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 第1页 《七年之痒》作者:流星海 文案: 短小骨科黄文一篇 外强中干倒霉蛋中二弟控攻×外柔内刚小棉袄m系看穿一切受。 延续以往狗血淋头风格,他一定很爱你一定很爱你,就是忙起来可能忘了你。 说真的……真觉得本菜瓜还是个写甜文的宝宝啊 为了将来不锁文,骨科变成伪骨科emmmm……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燕北,燕南 ┃ 配角: ┃ 其它:古早配方 【 第1章 第一章 燕南裹了一身秋凉气,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拎着从三食堂捎回来的云吞,两脚撑地给单车来了一个脚剎,稳稳噹噹停下。 下车,落锁,进宿舍楼。 暖烘烘的气流看不见,但立毛肌骨骼肌都放松下来,燕南不易察觉地轻快跳了一下,四肢百骸都欢快起来。 骑单车吹一路可真是太冷了。 今年国庆和中秋赶到了一块儿,宿舍楼今早就走空了,除了大四考研的坚守阵地,留下的没几个人,因此平时吵哄哄的宿舍楼今天格外冷清。 燕南踩着冷冰冰的花岗岩地板上楼,吹了一道凉冰冰的手抱着云吞盒子取暖,宿舍在四楼,整个楼层只有几间大二宿舍,剩下的全都是大一刚结束军训的小崽子,整个都楼层空了。进楼层右拐,第二口宿舍,燕南习惯性去摸钥匙,门却是没锁。 阮航坐在电脑前边,闻声抬头,“回来了啊” 燕南进门,把云吞放到桌子上,脱了外套,“回来了,你怎么没走,不是说早上走的么。” “市里堵车堵的出不了城,我爸说再晚点过来,省的出了城再堵在高速上。” 阮航家是本地的,一家三口准备出去自驾游,阮航不太情愿,所以他爸拖到明天来都没关系。 燕南哦了一声。 新一局游戏已经开始初始化,阮航盯着屏幕,听着燕南没再有下文,心里有点愧怍,燕南双亲去世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趁着游戏没开始的时候,又勉强干巴巴找话题聊几句。 “你今天教的小孩怎么样,好教么?” 燕南捏了食堂给的塑料勺子去捞云吞,“还行,挺聪明的。” “那还行,离这儿远吗” “远一点,去的时候找不到路绕了一个多小时。” “这么远要不然明天你坐公交过去吧,好像明天比今天还冷。” 燕南没反驳,“看看吧。” 阮航的游戏已经开始了,自动结束了这段尬聊,“那我玩游戏了啊。” 燕南的手机忽然响了,燕南一只手攥着勺子另一只手去摸手机,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不停闪烁,燕南看了半天几秒,最后慢慢腾腾把接听键划开,放到耳朵边。 “你在哪儿”电话里声音不容置喙。 天高路远,燕南不惧,“学校,宿舍。” “你下来。” 燕南的手猛的就痉挛了,勺子从手里掉出去,大气不出。 “我在你楼下,现在,下来。”里面的人以为他没听见,声音还算平静,可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就算杀人,前兆也这么平静。 燕南猛的站起来,铁脚凳子发出刺耳的刮擦,环顾四周,阮航还沉浸在虚拟世界里,燕南稳了一下身形,抓了手机摸过外套,对目光已经直了的阮航交代,“你走的时候锁门就行,不用管我。” 阮航自然没听见,燕南也没有薅了他耳机,转身匆匆出门。拉开门的时候他的身形一滞,仿佛在这一秒动过什么想法,然而什么也没发生改变。他逃似的从宿舍窜出去,生怕别人问他是怎么了。 那辆黑色的车在那儿蛰伏了很久了,没太有人注意,燕南从宿舍楼里出来,环顾四周,唯有这一辆停在这里。 燕南径直过去,车门一拉,冷峻成熟的男人裹着的一层戾气,混着车内凛冽的香水味儿,瞬间冲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长坑没时间,开短坑不过瘾……≧﹏≦ 第2章 第二章 2.“开车。” 燕北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 助理顺着路把车开出去,从后视镜看了燕南一眼。燕北的助理一直没换,和燕南还有点私人交情。 车子拐到大道上,车里气氛跟凝固了似的,助理开车不时瞄gps,空里和燕南闲话。 “这边冬天挺冷的吧”,助理问。 燕北把歪在玻璃上的脖子拧回来,“还好,就是暖气刚停的时候冷一些。” “学校平时课也会很多么” 燕南交叉在一起的手指,拇指来回相互摩擦,“比高中轻松很多,相对自由了。” “那也挺好,我外甥学了医,开学没多久就说要转专业,太累了。” “学医……也挺好的。” 助理还想再说点什么,瞥见后视镜里沉沉的目光,识趣的闭了已经半张开的嘴。 好在尴尬没持续多久,寒暄都不用讲完的功夫酒店就到了。 燕北看都不看径直推车门出去,燕南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认命推开另一侧。 从门口到大堂电梯的这段路,燕南一直拖在燕北后边,电梯按了上行键,电梯下来时带出来两对聒噪的情侣。 燕北迈步进去,燕南跟上,燕北按了顶层五楼,门自动闭上。 密闭的轿厢里,燕北不发一语站在按键那一侧,只留一个西装革履,挺拔的后背。燕南倚在对角的角落里,轿厢两壁可以映出影子,燕南斜斜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倦怠无谓,写在脸上。 出了轿厢,燕南依旧是拖在燕南远一点的地方,燕北恍若后边没这个人,径直前走,刷卡,开门。 没合上的房门滴滴响,燕南摸着门把手推门进去,半个身子还在外边,被一股大猛的拽进去,身后的木门响的震天动地。 燕南被猛地甩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头晕目眩就被另一具躯体狠狠压上。 失序的气息不停地喷薄在后颈,把那里撩的一片火热,啃噬的力道重的让燕南五官扭曲。身侧一直攥着他的手钢筋铁爪一样死死不肯松手。 燕南在熟悉的暴虐里,一直压制的情cháo悄然复甦。 喘息的频率渐渐合二为一,燕南任由自己沉沦在慾海,不知何时无意识中出声,“哥……” 总得有一方做出邀请。不管是谁的意愿,反正主动的总是他,燕南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疼 第3章 第三章 3.燕南睁眼第一件事是去摸后颈。 后颈麻胀,应该是肿了,燕北那时候下嘴一向狠。 燕北拿胳膊当麻绳把两个人的身体侧卧着圈在一块,绕过来的手死攥着燕南底下的手腕。 蜷着睡一晚上的胳膊麻木酸疼,燕南暂时顾不上,顶上被压着的胳膊慢慢抽出来去摸后颈。
第2页 只一动,底下攥着腕子的手骤然收紧。 耳后的呼吸频率加快,燕北惊醒了。 已经把人吵醒,燕南不再顾忌继续抽手。圈着他的胳膊接着一紧,再抽再紧。燕南像那个被捆仙绳绑住的猴子,越缩被捆得就越紧,几次三番下来,燕南被勒得难受。 较了半天劲,身后一句话不说。最终燕南妥协,嘆了口气,请求道:“哥你松开一点好么?” 压力松了,燕南喘了口气,还没喘匀乎后颈就一片濡湿的苏苏麻麻,快感沿着嵴椎过山车一样往下疯窜。 燕南忍不住喘儿,咬着牙在人怀里发拧,“别再咬那里……” 身后怎么会听,尝了两口之后再下去的就是獠牙,毫无防备,燕南肿的发硬的后颈忽的又挨了一口狠的。 “燕北你他妈给我住口!” 燕南在床头柜底下找到了摔碎屏的手机,勉强开机。显示才凌晨三点,燕南已经没有丝毫睡意。 手机大概是被摔傻了,隔了一会儿延迟的简讯叮叮噹噹才进来。大部分都是阮航的,昨晚他手机响那一阵,他还没来得及接就被燕北给扔出去了。看简讯是阮航问他那时候在哪儿要不要锁门,他爸过来了,结果死活联繫不上,到后来就变成问他跑哪儿去了 ,出了啥事。 手机屏幕键盘摔错位了一样,燕南勉强回复了一条,解释说手机坏了。阮航居然还醒着,很快回复他说知道了。 燕南滑了屏幕几下,触屏几近报废。天色还早,燕南不想再躺,径直去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明天狼狗大哥出镜,一定粗长粗长(?_?) 第4章 第四章 4.北方的空气里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沙砾味儿,燕南宿舍阳台外边有一株齐楼高的女贞树,燕南站在那里洗刷的时候,总看见惨败得的叶子上蒙着细细密密的灰,终年挥之不去。 燕南就总想下一场大雨,然而一年到头的盼,下过的大雨没那么几回。天干物燥,肝火虚旺,所以他的鼻血流的更狠了。 燕南给浴室地板漫上了一片血红,鼻血将将才有停的架势。那会儿醒来就觉得鼻孔有点湿,幸好醒的及时,如果再睡下去,估计又得睡出血流三尺的惊悚剧。 燕南早起流鼻血已经不至于让他自己大惊小怪,今年三月份开始他的鼻血就跟开关坏了闸一样淌起来没完没了,最惊悚的那次早上一觉醒来头晕目眩,朴实的蓝被罩上洇着大片血迹,他自己全然不知,脸上蜿蜒干涸的血渍配着一脸纸白的茫然,把对铺吓得从床上差点滚下去。 燕南等着鼻血流净了才匆忙沖了澡,穿着浴袍出去。 窗帘拉开了一层,天幕还是漆黑一片,带光的夜景离得都很远,让人觉得刚入夜,燕南有点晕,本来没有睡意,现在也想再去躺一会儿。 燕北就杵在窗跟前,屋子里就开着盏床头灯,他松垮垮穿着一条长裤,赤着上半身,昏暗中的菸头时明时灭。 燕南没再往床上躺,擦着头发,任自己陷进软沙发里。 “你长能耐了。”燕南在沙发来快要昏睡过去了总算听到开腔。 “我管不了你,你自己一个人能养活自己了。” 燕北说这话的声色平平,嘲讽和刻薄却可见一般。 “是不是觉得一个人日子过得很逍遥” 燕南全程不做声,确定燕北不说话了才开口解释,他说话向来温柔,对着燕北就成了温吞。 “养活自己还算容易,不能老是用着哥你操心。” “你是说用不着我了么?”燕北掐了烟。言外之意是这当哥的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不是那个意思。”燕男解释。 “那你什么意思?你说。” “一声不吭跑到北方来上学,一年半载一点消息都没有,不来逮你,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回去了?” 燕北自嘲了一会儿从卧室里甩门出去了,燕南头晕目眩,也不想和燕北起无聊争执,连跟都没跟出去。 天色还早,燕南又躺回去,被子里还有暖烘烘的余温,燕南提了一根神经,在被窝里又勉勉强强睡下去。 醒的时候正好,七点不到,燕南从地上捡起衣服来套上,洗漱完之后就出去,他得到这份临时家教,国庆节这几天费用相当优厚,不出意外做下来可以支付他下两个月的生活费,所以远点他都不在意。 燕南出卧室门,燕北依旧赤着上半身坐在沙发上,会客厅里烟雾缭绕,燕南过去抽了他空了一半的烟盒子。 “你去哪儿”燕北满脸倦意。 “去工作。” “辞了。” “谈好了的,我很需要那份工作。”燕南解释。 燕北无端就发起火来,燕南被他猛的拽翻了,直接摁倒,双手反剪胸膛贴在沙发上。身后燕北压在他身上自暴自弃的啃噬他的肩膀,毛衣领口被拉下来一半。 燕南微微挣扎,耳朵接着被咬了一口,央求着出声,“别往上咬,被人看见……” 身后似乎是顿了一下,燕南还没来得及反应,近似于撕咬的吻就照着他整个后脖颈子落下来。 “别这样……哥……” 无论燕南再怎么求燕北也没再松口,那些印子确定不能遮住了。 “跟我回去。”燕北从泄愤的撕咬里停下,趴在燕南耳朵后边声音沙哑的说。。 “上课。” 燕北静了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妥协,“过几天再送你回来。” “看看爸妈。” “好。” “” 第5章 第五章 燕南上飞机之前才有机会暂时换过燕北助理的手机,给本来他要辅导的那个学生家长道歉说去不成了。 已经上完一天了突然说不去了,何况更夹着中秋节,愿意为几个钱做家教的学生更少,再临时找人已经来不及了,论谁的态度也不会多好。 燕南一直挨在车门另一边小声给歉,呵斥的杂音不时泄来,一旁燕南冷冷斜觑着他的低姿态神色莫辨。 燕男挨训挨了五分钟,一直在服软道歉,打完之后又对助理说再用一下,又打了几个电话,无一例外都不是好结果。 燕南又给第一个人打了过去,和他说一声这边找不到合适的人了,这次那边没再乱发火,直接把电话挂了。 应该处理的事情都弄完了,燕南抽了自己的电话卡把手机还给助理。把脸瞥向窗外,对着玻璃上模糊糊的自己几不可闻嘆了口气。 燕北看人看的很紧,登机之前燕南去厕所都被直直盯着审视了三秒,好像他会和肥皂剧里的人一样上个厕所就从此销声匿迹天涯不见了似的。雁南被那怀疑的视线看的把尿意都憋回去了,燕北就直接站起来了。 即使燕南已经没那个意思,也得认了,他要是不去就真的是尿遁了。 一直到登机燕北才放松了对他的监视,两个人座位挨在一块儿,空姐在周边服务的时候燕北跟人要了一条毯子,燕北接过来了却是往燕南身上裹。
第3页 他裹人的手艺十年如一日的糟糕,燕南不推据,任他摆弄自己的胳膊,压过半个身子来把毯子边掖在肩膀后边,把人裹成一只皱巴巴的蛹子。做完这些他还觉得很热,索性脱掉西装外套,解开衬衫领口紧绷的扣子,完成了一项极大的工程似的。 等飞机进入稳定的平流层,机舱里只要没让人说话就很安静,无所谓有光没光,燕南被困住手脚没有事做就睡觉,旁边燕北眼皮半垂盯着一处,大概是想一些他从不允许燕南插手的事。 窗外棉花糖似的云朵让人内心柔软,燕南半眯着眼之间觉得心情还好,一只手从毯子下边慢慢钻出来,沿着一侧悄悄攀附上了另一个人的手。 燕南甚至不抬头去看,那只手一把握紧了他伸上来的的手,自然而然垂到身侧,接着是躯体磨蹭着靠近。旁边的中年男子昏昏欲睡,隔着一条走廊的助理认真和ipad斗争,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那种满足与充盈的感觉像果冻一样填满了整个空间。 燕南唇角带笑,满足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手速五百字一小时…… 第6章 第六章 燕南睡了半程,被燕北给看醒的,迷濛中老觉得有一股目光盯的他如芒在背,往哪儿躲都躲不开,醒来就看见燕北审视的目光在他脸皮上逡巡,燕南心虚,想也知道燕北看他脸色不对,皮囊似的白,美感谈不上,骇人是真的,不自主把头微微偏过去一点。 燕北自知把人看醒了,也没有厚着脸皮再看下去,两个人也没什么交流,毕竟在飞机上吵架不太好。 一片凄风苦雨中飞机滑翔下去,燕南被不由分说掐着胳膊出去,到了自己地盘上,燕北的紧张感只增不减。 燕南被押回来也没有特别的什么感想,小区一如既往,连电梯门口的保安都没换过,屋里摆设一切照旧,空旷冷清,楼顶上的小孩子一年不见大概是懂事了,进来这一会儿没听见乒桌球乓的声音。 燕北从门口就开始脱衣服的习惯也没变,拽下摆解扣子,直到中规中矩的衬衫堪堪挂在肩头,趿拉着拖鞋去冰箱里找啤酒,燕南坐在沙发上愣神,伸长了手去茶几上摸了一道,出来痕迹分明的一道线。扔在一边的茶壶也不用打开来看,肯定是一团长毛的茶叶。 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困了就在办公室里睡一觉,除了外出的时候收拾的人模狗样,不见人的地方他过的不比一条狗舒坦。多少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个在外死撑着一口气佯装光鲜亮丽的生瓜蛋子。年岁渐长,世事人情,过去了这么久,普通人都长大了,就单单落一个他,岁月里摸爬滚打,在外能耐的仿佛修炼成一个精怪,到家来褪下那层皮来,还是那个深夜里把人紧的喘不过气的患得患失的孩子。 燕南一阵鼻酸,堪堪剎住情绪。正好燕北从一边过来,拿过一瓶矿泉水扔给他,燕南慌忙接住了,不想喝只是摆在一边。 外边雾蒙蒙的,燕北不多说话,拿控制板把所有能动的窗帘都拉上了,屋里接着黑下来,燕南很快感觉到温热靠在他身边,燕北吞咽啤酒的声音就在他耳边。 “你和我谈谈,你是想的什么。” 严肃认真,摆足了商业谈判的架势。 “你是想问什么?” 燕北捏瘪了易拉罐,黑暗中声音清晰可闻。“从你为什么跑到北方上学那儿,解释。” “就录取到那里了。” “分数不够也可以安排。” 燕南突然问,“哥你知道我考了多少分么?” 这个问题是问着了燕北,燕北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 不知道等于燕北没去说,等于燕南没去问,甚至一直到燕南开学一个多月后,燕北从外地回来,人去室空,才知道燕南已经远在千里之外,此前,从五月份高考进入冲刺开始,他就拎着行李扎进外地,五月到十月,偶尔打电话也是说不了几句,燕南从来没提过高考这些事,燕北也已经忘了。燕南那么乖,从来都是他最软乎也最不需要操心的地方,柔软毫无怨言接纳他的一切,他都快忘了最柔软的人绝情起来最心狠了。 “你都不知道我考了多少,怎么还想干涉我去哪儿呢?” 燕北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那打在你卡里的钱是怎么一回事,一分没动。” “暂时没用上,用的话自然会去取。” 燕北刚想张口,就被燕南抢了话头,“哥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无非是不想让我自己去讨生活而已,怕脏了我的手。” “但是,哥,不是所有钱的来路都是脏的,被人看不起的感觉最初还是不能正视自己,我和你想的不一样。” 第7章 第七章 燕北愕然,被哽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不是为燕南堂而皇之的大道理感到可笑,而是这人有一天真的敢这么大声跟他说话,他什么时候开始敢和他这样当面锣对面鼓的争论反驳甚至于去教育他呢?他不是一直都躲在他身后乖乖的么?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刚才没怎么听清楚”燕北清了清喉咙。 燕南知道这时候不该说话,他已经触了燕北的逆鳞,一个自尊太过的人被强行拔掉那层武装起来的皮囊,那是要命的。 “你脸色不太好,先去睡一觉吧”,燕北冷静的说。 “我说……” “别说了!”燕北猛然打断他,他声色非常冷静,甚至带着温柔,“你先去睡觉,等会儿醒了我们出去吃饭。” 燕南去撕开他伤口的勇气没有坚持到最后。 燕北起身,猛地拉开了客厅的帘子,燕南的勇气剎那间就被涌进来的光透支干净了。燕南看着燕北烦躁地抽菸的背影,没敢再说一句话认命离开了。 燕南掀开久放在床上的防尘罩,打成卷扔在脏衣篮子里,带着无处安放的飢肠辘辘之感一起躺进被窝,鼻尖上萦绕一股cháo湿味儿,迷濛细雨扑在玻璃上,像很久之前那样,等燕北悄悄推开门进来。 燕南今年二十岁,小燕北七岁,是燕北的妈妈从老家收养的孤儿,燕南记事起家庭幸福,父亲燕返是九十年代初炒股富起来的那一拨人,随后开工厂,善于经营,搭上经济特区的春风,很快就有了殷实的家底。母亲是川渝人,温婉美丽,在家做全职太太。 那时候燕北的脾气已经初见雏形,好端着生人勿进的一张脸,燕南从小就软,见了燕北一张臭脸也惧怕,站在凳子上,下不来了也不敢叫“哥哥你帮我下来。”大概是人这一辈子的好运气都是有一个总量的,或者能享的福分也该是固定的。 零二年那场疫情,就像悲剧开始时候豁然拔高的咏嘆调。在疫情还被作为普通流感对待的时候,燕南的母亲就感觉出来不对,她是医学院毕业的人,虽然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工作但起码还有最基本的素质。所以在她听到有人发烧最后救不活去世之后,就敏锐地减少了两个孩子的外出,并去疾疫中心找老同学咨询是怎么回事,那时候所有消息都是封锁的,整个城市还是像一个热气腾腾捂得严实的蒸笼。
第4页 燕南记得非常清楚,她母亲回来之后就忧心忡忡,那晚上客厅的灯亮了一夜,没几天之后燕北和燕南就莫名其妙被送回老家了,不是寒暑假,因此燕北差点和母亲争论起来,但最后还是被捆上飞机,颠簸回了姥姥家。 母亲在家陪了他们半月就要赶着回去,那时候疫情的风声已经传开了,父亲工厂里几千口人根本走不开,母亲担心了很久最终放不下心赶回去陪丈夫。 然而就在那一趟航班上,母亲为家人做了完全的准备,死神却没有放过她自己,航班起飞之后有个戴口罩的人一直压抑着咳嗽,整个航班的人都在侧目,回家之后母亲就隔离自己,祈祷那个人只是普通的感冒。再后来,远在川渝老家的两个孩子还在抱怨无聊,悲剧就猝不及防降临到他们头上。 燕南还小,什么也不知道,燕北却已经是个半大人,从家人日渐躲闪的悲哀神色和他那些同学的风言风语看出了端倪。 再打家里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那时候,他们两兄弟,就已经失掉母亲了。 凡事都讲究“势”,“势”带着惯性,一旦滑向某个方向,再想回去就难了。妻子去世以后,燕返一生的好运气好似也到了头,生意失败,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拉扯着两个半大孩子又过了几年,却什么都越管越糟。 燕北似乎是一夜之间就成了大人,脸上的阴郁再也没散过去,仿佛预感到他绚烂的青春还没来得及就夭折,早早地掺入大人的事务中。拼了命的拔高,疲于奔命,但他终究是个说话还得父亲同意的孩子,年少天才,力挽狂澜只是故事里的意yin。 一家三口,就这么磕磕绊绊,熬到了零八年,全球经济动荡。燕返的工厂熬不住,最终破产贱卖,他赌上所有的资产,妄图在期货市场上翻身,最终把命输进去了。 从此以后,只有燕北和燕南相依为命。 燕南对那段记忆不是很清楚了,大概是因为从母亲死去之后,生活就一直过得惨烈,他选择性忘记那些回忆,只记得那些蒙着纱一样朦胧的温暖。 躲在破旧的出租屋里,外边凄风苦雨,他睡意朦胧等到半夜,终于有轻轻敲击门板的声音,小声唤他的小名,他会从床上一跃而下,费力拉开挡在门后的桌子凳子。那人裹着一身寒气进来,冰凉的手还没来得及捏到他的脸就被自己跑着躲开。 他自己很快跑回被窝,不多久被子就被掀开,温暖的躯体从后边靠过来,手脚冰凉缠上他的身体取暖,就像现在,被子被掀起来,来人摁着他的脸。 “起来了,别睡了,该吃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手速悲伤 第8章 第八章 燕北大抵是不会动烟火的,燕南也不指望他能做出来什么拿得出台面的摆盘,两个人里有一个会做饭就得了,当然看今天的情况也不是叫燕南去做饭,俩人肯定去外边吃。 燕北叫完他就去隔壁换衣服了,燕南坐在床上迷瞪了一会儿翻身下去找衣服穿,穿了半截燕北就进来了,南方天气和北方是个极差,燕南穿回来的是卫衣,现在正赤着背套一件t恤,透过镜子看着燕北在门口靠着,单手插兜一只足尖点地,垂着眼皮。 “这就好了。” 燕南犹豫了一下又带上了一件薄外套,南方现在还靠空调过日子,他最近虚,长时间吹受不太住。 燕南照着镜子整了整领子,“走吧。” 燕北堵在门口不动弹,燕南想他还有什么要说的事,就见燕北蹭着地板过来,从插在兜里的手里拿出一件东西来,一根红绳下边吊着一个罗汉扣。 “把这个东西带上。” 燕南没立刻接,多看了几眼,挺漂亮通透的小东西,没半点瑕疵,带着一抹晕染开了的绿。 燕北当他不要,拳头攥紧了一下,燕南还没看够的功夫里,燕北手一收,俩手碾开绳子,往前一步,简单粗暴顺着他脖子给套了下去。 燕北高他不少,侧过头去缩绳子,燕南就觉得粗嘎的呼吸西北风一样呼哧呼哧刮在他耳边,燕北误解他不想要,有点焦躁。 燕北带好接着退开,燕南觉得那东西滑腻的贴着他锁骨口,不由自主的去摸 。“别摘。” 俩人下楼,电梯下了三层有一对母女上来,小姑娘进电梯的时候还蹦蹦跳跳,转眼看着煞神一样的燕北站在一边立马不吭声了,小心翼翼抱着妈妈的大腿,出电梯的时候几乎是窜出去的。 夜色一点也不美,光污染严重一颗星星都看不着。 燕北没直接下到负一楼去地下车库取车,从单元楼出来沿着绿化优美的花圃往前遛,前排沿街铺子这个点热闹异常,有家很好吃的cháo汕菜在这边店面越铺越大,食客络绎不绝,隔着外窗玻璃就看着里边人声鼎沸的,燕北还真就拉着他往里走。 “还得稍微等一会儿,前边还有四桌人,那会儿提前定下了。” 柜檯小姑娘不无歉意的说。 燕南倒是无所谓,他是半个厨子,自己不馋,而且这儿人多的他头疼,大概是血糖低的缘故,他最近呆在吵吵嚷嚷的地方就晕。 不过燕北貌似有点不舍,也没写在脸上,除了谈生意的时候露出点假笑来,平时他连表情都没有,常年紧抿着嘴唇,燕南都很难从他脸上找到别的表情,猜他情绪全靠感觉。 燕北停了几秒还是离开了,出了门空气一阵清新,燕南看燕北想吃吃不到的样子觉得很可怜,忙起来跟狗一样,很少能有机会想起来自己得吃点什么,好不容易有个空吧,人家还不招待他,于是燕南就又心软了。 “想吃cháo汕菜么?买菜在家里吃吧。” 燕南分明看到燕北眼里有一丝亮光,却接着又没了,路过超市的时候也没停,绕回小区去取车。 “别折腾了,不早了。”燕北的反she弧超长,坐进车里的时候才回答他。 燕北体谅他累,可燕南也没觉得怎么着,他们之前,真没必要这样。 燕北大概今天跟cháo汕菜槓上了,开车窜进了市中心,怕等位直接去了国恒顶层。 菜品大差不差,环境好是真的,等着上菜的功夫燕南稍微放松了一下倚在靠背上,周围暗香浮动,摆盘子的声音都轻柔柔的,久违的奢靡。 燕北无论跟都不话,只要不是必须得开口,仅有的那点话都贡献给了他的生意,也是逼不得已。燕南习以为常,男人之间除去吹牛逼之外也没什么能说的,所以通常两个人坐一块儿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各自发愣,彼此一个眼神就清楚,没必要扯那些没用的。 菜上的不慢,服务员把菜盘子一样一样摆上来,用心摆弄过得菜在光下那么一照,小小的一坨搭着菜叶子卧在剔透的盘子里,跟会闪光似的,燕南很久没看到这么精緻的吃法,接着就想起食堂里大妈一勺一盘菜,动作行云流水,汤汁四溅,不由得笑出了声。 燕北正在喝汤,闻声抬头,“笑什么?” 燕南组织了一下措辞,还带着一点笑滋味。
第5页 “我的北方同学吃这些会觉得吃不饱。” 燕北警惕,“哪一个?” “好几个,胃口都挺好的,那种大盘鸡,分量很足的那种,两个人有时候会吃不饱,要额外吃米饭。” 燕北的敌意消解了,大概是觉得燕南应该不会喜欢上一群吃货,矜贵的点评了一番,“能吃是福。” 燕南觉得他们都挺好,也都挺有福气的,就勉强认同燕北是在夸人了。 等到吃的差不多了,燕北停了筷子,燕南还吃的意犹未尽,坦然接受燕北审视,燕北目光想说他最近怎么变能吃了。 燕南不以为然,等到俩人都从大厦里出来了,燕南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一丝丝空虚的胃,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被人高马大饭量大的北方人同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诈尸呀 第9章 第 九 章 只要燕北在家,燕南就搬到主卧去睡,虽然燕北不止一次跟燕南要求要他趁早全搬过来省的搬来搬去麻烦,甚至动手把他东西都掳过来,但是没法子,只要他一出差再回来燕北就已经在隔壁了,燕北没辙,来回几次就乏了。 好在燕南今晚非常自觉,顺着燕北的炸刺毛捋,相当听话。燕北躺难得横在沙发上合着眼枕在人腿上听球赛,燕南给他揉太阳穴,燕南的手指很漂亮,细细长长的,弓起些微弧度的时候尤其美,燕北任他揉了一会儿,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在自己手里仔细摩沙了一阵,摸到了指腹上一道细细的疤痕。 客厅顶灯开的有点暗,燕北把手近乎拿到了自己脸上,疤痕只有这一条,可是手掌内侧指根的地方触感微硬,至少他得有一段时间拿这双手做过活才有这些茧子,燕南被他抓着也不吭声,燕北看了好半天也没再说什么,大概是说什么也没什么用。 燕南就这样,看上去乖顺软乎,真要硬起来燕北似乎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就像这次燕南悄无声息跑到千里之外躲开他一样,燕北发现他没有任何办法,他甚至不会对他来硬的,他只能自己去妥协,他太怕了,真的怕,怕真要惹毛了燕南燕南就再也不回来了,现在还只是去外地上个学,如果真的哪一天他不告而别跑没了影,他都不知道能上哪儿把他找回来,所以他简直担心的要死,不把人压在怀里捆在身上就难受,可是他又不敢,怕燕南对他有一丝丝抗拒,他受不了那样,哪怕只有一丝丝也不行,没了燕南燕北大概会活活憋死。 燕北在燕南手心里来回划道,燕南本以为他会问,会摆臭脸,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暑假他在一家麻辣烫店里做了一个假期的小工,赚了点零花钱,可燕北不问,他也懒得解释。 燕北一晚上也没再作妖,搂着燕南一晚相安无事。早起的时候俩人都有点愣怔,燕北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也有睡了一整个圈的时候,看着闹钟的时候迷濛的眼睛瞬间发直,燕南倒是不甚在意,就是早上起床的眩晕感有点折磨他。 屋子里温度正适宜,空气凉被子软,燕南舒服的喟嘆想再赖一会儿,燕北看他打了个蜷又继续睡的熊样忍不住也躺倒回去,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的了,直接吃中午饭也没什么不好的。 燕南能睡得下去燕北可未必,他常年睡四个点的时间得一半以上,睡了这一个圈已经可以让他连续工作三天不睡了,所以这人躺了一会儿之后实在睡不着就只能瞪着俩眼珠子看燕南的后脑勺。 燕南睡神又睡过去了,迷迷瞪瞪里有爪往他睡衣里蹭,下意识打过去就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上跟跑了一群小蚂蚁似的,小蚂蚁是个色鬼,专往不该窜的地方捣蛋,燕南忍无可忍一把掀了被子把人骑在身下。 姿势相当之标准,动作相当之利索,以至于用力过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燕北轻轻巧巧一颠,他整个人就那么一晃,哐的正正砸回燕北怀里了。好歹燕北躲得利索,让他脑袋准确无误砸进肩窝,自己被砸的哼哧哼哧抽气。 燕南被摔的七荤八素,趴在怀里骂都懒得,只是气的拿手去掐燕北的腰,下手狠的燕北抽气。 “还睡?” “那就这么睡吧。” 燕北把掀了的被子重新盖上,也不嫌燕南摞在他身上沉。燕南晕了半天总算清醒一点儿,耳朵边上虚虚痒痒的,燕北在咬着他洒在自己嘴边的头发,下边也蠢蠢欲动,浑身不老实。 燕南知道是没法睡了,丧心病狂的把被子全裹在身上翻身下床,也不管燕北恋恋不捨又端着不说出来的熊样,“你继续躺着的吧。” 燕南好歹没裹着被子进洗手间,当然也不给燕北送回去,就把被子扔在窗户边躺椅上,燕北赤着上半身吹在空调底下心情好得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珍惜现在的糖吧…… 第10章 第十章 燕南侍弄饭菜很有一手,这有点算是他的爱好。他这边喜欢喝汤,北方日常生活里没这个讲究,学校里一块钱一碗的要么西红柿鸡蛋汤要么菠菜汤,一路货色的滚根汤,开锅就完事还全是蛋花的腥味儿,燕南自以为不挑,但真的也不好意思再下嘴。 厨房里就跟鬼子扫荡一般干净,燕南找了半天只在锅里下了一把米,燕北拿着刮鬍刀出来的时候这人正蹲在地上翻冰箱。当然什么顶用的也没有,他走了之后这冰箱就只放过啤酒。 “出去买,很久没动了。” “能不能别把乱七八糟的扔进去?”燕南举着一坨不知为何物的奇形怪状东西。 “什么?”燕北走过去。 燕南撕开那好几层塑胶袋裹着的东西,燕北谨慎往后退了几步。 冻成一坨的黑色冰块里,波浪似的弯弯曲曲的泡面有机镶嵌在里面,冰块里的骨头渣宰清晰可见。 燕南可以想的出来燕北前一天点了一锅鸡没吃完,第二天就着吃剩下的菜汤加水下了好几包泡面的模样,觉得很省事就没捨得扔,吃完一顿就把剩下的打包扔进了冰箱,然后这事就忘了。 “哥你让我怎么说你呢?”燕南头疼。 燕南把火调小了,砂锅蹲在炉子上慢慢炖,解了围裙和燕北一块出去,不能指望燕北一个人出去买,他买回来的菜叶子一定是最大最绿的,毫无意外也是最老的。 迫近中午鱼鲜市场早就散了,俩人没跑多远就在楼下超市买了点,燕南挑起来耐性,燕北刚开始还能跟着,到后来购物车还在人就没影了,燕南瞄了一眼没找到人,那边半个身形从货架旁边露出来,就知道他肯定又在偷偷摸摸咬烟。 连着几天燕北过得很滋润,俩人抽空去扫了一趟墓,其余的时间偶尔接着电话过来也没出去,全国都在放假的日子里他也闲的舒坦。 前一晚上折腾的多了第二天就睡到日上三竿,厨房的灶台上砂锅里总是咕噜咕噜煮着东西,海鲜汤飘着的那股鲜味儿几乎要让楼上那户养的猫吱哇乱叫,枕边人就在视线可及范围里晃悠,泡在这样的日子里久了,燕北都要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燕北闲在家里精力旺盛,却苦了燕南每日得遭受暴君荒yin无道,好不容易前晚上早睡了一次,燕南特意早起赶了一趟早市,走的时候燕北还没有醒,抱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鬍子好几天没刮刺毛的剌手,燕南估摸着大概八点多他就回去了,那时候燕北大概也能醒了。
第6页 燕北是被电话给催起来的,接起来那边说了几句,燕北迷瞪中豁然清醒了,一边打电话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他神色凌厉,最后挂电话的几句是压抑不住的低吼。房子里一直没人,燕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燕北脑门突突跳,第一反应是燕南什么时候跑了。 燕北一阵上来差点急昏了头,回过神来起来看燕南的钱包还在不在,床头柜立刻被他翻得像是打劫,燕北找到了燕南的钱包,身份证和□□都在,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沉了下去。 燕北给燕南打电话的时候燕南正两手各拎着一大兜子菜从闹哄哄的早市往外挤,摩肩接踵,到处都是一股鱼腥味,铃声根本没听见,等他下了计程车俩袋子放到一个手上,去看看手机,才瞧见燕北给他打了电话。他在路边立着的广告牌旁边稍微靠了靠,低着头单手回拨过去。 那头很快就接了,噼头盖脸就问燕南去了哪儿,“去早市了,没听见你电话。” 燕北的口气很急,“在家呆着!别乱跑,有点事我出去一趟。” 燕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想问几句,燕北电话接着就扣了,他立在广告牌前皱眉头,侧目之间看着一辆车从小区门口里急拐出来,分明就是燕北的。燕南刚想往前走几步拦住,燕北的速分毫不减,呼啸而过。昨夜下雨,积水混着路边泥沙绞成了泥浆,燕南躲闪不及被甩了一身泥水。 燕北直觉刚擦过去一个人,可他速度太快,一眨眼就窜出去老远,耳机里助理跟他说情况,他全部神志都聚集到电话里,至于外边什么人他压根没注意。 燕南单手抹掉了溅在脸上的泥浆,拎着袋子朝相反的方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俩人的问题啊 第11章 第十一章 “明天从冯蒙那里叫人过来,人堵上门的时候能挡就挡,挡不住让他们砸,千万别明面上起冲突,媒体那边一个都别让他们进门,全部堵在外边。” “要找我的就说我去出国谈生意去了,跪下叫妈也不用管,媒体曝光能删就删,塞点钱过去,别让他们吹的太狠。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外边实在闹得太凶就带薪休假,要走的也不用拦着。”燕北收拾了所有东西,把冷冰冰的枪/管贴着插/进后腰,西装下摆放下去,拍了拍助理肩膀,“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了。” 燕北走出去几步,刚拉开门接着一顿,“燕南……” “小南怎么安排?” 燕北迟疑一会儿,“什么都别跟他说,他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出差去了。” 偌大房间里只有厨房顶上点着一盏灯,所有物件都笼着一层惨白的光,锅里咕噜噜冒着热腾腾的白汽,鱼汤已经熬了很久了,香气从拉开一道fèng的窗户边虚无缥缈的冒出去,瀰漫在暗夜里。 燕南倚在门框上,久到蜷在小板凳上的腿有点僵麻,外边是一边黑,他整个人处在半明半暗中,平白蒙了一层阴郁。 宿舍群里消息一条一条往外蹦,手机嗡嗡震个不停,良好的隔音效果,让外界一丝声音也泄不进来,整个世界跟抽空了一样只有单调的嗡嗡声在响。 空的让人喘不过去来。 燕南撑着麻掉的双腿慢慢站起来,关了灶台上的火,夜已经很深了,等不到的就等不到了。 除了汤让人无法忍受,北方人的身高也让燕南刚来的时候不知所措,在此之前燕南从来没觉得纬度有这么欺负人。 挤巴巴的宿舍里八个大老爷们儿,除了燕南都是北方人,只有一个比燕南矮。在此之前燕南从来没觉得178是个矮个子,直到开学那天他缩在铺上套被套,来自大连的三兄弟穿着同款大裤衩拎着行李箱抵着门框进来。 大概是血统问题,东三省那边个儿是真的高。 体育选课的时候是大傢伙凑在一块儿挤进教务系统的,除了比燕南还矮的阮航选了足球,最高的那个由于实在不经撞选了非常平稳的太极,在一群小姑娘中间鹤立鸡群拿一把花扇翩翩起舞,剩下的,全是篮球。 燕南玩的还行,此前他身高还凑合,加上弹跳力不错,轻轻一跃就能来个盖帽,如今身高成了硬伤,他就成了被盖的了,无奈于此只好尽量往高了跳,因此被诸舍友送了袋鼠称号,专在球场上喊他,袋鼠袋鼠,怎么听都像是那个黄唧唧送外卖的。 “快快快,传过来!” 大连一号跑到二分线外狂喊大连三号,大连三号被对方球员围的结结实实,左突右进,和一号之间隔了对方的后卫。那身高以三号的传球高度绝壁会被揍下去,而和他对抗的是燕南,双方虽然体力悬殊,但燕南的反应速度和弹跳力也不是盖的。 三号和燕南一剎那对上了眼神,忽然起跳,缠住他的人纷纷也跟着起跳去摸球,三号突然动作,以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动作,看上去是要传给一号,球却狠狠飞给了燕南。 三号的假动作和燕南配合过多次,燕南同时间大力起跳,三号的球又准又狠,燕南截住的时候甚至感觉到腕骨被球的冲击力砸出来一道裂fèng,那种感觉是如此真实,好像在他下落的短短几分之一秒里,感受到了骨头承受不住冲击力,一点一点撕开一道裂痕的感觉,清晰的毛骨悚然。 周围一切都好像慢下来了一样,光景扭曲如嘻哈镜,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像站在棉花里,那道明晃晃的身影像是奔跑的一座钢铁巨人,一步……两步……砸的地面闷响,向他奔过来。 他听见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喊袋鼠,遥远又不太真切,脑子里突然就思索起那是什么,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自己就跟被剪了线似的风筝似的,倏地被撞出去了。 燕南最后的感觉是就自己躺到了棉花里,软绵绵的,再往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打篮球,瞎编的……emmmmmm,大概明后天就完了吧,就是个短篇,然后有个年少番外,就是那啥啥附近时间的事…… 第12章 第十二章 “哎哎哎……醒了醒了……” 燕南脸前一阵模糊,一张大脸凑近了在脸前晃,多晃了几下燕南才瞅清楚是二胡解析度不高的五官。 “南儿……你咋样啊,还晕么?” 燕南费力点了点头,谁特么不晕,刚醒过来能不晕么。 就听见旁边挤挤攘攘,群情激奋,“再揍他丫的一顿……” 揍谁? 燕南迷瞪了半天,想起来要可能遭殃的是那个后卫,及至于此总算想起来自己被撞晕那回事了。 “嗳……别了……不是他的事。” 燕南说话没注意自己嘴里还有血,一不留神,嘴角默默流出一段血来,配上他纸白的人物形象,活脱脱要气绝身亡的样。 周围倒抽一口凉气,“卧槽!!还特么说不是他的弄得,鬼信啊,自己能摔成这样。” 根本拦不住,那对方后卫就被大连二号扯着领子揪进来了,指着燕南,“还说你没撞,没撞他自己打的自己?!!!”
第7页 “我没说我没撞,是他根本没动,我哪儿知道就站那儿不动等着我撞过去啊!” 对方后卫气急败坏,被强掳过来的,脸上跟踩了翔一样忍耐的五彩缤纷。他哪知道这人抱着球落地,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撞过去连闪都不闪?要知道他一撞能把这小身板撞飞出去,自己差点被围殴,死活也不会和这人抢球。 燕南一急,又吭出一点血丝来。 紧巴巴的休息间里快要上演全武行了。 他被扛进来还没多久,一路上牙龈冒出来的血口根本没止住,一直不停的往外冒,嘴闭着所有的血就都堵在嘴里,一张口就要吐出一口心头血,画面惊悚过头了。 燕南支起上半身,来回找了半天在兜里摸出一包纸巾,展开之后捂紧了嘴,都没什么敢说话的,就见那几层白纸很快洇成了红色。 燕南多抽了几张纸,裹了那几张纸团成团扔进床下垃圾桶里。 “帮我找杯水。” 阮航认命的出去找。 那后卫还被二胡拽着,显然也被吓着了,“我说……”他有点磨叽着说,“对不住啊……没想到你……你站在那儿,对不住了……” 燕南略略思索,“没事儿,撞着正常,我也没站稳。” “老二别拽着了,让他走吧,没事了,没断骨头。” 大连二号不情不愿的松了手,那哥们儿还有点犹豫,“哥们儿你真没事吧,不行再看看?” “真没事了,你走吧。” 那哥们儿犹犹豫豫,一只手搭在门框上,“再有什么事你找我也行,都是一个学院的,今天是真的对不住了。” 阮航递过来一杯水,燕南喝了一口去吐,室友都站在一边儿讪讪不知干毛,只好摸出了手机。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手机已经准备就绪,连上了网开黑了,大连一号头也不抬的回答,“正好不想上课,看完了一块出去耍一顿。” 嗯……燕南真挺感动的。 学校医务室这个季节挺冷清,燕南趁着他们还在开黑的时候过来找大夫开了点药,当时他们把人扛进来的时候大夫就轻描淡写给指了病房,然后说一句醒了再说。 这会儿问了问燕南什么症状,燕南说就是容易出血,晕,乏力。医生给开了止血的药,又开了卟啉铁,嘱咐说多吃点含铁的东西。燕南觉着不妥当,结果医生大手一挥就要赶他走,燕南要走到门边了,医生又叫人回来。 “你再过来我再看看。” 燕南过去,医生掀开他下眼皮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的口腔。 “你明天去省医院挂个血液科的专家号仔细看看,我们这边看的不准。” “什么病?” 医生多看了他一眼,“我们这边缺设备,你还是自己去省院看看,我要是说错了,再给你造成什么困扰。” 燕南没再问,拿着药出去了。 “怎么样?”大连一号过来搭着他的肩膀。 “就是血压低贫血,那会儿他撞过来我跳的太高晕着呢,他就过来了。” “嗳,你飞出去那会儿真挺吓人的,我们都怕你摔坏了脑子。” 燕南无奈道,“就不能盼我点好?” 一号满不在乎,大手一挥,“好好好,出去吃鸡,给你点个乌鸡枸杞汤,补补你的血气。” 后边闹笑成一片,间或有插嘴的,“再来个王八……来条黄鳝……多补补……” 哈哈哈笑成一片,燕南也懒得计较,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去进补了。 燕南没跟任何人请假,挑了个课少的周二去了省院,专家号排了很久,下午的时候才勉强排上,等在那里饿的飢肠辘辘,那老医生问了几句病况,又多看了他几眼,最后扶了扶眼镜,给他开了张单子说,你去做个血检,明天出来结果过来看看。 快下班了,燕南在自助付费那儿缴了化验费,紧赶着医生下班的点抽了血,他摁着一点棉签,看着远处有个憔悴的母亲搂着她嚎啕大哭的儿子近乎是绝望的哀求,那小孩死命挣扎着不让任何人碰它。 那母亲的眼泪都流干了,枯藁的头发被孩子抓在手里狠命撕扯,整个抽血室里都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声。 “妈妈答应你抽完这一次再也不抽了好不好?”那母亲带着哭腔试图抓紧儿子的手。 “你骗我!你老骗我!上次你就说不扎针了,你是骗子!” “你不打针不会好呀,你听话,看好了我们就再也不来了。”母亲哄得心力交瘁。 “我不治了!不治了!” …… 燕南离得很远,从兜里摸半天没有摸着一颗糖,他想递个糖过去哄哄他也好,可转念又一想,折磨了那么久,一颗糖又有什么用呢?他抓着手里的回执单,绕出医院在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就在街角绿化带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明天的结果,也许是虚惊一场,也需比他想的更坏。他拿烟的手最终没放到嘴边,因为他恍然发现他抖得已经抓不稳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至今不能理解为什么轮到自己写短篇就总要带上这么多题外人,光他俩谈恋爱不好嘛,不好嘛 第13章 第十三章 燕北助理收到燕南的电话一点也不意外,正是上班的时候,虽然公司已经被砸的四处漏风,这位首席助理还是一如既往准点来打卡。 “燕总去境外谈生意了……你说打不通电话?那也许是橡胶林信号覆盖不到吧,那边基建一直不太好。” 助理听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安安静静的问,“什么时候你能联繫上他?” 助理思忖了一下,“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应该快了,前天说就快结束了。” “那他回来,你告诉他我找过他,现在不用打扰他了。” 助理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燕南挂掉了电话,坐在等候室前的排椅上,骨髓穿刺做的人不多,等不了太久。报号器不一会儿就叫一个人,隔一会儿就有人被搀出来。 百科上说骨髓穿刺其实并不可怕,只是打麻药那会儿疼而已,只是有个小孩在里面嚎的撕心裂肺,揪着他心脏一紧一紧的难受。 燕南把单子交在门口,签了一份责任书,医生收好留了一张回执。取髓医生站在仪器旁边在熟练的配麻药,对燕南招了招手,“过来躺这儿。” 燕南慢慢过去,脱掉鞋子躺在病床上躺好,医生是个大高个,长脸,口罩上露出来一副小眼镜,听那个洒脱劲就知道是话唠鬼,“躺直,把裤子往下褪。” 燕南伊言照做,医生拿笔在肚脐画了一个交叉十字,从肚脐那儿又画了一道线,手指併拢量过去,和髁骨交叉的地方画了一个圈。 “换个姿势,侧着躺过来。”燕南翻过自己,医生又摆动了几下他的腿,让穿刺面尽可能平整。
第8页 随后皮肤倏地发凉,那是在消毒。医生带上了一副新手套,在刚消毒过的地方铺了一块消毒洞巾。 医生拿注she器抽了一针管麻药,燕南背着医生操作台,只听见医生躲在口罩后跟他聊天,“自己一个人?小伙子很大胆啊。” “听说不会太疼,也不需要特殊护理。” “嗯,就是听着唬人,也没多疼,保不齐他名字吓人,不少大人进来就跟进棺材板一样。” 燕南不易察觉笑了一声,随即一阵酸麻疼顺着医生的针口,沿着嵴椎一路窜上了大脑皮层,那一下疼狠了,燕南眼里倏地就漫上了水。 “我就说没多疼吧,你都没哭。” “就这一针疼,等会儿麻醉上来了就什么感觉都没了。” 燕南想给自己鼓个掌,只是疼的不想出声,医生大约是看他蔫瓜瓜一个人挺可怜的,又不时跟他说话。等到局部麻醉的药效上来,医生取了穿刺针,手指固定在穿刺面上,“听你口音是南方人,是附近上大学的学生吧?” “嗯。” “哪个专业?” “机械设计。” 医生拿了注she器。 “机械挺好,我一发小学的那个,现在已经是通用中国地区高管了。” 麻醉并没有彻底隔绝神经,燕南能感受到针管现在还抵在他的骨髓里,那是一种毛骨悚然的触感,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等医生把抽出来骨髓液推到玻璃板上,一旁的助理迅速制作了几张涂片,他的取髓手术终于熬完了。拔针的时候燕南侧过头看了一眼。 “行了,这就没事了,我说不疼吧。” 嗯,确实不是很疼,燕南在心里说。 可他问了另一个问题,“这里一天能检查出多少白血病人?” 医生给他上敷料的手顿都没顿。 “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做个穿刺就是白血病了?他们有治疗过程中也来穿刺看疗效的也不少,还有别的血液病也得需要做穿刺,说到底穿刺也只是检测手段,定不定还得具体看。还有,你们这一辈年轻人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往坏了想。” 医生又顿了顿,“就算是白血病也没那么糟糕,发现的早活下来的机率还是很高的,你不要不相信现在的技术,要不然收你们那么高医疗费是干什么用的?” 燕南脸上终于露出来点笑颜,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慢慢起来……好好大小伙子,别净想那些没用的。” “忘了问你,你止血功能正常么?” “不太好。” “哦,那有问题你再过来吧,穿刺也不能不做。” ……这问不问的有什么用。 “回去好好补补,躺床上养几天,过几天就来拿结果就行。” “好的,谢谢医生。” 燕北没想到白成生这畜生这么能窜,他带着一拨人从地下赌庄一直追进了老林子,在林子里走了快半个月了还是没有逮到人。燕北抽了地图看地形,如果再抓不住人,白成生要逃出境了。虽然他也能一块出国境,但他总归是个正经生意人,如果在他国境内持械被抓住,根本解释不清。 未开发的广西密林像个吞人的妖怪,一行人在密林深处跋涉,车早就扔在路上了,此时半个月的追踪快有了结果,遗落下的生活痕迹来看白成生身边已经没人了,而燕北带来的几个人还都在,只要在过国境线之前抓住,他总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此刻他们正在一处天然高地上,难得四周视线里没有云雾瀰漫,燕北举着卫星电话艰难的找信号,以一个怪异而扭曲的,使劲拔高,恨不得踮着脚的姿势联繫到了助理。 “燕南找过我?” 助理解释了几句,又说要不然您什么时候信号稳了回复几句也行。 燕北看着四周绵延不断,令人绝望的山林,沉默了一会儿,“他要是再打过来,你就说我还在忙,忙完再去看他。” 丛林里湿气大,他躲在睡袋里一晚上都觉得湿气缭绕在鼻尖,湿热和cháo湿一起折磨着他,随之而来的就是似真似幻的梦,梦里燕南指着自己的心脏说他的心脏快停止跳动了,燕北慌急地扒开他的衣服去看,燕南的胸膛完全透明了,其他结构全部透明纤维化,只有心脏那一处连着主动脉有气无力的跳动,燕北忽的被吓醒了。 雾气浓稠的化不开,晨光被浓稠的树荫遮蔽根本透不进来。 跟着做事的几个人不知道为何他们的僱主突然改变了路线,折回去攀爬一座高山,虽然都有疑问,但是僱主拿钱他们只是负责办事。 燕北总算在傍晚之前爬上了那座山,地图没有坑人,很远的山头那里,有个信号塔小成一个点。燕北从防水袋里摸出手机来,开机找信号,微弱的两格,稍微动一下就变成冷冰冰的无信号,他小心翼翼拨出了一串号码。 “喂,哥?” 燕南的话有点失真。 “嗯,是我。” 此时燕南正躺在宾馆的床上,那么小的一点创口感染了,他刚挂完水回来。 “我听说你找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燕北那地方信号太差,一句话也时断时续的。 “还要多久?” 不知道信号延迟还是怎的,燕北回复时间很长,“大概五六天吧。” 好半天电话里都没声,燕南举着电话,一颗眼泪吧嗒掉在了乌青的手背上,慢声说,“哥,你来学校看我吧,我发烧了。” 电话再也没有响起任何声音,机械女声切进来,“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h□□e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白血病,不是,不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哦,今天没完结…… 第14章 第十四章 “你们继续追下去,抓住他之后就堵住他的嘴往回走,出了林子联繫我。” “我在外边等你们消息。” 燕北就这么走了,留下几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昨天那通电话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这僱主莫非是连命都不要。 原始丛林里独行死在路上都没人知晓,他们在路上见过两具尸体,半个身体陷在泥沼里,烂的只剩下骨架。 燕南请了长假,就在省院附近的宾馆呆着,从高窗里看外边湛蓝的天空,北方秋季的天空辽阔而澄澈,治霾效果显着,天空一碧如洗。 燕南挂完水之后取了化验单,今天专家不坐诊,换了另一个医生,比照着他的两个化验单看了半天,“看血象和骨髓,可能是再生障碍性贫血,得再做骨髓活检来确诊。” 燕南眼前一黑,怎么还得来一次? “你在哪儿呢?”燕北语气暴躁,周围很吵,燕南不得已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墙角里听电话。 “不在学校。” “不在学校那在哪儿?”
第9页 燕南扣掉了一块墙皮,“忙完了么?” 燕北周围同样是一片喧嚣,“你是不是病了,那天我还没听你说完信号就断了。” 燕南沉默半晌,“我以为你听到了,结果还是不管我。” “你胡思乱想什么!” 燕北粗鲁地挤开人群往计程车等候区狂奔,电话里燕南平静的絮叨,“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打不通,听说做穿刺很疼,我想你在我耳朵边说句话也好,可根本联繫不到你,好在没有特别痛,我忍一忍就过去了。等下我要进去抽骨髓了,希望不要再发烧了,这几天打针要打吐了,你知道我很讨厌打针的。” 燕南很能忍痛,却惧怕打针,不是怕疼,只是尖锐的冰冷的金属针尖戳破皮肤的时候仿佛扎穿他的心理防线。生病的时候燕南能不打针就不打。 最严重那一次,他烧到近四十度,退烧药没用,却依旧固执的不去医院。那是他们最落魄的时候,没条件允许燕南娇贵,燕北熬了一锅姜汤,逼着燕南灌下去,盖上屋里所有能盖得的东西,燕南仍然冷的要死。燕北只好钻进被子里紧紧搂着燕南过了一夜,第二天燕北从热的让人窒息的被子里钻出来,摸燕南的额头,一点也不烧了。 可是现在,他不仅要独自去打针,还得看着髓血从骨头里一点一点抽出来。 “哥,你来不来?”燕南的声音蓦地染上一层哭腔,“你再不来我就要一个人去抽骨髓了,他们都说抽骨髓会特别痛,不和穿刺一样,疼的没法走路,你过来看看我行么?” 燕北眼泪都被逼出来了,这些天他都在干什么! 燕北从看医生抽完骨髓之后就再也没说话,只紧紧攥着燕南的手一言不发。 半边身子都是麻的,疼的昏昏欲睡,被燕北攥着疼的说胡话。 “你还没说你胳膊怎么回事呢?” “哥你怎么不说话?” “哥你说句话好么?你不说话我更难受。” “哥你是不是嫌我烦啊,你别总是一走了之好不好?” “我跑北方来上学是气你的啊,我再转回去,你别走了好不好?” “哥你能不能别总是忘了我?” 燕南是难受的狠了,平时不说话的人醉了似的絮絮叨叨,不愿启齿的,隐蔽而又纠结的情感开了闸似的流淌出来,轰隆隆地一丝不漏的砸进燕北心里。 燕南的手背贴在燕北的脸上,他神志已经有些昏聩,迷迷瞪瞪间只觉得从指fèng里往下渗着湿漉漉的东西,乌青的手背被毛刺刺的胡茬戳的难受。 燕南彻底清醒过来时已经过了傍晚,下半身依旧疼的不敢动,只是勉强有了知觉。燕北靠在椅子里仰躺着睡得天昏地暗,眉头使劲皱着,没折的那条手臂伸过来虚握着燕南半边手掌。 燕南拽了拽燕北的手,一下,没动,再拽,还是没醒。 等燕南想着再让他睡一会儿,突然手被掐的一阵生疼,燕北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 恰好这时候燕北手机响了,燕北抹了一把糙的没样的脸,从兜里摸出来,他还穿着从密林里穿出来的冲锋衣,掏手机的时候兜里带出来一把干掉的泥浆。 燕南看他眼周一圈青黑,神色平静的接了电话,“没追上么?出境了,那你们回来吧。” 燕南攥了攥燕北的手,“又怎么了?” 燕北把电话撩在了一边,平静回答,“没事,还疼么?” “没那会儿疼了。” “那就还是疼”,燕北自言自语,“想去厕所么?” “暂时不用。” 燕北从椅子里起身,“那我先去洗个澡,你带换洗衣服过来了么?” “包架上的旅行袋里。” 燕北从旅行袋里抽出几件衣服去浴室,“那你再躺一会儿。” 燕北在浴室里呆了很长时间,出来之后土匪一样的胡茬子被剃的干干净净,换上燕南的衣服之后瞬间青葱了五六岁,洗澡的时候把夹板和绷带全都拆了,手臂不自然的端着。 “我去医院再上个夹板,一会就回来,你想吃饭现在可以叫餐。” “能不去么?” 燕北穿靴子的手顿了顿,“乖,很快就回来了。” 燕北很快起身,衣角却被拽住了,“你打电话说卖公司,我听见了。” 燕南轻声问,“又是因为我拖累你么?” 燕北转过身去,把燕南拉起来,后背上垫了枕头,燕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疼的直犟眉头。 “什么时候觉得不对劲的?”,燕北是在问他的身体。 “三月份。” “怎么不去检查?” “高考。” “怎么不和我说?”不等燕南回答,燕北自己说了,“那个时候我在公司住了一个月根本看不见人。” 燕北接着又问,“高考那几天中暑没有?怎么不和我说?”随即自问自答,“我没高考过所以不知道,而且那时候我去了南美,连信号都没有。” “自己去医院怎么不找我?” “我又找不到了。” 燕北一条一条地列,一条一条的自问自答,燕南就默默听着。 “你看,根本不怪你,都是我把你忘了,是我不好。”燕南掖了掖他的被角,尽管没什么用,燕南不觉得冷。“从来都是我错了,本来不应该这样的。” 燕北的手机又响了,“你全权处理吧,转让书尽快……不用传真,过几天我回去。” 这通电话结束燕北就没必要再出去了。 很长一会儿,燕南才轻声问,“是第二次搞砸你的生意么?” 燕北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燕南无法直视他的目光,歪过头去稍微回避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燕北疑惑的声音,“你在想什么?你是我的命啊。” 很久之前,他们第一次从宽敞明亮的房子里搬进逼囧cháo湿的出租屋里的时候,有一天下了一场大雨,顶上楼板滴滴答答的往下漏水,晚上燕北从外边回来,先是跑过楼道里的水帘洞,猛地推开门进去,没防备却听见哗啦一声,门口那里已经接了半盆水,被他一推门,全都洒出来漫到地板上。 燕南从那边跑过来,燕北那时候还不能接受这样的环境,只能愣愣着被燕南拖进去,僵直着身体看他从哪儿找出一块墩布,跪在地板上把水擦干。 “哥你换身衣服去吧,烧好的水在炉子上,今晚用热水洗澡,天气很冷了。” 燕南费力把墩布里的脏水拧干净,燕北看着他的手流淌过那些脏水的样子无比碍眼。 燕南还跪在地上,被燕北粗鲁的拽起来,手里还拿着墩布,“你干什么啊?” 燕北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混合着愤怒、不甘和自嘲,下一秒好像就跟父亲一样会砸东西,燕南有些畏惧他的样子,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但燕北最终没发作,他甚至要笑,“这辈子,跟钱是过不去了。”
第10页 这句话燕南再也没忘记过,从此以后,他打心底就认为燕北这辈子就只能为钱活着了,那是他的嵴梁骨,他的尊严,燕北那时候的神情他记得一清二楚,近乎绝望的自嘲。 莫欺少年穷,他们跟流浪狗似的被撵的东窜西跑,燕北一生中最关键的时期只认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钱。 可是他好像一直都不知道,燕北咬碎银牙地发狠,拼了命的作践自己,说到底,看见的都只是他而已。 “等拿到结果之后去北京?” “想回家。” “家肯定要回,但是先去看病,等好点再回去。” “医生说治疗周期会很长。” “长没关系,能治好就行。” “你不走?” “你整天在想什么?我还能去哪儿?” “真的?” “……怎么问起来没完了?”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哎……完了……人物崩坏的查不多了……我错了……还有一篇番外,那第一次啥啥的,图书馆码小huang文什么的,羞耻炸了…… 第15章 番外圣诞 "橡皮是什么颜色的?" "甜的。" "苹果是什么味道的?" "脆的。" "棉花糖呢?" "棉花糖啊,是和燕南一样软的。" 手拉过的窗帘没有严丝合fèng,一道清光斜斜铺进来,将柔软的床铺分成两部分,床上两个大小孩正在进行严肃的刑讯逼供。 燕南覆在燕北眼皮上的手不肯拿下来,燕北任他摆弄,感觉到他把被子全都堆到自己身上,然后自己扑到被子上,连人带被子压的燕北不堪重负,惨痛呼叫。 "祖宗,喘不动气了……" 燕南不为所动,甚至恶意堵住了他的鼻孔,燕北张口呼吸空气,断断续续嚎叫,"我又做错了……什么?" 燕南就是不提,不哭不闹,非得让燕北自己想。每次燕南刑讯逼供之前都跟燕北闹一会儿,燕北一边和他闹,心里却内牛满面,等下燕南听不到正确的回答,盖在他眼皮上的手就不会拿开,他也别想下床,这一项业务有时候很快,有时候燕北觉悟太低就得持续很久。关键是燕南从不提示,他自己瞎交代半天就把燕南本不知道的事交代出去了,给自己挖不知道多少坑。 新世纪最强逼供办法,不过如此了。 "……前天把隔壁小孩吓着了。" 燕南不说话。 "大前天出去喝酒冯哥带了小姐,回来我怕你发现就把酒倒在衣服上了……" 燕南手指使劲捏住了他的鼻子。 "我错了……我错了……绝对没碰,衬衫扣子都没敢解!" 燕南松了捏住鼻子的手,盖住眼皮的手却依旧没拿下来。 燕北放弃挣扎,大喇喇躺平,"真不知道了……来个提示吧……" 燕南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非常快,快的几乎感觉不出来,燕北愣了愣……忽的翻身把人压过来,把燕南压着他眼皮的手攥在手心里,望进燕南平静含笑的眼底,温柔的不可思议。 "又到圣诞节了啊……" 从小燕北家里的圣诞节就非常热闹,缘于母亲是个基督教徒,当然她没有强迫亲人信教,总说信仰是个人自由,如果哪一天他们愿意相信主那时候再入教会也不迟。 但是小孩子天生爱热闹,小孩子总是对那个红帽子在烟筒上跳来跳去送礼物的老爷爷充满憧憬,所以每年家里圣诞节会特别隆重,去商店里购置硕大的圣诞树挂满彩灯和礼物匣子。 家道中落以后这个习惯依旧被保留下来,只是寒酸了许多,虽然年龄一天天长大,但是圣诞节做装饰送礼物的习俗仍然默契的存在着。 燕南升高中那年圣诞冷的猝不及防,连绵下了好几日的雨,这一天最低气温几乎跌破了零度,燕南早上出去上学只在薄毛衣外边套了件外套,一管从外边把装扮圣诞树的盒子彩灯拎回来,活生生冻成一只鹌鹑。 本来也不至于如此狼狈,燕北前几天和他说好了正好出差回来下午过去接他,一起过节。可下午突然变卦说晚上稍微晚点回去,饿的话先吃。燕南这些年习惯了他随时变卦的德行,只要他今晚12点之前回来就谢天谢地了。 这时候的生活已经好多了,燕北天天不着家,生活条件却越来越好,有时候燕南在整洁宽敞的灶台前看着淡蓝色的火苗舔过锅底,会有一种他们从没有贫穷过的错觉。 燕南没细问他具体回来几点,反正不会特别早,就自己动手装饰那棵塑料树,燕南还特意扛了一个大的,想着大的分量沉一点,挂礼物的时候不至于把树压翻过去。 好在前几天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燕南收拾起来也没多费事,收拾好了就立在阳台那边,堵在了电视柜和沙发之间的过道里,剩下的就是等了。 然而等起来就没完了,直到燕南已经丧心病狂啃掉了半个蛋糕,时针指到十一点了燕北才醉醺醺被人架着回来,那是冯哥的小兄弟,给燕南道了歉就把人交付出去了。 燕南那时候身体还在抽条,勉强能撑起燕北来,拖着人踉踉跄跄往洗手间走。燕南对此很有经验,先把人扔在马桶跟前,等他懵一会儿开始吐,吐个差不多了就扒光了扔缸里,浴缸里的水换两遍,漱口水灌进去大半瓶,里外涮干净了把人再捞出来裹上浴巾直接送人上炕。 等燕南折腾完这一通,外边烟花在高空炸开一圈一圈,午夜十二点早就过了。 燕南还饿,挖了一块奶油塞进嘴里,斜靠在沙发上开了电视,午夜影院放了一部喜剧,燕南看了一小会儿就昏昏欲睡,起身关了电视就要去休息,燕北从里面摇摇晃晃出来了。 就裹着一件浴袍,浴袍带子早去见了鬼,里面什么都没有,燕南有给醉鬼洗澡的操守,但看到醉鬼一丝不挂在跟前晃,何况那醉鬼还直勾勾冲着他来,霎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情景是个非常有意思的环境,能让你面对醉鬼时给人擦身面不改色,一旦情景没了,你可能面对赤身裸体的人大喊一声流氓,而当他又变成了你朝思暮想,不敢奢求的人时,羞赧,雀跃,抗拒,理智与情感交锋,一股脑儿砸过来,神色之间躲躲闪闪,却又无比渴望。 燕北就这么直勾勾盯着燕南看了半天,燕南脸上红cháo慢慢退下去,反正燕北是醉鬼,明天早上就都忘了。 燕南往后退一步,准备绕过茶几从那边过去,燕北目光错他身上错开,晃着昏昏沉沉的身子去研究那棵闪闪发光的树,枝头上挂了一圈塑料花,吊着一个油光光嫩黄色的假苹果,燕北对那熟透了的苹果来了兴致,非要揪下来,那是编成一块的,他一揪不成,用了蛮劲再揪。 燕北不知道那树地盘不稳,本来燕南也没想到燕北要去揪人家,眼看着燕北就要连树带人一块倒下去了,这一下磕准了非得把玻璃茶几给cei了,燕南前进一步仓促间一把攥住了燕北胳膊,燕北烂醉的身躯不稳,转了半个圈,带着惯性哐的倒进了燕南怀里,燕南眼睁睁看着燕北和那棵吉祥树一块压过来,他成了那个被拍扁的螃蟹,抓着燕北一块砸进了沙发里。
第11页 天旋地转……燕北把他拍平了。 燕南被燕北这一下压的肺泡里的空气都挤出去了,燕南艰难的把手从边上抽出来,"哥……你快起来……沉……" 燕北从砸过来就没抬起头来,燕南拍了半天,燕北慢吞吞从燕南颈窝抬起头来。直直贴在燕南脸上,两个人鼻尖都要蹭到一块。 燕北眼皮狭长,微微敛着,半露着的目光锋利澄澈,完全不像是醉酒的混沌,带着探究和审视,居高临下。 燕南被压的死死的,不得动弹,任由燕北肆无忌惮的目光,片刻后,那目光不再凶戾,燕北稍微偏了一下头,似乎是晃晃脑子。 绷紧拉开的下颌线极尽美感,尽在咫尺,上面还有一层淡青色胡茬,燕南那一刻着了魔,鬼使神差的稍微一抬头。 很轻很轻的一下,快的几乎感觉不到,可燕北豁然回头。 那锋利的审视目光比前时更厉,燕南不自觉的咽了口气,就听见燕北沉沉的说,"你总算长大了。" 脖子被啃的时候燕南还有点懵,燕北吮上他软软的唇的时他就彻底沦陷了。此前燕南想了很久不知道该送燕北一个什么样的礼物,千算万算,没想到最终把自己送了出去。 这大概是二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圣诞,对于燕南和燕北,比以往都要温暖。 燕北把帘子全都拉开,阳光一铺进来把燕南晒得立马打了个卷,燕北也不揪他,任由着睡。 "下午去医院复检,医生说如果依旧没问题,明年春天就可以复学了。" 燕南从圈里冒出来一个头。 "不知道你去读书是被叫学弟还是学长。" 燕北一边往身上套衬衫一边说,"要不然你转回来读书,还能方便一些。" "不。" 燕北思考了一下,转而把人从被子里揪出来,燕南睡得毛都翘了,被揪出来仍旧一脸坦然,燕北看着他问,"七年了吧?" 燕南点头。 "那你知道七年之痒异地分居更不太好。" 燕南拍开他的手,"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话" "我长大了那句。" 燕北笑了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燕南重新躺回去,继续卷紧了自己,"手续你办吧。" 燕北俯身亲了一下他的发旋,"知道了,往后都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凑一波圣诞的热闹……头昏脑涨……终于完事了,可能人设又崩了… 冬至快乐,圣诞快乐,元旦快乐,感谢一直在看的小可爱……没有你绝对填不了这么快……再次鞠躬……→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