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吻我》 第1页 书名:亲爱的,吻我 作者:庄敬紫 文案: 援藏医生嵇泽成了纪录片导演乔迦蓝的拍摄对象。 他们曾是彼此的初恋,她甩了他。 再遇她时,他说: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你会不会嫁给我? ——别吸菸了,你不是医生吗? ——是谁教我吸菸的。 ——我已经戒了。 ——我不一样,一旦爱上了,就戒不了。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迦蓝,嵇泽 ┃ 配角: ┃ 其它: ================== ☆、插pter1 白月光 生活总会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或是惊吓,说不上谁会中招,今天是乔迦蓝被捉弄一把。 时隔几年,当乔迦蓝再一次看见初恋嵇泽的时候,哦,不,是嵇泽的照片,是在同事兼好朋友可雅的手机上,她都分不清眼前的他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中,她盯着他的脸,他的眼睛,视线不能从他深邃的眸光中移开。 看着他,乔迦蓝感觉到手臂发麻,心脏隐隐地痛。 久违的情感起伏,夹杂着激动、难过、期盼还有抗拒,一波一波向她袭来,心里五味杂陈。 这么多年将他塞到心底,不敢轻易去触碰,一碰就疼。 造化弄人,乔迦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可雅的相亲对象竟然会是嵇泽,当时她还答应可雅帮着把关的。 “嗨,呆了吗?”一双手在乔迦蓝的眼前晃着。 乔迦蓝的视线被可雅的手打断,她一下子从恍惚中醒过来,定定神,“很帅,不错。” 她嘴里这么说着,思绪还是收不回来,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要和可雅相亲,这让她彻底凌乱。 可雅收起手机,坐在床前的地毯上,伸出手迎向阳光。 这是乔迦蓝的家,落地窗,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洒落在木地板上,柔和而温暖。 端过来两杯柠檬水,乔迦蓝坐在可雅的身边,她压下心头千万张要问嵇泽现状的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和嵇泽,不想通过第三人来知道彼此的消息。 更何况她和他只能像两条交叉线一样,曾经汇聚,之后越来越远。 他与她相汇聚时,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他见证了她的青春,她的不堪,她的痛苦,她的成长。她长大时那抽节拔穗的疼他曾陪伴,也是他伴她走过那荆棘丛生的少年时光。 如果她没有伤害他。 如果她是孙悟空。 如果他继续。 如果…… 没有如果,嵇泽终究变成了她心头的白月光。 “青春不经造,不知不觉蹉跎到了二十多岁,开了一树花,没结一个果,还要相亲,真是个尴尬的年纪,”可雅自嘲着说,而后问道:“迦蓝,你和陆公子进展得怎么样了?” 她所说的陆公子是a市商界新贵,几个月前在一次电视台举办的活动中认识乔迦蓝后,追求得轰轰烈烈,全电视台的人大概都知道这件事。 “……”这段感情乔迦蓝完全被动,所以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淡漠地笑笑。 “我看你一直不近男色,别憋着,小心成了性冷淡。”可雅打趣道。 性冷淡?乔迦蓝不禁讶然,她怎么会是性冷淡? 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吧。 “我已戒肉多年,见不得荤腥。”乔迦蓝一语双关。 “你吃过肉吗?”可雅穷追不捨。 乔迦蓝一愣,笑了,“没吃过肉还没见过肉吗?” “也不知这嵇泽会不会让我心动,这年头,心如磐石不开花,盛开的只有情。欲。”可雅看着窗外悠悠的说道。 听到嵇泽的名字,乔迦蓝的心就会莫名地紧张起来,怕可雅发现她的不自在,便不由地拿起水杯喝水来掩饰。 “他对相亲这事好像并不积极,前前后后都是他妈张罗着。”可雅又道。 两个人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可雅没再过多地提嵇泽的事,只说可能会在周末见面,让乔迦蓝不要安排别的事,陪她去相亲。 乔迦蓝转过头去看看可雅,黑发,奶白色的肌肤,明眸,家境也好,与嵇泽很相配。 要陪可雅去相亲?怎么去?乔迦蓝不想看见他,不愿他与别的女人相亲,更不愿假装是个陌生人一样与他在那种场合相见,打招呼,她会尴尬,她会难过,她会心痛,她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坐了一会儿后,可雅走了。 这是省电视台的职工公寓,可雅的家就是乔迦蓝的楼上。 待可雅走后,乔迦蓝忍不住打开电脑,登上企鹅。 这个号里除了她自己,就只有一个联繫人。 她盯着那唯一一个灰色的用户头像入神,白衬衫,飘逸的发丝,纯净的眼神,温暖的笑容,正是嵇泽。 这是嵇泽高中时的照片,那时的照片像素并不是很高,不很清晰,但很有味道。 从照片上看,他变了,眼神不一样,多了故事,身板也更挺拔宽阔了些,可能是从男孩长成了男人的缘故。 ——亲爱的,你还好吗?敲着键盘输入。 脑海里汹涌出他的影像,冲着她笑,呼唤她的名字,还有那晚他落下的泪。 那夜,他温柔地吻着她的脖子和耳垂,在她耳边低喘,“我们结婚吧。” 乔迦蓝强压下心头的万马奔腾,静静地说:“我们分手。” “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分手!”她看着他。 “为什么?” “我爱上别人了。” 死一样的沉默。 他流泪了。 强大如他,竟然流泪了。 他狠狠一拳砸向桌子,手破了,流血。 穿上衣服,他摔门走了。 就此,再无音信。 乔迦蓝摇摇头,把那行字删掉。 拿起浴衣冲进浴室,任水沖刷着她,每当她想逃避的时候,淋浴是首选项。 洗完澡,乔迦蓝披着浴衣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她双腿修长而匀称,全身肌肤雪白,凹凸有致。她对着镜子观察胸部,又伸出手来顺着那条顺滑的曲线摸了一遍,触感细腻丰盈,并无异常。 这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课,自从妈妈因乳腺癌失去一个右乳以后,便责令她每日自查,说乳腺癌是有一定机率遗传。 看着镜子里的胴体,乔迦蓝的心里酸了一下,想到妈妈,手术后妈妈肯定再也不愿照镜子了,身体的残缺应该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接受,更何况胸是女人最看重的地方。而父母婚姻的破裂是不是也与这个手术有着一丝的联繫? 星期一的例会上,主任宣布了一件事。 为了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省委省政府举行了一个‘百位名医下基层’的大型义务医疗下乡活动。跟电视台相关的是,有一支医疗小分队要进西藏,进藏具有代表意义,这支医疗队伍里都是省里最有名的专业医生和专家,省委宣传部要求省电视台配合拍出一部与这次活动相关的纪录片。
第2页 西藏!纪录片!医生!这三点紧紧地抓住了乔迦蓝的神经,她感觉血热起来。 与乔迦蓝的热血不同,同事们的反应却冷淡得多。 除了嚷嚷声,可以听清的态度有下面几种: 声音1:我孩子还要上学,几个月?我走了后孩子怎么办? 声音2:西藏嘛,旅游玩几天还可以,长时间谁受得了,这里灯红酒绿的,到那不得干枯死。 声音3: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声音4:我快要结婚了,我走了我对象咋整? 声音5:我身体不好,高原反应受不了。 声音6:这种苦差事就让大家报名,好事内定,轮都轮不到。 乔迦蓝注意到可雅没有发言。 乔迦蓝侧面看看几位领导,他们都面不改色,这些议论可能早就在意料之中,这件事怕是早有打算。 散会后,主任对乔迦蓝招招手,“小乔,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单独招见,应该还有别的事,乔迦蓝随着主任到了他的办公室。 主任让乔迦蓝坐下,“小乔,叫你过来还有件事,台里有个出国进修一年的名额,让我争取过来了,这次要去费丽蒙学院,你知道的,业界顶尖,对专业、见识和人脉都有极大的帮助,你愿意去吗?” 费丽曼学院,应该是每一个导演专业学生的梦想殿堂,也是乔迦蓝学生时代的嚮往。 然而此时西藏却对乔迦蓝更有吸引力。 纪录片是她的梦想,画面、音乐、立意、解说充满质感; 西藏对她而言更是魅力无限,虔诚、佛教、等身长头、羊卓雍措、纳木错、五色经幡、还有仓央嘉措,一片净土。 还有个小私心是因为嵇泽,因为嵇泽是学医的,爱屋及乌,乔迦蓝对医生都有好感,记录传播他们的善行很有意义,更能近距离体味医生的喜怒哀乐。 她在电视台作综艺类节目已经五年多,成绩斐然。 乔迦蓝不止一次地想过,何以与明星相关的各类综艺节目完全霸屏? 在这个快乐需要信息刺激才能得来的时代,当红明星就是最好的兴奋剂、信息素。 所以一个节目的成功,创意与策划重要,明星才是更大的号召力与噱头。 但几年下来,乔迦蓝已经需要一个新的信息刺激让她快乐起来。 乔迦蓝当即决定放弃费丽蒙学院,去西藏。 tibet!心底一道光闪过。 ☆、插pter2 那一夜 插pter2 那一夜 日光之城拉萨。 天蓝的不真实,像水洗过的蓝宝石。 云朵白的像棉花堆,让人想躺在上面睡觉。 同来的人一共五位,三男两女。除了乔迦蓝,还有老邱、大王、小何和唐贝贝。出发前主任说了,为了沟通起来方便,当地电视台也会出几个人配合拍摄,不用担心人手不足的问题。 分工明确,乔迦蓝是导演专业出身,任总导演,老邱、大王和小何负责摄影,唐贝贝是编辑。 明天早上九点钟在西藏自治区第一人民医院有名医医疗下乡活动启动仪式 来接机的小伙名叫洛登顿珠,西藏电视台工作人员,古铜色的肌肤,搭肩的头发,轮廓感十足的五官。 顿珠特别热情,汉语说的不错,抢着帮她们提器材和行李,还问他们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 乔迦蓝微微有些头晕。 唐贝贝已经是脸色煞白。 顿珠开着车子在市区穿梭,笑着说道:“适应适应就好了,我们到外地去还会晕氧呢。” 萨嘎达瓦节到了,转经道上众多的信徒磕长头,五体投地,双手前伸,三步一磕,起身再磕,不分昼夜,不分晴雨。 顿珠说萨嘎达瓦节是一个神圣的日子,因为它与佛陀一生中三件重要的大事联繫在一起。 诞生、成道、涅槃。 住好宿后,晚餐是在一家藏餐厅吃的。 糌粑、氂牛肉、酥油茶、蕨麻猪肉。 乔迦蓝点了一份烤蘑菇。 烤蘑菇上面除了酱料,还有一层面粉状的东西 顿珠说那是青稞面,青稞是藏区的主要农作物,糌粑、青稞酒都离不开青稞,青稞杆子还能作饲料。 青稞浑身都是宝,乔迦蓝想,一定要用摄影机给它一个特写。 乔迦蓝尝了一口烤蘑菇,口感清淡,香菇和青稞面混在一起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回到宾馆,乔迦蓝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澡,换上一身衣物。 可雅的电话进来,问她在拉萨适应吗? “感觉非常好,在这个城市里,会忘记时间和烦恼。”乔迦蓝顿了顿,咬咬唇,“不过可雅,你见过那人了吗?” “哪个人?哦,你说的是嵇泽吧,没见到。” “为什么?”乔迦蓝疑惑。 “他说他要出差一段时间,你说他是不是不想见我找的藉口呢?” “不会的,他不会说谎。”乔迦蓝马上回道。 “你怎么知道?”可雅问道。 对啊,她怎么知道嵇泽不会撒谎。 “……,要信任别人嘛!”乔迦蓝圆道。 夜晚的大昭寺,宁静、庄严、肃穆。 仍然有虔诚的朝圣者手持念珠前来膜拜。 乔迦蓝转动经筒,在佛前忏悔,不该对嵇泽撒谎,欺骗他,伤害他。 嗡嘛呢叭咩吽。 但是即便是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怎么做? 也许只能是相同的选择。 既然已经是不可逆的结果,那就为他祈祷吧,祝福他一生吉祥如意。 不远处经筒前有个身影,像极了嵇泽。 高大而挺拔。 衬衫,修身长裤。 他转经的手指修长,好看。 乔迦蓝喜欢手长得好看的男人。 乔迦蓝跟着那个身影,往前走,一下一下转动经筒。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不觉想起嵇泽,她和他相识的那一天。 十二年前六月底的一天晚上,她初中已经毕业,中考成绩不好,上不了重点中学。 家里每天鸡飞狗跳,并不是因为乔迦蓝的学习成绩不好,而是因为爸爸的桃色事件。 爸爸妈妈陷入彼此的战争中,无暇顾及刚十五岁正青春期的乔迦蓝,也不管乔迦蓝是否在场,就会大开骂战,有时候还夹杂着对双方祖宗的问候。还好,经过长时间家庭战争的摧残和洗礼,妈妈的战斗力得以提升,不再只会哭哭啼啼。 离婚拉锯战已打响一年多,对这阵仗乔迦蓝早已经习以为常,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装作与他们嘈杂的世界隔绝,但她的心和耳朵还是出卖了她,她时刻关注着外面的进展。 以前他们俩吵架的内容主要围绕着另一个女人,妈妈口中的“狐狸精”。 可这次不同,这次他们说到了两人离婚后乔迦蓝的归属问题。 爸爸直截了当地说他不要,可以每个月给抚养费。
第3页 不知是气话还是真的,妈妈大吼一声,“你别想和那狐狸精轻轻松松地双宿双飞,我也带不了,谁的种谁带走。” 没人关心乔迦蓝的意见,似乎她是一个没有气、不会说话的东西一样。 自感委屈和愤怒的乔迦蓝冲出房间,梗着脖子大叫一声,“我不是个东西!”喊完后以摔门而出来表达自己的无力与绝望。 出门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青春年少时不知凶险,她便一人熘达到了城边。 悠悠荡荡似孤魂野鬼,她又冷又饿,但仍然倔强着不肯回家。 孤身走在城外的路上,一个小姑娘很不安全。当时的小轿车不多,来来往往大多是卡车,有些卡车司机会冲着她吹口哨。 乔迦蓝并不胆怯,只冷冷地直视前方,毫不理会。 一座桥横跨大江,乔迦蓝坐在桥桩上,任风吹。 她看见水鸟在江面上低飞,风儿吹起她的长发。 那天她穿的是一件白衬衫,衣角也在风中飞扬。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落雨。 雨丝绵绵落在她的发上,衣服上。 乔迦蓝的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和打火机,她用双手把烟抱住,点燃后,猛吸一口。 青烟从她的鼻子里出来,很呛,她把嘴张成圆形,一张一合,像条鱼一样,吐烟圈玩。 看着烟圈在风中飘散,乔迦蓝笑了,她觉得自己的样子肯定像条快要干涸的鱼,但没人愿意与她相濡以沫。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哥哥陪陪你。”陌生的男子。 “你陪我跳下去吧!”乔迦蓝看着他笑,声音却是冰冷如刀。 风雨越来越大。 乔迦蓝头脑中闪过一幅幅画面,时哭时笑。 两年了,爸爸出轨已经两年了,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安宁过,更让她厌恶的是她曾亲眼撞见过爸爸和那女人在床上,白花花的肉体让她噁心。 这两年她的成绩一落千丈,但并没人关心。 现在连她也没人愿意收留,成了多余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青黑。 她单薄的身子在风雨中摇晃。 乔迦蓝摇摇欲坠。 突然,一双手把她从背后用力抱住。 冷不丁被人抱住,乔迦蓝本能地要挣脱。 那双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抱下桥桩,放到地上。 乔迦蓝回头,背后是一个少年,比她高出多半头,长得好看,目光急切而纯净。他的衣服半湿,头发上滴滴嗒嗒往下滚水珠子。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车灯闪着,车窗开着,驾驶位上一个男子看着他们俩。 两个少年对视着。 乔迦蓝嘴唇发紫,面容惨白,全身心都是冰凉,身子在抖。 她定是被风吹傻了,脑袋昏昏沉沉,嗡嗡得一阵阵地脑仁痛,却还想在同龄人面前装出一幅酷劲来,现在连自己想来都拽得可笑而可怜,“你看江水在发光,坐在桥桩上面人就会飞起来,要不要试试?” 少年看她一眼,双手感觉到乔迦蓝身上的冰凉,他快速跑回车里,拿过来一件外套、一把伞和一条毛巾。 他打开伞撑在乔迦蓝的头上,拿起她的手将伞柄硬塞进去,把外套披在乔迦蓝的身上,用毛巾温柔而仔细地帮她擦头上的水珠。 乔迦蓝仍清晰地记得那双手的样子,好看,指节修长,触感温热。 此时一点温度就足以让她融化。 “你还好吗?”少年问道。 乔迦蓝可以看出他眼中的怜惜和善意。 “嵇泽,走了!”车里的男人在喊。 嵇泽,他叫嵇泽。 从此这个名字烙在乔迦蓝的心里。 “爸爸,我们送她回家吧?”嵇泽喊。 他正处于变声期,但声音依旧很好听。 “不。”乔迦蓝低声喃喃。 家,只要爸爸在家,家里就是战争,爸爸不在家,妈妈也会期期艾艾,说不为了孩子就马上和她爸爸离婚,像祥林嫂附身。 有时候说得多了,乔迦蓝也会自责,为什么是自己投胎到妈妈身上?牵绊妈妈的自由。 “宝儿,宝儿——”妈妈带着哭腔的声音穿透雨线。 乔迦蓝的心一动,转头看去,雨中妈妈正一脸焦急、失魂落魄地跑过来。 乔迦蓝的泪落下。 妈妈一把搂住了乔迦蓝,大哭起来。 嵇泽被他爸爸拉走了,乔迦蓝可以看到他走时一直在回头张望,上车后从车窗中探出头来,直到雨雾迷濛住她的眼。 聚了,散了,就这么简单。 妈妈也没带伞,全身湿透,想必她是很早就出门来找自己。 乔迦蓝把嵇泽的伞打到妈妈身上,问,“妈,你愿意要我吗?” ☆、插pter3 他的唇 插pter3 他的唇 妈,你愿意要我吗? 乔迦蓝的这句话像一根针在妈妈的心上扎了一下,妈妈愣住了,就连猫儿、狗儿都不会不管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她? 妈妈看着乔迦蓝,捧起她的脸,眼里都是泪,认真地说:“宝儿,妈当然要你了,今天我说的都是气话,你爸说那狐狸精怀孕了,闹着我们离婚后嫁给你爸,我气急了才说那句话,你是我身上的肉,就是我的命根子,我怎么会不要你?” 说完后妈妈把乔迦蓝一把搂到怀里,很用力,乔迦蓝快喘不过气来了。 乔迦蓝可以感觉到妈妈胸前左边的饱满和右边的空瘪,平时靠厚乳罩撑着看不出来,一挤压便原形毕露。 “妈,那我们不要他了,行吗?”乔迦蓝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谁?”妈妈明知故问?可能是不愿面对现实。 “杨国良。”乔迦蓝定定地说。 妈妈的脸上怔了一下,乔迦蓝的这句话说她意识到女儿已经长大了,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她和杨国良给了她一个什么样的家?“走,我们回家!” 乔迦蓝的个子比妈妈还高一点,母女俩相扶着在雨中回家。 那天之后,爸爸妈妈正式开始谈判离婚。 *** 一条小黑狗一路跟随着乔迦蓝摇尾巴,她弯下腰去,抚摸小黑狗。 一双鞋进入她的视线,顺着这双鞋视线上移,修身的黑色长裤,白衬衫,帅气的脸,貌似嵇泽。 乔迦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起身细看。 不知是不是起得猛了,眼前一阵眩晕。 待她镇定,再细看时,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没有一时移开。 他的面容冷峻,目光清冷。 果然是嵇泽。 一时相对无言。 待开口时,又是异口同声,“果然是你!” 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是说不出口。 透入灵魂的梵音回响着。 乔迦蓝曾经想过千百次他们俩重逢的场景,想像中的她会哭泣,会激动,会向他说对不起。 现实永远与想像不同,看够他后,她觉得是时候该离开了。
第4页 “再见。”她转过身。 走出五步。 乔迦蓝或许是在期待着身后有什么声音,有声音,但都不是他发出来的。 走出十五步。 终于,身后一声熟悉的呼唤,“迦蓝!” 他喊她名字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充满磁性,男性魅力爆棚,这一声她等了好久,站住身,回头。 嵇泽手里拿着一个钱夹,向她摇一摇。 是她的。 乔迦蓝略有些失望。 嵇泽几步跨过来,将钱包递过来。 接过钱夹,乔迦蓝咽回了谢谢两个字,与他太生分,她会受不了。 嵇泽开口了,“没事的话在一起喝一杯吧。” 酒吧里坐满了人。 各地的口音。 没有空座了,与一对情侣挤了一张桌。 两人坐在一张沙发上。 “你是来西藏出差?”联繫到可雅的电话,乔迦蓝问。 “嗯!” 简短的回答,听不出他的任何情绪,他也没有问她来拉萨干什么,或许是丝毫不关心不在意吧。乔迦蓝想八成他们俩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的。 电话铃响起,是乔迦蓝的。 拿出一看,是陆总来电,也就是可雅口中的陆公子,乔迦蓝眉头一皱,按掉。 电话那头却很执着,不依不饶。 乔迦蓝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抬头看了一眼嵇泽。 嵇泽正定定地看着她。 乔迦蓝抬起身来,出门去接电话。 几分钟过去,乔迦蓝进来,见嵇泽正用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往嘴里送,眼神迷离,酒杯里的酒少了大半。 他这个样子性感至极。 那对小情侣正在接吻,吻得物我两忘。 “追求者?”他的眉毛一挑。 “别吸菸了,”乔迦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他,注意到他那好看的手上留下了疤痕,“你不是医生吗?” “是谁教我吸菸的?”他反问。 “我已经戒了。” “我不一样,一旦爱上了,就戒不了。”他淡淡地说,烟从他的鼻子里出来。 他说的似乎是烟,又似乎是爱情。 乔迦蓝猛灌一口酒,一股热辣从口腔里一路奔流到五脏六腑,她几乎要辣出泪来。 小情侣们开始自拍,自拍时也是嘴与嘴依依不捨。 他与她,却没有一张合照,相爱过的时光了无痕迹。 从酒吧出来时,满天星斗。 那只小黑狗又不知从哪里蹿出来,冲着乔迦蓝摇尾巴。 这一次,乔迦蓝弯腰把它从地上抱到怀里,摸摸它的脑袋,“小黑,我也是孤单一个人,以后跟着我走吧,当一家人。” 小黑乖乖地躺在乔迦蓝的怀里,脑袋伏在她的手臂上。 走在回宾馆的路上,两个人,一条狗,两个影子,在路灯下时长时短。 一丝丝的酒意,一丝丝的勇气,乔迦蓝问他,“这些年都没有联繫,你过得怎么样?” 他看她一眼,不说话,眼眸暗沉。 她也就不再说话了。 乔迦蓝所住的宾馆门前,两人面对面告别。 突然,猛地一把,乔迦蓝被一把拉进一个挺实的怀抱中。 毫无防备,她怀里的汪星人叫了一声表示抗议。 他的手扶在她的腰上,他的脸逼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的唇尖似乎挨到了她的唇,又似乎没有触到,痒酥酥的。 在他怀里,他温热的气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始终令她无法抗拒,一闻就醉,她在内心深处似乎在期待着他的唇落下来。 然而,他却猛地放开她,动作就这样嘎然而止,看着她,沉默地看着她,最后一言不发,走了。 乔迦蓝呆立在宾馆门前,摸摸额头和脸颊,滚烫,心跳个不停,心想:我一定是醉了,怎么还……,他也是。 乔迦蓝早早起来去敲唐贝贝的门。 一会儿后,唐贝贝发如张飞般开了门,乔迦蓝进去。 “身体怎么样,参加活动能行吗?”乔迦蓝问道。 “你已经有乔导的范儿了。”唐贝贝一甩乱发,伸出个大拇指,又马上扶住头,“哎哎哎,甩猛了,头又开始晕了。” “亲一爱一的,我一们一以一后一的一动一作一要一像一树一懒一一一样。”乔迦蓝学起树懒的样子,拖长了声音,“要一不一然一的一话,就一会一晕一倒。” 唐贝贝笑得坐在地上,双手拍地,“遵一命,乔一导。”说话的速度比乔迦蓝还慢。 “顿珠都已经带早饭来了,你还不快收拾,你只有二十分钟收拾时间,一会我们先吃早饭,然后直接到医院。”乔迦蓝命令道。 “资产阶级压迫劳工。”唐贝贝做个鬼脸。 临出门前,乔迦蓝又回过身来,“唐小姐,不要透露我的信息给别人,让我没有安全感,感觉很糟糕。” 唐贝贝是她的同事,也是陆公子陆明宇的表妹。 世界有时很大,有时很小,人与人不经意间就能构成千丝万缕的联繫。乔迦蓝还想过,恐怕全世界的人都会扯上亲戚关系,熟人关系。 应该没有孤岛存在。 “你说谁是小姐?”唐贝贝避重就轻。 “我看你就是陆明宇安插在我身边的间谍。”乔迦蓝说着出来,关上了门。 顿珠带来了藏式烤包子和稀饭,牛奶和酥油茶。 大家坐在一起吃早饭,乔迦蓝问顿珠怎么不吃,顿珠说在家里吃过了。 “你结婚了?”唐贝贝一声吼。 顿珠的脸马上红了,摆着手连连说:“没有,没有,我和阿爸阿妈一起住。” 唐贝贝喝一大口稀饭,笑了“问你有没有结婚,看把你紧张的,真可爱,哎,你怎么带这么多种喝的?” “我看乔导昨晚没怎么喝酥油茶,怕她不习惯,就多带来几种,你们自己挑。”顿珠笑的像朵花。 “马屁精。”唐贝贝指着顿珠,“不过还挺细心的,是个好暖男。” “顿珠,你别理她,”乔迦蓝也觉得顿珠确实心细,也很单纯可爱,笑道:“让她自娱自乐一会儿她就没电了,越理她,她越来劲。” 几个男同志一会儿就完事,去搬行李和器材。 乔迦蓝也吃完了,立等着唐贝贝。 名医下乡活动仪式九点钟正式开始,他们一行人到达医院时是八点二十,却见医院里已经挂着欢迎横幅,小学生们手里托着洁白的哈达,整齐地等在院子里,西藏电视台的四五位同仁早已架好了摄影器材。 两下见过面后,乔迦蓝安排了各自的镜头和测重点,“这是纪实性的纪录片,对象不可能按照我们设想的步骤来进行,所以我们要拍出大量的相关素材,再进行后期剪辑制作。我对大家的要求就是,真实自然地反映出拍摄对象的行踪,不漏过每一个有价值的镜头,因为我们不可能对拍摄对象说,ng,重来一遍!所以机会只有一次。请各自看好自己的机子,唐贝贝负责文字部分和协调工作。”
第5页 准备工作很快就序。 ? ☆、插pter4 美猴王 插pter4 美猴王 8点38分,在乔迦蓝的镜头前,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一身深蓝色西服,白衬衫,黑皮鞋,干净的一尘不染。 “嵇医生,嵇医生,啊,他怎么来了?”唐贝贝张大了嘴巴。 乔迦蓝疑惑地看向唐贝贝,“你认识他?” “废话,他是a市第一医院的接班人,心脏病权威,达官贵人的座上宾,哦,对了,还是个富二代,典型的高富帅,”唐贝贝一脸沉迷状,自顾自说个不停,“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洁身自好,平时生活中就是优雅的低调!唉,完美,简直是完美啊!” 乔迦蓝佩服唐贝贝的旁若无人。 嵇泽向她们这边扫了一眼,马上转过头。 医生们陆续到场。 一熘黑色小轿车来了,是自治区领导。 活动正式开始。 介绍医生时,有骨关节病专家,精神矍铄的梅国珍老师;妇科病专家,慈爱微丰的白玉莲老师;专治各类疑难杂症、慢性病的中医,神清气爽的吴仁厚老师。 最后介绍到嵇泽,毕业于杜克大学医学院,获医学博士学位,全国最年轻的心脏病权威名医,专长儿童先心病的诊治。 他们每人身边跟着一至两位当地医院的医生。 关于西藏自治区的特殊疾病,乔迦蓝提前做过功课,由于高海拔缺氧、孕妇孕期营养不足等因素,儿童先天性心脏病的发病率高于平原地区,而骨关节病、妇科疾病、各类不明病因的慢性病也是当地农牧民中间的常见病。 自治区领导总结发言,他对这次医疗下乡活动的意义作出了高度的评价,说这项活动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他们会为医疗队提供一切便利条件和后勤保障,感谢专家和名医们为藏区群众的无私贡献。 敬献哈达,扎西德勒。 乔迦蓝上前与医生们一一握手见面,介绍身份,感谢他们。 医生们说拍纪录片这事他们知道,相关单位在他们来前就已经做过沟通,感觉很有意义,都同意出镜。 嵇泽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乔迦蓝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 一秒钟之后,嵇泽伸手握住她的手,又立即松开,相触一秒钟。 乔迦蓝还是能感觉到这只手传过来的温度,抱她的手,为她遮风挡雨的手,为她温柔擦头发的手,“幸会,嵇医生。” 嵇泽看着她点点头,转身而去。 “哇,大长腿,好帅呀。”唐贝贝冲着嵇泽的背景星星眼。 “快走,上车啦。”顿珠过来拉了一把唐贝贝。 车队出发。 第一站,林芝。 顿珠的车开得飞快。 小黑趴在乔迦蓝的怀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美景。 红,黄,蓝,白,绿的五色经幡随处可见,羊群与天上的白云连成一片。 一路风光。 心情舒畅。 “顿珠,林芝是什么意思?”乔迦蓝问道。 “太阳的宝座。” “顿珠,顿珠是什么意思?”唐贝贝把头凑到顿珠的脑袋边,大声道。 顿珠揉了下耳朵,大声道:“事事顺利。”露出洁白的牙齿。 经过达孜县,进入墨竹工卡县,路牌上写着松贊干布出生地。 旅游车辆停在道路两边,游客们拿着相机拍照。 “顿珠,你知道文成公主吗?”唐贝贝问道。 “当然,松贊干布的妻子。” “汉藏联姻的典范啊。”唐贝贝拿着手机拍照。 “现在不一样了,咱们都是一国人,想嫁就嫁,想娶就娶。”乔迦蓝笑着说。 “是,嫂子。”唐贝贝调笑道。 “再叫一声嫂子,马上跟你绝交。”乔迦蓝一本正经地道。 唐贝贝吐吐舌头,继续拍窗外美景。 乔迦蓝的手机上传来一条信息:快到米拉山口了,你们感觉怎么样? 一定是嵇泽,乔迦蓝心生喜悦,秒回:很好。 米拉山口是拉萨与林芝地区的分界山口,海拔5013米。 有人在山上扔纸条。 顿珠说那纸条上都印有经文。 乔迦蓝存了嵇泽的号码,打开微信,他的微信名叫美猴王。 见到美猴王三个字,乔迦蓝确定对方就是嵇泽,点了加好友。 回来一串字,你好,我们认识吗? 傲娇。 乔迦蓝拉开钱夹,拿出一张纸,小心展开,正是美猴王,画面上的孙悟空腾云驾雾,身着一幅锁子黄金甲,头戴一顶凤翅紫金冠,脚踏一双藕丝步云履,手提一根如意金箍棒,栩栩如生,威风凛凛。 翻过来,画背面的那行字依旧有力:加油,你是你的帝王!画是她画的,上面的字是嵇泽写的。 ** 乔迦蓝的中考成绩连普通高中录取线都没达到,只能上职高或中专。在妈妈的一再坚持下,爸爸妈妈花了五万元贊助费给学校,又给中间人两万的好处费,乔迦蓝得以进了当地最好的一家高中。 这所高中,汇集了全省的尖子生,在乔迦蓝这样的学生眼里,他们个个都是学霸,优秀得可怕。 报导时顺便开班会,班主任分析了大家的中考成绩,念了入校学生的最高分,最低分,平均分,让学生自己判断在班里的水平和位置,确定今后努力的目标。 刚开始听老师要念最低分,乔迦蓝紧张得出不来气,这个班里最低分除了自己还会有谁?这下人要丢大发了。 不过当她听到老师报出的最低分时,心情却如沉谷底,更加沮丧。 老师口中的这个最低分都比乔迦蓝高出了近二百分,而且显然班主任是将她排除在班级成员以外。 学生以分分,第一个分是分数,第二个分是分别,吊车尾的感觉很糟糕,被省略的感觉更糟糕。 念完分数后,老师开始讲高中学习的技巧和重要性。 当时乔迦蓝觉得爸爸妈妈花的几万块钱变成了一个个250先生砸向自己,脑子里冲进了几百个二百五先生,二百五先生们在她的脑中吵成一团,无聊又无趣。 她自动缩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从书包里拿出铅笔和素描纸,低头伏在桌面上画小人玩。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这个班里她註定是孤独的。 正在她无聊的昏昏欲睡时,或许是天意,或许是感应,她抬起头来看向教室门口,只见一道光从教室门口穿进来,照亮了她。 嵇泽,竟然是嵇泽。 所有的学生都被嵇泽所吸引,个子很高,帅气阳光,感觉自带光芒,依旧是白衬衫,黑裤子,大长腿。 女生们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哇”的赞嘆声。 嵇泽对老师说了一句话后就往后面走来。 乔迦蓝直勾勾地看着嵇泽走过来,思维停滞。 这世界也太小了,在雨中桥上分别后,他们会汇集到同一个教室,成了同学。
第6页 嵇泽径直走到乔迦蓝的身边坐下,因为前面已经没有空座位。 “是你?”坐下时,嵇泽转头看见乔迦蓝,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亦或是惊喜。 “是!”乔迦蓝看着嵇泽浅笑一下,重重地说。 自从嵇泽坐在乔迦蓝的身边后,刚才还在困扰着乔迦蓝的瞌睡虫都逃到爪哇国去了。 班主任进行完思想教育后,选举班干部,同学们都很踊跃。 “嵇泽,你来当班长,带动全班同学的学习积极性和成绩。”班主任推推眼镜,笑眯眯地说,“同学们,嵇泽同学就是今年的中考状元。” 中考状元!乔迦蓝转头看向嵇泽,那他几乎科科是满分啊,看看他,再想想自己,唉,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大。 嵇泽从座位上站起来,众人都回过头来羡慕地看着这个充满光环的同学,乔迦蓝知道学习好的学生更崇拜学霸,她赶紧低下头来,免得别人看见她。 嵇泽嗯了一声后坐下。同学们陆续转过身去。 突然,乔迦蓝对自己有些厌恶,这所高中是学霸们的竞技场,真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她又开始在纸上画画,这次她画的是孙悟空,孙悟空是她最喜欢的小说人物。 乔迦蓝的眼角余光感觉到嵇泽在看她的画,就在孙悟空的下面画了一只可爱的小猴子,手里举着一桿旗子,上书齐天大圣。 她将画翻过来,在背后写上:班长,我为你摇旗吶喊。 写完字后,乔迦蓝把那幅画推过来。 嵇泽拿出橡皮,擦掉下面的小猴子,翻过画擦掉那一行字,拿出钢笔,在纸上写字。 待那幅画回到乔迦蓝的眼前,只见一行遒劲有力的字:你是你的帝王! 你是你的帝王,这句话好有感觉。乔迦蓝看着这几个字入神,感觉体内涌动着一股力量。 今天还有一项工作是分配座位,班主任先让同学们自由选择,大家开始叽叽喳喳。 乔迦蓝想目前的位置最适合自己,就不动了,心里留意着嵇泽会不会离开这儿。 ☆、插pter5 荷尔蒙 插pter5 荷尔蒙 自选座位,乔迦蓝暗自留意着身边的嵇泽会不会离开。 她感觉到嵇泽在座位上挪了挪,坐得更稳了。 见嵇泽不走,乔迦蓝的内心是欢喜的,她是学渣,至少还有个学霸的同桌。 等教室里安静下来时,班主任扫视一圈,马上发现了疑点,说同桌的原则只有一个:互相促进学习,有些学生的座位还需要微调一下。 乔迦蓝的第六感告诉她,班主任说的是嵇泽和她,中考状元和吊车尾坐在一起,会影响中考状元的学习吧,更谈不上促进。 果不其然,班主任将嵇泽调到第三排,旁边是一个清灵秀气的女孩子。 嵇泽走时静静地看了乔迦蓝一眼,拿过她桌上的画,在你是你的帝王前添了加油两字,并附送给她一个温暖的笑。 乔迦蓝的身边成了空缺。 没有同桌也好,一个人多宽敞。乔迦蓝用阿q精神自嘲。 ** 过了米拉山口,车子沿着尼洋河继续往东走,云雾缭绕山间,时聚时散。 河间沙洲星罗棋布,翠绿的草甸覆盖在滩涂之上,有草就有牛羊成群。 藏式民居点缀其中,雪山、林海、田园、河流构成一幅幅如梦如幻般的图画。 “哇,哇,”唐贝贝一声声惊嘆,她挠挠头发,“怎么形容这条河的美呢?” “飞花碎玉!”顿珠笑着说。 顿珠是驾轻就熟,他开的车率先到达八一镇,当地医院已经安排好便餐。 摄制团队成员快速吃完,各就各位架好机器等待后继车队到达。 当嵇泽从车上下来时,他瞄了一眼乔迦蓝,见乔迦蓝并无高反症状,便目不斜视进去吃饭。 医生们吃过饭后,来不及休息,立即投入工作状态。 当地简陋的医院里,停满了摩托车、三马子和小面包车,藏民们密密麻麻地围在院子里、医院的走廊里,不少人偕老带幼。 每位医生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很多藏民不会说汉语,也听不懂汉语,随行学习的当地医生们还要担当翻译工作。 嵇泽所在的医生办公室最为拥挤,大多都是一两位大人带着孩子前来诊治。 乔迦蓝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位穿着破旧藏袍的妇女,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孩子,脸上沟壑丛生。 终于轮到她了,她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 嵇泽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孩子嘴唇发紫。嵇泽眉头一皱,拉过孩子的手一看,果然手指粗大。 嵇泽将听诊器搭在孩子胸口,细心听了一会儿后,听出杂音。 “孩子疑似患有青紫型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尽快作血管心脏造影检查确诊,早点治疗,不然孩子会很危险。”思索片刻后,嵇泽认真地对那位藏族妇女道。 藏族妇女一脸茫然,“册切不社给(注)?” 本地医生将嵇泽的意思翻译给那个藏族妇女。 那位藏族妇女一听,眼泪马上扑簌簌地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这里可以做造影吗?”嵇泽问那个医生。 “不能,要到拉萨去做。”他又把这话用藏语对那妇女说了一遍。 那妇女没再说话,抱起孩子就往外走。 乔迦蓝冲着身边的小何使个眼色,小何拿着摄影机跟出去。 到晚上八点多钟时,屋子里还挤满了人。 唐贝贝来回穿梭几趟,说各个医生屋里的情况都差不多,不知道几点才能看完,让乔迦蓝先去吃饭。 乔迦蓝看看嵇泽,别说吃饭,他连喝水的工夫都没有。 他还没吃饭,她也不饿。 医院院长挤进人群,“嵇医生,还有这么多人,你看怎么办,你们都累了一天了,还没吃饭呢,要不让他们回去,明天再说吧。” 嵇泽扫了一眼众人,靠在椅背上,“院长,有些人从远路上来,就今天看完吧,本地人可以先回去,明天再看。” 院长把嵇泽的意思告诉大伙,却没几个人出去。 等送走最后一个患者,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乔迦蓝也还守在摄像机前。 嵇泽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伸腰,脱下白大褂,走过来,“收了吧,睡觉也拍吗?” 走出医院大门,夜晚的八一镇宁静而祥和。 突然,一个黑影冲着嵇泽直扑过来,乔迦蓝吓了一大跳,一把就把嵇泽推到一边。 “曼巴,曼巴,曼巴(注)。”一声声曼巴带着哭腔,原来是那个藏族妇女,她双手合什,几乎要匍匐在嵇泽的脚下。 顿珠几步跑过来,用藏语跟那妇女说着什么。 “她说什么?”嵇泽与乔迦蓝同时问顿珠。 “她问治好孩子的病得多少钱?”顿珠道。 “做完造影才能知道,我看这个孩子……,呃,得抓紧时间。”嵇泽说。
第7页 顿珠告诉了那位藏族妇女。 妇女哭着走了。乔迦蓝看见小何还跟着这个妇女。 顿珠招呼大家去吃鲁朗石锅鸡,说是林芝的特色,他知道有家店晚上也营业。 嵇泽却没什么兴致,他的眉头锁在一起,说他累了,要回去休息。 乔迦蓝见他不去,也没了兴致,便让顿珠带着别人去吃,她也不去了。 宾馆离得不远,两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坐了这么久,累了吧,回去我给你按按背。”乔迦蓝看他一脸疲惫,有些心疼。 嵇泽将手插。进裤兜,看她一眼,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半晌才道:“出镜还有这待遇?” 沉默了一路。 乔迦蓝的简讯响,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唐贝贝发来的:快回宾馆,有惊喜。 惊喜,半夜三更有什么惊喜?乔迦蓝看眼嵇泽,他正看着路。 回到宾馆,就见一个服务生拉着一大篮水果和一束鲜花站在乔迦蓝的门前。 服务生说明情况,原来是陆明宇从a市用飞机运来的新鲜水果和鲜花,刚从拉萨飞送到林芝。 这时乔迦蓝的电话响,一看,果然是陆明宇。 乔迦蓝按掉电话,拿出房卡打开房门,“进来吧,我给你按按肩。” “不了。”嵇泽已经是背影,边走边挥手。 陆明宇啊,真是扫兴,不然他可能就进来了。 想到这里,乔迦蓝不觉一惊,她对他,还有这么多的期待,他进来干什么,难道要重温旧梦吗? 当晚小何很晚才回来。 “乔导,那个大姐太可怜了,她都没有坐车,一直走回去,她家好远啊,在十几公里外的帐篷里,她走了一路,哭了一路,我们能不能发动媒体帮帮她?”小何道。 小何名叫何明,大学毕业不足一年。 “不要介入,把真实故事默默记录下来就好。”乔迦蓝道。 小何看着乔迦蓝,眼睛里发出疑问。 “你去看看凯文。卡特和《飢饿的苏丹》,还有照片后续的故事。”乔迦蓝立在窗前。 尽管她知道嵇泽也为这件事而心情不爽,但她也不想问嵇泽的看法、想法和做法,一切顺其自然。 或许是移床症,乔迦蓝一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乔迦蓝把收到的水果洗好,分开,依次拿到医生们和电视台同仁的房间里去,让大家共享。 当她敲嵇泽的房门时,半天没有人开门。 她刚转过身要走,门却开了,只见嵇泽裹着浴衣,半裸着身子立在门口,身上湿漉漉的滚着水珠,发稍上还滴答滴答往下掉着水滴。 沐浴乳和洗发水的香味混合着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包围住乔迦蓝。 乔迦蓝喜欢他身上散发出的男人味,以前喜欢,现在仍然喜欢,她不争气地咽口吐沫。 说明来意后,嵇泽让开一条道,“进来。” 乔迦蓝从他身边过去,目光瞥见他结实胸膛上的胸肌,原始的雄性力量象徵,身后嵇泽将房门重重关上。 乔迦蓝准备放下水果时,嵇泽摆摆手,“慢着,谁送的水果?” “朋友。”乔迦蓝道。 “无功不受禄,既然是朋友送的,你就自己享用吧,免得辜负了你朋友的心意。”嵇泽冷冷地说。 “你误会了。”乔迦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就像恋爱中急于向男朋友澄清误会的小女孩一样。 “误会?”嵇泽声音冷冷的,“我为什么要误会你,你是我什么人?” “……”乔迦蓝一时语塞,半晌才喃喃地说,“对不起。” 一阵寂静。 猛地,嵇泽一步过来,拉起乔迦蓝的手按到他湿热而雄健的左胸上。 她明白他的意思。 一下,一下,一下,嵇泽的心脏敲击着乔迦蓝的手。 一滴,一滴,一滴,乔迦蓝的泪落下,落在她的心上。 他的心很孤单,她又何尝不是? 她抬头看着嵇泽,原来他那双纯净而温暖的眼睛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像黑洞一样深不见底的眸子。 她如果有魔法多好,就永远让他的眼睛里闪烁出纯真的光芒来。 註:“册切不社给”是“不要紧吧”的藏语音译。 “曼巴”是“医生”的藏语音译。 ☆、插pter6 人之欲 插pter6 人之欲 乔迦蓝的手被他抓着放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他心脏跳动的力量,眼睛与他对视一阵后,目光下移,他的鼻子,他的唇,他的下巴,他的喉结,他的胸膛,他的小腿露在浴袍外,肌肉线条硬朗而健壮。 每一处都是这么熟悉而陌生,让她很有抚摸和亲吻的冲动。 良久,嵇泽松开乔迦蓝的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让开了身子。 吃早饭时,乔迦蓝发现小何不在,猜想他是去跟拍那位藏族大姐了,这小伙子,很有灵性,也勤快。 顿珠正和唐贝贝一起说说笑笑地吃饭呢,她过去将唐贝贝叫到一边,“你能不能告诉陆明宇,让他别再纠缠我了,我已经明确地告诉他,我和他永远不可能。” “这次你可冤枉我了,乔导。我什么都没跟他说,他神通广大找来这里,我有什么办法?”唐贝贝一脸无辜,“再者说了,我哥有什么不好,离那个完美男神嵇泽也就只差了不到一厘米吧,多少小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呢,你怎么就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嵇医生,你的饭我已经帮你打好了。”一个小护士甜生生的喊道。 乔迦蓝回头,只见嵇泽从食堂门口进来,身上穿的精精神神,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他径直走到小护士的对面,说了声谢谢后开始吃饭。 “看到了吧,这就是男神的待遇,我哥陆明宇,就是这么受追捧,所以你要有危机感哦。”唐贝贝嬉皮笑脸。 夏虫语冰,唐贝贝怎么能知道她的心思呢。 又是一整天的鏖战。 乔迦蓝深切地感受到医生工作的不容易。 每一个来看病的患者都是带着痛苦来的,情绪不佳、心情沮丧,渴望能从医生这里得到希望和安慰。 重复的话,每天要说很多遍。 她也不得不深深地佩服这些医生的敬业精神,就连年近七旬的梅医生都连续工作四五个小时,身边的年轻医生们都劝他去休息一会儿,可他执意坚守岗位。 镜头前的嵇泽专注而耐心,对待每一个患者和家属都很认真细緻,有问必答。 阳光透过窗棱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镶上一道金边,熠熠生辉。 “佛菩萨,扎西德勒。”一位藏民为嵇泽献上哈达,双手合什。 “扎西德勒!”嵇泽也合起手掌,向对方致意。 唐贝贝冲着门口努嘴。 乔迦蓝回头一看,昨天那个藏族大姐又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眼巴巴地看着屋里,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绝望。这次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晒得红黑的脸庞,头上一圈乱糟糟的小辫子。
第8页 嵇泽也看见了两人,他愣了一下后起身向大姐走过来。 小女孩噗通一声就拜倒在嵇泽的脚下,泪水涟涟,“医生叔叔,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小女孩会说汉语。 嵇泽忙弯下身去扶小女孩起来。 那位大姐打开布袋子,袋子里装的是糌粑,大姐嘴里用藏语说着什么。 嵇泽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道:“阿妈说这些糌粑送给叔叔,求叔叔救救我弟弟才让。” 嵇泽伸出手摸摸小女孩的头,温柔地问道:“你叫什么,你阿爸呢?” “我叫梅朵,”女孩的眼泪落下脸庞,“我阿爸,他已经离开我们了。” “梅朵,”嵇泽弯下腰来,“快跟阿妈回家去收拾行李去拉萨吧,才让的病情耽误不得。” “可是,阿爸生病时花光了家里的钱,阿妈说我们没钱去拉萨给才让看病。”梅朵低下头来,眼泪落下。 周围一阵沉默,嵇泽双手扶着梅朵的肩,略一停顿。 “先别操心钱,钱的事我帮你们想办法,你们先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就有车送你们去拉萨。”嵇泽伸出手去擦梅朵的眼泪。 梅朵的眼里闪着光彩,对阿妈说了一串藏语。藏族大姐听后,脸上的快乐一闪而过,就要跪谢嵇泽,嵇泽一把拦住。 她把手中的糌粑袋子放下就往外跑。 嵇泽忙让一个小护士把袋子送回给藏族大姐和梅朵。 “才让是什么意思?”嵇泽看着母女俩的背影问道。 “健康长寿。” 有了嵇泽的关照,小才让在自治区第一人民医院的心脏造影检查手术非常顺利,那边的医生把电话打到嵇泽的手机上,说是陪同家属中一个是听不懂汉语的牧民妇女,一个是十来岁的小女孩,他根本就跟她们俩说不清才让的病情,打电话来问嵇泽这件事怎么办。 意料之中,小才让的检查结果不容乐观,初步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室间隔缺损,永存共同动脉干,共同动脉干反流。 听电话时,嵇泽眉尖微蹙,手不停地写着什么。 两人在电话里沟通了一会儿后,嵇泽道:“尽快安排手术,我来确定手术方案。”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 “手术我来做,安排好时间后通知我,我马上赶回拉萨。”嵇泽道。 嵇泽听电话时,手停顿了一会儿。 “放心安排,钱也会有着落的。”嵇泽用手中的笔帽敲着桌子。 这边刚撂下电话,又一个电话进来,嵇泽嘴角一抽,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出去接电话。 乔迦蓝直觉这个电话与女人有关,还和钱有关。 唐贝贝悄悄告诉乔迦蓝,何明好像在跟大王借钱。 何明跟着小才让一家去了拉萨,乔迦蓝打通他的电话。 乔迦蓝单刀直入问他有没有这回事。 果然。 乔迦蓝问他有没有给那藏族大姐给钱。 小何说还没有。 乔迦蓝说先别给钱,她也不贊成小何以私人身份给钱,最后可以以公家的名义给一些拍片酬劳。 乔迦蓝问小才让前期的检查费用是谁付的。 小何说他去交费处问问。 一时后,小何回话,说是一位名叫于荛的人打来的钱。 于荛是谁,和这件事有何关联? 一整天的拍摄工作结束时,众人都已经是腰酸背痛。 嵇泽脱下白大褂,他今天穿的是一条藏蓝色修身长裤,天蓝色衬衫,虽然忙碌了一天,却是一脸轻松。 一队人马走出医院大门,就见夕阳下的马路边有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一辆红色的宝马敞篷跑车停在医院门口,里面坐着一位火辣的美女,美女身着红裙,可以看见她白皙修长的大腿。微卷波浪长发在风中飞扬,戴着一幅返着银光的墨镜。 看见嵇泽出来,她摘下墨镜冲着嵇泽挥手,长的漂亮,满脸笑意。 嵇泽迈着大步沖美女走去,他上车后,车子绝尘而去。 “俊男靓女,宝马香车,”唐贝贝张着嘴巴,“你们快告诉我这是在拍电视,宝马香车满大街都是,但这么养眼的俊男靓女搭配在一起却实在是稀有资源。” 顿珠过来叫她们去吃饭。 在八一镇,晚上还热闹的地方有限,吃饭的时候,乔迦蓝一行人又见到了嵇泽和那位红裙美女。 藏民平日裹的比较严实,游客也大多穿着比较休闲,那位红裙美女就成了全场的目光焦点,她的肌肤很白,与红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胳膊、大半截腿都裸。露在外,不光男人爱看,女人们也被她吸引,只不过心理与生理的反应可能不同。 她与嵇泽同侧坐着,胳膊搭在嵇泽的肩头,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嵇泽浅笑着,不时回应两句。 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 乔迦蓝想,这红裙美女是不是就是给小才让交检查费的于荛。 唐贝贝过来揽起乔迦蓝的肩膀,悄悄在她耳朵边说,“男人啊,几天没有那事就受不了。” “你好像挺了解男人啊。”乔迦蓝心不在焉地回她。 “男儿本色。”唐贝贝嘻笑,“你猜他们今晚会不会啪。啪。啪?” 乔迦蓝没有答话。夜晚,人最脆弱,情丝涌动。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如果他们之间真是男女朋友关系,不啪才不正常吧。 不过,她的心怎么这么难受? 嵇泽也看见了他们一行人,抬起手打个招呼,无名指和小指弯曲,而后继续和红裙美女说说笑笑。 “顿珠,明天早上我想去看南迦巴瓦峰。”乔迦蓝眼神黯淡。 “我送你去吧。”顿珠永远这么体贴,热情。 “不用了,我开你的车去,行吗?”乔迦蓝问。 “那怎么能行呢?”唐贝贝扑过来抱住乔迦蓝,“万一你看上哪个康巴汉子不见了,我哥咋办?让顿珠带我们一起去吧。” 唐贝贝说话总是没个正形。 乔迦蓝也懒得再纠正她。 顿珠说看南迦巴瓦峰的话,有个最佳的观景台:色季拉山口,从八一镇到色季拉山口也就二十公里的路程,明天早上六点出发就行。 乔迦蓝离开吃饭的地方时,嵇泽和红裙美女还没走,正在贴面热聊。 ☆、插pter7 梦中人 插pter7 梦中人 回到宾馆,小黑仍然执着地在宾馆大门口等着乔迦蓝回来。 小黑本来就是条流浪狗,白天乔迦蓝将它放在宾馆的院子里,让它自由活动,它也不离开这里,每天在宾馆门口等着乔迦蓝。 看见乔迦蓝,小黑摇着尾巴跑过来,发出呜咽的声响。 乔迦蓝俯身抱起它,抚摸着它的脑袋,小黑,是不是只有你会不离不弃? 乔迦蓝洗完澡后,给小黑也洗了个澡,人躺在床上,心却不得安宁。 听到院里有汽车的声音,起身从窗户一看,果然是红裙美女开的那辆车,这时,车顶已经合上。
第9页 嵇泽从驾驶位下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当红裙美女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嵇泽拿起一件披肩披到她身上,红裙美女俯身从车里拿了个什么东西,看不清楚。 嵇泽和红裙美女一起走进了宾馆的大门。 乔迦蓝感到一阵委屈和气恼,打开电视,可根本就看不进去。 想起嵇泽的那句话:你是我的什么人? 是啊,她根本没有立场,没有资格不爽。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乔迦蓝听到有汽车离开的声音,爬起床一看,果然是那辆红色轿车走了。 夜半三更,立在窗前的乔迦蓝看着满天的星星,长出了一口气。 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夹在纤长白皙的手指间,灰蓝色的指甲,美极了。 烟最终没有点燃,放回烟盒。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不是故人嬗变,她就是那个薄情负义的人。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乔迦蓝想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求南迦巴瓦峰赐她一面之缘。 后半夜,乔迦蓝做了个梦,准确的说,应该是春梦,与嵇泽有关。 梦里,她和他缠绵不休,飘飘摇摇如卧云端,他的身躯修长而精实,绷起紧翘的臀部,用力冲击着她的每一个细胞。 她摸到他的嵴背,在梦里抱紧他,再也不松手,她很高兴,嵇泽,你终于回来了。 她有快感,像是在飞。 梦中高。潮来临的时候,她醒来了。 身心都很满足。 全身香汗淋漓,那里粘湿。 想起梦里那个有力的男人,乔迦蓝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对不起,嵇泽,在梦里把你污了。 凌晨五点十五分,闹铃响起。 乔迦蓝精心地洗澡,妆扮起来。 海藻般的黑长发,用手随便抓一抓,带着慵懒而性感的气息,眉毛如墨如黛,眼中清亮,含一波秋水,红唇似海棠染色。穿上一件亚麻的蓝白相间衬衫裙,搭上一条浅菸灰色薄披肩,黑色的打底裤,平底休闲鞋。 收拾好后,她去叫唐贝贝,唐贝贝揉着惺松的睡眼看了一眼乔迦蓝,“漂亮,好仙。”又一头倒在床上。 “顿珠,你来了。”乔迦蓝叫了一声。 “啊?”唐贝贝一下子从床上挺起来。 不见顿珠,又垂头闭目。 乔迦蓝摇着她,“快收拾,我看顿珠已经下楼去擦车了。” 唐贝贝冲进卫生间,二十分钟后,她神清气爽地出来,神秘兮兮地凑到乔迦蓝面前,“你说,昨晚他们有没有闹出人命来?” 一开始乔迦蓝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再看唐贝贝那挤眉弄眼的样子,着实可笑,便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和有情人,做快乐事,有没有出人命,自有天意,与尔何干?” “哎,不是我八卦,成年男女,有生理需求也正常,只是这件事的进展太快,与传说中完美男神是禁慾系的形象不符啊。” “眼睛都有可能会欺骗你,更何况是耳朵呢。”乔迦蓝提起唐贝贝的小包出门,“把房卡拿上。” 清晨的八一镇还有些清冷,顿珠已经等在车旁,手里提着冒着热气的早餐。 “顿珠啊,你太暖心了。”唐贝贝几步冲过去,“我的尼玛,尼玛。”手已经勾到顿珠的脖子上。 “慢点,别吓着人家。”乔迦蓝抱着小黑跟在后面笑道。 “你们要去哪儿?”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听声音就是嵇泽,回头一看,果然是他,他穿着一身跑步装,春风满面。 这个男人,太疯狂了,在高原上晨跑,想起昨夜那个春。梦,再面对他时,乔迦蓝竟有些羞赧和心虚,还有些期待,想听他说些什么,总之,心情很复杂。 还不等乔迦蓝说话,唐贝贝就喊道:“嵇医生,我们要去看南迦巴瓦峰,一起去吧。” “好,等着我。”嵇泽应了一声就迈开大长腿回房间去了。 乔迦蓝看嵇泽今天精神抖擞,兴致盎然,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一时出来,他穿了件蓝白条的衬衫,菸灰色修身长西裤,与乔迦蓝呼应着,撞成情侣衫。 吃过顿珠买来的早饭,唐贝贝拉开了话匣子。 “嵇医生,昨晚很开心?”唐贝贝挖了个坑。 “嗯。”嵇泽的身边的车窗开着,胳膊搭在车门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应道。 “那位美女是你朋友?真漂亮。” “嗯。” “她一定是专门来林芝找你?现在她去哪儿了?” “拉萨。” “我是女人都觉得她好性。感,你觉得呢?”唐贝贝说这话时冲着乔迦蓝挤眼睛。 “嗯,不过我们还是别在背后议论别人了,即便是赞美,好吗?”嵇泽回头扫了一眼后排,他的正后方是唐贝贝,斜后方是乔迦蓝。 乔迦蓝留意看了下嵇泽的脖子、下巴和耳后,干干净净,并没有种下草莓。 唐贝贝却是一刻都不得闲的人,她说她新学了两个藏语词彙,太阳和月亮,太阳叫尼玛,月亮叫达娃。 “唉,迦蓝,我写了一首歌,就叫尼玛和达娃,想不想听?”唐贝贝把头搭在乔迦蓝的肩上。 “不想。”乔迦蓝道。 “不想也得听。” 尼玛是太阳, 达娃是月亮, 尼玛照着达娃耶, 永不分离。 …… 唐贝贝唱歌的时候,顿珠从后视镜里看着唐贝贝笑。 唐贝贝凑过去问顿珠笑什么,两人闹得欢。 嵇泽和乔迦蓝看着各自的窗外,各想心事。 车子在弯弯曲曲的色季拉山路上盘旋,当他们的车子转过最后一道弯时,南迦巴瓦峰闯进了他们的视线。 金色的太阳洒在南迦巴瓦峰的雪顶之上,壮观的雪峰向他们撩开了神秘的面纱。 云雾缭绕在山腰上,云依着山,山托着云,那么的庄严,那么的圣洁。 阳光洒在四人身上,他们向南迦巴瓦峰方向眺望。 顿珠说他们今天很幸运,南迦巴瓦峰大多数时候都是看不到的,一定是诚心所至。 色季拉山口上五色经幡围绕着两人高巨石,石头顶上还放着一个太阳能转经轮。 不觉间,四个人分成了两组,嵇泽和乔迦蓝一组,顿珠和唐贝贝一组。 乔迦蓝和嵇泽迎着朝阳站在山巅,看神秘的南迦巴瓦峰向他们微笑。 对着神圣的南迦巴瓦峰雪顶,乔迦蓝许下一个心愿。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有机会与你站在这里迎接太阳。”乔迦蓝转过头看一眼嵇泽,长发轻拂过她的脸颊。 嵇泽没有说话。 “我想过千百次与你重逢的画面,也没想到过会是在拉萨的大昭寺前。”乔迦蓝的眼如秋天的湖水,迷濛而深情。 站在这里,看山川之巍峨,日月之灵秀,才能由衷地敬畏大自然,感受天地之间,人如尘埃般渺小,又似婴孩般纯真。
第10页 嵇泽向乔迦蓝身边挪了挪,抬起胳膊来,想要搭在她的肩上,终究没有搭,还是落在她的身后。 “你说你爱上了别人,为什么还是一个人?”嵇泽缓缓开口,多年以后再问这句话时,他还是心痛。 “……”乔迦蓝无言以对,因为她心里住进一个人。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嵇泽的声音有些嘶哑,透着伤心。 怎么能没有爱过他?他是她的初恋,第一个塞到心灵深处的男人,她想也是最后一个,她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点头。 他松了一口气,“那到底是为什么?” “都已经过去了,别再问为什么。”乔迦蓝的声音很轻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她的心声是,亲爱的,我说是命运捉弄你我,你信吗? 其实说出分手的那夜,嵇泽走后,她流泪到天明。 嵇泽,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如你这般温暖。从此后,我就成了一个人,一个孤单的人。 彼时,收到嵇泽鼓励的微笑和文字后,乔迦蓝心里升腾起一股信念,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等到上课时她才发现,她的想法太天真了,相对于其他同学,她的基础实在太薄弱了。老师们授课是按大多数同学的接受能力与学习进度来的,而这班里同学的平均水平,已经高出她一大截。 学生时代喜欢喝励志鸡汤,乔迦蓝也喝了不少。 天道酬勤、勤能补拙、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笨鸟先飞、天才是99%的汗水浇灌出的…… ☆、插pter8 相信我 插pter8 相信我 当乔迦蓝把学习当成一回事投入精力与时间后,这才惊觉到她的学霸同学们比她更早更多地懂得了这些基本的人生道理,投入在学习上的相关资源比她更多。 有时候,老师的问题她都还没搞明白呢,大多同学的答案就已经出来了。 若大家是同款车子,他们已经率先在起始速度的惯性下驶入了快车道,在加速度作用下越来越快,而她却还只是起步阶段,还没加速度呢。更何况考入这所学校的同学与她这种开后门硬塞进去的人本就有名车与普通车的区别了。 但她发现,嵇泽从没有抢答过一道题。 不过乔迦蓝并没有因为这些而气馁,依旧有赶上甚至超越大部队的雄心壮志。 一个周末,乔迦蓝将嵇泽的衣服用手洗后精心烫熨,约了嵇泽,把衣服还给他。 乔迦蓝提着嵇泽的衣服、伞和毛巾在街角等着他,他按时来了。 “那天,谢谢你。”乔迦蓝递过这些东西。 “你怎么了,下雨天在桥上吹风,回去后你没感冒吧?”嵇泽接过去,看着乔迦蓝,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咽回去半截话:我一直很担心你。 “没事!”乔迦蓝不想再提起那事。 一阵沉默。 “我们还挺有缘的,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嵇泽打破沉默。 “是啊,在教室门口见到你我都愣住了。”想起开学的那天,乔迦蓝不禁微微一笑。 “你画画的真好,孙悟空画的惟妙惟肖,我还挺喜欢孙悟空的。” “改天我送你一幅孙悟空,你的字也写的好,你那句话说的也好。”乔迦蓝由衷地赞嘆。 “那是康德的话,原话是:我是孤独的,我是自由的,我是自己的帝王。”嵇泽侧目看着乔迦蓝朗诵出这句话。 他看着她朗诵时的样子很迷人。 阳光在他的脸上闪着光。 乔迦蓝一时竟收不回目光来。 “哎,咱们数学老师还挺逗的,那天说给头弄个建模,求面积和体积,你猜谁是最大值?” “最大值一定是你。”乔迦蓝一本正经。 “为什么?”嵇泽笑着疑问。 “因为你是状元郎,脸大!”乔迦蓝笑着跑开。 “你别跑,还打趣我。”嵇泽追上来。 那是个快乐的周末,笑声一串串。 乔迦蓝在康德和不知名因素的激励下,埋头苦读。 时间过的飞快,两个月过去,迎来期中考试。 拿到成绩后,有些科目比她预期的要高出不少,暗自高兴。她扫了眼前面同学的试卷,个个都比她高。 老师分析试卷时,大多数人容易出错的地方她都错了,别人没错的地方她也错了。 数学中只有一道题,好些同学错了,她对了,那道题很简单,乔迦蓝想一定是别人脑回路过长,想的多才错的。 总体还是很差,在班里肯定垫底,幸好老师没有公布成绩。 老师说嵇泽好几科都是满分,同学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问嵇泽。 同学们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短板,下课就把嵇泽围了个水泄不通。 乔迦蓝把试卷揉成团扔进书包,在教室里趴了一整天。 老师说期终考试时会在全班公布成绩,如此下去,那她这个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就要见光了,别人无所谓,她最不想被动现形在嵇泽面前,已经让嵇泽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若成绩还那么烂,她将无颜以对。 上课时嵇泽回头看了她几次。 体育课,同学们拥出教室,嵇泽过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乔迦蓝摇头。 “没考好?”嵇泽再问。 乔迦蓝没有回答,从包里掏出试卷糰子扔在嵇泽面前,她不想在他面前假装好学生了,好累。 看过试卷,阳光下,嵇泽笑了,笑得很温暖,很纯粹,“别担心,没事,你一定赶得上,相信我。” 从此后,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他,他耐心地从基础知识给她讲起,任何简单问题,只要她问,他都认真而细緻,他不重于题目本身,而是重于思路和方法。 ** 乔迦蓝明白地知道,因为嵇泽,她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如此爱自己,爱人生。 但是,她却又重重地伤害了他。 其实,看他难过,她的心更痛。 她很想很想,扑到他怀里,诉说她对他的思念,她对他的爱情。 可是,每次当她有冲动的时候,该死的理智,却一次又一次地阻止了她的脚步。 她想大醉一场,与她的爱人一起,再也不分离。 下山的路上,唐贝贝的目光在乔迦蓝和嵇泽的脸上巡视一圈,“不对啊,我觉得你们俩之间的气场不对。” “怎么不对?”乔迦蓝和嵇泽对看一眼,异口同声。 “山顶上两个人凑在一起,说个没完,在车上又噤若寒蝉,你们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闻到了暧。昧的味道,老实交待,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太敏感。”乔迦蓝道。 车子直接开到医院的院子里,嵇泽一下车,就被一群藏民围住拥进了医生办公室,乔迦蓝也马上投入到工作中。
第11页 今天是他们在八一镇的最后一天,按照日程安排,明天该启程去山南地区了。 因为各种疾病的发病人群不同,所以从明天开始这些医生们会兵分几路,各自行动。乔迦蓝将摄制团队成员也分成四个小分队,跟拍嵇泽的是小何、顿珠,这一组人手少,她和唐贝贝跟着这一队一起行动。 工作期间嵇泽接到电话,说是小才让在拉萨的手术时间已经安排妥当,就在明天早晨八点,第一台手术,让嵇泽今天返回拉萨。 嵇泽想早上在八一镇工作,下午再回拉萨。 当几个人踏上返回拉萨的路程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嵇泽坐在副驾驶位上翻书,看手机上传过来的小才让病情的诊断结果,眉头时舒时蹙,不发一言。 唐贝贝看嵇泽在忙,也不再说笑,脱了鞋子,盘腿靠在车后座上看窗外的风景。 乔迦蓝眼睛看着车窗外,思绪飘飞,这几天在林芝,她对这片土地和人都有了新的认识。她看到很多偏远地区的牧区群众前来治病,有百病缠身的老阿妈,手里不停地摇动着转经轮,也有关节已经严重变形的藏族大哥,露出黑黄的牙齿,还有被妇科隐疾折磨的藏族大姐,不愿对外人说出这么隐私的病情,他们都质朴而简单。最令她诧异的是好多小孩子都不去学校,跟着大人在牧区生活,以放牧为生,孩子们身上的衣服又旧又破,脸蛋黑红,头发乱扎着,眼神纯净,害羞而腼腆。 老阿妈说她的愿望就是朝拜到圣城拉萨,在大昭寺点一盏不灭的酥油灯。 他们如同生活在世外桃源,大城市的繁华和外面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与他们毫无关系。 只有信仰,深入骨髓的信仰,伴随一生。 在这里,日子会慢下来。 慢得有很多时间去观察蓝天、白云和夜晚的星空。 一圈一圈转转经轮,一声一声念嗡嘛呢叭咩吽。 乔迦蓝再一次想此行拍纪录片的意义何在,她的镜头应该呈现出什么样的情感和语言。 真实,记录真实的人生和社会现状,她想,这就是纪录片的意义。 可雅发来信息,说她下周要到费丽蒙学院去进修,为期一年,跟乔迦蓝说一声。 意料之中,乔迦蓝回了个信息:恭喜,加油。犹豫片刻,最后又追加一句,我在拉萨见到嵇泽了,他是我的拍摄对象。 看来他没骗我。可雅回。 可雅,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乔迦蓝想可雅是她的朋友,坦诚是朋友的相处之道。 什么事?可雅问。 我与嵇泽认识,他是我的初恋。敲完字发出去后,乔迦蓝的目光飘向远方。 过了大概有一分多钟后,可雅的信息回来了。 怪不得呢,那天你看见他的照片时眼神都变了,我就觉得有鬼。那你还爱他吗?你们怎么会分手? 不可否认我还爱着他,分手?情深缘浅吧。乔迦蓝发过去。 可雅回了一个字:哦。 沿途路边的藏民家升起裊裊炊烟,酥油茶的香味在空气中瀰漫。 车子经过邦杰塘草原时,时有牧民赶着牛羊穿过公路,来往车辆都会停下车子,为牛羊让行。 有时还会看见黑色的藏香猪在路边熘达。 小黑很有趣,见到藏香猪就会激动起来,汪汪叫两声。 在公路两边,有各种的杜鹃花。 顿珠说如果在六月中旬来林芝,还可以到色季拉山参加杜鹃花旅行节,届时,二十多种杜鹃花就会依次开放,五颜六色的杜鹃花会让人目不暇接,红的、黄的、白的,紫的杜鹃花装点色季拉山,展现出雪山的柔情。 “遗憾,再过十几天就能见到了。”唐贝贝道。 “遗憾也好,留下遗憾才会想着他,念着他。”乔迦蓝看了一眼嵇泽。 ☆、插pter9 抱紧我 插pter9 抱住他 车子在公路上疾带行驶。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进入他们的视线,他面向着拉萨磕等身长头,来林芝时就见过他,再次看到他时,车上的人不由得惊嘆于他的虔诚,他的手掌处绑了个套子,一步一步,向拉萨而去。 不怕山高路远,每一步都有喜悦,都在接近梦想。 “他全身都很脏,但心很干净。”顿珠说。 晚上八点多钟时,嵇泽的电话响,他看了一眼后没接,“顿珠,找个地方停下车,我接个电话。” 一处宽阔的公路边,顿珠停下车子,嵇泽下车去通话。 “什么电话这么神秘?”唐贝贝看着不远处的嵇泽,“是不是那天晚上那个热辣美女?” 没有人答言。 乔迦蓝看嵇泽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梗着脖子对着电话大声说着什么,手对着空气砸了一下。 他怎么了?她很揪心。 嵇泽回到车上时,黑着脸,把手机扔到一边,头靠在车座上,闭起眼睛来。 乔迦蓝对顿珠小声道:“顿珠,嵇医生明天还要手术,车开慢些,稳点,让他休息休息。” 唐贝贝凑过来说,“乔导,这还用说,顿珠就像尼玛一样温暖。” “不用,开快些,晚上我还要到手术室看看器械和准备工作,还要了解一下才让的情况。”嵇泽揉揉额头,挥挥手。 天空中飘起细雨丝来。 他的电话又响起来,这次他直接接通了,应答了两句,第一句,“别等我了,你先回去。” 第二句,“随你吧。” 他的声音中有些疲惫。 乔迦蓝想这才是红裙美女的来电,前面让他发火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回到拉萨时,快十一点钟。 乔迦蓝让唐贝贝带小黑先回宾馆,她陪嵇泽去医院。 “晚上还要工作?”唐贝贝问乔迦蓝。 “这不是工作。”乔迦蓝答道,她只是想陪着嵇泽。 顿珠把他们送到医院门口,远远就见一个身影立在那里。 是那位红裙美女,她今晚没穿红裙子,是一身黑色连体装。 乔迦蓝和嵇泽下车,顿珠开着车子带着唐贝贝走了。 红裙美女迎上来,打量了乔迦蓝一眼,笑着对嵇泽道:“赶路辛苦吧。” 嵇泽抬起脚就往医院里走,边走边说,“给你们俩介绍一下,乔迦蓝,于荛。” 于荛,果真是她,她就是给小才让出医药费的人,为什么是她出这笔钱? 嵇泽去换衣服后检查手术室的医疗设施情况,乔迦蓝和于荛等在外面,于荛仔细看了一眼乔迦蓝,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你就是乔迦蓝。” 乔迦蓝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浅笑一下表示回应。 “你还不够了解他,能拍好他吗?”于荛笑道,红唇贝齿。 乔迦蓝怔了一下,她觉得在她与嵇泽之间,于荛应该是个局外人,但于荛的这句话,好像是从局中人的角度说的,“你了解他吗?”乔迦蓝反问。 “一点点,人是复杂的,时刻在变。”于荛答。
第12页 乔迦蓝看了眼于荛,她说的是实话。 “人不光复杂,也是多面的,我只需要了解他工作的这一面就可以了,用镜头和他对话,所以还算简单。”乔迦蓝回答。 “那就好。”于荛说。 嵇泽从手术室出来,说这里的医疗器械和相关设备还是陈旧,明天的手术可能时间会比较长。 他们在楼道里看到了梅朵,梅朵就睡在病房外的长条凳上,小姑娘很机警,听到脚步声后立刻起身。 看到嵇泽过来,梅朵的脸上笑开了花,两个小酒窝,露出洁白的牙齿。 嵇泽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小才让躺在病床上已经睡着了,但呼吸还是有些不稳。 藏族大姐坐在床前的木凳子上,看着儿子,手里拿着念珠念着。 见了嵇泽,她忙起身,“突及其,突及其,扎西德勒。” 梅朵道:“我阿妈说谢谢您。” 嵇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于荛,于荛对着他轻轻地摇一摇头,嵇泽转过头道:“不用谢,让孩子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早点准备好,会有护士来接才让进手术室。” 从医院大门出来,嵇泽对于荛道:“谢谢你。” 于荛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客气,为了你啊,做什么都乐意,再说你也帮了我呀,双赢。” 于荛拍拍嵇泽的臂膀,她又看了一眼乔迦蓝,“看来你是要送乔导演回去,我就不打扰了,不过记得,今晚要早点休息,明天才有精力手术哦。” 万籁俱寂中,两人往宾馆走去,乔迦蓝想,这样走到天荒地老多好,那她就再也不用担心看不见他了。 他的眉头还是不甚舒展。 “不管是什么事,都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乔迦蓝温柔地道。 “现在的你,很好。”嵇泽缓缓地说。 过去的她,不好吗? 一定不好,辜负了他们的爱情。 “我可以抱你吗?”没来由的,嵇泽道。 当然。 看他不高兴,想要安慰他的冲动冲垮了理智,乔迦蓝微微张开了怀抱。 嵇泽过来,手从她的腰间环过来,略微用力拉了一下,乔迦蓝向前一步,两人抱在一起。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爱人,久违的怀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他的臂膀越来越用力,将她紧紧地勒在他的怀里,似乎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她慢慢地闭上眼睛,贪婪地吮吸着他的气息。 他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她,让她沉醉。 她的胳膊绕过他宽阔的背,手搭在他的肩头。 她感觉到他的头放在她的肩上,他一定也闭起了眼睛。 她终于放松了。只有在他的怀里,她才能柔软的像个孩子。 如果这是一个梦,她宁愿永远不要醒。 全世界都安静下来,时间也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乔迦蓝感到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偎她,毛茸茸的。 抬眼低头一看,是小黑。 它竟独自找到这里来了。 小黑趴着乔迦蓝的脚,抬起前爪来,它也想抱抱。 嵇泽笑了,此时他笑的轻松,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走,回吧。” 乔迦蓝抱起小黑,心情格外地好,自从与嵇泽分手后,她第一次这么开心,还是因为他。 她的快乐,只与他有关。 第二天,当乔迦蓝赶到医院的时候,听小护士说嵇泽已经进了手术准备室。 小才让也已经做好了术前的一切准备工作。 昨天下午,小才让的阿妈已经在手术同意书上按了手印。 尽管,那文字她不认得,即便认得,也不明白具体的意思。 上面写了手术中存在的风险和有可能出现的各种后遗症。 医院永远不可能保证手术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更何况这么大的心脏病手术。 护士们推着小才让进了手术室。 那扇门合上,梅朵和阿妈在手术室外祈祷。 在手术室外等待的时间漫长而揪心。 于荛也来了,她宽慰大家说不用担心,嵇泽的技术是一流的,在杜克大学读书时他就获得了最高奖学金。 嵇泽在杜克大学的生活和学习,乔迦蓝一无所知,于荛却知道。 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三小时过去了…… 偶尔有医生或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也是戴着大口罩,来去匆匆,根本就没有时间回答家属的任何问题。 他们等了好久好久,腿酸脚麻。 终于,在手术进行了九个多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护士把小才让从里面推出来,小才让还闭着眼睛。 梅朵和阿妈扑过去,问才让的情况。 护士说手术很成功,现在送小才让回特护病房休养观察。 乔迦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手术室门口,嵇泽,紧张了九个多小时,他怎么样了,怎么还不出来? 问了一位小护士,小护士说嵇医生累坏了,可能在医生休息室。 乔迦蓝端着摄影机跑到医生休息室,就见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地上,身体靠在墙上,头微微斜着,眼睛闭着,满脸的疲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上穿着一套墨绿色的手术服,头上戴着帽子,脸上的口罩耷拉在一边耳朵上,脚上套着防尘套。 他肯定是累了,低头弯腰站了近十个小时,还是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铁打的人也会累。 乔迦蓝没有打扰他,将她的镜头对准了他,镜头就是她的眼睛,她用她的镜头抚摸他。 几分钟后,嵇泽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乔迦蓝和她的镜头,对着她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透过镜头,直入她的心。 乔迦蓝关掉机器,过去扶他,柔声道:“饿了吧,走,去吃饭。” 嵇泽起身,“我去换个衣服,到病房看看才让的情况,我们就走。” ☆、插pter10 真心话 不知何时于荛出现在休息室门口,她假意咳嗽了一声后走进来,对着嵇泽伸出大拇指,“嵇泽,你还是那么帅,这孩子的病情全国就没几个人敢开刀,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我服你。你记得吗,当初你征服我就是在手术台上。” “征服你?开玩笑,不敢。”嵇泽微斜着脑袋,笑。 “走,一起吃晚饭吧,我请你,给你补补。”于荛也笑了。 嵇泽看一眼乔迦蓝,“算了,已经和朋友约好了。” 于荛也不啰嗦,挥挥手走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并肩从医院门口出来,夕阳正好,乔迦蓝道:“今天很累吧。” 嵇泽微微笑了,露出好看的牙齿,他看了一眼乔迦蓝,“不累,都是昨晚你的拥抱给了我力量。” 恍惚又回到从前。 他的一句话,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就能俘获她的心。 他们还是恋人吗? 乔迦蓝发现,在拉萨,她可以毫无顾忌地面对他,面对她对他的爱。
第13页 不像在家乡,要逃避。 是时过境迁吗?还是她根本就无力抗拒他,无力抗拒爱情? 见嵇泽尽管疲惫,但神情却很愉悦,乔迦蓝也就开心了,“你不生我的气了?” 你不生我的气了? 听到这句话时,嵇泽心中还是有一丝的快乐,说明她还是在意他的感受,她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女人,“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我决定给你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 改正错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在暗示重新来过吗?乔迦蓝的心里有些喜悦,有些慌乱,有些犹豫。 她可以不顾一切地再爱他一次吗? 她能吗?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乔迦蓝问,心中却已猜出□□。 “当真不明白?不说了,吃饭走。”嵇泽没有再说下去,他给自己和乔迦蓝留了一些空间。 见嵇泽不说,乔迦蓝心里暗自嘆息一声,他啊,还是那么周全,不愿她为难。如果她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姑娘多好,她现在就跟着他私奔,走到天涯海角去。 “小才让的手术费大概多少?”乔迦蓝问。 “这孩子至少还要住院半个月,住的是特护病房,再加上手术费这些,最起码得十万吧。”嵇泽算了算。 “住院费是怎么解决的?”乔迦蓝看了嵇泽一眼,问道。 说到这个问题时,嵇泽回答的很谨慎,停顿了几秒钟后才道:“……朋友做慈善,友情贊助。” 乔迦蓝没再追问下去,十万,对有些人是大数字,对有些人只是小数字,嵇泽应该能把握住这里面的分寸。 以她的身份来说,这件事不能刨根问底。 到了吃饭的地方,唐贝贝、顿珠和小何已经等在这里,点好了满桌子的菜。 嵇泽与乔迦蓝一进来,他们统统起立鼓掌,“欢迎我们的大功臣。” 包厢的装饰风格是藏式的,墙上绘制着各色吉祥纹饰,明艷而喜庆。 众人坐下后,唐贝贝给嵇泽斟上酒,将酒杯端给顿珠,“嵇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得来个一醉方休,第一个节目,先让顿珠给你唱个祝酒歌吧。” 顿珠接过酒杯后,歌舞也是张嘴就来,抬腿就有, 捧起哈达呀拉嗦 唱起歌儿呀拉嗦 祝愿朋友吉祥 欢乐祝福长相伴 …… 唐贝贝为嵇泽献上了哈达,何明还没忘他的工作,摆弄着他的摄像机录制。 一首歌唱完,嵇泽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笑着说:“朋友们,能不能开吃了,我很饿,想吃饭。” 马上开饭。 嵇泽确实饿了,吃得津津有味。 肚子里垫了一些食物后,大家开始玩闹起来,划拳、敬酒、唱歌、跳舞。 喝了些酒后,身上就热起来,话也多了。 嵇泽将外面的衬衫脱去,身上穿着一件耐克菸灰色的运动t恤,t恤将他的身体曲线勾勒出来,肩宽腰窄的倒三角体型,胸肌明显,腹部平坦。 小何是喝点酒就上头的,面红耳赤,话也变多了,还喜欢讲笑话,与平时判若两人。 顿珠本就是古铜色的皮肤,看不出他喝没喝酒,兴致上来,找来一把弦子,拉着弦子载歌载舞。 唐贝贝天生是个热闹人儿,这种气氛,她最喜欢,索性把餐桌移开,在场子中间跳起舞来。 今晚乔迦蓝也高兴,喝了几杯青稞酒,只感觉到轻飘飘的,忘记了一切烦恼和忧愁,心想,怪不得古人有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她不再掩饰自己,目光开始追随嵇泽。 小何讲了个笑话。 小狗对小猫说:你猜猜我的口袋里有几块糖? 小猫说:猜对了你给我吃吗? 小狗点点头:嗯,猜对了两块都给你! 小猫咽了咽口水说:我猜五块! 然后,小狗笑着把糖放到小猫手里,说:我还欠你三块。 这个笑话很早了,乔迦蓝已经看过,但在此地此景,再配上小何那惟妙惟肖的表情和语气,大家还是笑喷了。乔迦蓝用手拍打着桌子,“小狗好萌啊,像我家小黑,它一定是爱上了小猫。” “品种不同,怎么谈恋爱?”唐贝贝捂着肚子笑,眼睛里笑出了眼泪。 “狐狸和兔子是天敌都谈了,猫和狗怎么就不能谈呢?”乔迦蓝笑着回她。 “爱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死了都要爱。”小何又举起了酒杯,“哎,我们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顿珠说他没玩过这个,不会玩。唐贝贝告诉他这个游戏最简单,只要说实话就行了,很有趣。 于是一起制定游戏规则,嵇泽拿来一幅扑克,大猫加上四张a,五个人抽,抽到大猫的人可以提问题指定人回答,答案通不过的人接受惩罚,惩罚内容也是拿大猫的人提出来。 游戏开始,第一轮唐贝贝抽到了大猫。 她的问题是你的初吻年龄是多少岁?所有人都要回答。 嵇泽:18。 乔迦蓝:17。 刚好,他比她大一岁。 小何:20。 顿珠:还没吻过。 大家说不信不信,怎么可能长这么大还没吻过? 唐贝贝说顿珠不说实话,要惩罚他深情地吻墙二十秒钟。 顿珠一脸委屈,急忙辩解,“真的没亲过,小时候亲了氂牛算吗?” 哄堂大笑。唐贝贝笑道:“饶过你,不过你的初吻得快点交出去,不然你的吻都长老了,连氂牛也会嫌弃的。” 众人大笑不已,唐贝贝又指着嵇泽和乔迦蓝道,“你们俩,有早恋的嫌疑,说,初吻的对象是谁?” “你的问题已经回答过了。”两人对看一眼,回道。 第二轮是嵇泽抽到了大猫。 他的问题是:你还爱着你初吻的对象吗?除了顿珠,其他人都要回答。 小何:爱,我要和她结婚。 唐贝贝:呃,我也没有过初吻对象。她说这话时看了顿珠一眼。 轮到乔迦蓝了,她知道这个问题是嵇泽为她准备的,因为她的初吻就是和他一起。 ☆、插pter11 嫁给我 插pter11 嫁给我 你还爱着你初吻的对象吗? 当然,乔迦蓝的心里已经有明确的答案。 回答爱,是真心话,他也就知道了她的心。 回答不爱,是假话,又会伤他。 这样的环境和情景下,她不愿他不高兴,于是回答:爱。 得到这个答案后,嵇泽嘴角眼稍含笑,喝了一杯酒,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嵇泽的喜悦只有她知道。 嵇泽说他觉得唐贝贝的答案是假的,她爱不爱初吻对象不知道,但她一定吻过,她一定说了假话,要罚她邀请一位异性为她唱情歌。 唐贝贝毫不犹豫地选了顿珠,“我的尼玛,为我唱首情歌吧。” 顿珠看着唐贝贝,“真的?”
第14页 唐贝贝点头。 顿珠唱起了《山那边的珠姆》。 又一轮圆圆的月亮从山那边升上 一片蓝色的月光照进我的胸膛 山那边有位姑娘每夜会来我身旁 为我唱过的山歌那样情深意长 山那边美丽的好姑娘如今天各一方 我多么希望你和我一起来守月亮 我多么希望有一天你能成为我新娘 顿珠先用藏语唱了一遍,又用汉语唱了一遍,他的歌是对着唐贝贝唱的,眼神很深情。 唱完时,唐贝贝突然冲到顿珠面前,飞速地吻了一下顿珠的脸颊。 顿珠与唐贝贝面对面站着,看着对方。 唐贝贝这样颇为大胆的举动还是出乎大家的意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乔迦蓝和嵇泽明白了,他们相爱了,两人对看一眼,笑了。 这样的爱情,他们很勇敢。 一首歌、一个吻勾起无限情思,小何说他想女朋友了,要回去给女朋友打电话,先走了。 乔迦蓝对嵇泽使个眼色,先后离开这间包房。 外面月色如水。 银色的月光照亮了远处的雪山。 “去布达拉宫广场转转吧。”嵇泽提议。 “好。” “今晚,我想跟你有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只说实话。” “嗯。” 两人到了布达拉宫广场。 雄伟而神圣的布达拉宫,在夜色下静立。 夜晚的广场,静谧。 面对面站在夜里空旷的广场上。 嵇泽先开口了,“你还爱我?”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 “嗯。”看着他的眼睛,她没办法撒谎,只能说实话。 “一直?” “嗯。” “跟我分手有别的原因?” “……嗯。”乔迦蓝犹豫两秒钟。 “与我妈有关?”嵇泽很直接,他早有此猜想。 她没有回答,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能重新开始吗?” 她还是没有回答。 “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你会不会嫁给我?” “会。”毫不迟疑。 毫无防备的,嵇泽一把将乔迦蓝拉进怀里,霸道地吻住她。 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插进她海藻般的长发里,把住她的脑袋,嘴唇压了上来。 他的唇略带些酒味,夹杂着她熟悉的气息,在她的唇上反覆碾压。 乔迦蓝来不及反应,就陷入这意乱情迷中,她不由的微仰起头,半倚在他的怀里,胳膊抱在他的背上。 他的吻不容她拒绝,她几乎没办法呼吸,微微张开嘴。 他的舌头像条蛇一样滑进来,攻城略地。 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 年少时,他的吻是温柔而青涩。 几年过去,他长成成熟的男人,他的吻是霸道、热烈。 仿佛一头雄狮,在侵占着他的领地,宣告着他对这个女人的主权。 这个女人,是他的。 热吻过后,他捧起她的脸,眼神变得狂野而迷醉,“傻瓜,你应该告诉我的,什么事都别担心,有我呢。”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那关系到他的前途和未来,还有他和他家人的关系,她不愿他有丝毫的为难,所以她宁愿委屈自己。 这一刻,她的泪流下来,这是与他分手那夜之后,她第一次如此喜悦。 他缓缓低下头,用吻含住她的泪珠,微咸。 现在的他又柔情似水,在她的耳朵边低身呢喃,“你放心。” “放心什么?”乔迦蓝在他的怀里,抬头仰望着他。 “我会给你一个答案。”他说。 “你给我答案?”她含笑问他,夜色下,她的眼睛里闪着水晶晶的光芒。 “昨天晚上在来拉萨的路上,我收到你朋友可雅的一条信息,她说你还爱着我,你是个值得珍重的女人。这样,我才有信心和勇气再次拥抱你。”嵇泽看着她的眼睛,静静地说。 可雅,是可雅把乔迦蓝对她说的话告诉了嵇泽。 迦蓝,不要轻易放弃爱情。其实昨天晚上,可雅也给她发了这样一条微信。 放弃爱情,是因为嵇泽的母亲找到她,说嵇泽有一个机会去杜克大学硕博连读,而这个机会的决定权在一个女孩子的爸爸手里。 嵇泽的母亲让她不要耽搁他的前程,让她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 他的母亲端庄而美丽,举止娴雅,进退有度。 乔迦蓝没有孩子,不能体会当母亲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她是爱嵇泽的,她想,或许她爱嵇泽的心如同他的母亲一样,或许还不如他的母亲爱他。 她清楚地知道嵇泽的爱好和抱负都在医学事业上,既然爱他,就应该成全他,让他更好。 于是,她选择了率先背叛爱情。 离开嵇泽后,她如同一只作茧自缚的蛾一样,对自己画地为牢。 人往往对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嚮往,这就是她一直喜欢美猴王的原因。美猴王是一个自由自在、狂放不羁的人,敢大闹天宫,也敢勇闯地狱,可以和如来佛祖叫板,也能向唐僧低头。一条道,走到黑,无拘无束,无怚无畏,却又信念坚定,执着而勇敢。 而她却不能随心所欲,毕竟她没有生活在小说里,如果她执着于她的爱情,势必会让他矛盾,影响他的前程。 她将她的爱情深埋于心底,准备好一辈子默默守护着。 失恋的痛苦令她窒息,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还是他曾经的爱给了她力量,他是那么温暖,那么在意她,虽然他看不见她,她也不能毁了自己。 她曾在她人生最狼狈的时刻遇见嵇泽这样的人,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 她怎么还贪心得到更多呢? 她醒悟了,最好的爱,该从爱自己开始。 爱自己,这样,心里才会有养分滋养爱的花。 ☆、插pter12 初吻她 插pter12 初吻她 失恋的沉迷过后,乔迦蓝振作起来,考上了硕士研究生,正好,她的导师与省电视台有不少的合作项目,她的研究生生涯也是在电视台的忙碌实战中渡过的。 她原想她的一辈子会在这种思念他的遗憾中渡过,或许孤独终老,或许嫁个并不爱的人将就一生,她早已做好准备。 却没想到,他的再次出现,将这个节奏完全打乱。 她发现多年过去,她对他的爱还是如那时一样,甚至更加醇烈。 她已经平静的心就像一池春水中投入了石子一样,再起涟漪。 爱情无法掩饰,不可欺骗。 如今,她就有了破茧成蝶的力量吗? 其实,她还是她,并没有脱胎换骨,唯一改变的,是岁月。 那时不能,现在他的母亲就可以坦然接受她吗? 她想起了奶奶对妈妈说过的话,“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是你死乞白赖地跟了我儿子。”
第15页 爱情,也可以如此被羞辱。 “亲爱的,你已经当过我生命中的盖世英雄,你已经给过我最好的答案,我不再奢求未来。”乔迦蓝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我多么希望有一天,你能成为我的新娘。你相信吗,从我第一次吻过你后,我就想过那一天。”他也是认真的。 初吻,和最爱的人,至今想起来都是甜蜜。 他期待她是他的新娘,她也期待过嫁给他。 他第一次吻她,他们还是高三的学生。 经过乔迦蓝夜以继日的努力和嵇泽耐心而细緻的帮助和鼓励,乔迦蓝也在班里赶到了中上游水平,如果发挥正常,考上一本没有问题。 某天晚上,妈妈不在家,她在家里学习,接到一个电话,只喂了一声后,就被噼头盖脸骂了一顿,“我看你就是个白眼狼,你爷爷那么爱你,你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想见吗?你太没良心了!” 骂她的人不是别人,是她的爸爸杨国良。 乔迦蓝完全懵了,爷爷,最后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怎么了?” “他已经死了。”杨国良说完这话后,就狠狠地扣上了电话。 乔迦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爷爷已经去世了?都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爷爷,应该是在老家的院子里,戴个老花镜,躺在摇椅上,翻看那些陈旧的书籍。看到乔迦蓝时,他的眼睛从镜片后面出来,含着笑,闪着光,“我的小蜜蜂,快飞到爷爷的怀里来。” 爷爷说乔迦蓝像只不知疲倦的小蜜蜂,左飞飞,右飞飞。 从初二以后,她再没有回过老家,再也没见过爷爷一面,直到爷爷去世。 她想见爷爷,但不敢跟妈妈说,妈妈说过她恨杨家人,她们母女要断了与杨家人的所有联繫。 她想过,高考完后去看爷爷。 谁知爷爷就这样走了,没等她。 她不相信,她要去看爷爷。 她没等妈妈回家就冲到火车站去,买了最快的一班火车赶到了老家所在的县城,又连夜坐了辆四面漏风的破旧农用改客运的三马子往杨家庄赶去,那夜,大雨滂沱,她浑身湿透。 天微亮时,她赶到了杨家庄。 花圈摆满了那熟悉的农家小院。 “你还知道回来呀?”迎接她的是奶奶和爸爸的责问,还有爸爸的新欢,姚瑶那摇摇欲坠的肚子。 而爷爷已经是身体冰凉。 他就躺在堂屋的地上,脸上盖着一张黄纸。 那么寂寞,那么孤独。 掀开爷爷脸上那张纸时,她的手是颤抖的,控制不住的哆嗦。 爷爷闭着眼,脸色平和,像是睡着了。 奇怪,她根本就没有眼泪。 “爷爷是什么时候走的,你怎么不告诉我?”她颤抖着声音问爸爸。 “你爷爷身体不好的时候,说想见见你,我打了四五个电话给你妈,让你回来一趟,你妈说你不想来。”爸爸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乔迦蓝明白了,这是妈妈的怨念。 爷爷的棺材里入土,一铁杴、一铁杴的土将他掩埋。 乔迦蓝从墓地上跑开。 爷爷下葬后,收拾他的遗物要焚毁。 一个一辈子待在农村的老教师,他所拥有的看得见的物件,就是些陈旧的衣物和书籍。 一封信压在爷爷走前睡过的枕头底下,口已经用浆糊封住了,信封上写的是我的小蜜蜂,亲启。 乔迦蓝在屋后的小山坡上打开信,爷爷只留下了歪歪扭扭的几行字,本来爷爷的字写得很好看,他写这封信时应该很吃力。 我的小蜜蜂: 希望你能看到这封信,爷爷要走了,向你道个别。 人都有离开的那一天,所以你不要伤心,因为爷爷最喜欢看到你笑。 爷爷写给你的那些信你都没有回,爷爷想你是恨着你爸爸。 小蜜蜂,不要恨你爸爸,不是因为你爸爸他没错,也不是因为他是我儿子我就偏袒他,而是因为你恨着他,伤的是你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有时候不可避免的犯错,也是一条绕不开的路。 我的小蜜蜂,放下一切,飞起来吧,笑起来吧,自己去寻找快乐。 你的老伙伴爷爷 爷爷给她写过信?她怎么一封都没有收到? 回到家里后,乔迦蓝翻箱倒柜,还是没有任何信的踪迹。 终于,妈妈说那些信她都烧了。 “为什么,那是我的东西。”乔迦蓝冲着妈妈喊。 “杨家人伤了我的心,没一个好人,我不许你和他们有什么瓜葛。”妈妈也很强硬。 “爷爷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不还是接受了那个狐狸精。” 有人敲她家的房门,打开一看,是嵇泽和她的同桌郭小丫。 “你几天没上学,也没请假,我们还以为你怎么了,来看看你。”郭小丫在门口说。 “走,我们出去。”乔迦蓝对嵇泽和郭小丫说,她没和妈妈说话,就出了家门。 郭小丫家开了个饭馆,忙的时候她还要去帮忙收钱。 她走后,就剩下乔迦蓝和嵇泽。 两个人到了校园后面的小树林。 乔迦蓝点起一枝烟,对嵇泽道:“尝尝。” 嵇泽没抽过烟,连烟都点不着。 乔迦蓝帮他点菸,看他呛的咳嗽。 “你这几天怎么了?” “我爷爷死了。” “那你怎么不理你妈呢?” “她和我爸离婚了,不让我见爷爷最后一面。” “你喜欢爷爷?” “嗯,他和别人不一样。” “爷爷希望你怎么样?” “快乐。” “你快乐吗?” 这个问题难住了乔迦蓝,她看着嵇泽发愣。 “像爷爷希望的那样生活,才是爱爷爷。”嵇泽道。 乔迦蓝有时候觉得,嵇泽就像她生命里的一盏不灭的灯一样,总能点亮她。 爷爷,我会快乐的,你一定要在天上看着我,不许走。 在爷爷葬礼上都没有哭过的乔迦蓝,此时哭了。 四周一片宁静,刚入秋不久,红的,黄的,绿的树叶铺满了地。 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心里早已种下了爱情的种子。 嵇泽轻轻地把乔迦蓝拥入怀中,为她擦拭眼角的泪痕,他突然很快地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慢慢的,他就吻到了她的唇上。 ☆、插pter13小女人 插pter13小女人 嵇泽的唇轻柔地覆盖了乔迦蓝的唇,很软,很暖。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很青涩,好像也有些紧张。 她的心里小鹿乱撞。 紧张,兴奋,激动,害羞,狂乱……还有隐约的冲动。 那天,他们还第一次牵了手,他的手真好看,手指白净而修长,应该是男生里最好看的。
第16页 ** 嵇泽下乡的第二站是在山南地区,相关护士和随行的医生已经率先到达那里。 前一天下午,嵇泽开车到机场送走了于荛,于荛登机前告诉嵇泽,需要她时随时可以打电话给她。 乔迦蓝预感到于荛此次拉萨之行不仅与小才让有关,还应该有其他目的,或许还与嵇泽达成了某种协议。但嵇泽不说,她就不问,嵇泽是个男人,做事应该有章法,有分寸。 天蒙蒙亮的时候,车子从拉萨出发,一路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行驶。此时,车上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同,甜丝丝的如同棉花糖融化了。 唐贝贝与顿珠豪不掩饰彼此之间的爱意,甜甜腻腻,好一个郎情妾意。 唐贝贝说她要用甜蜜的爱情来虐虐乔迦蓝。 单身汪小黑用几声汪汪来表达了抗议,只有小黑和嵇泽知道乔迦蓝也很甜蜜。 一路上小何都在摆弄着他的手机。 乔迦蓝的眼睛看着车窗外晃过的一路风光,心情惬意。她的手机信息响了,拿起一看,嵇泽发来两字:想你。 他就坐在她的前面,干净的闪着光芒的发丝在她眼前头晃,她将手机信息设置成静音,回他:好巧,我也是。 嵇泽:你去哪里? 乔迦蓝: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哎呀,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满身的鸡皮疙瘩啊,唰唰的。” 突然小何出声了,把看着手机不由自主露出笑意的嵇泽和乔迦蓝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说谁呢? 扭头一看,就见唐贝贝正咬着顿珠的耳朵说话,嘴唇快要贴上去了。 “要不我开会车,你俩到后排说说悄悄话?”嵇泽善解人意。 “那绝对不行,嵇医生,你不认得路,最重要的是你是专家,要保护好,不能让你受累。”顿珠甩甩半长的头发,“贝贝,先别闹,到山南再说。” 后半句话他是对唐贝贝说的,变了个声调。 唐贝贝缩到后面来,坐在小何与乔迦蓝之间,备感无趣,开始逗弄乔迦蓝腿上的小黑。 车子在平坦的路面上行驶,远处会有藏族村落,可以看见圆顶白塔、寺庙和高高的风马旗在车窗外飘过去。 一个黑影在远远的路尽头。 车子离那个黑影越来越近,一个女人,头上裹着一条丝巾,墨镜,看不清脸,在路边招手拦车。 车速很快,车子嚓一下就从女人身边掠过,乔迦蓝回头一看,女人转过头来望着他们的车子跺脚。 “顿珠,停下车,问问她要干什么?”乔迦蓝对顿珠说。看穿戴那个女人不像是藏族人,一个人在这里拦车,好像画风很奇异。 顿珠停下车子。 大家也想下车来活动活动筋骨。 乔迦蓝对嵇泽说了一声,“我去看看。”就朝那女人走去。 女人看见车子停下来,也拉起脚边的箱子走过来。 “能搭一程车吗?”女人并没有摘下墨镜,单刀直入问乔迦蓝,声音不冷不热。 乔迦蓝回头看看,几个人都在车下,嵇泽正朝着她们走过来,“你看,车上已经满员了,你需要别的帮助吗?” 看到嵇泽走过来,女人摘下墨镜,直接对嵇泽道,“大哥,帮个忙呗,钱包被人偷了,走不了。”她对嵇泽说话的口气完全不同,声音中略略带有女人对男人的撒娇。 “这样啊,”嵇泽与乔迦蓝对看一眼,“那我给你一点钱吧,你去搭个班车。”说完,嵇泽就从口袋里去拿钱包。 “不,不,不,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女人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张名片来,递到嵇泽的眼前,“我是到这里来採风,谁知道遇见了骗子,哦,不,是小偷,把我的钱包都偷走了,我现在要赶到山南去。大哥,你看这荒郊野岭的鬼地方,等个车过来是很难的,我孤身一人也不安全,你们就挤挤把我带到山南呗。” 嵇泽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名片,并没有接,她叫谭红,名片上的身份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女性杂志编辑。 漂亮的女人有困难喜欢找异性解决,谭红说这些话时是对嵇泽说的。 强行说不嘛,好像对一个女子也不好说出口,嵇泽将决定权交给了乔迦蓝,“你是顿珠的临时上级,你定吧。” 乔迦蓝左右前后看看,这空旷的天地间,只有一条公路横穿过去,偶尔有车辆经过时,也都是呼啸而去,没有一丝犹疑。 可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谭红是怎么到了这里?看她的样子,还拉个行李箱,不可能是徒步来此,倒像是被扔到这个地方一样。 帮还是不帮,只需要一个答案,对一个陌生人,她又不能问过多的私人问题,最终,乔迦蓝还是将谭红带到了车上,因为谭红一个女人在这里搭车,确实危险。 越野车的后排坐了四个人,有些拥挤。 坐在车上后,谭红将她的丝巾和墨镜收进随身背的一个包里,她有一双大大的微微吊起的杏核眼,眼珠很灵活,像会说话一样。 “哥,我的手机也没电了,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呗。”谭红对嵇泽笑着,声音娇嫩。 嵇泽将手机屏解锁后从前排递过来。 谭红伸出手去接,红色的指甲,鲜艷欲滴。 谭红熟练地将一串电话号码输入,按下拨号键。 响了几声后,谭红将电话挂了,说没人接,把手机还给了嵇泽。 唐贝贝撇撇嘴。 乔迦蓝心中稍微不是滋味,给嵇泽发了条信息:你还挺有女人缘啊。 收到信息后,嵇泽不禁暗笑,秒回:吃醋? 乔迦蓝也不禁笑自己,也不否认,回了一条:小女人。 我的小女人。他回。 谭红较为丰满,衣服紧紧裹在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香水味,在车里这个小空间就格外明显,小黑叫个不停。 顿珠把后面的车窗打开。 自打谭红上车以后,唐贝贝就懒得再讲话,她把头靠在乔迦蓝的肩膀上,双手环住乔迦蓝的腰,假意睡觉。 “哥,你们到山南干什么?”谭红对其他人基本无视,较为丰满的屁股挂了一点后排座位,身体前倾在前排座位之间,对嵇泽说话。 “工作。”嵇泽回答,“我叫嵇泽。”他觉得谭红叫哥有些太过亲昵,不太习惯。 “那我就叫你嵇哥吧。”谭红用手拨一拨酒红色的头发,“我也是来西藏工作的,不过我并没有目的地,更像是旅行,走到哪里算哪里。” “哦。”嵇泽漫不经心地应付。 “嵇哥,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人的一生中至少要有两次冲动,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尽管嵇泽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致,谭红却兴趣不减。 “切,这句话都说烂了,小资绿茶的最爱。”唐贝贝咬着乔迦蓝的耳朵低声嘀咕,热气喷得乔迦蓝痒痒的。 乔迦蓝不置可否。 嵇泽也没有回答。
第17页 “你说呢,嵇哥?”谭红继续跟进。 “也对,也不对。”嵇泽懒懒地道,“顿珠,我休息一会儿。”这句话其实是对谭红说的。 谭红也就不再说话,开始翻她随身携带的小背包,翻到半天后爆了一句粗口,“我c,这个贱人。” 车上也没有人接她的话,她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别人听一样,“把我的身份证也顺走了,晚上怎么住宿呢?” 还是没有人接话。气氛貌似有些尴尬,最后,还是乔迦蓝道:“东西已经丢了,现在急也没用,到山南去挂失吧,到了那里我给你登间房。” 谭红见嵇泽没有开口,而是乔迦蓝说这样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最后说了一声谢谢。 拉萨到山南的乃东区并不远,三个小时后,他们到了目的地。 今天嵇泽的工作地点在当地一所希望小学,顿珠将嵇泽、乔迦蓝、小何和唐贝贝送到学校门口,就准备去停车,谭红急了,忙问嵇泽,“嵇哥,我去哪儿呀?” 乔迦蓝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一千块钱交给顿珠,“顿珠,麻烦你给谭小姐开间房,房费算我的,多出的钱给谭小姐当路费回家。” 谭红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拿眼睛觑着嵇泽。 乔迦蓝看谭红如此情形,心下也有些不快,冷冷地道:“不要就算了。” 谭红眼疾手快,拿过顿珠手里的钱,“谁说不要了,你是叫顿珠吧,我们走。”说完就又上了顿珠的车。 ☆、插pter14 报答你 插pter14 报答你 顿珠要去给谭红登记宾馆,这让唐贝贝有些不放心,她在顿珠耳朵边耳语几句,顿珠一个劲地点头,最后说了句放心后就走了。 两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已经在校长办公室等着嵇泽,嵇泽快速换好衣服,跟校长大致了解了学生的状况后,马上投入到工作之中。 小学生们排着队,睁着好奇天真的眼睛依次进来检查身体。 青藏高原上的风大,日照时间长,紫外线也强,孩子们个个都成了高原红。 看到乔迦蓝面前的摄影机,孩子们格外感兴趣,个别胆大的指着机器问这问那,胆小的只在旁边围看着,明亮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些个设备。乔迦蓝一一耐心解答着孩子们的问题,a市的孩子们也曾到电视台录过节目,比起a市的孩子,这些孩子们腼腆的多,也单纯的多。 乔迦蓝正弯腰盯着机器画面的时候,顿珠回来了,他把乔迦蓝的身份证还给她,脸色却……,也不是不好,就是说不出的别扭。 乔迦蓝感觉他不对劲,便让小何盯着机器,与顿珠走到一边,“怎么了?” 顿珠的脸却蓦地一下子红了,半晌才嗫嚅着说,“那女的有病,非要跟我……” 听到这话后,乔迦蓝已经猜出八。九分所发生的事情,她赶紧扫一眼唐贝贝,唐贝贝正十指翻飞着在电脑上敲东西,没顾到他们这边,“去拍片子吧,别跟贝贝说这件事。” 乔迦蓝略有些自责,或许今天真的不该多管闲事,有时候热心帮助别人也未必是好事。 嵇泽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后接起来,应答了一声后就再没有出声,最终没说一句话,便把电话摁掉。 电话又响起来,嵇泽皱着眉头直接关机。 小学生们很可爱,嵇泽在工作的时候全程都是微笑着的,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孩子们也都很健康,只有几个孩子出现了窦性心律不齐的症状,却也并无大碍,可以不治疗。 午饭时间已到,当地政府对接人员说已经在市区备好午饭,请嵇泽一行人乘车去吃饭。 嵇泽问校方相关老师,“孩子们中午吃什么?” “我们这里是高原农牧区希望小学,政府有补贴,孩子们在食堂吃午饭。” “那我也在食堂吃吧,出去一趟麻烦,还耗时。” 在学校食堂里,嵇泽拿了一个不锈钢的饭碗,跟着孩子们一起排队打饭,他高高的个子在孩子们中间有些对比明显,排在他前面的小孩们不时回过头来看着他,嘻笑着。 这么多陌生人看他们吃饭,还有镜头对准他们,孩子们兴奋极了,在镜头前嘁嘁喳喳。 师傅往嵇泽的饭碗里舀了一大铁勺氂牛肉炖土豆,一铁勺米饭,单独盛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汤,笑着说:“不够再来盛。”孩子们有汉语课,食堂的师傅也会说汉语。 孩子们吃的津津有味,与他们一起坐在食堂里吃饭,嵇泽也觉得今天的饭格外好吃,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回到了儿时,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只不过这高原上的氂牛肉却是很难咬得烂,高原上气压低,水都达不到沸点,肉就不会煮得很烂。为免得浪费,嵇泽都是嚼几下就囫囵吞下去。 再看孩子们,却都习惯了,氂牛肉吃得很香。 吃饭时,嵇泽冲着乔迦蓝的镜头眨眨眼睛微微一笑,调皮的像个孩子一样。 下午继续给孩子们检查身体,嵇泽诊断,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疑似先心病,嵇泽跟她的班主任老师说明了情况,让她转告家长带孩子到医院去做系统检查。 一整天高压的工作终于忙完了,一行人走出小学的大门,却见谭红正站在校门口等着他们。 顿珠见了谭红后,满脸的不自在,忙跑到一边去开车,唐贝贝看到顿珠的样子心里也起了疑,追了上去。 一见嵇泽从门里走出来,谭红就笑着迎上来,“嵇哥,我看报纸才知道原来你就是来西藏下乡的嵇医生,我想写一篇关于你的专题报导,你今晚有时间吗,我想採访採访你。”然后凑到嵇泽的耳边道:“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原来她是趁借嵇泽手机打电话的工夫,用嵇泽的手机打到自己手机上,存下了嵇泽的电话号码。 嵇泽不经意地皱一皱眉,“你擅做主张留别人的电话号码不妥吧?” 谭红已经伸出手来搭在嵇泽的胳膊上摇他,嗲嗲地说道:“对不起嘛,人家就想留下你的电话跟你说说话嘛,你不喜欢,我以后就再也不这么做了。” 嵇泽忙抽出自己的胳膊,后退了一步,“谭小姐,我没时间接受採访。” 谭红突然用手捂住了胸口,蹲在了地上,“哦,哦,哦,怎么这么不舒服,心疼的厉害。”说话时头抬起来,眼睛看着嵇泽,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嵇医生,这是不是高原反应啊,心脏特别不舒服,你快帮我看看呗。” 这种情况下,没有哪个医生可以拒绝患者的请求,嵇泽又拿出了听诊器,谭红的心跳是有些快,可能是对高原的气候有些不适,却也没什么大碍,“没事,稍微有些高反症状,休息适应一下就会好的。” 谭红的大眼睛里几乎能滴出水来,她偎在嵇泽的身边,用胳膊拱他,“走嘛,哥,不然我就完不成我的任务了,就当帮小妹一个忙嘛。” 乔迦蓝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见谭红后,她的心情特别复杂,这个女人,何苦一定要如此慢待自己?
第18页 再看嵇泽快要不耐烦了,她忙走上前去,对谭红说道:“谭小姐,嵇医生每天的工作日程特别紧张,他很忙,而且工作了一整天,他现在也很累,恐怕没有精力和时间接受你的採访,如果你的工作任务非要写他,我可以配合你,我对他还算了解。”乔迦蓝说话的时候声音不紧不慢,真诚又有力。 嵇泽知道乔迦蓝的意思,也跟着道:“是的,谭小姐,关于我的问题你可以问乔导演,她就可以代表我。” 谭红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採访是藉口,目的是约嵇泽出去,现见乔迦蓝出来为嵇泽挡驾,也是骑虎难下,最后只得说,那好吧。 这里没有像样的、适宜于闲谈的咖啡馆,谭红和乔迦蓝找到一家酒吧包厢里坐下。 两人刚坐定,乔迦蓝的信息响,拿起一看,嵇泽发来的:解围有功。 乔迦蓝回他:英雄救美,如何报答? 他速度回话:壮士,以身相许如何? 乔迦蓝哑然失笑:身材怎么样? 他开玩笑:铁打的汉子。 她笑:手感如何? 他回:绝对的一流。 她发:实践出真知。 他回:时刻等你验收。 她笑了笑,发个大笑的表情过去。 谭红坐在乔迦蓝的对面点单,点完单,看着乔迦蓝发信息,脸上似笑非笑,看乔迦蓝放下手机后,问她:“男朋友?” 乔迦蓝应她:“嗯!” 谭红笑了,“男人根本就靠不住。” 乔迦蓝看着谭红,心里嘆息一声,开口了,“谭小姐,男人靠得住靠不住谁都没有发言权,因为谁也没有经历过所有男人。不过,你不要撩拨嵇泽和顿珠,他们都是好男人。” 人与人之间,好多事都是心知肚明,就看戳不戳破。谭红见乔迦蓝如此直接,也是出乎她的意料,却也不肯就这样在乔迦蓝面前俯首称臣,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声音变冷了,“笑话,我哪里有撩拨谁?话说回来,即使有这种事,好像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你撩拨谁是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我们同为女人,我不愿看你如此轻待自己。”乔迦蓝喝口啤酒,看着谭红,“你在见到我们之前的旅途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听到这话,谭红的脸色微微一变,这女人眼睛很毒,在她面前,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一样,快要被她看穿,本能地,谭红就更要武装自己,“你以为你是谁,别装成观世音一样,不要以为你给我几个钱就可以在我面前指点江山,就算我先借你一千块钱,回去我就还你。” 果然,乔迦蓝一下子就摸中了谭红的命门,见谭红恼羞成怒,她却依然平心静气,“钱不用你还,快点安稳回家去吧,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谭红一时无语,低头用手摆弄着啤酒杯,喝了一口,“你等等,我像在哪见过你一样。”谭红突然摸着头说道。 她们俩见过面吗?乔迦蓝却对谭红一点印象都没有。 “哦,对了,你是不是在x中上的初中?”谭红想起了什么,两眼放光。 乔迦蓝点点头。 ☆、插pter15 草戒指 插pter15 草戒指 x中,乔迦蓝度过了三年时光,后两年,基本上是灰色的。 “我说呢,你看上去这么眼熟。我也是x中的学生,我们是校友,我在你隔壁班。”谭红的记忆之门打开,“你那时候可是学校里的知名人物,从初二到初三,你的成绩是一落千丈,几乎混成了小太妹。我们班主任常拿你当警戒我们的例子,我们都以为你完了,没想到,你现在的转变却这么大,真是惊人啊,连名字都改了吧,我记得你那时候不姓乔,好像是姓杨,叫杨什么来者?” 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啊,乔迦蓝又一次深深地感觉到世界真小。 其实初中时期对她而言就是一段黑历史,不过她现在也可以坦然面对,因为这段过光也是她人生的一部分,不可割捨,冥冥中又促成了嵇泽和她的相逢,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如果你想听我的故事,我也可以慢慢给你讲,不过我想这不是我们今天谈话的主题吧。”乔迦蓝明确知道现在与谭红见面所为何事,见谭红的话题已经跑偏,她忙将谭红拉回主题,“好了,言归正传,你想写关于嵇医生的故事吗?” 有了校友这一层关系后,谭红多了一点坦诚,“嵇医生不在,我就跟你说实话,我其实就是想找嵇医生聊聊天,稿子写不写也没关系,我们那杂志,都是编些离奇的情感故事哄年轻小姑娘们玩的。” 果然如乔迦蓝所料,“你怎么一个人在半路上,我还可以帮你什么?”乔迦蓝是真心实意的。 “唉,别提了,我碰到个渣男,我们是在来拉萨的火车上认识的,在火车上聊得很投缘,就说一起结伴到西藏和尼泊尔自驾游。我们在拉萨租了个车,谁知那贱人昨天晚上把我灌醉后,偷了我的钱包开着车一个人跑了。”谭红愤愤地说。 “他叫什么名字?”乔迦蓝问。 谭红摇头,“不知道大名,小名好像叫小强。” “你记得车牌号吗?我们可以查租车信息。”乔迦蓝还抱着一丝希望。 “车是用我的身份证租的,押金也是我出的。”谭红咬着牙。 这女人真感人,也是让人醉了。 “那你为什么要撩拨嵇医生和顿珠?”乔迦蓝毫不含糊,单刀直入。 “……我只是想和他们聊聊天,也没干什么呀。”谭红看了一眼乔迦蓝后说。 突然,乔迦蓝觉得她有些可怜,“谭红,没有身份证,你现在一时半会也买不了飞机票和火车票,要不你先坐汽车倒车回去吧,我们帮你找小强,找到后我跟你联繫。” 乔迦蓝的信息响,是嵇泽:你快回来,好想你。 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不过乔迦蓝的心里感觉好甜蜜啊,很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在乎着恋人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 多年不动的少女心又复活了。 就在这一刻,这一瞬间,乔迦蓝迫切想听到嵇泽的气息和他的声音,好想好想。 乔迦蓝对谭红挥挥手,离开这间小酒吧,她掏出手机,按下那串已经熟悉的电话号码。 外面街上,稀疏昏暗的路灯,参差的树影,偶尔有一两个行人经过。 电话铃仅响了一声后,嵇泽就接起,“迦蓝。”他的声音中透出喜悦。 这是他们分手以后,第一次通电话。 听他在电话里叫迦蓝,熟悉而亲切,过去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嵇泽的这一声就足以让乔迦蓝得到安慰,她对着话筒笑了,“我想你了,想听到你的声音。” “你在哪儿,我来接你。”嵇泽道。 “不用了,你休息。也不远,我自己回来。”乔迦蓝看他劳累一天,不愿他再跑一趟。
第19页 “听话,快说。”嵇泽的口吻不容她推辞。 乔迦蓝不再执拗,她扫一眼周边,在夜空中看到一行比较显眼的发光红字:中国银行,就说她在中国银行的斜对面大约一百米处。 “别动,等着我!”嵇泽说完这句话后就挂了电话。 这句话是不容分说、命令式的口吻,但是乔迦蓝喜欢。她感觉这句话好甜,好暖。它是一个约定,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不见不散的约定。 乔迦蓝坐在马路牙子上,抬头看星光,喜悦地等待着她的男朋友出现,这种感觉,只有甜蜜。 不一会儿工夫,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乔迦蓝的视线,是嵇泽跑着过来了,乔迦蓝眼中的一切都虚化了,除了他。她站起身来,也冲着他跑过去,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他拦腰抱起她,脸遮在她胸前的长发里,在地上转了两圈。 乔迦蓝就觉得脑袋里晕乎乎的,刚一站定,他的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也回吻他,他的唇因为出汗而略带些咸味。 她的身子靠在一棵树干上,他的身体与她紧紧地贴在一起,他温柔地说,“迦蓝,你知道吗,这两天我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也是。”她说。 他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我就想时刻抱着你,真怕梦醒后你再离开我。” 乔迦蓝捧起嵇泽的脸,看着他如星般明亮的眸子,“不会的,我们会好好的。”她心想,嵇泽啊,你怕什么,应该是我怕失去你才对。 他笑了。 其实好多时候,男人更像个孩子。乔迦蓝想。 他像变戏法一样把手伸开,他的手心里放着一枚用草环编成的戒指,草环早已经变成了干黄色,“你还记得吗?这一枚戒指。” 当然记得,怎么会忘。 高考结束后,学生们一下子放松起来,班里的十几位同学约在一起去郊区爬山玩。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各自走开。 嵇泽与乔迦蓝爬累了,躺在长满野草野花的山坡上休息。 秋天的山上,草已经微黄,两个人看着缓慢移动的白云,没有考完试的轻松,反而略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尽管高中生活很单调,主题只有一个:学学学。但乔迦蓝感觉那是她以往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一种早已经习惯有他陪伴与生活快要结束,她和他的未来将如何? “以后,我们还会天天在一起吗?”她问,心里却已有了否定的答案。 他就躺在她的身边,他的手移过来,握住她的手,举起来,对着太阳看,手指边缘微微有些透明了,“这双手,戴戒指一定好看。” “那你就送我戒指。”她笑。 他起身摘了一根草杆,仔细地编成一个指环,套在她的手指上,“送给你。” 她抬起手一看,刚刚好,“我会一直戴着它,等你。” 他却又笑着把草指环撸下来,“等到我向你求婚的那一天,我再给你戴上它。” 儿时的玩笑,青涩的诺言,谁又能当了真? 他一直保留着这枚草指环,“迦蓝,我说过,等到我向你求婚的那一天,我再给你戴上它。这一天到了,就是现在,伽蓝,你愿意嫁给我吗?”嵇泽认真地说。 乔迦蓝的心微微颤动,他把他们之间的一切戏言都当成真,上天对她太过宠爱,遇到这样的一个男人,他的爱就是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我愿意!她在心里大声回答了一百遍。 可是要把这句话说出口,乔迦蓝还是有所顾虑的。 对婚姻,对家庭,乔迦蓝又是渴望又是惧怕,她成了一个矛盾体。 这世间,有多少颗为了家而流泪的心。她不知道,但她明确地知道,妈妈就是其中之一。 新的家庭建立初始,绝大多数男人和女人都会想着这将是幸福生活的起点和人生最终的归宿。 但是,最终,又有多少家庭演变成了亲情的屠宰场,爱人间的战场,从而支离破碎。 没有血,却比流血还疼。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原生家庭又会给孩子什么样的感受。 乔迦蓝看向嵇泽的眼睛,感觉他是认真的,她从云端回到了现实,“我们的事,你给伯母说了吗?”她的声音变得很柔,很轻。 他和她已不是小孩子,都很明确地知道,真要求婚,结婚,就不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还没有,不过我想,现在她再没有反对的理由。”嵇泽吐口气道,“她上一次让你和我分手,肯定是以学业为藉口,我说的对吧?” 已经过去多年不愉快的事情,乔迦蓝不愿意再想,也不愿意再提,那是他的母亲,也是爱他的人。 “不管怎样,她是长辈,我们都应该尊重她的意见。”乔迦蓝握起嵇泽的手,“我们的爱情最应该得到妈妈们的祝福,这样我们才能获得最踏实的幸福感,不是吗?” 他伸出手指来,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子,柔声说:“我都听你的。”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月色下的街上,月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笼罩在荧萤光芒中。 ☆、插pter16 放不下 插pter16 放不下 自从到了西藏后,嵇泽每天的工作紧张忙碌而充实,当地政府安排了几个下乡的医疗点,主要是学校、孤儿院、福利院、医院和养老院,一忙起来便是没日没夜。 期间,相关人员提出带他们到山南的景点旅游放松一下,嵇泽婉拒。 乔迦蓝将谭红的事求助于与这次活动对接的政府工作人员,他们又联繫到交通部门,根据谭红所说的车牌号,在泽当镇的一条出口上拦下了那辆车,开车的是位青年男子,青年男子一见车子被拦,撒腿就跑,却不知道外地人在高原上快速奔跑,很快就会头晕脑胀,胸闷气短,喘上不来气。 经询问,青年男子的名字里带个强字,应该就是谭红所说的小强了。 乔迦蓝联繫了谭红,谭红也还没有离开山南,她迅速赶了过去处理这件事。 到了晚间,谭红打电话说这件事已经处理完了,想来和乔迦蓝告个别,说她要开着这辆车回拉萨去了,这次旅途太恐怖、太伤心了,不想再走下去。 两人到了前次见面的那个酒吧,坐在老位子上。 乔迦蓝安静地听谭红讲故事。 小强说他是在和谭红在谈男女朋友,两人在一起是你情我愿的,矢口否认见过谭红的钱包和身份证,还说是谭红诬陷他,讹他。最不堪的是,他说谭红从出门至今就没花多少钱,一路上通过色相诱惑他,白吃白喝白玩。 小强说的这些事没有其他人证,无法考证。谭红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但他偷开走别人的车子,将谭红扔在半路上却是铁证如山,无法抵赖。 幸好租车信息是谭红的,不然小强竟成了受害者。 谭红说她没想到,人性会有如此之恶。
第20页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出门对人要有些提防。”待谭红讲完后,乔迦蓝说。 “谢谢你,至少你还给我一点安慰,不然我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谭红满喝了一口酒,“我一个人身无分文在异乡,身份证、□□都没有,你说我能怎么办?说实话,我那会就想破罐子破摔了,找男人骗点钱回家。” “嵇泽和顿珠不是那种人。”对他们俩,乔迦蓝深信不疑。 谭红又喝了一杯酒,想起那天的事情,悽然地笑了,“顿珠啊,当时我把门关住,他就吓得手足无措,一拉他的手,他就像触电了一样,跑了,真可爱。那个嵇泽,却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说实话,像他们这样的男人还是少见。” “听我的,不要去考验男人,更不要看低自己,快好好回家吧。”乔迦蓝用手指摸着杯子,看着谭红。 “谢谢你帮我,把你的卡号发给我,我把租车的押金退出来,就把你的钱还给你。”谭红还不忘钱的事。 “不用,即使是陌生人,遇到难处,力所能及地帮一把都是好事,更何况我们还有校友之缘,也算是有同乡之谊。”说这句话时,乔迦蓝很真诚。 “这些年,你变化真大。”谭红由衷地说。 乔迦蓝觉得,如果她真的有变化,那都是因为嵇泽。 每一天,嵇泽的日程都安排的很紧张,除了给前来看病的群众们检查身体外,还要给随行的医生和当地的医务工作者作报告。他都是利用工作之余,把很多高深的专业术语反覆琢磨,力求用最容易被接受的语言让他们理解和掌握。 自乔迦蓝一行人到拉萨已经十来天了,他们的皮肤变得有些黑,有些干燥,脸颊上都略带了些红血丝。 乔迦蓝问嵇泽她看上去怎么样?嵇泽说高原给乔迦蓝增添了些别样的美。 连续奔波工作这么多天后,嵇泽应该也很累了,但他展现在镜头前的样子依然是神采奕奕,精神百倍。 这一天下午,他们离开乃东后往日喀则地区进发,一队人马,两辆车,再次踏上了征程。 在车上,嵇泽将头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眼睛看着车窗外的风光,心情却并不轻松。 他的理想是医疗事业,在杜克大学学习时,他的老师是世界一流的心脏病专家和权威,对他极为看重,曾经郑重地对他说过,希望嵇泽能留在他的研究所里,一起研究攻克这一领域顶端技术。 嵇泽清楚,他们有世界上最好的实验室和最强大的研究资金支持,他们的研究进度论文可以发表到《nature》和《science》上面,研究成果甚至可以载入史册。 最终嵇泽还是没有留在那里,回国了,原因很简单,他希望他所学到的技术和知识可以为国内的医疗水平进步作点应用的贡献。 现在,他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与偏远地区的医务工作者交流时,嵇泽才深刻感受到藏区生活的艰苦和医疗卫生条件的落后。 牧民的生活习惯与众不同,他们居住得较为分散,都是散布在高山大川之中,有些人家距离最近的基层卫生所也有十几公里,所以平时一般的头疼脑热也不会专程去买药,除非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到卫生所去。 卫生所的条件也很简陋,进的药也以最便宜的藏药为主,大多数牧民过的是自给自足的农牧生活,经济收入非常有限。 最令嵇泽感到担忧的还不是这些硬体设施和物质条件,而是基层医疗卫生人员的缺少,鲜少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年轻人加入村医的行业,年龄断层十分明显。 孤儿院和福利院的孩子们也令他揪心,他们过着缺憾的童年,以后就会快乐吗? 这片土地,远看,看到了圣洁庄严,近看,也看到了沧桑无奈。 他此行西藏的意义又是什么?诊断患者?救助孩子?作报告?带来先进技术? 似乎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愿望。 而他的愿望也是朦胧的,影影绰绰,不甚清晰。 这些天,乔迦蓝一直跟拍嵇泽,这些问题她也看到,她可以理解嵇泽的感受。感觉他现在有些沉重,这对后面的行程不利,她便开玩笑道:“你们说,信仰是不是也是一种执着?” “当然啊,不执着地追求怎么有资格称为信仰呢?” 唐贝贝笑了笑,“这么看来,我觉得爱情也是一种执着。” “对啊,”乔迦蓝看了眼嵇泽,“我们常说放下执着,信仰和爱情可以放下吗?” “放不下,是吧,顿珠。”说着话,唐贝贝摸摸顿珠的头发。 “当然放不下,直到死的那一刻。”顿珠专心开着车,笑着回答。 “不是事事都会像公式或程序一样,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实在放不下的东西就要享受它,享受信仰带来的平静和力量,享受爱情带来的甜蜜和牵挂,享受理想带来的快乐和痛苦,让它们成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乔迦蓝打开车窗,风吹起了她的长头发,在风中飞舞,她在风中大声道:“所以啊,追求圆满,本身就是一种不圆满。” 她的话都清清楚楚地听进嵇泽的心里。 是啊,追求圆满,本身就是一种不圆满。 “你看,车子在向我们的目标进发,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在向前进,即便最后到达不了目的地,我们也不要感到遗憾,因为我们已经领略了沿途的风光。” 嵇泽知道她是说给他听的,他也打开了车窗,风吹过来,将他的愁绪吹走,就像天上的乌云吹散一样,他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他把手迎向风,大声道:“感受风的力量。” 心情好了,旅途就愉快了,即便身体有些累,心也是轻松的。 一路上,雅鲁藏布江陪伴着他们。 顿珠即当司机,又是导游,有时候还要兼职翻译,他说今天他们的前进途中会经过羊卓雍措,羊卓雍措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藏语直译为上部牧场的碧玉之湖。 车子在艰险的盘山公路上向甘巴拉山口挺进,甘巴拉山是一座界山,像屏障一样把西藏分为两部分,山的东边叫前藏,山的西面叫后藏。 车子到达5030米的甘巴拉山口,美丽如碧玉般的羊卓雍措展现在众人眼前,她像下凡的仙女一样充满柔情。 晴空下的羊卓雍措宁静柔和,一尘不染。 羊卓雍措旁边的公路路况很好,顿珠有意将车速降低,平稳地将车开在湖边,让他们领略沿湖的风光。 到了比较平坦宽阔的地方时,顿珠缓缓地将车子停下来,让大家下去活动活动,近距离看看羊卓雍措的美景。 蓝天,白云下的湖水波澜不兴,碧蓝又清澈。远处的雪山、岛屿倒映在湖面上,绵延起伏的山峦像五彩的飘带一样围绕着圣湖,湖边,是用石子堆起的一个个玛尼堆。 ☆、插pter17 玛尼堆 插pter17 玛尼堆 乔迦蓝看有些石头上还有符文,便问顿珠这些石头垒起的玛尼堆有什么作用。
第21页 顿珠解释说,“玛尼”两字是梵文佛经《六字真言经》中“嗡嘛呢叭咩吽”的简称,之所以叫玛尼堆,是因为在石头上刻有“玛尼”。虔诚的藏族信徒相信,把六字真言纹刻在石头上,石头就会有超自然的灵性,可以消灾、辟邪、祈福、超度亡灵。 原来如此。 乔迦蓝觉得文字好有趣,藏文中,玛尼是六字真言,尼玛是太阳,庄严、美好而神圣。 同样的发音,到了汉语的口头语中,“你妈的x”、“x你妈”都以侮辱无辜女性为武器,时不时响彻在街头巷尾、田间地头,最大恶意地去攻击对方,也不准确,应该是对方的母亲。 被侮。辱的对象为什么是女性,为什么是女性的器官,为什么是性行为? 乔迦蓝读过一点心理学方面的书,从心理上来说,这也是人潜意识中对相对弱者的一种轻视和凌。辱,恃强凌弱是人之根本顽疾。 通过c来掩饰无能、无力、无奈? 到了西藏,乔迦蓝发现所有自然界里的万物似乎都有了生命,藏民们会在泉水、山口、寺庙、树木上挂起经幡,祈福,敬重神灵。 神灵真的存在吗?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在a市时,乔迦蓝是个唯物主义者,但到了这里后,她相信冥冥之中存在的一切定数。 石头可以超度亡灵,如是,乔迦蓝就想到了爷爷。 一想起爷爷,乔迦蓝的心里就会有一种憋闷的感觉。 其实爷爷于她而言,不像是亲人长辈,更像是一个老朋友,好伙伴。 她小时候,寒暑假都会回到杨家庄去。 那时,大人们总是很忙,只有爷爷有时间、有耐心陪她观察两只打架的蚂蚁、欣赏一对谈恋爱的蝴蝶、再看天上的白云悠悠,把手里的石子高高扬起,爷爷还会教她爬树,去看鸟窝里的小雏鸟。 爷爷陪着她成长在简单的快乐中。 爷爷,我想你了,你呢? 爷爷这一生,唯一热爱的事情就是读书。 因家在农村,家里还有些农活,每当爷爷拿起书本的时候,奶奶就会数落他什么活也不会干,挣的那两个钱也不够养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只是个百无一用的教书匠。 爷爷不生气,他往往对此指责露出无奈的一笑。 现在,爷爷终于可以安心读书了。 从湖边捡起一块白玉般晶莹的石头,乔迦蓝面朝圣湖,手掌摊开,让石头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里。 既然石头有灵性,那就在圣湖边把她对爷爷的思念和祝福都对石头倾诉,爷爷一定可以听到。 她把这块承载着她无限祝愿的白石头垒到一个玛尼堆上。 爷爷,我们曾经快乐的时光是磐石,风吹不动,雨浇不湿,你一定要好好的。 嵇泽过来立在乔迦蓝的身边,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搂住她。 之前,他们俩的关系并没有对别人说过。 乔迦蓝回头看他一眼,淡淡一笑,“我现在很快乐,我爷爷可以放心了。” “你信这个吗?”他问。 “在a市时不信,在这里,信。” “在a市时,你快乐吗?”他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我每天都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去想我快乐不快乐这个问题。”她看着湖面,她的眼也如湖水般清澈。 “除了工作外,你都忙些什么?” “我好像一直在找什么能填充自己的东西,根本就闲不下来。一有空,就必须要打开电脑,打开手机,用铺天盖地的信息来包裹住自己。” “你有想过联繫我吗?” 想过,不止一次,千百次,却没有一次有勇气去做。在企鹅号上,多少次为他留言,删除,他的电话号码烂熟于心,却没有勇气按下。 一次与可雅酒后,在深夜的街头上流连,实在想他,想到控制不住自己。她暗笑自己是“酒壮怂人胆”,终于用电话亭里的公用电话拨出他的号码。 然而,终究还在他熟悉而陌生的“喂,哪位?”的一声后丢盔卸甲,没出声音就撂了电话。 还未上阵,就已阵亡。 “想过联繫你,……在夜深的时候。”她看着他。 “为什么不呢?”他追问。 “不敢。”她说,停顿了一会儿后,“你想过找我吗?” 他停顿片刻,“我也不敢,”说完后他又补充一句,“怕见到你和别人在一起。” 我也是,她在心里说。 “这一生,我会守护好你的。”他说。 “你会守我一生?” 她信他,知道他的答案,却还是要问。 “会。” 爱人的情话,永远都听不够。会上瘾,像是精神鸦片一样。 情话最让听者眩晕的是:我不是一个孤独的灵魂,我的旅途有了同行者,我是可以被当作宝贝的。 她的头微微斜在他的肩上。 他半侧过脸来,唇吻在她的额头上。 身后,咔嚓一声。 两人回头,是唐贝贝,正端着相机对准他们俩。 “你们俩是地下工作者投胎吧,保密工作做的好啊,在一起了还不告诉我们。”唐贝贝笑着说。“你看,单身汪小黑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果然,离他们十几米之外,小黑孤独地坐在湖边,静静地看着湖面发呆。 唐贝贝笑闹的时候,顿珠叫大家上车,要出发了。 坐在车上,唐贝贝翻出她刚才拍的那张照片,把相机举到乔迦蓝的眼前。 画面上,湛蓝的湖水,微黄带绿的山腰,还有雪白的山顶,蓝天白云。 两个人的背影,女的浓密的齐腰长发,身穿白色的半长款boyfriend风格衬衫,窄腿打底裤。男的黑色修身长裤,天蓝色暗细纹衬衫,下摆塞进裤子,黑色皮带。 他的胳膊从她的肩上揽过去,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头,手上泛出白光。他的唇离她的额头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侧颜在光影中勾勒出一条完美的曲线。 最抓人眼球的还数他的眼睛,半阖半张,长长的睫毛,深情地看着她,宠溺的神情,似乎她是一个孩子一样。 那时,乔迦蓝和嵇泽一张合影都没有。 现在,终于,她和他有了一张合照。 “快说,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唐贝贝问乔迦蓝。 “我和迦蓝是高中同学,相爱很多年了。”嵇泽在前排说。 “那你们刚开始还装的不认识。”唐贝贝凑到乔迦蓝的耳朵边笑着说,“怪不得你不接受我哥呢,现在理解了,我哥输给他,我都服。” “哎,对了,嵇医生,”唐贝贝嘻笑着问嵇泽,“既然你和我们乔导是高中同学,你又说你们俩相爱多年,那在林芝的那天晚上,你和那个热辣的美女是怎么回事啊?” 嵇泽转过身来望向后排的乔迦蓝,刚要开口说话,唐贝贝又忙笑着摆摆手,“好奇害死猫,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可以不解释,这事啊,只要我们乔导不追究就行。”
第22页 嵇泽回转了身子,“你个鬼灵精,我解释什么,我和于荛只是在谈事情而已,我和她是清白的。”他又转过头来,对着乔迦蓝笑笑,“其实那天晚上,我是跟你们乔导在一起,不信你问她。” 唐贝贝转过头来看着乔迦蓝,半张着嘴巴。 乔迦蓝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嵇泽又笑了一声,道:“不过,是在梦里。” 那晚在乔迦蓝的梦里,他们确实见面了,还是那种梦,难道那天夜里,他也梦见她了? 这就有了一个新的成语:异床同梦。 “梦里相会,浪漫,顿珠,我今晚就要梦见你,你也要梦见我哦。”唐贝贝对顿珠说完话后,转过头来坏坏一笑,“下次再玩真心话大冒险,我就有了新问题:你和你的另一半进行到哪一步了?” “这不是我要问你们俩的问题吗?对吧,顿珠。”乔迦蓝故意问顿珠。 顿珠的两只手端握着方向盘,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前方,“啊,你说什么?”假装没听到,不过他的耳朵还是迅速出卖了他,耳根迅速地红了。 离开羊卓雍措后,车子一路向着前方的雪山进发。 顿珠说那山叫乃钦康桑雪山,在这条路上,他们还会见到卡若拉冰川。 在西藏,雪山是常客,冰川却并不容易见到。 这让唐贝贝十分兴奋,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小黑也不甘于人后,硬是将它毛茸茸的脑袋从唐贝贝的脸前挤出去,与唐贝贝贴在一起。 不久,雪白壮观的卡若拉冰川已映入了众人的眼帘,它如一副巨型唐卡一般挂在山崖上,阳光照在上面,熠熠生辉。 顿珠说以前卡若拉冰川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的路边,现在冰川已经逐渐退化到了半山腰上。 站在冰川下,只觉寒气逼人。 冰川下的岩体是黑褐色的。 寸草不生、冷峻寒凉。 “你们看,那个三角形缺口,是拍电影《红河谷》的时候,为了追求艺术真实的效果,引爆雪崩,在冰川下埋炸药炸的。”顿珠指着山体上那明晰可见的缺口道,说这说时,他有惋惜,有无奈。 ☆、插pter18 冰美人 插pter18 冰美人 听完介绍,几人再看那块裸。露在外的山体时,如冰美人难以癒合的伤疤。 被炸药爆破时,冰美人她也会痛吧。 为了一个逼真的雪崩镜头,却以破坏千百年的冰川为代价。 乔迦蓝将镜头对准了这里。 从上至下,白云朵朵,蓝天幽远,雪顶上银光闪耀,黑褐色的山体静默无声,厚重寂然。 然而,黑白分明,是非自辩。 驱车驶离卡若拉冰川,乔迦蓝用镜头向这纯洁的冰美人告别。 乃钦康桑雪山,再见! 卡若拉冰川,再见! 祈愿你以伤痛,唤醒人类对大自然的敬畏和爱护。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愿你得偿所愿,扎西德勒! 不知不觉间,气温回升。 车窗外,草原树林茂密起来,更稀罕的是,公路两边逐次出现了大片的农田,绿油油的充满生机。 顿珠说这地里种的农作物是青稞。 青稞是做糌粑、青稞酒的原料。 儿时,乔迦蓝也在农村生活过,但杨家庄的农田里主要种的是水稻,她还没见过青稞呢。 她的镜头里一定要出现青稞。 青稞的种子是人的食物,杆子可以作牛、羊、马的饲料,还可以作燃料。 食物是最该被讴歌和赞扬的,当然,还有为食物流汗的人们。 青稞的麦芒很长,尖尖的,麦穗上一粒粒的青稞果实整齐排列着,像是等待检阅的哨兵一样。 它们耐寒、耐旱,粗犷又富有生命力,寂寞而骄傲地装点着沉睡的高原。 远景,近景,俯拍,仰拍,乔迦蓝不停地变换姿势,变换镜头。 这高原上的能量之源,已经有几千年的种植历史了,还要一代一代、一年一年地种下去。 不远处,田间劳作的老阿妈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这些农田。 路在车轮下无限延伸。 对面驶来一辆霸道,从那辆车的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来,示意顿珠停车。 顿珠不解何意,降低了车速。嚓一声那辆车停在了顿珠的车子前,顿珠被迫停车。 霸道的驾驶室门打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半跑着过来,满脸都是笑,他从车前玻璃上判断了一下形势,走向了嵇泽这边。 嵇泽按下车窗,微微探出头去。 中年男子早已经伸出双手来,要与嵇泽握手。 嵇泽不知来者何人何意,并没有立即伸手。 中年男子操着一口川普,“嵇医生,是你撒,我是于氏医药集团西南区的总负责人,叫王腾跃,你叫我小王、老王都行。于总说你在西藏,让我过来全程陪你,看你有没的啥子需要。我联繫了下我们集团在西藏的办事员,知道你今天去日喀则,就在路上来迎你大驾。” 于氏医药集团,嵇泽很熟悉,王腾跃口中的于总就是于荛,是于氏医药集团副总,主管销售部。 于荛让集团西南区总经理王腾跃来全程陪他,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嵇泽伸出手去,和王腾跃浅握一下,“王总,这事不妥,我是来这里工作的,不是来观光旅游的,要什么陪同?” 王腾跃往车里扫了一眼,道:“嵇医生,借一步上我的车说话,于总还有别的事交待我跟你商量。” 嵇泽略一犹豫后,拉开了车门,下车后,笑着沖乔迦蓝挥挥手,上了王腾跃的车。 霸道开路,顿珠跟在后面,赶着太阳落山,他们一行人到了日喀则。 先到宾馆安顿行李,再到饭店犒劳五脏庙。 一路上的住宿、饮食、对接、行程都由相关工作人员安排妥当。 王腾跃看了下他们的住宿条件,说他给嵇泽另外安排了住处和餐饮,环境比这里要好些,让嵇泽和他的朋友们去住。 嵇泽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王腾跃。 吃晚饭的时候,少不了杯酒应酬,接近尾声时,乔迦蓝的电话响,一看是妈妈打来的。 她出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通妈妈的电话。妈妈的声音与往常有些不一样,透着些许的激动和兴奋。 简单问几句近况后,妈妈停顿了片刻,“宝儿,你冯叔叔说,他说想和我结婚,你同意吗?”已经五十岁的妈妈说到结婚时声音竟有些颤抖。 妈妈要结婚,乍一听到,乔迦蓝的思维还是停滞了一二秒钟。 回过神后,她想,为什么不呢?妈妈已经单身过了十二年,有个人爱她是好事啊。 “当然,妈,答应吧!”乔迦蓝面带着笑意温柔的说,此时妈妈倒成了她的孩子,需要她给妈妈勇气。 “嗯。”妈妈的嗯字似有若无。 “妈,你和冯叔说了你的身体状态吗?”乔迦蓝犹豫再三,还是问出来了,毕竟长痛不如短痛,恐怕也没几个男人愿意面对一幅残缺的躯体。
第23页 妈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说:“宝儿,我告诉他了,他并不介意,我们都这把岁数了,那个不是重点,不过是找个伴。” “可是,宝儿,妈想让你先成家,然后再考虑我的事,我已经是无所谓了,早一天晚一天也无妨,你不一样,眼看就奔三张去了,早点结婚,没个男人疼你爱你我真不放心。再者说,你都没出嫁我就张罗这事别人也会说三道四吧。”妈妈说。 别人说三道四,乔迦蓝并不在乎。 结婚成家,嵇泽没有出现时,乔迦蓝压根就没想过这事。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最爱的人已经久违重逢,她也有此打算。 不过两人结婚这事,……还真不好说。 “妈,自从杨国良出轨那事闹得满城风雨后,我们就已成人笑谈,我们不也好好地过来了吗?所以过去、现在和将来我们都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只要自己把日子过好就行。”乔迦蓝说这话时声音透出钢性,“妈,如果你喜欢冯叔叔,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不要管我,也不要管别人。我的人生我自己会负责。” 在电话里,乔迦蓝宽慰妈妈,鼓励妈妈,倒像是一个母亲一样。 “宝儿,你长大了。”妈妈在电话那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来安排婚礼的日子。” “你按你的日程安排就行,不用管我。”参加妈妈的婚礼,乔迦蓝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不行,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一定要在场。”妈妈说。 与妈妈通完话后,乔迦蓝的心情既轻松又难过,十多年前有了继母后,现在又会有继父,她们原来的三口之家彻底分崩离析。 尽管她心内早与杨国良断绝了一切联繫,也将原来的名字杨怡改成了现在的乔迦蓝。 之所以改名字,和爸爸给乔迦蓝的抚养费有关。 爸爸和妈妈离婚后没几天,姚瑶说她再不结婚就要显怀了,爸爸就和姚瑶结了婚。爸爸在新婚后的某一天,打电话告诉乔迦蓝,以后每个月到他新家里去拿抚养费。 乔迦蓝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她怕妈妈不高兴。其实她也不想到爸爸的新家里去,她不想见到爸爸,也不想见到姚瑶,但她又不得不去,她不愿妈妈为钱发愁。 爸爸一直在承包一些政府工程项目,比起妈妈这种小职员来说也算是有钱人,不在乎给她的这些小钱。 而且在小乔迦蓝的心里觉得,抚养费凭什么不要,这是他应该做的。 每一次乔迦蓝去取钱,杨国良都是当着姚瑶的面把钱数给她。 几次以后,乔迦蓝明白了,一定是姚瑶要求她去他们的新家拿钱,可能是怕爸爸多给她钱。 这让她感到厌恶,跟自己的爸爸去拿钱,却有些像乞丐一样。 少年时代,人有迷之自尊心,不知为何,强得要命。 那时的乔迦蓝,心里却更加执拗,你不是看我不爽吗,我就偏要出现在你面前,让你不爽。 有一次去了以后,杨国良并不在家,只有姚瑶和奶奶在。乔迦蓝对奶奶也没什么感情,因为她是女孩儿,奶奶没少给妈妈和她冷言冷语。 真是滷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乔迦蓝去的时候,奶奶正在给姚瑶端茶递水,她可能是对姚瑶肚子里的“孩子”期望很高,希望是个带把的。 两个月后,姚瑶肚子里的“孩子”神奇“流产”。其实,妈妈后来说过,怀孕,那不过是姚瑶的一个计谋,是个障眼法罢了,只为了逼乔迦蓝的爸爸妈妈离婚。 再后来,乔迦蓝高三时,在爷爷的葬礼上,姚瑶带着尚在肚子里的真孩子来了,这都是后话不提。 言归正传,彼时,姚瑶半躺在沙发上,双手抚摸着并未挺起的肚子,就这么冷眼上下打量着乔迦蓝。 乔迦蓝觉得姚瑶的目光像……x光。 ☆、插pter19 莲花身 插pter19 莲花身 十五岁的乔迦蓝站在继母姚瑶的面前,强迫自己直视姚瑶那如x光般具有透视能力的眼光。 “你爸爸给你的钱已经装好了,就放在那个柜子的第一个抽屉里,你自己过去拿吧。”姚瑶用手指着柜子对乔迦蓝说,声音中没什么温度。 停顿片刻后,乔迦蓝还是顺着姚瑶的手指走向那个柜子,拉开第一个抽屉。 一个牛皮纸信封静静地躺在抽屉里。 乔迦蓝伸出手拿了信封后迅速离开那个家。 回到家里,她把信封打开,数钱,五百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她把钱交给了妈妈。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她爸爸杨国良破天荒地打来电话,说他早上出门前在抽屉里放了两千元现金,和留给乔迦蓝的抚养费放在一起的,现在那两千块钱却不翼而飞了。问过姚瑶,姚瑶说她没见,今天只有乔迦蓝动过他家里的那个抽屉。 现在,杨国良打电话来,就是问乔迦蓝有没有见他家抽屉里的两千元现金。 妈妈是一头雾水,叫过乔迦蓝来追问详情,乔迦蓝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妈妈。 第一次,乔迦蓝看到妈妈脸上出现了那种木然而呆滞的神情。 坐着愣了一会儿神后,妈妈抓起了电话,打给她爸爸。 “杨国良,你听着,我的孩子以后再也不会去你们家了。我告诉你,从今天起,她不姓杨了,改姓乔,从此后一刀两断!”妈妈一字一句地说。 母性,让妈妈前所未有的强硬。 被本应最亲的人如此伤害,乔迦蓝的心在滴血。 她知道妈妈也震惊了,也受伤了。 当天晚上,妈妈从她的卧室里过来,□□在乔迦蓝的身边。 在黑暗中,妈妈握住乔迦蓝的手,幽幽地说话,“今后交男朋友时一定要擦亮眼睛,结婚就更要谨慎,你不仅是在给自己找丈夫,还在给孩子找爸爸,我失败了,还害了你。” 那以后,乔迦蓝改了名字,再也没去过杨家。 不过也是从那时起,她的心里就住进了一匹恶狼,在夜深人静时,也会挣脱缰绳,出来撕咬她。 她又不是哪咤,可以剔骨还父、削肉还母,再造个莲花身来。 她开始警醒,却发现自己早已身困围城之中,四面楚歌。 她再没有别的出路,除了学习。 恰好有嵇泽愿意帮她捡起落下的功课,于是,她将一切关于未来的希冀都寄託于学业,她试图脱胎换骨。 她想终有一天,她可以骄傲地站起来。 不为炫耀,只为这让人悲伤的人生。 只为饱受屈辱的妈妈能有一个舒心的笑容。 有时候她感觉她是分裂的,盼望着世间有善恶报应,却又深深恐惧着善恶报应。 然而,尽管在她心里刻意要抹去爸爸曾经来过的痕迹,但她身上还是有他的基因,依然偶尔会想以儿时与爸爸妈妈的幸福,爸爸将她高高地举过头顶,在空中飞,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坐飞机”。
第24页 那时她最爱玩坐飞机了,在空中咯咯地笑着。 爸爸称呼她为小公主。 算了,往事就不要再想了,伤人伤心。 妈妈要结婚,做为女儿,要给妈妈准备个大礼,她给老同学郭小丫打了个电话,请她帮自己一个忙。 不知何时嵇泽出现在她面前,看她喜忧参半的神情,过来问她怎么了? 她没说,只是主动上前抱住了他,将头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 他的双手环在她的腰上,挺直了嵴樑任她依靠。 她的头发扫在他的脸颊上,他略有些痒,却没有拨开,只是用手抚着她的背。 过了一会儿,乔迦蓝抬起头来,看着他,“我妈妈要成家了,祝福她吧。” 祝福妈妈得遇良人。 后半句乔迦蓝没有说完。 在父母的婚姻中,乔迦蓝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做无常。 这一次,妈妈所遇是否良人。 嵇泽明白了,她为什么又是喜悦,又是忧伤,他抱住她,“亲爱的,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家。” 刚才吃饭时喝了几杯酒,她觉得浑身热乎乎,轻飘飘的,略有些兴奋。 她捧起他的脸,吻上他的唇,明知故问,“嵇泽,你爱我吗?” “爱。”他轻声说。 她在他的唇上轻咬了一口,眼睑微微垂下,“那我这艘漂泊的船,也该靠岸了。” 说这句话时,她的语气中竟有些凄凉。 他心疼了。 却无语,只有用力地吻她,直到嘴唇发麻。 随后医疗队在日喀则的行程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嵇泽更加的意气风发,事事尽心尽力,每日春风满面。 在爱情的滋润下,乔迦蓝也更加动人,她天生带有一种清冷的气质,倒似清晨之荷一般,幽静而美丽。 嵇泽说他已经等不及要与她结婚了,回到a市后立即办这件事。 乔迦蓝信他,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乔迦蓝将她与嵇泽复合的消息告诉了远在美国的可雅。 可雅说她由衷地为乔迦蓝感到高兴,她在美国也很好,她还说她期待艷遇。 一切都刚刚好。 这些天里,嵇泽的身边多了个跟班,王腾跃,他对嵇泽是嘘寒问暖,跟前跑后地服务。 乔迦蓝和嵇泽都明白,这是于荛的意思。 嵇泽让他去忙自己的事,他也不走,说陪同嵇泽就是他目前最大的事业。 嵇泽也只得随他去了。 日喀则在西藏也算是人口较多的地区,嵇泽在这里前后一共停留了十三天,去遍了日喀则每一个下属的县区,筛查确诊儿童先心病三例,牧民中有几人有心肌梗塞的前兆,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今天,医疗队来到了日喀则地区最大的一所儿童福利院,扎西儿童福利院。 到了这里后,医疗队和摄制组的人面色沉重。 这里的孩子们不似同龄的孩子们活泼开朗。 饱经风霜、满脸皱纹的扎西院长是儿童福利院里的大家长。 工作人员介绍说,福利院所在的这块地方原本是扎西院长自己家的,他的家人们都搬去拉萨了,他把房子无偿捐给早已破旧的福利院,他也依然固守在这里,无偿地当着福利院院长,已经有近三十年。 扎西儿童福利院在日喀则地区,乃至整个西藏,名气都很大。 福利院里收留的孩子也有近百人。 他们在院里巡诊时,扎西院长介绍说这里健全的孩子少,健康的孩子大多都会被人领养走,留在这里的孩子们是有各种先天性疾病的弃儿。 诊疗活动结束,与扎西院长面对面交谈时,嵇泽眉头微锁,神情凝重,“扎西院长,我想我们之间搞个合作项目。” 扎西院长的脸笑得像高原上的格桑花,“什么项目?”一口不甚流利的汉语。 “你把可做康复治疗的孩子们列个表,包括他们的身体状况和基本信息,完成后发给我。”嵇泽的声音低沉而厚重,“我联繫a市的医院和医生为孩子们做手术治疗。” 扎西院长原本还是笑着,渐渐地,笑容僵在他布满沟壑的脸上,他无奈地搓搓粗砺的大手,“嵇医生,不瞒你说,我们福利院的经费实在有限,你看,院里做保洁、做饭、照顾孩子们的姑娘小伙子们都不要钱,他们都是免费的义务劳动。就这样,现在也就是勉强够给孩子们吃饱穿暖,实在没有余力再去大城市里做手术。” 钱,是个大问题,这几十个孩子,少说,所花费用也得上百万元。 嵇泽低头沉思片刻,用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着桌子,慢慢抬起头来,“扎西院长,我来联繫一些爱心企业和爱心人士进行捐助,争取筹到款为孩子们做康复手术。你先做准备工作,联繫好后续事宜,我就与你联繫。” “谢谢,谢谢,嵇医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说什么都不能代表我的心情。”扎西院长的声音竟有些哽咽起来,这刚硬的汉子,这高原上的雄鹰。 “扎西大哥,不用谢我,你才是好样的,我从你身上学习到长久坚持的精神,后会有期!”辞别时,嵇泽对扎西院长满怀敬意。 “扎西德勒!”扎西院长双手合什与嵇泽告别。 百万元的医疗费用贊助却哪里筹?这让嵇泽犯了难。 唐贝贝和小何在乔迦蓝的耳朵边念叨,让她把这事汇报给上级领导,利用媒体的力量来解决这个难题。 乔迦蓝看嵇泽犯难心,也产生过一丝的动摇,但到最后她还是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她要是干涉进这件事,就会让纪录片变质。 这不是做慈善节目。 也不是做秀和表演。 她的纪录片只有一个要求:真实和自然。 ☆、插pter20 第一次 插pter20 第一次 乔迦蓝之前在电视台做电视节目时,出一个,火一个,是当之无愧的金牌节目制作人。 每当她有新节目要上时,企业都争着抢着做贊助商。 最后节目以企业贊助冠名播出,电视台、企业都名利双收,也算是双赢的事情。 这个月拍纪录片,也有企业的人与她联繫,让她在片子里插些软广告,她都是丝毫不犹豫,直接拒绝。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她准备做个冷眼旁观的人。 然而,嵇泽自有贵人相助,他并没有为钱的事发愁太久,第二天晚上,这笔钱就有了着落。 这么大的一笔钱,却如此容易就筹到,还真是尚未踏破铁鞋去寻觅,就已得来全不费功夫。 解决这个大问题的人是王腾跃。 王腾跃提出,扎西儿童福利院孩子们后继的跟进、交通、住院、治疗、生活的相关费用全由他们于氏医药集团贊助承担。 嵇泽却在欣喜之中有了些犹疑。 王腾跃的这一举动让嵇泽有些意外,这笔费用并不是小数目。 当然,嵇泽明白,这么大的事不是王腾跃能做主的,应该是于荛的授意。
第25页 那于荛究竟是几个意思? 一个单纯的慈善家? 别忘了,她是集团副总,是个商人。 嵇泽对于荛多少还是有所了解,她并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那就是一个有爱心的商人。 王腾跃说这事他已经汇报给于总,于总说她会亲自来日喀则,与嵇泽、扎西院长见面洽谈这件事情。 就在医疗队在日喀则的最后一天,于荛赶到了日喀则。 来到日喀则,于荛没有休息,接上嵇泽后直接奔赴扎西儿童福利院。 于荛提议,只要她和嵇泽去那里就够了。 乔迦蓝留在宾馆里,心里却有种隐隐的不安,到底是为什么事,她却说不上来。 当天夜里两三点钟的时候,乔迦蓝隐约听到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她在门里问了句谁。 是嵇泽。 他连夜赶回来了。 乔迦蓝没有开灯,打开房门,嵇泽就这样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他的神情中略有些疲惫,有些兴奋,“想你了。” 事情应该是办妥了。乔迦蓝温柔地看着他,“回来了。” “回来了。” 他进来关上门。 月亮就在乔迦蓝的窗前,月色如水,洒下一片银辉。 他猛地一把抱住她。 把她压到墙上,眼神狂热。 他的吻如暴风骤雨般落下来,她的唇,她的脸颊,她的下巴,她的脖子,她的锁骨…… 一双手伸进她的睡裙里,握住那团柔软。 轻轻揉捏,慢慢加大力度,她感到一阵酥软。 意乱情迷。 她醉了,她不再有能力思考,脑子里晕晕乎乎的,瘫软在他有力的怀里。 他的呼吸急促,紧紧抱住她,用舌头挑逗着她的一切感觉神经。 她体内的荷尔蒙开始燃烧。 只想与他融为一体。 他用手在她的肩头一拨,丝绸的吊带睡裙就落在地上。 她就这样立在他的面前,只着寸缕。 嵇泽弯腰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褪下她最后的衣物。 乔迦蓝的浑身软绵绵的,陷入在被子里。 他压了上来。 沖入。 他很会照顾她的感受,吻着她,用手丈量着她的肌肤。 她的手抱在他宽阔的背上,沉醉。 月光洒落在凌乱的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体内一热。 他气喘吁吁。 她的全身泛着潮红,眼神有些迷乱。 他为她盖上被子,躺在她的身边,侧过脸来看她。 她的脸上有了娇羞的红晕,把脸埋在他的胸膛。 听他的心跳声。 …… 他用手指拨弄她的头发,面带微笑,眼含无限爱意。 她像只猫咪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成了她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而且,最好的是,她与他又是那么的相爱。 上天也算是厚爱她,让她遇见这样一个极品的男人。 不觉间,乔迦蓝朦胧睡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清晨,高原上的第一缕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 想起与嵇泽的缠绵狂乱,她赶紧环顾一周,却不见嵇泽的影子。 难道昨夜又是春梦一场? 肯定不是,昨晚的幸福感很真实。 那他是几时出去的,她竟一点都没听到声响。 她睡得真实。 小黑也不见了,应该是嵇泽带走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感觉神清气爽。 打开窗户,一股夹杂着松柏枝燃烧后淡淡味道的清风吹来,又是一个好天气。 今天,她们就要离开日喀则,赶往阿里地区,计划是早上八点出发,现在是六点三十二分。 乔迦蓝感觉下 .身有些粘乎乎的,便到浴室去沖凉。 卫生间没有窗户,浴室里有些黑,乔迦蓝却打不开灯,一看原来是她的房卡不见了。 应该是嵇泽拿走了,果然,昨晚并不是梦。 乔迦蓝对着镜子甜蜜一笑。 心里感觉暖暖的,很踏实。 她钻进浴室,打开花洒,在半黑中抚摸自己的身体。 她的灵魂和她的这具肉。体不可分割,如计算机的硬体和软体一样,缺一不可。 她的灵魂深深地爱上了一个男人,她的肉。体也对那个男人恋恋不捨。 大约十来分钟后,她听见外面的房门开了又合上,应该是嵇泽回来了。 外面没有声响,不一会儿,卫生间的门打开。 乔迦蓝从浴室布满水雾的玻璃上看见嵇泽走进来。 隔着一块玻璃,嵇泽三两个除去身上的运动衣,就这么光着身子钻进了水中。 两个人再次赤诚相对。 在水中,在半黑中,嵇泽抚摸着乔迦蓝光滑的、湿漉漉的身体。 嵇泽拉起乔迦蓝的手放到那里。 第一次触到,她如同被电击,她试图收回手来,却被他一把按住,挤到了狭小浴室的墙角。 不由分说地,霸道地,他一冲到底。 这一下,又痛又爽又满足,她不由地吸口凉气。 耳朵边只有水声和他的喘息声。 在他有力的顶撞下她抱紧了他,发出声来。 突然,有人在敲门。 乔迦蓝的身子一紧,看看嵇泽,关小了水。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持续,并且有唐贝贝的声音传来,“伽蓝,伽蓝,下楼吃早饭,顿珠已经点好了。” 乔迦蓝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平静,“哦,你先去吃吧,我洗澡呢。” “那你见嵇医生了吗?我怎么也找不到他。”唐贝贝道。 “没见。”乔迦蓝答。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吧。”唐贝贝说。 “别打。”乔迦蓝大喊。 却已经来不及,只听到嵇泽的手机铃声叮铃咣当地响个不停。 “哎,迦蓝,我怎么听嵇医生的手机在你屋里响,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唐贝贝还没走。 嵇泽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来掩盖电话铃声,乔迦蓝大喊,“你先下去,我等会就来。” 又是一阵游龙戏凤。 水中做。爱,别有一番滋味。 从浴室里出来时,乔迦蓝只感觉浑身乏力,腿脚发软。 ? ☆、插pter21 醋罈子 插pter21 醋罈子 早上八点,两辆越野车准时从日喀则出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阿里地区。 于荛前来送行,依着她的意思,让王腾跃陪着嵇泽前往阿里。但嵇泽却说,既然于氏药业集团已经与扎西儿童福利院达成了救助意向,就应该快速跟进落实,尽早促成这件好事,以免拖下去节外生枝。 于荛明白嵇泽的心思是怕这件事搞黄了,也就不再坚持,还是办成这事让他吃颗定心丸要紧。 嵇泽上了车,冲车窗外的于荛一行人告别后,车子出发。 车子驶出七、八米后,于荛用手握成圆筒状大喝:“嵇泽,加油,你是最棒的。”
第26页 嵇泽伸出手去,冲着于荛挥挥手。 乔迦蓝只在后排微笑地看着嵇泽,半晌,才悠悠道:“依依不捨啊。” 唐贝贝摸着小黑的脑袋,笑,“小傢伙,有人的醋罈子打翻了,车里一股酸味。” “有吗?”乔迦蓝笑问唐贝贝。 “有的很,不过我觉得这是好事,说明你看上的男人有魅力,棒棒哒。”唐贝贝从背后拍了下顿珠的肩,“你看,像我家顿珠,就很受欢迎,前两天还有个叫卓玛的姑娘天天打电话来,让我给顶回去了,对吧,顿珠。” “哪有。”顿珠笑着说。 众人怀着希望出发,因为今天他们的车子会从天下第一峰——珠穆朗玛峰下经过。顿珠说在定日县有个珠穆朗玛峰的观景台,如果天气好的话,他们可以看到珠穆朗玛峰和他的三个兄弟姐妹:洛子峰,玛卡鲁峰,卓奥友峰,他们的海拔都在八千米以上。 这让他们几个人很是期待。 然而这高原上的天气却是阴晴不定,一路上车子往西行驶,天气却变得有些阴沉沉的。 顿珠说要一直是这样的天气状况,要看见珠穆朗玛,怕是很难。 车子继续沿着喜马拉雅山脉西行,只见云层越来越厚,天气也更是阴沉下来,如同一张浓重的网罩住了大地,不时,竟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一下雨,温度骤然降低,车载温度仪显示,现在室外温度已不到十度。 乔迦蓝和唐贝贝都穿上薄款的羽绒服,尚且有些缩手缩脚的,顿珠打开了空调。 唐贝贝把小黑抱在怀里,边摸着它黝黑发亮的毛边说:“真羡慕你啊,出门在外还自带皮草。” 天气不好,情绪也有些低迷,乔迦蓝微闭着眼睛在后面假寐。 关于于荛,关于于氏药业集团与扎西儿童福利院合作的事情,嵇泽回来后一个字都没提过。 这让乔迦蓝略微有些郁闷,好像这事成了嵇泽和于荛的秘密一样。 但她又不愿意发问,只要他不说,她就不问。 318国道走到了路尽头。这条路,全程五千多公里,从上海直到日喀则,路上写满了故事。 再往前走,碎石子沙土路,路况不是很好,有些颠簸。 顿珠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马虎。 珠峰与他们擦肩而过,因阴雨天气,不能一睹珠峰真容。 却也并不遗憾。 乔迦蓝套用了仓央嘉措的话说:见,或不见,珠峰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雨越下越大,打在车前玻璃上,噼里啪啦,雨刷器来来回回。 顿珠专心致志地开车,嵇泽靠在座位上休息。唐贝贝已经偎在后排座位上睡着了,小黑偎在她的怀里。 同行的那辆车,司机也是个藏族小伙,车上坐着小何和两个医生,一个护士。 两辆车在这无垠的荒滩上行驶。 继续往西,透过细密的雨线,就见路两边都是砂石荒滩,愈加荒凉寒冷。 唐贝贝在座位上扭动身体,换了个姿势,微微地张开眼睛,与以往不同,她看上去有些沮丧,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发愣。 乔迦蓝拿出一包饼干,递给她,“贝贝,吃点东西吧,你中午都没好好吃饭。” 唐贝贝瞅一眼,没接,懒懒地说,“不想吃,乔导,你说,别的同事们在a市吃香的,喝辣的,灯红酒绿。我们却在这儿遭这罪,吃不好,睡不好,玩不好,还没有wifi,有时候连信号都没有,洗澡没有热水,吃饭没有好菜。哎,宝宝好难受,宝宝好方啊。” 乔迦蓝感觉顿珠的车在雨中摆了一下。 乔迦蓝看唐贝贝情绪不高,便伸出手去搂住唐贝贝的肩膀。 也是,来西藏也已一月有余,天天工作,到处颠簸,每天奔波前往的不是景点,而是医院、学校。 唐贝贝来时染的发色是最流行的浅灰亚麻色,如今,黑色发已经长出几厘米,发型也没了。 每顿饭都是凑合吃几口,她圆嘟嘟的脸瘦了一圈,也黑了不少。 “后悔了?”乔迦蓝温柔地问。 “我又没报名,是领导安排的。”唐贝贝说,“在日喀则,好不容易有网,我把照片发到微信朋友圈里,她们都说我像黑猴,快不认得我了。” 还不等乔迦蓝说话,前排的顿珠出声了,“受不了你可以回去啊,谁又没有硬要留你。”声音中有一点点的生气。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听了这话,刚才还软绵绵靠在乔迦蓝怀里的唐贝贝一下子来了劲,立马从座位上直起身来,用手指着顿珠,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说,你不喜欢这里你可以回去,没人拦着你。”顿珠一字一句地说,字字有力而清晰。 可能顿珠的话实在出乎唐贝贝的意料,她竟呆住了。 按她的想法,此时顿珠应该安慰她,鼓励她,说好听的话哄哄她,再不济,也是沉默。 她是万万没想到,顿珠竟是在冷冷地赶她,这是男朋友应该做的吗? 呆了有几秒钟后,唐贝贝大吼一声,“停车!” 顿珠在雨中一个急剎车,“嗞”地一声后,汽车停了下来。 后面跟着的越野车也是一声急剎车,差点追尾,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顿珠,你怎么了,突然剎车。” ☆、插pter22 雨中情 插pter22 雨中情 唐贝贝不等车子停稳,拉开车门,就冲进了雨中。 乔迦蓝和嵇泽跟着冲进了雨中,去拉唐贝贝。 乔迦蓝拽住唐贝贝的胳膊,“贝贝,你要干什么,别闹了,快上车,小心冻感冒了。” 外面的温度确实很低,风一吹,雨一淋,人在瑟瑟发抖。 唐贝贝甩开乔迦蓝往前走去,“你听听,他把我当什么了,我tm真是瞎了眼。” 乔迦蓝推了一把嵇泽,示意他去叫顿珠来劝唐贝贝,自己死死地拽住唐贝贝不松手。 顿珠立在车门外,在雨中看着唐贝贝的背景,如同雕塑,一动不动。 嵇泽过去,“顿珠,快过去拦住唐贝贝,哄哄她。” 顿珠倔强地说,“嵇医生,我说错了吗?她是城里的大小姐,看不起我们这里,也看不起我们这里的人,我也不高攀她。” 嵇泽劝他,“兄弟,女孩子嘛,城里长大的,娇生惯养一点,在这里生活不适应,偶尔发发牢骚。你看,我们来了一个多月了,她也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吧,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让着点她。”说完,他在背后使劲推了顿珠一把。 顿珠一顿,向唐贝贝跑过去。 嵇泽从后备厢里拿出一把大伞,跑过去把伞递给顿珠,拉起乔迦蓝往回跑,“快走,回去,让他们自己说。” 乔迦蓝还不放心,拉住唐贝贝往车上拉,唐贝贝拗起了一股劲,不走。 嵇泽硬搂住乔迦蓝回到车上。 后面车上的人也下来问状况,嵇泽将他们都拦了回去,只说没事,上车等着。
第27页 上车后,他拿过毛巾来给乔迦蓝擦头发,“你呀,唐贝贝现在正在气头上。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顿珠不去拉她,她肯定不会回来。谈恋爱时闹闹脾气也是正常的,我们在那儿当电灯炮,他们怎么说话?更不可能和好了。我们躲起来,给他们一点空间,这点小问题,他们自己会解决的。” “这么大的雨,贝贝该淋坏了。”乔迦蓝还是不放心唐贝贝。 “你硬拉着她回来,气没消憋在心里,依顿珠刚才的个性来看,他自尊心很强,又不好在我们面前对唐贝贝说软话,唐贝贝会更憋气,反而对身体不好。”嵇泽耐心地分析。 “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啊?”乔迦蓝打趣嵇泽。 “都是从你这儿总结的经验。”说着,嵇泽轻吻一下乔迦蓝的鼻头。 “我哪有。阿嚏,阿嚏!”乔迦蓝连打两个喷嚏,鼻子微红。 嵇泽把乔迦蓝身上已经有些半潮的羽绒服脱下来,翻出一条毯子裹住她,搂住她,“你看,车上开了空调,热人下去,冷风冷雨一激,就会感冒。”正说着,他也打了两个大喷嚏。 “你呀,光顾着擦我的头发,自己的头发还湿着呢。”乔迦蓝说。 乔迦蓝拉过毛巾来,仔细地替他擦头发,“你说,贝贝和顿珠,他俩能成吗?” “这事很难说,成的可能性有,但不大。”嵇泽说。 “我们俩呢?”她问。 “一定能!”他说。 “你确定?” “确定!” 擦完嵇泽的头发后,乔迦蓝将头靠在嵇泽的肩膀上,等唐贝贝和顿珠回来,轻声地说:“你说,顿珠脾气那么好,他怎么会生气?” “那是你们不了解男人,男人比你们想像的脆弱。”嵇泽用手抚着她的肩,“唐贝贝嫌弃这里条件不好,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没网,没菜。我俩不在意,但顿珠肯定在意。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他会觉得是唐贝贝看不起这里,看不起他,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也不光是顿珠,是个男人都会这么想。” “所以呢?男人更需要呵护?”乔迦蓝扭过头看他。 “那当然。”他笑着说。 “那客官你需要什么呵护?”她笑着问他。 “娘子,你懂的。”嵇泽将嘴凑到她耳朵边,“像昨晚一样。”说完还顺势亲她一下。 “放尊重点。”乔迦蓝故意避开他,笑着推他,“你这么轻浮,让小黑看到多不好。” 嵇泽从腰上搂住乔迦蓝,一把拉进他的怀里,“晚了,娘子。” “那你以前都怎么过的?”她笑着问他。 “这是秘密,说不得。” “你不说我也知道,手是男人的第二个情人。” “那你就是我的第一个情人。”他在她耳边悄声道。 “唐贝贝说你高冷禁慾,谁知道你像现在这么……”她说。 “那要看在谁跟前了,在你面前,我绝不高冷,更不禁慾。” 两人在车上卿卿我我之时,顿珠搂着唐贝贝回来了,顿珠已经将外套穿在唐贝贝的身上,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伞大部分都打在唐贝贝这边,他的半个身子都已湿透。 嵇泽已经坐在后排上,顿珠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让唐贝贝上车,唐贝贝嘴唇发紫,牙关打颤。 顿珠上车后,乔迦蓝和嵇泽让他换件衣服再走,他只是摆摆手,说他已经习惯这种天气了,没事。 唐贝贝按住他准备换档的手,“顿珠,换上衣服再走。” 这下顿珠不再拒绝,去后备箱拿来衣服裤子,快速换上后发动车子,问:“贝贝,这会暖了点吗?” 唐贝贝笑着点头。 乔迦蓝看着他们两个,感觉像两个小朋友一样,时好时坏的,便笑道:“你们俩啊,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这你就不懂了,”经此一事,唐贝贝又恢复了常态,“小矛盾也是爱情的催化剂,时不时来这么一下,还可以增进感情呢。” “no zuo no die.”乔迦蓝说,“以后多疼疼顿珠吧,你看,多好的小伙子,宁可自己淋雨受冻,也先保护你。这世上能有几个人这么对你,还不好好珍惜。” “你到底哪一伙的,我看你立场有问题。”唐贝贝在前排喊,说话时,打了好几个喷嚏。 “谁受压迫我就支持谁。”乔迦蓝拿出一袋预防感冒的药用热水冲上后递给唐贝贝,“快喝上,风吹雨淋的。” 唐贝贝按过杯子,却伸到了顿珠的唇边,“顿珠,你喝。” 顿珠往后一趔,“我好着呢,不喝,贝贝你快喝,预防感冒。” 乔迦蓝与嵇泽坐在后面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插pter23 小幸福 插pter23 小娘子 车子在雨中的高原上行驶。车速不快不慢,大概六七十码左右。顿珠怕雨中有危险,所以开得很谨慎。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还没走出日喀则地区,顿珠说今天赶不到阿里地区的普兰县了,五点多钟能到仲巴县,今晚就住在那里吧。 乔迦蓝看自从雨淋过唐贝贝后,她就有些蔫蔫的,摸摸她的额头,确实有些微热,便问嵇泽怎么办? 嵇泽说看样子也没感冒,今晚上好好休息,发发汗,明天可能就好了。 这些天在藏区,其实饮食有些不习惯,而且天天在饭店里吃饭,确实也吃腻了,吃什么都没有味口。乔迦蓝就道:“顿珠,你在仲巴有没有认识的朋友,找个藏民人家我们借一下他们家的锅灶,我今晚给贝贝做些吃的。” 顿珠想了想,“有个电视台的同事就是仲巴人,我让他联繫一下。”说完就停下车打电话,他在电话里说的都是藏语,别人也听不懂。 乔迦蓝问唐贝贝,“贝贝,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唐贝贝眼睛里放出点光,“我想喝粥,吃点小菜,什么小菜都行,只要是自家炒的。” 乔迦蓝看向嵇泽,“你想吃什么?” 嵇泽按住她的手,“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行。” 乔迦蓝笑了,脸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如果你的口味没变的话,你爱吃糖醋排骨和可乐鸡翅吧。” “这么多年,你看我口味变了吗?”嵇泽说着,亲昵地搂住她的肩,似乎意有所指。“不过,你要在仲巴做糖醋排骨和可乐鸡翅,我估计你连原料都很难买到吧。算了,别计划了,还是就地取材,有什么原材料就做什么菜得了。说实话,这些天我也是想家里的饭菜了。” 一时,顿珠联繫好了,说是那个同事家就是县城,已经把家里的详细地址发到顿珠的手机上了,不过他家可住不下这么多人,住宿还要另找地方。 其实,只要能做饭就行了,住宿的话,在哪里都一样。
第28页 雨还在下,并没有暂停的意思。 车子继续在雨中前行。 因为想到有可口的晚饭,唐贝贝的精神好了点,她伸出手去摸摸顿珠的胳膊,“顿珠,对不起啊,今天是我错了。” 乔迦蓝想唐贝贝有点懂得关心顿珠了,因为明显顿珠已经不生她的气了,她还当着乔迦蓝和嵇泽的面给顿珠道歉,她的意思再也明白不过。 顿珠忙笑着道:“贝贝,这事我也有错,不该对你那么说话。不过都过去了,再不说了,我们以后好好的。” 乔迦蓝明白,小恋人间,发生小矛盾、小摩擦都是很正常的,有时候真能促进彼此间的理解和了解,增进感情。 她和嵇泽在初恋阶段时,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时候,现在却已不再会为一些小事起争执了,懂得如何珍惜对方,不再轻易地触碰到对方的雷点。 她开始盘算起今晚的菜单。 终于,他们赶着晚饭时间到达了仲巴。 仲巴并没有下雨,天却依旧是阴的。 县城不大,而且之前巡诊时就来过,大概的方位是知道的,顿珠问了几个当地人,轻松就找到了顿珠的同事家里。同事的阿爸阿妈早已做好迎接他们的准备,火烧得旺旺的,一进门就给一人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酥油茶。 乔迦蓝把唐贝贝安顿到火炉边坐下,问家里的女主人,“阿妈,家里有生姜吗,我想煮碗姜汤给她喝。” 女主人听不懂乔迦蓝的话,顿珠翻译过后,才摆了摆手。 乔迦蓝又问附近哪里有卖菜的地方。 女主人指着一个方位说了半天,见乔迦蓝还是不明白,最后说她带乔迦蓝去买菜。 嵇泽忙道:“阿妈,你是主人,留在家里招呼客人,我和迦蓝去买菜吧。” 说完,拖了乔迦蓝的手就往门外走。 出门后,嵇泽搂住了乔迦蓝的肩,“我就想跟你单独多待一会儿,天天看你都看不够,你说怎么办?” “你嘴上抹蜜了,这么甜。”她笑了,手却不自主地伸过去搂住他的腰。 “就这样一起走一辈子,多好。”他说,含笑看着她。 “会错过更多好风景的,你愿意?”她说。 “没有更好的,即便有也与我无关。”他说话时搂她那只手上的力道重了点。 沿路打听了几个小孩,找到了卖菜的地方。 与城市里的菜市场与超市不同,这里的菜大多都是附近的藏民自已种的拉来这里卖,主要有土豆、西红柿、蘑菇、萝蔔、油菜等,并没有生姜。 一起去买菜做饭,俨然是一对小夫妻的模样,乔迦蓝各样都买了些,嵇泽跟在后面负责提菜。 他们俩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的样子,其实这几年到西藏旅游的人很多,所以他们在这里也不算稀奇,但是来买菜的汉人还是少数,所以来来往往的人都打量他们几眼。 出来后,一时找不到卖米面的地方,乔迦蓝指着一家川菜馆,“你去那里买点米吧?” “遵命,娘子。”嵇泽放下手中的菜就走,走出三四步后,回头,“不过娘子,需要多少米呢?” 乔迦蓝不禁笑道,“煮粥的话有一斤米就够了。不过你可以多买几斤,剩下的米就留在阿妈家。” 嵇泽领命去了。 几分钟后,他回来,手里提了一小袋米,约有五六斤的样子。 “买来了。” “禀告娘子,这些米是饭馆老闆娘白送的。”嵇泽提起放在地上的菜。 乔迦蓝想要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一些东西,他死活不让,说有他在就不会让乔迦蓝拎东西,说话时一口一个娘子娘子的叫。 乔迦蓝被他逗笑,“你能不能别这么贫,谁是你娘子?” “你啊,难道你要反悔?”他认真地说。 ☆、插pter24 她和家 插pter24 她和家 反悔?怎么可能,她现在不知道有多幸福呢。 只觉得每一天的生活都像在蜜里一样。 “你懂什么叫娘子吗?先得成亲才能叫娘子呢。” “那不是早晚的事吗?再说,我就要叫你娘子,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就没人再敢打你的主意了。” “你想多了,除了你谁还会惦记我?”她笑道。 “那是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美,有多好,多有魅力。总之啊,我太幸福了。”他说。 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而且是男女通用,因为嵇泽在她的眼里也是这世间最好的,最帅的,最有男人味的男人,乔迦蓝笑着暗想。“那你也别叫什么娘子娘子的,现在我们是在演穿越剧吗?” “你看,我们现在一起上街买菜,回去做饭,妇唱夫随,不正是娘子和相公的田园生活吗?” “随你吧,总没个正形。” “只有在最爱的人面前,人才会是放松的,才是最真的自己,其他时候都戴着面具,很累的。” 这个自然如此,乔迦蓝也明白人是多面的,而她最爱他的,也正是他最真的一面。 说笑之间,两人已经到了,这里已经热火朝天地忙活上了。 两个人忙洗手加入进去。 男主人在接到他儿子的电话后,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只鸡煮在锅里,这时鸡肉的香味出来了,瀰漫在这座院落里。 门前的风马旗迎风招展,一切都恬静而美好。 原材料准备妥当,乔迦蓝上手炒菜,酸辣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香菇炒油菜,红烧鸡块,牛肉萝蔔汤,因为人多,每一道菜都份量很足。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菜上桌了。 热情好客的女主人端来了糌粑、青稞酒和氂牛酸奶。 大家围坐在桌前开始吃饭。 这久违的家常菜用熟悉的味道刺激着每个人的味蕾,人人食慾大开。 在青藏高原上,几个人细细品味着家的味道。 “都说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唐贝贝喝了一口粥后看着乔迦蓝和嵇泽,“请问嵇医生,我们乔导的手艺抓住了你的心和胃吗?” “这还用说,从吃到的第一口就征服了我。”嵇泽笑了,“其实她几年前就抓住了我的心,再加上她的厨艺这么好,我这辈子都要赖上她了。回到a市后,为免夜长梦多,我就得赶紧把她娶回家,你们就等着喝我和迦蓝的喜酒吧。” “爱她就早点娶她回家,这真是最好的表白,wuli嵇医生好有男神范儿。”唐贝贝星星眼。 酒足饭饱之后,浑身热乎乎的,众人收拾碗筷之时,嵇泽起身道:“大家都坐着别动,今天的锅我来洗。” “嵇医生,别逗了,你那手是拿手术刀的,会洗锅吗?”唐贝贝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开始打趣嵇泽。 “就当提前演习婚后的生活了。”嵇泽看了一眼乔迦蓝。 唐贝贝回头看眼顿珠,笑道:“那你也去帮忙吧。”
第29页 顿珠本就已经在收拾了,“这还用说。” 女主人看嵇泽收拾碗筷,拦着他不让他动。 嵇泽扶住女主人的肩膀坐在毯子上,“阿妈,你就放心坐在这里看我干,只要动嘴指挥我就行。” 一屋子人笑起来。 然而,嵇泽他毕竟还是没洗过锅,看上去手忙脚乱的,乔迦蓝早已经坐不住了,赶过去帮忙,看嵇泽做这些事有些笨手笨脚的,噗哧一声笑了,用胳膊肘推他,“快到一边歇着去吧,越帮越忙。” 嵇泽也不走,就站在一边看乔迦蓝一双灵巧的手把一团脏乱收拾得井井有条。 嵇泽的电话响,他接通电话叫了一声妈后就往院里走去。 三两下洗完锅后,乔迦蓝到院里取水洗手,只听得嵇泽的声音传过来,“妈,我和她的事能不能让我自己做主?我不会跟她分手的。” 再一看,嵇泽背对着大门口在讲电话。 第六感告诉乔迦蓝,或许他们现在正说的事和她有关,依刚才嵇泽说话的语气和内容来看,这件事不容乐观。 乔迦蓝的心头一沉,转身回到了屋子。 藏族人天性喜欢歌舞,挪开桌子,地上是一大块羊毛地毯,顿珠、男女主人和那三位藏族医生、护士开始载歌载舞唱起来、跳起来。 欢乐的歌声和笑声传遍屋内外。 乔迦蓝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了,这么多年后,她和嵇泽的爱情之路还是不平坦,还是得不到他妈妈的支持和祝福吗?他妈妈到底是为什么这样一再阻挠此事呢?这让她有些费解,有些难过。 她自己满了一杯青稞酒,扬起脖子灌下去,一股辛辣与热烈顺着她的喉咙迅速蹿入到她的五脏六腑之中。 原本唐贝贝是笑着看眼前的歌舞,现见乔迦蓝独自饮酒,凑过来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喝呢?” 乔迦蓝的嘴角一抽,似笑非笑,“高兴。” 唐贝贝倒了一杯,“我陪你,一起高兴。” 乔迦蓝拦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问她:“你别喝了,贝贝,你想过和顿珠的未来吗?” 唐贝贝笑,“想它干嘛,车到山前必有路。” 顿珠跳着过来拉她们,乔迦蓝推了一把唐贝贝,“去和顿珠跳舞吧,我自己坐一会儿。” 唐贝贝起身去跳舞,小何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所感染,站到地毯上扭动起来。 乔迦蓝把摄像机架起来,对准这快乐的人群,来掩饰自己的寂寥。 嵇泽回来,见众人在地上又跳又唱的,只有乔迦蓝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端着酒杯看着机器,便笑着过来坐在她身边,“怎么不去跳舞,机器摆好角度自动录制就行了。” 她回头看他一眼,他似乎也有些聊聊的,便笑着推他,“你去跳舞放松放松,你是主角,我是导演,我出现在镜头里算怎么回事。” ☆、插pter25 陪陪我 插pter25 陪陪我 乔迦蓝推嵇泽与大家一起去跳藏舞,那几位医生护士也过来拉他,嵇泽在他们的拉扯下盛情难却,起身去跳舞。 藏族的舞蹈动作还算简单,嵇泽一招一式认真地学着跳起来。 镜头后的乔迦蓝,看着嵇泽,心情却更加复杂,她没想自己的委屈,只想到他的为难。她不想嵇泽在她和他母亲之间为难,不愿他不高兴。 她知道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她完全可以不用管别人的看法和做法,与嵇泽结婚、成家、生子。 但这样又能证明什么?证明了她爱情的伟大吗?伟大到可以不顾父母之命?破除封建枷锁? 她不觉得,即便最后她和嵇泽成家了,也只能证明这是一段不被最亲的人看好和祝福的婚姻。 如同她的父亲和母亲,当时双方家长都是极力反对的,他们俩在伟大“爱情”的魔力下冲破了一切阻挠,在没人祝福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地登记结婚后住到了一起,愣生生地将生米煮成了熟饭。 那又怎么样?幸福生活没过几年,就已经忘记了婚姻的初衷,始乱而终弃,父母看似伟大的爱情以悲剧收场。 闹离婚时,奶奶说:你快和国良离婚吧,别拖了,反正你们也没什么感情。而且人姚瑶都怀孕了,我可不想我孙子让人指指点点。 离婚后,姥姥姥爷对妈妈说,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父母的眼睛毒着呢,打一眼就知道你们俩人合适不合适。 现在不是封建时代,她与嵇泽也不是古代戏文里期期艾艾的才子佳人,非要闹个惊天动地,轰轰烈烈。如今社会,男男女女之间的爱情,只要水到渠成,顺其自然就好。 如果是双方条件差不多,父母大概都不会反对的。再者说,彼此之间个人条件差的多的,两个人也不会走到一起去的。 她与他的母亲曾有过一面之缘,那一次,他的母亲约她到一家咖啡馆,让她和他分手,为了嵇泽有个更好的前程。 他的母亲看上去知书达礼,温文尔雅。 她爱他,她照做了。 现在,似乎依然如斯。 到底是为什么他的母亲一再不肯接受她,是因为她的家庭吗? 如果是这样,就彻底没有解决的办法了,这终将是她无法逾越的一道鸿沟。 乔迦蓝了解嵇泽的个性,只要她不再退缩,他会坚持到底。他的父母陪了他前半生,她愿意陪他过后半生,可是这条路非得来个大转折才能走下去吗? 可是她现在要怎么办才好?执着于爱情,让嵇泽和他的母亲去争取,今后面临一个难以修复的婆媳关系? 放弃爱情,再伤他一回,再伤自己一回? 这都不是爱情的初衷。 爱一个人,会因他,让自己更美好。 爱一个人,会因自己,让他感觉到更幸福。 执着于爱情和放弃爱情,都没有完成爱情的初衷。 乔迦蓝坐在屋子的角落里,心情有些失落。 这一次,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嵇泽了。 她用手拨弄着自己微松的长发,又喝了两杯青稞酒。 嵇泽虽然一直在跳舞,心却时刻拴在乔迦蓝的身上,不时回头看着她。在藏族民居微黄的灯光下,只见她晕生双颊,丹唇轻启,眼角眉梢更添加了许多平日不曾有的风韵,更加动人。 嵇泽看她又举起了杯子,急忙抽身出来阻止乔迦蓝。 乔迦蓝的眼前变得朦胧,嵇泽的脸在她面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她伸出手来,紧紧攥住嵇泽的手,“嵇泽,是你啊,别离开我。”终于,她慢慢地爬倒在桌子上。 众人围拢过来。 嵇泽腾出别一只手来摸摸她的额头,数数她的脉搏,“没事,她是刚才的酒喝猛了,高原上不能猛喝酒,休息一晚,明天就好了。”说完他把乔迦蓝拦腰扶住上了顿珠的车。 众人也都上车,和这家的男女主人告别后,去住宾馆。 医疗队的后勤保障十分到位,每一站,都有预留好的客房。
第30页 乔迦蓝软依在嵇泽的怀里,嵇泽扶住乔迦蓝的腰往宾馆房间里走去,打开房门,把房卡插。入卡槽中,将她扶到了床上。 乔迦蓝的手一秒都没有松开嵇泽,抓得很用力。 他掀开被子,将乔迦蓝平稳地放下,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已经捏出了红印子。 他仔细地帮她脱了鞋子,换了睡衣,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看她双眼微阖,以为她睡着了,在她嘴唇上留下轻轻一吻,起身准备离开。 他要走,她感知到了,她的心会空的。 她急忙用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水灵灵的眼睛半张半合,“嵇泽,别走,留下来陪陪我。” “我不走了,留下来陪你。”他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 他知道,这个女人,他应该珍爱一生。 爱一生都不够。 嵇泽脱了鞋子和外套,侧卧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迦蓝,现在感觉好点了吗?”眼睛里都是怜惜。 “别担心,好多了。”她轻轻地答。 “那就好。”他说,用修长的手指拨一拨她贴在额头上的发,“迦蓝,你似乎有心事,怎么了?” “……没有。”停顿了一会儿后,她说。 “你骗不了我。”他认真地说,“我是你男朋友,你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帮你分担。” 她该怎么说?说她无意间听到他对他妈妈说的话,还是说她担忧他们的爱情会无疾而终?所有的事都留到以后再说吧,此时不要给他增加烦恼就好,“我真的没事,你别胡思乱想。” “迦蓝,我没有胡思乱想,你的情绪变化我都能感知的到,你要是现在不想说,就别说了。”他用手轻抚她的面颊,微烫,“不过,迦蓝,不管是什么事,如果实在解决不了,也躲不开,那就放在心里,不要放在脸上,更不要皱眉头,皱眉头就不美了。”他的手移到她的眉心,温柔地舒展开她的眉头。 ☆、插pter26 越界了 插pter26 越界了 乔迦蓝拿过嵇泽放在她脸上的手,他的手还是那么好看。 她吻了一下他的手背,眼睛看着他,“我爱你。” 他俯身过来,半压在她的身上,吻她,抚摸她,嘴里喃喃,“宝贝,我也爱你。” 她感觉到他的下面有了反应,硬硬地顶着她。 恰在这时,嵇泽的电话响起,嵇泽不理,继续。 电话声执着地响着,嵇泽拿起来一看,来电者是于荛。 嵇泽看一眼乔迦蓝,并没有起身,就在乔迦蓝身边接起了电话,他一共说了四句话。 “哦,我现在在仲巴。” “你让王腾跃联繫抓紧这件事就行。” “医院谭主任那边我和他联繫一下药的事。你放心吧,没问题。” “哦,我很好,不用担心,挂了吧。” 乔迦蓝猜到是于荛,不过她还是脱口而出,“谁?” “于荛。” “她啊,这么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开始行使女朋友的特权查岗了吗?”嵇泽的手在乔迦蓝的鼻头上轻点一下,看她那在乎的小表情也是心里一暖,“你放心,她跟我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对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乔迦蓝说着,心想,他们说的是工作上的事情,可能跟扎西儿童福利院的事有关吧,“扎西儿童福利院的事是你工作的一部分,我想加进片子里,如果已经提上了日程,我就让小何去跟拍这件事。” “听我的,不要。”嵇泽是认真的。 “为什么?”她有些不解。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迦蓝,你问这件事就已经越界了。再者说,我有权利决定哪些事可以拍,哪些事不可以拍。”说到这个问题时,嵇泽总是冷静而谨慎。 越界?她与他之间始终还是有界线的。但是这件事,于荛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这让乔迦蓝有了丝丝的不安和不爽。依着她的个性,又不肯以女朋友的身份去质问嵇泽为什么把这事与于荛共享,却不愿意告诉她。 两个人,终究还是两个人,即使是再亲密,也无法真正地变成一个人。 嵇泽又动起手来,想继续亲热一番。 “我累了,想睡觉了,你回房去吧。”她看着他说,语气还是没变,轻柔。 “怎么了,你好像有些不高兴。”他总是能察觉出她每一丝的情绪变化。 “没事。”她说。 嵇泽起身了,坐在床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而坚定,“迦蓝,我做事是有分寸的,不会乱来。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晚上做个好梦。” 乔迦蓝躺在床上,看着嵇泽一步一步走向房门口,打开门,出去,出去前他回过头来,向她轻轻地摆摆手,微笑,道晚安。 他走了,他的气息还在。 乔迦蓝本就不想睡,她索性坐起身来,把枕头竖起来靠在床头上,上半身靠在枕头上,端起他倒的水,一口一口慢饮。 她爱他,他也爱她。 她这一生,可能都无法再接受别的男人与她亲近。 她最幸福的事,就是与最爱的人,做最爱的事。 但终究,她与他,并不是一个人。 几年不见,他做事更有条理,更成熟更稳重了。 分寸,越界。她开始问自己,她想知道这件事的内情是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心?若是出于公心的话,嵇泽说的对,她有权利拍摄,他也有权利拒绝拍摄,她不是做新闻的,要追根究底弄清一件事。若是出于私心,他是她的男朋友,她是不是该完全地信任他,他不肯将这部分曝光,她也没理由坚持。 如此想来,无论从公从私,她都应该尊重他的决定。 手机简讯响,她拿起来一看,是嵇泽发来的,是条空信息,没有一个字,也没有一个标点符号。 她回他,敲了几遍文字后都觉得不对,最后将文字全部删除,发过去一个句号。 她知道,他会懂她的意思。 天未全亮,两辆车再次启程上路,前往阿里地区普兰县。 眼睛看到高原上日出的壮美,乔迦蓝用镜头记录下来。 越往西走,明显地感觉到更加干燥和荒凉。现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竟是漫漫的沙漠,然而地图上写的是仲巴草原。 雪山、草原、沼泽、沙丘、氂牛就这样神奇地共存于同一幅画面中。 乔迦蓝让顿珠停下车,她和小何架好了机器,将这难得一见的景致记录下来。 一切都会变,随着时光的变迁,草原也会变成沙漠,沧海也能变成桑田。 马攸木拉山口是日喀则和阿里的分界点,过了这个山口,他们算是真正进入了阿里。 网络畅通的时代,乔迦蓝已经在网上做过与阿里相关的功课。 “世界的屋嵴”是西藏,那么“世界屋嵴的屋嵴”便是阿里;
第31页 西藏是“人类之谜”,那么阿里便是“人类的谜中之谜”。 没错,阿里的美还是阿里的荒凉都是极致的。 荒芜的山丘连绵不绝,冷朔的劲风,赤褐的大地。 人迹罕至。 如果不是远处的雪山和路上来往的车辆,人会以为这是与生命绝缘的外星球。 这里的土地如此荒芜,而通往它的门径如此之高,以至于只有最亲密的朋友和最深刻的敌人才会前来探望我们。 这是流传在阿里的一句谚语。 一块路牌,上书:阿里神山圣湖,至圣吉祥。 车子往前走,远远看到两个人在地上磕长头匍匐前进,顿珠说他们可能是去转山冈仁波齐的。冈仁波齐是藏族信众心中的神山,它在哪里,神就在哪里。 稍近些,是一男一女。 再近些,女人的背上竟还背着一个孩子。 经过磕等身长头的人时,顿珠都刻意将车子开得很慢。 嵇泽看到了那孩子的脸,一眼看上去孩子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顿珠,停下车。”他说。 顿珠缓缓将车子停在前面一处宽阔的地方,嵇泽下车,向那一男一女走去。 ☆、插pter27 父母心 插pter27 父母心 嵇泽过去,双手合什,“扎西德勒!” 一男一女是一对夫妻,脸色黑红,他们俩从地上爬起来后,也立起身子回礼,“扎西德勒!”疑惑地看着他们一行人。 嵇泽的目光掠到女人身后的孩子脸上,这个孩子应该不足一岁,有些消瘦,蔫蔫的无精打采。 嵇泽微笑着说,“我能看眼孩子吗?” 夫妻对望一眼,眼神茫然,应该是听不懂汉语。 顿珠忙上前去用藏语向他们解释一遍嵇泽的意思。 他们还是一脸犹疑,不肯把孩子从背上解下来。 另一辆车上的两个藏族医生下来,嵇泽对他们说,“我看这孩子脸色不好,呼吸也不稳。我怀疑孩子的心脏有问题,想听听孩子的心脏有无杂音,你们从医学的角度向孩子的父母解释解释。” 那两个藏族医生向夫妻俩说了一遍。 女人看向男人,男人则看向远处的神山。 停顿了一会后,男人向女人望一眼,不管别人,又开始往地上拜下去。 顿珠和藏族医生知道夫妻的意思,凑到嵇泽的面前,“嵇医生,他们有他们的主张。” 嵇泽大声对夫妻俩道:“孩子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顿珠又用藏语说了一遍。 夫妻俩充耳不闻,执着地、专心地做自己的事。 嵇泽一时愣怔无语,眼瞧着那夫妻俩向前拜倒。 乔迦蓝过来立在嵇泽身边,侧面看他,“怎么,这孩子的情况严重吗?” “现在我也只是目测观察,这孩子八成是患有先心病,情况并不容乐观,具体的病情必须得做心脏彩超和造影才能知道,他们却不肯配合。”嵇泽满眼的无奈。 有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有九成把握敢断定,再不治疗这孩子就没命了。 嵇泽有些不解地看一眼这对夫妻,眉头微拧起来,往车上走去。 坐到车上,他重重地关上车门。 众人看他沉默,也就不说话,顿珠发动车子,缓缓往前驶去。 “顿珠,我不理解,转山能治病吗?”嵇泽开口了,这是疑问句,但他明确地知道答案,显然不能。 “治病,应该不能。不过信徒们相信朝圣黑山能消解前世今生的罪孽,增添无穷的功德,并最终脱出轮回,荣登极乐。”顿珠回答。 “前世罪孽?这孩子有什么罪孽,出生就得此重病?”嵇泽质问,但他问的对象不是顿珠,也不是车上的人,似乎没有对象。 “他们相信因果轮回。”顿珠道。 “我不知道什么因果,我只知道他们夫妻俩再不给这孩子治病,孩子可能就会没命的。”嵇泽猛地拍了一下眼前的台子,不再说话,他看向车子观后镜,那夫妻俩的身影越来越小,变成黑点,直到消失不见。 他现在很纳闷,很不解。信仰能治病?转山比孩子的生命更重要? 他用手扶住额头,胳膊支在车窗上。 窗外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眼睛看着流逝的荒原,心不能平静。 因果轮回,劝人向善。 然而大道无形,一切唯心造。 “回去,顿珠。”车子走出十几分钟后,嵇泽突然说道。 顿珠一愣,车速慢慢降低,停下,“嵇医生,你说什么?” “回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那孩子的病越拖越重,错过治疗时间。”嵇泽重重地道。 “可他们……” “他们可能还不明白这病的严重性,我会仔细地给他们做工作,我不信身为父母,他们愿意亲眼看到孩子生命垂危而无动于衷。” 顿珠向后车打了个手势后立即掉转车头,往回路上开。 又看见那一家人,越来越清晰,顿珠停车。 嵇泽走过去,不管那对夫妻愿不愿意听,他都让顿珠把他的话翻译给那对夫妻听,从孩子的病因、症状、发展和危害细细说起,他一句一句说,顿珠一句一句翻译过去,前后讲了足足有三十多分钟。 最后他说:“这孩子现在的病情很严重,再不住院治疗就会有生命危险。” 夫妻俩想想孩子现在的症状和嵇泽的分析相差无几,所以终于听进去了,现在他们的眼中有疑问和恐惧闪过,用藏语问嵇泽,“这么严重?” 顿珠告诉嵇泽后,嵇泽沖他们点头。 女人脸色阴郁,用藏语说:“自从生下他后就一直哭闹,不好好吃奶,呛奶,所以才要去转山祈福。” 嵇泽一听这位母亲所说孩子的症状,与他分析的情况相吻合,便再次提出看看孩子。 这下,女人解开了她腰上紧紧绑住孩子的绳子,一个小被子包裹着孩子。 嵇泽把孩子抱在怀里,先仔细观察孩子的外观,多汗,病恹恹的,口唇略青紫。再将手搭过去探孩子的鼻息,气促。 最后,他拿过听诊器后仔细聆听孩子跳动的小心脏。 不出嵇泽所料,发现孩子心脏有杂音,“孩子确定患有先心病,情况还比较严重,必须立刻住院检查治疗,拉萨的医院不行,去a市第一人民医院。”嵇泽看着孩子的阿爸阿妈说。顿珠立即把嵇泽的意思阐述一遍。 那对夫妻听了顿珠的话后,面面相觑,最后男人的头摇的如波浪鼓一样,用各种动作和姿势表示了一个字:不。 是不信?还是不去a市?嵇泽不明白。 男人一把从嵇泽的怀里抱过孩子,用被子把孩子包裹起来,又重新把孩子放到自己的背上,拿起绳子来就要绑孩子。 看到他的举动,嵇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一把按住男人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地道:“现在不是你选择的时候,而是必须、立刻、马上送孩子去医院。”
第32页 男人通过顿珠表达了他的意思:“我的孩子有神灵保佑,冈仁波齐有神的印迹,我要背他去转山朝圣。今年是马年,转山一圈能抵十三圈。” 在藏族传统中,因为据说佛祖释迦牟尼的生肖属马,所以有种说法是,藏历马年转山一圈相当于其他年份转山十三圈,且最为灵验、积长功德。 ☆、插pter28 保险套 插pter28 保险套 嵇泽没有松开他的手,他不急也不燥,说话沉稳而有力,“转山是你的信仰,我不会阻止,但你可以从a市回来后再来转山,孩子可不能再等了。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孩子或许就没命了。” 男人看向他的妻子,妻子看看丈夫,也没了主张。 顿珠忙过去,用藏语跟他们说:“你们放心,这位嵇医生是从a市来下乡的专家,不会骗人。孩子经嵇医生治疗过就好了。” 女人用蹩脚的汉语说了一个字:“钱?” 应该是问手术治疗费用,嵇泽估算,手术费用加上后期用药、康复大概需要十五万左右,“大约十五万。” 男人、女人听到这个数字后,又是一阵对视,显然,这对他们而言,又是个难题。他们以放牧为生,家里有牛、有羊、有马,但没有多少积蓄,他们的钱除了日常生活用度,都拿去供了佛。 给孩子治病,就要将家里的牛羊卖掉。 女人对嵇泽和顿珠说:“这么多钱,我们得把家里的牛羊卖掉才能有钱,需要时间。” 时间,这孩子的病情可等不得。 “我先付上。”嵇泽想了想,说。 女人不再犹豫,做为母亲,还有什么事能比孩子的性命更为重要?看她的丈夫一眼,“那就走吧。” 男人也不再反对。 上车,后排成了五个人,一家三口,还有乔迦蓝和唐贝贝,幸好越野车空间够大。 嵇泽对乔迦蓝道:“迦蓝,一起回趟a市吧,他们到了那里肯定会很不习惯,你在生活上帮帮他们。” 乔迦蓝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来阿里时,因地处偏僻、苦寒,本有政府工作人员陪同,但嵇泽不愿多消耗无谓的人力物力,婉拒。 于是,相关工作人员专门给嵇泽配了一台手机,说到了阿里后,别的手机可能连信号都没有,如果有事,就用他们的电话联繫。 现在这部手机有了用武之地,嵇泽马上打电话与西藏自治区政府相关工作人员联繫,信号不佳,断断续续。终于找到个信号较强的地方说明情况,请他们帮忙预定阿里昆莎机场飞往a市的机票,越快越好。 不一会儿,电话回来,说机票已经定好,明天从阿里飞拉萨,拉萨转机到a市。 嵇泽的原计划是今天到达普兰县城后马上展开工作,已经联繫好了当地的医疗点,但计划不如变化快,嵇泽去不了了,要赶路直接到阿里的狮泉河。 与何明乘坐的车相遇后,乔迦蓝安排了这几日的拍摄工作,唐贝贝与何明跟拍那两位藏族医生的工作,顿珠送他们去狮泉河后再赶回来与唐贝贝他们汇合。 嵇泽又对那两位医生和护士叮嘱了半天注意事项后双方告别。 乔迦蓝把小黑抱在怀里细细抚摸,这一个多月来,小黑与她日日相伴,早就已经是形影不离了。“小黑宝贝,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饼干来。” 小黑可能明白分别在际,用舌头舔她的手臂,眼睛里亮晶晶的,不停呜咽。 “其实我也想回去一趟,” 唐贝贝过来拉住乔迦蓝的手,眼圈微红,“但还是以工作为主吧,记得,回来时给我多带些好吃的。” “一定,放心。”乔迦蓝笑着说。 唐贝贝突然搂住乔迦蓝的脖子,把嘴凑到乔迦蓝的耳朵边,“对了,还有那个。” “哪个?”乔迦蓝不太明白。 “姨妈巾,”唐贝贝低声说道,“还有保险套。” 乔迦蓝看了唐贝贝一眼,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好。” “笑什么?你不用啊?”唐贝贝问她,“你们俩还没有那个?” 那个,有过,但保险套乔迦蓝并没有用过。前夜,嵇泽来的突然,情之所至,她根本就没工夫想到这个。事后,她按日子推算,也是在安全期,应该不会中奖的,不过以后,是不是也得留些备用。 “放心,记住了。”乔迦蓝笑着摸摸唐贝贝的头。 顿珠向唐贝贝挥挥手后发动了车子。 乔迦蓝从车窗户里探出头去,风把她的长发高高扬起,唐贝贝离她越来越远,看着荒凉天地间向她挥手的唐贝贝,没来由的,乔迦蓝有些心酸,她拼命地冲着唐贝贝挥手。 车在往前走,她给唐贝贝发了条信息,你放心,贝贝,过几天我就回来陪你,等着我。 信号不好,信息发送失败。 乔迦蓝让顿珠把这话转告唐贝贝。 顿珠的车开得很快,一路极致的旷远和荒凉。 五色经幡不知疲倦地迎风招展,它们是这高原上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说不出的好看。 似乎诉说着佛的旨意。 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在路上,嵇泽打电话给a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长,安排好床位,不出意外的话,患者明天晚上就会入住。 护士长马上明白,又问嵇泽要不要她来安排心血管造影的检查时间。 嵇泽吩咐护士长,让她与谭主任联繫,说这位患者情况很急,把手术安排到后天早上,越早越好。 经过普兰,与神山冈仁波齐、圣湖玛旁雍错擦肩而过。 那对藏族夫妻眼望着神山,拨动着手里的念珠,念着嗡嘛呢叭咩吽。 乔迦蓝和嵇泽这才意识到,这对藏族夫妻到了a市,语言是个问题,他们俩都不会藏语。 俩人开始在脑中搜索,在a市认识的朋友里面,谁会藏语? 乔迦蓝找到了合适人选,“我们电视台有个同事是从民族大学毕业的,他们学校肯定有会藏语的。” 想到就马上联繫,果然,这个问题轻松解决,同事说给他们联繫一个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专业,藏语言研究方向的硕士来全程陪同,这是善举,不要报酬,义务劳动。 车子驶过龙嘎拉山口,顿珠说前面就是扎达土林了。 那对夫妻和孩子坐在车上后晕晕的,头靠在一起睡着了。 ☆、插pter29 变不变 插pter29 变不变 果不其然,一转过山口,展现在乔迦蓝与嵇泽面前的是一望无垠的扎达土林,在高原迷幻的光影衬托下,宛如神话仙境。 从山口看下去,如同一块巨大的被风吹皱的黄色丝缎,起起伏伏、层层叠叠。 汽车穿行在扎达土林的沟壑里,就像是通过一条时空隧道。 看不见过去,也看不到未来。 方圆几百公里,毫无生命迹象。 只看见无数的泥土被岁月雕塑,像佛塔、像火焰、像波涛、像石柱……
第33页 嶙峋而质地坚硬。 乔迦蓝用摄像机记录下这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 时间在这里停滞。 瞬间与永恒,过去与未来,来的,去的,一切不着痕迹。 “嵇泽,即使以后我不在了,这段影像还在。你说再过千百年,这里会变吗?”乔迦蓝边拍边说。 “一定会,变是永恒。即便肉眼看上去不变,微观也会变。”嵇泽答。 “爱情呢?”她问。 “也在变,时时刻刻,分分秒秒。”他回头看她一眼,“只是有些变淡,有些变浓。” “你呢?”她问。 “我度过的每一秒都更接近衰老和死亡。说这句话,我又老了五秒钟。”他笑着回答。 “那你的爱情呢?”她问。 “我的爱情,跟我不一样。它越来越年轻,我现在就像是第一天遇见我的爱人一样,她对我充满了诱惑和新鲜感。”他说。 “你们俩的对话很有趣,”顿珠笑着,“我和贝贝没这么说过话。” “那你们怎么说话?”乔迦蓝笑着问顿珠。 “我们……我和她都是打打闹闹的,没什么正经的。”顿珠感觉词不达意,伸出右手来挠挠头发,“不,不,不,也不是不正经,就是像玩一样。” “顿珠,我知道你的意思,贝贝嘛就是这样爱玩爱闹。”乔迦蓝笑着,“顿珠,你想过和贝贝的未来吗?” 顿珠顿住了。 那天在仲巴的藏族人家,乔迦蓝用同样的问题问了唐贝贝,她记得唐贝贝的答案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顿珠是男人,他怎么看他们的爱情。 顿珠停了一会儿,“乔导,我当然想和她结婚。和她在一起,我觉得我很快乐。” “如果走到结婚那一步的话,你打算结婚后在哪里生活,a市还是拉萨?”乔迦蓝问顿珠。 顿珠不回答。 “你想在拉萨?”乔迦蓝说。 顿珠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那就是是了。 乔迦蓝心想,留在拉萨,贝贝愿意吗?这些现实的问题还是先盖住吧,留给时间去解决,她笑了,“希望你们修成正果,有情人终成眷属。” “嵇医生,乔导,你们俩是不是很快会结婚?”顿珠问。 “当然。”他说。 她没有说话,眼前风尘起来,“你们看,起风了。” 晚上五点多钟时,顿珠将他们送到了目的地——狮泉河镇,狮泉河镇是阿里地区行政公署驻地。 安顿好住处后,乔迦蓝叫顿珠一起去吃饭,但顿珠却还惦记着留在普兰的唐贝贝,要连夜开车赶回去。 乔迦蓝和嵇泽极力拦他,不要连夜开车,疲劳驾驶,但顿珠还是以上厕所为藉口走了。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嵇泽说,“男人的爱情,像火,一旦燃烧,就很难熄灭。” 乔迦蓝想,女人的爱情,有时候像火,有时候像水。 藏族夫妻不肯跟乔迦蓝和嵇泽出去吃饭,叫来个宾馆工作人员,听清了他们的意思,出门朝拜,他们随身都带着足够的糌粑,不想出去吃饭,留在宾馆里吃糌粑,照顾孩子,还要给孩子餵奶,出去不方便。 乔迦蓝和嵇泽也就不再勉强,两个人从宾馆出来,手拉着手漫步在狮泉河的街上,这里,应该是阿里地区最繁华的地区了。各种商店、餐馆鳞次栉比,客栈、宾馆满街都是。 川菜馆在西藏处处都有,两个人看到有一家生意很红火,走了进去。 麻利的老闆娘招呼他们坐下,倒上茶水来,拿过菜单,“你们看看,吃啥子哟。” 嵇泽让乔迦蓝做主,乔迦蓝随便点了一荤一素,一份西红柿鸡蛋汤。 坐下没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拖着两条长辫子,穿着藏袍的老妇人进来要钱。手拿着念珠,嘴里念念有词,立在乔迦蓝与嵇泽面前不走。 乔迦蓝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零钱,给了两块,老妇人拿在手里,向下一桌走去。 那一桌的客人犹自说笑打闹,没人理会那个老妇人。 老妇人在他们面前站了约有一分多钟后,移向下一张桌子。 在饭馆里挨桌转了一圈后,老妇人以同样的姿态立在最后那张桌子前。乔迦蓝看到,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给了那老妇人一角钱。 不知老妇人是不是没拿稳,她的一角钱飘到了地上,老妇人转身后踩了一脚,出了门。 年轻女孩有些气愤,瞅了一眼老妇人的背影,愤愤地对同伙说,“白拿的钱,还嫌少,现在这都什么人啊。” 老闆娘端着菜上来,“毛病都是游客惯的噻,想不劳而获。”放下菜后,她说,“不管什么人,在金钱利益面前,谁都一个样。” 年轻女孩也没有捡被老妇人掉在地上的钱,客人们你一脚,我一脚踩上去,最后还是老闆娘捡起来,扔进了收银台的一个罐子里。 这一路上,乔迦蓝仔细体会观察和记录着身边遇到的人,这部纪录片里应该体现出人的精神,人的力量。 人有千姿百态,她认为世间万物中最有灵性的是人,最具迷浊之气的也是人,最强大的是人,最弱小的也是人。 人随着环境而改变,环境也因人而改变。景点处,有人收费合照,有人卖经幡,有孩子要钱,也有人自设观景台,按车收费。商业化气息浓重。 有些似乎与世隔绝的小村落里,人们却又很纯朴而单纯。 金钱本身是纯洁的,变化的也只是人。 ☆、插pter30 爱一曲 插pter30 爱一曲 吃过饭,结帐,这里的饭菜价格不低,老闆娘说运输困难,成本高。 天还亮着,嵇泽笑着对乔迦蓝道:“回去也没事,我们再走走吧。” 乔迦蓝点头,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这陌生的街道。 乔迦蓝捏紧他的手,好像怕丢了他一样,“来西藏前,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你,更没想到,我们还能再次牵手,现在仍然像是在梦里一样。” 嵇泽搂住乔迦蓝的肩,“你为什么不去费丽蒙学院,那不是你的梦想吗?” “你怎么知道这事?”她转过头看着他,一脸疑问。 “我知道的事还很多,我还知道你的追求者叫陆明宇,明兰集团的公子,对吧?”他笑着看她,说。 乔迦蓝笑着拍打他的胳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重点,你先告诉我怎么不去费丽蒙学院,选择来西藏拍纪录片,据我所知,来西藏出差在你们台可是苦差事,没人愿意来的。”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这里,就来了。” “是不是因为我?” “美的你。” “你不是为我而来?” “是。”乔迦蓝说,她来西藏确实与嵇泽有些关系,但她在来这里之前真的并不知道嵇泽也会来西藏。
第34页 “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都在a市,却没见过面,跑到拉萨,又走到一起了,这不就是缘分吗。” “谢谢你的坚持。”乔迦蓝挽起嵇泽的胳膊,像街上千万情侣一样。 啵地一声,他偷偷地在她脸颊上一吻。 “怎么还像孩子时一样。”她笑,脸微微地红了。 “太爱你了。”他搂住她。 一座小山,山上建有凉亭,两人往山上爬去,这些天早已经适应了高原的气候,并没有不适的感觉。 坐在凉亭里,狮泉河镇就全部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镇子不大,狮泉河穿过镇子。 太阳已经挂在遥远的天边,余晖洒在远处的雪山上和这片土地上。 镇子四周全是荒凉的山连成片,望不到边,这些山是各种土黄色,远远看上去如死一样的沉寂,毫无生气。 乔迦蓝和嵇泽站在上面,看着狮泉河镇,不由得心生敬佩与感慨:人类能在这么艰苦的自然环境里繁衍生息,代代生存下来,当真要感嘆生命的顽强和贵重。 乔迦蓝手持摄像机,记录着狮泉河的日落。 阿里地区的荒凉苦寒还是超出了她的想像。 明天就要回a市,a市的繁华与这里相比,几乎像是在两个世界,但它们又真真切切地共存在这片土地上,相距千里之外。 来西藏旅游的人很多,也不过如云烟般来来去去,是这片土地上的匆匆过客而已。 多少虔诚,多少猎奇。 乔迦蓝把头微微地靠在嵇泽的肩上,用手环住他的腰。 “这些天累了吧?”嵇泽温柔地问她。 “不累,你呢?”她说。 “身体上不累,心里有时候感觉很难受。”他说,这是他最爱的人,他无需隐瞒他真实的感受。 “因为患者吗?”她问。 “其实医务工作者,看不得患者受苦。患者如潮水般源源不断,每天面对患者,时间长了会有很奇怪的心理变化,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厉害,有时候又会觉得自己的力量太微弱。”嵇泽嘆口气,“我在这里就感觉到对很多事无能为力。” “别这么想,亲爱的。从大局看,你能做的事很有限,但从你个人来说,你已经努力做到百分之百。”乔迦蓝握住他的手,“这就已经很好了。” “你知道吗,一想到你我浑身就会充满力量。”他说,抱紧她的肩。 我也是,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太阳落山,暮气上来,两个人携着手回宾馆。 嵇泽在乔迦蓝的耳边低声说:“今晚,我能住你哪儿吗?” 她明白他的意思,顿时羞红了脸,“……想住就来吧。” 嵇泽看她面带红晕,男儿之豪气疯长,搂住她快步往宾馆走。 一进房门,他就将她压到了床上。 疯狂地吻她,摸她。 她如坠云中,忘记一切,本能地回应他的热情。 很快,他就有了反应。她用手去摸他,滚烫。 这一次,她骑在了他的身上。 他用手握着她的腰,用力。 她上下扭动腰肢,配合他的节奏。 狂热、兴奋、忘乎所以…… 时间无言,灵与肉的契合。 许久,她与他同时达到了兴奋的极致。 她喘着气瘫软在他的身上。 …… 两人相拥在不宽的床上,一会儿后,嵇泽抱起她进了浴室,打开水,帮她清洗身体。 这种感觉很奇妙,乔迦蓝想跳舞。 “亲爱的,跳支舞吧。”她悠悠地说。 “好。”他出去用手机打开一首歌,《玫瑰人生》。 她把头轻轻地搁在他的肩上,手从他的腋下伸过去,勾住他的背。 他搂着她,一双手搭在她的纤腰上。 两个人在高原上,在简陋的宾馆浴室里,在昏黄的灯光下,在水里,身体贴在对方身上,随着音乐慢慢摇摆。 外面的嘈杂渐渐远去,耳朵边是如泣如诉的音乐,还有轻柔的水流抚摸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当他轻拥我入怀,我眼前有玫瑰般浪漫人生。 乔迦蓝将脸贴在他的肩上,微闭起了眼睛,她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知道她是一个女人,现在正跟自己心爱的男人共舞。 这是她人生中最浪漫的时刻,终身难忘。 这种快乐、满足、踏实,好过一切。 夜晚,相拥入眠。 清晨,阳光透过窗纱漏进来,一起睁开眼,她躺在他的臂弯里。 海藻般的黑长发披散在他怀里。 他看她,在清透的光照下,她白皙的皮肤几乎返光,脸蛋处有些微的红,长长的眼睫毛睁开,清澈的眼睛如银波流转。 “早上好。”她笑了,纯真如孩子,露出洁白的牙齿。 一起洗漱,去吃早餐。 那对藏族夫妻也已经起来,孩子正在哭闹,夫妻俩在哄孩子。 ☆、插pter31 我媳妇 插pter31 我媳妇 乔迦蓝和嵇泽通过宾馆工作人员叫他们一起去吃早餐,夫妻俩如同昨晚一样,不肯出去,要留在这里吃糌粑。 不想去也不再勉强。 吃完早饭,回来时,乔迦蓝给夫妻俩带回了包子和酥油茶送过去,“既然你们不肯出去,我们给你们带些包子和酥油茶回来吃,顿顿吃糌粑,营养不均衡,如果妈妈的奶水不好,孩子也会挨饿。快吃吧,我们八点半在楼下集合,有车送我们去机场。” 夫妻俩谢着收了,不再推辞,开始吃饭。 八点半,他们准时离开狮泉河镇,坐上车赶往昆莎机场。 轻装简行,乔迦蓝只随身带了一台手持摄像机和一些日用品,嵇泽就更简单了,但听诊器他是不离身的。藏族夫妻带的是一些吃的东西和念珠。 本想让他们把吃的东西寄存在狮泉河,转念想到到了a市,饮食他们肯定也会不习惯,一时到哪里去买呢,不如就让他们带着吧。 飞机准时起飞,机上也以来西藏旅游的游客居多,高原上为了控制起飞重量,后排座位都是空的。 飞机向上爬升,可以俯瞰青藏高原。 雪山、沟壑、湖泊、草原,一片苍茫。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停在拉萨贡嘎机场。 转机上了直飞a市的飞机。 约六七个小时后,飞机停在a市机场停机坪。 下了飞机,一股热浪袭来,身上马上汗湿,乔迦蓝和嵇泽知道a市的六、七、八月份如同蒸笼,早已经换上了轻薄的衣衫,那一家三口还如同高原上一样,捂了个严严实实,旁人看着都热。 乔迦蓝和嵇泽拿出自己备用的衣衫,让他们去卫生间换上,他们死活都不肯。 出了机场,有医院的人来接机,上车,直奔医院。 护士长亲自在护士站等着嵇泽,见了面,笑着迎上来,“嵇主任,辛苦了,床位我已经安排好了。”
第35页 一群护士小姑娘呼啦围拢过来和嵇泽打招呼,说她们都想嵇泽了,问嵇泽有没有想她们。 嵇泽微笑着说:“想了,想了,不过你们先速度地帮这一家三口把住院手续办了,我才信你们刚才说的话。”两三个小护士带一家三口去了病房。 乔迦蓝看着嵇泽和小护士打闹说笑,终于明白了,传说男医生和女护士之间最容易产生cp,他们真正是亲如一家呢,更像兄妹。 见嵇泽与护士长走到一旁去说话,她便跟着小护士们去了病房。 两人间的病房,靠窗边的位置空着,小护士们正在往床上铺床单,套被套。 这时,冲进来一个中年男子,指着小护士,口气不善,“这一家有关系吧,我们排这床都等了半个多月,他们咋一来就住上了。” 小护士戴着大口罩,看不出表情,“他们是藏区来的,上头有安排,特殊照顾。” “我的床位可是你们谭主任留给我的,你说是上头安排是吧,我找你们领导去。”中年男子说话时手指头指指点点,气恨恨的。 这种事在医院里时常发生,小护士也就不以为意,再不理会他。 “哎,嵇主任的通报文件还在办公室呢,他看见了会不会生气啊。”一个小护士低声说。 “嵇主任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谭主任想当上正主任,一手遮天,嵇主任是他的有力竞争对手,所以总给嵇主任下绊子。”另一位小护士道。 “走走走,别乱说了。”几个人收拾好床铺后,走了。 嵇泽的通报文件?他犯什么错了吗?乔迦蓝心存疑惑。 藏族夫妻中男的叫多杰,女的叫央金,开始往柜子里收放行李。 乔迦蓝同事找的翻译女孩来了,戴个眼镜,文文静静,看上去很舒服,也很有礼貌,恰好,名字也叫文静。 双方见过面,女孩用藏语和多杰、央金聊天。 乔迦蓝到了医院走廊,不见嵇泽和护士长的影子。再往前走,有医生办公室,主任医师,副主任医师的办公室。她看见护士长拿着类似文件的纸进了一间副主任医师办公室。 随便问了个小护士,确定那间就是嵇泽的办公室。 乔迦蓝在他的办公室门口转了一圈,犹豫二三秒后,撤身回来进了病房,见央金一家收拾已毕,小宝宝热得满脸通红,不过已经睡着了。 多杰和央金脸上不住地往外冒汗,他们直接用衣袖来擦,可是还是擦不及。 乔迦蓝知道他们身上一定更热,a市与阿里,是完全不同的气候条件,在阿里时,乔迦蓝也一直备着羽绒服。 她走过去看着夫妻二人,“多杰,央金,我带你们去商场买两身换洗衣物吧,还要给小宝宝买两套,孩子穿的这衣服太厚,做手术穿脱都不方便。” 文静翻译过去。 初起夫妻俩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乔迦蓝道:“不换衣服的话,天太热人也会中暑,孩子身上会长痱子,你们是来照顾孩子的,不想再病倒一个吧。除了衣服,还得买些必需的生活用品,所以不去不行。” 夫妻俩听了文静的话后,对望一眼,女人把手伸进了藏裙里面,摸索半天,掏出一个小布袋子,展示在乔迦蓝的面前,里面并没有多少钱。 乔迦蓝明白了,他们身上没带多少钱,肯定不愿意去买衣服,可这大热的天,不换衣服,再加上水土不服,真怕他们扛不过去。“多杰,央金,既然我和嵇医生把你们从阿里带到a市来,钱的事就不用你们再操心,你们只要跟我走就行,剩下的事我来负责。”她转过头对文静道:“文静,你先照看一会儿孩子,有事找护士。” 多杰和央金被乔迦蓝拉出病房,央金还是不放心孩子,一个劲地回头看。 嵇泽和护士长来了,问他们去干什么,乔迦蓝说明了情况,护士长也来笑着推央金,“放心吧,这里有我们呢,保证把孩子照顾的好好的。” 嵇泽看着乔迦蓝笑了,这个女人还是挺细心的,他对护士长说:“把车钥匙借给我媳妇用用。” “你媳妇?”护士长瞪大了眼睛。 ☆、插pter32 你没够 插pter32 憋太久 嵇泽把乔迦蓝拉到护士长面前,“嗯,郑重地介绍给你,她叫乔迦蓝,是我媳妇。” 听到嵇主任大大方方地介绍乔迦蓝为他媳妇,一群小护士呼啦啦围拢过来起闹。 “嵇主任,听到这个消息,院里多少小护士的少女心都要碎了。”护士长笑着拿过车钥匙递给乔迦蓝,“我的车在停车场,第二排把西头的红色车,好找,去了就看见了。” 乔迦蓝与他们挥手后带着多杰和央金去乘电梯。 医院的电梯人满为患,等了两趟后,终于稍有了些空隙,乔迦蓝拉着多杰和央金挤了上去。 夏天,人都穿的少,电梯里就是人贴人,肉挨肉的。 一热,汗就馊了。 电梯里瀰漫着一股闷热气加汗馊味。 后面,一个姑娘一手捂着鼻子,“什么味儿呀?”一脸嫌弃地用另一只手扇空气,白了一眼多杰和央金。 多杰和央金听不懂她说的话,却能看懂她的表情和行为,脸色有些不好。 乔迦蓝把他们俩拉转回身子,低声道:“别理。”自己回头瞅了一眼那个姑娘。 开着车子,乔迦蓝带着多杰和央金去了最近的超市和商场。 先去超市,多杰和央金只感觉眼花缭乱,所需物品应有尽有。 乔迦蓝帮他们挑选了毛巾、脸盆、牙膏、牙刷、香皂、洗发水、拖鞋、纸巾、内衣内裤、洗衣液。 超市上面就是商场,多杰和央金死活不肯到试衣间去换衣服。 乔迦蓝也不再勉强,和导购根据他们的身材各自选了两套衣物,又给孩子买了几件换洗衣物。 在医院附近,乔迦蓝找了一家宾馆登记了一间房,带他们进去洗澡换衣服。 趁两人洗澡的工夫,乔迦蓝把他们脱换下的衣服送到了一家干洗店。 回来后,见多杰和央金已经收拾好了,换了一身衣服后,两个人模样大变。 央金编了一个大长辫子,纯朴的笑容,明亮的眼睛。 多杰也是半长微卷的头发,很有男人味。 带着孩子的衣物和脸盆等生活用品回到医院里,乔迦蓝让央金和多杰给孩子洗洗擦擦,换衣服后好好休息。 嵇泽还在医院里,他已经安排好了明天的手术时间。 两个人一起离开医院。准备回家。 嵇泽拉起了乔迦蓝的手,“走,我先送你回去。” 乔迦蓝含情脉脉地看他一眼,“今天你也累了,各自回去吧,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才有精力手术。” 嵇泽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今晚你不给我补充点能量吗?” “你没够?”她娇笑着说。 “没够,憋太久了。”他低声在她耳边道。 乔迦蓝笑了,没再说话。对他,她是深爱的,不会矫情,不会玩欲迎还拒的游戏,完完全全地接受他,接受他的一切。
第36页 坐在计程车上,两人靠在一起,沉默着看车窗外的一幕一幕。 晚上九点多,唐贝贝她们该休息了吧,但在a市,热闹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夜也晃如白昼的a市,拉拉扯扯的男男女女,盛放在各处的情慾,需要安慰与刺激的肉体。 乔迦蓝握紧嵇泽的手,在a市与他牵手,她莫名地有些紧张,手心里都是汗。 “今天在医院里都顺利吗?”她打破沉默。 嵇泽一愣,笑了一下,“嗯。” “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她问。 “没有。”他答。 他没有说被通报批评的事情,她也不再问下去,笑着转移话题,“这里与阿里完全像两个世界。” “是啊,截然不同。”他看着外面的灯光回答。 a市,媚惑到风流,繁华到极致。它像一个巨大的能量场,吸引和排斥着每一个人,身处其中的人离这座城市不远不近。若要用人来比喻,它像一个美丽、成熟而奔放的女人,充满诱惑又保持距离。 阿里,嵇泽说不出对它的感受,有时候像老人,沧桑到孤寂,有时候像孩子,纯粹到无畏。阿里与人很远,远到无法触及,有时它又离人很近,近到咫尺。 总之,只要身在其中,就会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也不知道生活在哪里的人会更快乐幸福一点。 堵车,白天堵,晚上也会堵。 “好热。”乔迦蓝擦擦手心的汗。 嵇泽搂紧她的肩。 嵇泽的电话响起来,他拿起看,是他母亲打来的。 他接通电话后,只说了“嗯”、“好”、“知道了”。 “有事?”她问。 “嗯。”他说。 “怎么了?”她问。 “我爸叫我回去,说有重要的事商量。” “那你走吧。”她说。 “我先送你回去再说。”他答。 “不用了,来来去去的,麻烦。”她笑,“你看这车堵的,也走不开,你赶紧下车吧,坐别的车回家。” 满街都是红色的车尾灯,一字长龙排开几列。 “那好吧。”他说,拉开车门,“晚安,回家了发个信息。” 他下车了,沖她挥手。 他刚下车,车流就动起来了,一点一点往前涌去。 她渐渐地看着他的身影消融在人潮人海中。 在西藏,满街上,人不多,一眼就能看到他。在a市,人潮汹涌,一眨眼,就眼错不见。 回到家里,已经十点多。 离开a市时,乔迦蓝请了家政钟点工,隔天来浇花,打扫卫生。所以房子里很干净整洁。 一股幽香浮动,乔迦蓝心里一喜,跑过去一看,果然是她的月季开了。 这盆是新品种,叫闪电,开绿色的花,比叶子颜色浅的新绿,像一个小姑娘。 乔迦蓝沖个澡,换上睡裙,没有开灯,坐在阳台窗前,通过落地窗看着外面闪闪烁烁的夜景发呆。 打开手机,给嵇泽发信息。字还没敲完,嵇泽的电话进来,“你到家了吗?”接通后,他在电话里问。 “到了。” “哦,那就好,我还担心呢。”他说。 “正准备给你发信息呢。”她笑说,“你那边……没事吧?” ☆、插pter33 绘本书 插pter33 绘本书 乔迦蓝问嵇泽他爸爸找他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嵇泽在电话那边说:“我爸找我谈工作上的小事,还没说完,我担心你,先给你打个电话。” “哦,那你快去忙吧。”乔迦蓝道。 “迦蓝,那我一会过来找你。”他压低声音。 “……算了吧,太晚了。”她停顿了一会儿说,“你跟家里人说了要回a市来吗?” “没有,这医院里没有秘密。”他说,“那你休息吧,明天见。” “明天见。”乔迦蓝准备挂电话。 “哎,迦蓝。”挂电话前,嵇泽喊了一声。 “怎么了?”她问。 “……也没什么,就是,我爱你。”他说。 她仿佛看见了他的脸,笑了,“我也是,好好休息,晚安。你先挂吧。” “你先挂。”他说。 “好。”电话断了。 她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怅然。 曾经,多少个夜晚,她独自坐在这个窗前,看街上的车流不息,想他,想过去与他的点点滴滴,想他想到心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一种自然,一种依赖。 今夜,依旧在这里,她还是在想他,想他,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他许她一个未来,她诺他永不相负。 她注意到,大多数时候,a市看不到月亮,即使有月亮,也没有月光。 那夜,嵇泽踏着月色而来,他们在洒满月光的床上做。爱,夜色真美。 那是静谧的夜,不像这里,即便是深夜,也能感受到耳朵边的嗡嗡声,嘈杂。 睡觉,乔迦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天还未大亮时,敲门声响起,乔迦蓝吓了一跳,一看表,六点十分,她订的闹铃还没响。 这么早,会是谁呢?透过猫眼一看,果然是嵇泽。 开门,他带来了早餐,额头上有细汗。 “这么早?” “习惯了早上起来后先看见你。”他说,边说边进门来。 “你怎么知道这里?”她问。问的时候自己也想到了,这是省电视台的职工公寓,只要有心,轻易就能知道。 “我的心上人住在哪里,我的心就在哪里,怎么能不知道。”他把早餐放在餐桌上,环住乔迦蓝的腰,吻在她的脖颈上,温柔地说:“我已经不能过没有你的生活,时刻想跟你在一起。” 乔迦蓝心里暖暖的,轻柔地回吻他,“我也是。” 嵇泽的吻热烈起来,开始上下其手。 乔迦蓝呼吸急促,脸红心跳,按住他的手,在他的耳朵边低语,“一会儿还要去医院,别来了。” “晚上。”他盯着她的眼睛,狂热而充满情慾。 “好。”她说。 一起甜蜜地吃过早饭,乔迦蓝去梳洗打扮,嵇泽坐着等她。 他第一次来她的房间,整个房子的装修简洁明快,以暖色调为主,很温馨。 一张木头书桌,他坐在桌子前,翻看她桌上的书,一本绘本书映入他的眼帘。 翻开一页,是她手绘的他,抱着她下桥桩。 寥寥几笔,足以传神。 写了一行字,第一次见你。 再往后翻,全是关于他的记忆,他们俩在一起的一幕一幕,都在里面。 翻到分手的那一页,画面上的他流泪了,他的手在流血。 下面一行字:亲爱的,对不起,我爱你。
第37页 纸面模糊,泪渍斑驳,弄皱了这页纸。 看到这里,嵇泽眼圈发热,但脸上却挂上了笑。 这一页过后,都是回忆。 分手以后,他还天天活在她的记忆里。 合上绘本书,嵇泽抚摸着它,这本绘本书有了灵性,记载着他们的爱情,如今她可以续写下去了。 这一生,遇到她,何其有幸。 “乔迦蓝,我爱你。”他在她的房间里大喊一声。 乔迦蓝吓一跳,从卫生间里蹿出来,“你有病啊,这么大声。” “我有病,你就是药,所以药不能停。”他笑着,看着她。 今天,嵇泽是开车来的,他的车就停在她的楼下,是一辆白色的奥迪q7,他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 他启动车子,一路往医院里去。 医院里依旧是熙熙攘攘。 嵇泽直接去手术室,把车钥匙留给乔迦蓝,说她万一有用。 乔迦蓝到了病房,文静已经来了,跟多杰和央金说话,看到乔迦蓝,笑道:“迦蓝姐,刚才护士来说了,八点送手术室。” 离八点还有十几分钟,乔迦蓝安慰多杰和央金不要紧张。 一群医生护士进来查床,带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金丝边的眼镜,中等身材,随行的人都叫他谭主任。 “这就是嵇主任从西藏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吗?”到了多杰一家这床后,谭主任指着孩子问。 “嗯,是的。”随行的护士们忙答。 “好好好,嵇主任很有爱心啊,你们要好好地向他学习。”谭主任对后面的年轻医生们说。 一行人走后,乔迦蓝想起昨天无意中听到的小护士间的对话,谭主任给嵇泽下绊子,说的就是他喽。 一时就有护士来接小孩子去手术室,众人跟到手术室外等着。 多杰和央金在手术室外转来转去。 乔迦蓝和文静安慰他们不要紧张,心却也跟着提起来。 一个多小时过去,手术室的门开了,嵇泽全副武装戴着口罩从里面探出身来,几个人围上去问情况怎么样,嵇泽简短地说:“心血管造影检查显示室间隔缺损、动脉导管未闭、艾森门格综合徵,我们讨论了下,可以马上进行全麻vsd纠治手术。” 专业术语,门外的人完全听不懂,乔迦蓝挤过去说:“简单点,什么意思?” “现在就开胸。”嵇泽说。 多杰和央金对视一眼,手捏成团,没了主意,也不说做也不说不做。 乔迦蓝扶住央金的肩膀,直视她,“央金,没有时间犹豫,相信嵇医生。”文静在一旁翻译过去。 央金看眼多杰,点头。 嵇泽进去了。 众人又或立或站,焦急地等在走廊里。 ☆、插pter34 作羹汤 插pter34 作羹汤 手术进行中,众人更是紧张焦急。 “乔迦蓝,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声音在乔迦蓝背后响起来。 乔迦蓝听到有人在叫她,回头一看,是电视台的一个搞新闻的同事,王哥。 与王哥同来的是昨天见到的那位护士长。 “王哥,我们在西藏拍片子时遇到个小孩情况危急,就带到a市来做手术,你是来医院采稿子吗?”乔迦蓝问道。 “我们就是为报导这件事来的,这是孩子的父母吗?”王哥指着多杰和央金。 乔迦蓝道:“嗯。” 徵得同意后,王哥带着摄像去採访多杰和央金,文静跟过去翻译。 乔迦蓝过去问护士长,“你现在有空吗?” 护士长笑道:“什么事,你说。” “嵇泽的事,他怎么会被通报?”乔迦蓝问。 “嵇主任被通报的事啊,为了用药。其实嵇主任也没犯什么错,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单位里面,我想你懂得。”护士长看着乔迦蓝说。 “会有什么后果吗?”乔迦蓝问。 “科室里面的通报,没事,不过这是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嵇主任没跟你说啊,老主任马上就退休了,现在科里有两个副主任,嵇主任和谭主任,你还不明白吗?” “哦,原来是这样。” “这事你得劝劝嵇主任,有些事该争就得争,不争的话,稍微出头就会被人整。还要有防人之心。”护士长看到有人过来,“我走了,那边还忙着呢。” 乔迦蓝明白了,其实每个单位里都会有这些事,嵇泽却总是只字不提。 继续等在外面。 一个小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乔迦蓝问手术还要多久,小护士说这个手术特别复杂,保守估计,还得五、六个小时。 乔迦蓝跟文静说了一声后开车去了超市,买了些做饭所需要的新鲜食材,又到酒行拿了一瓶红酒,买了一束娇艷欲滴的红玫瑰花。 回到家,清洗、蒸煮,精心地为他准备一餐,都是他以前爱吃的菜。 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 为心爱的人做饭,心情是愉悦的。 他的工作,他的处境,自有其难处,他在社会中面对的是各种壁垒,她应该给他一些柔软,让他的心有个歇息之处。 收拾妥当后,文火慢慢煲汤。 下午两点左右,打电话给文静,文静说手术还没有结束。 乔迦蓝关了火,去医院等嵇泽。 又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了两个多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才缓缓打开。 护士推着手术车回观察室。 孩子的麻药还没过,观察室里怕细菌感染,不让闲杂人等进去。 乔迦蓝坐在嵇泽的车里等他。 二十几分钟后,乔迦蓝的电话响,是嵇泽,“迦蓝,你在哪儿?” “在车里等你。” “还有个採访,等我一会儿。”他说。 “没事,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半个小时后,嵇泽来了。 乔迦蓝坐在驾驶位,打开车窗,“我来开车。” 嵇泽上了副驾驶位。 乔迦蓝发动车子,“累了吧,休息一会儿。” “还真有些累。”他侧过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饿了。” “走,回家吃饭。”她说。 “回家?” “嗯。” 嵇泽不再说话,任由乔迦蓝开车,他确实累了,将座椅放低,半趟着微闭起眼睛来。 乔迦蓝有些心疼他。 到家了,乔迦蓝倒车的时候,嵇泽醒了,他看一眼,明白了,暗自发笑。 两个人回到乔迦蓝的家。 桌子上已经摆好玫瑰花和红酒,满屋子的香气。 “饭已经快好了,我再去加工一下。”她边说边换鞋和衣服。 “我帮你。”说着,嵇泽就准备去洗手。 “不要。”乔迦蓝推着嵇泽往沙发上去,笑着说,“我的命令,今天你只允许休息,等着我叫你吃饭。”
第38页 看她可爱的样子他不禁心中一动,坐倒在沙发上的时候他顺势一拉,她就跌坐在他的怀里。 抱着她,他吻住她。 她半趟在他的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回吻他,半晌道:“你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弟弟也饿。”他低低地说。 “弟弟等会再吃,我们俩认识十二年了,嵇泽。”她在他的怀里,用手指划着名他的胸线。 十二年,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彼此陪伴,“真好!”嵇泽说。 “走吧,去吃饭,庆祝一下。”她柔情似水。 点上蜡烛,倒上两杯红酒,举杯,“为了相逢。” “为了彼此拥有!” “干杯。” 一顿美好的晚餐,他们回忆过去,诉说绵绵情话。 “迦蓝,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孩子的情况稳定不稳定。” “好。” “然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迦蓝,我们后天回阿里吧。” “好。” “自动回复?” “不是。” “多杰和央金还得继续留在a市,等孩子恢复一阵后再坐飞机回阿里。”他说。 “那我们明天跟他们说一声。”乔迦蓝问道,“恢复需要多长时间。” “小孩子恢复的快一点,不过完全恢复也需要好几个月,我想让他们留上一个月再回阿里。” “一个月,那我明天去宾馆,办成包月房。再给他们留点生活费吧,我看他们身上没带多少钱,吃饭都是问题。” “好,这笔钱我出。” “让我也出点力吧。” 次日一早,俩人到医院去看多杰一家,孩子已经睁开眼睛,一切顺利,多杰和央金放下心来,脸上挂着笑容。 乔迦蓝告诉两人,明天她先和嵇泽回阿里,让多杰和央金继续留在a市,等孩子身体好些再回阿里。她把一叠钱交给央金,说让他们一家在这里当生活费用,还有干洗店的票据,告诉央金地址,让央金按时去取衣服,嘱咐央金和多杰过马路时一定要注意安全。 多杰和央金自是感激不尽,说回到阿里就卖家里的牛羊,拿到钱就还给嵇泽和乔迦蓝。 ☆、插pter35 买戒指 插pter35 买戒指 孩子手术顺利,这让嵇泽的心情大好。他与科里的医生和护士们告别,说明天就要回阿里了,医生与护士们围拢着他,说笑着告别,彼此依依不捨。 嵇泽知道大家都很忙,也就不再打扰,他拉起乔迦蓝的手就往医院停车场走去。 他过去打开副驾驶的门,让乔迦蓝上去,关上车门,过来拉开驾驶位的车门。 他的右脚刚迈进车里,就听到有人在叫他,“嵇主任。” 嵇泽抬眼一看,是谭主任。谭主任刚来,打开车窗半探出脑袋叫他,谭主任开的车是一辆保时捷卡宴。 嵇泽微笑着沖谭主任挥挥手,身子往车里面探。 “嵇主任,别急,有几句话跟你说。”谭主任笑嘻嘻地喊他。 嵇泽看一眼车里面的乔迦蓝,刚迈进车里的一条腿原收回来,将车门关上,向谭主任走去,“谭主任,什么事?” 谭主任下车,手和嵇泽握在一起,笑,布满茶渍与烟渍的牙,“从西藏来了也不打声招呼,我还是昨天看新闻才知道你带了一家藏民来咱们医院,怎么不说一声,是看不起老哥吗?” 嵇泽与谭主任离乔迦蓝不足十米,他们俩都是乔迦蓝的视线里。 “哪里,哪里,我知道你业务很多,忙,是怕打扰到谭主任。”嵇泽也笑答。 “哎,有件事我得跟老弟你解释一下。”谭主任的笑收起来些,脸色变得正经起来。 “什么事,请讲。”谭主任要说什么话,嵇泽心中已经猜出八。九分,这是职场功力,心中已经盘算好如何应对。 “嗨,就是你背上通报批评的事。这件事啊,也不过是用药的范围问题,没什么大事。实话实说,刚开始是我经手的,我原本想压着的,也不知道是谁捅给了老主任。老主任这个人嘛,你也知道,铁面无私的,非要把这件事上报到院领导处理,我是好说歹说才把老主任劝住。我们科里自己的同志嘛,先要自己保护,家务事自己处理,老主任才给你了一个科里的通报批评。”谭主任在说这番话时,目光一直聚焦在嵇泽的脸上,看他有什么反应。 果然,谭主任的这番话与嵇泽所猜想他要说的话八。九不离十,所以,嵇泽的表情一直是放松的,平静地看着谭主任。 “给通报时,你不在a市,在西藏。我怕你误会老哥我在这件事上动什么心思,所以给你解释一下。”谭主任停了下来。 其实,这件事情里面的是是非非,门门道道,护士长早已经报告给了嵇泽,嵇泽看得淡。 “谭主任,原来是为这事啊,我相信你。”嵇泽笑道,说着还拍了拍谭主任的肩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还有一句话,老弟,”谭主任笑着凑到嵇泽的耳朵边来,“你现在干的这件事,是大好事,你看新闻都报导了,上级领导很满意啊。不出所料,老主任退休,主任可能就是你的了,当了主任,可得照顾提携一下老哥啊。” 嵇泽的脸色微变,“谭主任,这话可讲不得。” “你当主任,这就是迟早的事嘛。”谭主任讲。 “谭主任,开玩笑也要有分寸,我先走了。”嵇泽对谭主任挥挥手后,往车方向走来。 乔迦蓝可以清晰地看到,就在嵇泽转身的一瞬间,谭主任的脸色就变了,挂在脸上的笑消失不见,一双鹰眼看着嵇泽,上车,走了。 嵇泽上车,发动了车子。 乔迦蓝笑着道:“我们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说。 嵇泽再没有说话,乔迦蓝也就不说了,默默地看着街边晃过的人和物。a市的女孩们都好漂亮,毫无保留地全方位展现出她们的美丽,青春而富有活力。 一条条白花花的大长腿都晃亮了人的眼睛,电视台里来的小姑娘们告诉乔迦蓝,女孩子的美丽是有保质期的,必须最大限度地展示出来,才叫青春无悔。 乔迦蓝不由地就想到这样的美丽在阿里根本就看不到,阿里的天,穿着裤子还冷,光着腿,不可想像。高原上的女孩子,个个都裹得严实,她们的美丽在明亮的眼睛里,在头上的小辫子里,在红红的高原红里。 各具特色的美丽,都是青春。 嵇泽将车子开到a市最繁华的商业区,找到停车场停好车子,“到了,迦蓝。” 乔迦蓝不知嵇泽为何将她带到这里,“来这里干什么?”她问。 “走吧,跟我走就好。”他打开她的车门,伸出手来牵她的手。
第39页 乔迦蓝不知他究竟要干什么,她笑着把手放到他的手里,下车,关门,他锁了车。 嵇泽径直带着乔迦蓝进了商场。 外面的燥热瞬间化成一身清凉,中央空调真是给力,该热的时候热,该凉的时候凉,会让城市的人们忽略了四季的变幻。 嵇泽拉着乔迦蓝进了一家店,tiffany。 “导购,请帮这位小姐选一枚戒指。”嵇泽对笑容可掬的漂亮导购员道。 乔迦蓝有些蒙圈,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买戒指干什么?”她看着嵇泽,问他。 导购早已经开始热情地为乔迦蓝推荐介绍起她们的产品。 “我送你的礼物。”嵇泽笑道。 “小姐,请您试戴一下这枚戒指,这是我们tiffany的经典款式,好多新人都选这枚戒指当婚戒。”导购员看了眼乔迦蓝和嵇泽,挑了个价格偏高的钻石戒指推荐给他们,做这一行的,看人最准了,身份、关系、财力,一眼就能掌握个七七八八。 乔迦蓝没想到嵇泽是带她来挑戒指,她笑了,“走吧,买什么戒指呢,你看我平时又不戴这些。” “小姐,以前可以不戴,但先生送您的戒指就一定得戴,这是先生的一片心意。”导购员全程职业微笑,戴着手套的手托着一枚镶嵌了钻石的戒指,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钻石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嵇泽拉出乔迦蓝的右手,“听话,快试试。” 乔迦蓝无奈只得依他,伸展开右手。 导购微笑着将钻戒往乔迦蓝的无名指上套,“小姐,您的手真漂亮,这枚戒指很配您的手呢。” 戒指戴在乔迦蓝修长白皙的无名指上,相得益彰,分外漂亮。 “先生,您看,小姐戴这枚戒指刚刚好,很好看吧。”导购员笑着对嵇泽说,她们明白,这种时候都是男人掏腰包,展示财力的时候。 ☆、插pter36 见父母 插pter36 见父母 嵇泽含笑欣赏着乔迦蓝漂亮修长的手,“很漂亮,这一枚戒指很适合你,迦蓝。” 说完后,他转头对导购员道,“就这个吧,开单子。” “别急,别急。”乔迦蓝忙制止住导购员。 “小姐,您是不是要试戴一下其他款式。”导购员手里拿着笔,抬头笑道,一般女顾客都会试上好久,才会决定要哪一个。 “不是,我不想要戒指。”乔迦蓝看着嵇泽,拉他的胳膊,“走吧,别买了,你看平时我又不喜欢这些。” “迦蓝,我知道你不喜欢,但结婚戒指必须要戴吧。”嵇泽笑着看她。 结婚戒指? 乔迦蓝有些迷糊,他带她来这里是买结婚戒指? “即使要结婚,我有那枚草戒指就够了。”她拖着他的手笑。 “不行,一定要买!”嵇泽以不容分说的口气道。 乔迦蓝很清楚,嵇泽与她,现在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的关系。 此时,嵇泽非要送她一件礼物,他要送的不是礼物本身,而是他的心意,嵇泽对物件本身就没什么概念。她若执意不收,他会不高兴,等于她拒绝了他的心意。 “一定要买?”她以开玩笑的口吻道。 “一定要买!”他重复。 “那你送我一块腕錶吧,我看时间用。”她笑道,“相比戒指,我更喜欢表。” 送礼物,最重要是要她喜欢,她喜欢腕錶,那就送她表吧,“好,你挑。” 导购员伸出手指引,“小姐,请随我到这边来,我们有很多款女士腕錶。” 乔迦蓝拉着嵇泽的手,跟着导购员往腕錶区去。 挑选试戴腕錶的时候,听见一个女孩子娇嗲嗲的声音,“不嘛,我就要这个,这个钻石大气,好看。” 转头一看,嵇泽和乔迦蓝吃了一惊,是谭主任和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孩子,女孩子很年轻,不过二十一二岁。 嵇泽见过谭主任的妻子,绝对不是这个年轻女孩子。 “乖,听话,下次再买。”谭主任温柔地哄着那个女孩子。 “不行,我现在就要。”女孩子噘起了嘴,用手摇谭主任的胳膊,“你现在就给我买嘛,昨晚你哄我时怎么说的,我要什么都买给我,怎么裤子一提就不认帐了。” “姑奶奶,你小点声啊。” 谭主任一听这话,忙用鹰眼四下扫射,恰好,嵇泽他们身后有一个大柱子,挡住了谭主任的视线,“我现在没有——”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谭主任的话,他用手按住年轻女孩子的肩,“你等等,先别说话,有电话进来了。” “嗯嗯嗯,我现在在医院呢,事办的怎么样了?”谭主任边说着话边朝这边的柱子走来,就停在柱子背后。 “对对对,这事一定要办成,不惜一切代价。” “你放心,我当了主任还能亏待你,那用谁家的药还不都是我说了算。” 听谭主任的口气,他对当主任是势在必得。 “嵇泽啊,他根本就不适合当医生,更不适合当主任。他还挺会做秀的,跑到西藏秀慈善,我看他适合当演员。”谭主任压根就没想到柱后有人,“仗着他老子的光,靠着裙带关系留学混个博士,当上个副主任,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专家。就我们科,遍地都是海归博士。” “院里的工作我会抓紧,嵇泽被通报的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就看上面怎么说了,我争取把这件事搞大,嵇泽就没戏唱了。你只要操心把上面的人打点好,该怎么办怎么办,不要怕花钱,当上主任这点钱很快就回头了。” 谭主任打完电话后,过去拉女孩,“快走,还有事呢。” 女孩不肯。 谭主任亲了女孩一口,“乖,听话,下次给你买大的,现在真有事。” 女孩赌气往前走去,高跟鞋声很重,一步一步走远,消失听不见了。 乔迦蓝看嵇泽的脸色难看,便拿着一款as系列的腕錶,笑着对导购道:“我选好了,就这款吧,开单。” 导购满脸是笑,自去开单。 乔迦蓝把手錶戴在手腕上,晃到嵇泽的面前,“亲爱的,怎么样,好看吗?” 嵇泽勉强一笑,“好看。” 乔迦蓝在他背上轻轻推一把,“好看就去买单吧。” 嵇泽迈开长腿,前去刷卡买单。 乔迦蓝看着他,心里也是一阵寒意,什么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今天算是真真切切领教到了。她想起那天护士长说的话:稍微出头就会被人整,要有防人之心。可见护士长意有所指。 嵇泽回来时,提着装好的腕錶,带着浅浅笑容,“走吧。” 乔迦蓝也是一笑,起身,挎上他的臂弯。 “先生,小姐,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导购的声音很甜。 嵇泽一路上再没有开口说话,眉头微锁起来,开着车子,往乔迦蓝不知道的一个方向开去。
第40页 好几次,乔迦蓝转过头去看他,只看到他侧面凹凸有致的面部曲线。 车子穿过繁华市区,一路到了一片清幽之地。 这是一大片的别墅区,一幢一幢的小楼,错落有致。 安保、绿化均属上成。 “这是哪里?”乔迦蓝问。 “今天,我带你去我家,见我爸妈。”嵇泽拉住乔迦蓝的手。 现在就去见家长实在是太突然,乔迦蓝根本就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这样去见他的父母吗,是不是太仓促了。 她看着嵇泽,“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他肯定地说。 “你先把车停下。”她沉着声。 “怎么了?” “我有话说。”有些事她不得不面对。 嵇泽将车停在参天的竹林夹道里,看着她的眼睛,“什么事,你说。” “我,我觉得这事太仓促了,你事先也没跟我商量,我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她看着他,心里像打着小鼓一样,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紧张。 “礼物我已经备好了。我是故意这么安排的,我怕你推辞,就来了个先斩后奏。”嵇泽握紧她的手,笑着看她,“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插pter37 怎么办 插pter37 怎么办 不知怎么,乔迦蓝的手一阵冰凉。 心内对这件事也是排斥的,毕竟她可能是一个不受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还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家人。 “可是,嵇泽,我们的事你跟阿姨说了没,她同意吗?”乔迦蓝犹豫着问他,尽管她那天已经无意中听到嵇泽母亲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但她还是要听他亲自说出来。 嵇泽微张开的口迟疑了,半晌,他说:“迦蓝,我已经是成人了,爱谁、娶谁都应该是我自己做主,我妈她可以表达她的意见,但只是参考意见,我不会受她影响。” 他没有直接表明他母亲的态度,通过侧面表达了出来。 依旧是失望。乔迦蓝更不想去他们家了,他妈妈还是不接受她,而她也不擅长在不欣赏她的人面前刷好感度。 “嵇泽,我不想去,应该阿姨也不想见到我。”她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没跟他们说你要来我家,”嵇泽按住乔迦蓝的手,“我现在带你回家不是去徵求他们的意见,而是让他们见见我的女朋友,也是我未来的妻子。不管他们能不能愉快地接受你,我都是要和你结婚的。” 乔迦蓝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的心里矛盾极了。 爱他的心从来不曾动摇,但此刻她却只想退缩。 “迦蓝,别犹豫了,不管怎么样,你迟早都会面对他们,除非……” “除非怎样?” “除非你不再爱我,不想跟我结婚。”他认真地说。 不再爱他,不想跟他结婚,这永远不可能。对啊,只要跟他结婚,怎么可能不面对他的父母,那是他在这世上存在的理由,也是他至亲的人。 怎么办?见不见他父母的问题转化成想不想跟他结婚,这个问题她丝毫不犹豫。 自从成年以后,她清楚地感觉到,她爱他,想嫁给他,永远做一家人。 想来想去,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就今天吧,即便很可能是见光死,那死也死个痛快。 “嵇泽,你听着,今生今世,我只会爱你一个人。我不会说非你不嫁的话来束缚住彼此,但我的爱,只给你一人。”她看着他的眼睛,心想,为了你,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听到乔迦蓝的表白,嵇泽感动了。他知道,他清楚地知道她的心,从可雅告诉他,她依旧爱着他时,从她毫不推搡地把女人的每个第一次给了他时,从看到她画的那本绘本书时,他就确信,这个女人,深沉地爱着他,也值得他深爱,“那就走吧,迦蓝,相信我。” 他伸出手去牵着她的手,感受她手指的冰凉,他要温暖她。 被他牵着手,乔迦蓝不再那么紧张。她认识嵇泽时,是先见到他的手,才见到他的人,这双手给了她多少温暖,多少希望,多少力量,只要有他的这双手在,她就不再害怕。 车停进车库,输入门锁密码,门“咔嗒”一声开了,嵇泽牵着乔迦蓝的手进去,在玄关处,嵇泽给乔迦蓝找拖鞋。 “阿泽,你回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迎上来,笑着问嵇泽,眼睛打量了一下乔迦蓝,过来给乔迦蓝找鞋子。 “吴阿姨,这位是我的女朋友乔迦蓝,今晚在咱们家吃饭,我爸我妈在吗?”嵇泽扫了一眼客厅,并没见到爸妈的身影。 “哦,他们俩有应酬,说是下午回来吃晚饭。”吴阿姨笑着看一眼乔迦蓝,“你先带乔小姐去忙吧,我去准备晚饭。” 听说嵇泽的爸爸妈妈现在不在家中,乔迦蓝松了一口气,换上拖鞋,随嵇泽进到他家。 客厅很大,但感觉并不奢华。中式装修,处处精心,可以感受到主人的品味。 嵇泽带着乔迦蓝上了二楼,进了他的房间。 这间房里色调简单,兼具了书房与卧室的功能,一面墙的书柜顶天立地,前面摆着一张书桌,再就是一张床了,很简洁实用。 乔迦蓝过去看他的书柜,有医学的、历史的、人文的、心理的、哲学的,各种书籍包罗万象。 她拿出一本书,随意翻看,嵇泽半靠在椅背上,笑着看她。 有人敲门,嵇泽打开门,是吴阿姨送来了茶水和鲜榨的果汁。吴阿姨把东西放下,笑道:“阿泽,你爸妈打来电话了,等会儿就到家。”说完后吴阿姨出去,关上门。 乔迦蓝又有些紧张起来,嵇泽过来拉她坐在床上,“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这么漂亮,性格又好,工作也稳定,还乖,我爸妈他们那一代的人最喜欢这样的姑娘了,所以你尽管放宽心吧,用你的魅力征服他们。” 魅力?乔迦蓝感觉在嵇泽的母亲面前,她有些气馁。 至今,她都清晰地记得第一次与他母亲通话见面时的情形。 那天,乔迦蓝在学校上专业课时,有电话进来,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把电话按掉,没接。 几分钟后,一条信息进来:是乔迦蓝吧,有空时给我回个电话。我是嵇泽的妈妈,想跟你见个面,这件事不要告诉嵇泽。 在课堂上,乔迦蓝开始胡思乱想,看来这件事是瞒着嵇泽的,嵇泽的妈妈找她会是什么事呢?她的思想开始抛锚,被老师批了一顿。 下课后,乔迦蓝硬着头皮把电话打给嵇泽的妈妈,电话里,他妈妈的声音悦耳、好听,从声音可以联想,对方肯定是个美丽的人。两人在电话里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精心打扮一番后,乔迦蓝提前到达了约好的地方,找了一个靠窗边的桌子等她。 心里七上八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群中,一个气质优雅从容、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女人踩着半高跟的黑色皮鞋一步一步地走过来,隔着玻璃,乔迦蓝的直觉告诉她,来的人就是嵇泽的妈妈。
第41页 毕竟,母子间,即使容貌不同,神态也会有相似之处。 乔迦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插pter38 甩了他 插pter38 甩了他 隔着窗户,那个女人也看见了乔迦蓝,她也一眼断定,这个年轻女孩应该就是儿子的女朋友乔迦蓝。 因为她相信儿子的眼光,女孩身上也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如空谷中的幽兰,外界嘈杂,这个女孩让人安静。 女人进来,径直到了乔迦蓝的面前,微笑,“你就是乔迦蓝吧。” 乔迦蓝应承。 女人坐下,“哦,我是嵇泽的妈妈,请坐,我们俩聊聊。” 果然是嵇泽的妈妈,乔迦蓝的感觉没错,“阿姨,什么事,您说吧。” “我就开门见山了,你真爱嵇泽吗?” “……嗯。”乔迦蓝没想到,他妈妈如此直接,也就实话实说了。 “如果爱他,你就离开他吧,”嵇泽的妈妈看着乔迦蓝的眼睛,“你和他,并不适合。” 这句话让年少的乔迦蓝心跳漏了一拍,还没有经过磨砺的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眼睛看着他妈妈,半张着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当时的她再也合适不过了。 只有一句话在她的脑海里回旋,你和他,并不适合,不适合。 年轻女孩的反应在嵇泽妈妈的掌握之中,“嵇泽是男孩子,前途最重要。你也知道,嵇泽热爱医学。现在有个可以出国留学的机会,是去杜克大学,我和他爸爸想让他出去深造。” “……他要去杜克大学?”乔迦蓝感觉自己像动画片中的阿呆一样。 “嵇泽还不知道这事。这个机会很难得,不过需要嵇泽和一个女孩一起去美国。” “一个女孩?”乔迦蓝脑袋里一团乱麻。 “对,这个女孩的爸爸说让嵇泽在美国照顾她。” 乔迦蓝明白了,女孩的爸爸决定着嵇泽能不能去杜克大学。 “……那我能做什么?”乔迦蓝完全被动,完全无力。 “跟他分手。”言简意赅。 突然地,乔迦蓝感觉自己好多余,好自卑,好无助。 自己唯一能帮嵇泽做的事竟然是跟他分手。 她的爱情成了累赘,一文不值。 “你还年轻,将来,有比嵇泽更适合你的男人。” 在他的前途和她的爱情中,她都没有主动权来进行选择,她被要求离开他。 她还能说什么,回宿舍的路上,她想这件事走了神,差点被过往的车辆撞上,“找死啊。”司机骂她。 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用被子蒙住脑袋,其实根本就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半夜,实在想他。便从床上翻下来,走到宿舍楼道昏黄的灯光下,给嵇泽打电话,传来女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翻回床上,依旧睡不着,失眠到天明。 挣扎一夜后,她做出了一个对她而言无比艰难的决定,为他的未来让路。 得找一个与他分手的理由和藉口。 这个分手的理由需要足够的力量和决绝,可以让他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义无反顾地离开她。 只能伤他,挫伤他的自尊。 在做出决定的那一瞬间,她想到无辜的他将要受到的打击,哭了。 她不是为自己伤心,是怜惜他的情感。 早上六点时,给嵇泽打电话,这次的电话通了,他很快就接起来,问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早打电话。 听他为她焦急,乔迦蓝心里一酸,说没事,就是有件事想告诉他,凌晨打他的电话没打通。 嵇泽说昨天夜里他的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 乔迦蓝就说见一面。 她把见面地点约在一家宾馆。 在宾馆里谈分手,她也算服了自己。 听到乔迦蓝约他在宾馆见面,嵇泽确实惊喜了一把,他很激动,血气方刚的年龄,他也会有那方面的冲动,好几次梦中与她缠绵。约会的那天,他精心地装扮了自己,去之前还特意洗了澡。 见到他,她还是能感觉到心跳加速。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们已经半月未见,彼此思念得紧。 一见到她面,他就情绪高涨,很兴奋。 他吻她,她有一种过电的酥麻感,她很想很想,回吻他,甚至想跟他有更进一步的身体接触。 谈恋爱至今,他们有拥抱,亲吻,抚摸,但没有到最后一步。 乔迦蓝可以感受到他的热情,他的渴望,他的悸动。 年轻爱人的年轻身体,她也想拥有。 但最终,她还是变成了那个无情的人。 我们分手,我爱上了别人。 说这句话时,她觉得她并不是她自己,她只是一个蹩脚的演员,在完成自己的台词,根本没办法走心。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心声,不是她的本意,她心里有一万个不,不,不,不,不…… 不过,即便是她如此差的演技,也欺骗了他,伤害了他。 他信了,原因可能只有一个,他用情至深,猛然之间备受打击,根本就没有余力去观察到她浮夸的演技,瞬间就被她极具杀伤力的台词击倒。 一记重拳,ko。 ***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他们又转到一起了。 她和他妈妈,又要见面了,还是因为这个男人。 这一次,又会是怎样的故事? 门响了,一定是男女主人回家了。 乔迦蓝看眼嵇泽,嵇泽站起身来,拖起她的手,“走,下楼,见公婆。” 乔迦蓝感觉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她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让他先走。 下楼时,嵇泽就看见了他的爸爸妈妈,笑着沖他们打招呼,“爸,妈,今天我带女朋友回家吃饭。” 乔迦蓝在嵇泽的身后,问了好。 其实,嵇泽的爸妈和乔迦蓝,他们彼此都是见过面的,第一次见嵇泽的时候,他的爸爸就在几米开外的车上等他。 显然,嵇泽的爸妈也没想到今天乔迦蓝会来家里,两人对看一眼,往客厅走去,“来,你们过来坐吧。” 态度不冷也不热,待客之道。 主、宾落座,嵇泽就坐在乔迦蓝的身边,“爸,妈,她叫乔迦蓝。” 他妈妈转头对嵇泽道:“你带同学来家里也不说一声,这么突然。” 同学? 同学! ☆、插pter39 色与空 插pter39 色与空 同学?嵇泽怎么认可乔迦蓝于他仅仅是同学的关系,他当着他父母的面牵起乔迦蓝的手,“爸,妈,迦蓝不是我普通的朋友,她是我女朋友。” 乔迦蓝试图从嵇泽的手里抽自己的手,但他捏得很紧,根本就抽不出来。 他的爸爸妈妈对看一眼,他爸爸开口了,“嵇泽,你随我到书房来一趟,我和你谈点事,你妈妈也有话对乔小姐说。”
第42页 起初,嵇泽不肯走,说有事当着他的面讲。 他妈妈说这是女人之间的话,让嵇泽回避。 握着乔迦蓝的手紧捏了一下后,嵇泽起身随着他爸爸去了楼上的书房。 偌大的客厅里就剩下乔迦蓝和他妈妈两个人,又一次与他妈妈单独地面对面,乔迦蓝感觉嗓子有些干,她端起水杯,喝水。 他妈妈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看着乔迦蓝,静静地直视她,许久,嘆了口气。 “乔小姐,你是故意的吗?” “什么?”乔迦蓝不明白他妈妈的意思。 “你是故意和嵇泽在一起的吗?”他妈妈的眼睛里透出些许的审视意味。 “不是,阿姨,因为我爱他。”乔迦蓝不再退缩,爱一个人有错吗?爱他,当然想跟他在一起,这种力量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相信你,不过,我还是当时的那句话,你和他不适合。” “阿姨,那时你让我和他分手,我因为爱他,不想耽误他的前程,就选择了分手。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我不想再和他分开。” “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幸福不幸福,只有我和他知道。我们会自己寻找幸福。” “迦蓝,相信我,阿姨不会骗一个晚辈,你和嵇泽在一起,会伤害到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妈妈的口气变得柔软,叫迦蓝时很亲切,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为什么?”乔迦蓝本意要与她抗争,捍卫自己爱的权力,但见她说出这番话来,一时没了主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孩子,为了不伤害你,我不能说。” 乔迦蓝蒙了,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这是在出猜谜题吗?这么多年了,上一次是为了嵇泽的前途,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倒是公布答案啊。 门铃响,吴阿姨跑过去开门,一声甜甜的称呼,“吴阿姨好,嵇伯伯和姚姨在家吗?” “在,在,在,于小姐快里面请。”吴阿姨热情的声音。 来的人是个女声,看来彼此很熟。 出现在乔迦蓝面前的人是于荛,乔迦蓝没想到,还能在嵇泽的家里再见到于荛。 “荛荛,你来了。”嵇泽的妈妈笑着向于荛打招呼,向于荛介绍乔迦蓝,“这位乔小姐是嵇泽的高中同学,来家里转转。” 高中同学,很适合她和嵇泽的关系。 “姚姨,我上次为了嵇泽去西藏,我和乔小姐在林芝见过面的。”于荛过来坐在乔迦蓝的身边,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子上,“姚姨,这是我妈让我带给您的燕窝新品,我妈说,您先吃着,要觉得还可以的话,她再派人送来。” “荛荛,回去替我谢谢你妈妈,都快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你告诉她,哪天我再约她去听音乐会。嵇泽在书房里陪他爸爸说话,一会儿就出来了,你先坐着等等。” 于荛听到这话,也是吃惊,她和嵇泽什么时候快是一家人了?她试图开口,但被姚姨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于荛也就再没有说话。 都快是一家人了。 这七个字如同针扎在了乔迦蓝的心上。 她感觉到疼。 生疼。 做为嵇泽的高中同学,乔迦蓝觉得自己是时候该离场了,她木木地起身,用意念牵扯出微笑来向姚姨和于荛道别,只为了让自己退场时稍微好看些,不至于太尴尬,她都想不起该给嵇泽说一声她要走了,就往门口走去。 姚姨起身送她,于荛陪在姚姨的身边,一起送她。 这几步走得好艰难,乔迦蓝感觉到如芒在背。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人家看她干什么,在这个家里,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客人而已。 穿鞋,回头向于荛和姚姨微笑挥手,出门,一气呵成。 应该是个完美的背影吧。 出到大门外,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滚下来,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你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哭什么?她在心里暗示自己不应该哭。 但她的泪腺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不停地分泌出泪液。 她无意识地往前走,走得似乎就是嵇泽开车带她来时的那条路。 别墅区在一座山上,树木茂密。 下山的路弯弯曲曲,不知道什么地方该拐弯。 一颗大水珠砸在她的头上,她抬头,天上乌云滚滚,暴雨,说来就来。 猝不及防,几秒钟的工夫,她就成了落汤鸡。 倾盆大雨中,她听到她的电话在响,没完没了。 实在响得让她心烦,她拿出手机,用上身护住,一看,是嵇泽。 她没接,她不知道她还能跟他说什么,说什么都不对。 再打,她还是没接,后来,她索性关机。 下着大雨,路上的行人绝迹,偶有车辆经过,溅上一身的泥水,不是避之不及,她根本就不避。 狼狈。 这一次,她不得不相信命运了。 命运有一双大手,总有办法让她屈服于它,俯首称臣。 不服?不服我就逗你玩。 应该是命中注定,她和嵇泽情路坎坷。 现在,终于,她累了,再也没有力气玩了,这一次,她想彻底放手。 握不住的幸福,死命攥着有什么用? 一辆车从车上狂奔而下,几秒钟后,嚓地一声横停在乔迦蓝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车门打开,嵇泽冲进雨中,不容分说,把乔迦蓝拖进了车里,关上车门,把车开到一处不挡路的僻静之处,他一脸焦急,“乔迦蓝,你疯了?” 乔迦蓝不说话,看着他,头上的水珠滴滴嗒嗒地往下淌,她不是不想说话,她根本就没有力气说话。 看她的样子,嵇泽瞬间就心软成棉,他生气是看她就这样淋在大雨中,不管不顾地往前走,他搂她在自己怀里,擦她头上的水珠。 一如往昔,他的温柔。她任由他拨弄她的头发。 “迦蓝,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迦蓝,于荛就是过来玩的。” “迦蓝,你出来也不打声招呼,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迦蓝,你说话呀。” “迦蓝,……” 他在一边问个不停,她却感觉好空好空,想亲吻他获得力量。 她不顾一切。 嵇泽的嘴被她的吻堵上。 她没有误会什么,她信他,她也爱他。 她身上单薄的衣服湿透,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包裹住她诱人的肉体,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她感觉她需要释放,释放体内的热情和愤懑,冰凉与无奈。 她近乎疯狂地吻他,咬他,像一只兽。 他的唇被她咬破,她尝到了血丝的味道,血腥,甜腻。 嵇泽的热情被她点燃,把她的椅子放下,爬到了她的身上,车内狭小的空间里,他以更疯狂的动作回应她。 两个湿漉漉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第43页 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棚上,乔迦蓝闭起眼睛,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向他索取他的爱,他的热情。 雨声像交响乐。 她的衣服被他一把扯开。 她感觉她的心被掏空,她需要他来填满她。 第一次,她如此饥渴,感觉自己像个黑洞,可以容纳一切。 她从他身下翻过身来,脱光了自己。 她的身材修长、白皙而匀称, 一身春光,一车暧。昧。 ☆、插pter40 不满足 插pter40 不满足 此时的乔迦蓝,忘记了一切。 她吻他,如波涛抚岸,如微风戏柳,温热而柔软。 他年轻强健的身体积蓄着无穷的力量,如蓄满了水的水库,一朝开闸,势不可挡。 感觉堆砌,一朝爆发。 迷情欢快,如御风而行。 …… 结束后,她浑身疲惫。 然而,她发现,她并没有如愿得到她所期望的满足,心里依旧很空,空到她自己都觉得害怕。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她和他的关系,到底该何去何从? 一对情侣,要闹多少次分手才能最终修成正果? 她的爱情眼看就要死在途中了。 她把衣服胡乱套上,面无表情,对嵇泽道:“送我回家。” “迦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解释的。”他很着急,他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走掉,他和爸爸在楼上书房里,书房门关着,她进出大门的声音很轻,所以他根本就听不到下面的动静,等他下楼来,乔迦蓝变成了于荛。 他大概可以猜到乔迦蓝的离开和他有关,但他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打她的电话不接,最后索性关了机,他急忙开车来追她,就看到倾盆暴雨中的乔迦蓝孤独的身影。 “嵇泽,我很累,不想说话,你送我回家。”她闭起眼睛,半躺在座椅上。 看她的样子,满脸的落寞,嵇泽也就不再说话,沉闷着开起车,雨依旧下个不停,如同乔迦蓝的心情一样。 雨珠划过车窗,在风的作用下向上滚动。 下山来,到了热闹的市区。雨下着,堵车,路面积起了十多公分的水,车子在水中慢慢地滑行。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是嵇泽的,他不理也不接,眼睛盯着前方,嘴抿成了一条线。 堵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嘈杂的人群,不停的电话铃声都让乔迦蓝烦躁不安,她感觉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你的电话能不能安静点!” 嵇泽一把抄起电话,看都不看直接关机,把手机扔向后排,车子没法走,他把头靠在方向盘上,他也感觉到疲惫。 看到他的样子,乔迦蓝的心又是一酸,他有什么错呢? 他并没有因为他的父母而放弃她,他一直坚定地站在她这边,他是爱情的捍卫者。 乔迦蓝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没有说话。 嵇泽感觉到了她的手,侧过脸来看她,眼神有些黯淡,就这么看着她,一言不发。 内忧外患,他也累。 自从博士毕业到了a市第一医院后,顺利当上副主任,成为专家库中最年轻的拔尖专业人才,下一届科室主任的备选人。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只有他知道,他承受了多少压力和质疑,他又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 今天无意间听谭主任说他是沾老子的光,靠裙带关系立足于医院中,他个人的一切努力被一笔抹杀。他是男人,听到这种话免不了怒火中烧,可他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从来也不想把他的坏情绪带给乔迦蓝。 医院里关键科室的主任,级别不高,但是肥缺,实际权力和隐形影响力特别大,盯着这个位子的人不少。 当不当主任,嵇泽并不在乎,可是他不能控制别人把他当绊脚石,准备挪开的想法。 日常工作中,他已经感受到这种暗潮涌动的力量。他想把精力和时间都花费在业务钻研上,不想牵涉进复杂的人事关系中。所以及时地抽身出来,主动请缨到西藏去,避开斗争的锋芒。 哪知,他在西藏也免不了被人惦记,以莫须有的罪名给了他一个通报批评。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坐在林芝回拉萨的车上,当时他很气愤,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有人针对他。 现在想开了,无所谓,对控制和改变不了的事实,随它吧。 他现在才知道,好戏方才开演,刚刚拉开序幕,还有人在背后搞他,要把事搞大。 爸爸找他谈的,也就是这件事。依着爸爸的主张,身正不怕影子斜,直接上台,唱对台戏。嵇泽的业务能力精湛,年富力强,爸爸再在背后用点力,这事就成了。 嵇泽却不肯如此行事,他感觉这样做违背了他当医生的初衷,将精力用在这些方面而不是业务和技术上,有些本末倒置,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别的事都一概不考虑。 工作上的事已经够让他恼心,谁知道感情也不顺利。 “迦蓝,你为什么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他知道乔迦蓝离开他家,一定是因为他妈妈和于荛。 “你不去问她,反倒来问我?”乔迦蓝开口了,声音也有些冰凉,“再者说她不是别人,她是你的母亲。她还是不能接受我,难道让我祈求她接受我吗?” “我跟你说过,不用管她接受不接受你,只要有我爱着你就足够了。”嵇泽盯着她,“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可你母亲说,我们在一起就会伤害到我身边的人。”乔迦蓝深吸一口气,“我问她为什么,她又不肯说。” “迦蓝,我妈的工作我来做,你只要负责爱着我就好。”嵇泽握住乔迦蓝有些发白的手。 “嵇泽,我的爱,不遮掩、不祈求、不退缩,但也不盲目。”乔迦蓝抽出了自己的手,“人活着已经很累,我不想因为我让身边的人不快乐。如果因为我们的爱情让亲近的人受伤害,这样的爱情最终也会伤害到我们自己。” 嵇泽了解乔迦蓝的个性,她的表面不强势,内心却很硬朗。 半晌,嵇泽沉沉地道:“乔迦蓝小姐,你只需要记住,我的承诺永远不会变。” ☆、插pter41 父女缘 插pter41 父女缘 终于,经过了漫长的跋涉,嵇泽的车子开到乔迦蓝的楼下,嵇泽想送乔迦蓝上楼去,她拒绝了。 “明天早上八点半,我来接你,一起去机场。”临走时,嵇泽道。 回到家后,乔迦蓝收拾行李,她已经抽空买好了给唐贝贝捎带的各种东西。 另外,她还给唐贝贝准备了一套极性。感的内衣裤和睡裙。 本来保险套她给自己也备了一份,现在带还是不带呢?这是个问题。 最终她还是塞进了包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他的身体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装在一起的,还有他送她的那块腕錶。 收拾完后,她躺在床上,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像过电影一样在眼前闪现。
第44页 于荛,嵇母,谭主任…… 看样子,于荛才是嵇母的理想儿媳人选,他们俩家走动得也很频繁,应该是门当户对吧。 她,只是他的某一个高中同学。 夜已深,兴许是太热的缘故,她依旧无眠。 索性起来,立在窗前,点了一支烟,偶尔吸一口。 很久,她都没有碰过烟了,她本来对烟就没有瘾,只是喜欢烟雾缭绕、瀰漫的感觉。 偌大的城市里,此刻的她是这么的孤独无助。这眼前成千上万的人,与她没有一丝的联繫。 父亲杨国良,母亲乔一树,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啊。 可是,为什么,她与杨国良的父女缘分这么浅,浅到因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彻底断裂。这让她不止一次的怀疑,所谓亲情,不过是一种被动的束缚。 哪一天,当一方不想再被束缚时,亲情这条绳子也会说断就断。 读高中的时候,她心里也会恨他,恨他的无情无义。既然不爱,又何必生了她? 如今,多年过去,她已经可以坦然地接受这些。也会想起那个她本该在学校的日子里,突然回家时,看到不该看到的一幕,杨国良和姚瑶的不堪。 那时,只要一想起,就会噁心,羞耻,愤恨,不齿。 现在,只剩下噁心,两个人,终究不能如此随随便便,更不能以伤害另一个女人来寻得快感。 与父亲离婚后,母亲的个性变了许多,敏感而多疑,对乔迦蓝多了控制的欲望,几点出去,几点回来,交往哪些人,想些什么事,她都想一手掌握。 可能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母亲对男人极度缺乏信任。 一段时间里,甚至拒绝与男人说话。 读大学报志愿,乔迦蓝想走得越远越好。 离开妈妈后,心却没有离开,时刻牵挂着独自在家的妈妈。劝妈妈去逛街,和朋友们去玩。给妈妈的朋友们打电话,让这些阿姨多去她们家玩,出去玩时也招呼自己的妈妈一声。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错了,不该想着离开妈妈。只要妈妈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她会有深深的负罪感。 这些烦恼压抑在乔迦蓝的心里,读大学时,她选修了许多哲学和心理方面的课程,自己也读了些这方面的书,她想理性地认识自己。 她很快就发现,理性越多,快乐就越少。 表面的快乐容易伪装,心理的狂欢却永远难以企及。 嵇泽成了她情感上唯一的出口。 她依赖他,有他在,她觉得她还有个伴。 可是,这竟成了奢望。 她到底要如何做? 夜里的城市依旧热闹,乔迦蓝觉得,人们不是依恋酒精和音乐,而是需要忘却和快乐。 等她睡觉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六点,闹铃响,乔迦蓝起床洗澡、洗漱。 昨晚睡得晚,眼睛有些肿。 收拾完毕,六点多快七点钟,她准备下楼去吃些早餐。 开门,坐电梯,下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嵇泽。 他依在门框上,等她。 走近后看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还是昨天的那身衣服,他昨晚没回家。 一起去吃早饭,乔迦蓝问他,“一夜没睡?” “车里眯了一会儿。” 这又是何苦呢?乔迦蓝心说。其实她也会心疼他的。 “迦蓝,于荛跟我说了她去我家后发生的事儿。”嵇泽认真地看着她,“我也不瞒你说,我爸我妈想让我娶她,但我清楚地知道,我不爱她,我爱的人是你,我想娶回家的人是你——乔迦蓝。” “于荛,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乔迦蓝问。 “她是我大学校友,和我一起到杜克大学去学习。不过,她硕士毕业就回国了,没有当医生,到她爸的公司上班。” “你们两家是世交?” “一种社会关系。” 吃过饭,还早,嵇泽要回家拿些东西。乔迦蓝不肯去,便说嵇泽不必再来,直接在机场见就行。 回到房间,七点半,其实还早。乔迦蓝拿起包,出发了。 她没有开车,出门坐公交。她就想坐公交车去机场。 这个点,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公交车一过来,一群学生和上班族往车上挤去,乔迦蓝在人流的推搡下上了车,没有座位,她站在车厢后面,把包放下,拉住手环。 公交车一走一停,站着的人们摇摇晃晃,眼睛和手都不闲着,看手机。她看见,学生们也是人手一机,还都是高档的品牌机。 一个穿t恤的年轻男子挤到一个女学生身后,贴得很近,手也不老实,摸了一把女学生的屁股。又拿出手机来,放到女学生的裙下。 女学生在看手机,车上人也很多,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乔迦蓝大喝一声,“哎,大家快看,有流氓,干吗呢?” 全车的人抬起头来,看过来。 年轻男子转过头去看窗外,佯装与他无关。 众人又低头看手机,年轻男子狠狠地瞪了乔迦蓝一眼。 公交车上的人越来越少,有了空座位,乔迦蓝坐下来,年轻男子也还没下车,挨到乔迦蓝身边来,“我操,管得真宽,你tm给我小心点。” 乔迦蓝看他一眼,不理。 下车时,年轻男子跟着下车,乔迦蓝感觉到了,心想光天化日之下,他又能如何呢?但脚底下还是加快了步伐。正走着,年轻男子猛冲过来,拉拽乔迦蓝的背包。 ☆、插pter42 随便你 插pter42 随便你 虽然早有防备,但男女的力量终有差异,乔迦蓝被拖倒在地,她只能死命地拽住她的包带,现金没关系,她最担心包里面的身份证,如果被抢,今天连机票都拿不上,根本走不了。 年轻男子用脚踩乔迦蓝的手,让她松手。 来来往往的车子和行人,乔迦蓝听到有人打电话报警,竟没有人来帮忙。 就在她的手快要无力松脱的时候,一辆车停下来,车上下来的男人对着抢包的年轻男子就是一顿猛抽,年轻男子撒腿就跑。 男人俯身来扶乔迦蓝,“迦蓝,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手,是嵇泽。 乔迦蓝从地上爬起来,膝盖有些蹭破皮了。她起身后背包,拍身上的尘土。 “怎么回事?”嵇泽双手扶住乔迦蓝的肩,眼神和语气都很焦急。 “没事。”乔迦蓝推开他的手,“上车吧。” “说让你在家等我来接你,你不听话,”嵇泽帮乔迦蓝繫上安全带,“你看刚才多危险。” “我又不是你的孩子。” 嵇泽顺手拿出一个创可贴,揭开,帮乔迦蓝贴在膝盖处,“你这样,是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乔迦蓝目视前方。 “两个人彼此理解这么难吗?”嵇泽看着她,问。 “人连自己都理解不了,更妄谈理解别人。”乔迦蓝转过头看嵇泽,“开车吧,快迟了。”
第45页 嵇泽微嘆口气,发动车子。 世上之事总没有一件是顺顺噹噹的,烦。 只想好好的,简简单单地爱一个人都是这么的难。 为什么总有各种桎梏和力量来左右他的人生? 车子停在机场停车场,有人会来取回。嵇泽与乔迦蓝下车往候机大厅走去,嵇泽要帮乔迦蓝背包,乔迦蓝不肯,嵇泽硬拉到自己背上,“迦蓝,别较劲了,行吗?” 乔迦蓝只是无语。 换登机牌,过安检,坐着候机。 “迦蓝,迦蓝。”乔迦蓝听到有人在叫她。 抬头一看,竟然是陆明宇。 陆明宇过来坐在乔迦蓝身边,“我听贝贝说你到a市了,这么巧,你这是回阿里吗?” 嗯了一声后,“哦,陆总,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名叫嵇泽。” 乔迦蓝回头看眼她右边的嵇泽。“嵇泽,这位是陆总,陆明宇。” 两个男人握了握手,陆明宇笑了,“我早就听贝贝说了你和嵇医生的事,这才没再打扰你。君子不夺人之所爱嘛。”他的目光移到嵇泽的脸上,“不过,对迦蓝,我还是不死心的。” 没想到,陆明宇如此坦率,他追过乔迦蓝的事,现在的想法,都是如此直接,没有在嵇泽面前有半点的隐讳。 “陆总,你放心,你再没有机会了。”嵇泽说着,牵起了乔迦蓝的手。 被牵起手,乔迦蓝低头看一眼,她没有抽开自己的手,任由他拉着。 “世上的事情千变万化,谁说得上将来会怎么样呢。”陆明宇摊摊手。 “陆总,你这是要去哪里?”乔迦蓝问。 “与你们同行,我也去阿里。”陆明宇笑道。 “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姑妈,也就是贝贝的妈妈,看到贝贝在西藏变瘦了,心疼极了,叫贝贝回来她又不肯,姑妈不放心啊,自个血压高去不了,就叫我去看一眼。” 原来如此。 广播通知登机检票,三人同行。 乔迦蓝和嵇泽公务出行,是经济舱,陆明宇没买到头等舱的机票,也是在经济舱。 很巧,他们的座位也在一起,乔迦蓝坐中间,嵇泽靠窗边,陆明宇在过道边。 飞机起飞后,有空乘推着饮料车过来,微笑着问先生小姐需要什么。 里边的嵇泽没有来得及说话,陆明宇就很殷勤,笑问乔迦蓝要什么。 果汁,乔迦蓝淡淡地说。 空乘倒了果汁,陆明宇递给了乔迦蓝,交接的时候手略一抖,洒了一点在乔迦蓝的手上,陆明宇忙抽出纸巾来准备给乔迦蓝擦拭。 “我来!”里面的嵇泽急了,他怎么能容忍另一个男人在他的眼前接触到她的手,更何况这个男人还追求过乔迦蓝,还坦承依旧对她不死心。 他拉过她的手,擦掉她手上的果汁。 坐在中间的乔迦蓝只觉得嵇泽很好笑,他怎么是个醋罈子,像孩子一样。 她与他的问题不在于爱情本身,在于爱情之外的无形之手啊。 乔迦蓝喜欢看窗外的景致,嵇泽与她调换了座位。 飞机飞越青藏高原,飞越珠穆朗玛峰,降落在拉萨。 第一次到西藏的陆明宇抬头看蓝天白云,说这天干净得不真实,像假得一样。 这大概是久居繁华城市的人的第一观感。 今天已无班机,明天才能继续飞阿里。 今晚得住在拉萨。 拉萨城内,他们登记了三间房,三个人分别入住。 在宾馆房间里,乔迦蓝与唐贝贝联繫,听唐贝贝说他们正在狮泉河镇等着嵇泽和乔迦蓝,阿里南线的几个县区都已去过,等他们汇合后继续一起走北线。 乔迦蓝告诉唐贝贝,陆明宇也来了。 这让唐贝贝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她表哥会专程来西藏看望她。 “迦蓝,你说我哥他是来看我的吗?”唐贝贝在电话那端道。 “不看你看谁?”乔迦蓝问她。 “……他会不会是借看我之名来看你啊?”唐贝贝笑着说。 “胡说,我有男朋友了,他看我干什么?”说到男朋友时,乔迦蓝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 “我跟他说了你的事后,他还是没有死心啊,说他会等你。”唐贝贝压低了声音说。 听到这话,乔迦蓝愣了一下,陆明宇在等她,等她什么,等她分手吗? 有人敲门,乔迦蓝挂断了电话,打开门,正是嵇泽。 他是来叫她一起去吃饭。 乔迦蓝让他先进来,她觉得她有话想对他说。 进来后,却又无语。 相对无言,嵇泽过来抱她,她却推开了他的手。 被她拒绝,嵇泽的手无力垂下,“迦蓝,对不起,在我们家我时应该陪着你的。”半晌,他说。 “嵇泽,这个不怪你,当时若不说,她也会另抽时间再说的。最重要的是她的态度,还是丝毫没有改变。”乔迦蓝并不怪嵇泽没陪在她身边,在那种情况下,只有嵇泽离开,他妈妈才会说出那番话。 “我真是不明白,她这么执着究竟要干什么!”说这话时,嵇泽坐在沙发上,一掌拍在小茶几上,桌子上的杯盘抖动作响。 看他拍桌子,她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她已经无法预知这份感情的走向。 嵇泽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按他妈妈的电话,乔迦蓝试图阻拦他打电话,但他还是执意拨出了电话。 铃声响了三声后,电话接通,嵇泽放成了免提。 “你到拉萨了吗?”电话那边的他妈妈,很温柔。 “到了,妈,我问你,你为什么一直反对我和迦蓝?”嵇泽的语气较硬。 “是她让你来问我吗?”他妈妈的声音略变。 “跟她没关系,是我在问你。”嵇泽说。 “那我就告诉你,我这么做是为了她好。” “为了她好,你就成全我和她的感情啊。” “她跟你分手就这么难吗?” “我和她不会分手,即使她要分手,我也不可能答应。”嵇泽对着话筒大声说。 “嵇泽,你连自己的妈妈都不相信,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怎么做,悉听尊便!” 电话那端一阵忙音。 嵇泽的愤怒没有出口,他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插pter43 情难了 插pter43 情难了 又有敲门声响起,乔迦蓝过去开门,是陆明宇,他也是来叫乔迦蓝吃饭的,看见嵇泽坐在乔迦蓝的房间里,便招呼嵇泽一起去。 乔迦蓝知道嵇泽的心情不好,说让陆明宇自己去吃,她和嵇泽等会去。 只一眼,陆明宇就清楚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事,便没再说话,向乔迦蓝挥挥手走了。 两个人坐着,却依旧是沉默。 很多事,没法说,也说不清楚。 乔迦蓝的电话响,她一看,是郭小丫打来的,看来是托郭小丫办的事有了眉目。
第46页 原来,乔迦蓝要送给妈妈结婚的大礼是一套精装修的房子。 妈妈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有些旧了,是爸爸妈妈离婚前买的房。 那时,爸爸生意做得红火,他们家也买了新房,可还没来得及搬家,那个家就散了。 这套旧房子也是离婚时妈妈分到的唯一财产。闹离婚分割财产时,妈妈才知道爸爸已经将家里和公司的钱全部偷偷转移出去。 能留下这套房子,据知情人说也是那个名叫姚瑶的女人发了“善心”,说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不容易,给她们留套房子吧。 乔迦蓝当然不信姚瑶有这么善良,想必那女人是怕把她们逼得太紧了,兔子急了也咬人吧。 现在,妈妈要再次结婚,乔迦蓝让她换个地方,一切从新开始。 从父母的婚姻中,乔迦蓝得到一个结论:在婚姻关系中,女人更需要房子和财产傍身。 因为她永远都忘不了杨国良指着门口对妈妈说过的话:滚出去! 知人知面难知心,翻脸后,原配夫妻尚且如此无情,更何况是半路夫妻? 她不想让妈妈在新的婚姻关系中被动。 什么事,她都做最坏的打算。 她不在本地,就托郭小丫帮她办理相关手续,郭小丫在电话里告诉她全部手续都已经办妥。 买这栋房子花光了她全部的积蓄,这还有些不够,她在银行贷了点款。 这些年来,乔迦蓝已经学会了默默承担。 因为她的家里,只有妈妈和她两个人。 而妈妈可能是受了打击的缘故,身体一直就不是太好,心情也总是阴郁。 记得一年的年三十,母女两个独坐家中倍感孤寂,妈妈说带她去一个阿姨家凑凑热闹。 两个人去时,阿姨家里一大家子人,欢声笑语,其乐无穷。 阿姨热情地招待了她们母女,生怕她们不自在,那热情就更刻意和过分了些。 这过分的亲热反倒让她们坐立不安。 从阿姨家出来,满地的银光,地上铺满了雪,天空中还在飘飘洒洒。 母女两个,迎着除夕夜的风雪,看着远处燃放的烟花爆竹,踩着咯吱作响的新雪,回家。 十几年,风风雨雨,其中苦乐,只有自知。 自从到a市上大学后,乔迦蓝就计划在a市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接妈妈过来一起住。 她读书的时候,是没有周末的,她的周末时光都用来做兼职和当家教赚钱。 连跟嵇泽约会的时间都是忙里偷闲。 这些,她都没有跟嵇泽说过,只说是课业繁重,抽不出空来。 有时候,嵇泽也会笑她,什么专业的学生比他们医学生还忙呢? 后来,有了稳定的收入和工作。 自与嵇泽分手后,追求者也有几个,但嵇泽已经占据了她全部的身心,她始终没有办法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她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工作起来更卖力,是电视台里有名的工作狂。 她像一个陀螺不停的转,她自己也清楚,不过她根本就不愿意慢下来,停下来。 支撑着她的动力只有一个:成长为最好的自己。 命运推她走到这一步,软弱给谁看?她必须要强大起来! 所以,乔迦蓝比同龄人更显成熟和稳重。 不是她天性成熟,而是看多背叛与无情,磨鍊了她的心。 *** 看到嵇泽郁闷的样子,乔迦蓝的心马上软成了一池春水,对这个男人,她没有丝毫的免疫力。她过去,抚住他的肩头,“走吧,别想了,去吃饭吧。” 嵇泽抬头看了眼乔迦蓝,目光中有爱惜、有愧疚、有无奈。 他不是软弱,而是不解,他不解自己的妈妈,她一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怎么现在这么执拗? 他把手盖在乔迦蓝的手上,站起身来,轻拥她入怀,把脸埋在她的长发里,嗅到她头发上清香味。 还是这熟悉的味道,还是这个熟悉的女人,这才是他所需要的爱,他在心里说:迦蓝,我不能和你分手。 从昨天到今天,乔迦蓝的心一直是挣扎的,她根本就没办法对他们的感情做个决定,了断还是继续? 如果爱情有生命,她要再一次顺从别人的意志,亲手杀死她的爱情吗? 继续下去,不管不顾? 她根本就找不到答案,世间情事随心,怎能有一个明确的答案等着她呢? 出了宾馆的门,走在拉萨的大街上。 乔迦蓝发现,她喜欢拉萨胜过a市。 在这里,她是放松的。 她感觉到时间可以慢下来。 她感觉她可以毫无防备的爱他。 像是个是严苛校规中顺利逃了课的学生一样,可以尽情享受这偷来的欢愉。 余晖散去,两人走到了着名的八廓街上,手工打磨的石块铺就的街道,老式的藏房建筑,众多古蹟。 这条街在转经路上,信徒们还是用身体丈量着土地。 人们按顺时针方向沿着这条环行路走下去,有康巴山地盘英雄结的汉子,有藏北牧区穿白袍的老者,有衣着亮丽藏服的妙龄女子…… 八廓街上,大多建筑是白色的,转到东南角,一栋涂满黄色颜料的两层小楼跃入眼帘。 玛吉阿米。 “玛吉阿米”是流传在藏区的一个美丽的传说 ,全意是:圣洁的母亲、纯洁的少女、未嫁的姑娘或可引申为美丽的梦。 相传,这里就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与月亮少女玛吉阿米相遇的地方。 美丽的传说总是离不开爱情,在如来和倾城少女面前,仓央嘉措终究难取难捨,自恐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怕误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插pter44 不抛弃 插pter44 不抛弃 乔迦蓝与嵇泽步入酒吧,里面是浓郁的西藏风情,墙壁四周贴满了摄影、绘画、唐卡、手工艺品。 酒吧里人很多,有不少外国游客。 两人选位坐下,点餐。 表面上,一切又像原来一样和谐,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茶几上有留言本,打开一看,是世界语言的汇集,写满了旅游者的感受和爱情。 两个人坐下用餐,却还是没说什么话,这两天,他们之间的语言变少了,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是,两个相爱的人,即使不说话,也不尴尬,反而有一种沉默的默契。 乔迦蓝不吃肉,把自己盘子里的肉都捡给嵇泽,嵇泽不拒绝,全部接受。 “迦蓝,乔阿姨结婚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嵇泽抬起头,说。 嵇泽是见过乔一树的,有两次,一次是见乔迦蓝第一面,乔一树在雨中来找乔迦蓝,第二次是乔迦蓝的爷爷去世时,他和郭小丫到乔迦蓝的家里去找她,发现母女俩个正在为爷爷书信的事情而争执,关系紧张。 这些事,他不想让乔迦蓝再独自面对。 与嵇泽相爱及分手的事,乔迦蓝都没有告诉过乔一树,乔一树不知情,每次打电话时都会劝乔迦蓝早点找个男朋友。
第47页 乔迦蓝太独立了,她想等一段感情成熟时再告诉她的妈妈。 她不想让妈妈操心。 “你以什么身份去呢?”乔迦蓝似乎隐隐地笑了一下。 “我是她女儿的男朋友。”他说。 “我妈说过,让我找一个一生在一起,不背叛、不抛弃的男人,结婚。”乔迦蓝看着他的眼睛,静静地说。 被婚姻伤害过的乔一树,总是对男人的背叛心有余悸。 “我能做到。”他认真地说,“迦蓝,在婚姻中女性不全是被动的,而且每段婚姻不同,你和别人也不同。” 他说的对,妈妈看婚姻问题时的角度是被动的。 “我理想的婚姻中,两个人在精神上是朋友,在肉体上是情人。”她微微嘆道:“但现实的婚姻中,大多夫妻交流沟通不及朋友,亲密依恋不及情人,只是搭伙过日子的关系,把爱情过成了亲情。” “刚好,我也这么想。”他说。 有藏族歌手在酒吧驻唱,独特的韵味和颤音,一个自由而美好的夜晚。 酒吧里的所有人都被这快乐的气氛所感染,唱歌跳舞,聊天喝酒,好不欢乐。 乔迦蓝接到了大王打来的电话,说有个孩子的事想问一下嵇泽。大王一直负责跟拍妇科病专家白玉莲老师。几个小组分开拍摄,但几乎每天都会与乔迦蓝取得联繫,相互沟通。恰好大王这几天在拉萨。 自从他们在林芝分开后,将近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乔迦蓝叫他过来,在酒吧里聊聊。 不一会儿,大王来了,乔迦蓝站起来向他挥手,大王过来。 看见嵇泽也在,大王微笑着打了招呼。 彼此寒暄几句,谈起各自的工作情况,大王说到一个女患者,唏嘘不已。 女患者,名叫赵阿红。妇科隐疾折磨她多年,瘙痒难耐,找到了白玉莲老师。 一经检查,她患上了多种性病。 那里已经不成个样子了。 刚知道检查结果后,赵阿红哭个不停,说起来,她真是个苦命的女人。 老家在某省的大山里面,从小没有妈,家里姐弟三个,两个姐姐,一个最小的弟弟,她是大姐。 贫穷的家里再供不起三个人念书,而且这个家里缺个女主人操持家务,小学还没毕业的赵阿红,辍学了,守着家。 自小到大,她在那个家里扮演的角色不是姐姐,而是妈妈,所有的家务活都压在她稚嫩的肩膀上。 带妹妹上山打草,妹妹滚落山坡,摔成了残疾人。 爸爸身体也出现了问题,家里的情况更加糟糕。 弟弟学习成绩尚可,读大学需要钱,赵阿红出门打工,却被人给骗到了红灯区。 刚开始,她说什么也不肯接客。她知道,做皮肉生意,在老家人眼里是很脏的。 试着逃跑过,都失败了。 胳膊扭不过大腿,终于,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她被一个相貌丑陋的中年男人夺去了第一次。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慢慢地,她成了她曾不齿的那种人。 她把挣来的钱一笔一笔记在小本子上,汇到家里,想着供弟弟上完大学,带爸爸和妹妹去看病,她还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在她的支撑下,弟弟读完了大学,却也没找到如意的工作,还是在老家的一个小公司里打工,每个月两千多块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的事还是在老家被传得沸沸扬扬。 家人觉得被她连累,抬不起头来。 她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却依旧把钱寄回去。 三十多岁,认识了一个瘦弱贫穷的男人,两个苦命人,私奔了。 两年后,赵阿红生了个女孩。 她的男人,病死。 赵阿红想找个人都不熟悉的地方,她流落到拉萨,做起暗娼。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异地他乡生活,很难。 雪上加霜的是,孩子竟然患有先心病。 这个故事也让嵇泽和乔迦蓝唏嘘。 明天就要离开拉萨,嵇泽想了想,问大王,“赵阿红和孩子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大王说,赵阿红不肯住院治疗,也不愿透露她住在什么地方,可以打电话联繫在外面见。 打通电话,赵阿红听明大王的意思后,答应带孩子来见他们。 二十几分钟后,赵阿红带着孩子来了,她是个瘦小的女人,头上围个大围巾,戴着口罩,甚是怪异。 嵇泽看她带的孩子,观察,听诊,是先心病,但不严重,做介入治疗就可以了。 赵阿红不讲话,但她的眼神令人揪心,有沧桑、有混浊、有无奈、有悲凉,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希望。 就是没有一点快乐,从赵阿红的眼睛里,乔迦蓝看不出一点的快乐。 这个女人,尝遍了人间的各种滋味。 听清楚孩子的病情后,赵阿红的表情放松了许多,不过她还是匆匆地带着孩子走了,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三个人从玛吉阿米洒吧出来的时候,漫天的星斗。 他们与大王住在不同的地方,就此分开。 嵇泽与乔迦蓝回宾馆。 嵇泽牵起乔迦蓝的手,乔迦蓝看他一眼,笑了一下,没有松开。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嵇泽笑,“我们在一起,是佛的旨意。” “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可见,你妈也是佛。按照你妈这尊佛的旨意,我们俩应该分手。”她也笑,“所以你说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佛也会斗法,不过,我们的爱情只能我们自己做主。”他攥紧了她的手,“迦蓝,不要放弃。” 迎着晚风,看着星光,乔迦蓝想,顺其自然吧。 ☆、插pter45 雾茫茫 插pter45 雾茫茫 回到宾馆,乔迦蓝感觉腹痛难忍,盆骨疼得厉害,原来是生理期到了。 对于人体的构造,学医的嵇泽很了解,生理期,有些女性并没有太多感觉,有些女性会疼得死去活来。他专程去超市买红糖,跑了好几家,买到红糖一袋,用温水化开,让乔迦蓝喝上。 他不让她动凉水,自己帮乔迦蓝洗衣服,无微不至。 刚开始有些痛经,后来就不再疼了,乔迦蓝看着嵇泽为她忙前忙后,心里有些感动。 次日,坐飞机到昆莎机场,第一次来青藏高原的陆明宇惊嘆于这绝美壮丽的景色。 乔迦蓝再一次从飞机上眼看着这高原上的崇山、峻岭、雪山、荒野无边无际,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心情也很平静,默默无语。 快到阿里,飞机穿进浓厚的云层,外面雾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一下飞机,只感觉到一阵寒风刺骨。 再看天,阴阴沉沉,黑压压的一片。 初次到阿里,在阴重的天和稀薄的氧气双重压迫下,陆明宇有些不适。他环顾四周,荒芜而了无生机。
第48页 他有些佩服起乔迦蓝、嵇泽和他的妹妹唐贝贝。 这里的机场,人少,老远,乔迦蓝就看见唐贝贝和顿珠使劲地沖他们挥手。 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几天不见,就想了。 她看见唐贝贝穿上了羽绒服。 风大,嵇泽把乔迦蓝护在怀里往出口走过去。 一团小小的黑影子沖乔迦蓝跑过来,是她的小黑,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来。 当小黑停在乔迦蓝脚下时,小尾巴摇个不停,用舌头舔试着乔迦蓝,嘴里呜咽不断,眼睛黑亮黑亮,有些晶莹的感觉。 乔迦蓝抱起小黑,抚摸它,“我给你带好吃的了。”小黑把脑袋窝在乔迦蓝的臂弯里。 唐贝贝冲过来拥抱乔迦蓝,“这几天,你不在,没劲。” 顿珠和嵇泽握手,嵇泽将陆明宇和顿珠介绍给彼此,两个男人握手寒暄几句。 乔迦蓝用力地抱住唐贝贝,打趣道:“别哄我了,有顿珠陪你还没劲啊。” “色和友都不能少。”唐贝贝嘻嘻哈哈地松开乔迦蓝,转向陆明宇,“哥,我不是在电话里说你不用来了吗,跑来干嘛?” 陆明宇仔细端详着唐贝贝,哈哈大笑,指着唐贝贝说不出话来,笑了一会儿,猛然停住,抱住唐贝贝,“你怎么变成这个猴样儿了,姑妈看见得心疼死。”他的笑容收起来,一脸的怜惜。 唐贝贝把头埋在陆明宇的肩膀里,紧紧抱住他。稍许后,她擦了擦眼睛,笑着抬起头,“你就知道你得笑我,从小到大就知道欺负我,坏死了。” 乔迦蓝也没有说顿珠和唐贝贝之间的关系,因为她不确定唐贝贝是否愿意在家人面前公开和顿珠的恋情。 “哥,顿珠是我男朋友,你看怎么样?”往车上走时,唐贝贝主动拖起了顿珠的手,笑着对陆明宇说。 “你开什么玩笑,”陆明宇看着他们俩人笑,“怎么可能?” “谁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鬼丫头,谁信你。”陆明宇确实不相信唐贝贝会和顿珠谈恋爱,依唐贝贝的性格,好像不会和顿珠这一挂的男人来电才对。 “不信算了。”唐贝贝在旁边撅嘴,用力摇她和顿珠握在一起的手。 看她的样子,竟不像是在开玩笑,陆明宇有些信了。 他扭头看着乔迦蓝,“她说的是真的?” 见问,乔迦蓝点头。 陆明宇再没有吭声。 上了顿珠的车子,一路往狮泉河镇开去。 道路开阔,只有低洼处能看见稀拉的绿色植物,其他地方,很难看见生命的踪迹。 限速行驶,有武警战士们在维护保养路基。 乔迦蓝将他们的身影收录在她的摄像机里。战士们皮肤黝黑,年轻的脸和身板,认真而尽责。 “他们,太好了。”顿珠深沉地说。 看着这些战士们,乔迦蓝和嵇泽都在想,这一次,他们出差的主题是实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而这些小战士们,是无私奉献最真实的写照。 为人民服务,他们用行动做到了。 战士们的牺牲和付出,高原上的人们看在眼里。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这样,他们的青春和热情,挥洒在这高原的天地间。 全世界最高海拔的公路,在他们的车轮下延伸。 远处是狮泉河镇,山坳间有五个洁白的大字:毛主席万岁。 到了住处,各自整顿行李,唐贝贝随着乔迦蓝到了她的房子里,嵇泽说他找那两个当地医生了解一下阿里南线诊疗的情况。 乔迦蓝把买给唐贝贝的东西都拿给她,一大兜,还有精心包装的性。感内衣和睡衣。 唐贝贝把内衣裤和睡衣拿在手里看,笑个不停,“你买这个干什么?” “明知故问。”乔迦蓝笑道。 “太性。感了,能穿吗?”唐贝贝仔细地摺叠起来,原装进袋子里。 “放心,只管穿,顿珠一定喜欢。”说话时,乔迦蓝把行李都整顿好了。 有人在敲门,边敲门边叫唐贝贝的名字,是陆明宇。 乔迦蓝开门,陆明宇问能进来吗? 乔迦蓝请他进来。 进来后,陆明宇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背着光,他看着唐贝贝,“你是认真的?” 他问这话,唐贝贝略为诧异,“怎么,你以为我在玩?” “你觉得会有结果吗?”因为陆明宇坐的地方背光,乔迦蓝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声音,他很冷静,是认真的在问唐贝贝。 “结果是谁来决定?”唐贝贝反问他。 “回去后,这件事我要不要告诉姑妈?” “随你便。你什么时候回去?”唐贝贝问陆明宇。 “我的返程票就是明天。贝贝,我觉得姑妈一定不会同意这事,我也觉得你太冲动了,再好好考虑考虑。” “哥,别的事我可以考虑,但感情的事身不由己,我想你也爱着别人,应该懂吧。”难得见唐贝贝如此认真地回答一个问题。 这个别人,很明显,就是乔迦蓝。 爱情的滋味,陆明宇懂,他也坠入了情网,爱一个人,当真是无法掩饰,无法自控。 即使嘴上不说,行动、眼神也会出卖这爱的秘密。 如此,彼此明了,也就无需多言,一切问题都交给时间来处理吧。 兄妹俩不再谈论关于爱情的话题,唐贝贝开始说笑起这一路上的见闻。 唐贝贝的话匣子一经打开,陆明宇就几乎无法插言,他含笑望着妹妹,感觉到她变了,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娇小姐了。 ☆、插pter46 辛酸事 插pter46 辛酸事 约一个多小时后,嵇泽过来了,告诉乔迦蓝明天早上早点起床,走阿里的北线要经过无人区,一路上还限速,六点钟就得出发。 北线缺水,商业也不繁华,吃饭、洗澡都是问题,需要在狮泉河做好补给。 听到他们将要走的路线件如此艰苦,乔迦蓝和唐贝贝并没有感到不妥,陆明宇却有些心疼表妹唐贝贝,也心疼他喜欢的女人乔迦蓝,这一路上山高水远,对在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子确实不容易。 川菜和火锅已经遍布全国,在狮泉河也有,陆明宇提出请她们去吃火锅,为她们饯行。 乔迦蓝本意不去,让他们兄妹去吃。但唐贝贝说火锅人多了才好吃,人少没意思,执意要让大家一起去。 恭敬不如从命,一行十个人,到了狮泉河最大的火锅店。 众人找了间包厢坐下,点菜、上锅、上菜、涮菜,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在异地,人的味觉更加灵敏。 坐在席上的都是年轻人,很多话也能聊到一起去,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很轻松。 席间,陆明宇特意感谢乔迦蓝和顿珠照顾唐贝贝。 顿珠举起了啤酒杯,对陆明宇道:“陆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贝贝的。”
第49页 音乐声起,是乔迦蓝的电话在响。 她拿起电话一看,是大王打来的,包厢里有些吵,她到外面去接电话。 令乔迦蓝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是赵阿红死了。 真是一个令人难过的消息。 今天一大早,赵阿红与白玉莲身边的一个小护士联繫,说让小护士帮忙照看一下她的女儿玲玲,小护士爽快地答应了,赵阿红带着孩子来了,给孩子买了些零食后走了。 一直不见赵阿红回来,玲玲长时间不见妈妈,开始哭闹起来。 在四岁孩子玲玲的指引下,小护士找到了赵阿红的出租屋。 为时已晚,赵阿红倒在血泊之中,已经停止了心跳。 场面太过惨烈,小护士捂住了小玲玲的眼睛,腿不停地打颤,颤抖着打电话报警。 人有旦夕祸福,小玲玲,瞬间成了孤儿。 警察及时赶到,封锁现场,开始调查赵阿红的死亡原因。 小玲玲一直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小脸憋成了青紫色。 听到这个消息,乔迦蓝好久说不出话来。 孩子怎么办? “乔导,你在听吗?”大王听不到乔迦蓝的回音,在电话那头问道。 “在。”乔迦蓝无意识地捋了捋头发,“孩子怎么办?” “警方说先与孩子的亲属联繫,无人照看的话他们送孩子进孤儿院。” “可是,这孩子还有心脏病啊。”乔迦蓝说得气短力竭,“现在孩子在哪儿?” “孩子只认白老师身边的那个小护士,现在由小护士先带着。” 与大王通完电话,乔迦蓝的大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一个人的命,说没就没有,还是一个母亲,还是一个没爹孩子的母亲。 昨天晚上,赵阿红是个与乔迦蓝有过一面之缘的苦命女人,今天,赵阿红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虽然,自始至终赵阿红都没有讲过一句话,但她的眼神已经诉说了太多太多。 不知何时,嵇泽出现在乔迦蓝的身边,看她神情不对,“迦蓝,发生什么事了?” “赵阿红死了。”乔迦蓝悠悠地说。 嵇泽是医生,早已见惯了生死,不似乔迦蓝一时接受不了,惟有嘆息一声,劝慰乔迦蓝。 说些世间很多事都是人力不能左右的,人死也不能复生之类的话。 这些道理乔迦蓝又何尝不知?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么惨烈的事实。 “玲玲的手术怎么办?”她问。 对这个问题,嵇泽一时给不出答案来。 这个孩子,目前已是监护人缺位的状态,虽然目前看来玲玲的病不甚严重,但先心病若不及时治疗,也会拖得严重。 谁来负手术的风险责任?谁出这笔手术费?谁来照顾孩子?都是现实的问题。 对医生而言,光有爱心是远远不够的。 世间多少辛酸事,满眼皆是无奈人。 毕竟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 两个人一脸无奈,回到席间,再无先前的兴致。 其余人也看在眼里,不知他们俩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多问,大家的情绪一时变得低落起来。 一餐饭匆匆结束,各自散席去採购矿泉水、碗面、脸盆等东西。 唐贝贝与陆明宇过来问乔迦蓝和嵇泽发生了什么事,乔迦蓝想人多力量大,就把这事告诉了他们。 两人听完后,对看,一时没有出声。 半晌,陆明宇正色道:“嵇医生,迦蓝,贝贝,你们做的这些事都很有价值和意义。说实话,我本来没什么感觉,当我走了这一路,看到这里的山、水、人,我被你们感动了,不容易。”说到这里,陆明宇顿了顿,“一直以来,我都想尽自己的力量帮一些有需要的孩子做些事,现在合适的契机来了,让我来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这一番话很暖人心,唐贝贝过去挽住陆明宇的胳膊,笑着摇他,“哥,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你带玲玲去a市做手术吧。” 然而,嵇泽却不如此乐观,“陆总,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你跟孩子非亲非故,谁会允许你随便带走玲玲?” 乔迦蓝心里也如此想,但她没有表态,以她的身份来说,静观其变更好一点。 是啊,一时竟没想到这茬。 “那怎么办?”陆明宇问。 思索片刻,嵇泽道:“这事也好办,依我看来,赵阿红的家人需要钱,给他们一些钱,让他们坐飞机来拉萨,带着玲玲一起去a市,就顺理成章。”说到这里,嵇泽有些犹豫,“不过这样的话,一来需要时间,二来还会多出别的开支,所以,我还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唐贝贝快人快语。 “我来联繫于荛和王腾跃,他们现在正在组织扎西儿童福利院的院子们到a市去做手术,让他们把小玲玲带上。”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乔迦蓝,“我想,这事只要我提出来,于氏集团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到嵇泽提出要于荛再次来帮忙,乔迦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他们到了西藏,于荛已经帮助过嵇泽两次,第一次,她以个人身份资助了小才让的手术费用;第二次,更是大手笔,又以企业身份与扎西儿童福利院达成了资助协议。 乔迦蓝清楚,于荛这么做,主要是因为嵇泽。 别再麻烦于荛了吧,他怎么时刻都能记起于荛来?乔迦蓝心里如此想着,却说不出口来。 首先,这事她不能干涉,她只是个记录者。 再者,她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给一件善事的促成带来阻力。 一听说嵇泽又找于荛来做这件事,唐贝贝立刻看了一眼乔迦蓝,见乔迦蓝一言不发,她心里揣测着乔迦蓝的意思,“嵇医生,这件事就让我哥去做吧,给他一次脸上贴金的机会,不然他就成了为富不仁的那一类人,你忍心看他如此堕落吗?” 当然在说出这个建议之前,嵇泽就已经料到乔迦蓝的反应和猜测,但他之所以如此说,只是为了更顺利地促成此事,并没有任何别的想法。现在听唐贝贝这么说,再看乔迦蓝的反应,他也就不再执意让于荛来参与此事,一来为了完成陆明宇的心愿,二来为了避免乔迦蓝有误会。 于是,几个人达成共识,明天陆明宇回到拉萨后,通过警方与赵阿红的家人取得联繫,再说后事。 晚间,各自安歇不提。 次日凌晨五点钟左右,乔迦蓝就起床了,她到浴室里去洗澡,顿珠说北线条件艰苦,洗热水澡基本是奢望。她最喜欢水流滑过肌肤的感觉,仿佛可以带走一切坏情绪,在水中,她像一条鱼。 在温水的沖涮下,乔迦蓝微微地闭上了眼神,半仰起脸来,任由水洒在她的面颊上,长发上。 她的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地跳进了一个人,嵇泽。 一想起这事,她的心里就有些烦闷。 这一生,算是与他纠缠不清了。
第50页 她在水中甩头,晶莹的水珠随着她的长发散开。 洗完澡,穿戴收拾好,五点三十八分。乔迦蓝出了房门,恰好遇到顿珠在唐贝贝的门前,手里提着两大兜子东西。 “顿珠,这是什么?”乔迦蓝问。 “哦,乔导,贝贝的哥哥要回a市,昨天我买了些阿里的特产送给她哥哥和她的妈妈,这会让贝贝给陆总送过去。”顿珠的皮肤红中带黑,半长的头发微曲披肩,如刀刻的五官立体而优美,说话时露出白白的牙齿和纯粹的笑容。 对,用纯粹来形容他的笑容再恰当不过。 顿珠,是个有心人。 唐贝贝开门了,她还穿着睡衣,头发乱成了鸟窝。 顿珠帮她扒拉她的头发,唐贝贝让顿珠和乔迦蓝进她房里去。 “贝贝,你快收拾,二十分钟内完成哦,我先下楼去转转。”乔迦蓝转过身来,往楼下走。 ☆、插pter47 暴风雪 插pter47 暴风雪 出了宾馆的门,天还是挺凉的,乔迦蓝把衣服的拉链拉上,再看时,嵇泽和陆明宇也在院子里。 嵇泽说他给大家买好了早餐,玉米粥和鸡蛋,在车上。 “你好早。”乔迦蓝过去,冲着陆明宇笑道。 “送你们。”陆明宇也笑了,高原的风有些冷,陆明宇却衣着单薄。 “把你的外套送陆总一件吧,我觉得他穿得有些少。”乔迦蓝对嵇泽道。 嵇泽本要到车上去拿外套,却被陆明宇一把拉住,“不用了,男人嘛,这点冷算什么。”陆明宇忙笑着拒绝,“谢谢关心。” 一时,大家陆续下来,唐贝贝和顿珠也来了。 “哥,顿珠给舅妈和我妈买了些特产,我放在你那层的服务员那儿了,你一会记得拿上。”唐贝贝对陆明宇说。 陆明宇看着顿珠,“顿珠,照顾好贝贝。” “你放心。”顿珠郑重地说。 大家上车,陆明宇与他们一一握手告别,到乔迦蓝时,他说:“迦蓝,保重。” “那件事就拜託你了。”她指的是玲玲的事。 “你放心吧。”他笑着说。 两辆车蹍着晨光出发。 身后一直有一双目送的眼光。 今天的行程计划是经过革吉,穿越羌塘草原自然保护区,到达阿里地区东部的改则县。 离开狮泉河,进入阿里北线,景色和地貌不同于南线。 一路上,荒凉。 只见茫茫大漠,只有穿行其中的车。 车子都是顺时针走北线。 鲜少有反向过来的车子。 过了革吉,没有柏油路,一条沙土路坑坑洼洼。 车轮过处烟尘漫天。 羌塘,荒凉寂寥,也是别样的残酷与美丽。 此时的天,湛蓝如洗,没有云彩。 野驴、黑颈鹤、藏羚羊在荒原和草泽间奔跑,生灵增添无限生机。 乔迦蓝和小何在车窗上架起了摄像机记录它们的身影。 偶尔有全副武装的藏族汉子骑着摩托车在高原上风驰电掣一般过去。他们不戴头盔,用一种黑色的包巾将头包起来,只留一双眼睛,看到摄像机,有人会举起手来招呼一下,大喊一声,扎西德勒,声音很快随风飘散。 顿珠说,原来这里藏羚羊数量都减少了,这些年成立了保护区,打击盗猎,效果还不错。 他还说,藏民是不杀藏羚羊的。 佛经中讲:世上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都是有感观和思想。 多半藏族人都是牧民,靠养氂牛、羊生活。他们靠牛羊生活,但绝不会把牛羊当做的纯粹的商品,有它们有发自内心的关爱个尊重。 有些牧民会给牛羊起名字,每一头牛羊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牛羊分两类,一类在家里干活,一类被贩卖宰杀。 挤奶的、驮东西的、骑的、耕地的这一类动物要帮家里干活,最终都会养到老死,死后在它们的头盖骨上刻经文,感谢它此生付出的一切,愿能脱离苦海。 时间慢慢流逝。 只见天上一半湛蓝一半乌黑,中间是一条镶嵌着金边的界河。 风也变味了,夹杂着些微的潮气。 越往前走,天越黑起来,劲风呼呼吹着。 顿珠有些紧张起来,“怕是会有暴风雪。” 暴风雪,这辆车上的其余人并没有见识过这高原上的暴风雪。 风越来越大,狂风捲起沙尘扑到车前玻璃上,叮咚做响。 天空中电闪雷鸣起来,一声声炸雷,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动物们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气温下降,寒意侵入乔迦蓝的衣衫,浑身的寒毛倒竖起来。 顿珠的脚踩在油门上,把车开得飞快。 车子一快,路不平,就颠起来,顿珠让大家拉住拉手,随着车的节奏颠簸,他要加速,陷在风雪中怕赶不到改则。 最后的一丝光亮被黑云结结实实地盖住,天地间一片混浊。 小黑在乔迦蓝的怀里叫个不停。 乔迦蓝剥了根火腿肠餵它。 毫无防备之下,听到车厢噼哩啪啦地响着,只见大小不一的冰雹砸到了车身之上,白茫茫的雪不甘落后,紧跟着下来。 一时之间,可见度不出五米,顿珠打开远光灯,在灯光的照射下,就见雪片闪着金光洋洋洒洒。 温度更低,顿珠开了空调,车上的人都加了衣衫。 自小到大,乔迦蓝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江南地区,一向温婉。 到了冬天,是一种湿的冷,潮的冷,有时候还会下雨,下小雪,但一般不会下大雪。 小时候,看书上说的堆雪人,打雪仗真是充满了期待和嚮往。南方的雪根本就积不住。 眼前的暴风雪,却丝毫没有浪漫的感觉,只有阴森诡异。 一会儿后,车轮开始打滑,顿珠不得不降低车速,眉头微皱,双手紧握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 天气不好,车里的人都情绪低落,一言不发地看着外面肆无忌惮的风雪,抿紧了嘴。 不知不觉间,他们在风雪中颠簸了一个多小时,车子只走出了三十来里的路程,离目的地改则县城还很远。 一处小陡坡,顿珠加足了马力,车子试了两次还是上不去,嵇泽说车上的人下来推一把,车子轻一点或许就上去了。 大家下车。 推车门的时候只觉得费了好大的劲,一下车,几乎站立不住,冷得直哆嗦。 鹌鹑蛋大小的冰雹砸在头上、脸上、肩上,疼。 后面的车也停下来,车上的人都下来帮着推车。 嵇泽喊起了口号,“一,二!”“一,二!” 肩扛的,手推的,众人卯足了劲,憋红了脸,就见车轮在雪地里打转,越陷越深。 嵇泽喊顿珠先把车熄火,“找些石块垫一垫。” 众人分散去找石块。 暴风雪中,每走一步都是艰难。 嵇泽过来搂住乔迦蓝往前走,给她把衣服的帽子戴上,乔迦蓝的头发乱飞。
第51页 猝不及防之下,一大粒冰雹不偏不倚击中乔迦蓝的眼睛,瞬间,她眼前一黑,本能地闭起了双眼,眼前冒着金星。 很痛,但她没有叫出声。 大大小小的石块堆在车轮下,众男人用力把一个车轮微微抬起,女人们把石头垫上,差不多了,顿珠上车,踩足了油门,众人在嵇泽的招呼下一起用力,终于,车轮从土坑里出来,缓缓上了小坡。 如法炮制,大家把第二辆车推上了小坡。 再上车来,才感觉到手已冻得冰凉。 唐贝贝扑身上的雪时,看到乔迦蓝的脸,“啊,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嵇泽赶紧回头来看,只见乔迦蓝的右眼眼球有些充血,眼周围肿起,就知是冰雹砸的,心疼不已,连声问她疼不疼。 小何也看过来,顿珠不敢回头,在前面问她怎么回事? 乔迦蓝微笑着用手遮住右眼,“没事的,我已经拿下袭击我的凶手了。”说着摊开手掌,只见一块晶莹的冰雹正在她手心里慢慢地融化。 车子的速度提不上去,天地间昏昏沉沉,鹅毛般的大雪覆盖万物,冰雹如石子一样展示威力,风也刮个不停,能见度只有数米。 他们如同与世隔绝的孤岛一般在风雪中前行,幸好,后面还有自己的同志。 无人区并没有路,所谓的路也是原来的车走过的车辙印,现在大雪一盖,什么也看不清了。 顿珠是凭着记忆和经验持续地往东面走,却还是怕迷了路。 冰雹停了,只剩下大雪不知疲倦地下个不停。 午餐就没有好好吃,现在已是下午三点多,又冷又燥,飢肠辘辘。 “这种速度,今天是赶不到改则了。”顿珠声音平静,说。 “那怎么办呢?我们今晚住哪里?”唐贝贝急了,叫道。 “如果有幸能看到牧民的帐篷,我们就借点热水,我们这么多人,也住不下。不行的话,只能在车上度过。”顿珠道。 “这一路上,根本就没见过一户人家,哪里有什么帐篷?”唐贝贝说。 嵇泽和乔迦蓝的心都提了起来,露宿在荒郊野外,天寒地冻,安全是一大问题。 然而,又接连走了三四个小时后,除他们外,没见一个活物。 天却愈发地暗起来,风雪茫茫,几乎辩不清方向,顿珠说再不能走了,天太黑,路不熟,危险。 停车,熄火,大家情绪低落。 后面车上四个人,前面车上五个人,一共九人,五男四女。 顿珠说动物保护区里有狼,得生火,草原上有一种不知名的植物,根茎都比较坚硬,有往年生得都干了,可以捡来生火。 男人们执意让女人们留在车上,他们去捡柴。 看着几个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色中,乔迦蓝与唐贝贝在车厢里沉默着。 高原上的天气真是拿捏不准,如此大的暴风雪说来就来,这是她们始料不及的,更何况现在是六月。 “原来说六月飞雪还以为不可能,现在看来,是真的。”唐贝贝的目光还没有移回来,悠悠道。 “贝贝,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乔迦蓝说。 ☆、插pter48 指间凉 插pter48 指间凉 乔迦蓝说她羡慕唐贝贝。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唐贝贝回过脸来,问乔迦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 “你很勇敢,想爱就爱,毫不掩饰。”乔迦蓝看着唐贝贝的眼睛说。 “不是我勇敢,而是顿珠给了我勇气,他值得我爱。迦蓝,顿珠和a市里的那些男人们都不一样。怎么说呢?具体哪儿不一样,也说不出来,跟他在一起很单纯很快乐。”说到顿珠时,唐贝贝的眼睛笑笑的。“不过,迦蓝,我觉得你和嵇医生从a市回来后,你们的感情好像有些变化,你们在a市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不如你勇敢。”乔迦蓝怔怔地说,她和嵇泽的感情确实变了,潜移默化中,不知不觉间,她自己也能感觉到,没有变淡,就像酿酒一样,需要时间吧。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我能猜到,我妈肯定不会同意我和顿珠的。”唐贝贝笑笑,有些无奈,“可是爱情啊,产生于一瞬间的心跳,谁又能控制住呢?比起我和顿珠,你和嵇医生的感情更靠谱一点。” 乔迦蓝摸摸唐贝贝的头发,“贝贝,那曲和昌都是最后两站,我们的行程马上就要结束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唐贝贝嘆口气道。 第一次,乔迦蓝看到唐贝贝这种神情。 “迦蓝,有时候我也疑惑,你说我回a市后,对顿珠的感情会不会变?会不会觉得在西藏的这些天像是在梦里一样?”唐贝贝的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不过,顿珠真是一个……好男人。” 一切皆有可能。 在一定场合下,人会爱上另一个人,变换时空,却未必,“贝贝,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迦蓝,嵇医生不是说回去你们就结婚吗?”唐贝贝恢复常态,笑着问。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母亲却不愿意。”乔迦蓝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的忧郁。 唐贝贝有些诧异,“为什么?你这么好?和嵇医生很相配的。” 乔迦蓝无奈地摊摊手,“那只是你这么看。” 唐贝贝明白了,回a市后,乔迦蓝和嵇泽肯定是为这事发生过什么,“那你们现在怎么办?不会分手吧?” “贝贝,我心里特别的矛盾,我既捨不得他,又不愿在这种矛盾中生活。”乔迦蓝目视前方道。 许久,乔迦蓝和唐贝贝都没有说话,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 男人们回来了,一人抱了一大捧草枝堆在一起。 还没吃晚饭,肚子已经在抗议了。于是众人各自回到车上,用车载热水器烧热水泡面吃,水温达不到100度。 面也就是刚泡软的状态,依旧弯弯曲曲,咬上去,还略有些硬,不过好歹也算有些热乎气。 车厢里瀰漫着一股泡面的味道,顿珠不吃泡面,他吃自带的糌粑,“后备厢里有几颗土豆和地瓜,一会火着了后我给你们烤着吃。”顿珠说。 “你的车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其余几个人问。 “这条线上各种风险都会有,还吃不到蔬菜,所以我在阿里的时候买了些装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顿珠笑道。 “顿珠啊,你总是最细心的男人。”乔迦蓝和唐贝贝道。 凑合的一餐在荒野上完成。吃过泡面后,风停了,雪小了些,众人下车,点火,九个人打着伞,在地上铺上隔潮的毯子,三三两两围坐在火堆旁。 顿珠把土豆和地瓜煨进火堆,提议道:“我们来跳锅庄吧。” 嵇泽明白顿珠的意思,看大家士气低迷,跳跳舞让众人开心一点,便积极响应,用手机放出了音乐,起身,“一起来跳啊。”说着,伸出手来拉乔迦蓝。
第52页 乔迦蓝把手递给他,两只手相触,乔迦蓝的手指微凉,嵇泽的手掌温暖。 大家起身,围着火堆站成一圈,在顿珠的带领下随着音乐的节奏跳起锅庄来。 这时的雪开始变得温柔起来,轻柔地落下,一瓣一瓣。 摆手、抬腿、伏背,一招一式,一板一眼。 火堆在中间跳跃,火燃烧枝条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着,烧土豆和地瓜的香味渐渐从火堆中蹿了出来。 跳一跳,人就暖和起来,情绪好了许多。在这种环境和场合下,每一个人都不想扫别人的兴,刻意说笑和欢乐,这样,欢声笑语就多了起来,快乐传染,坏情绪渐渐飘散。 跳了半个多小时后,顿珠说土豆和地瓜应该烤熟了,他拿了根棍子从火灰里拨出土豆和地瓜来,这些食物经过火烤后,外表看上去黑乎乎的,顿珠戴着手套按了一下,软软的,便说熟了。 把黑皮剥开,沙瓤的肉,香气四溢,人手一个,围坐在火边吃着,说着,笑着。 吃过地瓜、土豆,把车辆旁边的地扫干净,男人们在车旁搭了个帐篷,说女人们在车上睡觉,男人们在帐篷的睡袋里睡。 “迦蓝,咱们到旁边去走走吧。”搭好帐篷后,嵇泽对乔迦蓝说。 “嗯。”乔迦蓝点头答应。 别人嘱咐他们俩就近转转,别走远。 两个人往往东走去,嵇泽挽住乔迦蓝的胳膊,“迦蓝,眼睛还疼吗?” 乔迦蓝摇头,笑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手机信号,不知道陆明宇和玲玲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嵇泽握住乔迦蓝的手,她的手有些微凉,他用手捂着,放进他外套的口袋里,“放心吧,陆总很聪明,很能干,应该没有问题的。” 随着两人的脚步,雪在他们的脚底下咯吱咯吱作响,月亮出来亮堂堂的,高原上的月亮毫无遮拦,雪花依旧在月光下跳舞。 走着,乔迦蓝想起那个大年三十的夜晚,她和妈妈也是彼此相伴着踩雪回家,不同的是,那晚并没有月亮。 “这几天我一直很担心。”他说。 “你担心什么?”她问。 “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担心你会不开心,担心你会离开我。”他看着她的眼睛,道。 “……”她无言。 “迦蓝,我有一个想法。”半晌,他说。 乔迦蓝看看他,“什么想法?” “回到a市后……我们结婚吧。”他是认真的,“你觉得呢?” 听到这话,乔迦蓝仔细看他的脸,月光下,他的脸上返着银辉,目光纯净,“你是认真的吗?” 他郑重地点头。 “嵇泽,你知道,我是愿意的。”她往前走着,时而看脚下的路,时而看眼前的雪,有时还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悠悠地说:“多少年了,我渴望有个完整的家庭。先是爸爸离开,现在我妈也要成立新的家庭,我感觉……很孤单。”她转头看着嵇泽,“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时,你猜我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在雨中的桥上?” 这个问题,嵇泽从来没有问过乔迦蓝,他猜想这是她的痛处,所以一直避而不谈,现在见乔迦蓝主动提出来,就说:“与你的家庭有关系?” 想起那夜,乔迦蓝苦笑,“是的,那天,爸爸与妈妈吵架,他们俩都不愿意要我。” 嵇泽伸出双臂来抱住乔迦蓝,“迦蓝,那都过去了。” “嵇泽,你知道吗?我不想被人嫌弃。”她抬头看他,眼中晶莹。 他明白她的意思,别人的思想他没法控制,他只能保证他自己,“没有人嫌弃你,迦蓝。” 有些事说破就难堪了,乔迦蓝也就不再说话,她从地上捧起一大捧雪来,用手捏成团,笑,“我们来打雪仗吧。” 看着月光下的她,嵇泽心里下定了决心,也弯腰捏雪。 两个人像孩子一样打雪仗。 不过跑了一阵后,乔迦蓝就有些气喘吁吁的,笑着蹲在地上。 嵇泽过来,蹲在她面前,“来,我背你回去。” “不要。”她说。 嵇泽已经用手抓住她的双手,不容分说地背起她,开玩笑,“好重。” 伏在嵇泽宽阔的背上,乔迦蓝用手拍他的肩,笑问他,“重吗?” 嵇泽的双手后背着搂紧了她,“不重。” 一步一步,往回走去。 晚上,女人们睡在车里,男人在车外的帐篷里睡觉,并安排了值班的人,就这样,过了一夜。 次日清晨,天蓝如镜。仿佛昨天的暴风雪如一场梦一样。 荒郊野外,也没有水,众人就化了些雪水简单洗漱一番。 依然是矿泉水泡面,简单吃了一点。 两辆车出发。 在太阳的照射下,雪光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来,顿珠戴上太阳镜开车。 一路上,再没有车辙印,好在顿珠走过这条路,大概的方位不会错。 雪后,碧蓝的湖泊、雪山、五色经幡、白茫茫的大地,高原上的美景令人窒息,感觉像是到了冬天的童话世界。 ☆、插pter49 天葬师 插pter49 天葬师 到达改则,已是第二天的晚上,改则的住宿条件一般,宾馆里限时供水,不过好歹比在野外时强得多。 电话响,是陆明宇,“这两天都联繫不到你,你还好吧?” “在无人区,没信号。你在哪里?玲玲的事怎么样了?” “我现在在拉萨,警察和赵阿红的家人联繫了,他们本来各种推脱不肯来,我说给他们打钱买机票,再给他们一些生活费,她弟弟终于肯来拉萨了,我在这里等赵阿红的弟弟。” “辛苦你了,谢谢。”乔迦蓝说。 “迦蓝,保重身体。”陆明宇说。 改则县城也不是太大,次日一早,紧张忙碌的诊疗工作在县医院展开。 当地的医疗卫生条件落后,县医院里医疗设备简陋,县乡群众的热情却很高涨,拖家带口赶来看病,有老者,有小孩,也有中年人。 一天的工作,连喝水的工夫都没有。 接下来的数日,一直如此,阿里北线的几个县乡逐次走过,他们的脚印遍布阿里地区的山山水水,阿里的山峦连绵不绝,阿里的湖泊星罗棋布,阿里的草原辽远无际,阿里的人民热情纯朴。 期间,陆明宇给乔迦蓝打来电话,说玲玲的事已有着落,赵阿红的弟弟愿意带着玲玲随陆明宇去a市,赵阿红的死因有了进展,大概可以确定是一位p客谋财害命。 然而,杀死赵阿红后,该p客才发现赵阿红的出租屋里空空如也,她的身上仅剩几百块钱,警方在她的家里发现了若干张汇款单,都是赵阿红汇给家里人的。还有一本日记,赵阿红用铅笔写下她的所有心情,有灰暗,有盼望,更多是无奈。她的日记中也有玲玲的身影,玲玲出现的次数不多,主要是愧疚,她觉得欠孩子很多,还希望能攒些钱,将来给玲玲较好的教育。
第53页 赵阿红的一切希望戛然而止。 所有听说这个故事的人都唏嘘不已。 乔迦蓝拜託陆明宇去了a市好好照顾玲玲。 过了阿里地区,医疗队又在西藏那曲地区待了十几天,这一忙活,他们在西藏的时日已过两个月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站昌都。 相比西藏的其他城市,昌都颇为繁华,住宿、饮食条件都大有改善。 结束的日子渐近,大家都开始珍惜剩下几天在一起的时光。唐贝贝的妈妈听说了她和顿珠谈恋爱的消息后,立即给唐贝贝打来电话,让她冷静一点,快点和顿珠分手。 唐贝贝当然不肯。 过两天,电视台葛主任把电话打给乔迦蓝,询问他们的工作进程怎么样,乔迦蓝一一汇报。 最后,葛主任说到唐贝贝的事情,说这事是他始料不及的,现在唐贝贝的妈妈说要找他“算帐”。 原来,葛主任和唐贝贝的父母是世交,这次就是他安排唐贝贝到西藏来锻鍊锻鍊。 今天,在当地政府的安排下,医疗队到昌都县的强巴林寺给僧人喇嘛们检查身体。 嵇泽带领众人到了寺院的时候,正值僧人喇嘛们在诵经。 院中一口几人抱的大缸,里面点燃着松柏枝条,僧人们坐在经堂的蒲团之上,认真地诵经,气氛庄严肃穆。 待诵经完毕,检查开始,僧人们在寺管会相关人员的安排下逐次进来检查。僧人中有些人不会说汉语,需要人翻译,有些人会说汉语,彼此简单地沟通几句。 一位裸露着臂膀、瘸着腿的喇嘛引起了嵇泽的注意,他没有来检查身体,一直在忙活着往油灯里添酥油,步态蹒跚,面容安详,年经应该在五十岁上下,绛红色的喇嘛衣衫有些破旧,但很整洁。 嵇泽以为他忙活完就会过来,但是他一直没来,嵇泽问寺管会的登增元丁,说那人叫什么,怎么不来检查身体? 登增元丁说那个人叫桑吉,并不是寺院在编的喇嘛,因为个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成家。他的父母去世后,再加上无妻无子,便自愿到寺庙里来生活,帮忙打扫卫生,添加酥油。除了干这些杂活外,桑吉还是一位天葬师,天葬师在昌都叫做若夏娃。 嵇泽已经看出桑吉的心脏不好,便问登增元丁桑吉现在在干什么? 登增元丁说桑吉现在应该在措钦大殿洒扫擦地。 在登增元丁的带领下,嵇泽一行人来到了措钦大殿。 此时的措钦大殿里没有诵经声,唯有几个打扫擦地的喇嘛和信徒忙碌在空旷的佛堂内。 一行人站在大殿门外看,就见一位喇嘛坐在铺有衣物的木板上,几个喇嘛弓着背,背上拉着一根根粗壮的绳子拖着坐在木板上的喇嘛来回走动,状似縴夫,而桑吉就是其中一位。信众紧随其后,走过的地面一片洁净,镜子般铮亮。 其余喇嘛腿脚麻利,唯有桑吉,颠着脚,每走一步都似吃力,转身后,气喘个不停。 “桑吉,桑吉,这位嵇医生找你呢。” 登增元丁在大殿门外叫桑吉的名字。 桑吉听到了,应一声,却依旧没过来,“等我打扫完这里。”桑吉在殿里说。 “嵇医生,那就待会再说吧。既然来了,我先带你在寺院里转转。” 登增元丁说。 客随主便,嵇泽应了。 穿过措钦大殿,继续往里走,就见一群喇嘛围坐地一起制作酥油花。 酥油花以糌粑和酥油为原料,制作出佛像、人物、树木、山水等物。 强巴佛是弥勒佛,在藏传佛教中是三世佛中的未来佛。强巴佛的形象与汉传佛教中的弥勒佛形象完全不同。 强巴佛两米多高,红铜镀金,目光清澈,慈祥地望着来往的芸芸众生。 回到检查的厅堂,嵇泽边诊疗边等待桑吉,很多人,嵇泽都可以通过目测知道他大致的身体状况。 桑吉终于来了,拖着他不太灵活的腿。 嵇泽让桑吉坐在他的面前,“辛苦了,桑吉师父。” 桑吉笑,目光从容而亲切,“扎西德勒!” 嵇泽拿出听诊器放到桑吉的胸口,仔细聆听他的心脏跳动声音,有杂音,“桑吉师父,平日有没有心慌气短,心绞痛的症状?” “有时候会有。”桑吉说。 “你平时用什么药物吗?”嵇泽几乎已经确定桑吉患有心肌梗死,只是还没有发作罢了。 桑吉摇头,“心绞痛的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 “桑吉师父,你需要到拉萨去检查一下身体。”嵇泽缓缓地道。 桑吉略为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不用了,我猜到我的心脏有问题,而且我预感到我的大限快到了。” 坐在桑吉对面的嵇泽,镜头后面的乔迦蓝都有些诧异,诧异于桑吉说到生死时的淡定和从容。 “桑吉师父,做造影可以看出你心脏血管的堵塞程度,如果堵塞的不严重我们可以通一通,如果血管的堵塞程度达到百分之七十五以上,可以放支架扩张血管。这些手术都是介入治疗,伤口小,在手腕处,恢复也很快,可以有效地降低心机梗死的突发,延长寿命。”嵇泽耐心地给桑吉解释。 “嵇医生,我是个若夏娃,也就是天葬师,早就见惯了生死,我们藏人死后把骨肉都餵了秃鹫,你知道为什么吗?” 关于天葬的这个问题,是上高中时,讲地理的老师在讲到西藏时讲过,那节课上,所有的学生们都震惊了。 他们只知道土葬、火葬,从来不知道还有一种方式叫天葬。 初次听说天葬的嵇泽和乔迦蓝也震惊了,下课后同学们还热烈地讨论过这个问题,有说保护环境的,有说省钱的,有说风俗习惯的,有说信仰的,但谁都不明白天葬的真实意义。 现在与一个天葬师面对面交谈这生死的奥秘,嵇泽愿闻其详。 “你听说过如母众生这个词吗?”桑吉含笑问嵇泽。 如母众生?嵇泽眉头微蹙。 镜头后的乔迦蓝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两人,一个身着白大褂,年轻而帅气,一个身着绛红色的僧袍,平静而祥和。 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天葬师。 一个负责生,一个负责死。 “如母众生,众生如母,所有的生命都是没有区别的,都是值得同情和拯救的对象。”桑吉娓娓道来。 学医多年,嵇泽对生命的理解和感悟加深,对每一位患者,都可以平等对待,都是尽心尽力地为患者却除痛苦。 紧接着,桑吉讲了一个故事,释迦牟尼佛割肉餵鹰。 释迦牟尼佛过去世行菩萨道时,遇见一只飢瘦秃鹰,正急迫的追捕一只温驯善良的鸽子。 鸽子惊慌恐怖,看到菩萨,苍惶投入怀中避难、秃鹰追捕不得,周旋不去,显露出凶恶的样子对菩萨说:“你为了要救鸽子的生命,难道就让我飢饿而死吗?” 菩萨问鹰说:“你需要什么食物?” 鹰回答:“我要吃肉。”
第54页 菩萨一声不响,便割自己臂上的肉来抵偿。 可是鹰要求与鸽子的肉重量相等。 菩萨继续割自己身上的肌肉,但是越割反而越轻,直到身上的肉快要割尽,重量还不能相等于鸽子。 鹰便问菩萨道:“现在你该悔恨了吧?” 菩萨回答说:“我无一念悔恨之意。” 为了要使秃鹰相信,又继续的说:“如果我的话,真实不假,当令我身上肌肉,生长复原。” 誓愿刚毕,身上肌肉果然当下恢复了原状。 ☆、插pter50 生与死 插pter50 生与死 现在你该悔恨了吧?我无一念悔恨之意。 这个佛经故事嵇泽是第一次听到,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在敦煌的莫高窟254窟中有《萨埵那太子捨身饲虎》的故事,这两个故事都是佛陀用肉身布施,普渡众生,这就是我们的信仰。放下对自身肉体的执念才是最深的修行。”桑吉说,“当然,活人不能如此布施,人有人的使命和价值。爱惜生命是佛教的遵旨,除了我们藏传佛教,汉传佛教中也有‘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话。活人爱惜生命,死后,把自己的肉身布施,让秃鹫食用。这就是天葬的宗教源头。” 原来如此。 捨身。 布施。 就在这一瞬间,嵇泽突然深受感动。 做为一个医学生,自从进入大学第一节解剖课开始就与人的肉。身打交道,那些人体标本,都是浸泡过福马林的刺鼻味道。 教授讲过,这些标本都值得尊敬,都是稀缺的资源,因为自愿的人体捐献者很少很少。 那些人体标本经过长时间浸泡,都已严重变形,看不清本来面目。 听了桑吉的这一番话,嵇泽对于器官捐献的人和尸体捐献用于医疗研究的人,更加心生敬意。 这些人,都是最无私的奉献,他们或许是真正地放下了心中对自我的诸多执念,以拯救陌生人的生命,为医学的发展做贡献。 他们都是在世间行走的佛陀。 嵇泽明白了桑吉。 “嵇医生,我现在很快乐,每天什么都不想,只记得往油灯里添酥油,让佛前的酥油灯不灭,打扫卫生,擦擦洗洗,我感觉无比的满足。”桑吉依旧恬淡地笑。 “你是天葬师,别人不怕你吗?”此时的嵇泽与桑吉,不再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像是朋友一样。 “天葬师既是天使,又是幽灵。施行天葬度人升天时,我们头上罩有光环,是天使。普通的日子里,因为整天与死者打交道,又是幽灵。”桑吉淡淡地说,“其实在我看来,天葬师是一份需要勇气的职业。” “这么说来,桑吉师父您不准备到医院去检查了吗?”嵇泽问。 “谢谢你的关心,嵇医生,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不去了,我不愿意去医院,习惯了桑烟的味道,闻不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顺应天意吧。”桑吉道。 说完这番话后,桑吉走了,拖着他不太灵便的腿。 “桑吉师父的腿是怎么回事?”嵇泽目送桑吉,问身边的登增元丁。 “听说是年轻时桑吉的家乡发生了地震,他为了救邻居家的孩子被墙给砸的,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桑吉从来都不说。” 登增元丁也看着桑吉的背景,道。 一行人离开强巴林寺时,嵇泽和乔迦蓝看见桑吉师父步履蹒跚往亚东卡山上走。 回去的路上,桑吉出现在乔迦蓝的脑海里,乔迦蓝想桑吉师父的快乐和满足,看上去似乎来得很容易,细想却很难,这么简单的快乐,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回想自己,当她对幸福生活抱有执念的时候,它却越走越远。 所谓的幸福,就是诱惑着她不断追逐的盛宴。 如果那一天,她能放下对幸福的执念,或许就会有机会与它相遇。 晚间吃过饭后,乔迦蓝在宾馆里休息,她随手翻看从a市带来的书。 电话响,是妈妈乔一树打来电话,问乔迦蓝什么时候从西藏回来,她和许叔叔的婚宴准备订在十月份的一个晚上,只请一些相熟的亲人朋友来庆贺,大概只有三四桌的样子。 在乔迦蓝的老家,二婚的宴席都是晚间。 妈妈还说许叔叔有一儿一女,都已各自成家,有了孙子,前两天她已见过许叔叔的两个孩子,都还比较好相处,她和许叔叔准备下周去领结婚证。 妈妈说起未来的生活时,有些滔滔不绝,可能是对未来有很多憧憬吧。 乔迦蓝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和看法,只在心底默默地祝福妈妈。 坦白说,这次与嵇泽复合,她以为自己已快到了爱情的终点,本想把这一喜讯告诉妈妈,让妈妈也高兴高兴。没承想,现在又成了这种状态,当真是造化弄人。 一时敲门声响,乔迦蓝挂断电话后,过去开门,是嵇泽立在门口。 “进来吧。”乔迦蓝说。 嵇泽进来,见乔迦蓝的床头上放着书,“看书呢?” “有事吗?”她淡淡地问。 “没事,过来看看你。”他说。 “哦。”乔迦蓝应声,“喝水吗?我给你倒些水。” “好。”他说。 乔迦蓝拿过一个自己的杯子,给嵇泽倒了一杯热水,“晾一会儿再喝,小心烫。” 嵇泽静静地看着她。她穿着一件棉质的白色短袖宽松大t恤,长及大腿,颀长的双腿,又白又直,像两段藕一样,长发松松自然地垂下,茂密而微曲,瓜子脸,比刚来西藏时皮肤有些黑了,一双眼睛依旧如两潭秋水。 给嵇泽倒完水后,乔迦蓝倚在床头,拿起书来翻看。 她感觉到嵇泽在看她,抬眼一看,果然,“你看着我干什么?”她说。 “你好看。”他说。 “贫。”她笑。 “实话。”说着话时,嵇泽过来,靠坐在乔迦蓝的身边。 乔迦蓝把头靠在他肩上,翻看自己的书。 那边,嵇泽打开电视,在省卫视上看到一条新闻,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积极捐助心脏病孤儿。 看到新闻摘要后,嵇泽的心略为一沉,难不成这条新闻的背景板是玲玲? 新闻播出,果不其然,玲玲出现在镜头里了,即使打了马赛克,嵇泽也认得出是她,随后还有记者关于玲玲的病情和手术方案对谭主任的採访,谭主任在电视上说玲玲的情况不容乐观。 嵇泽的脸色变了,他随即换了台,看中央台的国际频道。 乔迦蓝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 到了睡觉的时间,嵇泽说:“今晚我不走了。” “……随你便吧。”她说,没有拒绝。 晚间,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如同孩子一样。 他搂着她,轻抚她的背,感觉到她呼吸渐渐沉下来,慢慢睡去。 第二天,去学校,与天真的孩子们相对,一行人变得无比轻松自在。
第55页 这所学校里有个从a市的小姑娘做支教教师,她是二年级某班的代理班主任,带着学生们过来排队检查,听说嵇泽、乔迦蓝他们也从a市很开心,给他们介绍昌都地区好吃的东西,好玩的地方。 唐贝贝问道,“你来昌都几年了?” “三年了,我是从a市的师范大学毕业的,毕业后到昌都来支教,我们一起来这所学校的有四个人,现在他们都陆续回去了,只剩下我。”小姑娘笑着说。 “你怎么不走?”唐贝贝追问。 “这里条件肯定不如a市,但我捨不得这些孩子们。”小姑娘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几十个小学生们围拢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会一直留下来吗?” “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呢。”小姑娘说。 嵇泽的电话响,他拿起来一看,是他们科护士长打来的。 刚开始,嵇泽没有接,把电话按掉后,装进口袋。 电话铃声执着地响个不停,嵇泽想可能护士长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就示意出去接个电话,一个当地医院的医生过来坐在嵇泽的位子上继续工作。 护士长告诉嵇泽两件事,一是据内部可靠消息,等嵇泽从西藏出差回去,医院领导会派组织干部来科里考察嵇泽;二是陆明宇带着玲玲到了医院,谭主任对这件事很重视,亲自安排玲玲的手术时间,说这个手术他来做,已经有多家媒体的记者来医院採访这件事,挖掘玲玲的身世,现在玲玲的病房里已经围满了记者和社会爱心人士,社会各界捐助给玲玲的手术费已经远超玲玲的实际所需。 护士长的话与昨晚电视上看到的相符,嵇泽有些愤怒。 玲玲只是个孩子,她的病情不太严重,她的手术费用并不高,手术难度并不大,依a市的医疗水平,介入治疗算不得大手术,现在在媒体的渲染下,玲玲几乎命悬一线。 而最令他气愤的是,媒体对玲玲身世的披露,他觉得这对年幼的孩子是一种伤害,更何况不明真相的人怎么看玲玲的身母赵阿红? 在赵阿红弟弟口中的赵阿红与嵇泽、乔迦蓝见到的赵阿红并不是同一个人。 嵇泽让护士长把记者们和爱心人士请出玲玲的病房。 护士长说她已经试图这么做了,但被谭主任制止。 在嵇泽面前,护士长直言不讳,她说她感觉这是一场由谭主任发起的炒作。 ☆、插pter51 再见了 插pter51 再见了 昨天晚上看到电视新闻后,嵇泽就已经想过这件事,依谭主任的医术,他不可能不了解玲玲的实际情况,那他为什么要在电视上夸大玲玲的病情,目的可能只有一个,就是把这件事情炒作起来,一个命悬一线的孤儿,她的母亲是那样的身份,死因又是不明不白,这样的故事足以调动看客的胃口和同情心。 嵇泽已经猜到这件事与谭主任有关,现在听到护士长这么说,又坚定了他的想法。 挂断电话后,嵇泽想怎么才能阻止这件事继续进行下去? 想来想去,嵇泽给医院的一位副院长打通了电话。他没有说谭主任刻意夸大玲玲病情的事实,只说玲玲年纪还小,又没有父母的监护,不适合被媒体包围,再加上闲杂人员来来往往,对孩子的病情和后续手术也不利。 打完电话半个多小时后,谭主任的电话就打到了嵇泽的手机上,接通,“嵇主任,背后使绊子好玩吗?” 显然,谭主任已经得到消息,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没有那么闲。”嵇泽冷冷地说。 “我就说你适合演戏。”谭主任在那么意味深长地说:“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我就不说破了,嵇主任,好自为之吧。” 嵇泽不想在电话里与谭主任啰嗦,“谭主任,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先挂了。” “嵇主任,沽名钓誉,你在行,不过你也不能把别人的活路堵死了。”谭主任沉着声说。 在电话这端,嵇泽可以想像到谭主任的表情和样子,“我没有占用别人的路,各走各的。” “那就好,再见。”说完后,谭主任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医疗队在昌都的最后一天,按照嵇泽的行程计划安排,他早上在昌都的一些社区点坐诊,下午为昌都的医务工作者做场报告,晚上与昌都地区政府、医疗卫生行业的相关领导共进晚餐,整个义诊行程就结束了。 白天,一切按计划进行,下午的讲座非常成功,嵇泽讲完后,本地的医疗工作者一直在问问题,直到六点多钟。 一行人准备去吃晚饭时,嵇泽接到一个电话,是强巴林寺的登增元丁打来的,说桑吉的心脏病发作,他们也不敢乱动,请嵇泽快点过来看看。 顿珠开了车,飞速地往强巴林寺赶去。 等嵇泽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到强巴林寺,桑吉已经没有了气息,桑吉死于心脏病突发,心肌梗死。 嵇泽的心情十分沉重,这是他预料到的结果,但却无能为力。 嵇泽见过心肌梗死的病人,死前会因为极度的痛苦和难受而面目扭曲,出人意料的是,桑吉的遗容非常安详。 寺管会的人说桑吉的天葬仪式安排在明天早上,在强巴林寺后的亚东卡山上举行。 嵇泽与乔迦蓝决定去送桑吉师父最后一程。 唐贝贝说她不敢去看,那场面想想都可怕。 这个事情让大家的心里堵得满满的,一行人踩着满天的星光回到宾馆。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在西藏见证了两个人的死亡,一个是赵阿红,另一个是桑吉。 生前,赵阿红的身心都饱受折磨,桑吉看上去是快乐的。 他们两人的身后,赵阿红留下一个患病的孤女,桑吉无儿无女,孤身一人。 看来命运不会因一个人的良善就厚待他,或许一切自在天意。 在宾馆的房间里,乔迦蓝又一次接到妈妈的电话,“宝儿,妈跟你说件事,你给我出个主意。” “什么事,你说吧,妈。”乔迦蓝还没有从黯淡的心情中回过头来,声音有些小,无力。 “就是你许叔叔把我们要领结婚证的事告诉了他的儿女,今天,他的一对儿女们找我来了,让我签什么婚前财产协议书。”妈妈在电话那端说,“我大概看了下,中心思想就是许叔叔现有的财产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这事许叔叔知道吗?他是什么意思?”乔迦蓝略一思索,问道。 “他,他应该不知道吧,我问他的时候他有些含糊,说他不知道这事。” 乔迦蓝明白了,许家人是怕乔一树通过婚姻来分走他们的财产,这事许叔叔或许是知情的,甚至有可能是支持他儿女的做法,只是不好承认罢了。 婚姻与爱情,平日里羞羞答答的,这才是它的本来面目。 “许叔叔家的财产很多吗?”乔迦蓝问。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今天他儿子拿来的协议书上我看了,有铺面两间,房产两套。”妈妈说道,“可是,你知道的,我不是图什么财产才要和老许结婚的,不过是找个伴儿。”
第56页 “妈,即使要签婚前协议,也跟许叔叔的儿女们没关系,他们家非要签的话,就让许叔叔拿着协议书亲自来签。”乔迦蓝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无力,她把身体靠在床头上,“妈,这事你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吧。” 鸡零狗碎,一地鸡毛,乔迦蓝有些烦闷,她打开窗户,把纱质窗帘拉开,立在窗前,任风吹她满腔的愁绪。 第二天一早,嵇泽带着乔迦蓝去强巴林寺天葬台。 除了桑吉,还有另一位死者。 天葬仪式开始了,天葬师焚香诵经,一些给桑吉送行的喇嘛们也一直在诵经。 桑烟升起,天空中黑压压一片,几百只秃鹫从四面八方聚集到天葬台上。 秃鹫在藏族人心目中是神鹰。 乔迦蓝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见秃鹫,这些秃鹫一点都不惧怕人,俨然是这里的常客,它们像一排排哨兵一样齐刷刷地立在山岗之上,徘徊在天葬师的周围,眼睛紧盯着它们的猎物,只等那最后的指令。 天葬师的分解任务完成,秃鹫上前来抢食,它们蜂拥而上,用坚硬的喙去啄食死者,几十分钟后,只剩下一副骨架。天葬师将秃鹫暂时驱散,举石锤把骨架砸碎,用糌粑搅拌均匀,堆在那里。 秃鹫们又过来吞食。 不出一个小时,这里便被秃鹫们处理得干干净净。 整个天葬的过程是如此的直白,自然。 竟然没有恐怖的气息。 喇嘛们在一旁念经超度。 死者的肉身已了无踪迹。 就这么走了,连来过的痕迹都没有丝毫。 来去空空。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今日一见,当真如此,什么也留不下,什么也带不走。 下山的时候,成群的秃鹫在天空中盘旋渐渐离去,消失不见。当地人说,秃鹫是空行母幻化而成。 此时的天蓝的如宝石,平静如镜。 现在,他们也该离开西藏回a市了。 嵇泽拉起乔迦蓝的手往山下走去,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 回到宾馆,看到唐贝贝与顿珠坐在一边相顾无言,情绪好像不太对的样子,想是为离愁所绕。小何在旁边摆弄他的机器,小黑蜷缩在唐贝贝的脚下。 顿珠开车送他们去昌都邦达机场。 提着行李下楼,上车。 一路上随行的几个医生和护士也要送嵇泽去邦达机场,嵇泽婉拒,一百多公里的路呢,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大家在昌都彼此告别。 两个多月的朝夕相处,现在就要分离,小护士的眼圈红了,嵇泽摸着她的头,“加油,你是最棒的,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护士。” 顿珠启动车子,乔迦蓝坐在唐贝贝的侧面,转头看她的情绪不好,轻轻搂住她的肩头,“贝贝,脸色这么难看,是捨不得顿珠吗?” 唐贝贝抽一下鼻子,神色暗淡,“我有什么好捨不得他的,没了我,他自然还有漂亮的小姑娘一起玩。” 乔迦蓝一听唐贝贝话中有话,“什么意思?” 顿珠开口了,“乔导,就是今天早上,卓玛打了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拉萨,她就一直闹个不停了。” 乔迦蓝扶住唐贝贝的肩,“贝贝,你放心吧,顿珠不是那样的人,别闹了。” “我在身边他都这样,我不在还不定怎么样呢。”唐贝贝说这话时又瞅了一眼前排的顿珠。 “你对你不自信,还是对你们的爱情不信任呢?”乔迦蓝问。 唐贝贝半天没再说话。 车外的风景飞驰而过,昌都地区的风景一一闪现,有山地,有平原,有台地。 山上有原,原上有山。 高山剧烈起伏,台地在河谷底部。 现在已经是八月,偶尔,可以看见金黄色的油菜花田与碧绿的青稞地间接着,伸展开去。 有人在地里耕作,在高山的雄阔间透着灵动秀美。 从昌都到邦杰的公路沿着澜沧江而行,江岸两边是成片的土木碉房,有藏族男孩女孩提着篮子出售他们自己从山上采来的菌类,主要是黄菌。 乔迦蓝让顿珠把车子停下,买了十斤,分装成五份,送给车上人,每人一份。黄菌就按孩子们出的价格买了,没有讲价,孩子们羞涩而腼腆,彼此语言不通,也顺利地完成了交流。 车子发动后,乔迦蓝按下车窗与孩子们挥手道别。 或许这一生,就这一面的缘分。 ☆、插pter52 对不起 插pter52 对不起 两个小时后,车子到达昌都邦杰机场,大家下车拿行李,乔迦蓝拉着唐贝贝下车,小黑从车厢里跳出来,摇着尾巴依偎在乔迦蓝的身边,头抬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乔迦蓝。 乔迦蓝弯身抱起小黑,抚小黑黑亮的毛发,看它亮晶晶的眼睛,“我要走了,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小黑呜咽一声,窝在乔迦蓝的臂弯里,一动不动。 乔迦蓝对顿珠道:“顿珠,你把小黑带回拉萨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顿珠没有说话,点头应承,神情像是冻住了一样。 分别在际,乔迦蓝回头看见唐贝贝的眼圈红了。 嵇泽、小何、乔迦蓝一一与顿珠拥抱告别,乔迦蓝亲手把小黑放进顿珠的怀里,“顿珠,小黑,再见。” 三个人先进机场大厅,乔迦蓝听到身后小黑叫个不停,她一直没有回头。 唐贝贝与顿珠面对面站着,对视,无语。 良久,唐贝贝扑过去,搂住顿珠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脖颈上。 顿珠感觉脖颈处一阵温热、濡湿。 唐贝贝流泪了。 顿珠抱紧了唐贝贝。 飞机起飞,离开了西藏。 一路上,唐贝贝都看着机窗外,不发一言。 乔迦蓝知道她心情不好,便找话安慰她。 两个多月里蜜里调油的一对恋人,乍一分开,怎么受得了? “迦蓝,我现在就想回去,找顿珠。”唐贝贝迷濛着双眼,道。 乔迦蓝握住她的手,“贝贝,如果你真的爱他,就想办法在一起吧。” 唐贝贝看着乔迦蓝,眼睛里闪出光彩,“迦蓝,你说我想办法把顿珠调到我们台来工作,怎么样?” “这事你得跟顿珠商量好再说,到a市来工作,他愿意吗?”乔迦蓝说。 “回去我就给他打电话。” 转机到a市,已是华灯初上。 八月夜晚的a市,华丽而热闹。 一行人拿到行李后走向出口,看见陆明宇和于荛各自等候。 看到他们时,嵇泽和乔迦蓝对看一眼,他牵起她的手,往外面走。 乔迦蓝可以看到于荛脸色的变化,但她还是笑着迎接他们。 陆明宇和于荛本来并不认得,已经在一起站了半天,现在才知道他们接机的是同一拨人。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嵇泽问于荛。 “是阿姨说的,应该是你们医院的人告诉她的吧。”于荛笑,“乔小姐好,辛苦了,快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家。”
第57页 最后,于荛送乔迦蓝和嵇泽,陆明宇送唐贝贝和小何。 于荛开车,乔迦蓝和嵇泽坐在后排。 “乔小姐,你住在哪里?”于荛从后视镜里看着乔迦蓝,问道。 “省电视台职工公寓。”不等乔迦蓝回答,嵇泽就已抢答了。 于荛看着他们俩,笑笑,“忙活这么久,是不是要休息几天再上班?” “我们的片子开始做后期了,剪辑、特效、配音、字幕。”乔迦蓝说:“不过我还是想先放松两天再做后期的工作,好好构思一下片子结构。” “你呢?”于荛问嵇泽。 “哦,我明天去医院看看情况。”嵇泽说。 乔迦蓝的住处到了,于荛把车停在路边,嵇泽提乔迦蓝的行李送她到楼上,“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联繫。” 乔迦蓝从窗户里看着嵇泽上了车,离开。 坐了许久的飞机,浑身酸酸的,乔迦蓝换一身睡衣,去洗澡。 她计划明天先回家一趟,看看妈妈,再顺便看看郭小丫买的房子,把房子钥匙交给妈妈。 她的家在邻省,开车约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乔迦蓝想给妈妈一个惊喜,没有提前给妈妈打电话。 她径直上楼,敲房门,没人开门。 乔迦蓝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妈妈不在家里,她用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听到乔迦蓝回了家,妈妈很高兴,忙说她十几分钟后就回来。 乔迦蓝走进自己的卧室,干干净净,布局、装饰与以前一模一样。 门响了,乔迦蓝喊了一声“妈”,奔出去。 满面笑容的妈妈手里提着菜篮子,看见乔迦蓝,连声说她瘦了,黑了,“宝儿,你来也不说一声,快坐着,妈给你做好吃的。” 宝儿这个暱称只有妈妈叫,叫了二十多年,大学时妈妈送她到宿舍也是这么叫的,那时候同学们还笑她,这么大的人还被妈妈宝儿,宝儿的叫。 乔迦蓝过去抱住妈妈往客厅里去,“妈,今天你就坐在这里休息,晚饭我来做,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你开车这么久,快坐着歇息,我来做饭。”乔一树拦住乔迦蓝不让她进厨房。 “妈,那我们一起做吧。”乔迦蓝拥着妈妈进了厨房。 母女两个闲聊。 “你说那婚前协议我签不签啊?”妈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妈,你内心怎么想的你就怎么做吧,签不签自己决定。”乔迦蓝静静地说,“有一点必须坚持,和许叔叔当面签。” “唉,说实话,今天老许的儿女来这么一出,我都不想结婚了,好像我是去图财的一样。”妈妈嘆息说道。 “妈,他们有他们的想法,从他们的角度来说,保护自己的财产也没有错。”乔迦蓝一边择菜一边说:“不过他们搞错了一件事,根据现行的婚姻法,本来就是保护夫妻婚前财产的,你和许叔叔之间根本没必要签这样的协议。” “就是啊,他们的做法弄得我很被动。我那天还跟你说老许的两个孩子好相处呢,现在看来真不是省油的灯。”乔一树有些激动。 “妈,你结婚,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乔迦蓝看着妈妈,笑道。 “什么礼物?” “明天你就知道了,收到礼物后请我吃顿大餐吧。”乔迦蓝搂住妈妈的肩膀。 “吃,吃,吃,你看你最近又瘦了。”妈妈笑了。 每一次妈妈见她都会说她瘦了,乔迦蓝摸摸腰,刚好啊,好吧,有一种瘦叫妈妈觉得你瘦了。 吃过饭后,乔迦蓝打电话给郭小丫,约在两人的中间地带见面。 郭小丫是在乔迦蓝高一第一学期快结束时转入她们班,别无选择,郭小丫与乔迦蓝同桌,郭小丫的爸爸妈妈也已经离婚,郭小丫也是跟着妈妈生活。或许是同病相怜,她们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那时的乔迦蓝成绩还不好,与乔迦蓝不同的是,郭小丫学习成绩很好,也很刻苦,她的目标简单明了:出人头地,让爸爸后悔离开她和妈妈。 班里组织同学们打扫卫生,乔迦蓝和郭小丫一起擦窗户,郭小丫问乔迦蓝是怎么和爸爸拿生活费的? 乔迦蓝说我不去跟我爸爸拿钱,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面了。 郭小丫说她每次跟爸爸拿钱都要被训一顿,感觉自己很多余,还说她很羡慕乔迦蓝,至少不用像乞丐一样去和爸爸要钱。 乔迦蓝拿着抹布在玻璃上画圈,这一地鸡毛的生活也值得别人羡慕? 乔迦蓝先到了约定的地方,她站在街角等着小丫,不一会儿,小丫跑过来。 郭小丫很精干,她现在在本地的一家银行工作,她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乔迦蓝,问她又不在这里上班,买房子干什么? 两个人一起去看新房子,离乔一树现在的家也并不太远,新的小区环境很好,绿化、安保都很到位,电梯坐到8楼,她们俩开门进去。 这是套精装房,里面全套实木家具,很温馨,整个房间的色彩搭配也很适合妈妈她们那个年龄段的人,小丫办事就是靠谱。 乔迦蓝把她买房子的初衷告诉了郭小丫。 “迦蓝,你真棒!”郭小丫坐在沙发上,对乔迦蓝伸出大拇指,“哦,对了,嵇泽回国工作了,也在a市当医生,你们俩见过面吗?” 提到嵇泽,乔迦蓝不知该怎么和郭小丫说:“我和他在西藏时见面了。” “啊?”郭小丫张大了嘴巴,“他有女朋友吗?你们俩和好了没有?” “我和他又在恋爱中。”乔迦蓝说,但却笑不出来。 “那就赶紧结婚吧,那个时候我就说过,你们俩是天生一对。”郭小丫大笑。 当乔一树看到乔迦蓝准备的这套新房时,脸上挂着笑,眼里闪着泪花,女儿真的长大了,有这份心,着实难得。 “宝儿,这怎么能行,妈妈怎么好跟你收房子?应该是妈妈为你准备嫁妆的,妈妈有地方住,快把这房子卖掉吧。”妈妈在新房里左看右看,摸摸这里,瞧瞧那里,满心的欢喜,却又不愿乔迦蓝花费这么大为她准备婚房。 “妈,这是我的心意,不管是现在的那栋旧房子、还是许叔叔的家都不太适合你们开始新的生活。”乔迦蓝看着妈妈,“妈,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你活得开心。” “唉,乖女儿,我对不起你,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乔一树的眼睛里泛着泪光,“我也不是一个称职合格的妈妈,这辈子对你有亏欠。” “妈,说这些干什么。”乔迦蓝上前去给妈妈抹泪,“说到亏欠,一直以来,你确实在一件事情上亏欠了自己。” ☆、插pter53 另一面 插pter53 另一面 亏欠自己,乔一树不明白乔迦蓝的意思。“什么事我亏欠了自己?”
第58页 “你没有做一个快乐的人。”乔迦蓝抱住妈妈,“妈,爱我最好的方式就是你自己做一个快乐、幸福的女人,答应我好吗?” 乔一树在乔迦蓝的肩上点头,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 电话响,乔迦蓝拿出手机看,是嵇泽打来的,走前她没跟他说回家的事,她离开妈妈,到另一间卧室里去接电话。 “迦蓝,你在哪儿呢?”接通电话后,嵇泽问道。 “我回家了。”乔迦蓝压低声音。 “那我来找你吧。” “别来了,我明天就回到a市。”乔迦蓝说。 “晚上你去我们学校操场转转吧,我想那里了。”他在电话那头说。 “好。”乔迦蓝应他。 从卧室里面出来,妈妈正拿了抹布擦试客厅,“谁呀?” “一个朋友。” “朋友,男的女的?” 这句话是妈妈最爱问的,高中时,大学时,只要乔迦蓝与别人有来往,妈妈都会问这句话,那时乔一树不允许乔迦蓝与男生接触。 “男的。”乔迦蓝如实回答。 “……男的,如果他对你有意思就处着看看,别错过了好男人。”妈妈停下手里的活,对乔迦蓝说。 “嗯。”乔迦蓝无语笑应,那时害怕早恋,现在害怕错过,什么时候刚刚好? 下午,乔迦蓝又陪着妈妈去看婚纱和礼服,逛了一整天,腿酸了,脚疼了,两个人一起去吃晚饭。 进了餐厅,在迎宾的带领下坐到落地窗边的两人位上,乔迦蓝去了趟洗手间,在洗手间的门口,一个不防备,乔迦蓝与一个风风火火的男孩撞在一起,乔迦蓝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稳。 乔迦蓝摇摆几下,抬眼一看,男孩子早已蹿进了卫生间。 她站在水盆前洗好手后,回到座位上。 见乔迦蓝回来,妈妈就拉了她的手往外走,说换一家餐厅去吃饭。 乔迦蓝不解何意,“为什么,这里不好么?” 妈妈嗫嗫嚅嚅地说不出话来。 乔迦蓝四处张望,就见刚才碰到她的那个男孩子径直往一张桌子前跑去,那张桌子前坐着一个女人,是背对着她们的,看上去有点像姚瑶。 这个男孩子八九岁的样子,乔迦蓝在高三时见到姚瑶怀孕,这么看来,这个男孩就是姚瑶和杨国良的儿子,从血缘上来讲,还是乔迦蓝同父异母的弟弟。 乔迦蓝的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一样,“妈,因为她,你就要换地方吗?” 乔一树没有说话。 “我们不走,凭什么她在这里我们就要走。”乔迦蓝平静地说。 八九岁的男孩子正是特别淘的时候,他在座位上一刻也安静不下来,四处乱蹿,手里拿着一个到处乱蹿的玩具玩。 说来也巧,不偏不倚,那玩具就冲着乔迦蓝她们这一桌飞过来,咣当一声,掉在她们面前的桌子上,把水杯打翻,热水流向了乔迦蓝。 乔迦蓝忙从座位上起来,抖落身上的水珠。 那边的姚瑶听到后面的声响,起身过来,走两步,就看清是乔一树和乔迦蓝母女两个,她略一犹豫,还是迈步过来,“强强,玩的时候小心点,看把人家的裙子都弄湿了,快跟大姐姐道歉。” 姐姐两个字让乔迦蓝难以接受,她怎么会当他的姐姐? 多年不见,乔迦蓝见姚瑶更加美艷,大波浪,烈焰红唇,修身的连衣裙,胸前春光无限,呼之欲出,周身珠圆玉润,透出少妇特有的成熟韵味。 强强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玩具,笑嘻嘻地看着乔迦蓝,没有道歉。 乔迦蓝看一眼那个孩子,和杨国良太像了,简直是他的翻版,只一眼,乔迦蓝就抬起了头,不想再看第二眼。 她甚至无法抑制自己内心厌恶的情感。 姚瑶看出乔迦蓝对强强的态度冷漠,冷哼一声。 乔一树过来拉乔迦蓝,乔迦蓝见妈妈脸色难看,也理解妈妈的情绪,事已至此,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想再生是非。 她拉起妈妈就走,临走时,却听到姚瑶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姐,听说你又要结婚了,孩子都还没嫁人呢,你急什么?” 这一句让乔一树浑身发抖,乔迦蓝可以感觉得到妈妈的愤怒,她拉紧了妈妈的手。 长大后,乔迦蓝就再也不允许别人来欺负妈妈,更何况是这个女人,她转过身去,盯着姚瑶的眼睛,“我妈结婚怎么了,清清白白,谁像你啊,胸上长二两肉就急着撩骚有家室的男人,你等着,贱人自有天收!” 说完后乔迦蓝转身出门,她自己都没想到能说出这番话来,一回头,却见杨国良正怒气沖沖地看着她。 杨国良抬起手来就往乔迦蓝的脸上打来,“你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乔迦蓝拎起手里的链条包就挥过去挡开他的手,瞪大了眼睛,“有没有教养都轮不到你来说,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报应不爽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们俩做的丑事,不报应到你们身上也会报应到你们儿子的身上。让开。” 围观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拿着手机拍照录像。 听乔迦蓝说这样的话,姚瑶脸色骤变,指着乔迦蓝,对杨国良道:“你女儿怎么这么恶毒?诅咒我儿子,你管不管?” 恶毒诅咒宝贝儿子,这还了得,杨国良提着两个拳头发抖。 乔迦蓝见姚瑶还不罢休,唆使着杨国良来打自己,一股火奔腾而上,你们都不怕出丑我怕什么,也反指着姚瑶和杨国良,对众人大喊:“大家快来看,这就是贱小三和出轨的渣男人。” 被亲生女儿这么骂,杨国良气得青筋直爆,浑身发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眼前的这个沖他大吼大叫,面目狰狞的泼妇就是他女儿吗?那个柔软爱笑的小女孩呢? 强强愣在当地,傻站着。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姚瑶已杀死乔迦蓝成千上万遍。 杨国良也是场面上的人,看到围拢的人越来越多,他也不想把这事闹得难堪,抱起小男孩拉着姚瑶就走,临走时喊了一句,“乔一树,管好她。” “干的好!”妈妈回敬。 经过这么一场,母女两个人的情绪都受到影响,乔迦蓝不想让妈妈不开心,拖起妈妈的手强笑着说她知道有家西餐厅环境很好,请妈妈去吃牛排,但此时的她,却是心如刀割。 她很难受,她没想到看到杨国良和姚瑶后她的内心依然会如此愤怒,是不是她对杨国良还抱有浓烈的情感,才会这么失态? 可是骨子里,她不想和杨国良再有一丝的牵连啊。 难道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很在乎她的爸爸? 这种在乎是她最不想要的。 说出那番话后,连她自己都想不到,这样的话会从她的口中冒出来,她也不过是一个市井上面目狰狞的泼妇。 人生最可悲的事情就是,她长成了自己小时候厌恶的样子。
第59页 这么多年,她读书上进,用理智装点自己,试图做一个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幻想有一天可以放下所有的恩怨,面对伤害过自己的人,可以云淡风清地说一句:没关系。 然后回身挥一挥衣袖,没有带走一点点云彩。 多么洒脱,多么优雅。 最好内心也不要起一丝的波澜。 不是说面对伤害过你的人,最好的回击就是视而不见吗? 这才是打开她正确的方式啊。 但在现实面前,她却依然只是一个争一时口舌之快的女人,当时如果打起架来,她甚至有可能不顾形象赤膊上阵吧。 看清自己用力按压在心底的魔鬼后,乔迦蓝用微笑来掩饰恐惧。 其实,这个魔鬼一直就萦绕在她的身边,片刻没有离去。 她着力表现在他人面前的形像,是装饰过的一具躯壳而已。 现在,她有些害怕,是在怕另一个自己。 哪个,才是真实的她,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她一直不愿面对这另一个她,如此陌生,又如此真实,她根本就无法自控。 到了西餐厅,两人坐下后,点餐毕,乔一树眼圈微红,“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乔迦蓝坐到妈妈同一侧的沙发上,搂住妈妈的肩膀,摇头说她不委屈,有妈妈在就很幸福。 “你长大了,”乔一树摩挲着乔迦蓝的手,“变了许多。” 乔迦蓝想:变是必然,世间的一切都是在变化中,人在变,情在变,心在变,爱在变。 唯一不变的是,越长大,越无趣。 两人吃完饭结帐时,服务生说有位先生已经帮她们结过帐了。 乔迦蓝忙问那位先生在哪里?服务生说他刚走。 乔迦蓝三步并做两步冲出餐厅的门。 华灯初上,灯火阑珊,乔迦蓝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嵇泽。 他来了。 他已经看见她们了。 乔迦蓝回过神来,莫名地有些心酸。 ☆、插pter54 我愿意 插pter54 我愿意 热闹的大街上,乔迦蓝看着嵇泽的背影发愣,妈妈也从餐厅里追出来,看到嵇泽转过街角的背影,她把手搭在乔迦蓝的肩上,“那个人是不是你同学嵇泽?” 乔迦蓝默默地点头。 妈妈用手捋捋乔迦蓝的头发,嘆口气,“嵇泽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们俩好过。” 乔迦蓝回头看一眼妈妈,那时妈妈对她交朋友的事情严防死守,看来妈妈也是有留白的。 嵇泽说让她今晚去母校的操场,他也来了,是什么意思?是在约会她吗? 教学楼第四层灯火通明,高三的学生没有暑假,一直在补课,上晚自习,这所学校面向全省招生,外地的学生有宿舍,本市学生走读。 乔迦蓝偷看眼门房,赵大爷还在,只是戴上了老花镜,头发也已斑白,乔迦蓝推开虚掩的校门一熘烟往里面跑去,只听得赵大爷在后面喊:“又迟到了,快去上自习。” 站在那间教室后门,乔迦蓝踮起脚尖看进去,学生们都在伏背苦读,墙上还是那六个字:有志者,事竟成。 她原来的座位上,一个黄色的脑袋趴着睡觉。 瘦高的女老师下来,用手指敲桌子。 睡觉的男孩子揉揉头坐起来,看着书本发愣,很像当时的她。 信步走到操场,偌大的操场空无一人。 乔迦蓝简单热身后,在操场上跑起来,她把脑袋放空,什么也不想,任汗水涮下。 不知什么时候,跑道上多了一个人,是嵇泽。 一如年轻时代。 两人一前一后跑着。 “嗨,乔迦蓝。”背后的嵇泽喊她。 “什么事?”她回头,把手握成喇叭状,高声问他。 “你先跑,我追你。”他说。 “好。”乔迦蓝在前面跑。 只有几步,他就追上了她,“你怎么跑这么慢?” 她似乎在开玩笑,又似乎是认真的,“就是为了让你快快追上我。”停了停,她问:“你在西餐厅看见我和我妈妈了?” “是啊,我看乔阿姨在抹眼泪,就没有过去打扰,发生什么事了?”嵇泽挽起乔迦蓝的手,问。 “没什么。”乔迦蓝笑了一下,“嵇泽,你可以接受所有的我吗?” “当然!”他说。 “我有很多缺点,还有你没有见过的另一面。”她说,“很糟糕。” “我也是。”他说。 “那……我们结婚吧。”她说。 嵇泽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吧!”乔迦蓝伏在嵇泽的耳朵边说。 “你在向我求婚吗?这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嵇泽摆出一副傲娇状。 “你只有十秒钟的考虑时间哦,”乔迦蓝大笑,“十、九、八、七、六……”她故意喊得好快。 “我愿意!”他说着,过来拦着乔迦蓝的腿抱起她在操场上转圈,“乔迦蓝,我愿意。” 两个人在学校的操场上拥吻在一起。 这一刻,他们已经等了好久。 时间见证他们的甜蜜与幸福。 两人商量着回到a市就去领结婚证。 乔迦蓝说她想正式拜见嵇泽的父母,明天就把嵇泽引见给她的妈妈乔一树。 晚上回到家,乔迦蓝感觉非常幸福,前所末有的幸福和安全感。 敲家门的时候,妈妈正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爱情剧,看乔迦蓝的样子很开心,便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 乔迦蓝难掩喜悦之情,“妈,我谈了个男朋友。” “是吗?”妈妈顿时兴奋起来,“谁呀,干什么工作的,哪里人?” 乔迦蓝笑,“你见过的,就是嵇泽。” 听说女儿的男朋友是嵇泽,乔一树双手一拍,“嵇泽呀,不错,真好。” “妈,嵇泽明天就上门来拜访您。”乔迦蓝满脸娇羞,抱住妈妈的肩膀。 “哦,那我明天得好好准备一下,他爱吃什么,你告诉我。”乔一树真心为女儿高兴。 “妈,他不挑食的,你做什么都好。”乔迦蓝笑说。 一晚上,难以入眠,与嵇泽简讯聊到两三点钟才带着微笑入睡。 次日,嵇泽在乔迦蓝家的拜访宾主皆大欢喜,气氛融洽而和谐,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嵇泽、乔迦蓝与乔一树告别后开车返回a市。 乔一树嘱咐嵇泽照顾好乔迦蓝,嵇泽自然是满口答应。 “我感觉我们像小俩口一样,一起回了趟娘家啊。”嵇泽开玩笑。 “你和你爸妈约一下,我们见个面,正式的,以你女朋友的身份拜见他们。”想到嵇泽父母的态度,乔迦蓝又有些微的丧气,但这种关系终究是要面对的,根本就逃避不掉。
第60页 “迦蓝,我真不愿你受委屈,我妈她,连我都想不通她怎么那么执拗。”说这话时,嵇泽神情变了。 “嗨,你想多了,这有什么委屈的。”乔迦蓝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为了可以嫁给你,什么委屈都是甜的。” “没想到我这么有魅力。”他静静地说,他知道乔迦蓝是为了让他安心才这么说,“如果我妈她还是那样的态度,我们就自己去领证,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不一定非要经过她的同意。” “你放心吧,只要她爱你,迟早都会同意的。”乔迦蓝笑说:一个母亲,终究没法在儿女的婚事上拗过孩子。 这几日乔迦蓝向葛主任请了假,没有去上班,每日在家养花、浇水、读书、看电影、打扫卫生,好不惬意,小何、大王、老邱他们各自整理拍摄的素材,上百g的东西需要好好梳理。 乔迦蓝的脑袋却没有请假,她时刻在构思着纪录片的后期剪辑。 唐贝贝有时候住在家里,有时候住在公寓里,这几日却一直在公寓里,说是因为顿珠的事与家人闹了意见,暂且先不回家住了。 此刻,唐贝贝就坐在乔迦蓝的家里闲聊,她说这些天她纠结极了,家里人不同意她和顿珠继续下去,说这样的恋爱根本就没有结果,只不过是虚耗光阴,最后岁数拖大了,两个人一拍两散,图什么? 唐贝贝跟顿珠说过调动他的工作来a市,问他怎么样?顿珠模稜两可,根本给不了确切的答案,最令她生气的是,顿珠好像对这件事一点都不上心。 所以,现在的唐贝贝进退两难,她觉得家人和顿珠都不能理解她。 这些矛盾是必然的,在他们谈恋爱初期,乔迦蓝就已预料到,所以她在西藏的时候就问过唐贝贝这个问题。她劝唐贝贝站在顿珠的立场上考虑一下:如果唐贝贝是顿珠,愿不愿意离开家人和熟悉的环境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去,只为一个人? 一换位,唐贝贝也犹豫。 “顿珠是男人,而且他很负责任,在这件事情上考虑的比你多,你给他一些时间安排未来。”乔迦蓝劝解唐贝贝。 “只能如此,还能怎么办。”唐贝贝撅撅嘴,“现在我才发现,好多事人都无能为力。唉,对了,你和嵇医生的事怎么样了?” “我决定了,要和他结婚。”乔迦蓝边干活边说。 “他家里人不是不同意吗?”唐贝贝问。 “不同意是他们的态度,相爱是我们的坚持,就看谁能坚持到底。”乔迦蓝笑。 比起西藏来,a市的生活就热闹繁华得多,再次回到a市,乔迦蓝不再依恋手机,再也不用时刻找wifi了,这种感觉真好。 她觉得应该让日子慢下来。 再慢一点。 慢到有时间去观察季节的变化,云往哪里飘散,风往哪里吹。 经过几天的思考,乔迦蓝脑海中对这部纪录片有了个大概的脉络。 图文、空镜、採访、纪实镜头这些素材的穿插安排,启承转合,情感扩张,都需要在剪辑室进行后期的创作新整合。 把握一部片子的结构是导演最重要的工作之一,结构既包括片子的整体布局,又包括它的内部构造,乔迦蓝在脑海里把这部片子细细梳理了一遍,有了基本架构。 有了初步设想后,她将自己埋进了剪辑室里。 某一天,乔迦蓝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她接起来,对方竟是嵇泽的母亲。 这通电话让乔迦蓝有些犹豫,嵇泽的母亲再一次约乔迦蓝在外面见面,就是今天。 要不要告诉嵇泽呢? 想了一下,乔迦蓝觉得只要自己去面对就好,便没有跟嵇泽说。 到了约定的时间,乔迦蓝到了那家咖啡厅。 爵士的轻音乐回荡在咖啡厅里。 乔迦蓝找了一个比较避静的地方坐下,等嵇泽的母亲。 她猜不透今天会是什么结局。 她也不愿再想。 只是静静地等着。 嵇泽的母亲来了,一身合体的套裙,化着淡而精緻的妆容。 看见嵇泽的母亲后,乔迦蓝站起身来迎接。 两人坐下,各自点了咖啡。 “嵇泽说你们俩要结婚?”嵇泽的母亲直截了当地问。 乔迦蓝看着她点头。 ☆、插pter55 真相啊 插pter55 太意外 听乔迦蓝默认她要和嵇泽结婚,嵇泽的妈妈并没有很意外,“我没想到你这么执着,迦蓝。”她的声音很温柔,很亲切。 “阿姨,我,我真得不能没有他,我做不到。”乔迦蓝很真诚。 “迦蓝,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爱着我的儿子,说实话,我很高兴有人如此爱他。”嵇泽的妈妈用小勺子搅拌搅拌咖啡,喝了一口,“你一定想不通我为什么一再不贊成你们俩在一起吧?” 乔迦蓝没有说话,微微低下了头。 “迦蓝,你第一次与嵇泽他们父子俩见面后,嵇泽回到家里后情绪就很不好,我问他时,他把见到你时的情景全部都告诉我了。”嵇泽的妈妈静静地看着乔迦蓝,“我也是个母亲,想像着一个与我儿子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在一个下雨的夜晚独自徘徊在大桥上,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我也很心疼你。其实从那时起,我就已经认识你了,迦蓝,一个心里藏着故事的女孩子。” 听到他妈妈所说的这番话时,乔迦蓝的心动了,她又想起那个夜,或许她和嵇泽的缘分就註定从那夜开始,她抬起眼看着对面的长辈,聆听。 “我知道,你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当时还年少的你想不通的事情,才会一个人徘徊。”嵇泽的妈妈语调越来越温柔,“后来,嵇泽说你和他是高中同学,你的学习成绩……唔……也不是很好。那时我就跟嵇泽说过,让他在学习上帮帮你。” 这件事嵇泽从没有对乔迦蓝说过。 “迦蓝,我给你讲讲我家里的故事,好吗?”嵇泽的妈妈喝了一口咖啡,笑着说。 乔迦蓝点头,“阿姨,您讲吧。” 嵇泽的妈妈名叫姚玫,出身于上海一中产家庭,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家庭条件优渥。 从小,姚玫就很受父母和哥哥的宠爱,生活得像个小公主一样。在儿时的姚玫心目中,生活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父亲常年出差在外,见不到他。 每次爸爸回家,家里就像过节一样,热闹而快乐,爸爸还会从外地带来许多许多新奇的小玩意。 姚玫十三四岁时的一天夜里,家里的平静被一下子打破了。 她的爸爸回家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回来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说是他的女儿。 晴天霹雳,那天夜里,家里的天像是塌了一样。 在这个致命的打击下,妈妈几乎像是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又哭又闹。 小婴儿也不消停,又哭又闹。 姚玫和哥哥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家庭大战,连大气都不敢出。
第61页 妈妈让她爸爸带着这个“野种”滚,滚得越远越好。 爸爸一直一声不吭,任凭她妈妈打他,骂他。 妈妈打累了,骂累了,默默流泪。 小婴儿却依旧哭闹个不停,她肯定是饿了。 妈妈厌恶这个孩子,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婴,她没有奶,即使有奶也不想给这孩子吃,她的心里狠狠地骂这孩子:饿死算了。 但终究,就在这孩子哭得声嘶力竭的时候,妈妈还是给她沖了些米糊糊餵了她。 从此,这个家里就再也没有了平静和安宁。 小女孩慢慢长大,像一根钉子一样扎进了这家人的生活中,扎进了每一个家庭成员的心里。 没人喜欢这个小女孩,连爸爸似乎也不喜欢的样子。 在这个家里,小女孩没有感受到爱。妈妈根本就不允许姚玫和哥哥同这个小女孩说话。 小女孩从小就像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也不太理会这家里的其他成员。 上学的时候,她早恋、逃课、抽菸、喝酒,几次被学校老师请家长,让家长带她回家。 最终,她主动从学校退学。 高中没毕业,就出外闯荡了。 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姚玫她们的家。 听说,她在外面酒吧、ktv、夜总会这些地方厮混。 姚玫爸爸去世前,在弥留之际的时候,看着围在身边的妻子、姚玫和哥哥,流露出期待的眼神。 姚玫知道,爸爸是想再见见她。 姚玫发动了所有关系找她,终于,找到了,那时,她正与一个有妇之夫打的火热。 没错,她就是姚瑶,这个有妇之夫就是乔迦蓝的爸爸杨国良。 姚瑶是姚玫的妹妹,是嵇泽的小姨。 “迦蓝,现在你明白了吗?从你妈妈身边抢走你爸爸的人,她是我的妹妹。”姚玫看着乔迦蓝,“这就是我不让你和嵇泽交往的原因,我怕这样的真相伤害你,但是你是那么执着地爱着嵇泽,我只能把真相告诉你了。” “姚瑶,那个女人,她真的是阿姨您的亲妹妹吗?”乔迦蓝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姚玫略一犹豫,“我爸爸到去世都没有解释过这件事,关于姚瑶的身世我和妈妈、哥哥都一头雾水,但看我爸爸临终前的样子,我觉得姚瑶应该是他的亲生女儿。” 乔迦蓝傻了。 这,怎么可能? 世界也太小了吧? “迦蓝,我知道,这样的家庭特别伤害人,我也曾劝过姚瑶,叫她不要破坏你们的家庭,但是她完全不听劝,还说除了你爸爸杨国良,世界上再没有人爱过她。”姚玫接着说:“我和你一样,经历过那种人生,知道其中的滋味,实在不忍心再伤害你。那时,你和嵇泽相爱,我想你还小,应该陷得不深,就下定决心要割断你们的关系,才会说让你离开他。” “……”乔迦蓝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就无言以对。 “嵇泽与你分手后,那段时间他特别痛苦,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看到他那样,当妈的心更痛,但我又能怎么样,长痛不如短痛。迦蓝,我没想到,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以后,你和嵇泽又在一起了,”姚玫伸出手来握乔迦蓝的手,“孩子,其实我是喜欢你的,你和嵇泽又在一起后,嵇泽的魂回来了,我高兴啊。现在我就把真相告诉你,你自己再做决定吧。” 真相往往令人震惊,此刻的乔迦蓝就是震惊的。她努力地回过神来,用双手握住咖啡杯,“阿姨,我,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嵇泽说要和你结婚,我想隐瞒一辈子的,即使你可能会怨我,误会我,我也没关系。”姚玫说,“你永远都不知道,多好。” “阿姨,这事嵇泽知道吗?”乔迦蓝想到了嵇泽。 “他不知道,姚玫和我们家来往得很少,嵇泽上大学后,我们全家搬到a市生活,我也没告诉过他这事。他没事,主要是你和你妈妈,你们俩能接受吗?”姚玫问。 对啊,除了她,还有妈妈乔一树,如果乔迦蓝和嵇泽结婚的话,乔一树就和姚玫成了亲家关系,乔一树能接受亲家妹妹抢了自己的老公吗? 与姚玫分别后,乔迦蓝木然地回家,躺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嵇泽的电话进来,她接通了,“喂,嵇泽。” “迦蓝,你在哪儿呢?”嵇泽问,“我妈让我来看看你怎样了,她是不是又跟你说什么话了?” “没有,嵇泽,是你误会阿姨了,她让我跟你分手,确实是为了我好。”说这句话时,乔迦蓝有气无力。 “怎么又提分手的事,你在家吗,我来找你,”嵇泽在电话那头说:“你别乱走,在家里等着我。” 乱走,乔迦蓝还有什么力气乱走呢。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上天真会捉弄人。 乔迦蓝窝在床上,一动不动,脑子里却像过电影一样,不断轮换闪现着杨国良、姚瑶、乔一树的脸,现在她算明白了,怪不得姚玫说她和嵇泽相爱的话会伤害到身边最亲的人。 如果说伤害到亲人的话,那就是妈妈了。 这怎么可以,妈妈是她这一辈子最想保护的人啊。 有人在敲门,乔迦蓝去开门,是嵇泽来了。 嵇泽进来,看乔迦蓝的脸色难看,搂住她,“怎么了,和我妈见面了吗?她说什么了?” 乔迦蓝往卧室走去,“我想睡觉了,真想睡一觉起来后发现所有的事都是大梦一场。你知道吧,我爸爸出轨了,出轨的对象你认识。” “我认识?谁啊?”嵇泽疑问。 “你小姨姚瑶,她就是我的后妈。”乔迦蓝苦笑,“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小姨是你后妈?”嵇泽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你知道吗,前两天我去看我妈,就在你在西餐厅碰见我们之前,我和妈妈在另一家餐厅碰见了我爸爸、姚瑶和他们俩的儿子,强强,我们起冲突了,”乔迦蓝背靠在床头上,“我骂了姚瑶,我骂她贱,骂她撩骚有妇之夫。” 嵇泽没有说话,把嘴抿起来。 “我还说报应不爽,他们的坏事不报应在他们身上也会报应在他们儿子的身上,”乔迦蓝把另一个自己赤。裸裸地展示到嵇泽的面前,“我还在心里盼我爸爸早点死,虽然只有一次,但真的有这样的期盼,我很恶毒吧?” ☆、插pter56 她笑了 插pter56 她笑了 乔迦蓝把自己的负面情绪毫无遮拦地告诉了嵇泽。 “迦蓝,有这些情绪是正常的,我不是你,别人也不是你,没有经历过你的生活就无权对你的想法指手画脚,”嵇泽坐在乔迦蓝的对面,平静地看着她,“你还记得爷爷对你说过的话吗?” “当然记得,什么意思?”乔迦蓝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句。 “恨一个人,伤害的是自己。迦蓝,你忘记过去,受益的不是你爸爸或是我小姨,而是你自己。”
第62页 “可是,嵇泽,道理我都懂,就是做不到呀,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我的思想,”乔迦蓝黯然道,“好多时候,我的思想和我的肉。体就是两个人啊。” “我知道,我知道,那就先不要想这件事,把你的所有精力和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吧,这也是转移情绪的一种方法。”嵇泽道:“那时,你和我分手后,我就是这么干的,用学习把自己填满,你试试,这个方法很有效。” 读心理学方面的书籍时,乔迦蓝知道,人体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机能,当它不想再面对某件事时,自动就会回避这件事,在其他事情中寻求平静。 剩下的三四个月的时间里,乔迦蓝依嵇泽所说,每天都泡在剪辑室里,从早上到晚上,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纪录片团队成员也已经习惯了乔迦蓝的工作作风,同她一起奋战了三个多月。 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下,乔迦蓝惊喜地发现,嵇泽说的方法是有效的,她不再想那些不愿想起的人或事。 转眼间,妈妈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就住在乔迦蓝准备的那套婚房里。那份婚前协议书终究没有签,妈妈知道乔迦蓝为买新房还背着银行贷款,就把原来的旧房子买掉,还清了贷款,执意将剩余的钱打给了乔迦蓝。 回到阿里后,央金和多杰卖掉了家里的七八头氂牛,凑了十六万元钱,给嵇泽打电话要卡号,说要把钱给嵇泽打过来,嵇泽不肯。 央金夫妻说牛已经卖了,孩子的病也好了,他们要这么多钱怎么办,嵇泽如果实在不肯收,不如把这笔钱以嵇泽的名义捐给寺院,问嵇泽有什么心愿,他们可以在捐钱时告诉寺院。 听说他们夫妻俩要把钱捐给寺院,嵇泽想了想,道:“央金,多杰,如果非要捐,就把钱捐给离你们家最近的学校吧,我的心愿只有一个,等你们的孩子到了读书的年龄时,你们把孩子也送到学校里去,让他健康、快乐地成长。” 不知不觉间,已是深秋,萧瑟的风吹落了满树的树叶,红的、黄的、绿的密密匝匝,踩在上面,如彩色的地毯。 纪录片的后期制作接近尾声,只作最后的精心打磨,几个月以来乔迦蓝紧绷的神经有些放松了,经过斟酌后,她给片子起名为《医心向佛》。 医,是治疗人身体上的病痛。 佛,则是对人心灵最深的慰藉。 在电视台内部小范围内试映,效果超出所有人预料,既切合主题,又不流于形式。 玲玲的心脏病手术顺利完成,是谭主任主刀的,出院后,玲玲进了a市的一家孤儿院。 周末如果有空,乔迦蓝和嵇泽就去看看玲玲,看到玲玲,总能想起赵阿红,想起赵阿红,总是一阵沉默。 赵阿红的案子结了,犯罪嫌疑人被跨省抓捕归案,记者採访时他说:“我和她原来不认识,一起打工的男人介绍我去她那儿,正好我手头紧,需要些钱,看她比较瘦弱,就想从她那儿搞些钱,本来没想着弄死她的,但当我拿她的钱时,她反抗太激烈了,才失手杀死了她,她死后,我很害怕也很后悔。” 看着玲玲,乔迦蓝想,她的脑海中还会有赵阿红那瘦小的身影,那令人揪心的眼神吗? 随着玲玲的成长,她会不会也渐渐忘了她有这样一个妈妈? 但乔迦蓝坚信,自已永远忘不了这个女人——赵阿红。 某个雨夜,乔迦蓝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是迦蓝吗?我是……爸爸。”这一声好陌生。 爸爸?乔迦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会打电话来?“哦,”沉默了一阵后,“你打电话有事吗?” “有件事,是关于你弟弟强强的。”杨国良的声音中都是沧桑,“他生白血病了——” “弟弟?我没有弟弟,”乔迦蓝声音冷淡地打断杨国良的话,“没什么别的事我就挂了。” “哎,你等等,”杨国良在电话那端喊着,耳畔却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紧接着,杨国良又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非常执着,最终,乔迦蓝接了起来,“你儿子生病去找医生呀,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迦蓝啊,强强要进行骨髓移植,没有合适的配型,我和他妈妈都验过了,配不上,你是他姐姐,或许可以配得上呢?你来医院检验一下,好吗?” 原来是这样的,乔迦蓝沉默着挂断了电话。心想:你儿子强强生病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心情却很沉重。 寂静的夜里,秋风扫着落叶,沙沙沙地响着,渐生凉意,乔迦蓝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藏蓝色的夜幕,看着满街的霓虹,思绪乱飞。 她把嵇泽和姚瑶的关系告诉了妈妈乔一树,乔一树是沉默的。 嵇泽他们科的主任退休了,主任位置暂缺,本来组织要考察嵇泽为主任的人选,但就是组织上在医院考察期间,考察组接到匿名的举报信,信上说嵇泽是西藏义诊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与一些医药企业签订用药合同,收取好处费,不符合医院用药流程,考察组变成了调查组,回避当事人调查此事。 嵇泽的电话被监听。 乔迦蓝是知道嵇泽的,他不可能贪钱去做这样的事,思来想去,她觉得可能跟扎西儿童福利院和于氏药业集团合作的那件事有关联。 这些天乔迦蓝都没有联繫过嵇泽,她想他现在一定很烦,就没有再去打扰他,她去了于氏药业集团总部找于荛。 前台把乔迦蓝的姓名通报过去后,乔迦蓝在秘书的带领下去了于荛的办公室。 于荛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见到乔迦蓝来,就已经猜到了来意,她招呼着乔迦蓝坐下,自己坐在乔迦蓝的对面。 “于总,你们集团与扎西儿童福利院的合作与嵇泽有什么关系吗?”乔迦蓝直截了当地问于荛。 于荛平静地看着乔迦蓝,“你信不信他?” “当然。” “乔小姐,调查组的同志已经来找我谈过话,我和嵇泽之间该说的问题我都已经通过书面材料汇报给组织上了,”于荛的手握在一起,“你要相信,清者自清。” “于总,关于合作的事,你是不是给他开了什么条件?”乔迦蓝盯着于荛的眼睛问。 “……这个我不方便透露。”于荛的手一摊。 “那你把事情前前后后的经过给组织上说清楚了吗?”乔迦蓝追问。 “乔小姐,我和嵇泽也是朋友,该说的我当然会说,不该说的,你要我怎么说?”于荛反问她。 当然,对于氏药业集团不利的话,于荛怎么可能会说?这个乔迦蓝也明白。 从于荛的办公室出来后,乔迦蓝猜想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或许于氏药业集团与扎西儿童福利院合作的条件就是嵇泽在医院用一些于氏的药。 她赶往医院,找到调查这件事的工作人员,说有关于嵇泽的情况要反映。
第63页 工作人员问她的姓名,职业,与嵇医生的关系? 乔迦蓝一一作答,“我和嵇医生私下是朋友关系,在西藏期间也是工作关系,请你们看看这段素材。” 屏幕上,演绎着嵇泽踏进扎西儿童福利院的每一步。 孩子们的生活情景让调查组的几位同志面容沉重,有个女同志的眼眶都红了。 “我相信,如果嵇医生有什么问题的话,也一定与这些孩子们有关,请组织上明查,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份录音资料,你们听听。”乔迦蓝拿出自己的手机。 播放:嵇泽啊,他根本就不适合当医生,更不适合当主任。他还挺会做秀的,跑到西藏秀慈善,我看他适合当演员。仗着他老子的光,靠着裙带关系留学混个博士,当上个副主任,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专家。就我们科,遍地都是海归博士。院里的工作我会抓紧,嵇泽被通报的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就看上面怎么说了,我争取把这件事搞大,嵇泽就没戏唱了。你只要操心把上面的人打点好,该怎么办怎么办,不要怕花钱,当上主任这点钱很快就回头了。 这是谭主任在tiffany店里说的话。 送完这些材料后,乔迦蓝在消毒水的味道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出医院的大门,看看天,有一片乌云遮挡住太阳,不过乔迦蓝相信,太阳的光芒是遮挡不住的。 她淡淡地笑了。 ☆、插pter57 结婚了 插pter 57 结婚了 一年后。 婚礼现场。 嵇泽在终点处站着,含笑看着他的新娘——乔迦蓝。 终于,他们结婚了。 音乐响,一条鲜花装点的路,乔迦蓝向嵇泽走去。 她走一步,就离他更近一步。 远远地,她看见他对她伸出了手。 他是她的终点。 看着他,她想笑,她想哭。 她觉得幸福,嫁给她最爱的人。 正好,他也爱着她。 台下的乔一树,定定地看着乔迦蓝,世上有什么事比看到孩子快乐更让母亲感到欣慰的。 刚开始,她接受不了姚瑶是嵇泽小姨的事实,最终,她说服了自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女儿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嵇泽的妈妈姚玫坐在乔一树的旁边,她伸出手来握住乔一树的手,“孩子们幸福,我们就快乐,谢谢你,迦蓝是个好孩子。” 乔一树有些泪目,“这孩子,受了不少委屈,我希望她幸福啊,所以她不能再错过嵇泽了。” 姚玫握紧乔一树的手,“我理解,我也是那样的家庭出来的,你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爱她的。” 嵇泽与乔迦蓝面对面站着,看着彼此。 他们的眼睛里可以看到彼此的影子。 经过简单的仪式后,主婚人说:“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嵇泽的唇慢慢靠近。 乔迦蓝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亲爱的,吻我。” 两个人吻在一起,两颗心贴得更近。 台下的人用力鼓掌。 人群中,有于荛,有陆明宇,还有唐贝贝和顿珠,顿珠最终还是决定到a市,继续和唐贝贝的爱情,开展新的事业。 大厅的门口,出现了三个身影,杨国良、姚瑶和强强。 乔一树和姚玫率先看见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朝他们走去,“你们来干什么?” 杨国良看着他的前妻,姚瑶看着她的姐姐,“我们是来祝福迦蓝和嵇泽的。” 乔一树伸出手去拦推他们,“不需要,你们快走吧,别让迦蓝看见你们,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不要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强强看到了穿着婚纱的乔迦蓝,往台上跑去,边跑边喊,“姐姐!” 台上的乔迦蓝循声看来,看到了杨国良和姚瑶,不自觉地,她的眉头轻轻一皱,心想:他们来干什么? 她顺着过道向门口的他们走来,嵇泽握住她的手,陪着她。 杨国良和姚瑶看见乔迦蓝走过来,“迦蓝,祝福你。” 乔迦蓝站在杨国良的两米之外,立住,看着他们,“你们的祝福,我并不需要,我们之间就是陌生的路人关系,何必再来这里?” 强强去拉乔迦蓝的手,“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呀!” 乔迦蓝轻轻地从强强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小朋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姐姐,我们俩并不认识。” “你骗人,姐姐,我家里有你的照片,爸爸说照片上的人就是姐姐,照片上的人就是你。”强强抬起头,看着乔迦蓝说。 “小朋友,那是你爸爸在骗人,我和照片上的女孩不是同一个人。”乔迦蓝淡淡地说。 “你不是强强的姐姐,你怎么还救他呢?”杨国良看着乔迦蓝。 “我没有!”乔迦蓝回道。 “你有,给强强进行骨髓配型和移植的志愿者就是你。”杨国良说。 “不是的,你们搞错了。”乔迦蓝还是不愿意承认。 “虽然医院说捐赠骨髓的志愿者不愿意透露姓名,但我们调取到医院的监控,就是你,没错,迦蓝,你怎么不承认呢?迦蓝,你是在生爸爸的气吗?爸爸错了,对不起你,你就原谅爸爸吧。”杨国良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我与你之间不存在原谅不原谅的关系,你今天为什么来,是因为我救了强强,还是单纯是因为我——乔迦蓝?”乔迦蓝不再否认她给强强捐赠了骨髓。 “……当然因为你是我女儿我才来的。”杨国良说。 “算了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儿子,我想你今生都不会再想起我。”乔迦蓝平静地说。 “没有,迦蓝,”杨国良急于分辩,“你是我女儿,我怎么会不想你。” “是啊,迦蓝,我和你爸爸也想好好谢谢你呢。”姚瑶笑道。 “不必了,所有的一切,你们连心存感激都不用。我只是救了一个生命受到威胁的孩子而已,在手术台上做手术时,我从没想过受捐赠的人是谁,如果我想到受捐者是你们的儿子,我就没有勇气继续忍受那抽髓的痛苦了。”乔迦蓝说。 “迦蓝,让爸爸好好地弥补你吧。”杨国良上前几步,试图来拉乔迦蓝的手。 乔迦蓝却本能地后退几步。 嵇泽挡在杨国良的面前,“叔叔,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永远都找不回来,您就不要再为难迦蓝了。” 乔一树推他们三人出了婚礼大厅的门。 让乔迦蓝感到欣喜的事,今天,她的情绪一直很平静,没有波动。 婚礼结束后,乔迦蓝与嵇泽回到新房。 “迦蓝,我很幸福。” “我也是。” “我们生个孩子吧。”他说。 “好啊,不过,我只想要一个。”
第64页 “最好孩子能像你一样。”他说。 “像你吧,这样,我身边就多了一个你爱我了。”乔迦蓝笑,“我需要爱,我需要多多的爱,我需要一生一世的爱。” “那我现在就好好爱你。”他笑,已经用嘴堵住了她的唇。 “唔,啊,……你轻点,弄疼我了。”她陷入了他的狂热。 《医心向佛》的播出掀得了空前的纪录片观影热潮,网络点击量达到千万,话题不断,网友们纷纷表示想重走这条路去看看那里的人,那里的景,看过网络版的人都想到电影院再看一次,电脑和电视上出不来大银幕的效果。 在电影院里,看到桑吉时,乔迦蓝对着银幕笑了, 让她最终下定决心捐赠骨髓给强强的,是桑吉的话。 如母众生,众生如母,所有的生命都是没有区别的,都是值得同情和拯救的对象。 乔迦蓝将强强与她和杨国良的关系放下,把他当做一个陌生的,需要她的骨髓才能继续活命的孩子,她就释然了,她就有了勇气。 ☆、番外 婚后一年的一天晚上,嵇泽在手术台上连续奋战了七八个小时后回到家里,面带笑意却难掩倦容,他随便吃了些饭,到浴室去洗澡。 年前,他在西藏时发生的问题就已经调查清楚,于荛所代表的于氏药业集团在与扎西儿童福利院签订合作协议时,给嵇泽提出了一个条件,嵇泽所在的科室引进于氏药业集团所生产的药物。 当时,于荛对嵇泽提出这个条件,嵇泽对此事进行了彻夜的深思熟虑,他从专业的角度来考虑,于氏所生产的药药量足、价格实惠、药效好,之所以没有在医院里销售,就是因为这个行业内的一些“黑幕”,某些人用权力左右了患者所用的药物,这些药物未必是最好的。 最终,嵇泽在既不损害患者利益,又不妨碍合作进程等因素的考虑下,答应了于荛的条件,用了于氏药业出的药。 尽管此事的出发点是好的,但确实不符合医院用药流程。 嵇泽在医院内部被通报批评。 这个时候,谭主任却爆出了严重的经济问题,首先有患者告他收取患者家属红包,紧接着有媒体爆料他利用职务之便,与一些医药企业、医药代表之间存在财色交易,还涉嫌在心脏病支架上做手脚,存在以次充好,过度医疗等问题。 就在今天,关于嵇泽的主任任命文件下达了,成了医院里最年轻的科室主任。 洗过澡后,嵇泽精神了不少,但还是在乔迦蓝的催促下早早上床休息了,因为明天早晨还有一台大手术等着他。 “亲爱的,你今天有没有去医院孕检?”躺在床上,他笑着问身边的乔迦蓝。 “去了,不过别人都是老公陪着去的,只有我是一个人。”她佯装生气,娇嗔道。 他把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肚皮上,把嘴搭上去,“宝宝,爸爸没有陪妈妈去检查,妈妈生气了,你在妈妈的肚子里,和妈妈通话比较方便,心意相通,快告诉妈妈,爸爸错了,以后再也不让妈妈一个人去医院了。” 他说话时的热气喷到乔迦蓝的肚皮上,弄得她痒酥酥的,不禁笑出了声。 嵇泽又把耳朵放在她的肚子上去听,一会儿后,他起身笑道:“宝宝告诉我了,说你已经原谅我了。” 乔迦蓝依偎到他的怀里,温柔地笑,“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微微地阖上了眼睛。 寂静的夜里,只有他轻微而均匀的酣声。 乔迦蓝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新生命在自己体内的孕育和成长,此时此刻,她又想起了爷爷。 爷爷的摇椅,爷爷的书,爷爷的笑容那么亲切而真实,她伸出手去就能触到。 乔迦蓝坐在书桌前,写日记,写给爷爷。 爷爷,我想你了,此时,此刻。 我曾以为,快乐离我很远,但我错了,其实它一直离我很近。 只要我认真地去寻找、去爱,快乐和幸福就不离不弃。 我想,我会快乐地生活下去,您放心吧。 至于我的爸爸,您的儿子,我对他已没有一丝的恨意,不过,呃,说实话,也没有爱,在这一点上,我不想再勉强自己,也不再期待他爱我。 爷爷,我遇到了一个爱的人,他也爱我,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日子好甜好暖。 最后,爷爷我想告诉您,我肚子里有小宝宝了,您高兴吧。 写完日记,她轻手轻脚走进卧室,房内,都是他的气息和他身上散发的熟悉的味道,她上到床上,躺在他的身边,看他,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了。 他习惯地伸出胳膊,搂住她,一起安睡,嘴角露出浅浅的笑。 时间无言流逝。 *** 周末。 “老婆,今天中午吃什么?”嵇泽在厨房里喊她。 “你做什么都行。”乔迦蓝在书房里读书。 一阵碗碟相撞的声音。 “唉,你怎么这么笨呢?菜也不会切,饭也不会做,”乔迦蓝赶进了厨房,“还是出去吧,我来做,都不够添乱的。” “我不走,在这里帮你。”他说着,从背后拦腰抱住乔迦蓝,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扑到她的脖颈上。 “不用了,越帮越忙。”她笑,“快放开我,你抱着我怎么做饭呢?” “那我在这里陪你。”他也笑。 爱是永不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