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短篇+》 第1页 《无题短篇》作者:国产粗粮【完结】 一而再,再而三地遇见。 于是一个不小心就爱上了……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安平赵钦 ┃ 配角:陈叔 ┃ 其它:无题短篇【 无题短篇 作者:国产粗粮 正文 赵钦被炒鱿鱼那会儿,正赶上部门里几个老爷们儿搞年聚,本来一高兴的事儿在经由部门经理现场版催泪后整个就生离死别天各一方了。赵钦郁闷得不行,被一帮子大老爷儿闪泪地拍着肩说“你还是很有前途的”的感觉还真是啥味儿都不是,于是他干脆举着酒瓶直接给周围的前辈们灌酒,心说小爷我作为悲剧男主角都还没飙泪呢你们这群小配哭个毛豆啊。 散场的时候,负责灌酒的赵钦反而醉的最厉害,头昏眼花思维直接混沌了,抱着椅子说什么都不肯走。部门经理老僧入定一般淡然地推了推眼镜,大手一挥吩咐手下去给酒店交涉椅子的转让问题。 于是赵钦就不乐意了,先前还死活不肯撒手,这会儿倒是主动撤离了,晃晃悠悠地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再晃晃悠悠地朝门口挪去,嘴里还嘀咕着,小爷才不上当呢,你们这是逼婚,哼哼。 众人被搞得一愣一愣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部门经理继续和尚脸,招呼大家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加班,无偿的。 众人一阵哀嚎,转眼就忘了还有一个醉得几乎没了理智的人在外游荡。 赵钦觉得腿上轻飘飘的感觉连怎么分配力量都不知道了,迷迷糊糊的档口,他一个劲儿地往人少的地方钻,这并不是什么“浑身上下散发着落魄感的自己与繁华都市格格不入”之类装十三的言论,而是他想找个干净点的角落好好的扶墙而吐,毕竟他还没有醉倒可以抱着垃圾桶连形象也一起吐掉的地步,虽然实际上相差不大。 胃里面的东西翻过来覆过去闹腾得要命,眼瞧着就要争先恐后奔腾而出,赵钦一个难受直接半跪下去一通干呕。 里面的东西明明想出来,地理条件什么都创造好了,就连嘴巴也开了,怎么就给卡着了,这来不来去不去的吊在半路,比肠子疼时搞便秘更让他伤心绝望。 赵钦暗骂一句,刚考虑要不要用手指催个吐什么的,肩膀就突然被人轻轻一拍,“喂,你没事吧?” 赵钦扭过头,刚想表达一下自己身强体壮即使醉酒也完全没有关系的时候,“呜啊”一声就给吐了。 于是那位特意上前关心别人的同志瞬间就觉得自己这是在犯贱,凭啥人家一见着自己的脸就吐的稀里哗啦的,明明对长相还有点自信来着。 周安平收回那只多管闲事的手打算离开现场,自尊自信什么的真的给伤了个体无完肤,但他刚抬起一只脚,另一只驻地的脚就被那谁谁的手给拽着了,周安平差点一个踉跄就不平安了。 周安平僵了僵,妄图抽回脚裸,只可惜那谁谁在吐慡了之后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然后“哗”地一下直接扑向了周安平的大腿,然后嘴巴一撇就“哇”地嚎了起来,边哭边嚷嚷着要“保卫世界和平”什么的,顺带将口水和眼泪蹭在裤腿上。 “……餵。”周安平忍了忍,见过酒品差的,没见过酒品这么差的,得,今天就算他一年份的霉运打包大放送,他伸手推了推抱力堪比树袋熊的赵钦,“餵——” 结果赵钦抱更紧了。 周安平很想一刀捅死他。 赵钦是被冻醒的,虽然现在仍旧是每天平均二十八九度的高温天气,但也掩盖不了已经进入深秋的事实。他眯着眼睛顺手摸向放手机的口袋,在预定目的地左摸摸,又摸摸,不仅没摸着手机,连布料都没摸着一平方厘米。 赵钦“腾”地坐起身子,接着从外面折she进来的微弱月光,他发现自己正赤条条地睡在一张沙发上。当然,他也没有认为自己被人纠缠着滚了床单,要不怎么该疼的地方不疼,不该疼的地方乱疼,比如脑袋和脸。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火辣辣的。 没等他开始回忆二十四小时内所发生事件的片段时,突然就听到开门的声音,本能地扭头看过去,是靠着沙发左边的房间门,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正穿着皱巴巴的睡衣踩着塑胶拖鞋晃悠悠地路过客厅,闪进了另外一间门。 紧接着是一串单孔塑料瓶浇水的声音。 他在尿尿。 尿完之后这位青年继续踩着他的塑胶拖鞋晃悠悠地回了房间,期间好像一直都没睁眼。 怎么不摔死你呢。 赵钦恨恨地想。 赵钦在客厅里只找到了盖在电视机上的布套,他原本的衣服全部都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上面除了异味之外还有一些必须要打上马赛克才能正常观赏的呕吐物。于是他盖上电视布套,半倚在沙发上,和窗外的月亮大眼瞪小眼,一不小心又睡着了。 第二次赵钦是被热醒的,因为有人给他盖了床被子。 下午两点钟,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他睡在一个可以被完全照耀的地方,身上盖着一床暖和和的棉被。 一脚踹掉被子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很无奈地□着,于是又无奈地将被子重新拖回了沙发,裹着自己挪进了沙发左侧的房间,翻箱倒柜地找到几件不怎么新的衣服,撇撇嘴,也就将就穿上了。 正巧这时候门开了,是大门。 周平安的手僵在门把手上,他睁大眼睛看着某个障碍物正在他的房间里穿着他的衣服,而背景则是满床散乱的衣服裤子衬衫袜子等等。 吸了吸气,周平安决定先关门,不管是质问吵架还是杀人分尸,都得在室内进行,且不允许有第三方直接干涉。 “咳。”赵钦清了清嗓子,系好裤子的纽扣,转过身面对着周安平,张了张嘴,一瞬间又忘了要讲的话,于是只得“哈……”地干笑出来,引得周平安再度陷入内心深处的暴力欲望。 周平安毫不掩藏自己不耐烦的神情,连话都懒得多说,指了指身后的大门,寓意相当明显。 滚。 赵钦单指挠了挠脸颊,突然开口问道:“那个,昨天……你揍我了?”声音不大,但觉得可以让身在屋子内的生物完全听到。 周安平很是干脆地摇了摇头,说,“没揍。” “哦……” “只是扇了几下巴掌。” “……”赵钦气结,没见过打人打得像他这么理直气壮的。 周安平见赵钦愣在原地,不免好心地再度指了指大门。 赵钦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穿着不合身的衣裤就大跨步地离开了屋子,就连别人动手的原因都忘了问。临了觉得没什么气势,又气呼呼地折回来,拉着门把猛的一拽,“砰”的一声震的窗户玻璃只晃荡,虽然其本人对音效不怎么满意,不过重在此类行为的意义,所以他瞬间就不生气了。 其实赵钦很容易满足。 从公寓楼小跑下来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原定计划应该是昨天喝完年聚酒之后就得去职工宿舍打理他的那些私人财产,毕竟都被公司给大火爆炒了,怎么着也不能赖在里面。 衣服裤子的兜儿里比什么都干净,好在他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和丰富的跑路经验,毕竟之前业务员的职业生涯都是在这座城市中东奔西走度过的。步行到夕阳斜下,他才看到自己职工宿舍的影子,心里一高兴,连忙小跑着就上去了。 他进去的时候正赶上职工下班回巢的□,看门儿的大娘仅仅是瞄了他一眼就给放进去了,可能是见着眼熟。 会宿舍的路上正好撞见以前同部门的同事,倒也说不上巧不巧的,毕竟都住在他屋的左边右边对门儿,想完全碰不了面还真有些难度。 而且现在的他也没钥匙开门。 不仅仅是钥匙,就连钱包卡包什么的都不知道丢哪儿了。 搞不好还在那个混蛋青年的家里。 一想到那个混蛋的脸,赵钦就彻底气愤了。 前同事帮忙找了宿舍管理员来,一扭脸就看到赵钦狰狞的表情,以为是他对于被炒一事仍旧介怀,连忙上前拍肩安慰,什么工作和女人一样满大街都是。 赵钦勉强咧口笑了几声,然后在他转过身去看宿舍管理员开门的时候顺便给了道白眼,工作和女人确实满大街都是,能娶回家的可就只有一个啊,能在大街上随便找么,真是。 好不容易,宿舍管理员给开了门,赵钦进去之后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打包收拾了一下,勉强也就两个行李包。 看来属于他的东西还真是不多。 出职工宿舍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拎着两个大行李箱,晃悠悠地走在人行道上,身无分文,好像也只有出柜那会儿被家里人踹出门时的景象和现在有得一拼的凄凉。
第2页 赵钦耷拉着脑袋嘆了口气,接着就看到自己的面前站了一双鞋,准确的说是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而以他的视角只能看到那双鞋。 赵钦抬起头后,本能的开始生气。 对方见到他的表情后,脸色也瞬间黑了。 什么德行。 周安平转身就想走,刚走没几步又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于是折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些东西,递到赵钦面前,“拿着。” “嗯?”赵钦疑惑地看了一眼周安平手上的东西,一些零钱、工作证、钱包和手机,都是他的东西。 赵钦惊了。 难道这个人特意来找自己?而且还只是为了送还这些东西? 大好人哪。 赵钦感动得差点虎躯一跃直接抱上了。 “拿着啊!不要我扔了。”对方语气里明显的不耐烦。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赵钦边将东西拿到自己手里边道着谢。 周安平本打算等他拿完东西就立刻转身走人,但在其付诸行动之前,赵钦又开口了。 “那个,我现在没地方住,能去你那儿借住一晚吗?当然我会付钱的。”反正都已经住过一晚了。 “不行!”周安平几乎是吼出来的,开什么玩笑,昨天晚上已经被这个人折腾的只睡了四个小时不到,下午打算补眠的时候又不小心发现他落下的东西,好不容易按照工作证上的地址找过来打算还了东西就天各一方永不碰面,结果现在反而得把他收回家? 开什么玩笑! “……”赵钦有些失落,但也仅仅只是“有些”,他咬了咬下唇,“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赵钦话音刚落,周安平就很是干脆地转身走了 盯着周安平越离越远的背影,赵钦的心里有种沉沉的失落感。 两个人第三次碰面,是在一场招聘会上。 当时赵钦的手里正拿着厚厚一叠自我介绍,打算像传单一样发放到各个单位的招聘摊位上,可惜前来应聘的无业人士实在太多,即便他是泥鳅也没有任何钻进去的机会。 赵钦嘆着气,他感觉自己被周围近乎疯狂的求职者们架空了,晃了晃有些离地的脚跟,他被迫朝前挪动着。 在众多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招聘摊位中,角落那一家鲜有问津的摊位确实有些扎眼,只有招聘者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赵钦使了使力,往那边挤了挤,视线同时看向摊位后面张贴的招聘启事,扫完所有的文字后,他感到有点哭笑不得。 “招聘启事:寻找能够与公司一起度过难关的英才。待遇:现阶段只提供食住,待公司步上正轨后,待遇绝对从优。联繫人:周经理,联繫电话:1366xxxxxxx.” 怪不得没人理呢,好歹也润色一下什么“实习期间包吃包住,签约后待遇从优”啊……这么明晃晃的“公司很困难”真的相当不靠谱……赵钦本来也没打算理会,但当那位招聘者突然抬头扫视众人时,他决定去试一试。 于是他更加卖力地往无人问津的摊位上挪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摊位前的凳子上,顺便挂起一脸职业微笑,等着对方的反应。 周安平第一次在人才市场设立招聘摊位,从一开始的期待到现在的无奈,他几乎已经放弃了寻找同伴的打算,开始在桌底下看起了小说。 期间似乎感应到什么,他抬起脑袋四下张望,却没什么发现,于是他又继续看小说。 “啪”的一声,有人坐在了面前的凳子上。 周安平抬起头,瞬间燃起的满腔期待和激动持续了不足一秒就彻底随着大肠里的臭屁一起去见了上帝。 “你来干嘛。”估计在整个人才市场上,能问出这句台词的也只有周安平。 “应聘。”赵钦在笑,发自肺的,能够在这种压抑且陌生的环境里遇见认识的人还真是高兴,虽然某种意义上两个人的“认识”有点灰暗……周安平咬了咬牙,“简历拿来”。 待赵钦将自我介绍恭恭敬敬地递放在桌子上后,周安平继续咬牙,“以前是做什么行业的?” 赵钦一点儿也不觉得周安平的这种态度有什么不对,于是仍旧笑容满面的,“跑保险。” 周安平忍着想要一巴掌拍扁那笑容的愿望,低下脑袋开始看起了赵钦的简历。 不得不说,就简历上来看,完全符合了周安平的用人要求。 “……我们公司刚刚处在起步阶段,目前状况不是很稳定,工资和福利都不太敢保证,不过就像招聘启事上说的那样,一旦公司上了正轨,待遇……”顿了顿,似是承诺一般地接着说道,“绝对不会让你感到一丝不满。” 当然,赵钦关心的绝对不会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兑现的待遇问题,“这么说,我被录取了?” “……没错。”周安平不甘心地点了点头,“你找个方便点儿的时间,把东西都搬我那儿去——还记得我家在哪儿吧?至于上班时间会另行通知。” “记得。”赵钦咧嘴一笑,“我下午就搬过去。” 刚端起茶杯打算喝口水润润嗓子的周安平差点一口气没吊上来,转脸就开始后悔起刚才的决定,他斜眼看了眼意气风发的赵钦,真想直接含一口水,然后“噗——”的一声喷出个出水芙蓉花来。 周安平给赵钦在自家对门租了一套小型公寓,要不是自己公司里数来数去总共就两名员工,想想赵钦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想着想着,赵钦对于没有工资这件事情也就释怀了。 周安平所做的产业属于一种视觉系绘图艺术,和墙绘有异曲同工之妙,利用特殊颜料在特定的墙面或者家具上绘出各种难辨真假的图案,唬弄观者的眼球。只是这种东西极其冷门,市场需求量也是少的可怜,试问谁想在自家房间的强上画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另一扇门或者是窗户?!所以即便周安平和赵钦两个人跑断了腿,也没能拉到多少单子。 “不行了……我要死了……外公……我好想你啊……”刚推门进屋的赵钦立刻瘫软在沙发上,一脸疲惫地抱着靠枕。 正在厨房忙活的周安平探出脑袋,瞥了眼赵钦后又钻了进去,“你也就这点出息了,今天又没单子么?”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伴随着快速翻动的锅铲和油烟机轰隆隆的噪音。 赵钦昂起脑袋,盯着厨房里人的背影,强烈不满道,“当然没有了!本来还有一个年轻人感兴趣来着,结果一听我们的报价立刻就退缩了。”顿了顿,见周安平的背影没有丝毫转动的迹象,他又继续说道,“咱们公司非得做这种冷门的视觉系艺术图案么?不如改行做墙绘吧?放眼整个家装市场,墙绘的生意还是不错的啊。” 周安平关掉天然气的开关,端着小菜走了出来,顺手扯掉围裙,“你之前被辞退,该不会是因为太过罗嗦吧?” “老闆,我要控告你刺伤了员工的自尊心。” “去吧,今天别吃饭了。” “老闆,我要控告你无所不用其极地虐待员工。” “好走不送。” 赵钦撇了撇嘴,还是乖乖地起身走到桌前,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周安平好笑地看着赵钦,“怎么不去告了?难道是没钱坐公交?要不要我借你?”边说边讲盛好的饭推到他的面前。 “老闆。”赵钦夹了一块熘肉片丢进嘴里,“是不是除了我之外,你都没雇用过其他员工?” “嗯,干嘛?” “难道是因为你的个性太恶劣了么?” “嗯。”周安平点了点头,“咱们从明天开始吃斋吧。” “……我道歉,我郑重其事的道歉,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近视散光青光眼我……我对不起你啊老闆……” 周安平翻了翻白眼,懒得搭理他。 为了给赵钦一个表示诚意的机会,周安平将洗碗的工作直接丢给了他,自己则翻出了百家相声开始乐呵呵地看着。厨房里的赵钦也为了表现出自己不满的兴趣,将洗好的碗全部搬去阳台晒太阳了,而且还是每洗完一个就啪嗒啪嗒地送到阳台上,搞得赵钦看一个五分钟的相声,要扭十五次头去看两头奔走的赵钦。 “哎。”周安平出声道。 赵钦停下故作匆忙的脚步,不耐烦地看着自家老闆。 “你头发是不是长了?” “……啊?” 赵钦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头发,拎起一小撮瞄了瞄长度,“好像是长了些。”
第3页 “嗯。”周安平点了点头,心情大好,招手道:“过来,我给你剪短一些。” “……”这又是什么变相的惩罚么。 赵钦想了想,没动。 “过来啊。”周安平再度招了招手。 赵钦瞥见自己手中的碗,“我……碗还没洗干净呢。” “留着剪完再洗。”周安平拿出了老闆的气场,“否则明天开始吃斋啊。” “……”得,咱妥协。 周安平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将赵钦拉着去了卫生间,顺便搬了把椅子丢在卫生间那面镜子前。 赵钦坐在椅子上,从面前的镜子里看着身后周安平的身影,看起来心情不错,手下的动作虽然陌生却很是轻快。 就这么喜欢给人剪头发么。 赵钦想笑。 感觉着自己略长的头发被喷上了水,湿嗒嗒的黏在头皮和脸颊两边,周安平将他的头发往前梳了梳,细碎的头发遮住了赵钦原本宽阔明亮的视线,透过发丝间的空隙,镜子中周安平的身影清晰而又模糊。 赵钦干脆闭上了眼。 周安平微凉的指尖在自己头上忙活着,每一次触碰都让赵钦小小的颤慄一把。 危险了。 危险了啊。 身后的男人不知何时忙完了手中的活儿,嘴里仍旧哼着他不成调的小曲,拿着梳子一点一点地帮赵钦梳顺头发,“睁开眼睛,看看咱的手艺。” 赵钦睁开眼,“……老闆,以后你干什么都千万别干理发师,真是太毁人不倦了。”其实发型还行,只是他想这么说罢了。 “嗯?哪里毁了?明明把不怎么帅气的你衬托得更加不怎么帅气而已啊。”周安平辩解道。 赵钦不高兴了,瞥过头,“我很帅,很帅好不好。” 周安平丢给他一个嘲讽的笑容,不予回应。 赵钦在白工的第三个月里,终于谈下了一笔不小的单子,当他兴高采烈地拿着合同书向老闆索要传说中的满汉全席时,老闆直接将他塞进公交车,去了附近一家中等的酒店,并且严肃地告诫他,超过五百就自行掏腰包。 某员工一边拿着菜单一边诅咒小气的老闆被驴踢中后脑勺。 等餐的途中,有个浑身酒气的人走到二人面前,亲昵地拍着赵钦的肩膀,“赵钦?!” 赵钦回过头,“陈叔!”是前同事。 “太好了,没认错人。”陈叔端着酒杯,“最近怎么样?找着工作了没?” “当然,哝,我们老闆。” “哟,老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叔将酒杯换到了左手,将右手伸到周安平面前。 “老闆,这是我以前的同事。”赵钦介绍道。 周安平站起身,笑了笑,“你好。” “小赵这孩子在工作方面挺能吃苦的,就是性子有那么点儿……”说道这儿,陈叔扭过脸看着赵钦,“你说你当初干的好好的,怎么就给老闆发那种邮件呢?!就算恶作剧,那也得考虑考虑后果不是。” 赵钦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咧着嘴呵呵的笑着,“我也没想到老闆这么不禁吓嘛。” “你呀你。”陈叔摇了摇头,“部门里的同事们都在斜角那个桌儿,要不要回去打个招呼?” “不了,万一气氛一热你们又该抱着我哭了。”赵钦笑嘻嘻地拍着陈叔的肩膀,“况且我还得陪老闆呢。” 陈叔承认了最后一个理由。 又和周安平以及赵钦聊了几句,三个人最后碰了个杯,陈叔这才拿着杯子走了回去。这边,两个人的菜也上得七七八八了。 周安平率先攻下了酒熏鸡的两个大腿,顺手将俩鸡爪丢进赵钦的碗里,“来来来,别客气,今晚我请客。” “……”瞪了一眼身边的人,赵钦默默地啃起了鸡爪。 “嗯……其实你老闆我还是挺诚实的,比如我很好奇……” “……”继续啃鸡爪。 “刚才那个人说,你……” 赵钦停下动作,擦了擦手,说道,“发给老闆的恶作剧邮件?” “是啊。居然能因此被辞,人才了啊。” “我说,‘老闆我喜欢你,能追你么’。” 周安平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扭头看向赵钦,表情要多傻就有多傻。 “我说,‘老闆我喜欢你,能追你么’。” 像是怕周安平没听清一般,赵钦又重复了一遍,“老闆是个三十几岁的大叔。”他补充道。 “那个邮件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是同性恋。” 周安平就一直保持着夹菜的姿势,愣愣地听着赵钦一股脑儿地将他要听的不要听的统统道了出来。 “而现在,我喜欢上了现在的老闆。”赵钦嘆了口气,对上了周安平的双眼,“老闆,我喜欢上你了。”说完,他又重重地嘆了口气,撑着桌面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店大门。 放下已经酸得麻木的手臂,周安平将筷子扣在桌面上,神情复杂地搜寻者大门处赵钦的身影,结果自然是无功而回。 “真是……浪费……”周安平嘀嘀咕咕地,重新抓起筷子,海纳百川一般气势地开始解决桌上的饭菜。 回到公寓,赵钦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并且把钥匙和一些合同资料从门fèng里塞进了周安平家,拍了拍手,和现在的一切告别了。 要不是今天有这个契机,他估计也拖不了多久就会摊牌,他不是那种可以默默地喜欢个三年五载的类型,没有结果的恋情就给它创造个结果吧,无论多烂他都能接受,只是一个让自己死心的理由,没必要装饰那么多堂而皇之的藉口,不过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没那个胆量去等周安平震惊之后的回覆,无论语气多么柔和,该变形的东西终究还是会变形。 如果他答应了呢。 如果他答应了呢?着毕竟是个问句,句子前面毕竟有个“如果”,赵钦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好运到那种地步。 不过想想总是可以吧。 赵钦甩了甩头,竭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凄凉,他尽量翘起耷拉着的嘴角,却越发觉得这样的自己反而更加凄凉。 五天了,那个混蛋足足走了五天! 周安平一边翻找着手纸一边暗暗骂着什么。 两个人最后分开的那一晚,周安平九点多回到了家里,刚一开门,就看到靠近门的地面上撒了满地的a4纸,当然还有对门的钥匙。 周安平一张一张地将资料全部捡了起来,爹好后塞进了抽屉里,转过身时,瞥见地上那一小串刺眼的钥匙,于是大脚一提,直接给踢了出去。 钥匙前后撞了几处之后,不知停在了哪个角落里。周安平自然也是懒得管,打着饱嗝去了卫生间。 莲蓬头里出来的是凉水,周安平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却没有出手去调。他抬起头,盯着拍在他脸上的水,盯着盯着就眼花了,脑袋里全是自然水葱莲蓬头里喷出来的画面。 昏得厉害。 之前吃得太撑,周安平总觉得现在胃里的反应比脑袋的反应更加清晰,他自觉地趴在马桶边儿上等吐。 于是,在经历了沖冷水——呕吐——洗冷水澡等关键环节后,周安平光荣地感冒发烧流鼻涕了。一张嘴,不仅自己嘴唇和嗓子干得几欲裂开一般,出来的声音更是沙哑得好像瞬间沧桑了好几十年。 妈的! 倒是走的挺干脆啊!刚跟人说了喜欢,一转眼连个屁股的影子都没留下,喜欢个p啊,你就是这么喜欢人的么! 好好好,你走是吧! 周安平裹着大棉袄,挂着鼻涕,像虾丸一样小步弹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快速按了一串数字。 “喂!是房屋招租广告部么?!我要要招租!” 住了六天宾馆的赵钦总算是想起来自己存摺上那一小串脆弱的数字了,心疼数字的同时也开始查阅各方面的住房信息,好不容易从满版面芝麻大的信息中找到一处无论价格还是地理方位都不错的,对方留的手机居然是空号。 得,咱继续找。 另外找着一家地址乍看上去特别熟悉的,而且价格合理,更重要的是能够立即入住,这不正是他现在想要找寻的出租房么! 只是刚想拨打那一串号码,却发现异常的眼熟,再看看地址,何止是熟悉,不就是他住了三个月的地方么! 好么,这么快就出租了啊。 赵钦将报纸揉成一团,往后一抛。
第4页 然后再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捡了回来,重新打开后摊在茶几上,盯着那一串淹没在众多芝麻大的芝麻大的小字发呆,其实也没呆到忘乎所以的地步,至少手机铃声还是能够传进耳朵里的。 他轻声嘆了口气,爬过沙发拿起被丢在床上的手机,也懒得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直接凑到了耳边。 “餵。” “……你是笨蛋啊还是白痴啊还是大脑缺氧小脑缺血啊?”对方明显带着沙哑和鼻音的声音里充斥着极大的怨气。 ……骚扰电话?!“……你找哪位?打错了。” “找的就是你——咳咳咳咳……你个混蛋,要走也要走个清慡啊!干嘛不换号码!你是有多想让我后悔现在才想起来打电话给你啊!?——咳!” “……你谁?” “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咳噗——咳咳……” “……老闆?” “……嗯。”错觉一般,那边的声音带着闷闷的沙哑,“回来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一瞬间,赵钦的心情突然往上翻了好几翻。 “你不是已经将我的房间租出去了么。” “你都看到了?” “嗯,刚瞧见。” “我那不是被你气的么!你说你告白完了之后转身就走!那一桌饭菜就我一个人吃,我吃得下么我!还有啊!让你点五百以内你居然给我点了五百二十七!” “……老闆……”赵钦无力地捂住眼睛。 “当然,现在想出租也没办法了,钥匙丢了。” “……如果我回去的话,住哪儿啊。” “废话,还能住哪儿啊,在老闆娘拿备份钥匙过来之前,只能住我这儿了呗!” “……我是同性恋。” “嗯,知道。” “……会搞袭击的。” “嗯,知道。”那边突然嘆了口气,“所以快点回来吧,你不在,我连饭都不想做。” 一句话,只要这一句话就够了。 赵钦听着手机另一头的咳嗽声,突然之间感觉到那溢满整个心口的满足。 “就回。”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