远。 一名修士道:“慢了一步!在这皇陵中都能使用的灵宝法器,品阶一定不凡,那轿子往那边去了,我们追!” 可他们在这里能用的也就是两条腿,哪里追的上疯起来比顾怀盏御剑还要快的皇陵轿。 这灵轿似能知晓主人慾去何方,眨眼间便将两人送出了皇陵外。顾怀盏松了一口气后,灵轿的速度也慢下不少。 当归这个样子不能让其他人看见,顾怀盏也不知该去何处,带回过神时,轿子已经在一处荒废的宅院中落停许久。 轿外的器灵见主人迟迟不出,将帘幕拉开,半个脑袋探进轿内,满眼是疑惑的望着顾怀盏。 器灵僵硬的说起话来,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屋子,有床,没人,干净。” “多谢。”顾怀盏搀扶着当归下了帝轿进到屋中,房中陈设整齐,看样子屋子的主人生前有在精心打理,顾怀盏用灵力除尘后,屋内焕然一新。 他从储物器中拿出一床干净的被褥铺好了床才让当归睡下,这时房门被敲响,顾怀盏的心猛然提起来,却见一个器灵穿透墙壁进入房中。 它抬手指着窗外的轿子道:“不干净,想洗澡。” 顾怀盏:“……”不愧是皇家御用,破事真多。 器灵告知他后便又回到帝轿便,归入队伍中,纹丝不动屹立镇守。 顾怀盏回过头,探手轻放在当归光洁皎白的额头,浅声道:“我去外面守着。” 当归没有像以往一样挽留,他羞愧于现在自己这副狼藉的模样,恨不得主动藏匿起来,顾怀盏说过后,他便放任他去了。 车厢内叫暗红的血染出片片污渍,且当归的血污用灵力无法清除,顾怀盏只得从院中那口井中打一桶水上来,将帝轿一点点的擦洗干净。 顾怀盏一边擦一边嘆气道:“这算是什么事啊。” 系统:“这灵器还挺爱干净的。” 顾怀盏透过轿窗望向房中道:“老婆在屋里大出血,我却在院子里洗车。” 系统:“……” 等他将帝轿恢复原样后,已是破晓时分,当归从屋中走出,看样子并无大碍,伤口也都已经消失,只是脸色要比往常更加苍白一些。 顾怀盏钻出帝轿,器灵朝他鞠躬行礼后,整个轿子便缩成回了小小的石雕。 “我在皇陵遇到大师兄一事,还要回天子峰去与师尊说一声才是,峰内的弟子有不少都在担心他。”顾怀盏走上前扶住当归,“你有需要休憩一段时日,然后我们便去茅山。” 当归道:“我无碍。” 顾怀盏浅笑说:“可我不放心,你就当是为了我。” 闻言,当归点点头道:“好。” 顾怀盏说:“我猎了一只肥豪,今天烤着吃。” 当归说:“好。” 顾怀盏又道:“你让我抱你一次。” 当归:“……” 顾怀盏笑道:“为何不说‘好’了?” “莫要胡闹。”当归轻抬起如精雕玉器般好看的手,苍白修长的手指点在顾怀盏额间。 这天气温凉,正午时太阳当头也不觉得晒,顾怀盏与当归在院中席地而坐,先前被猎来的野兽已经被扒干洗净了,正架在火堆上烤,黄灿灿的外壳格外诱人,油水顺淌低落在火堆,滋滋作响。 顾怀盏倾侧靠在当归身上,目光盯着灼热的篝火,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想的出神。 若伏仙落入宴观从手中,等他出皇陵后,定会被传的沸沸扬扬,现在还未闻见什么声响,大约是宴观从还未找到那把剑。 不说松了一口气,最起码是给了他足够宽限的时间,让他回天子峰去告家长。 这次他从皇陵中带出的那些玩意儿也还没来得及细看,出了皇陵后便将两个布袋给塞储物器中去了。现在回想起来,赶紧又一股脑都倒出来。 两个人边吃便捡,杂七杂八的灵阶法宝居多,也有极个别天阶上品能入顾怀盏眼的,但也称得上是走运了。
第107页 顾怀盏道:“这次太过匆忙没……嗯?”他忽然发现地上被他遗漏的一只小小的竹筒。 当归将那貌不起眼的青竹筒拾起来,打开一看,里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顺手又递给了他。 接过竹筒后,顾怀盏心不在焉的向里输送灵力,也没将它再重新盖上,方行催发之术,那竹筒就化身泉眼,从中源源不断的涌出奇形异状的虫子。 等他反应过来后,手一扬将竹筒丢出好远,吓得脸色发青。 “别怕。”夹带些许凉意的手遮住了他的视线,当归一手轻覆在他双目上,一手摘下趴在他手上的小虫,然后将躺在墙角处的竹筒收入手中,“这些蛊虫并不会伤你,是混沌圣物蛊泉源,我听姬左左提起过,这原本是巫族之物,曾经流转到云梦泽某一任主人手中,后下落不明。” 顾怀盏整个人已经完全懵了,当归见他这副样子,便将竹筒重新盖合上,收入自己囊中。 接着,他又祭出一柄其貌不扬满是锈迹的长剑,剑鞘与剑身似乎都被铁锈腐蚀而不能轻易拔出,一眼扫过只让人觉得是无用的废剑。 当归以物换物将这剑放到顾怀盏身边,接着撤回捂在他双眼上的手道:“这把剑是我在皇陵中剑到的,虽不知其品阶,但隐约能让我感受到危险……应当是一把好剑。” 顾怀盏低头一看,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瞠目结舌的看着被远在皇陵的宴观从心心念念寻找的伏仙剑……或许这就是氪金大佬幸运a与屁民的区别吧。 “捡到的?”他拿起那把剑重复当归话中的三字,使灵力输入剑体还原它原本的面貌,幽冥炽焰在剑鞘的包括下也偶有溢发,样子沉睡许久后再次甦醒,恨不得立刻就被拔出剑鞘大干一场,顾怀盏双手托着伏仙剑,偏头看向他说,“捡的?” 当归皱眉道:“这把剑让我很不舒服。” 可怜这剑自觉醒后连剑鞘都没出过,就立即被听了当归这一句话的顾怀盏给塞到荷包中压箱底去了。 接着他将手擦干净,站起身道:“我们回天子峰去,宴观从一时半会大概不会从皇陵中出来了,要先把这件事告诉师尊。” “好。”当归一把搂过他的肩,神念动,眨眼间两人便已不在方才的宅院中。 天璇玑这几日都在与造宿习研精究阵法相关的学术,已有许久没有踏出过望舒宫一步,顾怀盏与当归赶到时,这两人还在纸上鬼画符。 造宿抢过天璇玑手下的纸张,又在她方才绘制的阵画上添了几笔。 画完后,他举起给天璇玑看,说道:“分明这样才更好。” 天璇玑起身,面色不悦,抬手就在那张阵图上添了个窟窿。 顾怀盏轻咳一声引起他们注意,偏过头抿下嘴边笑意道:“师尊,我在皇陵中遇到了大师兄,他还未从那儿出来。” 天璇玑正襟危坐,重整仪容,又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好似方才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 她问道:“你怎知他还未离开皇陵?” 顾怀盏迟疑片刻后如实对她道出:“大师兄此次前去皇陵是为了伏仙剑,没有寻到剑之前不会善罢甘休,而那把剑……不巧被当归捡到,现就在我这里,我未拔剑出鞘所以没有引发任何异动,他人也不知。他大抵以为,伏仙剑还在皇陵之中。” 天璇玑起身道:“我去看看。” 顾怀盏又道:“师尊且慢,任何人进入皇陵皆会沦为使不得灵力的凡夫俗子,此行大意不得。” 天璇玑停顿片刻后道:“我去皇陵外面看看。” 这就是要去守株待兔了,顾怀盏大致能听懂天璇玑话中之意。 天璇玑扔下话后便从望舒殿消失了身影,顾怀盏面带微笑的转头朝摆弄棋子的造宿看去。 察觉到他的视线后,造宿抬起头疑惑的回望像他,又见当归似乎因他的举动而有些恼怒,立刻再次垂下头去。 “你救过我一次,还帮天子峰重设护山阵,我理应感谢你。”顾怀盏很自然的落座到天璇玑方才所坐的位置上,掏出自己在皇陵里捡到的那堆破烂道,“我手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大多都是这些灵阶法器,你若用不到,可以拿去送给峰内的弟子。” 造宿不明他此意,但还是全数收下了。 顾怀盏满意的接着说:“里面有个天阶防具,麻烦你帮我转送给一个叫禾清澄的弟子。” 不论顾怀盏说什么,造宿此刻都碍于当归的掩面一件件应下。 等他们除瞭望舒宫后,当归问道:“为何不亲自送给他?” 顾怀盏视线悠悠落在脚尖,嘆息道:“峰内有些弟子不愿见到我,我若亲自送去,说不得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当归未再言语,静默着陪他走了一段路,漆黑如墨的双目犹如一汪潭水,那上面始终倒映着顾怀盏的身影。 顾怀盏留在天子峰两天,没等来天璇玑带宴观从回来,倒是先等到了宴观从未过门的媳妇——箜篌仙子。而此时,这位仙子正被护山阵拦在门外,就如同她几次三番,被男主本人冰冷的拦在婚姻的大门外一般。 箜篌仙子怒不可歇的拨弄琴弦攻击护山阵,然而对护山阵来说不过如同虫蚁爬过,甚至不知道有人在用法术锤它。
第108页 顾怀盏闻着琴声寻去,见造宿早早已经站在那里,与箜篌仙子隔着护山阵面对面,一脸冷漠的看着她拨弄琴弦。 两人谈话声被琴音盖过,等顾怀盏凑近后,才得以听清楚。 箜篌仙子道:“放我进去,我是宴观从明媒正娶的道侣。” 造宿道:“宴观从没有道侣。” 箜篌仙子道:“我们今日大典,他却没有到场,音信杳无,是不是你们天子峰的人在中捣鬼?” 造宿道:“可能是。” 偷听的顾怀盏:“……”嗯嗯嗯??? 却听箜篌仙子又道:“我要见他,我要知道他现在到底人在何处。” 造宿道:“他不在天子峰。” 箜篌仙子说:“我要在天子峰等他回来。” 造宿摇头道:“你不行。” 箜篌仙子问:“为何?” 造宿耿直的回答她:“你进不来的。” …… 顾怀盏没忍住转过头看向当归,他手下当真都是些奇人,这位造宿大哥初见还挺酷炫的,讲起话来直男的一批。 “天璇玑承认过我们的亲事,这天下人尽皆知,宴观从是她的首席大弟子,这天子峰我有什么进不得的!”山外的箜篌仙子几近被他气得跳脚,琴也顾不得弹了。 造宿一板一眼的说道:“进不得,宴观从已叛出师门,不再是天璇玑的弟子。” 顾怀盏站在旁边偷听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憋不住了,他抬手揉捏额角,走上前去。 “放她进来吧,师尊或许会将宴观从带回来,等他一回来,就摁着他俩把这婚事给办了。”他对造宿道。 造宿看向当归,等到他许可后,才将箜篌仙子放入。 方一进峰,箜篌仙子便迈着步子走向顾怀盏,咬牙切齿的念出他的名字:“顾、怀、盏,又是你!” “许久不见,仙子近来可好?”顾怀盏温笑着与她客套的打了个声招呼。 这样子更像是丝毫没有将她放在过眼中。 箜篌仙子顿时暴跳如雷,拦住他的去路道:“怎么?你跟鬼仙结为道侣了还不够,还要紧扒着朝生君不放?” 顾怀盏只觉好笑,抬手摘下他身边人的面具,对箜篌仙子颔首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我已经有鬼仙做道侣,哪里还看得上宴观从?应该说……我从头到尾都没对他有过什么心思,皆是你臆造。” 他踱步走到箜篌仙子面前,戏嚯道:“你无法赢得他的青睐,无法让他注意到你,不去考虑问题是否出在自己身上,却无故迁怒于我,你当真可笑至极。” 第48章 顾有一死 箜篌仙子原本正盯着那张卸下伪装的脸看的正出神, 却被顾怀盏言辞所激怒,愤恨的望向他。 她情绪激动,声音渐渐大了起来:“鬼仙再怎么好也不过是假象,他皮下的骯脏、污秽令所有人不耻,朝生君是天子峰长老首徒,如果不是你害他失了心,他本可稳坐在琼华掌门的交椅上!” 顾怀盏哼笑道:“在你看来,他不愿与你成亲怨我,他勾结奸人害死天子峰弟子因而被逐出师门, 也怨我。那你呢?还是你早已经认清,自己在宴观从心中没有一丁点地位的事实?” “你!”箜篌仙子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全数放到顾怀盏身上,以免视线又再一次落到那抹红衣上, 方才那一眼险些让她被引入深渊之中,“你诱惑同门师兄的手段, 想必就是跟那邪祟学来的吧?奉劝你再痴心妄想,死盯着不属于你的人不放。” 当归不喜这女子对顾怀盏无理的态度, 伸手将顾怀盏拉到自己身后,为其挡下她阴毒的视线。 箜篌仙子又一次被晃花了眼,目光越发呆滞,心中有些飘然的念头,她此刻与当归两面相对距离不过一步之遥, 再向前踏出一步,就能触碰到这个人了。 然而在她方抬起脚时,鬼仙便被顾怀盏拉到一旁去, 箜篌仙子追在二人身后,眼中渴望愈发旺盛,浓郁到量变为嫉妒的情绪。 她放声大喊,叫停前方的人:“顾怀盏!” 顾怀盏闻声回头,只见那张被修真界喻为倾城美色的容颜,此刻已经扭曲得可怖。 “为什么你次次都要与我争夺,啊——!”她嘶声叫喊,忽然好似又想到了什么,莞尔一笑道,“你身为男子,却妄想逆阴阳结合,即便举行过大典又如何?你们的道侣关系是不会得到天道承认的。” 顾怀盏道:“我不需要天道的承认,只要他认定我是他的道侣,那么我就是。同你不一样,得天下人承认,得天道承认,可就是……没被对方放在眼里,大典数次被推迟,好不容易盼到这一天来了,他却连脸都没有在大典上露过,你又算个什么玩意儿?” 阮倾怒瞪着他大喊道:“住口——!” “为什么还盯着我的道侣不放?方才说过的话自己都忘了吗,奉劝你别再痴心妄想,他可是我的。”顾怀盏朝她得意笑道,说罢又抬手勾住当归的后颈,与他耳鬓厮磨,过于亲昵,让阮倾几近眼角欲裂,恨不得扑上去将他们硬生生分开。 可那分明是邪魔,若邪魔对她无意,又为何会引诱她?她……她是可以去将他抢过来,占为己有的,鬼仙希望定是如此希望才会蛊惑她!
第109页 箜篌仙子内心痴念越发膨胀,不知是从哪来的勇气,让她朝鬼仙扑去。 当归一手搂在顾怀盏的腰间,带动他后退数十次,视线冰冷的从箜篌仙子身上扫过。 顾怀盏道:“你这张脸还真是麻烦,能让人疯成这样,起初就是这样吗?” 当归点头道:“加以掌控,现在也不会带来太大的麻烦,最初我还不懂要如何收敛,惹出了些乱子……” “箜篌仙子心心念念了宴观从近百年,却只因目睹一眼你的阵容便移情。”顾怀盏勾笑侧过身,看着癫狂中的女修,“如果你对我释放天性,我也会受影响变成这副样子,先前何必要做那些事情?”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道,果然是情趣,我懂我懂,我超会配合的。 当归道:“没有,我在你面前从没有克制过,是你不受我半点影响。虽说无欲无求与道心恒定者,不会轻易受动摇,但也还没有其他人像你这样……我也不知是为何,我在你眼中,真的没有半点能够吸引你的吗?” 顾怀盏心说,有啊,岂止半点,不管是美貌还是财力都很吸引我。 想来或许是跟系统有关,顾怀盏坚信是系统偷偷给他开了什么护身金手指。 他轻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动摇?我如今不是对你言听计从,时常以你道侣之名在人前自居。” 当归说:“我看的出来,你不过是为了捉弄他们才这样说,但也无妨,即便明知你是利用我,我也十分欢喜。” 这话听起来让人很替他委屈,箜篌仙子的存在被抛之脑后,回过神时,才发现她已经不知何时被甩掉了。 顾怀盏惭愧道:“我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系统:“……” 次日一早顾怀盏便听说天璇玑将宴观从带回了天子峰,他算是松了一口气。在去茅山之前,顾怀盏打算先去望舒宫与天璇玑道别,谁知他推门而出就见男女主成双成对的堵在他篱笆小院门口。 他后退一步,想要倒回屋里把门关上,假装无事发生过,却撞到了当归身上。 当归顺势圈住他道:“怎么?” 为时已晚,宴观从与阮倾早已看向他,不甘落后冲上前。 顾怀盏咂咂嘴道:“这对男女主为什么不能手拉着手去跳个二人转?他们是团购了讨人厌的进修课吗?” 系统说:“男主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话正说着,只见天卿与长孙少仪从天而降,眨眼间将宴观从制服在地。 顾怀盏呆愣住,眨了眨眼道:“原着有这一段吗?这还剩个女主,一起抓起来啊,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系统道:“没有。” 眼看着箜篌仙子就要冲上来了,后方的男主却突然从两人手下挣脱出来,紧逼上前。 长孙少仪朝顾怀盏喊道:“师弟小心,大师兄入魔,他打伤了看守弟子!” 闻言,顾怀盏仔细打量起离他越来越近的两人。 顾怀盏关切的问:“不是说心魔劫只是虚惊一场吗?他怎么又入魔了,一个传染俩。” 系统刚要说话,又见他鼓起掌道:“真不愧是男女主,把自己安排的整整齐齐,发起疯都是成双成对的,跑起来都像是丧尸夫妇。不像我跟反派,光是站在一起就像神仙眷侣,嘻嘻嘻。” 系统:“……”信了你的邪。 顾怀盏道:“他们入魔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事情不会到今天这一步。我……我真是……真是一个又帅又令人发情的男孩。” 接着,奔跑中的男女主被反派一个虚空巴掌扇的人仰马翻,四脚朝天倒在地。 天卿顺势将二人都捆起来,也发觉了箜篌仙子的不对劲。 长孙少仪张张嘴巴问道:“心魔,是会传染的?” 顾怀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定是因为大师兄与仙子二人心意相通,所以才会如此。” 天卿朝当归拱手抱拳说:“多谢、多谢阁……” 原本想说多谢阁下出手相助,却被三师兄打断。 长孙少仪道:“哥什么哥,叫弟妹。” 天卿清了清嗓子,呼出一口气重新道:“多谢……弟妹出手相助。” 顾怀盏看着在地上挣扎滚了一身灰的二人,红着眼眶别过头,难过的埋面在当归的肩窝处。 事情怎么演变为今天这种局面,难道要他今后每天都要在这种煎熬中度过吗,忍住不笑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长孙少仪嘆了口气,抬手放在顾怀盏肩头轻拍,说道:“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父母双双发狂实属我们的不幸,但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师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闻言,顾怀盏的身体又是一阵无法抑制的颤动,当归顺抚着他的嵴背。 顾怀盏:“阿爸,你有那种能让我哭出来的金手指吗?我忍不住了,我肚子好痛,脸也快抽筋了。” 系统:“……” 顾怀盏:“阿爸,快,快。脸真的抽筋了,我不能抬头见人了!” 系统道:“我给你电电,顶多会面瘫两日。”
第110页 过了许久后,顾怀盏才再次抬起头,除却眼角余红外,再无法从他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上寻找到一丝异样。 天卿嘆了口气,小师弟与他不同,他一向将修道之外的事情看得很淡,但顾怀盏却总是如此,为他人的伤痛而牵肠挂肚,还要故作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想必师尊也是与他一般,清楚的了解小师弟的性子,才会说他其实并不适合走上修道这一条路。 天卿又回过头看向顾怀盏一眼,他想或许比起修道,师弟更适合去修佛,以己度人,胸怀万物…… 要是知道他四师兄在瞎想些什么,顾怀盏可以当众脱裤子以表清白,他对修道忠心耿耿,换做修佛,好不吹嘘的说,甚至不需要反派来帮忙,他仅靠自己的双手就能每天破戒一次。 喝酒,吃肉,打炮是顾怀盏人生三大乐趣。 向天璇玑道别后,顾怀盏与当归离开了天子峰,他们前脚刚走,后脚绿萝观的人便上门讨要说法。 见箜篌仙子这副痴态后,更是死咬住天子峰不放,誓要让他们将顾怀盏这败类交出来,不然定让他们好看。 他们张牙舞爪的威胁一番,竟没想到十二将仍在天子峰中,一个照面就将他们打下山去。宴观从与箜篌仙子二人的婚事就此告终,可她却一反常态,并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 与此同时,顾怀盏正与当归不紧不慢在朝茅山去的路上漫步,天璇玑在之后的书信中也并未向顾怀盏提及过此事。 如今茅山损失了大半的弟子与长老,对比往日光景,更让人觉得萧条,门前甚至没有扫地小童,枯枝落叶将阶梯都盖得严严实实,顾怀盏走在上面,险些一脚踩空。 当归道:“这里过于静谧,好似宗门内无人在。” 顾怀盏说:“茅山的人,现在活着的所剩无几,这种状况也实属正常。” 当归道:“说的也是。” 顾怀盏道:“大师兄那边,师尊会帮我们询问他,先找到茅山的人,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让他们将知道的事情如实道来。” 当归皱眉说:“这些宗门的长老与掌门,兴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藏的严严实实,我派人去搜寻他们也都没有下文。” 不仅仅是上山时的台阶,就连茅山宗门内也十分萧瑟,这些枯枝落叶不知有多久没人打扫,以至于积攒到有足以没过脚踝的厚度。 顾怀盏垂着头,心事重重的望着满地金黄,伴随着脚步落地窸窣作响。 不知为何,只剩下了他一人踩踏在落叶上的声音,顾怀盏回过神,发现身旁已没了当归的身影。 他猛然回过身,见所经之处皆有落叶轻微凹陷下的痕迹,寻着脚印又往回走了一段,才看见属于当归的足迹,在半途中戛然而止。 这么大一个人就走在他旁边,竟然会一声不响的消失了,若是当归神行离开,必定会事先告诉他,眼下这种情况简直匪夷所思。 顾怀盏站在原地许久后,有些恼火抽出霜蛟,将脚边枯叶作为泄愤对象,挥剑将周身半径扫出一片空地。霎时间,地面上的符文暴露在顾怀盏眼中。 见状,顾怀盏赶忙将附近的黄叶枯枝都横扫上天,最终,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壮观的庞大法阵映入眼帘。 方才……当归便是走到了这阵眼中,可他也踏入其中了,为什么只有当归一人不见? 顾怀盏疑虑道:“这是什么阵?” 系统:“……”这是什么运气。 顾怀盏看着绘成阵法的咒文出神,他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只觉得十分眼熟,等他想要蹲下身去细时,耳边忽然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四面八方而来,将他包围在其中。 看样子人数不少,想要从这里逃走对他来说很容易,但他更关心当归现在下落何处。 之所以当归会消失,定是与这地上的阵法脱不了干系,想来他们是中了五宗设下的圈套,这些人早就料到他们会来。 顾怀盏先前也曾设想过,会不会有人在茅山埋伏,可他对当归有着一种盲目的信心,只觉这天下无人能害得了他。 大意了…… 片刻后,这些人终于现身,他们从不同方位包抄而来,像是生怕再让他熘了。 定睛一看,各个都是熟悉的面孔……琼华掌门、茅山长老、绿萝观晴珊师太、散修盟盟主等七人,除却蓬莱之外,参与对他围剿的宗门中人都有出现,且各个都是活了近千年的老妖怪。 茅山长老张狂笑道:“顾怀盏,你的靠山已倒,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再死里逃生!” 顾怀盏执剑向后退半步,冷声问道:“他现在何处?” 晴珊长老冷笑道:“你若主动受擒,兴许我们会让你再与他见上最后一面,如何?” 顾怀盏咬住下唇,移时后将剑收入剑鞘,朔原首当其冲上前将他制服。 未避免再节外生枝,这些人一同将他送往万御宗,将他押到用于关禁凶兽的水牢中,留下一人看守后,其他人就此离去。 茅山长老今日总算是扬眉吐气,甚是舒畅。 晴珊长老道:“别高兴的太早,鬼仙虽一时被困仙阵束缚,我们却无法伤他分毫,这顾怀盏,还有大作用。”
第111页 万御宗宗门主道:“何必如此心急?只要顾怀盏在我们手中,鬼仙便不敢轻举妄动。” 散修盟盟主端起酒杯,眯起双眼道:“你们又如何就能确定,顾怀盏在鬼仙心里有这个份量?” 茅山长老目有精光道:“有还是没有,一试便知,待除去鬼仙,我们也就不必受心魔与瘴气所困,境界止步不前。” 晴珊长老看向他道:“说来,你与朔原的大限将至,余下时间不过十年,到时即便没有瘴气与心魔,倘若不能在十年内突破,仍旧逃不过陨落,若我们能将顾怀盏的仙种……” “不可!”朔原霎时间站起身道,“且不说鬼仙,光是叫天璇玑得知此事,我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她座下四弟子也迈入大乘期,听闻只差一步便可登天阶,顾怀盏万万不能动!” 茅山长老对晴珊所言甚是心动,面露贪念道:“你不说,我不说,在座诸位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万御宗宗主附和说:“再说,若有仙种助我们修行,飞升于我们而言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到时又何须再怕他们。” 茅山长老与他一唱一和道:“以顾怀盏性命做要挟,逼鬼仙自我了断,还能将顾怀盏仙种取来为我们所用,岂不美哉?” 晴珊长老道:“再者,她天璇玑的弟子残害我五宗门徒又如何算?箜篌仙子也因他入魔,我们要顾怀盏的命来赔罪,实乃名正言顺!” 暗无天日的水牢中,顾怀盏猛然间抬起头颅,眉间紧皱,暗叫不好。 从他被送进水牢关押起,顾怀盏就让系统的视角切到了朔原身上,跟着他一起出去,也多亏如此,才能得知当归现在还平安无事,但接下来他该如何…… 倘若当归真听信了那几人的话,伤害自己,顾怀盏到底都会内心难安。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那几人便商讨出了个好法子,能令所有人信服,‘惩治’顾怀盏的同时,还能藉此要挟鬼仙,一箭双鵰! “昭告天下,顾怀盏被邪祟蛊惑心智,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已彻底沦为邪魔爪牙,闯我五宗,杀我五宗弟子无数。”茅山长老迫不及待的拍板定案,叫来手下去张贴告示,“如今我们已将鬼仙与顾怀盏双双擒拿,七日后,于琼华仙山罪仙壁前处刑示众,替天行道!” 晴珊长老将那人又唤了回来道:“再天上一句,若再有人敢来闹事,我们就立刻要了顾怀盏的命,叫他的尸首烂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蹲在水牢里偷听墙角的顾怀盏一阵心惊肉跳,这些人心肠未免过于狠毒,让他与当归相互牵制,且两人的命他们都想要。 听他们所言,起初只是利用自己,然而怀璧其罪,自己体内这颗仙种终究是为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顾怀盏急的啃手道:“这些人是魔鬼吗。” 系统:“是吧。” 顾怀盏说:“但为什么会选中我?起初我跟当归甚至素未谋面,朔原他是如何料定派我前去长恨天,就一定能引起鬼仙注意的?” 系统:“……”这一点它也疑惑许久。 顾怀盏道:“难不成他也是穿来的?穿过来之前是不是看到续作了,续作一定是讲述我跟鬼仙美好的爱情故事。” 系统:“醒醒,你在第一部就死了。” 鬼仙被困仙阵束缚,他却不知道那困仙阵在何地,这一次他逃了,这些人还能想到其他办法对付鬼仙。 也只能坐以待毙,等到七日后,在罪仙壁前与当归会面。 到时他即便是自爆元神,也不能让当归受这些人胁迫,最起码黄泉剑还能够救他一命,但却不一定能救回鬼仙。 人心叵测,生出贪慾后便会愈发膨胀。仙种对修道者的诱惑之大非比寻常,若能将仙种移至自己体内,飞升指日可待。 就如同顾怀盏这般,即便他从不去刻意修炼,修为也会在不知不觉中高出一截,引灵气入体这种事他无须修心法打坐也可以坐到,世间万灵自被他所吸引,争先恐后的主动涌入他的灵台,甘愿化为他所用。 此等神物,与他人分享不如占为己有。 万御宗宗主在其他人走后,就动起了独占仙种的心思,他遣退看守弟子,提着琉璃灯走入牢间。 顾怀盏正闭目假寐,听见异响后立即睁开眼起身,他紧盯着推门而入的万御宗宗主,视线随之移动。 “不知宗主还有何事?”顾怀盏颔首道。 万御宗宗主嘴角携一丝笑意,提着琉璃灯步步逼向他:“你终究要死,这仙种在你体内也是浪费,不如交我保管,物尽其用。” 第49章 罪仙雾海 顾怀盏暗笑一声道:“宗主未免太过急切, 不知其他几位可知你已将我这仙种,视为囊中之物。” 万御宗宗主以指掐诀,水下似出现数条游鱼以极快的速度略向顾怀盏,他连声笑道:“即便没了仙种,你也能撑上一段时日,我会留你一命,他日还有重用。” 水下两条银身的长条鱼卷上顾怀盏双脚,刀鞘似的鱼头探出水面,鱼眼猩红, 细长的鱼喙大开,一口尖牙利齿,着顾怀盏丹田处咬去。 顾怀盏出手掐住它们的鳃部, 手腕微微向上,硬生生将那两条银鱼头扯下, 一股苦腥味瀰漫开来。
第112页 万御宗以御兽闻名天下,修真界生灵千万, 身为万御宗的宗主,他自然在御兽之术上,有过人之处。 银鱼毙命后,水面泛起涟漪,顾怀盏察觉到整个水牢都在阵阵颤动, 一阵动荡之后,巨兽咆哮声响彻天际,银白色的水花炸开在水牢中, 一条约两丈高,模样似蛇,身附鱼鳞,四爪如蛙蹼的生物映入顾怀盏眼中。 它如同鳗鱼一般,浑身分泌出大量的保护液,腥臭滑腻,不断淌落入水中。 顾怀盏噁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踩到了霜蛟上,离开水面,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整片水域都变得极其黏稠。 他干呕了两下说:“我再也不吃藕粉了。” 系统:“快打起来啊,等啥呢。”捧着果盘等看戏。 土腥味越发浓郁起来,令人难以忍受,不禁屏住呼吸。 顾怀盏望向一脸得意的万御宗宗主,嫌弃的说道:“你也不嫌噁心。” 万御宗宗主道:“无知小儿,此乃沼蚓,一会儿就叫你好看!” 顾怀盏挑起眉梢道:“是吗?” 话音落,他抽出霜蛟往下方水面扎进,顷刻间,水域化作一片冰域,将沼蚓与万御宗宗主半截身子冻在其中。 顾怀盏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脚尖点地落于冰面之上,不慌不忙的绕过沼蚓来到万御宗宗主面前。 顶着万御宗宗主注满杀气的视线,顾怀盏轻笑着说:“这世间何人不晓我是变异冰灵根,你偏偏就要站在这水里跟我打,还召出这种离不了水的臭虫来噁心我,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乐极生悲后又遭顾怀盏嘲讽,身为一宗之主他已许久没受过这种气。 顾怀盏还觉不够,继续说:“没想到宗主大人活了这么久,却蠢笨到这个地步,也难怪万御宗在你的带领下,始终被其他宗门压一头,勉强与散修盟持平。” 宗主被他三言两语呛得满脸横肉发颤,双目通红,他暗中用力,却无法震碎这一方极寒玄冰。 顾怀盏又走回原先的位置,很是讲究的拿出一床被褥铺垫在冰面上才又坐下。 他悠哉道:“我就当宗主大人是觉得我一人在这里太过无聊,特意来陪我,明日叫人帮我换一间房,我嫌这水脏了。” 宗主抬手指着他鼻子骂道:“你现在不过就是一个阶下囚,摆谱也不挑时候,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顾怀盏道:“那就劳烦宗主和这臭虫在这里等到我死为止……不,是永远半截身子没在这玄冰里,玄冰万年不化,强硬来的话,我只担心你们俩下半身会随着玄冰一起碎掉,更何况寻常手段也无法令玄冰轻易破碎。” 万御宗宗主方开口,想再说些什么,顾怀盏手中灵剑直朝他飞去,剑尖卡进他口中,一滴虚汗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下来,别说讲话,他连头都不敢再动一下。 接着霜蛟剑身寒光乍现,泛白的寒气环绕剑体,继而凝聚到尖端,霎时间他半张着的嘴便被寒冰封锁。 顾怀盏将霜蛟召回,支着下巴道:“我这人喜静,只能委屈宗主大人了。” 之后他又用同样的招数将沼蚓整个头都冻了起来,水兽的哀嚎被掐断,摇动着上半截身体剧烈挣扎,却无法从冰面下挣脱,也不见包裹着它脑袋的冰坨有丝毫被甩下来的迹象。 守门的弟子是被万御宗宗主遣退,在那之后又不见宗主前来令他回去值守,到第二天晚时都没有在宗门内见到宗主身影,才觉不妙,赶紧去水牢中勘察。 可怜万御宗宗主被玄冰冻了一天一夜,半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口中被拳头大的玄冰封住无法合拢,脸是酸痛又僵硬,脑仁一阵阵的刺痛,整张脸都呈现出青紫色。 沼蚓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如同一滩烂泥,瘫软在寒冰上,包裹着身体的一层液体也即将干涸,生命垂危。 顾怀盏嘆了口气道:“哎,其实我身上吧,除了这仙种,还有其他不少好东西,你说我要是死了多可惜,那么多逆天劫、逆仙阶、先天灵宝、天功德灵宝还有混沌圣物,都得跟我一起消失。” 万御宗宗主瞪大眼睛盯着他道:“唔唔唔唔——” 顾怀盏摆出一张床榻,让万御宗宗主看了一眼后又收了回去:“你知道刚刚那个是什么吗?八珍云光床,我都不敢往上躺,我害怕眼睛一闭一睁,我就飞升了。” 万御宗宗主眼珠子都快跳出眼眶了,伸着头朝顾怀盏一阵吱吱呜呜。 “哎,你看看这个。”顾怀盏摸出一块碎镜块,实力炫富,“这是三清镜碎片,照人真的特别清楚,我嫌太大了不方便携带,就给砸碎了。” 说着,顾怀盏还拿着那碎片欣赏起来:“嘶……修真界第一美人应该是我才对,绿萝观肯定私底下给箜篌仙子拉了不少友情票,宗主您看我说的对不对?” 见他朝自己看来,万御宗宗主赶忙连连点头。 顾怀盏将三清碎片丢回荷包,再拿出一物,走到万御宗宗主面前显摆起来:“这个说起来就厉害了,特别适合宗主大人您,认得吧?招妖幡,别说沼蚓了,轻轻摇一摇,三界众妖……哪怕是妖皇都得到您面前磕头领命,怕是死了上万年的上古妖兽都得从坟头里爬出来听您号召。”
第113页 万御宗宗主眼冒金光,恨不得将此屋夺过塞到嘴里吞下腹。 “啧。”顾怀盏举着招妖幡朝水牢门外望去一眼,“贵宗弟子手脚真是慢的可以,天黑了才来,让他给我换间好点的房,我跟你慢慢说道。” 万御宗宗主再次用力点头:“嗯!嗯!嗯!” 能为了一己私慾背叛盟友的人是最好控制不过,顾怀盏同样可以捏住这一点,让他投靠到自己的阵营中,稍加利用。 守门弟子走到水牢外,定眼一看,顿时慌了神,连忙想要召集宗内弟子。 谁知他还未掏出令牌就看见冰池中的宗主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停的朝他摆手。顾怀盏朝万御宗宗主弹指,一点灵光飘然落在他口含的玄冰,眨眼间那块冰便融成了水。 万御宗宗主得解脱后,第一时间朝那弟子喊道:“快去收拾间上房,备好酒菜。” 顾怀盏忙道:“别,这容易让其他几位宗主和长老误会,给我换个条件好点的牢房就成。” 万御宗宗主道:“对对对,真不愧是天璇玑的关门弟子,聪慧过人。” 守门弟子摸不着头脑,照着宗主吩咐的话给顾怀盏换了间干净的普通牢房,又送去一坛酒与两盘小菜。 万御宗宗主在前方领路带顾怀盏去新住处,一进门,就将垂首守在一旁的弟子训斥一顿。 “怎么就这点儿?好酒好菜,要多啊,桌椅呢?快去!”他挥手让那弟子快些退下去重新准备。 片刻后,一人先将一张长桌抬进了这间牢房,随后又搬来两张红木椅,不一会儿一桌丰盛的酒宴以极其为何的形式出现在了地牢之中。 顾怀盏负手而立,一言不发的目睹了整个过程,他只是想趁机炫富,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在牢房里开起了趴体。 系统:“……”俩傻子凑一堆去了。 在万御宗宗主的热情攻势下,顾怀盏勉为其难的落座。 万御宗宗主斟酒期间,顾怀盏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事来:“我听闻师尊说起,宗主在修行一事上已许久没有进展,以宗主资质不应如此,莫不是遇到什么难事?” 闻言,宗主嘆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参与这件事也是被逼无奈,七百年前,我不幸染上瘴气,虽侥幸活了下来,至今相安无事,可这境界却…哎……” 顾怀盏道:“这怎么能行,若一直止步不前,终究难逃陨落。说来先前我大师兄也被瘴气侵体,我请求鬼仙放他一马,得以让他体内瘴气湮灭。我还听鬼仙提起过,他手下十二将中一人拥有轮回紫玉莲台,可重生元神。” 万御宗宗主闻言大喜道:“当真?” 顾怀盏点头称是:“的确如此,若能叫他替你将体内瘴气祛除,即便难以在大限到来之前破除瓶颈,也可借轮回紫玉台重新来过。” 万御宗宗主道:“小友说的是,怪我先前冲动,可……” 顾怀盏道:“只要你告诉我鬼仙现在何处,待我寻到他,将你的难处告知于他,想必鬼仙也会谅解你先前所做作为,到时你体内瘴气清除后,我再将八珍云光床借你一用,嘶……这招妖幡我留着无用,事成后送你也无妨。” 万御宗宗主嘆息道:“困仙阵在何处只有茅山长老与琼华掌门知晓,不是我不愿帮你。不过你放心,还有机会可寻,七日后,他们会将你与鬼仙都带至罪仙壁,我会想法将你们救下。” 顾怀盏身陷囹圄期间,天子峰众人与十二将也都记得同油锅上的蚂蚁一般,恨不得将五宗人千刀万剐,却又因顾怀盏与鬼仙在他们手中而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静观其变,等待七日后宣审到来。 时光飞逝,转眼七日已过,顾怀盏被带上了琼花仙山。 放眼望去,罪仙壁四周早已人满为患,见他被押至前来,围观者一阵高亢的呼声,纷纷叫好。 “快将这离经叛道的罪人处死!”他们迫不及待的想看顾怀盏悽惨的下场。 “我早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天璇玑的关门弟子也有这么一天,真叫人解气。” “要我说,这种人应该万箭穿心,可不能叫他死的太便宜……” “尸骨无存才好!” 顾怀盏环视一周,见其中也有曾经受到他帮助的修士,三两个熟悉的面孔混在其中,与他人言笑着恶毒的诅咒他的下场,落井下石却觉自己言之有理,一张脸扭曲的丑陋不堪。 一直凌驾于万千修士之上,最有希望飞升的天选之人,如今终于从神探跌落,叫那些平日里望尘莫及的道修,恨不得纷纷扑上去咬掉他一口肉才叫畅快。 人性丑恶不过如此,身陷泥潭中的人,想的不是要如何脱困,双目紧盯着深渊之外的人,时刻都在想着要将他们拖下来。 甚至这样也不够令他们平复心中怨念,誓要将对方踩在脚下,看他们沉陷泥沼之下,比自己更加痛苦。 在顾怀盏之后,鬼仙是被关在十尺高的笼中运来,好似只是关着他仍旧让五宗不能安心,将他的手脚也一併用绳索捆绑,垂吊在金光布阵的囚笼之中。 “啧啧,这身段,也难怪百年前有那么多人为了这邪祟争破头。”
第114页 “实在可惜,这两人都是世间难得的绝色。” “那顾怀盏不是就喜欢男人么?早知道当初我就该去毛遂自荐。” 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先前那副的半面面具不知去向,当归始终垂着头没有扬起过脸,对周遭事物漠不关心。 直到顾怀盏张口轻唤了他一声:“当归……” 他仰面的瞬间,那张足以令世间万物为之倾倒的面孔显露于众,顿时让周遭光景都失了色,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去,一时间谩骂声也绝迹,他一双清澈幽深的眸子牢牢注视着顾怀盏。 茅山长老春风得意十足道:“诸位也都看到了,若不是有阵法加持束缚鬼仙,想必我们也会被其蛊惑心智,此等祸害实在是留不得。” 晴珊师太泪目道:“先前顾怀盏这厮屠斩绿萝观近百名弟子,就连箜篌仙子,也是被他二人加害,。” 茅山长老嘆息道:“我茅山几近被灭门,顾怀盏心狠手辣,先是夺本山秘宝,又残杀我茅山弟子无数。” 他俩一唱一和,围观修士再次附和。 散修盟盟主道:“随极其可惜,但顾怀盏恶积祸盈,罪孽滔天,当真是死有余辜。” 此话一出顿时激怒笼中人,捆束住他双手的金光绳被他轻易挣断。 “尔等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让你们生无路,死无门!”妖治惑人的面孔蒙上一层令人心惊胆战的阴鸷,罗剎低语仿佛能索人性命。 众修士惊耳骇目,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被他记恨上。 茅山长老道:“鬼仙大可放心,我等也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念在顾怀盏天资卓越,受天道垂怜的份上,只要他能将你除之,我们方可留他一条性命。” 顾怀盏道:“不可!” 晴珊师太附和道:“他病入膏肓,唯有你一死可救。你愿为他自我了断性命,也算是顾怀盏做了桩善事,活罪难逃但可免其一死。” “切莫听这几人胡言乱语,你若敢照做,我便自爆元神,叫自己不得好死。若起死回生,我便再死一次,上百次,上千次!”顾怀盏暗骂怎么万御宗那老贼,手脚这么慢,半天不见人影。 茅山长老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们不知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为了对付十二将与天子峰的人,我们早有防备,即便有人能闯进来,但凡他们敢靠近一步,我们立即就取了你的性命。” 他们歪打正着,将万御宗的那批人马也拦在外头。 当归原本在茅山长老与晴珊的言说下动了自毁的念头,却被顾怀盏一句话硬生生吓退。 顾怀盏双目死盯着他道:“不论他们如何对我,你都不能照他们说的去做。” “话别说得太早!”晴珊师太走到他的面前,扬手又落下,脆生生的一个巴掌打在顾怀盏脸上。 口鼻间泛起腥甜,顾怀盏将一股鲜血咽下喉咙,神色如常丝毫不为所动。 晴珊师太道:“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顾怀盏勾唇轻笑道:“人固有一死,而我死了,会有天下人为我殉葬。” “敬酒不吃吃罚酒。”茅山长老出手将他击飞。 后方茅山众弟子早有备,张开弓矢,万箭齐发,箭箭穿破顾怀盏肉身,将他牢牢的固定在罪仙壁上。 殷红灼热的液体顺着月白的玉璧流淌下,如绯红水幕遮盖住玉石原本的颜色。 却见顾怀盏依旧双目清明,从容不迫,除却最初一声闷哼,再未泄露一丝苦楚。 茅山长老阴笑着走上前道:“那就先从仙种开始,摘了天道赏赐给你这叛徒的馈赠,也算是替天行道。” 笼中人双目欲裂,瘴气无法抑制四溢体外,却被光阵封锁没能侵袭笼外。 顾怀盏瞻望向当归的眼中不乏柔情,他张了张嘴,浅声道:“别看……” 众目睽睽之下,茅山长老丝毫不掩饰贪婪意图,徒手刺穿顾怀盏腹部。 肚中一阵绞痛,令顾怀盏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热腾腾的鲜血,他极力隐忍,冷汗顺着他苍白的面容如雨珠不断滴落。 “住手,住手——!”当归声嘶叫喊,躁动的瘴气腐蚀了其中两道光柱。 晴珊长老见状对他道:“鬼仙稍安勿躁,顾怀盏的命可还在我们手上。” 当归沉下面色道:“那你们便杀了他好了。”浓郁的黑雾在瞬间将他的身影淹没。 顾怀盏忍痛作笑,偏斜着脑袋睥视茅山长老,嗤笑道:“怎么……?找不到么?” 茅山长老阴毒道:“我看你还能笑到何时。” 顾怀盏垂眸低声道:“他快要出来了,不如直接杀了我如何?” 茅山长老闻言倍感不妙,手在他的丹田处忙乱的翻找那颗仙种,就连灵台都不见仙种的影子。 “不敢吗?我来帮你,你记好了,我死了,你们一个也逃不掉。但我将……再次重临人世。”话音落,顾怀盏周身便乍现极其耀目的极光。 茅山长老没料到他会真的自爆元神,欲抽身来不及,被白芒所埋没。 身为化神期的顾怀盏自爆元婴,定会牵连茅山长老一同陨落,可白光散去后,众人却见茅山长老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被钉在罪仙壁上的顾怀盏却不翼而飞,只余下血色的壁面与地面积血证明他曾存在过这里。
第115页 众人此刻想要跑却为时已晚,瘴气滔天冲破困仙阵,将所有人吞噬其中。 鬼仙自漫天雾海中走来,出手将茅山长老腹间捅出几个血窟窿。 “你把他,藏到哪去了?” 寒声幽幽入耳,如同夜叉索命,叫茅山长老如陷冰窖,还没来得及察觉到疼痛,人就已经被鬼仙提到了半空中。 茅山长老狂妄全失,战战兢兢地说:“我、我不知道啊,他就那么……那么消失了,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 鬼仙垂首低笑声连连,令所有人寒毛直竖,紧接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惨叫声接连响起。 第50章 时也命也 当归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所受之痛, 我必加倍偿还,在场之人,无人可幸免。” 瘴气凝为利刃刺破他们的皮囊,钻入他们的五脏六腑,不停的翻搅,一个个道修被穿到了罪仙壁上,密密麻麻的将整个壁面遮盖得严严实实。 又有后来者不断覆盖上去,原本月白的玉璧,顷刻间沦为了血淋淋的人墙。 “救我, 痛、啊——!” “不啊啊啊——!” “放、放过我吧,呜呜……我错了…呜…我错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地成血河,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仙山罪仙壁转眼化为人间炼狱, 惨绝人寰。 当归在黑雾中一遍遍的寻找着顾怀盏的下落,他手持着黄泉刀游逛着, 却没有见到有可斩断的死气。 他脚步一深一浅,摇摇晃晃的向前边走边道:“已经无事了,怀怀,莫怕,快出来……” 一袭红衣从黑雾缭绕中走出, 所到之处瘴气自他脚下横生肆溢。 他垂首扫见自己这身刺眼的鲜红,脑海中浮现一幕幕有关于顾怀盏被箭矢贯穿,鲜血溢流染红玉璧的画面, 仿佛觉得自己身穿着的是由他的血液染红的衣衫。 一阵风呼啸而过,摇曳的衣摆被瘴气侵染上墨色,犹如深渊幻化为人。 琼花仙山下,茅山与绿萝观弟子还在趾高气昂的叫嚣着,以顾怀盏的性命威胁山门外的人。 紧接着就被突如其来的云烟吞没,烟雾缭绕之中悽厉的惨叫声令人心惊胆寒。 天璇玑抬手护着后方弟子一步步向后退,那些黑雾却没有更进一步侵袭,不一会儿,一袭黑衣至墨云中脱颖而出。 顾怀芝见状欣喜迎上前去道:“阿弟怎么没有跟你一起?” 当归视线落在她那张与顾怀盏有几分相似的脸上,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顾怀芝满怀希翼的望着他,又重复问道:“阿弟呢?” 当归道:“我不知。” 顾怀芝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除了顾怀盏本人,没有人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准确的来讲……顾怀盏本人也不知道他自己在哪。 他早有预料那个臭道士跟老尼姑会藉机对他下狠手,打击报复,系统这次极其好说话,帮他屏蔽了痛觉。 最后也实在是怕当归不忍心看他受折磨,按照那些人无理的要求去做。 想着即便死了,也还有黄泉刀可以将他复活,于是下决定自爆元神。 可没想到系统会救他,使用宝莲灯逆转干坤,白光散去之后,他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顾怀盏坐在地上,将身上的箭矢一支支拔掉,疼的嗷呜乱叫。还好他囤了一堆灵丹妙药,拔一支箭就吃一颗。 自爆到一半被系统强行暂停,但顾怀盏的元神与灵台多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他吸着冷气道:“阿爸,你帮我之前也不提前给我讲一声,是不是害羞呀。” 系统:“谁会想到你一言不合就自爆。” 顾怀盏得意洋洋的说:“我家反派有黄泉刀呢,我自爆就跟玩一样。” 系统:“很遗憾的告诉你,如果你刚刚自爆成功了,黄泉刀救不了你。” 顾怀盏诧异道:“为什么?黄泉刀这么讨厌我吗?没想到一把刀都会成为我隐形的情敌,那释无的轮回紫玉莲台我也不嫌弃呀。” 系统:“救不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人时候受天地所召,魂兮归去。如果对着这具身体,使用黄泉刀或是轮回紫玉台,顶多会将这具没有魂魄的肉体,化为行尸走肉。” 顾怀盏道:“不应该是会是复活原身吗?” 系统:“你省省吧,那位顾怀盏在你那边过的不知道有多开心,十个轮回紫玉台都抬不回他。让那个臭小子帮你妹妹治个病,竟然直接领着你全家一起修仙,真是疯了。” 所以当初会选择宝莲灯送给他作为救命法宝啊。 顾怀盏道:“那咱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啊。” 话落后,他又问道:“那你干嘛要叫我来,不如直接给男主用,死一次回溯一次,尝试千万次,总有一次可以成功。” 系统道:“他不行,你是世外之人,在因果之外,宝莲灯用在你身上,才不会对修真界造成任何影响。” 顾怀盏闻言后细细思索道:“所以……身为世外之人的我,也会因为某些原因,不受鬼仙体质蛊惑?” 系统没了动静,顾怀盏就知道自己可以蒙对了,但具体究竟是什么原因,系统不愿意告诉他。
第116页 打坐调息一番,减轻灵台的阵痛后,顾怀盏才开始到四处走动,看一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周围地势令人眼熟,看样子好像是在琼华宗外的山林,但又与顾怀盏记忆中的琼华宗外的景色有所不同。 他刚钻出丛林,就看见黄土山路上一架无人驾驶的豪华马车横冲直撞,车厢内传出声声惊叫,在马车后方,还有一群身穿夜行衣,带着遮面的人紧追不捨,咻咻的朝马车扔暗器。 顾怀盏搓着小手道:“我也想坐马车,我救了马车主人,他会不会请我坐车。” 系统:“……”抢车不行吗? 眼看着那受了惊吓的疯马拉着马车,捲起黄土尘雾,就要朝顾怀盏直直的撞来,顾怀盏一跃而起,离地两丈高,挥出一道冰墙挡住后方追杀者,身轻如燕翩然落坐在马车外,手提起缰绳。 顾怀盏捧着缰绳痴呆的问道:“这可咋整?” 系统:“哎……” 无奈,他只好回身掀起车帘,探头进车厢中去,车厢内的一名妙龄女子顿时尖叫着朝他使出了无影脚。 顾怀盏连忙侧头闪开问道:“你们谁会驾马车,再往前去就要摔下山崖了。” 闻言后车中二人纷纷松了一口气,锦衣华服模样俊俏的男子道:“我会。” 顾怀盏点点头,不请自入钻进车厢里,对方才说话的那名男子道:“你会你就去啊,等什么呢。” 男子莫名其妙的被请了出去,留下妙龄少女与顾怀盏在车厢内面面相觑。 顾怀盏双手抱在胸前,与她对视一会儿后,闭眼假寐。 许久之后,他听见那少女对他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顾怀盏道:“你们要去何处?” 那女子嘆了口气道:“原本是来崑崙求助,却不曾想到他们竟会丝毫不顾昔日情谊,出尔反尔,哎……我们原路返回,又被这些半途冒出来的杀手逼得调头,家僕在外驾车不幸重伤,还好有公子路见不平。” 车厢内二人交谈间,马车偏离了原本的路线,又因身后还有人在追杀,一路驶向了后山。 跟在后方的黑衣人纷纷停下脚步,望着在阴森的密林中远去的马轿,得逞的笑出声。 “不用再追了,他们去了崑崙禁地就不可能再活着出来,回去和二皇子禀报。” “哈哈哈哈,自寻死路!” 车厢内忽然暗下,顾怀盏撩开帘子向外探望。 接着又回过头对那女子道:“与邵姑娘相处时间过的可真是快,感觉才说了不过几句话,这天就已经黑了。” 马车停下,驾车的男子掀起门帘坐了进来。 他对顾怀盏道:“不是天黑了,是这一片绿盖如阴,枝叶扶疏,将天都给遮尽了。” 顾怀盏道:“不继续赶路了吗?” 男子道:“那些人不知为何没有追上来,前方是一片水沼,马车也无法通行,暂且先在这里稍作停留,考虑下一步该如何。” 隔了一会儿后,他又道:“我是郁昭泽,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顾怀盏如实报上名来:“顾怀盏。” 这人好似没曾听说过修真界有他这人一般,还感慨说:“崑崙那些大宗修士无一人能与顾公子相媲美,像顾公子这等风姿潇洒之人,定是游离于天地间的逍遥散人。” 顾怀盏道:“方才起就听你们说起崑崙,崑崙……还在吗?” 郁昭泽诧异道:“崑崙乃第一大宗,更是剑宗翘楚,顾公子身为剑修竟不知崑崙巅?” 顾怀盏沉默了半晌后道:“不瞒你说,我先前隐居山林,与世隔绝,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出山后发觉这片天地间已无我容身之处,全然不是我所熟悉的模样。” 闻言,郁昭泽与邵弦十分热心的为顾怀盏科普了一下当代修真界常识,他却越听越沉默,一手撑在额头,拇指抵着额角,幽幽的嘆了口气。 顾怀盏欲哭无泪,竟然被投放到了鬼仙还没出生之前的修真界,简直令人头秃。 他摸了把脸道:“你不同意这门亲事,也用不着这样吧?” 系统:“我第一次用宝莲灯……等cd冷却完毕就送你回去。” 顾怀盏道:“要冷却多久?四大灵灯之首,这种神器还带冷却的?” 系统道:“是我的cd,我精力透支,现在没法再一次开启宝莲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点事,明天也是三千字,后天开始继续日六 第51章 生死随他 邵弦与郁昭泽皆是没有修为的凡人, 这一天担惊受怕早就累了,顾怀盏回过神时,见他们两个正侧身靠着彼此,分明已经睡着,却好像在因时刻警惕周遭动静而不安。 过了一会儿后,顾怀盏拿出一朵泛着淡淡萤光的花放到了软垫上,待他们熟睡香甜后,才默不作声的熘下马车。 白日昏暗无天的幽林,到了夜晚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顾怀盏指尖泛起一点灵光,借着微弱的光芒打量起现在身处之处。 恍惚之中,他看到一律似有若无的黑雾, 从郁昭泽所说的那片水塘中生气,像是檀香燃烧后九曲的烟雾在随风飘忽不定。
第117页 可这林中的空气却犹如禁止, 根本无风吹过。 顾怀盏左右看看,越发觉得渗人, 抱着双臂打了个寒颤道:“阿爸,接下来是不是要出来无头人了?” 系统:“哪来那么多成精的无头尸,这是崑崙重地,闹鬼也要挑地方吧。” 顾怀盏嘟哝道:“崑崙这么屌还会被灭门吗?” 没有鬼,得出结论后, 顾怀盏就放心的朝水塘边走去,探头往水中看了一眼,清澈至可见底。扫了两眼后, 顾怀盏弯下身只撩起下摆。 系统道:“你干什么呢。” 顾怀盏说:“泡脚啊,总得把裙子捞起来,裤腿捲起来吧?” 系统还来不及阻止,顾怀盏就已经蹬了鞋子把两只脚伸塘里去了。要不是后方马车里有人,他甚至想脱光衣服下去泡个澡。 总觉得那股血腥味还缠绕在鼻尖,浑身上下都是的,即便已经用灵力祛除过身上的血污,可依旧无法驱除那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他双脚浸泡在寒冷刺骨的水中,仰面躺了下去,思绪跳跃时空,心繫着当归现在如何了。 正当他想得出神时,恍然间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握住了左脚踝,紧接着,不知是谁的声音,空灵清澈犹如少年轻语,在耳畔边响起。 “留下来,还是死在这里。” 这个二选一的问题还行。 顾怀盏睁开双眼道:“不能活着离开吗?” 说着,他坐起身来,那塘底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森白的尸骨,如同有数以万计的人死在其中,白骨叠叠望不见塘底原本的颜色。 顾怀盏一脸嫌弃的抬起双脚道:“这么招待远方来客,所以没人选留下来吗?” 水塘上方浮现出一团灰濛濛的雾气,朝顾怀盏靠近过来。 “问这种话之前,应该要先让别人感到开心。”顾怀盏掏出自己的小茶桌,两三盘小点心摆上桌,“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这些人死之前,你有请他们吃过饭吗?有跟他们聊过天吗?有给他们干净舒适的环境吗?” 一团灰雾不说话:“……” 顾怀盏拿起其中一只小碟子道:“没人会喜欢呆在这种没得吃、没得喝、甚至除了自己之外连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 说罢,他直接将一整碟糕点倒入了那团雾气之中。 顾怀盏放下碟子,端起茶碗道:“我真是以德报怨的典范,竟然拿死人的泡澡水给客人洗脚,怎么会有这样的鬼。” “这是什么?” 顾怀盏一转头,见那团雾气竟然还没消散,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茶楼卖的点心。”加了点料,专门用来骗鬼的。 这是他降妖除魔以来,头一次见到吃了灵泉养大的糯米做出来的点心,还一点儿事都没有的鬼魂。 那团雾又飘到了茶桌上方问:“这些也是吗?” 顾怀盏道:“是啊,慢用。” 话音刚落,剩下两只盛着糕点的盘子都被捲入了云雾之中,再吐出来时,上面连点心渣都不剩了。 顾怀盏望着那一小团灰濛濛,痴呆的说:“这种连嘴都没长的精怪,吃东西怎么比我还快。” 系统:“……” 顾怀盏说:“小声音还挺萌,化形了说不准人模狗样的。” 消化完了的雾团,忽然间的再次朝他靠近,几近贴到他脸上来。 顾怀盏顿时捂着自己的脸庞两侧,连连后退道:“这个太好看了,这个不能吃。” 精怪道:“我想要方才那些。” 顾怀盏莞尔一笑道:“我身上没了,茶楼里还有。” 精怪道:“给我,不然杀了你。” 顾怀盏道:“我这就去给你买,你看怎么样?” 精怪道:“敢走我就杀了你。” 这是一道送命题。 “……”顾怀盏陷入沉默,他觉得这玩意可能单纯的就是讨厌他,真情实感的想要他的命。 他双手抱臂道:“那劳烦您给我指一条生路。” 精怪:“……”发出了没有的声音。 它好像以这种无声宣判了顾怀盏的死亡,半晌后,顾怀盏打破沉默。 “不然我带你出去,别说茶点,就算你想吃人,都吃不完。”顾怀盏一个死宅男,蹲在精怪面前强行卖安利,约它出门走走,“你想想看,为什么这么多人死都不愿意留在这?那是因为外面的好东西太多了。” 它诧异道:“你愿意放我出去?” 顾怀盏道:“有何不可?” 精怪又一次陷入沉默,顾怀盏却明锐的察觉到有一道充满怀疑的视线,牢牢的盯住了他。 精怪冰冷的说:“你若做不到,就别想从这里活着离开。” “……”顾怀盏觉得自己,人在崑崙已陷入坟头,这鬼玩意儿是发自内心的想安排他。 许久之后,马车中的两人也睡够了,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昏暗的幽林中,一点灵光跳跃着将这片密林点亮,水塘边,一抹青衣怡然自得的对着灰暗的景色饮茶,惬意得仿佛这里是什么人间美景一般。
第118页 模糊不清的灰雾笼罩在他前方,却见他与之谈笑风生。 邵弦犹豫着走上前道:“顾公子?你在与谁讲话。” 顾怀盏浅笑道:“与它论道,看样子,我们一时半会儿是无法从这儿离开了。” 郁昭泽道:“为何?” 顾怀盏看着那团雾纵容一笑道:“这小东西霸道得狠,非让人留下来陪它,张口闭口便是要人性命。” 邵弦胆怯的看向灰濛濛的雾气说:“究竟是何物?” 顾怀盏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生灵无数,既已生灵智便可将其看作是人,不必在意本源。” 精怪道:“我只从你一人口中听得此言。” 这地方暗无天日,灰黑一片,令人极其压抑,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才会放他们离开,一时间两人心中都有些不安。 在顾怀盏的邀请下,二人落座于水塘边,接过顾怀盏递来的热茶。 郁昭泽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顾怀盏道:“与它随意聊聊。” 邵弦道:“顾公子方才在跟它聊什么?” 在顾怀盏开口前,精怪毫不留情面的拆台。 精怪重复顾怀盏上一句话:“刚才说到,人也不全是完好,他认识很多不举的男人,举例他就不举了。” 郁昭泽望向顾怀盏的视线顿时充满了探究与同情。 他出言安慰道:“顾公子,这种事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们这些修道之人最忌讳便是难过自己心上这一关,从前我宫里那些太监……” 话说了一半时戛然而止,邵弦轻咳一声,喝茶看向别处。 顾怀盏道:“下面呢?” 郁昭泽讪讪笑道:“下面没了啊。” 邵弦嘆了口气道:“顾公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没必要对他隐瞒,老实说,我们两人是……” 邵弦向顾怀盏坦白了她与郁昭泽的身份,他们二人,一人是襄泽太子,一人是太子妃。 襄泽当今圣上生命垂危,朝中正乱,又有敌国在此刻虎视眈眈,打仗在即,他们前来崑崙求助。 崑崙掌门曾与年轻的襄泽帝是好友,曾被襄泽皇帝救过性命。修道者讲因缘善果,崑崙掌门说过日后襄泽有难定会鼎力相助,却不想,他们连崑崙掌门的面都没见到,便被赶了出来。 说是在掌门爱女生辰来说叨这些事,晦气。 无法他们只能圆途返回,却遭到这群黑衣人的追杀,想必又是国中皇子争权。 正是因为如此,郁昭泽才将太子妃一同带来,邵弦现有孕在身,不得有分毫闪失。郁昭泽信不过太子府上那些人,生怕自己不在时会有人趁机谋害邵弦与她腹中胎儿。 顾怀盏被迫听完全程,只感觉吃了一嘴狗粮,这两个人当着他这个超时空异地恋的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呢。 “若没有顾公子,我与太子妃早就遭遇不测了。”郁昭泽嘆了口气道,“顾公子你放心,我和太子妃定不会留你一人在这里的。” 顾怀盏:“……”想啥呢?现在是他们三个人,谁也别想活着从这里离开。 在这两人没有醒来之前,他试着攻击那团雾气,但几次抛出去的灵力都如同石沉大海,就连霜蛟都无法发挥其作用。 这精怪又能在崑崙仙山这么肆意的活着,想来定然是寻常人无法对付的。 邵弦与郁昭泽是普通人,不吃饭是断然不行的,且都是身份高贵之人,没点亮烹饪技能。 顾怀盏只好现场搭了个灶台,拿出自己压箱底的老腊肉,用自己毒不死人的厨艺,给他们炒了一锅饭。 邵弦振作起精神将肚子填饱,她现在腹中还有胎儿,经不得饿。 郁昭泽虽说是太子,可也曾经率兵打过仗,倒是不怎么挑食,很给面子的胡塞进两碗饭下肚,昧着良心朝顾怀盏竖起拇指。 他夸赞道:“顾公子手艺超……超乎常人。” 顾怀盏:“……”他还是头一遭被人夸得这么想哭。 全场唯一一个不给面子的精怪:“你们吃吧,我不吃了。” 顾怀盏垂首道:“我辟谷许久,未食烟火,做出来的东西,怕是不合你们的胃口吧。”说罢,嘆了口气,有些难堪的别过头去。 郁昭泽顿时又盛了一碗饭道:“很好吃,特别好吃!” 精怪沉默了一会儿后,上前将那口锅都给捲走了。 过了一会儿后它将空荡荡的锅还给了顾怀盏,不悦的说道:“我不想吃,以后别做了。” 顾怀盏道:“我知道我手艺极差,可太子和太子妃是凡人,不能不吃东西,我……” 听着他声音越来越小,精怪打断道:“我学物极快,你把这东西的秘籍给我,让我看看。” 闻言,顾怀盏火速的丢给它菜谱十连套。精怪裹起被飞抛来的几摞菜谱,晃晃悠悠的从顾怀盏的视野中消失了。 相处几日,顾怀盏多少也拿捏到了这精怪的弱点,别扭的不行,一天到晚张口要杀要打,但凡看见他们伤心难堪、或暗自伤神,立刻闭口真香警告。 这精怪迟迟没有提何时放他们离开的事,郁昭泽身为一国太子,失踪这么久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来,嘴上随不说,但顾怀盏能察觉出他日渐焦虑的心情。
第119页 顾怀盏看着灶台边忙活的精怪道:“今天打算做什么?铁锅炖自己?” 精怪吹翻了锅炉盖,闻言自己飘到了灶台上道:“民间有这道菜?” 顾怀盏生怕他说啥信啥的大厨精真的把自己给炖了,下意识的身上想要将他拉回来。 他的手穿透没有实质的雾团,却感觉到在那团物中间,触碰到了一个肉呼呼的东西,愣神片刻后他抽出手,那东西轻飘飘的被他给拽了出来。 没想到竟然让他拖出一个苍白如纸的美少年来,顾怀盏还未细看,那从雾中来的少年便顺着他方才拉扯的力道,落到了他怀中,身子柔软似无骨一样。 “顾公子啊……”郁昭泽来寻顾怀盏时,恰巧目睹了这一幕。 顾怀盏怀中就像捂了一块烫手的大芋头,想将人推出去,手方落在那细白冰冷的肩头,就像触电一般又连忙抬起。 他嘆了口气,索性背过身去将那少年身子遮住,闭着眼从荷包中抽出一条素白的被单,将其裹了一层又一层。 郁昭泽轻咳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道:“今天的菜里少搁点辣子,太子妃受不住,我就不打扰顾公子了。” 说罢后他转身快步离去,顾怀盏立刻将人从自己怀里推出去,束整道袍后退后一步,左眇右盼就是不睁眼瞧那化形的精怪。 可那妖精却硬生生凑到他眼前,逼问道:“你不喜我的样子么?为什么不看我。” 冰肤玉骨,双目如潭,貌若九重天上仙,缥缈上弦月,无人可及他半分,瞬间让顾怀盏看得痴了。眉眼之间更是让他倍感熟悉,勾起他的回忆,令他看上一眼便陷入其中,久久不能回神,沉浸在过往的画面之中。 这精怪道:“你在想什么。” 顾怀盏轻笑一声,勾唇道:“只是没想到,我竟然能亲眼目睹,亲手将你从这团云雾中牵出。”就在数百年前。 精怪疑惑的看向他,皱起眉头道:“没人期望我的出现,你真的要将我带出崑崙禁地?” 顾怀盏道:“胡诌,怎么会无人期望,这儿就有一个,就站在你面前,睁大眼睛看好了,记住我这张脸,记住我的名字。” 精怪道:“顾怀盏。” 吃饭间,郁昭泽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悠不停,求知慾使他食不下咽。 顾怀盏回视向他道:“多吃点,这可是我们反……掌握着我们生死大权的人,看了一晚上食谱,亲手做的饭。” “为什么不餵我。”精怪一手捧着书,不明白为何顾怀盏不同往日那样,将食物直接投餵给他。 邵弦抬起头,朝顾怀盏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再低下头去小口小口的喝汤。 郁昭泽道:“不用在意我跟太子妃。” 顾怀盏面无表情的端起碗筷,一勺一勺的餵进那少年口中,以往只是随意将饭扒倒进一团屋中,当着两人的面做起来也不觉有任何不妥。 可现在那团物变成了貌若谪仙的男孩,邵弦与郁昭泽二人看他的视线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精怪指着那菜谱中的一物道:“当归是什么?” 太子道:“中药。” 顾怀盏说:“对,我尤其钟爱这味药。”毕竟跟他未来的亲亲反派同名。 精怪抬头直视顾怀盏的双目,他开口言说,话语清脆空灵恍如珠玉声声入耳:“这名字,归我了。” 回首往昔恍然如梦,顾怀盏闻声陷入沉思,后又垂首浅笑。 他还记得在七百年后,与鬼仙初见时,那双如氤氲在雾中朦胧的眸子注视着他,眼底如藏着旷世美景,缥缈裊裊。 还那句令他莫名其妙的话——吾名当归,得名于你。 邵弦措不及防的被一口汤呛到,捂着嘴咳嗽着不听,另一只手搭在腹上。 郁昭泽伸手替她轻拍背后,望向顾怀盏道:“给孩子起名怎么能这么随便。” 顾怀盏端起汤碗喝了一口道:“当归二字读来也顺口,有何不可。” 郁昭泽道:“要是他刚刚问的是鸡血藤、骨碎补、□□衣、小马泡,这孩子这辈子就毁你手里了。” 顾怀盏道:“亦有人用龙葵、川芎、茯神、莪朮作名,不问名字由来,听起来也都顺耳,何须在意这些。” 邵弦放下汤碗道:“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 她话未说完,便被当归打断。 那俊美的少年郎头也不抬的道:“明日便走。” 郁昭泽松了一口气笑道:“他化成人形后倒是通人性了,我活这么久,也是头一遭见到如此俊美的皮囊,先前感慨顾公子如天上人,如今倒觉得是大惊小怪。顾公子,你可真是捡到宝了。” “……”这么光明正大的拉踩,顾怀盏也是头一遭见到。 当归敛眸,疏密纤长的睫毛轻颤,眼下的阴影随之跃动,巴掌大的脸埋进雪白的被单中,薄樱花瓣似的嘴唇也没入其中,模样煞是乖巧可爱。 正当顾怀盏以为他是因郁昭泽的夸奖而感到羞涩时,他又抬起头,视线扫视过三人,最终停驻在顾怀盏的面容上。 当归道:“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唯独你,让我看不透。”
第120页 顾怀盏说:“我在想,离开之前,得先给你做身衣裳。” 顾怀盏掏出布料连夜缝衣服,碍于当归在外露脸可能会吸引到不少苍蝇,便做了件大兜帽的外衫。 当归将新衣服一件件套上,却非要将那条白布单留下来,死活不愿意丢。 见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当归穿得如此好看,顾怀盏有一种成就感。 他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系统:“你把他当你儿子了吗?” 顾怀盏说:“养儿防老嘛。” 系统:“你可真是个禽·兽……” 对于何时离开这里,郁昭泽与邵弦早就已经是迫不及待,第二天一早就精神奕奕的在马车上坐等。 顾怀盏牵着当归上马车,郁昭泽在外驾车,邵弦跟顾怀盏的嘴闲不下来,吵得当归眉头紧皱,拉着兜帽独坐在角落缩作一团。 这臭道士看样子温文儒雅,谈吐间气质不凡,可他们两个谈话的内容,总让当归觉得,有很多地方都极其不对。 顾怀盏摇头道:“胡说八道,生孩子最伤身体不过,什么母凭子贵都是糊弄人的,郁昭泽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肚子,要一个就够了,重要的是好生教导。” 邵弦道:“只要好生调养,不至于会落下病根。” “照你说的那种生法,再怎么调养,也是不行的。”顾怀盏苦口婆心的劝导,“就拿我以前见过的例子来讲……” 当归埋着头被迫听了半个时辰的生儿心得,手中把玩不知是何物的漂亮珠子,只觉得人类弱小又无用,竟然能有这么多的病可以得,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邵弦被顾怀盏说得心中发毛,手放在腹上道:“嘶……顾仙长,你有没有那种法术,能将我这胎拿出来然后变大。” 顾怀盏想了想道:“没有吧……不过可以回去慢慢研究。” 当归冷哼一声,整个马车颤动后剎停下,车厢外忽然闯来马的嘶叫声,邵弦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顾怀盏道:“别担心,我出去看看。” 在顾怀盏下车后,当归转头看向邵弦一眼,跟随其后跳下马车。 第52章 驳回请求 马车正前方, 五六名剑修拦在过道上,不依不饶的纠缠,不肯轻易放他们离开。 为首的男子道:“仙山岂是你们这些凡人随随便便就能来的地方?” 另一人接话道:“师兄说得对!我看他们可疑至极,今日宗门无人来访,究竟是从哪条道上冒出来的?” 顾怀盏一步上前,将郁昭泽挡在自己身后。 他看向为首的男子,开口道:“在下几日前在附近遭人追杀,才在崑崙山林中藏匿至今。” 对方剑修道:“有人追杀?胡言乱语,我可没见到有人敢在崑崙山撒野。” 顾怀盏道:“阁下没见到, 不代表是没有发生过。” 崑崙弟子道:“你又是哪个野路子上来的剑修?敢跟我们崑崙的人这么讲话。” 五名崑崙弟子簇拥的那剑修道:“我看你这剑不错,把你这灵剑给我,我就放你们走。” 顾怀盏断然拒绝, 令他倍感不悦。 那男子道:“我可是崑崙掌门的儿子,你这不识好歹的散修, 今天就让你知道厉害。” 顾怀盏还未抽出霜蛟迎战,当归便从后踩着他的肩跃到几人头顶。 他居高临下的俯瞰几人道:“让开。” 那些人头还没来得及抬起, 忽然身体震颤一瞬,紧接着双目失去了清明,垂首退避到路两旁,呼气间,一缕缕黑烟若隐若现盘绕在他们口鼻之间。 顾怀盏讪讪将手从剑柄上移开, 从小就这么会抢戏,怪不得今后会做反派。 郁昭泽看当归的视线立刻就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感觉就像在看大哥一样, 敬重又爱戴。 “走吧。”当归转身回到车上,这回换成顾怀盏跟在他后头。 马车继续行驶,过了一会儿后,邵弦心中担惊受怕逐渐平息,又开始跟顾怀盏吹水水。 当归将手探入衣侧宽大的口袋中,眉头微微皱起,抽出手在坐垫上摸索。 顾怀盏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当归摇头说:“掉了个东西,也没什么。” 与此同时,崑崙山道上的人逐个回过神,面面相觑,不知为何方才自己会那么听话。 其中一人道:“定是那人使了什么妖术!” 掌门的儿子愤懑的走到山道中央,恍然见地上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烁,他蹲下身去,只见地上躺着一颗小小的圆润黑珠子,圆珠中如有漩涡,混着些许晶亮或暗淡的砂石流动着,璀璨如星辰银河。 他将珠子收起来道:“这东西拿去送给师妹,她定然十分欢喜!” 要靠这马车,从东陵一路往襄泽,到达时都已经猴年马月了,习惯了御剑飞天的顾怀盏受不了这委屈,刚出了镇子外,就将人全都赶下马车。 郁昭泽不明所以的看向他道:“现在天还亮着,也不必这么早就停下歇息,我们走快点,天黑之前能到下一个镇子,也不必在荒野露宿。”
第121页 顾怀盏将他的车带马一起收到荷包中,接着转过身对他道:“我们走快些,天黑之前就能到襄泽。” 他掏出自己的鎏金帝轿,把几个人请上车。 刚坐稳,帝轿便被器灵架着腾空而起,邵弦掀开窗帘往外探望,吃了一嘴的风,脸被刮的生疼,连忙缩回脑袋将帘子放下。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到了襄泽。 皇子府上,二皇子刚听完黑衣人带来的消息,喜上眉梢,便又有探子急匆匆的前来向他汇报。 “太子方才进宫了!” 二皇子笑面凝固,眼神瞬间转为阴狠,看向黑衣人道:“你不是说他们必死无疑吗?怎么你前脚刚来我这儿,他后脚就回来了。” 黑衣者也十分惊讶,回想着道:“莫不是那个臭道士……不可能,不管修士还是凡人,进了崑崙禁地都必死无疑,有去无回。” 二皇子拍案怒道:“那你倒是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郁昭泽将他们送到太子府厢房中后就去了宫中,顾怀盏闲来无事,便准备带当归去沾沾人间烟火。 邵弦来找他二人时,他们正准备出门去,听闻是出府到附近游玩,兴致上头非要跟着一起去。 一旁的丫鬟阻拦道:“太子妃不可,这太危险了。” 邵弦道:“不跟着顾道长才危险,走走走,我带你们去花满楼吃馄饨,他们家的馄饨各个皮薄馅多,汤的味道更是一绝。” 当归初次涉世,见到什么都十分好奇,路边卖的东西他各个都想要。邵弦与他当仁不让,恨不得将人的摊子一起给端走。 后方顾怀盏苦哈哈的当拎包奴,对女人的购物慾产生了恐惧感。 当归又盯上了糖人,拉着顾怀盏的衣角道:“顾怀盏,我要那个。” 顾怀盏跟他商量:“先把你手上的糖串吃完咱再买那个啊。” 当归愠怒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面对性命威胁,顾怀盏非但不生气,还被萌了一脸血。原来当归小时候是这样,奶凶奶凶的。 “买买买,这就买。”顾怀盏掏出一枚铜钱递给老闆。 当归刚摘下糖人,又转头望向隔壁摊子上道:“那是什么,我要那个。” 顾怀盏道:“过一会儿还要去喝馄饨呢,改天再吃包子。” 当归又凶他:“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顾怀盏掏钱道:“买啊,给你买包子,老闆,给我来一屉。” 一不留神,当归又跑到了下一个摊位,朝顾怀盏喊道:“顾怀盏,我要这个。” 邵弦走在一旁,看着他俩这一路都乐不可支。 系统:“……”没一点出息。 当归见什么要什么,顾怀盏摸钱袋比喘气还勤快,从太子府到花满楼不远不长的路程,硬生生的被他们走上了一个半时辰。 从花满楼回到太子府后,立刻就接到了下人的通报,称圣上邀请他们入宫赴宴。 在中使的接引下三人入宫,顾怀盏与当归被赐上座,太子与太子妃就坐在他俩对面。 襄泽国君道:“朕的太子平安归来,多亏了顾道长。” 顾怀盏垂首道:“圣上言重了,贫道不过出了绵薄之力,是太子吉人自有天相。” 襄泽国君道:“顾道长不必自谦,听太子言说,顾道长身手不凡,连崑崙掌门之子都不及你半分,甚至未曾拔剑就已令他们败阵。” 当归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顾怀盏连忙往他碗中添了两筷子菜,并对皇帝道:“贫道的确不曾出手,出手的是这位小友。” 襄泽国君早有注意顾怀盏身边这位始终戴着兜帽的少年,大半张脸都被阴影遮盖,只露出一个白净的小下巴尖。 二皇子阴恻恻的扫过当归,若有所指的说道:“这人从进来起就没摘下过帽子,不以真面示人,也不曾行礼,实在是对父皇大不敬!” 语毕,襄泽国君怒道:“放肆!” 二皇子洋洋自得的朝顾怀盏与当归二人一笑,接着就被飞来的碗砸个正着。 “给朕自掌嘴!竟敢对襄泽贵客无礼。”襄泽国君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顾怀盏轻笑回视二皇子一眼,二皇子只得吞声忍气,抬起的手抖个不停,狠狠的扇在自己脸上。 襄泽国君望向当过道:“不知这位小友如何称呼?真是英雄出少年,可比朕这没用的皇儿强太多。” 顾怀盏代其回答道:“他叫当归,性子略有乖僻,还望圣上莫怪罪。” “哪儿的话,顾道长无需多礼。”襄泽国君端起酒觞,嘆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朕有一事想求,太子此次前去崑崙也正是为此事,没想到会被崑崙掌门拒之门外。” 顾怀盏道:“圣上请讲。” 襄泽国君道:“修道者不沾尘世,也不会轻易插手各国之间战事,但朕不愿信襄泽气数已尽,恳请顾道长……能否救救朕的子民,朕的襄泽。” 顾怀盏沉思片刻道:“我轻易出手,只怕为襄泽惹来更大的祸端,不过……” 襄泽国君道:“顾道长直言便是。”
第122页 顾怀盏摇摇头,视线扫过宴席上其他人。 襄泽国君见状心下明了,笑道:“这儿人多,太过嘈杂,不若二位随我到御书房一叙。” 在他们离开后,二皇子摔下手中双筷。 他望向太子,皮笑肉不笑道:“皇兄当真好命,死里逃生还遇这等贵人。” 郁昭泽笑嘆:“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必正是应了这一句话,皇弟无须见怪多惊。” 顾怀盏与当归被襄泽国君带到御书房中,御书房外留有两人守门,早在他们进门前,御书房中便已备好酒菜。 襄泽国君斟酒道:“顾道长,当归小友请。” 当归刚端起的酒盏就被顾怀盏伸手给没收了,他转头不满的看向顾怀盏。 他恶狠狠的说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信,但是这个你不能喝。”说罢,顾怀盏又对襄泽国君说,“还望圣上谅解,当归还是个不满月数的孩子,不能让他沾酒。” 襄泽国君上下打量一番道:“这未免也有些……?” 顾怀盏说:“贫道正是因为这件事,才需避开他人,当归非人族,贫道与太子有幸目睹他的……出生,就在数日前。” 襄泽国君有些难以接受的点头道:“这天下还真是无奇不有。” 顾怀盏道:“那日贫道与太子误入崑崙禁地,在那里遇见还是一团混沌的当归。” “什么?崑崙禁地!”襄泽国君猛然拔高声音,然后又想起什么,轻咳一声,极其小声的对顾怀盏道,“这事儿,没其他人知道吧?” 还好他是修士,听力异于常人,不然怕是一个字都听不清。 顾怀盏闻言点点头道:“暂无他人知晓。” 襄泽国君松了一口气道:“还好,朕乃凡人,对妖魔看法与修道者多少有些出入,若不害人,便是好妖、好魔,但朕知道,修道者视妖魔为必诛邪物,难得会有像顾道长这般,见之不杀,还对待其如平常孩童一般的修士。” 顾怀盏敛眸浅笑道:“万物皆有灵,众生平等,不应以偏见目光笼统看待其他生灵,即便是人,也有为祸四方之人,以偏概全实为不妥。” 襄泽国君道:“顾道长所言极是,深得朕心,若顾道长能与当归小友助襄泽一臂之力,让朕的襄泽逃过此劫,不论天下人如何说,朕都会永远将当归小友视为襄泽的神明来看待。” 顾怀盏举杯与他相碰道:“甘为圣上分担重任。” 襄泽国君仰首饮下杯中酒,呼出一口气道:“不知当归小友可还需要奶娘,朕宫中有几位好人选。” 顾怀盏险些被呛到,摆手连声道:“不,不,不必了。” 当归道:“什么是奶娘,顾怀盏,我想……”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顾怀盏伸手捂住了嘴:“想什么想,不准想。” 当归:“……” 襄泽国君:“……” 相商完这事后,襄泽国君派人将他们送回太子府,郁昭泽与邵弦早他们一步回到府上。 当归正因顾怀盏今晚的两次驳回申请而闷闷不乐,一路上与他讲话,得到的回应都是沉默与白眼。 顾怀盏心说你可别后悔,七百年后的你会跪下来求我原谅你。 郁昭泽疑惑的看着二人道:“这是怎么了?” 顾怀盏道:“我不让他喝酒,也不给他找奶娘,气着呢。” 邵弦捂着嘴发笑说:“小当归怎么见着什么都想要,要叫他瞧见顾公子的道侣,是不是也要问顾公子要个道侣?” 当归目光明亮闪烁看向顾怀盏问道:“什么是道侣,你有?” 郁昭泽道:“道侣是用来称呼两情相悦的修道者,相扶相持,相伴一生,就像我与太子妃这样。” 当归又问顾怀盏:“你已有道侣了?” 顾怀盏模稜两可道:“如今没有,以后会有。” 邵弦笑道:“顾道长已有心上人了?” 顾怀盏垂首敛眸,点头应道:“嗯。” 当归蹙眉问道:“那个人在哪?” 顾怀盏答:“在等我回去。” 片刻后,当归忽然丢下碗筷,起身朝外走去。 郁昭泽与邵弦皆被他突然间的举动吓得愣住,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的背影,视线随着他移动朝外探去。 邵弦道:“这孩子怎么了啊。” 郁昭泽道:“该不会是吃味了?因为顾道长有心上人一事。” 顾怀盏道:“我跟上去看看。” 随即放下了手中物,起身离开。 当归一言不发的朝厢房走去,顾怀盏跟在其后漫步,走过拱桥后,加快脚步上前将他拉住。 顾怀盏哄着他转过身面对自己,一边问道:“又在怄什么气呢。” 当归身体轻颤一瞬,抬手将兜帽往后放下,昂首面向顾怀盏。 月色过于温柔,将他的轮廓也都照得柔和,上挑的凤眼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便勾魂动魄,他死死咬着下唇,淡粉色的唇瓣被染上殷红。 见状,顾怀盏心下一惊,连忙捧着他的连道:“傻了吗?赶紧松开。”
第123页 当归握上他的手腕,还盛着稚气的巴掌脸却显露出魅惑的神韵,他开口道:“我也想要道侣,你的心上人和我比起来,谁更好看?” 顾怀盏讪笑着抽回手道:“问这个做什么,快进屋去吧。” 当归不依不饶道:“是不是崑崙禁地太黑了,你没有看清?”正说着,他又抓着顾怀盏的手放到自己脸庞处。 顾怀盏道:“你很好看,这世间无人可及。” 当归道:“你喜欢吗?” 顾怀盏心说你现在还太小了,满足不了我,我喜欢更大的你。 见他沉默,当归质问道:“因为我跟你们不一样,是妖魔鬼怪,所以就不行吗?” “并非如此,现在还不是时候……”顾怀盏摸了摸他的脑袋,“以后莫要再随意诋毁自己。” 当归道:“现在不是时候,那要等到何时,你才肯答应?” 顾怀盏道:“百年之后。” 比敌国大军更早一步来的是太子妃腹中的胎儿,顾怀盏也不知敌国是在酝酿什么,拉帮结派这么久,迟迟不见攻来。 襄泽君主将顾怀盏封为国师,有顾怀盏与当归坐镇襄泽,这小半年他过得很是惬意,专心治国中事,抱上孙子这一天更是喜上眉梢,下令发放相关物资给各个城镇用以庆贺,举国同庆。 “朕有许久没去过晋洛,那儿虽小,却是襄泽中最是热闹不过的地方。”襄泽国君感慨,举杯仰望挂在夜空中的圆月,“恰是月圆,今夜的晋洛,必然又是极其繁盛的光景。” 顾怀盏闻言道:“今日大喜临门,不如圣上就与太子、太子妃一同去晋洛看一看。” 襄泽国君道:“太子妃的身子……” 顾怀盏道:“贫道正巧有一株灵草可令太子妃恢复如初,现在太子妃正抱着麟儿满院子跑,跟人夸耀呢。” 襄泽国君大笑道:“当真,那正好,带着朕的皇太孙一起去,一起去!” 襄泽国君正欲唤来中使去太子府传召便被顾怀盏制止住,他走到屋外,将鎏金片玉的帝轿呈现在襄泽国君眼前。 顾怀盏道:“乘这个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襄泽国君点点头,不疑有他,负手上前,又因十分好奇,抬手往最近的一个器灵脸上摸去。 器灵纹丝不动,任他摸了半晌后,转头无声控诉顾怀盏的不作为。 “这看起来不像有实体,手感却同玉石一样。”襄泽国君感慨着走进了帝轿中。 顾怀盏笑着走上前,路过器灵身边时,也抬手摸了一把。 还真是。 一眨眼的功夫,襄泽国君只感到些许落差后,掀帘再看,帝轿外的景色已经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太子、太子妃与当归,见到院中忽然出现的轿子,纷纷赶来。 郁昭泽看着车厢中的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转头看向另一边问:“阿盏,你、你怎……怎把孤的父皇给……” 襄泽国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这臭小子,朕还不能出宫了吗?赶紧上来,把朕的皇太孙也一起抱来。” 当归首当其冲的进入帝轿,紧挨着顾怀盏坐下。 几人坐稳后,帝轿再次升起,若离弦的弓矢,眨眼间蹿得没了踪影。 襄泽国君方想掀起帘子向外看一看,便被太子摁住了手,他不明所以的朝太子看去。 郁昭泽道:“这掀不得,掀起来会……疼。” 襄泽国君甩开他的手,顽固道:“朕怎么做还要你来教?” 说罢便不听劝的把窗帘掀起,霎时间就被从外灌进来的风吹得睁不开眼。 郁昭泽垂下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却还是逃不过他父皇的责怪,襄泽君主放下布帘,抬手对着郁昭泽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拍得闷响。 见此幕,邵弦转过头忍俊不禁。 帝轿落地后,顾怀盏先行下轿,撩开门帘等他们逐个离开帝轿后,又将它收起。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还未燃放烟火,但各家各户都挂上了彩灯,顾怀盏前脚刚将帝轿收起,便听见一阵雀跃的欢呼。 回神后就看见从四处冉冉升起的祈天灯,绚丽烂漫,鼓动人心,如同星空萤火般的灯群点缀夜间,晋洛瞬间化身为了凡间星海。 当归道:“这是什么?” 顾怀盏浅笑道:“这叫孔明灯,又被称为天灯、祈天灯,用于祈愿,有民间传闻称,对着天灯许愿后将其放飞,它便会承载着你的心愿飞上天,这样就能让神仙看见,祈愿之事也会如愿以偿。” 当归道:“我想要这个,你和我一起放天灯。” 襄泽国君开怀大笑:“朕的皇太孙,长大后定然也会同小当归一般可爱。” 当归满怀希翼的眼神令顾怀盏一时间都不知道拒绝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转身就开始找起卖天灯的摊位。 他将六个天灯一一分到几人手中,郁昭泽手拿着两个天灯疑惑的看向他。 顾怀盏道:“给皇太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归:奶娘是什么,我也要。 顾怀盏解开衣扣:看样子只好牺牲一下了。
第124页 系统:??? 第53章 睚眦衔泥 六盏孔明灯缓缓向天空中去, 牵动着几人的目光随之远去。 一轮圆月倒映在泱泱海面,海风徐徐吹动人心,也将岸边人放逐的花灯推到了水天交界处。 夜空与这小村落融为一体,天上是上弦月伴星辰,天灯萤火追逐,地上是万家灯火,人手提灯盏,水中流浮光,惹得人无论看向何方, 眼中都会反射出蓬荜生辉的流光溢彩。 当归双手捧着即将被放进水流中的花灯,环顾四周,开口喃喃:“我想要这人间永驻。” 记忆中的人间, 从他有意识以来,便是崑崙禁地那般灰暗无趣的存在。他坐井观天, 如今亲眼所见天下异彩,再也不愿回去那非黑即灰的死林里去。 顾怀盏侧过头, 勾起嘴角,抬手将他的兜帽摘下,当归抬起头望向他,不禁与他露出相同的浅笑。 顾怀盏收回视线,再一次眺望向远方道:“海风, 很舒服吧?” 襄泽国君的目光在那少年的面容上停驻半晌,呼出一口气笑道:“朕总对晋洛烟花念念不忘,如今见小当归真容, 怕是直至仙逝,都难以忘却今日这晋洛美景。” 郁昭泽道:“父皇胡说什么呢,以后的襄泽会越来越好,以后的晋洛会越来越好,还会有大把的机会,同阿盏和当归一起,同长大的安儿一起,年年都到晋洛来赏花海。” 襄泽国君笑道:“让朕抱抱朕的皇太孙。” 邵弦目光温柔敛眸浅笑,将襁褓中的婴儿放到襄泽国君怀中:“安儿笑得这么开心,定是也极其喜欢皇爷爷呢。” 嬉笑嘆息声与高空的轰鸣同时乍现,火树银花不夜天,引所有人纷纷仰望注目。 当归咬着下唇,缩在衣袖中的手微微蜷动,片刻后,他探出手勾住了顾怀盏的手指,温暖的热度伴随着转眼凋零的花火柳流淌入血液,乃至身体的各个角落,被封存在心底最深处。 顾怀盏浅声道:“晋洛可真是个好地方,倘若以后我想不起来这些事,你可要记得提醒我,莫要再让我错过如此人间美景。” 邵弦忽然指着一个摊位道:“那边!” 襄泽国君投去一眼后道:“晋洛的面具做工可是一绝,既然来了,不妨挑一个做留念。” 当归不知他们口中的面具是何物,迫不及待的拉着顾怀盏挤到了摊位前,他此时未戴兜帽,往那摊子前一凑,顿时让摊主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望着他愣神片刻后,换上热情的笑脸,痛顾怀盏与当归介绍起自己这门祖传的手艺。 那老大叔说完一通后,又夸赞起当归的样貌道:“后生青俊我见得多了,可这么俊的小娃娃,我还是头一次瞧见呢。” 旁人道:“莫不是从天上来的仙人。” “让人看着都想抱回家当自己的娃儿宠呢。” “我家那姑娘跟你年岁相仿,不知你家可有打算给你说媒亲事?” 围聚的人越来越多,当归紧紧的牵着顾怀盏的手,一个劲往他身上靠。顾怀盏目光落在数张被遮盖住的一抹雕刻镂空刺红丝的白面角上,伸出手将那白面具从底层拿出,转手扣到了当归脸上。 那白面镂空雕花的面具仅有一半,精緻轻薄,完美的贴合上当归的脸庞,掩去他右半边脸,徒增一丝神秘。 摊主感嘆道:“这半遮面至做出以来,还是头一回有人能衬得住,给这小娃戴上可真是好看。” 旁人唏嘘道:“可这张脸被面具遮着也太过可惜。” 顾怀盏笑着说:“谁说不是呢,恨不得时时刻刻看,却又不想让其他人瞧见。” 闻言当归歪了歪脑袋,发出一声轻笑,转过身去看起摊位上的面具,伸手摘下竖板上的一张狐面,扬起手要给顾怀盏戴上。顾怀盏配合的垂下头,等待他将狐面的红绳系好。 当归收回手,踮起脚尖附在他耳旁小声道:“我也不想你被其他人瞧见。” 邵弦他们也从摊子上挑到了满意的面具,付过钱后,几人又在村子上四处游逛一番,直到祭典结束后才离开。 七日后,襄泽皇太孙郁贤安已满周岁,抓周时虽无过多人在场,却好不热闹。 郁贤安被放到了铺垫着厚厚软毯的檯面上,软毯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郁昭泽轻咳一声,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加油打气。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小小的肉团,左摸摸,右摸摸,害得郁昭泽心里跟着七上八下。 最终,他两手并用,都没空着,一手握上了官印,一手抓起银票,圆熘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向当归,咯咯笑个不停。 郁昭泽抖着手指着他道:“眼盯美人,左手官印,右手银票,这以后是……是个当贪官的料啊。” 襄泽国君原本笑意盈盈的脸瞬间黑下来,抬手往郁昭泽脑袋上敲去。 “你敢这么说朕的皇太孙,朕打不死你这混小子!”襄泽国君还不够解气,脱掉靴子就往郁昭泽头上招呼。 郁昭泽被追着打得抱头满屋子乱蹿,顾怀盏轻咳一声,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大笑。 邵弦道:“太子胡说呢,不能当真。” 襄泽国君停下道:“朕的皇太孙,以后分明就是个会治国又懂精通商道,令百姓安康、国库充盈的明君!”
第125页 顾怀盏拾起那案上的毛笔道:“圣上所言极是,抓周还是挺灵验的,曾听家母说过,我当初抓周时抓了一只笔。” 邵弦道:“可阿盏现在是剑修。” 顾怀盏轻笑一声后不语,心说我学生生涯时期,每天必做的事就是转笔,我是我们那儿转笔转的最六的。 毛笔转起来,只怕会被甩一脸墨,还好当初没生在古代。 当归面有不满之色道:“我化形七日时,你没为我准备这些。” 顾怀盏道:“不如你现在抓?” 当归闻言,抓住了顾怀盏的手 他将顾怀盏的手举到与肩齐的高度道:“如果抓周真的灵验,以后我们会成为世间最受瞩目的道侣吗?” 顾怀盏偏过头,在当归看不到的角度,嘴角抿开笑意。 敌国联手侵犯襄泽疆土,打着如意算盘想要将这襄泽蚕食分刮干净,襄泽太子率领士兵亲征战场迎战,顾怀盏以襄泽国师的身份跟随其赶往前线。 而当归,则是以被国师召请的神明现世,在战场上大杀四方。 手无寸铁,游刃有余的穿梭于铁马冰河,他目光所及之处皆有一片人跪拜在地,引敌军纷纷倒戈效忠,不过短短两日便让襄泽反败为胜,且无论敌我士兵全都无人伤亡。 七国联手没能吞没襄泽,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反将一军。百万大军短短数日间全数投诚襄泽,令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究竟是为何。 他们还没等来探子的报信,便被自家的兵踏破城门,收缴征地,二十天未到,就连皇城都被攻破,追悔莫及只有投降。亦有不愿落为阶下囚的君王,在城门被攻下之前,在宫中自缢。 经此战后,襄泽的疆土硬生生扩张至原本的五倍有余,虽还不足以与东陵那等大国相媲美,可也叫他国再不敢小觑。 有关于襄泽护国神的传闻也在民间流传开来,等各大宗后知后觉发现不对之时,当归已经被襄泽子民当做真神供奉起来,就连一直以来被襄泽视为神土的封地也赠予给当归做封地。 割出了四分之一的地盘给当归玩,襄泽国君还挺美滋滋。 “这长恨天可是个好地方,但却不适合寻常人居住,那山谷中景色极美实乃人间仙境,谷外的山道名为花灵里,常有人误入其中后不得而反。”襄泽国君喝着温酒,嘆了口气道,“外人不知为何朕会将那处封锁,以为是朕将其作为供奉神明的重地,实则是长恨天中奇花异草极多,又常有妖兽出没,朕怕朕的子民去了那地方……尸骨无存。” 郁昭泽接过话继续道:“且花灵里那条山道,看似狭窄,实则别有洞天,步入花灵里后常有人在那儿迷失。” 襄泽国君道:“先前提起无意中救下身受重伤崑崙掌门,也是在朕年幼无知时,偷跑去花灵里时发生的事情。” 顾怀盏皱眉道:“崑崙掌门为何会出现在花灵里?” 襄泽国君道:“他告诉朕长恨天的土是巫土,他有缘梦见神明,指引他前到花灵里将巫土带回崑崙镇妖魔。现在回想起来,他身上的伤口,倒像是被什么巨兽所咬伤的。” 顾怀盏道:“寻常妖兽不足以将崑崙掌门重伤。” 襄泽国君扶额道:“若那地方实在凶险,连你们都无法对付,朕就再另寻其他好地方给当归小子做封地。” 顾怀盏看向当归,对他道:“不如我们这就去看看,说不定你会喜欢。” 当归颔首道:“好,我们一起去。” 花灵里与七百年后大有不同,顾怀盏牵着当归软若无骨、至极细腻的手,站在七百年前的花灵里山道前,心中不住的感慨。 山道中并无雾霭氤氲,地界旁一块石碑上雕刻着山道的名字,一眼望进其中,只觉逼仄陡峭得勉强只能容纳一人通行。 可踏过那条界限之后视野豁然开阔,一边的山壁如同在瞬间侧移百里外,外山坡也延伸至视线的消失点。 当归摇了摇顾怀盏的手,引他看向自己后道:“这里灵气充裕,对身为道修的你来讲,定是极其不错的。” “你不必担心我,修行一事对于我来说无关紧要,我天生与他人不同,即便是在灵气极其贫瘠的地方,也可以正常修炼。”顾怀盏牵着他向前走去,“只要你喜欢就够了。” 当归面有绯红,别过脸去小声嗫嚅道:“我喜欢有你们在的地方。” 顾怀盏道:“这里与皇城的距离,对于我们来说也不过弹指间就能抵达,这地方是圣上赠你的栖身之处,并不是非要你呆在这儿不可。” 进入长恨天一路中,顾怀盏与当归併未遇到任何阻碍,莫说妖兽凶兽,就连寻常的生灵都难见一只。 顾怀盏还在好奇那伤了崑崙掌门的凶兽跑哪藏起来时,当归忽然转过头朝某一处望去。 系统冷不丁的蹦出一句:“凶兽坐镇,妖兽潮袭,小心。” 耳中忽现嗡鸣,顾怀盏顺着当归的视线望去,只见黄土飞扬滚滚而来,一声雀鸣响彻云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万兽身影便从红尘中脱颖而出,脚下土地震动,场面极其壮观。 顾怀盏正欲掏出招妖幡控制住那群妖兽,却见当归手臂轻扬,兽群中,古象仰首嚎叫,如若号角声起。
第126页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呈现在顾怀盏眼中,万兽屈膝朝拜,一个硕大的兽影踏空而来,最终在当归与顾怀盏头顶上方停驻。 这凶兽豺神龙首,口衔一柄宝剑,双目猩红,鳞上附青焰。 “这什么啊……”顾怀盏抬着头看着那凶兽白白的肚皮,好像还挺肥美的。 系统:“龙子睚眦你都不识?” 顾怀盏理直气壮道:“又不是我生的。” 睚眦怒目直视长恨天外道:“凡修私窃吾枕边栖土,吾必将其诛之!” 当归没有任何表示,漠然的站在顾怀盏身边。 顾怀盏苦思冥想道:“它嘴里还咬着剑呢,为什么还吐字这么清晰,一直这样不会流哈喇子吗,会不会滴到我头上。” 系统:“……” 睚眦落地,扫视当归与顾怀盏二人。 “吾谢过尔等替吾解除封禁,吾知尔为何来此,待吾归来,愿为尔等镇守一方。” 顾怀盏一头雾水,还没等他与睚眦对上一句话,它就已经驾云飞去。 他双手抱臂沉思着道:“我们什么时候帮他解除封印的?” 系统:“你儿子抬手的那一下。” 顾怀盏说:“我儿子可真是个大宝贝。” 说罢,他抬手在当归头顶轻拍两下。 睚眦离去后,妖兽也逐个散去,顾怀盏这才发现,长恨天中的这些草木也不简单。兽潮来袭时,它们纷纷避让,以免惨遭践踏,所以才会黄土滚滚,待那些妖兽离去后,它们又跟没事儿草一样挪回原地。 通往长恨天的山道花灵里有天然障眼法,可以让人迷失在路中,长恨天中又有睚眦镇守,且这些花草树木极其会演,装得自己好似很普通一般,不会轻易让人发现它们的不寻常之处,若不是目睹它们搬家现场,顾怀盏到现在可能都没察觉出它们早已全数开了灵智。 他僵硬的转头望向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当初他从花灵里走时,好像还折了人家不少枝桠,若不是有当归暗中嘱咐了什么,只怕在那时就被这古树一棍子抽飞了。 顾怀盏一手抚在当归后背,推着他向前走道:“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了。” 两人在长恨天内环游,指着各个地方描绘着心目中的家园,待细说完后,顾怀盏才发觉,七百年后的长恨天中的一草一木,都是如同自己口中描述这般。 顾怀盏顿了顿又道:“按照你的喜好来建。” 当归摇头道:“我对人类的居所并没有过多的了解,你说的那些,定然就是极好的。” 顾怀盏还未想到要如何回答,又听当归道:“到时,你会愿意陪着我呆在这里吗?” 顾怀盏点头道:“我心中必定是心甘情愿的。” 祸不单行,崑崙巅门中弟子先后失心,其中便有崑崙掌门的儿子——唐凛,紧接着,崑崙掌门有昭告天下,崑崙禁地所镇压万恶之源不翼而飞,定然已混入世中。 数日后唐凛心仪的女修杨紫嫣在众目睽睽之下爆体而亡,唐凛目睹此惨剧后,心智错乱,打伤同门弟子后下落不明。 不久之后睚眦现世,直临崑崙宗内,将崑崙掌门从洞府中拖出,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将其四分五裂又嚼成烂泥,吐在了崑崙宗大门前。 那睚眦并未就此离去,而是横冲直撞的闯入崑崙禁地中,挖地三尺,衔泥而去。 崑崙宗数名长老紧随其后,发现它来回数趟将泥土运送至襄泽领土之下,立即便联想到人间传闻,襄泽国师请真仙降世战五国。 派人打听后,又得知襄泽将睚眦衔泥归往的地方赐给了那名世人口中的神仙,料定是那来路不明的‘神仙’作祟,才让睚眦践踏崑崙宗颜面。 崑崙长老吹鬍子瞪眼道:“定是襄泽对我崑崙不肯出手相助一事怀恨在心,暗中作梗,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请动睚眦来报复我们。” 新任掌门道:“这凶兽是个大祸害,不能留它继续为害四方!” 长老道:“但我们派去的弟子,皆一去不复返,长恨天那地方尤为险恶,可有什么法子将作乱凶兽引出?” 新任掌门拍板定案道:“那就灭了襄泽,看它出不出来!” 长老皱眉道:“这……我们崑崙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宗旨,本意是救济天下苍生,这么做,着实是本末倒置。” 新任掌门道:“可那襄泽窝藏凶兽,说不准还供奉了哪路邪神,难不成唐大哥就白死了吗?唐凛到现在还下落不明,这笔帐又该找谁算?” 见长老迟疑不决,新人掌门又道:“再有,襄泽神明出现的时间未免太过巧合。襄泽太子找上我们后不久,禁地万恶之源就不翼而飞,紧接着他们便请到真仙坐镇,我怀疑他们是为了胜仗不择手段,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那东西从禁地中带走,为自己所用。” 长老道:“这也只是凭空猜测,我听闻那场战役中,无一人伤亡,不像是邪物手段。” 崑崙掌门道:“二长老,你太过优柔寡断,我们崑崙斩妖除魔是为了天下太平,即便小有牺牲也是为了大局,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 睚眦将那日被前任崑崙掌门带走的巫土一点儿不落的挖了回来,但在途中不慎漏下一块掉到不知哪去了。
第127页 它将此事告知顾怀盏与当归二人后,便回到地宫中去休息,好像并不放在心上,也没有对巫土有太深的执念,它只气有凡修不知天高地厚来自己榻上行窃。 顾怀盏嘆了口气道:“我们还是去寻一寻那巫土掉到何处了吧。” 当归对那股土腥子味是极其熟悉的,动身与顾怀盏外出寻找遗失的巫土,寻着那土腥味找到晋洛。 看样子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当归拉着顾怀盏走进一座旧神庙中,指着那庙里侍奉的女神像道:“在这儿。” 巫土已被用来塑神像,那女神像雕琢的十分精细,衣袂飘飘,神韵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就会真的动起来。 “这不是那年来我这儿买面具的小公子吗?”一名老伯凑到当归面前,乐呵道,“你们也来拜海神吗?” 顾怀盏蹙眉问道:“请问这……神像是怎么来的?” 老伯道:“我雕的啊,虽雕完了,可却不知道该如何为它镀色,总觉得……不如不动。” 顾怀盏道:“这神庙,先前一直是空着的吗?” 老伯道:“先前是龙王庙,但被大水给冲垮了,重建之后,就一直空在这儿了。” 顾怀盏不知现在当笑不当笑,活生生的大水沖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老伯又接着说起:“前阵子一大块泥从天而降,将我的屋顶都砸穿了,我见这泥不错,原本想留作面具,随后有一个女娃娃踩着剑就飞到我屋子里头,跟我说啊,这土大有来头,别留在屋里会招来祸端,但我寻思着实在可惜,就搬到这荒神庙里塑成了神像,谁知竟然会让这神庙重兴。” 顾怀盏道:“什么祸端?” 老头说:“她说有崑崙修士追着衔泥的飞兽一路到了这里,还说他们之后可能会令襄泽陷入危难之中,让我们快些去寻他处避难。” 第54章 恕臣无能 当归颔首道:“他们敢对襄泽做什么, 我就将崑崙山整个翻过来。” 老头嘆了口气道:“可不是吗?我们这些人历代生在襄泽,又能到哪儿去呢,还是求神仙庇佑我们平平安安,保佑襄泽,保佑晋洛。” 顾怀盏笃定道:“襄泽一定不会有事的,襄泽,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 崑崙欲对襄泽出手,顾怀盏不能坐视不管, 襄泽承载了太多有关于他和当归的美好过往,无论是现在,还是七百年后。 对当归来说, 襄泽太子、太子妃与国君,亦是如同亲眷挚友般的存在。若襄泽覆灭, 他不知何时也会在这历史的洪流中消失,当归孤身一人, 无家可归,是顾怀盏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襄泽国君听闻此事后嘆息道:“时也命也,看来襄泽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当归道:“我不会让襄泽有事的。” 郁昭泽道:“阿盏和当归可厉害着呢,父皇,你莫要太担心此事。” 襄泽国君垂首笑了笑, 又望向当归道:“你和顾道长还是快些离开吧,若要崑崙的人发现你是从崑崙禁地中出来的,他们定会发动天下修士你进行围剿。” 当归摇头说:“我不走。” “走吧, 走吧。”襄泽国君双目通红的摆着手,下唇颤动道,“顾道长,你带着他离开,你们是襄泽的大恩人,朕不能看你们被襄泽连累。更何况……当归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了,就跟个孩子一样,到现在也懂事了,朕实在不忍心,让他遭那些修士追杀。还有昭泽,你也带着太子妃跟朕的皇太孙一起离开襄泽,朕会让人去送百姓离开。” 顾怀盏道:“当归说得对,我们现在不能走,若襄泽不在了,只怕他会比被天下人穷追不捨更要难过。襄泽的百姓也不愿离开他们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故土,送他们离开,让他们下半生颠沛流离,无处安家,圣上难道就能忍心?” 襄泽国君手肘抵在桌案上,手掌扶着额头,宽厚的肩膀低伏微动,无语凝噎。 顾怀盏又道:“我为卜过一卦,襄泽绝不会止步于此,假以时日,会比现在更加强大。” 郁昭泽欣喜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顾怀盏点头。 睚眦不知是从哪听到了风声,离开了长恨天,自告奋勇的要与顾怀盏和当归共同奋战,将长恨天中的妖兽都一同带到了城外围守。 起初两日附近的百姓还多少有些惶恐不安,后见那些异兽各个都同守门石狮一般蹲守在城外,反倒是安心起来。在那之后更是有与士兵将领混熟了的妖兽,跟着他们四处巡游。 一些胆大的孩童还会凑到跟前去与其嬉戏,街坊邻里围在井口边谈论着连日里发生的趣事。 “我家的耗子窝都被那猴怪给掏干净了,今天早上还往我院子里头丢了一条肥鱼哩。” “你们看见那群跟小凤凰一样的鸟崽没?看见人抬胳膊还会往下落,轻飘飘的落在手臂上,排成一排,看着都惹人爱。” “它们都从哪来的啊?” “我听说是崑崙仙山的修士要来灭了咱们襄泽,国师跟兽王有交情,把这些仙兽都请来了。” 一大娘提熘自家的皮猴往家里拽,一边骂道:“小兔崽子,你又去折腾人家!改明儿就把你送到崑崙那些个吃人不眨眼的修士手里。”
第128页 如今的修真界还未经历过那场浩劫,像崑崙这种大宗,化神期修士比比皆是,更有八位大乘期长老坐镇,若无顾怀盏他们在,光是派出几名化神期修士,对襄泽已是一场浩劫。 崑崙宗的人也是这般想的,他们太过轻敌,没有提前去打探襄泽如今的情况,盲目自大的派去一名大乘期长老与一批化神期和之下的弟子,欲将襄泽终结。 顾怀盏双手揣在袖口中,端站在城墙少眺望天际线,他等了许久还未看到崑崙宗弟子的身影,倒是两抹浴血的身影连抱带背得拖着几个人朝城门方向疾驰而来。 其中一人身形娇小,手中执剑,期间不断向后方回首视看,另一人手持弯刀,两肩都分别抗着人,一手下还夹着一个。 城墙上的弓箭兵警惕的张开弓对准那二人,顾怀盏抬手制止道:“先别动,他们好像是救了出城的百姓,我前去看看。” 当归立即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翻下城墙,迎着那两人的方向跑去,当靠近到足以看清二人相貌时,顾怀盏先是整个人为之一振,而后彻底松下一口气。 顾怀盏祭出帝轿,那两名修士很是上道的先后将身上的人都给丢进了帝轿中。 顾怀盏在后方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男修退出帝轿回头,气喘吁吁道:“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我们的人很快就挡不住他们了,快去遣散城中百姓。” 身形娇小的女修像是在松手后从帝轿里退开时,连同自己浑身气力都抛进车轿中,双腿屈膝跪坐在地。 顾怀盏这才看清,方才她被自己搭救的凡人遮挡住的身体上处处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她稚嫩的脸庞沾满了血渍与灰尘,但顾怀盏依旧能认出污渍下的那张脸,正是他七百年后的师尊。 与她一同的男修是日后的浮屠宗宗主,弥天老祖。 想必晋洛老伯口中那名踩着剑从天而降的女娃娃,提前告知他让他带着村民快些离开的人,也正是天璇玑。 当归道:“她伤得很重,带她一起回去。” 顾怀盏思索片刻后道:“不可,这么做会牵连她,我们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道观。” 男修道:“璇玑就交给你们了。”说罢他便再次转身欲原路返回。 顾怀盏喊住他道:“若无法将他们劝离,也切莫与崑崙的人硬碰硬。” 先将这些平民送回城中后,顾怀盏又与当归一同去将天璇玑送去了襄泽之外一座门可罗雀的道观中。 道观的主人听闻门童通报后,满脸慌色的匆忙跑到门外。 他见到顾怀盏后立即垂着头问道:“不知仙君为何事来?” 顾怀盏一眼看去只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但他与当归着急赶回襄泽,没工夫在意其他。他转身将帝轿中的天璇玑抱出来,託付给这家道观主人。 “不知能否收留她几日,待她养好伤?”顾怀盏从荷包中拿出几瓶丹药一併递上,“这只蓝瓶里是给她准备的伤药,其余皆是对修行有益的灵丹,若有需要你都可拿去用。” 那道观主人先是收下了瓶瓶罐罐,打开其中一只白瓷瓶嗅了嗅,立刻满口答应的让人先将天璇玑带回道观里安顿好。 “仙君放心,我们琼欢一定会让她在这里好好把身体养好的!” 安置好天璇玑后,顾怀盏与当归又回到了城墙上站街。 城墙脚下走兽游逛,左右盼望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顾怀盏急得抖腿道:“崑崙的人怎么一点都不守时,马上就到饭点了。” 系统:“为什么你站着都能抖腿。” 顾怀盏嘿嘿一笑道:“因为我有一双不管我怎么骚都不会断的腿。” 系统疲乏的说:“我很累,我在充电没空搭理你,你不要烦我。” 顾怀盏恍然大悟道:“我说呢,三年过去了你都没有电我。” 话音刚落,系统就将电给他通上了,顾怀盏浑身一麻,差点没跪在当归面前。 当归及时伸手将他撑住,问道:“你身体不舒服?” 顾怀盏摇头道:“只是忽然间有些心慌。” 一旁的将军倏尔抬起头望向远天边道:“有人朝这边来了!” 刘参谋道:“国师真乃神通之人。” 睚眦双眼瞪如铜铃,仰头长啸,城外走地妖嘶吼着奔腾向前,城中妖兽纷纷跃出城外,飞鸟铺天盖地朝御剑的修士袭去。 舒将军朝顾怀盏与当归抱拳道:“请国师放心,末将即便拼上这条命,也要阻止他们残害无辜百姓!” 顾怀盏闻言,回首望向城墙内,或许是预知到危险即将来临,外出的人神色也多少有些慌张。 不断有妖兽从平民家中奔走出,他们主动将房门打开,放出躁动的妖兽,担忧的望着它们远去的身影。 孩童哭闹着扑上去抱着一只如同长了绒毛的蘑菇的妖兽,任由长辈如何劝拦都不肯撒手。 “不嘛不嘛,我不要茸茸去。” “茸茸是要去保护阿宝不被坏人抓走,阿宝别闹。” 妖兽用脑袋尖尖蹭顶着那孩童的下巴,在成人的拉扯下,他被迫松开手,那妖兽便瞬间蹿得不见踪影。
第129页 厢房中的妙龄少女抬头望着从房中飞走的雀鸟,双手放在胸前,垂首嘆息。 “小姐,阿啾还会回来吗?”翠衣丫鬟道。 那女子像是祈祷般道:“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或许是因为半途遭阻,那些崑崙修士各个都有挂彩,就连为首的那名大乘期修士也不例外。 而忽然出现的兽潮更是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上天有飞鸟,入地有走兽,还有一头凶兽镇守在城墙上空虎视眈眈。 大乘期长老拔剑道:“将这些畜生一一诛杀。” 后方弟子不备之时被一头飞虎拦腰咬去了半边肚子,惨叫一声跌下飞剑,身影密密麻麻的兽群所吞没。 一名女修刚斩落两只红雀妖,转过身将剑刺进飞虎体内,口中念念有词,催动法术。 飞虎吃痛嘶吼,又被当头一剑噼开骨肉,眼中失去神采直直朝下方摔去。 当归一路踏空如在平地行走,轻而易举的与御剑的顾怀盏并肩前向。 大乘期长老眉头一皱道:“又是两个碍事的毛头小子!” 顾怀盏从掏出四海瓶,冲着敌方修士就是一击高压水炮,将那些人沖得眼睛都无法睁开。 两名化神期修士欲说什么,张口就被灌了一嘴腥咸的海水。 此刻,顾怀盏又将霜蛟抛出,泛着淡淡寒光的霜蛟没入水柱之中,霎时间便将他们连人带水一起冻结上。 灵剑在外走一遭后又游回了顾怀盏手中,但那些个化神期、练虚期的修士与大乘期长老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对付得了的角色,玄冰冻着人坠下地面,片刻后被从内瓦解。 “不,师妹!” 玄冰崩裂,其中几名崑崙弟子却没能逃脱束缚,而是随碎冰一起被四分五裂。 他们方一脱困,又被轮番上阵的妖兽埋没在兽群中。崑崙剑修杀红了眼,妖兽长啸声此起彼伏。 大乘期长老十方剑影穿透一排妖兽的身体,那些妖兽片刻呆滞后,还未能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便齐齐倒地不起。 与此同时数声孩童的哭叫声从远方传入顾怀盏耳中,他回首只见城内的百姓爬上房楼眺望城外,甚至有些个大胆的不顾阻拦登上了城墙。 见大批妖兽败落惨遭绞杀,亦有不少人抬手捂着嘴巴,眼眶湿润。 “呜哇——!大鱼,大鱼!” “阿娘,茸茸有没有事?那些坏人把茸茸杀死了吗?” “雪雪乖,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茸茸还在那里保护我们呢。” 身手不凡的众修士吓哭城中一群小朋友。 当归收回视线,身形忽然消散,化为一团浓烟,扑上前去将崑崙修士全数包裹在其中,钻进他们口鼻,浸透他们的皮肉。 妖兽纷纷退避开来,崑崙修士周身形成一个硕大的真空地带,等顾怀盏回过神时,当归又已经回到了他的身旁,而那些修士,却全数倒在灰雾中挣扎。 顾怀盏看着满地的妖兽尸体,嘆了口气,若是黄泉刀此时在他手中…… 大乘期长老弥留之际掐诀千里传音:“襄泽窝藏万恶之源,快,快……” 顾怀盏立刻持剑上前,将他从中间刨成两半,元神与灵台都未能幸免。 离去的妖兽带走了同伴的尸首,往长恨天而去,送它们回故地长眠。 睚眦望着挣扎中的剑修们,怒目而视道:“竖子尔敢再犯,皆有来无回。” 百姓何其无辜要沦为他们的刀下魂,除魔卫道的垫脚石,好在外有防线,崑崙的攻势对他们而言不过虚惊一场。 可一些人翘首以盼的妖兽,却没能活着回到他们面前。 “阿娘,茸茸还没有回来吗。”小丫头扒着卧房的门向外张望。 屋中女子道:“还在路上吧。” 小丫头睁着圆熘熘的眼睛道:“可隔壁的鸭嘴都回来了,它走得比茸茸慢多了……” 女子张了张嘴,无言咽下一声嘆息:“……” 此次与崑崙宗的较量虽获胜,可有那名大乘期修士死前的通宝,大概不久之后,就会有更多宗门前来襄泽讨伐。 眼下不过是短暂的安宁,不可坐以待旦。 顾怀盏入长恨天闭关,长恨天灵气充裕,他又有八珍云光床,和堪称吸灵器的仙种在体内,日新月异,如日方升,短短三天便连连沖关,直跃合体期,卡在雷劫边沿。 要突入大乘期对混吃等死也能在百年内飞升的顾怀盏并非难事,但他需要借这雷劫的东风,即便是大乘期修士,没有防备之下被天雷命中,也有可能会面临身毁道消的危险。 反倒是顾怀盏,从小被系统拿天雷一路电到大,渡雷劫就跟充完电一样,还能精神奕奕的满场活蹦乱跳。 襄泽国君叫人备上一桌好酒好菜,传召当归与顾怀盏入宫共饮。 太子先一步到达,这是极少见的情况,之后又有其他皇子逐个赴宴。 在座的都是自己的皇儿,襄泽国君暂时放下那些礼数,迟迟不见当归与顾怀盏来,就叫其他人先开动。 太子举杯道:“父皇,儿臣敬你一杯,相信襄泽定会同阿盏所言,保泰持盈,丰亨豫大。” 其余皇子同祝,与襄泽国君举杯共饮。
第130页 襄泽国君道:“朕连日来,看到奏摺上述,孩童为妖兽哭泣祈福,也是于心不忍。朕心疼百姓,可那些妖兽亦是唔……”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捂住口鼻,另一只手上的双筷落地。 郁昭泽见状连忙想要上前,方一起身,眼前便一阵昏明交错,身体摇晃几近不能站稳。 他回头,眼中一片天旋地转,却见除了二皇子之外的其他皇子,也都倒地不醒。 “你……”他抬起手指着二皇子,双唇抖动,没能再吐出第二个字,人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二皇子面露得逞的笑容,站起身走向前,将郁昭泽踩在脚下。 他像是扬眉吐气道:“皇兄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襄泽成为第一大国的,只要有了崑崙宗的支持……” 顾怀盏与当归半路被一名下人拦住,称太子妃与皇太孙有难。 他们急忙赶到太子府,到时,发现邵弦与郁贤安已经昏迷不醒,甚至停止了呼吸。 顾怀盏从荷包中翻出了一瓶九转回魂丹,倒出两粒,分别餵进两人口中。 服下药后,邵弦与郁贤安的脸色恢复了生气,但顾怀盏心中依旧十分慌乱,预感不妙,急忙赶至皇宫。 还未踏入屋中,他们便听到从内传来一阵猖獗的笑声。走进后入眼是横七竖八倒在地的皇子,还有太子跟襄泽国君也都已经不省人事。 唯一清醒着的二皇子,一只脚还蹬在郁昭泽胸口,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没有发现当归与顾怀盏的到来。 当归双目恍现暗红之色,挥手一道气劲将二皇子击飞到悬樑上,只听一声肉骨断裂的脆响,二皇子闷声跌落在地,张口呕出一大股血。 顾怀盏逐个扶起皇子,手放到他们鼻下试探,全数都断了气。 他又摸出方才的药瓶拔掉瓶塞,药瓶悬倒,口向手心,可却只倒出一粒丹药来。 他手中最后三粒回魂丹,刚刚已经用去了两粒,顾怀盏一时间手足无措,视线在襄泽国君与郁昭泽身上来回游离,半天拿不定主意。 回魂丹只有一枚,他翻遍口袋,余下也只找到了一株能够短时间内续命的夺魂草。 顾怀盏转身将夺魂草塞进当归手中,喉咙干涩道:“去,给圣上服下。” 当归蹙眉问:“你为何哭了。” 顾怀盏闻言怔住,抬手往脸上抹去,指腹毫无防备的触碰到些许湿润。 “无事。”顾怀盏答道。 他将灵丹塞进郁昭泽口中,当归也转过身去扶起襄泽国君,将掌上异化作一团糊状的灵草送进他口中。 郁昭泽与襄泽国君先后清醒过来,顾怀盏迟疑片刻后,还是决定将夺魂草无法完全救襄泽国君性命一事告诉他二人。 襄泽国君看着长桌两侧横倒了一地的皇子,勃然大怒,指着二皇子的鼻子谩骂一通,下令将他处决。 二皇子被押走后,襄泽国君像是瞬间苍老了一般,扶额颓然道:“是朕没有教好,险些害襄泽落入贼人之手,还让朕的皇儿都……” 郁昭泽跪坐在襄泽国君脚边,拉着他的手,垂首啜泣道:“阿盏,你能不能救救父皇,当真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襄泽国君反拉着他的手道:“朕不打紧,你现在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朕也可以放心的将襄泽交到你手中。” 顾怀盏屈膝跪在地对襄泽国君行一礼道:“圣上,恕臣无能……” 当归蹙眉,看着襄泽国君问道:“你会死?” “些年来,多谢你们对襄泽的诸多照拂。”襄泽国君幽幽嘆了口气,“人固有一死,凡人焉能逃过这一劫?” 当归不解:“常人生死难道就只在弹指间。” 也曾有人的性命断送在当归手中,但那些修士少说也都活过了百年,襄泽国君岁数不过四十,在当归眼中,他离死字还很遥远。 第55章 杀无赦 顾怀盏看向他道:“修者求仙问道, 为的就是长生,凡人的一生不过数十载,也许对你而言,的确如同是转眼瞬逝。” 更不用提,生涯中遭遇不测…… 这世间并未给他们留太多时间用来感伤,襄泽国君将皇位传给太子后没多久,大乱便起。 各大宗门召集天下修士前去襄泽讨伐邪孽,战乱一触即发。 事到如今,无人再过问正邪对错, 顾怀盏也不再顾忌那么多,大敌在前,他索性将招妖幡祭出, 打开了妖界通往人界的大门。 妖族子民受召纷纷飞身襄泽,他将招妖幡扎进脚边土地, 号令众妖:“攻!” 众修士看着从他身后席捲而来的万妖,恨得咬牙切齿:“这襄泽国师, 果真是妖道不假!” 乌泱泱一众修士将襄泽上方的苍空都严严实实遮挡住,城中百姓抬头见不着光,仿佛被硬生生夺去了白日青天。 人心惶惶,孩童鸣泣,眼巴巴的望着妖兽与万妖, 将生的希翼寄託于这些异族。 说来可笑至极,要灭了他们的是生而为人,除魔卫道的名门正派, 要救他们的却是自古以来被人们喊打喊杀的妖魔鬼怪。 刀剑无眼,摧岌楼阁,石瓦坠落周围人纷纷抱头躲避,轰得一声又是一处屋阁被修士手中的法宝摧毁,砂石迸溅,被掀起的墙壁眼看着就要将躲在角落的庶民砸得粉身碎骨。
第131页 他们紧闭上双眼任命等待死亡的到来,忽然一个巨大的阴影将他们笼罩在其中,人们睁开眼,发现一只三分像鱼七分似鸟的巨兽生生替他们承下这一堵墙面。 四处可见的残垣断壁,一片肃杀。 妖兽扑腾着翅膀抖开碎裂的石块,脆弱的双翼几处骨裂,淡红色的血从狰狞的伤口处流淌低落在地,它躁动不安的回过头催促身后的凡人速速离去,扑打了几下双翼欲再上青天与那些修士一决生死。 身后一满身沾灰的女子扑上前扒住它的蹼爪,摇晃着脑袋道:“不要啊,不要去那边。” 妖兽挪动着腿,生怕一不小心会将人给甩开摔到,挥动着臂翼不知所措。 “鸭嘴,你快逃,快点逃,那些人要来杀你了!”从对街巷口跑出一个年幼的孩童,摆动手臂做出驱逐的动作,“鸭嘴快走开,快走……”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闪过,将妖兽刺了个对穿。下手的修士乘着法器在半空中洋洋自得,回首对同行修士炫耀着自己新添一笔的战绩。 数人围着妖兽的尸体啜泣不止,抬起头对那几人破口大骂,除此之外他们再无能为力,甚至现在也是豁上了性命才会对修士出言不敬。 “什么狗屁斩妖除魔、救济苍生,拼命保护我们的是你们口中的邪魔外道,拼命想杀死我们的是你们这些满口道义的卫道士!” “从襄泽滚出去,襄泽不欢迎你们这些修士。” “臭道士,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 方才那孩童还挡在异兽前方,捡起石块朝他们丢去,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可这些石块甚至未能近那些修士的身就被轻轻松松拂开了。 他一边扔着石子一边恨恨得喊道:“叫你们打鸭嘴,砸死你们——!我要砸死你们!” “妖民,这就了结了你们!”两名修士祭出各自法宝便要收了他们的性命。 谁知刚一扬起手,就被两只利爪从后穿膛破肚,他们临死前回首朝后看去,只来得及看见一名白发红眼的妖修,接着就被彻底撕成两半。 沾了血的树杈一样的利爪轻轻甩动两下,将双手上的血渍擦干净后,又去将那吓得跌倒在地的孩童小心翼翼的扶起。 “多谢妖将出手相助。”顾怀盏来迟一步,朝他道过谢后又转身投入厮杀之中。 那些人原本还有些畏惧,见国师与他道谢后,又纷纷围上去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大哥哥,你叫什么?也是妖怪吗?” 妖族与人族接触不多,笨拙的回答道:“雪柳,是雪柳。” 围堵顾怀盏的人多,当归身后的臭虫更是如同过境蝗虫,这是他自混沌开智以来头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夹击,一时间还不能很好的驾驭自己的能力,险些有几次被伤到。 顾怀盏飞跃人层之上,一剑斩出一条冰河,将当归前方拦路的修士阻断,当归脚踏虚壁倒挂在半空,眼中映出身后人群翻转的身影。 他双目中暗红流光,缓动唇瓣开口轻呢:“帮帮我。” 声落人止步,后排的修士还没察觉前方人有异,疑惑着为何忽然间那些人便不动了,转眼下一秒就被方才的同伴转身乱剑相向。 “妖孽看招!” 一道光影自斜侧方袭来,当归身轻灵动退后避开,脸上的面具系带却被灵风断开,雕镂金红丝的白面掉落到他手中,一张令人嘆为观止的圣颜叫那修士又一次横出的拂尘生生在半途止住。 当归斜眸余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勾唇轻蔑一笑,一片嘈杂声中,他唇齿轻张动两下,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 而那名道人却像是接收到什么指令一般,扯下腰间的宝葫芦扬起,数道黑影伴着极重的怨气从葫芦中被倾倒而出。 不断有修士倒戈反杀同阵营道修,见状那些清醒着的人越发着急想要将当归一击毙命。 当归脱身后第一时间来到顾怀盏身后,见他身上有些许划伤,顿时生出戾气,挥手推出半圈黑雾将围攻顾怀盏的一众修士困守其中。 顾怀盏回首一张恍若天人的脸撞入视野中,不管看上多少次,看上多久,冲击力都依旧如初。 他回神,呼出一口气道:“你又来害我分神。” 当归握住他的手腕道:“你受伤了。” 顾怀盏抬手往嘴里倒了两颗灵丹,提剑挥出一道冰墙抵挡远处飞来的□□。 “不打紧,小伤而已。”他伸手拍了拍当归的后背,“你多加小心,否则要让我心疼坏了。” 终于那些人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论是襄泽国师还是崑崙禁地潜逃的邪物,二者实力皆不可小觑,即便那襄泽国师不过才合体期,在场大乘期修士比比皆是,但他却能三番屡次化险为夷,反将一军。 甚至现在出现在场的万妖族,全是应他号召而来,服从他的号令。 他们不得不掏出看家本领来认真应对,一时间,被万妖与妖兽庇护的庶民都成了修士眼中可以利用的对象。 崑崙掌门一声令下:“屠城!凡人皆蝼蚁,要他们的性命不过弹指间的功夫,我倒要看看那些妖物有多大的本领,能将这些庶民护得滴水不漏。” 众修士片刻犹豫后彻底抛下心中那一丝怜悯,四散开来,纵横而去。
第132页 “留意那名国师,他是那邪物的弱点。”二长老掐指传音告知门徒。 顾怀盏转头便见有一波人朝海村的方向去了,看样子这群修士是拿定主意要将他们连带襄泽一併歼灭。 但此时他自顾不暇,被几名大乘期修士团团围住,顾怀盏立即朝海边逃窜,并示意当归不要跟上来。 等到了荒野外无人的地带,他不再压制修为,霎时间乌云密布,一声轰鸣伴着灼眼的光芒响震失色,几名大乘期来不及闪避便跟粗壮的雷劫笼罩在其中。 雷霆万钧若奔流不息,像是要将大地噼成两半,将这片树木丛林化为乌有。耀眼的极光散去,地面出现一个极其大范围的凹陷,仿佛再次之前这里曾经有一座山峰,被人连根拔起。 顾怀盏毫发无损,面色如常,如青竹立在坑土之上,抬手抚平衣裳皱褶,余光扫视过几具七横八竖的焦尸,看样子还有几人已经消失在方才那道天雷之中。 留下一声充满戏嚯的轻哼,他转身追着那些修士的身影朝北向海御剑飞去。 目睹这惊人场面的修者瞠目咋舌,谁人不是渡劫后都要被扒一层皮,可他们刚刚看见了什么?那襄泽国师竟然一直压制修为等到这一刻,借雷劫令数位大乘期修士陨落在,自己却完璧不留瑕疵,风轻云淡的挥挥衣袖踩着剑就走了。 不知道是谁想出的阴损法子,竟然想掀起碧海滔天将海边村落淹没,晋洛村庄的村民全数躲在海神庙中,向泥塑的女神像磕头跪拜,双手作揖,口中是虔诚的祷告。 小小的神庙人满为患,他们对动乱束手无策,只能藉此安慰自己。 “求神明庇佑我晋洛能逃过此劫……” 转眼可见,神庙外海水高耸如墙,眼看着就要将整个村落淹没。 “爹爹我好怕。” “会有大龙来救我们吗?娘亲,我们会被淹死吗?” “求求神明显灵,救救我们吧。”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呜……” 好似接连的悲鸣真的触动了上天怜悯,海水铸成的高墙崩塌之际,女神像周身被灵光包裹,顷刻间扩散至整个神庙。 万丈高空中乌泱泱一片妖兽从襄泽皇城方向涌动到晋洛,为首的睚眦仰天嘶吼,龙啸九天,身后妖兽齐齐向下扎入汹涌的海潮之中。 在海妖们使出毕生力气将潮水一分为二后,顾怀盏从睚眦身上跃下,霜蛟离手没入海水,从中间穿过后又回到了顾怀盏手中。 神庙竟滴水未进,神庙内的人也倍感惊奇,劫后余生,他们不禁彼此相拥喜极而泣。 顾怀盏暗自松了一口气,回过身看向碧海之上作乱的众修,摇动手中招妖幡道:“杀无赦!” 第56章 洪水猛兽 在他身后幽影重叠, 万妖现身海村上空,听他一声令下,顿时如同离弦的箭矢穿梭向前。 顾怀盏没有留意到身后,他专注着为走兽搭建通往天空的冰路,被几名修士得了空子,数道剑气从后袭来。 顾怀盏还未察觉,便被不知何时来的当归从旁扑挡,几道剑影刺穿了当归的肩胛又穿透顾怀盏的身体。 得了手的崑崙剑修没来得及再添上几剑,抬头看见凶神恶煞的睚眦朝他们扑来, 甚至顾不得同伴生死,转身就跑。 可被睚眦盯上,又哪是那么轻易就能逃脱得了的, 还有撑着半口气的顾怀盏,一手抱着当归, 调动体内混沌元灵,让霜蛟乘风而去, 以牙还牙将那数个剑修传到了一条冰凌上。 此战,修士惨败,大批与飞升只差临门一脚的大乘期修士就此陨落,令几宗门元气大伤,暗恨的咬牙切齿, 却不得不就此先撤兵回去韬光养晦。 但襄泽也不能说是没有损失,虽百姓都安然无事,可妖修与妖兽死伤无数, 当归与顾怀盏也身受重创。 好在顾怀盏有灵药罐傍身,他将灵药分发下去给受伤的妖修与妖兽,襄泽国君弥留之际下令在皇城外建妖神殿,用以祭奠在这场战乱中逝去的妖兽与妖族修士。 民间争议声起,大臣纷纷上奏,提议此后拒绝所有外来修士,若敢擅自踏入襄泽领土,无论任何缘由,都要将他们全数处死。 人间香火对妖修的修行来说也是极好的,他心中过意不起,因自己使用招妖幡召集万妖,又让那么多妖族肉身尽毁重入轮回,阴沉沉的扒拉着系统说了三天三夜,才求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二个金手指——天娲妖教碑。 在襄泽百姓恋恋不捨的恭送下,妖将领妖族回到妖界中。 妖神殿开放后险些被襄泽百姓踏破门槛,香火极其旺盛,再加上有这块拥有定大教气运作用的天娲妖教碑,无量功德造福万妖,短短一年时间长恨天中那些妖兽便接连化形,踏上修神道。 妖将雪柳出现在顾怀盏面前,笨拙的言谢道:“死去的妖族,受功德之力……重生,吾皇复甦,妖族即将复兴,末将在此谢过顾道长。” 悬在心头的巨石总算是尘埃落地,顾怀盏随后将这一消息转述给郁昭泽。 郁昭泽面露喜色道:“父皇他到死都在念着妖族恩情难报,若他在天之灵得知此事,大抵也能了却这一大遗憾了。” 当归蹙眉道:“若我强到所向披靡,足以撼天动地,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是不是就……”
第133页 顾怀盏浅笑道:“只要能让在意之人,生时安乐,死也无憾,我便知足。” 郁昭泽道:“阿盏所言极是,朕不求长生不老,但求这一生对得起所爱之人,不负襄泽百姓,至死时问心无愧。” 顾怀盏沉默片刻道:“我与当归不可再继续留在襄泽,那些宗门偃旗息鼓,后定还会捲土重来。先前虽侥幸护全襄泽百姓,但无数村落遭摧岌,让许多人无家可归,流落街头。下一次,倘若没有这么好运,就不是重建家舍这么轻松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邵弦踏入宫就听见顾怀盏言辞,睁大双眼道:“你们要走?” 郁贤安迈动着一双小短腿摇摇晃晃的跑上前抱住当归一条腿,细声细语的央求道:“阿盏哥哥,当归哥哥不要走嘛,是不是贤安不听话,惹你们生气了。” 当归一脸嫌弃的伸手抵住郁贤安的额头将他支开,这小子从小就爱黏着当归,颜控的跟顾怀盏有一拼。 他将郁贤安推开后便斜靠到了顾怀盏身上,顾怀盏索性揽住他的肩膀,对郁贤安笑道:“当归是我的,不给你抱。” 当归道:“你也是我的。” 郁昭泽啧啧两声道:“你们快走吧,整天在朕眼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晃悠的人心烦。” 当归冷哼一声,更是过分的直接当着几人的面将顾怀盏扛到肩头上,转身朝宫外走去。 郁昭泽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道:“只是……日后若是有天累了,就回来歇一歇,长恨天也好,皇宫也罢,襄泽疆土任由你们落脚。” 道别后,顾怀盏与当归第二日就悄声无息的没了踪影。 数月后又听见他们两个在崑崙山下被人认出,还大张旗鼓的闹了一场,想来也知道是故意放出风声,吸引他人注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不在襄泽中。 另又有睚眦与修神道的妖兽镇守襄泽,以龙二子那黏上就甩不掉的小心眼性子,没有人想出力不讨好去触襄泽这块霉头。 当归跟顾怀盏也算是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网红了,他俩又常年一身同样的装束,一个身穿鹤影翩翩的鸦青道袍,一个戴半遮面的面具竖兜帽,走到哪都能被第一时间认出来。 但敢孤身一人去截胡他们的人根本不存在,路上面对面偶遇,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 这天顾怀盏与当归照常光明正大的走到城中,迎面而来一名修士,看见他们后驻步道:“是你们。” 顾怀盏警惕的抬起头,紧接着又松了一口气道:“好久不见。”是那日与天璇玑一同救下庶民的弥天。 “我听闻襄泽一战,你们与妖修联手救下了全城的百姓,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弥天面带爽朗的笑意,朝顾怀盏与当归二人拱手,“师父还带我们去皇城外的妖神殿拜祭过。” 顾怀盏问道:“那天跟你一起的女修,现在怎么样了?” 弥天道:“她啊,说是要报那小道观的救命之恩,师父任由她去了,人活这一世不就图个问心无愧么。” 寒暄几句后,他们就此别过。 走了几步弥天又回过头对他们喊道:“你们……小心点那些个宗门。” 当归回过头看向他一眼,眼中有所不解,朝他点头后,回首追上顾怀盏的步伐。 “为何不理他?”当归问道。 顾怀盏道:“有些人在看我们,继续跟他搭话,或许会连累他。” 那些人的视线当归也早有察觉,但对顾怀盏所言依旧有些许困惑之处。 当归道:“你不想连累他人,所以离开襄泽,也不愿叫那些人看见谁与你交好,可你之所以会被那些修士视为眼中钉,也是受我牵连。” 顾怀盏怔了怔道:“我无牵无挂,自然也不在意这些。” 当归说:“那你又为何认定其他人一定就会在意?你不是承认过,你有一位心上人,你会害怕因为与我一同会连累那个人,而离开我吗?” 顾怀盏看着路前方,没有给予他回应。 当归却不愿就此结束这个话题,继续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顾怀盏:“……” 当归是不问出结果不罢休,即使顾怀盏自始至终都以沉默相对。 两人走入茶楼,顾怀盏在点菜,当归在问东,顾怀盏在夹菜,当归在问西。 当归道:“为什么他没有跟你在一起,那个人另有心仪的人吗?” 顾怀盏干笑着望向楼外,当归吃自己的醋吃的这么起劲,真是不忍心打断他。 视线扫过茶楼外对街的商贩,顾怀盏留意到那里有一家炊饼摊,生意十分兴隆。 他站起身道:“我去买些炊饼,不要总顾着问我的事情,吃点东西。” 当归愠怒的坐在原处,目光跟随在顾怀盏身上,直到他走向拐角后消失在视野之中。 他收回的视线落到这一桌子未动过一筷子的菜餚,负气的咬住下唇,‘啪’的一声后,握在手中的双筷被他无意识的折断。 顾怀盏离开茶楼,身影出现在茶楼下人来过往的集市中,当归侧过身,余光却总是不自觉的朝茶楼外瞟去。 走到炊饼摊前,顾怀盏回首朝上看去,站在这里好巧可以一眼望到那小楼里独坐着的少年人。
第134页 顾怀盏朝他浅笑后又回过身去,从囊袋中摸出几枚铜板递上前道:“请给我两份炊饼。” 老大爷接过铜钱,热腾腾的炊饼还没递到他手中,就被一道剑气打落在地。 四名大乘期的太一不知是何时将他包围在其中,其中一人喊道:“妖道看招!” 顾怀盏才方抽出霜蛟,便有人从身后往他身上拍去数张黄符纸,灵光一现后爆破声震耳欲聋。 街旁游人与商贩纷纷逃窜,同时也惊动茶楼上的当归。 这一张天火裂就足以让大乘期准仙皮开肉绽,更不用说顾怀盏被从身后毫无防备的拍了七七八八张,即便有天阶道袍防身,也免不了被余威震到内伤。 那四人急着收下顾怀盏人头,根本没有留给他半点喘息的空隙,他们各据一方,手扬剑出,叫顾怀盏想躲也入地无门。 这些人分明是有备而来,还有人一旁埋伏,等引出当归后,纷纷现身。 顾怀盏闪身躲过左右夹击,却被前后方的人刺中胸腹,另二人使出灵力噼头盖脸的对顾怀盏一阵轰炸,他忍痛调动体内虚无赑风,混沌元灵将四人击飞,推出并将那两柄剑的剑身搅得粉碎。 他受偷袭被命中要害,现在并不好受,靠着霜蛟支撑还能勉强站立。他想再将招妖幡拿出,可眼下却没有分神的功夫,全神贯注才勉强在负伤状态与这四个大乘期周旋。 他们人多势众,引出当归现身后更是不再隐藏,顾怀盏自顾不暇,又有几名修士纠缠上来,他无法分心再去顾及其他。 一人狂笑一声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落,周边道修纷纷提剑朝顾怀盏冲来,术法并发,令他躲闪不及。顾怀盏躲开迎面而来的飞轮,又被伺机等候的利刃撕破皮肉。 重剑割裂气流朝顾怀盏当头噼砍下来,他迎风挥剑硬生生将对方手中重剑打落,手臂被震得没了知觉。 当归被数多修士团团包围,等他将这些人解决后,见顾怀盏已身中数剑,一直以来抑制在心底,日日夜夜在耳边窃窃私语的那些阴暗负面,在一瞬间爆棚。 他衣袍浮动翩然,烟雾从他衣袖间流溢而出,下一刻尘雾铺天盖地将众修身影淹没其中。 顾怀盏一手扶着剑柄,将霜蛟扎进脚下地中,一阵头晕目眩,闷哼一声后单膝跪倒在地。 片刻之后烟消云散,那些修士惊讶的发现自己灵力全无,先是有几人不信邪得强行调动灵力又朝顾怀盏袭去,还未触及到他的衣袂,就化成了一摊肉泥。 失去了武力的道修们见此状心中萌生退意,可当归已然杀红了眼,原本如玉竹般细皮嫩肉的手化作可怖的利爪,撕烂他们的骨肉将元神连带灵台一併挖出吞入腹中。 他甩甩手腕,低笑着将指尖残留的血渍舔舐干净,下一刻,身影又出现在一个正奋力向远方逃跑的修士身后,用同样的招数挖掘出他体内灵源。 生的希翼看似近在眼前,可下一瞬间他们便坠进死亡的深渊。 这样的当归,只让顾怀盏觉得十分陌生,他像是被本能所控制,猎杀视线范围中的道修,瘴气翻涌成巨大的筒,云菸捲绕像是龙捲风吞噬了整座城,直入云霄,遮蔽天日。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顾怀盏也同样深陷在这样的漩涡之中。 心底寒意丛生四起,令顾怀盏惧怕的不是此刻的当归,而是倘若他无法阻止当归,任他胡闹,好像自此之后就要彻底失去这个人了一般。 他虽无法预料后果究竟是怎样的,可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 霜蛟支撑着顾怀盏站起身,他柱着灵剑一步步靠近当归,当归身影时隐时现,忽远忽近,伴随着他每一次移动,都会有悽厉的惨叫响起。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形如鬼魅飘忽不定,肉眼无法捕捉,残影与倒下失去生息的道修是他路过的足迹,尤为弔诡,已经有些人惊慌到不顾颜面,痛哭流涕的跪地求饶。 顾怀盏勉强站立已是非常艰难,这样下去他根本无法触碰到当归,干脆在一名暂时幸存的道修身边守株待兔。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我都是为了天下太平,我不想死……” 那名道修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扑上前紧紧抱住了顾怀盏的大腿。 原本就站得不稳当的顾怀盏,受到冲击后不可避免的向后倒去。 预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身后一阵清风拂过,他跌落到柔软的怀抱中,而声声求饶也戛然而止。 将顾怀盏冲撞倒的道修被拗断脖子,硬生生将他的头颅拔下,顾怀盏伸出手握住那只被温凉粘稠的血液包裹的手,被他牵住的一瞬间,狰狞锋利的利爪又恢复往常,握在手中甚是柔软无害。 顾怀盏顿时松了口气,当归的理智尚还未完全泯灭,他能还认得出自己。 但很快,身后的人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感觉到被他紧握着的手正要抽离,顾怀盏索性转过身去抱住他,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将他的脸摁向自己,一手环在他窄细的腰身处。 顾怀盏捂着他道:“让我抱一会儿,我快站不住了。” 隔着皮肉当归能感触到在那之下的心脏正循循规律的跳动,温柔细微却令他在一瞬间清醒。 杀伐褪去,他眼中狂躁的猩红晦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的清明,转过头看着周遭彷如人间炼狱的场景,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恍然如梦,极其的不真切。
第135页 顾怀盏咽下涌上喉咙的一口腥甜,用着几近细不可闻的声音道:“还好你没事。” 当归倏然怔住,双眸被雾气氤氲朦胧一片。 紧贴在他脑后与搭在腰间的两只手却在此刻无力的耷拉下去,当归惶恐片刻又被耳边传来井井有序的心跳声安抚,他抬起双手托住顾怀盏下落的身体,在他颈间将溢出眼角的晶莹珠子剐蹭掉。 演完温情戏就扑街的顾怀盏再次醒来时天都已经暗了,当归就侧躺在他身旁,脑袋紧埋在他的心口处,好似是睡着了。 不远处的柴火堆噼啪作响,他现身处于一个不知名的石洞窟中,这还是顾怀盏两辈子以来,睡过的最寒碜的一觉。 莫要说身下连块垫布都没有,就连身上盖着的都是他当初给当归的那条白被单。 没想到都过了两年了,他还留着呢。 顾怀盏轻轻动了动身子,立即牵扯到身体各处伤口,痛得抽了口气,约莫是被伤及了肺腑,连用力吸气时都有令人难耐的刺痛感。 当归剎时间被惊醒,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猛然睁开,顾怀盏被他忽然抬头的动作吓得往后一蹭,连带几处伤口又重新裂开,当归鼻翼翕动,明锐的嗅到一丝血腥气味越发浓郁。 他看着顾怀盏下意识的向后躲闪的动作,皱起眉头不解道:“你在怕我吗?” 顾怀盏张了张嘴,却因为喉咙嘶哑作不出声。 “是因为我杀了那些道修?因为我那个样子让你觉得可怕?”当归说完,咬住下唇,红彤彤的双眼牢牢的盯着顾怀盏,不愿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顾怀盏咽口水润润嗓子,喉结上下动了动,落在当归眼中,只觉心口处一阵冰寒刺骨,任他之后说什么都是不信了。 见他这个样子,当归不再想给他开口言说的机会,凑上前去堵住他的嘴巴,将他紧闭的牙关撬开,生涩却又不容拒绝的扫过他口齿间所有角落。 两人的呼吸交错,韵律急促错乱,他想要仰头退避却又被当归摁着脑袋顶了回去。 顾怀盏红着脸道:“当归才三岁,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合法。”化形至今三年。 系统:“你是头一天发现你自己是个禽兽吗?” 顾怀盏娇羞的说:“我三岁的时候都去长恨天千里送了,那我们岂不是一对禽兽?” 系统:“……”除了不要脸找不到其他说法。 良久之后,当归才结束这段毫无章法可言的深吻,他贪婪的吮吸着那似有若无的青竹香,扰人心弦的阴暗低喃又在两耳绕樑,那些晦暗再一次躁动起来。 等到紊乱的气息平稳后,顾怀盏才开口道:“莫要胡来。”不草何撩。 不同于以往同玉石一般的温润纯净,他嗓音略带上些沙哑,如同羽毛轻轻柔柔拨弄人心弦。 当归脸色微红,眼中暗含希翼与其对视道:“你会讨厌我吗……像那些修士一样,将我视为洪水猛兽。” 顾怀盏道:“不会。” 当归问:“也不怕再受我牵连吗?” 顾怀盏道:“不怕。” “可是我很怕,我看见那些人伤了你,看见你跪倒在地,看见你身受剑穿,我什么都不敢去想。”当归捧着顾怀盏的脸,与他额头相抵,“怕你会和襄泽国君一样,闭上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顾怀盏闻言嘆息道:“我会保护好自己。” 当归说:“因为我是怪物,才害你被道修盯上,因为我太弱了,才害你受伤。你之所以离开襄泽,不与他人接触,也是这般想的吧?” 顾怀盏眉头紧皱道:“我从未将你当做怪物,为何一定要如此贬低自己。” 当归颤抖着说:“可我本就是啊,也就只有你才会不追究根底的将我当做寻常人看待,我知道我是什么,看见你倒在地上,只想杀尽天下生灵,无法控制自己,回过神时那些人已经全都没有了生息。” 顾怀盏道:“郁昭泽呢?襄泽国君呢?难道他们待你不好吗?” 当归说:“他们也怕我,我能感觉得出,所有人都怕我……但我怕你,人当真是最麻烦不过的生灵,动不动就会丢掉性命。” “我想到有一天你也会从这世间消失,就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踏出过崑崙禁地,没有结识你,没有生出过灵智,没有存在过。”正说着他的声音越发喑哑,眨了眨眼,细长的睫毛上沾挂上一颗晶莹的水珠子,泫然欲泣道:“是不是当初就应该杀了你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顾怀盏:你现在想杀我,七百年后的你只会想上我,嘻嘻嘻。 第57章 酱酱酿酿 顾怀盏深吸一口气, 心中百感交集,他抬手刮蹭着当归的鼻尖道:“小哭包,我不想那个时候就被你杀死,死了还到哪儿去看连哭都能好看成这样的人?” 一套连贯的动作做下来,伤口又开始阵阵作痛,顾怀盏想先调动灵力将外伤癒合,却发现自己的灵台空滞无一物。 当归发现他的异样,也顾不得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连忙坐起身想要将他的衣衫掀开, 为他检查伤处。 顾怀盏连忙摁住他的手道:“我不要紧。”
第136页 跟顾怀盏不同,即便不靠灵丹妙药,当归先前受伤的地方也都全部癒合。 “真要说的话, 你是比人更高等的生灵才对,何来怪物一谈。”顾怀盏忍下痛楚, 故作无事的样子支起身体,笑说:“我也知道你是什么, 你是这天下最好看的、最该受到呵护的、哭起来时最惹人疼的当归。” 可那血腥味,又怎么死他掩藏得住的。 当归蹙眉,只好妥协退步道:“不远处有清潭,我从那些死去的修士身上翻找到一些灵草,可以用来癒合伤口。” 善解人意的小当归让顾怀盏的双手蠢蠢欲动, 想把他摁在地上一顿揉。 “在这里等我。”他从当过手中接过那几株灵草,转而又倾身亲了亲他稍有婴儿肥的细嫩脸颊。 当归闷声闷气的点头回应,目送他走出山洞, 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树丛之间。 灵草疗效断然是比不过顾怀盏天阶灵药,他存货很多,受伤时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拿外人求之不得的灵药当糖磕,可没了灵力,顾怀盏取不出自己那堆灵丹妙药,只能暂且靠这些外敷的灵草。 顾怀盏可以很自豪的说一句:“我吃过的药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系统:“我没吃过饭。” 他将那几株灵草放到潭边不远处的岩石上,宽衣解带时,系统又冷不丁跳出一句话来。 系统:“准备好了吗?” 顾怀盏被它一句话问得摸不着头脑,系统也就是象徵性的问问他,不等他回答与否,就将宝莲灯点亮。 柔光温暖如阳将他笼罩在其中,顾怀盏这才读懂了系统的那句问话,连忙打断它的蓄力。 倘若他现在忽然间不辞而别,定然会对当归造成极大的创伤。 顾怀盏不想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在当归看不到的地方消失,可他阻止时为时已晚,白芒消失时,眼前的景色令他十分陌生。 昏暗的洞窟中当归抱膝蹲坐在篝火边枯等了许久,眼看着那柴火就要燃烧殆尽,温热逐渐消散,刺骨的寒风侵体,令他又在一遍遍怀念起被顾怀盏抱在怀中时,令人安心的温暖。 “在这里等我……” 那人走前明明这么说过,让他等他回来,可等到火堆完全熄灭,等到石洞中毫无光亮,依旧没有等到那抹身影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当归垂首将头埋进臂弯之中,幻想着被他拥抱时的温热,可他天生冷血体寒,壳子模仿得惟妙惟肖也终究不是真正人,即便再怎么抱紧自己也都是徒劳,冰冷一片。 一声自嘲的冷笑空洞的回荡在石窟中,转眼间熄灭的灰堆旁已经看不到那少年的影子。 他双目漆黑无神,仿似孤魂一只游走在荒野密林,单薄的身形时隐时现,最终寻到了水潭边。 几株灵草被整齐的摆列在石面还算是平坦的页岩上,当归踩在落叶上一步步走上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他站在半人高的奇石边,伸出手将那几棵灵草一一捡到手中,苍白到几近病态的脸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眸中尽是冷冽最终被暗淡吞噬。 车水马龙的商道,凭空冒出一个受伤不轻的俊美男子,周围来往游人倒也见怪不怪,那些个修士一直都是这般来无影去无踪。 顾怀盏跌坐在地,疼得流了不少虚汗,他道:“等等,为什么每次登场我都身受重伤。” 系统:“你完了,扭转干坤中途被你打断,自己找人问问这是多少年后吧。” 顾怀盏懵逼:“你再传一次?” 系统:“熄火了,等着吧。” 顾怀盏道:“下次提前跟我说一声。” 根据上次的经验,顾怀盏判断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也应该没有离被宝莲灯传送走前的位置有太大的偏差,可这一代放眼望去甚是平坦,不要说那样的山壁了,连树丛都看不见。 宝莲灯在蓄力过程中被他打断,虽然没有把他扔回七百年后,可依旧让他跳跃了当时的时间点。 一名女子从马车中走下,弯下身打量起这挡在商道中央的人,待看清他面容时,转瞬间红云遍布脸颊。 小女儿家娇羞的问道:“公子你还好吗?” 顾怀盏回过神,起身抚平衣摆道:“无碍。” 他婉拒了那女子邀他同路的好意,匆匆离开众人视野。 沿着商路一路走到附近的城镇,索性他钱袋中还装着不少灵石,找到城中的灵药堂去买了几瓶丹药。 服下灵药后,还在淌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癒合,过程极其难忍,仿佛有数千万只蚂蚁在伤口爬弄,脏腑也像是正被烧灼一样疼痛,令他脸色惨白一片。 恢复了一点儿灵力后,顾怀盏立刻就从荷包中掏出一枚天阶上品的灵丹服下。 “……”灵药堂的老管事看他现买现服后,又从荷包中摸出一颗云光充溢、芬芳馥郁的药丸吃下,或许是觉得这人脑子不好使,正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望着他。 顾怀盏转眼与他对视上,浅笑温声道:“我吃惯了天阶之上的灵药,尝试之后,果然不能习惯。” 老管事嘴皮子上的鬍鬚抖动两下,厉声道:“出去!” 顾怀盏:“……”
第137页 皮外伤与暗伤皆已痊癒,顾怀盏走上街头,也打听出了年份,竟然已过去了几近百年,不知当归现在下落何处。 百年前还活着并清楚当归事迹的,也就只有修士,因害怕引起他人警惕,顾怀盏不敢随意与其他人打听有关于当归的事情。 如今襄泽当朝天子也已经不是郁昭泽,听闻他在数十年前便已驾崩,顾怀盏只好直接潜入长恨天去找睚眦。 他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当归此时就正在长恨天中,但期望终究是落空了。 睚眦还在地洞中打盹,见来人是顾怀盏顿时清醒,诧异得盯着他看了好半晌。 它打了个呵欠道:“那小子当年为了找你,险些连天都给翻过来,连根头发也没落着,你这又是突然打哪冒出来的?” 顾怀盏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归现在人在何处?” 睚眦抬了抬眼皮子道:“吾不知,已销声数十载。” “……”顾怀盏沉默许久,嘆了口气。 睚眦起身抖落鳞皮上积攒得厚厚一层灰土,看向他道:“吾睡饱了,想吃点儿道修打牙祭,顺便同你一起去探探他的下落。” 顾怀盏先是一阵欣喜,随后又一次陷入落寞:“时过境迁,我能想到的知其下落者大多都已不在人世,除你之外再无他人……” 睚眦道:“我睡得太久,有许多事不清楚,但长恨天中的妖兽化形后也会去世间游玩,或许可以从它们口中得知些有用的线索。” 拿定主意后顾怀盏恨不得立刻将睚眦搬出地宫,他抬着睚眦厚重的前蹄往外拉,硬生生是把那小山高的巨兽挪到了洞口。 睚眦道:“你未免太过急切,吾还要乔装打扮一番。” 顾怀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认同,放这样的睚眦出去十有八九会吓哭小孩儿,他想了想,从地宫外折了一枝娇翠欲滴的花骨朵,反手别在睚眦龙角边,接着再次抬起它的前蹄往外拖。 睚眦疑惑道:“你这是做什么?” 说完,凶神恶煞的凶兽转眼摇身一变成了狂傲不羁的美男子,暗红的劲装蟒袍裹身,高立的衣领乃至衣襟半敞开,半遮半掩的秀腹肌,手里握着一柄短刀,烈火般的红发上还卡着一朵嫩粉蓬松的花。 顾怀盏讪讪的放下他的手,心说不愧是凶兽,骚的鸭皮。 睚眦看向他道:“为何不走了。” 顾怀盏后退一步道:“还是把花拿下来吧。” 睚眦不满的说:“你这人修真麻烦。” 妖兽皆以原形在谷中活动,这儿是他们的地盘,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睚眦将它们召集到一起,这些妖兽跟排队领糖的小孩子一般,排排坐挨个上前汇报它们所知晓的情报。 妖兽与睚眦靠神交,这样最省时间不过,对视一眼就完事,不用听它们叽里哌啦讲一串子话,结果就是顾怀盏蹲在旁边,感觉自己全程在划水。 他嘆了口气道:“我为什么要来围观美男与野兽深情对视。” 系统:“你之前还说睚眦长得丑。” 顾怀盏道:“之前他不丑吗?” 系统销声了一会儿后蹦出一个字:“丑。” 睚眦跟谷中妖兽眼神交流完了,伸腿踢了顾怀盏两脚让他回神。 “它们最后一次看到当归,是在茅山附近。”睚眦道。 顾怀盏皱起眉头,他对茅山有十足的偏见,总觉得与茅山搭上边就没有什么好事。 睚眦对仇恨的情绪嘴了解不过,一眼就看出顾怀盏异样,他懒洋洋的问道:“怎么,你跟茅山有过节?要不要吾出手帮你把他们给踏平了?” 顾怀盏看了他的手一眼,暗想果然那还是一对大蹄子。 他摇摇头道:“无事,我对这些大宗皆没有什么好感,毕竟有先前的过节在。” 睚眦抬手从上方的枝桠摘了一颗有脑袋大的果子,那古树抖了两下,又往顾怀盏脚边砸下一个。 顾怀盏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问:“您吃素啊?” “吃人较多。”睚眦将先前一直被他以兽形吊在口中的短刀拔出鞘,开始埋头削水果。 谷中妖兽得知他们此行要去茅山,各个自告奋勇的要一同出谷。 顾怀盏怕领着一群妖兽出谷,声势过大会引起各宗警觉,结果那些妖兽一个个化作人形,可本性未变,一只雀妖毫无自觉的还想往顾怀盏肩膀上爬,变成人比他还高的几个猴精厚着脸皮往他身上挂,顾怀盏险些淹没在人堆里。 睚眦道:“走吧。” “……”顾怀盏人在长恨天已沉入地底,倒是想走,可他走不动啊。 这些妖兽或了数千年,有腿有脚甚至还有翅膀,出个门还要他这个刚不到一百岁的小辈抱着走,当归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睚眦向前走了一段后又调头回来,问道:“你怎么回事?” 顾怀盏道:“……”我承受了我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压力。 古象妖化形倒是小小的,骑在顾怀盏脖子上道:“快走啊。” 顾怀盏说:“你比山还重。” 古象妖很是自豪道:“我比十座山都重。”
第138页 顾怀盏道:“我乃一介人修,担不起十座山的重量。” “麻烦。”睚眦皱着眉头将顾怀盏从人堆底下扒出来。 重整旗鼓后,顾怀盏混在一群披着人皮的妖兽堆里走出花灵里。 他们结伴从襄泽城外路过,兔狲仰着脖子往城中张望道:“也不知皇城里的那个小妹子现在如何了。” 顾怀盏道:“应当已经逝世数十载了。” 兔狲说:“胡说八道,我走得时候她还好好的。” 顾怀盏道:“凡人就是这样,你一转身,稍不留神,他们就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兔狲一个激动,被顾怀盏说到暴哭。 这些妖兽虽化作人形,走起路来像模像样,可奔走快些就露出马脚,顾怀盏御剑在前,回头一看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儿没跌下去。 地上一些蹿跳而行的已经是较为正常的,大部分四肢并用的匍匐奔跑,飞兽化形的更是奇异,上下扑腾着双臂,蜷着双腿,尾随在他后方。 睚眦原本没有留意身后动态,见顾怀盏一脸紧张的频频向后张望,狐疑的转过头看一眼,顿时停了下来。 他厉声道:“做个人,好好走路。” 顾怀盏松了一口气,要是像刚刚那样叫别人看去了,兴许会被误会他正被一群猛鬼附身的穷追不捨。 转眼间日行千里,不过半天的功夫就来到距离茅山最近的城镇。 顾怀盏与睚眦商量,叫那些妖兽先分散开独自行动,也好方便打听风声。 像夜蝠、小雀妖、穴鼠这些的妖兽,则直接化作原形,潜入茅山里头去寻一寻有没有当归的踪迹。 两天过去了,却没有一点儿风声,顾怀盏决定再去向附近的百姓打听打听,方出了客栈,便察觉身后有人在窥探自己,并且接下来一路尾随。 他故作不知,继续自顾自朝人烟罕见的地方走去,隐匿人市中的妖兽也留意到跟踪在顾怀盏身后的人,唤来同伴一同潜行在附近静观其变。 它们活了这么久,打草惊蛇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两名尾随着四下张望,总觉得暗中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可几次回头,都不见有人。 其中一人道:“或许这就叫做贼心虚。” 另一人道:“你说谁是贼呢?” 等他走到不见人烟的荒郊时,确认周围并没有他的同伴,两名尾随者终于肯现身,一前一后的堵住了他的去路。 顾怀盏道:“不知二位有何事?” 前方的人道:“我们掌门要见你。” 顾怀盏明知故问:“哪位掌门?为何要见我?” 那人说:“茅山掌门,有什么话当面问我们掌门便是。” 他们原本还想着要来硬的,没想到顾怀盏听闻后,点头就应了,二者满脸狐疑面面相觑。 顾怀盏朝他们迎面走去,笑如清风的说:“顾某初来乍到,劳烦二位为我带路。” 伸手不打笑脸人,两名茅山弟子态度缓和不少,倒是真像请贵客上门一样一左一右在前方带路。 将人带到茅山掌门面前后,两名弟子便先行告退。 眼前这位老态龙钟的茅山掌门与顾怀盏记忆中那位对不上号,数百年后查无此人,在顾怀盏心里基本已经该他盖上了死人的标籤。 他看着顾怀盏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想伸手捏死,又不得不留他一名的蝼蚁一般。 顶着这道嫉恶的目光,顾怀盏不卑不亢道:“不知茅山掌门请我来有何事?” 茅山掌门冷哼一声道:“自然是有要紧事,本道的贵客闹着要见你一面,见完后你就可以滚了。” 顾怀盏颔首浅笑说:“愿为掌门效劳。” 屋外枝桠上的雀鸟探头探脑的向门内张望,转过头朝挤作一团的同伴唧唧喳喳半晌,没过一会儿后,其中两三只雀鸟拍拍翅膀飞上云霄。 说是贵客要见他,茅山长老却将他往暗道中带,一路通往地下。 顾怀盏也是头次知晓这茅山下面别有洞天,不知花费了多少钱财人力,竟然建造出这么一个金碧辉煌的囚笼。 数数道道的铁栏门打开,在他们踏入后又依次关闭,隐匿在暗处的穴鼠不敢靠得太近,远远跟在后方。 走了许久之后他才将这暗道走完,视野霎时变得开阔,这座地下牢中还套着一座巨大的鸟笼,笼中陈设很是将就,一桌一椅都是价值不菲的上等灵矿雕制而成。 而在顾怀盏眼中,被关在那笼子中的人却比任何一样摆件都要金贵,他诧异的睁大双眼,任是许久都没能回神,想不通为何……当归会被藏在这茅山地下,看似阶下囚一样被关在牢笼中,却又好像被精心供奉。 当归身形消瘦颀长,相比之前要高出一些,他身上还穿着那身做旧的衣裳,有拆过后又缝补的痕迹。 那张脸却变得更加的惑人心智,隐隐已有些轮廓分明的脸脱去了些许稚气,从前眼中偶尔袒露的纯真不复存在,幽深不见底令人捉摸不透,靠拢向顾怀盏记忆中七百年后的模样。 顾怀盏别过头,只见茅山掌门望向当归的视线充满狂热,像是下一刻就要将他拆吃入腹,毫无遮掩的贪慕令他腹中翻涌一阵作呕。
第139页 当归站起身走到笼边,一瞬不瞬的看着顾怀盏道:“我要他在这儿陪我,将他关进来,你可以出去了。” 茅山掌门迟疑,不情不愿道:“可他……” 当归无心与他多言,打断道:“住口,让他进来。” 顾怀盏蹙眉,不知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他目光落在当归赤露白皙的双足上,扫视而过,无意间瞥见那厚厚的毛毯边沿下,隐约可见有阵法纹路。 见当过做怒,茅山掌门顿时不敢再有他言,一把将顾怀盏退上前,根本不理会他如何反应,将牢门打开一条缝隙后,狠狠推他入其中。 只听‘咔’的一声响动,顾怀盏回过身,见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将牢笼的门再次锁上。 当归一把抓住顾怀盏的手肘,将他拽入自己怀中,目光凌厉瞥向茅山掌门道:“滚出去。” 先前说要顾怀盏看完就滚的人,现在自己滚出了地牢。 掣肘着他的力道十足的大,顾怀盏恍然听到自己的骨头都被捏得隐隐作响,站稳后抬起头与那双空无一物的眸子对上目光。 当归垂下头,在顾怀盏耳畔边呵气道:“躲了我这么些年,果不其然,我销声匿迹后你便自己出来了。” 顾怀盏说:“我是来寻你的。” 当归不为所动道:“又想用这一套来骗我?” 顾怀盏道:“我没有骗你,我现在就救你出去。” 当归冷笑着说:“出去?我哪儿也不去,你也要留在这里陪我,哪儿都别想去。” 顾怀盏陷入沉默,在别人的地盘呆着多不方便呀,酱酱酿酿都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 七百年后的当归或许是吃一堑长一智,所以才会那样,不论顾怀盏说得天花乱坠,都坚决不信他是心甘情愿陪同自己,永远在患得患失之间惶恐不安的徘徊。 第58章 无上魂印 眼下他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抓着顾怀盏的手极其用力,似若要将他的手骨硬生生掰折一般。 “你冷静下来听我说,茅山掌门对你图谋不轨,你不能留在这里。”顾怀盏一路被他紧拥在怀中推行到了床边。 话音落下他就跌坐在床榻上,当归双手撑在他肩膀两侧,居高临下俯视他道:“那我呢?是因为察觉我对你图谋不轨,所以才躲我到至今吗?” 顾怀盏遭受禁锢,无路可退,靠手肘抵着床面半撑起身体道:“我……并不是有意要躲开你。” 当归说:“那就跟我一起呆在这里, 又有何不可,谁也别想逃走。” 孩子长大了,不好骗了, 顾怀盏觉得很欣慰,他现在空手套不着当归, 一转眼,孩子已经长到了可以跟家长谈条件的年纪了。 顾怀盏道:“我想陪着你, 但不是在这里。” 当归漠然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顾怀盏道:“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当年的事我也会向你解释,只要你跟我从这里离开。” 当归轻哼一声笑道:“任何要求?你说百年之后就会同我结为道侣,如今也到了可以兑现承诺的时候。” 顾怀盏:“……”那他这岂不是跨越时空犯重婚罪。 当归嘴角上挑出轻蔑的幅度, 对他一贯的沉默早有预料。 他欺身上千贴近顾怀盏的耳边,低声道:“满口谎言的伪君子。” 说罢后他便又退开,直起身来, 向后倒退两步。 顾怀盏蹙眉,双目微微睁大,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所听到的话,不如说,不愿相信这是话是从当归口中说出的。 见状,当归嗤笑一声撇开头,走向一旁,从壁龛中抽出一卷青简。 他将竹简展开,走回到床榻边,将那竹简丢到顾怀盏手旁。 疑惑的将竹简捡到手中后,顾怀盏低头瞥见追魂二字,接着便听当归说道:“倘若你应允我为你烙上魂印,我可以考虑你的请愿。” 顾名思义,魂印即是烙在魂魄上的印迹,没有几个修士会允许他人在自己的灵魂上留魂印,等同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了旁人手中。 烙魂印期间,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且被烙下魂印的人因魂有所属,死后不得入轮回,也只有一些邪修会对手中养的死士下此狠手。 当归伸出一只手在他眉眼之间轻抚道:“考虑的如何?除非你魄消魂散,否则不论你藏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你的生死归我来掌控,一念之间就可要了你的性命。” 顾怀盏垂眸思索片刻后,点头答允:“好。” 当归瞳孔骤缩一瞬,似没料到顾怀盏真的会答应他,一时间有些无措。 顾怀盏道:“烙下魂印后,你就随我一同离开这里。” 当归不动声色,面无表情道:“我只说了会考虑。” 顾怀盏颔首阖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道:“动手吧。” 当归在床边僵站了片刻后,俯下身去,一手摁在他的肩头,一手钳住他的下巴,令他无法挣脱。 “张嘴。”当归道。 顾怀盏略有疑惑,但依然照着他说的去做了,双唇微启,轻扬着头颅,下颌乃至脖颈紧绷出一条极其漂亮的弧度,好一副任君採撷的姿态。
第140页 抬着他下巴的那只手的拇指在他柔软的唇齿间流连作弄许久后,当归倾斜脑袋,埋头咬上那两瓣薄唇,舌尖探入唇齿间,更将齿缝撬开几分。 顾怀盏睁开双眼,诧异的瞪直了双眼,当归缓缓眨动双眸,细长的睫毛如同浓密的小刷子一般,扫得顾怀盏眼下作痒。 一缕刺骨冰凉的寒气被渡到他口中,顾怀盏不安的抓着当归的衣袂,眉睫轻颤不已。 那道细丝顺着他的喉咙深入,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它勾住,马上就要被钓挂着破体而出。 紧接着,一阵剧烈得疼痛侵袭顾怀盏的神海,身体也跟着震颤,他本能的开始挣动,却无论如何都脱离不开当归的束缚。 如同有千万根针在他的神魂上穿针引线,那条细丝比玄冰更彻骨冰冷,足以将魂魄冻结得粉碎。 “啊嗯…呜…”他的脑中一片空白,随着撕痛感愈加剧烈,浑身的力气也都不翼而飞,无力的歪倒向一侧,依靠着当归摁在他肩头的头才得以没倒下。 双目被泪水泥泞成一团模糊,连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都看的不真切了。 太疼了,实在是太疼了,这样的疼痛比死亡更加可怕,哪怕身体被重复撕碎分裂数万次都无法与其攀比,顾怀盏甚至想搅碎自己的魂魄,好让这折磨能够提前结束。 他有一瞬间是信了当归曾经说过的话,心头忽然浮现过他那一句‘恨不得当初就杀了你’。 他会杀了自己,他会死在当归手中。 因有外来异物入侵、与下巴上的那只手而无法闭合的嘴巴,半张着许久,让透明的津液溢出唇齿,顾怀盏对此毫无知觉,浑身上下仅剩下对疼痛的感知,呜咽声被堵在口中无法宣洩。 “唔……”当归仿佛也并不好受,眉头紧蹙着闷哼一声。 顾怀盏猛烈的挣动,令当归不得不将他压倒在床榻上,俊逸的面庞完全丧失了平日里的从容镇定,他像一只在濒临垂死边沿挣扎的狂兽,干净圆润的指甲扎透衣布,狠狠得撕刮着当归的皮肉。 那一缕凉烟终于牢牢的穿系在他魂魄之中,令人失智的疼痛在剎那间被掐断,顾怀盏双眼恢复清明一瞬后便不省人事。 当归疲乏的半阖着眼眸,力倦神疲,瘫倒在顾怀盏身上,他将侧过脸将右耳紧贴在顾怀盏颈间,倾听他孱弱的脉动,他的手缓慢落放在顾怀盏胸口处,眼眉弯成月,唇角上扬,一副餍足的模样。 不知过了几时,顾怀盏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响吵醒,睁开眼后欲要起身,身上的重量令他恍然忆起眼下自己的处境。 “要去哪?”当归不愿起身,双手在顾怀盏衣下摸索着,掌腹贴着他紧緻柔韧的肌理摩挲。 顾怀盏瞥见远处铁栏杆缝隙间张头向里探望的几只灰老鼠,连忙推着当归的肩膀要他从自己身上起来。 他回过头双目无神的望着上方床顶,张口轻语道:“别……”好似极其难堪。 “你想让我跟你走,就老老实实的别动。”当归依旧压着他,不许他起身,干脆连他衣袍都解散开,“你都去了哪儿?和谁在一起……你的那位心上人吗?” 顾怀盏在他手下难以启齿的说道:“我没有,你先住手。” 当归斜睨向笼外道:“你在担心那几只老鼠会看到?我这就让它们消失。” 站在铁栏缝隙间的老鼠哆哆嗦嗦的后退,抱团在一起,红宝石一般圆熘熘的眼睛满是求助的向顾怀盏凝望着。 顾怀盏抓住他的手道:“它们是来救你的,别胡闹。” 当归说:“救?我不需要谁来救我。” 顾怀盏将他的手从自己衣下抽出去,落寞道:“先前皆是我不对,你埋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接受。只要你别再拿自己置气,你想做什么我都配合。”不仅配合,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还可以很主动,六九脐橙都不是问题。 当归抬眸扫视他一眼,还未拿定主意。 顾怀盏又道:“我身上已经有你烙下的魂印,你还担心我会逃到哪里去?何必将自己局限在他人的牢笼之中。” 当归说:“是你想从这里离开才对。” 顾怀盏扬手捧着他的脸,与他耳鬓厮磨道:“你是我倾慕之人,我不喜茅山长老看你的眼神,他人看你的目光我皆厌恶至极,更看不得你受他们拘困。” 当归仿似听到不可思议的天方谬谈,可心中却有极其细微的声音,鼓捣着他,在他耳边不断呢喃,让他相信、这是最后一次、再信他一次。 良久后,他眯起双眼恶狠狠的说道:“你胆敢再骗我一次,我就将你的魂魄撕成碎片,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让人捉摸不透的大魔王状态的当归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安抚住,眼前这个三分心思藏不住的小魔王还远远不够看。 顾怀盏呵气浅笑一声,做出令当归意想不到的举动,扣住他的后脑压向自己,与他贴面相迎亲上去。 笼外的一排老鼠整整齐齐的背过身去,小爪子还摁住耳朵,隔了许久之后才偷偷摸摸回过头看一眼。 首要问题是被盖在地毯下将当归困住的法阵,困得住阵中人,却难不倒阵外鼠,见顾怀盏将当归安抚好后,那些穴鼠纷纷跑上前露出锋利的大门牙,嗑起地板比顾怀盏嗑瓜子还快。
第141页 阵法绘在地砖上,地砖叫老鼠给啃缺了,当归抬手就将笼盖着他们的囚笼扭曲成看不出原貌,顾怀盏任他拉着,并肩从奇形怪状的栏杆间走出去。 睚眦已率领其他妖兽将茅山的人打趴在地,顾怀盏与当归走出地窖时,正看着他一脸不耐的蹲坐在出入口外,嘴里还衔着跟毛毛草,垫脚的是守门的茅山弟子。 第59章 魂珠下落 察觉到身后有气息靠近, 睚眦回过头,见是顾怀盏与当归,随口抱怨道:“你们两个叫吾等了好久。” 顾怀盏看着一地倒下的茅山弟子,有些头疼道:“这下定会引起外界重视。” 睚眦将口中草根吐掉道:“那又何妨,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对儿,全来最好不过,正好让吾吃个饱。” 当归警惕看着睚眦,虽从气息上已辨认出他是谁, 可见他与顾怀盏相谈甚欢,心中就郁气丛生。 “将这些人都杀干净,以免生出后患。”当归一把拉住正欲抬脚往前走的顾怀盏, 面无表情的道。 顾怀盏说:“茅山这么大一个宗门,一夜之间惨遭血洗才最让其他宗门心生猜忌, 他们不知山下别有洞天,也不知茅山掌门将你关在那里, 那掌门人也是断然不敢将私藏你的事情对外张扬,不必多此一举。” 当归执意如此道:“我拿他们这些宗门要杀要剐,就算是报襄泽之仇,要除围剿之恨,你也不允?” “……”顾怀盏也不知该让他如何, 数百年后,除崑崙巅与上善斋之外的宗门都还屹立不倒,若他此次放任当归, 让他改变历史轨迹,待他重回数百年后又将面临怎么样的一个崭新的舞台,是好是坏也都不可掌控。 因果轮回,他断然是不敢轻易逆转。 若要说厌恶,他最恨茅山、绿萝观与蓬莱不过,可没了他们,他也不会出现在百年前,不会与当归结识,若干年后更不会在他手中幸存下来,还与他结为道侣。 顾怀盏道:“我怕你杀心过重,会伤及根本,还记得那一战你为何心智混乱吗。” 当归说:“我不是因杀了那些人才错乱心神。” 顾怀盏道:“那是为何。” 当归张了张嘴,看不懂他是真的不知,还是又在假装,最终是把滑到嘴边的‘因你’二字又生生咽下。 睚眦道:“不杀便走。” 当归说:“这里无人,你为何不干脆化为原形?” 睚眦狐疑他用心,不过的确原形比现在这样更舒坦,红芒一现,一个能令大家闺秀垂涎三尺的狷狂美男,在顾怀盏眼前变成了一头小山高的丑兽。 不禁在心中感慨起,小魔王当归真是用心险恶,是块做反派的好料子,这么小就知道剥夺别人的爱好了。 “吾先回长恨天。”睚眦丢下一句话后,就率领众妖兽张牙舞爪的奔腾离去。 原以为茅山掌门没那个胆子做了理亏的事情后还兴师动众,大张旗鼓的追上来,可顾怀盏低估了这些名门正宗的厚脸皮。 他与当归刚出了东陵外,便遭到了两崑崙与舍尘两宗拦截。 崑崙掌门道:“茅山掌门说的果然没错,这两个魔头又出来作恶。” 济慈法师垂首说:“老衲以为,他虽出身自崑崙禁地,却没做过十恶不赦之事,反倒救了一城百姓,不如问清事由便任放他们离去吧。”他指的是当归。 那些修士不敢直面当归,深怕他再故技重施,惑人心弦,叫他们临阵倒戈。 崑崙掌门道:“济慈大师,你今日对这骯脏污秽的邪魔心慈手软,他日终将酿成大祸,百年前那一战,那妖道召集妖兽与妖修,那邪祟生吞人魂魄,多少道修惨死于他二人手下,连转世轮回都是奢望。” 顾怀盏与当归被一众修士拦住去路,被迫听了一会儿两人内讧,经崑崙掌门提醒,将招妖幡从荷包拿出,摇动两下。 顷刻间狂风簌簌,吹折树木无数,黑云遮日,一道黄灿灿的闪电将天空噼开一道裂痕,眼见着黑压压一片妖修就要从中翻涌而出。 “崑崙掌门当真好记性,若非掌门提醒,我一时都不记得还有招妖幡这一茬了。”顾怀盏敛眸淡笑,坐实了崑崙掌门口中的妖道姿态。 崑崙掌门道:“休要得意,其他几宗的人就在赶来的路上!” 当归眼皮子未抬一下道:“在他们来之前,将你们灭掉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济慈法师唉声道:“倘若你非要在此与他们动手,东陵的百姓也定会受到波及,老衲不愿伤及无辜,还望崑崙掌门见谅。” “你!”崑崙掌门无法,舍尘不愿出手,他们明显会居下峰,无奈只得作罢任由这两人从他眼前大摇大摆的离开。 直到看不到那些人的身影,顾怀盏才将招妖幡收起来,两界通道重新闭合,天空得以拨云见日。 当归道:“为何不在方才杀了那些人?” 顾怀盏好似未闻他言,盯着路面不知想什么想的正出神,他摸着荷包,只觉有些头痛,为何方才那些妖族,没有同上一次那样,感应到招魂幡召唤后便立即现身,而是在那道门外观望。 就好似,在等着谁的允许,按兵不动。
第142页 系统:“在上古妖皇复甦前,手持招妖幡的人就是妖族的皇,妖皇复甦后,你退居第二。” 顾怀盏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毒奶自己一口。 一技铁口直断,第二天他与当归就被大大小小的宗门联手追杀,招妖幡也成了只能起到威慑作用的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顾怀盏很是后悔放睚眦回长恨天。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还要面对如云的大乘期太一,顾怀盏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一个头两个大。 早知道自己这张嘴这么神,就应该狂奶系统才对,在自己的毒奶中暴毙最为致命。 系统:“……”呵,辣鸡。 那些宗门大抵也是吃一堑长一智,有了前先被他们绝地反杀的经历,不敢轻举妄动,形同山海一片的人群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包围,却始终离得远远的,你一句我一句的隔空喊话。 顾怀盏听着他们的台词,试着翻译成白话道:“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放下手中的武器,我们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是这个意思吗?我动一动会被修真界警卫队击毙吗。” 系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与顾怀盏的踌躇不止相反,当归出手甚是干脆利落,反手就是云烟漫天,以他们二人为中心朝的雾圈朝四周扩散开来。 雾外的人硬生生被逼退,不敢让那诡云近身,也看不见云圈中二人的身影,却有不甘放他们两人离开,就这么僵持不懈。 原以为这样就能安心混吃等死时,顾怀盏听到云外有人大喊着:“邪魔,你的本命魂珠在我们手中,即便你现在不肯乖乖就范,再过不久,我们便会寻到摧毁你这命核的法子!” 一听就知是虚张声势,倘若他们真的有办法要当归性命,现在又何必以身犯险,可即便如此,也倒真叫顾怀盏慌了神。 顾怀盏道:“你的魂珠呢?” 当归思索片刻后说:“化形之后的确有一颗珠子从我的云雾里掉出,但那时在崑崙山道,我下了马车后不慎掉落,出了崑崙山才发现珠子已经不见了。” 当归这具肉身可谓是不死之身,不论受了多大的创伤,只要魂珠无事,他都可再生。现在却让魂珠落到了那群道修手中,不知他们会相处什么法子来…… 忽而他浑身一震,脑海中浮现起当归怪症发作时,浑身浴血痛不欲生的画面。他现在才想通,那定然是在之前,被人在魂珠上做了什么手脚。 顾怀盏牢牢紧握着当归的手,侧身与他面对面,开口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去引开他们,你回长恨天等我。” 当归蹙眉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在这雾中是安全的,他们敢踏进一步就只有死一个下场。” 顾怀盏说:“难道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当归道:“那就杀了他们。” 顾怀盏拦住他说:“当归,他们对你明显是有备而来,人修虽力不比他族,可向来诡计多端,你想想看那个茅山掌门是怎么凭一己之力将你捕捉的。按理说他本无法在你手下活过一招,可你还是落到他手里了,冒然胡来不是上策。” 当归愠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妥,你着急赶我走,好自己去送死?” 顾怀盏安抚他道:“我有办法自保,你冷静点听我说,如果我消失……” 那两个字刚脱出口,当归便反将他的手腕紧握,双眼死死的盯着他道:“消失?你又要去哪儿?” 顾怀盏嘆了口气,方欲再次开口,上千上万枝箭矢如同密雨流星从四面八方穿云过雾席捲而来,那些皆是特制并受灵力加持专门用来对付他二人的箭,顾怀盏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双目决眦,惊恐之间已经下意识的将当归牢牢护在了自己身下。 他反手抽出背后灵剑,身已经中了数箭,不顾被箭矢破坏的灵脉,强行使赑风逆转气流,又挥剑数下在周围立下冰墙几堵。 红珠滴落在当归脸庞上,温热带着腥甜,他满是震惊的直视着顾怀盏惨白的面容,抬起的手轻颤不止抹去顾怀盏嘴角边不断溢出的鲜红。 顾怀盏抓住当归的手从自己嘴旁移开,忍痛道:“听话,你一路护着我是无法……摆脱那些人的,与其让我做…个累赘拖累你,还不如、不如我引开他们好让你脱身……去找睚眦。” 他一边说着,一边运行灵力将身中的箭矢拔出体外,掏出一瓶灵丹服下,受伤之处迅速又癒合。 眼见着那些冰墙要撑不住了,顾怀盏又用霜蛟在周围噼出个三室一厅。 当归说:“我信不过你。” 顾怀盏抬袖擦去嘴角血迹道:“魂印在身,除非我魂消魄散,否则无论我藏到哪儿都逃不过你的手心。快去找睚眦,我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当归道:“方才你说你会消失。” 顾怀盏停顿半刻后道:“但你会再遇见我,到时……我或许会不认得你。” 当归蹙眉说:“为何?” 顾怀盏道:“现在没有功夫和你解释,你只需记住我说的话。” 当归犹豫着开口说:“……好。” 顾怀盏道:“我忘记的事情,你都要记住,直到有一天我也会回忆起来。”
第143页 当归说:“好。” 顾怀盏道:“你一定要对我非常非常好,那样我就会重新认识你、喜欢你。” 当归怔住,脸有红霞道:“好。” 顾怀盏继续说:“到那时,不论我再不情愿,也不要真的丢下我不管。” 当归道:“好。” 顾怀盏深吸一口气道:“你要等我,一定一定不要喜欢上其他人,等我到归来,就与你结为道侣。” 当归垂眸道:“好,我会等你,这是最后一次……”没有过问期限。 无论顾怀盏说什么,当归都已一个好字答允,最后在顾怀盏一再的催促下,化作一缕烟雾飘零而去。 玄冰迸裂四溅,剑锋划出一道圆缺,虚无赑风混着卷着冰锥以排山倒海之势撕破云雾,促成围墙的众修措不及防,位居前方者更是来不及闪避,被漫天掩地的寒冰扎得透心凉。 但敌对势力人多势众,大有修为在顾怀盏之上的修士,他今日插翅难逃。然而即便他有逃走机会,也会去自投罗网,当归的魂珠他必须得拿回来,哪怕以身犯险。 只有蛰伏在崑崙巅,才能伺机夺回魂珠。 云烟散去后,众修定眼一瞧,包围圈中只剩下了一人,他翘腿坐在玄冰堆积成的小山峰上,那泛着寒光的灵剑半截剑身没入玄冰,剑柄抵着他的肘下,一颗被打磨的圆润光洁的冰球正被他一上一下抛动在手中。 而他们真正想要对付的那邪物,却已经不明去向。 “退下。”崑崙掌门拦下身后冲动得想要提剑上去将顾怀盏一剑穿心的弟子,“那邪物与这妖道情非泛泛,若能将其活捉,定可引他自投罗网。”与数百年后的几宗不谋而合。 顾怀盏虽听不见他们在商量什么,但却心如明镜,无论过了多久,无论这天地间的道修换了多少轮,在清楚当归看重他后,都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只可惜,再过不久他就会回归原位,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这一次已经跟当归好好道别过,除魂珠一事,他再别无遗憾。 崑崙掌门一声令下,未不引起他们的怀疑,顾怀盏象徵性的甩几个技能后便束手就擒,任由那些修士上前将他拿下。 擒住他后,崑崙长老将顾怀盏带回暗牢中派人看押。 起初顾怀盏原本还在烦恼该从何寻找魂珠下落,没想到第二天就有热情人士上门送温暖。 大眼一瞧这人还有几分熟悉,可又想不起在哪与他见过面。 唐凛坐在四轮车上被侍从推到暗牢,他看着被关押在牢间的人,心中一阵痛快。 顾怀盏目光锁定在他的坐骑上,皱起眉头道:“他为什么能坐轮椅?我也想坐轮椅。” 系统扫描后得出结果:“因为他腿没了,要不你看……” 闻言,顾怀盏又朝唐凛空荡荡的裤管看去,眉头锁得更紧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自己在哪见过这么一位断腿老哥。 唐凛拍着扶手大笑道:“你这妖道也有今日!你跟那个邪物作恶多端,不会有好下场的。” 顾怀盏说:“我无心知道你是何来头,我只问一句……” 唐凛道:“什么?” 顾怀盏说:“你的腿是怎么没的?” 唐凛面有菜色,咬牙切齿道:“当日你们在崑崙山道做的事,你故作不知还要拿这件事来羞辱我?” 顾怀盏恍然大悟,总算是忆起他是谁了,那时在山上遇到的拦路狗之一。 “那邪物竟敢拿命珠暗算我,让紫烟师妹受瘴气侵体而亡,还害得我如此下场。”唐凛阴毒的冷笑道,“如今这珠子已被舍尘高僧加持,害不了人了,他也太过自信,以为我拿他的命珠束手无策?就算它刀剑不如,我也能找到其他办法要了他的命!” 顾怀盏笑道:“原来如此,说到魂珠我还得谢谢你才对,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要害被你们捏在手里。” 唐凛诧异:“你说什么?” 顾怀盏说:“你们本有机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要了他的命,现在就难说了。还有一事……” 唐凛阴森森的说:“你还知道了什么?” 顾怀盏思索着道:“这也是我个人揣测,你那师妹的娘亲,叫赵香炉吗?” 唐凛气得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顾怀盏看他那架势,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说话都能把人的残疾给治好。 顾怀盏望着被下属摁在轮椅上推走的唐凛,心情澎湃的说:“我觉得做剑修救不了修真界的人,我要去做神医!” 系统:“我帮你把华佗的棺材板压住了,你继续。” 就观察而言,唐凛已经是个废人了,顾怀盏丝毫没有从他身上探查出有一丝一毫灵力的波动,但他没有被崑崙视为弃子,反而还派了这么多人来服侍他,怎么想……这都不是‘大宗’作风。 先前当归掉落的魂珠,无疑是被唐凛捡去了,从他话语间可以得知他将那魂珠拿去送给了心仪的女子,反倒害了对方的性命。 大抵是那魂珠又在之后回到了他的手中,不过也是在最近才在发现那珠子是当归的重要命脉后,伙同他人打起了魂珠的主意,想藉此报仇雪恨。
第144页 魂珠一定还在唐凛身上,或许连崑崙的人都不知道他将魂珠藏到了哪儿,推着唐凛来的侍从,反倒像是在监守他一样。 唐凛缓过了劲儿又跑来探监,顾怀盏还在愁到哪找机会把唐凛掳走,没想到对方这么上道,三天两头的来一趟跟他唠嗑。 因为他身边总有侍从陪着,顾怀盏不敢轻举妄动,担心抓人不成反打草惊蛇,任由唐凛言语羞辱了几天,反过来跟他打打嘴炮,看着这个前任掌门的儿子气到起立又被侍从摁回去,感觉还不错。 这一次,他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先前一直陪在他身旁的侍从甩开,独自一人来探监。 顾怀盏看着栏杆对面的唐凛,露出老父亲一般的微笑,心说好孩子,真不愧是我的狗儿子。 唐凛幸灾乐祸道:“那些人也太把你当回事了,换做是我,早就把你宰了。” 顾怀盏说:“我也这么觉得。” 唐凛道:“你也别再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有多重要,还不是被那玩意用完就扔。” 顾怀盏一边偷偷摸摸开锁一边道:“怎么说?” 有问必答唐大凛:“关了你这么久都把它给引来,看样子你是真没有被那玩意放在心上。” 顾怀盏心里想,他想把我放到鸡儿上。 唐凛见顾怀盏沉默,大快道:“你已经没用了,他们明晚就打算将你处死,可我……” 咔的一声异响打断了唐凛没说完的话。 顾怀盏甩开锁链站起身,扭动着脖子道:“那看样子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唐大哥,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竟然特地把侍从甩开来见我,我懂,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片良苦用心!” 说罢他便斩断了牢门走到了唐凛的面前。 唐凛吓得翻倒在地道:“你、你想做什么!” 顾怀盏借牢中断掉的锁链捆住他的双手,心平气和的说着:“你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帮我,你放心,我就算杀了你也不会让他们再抓住我的,唐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第60章 惊现情敌 唐凛道:“我……”他妈要亲自取了你的狗命!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被顾怀盏捂住了嘴, 余下那些挤在牙关前又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顾怀盏掏出鎏金雕琢点缀的玉轿,挟持着他进入帝轿,边走边道:“唐大哥你不用再说了,你的大恩大德顾某没齿难忘。”我就勉强在心里给您立个碑吧嘻嘻嘻。 唐凛唔唔唔挣扎着被拖到了轿子里,双目通红怒视着顾怀盏。 “做戏要做到位,这样才不会露陷,委屈你一会儿了唐大哥。”顾怀盏把他绑的结结实实,嘴也给堵上了,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道:“唐大哥, 你的眼眶都红了,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更不要为我而流泪。” 唐凛瞪着他, 嘴巴被棉布缠了一圈,除了唔唔声再无法说出其他语言。 顾怀盏自我感动了许久道:“我觉得我演兄弟情也特别真。” 系统:“……”先帮你兄弟松松绑。 帝轿冲出崑崙巅上空, 立刻就引来修士追逐,唐凛的呜声更大了。 顾怀盏摁住他的肩膀道:“唐大哥你歇歇, 不用提醒我,我知道他们来了,你放心好了,如果他们敢过来,我就把你丢下去吓唬他们。” 唐凛一脸惊恐的望着顾怀盏。 系统道:“有什么废话赶紧说完, 宝莲灯重燃了。” 顾怀盏道:“给我五分钟。” 系统说:“好。” 顾怀盏将头探出车帘外,对抬轿器灵道:“把人送到长恨天,帮我给当归带个话, 魂珠的下落只有唐凛知道,那些人有异动,或许已经知道了如何利用魂珠来对付他。” 嘱咐完这些话后,顾怀盏便冲出了帝轿,那些修士马上就要追上来了,他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势必要让帝轿离开这些修士的追寻范围。 他从荷包中掏出一堆大补的灵药,一边嗑药一边挥剑,后方的崑崙弟子刚追上来,就被作乱的虚无赑风颳得跌下灵剑,铺天盖地的玄冰锥如离弦之箭朝他们疾袭去,几位大乘期长老使出全力企图用结界挡下他的攻击。 顾怀盏见状又吞了一颗天阶补灵丹,混沌元灵卷着玄冰朝结界壁面上砸去,顷刻间就让结界出现了裂痕。 密集的玄冰遮挡住他们的视野,大乘期长老们的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叫手下弟子顶上为结界输入灵力。 可等他们将结界修补完后,狂风与冰凌的攻势却骤然截止,等寒气消散时,他们才发现,前方已经没有了那妖道的身影。 崑崙掌门笃定道:“给我搜!一定还没跑远,就藏在附近。” 远在长恨天中静待明日到来的当归忽然睁开双眼,就在方才的一瞬间,他感知不到那人魂魄的存在了。 顾怀盏交代的那些话在他心头反反覆覆回放,依旧没有消除他心中不安。他割碎了自己的一缕残魂,用来烙印在顾怀盏魂魄上,结成的不是普通的魂印,如果不是魂消魄散,怎么可能连并蒂魂印都不起作用。 还是说那些修士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所以提前动手了? 当归无法再等,他前去地洞中唤醒沉睡的睚眦,睚眦睁开双眼,清醒后瞧见是他,打着哈欠道:“不是说好了明日吗?你怎么跟那人修一样急性。”
第145页 当归道:“他的魂魄消失了。” 睚眦起身道:“你说什么?” 当归道:“我现在就要去崑崙。” 睚眦化作人形道:“走。” 谷中妖兽受睚眦号召风风火火的跟在他们后方,准备去那些不知好歹的人修老巢大闹一番。 可刚出了花灵里,就看见万丈高空之上有什么东西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呼啸而过,只留下一道残影,笔直的朝着长恨天扎下去。 妖兽们看不清,睚眦与当归看得清清楚楚。 睚眦道:“若吾没记错的话,这是那小道士的轿子。” 当归回过神,转身往回,身形化作烟雾被一阵风吹得不见了影子,妖兽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与此同时帝轿安稳的降落在平坦的草坡上,器灵左右望了望,下一刻一股烟雾在他眼前凝聚,云雾融合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烟消云散,器灵面向在瞬间转为清晰的身影,向他鞠躬行礼道:“吾主命吾前来长恨天寻当归大人,并向您转告以下……” 器灵空洞淡银色的瞳孔如同镜面,倒映着明晰的景象,他将顾怀盏所言一字不漏的转述,接着撩开帝轿帘幕,等待当归将他运送来的货物提出轿外。 当归抬手泼洒出一片灰雾,它们迅速的凝聚为一条长鞭,将轿厢中的人卷出轿外。 轿灵阖上双眼,整个帝轿在顷刻间失色变得灰暗不起眼,继而缩成一个手玩石雕的大小,掉落在当归的脚旁。 当归弯下腰身伸出手,将那小石雕拾起收入衣袖,余光略过摔倒在地的那人惊恐的面庞上。 捆绑着他嘴巴的棉布条松落,当归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道:“说,他去哪了?” 唐凛哆哆嗦嗦道:“是他、是他自己自寻死路,和我无关!” 当归双眸红光乍现,他手成爪状抑制组唐凛的喉咙,将他提到半空中,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两字:“死、了?” 唐凛双手抓着当归的手腕,奋力的挣扎,喉咙间发出咯咯的声音,眼前昏黑一片,那只手几近要将他的脖子生生掐断一般。 “是……是崑崙的…呃…” 当归的面色越发阴沉,他松开手,唐凛又一次摔落在地,双手附着自己的喉咙,剧烈的咳嗽与干呕不止,涕泪横流。 他生怕会丢了性命,缓过劲儿后便一股脑的说了一堆:“他是死在崑崙大乘期长老和弟子手下,那些人追上来,咳、咳……是他、他自己冲出这法器要跟那么多大乘期太一硬碰硬,我什么,什么都没有做……” “你……你的魂珠,现在也不在我手里,就算杀了我也……也是无济于事。”唐凛见他的脸色越发阴冷起来,更是浑身抖个不停,说话都带着颤音。 当归连连冷笑,一转眼的功夫身影在原地消失。 让人心生不详的黑烟环聚在长恨天上空,青空成还被昏暗的漩涡侵袭,狂风席捲着那堆云雾朝东方涌进。 山道中的妖兽抬起头,目露怯怕,缩着身子一个劲向后退去。 睚眦眯起双眼道:“去将那人带到吾面前。” 兽群齐齐往长恨天内跑去,叼起被留下的唐凛,忙不停歇的送到睚眦手中。 谷中的动向睚眦一向最清楚不过,先前器灵所言他也都全部收入耳中,可那小子太过冲动,竟然没有问清楚魂珠一事便先去了崑崙,白费了那人修的一片苦心。 睚眦一脚踩在唐凛背上道:“吾问你,魂珠可还在崑崙中?” 唐凛连连摇头说:“被那夺了崑崙掌门之位的人抢走了,昨日就已送到云梦泽去了,其他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睚眦冷笑一声,“吾几近千年没有开荤了,就先拿你打打牙祭。” 话音方落,他摇身一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巨兽。 睚眦张开血盆大口,闷头一口咬下去,悽厉的惨叫响彻云霄,鲜血四溅的在周边青嫩的草叶上。 睚眦张口将黏着肉沫的白骨吐到地上后道:“去云梦泽。” 瘴气笼罩在东陵上空久久不散,崑崙之巅一夕之间惨遭血洗,崑崙弟子全数像中了邪一般自相残杀,生吞同门血肉,最后癫狂大笑化为黏在地砖上的一摊肉泥。等援军来助时,崑崙巅上下已经寻不见一个活口。 “孽障受死!”千万众修纷纷祭出法器,朝屹立于崑崙巅上空的那抹被雾环绕模糊不清的身影攻去。 舍尘方丈站在原地沉稳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此番因果已消,莫要再添新仇。” 当归身影时隐时现在云雾缭绕之间,正当他准备故技重施时意外突生,剧烈的疼痛刻入骨中,侵袭身体中的每个角落。他垂眸扫过过于苍白的皮肉上出现的伤口,眼中出现不解之色,它们在不断的扩张,好似马上就要将他溶解。 雾海被血色蔓延,沾染上异香。 众修见状畅快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毒印生效,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崑崙巅被灭也值了。” “抓住他,要活的!” 百年前襄泽一战惊鸿一瞥,令幸存众念念不忘,仙人之姿印在心头,思及心切入狂,随着时间推移更是成了心底无法驱散的劫,如今这邪物的刺都要被摘干净了,眼见着就能将他拘起来。
第146页 “坊主想吃独食?见着皆可分一杯羹。” “这邪祟也活不久了,不如就将脑袋留给我,其他的让尔等随意分刮。” 他们贪念毕露,嘴脸丑陋,狰狞的面目尽显疯狂,朝雾海中冲进。 当归冷笑一声,任由血肉斑驳,释放出红雾一片淹没众人,雾海中癫狂的笑声源源不断。 他们心中越发的畅快,眼见着就能触及到一片衣摆却又被他人抢先,杀心被轻而易举的勾动,拔刀将前方修士的人头斩下,继而仰头大笑着砍向身旁人。 “是我的了,是我的了!”那修士朝着上空伸出沾满了鲜血的手。 后方的人抡锤将他的手臂硬生生砸成两节,砸碎他的头颅,踩在他倒下的尸体上向上攀爬。 舍尘众从起初便一直站在崑崙宗门外,并未像其他修士一样靠近,见状纷纷退避开,面色凝重的望着雾中残影一个个倒地。 方丈身边的一名弟子始终抬头望着上空,隐隐约约见到那抹身影从高空中跌落,他下意识的朝前迈近一步,方丈眼疾手快将他摁在原地。 “释无,不可。” 那弟子眼中明晰,却毅然果断的挣脱了方丈的手,掩着口鼻朝雾中走去,佛光环绕将他与周身血雾隔开来。 雾中的修士全数失去理智,他们撕扯着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从彼此手中争夺不休。 舍尘方丈在外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号令他回返,释无置若罔闻,脚步稳健一步步走上前,伸出手握上皲裂着诡异符纹的手,将他从人堆淹没下拽出。 那些修士如同失去了猎物的怪物,齐刷刷的回过头,张牙舞爪的朝两人扑去,当归动也不动,任由这光头和尚背起他,在一群丧失理智的修士追逐下逃窜,最终一同被逼至绝路。 “施主有天功之德,命不该绝。”和尚一步步向后退,义无反顾的带着他跳下断崖,没入波涛暗涌的川流中。 那些道修脚步不停,一窝蜂的追赶上去,如同下饺子般,紧跟着一个个摔下悬崖。 人间有仙境,古有医圣仁心妙手济世天下,寻灵草有幸误入其中,于是便有了现在的蓬莱仙岛。 “小关鸠,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清隽灵秀的小弟子红着脸将装满了灵草的篮子藏在身后,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告别师长后他匆匆离去,护着怀中的仙草赶回房中。 屋中的僧人接过他递来的药茶,垂首道:“施主有心了。” 关鸠朝释无身后张望,带着些许迫切道:“我来为他诊脉。” 此时此刻,凭空消失的顾怀盏已经回归故里,入眼是一片焦土,不知发生了什么,放眼望去见不到任何生灵。 顾怀盏急朝长恨天赶去,在路过东陵皇城时,顾怀盏放慢行速,下落到城中,只见往日人欢马叫的皇城,如今萧瑟不见过往游人,到处是断瓦残垣,寻不到一个完好的屋檐,街头能看见脏兮兮、面黄肌瘦的庶民缩在墙根,偶有济世僧人与蓬莱弟子的身影从街道中穿梭而过。 一人捂着肚子斜倒在地,不过一会儿有端着白粥的舍尘僧快步赶来将他扶起。 顾怀盏走上前打探道:“劳烦阁下能否告知我……究竟发生了何时?” 东陵子民苦不堪言:“那些修士都疯了,都疯了。” 舍尘僧人道:“众修为救济天下而斩妖除魔,如今本末倒置,妖魔丛生却并未谋害苍生,那些人却诛妖魔不成反摧岌凡人家舍农田无数,殃及无辜生灵,令多少人哎……” 顾怀盏又问:“襄泽呢?” 舍尘僧人起身道:“襄泽是仅剩的净土,但襄泽君主戒心过重,不仅不准修士靠近半步,也不肯放流落的难民进城。” 打听完后顾怀盏御剑离开东陵皇城,在万丈青空中留下一道剑影。 系统告知他,现在距离罪仙壁一别已过去五年之久,顾怀盏也不确定当归现在是否就在长恨天,但隐隐有一条线牵引着让他往那边赶。 他方抵达花灵里边界,便叫凭空出现的一抹身影劫持拦下,没来得及剎住闸,一头栽倒在那人怀中,接着被他用尽力气紧紧拥抱。 顾怀盏抬手搭在当归嵴背处,方欲开口对他说些什么,张口却呕出了一口血。 当归托住他下落的身体,手足无措的用衣袖擦拭去他脸上的血渍道:“顾怀盏……?” 他想说自己无事,可一张嘴又是一股腥甜涌出。 当初欲求速达,逆行修炼连连突破三层,境界还不稳固,又在最后关头吃了那些补灵丹,毫无节制的抽空灵田,大肆挥霍,果真让身体亏损了。 当归惊恐不安的将他打横抱起,刚转过身,一人便从花灵里山道中迎面跑来。 那人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急急忙忙的追着当归出了长恨天,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赶上了,看见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后,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顾怀盏?他怎么会……” 与此同时,顾怀盏揪着当归的衣襟开口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知道这个蓬莱岛主是什么时候跟当归扯上关系的,但当初在琅琊城中,顾怀盏被他刻意刁难,先前那五宗作妖时蓬莱岛主也被他们提起过,仿佛私下里也参与了那些事。
第147页 面对顾怀盏毫不掩饰的敌意与防备,关鸠付之一笑道:“我为当归清除魂珠余毒,原本在数百年前就该帮他解干净的,奈何那时没能让他多留在……” “替他医治。”当归打断他,抱着顾怀盏与他错身而过,头也不回一下的往长恨天中走去。 关鸠愣神片刻,又连忙转身追赶上去。 顾怀盏蹙眉道:“让公孙井宵来,我不想看见这个人。” 关鸠不甘落后,步步紧跟在一旁道:“井宵他随我蓬莱弟子外出济世了,顾……道长放心,我行医多年对天下奇症最是了解不过,一定会将你医治好的。” 当归道:“那便让公孙井宵回来,毒印已消,你也不必再呆在这里了。” 关鸠脸色霎时变得煞白,顾怀盏讥笑瞥向他一眼,灵田在这时又是一阵绞痛,他闷哼一声将口腔中的腥甜咽回腹中。 当归嗅到淡去的血腥味又一次浓烈起来,关鸠也注意到他的异状,关切道:“等井宵回来又得耗上一会儿,顾道长现在不好受,不如让我先为他诊脉。” 走过悬廊时,凉亭中姬左左与一名顾怀盏不曾见过的人向他们迎面走来。 那人先是拿视线打量顾怀盏,又笑意盈盈的从关鸠身上扫视过道:“鬼仙大人失而复得,蓬莱岛主不替大人高兴么?” 关鸠嘴边余笑道:“甚是欣喜,不劳烦云梦泽主人提醒。” 当归脚步不停的向前走并道:“你二人也来。” 顾怀盏被一路抱进水榭,当归连地面都被让他沾到,将他小心翼翼的放进被中后,又端来净水要为他擦干净脸上的血渍。 关鸠连忙上前伸手想拿过他手中绢布道:“让我来吧。” 当归避开他的手,视线凌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关鸠讪讪的将手放下道:“我来为顾道长诊脉。” 云梦泽主人嬉笑着说:“与顾道长初次见面,还望多担待,顾道长若不嫌弃,直唤我名南柯子便是。” 顾怀盏望向他问:“你也是帮鬼仙清除魂珠毒印的吗?” 南柯子道:“说来惭愧,这毒印……出出自云梦泽前主之手,蛊、咒、毒相合,我研究至今才得出破解之法。” 顾怀盏揶揄道:“方才听蓬莱岛主所言,我还以为清除毒印是他一人功劳,有劳你为当归费心了。” 南柯子说:“哪里哪里,这是我分内之事。” 关鸠泰然自若道:“顾道长旧疾未愈,久病难治,兴许是当初在罪仙壁被伤了根本。” 顾怀盏皱眉,这人简直是在胡说八道,若不是早知道他是蓬莱岛主,指不定就被顾怀盏当成行骗的庸医了。 “照着这副方子,帮忙熬制药汤。”关鸠趴在桌案上提笔在两张纸上留下几行字迹,先是对南柯子与姬左左说罢,又转头看向当归道,“要想根治,还需几味极其难寻的灵药,我写的这副单子给你,尽快找来这几味药。” 姬左左从刚刚就抱臂在一旁看着,闻言道:“那你呢?” 关鸠顿了顿说:“我先为顾道长施针。” 从关鸠手中接过单子后,当归握着顾怀盏的手轻声道:“我去将这东西交给知世就回来。” 姬左左意味不明的朝关鸠投去一眼,对南柯子道:“我去煎药,你在这里看着。” 南柯子将目光从手中的药方上抽离,伸手递上前,点头应下。 顾怀盏倒是想看看关鸠想玩什么花样,可南柯子没给他这个机会,在关鸠拿出银针时将他从床边一把拽开。 第61章 扪心自问 南柯子道:“关鸠, 你在打什么主意?你那方子看起来虽没什么问题,可我也钻研过几日医术,这其中几味灵药,应当是不可混用才对,你不想要命了不成?” 顾怀盏揉着脖子坐起身道:“你想做什么,不妨直说,免得就因为我说想看你死,让当归杀了你,说出去也不好听。” 关鸠哼笑一声说:“云梦泽主人半瓢水拎不清而已, 顾道长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对当归有救命之恩,当归生死关头时是我顶着性命之忧将他藏在岛中, 陪他度过数十载,那时你又在哪?他会为了你一句话就要我的性命?” 南柯子毫不留情的拆台道:“他会不会你心中没数吗?说得好听, 不过是你数十载的一厢情愿,你刻意模仿鬼仙口中所说的顾道长,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你,你却活的连自己都丢了,当真可笑至极。” 关鸠被他戳到痛处,再挂不住笑脸:“住口!为何要帮他说话?数百年前他因为顾怀盏这个人要将天下都给毁了,是我一直跟在他身边劝他一心向善。” 顾怀盏看他俩吵的起劲, 干脆从荷包里拿出一袋瓜子坐在床上开嗑。 南柯子道:“可惜你这一路劝过来,没拦住他一次,都不抵与顾道长有关联的人的一句话有用, 让他停手的不是你的苦口婆心,是与顾道长有过萍水相逢的浮屠宗宗主一句‘住手吧’。” 关鸠气得浑身发抖,看样子是再次被南柯子给说中了,他看向顾怀盏,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都是因为你,数百年前当归为了你血洗崑崙,如今也是因为你,又一次让这天下生灵涂炭的浩劫之中,你这次回来又会引起什么灾祸发生?当初你在琅琊城说过,你跟当归没有半分干系,为何还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第148页 顾怀盏呵笑道:“那个时候没关系,后来就发生了性关系。” 关鸠说:“你扪心自问,你觉得自己有资格站在他身旁吗?” 顾怀盏点头道:“有啊,不然你为何要模仿我,不然为何当归会求着我与他结为道侣,反得来说,你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不如你去问问他,让当归扪心自问的说,你入过他的眼没有。” 关鸠被他三言两语激怒,妒火中烧,方抽出银针便被从身后飞来的一碗滚烫的汤药砸中手臂,归来的姬左左抽出横笛正欲出手,下一刻,泛着寒光的剑横在关鸠脖前。 他晃神的一瞬间,顾怀盏就已经闪身到了他身后,持剑轻笑一声,在关鸠耳旁轻呼出一口气,揶揄道:“知道我为什么会灵田受损吗?因我仅仅用了三天时间,便让自己从大乘期连连突破至合体期,这中间仅在练虚期停留了一日。虽境界不稳,可仅仅凭我想,就在转眼间从合体期一跃大乘。” 一滴冷汗顺着关鸠的侧脸流淌下来,他故作镇静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不需要你来过问,就像你无权过问我跟当归之间的事情,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天道的宠儿。这世间没有我想,却做不到的事情;亦没有我要,却得不到的。”顾怀盏颔首,神容偃蹇不可一世,盛气凌人,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傲慢的开口道,“你不过一个小小的蓬莱岛主,拿什么来与我攀比,我即便躺着睡觉无所事事都能够在百年内轻松渡劫飞升,你一辈子求而不得的对我而言皆唾手可得。” 他说着用手指夹着关鸠的下巴令他仰头,扫视着他的侧颜道:“啧,单说皮相,你就与我差太多,还想与我争夺?我说你痴心妄想,又有谁敢说一句不是?” 姬左左也是头一次见到顾怀盏这狂傲恣雎的姿态,看来这天之骄子本性里就是高傲骄横,往日那副温文尔雅的君子作态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假象。 关鸠僵笑着说:“当归他不过是被你遮蔽了双眼,若叫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认清你的本性,你必定遭他厌弃。” 顾怀盏温和笑道:“说的也是,你放心好了,我会留你一条性命,好让你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宠我的。” 他收起剑,捡起地上的白玉碗,转头对姬左左与南柯子说:“劳烦二位告诉当归一声,这药汤有古怪。” 说罢他躺回到床上,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褐色的小药丸服下,姬左左等人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顾怀盏的面色便呈现出青白,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 当归一回到屋中就看见顾怀盏已经趴在床沿边呕血不止,一手垂下,手旁还有一只碎成两半的玉碗。 关鸠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是他自己服毒,是他陷害我。” 顾怀盏翻了个白眼,这是他从灵药堂买的灵丹,吐的也都是淤血,虽过程痛苦了些,总的来说对身体并无害。 姬左左看了他一眼,清清嗓子上前道:“大人,蓬莱岛主给的药方有古怪,这是他方才给我的方子,大人可让井宵过目。” 关鸠来不及为自己辩解,就被当归掐着脖子甩到了屋外,他急切的抬起头难过的望着当归,却见他眼中肃杀一片,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带一丁点温度,仿佛在看着一个已死之人。 “我不是,是他……”关鸠慌乱中朝顾怀盏看去,正对上顾怀盏戏嚯的目光。 只见他缓缓开口,最新清晰可辨,无声的对他吐露出几个字:“气死你。” 关鸠一张清隽的面容扭曲成一团,实力演示什么叫脸都给气歪了,屋中的人朝他一步步走近,杀意迸溅压得他几近喘不过气。 桌案上的纸张被作乱的气流颳得在半空中迟迟不肯落下,当归已极力克制,没让这杀气波及到屋中的顾怀盏,他失而复得还来不及欣喜若狂,怎能容许有他人再打顾怀盏的主意。 修长漂亮的手化作狰狞的利爪,眼见着下一刻关鸠就要被他撕烂,顾怀盏却在这时开口叫停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当归。”顾怀盏一手撑在床榻上,支起上半身,捂着心口处道,“放他走,我无碍。” 闻言,当归落下的手硬生生顿止,锋利的指尖距离关鸠眉心只有一线之隔。 “这件事交给属下来办。”姬左左努力板着一张脸,走上前将吓得痴呆的关鸠从门前给拖走了。 南柯子干咳一声说:“还好顾道长喝得不多,我去把那小汤圆找来给顾道长看看。” 话音刚落他就一熘烟蹿出了十里远,脚底抹油不过如此。 当归闪身到床边,将顾怀盏紧紧拥入怀中,什么都没说。 享受了片刻的宁静后,顾怀盏开口,嗓音沙哑道:“睚眦去哪儿了。” 此言一出让当归顿时浑身绷直,他张了张嘴,眼中满是诧异与狂喜,终究是想不出要说些什么,只能将顾怀盏抱得更紧。 “我去了七百年前,在崑崙禁地里找到了你。”顾怀盏埋首在他颈间,闷声道,“让你久等了。” 当归沉寂片刻后道:“睚眦去了龙渊泽,走前让我勿要去寻它,至今未归。” 顾怀盏蹙眉问:“万尸窟?”
第149页 当归道:“嗯,那些妖兽只说它还活着。” 顾怀盏说:“它或许也是为了你魂珠上毒印一事。” 经他提醒后,当归拿出自己的魂珠,那珠子对比先前要更加剔透漂亮,星光璀璨,原先总觉得珠子内壁浮着蒙尘。 当归用烟雾牵出一条细丝,将魂珠镶嵌在通透的小锁扣中,顾怀盏戴着那珠子,衬得他修长细白的脖颈与锁骨更是浑然精緻,如同被雕琢出来的一般。 公孙井宵受南柯子告知后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长恨天,圆滚滚的身子跑得一颠一颠的,一步一喘的进了屋中。 “顾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他哭丧着脸往床边一凑,险些将当归给挤出了顾怀盏的视线范围。 顾怀盏哭笑不得道:“发生了何事?” 公孙井宵说:“我气不过那些道修这么对你和鬼仙大人,收了他们一笔钱,第二日就将幻境和极乐蜃楼给关了,如今天下道修都在骂、骂……” 见他半天憋不出一个词,顾怀盏接上道:“骂幻蜃境老闆带着他们的血汗钱和道侣跑路了?你做的没问题,传话下去,就说幻蜃境主人在五年前被五宗联手在罪仙壁前处刑示众了,让他们问五宗要损失去吧。” 当归忍怒道:“先替他诊治。” 公孙井宵头点个不停,小心翼翼的捧起顾怀盏的手腕道:“顾大人我帮你看看吼。” 顾怀盏很配合的任他做检查,公孙井宵全神贯注的探查一番后,松了口气说:“并无大碍,我这里正好有一瓶百灵丸,顾大人记得要每日服一粒,连续服用五日。” 留下灵药后,公孙井宵便让当归给赶走了,他又一摇一晃的从屋子里退下,还很贴心的将房门给带上。 顾怀盏道:“这衣服怎么黑了?” 当归经他一说,显得有些侷促道:“这样……不好看吗?” 顾怀盏紧张,觉得遇到了经典难题,他套用一句后现代的万金油回覆:“好看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当归:“……”明显感觉到了敷衍。 顾怀盏说:“我想看你穿我亲手做的衣裳。” 当归道:“那一身我现在穿着有些过于小了。” 顾怀盏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的发丝道:“我再重新为你做一身,不……做十套,白套,让你每天换着穿可好?” “好。”当归眉眼弯弯,笑得煞是动人心弦。 顾怀盏看在眼中,心脏愈发疯狂的跳动,他抓着当归的衣襟令他低下头,勾唇笑道:“一转眼你都长得比我还要高了,越来越的出落,你究竟还要好看成什么样啊。” 当归双眼闭阖任他亲上自己,与他腻歪好一阵子。 多亏了公孙井宵奔走相告,顾怀盏与当归没来得及独处一日,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就寻上门来了。 公孙井宵缩着脖子努力藏在顾怀盏身后躲避他家上司意味深长的探视,胖乎乎的身体藏住左边藏不住右边,虚汗一个劲的沿着脖子往下淌,不一会儿的功夫衣衫就被浸的湿透。 顾怀盏逐个接受师门的问候,视线落到素若腹部,又转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陌生男子,浅笑问道:“师侄腹中的胎儿是你的?” 那男子衣着不凡,气宇轩昂,剑眉星眸,极其易让人心生好感。 他回以一笑道:“是,久闻顾仙长大名,初次见面,我是东陵太子,宇文颂。” 顾怀盏说:“恭喜师侄喜结良缘。” 她早已将对顾怀盏那些不可多言的情愫埋藏在心里,如今能受到师叔的祝福,素若十分欢喜。 宇文颂道:“我欲迎娶素若为东陵太子妃,已请父皇赐婚,介时望诸位都能来吃喜宴。” 天璇玑扫视过宇文颂,不紧不慢的说:“天下霍乱未平,此事还是先往后放一放。” 当归蹙眉,他对东陵并无好感,东陵皇室一向顺从各大宗掌控,突然冒出一个东陵太子凑到他们面前,实在让人生疑。 顾怀盏思索片刻后道:“五宗败落,东陵百姓现民不聊生,不知东陵君王往后要做何打算?” 宇文颂嘆息说:“父皇身子大不如前,我那些皇弟也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皇位,外乱尚未解决,就已经先生内乱。” 顾怀盏道:“素若有孕在身,还需静心调养才是。” 素若说:“小师叔放心,太子将我安置在蓬莱休养,并没有让我因其他事劳烦。” 宇文颂接着她的话道:“我与素若打算在蓬莱成婚,东陵现在的状况,的确不适宜让她呆在那儿。” 当归眉头紧锁道:“我们不……” 顾怀盏一把抓住当归的手,抢在他话说完前开口说:“二位大婚之日,我定会带上贺礼前去赴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论这宇文颂或蓬莱在背后打什么鬼主意,躲躲闪闪都是无法解决根本,不如迎面而上的强。 宇文颂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顾怀盏颔首道:“太子直说无妨。” 宇文颂说:“我想借这次机会令东陵摆脱修真宗门的掌控,但五宗倒下后,又有其他道宗想要趁虚而入。”
第150页 当归道:“东陵要怎么做,与我们有何干系。” 宇文颂道:“我希望顾道长能助我一臂之力,我之所以会这么打算,也是为了素若和她腹中胎儿的将来,做一个傀儡的滋味并不好受,我不希望我与素若的孩子会像襄泽历任君主一样受控于他人。” 顾怀盏沉默片刻后道:“此事容我先做考虑。” 天璇玑率先离开长恨天,她近年来也一直游走世间,救济那些无辜的难民。东陵皇室暂且放到一边不说,百姓也确实无辜,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那些大宗修士一个个仰着头,眼睛盯着天上,遇到敌人只管一个劲可劲输出,根本不管会不会误伤到无辜者。 反倒是襄泽给妖兽供香火供的更上心了,这些妖兽在数百年前就因襄泽百姓信仰踏上修神道,又吃了襄泽大补的香火,修为突飞猛进,在他国庶民对道修恨的咬牙切齿时,在鬼仙的带领下一鼓作气反打回去,将五宗灭得连块牌匾都不剩,信众更是骤然翻倍。 即便当归有能够将各大宗夷为平地的本事,可百姓的生存环境,却是由他们生存的国度所把控。 “倘若要我帮东陵,是看素若的情分,但宇文颂这人总让我觉得……”顾怀盏皱眉,思索许久之后道,“他更像是在拿捏着素若与她腹中的胎儿,来要求我做这些事。” 当归愠怒道:“我在问你,我穿这身衣袍好不好看!” 顾怀盏连忙转头安抚说:“这身也好看,今天就穿这件了。” 当归那点小情绪顿时烟消云散,绕到顾怀盏身后,从后方抱住他道:“管那些人作甚,东陵的事与我们无关,再不济……就将东陵攻下,趁着这个机会让襄泽扩张领土,一统天下。” “据知世提起,他们有意颁发新令,禁止修士入东陵国土,并要求留在东陵内的修士立下血誓为皇族效忠,东陵皇室眼下想要效仿数百年前的襄泽。与其让东陵成为第二个襄泽,不如让它成为襄泽的一部分”当归亲昵的与他说着,耳鬓厮磨间,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顾怀盏道:“说起来……我那时将襄泽国君的圣体封存在了玄冰之中,如今有黄泉剑,是时候将他唤醒了。” 当归说:“襄泽历代储君与皇子的尸身在遗日皇陵也都完好。” 顾怀盏转过身,反手勾上当归的脖颈,与他额头相贴道:“蓬莱的确是个好地方,不如就让郁昭泽他们在那儿……” 当归轻笑说:“好。” 顾怀盏道:“等素若与宇文颂成婚之后,就将蓬莱拿下。” 当归毫无异言道:“好。” 顾怀盏狡黠笑着说:“其实那日我的确没有喝关鸠的那碗药。” “我知道。”当归轻喊着他柔软的唇瓣,低声道,“否则我不会那么轻易的就饶他不死。” “嗯……”顾怀盏余下的话,都被堵在了唇齿间。 他们两个人在长恨天腻歪了大半年,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对方身上,昼夜不分的荒淫无度,顾怀盏觉得自己都快被当归放在蜜罐子里给腌入味了。 世人身陷何等水深火热的境地,都与此时的他们无关。 顾怀盏只想将错失的那些岁月快些补回来,他让当归孤零零的等了他太久,再也见不得他担惊受怕的样子,往后的岁月只怕一刻都不愿与他分开。 噩噩浑浑之间,顾怀盏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东西给遗漏了。 他趴在当归身上挺尸,小声的喊了系统一声:“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系统说:“您看是男主吗。” 顾怀盏沉默了一会儿道:“emmmmm,我还活着,他应该也健在。” 系统说:“然后呢?” 顾怀盏道:“卖男主换不锈钢盆,你收不收呀。” 系统:“此人太过破烂,店家不收。” 顾怀盏与当归出谷,还是因天璇玑飞升一事,她游走于满目疮痍的人世间,在乱世中参悟大道,击碎瓶颈,成为近千年来首位得道成仙的修士。 那日,天数异象,天璇玑的雷劫几近将山川噼为两半,也惊动了长恨天中的当归与顾怀盏,当时他俩正在鼓掌的兴头上,天空一声巨响,差点没把顾怀盏吓到不行。 继天璇玑之后,天卿第二日便登门拜访,他是来为天璇玑带话,转述师意。 “师尊希望你们能早日了解仇怨,她在外济世,或许不是为了苍生百姓,天下人过的好坏与否,从不是她最牵挂的事。”天卿顿了顿,接着道,“师尊让我转告你,倘若你的心愿便是与鬼仙厮守终身,就按照你想的那样去做,生灵涂炭错不在你们,与你们没有半分关系,不必为了所谓的苍生而勉强自己。” 顾怀盏望向他,唇边抿起一抹笑意道:“四师兄是否也要飞升至那儿了。”说着,他昂首看向青空。 “是。”天卿点头道,早就一脚踏在了天阶上,压制修为至今,如今总算是可以放下心。 顾怀盏说:“你先前始终放心不下的便是师尊吧。” 天卿怔住片刻后坦然道:“我以为这心思已经藏得够深了,无人看穿,连师尊她都不知。”
第151页 顾怀盏心说我有一双善于发现秘密关系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1 第62章 这不能忍 天卿摇摇头又道:“我不打算让师尊知晓此事, 或许只是孺慕之情,这样就好。” 这是顾怀盏与天卿在人间最后一次会面,天卿隐藏自己心思的作法,顾怀盏不太能够理解。 他转头看着当归恬静的睡颜,对他而言隐藏爱意是极其艰难并痛苦的事情,还好他现在不必再遮遮掩掩。 只是看着当归他就欣喜得不行,忍不住感慨:“人间不直的,人间不值得啊。” 系统:“……”一个弯得柔肠百转的蚊香精瞎说什么直不直的。 又过半载春秋,临近宇文颂与素若的大婚之日, 在长恨天中足不出户宅了半年的两人终于捨得下床了。 顾怀盏踩在地面上有些不真切的感觉,这小日子过的,让他都快忘记路该怎么走了。 听闻自从关鸠被逐出长恨天后就回到了蓬莱岛上, 至今未再外出,顾怀盏对其仍有戒备, 总觉得他又要借素若与宇文颂的大婚整出什么么蛾子来。 蓬莱仙岛远离尘世,外人并不好寻找, 顾怀盏也是头一次前去,好在当归有神行之技,免了他们在海上翻找的功夫。 眨眼的功夫顾怀盏眼前的景色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蓬莱仙岛远离外界纷争一片岁月静好,遍地铺满凋零的落花, 绿水长青,十足的温柔。 当归牵着顾怀盏一同朝里走进,可刚踏入花树丛中, 被牵着的手就落了空,身旁忽然冷清了,看不到当归的身影。 这桃花林中有迷阵,将他与当归隔开了。 顾怀盏眉头紧锁,转头唤道:“当归,当归你在哪?” 连连叫喊几声都无人回应,他开始有些焦躁不安,不再留在原地踌躇,迈开脚朝前走去。 天下迷阵万变不离其宗,找到阵眼方可破除,顾怀盏沉下心冷静下来,左右看了看。 忽而风起折叶拂起桃花障目,顾怀盏防备不及,吸入一口清雅之中又带着甜腻的异香,浑身气力登时被抽得干干净净,双腿一软就此瘫倒在地。 “天道宠儿又能如何,任你是大罗神仙,中了这溶元散也是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顾怀盏先是听到了说话声,然后才看到从桃树后走出两人,一个是嘲弄不快的关鸠,另一个则是几近快要被顾怀盏遗忘的宴观从。 这二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狐疑夹杂着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师弟。”宴观从欣喜若狂,快步走上前将他从地上打横抱起,转头对关鸠道,“多谢岛主愿出力相助。” 关鸠平静道:“不必言谢,我们各有所求,他身上有当归下的魂印在,还需将那魂印剥离出来你才能带他离开,不然出了这迷阵不过半会儿功夫,当归就能寻到他。” 顾怀盏四肢无力,浑身上下仅剩下一张嘴和一双眼睛可以动,他目含哀求之意道:“大师兄,别信他。” 关鸠将他们带到林中的一处小茅屋外,等宴观从将顾怀盏放到床上后,关鸠收敛起嘴角的一丝笑意,对宴观从说:“你在外面守着,这期间切莫让人惊扰到我。” 宴观从道:“等解开了你身上的妖术,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说完他便离开了茅屋,关鸠施法将房门闭合,转过身看向顾怀盏冷笑一声 他被平放到床上时,戴在颈间的魂珠也从衣领间滚落出来,关鸠留意到那颗珠子,眼中妒意几近溢出,即便他装得再平静也无法掩饰。 顾怀盏道:“当归留你一命,你却不死不甘心。” 关鸠不知哪来的自信,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道:“要杀我,他上次就动手了。” 说罢他就朝顾怀盏伸出手,拽断了透明的繫绳,将那魂珠捏在两指间放到眼前欣赏一番。 顾怀盏眼神骤变道:“把魂珠还给我。” “还给你?”关鸠只觉好笑,紧攥着魂珠的手收到了衣袖中,“魂珠本就不是你的,就先放在我这里,由我来为当归保管。我这就把你烙了魂印的那点魂魄割出来,嫁接到我的灵魂上,你根本不配和他共拥魂印。” 什么将魂印单独剥离出来,那都是糊弄人的假话,赤铁烙在皮肉上,想要将印迹抹灭都只有剐肉,这被烙在灵魂上的烙印,已经与顾怀盏的魂魄融为一体,想要单独剥落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顾怀盏讥讽道:“你学模作样,当归不会将你看成我,就算你融了我的魂,他也一样不会对你动心。” 关鸠被他激怒,扬起手一巴掌落下,将顾怀盏打得偏过头去,侧脸泛红。 “碎魂之痛无人可以忍受,这罪遭下来,不傻也疯,我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倘若恰好就将你的识神、幽精剐出来,呵……”关鸠话未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出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那模样是极其的痛快,“你就做个混混沌沌,连话都说不清的傻子吧。” 顾怀盏嗤笑一声对关鸠道:“千万不要轻易放过我,你伤我一毫,他便多心疼我一分,你越是害我,他就越发为我疯狂。” 关鸠握紧双拳,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碎尸万段,顾怀盏双目清明,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夹着几分轻蔑的表情。
第152页 被系统从小灵魂电击,又有过烙并蒂魂印的经历,割魂顾怀盏也全程咬牙坚持下来了,哪怕关鸠刻意在过程中给他更多折磨,用药迫使他全程保持清醒,他也都挺得过去。 不属于自己的魂魄,关鸠也不敢融太多,他只要带着当归魂印的这些就足够,生怕反被顾怀盏用什么法子反噬。 因担心夜长梦多,关鸠也没工夫做其他事情,匆匆完事后就让宴观从快点将人带出蓬莱岛,他也不知这迷阵能拦住当归几时。 许是关鸠与宴观从相商过,令人脱力的药效并没有持续太久,顾怀盏被宴观从带离蓬莱时就已经彻底失效了,可他魂魄缺失,意识有些混乱模糊。 可宴观从信了关鸠的鬼话,真以为他是因为剥离魂印时太过疼痛而乱了心智,过几日后就可以恢复如常。 在蓬莱岛迷失方向,当归寻着魂印的牵引也始终没能找到顾怀盏,好在不是像前几次那样,魂印彻底失去感应,去了他寻不到的地方。 奇怪的是他明明觉得顾怀盏与他近在咫尺,没有离开蓬莱,怎么会找不到他的人…… 眼下别无他法,当归也只能顺从魂印牵引继续寻找,他朝前走了一段距离,使用保持着原样的距离感竟然缩近了,当归勾起唇角朝感应点急速接近,可最终入眼的并不是他心念着的那抹身影。 又错了…… 关鸠忐忑不安的心,在那恍如神明降世的人闯入眼帘后终于放下,他欣喜迎上前,来不及展露笑意,见鬼仙的视线从他身上轻飘飘略过,接着驻步于此,转身就要离开。 关鸠心有不甘,阵阵绞痛,目光晦涩又朝他看去,勉强打起几分精神遮掩伤神之色追赶上去,可那道形影却忽而化为云烟,在他视线里烟消云散。 遥记当年宴观从曾经说过,要与顾怀盏隐居山林,不涉世外争分,他期待这一日到来许久,早就寻了处野山头搭建好了居所。 顾怀盏思绪还算清明,可对周遭所发生或正在经历的事情的感知却是噩噩浑浑,仿佛心头被蒙了一层乌纱,头目眩晕几次想要呕吐,十分不好受。 宴观从怕被鬼仙的手下寻见踪迹,带着顾怀盏东躲西藏了几日,绕过不少弯路才将他带到这座山林。 宴观从道:“师弟,往后你我便在这里生活。” 他牵着顾怀盏的手欲将他领进茅草屋中,顾怀盏始终垂着头,双目无神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任由宴观从拉着自己向前走。 忽的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捲起砂石打在树木石墩上噼啪作响,宴观从被灰糊了一脸,双目刺痛不已令他眯起双眼。 恍见天色骤然暗下,紧接着一把摺扇与一柄羽扇从天空中疾驰向下,将茅草屋的顶棚掀翻,又是黑白棋子如细雨般从天而降,将宴观从亲手搭建的茅屋化为残骸。 羽扇与画扇在半空中回旋出半圆的途径,回到了其主人的手中,两轮身影翩然落地。 其中一人头戴青色纶巾,手持羽扇不苟言笑,黑白玉子纷纷回落到他另一只手托着的棋笥中,珠玉碰撞声清脆十足。 而那画扇的主人却是活脱脱的笑面阎王,始终面带温煦的微笑,却让人不寒而慄,他啪的将画扇折起道:“看来你我二人还真对得起天地神算的称呼。” 造宿不想与他废话,直朝宴观从身后的顾怀盏看去,断言道:“果真是少了。” 见是鬼仙手下十二将中人,宴观从登时拉着顾怀盏反身朝山下去,企图借错综复杂的地势与交织的树木隐藏自己的踪迹。 “想逃?”造宿冷声道,扬起手中羽扇,顷刻间一盘巨大的棋阵将整座山头笼罩。 顾怀盏被突起的树根磕绊,摔倒在地,宴观从蹲下身将他扶坐到身后的古树下,他嗅到了一丝血锈味,抓住顾怀盏的手翻过面,只见他手掌蹭出一片渗血的擦伤。 “师弟你且忍忍。”宴观从撕袖为他包扎,抬头却见顾怀盏的神色如初,没有半点波动,样似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有受伤。 宴观从这才心觉不妙道:“师弟,你怎么了?” 从蓬莱离开后起至今,无论他说什么顾怀盏都毫无反应,并且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宴观从也没有蠢到家,到现在终于也回过神,明白是自己被关鸠摆了一道。 愤怒涌上心头,宴观从暗自咬牙,忽而听见顾怀盏极其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回过神来见他正直直望着自己身后,嘴巴一张一合,却始终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溢出细碎的轻声呢喃不知所谓。 宴观从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不知何时鬼仙就已经出现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朝他们一步步逼近。 顾怀盏:“……”码的好想说话,快要憋死了。 身为一个披着高冷皮的话唠,连着三天不能找人唠嗑,顾怀盏委屈的流下了两行清泪。 当归双目中的血丝清晰可见,恨不得就地将宴观从化为灰烬。 宴观从起身拔剑反手一出剑杀阵,剑锋一转朝当归刺去,横出的剑刺入皮肉,宴观从诧异片刻喜上心头,可手上却毫无实感,接着那道身影在他眼前化为一律青烟,又在他身旁凝现。 顾怀盏缓慢的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映照出青烟裊裊与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的景象。 宴观从不知是到哪得了高人指点,竟然还能与当归过上几招,但也没到能跟他一决高下的地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稳稳噹噹的占据了下峰。
第153页 这两人都是真心想要了对方的性命,出手毫不留情,杀机毕露。 当归游刃有余的侧身躲闪,剑锋贴着面错过,他举手将剑身夹在两指间,阴冷道:“找死。” 浓烟席捲蔓延,顺着长剑向上延伸,宴观从抽剑剑不动,只得放手后推开来。 只听啪的一声闷响,在他松手的同时当归也放了手,任那把剑摔落,早已被瘴气腐蚀的剑身触及到地面的一瞬间就化为了粉末。 “…不……” “……杀…会…” 树下的人用着细不可闻的声音,吐露着意味不明的单字,可那两人皆是杀红了眼,将这细微的声音忽略得干净。 丢了剑的剑修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宴观从除了躲闪之外再难有反击的机会。 当归玩腻了猫抓耗子的把戏,手指曲动,突如其来的出现浓烟凝聚成利箭无数,撕破气流咻咻作响,向宴观从穿梭进发。 宴观从被瘴气的同时,顾怀盏双眸缓睁,画面在他眼中一瞬间定格,随之失去了神采。 弥留之际,顾怀盏听到了一声冰冷的嘆息。 “哎……” “我再帮你最后一次。” …… 确认宴观从已彻底失去了生机,再无可能来对顾怀盏进行纠缠后,当归挥散云烟,转身朝顾怀盏所在的古树下,却见那人衣衫被浸透成青黑色,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当归瞳孔骤缩,不可置信的蹒跚上前,跪坐在他身边。 “顾怀盏。”他的手颤抖不止,扶起顾怀盏的下巴抬起那张脸,拇指沾到从他口中溢流而出的血液。 当归顿时慌乱失神,将人抱起放到自己双腿上,扒开他的衣衫,只见他身体上莫名出现了许多伤痕,穿透腹背,伤口呈现出受到瘴气感染后的灰紫色。 “不对,这不对……”他手足无措的将顾怀盏的衣袍裹好,将已经失去温热的身体搂到怀中,扣着他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前,“不会的,” 而后他又反反覆覆解开他的衣袍确认那些伤口,再为他重新穿好衣裳,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才终于肯接受那些伤痕并不是他的错觉,不是他杜撰出来的假象。 他单手抱着顾怀盏的尸身跪坐在地,不死心拿出黄泉剑胡乱挥砍无数次,直到天色暗下都不见那双眼睛恢复往日灵动。 谁都救不了他…… 当归凝噎着呜咽出声,俯下身用着几近要将那具身体骨肉都碾碎的力道将他搂抱着,张口哭喊着他的名字,悲鸣声贯彻整片山林。 他维持着一个姿势,像是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直到破晓。 忽而他好似被什么所触动,他仰头看向鱼肚白的天空,张了张嘴呢喃道:“魂印……还在。” 蓬莱仙岛失去了往日安宁,岛主不知为何忽然间性情大变,对比起以往而言,现在有些过于的不近人情。 岛中弟子如常向他请教一些问题,却被大肆呵斥一番,以往那个温润如玉、虚怀若谷的蓬莱岛主好似是蓬莱弟子虚构出来的人物一般。 那也的确是假象,是关鸠自欺欺人,照着鬼仙口中的那个人来包裹自己的伪装。 关鸠凝视着房中突兀的一口大鼎,鼎中有一汪翻滚着白沫的水,他手握着璀璨动人的魂珠,这珠子与当归一样,懂得如何摄人心魄。 他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何错之有,他只是从见到鬼仙的第一面起,就已经失去了自我。顾怀盏又算是什么?不过也是顶着那样的伪装才获得了当归的青睐。 他见过撕下伪装的顾怀盏,他想让当归也认清,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霁月清风的清雅之士,温其如玉也与顾怀盏没有半分关系,可为何……当归会被那样的一个人蒙蔽双眼? 有他相陪当归的岁月,甚至要比顾怀盏活在这世间的时日还久,可为何,当归却始终没有发现他的好。 为何从始至终,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始终是什么也给不了他的顾、怀、盏! 关鸠陷入疯狂的矛盾之中,几近甚至错乱,甚至产生了想要将那人拆入腹中的念头,倘若能真正的拥有他,就是这人世间最大的幸福。 他神色癫狂,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立即想要飞出蓬莱岛到当归的面前,向他倾诉自己满腔的爱意。 而下一刻,当归的身影便凝聚在他眼中,他深信不疑这是自己的幻觉,可为何幻觉中的当归,还抱着让他厌恶到作呕的人。 “快扔了他,你是我的,是我的。”关鸠双臂大张朝当归扑去。 当归错身与他擦肩而过,漠然的看着关鸠摔倒在地。 他抛出一团云烟,开口道:“吸进去。” 仅仅三个字就让关鸠对他人避之不及的瘴气甘之如饴,像是孤魂野鬼吸食香火一般,沉醉其中。 待关鸠将瘴气吸入体内后,当归动作轻柔的把顾怀盏放到了躺椅中,接着转身朝关鸠走去道:“魂印怎会在你这里?” 汲取瘴气后,关鸠轻而易举的被当归读取了记忆,他捏着关鸠头骨的手愈发用力,硬生生的快要将关鸠的脑袋捏的稀碎。 他看到顾怀盏在进入蓬莱岛后被关鸠与宴观从带进了一处房屋中,看到他被抽出三魂七魄,看到他被折磨被撕碎的两魂,亦看到关鸠将那碎魂吃下……他窥探的是关鸠的记忆,以他的视觉去目睹这一切,仿佛那个将顾怀盏的魂魄抽出后又捣碎,再吃入腹中的人就是自己。
第154页 当归极力隐忍着想要将关鸠化作一滩肉泥的念头,掌握着他的天灵盖,将还未完成融合的那缕残魂从关鸠体内吸出。 黏合中的惨遭魂魄撕扯,让关鸠痛到双目泛白,鬼吼鬼叫,四肢并用奋力挣扎。 分离出的残魂被当归重新引入顾怀盏体内,但他的手仍旧紧箍着关鸠的头颅,杀气成风将屋中小巧的摆设吹得翻甩在墙壁。 看着关鸠垂死挣扎时丑陋的模样,当归却不想让这个曾经的救命恩人白白死的这么轻松。 他要让瘴气一点点的把关鸠从身体内部,乃至魂魄都腐蚀成朽,让他看着自己一点点烂成一摊臭肉,让他无时无刻经历顾怀盏所受的碎魂之痛,还要比那再痛上千倍、万倍! 魂归故体,可当归原本已有预料,那点残魂毫无作用,他越发的想将关鸠千刀万剐。 然而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声令他一时分神,这短暂的松懈,也让关鸠得以片刻的清醒。 顾怀盏甦醒后睁眼正与回过头的当归对上视线,当留意到关鸠的举动时已为时过晚,眼睁睁的看着被他抛出手的圆珠落入鼎中,‘噗通’的一声溅起一小片水花。 作者有话要说:  2 第63章 衔蝉望月 他顿时起身, 正见魂珠被翻涌的水迅速瓦解,顾怀盏忍着伤痛冲上前将鼎掀翻,其中的水四溅一地,却找不到魂珠的踪影。 关鸠痴狂作笑道:“是我的了,他死在我手中了,死在我的房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怀盏心中盛满了恐惧,动作顿慢的回过身,只见当归还站在原处,双眸凝视着他, 唇边勾起一抹醉人的淡笑,但身体却被雾化了。 “不要——!” 顾怀盏大叫着扑上前,见当归伸出双手想要接住他, 可最终却……扑了个空,他什么都没有抓到, 仅剩的云雾在他眼前消散。 关鸠在自我陶醉中忘乎所以,狂笑不止, 顾怀盏兀自失神,睁着双眼看掌心间最后一缕青烟飘散,心中彻骨冰冷。 他反手挥出霜蛟将癫狂中的关鸠刺了个对穿,缓缓站起回过身,眼角流淌出如同红烛般的水珠子令人触目惊心。 关鸠倒地惨叫, 扎在他肩膀的灵剑云光浮动,自剑伤处开始逐渐蔓延的寒冷将他冻得僵硬。 几缕黑丝从他的伤口处飘然升起,那是先前当归在他体内留下的瘴气, 现在已经侵蚀了身体的各个角落,是无论吃多少灵丹妙药都不能医治的。 顾怀盏摇晃着走到关鸠身旁,抬起脚对准他的胸口狠狠踩下去,骨断声清晰可闻,关鸠惊叫一声,张口呛出满腔黑血,糊的满脸都是。 截断的肋骨刺穿进他的肺腑,关鸠痛苦不堪,濒临死亡的恐惧让他痛哭流涕。 顾怀盏温声笑道:“岛主请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留你一条贱命。” 语出同时数道剑影将两人包围在其中,他不知何时布下的万剑归宗阵,还让关鸠置于了阵眼中,漫天飞舞的剑影将关鸠的皮肉割成一片片丝薄的鱼鳞状,被瘴气污染的血液浓黑腥臭,从他的伤口中不断流出。 折磨他的办法有千种万种,眨眼间在顾怀盏脑中展开,他不打算浪费任何一种选择,也要好好利用当归留下来的铺垫,让这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视线落到关鸠手指间,又扫视他的双臂,闷笑一声,嘴角轻扬出温煦的幅度。关鸠却好像看到了夜叉罗剎,双手撑在地面极力向后退,大喊着放过我向他求饶。 顾怀盏开口吐出三个字:“自找的。” 他蹲下身去,掌心上出现一排不知从哪冒出的冰锥,手腕轻转,那七根竹筒粗细的冰锥分别扎进关鸠双肩、双臂、腹部与双膝处,牢牢的将他固定在地上。 在那之后顾怀盏又掏出一颗灵丹,掰开关鸠的嘴塞进他口中,温柔和煦的目光落在关鸠惊恐的面容上,丝丝笑意浮现眼底。 “我不像岛主这般会用药,身上也只带着这些救治人性命的灵药,恰遇岛主遍体鳞伤,实在是叫我于心不忍。”顾怀盏伸出手捏住他被割成片状还连在身上的肉,好像真的在仔细为他诊断病情,斟酌道,“还需里里外外好好检查,才能找出病根,岛主总是乱动,我也只能这样做了。” 在灵药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黏合的肉片,又被顾怀盏亲自用双手分撕开,关鸠从未受过这样的折磨,恨不得立刻咬舌自尽。 顾怀盏看穿他的意图,徒手将他的嘴掰开,后又觉得这样阻止太费劲,不治本,干脆将他的下巴整个儿扯下。 “呵——!!!”关鸠意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他的舌条还连在咽部,又有一部分牵连在被顾怀盏拿在手上的下颚上,只见下一秒顾怀盏从灵囊中掏出一把剪刀,将衔接着舌系带一点点剪开。 做完这件事后,顾怀盏随手将那把剪刀与关鸠的下颌一同抛到半空中,瞬间就被肉眼补课捕捉的飞剑搅碎成泥。 虽舌头还连在他咽喉外,却不能起到半点能令他作声的用处,关鸠现在仅仅只能靠喉咙发出簌簌的呵声。 “之前就想说了,岛主一身白的样子却没有半点仙气,倒像是白无常,现在就更像了。”顾怀盏用两指捻着他垂在外的口条抖动两下,调笑道,“看样子病根不在这里,那再看看其他地方好了。”
第155页 关鸠身体的鳞状伤口来来回回癒合,又不断被剪影剐出新肉鳞,顾怀盏拿出一把匕首,埋头在关鸠右手指尖戳出深深一道可以见骨的伤口,又换上一柄软薄的金丝沿着那道伤口戳进去,将手指的肉与骨分隔开,整个过程他神情始终极其认真,紧抿着双唇,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下正在进行的工作,像是在履行一件圣使。 抽骨之痛让关鸠快疯了,他已经开始万分懊悔,为何会招惹上这么一个魔鬼,为什么没有早点认清这人是何等的残暴,顾怀盏还刻意放慢了动作,将他的五条指骨一根根从指尖的开口缓慢抽出来。 接着他又如法炮制将他的手臂,与另一只手的骨头都抽的干干净净,而后更是连关鸠的双腿都没有放过,直到关鸠整个身体失去了骨架的支撑,皮肉难看的塌软成一坨,在天阶灵药的癒合效果下长合到一起,又在瘴气的作用下丰满起来,鼓囊囊的像个灌满了水的囊袋。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数日,关鸠绽开的皮下血肉腐臭,可他却还活着。 顾怀盏折磨他的手段层出不穷,偏偏就是不肯利落的给他一个痛快,十八层地狱不过如此。 十二将带着顾怀芝等人到蓬莱仙岛寻到顾怀盏时,破门就被屋中这惨绝人寰令人作呕的景象震撼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对他们的到来顾怀盏没有半点反应,仍旧埋头在关鸠皮肉上凿着洞,并将从地上收集来的黑血灌入其中。 此时的关鸠除了半颗头之外,已经看不出人样了,顾怀盏不许他闭眼,他的眼皮也被剪掉。 公孙井宵哆哆嗦嗦的喊道:“顾……顾大人。” 顾怀盏头也没抬一下的说道:“有何事?” 顾怀芝不顾安危沖入剑阵将顾怀盏从地上拽起来,剑阵中的剑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没有伤到顾怀芝半分。 “阿弟,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根本不敢去看地上那如同烂泥一摊的关鸠,也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出自顾怀盏之手,她将顾怀盏拖拽出剑阵,边走边道,“跟阿姐回天子峰。” 造宿上前破掉顾怀盏的剑阵,将无朝走近后又是倒吸一口冷气,神色复杂的回头望了一眼被顾怀芝拉走的顾怀盏。 “这……这要怎么带走啊。”长孙少仪抽出剑,将关鸠的手臂从地上铲起来,只见手臂贴着地面的那一面黏糊一片,被翻起来时还带出许多拉丝。 “呵”“呵”声不断从关鸠的气管里发出,他这惨状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毛骨悚然,根本不敢去联想如果将这种手段操作用在自己身上,会是怎么样。 公孙井宵失望道:“你不配做蓬莱主人,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这是什么?”袭沉蹲下身,厌恶的龇着牙,伸手揪起关鸠脖颈上连着下喉咙的一片烂肉,胃中翻江倒海欲呕。 知世双手背在身后道:“舌头吧。” 将无朝使长矛一枪戳进关鸠后颈皮,把他从地上撕起来,吊在半空中道:“要把他扔到哪?” 公孙井宵抹了把眼泪道:“现在也无法从他口中审问出素若的下落,就这么埋了吧。” 烟萝道:“东陵太子早就留了一手,向顾怀盏求助不成竟然暗中与蓬莱岛主联手坑害大人,无需再留东陵,也是时候让襄泽吞掉这一块肥肉了。” 还以为自己得救,得以重见天日的关鸠,转眼就被几人丢到了土坑中,一捧土一捧土的盖下来,将他活埋在地里。 做完这一切后,造宿又在这一片不下万杀阵,确保无人能将这埋在地里的东西翻出来后,他们才离开。 关鸠还活着,活在万丈深渊中,在泥土里感受自己的血肉一点点腐烂,侥是他心中如何大喊着他的悔恨也无人而知。 被顾怀芝从蓬莱带走后,顾怀盏回到长恨天,将自己关在水榭中,任是谁来都不愿出去见上一面。 原来被独自留下是这么一种感觉,没有尽头的枯等到绝望,甚至心底已经认清当归不会再回来,可除了等,再别无他法。 天道好轮回,兜兜转转回来也让他藏到了当归所受过的煎熬,心脏跳动间,呼吸间都是被放大几近无限漫长。 门窗紧闭,今日也是如此,顾怀芝站在水榭外嘆了口气,回过身时,却看见一个精雕细琢出的小娃紧绷着一张脸站在自己身后,细软浓黑的头发拂分左右,绾成两个小髻,身穿月青色的天宫袍,一条无风自动的绫带浮在身后。 他抬头与顾怀芝对视一眼后,俯身乖巧的行上一礼道:“我来找顾怀盏。” 脆生生的语声似小珠落玉盘,又带着无尽的凉意,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顾怀芝回眸扫向紧闭的房门道:“阿弟他……不愿见人。” 那小童颔首说:“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的说一句,你们看一看我的预收文啊,好萌的。 顺便我觉得我这个人也挺萌的,自我推销,球球一波作收和预收。 第64章 毁我清誉 顾怀芝在原地僵站了一会儿后, 见他也只是干等着,劝说两句后就先离开了。 待她走后没多久,那小孩儿便一个掌风将两扇门破开。 顾怀盏从床上坐起身,连着几天没见光,忽而倾斜入床帐中的光亮刺得他双眼酸涩发痛,他朝房门看去,逆着光无法看清来人是谁,只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第156页 那一小只朝屋中边走边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当他走近后,顾怀盏才看清他的样貌, 的确是自己不曾见过的面孔,可说话的腔调与语气却让他分外熟悉。 答案呼之欲出,顾怀盏又有些不能确信, 他试探性的说道:“系统?” 仙童颔首道:“日后唤我衔蝉,跟我来。” 面对知根知底的老熟人, 顾怀盏毫无保留的展露本性,偃卧在床道:“不来。” 衔蝉眉间凝出一个小小的川字, 一点梅红夹在中间,抬手指着顾怀盏来了一发礼貌八连。 顾怀盏道:“你今天就是把我电死,我也绝不会踏出这间屋子一步。” 衔蝉若有所思的轻哼说:“看样子你是的确不想见当归,我这就走。” 顾怀盏一个翻身滚下床,伸手抓住衔蝉两脚腕道:“等我一下, 我去洗个头。” 衔蝉:“……” 顾怀盏急匆匆跑去屏风后,将木桶中注满了灵泉,把自己从里到外搓得干干净净, 出来后眼巴巴的望着衔蝉。 衔蝉走到屋外说:“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顾怀盏道:“有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闻言,衔蝉一张端正秀美的小脸气得皱成一团,伸手牵住顾怀盏的手指,两人脚下生云,直往云端升去。 顾怀盏说:“我这算是走后门飞升吗?” 衔蝉道:“你别毁我清誉。” 顾怀盏心脏狂跳,不可置信道:“你真的是带我去见当归?” 衔蝉说:“等会儿就见到了,急什么。” 仙界不必凡间热闹,历来飞升者并不多,得道成仙的人还不如原生神仙数量多,上界灵气浓郁是凡间任何一处风水宝地都不及万分之一的,顾怀盏体内这颗仙种一上来就把持不住的狂吸一口仙气,硬是让顾怀盏强行破阶。 先上车后买票还行。 没有做在仙界其他地方停留,衔蝉带着顾怀盏直登天宫云梯,朝把手天门的天将亮出自己的腰牌,被放行后再次驾云向上,直奔悬在万丈高空的殿堂。 将顾怀盏送到殿堂外的云海后,衔蝉止步道:“剩下的路你得自己走,仙宫重地不准使用灵力和法器,看到那深处最高的楼阁了吗?他在那儿等着你。” 见衔蝉说罢后转身要走,顾怀盏叫停他道:“那我以后去哪儿找你啊。” 衔蝉脚步顿住,回首说:“我掌管天雷,在这一层下面的七劫殿。” 顾怀盏道:“你是童工吗?” 衔蝉脚下一滑,再次转头道:“你别在这里乱讲话,想害死我吗?” 仙界之上的云上城空无一人,顾怀盏朝一路走过的殿堂中望去,同样是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金碧辉煌却格外冷清。 衔蝉所指的那琼楼仙阁看似近在咫尺,走了之后才发现这期间有这么远的距离,顾怀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那个人,穿梭在琼楼玉宇之间,脚步愈发紧促,最后徒步跑了起来。 越是靠近他的心就跳的越发猛烈,抬起双手猛然将那扇门推开,入眼的一抹玄色身影令顾怀盏欣喜若狂。 他不由得放慢脚步,生怕眼前的景象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而那个人迈开脚步朝他走来。 “顾怀盏。”那人清晰的咬字,叫出他的名字,举手投足之间盛气凌人。 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扑来,顾怀盏的脚步忽而顿住,望着那张与当归如出一辙的俊美面孔,又觉得他陌生至极。 无论是眼神,还是气势,亦或者说话的腔调,都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脚步一搓之后,顾怀盏不进反退,眉头紧蹙道:“你不是当归。” 这人幽幽开口道:“我自然不可能是那个骯脏的东西。” 顾怀盏急迫追问说:“他在何处?” 那人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这种一听就知道是糊弄人的假话,非但没有让顾怀盏靠近过去,反而让他听了之后转身就要逃。 可他刚迈出一步,那扇门便自行闭合上,顾怀盏被一只手从后捏住了衣领拖拽回去。 “你想跑到哪儿去?”身后的人发问。 顾怀盏反问道:“你究竟是谁?” 对方道:“我是仙帝,六界之首。” 既然逃不掉,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顾怀盏转过身道:“既然你不是当归,为何要见我,当归现在在哪儿?” 仙帝怫然不悦道:“没了,他本就不该存在,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二字。” 顾怀盏缄默片刻后说:“如此……打扰了。” 既然当归不在这里,顾怀盏也没有再跟他耗下去的必要,扭头就要离开,可手臂却被仙帝被牢牢的一把抓住。 仙帝道:“我没有说过你可以走。” 顾怀盏回首毕恭毕敬的垂头说:“敢问仙帝有何吩咐?” 仙帝道:“无浊,你可以唤我的名讳。” 闻言,顾怀盏身形僵硬一瞬间,他想起当归曾经说过自己是五浊之源,这两人长着同一张面孔,可本质上却好像有着天壤之别。 然道却说,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又有说,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第157页 一个猜测隐隐浮上心头,他望向无浊,问道:“你和当归是什么关系?” 仙帝已有愠怒之色,他呵斥道:“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提这两个字,他跟我沾不上半点儿关系。” 顾怀盏道:“那为何要我来?除此之外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关联,我要见衔蝉,我要回下界。” 仙帝说:“你已飞升,断然不可随意下人间扰乱平衡。” 顾怀盏勾笑道:“我可以毁去自身修为,这样可行?” 仙帝道:“不可!” 顾怀盏说:“敢问您究竟想要我做些什么?” 仙帝无浊道:“让你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做什么?”顾怀盏逼问。 仙帝说:“什么也不做。” 顾怀盏呵笑道:“这未免太过无趣,不如你去问问那掌管天雷的小仙童,我最喜欢做的是什么,如果能让我那般快活,我就留在这里。” 无浊大怒道:“放肆!” 顾怀盏故作诧异说:“看样子原来仙帝是知道的,怎么?不愿意吗?也是,仙帝高高在上,自然不会和我这一介散仙行床笫之欢,可我这人,平生就爱这点乐子。” 见他贴身上前,无浊反将其推开,怒斥道:“不知廉耻!” 顾怀盏不怕死的说:“我呢,看见你这张脸,就只想跟你做些不知羞耻的事情,除此之外再想不到其他的,仙帝既然没有此意,把我留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 仙帝:“……” 顾怀盏见他无言以对,得寸进尺道:“不如现在就褪了这身碍事的衣衫?” 无浊挥袖离开,只留下顾怀盏一人在屋中,凭空消失了身影。 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放他离去。 顾怀盏闲的无趣在这楼阁中翻箱倒柜,将壁龛上中的物件一一拿到手中,看上一脸眼觉得十分无趣,反手随意丢落在地上。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整间屋子被他糟蹋得不成样子,正当他准备再去隔间看看时,琼楼的大门被人从外打开。 顾怀盏回头一看,扬笑道:“这么快就再见面了。” 衔蝉瞪大眼睛指着房中大声说:“你不要命了吗!” 顾怀盏道:“你过来,我问你点事情。” 衔蝉皱皱鼻子,迟疑着走进屋中道:“你可要跟仙帝说清楚,这些东西都不是我弄翻的。” 顾怀盏单枪直入主题道:“当归和仙帝到底是什么关系。” 衔蝉支支吾吾半天不做声,左顾右盼逃避顾怀盏的注目。 顾怀盏威逼利诱道:“如果我跟仙帝说,是你把这屋里弄成这样的,你会有什么惩罚?” 衔蝉大惊失色道:“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顾怀盏嬉笑着说:“你还不清楚我吗?” 衔蝉:“……”再清楚不过了。 顾怀盏道:“说吧。” 衔蝉挠了挠头道:“这要如何说得清楚……仙帝为神,受世人爱戴,凡人向神明展露欲求,无论多么虔诚的信众,也都是为私慾求神,仙帝聆听六界众生之欲,世间五浊集于一体,使仙帝生出原本不该有的七情六慾。” “仙帝割情根斩慾念,并将其连同五浊融合,传召给前崑崙宗主让他将这混沌源头用巫土镇压在禁地中,之所以人界道修会对当归趋之若鹜,也是受五浊影响,越是信奉仙帝,追求得道成仙者,就越容易受到五浊吸引,毕竟那就是他们欲望的源头。”衔蝉顿了顿,接着说,“除此之外,七情六慾过重者,也会受五浊蛊惑。” 顾怀盏说:“为何我不会。” 第65章 柳暗花明 衔蝉道:“因你是世外之人, 不受仙帝管辖掌控,亦不受仙帝神威影响。” 所以世人口中的万恶之源,是他们自身的欲望,当归是由仙帝的阴暗汇聚,仙帝由信仰而生,融合六界的欲望与贪婪,又被单单被剥离出来。 受这份万众信仰的影响,也难怪当归如此轻易的侵入人心,洞悉那些人的贪婪。 顾怀盏说:“当归真的消失了吗?或者我该问……六界之中再无人有贪念与欲求了吗?” 衔蝉极其肯定道:“当归已经消失了, 这点毋庸置疑。” 顾怀盏道:“我不信他彻底消失了,关于仙帝为什么要让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你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衔蝉颔首说:“仙帝要做什么无需向他人解释缘由。” 顾怀盏不依不饶道:“是因为受了当归的记忆的影响吗?” 衔蝉说:“胡说八道。” 他受仙帝旨意来探望顾怀盏, 又因顾怀盏的咄咄逼人逃似的匆匆离开琼阁。 许是想清楚即便放顾怀盏随处闲逛,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几日后仙帝也不再将他拘困在屋中。 顾怀盏始终对高高在上的仙帝无法生出好感,刻意回避尽量不与他碰面, 但当仙帝召见他时,即便顾怀盏躲到炼丹炉里都能被人轻易找到并揪到仙帝面前。 反覆数次后,仙界众仙对这个从下界来的野路子散仙抱有偏见不满,什么不识好歹、恃宠而骄的话都传到了顾怀盏耳朵里,在城中游逛都能察觉到旁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第158页 要说这上界在顾怀盏看来实在无趣的很, 只让人有种望不到头的无力感,而原生在仙界中的人,也对从下界飞升来的修士颇有微词, 原本就不喜,对受到天帝青睐的顾怀盏就更是敌视,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这种后天的低等修士怎么就能入了仙帝的眼。 顾怀盏又一次被衔蝉带到了琼阁中。 待衔蝉退下后,仙帝缄默许久后才道:“我将那些罪鬼都打下了无间地狱,服役足够刑期后,就会被贬入畜生道。” 顾怀盏不知他所云,点点头哦了一声,又在屋中游逛无所事事的打量着被归于原位的陈设。 仙帝道:“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在下界与你有过节的人我都一一处置了。” “有啊,你们这里有没有窑子。”顾怀盏回头道。 仙帝双目微睁,怒视顾怀盏说:“上界怎会有这等污浊存在的立足之地!” 顾怀盏瞭然颔首道:“那就算了,我想寻个人双修,麻烦仙帝帮忙安排一下吧,找那种器大活好、脸跟身材都不能太差的。” 自生来便受万众仰慕的仙帝,从未见过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不敬,他已经对他足够仁慈忍让,顾怀盏却从头到尾没将他放在过眼中,连日来的顶撞积怨被这最后一根稻草给压垮。 仙帝大怒,要将这不识好歹的庶修挫骨扬灰,可神力在触及到顾怀盏时忽然一阵滞涩,赫然收手却也为时已晚。 顾怀盏被他一击命中口吐鲜血,揶揄的朝仙帝望去,却见他神色有异,令他魂牵梦萦的熟悉眼神一闪而逝,快到让顾怀盏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回过神来屋内已经不见仙帝的身影,沉寂已久的心又一次死灰复燃,顾怀盏全然不顾钝痛的身体,喜出望外,起身赶往云城下空的七阶殿。 衔蝉才将顾怀盏送到琼楼后回七劫殿没多久,就见他血迹斑斑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大惊失色迎上前举起双手托住他。 他急迫的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顾怀盏面有狂喜,抑制不住内心雀跃,单膝在衔蝉面前跪下,伸出颤抖不止的双手握住衔蝉的肩膀。 “他还在,当归他还在!”顾怀盏摇晃着衔蝉,语无伦次的说道,“我看到他了,他还没有消失!” 衔蝉担忧的凝视他道:“别再说胡话了,跟我来,我帮你把伤处处理一下。” 顾怀盏甩开他的手,起身说:“你信我一次,当归真的还在,他没有消失,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不成?” 衔蝉沉下脸笃定道:“你看错了,顾怀盏,你冷静冷静,别再做这副癫疯的样子了。” 顾怀盏心生无力感,言语苍白道:“我没有疯,为什么不肯信我?” “……”衔蝉嘆了口气,摇摇头道,“当归本就是仙帝的一部分,你把仙帝当做他也好,仙帝有当归在人世间所经历过的所有记忆。” 顾怀盏看着衔蝉的目光大失所望,斥道:“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从仙帝将他剥离出来,将他堕下凡间镇压的那一刻起,他就与仙帝没有关系了,我不会将任何人错认成他,谁也不能抹灭当归的存在,他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不是你们口中的万恶之源、浑浊的无用之物!” 衔蝉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对他动情,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他沾上边的就没一个好下场。仙帝至高无上,受六界仰慕,你和仙帝在一起他不会亏待你,哪里会比不上那傢伙。” “在你看来是不是谁都可以被替代,难道你就没有过被你视为重要存在的人吗?”顾怀盏难以接受衔蝉的说辞,他们好歹相识过百年,他从心底是相信衔蝉能够理解他的感受,一路看着他走来,怎么能够把这种话风轻云淡的说出口,他顿时心凉了半截,“我喜欢的人是当归、是鬼仙,不是仙帝;我的道侣是鬼仙,不是仙帝;会为了我甘愿自己消失的人亦是鬼仙,不是仙帝。” 他深吸一口气,向着衔蝉俯身垂首道:“求你相信我,他还没有完全消失……至少现在还没有,帮帮我,求你帮帮我。我不要至高无上的仙帝,其他人再好都不是我的。我想要当归回来,我只要当归,我想见他……” 衔蝉紧皱眉头,拉着他的手胳膊想将他从地上拖起来。 “顾怀盏,无论你再怎么求我,我都没办法帮你。”衔蝉板着一张粉雕玉琢的脸道,“在这件事上,我无能为力。” 顾怀盏抬起头喃喃道:“宝莲灯……还有宝莲灯啊,你送我回去,我要去救当归。” 衔蝉道:“就算你跳回一百年,一千年前也无济于事,当归已经消失,六界中再无他的存在,即便送你回去百年前,也是没有当归的百年前。” 顾怀盏被他三言两语打入绝望深渊,心头阵阵刺痛,可倘若他真的放弃了,连他也认定当归已经不存在的话,又还有谁会再想起他。 衔蝉道:“天卿和天璇玑早你一步飞升,你要是真的嫌闷,我就去找一找他们的下落,叫他们来陪你解闷打发时间。” 顾怀盏起身道:“我谁也不想见,我会找到方法的。” 说罢,便起身离开了七劫殿。 “等等,你的伤……”衔蝉没能追上他,只得又将仙丹送到云宫琼楼中去。
第159页 虽顾怀盏言拒了衔蝉要将天璇玑和天卿二人寻来的提议,可斟酌再三,衔蝉还是将那两人找来了。没有仙帝允许,外人不得擅自上云端,但想到顾怀盏昨日那心智错乱的样子,衔蝉咬咬牙,硬着头皮将天璇玑师徒领进了琼楼。 因昨日恍见仙帝那短暂的异常,顾怀盏不再刻意避开他不见,没到处乱跑,在云宫安分了两日。 得知衔蝉真的将他师尊和四师兄找来时,顾怀盏心情有些复杂,衔蝉将人带来时正撞上在琼楼中与顾怀盏四目相对的仙帝,侥幸没被仙帝怪罪,逃过一劫。 有仙帝在场,气氛很是僵硬,顾怀盏带着天璇玑与天卿出了琼楼,四人在上云城中边走边说。 天卿道:“师弟是何时飞升上界的?” 顾怀盏答:“有段时日了。” 天璇玑感慨道:“听闻人间现动荡不安,你之前救下的那个叫素若的小丫头,还在生死不明当中……被十二将从蓬莱寻到,到至今不省人事,腹中胎儿也没了动静。” 顾怀盏恍然想起那日似乎是从那些人口中听到了素若二字。 天卿见他不言不语,转头道:“师弟今日有些过于沉闷了。” “嗯。”顾怀盏应了一声,心中阴郁难消。 天璇玑道:“是因鬼仙一事吧。” 顾怀盏脚步停顿,开口道:“他还在,我看到……仙帝有一瞬间,像极了他,若不是他出现,我早已没命见到你们了。可能在你们听来,我说的话荒谬至极,可……” 天璇玑打断他说:“并不是没有可能。” 天卿思索道:“说不定去崑崙禁地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顾怀盏闻言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道:“四师兄说的对,先回到下界,总能找到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白天在做新文的设定,更的少了点,不要嫌弃我呀 第66章 白色魂珠 天璇玑见不得顾怀盏郁郁寡欢, 天卿亦是不愿看到他消沉的样子,鬼仙也曾救过天子峰,结下因缘还他善果。 他们二人要与顾怀盏一同前往人界,顾怀盏迟疑道:“这太过冒险,你们在仙界接应,我独去即可。” 天卿果断道:“我与你一同去,劳烦师尊留下为我们接应。” 天璇玑思索片刻后,点头应允。 天卿道:“明日动身。” 言出,这件事就这么被敲定了。 通往下界的通天门有天兵把守, 他们唯有硬闯一条路可以走。 顾怀盏时常到处走动,不安分留在云端上,仙帝也早已认清他的秉性, 第二日不见顾怀盏身影也不足为奇。 越是临近通天门人就越少,他们突兀的出现在这里顿时引起守门天兵的警觉, 顾怀盏二话不说拔出霜蛟先出手为强,巡游的天兵见有异状, 祭出诏令通报四方天兵前来助阵。 两人为了逃出生天杀红了眼,击杀天兵已有数千名,天门前倒下一片残尸。 他们的目的是逃往下界,并不恋战,见那些天兵已有些招架不住, 立即抽身要冲出通天门。临门一脚时,却被从天而降的仙帝拦住去路。 天卿蹙眉,想要绕过他将顾怀盏先推出通天门。 “竖子尔敢。”天帝寒声, 扬手朝天卿挥去。 “师兄,小心!” 生死关头,顾怀盏将天卿护在身后,以身为盾欲替他承下这一击,只见天帝面色突变,硬生生止住了手,受神力反噬,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顾怀盏怔在了原地。 那是当归,顾怀盏可以万分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那人艰难的吐出一字:“……走…” 顾怀盏慌忙的摇了摇头,转身对天卿道:“四师兄,我要留下来。” 天卿点头说:“下界的事交给我来办,你自己多保重。” 此时不是寒暄的时候,天卿说罢后转身跃下天梯,脚踩灵剑直冲下仙界。 顾怀盏转过身踱步到他身旁将他扶起,快速道:“当归,当归是你吗?” “嗯。”当归应下,反手将他抱住,低声道,“莫要再管我了。” 顾怀盏登时无法抑制冲心中久积多日的阴翳,忍着鼻酸道:“我好想你。” “想我?”仙帝一言伴随着冷笑声将顾怀盏敲醒。 下一刻,他被推得向后倒退几步,紧接着一声脆响,顾怀盏偏过头去,侧脸麻木失去了知觉,右耳中轰鸣不止。 仙帝眯起双眼道:“斩杀天兵天将,还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糊弄过关,为了放他下界,你可真够拼命。” 顾怀盏垂首不言,当归再次出现让他看到了转机,当归这两次短暂的现身,都是在仙帝出手伤他的紧要关头,有一次、两次,就能有第三次,哪怕赌上性命,他也要再见到当归。 只要能唤醒当归…… 仙帝将他带回天宫中后,严防死守再不给他踏出屋子半步的机会。 然而顾怀盏也没有再生起过要出云宫的念头,开始屡次践踏仙帝的底线,言语刺激无用,又与他拔剑相向。 可二者实力悬殊,仙帝轻而易举的就能将顾怀盏压制,始终都没有被他激怒的迹象。
第160页 “闹够了?” 霜蛟被仙帝从顾怀盏手中夺去,他睨向顾怀盏一眼,另一只手握上剑身,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灵剑如同干枯易折的木棍,被仙帝折断成两节,又随手被丢到地上。 本命剑被毁,顾怀盏也受到反噬,经脉作痛,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断裂的剑身浮现灵光阵阵,嗡鸣不止,像是最后的悲鸣,顷刻后蓝光散去再无异样。 顾怀盏摇摇晃晃站起身,却听仙帝一声闷哼,朝后倒退两步,一手撑在御座扶手上倒坐下去。 顾怀盏闻声朝他望去,接下来他所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可这短暂的异常已经让顾怀盏有了新计策。 他伤不了仙帝,不信还伤不了自己。 仙帝回过神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就见顾怀盏双手紧握着那截断剑刺入腹中,他对自己也能下如此狠手,剑身另一端穿透他腹背,双手也被剑刃划开深深的几道,可他却好似察觉不到疼痛,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仙帝。 “你怎敢……”仙帝眼中闪现过红芒,御座被他徒手掰碎下一块。 顾怀盏笑而不语,又将断剑从体内抽出,任由血液淌落在地面积成一滩。他不肯放过仙帝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可却并未捕捉到当归有出现过的迹象。 仙帝从牙缝中挤出二字:“住、手!” 他一步上前,夺下顾怀盏手中断剑,面貌狰狞的望着顾怀盏。 仙帝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样子,就连仙帝自己也没有发现当归还存在,这对顾怀盏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在天宫整日对着你过于无趣,给自己找点乐子。”顾怀盏若无其事的说道,仿佛置身事外。 仙帝拉着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咬牙道:“我看你当真是疯了。” 顾怀盏笑道:“仙帝说的没错,可这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吗?让我来到这个世界,让我辅助宴观从杀掉当归,难道不是你的意愿吗?” “住口。”他怒火中烧,也许当初将五浊与七情六慾斩下放逐到人界实为一件天大的错事,还让这脏东西生出了自己的意识。不仅如此,情根也好像并没有斩断干净,让他屡次三番被这小小的人修挑动情绪。 衔蝉收到仙帝诏令,急忙带仙药赶到琼楼,等到他入殿后,仙帝就头也不会的离开了云宫。 见到顾怀盏这副惨状,衔蝉神色复杂道:“你能不能别再折腾了。” 顾怀盏道:“不能。” 衔蝉烦躁不安的说:“你一定要这样?” 顾怀盏道:“是啊,碍着你们这群天仙的眼了么。” 衔蝉嘆息道:“顾怀盏,我是为了你好,别再做这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了,没有意义。” “有的,哪怕能让我看见他一秒都是有意义的。”顾怀盏看着衔蝉说,“我一天看不见他,就想得发疯,恨不得杀了自己,如果不是我过于自负,也不会害当归的魂珠落到关鸠手中,如果我没有贪生怕死,没有听你的话一次次放过宴观从,他也不会有跟关鸠联手的机会。” 衔蝉气得浑身发抖道:“我不让你杀他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满口胡言!怕我丧命为何要将我的命跟他绑在一起?”顾怀盏揪着衔蝉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不过就是为了留他一命来对付当归,那鼎中的水,也是宴观从弄来给关鸠的吧。” 衔蝉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可不知为何心里却十足的委屈,数万年都没有过的情绪,令他鼻酸眼涨。 看着一颗颗饱满的泪珠子从他眼中滴落,顾怀盏只觉好笑道:“仙界的人也会哭吗?你有什么可哭的,我快要被那些修士生吞活埋的时候你不哭,我被关鸠抽魂的时候不见你哭,我痛失所爱、肝肠寸断、在你面前跪下来求你时你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顾怀盏带着恨意道:“针不扎在自己身上确然不疼,不过是被我揪着领子说上两句就能难过成这样,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心里作何感想,你的不幸有比过我所遭受的万分之一吗!” 衔蝉抽抽噎噎道:“我、我没有……” 顾怀盏打断其言,漠然道:“说到头我不过就是你们手中的一颗棋子,你们又哪里会去在意一颗棋子的想法。” 衔蝉摇头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看到现在这种局面……我提醒过你,我一直在提醒你。” 顾怀盏喑哑道:“你一直在逼我。” “我……”衔蝉挣脱下地,慌张的从衣袍中抖出一瓶仙药,垂着头道:“我先……先帮你上药。” 顾怀盏一把将他推开,大声道:“滚——!我现在已经没用了,对你们来说已经没用了,别再管我,任由我尸首烂在什么地方,都不再是你要去操心的事情。” 衔蝉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许久之后才将紧握在手里的白瓶放到顾怀盏身边,萎靡低落道:“我从来没有想要害过你。” 丢下这句话后,衔蝉垂头丧气的跑出了琼楼,在云梯半途中放慢脚步,最终停驻,抬起手用衣袖擦着脸上湿漉漉的泪痕,却又不断有新的眼泪流出,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
第161页 他回首望向云端之上最高的楼宇,双手紧握片刻后又松开,过了一会儿后才又继续路途。 那瓶药顾怀盏终是没有用,他拿在手中,掌心溢血的伤口将白药瓶都裹上了一层血色,良久之后,他推开窗奋力将那小药瓶抛得远远的。 他以为听了自己那番话后,衔蝉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在顾怀盏心中他依旧把衔蝉当做是那个小心眼、坏脾气、容易生气又记仇的系统。 若不是赶到当归出事时,初次见到衔蝉,他应当是十分欢喜的,他对系统的感情并不亚于对天璇玑等人的,朋友或者是家人,在此之前,顾怀盏也不知该把它放在究竟什么一个位置上。 可现在他想清楚了,最好不过将衔蝉当做陌生人,还可以去恨他怨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内心自我拉扯。 出乎顾怀盏意料的是没过几日衔蝉又来找他了,他这次来是帮天璇玑传话来的,自从上次勇闯通天门的事件后,仙帝便不再放行天璇玑来云宫找顾怀盏。 衔蝉先是偷瞄了几眼顾怀盏的双手,嗫嚅道:“已经用过药了啊。” 顾怀盏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那天他把药瓶扔了后,直接被仙帝捆起来丢到了瑶池里,险些没溺毙在其中,瑶池水可生死人肉白骨,顾怀盏在里面泡了一会儿又被仙帝打捞回去,身上的几处伤就已经好的一干二净。 接着连续几日他没有主动回避仙帝,仙帝却避着他走,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疯子一样。 衔蝉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隔了许久之后才闷声道:“鬼仙没消失可能是因为下界有人将他供奉为神,使其获得神力,使原先那个魂珠由他的本源,变为了依附鬼仙存在的附属物,不再是他的核心。” 顾怀盏这才拿正眼看向他:“什么?” 衔蝉挠了挠头道:“这是天卿在人界发现的,他见襄泽城外的妖神殿正殿里,鬼仙的那座神像能探察到神力波动。” 顾怀盏道:“那为什么我会从仙帝身上看到他。” 衔蝉斟酌着说:“鬼仙的魂珠是由被仙帝割捨的七情六慾与五浊凝结而成,魂珠被瓦解后,按理说鬼仙与那其中的东西皆会跟着一起消失才对,但如果在这之前,鬼仙成神,反客为主成为魂珠的依附目标,以至于魂珠被瓦解后其中的物质没有消失,五浊追随鬼仙新生的神魂,但魂珠中另一半的七情六慾在解除桎梏后回到了仙帝身上,所以……” 顾怀盏沉默了半晌后,摇摇头道:“我没听懂。” 衔蝉:“……你知道七情六慾包含哪些吗?” 顾怀盏道:“七情,和六欲。” 衔蝉的脸有一瞬间扭曲,他平复心情后才又开口:“因为记忆啊,因为记忆也包含在七情六慾之中,鬼仙不愿意忘掉之前的事情,不肯撒手,所以神魂被仙帝的七情六慾一起带回来了。” 顾怀盏恍然大悟,起身道:“给我一把刀,我去把仙帝给杀了。” 衔蝉连忙跳下椅子抱住顾怀盏的腿,阻拦道:“不要哇,还有其他办法,天卿已经从被襄泽尊奉的像中提取出了神力,糅合信众的香火与崇奉,凝聚出了新的魂珠。我把新魂珠带来了,再请仙帝割一次七情六慾,就可以解决问题。” 顾怀盏拢起衣襟道:“我要怎么请仙帝再割一次七情六慾,告诉他你上次擦屎没擦干净,重新擦一遍吗?” 衔蝉说:“给你刀你也打不过仙帝,你还能气死他不成。” 顾怀盏思索着说:“有道理,我去试试,魂珠给我。” 衔蝉从衣袖中抖出一颗白珠子,珠子里像是锁着云彩,光晕与色泽流动其中,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顾怀盏将珠子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道:“我不喜欢这个颜色,给我换一个。” 衔蝉瞪他一眼:“你当是弹珠呢还要能挑颜色。” 顾怀盏收起珠子又问:“素若的情况怎么样了?” 衔蝉撇撇嘴角道:“还是老样子,没有要甦醒的迹象,勉强吊着一口气。” 顾怀盏皱眉:“公孙井宵的药也没用?” 衔蝉说:“不知道关鸠使的什么阴损招子,别说灵药了,释无的莲台都拿出来给她睡了也没有用。” 顾怀盏说:“莲台是润养和重生元神用的,她元神好好的躺什么莲台,我看还是没有用对药,灵药不行,仙丹没试试吗。” 衔蝉:“……你看我干嘛。” 顾怀盏道:“你想不想到下面玩玩,顺便帮忙代购点仙药下去。” 衔蝉摇头说:“我不能随随便便下界的,被仙帝发现就惨了。” 想来也只好等当归复甦,到时他与当归一起会人界,再想办法救素若。 衔蝉来这一趟带给顾怀盏的信息与魂珠让他的心情好转不少,捧着手里一颗小珠子坐在楼阁中傻笑一天。次日时见到仙帝,顾怀盏也难得用笑脸相对。 仙帝生出几分狐疑,向他走去,并道:“发生了何事?” 顾怀盏说:“你可以再割一次七情六慾吗?”说的像是这件事比割阑尾还轻松一样。 第67章 大结局 仙帝蹙眉道:“为何?”
第162页 顾怀盏说:“我想要。” 仙帝方欲开口说些什么, 忽然抬手扶额坐下,逼着双眼,眉间紧皱,一副十分不适的模样。 顾怀盏疑惑的看着他道:“你怎么了?” 隔了一会儿后,仙帝摆手:“无事,你要这个用来做什么。” 顾怀盏说:“那里面有属于当归的记忆,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五浊抿唇道:“不行。” 顾怀盏失笑:“为什么不行,你不是从一开始就不需要吗?忽然多出一段陌生的记忆,你本身也很苦恼才对吧, 也是因为受此影响才把我留下来。” 仙帝再次皱紧眉头,手捂着额头没再搭话,看样子像是不舒服一样。顾怀盏更是奇怪, 与天同生的神仙也会生病? 他干脆安静下来,坐在一旁喝茶嗑瓜子等着仙帝恢复正常。 良久之后, 仙帝抬起头朝顾怀盏看来,开口两个字便让顾怀盏霎时间愣住。 “怀怀。” 他回过神朝仙帝看去, 与那双沉淀着浅浅笑意的眸子对上视线。 顾怀盏手中瓜子落了一地,登时站起身走上前:“当归?” 顶着仙帝壳子的当归应声:“嗯。” 顾怀盏又是诧异又是欣喜,一时间语无伦次:“你是怎么……你什么时候再出现?之前为什么不现身啊。” 当归握住顾怀盏的手说:“不想看你弄伤自己,如果你那样子做,我就出现, 你会不停的伤害自己。” 顾怀盏心里发酸,委屈道:“看不见你我才更难受,我想你想的都要疯了。” 当归安抚他:“别担心, 我没事的,我可以看见你。” 顾怀盏双目一亮道:“真的?那我以后天天在仙帝面前晃悠。” 当归蹙眉说:“不行,仙帝他……”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顾怀盏紧张得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几句话的功夫,仙帝再次夺回身体的掌控权。 他视线幽幽落到两人相握的手上,开口道:“你在做什么?” 顾怀盏轻咳一声,抽回手道:“我看你好像快倒下去了,来扶你一把,你没事吧。”客套的随口问候。 仙帝一言不发的起身,绕过他走出楼阁。 等他离开了有一会儿后,确认过四下无人,顾怀盏拿出魂珠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 一个猜测浮上心头,这颗新的魂珠到了他手中后,当归就又一次出现,冥冥之中在暗示着什么,该不会是受魂珠的影响……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也为了让仙帝体内的当归多看看自己,顾怀盏开始动不动就往仙帝眼前凑。 事实结果证明,他猜的八九不离十,即便不需要其他事件或因素刺激,只要顾怀盏经常带着魂珠到仙帝面前遛一遛,偶尔就能抓到与当归苟且相处的空档。 顾怀盏与当归併排坐着,不敢再贸然与他有肢体接触,担心仙帝甦醒后看见会心生怀疑。 当归转过头看着他说:“你的心情愈发好起来了。” 顾怀盏回之一笑道:“因为你最近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坚持的时间也变长了。” 当归轻嗯了一声后又道:“再等等我,我会想办法将七情六慾中属于我的那部分分离出来。” 顾怀盏点头说:“好,这次换我等你。” 由于时刻提防仙帝毫无预兆的回归,顾怀盏与当归之间的谈话大多也都是模稜两可,更不可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虽然顾怀盏的心是无时无刻的在蠢蠢欲动,感觉已经快把自己忍成了出家人,这种只给看不给碰更不能吃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 当归垂着头,沉默许久后道:“你身上带着什么吗?” 顾怀盏笑道:“你感觉到了?” 当归依旧看着脚尖:“嗯,是什么。” 顾怀盏说:“魂珠,我把你的魂珠弄丢了,当然要想办法再还给你一个啊。” “……”当归话语中夹杂着疑惑的口吻,“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怀盏忽然察觉出几丝怪异,虽然说话的腔调未变,可几句话下来,就是让顾怀盏察觉出有哪里不对。 他迟疑片刻后,张了张嘴,又咬住下唇,思索后才又开口说:“骗你的,又不是玩泥巴,坏了还能捏一个,你还真信了?” 当归抬起了头道:“是吗?” 顾怀盏望入他眼底,心下一惊。 果不其然,刚刚问他那些话的人根本不是当归,索性他有所防备没有暴露过多。 许是这段时日当归出现的太频繁,令仙帝察觉到异样,他拥有当归的记忆,学他说话的语气自然不难,险些就被他套到话。 被仙帝凝视着的顾怀盏心中七上八下,起身道:“这屋里头有些闷,我出去逛逛。” 仙帝起身堵住他的去路,顾怀盏往后退一步,他便紧追一步,直到将顾怀盏逼到墙角才开口道:“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又出现了。” 顾怀盏道:“因为我想他了,我想他了所以他就必须要出现。” 仙帝不信其言,戏嚯道:“即便他已经消失了?” 顾怀盏颔首说:“是,即便他死了、烟消云散了,只要我想他,我想见他,他就必须要出现在我面前,这是身为我的道侣的基本职业素质。”
第163页 扔下此话后,顾怀盏从仙帝身旁绕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得快点想出办法把魂珠从仙帝眼皮子底下带出去,放在自己身上,他没有把握能瞒过仙帝。 这是当归最后的希望,也是顾怀盏唯一的希望,他不能承受任何风险。 正当顾怀盏走在路径上想着要如何离开云端上时,恰巧被他看到衔蝉神色慌忙的朝楼台的方向去。顾怀盏出声喊出他的名字:“系……衔蝉!”吸引起衔蝉的注意,然后朝他招招手。 衔蝉转头见是顾怀盏,脚尖朝向转换了方向,朝顾怀盏小步跑来。 顾怀盏道:“能帮我把当归的魂珠带给师尊吗?仙帝察觉出端倪,情况不妙,但我如今不被允许离开这里。” 衔蝉点点头,刚要开口答应又想起什么,摆手说:“我现在要去见仙帝,方才接到了诏令,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顾怀盏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衔蝉就急急忙忙的跑掉了,他望着衔蝉离去的方向,内心隐约升起不安的情绪。 在这种时候,仙帝找衔蝉会有什么事情…… 因为好奇心使然,顾怀盏没有听衔蝉的话乖乖留在原地等他,反而调头追着衔蝉的步伐往那边去。 在途中,他走进一旁花坛,将一株花带土一起铲起来,将当归的魂珠放进小小的土坑中后,又将那花放回了远处压压实,掏出灵泉水把手上丁点的土迹洗掉。 顾怀盏仔仔细细的又将自己身上检查一番,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后才又继续往帝宫去,心里忍不住吐苦水,不过是想谈个恋爱而已,怎么就这么费劲。 靠近最高的楼宇后,顾怀盏放轻脚步,收敛气息,沿墙猫着腰一声不响的蹭到那扇大开的房门后。 他蹲在地上,双手扒在门框上,伸出手往里面偷偷瞅上一眼,这个角度恰好只能瞧见衔蝉跪在地上,他看不见仙帝,仙帝也看不见他,两人说话声也能勉强挺清楚。 仙帝:“你当真不知?” 衔蝉将头埋的更低了:“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怀盏听见仙帝冷哼一声,只见衔蝉抬头看了一眼后面就露惊恐的跪坐在地,摇着头求饶:“仙帝饶命,仙帝饶命。” 顾怀盏心生惶恐,立即起身,踱步走出门后,可是已经完了一步。 “啊啊啊啊啊——!”令人心惊胆寒的惨叫响彻天际,衔蝉的天灵盖被仙帝一手掌控,接着被他抓着脑袋单手拎起,在半空中四肢并用痛苦不堪的挣扎。 顾怀盏冲上前去抓住仙帝的手臂道:“住手!快放开他。” 仙帝狠狠的挥臂将顾怀盏甩落到墙壁上,衔蝉停止了挣动,尖叫声也随之绝迹,双手垂落在身体两侧。 顾怀盏从墙面摔落坠地同时,衔蝉被仙帝当做破布般残忍的摔在他面前。 他眼前的仙童一双眼睛失去了灵动,被他扶起后脑袋无力的歪倒一侧,没有了生气,顾怀盏怔神,脑子里轰的一声成了一片空白。 良久后,顾怀盏才回神,看向已经走到他身前的仙帝,颤抖着道:“你对他对了什么!?” 仙帝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死不足惜。”言语之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让人心生寒意。 顾怀盏握住衔蝉的手腕,探入神识检查一番,连魂力波动都搜寻不到。 他抱着衔蝉站起身,满怀恨意的与仙帝对视,阴郁道:“死不足惜的人是你才对。” 对仙帝心生杀意,顾怀盏忽然想起那把被他遗忘在荷包中的伏仙剑。 仙帝黑着一张脸,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顾怀盏冷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伏仙剑,将它拔出剑鞘,挥剑朝仙帝攻去:“死不足惜的人,你是。” 仙帝扬手欲将顾怀盏手中剑挡下,可那剑却不同寻常,竟然能破开他的防御,伤他神体。 自六界太平以来,无人敢对他无力,时至今日已有万年之久,顾怀盏不仅打破了这个局面,竟然还伤他神体。 仙帝勃然大怒,下一刻身形从顾怀盏眼中消失,移至他后方数十尺。 “伏仙剑怎会在你手中?”他惊怒不已。 伏仙剑出世必引异象,可先前顾怀盏没将伏仙剑拔出剑鞘就丢到了囊器中,直到今天才让它得以重见天日。 顾怀盏手握伏仙剑,察觉到来自手中这把剑正激烈澎湃的悸动,险些被它喧宾夺主控制神识,它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开杀戒,拿这六界之主为自己开刃。 可若真拿这把剑斩了仙帝,当归也必定会受到牵连。 仙帝似乎拿捏到了顾怀盏的弱处,嗤笑道:“即便有伏仙剑,你也不可能杀得了我。” 说完这句话,仙帝手中神光乍现,向顾怀盏掷去,眼中杀机尽显。 顾怀盏转身将伏仙剑横在身前,抵挡他一击,虽免去身毁道消,神魂却受余波震得险些离体。 他与仙帝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把伏仙剑可以弥补的,但让顾怀盏将主控权交给伏仙剑也是断然不可能的事情,无异于养虺成蛇自取灭亡。 好在当仙帝欲再次出手之前,当归抢夺了身体的主控权。 当归出现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去下界,他的神体无法离开仙界。”
第164页 顾怀盏犹豫:“可……” “我自有招数。”当归扫视向顾怀盏手中剑,嫌恶的皱起眉头,“剑给我,你去下界等我。” 顾怀盏不疑有他,仙帝能够模仿当归说话的腔调,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他带给顾怀盏的感觉是无法作假的。 接过伏仙剑后,当归看向顾怀盏怀中已死的仙童,再三打量后道:“他魂魄碎成残渣,被仙帝出手重伤通过莲台无法重生元神,切勿叫他神体受毁,等我回去再做打算。” 眼下的紧要关头,顾怀盏没有细问,点点头后便带着衔蝉往通天门去。 魂珠他并未带走,还埋在那团花圃之中,若是当归想要做什么,有魂珠在周围,他也好有甦醒的机会,如果被仙帝一味的压制,再好的计谋都无法使出。 许是当归借仙帝身体传达了诏令,顾怀盏到达通天门时,那儿竟然无人看守。 顾怀盏想了想,向天璇玑发了只传信纸鹤,不一会儿的功夫,天璇玑也到了通天门,与顾怀盏一同下界。 在顾怀盏呆在仙界的这段期间,人界的局势有了翻天覆地的扭转,修士数量急剧减少,东陵也已经易主,被襄泽收入掌管范围,其他小国纷纷投诚。 天璇玑与顾怀盏先回到天子峰一趟,连同素若一起带回长恨天。 十二将听闻鬼仙尚在十分欣喜,唯独知世说了一句:“上界太平不久了。”也不知是推算出了什么。 人界刚经历一场生灵涂炭的劫难,重振不久后,又迎来了天变。 连续数日异象丛生,他们头顶的青天像是再过不久之后就要塌下来一般,不论白天黑日都被一层厚重的红云遮罩。 顾怀盏趴在窗沿抬眼盯着天:“这都过去十几日了,他呆在那里做些什么呢。” “快看那边!”昙乐乐指着东方惊呼。 众人随之望去,只见天空被开了一个洞,有什么东西接连不断从那里坠落。 天璇玑道:“去看看。” 顾怀盏等人向天洞的方向疾驰,等靠近后才看清楚,从缺口中掉出的竟然是陨落的上仙,皆已成了死尸,有些身首异处,有些身体尚还完好,但身上都有致命的伤痕。 “上界究竟发生了什么……”烟萝面色有异,“是谁在屠杀仙神,这样肆无忌惮是会受到天道惩治的。” 顾怀盏怔了怔道:“就连仙帝在天道面前,也只有被惩治的分吗?” 天璇玑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仙帝随天地生,天地却是被天道孕育成,仙帝也不过是大道创造出用以维护秩序的存在,倘若违背天道,必回遭受天谴。”大道无情…… 顾怀盏睁大双眼,当归该不会是想借天道之手把仙帝给玩死吧。 仙人雨整整持续了三日,顾怀盏去那些上仙陨落的地点走一遭,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曾经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嘴里眼里都是对散仙瞧不起、恨不得上前交他做人的天仙,现在死在他乡,尸处他们最看不上眼的荒野之地。 到了第四日,红云散去,却开始了接连不断的晴空霹雳,那些闪电不同寻常,并不是朝下噼,顾怀盏看的清清楚楚,青空中的雷电横向弥补,泛着妖异的紫红色,像是要将这天空割碎一样。 凡人受惊,闭门不出自焚香,生怕遭到波及,怕这天会掉下来把他们给砸死。 顾怀盏找上知世与造宿,抿着嘴思索半晌后问:“你们能不能隔空帮当归算一卦。”他担心当归这么作妖会把自己给搭进去,风险性极高。 知世给出四个字:“劫后余生。” 造宿说:“惊动天道还有其他方法可寻,大人为何偏偏挑中这一种?” 顾怀盏双手揣在衣袖中,嘆了口气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陨落的这些仙人,都是仙界土生土长的上仙上神。” 知世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怀盏道:“我见过呀,一个个在上界趾高气昂的,把飞升上去的修士称作野路子,恨不得当狗使唤。” 造宿瞭然道:“你也被当狗使唤了?” 顾怀盏摇头说:“那倒没有,他们非常想,但他们不敢,我走仙帝后门上去的。不过经常能听到他们当着我的面戳我嵴梁骨,话里话外都是在教我做人,实在是让我受益匪浅。” 知世道:“受哪门子的益?” 顾怀盏温笑着说:“回去把火都撒在仙帝身上,被下界人冒犯是这些仙神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烟萝看向他道:“你会不会觉得大人行事作风太过残忍了些?” 顾怀盏摇头道:“当初如果不是仙帝受到当归记忆的影响,就该换我被那些仙神残忍对待了。” 昙乐乐不停的点着头,十分认同道:“我和哥就是被那些人追杀逃到下界的,我爹原本是天将,我娘是一介凡人,那些仙神看见我和哥,张口闭口都是杂碎杂种,我爹战死之后那些人更是变本加厉,后来我跟哥打伤了一个想把我们绑起来丢到瑶池里玩的童子,就被一路追杀,好在我跟哥手中有爹留下来的神将令,能号令天兵,在逃出通天门时免去一难。” 将无朝道:“我还以为仙界是个多好的地方,这么多修士挤破了头都想要飞升,原来是着急上去给人当狗踢。”
第165页 顾怀盏仰头看天:“更何况,我恨不得将仙帝千刀万剐,连带恨着敬他爱他的人,他是这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一度想要借我的手辅助宴观从毁掉鬼仙。恰巧,这些原生于仙界的仙神皆对仙帝唯命是从,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一心想要仙帝死,他们也会对我痛下杀手。” 那些仙神根本不把散仙的命放在眼里,给他们留活路,就是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所以不论他们因何种原因陨落,都只让顾怀盏感到庆幸,他只怕当归也会跟着仙帝一起受天谴。 十日后,最后一个仙神从天洞中坠落,顾怀盏正抬头看着他一路往下摔去时,一颗散发着微弱光晕的圆珠啪的一下砸在顾怀盏脚尖前的地面。 没过多久,一道能够将一整座城池囊括其中的粗壮天雷朝着那最后一个仙神落及的位置噼去,蕴含的大道之力却极其温柔,没有伤及一草一木,只将那仙神的神体化为乌有。 顾怀盏内心惴惴不安,刚想俯下身捡起地上的魂珠,想要前去那地探查一番时,还未直起身,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我回来了……”那人将脸埋在他的背嵴处,深吸一口气。 顾怀盏脑海中瞬间成了一片空白,无法抑制激动的情绪,手都在作颤。 他唯恐又是大梦一场,连忙转过身去,后退一步与当归拉开距离,仔仔细细的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边。 顾怀盏见他身体呈半透明,提心弔胆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当归说:“仙帝之躯不能用了,还要百年之久,我才能稳固神魂以神力凝造出身躯。” 顾怀盏陷入沉思,看样子百年之内,他都只能看不能吃了,不过亲亲抱抱这些应该没有问题,道具助兴他也能接受。 顾怀盏把满脑子黄色思想驱逐干净后,又问:“你究竟做了什么才瞒过天道放了你一马。” 当归道:“是仙帝咎由自取,我原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即便现在已独立自成,可在天道看来,我借仙帝身体做的事情,就是仙帝本身做的事情。” 顾怀盏说:“然后呢。” “仙帝遭受大道雷海时神魂不稳,我趁机分出承载着我的过往那部分七情六慾,躲进这颗魂珠之中。”当归执起顾怀盏捏着魂珠的那只手,放在唇下轻吻,“虽我在仙帝体内时,大道会因我诞生缘由将我与仙帝视为一体,但当我从仙帝的身体脱离又钻入魂珠后,我在大道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新生的仙神。” 顾怀盏抬手揪了一把他的脸说:“把你能耐的。” 当归沉默了一会儿后,红着脸道:“我看了放在七劫殿的千秋镜,你之前和衔蝉……” 顾怀盏紧跟着一愣:“你都看到了?”现在杀人灭口还来得及吗。 “嗯。”当归深沉的点头应道。 顾怀盏沉默了一会,捂着脸说:“你先去看看衔蝉和素若吧,我想一想以后该以哪副面孔来面对你。” 当归道:“我都不讨厌。” 顾怀盏心说那我以后岂不是再也没机会被关起来酱酱酿酿了。 素若这一边问题不大,关鸠之前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鬼仙的瘴气,融入丹药内让素若服下了,那瘴气本就受当归所控,将它引出素若体外后,不过一天时间,素若便甦醒,可她还不知腹中胎儿已成了死胎,见她满怀期待的模样,也没人去打碎她的美梦。 衔蝉的神魂被仙帝击碎,在当归将他的神魂修补黏合好后,若有肉身蕴养还可重生,但像他这样灭在仙帝手中的魂魄是无法入轮回的,当归与顾怀盏商量后,决定让衔蝉的神魂与素若腹中死胎融合。 因衔蝉没有入轮回道,先前的记忆与神力都没有被洗清,只不过是换了个壳子,起初两年因碎魂还未痊癒,因此懵懵懂懂也倒真像一个婴儿,不过他对素若这个生母表现的极为冷淡,反而一看见顾怀盏就伸手要抱。 素若说:“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会继承我的初恋。” 当归:“……”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将衔蝉从顾怀盏怀里一把揪出来塞回到素若怀里。 顾怀盏自那天被当归拆穿后,在他面前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不过其他人还不知他的真面目,有外人在场,还是得做做样子,他敛眸浅笑道:“怎么不在仙界好好休养,又跑下来做什么?” 素若道:“他看不见你就闹腾,再者仙界人烟稀少,没什么乐子,我呆着也闷得慌,养好伤就下来找你们了。” 她早已将东陵太子放下,先前识人不清被利用,醒来时东陵早已覆灭,她也没了那个闲心再去憎恶。多亏师叔设法救了她腹中的胎儿,还将她带上仙界,让原本在金丹期后升无望的她也在一年之内突破至化神期。 当归与衔蝉视线相对,他二人互看不爽,尤其是在当归得知衔蝉之前听命于仙帝逼迫顾怀盏做的那些事后,根本不想再让顾怀盏与衔蝉再有接触。 襄泽历任皇族也都已复甦,在蓬莱的养老生活过的极其快活,没事还能上仙界熘达几圈。 两年后,龙渊泽万尸窟突生惊变,睚眦率妖兽踏空归来,与它一同的还有貔貅与狴犴。 睚眦落地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当归,兴致沖沖的对他道:“吾为你带来了魔族至宝,可将毒印……”脱口而出的话被当归半截打断。
第166页 当归道:“我更换了魂珠,毒印也早就消除了。”有这个时间等睚眦,他现在已经凉透了。 “……”睚眦上下打量他后道,“那就算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吾的两位兄弟,废了老大的力气才将他们从坑里刨出来。” 顾怀盏吸了一口气,觉得睚眦这俩兄弟都被土腥给腌入味了。 睚眦又看向抱着衔蝉的顾怀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顾怀盏还没来得及澄清,衔蝉就先一步开口:“谁是他儿子,我没有他这样的爹。” 顾怀盏勾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爹。” 睚眦的脸狰狞了一下:“……”随后视线落在衔蝉两腿之间打转。 衔蝉:“……” 正在此时,不远处一人匆匆忙忙跑来,脚步如同生风一般,哧熘一下蹿到了顾怀盏面前。 “啊啊……阿弟啊。”顾怀芝还没喘口气就语无伦次的说起来,“四师弟他对、对师尊,他对师尊说说……” 顾怀盏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慢点说。” 顾怀芝一口气将茶水饮尽后道:“说想要做师尊的道侣!!” 顾怀盏少许诧异道:“他怎么能这样,师尊还这么小。” 当归:“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顾怀盏说:“知道是知道,不是想着他能忍吗,他要是跟师尊结为道侣了我怎么办啊。” 当归疑惑问:“跟你有何关系。” 顾怀盏道:“当然有关系了,以后我是该喊他师娘还是师兄。”有种兄弟变继母的错觉。 顾怀芝摆手道:“师尊没应,还让四师弟去思过崖好好反省。” 顾怀盏瞟向她说:“你不是喜欢四师兄吗?” 顾怀芝的连轰的一下红了,磕磕巴巴的说:“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就别翻出来说了。” 睚眦道:“你们二人呢?”问的是顾怀盏与当归。 当归执起顾怀盏的手,眉眼之间勾勒出一抹淡笑:“他已经是我的道侣了。” 睚眦不悦道:“什么时候的事?大典办过了?” 顾怀盏说:“你在坑里挖你兄弟的时候我俩就办过了,办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睚眦化为人形走上前,盛气凌人,开口道:“吾不在场不算作数,再办一场。” 当归闻言望向顾怀盏眼神询问他意向如何,倘若顾怀盏愿意的话,他也乐得在所有人都在场时,重新举行成侣大典……还有襄泽国君、郁昭泽与邵弦和郁贤安等人。 顾怀盏转过头,望进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睛,当下拍案说:“办,明天就办。” 衔蝉幽幽的飘来一句:“重婚罪警告。” 当归道:“你可想再回去……另一个小千世界看一看。” 顾怀盏怔住片刻后,摇晃着头笑靥如花道:“暂且不必了,倘若有一天,你我二人将这山河看厌了,再去其他世界游走一番。” 当归满怀笑意说:“好。” 顾怀盏又补充道:“到时要把师尊他们也喊上。”来一个跨世界的自驾游。 当归又一次点头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顾怀盏:新婚给我个惊喜,懂我的意思吗? 当归:懂了(准备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