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狗》 第1页 《我是你的狗》巢鸟 文案: 两个人可攻可受虽然写得都很受(=ω=;),有黑化,有病娇,有调_教,有肉。(●─●)) 陈斯祈觉得自己此生最讨厌的就是狗,爱掉毛,吃得多,每天需要出去熘,闹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 狗的忠诚世人皆知,只是这忠未免傻气。主人发脾气把狗揍一顿,这狗看主人心情好了还是会摇着尾巴上去讨好,又贱又蠢。 可人们总是喜欢这样的存在-被害死了临终前还是爱着那个凶手,只要他还需要就捨命陪同… 如果这样都不会受伤,他一样可以无所谓的去做。 他一直觉得哪怕自己被安冼打磨成了一条狗,也不至于卑微到为一个人而活,但他偏偏最后就为自己选了这么一条路。 让人误会,在嘴拙的外面套上一个畜~生的假象,让人一路放心讨伐。他是可怜的人也就註定是可恶的人。 如果他不是个疯子他一定不会这么做,可他早就是个没人要的疯子了。垃圾回收还可以利用,他是埋在土里无法腐烂只会污染的那种。 他打心底里变态的感到快感,好像玻璃杯里结的冰,总有一天会撑破玻璃,他期盼着。说不定那时就会有人来看他。 三线城市绿荫小道有一间创意小店。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等他。如果死了…各自解脱也是种不错的结果,至多对方爱上自己的骨灰,至少他还记得有过这么个人爱过他。 因为喜欢就是哪怕不在一起也一定要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还是一个人,知道自己还能后悔还有退路。 他会帮自己的爱人算好所有的退路,让他过得坦荡无忧,哪怕自己病入膏肓。或许他真得太看得起自己了,或许他只是在对方看得见的地方慢慢死去,或许他只是把自己想得伟大实际却一直在恨对方。 但破碎的东西无法重新拼凑恢复原样,他真正孑然一身的时候才会感到害怕和无助,那时无论是挥霍金钱还是做什么,才是真正的他。 不能死,何必不痛苦得活着?对方恨他,何必不让他永远折磨。亏欠这东西终究是一辈子的,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才会消。 他只是不能死,又觉得死才是解脱罢了。 …… 一年将去,私盼纷雪。一夜寒风,枯叶成积。 一曲惊人,何德何能。一步忐忑,尽是骂名。 一村掩身,自欺欺人。 一心躲扰,纠缠不清。 一梦数载,随心所欲。一人铭记,心意可知。 一棵枯槐,祈福平生。一念之间,白驹过隙。 一场秋雨,满地秋霜。一碗薄冰,不见往昔。 一路向前,遗忘不凡。一朝回首,后会有期。 (1.娱乐圈演戏主剧情,剧情人物多年下。 2.现实互攻,人物性格攻受转换不定,戏剧里年下。 3.必美攻美受,攻受皆非第一次 4.有调囧教背景,如果写肯定隐晦。 5.剧情有吻戏,h,不多 6.有女性人物,搅局的助攻的都有,比较少。 内容标籤: 强强 布衣生活 因缘邂逅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斯祈,沈玖言 ┃ 配角:叶倩,林轩,安冼,陆潇,梁韬,米靖,白敬飏 ┃ 其它:平淡,年下,互攻,颜值狗 第1章 初入好梦(一) 曾经他觉得,人註定是被幸运和不幸区分开的。有的人走一步,却有很多人为之提前铺垫,让他一生走得无比顺畅。那样的人一定是幸运的,因为他比竞争者们多了不只十年的时间来抉择。他可以在这十年里比他们走得都高都远,也可以在快乐度过自己最好的年华后选择离开,做回平凡的自己。 而他偏偏就是个不懂得阿谀奉承没有提前看过剧本的极品倒霉蛋。 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而言,这个年龄是成熟与稚嫩的并集。因为他的平凡,所以他在这段岁月里註定平庸。 他没有什么所谓的外挂可言,在外人看来二十四岁的年龄也已经不小了。如果没有人他在背后轻轻推上一把他很可能就这样一辈子碌碌无为下去,何况他还是被迫做的演员。 后来回忆这一段时光,他会想原来岁月也有这么漫长的时候,让他度过的每一天都如同指纹那般清晰,无法遗忘。 他看着屋檐下的陶瓷碗,平静的好像他的一生,他嚮往死寂一般平稳的生活,却忘了风拂水面也会掀起波澜。 他生如蜉蝣,惧怕哪怕是一点微波。 但他试着相信奇蹟,用勇气战胜一切的时候他赢了,可他没有想到,强撑过的微波后还有狂风巨浪。 他成了一个可笑的跳樑小丑,胜常人皆 胜的麻烦,输常人未必输的困难。 可他偏偏就以为他能赢,当他满盘皆输的时候他还在盼着转机… 他最后悔的就是让自己去选择,为什么不随波逐流,为什么不顺从,或许他会得到比现在更好的结局? 看着窗外日升日落,他一个人坐在小店里像个入戏的痴儿,一遍遍回忆,一次次等待… 那个人什么时候才会来找他? … 哦,他忘了… 是他先躲起来的… 那个人找不到他… 他也一样没有放过自己,当他睁开眼的那一秒起,他所看到的所要做的都和记忆不断重叠,生生痴了疯人… 那是他大学毕业的第二年,那年他二十四岁。 当他画上浓妆,穿上血红嫁衣的时候。他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好像自己与身边的人并没什么不同。 可他知道,人的不同不是坏事,是人崇拜他的原因,也是人折辱他的把柄。所以他宁愿不要这光彩,做个普通人。 他用了cosy的服装出现在正规的娱乐圈表演比赛上,他知道这样会逊色过任何一个选手,但陈斯祈觉得自己本就应该这样,做个追逐梦想的人,抛弃现实的残酷。 可他没想到那时那个人也会来,不是来抓他回去,而是给他挖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然后坐在坑的里面看着他。 他害怕,恨那个人可唯独没有想过当他们同时站在那个坑里,土便埋葬的不再是他一个人。 那个人暗地里帮他却从来不屑于他的想法,路早已铺好,他乖乖走就是。那时他才知道,连这场比赛都是那个人准备好的,而自己只是再一次天真的误入狼口罢了。 他第一次向那个人下了赌注,如果我失败就让你随便玩。那时他看见了对方贪婪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转,他甚至把那些用在他身上的玩具逐一拿出来,“我等着你挨个玩,呵呵呵,斯祈,你到时候可别后悔啊…”他这样说 。 陈斯祈闭了闭眼,忘记这个对他有养育之恩又把他当做一只卖的鸭子的人。 他确实是恨那个人的,但他确实不能把那个人怎么样。刻在内心深处的奴囧性早已让他迷失了自我,对着呵斥卑躬屈膝,一点点施捨都可以让他感激的痛哭流涕。他时常惶恐地反问自己,究竟还懂不懂的好坏?
第2页 不懂,这是他最害怕的。 看来他嚮往的平凡终究是回不去的。 “从高中到大学从始至终学习传媒的孩子你不是第一个,有一部分人会说他们是为了考学,也有一部分人会说他们就是因为喜欢…我觉得既然因为喜欢而选择了并为之努力着,就该思考订下一个目标,努力完成它。这样才能一点一点提升自己…听说你还是一个学霸,你没有选择大文大理而是选择任性,那你肯定会付出代价。这份代价讲求天时地利人和,你有可能会在十年里走完这条路中最坎坷的部分,然后大紫大红,也有可能是二十年或者三十年,但我还是祝愿你最终能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四十岁的女评委看着他不无惋惜,但她能给他更多的是祝福,祝福这个追梦的孩子。 陈斯祈感谢着鞠躬,他可以感受到身边女孩的不安,连同自己的那一份不安,他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脑海中重复浮现出那个人的脸,他刚刚还被说得脸颊发烫,现在却成了手脚冰凉。 “每个人都会说自己很喜欢表演,把表演当做生命,但我就特别想说哪个人不喜欢还选择这条路,那这个人的大脑肯定没进化好,还停留在猿人阶段。”作为评委,沈玖言或许有些委屈,一线演员的时间用来看垃圾也是很闹心的。 他拧开水喝了一口,“如果想晋级我给你十分钟时间思考,我要一个新的故事。” “沈玖言你太苛刻了!”女评委叫着,可她也在思索,目光一再仔细打量这个男孩的特别,究竟是什么让沈玖言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准备时间却如此短暂? 无视女评委的目光,沈玖言仰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眼。眼角的泪痣模糊失色,他也自然而然地退出焦点。 在场的人因为陈斯祈浓厚的粉底和假发刻意的遮掩而没有发现他们的神似,这就是沈玖言给他机会的原因。 其实他主管晋级也可以放过他们,毕竟这就是个海选,但他想看看这个孩子的实力,他想看他为了自己所谓的喜欢而挣扎。 他不在意陈斯祈的话孰真孰假,他只是想像恩师那样体验成就他人的感觉。 陈斯祈并没有想这么多,合作的女生选择了离开。他回到休息室思考十分钟后的表演,那个挥之不去的人发来信息刺激他,还把他□□的声音用qq给他发过去,陈斯祈刚听到就忍不住捂着嘴吐了。 为什么他要收养自己?那个人腰缠万贯他却一无是处,那个人究竟看上自己什么了? 时间不允许他多加思索,十分钟后他重新上台。 “沈老师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给我一段链子,锁住我…九爷。” 沈玖言在他道出自己粉丝暱称时愣了愣。只是瞬间,他们都进去了最佳状态。 他握住道具师送来的锁链,用了比平时要沉重缓慢很多的步伐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陈斯祈没有换过戏服,他此时刻意把衣服弄乱,解开腰带让长衣垮着,披着的发半掩他刻意模糊过的妆,隐约露出那张与沈玖言酷似的脸。 那是一张放松后被人刻意训教出媚意的脸。让人觉得只有从事某种工作的人才会自带的气质,让人觉得低俗又沉沦。 和刚刚那个阳刚自然的人截然不同。 沈玖言不知为何,从他眼中看到了和年龄不符的死寂,如果说刚才是在评委席上看得不分明,那现在是觉得不会有错的。 可他没有询问的理由。 陈斯祈抬头的瞬间引起台下的观众尖叫。 太像了! 陈斯祈跪坐着抬起头,与沈玖言墨绿色的眸子对视。 他想混血的人真好看,这是他长得像也没办法比拟的地方。 沈玖言不知道他要演什么,也没有准备什么台词,蹲下身给他拷上锁链的。正准备低声问问的时候,陈斯祈悽惨地笑了。 他的身体不住颤抖,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眼泪不需刻意已经留下,他颤抖着问,“王上,子瑕的好运用尽了吗?” 他演得是男宠弥子瑕。 沈玖言快速反映,未起身已入戏,身躯微弯冷眼相对,抓住锁链用力一扯,陈斯祈的身子立刻软倒过来。锁链又是一扯,他被用力拽倒在地。 沈玖言不再看他哪怕一眼,拂袖而去又猛地停住,他身影微晃,本想大发雷霆却成哽咽,生生憋住后面的咒骂,背对着自己曾经的爱人,无力拂袖道,“车裂!” 舞台的灯光集中成两束,弥子瑕看着自己心爱的王上,痴痴地笑了。他的目光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是无限思念,沾着泪花,他像条刚刚出水的人鱼。 他的目光涣散着,却像是在用心一遍遍勾勒爱人的轮廓,直到再也看不到爱人的身影。他猛地站起身走了几步又摔倒在地,泪眼滂沱。他一遍遍呼唤着卫灵公的名字,一声声越来越轻,最终侧倒得人除了泪水,什么都没能留下。 帷幕缓缓落下,陈斯祈闭了闭眼,从戏中孤独走出。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了…我还有三个坑没填…::>_<:: 第2章 初入美梦(二) 故事在此定格,灯光重新亮起。沈玖言入坐评委席,与之前点评的女评委小声交谈着。 “过?”女评委又徵求了下意见,得到对方肯定回答后才和陈斯祈闲聊起来,“紧张吗?” “能不紧张吗?” 陈斯祈解下道具揉了揉手腕,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听上去是一种享受,但现在却有些嘶哑。他清清嗓子,仰视评委席上的诸位老师,目光与沈玖言撞在一起。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从故事里走出来,脑子里总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点男宠的娇嗔,所以他说话也变得感性放肆。 “温珂老师觉得我不紧张吗?站在这里表演不紧张的人不是心太大就是脑子残了不是?”他说得自己都笑了,小小的酒窝让他显得格外开朗。 “那你…” “我知道小脑萎缩很可怕所以我得紧张一下。” 揉了揉眼角干涸的泪,他决定先把衣服整理一下,万一一会儿以为衣衫不整让导演叉出去就麻烦了。 “让我说完。”温珂让他逗笑了。她还真没想到这个闷葫芦一样的男生会一语惊人,也不知是单纯为了给人留下印象,还是再为刚才的事情报仇,“在等候结果这段时间里你能解释一下刚才表演的故事吗?” “你们结果不是出了吗?”陈斯祈往上拢了拢长衣,他在观众席上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坐在观众席上沖他微笑。 陈斯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了。意识里也不在乎能不能晋级了,一心只想着离开。 他真得一点也不想再看到那个人。 陈斯祈不耐烦道,“我想知道这是节目需要还是你个人想知道?个人的话你可以问沈老师。” 陈斯祈的目光总是无意识地往那个人的方向瞥,他觉得一定是那个人帮了他,他才会晋级,但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觉得噁心,他无论好坏都不需要别人的施捨同情。
第3页 评委席一干人哄堂大笑,沈玖言扶住身子笑歪的温珂,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反倒是不留痕迹地顺着陈斯祈的方向往观众席上看了一眼。墨绿色的眸子更深了几分。 他转回头正色道,“节目需要。”说着,他捏着话筒看似随意继续道,“我一点也不喜欢笑话,这会让我想起中午饭还没有吃。” 陈斯祈猛一回神,失态了。 这个舞台不是留给像李白那样的诗人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负责。可他已经开了一个头,该怎么把话圆回来呢? 这样看来,午饭真是个好东西。 陈斯祈心中默默感谢沈玖言的救场,连刚才扯淡胡说都随之抛在脑后。 他看了眼观众席上的人,眯着眼笑得像只酒足饭饱的狐狸,奸诈的笑容像是在对他说,你看,有人在帮我诶。 陈斯祈收回目光,握紧话筒玩笑道,“沈老师一定在骂这是哪个二货导演选的流程,演戏疯子看戏傻子,五十笑百,下次一定不能参加了。” 沈玖言可以看得出对方对自己的谢意,那颗聪明的脑子借着之前的提示成功把话题拉了回来,会不忘顺带给自己惹点麻烦。 真是个记仇的傢伙。 很多年后回首曾经,沈玖言才想起从未和陈斯祈说起过,之所以被他吸引就是初见时那笑中带得一点感激,让他刻骨难忘。 萍水相逢,异地逢知己,三生有幸。但不是说这点忙占了多重的分量,而是如果从未被人拯救过,就一定会爱上那个施捨的人。从未拯救过别人,就一定尝不到对方眼中那诧异感激的苦涩。 “我废话比较多。麻烦一会儿剪一下?嗯…我演得是一个战国时期卫国卫灵公的男宠弥子瑕,也是古代分桃典故的主角。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史记上找找,但一定很枯燥。” “请问你是在卖安利吗?”温珂举手提问。 “抱歉我不是。”陈斯祈回答的格外真诚,温珂摆了个无语的表情示意他继续。旁边的评委问道,“请解释一下为什么选择演一个…额…男宠?” “九爷赶鸭子上架,我上学那会儿就这个还演得可以点了。” “…”还有完没完了?沈玖言无言以对,这记仇的小孩儿也是没谁了。 “那你争取下次别当被我赶的鸭子了啊。”沈玖言将话题拉回来,递上通关证,“过关。” “谢谢?”毫不掩饰内心的诧异,他以为自己完蛋了才这么惹九爷的。这下好,走不了该被九爷收拾了。 陈斯祈心里郁闷,躲着沈玖言与评委一一握手感谢后离开赛场。但他不知道自己刚回到后台沈玖言就也跟着离开了。 “给我一份这个孩子的资料,还有他父母的照片。”在车中点上一根烟等候,经纪人比他想像中来得要快。把摩托停好,偷偷摸摸地钻进车里,递上档案。 “天生的!长得真像,不过他画这么厚的妆干嘛?好好一场爱情剧都变聊斋了。”经纪人姓米,属鼠,女朋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米老鼠,除了不苗条外也基本都吻合了。 “不想给自己找事。如果靠着这张脸晋级,会被人叫有黑幕。”沈玖言把烟熄灭,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后视镜。 不到三十岁就当上一线演员的人很少,也绝对不会都是干干净净的。他当然也不是,只是他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他不贪心,至少不会赖在那个位置上太久,而这个突然闯入他世界的人,或许可以帮到他。 “他真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米老鼠过来揽住他的肩。高中时候的同学走走回回,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见沈玖言不理他,米老鼠拉着他用力撞了下肩,“看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儿~担心他?” 沈玖言不敢放话陈斯祈会不会有一天超过他,但酷似的一张脸会让他在这条路上走得很累。 就好像赝品永远敌不过真品,赝品里的凡品更是待遇悽惨。 “但我觉得吧,这也不算件坏事。只要好好加以宣传,这小子也能快乐地活一段时间。何况这个时代为了钱,原则都成了过眼云烟。他现在高洁那以后呢?总有一天…” “他不会。” 打断好友的高谈阔论,沈玖言打着车开了出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龄,更加倔强的性格。沈玖言觉得驯服这样的人还需要很久。而自己的时间或许远远不够。 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远处的红绿灯他根本无法看清,事实上眼疾远比他想像中恶化的要快。 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总有一天他会因为失明离开,然后会老会死。他的恩师让他一定要找到代替自己站在舞台上的人,那是老人家的遗愿。就算他不理解也想要努力完成。 第3章 初入美梦(三) 初来乍到,这个城市的一切都变得异常陌生。分明还是一样的红绿灯,但如果做这座城市的公民还特别不怕死的在红灯时候冲出去,铁定会被老大爷骂死。 严格的规矩把整座城市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被高楼阻挡的群山,来不及看过就被扫去的落叶…过分的整齐让这座走入秋天的城市变得越大空洞。 大致是习惯了踩在厚重落叶上清脆的响声。他看着灯光下变得五彩的世界,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即使这种感觉从未从心中彻底消失过。 和他一起来的女孩是网上认识的,同样大学毕业却与他的生活格格不入。相比之下她更活泼一点,有着这个年龄人应该有的活气。 她叫叶倩。就在刚才的简讯里,她告诉他,她用了另一种方式晋级。 他知道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无关他们的演技,也无关评委是否公正。就算是表面如同铁公鸡的沈玖言,对一些潜规则还是漠视的。 毕竟他们早已麻痹。 陈斯祈觉得自己唯一还像个年轻人的地方就是他还渴望过公平,他还想像弥子瑕那样,即使矛盾,身败名裂,却依旧希望不虚度这一世年华。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带着冰雪独有的寒冷,驱散着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 此时即使奔跑,他们依旧被杂乱的规矩束缚着,压迫着低下头,无视了玻璃上绽开的雨花。 短暂而美好。 陈斯祈蹲在肯爷爷边上,看着雨流成溪,溪流成河。交通变得无限拥堵,奔跑的人渐渐少了。 目视远方,空荡荡的街道牵起空落落的心,思绪渐渐远了。 “匆匆走过的人啊,你可还记得他,无忧无虑的他,年幼无知的他,他在哪儿啊…你心中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他害怕长大,蜗居狭窄的那,没有风吹雨打,幻想梦会发芽,可他总会长大…忘记受伤的酸甜苦辣,狂奔着冲过游戏关卡…他忘了他…匆匆走过的人啊,你是他,你忘了他…” 陈斯祈像个无家可归的卖艺人。在雨中一遍遍唱着,唱着学生时代为了装逼写下的稚嫩歌词,幼稚的,有说服力的,让人一边耻笑一边又在心中贊同,让他想起自己去世的父母,想起远方的朋友,想起那座懒洋洋的城市…
第4页 大雨瓢泼,他的梦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体育课勤奋的爬上来更新,要表扬~ 第4章 不会相爱的人 节目组承包的旅馆只有五层楼高,无论是服务还是卫生都不敢恭维,唯一能让人再幻想一下的就是它的防盗水平。 可笑的是为了将节俭这一目标贯彻到底,选手们的房间都是两人一间,所以如果两个人处得不好大概每天都会有特大新闻出现,为这些没有比赛的日子增添几分趣味。 陈斯祈先在外面转悠了一圈,确定没有狗鼻子记者后才敲开了自己要住的房间的门。可悲的是这抠门旅馆连房卡都只有一张,还不在他手上。 门正对着窗,走进一步就能看见桌子旁边排列整齐的行李箱。开门的人还带着几分警惕,瘦高的身子绷得笔直,害得陈斯祈产生了一种如果自己说错话对方会把门拍在自己脸上的错觉。 把通关证递给对方的同时,他开始不加掩饰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孩子。 之所以称他是孩子是因为他的身上有些无法掩盖的稚嫩,干净纯粹的目光与他交织,对方已经礼节性地让他进来,“我叫林轩,刚才失礼了。” 像个从古代飘然走出的人,这就是日后陈斯祈对林轩的评价。 之后的交谈中陈斯祈才知道他是一个只比自己小半年多的人。那张可爱的娃娃脸确实可以迷惑很多人,但这张可爱外表下硬朗的声音,又将人的幻想打回现实。 他声音多变这一点却是之后比赛时陈斯祈才知道。林轩解释说,他不希望任何人因为他的外表而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所以决定让自己的声音硬朗一些。 学传媒的人都比较外向,他俩却反其道而为之。而且这种内向也不是因陌生而刻意的回避,只是觉得这样的距离可以让两个人都很舒服,再近一点反而没什么必要。 林轩从包里拿了他奶奶给他带的地方特产,两个人分着吃得很快,就如同见面的时光,来不及准备就已经相识。 林轩说,他们俩一个人生在南方,一个人生在北方,却在中间的地方遇见。这是很巧合的,何况是住在一个屋檐下。 谈起外挂年费,林轩笑了笑,没答,反问他。 陈斯祈把电视的声音调低些,让身子舒服地埋进被子里,摘掉耳机线,低沉的音乐足够两个人听见,却容不下更多。 林轩抱着被子跟着哼了两句,他说不上林轩那时唱歌的感觉。只是对那样的他认同,喜欢并欣赏着,像个荣获大奖,惊喜万分的孩子。 其实这就足够了,相遇没有夹杂着什么特别的剧情。他们都是人,对错喜怒哀乐都再正常不过。所以会唱歌和会演戏没有区别,会唱歌和会吃饭睡觉也没什么区别。 会了,无非是在乏味的人生中多了一点点缀自己的饰品,以至于不会那么一无是处。 “其实我真得觉得开挂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什么了,因为每个人都觉得习以为常,所以公平早已形同虚设……” 他们都没有看过对方海选的表演,一个人讲便一个人安静的听。 深夜无法被灯光点亮,唯一支撑睹物的光除却苍白,亦是黑暗。 陈斯祈从林轩的话语中听得出,他的外挂已经到期了,可他们都还要走下去。 第5章 不一样的人有很多 史书给人以过去的记录,却省略了过程。如果你填补了这个过程,你就是他。 “这就是这次表演的题目?写高考作文呢吧,要不要再来个文体自拟,字数800,不得出现真实学校班里学生姓名等字眼?”吐槽的人以前是个童星。 他很不幸的抽到了第一个。 其实这样的人即使现在长大了也比他们强,名字前头因为童星两个字不知道能外加多少词缀,后面介绍更是可以无耻的多占去五分钟。 某某某年少有为,天生丽质,出演过某某某某某某某…一大堆剧… 陈斯祈脑中莫名回想起:少年你骨骼惊奇一定是个练武的奇才… … 可惜这颗童星文化课不及格,表演完就成了颗文盲星。 童星自视孤傲,看心情随便演了一个,因为知道自己外挂是年费,所以就快乐的放飞自我,看得众人头顶渡劫,五雷轰顶。最后他自我感觉良好的走了,可谓挥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众人遭受万劫不复的摧残。 林轩出场前准备了一段旁白,站在帷幕后面安静地读着,干净清脆的声音不适男人特有的磁性,“风云变化,金戈铁马,这是最好的时代,又是最黑暗的时代…” 幕布缓缓拉开,他扮做个天真无邪的小皇帝,坐在龙椅上看了要下人牵来的鹿。 大臣们众说纷纭,声音不大却如同恼人的蚊子,挥之不去。 他翘腿坐着听得发乐,全然不看一旁太傅脸色。大黑的衣袍晃啊晃的。他亦笑得天真,眼珠子一转啃了口手里的苹果,随手扔了出去。苹果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砸在某个大臣的脑门上。 “叫什么叫,是鹿是马难不成还让你们一句话变了?何况现在又不用打仗,要这玩意干嘛,牵回去耕你那一亩三分地?太傅你说对不对?”目光落下,小皇帝怔愣住了。太傅寒冷的目光,轻蔑的笑容不曾掩饰。他又冷笑了一声,留给小皇帝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远处传来太监传命的声音,闽越起义,胡人南下,秦朝分崩离析! 小皇帝的笑凝脂在脸上,不动了。 “太傅…”细小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稚嫩,林轩苍白的脸颊带着断线的泪珠。他站起身,踉跄着跪坐在龙椅前,三尺白绫从天而降盖住了他的身。 他的眼中不见泪光,只剩死灰。 帷幕落下,戏终。 下台后林轩结果陈斯祈递来的纸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坐到陈斯祈身边询问,“演得怎么样?” 陈斯祈因为是最后一个上场,所以此时特别悠闲。撕开林轩祖母寄来的零食吃得不亦乐乎。林轩这么问他,陈斯祈顺手往他嘴里塞了片薯片,“你想表达的不一定能看懂,但指鹿为马这个典故演得很好。”他思考了一下继续说,“赵高这个人既是个卖国贼,又是个爱国死士,胡亥从小就做他的学生,到头来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只可惜那个龙套没演出赵高内心的挣扎,倒是装囧逼装了一箩筐。其实啊我还是挺喜欢你跪在龙椅前的那个表情的,外表极力让自己显得天真愚昧,内心却矛盾孤独。” 说完,陈斯祈把吃空的零食袋塞进林轩手里,一个人向洗手间走去。 林轩无奈地看着手里的袋子。他对戏中二人的感情总带了一分亲情,因为他从小就是祖母带大的,所以他理解的感情一点也不直白哄烈。他觉得只要长久相处每个人都会产生感情,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不是说散就能轻易散掉的,即使这份感情薄弱到无法影响自己解下来的选择,但至少心里会纠缠不休,会后悔余生。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小公子的执念啊……涅泊的番外啊……我大致还要很久以后才会更……
第5页 第6章 一帆风顺是美梦 在卫生间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夹在指间。他觉得自己这样低落的心情很不对劲,就像这里的一场秋雨。下一场。凉三分。他的性情也在这场雨中越来越冷了。 这里再干净也终究是厕所,臭味混着烟味让人越来越头疼,他往窗边挪了挪,有人推门进来和他正对上,两个人都愣了。 “抽菸呢?”沈玖言把门从里面锁好,强行把它变成了私人空间。 陈斯祈灭了菸头“这不是怕人录像教坏小盆友吗?某局的大大们可是最疼爱祖国未来花朵的成长问题了。”抽菸时无意识流露出的脆弱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 沈玖言把他那份疏远看在眼里…陈斯祈语气中的轻佻就像一只长着结实硬壳的蚌,用石头强行敲开只会伤到他。 但他心中还是好奇着这只蚌是否像他想像中那样干净。“快到你了吧?”沈玖言走过来靠在窗边。窗外漆黑的河水把彩灯的影晃得扭曲变形。对岸跳广场舞的大妈一定不会知道,在她们数百米外的地方还有这样一些人。仅只是一条河就把这个世界分得这样明确,遥远得谁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你可以考虑一下在现在贿赂我,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高尚。”沈玖言随便的说。 陈斯祈还真的认真考虑起来,“可我除了你能看见的这些外一无所有了。”他说得那么真诚,好像他们的关系早已好到可以将心比心。可事实上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 林轩找来叫他,陈斯祈和沈玖言道了个别独自往外走。 “如果你今天不和我道别,我想我就有理由把你刷下去了。”身后人开玩笑说,他的语气太过认真,让人听不出他此时的心情。 陈斯祈笑了,“那还真是好险,不过小学老师教育的好,人要懂礼貌。”他顿了顿,“如果有一天我被刷下去了,你会觉得我可惜吗?” 说实话他想听到沈玖言说可惜,就像他一直以为沈玖言会挖苦他那样,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如果对一个人产生了哪怕一点兴趣,是不是就可以说这两个人的关系不是陌生人了? 他思索着换上一件古代薄薄的里衣,坐在酒红的幕布后,黑暗角落的木椅上,面前的梨木桌子上还放着竹简和一根蜡烛。 音乐响起时,他展开了竹简。 “夫君,夜深了,休息吧。”徐徐走来的还是那个与他搭档过的女孩-叶倩。 她选了支木钗束住乌发,平淡的妆衬得姣好的面容。她手中拿着一件长衣,温柔地披在夫君身上。 陈斯祈看着她一步步走来,烛光下迷离的眼穿过妻子的身体,落在堆满简书的架子上。架子隐在暗处,承载不下的竹简半散着垂下来,啪得一声砸在递上。 他也猛地回神。沖妻子微微一笑,全当道谢。 “我要出去走走,你早些休息吧。” 妻子担心地看着他,“夫君…你早已不是三闾大夫,能放下的就放下吧。” “放下什么?”陈斯祈提高了声音,快要半百的人却脾气火爆。他吼道,“我放下什么?我是楚国三闾大夫!你让我放下我的国,我的民,我的…王?!” “先王以死…你醒醒吧。”妻子绝望地看着他,杏目含泪,“原…” 陈斯祈推门而出,响亮的声音震撼每个人的心灵,“我屈原生是楚国的人,死是楚国的鬼,永世与楚共存亡!” 鼓声阵阵,火种在山林间跳跃,新王的追兵停在山野间,在黑暗中连成一线。 黑压压的东西被士兵扔下来,尸体在山间滚动,带着鲜血,撞在屈原脚边,竟是他的妻儿。 屈原跪下来抱起妻子的尸体,哀鸣声如同困兽。 奔腾的江水一泻千里,浪涛声与悲鸣交织。他仰视着头顶连成一线的火焰,似火龙般吞噬着黑暗。他悽惨一笑,如行平路,走下山崖。 观众默默擦拭眼角,被随后的举动吓得惊叫出声。 原本陈斯祈要从舞台上跳下来当做最后的跳江,但他在人群中随意一扫就看到了那个人,以及他并不友好的笑容。 他身子一软,从舞台上跌了下去,与下面接应的林轩摔在一起。 场面顺时混乱起来。 沈玖言打了个手势示意节目暂停。 他走过去一把拉起陈斯祈,接触时明显的颤抖不只是疼痛。 深色的瞳眸坠入深渊,沈玖言顺着陈斯祈刚才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空座位突兀地等在那,以视讥讽。 让他们重新返回舞台。沈玖言面色不善地坐回去,给米老鼠发了条简讯。 “你演得是屈原?”少了上次的逗比评委,整个画风都正常了很多。近期的演艺圈红人高阑推了推眼镜,“如果我的历史老师不是教体育的,那屈原应该是跳汨罗江死的。同样如果我的数学老师也没有死,那他应该告诉我屈原那时已经六十多岁了。你一没化妆二没假发是准备挑战演技冲破极限吧?” 陈斯祈还未回神,林轩背着手捏了他一把,“摔傻了。” 这话是说给评委和观众听的,就差有人再给个台阶下他们就可以全身而退了。然而没有人接腔,场面异常尴尬。 叶倩急中生智道,“他本来是想突破一下的,毕竟现场的道具做不到戏中场景的效果,但您也看得出来,晚辈技艺不精,全成献丑了。” 她的救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林轩把陈斯祈刚发出的一个音节压了回去,帮助众人脱身。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很勤劳? 第7章 你又知道我什么呢 “效果不好。”他们没回休息室而是直接去了旅馆。陈斯祈神情一直十分恍惚,口中不住念叨着,他要来了,他也在现场。 叶倩无措地看着他,摸着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他是不是有精神疾病?” 这个问题他们无法回答。正常的人也有可能受家族影响有精神病史,对于他们两个相识不过几天的朋友而言,实在不能妄下言论。 半掩的门被人用力推开,沈玖言冲进来拧开桌子上的矿泉水整个倒在陈斯祈头上。 速度太快林轩没能拦住,和叶倩一同愣在一旁。 “内定冠军开心吗?你今天演得就像一摊屎。”沈玖言眼中的失望与厌恶再明显不过。 这恐怕是沈玖言唯一一次失控,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失控。 陈斯祈看在眼里,回神讽刺地说,“那你为什么要看上这滩屎?”他不知道沈玖言为什么会对他失望,失望的前提至少是两个人相识,而他们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陈斯祈站起来就打,没有人能来得及阻止。 沈玖言下意识用手臂挡了一下,瞬间麻痹。 他同样没想到陈斯祈真得会出手。 他也快速反应将人踹倒摁住,手背上凉凉的触感让他怔愣,怒火来不及彻底燃烧就悄声熄灭。 陈斯祈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并无泪水,平静地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沉默不语,比无辜又可怜,可他又倔强地拒绝着任何人的安慰,强行分割着自己和他人的距离。
第6页 沈玖言低头看着手背。上面的泪干了,他失去了唯一的佐证。 刚才所发生的,竟然比一场梦还要虚幻。 陈斯祈跌坐在地上,哪怕他离开,也没有反应。 米老鼠查到的个人信息里出现过一个叫安冼的人,相应的身份有些特别,养父。而之前安冼更喜欢僱主的身份,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喜欢养成。 陈斯祈十八岁父母双亡,按道理他成人后不需要监护人,安冼当的这个养父也就别有目的。 他好奇着陈斯祈今天的表现,依安冼的性格他们就是不相爱感情也应该挺好,但陈斯祈除了恐惧和厌恶外,几乎没有一份多余的感情。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安冼控制了他。 如果真是如此,那陈斯祈恐怕有大麻烦。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陈斯祈已经一个人离开了。 沈玖言回去扑了个空。 他客观地以为陈斯祈会向谁提及一些自己的过去,哪怕是那两个泛泛之交的朋友,可他沉默的异常,孤立又独立,竟然没有一个人被他的内心接受,纳入他的世界。 沈玖言没有想到只是过去了短短几分钟,就让这个名叫陈斯祈的人从这个城市消失。沈玖言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座城这么大,而人这么渺小。 安冼是娱乐圈有头有脸的人物,零辰公司的董事长。年龄乘以二也是快要入土的人了,却从来不安分,或者说他对sc打头的两个字情有独钟。 沈玖言不想和他硬碰硬。 现在理清思路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过分的冲动一点也不像他,或许是因为觉得陈斯祈应该很干净,应该有凭着自己的能力继承他,所以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堪? 而他自己当初,在别人眼里大抵也是这样。 所以他表面变得这么急于求成,像个没读过书恨铁不成钢的母亲。 他摸了摸承载过眼泪的手背,幽幽嘆息着,他后悔自己所做过的,担心会不会从此和那个人断的干干净净,哪怕可以看见,也不能相识。 这么久了,他们连个朋友都算不上,这是不是很讽刺?而自己还希望他能带着自己的心愿走得更远,这更是可笑至极。 沈玖言站在桥头,吹着深秋足以把人冻僵的风。他看见那个人缓步走过来,苍白的皮肤带着异样的病态。在路灯下,在树影间,行驶而过的车辆不会永远照亮他的影,这个世界也不存在永恒。 陈斯祈主动走到他身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右手中指矮了一大半,被绷带胡乱缠着。 沈玖言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物极必反他甚至觉得他疯了。 陈斯祈走到他身边时已经有些脱力了,他故意砸进沈玖言怀里,低声笑着。 “衣服脏了无非就是洗洗,但这里脏了,就一辈子也洗不干净了。”他指着自己的心,开怀大笑。 这一夜,本该被刷下去的人无故晋级。这一夜,陈斯祈算清了一笔六年的债。 所以他笑得这么开心,浑浑噩噩的大脑被他完全放空,他甚至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攻克一辈子的难题,剩下的只有欢乐与平淡。 沈玖言扶着这个好像大醉一场的人,曾经的好奇,好玩都散的一干二净。他不是圣人,又有什么权利自以为是的拯救别人? 何况对方不一定想要被他拯救。 沈玖言把人送去了私人医院,陈斯祈的断指被人秘密送来,庆幸还能接上,但活动上的影响不小。他需要一段时间静养,不只是身体。 沈玖言陪着沉睡的人发愣,他想要拥抱这个受伤的人,不是同情。 他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讨厌着别人怜悯的同时又想要用自己残损的内心安慰同样受伤的人,不自量力还自我感觉良好。 多可笑。 他没有通知林轩他们,节目录制是六天后,他应该和陈斯祈谈谈那根断指后续的措辞。 断指的消息被封锁在这栋三层小楼里,优秀的设备和人员轻松掩盖了故事的真伪。 现在沈玖言在夜深人静的巷中为断指的故事重新修改创作,色彩斑斓的故事无限生长,如同烈火吞噬后重新生长的青草,遮掩住大地原有的色彩。 菸灰从高空落下,抬头顺着菸灰曾经的轨迹望上去,陈斯祈夹着一支烟,俯视着他。 “医院禁止吸菸…注意身体。”沈玖言把手踹进兜里,夜风吹乱了他的短发。他如同夜空中孤独的剪影,在一片漆黑中是唯一的光亮。陈斯祈晃了晃受伤的手,叼着烟翻身蹲在窗台上,含糊不清道,“九爷,夜凉了,穿厚点。” 事实上,陈斯祈没有理由把这件事的原委说出来,沈玖言也没有理由陪着他胡说八道,只是两个人都有那么一点欠,让本不会产生交点的线缠绕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深夜的城里这么安静,像是害怕惊醒人心中唯一的那一片净土。他轻声说,“九爷,别帮我了…一摊屎还有什么可同情的?”他的身子往前俯了一下,在风中如同一片落叶摇摇欲坠。沈玖言以为他要栽下来了,往前走了两步。 寒风中听到的声音是支离破碎的,头顶的人不是一只会展翅翱翔的鸟,而是一只被推下悬崖,羽翼未丰的鹰。 沈玖言收回目光,用平生最冷的语气说,“做我的人或者滚出地球,你选一个。” 人生就是不断的栽坑,出坑,又栽坑,陈斯祈从在桥头走向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心甘情愿地走进了自己选择的坑。 陈斯祈闭上眼感受黑暗,“我选前者,九爷。”他想凭着自己的感觉,重新认识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睏困困困困…… 第8章 灯火阑珊看不清 陈斯祈的手伤事后以小意外搪塞。九爷的人把事情处理的很干净,甚至不需要他本人出面去说什么。 他摸着下巴嘲笑自己,明明受伤的是自己,为什么到头来却要自己向别人解释?弄得自己狼狈不堪。何况究竟又有几个人会发自内心的关心他,反倒是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是整个世界。其实自己只是这个世界里最不起眼的存在,每个人爱红衣服的爷爷都胜过爱他,相反他还是那个无耻拿走他们爷爷的人。 “我买了药,你记得早晚上药,伤口不能沾水…”叶倩认真地叮嘱着。 细心善良的女孩谁都会喜欢,当然喜欢与喜欢是有本质区别的,不然叶倩得嫁给多少人啊。 陈斯祈觉得她是个不甘平凡的人,她更嚮往轰轰烈烈的一生,哪怕困难缠身,烦心事永远挥之不去,她还要飞蛾扑火。做一个言情剧里尝过酸甜苦辣的公主。 只是不知道她能否一直幸运,走入低谷就能走出低谷,而不是在其中埋葬了自己。 林轩一如既往的沉默,同节目的几个朋友坐在一起,偶尔发出简单的音节当做回答,让那些八卦心极强的人不得不压抑着暴脾气丢兵卸甲。 陈斯祈真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林轩知道多少,他不是傻子也没有心冷到对朋友不管不顾,但他既不会说给无关紧要的人听,更不会告诉陈斯祈本人。他就像个装满秘密的树洞,可以给人遮风挡雨还不会出卖他们。
第7页 用一个短语来总结大致就是,外冷内热的暖男。 林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挑眉似在问他,干嘛? 他回以微笑,什么都不干,就是感觉自己很幸运,能在这座城市里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宝贝。 朋友里有一个染了头奶奶灰的年轻人,一拍手引起众人注意,“今天约大家出来吃饭一个是因为降温了,大家抱团取取暖,另一个就是陈斯祈童鞋终于归队了…咋们十六个人应该为晋级好好庆祝一下。” 进十六强了…一个处事并不光明却走到今天的人应和着,这样就没有人与众不同了。 陈斯祈让人觉得自己笑得很开心,无忧无虑的样子。实际上,他已经被乱闹闹的吵闹声吵困了,连着一周没睡上好觉,刚回来就被拎着折腾实在是已经超出他的极限。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陈斯祈你可以睡觉了,那他保证坐着就着了。 相识快一个月让这些人相互间少了很多芥蒂,坐在一起称兄道弟,借着喝酒撒酒疯。他们都还年轻,他们也还不是万众瞩目的明星,所以他们可以随意任性,像个孩子一样犯错,毕竟他们还有大把年华来挥霍,毕竟他们还可以重新来过。 那些人拿叶倩和他开玩笑,他也一直没有说清自己和叶倩的关系,不拒绝她好意的同时其实又是在和她背道而驰,因为他们不一样。 人是一种相互吸引的生物,无论是被外表吸引还是被内在,都不能因为可以互相安慰就如此草率决定自己的一生。 所以他只能平静地看着她,等待彻底看不到的一天为止。 姑娘喜欢他,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的,眼睛里总是可以看到光。想来恋爱真的可以让人变成傻子。明明只是单相思,一起闹就被动着‘承认了’,好像真如他们说得怎样怎样,连原本单纯的感情都变了味道。 陈斯祈没有过多思索,他问林轩,“你下次准备演什么?要不要来个秦汉一条龙?”受伤后抽菸喝酒他一样也没落下,他是个享乐者,从来不委屈自己。 叶倩阻止着,担心着,给他一种找了个老妈子的错觉。原来身边有个女性朋友这么有趣,天天围着你如同众星捧月,小心隐藏的少女心其实勇敢的随时都会扑出来,拦都拦不住。 陈斯祈捏了捏疼得心烦的手指,打了个酒嗝。他也决定借着酒劲犯场浑,顺带无视叶倩过度的热情。 “李悦博,你觉得自己能走多远?” “我已经和高老师的个人工作室签约了。”李悦博早就喝大了,两人隔着一大堆饭菜绷直手臂碰杯,袖子沾上菜汤,腿直发软。 叶倩看着这样的他莫名觉得很有个性,好像自己一直在雾中看人,唯有这一次浓雾散了,她也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倔强的本性。 林轩轻轻推了下陈斯祈,拿了奶奶给他寄的糖塞进对方嘴里。醒脑的薄荷味凉醒了陈斯祈的酒,看着这群早已喝得东倒西歪的人,他在林轩腿上捏了下,“谢谢。” 谢谢你在这举世污浊间一人独醒。 林轩懂他的意思,一生知己,相见恨晚,又何必多言一个谢字? 他出去结帐,屋子里清醒得又只剩下陈斯祈和叶倩两个人。叶倩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上面写着,我喜欢你。 陈斯祈听到那些醉酒人的欢呼,他们偷看着不算秘密的秘密,在大脑最混乱的时候乱点了鸳鸯,未经允许就让他的沉默变成了肯定。 林轩回来时很快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没有祝贺。 陈斯祈说,“我很不会写这三个字,因为它要摸着良心仔细品味,而现在它正告诉我,它…”最后的话语淹没在吵闹声中,连他自己都没有听见。 叶倩揣测着,思索着,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连声音也唯诺起来。“陪我到离开,可以吗?” “好。” 这个被酒水糜烂了的房间将一切都梦幻了,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一把抓住林轩。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跑出这个梦幻的小巷。 他不住呕吐,将身体里对整座城奢靡的厌恶尽数倾泻出来。泪水模糊后的城市成了巨大的万花筒,他在这个万花筒中颠沛流离。 林轩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尝试依靠的人,如同一阵风,缓和了他飞速下坠的冲击。 林轩轻轻拍着他的背,揽住他颤抖的肩膀。他压抑的嘶吼在这看不清星辰斗转的夜空下。在无数沉寂后聆听彼此的心跳。 陈斯祈哼出一个音节,断断续续的,像只迷失方向的鸟,“侧耳聆听,唯闻淅沥,梦中醉雨何时停…朦胧千里,无人留意,街头小巷看不清…远处青山流水不见,近处匆匆人行,岁月已经,一声恸哭无情,最难平…” 第9章 无法掌控的缘分 他们是最早回去的,也是最晚知道这一切的。一场十六人的晋级庆祝会最终以遗憾告终。李悦博的搭档,一个还是学生的孩子被车撞伤送进医院没多久就去世了。 这件事不足以被称为意外,其中的问题与矛盾也难以轻易说清。 他们赶过去一同感受突如其来的悲伤。寒风阵阵,叶倩用衣服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有意地缩在陈斯祈后面。 地上的影子一下子依偎在了一起,看上去十分暧昧,少女。她在无知中陷入恐惧,又在恐惧中像个孩子,急于为自己寻找靠山。 这一夜真得好冷,陈斯祈不经意地瞥见地上的影,卑微,孤单,天真地幻想着同样无能的人会给她温暖。 他侧了下身,挡住最强的一股风,同林轩道,“你奶奶给你寄的零食还有吗?我饿了。” 林轩把双肩包里的香肠拿给陈斯祈,两个人就着冷风,吃了两嘴就被冷风灌饱了。 李悦博看着地上的血迹,目光呆滞。原本他应该陪着他的搭档一起去医院,实际却选择留在这里,不去见证,做个逃兵。 他内心不安,手机铃声响了又响,在死寂中成了亡灵的颂歌。 不会有人代替他接起这通电话,他终究只能独自面对。 打电话的人叫白敬飏,原本私密的电话被李悦博颤抖着点开外放,一个人的悲伤就被众人一起分担。 “温凡死了…” 手机摔了出去,在地上颠簸摩擦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李悦博才猛地睁大双眼对着天空,他的嘶吼被无声扼制,长着嘴茫然地看着灰濛濛的天空,曾经种种都异常暗淡着,消亡着。 从离开到电话接起过了两个钟头,而他们每天呆在一起的时间接近十八个小时。他们在二十七天前认识,到现在过去六百四十八个小时…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繫,是遗留在记忆里的温存与无情时间的记录,除此之外,每个人註定什么也留不下,什么也抓不住。 其实这个国家最神奇的并不是文化,而是人。几亿人口中相遇相知,纵使早晚相别也是缘分。只是有的人之间的缘分要等到海枯石烂才会结束,有的人却只有片刻。 陈斯祈看着一个一米九的男人蜷缩着坐在床边,被他摔得支离破碎的手机正安静地躺在他身边。
第8页 屋中白色的灯光过分苍白,照得每个人脑中都是一片空白。忘记关掉的电视机还在上演煽情的爱情悲剧,没有人听到,整个世界都哑了,黑暗了,成了一场并不幽默的哑剧。 或许很难理解一个男人的的悲哀,李悦博一直坐到了天亮,陈斯祈在门口吸着烟,看他一动不动地低垂着头,在黑暗中,在厚重的窗帘下,在静止的时间里。 陈斯祈听见极低的哭声,那是一种接近野兽的哀鸣。他后退一步,声音就听不到了,被完全包裹住在房间里。关上面前的门,这一切就都离他远去。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他们的比赛并未被之打断,反而凭着这股热度飞上了一个志高点。 沈玖言没有联繫过他,一如既往在节目上把他损得无言以对,似乎之前的选择只是说说而已。 他收敛着自己的好奇心,好像两个人就没了交集。 温凡是本市人,城市没有农村那么多讲究,他的骨灰很快就入土为安。陈斯祈没有想过会在那里再次遇见沈玖言。 沈玖言向来不加以掩饰自己的行踪,也没几个人敢吃豹子胆给他胡说八道。 他把贡品摆好,一抬头就和陈斯祈撞个正着。 “早。”在这里遇见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陈斯祈熄灭手里的烟,“你认识温凡?” “没有私人交情。”沈玖言转移了话题,“你的手怎么样了?” “凑合吧…九爷你不觉得温凡这件事很奇怪吗?”沈玖言看着他走向自己。陈斯祈是个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尤其是在离开安冼后,就变得异常危险,谁都有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他就像一只粘在蜘蛛网上的蝴蝶,没有蜘蛛的保护他很快就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偏偏他不住挣扎,谁也不肯信任。 沈玖言闻到刺鼻的烟味,他用两指把陈斯祈口袋里的烟盒夹出来,“还有两天比赛,打对好身体…你抽了多少烟?” 他还是滥情地问出来,哪怕是自作多情。 烟盒空了,陈斯祈抹了把脸,心里阻塞的感觉被一句问候化开。 “忘了,不抽了。”他想从沈玖言手里拿回烟盒扔掉,被对方轻轻拉了一下。两个人的肩膀撞在一起,有点酥麻。 沈玖言说,“放松点,你要窒息了。” 在这座城过得多度紧张会让一个人格外痛苦,他早晚要学会为自己找一个可以的分担痛苦的人。 沈玖言和他并肩往出走,日光下两个人的影子都是独立的,不需要相互依偎取暖,更不必要为了谁刻意屈服。无论是他还是九爷,都不会天真地放任自己将弱点放在对方手里,所以他并不懂得叶倩的情怀。 “这座城市是这个国家的核心,无数人嚮往并追逐它。不会有人发现身边人的迷茫与恐惧,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在这个城市的高度,一份表面的荣誉。”沈玖言停下脚步,“比赛完了你可以走也可以留下,我不想看见一只不会飞的鹰。” “像鸭子一样吗?”陈斯祈看他钻进助理的车子,扔给他一块奶糖,“多谢。” 鸭子的飞行如同它滑稽地迈出步伐,不够高也不够远。如果他甘愿做一只鸭子,他便不会再留在这里,而是像鸭子短暂的的一生,悄无声息地淡出众人的记忆。 陈斯祈和林轩两个人坐着地铁去动物园玩。城里很多厂子都在外迁,连动物园也进来凑热闹。里面动物大多没有见到,两个人倒是在这个大得出奇的园子里走断了腿。 “人家出来玩都是去游乐场,你鹤立鸡群啊?”吃着人家的东西总会嘴软,陈斯祈叼着饼干靠坐在长椅上。深秋的枫叶向人们暗示着寒冷将至,成片成片的火红把身子也弄得暖烘烘得,熙熙攘攘的行人一刻不停地走着,赶命似得。 陈斯祈意识一松,歪靠着林轩的肩睡熟了。 陈斯祈小时候居住的城市比这里落后很多,一直到现在都是游走在中下等的边缘线上,所以他时常感到恐慌和无措,如何才能走真正融入这里?他就像一只躲在鸭窝里的鹅,故事里天鹅总有一天会飞翔天空,而他估计就是越来越肉,然后在油锅里结束一生。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不知道是林轩的陪伴起了作用还是沈玖言的那句话,他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好像一下子终于放过自己了,他睡也得安稳了。 如果把他的一生比作一场戏,那此时就像一部分剧情即将进入尾声,画面愈发暗淡,看似阳光明媚的天空也在下一刻乌云密布。 雨,将这座城市一下送去了冬天。 第10章 一起演个故事吧 一周后的节目如期而至,陈斯祈,叶倩,林轩三个人强强联手上演了一场神经病悲剧。 原本这个故事只有两个人的。因为叶倩执意加入而成了一个有些古怪的故事。 或许他们都意识到了有可能这就是最后一场站在这次表演的戏了,所以叶倩格外卖力的徵求,所以陈斯祈恍惚着同意了。 他不能明白这份感情为什么要沦为卑微,但如果他伸手拉她一把,他们就都回不去了。所以他那样冷淡,冷眼看着这一切。 好像这样就可以阻止似得。 幕布缓缓拉开,头顶的灯光从一开始就只有小小的一束。 陈斯祈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图画本子胡乱画着,舞台正中间的屏幕上一同出现他的影像,镜头拉近集中在他手中的本子上,大大小小的圆圈重叠纵横,杂乱无章,让人越看越是心烦意乱。 他的的手一刻也没有停下,对于整个世界的屏蔽让他连敲门声也没有听到。 叶倩穿着护士服在灯光投下的瞬间站定,她身前有一道门,狭窄的玻璃窗比她的身高高出很多,她垫着脚尖努力扬起头,透过玻璃看着病床上的人。 她的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做着小女孩爱做的事情。灯光伶仃,这个静谧的空间为她独守了这份秘密,她也做了暗恋忠实的粉丝,把一切情念压抑下来,藏在窗外纷纷扬扬的雪中。 “叶姐吃晚饭没?”林轩像个天真的孩子,跳着跑过来。手中的袋子里放着两团生面团。叶倩拉住他,心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想,为什么这个疯子每次总能出现的这么及时?上次是她想偷吻陈斯祈的时候,一脚踹开门吓得她差点真亲下去;上上次是她餵陈斯祈吃饭,这个阴魂不散的疯子竟然厚脸皮的推开陈斯祈坐在她面前等着她餵。他究竟想干什么? 推开病房的门,林轩撞开叶倩飞扑过去在陈斯祈脸上亲了一口,声音倍儿响。陈斯祈画的圈圈被撞歪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冷冷地看着林轩,反手就是一耳光。 林轩坐在地上傻笑,没有生气也不知道停下。 这是林轩的独白才缓缓响起,“斯祈从75年病到现在,又过去五年了。从苟且到被发现只是剎那间的事,而之后要经历的痛苦却一言难尽。至于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像是那些犯错人对我们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补救,让我们不至于暴尸荒野。不知道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没有人愿意听听一个疯子的故事…”
第9页 他的声音愈发衰老,老烟嗓像是两张粗砂纸一下一下打磨着,仿佛打磨的就是那个不堪回首的过去。 灯管熄灭又重新亮起,如同昼夜更替般漫长。 陈斯祈一身雪白绣花旗袍端正地坐在木桌前,手边半盏粗茶,手中一卷薄书。 林轩衣服不像他那样好看,缝缝补补的每个样子。他一把抽走陈斯祈的书,“老古董看书呢?不怕像我爹一样死猪圈里?” 陈斯祈不来夺书,看着他一本正经,“你从认识我那天起就每天站在门口守着,风雨无阻,我自然就放心大胆看书了。”他有些落寞地看着林轩手中的书,“觚不觚,觚哉觚哉,阿轩,你说这场浩杰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场景变化,一群年龄大大小小不等的孩子围着火堆子烧书,一边烧一边骂,无知粗陋,正邪不分。 陈斯祈靠在自己的园子里听着,一身旗袍如此格格不入,可他捨不得脱下来。林轩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又偷偷摸摸地拿出本书递给他,“就保住这一本,小祖宗你就别送死的往出跑了。” 陈斯祈冷笑着一扬手,书重重地摔进水坑里,不能看了。“无书不过是不方便给人传授,但那人要是没脑子我传授他又有何用!” “那你想怎样?你冲出去让人抓了这群人就作罢了吗?错误的就停止了吗?你天王老子吧你!大爷!”林轩恼了,把门摔得生响,走了。 陈斯祈等他走远才摸了摸眼睛,走到水坑边上,捏着书的这个角小声哭着。哭着便又是一个春秋。 场景再换,两个人坐在屋子里,大敞着门看天,饿得直发呆。随着肚子一声叫,林轩回过神来指着空空如也的书架,“你什么都没有了。” “那你要看我哭吗?”陈斯祈走过去一脚将书架踹倒,“这里的人都睡了,或者假睡着,我睡不着…林轩…我睡不着…”他身子一软竟然昏厥过去,被林轩小心抱住。 “忍一忍吧!倔少爷!”林轩也哽咽了。 夜晚的光爬进两扇相隔不远的窗,窗里烛光下微薄的身影伶仃悲苦,两人背对而立,他们皆在诵读古书,一人世人皆知,一人无人知晓,烛光暗下,两人举杯邀月,齐声悄语,“举世皆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 “斯祈/阿轩,入夜了。” 哭闹声起,龙套甲乙丙丁们上演着当时社会最朴实的一面。每个人都似睡未醒的,每个人都热血沸腾着。所谓的悲剧早已成为众人生活中的乐趣,站在高台上俯视,冷笑中是噬骨的残忍。孩啼声,咒骂声,内心不甘地吶喊,双眼迷离的注视,一切都混在了一起。 “你还不走!”林轩看到站在树下穿着旗袍的人,如果现在给他一把斧子他一定冲过去就把他砍了。 他这一嗓子竟然没有引来他人的注意,他们既是在□□他,又根本没有注视过他。 陈斯祈笑了,他轻而易举推开阻挡他前行的人,几百米的路程他终究走不到,不断有人冲上来殴打他,直到他头破血流才坐倒在地上,与林轩遥遥相望,“这个世界不存在懦夫,也没有人真得想死,只是有人至死都还希望有人能从梦中惊醒,看看这世界。” 石子落入水中的声音小而短暂,巨石坠入水中却足以让人惊醒。 林轩眼睁睁看着他仔细保护的人倒在他面前,他后退一步撞上身后的墙,滑倒在地。 两个人台上台下,沉沉睡去。 这场梦不知还有几年才能醒。 灯光重新回归一束,叶倩爱不得只能站在黑暗中默默守护,林轩心未冷所以他未能笑到最后,陈斯祈太浪漫,终究会以最不甘的死法死去。而此时,他们出现在这里,一个被众人遗忘的角落。 林轩依旧像个孩子一样傻笑,粘着陈斯祈哥哥,爸爸,爷爷地叫,叫的叫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陈斯祈被叫的烦了,给了他一巴掌后呆呆地看着窗外不动了。 叶倩站在床边削苹果,一圈圈苹果皮落在地上沾了血,刀子不知何时插在她的腹部,她努力发出响声让陈斯祈看到,在对方的目光中满足地咽气。 灯光熄灭了,黑暗了眼睛所能看见的一切。陈斯祈在黑暗中放下笔,抱膝坐在床上,他说,“没有真正见证过的感情只是童话里最美的片段,真正的知己或许就是一同死在黑暗里,没有对错,没有挽回,过去的种种只剩下笼统的标籤,所有人都会在梦醒后忘了身上的痛。但,伤疤永存。” 枪声,响彻云霄。 第11章 来和我道别吧 “演完了。”高澜顿了顿,“上半场几个人里已经刷下去一个人了,也就是说在你们三个人中还会有一个离开。” “陈斯祈,你不打擦边球能死吗?”将沉重的气氛轻松搅黄,温珂一如既往的泼辣,“两次同性恋一次□□,你咋不上天呢?” “我身上有伤不能上天。”陈斯祈一本正经地回答着,他轻松地笑笑,“九爷。” “投票吧。”沈玖言一向不废话,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他又何必徒增悬念?闭着眼捏了捏鼻樑,出局人的姓名被主持人大声念出来,煽情的音乐接踵而来。 陈斯祈站在他身边,微笑着同他拥抱。 你看,这个世界还是很公平,每一个作弊的人都终究会出局。 沈玖言拍着他的后背,“演得很好,斯祈…如果没有安冼你一定会比现在更成功。” 九爷的声音只有他听的到,陈斯祈想,如果他干干净净的站在这里,哪怕今天离开了他也知足,至少那是他的本事,可他现在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像一只不会飞的鸟被送上天空,装模作样地扇动翅膀,对方一放手他就会摔下去。 或许他本来就什么都不是呢? 他毫不挣扎地离开。 希望以后还会有人记得他吧。 他苦笑着。 “你…”叶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他,最后一段时间林轩在帮他收拾行李,他们聊着天,一如既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其实就算他们之中任意一个人离开了,也都没什么。网络这么发达,没有人会成为一辈子的陌生人。交通这么便利,仿佛下一刻就是天涯海角。 离别的一点伤感似乎就这么淡了。 “送我出去吧。”陈斯祈对她说,少了舞台上刻意打扮的光鲜,他变得格外平凡。和沈玖言酷似的一张脸多得是疲惫和成熟。 很多人都说他们想,叶倩想他们怎么会想呢?沈玖言有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即使冷冰冰的也是正常人家出来的孩子,身上有的只是对陌生世界的抗拒,而陈斯祈,他像是真得发生过什么,可他不说,再加上外表强装坚强,好像他比谁过得都好似得。 他们并排走着,明日就会有狗仔写出高考零分推理作文,说不定内容还会很煽情。 天空灰濛濛的像是憋着一场大雨。深秋的叶子挂在枝上,摇摇欲坠,正如同在这路上行走的人,步履维艰,他们就像河水的两天支流,虽来自同一个源头,却终究要各奔东西。
第10页 陈斯祈被叶倩买了一小块蛋糕,甜的窒息的巧克力味,好比少女最天真烂漫的爱情。 “我想这份感情就如同一块喜欢吃的蛋糕,可以充飢但留不住。在短暂的时光里隐约记得它的美味,又在吃过很多蛋糕以后忘记它的味道,最后连同它的模样一起淡忘出脑海…”他平静地看着耸立的高楼,雪化成了雨,淋在地上。他拦了辆车坐进去。 如果把爱情比作一块甜点,那它一定经受不住时光的消磨。所以它註定是留不住的。 第12章 低谷(一) 一个月前独自一人来到这里,那时他还在想怎么个安冼对着干,怎么彻底脱离他。而现在它站在帝都的十字路口,没有人认识他。他想,其实从来就没有挣脱不开的束缚,只是看这个人愿不愿意付出代价。 他的手指不但再也不能戴上安冼给他的戒指,谁给他的,也都带不上了。 他终究自己把这份感情踹出去了,所以或许要等到很久以后他才能为自己重新找到一份新的回来。 行李箱被一拖一拖地跟在身后,像头欠抽的驴,不懂得自己前行。他之前也是凭着一口气活着,气一松他就形同废柴,就会趴地上喘气了。 “斯祈,你准备去哪?”没有想到电话会直接接通,连着耳机吓他一跳。安冼的声音温柔安静,总是带着笑意,让人觉得很安心。陈斯祈神情恍惚了一下,冷声道,“不会再回你那了。” 安冼不准他以我自称,表面如此温柔的一个人却有着想要统治一切的野心。他把陈斯祈当做自己心爱的一条狗养着,就算养的舒服也没人权。 “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去接你。” “不用!”陈斯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把手机摔在地上踩了两脚,他全身都在颤抖,害怕,无处可去,他感觉路上所有人都在看他,他紧绷的理智断了。 “你不回来也没关系,摔手机也没关系,定位已经告诉我你的位置了。” 手机里的声音一刻也没有停下,在他面前自己一点人权也没有。 “去你妈的定位,我不需要你找到我,我他妈根本就不想再看见你!看什么看,都给我滚!” 他猛地没了意识,只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倒下,他摸出贴身放的刀子乱砍乱叫,他突然想起安冼随时都回来,几乎不假思索地往前沖,行李什么的都不要了。 “陈斯祈!”剎车声几乎是在耳边响起的,司机将他撞到继续跑,雪在正午下成了雨,又在傍晚凝结成雪。 陈斯祈挣扎着想爬起来,肋骨钻心的疼,粘稠的血抓了一手。 有人蹲下来扶住他,轻轻摁了下肋骨塌陷的地方。陈斯祈看清来者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他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了,对安冼的恐惧让他彻底退化成了原始的野人,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别乱动,你肋骨断了。” 沈玖言想把他抱起来,陈斯祈歪头看见了站在巷子门口的人,全身都僵硬了。 安冼… 沈玖言也看到了那个人,警惕地把人护在身后。 安冼没想到沈玖言会在这里,他手里还提着袋子东西,另一只打着伞遮住他们头顶飘扬的雪。 “九爷,好久不见,看上我家小宠物了?” 陈斯祈握刀子的手被沈玖言抓住,沈玖言垂眸看着安冼提的那个袋子,“玩具?” “嗯。”安冼把袋子递给他,“他之前闹着想离家出走,我以为他是病犯了脑子不机密。现在看来是令寻其主了。” 沈玖言扶着陈斯祈站起来,陈斯祈比刚才要清醒很多,他看着安冼,嘴角还有血迹,“你不是说放过我了吗?” “对,我放过你了,只是来还你点东西。” 陈斯祈这才注意到沈玖言手里的袋子,他惊慌失措地撕扯着袋子,要从对方手里夺过来。 沈玖言愣了,他看着陈斯祈身上伤口不断渗出的血液,松了手。 陈斯祈和一袋子东西一起摔在地上,安冼啧了一声,“真是跟狗似得,连礼貌都忘了。” 玩具从袋子里掉出来,撒了一地。陈斯祈趴在地上用身子挡,卑微的连条狗都不如。 “别看了…” 沈玖言没有想到陈斯祈这么怕他看到,他甚至不在意路人的目光也要保住自己在他眼中干净的错觉。 他突然觉得陈斯祈是真的很干净的一个人,哪怕身体被玷污心灵也还没有麻痹。 沈玖言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的恩师带着自己也看过相类似的画面,恩师说,“或许为了达到目的这也很龌龊。但那也是他们努力的结果,何况还有很多人也是被逼无奈。玖言吶,幸运的人有时真的只是少数,如果可以,你一定要学会不是怜悯的帮助。” “斯祈,你主人要走了你不道别吗?”安冼伸开的手被沈玖言握住,沈玖言蹲下身安抚似得摸着陈斯祈的头,“慢走不送。” 陈斯祈不动,他也不去拿他身下的东西。曾经的厌恶,之后的不解,随后伴随着发酵的好奇此时都荡然无存。不应该有人去刻意撕扯他的伤口,这样太残忍了不是吗? “斯祈?下雪了咋们会车里好不好?” 陈斯祈闭着眼,血弄脏了地面,他用手指勾住沈玖言的衣服,一面想让他离开,一面又想让他留下。 他不想说话,像条狗一样谁喜欢就让谁拎回去吧。 灯下的雪纷纷扬扬,亮晶晶的如同哭泣的人,哪怕嚣张地降临在这世上,依旧是脆弱的。 沈玖言收拾了残局,架着他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 “九爷…给一个想死的人希望很痛苦,你知道吗?” “你说要做我的人,你忘了?” “我是个疯子…九爷…明天全世界都会知道我发疯被车撞,还有那些东西…你该怎么办?” “我会处理好。” “好幸福啊…九爷…” 陈斯祈昏昏沉沉地说着,“让我想到我父母…呵呵呵…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我曾经看着安冼把他之前的爱人扒光了扔在山上,让他爬回来…大冬天光秃秃的山一个人也没有…他没有回来…他自杀了…” 陈斯祈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被困在自己的记忆里挣脱不出来。沈玖言听他含糊不清地说着,说着他一生都不会经历的故事。 斯祈…只是有人扶你一把你就幸福了吗?… 沈玖言把车熄了火,黑暗的小巷子看不到一丝微光,他后悔自己让陈斯祈出局,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多机会… 他轻轻摸了下对方的额头,烧的跟开水似得,小心翼翼地蜷缩着,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他拨通了米老鼠的电话,“我准备把陈斯祈弄进公司。” “猜到了。” “刚才的事又要麻烦你了。” “…”电话彼端沉默了很久,“你准备当他的恩人?”
第11页 恩人? 像恩师那样?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恩师是他父亲的朋友,至少他们还平等的是人,而陈斯祈,现在让他跪下来当狗都可以。 “我会考虑。”沈玖言想,他现在真正担心的是陈斯祈要多久才能从低谷里爬上来。 第13章 低谷(二) “39.8c,还好是降下来了。这傢伙的体质够可以的啊,不吃药就跟蹦极似得嗖嗖往上窜,你要是再晚送他来一会儿估计就得去阎王那儿报导了。”何遥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肋骨断的我处理好了,注意别剧烈运动。诶不是我说,这傢伙一看就是长年不运动,骨头催的跟妙脆角似得。” “当医生这么多年还这么吵,你没被罚过钱吗?”沈玖言打着呵欠,拉了把椅子坐下,“你精神方面学得怎么样?” “洗脑没问题。” “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何遥把点滴调慢些,“他脑子也有问题?是让安冼刺激的吧?跟着内傢伙就没几个还是正常人的,如果他有服药的习惯你就找人盯着点。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总有收拾不了的麻烦。” 他弯下身捏着陈斯祈的下巴,和沈玖言对比,“哎!还真有点像,这也不是整的…你说他长得这么纯天然多不容易。你要不让他当你替身吧,武替不行好歹还能当个文替。” “我考虑。”他本来有足够的时间安安排陈斯祈以后的路,却被种种不可抗力提上进程。乱纷纷的脑中出现无限可能,但他不能确保哪条路真正适合对方。 何遥说,他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两个非亲非故的人本不应该被外表绊住。他嗯了一声,想起那天陈斯祈蹲在窗台上吸菸,指间的烟带着点点微光,好像隐约可以照亮他的脸,带着一丝若即若离的迷惘。 如果这不是单向的付出,他或许不会这么迷茫,就像一定要等到烟烧到屁股烧了手才知道疼。他也会怕失去太多却一无所有。 时间周而复始,流水般川流不息。林轩站在舞台上,依旧为自己的梦想拼搏。叶倩无数次光临蛋糕店买下一模一样的蛋糕,只是味道里少了蒙昧的情,多了世人耻笑的痴。安冼悠闲地走进酒吧,与酒保递去暧昧的眼神,又有人投入他的怀抱。 这个世界片刻也不会停下,谁都不会是谁的唯一,谁也都不会为谁活一辈子…可谁会知道,无意间会不会给人留下一道伤,抹不掉,放不下。 第14章 低谷(三) 沈玖言在市郊买了个房子,三年里住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带着陈斯祈重新入住,恍惚中差点忘了自己住第几栋。 哪怕是在开门的时候他仍在想,要不要戴个口罩再进去,会不会一开门尘土飞扬? “后退,我要开门了。”这话说得好像门后面有什么深山野兽。陈斯祈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安静地让人难受。 沈玖言对他的沉默视若无睹。 打开门,屋中有米老鼠打扫过的痕迹。沈玖言一直不明白米老鼠为什么这么闲,放着大把美好时光不和老婆亲亲我我,反倒跑他这里来劳动改造。 或许是太热爱劳动了吧。 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房间显得格外空荡,除了活人外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纯白的色调给人以空洞,单调的像间巨大的停尸房。 陈斯祈想起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一个人打开门面对无人回应的空墙。植被一盆接着一盆泛起枯黄,所有的生命都在消亡,房间反而成了生死的中转站。让人见证出生于死亡的同时,又无能为力。 他恐慌着后退,被沈玖言拉住。 房间足够多,沈玖言把陈斯祈的行李放在门后,“柜子里有生活用品,你自己拿吧。” “谢谢。”陈斯祈坐在床边,低烧伴随着晕眩让他失去于生活抵抗的力气,因病态泛红的脸颊看不到微笑时就能露出的酒窝。 沈玖言停在门口说,“你知道吗,我想要的不是这句话。”他下楼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翻着米老鼠留下的台词本。 米老鼠给陈斯祈选了两个剧,一个灵异,一个修仙。投资不算高但很符合陈斯祈现在的条件,而且他也可以去试试。 这就是沈玖言对米老鼠最满意的地方,一颗异常细緻的心。 不过陈斯祈肯定不会明白米老鼠的好意,如果让他从两个里面选一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灵异题材的。 而沈玖言的意思是两个都要尝试,现在还不是让陈斯祈自由选择的时候,他要为观众展现一个多面的自己,无论是演技还是颜值都必须达到标准。 “那你想要什么?”陈斯祈出来时在门框上撞了一下,声音不小。沈玖言抬了下头,忍着没笑,“你要是撑不住就回去躺着,我没有虐待员工额的嗜好。” “那你也没有养老弱病残的嗜好。”陈斯祈把沈玖言放在下好大的台词本拿起来,“你要接戏?”看得出来这是个古代修仙的故事,两个男主,一个名攻,一个名受。当然这是胡扯。大致就是篇文笔不错的年下养成文。不过最后结局倒是挺感人的,就是不知道某局爸爸让不让过。 沈玖言手中那篇则和这篇画风完全不同,灵异玄幻,女鬼老尸,主角们智商尚可,狗血为零。 说真心话他很喜欢灵异的这一篇,有看下去的冲动。 沈玖言推了推眼睛,“如果你选择灵异篇,就两个都接,如果不演就单接修仙。” 那大致就是板上钉钉了。 “什么时候进组?” “看我心情。”其实沈玖言更像说等他伤好了,但内山核桃多半不会领情。正好他也可以给自己放几天假。 说起来除了刚出道那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接过同性恋题材的剧了。如果当年恩师的安排只是为了让他借着这股另类爱情出名,那他现在也是抱着相同的目的的。 所以说,演员还真是个不择手段的职业。 他放松地闭上眼,忘了一旁认真阅读的人。 相对于很多家庭而言,他父母是足够富有的。所以他出生也是足够富有的。曾经凭着一腔热血走进来,一直有恩师陪着伴着。恩师作为一个老艺人,家中几代单传,到现在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了。速度之快让他措手不及,直到恩师去世,他都没有看清自己的路。 后来眼疾也只是告诉他,该找个可以代替自己的人走完自己没有走完的路了。 可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明白他的路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他甚至不知道没有人可以代替自己把自己的路走完。那时的他是特别幼稚的,因为生活太幸福,很多东西就算他是去了也想不明白。 或许稀里糊涂也就一辈子了。 “台词本数量不够吧?”被忽略的人夺回沈玖言的思绪,“你看…没有结尾,最后破解的内容也没有…导演不会是想让演员自己破解吧?”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后面拍到什么程度他会在发相应的台词出来。估计这导演海龟在太平洋里泡傻了。”这一点沈玖言也很无奈,综艺节目还提前有人传话呢。他倒好,啥也没有。说不定最后观众看得不恐怖,演员拍得时候吓得够呛。
第12页 陈斯祈捏着台词本,“你演吗?”他看似不经意地问起,却依旧可以看出他的不安。第一次带来的的恐惧是任何人都无法轻易面对的,尤其是他才刚刚因为演技被刷下来。 他在沈玖言身边坐下,台词本愈发褶皱,如同老人的手,包含愁绪。他问,“为什么要选这种题材嗯?”或许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这让我很难堪。 就像之前如果不是安冼强行规定了他的表演内容,不然他一点也不想演,一点也不想展现自己和别人的不同。 沈玖言从他手中把本子抽出来。走向黄昏的客厅除了地面上偶尔撒下的一点金色外一无所有。光线暗了,只有依靠人力才能重获光明。 手中握着的纸张纷纷扬落下,身影掩住最后一丝光亮。沙发因两人的重力而向下塌陷,一人平静,一人垂眸。当黑暗彻底来临时落下一个不含感情的吻。 肌肤的触碰称不上短暂,亦不算长久。只是总有一分冰冷会被温暖融化,不和节拍的心跳也在这片刻中产生共鸣。 时间给了静止片刻狂欢,那一刻的接触也可以不算数。原来没有动心的吻就只是接触与离开,什么也不算,什么也称不上。 沈玖言摘下眼镜,不知谁又在镜中与自己对视。 “如果不想太功利,或许你可以把它当做一种机遇。至少你不会嫌弃它,而它说不定就让你一炮走红了。” 又或许这连一种机遇也不是。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现在这个机遇独属于他。 第15章 低谷(四) 久不居住的屋子不止没有生命的存在,连维持生命的食物也没有。空荡荡的屋子见证暂时居主的客人,而不是主人。 陈斯祈歪靠在书架上打瞌睡,膝上还摊着本书,一页页食谱仅只是看就觉得美味至极。沈玖言提着菜回来。将菜摘干净泡在塑料盆里。 他手还泡在水里,歪头思索着。未擦干的手前伸着甩向毫无防备的人。陈斯祈猛地弹起来,一双眼等着沈玖言,一秒,两秒,三秒。他猫一样地炸着毛,忍不住笑了。跌坐在椅子上,“干嘛?” “看了这么久食谱,做饭吗?”手上的水干了,沈玖言弯腰翻着食谱,“这个会做吗?” “嗯?”陈斯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甜品啊…果然还是宝宝吗…”他把声音压得挺低,长年从事音乐的人一定听不到,而沈玖言偏巧五音不全。 看着沈玖言眯眼不友好地看着自己,陈斯祈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唱歌…”他惊讶地重复着,“你不会唱歌?!” 这个全能性发展的社会竟然会有不会唱歌的的艺人,这比独眼龙,单腿□□还不可思议。 “所以我摸着良心从不录歌,不然现场唱出变奏版得有多闹心?”他惆怅地望着天花板。上帝关上他门的时候开了个比门还大的窗。 他几乎全身上下唯一优秀的地方就是表演了。 短暂的欢乐在沉重中告一段落,如果没有人刻意冒着冲破对方底线的风险靠近,那这片刻的欢乐也不会有。 之后陈斯祈做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饭,从小锦衣玉食的人很给面子地给了好评。 陈斯祈很好奇沈玖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大抵不会无聊地随便找到个人就玩命栽培,万一最后让他赔了… 呵…还真是一场豪赌。 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很久没有联繫过的人也打来了电话。 “林轩?” “最近过得怎么样?听说你出车祸了…” “没残没死,还活蹦乱跳的。” 林轩放下心来,直入主题,“安冼来过,他把你给我的钥匙扣要走了。” “说别的了吗?”陈斯祈皱着眉头。安冼还想怎样? “他好像很伤心。” 一个一身风流债的公子哥会因为失个恋而伤心吗?这是个大多数人都懒得思考的问题。因为不信任,也因为太放心。很多人都相信这种人最没心没肺了。至少在爱情方面这种事肯定不会受到实在的伤害。 “我进总决赛了,来吗?” 面对林轩的第一次邀请,陈斯祈并不想拒绝。他答应下来,电话在闲聊后挂断。不是所有的不幸都能在此时说出口,也不是所有人都心理感应强大到可以轻易听出对方的变化。他闭上眼放松身子想,这一切终究不能按照玛丽苏剧情演下去啊。 黑暗给了人寂静的的安抚,又给人对未知的恐惧。他在狭小的空间中因黑暗而心跳加快。无论是长夜还是狭窄的空间都会让他产生恐惧,但他就是想自虐的害怕着。不愿动,也懒得动,没有人心疼的他连自己都嫌弃。 地灯啪地亮起,他听见有人走进又离去,不知如何表达的那份关心被小心禁锢着。好意,付出也都成了单向的孤独,让他想起家乡传说中的一种鸟,为同族鸟类搭窝,觅食,然后悄然离去。这种鸟不会为享受而不安,也不会有自私和无为。但如果让它看见同类出现就一定会攻击,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九爷!”他唤了一声,不知道离去的人有没有听到。 好意并不能用一句谢谢来抵消。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愿意走向他。 第16章 低谷(五) “师父!”叶倩一身血衣,在舞台上跌跌撞撞地跑着,厮杀声在空荡的舞台上显现出另类的苍茫。她猛地摔倒在地,散了乌发,眼泪纵横,“师父…” 龙套甲提刀而来,向她噼去。叶倩慌忙躲避,在舞台上留下数道血痕。 这是临比赛前的最后一次彩排。林轩坐在观众席上摇头,“不够绝望,你死了心上人掉几滴眼泪就结了吗?”面对自己最后的敌人,他很无奈。一个没有演技只有颜值的姑娘就算是最后黑幕赢了,也会让人耻笑。 可惜对方一点也不领情。“那你演。”叶倩揉了揉通红的手臂,向休息室走去。 最终比赛要他们合演一个剧。就算不存在压戏叶倩也根本表达不出这个人物的感情,倒是把一个好端端的女主演成了女配。 女主从小一人孤苦伶仃,师父是个除了跳大神什么都不会的生活废。她一个姑娘就这么被养大,动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娇滴滴的,性格更是应该像个男孩子那样大大咧咧。而这些都是是叶倩根本不愿意去演出来的。 她要自己的原则,本就不该从事演员。 现在不是她在选择一个人一个故事,而是这个故事选择了她。 林轩做了个深呼吸。如果陈斯祈还在就好了,至少叶倩会收敛一点。这么个表里不一的人,反倒是显得自己太直白,直肠子了。 他回到休息室,床头不知何时多了一盆多肉。叶尖摸了金点,叶片上也染了紫色。总得来说就是挺好看的。 他自然猜得出来是谁送的,就是挺好奇陈斯祈是怎么进来的。 “陈斯祈送的?” 林轩被吓了一个激灵。叶倩光明正大地进来,一点也不懂得避嫌。
第13页 林轩先她一步抢过花盆护在怀里,语气不善地赶人,“出去!” 叶倩继续抢他怀里的花,长指甲对着他的手背就是一道子。 “给我看看。”看看自然不会是简单的看看。林轩不耐烦地用膝盖顶了她一下,抽身离开。 他真得不是一般地讨厌这个女人。 陈斯祈穿了件带帽兜的白衣,跟在沈玖言身后。他并不习惯沈玖言这样打扮自己,跟个奶宝宝似得。 他本就长得不像沈玖言那么稚嫩,穿着总给人一种老牛吃嫩草的错觉。 评委席临时加了一把造型特意的椅子,不知道还以为要上法庭。 沈玖言侧身替他整理了一下口罩,微凉的手指擦过他的脸颊,“节目组都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如果不是怕给沈玖言惹麻烦,他还真不担心。 评委入座时观众基本都坐满了。温珂好奇地沖陈斯祈挤眼,心中大致一直盼着一股风过来吹了他的帽子。高澜因为阻挡了她的视线被一掌摁倒。只得趴在桌上挣扎,“妆是九爷亲自画得吧。” 声音不大,坐得近的观众已经激动地尖叫起来。 主持人连忙出来维持,虽然靠着这位秘密嘉宾吸引了不小的观众,但他一样担心会控制不住局势。 或许真的是因为沈玖言太独立了,才会让这次带人事件闹得关注爆棚。 冗长的开场白没有掩盖众人激动的心情。陈斯祈不回头也知道后面偷拍的人没停过。 他无奈地缩了缩,总觉得这火热的眼神烫的后背疼。 故事由一句帝子降兮北渚开始,林轩扮演的男巫身披斗篷,高台吟唱。台下达官显贵提灯奔走,剑饮鲜血,尽成亡命之徒。突然婴啼声冲破云霄,朝霞满天。 “林轩不在状态。”陈斯祈自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冠军早已订下。但他知道就算林轩已经知道了冠军不是他,也会认真表演,那现在这个样子,更像是迎合。 啼哭的是个女婴,被男巫收养,从小就是个只会惹祸不会救人的小女巫。女孩天真的神情随着一声声师父深入观众的内心。而叶倩扮演的长大后的女孩,则让这份天真暗淡下去。 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评委席上的人。目光也因此带着痴情。可她本应该把这份痴情交与剧中的男巫。她僭越了故事的原则,演得一塌糊涂。 陈斯祈知道她的目光从未从自己身上离开。他压低帽檐不予回应。 故事仍在继续,原本故事中的师父应该对徒弟疼爱有加,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他冷漠地看着徒弟受罚,背对着她越走越远。 舞台上纷纷暮雪不知为谁而下。一台戏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成个两个独立的故事。 沈玖言道,“你要解决吗?” 陈斯祈苦笑着摇头。他从未想过这两个人会发生这样的状况。究竟是因为他之前的存在,让两个本不和睦的人安分相处,还是一个月的时间改变了他们的友情? 他不是个会刻意关注他人情感的人,或许这才是他们真实的一面,只是自己之前没察觉。 他百思不得其解着,当观众也察觉到其中异状的时候,他终于失去了离开的机会。 表演被强行叫停,导演在暗处沖沈玖言招手。 “内定是叶倩?” “如果您想换也可以。”导演苦恼着,“就是有点不好交代。” “两个都过,给个好听点的措辞。一会儿我去救场。” 导演的心因为一句承诺放下一半,“那陈斯祈…” 尖叫声突然响起,站在后台对话的二人都愣了愣。 陈斯祈站在舞台上扇了叶倩一耳光。 场面几乎是瞬间失控。沈玖言可以听见自己飞速加快的心跳。这次无论如何也掩不住了! “请保持安静。”陈斯祈摘下口罩,他重复着,“请保持安静。” 所有的人都在等他的后续。 “我要先向九爷道歉,这次又给他惹麻烦了。” 站在后台的人可以看见他全身都在颤抖,沈玖言皱着眉头阻止导演的动作。 陈斯祈,你究竟想干什么? “其次是叶倩,打姑娘脸了,不好意思。但我怕疼,就不回敬自己了。高中老师说给一拳价值三万五,我现在还很穷,请大家不要举报我。” 观众渐渐安静下来,甚至开始因他的笑话而大笑。 “演员是一个把现实艺术化的艺术家,每个站在这里表演的人都怀揣着对这个故事的敬意。我觉得为观众展现需要表达的感情是最基础的,更改不是错误,但不是观众心中那个人物真实的样子。”他笑了一下,露出半了酒窝,“网友戏称这叫只买了人物名字的版权,那这名字可真贵。” 林轩和他对视一眼,拉着叶倩先退到一边。 陈斯祈的笑话没有停过,他把观众的好奇心压回各自心里,“我离开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忘了我。我想了很久如何让你们记住我,最后我决定抢一回歌手的饭碗。” 这是没有一丝阴郁的陈斯祈,阳光且可靠。用看似无意的临场发挥洗了众人的脑。 他没有乐器,也没有人为他演奏。握话筒的手紧了紧,他自嘲地笑了。 此时他成了世界的焦点,而在他眼中,这个世界却只剩他一个人。 “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我,我是你记忆中的谁?行人匆匆无为,一生碌碌可悲,偶尔想起我又是谁?” 沈玖言没有想到陈斯祈这份天赋会比表演好那么多。他不懂音律,但可以隐约从对方的歌词中听出,这并不是一首情歌。 长段的吟唱让歌声变得异常缥缈,好像站在那里的只是一抹灵魂,回忆着自己一生的无为。 不怕一生碌碌无为,只怕站得极高时犯了错。恩师曾经对他这么说,所以他站在这里这么这么的小心。不让自己身败名裂,不让他人误入歧途。这是他唯一可以做到的。 “美酒喝了几杯,烦心事推了又推,到头来岁月尽陪,徒伤悲…过去并不完美,今日无人想陪,我不是谁…” 陈斯祈在吟唱后停下,安静地空间里还有余音在回荡。 他轻声说,“我不是谁,我是游走尘寰的亡灵,忘记过去我不在孤单,忘记现在我一无所有。未来与我无关,今日永不再来…” 吟唱声穿透众人的耳膜,孤独的灵魂还在黑暗的角落独自游荡。 “昨夜好梦一场众人陪,今日醉酒一场无伤悲,双眸轻瞌尘寰中落泪,为了谁…” 有人无声落泪,这一生我们究竟又在对方眼中当了谁?百年后回首平淡一生还有谁记得谁?每个人都是这世上不断被遗忘的亡灵,註定一个人,註定一生愁苦。 陈斯祈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离开舞台。 抛却脑后繁华的世界,无论是观众的尖叫还是绚烂的舞台都在这一刻与他绝缘。他曾经以自己的歌声为傲,却被迫披上表演的外皮,他曾在演戏中迷失自己,又在一次次唱出自己的歌的时候惊醒。
第14页 那才是他想选择的路,又是他差点失去的路。 有时人生的路真得不是自己走出来的,而是爱自己的人为自己画下得。无论是出于各种心情接受,人们总是就这样走下去了,不回头了。也就短短不到一百年的时间,一生也就完了。 所以大多人活的都不大明白,不是浑浑噩噩,只是不曾出自本心。 第17章 低谷(六) 来不及和林轩道别,来不及弄清叶倩在想什么。米老鼠把他送回沈玖言居住的小区。一路上乐呵呵的和他开玩笑,对沈玖言只字不提。 陈斯祈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猩红的天空给了黑暗另一种光明,复古的长廊冷得心寒。他抱膝坐在上面,下巴抵着膝盖。 头顶的高楼亮起几盏孤零零的灯,比萤火还要微弱,错落的分布着。不知道什么职业的人两步并一步往回赶,又或者是开车箭一般冲进车库。只有他一点也不匆忙,甚至称得上悠闲。 他发了一条语音给沈玖言,“你猜我会不会哪天就这么一个人坐着坐着就死了?死得悄无声息,谁也不知道?那我肯定是自杀,有时候我闲下来就想摸摸刀片,两块五的迷你裁纸刀也可以,或者洗澡的时候扎进水里就不出来,脑子越来越空。肺疼得快要炸开那种…我特别喜欢你选的这个楼层,从上面往下看就能想像出脑浆流出的样子。” “别给我惹麻烦。” 沈玖言说话本就风轻云淡,伴上寒风就冷了。 陈斯祈想说,只要自己还是他的艺人就不会给他惹这种麻烦,哪怕是退出后等几天再死,他也会等。 寒风给苦笑留下别样得味道。人总是这样表里不一,从来不向他人袒露脆弱的自己,也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最后生硬地留给人们一个冷血无情的外表,让人误会许久。 “斯祈,老实等我回去。” 脚步声几乎是卡着语音结束响起的。沈玖言疲惫地跛着一只脚,一点一点往回挪。米老鼠没有跟着。 “九爷?”陈斯祈快跑过去扶住他,“你脚怎么了?” “结冰了,走在上面滑了一跤把脚扭了。”沈玖言苦笑道,“身子一仰脚一歪就坐地上了。” “结冰了?” 这里看不到河流,没有想到水已经换了一种向世界展现的形式。一向温和的水也终于受不了寒风的摧残化作坚固的冰,与狂风开始一场相互伤害的厮杀。 人也和水一样,不分性别。本都无害,只是总有一些东西很残忍,催着人长大,逼着人变老。 如果人一辈子是在做减法,那他的年龄也是一样的,不存在变得年轻,人每过一天都在衰老,直白的是容颜,隐晦的是内心。开始遗忘的是稚嫩,后来遗忘的就是本心。 家乡鬼故事说,用布蒙上鬼的眼,鬼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大致存活于世的人也是这样,被偷偷蒙住双眼,就再也回不去了。 陈斯祈蹲下身,“我被你背去吧。” “先道歉。”陈斯祈不知道这份道歉是因为之前惹得麻烦还是刚才的语音。 “对不起。”身上多了一分重量。陈斯祈听见一楼人家给孩子养的蝈蝈在叫唤了,叫得同夏天那般响亮。在它眼中被圈养后的生活就和寒冬绝缘了吧… 伏在背上的人十分安静,呼吸喷洒在脖颈上很痒。他听见沈玖言说,“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亡灵,哪怕孤单,也一定会前进,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另一个同样孤独的亡灵,那时他将不再是一个人。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想要记住你,直到海枯石烂。” 陈斯祈顿了顿,“明天好好休息吧,脚肿得挺厉害的。有药吗?明天给你揉揉。” 被墙拦截的声音七拐八拐传到卧室。 沈玖言看着自己红肿的脚,他没有说实话。路面上也没有冰,他被人有意从楼梯上推下了,幸亏自己反应够快护住要害,不然绝对不会简单的只是伤了脚。 这么多年,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吃哑巴亏。他好像就从没吃过亏,每次想到这里他就会思念那个笑眯眯特别温柔的老爷子。是他给了自己一个温暖安全的乌托邦。 是他让自己足够放肆不计后果,而现在这个屏障没有了,他也要学会给别人做一个一样子的,或许不够坚固,或许不够美观,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陈斯祈从厨房拿了一个碗,接了清水放在窗台外的檐上,很庆幸这里的空间足够容纳它。 陈斯祈说,“什么时候碗里的水结冰了就证明冬天了。” 那冬天到了又证明什么呢? 或许就是即将过去的一年吧。 用时间禁锢记忆,那感情就是记忆纽带里的饰品,就算有一天他们走向殊途,他还是希望殊途之后有得回忆,有得留恋。 作者有话要说: 低谷后就要步入正轨了。心结不一定都会被解开,但人心可以被拯救。 第18章 轨迹(一) 剧组找了处很不错的地方拍戏。深山老林,黑山姥姥每晚都可能出来拜个早年,让人心里膈应。 这地儿离帝都不远,几个小时的车程直接把人从天堂带进了贫民窟。沈玖言找了很多个角度才拍上一张还算顺心的照片,发了微博给粉丝报导。 米老鼠无奈地看着时有时无的信号,这都奔着全面小康去了,怎么还有这么落后的地儿?他感慨道,“哎,现在拍鬼片也不容易,某局爸爸是建国以后不让成精,场地是二线内城市拆的连个砖瓦房茅厕都没了。还闹鬼呢,鬼都被赶得不知道那个缝儿里钻着去了。”他见沈玖言没反应就又凑到陈斯祈身边说,“你说咋们市里也就一八十一号,还让人来了个上下五千年翻拍。” “米哥,如果让演员去八十一号拍戏,就可以摔成死鬼了,那里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危楼。”他偶尔对身边的残疾人士扶上一把。沈玖言脚还没有完全消肿,走路蹦蹦跳跳倒显得格外可爱。 “这接应的人是喝大了还是废了,现在都没…艹!”马路边还没站稳呢,一计程车赶投胎似得扑了过来。米老鼠吓得后退让台阶绊了一下,摇晃几下自己支撑着站住了。 “这哥们儿是饿了急着□□吧!” “注意措辞。”沈玖言厌恶地看着这个脏乱差又人口密集的城市,躲过头顶飞来的塑胶袋,“这叫出生没长全着急回炉。”如果不是交通法规定闯红灯扣钱扣分,这里的交通一定比现在更差。 摆地摊的小贩推了个挺油的小破车,现在正弯着腰在炸馒头上抹黑乎乎的酱,内酱也不太看得清颜色,总之都是黑的。酱上带着调料渣子,馒头渣子,乱七八糟的渣子。偏偏买着吃的小孩还挺多,捏着找回来的钱往兜里一塞,不管干净脏就开始吃,就着冷风,沙子打得人脸都疼。 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他们习以为常的用钱换回自己的零食,一边吃着一边离开。 这些是停留在他们脑海中几十年的记忆,从存在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想过其他。
第15页 沈玖言觉得这座城市的人很可怜。 陈斯祈过去买了根烤肠,拿着慢慢吃。这个城市的面貌和他家乡很像。他用一颗并不精贵的心这样活了二十多年,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在抛弃这份根深蒂固的粗陋。 “饿了?”沈玖言没有改变嫌弃的表情。但他语气足够平静,如果只是闭上眼听,这就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问候。 “想吃。”怀念曾经的生活,即使这样的生活像一些人眼中的垃圾。 米老鼠去找接应的人了,让他们在路边等着,陈斯祈把吃剩的竹籤扔在地上,笑了,“要是放在帝都这得罚我多少钱?你看这里每个人都在同流合污,谁也不比谁高尚…我也是从这种地方走出去的,我也像这里每一个人那样粗俗鄙陋,吃地沟油的小吃,淌过污水,飈过摩托,喝醉了停在路边躺躺,谁也不会来打扰。” 而帝都是不准许停留的,很多时候的是匆忙的,一闪即逝的,来不及回味,来不及选择。还没有开始放肆就已经被制止,然后贴上下流的标籤。 帝都早已不是单纯的排挤外来的异乡人,而是一切没有笑到最后的人。 压力让每个人都成了紧绷的弦,嘲笑先断掉的一方是他们唯一缓解的方法。 陈斯祈知道有些人生来就活在高于自己的地方。他追不上比不了,甚至从内心里惧怕。优秀和拙劣的人总会自动分开,因为彼此都在对方的队伍里活不下,融不了。有得只会是差距。而优秀的人无论在哪儿都不会被人真心嘲笑。因为就算整个世界的人都差,他们心中也一定会嚮往。 “嗯,听起来不错,有点浪漫。”帝都没有浪漫,有得是梦幻外表下残酷严格的内心。 沈玖言看着灯光下自己的影子。“我脚疼,扶我一下。”搭上对方的肩膀,他眯着眼看着远处黑压压的群山,零星的灯火在山间勾勒出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往山顶。 “墓碑旁除了无法被泥土分解的垃圾外还有好看的萤火,飞翔的海鸥放弃山珍海味却以垃圾为食…你能说这是他们的不堪吗?或许他们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个赖以生存的地方,但没有人会忘了他们的美。” 枝头最后一片枯叶被寒风蚕食殆尽,以一种不甘心又无能为力的样子落下来,接触地面时还要打个挺证明它曾来自枝头,它永远不属于这里,而下一刻它就彻底安静下来,与地面合为一体,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米老鼠带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走过来,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没有人知道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米老鼠永远都是一个表情,笑对一切。 陈斯祈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低垂着眸好像一切也不曾发生过。他不会傻到读不出沈玖言的这份好意,但就像沈玖言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安慰他一样,他也无法直白的回应。 无能为力,因为这过度敏感的世界。 他想,一个人无论过去如何都终究不能改变,当做一场噩梦无法扭转干坤,当做一场美梦换不来从头享受。大梦一场,终会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笑百,也是一生 第19章 轨迹(二) 称不上小区的旧家属楼前有一栋二层楼的房子。侧面正对着传达室。从上往下看,二楼一共有三扇窗,棕黑色的窗框没有玻璃,此时冷风直灌,从三扇窗钻入,跑向四面八方。 三扇窗各对应三个房间,龟裂的洋灰地给人以倾斜感。但不至于完全断成两半。墙壁上粉笔油漆留下的痕迹有新有旧,交错重叠中点缀了血迹。虽然刻意模仿的放射状血迹有些毕卡索,但大片的泥印,雪水也确实渲染了诡异的气氛。 导演姓奇,奇怪的奇,正在给一对白色花枝鼠尾巴上绑白线。两只花枝鼠吓得在他手中又拉又尿。奇导皱着眉头,把两鼠扔回笼子,关上笼门。笼子正对着墙底现挖好的洞,花枝一出笼就会直接穿过洞跑进另一间屋子。 他随手扶了一下身边的椅子,啪得一声连人带椅子全都侧倒在地。这个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只能支撑几个苹果的重量,家具面对像他这样的胖子只能大呼:奴家做不到啊! 下楼的话会发现铁质的楼梯上面结了冰,薄薄一层均匀覆盖,上楼下楼都不方便。 一楼两侧都有房间,六个窗框上挂着绿纱,大半都垂在空中,风一吹就是欢送的小绿手。 门口的垃圾也没来得及清理。后勤人员一手在兜里揣着,一手也尽力往袖里钻,端着簸箕一路小跑。谁都没有想到这里这么冷,没有南方阴湿的潮感,就是冷,刺骨的冷,泯灭人性的冷,惨绝人寰的冷。 这种冷是无论陈斯祈给沈玖言拿几个暖宝都暖不回来的。沈玖言觉得这里就是他的北极,在这每一刻都是命悬一线。 好像憋了几十年似得,这里需要一场大雪来发泄,来缓和。传达室里坐了个老人,正和陈斯祈聊天。陈斯祈规规矩矩地坐着,时时应上一声。 “说起来今年比往常早冷了半个月呢。我家孙子穿毛衣都早穿了一个月。不过说来也怪,今年怎么一直不下雪呢?” “十一月份就下雪吗?”沈玖言接了一句,站在陈斯祈身边。 老头子愣了,“县里面十月份就开始下雪咧,这都十一月了连点雪渣都没见着…哎,对了!到时你们可以去滑滑雪,熘熘冰,现在小伙儿不都喜欢这些吗?就是这里的冰雕不好看,温度太高,放不了多久就黑了化了。” 老头儿以前是个中学老师,一辈子闲不下来。六十多岁时死了老伴就自己在这儿呆着,种盆花,养条狗,大中午支把椅子在上面一靠,照着老伴的说法织毛衣,一天天也就过去了。 “爷爷,现在还能上山吗?” “上山干嘛?”老爷子不明白陈斯祈去干啥,这儿石头山多,一下雨就山体滑坡,冬天一冻冰更是难走。 就这也有上去的,最后扭脚的,摔伤的不计其数,搞不好最后还得叫120上去救人。 “哦,没啥。”陈斯祈顺嘴一说,自己都没想清楚自己问啥,“我就随便问问。小时候山上跑多了,老想着往山里钻。”他笑着打哈哈。“我们那边土质不好抓不住土,也老往下滑石头。” 老头子又来了兴趣,“你家哪儿的?” “斯祈,导演来叫人了。”收到沈玖言简讯屁颠屁颠跑过来的奇胖沖老头儿一笑,“老爷子,晚上一块儿吃饭呗,羊肉白酒,刚买的。” 老爷子看了眼陈斯祈,“这小伙儿不想吃吧?算了,我们这儿人吃法你们吃不惯,吃不到一块儿去!” 陈斯祈干张了半天嘴,也没接上话。 “谢谢爷爷。”沈玖言顶了陈斯祈一下,往出走,“不想吃还勉强,你不知道浪费可耻吗?” “不知道…不是九爷,我没说不想吃,但不是在这里吃,也不是和这些人吃,你懂吗?”陈斯祈脑子大抵是冻傻了,见沈玖言不回答就愣站在原地不挪窝。他看着沈玖言认真地一字一顿,“九爷,你懂吗?”
第16页 沈玖言想说他不懂,就像他不懂陈斯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懂,一定要知道什么明白什么。他不懂对方的那份执着。 雪花远比他们想像中来得更早了些,在灯光下如同陨落的星,消失在地面上。 潮湿却冰冷的触感碰触着脸颊,陈斯祈释然地笑了,他在兜里摸索着。找到烟盒,抖出根烟叼嘴里再点燃。他笑得说不出是悲是喜。栗色的瞳眸因为黑暗而深邃,就像他一直小心掩盖的内心,只有走到最深处才能读懂。 他沖沈玖言挥挥手示意他先走。一个人仰头看着路灯下的雪。他左右看了两眼确认没人后蹲在路灯下,光形成苍白的圆小心包裹着他。他低下头埋在双臂间,肩膀轻轻抽动。他被烟燻了眼,被雪天点缀了容颜。 沈玖言蹲在拐角无光的地方。他看不到陈斯祈的泪,但他知道这个人一定哭了。每当他吸菸的时候,他的影都像在哭。 他不敢懂这个人,不敢再走进一点,哪怕相互吸引也不能因为同情或者理解而当□□情,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又不够清楚自己的内心。他知道这样病态的感情不能继续,却不知道除了这份病态感情外会不会生出一点点真正的爱情。 所以现在他开始害怕陈斯祈看到他了,害怕看到他走向自己,害怕自己被吸引跟随他的脚步,继续一段解释不清的感情,所以他走了。或许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无关爱情却依然合乎常理,可以维持现状的名词。 第一场雪轻得不足以留下他的脚印,混着满地湿淋,他走出那个刚刚踏入的世界。 第20章 轨迹(三) 跳跃的火焰预示黑暗即将降临,失去归属后的迷茫随着神灵的低吟走过黄昏。亡灵在此见证死亡,不见救赎,只有毁灭。 审判者徐徐展开手中的救赎薄,无情的声音问道,“你想起自己的死因了吗?” 长椅之下,高台之隔。受审者露出天真的笑容,顽劣地说着,“想你想死的。” 审判者捏着薄书一页的手抖了一下,稠密的睫毛掩住黑夜般的眸。“这就是你思考了这么久的答案吗?” 雷霆轰鸣,从天而降,直噼受审者。这是轻视神灵的惩罚,但受审者没有就此罢手。 他伏在地上,擦去嘴角血迹,“孟子凡,你已经被我从神拉回人类了…我不会想起来的,就是魂飞魄散我也不会走,我要缠你缠一辈子!” 雷声又起,审判者仰视头顶的琉璃窗,“执迷不悟。神是不会有感情的,白洋,放弃吧。” 他默念咒语在受审者身下形成传送的法阵。 “孟子凡…”受审者在地上化作光点,只留下一抹无奈的笑容。远处响起悠扬的钟声,整整十二下,之后就是新的一天,一切都会回归原样。 “孟子凡,他的期限到了。”声音缓缓响起,没有人出现,却带来压迫人心的重量。 “等等!再给我一天时间,我会让他想起来的!”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庄严却低沉,有着未知的恐惧。 “我帮你。”声音笑了,喑哑得如同落在屋顶的乌鸦。 审判者猛地站起来,“不要!”,没有被烛火照亮的黑暗从他后面包裹住他,审判者挣扎着被完全吞噬。摇曳的烛火也终于被猛地吹灭。 声音在黑暗中回归死寂。外面的闪电从窗的一端刺穿另一端,夹杂着白雪,撕裂着世界。 跟着剧情走就好比玩了场养成游戏,演员也不知道自己演得娃结果如何。 陈斯祈一再犹豫着要不要坐上那张看似普通,实则普通却不实用的椅子。他小心翼翼地先压上一条腿,然后是一只手。 奇胖不满地给了他一熊掌,“教主,练体操呢?” 陈斯祈让他一掌拍得整个身子趴在椅子上,半天没缓过来。不过他也通过实践证明了这把椅子很结实。 “什么教主。”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刚才那姿势实在有些尴尬。 “你粉丝起的,你不同意了吗?现场清唱洗人脑,中国山东找蓝…不对,找教主。”奇胖一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还挺烦。智商加情商统共负二百五还带点五,还要证明给全世界人看。 你这么翘你父母知道吗? “公司里人弄得吧,我不玩社交软体。你没见我去超市买大白菜都不微信支付吗?”他觉得有点气闷,扯了两下领子,十字架项鍊被他扯得来回摆动。心里莫名烦躁,他直接走到门口,长吸了两口气。 他不关心自己是怎么了。别人说失恋了,抑郁了,忘吃药了,随便怎么说都行,但别让他听到。他不想回答也不想解释。他就是烦。 像个刚用尽勇气钻出壳的蜗牛,还没爬呢就让人弄瞎只眼,吓得一下子缩回壳里瑟瑟发抖。脑中一直在想,就他妈这种世界他为什么要钻出来看! 手在门上捣了一拳,他跟出殡似得穿了一身黑衣,脸色发白回去坐好。修身的长衣下摆自动分开,露出两条忘了吃药想跳交际舞踹人的腿。带着白手套的手随意翻动充当道具的书籍,里面是各种方言笑话。 “…”陈斯祈撩开刚剪的斜刘海,离左眼还有十万八千里但他就是觉得自己被挡成了独眼龙。 奇胖不间断的废话终于停了,陈斯祈却只听清他说得一个词,“action!” 陈斯祈眼中的不耐烦瞬间换成了冷漠。孟子凡作为审判者就是一脸部高度截瘫的残疾人。他低头翻动手里的书,没有留意台下的人。 沈玖言演得人叫白洋,傻白甜小青年儿,台词跟女主差不多,就是让他和陈斯祈拍吻戏会有人骂街,跟个女的拍祝99的人能连成街。这就是取向歧视。 白洋的人物外貌设计有一头宝宝式蘑菇头。他换了个白边眼镜,浅色系服装和运动鞋让他重返十八岁。 这场戏就是为了培养演员感情,陈斯祈却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看着他头顶一抖一抖的呆毛笑场n次。 一群人被他累个半死,奇胖黑着脸送他了个ng豪华套餐。 陈斯祈不耐烦地撩了撩刘海,手上锤门时留下的血印子让沈玖言看在眼里。沈玖言走过去抓着他的手腕,四个关节的血都干了,搓起来的干皮还在上面颤颤巍巍地挂着。“是折腾别人好玩,还是伤害自己好玩?”他松了手一拳打在陈斯祈腹部,吓得奇胖直往后跳。 陈斯祈没反应过来硬挨了一下,疼得脸色苍白,蜷缩着身子被沈玖言拽着,“你真得不懂导演的要求吗?演得狂炫酷霸拽是要完成飞天梦吗?中国梦之蓝?” 陈斯祈不说话在沈玖言小腿上蹬了一脚,沈玖言摔倒时又把他从椅子上拽下来,两个人扭成一团,拳头都是礼尚往来。 没有人敢来阻拦,米老鼠刚要过来拉架就被沈玖言瞪回去,格外无奈地给自己灌了被水。意思是,我咸的,对不住。 如果说陈斯祈还记着别给沈玖言惹事,那沈玖言就一职高出来的叼烟不良少年,愣头青似得一顿乱打。但他知道如果沈玖言认真打他他肯定打不过,能不能活着站起来都是问题。
第17页 “九爷!”他吼了一声,不是想让对方适合而止。他就是憋不住想要当回泰山,满山乱叫乱嚷还不被罚钱。 沈玖言把他摁在地上,“什么?” “你…”他没想过沈玖言会接话。什么,为什么,你在想什么,你要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就算清楚他也懒得解释给别人。 用力把人顶下来,两人从台上摔下来。沈玖言不停手,他在生气,哪怕没有人能看出来。 读不懂一个人和想要读懂一个人,他懵了。他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原本的付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得到回应。 陈斯祈抓着他的手臂,头发乱的如同鸡窝。他放松地仰躺在地上,“拉我起来。”声音很疲惫,原来他也累了。 陈斯祈把人拉起来,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兜里的烟。烟盒和打火机还没来得及抓稳就被沈玖言夺走整盒点了。沈玖言靠坐着身后的台子,闭上眼无力地说,“奇导,再给陈斯祈说一遍怎么演。” “哎好!”奇胖接受召唤跑过来,“就是无情中又有情,你不能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也不该冷冰冰地看着他,不能笑不能哭,就是看,懂吗?” “不懂。”陈斯祈实话实说,他站起来让人重新补妆。 沈玖言睁开眼,说,“就是喜欢但没有人看得出来,如果你还理解不了就想想自己脑子里是怎么想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教主脑子里是怎么想九爷的?大概就是从来没有过第二个表情吧… 第21章 轨迹(四) 自己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他的?陈斯祈没有认真想过,但他相信沈玖言也没有想过。 这场戏最终也没有符合奇胖的标准,甚至因为长时间的重复让沈玖言也跟着失误连连。 戏中沈玖言饰演的白洋伏在地上仰视他的表情从开始的无奈变成了平静,就如同戏中的他们也被迫无数次重复,消磨了最后一点挣扎的激情。 此时,故事仍在继续。 “孟子凡,给我带点早点哎!我要鸡蛋灌饼!!!”刚下班回到家中的人听见楼外的脚步声,马上扑到窗边吼。 大冬天的早上亮得挺晚,窗台上养得三叶草同降落伞般紧收着叶片。楼下脚步声一顿,“十块。”孟子凡走到窗边,仰视二楼向下张望的人。 此时的月代表暗淡的天,灰得好似满天愁绪。偶尔飘过的云不够沉,不会下雪,只是稳稳地捂住日出的方向。不多时星辰就散了,西边的天挂着孤零零的月也在蒙蒙亮的白色幕布上渐渐淡去。只要云散就会彻底失去光泽。 “明明五块!” “跑腿费。”仰头接住天上悠然飘下的紫色毛爷爷。楼上的人已经跳上床呼呼大睡了,嘴中小声嘟囔着,“回来再给…” 这个早出晚归的人就是白洋。他在附近的工地上当小工,但只有每天晚上出去上班。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每天出去上班的记忆,晚上明明只是昏昏欲睡地团在沙发上看肥皂剧,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已经清醒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没有工作用的衣服却有一张工资每个月都准时到岗的□□,还有一个对他了如指掌却只是朋友的朋友。 他曾经用一分钟时间思考这些的不合理,之后就是完全的释然。他懒得去找到真相,对于他这样的咸鱼而言,生活一向就是稀里糊涂没有规矩的,他过得不现实,生活用不现实回报他。很多时候这样的人只有在喘气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还活着,而每次闭上眼都可以当做是死了。 他也会害怕这些都是梦,高额的工资是他一辈子也赚不回来的,他不敢直面真相。 就算是像鸵鸟一样缩在沙堆里一辈子也行。 他就是这样扶不上墙的烂泥。 香喷喷的早点隔着门都能闻到。白洋眼不睁,人已经在门口站定,两指间还夹着准备支付五块钱。 打开门,孟子凡拎着两个塑胶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冷静如孟子凡已在下一刻放下手臂,平静地看着对方,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然后又死皮赖脸到晚上?”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很奇怪。无论是孟子凡刻意的坐坐,还是晚上这两个字,都让他觉得不安,让他想要逃避。 晚上,他没有任何记忆。会去不知道的地方上班,又会在天亮前回来。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孟子凡告诉他的,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白洋接过早点用力将门关上,孟子凡在外面用脚卡着门。他说不明白自己的大脑为什么突然开始思考,脑中很久不曾转动的齿轮此时正在飞速转动。他力度一松,门被顶开了。 孟子凡平静地看着他,连同他的那份不安。 白洋突然发现记忆中这个发小的表情从来没有变化过。万圣节用的面具还会哭会笑,他却除了平静,只有平静。 “你…” “白洋,该浇花了。”没有陌生,也十分无害。这个与自己有着数十年交情的人轻车熟路的整理着自己的不堪。 “哎,哥!你灌点洗菜水浇花不就得了?别用干净水,太浪费!哎…我的水费啊…水费…”白洋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爱的水费被土壤吸收,只为浇灌那几棵不开花的小黄叶。 “我付。”孟子凡被他扯着袖子,费劲地浇完最后一滴水,分明两个人的举动很好笑,他的语气却没有一丝笑意。 白洋在孟子凡身后莫名看到一道光,坚定地指向远方,他不知道那是通往光明还是黑暗。 孟子凡不负众望地呆到了夜晚,一直到十点也没有走的意思。白洋觉得自己忘了一件每天晚上都要做的事。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思索着,没有结果。神使鬼差地打开门还未迈出第一步,已经吓得栽倒在地。漆黑的楼道里挂满灰尘,蜘蛛网不仅网住了月光,还网住了通往外界的窗。对面原本空白的墙边滚下新鲜的血珠,血腥味勾起人的注意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远处吱吱得叫声伴随着倾倒撞击的重物,身后客厅的灯也在几次缓慢的闪烁中彻底熄灭。 吵闹声从楼下传来。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既是伤痛,又是哀怨。 孟子凡站在他身后向他伸出手,“没事吧?”白洋看着他该死的平静,总有一种被捉弄的错觉。 他推开孟子凡站起来,面对满屋破烂不堪的旧家具他只剩茫然。而贯穿南北的风又给予他现实的一击。 “你…干的?”白洋贴着墙壁站立,发软的双腿一再弯曲。门外的吵闹声近了,孟子凡一把把他拉进怀里关住门。平静的目光闪过片刻动摇,他垂眸给人留下温暖可以依靠的臂膀,却也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不是我,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死死按住白洋的肩膀,不让他挣脱自己。吵闹声近到一门之隔,声音却扭曲的只剩尖锐的惨叫。白洋颤抖着身体想要大叫,孟子凡不得不捂住他的嘴,蹲下来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遮挡无边际的恐惧。
第18页 唇上冰冷的手像块无法融化的冰。白洋想要回头,侧倒在地的鱼缸露出一道裂纹,来不及思索玻璃瞬间飞溅。 孟子凡身体抖了一下,没有出声。玻璃的碎片在他背后留下指肚长的血痕。他可以感觉到白洋的颤抖,走向崩溃的情绪没有人能安抚。 楼梯上的吵闹声终于远去,像条长长的送葬队伍。他用下巴抵着对方的肩膀,“白洋,我疼。” 第22章 轨迹(五) 他们住在拍摄地后面的家属楼里,剧组小五十号人还不算演员助理。 导演把演员安排到不同的单元和楼层,尽量不让他们遇见。这样很好的保持了故事的神秘性,但这里面不包括主演。 陈斯祈托着下巴看着台词,沈玖言那一架打得他脑袋发懵,耳朵听东西也不太清楚,翁嗡嗡得好像放了个马蜂窝进去。作为回报他则把对方打破了像,让化妆师一顿好骂。人家打人不打脸,他一定打人脸。 他想着沈玖言青一块的眼角,笑了。檯灯照着的影颤抖着,跳跃中带着一份欢乐。他不知道导演为什么要让他演一个和自己性格相反,又和沈玖言性格相似的人物。他不是影帝,演技也勉勉强强,要说突破实在太异想天开了。 捏着薄荷的叶子,他记得网上说薄荷的花语是暗恋,那沈玖言送给他这盆花又在指代什么? 他闻到了从厨房飘出的奶香,端了杯牛奶站在门口的人问,“喝吗?” “这次不用我先道歉了?”陈斯祈背对着沈玖言,在桌上找了张废纸叠着纸飞机。 人类是喜欢创造的生物,哪怕是按着先人留下的足迹走,最终赢过别人也会很开心。 陈斯祈打开窗,午夜后的外面静若虚空,混沌无光。 “我觉得依赖需要一份勇气,但被依赖也是一样。”沈玖言扣住他扶窗的手,“但这些都不是爱情。” “我不懂。”陈斯祈轻声道。 无论这个人年龄,性别,思绪如何,都会希望身边的人能够懂他,范围大到朋友小到家人。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而沈玖言,只是误打误撞懂了他一点皮毛。 他因为陌生人的一点留意而欣喜,大致也不能称□□情。 但他就是不明白沈玖言为什么一定要分得这么清楚,避若瘟神。 “一遍又一遍听人陈述否定,也需要勇气。但我正好缺乏这份勇气。九爷,你能这么自私,我也没你想得那么滥情,你这样对我不公平。”陈斯祈的样子有些落寞,委屈的像个孩子。 沈玖言关上窗,不予回答。如果扪心自问这一遍遍的确认,又何尝不是狠心扼制自己的不堪?他果然还是在本质上讨厌着那种另类的取向,如果他自己也是那样他就连自己一起厌恶。 纸飞机来不及起飞就被风带走了,就着黑暗就像一条摆渡灵魂的小船。沈玖言握着他的手,执着地看着他,“就当我同情心泛滥了。”话说得好像求着对方放过自己。 “滚!”陈斯祈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选了一间卧室踹上门。“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幼稚。”上过他的人他都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何况一个没有任何情囧欲的吻。 他只是不想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证明什么。 椅子被用力踢翻在地,手机扔在床上他不想再管。 外面传来学生放学后的打闹声,吵吵闹闹的听不清楚,笑声没来由的就能一波高过一波。 沈玖言轻轻敲了两下门,陈斯祈不理他,走到窗前打开窗,目光往下扫了一眼,立刻头晕目眩。他低骂一声,把探出去的半个身子缩回来。 不知道是他开窗的声音太大还是夜晚太过安静,沈玖言竟直接找了钥匙开门冲进来。 “你…”陈斯祈让他吓了一跳,后背在暖气管上狠狠撞了一下,气都撞岔了。 沈玖言愣了一下,皱着眉头不知在为什么生气。“对不起。”他向后退了一步,把门重新关上。 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南柯一梦,尽成闹剧。 第23章 轨迹(六) 白洋不动了,他依旧很害怕。但因为自己而让孟子凡受伤会让他过意不去。 他压低声音问,“你知道外面的声音是什么吗?” 孟子凡放开白洋,从兜里掏出手机,没有信号,一切都变得匪夷所思。他走到窗边,原本结实的窗户此时早已面目全非。破碎的玻璃和老化酥脆的窗架扭曲支撑着。为此冷风失去阻隔,肆意妄为。 他看到窗外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小平房,犬吠和鸡鸣都不是现在居民楼的格调。 白洋站在他身后。不确定地拉了他一下,“外面怎么了?” 孟子凡无法回答。 这不是穿越,没有任何介质可以让他们突然转移,无论是身处的环境还是冻死人的天气都在无声证明他们从未离开过。 但屋中又没有一样东西是白洋的。过时的电器笨重地伏在桌面上,更多的是被肆意丢弃的衣物。写满字迹的纸张揉成团沾着灰尘滚到角落。 白洋蹲下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几颗小孩演得玻璃珠随着抽屉的拉动滚出来。 “孟子凡,你过来看。” 抽屉里没有灰尘,干净的有点过分,白洋捡起玻璃珠借着月光仔细观察。透明的珠子中间悬浮着一片绿叶,断裂的叶脉叶肉像是曾被千刀万剐。 白洋心口一阵刺痛。他猛地跪倒在地,握紧珠子的拳支撑在地,全黑的视线让他迷失方向,轰鸣的双耳听不到孟子凡的声音。他的身子嘭得一声撞在柜子上,彻底失去意识。 裂痕从墙底向上蔓延,冰冷的声音毫无抑扬顿挫。 “孟子凡你妄图阻止他恢复记忆,我将惩罚你忍受失血之痛。” 手腕一凉。孟子凡只来得及捂住渗血的手腕,空中残留的刀影像一道凄冷的弧,冷艷的月。 声音不再响起,孟子凡在地上翻出块比较干净的布,撕成布条咬住一端给自己缠上。 没有玻璃的窗让屋子里的温度降到最低。孟子凡拖着白洋把他扔在里屋的木板床上,手腕一用力染红了半块布。身后的门慢悠悠闭合,他失去了出去的机会。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把这件事尽快处理完很有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墙面裂开的程度小了。他先是打开屋中所有的柜子抽屉,除了那几颗玻璃珠外这间屋子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他想要打开门出去,老化的铜把手几乎烫掉了他手上的皮。本不会导热这么快的门也像在燃烧无形的火焰。 肉体熟透的香味从门缝飘进来。起始还难以察觉,之后却是类似感恩节烤鸡般的香气,夹杂着香料和美酒。好像门外正摆着一桌大餐。肉香在几分钟或者几十分钟后开始变质,小型的肉皮爆炸声散发出打量臭味,还有纤维燃烧刺鼻的气味。 这不可能是动物烤焦散发出的气味,反而有点像… “cheers!”欢呼声如同高贵的波斯猫,声音清脆而优雅,有着旧时代女子刻意拿捏西方人的做作。
第19页 孟子凡几乎要把整个身子贴在门上,又被热浪逼退。他听见男子的惨叫声,公鸭嗓证明他还足够年轻,像正被什么分割着,惨叫声也变得断断续续。房间里香味与焦味交织杂糅。他猛地后退干呕起来。 “孟子凡…”白洋悠悠转醒,被这股味呛得直咳嗽,“什么味?” “烤肉。”孟子凡脸色不太好看,刚低着头没察觉,一抬头两眼直冒金星。白洋下床时踉跄了下扶住他,“你手腕怎么了?” 血珠顺着手指往下滴,缠着的布干涸转变成深红色,又被新的血液刷新。孟子凡捏了捏他的手臂,“想办法…离开这里。” 怎么离开?怎么走?紧缩的门不断传出焦烂的臭味,原本热闹无比的彼端重新陷入死寂。 此时原本安静沉睡的收音机在发出长段杂音后传来某人的声音。 “你回来干什么?我这里已经没有给你的东西了。”声音来自年迈的老人。高脚杯扫到地上发出的破碎声伴随着年轻男子的哭声。 “父亲,求你把东西还给我吧。” “还给你,我孟家有什么东西是你的?你是什么东西。老白,赶人!” “爹!” 收音机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后停止运作。白洋打开机子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磁带。 他没有发现孟子凡惨白的脸颊在听过录音后留下冷汗。 孟子凡苦笑着看向缓缓打开的门,原来这次神连他都没有放过。 第24章 轨迹(七) “再演砸就被我滚蛋。”这是沈玖言因为拍戏发得第二次火,和之前不同的是他们这次没滚地上打一架,甚至没什么多余的废话。 陈斯祈道了歉重新来过,之后又是失误。断断续续重复了尽十遍,一句话也没说利索,还因为压力越来越差。 陈斯祈擦了擦汗,身子晃了一下在墙上靠稳。他要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一个人蹲在小楼外的空地上。他翻着手机里的通讯薄,神使鬼差地拨通了安冼的电话。 “可爱的小猫要回归怀抱了吗?”电话彼端还有呻囧吟声作伴,昏沉的大脑一下被击醒,还隐隐作痛着。他捏着手机套没有回答,安冼也会绅士的等待。 “我不会再回去这一点你比我清楚吧,所以没必要每次都提,很烦…想起来那根手指再也不能戴上你准备的戒指,可惜吗?”初雪如雨,在几天阳光的照耀下早已消失不见。“我到现在才发现,没有人包容我,我根本算不上个演员。” “遇到瓶颈了?”对面安静了,像是刻意拉开了演讲的序幕,一切都变得格外庄重。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走这条路呢,是因为我长得像九爷吗?”接电话那边的耳朵有点发热,另一边则冻得难受。他抬起头看着明媚的午后,会想理解这个养过他几年的人究竟在想什么。 他换了只耳朵,“沈玖言那样的性格很适合有征服欲的人,这一点你眼光确实不错。” 他眯着眼看向太阳的方向,看得头晕目眩。分明是温暖的源头却没有人可以真正靠近,多奇怪,真正的温暖不应该是完全的包容吗? 他没有看到站在暗处的人正看着他,眼中是从未见过的后悔。 安冼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掩饰。他活动了下身子,“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说得这么直白,还真符合你的作风…安冼,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拼尽一切离开,只是因为从开始就没有得到独属于自己的那份公平,“你知道吗,我薄荷过敏,一点薄荷就能要我半条小命。那天沈玖言给我薄荷的时候我还犹豫了半天,后来我才意识到会送我这种东西的只有你,一个以自我为中心,完全不顾及后果的人。” 陈斯祈的语速慢了,模糊的视线里有人快跑过来,扶住他。 他茫然地看着那人的脸,怎么也看不清楚。“第几次了?如果是同情心泛滥就收手吧,救一个人并不是另一个人的毕生使命。” 沈玖言抽走他的手机,安冼的电话早就挂断了。 “有药吗?米老鼠!开车送他去医院!” “九爷!”陈斯祈脸颊因为呼吸不畅而通红。他看着远方双眼早已失去焦距,“别管我了,餵条野狗还能准许它跟着呢,我的待遇连狗都不如。” “闭嘴。”沈玖言把人抱上车。这个人的出现是他生活中的一场意外,让他思考了很多一生都未必会思考的问题。也让他变得敏感万分,极力逃避不可抗拒的伦理道德。但如果他真的是,那他逃得过吗? 看着窗外不断移动景象,他们已经在回去的路上。这里医院的条件太差,他觉得让陈斯祈回去休息会更好一点。 让人枕着自己的腿,身上盖了件棉袄。 “忙完了吧。”安冼这通电话打得让人窝火,听他那悠闲的声音可是没有半分担忧,“养得小狗什么德行当主人的总还是知道的,倒是你,照顾他连他什么过敏都不知道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毕竟我可没把他当狗养。人和人之间总会有些秘密,知道了对我而言不一定是件好事。” “呵呵…你还真是不服输啊,玖言。我就喜欢你这种人,什么时候说话都能黑白颠倒。”他像是换了个坐姿,声音也不同往常那般干脆,懒洋洋地如同一条冬眠的蛇,“那你又为什么要把我送的礼物给他呢?” 为什么呢?他只是觉得陈斯祈会处理的很好,但他没想到陈斯祈会变本加厉的伤害自己。 沈玖言无视了他的问题,“还记得我为什么拒绝你吗?我确实不够直,但我也讨厌被压,何况你还是个不把人当人的残废。”沈玖言很少变化的表情中多了一份冷笑,“第一次被人甩的滋味不好受吧,报复都这么上赶子。”安冼这种人就像颗山核桃,免费投怀送抱的人他全不稀罕,死倔着不从的人却能缠一辈子。 安冼也笑了,“你觉得我对他没有认真过?” “你扔给他的那些东西没有用过的痕迹,看得出你在等他回去。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人一旦不是被心甘情愿的束缚,就一定会死。” 仰躺着的人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像是随时都会醒过来。沈玖言挂断电话,结束了对方戏剧的对话。 恩师说安冼是个浪漫又艺术的人,他的生活不会是普通的人能接受的。 第25章 轨迹(八) “现在怎么办,出去还是在这里等?”白洋烦躁地踢着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出去,出去又是在那里,但他知道如果一直在这里带下去,麻烦会更多。 对于未知,人们总是喜欢的躲避着。 此时外面安静躺着一具全黑的尸体。孟子凡背靠着柜子,怔怔地看着录音机,没有回答。 “餵?”在这种情况下白洋根本没有闲心观察孟子凡的异常。他不知道在自己短暂昏迷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而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孟子凡几乎让他火冒三丈。
第20页 他撇下孟子凡出去观察那具尸体。蜷缩成虾米状的尸体表面已经露出深黑的裂痕,白色的虫子在缝隙间蠕动,沾着黑焦的细小肉块,掉在地上。 这未免有违常理。一具刚刚烧焦的尸体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快生出尸虫。 他冲到楼道里换气,长期憋气憋的脸都红了。他强忍着不吐省得让空气更污浊。 三楼的房间在他入住时是相互分开的,每扇窗对应一个房间,房间里又打了隔断分做两半。用来休息和办公,但厨房卫生间之类的就无处安置了。 白洋回到停放尸体的房间发现中间的隔断不见了,里面除了还在发愣的孟子凡和一具尸体外什么也不剩,也就是说这层楼的房间正随着他的移动变化着。 他的房间在中间,此时推开右边的门。 右边的房间除了南边有窗外东边也有一扇,晚上可以看看升上一半的太阳。 这里原本住着个小姑娘,大致还在上学所以母亲陪同着。此时屋里空无一人,家具也换成了清一色的竹木。门口左侧是一张简约的书,桌看得出有些年代了,但保护的还不错。其次就是一张空无一物的木床,上面的用品一样也没有留下。 从房顶顶到地上的书架挡住了东面的窗,从缝隙往里看会发现整面墙安静平整,窗户早已不见。 南面的窗前放着一张巨大的屏风,上面绘制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看来这房间的主人还挺高雅的。 只可惜此时人去楼空,他一无所获。 回到自己的房间地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孟子凡还站在原地发愣,腕部不紧不慢地滴着血。这么耗下去他很有可能会先失血而亡。 “我们能出去吗?你需要去趟医院。”白洋努力吸引孟子凡的注意。孟子凡吸了口凉气,缓缓道,“你不用管我,安静在这里呆到天亮就安全了。” 无形中有人狠狠推了孟子凡一把,他摔倒在地,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白洋茫然地看着这怪诞的一幕,“你…” 孟子凡嘆息着闭上眼,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听我的,什么也…”他身子猛地一震,像是被人踢了一脚侧滑出去撞在墙上。血液大量涌出嘴角,他轻轻颤抖着,闭上眼。 白洋意识到有人正逼着他寻找真相,而孟子凡则在为了什么阻拦。 看着伏在地上安静得出奇的人,他心中一阵发慌,连忙扶着人靠在自己怀里,“孟子凡?”对方像是沉睡了一般,一动不动。白洋可以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和他争抢怀里的人。他看不到,只能徒劳的挣扎。 孟子凡猛地睁开眼虚弱地看着虚无,“你知道我不会让他想起来的,这点疼痛对我根本毫无意义…”空中一无所有,他又在和谁说话? 与白洋抗衡的力量小了。冰冷的笑声机械又无趣,“白洋,不像他死就在天亮前想起自己究竟是谁,只有那样你才能走出去。” “你觉得这个傻子能靠自己走出去?我能揽他一会就能一直拦下去。反正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冷风冲到支撑着站起来的人奔向窗外,孟子凡坐在地上苦笑着擦了擦嘴角。 白洋听着他们无厘头的话用力握着装进兜里的玻璃珠。他看着孟子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在窗边暖气片和木板床的夹缝间蹲下,双臂环膝眯缝着眼如同回归母体的婴儿。 这样萎靡不振的样子给白洋一种似曾相识的冲击,他抓着玻璃珠猛地摔向地面。 霎时记忆流泻。 亡灵在世间游荡,他们的记忆是零散破碎的,需要审判者指引着重新拼凑好才能走上黄泉。白洋抱着白猫对孟子凡说,“失散多年的兄弟啊,要不要放我一马让我多待两天?” 看着这张与自己酷似的脸,孟子凡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不走?”明月无暇,星辰为伴,群山为依。白洋故作天真地沖他笑笑,俏皮中多了些年轻人的无赖,“我还没有走过万水千山,也没征服宇宙称霸天下,更没抱的美人归,怎么能这个时候就往黄泉一遭,了却今生呢?” “那你怎么才走?”白洋听后故作神秘地勾了勾手指,在对方迟疑着探过身来时亲了下他的嘴脸,然后坏笑着躲开,“我死也要先抱得美人归,然后纵囧欲囧过囧度而死,你能做到吗?” “庸俗。”孟子凡红着脸,语气依旧风轻云淡,却在自欺欺人。 所以白洋留下来,哪怕魂飞魄散。 人从来就只有一生,前生匆匆来过我们早已全部失去,来世尚未来到,一切不过空想,有何意义?他不是个会给自己留下余地的人。 此时记忆涌入,白洋干笑几声,拎着孟子凡衣领把他甩到背上,走进左面的房间。粉红色的壁纸被人切成数条乱纷纷地垂在地上,掉了一只眼睛的白兔子变成了灰兔子。这个房间只有数不清的玩具和价值连城的地毯。 不难看出这是个女孩的房间。 孟子凡被他一路顶着腹部,难受地挣扎。白洋在他屁股上来了一下,不讲理地说出决定。“老子要想起自己怎么死的然后出去和你家神打架,你多多配合让你老婆我赢了,那你以后也就自由了。” 如果他恢复记忆那无论打不打得过那个人他都必须离开人界了。他觉得孟子凡并不是很喜欢自己,至少不是那种不能失去的喜欢,所以他总有一天要放手。 “你打不过他,放我下来!”那个人是无形,没有实体。孟子凡甚至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什么,白洋又怎么可能打得过? 白洋让他坐在窗台上,后背顶着窗框。他捏着孟子凡的下巴,直接亲了上去。不留余地,不需回应,一扫失忆后的软弱无能,他露出征服同囧性的野性。 “我没你们古代人那么将礼貌。孟子凡老子当病猫当得都快出家当和尚了,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你。”别来他的衣领在锁骨上留下咬痕,“孟子凡,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 沉默,只会换来一发而不可收拾的继续。孟子凡认命地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 孟子凡和白洋这算h了吧…我想写细节了 第26章 轨迹(九) “ok,这条过了。九爷你看咋们后面还用台词吗?”奇胖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头上还顶了本牛津词典。沈玖言拍了拍衣服上的土,“你觉得不用?” “不,我这不觉得你演得挺好的吗?想不拍吻戏就搞借位,想不拍什么直接pass,导演编辑都可以出去喝下午茶了。”奇胖这种不怕死的冲动沈玖言从未见过,也从来没有人会这么和他说话。他没有打断奇胖听他继续说,“感觉全剧就剩下你一个人演独角戏了。连个新人你都要压戏吗?” 沈玖言用力眨了眨眼睛,长时间带隐形眼睛有点胀痛。“导演你想让我怎么演?”低头用手机照了下眼睛,果然红了。他准备去和米老鼠那要瓶眼药水。 “别压戏。九爷你这种盛气凌人的感觉简直找抽。”奇胖十分严肃地要求完还郑重其事的道了个歉。
第21页 沈玖言哭笑不得地滴着眼药水问米老鼠,“我很盛气凌人吗?”他转念一想,或许自己真挺臭屁的,就又问,“我压戏压得厉害吗?”米老鼠扯了张纸巾给他,“他是新人你不压戏他也不可能和你旗鼓相当,何况还会紧张什么的。” 沈玖言闭着眼认真思索。拍戏一周的时间无论是陈斯祈的频频状况还是这么异类的导演都是他从未遇见过的。以前恩师就根本不会让他接这种戏,更说不上有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了。 “我觉得他就算经历过很多事也依旧是个孩子。”米老鼠突然说,“他就像一颗长得扭曲却没有成熟的果子,又酸又涩,你还捨不得扔掉他。至于为什么捨不得扔掉我作为一个外人没资格说。”“不,你说说看。”沈玖言接腔。 米老鼠看着在一边布置现场的工作人员,“我知道你不避讳这东西,但它毕竟有违常理。所以你肯定特别犹豫,你怕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每次教主想靠近你都会躲,还催眠自己不喜欢不在意没那么想。说真的你挺不男人的。” “你觉得我喜欢他?” “他很喜欢你,无论是出于什么角度的喜欢。” 沈玖言睁开眼慢吞吞地往下一个拍摄场地走,“是吗,真意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总是在别人口中听到惊喜,只是不知道一份惊喜会不会变成惊吓。 “你真不说?”两人对视着发愣。孟子凡往旁边躲了躲,死撅着不松口,“不说。” 他被白洋弄得狼狈,烂了口子的衣服松垮地套在身上,勉强还能蔽体。白洋把手里撕烂的布扔在地上,站起来向楼下走去。楼梯上传来冰层破裂的清脆声,结了冰的楼梯有点难走,但白洋走得并不慢。 脚步声一直穿过空荡的走廊到达门口,嘭得一声,脚踹在门上却如同以卵击石。 铁门的重击声一下下毫不停息。白洋吼道,“孟子凡你信不信我一头撞死在这里。” 怒吼声在空间回荡着,渐渐失去了威力。唯有余音越来越长,拖拉着有点像人的悲鸣,呜咽着当做压抑的吶喊,不断冲击着人的心灵。 孟子凡闭着眼就当摒弃一切,黑暗从角落扑向他,将他完全包裹,来不及呼救。 “妈呀!”脚下地面突然陷下大坑。白洋连忙跳开。月光下的楼梯隐约掩上一层纱,柱杖前行的老人背挺得笔直,被这声叫喊吸引了注意力。 老人身形扭曲着将头转到身后,浑浊的双眼死死顶住白洋。只在瞬间就用他腐烂殆尽露出森森白骨的双手擒住白洋的脖子。 白洋后背撞在墙上,整个人离开地面。 “救…”无法发出完整的音节,背后本该平整的上面突兀地长出扭曲四肢的人骨,张着嘴茫然地冲着天空吶喊。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骨节嘎嘎地响着,每一张嘴张张合合,声音此起彼伏毫无情感。 抓着他的老人全身都在溃烂,血肉模糊的脸向外翻着腐肉。他向后伸展的双臂早已扭成了蛇,断裂的骨头刺破皮肤像枯树枝般矗立着。 老人嘎嘎地笑着,探出来的舌头像块烧的滚烫的烙铁,他整个身体内部都在燃烧。“孟子凡…滚出去…滚出去…” 声音终于异口同声起来,白洋感觉自己就要失去意识了。就连这种时候孟子凡都不来救他吗? 他苦笑着垂死挣扎,膝盖抬起一脚踢在老人身上。脖子上的力量骤然消失,老人被他踢翻在地,全身都被火焰包裹。他痛苦地嘶吼,狰狞地看着白洋。 白洋来不及喘过气来就跌跌撞撞地绕过尸体向楼上跑,他觉得孟子凡不是不救他,而是… 头顶二层的屋顶向里塌陷露出漆黑无比的天空,与屋中相比竟如同坠入太空。屋中反而亮如白昼。如果此时走到窗边,外面必然已无星辰。除去所在房间,世界皆以陷入虚无。 沿着旋转的楼梯一阶阶向上跑,铁扶手上覆了一层薄雪,脚下的冰因为承受不住重力裂成蜘蛛网。 他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身边的白影勾勒出孩童的模样,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扶住他。 白洋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摔得这一跤却让他想起来自己最早就是在这里出现的。那时他还没什么记忆,孟子凡诧异地看着他,眼中即是惊讶,又是迷茫。 他不知道开始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又是为了什么不肯离开。直到孟子凡出现才给这个问题填上了一个勉强的答案。但从那以后他更加不想想起自己的过去。每晚孟子凡都会对他的灵魂进行审判。白天又充当他的发小陪着他。他也像个正常人那样活着,坐在窗前看着日出日落,吃三餐,开玩笑。有时候他会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死了。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孟子凡不见了,二楼的三个房间都空无一人。长长的廊道地上全是血,像是经过了一条沾血的无嵴椎动物。 白洋踢开堆满玩具的房间。屋中的壁纸和玩具都不见了,家徒四壁一无所有。 屋子正中央却架起一人多高的铁架,架子下的火焰被围着只能灼烧绑在上面的人。 被捆绑在铁架上的人低垂着头,一身白衣被摆成十字型用铁链束缚住。绘成恶魔的面具死死嵌进他的面部。他的嘴里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 随着温度的上升白洋也觉得有些窒息,而那个人更是艰难地挣扎起来,锁链嵌进他的肌肤,他只能小范围的挣扎,摆动头颅拼命呼吸,迷离的眼早已因为呼吸困难失去焦距了。 白洋失神地走过去,手指穿过那人的身体,那双痛苦的眼却缓缓闭上了。 白洋猛地回过神来,他看着那双异常熟悉的眼,微微上挑的眼角搭配浓密的睫毛,勾勒出一双好看的凤眸。 这人分明就是孟子凡! 墙壁上跳跃的火焰传递着丝丝温暖,白影围绕着火焰吟诵古老的咒语,有人一边舞蹈一边在孟子凡身上撒下纸灰。 此时白洋只能看见一个全身是火的轮廓了。他的身体一次次穿透幻象,直到被人从身后轻轻拉住。 “够了。”孟子凡嘶哑着说。他整个人伏在白洋背上,身子缓缓跪了下去。他重复道,“够了…别看了…别看了…” 火焰越来越旺,竟将人骨烧成灰烬,撒在地板上。 置办仪式的人走了,无人收骨,无人悲伤,无需理由,这个人好像从没出现过。 孟子凡失神地跪行过去捧起自己的骨灰。失去火焰的屋子是彻骨的冷,被风扬起的骨灰在空中勾勒出一条灰色单一的彩虹,落在缓缓出现微笑着的娃娃身上。喑哑的童谣诡异地唱着,像是在为谁送终,可这里真的有人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孟子凡是旧时代的少爷(●─●) 第27章 轨迹(十) “和人h干嘛要撕人衣服?” “大概是觉得男人都比较飢囧渴囧难囧耐吧。”面对满屋的男性同胞,陈斯祈解答了沈玖言的问题,顺带拉了拉撕得惨不忍睹的戏服。至少要遮住重点部位。
第22页 “哦对了,九爷我晚上出去玩玩,你自己解决晚饭吧。” “去哪?” “飙车。” 沈玖言思考了一下,没有回答。 今天戏拍完的早,陈斯祈回去沖了个澡,换了身厚点的衣服准备出门。关门时被沈玖言卡住,他穿了件棉衣,带着围巾道,“我去看看。” 陈斯祈飙的车是标准的二人规格的摩托。陈斯祈带着皮手套扶住车把,“上来不?” 沈玖言跨上车,“开慢点。” 摩托猛地沖了出去,显然是和沈玖言的意思阴奉阳违。沈玖言抓着身后的铁架一言不发。刺激伴随着恐惧确实让人激动,但如果被理性悬崖勒马也就仅此而已。 车子在小巷里发出轰鸣的巨响,每次转弯都是一次危险的滑行。他们沿着河骑行,薄冰安静地浮在冰面上,远远看去是静止也是逃脱。桥下的灯紊乱水面的黑,像是揉碎了天空的虹。 沈玖言突然说,“结冰了。”他终于见证了冬天的来临,已逝的时间仅剩一生难忘的欢痛,而未来的渺茫,也在这一刻不在遥远。他鬼使神差道,“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车子猛烈摇晃,像匹烈马摇头摆尾努力把上面的人甩下来。沈玖言抓着陈斯祈的衣服心脏跳的飞快,双眼被寒风吹得眼泪直冒,无法睁开。 终于,车子最后停在了路中央,陈斯祈一脚撑着地,目视远方,“试什么?” 沈玖言被他冷冰冰的声音刺了一下,跳下来走到车前,扣住陈斯祈握车把的手,“试一试上我的感觉,”黑暗给了他最好的保护。寒冷冬夜早已无人见证这荒诞的一幕。沈玖言手冻得通红,他移开视线看向河面,缓缓下沉的孔明灯却在瞬间照亮冰面。 他垂下眸,两张相似的脸因为沈玖言刻意压制自己的盛气凌人而更加难以分辨。“我没有开玩笑,也不是在捉弄你。给个痛快吧。” 没什么可问为什么的,现实的爱情远没有磨难的见证,所谓喜欢也只是在剎那间天雷勾动地火。只是每个人又在沦陷时表现的那么认真,好像理性总会战胜感性一般。 陈斯祈提了提不够温暖的围巾。飞驰而来的汽车带着对他的无尽怒骂沖向远方。他说,“你打过我两次,因为拍戏吵架两次,带我去医院两次,现在还滥好人的收养着我,或许还在我不知道地方因为我得罪着谁。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你远比自己想像中更害怕成我的同类,我不能拉你下水。”他示意沈玖言上车,车子在路边慢慢行驶,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疯狂。 沿路经过的每一棵树都像在无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下一刻或许是准许,也可能是拒绝,但一定会有结果。 这种安静沈玖言再熟悉不过,就如同陈斯祈这个人哪怕疯狂,也只是一时的。花费一切精力去释放后的寂静,更可怕的是死寂。 任何人都害怕这种死寂。 陈斯祈有些嘲讽地说,“但你这么说我会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吸引了你,让你失去理智。” “正视自己就算失去理智吗?原来在你眼里社会上每个人都是在装孙子。”沈玖言搓了搓早已麻痹的手。早已习惯随波逐流的人是不会整天对生活的环境哭天喊地的,这也是陈斯祈所不能懂的。 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忘记身边人的年龄。因为谁也不会强大到无限包容,哪怕是夫妻也要学会独当一面。但这一刻沈玖言才意识到这个执着又偏激的人,还是个比他小三四岁的孩子。初出茅庐,他一人独行太久。 “九爷,如果我自私的同意说不定你哪天恨我了就给我来个毁尸灭迹。”或许这是个笑话,但这次他没有笑,摩托利箭般窜了出去,“我怎么跟个女人似得这么矫情?如果真到那时候也是我咎由自取…你知道吗?我们这种人就是在飞蛾扑火,运气好的厮守一生,运气不好的不一定孤独终老,而是死无葬身之地。和乱臣贼子一样被人耻笑谩骂,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 腕部突然被手臂用力圈住,陈斯祈不得不靠进身后人的怀里,身体也在此时变得僵直。他苦笑着垂眸停下车,逆来顺受的如同待宰的羔羊。 没有人知道,他多么希望对方就这样不放手。 “我觉得承诺在没有法律支撑下一文不值。人生长短情义深浅都非人力所能希冀。但如果有一天你要走,我拱手相送,如果你回来,我千里相迎。” 沈玖言也在漫漫长夜中变得浪漫,或许是因为这种柏拉图的感情本来就不够真实。他尝试直视自己,笨拙的与人谈判,希望能换来对方的妥协。 “那什么时候让我上?”陈斯祈转移了话题,轻松的语气带着笑意,好像他只是在知道对方心意后开了个玩笑开吓唬对方,所以也不等沈玖言回答便继续说,“记得买好东西做好心理准备,我可不温柔。” 他眯着眼看着被高楼半遮掩的月亮,“网上有一种表白的说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他顿了顿,声音轻了很多,像是怕吵醒难得熟睡的胆怯,被寒风吹得微红的脸颊从围巾里伸出些,“你知道摩托最快的车速是多少吗?你看着前面的车站牌子,我一秒就可以赶到那里。如果有人在那里等我,我还会更快,因为我想告诉那个人,我喜欢你。” 车速在瞬间提到最快,连声音也变得支离破碎。唯独那句刻意遮掩的告白让沈玖言听得一清二楚,因为他也一直在等,也像对方一样飞蛾扑火的沖向了短暂的光明。 沈玖言想起恩师带他去gay吧喝酒时说,“你看爱情这东西就像一杯酒,度数不高但酒量再好的人喝完也会晕头转向。它不顶饿却也能让人在短时间里不再飢饿。它可以让人住进医院也可以让人一夜好眠。但有的人就被吓得退缩了,有的人就被真得伤害了,也有的人就这么一生快乐的度过了,你说它是不是很神奇?” 车子在颠簸中飞离地面,又重重落下。碾碎一地冰霜,让碎冰在地面上撒成长河。 打滑的车子在路上扭成长蛇,完成一场帝都无法完成的特技表演。扬起的狂风捲走枝头最后几片枯叶。他们完成了沿河一圈的骑行。 河边裹着冬衣的人越来越多,零散地蹲在角落燃起火焰。焚烧纸钱的气味随着河飘远。分明是阴冷惆怅的夜晚,却也因这星星之火而不再那么寒冷。原来对逝者的思念也可以温暖只片角落。 陈斯祈停下车静静地看着,无思无觉地模糊了视线。直至星火被最后一捧风送走,他才抹了把冻僵的脸,呼出一口哈气,“走吧,太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教主并不是优柔寡断像个女人,而是不能为了一己私慾把别人拉进水。现实有人破罐子破摔选择419,也一定会有人认真考虑,希望能和异性恋那样平凡安稳过一辈子。(●––●) 第28章 轨迹(十一) “我是家中次子,除我之外家中还有一兄长和一弟一妹。”孟子凡站起身,拍了拍手中的骨灰,“你最好快点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不然孟子凡也不会好受。”
第23页 “你是那个老不死的?”白洋愣了一下。孟子凡不知在何时换了衣服,胸前的银色十字架上缀着一颗火红的玛瑙。白洋警惕地后退几步。这个人确实是孟子凡如假包换,但他意识是否清醒就是二话。 “想起一切然后滚出这里,这是你我都愿意接受的结果。”孟子凡背对着白洋打开连接廊道的门。陷入虚无的世界远比他想像中还要黑暗。白洋退到角落,他不知道外面是哪里,但他知道那里肯定没有路,过去必死无疑。 孟子凡不耐烦地抬起手,黑影攀上白洋的四肢,拉扯着他前行。两人擦身而过,白洋隐约看到孟子凡腕上的镣铐,一晃而逝。 他会把自己扔出去。这是白洋在放弃挣扎前最后的想法。 身子在虚空中着陆,又或许仍浮在空中。白洋看到前方有光的地方正燃起熊熊烈火,下人在火焰里挣扎,哀嚎,富丽堂皇的屋子很快成为一片废墟。 他的视线穿过火焰,看到孟子凡麻木地站着,对这样的惨剧视若无睹。白洋向前走了一步,身子骤然下坠。 身子从楼梯上一路向下滚去,白洋来不及护住要害,意识猛得顿了一下。他无法起身,身子几乎是瞬间就麻痹了,连疼痛都慢了半拍。 轰鸣的双耳拉回渐远的意识,他睁开眼,身边蹲着一个肉嘟嘟的孩子。个头看上去挺小的,像是被萤火包裹着散发点点白光,可惜看不清面貌。 孩子从兜里拿出纸巾给他擦拭额头的血,力气很小也不够准确,有点像瞎子擦桌子。他声音软软的很可爱,“小哥哥你疼不疼呀,凡儿给你吹吹好不好?” “你在干什么,给我过来!”白洋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门口站着一个不过三四十岁的男人,手中还绅士地拄着拐杖,只是搭配上唐装有些不伦不类。这个人有点像之前攻击他的那个老人。 孩子扔下纸巾走过去,唯唯诺诺的像是怕极了这个人。“爹…”男人扬起的手比白洋想像中快很多,将孩子打倒时他还没有站起来。 他只是觉得男人打自己的亲儿子至少会犹豫,但看着孩子流血的嘴角时他才知道,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手下留情。 白洋走过去想把孩子扶起来,孩子侧躺在地上沖他道谢,“谢…”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手杖重重地落在孩子身上,“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吗?” 白洋的手穿过孩子的手臂,和孟子凡受刑时一样,他干预不了这里发生的一切,这里所有的人也看不到他。 孩子茫然地睁着无辜的双眼,“哥哥…”手杖带着风再次落在孩子的背上,孩子呜咽着蜷缩起身体。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个哥哥的无能为力,他放弃挣扎般地哭了起来,像只受伤的小兽。可惜没有人会来救他,整栋楼里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悖逆一家之主的意思。 白洋从地上站起来,他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他试着找到一扇窗,没有实物的世界与之前如出一辙,这意味着他还没有回到现实。 或许这里是那个神想让他看到是时空。 不知道为什么神的世界是黑暗的,空无一物,而且远比想像中要冷很多。神只会给他呈现自己想要表达的,表达以外的就又是空白。 现在白洋就在神想再现的世界里。 白洋正站在一楼的尽头,那个孩子正被偷悄悄熘出房间的兄长扶着站起来。他们开始还是小心翼翼地前行,连脚步声也刻意压制着,后来发现没有人出来阻拦后,兄长干脆直接把孩子抱起来匆忙钻进白洋身前的屋子。那是一楼左面第三间。 “喂,你用点心行不行?打你一下至于躲成这样吗?”饰演凡儿的孩子揉着眼睛哽咽起来。他不敢回话,只能一个劲的哭。 “别哭了烦不烦!你娇贵就别出来混啊。”骂他的正是之前比赛的那颗文盲星。他演得是凡儿的爹。 “吵完了再演。”沈玖言擦着文盲星的肩膀过去,向外走。“九爷!你不劝劝?”文盲星的小助理想堵人又不好意思,低着头声音越来越低。她也是看孩子可怜,但自己也没法直接干预,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打坏了赔钱。”沈玖言继续走。身后孩子的哭声突然大了。陈斯祈拿着纸杯小抿了口茶,慢悠悠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什么情况?他是…梁韬?”沈玖言拿了他的茶喝了一口,身上的寒意被驱散了不少,“他在欺负小孩儿。” “梁韬小时候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家境也不太好。他没说过自己以前是怎么火的,但看的出应该没少受气。”陈斯祈啧了一声,“你看这怨念,不知道以后还要祸害几个。” 他简单问了下原由,倒也不觉得谁有错,就是觉得梁韬这样有点死心眼。 陈斯祈走过去叫了梁韬的名字,梁韬本还不耐烦的脸聊聊浮现出欣喜,他走过来拥抱陈斯祈,“好久不见!教主今天没戏?” “本来有,孩子ng太久就取消了。休息休息?”梁韬很就快把和孩子生气的事抛之脑后,和陈斯祈畅聊起来。陈斯祈淡淡地看了孩子一眼,和梁韬并肩离开。 第29章 轨迹(十二) “滚开!”孩子慌张地跑出来,他的兄长茫然地站在门口,抵着额头痛苦地锤了几下,“凡儿!” 孩子推开门跑出去钻进平房狭小的缝隙,身影渐渐消失。 “小凡还没有回来?”傍晚管家白启云给孟子凡送饭,孟子凡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来,“他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他绕到屏风后面双手撑在窗台上,看着外面也已升起炊烟的平常人家。 “孟申凡少爷下午被老爷打了,估计三四点跑出去就没影了,老爷不让人去追,说他饿了就会回来。您也知道,老爷最讨厌三少爷这毛病了。”白启云帮孟子凡披上外衣,“二少,您先把衣服穿上吧。” “爷爷,您没偷偷叫人去找吗”孟子凡不安地披着衣服往楼下走,“父亲一向不喜欢小凡,这次一定是打狠了。” “孟子凡你去哪”“父亲!”孟子凡抓着楼梯扶手,全身都在颤抖,“申凡还没回来,我能不能出去找他?” 父亲的手杖在地上狠狠砸了一下,“不行,今天谁敢出这个家门半步就永远不用回来了。” “父亲!” “老白,送二少爷回房间。”父亲不耐烦地摆手,“告诉孟云凡也不准去。” “是,老爷。二少咋们回房间吧。”白启云轻轻捏了捏孟子凡的肩膀,孟子凡不得不顺从地回到房间。 “呦,小变态又出来了,你后面被人捅烂了吗?”几个小男孩把人团团围住,站在楼上仅能看见几个孩子的头。 远远看上去这几个孩子不过十岁左右,都穿的十分简陋,其中有几个男孩脑后还细细地辫了个小麻花辫。 他们推搡着中间的人,乱闹闹的围成的圈子反而越来越大,露出一个个子瘦高,弱不禁风的男生。那孩子只是不开口,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第24页 “二哥,又有孩子来欺负小四了!”地板上响起轻快的脚步声,孟佳凡用身子撞开了门,扑进孟子凡怀里。孟子凡被撞得往后连退几步,护住孟佳凡。 “小心点,有没有撞疼?”孟子凡半跪下来问她。孟佳凡抓着他的手臂奋力沖窗台外,“你们这群坏傢伙,不准欺负小四!” 外面的人只听得到声音看不见人,但还是谨慎地后退了。 这是孟家的地界,孟丫头一哭就能召唤百人把他们分尸了的地方。 孟子凡任由孟佳凡拉着他的手臂,自己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佳凡,我带你出去把这些坏人赶跑好不好?”父亲用一生去享受女性带给他的快囧感,连孟佳凡都变相的疼爱有加,靠她出去成了唯一的办法。 孟佳凡轻轻地笑了,天真烂漫的神情像只偷偷熘出森林的小鹿。她拉着孟子凡往外跑,孟子凡半弯着腰跟着,连门卫也不好阻拦。 孩子见了他就全都散了,小四一瘸一拐地往小巷子里走,被孟佳凡拦住,抓着胳膊一通问候。 孟子凡往侍卫死角的地方躲了躲,对孟佳凡道,“我去找你哥哥,你记得别自己回去。一会儿在老杨树下见可以吧?” “好。”孟佳凡古灵精怪地眨眨眼,笑得像只偷吃到鱼的猫咪,“哥,一路小心。” “小孩子打架这也太丑了吧,几个往一块儿一团。熊猫打架那叫国宝卖萌,他们这打架叫猪拱食。”梁韬嫌弃地撇撇嘴。“现在这孩子含水量真高。” “嗯…梁哥辛苦了。”陈斯祈嘆了口气,他和那个小姑娘对戏也ng了半天,除了天真烂漫一口童音外,他们确实也没什么过人之处。更好笑的是也不知道他们拜谁门下,本就是孩子还要装孩子的童真,让人看得哭笑不得。 “我知道好多人看我不服,没文化,又有背景。但说到底我也是从海选里上来的。拍戏真让人啪啪的扇耳光,而现在的孩子…啧!太娇贵了。”梁韬蹲下来嘴里叼着烟,若有所思地看着脚底,“我不知道你观察过没有,有的孩子小时候模仿能力特别强,特别能搏人眼球。我妈当时就这么觉得,然后砸锅卖铁给我拖关系,找人脉,经济普通的个家也弄得挺紧张。我那时连小学都还没毕业,就到处比赛拍戏,火了又冷了,等着不得不回去念书时我就得念高中。可当时八百字作文我连一半也凑不齐。上学,跟不上,出来打工,年龄不够学历不行。我就这样又混了能有七八年,每天躺在单人床上一闭眼就想,会表演又怎样?我不能真演个歹徒出去抢劫,那我就成真的了。演个医生我连染色体都闹不懂。我只是会演,而不是就是。那时我就觉得,大概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哪像他们,七八岁出来露个脸,火几年就回去上学,高考完了一出国,在外国混点人气再回国就能吃香喝辣,和一线明星攀亲认祖…” 梁韬从没和人说起过这些,明星的採访就是制作人80%的创作,10%的胡诌,9%的升华,艺人1%的过目,没谁还掏心掏肺吐露真言,有的只是比高考满分作文还精彩的传奇故事。 其实这也就是不说,不然谁活得容易?谁又真这么好运,会有阳光大道在前面铺着,一路风雨无阻。到头来还不都是摸瞎前行。 “我以前有过个对象,不是之前谣言那女的。”他挪了挪地儿,“和我同届,我死求白咧暗恋他三年,后来和我住一宿舍我就表白了。那孙子一下子少女了好多,高兴的坐窜天猴能上天。高中不知道让屎憋翘了还是怎么就和父母出柜了,结果一家人吵得不可开交,连家也回不去。你说儿女这一辈子啊,除了求个父母祝福还有啥?少了父母还有什么槛过不去?但他就没过去。”他静了很久,红了眼睛抬头看着陈斯祈,“有一天他特别开心地踢开宿舍门和我说,和父母谈和了。那时我已经和他分手俩月了。他这么一说把我说懵了。他父母不是那种特别开明的,更不可能孩子闹闹就妥协了。我当他是喝多了说胡话…他那样子我捨不得说什么…后来他晚上出去买平安果,一晚上也没回来。”他深吸了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最后的结果,“我上的学校冬天也不太冷,学校的湖只结了薄薄一层冰。他在里面泡了一晚上,早上发现的时候已经不像人样了。当时湖边的椅子上还用衣服裹了个平安果,粉色的塑料纸,苹果下面压着张纸,写着merry christmas lt。” 那天是圣诞节,至今相隔十年一个月零五天。那是他学生时代过得最后一个圣诞节,带着永远不可抚平的痛。现在梁韬想起那天,脑子还是有些闷,像是被人当头一棒,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不能挽回。 他自认自己一生平凡,却不知为何已经被人拉上非凡的道路。但他还是觉得,人生是没有与众不同,丰富多彩的。 其实如果精炼每个人的一生,那人生一定是三步走,出生,生活,死亡。只是不知道哪个二货在中间加了无数个词缀,让一生过得这么跌宕起伏,刻骨难忘。 “说实话我不服,看到那群孩子我不服,看见你…也是。但我也只是心里这么想了,对你这么随便说说。我不是你,这些年你怎么度过的我也不知道。我过得不顺,世上的人应该也都过得不怎么好。”他站起来抖抖腿。 陈斯祈问,“看出来了?” “嗯…其实我就是憋的。我妈急着要孙子,我可能哪天找个女的就这么结了…这么想来我就是想让个人记得我现在是什么样的,我…挺不想放下的。” 不想向命运低头,不想被时光消磨。哪怕这些都是痴心妄想。 当人有一天开始获得名气,那他就在不断变化。这是一个不可能改变的定律,只是捨不得有一天不哭了,不笑了,平静了,麻木了,释然了。自杀般跳进深海,葬送海底。 梁韬总给人一种混球的错觉。每个人也总会被贴上标籤,但却总不够贴切,片面,笼统,让人先入为主。 陈斯祈轻轻应了一声,他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文盲星重新上线 第30章 轨迹(十三) 白洋一个人跑出来半天了。这个村子远比他想像中要大阴冷的雨比南方更加缠绵,淋在身上也更加难受。看似只有银针般粗细,落在身上却是刺骨的疼。 他缩在屋檐下避雨,小平房早已人去楼空。阴面一侧的墙壁因为受潮已经发霉,墙角一窝野猫团在破布上沖他炸着毛,发出恐吓的叫声。 白洋退出来换到另一处屋檐下。他很讨厌猫,总觉得猫是一种一点也不忠诚的生物,一块糖都能骗走的小没良心。 原本虚空的世界正被无声创造着,他隐约看到了村子东面的小山丘,灰突突的老松树上飞起一只鸟,以极低的高度飞行着。 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近似野兽的咆哮。白洋身子剧烈前倾栽在地上,眼前一阵黑过一阵。咆哮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尖锐,这是不甘离去的亡灵被捕捉时发出的吶喊,游走于世间的亡灵都能听到。
第25页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白洋才站起来,身上的泥水无法擦干。他捂着头向小山丘的方向跑,他从未想过这种虚幻的空间也能把他淋成落汤鸡。 小山丘大概四层楼高,铺着碎石子的小土路向上延伸。他一边跑一边留意四周,凡儿靠坐在老松树下,腰上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个大口子,鲜血止不住地往出流,和雨水交织在一起。 凡儿没看见他,直到白洋走到身边才听见他小声念叨着,哥哥。 白洋知道这个孩子活不成了,哪怕更早发现也不行。处处针对他的孟家根本不会治他的伤,到头来他还是得死,只是地点不一样。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孩子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也就是世人所说的阴阳眼。 “申凡!”孟子凡气喘吁吁地喊。薄薄细雨浸湿他的发,他穿过白洋跑过去,手触到弟弟的身子猛地一震。他茫然地看着身边突然出现的人,“你是谁?” 白洋自觉回退一步,“你看的见我?” 很明显孟子凡之前并没有看到白洋,或者说他们所在的空间不一样,但现在,不知道是谁进入了谁的空间,还是两个空间合併了。 孟子凡没有闲心梳理思绪。他身形消瘦,抱起孟申凡很费劲,东倒西歪地走了几步,踩在碎石子上向前扑倒。 “你…没事吧?”孟子凡此时可不会认识他,白洋并不确定他有没有被那个老不死的控制,所以不敢上去扶他。 “帮帮我!”孟子凡一把拉住他,手上不知沾了谁的血,在白洋衣服上留下几片手印。 白洋从未见过孟子凡这么着急的样子。死过一次的人就算还留有情感,却也失去了自然表达的人情味。何况孟子凡生性内敛,更不会这样失态。 白洋帮孟子凡把人送到一棵老杨树下,孟子凡低低地道了声谢,显然是累狠了。孟佳凡猛地跳出来想吓孟子凡一跳,但被那声谢谢制止。“哥哥…那里没有人…”她伸手穿过白洋在空气间乱晃,“哥,你看这里什么也没有,孟申凡也是你自己背回来的…”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哥,你这是怎么了,真没怎么也和孟申凡一样了?” 孟子凡第一次没有纠正孟佳凡对他同胞哥哥的无礼,他愣了一下,身子被孟佳凡拉得前后踉跄,“先救弟弟…”他皱了下眉,身子向一侧倒去。 当天孟子凡高烧不退陷入昏迷,孟申凡被称晦气草草处理,次日下葬。 白洋一直留在孟子凡身边。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刻也不愿停下。抽出嫩芽的枝干探到窗前。白洋走过去,手指点在枝间,积攒的雨凝成一滴,淋湿他的肌肤。 现在他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不只是因为担心孟子凡,还包括对那个老不死给的提示的好奇。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经历孟子凡的过去,自己又和孟子凡有什么关系? 偌大的一个孟家像是特别害怕这些难以解释清楚的东西,所以才对孟申凡置之不理,而现在孟子凡也看得见了。 在自己失去的记忆里,他们就是这样相遇的吗?可他觉得应该不是。 他一定和孟家有着什么联繫,一个只有走到最后才能发现的联繫。 额头被雨滴打中。白洋猛地回神,起风了。 孟家老爷子是个深受外国薰陶的人,上过战场,腿不利索,对情囧爱方面爱好过头,对抚养孩子上则是完全没兴趣。可好笑的是他有不少孩子。他亡妻下就有两个孩子,现在两房老婆里正妻生了一对,妾无子。 孟申凡是老爷子现妻的儿子,一对双胞胎里的哥哥。儿子这一死妻子哭得一夜白头,心里横竖不想让此事罢了,但她又不敢声张,家里人人怕着他儿子的阴阳眼,她也多少有些受制,所以只能哭,哭得换着老爷子的安慰和补偿。 遗体火化入祖坟,白云凡只字未提那天发生的事,自然也不会有人当面去问。反倒是老爷子的妾不消停,让人买了条黑狗整天楼上楼下的跑,说是驱邪,却对白洋毫无作用,也不知道是她买得狗道行太浅还是白洋道行太深。 很快叶公好龙的这位就真惹了麻烦回来,屋子里的东西今天被砸了这个,明天又丢了那个,之后变本加厉睡觉醒来在枕头边上发现了黑狗的骨头,剃得贼干净。 这一吓足病了半个月。 “这屋子住不下去了!”妾有一次拦着孟子凡说。孟子凡淡淡道,“如果住不下去了就换换,一楼房间多得是。”他住在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妾特别喜欢那个位置。但那个房间是他生母留给他。 妾不高兴了,拿着把香绢小扇扇了扇,“换?一楼拿着下人的屋子我怎么住?二楼你亲母的屋我和姐姐都住不得,难道要我和佳凡抢屋子去?” “修正一下那是父亲的屋子,不是我母亲霸着,你们抢不到只能说没我母亲…销囧魂。”他说着笑了,虽然脑海里完全没有母亲的印象,但能征服那个人的绝对不简单。 “孟渊!”妾尖叫着搂住老爷子的手臂,沖他装可怜。孟渊站在楼梯上低喝道,“子凡!” 孟子凡给父亲让路,鞠躬道,“父亲下午好。”孟渊哼了一声无视他安抚自己的爱人,孟子凡也不逗留直接上楼去了。 “聊聊?”白洋这些天都没有出去,孟子凡的房间给他归属感。孟子凡进来后锁上门,习惯性地坐在屏风后的长椅上,看着窗外。 窗外其实没什么好看的,长草的屋顶,土黄的山丘,缓慢飘过的云被撕扯得几近透明,覆盖小片天空。 “聊什么?”白洋问。 孟子凡嘆了口气,“申凡是怎么死的?”“我到的时候他就已经那样了。”白洋实话实说,“你在小妾那装神弄鬼了半天也没收穫?” “不是她。”孟子凡目光暗淡了很多,他轻声说,“我就是看不惯给她个教训罢了。”他隐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又送开。或许他猜到了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 孟子凡低头看着地上贴得很近的两个影子,用手指抵了抵眼角。 白洋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整个人拉进怀里,“不装了?”孟子凡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紧闭的双眼被两排湿了的睫毛出卖。他用闷得窒息的声音问,“为什么不听我的话等到天明?” “如果天明只是去道句晚安然后蒙头大睡,醒来后还能见到,那怎样都行,可你能保证吗?” “不能。”孟子凡手腕的镣铐一闪而逝,他坐直身子揉了揉太阳穴,“我的记忆被刻意抹去了一部分,现在除了陪陪你也没什么用了。” 落霞间一只麻雀独飞,仓皇中像是在极力躲避夜幕的降临。 如果可以孟子凡不会给白洋任何选择的机会。 第31章 轨迹(十四) “那之后怎么办?” “去弟弟屋子看看,我记得当时我去了。”窗外没有夜幕又是朝霞,细雨换小雪,像是一下过了大半年。孟子凡抬手看了看换得截然不同的衣服,“你有没有注意到时间的变化?看似我们按部就班的过着每一天,实际上弟弟入土和头七那天咋们都没有经历,之后就是直接跳到我给那个女人捣乱,这中间至少错过了两三天,而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咋们也不得而知。”
第26页 “那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白洋突然住声,他们都听到外面木地板上传来的脚步声。 轻扣两声门后外面传出孟云凡的声音,“子凡,能让我进去谈谈吗?” 孟子凡和白洋对视一眼,白洋退到一边。孟子凡道,“请进。” 孟云凡看上去并不精神,双眼含着血丝,有点妇人的憔悴。他走到屏风后单膝跪在孟子凡面前,“弟弟,你还记得自己保证过那件事会保密吗?” 或许这就是他们没有经历的那几天发生的事。孟子凡装糊涂露出不解的神情,他看了眼白洋,孟云凡果然敏感地问,“弟弟,你在看什么?”他压低声音含蓄地问,“你是不是也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孟子凡故意露出受惊的样子,身子一震,洋装发怒,“哥哥你究竟想怎样?”他有意引孟云凡再次说出那天的事,“你要我保密的事那么多,我哪知道是哪一个?” “不是我和那男人的事,是孟申凡的事。”孟云凡有些急了,他远没有自己弟弟这么沉稳,火急火燎的像只被火烧了尾巴的猴子。 “我不记得了。”孟子凡捏着袖口,被孟云凡挡着无处可去,只能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发愣,只是这短短片刻,窗外积雪融化,乍暖还寒。 孟云凡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皱眉看着他。孟子凡性子倔世人皆知,肚里有主意也绝不外漏,他实在看不出孟子凡在想什么。这个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弟弟,外表永远给人一种羸弱的错觉,像枝经不住严寒的花,却又总是阴奉阳违着坚持自己的执着。 孟云凡不得不重复那天说过的话,“申凡那天在楼道里看到了脏东西,说了几句话让父亲听到了,就暴打了一顿,我带他回房上药,他看见我…爱人正躺在床上睡觉,就有点受惊。我想让他保密…然后他就跑出去了的。” “那个男人没有醒过。”白洋也曾和他提起过此事,但因为他没有进去所以最后屋中几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得而知。 但孟申凡确实对男人之间的事有些过度敏感,会精神失控也有可能。 孟云凡轻轻唤了声弟弟,然后托住他的后脑勺将人抵在屏风上。墨色的瞳眸深情也无辜,他把力量控制在孟子凡无法挣脱的力度上,吻了吻他的唇。孟子凡整个身子都僵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孟云凡。 孟云凡道,“我是你亲哥哥又如何,我喜欢你,你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现在还处处针对我,你当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白洋冲过来将人推开,孟云凡只觉孟子凡的力量突然增强,来不及防备已经被孟子凡撞在屏风上摔了出去。 孟云凡仰躺在地上两眼发蒙,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孟子凡是怎么把他摔出来的。 孟子凡看着断成两截的屏风,白洋站在他身边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哥,你的秘密我会守住,但也请你别再来骚扰我。”脑海中回想起被火焚烧的痛苦,孟子凡全身都在发抖。他与孟云凡擦肩而过,夺门而出。 记忆,在短暂的忘却后终于成功甦醒,时间流逝太久他差点忘了自己曾经有多惨。 他没有发现自己开始回归那个冷酷无情的审判者,一道影,正从他身体抽离。 “你还记不记得咋们没有分开前发现的那具烧焦的尸体?虽然后来屋子结构发生了变化,但你住的那间确实是父亲和我生母住的屋子,而那具尸体也最有可能是孟渊的。” “但我后来在一楼被孟渊攻击了,他变成了一具高度腐烂的丧尸,但并没有被烧灼过的痕迹。”白洋和孟子凡想法向佐。他们不能进孟渊的房间,只得按原计划去孟申凡房间看看。 “你有没有发现楼道的墙壁不太一样了?原本壁纸上放射状的血迹淡了很多,反而出现了焚烧过的纸屑,墙壁上的画像木边也被烧成了黑的。”白洋抚摸着墙壁,并没有出现惊人的高温,“你说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把你处死的?” 尖叫声回荡在楼道里,分明没有看到人影,却传来杂乱不安的脚步声,沿着楼梯一路向下跑,像是在躲避什么,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事情。 楼道顶上的水晶灯啪得碎了一个,墙边的火焰猛地连成一道线,沖了过来。孟子凡一把将白洋推进孟佳凡的房间,自己右脚被火焰烧到,摔进屋里。白洋连忙将门关上,顺着缝隙向外看,只来得及看见漆黑一片的楼道里一人拿着火把,沖他微笑。 孟子凡撑着地坐起来,“白洋你看窗外…”又是混沌,他们所在的空间正在经历新的变化,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可以听到脚步声却看不到人的原因,两个空间正被控制着融为一体。 屋里人影浮现,孟申凡一身粉色旗袍,一手拿着粉饼,坐在铜镜前,乌发成鬟。他抿嘴笑了,拿捏着嗓子轻唤着哥哥。无论是声音还是样貌都与孟佳凡无异。 白洋的身影猛地消失了,孟申凡向他走来,“哥哥,我这样好看吗?”他乌发尾端被血液黏固着,腹部烂了个大洞不断向外涌出血液。充血的双眼连黑眸子也看不清楚,苍白的脸上却是血手印,他笑得疯癫。 孟子凡无处躲避,喷溅的血液溅了一脸,他只觉后脑一阵钝痛,身体骤然麻痹,他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第32章 轨迹(十五) 客厅传来开灯的声音,在卧室浅眠的人很快转醒。在黑暗中睁开眼,光线从门缝里流泻进来。陈斯祈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他听见什么东西在门框上撞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如果没有进贼,这应该是沈玖言发出来的。 陈斯祈没有出声询问,而是赤脚走到门前,听着外面的人将灯又悄悄关上,之后是开门声。 “梦游还是诈尸?”沈玖言给吓得一个激灵,关上门靠在上面,一脸严肃地推眼镜,“我很清醒。” “哦,那去吧,早点回来。”陈斯祈把灯又重新打开,“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我头疼去买点药。”沈玖言把目光集中在对方翘起的呆毛上。看得出这人谁像不好,这一点倒是和性格截然不同。陈斯祈摸了他额头确定没有发烧后赤脚回屋,“我和你一起去。” 他把睡衣套在里面穿了外套,心想或许出去半个钟头就能冻僵,但昏昏欲睡的大脑已经在告诉他,可以了,出门吧。 所以他连袜子也没套就穿着旅游鞋出门了。 这里大部分药房晚上都会下班,门房老爷子迷迷糊糊地给他们大概指了个方向便又去和周公钓鱼了。 俩人拿着手机导航,一路走得也不快当。白天下过的雪因为融化太快而结成冰,站在上面被人轻轻一推就能开场冰上芭蕾。 路灯下的影子尽量缩成了一根棍,走了十分钟他们都没有见到第三个活人。 确实,也不会有正常人凌晨两三点出来熘冰。如果可以每个人都喜欢冬天暖和踏实的被窝。黑乎乎的房间加上助眠的呼吸声,实在诱人。
第27页 陈斯祈不抬脚在地上滑着,一路轻松。反倒是沈玖言步步小心,一路走得难比登天。 “帝都下雪的时候你怎么办?”陈斯祈双手揣兜不紧不慢地跟着。沈玖言犹豫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凉拌。”他感觉自己安全了很多,松了口气步子也迈大了,“我根本就不出来。这种天我一共也没过遇见几次,还都忙得无暇顾及。等我真正休息了准备欣赏一下雪景外面的雪都蒸发了。” “那现在有机会就好好感受一下吧。”陈斯祈脚下一滑连带着沈玖言一起坐在冰上。他想都没想就不厚道地笑了,“其实有时候寄希望于他人还不如相信自己,尤其是不知道自己託付的这个人是不是猪队友的时候。” “那你是猪吗?”把起到一半的人重新拉着坐回地上,沈玖言撑着他的肩膀站起来,顺带将一个被手融化重塑的冰团塞进对方的衣服里。陈斯祈靠了一声跳起来脱外衣,凉意刺激的他毫无睡意。他拽住逃跑的人,“袭击的人一般都是飞毛腿,嗖得一下就飞天了,你呢?” “我是腿毛飞。”沈玖言笑了一下,抓起一捧雪就像陈斯祈扔了过去。 “…”陈斯祈只来得及闭了下眼,积雪在他脸上没停留多久就被他用袖子拂去。路灯下长长的影滑到另一个身边,两个影子重叠着倒下。 没有人会在此时打扰他们,洁白的雪地上也只会留下他们两人的痕迹,被拖拉着向前延伸的脚印,深浅不一。小孩儿堆在路边的雪人被他们抢走了重要零件,雪球摔在地上碎得惨不忍睹。但至少证明走过这里的人是快乐的,所以一个人的脚印一定是孤独的。 “你不冷吗?”两个人都没有带手套,沈玖言坐在扫去积雪的石阶上,用纸巾擦干的手伸进兜里。陈斯祈和他并排坐着,“你说人分明是恒温动物,为什么身上穿衣服却不能一块温暖手?” “因为上帝等着你早点把手剁掉。”对面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房,也是一路店铺中唯一还亮着灯的地方。 此时连计程车也很少经过,陈斯祈揉了个雪球砸向树枝,雪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落了他们一头。 人的头发从栗色到白色再到银色就像人从小到中年再到老年,需要一个过程去变化,但又有多少人希望自己可以一夜银发,这样就预示着他已经在睡梦中度过一生的疾苦,剩下的是年迈后经岁月锤鍊见证的永恒快乐。 他们都不相信永远,就像永远一词必定是孩子的执着,但能有一个人在冷漠世间温暖内心,在寒冬里一路相陪,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 沈玖言不知道喜欢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就算不被名词定义,也难以割捨。 “九爷你看,卫星!”陈斯祈指着天空最亮的一颗星说。他们确实不知道这颗星叫什么,但却都被老一辈这么骗过。两个人一个笑了,另一个就跟着笑得停不下来。笑以前的天真,笑现在的无聊。只是因为平时太压抑,一旦找到了同类就停不下来的想要抱团取暖。 沈玖言买了药出来,陈斯祈正靠在灯下玩手机,“你觉得这颗星是金星,木星还是天狼星?天狼星是最亮的恒星,金星木星则是行星。喏,你看这儿,十二月五六点可以看到金星,但它们的位置都没有天狼星稳定。” 陈斯祈孩子气得调出天狼星的照片比对。沈玖言拉着他往回走,他坚信如果前面有个没有盖的井陈斯祈一定会掉下去。 沈玖言道,“这颗星叫傻瓜星,和地瓜西瓜是亲家。”他用手比了一下那颗星星和他们的距离,“你看,人们总是想要拉近与星星的距离,却忘了人类和它们相隔的是光年。” 肉眼所看到是距离,只是光年里最渺小的存在。 第33章 轨迹(十六) 黑暗。 “你是谁?” “窝草,这里还有人?” “你是谁?” “白洋。餵我说兄弟,你在哪?这里实在太黑了。” “你是人类。” “废话!你看我身上那个零件长得不像人?” “记住自己是谁…” “等等…孟子凡!” 白洋猛地坐起来,他就睡在连接一二楼的楼梯上,一抬头就撞上了镀金扶手,疼得他眼泪直冒。 环顾四周,没有孟子凡。 楼上三个房间的门都被反锁了,他撞了几下没有撞开,只得重新返回一楼。转角处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正抱着个娃娃扑进男人的怀里。 从轮廓上隐约猜测,这两个人应该是孟佳凡和孟渊,但失去实体的两人更想两个光点。他们被白洋的动静吸引纷纷停下来,不动了。 白洋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和孟子凡逃进孟佳凡的房间,突然想问孟子凡手腕上的伤怎么不见了,随之就失去了意识。他很确定那个人不是孟子凡,却一定与老不死的有关。但他想不通老不死的这么煞费苦心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是说…那老东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他先把疑问放置一边,决定按照原本的计划去梦申凡的房间看看。 同胞兄妹孟申凡的房间远没有孟佳凡的房间华丽,屋中简单摆了几个玩具也都覆上一层灰尘。四周垂挂的白纱和木桌上的遗像却预示着房间的主人永远不会再回来。 白洋看着早已腐烂的贡品吹嘘不已,也不知这里多久没人来过。 紧闭的窗前仰躺着一只死鸟,像是掉进水里淹死的,身上的羽毛湿淋淋的有些结冰。这种蓝白色羽毛的鹦鹉白洋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试着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几根铁线把窗户的把手相互缠住,除非武力不然绝无打开的可能。 手臂一不留神把鸟撞到地上,啪得一声孟申凡的遗像扣在桌上。白洋将遗像扶起来,照片中两排血泪顺着微笑的人的双眼流下来,滴在手上,是热的。他听到了哭声,很轻,让人心凉。 身后早被他紧缩的门把轻轻转动,孟佳凡抱着娃娃走进来,苍白如纸的脸上同样流着两行血泪。她没有笑也没有真得悲伤,脸上渐渐浮现出烧伤的疤痕。 “哥哥…”同样的声音在脑海中一遍遍回响。孟佳凡踮着脚尖握住他的手腕,冰冷的小手也满是疤痕。 她抽走白洋手中的遗像,怀里的娃娃掉在地上。她背对着白洋将遗像小心护在怀里。 “孟佳凡…啊!”白洋从未想过这么小的孩子会有这么快的速度,以一种完全压倒式的力量将他扑倒在地。 孟佳凡抬起头,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越发秀气,竟像极了遗像中的人。“孟佳凡”幽怨地看着他,张嘴咬住他的手臂。白洋疼得冷汗直冒偏偏动弹不得,他奋力挣扎,不知为什么这次却没有像对孟渊那次成功挣脱。 他挣扎中肩膀撞在了桌子腿上,贡果从桌上掉下来滚到“孟佳凡”脚边。 “孟佳凡”将他放开。
第28页 门外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死得是申凡不是佳凡!” “太太,您这样也不是办法,小少爷终究是个男孩子,您总不能一直让他穿着裙子呆在房间里吧?”声音是白启云的,那另一个只可能是孟渊正房的。 “死得是申凡…老爷最疼爱的佳凡怎么能死?我怎么能让他知道死得是佳凡?”正房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佳凡活得那么辛苦,就让她安心去吧…就让申凡代替她,让孟家人都当死得是申凡吧…” “太太…”白启云安抚着女子,声音听得出十分疲惫。又有人走过来,他道,“云凡少爷我们吵到你了吗?” “人是我杀得,我会把这一切都处理好。” “可子凡少爷的刀…” “我会处理。” “少爷…”“云凡…” “我没事…对了妈,帮我看看子凡,他最近情绪不太稳定。” “好,我去看看。” 脚步声远了,屋中孟佳凡也恢复正常。她揉了揉眼睛,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身影渐渐模糊成白点。遗像摔在地上,表面玻璃碎了个角。 死的人是佳凡?两个孩子都发育不全,说不定真得是弄错了。白洋重新检查了一遍屋子,所有的遗物都被烧掉。柜子把手上缠着的白纱粘了些水迹,像是人的泪。 白洋弯腰拿起孟佳凡遗落的娃娃,棉绒的材质里裹着什么固体,拉开拉链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块被切割的极不规整的肉块,和一张被血淋湿的纸。 将纸展开,上面是小孩随意涂鸦的小蓝鸟,和那只鹦鹉很像。 白洋嘆了口气退出房间。这间是一楼左面第一间。 第34章 轨迹(十七) 孟佳凡咬得那一口不小,而且外表上看根本不像人咬出来的。白洋碰了碰伤口外侧的皮肤,有些烧焦的痕迹。他疼得吸了口凉气。 走廊里没有孟渊和孟佳凡的踪影。白洋顺着楼道推开第二间房间。 里面空荡荡的只放着一架崭新的钢琴,白洋坐下来随意按了一个音键,太久没人调试的钢琴有点走音。 这足以显现孟渊这种人的虚伪,一味盲目追求西学却又一无所知。 白洋退出房间。旁边就是孟云凡的房间,但和其他房间一样都上锁了。 他觉得现在正如老不死所想,他被牵着鼻子慢吞吞地前行,眼前一片漆黑,一不留神就能坠入万丈深渊。 他垂眸捏了捏放在楼梯口的花瓶,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心中隐约浮现出的猜测让他恐惧又迷茫。 无论是孟佳凡和孟申凡的身份,还是白管家的姓氏,都像是在向他暗示着什么。而他除了顺着这条铺好的轨迹走下去外,真得再无能为力。 楼上三间房门都是打开着的。孟佳凡的房间里空无一物。孟渊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吸菸,听着妻子的轻声细语。 “子凡那孩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了,我去敲门也不应。有时还能听见房间里传出和什么人的交谈声。你说他是不是病了?” “你想怎么做?”孟渊一直看着孟佳凡的房间。 “送他去看病,要是真和申凡一样…那不如就把他丢了。”妻子有些紧张,说话断断续续的。孟渊看了她一眼,“听说你最近和孟云凡走得有点近啊,是在考虑怎么串供哄我吗?” “老爷!”妻子吓得花容失色。孟渊看在眼里,露出一丝冷笑,“去把子凡叫出来,我问问他。” 白洋跟着妻子一同进屋,孟子凡坐在新买的屏风后面看着窗外。月光如魅,孤星如泪。他和空气说着话,笑得如同风席垂柳,惊起湖中一阵涟漪。 “子凡,你父亲叫你出来。”妻子一手绞着手帕,甚是不安。孟子凡回头时笑容尽失,声音淡然,“父亲,孩儿失礼不愿出去。” “子凡,你知道杀害申凡的凶手是谁吗?”孟渊走进来,示意妻子出去,妻子没有走。 孟子凡摇摇头,“我说了便一个也活不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父亲你十年后的第三房太太是佳凡吗?” “是。”孟渊冷笑,“听说孟云凡找了个男人做床伴,那天正巧被申凡看见才跑出去的对吗?妻儿。” 妻子无措地看着孟子凡,对方摇摇头。“这是白管家说得,我们并不知情,不过你倒是可以去问问云凡哥。” “他?你们要是想见他可以去佳凡的房间看看。”孟子凡怔愣着没有动。不知何时上楼来的妾发出一声惨叫,晕倒在地。 此事孟佳凡的房间里放满娃娃,形状各异,但都有沾着血迹。他们不会想知道每个娃娃装棉花的地方都放了一块肉,一块从一具已经沉睡的少女身上割下的肉。 这还远远不够。 “我没有让佳凡入葬而是让她和心爱的娃娃呆在一起…怎么?终于想明白孟申凡叫哥哥的原因了吧?”孟渊拿出一个很小的毛绒玩具,“哪个孩子带上它,哪个就是我的佳儿。你们不是还想让他冒充吗?这样他就一点破绽也没有了。” 孟子凡脸色煞白,猛地站起来,“哥!”他沖了出去。 一口大锅架在佳凡房间的正中央,鲜肉味已经在房间里肆意。 孟子凡看不见里面煮得是什么,但他猜得到。 白洋想要扶住倒向一边的孟子凡,双手从他身体穿过。孟子凡跌坐在地上,回头看着白洋,缓缓伸出手。白洋神使鬼差地覆了上来,两只手在空中相抵,像是镜中话水中月,难以分辨。 “父亲想要等佳凡大些就娶她做第三房太太。佳凡说她一点也不想这样过一辈子,然后给了我一把刀。那天申凡故意装作看到什么在楼梯上胡说八道引父亲的暴打,哥哥送他回房再假装因为看到不存在的男人而生气逃跑。出去后申凡和佳凡互换身份再由我把佳凡杀了带回来…白洋…你说我会不会下地狱?” 孟子凡失神地问着,祈求人的宽恕。 “孟子凡!”后脑勺猛地挨了一下菸斗。孟子凡倒在地上,头上的血染红了地板。妻子心疼地想将他扶起来却被孟渊一脚踢开。 “老白,把两位太太送回屋,这小子小关起来。明天找个巫人把他处理了。”白启云闭着眼挡住泪,“是。老爷。”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轨迹最后一章~(●––●) 第35章 轨迹(十八) 亡灵受审的机会只有三次,这是他最后一次。 白洋看着眼前景物化为混沌,老不死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你是怎么死的?” “孟子凡呢?” 这里是审判庭,审判者可不会和他唠嗑,尤其这个人是老不死的。 天雷降下噼在白洋背上,白洋重重地摔在地上。头发被猛地抓住拉起,“他在自己应该呆的地方呆着。回答我,你是怎么死得?”
第29页 老不死得焦急地等待着结果,这次白洋可以肯定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死因。但这又能如何?他不能放任孟子凡不管。 “被火烧死的?我是白启云的子嗣对吗?” 身体没有变得透明,也没有光芒指引他走向忘川。 “错了!”老不死愤怒着扼住白洋的咽喉,似要将他的咽喉完全捏断。“明明都想起来了,为什么还是错了,你究竟是怎么死得?你是怎么死得?!” 白洋被猛地扔回地上,老不死突然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毁灭了,空中还漂着淡蓝色的光芒,交织成薄纱网住整片天空。 白洋闭着眼贴着地面,思索着自己究竟是哪里错了,他究竟是谁。 清脆的铜铃声响了一下,他听见有人喊,魂归兮…魂归兮…魂归兮…… 白洋感觉自己的意识完全涣散了,承载在每一粒尘埃上。他看见孟佳凡捧着自己被捏得发紫的手臂跪在母亲的身前痛苦哀求。孟云凡于心不忍地别过脸,看着窗外电闪雷鸣。 无人能拯救彼此。 风雨中孟子凡握着刀面无表情地扎进孟佳凡的身体,雨水快速沖刷着孟佳凡身下的血迹。孟申凡养得鹦鹉扇着翅膀从空中坠落。 孟子凡颤抖着听见孟佳凡小声叫哥哥,眼帘缓缓垂下。他摇晃着站起来,泪水混着雨水打湿他的衣领。 他跌跌撞撞地走了,又摔在泥潭中,狼狈得可怜。 没有人能在此时安慰他。 “子凡少爷,我在这里工作了半辈子。您现在让我走,我该去哪?”昏黄的灯光下白启云帮他捡起掉落在地的竹笔,“少爷您视我如亲生父亲,我不会走,也不能走…如果我真得走了,您就彻底垮了…” “白…洋…”孟子凡在宣纸上写下这两个字。他将宣纸摺叠扔进火炉,“爷爷,如果我还有来世就取这个名字吧…” “少爷…” “或许我这样的人,连来世都是妄想了呢?” “你看,我这几个字写得对吗,白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黑暗中有人缩在缝隙里拿着小片碎玻璃自言自语。 “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对了,可是你说…我能后悔吗?” “有罪之人必下十八层地狱,不得轮回,永世难以超生…不知道千万年以后会不会有人来地狱看我…” “母亲给佳凡买了新裙子,你说烧给她她能收得到吗?” “哥,不准再不敲门就进我房间,回你房间看书去。哎,我的笔!” “我梦见妈妈了,她还…挺漂亮的…” “申凡,把娃娃扔掉!!!” “我错了…我也后悔…但我没得选…” “哥!” 黑暗中孟子凡猛地睁开眼,看着身边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人间冷暖,就像世人眼中的他自己。 “老爷,您放过申凡吧,他还是个孩子!” “老白把她拉开。” “太太…”“老爷!”“妈!” 纷乱的世界被一声清脆的妈分割,申凡被孟渊扔回火炉,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痛苦的嘶吼。 黑暗…只有钟声一下下敲击着… “谁?少爷您回来了?” 孟子凡拿着火把从他身边走过,身后尽是无法熄灭的火焰。 “少爷…” 白启云只唤了他最后一声就释然地笑了,老泪纵横地倚靠在墙边。 孟子凡早就死了,回来的,是一只来复仇的鬼。 二十八年的养育之恩换来死后重归泥土的一把火。这一夜,该死的,不该死的,一切都化成了灰烬。他们被一扇永远无法推开的门挡住,门外是人间冷暖,门内是无尽地狱。 孟子凡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和往常一样。只是弟弟妹妹不会再敲开他的门,兄长也不会再来给他送小吃,深夜为他披衣的老管家倒在走廊的尽头,又被送进最奢华的房间。 孟渊的妾用了一辈子的力量去嘶吼,她心爱的衣服把火引上她的手臂。 “父亲,把东西还给我吧。” 一个正常的家,亲人,母亲。他早已忘了向孟渊讨要什么,只是让孟渊慢慢受尽火焰的煎熬。 驱逐头七归来的亡灵的队伍在一楼和二楼之间往返,每个人都烧的几近白骨,念念有词也不再清晰。 孟子凡看着自己丑陋的身体,发黑的手骨捂住自己的双眼好像这样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外面传来小四急促的奔跑声,他在叫什么,孟子凡听不清,这个世界太吵了,尽是亡灵痛苦的悲鸣。 这一夜孟申凡没有来,孟佳凡也没有来,孟云凡…也没有。 身后的屏风终于忍受不住火焰的侵蚀穿过身体砸在椅子上,孟子凡垂下手臂笑了。他看着驱逐队伍的人一个个从窗户跳出去,摔在地上尽是脑浆。然后他们会顶着摇摇欲坠的脑袋回来,重新走过这栋楼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人从这里出去,但进来的每一个人都死了。 印象中孟佳凡的哭声从四五岁开始就一直没有停过,这时和队伍的乐声和在一起,还有无辜人的□□,咒骂与哀嘆。 一个火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靠在门框上,面目全非的脸上挂着本不应该恐怖的笑容。她看到孟子凡了,沖他招手,“子凡过来,妈妈抱你…” 从不懂得节制的孟渊却娶她做正妻,顶替着对亡妻的思念。原来他也分辨得出人的善恶好坏。 孟子凡失神地看着她,走过去。 “还有一个…活着…” 火焰将最后一个人的生命断送。黎明的光穿过窗扇照在孟子凡的身上。他手中握着一面镜子,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将手轻轻地贴在上面,镜中的人也这样回应他,好像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只是不知道镜中的人能不能读懂落在镜上的那滴泪的感情。 没有金碧辉煌的食物点缀。白洋身边还躺着一具焦黑的尸体。环顾四周,他又回到了自己最初变样的房间。门外时不时响起送葬的喇叭声,一群人的哭声渐行渐远。白洋早已不知这哭得是谁。 他小心地推开门,女孩的哭声断断续续,他却不觉得可怕。他走过每一间房间,想起孟子凡拿着毛笔坐在屏风前风轻云淡地笑,兄长孟云凡的尸体在沸水中沉浮,孟佳凡的尸体被分割成数段放进娃娃里放满房间的每一寸土地,孟申凡蹲在楼梯上小声问他,小哥哥你疼不疼呀,凡儿给你吹吹好吗? 或许孟申凡从小就有些精神分裂,所以不懂医学的孟渊才会以为他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对他拳脚相向。但他猜不到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女儿好把她养大只是为了娶她。 孟云凡的房间整整齐齐的,桌上还放着一家人的合影。除了长辈几个孩子都笑得牵强,这是孟渊亏欠他们的,一辈子都弥补不了。
第30页 白洋想,其实从一开始除了孟子凡这个家就没人看得见他。他跟在队伍的后面一遍遍重复往返在楼上楼下。他又一次看见孟子凡拿着火把站在走廊的尽头。孟子凡早已死去,只是厉鬼一样报复着尘世的不公。他期待着自己早些下地狱,那里才是他的终点。 孟子凡站在最后一具焦尸前。他想要一块干净的布包裹这个曾经美丽的女子,可他忘了自己一无所有。世上无人问津,无人思念。 他茫然地战慄着,害怕孤独,却又已经孤独。所以哪怕是死,他也捨不得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离开,他希望能有一个人记得他,记得他的好与不好。 “孟子凡…”白洋的手臂松松地拥抱住孟子凡。一样的容颜,和自己敬重的长辈同姓。老不死的一再犯规暗示他,却忘了告诉他白启云一生无子。 他,只是孟子凡对那个老人的愧疚和自己的孤独幻想出来的另一个自己罢了。 所以他从未死过,因为他不曾出生。 孟渊卧室的老挂钟发出沉重的敲击声。他想拥抱的人在长夜里分散成万千白光,在照亮房间的同时快速消失,什么也不曾留下。 火焰燃烧的残害成了整栋楼唯一的支撑,白洋早已分辨不出这些面目全非的东西是什么。 白洋顺着楼梯下到一层,这栋楼没有门,外面是灰濛濛的天。老房子早已推倒成了居民楼,唯有一间在夹缝中存生。他缓缓推开门,几步之遥的墙壁上锁链纵横贯穿一个沉睡的人的身体。 孟子凡赢了,可他死了。 白洋摸着脖子上沉甸甸的项鍊,一个十字架项鍊,一身黑白礼服。老不死的没有出现,他却稀里糊涂地成了下一个审判者。 白洋把孟子凡放下来抱住。从他被孟渊袭击的那一刻起孟子凡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之后与他共处的无论是被老不死控制的他本人,还是另有其人,都不是这个一言不合就抹去他记忆陪他重回罪孽的死绝头了。 企图用手温暖孟子凡失去血色的手腕,细长的伤口再也不会癒合。他把人抱起,门外早已不是人间。 孟子凡很聪明,无论是他还是白洋都是孟子凡,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所以他最后逼着白洋成了孟子凡。可他也曾问过他,“你是谁?”是白洋,一个人,一个在孟子凡眼中独立存在的人。 流连于尘世的亡灵都知道,后来白洋一直没有在阴间落脚。他顺着忘川带着爱人流浪,幻想有一天忘记一切。他会站在老楼的窗前冲下面的人喊,“给我买份早点,要鸡蛋灌饼!” 或许那时沉睡的恋人就会带着多剋扣的五块钱,拿着早点等在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 轨迹最后一章,白洋是谁猜到了吗? 第36章 你可别跑了 “卡!好了,收工收工。想过去抱大腿合影留念的过去照,想送礼物的赶紧送!”最后一场和剧中一样,是拍白洋抱着孟子凡在忘川河畔漫步。愁云下的河面并不好看,却清澈见底。鬼也是一样,见不得阳光,却未必万恶。 这一场戏没有台词,看似要轻松很多,沈玖言却ng了很多次。他觉得白洋是平静的,他已经是审判者了,又怎么会有大幅度的表情流露。可奇胖说,他是悲伤的,无论是从外边还是内心。 这个世界能让一个人不住悲伤的只有自己,和他是什么并没有关系。 所以当奈何桥头传来瓷器破碎声时,他的眼泪划过了脸颊。 奇胖很喜欢最后一幕,一边殷切地帮他捏着酸痛的手臂,一边和他讲自己之后的计划。 奇胖想让人给他唱这部剧的片尾曲。 “让陈斯祈去吧。”看着米老鼠帮陈斯祈换下脏了的纱布,因为之前被锁链长时间挂在墙上陈斯祈的四肢都有些磨伤。 奇胖觉得他没能表现出精疲力竭心身疲惫的感觉,所以就一直吊着,吊得陈斯祈四肢血液不通。 沈玖言知道奇胖对陈斯祈很不满意,他对自己也不满意。把戏剧当艺术品的人从不在意会不会得罪人。 他心中感慨,给奇胖留下时间考虑,自己走向陈斯祈。 米老鼠晃了晃手里的花束示意他帮自己拿去车里。沈玖言点头让他去收拾东西,他们收拾完就准备离开了。 “辛苦了。”陈斯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嗯。” 一个规模不大的网路,一个有违常理的变态导演。陈斯祈确实受了很多苦,最后的几天别人休息他每天都被奇胖抓着ng前面拍过的戏。手腕的伤有点发炎,本来不严重的伤愣是闹得越来越厉害。 而这些,对于很多人而言或许是应该的,或许只能说陈斯祈这演技叫打肿脸充胖子。但看着一个人辛苦付出,还是会感到心疼。 原来除了爱,没有任何一种介质可以让一个人如此心疼另一个人。 “还疼吗?”想起那天陈斯祈解开锁链直接掉下来,沈玖言会心疼。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一个人再也难以支撑下去,外人才会发现这个人早已是强弩之末。 每个人都在追求自己的完美,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质量完成自己毕生的作品,却忘了这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 每一个人开始的高度不曾相同,极力的驱使只会让马死在戈壁滩上。 陈斯祈摇了摇头,“给九爷添乱了。”俊秀的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沈玖言想,如果陈斯祈是个女的他直接抱上弄走就得了。可他是个男的,他得留足了面子。 哪怕是被压在身下哭泣呻囧吟,陈斯祈也不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主。 “散伙饭吃吗?” 把自己的外套披在陈斯祈身上,既然不能拥抱拉手,就用再普通不过的行动证明你是我的恋人吧。 “我想想。”奇胖的计划是一群人出去聚聚最后吃个散伙饭,但因为自己太过渺小号召力不强,梁韬已经火速撤退了。 陈斯祈一个想沈玖言这种人无论自己是几线明星也不可能和一群人出去大吼大叫喝猫尿。这人的原则就是谁都不稀罕。 再看自己,好像有的真的没有余力再去应付一场酒席了。 何况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他想安安稳稳地在一个地方睡一觉。 所以… “走吧。” 拍完的网剧还要五六个月才会开播。除去半个月后让陈斯祈录的悬疑剧的片尾曲外,还有三月开机的仙侠玛丽苏剧等着。 有点像植物大战殭尸,一波未平又是一波。 “你觉得用不用买几个福字贴贴?”沈玖言不喜欢往门上贴东西,但还是得证明一下这屋里有活人住着才行。 “买吧,文具店,杂货店,小地摊上什么的不都有吗?随便买俩回来贴贴就得了。要实在不行学老大爷去银行存存钱,说不定连明年的都有了。”陈斯祈一连补了好几天的觉,现在整个人的蔫得快要枯萎了。 沈玖言心中做了几秒斗争,“你去买。”这绝对是他自己心中最满意的答案了。陈斯祈扶额无语。
第31页 “我过几天要参加一个活动的录播,是有关家人的。你去吗?” “不去。”陈斯祈回答得很干脆。家人,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兄弟姐妹,再远一点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七大姑八大姨,保不齐再加上一个未来比血亲还亲的女人,这才组成了一个家。很显然他不在这个范围内。 “我觉得你也可以参加。毕竟法律并没有对同囧性囧恋赶尽杀绝,何况你现在没有什么作品,应该多参加点节目蹭热度。”陈斯祈的回答在他意料之内,他知道陈斯祈很讨厌别人拿他取向说事,无论对他利弊他都能炸毛。 “那你决定吧。”陈斯祈伸了个拦腰整个人缩在沙发上,像条准备冬眠的蛇,再吐两下芯子就完美了。 “那就算了。”沈玖言想起两个男的亲嘴引起众腐女尖叫的视频太阳穴就突突突的不停。他不怕事,但也不想给自己惹事。 还有两天过年,无论是超市还是什么小店东西都贵得惊天地泣鬼神。因为卖货得大多都剩下本市人,多卖一件少卖一件也就显得无足轻重。 这是陈斯祈第一次见证了什么叫做空城。 沈玖言去花店买了几盆多肉摆在饭桌上当摆设,“斯祈要新年礼物吗?” 这问题沈玖言问了陈斯祈好几天。陈斯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能说随便。 过年这种时候一家老小总还是挺热闹的。老人做菜小孩捣蛋,热热闹闹乱乱闹闹就年三十了。反观他们就好比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冷鲜肉。 年三十两人泡了两桶方便面度过,估计谁听了都能笑掉大牙。 沈玖言有点走思,快三十的人也有迟钝的地方。“你要的东西我买了。”沈玖言老脸通红,“你要试试吗?” 一月二十八号过年,陈斯祈九月时来这里参赛,他们一共相识一百四十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他们三千多个小时是在一起的。 如果一定要说这些时间有什么意义,那至少他们爱彼此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我说过我不温柔。”用手指沾了润囧滑给伏在身下的人做扩囧张。沈玖言不适地轻哼一声,把脸埋在被子里,像只傻鸵鸟。 陈斯祈垂眸吻了吻他的耳廓。他看不到沈玖言的表情,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如果沈玖言有勇气看一看陈斯祈此时的表情,他一定会一生难忘。 陈斯祈远比他想像中要温柔太多,把整个过程做得更像是在做艺术,高尚得像在完成一次神圣的祭祀,而不是回归原始的野蛮。 不是与疼痛交织的刺激,却也不是似水般缠绵。他们都没有迷失自我,都清楚着自己在做什么自己需要什么。如果一定要说,他们所做的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不丑陋,不高尚,只是证明我喜欢你。 “抓着我干什么?”陈斯祈收拾完懒洋洋地躺倒他沈玖言身边,抬起被握住手腕的手。沈玖言平躺着看着天花板,“我怕你跑了。” 他侧过身併拢蜷缩着双腿,眯着眼像只独来独往的狐狸,但这一刻却被人驯服了,又或者说他成功捕捉捆绑住了对方。 “我不跑。”陈斯祈闭着眼承诺,“除非有一天我们真得不合适了。” 他感觉沈玖言摁住了他的肩膀,他挣了挣没成功便由他去了。 安冼看中的人大多都是一,陈斯祈应该也是。沈玖言知道征服的快感却不认同,如果真得喜欢,就应该是恰巧适合,而不是打破而让步。 他吻了对方的嘴角,拥有感情的回应一定不是灰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九爷和教主的第一次h,现在也可以算得上两个人终于有了恋爱的感情了吧… 第37章 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斯祈当时确实有想过退缩,只是沈玖言比他的反应更快,还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反坑去他一句保证。 他心里发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去安慰一个岁数比自己还大的人。越是相处,越是觉得对方还是个孩子,不经世事。 这样的人得让多少人羡慕一辈子? 至少自己是羡慕着的。 一周后他遇到了休假的林轩,便成功敲诈了一次免费旅行-和林轩开车回了一趟他所谓的南方老家。 黄河以北为北方,黄河以南为南方。林轩的老家和帝都相对于陈斯祈的老家而言都可以算得上南方,但绝对都没有过黄河。 “我觉得自己被你欺骗了感情。”陈斯祈惆怅地看着前面排成长龙的队伍,限速一百的高速成了六十,有时六十都不到。 他真后悔自己的这次出行计划。 以前他就没有这么自由的机会。有个监狱头头看着自然衣食住行全部处理妥当,根本不需要他再去做什么。所以他就忘了出行原来还需要准备,也是一件很放松很愉快的事。 “难得回来,你不应该像看到亲人那样拥抱我吗?”林轩没什么变化。说话时娃娃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让人看上去有些于心不忍。“我可是还要请你泡温泉的恩人呢…” “大恩人你看路吧。”这种信号奇差的深山老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手机信号一直处于掉线的状态。陈斯祈把手机随处一扔,回头一想自己乱扔出去铁定还得自己找,就又解了安全带趴椅子上找。 这毛病全是以前养成的。身上什么东西都是安冼准备好,他只有被强制抓着实用的权利,所以只要是他准备,自己都不爱惜,用坏了再换,一会儿看不到他都舒心。 “对了,你不是说有个亲戚死了吗?这时候带 我去玩真得好吗?”“远亲。”林轩看着前头堵成一片的车。车价下到几万上到几十万几百万的,还不都得在杵着耗着油?林轩解了安全带,伸着懒腰提议,“教主,唱个歌听呗?” 陈斯祈挑眉看他,“唱什么?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林轩一脸淡定地用手指敲着方向盘,“大过年的就别和儿童节抢歌儿了。” “哦,那今天是个好日子吧,要不难忘今宵也不错。”陈斯祈一边说一边哼,“这种歌很多人十年不想听一次,听一次就十年难忘。” “那还是别荼毒我了,怪魔性的。”林轩看着前面缓缓启动的车辆,“你说我要是不动…” “那你会很惨。”陈斯祈面无表情道,“一秒不动你会购买身后车铃伴奏业务,两秒不动车主咒骂声业务,三秒不动车主开车门走秀业务,四秒不动敲车窗搭讪业务,五秒不动…”“挨揍业务。”林轩接腔启动车子一气呵成,身后还有喇叭伴奏。 因为长时间到处乱跑陈斯祈感冒了,坐在车里喷嚏连天。他看着车子渐渐驶进小村子,有些不安地打了个哆嗦。 村里路面坑坑洼洼的,几十米才有一盏路灯。冬天两侧小平房黑压压的一片,最热闹的只有村口的麻将室,没有水井,路面上积雪融化结成的冰害得车轮不住打滑。 这要是在家门口撞树上就有些丢人了啊…
第32页 “诶,你能别这么紧张吗?简直就是怀疑我的车技。”林轩把车停在路边,有个黑影拄着拐杖从马札上站起来,颤巍巍地走着。 林轩连忙推开车门跳了出去,“哎,奶奶!奶奶您怎么在这坐着啊?”奶奶一拐杖敲在他腿上,力度不大,“孙贼,不是说得下午就到了吗?”老人家听说孙子难得回来,一直送下午等到晚上。 陈斯祈下车顺带拿了个暖宝放在老人手中。老人的拐杖在空中转了个弯,本来要打林轩也没打成。陈斯祈接机介绍道,“我姓陈,是林轩的朋友。” 老人哦了一声,等着林轩锁了车带着俩人进院。院子又两个小院拼接而成,前院是个小花园,迈腿穿过铁门后面有三处小平房,各占一面。一个主房包括两间卧室,一个厨房加浴室,对面是厕所。 老人抬脚迈上主房的台阶,猛一转身,“轩儿,这是你女朋友…还是男朋友啊?” 我这样像女的吗?陈斯祈没接腔,但也听出来奶奶什么意思了。林轩道,“奶奶,不是您想得那样,斯祈是我朋友不是对象。” 老人又哦了一声,竟有些失望。推门进屋,屋里倒是暖和也收拾得干净。电视里正放着新闻联播,老狗窝在电视机前睡成死猪。 “老狗还睡呢?”林轩把行李靠在沙发边上,蹲在老狗身边摸它的尾巴。老狗是只二哈,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抬着爪翻了个身子继续睡。陈斯祈走过去一步,二哈立刻冲过来叼走他塞在兜里的钱包放在奶奶脚边,抬头一脸求表扬地看着奶奶。 “老狗!”林轩哭笑不得。奶奶摸着老狗的头,“好儿子去!把钱包还给小四子。” “奶奶您知道他叫什么吗就乱叫。”看着陈斯祈略带抽搐地两只捏着钱包,林轩考虑要不要再给他买一个。奶奶白了他一眼,“小伙子,你姓陈,叫陈斯祈对吧?我叫你小四子你没意见吧?” “没。”陈斯祈让奶奶突然点名,汗都吓出来了。老狗应和着汪了一声,顿坐在陈斯祈脚上。 “你说轩儿这兔崽子非得给一上千块钱的狗起个这破名。哎小四子,看你一表人才气宇非凡不如再帮奶奶给狗子起个名吧。”奶奶让他坐下,给他削苹果。 “谢谢奶奶,我不吃…哎哎,好吧,我吃我吃。”从未见过这样任性的老人。陈斯祈感觉自己比幼儿园的小孩还老实,端端正正双手放膝后背连沙发背都不敢靠。 林轩去把卧室收拾了一下,老狗一路在他脚下绊着,害得林轩差点扑地上。 奶奶削完了苹果沏好了茶拿了遥控器放在他手上,这才去厨房热菜。从正房窗户还可以轻松看到老人忙碌的身影,老人究竟做了多少菜也就可想而知。所以林轩挨得那一下确实是活该。 “喂,挺尸呢你?”林轩差点拍掉陈斯祈手里的苹果。陈斯祈把苹果伸到他面前,嘚瑟道,“奶奶削的。” “我的呢?” “没有!” 奶奶用布子垫着盘边进来,是盘红烧鲤鱼。 林轩做了个抹眼泪的动作,给奶奶帮忙去了。 陈斯祈打量着这个安静温暖的小家,手机震动着发来一条简讯。 你什么时候回来? -九爷 作者有话要说: 九爷掉线中~ 第38章 物是人非又何妨 一周,十天,二十天。陈斯祈不想回去,不想看到高楼大厦,他更喜欢这种寂静无人的村庄。 简讯他没有回,手机上所有的通讯软体都被他卸载了。他不相信沈玖言会吃错药的找回来,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陈斯祈俯身摸了摸老狗的头,顺带删掉了不久前安冼发来的简讯。 恐吓,威胁,他早就没有了人的骨气,谁对他好他就沖谁摇尾巴,又有什么可恐惧的?跟着感觉走吧。 老狗之所以叫老狗,并不是因为它老,虽然它确实是一条狗。 老狗要是再加一个吴姓应该大部分人都知道是谁了。老狗名字的由来与之相似。林轩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在南边有块耕地。每年半耕不耕的在那放着,想起来就带老狗去看一眼,懒得去了就任由其肆意生长。 那时老狗还小。小奶狗在地里没得玩就乱刨,爪子一翻翻出来个铜镜子,碎得只剩巴掌大,听说还挺值钱的,可惜没老爷子和老狗啥事。 “那它不应该叫三寸钉吗?啧,就是个头太大了…”陈斯祈看着老狗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老狗胆子肥,不给肉吃直接两爪子往人腿上一搭,抬着头看你。 奶奶拿着碗吃饭,筷子连肉渣也不沾。林轩倒是吃肉,还笑眯眯地摸老狗的头,然后把肉吃得一干二净。这么看来还真只有陈斯祈好欺负,再加上他没养过狗也挺稀罕。老狗心里一盘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脚上。 陈斯祈看着这见人下菜碟的傢伙,撕了张纸擦手,将油纸扣在老狗头上,语重心长道,“老狗啊,人善被人欺,你说是不是啊?不过这也得看本质,披着狼皮的羊可以又吃羊又穿狼皮取暖,但反过来你可能就要被人家当盘中餐了。”老狗仰头看着他,耳朵一勾直接熘回奶奶脚下。 陈斯祈意味深长地笑着,让人毛骨悚然。 林轩这次回来正赶上家里亲戚死了,是位长辈,高龄病逝。长辈死前留了句话,想找家里人给她孙子找份活口的工作。外人可能不知道,他这个孙子年纪轻轻却是残疾,两只手都不能用。而害得这双手不能工作的,正是这位死去的长辈本人。 “我和老家这边的人走跳并不多,奶奶不说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林轩把洗好的碗摆回碗柜里。奶奶在外面接腔,“是你三大爷后娶的老婆带来的。那年刚娶过门家里不还闹得挺厉害的吗。你三奶奶还吵着要自杀,死活不要这一老一小。” “…没印象。”林轩说得有些恍惚,看得出来他认识这个人,只是他们之间的故事无人知晓。“那他能干什么?” “你真没印象?兔崽子以前和他玩的最好的不就是你吗?”奶奶掐着腰把林轩堵在门口。“我那是和他同学玩不是和他,我们两个不熟。得得得,我知道了,我帮他想想办法行了吧。”林轩话出一半被奶奶瞪得吓回去了,只能改口。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陈斯祈跑,末了转头问道,“奶奶,他叫啥来着?” “嘿你个死兔崽子的,玩你奶奶我呢?”奶奶又重复了一遍那人的名字,院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那个人叫陆潇,是个艺术生,专攻国画。这个专业的人能干点什么?作为一个混影视还混的不怎样的人而言,林轩真不知道自己能帮他干什么。但从奶奶那上杆子的样子来看,他们全家人都把他卖了。 陆潇… 这也是个很久没见过的人了啊… 第二天三奶奶入葬,奶奶只让林轩在院外站着,而陈斯祈也必须留在家里以防沾上不干净的东西。就因为这个林轩又挨了一顿骂,陈斯祈唯恐天下不乱的在一旁煽风点火好不快乐。
第33页 林轩沖他竖了中指,跟着奶奶一同出门。 家里亲戚来得都进院里去了,林轩一个人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在阳光下蹦来蹦去。还有一个人也站在门口,全身上下全副武装看得都暖和。 他双手插兜看着邻家院里冻得只剩下干树叉的老树发愣。这个人身上有些学艺术的人才有的清高,对这个世界既感性,又理性。让人觉得他人虽然站在这里,灵魂却早已去往自己心怡的地方。 “看什么看?”那人不耐烦地问,烟嗓倒是挺明显的。林轩觉得自己的目光友好单纯,虽然不像圣母玛利亚的目光那样慈祥,但也不会是点燃炸药的火种才对。 林轩道了声谦往远处挪了挪。站在拐角的地方正对着大街,里面的人看不到他,他却看得清里面。 那人站在老院的墙围下,院中的枣树伸出枝杈遮住他头顶的光。那双冰冷疲惫的眼半阖着,依旧给人留下难以打交道的感觉。略长的刘海时而遮住他的眼,他便把眼轻轻闭上。 闲适的站姿在呼吸间与老院融为一体,伴着寒风刚刚散去的警惕猛地回归。他皱眉沖林轩喝道,“滚!” “你嘴巴饶人点。死得是我三奶奶,我得在这儿站着。”林轩并不知道这人和三奶奶什么关系,但就他这种说话跟吃枪药似得他就不想忍。 “你是林轩?”他过来赶人,“你的心意已经尽到了,可以走了。” “那你是谁?”林轩让这人赶得想乐,“省得我回去没法开脱。” “陆潇。” “…” 林轩惊讶地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大哥哥猛得变得沉默寡言,又猛得变成现在这样,让人…茫然。 但他马上想起来奶奶给他安排的任务,就陆潇着性子肯定不可能乖乖和他走。林轩拿出纸笔来,“那你立个字据。”陆潇往旁边一退,“我写不了字,你用不着框我。” 林轩无辜地看着他,“我框你什么?”陆潇皱眉看着他,“我不和你走,你也不用管我,我以前是什么样我早记不清了,你那时小肯定也记不清。至于现在,你把我当陆潇可以,把我当另一个人也可以。” “奶奶让我来这堵你,你这么多天不回家去哪儿了?啊!”林轩被陆潇顶得坐倒在地,陆潇转身想跑被林轩拿脸绊住,险些也跟着一块儿摔了。 “教主,快过来!”本应该乖乖呆在家里的陈斯祈拿了条绳子走过来,反绑住陆潇的双手。 林轩道,“我昨天总觉得有人在院门口站着,是你吧?” 陆潇挣扎了一下,想再把陈斯祈撞倒。陈斯祈擦着身躲开顺便给了他一手刀。“先回去,让人看见丢死人了。” “嗯。”林轩把人背起来,“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上线,九爷掉线第二天,想他吗?(林轩cp是陆潇~回来改一下,前后两章名字貌似不是一个潇?) 第39章 将心比心在停下后 “三娘不用谢,哎,真不用,我和陆潇关系挺好的。那行,三娘回去慢点。”陆潇被三娘压回去了。那样子跟个被抓包的小偷似得,一下很颓丧,比漏气的气球还要萎靡不振。 其实从在院外遇见陆潇到他离开,也就只有打架那会儿陆潇还精神点,剩下的时候都是在角落里缩着,谁也不搭理。 林轩看着两人慢吞吞地消失在视线里,发生这种事哪怕他们极力掩饰也仍有不少好事的村民不畏严寒出来看热闹。村民高涨的情绪没有一丝同情,观看也只是在满足自己粗俗的嗜好。 陆潇的手还被绑着,三娘抓着绳子另一端。她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村里人更不会阻拦。在他们心中唯一还记得法律这两个字的只有家里地被占了钱却没给多少的时候。 林轩回到后院关上门。屋子里奶奶正一边看电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斯祈聊着。陈斯祈没了开始的拘束,道,“我觉得陆潇今天晚上过不好。” 林轩进屋,“绑回去了?”奶奶问林轩。林轩把从厨房偷的肉扔给老狗,“回去了。奶奶不是我不想帮他,您看他现在这样绑都绑不走,愣敲晕了带回去说不定还要告我侵犯人家人生自由呢。到时候我不就倒霉了?” 奶奶拄着拐杖不出声,皱着眉头显然是没有让步的意思。陈斯祈沖他摇头,尝试着缓和气氛,“奶奶,陆潇的手为什么被三奶奶砍了啊?” 陈斯祈在老人面前装得乖巧,奶奶也挺喜欢他的,便摸着他的后背问,“孩子啊,你喜欢男孩子啊,还是女孩子啊?” 陈斯祈让问得一懵,想起那天刚来老人家也问过相似的问题。看得出老人挺在意这事的,但老人态度也还算平稳,应该是接受的。 奶奶语重心长道,“小四子啊,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都不重要,如果你过得不开心,过得再本分也没什么用。人那,不能一辈子活在别人眼里。” 奶奶说完幽幽嘆息着,忘了给他解释提出的问题。陈斯祈嗯了一声,问,“奶奶,那如果喜欢了怎么办?” “对方喜欢你吗?” “喜欢的吧…” 奶奶眯着眼喝了口茶,“村东边有棵老槐树,听说是兔儿爷种的,□□那时候让人放火烧死了。这几年不知道谁宣传的,老有旅游的人来祈福,你不如带着爱人也去祈福吧。” “谢谢奶奶。” 陈斯祈没有问出心中最想问的问题。两人出了奶奶的房间,林轩道,“我猜他今晚会跑,虽然以前看上去性格内敛,但老辈儿一直都说他像头驴,不定哪天就把人踢了。” “嗯。”陈斯祈没再问陆潇的事,林轩虽然一脸无辜的表示和陆潇不熟,但如果真是那样他的所作所为真得有些多此一举了。“你觉得他昨天在院外看什么?” “你觉得他是在看咋俩?俩大男人有什么可看的,我估计他是在看我奶奶吧…” 林轩突然噤声,偷偷摸摸地往外看,院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辆白车。 陈斯祈证实了他的猜测,“安冼跟过来了。” “那你怎么办?”林轩小声问着,陈斯祈已经推开门出去了,“我不想打扰到奶奶…去找陆潇吧。”陈斯祈后半句说得很大声,林轩回屋拿了两人的外套,“走。” 冬天十点以后的农村可以安静得连只狗叫声都没有,炮竹声零零碎碎地又响了几声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因为三奶奶家办丧,所以几乎院附近所有的小路上都还铺着纸钱。院里黑灯瞎火的,大概办丧请的酒席还没有散。 林轩踢开虚掩的门,总结道,“跑了。” 倒是够快。 安冼的车子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陈斯祈把手从兜里伸出来搓了搓,“你去找他吧,这里的事我自己处理。”
第34页 林轩担忧地看着他,陈斯祈不会妥协,他让他走他就必须走。 “陆潇估计去坟地了,我过去看看…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你没回来我就报警。”林轩捏了捏他肩膀,“少给我贴好人标籤,我今天不走得让你敲晕了塞门缝里。” 陈斯祈把谢字吞回肚里,笑了,“行。” 看着林轩离开,陈斯祈后退几步借着助跑翻上土墙,摇摇晃晃走了几步跳下来,回到主路上。 手机响了,安冼不紧不慢的语调让他厌恶。“翻墙挺利索,准备去哪儿啊?” 陈斯祈不回头一个劲向前跑,有人从安冼车里下来追他,听脚步声应该有四五个。 “听说你从玖言身边跑了,我就去和他打了个赌,谁先抓到你…”“去你妈的。”脚在冰上滑了一下,陈斯祈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他看着四周白茫茫一片,黑夜里根本看不到路。身后的人越来越近,看服饰像是本村的孩子。 陈斯祈踢起脚下的雪,一个箭步冲过去和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斯祈,打伤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说得好,那我多打两个!” 几个人都是未成年,仗着人多初生牛犊不怕虎出来混,谁也没想到刚还跑得欢的人回头就打,一点余力都没留。 几个乳臭未干让揍两下就怂了,纷纷作鸟兽散。 “比以前有长进。”电话挂了,安冼从驾驶座上下来,随手把手机扔回车上。“斯祈,你看起来很生气啊,是因为我的出现,还是沈玖言的隐瞒?” 陈斯祈刚才打架时滑了一跤,一只脚明显扭伤了,现在整个人站着都显得摇摇欲坠。他掏出刚买的摺叠刀,面无表情地沖向安冼。 安冼侧身躲避,一手想抓住陈斯祈的手臂,陈斯祈另一只手将他手撞开,他借着扭伤的脚还能用力踢向安冼。 安冼冷笑一声,“你想杀我?” 手掌被刀划开一指长的口子,安冼将陈斯祈一脚踢飞出去。 身体铲起地上积雪,脚边竟然是空的。陈斯祈在自己手上也割了一刀,“安冼,既然求你放了我没什么用,那我就只能继续逃了。” 他身子往前挪了挪,瞬间整个人向下滑去。陈斯祈闭了下眼,身体不受控制地下落,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意识恍惚。 原来积雪下是个不浅的土坡,安冼冷着脸看着漆黑的脚下,将陈斯祈遗留的刀也踢了下去,这一脚力度大到直接把裸土踢了出来。 其实陈斯祈的那一刀是误伤,安冼却故意说他要杀自己。但他划自己的那一刀却毫不留情。安冼知道他就是想要和自己恩断义绝永远不相往来,但他不同意。 无论陈斯祈怎么伤害自己,安冼都不会放过他,在他潇洒一生中,还从未有得不到的。 陈斯祈在雪地上躺了半天意识才渐渐恢复,他仰躺在雪地里,右脚扭伤的地方已经肿胀酸痛。他改成跪地的姿势想要站起来,未能如愿。 身边除了积雪就是积雪没有可以支撑他站起来的东西。 远处隐约能看见一棵老树,他往过爬了几步,看清树上挂着不少红绸子。这大概就是奶奶说的那棵祈福用的老槐树。 他忍不住想笑,自己这个路痴竟然误打误撞跑来了这里。 树旁的黑影在移动。沈玖言拿着手机照明,神情比寒冬还要冷,陈斯祈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现在的沈玖言。 这个人总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但他现在才明白对方之所以会介入这一切只是因为好玩。 沈玖言向他走过来,被陈斯祈揉了个雪球砸中,继续走。 “你…” “扭脚了?” “…” 沈玖言把他背起来。月光下沈玖言的目光特此迷茫,但又不是脆弱,没有他们相处这段时间的幼稚卖萌。这一刻陈斯祈才知道对方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刻意迎合。 他在向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示弱,像女人一样倒在身下。 陈斯祈心中被狠狠打了一拳,他闭着眼不去看现实。 “安冼那个傻逼的话别信。” “但你确实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这里只有我是那个被玩得连亲妈都不认的人。来说说吧,你究竟想让我干什么?” 极力伪装,他被欺骗,被隐瞒,可他连看看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被喜欢,他满心欢喜,对方渴求回应,他飞去逃离。 “我来这里摔了两跤。” “说重点。” “…我快瞎了,恩师的遗愿是让我找一个人可以代替我把这条路走下去。”伏在后背上的人整个都松懈下来,沈玖言走得很慢。“你妈逼。”陈斯祈说得很轻,他抬手按了按眼皮,沉默了。 两个人互相喜欢却没有走到一起,是因为心中总有那么一点不契合,哪怕只是一点也不能让彼此强求。 何况他们除了喜欢外,就只剩下沈玖言出于好奇的鲁莽和利用了。 他不知道,这是沈玖言费尽心思想要化开的误解。 “奶奶说,这棵是兔儿爷种的树,所以我自作主张在这里祈福了。”沈玖言绕着老槐树转了一圈。他可以感受到陈斯祈的不安,他一直都像在薄冰上行走,战战兢兢。是自己的疏忽打破了陈斯祈对自己仅有的一点信任。 头发被祈愿的红绸拂过,他停下来,脖子湿了。“我和你同一天来,一直住在农家乐里。或许你觉得我什么都不做是在看热闹,我也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走进你的世界?你看,我只能在这个时候带你回家,让你觉得我就是来看笑话的混蛋…斯祈,你究竟怎么看我?一个仅只是贴上喜欢标籤的物件吗?可我就算是个物件,也不会太轻易磕碎啊。” “…” “如果我向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 “斯祈,你太自私了,我还没有满三十岁,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哄你?” 明明都是成年人,又有谁真得比谁更坚强? 这段感情他们都维持的太过小心,因为他们都没有让对方走进自己的世界。 陈斯祈看着自己右手中指的伤疤,“我不可能成为你的替代品。我也不能轻易宽恕你。”远处一盏盏路灯孤独又渺茫,被黑暗蚕食着苦苦挣扎,“玖言,来道歉吧。” 原来只要停下,两个人才可以将心比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两个情商低的人也算是终于可以称得上夫夫了吧(●––●)擦汗,第一矛盾解决完。 第40章 来捡废物吧 村东面有片坟地,村里人死后大多葬在那里。依山傍水,风水学的角度来说还是处不错的地方。林轩之前因为要抓陆潇所以没有参加三奶奶的葬礼,在墓地里转了一圈很快就愉快的转向了。
第35页 不得不说这片坟地真得够大,一大家子人集中在一片空地里,每处都紧挨着,稍不留神就会看丢。这让林轩这种从未上过坟的人苦不堪言。 农村老规矩是不让人晚上来坟地转悠的,实在吃撑着了来遛弯也不能让光亮照在墓碑上。林轩小心地走着,时刻回过头以免鬼和自己say hello。他把雪踩得嘎吱作响,倒也不寂寞。 可惜就是太黑了。 农村视野宽阔,一缕月光却照不亮满地寒霜。林轩把身子缩成一根棍,仍然觉得冷。抬头看着墓地远处的公路,模糊的灯光早已遥不可及。 他想墓地之所以让人感到阴冷,是因为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不认识这些人,不知道这些人的过去。这个地方带给他的感觉,只是由未知与陌生交织产生的恐惧,以及来自世人的虚造。 走神时又走进一处大户人家的祖坟,有个黑影背对着他坐在墓碑前,听到动静后晃了晃。是个正在吸菸的老人。 林轩没看清被吓得手一抖,手机灯光正好晃了老人的眼。老人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操着老烟腔悠悠道,“小伙子啊,找人?” 我找活人。林轩把到嘴边的话咽回肚里,庆幸自己还挺清醒没说出来。 或许会有人笑话他怂,就像他真得很怂一样。他不敬神却怕鬼,相信科学也不否定歪门邪道。有点像墙头草两边倒,就看倒的是不是地。 他控制了一下颤抖的声音,“我想找林家祖坟。” 老人沖他摆摆手示意他把手机灯灭了。黑暗瞬间包裹了这片坟地。凉气不是从脚下攀升而上,而是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人吞噬。 林轩心跳骤然加快。 “你是白雪她孙子?”老人很享受地眯着眼吸了口烟,也不等林轩回答就继续说,“直着往前走,有个土坡就到了,很好认。哦对了,灯照低点,别吵醒了你前辈拉你下去打扑克。” “…” 没人想和这群渣渣们打扑克! 林轩不记得这老人是谁,晃了一眼也没看清楚。何况这种时候万一看清楚发现是个脑袋破洞的死人不是更可怕吗? 他重新按亮手机向前走。 人们总说孩子的很多记忆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遗忘,老人也是一样。但明明健忘地他们却又总会记住些什么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他们会忘记自己的至爱,亲人甚至自己,却会记住一些故人。 这个老人可能是奶奶的朋友,邻居,可能小时候给过他玩具零食,但他不记得了。 小土坡在墓地的最东面,后面靠着山,脚下就是干涸的小河沟。林轩站在土坡上面,看着空地上独孤的身影。 陆潇抱膝坐在空地上,下巴支着膝盖像是睡着了。月光为他镀上一层孤寂。他已经被这里同化,再也找不回曾经的影子。 陆潇面前就是三奶奶新立的碑。里面躺的人让他双手残疾,一辈子也拿不起一根笔。因为他是个学艺术的,所以比任何人都更宝贵自己的那双手,可现在那双手再也不能用了,不能绘画,也不能干任何常人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陆潇是恨他奶奶的。 恨她的迂腐,恨她不能包容自己,恨她从开始就不接纳自己。 可现在她死了。沉眠在地下,他永远也见不到了。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想起来这个人养过他很多年,也会给他包好吃的饺子,也会陪着他看烟火到很晚,也会拿着他的那些作品满村显摆。 可她死了。 无论是恨还是思念对于一个死人而言都毫无意义。 她最后做得只是把自己踢出这个村子,重新走向社会。 她让一个废物走向社会。 多可笑… 依靠人情把他送出去就能拯救一个已经放弃的人吗?这不是童话故事,陆潇当然不相信。他彻彻底底地把自己放弃了,然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补救。 就这样吧。 曾经他对自己这样说。 林轩向前走了几步,被陆潇呵住。 “你又来干什么?”他用手臂支了下地跳起来,一脸警惕地看着林轩。林轩跳下来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之前那件事他心有愧疚,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这种事大部分人都干不出来。“你和我走吧,总不能在这混一辈子吧。” “为什么?”陆潇走过来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表面装得很无奈…其实…又…很…很…想帮我。”他皱了下眉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结巴。 这是林轩看到过他露出的第二种表情,与之前的冷漠不同,是一种自己难以发现,对自我潜意识的唾弃和厌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融入了农村的那种土气中。那种一眼就能发现的与众不同。但这种与众不同却不是夸奖。 陆潇很快把手放下。他在下定决心似得垂眸道,“你你你走吧,小小心…感冒。”他自暴自弃地闭嘴。林轩道,“既然自己都放弃了,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走。” 陆潇准备离开却被被林轩猛地拦住。林轩的这一句话不知哪里刺激了陆潇。他的理智啪地断了。林轩只来得及拦下陆潇软绵绵的一拳就被他用腿扫倒在地,陆潇压在他身上的重量让他动弹不得。额角被什么东西用力砸了一下,瞬间眼冒金星。 砸中林轩的石头滚在脑边。只是拳头大小的重力陆潇也抓不住。只是石头落地的瞬间,他清醒了。 原本平静沉睡的内心被恐惧唤醒。 陆潇茫然地抓着林轩的衣服晃了晃,没有回应。颤抖的手还未探过对方的鼻息就被后面的人一拳打倒。他仰躺在地,没有解释与询问,反而松了一口气。 陈斯祈面无表情地收回拳头,一只脚还有些滑稽地抬着。他冷冷道,“送医院。” 陆潇沉默地闭上眼,林轩的救兵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轩和陆潇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学校没假了,以后更新字数和次数肯定都会减少,虽然我觉得也没人看(擦汗),但还是出来说一下。顺带感谢一直追文的某只天使(爱你) 第41章 【番外】安冼的游戏(一) “小奴囧隶,今天咋们来玩点不一样的怎么样?”安冼在客厅放了一张透明长箱,足够一个人平躺在里面头脚还有余地。里面透明的液体只有在猛烈摇晃后才会稍做流动。 陈斯祈赤囧裸着身体跪爬在地上。四肢都被极短的锁链束缚住。他的手背在身后,松松地握成拳。被刻意摆成几字形,他的脸抵着安冼心爱的地毯。 那双锐利的眼露出不臣服,不妥协的神情。下囧体两处被束缚的地方有些微微胀痛,长时间没有排囧泄让他的痛苦雪上加霜。因为还有束囧缚带的束缚,他无法自由取出。 安冼对陈斯祈这种沉默的抗议很不满意,把脚从拖鞋里伸出来踩在陈斯祈的脖颈上,用力向下压了压。让他整张脸贴在地毯上,“奴囧隶,我教你的礼数都忘了?” “谢谢主人。”陈斯祈的声音发闷,他紧绷着身子与安冼暗地较劲。束缚在身后的双手进握成拳。
第36页 他没有看到安冼的笑容,脚上的镣铐刚被解开他就一脚踢了出去。安冼早料到他会踢人。身子一转躲开后一脚踩在他的小腿上。陈斯祈痛哼一声整个身体贴在地上,另一条腿很快也被踩住。 安冼踩在上面颤巍巍地晃了两下,慢慢蹲下身扯着陈斯祈的头发辨认他的表情,疼痛,很好。 伸手把束缚他的手铐解开。 不老实的手刚一解开就挠了安冼一把,安冼用舌尖舔了舔自己手背上的血痕,像只猫一样冷笑着看着陈斯祈。 如果不是他今天心情好,他一定不会放过陈斯祈。 安冼从陈斯祈身上跳下来,拿起一件肉色略透明的连体囧胶囧衣被他穿上。衣服完全弥合,勾勒着身体的轮廓。只露出脖颈以上。 陈斯祈像只惊慌失措的鹿,即使还勇敢地伸着角对着敌人,却仍然在瑟瑟发抖。 安冼用手指划过他的侧脸,玩味地问道,“害怕了?”扼制住陈斯祈的挣扎,他把人脸朝下埋进长箱。透明液体被打破宁静,陈斯祈触碰到液体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被粘合紧闭的双眼无法睁开,手脚和所以与液体接触的地方都有黏着感。 液体没有灌进鼻腔,但陈斯祈一样无法呼吸。他惊恐地挣扎着。 安冼翘腿坐在沙发上,欣赏着对方的痛苦。 他温馨提示道,“这是胶水,小奴囧隶,记得保护好你的脸。” 无法言语,无法睹物。陈斯祈徒劳挣扎却无法挣脱胶水的束缚,不足坐高的距离他却爬不出来。触碰不到长箱的避,他的伸展东西像幼犬咬人那样毫无意义。 他不知道肢体带起的胶水织成了透明的巨网,他在里面成了网中痛苦挣扎的蝴蝶。 无法停下,埋藏在身体里的东西只要他停下就会惩罚的运作。他用力仰着头,撕裂的嘴大口呼吸,他疼得想要大叫,但那会让他呼吸不到空气。 哪怕就这样一直贪婪的呼吸,他的意识仍然越来越远。 安冼没有下达任何指令,他享受着支配对方的快乐。他将遥控器频率开到最大。 “啊!!!!!” 长箱里的人猛地倒回箱中,灌入鼻腔的液体让他窒息,他想咳嗽却长不开嘴。 长箱里的人失去了动静。 安冼的笑容渐渐淡去,他不满地皱着眉头,将一大盆水倒进长箱里。 长箱里的人被一把拉出来,拖拉的右脚带翻了长箱里的液体,在地毯上晕开大片水迹。 可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少儿不宜的番外,不知道能不能过,算是安冼和斯祈的日常了…… (日常含蓄?) 第42章 你的世界不只有污点 “住手。”陈斯祈被沈玖言硬拉进怀里。沈玖言一边制住陈斯祈的挣扎一边道,“奶奶那边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先把林轩送进医院…人是你伤的,不想走法律程序就快去。” “放手。”陈斯祈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激动,反而冷得可怕。他猛地用力挣开,在沈玖言手背上留下数道抓痕。陆潇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准确总结道,“疯子…” 话音未落,脖颈便被东西抵住。血液蜿蜒而下,在衣领上缓缓晕开。陆潇身子一僵,脸色煞白。 陈斯祈冷哼一声,一脚将人踢倒在地。刀子在陆潇心口还有几厘米的地方猛地停住。沈玖言抓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扭,让刀子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但陈斯祈没有松手。 背光的脸在黑暗中冷酷无情,这不是耍帅,而是一个人失去理智后的呆滞。陈斯祈混沌的瞳眸凝上一层寒冰。他看着陆潇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沈玖言捏着他的肩膀,“斯祈,放手。” “疯子。”陆潇戏嚯地重复着,懒洋洋地把两个字音拖长。“闭嘴!”沈玖言吼道。 他无法安抚一个疯子,但他相信如果这个疯子今天在这里杀了人他以后一定会后悔。 沈玖言把陈斯祈架起来,让陆潇抽身。 陆潇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重复着疯子两个字。沈玖言忘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陆潇也是个疯子。 他看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因为他原本很优秀,他也有深爱的人,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所以他热爱痛击他人的伤口。 “九爷,把斯祈带走…”麻痹的肢体很难控制,林轩废力地坐起来,“哥,你来扶我一下。” 陆潇仰视着他,用手臂支撑着自己慢吞吞地站起来。 陈斯祈手中刀子一松,受伤的手在空中一把接过刺向陆潇。沈玖言在陆潇腿上踢了一下,极速前扑的身子堪堪躲过。 陈斯祈握着刀身子晃了一下,他扔下刀闭着眼说,“疯子杀人不用偿命,你记好了。 ”他这个样子,大抵是不会再攻击了。 林轩心疼地看着他,他不是没有见过陈斯祈犯病,也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会落到如此田地。但没有人能真得为他分担哪怕一丝痛苦。 陆潇走过来扶他,他连一句道歉也说不出,不能说,现在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刺激到陈斯祈。 所以他狼狈地离开了。 沉寂悄然瀰漫。 陈斯祈身子缓缓跪在地上。他平静地闭着眼,如同一尊为遗弃的石碑。 走了… 都走吧… 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才好。那样他才不用害怕自己的病态。 不用装得人模狗样的活着。 他他妈根本就不是人! “呵呵…”陈斯祈冷笑着缓缓仰起头,看着被薄云遮掩朦胧了的月。寒风捧起枝头积雪,如白纱般落下,在空中婉转零落。 他的双眸泛起水雾,泪水顺着脸颊沾湿发梢。 如果是一个旁人恰巧路过,他一定会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样的娘娘腔以后一定娶不上媳妇。 一个当局者看过,他会一头雾水。不知道陈斯祈究竟被什么刺激,不知道他现在在哭什么,不知道他是否清醒着。 懂他的亲人早已死去,懂他的爱人又在哪里。 他早已失去表达的能力,他是所有人眼中的过客。满身故事无从吐露。 沈玖言跪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是安冼的穷追不捨还是工作中一直被称作小白脸,毫无能力只能靠身体上囧位? 靠近一个人需要勇气,懂一个人则需要生命。 太多人还没有经历社会的压力,只是想想就退缩了。 他曾经也是这样。 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动,陈斯祈永远不会走向他。 他不能也不会再给对方留下余地。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不准逃避,无法挣扎。陈斯祈轻微摇了下头,下巴被沈玖言捏住,漂浮不定的视线不得不被迫定格。 他痛苦地战慄着,“九爷…” 他是个疯子,是个没有演技却混在演艺圈的废物。他被人骂抱大腿,被安冼熘着玩。
第37页 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究竟应该…怎么做? 哭了就是女人。人们看不见的就可以任性地听信谣言。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乐于看别人倒霉,自己却蹲在角落里捂着嘴偷笑?凭什么他一无所有还会被剥夺? 沈玖言放开握着陈斯祈的手,陈斯祈茫然地看着他拿着自己的刀子,在手背上轻轻划出一条血线,“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我向你道歉。” 血珠爬出细小的缝隙,顺着白皙的皮肤快乐流淌。 陈斯祈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他焦急地看着沈玖言自残,却没有动。 沈玖言又在手背上割下第二刀,“如果是因为事业上的,抱歉负囧面新闻也是为了增加热度,你要学会遵循这条规矩。” “如果是因为安冼,抱歉我搬倒他还需要时间。” “如果是因为陆潇。只要你不想让他出头,我可以毁他一辈子。” 沈玖言顺着手背向上,一刀一刀地割着,毫不犹豫?“啊!!!”陈斯祈猛地惨叫着扑上去,“够了!别再…伤害…自己了…” 他几乎是疯癫地抢着沈玖言手上的刀子,眼泪纵横,如同一条疯狗。 沈玖言心疼地把刀子扔开,紧紧抱住颤抖得人。“那你呢,你凭什么伤害自己,让我心疼?”抓着陈斯祈之前受伤的手给他看,纱布上晕开的血迹像是大片簇拥绽放的腊梅。陈斯祈躲避地收回手,口中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陈斯祈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是阻止还是躲避,是道歉还是沉默?他已经很久不需要思考这类问题了。 曾经安冼命令他眼中只能有一个人,永远只追随一个人的脚步。他只需要听从安冼一个人的命令,不用考虑安冼以外的世界。 事实上他已经被安冼毁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捂着自己的双耳不受控制地蜷缩,他想要尖叫,大脑却失去了支配的能力,连道歉也失去了真情实意。也他隐约好像听见沈玖言在阻止什么,米老鼠拿着针剂站在远处。 “陈斯祈控制你自己,告诉我你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沈玖言挡在米老鼠身前,就算这个时候被人看到又如何,他只担心眼前这一个人而已。 除了技术师没有人能控制住一个失控的机器,他不是让他停下,哪怕和他一起疯,他也不能让他总是一个人。 “我…”陈斯祈茫然地喃喃。他不想被人看到,这样的自己实在太丑陋了。紧握的拳头在掌心留下一排月牙,他极力蜷缩却无法隐藏卑微的自己。 “陈斯祈,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沈玖言尝试着搂住他。事实上沈玖言一点也不喜欢肢体接触,但拥抱是温暖的,它一定可以安抚受伤的心灵。 怀里的人抗拒得很厉害。沈玖言狠心扼住对方的脖子,窒息的疼痛迫使陈斯祈回应沈玖言的问题,“九爷…沈玖言…” 沈玖言让他看自己刚才在手背上自残的刀痕,捂着他的嘴不让他道歉,“这是我自己伤的,和你毫无关系。如果你可以冷静下来,我手上的伤才有意义。” 十分钟,半个小时,沈玖言可以等。 他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怀里的人几乎虚脱地蜷缩着倒在自己怀里。“我不是疯子…主人…放了我吧…”他的胸口不断起伏,迷离的眼停留在沈玖言脸上,但陈斯祈看不清那个人是谁,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拉着他不放手的那个人是谁? 没有人知道他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走向他,陈斯祈自己不知道,沈玖言也不知道。 “放了我吧…” “好,安冼会放了你,你现在已经得到自由,你是安全的。”沈玖言把陈斯祈抱起来,“但你不能放弃自己。” 不去回答,陈斯祈浑浑噩噩地说着,“我不是女人…我…没有卖身…” “你没有。”陈斯祈,你的世界就只能看到污点吗? 示意米老鼠开车,沈玖言小心地将药剂推进陈斯祈体内。陈斯祈握着他的手腕,血迹斑驳了他的衣袖。沈玖言试着让他松手,已经被捏得发紫的手腕很疼。 “别走!” 陈斯祈紧闭着眼猛地坐起身,险些摔下去。沈玖言连忙接住歪倒的身子,他还在睡,身子不可能战胜药效,只是潜意识做了最后一次挣扎。 将他的身子摆正盖上外套,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沈玖言握着他的手,证明自己不会走。 无论什么时候,人所能了解对方的,实在太少了。 他永远不知道是自己的什么吸引了陈斯祈,让他义无反顾地打破了庇护自己的外壳,露出最脆弱的一面。这不能简单归结于宽泛缥缈的爱或者喜欢,但作为一个已经退化成兽性的人,他那么依赖他。 “别走…”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终结着之前的疯癫。没有人知道他挣扎着所付出的代价究竟值不值得。 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提前看过自己的生死。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的世界都不只有污点。(●––●) 第43章 录首歌当纪念 帝都的春天来得很早,或许是因为被群山包围的缘故,一眨眼冬去春来,薄冰乍解。 陈斯祈把脱下的外套搭在椅背上,淡色系的衬衫看上去很轻松,整个人也明朗了不少。 他还年轻,就应该像个年轻人一样自信地挥霍自己的青春。 现在他正坐在录音棚外面等着做完节目赶过来的沈玖言。 之前演得那部悬疑剧剧名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后来改成了《老楼》,除了少数片花放出外大部分剧情还是保密的,所以在观众看来,剧组今天录完上传的ed mv会成为他们认识这个剧最直白的一个开始。 当然之后很快就会有预告片放出。 他没什么激动的感觉,就是觉得挺神奇的,这么快自己就和一群人做出来这么个东西,不管它好坏现在被人们知晓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何况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陈斯祈打开手机微博,微博上人身攻击的黑粉少了不少。他随意翻了几页,又上了自己的私人微博写道:沉默的人之所以不是羔羊,是因为他们还懂得挣扎。 这个微博帐号是他大学时註册的,头像是一只甩尾巴卖萌的q版白泽。他点开粉丝栏,里面只有不足一百人,大多还是推销号。没有入v也没有官方认证,如果让那些粉丝知道他的帐号,自己大抵就不得安宁了。 一个滚圆的身影钻进来,奇胖还穿着毛衣,走过来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左右仔细地看着,“瘦了?” “你胖了。”陈斯祈笑笑拍开他的手。他讨厌被人捏来捏去,像个散了陷的包子。奇胖抱怨着他太不会说话了,搬了把凳子过来坐,“教主在下一个戏前你得胖回来。”他料到陈斯祈会惊讶。这厮不看合同只看戏本的臭毛病自己也不是不知道。
第38页 他无奈道,“别这么惊讶,你演得这两个剧都是我的。啧,中国拍这种剧的导演太少了。因为拍完不能正常上映最后难产的数量太多,大部分人都不会这么想不开,当然我就是想不开…所以你要想拍这种剧,多半还得受我摧残。” “那也不错,说不定哪天我从你这个魔头手里毕业就可以直接飞升上仙了。”陈斯祈站起来活动。印歌词的单子在短短半个钟头的时间里已经成了饱受沧桑的老人。 奇胖捏了下他的肩膀,“你不觉得自己瘦得有点过吗?有点…啧,脱形了。” “胡扯。”陈斯祈根本不信。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一日三餐规律,他就是瘦也不该成他说得那样。 沈玖言敲门进来,顺便带来一股寒气。他淡淡地扫过奇胖,奇胖很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开始吧。” “你咋了?”奇胖明知故问,沖他指指桌子上的一次性纸杯,“先喝口热水暖和一下。” “我赶时间。”他把水一口喝光,空纸杯在桌上一磕竟也发出声音,“陈斯祈的採访谣言是你安排的?”“是。”奇胖主动走过去,滚圆的身子比沈玖言矮了半头,仰视沈玖言的样子很好笑。“你不能控制他的自由。” “说得很有道理,可又关你什么事?”沈玖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吹凉了喝着,“剧组你是导演,我确实不得不听你的,但现在不是在拍戏,你没有指挥我也没有安排他的权利。”他站起来拿了歌词快速浏览,说了句实话,“我五音不全。” 奇胖哑了一下,怒道,“那你为什么要我把歌留下!” “我是让陈斯祈唱不是我…你这还弄了个对唱?”沈玖言无奈地哼了两句,“先录音?” “好。”陈斯祈和沈玖言并肩进入录音棚。 “开始是你的。”陈斯祈没听过沈玖言唱歌,有些吃不准他所谓的五音不全究竟到什么程度。 沈玖言戴上耳机听demo,评价道,“有点难听啊。”“奇胖唱的,他就想给你找个音,正式的时候也不用。”陈斯祈早就听过了,他在脑中组织了一下对奇胖声音的评价,“余音绕樑,宫墙尽毁。” “…”褒贬中和。 沈玖言那一部分先唱,如果他唱跑或者效果不佳后面就很难补救,说不定还会把陈斯祈带跑。 沈玖言难得有些紧张,他给了做好准备的手势,bgm响起。 音律不快,但每一件乐器的弹奏都格外有力,有种异常沉重的错觉。沈玖言看着歌词,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很多。缓缓的,如同沙漏里的细沙在无声流逝。 “不能忘,谁在怅,无数的悲伤… “路茫茫,看不清,谁痛得过往… “不挣扎,不彷徨,不追逐希望… “我站在这黑暗的长廊。” 小提琴余音不止,钢琴声骤然响起,快速激荡的音符像人在山谷中不断吶喊,声音回荡不绝。 陈斯祈接着唱,“埋骨藏,生死偿,生死又能怎样… “痛者痛,哀者哀,黄泉碧落是沧桑… “都已逝,任放下,不在期间,怎遇其伤? “喜怒哀乐,不知又何妨… “转瞬—唯剩霜华…” 音律加快,最后一句稍带电音。有什么东西此时轰然倒塌,石子震碎刚刚结起薄冰的湖面。 b段开始。 “不见长夜相伴道一声原谅…(原来对错惘然) “时光可逆一梦十载醉一场…(不过都是妄想) “遗弃自己抛下故尘不去回想…(任由沉浮灵魂游荡)” 沈玖言有些跟不上。他看着陈斯祈把ab两段轻松连接唱完,平稳的好像不用呼吸一般,嘴角难以察觉得扬起。 可惜没有人看到。 c段合唱曲调放缓。 “只想平凡一生…死化尘埃…千年之后…都被遗忘… “哪怕难跃心中长鸿,仰首明月朗朗… “谁是谁非—存者妄!” 回声荡漾,音乐在此停止。 “十八遍…沈十八你不用当九爷了。”奇胖郁闷地敲着录音棚的玻璃,“教主嗓子都哑了。”“嗯。”沈玖言盯着歌词没有回嘴。 唱得什么效果自己还是清楚的。 陈斯祈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回去给我买含片。”他喝了口水又进了录音棚。 沈玖言一同跟进去,看着他拿了根铅笔在歌词上写着,“a段部分唱得不错,但b段接不上,每一句都慢,还会和我唱乱。你试试只唱后半段。” 他皱着眉头却没有不悦,认真的样子是沈玖言没有见过的。如果他们在一起,以后一定还会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他。 沈玖言试了一下,可以。但他c段也跟不上。 “按照你的肺活量不应该跟不上啊。”铅笔在指间灵活转动。陈斯祈努了下嘴,“bc段间奏一共十秒,奇胖你能再扩三秒吗?” “可以。” “再给三秒我也接不上,我嘴笨。” 奇胖看白痴似地看着沈玖言,“发现本质了啊,难怪冰山冷面呢。” 两人对他视若无睹。 陈斯祈道,“再给我三秒,我要加歌词。” 沈玖言诧异地抬起头,“在哪儿加?” “十三秒间奏全补上歌词,空三秒转c段,歌词重写升kyle…你需要休息几秒?”“如果b段按原来的分配唱就再给我五秒时间。” 沈玖言不知道陈斯祈要把歌词改成什么样子,扩充的三秒又该如何处理。 但他这个样子特别可靠。 “a转b加一段人工模拟的自然声,比方说雷鸣什么的,要突然一点,把人声和乐声都截断…吓着人也没关系。”陈斯祈用铅笔敲了敲额角,在纸上快速修改着。 奇胖问道,“你在ab段中间加东西后面怎么救?” “所以奇胖后期我做。”陈斯祈啪得放下笔,帅气地打了个响指,“玖言来,咋们再顺一遍。” “转瞬—唯剩霜华…”陈斯祈用手指打出三秒空拍,沈玖言接下一句,“不见长夜相伴道一声原谅。” “原来对错惘然…时光可逆一梦十载醉一场。” “不过都是妄想。” 两人合,“遗弃自己抛下故尘不去回想…任由沉浮灵魂游荡。” 沈玖言稍稍呼吸调整,陈斯祈继续接,“多年后…夜空下…仰首明月朗朗… “风已定,灰烬弥,何处还有悲丧…” 合,“听—何处悠悠,九曲回肠…漫路遥遥,念我故乡…” 陈斯祈最终把c段改成了三句,加上风铃的声音每一句都虚无缥缈,平息了全曲的激荡。
第39页 mv上传的时候是在凌晨。陈斯祈抱着龙猫抱枕睡得酣畅。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脸也在月光下格外柔和。 果然人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不加掩饰,直白的可爱。 沈玖言没有想过,一个几个月前还没靠近就会惊醒的人会这么毫无防备的睡在身边,后背轻轻贴着自己,有点出于本能的依赖。 沈玖言把他的被子稍微拉下来点,陈斯祈的很多变化他不会说,也不需要多余的什么去见证。 他只要自己记住,每一点变化都不放过的记住。 他不会幼稚臭显摆得一定让对方说是因为他的缘故,这种心知肚明的事非说出来实在有点傻逼。何况,陈斯祈不是个爱讲情话的人,让他说他一定会觉得别扭。而且也一定会死不认帐。 冥冥中,他确实第一次这么主动的认识一个人,主动爱一个人。 所以他想要一个奖励,一个永恒不变的东西,而现在这份奖励已经渐渐勾勒出轮廓了。 从床头柜上拿了耳机插上,点开视频。熟悉的场景因为音乐响起多了不同的感受,孟子凡死后白洋抱着他坐在河边,从黄昏到深夜,看遍星辰斗转,月明星暗,风起风息。 风铃声漫不经心地响起,c段比想像中还要漫,似海水疲惫褪去,只剩沙滩上的一片狼藉。 剧中两个人依偎着闭上眼,好像真得融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某鸟不是学音乐的所以写的不准确,不要较真啊…(●––●) 第44章 旁人所谓天性薄凉 陈斯祈的私人採访最后也没有接,反倒是去参加了《老楼》的专题节目,顺带谈人生,谈理想,缅怀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让人为之痛哭流涕。 沈玖言顶着当场睡过去的压力全程陪同,脑中却是一个字也没有接收到。 节目组特意给演员们摆了一排两人座的椅子,陈斯祈和沈玖言坐在一起。 陈斯祈偷偷捏了沈玖言一把,“九爷…醒醒。”幸亏还有梁韬林轩他们一群人掩护,他的小动作被掩饰的滴水不漏。 沈玖言无奈地睁开打架的眼皮,因为主持人点名了。 “听说这次是九爷第一次破例演唱《老楼》的片尾曲,能不能给大家说说是因为什么吗?虽然官方给出的原因是欣赏这个剧的歌词,但网上一些思盐粉猜测是因为教主,这是不是真的呢?”主持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个头有点低。她卖了下萌提着洛丽塔裙摆走过来,披肩发的发梢擦过他握话筒的手,“九爷,要集中注意力喔~” “离我远点。”沈玖言明显从凳子上跳起来,脸上写满了男女授受不亲。陈斯祈特别担心他现在会脱口而出,不是,不知道,懒得说,为什么要告诉你。 事实上沈玖言只是躲开,他什么也没有说。 这种死傲娇究竟是怎么存活下来的啊! 陈斯祈心中闻风凌乱,他岔开话题问,“思盐粉是什么?” 主持人快速反应走到观众身边道,“有没有哪个思盐粉上来给男神们解释一下啊?” “有!~”看着妹子们齐声回应,陈斯祈原地打了个哆嗦。主持人叫了其中一个妹子上来解释,那妹子捂着通红小脸一路小跑,险些在舞台上滑一跤。 陈斯祈理智地咬了下嘴唇没笑出来,梁韬连身子都不回就爆笑起来。 “……”原本好不容易憋住的几个人都破了功,一脸记住你了的表情瞪着他。 妹子脸红成了番茄,哆哆嗦嗦地接过话筒对他说,“思就是教主你名字里的斯,盐是九爷的言,音一样但字不一样。教主,我想给你生猴子!”她抱了抱陈斯祈,慌乱地跑回去了。 “啊!”全场都洋溢着对那个妹子的羡慕嫉妒恨,眼刀横七竖八地满场乱飞,不知道她还能活到几时… 女性真可怕… “哦,我以为是日本核辐射问题还没解决呢,都想着吃盐。阿轩你说是不是?”之前断过的手指突然抽疼,陈斯祈捏着那根手指,很随意地将话题仍给了林轩。 林轩沖他投来担心的眼神,两个人简单用眼神交流一下就草草结束,之后林轩的衔接简直天衣无缝。所以陈斯祈一直对林轩和自己的默契引以为傲。 “手疼?”沈玖言小声问。 “嗯。” 沈玖言扫了一眼在场观众,继续小声问,“你介不介意?”陈斯祈很干脆地把手伸给他,让沈玖言握着。 因为这个不做掩饰的动作,引爆了全场。主持人背着粉丝沖他们做个了嘤嘤嘤的动作,躲到一边去了。 陈斯祈起身走到舞台中央,“很激动?” 这个时候主持人根本控制不住失控的现场,看着陈斯祈这个万年控场王走到舞台中央,沈玖言笑了笑,这傢伙或许更适合去当主持人。 现场大多人粉丝都是二十来岁的少女,精緻的脸蛋粉扑扑的,一起嗲嗲的回应,简直少女心爆棚。 “那请有心脏病的姑娘举手…好得,保安来叉出去!”全场闹笑,陈斯祈提高声音问她们,“想听我们唱歌吗?…好得…” “今天不唱!”全场异口同声地回应着,之后就是一连串的嘆气惋惜。陈斯祈笑眯眯地对主持人说,“哎,她们说我们不用唱了啊…那节目组把这一项去了?” “啊!!!!” 陈斯祈吓得差点把话筒扔了,他笑着回头看着沈玖言,对方也在看他。 陈斯祈每次站在舞台上总是笑看他人发疯,因为他而痴迷,眼中笑意懒洋洋得如同一条冬眠似睡未醒的蛇,连吐出的芯子都是带着醉意的。 他随意,却给人一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沈玖言就特别喜欢他这一点。 其他人挥手暂别,沈玖言嘆息着终究没躲过这一劫。但好在唱完效果也不错,如果是按原来的版本唱即使有后期补救,但现场也一定会原形毕露惨不忍睹。 所以总的来说,他貌似还真是被陈斯祈拯救了。 “歌听完了,老婆也累了,我能带他回去了吗?”陈斯祈趁沈玖言发愣时把他抱起来,是让人疯狂的公主抱。但沈玖言可以感觉到他有一根手指完全用不上力。 尽管如此,他还是搪塞的不错。 “放我下来吧,这里没人拍了。”沈玖言在地上站稳,两人快速回到休息室锁好门,这才各自放松下来。 看着陈斯祈轻微哆嗦的手,沈玖言握住问他,“你也有紧张的时候啊?”拿了点消炎药膏给陈斯祈抹上,沈玖言倒也佩服陈斯祈这神一般的临场发挥,简直和平时的性格判若两人。 他还抓着陈斯祈的手,对方低着头也没有抽出来的意思。 说实话他挺喜欢抓陈斯祈的手的。有点像女孩子的,软软的,一点老皮也没有。作为一个乖巧的好学生右手中指肯定会有茧子什么的,但他那里也没有。 不知道安冼又对他做了什么。
第40页 他之前手上划的口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会留下疤痕,可以说除了那根中指他的手接近完美。 “这可不是凤爪,擦擦你的口水。”陈斯祈歪头还假装在沈玖言嘴角抹了一下,沈玖言快速叼住陈斯祈的手指,舌尖在指间舔了一下。 陈斯祈轻微退了一下,垂眸敛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和之前一样,无论是他对别人还是别人对他,都会下意识的害怕。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那也只是骗过一般人而已。 他把陈斯祈的手放开,“如果你没有改歌词,今天说不定会车祸。” “但至少证明是真唱。总比上去唱歌似表演,话筒都能倒着拿强吧?” 为了质量或者心虚而去假唱的行为真得已经掩盖了很多真唱的光彩,无论是车祸还是惊人一曲,真唱的人都比假唱的人更有存在下去的理由。 陈斯祈把抹药的手在空中甩了甩,让它挥发的快些。凉凉的触感很舒服。“其实我觉得如果不是你,这首歌我根本动不了,原曲的难度虽然难以驾驭却更出众华丽。而被我修改后的版本就等同把它一切光彩都抹掉了,也可以说是我拔掉了一只孔雀身上的毛。” 沈玖言作为一个外行觉得这首歌已经很好听了,无所谓得失。“如果你一个人唱原版可以吗?” 陈斯祈没有正面回答,“不用再为我争取了,已经够了。”他轻轻活动自己的手指,灯光下淡粉色的指甲被整齐修正,修长白皙的皮肤确实满足一部分人的喜爱标准。但无论如何挽救,它都是整只手的瑕疵。 他坐在角落里,身边都是灰暗,灯光勉强可以照亮他的脸,淡淡的悲伤永远挥之不去。那种落寞即使时刻收敛只要夜深人静还是会流泻下来。 这样的陈斯祈他想抱住保护一辈子,但他会允许吗? 沈玖言想起那首曲子的曲调,不同于原版的哄烈,低沉缓慢的旋律留有陈斯祈的风格,一种若即若离的情。 就像无形的风,在空中也会渐渐散去。可以说风开始聚拢的力量是可怕的,但那末梢的一点风是否就只是拂起垂柳枝条然后就悄然消失就不得而知了。 他突然想起米老鼠说过这么一句话,“陈斯祈天性薄凉,和这种人真得会有一辈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天性薄凉的人究竟会不会有一辈子呢? 永远不要太理性的看这个世界啊… (●––●) 第45章 还被默默爱着 仙侠剧拍摄选址在市郊区的影城,奇胖难得正经地走了流程,放了挂千响鞭又点了香胡乱拜拜。一群人说说笑笑乱乱闹闹的弄完,梁韬又捡了几个没炸的小炮,用打火机一点啪啪得响着。 不知道为什么,陈斯祈有一种比过年还热闹的错觉。冥冥中鞭炮确实和过年紧紧缠绕着,任何一样单独存在都不够热闹。 他看见林轩穿着戏服坐在靠背椅上开心地吃着奶奶给他带的零食,头部的伤被头发全部遮住。 林轩见陈斯祈看他,笑笑沖他招手。 “还带饮料了啊?”陈斯祈拿了包怪味豆撕开先吃了一颗,“我有点渴了,有茶喝吗?” 林轩摇摇头。他没有躲陈斯祈,却也有些生疏。这些虽然都在陈斯祈的预料之内,但却还是说不出的难过。 “你今天下午没戏吧?”陈斯祈又往袖子里揣了瓶饮料,“我要吃西瓜,买了亲自送去我家。”他仔细想想,“还要一斤猕猴桃,桑葚和荔枝你看着买,别有坏的就行。” “你抢劫呢?”林轩脸都绿了,把手里吃剩的零食袋扔向陈斯祈。陈斯祈侧身躲开,笑着问他,“那你让不让我劫呢?” 陈斯祈很爱笑,笑得清新淡雅,如同山间低垂着的风铃草,柔和的神情会让人觉得他很好欺负。 当然事实上他确实很好欺负。 林轩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袖,“你…好,我让你劫。”他有那么一点恨陈斯祈先遇到的是安冼。 如果不是安冼或许他们会很晚才相识,但他会看到一个真实美好的人,而不是这个支离破碎笑起来有些空洞的人。 “你这是要非囧礼我吗?”陈斯祈把手抽出来,“我不想听到类似道歉的话,让我敲诈你一笔就行。” 陈斯祈走了,他没有笑到最后,甚至有些委屈得眼睛发酸。所以他害怕失态仓皇而逃。 这很奇怪,越是亲近的人他越是无法掩饰自己。 所以只有一次次逃离。 陈斯祈第一天只有一场戏,是和沈玖言的日常。他这次演了个师父,正派仙人却收了个魔人徒弟。 沈玖言演得这个魔头徒弟一身火红火红的衣服,纯黑色的齐腰长发,腰间还繫着根玉笛,通体雪白。 沈玖言的前期剧情基本就是养成,各种各样的养成,没有大虐小虐,就是各种把妹子一起飞。相反陈斯祈就比较清闲了,他盘算了一下没戏的时间做什么,总之他不想看沈玖言把妹子。 “长寿面会做不?”奇胖弄了盆已经发酵的面放在桌子上,又找了些乱七八糟的食材当摆设。 这场戏陈斯祈演得师父要给徒弟做面吃,一大碗没菜码的水煮面,连油花什么的都看不着。陈斯祈想像了一下面条的味道,希望奇胖不会真得让沈玖言吃。 当然剧里小徒弟连碗都没接就走了。 “师父你找我?”火红的身影慢悠悠地出现在门口,清秀的一张脸平静的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可他清楚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知道师父在这里忙乎是为他做长寿面。 “不然呢?”师父懒洋洋地回问,他低头继续忙活手中的东西,“吃吗?” “什么?”徒弟脸上看不出一点好奇,自然地接过陈斯祈手里的碗。 看过碗里的东西他愣了,随手把面碗放在桌上,“我不饿。”没有人知道,徒弟手指触碰的地方沾着血迹,他也是因此才直接把那要面放桌上的。 “你…喝酒了?”一进门他就闻到了淡淡的酒香,只是他原本并不想问。 师父背对着他,双手放在面板上,“这还是我第一次做饭呢…不过白水煮面条还有点生也确实没什么可吃的…你回去吧。” “徒弟告辞。”徒弟转身走得不带一丝犹豫。他自然不会看到师父徒然颤抖的肩膀。 一切都只是转瞬即逝。 “真得一遍过?”陈斯祈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奇胖让人转战去拍下一个场景的戏,“你们一个个怎么都开始怀疑人生了啊?我是那么可恶不断折磨你们ng的人吗?” “废话真多。”沈玖言拧开矿泉水给陈斯祈洗手,“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就要忙了。” “陈斯祈!”拍戏的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进来这么多人,看样子还都不是工作人员。带头的见陈斯祈抬头就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娼囧妓还出来拍戏呢?娘艹的玩意!”
第41页 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因为剧组大部分人员都转战去了下一个场景,所以剩下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沈玖言的手机还在米老鼠那,他沖奇胖道,“找人去!” 奇胖茫然地啊了一声,大部分都猜到这群人是冲着陈斯祈来得,见奇胖跑了就也跟着开熘。 陈斯祈和沈玖言退到高处。粗略估计混进来的至少也有二十来个,而这其中还有一部分真爱粉,将帮人在带头的喊完第一句就打成了一团。 “九爷你走。”陈斯祈和沈玖言躲进屋里,外面这群无组织的粉丝中还混了几个拿刀的,只是因为太混乱而没被发现。 “又是安冼。”沈玖言厌恶地皱着眉头,无论是出于自保打伤粉丝还是故意伤害,安冼都可以从中煽风点火。 这个傢伙的纠缠不清简直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有人在外面喊着,“安冼的狗还敢沖别人摇尾巴,不怕回去被上的下。不。来。床吗?” “他妈的闭嘴!”粉丝大喊着给了她一耳光,两个女生扯着头发又抓又挠。 “小心!”塑料瓶装着透明液体扔进来,盖子松动液体洒了一地。“是胶水。”无视沈玖言的疑惑,陈斯祈把面板上的擀面杖拿在手里,踌躇着没有动。 安冼的人来找麻烦了,他是让麻烦留给沈玖言还是自己处理? “你干什么?”沈玖言抓住他拿擀面杖的手,“你以为自己能和他断干净吗?除非他死了不然他根本不会罢休。” 沈玖言说得没错。 “我不妥协。”陈斯祈甩开他,将门踹开,“为什么来这里闹事?” 外面有粉丝,有记者也有摄影师。他拿着擀面杖靠在门上,门后有被反锁气得不清撞门的沈玖言。 “陈斯祈你开门!”连窗户也被全部关上了,沈玖言根本无法靠自己出去。 陈斯祈背手贴着门,低手看着石阶下的人群,沉声道,“我的事情我自己来解决。” “你解决个屁!”沈玖言还想让他妥协,“斯祈,放我出来。”可靠在外面的人已经不再回应了。 “你怎么还有脸出来拍戏?” “我怎么了?” “死gay,你这种噁心的人为什么要活着?” “可我活着也不犯法。”陈斯祈不准真爱粉回嘴,因为他并不理亏。 黑粉被安冼安排的人控制着,没有人冲上来。陈斯祈扔下擀面杖平心而论,“如果只是因为我的取向,你可以去广囧电囧局也可以去我所属的公司反映,但请不要来这里影响别人。据我所知今天还要用这一处场地的不止我所在的剧组。” “那你滚下来和我们走。” “去哪里?警囧察有权利抓我去喝下午茶,除此之外还没有谁能剥夺我的自由。” “安冼,你的养父命令你马上和我们走。”说话的人是安冼老朋友的儿子,曾经也玩过他。 陈斯祈躲过抓向他的手,用膝盖在他腰上顶了一下,把他推下去。“成年人的自由也管是不是手伸得太长了?按你们所说,我是安冼的狗,那一个想上狗的养父又算什么?如果在场的有我的真爱粉,请你们离开,我不希望你们受伤。” 什么东西飞了过来,狠狠地砸在陈斯祈的头上。他身子不受控制地撞向木门,后背撞得生疼。 “啊!”下面又成了一发而不可收拾的乱局。 液体顺着脸颊向下流,陈斯祈抬手擦了一下,身前的石阶被人挡住,他没有想到这些柔弱的女生会流着泪挡在他面前,但这样确实就没有人能伤害他了。 天空中开始零星落下a4纸,他看清上面印刷的东西,终于用头抵着木门,释然地闭上了眼。 这就是报应,挣扎的报应。 他终究要身败名裂。 “教主…” “教主是无辜的!”女生奶气的声音用尽一切力气去嘶吼。有人把手里的东西扔过去,被人挡住。 可惜力量还是太弱了。 陈斯祈护住那个惨兮兮的女生,“我确实…被他上了…但我…”但我什么?我是无辜的,清白的?他究竟要怎么说才能保住这里的人不受伤害? 以后他又要以怎样的方式面对这个世界? 他对不起每一个看得起他的人。 他是这些人的耻辱。 “安冼做我养父的时候我已经高中了。因为父母双亡他胁迫我签订契约。他一面安排着我未来的生活,一边致力于把我打造成另一个沈玖言。他要做我的dom,我就不得不成了他的狗。”陈斯祈低手看着自己右手中指,轻轻地笑了,“安冼,你想毁了我,我答应你。” “不准动!”警察来得太巧合,竟让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院子里的人被全部带走,米老鼠放出被关起来的沈玖言,脸上跟着挨了一耳光。 沈玖言问道,“人是你带来的?” “记者是。”米老鼠捂着脸抓住他再次扬起的手,“想弄倒安冼就必须这么做,不然你看像陈斯祈这样一个个待宰的羔羊谁会开口?” “你混蛋,放开!”沈玖言被米老鼠压着竟然挣扎不开,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这个老朋友这么狠。米靖道,“你以为自己还是未成年吗?还负尽天下爱一个人?安冼要不是看准你这一点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你知不知道今天多少人受伤?安冼为了不显得那么针对他把去那边准备的人都伤了!” 可是陈斯祈受不了,你们凭什么都这样对他,凭什么一定要伤害他? 连让他知道都不行,就这么蒙着他的眼让他一路走到黑? 为什么一定害得对方遍体鳞伤才放手?才知道自己的过错,才默默自责? 人健康的活着才有然后,被毁坏殆尽的人就算后半生享尽荣华富贵也只能记住世人对他的伤害,然后在恐惧中度过一辈子。 何况他还是个神经脆弱的病人。 就不能…多宽恕他一点吗? 就不能…多照顾他一点吗? 很多事其实一下就能完成,只是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才不得不慢下来。 可这世人又是怎么了,对别人都这么冷冰冰的。 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不会心疼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却又理所当然得享受别人分给自己的爱。 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不止有自己一个人类。 从未想过,还会被人默默爱着。 沈玖言寻找着陈斯祈的身影,空荡荡的院子里人们走得一干二净。 “斯祈!”沈玖言根本没听见米老鼠后面说的话,他猛地推开米老鼠。 陈斯祈坐过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 没有人发现,陈斯祈自己离开了。 “陈斯祈!!!” 作者有话要说: a4纸上的东西自己脑补吧,细写我估计这章就被封了。
第42页 斯祈这个疯子的感情比较细腻,但表达能力方面又很差(擦干)所以总是被人忽视。 某鸟觉得呢,人是没有特别坚强的,每个人都是强撑笑脸,所以说不上斯祈是不是就更受一点或者更女气一点。 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有脆弱的时候,都有哭泣的权利。何必被一些思想诱导了呢? 斯祈24岁,玖言28岁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也还有幼稚撒娇哭闹跌皮的时候,不要总把人想的太成熟太顶天立地了。 (●––●) 第46章 我喜欢你 高速公路旁早已有人等候,陈斯祈穿着带血的戏服与车子保持一定距离。驾驶座的门大敞着,安冼在里面等他。 “安冼。”陈斯祈掏出藏在袖子里的刀子。如果不是被安冼逼得,他根本不会随时带着刀子。沈玖言说得没错,除非他们其中有一方死了,不然这事没完。 “我想,如果你不愿意死,我死也是一样的。”他把刀子抵在脖子上。“你就不能放了我吗?” “你站在射程内,我这里有充足的麻醉药物供你享用。”安冼拿出放在副驾驶座上的□□,“与其连累别人,不如乖乖回来。” 陈斯祈身子慢慢靠近护栏,下面是河,河水已经融化,缓慢流淌着。 嘭得一声,护栏上多了个枪眼。 他垮坐在上面,笑看着安冼,“其实我这次既不是来杀你,也不是来自杀的。既然米靖叫了记者来,那应该还会有人偷偷跟着我。我只是想让他们看到你开枪,仅此而已。” “shit!”安冼低声骂了一句。 陈斯祈恐高,他不知道安冼还会不会开枪,但远处渐渐聚集的车辆也同时拦住了安冼的去路。 如果真得抛弃恐惧去面对,好像对方也不是那么难打败。 “呵呵…陈斯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天真?我对你好对你仁慈你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我的底线让我狼狈,你是不是觉得我真得治不了你?”安冼冲着他的方向连开几枪。 陈斯祈身子猛地下倾,向下摔去。 “啊!” “人还活着就是有点摔晕了…没事。米哥,那我先把他送医院了啊。”米老鼠的小弟是个留着杀马特头的未成年。他把陈斯祈往肩上一扛,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 陈斯祈还没从晕眩中恢复过来,他确实是有点意气用事,脑子一热就去找安冼麻烦,不知道沈玖言那边该怎么面对。 “哎,你说我这次是不是要完啊?”腹部被顶的难受,左肩也不知在什么地方磕了一下抬不起来了。他犯事的时候倒是一点后果也没想,现在才发现能活着真是走运。 “这次组里伤了多少人?” “教主我是武官。” “那你不识数?” “就不告诉你啊就不告诉你。” “……” 陈斯祈真怀疑米老鼠找得人的智商问题。 杀马特把他往车里一扔,去的还是沈玖言的私人医院。小护士手脚麻利地把他双手朝前一绑,又做了个全身检查。 这些人都和米老鼠性格很像,对人永远笑眯眯很友好的样子,实际上还是恨他的。 剧组全员轻伤,这些都是他害得,所以沈玖言怎么对他他都认了。 “过来。”何遥让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东西在他太阳穴到眉间过了一下。“啊!”毫无防备地被电流击中。陈斯祈脱力地摔在地上。 何遥抓着他衣领把他拎起来,又从另一边过了一遍。 陈斯祈痛苦地抽搐,无力的身体无法躲过近在咫尺的电击。 “疼吗?”何遥面无表情地拖着他,“玖言让我给你点苦头,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用这个。” “对不起…”陈斯祈刚刚坐起来些,身子一软又倒回去。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何遥放下手里的东西,“你不能为你自己一个人活着,你没有拖累他,米靖做这件事沈玖言本人根本不知道。但米靖做事向来有度,你自己走了或者被安冼带走了最后只会给我们惹麻烦。” “是吗?”陈斯祈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眼中原本的歉意荡然无存。他挑衅地看着何遥,“原来他不知道啊…说不定你现在电击我他也不知道呢。” 何遥一把扼住陈斯祈的脖子,“跟着安冼的就没几个正常人,你最好老实点。” “放手…”陈斯祈手脚无力,他的手徒然用力。“够了何遥,九爷在等他。”米老鼠手里还提着外卖,他让人架着陈斯祈推开休息室。沈玖言背对着门侧躺着。 架着陈斯祈的人放手离开,他嗵得跪在地上。这个姿势他曾经每天都是做很多遍,他早已习惯了仰视别人的高度。 这是安冼重塑过的陈斯祈,任何人都不喜欢的陈斯祈。 沈玖言醒得很慢,坐起来又用了一个世纪。陈斯祈看得出他很生气,但他不认为自己一句道歉可以化解对方的生气,所以他沉默地低着头。 沈玖言走到他面前蹲下,“你…没有换衣服吗?这么湿?” “认错的人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吧。”陈斯祈自嘲地笑笑。沈玖言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别笑了,比哭都难看…你怎么了?米靖你们对他用电击了?!” 陈斯祈沉默地靠在沈玖言怀里,听着对方的心跳,有时安冼会说他像只小母狗,他是那么害怕别人说他c说他伪娘说他不爷们,他特别想被人护着可外表的伪装早已根深蒂固。 他其实一直都在害怕啊…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有点困,小腿好像被子弹擦伤了,麻醉药效开始发作,身上像是被积雪压住,又冷又沉。 “斯祈?”阴湿的衣服抓在手里很难受,就像愁云惨澹的天空。正如奇胖所说,陈斯祈真得瘦了。和他住在一起后就一直在瘦,一直在改变。 可这些没有人看到。 他解开陈斯祈的衣服,露出肩部大片淤血的痕迹。沈玖言轻声问,“疼吗?” 怀里的人不知是否沉沉睡去,他现在更像有一个可以缓和休息的港湾。 米老鼠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他做完这些事还需要去领罚,希望沈玖言能原谅他。 他不是对陈斯祈有什么偏见,只是和沈玖言相比,他跟沈玖言更亲一点哥们一点,他不能看他引火上身。 他还答应过老爷子要好好照顾沈玖言。 许久,陈斯祈动了动,“可能不疼吗…玖言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嗓子哑得厉害,体温很高偏偏脸色煞白。他像是突然来了精神,捏着沈玖言的下巴吻了一下,“你是我的。” 一个病秧子这么说真得没什么震慑力,但偏偏就把沈玖言震慑住了。陈斯祈确实如自己所说那样每次都挡在自己面前,他也确实足够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只要是他说得,他都会很认真地去实现。
第43页 陈斯祈在这个方面上从不和人开玩笑。 把系在他手腕上的绳子解开。沈玖言发现被绑起来的陈斯祈给人一种傲然的感觉。越是打压越是挣扎,哪怕死也不妥协。 沈玖言把他拽上来压在身下,吻住他的唇用力闯入他的禁地。他快速封锁着对方的攻势,禁止对方一切挣扎。 看着他呼吸困难,看着他渐渐沦陷。 “呜…”陈斯祈想要把身上的人推开,他极力侧过脸,下巴又被捏住,完全被压制的四肢每一次挣扎都显得软弱无力。他模糊了视线,刚放松的身体猛地用力将沈玖言翻下去,还未爬下床就被揪着头发摁回去。 痛楚沉睡了他的妥协,他无力再推开沈玖言,却能让对方的吻进行的不那么顺利。沈玖言报复地离开他的唇含住他的喉结,手指为他做kz。 “啊…”陈斯祈无力的左手搭住对方的肩膀。 沈玖言让他翻了个身。“你是不是应该和我求个情?不然我一定让你明天下不了地。” 陈斯祈的身体轻轻颤抖着,他还是害怕被人的疼痛。但沈玖言的吻从未停下,朦朦胧胧的脑中总是记得这个人不是安冼。 “啊…我…我喜欢你…”陈斯祈依旧想要逃跑,他从未想过会变成现在这样,眼泪决堤般地流,“我喜欢你…沈玖言…我喜欢你!” 沈玖言身子顿了一下,从他身后抱住他,“我也喜欢你…斯祈,你已经很好了,不要在勉强自己了。” 吻过恋人的泪,昏睡的人狼狈又可怜。沈玖言替他盖上被子,肆无忌惮地拥抱对方。 无论是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弄完了?” “挨鞭子爽吗?”沈玖言根本不看米老鼠,“小时候老师老拿那根鞭子抽我,现在也让你感受一下。” 米老鼠身子缩了缩,一副害怕的样子。“好歹是开了个头,刚才已经有人联繫我愿意合作了,人证物证都有,把安冼压下来绝对没问题。” “谢谢。”沈玖言点了根烟,“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什么话…你不准备插手了?”米老鼠有些惊讶,“万一以后还有用到陈斯祈的地方你又要怪我没和你商量了。” “你可以直接去和他商量。我觉得他比我更勇敢,反而我更像那个添乱的。”他笑了笑,“斯祈之前和我说,那些黑暗暴囧力的东西也一点不适合我。我觉得他说得没错,就像我不明白安冼的那些喜好一样。” 这些源于十□□世纪的东西现在除了日囧本被人接受外,大部分国家还是抵制的。 可以说除非两个人真得喜欢,不然这些东西无论如何都是在性囧侵。 陈斯祈第一次和他讲起自己的过去时也像今天这样很晚了,天上的星星零碎的像是谁不小心摔碎了一块巨大的水晶,然后就点缀了整片天空。 那时他笑着说,“很多时候我会误以为你是在故意装傻来应和我…后来才发现如果有一个人不管对错都陪着,真得很难以想像,让人惊喜…又怀疑…就是那种特别不敢置信的高兴…” “那就大胆地相信吧。大教主,你可是要走的很远的人。而我,也会一直陪你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檐下秋水或许会是我迄今为止唯一一篇he的文,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甜,写写日常,剧里虐虐,差不多就能写得过年了… 安冼嘛,这个变态也会安分下去的,毕竟他也不是啥超级大boss,一定要挨打什么的。 不过玖言现在对斯祈好,早晚也会失去耐心,那时他们就算是短暂的结束了… 好吧,我无耻剧透了(擦干) (●––●) 第47章 一起幼稚吧 剧组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来休整,陈斯祈就被沈玖言类似软禁得关了半个月。 不能出去,接触不到任何通讯设备,电视电脑也不能用。他既不需要知道外面的人怎么想他,也澄清不了什么。 沈玖言也和他一样一直呆在屋子里。从那天他把事情全部交给米老鼠后他就彻底不再关心这件事。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与陈斯祈有关,他开始就不会去参与。 他的惰性每一个和他相处久的人都知道,所以也不准备掩饰什么了。 “哎,晚上了啊…”沈玖言嗜睡,一觉从昨天晚上睡到现在颠头颠了。陈斯祈终于打扫了剩饭,正想着晚上吃什么,实在不行就一袋方便面解决问题。 “还有粮食吗?”不装逼的沈玖言还是挺呆萌的,尤其是刚睡醒的时候。陈斯祈一脸沉重地看着他,“你知道你睡了几天吗?三天,我把所有能吃的都吃完了!”他坐在转椅上抬了抬脚腕上的链子,“你把我锁这我都没法出去买吃得,饿得快飞升上仙了。” 沈玖言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对吧…我睡觉前明明给你解开了啊…” 陈斯祈惨痛地指着自己被链子挂起皮的地方,“分明就是你梦游的时候给我绑上的!” “我梦游?” 沈玖言解链子的手顿了顿,“不对,你这分明是刚破的。靠,你看我快醒了把自己一绑准备坑我啊?” “嗯哼?”陈斯祈看他清醒地差不多了,刚准备开熘就被沈玖言拽着链子绊了一跤。幸好沈玖言地上铺了毯子,不然这一下摔得肯定够疼。 陈斯祈坐在地上一个劲乐,“睡醒没,没醒我再耍耍…诶!” 沈玖言把链子在他腿和手腕上绕了两圈。“你小子没饿着吧?一会儿我出去吃,你就在家饿着吧。” 陈斯祈猛地趴在地上一脸痛苦地□□,看沈玖言一紧张就笑了,“你让我饿着还问我饿不饿,你是不是傻?” 沈玖言也发现自己逻辑有问题,往地上一坐也笑了。 “真不能睡觉,弱智了。” “嗯,哎你现在千万别出去,让粉丝看着形象就都毁了。”陈斯祈看着他就笑得停不下来了,“艹,魔怔了…” “笑死你个狗的。”沈玖言看他难得笑得那么开心,恨不得被他照一张留作纪念。 估计只有陈斯祈会在和这个世界断绝联繫后反而过得这么开心。 可是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有永远脱离社会独立生活的人呢? “那我给你做顿饭?” “???????” 陈斯祈看着沈玖言认真的目光,头上问好能有一个连。 陈斯祈看沈玖言那双手总觉得他应该是个五谷不分的厨艺残。这个从做菜到切菜都马马虎虎的人让陈斯祈提心弔胆。他全程顶着沈玖言手里的菜刀怕沈玖言一不留神来场血光之灾。 沈玖言放下刀的时候他有点眼睛发酸,双手不协调都不知道该用哪只手搜眼睛里,害得最后频率不同的双管齐下。 安冼让他习惯了陪伴和依赖,他又自己选择了想要陪伴依赖的人,虽然那个人爱装逼又幼稚,但他…
第44页 “诶,就你这剁得跟餵猪食似得,能吃吗?”他想让沈玖言让开,对方闪了下身从后面抱住他,手里还拿着菜刀,“别动,误伤了不给你报工伤。” 沈玖言总是控制不住想抱陈斯祈,但他又怕伤到这个人,怕他走不出那段阴影,怕他哪天失踪了死了。总之啦想抓着这个人一辈子。 陈斯祈极力把粉红的耳朵缩进高领毛衣里,哪怕是有人在他耳边出气他都会耳朵通红。 他拿着菜板上的洋葱熏沈玖言的眼睛,“不准笑,你看你就抱我一下都能激动的哭了!”他想那这辈子不一定能活到一百岁,但在他活着的日子里爱的人他罩着,受得难他撑着,他努力不成为对方生命里的污点。 他就是幼稚,他就是意气用事,但犯下的错他付出生命也不后悔。 “你有没有看过哥哥的剧?” “嗯哼?” “人家一对恋人就是特情趣地跳舞,咋们就是互抹洋葱?” “其实辣椒水也可以,这不是看你还没开封吗?” 陈斯祈得意洋洋地看着沈玖言去洗手间洗眼睛。自己先在做好的菜上拣了一筷子。“靠,好吃…”陈斯祈小声嘟囔一句,“老沈!” “干嘛?”沈玖言眯缝着眼过来,让陈斯祈塞了一嘴的菜。陈斯祈也不管他烫不烫,皮糙肉厚的应该也烂不了。 “你做菜这么好吃还做什么西红柿炒鸡蛋?” “那不是怕你受伤过深吗?”沈玖言不厚道地挑了下眉。这傢伙其实和粉丝起的暱称挺搭的,皇室出身,纨绔子弟。 “你说他们怎么就给你起了这么个暱称呢?一听就不像好人。” “那你的像啊?” 沈玖言就喜欢和陈斯祈一块犯翘,夫唱夫随什么的真有道理。 九爷,教主,邪教武林,谋权篡位,这名字实在不能再搭。陈斯祈又笑了半天,“你说下次会不会再来个组合叫乱臣贼子啊?” “那也和你没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来章日常呗 (●––●) 第48章 【番外】安冼的游戏(二)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逃跑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安冼穿着黑色的宽松家居服,慢悠悠地走到陈斯祈身边。 他弯腰捡起束在陈斯祈脚腕上的锁链。陈斯祈趴伏在地上,不得不抬高一只脚。 安冼握着这只脚的脚腕,轻轻扭了一下,身下的人咬着唇眼圈泛红,咬过的手背上赫然留着一排血色月牙。 他吻了吻那只扭曲的脚。 就在刚才,陈斯祈还没有迈出房门就被脚腕上传出的电流击倒。眼前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白茫茫一片的院落,就是自由,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安冼很喜欢他这种茫然的表情,蹲下身抓着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绷直脖颈,像只对天叫喊的天鹅。优美高贵,却一样是被人宰割的货色。 安冼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今天早上外面下雪了,你看,院子里都是雪,没有人走过。白茫茫一片,所有的植被都被雪压住了…可你出不去。” “滚开!”陈斯祈把刚攒下的力气全部用在推安冼上。 他就这样趴伏在地上像个磕长头的信徒,脆弱的目光死死盯住遥不可及窗外。 那里是他来得地方,他要回到那里。 “你是不是很想出去啊?你可以出去,我不拦你。”安冼在他手腕和另一只脚腕上都套上同样通电的手圈,他在陈斯祈腹部踢了一脚,“去吧,扑向你的自由吧。” 陈斯祈慌忙如同一条狗般向外爬,他连脚伤都顾及不上,他只想出去。 “啊!!!!” 陈斯祈惨叫着摔在地上,现在的电流比刚才还要强。 可眼前就是门,他出去就能离开。 他就是这么天真地相信安冼的话。 开始还能站起来踉跄的人没有触碰到门就被电击倒。电流不会终止,他就在地上匍匐前进,嘴唇上被咬得鲜血淋淋,他没有叫喊的力气,他要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爬行上。 四肢麻痹后再也用不上力气,他的头抵着门,歪头可以看见外面零零碎碎地又开始下雪了。 外面总是在变化,这里却是一尘不变。 那时他还妄想会有出去的一天。 哪怕遍体鳞伤,他也要出去。 他只是需要时间去争取。 颤抖的身体靠在门上,他轻轻拉开门,身子跟着一起摔出去。 他趴在地上,身下是薄薄的一层雪。 没有刺骨的寒风,手指碰到的雪也不会融化。 安冼沉默着站在他脚边,陈斯祈惨白着一张脸对着他喃喃自语,“怎么一点都不冷啊…” 院子的铁门外面,是绿树,安静的小路,穿着裙子快速走过的人。 那里是夏天。 可这里却是冬天。 为他创造的一场冬天。 “你怎么哭了?” 安冼难得没有叫他奴隶,他把人抱在怀里,擦拭陈斯祈脸上的泪滴。 陈斯祈喜欢雪,自己不过送上一份力所能及的生日礼物罢了。 可这个人看上去并不开心。 手里的眼泪还没完全干涸,他用力握了握。手里的眼泪是冷得,和这个热乎乎的人不一样,但却是来自这个人的。 陈斯祈问,“我今年大多了?” 他只是被关起来几个月,却好像过了很多年,他忘了今年是几几年,忘了自己多少岁,时间在他眼里竟然毫无意义。 或许真得要等到有一天安冼老死了,他才发现自己也快要入土了。 可那还要多久? 他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吗? 他无力地抓住门边,“你说了,我出去…” “那也只是让你出去,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出去了就自由了?你看,你现在整个世界都是我给的,你想要的不想要的都是我创造的,你什么也没有,你的世界也早已不复存在。” 安冼很开心,他就是喜欢看人希望破灭的眼神。像只饿得半死的小狗终于饱餐一顿,却撑死了,多有意思。 “神经病…放开我混蛋,你就是个疯子!” 陈斯祈挣扎着从门口的台阶上摔下来,他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被电击过的地方都是黑紫的,他抓着铁门,用力摇晃。 “救命!谁来救救我!” “啊!!!” 安冼抓着手里的石头再次砸中他的一条腿。 “还跑吗?” “救命,啊!!!” “救,啊…” “啊…” “…” 两条腿后还有手臂,之后还有嵴椎,他可以看见自己身下晕开的血。人工雪一点也不冷,却白得好看。 他现在脑子里也是空白的,好像一堵刚刷过的墙,阴冷阴冷的,可外面的人告诉他现在是夏天。
第45页 为什么现在没有人从外面经过了? 刚才经过的人还会回来吗? …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吗? 救… 命…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安冼会死的(●––●) 第49章 得过且过(一) “谁?”白衣人脚下祭出法阵,身形只留余影,瞬间便出现在近处的树枝上。这人散发无官,双手拢与袖中,一双丹凤眼轻阖。 姣好的面容在月光下甚是阴柔,不算硬朗的五官在冷月下堪称粉雕玉琢的佳作。 风起,身影顺势而跃,消失在月光下,又猛地出现在来者身后。一片碧色柳叶夹在指间直指来者脖颈。 来者身披红色披肩,一张纯白面具不见喜怒。他后退一步,腰间玉笛在掌间旋转,将柳叶生生四分五裂。 “魔族公子为何而来?” 不得回应。白衣人眼中一沉,徒手去摘对方的面具。手腕在空中截住。魔族公子将他手腕握住相后一扭。白衣人身子随之转动,手中祭出法阵。法阵中枝条盘根错节,似是转瞬就要长成参天大树。 魔族公子身体一抖,手臂上缠绕而上的枝条抵在他心口。枝上荆棘刺入肌肤,在袖间落下点点血迹。 “魔族公子为何而来?” 白衣人不死心地问。 “来找你。”双手握力,魔族公子臂上荆棘被烈火燃烧殆尽。他身影连连后退,小臂上的血滚落在草间,引起熊熊烈火。 火焰如高山般遮住二人视线。白衣人敛去术法,“找我何事?” “拜你为师。”魔族公子扬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甚是猖狂的脸。 “卡!”米老鼠打着哈欠走过来。之前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导致他们在五月才正式开拍,而这个偶像剧的演员演技又实在让人惊天地泣鬼神,所有在种种不可抗力下他们不得不连日连夜地继续赶工。 陈斯祈以前没被吊过,下来的时候有点头晕眼花,原地都能打套太极。 几个跟过来补妆的姑娘笑得一脸不厚道,“教主你喝假酒了吧。” “哎,你们几个够了啊。我恐高。”陈斯祈有些无奈。瞄了眼在边上脱披肩某人,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这个剧了。 好好一对师徒非给弄得白天练功晚上逼供,二十四小时捆/绑式出现。 cp感也不能靠这个来烘托呀。 何况这师父还比徒弟大了那么多,真搞得一块确定不算犯/法吗? 掰着手指头数他的戏份,原本还有那么几场不和沈玖言同时出现的戏,后来奇胖为了避某渣局大笔一挥把他改成男配,戏份改了又删,删了又改,他这个师父就彻底沦为了一个陪学习,陪打怪,陪练级,陪吃饭,陪某某的n陪好男人了。 简直心痛的控制不住自己。 进入房间,下一场马上开始。 陈斯祈困得眼泪纵横,他真希望自己现在的台词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答曰,你爱从哪来从哪来,你现在哪里也不能去,继续敬业的拍戏吧。 这次奇胖就好比一个从西边出来的太阳,第一天就简单明确地把整个剧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这就是一个名门正派和另一个名门正派间相爱相杀的故事,在几经波折后由于某种原因所致,正派a以偷盗罪抓了正派b,把正派b抓起来和树枝子玩你追我赶,追着就把你嘿嘿嘿的游戏。然后正派b就残血了。正派a发现自己玩脱后对外宣称正派b死了。然后用了自己一半修为送他入魔界,成了个纯天然生长的魔族小公子。然后正派b满血复活,由于失去了部分记忆所以在复仇加寻找记忆的不归路上渐行渐远…最后正派a重新上演了一遍正派b的前半生后就死了,正派b查清一切后痛哭流涕,孤独终老。总得来说这就是一篇be虐身虐心不知道他们究竟图个啥的青春热血偶像复仇励志的bgbl不分的狗血剧。 这样的腹诽绝对不能让奇胖知道。 “师父喝茶。” 白衣人非凡人修仙,因此无名无姓,自号卿訸,收得孽障徒弟是个魔人,名唤昤硠。当然这名字是卿訸起的,魔族人不屑于用名字来记住彼此,相比之下他们更喜欢让人闻风丧胆的称号。 他此时正双膝跪地,端端正正地为卿訸奉茶。 卿訸放下手中书卷,从塌上下来,双手自然而然地拢在袖子里,像是特别怕寒一般。他薄唇轻抿,“这么乖巧,那我让你出去跑十圈你也会乖乖听话喽?你要是跑完这十圈茶还没凉,我便喝。” 他说着,走到窗前,一双醉眸微湿,看着窗外。 从昤硠拜师成功那一天起,他就从未见过卿訸清醒着。卿訸总是在喝酒,各色美酒下肚对于他这种一杯倒的仙人而言都是痛大于乐。 不知从何时开始,卿訸竟然与酒为伍。那也是曾经他所不屑一顾的。 昤硠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让自己站在他身边也没有掐死他的恨意。 昤硠真得出去跑了十圈,卿訸就倚在门口看着。他每跑一圈,卿訸就嘲讽一句,要么就施法绊他个跟头。 他每次停下抬头看着那么消瘦的身影,就会觉得对方巴不得自己对他恨之入骨。 流萤停留在卿訸身侧,被风席衣摆轻轻一碰就散了。卿訸看着脚下,眼中很冷也很淡,好像只是一眼他就已经厌倦了这世事无常,只等有一天能如愿踏上黄泉。淡蓝色的法阵猛地出现在他脚下。昤硠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人离去。 昤硠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累得全身酸痛。一条手腕粗的羽蛇趴伏在他背上,用头轻轻蹭他的脸。他在蛇头上弹了弹,“去吧,别咬死就行。” 放任羽蛇离去,昤硠拔了根草叼在嘴里。暖风吹过,他无所谓地闭上眼,哼着断断续续的曲子。 不久,羽蛇拖着血痕回来,消失在他指间。 “还跑吗?” 他问的是一只倒在草地上的垂耳兔,这兔子的毛是棕黄棕黄的。他摇摇晃晃地想要起来,被蛇咬伤的地方马上血流如注。 他不得不又倒了回去。 昤硠啧了一声,抓着兔耳朵把兔子扔在显眼的地方。羽蛇懒洋洋地跟过去将兔子一圈圈缠住,咬着他之前受伤的地方。兔子痛得瞪大水汪汪的双眼,委屈得让人误以为自己做了一件极顶错事。 同时,卿訸出现在不远处,一手握着还在滴血的手腕。 昤硠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人,强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我的羽蛇可是有毒的。”被羽蛇紧紧缠绕的兔子在做最后一次挣扎,昏迷的人却只是面露苦涩。 “把他弄过来。”羽蛇依言缠着兔子爬过来,兔子被昤硠一把塞回卿訸体内。 他确定了下卿訸还算有力的脉搏,手指点在他额头凝结出一颗淡蓝色的记忆体,记忆体被他毫不留情地向外拉,卿訸嘴角缓缓淌下血迹,绷直的全身都在反抗昤硠。 事实上如果强行让两者分离,说不定卿訸就死了。他早已没有当年那么健康的身体,现在的他就像一座被风蚕食殆尽的石山,轻轻碰一下就会粉身碎骨。
第46页 记忆体回归身体,昤硠面无表情地扶着卿訸,“为什么要杀我?” “派中圣器被你封在体内。” “不对。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派中圣器…” “不对,你为什么一定要骗我,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些不够换你一个正确答案吗?” “不…” 卿訸的身体越来做冷,昤硠看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结出一层寒霜。他一边护住卿訸心脉,一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疑惑,“你受刑了,什么时候?” 他不是把自己杀了吗?还会犯什么错让他受刑? 血,猛地喷了出来。 昤硠把转醒的人推出去,卿訸趴在地上艰难地擦着嘴角的血。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侧躺着看着昤硠,“这血真难喝。孽徒,给为师倒杯茶。” 昤硠拿着那杯凉茶走过来,连茶杯一起摔在卿訸脸上。他打了个响指让羽蛇消失,“你不是很能跑吗?跑啊!” 看着这个人这么乐得找死,昤硠不知道自己的复仇还有什么意义,就算自己不去伤害他他也一样过得不好。 何况自己根本还没有查清原委。 只要看见他自己就会于心不忍,就会不自觉的心疼。 怒火无处发泄,他害怕自己一失手,这个人就魂飞魄散了。所以他背过身不去看,加快速度离开这个地方,他逃跑的样子实在狼狈不堪。 “咳咳…真是孽徒。”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子越走越远,卿訸混浊的双眼一点点眯成缝,他又呛了口血,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昤硠…” 昤硠下意识地顿了顿,最终还是独自走出院落。 他想,如果当年杀我的人不是你,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卿訸的那只兔子后面会有解释,所以表急。 嗯…严重鄙视手机发不出简体的訸来,生气。 顺带看文的天使们勤奋地搜搜我写的其他的文嘛~当然,坑还是暂时不填(逃走~) 第50章 得过且过(二) 这次的剧陈斯祈总觉得看不到什么亮点,师父的日常大抵就是受伤,吐血,喝酒,生不如死。一边生不如死,一边又有人盼他死。 所以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发现,死,也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至少恨他的人不会让他死得太容易。 有点像他和安冼,只是不同的是他真得怂,不敢杀安冼,而不是喜欢。 “斯祈,吃饭了。” 思绪暂归,他接过林轩递来的饭盒。 奇胖这次选了不少之前比赛人气火的新人,因为大多年龄相仿所以说起话来也投机。 几个人往湖边的仿鹅卵石上一坐,吃得都比平时带劲。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道最后是吃的多还是说的多,一高兴手里东西一甩,刚好扔水里。 “兄弟,你完了…”梁韬一脸坏笑地拍了拍这倒霉蛋。“你看那老头,啧啧,这目光比后勤阿姨还吓人,相比之下那简直就是爱抚!” “你闭嘴!”倒霉蛋欲哭无泪,他真不是一般地怕那个老爷子。要放平时说不定他就直接开熘了,现在给他十万个胆他都不敢在吗老爷子眼跟前熘,“我总不能脱光了下去捞吧。” “给你个树枝子,加油吧。”陈斯祈好心地去垃圾桶里捡了根树枝,应该够长。 这倒霉蛋叫白敬飏。其实他的倒霉表现在方方面面上,比方说他演得是陈斯祈的师兄,派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每次都和派中大boss一起出场。但不幸的是演大boss的是个爱怼人的老艺人,看谁都是一堆毛病看谁都恨铁不成钢,弄得做晚辈的有些一言难尽。 梁韬后来特意数了一下老艺人骂白敬飏的次数,一脸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你看,这老头也不容易,骂你的字数比自己台词都多出好几倍呢!” “…”一言难尽的心酸。 “啊,我受不了了!!!!!”白敬飏拿着湿哒哒的饭盒一阵哭天喊地,陈斯祈本想安慰几句就被筷子指着鼻子说,“我还没折腾你呢,怎么就要英年早逝了?” “喂!”陈斯祈十分无语。想起白敬飏看着剧本里师兄欺负师弟的剧情一脸兴奋他就气不打一出来。说好的因爱生恨呢?最后都被一个玩字弄成了过眼云烟。 白敬飏这傢伙记性不好,背台词比别人慢不说,几乎每句从他嘴里熘出来的台词都会来个微整,要是对戏的人经验不足,他们能在一场上卡一上午。 但这傢伙还记得虐他,这陈斯祈就不太开心了。 他沖白敬飏竖了个中指,“白敬飏,我不心疼你了。” 由于今天要拍拜师仪式,所以后勤很忙他们很闲。一群人把该吃的都吃了,该喝的都喝了,又绕湖一圈消食,这才有人过来叫。 “在水上拜师?这作者脑袋让羊驼过了一遍吧。” “作者是奇胖。” 梁韬让林轩这句话说得一个哆嗦,比他要和沈玖言勾肩搭背演好基友还吓人。 “他也那啥?”梁韬把林轩挤到一边小声问。林轩真想问他和一个直男讨论这种问题真的好吗? 他们沿着湖走,脚下是没有护栏的石阶,外边就是水。林轩眼看着自己快没地走了,一步迈到前面,“他有女朋友。” “谁?”白敬飏原本跟在两人身后,突然大袖中一甩从后面抱住梁韬,双脚离地生动形象地还原了一只考拉,“你有女朋友了,好看吗?” “不好看,呸你大爷的,我就没女朋友。”梁韬差点顺着白敬飏的话说下去。他本想把身后那块狗皮膏药弄下去,白敬飏死勒着他脖子不放,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梁哥你有女朋友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 “什…”白敬飏没等他问完就跳下去,手指划过林轩的下巴,冲着陈斯祈的方向去了,末了也只是卖乖地跟着走。 这群人里他个个调戏,唯独不敢动陈斯祈。 “尊师爱徒,百年为期,以茶为敬,承天地之证,告八方之灵,弒掌心血在此立誓!” “卿訸,你又来迟了…” 群山相依,白云为天。掌门立于湖面之上,似有薄冰承载。他看着卿訸在湖边身影一晃,脚下法阵还未全显人已立于湖面中央,起誓台上。 他手中握一酒壶,喝得早已是酩酊大醉。一双湿眸泛红,一手扶椅,语气不知悲喜,“我收了个徒弟。” 卿訸徒然坐下,冲下人人群里道,“昤硠,你上来。” “!”全场震惊,谁不知昤硠因偷盗受刑,早已魂飞魄散?而这站出来的人,分明是个魔人。 昤硠无辜地仰头看着卿訸,“师父,我上不去。” “那便不用上来了。”卿訸手中酒壶一松,竟从起誓台上落下坠入湖中。 他对掌门拱手道,“卿訸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他按了按胸口,不等回应便离去。
第47页 “师父!”昤硠一路追着卿訸竟也没被结界拦住,或者说卿訸殿前根本没有结界,他欢迎任何人来杀他。 卿訸坐在殿前槛上,手中还抱着一只兔子,此时他正往兔子体内注入仙力。 昤硠猛冲过去握住他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玩玩。”卿訸语气很淡,胸口涌上一口血,他只觉得全身都痛,一偏脸就吐了出来。 他怀里兔子是用自己修为所化,注入的是自己的仙力,两者生命共享。如果兔子死了,他不能独活,如果他死了,便是死了,兔子说不定比现在活的都好。 昤硠把他怀里兔子一掌拍回体内,这才将他拽起来,“这么不想活?”卿訸笑着应了一声,伸展自己的手也能看半天,“给故人就份纪念…待我死后,偶尔也想起有这么个人,就成…” 手臂徒然落下,卿訸沉沉睡去。 “真丑,你吊个威亚怎么跟吊叉烧似得?”老艺人也并非真得有多老,五十多岁,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 陈斯祈早料到自己也不会被老头漏下,先下左右无人,只能厚着脸皮死扛着。 “抱歉,这是我第一次。”这老艺人金口一开,众人必须回答,不然小则骂句不敬,大则问候祖宗十八代。至于是大是小纯属老人心情。 老者瞪了他一眼,“你是哪个公司的一人?说话连点礼貌都没有吗?这语气是不是一会儿还准备把我吃了啊?” “我…”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啊?” “…” 对于年长的人而言横竖没理这点众人皆知。陈斯祈现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傻站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大可去和这人评理,自己也并非理亏。但麻烦终究是麻烦,惹了就是一身骚。 他也只是图个安生罢了。 “哎,你连句话都不回拽什么呢?”陈斯祈让他推了一把,老艺人只管继续骂骂咧咧,反正对方不敢回手,“现在年轻人要演技没演技,要敬业没敬业,靠着父母上位,把钱往兜里一塞就算完事,什么还原,什么拿奖,都没有那点钱来得实际是不?” “那什么才叫做敬业呢?”沈玖言从陈斯祈后面捂住他的嘴不让他接话。当然他也不知道陈斯祈现在脑中正有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 老艺人没想到沈玖言会过来,作为主角他每天拍的戏要多太多,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这么亲昵地捂着另一个男性的嘴。 他本想说,你很敬业算是晚辈中较为出众的了。话到嘴边一顿,他只蹭出来个你字来。 “多谢前辈指教,斯祈是我公司的签约艺人。”沈玖言带着陈斯祈鞠了一躬。掉头一边走一边说“洗脑男神怎么不干老本行了?” 陈斯祈撇了撇嘴,“我怕一次不够洗的,得交年费。何况他说得也不全错,艹!” 话还没说完,陈斯祈被沈玖言猛地推进小巷子里,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沈玖言解开陈斯祈的上衣漏出他的左脸,上面大片黑紫又来了个邻居,整个肩都是淤血。 他把放在袖子里的喷雾拿出来喷在肩上。陈斯祈乖乖站好歪头看他忙活。 “你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啊!”陈斯祈只觉身边寒气有点重,沈玖言惩罚似地用力按了下他肩膀,疼得他差点窜天上。 沈玖言给他理好衣服,“我就是看不惯你欺负自己,不服憋着。虽然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艺人,拍什么戏都受伤,但如果把你和那些吃干饭的放一块就太草木皆兵了。哪怕你现在演技再差,也不会一辈子原地踏步。只是…”沈玖言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停留在下巴的地方,“你真得喜欢演戏吗?” 作者有话要说: 2017年的最后一天,嗯~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啊,那就祝大家新年快乐,产量太太们挖坑不填也不会被追杀吧(●––●) 第51章 得过且过(三) “师父!”沈玖言一身红衣在林间狂奔。奇胖吼道,“不对,语气太强烈了。再来!” “师父。” “不对,还是强!” “师父…” “再来!” 沈玖言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不…我觉得不对…”他一手撑着腰,抓着树枝给自己顺气。“师父身受重伤,就算昤硠恨他也应该担心他,而且他还跑得这么焦急。” 奇胖把帽子往后一扭,拿着台词本沖他招手。“你看,这里植被茂盛…陈斯祈别起来,看得着我们吗!” “看不到!”陈斯祈靠坐在树下,他们今天拍得是师父和徒弟的快乐郊游,额,准确的说应该是磨鍊才对。 反正现在师父很不幸的受伤了,让人一尾巴卷跑当压寨夫人去了。 奇胖指着台词本上的一段字道,“你看,昤硠也就是你,喜欢他,但也恨他,现在你们突然出意外了被攻击了。你看不到他被抓去哪里,你担心他,所以跑得特别快。但这些都是你不想他知道的,在这群山之中,他看不见你,你也看不到他,但你们还可以靠声音交流,所以你要装作无所谓,懂吗?” “嗯。” “师父。”昤硠终于找到了卿訸。 他正靠坐在一棵树下,身边立着一只身形面条的蛇妖,半身人半身蛇,尾巴如同女子翘起的兰花指,在卿訸脖子上缠了几圈后尾尖自然垂下。 鳞片在卿訸的脖颈上留下一排血痕。 昤硠刚祭出玉笛准备攻过来,就被卿訸捻起的草划破了脸颊。“你干什么!” “自己走或者我用法阵送你回去,你选一个。”卿訸坐得没骨头似得,说不出的慵懒,“我难得出来便没想过回去,蛇妖我自会处理,你走吧。” “有病。”昤硠还未迈出一步蛇妖就握着剑砍向他,他接住,又被卿訸法阵中长出的藤蔓抽了一耳瓜子,一下气得哭笑不得。 这蛇妖也就几百年的道行,他这种上万年道行的神仙就让人家这么尾巴一卷就弄过来多丢人。徒弟好心来救还给抽了一巴掌。 “你不想回去大可不回去,也没必要鹬蚌相争让她得利吧?”昤硠又攻过来几次,没要了蛇妖小命不说反倒挨了卿訸好几下。 他一扭头,突然从脖颈上摸下来只蜘蛛,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昤硠手上用力将他捏碎,“卿訸!你个王八蛋。” “呜…” 蛇妖刚咬住卿訸脖颈就被昤硠一分为二。 昤硠抓着卿訸的衣领把他甩到地上,指着他鼻子气得直哆嗦,“你…我脖子上有这玩意你告诉我不就得了,绕这么多弯子干什么?” “我开口他就会咬,你现在身体可不抗毒。何况…我也打不过他们。” “你放屁…”昤硠惊讶地看着卿訸,他脖子被咬伤的地方已经黑紫,“你连这点毒都抗不住?不可能啊,你是故意的吧?”
第48页 昤硠让卿訸搞晕了,还有他之前说什么难得出来。卿訸有太多事瞒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明明是来复仇的,有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昤硠。” “嗯?” “没什么。” 卿訸勾了勾小指,垂耳兔消失在树林中。 剧里的人一头雾水,剧外的人靠在椅背上,看着后面的剧情,“快了。” 快要出事了,就在一场比较欢乐的假象后。 其实卿訸这次外出就是为了藏一样东西,藏完了他就没什么战斗力了,也就该死了,只是这些昤硠都不知道罢了。 “昤硠一定是一个最不会复仇的人,所以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功。如果是我,我就先杀了再说。” “我不信。”沈玖言在他脸上揉了一把,“对了,我这有个短视频,接吗?” “什么题材?” “你最不喜欢的题材。” 作者有话要说: 比较短小的一章因为一直生病手稿没了,所以某鸟减肥就让文章也减肥了。 顺带,养的花枝脖子破了,不知道会不会挂… (●––●) 第52章 我在你看得见的地方陪你 “换一下。” “什么?”拍短剧的导演是个挺文艺的姑娘,写作挺在行,拍摄方面就比较小白。她和奇胖一样是个有些不懂“规矩”的导演,“为什么要换?” 可惜这里不是学校,不会有问有答。 剧中一共两个主要人物,一只猫和一个人。猫天真烂漫本是由沈玖言来演的,但现在他要两个人的角色互换。 沈玖言饰演的人物以正义白莲花为主,笑起来人畜无害,几乎无人想过让他去本色出演。陈斯祈也是一样。 “九爷你长得这么可爱真得攻得起来吗?”不知道谁特认真地问了一句。沈玖言冷着脸说,“米老鼠,你来处理。”他把摺叠椅往来一打,坐下来一声不吭。 陈斯祈也猫在一边不说话,对他而言演什么都无所谓,人物换了就换了,台词改了就改了,鬼都知道他不想接。 但为什么偏偏又接了呢? 因为他把沈玖言惹火了,所以为了缓和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做了个让步。但他觉得这不是赔罪,也不是妥协。 那天沈玖言问他究竟喜不喜欢演戏,他的回答是不喜欢。然后沈玖言很迅速快速甚至是神速的生气了。 那气场瞬间冰冻三尺,好比登上珠穆朗玛峰,他当然不会服软。 他就没想过服软。 他觉得这个孩子气的傢伙就想着随心所欲,思想不切合实际。有些东西不是他喜不喜欢就能决定的。人要吃饭,不是讨饭,还得出来混。如果沈玖言敢说养他。说不定陈斯祈就开打了。 总之他觉得自己没错,沈玖言也不让步,这场冷战就这么开始了。 换了角色,从服装到妆容两个人都要换,还换得特别匆忙。两个本就长得像的人也无所谓谁更嫩一点谁更成熟一点,除了本身没看住流露出的气质外,他俩也没什么两样。 但角色一换,陈斯祈的戏就砍了一半。后勤妹子为他打抱不平不知怎么说的说的连他们这对cp也成了炒作故意卖腐。 不过这年头敢黑沈玖言的人也真是少见了。 陈斯祈不置可否地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难得去当一次旁观者。 沈玖言有天然的冰山气场,演起来应该挺轻松。可今天他有点发挥失常,和父母吵架的戏不是情绪过于强烈,要么就是太冷。 病秧子似得在路上走着,特别像得了软骨病。 犯病演得也太过,一嗓子吼出来比正常人还健康。 陈斯祈下意识地扬了扬嘴角,看男神自黑,多好玩。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很不会处理事情的人,太直愣也太倔强。和人对上三句话就可以把人顶墙上。对他而言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来,给我一刀子吧,要不一巴掌也行。 武力往往只是在证明谁更容易心软罢了。 可沈玖言不是那种喜欢以牙还牙的人,他想改变他。 而陈斯祈一直最惶恐的,就是被改变后就一无所有了。 人们总是喜欢说你变了,可又有谁想过,有很多人并不想改变。 总是事与愿违,总是匆匆无为。其实每个人都走得狼狈,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剧组弄来只大白猫,才几个月大,眼泪汪汪地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群人。陈斯祈把自己该拍得戏拍完,脑子就有些迷糊了,看着沈玖言连连出错竟也不觉得奇怪。 他有点幸灾乐祸,每个人都喜欢幸灾乐祸。 模糊中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烦。 单纯小情侣吵架的那种的烦。因为他解决不来。 他弄不来这东西。他也不想弄。如果不是沈玖言他早就滚蛋了,小山沟里一猫,他还能当回山大王。 拍摄外一群人就急着赶工,陈斯祈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急,一会儿还要加班加点的配音,好像今天弄不完明天地球就毁灭了似得。 沈玖言和导演要了个房间休息,他看都没看陈斯祈一眼直接开门进去。 陈斯祈无语地站在门口。 哎,要不打一架吧。 不解决,冷暴力。以前那傢伙也这样,把他往屋子里一捆,一两天不见人影。他没水没饭还动弹不得,身体里的东西动得连着太阳穴一块疼,脑子里糊得像团浆糊,搅不开也凝固不了。 他直接用头撞开门,沈玖言卡着他脖子把他推到沙发上。陈斯祈挣扎着直挺挺地站起来,再被按回去,再站起来,再坐下…无数的重复,视线里面无表情的人。陈斯祈张开嘴无声呼吸,像是濒临死亡的动物。 他用身子死砸向沈玖言,两人相撞的疼痛足以人流泪。 眼前天旋地转,陈斯祈脱力地向前倒去。沈玖言从后面抱住他,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 沈玖言不等人缓和过来就用束/缚/带绑了他的双手。他将人再次摁倒。 果然陈斯祈的挣扎比刚才更加疯狂,背在身后的手胡乱撕扯着。他的肩被沈玖言死死摁住,用尽全力也无法站起。 沈玖言险些压不住他,他喊道,“想说什么,说!” 这一声喝得满屋回声。 陈斯祈只是下意识地抵抗他阻力,肩上的淤青被捏得很疼。明明已经汗流浃背他却脸色苍白。 “疼不疼?”肩上的力度又重了。陈斯祈疯狗般咬住他的手小声呜咽,嗓子里火辣辣的疼。如果他再不发声很有可能短时间就要当哑巴了。 只是因为心里堵着一口气。 他在生气? 这是连陈斯祈自己都不知道的。 肩上的力度大到可以捏碎骨头,陈斯祈刚想放弃,就被用力捣了一拳。 “啊!咳咳…”口水淹到嗓子了。陈斯祈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闭塞的呼吸终于通畅,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沈玖言又把他拉起来,“喝水。”
第49页 “你,咳…”陈斯祈顺了口气,“给我松开。” 沈玖言执意餵他水,“你已经十二个小时没有说过话了。”怀里的人萎靡地窝着,刚才瞬间爆发的力量差点咬下沈玖言手背上的肉。 “有这么久?”水是温的,一切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他来。陈斯祈不明白,“为什么。” 沈玖言沉默地看着他,在想怎样说会更委婉。陈斯祈给了他一脚,“有屁快放。” “正常人吵架或者冷战,不是对全部人,而是针对一个。这段时间里除了你我还可以对别人和颜悦色…当然这只是一个比方。但你是对所有人都在冷战,你在生气谁都看得出来了,但你自己却感觉不到。准确的说你无法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传达到脑子里。”沈玖言执意让他喝完这杯水,“戏里面有些剧情我怕会刺激到你,所以才决定临时换一下的…我很担心刚才那种状况的你。” “…”十二个小时没有说话,那十二个小时前呢,这群人等于一天没有睡觉了。 陈斯祈没有因为沈玖言的自作主张而生气。每次大动干戈后他都有些晕,刚才发生的一切他记得都不太清楚,像是在刻意回避。 沈玖言又把倒满的水递过来。“生气吗?”水是硬灌进去的,沈玖言继续说,“生气,骂,打,你想怎么发泄怎么来,不准压着。” “我不喝了。”两杯水灌进空荡荡的胃里让他想吐,事实上他只是紧绷着一根神经,现在一放松他就觉得全身都在疼。 一直疼到骨子里。 “好。”沈玖言把水放了,摸摸他的头,“辛苦了。” 陈斯祈懒洋洋道,“你…哎,真不够温柔的啊。”沈玖言给他解开手腕上的带子,陈斯祈眯着眼看他手背上的口子,反而忘了自己手腕上两圈红印。“不过咋们也扯平了,你欺负我,我也欺负你…果然是不会打架的人,就只能发挥狗的本质了。” 陈斯祈的挖苦没有得到沈玖言的回应。 “你靠我睡会儿,我怕你撑不住。”沙发不大,两个人并排坐着有点挤。 “靠,不至于吧。我又不是纸糊的。”陈斯祈胳膊一伸把沈玖言搂在怀里,后者他的下巴调戏道,“来,给小爷笑一个。” 沈玖言低头笑了,转瞬他问,“还难受吗?” 陈斯祈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故意恶狠狠地说,“赶紧闭眼睡觉!” 他接着揉着眼打了个哈欠,“哎,我怎么这么困?你是不是给我放安眠药了…”陈斯祈不满地哼了一声,“早晚暴走把你ko了…” 陈斯祈声音越来越低,显然是药效发作了,沈玖言依旧乖乖窝在他怀里,歪头就能吻到他的嘴角。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在对方看得见的地方陪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虐的,没捨得… 斯祈差点哑了是心理障碍,某鸟觉得他能碰见沈玖言这样的人是福气~ 第53章 请温柔对待每一个人(上) 视频上传的时间是个人们都在赖床不起的周日早上。那时沈玖言他们已经收工回去继续拍师生虐了。陈斯祈一个人回旅馆休息,这段时间也一直如此。沈玖言的戏比他多,要遇见的人多发生的事也多。 就好像,卿訸的世界里只剩下昤硠一个人一样。 每每想起,他心中总有些低落。只为一个人活着,那这个人的一生註定是痛苦的,就像对方一定一辈子都理解不了这期间的痛,无法改变。 他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抱膝缩在椅子上。漆黑的屋子里只有从显示器上撒下的一小片光亮。 修长白皙的双手在搜索器上快速打下一个名字,网页上很快显示出来,点击量破百万,有点惊人。 无论是评论还是弹幕,都随处可见高能两个字。 很虐。 特别虐。 非常非常虐。 陈斯祈有点不记得自己演过的剧情,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走进对方的世界。 所以他是不会感到虐的。 他是那个可以站在葬礼上笑的人,粉丝会为他的笑悲伤,就如同旁观者为当局者悲伤一样。只是终究谁也就不了谁。 视频的开始是无声的世界,乔先生抱着他的猫站在车辆稀少的十字路口。 乔先生缓缓抬起头,看着愁云惨澹的天空,阴郁的色彩让这个世界也变得格外沉重。 他低下头的时候,开始了短促零碎的回忆。 从把一只巴掌大的猫揣在兜里抱回家开始,餵食洗澡是经过,他巧合地发现这只猫会说话,可以变成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然后他带着这只不食人间烟火的猫出去看电影,鬼屋,密室…身边的人是猫,也是一个人,又或者他不能算是人。但乔先生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分不清他究竟算什么了。 他只是很喜欢这个人陪着。 猫什么也不懂,猫吝啬小气爱财如命只会给他惹麻烦,可他在六月五日对乔先生说,生日快乐。 那时他四面碰壁后好不容易才刚找上一份工作,发现这个世界除了父母外这只猫是唯一对他还不错的人。 他委屈又惊喜。 这个可以倾诉一切的对象其实什么都帮不了他。 但他就是喜欢下班回家出租房的灯是开的,有人半死不活地趴在沙发上嚷饿了。 他外出念了太多年大学,早已忘了如何和父母交心,在父母面前越是收敛在这只猫前就越放肆。 常说人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 因为求上进太累而沉沦又太容易。 “乔梵,我要找个配偶。” “什么样的?你不会要我给你找只能变成人的母猫吧?小心我和你抢,咋俩相比我可更有魅力。” “你。” 乔梵怔愣地看着他,连再问他一遍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能出口的秘密,最害怕的事,没有躲过。 猛地黑暗后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清冷,薄情。 陈斯祈说不上来乔梵和猫之间的感情算不上真挚,就像是落难的人被救了,他会感激。古代人言,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 他不知道对不对。 弹幕很多,有说这两个演员高颜值的,有说猫演得不可爱的,也有说后边虐猫的。 总的来说他们对猫是挺怨念,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带入连他一起骂。 确实他演得就是这么个不会心疼人的东西,但只是虐过就happy end 是不是太仁慈了? 陈斯祈觉得自己并不大度,谁这样对自己那就算自己老死了一直爱着对方也不会原谅他。 哪怕只是受一点伤,也很痛。 雨声渐渐大了,雨滴坠在白猫的鼻子上,乔先生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大提琴在演奏,只是有些悲伤。“我姓乔,很多人叫我乔先生,叫我手中的猫,乔先生的猫。或许我更喜欢他们叫我小乔或者乔梵,但好像记住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很难。”
第50页 雨停了,小提琴悠扬的声音拉扯着过往,追赶着未来,人们却被夹在中间胡乱挤压。 人声,汽车喇叭声,小店中流泻出的音乐,这个世界活了。 镜头缓缓移向天空,晚霞正把天边映的血红。 “天一寸寸暗去,像是疲惫的人终于被绚烂的世界磨去了最后一点好奇,带着一丝不甘渐渐陷入混沌…” 玻璃粉碎声震得人心恍惚,只是瞬间一切就都变了。 中年妇女哭着关上卧室的门。她的丈夫一脚踹在倒地的人的腹部,那人只是低头用手臂护着头,全身都在颤抖。 “我再问你一遍,你非要喜欢男的?” “是…”乔先生看着父亲手中的菸灰缸,猛地闭上眼。菸灰缸砸在他头上,四分五裂。 世界顺势陷入死寂。 呼吸声与心跳声笨拙慌乱地交织着。父亲指着门沖他吼,“滚!” 再疼爱儿女的人也有无法接受的现状,像是一根笔直绳子上的结,有的人在这结上生不如死,有的人在这结上肝肠寸断。 父亲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脑中尽是孩子的童声童颜,一句“爸爸”听着既陌生又熟悉。 混乱的大脑里现在只后悔为什么没有管他管得再严点。 乔先生摇晃着站起来,停在门前像是要去远行。没有行李没有叮嘱,好像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爸,我不觉得自己错了。” “能陪我到老的人不是你们。” “对不起。” 防盗门缓缓闭合,猫跟了出去。 “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 “带钱了吗?” “没有。” “手机呢?” “没有。” “去朋友家吗?” “我…没有愿意收留我的朋友。” 工作被辞了,家也回不去了。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好像一个被人厌弃的白色塑胶袋,任风驱逐。 猫化成人任性地拉着他,“可是我饿了。” 乔先生的猫是任性的,哪怕乔先生现在会是这样是因为他,哪怕乔先生已经一无所有,他还是不会心疼。 作为一只猫,他知道自己饿了就足够了。 乔先生伤心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坐在公交车站牌下的长椅上,有人侧目,无人慰问。他侧躺下了背对着这个世界,就没有人能看见他的泪了。 曾经卑微的自己如此害怕被人取笑,被人辱骂,被人讹,他可以对任何一个人温柔,可也一样不想被任何人伤害。 只是有些感情终究只是想起来提一提,生活时还是要放下。 高尚是留在网络虚拟里的,现实是龌龊的。 谁都躲不开。 听说今天是元旦,几对恋人拉着手穿过小巷,到人流稀少的广场上买卖得很火的彩灯。一个透明的球外勾勒着几天小串珠灯,颜色闪烁不一。 猫觉得很好看,他扔下乔先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便回猫,小跑着凑到小贩身边。 广场很暗,角落的灯只照得亮积雪和枯枝。彩灯就成了暗淡中异样的美。 猫蹭着小贩的裤子卖萌摇尾,极力讨好他,像狗一样下贱。那人只是开心地逗弄他,并不知道他的意思。这么冷的天,能换走他手上东西的只有钱。 猫有些累了,身上又冷又饿,寒风下厚重的毛也很难起到作用。他客气地问,“先生,你能送我一个吗?” 绚烂的色彩消失了,那人被吓得落荒而逃。 猫垂头丧气地回去,他没有想过乔先生坐过的长椅上已经没有人了。乔先生消失了。 他没有等他。 猫连忙跑回乔先生家,也是人去楼空。家里人显然走得匆忙,除了贵重东西外什么都来不及带走。 猫骗自己他们只是外出,明天就回来了。 他又等了一个小时,实在太饿了,他就走了。 之后乔先生再也没有回来,他也再也没有等下去。 乔先生的猫五岁的时候被车撞死了,原本他死后再转世就可为人。但神说,你这辈子活的太混蛋,重头来过吧。 他眼前一黑,醒来时又成了只小猫。 作者有话要说: 猫给了乔先生希望,又给了他绝望 第54章 请温柔对待每一个人(下) 深夜註定是安静的,无声的雪自血红的天空飘然落下,只有在昏黄的路灯下才显得那么集中,匆忙。 陈斯祈给自己热了杯牛奶,看着视频中乔先生一个人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 冷气和热水碰撞轻易模糊了他的视线,抬起手贴合的玻璃上,好像就能感受外面的温度。 今天他在雪地里捡了一只猫,雪白的毛脏兮兮的,有些冻僵了。 他不知道这只猫会陪自己多久,他养过很多猫,也丢过很多猫,只是再也没有碰见那只最特别的。 或许他已经死了,又或许他成仙了,这都说不准。 乔先生只是觉得那只猫是真实存在过得,其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把猫从窝里拎出来,猫咪温顺地舔舐他的掌心。 现在他在一所中学任教,很多人都说他说话不漂亮,无论是当面骂他还在背地都和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父母很担心他重蹈覆辙,每周都会带他去相亲,现在还有一个月,他就要结婚了。 猫醒来的时候就遇到了乔先生,有点天意弄人,但他不敢再变成人,前世的愚昧让他这世格外敏感。 他知道乔先生喜欢靠窗户的位置是因为孤独,他会坐在十七楼的屋里看着窗外发愣,一年四季,他只是个看客。 曾经的乔先生会下雪会带他出去看雪,夏天雨后会带他出去散步。那时他们都好动,一点小事就能笑半天,像个傻子。 现在的他养猫却从不亲热,更不会带着外出。乔先生目光是温柔的,像一捧温水,会聚成并不快乐的泪。 乔先生也会笑,只是并不快乐。 他偶尔也会提起那只特别的猫,曾经的留恋成了放纵孩子胡闹的纵容,只是猫觉得乔先生还是没有放下,一直也没有放下。 他不知道曾经的自己带给了乔先生什么。神学喜欢说人来世上是来受难的,无知的生灵都过得很快乐,所以他们失去了转世为人的机会。 猫喜欢粘着他,每次看见乔先生看他,他都会愧疚,他想道歉,可道歉又何尝不会变相的伤害。 他只能沉默。 有一天他变回人了,因为乔先生病了。 乔先生辞了工作,搬了家天天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河,总有一天他会跳下去。 猫不知道那天是哪一天。 乔先生晚上做饭打碎了碗,瓷片在手腕上划了一道,血花了地板,星星点点十分刺目。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冲着猫笑笑,并不惊讶。 “你回来了?” 猫鼻子一酸,把乔先生拉起来,整个人都被他抱住。“乔梵,我回来还债了…”
第51页 以前乔先生的猫吃得比人吃得还精贵,睡在主人的床上,没事干就拿着乔先生的手臂连爪子… 除了乔先生没有人知道这只猫对钱有偏执,猫喜欢钱,为此杀过人抢过银行,只要没被抓到他就不会停手。他前世确实活的太舒服了,可他又傻得要命,把钱埋在乔先生小区的花园里,一身血地钻进主人的屋里… 他从未考虑过后果,乔先生也从未责怪过他。 乔先生害怕失去,他习惯享受。 所以他们走进了死胡同再也走不出来。 很多人都说这部剧太虐了,乔先生在大街上被当众指责,父亲打得头破血流后还要被按着写保证书… 太多东西是陈斯祈只是拍戏没有看过的,就像那只猫,总是自私又自以为是的委屈,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按了按酸胀的眼睛,手指湿润。 他一边删除搜索记录,一边继续看。 猫再也不敢干涉乔先生的生活,但他一样不能眼睁睁看着乔先生自杀。 他藏了乔先生的药,因为他故意吃过量。 乔先生结婚了,新娘子被他扔在客房里,自己抱着猫睡了一晚上,新娘子就跟着哭了一晚上。 总有人喜欢那种阴郁有故事的男人,但他们从不想这个故事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太多人在故事里沉沦,生老病死再也走不出来,又怎么会还记得消失了的人。 乔先生成了乔先生的命。无论乔先生去哪儿他都带着,找不到了他就疯子一般地找。 乔先生疯了,谁都治不好他。 总有人让他妥协,妥协的忘了自己要什么,忘了自己是谁。 “今天天气不错,你说是不是?” 乔先生站在河边看着流淌的河水。 夕阳下的河水波光粼粼,游动的鱼被闲来无事的老人吊上,又放了,周而复始,打发时间。 猫老了,对于一只只有十来岁寿命的动物而言,他要死了。 “乔梵,你要干什么?” 猫真得很害怕,如果他跳下去自己不会跟着。他不想死,只有正常死亡他才能转世为人,他不想在当一辈子猫。 一直跟着一个死气沉沉的人这么多年还不足以抵消他的错吗? “猫,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 猫从后面拉住他,“求求你,再陪我一年,再过一年我就能转世成人了。” “你总是这么说,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累了?” 乔先生和猫往回走,天色暗淡下来,最后化为乌有。 音乐再次响起,哄烈得如同一场骤雨,这样才能在雨过天晴后留下足迹。 “乔梵!” 猫撕心裂肺的喊声让人心中恍惚,落水声远没有想像中那么响亮,反而沉闷的让人窒息。 十二声钟响惊醒过往,却也预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猫苦涩的声音响起,“我果然是个龌龊的人…” “啊!”后背被人拍了一下,陈斯祈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他连回头都顾不上就手忙脚乱的把东西都关了。 “你果然还是看了,什么感觉?”沈玖言看着陈斯祈慌忙关了电源,哭笑不得,“你防贼呢?” 陈斯祈把椅子一扭,“这不是怕你查岗吗?”他笑笑,“你不应该先向我汇报一下感受吗?被虐到水里的人。” “别瞒着我好吗?”沈玖言蹲下身仰视他。 不知情的人才能安稳的活到最后,陈斯祈没什么本事,但他可以让很多事就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所以他习惯做个沉默的人。 “安冼又和你说什么了?” 陈斯祈垂眸不去看他,沈玖言心疼却无法开口,那些血迹斑斑的东西已经让他直接烧了,他只是看着都触目惊心,又怎么敢再提起? 而且陈斯祈这个回避样子告诉他,这次陈斯祈也不会开口。 “不想说就算了,有些东西还是不想起来比较好。” 陈斯祈低头揪着衣角,“你…”他眨眼思索着说什么,最后伸展手臂道,“求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 斯祈求抱抱啦,酷爱安慰! 第55章 得过且过(四) “师父。” “干嘛?”卿訸看了眼昤硠。最近昤硠很爱跟着他,自从上次他放走了自己炼制的魂兽后,昤硠就多了几分起腻的意思。 卿訸当然不知道他要干嘛。相比之下他更关心昤硠把院子打扫了没有,同门师兄有没有又来找他麻烦。他答应要酿的酒什么时候才能做成。 人为吃而活,他现在大抵一样。 最近昤硠硬按着他每晚喝碗药汤,不知道材料是什么却能缓解身上的疼痛,对于这种每晚都要遭受严刑逼供的人而言,这好像是唯一的安慰。 昤硠抓着他头发一阵乱揉,心烦意乱间手劲大了不少。卿訸被他揉得东倒西歪,手指一抓在昤硠手背上留下几道抓痕。 昤硠道,“你怎么跟刺猬似得。防谁呢,我还能吃了你吗?” “你不是要吃我,是要杀我。”卿訸抓住昤硠的手腕想把自己解救出来,没成功。 “师父给你看样东西。”昤硠直接转移了话题。手中化力在脚边催动藤蔓生长。破土而出的玩意是个满身刺的东西。藤蔓向上生长,呈灰白色。尖端先在卿訸腿部碰了碰,确定卿訸没有挣扎后才蛇一般缠绕上来。 昤硠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待到藤蔓缠绕到卿訸脖颈将他整个人悬在空中才打了个响指。 藤蔓上的刺起了一层薄皮,火红的嫩芽蜷缩在里面比想像中更小巧脆弱。 “不错。”卿訸有些无奈,“不过下次不准用为师实验。放我下来。” 昤硠向来都是把他话当耳旁风。 “我昨天从你这里问出了些收穫。”昤硠的羽蛇长大了不少,他坐在蛇头上与卿訸平视,“比方说当年你为什么要杀我。” “哦?”卿訸一点也不担心,连他的话题都没继续下去,反倒笑问,“知道我为什么颓废至此却仍在仙界有一席之地吗?” 话音刚落,悬空的脚下同样长出藤蔓,狂龙般盘旋着将束缚撕碎。卿訸气定神闲地立于空中,“世人都称我术法天下第一,无论是幻术还是结界都无人能比。哪怕现在我是废人,也没有没徒弟欺负的道理。”他落寞地看着昤硠身下的蛇,“可惜你想诈我,却被我以牙还牙—昤硠的记忆你还知之甚少。” “林轩!”奇胖拿着喇叭到处乱喊,“林轩呢?掉厕所了就赶快给我爬上来!” “换衣服呢!”林轩手忙脚乱地应了一声。头上戴的玉簪有些歪,他还抓着个人,那人甚是颓废,害得他空用力,不挪窝。 “陆潇?”陈斯祈拢着袖子过去和林轩打招呼,没想到陆潇这个山顶洞人会愿意出来。 不过两人这模样实在有些滑稽过头。
第52页 “神经病。”陆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速度快得惊人。 陈斯祈一阵牙痒痒,真是出门没看黄道吉日,喝水都塞牙。 “陆潇你够了。”林轩示意他闭嘴,和陈斯祈解释道,“我和奇胖要了个跑龙套名额让他演,顺便画两幅画涨涨人气。” “哦…就这不举的还能出门?”陈斯祈看他沖自己做神经病的口型,气不打一出来。但作为良好公民又不能打他,只能君子动口不动手,最多骂完再咬一口。 他抬手替林轩理了理发簪,“一会儿记得问奇胖拍哪场戏。” “哦,好…靠!”林轩背对着陆潇被空矿泉水瓶砸中,哭笑不得地过去修理人。陈斯祈也是无语,随便找了个凉快地休息。 这两天越来越热,他格外想念有空调的小窝。 “师父您为何执意要收他为徒?”林轩戏中演得是卿訸的大弟子辰溪。原本性格也算得上温和但只要见到昤硠就立刻炸毛且屡试不爽。 “为何?”昤硠被卿訸罚去后山抓兔子。无论如何昤硠都是个魔人,和过去那个人除了有些共有的模糊记忆外没什么其他联繫。 他也从未把两人一概而论,只是既然他还活着,就让他随性到自己死吧。 卿訸悠闲地往椅子上一坐,和谁也没个正经,“小溪你明明和谁都相处的不错,为何一定要和昤硠针锋相对,莫不是看上他了?” 辰溪是凡人出身,因为受仙界对凡人修仙众多条例影响,心性更是寡慾,此时让卿訸一说,马上脸颊泛红失敬道,“师父莫言胡说。” “那为何脸红?为何失态?你们凡人修仙讲求心如止水,我却觉得甚是不公啊…”卿訸示意他过来。辰溪刚刚靠近他就解开外衣,笑得却有些支离破碎的悽惨。“可有心上人?” “师父您醉了。”辰溪嗵得跪在地上。 和仙者双修自然对自己有意,只是这样破罐子破摔的师父,谁忍心真去对他做什么? 卿訸从椅子上下来蹲在辰溪身边,捏着他下巴就要吻。 “滚开!”昤硠从外面冲进来,拎着卿訸的衣领一阵拖拽。“你…你连你徒弟都…” “说这么含蓄作甚,不就是非礼吗?”卿訸沖辰溪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昤硠把他摁在椅子上,一连踩碎好几个空酒瓶。 “师父你当我是你徒弟,仇人,还是昤硠?”卿訸勾着他脖子吻得他脖颈湿凉,“你都叫我师父了,我还有什么可多遐想的?其实你与其拘泥于这些儿女情怀但真不如杀了我好解心头之恨。” 殿堂明朗,昤硠抓得兔子撞倒了竹筐滚了一地。微风袭来兔子跟着动了动耳朵,有些傻愣地看着他们。 “师父?”脖颈被冰冷的泪滴砸中,昤硠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卿訸推开,看着他狼狈地离去,自己刚想爬起来又被绊了一跤,脚边断开的藤蔓随之枯萎。 卿訸的狼狈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冷了,看文滴妹子们记得多穿衣服~ (●––●) 第56章 得过且过(五) 雨后的天边挂着一道模糊不清的彩虹,西下的太阳微红,哪怕是在暴雨之中也不会消失。 此时还看不到星星,只是隐约可以寻到月亮的足迹。 陈斯祈站在门前,宽大的古服在风中微微扬起,有些慵懒的飘逸。他也像只闲适的猫,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开饭了,听说今天加鸡腿。 他是个肉食主义者,如果身体允许的话他愿意天天吃肉。长成胖子也无所谓,毕竟他曾经尝过饿的痛苦。 有人惩罚他让他连伤害自己的乐趣都没有,他根本不知道自残的快乐,只是哪怕是短时间的飢饿都让他全身上下的疼。 疼到骨子里,无法言喻。 身后很热闹,屋子里围了很多看陆潇画画的人。一个自称双手残废的废物抖着手在纸上小心画着什么,陈斯祈看不清。人太多,每个人都像是要把脸贴在纸上,凑得太近。 他自认为一个跟得了帕金森似得人画不出什么好画来,但画家绘画时游刃有余,镇定自若的神态和飘然如神仙下凡般的圣洁确实吸引人注意。 事实上陆潇安静下来还挺顺眼的,连凭时轻佻玩世不恭的气质都荡然无存。好像一下回到了他们初识时的时候。 陈斯祈不再看他,他自认为自己没有人艺术细胞,像国画这种陶冶情操的东西他实在欣赏不来,看了也无非是闹场笑话罢了。 也不知道林轩是怎么说服陆潇过来的,陆潇那个样子怎么看都像条梦周公的蛇,会从洞里爬出来除非是要地震了。 只是不知道这场地震和他有几分关系。陈斯祈心中苦笑,果然是太紧张了,连被害妄想症都得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听陆潇和人对话。这人长得人模狗样倒是也挺客气的,就是一脱离了绘画的老本行就有些半死不活的。明明过得也还凑合却非要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知道他这样能不能搏的他人的心疼。 当然能是最好,不能陈斯祈拍手叫好。一样倒霉的人当然都希望对方能比自己再惨点。 陈斯祈知道自己的思想病态的噁心。被人抬举了一段时间就忘了走路会脚疼。他这样的人就应该… 他捂着嘴干呕起来。安冼逼他说得没一句话都深深的刻在脑海里,成了他挖苦诋毁自己的工具。 哪怕他现在再也不用看见安冼,他依旧无法忘掉过去。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忘得了… “陈斯祈,帮我洗笔。” “?” 这声音有点陌生啊? 陈斯祈刚缓过来脑子里还有些晕乎乎的。他扭头看了半天也没找着叫他的人。陆潇啧了一声,“嘿别看了,我叫你呢。”他把一根沾墨的毛笔递过来,“帮我去外面洗一下,别用手洗会染色。” 这语气听上去倒还算客气。陈斯祈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显得那么惊讶,拿了笔往出走。鬼知道陆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走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去哪儿洗笔。旁边有个湖,当然他不可能蹲在湖边洗,一会儿污染了水质还得找他麻烦。 最近的洗手间从这里走过去也得要五分钟。他看着西边被山挡住下半的太阳,实在没什么往过走的动力。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些冒汗,再走过去不得汗流浃背? 怎么说陆潇给他的都是件苦差事,就看他怎么完成用时多久。 最后他也没去洗手间洗笔,而是找了个矿泉水瓶把笔往里一插,抓着瓶身连水带笔一起做运动。 他又不是学艺术的,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有本事陆潇就别让他洗啊。 哼。 凡是沾过墨的笔都不会恢复如初,陈斯祈洗了个大概就把毛笔抽了出来,在空中甩了两下准备还给陆潇。 水被他滋养了一棵老树,看上去也有上百年的历史,树枝上有不少鸟友的巢,只是基本上都鸟去巢空。
第53页 正准备有人时肩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然后掉在脚边上。陈斯祈低头一看,是只雏鸟,估计是摔出脑震荡了,在地上躺着直蹬腿。 陈斯祈用毛笔在它身上捅捅,雏鸟原地站起来瑟瑟发抖,一副害怕到极致连本能都忘了的样子。 陈斯祈用指肚摸了摸鸟的后背,雏鸟猛地倒在地上,装死。 得,来了个碰瓷的,正好拿去给大画家解闷。陈斯祈被雏鸟的反应弄得无语,他把鸟往手里一攥,也不担心会不会把它捏死就往回走。 没来由的,他很讨厌动物。 回去的路不长,主要是太过单调,该被刻意弄得饱经沧桑。矮墙遮不住阳光,被一层纱般盖住。墙壁上的每一道裂痕都尤为明显,有些裂的缝隙大到可以卡住石子,而另一头便是直接深入地下。 “哎,你路痴啊,转这么久才回来。”陆潇君子动口不动手,顶多猛地冒出来吓得陈斯祈差点怼他身上。 “给你个好玩的。”陈斯祈说话语气有种都孩子开心的感觉。陆潇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鸟,“鸟?哪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陆潇伸手接了,“怎么不放回去?才这么点很难养。” 陆潇很喜欢这种张嘴的东西,说话都比平时温柔了不少。 陈斯祈扔掉脑中回忆把毛笔大头冲下塞进他兜里,“你等我长了翅膀扑棱着给你放回去?” 他准备走,陆潇连忙道,“快帮我抓一下,我托不动了。”陆潇手抖得厉害,他见陈斯祈没反应快速蹲下把鸟放在地上。 “反应挺快。”陈斯祈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您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晚上还有戏要拍,他最好先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调整一下。 陆潇挡在他面前,“安冼。”陈斯祈不为所动,侧身从陆潇身边经过,一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 “那年没来得及谢你,现在说是不是也没什么用了?” 前行的人略微顿了顿,背影落寞而无助,却也只是剎那。他拢着袖子转身,把陆潇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没事就都结了,我无所谓。何况这种东西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对我也没什么意义了。” 时间对我来说不过就是拖着我前进的风,除了让我遍体鳞伤还有什么?陈斯祈自嘲地想,我救人,却从未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斯祈很多时候做事都是不计后果的,因为他一无所有也就无所谓自己会迎来什么结果。如果他能死,他不会嚮往活着,哪怕有沈玖言陪伴。 ( ̄^ ̄)这章写得心情低落,到最后也没让他们甜上我对不起斯祈… 第57章 【番外】安冼的游戏(三) 屋门被安冼轻轻推开,他脸色难看地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更不会轻易出去。但好在他现在还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 “你把人弄去哪儿了?” 陈斯祈正坐在檯灯下看书,很是随意地答道,“他自己从门口出去了。”他现在已经学乖了,与其争锋相对反倒不如阴奉阳违。对他而言现在死了才好,才是解脱。 所以安冼绝对不会让他死。 门被发泄似地踹上。安冼一边扭转门把把门锁住,一边重复问道,“他去哪儿了?”他还是语气平和地问,但谁也不确定他下一刻会不会冲上去拧断陈斯祈的脖子。 陈斯祈放下书笔直地坐着。他目光直视正前方,空荡荡的墙壁如同他此时混沌的思绪。只是身子下意识的颤抖。 他害怕。 一直都还害怕。 但没有人会来救他。 安冼一把把他从椅子上扯下来,陈斯祈身子带倒了椅子,松垮的衣服露出脖颈和手腕上自残的伤口,有的已经长好剩下浅浅的一道痕迹,有的却在流血。 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多,安冼从未见过如此倔强的奴隶。他扼住陈斯祈的脖颈,“我教你的那些奴隶的礼仪都去哪了?” 陈斯祈被掐得呼吸不得,另一只自由的手不住地捏安冼,短齐的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数道纵横交错的血痕。 安冼被他挠得心烦意乱,拿起桌上的书砸在陈斯祈的后脑上。刚刚还在挣扎的人身体一软,摔在地上,连意识都暂时断了一下。 “现在知道害怕了?我没想到你也是个不怕死的货色。”到这种时候才懂得挣扎,为自己做下的错事害怕,这未免有点太愚蠢。 做错事就应该受罚。 安冼抓着陈斯祈脖颈上的项圈,把人拖去地下室。途中对方几次挣扎都被他扇了耳光,此时半张脸红得通透,病秧子地低着头,身子在地板上摩擦留下无数伤痕。 安冼的地下室很简单,除了刷过大白的墙壁外就只有脚下厚重的地毯和一些大大小小的笼子。当然里面装得都是很正常的宠物。 安冼找了条链子系在陈斯祈的脖颈上,另一端挂在墙壁的铁环上。一米的距离限制了他的自由。 陈斯祈也像这里的动物一样不知安冼要做什么,只是刚才他挂掉了所有的力气去挣扎,现在只能死人一样靠坐在上边。 安冼从笼子里拿了只松树出来。因为主人长期温柔的照顾松鼠已经很通人性了,乖乖地窝在安冼掌心,一双大大的黑眼睛看着陈斯祈,有些不解。 它当然不知道一会儿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它被安冼用布袋套住。安冼抱住陈斯祈强迫他抓住自己准备好的刀。 陈斯祈手抖了一下,脱离的手被紧握着,无法挣脱,无法拒绝,他已经知道安冼要做什么。但他无能为力。 布袋里的东西终于开始不安地挣扎,发出恐惧的叫声。 安冼放出布袋里的空气让袋子紧紧裹住松鼠,抓着陈斯祈的手扎了下去。这一下松鼠过去会死,或许还能再捣两口气。 可惜它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小东西哪怕受一点伤都是致命的。 安冼把松鼠抖出来,怀里吓呆的人直勾勾地盯着那团血块,忘了呼吸。 只有陈斯祈自己知道,这一刻他的头爆炸般的疼。 死亡。 再也不会在这世上留下一点足迹。 所有记得逝者的人也会渐渐死去。 这就是真正的死亡。 这里有多少动物安冼就抓着他的手杀了多少。有的一刀毙命,有的还趴在地毯上苟延残喘。只是对于它们而言,这场屠杀实在降临的莫名其妙。 而且他们这辈子都无缘明白了。 原本放松享受的动物都警惕起来,有的开始实图从安冼手里逃离。 它们在向陈斯祈求救,显然它们抱错了救命的树。 陈斯祈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原本温和的金毛扑过来被安冼一枪爆头,血溅满身。他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惊恐的脸惨白如纸。 再温顺的东西在面临危险时也会爆发,只是这些天生单纯的生灵少了人的仇恨。 他开始还记得哪只动物的心脏被挑出来,那只还活着,后来双眼只能映照出地上断掉的尾巴,爪子,不甘茫然睁着的双眼,它们都在垂死挣扎。
第54页 不解与委屈,没有恨,却是真得恐惧到极致。 死对于每一个生物都太过恐怖,谁也无法战胜。 可他还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见证它们的生死。 “你知道什么才是死吗?”安冼活生生解剖了一只猫,扔在陈斯祈脚边。 那只猫还没有死干净,挣扎着向陈斯祈爬过去,肠子顺着伤口流了一地。陈斯祈手脚并用实图逃离,脖颈上的锁链勒得他几近窒息,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那只猫死在自己脚边。 逃离不了,什么东西把他从头到脚束缚住。 他觉得眼前事物都在天旋地转。在决定他人的生死这场游戏里他始终感觉不到快感,只有愧疚与害怕,最后恐惧到极致成了麻木。僵直的身子不能动弹,他只能把满屋狼藉尽收眼底。 细心养过的动物死在身边,他想起自己最后也没有见上一面的父母。血,到处都是。 陈斯祈眼前一黑,耳边还有动物的叫声,脆弱又刺耳,一下下切割着他的神经。手上凝固的血再次温热,他摸索着手边毛茸茸的东西,手指被用力咬住。他身子晃了晃,终于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嗯,解释了一下斯祈为什么不喜欢动物。不过安冼的效果很好,斯祈连自杀的本能都让他控制了。 这么变态的人我还要让他存在几章呢?摸下巴 第58章 得过且过(六) “啊!”陈斯祈身子猛地一抖险些从车座上滚下来,沈玖言揪着他衣服才避免了一场残酷。沈玖言努力压抑住想要往上扬的嘴角问,“没事吧?” “没事。”陈斯祈有种老脸都丢没了的感觉,这谁要打个盹都能发生意外也实在是人间奇才。放他估计早笑声回荡九霄云外了,可偏偏现在这奇才是他自己,而之前被噩梦吓得砰砰乱跳的心脏也刚刚归位,实在是笑不出来。 他坐起来理着衣服,今天难得可以回市里休息,虽然请假的原因无耻而没有下限,但人人爱休息,他更甚之。 米老鼠一边开车一边说,“安冼那儿现在需要你签字做个证,东西在我包里你看一下。”米老鼠把车开下高速路,“哦对了,还有安冼说你想见你,被我回绝了。” “他现在在哪儿?”汽车的冷气吹得他脚脖子发凉,陈斯祈一边搓着脚腕一边看米老鼠准备的东西。内容他不好说,虽然里面没他什么事,但被压的人他认得,压的人他也认得。一样的姿势一样的东西自己也感受过,疼不疼自己心知肚明。 他抬起头揉了揉眉心,有些麻烦终究不是自己想结束就能结束的,说不定还会一直半死不活的延续下去。 “这个…是什么?”沈玖言在他肩上捏了捏,对方有意用身子挡住不让他看。“没什么…就是插后面的…嗯…有电。”安冼大部分准备的东西都有电,而且电流不只是麻痹四肢那么简单。 陈斯祈看着窗外飞速移动的树木,嘆了口气。 他要怎么简述自己的体验?那分明就是自己的噩梦。 “你在他那里生活了多少年?”沈玖言直接抢了他身边的密封袋。就算像他这样为装逼总是表现的冷漠的人,也忍不住问,“很疼吧?” 当然,这些东西能让人飘飘欲仙就能让人生不如死。 “五六年?不记得了。那时安冼一直把我关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刻意抹杀我对时间的概念。但后来他就不那么做了…这是为什么呢…连我自己都记得不太清楚了。”他歪头理了理一侧睡乱的头发。沈玖言抓住他那只乱动的手,不敢说,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陈斯祈太倔强了,他不会让人安慰自己的。 后来沈玖言想起当时,他会后悔自己对一个人的同情是这么短暂。如果再长一点,哪怕一点,他们也不应该迎来那样的结局。 陈斯祈嗤得笑了,在兜里摸索着找烟,未果。他无奈地看着沈玖言,明显是让他把烟交出来。 沈玖言发现他只要心里难受就一定会一根接着一根的吸菸,平时明明半份菸民的影子都看不到,真正抽起来却是毫不含糊。 沈玖言不知道陈斯祈什么时候才会再愿意找他来抱抱,就像他奢望自己能成为对方可以倾诉的对象一样。 陈斯祈总是把他双手捧着,护得很好。 “你想给安冼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沈玖言自然不能明着说不给,他转移话题问。“九爷,到了。”一路没怎么说话的人终于开口证明自己还活着。 陈斯祈推开车门出去,显然也无视了他的问题。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安冼的结局,但那一定不是死。他不敢让安冼死,如果他能放过自己陈斯祈已经谢天谢地了。 “艹…”陈斯祈一进屋喃喃了一声就呆住了。桌上充当摆设的多肉大多已经阵亡,干瘪发朽得瘫在花土上,如同一个强忍煎熬的病人。 “这叫原生态养殖你懂什么?”沈玖言迅速收拾战场,“你愿不愿意去和我见见我师姐?她…嗯,要送你点东西。” “…好。”陈斯祈想自己刚惹人不快,还是去一趟吧。 阮夷雪住的小院挺个,大夏天的正常人院里都是枝繁叶茂,她这儿却是寸草不生,连杂草都不长一根,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的毒害。 司机把车往路边一停,带他们进去。 “小偷来了,小偷来了!”一进门客厅地上站了只大鹦鹉,伸展着翅膀像在拦人。沙发旁边的架子上还站了一排鹦鹉,此起彼伏地叫,愣是来了场多重奏。 “小姐,沈先生和陈先生到了。”司机说完,一猫腰躲开鹦鹉的夺命一嘴。沈玖言冷着脸抓住鸟尾巴就是一扔。“师姐,你的心肝宝贝死定了。” “你敢!”阮夷雪插着腰站在楼梯上,一身薄绸裙露肩。司机脚底抹油熘之大吉了。 “师姐,注意形象。”沈玖言没想到她会穿成这样下来。平时师姐虽然脑子不太正常但也懂得分寸,今天怎么就忘吃药了? 阮夷雪没搭理沈玖言,迈着猫步走到陈斯祈面前,“好久不见了,angel。”她打了个响指,架子上的鹦鹉整齐地落在沙发靠背上,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世界真小。”陈斯祈心中暗自惊讶,脑海中隐约把两个人融合一体。事实上如果不是她今天刻意穿成这样,自己真不会把她和bd俱乐部的king联繫起来。“她是sub。” 如果时间允许陈斯祈会解释的更详细,但他现在有些不知所措。 “走。”沈玖言立刻改变主意。在他理解范围内dom怕sub,他不能送羊进狼口。 “啧,一见面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阮夷雪给他们倒了两杯茶,对沈玖言道,“我这最近训练了几只鹦鹉,送你一只回去看好自己的宠物。” 沈玖言直接把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阮夷雪隔着桌子抓住他的手腕,渐渐用力,“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毫不知情,这一趟你绝对不会来。但你也没必要这么紧张,你看angel还没表态呢。”
第55页 “那只?先说清楚我不会养,死了你别心疼。”陈斯祈低头喝茶,冰冷的双手似是失去了知觉,只能凭感觉用力。他想人家人生充满惊喜,他的人生却是充满惊吓。要是自己再不表现的冷静点,沈玖言一会儿就能把屋顶端了。 “angel在俱乐部最受人喜欢的地方就是这种半死不活的性格,怎么弄完都不怕过头我要送你的东西在楼上,敢不敢一个人和我去拿?” “阮夷雪你适可而止!”沈玖言脸色很不好看,“你又干了什么?” “空气清新剂里加了类似泻药的东西,你要是乖乖喝了茶就什么事也没有,哎呀,你看,茶喝完了。”阮夷雪拿起茶壶盖给他看里面,“不过你三岁让我餵耗子药不也没吃死吗?这次就更不用紧张了。” “走。”陈斯祈打断阮夷雪的疯言疯语。沈玖言虽然生气却也没做什么,这两人间的姐弟情应该远没有外表那么浅。 “放手…”刚上楼阮夷雪就从后面抱住他,“我真没想到你竟然逃出来了。” 陈斯祈用手臂顶住阮夷雪不断贴近的身体。阮夷雪低头在他胳膊上亲了亲,“对女人都这么不温柔,你这种货色活该被人上。” “我不是angel。” “为什么?是因为你不会再回去还是因为你扔了你们的契约信物?”阮夷雪的力气惊人,反扭着陈斯祈一条手臂看他的手指,那道伤痕只要人看过就一定不会遗忘,连同主人的疼痛一同扎根人的内心深处。 “果然是个死倔头。”阮夷雪放开他,从屋子里拿了一个塑料盒出来,示意他打开。陈斯祈蹲下身把盒子放在地上,开盖时一只毛茸茸灰白毛色的小东西探出脑袋,茫然地看着他。 “谢谢。”陈斯祈把盖子盖回去转身往楼下走。东西他不要。 “angel。”陈斯祈停了一下,后背被东西顶住,电流的速度比他躲避的速度更快,身子脱离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沈玖言脸色苍白地支撑站立着,“阮夷雪,别逼我和你动手。” “有了恋人忘了姐。哼,玖言,圈里没有正常人,你接受不了就乖乖躲在angel身后。”阮夷雪冷嘲热讽着,“我送得东西,还没有哪个奴隶敢拒收的。”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连更了 第59章 得过且过(七) 阮夷雪是沈玖言恩师阮灵昀的独生女,从小到大无论是才华还是容貌都没什么出众之处,但性格却怪异得出奇。在沈玖言零碎的幼时记忆里除了被恶整外几乎没什么共处的美好记忆。 就算这样,阮夷雪依旧是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想必在对方心里也是一样,所以她送得东西一定是有意义的。 阮夷雪送得是只长尾巴圆耳朵的生物,黑豆眼怎么看都是人畜无害,但就是这么个玩意可以把人咬得鲜血淋淋。 陈斯祈抱着盒子站在街口发愣,米老鼠把车慢吞吞的驶过来。沈玖言打开驾驶座的门拎着米老鼠衣领就是一拳。陈斯祈从后面想拦住他,“九爷你冷静点。” 他不知道,如果不是米老鼠在中间提议游说,沈玖言根本不会带他来。 沈玖言回头指着车后座,“过去。”他越是生气越是一言不发,捏着米老鼠的脖颈连杀意都起了几分。 这样的沈玖言不是为了耍帅,而是真得气到极致。 有人喜欢安排他的生活,他不介意安排人的死活。 米老鼠没想到他真得会下重手,渐渐因呼吸不畅而涨红的脸上终于少了笑意。他说,“你最好冷静点,被人拍到麻烦的是你。” “对,麻烦的是我,那就请你不要猫哭耗子。”沈玖言松了手,探出车门的半个身子又被米老鼠拉住,“我究竟是不是假慈悲用不着自己给自己贴标籤…我怎么样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吗?还是说我能害了你。” “那你能保证你做得每件事都万无一失吗?整天装逼什么都不说,你以为人拿把羽扇就是诸葛亮了吗?”沈玖言用力甩开他的手,“别逼我打你。” “呵…说得好像你打得过我似的。”米老鼠乐了,回应他的是摔门声。他问后面的人,“你不下去?” 没人理他,米老鼠回头看着正小心触碰老鼠的人,纳闷道,“你怕老鼠啊?” 陈斯祈那样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点在老鼠的头上,就算对方回应他的是温柔的舔舐一样会被吓到。“不怕。”陈斯祈抬起头回应米老鼠的瞬间,老鼠抱住他的手指小小地舔了一口。他大幅度地抖过后压制住扔鼠的冲动,将它小心抱回收纳盒。 “我请你去吃个饭吧,当赔罪。”米老鼠当然不关心他究竟怕不怕老鼠。就这么个跟女人似得小白脸,真不知道沈玖言是不是眼疾加重了。 “那你应该请沈玖言…先说清,我不喝酒。” 他不是不爱喝酒,而是喝不了酒。但这种东西和米老鼠说也没什么用。 米老鼠找了个没什么特色的小饭馆,就是标准物美价廉的那种。他给自己要了瓶啤酒,翘腿看着窗外,“他已经好久没和我发过这么大的火了。”言外之意无外乎就是红颜祸水。可惜他是蓝颜。 “越是好朋友越是希望对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这没什么可惆怅的。”陈斯祈拣了口米饭,“何况你还有闲心在这儿吃饭而不是去九爷家里跪搓衣板,也足够证明你不担心了。” “你平时和沈玖言也这个调调?” “要不怎么说爱情的力量呢。”陈斯祈托着下巴笑得邪魅,他甚至在想要不要冲米老鼠抛个媚眼。他吃得七分饱后就停下,“鸿门宴也只是有惊无险,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和我走一趟。我认识一个心理师,你去和他做份测试。”米老鼠放下手里的东西,“我就不相信你这种东西没有杀伤力。” “告辞。”陈斯祈拿了装老鼠的盒子,米老鼠一步迈上来挡住他的路,“你是怎么从安冼那里逃出来的?还有那年是怎么救的陆潇?” 陈斯祈冷笑一声,从米老鼠身边错身而过,贴身携带的摺叠刀在米老鼠手腕上轻轻划了一下,血珠立刻滚了下来。“沈玖言和你念及旧情,我可没有。” 沈玖言明天早上有场戏,晚上肯定已经回旅馆了。陈斯祈自己打车回去,在门口站着摸索了半天才想起来房卡在沈玖言那里。他敲了几下门,酒味从门缝往外沖,呛得人头晕脑胀。 屋里没有人回应。林轩从隔壁露出头来,用口型和他说,“醉了。” “醉了?”陈斯祈没见过沈玖言喝醉酒的样子,敲门的手悬在空中。门猛地从里面打开,拽着他衣袖就把他拉了进去。 借着惯性,陈斯祈很荣幸地扑倒在地毯上来了个亲密接触。缓了半天才起来。 沈玖言见他起来一屁股坐在他腰上,按着他手和脖子整个趴下来,在他耳边嘟囔着问,“你去哪儿了?”
第56页 其实陈斯祈觉得九爷喝醉酒挺可爱的,声音也糯糯的,粉红的脸颊有点烫,挨上来却捨不得推开。 “被你家护主的抓去吃饭了。”醉酒的人没什么力气,反倒是身子沉得要命。沈玖言体重和他差不多,压在身上久了绝对能断气。 “又是他,怎么老是他…一个个都把我当孩子,什么东西都替我决定…斯祈我要你…”伏在身上的人在他脖子上小啃了一口,湿漉漉的舌头小狗般一路向下舔。 陈斯祈挣了挣,“讨吃去厕所,放手…啊!别咬我。” 陈斯祈不敢用力推他,刚爬出来又被沈玖言按住。他隐约看见床头柜前的地毯上放着什么东西。沈玖言一双微湿的醉眼被那东西盯住,一把拽下被子蒙在陈斯祈头上,“不准看,把眼睛闭上!” 软软的声音还挺凶,可惜陈斯祈已经看见那是什么了。他感觉身上的人爬开去拿了什么东西回来,一路嘟囔着,“不要怕,烧了,烧了就看不到了…” 害怕?陈斯祈不知道自己看见那些东西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沈玖言知道。他远比陈斯祈自己更在意这些伤害。 哪怕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要努力不让对方再被伤害。 被子又厚又重,陈斯祈胡乱撕了两下没扯下来,憋气憋得两眼发黑。 艹,他闻到烧焦味了。 “沈玖言你他妈一会儿把屋子也点了。”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去洗手间接水连盆都没有。陈斯祈拎着被子用凉水打湿往火上一盖,等了半天火才彻底灭了。 沈玖言不满地跪坐在地上,见他累得刚坐下就又扑过来,扭着他一只手凑到打火机的火苗上,“做个标记。” 打火机的火苗照得指甲去珍珠般粉嫩晶莹。陈斯祈回身用膝盖在沈玖言手臂上一顶,手臂挣脱同时接住落下的打火机。无视沈玖言惊讶的表情,他从另一张床上拽了被子把沈玖言裹住,被子边被沈玖言自己的身体压住挣不开。他去沈玖言包里找了安眠药吃了,无视满地狼藉回去抱着沈玖言疲惫地闭上眼。 想做记号,那就做一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陈斯祈会选择被自己留下一个什么样的标记呢? 摸下巴~ 第60章 得过且过(八) 这一晚对于仙界而言註定是个不眠之夜。千年前昤硠盗取师门神器私自损毁,神器碎片散落人界再无修复之日。今日卿訸重蹈覆辙,捲走派中仙丹出逃,一时间派中大乱。 卿訸门下弟子纷纷出山寻师,一夜未果。 “辰溪?”密林遮天蔽日,卿訸生着一团火正坐在树下烤兔子,听到脚步声也不惊奇。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忙活手里的工作。 辰溪一夜未眠,神色疲惫,脚下不稳地跪在卿訸面前,“师父,请您交出神器。” “你千辛万苦找到这里就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兔肉烤得发焦,卿訸在树下席地而坐,双眼轻阖,倒也看不出狼狈,反倒是有几分清闲。辰溪知他根本没有听进去,又逼,“徒儿知道师父是术法奇才,所设结界无人能破,但辰溪口拙,被您放进来没有别的话要说的。” “那就说说你昨天吃了什么吧。多久肉食未进,多久滴酒未沾。相较之下我更喜欢人的随心所欲,让人觉得好歹是活着,而不是像神仙这样虚伪。”卿訸把兔子递给辰溪,“你我相处数百年,为何还是这般生分?” “师父,交换神器您尚可免罪。”辰溪扯住他的衣服,“师父…” 卿訸将手里的兔肉扔了,敛笑正色道,“你若无话可说便出去,为师不想听。” 辰溪自不能再逼,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出下策。“昤硠也在找您。” “是吗…那他大可不必继续下去了。”卿訸灭了火,仰视头顶遮天碧叶,“我曾经有愧于他,如今慢慢偿还才能解他心头之恨。他何时找到我遗留之物,我便何时回去,你不必担心。” “您把神器给了他?” 辰溪何等聪明,只是从他表情上就能推断出事情原委。 卿訸默许,“当年我装病骗他偷盗神器,如今再给他一个也算是还债了…只是想想当年不过就是意气用事想救一凡人,不料却成了如此结果。”他按了按额角,“现在把这东西给他他在魔界地位也能大增,多好。” 辰溪只觉这人快哭了,却又强忍着为自己戴上一张虚伪的面具。如果不动用武力他的脆弱便会马上被新的伪装掩盖。 “您…”辰溪哑言,暗自催动法术想将卿訸击晕。卿訸不曾躲避,身子立刻动弹不得。他以为辰溪要将他捉回,释然中是少见的绝望。 当年不过就是想救一人,最后却救了天下人。当年不过就是想借昤硠之手,最后却害他性命。 这些他又能说与谁听? 辰溪将一根银针刺入卿訸体内,卿訸软倒在他怀里,意识越来越淡。 “师父,徒儿不带您回去,但您以后只能跟着徒儿了。”辰溪依恋地在他嘴角吻了吻。 “幼稚小鬼。”卿訸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沉沉睡去。如果当年昤硠也这样强硬的对他,他们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辰溪怀里的人眼角微湿,一滴泪终是落了下来。 陈斯祈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落泪,只是下意识地一闭眼,眼泪就流了。他拿袖子擦了擦对林轩说,“你抱稳点,一会儿摔了咋俩就都成泥蛋了。” 树林昨夜刚下了雨,一地泥泞,走得艰难。 林轩放下陈斯祈喘了口气,“你胖了啊,抱得费劲。” “那还不是你奶奶餵的好?零食一袋一袋的送,就差来桶奶粉了。”陈斯祈被抱得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的,还一直提心弔胆着不知什么时候就让林轩给扔了。 他莫名想起一句网络上的话,两只受在一起是不会得到真爱的。 … 啪!陈斯祈折断了手头的树枝,他脑中究竟都存了些什么东西? 当真腐女的世界无从理解,稍一涉入就成残血。 林轩揉着胳膊把剧本塞在树枝中间,一边看一边念叨两句,“打昤硠…打…打?!喵喵喵?”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奇胖这剧本改得真有技术,最后所有的人物都要和昤硠扯点关系,不管是仇是怨,是恩是爱,总之男主是朵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黑化小莲花。 “喔,恭喜哦!我好歹只是和昤硠交个朋友~”某人不厚道的从他身边经过,愣是要给他伤口上撒盐。 … 这么一帮子人整日风风火火地从这头窜到那头,演技不咋样剧情更狗血,倒是一群帅哥扎堆挺养眼。 米老鼠拿着个小盒子过来,皮笑肉不笑看着都难受。他把盒子摔在陈斯祈手里,“里面是什么?” “九爷呢?”陈斯祈没理他,东西是米老鼠拿过来的他怎么可能没看。
第57页 沈玖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很明显地将陈斯祈带到身后,面色不善地看着米老鼠,大有一言不合就冲上去揍人的意思。 陈斯祈也不管这两人冷战着会不会打起来,自顾自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十分简易的戒指。他表情很是随意,对沈玖言说,“每个奴隶身上都会有一个dom留下的痕迹。九爷,这个是我心甘情愿为你留下的。”他把其中一枚戒指戴在自己受伤的手指上,又准备把盒子收起来,“其实你不用戴,这种东西也只有我这种走不出来的人才会需要。” “给我。”沈玖言从他手里抢过东西戴上,盒子被他砸在米老鼠肩上,“你又和他说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说。”米老鼠弯腰捡起盒子,气笑道,“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喝多了干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在这儿站着也没什么意义,便无视两人独自离开。陈斯祈也有些温怒。米老鼠争着来给他取东西,无非就是想把昨晚的事捅出来。可他偏偏还阻止不得,最后连个谎话都没说出口。 沈玖言挡在他面前遮住他视线,“斯祈。” “嗯?”沈玖言跪的速度远在他预料之外。“谢谢。”他吻了吻陈斯祈的手,显少在外面露出笑容的脸带着一丝无赖,“老婆你脸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领戒指啦~ 虽然现在拥有的都是为了之后用来虐~ (●––●) 第61章 得过且过(九) 山中夜里黑的透彻,就算是眼睛健康的人也可自称盲人。辰溪和卿訸躲在结界里无人打扰,倒是有几分隐居的意思,当然如果辰溪能把他体内的银针取出就更好了。 说来也好笑,堂堂仙界术法之尊也会有被人家一根银针弄得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不知道还以为仙人只有炒作能力一流,一张破嘴一张一合就是斗转干坤。 卿訸的酒壶空了多时,闲来无事又不想看身边那闹心玩意,一翻身到树上坐着去了。其实他对那根窝心的银针也并非无能为力,只是这可爱娃子终于违逆一次他的意思做事,怎么也不能打击狠了。 岁月无情,时光易逝,往日难追,竟成笑谈。卿訸随意提起些辰溪过去,短是几十年,长则几百年,他自不后悔当年所做之事,更庆幸这孩子终究是陪了自己这么久。只是可惜……这孩子心思不纯。 他垂眸低低地笑了,遥想当年辰溪刚入师门也不过不足十岁,瘦高瘦高的如同个棒槌,没姿色没天赋,脑子笨得连拉磨的驴都哭了。 但他就是喜欢这孩子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捧在阳光下也是珍宝,还有他那温润如玉的性子,就是当了十年弃子也依旧干干净净的, 不染红尘。 真正干净的东西果然还是不会被凡事玷污。 在想昤硠,这两人性情上还真是天壤之别,难怪曾经没吵上的架现在要补回来呢…… 只是何时他又成了旁观者了呢? 罢了。 “你可还记得刚入师门时给为师做的饭吗?人家都是奉茶,唯你做饭,还说什么衣食父母再造之恩,最后还不是手一抖烧着了半边屋子?不过看着一群其他山来的劳力过来灭火也不错。” “那是师父非要弟子用现学的法术烧饭。”辰溪在树下坐着一样无所事事,其实他作为半人半仙已经在这世上活了太久太久,很多时候已不用再像人那样忙忙碌碌依旧无所作为了。只是虚度光阴,对仙而言也不算什么。 “恨我吗?你本更适合修炼水系法术,我却执意教你火系。那时终究是怕了,怕你和昤硠一样会有不存在于三界之中的一天,所以事事稳妥,不让它出半分差池,现在想来终究是多虑了,如果不是我,你们都不会有事。”想当年昤硠在水系法术上也是造诣奇高,只可惜世人只知水系法术强却不知其害,最后修炼不成反伤己身,让人吹嘘不已。倒是火,人生自有火,练起来纵是走火入魔也可独挡千军万马。 “我当年不过就是看昤硠的一个师弟练习失误把自己冰冻了千年,就有些怕了,我真不知自己千年后是否还活着……”这世上是否还有人想让他活着。 这可惜话未说完已被辰溪打断。“师父深思熟虑,老谋深算,当然有自己的理由,徒弟只需照做就好。”辰溪又夸又骂,倒是比往日多了几分随性,“师父可愿和弟子聊聊昤硠?” “呵,倒是学会卖乖了。可惜我不想说。”卿訸风轻云淡地说完,飘然落在辰溪身前,警觉道,“有人来了。” 像是为了印证卿訸的话,他的结界在瞬间被利器撕碎,漫天飞雪噼头盖脸而来,竟沖断不少树枝。 头顶被折去树枝的天空露出一个大洞,卿訸将体内银针逼出甩手掷去,银针在空中像是点在湖面上,无声粉碎。 “弟子包庇师父。卿訸,这就是你教得好徒儿。” “师兄,你这么快就饥渴难耐到需要亲自出手来捉我?”卿訸背手握住辰溪准备出鞘的手。师兄云路一剑在手,直指卿訸脖颈。狂风突止暴雪忽停,雪花悠然落在剑身上。云路冷哼一声,剑尖在卿訸脖颈上留下一小道血痕。卿訸并未因此老实,立刻催动法阵竟是一模一样的狂风暴雪。他取眉间一滴血祭阵,乃是捨命之术。 “师父!” 辰溪从未见过卿訸用剑,此时法阵祭出,冰棱不断堆积凝结成一把剑,两端皆是切金断玉的利刃。 卿訸一把剑舞得滴水不漏,将云路节节逼退。剑影斩人影,剑意斩情意,当年昤硠死了卿訸就不能再算个活人,现在拼尽一切杀出血路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可惜云路今天就要带卿訸回去。 云路双手捏诀,脚下法阵祭出万把神剑。他低呵一声,剑阵捲起飓风,竟将卿訸团团围住。同时,又有数把刺向辰溪。 “住手!”凡人之身无论怎么修炼也不可能接得住云路的剑。卿訸知他根本就是为了杀辰溪而来,不顾自己生死冲出剑阵,手中宝剑生生被云路的剑击个粉碎。 卿訸原地踉跄了两下,催动法术将辰溪冰封起来。 辰溪挣了挣,连御剑的仙力也用不出。“师父你做什么?” 卿訸拭去嘴角血迹,“我送你去昤硠那里,你……不准再回来。” 云路提剑从他身后刺下,卿訸反手握住剑刃,笑看风雪把自己的爱徒包裹,在如同无数翩然飞舞的白色蝴蝶中消失。他低下头喃喃道,“做师父的,哪有让徒弟受伤的道理?” 握剑的手紧了紧,云路无法抽回。他蹲下身扯着卿訸的头发让他看着自己,“当年你偷盗神器就是为了他?”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的徒弟你註定上不到。” 啪! 云路甩手给了他一巴掌,“那这次呢,又是为了什么?” “昤硠需要件得心应手的物件……”云路落下的剑生生停在空中,他弃了剑抓着他的衣服,“那你那五成……”
第58页 “助昤硠转世,他那时是魂飞魄散了。”卿訸嘴角的血无人擦拭,他抬了抬手,又重重落下。 为什么受伤会这么疼?就像是一场赎罪。 “师兄,我这里没给你留地方,你又该怎么办呢?” 云路被气笑,抱起昏昏沉沉的人,“我还能怎么办,不过就囚禁你永生永世,让你只能活在我的世界里罢了。” “陈斯祈!”头顶的树枝像是被人动过手脚,陈斯祈刚爬上去坐稳就断裂开来,更危险的是他现在身上没有任何保护工具。林轩在下面被吓了一跳,这高度也足有十米之多,摔下来自然伤得不清。陈斯祈一手抓着摇摇欲坠的树枝,身子也在轻轻颤抖。他努力闭上眼贴向树干。下面已经有人冲过来接应。 奇胖道,“快找人上去帮忙,林轩!” “我不会爬树。”林轩哭笑不得地说,要不他早上去了。 白敬飏拽着衣摆一路狂奔,动作滑稽地像只得了狂犬病的鸡。 林轩无意地瞥了眼人群,其中有个人正一脸幸灾乐祸地抬头看着。这个人上次闹事好像也来过。 林轩趁众人都向上看时小心地走了过去,那人显然足够警惕,看见他转身就跑。 安冼又要干什么?他必须追上去问清楚。 林轩没有惊动任何人,穿着拖拖拉拉的戏服追得十分辛苦。林中树枝千奇百怪,有人从他身后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抵在树干上。 “你追他丢掉小命的就是你。”陆潇确定那人跑的无踪无影后才松开捂着林轩的嘴,却依旧不放开他。“那个人是安冼的奴隶,也是个忠心的疯子。”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还有你的手……” 陆潇被林轩问得心烦意乱,“林轩,记住什么叫做好奇害死猫。”他一把将林轩推开,看了眼被白敬飏救下来的人,继续道,“既然连你执意要给我找条谋生的路,就该知道我的路不止这一条……总之你只要记住我不会害他就足够了。” “说清楚。”林轩执意挡住陆潇的路。 林轩确实是个比任何人都爱作死又不怕死的人,而陆潇又偏偏最讨厌这种人。但看到林轩额头那块痕迹很淡的伤痕,他又将动手的冲动压住。 “越来越多奴隶敢站起来跳脚了,你说安冼能给他好果子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斯祈同学有恐高症…… 写完发现一个诡异的地方…… 陈斯祈看陆潇不顺眼,陆潇不待见林轩,林轩和陈斯祈是知己 …… ……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62章 得过且过(十) 陈斯祈一直没去看沈玖言和别人的戏,出于他一贯懒癌万岁的毛病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把剧组里的艺人认齐。说来也好笑,白敬飏竟那这事当藉口,非要用一用他这个倒霉苦力。 听说剧组来了个漂亮姑娘,白敬飏两眼放着光准备过去交流一下感情。陈斯祈是坚强站立在中间的挡箭牌。 戏中正在拍的是昤硠出山寻师未果,顺走冰冻辰溪后回魔界的剧情。漂亮的魔界姑娘趁虚而入,安慰了昤硠空虚寂寞冷的内心,两个人臭味相投很快就一发而不可收拾。 白敬飏作为一个饰演卿訸师兄的人,当然也乐得自己亲爱的师弟能和魔界那玩意断得彻底。所以他刚看到这剧情时就得意忘形尾巴翘到了天上,最后让沈玖言瞪了一眼,吓得做了一晚上噩梦。 陈斯祈挺佩服这群作死的人的,明明挺怕沈玖言还日常老虎嘴里拔牙,也不怕哪天风水流年不利咔嚓一下不就就玩完了? “教主。”漂亮妹子主动过来打招呼,个头比陈斯祈整矮了大半截,此时正笑眯眯地仰头看着他,“来探班吗?” “呃…嗯。”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热情的妹子,还是个娇小体弱款的。想想他当年上学的时候,女生也没这么开放,现在怎么就成了这样?妹子们究竟受了什么摧残? 他目光往四周乱瞥,希望能找到姓沈的人影。 可惜,事与愿违。 “教主,我叫百里瑕苒。可以和我合个影吗?” “我?…哦…好,谢谢…”陈斯祈有些呆愣愣的,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要和他合影。 之后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百里瑕苒用各种实际行动刷新了陈斯祈的世界观。真可谓往事不堪回首,英雄战死还能重新再来。等到陈斯祈被沈玖言从可爱妹子的手里解救出来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苟延残喘了。 白敬飏接了他的班和百里瑕苒聊得热火朝天,般配的让人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们发证。 “还疼吗?”沈玖言把他手指上的戒指取了,有些肿。他现在有点后悔,就不该放任陈斯祈任性。这人说得好听点叫不会照顾人,说得难听点就是不自爱。如果没有离开安冼,他真不知道陈斯祈能不能活到半百。 再想那晚醉酒,他也并非全无记忆,只是他是真得想得到这个人,从里到外,从身到心。 “难得来探个班,正好让狗仔们发挥一下文化功底。”陈斯祈手里握了瓶冰水,眯着眼往太阳的方向看。沈玖言扬起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跟着陈斯祈果然什么逼都装不起来。 他上前捂住陈斯祈的双眼,微微低下头就可以触到他的唇角。他在对方唇上碰了碰,“这才符合他们的要求。”说完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我不会结婚的,虽然我保证过的事你从未相信过,但我会努力应证它。” “偷盗神器私自叛逃…卿訸,我念你我师兄弟间的旧情,死罪已免,活罪难逃。”云路挑断他全身经脉,以示惩罚。 为表请罪诚恳之心,卿訸身上并无束缚,只是双膝跪地,咬牙挨着。 “你可知罪?” 邢台之下,八方神灵。此时纵是是天之骄子也是落地凤凰不如鸡,早早求饶还能免受些皮肉之苦。 卿訸缓缓抬起头,血液顺着额头流下,他现在只能半倚着石柱坐着。到死不活地笑着看着天空。“当年昤硠偷的神器,是被我毁的,我装病逼他偷盗神器,再陷害他致死…你们,八方神灵神通广大…刚正不阿,最后还不是被我耍得团团转…害同僚魂飞魄散?” 云路提剑划过卿訸声带,收剑向众仙行礼,“此人已疯,还望众仙准许小仙将之关押。” “何以见得?” “卿訸生性孤傲,这百年间的癫狂之态诸位都是看在眼里,做师兄我本不愿控制师弟的自由,但他现在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理应囚禁关押。”云路缓声解释,目光扫过对方涣散的双眼,有些不忍。卿訸此时仙力溃散一成不到,废人一般,神情更是颓废的无法直视,他若再不带人走,卿訸怕是要撑不下去了。 云路看了眼掌门人,“还请诸位准许在下先将卿訸关押再谈他务。”
第59页 他将人抱起化光而去。此后无人知晓卿訸关押之处,更难说他是生是死了。 “上次对昤硠用这棵树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洞中冰天雪地,是云路结界中最特别的一处居所。洞中最深处有一棵树半身嵌在坚冰里。 云路将人放在树下,树上缠绕的藤蔓试探着缠上卿訸的身体。云路捏着他的脖颈有些无聊地等他痛苦地挣扎着睁开眼。“这棵树性淫,逢洞必入,不知能否磨软了你这又臭又硬的性子。说来也残酷,我这人天生残缺,竟连这些欢乐都消受不了。” 卿訸半阖着眼,嗓子发不出声音。无力的身体阻止不了藤蔓的侵入,银白的藤蔓上流淌着鲜血,一滴滴坠在地上。 突然云路头顶上的寒冰坠落,卿訸脚下的法阵还未完全消失身体已经藤蔓被完全贯穿。卿訸痛苦地睁着眼不住呜咽,嘶哑的声音只是粗短乏味的音节。 云路冷冷地看着他,一挥袖头顶的坚冰立刻粉身碎骨。他看着卿訸身上的藤蔓越来越近,几乎要把整个人都嵌进冰中,突然笑了,从袖中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卿訸嘴里,“好好品尝,你要还有一点理智我就放了你。哦对了,嘴张开,我可不能让你咬舌自尽了。” 藤蔓,冲进了他的咽喉。 卿訸猛地失去了意识,他嘴唇无意识地动了动。 昤硠… 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藤蔓y啊…我万恶嘛? 卿訸宝宝吃的是什么药应该不用我明说了吧… 嗯… 真惨… 第63章 得过且过(十一) “来,我们一起学,a-o-e…” “滚!”陈斯祈沖白敬飏翻了个白眼。他演得是哑巴又不是弱智,还在这里被韵母表,这得有多脑残?何况卿訸哑了不就是拜这厮所赐吗? 他抖了抖手腕上繫着的绿条子,这原谅色的道具怎么看都给人一种怪异感。也不知道后期过是什么样子。但总的来说都是和他无缘的。 现在他等着人把他放下来好揪住这个尾巴翘到天上去的人,然后一顿胖揍。 可怜这小子还浑然不知地摸着他的腰部,“这是要被爆菊的节奏吧?嘿嘿嘿…师弟我享受不了也得占着,绝不能让别人用了。” “你tm手往哪伸呢?”陈斯祈深知这厮要趁机吃豆腐,要不是脚上也被绑着早一脚踢过去了。 “白敬飏。”刚才还神采飞扬的闹心玩意突然一个哆嗦,连头都没回滋熘钻了。沈玖言把揣袖子里的玩具蛇打个结又团了团扔过去,白敬飏还配合着一跳,一声惨叫,没影了。 “…”人善被人欺,人善为人妻,人善被人骑。 … 沈玖言一看就不是来解救他的,往陈斯祈身边一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干嘛?”陈斯祈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试着看自己挣扎跳下来,偏偏身体被死死缠住挣不开。沈玖言把他拍戏时摘下来的戒指又给他戴上,仰视着这个全身被缚衣服破烂鲜血斑驳可怜兮兮的人,浓墨一般的瞳眸尽是玩味之感。他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被这样绑起来很好看?” 安冼的眼光从某种变态的角度来说实际上是非常好的,如果陈斯祈多去注意一下网络粉丝们的评论,他会发现有很多男性同胞是想扑倒他的,当然也有女性。 这个人体内流淌的血液带着不容妥协服软的倔强,偏偏又被安冼磨出了人类与生俱来的软弱。不知这算好算好。 “s看谁被绑都好看。”陈斯祈小幅度地动了动,沈玖言不友好地按住他,“你是在夸我有攻的气质吗?虽然开始确实是你压得我,但我不介意把它当做一场意外。” “no 插nce。”陈斯祈感觉脚上的绳子稍微松动,用力一挣一脚踢了出去。沈玖言后退着抓住他的脚腕,接住滑下来的人抱在怀里,“你觉得我会没有机会?”陈斯祈有着北方人标志性的修长身体,所以无论怎么打扮都称不上娇小。同样像沈玖言这样跨国串种就算有一半南方人血统也一样和娇小无缘。 偏偏就是这么两个人高马大的人凑到一块画面却称不上违和,甚至十分养眼。 “放我下来!”陈斯祈用力从沈玖言怀里翻出来,头有点晕,他还真没想到就这点高度他都会晕。 他揉了两下太阳穴站稳,沖沈玖言脑袋比了个手枪的动作,“嘭!你的冰山禁慾系男神形象没了。” 只要不是太监人身需求人人需要,只不过陈斯祈伤在心上对这东西始终提不起兴趣来,而沈玖言就不一样,他需要,就算不天天也需要。可他确实不能当禽兽把陈斯祈怎么样了,这个和上下位置没什么关系。心病也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上下位置就治好,所以嘛,就没有所以了。 沈玖言逗两下人就收手,他要等陈斯祈主动来找他。 他们今天要补拍几场卿訸和昤硠的日常戏,一部分是他们作为师徒的,还有一部分也是曾经作为好朋友的。 卿訸本虚长昤硠两百岁,两人刚见面时却都还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自然谁也不让谁。卿訸作为兄长一定要把昤硠吃得死死的。昤硠好面子死活不从,索性两人不师从同门,不然仙界绝无安宁之日。 “…”沈玖言看完这段谅解很无语。陈斯祈一边想像沈玖言装嫩的样子,一边说,“这一段不应该让小孩演吗?你确定我们两个上去不会对不起观众,还有哪有上百岁的神仙会为了盘吃得掐得鸡飞狗跳的啊?智商呢?在家抢吃得呢吗?” 智商是一种好东西,希望人人都有… “所以说你们是神仙嘛,怎么能用常人的套路来规范自己?来,咋们现在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奇胖忘了陈斯祈还要报之前的爆菊之仇,肆无忌惮地揽仇恨。 陈斯祈咬牙问,“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拍着小翅膀拿个仙女棒当回真正的…” “噗,继续说啊?咋不说了?”奇胖越来越能摸清陈斯祈的套路,这人看似内敛跟谁也半生不熟的,实则混熟了也一和正常人一样,开玩笑乱打闹,占人小便宜然后笑得像只狐狸。 陈斯祈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相处。 “那不如把这场戏改成武戏?看你打人那几下身手也不错…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过。”虽然不知道沈玖言为什么会露出如此凶神恶煞的表情,但奇胖还是见风使舵的收了要说的话。 陈斯祈没有在意沈玖言的阻止,问,“怎么演?” 动机不变,还是为了抢一颗半生不熟的桃,但两人都换上了显年轻的剑袖武服,马尾由淡蓝色的发带束着,被风一吹飘飘然如羽化登仙。 两人分两端站定,赤手空拳开打。 “你个无礼小孩,一个桃也要和我争来争去,莫不是要把自己仙门的脸都丢尽了?”昤硠一脚踩在石凳上,甚是嚣张。卿訸一样不退让,先把年龄先后放在其次。“人界尚有孔融让梨之典故,你活了上百岁的人还不如凡人?”
第60页 “谁要和那等粗陋比?给我!”昤硠矮他半头,垫着脚尖伸手去够。卿訸自然不会给他,使出御风咒立于空中,昤硠立刻催动电闪雷鸣想把他噼下来。 卿訸不满地皱了下眉头,这要是躲闪不及必定白衣变黑衣,白鸽变乌鸦。 他见头顶乌云越聚越多,连忙跳下来跑。昤硠化出一根筷子粗细的冰棱在后面追。 “站住!” “你当我傻啊?”卿訸一边跑一边先在仙桃上咬了一下,他低低地诶呦了一声,没让昤硠听见。仙桃的硬度险些咯掉了他的乳牙,他还维持着咬桃的姿势,腹中坏水直冒。等着头顶的雷快要落下时他扔了仙桃就地一滚,雷马上在原来的地方留下个大坑。 “小样,最后还不是让我吃到了?”他就着卿訸牙印一咬,整个人都僵了,手中仙桃不知何时成了一团冰,而卿訸早已在远处拿着仙桃笑得大跌了。 这桃味道是好是坏其实陈斯祈并未完全尝出来,只见沈玖言面部阴沉地拿着桃走过来,他立刻拔腿就跑。 沈玖言从后面揪住他衣服把桃硬塞进他嘴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说是不是啊,斯祈?” “救命…”陈斯祈嘴里咬着桃酸的想哭,偏偏还被抓着跑不掉。在场的能跑的全跑了。奇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来,休息十分钟!” 奇胖,你等着! 陈斯祈心中愤懑。 作者有话要说: 被绑起来的斯祈…啧啧… 第64章 得过且过(十二) “喂,你口口声声说我酿的酒不好喝,怎么又喝个没完没了的…现在还大醉特醉…喂,不准睡。给小爷起来小爷这里不收难民!”昤硠看卿訸半倚在塌上昏昏欲睡,忍不住过来推他。卿訸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轻哼一声打起呼噜来。 此时他们都到了拜师年龄,分别入了不同的师门。只是卿訸心性随意,整日无所事事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地从这个山头惹着祸晃到那个山头,惹得所到之处都是鸡犬不宁,民不聊生。 昤硠自视清高自然不能用和这种人为伍,每天加紧学习就盼着那天一个失手把这只讨厌的苍蝇噼下凡间。 可惜这些也就是说说而已,昤硠还真捨不得真把卿訸噼下去,所谓日久生情大致如此,他是日烦生情。 卿訸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喜欢粘着昤硠凡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虽然目的是为了把他摁那然后那啥了,但昤硠还是觉得他挺不容易的。就这靠喝酒追人还一杯倒,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弄得现在昤硠每次酿酒都要往里疯狂兑水,酒味都快没了,他怎么还醉?! “你是不收难民,我也不是难民…”一听卿訸这声音就知道他根本没醉,他一本正经地说,“少拿这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是臭虫…你就不能对我客气点嘛…”他打了个酒嗝,双颊在烛光下粉红的可爱。委屈的声音软软的,卿訸用腿边的流萤小扇扇了两下风,醉态随之淡了。“你这酒真是做得一日不如一日,莫不是准备拿水以假乱真?你当真这么讨厌我还要这样哄我吗?” 说着说着,声音中竟带了些哭腔。 “那是你嘴有问题,喝完没,喝完了就滚蛋。就你这样走两步都够给小爷跳场舞了。”昤硠让卿訸那最后一句话问得心都软了,不知道还以为怎么欺负人家了。他不再多想,连忙赶人。 他看卿訸一步一转,身子一软尽显弱柳扶风之态。只是卿訸这厮无论如何浅笑都装不成大家闺秀更不用说闭月羞花了。 卿訸在门口顿了顿,猛一回头指着昤硠脚下道,“小爷走好,卿訸等你给在下暖床。”一个传送阵出现在昤硠脚下,快到对方来不及反映。等到昤硠再回神,他已经坐在卿訸的床上了。 陈斯祈听着奇胖在耳边的絮叨讲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喜欢把剧里的这两个人比作不高兴二重唱。两个人设都是死傲娇,逢见面必挖坑必坑队友。拿了一血那叫日常,双杀那叫正常,n杀那才叫完成任务。 他把遮眼的刘海往旁边撩了撩,沈玖言靠在他身边闭着眼打瞌睡,还有两场戏他们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卿訸你脑子秀逗了,没事来人界做什么?喂,站住!小爷和你说话呢。”昤硠是那种不准被人无视的主,硬拉住卿訸不让他走。“你看这家孩子,天生体弱多病十岁不过就会夭折…我想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卿訸若有所思地说着。 此时他们正站在人家院外的树上,雀鸟伴在身侧却是一点也不惧人。 昤硠低声道了句多管闲事便准备离开。人界春夏秋冬总有缺憾,至美之景也不过是剎那,生命亦是如此。他自然没什么了怜悯的。 卿訸将昤硠拉住,“我想给他们些仙力,至少可以让他们正常过完一辈子。”“幼稚。”昤硠将他抓着自己的手甩开,“真不知道你这等优柔寡断是谁教给你的,不过就你那点少的可怜的仙力又能救几人?还不如毁个神器来得快当。” 一语成谶。 “你没病?你怎么会…你骗我!”沈玖言一边念台词一边不适地眨了眨眼睛。陈斯祈上前一步准备扶住他,沈玖言立刻将他推开,“滚开!你究竟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我…”陈斯祈不知悔改,“我要救他们。” “那我呢!” 沈玖言吼完终于忍不住捂住双眼。 “九爷!”米老鼠冲上来扶住他,和沈玖言小声交谈了几句。沈玖言摇了摇头。 米老鼠一脸气愤地退开,对陈斯祈道,“发什么愣?过来帮忙。” 陈斯祈连忙回神扶住沈玖言,“眼睛?” “嗯。” “疼?” 陈斯祈一边问一边安抚似得拍着他的后背。 这样幼稚的举动并未换来众人的什么反应,每个人都在担心地看着沈玖言。 “我看不清楚。斯祈…我害怕。”沈玖言把声音压得很低,冰凉的手不住颤抖。他摸索着抓住陈斯祈不肯放,他重复道,“不要走。” 陈斯祈想起之前接连不断发生的意外,脸色愈发阴沉。沈玖言害怕的是他此时离开,可他也一样在害怕,怕他瞎了,怕那个人还会做什么。 “斯祈…别走…”埋在肩头的人用力抓着他,脆弱的声音不断敲击着他早就应该掀不起一丝波澜的心。陈斯祈身体一震,他眼睁睁看着有个年轻的姑娘沖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钻出人群。 陈斯祈等到救护车开到门口才将沈玖言抱起来,这样的举动引来一群姑娘的尖叫。 沈玖言茫然地问他,“怎么了?” “别怕。”陈斯祈轻声说,“我陪着你。” 他看了眼那个姑娘消失的方向,发了一个刀子的图片给安冼。 你等着。他在心中冷言。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页 来自安冼并不礼貌的邀请啊…斯祈会不会去呢…他一定会去的。所以九爷…诶…我剧透啦 第65章 得过且过(十三) 沈玖言放隐形眼镜的盒子里让人换了液体,本就要瞎的人一下子瞎了个彻底。米老鼠把他们俩扔在病房里楼上楼下的跑。明明是沈玖言的私人医院却一样得按程序来,听说是因为院长让沈玖言罚去北极考察回不来所以怀恨在心。 “现在感觉怎么样?”沈玖言眼睛上的纱布是陈斯祈亲手缠的。陈斯祈黑着一张脸除了对沈玖言还算轻声细语外其他人都是一个眼神就吓得不知东南西北。 沈玖言抓着陈斯祈的手一直没有送开。他虽然看不见却不代表他感觉不到身边怪异的气氛。只是现在漆黑一片的世界让他更加恐惧,从未体验过的对未知的恐惧。 那张原本冷漠的脸有些失去血色,他颤抖着,下意识地用手蹭眼上的纱布。陈斯祈轻轻握住他的手,“不准揉。” 也不知是因为从未听过陈斯祈这么冷的声音说话还是他现在莫名带给人的陌生感,沈玖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脑中反覆响起米靖的那句话,陈斯祈生性薄凉… “有点痒…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沈玖言努力让陈斯祈和自己对话,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这个人没有走。 他会走。 这是沈玖言早就意识到的。从他猜到是安冼下的手开始,他就知道陈斯祈会走,他会应战但他不会把经过告诉沈玖言。沈玖言就像一个女人一样被他护在身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左右不了。 陈斯祈的生活里他不是患难的兄弟,是回家是做好羹汤的妇孺! 当然陈斯祈不会想到沈玖言在想什么。 病床旁边两三米的地方有一扇紧闭的窗,失去温度的夕阳穿过窗户照进来,连屋里的黑暗都照不亮。放眼远眺,所见之处都是晚霞特有的火红,映在高楼上,映在白云间。 在视力可见的尽头是黑压压的山,太阳一寸寸向下沉入,如同暮年垂死的老人,浑浊的双眼看着天空,等着生命走向尽头。 “黄昏。”陈斯祈想要起身被沈玖言拉住。他听着外面几个护士有说有笑地走过去,吼道,“小声点,你以为这里是相亲所吗?”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有人依旧再说,她们根本不明白里面的人为什么生气,又是再为谁生气。陈斯祈握着矿泉水瓶的手紧了紧,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砸在门上,换来一声重响。 外面的人让吓了一跳,连忙小心拉扯着走远了。 陈斯祈沉重地呼吸着,紧绷的身体剑拔弩张,只等一个倒霉蛋送上门来。 “斯祈?”刚才陈斯祈强行挣开他扔了一个水瓶出去,他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只能一脸茫然地摸索着站起来,“别走…怎么了?” 他看不到陈斯祈失控的样子,充血的双眼像是走火入魔了,每一下缓慢的呼吸都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陈斯祈回头失神地看着沈玖言,身子晃了晃。他捂住心口没有说话,原本站立着的身体已经有些摇摇欲坠,陈斯祈缓缓跪下来,很轻地给沈玖言磕了个头。 或许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莫名其妙,但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举动可以向沈玖言诚恳的道歉。 对不起我给不了你一段正常的感情。 对不起我不能陪着你。 对不起我是个疯子。 对不起… 为什么他不能等到修好自己再遇见自己心爱的人? 为什么… 老天终究对他不公。 门礼貌地敲了几下,米老鼠拿着药盒进来,先是问了沈玖言的感觉然把药盒放在他怀里,这才转身一拳向早已站起来恢复平静的人身上砸去。陈斯祈后退一步将这一拳让开。米老鼠又是一拳紧密地跟上。 “你们在干什么?米靖!”沈玖言手里还拿着药盒,他走了几步,一个人也没有抓到。 “你的隐形眼镜盒平时都是放在我这里的,除了我能碰到的只要他,现在出问题了你说我该不该怀疑他?”沈玖言眼睛本来就不好,米靖每天在这种事上最是小心。他看着沈玖言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上去推了他一把。沈玖言手一松药盒摔在地上,里面传来一阵破碎声。“你少替他说好话!不错啊,夫唱夫随的。是不是tm要怀疑也是先怀疑我?” 米靖的火还没完全发泄完。陈斯祈从后面把他踢倒,从不离身的刀子就架在米靖的脖子上。 沈玖言摸索着终于抓到了米靖的衣服,“米靖…陈斯祈你放开他。” “我放开他?”陈斯祈握着刀的手一松,刀子摔在米靖身上。他双眼迷离地站起来,身子一软连退几步撞在墙上。“我…” 别看我… 我不是故意的… 这样的我谁也不要看… 我不是疯子… 不要看… 我走,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就看不到了… 陈斯祈思绪游离着,身子下意识地往门口走。 “陈斯祈!我没怀疑你你去哪?”沈玖言听到开门声,他的心跳开始加快,他知道陈斯祈要去哪,他不能让他去。 “算帐…”陈斯祈脑子里空空的,他没有看身后站起来又摔倒的人。有人会替他把沈玖言扶起来的,留在沈玖言身边的人从来都不应该是他。 他从来就没有留在沈玖言身边的权利。 沈玖言是个正常人,他有他的人生,他不应该和一个疯子过一辈子。 米靖扶着沈玖言,两个人都狼狈地坐在地上。沈玖言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声音止不住的哽咽,“你去干什么?你真能和他算上什么帐?陈斯祈!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去?陈斯祈!!!!” 脚步声,终于还是听不到了。 沈玖言喊哑了嗓子,双眼一阵刺痛却流不下眼泪来。 他现在才意识到,陈斯祈永远不会属于他。 他也永远抓不住这个人。 爱,真得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名词,任何事情发生都可以把爱放下。 “米靖,帮我去追他…”嗓子嘶哑的厉害。米靖没有动,沈玖言撕扯着纱布就要睁开眼,被米靖用力按住了。 沈玖言疲惫地说,“米靖,你非要和我的对着干吗?” 米靖也是身心俱疲,“以前明明都很听话,现在怎么就听不进去了?” “我tm是你儿子啊?滚!”沈玖言什么也看不到,他冲着空气一顿乱吼,嘶哑难听的声音中夹杂着哭声。他终究还是别人养在掌心的一只蚂蚁。 “你在哪儿?”陈斯祈站在凉台上吹着夜风。电话彼端的人笑了笑,“在家,这么生气是准备来找我了?呵,早知道叫你这么容易我早就这么做了。” “没有下次。” “什么?” “我说没有下次。”陈斯祈失去焦距的双眼看着车水马龙的夜间世界,笑起来有些阴冷,像是刚从阴间爬上来的恶鬼,“你不好奇我在哪儿吗?你那个可爱的小酒保要去见上帝了。”
第62页 脚边的人瑟瑟发抖着。陈斯祈啧了一声一脚踢在他要害,打开手机外放让安冼听个清楚。 酒保疼得在地上打滚,被陈斯摁住贴在手机上,“来纪念一下,这可是这辈子最后一面。”陈斯祈阴笑两声,拿着刀刺穿酒保的右手。 电话那头没有挂断却也没有阻止。 也许安冼也在期待陈斯祈之后的表现。 “安爷救我!”酒保惨叫着不住挣扎,脖子上极深的伤口往出喷着血。陈斯祈面无表情地把人送开,酒保还在拼命地往屋里爬。长长的血痕没有唤起人的怜悯。酒保就这样大睁着眼死在逃亡的路上。 陈斯祈拿着刀背对着尸体,平静的脸上有几滴干涸的血。 他抬手擦了擦,手背上微湿,不是血。 “斯祈。”在确定陈斯祈还在听后安冼饮下最后一口酒,“转告king,她上我的黑名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快过年了,我要虐了 第66章 得过且过(十四) 阮夷雪算不上安冼的死对头,但两个人也不怎么对头。所以她当然不担心安冼的威胁。让人把现场收拾好后看了眼手机,angel差不多到家了。 米老鼠被沈玖言赶走去了趟片场,如果沈玖言坚持继续拍后面剧情的话很多内容都要改,每天安排的拍戏时间也要缩短,还有那个惹祸精陈斯祈。 他确实信不过这个疯子,如果他是普通疯子也就算了,偏偏他是出自安冼之手。一张看似平静的脸不定什么时候爆发,倒是轻则伤人重则杀人,有几个人能救他? “阿杀,帮我留意一下沈玖言身边的人。” 杀马特少年应道,“好得米哥。教主回去了。” “哪儿?” “九爷家。” “让他回去吧。”米老鼠挂了电话喃喃着,“回去就太好了。” 卧室的灯是亮的,在黑夜里让人踏实又不够刺眼。沈玖言坐在椅子上正对着窗户,眼睛上的绷带明显是又被人绑过了。看上去有点紧,突出他高挺的鼻樑。 陈斯祈锤了锤晕眩的头,“玖言,我回来了。”“滚出去。”沈玖言紧绷着脸没有一丝妥协的余地。 “对不起。”陈斯祈早就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心口一下下针扎地疼。他用力锤了一下,疼得冷汗直冒但疼痛好像随之缓解了。 陈斯祈退出房间,靠着墙缓缓坐下来,没有人能看到他。他抱膝把头埋在双腿间。半掩的门遮住了他的身子,连影子都不敢踏入房间半步。 “我和你说…我害怕。你为什么还要走?” 为什么要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开? 为什么自己不能踏入对方的世界半步? 沈玖言真正害怕的,就是有一天他彻底瞎了,连爱的人都抓不住了! 他就是要把这个人紧紧抓在手里才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你为什么不解释?”没有回应,那个人走了吗?他感觉不到陈斯祈来过,一直都是这样。无论他怎么努力也缩短不了两人的距离,这个人就像他的一场梦,无关好坏。 陈斯祈进闭着双眼,他看不到自己好像也没有人能看见他那样。单薄的肩膀佝偻了,他卑微无能,像只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他该怎么解释?这种话自己早忘了怎么说。如果解释就是挽回,就是不失去,他一定不会忘。只是失去了太多,无力挽回,随波逐流。 心口疼得厉害,他脑中只剩一片晕眩,渐渐受阻的呼吸正在蚕食他的意识。 这些沈玖言永远不会知道。 “陈斯祈!”疲惫。沈玖言再也没有什么力气。就如同恋人的呢喃,只是其中都是哀意。 “我在…”陈斯祈身子猛地倒在地上,“我在…” 如果没有人来找他,他就哪里也去不了。被过去困住,被主人困住,被自己困住。 他早已没有对自由的渴望。 因为他永远做不了自己的主人。 “斯祈?”沈玖言听出他声音的异样,摸索着出来险些被陈斯祈绊倒。 他闻到淡淡的血腥,身子突然僵了。 陈斯祈杀人了? 不会是受伤,他不可能受伤。 “你…你杀人了?” 心口的疼痛止了,陈斯祈伏在地板上,不知如何作答。 正常人是不会杀人的。 正常人杀了人也不会逃离法律责任的。 他不正常。 他不该留在这里。 “斯祈?!” 慌乱的脚步声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消失了,沈玖言对着空荡荡的楼梯,捂着眼轻轻地笑了。 跑了? 为什么跑? 他什么都不明白。 这算哪门子的恋人? 隐瞒,保护,除了每天都能看到告诉自己他还是个活人外,陈斯祈又做了什么? 什么改变。有意义吗?不过就是华丽的还是蜃楼,走近了就会发现自己还在生死线上挣扎。 他终究还是打破了这场美梦。 “…”林轩收起雨伞,他走到倒在楼道外的人身边,轻轻将他扶起来。 “斯祈?” 陈斯祈脸色惨白,昏迷中还在不住战慄。 林轩垂眸两人抱进屋里。 “陆潇,你说过不会害他,那为什么要往九爷的隐形眼镜盒里放东西?” “如果他们今天没有提前离开,失控的保姆车就会在高速上玩漂移。”陆潇从药箱里找药,“安冼很喜欢玩电击,没想到他还这么年轻心脏就受不了了。” “…” 林轩看着昏睡的人,他不知道,自己也是巧合地躲过一劫。 作者有话要说: 手稿用完了…(╥╯﹏╰╥)? 林轩…哎!我就不剧透了。 现在他们拍的狗血剧是最后一个团圆剧。 第67章 得过且过(十五) 奇胖不是个特别有经验的导演,刚出来混两年不到,如果不是真的有才华估计早回老家种地去了。但就是这么个没经验的导演,却撞上了沈玖言这样的宝贝,而沈玖言会选他的剧又是因为陈斯祈。 他确实应该谢这两个人,但因为陈斯祈他的剧要面临第二次暂停了,他再心大也不可能不怪他。 现在剧组每停一天都是难以想像的巨额亏损,这不是剧组里任何一个人能赔偿的了得。 “换演员吧。”沈玖言脸不红心不跳,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风轻云淡地说了。 奇胖气得捂着心脏一边凉快去了。 他给剧组放了两天假就是为了听沈玖言一句换演员? 那他这次的损失谁来赔偿? 就是换演员,就是不得不换,让谁来演?没有九爷教主的演技又究竟过不过得了关? 奇胖陷入一阵绝望之中。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也不好过。 秋天火红的枫叶落了满地,陈斯祈站在树下,没有换戏服也没有化妆。
第63页 枫叶被风轻轻一卷落在他的短发上,他没有动,只是落寞地看着脚下。 沈玖言拒演的消息他是第一个知道的,但别人不知道的还有另一件事。 结束了。 按照沈玖言的原话说就是他想要一个正常人的人生,而不应该是这样跌宕起伏让人摸不着北。 陈斯祈觉得这样很好。,甚至可以说这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他没想到同样的结果,在别人口里说出来会这么伤人。 他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好在心脏后来也没有再疼过,像是适应了他现在低落的情绪。 他抬头就能看见依旧在和奇胖协调的沈玖言,低下头对方就不会知道他在看他。 可以说他是真得神经质,时刻担心安冼再来找沈玖言麻烦,所以哪怕他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他还是要跟在沈玖言身边。 米老鼠难得良心地过来问他他们的决定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老实说陈斯祈答不上了,他註定一辈子漂浮不定,没有感受过双脚落地的踏实感,所以他尊重沈玖言所有的选择。 “不行!你换了……你换了这个剧还怎么演?我之前都为了你们改了那么多次剧本了,现在难道就因为你要从头来过?”奇胖气得脸颊通红。 沈玖言出神地想起陈斯祈那张毫无情绪的脸。 越是远离这个人越是感觉不了解他。 连分手那时都是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陈斯祈曾经的感情不假,现在也没有少,只是揣测和妥协的久了会让人麻木。 沈玖言收回思绪,妥协道,“继续演可以,但需要你多担待。” 他确实不能因为自己影响整体,何况陈斯祈是他亲手捧起来,如果就这么算了,就是前功尽弃了。 陈斯祈…… 原本他特别害怕自己失明,而现在终于不得不面对了,他却释然了,因为有比失明更让他在意的事。 他不明白陈斯祈为什么一定要逼着他先说出那种绝情的话,纵使外人都看不出来,但他知道陈斯祈一定是故意的,他那么怕安冼怎么可能往枪口上撞,怎么可能杀了人就来找他。 沈玖言不明白的事情有太多,愿意给他讲述一切的人却太少。 他不知道之后等待陈斯祈的是什么,但自己大概是出局了。 沈玖言又休息了半天就回来拍戏,陈斯祈则一直保持了极差的状态把自己的戏缩到两场,一场是卿訸成功逃脱后被呤硠就会养伤,一场是卿訸去世。 他浑浑噩噩地坐在湖边看剧本,林轩拿着零食过来哄了半天也不见气色。 林轩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你说我会不会出事?” “什么?”“接着。”林轩给陈斯祈扔过来一个u盘,“至少让人往里面弄了点东西,应该会有用。” “学习资料吗?”陈斯祈勉强笑了笑,没放在心上,“我这演技确实是软泥扶不上墙不堪回首的烂,但你也不用这么伤害我吧?” 林轩欲言又止,“我去拍戏了。” “嗯,用磕个头给我提前拜个早年吗?”陈斯祈总觉得今天林轩有点怪,但怪在哪儿又实在说不清。何况他现在也没那个精力去关注太多。 他好像让沈玖言拴死了,脑子里只有这一个人。 真正心惊胆战兴师动众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终究是怕疯了一个安冼,才失去了理智。 看着林轩离去的背影,如果他可以幼稚的反悔一次,渴求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从开始就不会离开安冼。 可惜没有如果。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的一章。 请记住这只可爱的林轩。 <(_ _)> 第68章 得过且过(十六) 好像自从安冼发现伤害沈玖言的效果最好后就放弃了收拾别人的兴趣,一门心思围着沈玖言转。 米老鼠那打的官司一点也不顺利,甚至到了没有全员出场证明就谈不下来的地步。 可是和安冼有瓜葛的人死的伤的不计其数,疯了的更是数不胜数,他怎么可能把这些人召集起来? “陈斯祈,九爷眼睛不舒服你能一条过吗?” 米老鼠过来找他都显得小心翼翼,像是怕他捅自己一刀似得。 陈斯祈想了想,“我尽力。”只是这短短半天安冼又给他折腾了不少麻烦,甚至每一个都是直接冲着沈玖言的小命去的。 陈斯祈让化妆师勉强遮住了他的黑眼圈,“买的饭还是让人现做吧。”他撑着石桌站起来,“我去检查一下威亚。” “不用查了,我都查过了。你……”米老鼠从未见过陈斯祈这样,脸颊几乎完全失去血色,布满血丝的双眼十分可怖。 他们听见远处突然传来嘈杂声,有人在叫谁的名字,距离太远听不清了。 “爆破?古装戏怎么可能要这么大的…陈斯祈?” 陈斯祈的脸白得如纸,双眼死死盯住那个方向,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他双手死死扣住石桌却不敢走过去看发生了什么。 “我过去看看。”米老鼠在确定沈玖言的安全后跑过去。他没有看见陈斯祈僵直着身子捂住脸,指甲用力在脸上留下血淋淋的指痕。 他极低地笑了,看着亭外不知发生了什么无辜又茫然的人,眼前一黑。 那个方向拍的是林轩的最后一场戏,他哪怕没有去看也知道出事的谁。 他的感觉一向很准。 可是为什么会是林轩? 林轩给他的u盘…究竟存了什么… “陈斯祈?”沈玖言就站在不远处,他正准备问问陈斯祈怎么没去就听见人摔倒的声音。刚能走利索的腿不知为何有点打颤,他走得七扭八歪,好不容易摸到陈斯祈的衣服把人抱起来才发现他晕了。 “斯祈?”一边掐人中一边叫他,陈斯祈缓了很久才醒过来,不想睁开眼,他不想看见沈玖言。 他不知道现在的错误是该怪在谁头上。 但他就是偏执的觉得沈玖言没有错,都是因为自己。 他为什么要活着? 他为什么要离开安冼? 他为什么要遇见沈玖言? 他见过人分手,却没见过像沈玖言这么不情愿的,明明已经有些怕他,明明也觉得他们不合适,但他就是不放手。 倔强的像个孩子。 陈斯祈他何德何能能遇见这么一个人? “我没事。”陈斯祈看着赶回来的米老鼠,“怎么样了?” 刚刚还担心的晕过去的人又恢复面无表情,米老鼠怀疑刚才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觉。 “拍摄的屋子塌了,林轩……” “米老鼠送他去医院,他刚才晕了。”沈玖言还搂着陈斯祈。陈斯祈轻轻将他推开,扬手扇了他一耳光,“少多管闲事。米靖,保护好他。” “陈斯祈你准备把我当一辈子孩子吗?”沈玖言很生气,握住他收回的手。
第64页 如果他要走,沈玖言拦不住他。 他之所以不肯放手,是因为喜欢,也是因为担心。 陈斯祈这种人,如果没有人照顾他他会死,就像一只小狗,离了主人就难以过活。 陈斯祈没有回答,他可以享受的时间已经用完了,该面临的,早晚要面对。 “沈玖言,你会选择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只是因为你需要一个人来代替你。而我选择你,只是因为你救过我。” 人心总有一天会迷失在言语中,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陈斯祈将沈玖言的手甩开,他这个人说话没度。哪句伤人哪句不伤人他不知道,他就想沈玖言放弃。 他去找安冼求饶,惩罚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对方能收手就行。 林轩的u盘他没有带,他捨不得给安冼,但他不知道该藏到哪里。 他要找一个地方。 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那不如就植入体内吧… 这次安冼没有在家等他,也没让他抓到可以发泄的人,陈斯祈一个人站在路边,想起一年前自己就是站在这样的十字路口被沈玖言救得。如果可以他还想被沈玖言再救一次,可这样不行。沈玖言是要过正常人生活的人。 还有安冼,他是无时无刻准备害沈玖言来伤他心的人。 “你果然是疯了。” 陆潇扣住他的肩膀,“不去医院看看林轩吗?再不看就看不到了。” “他……我就不去了。” 陈斯祈不太想得起什么是死,林轩就这么死了? 没有徵兆就结束了,从来不管世人能不能接受。 “那明天和我去看看林轩奶奶吧?”陆潇没强求,但也能感觉到无力感。 陈斯祈就是这么个避世的人,尤其现在还不太清醒,更是不可能接受林轩去世的现实。 不去看,不去关注这个人就不存在了吗? 这种自欺欺人的举动也就陈斯祈做得出来。 “你还不回去?”看着安冼黑乎乎的房间,他知道安冼今天不会回来了。 陈斯祈僵硬地摇了摇头,“我再等等…” 电话铃响了,陈斯祈第一下没能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 “陈斯祈你马上回来。” 是米老鼠。 “你回去?” “听米老鼠的语气应该没事…”陈斯祈揉了揉眼睛,“我回去了。” 哪怕对方什么事都没有,只要沈玖言需要,陈斯祈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陆潇还在尝试劝陈斯祈去医院看看,“今天林轩火化…你真得不去吗?” “我不去!” 陈斯祈吼完身子跟着晃了晃,他靠在墙上,“我不去…我…” 他没再说下去,手忙脚乱地拦了辆出租上去,一熘烟跑了。 陆潇回头看着楼上开灯的房间,安冼悠哉地趴在那里。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准动林轩?” “嗯哼?好像是有。”安冼并不在意,他现在的兴趣在陈斯祈那里。 好不容易才揽起来的仇恨,怎么能简单投降就结束了? “那你…” “你算个屁,这是我和斯祈的游戏。”安冼打了个响指,“晚饭时间到,送客。” 他将窗帘猛地拉上。 “陆潇,你这些举动终究是对不起陈斯祈当年的付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林轩小天使…嗯…我错了表打… 他会成为一个活在记忆里的人… (?˙o˙)? 第69章 得过且过(十七) “嗯…九爷你先拍一段跑教主急奔的…我知道你眼睛看不见,所以麻烦你尽量快一点…嗯,教主?教主你尽量给九爷说一下路。对,就从那边跑过来就行。”奇胖分明是个不着调的二货却出奇的敏感,很多人还没看出来两人的变化他已经自觉减少两个人的互动了。 九爷点头表示明白,他刚才已经重复走了很多遍,应该不会出错。至于陈斯祈…他有点轻过头了。 “action!” 沈玖言努力迈开步伐,除了可以感觉到光外他看不到任何东西。怀里一直做哑巴的人低声道,“太慢了,你以为你是在消食吗?没发现你连跑个步都不会,这样晃晃悠悠的你是鸭子生的吗?够了,你轻点,豆腐都让你颠成豆腐脑了。” “…”如果不是还在拍戏,沈玖言一定会回嘴。可他现在不能。 那时他还是不太吃得下亏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蹬鼻子上脸,我踹你入地。 陈斯祈说过的话他总会在意,总是心里不好受,总是让人把命脉握得死死的,所以他就那么容易松手,放那条泥鳅一样的人离开。 三年后再去回想那时,他就是个刚成年的小p孩,没有魄力没有勇气,远不如陈斯祈男人。他还没有从长辈们编织的那场团结就是力量的梦里出来,所以那时他是那么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为陈斯祈做什么。 事实上人突破不了的只有自己,他心中打不过安冼,那无论反攻多少次都註定败北。 何况奴隶对主人本应该是唯命是从的。 “我眼睛很不舒服,你这样害我也无所谓吗?”沈玖言情绪低沉地问。 他那时的委屈成了后来自己耻笑的话题。 人一旦被捧得高了,就一定会忘了什么才叫做苦。 被保护不是苦,毫不知情也不是苦。 如果陈斯祈选择和那时的他一起面对,或许他们不会分开,但结果一定不会比现在好。 因为他会成为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辈子被人保护。 “对不起。” 陈斯祈曾经总是一味的道歉后来则是一味的撒谎。沈玖言不会说这之间有什么区别,但曾经他只有勇气对这个人说同情,后来则是一定不会再让这个人离开他半步。 中国23个省,661个城市,陈斯祈只能活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戏中卿訸疗伤的平台是一个后期做成的花苞,现实则只有一个带花纹的台子。卿訸双手被锁链束缚着歪坐在台子上,半死不活地气人。 这场戏原本应该是三个人,但第三个人去了天国。 “徒儿,为师活不了几日了,现在最多抱瓶水给你冬冬冰…”卿訸逃亡是中了云路的剑,寒气入骨。除非用热炎包裹不然随时都会冻住。 昤硠一脚踏上台子,穿过结界捏着卿訸的下巴,“师父…你究竟是把我当昤硠,还是徒弟?” 戏中的人看不破红尘,戏外的人看不破生死。 沈玖言觉得无论是作为徒儿还是昤硠都被卿訸深爱着,只是为什么人总会拘泥于一点而错失良机,留下无数遗憾呢? 陈斯祈趁机推了他一下,害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疼。 委屈。 曾经无数次坚定的信念总会动摇。
第65页 他也一定会放弃。 其实陈斯祈只是做了一些非常幼稚的举动就让他退缩,他远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坚强。陈斯祈的离开是成了必然。 如果可以他不会放他走,可他确实就是这么无能地连一个人都留不住。 “我…”卿訸闭住眼,现场看不出什么变化,他沉默了很久,没有按剧本说下去,“三生石上记录着人的前世今生来世,没有人能提前知晓,也没有人能妄图改变,但凡是缘定三生的人,又有几个不愿白首不悔?” 沈玖言看不到他脸上的泪,亮晶晶的,在灯光下无声敲击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演员一生演尽悲欢离合,哭过笑过伤过痛过,为什么到头来他却表达不出自己的爱恨情仇… 奇胖留下了这一段,或许这会是卿訸这冗长一生唯一一次性情表露。但就像陈斯祈本人一样,付出太大了。 之后是卿訸去世,昤硠抱着他,哭。 云路没料到卿訸最后会找死,也慌了神,两个人抢夺尸体是卿訸的仙体彻底消失。 沈玖言的眼睛流不出眼泪,他保持着怀中空空如也的姿势没有动。不知是不是受剧情的影响,他没有了昤硠的悲伤而是说不清的疲惫。 累得好像闭上眼就可以沉睡千年。 直到导演喊停陈斯祈才走过来,抱了抱他。 那时的沈玖言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后来也不明白。 陈斯祈真得很难懂,因为他什么都不会说。 后来沈玖言才明白那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哪怕是个男人也一样需要精心保护。 “还要补拍最后一个镜头。”陈斯祈喃喃着握着手里的u盘,里面的晶片已经被他在手臂上割开了伤口放进去了,他觉得这样最保险。 沈玖言摸索着从后面抱住他,“斯祈…” 陈斯祈身子僵了一下,甩手又给了他一耳光。 陈斯祈这辈子终究词穷,连伤人都是捡别人用剩的。 沈玖言挨了一巴掌才把手送开。陈斯祈没有看他,问,“我能解约吗?” “不能。” 陈斯祈不知为何又想起卿訸最后的结局,卿訸的救命药成了昤硠的绊脚石,战斗中云路失手错杀卿訸。 卿訸神魂俱灭,但在云路不知道的地方,卿訸的兔子带着他一部分记忆成功幸存。听说还让昤硠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结局,但为什么早就厌世的卿訸会用另一只方式活下去? 或许是为了昤硠吧… 陈斯祈把沈玖言抱起来扔进保姆车,锁上所有的门。 他解开两人的衣服,“知道什么是破灭吗?” 陈斯祈说过他不会温柔。 可他本应是个温柔的人。 沈玖言看不见他那双混沌的双眼。 他已经疼得忍不住惨叫。有人在外面用力敲车窗,他昏昏沉沉地听着。 他说,累了,就放弃吧。 声音带着哭腔,极力压抑的苦楚如同在自虐。 沈玖言你应该过更正常的生活。 不! 你也一样是个正常人。 不要放弃自己… “斯祈…” 他摸到了血,温热,掉在他的手背上。 身上的人被拉开踹倒在地,他听到枪声。 有人上车了! 不是陈斯祈也不是米靖! 你是谁?!!! “救…” 作者有话要说: 得过且过章节的最后一章,嗯…得过且过就是斯祈的一个生活态度,和他相比九爷就更少年一点,会幻想,需要困难会退缩。 总之呢,九爷需要时间去成长。 斯祈也需要时间去拯救。 第70章 你走吧 熟悉的香水气息,睁开眼就能看到的苍白单调的墙壁。总有一些东西是时间不会改变的。 比方说这个房间,比方说安冼。 无论他离开这里多久只要回来,他的过去的记忆就会全部觉醒,他的倔强就会全部收敛。安冼不在乎重新来过,他却不敢重新来过。 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谁会忍心放弃? 他好不容易才挣扎着像条臭虫一样爬上枝叶寻到光明,他怎么甘心再回到地底深处享受无尽黑暗? 陈斯祈勉强动了动无力的身体,晕眩的大脑像是被重锤砸过一般。 他看着周围,一张长形木桌,上面铺着纯白色碎花的桌布。桌子上面没有放东西。 他被锁链束缚在一张带靠背的椅子上,右手是自由的。 他的对面坐着安冼,此时正双手十指相交託着下巴。旁边还有两个同样紧缚的人,米靖和沈玖言。 那两个人像是已经醒了很久,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陷入死寂,如同坠入深海,不得呼吸。 “睡美人终于醒了?没想到一点药量会让你睡这么久。啧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比我想像中差了太多,能告诉我原因吗?”安冼并没有等他说话,就拿起腿边的手杖挑起沈玖言的下巴,“你看你把这冰山冷美人弄成什么样了…你可真是下手够狠的啊…” 沈玖言可谓是非常狼狈,破烂的衣服上尽是灰尘。他躲开安冼的手杖,倔强地别过脸去。 “放人!”陈斯祈发现无论怎么用力椅子都死死地粘在地上,“你还想怎么样?” “林轩是我杀得。” 安冼放下手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放在桌子上,“你杀了我最近最感兴趣的奴隶,而我只是弄伤了他的眼睛,这样不划算。”陈斯祈的目光空洞了很多,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也是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摄去了魂魄,只剩下空壳。 安冼记着这笔仇,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现在时间到了,他必定百倍讨回。 “所以我把他们两个抓过来,你选一个,让谁死?” “安冼你神经病!”米靖身上有血,不知道伤在哪里。“陈斯祈你清醒点,别跟个畜生似得让人摆布,你今天杀了人你觉得自己还能自由吗?你那就一辈子都毁了!” 陈斯祈目光落在沈玖言身上,神情无悲无喜。他问安冼,“你和他说什么了?”栗色的瞳眸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陈斯祈早已没有往日人畜无害的脆弱,而是像把尘封已久的刀,上面撒着月光,幽怨而阴沉。 “我给他念了念你杀过的人,怎么杀的,用了多久。斯祈,你真以为我会让一个神智清醒的奴隶大摇大摆的离开?咋们不妨打个赌,如果沈玖言现在让你去杀人,你一定会照做,因为你可是我精心为沈玖言做得礼物。”安冼起身把枪交到他手上,“听不懂也没关系,奴隶嘛,只要乖乖听从主人的命令就足够了。” “怎么开始?”像是为了应证安冼前面的话,陈斯祈问。安冼搂着他的腰凑到他耳边说,“俄罗斯转盘,咋们两个人玩,但你不是要冲自己开枪而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好玩吗?”语罢,他用舌尖舔了舔陈斯祈的耳垂。
第66页 “陈斯祈…我不可能让你去杀人。”沈玖言睁开那双失神的眼,他看不到陈斯祈的身影,“你不一定要选择安冼给你铺下的路。” 如果陈斯祈在这种情况下射杀他或者米靖,还有活着的可能吗?哪怕活着他也不可能自由。 安冼握着陈斯祈握枪的手,很满意地笑了。“九爷,知道什么叫做无意识吗?妄图让一个疯子做正常人,是不是太傻了?” 他先沖自己开了一枪,空枪。 陈斯祈握着枪调整高度,他没有注意悄无声息走进的人。 枪口对准米靖,扣动扳机,米靖的心口初绽开了血花。与此同时有人沖沈玖言来了一枪,两声枪声同时响起,打碎陈斯祈最后的理智。 陈斯祈像是无知无觉,身上的锁链松动了。他站起来,走过去抱住不知被谁打伤的沈玖言,剩下的四发子弹无一发落空,尽数打进闯入者的体内。 “九爷,你觉得这份礼物有拯救的必要吗?”安冼站在门口,穿戴整齐证实他现在要出去的事实。他没有等沈玖言回答。 因为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米靖几乎是一枪毙命,血溅了沈玖言一脸。 沈玖言任由陈斯祈抱着,手心粘稠的血分不开五指。 “陈斯祈,你还清醒着吗?” 对方没有回答,他感觉腹部受伤的地方疼痛正在缓解。陈斯祈把他平放在地上,找了医药箱做了简单的止血。“麻醉可能会让你睡很久…你安全了。” “那你呢?” 又一次,他扑了个空。 只是这次是因为他伸手的动作太过迟疑。 陈斯祈轻轻地笑了,他的笑从不张扬,就像他嚮往的生活,细水长流。 沈玖言觉得他一定还想说什么,只是到最后自己也没有等到。 看着身边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没有人会不怕。 只是他的恐惧被心痛冲散太多,一直到很多年后都没有化解。 “陈斯祈…你还会回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 表打我… 两个人分开了…… 第71章 故人已逝,只留回忆 米靖是他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后的跟班经纪人兼助理。 当年认识只是巧合的泡了同一个妞,后来混在一起则是觉得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沈玖言很难说清他和米靖间的友情,两个人可以一边吵一边勾肩搭背出去吃大排档,也可以冷战几周几个月,要不亲热的穿一条裤子。 当然心大的人一样可以为刚认识的朋友奉献,但沈玖言心小。 他不知道陈斯祈那个疯子听说林轩死了是什么感觉,把手臂割开一个口子放晶片又是什么感觉。但那时陈斯祈的意识就已经散了,没有人能拉得回来。 安冼说陈斯祈是他送给自己的一个礼物,可他不觉得陈斯祈只是为了自己活,至少还要那些朋友,还有林轩的奶奶。 他并不是和这个世界毫无交集,甚至可以说他差一点就和普通人一样了。 只是没有人帮他,他便默默地退回去了。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结了婚,差一点有了孩子,后来妻子被人害了流产去世。 临终前和他说了一句话,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可惜我到最后也没让你爱上我。 这句话听了有些狗血,但出于他妻子之口就显得格外意外。 他妻子比大部分女生都要心大又糊涂,让他感觉结婚或许只是两个人在过家家。一起生活更像是两个没断奶的孩子臭味相投住进来同一个幼儿园,总有一天还是会各回各家。 他妻子叫百里瑕苒,是九爷和教主的小迷妹,闲来无事就会发些他们以前拍戏的视频,顺带找陈斯祈。 那个出现在他结婚仪式后就彻底销声匿迹的人。 那时他眼睛已经康复,虽然近视的更加厉害却摆脱了残废的命运。 陈斯祈看上去也比以前清醒很多,来现场转了一圈,和他道了句百年好合。 看上去挺高兴的,发自心底的那种高兴。 陈斯祈是个喜欢贬逼自己的人,他想让沈玖言过正常的生活。这样幸福的婚礼他当然也很开心。 陈斯祈失踪后他不曾把这个人忘了,只是会看着右手那个孤零零的戒指发愣。 一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人刻骨铭心,却足够让人习惯。习惯那个人放在窗台上的碗,冻冰了就证明冬天到了。可再过多少个冬天又有什么意义? 冬天都是一样的,只是因为来到身边的人不一样了,才会记得真切。 后来妻子不小心把碗摔碎了,哭了很久。 他本可大度地说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个碗。 但那个碗装着他们的记忆,装着陈斯祈的付出,没有人知道一个疯子是如何扮演正常人的,但他一定比演员更加辛苦。 每夜的噩梦,刻骨铭心的记忆,不愿被人想起的过去,他是很好的伪装者。 而妻子则和他完全不同,没有心机,直来直去,习惯的相信他人,受伤了还有爱人朋友和父母。可他什么也没有。 沈玖言一直觉得妻子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最开心的事就是斯祈回来。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她喜欢的究竟是他还是陈斯祈。 可就是这么个人,也走了。 与妻子生活的这三年他们每年都会去一趟陈斯祈出生的城市,希望可以偶遇那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可惜偶遇总是双方的无限努力,不然他们终究不会相遇。 妻子死于第三年的冬天,北方憋了一整个冬天都没有下雪,偏偏那天下得特别大。 他感觉病房在站着两个人,站了很久,等他出去却什么也没有。 他觉得那两个人一定来过,只是不会与他相见。 无数次远眺守护,那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那年他双眼刚刚恢复在娱乐圈的地位确实岌岌可危,师姐帮了他很大忙,甚至还很不买陈斯祈的帐把他去求情的经过细緻的说了一遍。 等到他追到陈斯祈暂住的小屋时早已是人去楼空。 后来很多次都是这样,直到今年下半年才彻底消失。 沈玖言猜是他病了,身子弱的人受不了师姐那堆变态的玩意。 陈斯祈从不关注网络,沈玖言记得有很多人骂他是娘娘腔娼,妓。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个外柔内刚的人拿枪射杀时的恐怖。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屋里加上弄伤他的一共四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有枪,可他们脑袋却先开了花。 陈斯祈的身手勇气都是被变态磨出了的,就算是刻意去学过的演员,也只能是自愧不如。 可就是这么个出彩的人,没留下好结果。 沈玖言安葬了妻子,年过三十连脸上所剩不多的稚嫩都尽数退去。他师姐明着暗着帮他,却不会再有人像米亲爹那样一把屎一把尿的端着。 他们终究都已经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页 今天双更~明天后天停更整理一下前面的内容(?˙▽˙?) 第72章 不该存在的人 陈斯祈开了家diy手工店,主要是手工饰品的制作。或许是出于男生的缘故,他的店特别受人欢迎。害得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戴着面具上班。 终究还是年轻,他觉得一张面具太气闷,给自己从网上订了一个遮半面脸的黑色花纹面具,下面还坠着菱形水晶的流苏,有点娘气。 他现在想起来也发笑,什么样的人不娘气,凶神恶煞见人就杀的不娘气,敢叫板的人都被弄死了自然没人说。 以前总被人说娘气,真正娘气的打扮起来反而没人感认,再加上他隔了一年才回来租店,娱乐圈的人气度早就一低再低,不认识他的人不知比认识他的人多几百倍。 其实他出道一共就拍过两个剧,人气最高的时候除了炒作外也没有干货,现在开播了反而因为演技不怎么也就那样了,如果不是有那么些执着的人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他早就应该是个被人抛在脑后的人。 他本该是个战五渣,偏偏被人吹得神乎其神,说来讽刺。 掰着手指头数,来店里犹犹豫豫怀疑他身份的不出五个,可等他一摘面具就又都认为是自己认错了。 细说他也没干什么,就是当年神志不清的时候躲子弹,躲是躲过去了,结果让碎玻璃溅了一下,眼角下边有一块伤疤。疤不大,就是挺明显的,正接着眼角,再歪一点就进眼了。 那样子要是有人眼花说不定还以为是眼泪呢。 所以他就纹了一下,红色的,纹完才发现比之前还明显,所以他就带面具了。 好吧他编不下去了。 开始陆潇问他得时候还没编这么多呢。 他就是心虚才带面具的其他原因都是胡诌。 不知道陆潇是怎么找到他的,他那年秋天正心脏疼得昏天黑地,浑浑噩噩的自己都不知道晕了几次。结果这厮就把他埋在身体里的晶片给偷跑了。他为了骗回晶片不得不让那傢伙整天白吃白喝住在店里。 不过陆潇也不挑,他在二楼睡大床,陆潇在一楼店里打地铺,互不说梦话吓人。 陆潇没什么变化,就是瘫了,还有了个闺女。 听他本人说闺女是捡的,不过和他挺像,至于为什么瘫…那种时瘫时不瘫的他有什么可问? 陆潇从不说真话。这一点陈斯祈早已习以为常。 陆潇总逼着陈斯祈回去给林轩上坟。逼到最后陈斯祈差点以为自己是要去自杀。 确实,让他去认清这个事实和自杀没什么区别。他那颗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班的心受不了打击,一点惊吓都能罢工。 他为了自己多活两天也习惯了自欺欺人,反正这样也不算危害社会,反正无论他接不接受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他也挽救不了什么。 人给自己一刀一个痛快那不叫偿还欠下的债,那叫逃避责任。 只有半死不活的活着,生不如死的吊着才最解气,才是真正的赎罪。 “那不如这样,我如实回答你一个问题,你去看看他奶奶。”看似是陆潇让步,实际上他也不是不知道林轩就葬在那。 陈斯祈记得自己当时正在和陆潇的闺女抢酸奶,手一松小姑娘直接坐了个屁股蹲。疼得人孩儿眼眶子直接红了,死憋着没哭出声。 “问什么都行?” 他给了小姑娘点钱让她出去买吃的,锁上门问,“林轩…” “我挺喜欢他的,他的死是一场意外。”陆潇从轮椅上起来,走到陈斯祈身后握住他的手腕,上面有一道很深很长的刀痕,是他当年放晶片留下的。还有一处伤在眼上,陈斯祈当时说他眼睛上的伤是玻璃溅的,但那一点红怎么看都不像是伤,反而像是什么人留下的记号,默认遗弃的记号。 他伸手触碰陈斯祈脸上的面具,被对方用手拍来。他笑了笑把那只手握住。现在他倒是不说自己双手握不住东西了。“我原本以为你会问我有关沈玖言的事。” “他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陈斯祈虽是这么问着,却也有了炸毛的徵兆。下一刻刀子架脖,陆潇吓出一身冷汗。 “算了,说好的只回答一个问题。”陆潇试着后退,陈斯祈收起刀,“说,不杀你。” “那先和我去。”陆潇好了伤疤忘了疼,嬉皮笑脸打马虎眼。 … 县城昨夜下了雪,村里性情懒惰的人们透过玻璃看外面,白茫茫一片却无人打扫。不知谁家的小狗在雪地上留下一排脚印,与陈斯祈擦肩而过。 陈斯祈只是觉得那只狗眼熟,待再想细看那狗已经不见了。靠近小院才发现里面已经扫出一条连接屋里屋外的小路,像是在刻意欢迎着谁。 陆潇让他自己进去,自己哼着小曲在门口玩手机。他今天的倒是没有坐轮椅,估计是怕走村里的地把骨头颠散架了。 陈斯祈自己进去,没看到老狗。院里挂着红灯笼天色刚刚暗淡就亮了起来,为迷路的人们指引着方向。老屋门上也工工整整地贴上了对联,字迹苍劲有力不知是谁写得,倒是感觉有些招摇。 整体看起来是准备过年了。 老太太正坐在屋里看电视,他推门的手一顿,突然想扭头就走。 老太太大概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孙子已经死了,他这么进去该说什么?何况他不就是那个凶手吗? 正想着,门从里面打开了,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出来,远没有初见时那么精神利索。 粗糙褶皱的手轻轻握住他的耳朵,老人的比他低很多,必须要垫着脚尖才能握住。 “奶奶…”陈斯祈意识恍惚了一下,他被老人拉进屋。“孙媳妇怎么穿这么少就来了?哎,我那小混球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奶奶,我来…看看您。”陈斯祈接过老人削好得苹果,被面具遮住的那一半脸颊滚烫,还有那道刺青,针扎一样的疼。 “小四子啊,给奶奶看看,你的脸怎么了,还有这头发,怎么都白了?”老人将他的白发托在掌心,“不过这一头长发也不难看。” “没,没什么,就是…我拍戏。”陈斯祈慌忙躲避奶奶的手。三年的时间没把他锤鍊成个男人,反而成了个胆小如鼠的废物。 他低下头吃苹果,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无措。他又陪老人坐了半天,简单打扫了一下屋子高处。 “小四子啊…奶奶其实吧真得很喜欢你这个孩子。”老人这么说着,握着陈斯祈的手。陈斯祈只是觉得心里抽得疼,低着头不住恍神。老人的手很暖,握着他冰冷的手,一点点试图融化。“斯祈啊…下次被欺负了就别跑这么远了,万一在路上吹着再冻病了,奶奶可背不动你送不去医院啊…” “斯祈,记得我和你说的那颗树吗?帮奶奶去一趟吧…奶奶祝斯祈和九爷…幸福…” 陈斯祈猛地抬起头,身边刚才还握住他手说话的老人就这么平静的睡去了。
第68页 他轻轻把手抽回来,脱下外衣盖在老人身上,希望这样就可以证明老人只是在小睡。 天彻底黑了,火红的灯笼被风吹着轻轻晃动,不知谁家放起了鞭炮,热热闹闹的掩盖了这一院寒意。 院外面没有人,陈斯祈身上只穿了件薄毛衣出来。他大致回忆了一下路线就往老槐树的方向走。 那个地方还是老样子,没有人,安静得难受。陈斯祈站在老槐树下,面具下的水晶挂坠被风吹得来回荡着。他的手贴在心口,用力扣挖,像是要剖心。 奶奶早就知道林轩死了。 她等着他来再安慰他最后一回。 脸上的刺青是安冼亲自刺上去的,意为抛弃。还有一个意思,如果他去俱乐部,任何人都可以不经过主人同意对他进行□□或者更直接。 陈斯祈觉得他早已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所有的人都在安慰他,可他深陷泥沼早已无药可救。 “陆潇…九爷怎么了?”陆潇不可能独自离开,他一定会回答他这个问题。 陆潇站在很远的地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只可惜陈斯祈背对着他们。 陆潇说,“我让人开车撞了九爷的妻子,她流产死了。” … 陈斯祈没有杀他,他们听到陈斯祈很低的笑声,听上去阴森可怖。 “安冼教过我,伤自己一下,就砍和我关系不错的人一刀。我就是做梦都不敢自杀,这样…才能疯得彻底对不对?”他继续说,“你不是说你很感谢我吗?原来你就是这么感谢的。” “我只是把属于你的人还给你。”陆潇嘆了口气,他钻进开过来的车里,与这个疯子告别。“祝你能多活几年吧。” 多活…几年? 嗯… 人要什么时候寿命短了,就该惜命了。可他还是想就这么结束。 终究是累了。 陈斯祈闭了闭眼,背靠着槐树。 沈玖言来到他身边。他疲惫地睁开眼,笑得苦涩,“你来了…我去跟奶奶要点零嘴吃吧,你在这里等我…” 他扶着树站起来,衣服上都是雪。 他揉了揉心口,走得挺稳。刀尖从衣袖里慢慢挂出来,血珠一滴滴砸太雪地上,融化了积雪。 沈玖言从后面抓住他那只滴血的手臂,手腕上七扭八歪的伤口还在向外渗血,刀子被沈玖言拿出来。陈斯祈道,“忘了袖子里放着刀子了,我先找个医院包扎一下,你先回去吧。” “斯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提前没想到会被陆潇骗,编得谎话都没人信了。我让你看那边的星星,你会看吗?” “什…”沈玖言只是觉得陈斯祈神智不清醒,没想到人突然倒向他。陈斯祈贴着心口的手分明还握着一把刀,已经往体内刺入不少。 你又骗我。 沈玖言低垂着眸什么也没有说,眼中没有曾经的迷茫和稚嫩。他只是温柔又绅士地抱起人坐近缓缓开来的汽车。 “麻烦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当疯子学会了撒拙劣的谎,那幼稚的人也该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部 分完…只要就是写两个人的成长吧… 周六日要休息了,顺带把前头改改。 *?(???`?)?* 第73章 【番外】安冼的游戏(四) 闹事中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个年轻男子,身着全黑的拘_束衣,慌慌张张地往人群里钻。 安冼不满地敲了敲车窗,对司机说,“你觉得兔子跑得过狗吗?” “先生,我不知道。”司机毕恭毕敬地如实回答。 司机看上去也只有二十来岁,薄薄的短袖下面尽是吻,痕和咬,痕。他还戴着个项圈,像条训练有素的狗。 “那不如这样,咋们实验一下,你去把他抓回来。”安冼来了兴趣,伸手摸了摸后备箱上放着的巨大箱子,“正好没机会用。” 狗下车的时候刻意穿了件长袖衣服,把身上该遮的痕迹尽数遮去。安冼无聊地从车窗里伸出手摸着他的下巴,“兔子的耐力还是不错的,记得多陪他玩一会。” “是。” 狗走进人群,手中仪器不断更新告诉着他那人所在的位置。 哪怕身处闹事也不会人人都菩萨转世来救他,相反还会给他带来麻烦。 “陈先生,安先生正在找你,你不打算回去?”狗毕恭毕敬地站在很远的地方问,如果不是这里地方狭小又很少有人经过,他的声音绝对难以听清。 被追的兔子扶着栏杆直笑,“哪有跑出来再自己回去的道理?你以为我也像你一样智障啊…”这男子生来长得秀气,一双凤眸微微上挑,想来是出生就狡猾的像只狐狸。 他用手背擦了擦鼻下的汗,栗色系的短发在阳光下比常人还要浅。 狗垂眸在原地等着,男子前一刻还悠哉地擦汗,下一刻已快速向楼道窜去。狗立刻赶在他之前堵住楼梯。“狗皮膏药!”男子没剎住车差点和狗撞一块,随手从衣服里抖出袋冰糕伸到狗面前,“要不要吃?” 没等狗回答男子已把化成水的冰糕袋拍在他脸上,身子一转抬腿用膝盖顶了狗一下,接着那人身子惯性地往前沖,他一边笑一边就着楼梯跑。 狗被冰糕拍得脸冰凉,哭笑不得地抹了把脸上的水,再下楼去追人早就又没影了。 这只兔子被安冼看上时间不长,调皮捣蛋无恶不作本该成熟的心智淘起来也能把人气个半死,那张看似乖巧的脸除了不正经就只会对着安冼皱眉头。 只是他当真以为自己能逃出安冼的魔爪吗? 狗苦笑着理了理裤子,确定绝对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狗抓兔子不是第一次,兔子欺负狗也不是第一次。 狗比兔子年龄大,又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自然能放水时就放水。兔子也欣然享受。 男子这熘熘达达地走着,顺着一条街越往里人越少,名胜古蹟的小院紧缩着门,几个外地人趴着门缝看。 兔子和院门口的石狮子坐一块,这么大的一只狮子偏偏才留这么小块地让人家要站着,实在抠门。害得他都没地坐了。 “明天再来吧,周一这里休息。其实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要么被偷了,要么被火烧了,还能修补在博物馆,哦对博物馆今天倒是不休息。” 几个人谢过兔子又问清了路,领着孩子带着老人走了。 兔子靠着石狮子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 来这转街的不是放假没出玩的小姑娘就是被黑心旅行社骗来掏冤枉钱的冤大头。没几个像他这样,回家没爹妈,眼瞎撞瘟神的人了。 夕阳照在他身上依旧是热如煎鱼,害他不时就得翻个身。闷热的衣服早就散了冰糕的凉气,他还不能当中帅流氓。 安冼的车子悄无声息地停在巷子的死角。如果要问他究竟看上这奴隶哪一点,大概就是他此时的样子。
第69页 受过那么多次惩罚依旧不知悔改的出逃,成天笑眯眯地折腾身边的人其实却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救他们。 当真是单纯的恨不得锁起来关一辈子的人啊。 “斯…” 男子没等安冼说完就伸着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坏笑着指了指安冼脚下,一块板砖飞了过来,狗拉了安冼一把才得以躲过。 安冼捡起地上那块摔得还算工整的砖,很像摸摸这个捣蛋鬼的头。谁知那傢伙转身又跑,“狗,抓回来。” 安冼的抓不是简单地把人弄回来,而是像狗一样抓,咬。 狗的速度远在兔子之上,他反剪了兔子双手咬住其中一只往回拖。兔子故作可怜地直哼唧,到了安冼身边才刚被放开就开始乱扑腾。说好听点是拳打脚踢,说难听点杀伤力和小学生差不多。 安冼揪着他头发踢他腿窝,兔子用力抓他的手却没能逃脱。 安冼无奈地看着手上的血道子,有些溺宠放纵的意思。他让狗把他准备好的药拿过来。兔子被他摁在地上。“乖,该吃药了。” “你以为自己是美女护士啊?说话这么肉麻…”兔子两条腿麻得吃不上劲,药还没尝到味就进了肚。“啊,你药里有毒!”他身子一放松,在地上躺平撞死。 只是这次安冼少了和他玩下去的兴趣,刚想扣住他拘,束衣上的锁扣,地上撞死的人一击勾拳,打得他眼冒金星。 兔子就地一滚站起来,“啧,还真打中了。你这人不但过分自恋还过分自信啊。” 如果不是安冼今天忘了给他带项,圈,这个跳脚的兔子早就成烤兔子了。 兔子不恋战,且战且退准备找有人的地钻。安冼让狗回车里等着,顺带问,“还记得发作时间吗?” “五分钟先生。” “你大爷!”兔子哀嚎着扶着墙差点没坐地上,他以为安冼给他吃得又是什么下三滥的破药。现在手脚无力才意识到过于自信的是自己。 当真是要想让人亡必定让人狂啊。 安冼揉了揉他的头发当做安慰,把人抱进车里。 “好了,装可爱也装够了,卖萌也卖够了,该谈惩罚了吧。”安冼让他在座椅上摊着,后排车座上半掩的箱子怎么看都不太友好。“你这么喜欢外面不如我带你去郊游吧。” 兔子警戒地看着他。 安冼拿了细管插进他身前,“疼吗?” “那你让我揍你吗?”兔子笑得像只坏透的狐狸,额头因为疼得厉害而流下的汗珠都变得不那么明显。安冼把男子抱进箱子,先把导尿的透明袋子安装好后才锁好拘,束衣上的锁。 兔子露出自暴自弃的表情,“完了该露得不该露得都露了…嗯…” “不好意思,忘了往里面放东西了。” 好,很好,他可以当母鸡了。 深埋在体内的东西被挡住排泄不出来,安冼捏着他下巴亲了一口。“你这样真好看。”“那说明我天生丽质难自弃,你找个欧巴桑这么弄上估计就丑哭了。呃…” “我果然还是喜欢你不说话的时候,你父亲没交过你对待长辈要懂礼貌吗?”安冼给他戴上有电击的项,圈,又遮住他的眼。 黑暗让身体变得愈发敏感,兔子动了动,前面被铁环刻意压迫的地方疼得他想骂娘。 当嘴也失去自由的时候,他终于被摆好了poss入住这个他一点也不想入住的地方。箱子上的皮带将他用力勒在箱子里,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间支撑他活动。 “呜!” 箱子里的人不再嬉皮笑脸,如果现在放开他安冼估计会被他手撕。 “很难受吗?没关系,习惯就好了。” 安冼缓缓闭合箱子,“忘了说,这里所有的锁都需要我的指纹,所以嘛,你也不用再费劲脑汁想下次怎么逃跑。” 兔子在箱子里不得不低垂着头,他紧绷着身子将破口而出的声音压制回去。 每个刚刚被抓的猎物都不会想到自己失去爪牙后的样子,他们只会想怎么撕碎这个囚禁他们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箱内拘束,虽然我觉得过不了… 来感受一下不一样的斯祈。(?ω?) 第74章 等你放弃(一) 无论什么时候医院都是最忙的地方,全世界的人都休息了他们也不会休息。被沈玖言发配到北极终于旅游回来的何遥那些病例本靠在墙上,病床上躺的人已经半死不活地睡了三天了,远长于他开始的预测。 “你的意思是说他应该比现在年龄更大一些?”沈玖言替昏睡的人理了理碎发,因为带呼吸机不得不取下的面具让他放在一边,露出眼角那道刺目的痕迹。 何遥将病例本放下,嘆息中带着无力,“从他的骨骼上判断,他现在的年龄应该比你还大一些,只是因为注射过大量药物才看不出来…我觉得你应该找人给他做一份心理检查,或许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那你来?”何遥直接拒绝,“不。”他走过去调慢了输液的速度,“我不会再做心理方面的治疗了。” “那就算了。”沈玖言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目送着何遥离开,他轻轻地拍了拍陈斯祈的脸,“醒了,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陈斯祈身上软的和面条有的一拼,他无力地抬起手想把呼吸器摘下,被沈玖言按住。沈玖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摘了,跑腿。”陈斯祈直说,他挥开沈玖言的手,将呼吸器摘了。“面具呢?” 沈玖言依言递了过去,他坐在床脚也不阻拦。陈斯祈也不好奇他的目的,废力坐起来,没有血色的脸和面具颜色神似。 他坐在床边,释然地闭了下眼,无力的脚刚着地就扭了一下,身子被沈玖言拽住才没和地面亲密接触。 “呵呵…”这么没用的个身子,他自己都哭笑不得。 任由沈玖言把他抱回去躺好,他勾了勾唇角,“你不找我报仇?” “报什么仇?”沈玖言微抬眸,温和的目光不温不火,“好好养伤吧。” “身边留这么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不害怕吗?”陈斯祈讽刺地笑了,骨节分明的手指绞着几绺白发,“沈玖言,你果然还是没长大。” “或许吧。”沈玖言握住他的手,“冷吗?” 陈斯祈垂眸缩了一下,被用力握住。他任由沈玖言握着,本就病态的脸面无表情。沈玖言托起他的脸,看着他致悲的一双眼,一闪而过后的冰凉。 “冷?或许吧。”他一动不动地任由沈玖言握着,有些自嘲地说,“那你可要看好了,像我这样的畜生,不锁好了就会跑。” 沈玖言并未被这句话刺到,他依旧温和地笑着,“乖,好好休息。” “再睡下去就可以去火葬场了。”陈斯祈轻轻碰了碰身上的纱布,“差一点就没命了吧?”
第70页 “你的身体问谁呢?”沈玖言显然没有生气,还半开玩笑地反问他。陈斯祈有些憋气,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哈欠,唾液呛了嗓子不住咳嗽。“还不带呼吸器?” “不带,拿开!”沈玖言抓着他两只不老实的爪子,一只手给他戴上。陈斯祈折腾的额头覆上一层薄汗,他无论怎么折腾都挣不开,沈玖言用几近溺宠的目光看着他,无声说着乖。 “滚开!” “九爷让开,针都跑了你怎么看的病人?”何遥把沈玖言撵到一边,毫不吝惜陈斯祈手背上的大片淤青,报复地摁了一下。陈斯祈一抬手被沈玖言又抓住,沈玖言又几乎是哄孩子睡觉的语气抱着他说,“都多大的孩子了,还怕打针?” “去你的怕打针,你全家都怕打针。”陈斯祈一只手被医用的束,缚带绑在病床上,另一只手又挨了一阵。“…”疼,真他妈疼! “按住他。”何遥不知从哪拿了几片药,就着水就往下灌。陈斯祈只来得及偏头,就被何遥捏住下巴。“老子催眠人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你不吃药就得挨一棒子,老子今天大发慈悲给你选了前者,你答不答应都得答应。” 陈斯祈皱着眉头下巴被何遥捏得生疼。强灌进嗓子里的水呛得他几乎要窒息,何遥刚放开他就咳的惊天动地。 沈玖言在他背后轻轻拍着,“你不是不愿意吗?” “我改变主意了,来感谢我吧。”何遥灌完药就退到一边,没有再过来的意思。“你对我的防备心太重,这样对我之后的催眠不利。”“那是最好!”陈斯祈有意讨个猪狗不待见的名号,一个劲拉仇恨。 何遥看了眼手錶,“五分钟以后我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 捣蛋鬼上线~ 第75章 等你放弃(二) 从何遥离开就没有安分过的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朦胧的眼快要完全闭合。他嘴里骂着“沈玖言,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无论陈斯祈怎么骂他他都满口答应,没脾气地搂着怀里的人,一只手握住他的双腕。陈斯祈半阖着看,有一下没一下的折腾。 何遥给他用的药量要比常人更大一些,就算他有抗体也依旧抵抗不住。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折腾什么,究竟想要什么,他不知道某人新婚自己在台下时的感受,他也不知道现在被抱着的感受。 身边的人都在变化,只有他,还是一沉不变的半死不活。 有人给他画好了路让他走,他却不知道结果。 何遥敲了敲门进来,“差不多了,我这里写了可以问的内容,你来问。”沈玖言准备将人放下,被何遥拦住。“不,就这样很好,你要让他确定你一直都在。现在我会再给他做一个放松的暗示,你不要出声,试着不要把他抱得这么紧…” 陈斯祈枕着沈玖言的腿,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何遥像只讨厌的苍蝇,平时就轻声细语此时更是成了出家的秃驴,说的话没有一句是能听清的。 沈玖言一直看着陈斯祈的变化,等到对方终于不情不愿地放松下来,才将握着他的手缓缓放开,几乎是在瞬间对方抓住了他的手,眉头紧皱着想要清醒过来。 “我在。”沈玖言不知自己该怎么控制声音,他主动握住陈斯祈的手,接过何遥写好问题的纸。 何遥沖他摇摇头,他需要时间让病人彻底放松。 陈斯祈的手凉凉的,脸上的面具松松的扣在脸上快要掉了。何遥轻声说,“可以了…叫他,告诉他你是谁。” “斯祈?我是沈玖言…” 沈玖言从未正式地向陈斯祈介绍过自己。甚至现在很多人相识相知都不曾真正介绍过自己,自己的生日,自己的爱好,关于自己的很多东西。但总有这么一些人,哪怕你什么都不曾说话他也会知道。 “…言…” 含糊不清的应答不知是言还是耶,陈斯祈的每一句回应都需要更长的时间让他休息,他总是一味的抗拒。抗拒世上所有的善意与恶意。 “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四年前的秋天,你来帝都参加比赛…” 被催眠者不能直接回答催眠师的问题,他们更多的是回忆和回应记得与否。 “嗯…” “那时你说你从…安冼…”陈斯祈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沈玖言询问地看着何遥,对方摇摇头示意等一下继续。 “那时你说…你从…安冼…那里刚刚逃出来…斯祈,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不断确认,不只是病人在确认催眠师的无害,更是催眠师自己的确认。 我是沈玖言,我不会害你。 “嗯…沈玖言…” “你说你高中的时候父母双亡,安冼才会来,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你试着慢慢回忆,记忆中有没有一对恩爱的夫妻?你的母亲或许不够漂亮,但她会给你做出可口的饭菜…” “没有…”陈斯祈紧皱着眉头,后背被冷汗打湿。何遥不得不拿回主导权让他放松。 “没有,没有可口的饭菜,没有恩爱的父母…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玖言看着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何遥根本得不到他的信任。 “斯祈…这里没有人会害你,不要这么抗拒。” “还要继续吗?当然我建议是继续,虽然陈斯祈抗拒的很厉害但这有可能是唯一一次接近他的机会。”何遥一边问,一边看着刚刚自己写给沈玖言的流程,“但如果继续我也只能在问他一个问题,你想问他什么?” 没有犹豫,沈玖言果决的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他的顾虑。 “以前的记忆,他还记得什么?”沈玖言试着擦拭陈斯祈额头的冷汗。远比记忆中年长的身体,记忆中不恩爱的父母。他的记忆有多少是错误的,又有多少还记得。 “斯祈,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冷?你闭着眼,感觉寒风从身边经过,虽然风声都被墙阻隔,但你还是很冷…你慢慢睁开眼,你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狭长的走廊,两边都是紧闭的房间…你身后有一扇窗,外面正下着大雪,你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何遥不在顾及陈斯祈轻微的挣扎,继续说,“你试着推开第一扇门,你在里面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衣服,可它为什么被扔在地上,还要凌乱的…” “…爸爸…爸爸回来了,被妈妈叫回来了…他们在打架…”陈斯祈痛苦地颤抖。沈玖言将他抱住,墨一般的眸子看似温和,却被寒冰冻住。他轻轻安抚着陈斯祈,却没有作罢的意思。 “你听到怒骂声,你跑进第二间房间,那里有你的朋友…” “没有…没有朋友,我不记得了…” 无论是高中的,初中的,还是小学的,记忆里没有朋友,除了一次父母吵架外什么都没有。
第71页 熟悉的小区没有认识的人,买过无数次东西的小卖铺也没有,他记忆中有一座空城,只住着他一个人。 陈斯祈猛地睁开眼,没有焦距的双眼看着房顶,他听见沈玖言小心地叫他,习惯地勾起嘴角露出让人不待见的笑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晕了过去。 “他的记忆受过损伤,遗憾的不是人为,所以恢复的可能性很低。”何遥回办公室整理这次催眠的总结,“除了父母的模糊记忆外他没有任何和别人相处的记忆,但他对出生地的记忆很清楚几乎没有出错的地方。” “你觉得他的记忆有没有可能都是错的?”沈玖言挽起衣袖,靠在暖气边上看着窗外,他的左手手背上有块明显的淤青,是被陈斯祈拧的。 何遥把眼跟前的几个病例本扔开,心里没来由的烦躁起来。“如果按你这么说,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的一切都有可能被安冼改过,你不是也说过吗?陈斯祈是安冼送给你的礼物,既然是礼物,他就不应该有自我。”他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不过出于好友的意见,你可以带他回他家那边住一段时间,说不定会遇见认识他的人。可同样让人头疼的是他现在身子太弱了,让他从病房爬去一楼都困难。” “有什么建议?”沈玖言打开窗户,寒风扑面而来,一只虎皮鹦鹉骂骂咧咧地落在沈玖言肩头。何遥被风吹得一个哆嗦,不满地揉了个纸团砸鹦鹉。“这是医院。” “我那个不着调的师姐的宠物,她说我要的东西弄好了。”沈玖言抓着鹦鹉揪了它尾巴上的毛,用一个很雅观的抛掷动作把它从窗户又扔了出去。 鹦鹉在空中一声惨叫,直线下降后没影了。 “…”何遥让那惨叫喊得牙酸,“什么东西?” “给斯祈的。”沈玖言笑得一脸关爱幼小儿童,何遥不知为什么鸡皮疙瘩直冒,就听他继续说,“专治逃跑。” 作者有话要说: 催眠一如既往的不好写啊,文艺不是催眠,不文艺肯定又没人看…擦汗 第76章 等你放弃(三) 陈斯祈用上沈玖言的小礼物是在他终于可以下地熘达的某一天,出于对他心脏的照顾这圆环没有电击,只是随时会任性的收缩掐他个半死,至于定位什么的功能也就不用多说。 他自认为傲娇陪任性再合适不过,可以他是人,那却是个物件,自己气不死物件却能被物件掐死。 沈玖言性子没他那么骚包,除了确定项圈宽度舒适程度外就没想过其他,如果不是还有个阮夷雪估计这玩意会很难看。 陈斯祈不习惯地摸着脖子上的累赘,心想沈玖言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没事干就笑得像个刚结婚的小媳妇,那笑容正应证了那句春风十里不如你,偏偏笑完非常手段一个也没忘了用。大概就是说,你看我温柔吗,和善吗,好说话吗,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我继续按自己的意思来。 陈斯祈不知跟这么个油盐不进的笑面虎还有什么可说,让他有多远滚多远,那人还真就滚了。 只是每天早上七点准点过来抓他出去慢跑。 “呼…你听没听说过爱运动的都是老人?越老越爱养生,一个个都怕死的要命。”陈斯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成天绕着医院跑都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可能是沈玖言清场工作做得太到位,他一个外人也没碰到过,更不用说求救,大抵喊破喉咙也就只能练个美声出来。 “嗯,怕死也不错,斯祈也应该学会怕死。”沈玖言这人长得标志,站着看坐着看躺着他怎么看都不秀气,却也不五大三粗。所以软麻麻的叫他斯祈总会让陈斯祈一个哆嗦从头抖到脚。 他当年一定是泛了眼疾才觉得沈玖言需要保护,还採取了类似二十四小时监视的全方位保护措施,愣把人逼得结婚,他也够傻逼的。 如果只是在门口安安静静的站一宿就算是保护就是对他好,陈斯祈真得觉得自己不如一刀结果了自己。省事又不费力。 说来这后天教育就是可怕,陈斯祈生的眉清目秀却是自带痞气,要不是这年代说小爷总觉得像个腰软肚硬的纨绔子弟,不然他也不介意这么自称。 “怕死的就别活着,活着终究会死,我看吶,人就是矫情,什么都不是。”他见沈玖言一个没留神就脚底抹油往反方向跑。沈玖言由着他性子让他跑出一段距离在让项圈工作,也算是给足面子。 运动是绝对的,静止却是相对的,所以人如果一直反方向往回跑,他可以回到过去吗? 陈斯祈一手捏着项圈的边,眉头轻皱着,呼吸不大顺畅。沈玖言对他一向温柔,警示永远多于行动,但这不代表他就不动。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打心底里也不想跑。只是生来贱骨,一日不被扇耳光就不舒服,足有人骂上才能感觉到自己在对方心里地位。 他也只有这样才能磨掉对方最后的那点良知。 心安理得的放下果然很难。 陈斯祈大口喘着气,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玖言走过来。他很喜欢这个过程,如果一个人和你很熟,他一定不会一直看着你,或许是因为不好意思,或许觉得哪怕不看这一样对方也不会再走。 而他就站在这里,不用动也不用说话就能等到自己想要的。 对别人而言这太容易,对自己而言这又太来之不易。 觉得他矫情也好,做作也罢,女人男人他也不在乎了,他忘了做人的规则,不妨就做只狗,主人来了就摇摇尾巴蹲边上一块儿待会,主人走了他就远远看着,狗是贱的,被主人拳打脚踢认定了也是认定了,他也贱,人家生儿育女没他什么事,他就在边上看着。 安冼他永辈子别想再伤他一根汗毛。 沈玖言不知道陈斯祈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倒也习惯他犯神经,摸着他的脸问,“还难受吗?” 陈斯祈将那只手打掉,他想自己是跑还是今天就这么算了,没想好的伤口刚才拉了一下有点疼。倒应了安冼那句话,不经玩的东西。 或者说,小姐的身子奴才的命。 “还跑?”沈玖言看陈斯祈脸色也不大好看,不知从哪变出个手铐来铐在他手腕上,“带你去公园玩。”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哄孩子,陈斯祈轻哼一声,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傲娇。他不记得小时候自己是什么样,不过就现在看来也不是个东西。 “斯祈这样很可爱。”沈玖言搂着他往出走,两个人凑一块也就影子还显得亲昵。疯子大概都是忽悲忽喜,想起来胡闹就胡作非为。沈玖言却像是早想到他要做什么,把他往起一抱塞进车里。 陈斯祈捂着眼一阵笑,从大笑到干笑,笑的人人牙泛酸,他不停沈玖言关上门就在边上陪着。 谁tm知道他在笑什么。谁又知道他究竟会是什么结果。 根本就没有路的黑暗他一个人又哭又笑,像个傻子背过身前进。他记忆里只有过去,又没有过去的过去,他记得人因他而死,他记得抽空捣乱气得人人唾骂,他不是个东西,偏偏有人想让他当人。
第72页 “师傅,开车吧。斯祈来,喝口水。” 陈斯祈擦掉眼角的眼泪,半张脸还戴着面具。“沈小朋友,你还要幼稚到什么时候?”放我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出来,就不怕吓着警察吗? “其实我不止能拿刀子杀人,随地选材,我这人很随便。” “你不会杀人的。”沈玖言抓着他的手,让他像个没骨头的女人一样靠进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乖,别怕。” 老子怕什么? 不过就是上趟街,不过就是样子怪了点,不过就是没人知道他背了多少人命。至多摘下面具让人认出来说说他是个过气的明星,去个俱乐部也不过就是被摁那上一顿,他有什么可怕的? 别人都不怕… 陈斯祈又是一笑,但也不做声了,无数次噩梦惊醒,无数次怒骂拉开窗帘的护士,他即使每日装出逃跑的样子,也不敢再踏出这小片土地半步。 在沈玖言的土地上他胡作非为,出去他就是个屁。 他哪都不去还能害得百里瑕苒过世,要真出去还不得害得沈玖言断子绝孙? 这世人中当真无人关心你死活?这也未必,不知何时王八对眼却也不是为了相亲,就有人记住了你的糗像,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就都知道了,纵使不知姓名知道事也是可以说上一说的。 “沈玖言你真是大情圣,为了个畜生连自己老婆朋友都不要…”身上早就不只是心抽得一下一下的疼,他不觉得是因为伤心什么,只是身子实在高龄工作,该下班了。 陈斯祈从不知他说这些话是的模样,一张脸似笑非笑尽是憔悴,一双眸看似薄凉就像是乍破的寒冰,露出里面无可奈何的自嘲。 他只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没有被人羡慕他的运气金钱和才华,却被人耻笑他的命运性情和身体。 世人只当他沈玖言死了夫人又折病,让个疯子害得差点成了瞎子,那这疯子呢?不是人还得比谁都像人,不是孙子却给所以人当孙子就容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过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又有谁能真正想明白当局者为何迷,若众人都能做到举世皆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陈斯祈也远不应该是这样。 终究是凡人太多,而可以同行者又太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鸟废话唠唠嗑~ 其实在塑造这两个人的时候没让他们有多高大上,九爷演技不是天下第一教主唱歌也比不了海妖,或许第一眼看上能称得上惊艷但那也仅此而已。 某鸟一直在想两个人互相影响的原因,开始可以说是因为长得像,当然教主还有安冼的原因(无奈…),但之后就不止如此,九爷同情教主,看得到教主的付出,知道其中的不易。 人都是不能阻止别人对自己的感情的,无论是同情还是爱情。 而教主看上九爷的就琐碎很多,或许是时不时装逼结束后的犯二,或许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幼稚。九爷是普通人,教主经历的很多事他永远不可能经历,所以他註定没有教主那么悲观,没有他那样成熟。偏偏成熟的人总会被幼稚的人感动,完全漆黑的长廊可能只是一点光明就能被永远记住。 某鸟总是想,如果教主不是这样的经历,他本应该是个很出色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性情起伏不定,优柔寡断吧…(苦笑) 第77章 等你放弃(四) 正值假期,带孩子到公园玩的人也不少,如果有人愿意踩着积雪往公园最里面走就会看到两个正在吵嘴的年轻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还有一个看着不到三十,对另一个人手中的花嗤之以鼻,看上去像是急匆匆的想离开,又碍于什么走不了。 待想要再走进些就被人拦住了,那人穿着十分普通,做了个请离开的手势。 这片空地上零星有几个悠闲散步的人,就都不曾靠近那最中间的两人,像是在小心保护着什么,却难以察觉。 “我才不要那玩意,拿开,我要回去了。”陈斯祈看着他手上那枝偷偷折的梅花就头疼,这梅亲家是个低灌木,花一堆一堆的拥挤在花枝上,还甚是粉嫩。他就是闭着眼看也不喜欢。 沈玖言折的那枝花上沾着雪,粉红的花瓣不够鲜红,更不是淡粉,只是今天天气很好,他就是没事也要扯出些事来让陈斯祈多在外面待会儿。 “真得不好看吗?大冬天这么单调,你不觉得它增添了很多色彩吗?”“得了吧你,自己都不觉得好看还忽悠人,也不嫌难受。”陈斯祈也不怕他冷,一捧一捧的凉水浇他。 他撂下一句你不走我走,就迈开了步子跑了起来。 沈玖言手上还拿着花枝,脸上的笑容从未淡去,他虽然没有像陈斯祈那样戴上面具,却一样伪装了自己。看着陈斯祈和手下打成一片,好看的眸子像是渐渐沉入深海的珍珠越发失去光泽。 沈玖言遥控着让陈斯祈脖颈上的项圈不断收缩,看着手下反剪着他的手把他拖过来。微微皱起的眉头竟有些悲悯,拂去对方头上的白雪,发丝在掌心划过留下一片苍茫。 他的发就像这里的雪,荒芜了整个寒冬。 “乖一点不好吗?”用手掌仅有的一点热量温暖他冻僵的脸颊,陈斯祈依旧被项圈折磨着,沈玖言只想听到他归顺的声音,哪怕心有不甘,他也不想在这样下去了。 他害怕这样没有结果的付出,从始至终。 陈斯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面无表情掩盖内心的疲惫。这个样子他们一样都是身心俱疲,只是一个人还想挽救,一个人却只愿沉沦。 “别救我了,放弃吧。”陈斯祈存留于事的意义只是看着沈玖言,可沈玖言并不需要一个比监视还要磨人的陪伴,所以三年前他会走。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活着,才是代替你做出的最好选择。 冰冻了三年的冰川有了裂纹,扼住呼吸的东西终于送开。陈斯祈轻轻呼吸着,被紧紧拥抱住。 “不。”沈玖言任性地抱着他,像个不愿与玩具分开的孩子。安冼把他送给自己,重新培养他所以的习惯与爱好只为了迎合沈玖言的标准,这样的人他不会再遇到第二个,哪怕这样做太过不讲理,他也不会再让这个人走。 陈斯祈闭住眼,脸颊微湿。他记得他们刚刚同居的时候,沈玖言总是因为他们不谋而合的默契而惊讶,时间久了又成了对他的怜悯。 他好像这辈子过得格外惨,只能在别人的同情下过活。 “斯祈,我带你回去找自己吧。”沈玖言说着把他抱起来,“你这么喜欢我丢人?”陈斯祈没理会他,过去既然已经过去,那他就没有回去的可能。 公园里的人依旧很少,陈斯祈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拿起沈玖言折得花枝,被沈玖言背着,逛着逛着就走出去了。 等到他再认真看,公园都已被抛在身后。 “我…?”陈斯祈揉着额头怎么也想不起来几分钟前的事,他像是一下就到了这里。沈玖言没有坐车,一路背着他往回走。
第73页 “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给你提个醒,脑子不好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闯祸,你别哪天被我捅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陈斯祈当然不会说自己刚才怎么了,与其让人觉得自己病入膏肓要好好照顾,不去如气他个半死费力不讨好赶快把他弄走。 沈玖言轻笑两声,“你不会。” 陈斯祈等着他的下文,新临近新年的街上失去了绿色植被的点缀,却被白雪和火红的灯笼统治。缠在树上的彩灯如流星滑过天际,手指却只能隔空触碰那最终流逝的一点。 “或许你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就是因为我记着,所以如果我能找到你,就不会再给你离开的机会。” 百里瑕苒过世从始至终都是出乎他意料的事,何遥曾问他,你现在有妻子以后还会有孩子,那陈斯祈又算什么? 他现在重新把这个问题问给陈斯祈。 萍水相逢,相见恨晚,到最后很多人也只能把生命中重要的朋友成为情同手足。手足固然重要,却也不是失去就不能过活。 “你算个人…”沈玖言被自己的答案逗到,但他没有说完,“人生中无数过客却都只是客,你是不会放手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人。” 人,家人,亲人,友人,爱人,无论冠以怎样的前缀,他都是个人,却是一个在他生命中色彩不同的人。 “这样可以了吗?”沈玖言回头笑笑,褪去成熟的脸与不负天真的眼认真地看着陈斯祈。陈斯祈突然觉得那个为了装逼耍水其实内心柔软天真的九爷已经不在了,被他抹杀了,而现在留下的这个,是他欠他的,要用一辈子的长久做欠礼。 陈斯祈让他把自己放下,冻得微红的脸埋在围巾下。“少麻硬人,你言情剧演多了。我现在跑回医院,你明天不准再来吵我睡觉。” 说完,他真得往医院的方向跑去,速度不快也不介意沈玖言跟上。 他以为只要一直不选择就不会走到分岔路口,可他忘了人总是希望被救赎的,哪怕是个迷失自我的疯子,也希望有人能拉着他的手,走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九爷要和斯祈回家过年啦~希望最近不会虐(好像不可能(≡Д≡;)) 第78章 等你放弃(五) 沈玖言这三年总是毫无头绪的到处乱跑,去过的地方多得数不胜数却没有一个是提前精心安排过的。这让他觉得自己在赶命而赶命的结果就是疲惫以及失望。 他不知道陈斯祈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只是从公园回来后陈斯祈就变得异常安静,连手脚被他锁上锁链都未做挣扎,只是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半阖着眼像是随时都会睡去。 何遥说如果停止外界的过分刺激,药物可以控制他的病情,但他不知道控制是否会让这个人陷入消沉。 外面安了护窗,完全可以避免人跳下去轻生,但沈玖言还是不放心地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你躲这么远做什么?”陈斯祈将遮住视线的白发梳到后面,漆黑的夜晚只能在玻璃上映出他的轮廓。他回过头,“我现在还算清醒,不和我聊聊天吗?” 沈玖言先去把何遥叫过来,确定他现在不用一针弄倒后才半跪在他身边,“聊什么?” “你为什么要跪着?”陈斯祈低下头看他,总觉得这个视觉位置很奇怪,像是接受着最严肃的道歉,让他无法拒绝。 沈玖言没了往日的笑容,温和的声音像是记忆中千年不化的冰山迅速升温。“你不记得了吗?”陈斯祈认真地想了很久,摇摇头。他还没有弄明白沈玖言在干什么,自己好像从见过林轩奶奶后意识就不怎么清楚,稀里糊涂到现在又被沈玖言弄得更糊涂。 沈玖言抓着他的右手,像是想让他自己想起什么来。陈斯祈玩笑道,“五个不一边短,没什么问题。那么你发现我有长出第六根手指的潜力?” “我扔了你的戒指。”无论怎么暗示,陈斯祈都想不起来。他只是被沈玖言提醒了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还戴过戒指。相比之下,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半个小时前戴上了镣铐。 本还想让沈玖言讲讲原由,再看他那张菜脸也就住了口。说好的随便聊聊,竟成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那边玩吗,什么时候走?” 沈玖言刚因为私自带陈斯祈出去转了一圈被何遥一顿臭骂,何遥虽然也顾及陈斯祈身体,但更怕他出去伤人闯祸,这一点还真不愧是米靖的兄弟。 “明后天?我去买票。”沈玖言觉得这件事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再去比较好。反倒是陈斯祈无所谓地给了他一巴掌,“别苦着脸胡思乱想了,我铺子还没锁门,估计东西都丢光了,你要是可怜我这做小本生的,就放我回去。” “我可怜你?”沈玖言让他一巴掌拍得回神,刚刚的顾虑愣也给生生拍忘了。不过顺着陈斯祈的话,他想起前不久陆潇发来的小报告。“那你干嘛把自己的钱全部捐了?你是想饿死吗?” “这不也没死嘛。”不用想陈斯祈都知道是陆潇那混球干的好事,“不过我不还买了个能挣钱的铺子嘛。” 沈玖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看着他,虽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但越是笑容可掬,温和无害越让人害怕。“你现在真得清醒?”陈斯祈抖了抖手腕上的锁链,“如果我不清醒能让你把我栓上?得了,现在也够晚的了,你是走是留想好了,我要去睡觉了。” 他说着,还真自顾自地往床边挪。“其实你也不用糊弄我,都是防狼的念头,还有必要掩饰那架势吗?我也就是脑子不机密了才会哭哭啼啼像个姑娘,和谁都要捣上一乱。” “但我觉得那样的你比较真。” “少来,孩子气就叫真那是因为翘,你给我解开,我睡的不舒服。” 陈斯祈一边说一边脱衣服,沈玖言目光跟着他手向下移,竟忘了自己该干什么。“餵。”陈斯祈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九爷,你精虫上脑的太快了吧,小心早亡。” 解了陈斯祈手脚束缚,沈玖言有些不放心地又去找了趟何遥。话还没说两句阿沙就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九爷,教主跑了!” 年根底的火车站活能挤死只蚊子,要不是冬天没蚊子不然也真是造福人类了。陈斯祈从休息室挨个找过,进了最里面那个。 “教主!”白敬飏猛地沖了过来,抱着陈斯祈往后退了一步。“想死我了,教主~教主~你去哪儿了?” 陈斯祈让他撞得差点闪了脖子,他任由白敬飏抱着,等到对方的情绪稳定下来才推开他。“车票呢?过来。” 陈斯祈拉着白敬飏进了厕所,白敬飏不放心地探头往外看。“陆潇说你被九爷软禁了,是真的?”陈斯祈没回答,他没想到沈玖言的速度会这么快。他总是把沈玖言当孩子,却忘了时间是个消磨人的好东西。
第74页 “教主,用不用我帮你把他们引来?”白敬飏估计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被陆潇一叫就冲出来躺枪。陈斯祈摇摇头,他看着厕所门口的影子快速缩短,本就苍白无力的光照在沈玖言身上,竟有些恐怖。 沈玖言意外地看了眼白敬飏,绅士地打招呼,“好久不见。”白敬飏将陈斯祈护在身后,像个与猛兽夺食的小崽,黑白分明的瞳眸却将他与这些人分开,他终究是个过正常人生活的人。 陈斯祈无视白敬飏这种无意义的保护,有些无奈地问,“我回去收拾铺子都不行吗?” “你伤还没有好利索。”沈玖言没有人别人进来,也没有影响到其他旅客。本就有些狭小的空间压缩着几人间微妙的气氛,让人误以为他们只是朋友偶然相遇,停下来彼此慰问。 沈玖言继续说,“你想让他成为第二个林轩吗?”他试着让自己说出话不那么伤人,但疯子本就敏感,除非无风,不然他就会感到冷。 陈斯祈将手搭在白敬飏肩上,微微用力。过长的白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哪怕被人看到,也是空白。白敬飏担心地回头看着他,被沈玖言一把推开。 “斯祈!”白敬飏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陈斯祈没有趁机会逃跑。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回去吧。” 寒风从没有关紧的窗户里灌进来,打碎他本就脆弱的几个音节。眼前的人因为逃的匆忙没有穿外衣,连脖子上的项圈也是半掩的。沈玖言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他身上,接触到他的皮肤才发现冷得出奇。 “下次逃跑记得多穿点衣服。”沈玖言几乎是用感慨的声音说着,“白敬飏,把车票给我,该检票了。” 白敬飏没听懂他的意思,以为他还要毁尸灭迹。沈玖言头疼地看着他,“你以为我是混世魔王吗?车票拿来,我和他去。少背着牛头不认帐,车票就一张这种梗你还是用来骗看电视了的老大妈吧。” “…你带行李了吗?” “说得好像你带了似得。”沈玖言耻笑道,“小盆友就要有个小盆友的样,着急长大干什么?”如果林轩当年不是太天真,也不会死了。 陈斯祈甩掉他的衣服,拿了白敬飏准备好的两张火车票就走。“帮我和陆潇带句话,盐罐子以后少吃点,别年纪轻轻就咸死了。” 说完,他快速追上陈斯祈,一块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潇多管闲事嘛,也是有原因滴 第79章 等你放弃(六) 人人赶着回家,连晚上的火车都挤满了人。因为去的地方被人遗忘太久,他们坐的火车还是最慢的绿皮火车,虽然很有年代感,大冬天却冷得让人痛哭。 陆潇买的车票有一个靠窗户,让陈斯祈抢了。他找好了位置倒头就睡,也不怕一觉起来感冒了。沈玖言坐在他边上给他披衣服,呼出哈气模糊了他不知何时戴上的眼镜。他稍稍往里坐了些,心里吐槽这破硬座,却也庆幸好歹这边只能坐俩人,临着过道那边就是三个人的坐,俩胖子把中间一个瘦子挤成了汉堡里的芝士,不知什么时候就腾空而起被挤出来了。 “好玩吗?”陈斯祈一只手臂搭在桌子上,托着下巴问。他看上去还算平静,目光借着玻璃反射看着沈玖言。“我小时候每次坐这种车都巴不得后面有炮撵着,不然怎么也开不快,还要给别的车让路。” 孩子都是性急的,常人大多也不想感受过程艰苦,而是直接享受成果的甘甜。 沈玖言给他买了个奶茶,去找热水冲上,回来的时候座位就被占了。陈斯祈埋着脸大肆嘲笑,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这些对于曾经时常坐火车的人而言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反倒是沈玖言这种人一下适应不了,弄得有些无所适从,光看着呆萌了。 “玩牌吗?”陈斯祈拿出一副牌,“没想到竟然会用上,你看车停了。” 广播接着陈斯祈的话继续,火车将在xx站停站三十分钟。 幸好今年这路上没什么大学,不然就不知要停多久了。陈斯祈伸着拦腰差点踢倒对面的人,绿皮火车果然一如既往的对高个人不友好,要是真这么坐上一天,说不定他就要被憋死了。 “这么久?”本也没多长的路,愣因为这左停右停而连山都没进。陈斯祈头也不抬地洗着手里的牌,也不怕吵到别人。对面两个年轻姑娘互相靠着梦周公,在往远看大部分人也或站或坐地打着瞌睡,样子看上去恨不得一睡不起。 想来也是,都忙了一年,就等着这时候赶快回家与家人团聚。哪像他,记忆中也没有这种分离时的不舍,更不会有回家时的喜悦。 他轻轻拍了沈玖言一下,让他留意远处一个偷偷摸摸的男子,手脚麻利地偷走了熟睡人的钱包,然后便脚底抹油熘之大吉,想追怕也是爱莫能助。 沈玖言算是长了见识,收回目光问他,“玩什么?” 陈斯祈报出个很没技术含量的名字,“拉火车。”他给两人依次发牌,不知怎的话匣子就开了。他说,“如果两个人玩的话拉火车比较公平,我以前和…我以前玩别的就经常输,他们都耍赖。” 显然他是又想不起人了。陈斯祈觉得自己特别亏,万一以前谁欠了他钱,现在怕是不用担心换了。 家在哪里,他记得,那座城市什么样子,他也记得。可他不记得和自己有关的人,不记得安冼告诉他的,那两个过世的父母是否还活着。 如果不是习惯忘记,他早就该察觉到自己记忆里的漏洞,偏偏自己不愿直视。 “哦?那你也够笨的。”竟然人家耍赖都没看出来。沈玖言接过他的牌理了理,没七。“我怎么觉得你在暗示我你在作弊啊?” “我干什么了?”陈斯祈故作天真地看他,“有证据拿证据,没证据别逼逼。”说着,他先放了张黑桃七。沈玖言跟了张黑桃八,他后面有黑桃十,中间却是断的。陈斯祈拿着黑桃九在他眼前晃了晃,孩子气地正面朝上放一边,就是不出。 “我以前最喜欢憋人牌,谁也出不了也可以,我喜欢让人说好话求饶。” 说话时似笑非笑的样子分明是不分对象的捉弄,看他那样子像是又不怎么清醒了。 沈玖言被他卡着出不了牌,还真说了不少自认为不要face的话。让他这么一闹就玩了一局就过去半个多钟头,火车又开始缓缓启动。 车厢里暗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蹬腿的灯还在苟延残喘,沈玖言的手机响了,刚接起就被何遥一顿臭骂。陈斯祈转头看着车外,刚才还因为沈玖言胡说八道兴奋不已,现在又彻底安静下来。 不知火车走到哪里,外面的天空一片猩红,积雪压断树枝擦过车窗掉下去,一闪而过。 “我觉得你不应该和我来。”陈斯祈听到沈玖言强行挂了电话,何遥还在那边骂着蠢蛋。他不知为何想笑,“你和我来是希望我能恢复记忆还是能不再神经兮兮?”
第75页 沈玖言关了机,“我只是觉得你只要一出来就能清醒不少。” “一阵一阵,比女人变脸还快,如果你把它当干事也不为过,好歹不用控制不住的哭爹喊娘自己难受。”疯子犯病可是不由自主,他也不想没事干就逃跑,然后被掐个半死啊,还有那坑爹的心情,难受的终究还是他。 外面突然彻底黑了,看不到天空和积雪。陈斯祈打着哈欠说,“进山洞了,等到山洞走到编号一的时候就到家了。”“困了吗,靠我这里睡会儿吧。”沈玖言被何遥骂的一边耳朵都是聋的,他对医学一窍不通,又被陈斯祈弄得晕头转向,现在脑子里就记得不能让这个人跑了,就是进贼窝他也跟着他。 陈斯祈可没他那视死如归的精神,很不给面子地往桌上一趴,霸占了仅剩的一点领土。“少那么娘们的安排我。” “斯祈…”“闭嘴。”陈斯祈看他那做好忏悔的架势就开始回避。 “你买的戒指我扔了,我赔你一个好不好?…”陈斯祈没吭声,沈玖言当他又不记得了便解释道,“你还记得我被安冼绑架后你一个人走了吗?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后来阿沙说你每天都跟在我后面,我回家你就在家门口守着…你那时看人的眼神都变了,不会动我一根手指却见到安冼的人就杀,连他也被你伤了…” “闭嘴。”他一点也不想想起来,也不想关心谁亏欠谁。 沈玖言中邪似得说下去。“我怕你,就摘了你的戒指扔了,让你有多远滚多远。我说如果 想让我乖乖治眼睛就从我这里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陈斯祈有意不听他说话,没等他说完就和周公聊天去了。沈玖言嘆息着让他枕着自己的腿睡得舒服些,静悄悄的车厢里只有尽头零星飘来些烟味,除却呛得人落泪外,什么也麻痹不了。 沈玖言想,他不会原谅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是想甜的,信我(?_?) 第80章 等你放弃(七)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总有一段时间是见不到太阳的,泛着鱼肚白的天空被群山包裹,被风吹乱的云勾勒出一副胡乱的画面,既潇洒,又无厘头。 远望被高楼遮住大半的山丘,丘有细松灰濛濛不见光泽,山有巨石光怪陆离。可惜没有雪,群山也只剩丑态,呆愣矗立。 他们到的时候还是凌晨,跑夜班的司机一夜没睡把车开的有种蛇皮走位的潇洒。陈斯祈坐在后面,压制住因晕车而想吐的冲动。 混着热气和劣质菸草气味的车子确实让人难熬,只是这里比帝都的冬天更冷,西北风吹进人的骨头,让他们宁愿呛死都不愿打开窗户。 终于挨到目的地,陈斯祈逃命似得下了车,有种重获新生的感慨。 回想他这三年中每次回来都不像这次这么悽惨,着实是跟着沈玖言就流年不利。 陈斯祈的小店让那个看似好心实则畜生的人锁了门,陈斯祈翻箱倒柜了半天才找到备用钥匙开了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出他一串喷嚏。 “你这堆东西卖的出去吗?”沈玖言跟着他进了小店,早就困过劲的脑子对和陈斯祈有关的任何东西都变得格外稀奇。陈斯祈也一样没有睡意,他在店里转了一遍发现也没少什么东西,就习惯地趴在柜檯上,歪着头看他。“你手里那串二十,买就交钱,不买就滚蛋。” 他声音十分懒散,却像是早就习惯了买卖的生活,说起话来有种卖货已经成了老油条的错觉。还是服务最恶劣的那种。 沈玖言看着手里这个由十颗黑色珠子和一个银质三叶草编成的手鍊,拿上在陈斯祈手上比了比,“做小本买卖也不错,我之前投资过一个买酒的小店,有空可以一起去看看。” 陈斯祈没吭声,把手缩进袖子里。 那是以后得事,可事到如今,还有谁敢随便向对方保证以后? 说来那些终究都是哄孩子的做派。他以前之所以不说无非是也想跟着幻想一次,可他幻想就预示着身边的人会玩完,他没那个脸在活的那么不负责。 陈斯祈眯着眼看着第一缕阳光穿过玻璃照在米色的地板上,三年里盼着的人终于来了,他现在也不像之前那样消沉的要死要活,只是依旧满身疲惫。 他缓缓坐起身,“你之前和我说,你和何遥催眠我的时候发现我的记忆不完整,我现在的身体发育也远比年龄大一些…你觉得现在站在这里,可以把这些丢掉的东西都找回来了吗?” 何遥说过,他的记忆不会恢复,就算他们真得走运的找到了他的过去,那也不过就是作为旁观者再看一遍,时间确实已经过去太久。 “那前提是你不能跑了啊。”沈玖言轻车熟路地拿了锁链锁住他手脚。陈斯祈觉得这个人真是绝了,有人出门带行李,有人出门带钱,他却带了一堆链子。也不知陈斯祈何德何能,竟把他吓成这样。 锁链要指纹才能打开,陈斯祈早就做好了放弃逃跑的准备,自然也没想过咸鱼翻身。看着手铐内侧柔软的毛,沈玖言倒是想得周到,说不定他这三年每日就是一边构思拿什么抓他,一边幻想抓到他后的生活。 一起跑步,一起吃饭,困了就抱团睡。想想就觉得很美好。他以前都不敢想,可以前他奢望不了也想不起安冼,现在却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他会不会再出尔反尔。 他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人,就一个安冼他却怎么也躲不过。 他自欺欺人地不想去想。 “我回家了,还跑什么?”锁链只能限制他的活动范围,如果他不出店还是可以随处走动。 沈玖言在二楼给他收拾可比飞弹砸过的卧室,陈斯祈上楼时差点被锁链拽着摔个狗吃屎,好不容易上来也没进去裹乱,就靠在门边看着。 看着就好像可以把过去的不愉快都忘了。 “安冼让我记得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把我做成一个你一定会喜欢的人,可我还是不知道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贤妻良母,温柔贤惠?男人都是喜欢做大爷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娶个女僕最合适,陈斯祈隐约记得自己以前也是一样,“你和我说我记忆可能有点问题我才发现,我的很多记忆虽然不一定是假的,时间的排列却都是我一厢情愿。我确实交过同性朋友,也确实除了安冼一直都在做一,但那都是在我认识他之后。虽然脑子里总是把安冼和不好的事情联繫起来,但我拥有的记忆基本都是从他出现才开始的。” 沈玖言一边听着,一边接了一壶水做上。他想,如果现在问陈斯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说不定对方就又糊涂了,不如就这么由着他东一句西一句胡扯。 “那说不定安冼对你开始还不错?” “谁知道呢?何遥把我这种归位创伤后应激障碍,不知道重新身临其境一遍会不会就好了。” 沈玖言总能看到他挂在嘴角的苦笑。有时与其信誓旦旦的说出无谓的保证,不如用时间来验证行动。
第76页 身临其境说不定真的有用,但他怎么捨得再让他受一遍苦? 看着陈斯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终于糊涂的停下来。便也跟着不再提。 他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看着经过他收拾终于恢复原貌的房间,发出近乎感慨的嘆气声。这么清新淡雅的一个屋子怎么能让他造成那样一个三步摔一跤,五步难转身的垃圾站? 沈玖言摘下眼镜揉着眼镜,“可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深陷泥沼第一次被人救起,古代人爱说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可我却一不小心把自己许给了你。第一次做老婆做得不好,你也没给过我改过的机会,你说我是不是很亏?” 哪怕不记得了也不肯在想起来,不想听,无视,这些不是因为他糊涂孩子气,而是伤到了连自己都无法治癒。 “亏。”陈斯祈也躺了过去,“就这样多好,我以为人都是会厌的,结果安冼让我杀了两个人,你又让我失去了自由…沈玖言,我觉得你无论喜欢什么样的人,都不如彻底攥在手里的那种,像我,一辈子都跑不掉,所以你特别喜欢我。” 沈玖言被他的话轻轻刺了一下,不算疼,却酸了眼睛。他翻身压在陈斯祈身上,看着他越发淡漠的张脸,有些气愤地在他嘴唇上小小地咬了一口。 “狗东西。”陈斯祈骂了一句,沈玖言哪怕这种时候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难不成他还会因为这个把他从二楼扔下去? 陈斯祈倒不会坦诚自己按耐不住下身的冲动,只是装作心烦意乱的样子把他轰下来压住。也不知是不是被沈玖言撩到,他下意识地说,“老婆,趴好了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精虫上脑。”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二更否~斯祈的身份快知道了(〃ω〃) 第81章 等你放弃(八) 陈斯祈的小店开在一条不算景气的老街上,听说曾经也是风华一时,只是现在有些实力的大商铺大多已经搬家,留下的几个也个个病恹恹的。说不定等着春天能施工了这里就要改朝换代了。 沈玖言一边盘算一会儿吃什么,一边快速在手机上搜索着附近的饭店。当然他也很想直接问陈斯祈,可人家根本不搭理他。 这地方虽然交通不便利还落后,冬天又冷风又大,却好在物价低,随便买点什么也用不了多少钱,所以他还真准备在这里当会纨绔子弟。 陈斯祈明显猜到他在想什么手上编着平安结,嘴上也不饶人低说,“你就是在帝都也是个纨绔子弟,不用来这里当暴发户。”他和沈玖言明显不是一个层次的消费人群,就是好东西人人喜欢,陈斯祈这性格也会因为买不起说人家不好。 “你看这家怎么样,吃的挺实惠,还有特色。”陈斯祈瞥了一眼,“你要是想吃给我一百,我给你做一锅。”看他说着还不忘嫌弃地吐槽图片上食物的样子,顺带连着口感和色泽又是一同吐槽。 末了他像是想让沈玖言直接省了这顿饭,故意说,“你别看网上评价高,其实做这个的都是坝上的老妈子,刚餵完羊也不洗手就和面,手上都是黑乎乎的羊粪,用的水还有一层黄沙,吃得时候都能听到响声…还有内个酸白菜,块头比较大就用脚洗了。那脚…” “……”沈玖言一脸菜色放弃了吃的念头。好不容易压制住肚里翻滚的酸水,他说,“那你做给我吃吧。”“哪颗牙馋了?”陈斯祈抬头看着他,沈玖言回以笑容,“不敲行不行?”陈斯祈跟着也是一笑,“不行。” 大概真应了人家那句哪的人不爱吃哪的饭,沈玖言就是想吃点莜面口菇,陈斯祈还就不想吃。但折腾了一圈还是心软了,指示着沈玖言出去买材料。 “你不怕我被人卖了?卖货的看我是外地人给我加价。”沈玖言苦着脸问。陈斯祈在店里一直穿的是家具服,现在更是连换的意思都没有,完全一副任你风吹雨打我绝不出门的样子。陈斯祈不愿意出门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现在打扮实在怀疑,另一部分就是心病了。他说,“没关系,你很富有。” 沈玖言沖他装可怜,手机总在不该响的时候响得格外欢实。他点开qq发信发过来的是个视频,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发送人他不认识,但视频的名字已经改成了陆潇。 “斯祈,过来看一下。” 陈斯祈放弃了修改他叫自己名字的习惯,看到陆潇这两个字眼皮也是烦躁地跳了跳。“他又想干什么?” 偷了林轩给他的晶片他还未报仇,现在都蹬鼻子上脸的准备在他脑袋顶上跳舞吗? “看吗?”沈玖言盘算着如果现在举报,能不能把这小子关牢里歇两天。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还不消停,是准备跟他们提前要压岁钱吗? “看,万一是提前拜年呢,正好给他包团屎送过去。”陈斯祈咬牙切齿地说着,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没有陆潇的影子,倒是有个尚在襁褓的孩子躺在婴儿车里,周围没有看到他的父母。 沈玖言心里顿了一下,他一边看视频一边留意着陈斯祈的反应。 突然,卧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屋门撞了墙又重重地关上。进来的女子着装奢华,精緻的五官化了妆,“我跟你再说一遍,这孩子我不要,你不喜欢就让人扔了,实在不行就杀了,总之我不要。” 屋外传来男子的声音,听上去也是十分不耐烦,“你不要,那你为什么不做好了准备工作在和我上,床?我以为你不会像那些蠢女人一样做出拿孩子威胁我的举动,是我高看你了!” “我威胁你?”女子气得花容失色,将婴儿车一把推倒在地,里面的孩子早被他们的吵闹声吓醒,小脸憋得通红却不敢哭,此时摔在地上竟是直接摔了脑子,晕了。 女子不在意孩子死活,见发泄工具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火气终于消了些。“是你喝醉了一定要直接上,我才会怀上他。你以为我真的想要我,你知道吃那些药对女人身体影响多大吗?…我不需要你给我钱,我什么都不要,你把他给我带走。” “那不可能,虎毒不食子,你一个做母亲的怎么能歹毒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男子摔了门走了。 陈斯祈轻轻握住沈玖言的手腕,冰凉的手不住发抖,可以说他全身都在颤抖。他快速抓住沈玖言准备关视频的手,还算清醒的双眸如坚冰摔碎在冰山上,竟也能感受到以卵击石后粉身碎骨的脆弱。 “你能保证自己不犯病吗?”“我不能,但我要看下去。”陈斯祈执拗地握着他的手腕,“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视频里的人是不是我自己。何况就算是,陆潇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不能控制了我自由还要剥夺我的过去。” “只是当做旁观者的看一遍算什么过去?”沈玖言和他僵持着,如果说陈斯祈倔,那他也是过犹之而无不及。陈斯祈不怒反笑,手上用力不说,如果不是动作被限制着怕是早就上脚了。“你也知道没什么意义,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想起来?沈玖言,你就是个连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的孩子!”
第77页 “你放屁!”陈斯祈说的还真不对,至少沈玖言现在会骂脏话。他随手扔了手机就把陈斯祈扛起来,用锁链把陈斯祈和床锁在一起。冷眼坐在床尾看他折腾,陈斯祈确实还不算太糊涂,除了挣扎外也没泼妇的骂他。 沈玖言看他体力不支地趴在床上,轻轻呼吸着,怒火一下去了大半。戴上让陈斯祈打掉的眼镜才发现他手里还拿着把刀,连忙一把夺走。心想亏得对方没动真格,不然今天怕是必见血光。 欺负了人要哄,不管对方是老公还是老婆还想过日子就得学会妥协。 他摆着一张笑脸讨好人家。先是主动过去给他揉了揉被勒的通红的四肢,又有一下没一下地拍他的后背。“我究竟幼不幼稚不是重点,关键是你,我看了也可以只把他当做一个没人记得的故事,那你呢?看完了我让你忘了你能做到吗?” “少他妈这么看我,不准笑!”陈斯祈不知又被什么刺激到,张嘴就咬住了沈玖言的手。 沈玖言忍着疼继续安抚地拍他后背,手上的血顺着手指往下掉。陈斯祈咬了一会儿就有些累了,双眼雾蒙蒙地,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沈玖言捏着他的嘴把手收回来,来不及看自己的伤口那位犯病的大爷就背对着他缩成了一团。蹭掉的面具掉在地上,他也没去拿。 本就消瘦的身子软趴趴地团在那里,怎么看都让人心疼。 沈玖言小心地下了地蹲在床边正对着陈斯祈,“斯祈?” 陈斯祈没动,半阖着眼病恹恹的,额头都是冷汗。沈玖言不敢动他,又不敢离开,就一直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看着他。 或许过了半个小时,或许更久。沈玖言只觉自己两只脚都快失去知觉了,陈斯祈才动了动。 完全失去血色的嘴唇扬起一个很小的幅度,像是要取笑他又有些力不从心。“你要当旅行的青蛙吗?”眼前黑得像是让人泼了桶墨,所有家具都在空中扭曲浮着。他闭着一只眼才能看清沈玖言的具体位置,软绵绵的手抓着沈玖言受伤的那只手的手指。吃不上劲的手轻轻地拉了拉,“我清醒了……没一直糊涂着。”他其实是想要奖励的,只是实在没力气说了。 正常用药不被刺激陈斯祈也可以保持几天不发疯,但靠自己恢复神智却是第一次。 陈斯祈很快连抓他手指的力气都没了。他看着沈玖言没有回应,有些着急地往近爬了爬,“玖言……” 陈斯祈很少这么叫他,总觉得太娘气。但沈玖言喜欢。 沈玖言脚麻得厉害,一屁股坐在地上。握住陈斯祈的手,过于分明的骨节会让人误以为自己握的是一对白骨。陈斯祈心满意足地笑笑,“别丢下我……” 刚刚还闹得天翻地覆的人像是终于交代了遗言,晕了。 沈玖言愣了半天神,终于反应过来迅速把他身上的东西解了给他盖好被子。冷落在一边的手机让他摔碎了屏,勉强还能打个电话。 他看着暂停的视频,心中尽是说不清的无力。 他拨了个电话给阿杀,“阿杀,和何遥来一趟,让他带药…顺便再给我带一个手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教主全部心愿不及一句陪伴( p′︵‵。) 第82章 等你放弃(九) “妈妈。”一个看上去十分秀气的男孩站得笔直,虽然极力想要靠近女子,又被女子一个很随意的眼神吓了回去。女子放下手里的书,像是有些倦了,抬手拿起桌子上的凉咖啡喝了一口。 “不用这么叫我,我没有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你也用不着对我这么亲切。咋们之间除了血缘,什么关系都没有。”女子说的太随意,目光也不曾在孩子身上停留片刻,只将身边的人当做空气。 孩子压抑着声音抽泣起来,看上去十分小心。 她当年被迫养着这小崽子,说不上喜欢与否,只是实在下不了手杀了他。 被孩子的声音弄得心烦,目光从孩子身上晃了一眼,快得甚至没有看到孩子眼里的泪花。“你也不小了,有些东西也应该明白。我呢,虽然生了你,但其实是一场意外如果你实在听不懂也可以说你父亲没看好自己的东西,以为插了就插了,拍拍屁股还是君子。” “妈妈……”那孩子看上去大概还在上小学,被母亲说得脸颊通红。 就算是孩子也不可能完全听不懂,唯一不懂的便是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这样对他。 女子终于把目光停在他身上,捏着他还在滴水的发梢,“下雨了?” “嗯……从早上就开始下……”“废话真多。”女子嗔怒道,转而又有些落寞地笑了,“你这么个小东西,就因为我给你口吃得就死活要叫我一声妈,有意义吗?我老了用不着你送终,现在是好是坏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跟着我又是图什么?” “妈妈对我很好……”男孩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女子会随时一巴掌把他扇出去。女子一抬手他就马上低下头,想躲又执拗地站着。 女子扬着手看着他,终究还是捨不得的放下,“你啊……为什么要降生在我这里呢?” 何遥他们来之前陈斯祈断断续续地醒过几次。每次都是胡言乱语孩子气的胡说几句就又睡去,怕是真醒了也记不得。 陈斯祈就是胡言也依旧是那几句,他这辈子是怕极了人把他当女人对待,不能宠着,不能用好心,过的越来越像只老鼠。 沈玖言忍不住心疼他,手指小心擦过他脸颊上的刺青。 他想那时陈斯祈或许是被他那一笑给刺激了,正常人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那笑甚是虚伪,他见过太多表里不一的人,大概最害怕这种表面笑着,背地里恨不得杀了他的人。 但这是陈斯祈第一次伤他…… 沈玖言手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他简单地绑了两下纱布确保不影响整只手活动。 他是不是就会想起不久前刚发生的,挥之不去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哪怕极力挽回也始终是在孤军奋斗。 陈斯祈那样子像是很怕他离开…… 这三年,他又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等他来? “你来了?”女子穿了条赴宴的露肩长裙,等着已经和他一边高的儿子走过来,“我要出去参加一个party,说不定看上顺眼的就嫁了,你也快成年了,就赶快给自己想条后路吧。” 男孩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样子,“妈妈……注意安全。” “你想说什么?”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女子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男孩低着头没有看到女子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他舔了舔嘴唇,让自己的话尽量说的得体又可靠,“妈妈,我能不能和您打一个赌?您今天是要去找那个人吧……可他只喜欢男人……如果我去当他的奴隶,当到他不要为止……” “你要赌什么?”女子不耐烦地问。
第78页 “我赌……妈妈喜欢我。” 女子没想到他会抬头看自己,脸上的诧异,无奈,和一点点心痛被男孩抓住。她愤怒地转过身拉开防盗门,“随便你,被玩废了就别回来了。” 两个人都未说出真心,两人都是欲言又止,只是谁都未想过,不会再有以后了。 “我给他开了安神的药,让他尽量多休息。”何遥来了没有再骂沈玖言,上来先看过陈斯祈才自己点了根烟坐在店铺门口的石阶上。抬起头就能看到干巴巴的树干,没有叶子,哪怕干枯的都没有。这个座城的冬天没了雪,就只剩下暴露在外的丑陋。“米靖的老婆来找我,说不知谁给他丈夫的坟头扔了一笔钱,数目不小,够败家一辈子了。” 沈玖言还有些不放心陈斯祈,但看他睡得很沉才下了楼。 “查到是谁给的了?” “放钱的人不知道,但出钱的人已经查到了。”何遥看着夹得烟捎到尽头,灼烧了手指,可热度也不过就是吓人一跳,根本不会引火上身。他将菸头弹掉,总觉得陈斯祈和这烧到头的烟很像,看似凶险,实则也只是声张虚势。 “是陈斯祈。他一枪崩了米靖,救了你。你说这算不算将功补过?这三年里祭品钱财他都没少送,听说有一次还在米靖坟头跪晕了……你说他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二缺?”能一起处理的困难非要一个人抗,是对的事从不冒头,一点错事就揽的自己脑袋上,恨不得人让所有人都恨他。 “他知道米靖是我朋友,所以杀了人还没偿命就觉得过不去。”沈玖言挨着他坐下,人一辈子交那么多朋友,说亲有可以陪伴一辈子的,说不亲也有翻脸成仇敌的,但就没有一个像陈斯祈这样的。 “他确实脑子不清醒,也不是现在才开始。但如果是刚认识说不定我还能拿药控制着点,现在……他本来应该在精神病院呆一辈子的。”何遥又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可以说我这么说很过分,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究竟和他说过的什么,但对他的刺激很大。这三年没有结果的等待是一方面,你的态度又是另一方面。” 沈玖言明明没有心脏病,却一样一阵心痛。他说,“你们都不信,其实斯祈和米靖关系很好,就是表面上米靖总不待见他,他也不跟着回应。不然每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个小时都在一起,他们互相看着不难受吗?斯祈喜欢吃市里小店的冰激凌,米靖为了他还跑了好几次,你觉得这两人至于不共戴天吗?” “……” “那次安冼逼着陈斯祈跳河,你对他用了电击对不对?我让人撵着你到处跑,还是他假冒的我把阿杀他们忽悠走的。” 知道的,不知道的,一个人付出的时候往往不会被看到,等到人们发现的时候那个人可能就不在了。 “你究竟那时和他说了什么?” “我让他滚。”有些话说的多了就少了力度,有的话却每每想起就双眼发酸。伤口也是一样,有的不注意便慢慢癒合,有的无论注不注意都会疼,疼一辈子,再好的药也治癒不了。 沈玖言上楼去看陈斯祈,那个人还是没有醒,乖乖地埋在厚重的被子里,像个精緻的娃娃。他会永远呆在那里等他,可他不一定会永远醒着。 “陆潇给我发了一个视频,我已经让阿杀去查他父母了。”何遥走过来在他后背上搓了两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剩下的就顺其自然吧。” “可他想知道自己是谁,谁也不会忍受自己空白的人生,何况是尽二十年。”沈玖言点开视频递给何遥,“虽然这句话我已经好久没有说过,听上去也确实足够懦夫无能,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何遥,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玖言颓废地看着那个人,他们差距的不是喜好,是无法追回的时光。 “陪着他,如果你也能像他对你那样熟悉对他,你就会知道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高能,虽然今天不更(?˙?˙?) 第83章 等你放弃(十) 如果他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就不要在提了。 这是何遥给他的建议,可惜沈玖言没有用上。陈斯祈醒来的时候很清醒,甚至比平时都要清醒。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人找到了吗?”哪怕他不看,哪怕他不知道视频后面的内容是什么,他都能猜出沈玖言的选择。无论视频里的是不是他,沈玖言都会去查。 如果沈玖言想更了解他一点,就一定要知道他的过去。因为那才是真正的陈斯祈。 “还没有,我让阿杀去拜访陆潇了。”沈玖言说着,把热好的中药递给陈斯祈。换来对方的挖苦,“何遥什么时候改行当中医了?是被你摧残的吧。” “对,我半夜十二点让阿杀从被窝里把他挖出来的,他来的时候黑眼圈顶别人两倍。”沈玖言和何遥之前说了什么,他没有再提。陈斯祈也没发现他异样,对他的示弱也是直接无视。 陈斯祈伸出手腕挑眉对他说,“所以就这么报复我?” 他手腕上还有因为输液留下的淤青,面积可观,确实称得上是报复。 沈玖言反问,“那我买点药酒给你揉揉?斯祈,你准备去哪儿?”之前因为昏迷便解了陈斯祈身上的锁链,现在那人脚底抹油,一下竟熘出一段距离。“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去,我先走为敬。” 说着,他只穿了身单衣就出了门。沈玖言早知道又会是这样,拿了衣服在后面跟着。 陈斯祈顺着大路往南走,速度开始还比较快,沈玖言要跑着才能跟上,后来便渐渐慢下来。“阿杀问出来没有?……不说就算了。”他钻进一个小胡同,脖子上的项圈紧了紧。陈斯祈没好气地停下来,沈玖言抓住他的手臂,“你怕我走,我也怕你再不告而别…何必一定要吵得不可开交?我告诉你就是了。” 陈斯祈轻轻哼了一声,没应话。 沈玖言狗腿地把衣服给陈斯祈披好,“连云柯未婚前和樊忱有过个孩子,我不知道陆潇是怎么查到的,但他给我的dna比对证明你是他们的孩子。”这两个人并不出名,连云柯是本市一个暴发户的千金,曾经也是个无名小卒,现在抱了丈夫的大腿也只是在金融的圈子里小有名气,实在不足挂齿。 而樊忱,以前是个二级演员,现在不知在哪个国家猫着,都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都不是如雷贯耳的名字。 “你查到连云柯现在的住处吗?”陈斯祈带他进的是处早就搬迁完毕的小区,前排的楼已经给人拆的一干二净,倒是后面还有几个光杆司令在那里戳着,和身后的高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踩着碎石走进老楼,就着万物沉睡的荒凉,好像一下就陷入了灰白的记忆里,由灰濛濛的水晶球承载着,托起来却只能看到同样失去色彩的世界。 陈斯祈在楼下站了一会儿,他不记得自己住过的楼是哪一栋,如果前几年来说不定他还能找到,可那时他因为害怕,就没有来。
第79页 “听说在国内旅游……”“胡说八道。”陈斯祈不听他应付人,有些感慨地撑着墙,抹掉一楼墙壁上粉笔留下的鬼画符。 “哥哥!”两人同时抬头,正看到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跑过来。陈斯祈意外地看着她,“瑶瑶?”躲过小姑娘炮弹似地一撞,陈斯祈给沈玖言介绍道,“她是陆潇的闺女。” “怎么可能……”沈玖言对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表现还不够免疫,回应时也是过分的惊讶。陈斯祈蹲下身问小姑娘,“瑶瑶,你和爸爸一起来的吗?” “爸爸在开会,陆哥哥让我过来找妈妈。” “瑶瑶,你遇见熟人了吗?”有人从楼的背后绕过来,瑶瑶喊了声妈妈就跑过去,被女子抱起来,亲昵地在女子脸颊上亲了一口。 陈斯祈上下打量着女子,默默垂下眼帘。 “连夫人。”沈玖言绅士地走上前,刚好挡住女子的路。陈斯祈却并未上前,只是远远地站在一边,不引人注意。 女子回忆了下可能认识的熟人,里面没有一个和沈玖言长得像的,可他又快速叫出了自己的姓氏。只得也礼貌地握手应下。“请问阁下是?” “鄙人沈玖言,幸会。”沈玖言之前在阿杀发来的照片里见过连云柯的样子,真人却要比照片里更成熟一些,画的妆容选的衣服也不像年轻时那样轻挑。只是那一头不曾烫过的长发披在身后,没什么变化。 不知是视频中对女子的过度杜撰,还是连云柯这些年越发成熟,说出的话都没有视频中那人的感觉。 沈玖言客套了几句便目送着母子二人离开,本来该说这些话的人不该是他,只是那个该说话的人已经彻底呆住了。 女子从陈斯祈身边经过时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却终究是没有开口。 陈斯祈也是一样。 残破的小区被寒风吹得只剩苦苦呜咽,沈玖言原地打了个寒颤,从未发现北方的冬天这么冷。 那个人没有变化,还是呆呆地看着脚下,没有悲伤也没有诧异。等到他走过去就不着痕迹地躲开些,跟着他离开。 “我明天让阿杀去帮你问问连夫人那儿还有没有你的东西,有的话要过来也是个纪念。” 今天的风特别大,将街道两旁的树吹得纷纷俯首称臣。街道上没有人,连车都不曾进过。 沈玖言说这些的时候有些感慨,他刚刚认识陈斯祈那时只以为他是父母双亡,好歹也是半火不火的艺人,凡是父母还有一点疼爱的就应该来找,之前去现场看看都可以,可事实偏偏就是没有。 沈玖言半搂着陈斯祈往回走,总觉得这场莫名的安静是暴雪前的徵兆,可就算回到店里把人锁好,陈斯祈都没有发作。 陈斯祈托着下巴看着沈玖言打电话订饭,下楼拿饭,摆到眼跟前的可口食物用筷子捡起来,又掉下。他放下东西揉了揉眼睛,没有眼泪。 沈玖言坐在他边上,手脚无措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我要吃宫保鸡丁,换换。”陈斯祈没事人似得换了两人手里的饭菜,往嘴里拨了几口。沈玖言还紧张地看着他,现在连平时那张友好的官方式笑容都不敢露出来。 “你不吃?”陈斯祈吃的快顶住才放下,饭盒里一块肉也没幸存。他下不了地,把饭盒递给沈玖言就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伸懒腰。沈玖言放了东西再回来看着他,两个人对比下来他比陈斯祈还不正常。 “你……” “我好伤心啊,我好难过啊,你快给我一刀吧!”陈斯祈很给面子地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没擦过的嘴角在被子上蹭了好几道子。 “你别闹。”沈玖言哭笑不得地胡乱塞了几口饭,待想说什么又发现没什么可说的,便安静地坐在一边。 陈斯祈背对着他侧躺着,盖到腰侧的被子偏偏露出一双细长的腿,蹭起来的睡裤露出一双一只手都能握住的脚腕,锁链碍眼地锁在那,诠释着猎物的归顺。 沈玖言并不喜欢抱着镜子照自己的脸,却觉得陈斯祈是的特别好看的人,远不如自己稜角分明的脸更多一种柔情,像是一捧水,解人近渴,去人暑热。倒不是说他长得像姑娘,而是没有男子的戾气,可以说的英气,却不咄咄逼人。 就算一个人被人刻意打磨过,也总有一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陈斯祈转过身看着他,“人讲求三从四德,丈夫的话妻子一定要听,我让你放开我你不听,我要看那个视频你不让看,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怎么把我弄回去?” 沈玖言被他看得一个哆嗦,不知他何时目光竟变得冷冰冰的,如同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 不知是不是幻觉,沈玖言从他眼中看到了久违的愤怒。 “斯祈?”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陈斯祈扇了一耳光,摔倒时让他抓着手腕解了手铐。沈玖言连忙从他手里挣扎出来,右手被指甲抓的血淋淋的。他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心中没来由地害怕起来。 那时候虽然看不到,但陈斯祈也是这么看他的,只是那时是恨不得撕碎了吃了的所有欲,现在却成了恨,恨每一个人,包括他。 陈斯祈坐在床边,平静地看着他,脸上还有沈玖言的血。“怎么不跑了?那时不是跑的很快吗?不是为了让我滚远点连眼睛都不要了吗……还娶了个贱人回来,这么怕我还要来,就这么想找死吗?!”他猛地从床上翻下来,被锁链束缚着身子还是成功把沈玖言逼到墙角。 手里没有刀,他拿了灯砸过去,所有可以投掷的东西都一股脑砸在沈玖言身上。 “跑呀,你怎么不跑了!” 沈玖言抱着头缩在墙角,脑子里都是三年前他无意中从卧室向下望,厚重的白雪下坐着一个孤独的人,他忘了自己看了过久,那时他眼睛刚好看东西还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外面很安静,而安静坐在那里的,是一条被遗弃的狗,但他还在尽职尽责地守在主人的坟头。 不知什么东西碎了,陈斯祈拿着一长条玻璃,满手是血。他用力扔了过去擦着沈玖言的耳边,带出一个大口子。 沈玖言只觉耳朵边上火辣辣的疼,身子又往紧缩了缩。 “对不起……” 其实他更想说别打我,东西砸在身上很疼,他全身都在火辣辣的疼。 他忘了以前是因为什么委屈,但那种尘封多年的感情猛地涌上来,竟让他哭了。 人总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错了就是错了,很多时候错了就是无法挽回,他只能受着。 他知道错了,他惹了一个疯子还肖想有常人的生活,疯子把常人的生活还给他他没有抓住,又让一切都恢复了原点。 窸窸窣窣的锁链声越来越近,沈玖言恐惧地低着头,耳尖被人轻轻碰触。 陈斯祈迷惑地看着他,浑浊的瞳眸映出自己的狼狈。 沈玖言从他眼中看到剎那的后悔,一闪即逝的悲伤。他曾经还不明白陈斯祈这么大的个人会有这样的神情,可当他真正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80页 陈斯祈冷笑着缩到床边,抱着膝盖闭住眼,沾血的白发胡乱交织在一起。 和那个时候一样,被遗弃,无人过问,连他自己都放弃了。 雪在他的身上越堆越厚,他轻轻打个寒颤,雪又纷纷然地落下了。 沈玖言小心地站起来,找到何遥给他的针剂,刺进他的手臂。 陈斯祈只觉一阵刺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身边的沈玖言,药效快速麻痹他的神智,他苦笑了下,摔进沈玖言的怀里,不动了。 那一刻,沈玖言在他眼中看到了沉沦,陈斯祈会想他终于还是吓到这个人了,自己又要是一个人了。可万一不是呢? 说好的誓言,谁愿意就这么轻易作废… 沈玖言被一个疯子搞得焦头烂额,终于也释然了,将人平放在床上拨通阿杀的电话,“来接我们,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覆水难收可我仍然相信奇蹟〣( ?δ? )〣 第84章 你的过去,我记得 一个不大却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小院,一个花容渐失不再风华的女子。 沈玖言轻嘆一声,究竟是谁欠了谁的债,非要打破这来之不易的祥和。 “连夫人,又见面了。”沈玖言先是堵了人家的路,这次又不请自来,连云柯心里不满却也没表达出来。请他在客厅里休息,自己先去厨房沏了壶茶,这才坐在他对面,细声慢语问,“沈九爷来…” “夫人,瑶瑶不在吗?哦,说来唐突,那日跟在我身边的人有个朋友,名叫陆潇,之前曾和我们说瑶瑶是他的女儿,所以那日我才会冒犯夫人。” 沈玖言早已忘了自己曾经是为何要追求一个面瘫的形象,有人受了刺激渐渐闭塞,有人受了刺激却越发圆滑。他为了圆滑更是不能冷着一张脸。所以他想像了一下现在的微笑的样子,大概配得上几个字-衣冠禽兽。 “严重了。”连云柯说话拿捏得当,倒真有几分的贵妇做派。“瑶瑶是我的女儿,你既然能找到这里,应该也查清楚了,至于陆潇,那是我认的个弟弟。当然,我也不介意他像对待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瑶瑶。” 沈玖言保持着绅士的笑容,生来不是一双桃花眼,却也因为演员天分装得有了揽桃花的韵味。 “夫人说得哪里话,我朋友也是之前与陆潇有了些过节,才会留了心眼,本来要亲自拜访的,不想那天回去就病了,所以才让我来叨扰美人。” 沈玖言一边说,一边拿出前几天陆潇给他的复印件,“陆潇和我那朋友开玩笑,说他是您的儿子,还拿了这个当证明。” 沈玖言把复印件递过去,连云柯没有动,“不用看了,我就知道那魂蛋背着我做了什么,没想到是去给我认儿子了…沈九爷,你觉得他是我儿子吗?” “这不好说。”沈玖言将复印件收了,小口品着茶。他看起来慢条斯理的,心里也确实没什么风浪。往事随风尽数散去,他就算一无所获的回去,陈斯祈也不会再跟他要什么了。 沈玖言目光暗淡,“我那朋友在安冼那住过一段时间后记性就不太好了。如果不是陆潇给我们打了个不友好的拜年视频又在暗中推波助澜,我肯定找不到您。” “那你又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呢?”连云柯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他面对面坐着,像是好友聚会一起喝下午茶。 没有后悔也没有不知所措。 这一天对于连云柯而言或许已经等了太久,她只需要把排练过无数次的对策表演出来就可以。 “我视他为生命中的一点败笔,早就把与他有关的东西扔的一干二净,包括他的亲生父亲,我也在很久前就查不到他的去向了,听说他住的地方地震还引起了海啸,说不定已经死了。”连云柯说这些是早已不像曾经那样激动,只是平静地诉说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沈玖言试着从她眼中看到哪怕一丝悔恨,可惜有的只是平静。 过去太久了,无论是曾经该悔恨的还是现在该痛哭的,都已经被时间摧残的只剩断壁残垣。 沈玖言想,经历过的人现在不是不在了就是忘了,曾经的小楼早被拆除,曾经的物证怕也没有存留于事的。 “您不想要他,能把他给我吗?”沈玖言说话有些卑亢,连云柯不会不知道他和陈斯祈的关系。他从开始就没有玩的意思,就算娱乐圈乌烟瘴气报导胡说八道,他喜欢谁还是不会错的。“我和您一样都是不屑用这些东西来威胁别人的,但我很想让他做个完整的人。” “他的东西我都烧了。”连云柯没有妥协。沈玖言继续让步,“那您能告诉他多大了吗?他以前叫什么?” “忘了。”连云柯放下茶盏,当她终于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空了。 她现在有一个比较完美的家庭,有疼爱的女儿,可她在一家人团圆最快乐的时候也会记得自己有过一个儿子,他只是为了应证她爱过他就这么不负责地打了一个赌,把自己的未来给了安冼,就这么活生生逼疯了自己… 而那时安冼真得好风光,比现在英俊有才,迷倒的又何止是万千少女?那时就算知道他有什么陋习人们依旧义无反顾,因为那时安冼也不像现在这样做得如此过火… 可惜都过去了。 也什么都不剩了。 连云柯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小心把玩着茶壶,问,“他真得疯了吗?” “如果我回答夫人这个问题,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沈玖言甚至想过直接动手,可他忍住了。 虎毒不食子,这世上当真会有心如铁石的人? 他不相信。 “我生下他他父亲连抱都没抱过他一次…那时我出院抱着他,有个和尚问我,这孩子是不是没有父亲…我当时还因为他那句话哭了。后来和尚说,如果我不介意,就给他起名叫他空桑…跟我姓,叫连空桑…”她红了眼睛,因为没有落泪自己都不知道,“楚辞大司命中有云,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空桑是山名,多长做琴瑟的木材…那时我并没有发现和尚和我的意思截然不同。” 是了,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空桑还有一个意思,非父母所生,来路不明者。 陈斯祈,就是那个来路不明的人。 “你说他病了,我这里有副中药方子,你给他煎了药…应该还管用。”连云柯递来的单子破烂不堪,泛黄的纸张上写着一长串药名。沈玖言小心手下,连云柯早已没有说下去的心思,下了逐客令。 原来当年都是恨不得他从未出生过的人,也终究还是被时间磨软了性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虐的尾巴…托下巴(〃ω〃)有可能大年三十就让斯祈找妈妈了~表信我(?????)? 第85章 混沌(一) 屋里里很黑,没有人,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身上是厚重的被子,好重…压的不能呼吸。
第81页 手脚都被什么东西束住了。 挣不开。 这里是哪里? 挣不开眼。看不到这个世界。 “谁?!”声音接近野兽的嘶吼声。他好像听到茶盏的碰撞声,有人… “斯祈…” “林…轩…?”陈斯祈睁开眼,黑色的薄纱覆盖了整间屋子,他不看到,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阿轩…”陈斯祈猛地将眼睛闭上,他伸出双手胡乱的摸索,“阿轩你在哪儿?”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一只温暖的手主动握住他,让他可以放心地靠近对方的怀抱。 “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陈斯祈不住道着歉,他跪在床上给空气磕头,身边的人沉默地看着,没有阻止。 “别走!我错了,阿轩!”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不去看我就可以当做我一直没有死?”那人压低声音,和林轩不符的声线被刻意拿捏的格外温柔。 “我没有怨你。” 他主动握住陈斯祈的手,重复着,“我从未怨过你。” 陈斯祈闭着眼跪坐着,死死地抓着那只手,“阿轩…你之前说我在动物园睡着了,你背着我出来差点闪到腰,你还记不记得?” “嗯。” “玖言说我现在太瘦了,连只蚂蚁都压不死…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握着他手的人愣住了,只是瞬间就做出选择,“他已经回来了。” “骗人…”陈斯祈停顿了很久,洒在脸上的月光让他显得格外病态,消瘦的身体极力追逐着什么,却只是扑到了消失在风中的泡沫。 “阿轩,我去看过奶奶了…奶奶也走了,那么冷的天,你去接她了吗?她祝我百年好合,我应该做你的老婆,玖言他也走了…我来找你吧?”陈斯祈小声商量着,脑中残留的意识告诉他林轩一定会拒绝。 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欢迎他呢? 生,不愿陪伴,死,不愿相约。 就留他一个人。 他总是一个人。 “斯祈…” 沈玖言不知他何时睁开的眼,那双冷冷的眸子正对着他,像是随时都能把他分尸。但沈玖言知道,他才刚刚清醒。如果说刚才是一场梦,那他一定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突然,陈斯祈笑了,眉眼间都是笑意,疯癫的笑。 他把沈玖言摁倒压上去,掐着他的脖子,他一定要看着沈玖言窒息。 “沈玖言,你知道我有多想让你死吗?你死了,就是我一个人的了。”陈斯祈说着说着,竟也会感到迷茫。 沈玖言努力让他听清自己在说什么,他要让他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你不会…如果我死了,你才是被抛弃了。安冼让你为了我活着,我就是你活着的意义。” “是吗?我…”陈斯祈的声音太轻了,连沈玖言都来不及听清。身上的重力骤然消失,陈斯祈落寞地坐在一边,背对着他。 沈玖言凑到他身边,给他披上衣服。陈斯祈本想克制的情绪再次冲出牢笼,他压倒身边的人咬住他的喉咙,含糊不清地说,“不准走,你再赶走我就杀了你,砍了你的手脚,你哪里都去不了,我把你的身体一刀一刀割开,只留下头颅,就抱在怀里,没有人能救你。” “…”沈玖言下意识推他的手只是落在他肩头,强力按压下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或许有人觉得他疯了,可他觉得自己很清晰。 他必须清醒,只有这样他才能唤醒身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的一章……我会多更的。 混沌的主要内容就是教主神智混乱和九爷的陪伴,吶…会有甜的吧…应该会有吧…表打我! 第86章 混沌(二) 谁说疯子都说自己没疯?陈斯祈不但主动承认自己疯了,还各种不配合治疗,把医生护士熘着玩。 他大爷似得往病床上一躺,脸上写满了我有病我是病人你们不能和我一般见识。 也不知是陈大爷脑子不好了连折腾人的本事都下降了还是身边的人都道行太深,除了开始气走几个小姑娘之外剩下的人都坚守阵地,誓不退缩。以何遥为首的医生们每天到点过来查岗。他们慰问一句他就回怼一句,不多不少的还给他们,省得累着自己。 但饶是这样,陈斯祈还是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果真是老了,欺负人的力气都没了。 “斯祈,九爷被你咬得伤不能着水,你小心点打翻药丸的时候别溅着他。”何遥这小白脸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陈斯祈沖他勾勾手指,把沈玖言留在床头的眼睛被他戴上。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何遥被他骂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对他不好自知理亏,现在更是不会跟个病人成口舌之争。 看着他被来得几个医生用医用束,缚带从头绑到尾,有些不忍道,“你要是不攻击我们,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衣冠禽兽。”陈斯祈一挑眉,双手连一扎的距离都抬不起。他故作惆怅地嘆着气,风轻云淡自视清高地拿捏着语气气人。“按照你幻想的我这个恶人刚才就应该抬头给你来个对穿,就拿那眼镜……我是不是还应该念上点咒语让你死得华丽点……”他手背挨了护士一针,下意识躲了躲,被何遥抓住。 何遥总是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就是跟对象表白也要让人憋死了。陈斯祈从他手中睁开,嫌弃地在病床上蹭了蹭。 何遥有些尴尬的地收回手,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病床边上,给他调试点滴的速度。 “沈玖言总觉得有些话现在说就晚了,但我该道的歉还是要道的,以前的事,对不起。现在你是我病人,我肯定不会害你,但你要是再想咬舌自尽我就让你把这些设备都用个遍。” 这糖后的一个巴掌,差点把他扇飞了。 陈斯祈冷哼着别过脸不去看他,心中不住咒骂着变脸比蜕皮还快混小子,不知怎的就睡着了,梦里故人来来回回行色匆匆,不知道还以为是头七回去晚了找不到门了。 “斯祈?!”刚解开陈斯祈身上的东西人就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身子刚落地还软了一下。 沈玖言刚进病房就看着祖宗神志不清的往出走,摸着脖子上的纱布思索着是把人弄晕了还是跟他去看看。 陈斯祈顺着墙走,迷迷瞪瞪的样子吓着好几个护士,说到底他这私人医院也不是精神病院,里面还有不少医学院的实习生,不吓他们吓谁? 看着人不带打哆嗦地下了楼,沈玖言看了眼示意他去看看的何遥,拿着外套就在后面跟着。 私人医院门口没什么人,可能是之前带着他老在这里跑步,陈斯祈轻车熟路地往医院后面的空地走。 “米靖?” 沈玖言让他吓了一跳,眼跟前的人突然转过身抓住他肩膀,“九爷,你们好久没见了吧,我走,你们慢慢聊。”
第82页 沈玖言当然看不到死人,他先是拉住小祖宗把衣服给他披上,又很给面子地对着空气道,“好久不见。” 他能怎么样,跟个疯子说这里什么都没有然后被他一巴掌糊死吗? 米靖是他朋友他也不可能三叩九拜祭奠他。现在疯子让他打招呼他打了,他心里的结便也解了。 一直抓着不放的人每一个是正常人,哪怕是亲生父母。 在无形中,沈玖言越来越像陈斯祈,变得内敛,学会同流合污,他可以一直笑,也可以把逝者放下。可那是因为他身边还有一个人,要温柔陪着,要以身作则学会放下,要照顾好自己才能两个人都长命百岁。 一夜,两人,无他。 不过就是有人放不下,他才要跟着演下去,对着空气,怀念。 陈斯祈安静地站在一边,像个乖巧的娃娃,无悲无喜。沈玖言尝试修复这个坏了的人,就像修复一个过时的废弃机器,找不到一样过时的原料,他靠着机器回忆过去,侧耳听听机器的心跳。 你看,在时间长河里每一样东西都是鲜活的。 他可以从心跳听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他会走进他的世界。 当他的世界只需要注视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过去如何现在如何都已不重要,无论是恶贯满盈还是风华绝代也都不重要,因为他已经把这个人当做世界的中心。 沈玖言想,他们不过就是一对互相搀扶的残疾人,只有以对方为信仰才能过活。 沈玖言已经习惯了身边人的安静,每天只有犯病的时候陈斯祈才会安静下来,甚至比平时都要乖巧。他陪在那个人身边,看着他有时是跪在那儿给人道歉,有时又是满医院的找人,他的世界里只有已经过世的人,那些是他欠的,他得时时刻刻记得要还。 “米靖,九爷我给你照顾着,你要是觉得哪有不妥就咒我不得好死,我吶……也好早点去地下找你们领罚。”陈斯祈抓住肩头下滑的衣服,对着空气尽是怅然。 他真得疯了吗? 是不是只有疯子身边才会一个人也没有? 疯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亲人,财富,声望,常人看中的不看重的他就都…没有了? 刚刚还是几欲催然泪下,转瞬又是大笑不止。 旁人看着害怕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站在身边的人确实跟着糊涂了。只觉这时身边站着的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那个浑浑噩噩走在深秋小巷抓着一根断指的血人,不是那个极力保持清醒绞尽脑汁哄他走的人。 这个人曾经一曲惊人,这个人现在销声匿迹成了他一个人的阶下囚。 他的朋友走了几何,多少人没能读出他心中对朋友的亲近。只剩下口中往复提起的亡灵,应证他口是心非的天性。 沈玖言记得斯祈以前要米靖给他买吃的,记得塔挖苦米靖老婆是铁扇公主嫁了牛魔王,成日不得安宁。 他记得那时米靖给陈斯祈看手机里老婆的照片,那可是个美人。他本等着听夸奖,谁知陈斯祈很不给面子的一顿胖怼,让他深深地怀疑了一遍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娶老婆。 米靖看着那么和善的一个人其实也狡猾的很,沈玖言从未见过他吃瘪,那次被欺负了表面上装着一脸委屈,背地里却摩拳擦掌地想着怎么报复回来。 可这些只是他记得,他不能抓着别人反覆讲起,他也不能改变已经不可救药的人。 沈玖言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米靖胸口破了个洞已经奄奄一息,他说,“把人找回来,我不怪他,把那个魂淡疯子找回来!” 找回来,百里瑕苒也希望他能把人找回来,可他们又是因为什么? 同情,喜欢,还是觉得人世没那么黑暗,一群人相互拥抱也能取暖? “米靖你看,我真得和九爷长得很像呢……” 沈玖言看着眼前笑眯眯的人,那个人看着远方,与自己酷似的一张脸却承载着他不会承载的一切。 他脑中缓缓响起四年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陈斯祈被米靖捏着脸皮左右拉扯还不忘趁机做鬼脸。 那时他也说过这句话,而这句话的后面他说,“所以大概我死得时候也不会有人记得了吧……” 怎么会不记得了呢? 这些人到死还想着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教主还是很在意身边的人的… 很多内敛的人也是这样~ 所以~ 大家要善待这些内敛的天使~~ ε?(?> ? <)? 3 第87章 混沌(三) “怎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他最近好多了?虽然说话还是跟吃了枪药似得,但迷糊的时间短了,吵架也利索了。”何遥颇为感慨地拿着新给陈斯祈开的药,说得却是让人误以为他是抖m.的话。 他继续感慨,“我好好一个医生,愣让人逼去学精神科的东西……真是欠你的。” 沈玖言得了便宜还卖乖,极为珍重地说,“非常感谢。” “九爷,教主又开始摔东西了。”阿杀逃命似得钻进来,动作姿势都十分惊人,像极了□□的亲家。沈玖言就纳闷米靖怎么会看上这么个活宝。 一般他在医院就不让人绑着陈斯祈,就是摔锅卖碗好歹也是运动,要是二十四小时在那绑着这就成监狱了。 “快去看你家祖宗吧,我心爱的设备啊……”何遥被摧残的可怜兮兮的,好像有只翘着尾尖揉着脸做崩溃状的小幽灵正从他头顶爬出来。 沈玖言让他这么一说反而不着急了。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何遥刚沏的茶,老祖宗说的果然又道理,因果报应,啧啧…… 他打道回病房,病房门口守着几个护士,哆哆嗦嗦探头探脑,一个破门都差点让他们扒掉了。 沈玖言就着一个男护士屁股后面给了一脚,一群人叠罗汉似地摔进病房,姿势甚是好看。 这私人医院就是有演技天分,那天被炒了鱿鱼出门就能当个二级戏剧演员。 “呦,没到初一就拜年啊,这礼可真大。”陈斯祈手腕脚腕都绑着链子,悠哉地晃着腿坐在窗台上,就着半掩的窗户吹小凉风。 沈玖言从这群丢人显眼的护士身边绕过去,先是把陈斯祈抱下来,这才道,“你刚才又扔东西了?” 陈斯祈显然是让他抱习惯了,随手抄起东西往沈玖言腿下一扔,差点绊他个跟头。 好不容易把祖宗安顿好,陈斯祈一弯腰从床底下捞出来个全是血的东西,隐约还能看得出尾巴和身子等重要部位,但体内的东西都被掏空了。 这是沈玖言刚给他买的猫。 沈玖言动作稍微顿了顿,接过猫的尸体。 “你不喜欢它吗?” 陈斯祈摸着下巴,阖着眼懒得理他。手上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蹭了自己一脸,他自己却无知无觉。 “那我下次带别的动物来。”“我喜欢。”陈斯祈看向沈玖言,目光中带着嗜血的残忍,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我杀它它不会经历生老病死,它就永远是我的,你也是…最好永远不要放开我,不然我一定会一刀一刀肢解了你的。”
第83页 “好,记得切得时候别扭了手腕,我挺重的-晚上想吃什么?” “吃你。”陈斯祈站在沈玖言边上,捏着他的下巴又啃又咬。犬牙碰破了嘴唇,沈玖言无奈地拎着他衣服把人拽开些,“你跟谁学的,这是亲人呢还是咬人呢?” “跟狗。” “……” 陈斯祈说跟谁,那说不定是真得。 沈玖言被他说得不知所措,被狗压着做那种事… “看什么看,滚回去给我做饭。”抓住陈斯祈扇过来的手沈玖言心中苦笑,挨打次数多了反应果然是快。现在数数医院里就没有没被他扇过耳光的,拜他所赐,说不定以后医院能出几个武功奇才。 将刚才的话题抛置一边,沈玖言问,“想吃什么?” “门口的奴才不用候着了,滚进来侍寝吧。”沈玖言皱了皱眉头,看着扒门口的人,退到一边。 门口的人或真害怕或装的进来一串,把陈斯祈和床固定在起来。沈玖言将替换下来的锁链放进小匣子里,“你可以不让他们绑。” “你什么时候这么信任我了?狗屁吧。”陈斯祈讽刺道,他看着自己还没被绑住的右手,声音委婉了很多,让人以为他陷入了深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说或者不说,沈玖言从把他弄进来这半个月里就给自己大大小小填了一堆伤,出自谁手陈斯祈还不傻。 他现在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不定哪天就送这群人去见阎王了。 沈玖言摸摸他的脸,“想吃什么?” “狗爪子拿开。”全身都被绑住,陈斯祈后脑抽的一下一下的疼,也不知是刚才发火气得还是吹凉风吹得。弄得他一下心烦意乱起来,“我吃你你还回去给我炖了送过来?” “你捨不得。”沈玖言轻轻吻着他的唇,“这才叫吻,我不是狗,不会伤你。” 陈斯祈让他吻懵了,心想着这傢伙怎么越来越温柔了? 舌尖在嘴角舔了舔,人都不知走了多久了,可他还能感觉到嘴角的余温,一点点融化他本就不愿被冰封的内心。 他闭上眼慢慢回味,像是品尝了一道极品佳肴。只是越是品尝他便越是惶恐,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像条狗那样跪在那个人身边,让他锁起来。 慢慢退化掉人的意识,就像个畜,生那样过一辈子。 … 陈斯祈睁开眼大口呼吸着,砰砰乱跳的心脏伴随被重击过一般的大脑。他低声呜咽着,目光乱瞥着定格在了床头柜上的小圆球上。 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个监控。 呵,倒是挺可爱的。 身体微微一动束缚就自己松开,他怔愣着身子都僵了。 沈玖言究竟要干什么? 他不怕自己犯病把病房顶掀了吗? 坐起来把监控拿在手里,拳头大小的监控滚圆滚圆的,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 陈斯祈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本就有些病态苍白的脸笑起来实在有些恐怖。 开着呢。 他勾勾唇,监控对面的兄弟又是谁呢? “回来了?!”何遥黑着脸等在办公室门口,沈玖言一开门差点被吓死。 他拍着胸口问,“你这是怎么了?” “自己看。”何遥把笔记本塞进他怀里,沈玖言一只手还提着饭盒,潦草看过一眼。上面的视频有些悽惨,颠三倒四一直在旋转。 “谁让你给他解开的?你是觉得他现在看起来没事人似得绝对不会再出事还是觉得这小监控特别抗揍还不易发现?” 沈玖言不敢说他确定陈斯祈一定能发现,只是老老实实地站着让何遥好一顿骂。 他想,出病房挨何遥的骂,进病房挨陈斯祈的打,他怎么这么惨? 病房里那位倒是没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监控搬了把椅子坐着。 见他进来阴阳怪气地问,“你装的?” 看来多半是留不住了,才放这不到半天…… 沈玖言没敢吭声。 监控被陈斯祈猛地摔在地上,陈斯祈在上面又补了一脚,“给人希望就别再泼凉水,你也不希望我用对它的方式对你。” “我明白了,对不起。”沈玖言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狼藉,陈斯祈就坐在椅子上看着。 看着便不会出声,所以屋子里现在安静极了。 沈玖言手还在轻轻发抖,他不知道陈斯祈犯起病来还会干些什么,说不定他就让他一刀弄死了。 死盯着后背的那双眼渐渐地换了地方,他听到身后人的一声嘆息。 只是那几近无声的嘆息,就轻轻遮住了他的恐惧。 沈玖言眼镜上的蒸汽还没完全退去,他怕收拾不干净玻璃渣子还留在地板上,便跪下来一点一点的摸索。 他不知道椅子上的人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陈斯祈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滚开!”他抬脚给了沈玖言一下,沈玖言只觉腰部一阵酥麻,来不及和地面亲密接触就被人拎起来。 他但现在才开始后悔自己没多吃二两肉。 陈斯祈现在完全自由,随便两下就能让沈玖言步上那只猫的后尘,可他只是把人往这个恨不得永辈子不躺的床上一扔,盖上被子。 沈玖言只觉陈斯祈脸色比刚才查很多,还没爬起来腰上就让人捏了一把“不准动!” 沈玖言不知为何总觉得陈斯祈是在吃他豆腐,可人本不该这么龌龊,尤其是对一个病人。 那病人抱着他就睡,既没有给他两耳瓜子也没有咬他,紧紧皱着的眉头因为他乱动皱得越来越紧。 沈玖言担心他又像上次那样胡乱克制自己,身体却被他抱着死紧。陈斯祈把头顶在他背上,疲惫地说,“别动。” “你是不是……” “闭嘴!” 沈玖言老实闭嘴,让人像是抱大娃娃似得抱着他。 等着祖宗手臂上的力度减了些,沈玖言才开口和他讨教还价,“斯祈你能不能放开我点啊,腰都勒断了。” 腰上的力道竟然真得减了些,如果用力挣扎的话还是能挣脱的。 他听见那个人说。“我下次会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章比较欢快?(?_?) 第88章 混沌(四) 记忆的开始就像旅人在林间漫步,顺着潺潺流水走到溪水的尽头。溪水缓慢却生生不息的流淌,河床沉淀了它的杂质,阳光微暖了它的身躯,只有这时才会发现,一切的开始都是这样的美好,意外,惊喜…… “小奴隶过来,在这里……啧,你这孩子是不是傻?我的意思是让你跪在垫子上。”安冼看着奴隶跪下,有些无奈地拍拍他肩膀,“ 别这么僵,放松……没让你驼背!”他在那孩子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脸上写满了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笨的字眼。 奴隶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被重担强行压抑的眉眼也随之放松了片刻。
第84页 安冼席地而坐,和他面对面盘起腿来。“你叫陈斯祈,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么个名字?” “因为我不记得曾经的名字了。”奴隶有些挑衅地说着,本就年轻好胜的心性又将安冼定为纸老虎,一下张牙舞爪起来。 安冼腻宠地揉揉他的短发,“你原本是为了一个赌约而来,但后来你自己认输了,所以我处理掉了你的记忆。你姓陈,不是因为你父母姓陈而是因为有人命格里该取一个姓陈的妻子,你名中的斯取自古厮,是告诉你以后只能卑贱的活着,而祈,一无所有,你不乞求还能拥有什么呢?” 陈斯祈抬眸平静地看着他,“我可以当你刚才说过的话都是放屁,就是要和男人搞在一起我也一定会是那个压的。” “所以你第一天开了就压了我亲爱的狗?”安冼瞥了眼正在窗外浇花的男子,“他叫温清,已经在这里陪了我三年了。” “我觉得你喜欢他,可你对他一点也不温柔。”陈斯祈也看向窗外,那个专心浇着花的人身上还带着安冼的玩具,一定很难受。“那天明明是你给我下了药。” “是是是,是我不对在先,还让他去勾引你……我就是好奇,他究竟能听话到什么程度。”安冼收回目光,将他大敞的衣领扣住,“ 这么冷的天要小心感冒……等你有一天遇见你真的喜欢的人,说不定你就会明白温清为什么那么听我的话了。” 安冼从未在温清的面前叫过他的名字,却总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温柔的看着他。 从小就不得不看母亲脸色长大的人可以从安冼脸上看到一层隐藏的不够隐蔽的爱意,对一个和他同性的人。 那时陈斯祈还不明白世上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和自己一样性别的人,但他觉得那样也并非不好。 安冼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把他的思绪拉回来,“小奴隶,我年龄比你大不少,你要懂得尊老爱幼……好了不开玩笑了。我这个人不喜欢见血,所以今天没有拿鞭子也没让你脱衣服,我不会在你身上弄些稀奇古怪的标记但你也要乖,不乖就罚你进小黑屋。”说着,安冼便轻轻地笑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眼角并不明显的皱纹向世人们证明着他的和善。 他缓缓站起来,“小奴隶,我呢,要和你确定dom和sub的关系,但会有一些改动。第一,作为你目前的主人,告诉我你的身份。” “我是您的奴隶,主人。”陈斯祈抬头仰视着那个看上去并不怎么严肃的主人。 安冼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如细水长流般让人慢慢吸收又不足以反感。 “第二,告诉我你现在的权利。” “一切权利由主人赋予。” 温清曾经告诉过他怎么回答,安冼听他回答的时候嘴角总挂着笑容。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第三,告诉我你的义务。” 温清是安冼的奴隶,他当时回答说是取悦主人,而陈斯祈的主人却不会永远是他。 他知道,安冼挖了个坑等他跳呢。 陈斯祈抛给安冼一个格外单纯的笑,他说,“等待我真正的主人。” 那时他还不知道,等待原来是需要勇气,像他这样没有机会争取的人,註定一生都在等待。 安冼没有评价他的回答,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曾经答应一个孩子会给他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娃娃做补偿,可他不知道自己又能把这个娃娃做成什么样,那个孩子又会喜欢一个什么样的娃娃,所以他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个黑水晶的手鍊。 他给陈斯祈戴上,说,“奴隶身上都会带一个主人的东西当做标记,因为你不完全算是我的奴隶,所以我给你一个手鍊。” “你给温清的是戒指吧……为什么不给他穿环?” 安冼有些无奈地看着陈斯祈,像是在问他你怎么话这么多,可他还是回答了。“虽然一个dom可以有很多个sub,大部分也不会开始真得恋情,但总还是会有意外的……要我说爱情吶,就是一场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一切都重新回到开始,这世上本无恶人。 第89章 混沌(五) 坠入混沌中心的人在漫漫长夜里独自行走,一双迷离的眼看着猩红的天空,失去了方向。 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声音很轻,很温柔,像夏日午后的海洋轻抚沙滩,带来独属于海洋的宝藏。 有人在问他,你在找什么? 找人。 谁? 陈斯祈差点脱口而出主人,他知道这么说那个人一定会生气的,生气了就不会再来找他了。所以他生生把那句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有些不耐烦地说,关你什么事? 天空下起零星小雪。 那个声音说,冷吗? 你说呢? 再多的衣服也敌不过严寒,他曾经是领教过的,被白雪遮住了黑发,当雪无数次融化结冰以后他就不得不呆在原地,那时他就有留下的理由。 那边安静下来,他在雪地上摔了个跟头,无形中有人轻轻抱住他,风……小了。 抱一抱,说不定就不那么冷了。 那个人抱着他,雪落了满地却不曾落在他身上。 抬手擦掉脸颊上温热的液体。 那个人说,斯祈,我从来都不是个坚强的人。 院子里唯一的一枝梅花开了,沈玖言抱着那个陷在自己记忆里的人。 花瓣飘零夹在那个人的白发间,那个人还是不知不觉地坐着,执着地找着他要找的人。 当他再次起身决定寻找的时候,沈玖言哽咽着拉住他,“陈斯祈你回头看看,你回头看看我……” 我从来都不是个坚强的人,所以才要装作冷酷顺应世人。 可偏偏你有着容不得人怜悯的倔强天性。 那个人绕着医院楼一遍一遍的转,一遍一遍的往返,他找不到想找的人。 当两个世界同时下起白雪的时候,那个人坐在梅树下,“找不到了……” 混沌中渐渐浮现出梅树的轮廓,越来越真实。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在哭,抬手就能触到温热的液体。 曾经那个人也哭得这么惨,因为他要走了。 所以那个人罚他不来找他……也不对,那个人应该是找不到他的,他到处躲不就是为了那个人找不到他吗? 不就是为了那个人娶妻生子过个正常人的生活吗? 可他最后自己却先后悔了。 他早就后悔了。 可是他还有机会吗? 手指上的液体干涸了,两根手指粘稠的粘在一起,分不开。 陈斯祈轻轻愣住了,他猛地抬起头,花瓣遮住了他的视线,凛冽的寒风却割开了猩红的天空。 沈玖言手里抓着一片小巧的刀片,血滴在脚下。 他的世界被寒风彻底带走的瞬间,午夜的钟声响起,十二下不紧不慢的响着。
第85页 “你……” 沈玖言扔掉手里的刀子,笑的时候眼角还有泪,只是下雪的天看不分明。 “斯祈,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过去四年了…… 那年他们刚刚认识,过年前沈玖言买了一堆多肉,开始还格外细心当个祖宗的照顾着,后来就直接无视了,以至于最后成了一堆蹲在花盆里的怨灵…… 第二年他犯病神志不清,想个恶鬼般守在沈玖言的屋门口,瞎子气得大吼,拿眼睛要挟他让他永远不要回来。 后来他清醒了,也学乖了。 第三年陈斯祈坐在沈玖言家门口的台阶上,帝都的天空哪怕晴朗也没有绽放的烟火,楼上的人和妻子相拥睡得安稳,他靠在冰冷的墙上,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第四年他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听着鞭炮声,一朵朵烟花被楼遮掩着看的不那么清楚,他眯着眼看着窗外唯一能看到的一家人家,闪烁的彩灯看着看着便模糊了…… 第五年…… 陈斯祈闭住眼遮住差点流出的泪,一把扛起那个傻乎乎的人往回走。 第五年那个人来找他了,他的病……也该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得虐吗?虐吗?虐吗? 新年快乐吶(〃ω〃) 第90章 你喜欢的名字 “一别经年,没想到我还有回来大闹天宫的机会。”陈斯祈格外感慨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你准备把我安排在哪里?我可不和死人抢位置。”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杯子给自己去饮水机边上解了杯水。沈玖言还难得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下,“说的也是,你该住在哪儿呢?与其在这里挖苦我倒真不如先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我可是不久前刚重新装修了屋子。” 沈玖言一把抓住他握着水杯的手,杯中的水带着惯性成功溅了陈斯祈一脸。 “……” 就是刚才有什么想解释的现在也懒得解释了。 陈斯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半夜梦游回来监视你不行?” 手腕上的力度又增了几分,沈玖言执着地问,“你这三年里究竟回来过多少会?” “但我知道你一次都不知道。”陈斯祈半嘲讽地跟着他死怼。刚刚修剪过的白发用一条黑绸缎束着,披在身后。他轻轻挑起沈玖言的下巴,有些揶揄道,“你看你这身高,再地一点就碰不到我下巴了。” “都是一米八以上一米九以下的人,何必相互为难。哦对了,既然你态度这么恶劣就回卧室闭门思过吧。” 沈玖言其实并不怎么想卖关子的,只是看这人这么执着他才想逗逗他。 陈斯祈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一开门就愣住了。他轻轻说,“窝草……真是开门有惊喜啊……” 卧室的样子都变了,既不像百里瑕苒生活过得那个房间,也不像他们开始。 只是这屋里大片大片的姨妈红,粉红桃红,紫红大红到底都是些什么?! “这次我没败家,和卖货的讨价还价扯淡了半天才买回来的……你能不能别一脸菜色的看着我?我知道不好看,弄得跟大婚似得,但是俗话说得好,过年如结婚,一定要红红火火……” 沈玖言笨嘴笨舌地说着,好像从昨天开始就没机密过。 陈斯祈想,过年啊,可真是个好日子,连三十多岁的老男人都变少女了…… 他走进卧室,窗边放了个一模一样的碗,一点冰沉在水底似是随时都会解冻。 今年过年完,早就打了春,也确实是该冰雪融化万物复甦了。 人都说讨好人谁都会,但能讨好到正点上实属不易,所谓摸老虎还得顺着毛摸呢。 他虽然比不上老虎,却也不是个好鸟。 “让你置办个这么热闹的房间,可真是辛苦你了啊!”陈斯祈在屋子里绕了一圈,跟老闆视察工作似得。 外面响起一连串的车喇叭声,沈玖言还没来得及冲到门口已经有人风风火火地从车里钻出来进了屋。 “……” 沈玖言脸部明显抽搐了一下,他解释道,“我妈。” 为了应徵他这一声,女子提着大包小包沖了进来,亲热地吻了陈斯祈一口。 “……” 这是什么情况? 两人同时石化在一边。 女子还半搂着陈斯祈,“宝贝,你叫陈斯祈对吧,我认识你妈妈,欢迎你来家里。” “……” 他可还有什么可以应答的话? 不知不觉中陈斯祈的脸颊红了,沈玖言有些尴尬地接过老妈手里的东西,“我妈刚从法国回来,有点过分亲热了。” “你说谁刚从法国回来,你个混小子又皮痒痒了是不是?”“妈你先……”把人家放开…… 沈玖言格外无力,老妈好几年不回家过年了今年这是吃错药了? 好在陈斯祈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缓和过来,不料女子下一句又憋他个正着,“我姓郝,郝莲,儿子回家别拘谨,我没你娘那么母夜叉。” 陈斯祈脑中刚准备的话愣让郝莲给憋了回去,半天闷声憋出来个,“好……” 沈玖言已经崩溃地在一边捂脸了。 老妈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知道陈斯祈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提他妈叫什么?故意大过年来堵心的吗?摔! 赫连拉着陈斯祈坐下,沖他做了个哪凉快去哪儿带着去的手势。 “儿子啊,想知道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吗?听说前几天你们还见过面了,她广顾着瑶瑶一定没有搭理你吧?放心,我有空去他们公司捣蛋,一定会给你报仇的……斯祈啊,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呢,一个人打车来找妈妈,外面雨下那么大,你妈妈醉醺醺地给了你一耳光……你那时候可真小。” 感觉身边的人身子没那么僵了,郝莲小心地扬了仰嘴角,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她继续说,“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听说是个秃驴起的,和你母亲姓连,叫空桑。空桑是山名,山中植被多用来做琴瑟,这名字寓意自然也是可做栋樑之才的意思,倒是那秃驴一番好意了……你喜欢自己哪个名字?” “我喜欢……” “哎呀,我忘了买的冰激凌还在楼下扔着呢!” 郝莲不着调地像向下跑去。 我还是更喜欢那个过去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上一章觉得很虐,就用这章甜回来吧(*/ω\*) 第91章 冰棺中的恋人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身体被束缚在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陈斯祈用力呼出一口气,匣子被人小心打开。 温清小声问,“你还好么?”
第86页 他小幅度的点点头,因脱水而极度晕眩的大脑引起一阵阵干呕。 “我先解开你的眼罩,慢一点在睁眼。” 温清小心解开脖颈上的束缚,之后是嘴,眼睛,修长的手指偶尔擦过他的皮肤,冰冷的触感让人浮想联翩,他不像个活在人世烟火的人,而应该是个无情无欲的仙子。 温清把手掌伏在他的眼上,让他慢慢适应屋中的光感。 “可以了。” 陈斯祈的身体还被束缚着,温清给他解开一部分让他坐起来。他缓缓睁开眼握住温清准备收回的手,“安冼呢?” “主人在休息。”温清从未顶撞过安冼,无论安冼是否在场他都会毕恭毕敬地叫对方主人。可他现在却在做一件违逆他主人的事。 陈斯祈还抓着温清的手,一点点用力。“你疯了吗?” “喝水。” 他用多大的力气握住温清的手,对方就用多大的力度挣脱,不带一丝犹豫。 无色的水,一滴滴润色早已干涸的喉咙,好像一场细雨终于灌溉了湖水,让绿洲充盈让沙漠不再酷热。 陈斯祈猛地抬手抓住温清的手腕往后拖了拖。 温清给对着门口却早已明白发生了什么,释然地跪下来对安冼道,“奴隶吵到主人了吗?” 安冼看着屋中狼狈的二人,客套又疏远的笑容终于止住。 他无视螳臂当辙不知天高地厚的陈斯祈,抓住温清的手腕把他拽起来,“我和你说过不准来救他了吗?” “说过,对不起主人。”温清太过温顺地认错,在安冼的怒火中点了一把火。 安冼几乎要捏断他的手腕。 他拉扯着人把人带出房间,从楼梯上踢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对一个不算熟的人都可以和颜悦色却不能安静的陪着我? 为什么一定要表现的好像我亏欠了你。 温清的楼梯上磕破了额角,血模糊了半边脸颊。他缓慢地撑起身眼前事物有些模糊,“安冼……我当你抛下一切来找你,你给了我什么?” 安冼下楼的脚步顿了顿,他当时给了温清什么? 一个耳光? 一顿臭骂? 演艺圈又有几个人不是婊,子? 他以为温清不过就是想靠他往上爬的贱人,就算真得喜欢他也只是细化那镜中水月的模糊。 “你问我我也不介意说清楚……只是回答一个问题,倒也不难。”温清捂着额头的伤坐起来,另只手颤抖的伸到空中,像是为了触及近在咫尺的人,却是握住了他插在睡衣兜里的袖珍□□。 “你做什么?” 砰! 安冼不记得自己那时究竟有没有阻止,或许是迟疑的那一下温清开得枪,又或许他是盼着那个人开枪的。 饮一口恋人血,食一口恋人肉。那个人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睡着,不会离开不会惹他生气。 连他都忘了自己对着一个冰棺看了几个春秋,竟走过了自己最风光的年华。 冰棺里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动人,静止的美永远定格在最好的年华,可他已经老了。 疯了,傻了,痴了…… 梦一场已千年,今夕又是何年? “叔叔?” 曼妙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叶倩拿着一杯牛奶,递给安冼。“叔叔,已经深夜了,您不休息吗?” 手掌贴着瓷杯安静感受着灼烧的刺痛,安冼挥挥手让她过来,“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卧室里有什么吗?今天既然也进来了,就带你看看吧。” 叶倩这才敢抬头打量这个房间,以及他身边的棺材。 “这是?” “娱乐圈的神话,演员中的王。”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叶倩诧异地问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在爱人眼中这具尸体是美人,在她眼中却是恐怖的象徵。 没有什么是时间所带不走的。 安冼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手掌撑在冰棺上,目光温柔的如同浩瀚海洋,披撒阳光载起小舟,狂风暴雨都成了小舟中相依爱人口中的故事。 “你觉得他死了吗?可他只是睡着了。” “叔叔说得对,是我唐突了。”叶倩连忙道歉,重新靠近打量起这个死人来。 娱乐圈里流传着这个人的死因是意外,甚至连葬礼都有视频清楚记录,可这个人却是枪击过世的。 冰棺里的人看上去也是快四十的年纪,躺在柔软舒适的毛毯上,身上是棉质的家居服,和安冼现在穿得那身很像。 “你觉得他想不想空桑?哦……我忘了,他应该叫陈斯祈。” 叶倩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连空桑是连云柯的儿子,打赌托大当了我的奴隶,自己毁了自己的记忆改名叫陈斯祈……那时他才十七八岁,最是好胜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很爱给我捣乱,温清就总是帮着他,帮着陈斯祈来气我,来报复我……人吶,被喜欢的时候总是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心实意,等到对方心灰意冷才发现人这种生物龌龊的就那么几个,自己不大可能会遇到……” 只是那时他不明白,哪怕不是自己带回来的不是陈斯祈而是别人温清也一样会对那个人好,因为他会吃醋。 可他已经在想不通的岁月里害了两个人了。 总有人还后悔自己为什么存在于世,不就是比别人更执着自私了些么,什么时候就成了大恶人,最后连自己都从中尝到了恶人的快乐? 叶倩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走出来,她以为平庸的自己註定会遇见平庸,却没有想到对方说得一点不错,他们真得没有一丝做恋人的缘分。 安冼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回屋休息,一个人拉开推拉门走到凉台上。 失去温度的月光小心地勾勒着他的身形,镀起的一层银边。 她没有看到那个人扬起的嘴角,冲着黑暗,像是在做最后的挑衅。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想起了哥哥……人死果然是世界上唯一不能挽回的伤 第92章 再无后悔 陈斯祈收到连云柯邀请信是在大年初一的早上,郝连刚拉着沈玖言出去转街他就一个人换了衣服出门。 连云柯和他见面的地方是郊区的一个俱乐部,以前是安冼的地盘但后来转让给了别人。 他看着窗外飞去移动的建筑物,手指轻轻触碰脸上的面具。 他在猜测连云柯约他出来的目的。看得出连云柯并不想认他的这个儿子,心中有没有愧疚放在其次,但没有人会喜欢天天看着自己这辈子抹不掉的污点。 母亲… 哪怕他想起温清也不会想起的人。 陈斯祈的手指在太阳穴上用力敲了敲,他失去了两部分记忆,一部分是外力所致无法挽救,一部分却是出于自己的恐惧。 当他尝试着慢慢想起来的时候,他仿佛还可以捉到那些记忆的影子。
第87页 “先生,停这里吗?” “谢谢。” 陈斯祈下了车,看着荒无人烟的郊区突兀建起的小酒吧,没有人知道这地下的干坤。 眼角下的伤传来灼烧的刺痛,陈斯祈晃了下神,突然后悔起来。 他掏出手机给沈玖言发简讯,有人突然出现在身后,陈斯祈一手护住手机,同时掏出从不离身的刀向后刺,身后人闪身躲开。 陈斯祈看着不知何时围了一圈的人,着装华丽的男女个个带着面具,像是正在参加一场力气重大的宴会。 熟悉的香水味越来越近,他看着走来的人摘下脸上的面具,微微怔愣的片刻就被人手刀噼晕过去。 自然有人上前扶住倒下的人,招呼着几个人合力把人往里拖。 郝连重新戴上面具,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将他刚刚发送出的信息撤回。 沈玖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捂着头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又倒回去。 阮夷雪背对着他坐在床角发愣,看他醒了也没有答话。 “我妈呢?”沈玖言被老妈绑架出去逛街,刚坐上车就晕了过去。 “郝夫人没事。” “师姐你怎么…”沈玖言从未见过阮夷雪情绪这样低沉,可他马上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手忙脚乱地翻下床就往出走。 “你去哪儿找?” 陈斯祈脖颈上还有他的项圈,只要定位就能找到人。可如果距离很远呢?等他到那儿早就什么都晚了。 “……” 沈玖言这才发现他们在一处旅馆里,开门的身子僵了僵,还是将门打开。“师姐…你为什么不帮我?” 阮夷雪的秀发遮住了清秀的脸颊,她抹了把脸也站起来,“等我一下,我叫人一起去。”她拨了个电话让司机到楼下接人,和他说,“郝连是陆潇叫回来的,他想把你绑架了去骗陈斯祈出来,可能是陈斯祈那个妈也太想让他死了,在中间掺和了一脚,就变成了把你弄晕由我带走。” “为什么?”沈玖言回身靠在门上,冷冷地看着他。 阮夷雪打了个寒颤,她甚至不敢直视沈九爷的双眼,那双好不容易温和下来的眼眸不知何时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她知道沈玖言现在恨不得杀了她。 “因为他们害怕。” 连云柯害怕自己这辈子都抹不掉这个污点。 郝连害怕自己的儿子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过一辈子。 陆潇只是把这些人集合了一下。 “那你呢?” …… 阮夷雪苦笑道,“我就你一个弟弟,和绑架相比我更愿意你不受罪。” 不知时间,眼前又是熟悉的黑暗。 陈斯祈眯着眼动弹不得。 他被束缚在一把椅子上,椅子和地板固定着。 他的身体被人埋进了东西,正在耐力的工作。 疼。 前后都有血染湿了衣服。 他听到了哭声,呜呜咽咽的不太分明。 面前的显示器亮了,和他神似的人正在强杀无辜的人,那些人熟悉的,陌生的,还有林轩… 他垂眸轻轻的笑了。 “陆潇,我就说你不是来报恩的,你还背着牛头不认帐,这次怎么老老实实地出来了?我开始以为是因为你恨我害死了林轩,后来想想才发现不完全…你眼角有颗痣,虽然后来做掉了但是我记得,安冼也记得,他开始就是因为那颗痣才抓的你。你的手也不是家里人伤的,是强行挣脱手铐自己弄伤的…所以你是真得当不了画家了。” 失去的记忆有时等几十年也恢复不了,有时却会被一场噩梦打破束缚。 这就是他敢出来见连云柯的原因。 “不对。”陆潇打开门走进来,手里还拿着手机。 “来和安冼聊聊吧。” 他打开了外放。 “斯祈?” 安冼好久没有用过这么温柔的声音,像夕阳下海边的风,还带着不再燥热后的温暖。 “安冼…” “可以听我说几句吗?” “…好…” “你被绑架了是吗?放心,沈玖言他们已经在救你的路上了,两位夫人也不会为难你的,但你也坚持下去懂吗?” 这句话已经在清楚不过,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他出去的时候还是人吗? 这本就是个未知。 身上的剧痛变本加厉起来,引起他的干呕。 “陆潇说,只要我跳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我所有的财富一部分给叶倩,一部分给你,至于俱乐部,就算了。” “你…” “我已经写好了遗嘱,什么东西都收拾好了,温清也火化了,就睡在我给他挑的那块地里,你记得哪天想起他去看看…虽然你也清楚,他不过就是利用里来气我,但还是对你不错,所以你一定不要生他的气。 “我曾经收了很多奴隶,自愿的,被迫的,却没有一个可以代替温清陪在我身边。或许这些你都不记得了,现在那些人为我喊冤或者趁火打劫,但当时大部分都是让你偷偷放了的。真要说狠,我也只对你们两个狠过…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可坏人临死前,也想让人想起点自己曾经的好啊… “今天晚上真冷…” “安冼!” 重物落地是的闷响如同一块巨石砸在陈斯祈心口,眼前的视频同时响起一声枪响,血花在米靖胸口展开。 他睁着眼,不曾眨过一下。 绷紧的身体血顺着腿留下来。 他扬起嘴角,笑得像个恶魔。 这就是陆潇想要的结果。 该死的人就应该被集合起来,在一个悄无声息的夜晚一同死去。 陆潇挂断电话,像是早已排练过很多遍的演员,毫不犹豫解开陈斯祈身上的束缚。 胸口一阵刺痛,他坐倒在地,没想到陈斯祈竟然也有扎歪的时候。 陆潇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来,“安冼的训练出的恶魔就剩下咋们两个了……该退场了……” “是吗?恶魔是不会自杀的。”陈斯祈把刀从他体内抽出来,用刀背拍拍他的脸颊,“别总把我当好人。” 没有了后悔便不会再悔恨自己,陆潇以为陈斯祈会受不了自杀,可事实恰恰相反。 陆潇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忍痛沖外面喊道,“快跑!” 沈玖言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远处绽放的烟火让天空显得如此冷清,他还不知道有人就在这冷清的日子里死去。 推开门的瞬间,他接住了浑身是血的母亲,仔细检查过后才发现郝连和连云柯两人都没有致命伤。 他下到楼下才发现这里的人大多都带着伤,却没有一个人是死的,他们把一个人围在中间,没有人敢靠近,里面的人沖不出来。 但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不是因为陈斯祈手下留情,而是人多了,他没那个能力。
第88页 陈斯祈手中的刀已经卷了刃。 他摇摇欲坠地站在那儿,浑身是血。 “斯祈。”沈玖言没有靠近,如果他走过去他知道陈斯祈一样会杀,因为参与这一切的是他的亲生母亲和沈玖言的母亲,而沈玖言,他怎么会平白向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陈斯祈扔了手里的刀,从地上捡起一把又摇摇晃晃的攻了过来。 “不准动手!” 沈玖言冲过去徒手接住陈斯祈手里的刀,用力一拽想要把人噼晕,可惜被陈斯祈躲开,陈斯祈绝望地看着他,早已嘶哑的声音吐出轻飘飘的一个字,却砸的沈玖言一阵恍惚。“连你也想让我死吗?” “斯祈…”沈玖言忍痛抓着陈斯祈的手腕,“你受伤了,我带你…嗯…” 刀子生生从手掌抽出。 陈斯祈一脚将他踢开,冲来人群的一个口,站在自己亲生母亲面前。 “好,还敢下来,看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你怕疼吗?” 没有人知道连云柯为什么要下来,她眼中含着泪,背在身后的手却握着从阮夷雪身上抢过的枪。 “你想让瑶瑶这么小就没有母亲吗?” 机会就是让人怔愣的瞬间,连云柯举起抢还未开枪身上就是一阵刺痛。 陈斯祈打掉她手里的枪,阴沉的笑声让人想起饮血食肉的修罗。“我也没有!”陈斯祈一刀刺进了连云柯肚子,之后□□又是一刀。 阮夷雪看着陈斯祈脚边不断滴落的血,有些不忍地别过脸。 到底还是比谁都伤的重。 “过来帮忙!”郝连还算镇定,招呼着那群人过来。就算秋后算帐现在也得先治住这个疯子。 “师姐,带他走。”沈玖言推开人群,再没什么表情的脸又回到了最初,只是这次再不是因为年少轻狂。 世上最无奈的不是背叛,而是为了保护,伤害同样无辜的人。 每个人为了保护爱的人都做过错事,是他太没用。 阮夷雪把外面侯着的人叫进来,几个人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服的陈斯祈,要不是陈斯祈实在精疲力尽,这几个人怕是人人都要见血了。 郝连急着他们把人弄走,嚷嚷道,“用电击!”立刻有人把电击棒递过来。 “你敢。”沈玖言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目光一直停留在陈斯祈身上,眉头越皱越紧,“祸端是你们惹起来的,怎么安顿处理你们自己决定,如果再把陈斯祈牵扯进来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郝连不敢置信地捂着嘴,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种话。 沈玖言抱起也可以称得上奄奄一息的人的时候,“连空桑已经死了,你要还有一点良心就别再出现在他面前。”他听见了连云柯的哀嚎,突然就没了说下去的理由,千言万语只为说给爱的人,连云柯既然不稀罕就永远不要知道了。 陈斯祈说得一点没错,就算连云柯没死他也没有母亲。 永远都不会有母亲了。 沈玖言终于看了自己母亲一眼,不知为何有些落寞,讽刺道,“你和米靖一样。”情致深,成了傻子,最后得不偿失。 “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回来了。”三十年养育之恩不过就是放养了一只羊,不敢说放养好坏,只求以后别再这么糊涂,给人一颗糖再把人打个半死了。 “玖言…”郝连捂着嘴滑坐下来,泣不成声。待到想起陈斯祈那时怔愣的样子,眼中竟是不过如此的死寂,终于悲从中来。 人在世上一翻折腾,到头来不过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悲,从今往后,再无反悔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想要的,安冼终于死了,虽然对斯祈不是件开心的事。 其实安冼开始就不是大boss,调,教这种东西就算处理得当大部分人也不接受,而他后期脑子又有点不正常,所以就让人觉得他是个变态…(?д?;) 但如果我有空写他们开始的话安冼,温清的小日子是很温馨的,有点古人举案投眉的感觉。 顺带就是关于郝连和连云柯是好人坏人这个问题其实没什么可讨论的,连云柯等于未婚先孕不是所有女人都会正视这样出生的孩子。 我这章也写了一下斯祈1vn的战斗力,这么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几个九爷都不够杀的,郝连当人不可能心大的接受。 所以我把郝连和米靖归成了一类人,真得关心九爷却有点太过,给一个本不至于病入膏肓的病人下狠药,这病人要是再不死不就见鬼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某鸟没有责怪这两个母亲的意思,包括连云柯,她如果真得特别狠心的话斯祈也活不到现在。 可惜人心难测。 嗯…再谈谈陆潇… 陆潇嘛…现在还没死,但以后会的。无论现在觉得这个人是好是坏的都不必早下结论。 最后…大过年的没甜尽虐不好意思啊… 这次斯祈神志不清也不可能甜了,但我保证绝对不让斯祈把九爷砍死了……゛(ノ><)ノ 第93章 弥补(一) 安冼过世的消息是在凌晨发出的,陈斯祈打了麻醉却依旧清醒着,几乎缠成木乃伊的身子不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他的四肢都绑着链子。 “累了就起来喝口粥吧。”阮夷雪小心地说。 陈斯祈折腾了整整一路,难得险些再出场意外,她现在仍然觉得给陈斯祈一把刀他就会杀了自己。 陈斯祈没有理她,眼睛直勾勾地顶着窗外。 沈玖言和何遥从外面进来,问,“还不吃东西?” 阮夷雪摇摇头,把粥碗递给沈玖言。 沈玖言拿着粥碗小心叫他,对方没有回应,他小心含了一口在嘴里,抱起陈斯祈给他灌下去。 陈斯祈在他放开的瞬间把手腕上的链子绕上他的脖子,力度不大却难以挣脱“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 没有人回应,都是不忍地别过脸。 “对不起…我没想到妈妈会怕你。” “怕我?哈哈…原来是怕我…怕我我就得死,怕我我就不能活着…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就是为了杀了我,你们了真会演啊…” “我没有…” 沈玖言从锁链里挣脱,粥碗被陈斯祈直接摔在他身上。 “滚!都给我滚!主人…?” 陈斯祈突然从床上滚下来往窗口跑,锁链限制了他的自由。 阮夷雪的手机响了,是一张照片,盖着白布只留头的安冼。 她放下手机,有些发愣。 “弟弟…安冼死了…” “……” 沈玖言脱下沾了粥的外套,把陈斯祈抱在怀里,“何遥,你看看能不能让他休息的。” “他神经放松不下来,药量再大他心脏也受不了。”何遥无可奈何地说。好不容易清醒些的人怎么就又成了这样…
第89页 为什么那么多人容不得一点意外,一定要把一切攥在手中? “斯祈对不起…我错了…” 这世上会爱上疯子的人是少数,是他没有保护好他。 陈斯祈一直等到天亮才陷入昏迷,之后便不曾主动进过食。 人没有傻虽然是万幸但也没有人再敢靠近,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陈斯祈总觉得所有的人都要杀他,所以他会先动手。 后来沈玖言不在接戏,在恩师的坟头坐了很久。 他想当年恩师之所以要他找一个人继承自己,不是为了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传统美德,而是单纯为了靠那个人炒作自己。只要那个人一天走不出自己的风格就一天活在自己的阴影里。 那安冼呢? 哦,对了。 有一次他遇见了一个漂亮的大哥哥晕倒了,把安冼叫去的时候他答应自己会送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礼物。 陈斯祈足够完美的迎合了他的要求,他的礼物也真得足够完美。 幼时记忆里的安冼和温清可以称得上神仙眷侣,从未想到也会有现在这样的结局。 每个人都曾经恩爱过,那得以长相厮守的原因又是什么? 或许是拥有这辈子再走不出的美好回忆了吧。 他想,陈斯祈可真是个情痴。 情致深处,伤人无形。 而他,註定一个人活在现实里。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教主的小心愿是大家可以记住他~ 第94章 弥补(二) 瑶瑶被母亲牵着手进了医院,上到二楼就看到一个比自己地好多的男孩正好奇地一边吃着手指头一边往里看,而病房里… “滚出去。”陈斯祈对着叶倩一字一顿道。沈玖言上前先把叶倩拉开,来不及缓和病院里的紧张气氛就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陈斯祈看清来人直接摔了输液的瓶子,挣扎着要从病床上爬起来被沈玖言按住。“阿杀!” 阿杀带着几个人冲进来,快速清场。 “沈哥哥,瑶瑶来看看哥哥行吗?” 瑶瑶还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声问着。 三个女人被阿杀带人堵在门口,沈玖言一边压住还在挣扎的人,一边面色不善道,“连夫人,肚子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就别随便过来串门,小心别一会儿肠子熘出来。松嘴!” 沈玖言手上的伤也还没好,另一只手又被陈斯祈咬住。他疼得皱起眉头,用受伤的手给了陈斯祈一耳光。 陈斯祈吃疼送了嘴,沈玖言这才从他身上起来。“你们不准进来,看见这链子长度了没有,谁不想活了我帮你,不用来这里碰瓷。” “瑶瑶,去看看哥哥怎么样了。”连夫人脸色还很苍白,在瑶瑶身上拍了拍,瑶瑶听话得又要往里钻。 “沈先生?”阿杀实在想不明白这女人想干什么,陈斯祈这样子明摆着是见一个杀一个,她还让自己宝贝闺女往过凑什么? 沈玖言也是纳闷,不耐烦地说,“拦了。” “空桑,瑶瑶来看你了,你不想她吗?” “哎,连夫人,不让你进去你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哎哎,小姑娘!” “啊!” 瑶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在刚才她以为自己可以偷偷摸摸地进来了,谁知刚摸到门边就被沈玖言飞过来的刀子擦破了脸颊。 “瑶瑶?”连夫人的脸色更白了,她一把抱起瑶瑶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痛了,扭头就走。 “来赔礼道歉的还需要孩子打马虎眼,呵。”陈斯祈扬了扬下巴,指挥门口的人,“喂,把我的刀还我。” 那个人只当没听见。 沈玖言挑的这几个人没什么任务,就是一看住陈斯祈,二不准理他。 陈斯祈被他闷得把墙挠的都是血手印,那也没用。 沈玖言看着陈斯祈恼火地扯着输液的管子,突然想起还有人没有,这才抬起头看着叶倩问,“你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想怎样?” “我就是来看看他,没有别的意思…”“你管安冼叫叔叔就是最大的意思。”沈玖言收回目光,越发觉得陈斯祈身边的人都格外难缠,几个个还不机密的要命。 叶倩没涉入过安冼和陈斯祈的事,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之前安冼不准她再去找陈斯祈,好不容易现在没人管了却被沈玖言拦在门口,一时委屈的很。 “你结婚了?” 陈斯祈难得问了句正经话。 沈玖言一边防着他又暴走,一边抓着他手腕看他上面的淤青。陈斯祈揪着他头发让他把脸扭到一边,“别看了,生不出小的…叶倩你过来。” 陈斯祈不对着沈玖言就完全换了个表情,笑吟吟地看着叶倩。那傻丫头还真带着儿子走了过来。 沈玖言怎么看都觉得他笑容不对劲,干脆把人抱在怀里,抓着他的手腕。 陈斯祈抬起头看着他笑容更是灿烂,直起身在他嘴角落下个吻,然后又没事人似得说,“你看,我喜欢的是这货,你也有好丈夫了,放下吧。” 屋里人皆是一愣,在这几里住了尽一周的人竟然可以露出这么慈善的笑容婉拒人了?这不是恐怖惊悚又是什么? 陈斯祈也是一脸不解,“都这么看我干嘛,便秘了吗?沈玖言你个畜生听着,你是我老婆,要像叶倩这样给我弄个小孩回来,然后我就掐死他!” 他凶神恶煞地看着小男孩,生生把孩子吓哭了。 “……” 叶倩焦头烂额地蹲下身安慰儿子,沈玖言一群人也是被陈斯祈说糊涂了,他究竟是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要孩子? 陈斯祈可没他们这么苦恼,“哈哈哈…吓哭了…你们下次谁家有孩子也带过来让我玩啊…进疯子的病房还要带孩子,也真够…不机密的…” 说到最后嘴角已经扯不出笑意。 陈斯祈放松身子靠在沈玖言怀里,看着天花板喃喃道,“叶倩,改天让沈玖言送你点礼物,想要什么自己挑…我吶…是送不了你什么了,就祝你和爱人不被这外界干扰,恩恩爱爱一辈子,白头到老吧…” 不知为什么,男孩越哭越来劲,像是被陈斯祈的话感染了一般。 陈斯祈却是哭不出来,瞪着天花板看了半天终于生出倦意,便闭住眼哼起那次叶倩他们总决赛的歌… “美酒喝了几杯,烦心事推了又推,到头来岁月尽赔,徒伤悲… “昨夜好梦一场众人陪,今日醉酒一场无伤悲,双眸轻瞌尘寰中落泪…为了谁…” 他这番挣扎,摸爬滚打又是为了谁? 他不想睁开眼看着这几个哭得好像他死了,可也正是因为有人哭了,他才觉得自己还不是那么可恶至极。 他陈斯祈,可真是个悲剧… 作者有话要说:
第90页 要完结了要完结了要完结了…最后也没让教主和九爷再安安稳稳的拍场戏心里各种可惜。 当然教主这样也没法拍。 初十开学之前我会更完顺便开新坑,名字叫替死可以去手动搜一下~ 古风的… 嗯… 嗯… 不保证坑品… 应该没这篇这么惨… 应该… 第95章 弥补(三) 医院的电视前几天让陈斯祈砸坏了,尸体在地上还没躺凉就让人彻底请了出去。陈斯祈百无聊赖地看着沈玖言亲自在那忙活,手上麻利地折了个纸飞机扔过去,砸在沈玖言头上。 “哎,别扫了,砖都让你扫起来了。” 沈玖言不理他,虽然一天围着陈斯祈转也不是有求必应,态度甚至称得上冷漠。说到底,陈斯祈自己要去连云柯那送死,一不和他商量二不向他求救,他肚子里憋得火只要一提就无处发泄。 “哎,你去哪儿?”见人头也不回的走了,陈斯祈皱了皱眉毛,哼了一声。 混蛋,有本事你就别回来。 陈斯祈这一等就是一整天,看着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抓着链子就是用力一拽,“沈玖言呢?” 没人理他,他看得清清楚楚门口有人,但就是不答话。 陈斯祈从床上直接翻下来,链子把床拉的挪了位置,他也不沖外面的人吼了,抬起手腕用力一扭,骨骼作响,手也从手铐里抽了出来。 陈斯祈惨白着脸把另一只手也弄了出来,看着门口的两个人,“放我出去还是我把你们弄晕了出去?” 那两个人显然没想过他会跑出来,一边叫阿杀一边警惕地看着陈斯祈。 陈斯祈没他们那个耐心,看着几个人准备玩一二三木头人,直接动手。 可惜他手上有伤,人也没敲晕赤着脚就往出跑,阿杀从门口进来,两个人差点撞个正着。 “怎么回事?”沈玖言和阿杀在一块,只是比阿杀慢了几步。看着医院里让这几个人弄得乱七八糟,他气得眼皮直跳。 陈斯祈可他看他脸色,被阿杀按在地上也不老实。 “沈玖言你个王八蛋去哪儿了?” “关你什么事,弄回去。”沈玖言看着他被阿杀拽起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你手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陈斯祈执着地问。 沈玖言让他看得一脸懊悔,他没事和个疯子吵什么架? “我…”沈玖言让人把他送开,自己亲自抱着他往回走。“我退了演艺圈,今天去参加了个粉丝告别会…你手腕是自己弄伤的?” “……” 陈斯祈乖顺地把头靠在他怀里,不吭声了。 沈玖言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我以后都陪着你行了吧,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第二更… 给新文打广告。 名字:替死 第96章 弥补(四) 人总是在年轻的时候对自己的朋友,亲人,乃至恋人各种不满,等到老了有一天身边终于只剩下老伴一个人的时候,两个人彼此间便变得密不可分。 沈玖言想等到他们都老了又会是什么样子? 是一个人扇耳光越来越没有力气,一个人挨耳光越来越经不住?还是一个人疯疯癫癫的到处闯祸被人抓回来,一个人却力不从心终于抓不住他了? 他现在对陈斯祈凶就是怕有一天这人跑了,他抓不住了,就什么都完了。 “喂,你干嘛呢?” 陈斯祈住了一年医院,回家的时候晚上进卫生间不睁眼,差点撞墙上。 他一边摸鼻子一边往窗外看,迷迷糊糊得忘了回屋。 沈玖言等了一会儿听着没声了才出来找人。那人沖他招招手,“你过来看看,我给你种的那棵梅树开花了,花枝都探进来。” 陈斯祈没带面具,略长的碎发半掩右眼。他回眸沖沈玖言笑笑,沈玖言曾经心中的万般不快便都灰飞烟灭。 沈玖言爬在窗口,打开窗户自然有一枝梅花探进来,隐隐含香诱人旧忆。 “你记不记得我刚来你家的时候,那天你坐在沙发上看米靖挑选的剧本,然后是谁先亲了谁?” 沈玖言只觉陈斯祈笑得有些虚,或许是他心虚,一把抓住他的手。 陈斯祈没给他吃巴掌,“那时你我都没用真感情,我就想,你这个混蛋装大尾巴狼能装多久?没想到演员也不是个个都演技惊人啊…你除了以前有点中二外倒是比较表里如一。” “我中二?好了别笑了,也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沈玖言对这个人总是无可奈何,原本开始明明是他泡陈斯祈,最后却被对方泡了,实在可笑。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陈斯祈默默背出一句古文,主动握住沈玖言的手,暖意在手心相互传给,他低下头看着两个并的紧紧的影子,“我种梅树的时候以为等不到它开花了。” “瞎说。”沈玖言关上窗户。窗外的梅树是陈斯祈去年刚住院不久的时候非要回来种的,他虽然嘴上不同意陈斯祈的话,实则心里也是怅然,那时他真得害怕这人就这么疯着傻着某天没看住就死了,好在终究是挺过来了。 好在,他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可能就彻底完结了,没有番外了。 (???????????)有种怅然的感觉,能有一人陪着到老,真好 第97章 未知的曾经 林轩第一次见陆潇是在过年的时候,听奶奶说陆潇他们那边人不消停,父母也不愿和他们多走跳,最多过年的时候去混个脸熟。 陆潇那时几岁他已经记不清了,人挺规矩的站在家人边上,挨个说了声新年快乐。 林轩小声嘟囔着,不累啊? 不料,原本还嘈杂无比的房间一下安静下来,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尴尬。林轩腾的脸就红了,赶紧往母亲身后躲。 他一躲被母亲用身子挡住,自然看不见人过来。陆潇小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因为比他高出好多所以不得不低下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不去,冷。”林轩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实则是怕离了父母被他欺负。 “那我带你去个不冷的地方怎么样?喏,我住那件房,咋们去那里玩。”他指着正房旁边的房子说。 “轩轩,去玩吧,妈妈在这聊会儿,一会儿过去找你。” 身前的肉盾移开,林轩不情愿地皱着小脸和陆潇走了。 刚出门就让一股冷风拍得直打寒颤,陆潇一边替他挡风,一边说,“不要怕,我不会欺负你的。” 陆潇说,他不会欺负他的。 他一直都没有怀疑过这句话。 “呃…” “原来还是个处啊?被陆潇送过来的吧…够天真的。啧啧,我今天累了,早我养得宝贝和你玩玩。”
第91页 安冼说着,打开地下室里宠物笼的门,几天餵过药的金毛吐着舌头,晃晃悠悠地走出来。 林轩皱了下眉头,埋在体内的东西被安冼□□,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别在衣服上的微型摄像头,身子被猛扑过来的狗撞倒。 安冼把绑住他手脚的绳子送开,有些惋惜地说,“你怎么就听了陆潇的主意呢?他可不是个机密人。” “不机密的人一般都说别人不机密。”林轩勉强还能逞些口舌之争,“就算说他是疯子也是被你害得。” “那你就错了…”安冼稍微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无视林轩的诧异目光,他背着手轻声问,“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这次回去怕是要分手了吧。” “你什么意思?” 安冼自顾自地摇摇头,“我没什么意思…糊涂点死比较好,省得奈何桥头还要等着报仇…” 他突然扭过头,伏在林轩耳边道,“如果你还想活着…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林轩微微怔愣住,事实上他已经听出了安冼的意思,但他不敢相信,陆潇会杀他?就因为他有了恋人… 来不及多想,剧痛突然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波反水,明天最后一章。 第98章 戏剧化的人生 视频里的人表情一次次扭曲,又被一次次放大,陆潇平静地看着,他坐在轮椅上,双手有些无力地垂在膝盖上。 不知循环了多少遍,他终于废力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一个人缓和了很久才慢悠悠地滑着轮椅向外走去。 墓地这时候没多少人,路过安冼和温清的墓碑,他随手在上面撒了点酒,将酒瓶随意一扔就走了。 林轩的墓靠近山根,虽然是公墓到这边葬的人少,他也可以落个清净。 陈斯祈和沈玖言正在林轩墓前和一个背对着陆潇的人聊天,俩人看上去有些没从诧异的阴影里走出。 陆潇眉头一皱,操纵轮椅走得快些。 “陆潇,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没想着算计我?”陆潇步伐顿了顿,没想到陈斯祈会主动上来搭话,还格外迅速地挡在了两个人身前。 “他是谁?”陆潇想把他拽开,可有些力不从心。陈斯祈也一样一脸意外,可他很快就又恢复如往常,“没想到你又坐来轮椅了,我当年那刀已经没伤着你骨头才对。” “他是谁!”轮椅冲过来险些和陈斯祈撞一块儿,陈斯祈连忙用脚顶住车轱辘,扭头对身后人说,“林轩,你转身吧,他真残了。” 一直背对着陆潇站着的人这才转过身,沖陆潇笑笑,“好久不见,陆潇。” “你…”陆潇整个人都僵了,坐在轮椅上好像风一吹就成了永恒的冰雕。陈斯祈现在脑子有些不机密,特别不爱给人面子,趁人病要人命,“他没死,忽悠你呢。不忽悠你他就真地下躺着去了。” “你早知道?” “呵呵。”陈斯祈这么一笑沈玖言就发毛,一把握住陈斯祈的手。陈斯祈安抚地抓着他手在上面拍了拍,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他没死,我绝对不会让奶奶走得那么寒碜,也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我tm才没一刀捅死你。成天到晚说我神经病,我就是狗也不至于咬我的人。” 陆潇直接无视陈斯祈的话,想要到林轩身边去,被陈斯祈拦住。林轩不漏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安冼和我说你要杀我的时候我还不信,如果不是叶倩帮我,我确实就要躺在这里了。你就因为我看上个姑娘就要杀了我?” “你要是喜欢个姑娘我也无所谓,可你为什么要为了他去找安冼,你是不是为了他还能不要命了?”“傻逼。”陈斯祈一脚把轮椅踹翻在地,还没来得及上去胖揍人就被沈玖言抱起来。 “冷静点,你在这动手咋们都得被请去喝下午茶。” “陆潇,我会听奶奶去帮你是因为我可怜你,是因为你曾经是我的亲人。我会去帮斯祈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一生难得。你自以为你逼死了安冼报了仇,实则他曾经的奴隶并不都是恨他的,你以为你让陈斯祈发疯让沈玖言满世界追着他找可以让两个人更相爱更长久,但你忘了你这样做也一样毁了他以后发展的路?”林轩将话语缓缓道出,不复少年轻狂的人再聚首,他已无怨。 “你身上的伤是安冼一手造成的,现在他死了,你也该消停了。拿着他留给你的钱,好好打对下余生吧。” “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 林轩苦笑着摇摇头,“如果你是个正常人,不会每天拿我被虐的视频充飢的话,咋们可以找个小咖啡店坐下来聊聊。” “你觉得我做错了?我不该杀安冼,你被那些…” “可我无法和一个已经疯了尽十年的人说你错了,而一个疯子勉强清醒能做的,就只有以死谢罪了,不是吗?”林轩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天底下只有一个沈玖言能这么包容陈斯祈,也只有一个陈斯祈疯到极致也不会把人杀了,我这两个人都做不了。所以陆潇,安停点过好下辈子吧。” 如果有人愿意现实的活着,就一定会有人过得醉生梦死,享受虚幻的无边无际,可那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更愿意安稳的过一辈子。 后来每每想起,陈斯祈觉得林轩还是很恨陆潇的,抛下他是一个直男在外,好不容易在娱乐圈闯下一片天地就让陆潇轻松毁掉,安度晚年的老人也被他搅得不眠不休。 他是个很戏剧的人,幻想着把每个人都握在手中,可实际呢? 当然他也是个可怜人,一个疯子没有亲人的陪伴,他一定活得不会长久,何况还有和安冼纠缠留下的伤。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章,说好的he 掰着手指头数这篇也是我唯一一篇he的文了…感动。 嗯…欢迎去新坑踩点吧,我下午更最后一章 罒ω罒 第99章 我爱你 第五年的时候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沈玖言最近在学歌,虽然也会参加一些综艺活动却还是跟个棒槌似得死活不肯接剧。陈斯祈不经常发疯,疯起来却是谁都拦不住,郝莲回来过一次,没留神衣服里就让他塞了只蝎子。 吓得年过半百的人一嗓子掀翻了屋顶。 倒是陈斯祈正常的时候比较乖,时常一个人看着个鱼缸就能打一下午的瞌睡。 因为以前被安冼刺激过,家里除了鱼什么动物都没养,当然他们也不养花,避免上次多肉的惨剧。 陈斯祈开的小店最后还是关门大吉了,沈玖言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几张被撕的碎纷纷的纸,他偷偷把这些纸屑收起来,欺负师姐以报旧仇。 纸上还原出的原内容大概是: 曾经我初入美梦,理性尚存,却遇知交,不相爱却有情,一时理性渐消。 后来才知,不一样的人有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
第92页 等到大梦初醒,发现一帆风顺不过是假象,再相逢,苦笑间漫心疑惑,你又知道我什么? 灯火阑珊的世界没人能看清,缘分是个无从掌控的东西。 我试着把缘分当做一个故事,看过便抛之脑后,谁知先出局的人却是我。 当我坠入低谷,天空下起白雪,我顺着那个人的轨迹,渐行渐远。 有人在等我,当我陷入迷途自觉物是人非的时候,有人愿意停下来同我将心比心,我想,一切改变又何妨。 我说我是个废物,却有人安慰说,世上人怎会无污点,你终究是众人中的一个。 我尝试用东西来纪念,却用天性薄凉的外衣掩盖内心的奢望。 像个女子一样的喜欢,可我觉得也是件不错的事。 如果我是个女人,我可以鼓起勇气追喜欢的人,可以不违逆陈旧的传统思想,当然,重要的是我可以说喜欢你。 用沉默来享受,幼稚任性像个孩子,我情愿得过且过的人生。 哪怕是在你看得见的地方陪着你。 总有一天梦会醒来任性的孩子会长大,等到故人已逝,只留回忆,我才发现自己本不该存在。 三线城市绿荫小道有一间创意小店,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但如果你来,我会逼你放弃。 你说你记得我的过去,可我脑中只剩混沌。 我不敢打趣,戏说自己从女子成了一条狗,藏獒,只认准了第一个看见的人。 有人问我我喜欢哪个名字,曾经最执着的还是童年,后来却成了现在,不成为累赘的前提是做条敬业的狗,哪怕迎接自己的是做个冰棺里的恋人。 无需弥补,也无需后悔,狗的一生,只为了一个人,只听从一个人的话语,只陪伴一个人,哪怕我早已失去说爱你的权利。 “斯祈?” “干嘛,不喝了,你又灌我酒,知道我酒量不行还灌…不喝了…喝不下了。”陈斯祈看着沈玖言手里的就被直想吐,沈玖言放下就被,把那张重新拼凑粘好的纸递给他。陈斯祈故意手一抖,用酒把纸湿了个透彻。 “看来还没喝醉啊。”沈玖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陈斯祈一阵干笑,心知沈玖言这样是连自己给自己开脱的可能都没有了。 “我那时候脑子不机密…嗯…太不机密了!” 沈玖言看着那张纸软踏踏地贴在桌子上,“下次不准这么想了…如果不是安冼,你早就去地府报导了,对不对?” 陈斯祈怎么看他都不像在开玩笑,一阵干笑笑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不懂安冼玩的那些东西,你也不是狗,我爱你。” 我爱你。 三个字,他用了五年才敢心安理得的收下。 “狗是难得的忠实宠物,不是诋毁,是保证。”陈斯祈把那张湿淋淋的纸揉了,“我不信什么前世今生,所以以你活着为期,我不早退,也不多留,一定一直跟着你。” 我一直跟着你,无需回首,你就能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从十月到现在,时间也确实够久了。 这篇是我目前为止写得最长的一篇,作为高中党保证不了日更,感谢每个追文到最后的人。 ヾ(≧?≦谢谢≧?≦)ノ 想看谁的番外可以在评论留言,愿意转战现场的我明天开始更新文。 文名:替死 (???????)看过文的留个评论嘛~只是让我知道不是只有我在写…没人看……(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