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 第1页 《老男人》作者:池总 文案: 所有人都朝前走,只有他守着旧时光。 住在旧屋子,留着旧黄历。 他望着老男人的时候,眼睛一直都是很亮的,像是有着星星。 他的星星没了。 第1章 随意讲讲一个老男人 老男人性格温顺、成熟稳重。并且有喜欢的女人,要结婚了。结果喜欢的女人出车祸死了,留下一个弟弟。 弟弟和姐姐本来相依为命,父母走得早,现在姐姐没了,弟弟年纪还小,才八岁。 老男人当年也不过二十二,为了喜欢的女人,就收养了弟弟。 弟弟就跟个敏感孤独的幼崽一样,知道老男人是他的希望,他努力地、小心翼翼地,会起床做早饭、做家务,就怕老男人赶走他。 晚上睡觉的时候,弟弟抱着小枕头站在老男人房间门口,轻声问可不可以一起睡。 这一睡就是好多年,老男人的单人床变成双人床。 弟弟的姿势也从挨着老男人,到搂着老男人。 一眨眼老男人都三十二了,弟弟也十八了。 弟弟这时候早就不是当年的小可怜了,他被老男人惯得脾气大得很。 他在老男人面前还要收一收,在外面简直是个小霸王。 仗着老男人宠他,弟弟哄着骗着把老男人睡了。 老男人吓坏了,单身这么多年,一朝被走了后门。 还走得很爽,真的爽,爽得老男人把床单都弄湿了。 老男人第二天扶着腰,把床单又搓又洗,怕留味。 再然后,弟弟在学校交女朋友了,回来给老男人说。 老男人蒙了,看着弟弟好半天没说话,然后艰难道:“那我……你。” 弟弟握着汤匙,腼腆着抿着唇:“我很喜欢你的。但是……我在学校没有女朋友,他们要笑话我的。” 弟弟小小年纪,就会逢场作戏了。 老男人心里想,就是不知道这个戏台子,是在家,还是在学校。 他心里发苦,认认真真看着弟弟年轻又过分英俊的面容,心想,也是,他都三十二的成年人了,和小孩子较真做什么。 难看得很。 第2章 其实老男人这么多年都没忘记过姐姐,他钱包里都藏着姐姐的照片。 至于和弟弟睡了这件事,老男人其实是很痛苦的。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不知廉耻,弟弟不懂事,他也不该纵容着他来弄自己。 另外一方面,他觉得背叛了姐姐。 老男人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再和谁在一起,一是因为他带着弟弟一起生活,不方便;二是他心里埋着人,没法忘怀。 他不知道自己对弟弟是怎么一种感情,养了个孩子这么多年,最难熬的时间都过去了。 当时他自己也是二十出头,要养个八岁的孩子,何其难。 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安定下来了,弟弟也很争气,考上名校。 老男人也想过,等弟弟毕业了,工作了,要是愿意回来陪他,认他这个叔,他也高兴。 不愿意一直陪着他,他虽然难过,但也能够释怀。毕竟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弟弟偶尔来看看,他也很高兴了。 说不定等弟弟工作了搬出去了,娶了老婆了,他也能找个女人,过下半生。 一切都想得好好的,但都被那个混乱的夜晚给打破了。 他和弟弟发生了关系。 老男人心里酸苦啊,他听到弟弟有了女朋友,其实他应该高兴的,但他没办法高兴得起来。 小孩陪在身边这些年,多少都有点独占欲,更何况他们两个有了那一层关系。 老男人发现自己心思的时候,更加痛苦了。 他觉得自己这样太变态了,小孩不懂事,他也跟着不懂事吗。 要是说出去,他的嵴梁骨都要被戳穿。 人人都能往他脸上吐口唾沫星子。 他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得自己错了,弟弟也错了,他们两个都错了。 半夜睁着眼的时候,弟弟搂着他的腰,浑然不知他的痛苦,睡得香甜。 隐约感觉到他动了,还搂紧了他的腰,在他脸上安抚似的亲了一下。 老男人在黑夜里,感受着少年人的热情,就跟被餵了口糖似的,嘆息着想,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弟弟的女朋友是高三的时候认识的,弟弟要上大学了,他们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一起。 老男人没有去问过女朋友这个事,弟弟也没提过,就好像那天在饭桌上的那一嘴,是场梦一样。 大一开学了,老男人送弟弟去上学。 一个寝室四个人,老男人坐在弟弟铺好的床上,喝着弟弟买来的奶茶。 老男人其实不爱喝这些,但是弟弟说最近年轻人都很喜欢,他也很喜欢,他喜欢让老男人试他喜欢的东西。 弟弟拿着新生表格出门,让老男人在寝室等他。 老男人老实地坐在床上等,万万没想到,被寝室后来的新生,误以为是同学。 被人当作年轻人,老男人当然也高兴,他微微笑着,摇头说:“我不是学生,我是陪我弟弟来的。” 等弟弟回来的时候,老男人已经被哄着,答应请全寝室的人吃饭了。 弟弟和那几个人互相认识了一下,然后找机会带着老男人出去了,他揉着老男人的手,低声道:“你快回去,请什么客。” 老男人的心突然颤了一下,他看着弟弟拧紧的眉,想着,是不是弟弟嫌弃他了,觉得他拿不出手,让他丢脸了。 第3章 老男人最后还是没有请到客,大学刚开始的第一个晚上,弟弟也没有住学校,他带老男人去开房了。 老男人除了出差,基本没住过酒店。 再加上他心虚得要命,弟弟去酒店前,先去便利店买了安全套,然后将那东西当着老男人的面,塞进了老男人给他买的书包里。 弟弟长得好高了,比老男人要高一个头,肩膀也比他宽。 老男人止步在酒店十多米外的小巷子,抓着弟弟的手,摇头说自己不要。 哪有学生第一天就来带家长开房的。 弟弟听到老男人自称家长,竟然笑了,是那种轻笑,满是不以为意的。 老男人被他的笑伤到了,弟弟小时候,还要叫他叔叔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哥哥了。 后来,就只叫他的名字了,又或者宝贝等丢死人的话。 老男人不爱听,他还是喜欢弟弟叫他叔叔。 见老男人别别扭扭的,弟弟问,你走不走,老男人摇头。 弟弟就松了他的手,自己掉头往酒店走。老男人被他丢在身后,手足无措。 老男人最后还是跟了上去,弟弟已经用身份证开好房了,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老男人跟上来,就进了电梯。 老男人咬咬牙,还是跟上去了。 电梯里两个人隔得有些远,谁也没碰谁。 老男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他莫名觉得有些冷,刚刚弟弟一直挨着他,年轻人的身体温度高,他还不觉得冷。
第2页 现在弟弟一副冷淡的样子,他就觉得冷了。 弟弟走到自己开好的房间前,然后转头对老男人说:“你跟来做什么,不是说不要吗?” 老男人一下觉得伤心得要命,他已经放下自尊,跟过来了。他不情愿,但他还是来了,弟弟还要这样说他。 下意识他转身就要走,脑袋乱七八糟的,想着弟弟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很尊重很敬爱自己的。 怎么睡了以后,就变成这样了。 他也不喜欢在床上弟弟对他强势得要命的态度,最糟糕的是把他弄得尿出来了,就跟个没有自控力的孩子一般。 许许多多的不开心、不喜欢,但因为是弟弟,他能够接受的。 可是弟弟不应该在平时的生活中,也这样对他。 没走几步,他就被弟弟从后面抱住了,弟弟不顾他的挣扎,强行把他搂进了房间里。 弟弟咬着他的耳朵和他认错,说他只是逗逗他而已。 老男人抿着嘴,垂着眼皮,不肯说话。 弟弟哄老男人和他接吻,黏黏糊糊,最后哄得他脱了裤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被折腾。 半夜醒来,老男人躲到厕所,他坐在马桶上,弟弟这次用了安全套,可他肚子还是不舒服,被弄得太狠了,后面肿成一团。 年轻人精力太旺盛了,他的腰差点跟不上。 老男人将带进来的钱包打开,他来厕所的目的除了将身体里面的润滑液还有别的东西冲掉以外,还有忏悔。 每一次,在他和弟弟胡来以后。 他都会拿着姐姐的照片,忏悔。虽然毫无意义,虽然每一次,他都更加难过。 第4章 他躲在厕所的时候,弟弟在床上醒了,见厕所有光,就摸着找了过去。 他以为老男人肚子疼了,被他弄的,因此很担心,推门一看,就见老男人眼眶红红地地说着话,手里还拿着一张照片。 老男人见到弟弟,下意识地将手背到后面去,企图将照片藏起来。 这个动作岂不是更心虚,老男人自己也没搞懂,为什么要心虚。 弟弟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拿出来。” 老男人摇了摇头,弟弟伸手把他抱起来,老男人光着身子,照片都不知道该往哪塞。 他又不敢弄湿照片,只好攥在手里。 弟弟硬是要拿照片,老男人灵机一动,就喊自己疼得很,屁股疼腰疼,让弟弟不要再动他了。 他这么一嚷,弟弟果然就不敢动了,看着老男人满身吻痕,皱眉轻轻道:“我这次有注意啊,很疼吗?” 老男人不断点头。 弟弟也就放过照片这一茬了,出了浴室,他捡起牛仔裤卫衣,一一套上,背起书包。 老男人扒在浴室门框上,露出一双眼睛望他:“你要去哪里?” 弟弟拿起手机,打开地图:“给你买药。” 老男人:“别折腾了,这么晚了哪里还有药店开门。” 弟弟:“会有的。” 这小孩从小就执拗,不听劝,长大了更不得了,家里大小事,基本上老男人说了就不算了。 因为弟弟说,老男人是老好人,借钱不还的不催,找他当冤大头的他也不知道。 老男人养弟弟这么久,受到过最大的惊吓,就是弟弟刚高考完,就消失了三天三夜,吓得老男人去报警了。 最后弟弟又突然出现,毫发无伤,就是情绪看起来实在不高。 那天弟弟提到了自己姐姐,这可是老男人的雷区。 弟弟说的是,他姐其实没那么喜欢老男人,就是看着他人好。 弟弟:“要不然我这么大个拖油瓶,她怎么敢交给你。她在利用你罢了。” 老男人气疯了,他狠狠给了弟弟一耳光,打得人嘴角都出血了。 弟弟被打完以后,就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了老男人许久。 把老男人看得都心软了,想去摸弟弟的脸。 结果他手被拍开了,弟弟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 其实弟弟一直都有自己的房间,他只是没睡过罢了。 没想到这一次吵架,反而把人吵回了自己的床上。 冷战了几天,老男人忍不住了,拉下面子去道歉,他想知道,弟弟消失的那三天究竟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 可是弟弟不和他说话。 老男人做了一大桌子菜,打算等弟弟回来。 弟弟大晚上八九点了,还是没有回来。 他又担心又怕,给弟弟不断地打电话,始终没人接。 后来是一个姑娘把人送回来的,老男人拿着手机到楼底下等,等来的就是早恋的兔崽子,和一个姑娘从计程车上下来,拉拉扯扯。 老男人小跑过去,接过弟弟,又和人道歉。 那姑娘红着脸,整理了下自己有些松开的领口,然后摇头跑了。 那天晚上,弟弟又将他推倒,干了混帐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将他当成了那个姑娘。 第5章 弟弟出去给他买药,一买就买了很久。 老男人靠在酒店的床上,又累又困,捏着手机在微信上喊弟弟回来,又后悔自己撒了谎,为了藏照片。 想到照片,他拿出来,用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过后,收进钱包里。 他的钱包里还有另外一张照片,是他抱着八岁的弟弟,在照相馆里拍的。 塑料风景图背景,弟弟小小的一只,和同样青涩的他。 当时他还没有戴眼镜,后来兼职了翻译的活,晚上回来对着电脑熬夜,整宿整宿的,把眼睛熬坏了。 弟弟十多岁的时候,听别人说近视可以做手术治回来的,就过来抱着他说,等他长大了,给他治眼睛。 想到这些往事,老男人就面露微笑。 笑着笑着就睡着了,等弟弟回来,老男人抱着被子的一角,穿着松垮垮的浴袍,团在床边,手里还拿着手机睡得很沉。 弟弟把药放下了,摸不准要不要现在给他上药,看这可怜模样,弄醒了又不好睡了。 老男人的睡眠质量,一向是弟弟烦恼的事。 后来发现做累了,老男人还好睡一些。可这方法也治标不治本,他欲望重,纵情折腾,老男人指不定得哭成什么样。 他嘆了口气,给人盖好被子,视线落到了小桌子上的钱包上,眼神微微一沉。 第二日老男人醒来,弟弟给他上药,上着上着就把自己的东西顶进他身体里了,把他又弄了一顿。 弄得老男人下去付房费的时候,腿还开开的,走不太稳。 他问前台多少钱,然后打开钱包,就愣住了。 身后伸来一只手,是弟弟的,他拿着手机,让前台的人扫码。 在老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付好钱了,然后拉着老男人往外走。 老男人看看钱包,又看前台,最后看向弟弟,“欸欸”了两声,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提哪个话题。 他只好说:“房费怎么那么贵,你怎么自己付啊,这个月的生活费够不够,我再给你一点。”
第3页 老男人心疼钱,又讲:“我钱包里你姐的照片去哪了,你是不是给我拿走了,快给回我。” 弟弟本来拉着他的手,听到他说的话,突然停下来,转脸和他说:“生活费以后你不用给我了。” 老男人蒙了:“怎么了啊,你上大学要花钱的地方多,别担心,我还有钱。” 弟弟:“我说不用给我了,以后都不用。” 老男人:“……怎么了,你这是?”他感觉到弟弟可能不高兴了,小心翼翼地拉着弟弟的衣角。 他以为弟弟只是担心他因为钱的事情,勉强自己。现在他也不敢提照片的事了,怕弟弟发飙,又十天半个月不理他。 老男人受不住。 哪知道弟弟说:“你真把自己当我爹了,别说我不同意,我姐在,也未必同意呢。” 他话音刚落,老男人就木了,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眼泪一下承不住,啪嗒地滚下来。 第6章 见他哭了,弟弟紧紧抿着唇,好半天才“啧”的一声,想要拉老男人的手。 老男人又气又难过,根本不想看弟弟了,他甩开弟弟,转身就走。 老男人也不知道走去哪,学校在外地,人生地不熟,他们坐飞机过来,他的小行囊还在弟弟的宿舍里。 走走停停,老男人回头看,弟弟都不在了。 他没有跟着他,老男人没骨气地揉揉眼,拿起手机,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和弟弟说什么,他又将手机收回去。 路过一个摊子时,老男人买了个饼,一瓶水。 老男人坐在路边的花罈子上,一口一口地嚼饼。饼干得要命,昨晚弟弟亲他的时候,把他的嘴都亲破了。 现在吃饼,扯得伤处疼得不得了。更疼的是心,太伤人了。 老男人自己也是没有父母的,他被好心人资助上了大学,最后认识了比他大了六岁的姐姐。 姐姐满足了他对家人的所有幻想,所以他很爱很爱姐姐。 可是姐姐死了,给他留下自己的亲人,他当然要好好照顾。弟弟说的其实没有错,他确实是把弟弟看作自己的儿子的。 他要管着他,教着他,看他好好成人,他爱他,当自己孩子一样爱。 可弟弟现在说的话,是不想认他。 老男人含着饼,腮帮子一阵发酸,眼也酸的,鼻子也酸的。 他用袖子抹了把泪,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将水灌进肚子里以后,又一阵反胃,疼得厉害。 他想,他确实没给弟弟带来过什么好日子,平时日子也过得穷。小孩青春期胃口大,每天三碗饭都吃不饱。 老男人知道的,可是弟弟却只吃了一碗半,就给他说饱了,反而让他多吃点。 当时老男人真相信了,直到弟弟在运动会上晕倒,医生说他是低血糖,营养没跟上身体的生长,老男人才知道自己这个家长做得有多失败。 他没帮上什么忙,现在弟弟自己考上大学了,也许…… 老男人想不下去了,他眼皮肿得厉害,一擦就疼。卖饼的摊子上,老闆娘背着三岁的小孩做生意,满头汗。 等没人买饼的时候,老闆娘就坐到一边,拿了个小球逗孩子,一口口地亲到孩子嫩嫩的脸上。 老男人看得正是失神,面前就被一具身体挡住了。 弟弟提着一碗粥,皱眉看他手里的饼:“你自己的胃自己不知道啊,吃的是什么!” 老男人几口就把饼塞进嘴里,低声道:“不用你管。” 弟弟烦躁地瞪了他一眼:“不用我管谁管,我死去的姐?” 老男人瞪回他:“你别用这种语气提她!”他是真生气了。 弟弟突然笑了,幽幽地问老男人:“我和她长得像吧,你喜欢吗?” 那一刻,老男人混身的血都冷了。 第7章 弟弟的话就跟刀子一样,将他剖得血淋淋的。他捂着胸口,就地蹲下了。 原来弟弟一直是这样看他的,他禽兽到把旧情人的弟弟、自己养大的小孩,当作替身。 他跟着小孩干尽了脏污的事,对不起姐姐,也对不起弟弟。 在弟弟眼里,他得多噁心啊。 见老男人蹲下了,弟弟也跟着蹲下扶:“你怎么了,哪里痛?” 老男人的样子把他吓坏了,以为他什么隐疾发作。 他死死扣着老男人的手臂,让对方抬起脸来,他要看一看。 他出了一手心的汗,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火了。 这老男人就喜欢将脑袋埋进坑里,逃避事实。每次跟他干完那事,还要拿他姐的照片出来看看看。 弟弟不喜欢自己的长相,因为他确实越来越像他姐了。 可把老男人刺激成这样了,他也不想的。 他伸手去摸老男人的脸,摸到一手的泪,他咬牙道:“你别哭了,哪里不舒服,给我说说。” 哪知下一刻,老男人突然狠狠搡了他一把,站起身跑了。 他跑得不快,还就地摔了一跤。擦破了手,摔青了腿,灰头土脸。 老男人窝囊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一瘸一拐地跑。 弟弟跟在他身后,见他能跑能跳,继续道:“你要去哪?” 老男人停了脚步,回头:“你不需要我了是吗?” 弟弟皱眉:“你在说什么?” 老男人红着眼道:“我根本不想和你做那些,我、我说过不要的!”他像是找到了底气,用力地重复了一遍:“我说过不要。我爱你姐姐,对没错,我爱她。” 弟弟脸色青了,他额上青筋乱跳,眼神凶得像是要杀人。 他大步朝老男人走去,老男人狼狈退后:“可我从来没有把你们弄混过,从来没有!” 弟弟顿住了,他攥紧双拳。 两人对峙一阵,弟弟突然笑道:“对!没错,是我逼你的,都是我逼的!” 老男人的气势泄得差不多了,他颤抖着,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你都已经有女朋友了。” 弟弟点了点头:“没错,我都有女朋友了。”他顿了顿,直勾勾地看着老男人道:“女生多好啊,我非要弄你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看也不看老男人惨白一片的脸,转身离去。 第8章 老男人愣愣地看着弟弟的背影,直到人不见了,才狠狠抹了把脸。 他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弟弟较真,真是白长人家十多岁了。 老男人想着,总该是长辈让着小辈。但他实在伤心,这次不想先认错。 老男人回到学校,进了宿舍,弟弟没在,反而是他舍友给他递了牛肉干,让他吃。 老男人提起行囊,想了一下,还是留了弟弟室友的电话,以防万一,弟弟不接他电话,他还有个人能问问。 走之前,他留了一笔钱,压在弟弟床垫下,然后给人发了条简讯,让他别省着花,该买什么买。 仅仅是发这些话,都够磨人。
第4页 老男人的简讯删删减减,最后还是只发了一句:床下压了钱,我走了。 其实这次来,老男人是要留一个礼拜的。 弟弟说做好了攻略,要带他到处玩,没想到最后两个人闹成这样,他去了机场改签机票,花了几大百,心疼得要命。 在改签前,老男人等弟弟等了三个小时,万一弟弟追过来了,也许他就不用走了。 可惜没有,简讯电话都没有。 老男人进安检前,最后望了来时方向一眼。 他心里还想着,也许弟弟会突然出现,虽然还是气鼓鼓的,但会拉着他说不要走。就像小时候那样依赖他。 上飞机了,老男人靠在窗口,看着跑道。直到空姐第三次来提醒他关手机,老男人才红着脸,道着歉,把手机关了。 回到c城,已经是晚上八点。 他打开家门,屋里空荡荡的,很冷清。 弟弟直到上大学前,都是住家里的。这次他考了这么远,老男人其实想过跟过去。 辞职,去弟弟学校附近租间房子,重新找工作。 要不然他一个人在c城,实在是太寂寞了。他把他的想法,和他的好友说了一下,好友恨铁不成钢,说你怎么那么依赖小孩,成熟一点吧,大叔。 老男人讪讪道:“会吗,会太黏人了吗。” 好友:“当然啊,太过火了,小孩长大了得有自己的生活,你也是啊,赶紧找个女人吧。” 当时老男人心里苦得慌,他和弟弟都变成那样了,还怎么找女人,祸害人家吗。 第二天老男人醒来,床边空空的,他失魂落魄,打开手机,还是没有信息。 他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烧开水,沖泡面,随意吃了。 现在一个人,随便点,反正没有人陪着。 倒开水的时候,老男人还烫伤了手,倒霉得要命。他沖了冷水许久,突然想起之前,他做饭烫伤手,弟弟脸黑得要命,后来就不让他做饭了。 弟弟学什么东西都快,做饭也很上手。 在学校辛苦一天了,晚上背着书包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老男人做饭吃。 刚开始老男人怎么都不同意,学生好好学习就好了,分什么心,可惜他拗不过弟弟。 想到这些,老男人熬不住了,他刚拿起手机,要给弟弟打电话,门铃就响了。 老男人以为弟弟跟着他回来了,心里急,也高兴。急弟弟胡闹,又高兴弟弟来追他了。 他临开门前,收拾了好一会儿自己的表情,最后才开门,要喊弟弟的名字。 他的表情在看到来人后,彻底僵住了。 门外的是姐姐,十年前就死了的姐姐。 第9章 一个死了十年,又重新出现在你面前的老情人,相信除了电影或者小说,现实生活中,都不会有人经历这些。 姐姐甚至没有怎么变老,老男人先是腿都吓软了,但一眼就能把姐姐认出来,甚至没有多少陌生感。 因为他钱包里的照片,都被他摸皱了。一天前,他还对着弟弟大喊爱姐姐,怎么会认不出来。 姐姐沖他微微一笑,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道:“南儒,好久不见了。” 老男人艰难地开口:“你已经死了……” 姐姐:“我还活着。” 老男人:“你死了,我亲自去认的尸体。” 姐姐:“你确定我们要在门口说这些吗,请我进去坐坐?” 说罢,姐姐有礼貌地换了拖鞋,走了进去。 她知道老男人不会拒绝她,一如既往。老男人只跟在她身后,看她在房间了转了一圈,姐姐才道:“荻真的房间在哪?”她问的是弟弟。 老男人没回她,她自己找了进去,然后出来,同老男人说:“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老男人:“这么多年了,你一句话都没有,哪怕是一条简讯呢,你有试过告诉我,你没死吗?荻倩!你怎么能这样!” 姐姐在沙发上坐下了,忧郁地看着老男人:“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老男人胸口疼得慌,他忘记呼吸许久,终于重重地喘了口气,嘴里颠来倒去的,都是你怎么能这样。 姐姐:“当年的车祸不是意外,我确实在那车上,但我被救走了。我当时处境很危险,只能让你带着荻真,那些人以为我死了,就不会去找他。” 老男人脑子混乱一片,他根本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他甚至理不清思绪。 姐姐继续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补偿你的。” 老男人摇头:“我不要补偿!我……算了,我的事也就不说了,荻真呢,你知道他以为你死了以后,他怎么过的吗,他还那么小啊!那么小!!” 姐姐的双眸微微湿润了:“我知道,所以我这次来也是来拜託你。” 老男人突然从混沌的思维中清醒过来,他几乎能猜到姐姐的下一句话是什么了,他抓紧了膝盖上的布料,咬紧牙关,才将打断姐姐话的欲望压下去。 姐姐:“我希望你帮我劝一下荻真,他……不肯和我走。” 老男人心都死了,他茫然地看着姐姐:“你们……见过?” 姐姐为难地点点头:“荻真的身份被人发现了,我没能藏得住他,他必须跟我走,要不然……” 老男人猛地站起来:“你别跟我说这些,我听不懂,不想听,他不会走的,不会!” 姐姐显然没料到老男人是这个反应,她以为今天的请求,是能够被答应的。 她低声道:“我想你今天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我明天再来。” 老男人急促道:“我不会同意的,你再来我也不会答应。” 姐姐嘆了口气:“南儒,我知道你和小真感情很好。但你留不住他,他有他真正的父亲。那个男人,不是你能够违抗的。” 第10章 姐姐离开有一阵子了,老男人仍旧坐在沙发上。 门突然响起钥匙拧开的声音,他望过去,门拉开,是年轻人高大的身影。 他简单地背了个包,风尘僕僕,扶着门,看到沙发上痴傻地望着他的老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眼神扫过餐桌上的泡面桶,皱起眉。 他甩下书包,走向厨房,折起袖子,打开冰箱。 动作熟练得让老男人恍惚间还以为这是弟弟还在高中念书的时候。 而刚刚姐姐的出现都是他的幻觉。可这一切都不是幻觉,姐姐用过的一次性杯还搁在茶几上,充满了存在感。 老男人发呆的时候,弟弟从厨房出来,湿着双手,从客厅柜子里翻出药:“过来吃药。” 见老男人还处于呆滞状态,弟弟眉毛一拧,以为老男人还在生气,所以不理他。 连夜跑了不说,还吃泡面糟践自己的胃,可怜给谁看呢!还不是给他看! 弟弟正想发火,突然眼睛落到了茶几上的一次性杯。
第5页 他把药捏进手心里,塑料壳咔咔响,他问:“谁来过?” 老男人不语。 弟弟加重语气:“谁来过!” 他走到茶几旁边,拿起一次性杯看,看到边缘的口红印,眯起眼:“女人?”他看到老男人死白死白的脸,一下悟了:“荻倩来过?” 老男人身体颤了颤,弟弟将杯子缓缓放回桌子上:“她过来让你劝我是吧。” 老男人埋着头,还是不说话。突然弟弟一把把杯子和药甩开,抓着老男人的衣领,就往卧室里扯。 老男人又哭了,他掰着弟弟的手:“你别……别这样!” 弟弟冷笑道:“怎么,深爱的女人回来了,觉得对不起她了?!” 老男人哭着摇头,还是不说话。 他不断抗拒着,却还是被年轻人扛了起来,砸到床上。老男人还在哭,被人撕烂衣服的时候,哭得都打起嗝。 突然间,弟弟停了所有动作。他温柔地摸着老男人的脸:“你没答应她吧?” 老男人默默淌着泪,弟弟脸上的表情,从抱着希翼,逐渐沉了下去。 最后,他自嘲地笑了笑:“我该知道你有多爱她,怎么会不答应呢。” 话音刚落,老男人就看到弟弟哭了。 安安静静地,流着泪。 他望着老男人的时候,眼睛一直都是很亮的,像是有着星星。 他的星星没了。 弟弟垂头吻住老男人的唇,轻声道:“我恨你。” 第11章 老男人不是不能说,是不敢说。他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他能怎么办,姐姐说弟弟不跟她走,会很危险的。 老男人不想去想,为什么弟弟会另外有一个父亲。弟弟自己知道这些事吗,弟弟知道姐姐没死,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没有选择在那时候离开,而是又回到了老男人身边。 老男人心里是高兴的,又难过。万一因为他将弟弟留下来,真的像姐姐说的那样,出事了怎么办? 弟弟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粗暴过,说完恨他以后,就将他翻了过去。 像是不想看到他的脸一样,牢牢掐着他的后颈,将他压进枕头里,还狠狠打他的腰臀,让他自己抬起来。 弟弟凶狠地撞进来的时候,老男人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双手抱住了肚子。 他太疼了,腿间湿湿的,好像出血了。 老男人小声求饶,让弟弟轻点。他嘴里胡言乱语,来来回回颠倒着认错。 他说他错了,他的泪都快流干了。 弟弟咬着他的颈根,语气冰凉:“不是你错了,是我错了。” 他一边撞着老男人,一边道:“我该谢谢你,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姐不是我姐,是我妈啊。” 老男人狠狠闭着眼,他苍白的手紧紧抓住了枕头布料。 他不断摇头,他不知道吗,他其实猜到了。那么相似的面容,巨大的年龄差,另外一个父亲。 弟弟见老男人痛苦的模样,狠狠闭起眼,复又睁开,老男人看不到,他眼里全是血丝。 他继续道:“你开心吗,我是你心爱的女人的儿子,比起弟弟,儿子来操你,是不是更爽一些?” 老男人弓起瘦弱的背嵴,声音沙哑道:“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弟弟的动作愈发激烈了,他紧紧咬着牙,舌根处泛起了强烈的苦意:“说你没有把我让给她,你说啊!只要你说,我不会走。没有什么女朋友,都是我骗你的……” 他身体的动作渐渐缓和下来,几乎是温柔地,颠弄着老男人。他吻他耳根,声音柔软甜蜜:“南儒,我爱你啊,你就算喜欢别人,没有关系。我知道我对你是特别的,你也不想我走,是吗?” 弟弟摸上老男人的脸,诱哄道:“是吗?” 老男人终于睁开了眼,他的眼眶通红,看着面前这个疯狂的年轻人。 弟弟以为自己的神情控制得很好,其实根本不是。他在哄他,而他的眼睛里全是暗的,已经没有了信任。 他们俩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们不应该有肉体关系。 那一切都会单纯得多。 老男人摇了摇头,他想说姐姐应该不会拿弟弟的安全开玩笑,危险是真的存在的。 也许弟弟可以暂时避一避,他……可以跟着弟弟走的。哪怕到时候,荻倩发现了他们两个的关系,会恨他。 可他怎么办呢,十年啊,他养了他十年啊…… 他的十年,怎么能够放下。他早就爱他入骨,像他的血、他的肉,割捨不断。 可弟弟没有让他说话,他用掌心捂住了老男人的嘴,将自己的下身抽了出来。 他神情冷淡,看着床上敞着腿的老男人,捡起床边撕得破烂的上衣,将自己擦拭干净。 然后,就跟嫌恶一般,他将那件衣物丢在了床边,他说:“我明白了。” 他将狼狈的老男人留在了这个房间里。 离开了。 第12章 老男人好半天才费劲地从床上起来,他伸手往腿间一摸,黏稠混合血丝,他有些被伤到了。 他心里空洞洞的,像被剜掉了很大一块。 老男人鼻子抽了抽,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好半天,他才使劲地拍了拍自己,让自己振作起来。他从衣服堆里翻出手机,找到弟弟的电话拨过去。 一遍一遍,就在他以为这电话也许永远接不通的时候,弟弟接了。 老男人沙哑着声音,脑子一片空白,他明明有好多话想说,可面对话筒那头的安静时,他竟然只能说出一句。 “我好疼啊……”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明显听到了弟弟加重的呼吸声,很急促,满是恼怒。 老男人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你为什么不肯听我说话?” 弟弟僵硬地回道:“你想说什么?” 老男人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掌心泛白,没有血色。 他小声说:“你老是这样任性,脾气不好。小时候还听我说话,长大就不像样了。” 弟弟:“你就想说这些?” 老男人疲倦道:“你想听什么,听我说爱你?我怎么会不爱你。” 弟弟:“我不要听这个,你知道的,我只想当你男人。” 老男人:“……” 弟弟:“要是你搞不清楚我想要什么……也许……” 老男人:“你为什么老是要逼我,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难道没了那些情情爱爱,我们就不是我们了吗?!” 他失控了,整个人都快崩溃,身体的疼痛、心里的疼痛,折磨得他要发疯。 他生气极了:“你总是这样,总这样!” 弟弟声音也高了起来:“对,我就是这样!你今天才知道!如果你打电话给我是要说教,那还是算了吧!” 老男人握紧衣角,大声吼了出来:“我想你别走!回来行不行!”
第6页 电话那边安静了许多久,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弟弟略苦涩地回道:“其实我只是想听这个……你……” 他话还没说完,话筒里突然传来强烈的杂音,刺激着老男人的耳膜,让他本能地拉开了手机。 随之而来的强烈声响,就算隔着很远的距离,都微弱地传到了老男人的耳边。 他看着电话,颤抖着手将话筒凑到自己耳边,小心地“餵”了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嘟嘟嘟”的挂断声。 老男人回拨,关机了。 那一刻,他脑子嗡嗡地响,他用汗湿的手指翻荻倩的电话,指腹太湿了,半天没能够滑动屏幕。 老男人在衣服上使劲地搓着自己的手,喃喃道:“别、别慌,没事的没事的,别慌。” 他的牙齿在发颤,心头痛得厉害。 他知道。 弟弟肯定是出事了。 他有这样的直觉。 第13章 他是被电视机的声音吵醒的,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 天气冷极了,他露在毯子外面的脚是冰凉的。 又一次在不注意的情况下睡着了。 老男人颈子僵硬得厉害,他咳嗽了几声,太阳穴生疼,大概是有点感冒了。 他关了电视,回到房间,看了眼手机。 没有消息,没有未接来电,什么都没有。 老男人躺在床上,用被子裹紧自己。他刚刚做梦了,梦见了弟弟。 梦里他也在沙发上,弟弟的样子,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 他穿着老男人穿过的背心,笑嘻嘻说,喜欢这个味道。 老男人好笑地说,就一个破背心,下次给弟弟买个新的。 弟弟摇头,嚷嚷着,我就要这件。 他手里拿着冰淇淋,用勺子舀了一口,餵到了老男人嘴里。然后他歪歪头,说:“你哭什么?” 老男人在梦里,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道:“大概是因为,我知道我是在做梦吧。” 然后……他就醒了。 家里没有了弟弟的东西,他都打包起来,收进了弟弟基本没有睡过的房间里。 他去了弟弟的学校,帮人办了退学。 他这两年,基本没有睡得很好过。也看过心理医生,医生给他开了药。 那药吃得人浑浑噩噩的,难受得紧。后来老男人就没怎么吃了。 他瘦了快二十斤,弟弟还在的时候,他还有点肉。比如在床上说胡话时,弟弟就说,喜欢他的屁股,想将他餵得更胖。 老男人将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他想,如果能再梦见,该多好。 弟弟死了。 死在了两年前。 跟他通话的时候,被一辆车撞了。车前窗都碎了,弟弟被高高抛起,重重落下。 全是血,那是他在监控摄像头里看见的。 荻倩在他身后哭晕了过去,老男人去认尸的时候,将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翻来覆去,他希望认出不一样的细节。 可没有,尸体上的每一颗痣,他都认得。甚至有弟弟第一次学做饭时,在食指上留的疤。 老男人在八点的时候,准时醒来。他穿上西装,衣服已经不太合身了,空荡荡的。 他抚平每一寸皱痕,然后对着镜子笑了笑。他去剪了头发,买了捧花。 天气不太好,下起雨。老男人没有带伞,从计程车上下来的时候,他拿手徒劳地挡着脑袋。 到了墓前时,已经是混身湿透。 老男人又咳嗽了几声,一次比一次重,他努力睁开被雨水糊住的脸,心想,这次大概是要重感冒了。 他应该好好照顾自己,要不然…… 他将手里的花,小心地放在墓前。从袋子里取出一盒冰淇淋,冲着墓碑,笑得温柔:“要不然谁给你带想吃的东西呢,我昨晚梦到你了,好难得啊……你从来也不肯轻易出现在我梦里。原谅我好不好,我想……”他努力咽下哽咽:“我想再梦见你多几次。” 第14章 雨下得更大了,老男人躲在公交站台,瑟瑟发抖。 没有计程车,来来往往全是私家车,泥水被车轮溅了起来,沾了老男人一身。 他太冷了,他记得不远处好像有个咖啡馆,也许能到那里避一避。 老男人冒雨跑了一段路,这时有车急剎,他被声音吓到,摔在了地上。 车灯很刺眼,打在了老男人面前。 雨水哗啦啦地浇在他身上,他用手挡光,迷糊中有人从车上下来了。 那人撑着伞,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西装裤,精緻皮鞋,一把黑伞。那人将伞朝他身上一倾,为他挡去大半雨水。 对方忧心忡忡,低声问他:“你没事吧?” 那是熟悉的,又不熟悉的声音。 很哑很低,他抬眼,那张脸一下撞进老男人的眼睛里,刺得生疼,他一下就哭了出来,他大声地喊:“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他一把撑起自己的身体,扑上去要抱住眼前这人。 他的弟弟,他死去的爱人、亲人。 死而复生,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然而下一秒,他的肩膀被人狠狠地推了一下。那人满脸警惕,眼神怀疑,竟然从后腰拿出一把枪,对准了他。 男人脸色冷淡,唇角薄凉:“是谁派你来的,风声倒是收得快。” 老男人再次摔在了地上,他蒙了,他小心翼翼地揉了揉眼,以为自己思念过度,认错了人。 可这没错啊,这人就是他的荻真,长得这么像,怎么不是呢? 再认真看,却真的发现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人嘴唇下方有颗小痣,和荻真不一样。 见老男人不说话,那人“啧”了一声,不耐烦了:“你是谁?!” 老男人小声道:“南儒,我、我叫南儒,你不认得我了吗?” 那人冷漠道:“我不认识你。” 大概是看老男人又瘦又苍白,毫无攻击力,看起来怯懦得很,长得还有点像那个人。 戚争收了枪,转而拿出了钱包,将名片递给老男人:“你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有什么问题,就联繫我。” 老男人看着名片上的名字,哑然了。 见人转身要走,老男人忙拉住了他的裤脚。 戚争回头,就听见老男人小心翼翼道:“我……我扭伤了,能不能请你送我去医院。” 不管是不是弟弟,他都不能放这个人离开,要不然,弟弟就永远离他而去了。 他没有扭伤,他只是不想被弟弟再次抛下而已。 戚争弯腰朝他伸出手,老男人看到他腕上价格昂贵的手錶,眼睛定到了对方的食指上。 没有疤,什么都没有。 他自己撑起了身体,没有握住戚真的手。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车旁边,满眼乞求地看向戚争。 戚争看了眼时间,眉宇带点郁色。 他坐上驾驶座,看着还站在车外的老男人高声道:“快进来,我赶时间。”
第7页 老男人坐了进来,安静地拉上安全带。副驾座上有个礼袋,老男人拿了起来,刚想递给戚争。 手里的东西就被对方一把夺了过去。 戚争从里面拿出一个礼盒,小心地收在了西装口袋里,非常珍惜。 第15章 老男人身上的水很快就洇湿了座椅,他将双手拢在膝前,尽量让自己的活动范围不要太大,免得弄湿这个车。 雨刷器刮在车窗上,没有音乐,只有沉闷的雨声,和呼吸声。 老男人的心跳咚咚咚的,他不断地偷看着戚争,越看越像。 连等红灯时,略微不耐烦的模样,都像弟弟做到难题时,那簇起的眉心,弧度都是一样的。 突然戚争看向他,老男人避也不避。 戚争看了眼自己的副驾座:“你身上也太湿了吧!” 老男人:“对不起。”他垂下头,将湿黏的刘海拨了拨。 戚争倒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战战兢兢,他视线不自觉地停在了老男人的脖子上,苍白、细瘦,还在发抖。 发抖? 他一怔,突然踩了脚剎车,将车停在了路边。他解开安全带,扶着椅子,探身去捞后驾座上的东西。 可老男人却会错了意,他只觉得弟弟靠得离他很近。 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伸手将人抱住了,牢牢的。 戚争愣了几秒,突然一把将他推开,然后将手上拿着的衬衣砸到了老男人身上:“你做什么?” 这人没毛病吧,戚争心想,竟然抱他,还抱得黏黏糊糊的。 戚争严肃地和老男人说:“我只是负责送你到医院,你再这样我只能让你下车了。” 他顿了顿,然后道:“而且我也没那方面的取向!” 他话音刚落,就见老男人捧起他的衣服,在领口处深深嗅了一口。 戚争唇角抽了抽,额上迸出青筋。他刚想问你是变态吗,就见老男人失魂落魄地放下了衣服,难过地扁起嘴。 他更气了,闻了以后还嫌弃?有那么不好闻吗,他才洗过啊! 老男人低声道:“谢谢。” 然后他双手交叠压在衣服上,往上掀。 赤裸的上身便袒露出来,胸前两点,一截腰身,隆起的肩胛骨,白皙的肤色,还有捲曲的头发,柔软地搭在颈子上。 戚争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他那一刻觉得非常干渴。 明明不过是一具干瘪瘪的身材,他竟然觉得诱惑力十足。 尤其是老男人穿上他的衬衫后,将袖子叠起,然后开始解起裤腰带时,戚争被吓到了。 他怒吼一声:“你干吗脱衣服!!” 老男人被他这一声吼吓得眼睛都瞪圆了:“裤、裤子……湿了。” 戚争面色铁青:“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陌生人啊,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在我车上脱裤子?”你脑袋是有什么毛病吗? 结果,老男人意兴阑珊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没那方面的取向吗。” 戚争:“……” 第16章 戚争无言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就算我没那个兴趣,你也不能当着陌生人面脱啊,你是暴露狂吗?” 他发现他对这老男人真的是毫不留情,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他就生气。 老男人安静了,不说话了,戚争又别扭起来。 他扶着方向盘,看了老男人一眼,发现对方垂着眼,像是受了委屈一般,不说话了。 戚争心头一动,小声道:“我也是提醒你,你看你随随便便跟我走了,还脱衣服,要是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老男人好笑看他,柔声道:“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再坏能坏到哪里去,没人会对我有兴趣的。” 戚争直视前方:“说得你有多老似的。” 老男人:“我都三十四啦……我曾经有过一个弟弟,也和你这么大。” 戚争讶异地看了老男人一眼,确实能从眉眼看出点沧桑,可是他面容生得白净清秀,斯斯文文的,不太像三十四的模样。 突然老男人打了个喷嚏,戚争伸手将空调打开,暖烘烘的热气吹了出来。 他问:“你一个人在那地方做什么?”荒无人烟的。 老男人:“给我弟弟上香。” 戚争:“……节哀。”老男人摇摇头:“也没太难过,我一直不太相信他已经死了。” 说罢,他直勾勾地看着戚争,都快把人看毛了。 老男人不只看,还伸手过来,点了点戚争唇下的痣。 戚争反手将人抓住,那手不算软,很瘦,掌心细腻,不是干重活的手,像是被宠出来的光滑。 老男人其实算不上清醒,他觉得自己可能又是在做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长得很像弟弟的这个男人,他甚至能摸到这人的脸。 怎么会不是弟弟呢,他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滚了下来。 戚争看到他的眼泪,也怔住了。他们俩在停下来的车中对视着,暧昧涌动。 老男人的眼泪滑进了戚争的掌心里,沿着他的生命线,滚了下去。 等他回过神来,他的手已经扶在了老男人脸上,擦拭他的眼角。 他浑身一震,猛地要将手抽回来,结果他被老男人拉住了。 老男人好像看出了他的逃避和动摇,突然压了过来,吻住了他。 戚争整个都蒙了。 老男人吻上去后,发出了一声带哭腔的嘆息。 是弟弟,也许气味变了,身上的痣变了,看他的眼神,也许也变了。 可细微的表情、嘴唇的感觉,都没变。 他舌头顶入戚争口腔,滑过齿列。弟弟也有一对虎牙,其中一颗因为打篮球被人撞断了,补过,只剩下一颗虎牙。 一颗虎牙,除了他的弟弟,还能有谁。 老男人一边吻着,一边哭。 再然后,他再次被人推了开来,这次不再收敛力道,狠狠地,他的脑袋撞到了车窗上,疼得他抱着脑袋,佝偻起身子。 他还听见弟弟阴郁的声音,他说:“你果然很奇怪,你是故意摔在我车前吧。你到底做什么的,男妓吗?这么会勾引男人,你找错生意了。快滚下车,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第17章 他听到弟弟毫不客气的话,脸色差得要命。 老男人开始往裤兜里摸,嘴里急切道:“你信我,你真的是荻真……我还有照片,你……” 他哑了,他的钱包不见了。 大概是刚刚摔在车前的时候,掉出来,他又被和弟弟长得一模一样的戚争吸引了所有视线,以至于不知道钱包掉了,里面还有他和弟弟的合照! 没有合照,还有手机照。 他手机里还存了荻真刚上大学时,他要给弟弟拍照。 弟弟拗不过他,只好黑着脸站在校门口,让他拍了一张。 弟弟不喜欢拍照,以至于老男人手机里只有几张照片。
第8页 手机掏出来,黑屏了,被身上的水浸坏了。 见老男人掏来掏出,都没折腾个所以然来,戚争脸色冰冷:“下去。” 老男人可怜地抓紧了安全带,求饶似的摇头:“我错了,可我真的认识你,你是我养大的,你虎牙只有一颗,那是因为你……” 戚争的神情更怒了:“闭嘴!下车!” 老男人不肯走,戚争将车停在路边,然后绕到老男人那侧,将人强行拽了下来。 然后他将那把黑伞砸到了老男人身上,自己上了车,启动,开得远远的,直到老男人从他的后视镜中消失不见。 他心神不宁,嘴巴上好像还残余着那老男人的味道。 戚争抽出几张纸,狠狠地往嘴上抹了一把。 等到了目的地时,戚争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可惜身上都是湿的,是和老男人拉扯的时候沾到的。 戚争没有了伞,等按门铃时,整个人都被淋得很可怜。 女人来看门时,看到是他,温柔的眉眼多了些许无奈。 戚争眼巴巴地将她看着:“我能进去吗?” 女人摇摇头,沉默。 戚争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容,他将礼盒拿了出来,递给女人。 女人看了那小礼盒,还吃了一惊。 她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对耳环。 她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眼角也有些许纹路。 可戚争就是爱她,几乎算是一见钟情。 这是连戚争的父亲都没想到的。 两年前他从昏迷中醒来,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比他大上十四岁的护工。 她非常温柔,有时候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怜。 说起来,今天那个奇怪的老男人,和她长得很像呢。 离过婚,没有孩子,性格几乎算得上逆来顺受。 唯一强硬的事情,大概就是拒绝戚争对她的求爱。 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不敢接受。 戚争站在门口,小心道:“可我身上都湿了,能进去换件衣服吗?” 女人垂眸看了眼手上的盒子,又看了眼外面的瓢泼大雨:“……只有前夫的,你,唉,进来吧。” 戚争进去了,反手关上了门。 雨中。 老男人撑着伞,终于找到了钱包。 被车碾过,都破了。里面的照片也被雨水泡坏了。 老男人拿着钱包,心里苦涩得厉害。 一切都像命中注定,荻真曾经的照片,都没了。 第18章 女人将前夫的衣服递给戚争后,进了厨房煮面。 戚争很快换好衣服出来,看到女人这个点才吃饭,不由道:“怎么现在才吃,你胃本来就不好。” 女人看了戚争一眼:“我胃还可以,你记错了吧。” 戚争有些吃惊,确实认识女人这么久,他本能地记得她胃不好,可这种笃定究竟从哪而来,他不知道。 仅仅只是本能。 他没有在女人家待多久,对方和他待在一个空间不自在,戚争也没有勉强。 他从女人家出来后,回到车里,眼睛看到了副驾座上湿了一大片的位置,再看外面只大不小的大雨,心烦意乱。 戚争回家的路上,又经过那条路,他竟然又在公交站台,看到了那个老男人。 对方抓着那把伞,隔着层层雨帘,那张苍白的脸,狠狠地撞在戚争心上。 他下意识捂住胸口的位置,里面一阵阵抽痛,让他蹙紧了眉。 等反应过来,他已经降下车窗,用有些凶的语气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老男人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只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破钱包。 戚争重重地“啧”了一声,最后冒雨下车,跑到公交车站面前,低头看着这老男人。 老男人只感觉到面前出现了一双长腿,顺着腿往上看,竟然是弟弟。 他没骨气地湿了眼眶,吶吶道:“你的照片……没了。” 戚争觉得这个人简直是在莫名其妙地说胡话,但很快,他发现对方脸上有潮红,再碰额头,发烧了。 老男人糊里糊涂地被带去医院打了一针,戚争问他家在哪,他迷糊地说了。 戚争将老男人背上那个没有楼梯的老式小区五楼时,累得一身汗。 他没在老男人身上摸到钥匙,下意识地,他往贴在门上的那个倒福字后面一摸,真给他摸到了一把钥匙。 打开进去,他混身一僵。 就好像他曾经无数次推开这扇门一样,这场景出现了很多次。 但记忆里没有,他明明没有到过这个地方。 他找到了卧室,找到了衣柜,从里面取出了明显不适合老男人尺寸的衣服。 衣柜里也不是没有老男人的衣服,可戚争奇怪地,就是选了那显然是年轻人的衣服,给老男人穿上了。 也许也是因为老男人的衣服太少了,只有零星的几件。 戚争伸手碰老男人的脸,想试试看温度。 老男人突然低喃道:“小真……” 戚争一怔,下意识觉得对方在喊自己,还喊得有些亲热。 他撇撇嘴,倒也没有很反感,就是觉得有些怪。 看老男人烧成这样了,戚争脱了外套,找去厨房。 身体在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米洗好了,准备炖粥。 戚争跟梦游回魂似的,盯着眼前这口锅。 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他明明想走了,可等回过神来,粥都给人做好了。 他拎着勺子,沉着脸反省自己的多管闲事。 可当他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满满的啤酒时,还是动起怒来。 等煮好粥后,他去鞋柜处拿鞋,因为他皮鞋被泡了,已经不能穿了。 本来也没抱指望,可还真给他穿到一双非常合脚的运动鞋。 而款式明明很一般,他却喜欢得要命,恨不得直接穿走了。 戚争面色诡异地看了看这屋子,还真是处处都透着邪门。 第19章 等戚争将东西买回来,屋子里竟然多了一个人。 那男人端着他煮的粥在餵老男人。 他提着个袋子,僵在客厅,进退不得。 恼恨这房子实在太小,他进门的动静都被听得见,也一眼能看到卧室里挨着的那两个人。 又恨这突然出现的人端着他煮的粥,借花献佛。 也恨自己为什么不走,买了一堆东西回来,撞见老男人和别人亲亲热热的场景。 老男人还处于迷糊的状态,软绵绵地挨在那男人的怀里,看得戚争气得很。 那男人注意到戚争进来的动静,先是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继而瞪大了眼睛。 他将老男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继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反手关上了门。 他是老男人的朋友,也是见过弟弟的。 朋友当然知道弟弟死了,也知道弟弟的姐姐诈死的事情。 朋友看到弟弟死而复生,还有什么不明白,只恼这两姐弟真是搞笑,耍了可怜的老男人一遍又一遍。
第9页 他狠狠给了戚争一拳,但没落到实处,反而被戚争握住了右手,反拧回去。 “咔嚓”一声,朋友的手腕脱臼了。 戚争一般不会对陌生人这么不客气的,可他实在看朋友不顺眼。 朋友疼得大叫,嘴里胡乱叫骂着。 老男人被惊醒了,他披着衣服打开卧室的门,一下就看到朋友跪在地上,手不自然地垂落着。 戚争站在朋友面前,高高在上,满脸傲气。 老男人一下动怒了:“小真,你这是做什么?!” 可能是病糊涂了,他又回到了两年前,弟弟还活着的时候,因此管教的话没有停留地就说了出来。 老男人:“你疯了吗?我是这样教你的?” 他急急地赶到了朋友身边,又不敢碰对方伤处,继而恼怒地看向戚争。 戚争没料到老男人竟然会沖自己发火,想来这男人真是他的姘头。 再想到老男人刚刚还在车上强吻他,现在毫不客气地为别人同他翻脸。 戚争咬牙,他“哼”了一声,将朋友的手捏了起来。 老男人惊叫,以为戚争要折磨朋友。 他忙去拍打戚争的手,让人松手。 急急忙忙,戚争专注手上的动作,脸上竟然挨了老男人一下打。 只听“咔嚓”一声,朋友脱臼的手腕复原了,也没原来那么疼了。 老男人当然也能看出戚争的动作是在帮人复原,一下便消停下来,但脸上还是不好意思,是对朋友的。 戚争冷冷道:“你好像搞错了,是他先动的手。” 朋友捧着手腕,怒视戚争,然后转头对老男人说:“你干什么让这兔崽子进门,就应该关他在外面,这辈子都别原谅。” 老男人烧晕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 戚争盯着朋友,朋友也毫不客气地对瞪回去:“荻真你个臭小子,装死就算了,现在对谁耍狠呢?!” 戚争突然悟了,他本来就聪明,一下便明白,老男人包括朋友,都把他认成了谁。 一个叫荻真,和他很像的人。 可惜他不是,他受够了今天自己的怪异和多管闲事。 还有脸颊火辣,这老男人竟然敢动手打他。 戚争将落到脚边,他给老男人买的一大袋吃食踢开,转身就朝门口走。 第20章 见把人气走了,老男人也慌了,他要去追,朋友却拉住他:“你别再管那小子了,他和他姐一样没心没肺,就吃准你心软!” 老男人忙道:“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他了,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回来再给你说。” 说罢他抱歉地推开朋友,追了出去。 没想到反而是戚争先掉头回来,他光着脚,将手上那双运动鞋甩在了鞋关处。 老男人定晴一看,竟然是弟弟十八岁的时候,他送弟弟的礼物。 也不知道戚争什么时候穿走的。 明明鞋柜里有那么多双鞋,戚争还是选择了这双。 就像他刚刚喝的粥,还是一样的味道。 老男人鼻子酸透了,他知道戚争对他好。 失去了更加知道珍贵。 戚争现在不记得他了,可还是对他好。 虽然仍然是副坏脾气,还要比以前坏上许多的样子。 戚争将自己湿透的鞋穿回去,老男人蹲下身子,拿手挡了挡。 他自然地顺着湿透的裤管钻了进去,摸上戚争冰冷的小腿,皱眉道:“不冷吗?” 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卷袜子,也是旧的。 戚争瞪着老男人:“起开!” 结果老男人伸手来拉他,明明没有怎么用力的样子,可戚争还是坐了下来,老男人把袜子递给他。 戚争冷冷道:“你要搞清楚,我可不是你弟弟!” 老男人好脾气道:“是是是,要我帮你穿吗?” 戚争一把夺过袜子:“少对我摸来摸去,如果说我真那么像你弟,你在车上还亲我……你们这不是乱伦吗?” 老男人将那对运动鞋拉到戚争面前:“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而且……” 戚争挑眉:“而且?” 老男人像是忆起趣事,嘴角出现一抹笑容:“你别看我这样,我们之前,是他先追我的。”如果直接上床,算追的话。 戚争想,他做什么要听这个老男人在这里回忆死去的弟弟和自己的恩爱往事。 他有病吗! 戚争重新把鞋穿上,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别以为你讨好我,这巴掌就结束了。” 老男人仰头望他:“好呀,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结束。” 戚争的脸色变了变:“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突然,他又气势汹汹道:“你别他妈想把我当成你死去的弟弟来追,你这样噁心谁呢?!” 可惜不管他怎么说,老男人还是抿着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戚争气得要命,突然转念一想,他微抬下巴道:“你追我也没有用,我有喜欢的女人,马上就要和她结婚了。”他在撒谎。 可他话音刚落,就看见老男人怔怔地望着他半晌,然后道:“原来这么痛。” 戚争:“什么?” 老男人伸手在自己胸口上捶了捶:“原来当时我说那种话的时候,你也这么痛。” 第21章 戚争想,又认错人了,他不会再忍耐下去了。 可看着老男人心酸的模样,他心里竟然闷得慌。 像是有另外一个他在身体里,为这句话感觉到心痛一样。 老男人在和他道歉,又不是和他道歉。 戚争蹲下身,看着老男人:“我和他长得有那么像吗?” 老男人点头,戚争低声道:“别说我不喜欢男人,你把我当成其他人,就已经够过分了。” 老男人抓着戚争的袖口,眼泪不停,他断断续续地说:“两年前我就说过……你是你,不是别人,你总是不听。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在意这个事情。是我错了。” 戚争嘆了口气,觉得这个弟弟的坎是过不去了。 不管他怎么说,老男人都把他当成那个弟弟。 他将袖子抽了回来,站起身,居高临下:“你我本就只有一面之缘,也没什么再见的必要,就不说再见了。” 这次他走,老男人没再拦着他。 戚争虽然说下这样的话,但偶尔路过那个公交站台的时候,还是经常看上一眼。 那老男人就跟个种子似的,轻飘飘地吹过来。 毫无分量,也不会防备。 就让他自然而然,落地生根。 再然后,一个礼拜后,他们又见面了。 老男人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出现在他们的公司里。 戚争在这里算是少东家,他父亲手上的黑钱多,需要公司洗钱。 这公司是以戚争的名义开的,如果出事,大概他也跑不了。
第10页 但戚争是他爸的儿子,总不能弃之不顾。 更何况两年前他出车祸,差点瘫痪,他爸也没放弃他。 戚争不相信老男人的一个原因是,他过去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老男人。 他自幼被他母亲带大,然后出国镀金,童年记忆十分美好,以至于他对父亲言听计从、死心塌地。 这次有个项目需要翻译,老男人的出现让戚争吃了一惊。 老男人是靠谱的员工介绍过来的,业务能力很强。 但来面试的翻译不止老男人一个。 中途戚争出去喝咖啡,他在茶水间撞见老男人。 他把人上下一看,挑眉:“挺像模像样的啊。” 老男人扯了扯领带,腼腆地笑。 戚争目光落在他的领带上:“款式不错。” 老男人柔柔地看着他:“你送的。” 戚争:“……”他现在是懒得骂他了。 他将一次性杯捏扁了扔进垃圾桶里。 哪知道老男人堵在门口,不让他出去。 戚争眉眼一横,想用气势让老男人自动退开。 哪知道老男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拉着他的领带,去碰他的唇。 这次戚争倒也没闪开了,但也不回应,只让老男人越吻越灰心,最后松开他,默然了。 戚争亮出一口森森白牙:“你非礼我上瘾了?” 老男人用拇指擦过下唇,一脸寡淡道:“还好……” 戚争磨了磨牙,然后狠狠地,在老男人腰上掐了一把。 一个小时后,老男人接收到了面试成功的通知。 他摸着腰上的瘀青,倒抽一口凉气。 宛如遭受了一场香艷的潜规则。 第22章 老男人就这么在公司里待了下来,这次工期不算长,他大概只能待上半个月。 他也想一有时间就出现在弟弟面前,可惜他基本上都见不了弟弟。 只能偶尔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弟弟端坐在里面,很严肃地看文件。 弟弟长大成人了,认真的模样让老男人很欣慰。 但弟弟有没有继续念大学呢,只有两年的时间,怎么样都不够吧。 那个没有念完的学校,实在心痛得令人可惜。 幸好弟弟现在看起来生活得很不错。 戚争刚下班,出门,就见到老男人站在走道上等他。 他知道老男人一直在偷看他,那眼神软绵又贪慾,几乎落在他身上,就捨不得走了。 很好认。 果然,老男人等在这里,就是问他能不能去家里吃个饭。 上次老男人发烧,还是全靠了戚争的照顾。 戚争“哼”了一声:“谢就不用了,你该道歉才是。”老男人看了看他的右脸,当时他就打在这上面的。 老男人很顺从地说抱歉。 戚争又冷淡道:“我很忙的,如果你要请我吃饭,跟秘书说吧。” 老男人“啊”了一声,眼睛都稍微瞪大了,然后急急道:“我、我只是想着就我们俩,去我家,我做饭给你吃。” 戚争打断了他:“我为什么要去你家,谁知道你要对我做什么?” 老男人急得脸都红了:“我怎么会对你做什么?” 戚争都不想指责老男人强吻他两次这个事了。 老男人约饭没有成功,接下来一个礼拜,弟弟又去出差去了。 这时候朋友找到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礼。 说了很多,大意是弟弟没死,看样子也不会回来了,老男人该找个伴了,不能总一个人孤零零的。 然后还和女方约个饭,将人带到家里来吃,中途还找了个由头走了。 戚争出差的日子里,老男人一直在微信上给他留言。 戚争从来也不回的,看老男人说自己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那边天气怎么样,这边下雨了,潮潮的。 之后就是,一百零八遍地,想和他吃个饭。 真是十分老土的追人方式了,还抠搜,非得在家吃。 他回来就决定,前往老男人的家。 他想,他只要来吃一顿饭,就能让老男人死心,别再提这个事了。 戚争回家换了身衣服,拿上让秘书准备的礼物,按门铃。 哪能知道,是个女人来开门。 老男人随之出现在女人身后,看起来有点慌张的模样。 戚争直觉非常准,他下意识感受到自己闯入了一个约会里。 这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女人抹了口红,穿着颜色鲜艷的裙子,两颊还带了点春意。 怎么样都不像是普通朋友。 戚争在女人看不见的地方,沖老男人做了个口型:你真厉害。 能耍我一遍,又一遍。 第23章 相亲的女人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双眼微微一亮。 这只是看到好看的人的本能而已。 戚争确实好看,五官精緻,头发浓黑。 他眉眼深深,朝她后方看。 女人笑了笑,然后转头和老男人说:“你朋友吗?” 她眼睛刚定到老男人脸上,就被对方那满脸惊慌吓了一跳,活脱跟被妻子捉姦似的无助和些许求饶。 女人收了笑,她非常敏感,只略一蹙眉,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戚争沖他们摇摇头:“不好意思,找错门了。” 他退开几步,往外走。 女人正奇怪,她就被老男人拨到一边。 老男人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跑出去了。 她急切地喊了声老男人的名字,心里又气又急,枉她对这人印象还不错,怎么这样! 老男人在一楼追上了戚争,刚好看见对方把手上的礼物随手塞进了垃圾箱里。 老男人大喊:“小真!等等!” 戚争停住脚步,转头,表情阴郁:“你在喊谁?” 他已经知道老男人死去的弟弟叫荻真。 这是老男人自己和他说的,还真他妈巧,第二个字发音能这么像。 老男人愣住了,有口难言。 戚争讽刺一笑,转身大步离开。 老男人没追到,因为他半路踩到了碎玻璃碴,一脚的血,疼得根本没法追上行驶离开的汽车。 老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到垃圾桶旁边,把礼物翻了出来。 那是一套餐具,纹路非常美,款式看起来也高级。 老男人心想,送这个礼物的意思,是经常要一起吃饭吗? 可看今天的情况,弟弟真的非常生气。 可这也是因为在意吧?不然能气什么呢? 这么一想,又有点甜。 回去后,老男人歉意地送走了还在家中的女人,他们俩都心知肚明,没有下一次了。 满桌的菜,只吃了几口。 老男人想了想,还是将其中几道没碰过的,挑了出来。 胖胖的鸡腿,厚厚的牛肉。 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好好热了一道,还打了壶汤。 他觉得他手艺不错,毕竟闻起来挺香的。
第11页 老男人第一次鼓起勇气,敲门进了戚争的办公室。 戚争坐在里面,用着电脑,看到是他,就皱眉道:“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老男人将手上的保温饭盒晃了晃,温声道:“你不肯和我吃饭,那我就带过来和你一起吃,好吗?你吃早饭了没?” 他有脚伤,走得很慢。 戚争脸色难看:“我不要,拿走。” 老男人把饭盒放在办公桌上,拧开。 哪知戚争眼睛一落到里面的菜式,脸色就更冷了:“你把你和那女人吃剩的带给我?!” 话音刚落,戚争的手一挥,饭盒飞了出去,汤汤水水,洒了老男人一身。 他蒙了。 第24章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疼,汤有点烫,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红了一片。 刚开始还香喷喷的鸡汤,落到他身上,就泛着一股油腻的味道。 老男人就跟从梦中醒过来一样,他下意识地拍打着身上的菜叶,看着那些菜和饭粒,弄脏了办公室的地毯。 他想,是真的不一样了。 自从重新遇到弟弟,他就打从心里觉得,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他还是他,弟弟还是弟弟。 弟弟虽然不记得了,但不代表着他就不是老男人从小养大的那个人。 所以他会毫无顾忌地,把剩下的饭菜,打包过来给弟弟吃。 从心里,他就没把弟弟当成外人。 他想对他的好,就是要把他觉得最好吃的东西、最有营养的,都给弟弟。 老男人不会想着,是不是该重新做一份。 而戚争这顿火气,就像一记狠辣的耳光,将他打了个清醒。 他看着那些从他身上淅淅沥沥往下掉的汤汁,木讷地抬头:“对不起啊,把你办公室都搞脏了。” 老男人蹲下身,用手就将那些饭菜拢起,越弄越脏。 还是戚争从他头上来了一句:“别弄了!我已经叫保洁进来了。” 老男人乱糟糟地站起来,嘴巴张了张,又什么话都没说,只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沾到汤汁的下巴,朝戚争点点头,一瘸一拐地逃了。 真的是逃,逃得很狼狈。 他一身饭菜的狼藉,在办公室被人来人往的异样眼神注视着。 老男人觉得太丢人了,丢人得他想哭。 伤脚越来越痛,他走到了大马路上,因为浑身都是臭的,也没有计程车肯载他。 老男人窝囊地去坐公交车,上车了也被嫌弃得厉害。 大家都避得他远远的。 这些难堪,老男人没往心里去,他只觉得歉意,对别人因为他而不适的歉意。 更大的难堪,他已经在弟弟那里承受过了。 没有谁能比弟弟伤得他更深。 回到家中,他先脱了鞋。 果然血液已经把袜子浸透了,触目惊心。 保洁员进入办公室后,戚争就拿着烟出去了。 他烦得厉害,明明做错事的是那老男人,做什么一副委屈的这样子。 搞得好像他十分过分一样。 好吧,确实有些过分。可那也是被刺激的,老男人说爱他,实际上爱的是他的死鬼弟弟。 说要追他,结果又和别的女人大晚上的在家吃饭、约会。 说完请他吃饭,最后把和别人吃过的饭菜,端到他面前。 一而再,再而三,以爱为名来践踏。 他戚争就这么廉价,让老男人觉得,就算他这样对他不上心,他都会接受吗? 戚争夹着烟,太阳穴生疼。 他心里隐隐有股愤怒,张牙舞爪地升起,就好像他曾经历过老男人对他的不上心般。 有种果然如此,又十分委屈的愤怒。 糟心极了。 第25章 老男人有两天没来上班了。 他还闹起脾气了,戚争恼怒地想。 生气又带了点忧心,万一不来上班是因为别的事呢? 戚争按下室内通线,把助理喊了进来。 助理一进来就发现自己老闆黑着脸,说那个新来的翻译怎么回事,再不来就不用上班了。 助理不敢多说,虽然他心里也奇怪,毕竟翻译好像和老闆没有直接交流。 翻译也不是老闆在用,是公关部那群人用。 而且那天那个翻译,从老闆办公室出来的模样,早就传遍公司上下了。大家都在猜老闆和那个翻译究竟是什么关系。 还有人猜翻译抢了老闆的女人之类的。 毕竟助理知道,老闆喜欢一个比自己大好多的,看起来也非常普通的女护工。 想归想,但还是要按流程办事。助理一本正经地告知老闆,说翻译请了假,人事那边已经批了,大概不能随意开除。 话音刚落,助理就一阵后悔。 他都没摸清老闆对那个翻译是什么态度,要是一个不高兴,把他和翻译一起开除怎么办。 助理又补充道:“不过这个翻译太不像话了,才上了几天班,就请病假。” 戚争皱眉:“什么?” 助理咽了咽:“他太不像话了。” 戚争将笔重重搁下:“怎么又病了!”他的语气非常嫌弃,脸色也难看。 助理还没摸清老闆的态度,就见老闆已经拿起外套,穿上就往外走。 助理抱着文件,有些蒙。心想,自己该不会真说错话了吧,这哪里是对情敌的态度。 戚争把车开到老男人楼底下的时候,老男人刚从医院回来。他脚底的伤感染了,断断续续发着低烧。 他自己的处理显然不到位,伤口都烂了。 老男人提着药袋从计程车下来,一瘸一拐地走。 他这几天都没睡好,也没吃好。低烧更是把他的水分熬干了。 老男人头发乱蓬蓬的,黑眼圈,嘴巴干白,两颊都凹陷下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盯着路面,直到一双鞋出现在他面前。 顺鞋一看,竟然是一脸冷然的戚争。 老男人怔忡不过一瞬,朝礼貌地点点头:“戚总好,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戚争挑眉,嘴巴狠狠一抿。 很好,几天不见更有骨气了,都从小真变戚总了, 虽然喊他小真,他很不高兴。 但喊他戚总,他就更不高兴了。 戚争下巴微抬:“公司请你来是花了钱的,你旷工有考虑过给我们造成怎么样的损失吗?” 老男人柔顺地点点头:“对不起啊,如果真的很影响的话,我可以给贵公司推荐一个新的翻译。这个月的工资就不用开给我了,当我赔偿损失。” 戚争眼睛微微一睁:“你不想干了?!” 老男人垂下眼皮:“这不是怕耽误事吗,谈不上想不想干。” 这时候戚争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那头是护工。她哭得厉害,话都说不清,总之是向戚争求助。 戚争捏着手机,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他应该立刻上车赶往护工那里,可他的脚怎么都动不了。
第12页 他气得要命,全都是因为面前这个老男人! 第26章 老男人看戚争脸色铁青,捏着手机,眉宇间尽是急躁和郁愁。 他大概能猜到戚争接了个很重要的电话,他很想走,却因为对他生气,所以走不了。 老男人养了弟弟这么多年,哪里能看不出他的神情。 再加上他隐约能够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是女声。 老男人微微一笑:“戚总,我们下次再谈吧,你有急事就先走吧。” 戚争阴沉沉地看着他:“你都要辞职了,还有下一次谈的机会?” 老男人点头:“当然有,你不是知道我家在哪吗?” 戚争死死握着手机:“你是觉得我每一次都会来找你吗?” 老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受伤,他手指捏着塑胶袋,“咔嚓咔嚓”地响。 戚争等不下去了:“我确实有急事,我也要和你谈。” 老男人点头表示理解,他继续朝家里走,瘸着条腿的姿态让戚争看得很不舒服。 他突然大步朝老男人走了过去,直接将老男人头朝下地扛到了肩上。 老男人的身体实在太轻了,不太像一个男人该有的份量。身上的肉也很少,肋骨卡在他肩膀上,一阵生疼。 老男人被吓坏了:“戚总你、你做什么!你冷静一些。“ 戚争面无表情:“我很冷静!我说了我要去找人,我也要和你谈。节约时间,就在车上谈吧。” 他把不断挣扎的老男人护着头塞进了车里,然后让人别乱动,最后给老男人拉上了安全带。 老男人恍惚间,又觉得见到了弟弟了。可下一秒,他就在心里让自己不要再产生幻觉了,又或者说出不该说的话。 戚争说得对,他现在是失去记忆的弟弟。弟弟从前就讨厌他老是提荻倩。现在他对着戚争提弟弟,又有什么区别。 他不想再和以前一样了,他爱弟弟没有错,可如果弟弟不爱他,而爱上了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老男人鼻子就酸得厉害。 这不是他以前就在希望的事吗,希望弟弟好好的,找个女人,有个正常家庭。 弟弟什么都不记得了,抓着过去不放的只有他而已。 所有人都朝前走,只有他守着旧时光。 住在旧屋子,留着旧黄历。就好像这样做,一切都会回到两年前的那一天,弟弟生气离开,他接到那通最后的电话,弟弟就会回家。然后对他说,你总算肯说真心话了。他们两个就会在一起,一辈子。 可一切都不是那样,不会回去了。 老男人突然侧头对着戚争道:“我爱你。” 他像是对过去表白,从戚争身上找出荻真的碎片影子。他的语气满是怀缅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割捨。 戚争在自己反应过来时,右眼就滚下了一行泪,他死死捏着方向盘,脱口而出:“你闭嘴!” 第27章 他的泪老男人看得太清楚了,他脑子都被戚争的泪搅得一塌糊涂。 因为上次弟弟哭,之后他就说恨他。 弟弟是恢复记忆了吗,不然他为什么要哭? 老男人心里也难受,他嘆了口气:“你怎么又哭了。” 戚争听到他的话,才知道自己哭了。他根本不知道身体为什么会这么反应,太丢人了! 他想停车,可护工还在等他,他为什么要停? 就因为他听出了这个老男人那句虚伪的我爱你中,满满的放弃和疲累吗? 他狠狠地拭去脸上的泪,低声道:“我不爱你。”他语气停了停,然后笃定道:“是你一厢情愿缠着我,现在也是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老男人也不看他,看着窗外:“我年纪大了,缠不动你了。你也老觉得我不要脸不是吗,现在这样,你会开心点吧。” 戚争忍住了狠狠捶方向盘和骂脏话的欲望,露出狰狞的笑脸说:“是啊,没错,我太高兴了!” 老男人脸上也露出被伤到,又有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也不开心,他劝服自己放弟弟走,可他也委屈。 他以为弟弟死了,他都准备孤独终老,等死后下去了,让弟弟不要嫌弃太老的他。 可弟弟没死,他把他忘了,他爱上了别人。 老男人能怎么办,他不想的,也没办法。 心里最深处,他也恨弟弟,曾经喜欢的,为什么现在就不喜欢呢。 他不过三十四岁,心都被折腾老了。 老男人拧起眉,抓紧身上的安全带:“那我会给你们介绍新的翻译员的,你不用担心。” 戚争眯起眼睛:“我让你走了吗?” 老男人又快被气哭了:“你非得留我下来碍眼吗,还是说你突然觉得这样对我很好玩?” 戚争没忍住,踩了剎车,停在路边。 他瞪着老男人:“你说爱我是吧,那你现在闹什么?” 老男人心都被捏紧了,他喉咙堵得厉害,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因为你已经……”不爱我了啊。 他说不出这样矫情的话,他也觉得自己太软弱。 当年他说不爱弟弟的时候,弟弟也追了他那么久。 他现在只想好好冷静一下,不要再没皮没脸地追着。 如果他能放下弟弟,如果弟弟能组成美好家庭。 其实也许这样的选择,也不错。 矛盾挣扎,他从之前到现在,都没变过。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又什么都没了。 老男人红着眼睛,委屈让他失去理智。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狠下心,也许等分开一段时间后,他能选择更好的方式,去接近现在的弟弟。 他的下巴突然被戚争拧过来,他的弟弟眼睛里酝酿着某种激烈的情绪,戚争说:“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确实很遭人嫌,但你该庆幸你长着这样一张脸,让我还能有点兴趣!” 第28章 如果说老男人一开始还没明白,这张脸能让弟弟有点兴趣是什么意思。 那他看到护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确实长得像,眉眼唇鼻,如出一辙地温婉。 老男人惨白着脸,缀在戚争身后。 戚争看到护工,就加快了步子赶了过去。 竟然是护工的前夫出现了,他们两个出去吃饭,又吵了一架。 不知道是什么人出来,提着刀就要砍他们,前夫为了保护护工,现在进了重症病房。 护工手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认识的能提出大笔钱的,也只有戚争了。 护工看到还有老男人,她也不能管脸面了,当下抓着戚争的袖子,要跪到戚争面前求他。 求他救自己前夫,她无论如何也会还钱的。 老男人从被当作替身的伤心中回神,就知道了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显然不喜欢弟弟,要不然怎么会这样求弟弟出钱,救的还是前夫。 哪怕他刚刚再生气,可到底是自己的弟弟。
第13页 老男人要护短,戚争还没有什么反应,老男人就气得要命。 他在戚争身后凉凉出声:“这位大姐,你们都没买医保吗?” 护工羞愧地垂下头:“我的不能给他用……他……没有。” 好啊,敢情是个没有工作游手好闲还没医保的前夫。 他好好养大成人的优秀的弟弟就被这种男人给比下去了。 老男人还要说些什么,戚争却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别说话。” 他护着弟弟,弟弟护着女人。 老男人心里酸痛得不得了,尝够了吃醋的劲。 这是他没尝试过的感觉,太酸了,酸得人都变了。 就连当年弟弟告诉他有女朋友,他都没这么酸过。也许是因为,弟弟这次是真爱上了。 戚争温柔地和护工说:“你别急,我会帮忙解决的。” 然后拉着老男人离开现场。 老男人看着他走向付费窗口,在身后道:“那个女人明显不喜欢你,还离过婚,对前夫还念念不忘,我、我不同意。” 他愿意放手,是希望弟弟找个好女人,不是找个不喜欢他的女人。 戚争不理他,他排队,拿卡。 老男人看他真的有付钱的意思,忍不住拉了拉戚争的袖子。他的意思是,这个人在抢救,医药费不急着付。 先和护工说清楚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以后打算怎么还这个医药费。 老男人到底是家长里短了这么多年,还养了个孩子,节俭成性。 可他一切的劝导着急,都成了戚争眼里的,眼皮子浅、上不了台面、为了一点钱在那里急。 他戚争会缺这么点钱吗,不缺。 他眼底的轻蔑打得老男人蒙了,他从未想过,弟弟有这么一天,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以前哪怕弟弟嘴上嫌弃,都没用过这样的眼神。 就像看一个市侩小人,穷酸嘴脸。 可他南儒,这么多年,是为了养大他,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他也不想抠,想大方,想不着急钱,可他不能,他怎么样都没关系,弟弟不能不吃好的穿好的,不能不上学。 可今天,弟弟却因为这个,而看不起他了。 第29章 老男人掉头就想走,他的心凉透了,不想待在这。 然后他就被拉住了,队伍刚好排到戚争,他拉着老男人的手,把银行卡递了进去,除了付医药费,还另外挂了个号。 老男人垂着头,被拉着手,不说话。 直到戚争把挂号单递到他面前,让他填。 他眼睛缓慢地睁了睁,看着那表:。“怎么了?” 戚争黑着脸:“你拐着走还能怎么了,看腿啊。” 老男人抿唇:“不用了。”好似听出他的冷淡,戚争表情一僵,好半天不说话。 两个人僵持在那里,老男人嫌难看:“没事我先走了,没什么好谈的。” 戚争:“你要走?” 老男人:“我管不了你,你也讨厌我,我们这样没意思。” 戚争看着老男人那张口是心非的脸,突然软下语气:“你把我当别人,我可没把你当别人。” 老男人抖着嘴唇,瞪戚争:“是啊,我当然成不了她,你嫌弃我,哪能嫌弃她!我早就该当你死了,省得现在难过!” 戚争也被气得不轻,老男人转头就想跑,结果被揪着后领往回拖。 老男人一个不防,伤脚踩到地面,疼得他脸色都变了。 下一秒,他就被戚争抱起来,快步走到了医院的椅子上,脱了鞋。袜子一除,纱布上也出了血。 老男人在戚争心里,一直都是个比较娇气的感觉。 这血都渗透了纱布了,让戚争看得跟痛在自己身上似的:“你怎么回事,不知道说啊!怎么伤到的?” 老男人去夺自己的袜子:“和你无关。” 戚争咬咬牙,阴沉沉道:“是我扛你过去还是你乖乖跟我过去?” 老男人要脸,他自己过去了,旁边跟着一个煞神般的戚争。 戚争几次伸手要扶,都被老男人用手拍开了。 这是狠狠地闹起了脾气。 戚争本来不应该管他,甚至他现在就该回到护工身边安慰。 可是他走不了,一步都动不了,就跟刚才一样,像中邪。 他看着老男人的伤脚,忍耐道:“你给我说说,你现在又气什么?” 话音刚落,老男人就没骨气地皱着鼻子,跟兔子似的怨怼地望着戚争:“你刚刚看我的眼神,我都明白呢。” 他颤着嗓音:“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我也不想这么小家子气,可我要养一个孩子,我没办法啊。” 戚争的心顿时一揪一揪的,他突然脑袋一阵生疼,疼得他扶着脑袋单膝跪了下来。 把老男人吓了一跳,也不闹了,忙过去扶人,摸着戚争的额头:“你怎么了?” 戚争紧紧皱着眉,闭着眼,几乎要蜷进老男人的怀里。他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疼痛,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会儿像在一个变了形的铁块里,浑身疼。 一会儿像被人捆在了椅子上,有人靠近他,手上拿着他害怕的东西。 老男人看着弟弟一身冷汗,突然抓着他的衣角,像梦魇似的,喊他的名字,替他求救。 第30章 戚争睁开眼的时候,老男人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他看了眼四周,是病房。 他记得他头疼,昏迷了。戚争感觉到丢人,竟然就这么倒下去了。 明明昏迷之前,还在和这个老男人吵架。 老男人看起来很累,头发乱糟糟的,眼眶下还有黑青。他看到他们俩十指交扣的手,有些恍惚。 老男人睁眼,他醒了,他抬起眼睫,视线一下和戚争撞在一块。戚争感受到对方的手,像是想从他手中抽离,又忍住,急切地问他感受如何。 后来老男人见戚争视线不离自己的手,便抽了出去,小小声地道歉,听起来没什么诚意就是了。 他看得懂这个老男人的表情,明明没见过几次,他就是懂,连对方在心里大概骂了他什么,都清楚。 戚争第一次感觉到了疑惑,他对这个老男人,到底是什么感情? 难道一个人移情别恋,能够那么快吗? 老男人看戚争很难受的样子,便软下语气问:“要不要叫医生来?” 戚争摇头:“你的脚怎么样了。” 老男人愣了一瞬:“没什么事。”他不想多说,又补充道:“我去给她说了你昏迷的事,她很担心你。” 他以为弟弟听到这些会很高兴,毕竟刚刚不就是因为他多嘴,说了那个女人,弟弟才生气了。 而且要不是因为他这张脸,和她长得像…… 真是报应不爽,他不能接受女人离过婚,这么大年纪,就能恬不知耻,以曾经为由,去缠着现在这个戚争吗。 他年纪也那么大了,甚至还不如人家,他不是个女人。
第14页 戚争躺在床上,看起来淡淡的。 老男人又补了一句:“她去给你买粥了,一会儿过来。” 戚争点点头,好像在想些什么。 老男人心想,我虽然觉得她可能更适合你,但我也不要留下来看你们亲热。 他刚动了动,戚争就拉着他,不高兴道:“去哪?” 老男人想,还能去哪,难道你还要让我看着你们,死心才好? 这么一想,他又愁苦地坐了回去,一脸不情愿。 可这些不情愿,落到戚争眼里,就成了不愿意留在这里陪他。 戚争忍了忍,才道:“你这副表情什么意思,很不想留在这?” 老男人竟然点点头。 戚争气得脑袋更疼,他恼了:“那就别待在这了,出去!” 老男人起身,戚争眼睛都红了,死死瞪着老男人。 老男人像感觉不到对方的怒意,说:“你好好休息。” 然后他真走了,慢吞吞地、没有犹豫地,离开了这个病房。 护工提着粥进来时,看到戚争铁青的脸色,还以为对方仍然不舒服。 她紧张地凑了过去,关怀地问了几句。 却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看着她,突然道:“姐,我能亲你吗?” 第31章 戚争说那句话时,老男人听到了。 他根本没走远,就坐在病房门口,埋着头。护工进房间时,还和他打了个招呼。 她温声问老男人要不要一起进去,她好像很喜欢他,没由来的一股子亲近。 其实老男人对护工没有太大感觉,虽然先入为主,可看到护工,也有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他对她发不出火。 戚争说完吻护工时,老男人握着拳头往外走。直到急匆匆走出医院,才觉得出了脚疼。 太疼了,疼得钻心。 于是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们,就看到一个男人,窝囊地蹲到了地上,抓揉着自己的头发。 他太难受了,得死死咬着牙才能不哭出来。 老男人分不清,究竟是弟弟死了,猝不及防的离别难受。 还是忘记了,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到别人身边难受。 这一刀刀的,割得他生疼。 这时朋友电话来了,他电话里质问老男人,问他人在哪,上次那亲相得怎么样了。 老男人在电话里说不出话来,他挂了,给朋友发了个简讯,说没后文了。 他坐上公交车,不知目的地是哪,等停下来时,他才恍然回神。 这里灯红酒绿,到处都是酒吧。 老男人很少来这种地方,但他确实想要喝一杯。 他推门而入,形象实在算不上好,因为他衣服皱巴巴的,眼睛还是红的,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异常。 因此他进去时,根本没人看他。 他也不想看别人,只是混混沌沌想喝酒。 老男人找了个小桌子,点了酒。他还是能喝酒的,之前上班的时候,不会喝酒就太不会来事了。 弟弟最讨厌他喝醉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小,脸颊非常有肉。穿着小拖鞋哒哒哒地过来送水、送毛巾。 因为怕他丢掉他,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后来弟弟胆子大了,就说老男人这样,对他一个孩子造成的影响很不好。 毕竟他不想要个酒鬼监护人。 当时老男人刚吐完,眼角还有泪。他只无力道:“我得赚钱养你啊,小真。” 弟弟鼓鼓嘴,然后说:“我会养你的。” 老男人喝醉了,醉得不知天南地北。 梦里梦到了弟弟说:“我会养你的,然后弟弟从小孩的样子,变成了大人模样。” 弟弟深情款款地,对着他说:“姐,我能亲你吗?” 老男人猛地睁开眼,他心跳得很快。 下一秒,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浑身赤裸,躺在酒店里。 一旁浴室还有水声。 老男人还蒙着,这时有个人从浴室里出来,他赤裸着身体,穿着浴袍,发丝的水全顺着滑进袍子里。 长得实在很帅,很有魅力。 那人沖老男人轻佻一笑:“你醒了?” 第32章 老男人表情空白了一瞬,便冷静下来。 那人大概是恶趣味地要看老男人惊慌的表情,怎知老男人用被单裹住自己的光屁股,去找自己的衣服。 大概是没有自己想像中的画面,那人轻笑道:“你不问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老男人摇头:“什么都没发生。” 那人:“确定?” 老男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的身体毫无感觉。” 那人惊讶挑眉:“你果然和男人做过。” 这话让因为宿醉而苍白的老男人的脸,飞起两朵红云。 他的视线在房间转了圈:“我的衣服呢?” 那人道:“我送去干洗了。” 老男人:“谢谢你啊。” 那人:“不问我叫什么名字?” 老男人配合地点头:“请问你是?” 对方哈哈笑道:“你可真没劲,我叫覃野,覀早覃,野火的野。” 老男人语气平平:“南儒。” 覃野将他的名字嚼了几遍,然后说好听。 他替老男人跟前台通了电话,让对方将衣服送上来。老男人犹豫了一阵,还是询问道:“我们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覃野以玩味的眼神看他:“你一直哭着喊着要弟弟,我能对你做什么。” 老男人身子一僵,继而有些失魂落魄地移开视线。 覃野继续道:“我也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当时你被人捡尸,我觉得你不像那种能接受一夜情的人。” 老男人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 覃野:“不客气,谁让你长得像我初恋呢~” 老男人有些尴尬,抓紧了身上的床单。 覃野忙摆手道:“我可没有要和你调情的意思,我啊……”说到这,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眉眼也有些暗淡,几乎是以气音道,“我也喜欢我弟弟。” 老男人一时没听清,再问,覃野也不说了。老男人找自己的手机,覃野从床头柜拿起,递给他:“有人找你,还打了挺多遍。我怕是急事,就帮你接了一下,不介意吧?” 老男人怎么会介意,毕竟是帮了自己的人。 他说没事,然后再看手机的来电显示。 是戚争。 最后一通是一个小时前。 后来,就再也没打过。 覃野抱着手望他:“是你弟弟,问你在哪,我说了,他现在应该要到了吧。” 老男人吓得瑟瑟发抖,他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当下急道:“衣、衣服好了吗?我得走了。” 覃野还未说话,房门就被敲响了。 叩叩叩。 三声。 敲得很冷静。 第33章
第15页 覃野拉开门,老男人已经将自己藏进被子里了。 在被子里,他听见了覃野在对外面的人问好。老男人一下醒悟过来,他想,万一弟弟把覃野给打了怎么办。 他从被子里冒出了个头,偷偷往外看。 却发现外面的情形,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样。 戚争太高了,比覃野还要高出半个头,他站在房门口,极具压迫力。 他没有表情,语气却很稳,同覃野一问一答,没有冲动。 可能人就是贱得慌,如果弟弟真把人打了,老男人要糟心。 可弟弟态度这样冷淡,他反而更糟心了。 有点唏嘘,有点失落。 覃野进了浴室,换衣服。戚争走了进来,他的鞋子陷入地毯里,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老男人的床前。 他眸色深深,双眼稍稍眯起。 看老男人逃避似的将脑袋缩进去,被子拉高,露出一双小腿。 在谁都没有看到他神情的时候,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冽,盯着床上的老男人,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这时候换好衣服的覃野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眉眼带电似的,在床边人和床上人之间走了一遭。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到了这两个人的关系。 没有在一起,却也离在一起不远了。 那种亲密人之间的黏糊感,非常明显。 说实话,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打了。因为开门的时候,南儒的弟弟,眼睛聚焦在他身上时,那一闪而过的压抑疯狂,他看得一清二楚。 覃野觉得自己也许有必要解释一下,因此他说:“昨晚他喝醉了……” 这时老男人突然从被子里出来,他脸上有种奇异的神色,他没有看戚争,只看着覃野道:“昨晚谢谢你……”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我很开心。” 覃野愣了,他感觉到室内的温度一下降了下去,让他一个哆嗦。 他张了张嘴,却看到老男人的眼神,有些隐忍,又带了点请求。 覃野嘆了口气,勾起一抹笑,他走到床边,伸手捧住老男人的脸。 做戏做全套,来个离别吻。 老男人像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有些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覃野刚倾下身,就停住了。 因为他被人抓住了领子,抓住他的那个人,再也不忍耐自己的情绪,他非常粗暴地将覃野推搡了出去,狠狠甩上了门。 覃野被吓了一跳,他忙拍门,让对方开门,冷静一下不要冲动。 很快他就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非常激烈。 紧接着,像是有人被摁到了门上,“咚”地很响,撞得门都在震。 覃野好像听到了老男人的求饶声,很沙哑,带着哭腔, 第34章 覃野还在敲门,他说要报警,结果里面的声音一下低了下去。 好半天,他才听到老男人隔着门对他说,让他走吧,不用管了。 怎么能不管,然而下一刻门被拉开了。 覃野瞪着戚争,又看老男人。 意外的是,老男人看起来没有伤,只是蹲在墙边哭了,狼狈得很。 戚争没有理覃野,只居高临下地看着老男人:“你要跟他走吗?” 他以一种非常冷漠的语气,就像是跟个普通人说话一样。 他继续说,走可以,以后他们就当不认识,工作也没必要继续,他不会强留他,希望老男人能够找到接替对象。 戚争公事公办地说着,就像了断一切的语气。 这语气却让老男人停住了哽咽,咬紧牙,不哭了。 覃野旁观者清,虽然有心想带老男人走,但也真怕会坏人姻缘。 戚争突然讽笑道:“如果我真是你弟弟,那你对他,不过如此。” 这话让覃野摸不着头脑,却让老男人一下抬起头,以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向戚争。 是委屈与内疚,愤怒又妥协。 老男人缓了缓,好不容易才将声音憋了出来。 他对覃野说:“我没事,你先走吧。不用担心,他真的不会对我做什么。” 而这次,戚争缓缓地将门关上,彻底将覃野隔绝在门外。 他回头,问地上的老男人:“不跑了?” 刚刚老男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跑,然后被床单绊了一跤,摔了许多东西。 他跑到门前,就被戚争掐着后颈根,摁到了门上。 老男人又气又急又痛,这时戚争还附在他耳边说:“你以为我会信你和他做了?” 他在老男人腰上,用了些力,手指印一下便显了出来。 老男人的床单掉了下去,他听到戚争说:“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皮肤有多脆弱。” 他感觉到自己的颈肉被叼住了,被狠狠吮吸。 等松开时,那块皮肉都麻了,湿润感留在上面,很凉。 戚争粗糙的指腹抹在那块他吮出来的痕迹上:“你脖子上面,除了我留下的,什么都没有。” 老男人想躲,脆弱的喉咙却被戚争握住了,甚至是有点用力地摁住了他的喉结,让他很难受,一下就呛咳不停。 戚争继续道:“明知道你骗我,可我非常生气。我甚至想用菸灰缸砸死他,你知道吗,我差点为你变成杀人犯了。” 老男人吓了一跳,他求饶让戚争松开他,却被人捂住了嘴。 门外覃野担忧的敲门声不断响起,门里老男人被戚争压在门上。 他明显感觉到身后人兴奋起来了,跟嗅到血腥味的狮子一样,逮着他,阴沉沉道:“为什么你能够这么影响我,你凭什么?” 第35章 老男人一下就崩溃了,他哭道:“凭什么?!凭你是我弟弟,凭我养了你十年!凭我在你第一次强迫我的时候,我该死的因为是你,所以没办法拒绝!凭你死了两年了,还要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你没死啊!你就是我弟弟!” 他哭得停不下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说我对你不过如此!” “就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记得啊!你丢下我一个人,我怎么办?!” 他感觉到身后压住他的手松了,便一下滑到了地上。 他昏了头,情绪激烈,只知道宣洩,没有逻辑。 老男人背嵴赤裸,佝偻起来,嵴椎骨非常明显地隆起,他瘦得太不正常。 仔细一看,竟然还能看到头发里的银丝。 他哭得稀里哗啦:“你不记得我了,是你把我拉到你身边,你怎么可以就把我丢下了。” “你总说我把你当替身,可不管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你都是你。 “你要我怎么办,是不是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知道它全是你的! “你为什么不记得了!你是知道这样会让我难受吗,所以你不记得了。” 戚争忍不住退后了两步,这老男人真的老了,他哭的样子也不好看。 话也说得乱七八糟。 戚争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差错。也许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曾经是这个人的弟弟。
第16页 要不然,他现在为什么如此感同身受? 老男人的每一句话,都扎穿了他的心。 让他忍不住湿润眼眶,想蹲下身,抱住这个老男人。 可老男人不肯让他碰,他将他推开了:“就算是我骗你我和别人做了,又如何,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个女人,不好吗?” 他抹了把脸,他知道自己丢人现眼,可情绪哪能轻易地控制住。 他不想让戚争继续看他这个样子,这个人真不是他弟弟了。 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明明那次在办公室,他就该明白了。 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也许戚争就不是他。 他们只是刚好长着一张很相似的脸,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只有这么想着,才不会那么难过。 有什么比爱的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还要难过。 是生离,还是死别。 他为什么觉得,这两样,他都尝遍了。 客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是覃野不放心,还是去前台要来了房卡。 而门内的情况也非常诡异,前台人员看得脸色发青。 一个混身赤裸的男人抱着床单,哭得不成样子。 另外一个倒还好,穿得齐整,蹲在哭的那位身旁,满脸心疼,张开双手,要抱不抱。 而他身后,这个房间本来的住客,还是一个男人。 前台犹豫了一下,询问道,是不是需要报警。 哪知道还是那个看起来被欺负狠了的男人,慌慌张张地抬头,说不要,说没事。 第36章 老男人在浴室里换上衣服后,出来,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站在浴室门口,跟门神似的。 覃野忧心望他,老男人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沖他笑了笑:“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覃野:“他强迫你?“ 在场三人都知道这个强迫是什么意思,老男人忙摇头否认。 而戚争则是被戳中了心事,要不是老男人的突然爆发,他还真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失控了,不过是遇见这个老男人,还没一个月,他就因为他,怀疑起了自己过往二十四年的人生。 而老男人那位听说和他长得很像的弟弟,今年不过二十岁而已。 戚争明知道,老男人说的一切都是不合理的。 可他却诡异地,要信了。 送走覃野后,戚争看着这两个人当着他面交换了手机号。 他非常难受,却不敢阻止。这种情况,是就连护工为了前夫,而听话地让他吻,都没有过的。 当时他该难过,因为护工是为了别的男人而选择屈从。 他该被伤了自尊心。可他没有,他满脑子都是老男人在他床边醒来的样子。 他没能吻下去,因为刚凑近护工的唇,就又一遍想起老男人的嘴唇。 他没和老男人说过的是,其实老男人每次强吻他,他除了惊慌,实际上是不讨厌的。 甚至还有种娴熟又期待的感觉,好似他等他吻,等了好多年。 戚争跟在老男人身后,老男人没有理他,也没赶他,自己就上了车。 他驱车跟在计程车后面,在老男人下车后,匆匆将车停下,跟在老男人后面。 突然,他开口了:“他是怎么样的人,有照片吗?” 老男人在上楼,低矮的楼梯非常逼仄。 听到戚争的问话,他回头,却无言。 老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弟弟的记忆还在,却渐渐昏黄。 这个弟弟,他不认识。 任性是一直都任性的,以前的弟弟,却是宁愿伤了自己,也不要伤他。 戚争如此默默跟在他身后,就跟做错事了一般,这又没那么像弟弟了。 毕竟弟弟大了以后,有主见极了,不轻易认错,更不会露出这种像小孩的表情,让他心软。 老男人进了屋,然后去厨房烧水。 戚争站在客厅里,遭到冷遇,却没肯走。大概是老男人的那顿哭号,震惊了他,他到现在,脑子里好像还能听到老男人的哭声。 明明这个人,没有再哭了。 两间卧室,他知道哪一间是老男人的,另外一间,应该就是弟弟的。 戚争推开那扇门,这毫无疑问就是一间年轻人的屋子。 地上很干净,阳光也很足,看得出来,是经常打扫的。 桌上还有翻开的书,外套搭在床上,衣柜是半拉开着。 好似有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再也没回来。 戚争缓缓走到那桌前,手指抚过桌面。 然后,他坐了下来,顺手摸向一旁抽屉,要拉开。 卡住了,抽屉上有个密码锁,摸起来,还有灰尘。 在戚争回过神时,他已经把锁解开了,他是不知道密码的。 记住密码的,是他的身体。 他出了一身冷汗,他缓缓将抽屉拉开,就像打开一个,要颠覆他人生的盒子。 第37章 戚争拉开了那个抽屉,像是拉开了一场漫长的暗恋。 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厚厚的本子、一份还未送出的礼物、一颗糖、两张电影票。 他翻开了那个本子,是日记,更像随笔,充满了主人对另外一个人的描写。 首页夹着一张照片,上面是还年轻的老男人,牵着一个小男孩。 时间是十二年前的一个夏天,笔迹也很稚嫩。 写着:他说我们是家人了,第一张全家福。 第二页:上学,有人骂我是野种,我和他打了一架。南儒来学校了,我以为他要生气,他没有,反而帮我出头。回家的路上,他给了我一颗糖。 第十五页:他让我叫他爸,我生气了,他很难过。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想他当我爸爸,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了,爸爸这种存在,不是。 第二十三页:南儒喝醉酒了,吐得很厉害,他说因为他要养我,所以必须喝。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这样我就能把南儒养在家里了。 戚争看着那笔迹渐渐成熟。 看那内容,从刚开始的温馨,到后面的压抑。 尤其到十三四岁,梦遗。 日记的主人吓坏了:我梦到他了,我……干了坏事,他说这些事是正常的。我知道是不正常的,我对他,我说不出来,我好害怕。万一他知道我都想对他做什么,他会不会不要我? 然后主人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写。 再落笔,已经是半年后。 这时候是触目惊心的一句,他说我长得像她,毁了这张脸,是不是就不像了? 再翻一页,毁了这张脸,他也不会爱我。 突然一滴水打落在本子上,戚争抬手,有些茫然地往脸上一抹,他哭了。 2015.6.1 我和他说有女生给我情书,他竟然挺开心的。 2016.3.1 我想和他看电影,他说没空。最近他朋友给他介绍了个女人,今晚他要瞒着我去吃饭。我知道的,他怎么会以为他能瞒得住我。 2016.5.6 我忍耐不下去了,我得主动。他要是被其他人抢走了……我无法想像。也许让他恨我,都好过他抱着其他人,说爱我,我不要这种爱。
第17页 没有日期,只有一句话。 我要了他,他哭了。 2016.8.27 我上大学了,我想他留在那边,我养他。他会爱上我吗?他会爱上我吧。我想送他的礼物,他会收吗? 日记到这里,结束了。 戚争拿起那个盒子,打开。 是一对对戒,这是没送出的礼物,和一场没有结局的爱恋,被锁在这个抽屉里,再也没人来打开。《老男人》38 老男人站在厨房里,他失神地望着茶壶。水蒸气晕花了他的眼。 他嘆了口气,还是拿出了两个杯子。 这两个杯子,是弟弟在超市抽奖抽到的,当时还偷偷咬着他的耳朵说,这样是不是就是情侣杯了。 老男人端着架子,不理弟弟,他不想给弟弟造成这样的误解。 本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乱七八糟了,他和自己养大的孩子成了情侣,这叫什么事啊。 虽然两人之间有了肉体交缠,可真要为这段关系定个性,老男人还是受不住。 可当时不想要的东西,现在想要,也得不来了。 老男人拆开一包茶,将热水倒进杯子里。 他端着两杯茶,在客厅里没找到戚争。 弟弟的房间半掩着,看来人是进去了。 他推开门,却见戚争坐在书桌前,那个他知道弟弟一直锁着的箱子,被打开了。 老男人不是没想过要开这个箱子,可他私心里不愿意相信弟弟已经死了,所以不愿意破坏这个房间里的一切。 他会定时清理,却不会变动这房间里的所有东西。 一切都保持着弟弟离开那刻的原样,好似时间静止。 就像等一位也许能够回来的人,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 他看着戚争的背影,陷入一种恍惚里。 他终于等来了这个人,弟弟回来了。 坐在桌前,那么熟悉。 老男人虽然已经确定了是弟弟,可实际上,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直到现在。 他快速地跑到了那个抽屉旁,好半天,才开口道:“这个箱子……为什么……” 他的声音不见了,因为他看到了戚争的样子,他拿着一个盒子,死死抵住眉心,闭着眼,非常痛苦。 老男人想到之前他痛到晕倒的事情,也慌了神。 他搂住戚争的肩膀:“没事吧,很痛吗?!” 戚争挣开了老男人,手里的盒子也跟着滚落在地。 那盒子被摔开了,里面的银色一下刺进了老男人的眼睛里。 他看着那对对戒,突然想到,弟弟在上大学前的那段暑假,找了个暑假工。 具体做什么的,他不知道,只知道弟弟晚上还是要回来,对他做那些事。 孩子总是满脸疲惫,老男人怎么能不忧心,他想让弟弟不要这么累了,弟弟要什么,他能给他买。 那时候弟弟才从老男人身上下来,两个人出了一身的汗。 弟弟不嫌黏糊地搂住了他,说:“这个东西,只能我给你买。” 原来是这个,一对戒指。 这迟来的戒指让老男人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神情恍惚,弯腰想去拿。 可半途,他被戚争抓住了手腕,很用力。 戚争猛地睁开了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男人:“其实我只是想听这个,你留下我,是因为爱我吗?” 这是两年前,他们的最后一通电话中,未完的问询。 是戚争,也是荻真,想要问的。 第38章 老男人没想到,他们俩相认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这个。 弟弟在听到他说是的那一刻,就疯了。他将他推到了床上,一切都那么地顺理成章。 然后,弟弟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威胁着让他把覃野的电话删掉。 而老男人还没在弟弟真的回来的事实中回神,听到弟弟的话,委屈地扁嘴:“你……还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弟弟一下撞了进来,老男人惊喘一声,脚趾头都蜷紧了,他身上到处都是红的,像蜗牛一样,想将自己团起来,却被弟弟强硬地打开。 弟弟喘着气,动得很猛:“是我错了。” 在什么事情都不记得的时候,第一次睁开眼。 他觉得他爱护工的。 可又不是那么爱。 他没办法将视线从护工身上移开,现在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老男人脸色潮红,双眼失神,被年轻人的凶狠,弄得非常糟糕。 他的手扯着床单,又被弟弟扯了回去。 床垫动得很响。 弟弟舔着他的耳廓,用那种性事中独有的性感腔调,和他说:“我从十六岁起,就想在这张床上要你。” 老男人的声音被撞得断断续续,但很明显,他对弟弟的话是有感觉的,因为他一下就迸发出了激烈的哭腔,感觉到了极致。 弟弟将他压在了床边,他整个身体都要滑下去了。 双臂却被扣在背后。 弟弟驭着他,任由他的身体在空中晃动着。 他的身体撑不住,他又哭了。 弟弟舔着他的泪,说心疼,却又做着不心疼他的事。 在巅峰中,老男人浑身都酥软了,他像是落到了一大团棉花里面,很轻很柔,彻底放松下来,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但他知道,弟弟会一直抱着他,直到他醒来为止。 老男人彻底陷入了昏睡。 所以他不知道,弟弟下床捡起了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虔诚地吻着他的手。 他也不知道,弟弟给他盖好被子后,便坐在桌前,留下了一张纸条。 他更不知道,弟弟拿出了手机,做了什么。 他睡得很沉,两年来,第一次那么沉。 以至于弟弟离开的时候,他一无所知。 等到醒来,满室空寂。 老男人茫然地喊了一声弟弟的名字,没人回应。 他还在笑,他觉得弟弟是给他做粥去了,以往都是这样。 然后他看到留在桌上的东西时,老男人愣住了。 那是一张纸,写着:不要再来找我。 还有一张卡,他不知道有多少钱。 总归是不少,因为纸上还有一句。 “卡里的钱,是我留给你的赔偿。” 毕竟,你养了我这么多年,金额你会满意的。 第39章 他找不到弟弟了,在弟弟留下那样的纸条后。 刚开始觉得生气又难过,还有茫然,明明之前还在床上抵死缠绵,恨不得将他揉进身体里。 醒来就走了,却给他手上留了个戒指。 什么意思?他想问,也去了公司。公司里找不到弟弟,他们说弟弟联繫不上了。 老男人从公司里出来,已经为弟弟戒掉的菸瘾又犯了。最后他拿着那张卡去银行看,他想他的十年,到底在弟弟心中值多少钱。 这个想法只是刚从脑海里闪过,都疼得钻心。 于是那个atm前,老男人满眼血丝和憔悴,咬着牙,麻木地看着atm机子的屏幕。
第18页 他好像老了许多,弟弟回来的那一刻,所带来的所有快乐,都在一瞬间将他打落地狱。 他想到他看到纸条的那一刻,心都快死了。 觉得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弟弟就是他的劫,将他任意搓扁,将他打碎了重塑,又轻轻一推。 机子上数据读取完毕,屏幕显示金额。 上面的数字很长,长得老男人都愣住了。 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金额,大得可怕。 他本以为弟弟只是为了羞辱他,毕竟弟弟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突然想起来他有和老男人的一通过往,觉得是耻辱。 加上可以爱女人了,为什么要男人。 床上那些甜蜜,也许是为了哄他,让他以后别来纠缠。可这个金额,弟弟哪来那么多钱? 为什么不在公司了,人去哪了? 弟弟做了什么?! 所有的未知化作可怕的揣测,他怕的是,弟弟把所有的都留给他了。什么人才会把一切给出去——没有后路的人。 老男人拿着那张卡,整颗心被揉成了一团。他又紧张又害怕,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第无数次拨通了弟弟的电话。 没有用。 在和弟弟失去联繫的第二十五天,他突然收到了弟弟的简讯。 他让他离开这个地方,走得越远越好。 老男人赶紧将电话拨了回去,弟弟这次倒是接了。 也许是不抱希望,这突然接通,反而让他不知所措,他好半天才艰难道:“我不会走,除非你来。” 弟弟安静一阵,突然道:“你不要再缠着我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多重要的时刻。你也别到处打听我的消息,为什么就不能好聚好散呢?!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我那是逗你……”种种狠话,反而是弟弟说不下去了。 他鼻息很重,好半天才和老男人道:“别再等我了,好好过你的人生吧。” 老男人死死握着电话:“你在哪?” 弟弟:“……” 老男人:“你要做什么?” 突然,弟弟轻轻道:“你知道两年前,我是自己离开的吗?” 老男人愣住了。 弟弟继续说:“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不等老男人说话,他便将电话挂了。 第40章 弟弟想起来的一切,除了和老男人的回忆,其他都不是那么美好。 他和老男人的最后一通电话,确实是出事了。但他躲了过去,手机被车轮整个碾坏。 他被抓了起来,囚禁殴打。这些所谓的他父亲的仇人,不过是他父亲的手下。 目的是为了要吓一吓他,让他屈服,投靠自己的父亲。 至于为什么这个消失了许多年的父亲又重新出现,弟弟不在乎,也不想去了解。 他终于还是逃了出去,他去找老男人。躲在一个电话亭里,想给老男人打电话。 那些人找到了他,却没有强行要带走他,而是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给他看着一个视频。 视频里的老男人在认“他”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而他父亲终于找到了他的软肋。他问他,如果弟弟选择回到平凡人的生活,随便他。但他身边的人,未必能够平凡。 他看到老男人身上有了一个摇晃的红点。 而那个满心沉浸在悲伤里的老男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 电话接通了,他看到了视频上的老男人,揉着眼睛,跟没了魂一样,看着尸体,麻木地“餵”了一声。 弟弟没有出声,他选择了挂上话筒,然后捂着肚子,走出了电话亭。 他同意了自己的“死亡”,也同意了戚争的身份。 他还提出了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痕迹和伤疤洗去。 因为他怕如果以后遇上了老男人,对方会认出他。 然后,他经历了一场摧残式洗脑,那些残忍的医疗和电击方式,让他的神经都受到了伤害。 戚争以为自己只是出了车祸,所以身体情况如此糟糕。 戚争醒了,他对自己的父亲有着绝对的崇拜与服从。他是喜欢女人的,生活在幸福的家庭,今年二十四岁,刚从国外回来。 可是不管是心理暗示还是洗脑,都会有想起来的时候。 他想起来了,也知道那个男人究竟用他做了什么。 只要他想,戚争随时都会进监狱,又或者死得很难看。 戚争做了太多事了,这些是荻真改变不了的。 而且他后来才知道,荻倩失踪了这么多年,是因为被那个男人关了起来。 她来找他的时候,早已精神都不好了。 那男人说他爱荻倩,但他不能容忍自己有弱点。 所以他把她关了起来,用所谓安全的方式,毁了她。 他也说只要荻真听话,他还是会给他继承权。 前提是他听话。 庆幸的是,那男人还不知道老男人和他的真正关系,所以老男人还安全。 害怕的是,那男人会知道,他护不住老男人。 还不如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这样,最起码,老男人还是安全的。 而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他同老男人分手,分得难看些,也许对方再收到他不好的消息,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第41章 最近天气变冷了,老男人有些咳嗽。 他去医院拿了药,现在医院看病很方便了,自助机子就能提号。 他和弟弟最后一次通话在半年前,老男人一直没捨得用卡里的钱,他还经常看新闻。 生怕哪天就能在新闻上看到关于弟弟不好的消息。 他时常从弟弟混身是血的噩梦中惊醒。 老男人提着药,慢吞吞地走在街上,然后猝不及防地,他被一辆电动车带倒了。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只感觉胳膊一阵巨疼,老男人脸都白了。 撞倒他的那个人一脸惊慌,是个学生,下车来扶他。 老男人刚出医院,又进医院。 这次还很惨烈,骨裂了。 一听那么严重,学生白了脸,哪里赔得起那么大笔医药费。 老男人看他脸色那么难看,只好笑笑,说没事,他不用赔钱。 学生羞愧难当,送老男人回家后,还时常过来帮忙。 老男人手臂受伤,行动不变,学生偶尔帮忙做做饭,饭都做了,老男人总不可能不留人来吃。 然后日子一日日过,两人渐渐变相熟起来了。 他知道学生家里也没什么人了,不由心生怜惜。 加之学生又是与弟弟一般大的年纪,体型都差不多,老男人难免有些移情。 学生第一次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带过来,在客厅做作业的时候,老男人站在卧室门口,发愣。 愣了许久,突然就落泪了。 如果弟弟没有出事,是不是现在坐在客厅里的,就是弟弟了。 他也会烦恼地抓着头发,苦思冥想作业该如何做。 老男人会去厨房下碗面,然后端到弟弟面前,用脑子的时候,最容易饿了。
第19页 如果后来,他们俩在一起,也许可以养条狗,等两个人都成了老头子了,狗也该下几窝崽了。 那时候老男人应该要比弟弟老上许多了,看到跳舞的老太太喜欢弟弟,还要闹脾气。 等和好了,再两个人一起牵着手回家。 他们会彼此相伴一辈子。 本该这样的。 老男人捂着脸,匆忙地进了卧室,反手关上了门。 他拿出手机,再次给弟弟那个手机号发简讯。 他太想他了,想得要命。 一连串泪打在手机上,润得屏幕几乎戳不动。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察觉学生进来了。 学生叫了外卖,是盒披萨,他开开心心进来要喊老男人吃,却没想到,老男人坐在床边,哭得鼻子通红。 他的心狠狠动了一下,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上前,拥住了老男人,吻在了对方湿润的脸上。 老男人吓到魂飞魄散,猛地把人一推。 学生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继而抬眼:“你喜欢我不是吗,你……老是用那种眼神看我。” 老男人脸色红红白白,最后转了青,他疾言厉色,说二人以后不要再来往,他的手臂已经好了。 学生不甘心,他站起来,比老男人高,他上前一步,逼得老男人到了角落:“我知道你可能有喜欢的人,但你也喜欢我吧,这么久了,也不见有谁来看过你,你和他分手了不是吗?” 老男人摇头:“没有,没分手,我能等他一辈子,直到我老了,直到他回来。“ 第42章 他把学生赶走了,十分强硬地。他用上了死劲,连推带搡。 学生说他总是用那种眼神望他,是喜欢。 根本不是,他的喜欢都掏空了。 他看学生的眼神是惦念,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也从不想给出这种误会。 学生像弟弟,又像他自己,所以他想,也许能照顾一下学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也许有人,也能这样照顾着弟弟。 第二天老男人出门,就看见学生可怜地蹲在他家门口,同他认错。 老男人面无表情,他用钥匙锁上门,不看学生一眼。 他提着包,又去了弟弟的公司。 学生看着老男人卑微地向门卫递烟递水,笑着求人家再让他进去一次,他想找个人。 然后门卫不耐烦地打落了他的烟,让他走。 老男人又求了几句,见实在无法,只好依恋地看了那栋办公楼一眼,将自己的烟捡起,塞回包里。 他来的太多次了,之前门卫还肯放,现在不肯了。 老男人背着包,去了菜市场,买了许多菜,还进了蛋糕店。 学生一直跟在后面,偶尔拍几张照片。 老男人提着蛋糕出来以后,就往家里走。 学生从暗处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这时候,天上隐约雷声阵阵,轰隆隆地响着。 他眯眼看着老男人的那层楼,缓缓地勾起唇来,笑了。 连天都在帮他。 他拿出手机,打出一个电话,等接通了,才道:“那笔钱应该在他那里,而且……他们俩的关系……”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很正常,就是普通的养父子而已。” 屋子里。 老男人小心地将蛋糕取了出来,今天是弟弟的生日,他不指望弟弟会回来过了,但也想买个蛋糕。 他将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做了一桌子菜。 老男人给蛋糕点上了蜡烛,然后看着那摇晃的烛光,发怔。 屋里太安静了,他甚至能听见时钟的咔哒咔哒声。 老男人看着时间,他还在等什么呢,再看蜡烛,再不吹,就要融成一摊,糟蹋蛋糕了。 老男人嘆了口气,正要低头吹灭蜡烛。 突然门被人敲了三声。 老男人猛地起身,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 中途还磕到了膝盖,他抽着凉气,满脸欣喜地跑到门前。他抱着鼓涨涨的希望,猛地一拉开门。 门外的冷风混着湿意涌了进来,吹散了老男人的浑身热度。 他看着屋外,是学生。浑身湿答答,像个落难小狗似的,看着他,祈求着,想要进去。 老男人眼里的光火一点点暗了下去,那些鲜活的情绪,凉透了。 他挡在屋前,却架不住学生可怜兮兮地打了个喷嚏。 老男人没法,只好转身让开,让学生进来。 所以他没看到,学生进门后,手摸在门锁上,“咔嚓”一声锁上了。 第43章 他从弟弟衣柜里拿了几件干的衣服给学生,也没允许对方洗澡,只让人换上了就走。 然而学生说自己冷,抱着胳膊哆哆嗦嗦,说明天还有考试,要是感冒了就不妙了。 老男人犹豫了一下,就让人自己去浴室里吹干头发。 他坐在饭桌前,好半天才给弟弟的微信上录了段视频。 老男人不是很会用手机,角度也不好看,拍摄的时候,除了蛋糕,还有生日祝福。 拍得他手忙脚乱的,然后学生就出来了,问他拍什么。 老男人赶紧点了停,然后那段视频不知怎么地,就传了过去。 老男人在屏幕上一顿乱点,还不知道该怎么撤回。 学生看到老男人的模样,用毛巾揉着湿发,问:“你在给谁发消息啊?” 老男人面无表情:“不关你事,你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哪知道他越是这种态度,越是激发了学生那点脾气。 他将毛巾从肩膀上取了下来,在手上拧成一股,朝老男人走去。 …… 弟弟收集了父亲的证据后,就一直找机会彻底扳倒那男人。 那男人显然知道了他的打算,对他下了死手。 而东西早就被弟弟藏在了一个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父亲想逼他出来,弟弟不止一次差点被杀。 万幸的是,他足够警醒。 父亲的势力根深蒂固,但他知道对家想要他手上的证据。 虽然和那些势力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躲在一个小酒馆里,给自己买了个面包。 数次拿起手机,然后放下。最终,他还是没忍住,登录上了久久未登录的帐号。 那是他不该去看的地方,他知道老男人经常给他发信息。 只有实在受不了了,他才会放纵自己上微信看一看老男人的话。 他从来没有回过,他怕自己会不忍心,然后去找老男人。 那可就完了,老男人会被他连累的。他给老男人的那些钱,足够对方开始好的新生活。 而充满了危险性的自己,早就应该像个老黄历一样,被撕去。 老男人给他录了一段视频,然后视频里出现了一个人的声音。 那声音他在父亲的身边听到过。 弟弟浑身都凉了。 没多久,他出现在老男人的家楼下。他有钥匙,反锁的门对他无用。
第20页 客厅里一片凌乱,他看到老男人的衣服,被撕开了扔在了椅子上。 那个给他买的蛋糕,垂直地落在了地面,烂成一团。 弟弟听到了老男人痛苦的喘息,他们的卧室半掩着,那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 弟弟缓缓将门推开。 他看到了老男人通红的眼睛,和同他对视上的那一刻,涌出的惊恐和绝望。 第44章 他看到老男人被捆在床上,堵了嘴。老男人激动地摇着头,身后一阵风声掠过,一个瓷瓶砸在了弟弟头上。 老男人怔住了,他心跳都停了,眼睁睁看着弟弟头上淌下血来,然后跪在地上。 他看着弟弟被学生一脚踢开,然后,学生从后腰上抽出了一把刀。 学生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小少爷,你也别怪我,谁让你令老爷这么生气。” 老男人喉咙里突然发出了强烈的嘶吼声,他眼眶通红,青筋毕露,好似困兽。 学生轻轻“啧”了一声,看着老男人,又看弟弟:“你那见不得光的情人,果然是他。” 老男人恨恨地盯着学生,好似要用眼睛活生生咬下学生身上的肉似的。 学生将刀在指尖转着:“放心,我没打算杀他,只是需要折磨折磨他而已。” 他蹲下身,手抓着弟弟的头发,指尖陷入对方的伤口里,想要逼醒对方。 只听“哐啷”一声巨响,老男人摔在了地上,不断扭动着。 学生皱眉看着老男人,最终还是起身朝老男人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钱在你身上,你可比小少爷金贵多了。” 他伸手搂住老男人的肩膀,看到老男人摔红的脸颊,还有嘴角渗出的血丝。 他用拇指擦过老男人的嘴角:“我还想说,小少爷怎么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把钱都留给你。” 老男人下巴一甩,要挣脱学生的手。 学生眼神危险:“你要是不听话,我上完你以后,让他们用药剂逼问你。他们下手可比我狠,你要是成了傻子,到头来,还不是我想玩就玩。” 老男人眼睛微微睁大,眼底有惶恐和害怕。 学生舔了舔唇:“放心,我暂时还捨不得把你变成傻子。”他松开老男人,走到弟弟身边,然后拖着弟弟的衣领,将人拉进了弟弟的卧室。 老男人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弟弟被拖了进去,鞋子从弟弟的脚上掉了下来。 他第一次这么恨自己还在和弟弟联繫,恨自己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窗外雷声不停,弟弟的房门在他面前掩上了, 老男人趴在地上,使劲挣扎着,要将手挣脱出来。 学生的手法专业,捆得他动弹不得。可老男人几乎是不要命了,他用脚勾来一片瓷器碎片,使劲在手上磨着。 瓷器没有割开多少捆住他的东西,反而将他手腕的上的肉都割破了。 一股血腥味瀰漫开来,老男人呼吸急促,动作不停。 一声轰雷噼下,室内“噼啪”一声,停了电。 老男人动作随之一停,然后,他就听见了一声枪响。 老男人傻了,他呆呆地望着那扇门。 卧室门重新打开时,又是一道雷,照亮了立在门后,学生的脸。 第45章 老男人直直地望着学生的脸,他仿佛整个人都蒙了,甚至没能够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枪声响了,弟弟没有出来。 而下一刻,学生就倒了下去,面朝下地趴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弟弟从学生背后出来,手持枪,脸上染血。 老男人见弟弟还活着,喉咙里响着古怪的声音。 他经历了大喜大悲,整个人都傻了。 直到弟弟过来解开他的绳索,将他搂在怀里。老男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抢走了弟弟手里的枪。 他的手哆嗦着,指尖冰凉。他小心地想去碰弟弟脑袋上的伤,又不敢碰。 他一身冷汗,却朝弟弟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 老男人用衣服使劲地擦拭着那把枪枝,他手忙脚乱,还匆忙抬头,推了推弟弟:“你、你快走,走!” 他看了眼弟弟脑袋上的血,忙扑到放着医药箱的位置,大力一拉,哐哐噹噹,东西落了一地。 老男人手上有血,他将那些东西乱糟糟地推到了弟弟面前,然后冲进浴室,拿了一把拖把出来。 他似魔怔了一般:“你一会儿从窗子那边下去,小区停电了,没人能看得到你,摄像头也拍不到你。” 老男人看着倒在血里的学生:“不会有人知道事你杀了他的,快走。” 弟弟脑袋疼得厉害,好半天,他才道:“你想说什么?” 老男人突然像想起什么事一样,他匆匆跑进卧室,然后又出来。 他将卡塞到了弟弟手里:“里面的钱,我没动过。你拿着赶紧走。” 弟弟看着老男人苍白一片的脸,低声道:“我走,那你呢?” 老男人突然哆嗦了一下:“我、我不会承认的,是他死在这里,和我没关系。他们也不能冤枉我,我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就跟小孩说出来的一样,急匆匆的,没有谁会相信。 就连老男人自己,也不相信。 然后,他的语气渐渐柔和了下来,他软软地看着弟弟,摸着对方的脸颊:“你快走吧,就算有雷,也会有人听到这个枪声的,等警察来了,就晚了。” 弟弟看着老男人,动也不动。 老男人的眼神突然凶了起来:“你快走!我……”突然间,他像是意识到,弟弟不会离开了。 他努力地想了想,学着弟弟当初绝情的语气:“你快走!你还嫌害我害得不够吗!你快走,你回来做什么,来害我吗?“ 他推搡着弟弟,恨不得长出一身气力,将人远远地送出这间屋子。 弟弟却握住了他的手,深深地望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弟弟拿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老男人听见弟弟说,爸爸,我知道错了,东西我会交出来。你派来的人,你来收场吧。 第46章 老男人是第一次见到弟弟的真正父亲,他们俩长得不像,只有那双眼睛,还能看得出些许相似。 那男人走了进来,不似老男人想像中的黑社会派头。 而是简单合身的衬衣西裤,五官立体,鬓边霜白。 父亲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再看弟弟垂眸安静不语,简直不像刚刚杀了一个人的模样,不由笑了:“果然是我的种。” 再转而看向老男人,相比弟弟的镇定,老男人显得没出息多了。 父亲几乎没有停留地移开了视线,朝门外招了招手,便涌进了一些人。 很快,现场就被处理好了,一丝痕迹也不剩。 老男人鼓起勇气,他想保护弟弟。 可父亲只需要往他身上落下一眼,那股子血腥狠意,便犹如实质地扑到了他面前,老男人声音卡在喉咙里,不敢出声了。
第21页 弟弟突然将刀拿了出来,老男人惊呼一声,父亲身后的人纷纷掏出枪枝。 只见弟弟将刀尖扎进了手臂里,深深一刺,再一挑。 一块血淋淋的内存卡就被取了出来。 这是父亲想要的东西,也是弟弟的保命符。 弟弟安静地将那血淋淋的东西交给了父亲的手下,看对方核实了一遍后,确定无误了。 他满意点头,然后看向弟弟那张与荻倩很相似的面容:“如果你不是我儿子,你知道我会怎么料理你吗?” 弟弟不说话,老男人却急了。 他身体动了动,却被人一拥而上,按了下来。 弟弟低声说:“我知道错了,随你处置。” 父亲眯起眼,然后低声道:“一起带走!“弟弟猛地抬起头:“不许动他!” 他像一只初露爪牙的狮子,却还不够成熟,轻易被敌人捉到软肋。 情急之下,弟弟忘了遮掩,将老男人的重要性,曝光得一干二净。 刚刚弟弟打电话给父亲以后,大概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有多好,所以他让老男人走。 可惜他没想到,父亲的人来得这么急,老男人又不愿意,因此便成了今日的困局。 老男人和弟弟被捆了手脚,一起压进了后车箱里。好在车身大,后备箱竟然也能塞得下他们二人。 车身颠簸,手下们没有给他们塞住嘴,大概也料到他们不敢逃。 弟弟苦笑地看着老男人:“这下好了,我们俩现在,一个都逃不掉。” 老男人将脸往弟弟的怀里凑了凑,同样低声道:“你想丢下我去哪里?” 弟弟沉默半天,突然吻了吻他的发:“不丢了,再也不丢了。” 摇摇晃晃又拥挤的后备箱中,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弟弟轻轻地吻住了老男人的唇,小声地说对不起。 他说老男人养了他以后,倒是没享福,现在反而要被他害死了。 他难过,却又有些高兴。 弟弟愿意和老男人死在一起。 他让老男人别怪他,因为他终于可以吻老男人了,没有顾虑,两厢情愿。 第47章 他们俩被带到了一个房子里,关了起来。 老男人紧紧和弟弟挨在一起,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遭环境。 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四周的装潢看起来不坏,甚至精緻贵气。 只是弟弟的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老男人紧张地问怎么了,弟弟却说,这是他的“家”。 戚争每个月都要回来一次,看望父亲母亲。 没错,荻倩也住在这里。 他不知道那男人把他们俩带回来究竟要做什么,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那男人果然是个疯子。 父亲换了一身衣服,将荻倩带到了这个房间里。 他拉着荻倩的手,柔声问:“倩倩,你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吧。” 荻倩看起来并不好,但她穿着宽松的裙子,腹部高高隆起,竟然是怀孕了。 荻倩看着地上的弟弟和老男人,反手抓住了那男人的手,哀求道:“你放了他们吧,求你了。” 父亲眯起眼睛:“放了谁,你的儿子,还是你的旧情人?” 荻倩脸色一片灰白,她知道今日这男人带她过来,就是要折磨她。 她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这个男人。 果不其然,这男人笑着往她手里推了一把枪,道:“我给你个机会救儿子,或者,救你的老情人。你选哪一个?” 荻倩看着那把枪,嚅动着嘴唇:“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父亲柔情地看着荻倩的肚子:“其实儿子死了也没关系,你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吗?” 荻倩抖着手,缓缓将枪举了起来,对准了弟弟。 父亲面色一变,掠过丝丝阴狠。但很快,荻倩的枪眼就对准了老男人。 弟弟突然动了起来,他一下扑到了老男人身上,不管老男人怎么挣扎,都不肯松开。 荻倩看着挣扎的两个人,一下便崩溃了。她哭着重重坐在地上,抓着枪捂着脑袋:“求你不要逼我了,求你了。” 父亲的脸色变得很阴沉:“还是说你两个都捨不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帮那兔崽子收集证据扳倒我,亏我对你那么好!“ 他狠狠地给了荻倩一耳光,将枪从荻倩颤抖的手里抢了出来:“你不选,我来选!” 老男人听到这话,一下就疯狂地动了起来,他被捆住了手,根本没办法推开弟弟死死压在他身上的身体。 弟弟看着老男人哭得非常难看的脸,坚定地摇了摇头。 下一刻,枪声便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老男人感觉到弟弟的身体猛烈地震了几下,然后那些炙热的、鲜红的液体,便渐渐地浸透在他身体上。 弟弟痛苦地拧着眉,嘴巴张了张,要说话,然后无尽的血就从他唇里涌了出来,落到了老男人的脸上。 老男人瞳孔收缩着,他失去了声音,漫天都是血红。 唯有弟弟的脸,是惨白一片。 他看着弟弟的嘴唇,极其缓慢动了动,用唇语对他说了句。 我爱你。 第48章 xx镇来了个哑巴,哑巴有一定年纪了,头发白了许多,可脸看起来,却又没那么老。 镇子小,来了个新的人,总有许多流言蜚语。 但哑巴有钱,一来就买了一座宅子。 有人说,哑巴不是哑巴,说过话的。也有人惦记着哑巴有钱,模样也不错,想把自己离过婚的女儿嫁给哑巴。 就是住在哑巴宅子隔壁的李婶,在打这个主意。 哑巴是个腼腆性子,遇到拉着说亲的,就摇摇头,然后拒绝。 李婶表面上是让哑巴走了,实际上背后里还嫌弃道,要不是自己女儿不争气,她才不要拉下面子说这个亲。 而且哑巴身上还有被火烧过的伤口,破了相。 现在没结过婚的闺女,哪个看得上他这样又老又哑的哦。 哑巴不知道李婶对他的腹诽。 这个镇很安静,晚上几乎没有什么吵闹的声音。 不像大城市,那么热热闹闹,那么喧譁。 哑巴在后院挖了一口井,从井里打水,自己做饭给自己吃。 偶尔也要用一下电脑,倒是时常打电话的。 哑巴几乎天天都要出门,晚上才回来。 时间久了,也有些闲言闲语,说哑巴大概不是正经人。 没人见他找工作,也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哑巴有车,每天开出去再回来,车身上都是灰扑扑的。 哑巴倒是对村里的小孩挺好的,经常买糖给他们吃。 其实哑巴也不是哑了,在医院检查过,他就是说不出话来,很难发出声音。 他看过心理医生,没有太大的作用。心理医生说,也许哪一天,他就能说话了,但是确切日子,确实也不清楚。 老男人谢过医生,拿了药,也没有吃。
第22页 他大概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因为弟弟的那句无声的我爱你。 荻倩的尖叫声响起来的时候,老男人还傻着,身上压着沉沉的,又安静的弟弟。 后来的事情,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荻倩疯了,疯得彻底,她好像杀了那男人。 老男人不清楚,也不在乎。 别墅被烧起来的时候,他的喉咙进了烟,等熏伤恢复过来时,就已经哑了。 老男人去了医院,复查嗓子。医生还是那些话,一切都是他的心理因素,老男人被熏伤的嗓子,早就好了。 他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坐电梯,不是往外走,是往上升。 老男人走进了住院部,护士同他笑了笑,老男人也回了一个笑。 新来的小护士看着老男人的背影,问刚刚同老男人打招呼的护士:“那是谁啊?” 护士对小护士说:“就是你天天意淫的那位睡美人病人的家属。” 小护士“啊”了一声,然后眼睛亮了起来,说:“你不早说,我就应该和他打个招呼嘛!” 老男人进了病房,拉开窗帘。今天天气很好,他削了一个苹果,剥了一个橘子,然后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他捧起床上人的手,在手背上吻了吻,然后启唇。 老男人知道自己的病因在哪里,就在病床上,这个昏迷不醒的人身上。 他说不出话来,也不想说话。因为他想要同他说话的人,听不见,睁不开眼,回不了他。 老男人突然气愤起来,咬了弟弟的手一口。 他张嘴,动了动,无声地骂了几句。最后便无比珍惜地,将弟弟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这时候护工进来了,是个年轻男人,力气很大,很多时候,老男人照顾不来弟弟的时候,都是护工帮忙。 护工是个多话的年轻人,大概也知道老男人说不出话来,不介意,经常一个人叨叨。 老男人起身,让护工接手。护工道:“哥,你是不是又给我涨工资了,我够用了,你没必要。” 老男人笑着摇头,护工继续道:“哥,你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护工一边叨叨,一边把弟弟从床上抱了起来,然后开始替弟弟按摩。 突然间,一个两人都没能料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弟弟握住了老男人的手,力气不算大,却实实在在地握住了。 老男人和护工对视了一眼,弟弟的睫毛动了动。 护工听到了一道沙哑的声音,却不是来自于床上那人,而是床下那人。 他第一次听到了老男人的声音,也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照顾了许久的病人睁开眼。 窗外的喜鹊突然叫了起来,护工笑了笑,心想,这冬天,可算是过去了。 全文完。 第49章 番外01 弟弟能走以后,给老男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染头发。 老男人看着弟弟年轻的、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生气了。 虽然他乖乖地让行动不便的弟弟替自己染了半头花白发,但晚上,就不肯给弟弟抱着睡了。 弟弟问他为什么,老男人不说,自己一个人收拾收拾,就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这屋子那么大,足够他一间间睡过去了。 被留在房间的弟弟,还是喜欢原来的老房子。 他也气,把全部家产留给老男人以后,竟然更加替老男人招桃花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周围的三姑六婆拐着弯打老男人的主意。 而这边的老男人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看自己的脸。头发被弟弟染回来了,可脸上还有皱纹呢。 他抿住唇,弟弟也好久没碰他了。 是不是因为身上的肉变松了,弟弟不喜欢了? 老男人人到中年,终于迎来了危机感。 而那边睡不着的弟弟,越想越觉得气,起床去抓那个闹别扭的老男人。 结果推门而入,就看到老男人对着镜子掀开衣服,露出那对嫩嫩的奶子。 弟弟僵住了。 老男人也僵住了。 老男人火速把衣服放了下来,又羞又急:“你怎么不敲门啊!” 弟弟动作缓慢地走了过去:“怕什么,你哪里我没看过。” 老男人揪着自己的衣服,不肯撒手。突然弟弟就生气了:“你一见戚争裤子都给脱了,现在连个上半身都不肯给我看?!” 他这话直把老男人给堵得,好半天才急道:“你不讲道理!” 弟弟道:“我想起来了,你还追过他呢。” 老男人无奈死了:“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醋啊。” 弟弟也觉得自己有点不讲道理,但是不肯认错,只盯着老男人的衣服:“那你把衣服脱了。” 老男人哪里知道话题能够变得那么快,刚刚还怅然若失弟弟不要,现在弟弟要了,他又扭捏起来。 “你身体还没好呢。” 弟弟去扒他衣服:“你来动就好了。” 老男人一张脸全部红透。 当晚,老宅子老床,咿咿呀呀,响了许久。 响得隔壁的狗都在嗷呜嗷呜地叫。 第二天,弟弟摸着老男人彷如一夜回春的脸,笑道:“你好像又变好看了。”突然,他脸黑了下来,双手扒着老男人的脸,幼稚道:“不行,快变回去。” 老男人浑身都是酥的,弟弟那东西还牢牢撑在里面,胀得很。 突然老男人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弟弟愣了。 没多久,他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你……日记。” 老男人不明所以:“嗯,我看了,你真的很想看电影吗,其实我那天不是和女人相亲,我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弟弟一下压在身子底下。 羞愤欲绝的弟弟,把老男人又弄了一顿,直到对方昏昏欲睡,才凑到人的耳边,舔了舔:“你人都是我的了,还看什么电影。” 第50章 番外02 老男人和弟弟的第一次,是老男人喝醉了。 弟弟有心灌他酒,就这么一杯杯的看老男人往肚子里倒。然后老男人不出意料地,醉了。 半醉不醉的,身子软绵绵,还是弟弟把他搬到了床上,替他脱了衣服。 老男人以为弟弟是在照顾他,很配合。曲起一双腿,让弟弟将他的裤子褪到脚踝,露出白色的内裤。内裤兜着前方的绵软,透出几分肉色。老男人嘴里咕哝着,闭紧眼。 然后他就感受到自己的腿被掰开了,湿润温暖的东西,隔着内裤滑过他的下体。 老男人被吓清醒了,身上还是没有多少力气,他抬头一看,就见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埋在他的胯间,一双手还使劲地揉着他的大腿内侧,捏得青红交紫。 大概是感觉到老男人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弟弟抬起脸,舌头舔过嘴唇,勾进了一丝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弟弟的黏液。 老男人整个脑袋“嗡”的一声,好半天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又虚又软,就是唯独没有严厉:“你在做什么?”
第23页 弟弟从他的胯间,爬到他身上,将自己的体重压了下来。很沉很重,也很热。 他感觉到弟弟的身子压着他,色情意味浓厚地磨着,磨他的胸前两个乳头,磨他的胯,隔着那层布,偶尔加重频率,拿自己的东西,来颠磨他的性器。 老男人的呻吟不争气地从嘴里跑了出来,还一颤一颤的,断成好几段。 他红了眼睛:“你快下去……”弟弟突然加重力道,狠狠顶住他腿间脆弱的地方:“下面那么湿,真的想要我走?”他性器确实出了不少黏液,被刺激的。但弟弟的话,却好像把他当成女人了。 老男人无法接受,拿手挡住了脸:“你要是还当我是你长辈,就下去。” 弟弟的动作停了,好半天才激烈地动了起来:“我从来都不想把你当长辈,我只想操你。” 这种粗俗的话把老男人刺激得不清,他才说完“我是这样教你的吗”,他的乳头就被弟弟一口含住,牙齿沿着圆润的凸起,磨了一圈。 弟弟的手包住了他的两团屁股,动作很粗野地揉,几乎把他的下半身都捞起来,前方有胯顶着,后方有双手搓着。老男人蹬着腿,他禁慾多年,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只见他腰身一阵战慄,就射在了内裤里,被兜住了,从内裤边缘滑出了一点精液。 太淫乱了,老男人的眼泪出来了。他的下面更湿了,弟弟好像被他的高潮刺激到了,起身快速地将衣服脱了,牢牢地压着他,手指勾着那内裤边往旁边一拉,粗大的肉头,就往他湿滑的股缝里顶。 刚开始太紧了,老男人没有太挣扎的反应,让弟弟很满意。 实际上老男人是喝得太醉,还射了一趟,更虚软了,整个人都跟被热水结结实实泡了一个钟头似的,瘫了下来。 弟弟嫌他太紧,将手探进他内裤里,抹出一大团黏腻的体液,往自己性器上抹。 老男人的腿被抬着折在胸前,弟弟借着他的东西插进来时,老男人突然挣扎了起来,可他被压住了,只能可怜兮兮地呜咽着,去推弟弟的小腹,不想那东西没完没了地入,太胀了。 弟弟整根进入的时候,老男人都傻了,他眼睛望着交合的地方,简直不敢相信,他被进入了,还是被他当作孩子的人。 他们做爱了,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老男人一下崩溃,哭得抽抽嗒嗒,弟弟却没管他,捉着他的脚踝,就开始插他的穴。动作刚开始是慢慢来的,深深地入一点,再抽出一些。后来就控制不住了,猛烈地捣进去,狠狠抽出来,把那颜色算浅的穴,操得通红。 老男人身体被撞得晃晃悠悠,乳头被人掐着,不算怜惜。弟弟在他身上发了狂,像是忍了很久,忍到对他都带上了恨。 恨不得将他一口口嚼烂,就算没有嚼烂,他也要被插烂了,他下面热软一团,还放浪地吐着水。禁忌的性事逼得他全身都红了,他在床上叉开一双腿,被自己的孩子往死里操。 那粗长的东西,原来还没完全进来,囊袋还没碰到他的股缝。 后来弟弟忍不住了,把他翻了个身,托着他的屁股,小声哄着哭坏的老男人,让他松松穴,让他整根进去。 老男人神志不清,摇头,他说没有地了。弟弟笑出声,不紧不慢地揉着他的屁股,突然很用力地往里面插了一下。老男人仰起脸,张嘴,却没声。汗却出了一身。 弟弟彻底进去以后,便肆意纵情起来,噼噼啪啪,响成一片,没有慢的时候,彰显年轻人的可怕体力,直把老男人干趴在床,手里抓着枕头,被操得腿都合不拢,那个穴也是开一个小口,让更大的东西,自由地进入。 那个晚上非常混乱,从床到浴室,然后还把老男人压在餐桌上,让他脚踩在椅子上,就着打开的位置,往里面插。没有用套,到处都是他们的精液。 老男人被操坏了,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到后来,羞耻心也没有用了。 因为弟弟也不会放开他,肆意纵情,像没有明天一样欢好着。 老男人最后昏了过去,梦里他没有哭了,只有小小的弟弟。 他们初次见面,老男人朝孤零零跪在葬礼上的弟弟,伸出了手。 然后弟弟对他笑了,他不知道他会同这个孩子,纠缠一辈子,永远不会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