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固的想念》 第1页 《顽固的想念》作者:也零 文案: 有没有一种可能,让他见见过去那个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那个混蛋狠狠揍一顿。 那混蛋给他丢下的麻烦不是几个,是一堆。每个都难搞得要死。 吴少言生活哲学之一:对于曾经失忆过的他来说,身边所有人,都是阶级敌人。 明明是些猪队友,助攻怎么送得一个比一个麻熘呢! 他看着眼前那个恶质笑着的男人,完了完了,对这个始作俑者他竟然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林中里走向正别扭着的他,“怎么?我不是说了很多遍了吗?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回来。” “还有……”男人的唇吻上他的额角,“除了我,谁敢收你?” 腹黑抖s攻*别扭偶尔诱受 又名“我的猪队友都是神助攻” 内容标籤: 强强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少言,林中里 ┃ 配角:青笙 ┃ 其它: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 第1章 沉眠 吴少言醒来时,自己的世界早已变了样子。 车辆的撞击声和玻璃的碎裂声是他最后的记忆。在听到仪器“哔—哔—”的声音由慢变快,越来越清晰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医院。当明白这一点时,那压在眼睛上的重量突然消失,让吴少言睁开了双眼。 果然,眼前白色的天花板和身上的病号服都已经证实了他的想法。身体十分僵硬,吴少言挣扎了好久,想动一动,才发现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床上。现在是白天,阳光透进窗户,亮亮地照在脸上,他想试着回忆一下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遗憾的是脑袋里除了那发白的阳光,再也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十分大的争执声,那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到了门口。 “他见血都晕,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一个声音大声地呵斥着另一个人。门被打开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走了进来,看见他后惊讶地睁大双眼。下一秒又退出房间迅速地关上了门,他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在过道中回响着,“你明天再来。”“啊?唉,知道啦。”另一个声音这样说。一连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后,门又一次被打开了,刚刚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又一次进来,看着坐在床上的他,眼睛里满是欣喜,“醒来了!身体怎么样?会不会晕?医生说你可能有点轻微脑震荡。” “身体其实还好,我觉得其他问题可能比较严重一点。”他尽量让自己挤出点笑容,可是估计并不成功,因为男人本来微笑的脸僵住了,“我应该是失忆了。”这下,男人连笑都没有了。 活了二十五年的记忆一下子全没了,这是他醒来以后第一件确定的事。 立夏的午后,开始有一些闷热,市立第二医院的神经内科病房213室里,头上还缠着纱布的吴少言感到凉意满满。头还是有些晕,也许是脑震荡带来的,也许是刚刚听到的话带来的。本以为没了记忆就够惨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切切实实的感受了一把什么叫“祸不单行”。 “嫌犯吗?”他用几近未闻的声音喃喃自语。身边那个年轻警察没有搭话,等待他自我消化。昨天看见的那个男人正削着苹果,没有抬头,偷偷摸摸踢了警察一脚,“小言,别听他瞎说,是目击者,目击者!哪来的什么嫌疑。” 男人好像接受了他失忆的事实,话也变得多了起来。男人的名字叫林中里。昨天,他告知那人自己的情况,男人刚开始表现的十分难以接受,隔三差五一句“真的么?”,反覆地问着他。在一次又一次得到肯定答案后,眼神就越来越暗淡。做了自我介绍后,男人满怀希望地看着他,以为他可能会想起什么。见他还是毫无反应,男人整个人都颓了。一下午相对无言,他有很多话想问,却问不出口。 也就是护士换药的时候过来跟他说了两句话,让他得到了一些信息。 “你这发小真不错。你昏迷这几天,他一直在这儿照顾你。现在这种男人可是太少了。护士的眼睛里冒着桃心,“哎,能不能帮我问问,他……结婚了没啊?” 结没结婚他不知道,只是听到这些话后心里很难受,觉得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因为车祸撞击头部的原因,记忆像是一团飘游晃荡着的云团,模模糊糊的,想要抓却抓不住。在昏迷的那几天里,吴少言感觉自己被绑住了手脚,塞住了嘴巴,沉在黑暗中。想要挣扎,想要大声呼救,却发现自己除了等待,什么办法都没有。现如今好像又陷入了相似的境地。 当他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里,腿骨骨折,头部被缝了几针。模糊的记忆中有十分大的撞击声和玻璃的碎裂声。 “一个礼拜前,你晚上开着一辆车撞到了一颗大树上。”男人一边给他扇着扇子,一边闲话家常似的把这件事讲给他听。 过了一天,就有警察找了来。本以为是来调查那起交通事故,没想到,警察带来的是一个更坏的消息。 “事故当天晚上,你从陆展笙家里跑出来,以超高速开车,还穿过了一个单行道。这些,你都不记得吗?” 警察拿着一个资料夹,里面是一个被叫做“陆展笙”的企业家。在他车祸当天晚上,那个人的后脑勺被钝器砸中。有人发现异常报警后,陆展笙已经死在自己家里的地板上了。 警察甚至还放了一段录像。那是从他出事时所开车辆的行车记录仪里提取出来的。 上面,前方路上车辆疾速躲避着他开的车,甚至还有人大吼着“疯子“什么的。车里,只能听到他微弱的声音。把音量调到最大后,自己的声音在不停地念叨着”没事,没事。“ 什么东西没事?他,不会是因为杀人潜逃一时心慌才出了车祸吧! “我,真的,杀了人吗?”吴少言茫然地问着警察。 “目前还没有调查清楚,也不知道陆展笙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砸中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里有你喝水用的杯子,你的指纹、鞋印。在那个时间段进出过陆展笙家里的人到现在为止只有你。吴先生,你是真的失忆了吗?”警察的声调带了一丝怀疑。他不禁苦笑,必然是这样的,这种情况任谁看都像是“杀人潜逃”的戏码不是么? “至少你刚刚说的话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吴少言摇了摇头,然后感到一阵噁心,抱着头压抑地哼了一声。林中里见状放下正在削皮的苹果,帮吴少言揉了揉头,然后警告式地瞪了警察一眼,“你说那个人是钝器砸伤的,那砸他的人应该会被喷溅上血才是。可是小言身上并没有他的血对不对?” “这也是他现在身份还没有确定的原因。”警察对林中里说道,接着又转过头,看看吴少言,“本以为你醒了多少还能有些线索,看来是要多费点功夫了。如果想起什么事请你务必跟我们联繫。当然,如果真的是你的话,希望你能在第一时间自首,至少能判轻点。”
第2页 “行了魏皓之你快给我滚,怎么没一句听着舒服的呢。” “哎哟,学长,我在工作,你这是妨碍公务!” 林中里并不理会,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份放到盘子里递给了吴少言,“来,小言,吃苹果。” 那名叫魏皓之的警察正要说些什么,手机响了,警察歉意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就从病房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吴少言和林中里两人。他翻了翻警察带来的资料,陆展笙吗?照片上是一个十分英气的青年男子,年龄三十六岁,已经是一家营业额可观的科技公司的负责人。这样年轻有为的人极有可能死在自己眼前吗?吴少言有些难以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死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和他有很大关系,这是没有记忆的他所不可想像的。 明明已经十分努力地去回想了,可是记忆像是抛弃了他,留下空白的他面对着所有的事情,比如之前他的行为带来的麻烦。 放弃了的吴少言像是在泄愤一样,把资料夹扔回椅子上,闭着眼睛,要是在梦中,能得到什么提示就好了。 一双大手抚上他的眼睛,男人偏凉的体温让人十分舒服,他在心里想着。 “你是不是很难过?我忘了你这件事。”吴少言问了一句。 “与其说是难过,不如说很担心。本来就欠了我十万块,再加上这几天的医药费,你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啊。” “我欠你钱了?”吴少言揪下覆在眼上的大手,发现林中里并不搭话,直直地看着自己,嘴角还有些许没有收回的笑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林中里把苹果递到他嘴边,说了句“真好骗”。他奶奶的!!吴少言用力地咬着苹果,一面狠狠地瞪着林中里,要不是现在因为骨折下不了地,真想把这傢伙打一顿。 “总算有点其它表情了,这样子好多了。”林中里摸摸他的头。气氛突然有些尴尬,吴少言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干咳了一声,拨开男人的大手,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半晌,听到林中里轻轻说着,“忘记了也没关系,你现在这种又呆又傻的样子也不错。”他不想睁开眼睛了,醒来后有一堆麻烦事,让人真的好想逃。 一个男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吴少言可以听到自己发出的急促呼吸声。看了看周围,那男人离他很远,自己能看到的东西,只有黑白两色。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伸手抹了一把脸,却发现自己的手上粘粘腻腻。即使其他东西是黑白的,手上的血却红得刺眼。意识到了什么的吴少言内心强烈地否定着此时脑海中冒出的想法。身上的力气突然被抽光,他跪在地上,另一只手握住的东西“噹啷”一声狠狠地砸向地面。那是一个金属制的烛台,底部有着鲜红鲜红的血正一滴滴地滴到地板上。那些血汇聚成一条红色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沖了过来。 吴少言是被叫醒的,林中里给他擦了擦汗,“梦到什么了,一会功夫出这么多汗。” 他环顾四周,“我睡了多久?魏警官呢?” “半个小时不到。姓魏的走啦。找到凶器了,现在正在做鑑定。” 想起来那个可怖梦境的吴少言,手不由自主地攥住被单,“凶器,是什么?”他的声音干涩而紧张。 “是个黄铜烛台。” 他好像听到自己的世界开始崩塌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平静了一下心情,吴少言忍住发颤的嗓音,问了一句,“有指纹吗?” 第2章 噩梦 迷雾重重,死亡身着轻纱,翩翩起舞,低声呢喃,诱惑着听到她话语的每一个人类。越来越多的人目光呆滞,走向低声吟唱的死亡女神。他大力地摇晃着经过他的每一个人:快醒来,快醒来!人们毫无反应,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径直走去。死亡女神凌厉的目光朝他射了过来,是警示,是威胁,是无声的恐吓!他的嘴巴被泥土封住,身体被锁链捆绑在大树上,没有人,能打扰死亡的邀请! “你真容易做噩梦。”林中里担忧地看着他。 吴少言喘着粗气,夺过林中里拿来的水杯,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口。 “我想,估计是待在医院里的原因吧。”这里,总是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吴少言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医生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男人体贴地给他扇着扇子。 “你都不用上班吗?天天往这儿跑?” “还好。” 林中里是法医。这是他从魏警官那里听到的。 “其实他最近特别忙,就你出事那几天,有个干器官买卖的黑社会被人举报给端了,光尸体就挖出来二三十具,别提有多瘆人了。别看他那么精神,其实是蜡烛两头烧,真挺辛苦的。”魏皓之吃着香蕉如是说道。即使那么忙,林中里仍是每天过来,顶着十分严重的黑眼圈,不停地打呵欠,为了吴少言忙里忙外。空调坏了,找人去修。吴少言的衣服这些天都是男人买的,也是男人拿回家去洗。有时还会找警局里的小警花煲汤给他,说那样子好得快些。 林中里上班的时候,魏警官有时也会过来。自从找到凶器后,魏警官时不时就跑过来,跟他说说案件进展,指望他能想起点什么。那个黄铜烛台底部的形状和陆展笙头部的创面十分吻合,底盘接口处残留了一点点血迹被眼尖的检验员找了出来,但是烛台上半枚指纹都找不到,很明显被人处理过。其实他的嫌疑从凶器找到后,就开始直线下降,凶手显然非常小心,不像他,整个房子都有他存在过的气息。 可是他忘不掉,忘不掉那个梦境。这些天,每每睡着,吴少言就会开始做噩梦,梦境真实的仿佛就是他过去的记忆。本来是想告诉林中里他们的,可是有种莫名的心情阻止了他。他害怕梦境是真的,害怕自己真的杀了人,害怕看到那些充满期待的眼神转向失望。同时又觉得十分的不甘心,凭什么是他,感觉过去的自己在身后阴险的笑着,要他为所有的事情承担后果。于是他自欺欺人,那些是梦,只是梦而已。 男人手上的扇子快要掉到地上去了,却浑然不觉,仍然窝在椅子上。那人的头越点越沉下去,快要碰到大腿。 吴少言想出声叫醒那人,又害怕打扰到林中里好眠。其实这些天,林中里这么辛苦,他是十分愧疚的。因为没有记忆,林中里对于他不过是个认识了几天的人,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这样的人在自己有重大嫌疑的时候选择无条件信任,还为他东奔西走。实在是让人觉得欠了男人太多。他想问问以前的事,好快点想起来。偏偏每每问及,林中里总以一句“先养伤”打发了他。这么多天,除了林中里和魏警官,再没有人来过。魏警官在他出事以前并不相识,他想要多知道点东西,却没有能问一问的人。 看着林中里东倒西歪的,快要掉下椅子,吴少言坐起身来,想帮他调整一下睡姿。这时,男人手上的扇子终于掉了下来,听到响声的林中里一个激灵直起身来。
第3页 男人醒来后伸了个懒腰,双手用力地搓了搓脸。 “我说你,好好回去睡一觉吧,你在这毫无形象地打盹,我看着真觉得罪孽深重啊。你们那小警花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正怀春的少女心还不得碎一地。”这么多天他喝那小警花煲的汤可喝的着实不少,熬的大骨汤,鸡肉汤,排骨汤全都炖得酥烂,不腥不膻不油不腻。林中里模样不错,也确实能让小警花这么用心地去做这些事。那张好看的脸顺便在医院里收揽了一帮小护士的芳心。 林中里摇摇头后站了起来,“我没事。最近天气不好,你都没出去过。今天是来陪你散散心的,刚好我也睡饱了,一起出去走走吧。” 小公园里的人并不多,有几个小孩在园子里捉迷藏。林中里推着轮椅,上面坐着一脸无可奈何的吴少言,“医生都说了我能拄拐,这么多天吃了睡睡了吃,就这么一截路还得坐轮椅,再这样下去我都快废啦!” “你还没养好,医生也说过尽量少下地。你这么不注意,伤好得慢,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因为噩梦的原因,他确实掰着指头算天数,指望早点出去来着。有时候实在憋得慌,也会拄个拐在走廊里散散步。这些都没跟林中里说过,男人全看在眼里。真是的,也不知是哪个护士出卖了他。 他们两人正走着,一个女孩躲避着其他小孩的追赶,迎面撞到吴少言摔倒了。他急着想扶起那个小孩。女孩却很快就拍拍手爬了起来,谁想到她刚刚站定,就气嘟嘟对着吴少言说,“不要挡我的路,你会害我输的。”说完,从吴少言身旁熘走了。其他小孩也嬉闹着一个接一个地跑了过去。吴少言却突然有些即视感,记忆中,也有些小孩银铃般的笑声和打闹声。他十分讶异,转过头,“林中里,我结婚了吗?” 林中里的表情则是十分古怪,“为什么你会这样问?” “不,没什么,我在瞎想。” “没有,至少据我所知,没有。” 吴少言的思绪一时间乱了起来,就在刚刚,他脑海里闪过画面,一个身着白裙的小女孩叫他“爸爸”。 如果他没有结婚的话,为什么会有女儿呢?孩子的妈妈呢?她们现在又在哪里?为什么他出事了,却没有人来看他呢? “家庭”之于他,其实是个很陌生的字眼,当一个人失忆以后,才会迫切地需要一个世界上只属于他的身份来证明他曾经的存在。对于他来说,自己的过去从现有的情况来看,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地方。林中里再好,也毕竟只是朋友,而家人,不应该是任何时候都会互相陪伴的存在吗?如果,自己有一个家庭的话,他的心,至少不会这么惴惴不安。感觉自己现在的平静生活像是跟老天借来的一样,总有一天,是要还回去的。 “在想什么?”林中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些很蠢的想法,不提也罢。” “没关系,我想听。” 吴少言犹豫再三,“我在想,如果我有家人的话会是什么样?” 轮椅不动了,林中里走到他面前,俯下身看着他,“家人,不就在你眼前吗?” “啊?” “我做你的家人不好吗?”林中里的眼睛晦暗不明,充斥着他读不懂的情绪。长时间连轴转的原因,男人的眼睛有些充血,下巴上还冒着新长的鬍鬚。其实单看五官的话,林中里长的很好看,狭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樑,长长的睫毛投下的影子跟着阳光一眨一眨。可是现在整张脸上只写着一个字,累。他不由自主,抚上了林中里的眼睛。霎时间,发现男人的五官如此熟悉,好像他在心中已经描画了成百上千遍一样。吴少言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在那一刻确信了自己过去和男人一定非常亲近。 “所以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要憋着。也不怕憋出病来。” “我没……” “你最近为什么会一直做噩梦?什么让你那么害怕?为什么你一句话也不跟我说?” 因为你。如果真的那么亲近,会怎么看待犯了罪的他呢!吴少言两只手用力地握着,避开了林中里的视线。 “你也没告诉我啊,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是做什么的,我是做什么的,你什么都没说不是吗?”他还得旁敲侧击地去问魏警官才能得到零星半点的信息。 “过去,很重要吗?” “当然。你没有失去记忆,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恐慌。万一真的杀人了怎么办,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是如何生存的,这些都没有答案啊!” “你不会杀人的。那不可能。” 林中里抿紧唇,站了起来,“走吧,我送你回房。” 他又一次来到了那个只有黑白的房间里。这里应该是陆展笙的房间。与上次不同的是,陆展笙正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他看。 “爸爸!”一个声音叫着他。那是在他脑海里闪过的女孩,正站在陆展笙死时躺着的地毯上。 “爸爸,为什么不救我,我好疼,我好疼啊!”女孩的眼睛变成了黑洞,白裙子上染着鲜红的血,越来越多,直到整条裙子变成红色的。他想去救女孩,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脚下的地板变得像泥土一样松软,慢慢地向下陷去。本想挣扎着向上爬,陆展笙死死地抱住他的腿。那个人摇晃着空空荡荡的脑袋,血顺着陆展笙的额头流进眼睛里,铺满了整张面孔。陆展笙发狂一样地笑着:掉下来吧!掉下来吧!那声音,尖锐的刺耳,就像是魔鬼在将要犯罪之人耳边的狂叫一样。 吴少言在半夜时睁开了眼睛,林中里早已经回去了,整个病房里空荡荡的。把被子扔到地上后,他整个人抱着被子缩到墙边的角落里。他像是漂浮在汪洋大海上的浮木,墙壁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二天,林中里来时,看到的就是缩在墙角的吴少言,男人嘆了口气,蹲了下来,“我们回家,好吗? 第3章 呓语 他变成了一个可以哭可以无理取闹可以大声地喊着不要不要的孩子,不管多么的任意妄为,总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安慰着他,抚平他所有的不安和痛苦。 “到了,就这儿。”林中里帮吴少言拿着行李,回头看着在单元楼门口发着呆的他。 这里看起来好熟。 “怎么啦?”男人凑近正出神的吴少言,打乱了他探寻记忆的脚步。 “没……就觉得……有点眼熟。”林中里愣了一会儿后,突然开心地笑了,“是么?” 男人拉着他上了楼梯,“因为这就是你的家啊!” “这是咱俩合租的房,你刚来这儿不久,东西也没多少。”男人把他领到房间里。里面很干净,他在医院住了两个月,也没见书桌上有灰什么的——这房间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理的样子。 “啊!对!”林中里拉开他床头柜的抽屉,“你的身份证和存摺我都放到这里了啊!”他那少得可怜的行李很快就收拾完了。之后,吴少言拉开抽屉,身份证上的照片略显稚嫩,也十分陌生。此时他突然想起在医院时,死缠烂打好吃好喝地供着才从魏皓之口中套出的话。
第4页 “哥你本来是给人开车的,因为出车祸被人给辞了。哦哦,还有,车的修理费是学长帮你垫的。”说这话的时候,林中里就在一口一大截香蕉的小魏身后站着。 他本来是想提醒小魏来着,可是……呵呵……听得出神,没来得及。 “小魏呀……”林中里的声音满是隐藏的怒火。 魏皓之立刻停止了咀嚼,向他确认着身后的人。吴少言以一脸送壮士的悲壮表情重重地点了两下头。魏皓之用口型说了一句“哥你个叛徒!”这样控诉着。他只得昧着良心背过眼不去看小魏。 “咱们出去说话。”林中里以命令的口吻说完后,不顾魏皓之的抵抗,拖着那人走出了房门。 看着魏皓之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吴少言在心里默默念着,小魏呀哥对不起你,等你回来哥这儿的香蕉全是你的啊!他本来想淡定一点的,却被大声关上的门吓了一跳。门板合上以前,他听到林中里的尾音,“谁让你跟他讲这些的?” 妈的除了小魏还能从谁身上套出话来。 “那钱你不用担心,反正是些闲钱,放着也是放着。”训完小魏后林中里这样跟他解释着。 但是吴少言不能不在意,自己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穿人家的,还欠了人钱,太丧了。 他翻开存摺,比较惊讶的是,那上面的钱竟然只有个位数,之前明明有个五位数的存款被自己一次性提光了。 这下,吴少言有些绝望,没钱,负债还骨折,人生还能再惨点吗? 后来他明白了一件事,当你很惨的时候,就不要念叨什么“再惨一点”了。因为,事情真的会变得更惨一些。后来一段时间里他过的生活可以用“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八个字一句带过。 唉,说多了全是泪啊…… 自从回到家里,吴少言的噩梦开始减少,也终于能好好地睡上几回。从医院回来后,他又在家里待了一个月,终于能够脱离拐杖走上几步路,就开始闲不住了。一面在他们公寓门口的饭馆打杂攒钱,一面找找看有没有自己能干的活。欠了林中里那么多,他真的也没心情在家里闲晃。 林中里对他刚刚痊癒就到处乱跑的行为持反对意见,可是男人也忙得要死,根本无暇顾及到吴少言的方方面面。 “你怎么来了?”晚上七点,饭馆里开始热闹了起来。正在擦桌子的吴少言一抬头,就看到林中里魏皓之他们和一帮人进了饭馆大门。 林中里对他温柔笑笑,“同事聚餐,这边菜味道好一点。” “前辈,这位不会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发小吧!”正在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女孩,圆圆的眼睛,卷卷的头发,正饶有兴趣得盯着吴少言看,“你好,前几天我有些感冒,尝不出味道,煲的汤会不会很难喝?” 吴少言摇了摇头,和她问了声好。这就是那个小警花没错了。林中里揉揉小警花的头,“他每次都喝得一点不剩,我想尝都没份儿。” 小警花的脸红彤彤的,急忙说着,“前辈要是想喝的话,我再去做就是了。” “雅座还有一间,我领你们去吧。” “好啊好啊。”魏皓之大嗓门的说着。从他醒来到现在,陆展笙的案子还是没有破。倒是魏皓之因为经常来病房,外加餵食了不少香蕉的关系,和他熟络了不少,刚开始见他时的莫名敌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送人们进去后,魏皓之本来拉着吴少言喝酒,被他拒绝了。店里最近是因为人手不足才僱人的,既然做了,他当然希望可以好好工作。吴少言把店里的厨余拿出去丢到外面的垃圾桶,几只野猫围了上来,一边“喵喵”地叫着,一边吃着那些残羹剩饭。天色已经黑了,店里明明那么热闹,店外却显得颇为冷清。吴少言突然感到有些发毛,这种发毛的感觉很熟悉,来自于那许久未做的噩梦。他环顾四周,路灯可见的范围内什么人也没有,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狗叫声。野猫们听到狗叫,就会警觉地停下来,好像在确认着自己的安全。 他的神经也莫名地绷紧了,打算多干点活让自己忘了这些不愉快的感觉,一进饭店大门,一张神似梦中恶魔的脸出现在眼前——那是陆展笙的脸。 “吴哥,原来你在这?”“陆展笙”说话了,在梦中,那人可从来不会这么好好说话。想起梦中的那个形象,吴少言感觉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顾不上回答,也顾不上思考,避开了那人,慌不择路地逃到卫生间里,颤抖着让自己镇静下来。 从卫生间出来,吴少言的精神还是恍恍惚惚,老闆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听见。 “小言呀。”老闆喊了喊吴少言的名字,“你可以下班了,陪你朋友去吧!”这里的老闆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为人豪爽,看到他朋友来了就让他去去玩,也不怕店里人手不足。 这时,吴少言最想要的是躲藏,自然也就应了。他跑到林中里一行人在的包间里。魏皓之看见吴少言进来,就咋咋呼呼说着要罚,他想都没想就灌了自己三杯酒。这下,其他人都沸腾了,非要拉他过去行酒令。吴少言喝了几杯酒,就被林中里挡了回去。“他骨折刚好,你们别灌他,我来喝好了。” 可是林中里的酒量实在太浅,没喝几杯就说自己要吐,吴少言只好扶着男人出来找地方吐。 “你刚刚怎么了,是碰到什么人了吗?”林中里一出包间,就拉着他走到过道里问着。 吴少言故作轻松,“我还以为你的酒量真这么浅。” “我在问你话呢!” 喝了几口酒,胆子就大了起来。其实现在想想,那人与陆展笙只有五分相似,而且分明是个孩子模样,婴儿肥还没褪尽呢。说不定只是个自己认识的人,却被他搞得像是见了鬼一样。吴少言觉得丢人,就没讲实话,含糊地应了几句,“我就想试试看自己酒量大不大。” 林中里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真是这样,本来以为喝不了几杯来着。”他急忙证实着。 说罢,吴少言打算回房。恍惚间,看到满脸鲜血的陆展笙站在他面前狞笑,吴少言的脸都僵硬了。果然自己酒量并不大么。 虽然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什么表情,不过应该很可怕,因为这时有个小孩经过他后看了一眼,立马就哭了出来。吴少言不知所措地安抚着小孩,他想和善地对小孩笑一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没想到小孩看到后,哭得更凶了。声音大到小孩的父母来找他时,以一种谴责的眼光看着他。好像是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一样,他就是笑了一下呀。 因为这件事闹得整个饭馆都知道他把一个小孩给弄哭了。再次回去后,那群人以逃喝酒的罪名,又罚了他们三杯酒。林中里全帮他挡了,最后,还是被吴少言扛了回来扔在沙发上。吴少言把林中里的毛巾用热水浸了浸,又拿了一个盆打算给男人吐的时候用。“噗……”躺在沙发上的林中里突然低低笑开,还是那种极其压抑又极度忍不住的笑。
第5页 吴少言拿毛巾给林中里擦了擦,“想笑就笑吧,我没事。” “噗哈哈哈哈哈,我今天才发现你真的不会笑,以前总以为这小孩是有多狂才见谁都是一脸拽拽的样子。没想到你那个样子就已经是在笑了,可爱死了哈哈哈哈。” 当时他特别奇怪地问林中里那小孩怎么哭得那么凶,结果男人说,自己要是那小孩,估计也得哭。他笑起来就像是黑社会要过来收租一样,如有不服,下一秒就会有个大砍刀伺候着那种感觉。 “有那么好笑吗?” 林中里笑得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住嘴巴,肩膀仍不住地抖着。男人的眼睛笑成弯弯月牙,“你再笑一个给我看看。” 看什么,当他是马戏团的猴啊。吴少言转身要走,被林中里拉住了。“来,我教你怎么笑。” 男人用两只手狠狠地捏着吴少言的两颊,把它们往上拉。 “疼疼疼疼疼,你喝醉了能不能注意点力道!——话说,我脸都要被你揪下来了,给、我、放手!”不会笑有罪啊,不会笑是会死还是怎么地,干嘛那么执着。吴少言心里想着这些,手上正努力地摆脱林中里的控制。没留心林中里在干什么,直到一抹柔软擦了一下他的嘴唇又很快离开。 一种异样在他心底蔓延开来,林中里倒是毫不在意,玩够了就放了手,解开领带腰带就打算躺回沙发上睡觉了。让他觉得,刚刚其实什么也没发生。酒醉容易那啥啥,性情大变的人也多的是。可能是失误吧。吴少言这样想着,也顾不得其它,光是自己的事情就够令人头大的了。 “喂,你还是回去睡吧,这儿不舒服。” “不要,我就要在这里睡。”喝醉的林中里意外地耍起了小孩脾气。睡这儿就睡这儿吧,和喝醉酒的人讲什么道理。吴少言打算去房间拿条毯子,冷不防被林中里抓住衣角,差点跌了一跤。 “你要去哪?” “我去给你拿毯子啊。你这样睡会着凉。” “我不要毯子,我要你就行啦!”林中里把他拉到怀里,像小狗一样地蹭了蹭,“不要走~~” 吴少言无奈地扶着额头,头好疼,感觉自己折了几年寿。他宁愿顶着一张会吓哭人的笑脸去哄小孩。 等到林中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终于挣脱出来。林中里还摸索了半天,嘴里乌里乌拉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抱着吴少言给他盖的毯子,嘴巴微微地咧开笑着。 吴少言爬出来后,本想抬脚踹男人几下,没想到男人在此时动了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他凑近去听,男人喊着“没事的,小言”。这句话令他觉得耳熟,杀伤力还很大。吴少言的心莫名其妙地跟着狂跳起来。他坐在男人睡着的沙发边上,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林和里软软的头发,那瞬间,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让人无法放手。 随着自己离林中里越来越近,月光下,熟睡男人的侧脸也好像变得妖艷异常。 “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呢?”他的喉咙“咕咚”一声响,不能自已地在男人耳边轻声呢喃着。 第4章 梦魇 男人顶着鸟窝头,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很紧,翻了个身后,一只手伸出来揉了揉头又快速地钻了回去,过了一会,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林中里眼帘的是吴少言异常和煦的目光。 “你醒啦,头疼不疼?需不需要我给你倒杯蜂蜜水?”吴少言十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说出来的声音很平静。 林中里双目无神,看起来很懵。男人披着被子坐起身,过了好一会,才重重地点了两下头,随即就抬手揉着太阳穴。 “呃……”男人十分痛苦地低哼了一下。他起身去客厅拿水,没走几步,就听见男人“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吴少言转过身来,看到林中里手扶着腰,趴在床上。“啊,对了,腰——还好吧?昨天对不住,我也不知道,自己使了那么大劲。” “啥?”林中里一脸困惑地看着吴少言。男人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我怎么在你房里?昨天——”那人慾言又止的样子,搔了搔头,一双桃花眼不住地打量着吴少言。 吴少言做了一次深呼吸,准备再维持几秒这暴风雨降临前的宁静,“昨天你喝醉了。” “嗯。”男人默默点着头。 “还抱着沙发不肯回房睡觉。” “嗯,然后呢?” 然后?吴少言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不要那样笑,我也怕。” 昨天晚上,他好不容易把林中里伺候到睡着,累极了躺回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到半夜,突然发现自己身后有十分平稳的呼吸和他的气息交错着,吓了一大跳,想都没想就朝后踹了一脚,结果听到“咚”的一声,自己盖的被子也不见了。打开灯一看,林中里脱得只剩裤头,抱着被子在地上睡得很香,只有在他刚打开灯时眉头皱了几皱。他估算了一下林中里的体重和到沙发的距离,决定还是把男人拖回床上,自己在沙发上凑合过了一夜。 此时,林中里已经把衣服穿好,坐在餐椅上像个乖宝宝一样地端着他给的蜂蜜水,一口一口地喝着。吴少言热着早点,站在那一会儿的功夫,背后哀怨的目光就没停过。这早点还是他因为睡得难受,五点起床后排队买来的。林中里一觉睡到十点,加上吴少言为了解气,把他狠狠修理了一顿,东西早就凉了。其实想一想,林中里对他可是照顾得无微不至,当初在医院的时候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说实话自己这顿脾气也发得有点过。 “吃吧。”把盘子放到林中里跟前。吴少言掏出手机,坐在沙发上检查起了自己的应聘信息。手机也是林中里给买的,原来的手机车祸当天就报废了,什么东西都不见了。如今这个崭新的手机上只有寥寥几个电话号码,一如他少得可怜的记忆。加上这个手机,他欠林中里的钱实在不是个小数目,光靠在饭店打工,猴年马月都还不完,要是能找到个来钱快的活就好了。 吴少言翻着手机时,电视被打开了,随后沙发一低,林中里端着盘子,坐到他边上,“好烫。”男人差点把盘子摔出去。 “吃饭就吃饭,还能不能坐在餐桌上好好吃完再过来?” 林中里讪笑着,“这不是,你在这儿呢嘛!陪我说说话吧!最近太忙,都没有怎么看见你。” 待在家里的那一个月时,林中里总是早上出去,晚上九点多才拖着一身疲惫回来,跟他问一声好就早早睡着了。现在因为饭店打烊后他还得打扫卫生,总是半夜回家。等到第二天早上林中里走的时候,吴少言正是睡得最香的时候。两人根本凑不到一块儿,更别提碰面了。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碰面的次数比他在医院的时候还少得多。 “你不忙啦?”昨天魏皓之走的时候,特意嘱咐吴少言,早上千万别叫林中里起床。他们之前的案子告一段落,林中里好不容易有了一天完整的假。睡了一回自然醒的觉后,感觉男人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第6页 “嗯。你呢?今天要干什么?”林中里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看着电视,时不时地扭头看看他。 “我还得去上班啊,你有假我可没有。” “我还想着,难得有假,想和你出去玩玩呢!” “得了吧,两个大男人能去哪玩,要玩还是找你的小警花玩,顺便还可以培养培养感情不是。” “小警花?哦,她啊,她是妹妹,我能和她培养什么感情。”林中里吃完了饭,把盘子端着去洗了洗。 吴少言没有再搭话,拿起遥控器按了按,地方卫视上正在播放着新闻,魏皓之的脸赫然出现在电视上。 新闻上播报的是魏皓之曾经告诉他的那个器官买卖的案子,现在大部分主力都已经控制住了,只有那个黑社会头子盛天平在逃。电视上放出盛天平的脸,那是一个略显成熟的普通男人,没有一点吴少言以为的那种黑社会的气息,甚至还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林中里夺过遥控器换了台,“没意思,放到电视上的都已经粉饰过了没什么看头,还是看点其它的吧。” 吴少言看了看表,“你自己看吧,我要去干活啦!” 昨天那个少年很明显是认识的人,可是被他躲了过去。现在有点懊悔,如果能问问那少年的话,自己说不定能想起什么。吴少言在心中想着,进了饭店,心不在焉地走进了厨房。 “小言呀。”老闆在柜檯那探着身叫他,老闆那松松软软的肚子被挤压成了一个可笑的形状。“这个,小青今天第一天上班,你带他熟悉一下环境。”老闆指着柜檯边背对着他的一个人,吴少言只能看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连帽运动服。 “吴哥,好久不见。”那个人转过身来,竟然就是昨天那个少年。 “你们认识啊?”老闆惊奇地问着少年。 “嗯,我们原来在一个地方打工。”说罢少年转过脸看着吴少言,“对吧,吴哥。” 吴少言含糊地应了应。心里还是有点发毛。昨天是晚上,再加上人群喧闹,他也只是看了个大概,还以为不过就是个和陆展笙有点像的人。今天光线充足,吴少言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那少年,眉宇间能看出陆展笙的影子。 是陆展笙的弟弟吗? 快要窒息了,感觉压住他的梦魇追着来到了现实世界。 “吴哥?你怎么了?” 少年跟着他进来厨房,他没有说话,示意少年跟上来以后,径直走到了储物间里,“你——是陆展笙的什么人?” “我的哥哎,你在说什么?陆展笙?他能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他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个叫小青的少年端着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回答道。 “那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少年张了张嘴,莫名其妙地看了吴少言一眼,“我叫青笙,今年十九岁,吴哥你今天真奇怪!” “姓呢?” 青笙的眼睛趋于暗淡,“没有姓。我记得这些曾经都跟你说过的。” 这少年绝对和陆展笙有关系。吴少言仔细地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实情告诉了青笙。 “你失忆了?” “是,你的声音可以再大一点。”吴少言捂着耳朵说到。他失忆这件事,并没有告诉饭店里的人们,但是碰到过去的熟人的话,反正藏是藏不住,还不如以实相告。 “啊,我失忆的事情麻烦不要告诉其他人。”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我知道啦。”青笙点点头。 “你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干活?你也被辞退了?” “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之前打工的地方,不就是最近曝光的那个贩卖器官的黑公司吗?最后一月的薪水还没发呢。一想到我们拉的都是些死人的东西,我到现在还会发抖。” 等会,之前帮别人开车,是在给早上看到过的盛天平打工吗?!为什么林中里他们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他! 看见吴少言没什么反应,青笙歪了歪头,接着说道,“你现在住在哪里?我有去你家找你,他们说你早就搬走了。” 他不是,一直住在林中里家里的吗?吴少言感到一阵眩晕,“小青,下班后你有时间没?我有点事情想跟你好好谈一谈。” 现实和梦境交错在了一起,他已经分不清,谁是恶魔。只能依靠自己无力的双手,一点点拨开荆棘,找到真相。 吴少言上台阶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据青笙说,自己之前和青笙一样,是那个黑公司的送货司机。黑公司对外是一个做家电生意的正经公司,他们也只是把一件件上锁的东西从公司运到指定地点而已。是青笙举报了那家公司,那还是因为青笙有一天不小心看到了从公司走出来的几个人身上的血迹。青笙说,自己那天偷了主管的钥匙,才终于明白自己到底在给谁打工,就义无反顾地跑去举报了。 至于林中里,青笙说,自己和他也只是工作上一起干过活,有时闲聊几句,私底下接触不深,也不是很了解吴少言私底下的人际关系。 关于青笙自己,少年不愿多说,但那个陆展笙是个富二代,豪门家里的事情总是很复杂的。看来青笙还不知道,自己是陆展笙死亡的嫌犯。可能是对这种事并不关心吧。 那,他呢?吴少言看着还有几阶就可以到了的家门口,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第一次来这里时,他只是觉得外面看起来眼熟。房子里面,自己的房间,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还到处瀰漫着一种违和感。现在知道那种违和感从何而来了,失忆前的他没有住过这里。这里,只是林中里的家。 吴少言把醒来后得到的信息,一条一条地缕了一遍。林中里是他的发小,这是经过护士认证的,还说过他们是很好的朋友,男人甚至想做他的家人。从他住院开始,林中里一直对自己很好,好到不惜折腾自己的身体。那么,为什么要撒谎呢? 本想当面找林中里,问个清楚,不过,那也是到明天的事了。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按照平常的点,男人应该早就睡着了。 他一推开门,林中里站在门口,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欢迎回来,是要先洗澡?先吃饭?还是,我?” 第5章 混沌 看着林中里晶亮的双眼,听着男人说出的玩笑话,吴少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愣愣地看着耍宝的男人,男人此时穿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印花围裙。由于太过高大,即使长相阴柔也避免不了印花围裙的雷点。 “你果然不会笑。”林中里不知何时凑近他,低下头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想要看到他脸上的笑意。他非但没有笑出来,还被突然靠近的林中里吓得退了一步。 “哎呀呀,啧,吃亏了。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个真的笑出来呢!早知道就不要扮丑了。看来这招不行啊。”林中里把印花围裙解了下来丢进橱柜里。 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吴少言走到男人跟前:“你为什么在这儿?怎么还没有睡觉?”
第7页 林中里摸了摸他的头,从身后魔术般地变出来一个蛋糕,“生日快乐!” 生日?“啊……”吴少言恍然大悟,自己的身份证上虽然写着日期,但他一次都没有仔细看过,也根本没想要过生日什么的。 “虽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还是想给你过一次。过了这个生日,希望你的霉运都走光,再有不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盘盘菜被林中里端到餐桌上,林中里从冰箱拿出来一听啤酒,“早上我要继续上班,没有什么时间,所以,你有空陪我吃个夜宵吗?” 唉……那件事以后再问吧。 他并不想破坏这么美好的气氛。 吴少言动了动筷子,林中里见状绽开笑容,打开一瓶啤酒放到他面前。 “这菜谁做的?还挺好吃啊。” “我啊。”男人夹了一枚花生,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林中里的笑很好看,甚至能让他忘记自己想要接的话。他的心又开始狂跳了,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要接茬。 “谁信啊。又是你那小警花给做的吧。”他住在这里这么多天就没见男人进过几次厨房,顶多也就能烧个开水。他强点,还会煮泡面呢!不过他们在家吃饭的时候也不多,下厨的机会本来也没多少就是了。 “真的是我,下次你有空,给我当个帮厨,好好看我露两手。”是你就是你吧,吴少言也懒得辩驳什么。 吃完了以后,吴少言抢着要去洗碗。本来是想赶男人回房睡觉的,可是两人都吃得太饱,洗完碗后,就坐在客厅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着聊着,林中里的眼皮开始打架。他赶在林中里把啤酒撒出来以前,叫醒了他,“回房睡。”他可不想再踹这傢伙一脚。 今天是没机会了,下次吧。 吴少言发觉自己陷入了困境之中,身处迷雾,周围一片混沌。 “怎么样怎么样?问清楚了吗?”他刚上班,青笙就一脸八卦地跑来。昨天晚上他们下班下得早,青笙和他互相交换了一下信息。这些事也确实没人可以诉说,就一股脑地告诉了青笙。青笙鼓励说要去问问清楚,不能让事情堵在心里。 吴少言摇摇头,“没说,时候不对。” 接着,他把凌晨的情况跟青笙讲了一遍。 “这么说来,那位哥不是一般得好啊。” 吴少言点点头。 青笙突然想到了什么,“不会是因为他有愧于你才会对你这么好的吧?他说你们是发小,可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能证实你们俩真正的关系啊。” 吴少言很茫然,的确,发小啊朋友啊家人啊什么的一直都是男人单方面说辞,旁人只是随声附和着而已。 “哥你父母呢?” “都不在。我妈很早以前就离家出走联繫不上了。我爸几年前得病,已经不在了。”这是林中里说的,他的房间里确实还有父亲的遗照。 “是哦,那他干嘛要说谎?哎哟你赶快问问他吧,我都好奇死了。” “小言,小青,别聊啦。来客人了。”老闆发话了,吴少言和青笙只好各忙各的。青笙吐了吐舌头,跑去客人桌上帮忙点菜去了。 忙完一阵后,吴少言来到卫生间刚准备开水龙头涮墩布,却听到一个隔间里传来嬉笑的声音。他本以为是哪个人在打电话,也并没有在意。 “轻点,很疼啊。”那是青笙的声音。那个隔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青笙压抑的呻/吟声传了出来,与之一起传出来的还有另一个男人低低的喘息声。 吴少言震惊了。他忙不迭跑出卫生间,迎面有个人就要进去。 “里面不能用!呃……水管!对!水管坏了,你去二楼吧。”他把门关好,挂上了停用的牌子,慌忙离开了。 “小言,脸怎么这么红?”老闆讶异地问他,“发烧啦?”吴少言连忙否认,“可能是……刚刚拖完地……热的。”他感到身上无比的燥热,有一种痒从身体深处散发出来。 过了好一会,青笙酡红着脸颊跑来找吴少言,“哥,刚刚谢谢你。晚上有空没,我请你喝酒啊。” 他第一次知道,身边有人是那个世界的人。 喧喧闹闹的夜市上,人们热热闹闹地吃着谈着笑着,只有吴少言这一桌气氛十分压抑。“你需要跟我仔细的讲清楚。你的性向是怎样的我管不着,拜託要分轻重。那里是工作场所,今天是你运气好只是被我发现了,哪天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我看你还怎么混下去!”吴少言拍着桌子,严厉地注视着对面正低头用吸管喝着饮料的青笙。 “哥我错了。我和他好久没见了……就有点忍不住……下次不会了。” 吴少言一口闷了一杯白酒。 “不过话说回来,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啊!” “意思是……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吗?”吴少言的眼神凶狠了起来,作势要揍过去。 “啊啊,那也只有一次啊一次!每次都刚好被你逮到我有什么办法。”青笙缩着头,双手高举,闭着眼睛回答道。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就把你丢出去。” 青笙嘻嘻一笑,狗腿样地跑过来给吴少言倒酒,“哥你最好啦!” “以后给我注意一点。”他的语气软了下来。青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我一定注意!” 吴少言觉得喉咙有些渴,摸索着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却摸到了一手柔软的头发。 “哦?醒啦?”林中里坐在地板上看着书,倚着他睡的沙发。沙发?啊,他晚上回家没回房,又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你晚上去喝酒了?”林中里笑着看他。 “眼镜……”吴少言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林中里戴着金边眼镜,颇有“斯文败类”的感觉。 “啊,我有点近视。很怪吗?” “像个斯文败类!”吴少言起身去房里换掉自己一身酒臭的衣服。林中里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打理完自己后,跟他道了个别就去上班了。距离上班还有几个小时,吴少言悠哉悠哉地在家里打扫着卫生,直到男人的房门口停了下来。自己还没有进过林中里的房间。虽然他们隔几天会打扫一下,但是有关私人空间还是各整理各的,互不干涉,互不侵犯个人领地,像是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林中里上次错进了他房间还害他睡沙发,他有点愤愤不平,作为“犯规”的惩罚,再加上自己也有些好奇,男人的房间是什么样。吴少言拧开了林中里房门的门把手。进来后,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打扰了”,也不知是跟谁在说,好像这样说了就能撇开自己偷进别人房间的罪恶感。他安慰自己,只是想证实一些东西才来的,证实完就走,绝对目不斜视不偷窥林中里个人隐私。 男人的房间很是整洁,大体布置和自己房间差不多,林中里的书桌上,摆着一张照片。那是两个穿着跆拳道衣服的小孩,一个小孩笑容满面,眉眼间像极了林中里;另一个小孩身子朝着像林中里的那个小孩,脸看着镜头,却是一脸臭屁的样子。这小孩,该不会是他吧……他想起林中里喝醉那晚说的话,原话好像是“以前都是一脸拽拽的样子”吧……
第8页 嗯,应该就是他本人没错。原来自己真的这么拽……这是什么时候照的?……中二的时候吗? 男人的书架上放的大都是些医学书之类的,还有几本讲法律的。他一扫而过,被一个淡蓝色的厚厚的本子吸引住了视线。吴少言看了看四周,真是奇怪,家里明明就他一个人,还是觉得十分的不安,害怕有人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可是那个本子真的十分吸引他,差点能听到那本子在说“快看我快看我”的声音。于是,经不住诱惑的他又忍着罪恶感把本子抽了出来。但是本子塞得很紧,他这一抽,把边上一个牛皮纸包的本子一併抽了出来。因为他没防备,牛皮本子掉了下去,朝下翻开扣在地面上。 拾起本子后,才发现那是一个速写本,本子里面就画着相片里那个很臭屁的小孩。那不是他吗?!他往后翻去,发现整个本子就像是这个小孩的成长史一样。那小孩随着翻过去的页面,逐渐长大起来,眉眼间也越看越像自己。但那些画都是正面照,没有十分动态的形象。后来有几张,画得很是粗糙,也渐渐看不出和自己的相似之处在哪。翻过这几张后,纸上就全是自己,睡着的,一脸凶相笑着的,只有一个背影的,在医院打着石膏的……全是他。 吴少言有点晕,没想到林中里还有这种爱好。更奇怪的是,在他的印象里,完全没有林中里在画这些东西的时候。是趁着他睡着时画的吗。 合上牛皮本子后,他不知不觉间又翻开另一个蓝色的本子,没想到这让人更加地困惑了。那个本子里,画着动态的,栩栩如生的林中里。从微微笑着的小时候的林中里,一直到现在的林中里。男人在这个本子里,有笑得很开心的时候,也有表情很疏离的样子,甚至还有林中里哭泣的画面。本子里,时而是林中里走路时的侧面,有时又有像是在和别人高声争论着什么的模样。里面还有一张,那是被蒙着眼睛,绑在椅子上的林中里。这算是,什么奇葩的特殊爱好吗? 他突然特别后悔,对半小时前那个手贱的自己充满了无力感。吴少言慌慌张张地把东西塞回书架,跑出了林中里的房间。就当作不知道吧……嗯,他不知道。果然,刺探别人的隐私是不对的,看看,现在不就遭到天谴了吗…… 吴少言郁闷地靠在门口,苦恼于自己所探究出来的那些事情。本来之前的事就没有解决,现在又多了一件。几天里冲击一个接一地跑来,这下,他该拿什么脸去面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林中里呢? 第6章 复甦 他的血是不是快流尽了?感觉,眼前的路面越来越模糊。那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吧。他想亲自跑去证实自己的想法,可是腿剧烈地疼痛着。鲜血从自己的头发上一滴一滴地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视线。周围黑压压的,围了很多人,他想大喊一声,让那群人报个警。无奈的是嗓子除了嘶哑的“啊啊”声就再也发不出什么了。好累……已经撑不下去了。就这样吧,这样不得老天眷顾的人生,早点结束也是好事。快要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了那个人明亮的笑容。呵,他玩味地苦笑着,这算是什么?弥留之际的优待么? 再见了,残酷而黑暗的世界。再见了,这世上唯一发着光的,我最爱的,你。 自从那天偷窥了林中里的隐私后,吴少言就再也没敢跟林中里打过照面。早上男人起床时,他装睡;晚上窝在门口,看到家里灯灭了再回去。对,他就是怂来着。吴少言不是没设想过两人对质时的画面,也考虑过男人对他撒谎的理由。青笙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帮那个黑公司干了几个月。也许是青笙年纪小,看不出这些有的没的。那,他呢,他也一样,一无所知地帮着那个黑公司,运送着通过损害一个人再去救另一个人的东西吗?对此,吴少言的想法是,自己或许是知道些内幕的,却还是昧着良心做亏心事。那要怎么解释那个黑公司出事了,他却没事呢?因此,他想到了那个人,林中里会不会在暗地里,帮了自己一把? 客人快走光了,吴少言打扫着卫生,看到地上多了一个钱包。捡起来后为了确定失主身份,翻开了钱包。里面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相片,那是一家四口。父亲带着眼镜,穿着中山装,文质彬彬地坐在椅子上。在这位父亲旁边,坐着卷着头发,穿着旗袍,气质婉约的母亲。此外,还有两个小孩,大的那个站在身后微微笑着,小的那个在爸妈怀里,哭丧着脸看着镜头。眼熟,嗯特别眼熟,是谁呢? “偷窥别人隐私的感觉如何呀?”青笙在他耳边阴恻恻地说着。扎心了,想起前几天做的那件亏心事,吴少言的手一个不稳,差点把钱包掉下去。他看了看青笙,又看了看照片,恍然大悟,就说看着眼熟嘛。他举起手上的钱包,比对了一下照片和青笙。说来奇怪,那个小孩看起来更像陆展笙,大的那个反而长得很像青笙。那个人看起来比青笙要小很多,在父母身后,阳光灿烂地笑着。 “看够了就还我吧!”青笙夺过钱包,笑眯眯地说,“怎么样?还是我最帅吧?” “哪个是你啊?”吴少言问道。那小孩?看着不像啊。 “最帅的那个就是我啊!” “得了吧,那里面就你还没长开呢,还皱着脸,哪儿帅了?” “哼,你就等着看吧,我长大了,一定是个宇宙超级无敌的大帅哥好吗!” 这么说起来,青笙和陆展笙,真是兄弟关系。只是没想到这兄弟俩随着年龄增长还互换了长相,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他想到了已经死去的陆展笙,“小青,有件关于你哥的事情,我必须让你知道。” “我不想听。一个死人的事,有什么好说的。”青笙打断了他。“我比较想听的,是你和那位哥的事。最近进展如何,事情问清楚了没啊?” 吴少言的脸垮了下来,哪来的进展,简直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吴少言把在林中里房间里发现合照的事告诉了青笙,没讲速写本的事,那啥,心虚。 “那个哥是不是喜欢你啊?房间里还摆你俩合照,嗷~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青笙托着腮,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他拿着水杯的手抖了几抖,“别瞎说,gay哪有那么多。”心里却不住地想着那个牛皮本子。 “嘿嘿……”青笙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说,“要跟我去个地方吗?会发现新大陆哦?” 吴少言把青笙的笑脸往远处推了推。“算了吧,我怕被你那位给打残。” 青笙的那位是一个健身教练,体格强壮,脸上的表情不多。上次青笙下班后,男友就在饭店门口等来着。见了他,只是微微地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就领着青笙上了车,绝尘而去了。 看着那一画面的他摇摇头,青春真好啊!自己的青春,是和谁一起度过的,又做了些什么呢?林中里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又被拼命地抹去了。不要想太多,如果事情真如自己想的那样,那么,他对于林中里而言,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第9页 麻烦,还是要早点除掉比较好,在发生更令人头疼的状况以前,最好连根拔起。 “你最近好像很忙?”林中里穿着蓝色的丝质睡衣,斜倚在他住的那个房间门口,凉凉地说着。 要死,被堵门了。 本来看到灯黑了,以为安全了的他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灯光就在此时毫无预警地亮了起来。他拿着拖鞋弓着腰,脚还踮着呢,像小偷一样。 “啊……对!最近是旺季嘛……那什么……客流量特别大,不少人吃到半夜了还不肯走。啊哈哈……哈哈哈……哈……”他尬笑着。自己的表情不知是什么样,不过对象是林中里,也就没管自己的笑可能会带来的误解。吴少言猫着腰,绕开林中里打算逃进自己的房间,结果被一只手挡住了去路。林中里扶着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可是我觉得,你是在躲我。”一语中的,他的良心好痛。 “旺季?客流量大?你以为……你说谎的时候,我看不出来么?”林中里的语气里蕴含了一分薄怒,低着头注视着他,这个姿势让人觉得倍受压迫。 洗过澡的林中里头发低低地垂到他额头上,一抹清香飘了过来,那是家里洗发水的味道。 他突然口干舌燥,头发还未吹干的林中里有着极致的魅力。联繫起这些天那无法抑制的剧烈心跳声,吴少言的窍门似乎开了——要命,他是对着明明是发小的男人动心了? 自己的个子就算不高,真也不是太低。林中里大概有一米八五的样子,他一米七八,也就半个头的差距。可是现在这个状况再加上本来就心虚,气势上完完全全地输了。 “你最近晚上去哪儿了,和谁在一起,都做了些什么?”啧啧啧,这场景,不是和八点档电视剧里来捉姦的老婆一样么。 “没做什么,就……和同事……喝了两杯酒……而已。”他弱弱地按照电视上看到的套路应着,眼睛时不时地瞟着开了一条缝的门口,想找个好机会脚底抹油赶快落跑。 林中里突然把头凑了过来,在他脖子上嗅了嗅,抬起头的时候表情更加阴翳了。他是猪!谎都不会撒,活该自己现在像是个被捉姦成功的老公一样。 八点档……害人不浅啊…… “你!给我过来!” 林中里抓住吴少言的胳膊,来到客厅。他乖乖地坐下来,抱着膝看着走来走去的林中里。 “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人?”林中里停下繁忙的脚步,一脸认真地盯着他。 怎么办,碰见青笙的事,要不要告诉林中里? “不说话,就是有了?”吴少言点点头。 林中里抓住他的肩,“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还是威胁你了?” 他……们? 呵,林中里藏着掖着没说出来的事,还真不少。 他甩开林中里的手,“是啊,‘他们’告诉了我很多事。没有‘他们’,我真不知道,你藏了多少东西不让我看到。” “你知道了些什么?” “比如说。”吴少言环顾了四周,“你到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这儿,只是你的房子,我失忆以前从来没住过呢?” 林中里张了张口,却被他抢白,“再比如说,我失忆前,是在为什么人干活,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以为,只要你把我的记忆洗白,过去的那些脏事就会看不见我,找不到我了吗?” 对于一个曾经踏入黑暗的人来说,此后,不论他怎么摆脱,黑暗也一直会在他身后,如影随形,等着那人某一天再次堕落。 这些天,他有多不安,有多害怕,现在,一股脑儿地朝林中里倾诉了出来。 “你没有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没有什么脏事。”林中里只冒出了这句话。 “呵。”他眼睛里进了沙了。吴少言仰着头,想把眼泪逼回去。“是吗?那为什么自从我醒来,关于我的过去你一句实话也没说?” “因为那些不重要。你还活着,这才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事。我不告诉你,只是……想要保护你。”林中里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吴少言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男人的谎言太多,太多,多到可以把他耍得团团转好久。 “你以为你是谁,我妈?我爸?我多大一个人还要靠你保护?” “吴少言!”男人丧气地抱住他,“因为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闷闷地传过来,“我不能没有你。” 吴少言想到自己那充满迷雾十分棘手的过去,推开了男人。“这两天我会去熟人那里住。……过两天,我会找个地方搬出去。” 男人错愕地看着他,“小言?” 他不理会,自顾自地说下去,“欠你的钱我一定会尽快还清。这么长时间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小言,你听我说。”男人急急拉住吴少言,被他一手甩开。 “还有,我的过去,我一定会查个清清楚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该负的责任一定会负,不能让别人代他受过。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他甘心以命来保护的人。 吴少言想起清晨的梦境,毫无疑问,那绝对是自己失去的记忆,还是,发生车祸以后的记忆。 林中里浅笑的脸在他面前发着光,美丽得会让人哭出来。那时他就明白了,不能让林中里也一样陷进来。如果有人必须要待在地狱里的话,那就让他去吧。当时的那种悽苦无助他现在还感觉得真真切切。就算不记得曾发生过什么,刻在心里的痕迹是不会说谎的。 原来,他和青笙一样,是那个世界的人。吴少言可笑自己的后知后觉,早在发现青笙在厕所里做那档子事后,他的反应就能够说明一切的不是吗。 那么,又是在什么时候,自己对那个人用情至深,深入骨髓,深入血脉,快要与他的存在融为一体,却几近不察的呢? 第7章 朦胧 “嗨。” 吴少言对着门里睡眼惺忪,穿着大背心大裤衩的魏皓之,晃了晃手上的香蕉和啤酒。记得住院时,林中里拿来的香蕉被魏皓之一次就解决了一大半。现在夜已经深了,实在没地方去的他只好去警察宿舍碰碰运气,正好也可以问问那个黑公司的事情。 “你和学长吵架啦?” “嗯。” 魏皓之打着呵欠,丢给吴少言一个毯子,就继续爬回床上睡觉去了。 吴少言看着要睡觉的地方。唉……怎么就和沙发的缘分就断不尽呢!魏皓之的沙发上倒还算干净,地上嘛……就不敢恭维了。他找了个扫帚把沙发附近稍微打扫了一下,认命地躺了上去。 他从男人家里出来的时候,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个雕塑一样。心里有隐隐的刺痛感,觉得自己受了内伤,不管怎么调息,都无法把胸中的郁结排出来。
第10页 明天……先把魏皓之控制住,该问的事情问的一清二楚。之后的事情……再说吧。 睡不着的他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忽视眼前在黑暗里异常明显的,林中里的背影。 魏皓之醒来时,被站在床头,一只脚踩在被子上,一脸地痞流氓模样的吴少言吓了一跳。 “干、干嘛?” “我认真地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地回答我。” 魏皓之瞪着惊恐的双眼点点头。 他把腿收回,坐在床边,“皓之啊。”忍住,快要吐出来的那个感觉,一定要忍住! 魏皓之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啊?”嗓子都有点破音。 “你今年多大?” “二十三。” “唔。你叫林中里学长,我和那傢伙同岁。按理来说,是不是得叫我一声哥?” “哥,有什么事需要小弟为你做的。小弟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魏皓之从善如流地答道。 “好好好。”吴少言拍拍魏皓之的头,“哥求你件事。” “说吧,哥,赶紧的,我还得上班呢!” “能不能把之前那个黑社会案子的卷宗给我看看?” “那不行。不行不行,那东西早就被收起来啦,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哪调的出来。”魏皓之把头摇得像泼浪鼓。 “刚刚为我赴汤蹈火的人跑哪去啦?” “哥哎,有什么事你问我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少言冷冷一笑,“你少来,我问你,你收了那傢伙多少好处才在我面前撒了一个又一个的谎?” “我哪有撒谎,只是把真话挑着说而已啊。”魏皓之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毫不脸红地说着。 “那现在我都知道了,你要不要考虑把真话一吐为快呢?” 魏皓之眨眨眼睛,“那要看……哥……你掌握到哪个阶段了。”阶段?还阶段?他身边的人怎么都这两下子,当他是病猫啊,欺负起来不费劲还是怎的。 他闭了闭眼,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皓之啊。”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噁心就慢的多了。不过魏皓之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吴少言握住魏皓之的手,暗暗地使着劲,“我劝你,最好趁我发火以前把该说的都说完,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要不是今天和魏皓之打了一架,还不知道自己原来身手那么好。想他这么好的身手在饭店打杂,屈才了啊。在他暗暗使劲握着魏皓之手的时候,魏皓之早就疼得龇牙咧嘴,准备反击了。人家是当警察的,自然什么体能啊身手啊都不错,三两下就摆脱了他的钳制。可是这个时候,那被他隐藏在身体内的潜能,竟然被激发了出来!吴少言一边控制住魏皓之,一边默默对过去的自己说声抱歉,过去的那个自己,还是给他留了一样好东西的嘛! 魏皓之鼻青脸肿的,捧着一个鸡蛋敷在眼睛上。吴少言剥着皮,半颗鸡蛋已经塞到嘴巴里,“说吧,我听着呢,如有隐瞒,下辈子再见吧。” “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他今天第一次体验了一把当大爷的感觉,对象是人民的好公僕。这个罪恶感吶。但是,为了查到真相,廉耻心什么的,不要了! 首先是,盛天平到底是做什么的,那个黑公司的详细工作内容又是什么。魏皓之倒是没跟他瞎扯,在这两天空闲的时间里详尽地给他介绍了一下他的前僱主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听完这些话后,他的头才真正大了起来。 盛天平,男,四十一岁,如意家电公司的负责人,为人圆滑,处事有方,有时还会做做慈善,给流浪汉送送温暖什么的。这些,只是他对外的一个壳。 实际上,这个盛天平,在黑市上赫赫有名,走投无路的人找他卖肾,家里急需脏源的人也是来询问他。不止如此,他送温暖的那些流浪汉里有很多神智不清的,经过检查,有少了肾的,少了肝的,还有少了一只眼睛的,各种都有。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在他们那个所谓“公司”的院子里,有一个二十米深的大坑,里面全是被取了脏器还丢了命的人。 有些人至今连身份都查不清,体内的脏器全部取光,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而他的工作,是把已摘除的器官送到需要的人手上。 吴少言感到一阵恶寒,这个前僱主的心是真黑。随即他突然想到,盛天平不是还在逃吗?那,青笙是不是很危险? “你们对举报者就没有点保护措施吗?那个盛天平还在外面,如果他要寻仇,不就又一条人命吗?” “当时的信息是匿名举报的,我们也不知道是谁。而且,在那以前,我们就已经对这案子着手调查了,只是……好不容易找到证据,还给弄丢了。学长还差点……” “这关林中里什么事儿?他不是法医么?” “他是啊,可那天他陪小学妹一起去调查那件事情被人给发现了,为了保护小学妹学长就被人抓了起来。后来也不知怎么,被人莫名其妙地给放了。不过身上装资料的那个u盘也不见了。” 那不就是说,那些人唯一知道的可能泄露他们秘密的傢伙,就是林中里吗? 吴少言对着魏皓之的头就是一个爆栗,“这样一来,那群人不就以为举报他们的是林中里吗!” 魏皓之吃痛地抱着头,“我都给学长讲过了,他死活不听啊!” 时隔两日,他又跑回了林中里的家,当初信誓旦旦说要搬出去住,没想到这么快就变卦了,只得告诉自己,这次过来是为了帮忙,盛天平还在外面闲晃呢,保不齐哪天气不顺了来个玉石俱焚,那他之前做的一切努力不就全白费了嘛。 轻轻地打开门后吴少言才发现,家里暗暗的,窗帘被拉得很紧。看了看拖鞋,很好,林中里没有回来。正好,他打算拿点生活必需品住在饭店里,一来离林中里近些,二来也不会自打嘴巴的太明显不是。 他跑到自己房间里,光线很暗,林中里是打算生豆芽吗,家里搞得这么暗。 还没来得及开灯,吴少言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言,小言。” 男人不住地喊着他的名字。他想转过头看看男人,还没看清,视线被靠近的黑影阻挡——他的唇被堵住了。那是一个激烈的,充满占有意味的绵长的吻。不同于之前的那个玩笑,来不及反抗,男人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吴少言,把他推到了门板上。 “唔……” 吴少言想要发声,可男人根本不给人这个机会。吻一刻不停地落了下来,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他连呼吸都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声,在吻的间隙里吐息着,他们分享着彼此的气息,就好像是两条互相吐着泡泡的,躺在干涸池子里的鱼一样。 男人的吻伴着酒精的味道,随着唾液不停地渡到他的嘴里,慢慢的,他好像也和男人一样醉了,放弃了抵抗。直到他腿一软,被男人扶了起来。
第11页 男人放开了他的唇,手还牢牢地抓着,丝毫没有松开的意向。他们两人都急促地大口呼吸着。吴少言看着脸色有些潮红的林中里。朦胧中,他看到男人酒醉后迷散的双眼。那眼睛波光熠熠,像一潭具有魔力的湖水。好像能听到潭中水妖所唱的魅惑的曲调,让他动弹不得,心无旁骛的听着。那目光是一瓶媚药,让他忘记了逃跑,使人听从指引,缓缓向潭水中心走去。即使会被淹死,也不愿去在意了。 林中里的吻又落了下来,湿润的吻落在他的眉心,他的眼睛、鼻子、耳朵上,最后,越过他的嘴唇,在脖子上留下属于男人的印记。那个人紧紧抱着吴少言,没有行动,却也不放他自由。 男人在等着一个允许。 一时间,吴少言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那种颤慄和……分不清谁是谁的,急促的心跳。他想起那个梦里的悽苦,算了,人生苦短,给自己的心一点小小的满足应该不过分吧……吴少言嘆了口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平地说着,“好。” 窗帘本来就是拉起来的,这倒也省事。这房子隔音不知怎么样,要是被听到了,明天不知道该怎么跟对面邻居打招呼。 吴少言想着这些时,唇上重重地被咬了一口。“你不专心!”男人湿润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控诉着他的不认真。 “好好好。”他像是在抚慰着一个闹脾气的小孩,轻轻地摩挲着男人猫毛也似的头发。 被人听,就让人听去吧……他愿倾尽所有,只求时光永远停在这一秒。 第8章 沉醉 他一声不响地跟着距离自己二十米远,穿着米白色风衣的男人。偶尔,男人的脚步会停下来,和对面开店的人打个招呼。男人的侧脸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天空飞舞的樱花花瓣飘到男人的鼻尖上,被拈了下来。那人对着花瓣一笑,又把它吹回风中。啊,他想把有关男人的一切,都记录下来。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自豪的一件事。因为他爱着的,是那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人啊。 吴少言穿着男人过大的睡衣,挽起袖口,一边择着菜,一边看着有模有样在灶台边转来转去的男人。他想起早上的时候,一股热度爬上脸颊,浑身上下又开始燥热起来。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了一丝进来,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脸安详睡着的林中里。男人的睡颜太过可爱,他忍不住亲了一下,随即就窘迫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想到昨天的情况,吴少言心里痛恨着自己薄弱的意志力,胡乱套了一件衣服就走出了房间。肚子饿了……也是,昨天下午的那顿被直接跳过,然后他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不清,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记得了。本想出门买点吃的,可是他的腰从起床开始就十分不舒服,还没走到门口就不想动了。吴少言翻了翻冰箱,里面的东西还是两天,啊不,三天前放的样子,林中里这两天吃的是土吗?怎么什么都没动?他把鸡蛋取了出来,煮个泡面什么还是会的。 把方便面和调料一併放进盛好水的锅里后,吴少言就端着鸡蛋碗等面好了再倒进去。厨房的声音太大,没有听到身后门又一次开合的声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一手握住他拿着筷子的手,一手转过他的头,强迫他承受着男人缠绵的索吻。 “唔……等会……面……要糊了……”他把碗里的鸡蛋倒进锅里,男人接过碗放在橱柜上,还关了火。筷子早在一开始就掉到了地上,刚刚关了火的锅里还嘟嘟的冒着泡泡,像是对他们不尊重食物的无声抗议。等到林中里终于愿意放开他的时候,面早就坨成了一堆。为了秉承不浪费食物原则,两人还是分着吃完了它。 “哎哟。”正在切着洋葱的男人放下了刀,捂着眼睛站到一边。 “辣到眼睛里啦,算了,换我切,你过去歇会。”吴少言起身去切洋葱,又被装着不舒服的男人抓住,亲了上去。“不行……”早饭就吃得不像样,再这样下去,午饭也别想吃了。他试图推开男人,可男人的手抓得很紧很紧,紧到有些发抖,紧到他吃痛——男人在不安着。 盛天平还没有现身。 在盛天平出现以前,请让他享受一下,这短暂的,片刻幸福时光吧。 青笙在干活的间隙,时不时的跑来吴少言这里,看了看他后什么话都不说又走远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实在受不了的吴少言把青笙拉到没人的地方,质问着少年。 青笙看了看吴少言的脖子,一脸神秘地问他,“哥,你昨天做什么去啦?是不是……要私会女友,所以请了一天的假?”吴少言捂住自己的脖子,林中里留下的吻痕很红,昭示着他昨天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吴少言感觉自己从脚底板到天灵盖都冒着热气,脸红得都快熟了。青笙瞪大双眼,“不会吧!”少年围着吴少言转了两圈,嘴里不住地“啧啧”着,过了一会,少年触及了真相,“那位哥终于对你出手啦?”吴少言当即推开青笙,低着头跑去工作了。 青笙咕嘟咕嘟地喝着生啤,吴少言在一旁叮嘱着,“慢点喝,也不怕呛着。” “啊。”喝光了啤酒的青笙满足地发出声音,把杯子大力地嗑到桌子上,“哥,你也喝啊。我都跟那傢伙说好了,待会儿有人接咱们的。” 吴少言抿了一口,他想尽量保持清醒。这几天的美好时光,希望自己可以清醒地度过,然后,记一辈子,记到和心融为一体,永不分离。可是即使不喝酒,他的神志,早就已经不清不楚,沉醉在男人那里了。 “我今天才发现,原来哥你是深柜啊!怎么能,和我工作那么长时间,对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却什么都不跟我说嘞?” “我哪知道,估计你看起来信不过吧!” 青笙捂着胸口,夸张地说,“哥,我也是会受伤的好吗?” 吴少言想到男人在漫天飞舞的花瓣雨中令人舒心的侧影,“也许是,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吧。” 等到那位来时,青笙早就醉成一滩烂泥。那位神色沉重,防备地盯着被青笙靠着肩的吴少言。他很识相的,立刻就要把青笙推到那位怀里。可是,青笙这个没眼力见的,这个时候竟然搂着他的脖子,大声喊着,“不要!”青笙的气息呼在吴少言的脖子上,嘴里念念有词,“哥我们再喝啊……今晚……不醉不归……”醉了醉了早醉了,要再这样下去,今晚是真的别想“归”了。 那位把青笙从吴少言身上扒了下来。靠到自己怀里,犹豫了半天,还是礼貌地问了问需不需要把他送回家。他可不是青笙,几千瓦的大电灯泡,谁要是脑袋糊住了才会去当。那位跟他道了声谢,拖着青笙走了,走的时候,青笙还不安分,转过脸看着吴少言,“我哥呢,哎,哥,你干嘛去啊,来呀!”吴少言向青笙挥手再见,心里想着弟啊你就自求多福吧,你这样看不清局势是要吃苦的,别说哥了,佛祖也救不了你啊。
第12页 “你好像很开心。”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吴少言的嵴背整个直了起来,不敢往后看。 男人噗嗤一声笑了,走了过来,握住吴少言的肩。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生根发芽开着花,“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刚刚那两位究竟是何方神鬼,才会在你身边转来转去的呢?” 要死,这人是属狗的吗,怎么找到的人。弟啊,现在说想跟你走还来得及吗?吴少言在心里默默念着,对自己待会儿的处境顾影自怜默默垂泪无语泪满襟。 吴少言在林中里一次又一次软硬兼施的威逼利诱下终于承受不住全部都招了。从来就没有什么“他们”。他遇到的,只有一个青笙而已。要不是林中里的谎话太过显而易见,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拆穿呢。 第二天早上,吴少言连穿衣服都觉得一阵麻痒,都想去把枕边端着一脸得逞笑容呼呼大睡的男人给打醒。男人睡得很香,是久违的十分安心的表情。就在前两天,男人还不停地缠着他,连觉都睡不安稳,生怕他跑掉。 穿衣服的时候吴少言突然想到了一个令他的心拔凉拔凉的事实。在他回来以前,曾向魏皓之反覆确认过林中里的行程,得到男人两天都窝在解剖室的时候才放心地跑了回来。可是,一回来他就被埋伏的林中里抓了正着。 吴少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魏皓之卖了个彻彻底底。“行啊,魏皓之,看来这揍还没挨够啊!” “魏皓之?”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撑着头看着衣服还没穿好就自言自语的他,“都这样了还有空想别人,看来你还是不够累。” “不不不不不,我累毙了,我现在就想再睡一会唔……” 魏、皓、之!!!等得了空,姓魏的死定了。 “喂,哥,我是小魏啊,和学长和好了吧!不要谢我啊。嘿嘿嘿,不用请我吃饭,执行任务着呢。那什么,回见啊,哥,不过短时间内我是不回去了。”魏皓之在手机留言里把逃路都讲得一清二楚,那是他一介平民去不了的地方。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魏皓之,你等着! 这两天他得空就念着魏皓之,看能不能给那混蛋念出个风寒感冒头疼脑热出来。 吴少言现在是想清楚了,对于失忆的他来说,身边的所有人,都是阶级敌人。助攻怎么送得一个比一个麻熘呢! “你预备和我在一起多久?”林中里不是属狗的,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什么事都一清二楚呢。 他刚下班,林中里就在沙发上睡着觉等门。在把男人叫醒,自己洗漱的时候,林中里的声音从客厅遥遥地传过来。 “到盛天平被抓住,我查清事实的时候。”必要的时候会先发制人,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要紧。 “是么?”林中里的声音越来越近,抱住正在刷牙的他。镜子里,男人怀里的他多了一丝从未见过的,陌生的神色。“你要知道我不会放你走的,永远不会。”男人咬着吴少言的左耳,把气息吹进耳朵里,让他感到一阵酥麻。多好听的情话,如同天籁,这世上再有不会有这么悦耳的声音了。他抛弃了那个拼命喊着“抓住他的手”的自己,默默地计算着离开时的步骤。 他曾想过很多种结局,始终觉得,林中里只有在没有他存在的时候,才能像在梦中见到的那样平静安详,幸福地走在阳光灿烂,落英满地的大路上。这也许,就是过去那个自己一直都只是远远看着从不靠近的原因吧。 吴少言对过去的自己郑重地许诺,请让他再从男人那里偷一点幸福就好,只一点,就足以慰藉此后的人生,以来自那人最深的爱为勇气,走上那条昏暗得好像永不见天日的小路。 第9章 余韵 成堆成堆的尸体堆在一起,最高处尸体里的血还没流到地上就凝住了。人们的表情或痛苦,或微笑,但更多的如同站在那里看着的他一样麻木。地板上斑驳的血迹无论用多少吨水都沖不干净,手术台上一个被开膛破腹的男人像死鱼一样的双眼盯着他,嘴巴大张着,呼吸着在世上残存的最后几口气。“救……救……”男人向他伸着手,把这当作人生最后的救赎,他没有反应,关上大门,头也不回地走开。有个声音在说,你犯了冷漠之罪。 吴少言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因为做起了久违的噩梦,想醒却醒不过来,还是十分感谢打来电话的人的。 “醒来没?” 林中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轻快而愉悦地回响着。 他摸了摸枕边,那人躺过的地方还有些余热。 “嗯……”他扶着头坐了起来。 “如果吵醒你的话我道歉。”声音再度传来,吴少言清醒了不少。 “没关系,本来就该起来了。” “我记得你上班还有段时间是不是?” 吴少言应了一声,“怎么了?” “能不能去我房找找看,床头柜抽屉里应该有个牛皮纸袋。” “嘶……好冷……”吴少言用被子胡乱地缠住自己,打开男人的房门。 “找到了。” “帮我送过来好吗?几天前丢在家里后,我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今天开会要用。” “好。” “太好了,我请你吃饭。”吴少言看着那个牛皮袋,那是一个档案袋,上面用线密密地缠得很紧。这几天,男人都和他睡在一起,回房也只是换个衣服,难怪把该拿的东西忘得这么死。 他走在大街上,天气很冷,阳光略显苍白,没有热度地照了下来。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 那是一张面试通知书,是好多天以前疯狂投递简历时的其中一家么?数量太多,他也没什么印象。不过这份工作上写的薪水数目很是可观啊。据魏皓之讲,车祸那天他开的是陆展笙的玛莎拉蒂,还是一辆跑车。林中里和他一般大,不知道哪里来的积蓄可以赔,赔完以后还有钱能维持两居室的房租和他的医疗费。他估摸着,莫非,林中里那傢伙,还是个隐形土豪啊?不过不管林中里有钱没钱,自己欠了债,总归还是要还的。 今天就不和林中里一起吃饭了,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工作吧。 进了殡仪馆大门,吴少言就给林中里打了个电话。男人在电话里说,“你再等我一会。”看起来好像是在忙。过了一会儿,男人穿着便服出来了,“抱歉,刚刚在给菜鸟上课。”吴少言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工作服呢?” “换了,怕你不舒服。” “啥?哦,我不至于。”即使身处殡仪馆,也没觉得有多害怕。他的梦境比这些可怕多了,还不是照样麻木地看着吗?即使醒来了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充满不安。 “早饭吃了吗?我们一块去吃吧。” “不了,我还有事,你不是还要去开会?” “啊。看到你就什么都忘了。”林中里一拍脑门对他说着,往日的精干仿佛都不复存在了。
第13页 男人拿着牛皮袋就要走,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趁周围没人,对着他右脸咬了一口,“谢谢你啊!” 他捂着右脸摇摇头,真是的,多大的人还做这种事。再说了,要亲的话,分明是亲嘴比较好嘛! “你的简历我都看过了,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一下你。” 吴少言坐在椅子上,看着盘起头发一身黑色职业装,戴着眼镜的女主管。这里是一家疗养院,应聘的工作是这里的保安。主管坐在办公桌后,把眼镜往下推了推看着他的资料,又看了看他。 “你之前的工作经历只有一条,就是在如意家电公司?” 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那之前呢?你在哪里工作?” 吴少言思前想后,还是说了实话。听罢,女主管的脸色就变得很沉了。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礼貌的说了句,“有消息会给你打电话。”就请他离开了。 唉,看来这份工作也吹了。 随后,他走出了女主管的办公室。这个疗养院十分得大,还有一个比起他之前待的医院里大得多的园子。 离上班还有时间,他在园子里逛了逛。一个十分有精气神的花白头发的老者迎面而来,把吴少言当作空气一样地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几个穿黑衣服的保镖。看来是个大人物。他给那群人让了路。走啊走,在园子的深处有一个雕着花的小铁门,看起来生锈的锁头已经开了,爬山虎缠着铁丝,一卷一捲地爬了上去。他透过铁门看去,那里面长着荒芜的杂草,应该已经荒废了很久。 吴少言的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一些画面,像是在看人生的走马灯。 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披散着软软的泛黄的头发,掐着手指头,十分委屈地低着头。 “叫哥哥。”吴少言蹲到和小女孩的视线齐平,这样说着。 “爸……爸爸……”小女孩嗫嚅着。 “哥、哥。” “爸爸。” “来看着我的嘴巴,哥——哥——”他把女孩的头抬起来,到足以看清他口型的位置。 “爸——爸——”小女孩张了张嘴,发出还是毫无变化的声音。 “唉。”吴少言放弃了,从见到小女孩开始,她就一直只会发“ba”这个音。 见吴少言不再纠正她,小女孩开心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爸爸!” “哦,这朵花挺好看。”小女孩摘了一朵雏菊,把它递给吴少言。 “爸爸!” “嗯?你要编花环吗?”小女孩点点头,把她捡来的狗尾巴草小花小树枝一点一点地运了过来。 “爸爸!” “嗯嗯嗯,好看好看,特别好看,跟仙女一样。”小女孩戴着吴少言编好的花环,开心地蹦蹦跳跳,还不忘给他打招呼。 她用手扶住花环,另一只手拉住他,要有人陪着一起玩,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充斥着整个院子。 那的确是梦中的小女孩,不同于梦中的是,女孩开心地笑着,蹦着,随着他打的节拍转着圈圈,跳着舞。白裙飞扬,她看起来就像是被遗落在人间的天使。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转过头后看到那是一个穿着门卫衣服的大爷,“小吴呀,好久没见你来过了。” “你们老闆又去谈生意啦?”这位大爷好像不爱看电视,也没几个人说话,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一点儿也不知道。 大爷把他领到门卫房,给了一杯茶,和他闲聊着。说是闲聊,大部分都是大爷一个人絮絮叨叨地念着,“前两天你大妈还念叨你来着,给你带了点家里土特产,放我这儿了待会记得拿。” “上个礼拜东边那栋楼着火啦,大晚上的跑出来好多人,消防车一直灭火灭到早上才走。” “你们老闆也真是,进来这里面的人不都是些退休的吗,谁还有心思应付他说的那些事儿啊,多活一天算一天就是了。” 大爷的话杂七杂八还夹着家乡土语,他也没听大清,不过他捕捉到了有关“老闆”的信息。 “叔,您最近还见过我老闆吗?” “嗯,见过呀,上个月还来了一趟,身边跟了个疤脸的。我问他你跑到哪里去了,他跟我说你有点其他事要忙就没来。” 找到了。 既然盛天平不现身,那守株待兔也是可以的吧。 “叔,你手机给我。”门卫大爷给了他一个老人机,吴少言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输进去,“叔,要是我老闆再过来,劳烦您给我打个电话。别跟他说,悄悄给我打个就行啦。”大爷刚要说话,吴少言开了口,“其实哈,我撞坏了老闆的车,他把我给辞啦。电话也打不通,老闆还搬了家。可是我还想好好给我们老闆干话,毕竟现在工作实在是太难找啦。他来了您告诉我,我再去求求他,行吗?” 跟着一群骗子久了,连撒谎都可以这么信手拈来,吴少言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他生怕大爷不同意,好在门卫大爷是个热心肠的,一口应了下来。“好,到时我给你打电话,你带点瓜果饮料什么的好好跟人陪个不是。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干活毛手毛脚的,这样怎么能行呢。小吴你以后可是得好好干,不然我帮得了这次帮不了下次呀。我们那个时候可是认真多了……” 吴少言在大爷那坐了一个多小时听大爷唠叨着,中间大爷讲着讲着还低着头打了会盹儿。令人惊奇得是大爷醒来后还能接着打盹之前的话讲下去。等到他赶到饭店,已经迟到了好一会儿,饭店老闆娘都有点生气。不过生意一上门,老闆娘的眼睛就放着金光,摇着她的小肉手迎客去了。 盛天平的行踪搞定了,接下来就该着手离开的事了。至少,要随时准备着,从林中里家里搬出来的日子。 他从青笙那儿问了问自己原来的住处,据说租金便宜,打算下班后就去看看。不过原来的地方林中里肯定去过,其实也不是什么最佳选择。 “回来了。”林中里站在门口,见他进门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就不放手了。 “我生病了,你都不关心我还这么晚回来。”林中里委屈地扁着嘴。 “你生了什么病?”他乐意配合。 “嘿嘿,那个……”男人的唇离他的越来越近,“吴小言缺乏综合症。” 林中里喘着粗气,在他背后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再……再一次,我还要……”他的身体颤慄着,沉浸在余韵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没有了意义。此刻,除了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什么值得人分心去想。 收到邀请的男人靠近他,迷乱中听到男人的声音,“我要你的身体变得没有我就不能去……” 第10章 蛊惑 “小子,打架挺厉害的。”月光下,背着光的男人对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少年说着。
第14页 就在刚刚,少年以一敌十,还在腹中被插着一把刀的情况下吓退了最后三个人。 “不过,身为野狗,这点生存本能还是要有的吧。” 少年捂着肚子想要站起来,一只手刚刚撑起了一点点就没了力气。 “喂,老头。”少年对着站在暗处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说,“你要是有空的话劳烦报个警,我快死啦。” 男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他的相貌普普通通,就像是随便抓来的一个路人,“你有没有兴趣,以后就跟着我干呢?” 听,仔细地听,你会听见风中有虫子吹着协奏曲,那是蛊惑你的声音。 “那我走啦。”林中里站在客厅,对吴少言说着。 “走吧。” “你,过来。”男人朝吴少言招了招手。 “干嘛?啊——” 他刚一走进,就被林中里大力地拉了过去,“我要亲亲。不亲我不走。” “笨蛋……”吴少言把男人的头转到一边,亲了下脸。 “这就完啦?亲嘴比较好,来。”男人把眼睛闭上,等着吴少言的吻。 吴少言已经羞到不行,把男人推出了玄关,“没有啦,亲脸就行了。” 男人却在被他推出去的时候,抓住吴少言,来了个法式热吻。“唉,我不去上班了,咱们继续。”说罢就要再次进来,被吴少言挡住了,“快去上班。剩下的……回来再说……”他觉得自己的耳朵热得要烧起来。 “真的啊?你说的啊?不许反悔!” 吴少言点点头,目送着一脸傻笑的男人离开。 要是以后的每一天都能这样度过就好了。 吴少言这样在心里想着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没想到疗养院的看门大爷这么快就打来了电话,他的心一阵狂跳,按下了接听键,“喂,叔,人来啦?” 回答的是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小子,行啊你,藏得够深!”接电话的人应该就是盛天平,他记得这个人的声音。“半个小时以后来这边,不准带警察,你也不想再搭一条人命吧!”盛天平说完就挂了电话。 吴少言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刀具,打了个车报出疗养院的地址。 当他赶到疗养院时,门房里大爷正瑟瑟发抖,被一个脸上有三条疤划过左眼的人控制着。他看了看周围,“盛天平呢?” “啧啧啧,没想到你换了份工作,就以为和我们有多不一样了。不过说话的口气还是,那么讨人厌。”疤脸把大爷推开,拿出来一副眼罩。“带上。我带你去找老大。” 吴少言戴着眼罩,在车上计算着行车路线,车速并不快,他感觉车子转了几个弯后停了下来。 “到了,别摘眼罩。”疤脸的声音夹杂着回音。他们又往前走了五十米左右,这个地方十分空旷,回音紧跟着他们的脚步声响起。 疤脸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有一双手在他身上摸索着。那把藏起来的刀具被人搜了出来,那人嗤笑着,“失忆了以后也变笨了不少嘛,咱们什么时候再打一架?我看你赢的概率很低啊。” 随后他们就进到了一个十分喧闹的场所,他脸上的眼罩被摘了下来。这是一个歌舞厅,充满着醉生梦死,来这里寻求一夜狂欢的人们。盛天平就坐在包间里等着他。 盛天平比梦里要老些,还是普普通通的,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干了那么多黑心事的人。 看到吴少言后,盛天平站起身来,“小子,好久不见啊,托你的福,我还活得好好的。” 嗯?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两人坐了下来,疤脸对盛天平鞠了个躬,就退了出去,还把门关上了。盛天平拿起一支烟,在吴少言面前点了起来,烟雾正对着他,迎面扑来。“听说你最近,和那小子在一块住着?” “举报的人不是他,当初他身上的u盘不是已经被你们收走了吗?”他急为林中里辩解着,另一边偷偷开着手机,想要打给警察局,请他们追踪电话。 “举报的人当然不是他。告密的人,不就是你吗?”不是,青笙吗?吴少言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盛天平的脸变得凶狠,那张脸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表情,“我养了你这么久,却没想到一条狗反咬起主人来会这么狠。” 盛天平看着吴少言阴森森地笑着,“失忆真是个好东西呢?什么都不记得真好啊!那,囡囡,你也不记得了吗?”盛天平拿出手机,用手划了几下,转过来递给了他。里面是一个录像,他印象里的那个白裙女孩被绑了起来,豆大的泪花挂在脸上,大声地喊着“爸爸”。他的脑袋里关于女孩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女孩捧着他给的糖果,小手摊开来到手臂受了伤的他面前,“爸爸。” 女孩的眼泪成串地滴下来,是在心疼他受的伤。 吴少言摸摸女孩的头,“囡囡,我没事,只是手臂而已,不疼的。这些糖你留下来就好。” “爸爸。”女孩放下糖果,跑到他怀里,细细地对着手臂呼着气,好像那样子他就不会再痛了。 “那小孩,死的时候哭得很凶啊,嘴里不停地叫着你,可是你呢,你为了另一个人,抛弃了她。”那个女孩,死了吗?还是,因他而死? 盛天平拿出来一个用塑胶袋装起来的黄铜烛台,丢在桌子上。那烛台底部有着不少斑驳暗红的血迹,烛台中段上有一个手握上去后留下的血手印。吴少言的血液凝固了,梦中的凶器终于出现在了他面前。“怎么?你以为你不动手,我们就没办法做出证据来吗?” 盛天平吐了一个烟圈喷到他脸上,“我们再来做个交易吧!重新回来做我的狗,我就不送你去监狱。那小子的命我也会留着。”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突然,觉得有些晕。 盛天平看着他发笑,“你知道,囡囡为什么会死吗?” “因为你没有听我的话。” 盛天平把烟熄灭。在他眼前,男人变成了重影。 “当初你若是杀了陆展笙,我们自有办法护你周全,说不定还能把这小孩给你。可是你,为了那小子,不只背叛了我们,还抛弃了这小孩。” 他的头痛得越厉害了,盛天平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囡囡的心脏,希曼夫人可是给了我们一个特别好的价钱呢。” 他无力地倒在桌子上,弄翻了本在桌子上的酒杯,液体倾洒到对面,盛天平站起身来。吴少言想要捉住盛天平,手却连抬都抬不起来。 盛天平走过来,声音越来越近,“我养着你,不只把你当狗,还把你当我的兄弟,我的儿子,我的接班人,你却令我失望透顶。” 男人夺走他手上已经接通了的手机,按住关机键。“如果还不听话,就去问问那小子,验尸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没有心脏的小女孩?”盛天平的声音越飘越远,离开了包间。可是他的意识,正在一点点的剥离。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重回黑暗。
第15页 “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林中里穿着工作服,讶异地看着满头大汗的他。他从疗养院门外的空地上醒来后,就马不停蹄地跑来殡仪馆,不顾旁人的阻拦,闯进了解剖室。 解剖室里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股专属于尸体的恶臭。林中里正拿着解剖刀,在一具看起来很新鲜的尸体的胸腔内划着名什么。见到他来,急忙遮住尸体,“快出去,你看到会晕的。”吴少言不理会,尸体什么的已经见得足够多了。他抓住林中里,想要说话,却组织不出语言,嘴唇尝试着动了好几下,半晌,挤出了两个字,“囡……囡……” 林中里交代好事情后,带着吴少言来到专门存放未认领尸体的骨灰架上。“当时有好几具都没人认领,过了时效,已经火化了。”方方的骨灰盒外,贴的是那些人重见天日后,在殡仪馆照的照片,有的只剩下白骨,有的腐烂到无法修复。他在一排排骨灰盒上找到了小女孩的照片,那是她在这世间照的最后一张照片。她紧闭双眼,身泛青斑,比起其他人,看起来死去没有多久。要不是身上的青斑和那活人不会有的苍白肤色,她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们验过尸后可以确定,她的死亡时间就是你出车祸后的第二天。小言,这个女孩是谁?你,还记得吗?” 他的头剧烈地疼痛着,那痛楚让人无法忍受。吴少言抱着头,用尽全身力气,痛苦地大声吼了出来。 是他自己,抛弃了那个只会信任他,只会和他说话,只会对他笑的小女孩。 穿着白裙的小女孩一直躲在草丛里,被路过的眼尖的他发现了,“小孩?你在那干什么?” “来,过来啊。”吴少言拿着从门卫大爷那拿来的糖果,诱惑着那个小孩。 小女孩怯生生地走了过来,他把糖果剥开,塞进女孩嘴里。那颗甜甜的糖果让女孩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爸爸。”女孩对着吴少言,轻轻地发着她唯一会发的声音。 第11章 萎败 吴少言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爸爸。” 他拿着笔在蓝色速写本上飞速地描绘着什么,女孩叫了他好久,他却没有听到。 现在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嗯,不错,真帅。他颇为自恋地夸了下自己的好画工,满意地看了看画好的成品,那是以记忆中的林中里为原型描绘出的形象。 “爸爸。”囡囡指指本子上画着的人,大大的眼睛直看着吴少言。 “囡囡,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叫她“囡囡”,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就给她起了这样的名字。自从上次餵了女孩糖吃,囡囡就特别地亲近他。 囡囡不说话,摸了摸纸上那人的脸庞。 “好看吧。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重要的人哦!” “爸爸。”囡囡跺了跺脚,撅起嘴巴,像是生气了。 “啊,囡囡也是重要的人哦!” 听到这话,并没有得到安慰的囡囡气嘟嘟的跑远了。 “囡囡你去哪儿?别去那儿,那边危险!”吴少言连忙收起本子,去追女孩了。 画面一转,穿着白裙的小女孩拉着他的手,脸色十分紧张地拉着他来到一个小小的房间外,透过窗户,疤脸正在狠狠地揍着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 “你要我救他吗?”囡囡点了点头。“爸爸。” 当时的他并没有搞懂囡囡为什么那么紧张,也并不想救那人。这种事情还是少管为妙。他打算拉着女孩走,女孩拽住他,不肯离开。小女孩指指他手上的蓝色速写本,又指了指窗户里的男人。吴少言十分讶异地睁大了双眼。 过了一会,疤脸拿着一个u盘,从房子里走出来。他急忙熘了进去,男人已经痛得晕厥了。为了确认,他用发抖的手揭开那人眼睛上蒙着的布,男人的脸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他在纸上描绘了成百上千次的脸。 男人和想像中的一样,还是那样的,好看。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男人早就已经背道相驰,走了好远好远。 “……哥……你要……干什么?”青笙被吴少言逼到角落里,抱住自己的身体,泪汪汪的眼看着目露凶光的吴少言。一瞬,他觉得自己是一只大灰狼在欺负柔弱的小白兔。 “干什么?”吴少言由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青笙,“哼,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身边的人没一个跟我讲实话的。要害我的人讲的话都比你们可信。小青青~~你又瞒了我多少东西呀?” “哥……你在讲什么呀?哈哈……哈哈哈……那啥,你也知道我其实脑袋不好使的,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不……”吴少言用了很大的劲拍到墙上,青笙吓得哆嗦了一下,最后一个“好”字还没成型就又咽了回去。一个个的都跟他撒谎,兔子急了还咬人吶!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我说我说我说。”青笙闭着双眼大声喊到。 “哦,说啊。”青笙试探着挪走吴少言按在墙上的手臂,“先把手……收回去再说……你这样……我啥都想不起来……” “再废话,我让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要不要试试看?”受到盛天平的冲击,他的上一份工作绝对是混黑的这点他已经十分了解了,扮起黑道脸来毫不费力好嘛。吴少言用这张脸越来越逼近青笙,终于听到了一句实话。 “那天晚上他们要去结果那位哥!” “结果……就是……”他有点怀疑他听到的话。 青笙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示意了一个“杀”的动作。 “为什么,u盘他们不是已经搜到了吗?” “因为希曼夫人说有关组织的秘密不能暴露……” “……还有组织?” “那什么,哥,我是个局外人,关于组织的事也知道得很少。咱们两个一样,都被他们骗了,没想到他们那么黑,杀人的买卖也做。” “希曼夫人是谁?”盛天平也说过这个人。 “咱们老闆就是那个组织的下家,上线就是希曼夫人了。那位哥u盘里的视频就是老闆和希曼夫人接头的时候拍下的。” “那……囡囡呢?”他想起已经领回来的,囡囡的骨灰盒,就放在家里。 “囡囡是那个组织寄养在咱们这儿的小孩,和她一样的还有好几个,都不会说话,希曼夫人把她们叫‘容器’。当时,你想用你所有的存款把囡囡赎出来,可是老大说要你杀个人他就去找希曼夫人放了囡囡。然后,你就让我重新拍了个视频去举报了。” “你知道他们要我去杀谁。”所以才会在他每次提及的时候岔开话题。 “他们家……和我早就没关系了……”青笙的眼睛流露着哀伤。说和陆展笙没关系,却还在钱包里放着一家四口的合照,青笙应该也是个可怜人。
第16页 他跳过了这个话题。青笙又说下去,“那天晚上,我还没去举报的时候,就听见他们说要以绝后患,我就给你报了个信。后来,你就出了车祸……等我赶到的时候,你都被人放到担架上抬上救护车了。我一直找你,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成这个样子了。” 青笙还告诉他,那天晚上他出车祸并不是撞到大树,他开着陆展笙的车故意撞了盛天平坐的车,上面还坐着其他几个人。当时那些人正驱车前往林中里的家,打算杀人灭口。照盛天平的话理解,他没有去杀陆展笙。可是陆展笙还是死了。为了那个盛天平卖命的人,还真是多啊。 “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因为,因为哥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和那位哥住在一起,我想着这说不定是个好机会,你终于可以幸福一点了。哥你失忆以前其实一点也不快乐,眉头总是紧紧皱着。每次看到你,你的眼神都很空洞,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我从来没见你笑过,当时的你也就和囡囡在一块时能好点。现在这个样子的哥,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如果告诉了哥,我怕你又会回到原来那个状态。就算,就算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 的确是变了一个人。但代价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因他而死。 吴少言在殡仪馆看到女孩的骨灰盒后失去了意识,在那个绵长的梦境里,他曾在心里默默地向女孩发过愿,等救下林中里,就去陪女孩一起。黄泉路上,好让女孩不再孤单。可是他忘了,不只忘了,还贪图着本来就不应该有的东西。在梦中,那小孩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家人一样。 他抛弃了自己的家人,奢求着自己根本不配拥有的幸福。林中里不是因为u盘才有危险的。是因为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才会让盛天平他们再一次盯上了那个人。 “你在干什么?!” “小言?小言?” 林中里摇晃着吴少言的肩膀,想要唤醒无神的他,他却觉得那声音离的好远好远,远到那声音传到他耳朵的时候,细如蚊蚋。 “啪!”他听到清脆的一声响,意识开始回笼。 林中里打了他一巴掌。 “林……中里?” “对不起,对不起小言,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你刚刚的样子特别吓人,我怕你真的出什么事……你……你还好吧?” 吴少言低头看了看,林中里握着自己的右手,在那右手上有一把水果刀,正架在自己左手手腕的动脉上,要不是男人紧紧抓着他的手,想必早就已经划下去了。他在无意识中竟然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那个女孩很重要是不是?你记得她,却不记得我。甚至,要做这种事。”林中里看起来非常难过,他却没办法否定。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好像突然出现了两个他,一个他想要留在男人身边,另一个想要永远地消逝去陪伴那个对不起的人。 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看着林中里,“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是谁……” 林中里抱住他,“你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唯一会爱的人。” “林中里……”吴少言主动地吻上了男人的唇。 他想要逃离,逃离这个令人觉得两难的世界,才动了那种念头。在如今的吴少言眼里来看,人生已经如枯枝般萎败,再也开不出什么绚烂的花朵了。 在林中里的身上起伏着的他努力地抛开囡囡,努力地抛开自我。他不想要自我了,不想要道德,也不想要责任。就让一切都见鬼去吧。在快感就要绝顶时,囡囡的脸突然出现在了他眼前,她甜笑着,大声喊着“爸爸”。 吴少言推开了林中里,跑到马桶上,把自己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 他跪在卫生间的地板上,痛哭流涕。 “对不起……我没办法……没办法忘了她……要不是我……她现在还能好好活着……” 早在车祸发生时,就该跟随女孩一起去的。这样就不会让林中里再见到他,不会让自己品尝到这让人不愿离开的幸福,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法继续,却又捨不得放手了。 第12章 麻痹 “喂,你在这儿做什么?” 身下垫着报纸躺在天台上的少年打了个激灵,忙拿起盖在眼睛上的书坐起身,“什么呀,原来是你,吓了我一跳。”吴少言看着一身学生制服的林中里,明明累得一点也不想说话,但还是问了一句,“那你呢,你又跑来干嘛?” “嗯……老师的课太无聊了?”林中里稍微苦恼了一会,就给出了一个人神共愤的答案。学习好真是了不起呢! “你起开,让差等生在这歇会儿。”吴少言重新躺了回去,毫无精神地说出这句话。 林中里并不理会他的话,拿起一张纸垫着就坐在他的旁边,“你爸把你解禁啦?” “只有上学时间而已,他不还是每天都跑来接我,回到家后还不准我出去嘛!”吴少言用书本重新把脸盖住,遮挡着强烈的光线,“我昨天晚上练画练了一个通宵,就成这个样子了。与其上课被抓包不如翘了好好睡一觉。”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林中里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以后?以后我就行走江湖,卖画为生,偶尔劫劫富,济济贫,然后尽量跑到离我老爹远的地方,防止他把我腿打断。”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着幻想。 “那以后我见了你会多给你点钱的。”丫个混蛋!吴少言把盖在眼睛上的书拉了下来,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在一旁云淡风轻的林中里瞪出两个窟窿来。 “我是凭本事吃饭不是乞讨好吗?” “是吗?可是我觉得腿打断的那个可能性比较大一点。” 林中里戏嚯的话语害得他跳脚,于是他决定回击,“哼,那林大才子以后要干嘛呀?” “应该是……医生吧。”林中里低着头思考了一会,沉沉地说着。 “噢~原来大才子您想悬壶济世啊,那要不要考虑跟我组个队?我劫富,你济贫呀!” 两人一起笑开,在那个灰色的教学楼顶上,有两个少年正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憧憬。 清晨的天台上,有微风,有阳光,还有两个穿着学生制服明目张胆逃课的人。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吴少言感觉自己睡得很香,风很舒服,阳光很舒服,就连嘴上温柔的触感也很舒服。嗯?触、感?!睁开眼睛时,他看到的是林中里放大的俊脸。 林中里正低头亲着他。 看到他睁开眼睛后,林中里没有一丝惊慌,他们维持这个姿势有几秒后,林中里才重新坐了回去。 “……为什么?”吴少言的脸也红,耳朵也发热,慌张地问林中里。
第17页 林中里看着他笑,“想这么做就做了。” 晨风轻拂,他记得当时少年清清透透的目光,也记得当时不知所措跑开的自己。在那个一切都还没开始的年代里,所有的事情都有着一种质朴的美感。 “……哥……哥!”青笙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儿!你今天都第几次走神儿啦?老闆娘的脸都黑得像锅炭了!” 他看向老闆娘,确实,她脸上的横肉都拧得快要再长出横肉来。 “哦,我知道了。”吴少言用两只手拍了拍脸,强迫自己专心起来。 青笙往常迟钝的“眼力”天线一到他身上就敏感了起来,“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啦?你脸色很不好。” 当然不好啦,你试试在做的时候把对方一把推开还去吐,吐完还像个醉鬼一样的嚎啕大哭?他哭完都没脸看林中里了好吗。这估计会造成面积十分大的心理阴影,还是两个人都会有的巨大到无法计算的心理阴影。 唉,真想再躲一次林中里。不然直接逃吧,天大地大,任爷走南闯北啊! 吴少言在心里吐着槽,表面上还是端着一副兄长做派,说了句,“没事。”这种事情让他怎么有脸跟青笙说?尤其是,青笙还是前两天摆黑脸恐吓了的对象,他本来高大威武的形象瞬间会碎到连渣渣都不剩的! “你和那位哥吵架啦?” ……小青啊……你的眼力见儿怎么就用不到自己身上嘞?对别人的事情你怎么就那么地不点就透呢! “唉。”他摸了摸青笙的头,感觉自己的心脏憋得要吐血。 “小青呀,在这儿干不是长久之计,要是找到更好的地方就去吧别耽搁了。我也就快不干了,你好自为之吧!”和盛天平的交易最好还是接受了吧,毕竟对阵疯子根本无路可走。他过去的眼神是有多不好使,给自己找了个这么麻烦的前主子。 青笙泫然欲泣地抱住他的腰,“我跟着哥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一脸黑线地看着抱住他不撒手的青笙,“……你那爪子……给我松开……” 已经有好几个客人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了。他还听到其中的一个女孩一脸兴奋地和边上的同伴说“呀好萌终于碰见三次元的gay了”。再这样下去,估计待会就有人围成圈圈拍手大喊“在一起”了。 吴少言急忙拖着青笙逃了。等到走进储藏室关门落锁终于把这个小鬼拽下来的时候,青笙的眼泪一大把,鼻涕差点糊到他刚洗的衣服上。 “哥,你要去哪儿啊……”说罢就又要大哭,他急忙捂住青笙的嘴巴,天地作证,这真不是他欺负哭的。他是真不知道呀!青笙的泪腺竟然这样发达,说哭就哭,比那些点眼药水假哭还僵脸的女演员们的水平高出不知多少倍。 其实青笙的下一份工作还是挺有眉目的。那些女演员们应该考虑考虑聘请青笙。相信小青老师一定能教教她们,秒哭,是如何练成的。 “你能不能给我小点声。”他压低声音,万一被老闆娘逮住了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别说想出去浪了,直接就把他俩都踹出大门永不录用。 “嗯……可是……哥……你到底又要去哪啊?”青笙止住了大哭,却还是忍不住抽泣着。 “我去找盛天平……这次我非得把他送进监狱不可。”为了囡囡和那个人,就算盛天平再神通广大,他都要试一试。 “那我也去……” “不行,你已经踏出来就别回去了,干干净净的活着比什么都强。”不然就会向他一样,困扰缠身。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么亲的弟弟,吴少言可捨不得让弟弟变成一样无法自黑暗中抽身的人。 他一边想着待会包包袱的时候要带着哪些必需品才能好好走南闯北,走在回家的路上。和林中里自此一别永不相见才是最好选择,这是目前最确定的事。只要去找盛天平,等候时机,永除后患,林中里就安全了。 回到家后,林中里又没睡觉,在客厅拿了本专业书在看。他觉得尴尬,回来后就低着头熘回房间,过了好一会才又探出头来。 林中里还是在客厅看书,好像从来就没有人回来过一样。 吴少言跑去洗漱后,又在厨房晃了半天,男人连头都没抬过。这下他忍不住了,就算要走了,也总不能,就这么走吧! “你在看什么呢?”他厚着脸皮去找林中里。 “看书。”废话tm谁见了都知道你在看书。 男人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书本,在他看着男人内心吐槽的时候,还翻过去一页。 林中里竟然真的是在看书。 啊~大概是明白了,男人在闹别扭,因为林中里以为他记起了囡囡,却仍然不记得他们曾经的事。还有,因为想起囡囡,昨天晚上意志消沉到那种地步,估计把男人的自信心打击得没有多少了。 昨晚,他哭完后就和林中里尴尬地道了个晚安,之后就各回各房再也没做过了。 如今,只有那一招了。 吴少言拿走林中里的书,把男人推到在沙发上,细细密密地缠着林中里的唇舌,一吻过后,他们两人都气喘吁吁,“为什么?”男人搂着他的腰,讶异于他的主动。 他想起梦中男人说过的话,“想这么做就做了啊。”那时应该是,他俩第一次接吻吧…… 他再一次吻上男人,极尽所能地诱惑着林中里,直到感觉到林中里的慢慢顶上了他,“要……做吗?”两人的呼吸早已不稳。这次绝不会推开林中里了,这是纪念,是告别的仪式。 回答他的是林中里翻过身压住他后,重新开始的新一轮进攻。 柔软的唇覆了上来,和吴少言的舌头纠缠着。睁开眼后,看到裸着身的林中里微微泛红的脸悬在他的上方,自己的样子清楚地倒映在林中里湖水般的眸中,身体的起伏伴着略显粗重的呼吸,林中里在他的耳边轻轻说着,“小言,我的小言……” 他的身体颤抖着,五感都快要麻痹。 “再……多给我留点痕迹……”要带着它们走才能觉得心满意足。 脖子上一阵刺痛。林中里好像失去了理智,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个出了血的牙印,呵,多好呀,这像是标记他是属于那个人的徽章一样。 那就希望这“徽章”永远都不会好罢。 凌晨,他顶着一身疲惫,悄悄地拿出备好的行李,离开了林中里的家。 这短暂的幸福终于画上了句号。 第13章 深渊 吴少言皱着眉,看着靠在自己家门口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一向很注意形象的男人如今衣衫不整,头发也乱糟糟的,大剌剌地抱着一个酒瓶,男人的米白色风衣也随意地被垫在屁股下坐着。林中里,这个男人已经连续三天晚上,以这种方式来“拜访”吴少言家的大门。
第18页 不过,与之前情况不同的是,今天,蹲在他家门口看门的门神由一个变成了两个,还是两个酒品特别差的醉鬼。 “哦,你不就是那位让我哥朝思暮想憋到内伤的人吗?”青笙的这句话已经说了第三次了。 “哼,你不就是那个借着酒醉揩油我家小言的小子吗?”林中里已经说了第五遍了。天知道在他回来以前,这俩人重复一句话说了多久。 他是不是该感谢他俩酒品太差才不至于互相爆料出自己的糗事来? 吴少言踢了踢正背对着他坐在门口和青笙交流感情的林中里。男人打了个激灵,转过身来。林中里揉着惺忪的眼,看着吴少言,眼睛即使无神,也自带一种慵懒的美丽。 “哥——你回来啦!”先看到他的是青笙,见到后立刻爬起来要给吴少言一个熊抱,不过被林中里使了个心眼儿。林中里伸出脚,绊了青笙一跤。青笙刚起身走了没几步,就摔了个狗吃屎,爬不起身来。 林中里向吴少言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小言,你回来啦!” 瓶子“噹啷”一声掉在地上,男人也并不介意,站起来就紧紧地搂住了吴少言。 “小言,来,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说罢,男人打算弯腰捞自己掉下的酒瓶,被吴少言一掌拍开,“还喝,再喝你就去睡门板吧,我可不想让一个醉鬼弄脏我家。” “小言你生气啦?你别生气,我、我不喝了。”男人低着头,垂着手,像一只受到主人责怪的大型犬类。吴少言嘆了口气,越过林中里,打开房门,“进来吧。” 打开门后,他们两个才发现,刚刚摔倒在地上的青笙竟然早就睡着了,林中里早就醉得没劲了,吴少言又只好一个人哼哧哼哧地把青笙抬了进去。 二十平米的房子内,瞬间变得拥挤了很多。 他从林中里家搬出去后,就住在了这里,房租便宜,交通便利,更重要的是,离干活的地方近。吴少言还是去找了盛天平,重新做了司机,只是这次还不知道具体要做些什么。盛天平很是谨慎,他来了三天,连那个人的面还没见着。 林中里在他刚搬出家的当天晚上就找了过来,还总是喝得醉醺醺的,神智不清地窝在他家门口,让人没办法置之不理。 说实话,真的不得不佩服林中里的雷达天线。男人第一次出现在吴少言家门口的时候,都有点眼花,好像能看到林中里的耳朵和尾巴。话说,林中里到底属啥的?这傢伙真的不是属狗的吗?! 虽然来了三天了也没说上什么话,这傢伙总是喝醉了过来,大早上他还没醒的时候就走。吴少言想问问林中里怎么知道的他家地址,却连问都还没机会问。 现在先要搞定的是青笙,他确实跟青笙说过自家地址,没想到那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上门就上门吧,怎么会和林中里一起喝的那么醉呢? 吴少言挠了挠头,这两个麻烦放到家里,让人想休息都休息不好。先赶一个是一个吧! 他跑去翻青笙的手机,想给那位打个电话,赶快把这人抱回家。一个醉鬼他还好应付。两个醉鬼,还都是醉了以后特别粘人的那种,他就算再长出个三头六臂来也应接不暇呀。 本来吧,青笙穿着一个挺厚的运动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翻口袋,小鬼头就一个人咯咯的笑,明明眼睛闭着,还推开他的手不让他碰。这个就已经够麻烦了,吴少言正使劲拨开青笙的手掏手机的时候,刚进门就横躺在床上打盹的林中里竟然醒了过来,看到他们两个对手机的拉锯战吃起了醋,硬是要把他从青笙身边拽走。 “不许碰,他是我的。”林中里打着酒嗝,浓重的酒味飘散到他身边。装睡装了半天的青笙也不装了,看着被林中里抱住的吴少言,张嘴就要哭。他赶忙摆脱林中里捂住了青笙嘴巴。这房子便宜,隔音特差,大晚上的邻居要是听到这么大响声,就别想在这儿住了。 青笙也不哭了,抓住吴少言的衣袖死活不撒手,那边的林中里用力瞪大着酒醉后迷茫的双眼,摇摇晃晃地给吴少言和青笙做着“分离手术”。 “放手。”林中里对青笙射着眼刀。 “不放。”青笙祭出了眼泪攻势。 林中里和青笙然后又在“放手”“不放”这四个字中,卡带了。 就这样僵持了半天,大约是声音越来越大,从隔壁传来“咚咚”两声敲墙的声音。一个听起来就很恼怒的人大喊,“都几点啦?不睡觉就都给我滚!” 事态已经发展到他几乎不可控的境地,他趁着那两人发愣的当口,先抢过青笙揣到怀里的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了青笙的指纹,把青笙那位的号码拨了过去。 “餵?”那边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就不好惹,那位的备註名是“高利贷”。不是健身教练吗,干嘛要起这么让人误解的备註名,害他真还有些发毛。 他向那位“高利贷”先生解释了一下现况,旁边还有卡带的两人互相吵架的实况转播。问了吴少言地址后,那位说,“我马上就来。”就挂了电话。唉,这样下来一头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他把林中里和青笙这两个人都按到床上坐好,并且用爆栗和手刀给了他们教训,“再敢发出声音,你们两个都给我去睡大街!” 这下,半天像小孩一样拌嘴的两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有时会在以为他看不到的时候手上互相推搡着,等他转过头时又立马恢复正常。唉,他的寿命啊,就活活折在这两人手上了。 不到半小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那位的速度是真快。吴少言起身开门顺带把青笙打包送出,青笙本来还想故技重施,却被林中里双手抓住送到那位怀里。 “慢走,不送。”声音平稳,吐字清晰,一点刚刚的醉意都没有。他看了看林中里,惊讶于男人醒酒的速度。是不是又骗他了? “你酒……醒了?” “我们需要谈一谈。”恢复正常的林中里沉着脸对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跟踪?监视器?gps?不不不,林中里实在不像是这种人啊,这种事分明是他做得比较熘一点。 “你的旅行包里有我放的定位器。” 吴少言觉得林中里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小了几截。 估计是看变态的目光太过明显,林中里戳戳他的额头,“怎么,我不是说过,我不会再放开你了吗?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追回来。再说……”林中里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你不也干过差不多的事。” 这傢伙指的不会是那个在林中里的房见过,后来又在自己梦里见过的蓝色速写本吧……吴少言的脸蹭蹭蹭地红了几个色号。 “盛天平联繫你了?”林中里倒是不拖沓,直奔主题。林中里脑子一向灵活,只是不知道到底猜到了多少。 “嗯。”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没人能抓住盛天平?”
第19页 那老头鬼心眼那么多,抓不住有什么稀奇的。 “他心眼多呗。” “不全是,你知道希曼夫人吗?” 青笙所说的那个上线? “知道,不是盛天平的头吗?” “希曼夫人是y国大使夫人,盛天平一直藏在大使馆里。即使出来,也是从秘密通道换装易容,还只待一小会儿就回去了。” 那要是能把那老头揪出来就能抓到了吧。吴少言沉思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对于一个已经背叛了他的人,盛天平为什么还要和你联繫?” “他想报仇吗?” 林中里拍拍他的头,“你的脑子这么多年来还是没变。” “他不想报仇,我可是对他恨得牙痒痒啊!”想起囡囡在视频里哭的那个样子,他就恨不得把盛天平千刀万剐。到底是多没良心的人才能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毒手? “我知道你想报仇,那傢伙也必定用一系列条件威胁你过去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陆展笙为什么会死呢?” 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为什么盛天平就非要他杀了陆展笙不可呢? “这是小魏他们调查的结果。” 林中里拿出了手机打开给他看,上面,有陆展笙和希曼夫人会面时的照片。 “希曼夫人就要回国了,他们那个组织枝叶庞大,她打算在回国以前把这里的分部交给陆展笙。” “而盛天平不愿意听从一个明显比他小比他资历少的人?” “这回脑袋瓜挺好使啊?你还是小言吗?”林中里捏着他的脸笑着说。 “盛天平打算要让希曼夫人把分部交给他管。那个组织里的人不乏有权有势的人,当了负责人,通缉犯的身份不止可以消失不见,还能一跃成为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可是,他手上的人太少,大部分都被抓了。就凭现在的那个样子,难以让希曼夫人看上眼。所以,你就成了他不得已的选择。” “他们那个组织……到底是干嘛的?” “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过,应该是个邪教。” “邪教?” “你知不知道他们那个坑里有所有脏器都被摘光的人?” 魏皓之曾经告诉过他,那里面有好几具尸体都是那个样子的。 “那些应该就是他们邪教祭典上的献祭品。” 吴少言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呆的地方竟然只不过是边缘地带,他以为所见即恶,却没想到,黑暗还在深渊里肆虐着。 “依我看来,你最好不要去,这件事交给小魏他们处理比较好,你进去了万一说不好,就是被杀人灭口的事儿。” “不,我一定要去,有个内应你们也方便,更何况,我要亲眼看着盛天平进监狱。” 吴少言斩钉截铁地说着。 第14章 失策 “哎呦!”吴少言摸着自己被弹红了的额头,抬眼看着林中里,“你在干什么?” 听完那些言论后的林中里伸手就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用劲还不小。有种再弹两下会把他仅剩的记忆也弹出去的感觉。 “我在生气。你个笨蛋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还想着要离我远远的。” “我跑得了么?你不是跟过来了吗?” “为什么发生了那么多事都不跟我商量?我以为我应该是信得过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瞒了我多少事?我看那些事情,要不是后来我自己发现了你一句话都不想告诉我,对不对?” 林中里瞒着他的事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还会有的。 “对。”林中里一脸理直气壮。 “你……”吴少言想用食指戳林中里的鼻尖,被男人一把抓住。 “告诉你有什么好?你看,你一知道那些事就急着想离开我,甚至都不打算知会我一声!” “跟你说了谁还走得了?” “所以说为什么要走?待在我身边不好吗?”林中里亲了亲他那被握住的指尖,他急地想要抽回,男人却不愿放手。 当然好啊,那种感觉该死的好,好的让他想抛下所有。好到就算这辈子他都要亡命天涯,只要有林中里在他就没关系。 “为什么是我?以你的条件,你应该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女人,有很可爱的孩子,住在大房子里,一辈子幸福快乐地活着。”他们俩在一起,不止要面对过去的黑暗,还要面对的是不可知的未来和人们异样的目光。他不想让林中里经历这些。男人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太过美好,不应该有一丝丝损毁。 “你不知道吗?”男人的眼睛里透着温柔的光,仿佛要把吴少言包裹起来。 “和你在一起就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起身把林中里拉起来推到门口,“快回去吧,既然醒了就别在我这儿耗着了。” “唉,小言,你发没发现你有一个很奇怪的毛病?”林中里顺从地被他推到门口,然后才转过身阻止了他前进的步伐。 “什么意思?” 林中里向吴少言靠近,他反射性地后退了几步,不理会男人略觉受伤的表情。 “就是这样,每次我说很重要的事情时,你都会把我推开。” 吴少言别开头躲避着男人直直的目光。 那是因为给不了任何回应,林中里的未来看起来一片光明,而他……他没有未来。 他的时间,早在囡囡死亡的时候就应该停止了。 “能不能对我温柔点?很温柔,很温柔的那种?”林中里的头靠近了他的,想要吻他。他偏着脸躲开。 见他拒绝,林中里也没有再继续,直起身后,说了句,“不过,就算你躲了又躲逃了又逃,我还是会把你找回来的。” 回应林中里的是被吴少言用力推出门外的待遇,他在门里朝门外说着,“快走吧,别再说了。” “末班车早没了,你让我睡哪儿啊?”林中里的声音从门板那头传来。 “打的,睡大街,随你。”吴少言从猫眼里看到林中里无味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后,对着在猫眼里正在观察男人一举一动的他笑了笑,像是早就看透了他的行为模式一样。 “小言,我走啦。不要太想我~”男人对着他眨眨眼,在听到他回着“快走快走”的声音后,就离开了视线范围。 吴少言看着被两个醉鬼搞得一团乱的家里,已经是半夜了。看着乱糟糟的家,实在是睡不踏实。真是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和那两人有什么冤孽,这辈子让人折寿来换。走了几步后,自己踩到了一个东西,地板上,一个不足三公分的圆形徽章正因为灯光的照射反着光。仔细一看,黑色的徽章上刻着一个浮雕样式的蜜蜂,通身黑黄相间,翅膀上的纹路清晰可见。蜜蜂的眼睛,被两颗小小的闪着光的钻石替代了,刚刚反光的东西就是这两颗宝石吧。他正思考着这是谁的东西时,手机铃声毫无预警地响了。这个半夜三更还敢给他打电话的人就是青笙那个没心眼的小鬼。
第20页 “喂,哥,你那有没有一个小圆徽章?”青笙压低了声音说着话,看样子酒是已经醒了。 “是有一个没错,你的吗?” “是我的,哥,你要是有空的话……啊……明天把那东西带回到饭店还我吧。”青笙说话时,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好。不过……你……没事吧?”突然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刚我家那狗……啊……睡醒跑过来了。” “哦……”和青笙待在一起那么久,倒是没听说青笙还养着狗。他默默地点了个头,就挂了电话,别人的现场直播他才没兴趣听呢。 孽缘……他和青笙上辈子绝对是孽缘! 他把徽章装到明天要穿的衣服内袋里。青笙专门打电话来问,看来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要弄丢比较好。 早上的警察局里,还有丝丝尚未恢复的疲惫瀰漫着。魏皓之蹲在墙角,防备地露出半张脸,刚巧被来警察局的吴少言逮了个正着。 本来,只是想过来提供一下有关盛天平的线索,没想到一抬头,一个他好久没见过的人就躲在角落里观察着“敌情”。 之前的事,好像还没有确确实实地“报答”过魏皓之吧。 想到这里,吴少言对着魏皓之笑了笑。“皓之啊~”声音浑厚,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身形不稳了一下。他倒是一点不受影响,厚脸皮也是可以练出来的嘛!魏皓之在被发现后就收回了自己的头,着急忙慌地朝里跑去,不过还是被他一个箭步逮住了。 “那天的事,真是谢谢你呢!”吴少言皮笑肉不笑地对着魏皓之说。那天被林中里扑倒后他一连好几天干活都不利索,还得时不时得接受青笙同情的目光。 “不谢不谢,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是尽心尽力办好的哈哈哈……”魏皓之弱弱地回着吴少言,一面向着身后的同事们使着眼色,口型好像是“救命”。哼,还知道心虚,证明这人不是个没心眼的。吴少言手上的劲提了几分,感觉越来越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唉,哥哎,有话好说,别动手……别动手啊……”魏皓之躲避着他的攻击,间隙里断断续续地求饶着。好说?被人卖了还要给那人数钞票吗?要是他,非得把那人屋里的房顶都给掀了不可! 吴少言打着,魏皓之也不还手,打急了回一句,“你这是袭警!”他停手看了看魏皓之的同事们,那些人一脸看好戏地笑着,“打吧打吧,这傢伙平常是有点欠,不算你袭警。” “你们……”魏皓之用手指点着那些共事好友们,“我的心好痛!从今天起我要和你们割袍断义!” 他趁着魏皓之和同事斗嘴时不露声色地接近了魏皓之,捏着警察的肩,“皓之啊……我的‘谢礼’还没给完呢。” 据说自那天之后,魏皓之多了一个名号叫做“耗子”,说实话,那抱着头在警局乱窜的样子,确实挺像某种啮齿动物的。 窗明几净的大厅内,穿着高端套装的希曼夫人正拿着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红茶。希曼夫人大概有四十左右的样子,虽然有些皱纹但风韵犹存,金色泛白的头发被仔细地盘了起来。脸上妆容不浓不淡,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盛天平坐在希曼夫人对面的沙发上,对面前摆着的一个三层的糕点架视而不见,渐渐地显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来。 吴少言从警局出来,就接到疤脸打来的电话,说盛天平要他们紧急集合。他跟着疤脸上了车来到大使馆内部,盛天平带着他和疤脸,一起去见了希曼夫人。希曼夫人慢条斯理地品着她的下午茶,好大一会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吴少言和疤脸站在盛天平的身后,都能看到盛天平渗出衬衫的汗意。盛天平都快要坐不住了。 “你就是吴少言吗?” 希曼夫人放下茶杯,用带有一点怪调的普通话,对着他说到。 “我是。”吴少言出了声。 希曼夫人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他一会后,什么话都不说,拿起了一块玛德琳。 盛天平转过头,严厉地瞪了一眼吴少言。他不明白希曼夫人突然提到自己的原因,但是就那个形势,也不能说些什么。 在犹豫了老半天后,盛天平开了口,“夫人,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能不能……快一点……” “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一切还要靠下个月的例行会议上投票表决才可以。不过……今天晚上倒是有个小聚会,你可以,向他们介绍一下你的能力。” 吴少言的手紧了紧,不由得摸了摸那戴在手上的戒指。这戒指是他离开警局时,魏皓之给他的。其实是一个定位器,转一转戒指就会启动,魏皓之就能得到消息,监测到他们的位置。如果晚上有聚会的话,盛天平就要出去,说不定可以直接把盛天平送到监狱里。至于那个组织……那不是该管的事,他有一种预感,那只会是一个更加深不见底的地狱。 “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吧!老大,我不是很会打架吗?万一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们。”晚上,盛天平让吴少言开着车,带着疤脸去了一个十分高档的俱乐部里。盛天平是想让吴少言待在车里的,他觉得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把盛天平打倒的机会。盛天平犹豫地看了看他。吴少言辩白着,“我能搞什么鬼,我的‘罪证’不是还在您手上吗?” “老大。”疤脸在盛天平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盛天平摆了摆手,看看吴少言,“好,你也来吧。” 他偷偷打开了定位器,跟着盛天平走进俱乐部。 进了俱乐部里,盛天平拿出一张小小的镀金名片交给侍者,侍者领着他们乘电梯进到一个有一扇十分华丽的木雕大门的房间。 这其实是个酒会,里面有不少西装革履,仪容得体的人。男男女女穿着晚礼服,带着假面,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地交谈着。不过,所有人都带着面具,应该是要隐瞒他们的身份吧。 盛天平一进大门,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他们三个,是在场仅剩的没有戴面具的人。盛天平突然停下脚步,偏过头靠近他,“小子,对不住了。就当是欠我的,你也助我一臂之力吧!”他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疤脸就在他背后抓住了他。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为我们抓住了一个意图刺探机密的大间谍。”盛天平指着一脸错愕的吴少言,向着那些停下交谈看着他们的人们说着。 第15章 醒觉 盛天平的话音一落,疤脸就在他的身上搜着什么。很快,一个小小的圆圆扁扁的东西就被搜了出来,疤脸打开那东西,一个隐藏的摄像头出现了。他对自己什么时候带了一个这种东西浑然不觉。转过头,看到疤脸背过那些人,对着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吴少言的心开始下沉,是计划好的吗?打从一开始,盛天平就打算要这么做吗?林中里的推论怎么一点都不靠谱呢?
第21页 “天平。”一个带着黑色羽毛面具的女人走了过来,声音赫然就是他们下午才见过的希曼夫人。 “夫人,这个人老早就背叛过我一次,我念着多年情谊原谅了他,可是他,他的心早就不是我们这里的了。”盛天平一脸痛心疾首地跟希曼夫人说着。“就算我手下已经没多少人了,但是,只要是危害组织利益的人,我是一个也不会留的。” 啧啧啧,平日看不出来啊,盛天平做戏的本领真是挺强的,演得他都快要信了。 希曼夫人略微调整了一下她的面具,对着疤脸说道,“再搜搜他,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做事要做到万无一失。” 吴少言捏紧了手上的戒指,暗暗用另一只手掩盖着。疤脸却找到了他衣服内袋里,还没有来的及还给青笙的那枚刻着蜜蜂的徽章。 “夫人。”疤脸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双手捧上了那枚徽章。 “这是……”希曼夫人拿起徽章后,抬头看向吴少言,“这是你从哪里找到的?” 徽章是青笙的,希曼夫人又认识陆展笙。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让那些人知道青笙。从那群人说话的语气就可以听出来没几个善茬,让他们知道了青笙会带来麻烦的。吴少言撇撇嘴,“我说是地上捡的你信吗?” 希曼夫人低着头和盛天平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疤脸就带着他离开酒会,进了一个十分空旷的钢琴房内。希曼夫人也跟着进来,还遣退了疤脸。他的脚被捆在钢琴上,双手被扣住困在钢琴旁的椅子后面。 疤脸离开房间,依照希曼夫人示意关上了房门。 “这下没有人了,跟我说实话,这枚胸章你从哪里拿来的?”希曼夫人摘下面具,有些激动的看着他说。 “这和希曼夫人有什么关系呢?” 希曼夫人的眼睛垂了下去,用她母国的语言自言自语着。 过了好一会,希曼夫人才又重抬起头,默默地念了一句,“竹笙……” 门“笃笃”地响了几声。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妈妈,您在里面吗?”希曼夫人拭了拭眼角流出的泪,把徽章放到钢琴上,整理了一下仪容,重新戴上面具后,对门外说了一声,“就来了。”也不再看他,走出了房门。 这下房内无人看管,吴少言开始努力挣脱身上的绳索。疤脸给他打的结很紧,而且越挣脱好像缠得越紧。自打开定位器已经过了好一会,不知道魏皓之他们监测到这里了没有。他环顾着四周,希望能找点什么锋利的东西划断绳子。 “哎呀呀,小言啊小言,我不是说过,这里很危险吗?你看看,不听我的话,吃亏了吧?” 林中里的头从窗外冒了出来,利落地翻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儿?” 林中里穿着防护服,从裤子的一个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帮他划着名绑在手上的绳子。 “我都在窗外听了半天墙角啦,真是的,差点以为那个老女人看上你了。” “我问的是你怎么在这儿?”林中里不应该在这里的,那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怎么,这么好的地方,许你在这里和外国美女幽会,就不许我过来转转啊?”林中里的语气竟然有一丝醋意。这吃的是哪儿的飞醋啊。 “能不能别开玩笑?”他示意林中里自己脚上还有。 “当然是我担心啊,担心我的小言会被不知道是哪里的人给抢去了。”解开绳子的林中里抬起头看着他,抬手又弹了一下他的脑袋。 “哎哟!你下手能不能轻点?我可是脑部受伤记忆都丢了的人,你不是想把我弹成白痴吧!”他疼得站了起来。 “还知道开玩笑,嗯,看来脑袋还没坏。” 林中里插着腰,“既然脑袋没坏,就不能在做事以前先跟我通风报个信吗?你这么毫无计划毫无准备就跑过来,你看看,着了人家的道了吧?” “还不是你说的他不想报仇我才来的嘛!”他顶了回去,提供错误信息,他还没跟林中里算帐呢。 “我也说了叫你不要来,你怎么没听啊?” 该死林中里说的见鬼的有道理。“行了行了不跟你吵了,就你一个人吗?” “怎么可能,姓魏的他们找盛天平去了,我担心我的小言万一被人卸了胳膊卸了腿什么的,先救的你~”此时外面出现了一阵骚乱,林中里捂住他的嘴蹲在了门口,“别出声,估计小魏他们过去了。” 半晌,外面的骚乱停止了,林中里拉着他走向窗口,“干嘛呀?”他拽了拽林中里。 “跳窗啊!我是偷偷跑来的,不能走大门!你看,我工具都准备好了。”林中里把登山绳固定了起来,窗户外是一条小巷,倒是个不错的逃跑地点。 这时候,随着一声巨响,楼房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从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发生了什么事?林中里身上的通讯器响了,“学长,没抓住盛天平,你们要小心点,盛天平引爆了一颗小炸/弹,好像现在往你们那去了。”魏皓之通知着他们,让他们快走。 林中里把头盔戴到吴少言头上,扶着他爬出窗台。“快走快走。”林中里嘴里念着。 他正低头看着距离地面的高度,突然听到林中里喊了一声“小心!”一声枪响过后,林中里就倒在了地上。盛天平拿着手/枪站在已经打开的门口,“小子,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好事?” 急忙爬了回来的吴少言检查着男人的伤势。林中里捂着肚子,手指缝里溢出了血色。盛天平还想再射一枪,被外面射来的一颗子弹正中眉心,倒了下去。 他用手按住林中里的伤处,不住地骂着,“白痴!笨蛋!缺心眼的!你干嘛要帮我挡,我不会闪吗?” 林中里扯开一丝笑容,“呵,总算看到你为我心疼的表情了,早知道我就多受点伤了。” “你敢!” 鲜血从林中里的腹部流下,浸湿了黑色的衣服。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巨响,天花板上的灯具都开始掉了下来,又是一颗吗?看来魏皓之他们没抓住的漏网之鱼有好几条啊。他用身体护住了林中里,一个壁灯掉了下来砸到他戴的头盔上。霎时,吴少言眼前杂乱缤纷,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画面。 那些失去的记忆,竟然在这个时候又回来了。 “……阿里?” 林中里瞪大眼睛,过了一会好像明白了什么,躺到地上笑着,“我可是好久没听到你这样叫我了啊……” 也许是爆炸时不小心碰到了电线的原因,房间里火苗从断了的电线处沿着地毯烧了起来,快要烧到林中里,他急把林中里往旁边挪了挪。 “魏皓之那个混蛋呢?跑哪去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你带过来?”吴少言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这里开始飘起了浓烟,林中里的伤口还不断往外冒着血,再待下去,这个人会死的!
第22页 “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不要说别的男人的名字?”林中里的手伸向他的脖颈,把他往下拉,直到他们两人嘴唇碰住,缠绵缱绻着,一吻过后,林中里放了手,“我嫉妒。” 林中里亲了亲他后,就失去了意识。 他用四周的东西简单地给林中里止了血,从刚刚开始他就试着联繫魏皓之,可是通讯器那边没人应答。 大门在第二次爆炸的时候就被堵住了。他看了看窗户,说不定……林中里进来时用的东西还在。吴少言用登山绳把林中里绑住,然后脱下戒指,套在林中里的手指上,拽着绳子一节一节地把男人送出窗外,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林中里落到了地上。火是从楼上往下蔓延的,林中里还在楼房外,应该是安全的。他用通讯器发出讯息,告诉魏皓之男人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魏皓之能不能听到。 吴少言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爬下去了。火舌正一点点地吞噬着丝绸制的窗帘,终于,还是到了说永别的时候么? 烟雾缭绕中,他看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穿着和囡囡一样的白裙子,留着长长的直直的头发。那是,长大后的囡囡吗?女孩向他伸出手,“跟我走吧。” 是囡囡。 囡囡来接他了吗? 他还以为就算死了,也没办法见到囡囡了。他罪孽深重,是会下地狱的。而囡囡……囡囡应该早就上了天堂,从此以后幸福快乐了吧。吴少言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亲口对囡囡说那一句“对不起”了。 捏住女孩小小的手后,他突然想到已经被抛放到窗外的林中里。没问题的,有魏皓之的定位器在,一定可以很快就找到林中里的。 林中里不会有事,这次,男人一定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火舌快要卷上他的脸,在那种灼热的环境下,吴少言想起了过去的好多好多事情。所有和林中里在一起的日子不管是苦是甜,都美好得耀眼。那是,他曾经最快乐的时光。那时有梦想,有无限的可能性,还有……那个人。 啊,后悔了,应该在最后的最后跟林中里说一声的,说出他藏在心里冒了又冒,压了又压的一句话,“我爱你,阿里。”吴少言眼角划过一滴泪,轻轻地对着空气说着。 第16章 消逝 空旷的跆拳道馆内,一个瘦瘦小小的不到一米二的小男孩正一个人对着墙练着侧踢。也许是生手的原因,男孩的腿绵软无力,有时还会踢到自己都站不稳。 这个男孩已经来了几天,却连侧踢也学不会,和这个人一同来的几个小孩早都多学了好几个动作了。 “不是那样哦。”林中里站着门口看了半天后,忍不住出了声,“踢腿要有力,像这样。”他向小男孩展示了一个完美的侧踢。 “是这样吗?”男孩在他面前又踢了一次。 “对,好多了。” 男孩冲着他点点头,“谢谢你。”虽然说着感谢的话,表情却是一脸臭屁的样子,林中里觉得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了男孩什么,惹得男孩不高兴了,就打算离开。男孩向他走近一步,拉了拉他的衣袖,“我叫吴少言,你叫什么?” “林中里。” 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是,十一岁的林中里对吴少言的第一印象。 “学长?你醒啦!”魏皓之一见他睁开眼睛,赶忙放下手上的书。他示意魏皓之,让魏皓之把上半身下的床板撑起来,腹部很疼,除了这种办法,他很难“坐”起来。 “小言呢?”林中里记得失去意识前吴少言充满担心的,泛着泪光的眼神。当时他特别想告诉小言,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可惜这句话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魏皓之低下头,表情隐隐地带着悲伤。 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言到底在哪里?”不会的,不会的,东西都准备的万无一失,再加上当时现场还有魏皓之,小言一定不会有事的。 “言哥他……”魏皓之欲言又止,“学长,你家里还有没有言哥曾经用过的牙刷?剃鬚刀也行。” 林中里揪住魏皓之的胳膊,“你跟我说清楚,小言到底怎么了?” 那天,魏皓之为了抓捕盛天平,带了一个防暴小队去了俱乐部。他因为担心小言,拿着从魏皓之那顺来的装备也跟着去了。在窗外听墙角的时候,魏皓之已经控制了大部分在那个酒会上的人,包括盛天平。只是还没有多久,一声巨响过后,酒会上的人都尖叫着四处乱窜,盛天平也趁着现场一片混乱的时候逃走了。魏皓之本来想过来救林中里来的,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俱乐部里竟然还有军火和武装人员,一时间难以接近他们所在的房间。等到小魏那群人有空搜寻到了戴在林中里手指上的定位器讯号时,才发现从琴房的窗口里冒着浓烟。赶到时,琴房的门被掉下来的柜子和灯具堵了个严严实实。消防队从窗外灭了火,搬走阻碍物打开房门。房间里面有两具焦尸,一具趴在地上的,还有一具就坐在窗边的地板上靠着墙,衣服都和墙纸粘在了一起。 盛天平因为有案底,很快就确定了身份,至于另一具……当时他们发现时,那具尸体的手上的确握着林中里曾经拿过的通讯器。由于他们没有吴少言的dna信息,吴少言的家人也都找不到踪迹。本来有找吴少言房子的房东,得到的消息是,吴少言在那天就已经退了房,把东西都拿走了。魏皓之他们没有办法,只好求救于陷入昏迷的林中里,林中里的家里,至少应该还有吴少言曾经留下的生活痕迹。 “不可能的。”林中里一直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句子。“不可能的,小言不可能死的……” “学长,你冷静点,现在还不知道呢,我们得先比对一下dna才知道,你家钥匙在哪?我去取。”魏皓之拍拍林中里的背,安慰着他。 “我和你一起去。” “学长你在说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去哪?” “你不要忘了我本来就是个医生,知道自己的情况。” 魏皓之还是抵不过他的执拗,瞒过了主治医师,用轮椅带着林中里回了家。自从吴少言走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夜。人是十分容易娇惯的生物,不过只是和小言在一起待了几个月,他就已经无法再忍受没有小言在的房间。就像现在,房子前所未有地变得空旷了起来。 “小言的牙刷就在卫生间里,蓝色的那个,你去取吧。”剃鬚刀被小言拿走了,只是牙刷还没有丢掉,也没有心思去丢什么牙刷。 小言的心真狠啊,竟然一点念想都不愿留给他。吴少言那天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找了盛天平呢? 他想到了放在自己房间里,从再次见到小言后就被他藏起来的蓝色速写本。 那是……小言写给他的,从未让人知晓的“情书”。 也是林中里唯一剩下的,属于小言的东西了。在转动了几下轮子后,来到自己的房间,从书架中抽出那个本子。当他第一次在吴少言的租房内翻出那个本子的时候,几乎要痛哭失声。本来差点都要放弃,以为一切不过是单相思而已。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想要找到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困难。他在这个城市待了一整年,却始终没有得到吴少言的半点消息。
第23页 要不是和魏皓之闲聊时,无意中得知小魏手上一个案件嫌犯的名字,也许他们此生,就只能这样遗憾地错过。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林中里就匆匆赶往医院。再次见到的吴少言躺在病床上昏迷着,眉眼还似以往,只是多了些岁月的沧桑和历练。那时他惊觉,原来时间已过去了那么久。但同时也感到欣慰,以为他们终于不是没有自我的小孩子了。以为这一次,命运一定会依他所愿,让他们两个可以排除阻碍在一起了。 在医院待了没几天,吴少言还没有醒来,就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吴少言病房外晃荡,看到有人来就跑了。吴少言曾经在那个黑公司工作过,甚至,当时放走他的人应该也是吴少言。警察本来想对吴少言一併收押,但一来小言还昏迷着,二来,他们得到的举报资料里,没有小言犯案的证据。那个匿名的举报人还曾在视频里力证着他们几个司机的清白。 那几个乱晃的人实在是让人觉得来者不善,所以早早地把吴少言转到他熟悉的医院,住在vip病房里。 林中里在学生时代的时候学习还不错,研究生时期,跟着导师时还研发了几个专利。为了赔偿吴少言撞毁的那辆跑车的损失,他把所有专利权都卖了,把钱还给了陆展笙的妻女。这样一来,小言就不欠他们了。小言是不可能杀人的,就算一个人再怎么变化,他的小言也绝对不可能做那种事。 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小言竟然失忆了。林中里曾想过千万种小言醒来时要说的话,却独独没有考虑到还会有那种情况发生。 八年前小言离开后,他不住地想着小言,想着各种模样的小言。然而手上小言的照片只有那一张,他用那张照片一点点推断着小言的样子,却越画越不像小言,就像和小言之间那越来越细快要断掉的缘分。林中里就一直用这种方式,像一种疾病一样,顽固地想念着小言。 林中里从书架上抽出曾经属于小言的蓝色速写本,小言的画工一向很好,每一个形象都细緻得如同相片。也就是看到速写本后,才明白小言早已先人一步找到了他,却从来出现与他相认。只是,远远地注视着他。这让林中里感到恐慌。小言不来找他,让人觉得不只和八年前的事有关,还和小言当时的身份有关。吴少言一直都是个十分要强的人。所以,当小言再一次醒来时,他先赶走了前来调查的魏皓之,然后,和魏皓之串好口供,编了一个把小言和过去割离开来的谎言。 如果知道过去就意味着要离开,那么他宁愿小言永远也记不起来。 “学长,你那主治医打电话催命来啦!我们要赶快走了!”魏皓之探出头来,看到的是看着翻开的本子流着眼泪的林中里。 “学长?……你怎么啦?” 手上的速写本翻到最新的一页上,有两张之前从未见过的图。一张的他,戴着曾被吴少言戏称像斯文败类的金边眼镜。另一张,是酒醉的他抱着吴少言不肯放手的样子。 “……那个……笨蛋……他记得,他至少记得这个本子……竟然一句话也没跟我说。” 捂着双眼的林中里,让眼泪流下来。没想到他们再一次的重逢,竟然又是一次错过。还没来得及听到,从吴少言口中,真真切切承认的那句话,他最想要听到的那句话。 魏皓之拿着林中里从刚刚开始就不断响着铃的手机,“……学长,我们真的得走了,要注意养伤啊,你看,你的伤口都崩开了。” 血从衣服里渗了出来,可他此时已经感受不到来自伤口的痛,自己的心比那个伤口要痛上几千倍。 林中里想起初遇时的那个,个子也不达标,人还十分瘦弱的吴少言。 一切的一切都始于那个暑假,林中里和吴少言初次说话的那天。 那是,他虚假的人生中唯一一份上天赐予的礼物。 第17章 往昔 跆拳道馆内,一群小孩自围成一圈,一边交头接耳一边看着圆圈中间两个穿着护具的人的比赛。 “第几局啦?” 一个小孩从门口看到后,急忙加入圆圈,询问着周围的人。 “第三局,他们俩各胜了一局,就看这次了。”一个围观的小孩视线不离圈内,这样回答着。 “吴少言这次行啊,总算赢了一场,看来翻盘有望啊!” “我看不行,他们都比过多少回了,林中里就没输过。人林中里可是从小就跟着教练开始学的,吴少言才学了几个月,再说吴少言一到关键时候就忘记出腿,被人抢招不是一次两次啦!” “就是就是,我看这次肯定还是林中里赢。” 几个小孩正在说话的时候,人群里突然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比赛已然结束,果然不出大家所料,赢的人还是林中里。 吴少言气喘吁吁的脱掉护具,一脸不服输的样子,用手拍开林中里递来的毛巾,“明天继续,我非赢过你不可。” 林中里不置可否,耸耸肩,收回毛巾自己擦了擦汗后,对着吴少言笑了笑,“小言,要是想赢我,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行!太弱了。”他跑到吴少言身边,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欺负起来都没快感。” 吴少言捂住自己的耳朵,把林中里往边上推了推,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呵,真好玩。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人。 “喂,你能不能不要那样?”课后,其他小孩早就回家去了,只剩下了身为馆长儿子的林中里和刻苦训练的吴少言。 “往这儿踢。你是想害我破相吗?”林中里拿着脚靶,用手点了点,一面漫不经心的说着,“我怎么样了?” “不要在大家面前捉弄我。”吴少言对着脚靶又踢了一次,“捉弄我很好玩?” 林中里笑了,“好玩啊,太好玩了。”好久没碰到这么好玩的玩具了。明明表情很拽,行为却像只小绵羊,做事也经常温吞不决,出招都要考虑很久。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放大话说要打赢他,还是在他亲身指导后的第二天,就跑过来找他比试。到底是不自量力还是太过自信?林中里觉得吴少言身上充满着矛盾,要是能一层一层揭开吴少言本来面目的话,应该是个不错的游戏。 林中里收回脚靶,吴少言刚刚踢出脚又急收了回去,险些站不稳,“你在干什么?” “捉弄你。”林中里重新举好脚靶,对吴少言勾勾手指,像是挑衅。 吴少言对着林中里的脸来了个后旋踢,被林中里灵巧的躲过。 “不要太得意了,我很快就能赢你的,你看,今天就赢了你一次。” “对,几千回里就赢了一次,小言你可千万别帮人抓奖,算上运气你都弱爆了。” “反正我肯定要赢你就是了。”又来了,对于一个才刚开练的人来说,吴少言到底哪来的自信?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林中里有些愤愤不平,“我想起来了,你好像从来没叫过我名字吧,不是“餵”就是“嘿”的。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师父,你对辛苦教你的师父就这么称呼啊?不拜师就算了,就算不叫我师父,最起码也不应该是‘餵’、‘嘿’吧?”
第24页 “喂,你的形象崩了……”吴少言腿上不停,犀利的指出他表情的变化。他一向微笑示人,毕竟还要维护他的好人缘。 林中里把脚靶丢到地上,“来来来,我们再来一局,这次没人咋呼,我赢了你就得喊我一句‘师父’怎么样?”既然已经崩了,还维护个毛线啊,反正也只是在吴少言面前,这小孩一看就不是会到处多嘴的类型。 吴少言收回腿,突然恭恭敬敬的朝他作了个揖,“师父。” 幸福来的太突然他有点不敢相信,愣了一会神,这个人到底是强硬派还是怀柔派啊,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喂,我该叫的都叫了,能继续了吧!” “你怎么这么快又变回来了?就一声啊?”林中里觉得吴少言的脑回路有些清奇。 “嗯。”吴少言点点头。“你还举不举啦,你不举我自己练。”吴少言说罢就要走。 林中里拉住他,“我觉得你需要的是实战,不跟人打的时候还行,一到用的时候你就老是慢半拍。” 正好,他的腿也痒的不行,很想踢点什么东西,比如说,眼前这个,很臭屁的小孩。刚巧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目标。 “小里?回来啦!”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着什么,他一进门,只听到母亲从厨房抽油烟机的噪音中传来的声音。自从她迷上了一个烹饪节目后,每天都尝试着鼓捣些新菜。那些东西的味道……真是一言难尽。不过,他的母亲本来就不是个会做饭的人,他和父亲都要求不高,对母亲的厨艺也没有什么期望。毕竟,她每天要忙的事情也很多。父亲不是个会体贴人的好男人,家里的事情基本都是母亲一把罩,还要应付工作,也不知道她哪来的精力钻研厨艺。 晚饭上,他默默的扒着自己碗里的饭。母亲放了一块排骨到他碗里。 “吃吃看,我这次炖的时间很长。”她又给正在看报纸的父亲也夹了一块,父亲点点头,合上报纸,“你也吃。” 演戏演的真好。 他不知道别人家里如何,但是,他的父母,绝对是貌合神离的典范。他们以为,只要在他面前做做戏,演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就可以瞒过他,好让他继续生活在父母和睦家庭美满的谎言中。然而,这世界上长舌的人多了,总会有些缺德的或者缺心眼的人会无视在场的他说着别人家的闲事。 不偏不倚正好飘进他耳朵里。 不过,即使知道了,林中里又能有什么办法?既然他们要演戏,他也只好陪着他们演,演一个乖巧听话的儿子有什么难的。演戏嘛,他最拿手了。 吃完饭后,他以要做作业为由回了房,不一会儿,就听到关门的声音——父亲晚饭后总要找人打牌,有时甚至打到半夜。每当这时,母亲则会拿出从影碟店借的电视剧,一集一集的放着,直到她在沙发上睡着。 他想起了吴少言,吴少言的家里,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会不会,有着十分恩爱的父母呢? 做完作业后,他去洗漱经过客厅,电视机里放着的是母亲最近迷上的烹饪节目,从电视机里时不时的还会爆出大笑。然而在他们家里,并没有人回应就是了。母亲盖着毯子,早已在沙发上侧卧着曲着膝,双手枕在头下,睡的很香。他把电视关掉,摇醒母亲,“妈,回房睡吧。” 已经十点多了,要是在沙发上等到父亲回来,他们说不定又要吵架。对,他们还是会吵架,只有在他们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以一种十分压抑的低沉的声音吵着,就好像餐桌上那种就算伪装了也会时不时暴露出来的沉闷和虚伪。每每他们吵完架后的第二天,连空气中都会瀰漫着一种压抑的感觉。 有时候,他真想跑出去,告诉他们,“如果过不下去就离”,他真的不是很在意这些。 毕竟,已经戳破的谎言,就不具备可以骗人的价值了。 “过几天你们是不是要比赛?”母亲醒来后伸了个懒腰,悠悠的问道。 “是。”林中里把毯子叠好放回到沙发上。 “妈妈想去看看,好像好久没去过了。” “没关系,我知道您很忙,不去也可以的。”父母一同现身的时候,关于他俩的闲言碎语就越发的多起来。 吴少言今天看起来很怪。首先,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他要切磋一下什么的就很难得了,还动不动就走神,一会儿功夫被教练说了三次,却还是看起来神游太虚的样子。再者,这个人从刚刚开始走路的姿势就很怪异,他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你怎么了?”他拍拍吴少言的肩,过了一会儿,吴少言才转过头看了看他。见到是林中里后,吴少言躲过了他询问的目光,“没事。” 没事才怪。 “要和我比一比吗,现在刚好有时间。”他试探着吴少言。 “不了,改天吧。”说完的吴少言扭头就走,他急忙握住他的胳膊。 “嘶——”吴少言甩开他的手。该不会……他把吴少言拽到更衣室,捋起他的衣袖。虽然是夏天,道馆里有开空调,所以他们都穿着跆拳道服。衣袖下,吴少言的胳膊上青青紫紫,一条又一条的淤青触目惊心。 吴少言抽回了自己的胳膊,重新把衣袖放了下来,给了他一记眼刀,“敢跟人说你就死定了。” 他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吴少言也未免太低看他了。长舌是他最为不齿的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自己不知道有关父母的真相,偏生那群傢伙把真相送上门来,狠狠的刺了他一刀,他还得揣着那流着血的伤口笑,那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除非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林中里在要离开更衣室的吴少言身后说着,“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去告诉所有人。” “少言!”吴少言的父亲在跆拳道馆外挥着手,跟换好衣服出来的吴少言打着招呼。 吴少言的父亲看起来温文尔雅,一点都不像他那古板而沉默的父亲,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有在家里殴打妻儿的习惯。 这应该早就不是吴少言第一次被打了,他想起好几次,在跆拳道馆门口见到一脸温和笑意的那个男人。不会是因为愧疚,才跑来接吴少言的吧。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跆拳道馆总会举办一场友谊赛,也算是验收一下他们的学习成果。比赛由抽籤决定,第一名可以免收学费,在跆拳道馆上一年的课。也算是父亲想出来的促销手段。 只不过,第一名往往是他,这份大礼也就从没送出过。 今年,稍稍有了些变化。 吴少言抛下护具,无视周围人的欢呼,跟在离开赛场的他身后,追问着他,“喂,你是不是故意输给我的?” “又是‘餵’,我说,我是有名字的,林中里,来跟着我念,林、中、里。” “不要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刚刚在台上的时候,他突然有些犹豫。吴少言在那天把实情都告诉了他,学习跆拳道是吴少言自己要求的,吴少言的父亲认为可以多些男子气概也就同意了。但是,他有种预感,吴少言不会再继续学了,因为这些帮不到他。身为一个小孩,即使他再有技巧,力量上也抵不过一个成年男人。
第25页 他有时会看到吴少言拿着本子,坐在一旁看看他们后在本子上画些什么,而且还经常得到他人的称赞,吴少言看着本子时眼睛里发出的光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在比赛的时候,一方面是讶异于自己的对手竟然会是吴少言,一方面,他不想让吴少言走,他总觉得,少了这样一个人,心里会不舒服。 “要不换了吧,叫“阿里”如何?简单好记,只比‘餵’多一个字吧?不麻烦的。” 吴少言看了看他,不情愿的喊了声,“阿里。” 嗯,听起来顺耳多了。 “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哪有啊,你进步很快,为师深感欣慰。”他假意的捋着自己鄂下那根本不存在的白鬍子。 “中里,少言,看这里。”吴少言的父亲拿着照相机,蹲在地上,示意他们两个看着镜头。他立马反应过来,转过身面向镜头摆出了他自认为最完美的笑容。只是吴少言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动作,只是把原本朝向他的脸转了过去,看着镜头。 “叔叔,这张照片可以多洗一张给我吗?”林中里用无懈可击的笑脸请求着吴少言的父亲。 “当然可以,洗出来后我让少言交给你。” 只是他没有想到,日后他会把那张照片看了又看,摹了又摹,恨不得握有马良之笔,再造一个吴少言出来。 第18章 回忆 林中里度过了很难熬的一天。 周围的人开始越来越不在意他的存在,肆无忌惮的说着有关他家里的闲话。据说,父母两人婚前各有所好,结婚也不过是因为,一个所爱之人另嫁,一个插足别人婚姻被爆,两人凑合着过日子而已。 今天状态不是很好,也许是因为昨天又从被子里爬出偷听父母吵架的原因。现在身体有些恶寒,头也很晕。他早早的向老师申请了早退,却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被高年级的人偷袭。四五个人按住他的手腿,让他无法起身,抢走了他的钱包。他们把已经掏空了的钱包丢到地上的时候,还嘲讽的笑着,“不是馆长的儿子吗,原来这么没用。” 他暗暗记下了那几人的长相。学校里,高年级的班只有那一个班,收着这些霸凌惯了的学生们。钱是追不回来了,教训什么的他还是给的起的。 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却在胡同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四年过去了,他们升上了高中,在不同的班级里。吴少言的个子拔高了很多,体格也比之前健壮很多。自从那个人离开跆拳道馆后,他们的交集少的可怜,自然而然的就生疏了。 对他来说并没什么影响,玩具嘛,腻了总是要丢掉的。 他拿起地上的书包,拍去那群学长踩在上面的脚印,径直走过吴少言。没什么话好说,尤其是在他如此狼狈的时候。 “那个……”吴少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走下去。 吴少言拽住了他的书包。 “你的手臂正在流血,处理一下比较好。”手臂是……他为了反抗,被那群人用刀划的。伤口不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血到现在还没止住。 他笑了,是那种冷冷的,夹着冰刀的笑。认识他的人要是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不敢相信。 “你刚刚站在那里看了多久?”从他刚开始被偷袭时,就瞥见拐角处那熟悉的学生制服了。 吴少言不搭腔,从背包里拿出来酒精棉球和绷带。“我这种东西挺多的,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他甩开了吴少言靠近的酒精棉球,“不需要。你以后,不要再和我说话了。”事后的关心真的毫无意义。 他用校服外套遮住伤口,在回家的路上找了个偏僻的诊所,简单处理了一下。所幸他口袋里还带着一点钱,一併给了诊所。 回到家后,他换上了长袖,父母甚至都不会注意到他因为手臂的伤导致的极慢的吃饭速度。 他在吃饭时琢磨着明天要怎么样才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伤口也渐渐没有那么疼了。 母亲停下筷子问他,“小里,你去住两天宿舍吧,我和你爸爸有事要出趟远门。” 他点点头,每年的这几天父母总会一起出门,只是也没见他们夫妻感情亲近很多就是了。 第二天,他代表学生会查勤,去那个班里点了一遍名字,正好,五个人都在。他以五人制服不整洁为由上报了教导主任。其实,他们私底下都有在校服上画些卡通人物,那算是学生时代一种老土的潮流。 教导主任和他们进行了一次亲密而友好的谈话。谈话过程中,双方就“学生是否应该好好穿校服”这一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期间教导主任对这几位国家老苗子亲切的问候了一遍,有时还会用手亲密的拍拍他们的脸蛋。最终结果以教导主任落在五人手上那深红深红的,柳条鞭打后留下的印记作为结束。 之后,五人被教导主任感动的满眼泪花,热泪盈眶的说着,“我们再也不敢胡乱在校服上乱画了。” 出了办公室门后,那五人连看都不敢看他,着急忙慌的熘了。教导主任在门口抱着双臂,对“正好”前来交班级作业的他说,“这几个人就该好好打一打,小小年纪不学好,晚上翻墙上网被我逮过几回,昨天还有学生举报他们几个私下勒索低年级学生钱财,被我逮了个正着。没想到还是屡教不改,不打不成材!” 他对教导主任的话表示十分贊同,同时又跟主任讨论了一下举报他们的那位学生,真是高风亮节,值得表扬。教导主任说,“就是那谁啊,你们隔壁班的那个吴什么,吴少言!” 林中里回到自己教室里后,在他桌子上的教科书里,夹着一沓钱,就是昨天他丢的那个数,连钱上本来就有的污渍都还在。他看着那些钱扶额笑了,这算是,吴少言帮他出了回气么? 晚上他去了宿舍,宿舍几个人因为他好久没来住,搞了个欢迎仪式,吃饱喝足后就在宿舍中间支个小桌,找出藏好的扑克牌准备搓一把。门突然被打开了,是斜对角513的人,“我们宿舍晚上组团去网吧,你们谁去啊?” 513……不是吴少言的宿舍吗? 他想起教导主任的话。最近晚上翻墙的人很多,教导主任就在墙那头等着,下来一个就捂住嘴外加眼神恐吓不让他出声,一晚上的功夫能抓到十几二十个小羊羔子。要是真的羊,教导主任早就一夜暴富了。 “主任!”他装作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正巧看到蹲守在墙外的教导主任。墙那头,吴少言他们刚刚出来,还没来得及翻墙。“您刚刚有没有见到一个跑的很快的人?” “没有啊,怎么了?”教导主任也不蹲了,走过来和他说话。 他一向品学兼优,教导主任对他还算是和颜悦色。“我们宿舍遭小偷啦,我刚刚看见他往这边跑了来着。” 随后教导主任十分负责的向他询问着“有没有丢东西”“需不需要报警之类”的常规问题。他一面回答着,一面看着翻墙的那几人对他投来感谢的目光。也就是吴少言,在墙上停的时间稍微长点,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害他努力吸引了半天教导主任的注意力。那个不存在的“贼”,让教导主任守在宿舍楼前,忙活了一宿。
第26页 罪恶感他也是有的,他打算放假就回家偷出他父亲珍藏的茶叶,送教导主任一罐。教导主任不愧为十年优秀先进代表,该犒劳还是要好好犒劳下的。也可以减轻一下自己故意恶整教导主任的嫌疑不是。 “喂,给你。”一大清早班上还没来几个人,吴少言就拿了一袋东西放到他桌前。 “这是什么?”他拿开他的书,抬头看着吴少言。 “老北门的小笼包啊!我们班你那迷妹说,你最爱吃那儿的小笼包了,在那碰见你的概率最大。”吴少言顶着通宵一整夜的黑眼圈认真的说着。 他哑然失笑。买小笼包是因为那儿学校的人少,碰不到故意跑来套近乎的人,没想到他的行踪倒是被人掌握的很透彻。 吴少言一本正经的说着,“就当是谢礼。趁热吃吧!”说罢,扭头揉揉衣服走了,走几步又转了过来,“那什么,谢谢你啊!” 从那天起他们的关系就稍稍又些缓和了,虽然也没以前那么频繁的互动,好歹见面时候还会闲话两句。 有一天,吴少言少见的把他叫出他们的教室。 “怎么了?” “就……那个……”吴少言支支吾吾。 “有什么话就快说,待会就上课了。”他作势要走。 “你能不能帮我……补习……数……学……”声音越说越小,“学”字声音太小他差点都没听清。 “可以啊,礼拜天我去你家?还是你来我家?”意外了,吴少言还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去你家。”吴少言急忙说道。 他们大了以后,他倒是很少再见到吴少言身上的伤痕。夏天的时候,吴少言也开始毫不在意的穿着短袖,胳膊上干干净净一点伤都没有。只是不知道吴少言的母亲有没有那么幸运了。 吴少言在路上告诉林中里,如果他这次期中考能拿到全班前二十,吴父就答应让他学画画。 吴少言觉得周围的人还属他学习好,就跑来找他恶补了。他突然对自己的好脑瓜产生了一种满足感。 “哎呀,小言你来了呀。来就来了还拿什么东西。我们小里可是很少带朋友回家,我都害怕他在学校是不是被人孤立了。” 母亲一见到吴少言,就亲切的问候着,接过吴少言拿来的,据说是他妈妈做的咸菜。 “你们去学习吧,到饭点我再叫你们。” 父亲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叮嘱了吴少言几句要好好学习的话,然后就跑去厨房告诉母亲要准备几个好菜。 吴少言一进他房门,就惊讶了一声,“你房间真大。”他们两个把书包放到桌子上,吴少言忍不住夸着林中里的母亲,“你妈长得真好看,还对我那么好。你父母关系真好啊。” 单纯如吴少言自然也看不出他家里的复杂关系。 也没有什么必要让吴少言知道。 他们在桌子上看着书,他帮吴少言批着作业,有时会跟他解释一下数学定理,时间过的倒是很快。 “小言,小里,吃饭啦!” 母亲从房外轻轻敲门后说着。 饭桌上,父亲意外的对吴少言带来的咸菜很感兴趣,有时还会多跟吴少言聊上两句。他们家的饭桌上也久违的出现了真心的笑容。 这倒是一件十分新鲜的事。 林中里对吴少言的兴趣又重新燃了起来。 第19章 萌动 吃完晚饭后,父亲对吴少言的兴趣并没有减退,又问了他很多东西。甚至还请求要怎么制作咸菜的配方。 父亲很少对什么吃的有这么感兴趣的时候。 天色稍稍晚些的时候,吴少言的妈妈就来拜访了林中里的家,说是拜访,其实也不过是站在玄关和父母寒暄了两句。 吴少言的妈妈是来接吴少言回家的。 父亲对她腌制的咸菜赞不绝口,还让她写下了配方交给了母亲。 写完配方后,吴少言就打算跟着她离开。这时,父亲发话了,“你们怎么回家?” “走着就回去了,不远的。”吴妈妈答道。 父亲披上大衣,拿起车钥匙,“走吧,我送你们回家,天太黑了,路上不安全。” 母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声附和着,推辞了半天无效的吴妈妈只好也就接受了父亲的好意。 吴少言在出门时对他摆摆手,“明天见。” 但是吴少言没来上学。 吴少言已经空了一礼拜的课,据吴少言班班主任说,吴少言得了重感冒,一直没好。 可是那天吴少言走时分明还好好的。 父亲之前送过吴少言,在那之后有一次,父亲把吴少言家的地址抄了他一份,说希望他去拜访一下吴少言家。 “那个小言……”父亲看着他没有说下去。 “怎么了?” “不,没什么。”父亲点点放在桌上的写着地址的条子,“记得去。” 因此,他很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吴少言的家。吴少言的家在一处治安不是很好的小区内,公寓楼大门的门锁看起来坏了很久,怎么按都不会响,他打算直接上去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叫住了他。“你是……中里吗?” 他转过身,吴少言爸爸的样子看起来老了一些,还胖了一些,见到他倒是依然露出了昔日一样的和善面容。 “叔叔好,我来看看吴少言,听说他病了?” 吴少言的父亲眼神闪烁着,“啊,对。中里啊,你来的不凑巧,少言病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和他妈妈去外公家了。” 是这样么?他看了看吴爸头上渗出的汗意,今天实在不是个烦热的天气,有时一阵风吹来都会让人打个哆嗦。 “是吗?再过段时间就期中考了,这两天有个小测验挺重要的,叔叔您帮我转告一下吴少言记得来。”林中里说完后看着吴爸。 “好,我会转告他的。”吴爸笑了笑,没有打算请他回家里坐坐什么的扭头就要上楼梯。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吴少言的家……纸上写是在四楼,402。他刚刚有看到一楼的结构,顺着那个结构找着402的窗户,刚巧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窗后快速离开的样子,随即,窗帘就被拉了起来。 他突然有点委屈。他好心跑来看吴少言的,吴爸拦着他就算了,吴少言也避着不见他。 吴少言家里什么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瞒着他他就会不知道,吴少言又被他爸爸打了么? 又过了几天,吴少言还是没有现身,他有试着打吴少言的手机。手机一直处在关机状态,好多天了都没变过。 这些天,他的脑袋里全是吴少言,想着自己怎么就那么不被人信任了,想着吴少言到底是为什么又被吴爸打了,想着吴少言到底伤的有多严重才会连学校都不敢来。面都没敢让他见到。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时候,都能看到吴少言满身是伤的样子。真是的,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他觉得五心烦躁,连书都看不进去。
第27页 林中里跑到吴少言班门口环顾了一下,问坐在门口的同学,“吴少言呢?”那个人看了看周围,“刚刚还有见他,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喂,你在别人班里乱晃什么?” 是,吴少言的声音。 林中里仔细的看了看吴少言,他还是原来的样子,也就头发比之前见到的要短了些。还是一样普通的眼睛,一样普通的五官,却让他的心脏跳动的不合常规起来。他把吴少言拉到过道抹开校服的袖子,胳膊上没有伤痕。 他想起那天避而不见的吴少言,之前的所有担心化为了生气,“你是要在家里生孩子吗?” “喂喂喂,我刚来学校,不用这么不客气吧?”吴少言察觉到了他的怒火,打趣着。 “我有去看你,你知道吗?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你爸又打你的?”到底是有多惨的伤才能在家养了那么久? “你怎么……”吴少言表示惊讶,过了一会后又自己反应了过来,“没什么大事。”吴少言挠挠头,靠近他耳边,“不要跟人说啊,我偷了家里的钱报了个画室被我爸发现了。” “你也知道我成绩不好,那报个特长总比考不上大学强嘛!” “你爸不同意?我记得你爸不是说过期中考考的好就让你去的吗?” “他是说了。他也说了学画没前途呀!主要是没“钱”途啦,挣钱挣得不一定多还死花钱。” “然后呢?” “我喜欢啊,我特喜欢,没钱途就没钱途,我想做我喜欢做的事,做一辈子。” 他竟然有些嫉妒能让吴少言如此直白表达感情的所谓“绘画”的这门学科来。 “那你现在怎么办?”吴爸都把吴少言打的那么狠了,想要说服吴爸估计是很困难的。 “瞒着我爸呗!我还能怎么办。我妈偷偷给画室塞了一笔钱来着,我以后定期去就行啦!” “啊”,吴少言想起了什么,双手合十拜託着他,“林大才子,您一定要帮我保密,我在此先谢过啦!” “切。”他笑了,“谁会闲的没事乱说啊?” 事情就这么定了。吴少言开始往返于学校和画室,老师们也默认了他的行动。特长生也就代表着在学校也有一定不上课的特权。他很少能见到吴少言。即使见到,也是吴少言不停奔跑的样子。吴少言总是在看到他后,跟他点个头算是打招呼,就急匆匆的走了。 直到某天,吴爸跑来学校把吴少言从课堂上又捉了回去。 东窗事发了。 坏了,他赶忙跟在他们后面一块走了。吴爸拽着吴少言走着,以少有的一脸凶恶的样子,拖着吴少言上了车。 林中里急忙招了一辆的车。他们回了家,吴少言被父亲连拉硬拽的拖回了家。随后,他摁响了吴少言家的门铃,开门的是吴少言的母亲,还是一如既往柔柔弱弱的样子,甚至都让人觉得她一脸病容。 吴爸把吴少言关了禁闭。在外面锁上了吴少言的房门,他试图求情,差点被头上爆着青筋的吴爸赶出家门。 “说,你报班的钱从哪来的?”吴爸插着腰大声吼着。 吴少言在门里拍着门,喊着“放我出去”,不回答吴爸的问题。 “说不出来你就一直待在里面别出来了!” 吴妈在一旁阻止着,“别这样,孩子还得上学。” 吴爸看了看他后,低声跟吴妈说了两句,他有听到“不打”两个字。 然后,吴爸对他说着,“中里,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么丢人的场面,你帮吴少言请个假吧,他需要好好知道教训。都这个时候还是快回去上课吧,是学生就去做学生该做的事。”说完就“客气”的把他请出了家门。 刚刚复学没几天的吴少言就因此,又一次的不来学校了。这下,彻底看不到吴少言的他也跟着又一次烦躁起来。 他实在是没什么办法,请教导主任出山做了一次家访。三天后,吴爸亲自把吴少言送到了班级的门口。 他上早操时就看到了吴少言背着书包,和吴爸一前一后的经过操场。早课过后,他迫不及待的找了吴少言。只是在隔壁班门口晃了大半天,也没见到吴少言的身影。 是不是又熘去画室了。他有些怅然若失。上次那个坐在门口的同学看到他后,倒是提供了一个信息,“你找吴少言吗?他刚说他有点累,要找个地方睡一觉。” 林中里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找到了吴少言,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见见吴少言,见到了,就能平息他浑身上下透着的那股,烦躁。 吴少言随意的躺在天台上,头上还盖着一本物理。 “喂,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看到吴少言急忙拿开书坐起来,心里有一种暗爽。谁让这个人,竟然毫无预兆的就可以折磨他这么多天呢?吓一吓吴少言不过分吧。 在看到他后的吴少言松了一口气,气愤的盯着他,“什么呀,原来是你,吓了我一跳。” 他从吴少言身下拿了一张报纸,坐在吴少言旁边。两人谈了一会后,重新拿书盖着眼睛的吴少言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的视线落在吴少言身上,吴少言的唇微微张着,令他莫名的心跳如擂鼓,他想起了早上做的那个和吴少言在一起无法言说的梦。醒来时的感觉就如现在一样,紧张,又有些心痒难耐。是什么,在他心里长出了芽? 他拿掉吴少言的书,心里想着要确认一些东西,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唇贴紧了吴少言的。 霎时,他明白了,自己对吴少言的感情不知何时早就已经变质了。 然而吴少言在他还没有收回的时候就睁开了双眼,他硬着头皮维持了几秒那个动作后,抬头坐了回去。吴少言懵懵的坐起身,带着一丝还未清醒的睡意,却又红着脸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是他知道就好了。这可笑的,不可预料的心啊! 他看着吴少言笑了,“想这么做就做了。”说出这种话,会被吴少言揍的吧?会被以为,他是在捉弄人。他准备好要承受吴少言的怒火。 等着他的不是怒火。 吴少言拿起背包和书,离开了天台。 看着吴少言走了的林中里终于不再崩着他那张自认无懈可击的笑脸了。他捂着心脏,摊在地上。默默念着,安抚着,想让心脏跳的慢一点。 吴少言没有沖他发火。 他可以,因此对吴少言有些期待吗? 第20章 变故 林中里怀着心里隐隐的怒气,推开了372班的大门,“吴少言!你给我出来!”课间十分钟,本来喧闹的教室因为他这一声吼,立马安静了。所有人的视线先是在怒吼的他身上,然后就一齐投到了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吃着东西的吴少言那里。 吴少言正咬着一块饼子,嘴巴都忘记了动,像一只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听见他说的话后,默默站起身来,看起来还有些迈不出脚,直到被吴少言的同桌推了一把,踉跄了几步。他看向那位同桌,那人对着他露出极为讨好的笑。
第28页 啊,他的形象……他突然明白整个教室里的人都这么畏惧的原因——他的脸应该是是崩了没错。 林和里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看着低着头慢吞吞走来的吴少言。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有办法让他一不小心就露出“真容“呢? 他把吴少言带到学生会休息室,拿出一张粉红色的信纸,“这是什么?” 吴少言回避着他的目光,“……我……我哪知道。” 自从他前天亲了吴少言后,这个人就一直对他避而不见,他确实想到了这种情况,本来想逮住吴少言跟他撒个谎,就说自己是开玩笑,这事就过去了。毕竟,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男的心动,还是打小就认识的人。林中里自己也有些接受不了,其实还并没有打算和吴少言发展成什么关系。没成想,隔天,一枚粉红粉红的信封就出现在他的桌子上。那个女生是吴少言班里的,放学后,他以“有喜欢的人”为由亲口拒绝了那个女生。 女生哭了,“你不要骗我,不喜欢就说不喜欢我没关系的。” 骗?骗她干什么?“我真有喜欢的人。”他十分诚恳的对女生说着。 “你骗人,吴少言……都说了……你最近……没……女友。就是……听了……他的话,我……才来……跟你……告白的。”女生抽抽噎噎的说着。 吴……吴少……吴少言? 吴少言?? 他昨天才亲过的吴少言?! 他顿时觉得无名火起,就算那人以为他是在捉弄人,也不用隔天就往他怀里塞人吧! 他好好的跟女生解释了只是暗恋没在一起如何如何,总算安抚了女生。临走时,女生竟然顶着红红的眼睛握住他的双手,“要加油哦!” 啧,他还被人安慰了。 他揉了揉头,吴少言在他面前不停闪躲着他的眼神。他一时烦躁,托住吴少言的下巴强迫那人看着他的眼睛。 吴少言晶亮的眸看了看他,像一只小兔。那人的视线下移到他的唇上,随后就咬咬唇,想从他的控制中挣脱出来。 那人酡红着脸想要挣脱的样子……看起来……该死的诱人。他想起了吴少言那柔软的唇的触感,控制住了自己再次欺上去的冲动。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完了,这样下去可能朋友也做不成。先搪塞过去再说,日后——他会慢慢的“提点”吴少言的。 “前天对不起。”他跟吴少言道了歉,“我就是好久没见你,想捉弄你一下。” 他向吴少言鞠个躬,半天没起身也没听到回应,他愣了愣,稍稍抬头看去,正好和吴少言的视线对到了一起。吴少言像触了电的小白鼠一样弹了开去,一不小心还碰到了摆在桌子上的一叠文件。看着慌乱的吴少言在地上摸索着捡文件的样子,他笑着摇了摇头后就帮着那人一起捡。 “原谅我了吗?”他把文件放到桌上,拉了拉吴少言的衣袖。 吴少言本来在整理文件,听到他说话以后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欲求不满’所以才捉弄人的。原来……你是欠揍。” 吴少言拖着他走出休息室,“来来来,好久没打过了,这次肯定我赢!竟然敢把我初……”吴少言住了嘴,脸涨的通红。 “初?初什么?初吻?”他任由吴少言拉着他,看到那人卡壳后打趣的补了一句。原来是初吻啊,吼吼吼吼。他觉得今天的开心可以抵过那么多天的不爽。 吴少言的表情十分值得玩味,拉着他去了操场,“咳,让你感受一下单身狗的愤怒!”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平分秋色。 林和里躺在草坪上喘着气,看着碧蓝的天空,“看不出来啊,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你不是好久都没去过跆拳道馆了吗?” 吴少言坐在边上弹了弹他露出来的额头,“啊!”他吃痛的捂住头。 “这是你捉弄我的代价。”吴少言的脸背着光看着他,亮亮的眼睛里没有了刚刚的芥蒂,他舒了口气。没关系,来日方长。 那时的他以为他们还会有很多时间,只是没有想到,变故来的时候,总是会让人措手不及。 星期六的早上,他还因为难得的假期睡的很香——自从升上高三,他们的一个月只有一天假。 外面突然传来了盘子碎裂的声音。而且不是一个,他听到噼里啪啦连续不断的声音,像一叠盘子依次的掉到了地上。 他胡乱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厨房一片狼藉,地上全是陶瓷碎片。母亲的手上都是鲜血,弓着腰,一只手抱着自己的胳膊。 父亲在一旁站着,也不说话,也不过去帮忙。 他急忙翻出家里的医疗箱想要给母亲上药。母亲拒绝了他,用流着血的手握住他的肩,“小里,你要跟谁?”母亲的双眼不停的往外流着泪水,很是伤心的用手摸了摸林中里的脸,“你爸爸……他不要我们了。” 原来这一天还是会来临。他有些释然,但也真的很是难过,他没有想到这件事真正摊开后还是会打击到他。 父亲在一旁插话,“小里,别听你妈瞎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不要你们的。” 母亲的情绪开始崩溃,“别演了!邻居都看到你们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父亲拿起医疗箱,“你先上药,别说那么多。孩子还在呢!”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要我们了,小里,你爸被不知哪里的女人迷住了心了!你跟妈妈走好不好……我们一起走吧。” 父亲抱住妈妈,不顾她的挣扎强制的抓住她的手,“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你妈上药?” 林中里急忙打开药箱。这是他第一次现场目睹父母的吵架场面,一时有些难接受。他刚上完药,门铃就响了起来。他约好今天要和吴少言一起看书的,看来家里是不行了。他看着已经平息下来的母亲,请求了一下后就走了出去。 “抱歉,今天家里不太适合学习,我们去图书馆吧!” 他和吴少言走了没几步路,母亲散乱着头发,穿着家居服从里面沖了出来。 变故就是那一刻发生的。父亲竟然没有抓住愤怒的母亲,或者说,他那时也不知道原来母亲早已了解了那么多。 来不及阻止,母亲跑到他们面前,用缠着纱布渗着鲜血的手抽了吴少言一耳光,差点把吴少言打到地上。吴少言的一边脸立刻就肿了起来,上面还有一点母亲手上的血迹。 “狐狸精的儿子!你妈呢?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母亲摇晃着发愣的吴少言。 吴少言捂住自己的脸,霎时间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正在发狂的母亲。 他也被吓到了,脑袋里嗡的一下就炸了开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第29页 “小言,对不起。”父亲沖了过来连拖带拽的把母亲拖回家里,就这样也阻止不了已经跑出来看热闹的邻居们指指点点的声音。 吴少言突然扭头向外跑去,连招呼也不跟他打。 “小言等等我!”他也一块儿去了,今天的情况已经够乱了,他不能让事情进一步恶化下去。 吴少言的母亲在家里洗着碗,他们两个气喘吁吁的跑到家里时,吴妈十分的讶异,“你们……小言,你的脸……” 吴爸就坐在客厅,看到他们来,好奇地站起了身。 吴少言的脸上,红印明显,只是吴爸离得远,没有看到。 林中里阻止了急欲开口的吴少言,“……叔叔阿姨好,吴少言他忘带了一本书就回来了。脸是……刚刚跑得太急,撞门框上了哈哈哈……”他打着圆场,用力捏着吴少言的胳膊,使着眼色,一起去了吴少言的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里面,房间不是很大,床脚有一个画架占据了极大的位置,上面画着一些彩色的瓶瓶罐罐。自从上次教导主任拜访过后,吴爸似乎对吴少言要学画也没那么抗拒了。 他把门关住低声跟吴少言说着,“你爸还在那呢,你想让你妈挨打吗?” 他拽住抗拒的吴少言,“我们出去,这事问我爸比较好一些。” “你放心,我会看着我妈,你怎么问我爸都可以。” 他再次领着吴少言回到自己家里,母亲吃了安眠药已经睡着。父亲略显疲惫,看到他们后还是邀请吴少言一起坐在沙发上。 林中里没有想到,母亲的反应会那么激烈。他一直以为,父母间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父亲在冗长的沉默后开了口,“对不起。” 他的心慌张了起来。 第21章 离别 “爸,你怎么能——”林中里的话刚说出口就没了下文,发生这种事情是他始料未及的,不知道如何才能从容面对。他转头看向吴少言,那人紧握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一言不发。从眼神中透出的慌乱和双手用力的交握至颤抖出卖了那人不安的心。如果他是吴少言,会怎么想呢?朋友的父亲和自己的母亲……天,他想到吴少言可能的反应就恐慌的害怕。 “本来没打算让你们知道的,想着至少要瞒到你们高考结束。只是……” 只是,总有多嘴的人来搅浑这本来就不是很清的水。 吴少言站了起来,对着林中里,“阿里,你去看看你妈妈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叔叔说。” 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吴少言坚定的眼神后,就改变了主意。 “……好。”他逃了,因为那里有着他不可想像也不愿知道的,令人混乱的未来。 林中里打开卧室的门,灯光十分昏暗,他只能看到床上一块窄窄的凸起,他在门口待了一会,渐渐适应黑暗后,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母亲身边。母亲的被子掀开了一角,他抬手帮母亲掖好被角,然后就发现了一个十分明显的怪异之处——他没有听到来自母亲的呼吸声。睡着的人应该和平常是不同的,呼吸声会很明显。而母亲的,微弱到近乎听不到。 “妈?妈?”他试着摇晃母亲,她的肩膀有些发凉,怎么摇晃也晃不醒。打开床头灯后,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床边的地板上,早已有一小块还在不停扩张的血迹,他有半只脚就踩在上面。血迹边上,还有一块在灯照射下闪着寒光的剃鬚刀片。他掀开被子,母亲放在身下的那只手悬在床边,鲜血正从手腕伤口处不断流出,浸湿了床单和盖在上面的被子。 “爸!爸!”他赶忙大喊着喊父亲,一面用手握着母亲不断流血的伤口。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林中里心里慌乱的默念着,他突然好像明白了家人对他的重要,突然好像明白了父母对他的伪装——他宁愿伪装,也不要这,血淋淋的真相啊。闻声赶来的父亲看到了那种惨状后,立马背起了母亲,“赶快送你妈去医院,把车钥匙找出来。” “好!”他扶着被父亲背着的母亲准备出门,站在卧室门口看到地上鲜血的吴少言突然晕倒在了地上。 “小言?”他赶忙扶起吴少言,拍拍他的脸。 “他应该是晕血,车钥匙给我,我去医院,你在家里陪着他。”父亲用极快的语速说着。 送走了父亲后,林中里才来得及照顾刚刚被他扶在墙边的吴少言。家里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母亲留下的血点还有沾上血的慌乱的脚印。他坐在吴少言旁边没有血迹的地板上,过了一会,闭着眼睛的吴少言说话了。“你爸和你妈走了?” “嗯。”林中里也学着吴少言的样子,一手搭着膝盖,头枕到墙上闭着双眼。母亲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母亲平常真的看不出来怀有那么强烈的感情以至于可以像那样被冲击到想不开。 “……对不起。”吴少言的声音打破了家里无声的寂静。 嗯?为了什么? “你在道什么歉啊,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吧!”他不明白吴少言道歉的原因。 吴少言收回靠在墙壁上的头,“那天,我妈刚进门又被我爸打了。嘴磕到门板上,掉了三颗牙。是我出门找还没有走了的叔叔,请求他带我妈去医院的。” “我没有告诉叔叔我家的情况,只是想请他救救我妈,让她能暂时逃离我爸。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所以那天父亲才会对着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切。”他低低的苦笑着,“是吗?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父亲的心也从来不在母亲身上。 “和你没关系,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起身向吴少言伸出手,拉着那人起来。 “你做的事情不过是无数可能的一种。” 吴少言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好些了吗?”吴少言竟然晕血,之前倒是也没什么机会知道。 “嗯。”吴少言看了看地板,“我帮你擦地板吧!” “别,万一你又晕了呢!”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他该做的。“你去沙发上坐着就好。” 林中里找出了墩布和水桶,一点一点的拖着地板上的血迹。“你刚刚,和我爸说了什么?” 他还是有些好奇。“请他以后不要再见我妈了。如果我爸知道这件事,我妈就活不成了。” “是这样啊。”他尝试着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但是凭他现在的身份,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太少。 “阿里。”吴少言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喊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 “我也不会再见你了。” 他拖地的动作停住了。“……为什么?” “我没那个脸。” 他慌了,把墩布丢到地上,“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和你没关系!”
第30页 “怎么可能会和我没关系!你家明明那么一团和气,那么温暖,却被我给破坏了!” “不是的……”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小言,你没错,没错。”林中里拍拍吴少言的肩安抚着他,吴少言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说着。“要不是我……如果不是我……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会的。”吴少言还在抱着肩一旁念着,仿佛陷入了他自己的世界。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看着小言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突然吼出了声,“那都是假的!” “什么……假的?”吴少言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问了一句。 太好了,总算把吴少言从那个状态剥离了出来。 “小言,你听着。”他握住吴少言的肩,“所有这一切跟你毫无关系。我爸妈早就貌合神离很久很久了,其实我妈的那种反应我都觉得很奇怪,我妈平常真的没有那么看重我爸,他俩的衣服都是各洗各的。他们两个本来也就没什么感情。那天在你面前,和平常在我面前都是一样的,都是装出来的!你没有破坏什么,我们家,本来就不是什么幸福之家。”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就算他们是伪装的,好歹他们愿意在你面前假装,愿意装的幸福,不让你受伤害。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吴少言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再也无法伪装的很幸福了。” “对不起……我会离你远远的,我会求他们不再见面,让阿姨不会再因为我们家做这种事……对不起……对不起……”吴少言不住的向他道着歉,卑微的说着每一句话。除了道歉,那人的嘴里好像再也没有其他的词彙。 烦死了。 令他们变成这样的父母很烦。 现在这种无法逆转的情况很烦。 眼前这样卑微说着话的吴少言更是令他烦躁到极致。 “对不起,我唔……”吴少言还打算要继续道歉,再也忍不了的他欺上前,把吴少言推到身后的墙上,嘴稳稳的堵住了那人不肯停歇的话语。” “唔……”吴少言挣扎着,反抗着,用力的推开他紧贴着那人的胸膛。他把那人的手抓的很紧,嘴上不停的纠缠着吴少言。 他用力的磨蹭着吴少言的唇舌,不顾技巧,只求占有的不停侵略着吴少言嘴里的空间。渐渐的,他尝到了血腥味,不知是他们两人谁的血,在唇舌之间交替的渗透着。 吴少言的力气很大,但他仍然用尽全力的锁住那人的手,那人的身体,和那人的腿,让那人与他之间再无一点缝隙。他抱紧吴少言,对着那人的左耳恳切的说着,“求求你……别离开我……”他的声音带着好多份的哀求,只希望能够沿着左耳传达到那人心里去。 “我喜欢上你了啊……” 啊,说出口了。 本来没打算,这样让吴少言知道他的心意的。 “这……不可能的……我们……都是男的啊……” 吴少言幽幽的说着,“这样是不正常的……” 呵呵呵…… 什么是正常?什么又是不正常呢?那也不过是人们对所知事物下的一个,模糊的定义而已。 他早在发现自己感情的时候,就把这一点抛诸脑后了。他的心不会听从他的指挥,喜好自由行动,那他也只好随波逐流。因为在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跟着他的心走到了一个无法回头的地方。 那个地方有吴少言。 只要有那人在,就够了。 他抚上吴少言的胸膛,又拿起那人的手贴到他胸前,啊……心脏穿过肋骨、肌肉和皮肤,在他们手下震动着。 “看,我们的心,跳的一样快。” 他抓紧吴少言想要摆脱的手,“这是不是代表着,你有,一丝丝的,喜欢着我呢? 吴少言抽回手,慌乱着眼神,又一次的逃了。 他站在那里,听到身后门大力关上的声音。 然后,那竟然,就是他们八年前最后一次见面。 第二天,吴少言一家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回来了。 第22章 想念 “餵……这个是不是有点过?能不能给我松开,我是病人不是犯人好吗?”林中里躺在病床上,身上缠着好几层压制精神病人才会用的捆绑带。面前,自己的主治医兼大学同窗好友左宁正一脸生气的训斥着头低的快要钻到地上的魏皓之。 “你能不能长点心!啊?这个混蛋说要走你就走啊!他是主治医我是主治医啊?他中的是枪伤,枪伤哎我的小魏呀!你居然敢因为他一句话就带着他跑那么远,哼,你们要再迟一点就别回来了,直接带他去殡仪馆,骨灰盒的钱我出!”左宁本来就是个大嗓门的,引得有些护士都开始在门口探头探脑,好奇的跑过来看热闹。 “可是……那是学长说的啊……”魏皓之弱弱的回了一句。 左宁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拿起病历本就往魏皓之头上砸,“就他是学长。我不是,我不是你学长吗!这个学长说的话你怎么不听啊!啊?” 魏皓之一脸“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只要是个学长是个哥就能欺负我还搞的我里外不是人还不能还手”的表情,防御着肌肉男左宁的攻击。 魏皓之本来是医学院一年生,当时科科红灯。某天偶尔被他得知其实魏皓之本来是想报警校的,被父母阻止后就以这种方式消极反抗。后来被他一撺掇,也算是鼓励吧,收拾行李重来了一次高考,总算去了魏皓之梦寐以求的警校。只是就算去了警校,也不知为什么,和医学院这边的关系也没丢,一直联繫着。同学会的时候还会一起跑来玩闹,又加上他们几个在一个城市里工作,大家也都熟悉了起来。 林中里在一旁看不下去,“真是我说的,你就别打小魏了,脑袋本来就不好使,被你一打,还怎么去追警局里他那个警校小学妹呢!”林中里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找着绑在他身上带子的连接处,想把它解开。 左宁一把按住了林中里好不容易伸出来探向床板的手,“怎么,这回又想跑去哪呢我亲爱的同学?” 林中里怒了,“我上个厕所怎么啦?你都绑了我快两个小时啦,是想憋死我吗!” 左宁一言不发的给林中里检查着伤口。捆绑用的带子已经解开,被左宁收了起来。过了一会左宁给伤口上覆着药,低头冒出一句,“我发现你现在脾气越来越差了,往常这种情况你不都是特别优雅特别绅士的吗?” “来来来你告诉我,上厕所怎么才能绅士的说?”林中里手枕到脑后,一脸无语问苍天。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还没多久就又一次行踪不明生死不定,换谁还能维持什么优雅绅士的形象啊?他现在只想伤口快点好,然后逼着魏皓之把吴少言的行踪给查出来。对,他不信。他是绝对不会相信小言会甘心就那样烧死在琴房里的,那具尸体不可能是小言的,绝不可能。
第31页 左宁重新给伤口贴好,“好啦,这回在我说可以以前连这个门都不许出!” 林中里看着左宁手上的戒指,“最近学妹还好吗?” 左宁白了他一眼,“什么学妹?那是我媳妇儿,叫嫂子!” “那我的嫂子你的媳妇儿我们的张医生最近如何呀?”林中里随即改口,实在是因为左宁的话太酸。 “刚生完孩子,在家歇着呢!” “哦,那现在你的小金库还剩几个?”左宁自从结了婚后,就很少和他们这些同学聚会,一聚会必定要逃单,他们齐心抓住了左宁才知,结婚以后,左宁基本没有金钱上的自由,小金库什么的都快枯了。 左宁一听这话有些炸毛,“瞎说什么大……话,没金库,我的工资一向全数上交给我又亲爱又敬爱又可爱的左夫人了!” 林中里眯了眯眼,“你为什么突然一下说话又这么噁心?”他实在是习惯不了从肌肉男嘴里冒出的这种话。 左宁一脸神神叨叨的靠近他,“我跟你说,我老婆有天眼,我在外面有什么事她都知道。” 天眼?怕不是收买了哪个小护士了吧! 左宁和张医生是公认模范夫妻,两人十分恩爱。就算张医生怎么管钱管的紧,左宁也一脸甘之如饴,“那是我太太爱我的表现。”只要一提及左夫人,左宁就腻的恨不得满嘴是蜜,快要闪死其他的同学了。 “你走开,别在我面前放闪,要我去点火把吗?”一看到左宁那样子再想起那个没良心的人,他捶心肝啊,吴少言的性格怎么就那么别扭呢!他记得晕倒以前,吴少言恢复了记忆,他还没来得及,多和那人说说话。他想多听一点那人的声音,骂人的话也好生气的话也好……什么都好。 “你那个……发小的事我听说了,你……还好吧?”也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凝重,左宁试探着问了一句。 “大学的时候你就很奇怪,明明对每个人都很好,喜欢你的人也不少却一直单身,我真的没想到是因为这样。”左宁是让他当时可以将吴少言调到vip病房里的那个人,也就是因为那次,他长久以来对吴少言的想念被左宁一眼看穿。 他苦笑着。 那天,母亲是救了下来,然后不知怎么想通了,和父亲签了离婚协议书。父亲净身出户,只是每月固定会打钱。他试图从父亲口中问出吴少言的消息,父亲却说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和吴妈妈联繫过了。 他依照之前的打算上了医学院,本硕连读七年,期间不停的寻找着吴少言,然而不论他问谁,都没办法得到吴少言零星半点的讯息。 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有高中同学说,曾在a市见到正在工作的吴少言。他就像失心的人一样不顾当时的直博名额,报考了魏皓之所在警局的法医。 所有人都不理解他当时的行动,左宁还骂他是脑袋里长了泡才会放弃大好机会。他不这么想。吴少言走后他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没了意义。只是维持生命的话,定时吃饭定时睡觉就足够了。可是,除了这些,他的人生好像再也没有了必须要做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靠近,他都不会有心动的感觉。 他喜欢着小言,他也觉得小言应该是喜欢他的。可他们却没有在一起。那人离开了,他的心上破了一个大洞。久而久之,琐碎会填满它。只是每次想起那人,听听自己的心,总会有填不满的空间发出声响。 那种声响渐渐的快要逼疯了他。 小言小言小言小言! 他无数次在心中吶喊着那人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让吴少言听到似的。 吴少言当然没听到。 再次找到吴少言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吴少言的家距离他的租房就只有两个街区。明明距离那么近,他们却从来没有遇到过。 那这次呢?是命运的又一个玩笑吗? 魏皓之拿着一个档案袋走了进来。这是他们曾经的约定,如果检验结果出来可以第一个让他知道。 “怎么样?真的是他吗?” 魏皓之勉强的笑着,“不是,他们一定弄错样本了。” 他夺过魏皓之手里的东西,略显暴力的撕开了它,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经检测,两样本为同一人的概率为99.9997%”。 一辆车停到了一家早已停业很久的跆拳道馆门口,林中里从车上下来,看了看那已经沾了一层灰的大门。父母离婚后,跆拳道馆也转让给了别人,后来经营不善,就成了这个样子。他推开大门,里面早就已经换了装潢,不复过去模样。 他只是想在这里感受一下小言存在过的痕迹,只是那种痕迹经年累月,早就随岁月风化了。 看到那张检验单后,心里那残存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林中里在伤好了以后,就开始进行所谓的回忆之旅,他回了老家,去了学校,跆拳道馆和吴少言原来的家,只可惜每个地方都陌生的不行,根本无法平息他体内那疯长的想念。 他之前见到吴少言后就把那人过去八年的行踪全部调查了一遍。吴少言没有去美大继续画画,他们搬家没多长时间,吴妈妈就离开了。然后吴少言的父亲被检出癌症,为了治病才来到这个城市。吴少言想当然的辍学了,为了挣钱治病,做了几年别人的保镖后,又去给盛天平做了司机。 后来吴爸去世,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吴少言就以那种形态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甚至跑去吴少言父亲的墓前敬了一杯酒,好像这样就能见到吴少言的灵魂什么的。 林中里对这样荒诞的事情却顽固的相信着,除了相信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他摇着头想离开墓地,也许是风太过强烈,从吴爸的墓碑后面,吹出来一束夹在墓碑后面的小黄花。林中里拿起那束小黄花端详着,脑袋里浮现的是一个不可能的奇思。 他就那样想着,以至于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好久,才终于接了起来。 “学长,你现在在哪呢?”魏皓之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焦急。 “怎么了?”现在还会发生什么事,还会有什么事值得他关心? “有个脸上有疤的人来警局自首,说那晚是他杀了陆展笙!而且,他手上还有另一个黄铜烛台,上面有言哥留下的血手印!” “那又怎么样?小言已经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那人说,是言哥逼他过来的!” 他看了看手上的黄花,真的吗?那人,没有死?! 第23章 转机 吴少言躺在沙发上,睡得并不安稳。大清早,正准备上班出门的林中里即使距离那人不近,也能看到渗出吴少言头上那细细密密反着光的汗珠。 “不……不……” 不知道一直纠缠着那人的噩梦究竟是什么,他只能紧紧握住吴少言的手,希望能把力量渡给饱受折磨的那人——就像之前的好几个夜晚一样。林中里用衣袖口给吴少言擦了擦汗,摸摸那人的额头,过了一会,吴少言像是安定了下来,表情也不再那样的不安。
第32页 周围十分的安静,只有钟錶在滴滴答答的响着,他服从自己的欲望吻上那人的额,那人的唇,低声呢喃着,“没事的……没事的……我会在这里……一直在这里……永远陪着你……” 他从房间拿出一本书,戴上眼镜,坐在沙发边的地板上,背后靠着吴少言的体温。先请个假吧,等这个人能稍稍睡熟一些再说…… 过了好久,一只手按到了他的头上。转过头后,吴少言黑黑的像小灰兔一样的眼眸直直的看着他。一切好像回到了那天的学生会休息室里,如果能回到过去,他要重来一次,那天就应该告白的……那天之后,他就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没关系,索性不是太迟。还好,一切可以再重来。 林中里合上书,笑看着吴少言,“哦?醒啦?” 警局里,一个脸上有三道疤,看起来很是精瘦的男人被铐上了手铐,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打着呼噜。 “他这心是有多大才能在这儿睡着?”左宁走到正在玻璃窗后观察疤脸的林中里身边,抱着肩说着话。 “我也觉得,这人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还有……”林中里扭头看了看左宁,听不到后续的左宁把耳朵偏向林中里,“嗯?还有什么?” “你不去上班来这儿干嘛?”接到魏皓之电话后他就赶过来了,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翘着二郎腿坐着的左宁。 “我刚下夜班。”左宁打了个呵欠。“我也不想来啊,还不是小魏说怕你见了这人精神失常闹出什么事,我才来的嘛!” “你要干嘛?不会又想把我绑起来吧?”那个绑精神病人用的带子特别难挣脱,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不。”左宁活动活动手腕,拔了拔手上的关节,“万一出了事,直接敲晕带走。” 林中里立刻退开,到离左宁三步远的距离站定,“你离我远点。我是那么控制不住脾气的人吗?” “原来可能不是,最近……嗯,看不出。”左宁摇摇头,又朝林中里走了一步。 他们正推搡的时候,魏皓之和另一名警察进入了审讯室,摇醒了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 “你叫什么?”魏皓之的声音从玻璃那头传来。 “王长川。”疤脸吊儿郎当的回答着。 “年龄?” “三十三。” 听到那人出声,玻璃后的林中里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我见过这人,还被这人打了很多下。” “他?打你?你不是开玩笑吧!”左宁指指玻璃,又指指林中里,“你哎!你不是大学社团里武力值最高的嘛!” “当时为了引开追我们的人,我跑到那个黑公司后院里打算翻墙出去的,结果……现在想想,我应该是看到了小言,一时没留心,被这个王长川偷袭了。” “啧,真想看看当时你是什么样。‘震惊!某黑带高手被人暴打毫无还手之力竟然因为是……’。嗯嗯,这个标题不错。你说我要不要去uc申请个兼职,还能赚点外快呢!” 林中里甩了眼刀过去,“……想死吗?我送你一程?” “不了不了,咱俩谁跟谁,外快哪有你重要!”左宁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表示停战。 魏皓之还在问讯,“是你杀了陆展笙?” “对。” “怎么做的?” “那天晚上老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让我跟在吴少言后面,我看到那傢伙跑了出去,门都没关上,就进去看了看情况。然后,就看到那个陆展笙正在收拾行李,我就随便找了个硬东西把他敲死了。”疤脸毫无感情的,像是照着台本棒读着一样。 “那你拿过来的这个烛台呢?为什么会有吴少言的血手印?” “嘿嘿嘿~”疤脸突然邪邪的笑着,“你猜啊!” “他们用的方法有问题,对这种人需要的是刑讯逼供,我去去就来。”林中里说罢就打算出门右拐进审讯室,被左宁一把拉住。 “你傻啊,那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人打一打就能招吗?” “不打不是也没招出来什么吗!就这么要问到什么时候才能问出小言的下落?” 林中里说罢就拖着左宁往审讯室门口跑,别说,门还真被他拉开了。 门一开,狠劲拦他的左宁也意识到没拉住停了动作。审讯室里面三个人的视线全集中到他身上。魏皓之一付大难临头的样子向天上拜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这次他和左宁都能过来,还是多亏了魏皓之瞒了顶头上司来着,唔,待会请魏皓之吃个饭吧…… 门都开了,不进去的话也太不好玩了点。 “咳、咳。”林中里清清嗓子,拽开左宁的手,走到疤脸面前,“还记得我吗?” 疤脸歪头看了看林中里,恍然大悟的伸出手指头指着,“哦?我认得你!” 这个男人又转头向魏皓之他们说着,“你们都走开,我只跟他说。” 一阵慌乱的清场过后,审讯室里只剩下了林中里和疤脸两人。左宁在离开的时候,警告式的看着他,用两个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转过来指了指他。林中里点点头,这么多人看着,能做出什么事,顶多待会趁人不注意打疤脸一拳而已。要是当时疤脸没把他打晕,说不定早就能和吴少言见面了。 “说,小言在哪?“林中里打算摆着黑脸,刚刚那种不痛不痒的审讯,这种人哪会怕。 “嘿嘿嘿嘿……吴少言?”疤脸不再一脸毫不关心的样子,表情扭曲了起来,“啊啊,你有见过我带来的凶器吗?” 看那个做什么,那个只会让他觉得心痛。 “那是吴少言逼我带过来的!专门给你的!嗯……他说了些什么呢?‘别找我’?” “哈哈哈哈哈……”疤脸突然一阵狂笑,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我竟然还有被那个人威胁的一天……” “如果人是你杀得,为什么还有这样一个烛台?” “啊,现在是这样吧……我负责把事情解释给你听,你呢,负责叫那群人赶快把我送进监狱,越快越好。” “等你解释完我相信有很多人都十分愿意送你去。” “好!烛台是这样,我呢,把陆展笙敲死以后,就擦了擦摆回原位去了。后来想了想,不对呀,这本来就应该是那小子干的事,凭什么我替他擦屁股!我就又顺了一个烛台,那本来就有一对,拿错了,呵呵呵呵,你说人蠢的时候是真蠢啊……怎么能拿错了呢?” 疤脸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有些心智失常的样子,嘴上不停的说出了很多事情。 “然后,我就在那陆家边上找了个暖气管的夹层,躲了两天。那个傻子都不知道躲摄像头,多笨哪!我竟然,被那么笨的人威胁了……哈哈哈哈……总得考虑一下这些东西,犯事了后证据才少嘛!”这也就是为什么陆展笙家里只有吴少言出入的原因吧……他的小言,果然是不可能会杀人的。
第33页 “后来我知道那个笨小子昏迷在医院里,就找了几个小弟,帮我借那小子的手一用,用我从陆展笙身上拿的血,印个手印呗。” “虽然没让那小子替我顶罪,不过,老大用那东西把那小子又骗了回来。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一只任人宰割的狗竟然还能反过来咬我们一口……哈哈哈哈哈……” “……那小子现在可是厉害了,蜂后跟前的红人啊,谁不怕?我怕啊,我怕的要死呢!” 疤脸说完大声的笑着,笑完后用拷着手铐的手抹抹眼泪。 “如果是吴少言逼你过来的,那琴房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就是那具尸体的检验报告书令他差点绝望。 疤脸突然收回了他近似癫狂的表情,庄重的拿拳头锤了锤胸口,“我们的组织是无所不能的。” “噼啪”一声,一颗子弹在窗户上留下一个小圆孔,射入疤脸的胸口里。疤脸庄重的脸开始变得诧异,捂着被子弹打中的地方,一瞬间那人的脸上悲愤交加,“我什么也没……说……” “小言到底在哪儿?”他紧忙走过去对那人做着急救,一边逼问着疤脸。 “他不会再回来了……”说完这句话后的疤脸停止了呼吸,瞳孔也开始散开了。 又是一颗子弹。 他记得,当初盛天平就是这么死的。 魏皓之他们沖了进来,扑到疤脸那里。“不用救了,已经死透了。”林中里的手上还有那人的血。 “小魏,你去俱乐部的时候有带狙击手吗?”林中里渐渐确定了一些事。 “……啊?”魏皓之被有人敢直接在警局里杀人的事实震的有些呆。“没有……” “是吗?我想也是。” 到底是多残忍的组织,自己人也杀? 第24章 循迹 他总是在晚上七点故意卧在吴少言新租房的门口,两天的同一时间里总有一个老太太从过道的尽头走过来,以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每每这个时候,林中里都会沖那个老太太笑笑。老太太看到他笑后总是摇摇头,“这么好看一小伙子,可惜了,原来是个傻子唷……” 林中里:“……” 没事,为了不弄丢吴少言,他忍! 第三天,林中里拿着一瓶酒打算依样画葫芦的时候,吴少言家门口,早早的蹲了一只看门的小傢伙。 “你……”这个人……好像是见过的。在他还不确定的时候,小傢伙先站了起来,“啊,哥,你好呀!” “……你认识我?”林中里不记得什么时候和这个人交谈过。 “当然啦,上次我和吴哥喝酒的时候,你不是在我哥身后站了半天来着吗?” “啊……你就是那个……”让林中里看着特别不爽的小子。竟敢在他面前抱着小言不撒手,难怪从刚刚开始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青笙向林中里眨眨眼睛,“怎么样?那天我给你制造的机会不错吧!” “……你是故意的?”看错了,林中里突然发觉这可能只是个善良可亲的小天使来着。 “当然啦,我的酒量哪有那么差!” 嗯,小天使认证。从现在开始,青笙正式被划为友方。这可是十分宝贵的战友资源一枚啊! 两人当即确认了眼神,一起共叙战友情,顺便互存了手机号。 林中里把怀里的酒拿了出来,拜拜土地爷然后每人身上洒了一些。 之前那个老太太又一次走了过来,不过这次掩着面绕着他们两人走了过去,边走边说,“这家人真惨,从哪招来这么两个傻子唷……” 青笙和林中里听到后手都抖了抖。 ……没事没事,就当没听到。 “……这就够了吧?闻起来挺像喝醉了的。”青笙对着仅剩下小半瓶酒的瓶子喝了一口,然后把酒瓶递给了林中里。 “够了够了,再喝两口的话绝对不会穿帮的!” 剩下的酒被他们两人分着解决掉后没过多久,熟悉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来了!林中里和青笙做着无声的交流。 收到!青笙默默点点头。 “哼,你不就是那个借着酒醉揩油我家小言的小子吗?”林中里把衣服垫在地上,揉乱头发,对青笙使着眼色。 “哦,你不就是那位让我哥朝思暮想憋到内伤的人吗?”青笙完美接收。 干的漂亮战友!果然,有战友就是好啊…… “餵?哥,你有空没,能不能和我见上一面?”林中里从审讯室出来后,青笙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其实还沉浸在刚刚的冲击里。魏皓之正在手忙脚乱的处理着什么。刚刚他还借了工具,从疤脸胸前取出了一颗子弹——那是一颗特制的子弹,没有型号记录。 “有空,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也有些事想要问一问青笙。 “我们见面再说。” 他们在咖啡馆约好见面,上次见青笙时,还是在大半年前他们办的小言的追思会上。 一见到林中里,青笙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徽章。 “这是……” “蜜蜂?”在一旁半晌都没出声的左宁饶有兴趣的拿着徽章观察着。 “这位哥是……” “不用理他,就当是个摆设就好。小言的事他也知道所以没关系的,你说吧!”林中里从左宁手里抽出了徽章放回到桌子上。 “说这种话我会伤心的!”左宁说,“我老婆最近回了娘家,我无聊嘛!” “那你就呆着吧。”林中里把咖啡推到左宁跟前,拿起徽章问着青笙,“这枚徽章是什么?” “咱俩装醉那天我不小心丢在吴哥家里的,后来出了事,这枚徽章我就再没见过。直到前两天,有人把这枚徽章给我寄回来了。” “哥,你说,我哥是不是没死啊……”青笙眼里泪光闪动,“这两天我总想着,说不定我哥没死,才把这东西又给我寄了回来。可是,如果他没死的话,为什么不回来呢?” “我也觉得,小言应该没死,可是……”那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有人改了检验报告吗? 林中里脑里的线索太杂太零碎,推不出一个完美的结论。唯一想到的可能是,他记得晕倒以前,吴少言恢复了记忆,不至于是因为那样才又一次失踪的吧…… “啊!”喝着咖啡的左宁突然大喊了一声,吓了青笙一跳。 “你能不能小点声,怎么啦?” 左宁又一次拿起徽章仔细的看着,“……唔,你看,这个好像不是蜜蜂。” “不是蜜蜂又怎么啦,那……”林中里住了嘴,他看到青笙因此变得煞白的脸,发现事情并不单纯。“说下去。”
第34页 左宁继续说着,“我好像在孙教授那里见过一模一样的东西,蜜蜂一般不是应该有刺吗?可是这枚徽章上的蜜蜂,不带刺。” “这好像,是一只白眼果蝇。”左宁思索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林中里看了看青笙,“小青,是这样吗?” 青笙脸色苍白的笑了笑,“对,这不是蜜蜂,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也是我想到的,吴哥之所以不回来的原因。” 青笙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钱夹,打开后指了指里面的一张黑白全家福,递给林中里。 照片里,一对微笑着的父母身前靠着一个哭丧着脸的小孩,在父母身后,一个像极了青笙的小孩正对着镜头笑着。 “这是你家的全家福吗?”话刚说出口,林中里就察觉出了一种违和感。 不,不对。 这张照片是黑白的,那就可能是三十多年前拍的。只有在三十多年前,彩照还没有普及。 “小青,你今年几岁?” “……哥你的脑袋果然很厉害,吴哥就没有看出来。你是第二个看出问题的人。”青笙笑了笑,“我还差一个多月就整整二十岁了。” “啊!”左宁又咋呼了一声。 林中里回瞪了一眼。“我说你,有事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对我们的心脏可不好。”本来就够乱了,还要被人吓着。 “没……我……”左宁想了想后,又说,“先让他讲完,看看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们两人把目光一起投向青笙。 青笙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着照片里的那个哭丧着脸的小孩。“这个人,是陆展笙。” “你和陆展笙是兄弟?”陆展笙的照片他没看过几次,直到看到这张照片,他才惊觉青笙竟然和陆展笙有一丝相似。 “不,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先跳过吧……”青笙苦笑着,又指了指照片上那个双手搭在父母肩上笑着的小孩,“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陆氏集团?创立陆氏集团的那夫妻俩,就是陆展笙的父母,他们曾经还有一个儿子,就是他们的长子,叫陆竹笙。” “我手上的徽章,其实是竹笙的。” “陆竹笙?” 左宁又问了一句。 “怎么?你认识他?”林中里问着左宁。 左宁一拍大腿,“你也应该知道的!他是我们的校友。孙教授曾经讲过的,就是那个建了遗传病社团的人,专门研究遗传病基因的!”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林中里一脸茫然。 “你……唉,算了算了,你当时可能心就不在这些上面。”左宁嘆息着,跟青笙说着,“这个徽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那个社团的会徽吧!” “是的,虽然……我没有真正见过竹笙,对他的事情倒是知道的很多。他意外去世的时候,那个社团并没有因此解散,反而发展的更大了。” 左宁说,“对,我知道那个社团,是因为那个社团还邀请过我来着,不过……当时为什么拒绝了呢?” “救世社邀请过你?”青笙问着左宁。 听到那个社团名字的左宁嘴咧了一下,捋开自己的衣袖,胳膊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左宁感嘆了一句,“我知道为什么会拒绝入社了,这名字听着也太中二了点。” “所以说为什么我都不知道?”林中里在一旁问着。他是真的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个社团。 “你当时心里除了学习就剩你那个发小了,你能知道些啥?那个社长还想邀请你来着,你连理都没理人好吗!”左宁的嗓门不自觉的又大了些。 林中里急了,“那这些跟小言去了哪儿又有什么关系?”怎么讲了半天陆竹笙的事呢!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希曼夫人也是那个社团的一员。我曾经见过一张他们社团成员的合照,竹笙在里面搂着一个外国的女孩,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之前,我从来没见过希曼夫人,只是耳闻。吴哥失踪后,我才在电视上见到了希曼夫人的样子,我敢肯定,希曼夫人应该就是竹笙当时搂着的人。” 青笙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有点怀疑,那个组织是救世社发展了以后的结果。如果吴哥没有死,那可能……就是被希曼夫人带走了吧……” “他们带走小言做什么?” 青笙说,“我是误打误撞进的那个公司,进去的时候,吴哥已经在那里了,也许,吴哥知道些什么事情,他们不得不带走吴哥吧……毕竟,那个组织,保密性做的极好。”青笙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对着林中里说,“哥,你还不知道吧!吴哥之所以会出车祸,就是因为那些人害怕你知道了他们的事,打算杀你灭口,吴哥为了救你,才撞的车。” 他确实想过,为什么小言非要撞上盛天平的车呢?后来,曾以为是为了那个小女孩,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他。 吴少言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救了他多少次?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前方进入扯淡模式,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纯属虚构勿信勿信! p.s.如果吴少言知道林中里和青笙是战友的话估计会……嗯……应该会暴打青笙吧……毕竟他捨不得打林中里……有可能也打不过…… 第25章 重现 尖尖的古堡顶在地上投下了一个长且大的阴影,阴影下的园子正中间,雕着花的池子里正一刻也不停的往外喷着水。水池前方,一尊被蛇缠绕到肢体都扭曲了的组合雕像遍布着青苔,雕塑上那三个濒死之人的表情也因此变得越发的绝望了起来。 一个又高又胖,花白着头发的中年男子带着一顶小圆帽,穿着不合身到露出肚腩的西装,拖着一个和他的身形极其不符的小行李箱,在雕像面前站定,脱下了帽子放到胸前,边看边思索着什么。 “您也很喜欢《拉奥孔》吗?”流利的英语来自于男人边上刚刚走过来的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她正微笑着跟这个有着红红酒糟鼻的男人打着招呼。 “福克斯博士,您好!我是您的嚮导,叫我米亚就可以了。”女孩留着黑色的长发,一双杏眼满含笑意。 男人拿着帽子的手微微颤了颤,指向那尊雕像,“……我是好奇……为什么要在园子中间放这样一尊雕像,还不好好保养。”他的发音有些含混不清,夹杂着一些南方地区的口音。 “妈妈不愿意清理那些青苔,她说,这样才好看。” 女孩引导福克斯博士绕过雕像,走上一条铺满石子的小路,“妈妈很喜欢希腊神话,家里就摆了很多这种东西,那尊《拉奥孔》是妈妈委託出色的匠人按照1:1的比例用同样的材料复制来的,她对这尊雕像最为钟爱。她总说,这是神和人碰撞后产生的绝美艺术品。”
第35页 福克斯博士戴上帽子,“我看到那里还有一座贝尼尼的《美杜莎》。” “是……那是我最喜欢的雕像。除了那尊雕像以外,园子里还有好几尊同等比例复制的雕像,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随时去参观。”女孩一边向前走一边向福克斯博士介绍着花园内的种种事物。 这个城堡十分的大,花园里的小路又十分交错的穿插着,他们已经走了好一会,看起来离古堡的楼梯那还有一半的距离。这个时候,他们的脚下不远处的前方,一枚子弹打到地上,击碎了一块石砖,飞溅的碎末差点砸中他们。米亚先护住了福克斯博士,“没事吧?”博士点了点头,“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硬着呢!” 然后,女孩一脸愠色对着百米外的古堡喊着,“塞尔吉奥,不要闹了!” 一个人影打开了古堡里的一扇窗户,他的声音穿透过风已经变得有些失真,“离那个老头远点!”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女孩十分生气的大喊着,又不停的跟这个胖胖的老头子道着歉,“真是对不起,我向您道歉。” “没关系的,那是你的男朋友吗?”福克斯博士有些八卦的打听着。 “才不是呢!我的男朋友比他要好千百倍!又温柔,又会照顾人的。”米亚脸上露出了十分幸福的表情。 福克斯博士看着米亚的眼睛,米亚有着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也只是略微的有些泛着棕色。“你……好像是亚裔吧?” “我是妈妈从中国收养来的。”米亚告诉博士,顺便跟博士指着接下来要走的那条木板路。 “中国?我记得,前几年你们曾经在中国差点暴露了呢!你们真的足够隐蔽吗?” “是这样没错,但我们也没出什么事不是吗?他们也只是,抓住了一个在黑市上买卖器官的人而已。更不用说,那个人已经死了。” 女孩的脸上仍然挂满笑意,让人觉得这个人是除了笑就做不出其他表情的另类扑克脸。 福克斯博士慢吞吞的走着,“原谅我,我只是不希望在这把年纪上再犯了什么错。” 女孩摇摇头,“您完全可以放心。事实上,我们正打算重回中国,毕竟,那里是一切的开始。而且……”女孩脸上又浮现了幸福的笑容,“我的男朋友也是中国人,这次我会跟他一起回去的。” “你的男朋友是……会员吗?” “是,他不只是会员,还是我们的管家,以及中国分部未来的新负责人呢!”谈到男朋友,女孩就开始蹦蹦跳跳了起来,“我的迪姆可是全能好手!” “……迪姆?”博士一脸困惑,“你刚刚还说,他是中国人。” “他的中文名字不是很好念的,叫吴少言。” 女孩开心的向前走着,没有注意到博士骤然握紧的双拳和突然停下的步伐。 一个声音从福克斯博士的帽檐里提醒着他,“学长,稳住!一定要稳住啊!别生气,生气就穿帮啦!” 意识到身后没人的女孩转过身,“博士?您没事吧?我们得快点走了,晚上还有您的入会仪式呢!” “啊,好,人老了就是会突然走神,不好意思了。”他重新拿下帽子,握在手中。 “到了,这是您的房间。入会仪式于晚上八点在大厅举行,还请您不要迟到。”女孩和他一起走到古堡里二楼的一处虚掩着的橡木门前,递给了他一把钥匙。 “好,谢谢你!美丽的女孩。”他接过钥匙,尝试了几次才把钥匙放回口袋。 “不客气。”女孩向他道别后,就用很大的声音喊着,“塞尔吉奥,你去哪里了?”边喊边走远了。 “福克斯博士”仍旧维持着颤巍巍的动作,提着行李箱十分慢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他迅速的拉住了窗帘,跑到卫生间打开淋浴头,拿出了藏在帽子里的耳机。 “餵?” “哎呦学长不要没事就摘帽子啊,想跟你说话你又听不到真是急死我了!”魏皓之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你也不想想,我就站那一会儿的功夫你说了多少话?是想烦死我吗?”从他一进古堡大门,魏皓之的声音就没消停过。在帽子里放骨传导耳机的方法是谁提出来的?真想掐死那人,他想关都摸不到关机键。 “我不是在汇报情况好让你有个准备嘛!” 林中里捏了捏贴在脸上的肥肉,“我对现在的外貌很没有心理准备。”还有这个沙哑的声音,就算他站在小言面前,那人也认不出他吧! “那也没办法,谁让你用了那么一张假照片呢!”魏皓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小魏……”他用略含警告的语气喊着魏皓之,传递出“本大爷现在很不爽如果你继续惹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也走不了”的信息。 “好啦好啦,那什么……没事我先下了……注意安全吶学长。”嗯,识时务者为俊杰,魏皓之这点一直都做得很不错。 林中里看了看镜子中那陌生的脸,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三年了……吴少言那个没良心的,一点踪迹都不外露就算了,身边还有了一个那么年轻的女朋友……他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怒气值爆满,真想抓出吴少言大力的摇晃他,看能不能把那人的真心倒出来。这三年,为了找到那个组织的踪迹,他跑去重修了博士,跟在一个可能入会了的导师身边,以福克斯博士的名义发了好几篇论文,同时,还努力以福克斯博士的身份打探着那个社团的事情。果然,那个邪教注意到了,还向他递了邀请函。希望他正式入会,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啊!为了防止被别人认出,也是因为他用了外国人的名字,不如就来个彻底的改头换面,也方便一点。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这个组织,到底是做什么的。 三年前,青笙说他是因为见到了新闻上报导过的,潜逃了的希曼夫人才推出的一系列事情。他本来还想问问关于青笙自己的事情,被青笙拒绝了。 “我的事情哥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而且说不定会还被我灭口哦!”青笙这样子说着,令他更加的觉着,青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尤其是,他和那位陆竹笙如此的相似。 只是……疤脸死前,明明有说过“蜂后”什么的,左宁又说那枚徽章是一只白眼果蝇,到底是哪个地方不对呢?是那个社团发生了什么变化了吗? 他在三年间不停的搜集着救世社的资料,遗憾的是救世社似乎十分隐秘,除了会员,没有人能够知道具体的社团安排。而已经是会员的那些人,对社团里的事情都是三缄其口。有的甚至否认着已经被他调查出来的会员身份。 在他不知道的八年里,吴少言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才能陷入这么大一个麻烦里呢!
第36页 “福克斯博士,您来的真早!”米亚穿着一身晚礼服,向伪装了的林中里跑了过来。 他早早就准备好了,看着指针还有很远距离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走出了房门。太久太久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凭着那一点执念走到了今天。 “萱萱!不要到处乱跑!淑女一点!”一个声音在女孩身后喊着她,女孩的脚步慢了下来,“知道啦!” 是吴少言的声音没错。即使时间过去再久,他也不会错认。他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女孩跑到他面前,这时,他才发现,女孩戴着面具。 “哎呀,福克斯博士,您没有看到入口的地方有放面具的架子吗?戴上比较好啦,这里的人最好在其他地方不要打招呼,才足够隐秘嘛!”米亚说着,从经过的侍者处拿起一副面具递给了林中里。他恍惚间接过戴上,打算开口询问吴少言的事。 “让我看看你在干什么……”吴少言的声音也靠近了,很快,穿着银灰色西装,带着大半张只露出左眼的黑色面具的吴少言出现在了他面前。 “啊,您就是福克斯博士吧!您好!”吴少言向他伸出手,以十分熟练的英语对他说着话,“我是这里的管家,叫我迪姆就好。” 林中里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手上渗出的汗,把手伸了过去。 “您好,……迪姆……先生。” 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第26章 脱壳 黑暗中,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你已经死了。” 是这样么?是么? 太好了。 终于结束了…… “生前,有没有什么最对不起的人?”声音质问着他。 “对不起的人?”唔,他想起那个下午,活蹦乱跳的囡囡在他面前笑的很是开心,“爸爸!”就连喊着他时的声调都比往常升了几分。 “囡囡。”没有去救女孩是他永远的愧疚。 “还有呢?”声音的主人似乎并不满意。 还有?一张面容浮现在脑海中,那是曾一起开心度过很多美好日子的伙伴,一想到那人心里就一阵悸动……不不不,他不是早已下定决心,要忘了那人的吗? “没有了。” “……是吗?”从远处响起了脚步声,渐渐的,他看到一个人影越来越近。终于,眼睛适应了黑暗,那人的面貌也清楚了起来。 这个声音的主人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像一只狐狸一样。 “你最对不起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么?” 声音的主人抱紧了被手鍊脚铐锁住的他,“你欠我一个吴少言。” 那声音,委屈的像是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 穿着僕人衣服的女人神色慌张的踩着小碎步,来到正在吃早餐的他面前,“米亚小姐她……” “……又这样?” 女人点点头。 “算了,我去。”吴少言丢下吃了一半的早餐,擦了擦嘴,快步朝城堡的三楼主卧走去。 房门紧闭着,无论用多大的劲拍打,里面也没有丝毫的回应。 吴少言在门口朝内喊着,“陆亦萱!该起床了!”门内啪嗒啪嗒的传来一阵渐行渐远的光脚走路的声音。 一只耳朵贴在门上的吴少言悠哉悠哉的说了一句,“塞尔吉奥在你的窗户下面等着你哦~” “哎呀!烦死了,我不想去嘛!”房间里,米亚的声音传了出来。 “先把门打开。” 门吱呀一声开了,房里撅着嘴赌气的米亚坐到床上,身上还穿着粉色的长袖睡衣。“为什么塞尔吉奥总在我窗户下面?” 走进门的吴少言打开米亚的衣柜,一件一件的挑选着今天她要穿的衣服。“那是因为你总是要跳窗逃跑。” 吴少言拿出一件样式简单大方的连衣裙,“穿这个。”说罢就打算走出房门。 身后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知道啦,妈。” 啥?……妈? 他要吐血啊!吴少言又重新回到女孩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拿着衣服坐着的女孩,摆着一张臭脸,“妈?” 看着女孩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他很生气,“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叫哥!我才比你大几岁?更重要的是,我是个男的!” 女孩扑到他怀里,“那你答应做我男朋友,我就改口~” 回应女孩的是吴少言安慰性的拍拍背。 女孩在他怀里摇着头,不停的蹭着他才熨好的衬衫。心疼!这小孩不是又打算把什么鼻涕眼泪口水的蹭到他身上吧…… 想了想,自己有好几套衣服都好像是毁于米亚之手……唉,说多了都是泪…… “别玩了,女僕都走光了。” 怀里的女孩又蹭了蹭,闷闷的说了句,“真的?” “我骗你干嘛?” 女孩抬起了头,狡黠的笑着,“说真的,做我男朋友吧!不要去想那个阿里了,反正你又不打算和他在一起。” “……还没玩够?是最近课上的少了太闲是吗?要我多给你加几节艺术品鑑赏好陶冶下情操和性情吗?” “哎呀,我是说真的嘛!咱俩要是在一起,塞尔吉奥就不会老缠着我啦!” “对,然后他会老跟着我直到把我抹杀。”吴少言打了个寒颤。塞尔吉奥的枪法他是领教过的,毕竟,盛天平就是那样在他面前死掉的。 那天他被浓烟燻的意识模糊,只记得自己好像见到了囡囡。醒来后就大声的喊着囡囡的名字坐了起来,一个比囡囡要高很多的女孩楚楚可怜的看着他,眉眼间依稀就像囡囡长大的样子。“囡囡不在外面哦!”女孩指了指她自己的胸口,“囡囡在这里。” 女孩的名字,叫做陆亦萱,其实已经十四岁了,因为常年体弱,发育不良,所以看起来偏小。陆亦萱名义上是希曼夫人收养的小孩,同时,还是救世会的重要人物。 他留在了女孩身边,一是为了赎罪,二也是因为除了这里,他无处可去。 林中里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利于那人活下去。他求了希曼夫人好久,以他一辈子的忠诚为誓,才求得了那人一生不会被救世会灭口。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就剩下迅速融入组织以求更好的服务陆亦萱,还有,努力的,拼了命的,忘记那个人。 和那人在一起的时间就是一段美好的梦境。现在,梦醒了,也该遗忘了。 一开始,走错路的人就是自己。应该对所有事负责的人也是他。 要不是囡囡让他见到了林中里,可能他一辈子也找不回自己的良知了。 “你今天心情怎么样?”吴少言看着换好衣服打扮妥当的米亚。 “还不错。”女孩笑着回答他。 “好,那我们走吧!”吴少言伸出胳膊,让女孩可以挽住他的手。
第37页 他拿起眼前那杯红色的液体,一口吞了下去。指针滴滴答答的走着,过了一会,放在大厅的挂钟敲了十二下。吴少言对着站在他身边的僕人们点点头,“可以了。” 他身边的人们开始忙活起来,端起一道道的菜摆在每个人面前。希曼夫人举起酒杯里的红酒,“我们不会忘记这每一顿上天赐给的美食。” 希曼夫人所在的长桌上,每个人都随声附和着她。 米亚微笑着,看着那些人饮下红酒后,一点点解决着自己的午餐。 希曼夫人在午餐后叫住了他。 “迪姆,这么长时间你辛苦了。” “没有,我也做的很开心。”这座古堡有不少名家作品,他观赏临摹的很是享受。 “过一段时间,我打算让你和米亚一起回去一趟,那里还有些老客户一直在催着我们回去。” 希曼夫人理了理头发,看着他。 吴少言恭敬的垂下眼睛,“我知道了。” 晚上的时候,他坐在露天阳台上,开着檯灯拿着速写本画着城堡的景色。 吴少言细緻的画着城堡中间那座《拉奥孔》。只是因为警告了特洛伊人不要引进木马,就被雅典娜放出两条毒蛇,使拉奥孔和他的两个儿子都遭受厄运。 真相就应该被隐藏的,想把真相公之于众的人就会像拉奥孔一样受到神的惩罚。他不停的用这种方式提醒着自己。 “画错了哦。”米亚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指着拉奥孔的一个儿子说道,“这是‘阿里’的脸。” 那幅画最后的结局是被他揉碎丢进了垃圾桶。 “现在还是想着他吗?” 米亚咬着喝果汁用的吸管,坐在他身旁,翻着那个速写本。 每翻两三页就会有一张纸被撕去的痕迹。这么长时间里,他努力着不去画那人的眉眼,然而那人的脸总会像魔法一样无意识的出现在他的笔下。 “……后悔了吗?”女孩抚摸着他本子上画的美杜莎。那是女孩最喜欢的雕塑,米亚总说,她和美杜莎有着奇妙的共鸣感。 “没有,从来没有。”只是,会在无数个清醒的夜晚辗转难眠,脑海里全是那人的身影。 他也经常做梦,是那种甜蜜到什么都不用考虑,只有彼此的梦境。但就是这种梦境总会让他害怕到不敢醒来,因为,梦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泡沫,总是会破灭的。 吴少言很清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男人在做着些什么呢?是不是已经接受了他死亡的事实,如他所想的那样,找个女人,生两个孩子,养三条狗,种四盆花,住进大房子里幸福着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虽然会怅然若失,也会为那人感到开心。那是他想像中,林中里最幸福的样子啊。 他第一次逃离男人的时候,所有的感官都麻木了。那段时间里,也许是因为要攒钱治父亲的病让他无暇顾及其他事。也许只是因为,没有那人在,一切事情都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令他害怕了。曾经是他无数个夜晚的噩梦主角的父亲也在那时突然苍老了起来,弓着背躺在病床上,他能看到父亲的生命在一天天流逝着。 记得在那段时间里,他受过无数次伤,见过无数回血,看过好多好多将死之人绝望的目光。渐渐的,他把自己当作了把别人送上黄泉路的见证者,麻木不仁。那个在天台上高声谈着“劫富济贫”的少年,变成了一个不在乎未来,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即使他并没有因此得到过什么快乐。 这一次,他会记得所有的美好,安安分分的呆在陆亦萱身边,只求在他生命终结之日,能够还清之前所犯下的罪孽就好。 第27章 蜂后 一间欧式装潢的顶层公寓内,两个男子坐在沙发上正在商量着什么事情。其中一个三十多岁样子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装裤,手执着一杯威士忌,悠闲的听着坐在对面沙发上一个穿着打扮休闲,与周围装潢完全不搭调的男子正在说的话。 “这是这几年的帐务记录,老大说,都交给你了。”吴少言把一个看起来十分破旧的本子放在茶几上推到男人身边。 “我知道你。”男人这样说着,“盛天平的左右手,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我干?工资翻倍。”男人说话平稳有力,不时的透着一丝压迫感,一看就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很久了的人。 吴少言面无表情,“不用了,我喜欢呆在一个地方。” 陆展笙笑了,“你把我从旅行的途中叫回来,就是为了给我这个帐本?” “这是老大的意思,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头儿。” “我本来就是。不需要他的认同。” 陆展笙把杯底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拿着杯子,起身走向书房的小吧檯。“盛天平不过是个连蜂后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喽啰而已。” 陆展笙在吧檯晃来晃去,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竹笙还好吗?” “你我都知道他不是陆竹笙。”吴少言站了起来,“为什么非要把他放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呢?他对你们应该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吧?让他过自己的生活对你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吧!” 陆展笙脸色阴沉,“就因为他不是陆竹笙。” 吴少言垂着头,摸着自己带来的刀。他虽然见过死人,却从来没有杀过人。今天,要怎么做这件事,才能让事情完美落幕呢?他已经委託了青笙搜集资料,最快一两天内,就可以举报盛天平他们了。一旦那个公司的人被抓,青笙应该就自由了。可是,囡囡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今晚。”他还记得说着这句话的盛天平眼睛里闪出的寒光,“放走那个小子时,你已经让我失望了一次了。”那个人,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戾气,却能在平常掩盖的一丝不漏。“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你不喝吗?”陆展笙调着酒,对他说道。 “不了,我喝水就好。”吴少言抿了一口水,是为了缓解他因为紧张而干燥的喉咙。这些痕迹事后再去处理吧,他这样想着。陆展笙喝了很多威士忌,这样也好,待会搏斗的情况会少一点。 吴少言准备朝陆展笙走去,手机铃声却正好响了。 “餵?” “哥,大事不好啦!”青笙慌慌张张的说着。 “怎么了?” “我刚刚录视频的时候,听到盛老闆说要去杀了你之前放走那个哥!”青笙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焦急,“他们现在已经要坐上车去那个哥家里了!” 吴少言立刻心慌了起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本来,一切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的。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肯放过林中里呢!那人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啊! 陆展笙的家离公司有一个小时的路,可是,从这儿去林中里的家还要更远些。如果给那人打电话的话,那人会相信吗? 他的脑袋里,一个疯狂的念头渐渐成型。
第38页 “小青,你东西搜齐了吗?” “还差一点。” “不要管了,直接去举报。还有……顺便告诉他们,今晚,在雁环路附近可能会有一场车祸。”吴少言低着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马上就能抓到盛天平。” 挂掉电话后,吴少言把陆展笙拉到了已经打开的行李箱跟前,“盛天平要杀你,你最好还是避避风头。” 他记得陆展笙来时开的那辆跑车。“你的跑车借我用一下。” 不顾陆展笙的阻止,吴少言抢了那人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推开门跑了出去。 他在一条单行道上疾驶着,时不时,外面会有人咒骂着“疯子”的声音。可是他听不到。 “没事,没事。”他安慰着自己慌乱的心。林中里不会有事的,再……快一点点……一定可以的,可以赶在盛天平他们前面…… 终于,他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囡囡,对不起。 在难以两全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林中里这边。 在放了林中里后的那段时间里,他习惯性的跟踪着男人。看到男人回家后,总是蹲在窗前,想像着男人家里的样子。有时,回去的时候总是很迟,甚至忘记了约好要给囡囡买的糖果。每次见到的男人都是那么的明亮耀眼,使得他自惭形秽,却又忍不住被那光芒吸引着。 他不能让那光芒熄灭,那是无尽的黑暗中唯一的一丝光亮。 “囡囡,等救下阿里,我就去陪你。” 吴少言默默念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踩了一脚油门,向着眼前那辆前进的车加速撞去。 花园里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吴少言循声而去,一头黑发的塞尔吉奥正对着一个人形纸板数着弹孔。啧啧啧,可怜啊……要是真的人,估计得打成蜂窝煤。他凑近那个写着字的人形纸板,是谁让塞尔吉奥那么恨呢?不出意外的,上面用义大利语写着“迪姆”这个单词。 呃……他是不是……羊入虎口了啊…… 塞尔吉奥把枪对准了他。 “你跑来干什么?真想死吗?” 吴少言举起双手,“等会儿等会儿,先说下我又怎么惹你了?” 塞尔吉奥碧蓝的眼睛满是沮丧,放弃般的收回枪坐在石阶上,“当时就不应该救下你。” 他舒了一口气,呼,肯定是萱萱又说了什么。除了女孩,再没有谁能让塞尔吉奥如此沮丧了。 “米亚说,她要和你在一起。” ……陆亦萱! 是要害死他才罢休吗? “那什么,哥们啊……” 塞尔吉奥困惑的抬起头,“哥们是什么?” 要死他忘了这人中文是个半调子。 “……就是兄弟,兄弟你懂吧!” 塞尔吉奥点点头,蹲坐在那的样子看起来像一只大熊。 “那啥,大……兄弟哎。”他坐在塞尔吉奥旁边搭着那人的肩,“那是在做戏,做戏你懂吧?就是表演。” 他絮絮叨叨的念着,“你也看到我和萱萱的相处模式了,她叫我‘妈’哎。她才多大?她说的‘在一起’基本上是一种,呃,恋母……情结吧……”哎呀要死了,他到底哪点看起来像个妈了? “你放心,我是绝对不可能是萱萱心里那人的。你要多和她在一起,多为她着想,才有机会走到萱萱心里去嘛!”真是的,为什么要靠他这个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的人去开导小年轻的爱情啊! “嗯,可是,不管我怎么跟她表白,她都不信啊!”塞尔吉奥丧气的摊开手说着。 “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说,她比蜜糖还要甜上几万倍。”塞尔吉奥用手夸张的拉了很开表示倍数。 “唔……我怎么记得,你前两天才跟新来的女僕说过蜜糖什么的呢?” “那个女孩是蜜糖啊……”塞尔吉奥的手比出的幅度缩水了很多。 发现问题了。 “兄弟哎,你能不能只对萱萱一个人说这些话?” “为什么?所有的女性都是值得赞美的,而我的心是米亚一个的呀!”男人边说边比划着名。 算了……文化差异太多,路还长着呢…… “得,你这样吧,多关心,多爱护,看以后你们怎么发展吧……” 说实话,找他当参谋本身就不靠谱,他连告白都还没做过呢! “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背地里说我坏话?”米亚的声音从两人身后阴森森的传来。吴少言吓得弹跳了起来,发现是女孩后捂着胸口,“你能不能关爱一下老年人!” “米亚……我……”塞尔吉奥刚打算说些什么,被米亚阻止了。“塞尔吉奥……妈妈在找你哦,快去吧!” 塞尔吉奥一听是希曼夫人,就打算离开了,走的时候哀求样的看着吴少言,他向那人比着手势点点头。不就是撮合这俩人嘛!这个媒人他当了! 看到塞尔吉奥走后,米亚朝他吐吐舌头,拿着一个平板,“你看,我觉得这个人特别适合入会!” 他拿起平板看着,那是一个白白胖胖的有着一个大酒糟鼻的白种人照片,边上标註着:道尔福克斯博士,脑外科学专家。照片下面还有几条男人发布的论文标题,他看了一下觉得晦涩难懂也就没有细究。 “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这个人,能够帮助我们达成很多事。” “是吗,那就那么做吧……”这些事情从来就没有他多嘴的份。 “我已经发了邀请函哦,只是,过两天可能要麻烦你准备入会仪式了。” “那没问题。”经过这几年的磨练和刻苦学习,这些管家该做的事情他早就已经得心应手了。 两人说这话时,平板上弹出了一条讯息。 “啊,看来福克斯博士已经看到邀请函了!” 米亚在他面前打开邮箱,福克斯博士在那个写着“蜂后诚挚邀请你加入救世会”的邮件下面问了一句,“蜂后是谁?” “嘿嘿……”米亚像只小狐狸一样的笑着,每当这时,基本就是她又有鬼点子的时候。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想起了自己曾经走过的小女孩深深的套路。 那是,他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米亚还处于换心手术的恢复期时,就已经显示出了她与生俱来的整蛊本领。 那时他就发现希曼夫人和其他人对萱萱意外的纵容,不管萱萱提出多无理的要求都会照办。要不是天上的月亮太大,可能还真有人上去专门捞给女孩。 他某天在开门的时候没有留心,只听咚一声响,女孩就躺到了地上。他惊慌失措的试探女孩故意憋住的鼻息,只有在他的慌张程度让女孩满意时才会听到萱萱清脆的笑声。
第39页 从那以后,他就得时不时的应对花式出奇招整蛊他的女孩。也许是,躺在病床上的生活太过烦闷,他反而觉得女孩能长成这样的性格其实很不错。能够自娱自乐也是一种本事。 至于这个福克斯博士……请允许他寄予真挚的同情和无限的惋惜……壮士,我们会永远记住您甘付战场的靓丽身姿的! 他就准备好搬着小板凳找个视线好的位子坐好,边吃瓜边看吧…… “要跟他说真话还是假话呢……”米亚一个人琢磨着喃喃自语,越跑离他越远了。 第28章 狂饮 “前辈!你没事?太好了!”一栋小区楼门前,一个留着捲发,脸也圆圆的女孩一看到林中里就扑了过去。 他在林中里昏迷的时候,把那人脸上的血擦了干净。趁着晚上大家都在睡觉时给林中里解了绳索,在放上怎么出去的示意图后,叫醒了那人。躲在暗处,看着甦醒的林中里拖着发痛的身体一点点逃了出去。 吴少言穿着连帽衫,把帽檐压的极低,看着抱住林中里的那个可爱的女孩。是这样的,这样才应该是正确的事情。 他转过头走开,有些事情是应该有个了断了。他已经麻木了太久太久,忘记了心痛原来比会流血的伤口要难受得多。 林中里坐在露天咖啡馆里,和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看起来聊的很开心,还接过那个小孩逗了一阵。任谁看,都觉得这是十分幸福的一家三口。 不知是谁给他发了这几张照片。令他的心莫名的不舒服了起来。那个人果然如他所想,结了婚,生了孩子幸福的生活着吗? 那很好啊。只是,他这种无法排解的郁结要如何才能消失? 吴少言穿好西装,戴好面具。不要再去想了,那个人有了归属,应该高兴才是。今天是那个福克斯博士的入会仪式,还是早早过去比较好。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米亚难道不是想整一整那个一看就像个老好人的福克斯博士吗? 为什么一晚上,受罪的人都是他? 出门的时候门口吊了一只蟑螂就不说了。他进入大厅和熟悉的几个人交谈的时候,米亚往他的酒杯里加了一勺醋,对,是醋。还是特别酸的那种,他差点没把喝到嘴里的酒吐到别人脸上。他警告式的看着米亚,女孩又一脸无辜的样子,拉着塞尔吉奥跑远了。 后来,他和那位博士握手的时候,也不知是谁撞了一下那位博士,那个胖胖的博士整个身体重心都往他身上倾斜了过来,虽然感觉没有想像中那么重但是一个庞然大物的压迫感还是有的。更重要的是,他在后退时不小心打翻了一位侍者手上端的酒瓶。一件上好的西装又一次间接毁于米亚之手。 ……这都什么仇什么怨啊! 还有那位博士也很奇怪,吴少言和那博士打招呼的时候,那人犹豫了,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看了他好久,才把手伸过来。 嗯?面具很奇怪?还是衣服系错了扣?要不然到底是怎么了? “迪姆先生,刚刚真是对不起,要不……我陪您一件西装吧……” 他刚从自己房间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东张西望寻找着他的福克斯博士。 好人!这是个好人啊! “不,不用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和博士您没什么关系。” 然后,吴少言就看到了在人群中一闪而过的米亚的背影。那个博士还想说些什么时,被他礼貌的拒绝了。“抱歉,我还有点事要和米亚说一下。”他得跟米亚好好算算这笔总帐。 “陆亦萱!”他真的是怒了,大步朝米亚走去。一见吴少言走来的米亚急忙就逃,他追了没几步,塞尔吉奥这个大熊就跟一堵墙似的挡到他面前。 “让开——”他瞥了一眼塞尔吉奥的腰间,很好,没带枪,底气足了几分。比打斗的话还是斗得过的。 塞尔吉奥摇摇头,比着手势,“米亚让我转告你说对不起。还说要拦住你,所以我不能让你过去。” 真是气死人了。他是可以和塞尔吉奥打一场,可那是大厅入口处,来来回回进出的人不少,总不能就在那打吧…… “唉……”吴少言嘆了口气,走进花园里散着步,当经过有双翼的塞壬雕像时,从地底传出来一阵吼声,那吼声使得地面都颤动了几分。 “那是什么声音?”福克斯博士拿着两杯香槟出现在他面前。 “可能是打雷吧……”嗯……这个理由好牵强啊。 福克斯博士摇摇头,递给他一杯香槟,“不,那声音明明是地底下传来的,迪姆先生,这下面有什么吗?” 呃,看来要逼他使出杀手锏了。 “博士,您也知道,这是一座很有历史的古堡。曾经有人传说,这里是地狱的入口,因为每每入夜时分,就会从地底传出吓人的吼声,人们说那是三头犬在追捕亡魂时发出来的。” 吴少言故作神秘的靠近福克斯博士,“换言之……就是……这里闹鬼……” 福克斯博士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这样。” ……这就信了? 老实人吶!这是个老实人! 吴少言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誓死捍卫老实人,保留人间最后一片净土的想法,这等老实人要是跑到米亚手上,还不得被她整死。 “听米亚说,你是中国人?”福克斯博士把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杯子放到了一边。 吴少言垂下眼睛,“是。”只要一提起这些事,他的脑袋里就会想起那个人。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想那个可能已经成家的人。 “那正好,我带了一瓶茅台,可是也不知是真是假,你要不要尝尝看?”福克斯博士眼睛发光,看着他说着,“如果是真的,那瓶酒就送给你,就当是衣服的清洗费吧!” 吴少言跟着福克斯博士来到了那人的房间里。博士的房间在二楼的最末尾。这也是他安排的,实在是因为最近来人太多,也就那间房看起来还像样点,就是稍微偏了些。 房间里还是之前打理好的样子,门口的衣架处,挂着应该是博士的黑色大衣和圆帽。福克斯博士翻着他那个明明很小一看就没什么东西的行李箱,翻了半天才拿出一个酒瓶。 他们两人就着那个空的盛香槟的高脚瓶,一人倒了一瓶底白酒。 “嗯,是真的,好久没喝过了……”吴少言看着那个博士的红红酒糟鼻,真是个可爱的人。 “博士,你酒量怎么样?” “还可以。” “那,不如,咱们把这瓶酒分完吧……反正我拿回去一个人喝也没什么意思。”他带着一分微醺跟博士讲着话。 “敬天南地北的人在此相遇。”用着不合规的酒具,喝着对外国人来说不合适的酒,也算是某种应景了。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发展?中国呢?不回去了吗?”博士喝着白酒,被辣了一口,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处。
第40页 “嗯,不回去。这里多好呀!这里……什么都有……”这是谎话。来到这里的每一天他都在告诫自己,从今以后,你将不再有人身自由。米亚在哪,你就在哪。 事实上,在看到那人的照片后,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着回去。他想着,不一定要出现在那人面前。只求像以往一样,多看林中里一眼就行了。 “我曾经去过中国,那时,他们还给我起了个中国名字,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嘿嘿,猜猜?”博士突然笑的很开心,“猜错罚酒。” 他猜了几个名字,都没猜对,酒倒是喝了不少。这个罚酒是博士在哪学的?怎么用的得心应手呢! 酒过三巡,他们两人都有些醉意。 吴少言解开系的过紧的领带,毫无形象的躺到沙发上,“所以说!博士啊……一定要小心米亚,那个女孩的鬼心眼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像你这么好的人会被她欺负的很惨很惨的!” 博士坐在他身边,“我倒是觉得,那是个好女孩。” “呵……”他想起初遇米亚时女孩脸上闪过的一抹无助,“对,米亚是再好不过的女孩了。看到米亚,我就觉得,要好好的照顾她,一辈子照顾她。” “一辈子?”博士又喝了一口酒,把酒杯摔到了地上。所幸地上铺着地毯,东西也没碎,喝醉了的他只是享受着眩晕的感觉,除了这种感觉,他什么也不想多管。更重要的是,醉了,才能记不清是什么让他心痛如绞。 博士给他倒了一杯水,“喝口吧,你喝的酒太多了。” 吴少言就着博士端着的杯子喝了一口后,又躺了回去。他感觉自己躺在棉花糖般的云朵上,飘了起来。 “从过去到现在,你有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人?”博士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遥远的地面上发出来的。 “有啊,有个小女孩,我为了救另一个人,抛弃了她。”对不起对不起,他在心里不停的念着。 “还有吗?” “有啊,有个小男孩,我为了救我妈,毁了他的家。”吴少言用衣袖盖住自己的眼睛,说出来后,他仍旧记得那份痛楚,如同昨日之事。 博士把他盖住眼睛的手拉了下来,强迫他睁着眼睛,“……还有吗?”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博士有些恼怒的样子。 博士看着他接着说,“我好像还没有说,我的中文名字是什么吧。” 他看到博士从嘴里吐出一个管状的东西,声音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的,还是,他异常熟悉的声音。 “我的中文名字,是‘阿里’哦!林、中、里。”博士一字一句的说着,“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吴少言的视线渐渐模糊,朦胧中,他看到博士拿下了脸上的大鼻头,撕开了好像是贴在脸上的肉片,竟然,变成了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那张脸的主人双手撑在他躺着的沙发上,“现在,是该到清算的时候了。你说是不是?小言?” 这,是吴少言意识消失前最后的画面。 第29章 囚牢 呃……喉咙好干…… 他在床上磨蹭着脑袋,吞咽着自己的唾沫。 “嗯?渴吗?”有个声音从远处越来越近,似乎是在问他。 “渴……”他用干涩的嗓子无力的说话,声音细微到察觉不到声带的振动。 一只手把他侧卧着的脸扶正,随即,凉凉的清水通过另两片紧贴着他的嘴唇进入了口中。 “唔……”干渴的他急切的抬头索求着那人嘴里的水分,甚至控制不住的想要举起手把那人的头拉的离他更贴紧些。 吴少言的手刚刚伸出来,就碰到了另一只手,那只与他的手十指交握着,把他按回到枕头上,限制着他的自由。 水早就被喝完了,两人的唇舌间,热度在一点点的上升,他不去考虑渴不渴的问题了,这种热度让他喜欢到全身发痛,像是久旱的人碰到了甘霖。 是梦吗?抑或真实? 他没有余力去考虑。那人渐渐的放开了他,“想睡吗?再睡会吧……” 吴少言进入了一个他挣扎着想要醒来的梦境里。 之前看到的照片里的那名女子挽着林中里的胳膊,来到他的面前。 “小言,好久不见。”林中里看着他的眼睛有着欣喜,却多了一份疏离,就像是个友情渐渐淡了的老朋友。“忘了跟你说,我结婚了!”男人手牵着女人的手,两人无名指上戴的戒指正熠熠发光,刺眼的让他想要逃离。 “是吗?……恭喜……”他努力的扯开笑容,不知道是否比哭还难看。 男人没有在意这些,推了一下他的肩,“改天去我家吃饭啊!”说完就和那个女子有说有笑的从他身边走过了。 吴少言甚至都没有理由去挽留那个男人。 他把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压抑住自己想要追过去拉开两人的冲动。 “你在嫉妒个什么劲啊!”两人走远后,他苦笑着对自己说着。 “这都是你选择的结果,为什么要难过呢?” 吴少言在凌晨时突然醒了过来。也许是梦境让他渴望甦醒,也许是他察觉到了自己似乎连翻身的自由都被限制了。 他被梦境折磨的时候,下意识的想动一动自己身体,才发现了这一异样之处。自己的手和脚都只能活动很小的幅度,除了上下左右十公分,什么也做不了,就连起来也做不了。 睁开眼睛后,周围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从外面蟋蟀的叫声判断出天还没亮应该不是他看不见了什么的。他的手用力的探着限制他自由的手腕,在两只手的手腕上都碰到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这是……什么? “手铐啊。”得到回答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把问题说出了口。 啥手铐还有毛?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 他为什么被拷了起来?! 他记得断片前好像和那个有红红酒糟鼻和蔼又可亲的博士喝酒来着呀!发生了什么? 等会,刚刚……好像……有人说话吧…… “谁在那儿?”吴少言适应了黑暗后,才看到在离床有两米远靠着窗的沙发上,依稀可见一个人形的黑影。 “怎么?三年不见,你就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 吴少言突然回想起博士的脸曾经在他面前变成了林中里的脸。 “……阿里?”不可能的,阿里不是应该在国内,可能还结婚了吗? “我还在做梦吗?”呵,真好,他竟然从噩梦逃进了美梦里。 “如果我说,这不是梦呢?”林中里起身,靠近了被他用情趣手铐绑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吴少言。然后,离吴少言越来越近,直到两人的额头相碰。
第41页 感知到真人热度的吴少言像是被烫了一下的加速退开,脑袋撞到了床后面的挡板上,压抑的轻哼了一声。 “呵……”林中里轻笑了一声,“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很惊讶吗?” 林中里扭开床头灯的旋钮,昏黄的灯光一点点亮了起来,看到在他视线中的吴少言惊讶的瞪大双眼。 是真的……林中里……有热度,有温度,就坐在床边,浅浅笑着的林中里。 吴少言想起不快的梦境和那不舒服的相片。 意识还未彻底复甦的他见到真人的第一反应变成了一句“恭喜……” 男人挑高眉看着他,“这就是你见了我后要说的话?恭喜?恭喜什么?” “恭喜你结婚了……”他顺着就接了下来,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把梦境和现实混为了一谈。而且以他刚睡醒又加上宿醉的脑子,简直比烂泥还烂,什么都理不清,根本都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结婚?”男人摩挲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你在意吗?”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哪来的资格在意不在意?他们俩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用什么身份去在意? 不对不对,今天的重点怎么一直是偏的。 吴少言眨了眨眼睛,终于问对了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回答我的问题。”林中里无视着他的话,“如果,告诉你,我结婚了,你会在意吗?” 他习惯性的躲避着那人的目光,“我哪来的资格在意不在意……” 男人强制性的捏住他的下巴,让两人视线相交。 “‘我在意’三个字很难?承认你喜欢着我很难?我最想听的三个字,你从来都没说过。那些话,很难吗?” 他红了脸,“我……什么时候喜……”哎呀呀,要死,他的那个蓝色速写本在林中里那儿呢不是!人衰的时候连随身物品都会出卖自己!恢复记忆后的他把这茬忘了个一干二净,怎么办,这一关怎么才能过去? “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 转移话题转移话题,这个才是重点还有林中里这人干嘛老带偏他。 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福克斯博士变成了林中里,那入会仪式呢? “小言你知道你转的很生硬吗?”林中里笑了,可是在他眼里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我来讨个说法。”林中里仍然不放手,即使他扭着头想要摆脱男人的钳制。“之前明明在意了我那么多年,才三年时间,你就移情别恋了?” “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入会仪式呢?有没有抽血?”他的脑袋有些清醒,终于把从见到林中里开始就想问的话一股脑问了出来。 林中里用另一只手固定住想要乱动的他,“先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有大把的时间陪你慢慢耗。” ……他听到了些啥?移情别恋?移什么情,哪来的情啊?! “你先回答我你有没有抽血!” 男人靠近他咬了一口他的下嘴唇,“小言,你知道,一个正在生气的人是最不能惹的吗?”男人掀开他盖的被子,他才惊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除了个精光。“尤其是……一个生了三年气的人。” “求你了,先回答我,到底有没有抽血?”吴少言的声音带着哀求,万一抽了血的话,要怎么办? “我一晚上不是都跟你在一起吗?抽什么血?” 他深呼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如果“福克斯博士”没有抽血,那个入会仪式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呢? 他在胡思乱想时,嘴巴里突然又被林中里餵了一口水,没防备的,呛水很严重。 “咳咳咳咳,你在干嘛?” 林中里看着他魅惑的笑了,“你话太多,给你加点东西,对话就能按照我希望的进行了。”男人靠近他的耳边舔舐着,“你知道,这三年来,我有多气,有多呕吗?当我认为你已经死了的时候有多绝望,得到你还活着的消息后就有多生气。” 吴少言的身体一点点的燥热起来,想碰一碰自己,却无能为力——他都快要压不住那个要出声的自己,“……你……餵了我什么?” 食指放在了吴少言的嘴上,“嘘——放心吧,很安全的。我只是,见你生气……”他感到林中里的手在他身上游走着,“想要好好的欺负你一下。” “不要叫得太大声哦,你也不想让那群人见到你现在的样子吧!”林中里的手所到之处,仿佛就像是在那里点了一把火一样的燥热着。 “唔……”吴少言压抑的咬住嘴唇闷哼着,被一只手指撬开了牙关。“别咬嘴唇,你受伤了我还是会心疼的。” 他看着男人正在说话的唇,药力和思念让他现在无比的渴望着男人的一切。 男人看着他低低笑开,“要我帮你吗?” “要吗?”贴着他耳朵说话的林中里害他整个身体都颤抖了一下。 那话语让他的理智溃不成军,早就弃械投降。 “要……”他渴求着男人的温度。 “那么,你要先满足我。”听到回答的男人满意的笑着,“说,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喜……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被挡了回去。那是失忆时的他都没有说出来的话,现在就更不应该讲了。 他把脸偏开,“没……怎么想……” “……是吗……”男人的声音隐含着怒气。 “没关系,夜……还长着呢!我们慢、慢、来。” 男人的手探向了他最敏感的部位,在吴少言快要忍不住声音时稳稳堵上了他的嘴巴。 窗外的蟋蟀正此起彼伏的唱着歌,天空还是暗得分不清云朵和星辰。 灯光被男人随手关掉,失去视觉的房间里寂静的只能听到床板难耐又枯哑的吱呀声,和他们之间那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 吴少言感觉到男人的身体重心一点点欺压了上来。 是啊,这註定会是个难以忍受的,漫长的夜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我回来了!mua~ 第30章 痛楚 “你叫什么名字?”吴少言看着在面包车前打着瞌睡的人,那人个子不高,脸上还肉肉的有些婴儿肥。 听到吴少言声音的青笙从困意中甦醒,“哥你好,我叫青笙。” “姓呢?” 青笙身穿着蓝色t恤和牛仔裤,看着吴少言拘束的背起双手。“……不知道。” “不知道?” 青笙堆起笑脸,“哥,我是孤儿,所以不知道。” “……你……多大?”盛天平不是雇了个童工吧!
第42页 “18” “不上学了?” 听到这话的青笙困扰的捏着胳膊,“嗯,不上了。” 盘问结束,该送货还得去。吴少言上了车,对还站在车外的青笙说了一句,“愣着干嘛?走吧!” “今天我陪你走一趟,平时没事不用来,叫你再来。以后你自己去,二十分钟内必须送到,知道吗?”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吴少言这样说着。 青笙打着方向盘,“咱们是送什么的?” 吴少言打了个呵欠,余光扫了扫放在后座那上锁的箱子,“小冰箱。” 跟青笙说明完送货路线的吴少言打发走了那个小鬼,按照盛天平的要求进入办公室里。里面除了盛天平外,还有一个人,穿着一身西装,头发上讲究的抹着发蜡。 盛天平把打火机凑到那人跟前,“陆总,您抽菸吗?” 陆展笙摆了摆手,“我不吸菸。”那人朝向吴少言打了个响指,“你,对,就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盛天平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对着吴少言点了点头。 他出门又倒了一杯水进来,陆展笙正拿着一个药瓶子倒了两颗药,见他过来后把药放进嘴里,伸出手接过水杯喝了几口。 “盛老闆,手术时间就快到了,你们准备好。”陆展笙嘴唇有些发紫,但也看不出有什么。 得到肯定答覆的陆展笙起身离去,又像是想起什么的转过身来。“记得盛老闆好像找到了竹笙?” “是,按照陆总的吩咐,没多说什么,只是把他招了进来。”盛天平有些犹豫,“不过……他说自己叫青笙。” 陆展笙冷冷的笑了,“随便他。那个胆小鬼,有本事跑,没胆量回来拿户口本,想当黑户就去当吧!” 在拍了拍盛天平的肩后,陆展笙向盛天平散发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压力,“不要让希曼夫人见到竹笙。” 说完这句话后的陆展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 “老大,这人是谁?”吴少言问着盛天平。 “一个狂的太过了的人。”盛天平一脸的不屑。 盛天平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上下打量着吴少言,“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容器’混的很熟?” 吴少言握紧拳头,想起了在公司的一个小房间里睡着的囡囡。 盛天平走到他身边,“不是我说你,你知道他们根本活不过十岁吧!随时随地备用。这才是希曼夫人把他们留在这儿的理由。他们都不能算是‘人’,最好还是不要怀着太多感情。”盛天平的声音残忍而冰冷,“下手的时候会变得困难的。” “去,把四号找过来,大生意上门了。” 盛天平说的“四号”,是那个经常跟在囡囡身边的那个小男孩。不同于囡囡,他什么声都发不出,见到外人时满是怯意,躲在照顾他们的那个管理员身后很少出来。 “爸爸。”囡囡拉了拉他的衣袖。 吴少言摸了摸囡囡的头,“没事的,囡囡。我只是带四号出去玩一玩。” 这实在不是一个高明的谎言。囡囡神色不安,看他拉着四号走出了房间。 “你也去。”盛天平朝着那个私设的手术室努了努嘴,“只有真正见识了你才能明白些东西。” 盛天平看着疤脸,把吴少言架了进去。他被强制着坐在手术室里靠墙的椅子上,看着一人从四号身体里取出一颗还在跳动着的鲜红的心脏。 那测试心跳的仪器显示屏上,骤然变成一条直线的画面,此后变成了似乎会缠着吴少言永生永世的充满痛楚的噩梦。 “你真名叫陆竹笙?”吴少言拿着装有四号心脏的箱子,青笙早在车前等了半晌,双手插兜左晃右晃着。 青笙的身体僵住了,过了一会,他扯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我是‘替代品’。” 这个有婴儿肥的少年在那刻,眼神里充满着不符合年纪的沧桑和悲凉。 “这是……啥?”吴少言看着被绑在自己脚上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在床脚处绕了几圈锁住,根本无法打开。 林中里靠着窗户背着光,眯眼笑着,“脚铐啊!” “开什么玩笑,昨天都折磨我一晚上了还不够?给我放开,外面的人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不不不……”林中里摇着头走了过来,“‘福克斯博士’和‘迪姆先生’的简讯已经告诉了他们,迪姆总管要回趟中国考察一下,现在应该在飞机上,所以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男人晃了晃手上黑屏的手机。吴少言伸手去抢,当然也没有抢到。 “就算你不放我走,待会打扫卫生的人也会过来的。” “他们不会来,因为‘福克斯博士’的研究进入了关键阶段,打算闭关几天谁都不见。”林中里得意洋洋的笑着,“可以大喊哦!不过,外面的人见到我这个样子,估计会当场射杀……”吴少言捂住了男人的嘴。 “想玩是吧……我陪你!” 男人亮闪闪的眼睛盯着他,“心疼啦?” “谁心疼……我比较心疼会溅上血的地毯,你知道这东西有多难洗吗?”吴少言暗暗盘算着,自己的劲也不算小,不知道能不能把林中里敲晕。 “你不会有那个劲的。”林中里早就看穿了他,抬起吴少言的胳膊,“那个药安全是安全啦,不过喝过的人有一个后遗症。”林中里靠着他的耳朵,“就是……手足无力。” 吴少言往床那头挪了挪,“你特么离我远点,昨天还没捉弄够吗?” 林中里没有靠近,“哪里够了,我问什么你都不说。一点都不好玩。” “那就放了我啊!”吴少言翻了翻白眼。 “放了你,你还会出现在我面前吗?” “唔……”吴少言抬头看着林中里,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突然发现我很帅?” “我在想用多大的劲能把你打到失忆。” “可惜了,我可不是某人,会做那么蠢的事。那时候,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吗?” 是啊是啊,他就是蠢来着,撞那一次车不止没抓住盛天平,还害的自己失忆。连身带心一併赔给了某人……唉,什么时候他才能不这么蠢呢! 林中里摸了摸他的头,“不过,多亏你做了一件蠢事,我才能见到你。” 吴少言从林中里手中逃开,赌气的踢了一下床下那个小小的行李箱。 箱子里的东西闷闷的发出声响。 “我昨天就好奇了,这么小的箱子你到底装了些啥?翻个酒瓶子而已居然翻得那么慢。” 吴少言拾起箱子晃了晃,也许是行李箱没有关紧,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倒到了地毯上。
第43页 嗯…… “……阿里……这些是啥?”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吴少言用两只手指捡起一个粉色带毛的圈圈在林中里脸前晃悠着。 林中里还是笑眯着眼,“手铐呀!你昨天不是戴过嘛!” “……哦……那……这些呢?!” 吴少言指着地毯上那快要堆成一个小山的东西,除了手铐外,还有皮鞭……绳索……呃……吴少言踢起一条长长的松紧带子,嫌弃的往远处丢了丢。 “那个东西很好用的!绑起来特别难挣脱,可惜了,昨天没给你用一下。”林中里一脸兴奋,“要不我们下次……” “下次个毛啊变态!”吴少言用尽最大力气锤了一下林中里的头,“啊啊……你果然是有什么奇葩的特殊爱好么?” “哪儿呀~小言……就算有我也只是对你嘛!”男人丝毫不觉得痛,还往他身前蹭了蹭。 他有点膈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幻灭了幻灭了啊……没想到昔日的绅士林中里变成了这个样子。或者……这才是那人的本性?! “呼——”林中里在吴少言出神的时候对着他的脖子呵着气。 捂住脖子的吴少言立马跳了起来,“你你你……你别过来,你这……混蛋变态抖s!” “嘿嘿嘿……现在说这些早迟啦,开关都打开了哦!” 林中里的“变态觉醒之路”在吴少言的极力抗拒下没有成行,一段时间过后,互相推搡的两人由于体力耗尽暂时休战。 “我说,既然没抽血他们认不出来你,你还是快走吧!我会想办法糊弄过去的。” “我不要。”林中里摇了摇头,“你在这里,我不走。” 林中里摸着下巴,“我一直在想,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需要那样的严防死守,甚至还要从我身边把你抢走呢?” “那秘密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想。”知道的外界人全部都被救世会抹杀,所以迄今什么消息都没有外泄。 林中里看着吴少言笑了,“小言,我们来打个赌吧?如果我猜错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打扰你。” 他的心刺痛了一下,默默的点了个头。 “可是……”林中里的声音在房间里清晰的响着,“如果我猜对了,你不准再赶我走,还要答应我,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不可能的,没有人能逃走的,你知道救世会的势力范围有多大吗?” “那就把它毁了吧!”林中里的眼神聚集了一种狠劲,“我也好,你也好,都被它捉弄了太久太久了。”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到吴少言手上。 “这是……”手上,一个镶着钻石的圆形徽章透着绚烂光芒。这不是他忘记还给青笙的那枚胸章吗?从火灾现场逃出去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了。 “三年以前,青笙来找过我,说有人寄给了他这个徽章。当时,我刚刚从一个脸上有疤的人那得到你没有死的消息。” 疤脸说他没死?有人寄还青笙胸章? 这都是谁干的? 吴少言困惑着。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林中里摇了摇头,“当时,青笙给我看了一张照片,上面,有一个和青笙长得很像但绝对比他大很多的人。” 陆竹笙!吴少言在心里默默念着。 “和青笙道别后,我一直在思考青笙的身份,但是也一直没有答案。直到——”林中里思索着说了出口,“我来到这里,见到了米亚。” 吴少言闭上了眼睛。 “那个女孩,长得和囡囡一模一样吧?” 林中里问着他,那声音一字一句敲打在了他的心上。 “这个救世会违背纲常伦理,克隆了人类?” 第31章 逃脱 临近午夜,从三楼主卧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吴少言急忙披着睡衣跑了过去。推开门,陆亦萱正趴在塞尔吉奥胸前哭得很凶。 “又做噩梦了?”吴少言以口型问着塞尔吉奥。 那只义大利大熊手足无措的点了点头。 吴少言走了过去,“没事的,萱萱,那些只是梦而已。” 陆亦萱转身扑进他怀里,“怕,我好怕。”女孩抬头看他,泪眼迷濛,“你说,我会不会变成一个怪物?” 吴少言心疼的抱住陆亦萱,“不会的,你永远都不会变成怪物。” 女孩重新埋进他怀里,“我睡不着,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夜已深,古堡里的人大都睡了。女孩拉着他来到了地窖入口处。 “塞尔吉奥从来都不陪我下去,我好久没见过爷爷了。“ 吴少言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塞尔吉奥,“你为什么不下去?” “他害怕!”陆亦萱指控着塞尔吉奥。 “……谁说我怕啦?我……我帮你们望风……”塞尔吉奥发颤的尾音消失在风里。 女孩和吴少言相视一笑,陆亦萱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就是怕了,一只小猫都能吓到他。” 来到古堡已经有两个月,他也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只是,地下经常传来极大的噪音,其他人却好像一点不受干扰的样子。吴少言也有些好奇,地窖里,到底有些什么,竟能让塞尔吉奥那只大熊怕成那样。 呃…… “萱萱……我记得……你说过是只小猫的吧……”看到那只“小猫”后的吴少言蹲下来问着女孩。声音还压的极低,生怕吵醒眼前的庞然大物。他突然明白了平日里噪声的来源,不由得有些肝颤。 “是啊,我走的时候它才这么点。”陆亦萱用手比了一下。那确实是小奶猫正常的大小。 “……你走了多久?”现在说想熘还来得及吗?怎么办,他有点想上去和塞尔吉奥一块望风。 “嗯……两年?”女孩歪头想了想。 “你在逗我,两年时间能长这么大?”吴少言指着眼前那个庞然大物。 地窖十分的大,墙壁两边开着暗黄的壁灯。一只看起来像是黑豹的动物正在他们面前打着盹,但是体型显然比黑豹要大得多。地窖大概有三米高左右,那只“黑豹”趴下来就有一米高。要是站起来……嗯,它不会一口一个把他们两个吃掉吧…… 吴少言说话的时候有些没控制住音量,那只怪兽用爪子擦了擦脸,像是要醒过来。 它动了动,发出了金属相碰才会发出的声音。吴少言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看,才发现在怪兽的脖颈处绑着一个极大的项圈,项圈的那头在墙壁上牢牢挂着。 稍微有些放心了。 吴少言在心里这样想着。
第44页 “谁在那儿?”一个声音从怪兽身后的铁门传来。 “爷爷!”陆亦萱欢呼着蹦着跑了过去。他想要拉却没能拉住女孩。察觉到脚步声的怪兽站了起来,正准备吼叫时被女孩抱着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制住了。“芬克斯,坐下!” 呃……再迟一秒,他估计会拔腿跑上去。不对,腿是已经软了,求生本能会让他就算是爬也要爬上去。 那只怪兽虽然听从命令又趴了回去,两只碗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它的爪子抓紧地面,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一样。 吴少言防备着,从怪兽身边加速绕过。 轮椅上是一个头发全白的亚洲人,莫名的还让他觉得亲切。 老者把陆亦萱拉到怀里,“让我看看,长高了不少嘛!外面好玩吗?” 陆亦萱重重的点点头,“嗯,好玩!爷爷,我跟你说……”那爷孙俩在说话的时候,他正防备的盯着身后的怪兽,生怕它扑过来,以至于老人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听见。 “你就是吴少言?”白发老者问着他,即使坐在椅子上,老者仍看起来精神奕奕,怜爱的掐了掐陆亦萱的脸蛋。 “是……请问您是……”吴少言摸摸脑袋,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老者摇着轮椅走进铁门,陆亦萱忙拉着吴少言一併跟上。铁门里,是一个小小的书房, 书桌上,高高摞起来的书有三沓,更不要提旁边书柜里的书了。老者从那一堆书里翻着什么,问了他一句,“竹笙……啊不,青笙还好吗?” 老者从书堆里翻出了一个相框,递给吴少言。 那是……青笙钱夹里的相片。 “我啊……其实是个无名无姓的人。” 和吴少言混熟了后的某天,青笙蹲在面包车边的地上咬着狗尾巴草,跟他解释了一半的真相。 “因为我和竹笙很像,他们才领养了我。从小,妈妈就对我很严格,每次我一犯错,她就会说‘竹笙才不会这样做’,当时我很天真,以为妈妈是真的为了我什么的……呵呵……”青笙的声音带着苦涩,“后来我才知道,妈妈不过是透过我在看竹笙……他们连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名字都不愿意给。” “是你哥把你弄到这里来的。”吴少言觉得至少应该告诉青笙这件事。只是,陆展笙明明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公司,为什么还要把青笙安排到这儿呢? “他不是我哥……无所谓了,不管我跑到哪里,他们都不会对我彻底放手的。” 少年用树枝在地上乱画着,“对他们而言,我不过是竹笙的影子。”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青笙的真实身份,也不理解青笙的话,只以为青笙和他一样,是有着不愉快童年经历的人而已。 “您是……青笙的爸爸吗?”吴少言对着老者看了看照片上那个戴眼镜的青年男子,问着老者。 老者听到他的话后并没有立即点头承认,“青笙没告诉你……也是,这种事情他是不可能跟人讲的。” 老者接过他还回来的相片,在上面不断用手抚摸着,“如果未来,你有机会能再见到青笙的话,记得转告他,对不起,我当初不应该把他制造出来的,害他受苦了。” “……制造?” 老者看着他,“我听说,你和……囡囡很要好?那个小孩,是叫囡囡吧!” 听到囡囡名字的陆亦萱和吴少言都难过的垂下头,老人拍了拍陆亦萱的背安慰着女孩,接着,告诉了他一个完整的真相,“青笙其实,算是囡囡的‘前辈’。” 领略到这意味着什么的吴少言在心里起了轩然大波,久久没有平息。 “所以……这就是你移情别恋的理由?因为米亚……就是囡囡?”林中里在猜出实情后的下一句话,带着一股醋味。 移情别恋?他记得昨天晚上林中里也说过这个词。 “我,和萱……不,和米亚?”吴少言还在想着怎么把林中里猜对的真相糊弄过去时,男人的下一句话就变成了对他的指控。 吴少言的脑袋突然开了窍。林中里找到这里的原因,说什么移情别恋的事情,还有那天晚上故意捉弄他的女孩……一切的一切,应该和陆亦萱脱不了干系。 “这都什么呀?我怎么可能和她……”吴少言想起来手机里的那几张林中里抱小孩的照片,叉着腰看着林中里,“你才是,不是都结婚了吧?”他并没有意识到话语中也带着浓重醋意。 看着吴少言发火的林中里,笑了开来。 “……你笑什么?” 男人朝他脸上亲了一口,“小言,你在吃醋。”林中里的语气十分肯定。 “谁……”他刚想下意识开口否定,被男人用手指封住了嘴。 男人的嘴笑到快咧到耳根,“否定也没用,全在脸上呢!” 吴少言别过脸“切”了一声。 “你还没回答我,谁赢了?”林中里扳正他的脸,“我猜的对不对?” 是他大意了。没想到林中里能这么快猜到事实真相。 “不对!快走吧!” “啧啧……”林中里摇着头,“小言,怎么总不会吸取教训呢?你知道你一说慌,脸上的表情就很不自然吗?” 吴少言紧抿着嘴,可恶,他不想让林中里也卷进来。 “太迟了。”林中里看透了他的想法,“你在这里,我就一定会来。” “我赢了,是吧!”男人笑的像个大孩子,“愿赌服输哦!” “嗯……”不想承认不想承认,吴少言伤心于他的面部表情也会出卖自己。 “那么,你就要把你知道的救世会的事原原本本的讲给我听。包括……”林中里跺了跺脚,“这座古堡底下,到底有什么?” “嗯……” 他就说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骗的人,简直比他还……算了,被耍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我好想福克斯博士啊……” 演技那么好干什么,亏他还以为说不定能和那位可爱的博士交个好朋友呢! “想他干什么,你有我还不够吗?” 林中里生气的眯起眼睛,“如果你不说,那我自己去检查救世会到底在地下放了什么东西。” 吴少言对着林中里笑了,那是一个应对客人时的笑,萱萱训练了好久,才教他练会了将面部肌肉调动的笑起来。 林中里应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吧……也就是说,这是可以骗住林中里的东西。 “阿里。”吴少言笑看着林中里。 “啊?”成功了!男人愣愣的看着他,好像忘记了要说的话。
第45页 “咱们再继续玩点什么吧?”吴少言学着男人,在男人耳边细语呢喃,“玩点……什么比较好呢?” 一声重击后,男人应声倒地。 吴少言趁着男人不注意,把男人的头狠狠往墙上砸了一下……啊……心疼还是会心疼,可是除了这招,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男人的口袋里放着脚铐的钥匙和他的手机,吴少言在确定男人只是昏过去了后,先打开了手机。 他要找能够保密的人把男人送出城堡,然后再做其他的安排。 不过,等他出去了,要先去找陆亦萱算帐。怎么会,把林中里拉进这凶险万分的地方呢! 第32章 掩埋 陆亦萱在远处和芬克斯玩的很开心,那只巨兽活动起来倒是很灵巧。它像一只小猫一样转着圈捉自己的尾巴,时不时能逗的女孩哈哈大笑。 “咱俩和它一起玩吧?”玩累了的女孩顶着满头大汗跑过来邀请吴少言。 他连连摆手,“别,千万别找我。”那只怪兽即使在远处仍然十分有攻击性的盯着吴少言,实在让人有些怕。 被拒绝的女孩撅了撅嘴,也没有再说什么,又跑去找芬克斯了。 “可不可以让萱萱得到自由?”看到这一画面的吴少言冷不防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陆教授正在从书架上拿书的手停住了,“自由,是什么?” 老人很茫然,“我没办法给萱萱这么模糊的东西。” 是啊,自由,到底是什么呢?他活了二十多年,好像也没有见到过自由真正的样子。以至于他都要怀疑,自由不过是一句谎言了。 “醒啦?”飞机上,林中里的睫毛颤了几颤,睁开了双眼。 “我们在哪呢?”男人看起来还不是很清醒。 “还能在哪儿?飞机上呗!”吴少言把盖住男人的毯子往里掖了掖,“回去的飞机上。” “我的帽子呢?”林中里挣扎着想要起身,被吴少言按了回去,“嘘……再睡一会吧。”说完又是一记重击,男人连闷哼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 “哎呀!”从椅背后传来夸张的声音:“你怎么下得了那么重的手?我爸要是被你打成白痴要怎么办?你的后半生幸福要怎么办?”陆亦萱用手捂住嘴巴,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 吴少言的眼刀甩了过去,“你给我坐好!下飞机再跟你算总帐,还有把你的称呼改了,爸个毛啊?这是哥,哥哥哥!” 塞尔吉奥在一旁偷笑,没有一点想阻止陆亦萱的意思。 ……妈的!都是猪队友,送的全是神助攻! 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为毛?凭啥?w—h—y—? 时间退回到早上他刚刚把林中里敲晕的时候。 虽然药力还没完,正常做事什么的足够了。他从男人包里翻出来伪装用品,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给男人画了个大浓妆,就是技术不好,脸上的肉贴的略微有些狰狞。 他想起来男人的帽子,想着至少能遮住一点,却在帽子里发现了可以联繫人的耳机。 “餵?” “学长——你都掉线快一天了都干了些啥呀?找到我言哥没?事情问清楚了没?救世会到底是干嘛的?”魏皓之大概是憋坏了,问题连珠炮似的发射了过来。 “……小魏?” 耳机那头静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吴少言听到了疑似抽泣的气音,“……太好了……哥……原来你真没死啊……我还以为是那个疤脸的骗人呢!” “……这跟疤脸有什么关系?”三年前俱乐部那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疤脸。 “哥?你不知道?不可能啊!那人明明说是你……” “知道什么?”希曼夫人曾说过“吴少言”已经百分百被认定死亡了呀? “你走后,疤脸来警局自首,证实他是杀了陆展笙的人,还说是你逼他过来的。”是疤脸杀了陆展笙这事,他也有猜到些。毕竟,疤脸的上进心是很强的,马屁也拍的是最好的。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死亡”是蓄意谋之,巴不得一辈子都不会被拆穿呢! “……不是你?”魏皓之的声音满是疑惑。 “真不是我逼他去的。”说实话见到疤脸他只想把那人揍成猪头样,拍个照发到那人朋友圈里……嗯,再写上“大爷,求放过!”之类的就完美了。 “那……你也不知道,是谁杀了他喽?” “疤脸死了?”听闻这个消息吴少言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怎么死的?” “有人在警局直接射杀了那人。我们怀疑是救世会为了防止秘密泄漏灭的口。” 是……塞尔吉奥干的吗?没道理呀!据塞尔吉奥说,射杀盛天平是因为得到上级通知此人不只无用还有害才做的。疤脸知道的东西少之又少,而且早就被洗脑了,对他们又特别忠心,没必要做这件事啊! 如果他们正想要杀疤脸,实在是没必要那么大张旗鼓。光明正大在警局杀人,颇有向警察挑衅的味道。 这样不是弄巧成拙,反而让人更加关注救世会了吗? 吴少言对有人射杀疤脸的真正意图产生了怀疑。 “哥,你还在吗?”魏皓之的声音拉回了他,“学长呢?” “被我敲晕了。”吴少言想到了正事,“所以,你们是因为疤脸查开了救世会吗?” “……不是。”魏皓之的声音带着委屈,“虽然也有一点。但是大部分是为了你啊!” “你知道学长这三年过的有多辛苦吗?每天起早贪黑又要做课题,又要调查你的行踪,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自己。因为胃穿孔住了四次医院好吗?” 他看着被他拖到床上的林和里。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话,不是违背了当初他进来的初衷了吗? 在和魏皓之结束通话后,他苦笑着抚上男人的脸庞,“真是的,放弃两个字怎么写你是不知道吗?” 这句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他以为自己的感情一直被隐藏的很好。没觉察到再见到真人以前,那感情就在土里积蓄力量准备发芽。见到男人后,那东西就不受控制的疯长了起来。 感情,实在不是那么容易能掩埋的东西啊! “来二楼这里。”一切整理妥当后,吴少言给陆亦萱发了简讯。 如果是女孩搞的鬼,不用说具体地点女孩应该都很清楚吧。 不到十分钟,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你们怎么样了?”陆亦萱压低声音说话。 打开门让女孩进来后,他示意女孩坐到沙发上,开始了正题。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他就是阿里吧!” 女孩的眼睛没有一丝慌乱,“是,我知道。”
第46页 吴少言打开手机翻出林中里抱小孩的照片,“这也是你发的?” 女孩点了点头。 吴少言的表情变的严厉,“你明知道这里很危险,为什么要把他拉进来?还有,入会仪式呢?” “入会仪式已经被我糊弄过去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啦!”陆亦萱站起来,“妈,我们回去转一圈吧!正好,可以把阿里也送回去。” 啊?啥?所以林中里被小姑娘邀请过来的理由就是能把他再送回去? “再迟点,他又要醒了哦!”小姑娘提醒着他。 时间迫切,他就没有再逼问陆亦萱。跟希曼夫人撒了个谎说博士劳累过度需要送医后,就和塞尔吉奥一齐把林中里搬进了车里。 等他再次意识到被陆亦萱摆了一道时,他们已经在飞机上了。 林中里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这下,怎么才能让男人放弃他呢?他在飞机上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多大的力度才能让一个人失忆?不行不行,那种事哪有个准啊…… 他突然想到了疤脸的死。转过头看向塞尔吉奥,“你认识疤脸吗?” 塞尔吉奥摇了摇头,“疤脸?那是谁?” 不是塞尔吉奥。 可是,如果不是塞尔吉奥,那又是谁呢? 嘈杂的背景音乐中,舞池里的人们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像是一条条处于攻击状态的毒蛇。失忆时的他从未想过,之前盛天平待过的那个舞厅,竟然就在疗养院地下。 一下飞机希曼夫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要求他们先去舞厅露面,那个地方,就是林中里他们最初怀疑的“邪教”的聚集地。里面全都是救世会发展的教众,帮助完成一些监视活动,防止泄密的人出现。 他们只好分工合作,塞尔吉奥负责照看林中里,吴少言和陆亦萱则戴上假面,以职业笑容面对那些被洗脑的教众们。 救世会承诺教众以“永生”,听起来就是一个天方夜谭的神话,但偏偏有人相信。 陆亦萱在微笑时小声靠近他说话,“我不喜欢这里。” “忍着。”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救世会的“眼睛”,可以仔细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之前曾接面试了他的那个女主管,穿着一身艷红的礼服,彬彬有礼的接待了他们。 “上一次我见你时,你还失忆着呢,连我都不记得了。”女主管对他笑着,“你们今天来的正好,这是三年来最大的一次宴会。” 他也曾跟着盛天平来过几次这里,如果那宴会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的话……说实话,他有点想吐。 “萱萱,待会儿你就藉口去洗手间,躲一会儿吧!”他和萱萱交谈着。 “为什么呀?” “你不会想看接下来的事情的。” 所谓的“宴会”,是一群疯子对人类的亵渎。 随着人群的一阵欢呼,一个像猪一样被困住四肢,由两人抬着一根棍子带进来的人被蒙着双眼,嘴里不断的求饶着。 他们会吃人! 那些被洗脑的人们丝毫不觉得是在为恶,把吃掉人的内脏当作是一种灵魂的净化。 那个人被扔到了早就准备好的高台上。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拿着一把杀猪刀,在人们的欢呼下走向可怜的猎物。 “我……先出去一趟。”陆亦萱终于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人们的情绪越来越高涨,音乐也变成了急促的鼓点配合着人们浪潮般的呼声,“杀!杀!” 女主管的红唇微微勾起,和他一起坐在二楼看着底下人们的一切行为。 那把杀猪刀已经被高高举起,闪动的灯光下,不少人的喉咙都发出了饥渴的吞咽声。 屠夫的刀就要落下。从远处飞来一颗子弹,尖啸着穿过屠夫的胸膛,杀猪刀随着地心引力降落。人们的表情由渴望变成了惊吓和失望。枪声又一次响起,悬于人们头顶上方的闪光灯掉落下来,砸到地上化成了无数碎片,指引着人们逃亡的方向。 他在枪声第一次响起的时候,就跑去抓住了还未走远的陆亦萱,在二楼看着那些四散奔逃的教众。 这些人明明对人命不屑一顾,此时却又如此的恐慌,害怕自己的生命被夺走。 是谁,阻止了这场邪恶吃人的宴会? 第33章 诘问 因为陆亦萱很喜欢那只怪兽的原因,吴少言也不得不和芬克斯搞好关系。再说了,如果不这么做,可能就离被吓死或者被咬死不远了……其他的倒也没啥,就是……这种死相……也太难看了。 “给……给你!”吴少言拿着一大块火腿,放进食盘里往芬克斯身边推了推。 芬克斯从喉咙中发出来低哑的嘶嘶声,先看了看他,嗅了半天后才开始吃。看样子,就算再好吃好喝地供上半个月的伙食,也是起效甚微吶。 “耐心点。”陆教授推着轮椅走来,“你要等它对你的防备心一点点降低。” 吴少言蹲在地上垂头丧气,“在它能对我稍微好点以前,我就挂了……” 陆教授咳了两声,挽起自己的衣袖。 老人的胳膊上,有好几个杯口那么大的牙印样的疤痕分布在不同的位置上,小臂中间的那个牙印极深,可想当时说不定都咬到了骨头。 “教授,这是芬克斯咬的?”吴少言惊讶地叫了起来。“芬克斯在小的时候攻击性就那么大?” “不……”教授摇摇头,“这是……另一只咬的。” “……还有一只?完了完了,我死定了。”一只就够受了,再来一只他要怎么办? 教授笑了笑,“芬克斯只是对人有戒心,并没有危险性的。” 哪里不危险了?那只黑色大猫分明就死盯着他流口水来着! “只要它接受你,就会把你当作同伴一样关心,而且永远不会改变。”陆教授这样说着。 接受?他不需要被接受,只要每次下来时,芬克斯不会像把他当猎物一样地看着就行了。 “还有一件事。”老人把衣袖放了回去,“在人前,不要和萱萱太亲密。” 老人十分严肃,“会有有心人注意到你的。” 吴少言把椅背朝向男人,反坐在椅子上。他的手搭着椅背,大张着嘴巴看着眼前被依样画葫芦锁起来的林中里。男人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餐,有时还会对他送上一个迷人的微笑。 “……说真的,你现在被我关起来了,是囚犯,知道吧?” 从舞厅出来后,他就和塞尔吉奥交换了,把林中里带回了那个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公寓里。 那个救世会的教众是到处都有的,监视也就无处不在。他实在是想不到怎样才能阻止林中里泄密什么的,只好把男人锁在了客厅的沙发腿上。 只是,为啥比起怡然自得的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拘谨的自己更像个犯人呢?
第47页 “我知道啊,我是囚犯,挺不错的。”林中里吃完盒饭,优雅的擦擦嘴巴,然后把所有的垃圾丢进袋子里,抬起手。“给,去丢了。” 吴少言一脸黑线,“是,大爷。”……要不要再作个揖? 他伸手过去接那个垃圾袋,没想到男人的手突然收回,接着就被拉进男人怀里,男人温柔似水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快去快回。” “呃……你是我老闆么?!”吴少言摸着额头,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男人,走到门口忍不住了,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男人的表情极为认真,“不,是恋人。” 这句话害得他脸上热度暴增,也不知是怎么逃出房间的。 唉……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呢! 出了门丢完垃圾,塞尔吉奥就在门口的栏杆上坐着。看见他来了后,蹦了下来,眼睛直看着他却不说话。 “你不是和萱萱一块去处理舞厅那件事情了么?这么快就完啦?萱萱呢?调查结果呢?谁干的?”吴少言的问题一点也不少。 塞尔吉奥还是看着他,始终不说话。 “不会是你干的吧?”眼前的大熊一声不吭,确实让人着急。说完这句话后,大熊的表情才变了。 “不是……”大熊难得地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我带你去见米亚。” 他跟在塞尔吉奥身后,这一截路,走得是胆战心惊。就好像心里那个不详的预感就要成真了一样。 塞尔吉奥把吴少言领进一个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从月光洒下的痕迹来看,陆亦萱就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着。 “萱萱?为什么不开灯?” 吴少言摸索着要打开灯,一个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制止了他。 “去警局自首吧!如果见到那人,帮我带句话,千万别找我。” 这……分明是他自己的声音。 吴少言正打算出声,从陆亦萱那里又传出了另一个声音,“开玩笑,你说让我去我就去?你他妈算老几?”这个声音他很熟,毕竟疤脸过去一直是以这种看不起人的腔调跟他说话的。 “嘿嘿……”另一个声音冰冷地笑着,那笑声诡谲得好似恶鬼。明明是他自己的声音,却使得吴少言起了一身冷汗。声音继续响着,“如果我说,是蜂后让你去的呢?” 这……都是些什么? 那使人发毛的声音停止后,随着“啪”的一声,亮白的灯光刺痛了吴少言的眼睛,陆亦萱的身影也变得根本看不清楚。 “曾经,就像这样,关着灯,我威胁了那个疤脸。”女孩的声音冰冷的就像是那个恶鬼般的自己。 女孩的样子逐渐清晰,在吴少言的面前,化作了一个充满妖异气息的生物。 “……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你烦了,想把你快点赶出去。”女孩维持着僵硬的坐姿,“反正,你也是为了赎罪才待在我身边的。” “萱萱,突然这是怎么了?”眼前这个人陌生的如同从未见过一样。 “你这种人……我不需要。”女孩抓紧了扶手,“我又不是囡囡……滚回‘阿里’那儿,我受够你所谓的‘赎罪’了。” 门啪嗒一下的关上了。林中里拖着脚链走了出来,“怎么出去了那么长时间?我不是让你早点回来的吗?” “……哦,发生了一点事情。” “怎么了?” 说完那些话后,陆亦萱就把他推出了房门。 “你们到底查到了什么?”他询问站在门口的塞尔吉奥。 塞尔吉奥显得很为难,“……我……不能说。” “这不是很明显吗?”林中里托着腮,“你被他们开除了。” 他默然不语。 “所以呢?你现在要怎么办?” 陆亦萱不是那样会性情大变的人。而且,刚刚女孩在说话时,分明带着一丝紧张。 他和女孩相处了那么久,早就看得出她各种细微动作所代表的意义了。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女孩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因为舞厅那件事和他们有关吗? 吴少言发现,自从林中里出现后,陆亦萱的行为就变得很奇怪。 就好像……是在故意把他推回林中里身边一样。 还有,疤脸的死……如果是陆亦萱逼的疤脸不得不去自首,那,是谁杀了疤脸? 会不会和今天在舞厅杀人的那个是一个人? 会不会,就是塞尔吉奥? 陆亦萱不会是想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吴少言有些坐不住。 “抱歉,我要出去一趟,找萱萱确定几件事。”他穿回外套后在玄关扣着鞋子。 “找她做什么?又要回去,帮‘蜂后’试毒吗?” 他的动作停住了。 “……谁告诉你这些的?” “你知道,‘迪姆’是什么意思吗?” 吴少言垂下眼。当然知道。那是希曼夫人专门起给他的名字,就像是不停提醒他的戒律一样。 “啊,你肯定知道。‘敬畏神的人’,是吧?” 林中里的话语也冷如冰箭,“那……你又要放弃我了吗?为了陆亦萱?还是因为,你真的如迪姆一样,敬畏着那些自诩为神的人们?” “因为这是最好的选择。”本来是,直到……男人以知晓一切的样子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你总是这样。”林中里看起来很生气。“什么最好的选择?你帮谁在做选择?” 吴少言张了张口,看着男人却没发出声音。 “……帮我吗?”林中里的眼睛眯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我妈?我爸?我多大一个人还要靠你保护?” 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没想到现在立场反了过来。“我不能让你再一次受伤。”那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噩梦。 “那么你呢?”林中里的手按到吴少言肩上,“小言,到什么时候才会明白你的自我设限有多严重?” “你一直活在自己的鱼缸里,即使把你放归大海,你却依然寻找着那个‘鱼缸’。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你总是最先放弃自己得到快乐的可能。” 男人掰开他捂住耳朵的双手,“为什么一定要过的那么痛苦呢?”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吴少言打算逃离这个解剖自己的地方,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不会再让你逃掉的。”男人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极为清晰,“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给你这种机会了。” 门铃在此时响了起来,对他来说就是把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声音。 正与他僵持的男人嘆了口气,“哪个混蛋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扰别人。”
第48页 说完这句话后的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钥匙,然后低着头,打开了脚腕上的锁。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 林中里看着他笑了,“虽然你这样很可爱,但是还是赶快去开门吧,大晚上敲门的人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说罢,就收拾着地上的脚链。看着他还在发呆,男人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疼!” “疼就别发呆了。笨蛋,想锁人好歹自己准备工具吧!” 怪不得林中里总是一脸从容的样子。他好悔啊……又被人当猴耍了…… 门铃还是急促地响着,他瞪了一眼男人后急忙跑去开门。 大晚上的,是萱萱来找他了吗? 打开门后,青笙的那位“高利贷”在门口站着,表情却不似往常那样淡定。 “吴少言?还有……林中里,是吧?”那个“高利贷”看了看他后,把视线转到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林中里。 “是我没错,你是?”林中里也少见的困惑着,向吴少言寻求着答案。 吴少言朝林中里挪了一步,用手挡住后在男人耳边说了句,“就青笙的那位啊!” “哦……”林中里听后恍然大悟,抱着肩看着来人,“所以,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高利贷”看起来竟然又像是生气了,之前明明是个面瘫来着呀! “现在看看,你们真不值得我家小猫去救。” 小猫?吴少言问着面瘫脸,“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青笙呢?” 站在门口的面瘫脸深吸了一口气,“他为了你们,跟着一个女孩还有一个外国人走了。” 第34章 肃杀 “你今天心情怎么样?”希曼夫人问着她眼前坐在椅子上的陆亦萱。 陆亦萱笑得眯着眼,“还不错啊!” “……是吗?”希曼夫人拿起了在桌子上放着的一小杯红色的液体,她的视线明明在女孩身上,却大声喊着,“吴少言,过来。” 他站在门口一时间有些恍惚,因为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希曼夫人见吴少言没有什么反应,就拿着那杯液体来到他身边。“喝下去。”夫人将杯子放到他手上。 那边刚刚还眯眼笑得很得意的陆亦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不要!” 这次希曼夫人不再看向陆亦萱,紧盯着他,那目光在强制着他喝下那杯红色的东西。 陆亦萱站在希曼夫人身后,本想从他手中夺回那杯液体,却被高大的希曼夫人一手拦下。 “‘什么都可以做’是吧?”希曼夫人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陆亦萱对他摇着头,怯怯地说着“不要喝”。 吴少言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什么都可以做”,那是他为了林中里的安全交换的誓言。 他咬了咬牙,把那杯东西一口气吞了下去。 那东西进到胃里的一瞬间,他的整个身体就像从内里烧了一把火,灼热得好像要烧穿五脏六腑。 “唔……”吴少言痛苦地抱着肚子跌倒在了地上,模糊的视线中,陆亦萱手足无措地蹲在他身边,眼泪不停地流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希曼夫人从他痛苦到蜷曲着的身躯上跨过,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从今天起,你就叫‘迪姆’吧!以后的每一次都由你来试毒,省得有些人又去捣鬼。” 他在痛晕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陆亦萱惊慌失措不停重复着的“对不起”。 ……其实也没什么好道歉的,如果能早点远离人世,说不定就能再见到那人呢! 一罐冰凉的啤酒贴到了吴少言脖子后面的皮肤上,几滴快要滑到背上的水珠使得他一下子就回过神来。 “好冰!”吴少言从脖子后面拿出啤酒,看着林中里,“你就不能正常点给人东西吗?” “我都叫你半天了,是走神的人不好。”林中里说话十分理直气壮。 “那个面瘫……啊不,何必夏呢?” “和小魏正说话着呢!好像是在聊枪。” 林中里拿着一个望远镜看着山下的古堡。黑夜里,月光下的古堡就像是一只阴森恐怖的怪兽,坐落在山脚下把守着什么。 那天晚上面瘫脸找来时的情况,可以用“混乱”一词来形容。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青笙为了我们跟陆亦萱走了?为什么?” 听到面瘫脸所言后,林中里大声责问着那人。 “今天下午,那两个人跑来敲我家的门,他们和青笙说了没几句,青笙简单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跑,甚至都不跟我解释一下。” 面瘫脸扶着门框,“我只听见他们说,你们两个有麻烦了,要去帮忙。” 男人看着他们两个,“你俩做了什么事?他到底去干什么了?” 林中里摆着手,“这你问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他却在一瞬间明白过来,“萱萱一定是想要做什么事!”吴少言想起来陆亦萱说谎时那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那几个小孩,不会以为就凭他们几个人就能把救世会扳倒吧……” “……救世会?”面瘫脸对这三个字似乎很有兴趣,“你们说的救世会,是不是那个自称会提供最完美脏源的地方?” 嗯?这面瘫脸难道是“客户”之一吗? “我们坐下来谈。”林中里做了一个手势,把面瘫脸请进了家门。 “请问要怎么称呼你?”林中里端上茶水,和吴少言坐在一张沙发上。 “何必夏,必须的必,夏天的夏。” ……陛下?呵呵……他父母真会起名字……吴少言表面上点着头,内心对这个名字产生了一种崇拜之情。好名字啊……现在想想,说不定他过得这么惨就是名字惹的祸,要不改个名,叫“吴皇”如何? 就在他瞎想的时候,林中里切入了正题,“你为什么会知道救世会?当初我查了好久都很难找到他们的消息。” 何必夏沉吟片刻,开了口。 “我们家曾经和陆家是邻居,后来有段时间陆家的公司出了一点事,虽然有我们家的帮忙,他们还是搬走了。直到几年前,我爸因为尿毒症在一个疗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那时,已经重新复振家业的展笙哥过来拜访过我爸,还给他介绍了一款特殊而且要价不菲的服务。” “帮你爸换一对健康而又完全不会有排异反应的肾脏吗?”这些事吴少言最清楚了,这就是盛天平经常往返于疗养院的原因。 “对,你怎么知道?” 吴少言苦笑道,“因为那就是我本来要做的事情。”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保留的东西了,陆亦萱把青笙都带了去,看来是非要和救世会撕破脸了。吴少言的心真是有些乱,这群人……他有一种被逼上梁山的感受。
第49页 “当时我爸并不是很相信。但是,据说展笙哥亲身说法。”何必夏继续说着,“如果你也是救世会的一员,那是不是也知道,陆展笙其实是有先天性心脏病的?” 吴少言点点头,“是,我知道。” “因为展笙哥的先心病,小时候我们很少见他外出,而且总是很虚弱。可是,当时出现在我爸面前的他,十分健康,而且根本不需要服用任何抗排异的药物。” “他提供的服务,应该就是在基因层面上修复问题,然后再培植一对肾脏吧?”林中里也开了口。 吴少言惊讶于林中里已经掌握了的信息量。当然,那只是对外界的说辞,实际上,当时救世会还做不到单一培植器官。所以,所谓的培植器官就是那一个个被称作“容器”的基因改造克隆体。 “对,他说那是新型技术。知道的人不多,但是绝对有效。”何必夏说着,“我爸当时着了迷一般的要去做这件事,可是,没过多久,陆展笙就死了,这件事也就因此不了了之。而我爸后来弥留之际,还在不停念着‘救世会’、‘救世会’的。那是他非常遗憾的一件事。” 吴少言看着林中里,“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的?”难道林中里神了,凭空猜出来的? 林中里一脸神神叨叨,“我夜观天象算出来的。” “咳咳。”何必夏干咳了两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吴少言捏了一把林中里的腰,看着男人明明很痛还装着笑出来的样子。这人怎么就没个正经呢! 看着何必夏略有尴尬的神色,他正襟危坐着,“青笙肯定是跟着那两个去救世会了。你放心,我一定把青笙安全带回来。”这几个人,什么意思啊?为啥故意把他排除在外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何必夏回答,“能不能把我也带过去?我是退役军人,也许多少可以帮着你们点。” 林中里抓住他的胳膊,“还有我,这次你别想甩开我了。”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吴少言在简易帐篷外抱着头,不知已经嘆了多少回气。 那天晚上林中里说着“事不宜迟”就马上拖着他们还没拆开的行李重新登上了飞机,顺便还拐了正休年假的魏皓之一块儿。他连寒暄的话都没和小魏说,就一起被生拉硬拽着去了。抗议是有抗议过的,可是林中里以一句“我们这几个人早就知道了你拦也没用”堵住了他的嘴。 ……妈的,他到底是为啥回来的来着? 来到古堡附近后,他们在高处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支起帐篷,说实话他也是很想进门的。可是,果然……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古堡的园子里,芬克斯除去了束缚,在那里徘徊着,时不时爆发出一声怒吼,像是震慑着他们一样。 “天天天天天……那那那……那是个什么?怎么会那么大?”魏皓之一看到那只怪兽,就喊了起来。 吴少言急忙捂住小魏的嘴巴,“小点声行不……咱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林中里一边搭着帐篷,一边吓唬着魏皓之,“你要小心些,那个芬克斯可是最喜欢你这样咋呼的人了。” 魏皓之一脸不信,“学长你当我是吓大的啊?”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男人看着。林中里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的?包括在这里搭帐篷也是男人的主意。 察觉到他视线的男人对他一笑,用力地系好了帐篷上的绳子。“别担心,这次不会有事的。” 男人看着表,“我们等到天黑吧,会有人来接咱们的。” 何必夏在林子里收了些干柴扛了回来,他们点了一把火,热着罐头当晚饭吃。 “那个是什么?”何必夏也抑制不住好奇,向吴少言询问着芬克斯的事情。 “听到了你会觉得非常惊讶的。”林中里却在一旁接了腔,“那个是狮子、豹子还有老鹰的多倍结合体。” “什么?!”魏皓之不可置信地说着。 “对啊对啊,我第一次听到时也惊到不行。那可是打破物种隔离的基因融合体呢!”林中里把热好的罐头递给吴少言,“小言我说的对吧?” “这些事,你从哪里听到的?”陆教授都没跟他讲过,还是陆亦萱曾经告诉了他怎么会有芬克斯这种动物的。 林中里张嘴欲说什么,突然站了起来看着他们身后。吴少言循着林中里的视线看去,一个高大的人正朝他们这里走着。 他们三个也跟着站了起来,那个人终于走到他们身边,借着火光,吴少言看到那人有着结实的肌肉,黝黑的皮肤,薄薄的双唇紧闭着,脖子上还纹着阿拉伯数字“10”。最重要的是,那张脸看起来,竟然很像陆教授。 那人来到林中里跟前站定,林中里拍了拍那人的肩后,向他们说着,“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新交的一个朋友,十号。” 第35章 服从 “传说,戈尔工的血液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从身体右侧流出的血液可以医治百病,而左侧的则是剧毒。珀尔修斯带着美杜莎的头飞过利比亚沙漠时,几滴鲜血滋养地面,变成了一条条毒蛇。但同样是美杜莎的血液,仅仅几滴就足以让一个长相可怕的婴儿拥有再生能力,最后还成为了雅典的国王。”吴少言翻着希腊神话书,一旁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的陆亦萱快要变成星星眼。明明听了很多遍,女孩却一点也听不腻的样子。 “她好厉害!是吧?是吧!要是我也有把人变成石头的能力就好啦,我要把蜂后全变成石头,哈哈哈哈……”女孩越说越兴奋,本来的睡意也一扫而光。 “萱萱……”吴少言的声音略含一丝严厉。 女孩缩进被子里,“我知道啦!就是说说而已嘛!” “早点睡觉,明天还要去抽血。不许逃跑。知道吗?”吴少言放下书,走到门口,对黑暗中的陆亦萱说着。“回答呢?” “嗯……”女孩的声音含着十二分的不情愿,音量低得都盖不过钟錶的滴答声。 唉,估计是没什么用,还是让塞尔吉奥提早做好准备吧…… “抓住你了。”古堡背面的草坪上,塞尔吉奥把不断挣扎着的陆亦萱抱了个满怀。 陆亦萱还在拼命尝试逃出大熊的控制。“放开我!” “你要是不逃的话不就没这回事儿了吗?”吴少言走下楼梯,慢慢地踱着步。 “我不想去。”陆亦萱放弃了挣扎,被塞尔吉奥放了下来。 “你乖啊!回来我给你买冰淇淋吃好不?”在摸了摸女孩的头后,吴少言安慰地说,“没事儿。” “你会被我害死的……”女孩委屈地快要哭出来,“我也不知道今天心情好不好啦!” “不会,又不是第一次喝你的血了。再说,喝了这么多次,我多少也有一点抵抗力嘛!”吴少言轻松地说着话。
第50页 “好啦,保持好心情,出事的概率才会变小啊!” 他为女孩拭去泪水,顺便捏了捏那肉嘟嘟的脸。 陆亦萱虽然鼻子红红,但还是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嗯,好……” 女孩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这是吴少言在被迫饮下那杯液体后才得知的事实。陆亦萱在他晕倒后的床前哭得很伤心,抽泣间隙讲出了一些事情,让他明白了救世会的人对女孩百依百顺的原因。 “我……是怪物……”女孩抽噎地说着,“我和芬克斯一样,是基因融合的产物……爷爷本来想修复心脏病的基因,用了水母……还有壁虎的……结果……不成功,生出来的我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没有啊,我见到的萱萱一直是个比任何人都漂亮的女孩子呀!”吴少言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仍然撑起身子安慰着陆亦萱。 “他们总是要逗我开心,然后我很开心的时候就带我去抽血。他们说,我的血对人的身体有奇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像,我开心的时候,那就是治病良药;不开心的时候,就是害人的剧毒。” 女孩的眼神看起来很是沮丧,“对不起!都是我害的!我骗了他们,害他们喝下了毒血……妈妈才让你喝那个的……” 看着不住说着“对不起”的女孩,吴少言突然好像回到了高三时在林中里家的那个夜晚。眼前这种情况竟奇妙地让他原谅了一部分自己。 吴少言把手轻轻放到女孩的头上,“不是你的错……再说了,你心情好时那不就是好东西吗?算一算我是赚到啦!” 这下女孩忍不住了,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吴少言只得不断柔声安慰着陆亦萱。 如果当初……算了,已经过去的事情,没有假设的必要了。他将心里男人的形象不断虚化,直到自以为看不到那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帐篷外,吃过晚饭后,大家围成一圈坐在木头做成的简易凳子上,空气中还有一丝未消散的咖喱香气。中央的柴火发出噼啪的响声,暖黄色的光绵延到人们的身上,明明应该是很温暖的画面,却因为无人说话使得气氛异常微妙。 “餵……说点什么啊……”吴少言悄悄地把林中里拉过来,轻声耳语着。 那个十号……在林中里介绍完后,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也不说话,一个人坐在那里直盯着中间的柴火。他们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吃完了晚饭,连咽下去的是啥都不知道。晚饭后,魏皓之负责收拾垃圾,早早地远离了尴尬中心,留下他们三个和十号大眼瞪小眼。 “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呀……”林中里凑过来和他咬着耳朵。 “你不是和他熟吗?你们咋交流的?”还有,这傢伙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十号,很明显,这就是陆教授的克隆嘛!只是他没有想到,还有年纪看起来像是二三十岁的克隆体,之前一直以为,青笙是第一个复制人来着。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啊,之前都是在网上……”林中里的煎熬一点不比他少的样子。也就那个何必夏,可能是面瘫脸的关系,正一个人拿着棍子翻着火堆,看起来比他们要自在得多。 “我靠那你刚还那么热情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俩有多熟呢!” “嗯?我好像感觉到醋味了哦?” 吴少言气得狠拍林中里的腰,“能不能有个正经点的时候?能不能?!” 他们正打算如何开口的时候,魏皓之已经从远处走了过来。这时,那个十号不发一语,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餵到底是要干啥?大哥你好歹给个信呀!!! “他不会是,想让我们跟着他吧?”半天一直没说话的何必夏看着十号远去的背影,来了一句。 “哦?有可能!”林中里摸着下巴答道。 正当他们三个和后来加入的魏皓之四脸懵逼站在原地思考去向时,十号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跟着我。” 说、说话了。 真是的,差点以为这人不会讲话来着…… 他们之前就商量过,要进也不能一下去那么多人,所以,魏皓之光荣地被他们丢在了帐篷那里,也算是个接应吧。 “我也想去啊……”魏皓之发出一声哀嚎,目送着他们走远。 十号领着他们往山下走了一截后,打开手电筒,进入了一个由干草掩盖住的山洞里。他们继续摸黑走过长长的一截石子遍地的路,在拉开了一个一米高的小铁门后钻了进去,进入了一个相对平整的空间里。 “这……不是地窖里面嘛!”眼前熟悉的壁灯和泛青的石砖让吴少言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 十号转过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何必夏借着壁灯看到了曾经关着芬克斯的粗大的铁链,拿起来晃了晃。而他则不由自主地想去铁门跟前,问候一下陆教授。林中里拽住了他,“你要去哪儿?” “没,我就想……”问问教授,十号为什么会联繫林中里。会不会,是教授的指示呢? 他刚想去敲那个铁门,被十号挡住了。 “不是这。” 十号又蹦出来三个字,身体挡在他面前,看样子是不打算让人见陆教授的样子。 “走那边。”十号指向芬克斯经常卧着的那个地方,令他意外的是,那面墙上还有一个带有密码锁的门。 搞了半天,芬克斯还是个看门的? 十号把眼睛对准门口的机器,不一会,门里传来“哔哔”几声,打开了一条缝。 门里机器运行的噪音一下就传了出来。 他们一行人进入了密码门,门里的东西,真正让所有人吓了一跳,包括吴少言。 之前,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入会都要被抽一次血,只是觉得那应该是验证身份的手段。现在,得到了答案。 那个门里,是一个又一个的水缸一样的培养箱。里面是一具又一具成年人类的身体,在水中以胎儿的姿势漂浮着。这个房间很大,却没有什么灯,不过,每个水箱都散发着浅绿色的光芒,中间是一条大道径直向前铺陈而去,前方的路看起来黑暗得好似一个黑洞。 那些身体大部分都是吴少言在救世会里见过的所谓会员们的。之前的噪音也就是维持这些培养箱运转发出来的。救世会竟然已经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吗? 何必夏走着走着,在两个被特殊圈起来的培养箱跟前站定,“这是……青笙吗?” 那个水箱里,青笙的侧脸看起来十分地安详,水中的皮肤略微有些发白,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里。另一个水箱里,是一个金发的年轻女子,女子姣好的面容在水里就像一只美人鱼般美丽,仿佛随时会睁开双眼。那是……希曼夫人的脸。
第51页 “这位希曼夫人,看来至今对那个陆竹笙还是念念不忘啊!”林中里走过来站定。 何必夏在一旁喃喃说着,“啊,是陆竹笙。”说罢就走开了。 他们停住的时候,十号在他们身后大大地咳了一声。 “不要停。” 他们只得乖乖继续跟着。在继续穿过了很长很长一截令人毛骨悚然的人类展览品后,这条路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林中里还依依不捨地回头看着。 “干嘛?走吧!”吴少言用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你说,这里面有你的吗?” 搞了半天是在考虑这事……唔,有意识的时候,他不记得自己有被抽过血,不过,也不确定就是了。 “难说。” 林中里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是吗?” “你想干嘛?” 男人沖他笑笑,“没什么,我们走吧!” 穿过那个地窖后,他们就进入了古堡一楼的一个偏房内。进来后,十号的任务像是完成了一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原路返回了。 “别管他了,先去找到青笙他们再说。”林中里这样讲着。 太神了……吴少言在心里想着。他在这儿住了三年,自以为对古堡早就摸得一清二楚,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地道。 从这个偏厅出去就是一楼大厅了。因为是偏厅,不是很常用,所以倒也不用担心会有人闯进来。门外传来音乐声和热闹的歌舞声,混杂在人们嘈杂的交谈声中。 在外面时,吴少言就已经告诉众人,进来的话,还是戴上一副面具比较好,眼下,每个人都打扮妥当后,他们一个接一个,趁人不注意时,从门里走了出来。 “呵呵……”大厅中央,希曼夫人戴着她最爱的黑色羽毛面具,和另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跳着舞,时不时轻捶着男子的胸口,仿若一个娇羞的少女。 “那是……青笙。”何必夏在他身旁轻轻喊出了声,目光直盯着那个搂住希曼夫人腰的男子。 第36章 了悟 一排又一排的墓碑在坡地上层层叠叠,记载着每一个曾存活于世的人们的最后一点回忆。天空时不时刮过一阵微风,像是大地正来回吐息着,提醒着活人这属于亡者的平静安和。吴少言拿着一个食盒,在墓园入口处拦下了执意要跟着他的陆亦萱。“上面太冷,你别去了。” “啊?我也想去看看你的爸爸呀!”十四岁的陆亦萱坐在车上,长发随着清风飘出车窗。塞尔吉奥不发一语,坐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捏捏女孩的脸后,吴少言说,“我就跟他道个别,很快就好。” 他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属于自己父亲的墓碑。把食盒里的小菜摆上后,又敬了一杯清酒。 吴少言坐在墓碑前方的空地上,看着那块黑色的石碑,父亲的脸正温和笑着,与记忆中那个暴虐的形象相差甚远。 “嗨,老头,好久不见。” 恢复记忆后,他的内心深处也软化了许多,终于提起勇气来看一看曾经的噩梦。吴少言拿起一个盛着酒的酒杯,轻碰了一下父亲的相片。“自从你走了后,有几年了来着?哈,我也记不清了。这几年,发生了好多事情吶……” 母亲和林叔叔的事情被他得知的当天晚上,吴少言回到家后,父亲正在家里又摔又砸,嘴里还不住地骂着。从那些话中才得知,母亲在看到吴少言脸上的耳光印后选择了不告而别,只留下了一张写着去往另一个城市的列车乘车表。 父亲当天就带着他一同追了过去,在遍寻几天无果后,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大街上。后来,就是在医院里被检查出得了癌症,那个人突然一下什么都没有了。温和的表象、暴力的内在都随着疾病的打击消失殆尽,只留下了那可怜的形销骨立的躯体,和万念俱灰的神志。那人死前,似乎对过去的事情有了一丝后悔。提起母亲时也就不再那么骂骂咧咧。 而吴少言则因为父亲的死亡一下子目标尽失,那个时候是囡囡安慰了他。 也是囡囡,让他见到了那个人。 他开始学会反抗自己的命运,想要把囡囡从“容器”的身份里解脱出来,只因为这样能稍稍离那人近一些。在过去的人生里,林中里就是那其中唯一的光,即使不能靠近,在远处感受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只是——果然还是不应该靠近的,他手上的黑暗不止会侵蚀自身,还会蚕食着身边的人。 吴少言把酒一饮而尽,“我果然还是没能好好去画画,即使没有你的阻拦,还是有一堆破烂事在等着我。”他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你一直让我找赚钱多的工作呢!确实,我找到了,不过也因为这个付出了很多代价。” “为什么事情总是不能让人好过点呢?”他在碑前苦笑着,“我明明也做了好多次尝试,但是……怎么说呢?每次都不成功啊……” 吴少言用力捏着手里的酒杯,几乎要把它捏碎,“这是不是,所谓的神在教我要‘认命’?”是不是,自己终其一生都必须在黑暗中学会呼吸? 远处的风卷着草儿轻飘过来,吹拂上他的面孔。一只鸟在墓碑上停了下来,左看右看了几下又快速地扑扇着翅膀飞走。如果父亲真的给了什么回应的话,那到底是在肯定还是否定呢? “这就是你的房间?”一楼的小偏房里,林中里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 “是,没错,什么都别碰,找完东西我们就走知道了吗?”吴少言把林中里堵到门口,用十足的气势说着。 “知道啦知道啦,快去找!”男人连连点头,将他的身子转过去,催促着。 他们之前待的那个偏厅,让给何必夏和青笙了。不然的话,那个面瘫脸估计要冲过去拉开青笙和希曼夫人。说实话,真的不知道何必夏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那个一看,分明就是在做戏嘛!就算青笙是陆竹笙的克隆,短时间内,怎么可能突然变得那么好!吴少言突然觉得这个何必夏可能是个脑袋里有两百斤水的傻子。 就在林中里快要拉不住面瘫的时候,青笙先一步看到了他们几个,连连摆着手,不让靠近。过了一会,就主动跑来他们待着的偏厅里。 见到青笙后,吴少言吃了一惊。昔日的婴儿肥早就褪尽,二十多岁的青笙看起来更加和竹笙相似。陆教授一直都藏有一张照片,是陆竹笙死前没多久的一张单人照。那时的陆竹笙,应该就是青笙如今这个年龄,因为,现在看看,两人的样子已经完全地重叠在了一起。 “哥……”青笙一看见吴少言,就泪花闪动,扑了过来。之前那个让人觉得成熟的形象也一秒破功,变成了熟悉的样子。 “你、你这毛病怎么还没好?哭什么?多大一个人了还哭?”吴少言把青笙熊抱住他的手拉了下来。 “因为,我好久没见过你了嘛……”青笙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了回去。
第52页 “少来这套,先告诉我,你到底跑过来干嘛?萱萱人呢?”刚刚在大厅里环视了一圈,都没有见到陆亦萱和塞尔吉奥两人。 “他们两个叫我拖住希曼夫人,然后就不见了……结果,有几个人要和希曼夫人说话,就让我回避了。”青笙一脸困惑的样子,“他们也没告诉我多少东西……” 吴少言有点不信,“不是骗我吧……”现在想想,失忆的时候,还属青笙藏的东西最多,还一脸天真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洋葱,剥了一层还有一层。 “你们要是说完了的话,可以把青笙还给我吗?”在一旁忍了半天的何必夏终于说话了。 就这样,他和林中里几乎是被踢出偏厅的……唉,吴少言在门外晃了半天,才想到陆亦萱有可能回去的地方,只是那个地方,需要门卡才能进入。而自己的房间里,正好有一张门卡。 书本哗啦啦掉到地上,吴少言从柜子上方抬头看去,林中里一脸无辜地举起双手,“我什么都没做。” “那这些书是自己长腿掉下来的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完美的笑容,林中里歪头笑着,“是呀~” “你丫骗谁?!” 吴少言跑过去揪住林中里的衣领,“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组织派来的捣蛋鬼,给你五分钟时间解释一下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中里的笑容收了回去,“之前答应我的事,忘记了?” “我答应过你什……”完了……这傢伙是在说之前打赌的事吧,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吴少言把这茬忘了个一干二净。 见他不说话,林中里又开了腔,“看来是记起来了,很好。”男人醇厚的声音腻在他耳边,“我们已经说好了吧……等所有事情结束,就跟我走喔!” “可……”吴少言刚想开口说话,男人以一吻封住了他的口,“没有可是,这次就算是绑我也会把你绑回去的。” “你、你丫给我让开!”吴少言的脸又一次红了起来,这分明早就不是第一次接吻,他的心却还是如同往昔一样,快要跳出胸口。 为了掩饰慌张的心跳,他蹲在地上收拾着书本,一个人咕哝着,“真是的,把别人房间搞得这么乱……” 林中里嘆了口气,蹲下来和吴少言一起收拾着,随手间拿起他的速写本,被吴少言一把夺了过来。 “那、那个……”完了这是在心虚个什么劲呀!里面又没有那人的脸! 吴少言在心里暗骂着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果然,男人的眼睛眯起,反而对那个本子起了兴趣。 “……你又画我了?”男人揶揄着他。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别瞎说!”这次是真没有,毕竟“罪证”都被他处理掉了。 “嗯?”林中里边笑边靠近吴少言,“你这个反应说出来的话,谁信?”说罢就迅速从他手中抽出了速写本,转过头翻着。 “翻吧翻吧!我说没有就没有!”嘿嘿嘿,还好每次画出来他都有记得撕,不然如果被当面戳穿真的很囧…… 林中里的手翻到了一页后停了下来,饶有趣味地盯着吴少言,“我都没有想到,原来你这么想我,差点以为你真是个没心的。” ……虾米? 吴少言也凑了过去,那页纸皱摺得很,但还是看得出来,林中里手指的地方,拉奥孔其中一个儿子那神似男人的面容。 “不止这张啊。”林中里把本子往前翻了翻,每隔两三页,他曾经撕去的纸张又被重新粘了回来,有的是完整的男人肖像,有的则是在画其他东西时无意识画成的半成品。 “怎么?想我想到画什么都是我的地步了吗?” 吴少言没有仔细地听男人之后的声音,因为他的体内,突然生出了熊熊怒火。 “呃……陆亦萱……”他低低地吼着那个名字,加快了寻找门卡的动作。 妈的,是谁三年来辛辛苦苦兢兢业业把那小孩拉扯大的?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时候怎么都不考虑一下呢! “找到你了。” 眼前背对着吴少言的女孩身体一僵,半晌,才转了过来。女孩的手上正拿着一袋血包,准备放入冰箱。 “你想干嘛?是想毒死那群人吗?”女孩的手垂了下来,“你以为,毒死了他们,不会有新的人出现吗?” 冷室内,女孩低垂着头,如同冰雕一样。 林中里现在应该在外面牵制着塞尔吉奥吧!也许是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的出现,塞尔吉奥看到他俩时,表情很是生动。 这个地方,是储存女孩“有用”血液的血库。这些血液定期会送至各位“蜂后”手中,女孩的想法太简单,以为用青笙牵制希曼夫人,再把血液调包,就可以毁了救世会的上峰。 “就算你污染了这些血,能把他们全部毒死,然后呢?” “你怎么会……”女孩低头嗫嚅着。 “把芬克斯放出来是你的主意吧?为了不让我进来。” 吴少言走过去拿过陆亦萱手上的血包,“从你故意给我看福克斯博士的信息时,计划就开始了吧?让阿里把我带走,屏蔽我,你好放心大胆地做这些事。那个舞厅里死掉的人,是你让塞尔吉奥杀了的吗?” “不是!”女孩欲哭的样子看起来很让人心怜。 “不是!但……我害怕,害怕妈妈又要把你怎么样……”陆亦萱大声地反驳着,“……自私……我太自私了。因为见过你和囡囡在一起玩的样子,就想着,要是也有个这样的人陪我该多好。结果……”女孩越说越激动,“是我把你拉进来的……是我害你离开了阿里……总是很后悔很后悔,但是又捨不得放你走……” “那个舞厅的事情让我清醒了,再让你待在这里,总有一天你会被我害死吧……毕竟,我是怪物啊……” 吴少言默默看着眼前不停诉说的陆亦萱,恍惚间,女孩的形象和多年前的自己重叠了。 命运总会这样吗?不停地,不停地,在人短暂的一生中轮回着。 是不是,在给困扰中的人们一些提点? 他走上前拥住努力使眼泪不往下掉的陆亦萱,“你怎么可能是怪物?” 在那无数次清醒的夜晚里,女孩是吴少言愿意存活于世的最后一点羁绊。他无数次地思考着死亡的方式,因为在自己脑中,总觉得此生早已与林中里再无交集的可能——死亡反而会是最接近那人的方式。每每念及此处,女孩的面容总会浮现出来。啊,还不能死。就是这样。 囡囡和陆亦萱,都是让吴少言得以撑过最悲惨的时间,能让他重新遇见林中里的天使。 之前总是放弃得太早太早,以为陪伴就是救赎,就是回报,没想到把女孩逼到如此痛苦的境地。不喜欢的生活,不去过不就行了?想要的东西,去追求看看不就行了?何必拘泥于“不该”、“不能”?哪有那么多“不”?
第53页 这世间多少屏障,不过是人的心魔罢了。 吴少言心中那个属于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萱萱,要和我一起走吗?” 女孩的眼泪滴到他的衣服上,逐渐扩散开来,水渍越来越大,一如吴少言心里那个越来越坚定的声音。 第37章 齐心 夕阳西沉,青灰色的石砖上薄薄地涂了一层浅黄,园里花团锦簇,一个身影走过,惊起了不少飞物。麻雀在天上晃荡了几圈后,又重新回到地上,拣食着残存的面包屑。灌木林上方的飞虫仍然不受干扰,继续在空中熙熙攘攘。唯一记得刚刚那场骚乱的也许就只剩下因为惊起的小鸟而从树上落下的黄叶了。 吴少言放下了手中的速写本,朝离去的人那处看去。那人两鬓斑白,身着一身黑色西装,却胡乱将大衣披在身上,从花园正中穿过,跑得极快。前方有一辆黑色轿车早已备好,后车门敞得很开,一个人在一旁低垂着头等着。 “那个人,不是因为癌症前两天就死了的么?”新闻上连续三天,各大媒体铺天盖地都是那人的葬礼实况。只因为那人是这个国家一个举足轻重的家族的家主。 “有时候为了得到一些东西,没有实体的幽灵更容易办到。”十五岁的陆亦萱老神在在,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说出的话根本不贴合这个年龄。 吴少言摸了摸脑门,突然开窍,“那个人……就是蜂后吗?” “谁告诉你蜂后只有一个的?”女孩睁眼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样的蜜蜂才能变成蜂后吗?” 女孩重新闭上了眼,“喝了我的血的人全世界有二三十个,很多都身份显赫,其中像刚刚那位‘自杀’了的还有十一二个,基本都立了个傀儡在人后把持朝政玩得可欢了。这个救世会,明面上是妈妈当家,实际上每个决定都出自那十几个蜂后之口。要命的是那群人还从不现身,今天这个算是意外了。” “呵……”吴少言干笑着,“我还以为……” 陆亦萱嘆着气,“不然的话,光靠妈妈的家族,怎么能支撑起这个救世会?” 青笙同何必夏两人在偏厅的窗边时不时互相说着什么,陆亦萱的沉默已经维持了一个多钟头,塞尔吉奥以军人站姿站在女孩身旁,剩下的就是在一旁看着他们笑着的林中里。 吴少言从大厅端了些茶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已近午夜,古堡里的舞会早就结束,所有人也几乎都沉沉睡去,只剩下这个不常用的偏厅里还开着一盏发着微弱光芒的灯。 虽然说要一起走来着……可是到底要怎么办其实他一点想法也没有……所以,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咳、那什么,大家吃点喝点再想想看之后要咋办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小。是不是因为底气太过不足了? “放那就好了。”林中里走来帮忙,把吃食分给每一个人。 “所以,现在要咋办?”吴少言有些丧气,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做这件事,可是自己的脑袋还真是,在关键时刻就糊到不行一点用都没有。 林中里看了看窗外那漆黑的夜色,“抱歉,今天晚上可能要请你们熬夜了。” 青笙在一旁连连摇头,“没事没事,我本来就是来帮忙的嘛!” “要跟我们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救世会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是吴少言老早以前就一直想要问的了。 “我有跟阿里讲过一些。就是那次阿里问‘蜂后’是什么时。”从冷气室出来后,陆亦萱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声音听起来还有一丝沙哑。 “除了你以外,我以‘福克斯博士’的身份来的时候,还收到了一份大礼吶!” 林中里摸摸女孩的头,安抚着女孩。陆亦萱虚弱地回应一笑。 “来到这里的晚上,有一个神秘人联繫上了我。自称‘十号’。” 啊,当见到十号的时候,就应该能想到了,只是……“十号为什么要联繫你?”吴少言困惑不解地问道。 “因为……十号对‘蜂后’恨之入骨。想找一个盟友和他一起毁了救世会。”林中里的表情变得捉摸不定。 “蜂后是什么?”何必夏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林中里看着何必夏笑了,“你知道,什么样的蜜蜂才能长成蜂后吗?” “蜜蜂本来都是一样的,餵食的东西不同,最后的成虫就会不同。终生餵食蜂王浆的蜜蜂才会长成蜂后。” “没错。”陆亦萱在一旁苍白着脸,“而我,就是那所谓“蜂王浆”的提供者。” “米亚,别……”塞尔吉奥似乎是想阻止陆亦萱继续说下去。女孩摆了摆手,“不行,我一定要说出来。” 陆亦萱站了起来,“从出生以来,我的血液就自带了几种特殊物质。爷爷本想用其他动物自我修复的能力通过基因融合的方式治疗家族遗传病,结果,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我从小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一直躺在病床上。只是,那些基因虽然没有修复心脏,却给了我另一种东西。爷爷说,我的血液里,这几种物质的混合体有时能做到让细胞无限再生,有时几毫升就可以让人死亡。按照爷爷的说法,根据我情绪的变化,分泌的比例就会不同,才会有不同的效果。” 林中里接着陆亦萱的话往下说,“有这么一拨人,也是支持研究的金主们,得知了血液的事情后,就开始依靠这种血液,企图让自己的寿命可以无限延长。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变成了凌驾于凡人之上的超人,所以起名叫‘蜂后’。” “他们……怎么这么……”吴少言在一旁低声嘀咕着。关于蜂后的事他也是略知一二的,只是整个事实一讲出来听起来那么的……二……一想到一直其实是在给这些人打工,呃,吴少言突然发现自己本来可以做更好的工作来着。 林中里笑着看了看吴少言,“对吧,告诉你,跟我走才是正确选择。” “哪有那么容易,救世会是你说毁就能毁得了的吗?” “所以还是要请大家帮个忙,先拿下希曼夫人再说啊!” 吴少言想直接打林中里一拳,他看向塞尔吉奥,说实话,这只大熊是这里的安保队长来着,而且一直对希曼夫人很忠心。这么明目张胆在人面前说,不太好吧…… 塞尔吉奥好像接收到他的目光,开了口,“米亚去哪我就去哪,跟希曼夫人没关系。” 林中里沉思了一会,看着塞尔吉奥,“有样东西今天晚上必须要到手,只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找得到。” 一直低着头的陆亦萱抬起了头,“什么东西?” “你们有没有见过写着所有蜂后真身的名单?”
第54页 是夜,一群人紧张兮兮地在偏厅等待跑去偷东西的何必夏。过了好半天,门外轻轻地叩了三声。何必夏掏出口袋里金色的项鍊,“我把钥匙取出来了。” 那项鍊的坠子是一把小小的钥匙,钥匙上雕着一只蜜蜂,眼睛处镶着黄色的宝石,尾部的尖刺指向钥匙的尖端。 陆亦萱接过钥匙,反覆看了看,“没错,应该就是这把。” “妈妈总是拿这把钥匙打开一个小木门,一待就是半天来着,那里面说不定有蜂后的名单。”陆亦萱把钥匙挂在脖子上,“你是怎么拿出来的?妈妈应该从不离身的。” “咳、我有特殊的办法……”何必夏一脸尴尬,也不知他的特殊办法到底是什么。不过让一个退伍军人当小偷,委屈这人了。 “算啦,跟我来吧!”看见何必夏面露难色,陆亦萱也不再追究,推开偏厅大门走了出去,指引一行人来到三楼一个小木门前。陆亦萱扭动钥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木门里,透过手电筒的灯光,能看出是书房的摆设,一排两米高的书柜靠在墙边,窗前的办公桌上,是一台电脑。青笙走去打开了电脑,却拿起了一张摆在电脑桌旁的照片出神。吴少言凑过去看,那是一张十分有年代感的照片,陆竹笙留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捲发,穿着白色的衬衫,把正羞涩笑着的希曼夫人拥在怀里,两人脸上都是笑容满满,一看就是一对恩爱非常的情侣。 “噗……看着你这张脸,配这个发型,还真是……”吴少言有些憋不住笑,但也只是一瞬。青笙略微笑笑,把相片放回了原处,然后双手在键盘上熟练地操作着。 “解密可能还有一会,你们再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可能有蜂后的名单吧!” 众人听到后,就打算放轻动作在房子里搜寻着。此时,一个带着一丝怪调的声音冰冷地传了过来。 “一、二、三、四、五、六。逮到六只小老鼠,说说看,是把你们丢给猫呢,还是投到水里?”灯光亮了起来,希曼夫人披散着金色的长发,在门口怀着一丝冷笑。“迪姆,你的工作真是干的不错啊!不过,就算他现在在你眼皮底下,我也有办法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希曼夫人的话音刚落,林中里的身上,出现了一枚小小的红点,在胸口出转着圈圈。 “夫人……我……”塞尔吉奥想要说些什么,被希曼夫人阻止了。“你的帐,我之后再跟你算。” 她看向吴少言,目光好像能把他钉在墙上,“天平没说错,你还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吴少言的额上冒出冷汗,又一次!他还是把林中里拖下水了。 “看在你帮忙照看米亚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曼夫人走过来摸摸吴少言的脸,“你的誓言一点用处都没有呢!这次,看来要给你上个锁,你就跟芬克斯一样,当只看门狗吧!” “小言。”林中里出声叫了吴少言一声。他扭头看去,男人笑容满面,“没事的。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 林中里笑着看向希曼夫人,“我说,这位夫人,杀了我,你实在捞不到什么好处,不如和我做个交易?”林中里对着青笙努了努嘴,“他可是世上唯一接近陆竹笙的人了,放了我们,他留下如何?” “林中里,你想干什么?!”何必夏大吼了起来。 希曼夫人冷冷地笑着,“不放你们,我也能留下他。” “顺便,再收拾几个叛徒也是很轻松的事,你说是不是,迪姆?” “不……”吴少言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下传来,他强迫自己正视着希曼夫人的脸,“不!” “我不是迪姆,你们也不是神。” 第38章 反击 “陆竹笙是个什么样的人?”初夏的午后,躺在面包车上休息的青笙遭到吴少言好奇的问题。 “唔……”青笙摸着钱夹里的照片,“天之骄子,之类的?” “那算是啥?听起来真讨厌!”吴少言在后座上坐了起来。天之骄子?哈!是啊是啊,世上就是有这种人,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怕,该死的……让人嫉妒。 “呵呵……”青笙笑着,“是啊,在陆妈妈眼中,竹笙可能是她独一无二最最最完美无缺的孩子了吧!” 青笙把钱夹放回口袋,幽幽地说着,“认识竹笙的人都说,那是一个秉性良善,又十分聪明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是陆妈妈生下的唯一没有心脏病的小孩。在陆竹笙之前,那个女人也怀过几次,要么胎死腹中,要么就是生下不久就会夭折。在这种情况下,陆竹笙诞生了。他是一个十分健康的人,各种身体素质也十分好。只是,之后的陆展笙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对于弟弟的心脏病,善良的陆竹笙当然是很心疼,因此,他在上大学时建了一个社团,专门研究遗传病,为的就是自己的弟弟。那样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死了。陆妈妈的打击很大,所以从小,我就被迫接受着和陆竹笙一模一样的教育,只可惜,不论做什么,我都无法和陆竹笙做的一样好。” “是吗?你竟然被要求和这样一个人举止相同啊!委屈你啦!”吴少言在后座上摸了摸青笙的头发。 “哥……”青笙转过头,眼里泪花闪闪。 “嗯?干嘛?想撒娇也行。”吴少言把手臂展开,“来吧!” 青笙蓄着眼泪笑出了声,在揉了揉眼睛后,对着吴少言挤眉弄眼,“不是……就想告诉你一声……我……一礼拜没洗头了……” “啥?”吴少言嫌弃地把自己的手在青笙衣服上抹了抹,“你不早说,咦~” “啊,最近我租的房里停水了,还有我的衣服也一个礼拜没洗了。” 看着眼前从伤感中立马摆脱出来的青笙,吴少言气到不行,他拧着青笙的耳朵,把小鬼拉下了车,“你小子!不洗衣服不洗澡是啥值得骄傲的事吗?我那的洗衣机借你,拜託你洗得干净一点!” 已是凌晨,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在房间里不断响起。塞尔吉奥同何必夏想要帮忙,却碍于林中里身上的红点,不敢擅自行动。 希曼夫人并没有多生气,反而只是笑出来声,“看来,你是想陪着这位一起死了?” “妈妈,别杀阿里!”陆亦萱十分地紧张,看向窗户外面,意图寻找红点的源头。 “你还是少说话吧,米亚,平常有点小恶作剧没什么,今天你可是玩得太大了。”希曼夫人说,“玩得这么大,以后你所有的特权我都要收回,还是乖乖做个听话的好孩子,省的和迪姆一样,不知好歹。” 希曼夫人的眼中含着几丝威慑,然而在吴少言看来,那对他已经不再具有影响力。他搔了搔耳朵,“你烦不烦?我不都说了嘛,不是迪姆。再说了,谁要叫迪姆啊,难听死了!”
第55页 “好了,就到这里。”站在吴少言身后的林中里突然拍了拍手。“小言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到我啦!” 男人看了看在自己胸口上的红点,朝希曼夫人笑了笑,“我说这位夫人,就你有帮手,我没吗?” 林中里向前走了几步,越过和希曼夫人对峙的吴少言,然后打了个响指。那身上的红点发生了偏移,转到了希曼夫人身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希曼夫人极度震惊,嘴巴大张,好像能吞下一个灯泡。 “你……做了什么?”吴少言拉住林中里,男人故作神秘,摇了摇头,转过脸看向希曼夫人。 “哎哟~我也是有脾气的,有些人一而再再而三依凭权力仗势欺人我可是憋了一肚子火呢!” 林中里故意掐着嗓子,发出尖细的声音,“比方说这位‘迪姆’来‘迪姆’去的希曼夫人。” 希曼夫人即使被狙击手瞄中,也并不惊慌,随手撩了撩头发,沉着的面对着林中里。“哼,那你又能干什么?别忘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啧啧,你的地盘?”男人反问着眼前的金发女人,“那你还真是可怜,没几个听你话的手下啊!”希曼夫人并没有回答,林中里继续说了下去。 “刚刚我说过了吧,想和你做个交易,说真的,你觉得这位青笙如何?符不符合你记忆中陆竹笙的形象?” 正在办公桌前解密电脑的青笙打了一个哆嗦,“我的哥,你是要卖了我吗?先说好,我可没多值钱。” 希曼夫人看着青笙好半天。青笙此时早把之前跳舞时穿的西装脱下,捋起袖子,双手在键盘上飞速地敲着什么。之前做好的发型也早已散乱,几缕头发挂在前额,略沾了些汗意,察觉到希曼夫人的视线后,青笙抬起头沖她笑了笑。 “不,他不是陆竹笙。”希曼夫人摇了摇头。 “bingo!” 林中里又一次拍了拍手。“毕竟,陆竹笙早就死了。” 听到这句话后,希曼夫人的眉毛稍微动了一下,嘴巴也张了几下,过了一会才说,“那又怎样?”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昨天有幸在某人带领下参观了贵府的地窖,你也克隆了陆竹笙,对吧?” 吴少言想起地窖里,陆竹笙和希曼夫人的克隆体都被特殊放在相对空旷的地方,仿佛要把他们和其他克隆体区分开来似的。 “你这么想念陆竹笙,到了现在还在书桌上摆着你和他的合照,那为什么不试着唤醒地窖里的那位朋友呢?”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害怕自己年老色衰,新的陆竹笙看不上你?” 林中里在言语上刺激着希曼夫人,夫人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没有说话。 “不止吧,你还害怕,没有记忆的陆竹笙,不会爱上你。” “住口!” 希曼夫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情绪激动,反驳着林中里。 “猜对了?”男人笑得狡黠,“那我再给你撒把盐?如果你唤醒了地下那位,你害怕的东西,都会变成未来既定的事实。” “差不多行了,不要刺激她了。”吴少言在一旁晃了晃林中里。 “我们不刺激她,她可是要把我们丢给猫当吃的呢!”林中里又开始了一轮进攻,“你已经见过了青笙,陆亦萱告诉你了吧,这是‘竹笙’的复制人。之前说青笙是目前最接近陆竹笙的人,不是骗你的。陆竹笙的妈妈为了能让自己的长子彻底‘复生’,可是耳提面命教导了这位青笙好多年吶!不过,即使和陆竹笙所处的生活水平一样,接受相同的教育,即使那位母亲拼命地回想和陆竹笙的点点滴滴以求再次养成陆竹笙,她都失败了。” “这点是对的。”青笙在窗边附和,“我不是陆竹笙,也永远不可能变成陆竹笙。对不起,希曼夫人,之前是演戏,不过我想,你早就看出来了,因为我的妈……啊,不对,陆竹笙的妈妈曾经也说过,我一点也不像陆竹笙。我想,对于和那个人十分亲密的你来说,我就更无法满足你的要求了吧!” 希曼夫人的身形晃了晃,陆亦萱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她正大口呼吸着,手紧捂着胸口,想要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 “放弃吧!你喜欢的那个陆竹笙,回不来了。”林中里并没有因此感到怜惜,“希曼夫人,建了救世会的原因,就是为了复活陆竹笙吧?只可惜,你不知道青笙的存在。你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错了。然后,一错再错,把救世会变成给你们牟利的工具。你仔细看看,现在这个救世会,和你们当时建的社团发生了多大的变化?曾经被作为会徽的白眼果蝇,也被你们安上了毒刺,变成了蜜蜂。曾经发自肺腑为了想做些大事的那些青年,变成了像你一样,贪图利益毫不在乎生命,以至于出卖灵魂的人。陆竹笙要是泉下有知,可能会气到永远不原谅你吧!” “不……不……竹笙……竹笙……”希曼夫人蹲坐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念着陆竹笙的名字。过了一会,又跪坐了起来,双手比划着名,用异国语言喃喃自语,像是在祷告着什么。 “你还指望他会听你的话吗?你还指望有朝一日你能把他复活吗?就算你复活了他,现在这个样子的你,还能否配上那个你心目中美好的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吴少言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觉得那些话就是他过去一直以来的想法。 看到希曼夫人已经开始失去神志,林中里转过来握了握吴少言的手,男人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别误会,我只是因为了解你,所以试探了一下她。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你和她是不一样的吧?” 吴少言点了点头,“是,我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青笙大喊了一声,“好了!” 埋藏着救世会秘密的电脑被解开了,然而失神的希曼夫人依然蹲坐在地,没有丝毫反应。 第39章 停摆 见死不救,贩卖器官帮凶,杀人未遂,邪教成员……这些加起来,会判几年呢?吴少言蹲在水池边的石阶上,狠狠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菸灰被他顺手弹到放在石阶边的自带菸灰盒里。 身后的男人轻咳了一声,“我都不知道你还吸菸。” “咳、咳、咳……”受到惊吓的吴少言呛了一口烟,手一松,菸蒂掉到了地上。他站起来转过身,“别突然出现在人背后,没病都要被你吓出病来。” 林中里没有接茬儿,走过去把菸蒂碾灭,丢进了菸灰盒里。接着,就站在那座拉奥孔面前,一点声也不出,好像是在想些什么。 “小青呢?”吴少言上去搭话,也是为了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让人心烦的事情根本不会随着救世会的瓦解而减少。 “在陆教授那。”男人走进雕像,想要把上面的青苔摘下,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第56页 “陆教授也算是忍辱负重了,能憋这么多年。他之前为啥不偷那个名单,以那个人的本事,应该很容易啊!”吴少言把菸灰盒收回放进口袋里。 “谁知道,也许他只是懒得去偷。”林中里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别说他们了,现在是不是,终于到了可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的时候了?” 还是到这个时候了!吴少言的眼神左飘右飘,就是不敢正视眼前的林中里。“呵呵……”发出的声都是有气无力的。 “我想过了,之前,也有我的不对,没有表明态度,可能让你觉得离开也无所谓。”林中里把他的手抓住,声音在他低下的头部上方响起,“所以,该说的事情还是说清楚,不然你总是莫名其妙就闹失踪。” “别……不用了吧……”吴少言的脸热度上升,挣扎着想要摆脱男人的手。 “我爱你。” “唔……”他没想到耳边来了这样一句暴击,差点晚节不保。 “以后,和我在一起吧!已经没什么要躲的理由了吧?如果还有的话,我就一个一个把它们全解决掉。” “嗯……”这并不是在答应,吴少言皱起眉头,想到自己还要面对的麻烦事就让他之前积蓄起的勇气消失殆尽。能够待在这人身边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也是最会令他困扰的事。 “我都告白了,回答呢?” 男人不满意他的反应,把手从他的手臂上离开,扳正了他的头,“小言,仔细想一想,如果不用考虑任何事情的话,你最想要的是什么?拿出勇气来,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我,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能说些什么。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好了,那这事就定了,咱跟他们道个别就打道回府。你要是再不回来,那房子的租金我都快要付不起了。” 男人飞快地替他做了决定,还是强制性的,不容他插一句嘴。 “行了,走吧!”男人拉住他的手,“现在就去,跟他们说清楚,你要回去了。从今以后没事别找你有事就更别想找到你了。” “你你你,你手……放开,那那那什么,光、光天化日……” 剩下的话全部被吞咽在两人相碰的唇舌中,本来朝着他俩走来的青笙见状,摸了摸头打算原路返回。 “小青!你给我站住!” 犹豫了几秒的青笙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身体半侧着,只转过了头。 “咋啦?啥事儿?”吴少言推开林中里,身后的男人不满地发出咂舌声,手还是牢牢抓着他。 “那……那什么,我爸……叫你们过去一趟……” 一行三人默默走在路上,吴少言努力甩开林中里的手,快步跟上前方疾走的青笙,“你不恨他吗?”青笙明明不愿意称呼陆夫人为母亲,却直接了当的叫着陆教授“爸”。 “他……没做错什么。再说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是吗?那就好。”吴少言摸了摸青笙的头,“看你样子过得确实不错,电脑玩得很熘嘛!” 青笙像个大孩子一般地笑出了声,“他说,至少要学一点谋生的手段。” 那个“他”,应该就是何必夏了吧! “哥……”青笙突然靠近吴少言,向后瞥了一眼,“你也加油!” ……加个什么油啊!!哭给你看行不?反正他现在是欲哭无泪,整个人又无奈又慌乱。当那个本是无望的未来越来越接近现实,那种憧憬竟渐渐变得可怕了起来。 蜂后的名单找到后,林中里就通知了十号。得到消息的十号立马赶了过来,之前十号不肯让吴少言见到的陆教授,也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说实话,吴少言也有几个月没有见到陆教授了,没想到,那人的身体竟然在几个月之内严重恶化。十号把他们带进的那个房间内,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药味,而陆教授就躺在床上,靠呼吸机维持着生命。 陆教授要求先和青笙说几句话,也因为那样,他们才四散开来,在古堡里闲逛着。芬克斯被陆亦萱引着,又回到了原来的老地方。而希曼夫人被林中里那几句话惊到还未回过神来,暂时被关进了那个房间内。没有了希曼夫人的古堡,像是一座没上好发条的钟,所有的事情都停摆了。 这下,十号和青笙分别喊人,把陆亦萱还有他们两个一同叫了过去。 陆教授揭开面罩,环视了一下房间内的众人,用沙哑的声音说着,“来了,好,好,好。” “三个月前,我就被检查出得了癌症。”陆教授示意十号,让他把自己扶着坐起来。“所以,才终于下定决心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 陆亦萱轻轻地喊了一句“爷爷”,陆教授摇摇头,“萱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不想变成蜂后,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够啦!唯一的不甘,就是我的研究成果被那些人这样浪费。” 陆教授推开十号的手,十号就立刻退了一步,站在一边。 “所以,两个月前,我就让十号开始着手,一个又一个的捣毁救世会的下层,这两个月来其实也毁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如果蜂后没有消失,过上一段时间他们一定又会捲土重来。” 老人看向吴少言,那本来精神奕奕的双眸已变得浑浊不堪。他知道,老人行将就木。 “小吴呀,你有一个好发小,要不是他,我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 “……教授,这是……什么意思?”吴少言有些愣。 陆教授咳了咳,五官都拧在一起,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十号想要做些什么,也被老人阻止了。“就几句话,不说也没机会了。” 老人侃侃而谈,“三年前,萱萱借着蜂后的名义为你洗清嫌疑,为了保险起见,我让十号也跟着去了。” “……所以,当时杀了那疤脸的人是……”林中里看向十号,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老人点点头,“当时只是不想让萱萱引火烧身,只是,当时十号刚出世不到两年,对常理不是很清楚,所以才发生了那种事情。” “如果按出培育箱的年龄算,十号现在才……五岁?”陆亦萱不可置信地问道。 陆教授点了点头,宽大的袖口边露出了半枚遮不住的牙印,“虽然我教了他很久,但也只是把他的攻击性降了下来而已。” 这么看来,十号……就是所谓的“另一只怪兽”了。吴少言问出了自己心里的问题,“那在国内时那个疗养院的地下室也……” 陆教授苦笑着,“对,是我让他去的。可笑吧!我明明那么恨那群浪费我实验成果,草菅人命的刽子手们,结果反抗的方式也如出一辙。”
第57页 “一切都源于竹笙的死。那时,我的妻子思念成疾,差点变成疯子。刚好,我的研究方向和克隆技术相近,所以当时孤注一掷,变卖家产瞒着其他人实验了无数次。也要谢谢当时家里的佣人肯帮我,终于,带着竹笙基因的青笙从佣人的肚子里生了出来。” 吴少言看向青笙,发现那个小鬼听得很认真,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青笙出生以后,妻子的病就好了,一心一意的养着青笙,甚至不愿去分些心给展笙。而我,当时却着迷于人类基因的奥妙,忽视了家庭。” “当我意识到自己说不定可以靠基因编辑的方式把家族遗传病从基因中剔除的时候,我的家也濒临破产。那个时候,就是希曼资助了我,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也再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了。” 老人很是后悔,“对不起,青笙,我很不负责吧!” 青笙走过去握住陆教授的手,“都过去了,现在,我很感谢你给了我生命。” 陆教授拍拍青笙的手,像是获得了一丝救赎。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了一样,乱翻着自己的床头柜。 老人从床头柜里翻出来一块硬碟,向林中里招了招手,“这……是我毕生的心血,全都给你吧!” 林中里连连摆手,“这我不能收,您还是拿回去。” “收下!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把它交给谁了。” 林中里本想多说几句,老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我就知道,一直以来和我对话的都是您吧?您借十号的名义,跟我讲了那么多。”林中里轻拍着老人的背,把痰盂拿过来,让老人可以把痰咳出来。 老人笑着,“一看你我就知道,这小子和我一样,犟得很。既然这一切因我的执念而起,就让它由你的执念收个尾吧!” 陆教授点了点硬碟,塞进林中里手中,“收好了。” 他们正相谈甚欢的时候,何必夏从门外闯了进来,“你们还在这儿?别谈了,希曼夫人失踪了!” 第40章 毁弃 溪边的少女曾在清水中看见本身的倒影,美丽的快要将自己吞噬。于是她搅乱那一汪碧水,以求内心片刻安宁。然而风暴总会来临,逃避反而会让人心生犹疑,看不清那本来亮如明镜的去路。 金色的长发乱糟糟地披在希曼夫人的肩头,身着睡衣的她双手触摸着培育复制人的水箱玻璃,口中断断续续地哼着一首古老的民谣。 “妈妈。” 陆亦萱保持微笑的样子,向趴在培育箱外的希曼夫人伸出右手,“您怎么在这儿?来,我们上去换身衣服好不好?这件已经沾上土了,不好看了。” 希曼夫人如在梦中,痴傻地摇着头,“哪有?你看,我明明那么好看啊……”她呆呆的目光看着箱中那金发少女的侧脸,少女像是就要在下一秒醒来。 “那我们上去晒晒太阳好吗?您看,这里好黑,不觉得难受吗?”陆亦萱换了个说法,只求能让希曼夫人离开地窖。 希曼夫人看着那只手,咬着嘴唇犹豫不定,过来半天,回过头继续看向培育箱,“不难受,我有他们陪着,你走吧。” “那就跟我走吧?”青笙上前行了一个礼,“我也可以陪着您呀!” 希曼夫人的眼睛瞪圆,看看青笙,又看看培育箱里的陆竹笙,“不,你是假的!” “不行,还是我去吧。”吴少言在远处看着躲避那两人的希曼夫人,冲着林中里摆了摆手,“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把她弄上去,现在这样不是个办法。” 林中里拽住他,“即使她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呵……”吴少言干笑着,“要说过分的事,我干的也不少……”不管是背弃誓言还是背叛旧主,反正也没多光明正大就是。 皮鞋踩在石砖上的声音在地窖里异常响亮,希曼夫人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死死盯着声音的来源。 吴少言拍了拍青笙和陆亦萱的肩膀,“你们几个都上去吧,让我和她说说话。” 人都走光了,希曼夫人无视他的存在,像个小孩一样含着笑意,陶醉地看着眼前的培育箱,仿佛这就是她全部的世界。 吴少言也蹲在一边,陪着那人一起坐着,果然,希曼夫人注意到了身边的障碍物。 “你坐这里干什么?” “我在看帅哥和美女啊!” “走开,不是给你看的。”希曼夫人走来用力推着吴少言,像是一个幼稚的孩童。 他不为所动,继续回着话,“其实我知道,你只要他在这就可以了,是吧?” “只要他在这儿,即使是个分/身,即使不会说话,都可以。”他想起自己曾无数次描摹过的眉眼,“那不过是个念想。” 只是,有时,那个念想顽固地快要把真人也吞噬掉。顽固到无法割除,顽固到快要毁了一切。 “可是,他也只是个念想。”若是执着而又无法逃脱,这个念想,就像是一剂无解的慢性毒/药,一点一点地将人的内心销蚀。人只能在挣扎中放弃,在放弃中挣扎,除此以外,好像无计可施。 “你说得倒好听!”希曼夫人的声音从痴傻状态挣脱了出来。“是你毁了我的一切,那么,也该付出点代价才是。” 吴少言抬头看向站起身来的希曼夫人,那人的眼睛不再散发懵懂的气息,已经恢复了往昔的样子,更甚者,带着一丝疯狂。 远处的密码门轻轻地发出“咔嗒”一声响,若不是这寂静的环境,差点会让人听不到。 他不带一丝感情,注视着撕去伪装的希曼夫人,“所以,你要这个地方和你一起死吗?” “哈哈哈……”女人发出尖利的笑声,“我是要这个地方和你一起死!” “我不会死的。”吴少言摇摇头,“我已经不想死了。”即使那个未来令人害怕,却也是让人十分跃跃欲试的。 “那能由得了你?”希曼夫人上下打量着吴少言,“刚刚我进来的时候,早就把这里的密码设成只有我才可以打开了。这四周的墙面有一尺多厚,想撞开可不是那么容易。如果他们想打开密码门,多少还得半个小时。而这里的自毁程序,可是还有五分钟就正式执行了。” 希曼夫人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你不想死?那与我何干?” “我已经说过了吧?”吴少言看了看黑色的前方尽头,“既然不想死,那用尽一切办法我都要活下去。” “五分钟之内,你能想出来什么办法?” “你刚刚说了吧?这是‘程序’。虽然我对这方面了解不深,既然是‘程序’,那就刚好有人能帮我啊。”吴少言也微微笑了笑,“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 就是因为知道了希曼夫人启动了用于保密的自毁程序,才必须要让这个人从地窖中离开,否则的话,不知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58页 “你说的自毁程序应该在我们进来前就关掉了。” 密码门滴答响了几声,又一次地打开了。青笙眨巴着眼睛,从门外冒出头来,“哥,我早说了还不如敲晕带走呢!整这么一出,你是觉得我很强吗?” “边儿去!我这是在考验你的谋生手段熟不熟练!这是当哥的对你的关怀,关怀懂吧!” 还有一点出于自私的考虑想跟这人谈谈,只可惜没成功就是了。 “夫人,还是出去吧,你现在可能有点乱,上去缕缕,靠这儿也解决不了问题。”吴少言伸手去拉希曼夫人,然而,金发女人已经不管不顾了。 希曼夫人一个箭步,沖向培育箱背后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从地底发出了更深的震动,将他们几人都晃动了几下。 吴少言冲过去拽住希曼夫人的手,“你按的是什么?” 那人并不理会,只是放声大笑着。 “小青,赶快跟其他人说,让他们先出去!” 吴少言大声朝门口的青笙吼着。 青笙略显为难,“那你怎么办?” “我带着她一块儿出!你快走,鬼才知道那是个什么钮!先出去再说!” 随着晃动加剧,地窖上方的石块开始下落,有的砸到了培育箱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有的被反弹,砸到了玻璃上,登时出现了极大的裂纹,水从培育箱里渗了出来。 “竹笙!”希曼夫人挣脱吴少言的钳制,跑了回去。 他只能又回去拖着希曼夫人一起走。只是这个时候的希曼夫人,警惕地躲避着他,甚至还丢过来一块石头,砸中了吴少言的手臂。 “我发现你怎么一跟这人在一块就没好事呢?”林中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有空吐槽不如赶快过来帮我抓人!”吴少言忍着胳膊上的痛感,大吼。 “是是!”林中里摸摸头,走过来捉住了希曼夫人的脚。两个人将希曼夫人抬出了密码门外。 芬克斯在门外圆睁着双眼,后腿坐住。一见他们出来,竟然顺从地趴在地上,示意人们爬上去。 苍天啊!餵的那么多肉终于有了成效!吴少言在心里感嘆着,急忙拖着两人一起爬了上去。 加上芬克斯的帮助,他们很快就离开了不停落石的地窖。 地窖在他们离开后发出了“轰轰”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向地下陷去。 剩下的人包括陆教授在内,都在外面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站着,见他们过来后,帮忙一起控制住了还在不断挣扎的希曼夫人。 “你们可算是上来了,担心死我了。”陆亦萱摸了摸芬克斯的头,“做得好!” “什么呀!我还以为它终于肯亲近我了呢!”吴少言走到芬克斯面前,想要摸摸它,芬克斯傲娇地别过了头。 “你你你!餵了你那么多肉,是跑到哪里去啦?”芬克斯冲着陆亦萱摆摆尾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噢!心痛!”他假意地捂着胸口。 “你有‘阿里’呀!”陆亦萱笑着向吴少言挤了挤眼睛,然后对林中里说着,“我把我妈交给你了啊,这次看好啦,不然我还想抢回来呢!” 林中里在一旁微微笑着,“嗯,这次不会让他跑了的。” “喂喂餵!你们在干啥?我是人,不是东西!” 阳光洒在已经裂成两半的拉奥孔雕像上,青苔的绿色也似褪了几分,染上一片金黄。 陆教授坐在轮椅上看着那已经面目全非的花园,反而一脸释然,“这下,终于全结束了啊……”那句话在风中飘远,不留痕迹。 说完这句话的陆教授就维持这那个动作不再动了。过了好久,魏皓之从远处看到了城堡的情况联繫了警察,他们在准备离开时,才发现了异样。十号上前试探,陆教授早已没了鼻息,只是嘴角若有若无,似是浮现着一丝笑意。 “他也许是幸福的吧!”青笙抹掉脸上的泪,上前拥住了这个已经燃尽生命的老人。 第41章 捕获 “我和你有相同的目标。” 手机屏幕上,一行字亮得刺眼,在黑暗的房间内照向一个有着狐狸眼的男人的脸庞。 男人思索良久,回复了一条信息,“你凭什么那么有把握?” 不到三秒,那个自称是十号的对方给了答案,“因为救世会太隐蔽了,隐蔽到,这已经变成了它的致命伤。” “怎么办?要怎么给阿里说?”一个女孩的声音遥遥响起。 “怎么说?人是你弄丢的,你去说!”另一个男声响起。 “哎呀,哥~~帮帮忙,好吗?”女孩的声音变得嗲了许多。 此时,男孩像是受了惊吓一样,声音都有点发抖,“帮、帮……帮!行吧!你你你,你别这样,我膈应……” “哎呀,我们的命都是爷爷给的,我叫你一声哥也是应该的啊!” “喂,你口中的‘爷爷’可是我爸……有这么乱的关系吗?” “没事啊,咱们开心就行!”女孩的声音一点不受到困扰。 在一旁刚刚睡醒的林中里突然明白了什么,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把正说着话的两人吓了一跳。他看向病房的另一张床,果然,本应该在上面躺着的人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在窗边说话的陆亦萱和青笙看到他醒了,立马走了过来。 “哥你醒啦!”青笙立即走来,把陆亦萱往身后挡了挡。 林中里看了看两人那一脸有事想瞒的表情,闭着眼说了一句,“有话就招,不要等我逼你们。” 青笙看了看林中里,支支吾吾不说话,直到被对面的人一记眼刀杀伤。 “你先冷静哈!我哥说,他想去外面散散心,不定待会儿就回来了。” 靠近窗边的那个床位上,一套病号服被整整齐齐叠起来放在床角。那边的事情处理完后,十号接下了蜂后的名单,去处理之后一些事情。他们一回国,林中里就把吴少言架到了医院,给他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还要留院三天,毕竟,长时间服毒不可能没有什么副作用。没想到,这才第二天,人就跑了。 “散心?”那人的床边本来还有一个行李箱,如今却空荡荡的。“散心的人需要带那么多东西吗?” 林中里看了看表,“我只是让你们把人给我看两个小时而已,你们倒好,一个小时不到就把人弄丢了?” 早知道,就不睡觉了,哪怕三天三夜不睡觉,也比让那个没心的又逃了强啊! 青笙此时倒是讲义气,直接把陆亦萱护到身后,“哥,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而林中里可没有忽视掉,来自身后女孩脸上,那一闪即逝的笑容。 “陆亦萱——”林中里把女孩从青笙身后拽了出来,“你把他藏哪儿啦?” 高铁站上,人群熙熙攘攘。一个身穿方格长袖的男人斜背着旅行包,手拿车票在候车室里走过。即使穿着长袖,也遮不住男人右臂上打着的厚厚石膏。那石膏使得迎面而来的路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两眼这个人,却又被这人身上自带的寒气吓得不敢靠近。不久,男人的脚步停下了,视线直盯着前方。人群中,有一个人与他相向而立,铁青着脸直盯着他。虽然他并没有做什么坏事,被那种眼神一盯,总多了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第59页 “……你……”吴少言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对面的人粗暴地打断了。 “吴少言!”林中里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声,听得他一个哆嗦,却又有些莫名其妙。 “你……生那么大气干啥?”吴少言紧握住手上的旅行包,总觉得气氛不妙,这是哪个混蛋缺心眼的又把他给卖了? 对面的林中里此时正朝吴少言走来,听到这句话后,反而笑了。不过,看起来却是怒极,手握成拳,离他越来越近,察觉到杀气的动物本能使得吴少言反射性地躲了两下,但还是没能躲过林中里的第三下攻击。男人揪住吴少言的衣领,“你竟然又逃?!” “逃?不是,萱萱他们到底都跟你讲了些啥?”吴少言用左手努力想要把那揪住衣领的手掰开,可实在是没那么大劲。眼看周围人越围越多,着实有些慌了。“你,你在气啥?能先把我放开行不,你这样人以为咱俩是要打架。”说罢,吴少言对着围观的人笑了笑,尽量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容。 “你给我过来!”林中里一手拽着还背在吴少言身上的包,让两人脱离了众人的视线。只不过,被拖着的吴少言就不好受了,“哎哎哎你要去哪?正常点拉人行不?我是伤员,伤员好吧!” 林中里拖着吴少言来到车站二楼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你是不是觉得,小魏他们说了功过相抵,就可以想跑多远跑多远了?”男人正对着他咄咄逼人。 “是啊。”得到那个消息后,他也没有多高兴,却还是稍微放松了紧张的心情。那就代表,他此后就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可以多去墓地里看看囡囡,甚至,还可以对过去的事情做一些弥补。 “所以,你就真的能跑多远就多远?”对面的林中里气得七窍生烟,“吴少言!你是把我当傻子吗!” 男人喋喋不休,“我都说了那么多那么多,你全都当作耳旁风,这次又不打招呼就跑。我很可怕吗?把你的真心说出来就那么难?不告白憋不死你是不是?!” 吴少言上去捂住了那人的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萱萱给你说了些啥?我就只是回趟老家而已啊!” “……啊?”此时的男人渐渐冷静了下来,鹦鹉学舌般重复着他说的话,“回老家?” “对啊!”吴少言点点头,把手中的票给林中里看了看,“我就想回去转一转。” “那,你的行李……”林中里打量几下吴少言,他周围除了一个不算太大的旅行包,也没有什么了。 “行李?”吴少言摸摸头,“我就去一天,行李不是应该还在医院吗?” 林中里无力地靠在柱子上,过了一会,又低低笑开,“哈……你说的没错,陆亦萱真是整人的好手。”竟然被耍了,还又一次的在吴少言面前失控。 “是吧!”吴少言深有感触,“现在你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的了吧!陪着萱萱就要随时准备着,被踹上刀山,推下油锅……”唉,他为塞尔吉奥以后的生活感到一丝丝惋惜,不过,还有很多的幸灾乐祸。哈哈哈,塞尔吉奥啊塞尔吉奥,这就叫做一物降一物!从此以后,希望被塞尔吉奥用枪口指着的情况就别再发生了吧…… 林中里将正在出神的吴少言一把抱到怀里。 “喂,你在干啥?这是公众场合你能不能检点一下???”偏生他一手难敌两拳,推也不是,打也不是。 “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男人的声音重又变得温和了起来,“我还以为……” “以为啥,还不是你昨天紧迫盯人搞得一晚上没睡,我看你睡得那么香,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人左医生都说了一切正常,你倒好,非要我留院,还整天都跟着……”结果他睡醒时,林中里就蹲在床前,眼皮一眨一眨,眼里红丝布满,简直就是惊悚片。最后被吴少言强制按到病房的另一张空床上补眠,要是不这么着,恐怕他也睡不着了——怕的。 林中里的身体有些发抖,“我担心……” “担心什么?”听到这句话后,吴少言不忍继续絮絮叨叨,四顾无人,用左手轻轻回抱了林中里,“我不逃……” 周围虽然嘈杂,但是隐约间,两人的心跳声渐渐合二为一。 “对了,你去老家干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吗?”彻底平静下来的林中里陪着他下了楼梯,眼睛闪闪,问了吴少言这个问题。 “呃……”吴少言目光尽是闪躲,可以的话真是不想回答。不过眼看林中里的脸色又沉了下了,这才犹豫半天,支支吾吾的开口。 “我就……回……去……见……你妈……”最后两个字轻得全是气音,说不出口啊! “我妈?”男人愣愣地重复了一句,而后一脸高深莫测,揶揄地说,“……是吗?也是,俗话说丑媳……” “把你那话给我收回去!先说好!我去见你妈不是为了那个,你你你,你别想歪了!”吴少言忍不住有些结巴。 “嗯?为什么?反正迟早都是要说的啊!” “所以说,你丫给我闭嘴!我说不是就不是!我的行踪你也查清楚了就快滚,回去睡觉去!” 吴少言的脸又要烧起来了,他想把林中里早点赶走,省得让人看到自己出糗的样子。 “那怎么行?”男人执起他的手,“你要见的可是我妈,哪有我不在场的道理。”他刚要反驳,男人手上也亮出了一张票,与他手上的是相同的目的地。这下轮到吴少言傻了。 林中里洋洋得意,晃着手上的票,“为了进候车室堵你,我早就买好了。” 四方四正的茶几上,不一会功夫,就堆满了各式瓜子花生小零嘴。林妈妈笑容满面,把一杯热茶放到吴少言面前,“小言,吃啊!” 吴少言恭敬地扶了扶茶杯,“谢谢阿姨!”林妈妈的右手上还留有一条淡淡的疤痕,不细看的话也是看不出来的。这还是原来那个疯狂到令他感到绝望的人吗?吴少言在心里打着鼓,转眼看了看在一旁剥花生的林中里。察觉到他视线的林中里对他一笑,悄悄靠近他,“你看,我就说了,道什么歉,我妈早把那篇翻过去了。” 两人在火车上时,吴少言把要来拜访林妈妈的真正理由告知了林中里。他确实不想逃了,决定把过去该做的事做完,这样才能真正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林中里在车上就不置可否,“我早都说过了,不是因为你,我妈啊,早就忘了这茬,过得好着呢!” 这个房间的阳台上,淡粉的海棠花开得正艷,除了海棠,各色植物在阳台的一块小台上长得茂盛。阳台顶吊着盆绿萝,枝叶顺着晾衣杆延伸而外,一水的碧绿让人心旷神怡。 林妈妈笑执着茶杯,不停地催促着吴少言吃点零嘴,把他当作一个许久未见的熟识之人。吴少言默默拿起茶杯,喝了两口,茶里竟还加着蜂蜜,顺着食道甜进了他的心脏附近。
第60页 “你们不着急回去吧!今天中午就在这儿吃饭啊!”林妈放下茶杯,一脚踢向了林中里,“去东街口菜市场那儿买条鱼来,中午我好好给你们做顿好饭!” “竟然用踢的……”林中里用手拍拍裤脚的鞋印,嘴里抱怨着,“妈,有你这么对儿子的吗?” “儿子不就是用来打的吗?不打不成材啊儿砸~~”林妈俏皮地朝林中里挤挤眼,那一瞬间,她好像年轻了十岁。 “我都二十八啦!早成材啦!”林中里同林妈斗着嘴。 “所以,踢你才是明智的选择呀!看你现在多好!” 林中里把外套一披,眼看看吴少言,又看看林妈,扭头走出了家门,走时嘴里还不停,也不知念叨了些什么。 终于还是到了么?吴少言握紧茶杯,正打算开腔却被抢白。 “听小里说,你这几年过得很苦?” 苦吗?吴少言问问自己,想起总是会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那人,好像,也没那么苦。 “没有,阿姨,我过得挺好的。” “是吗?”林妈看看他竟红了眼眶。“小里说,你一直对当时的事有心结,是不是?” 吴少言慌张地放下茶杯,“不是……阿姨,当年的事,我欠您一句‘对不起’,今天,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嗨,对不起什么呀!”林妈头偏侧抹抹眼泪,“当年的事,和你无关。我气,也不过气的是那个人竟然先我一步走出了过去。” 吴少言看向摆在电视柜旁的照片,相框里,林妈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依偎在一起,笑得很是开心。 林妈妈拿起茶壶给他添茶,“那时恨的只是原地踏步的自己。” 中午过后,吴少言向林妈辞行,因为在饭桌上意外发现他和林妈口味相近,期间林妈大包小包,快要把家里搬空,给他拿了一堆吃的,还嫌给得少了,最后还是他连连推辞,林妈才停了手。 临行前,林妈悄悄把他拉到一旁,“我那傻儿子你多担待,喜欢不喜欢都成,过得开心就好!” 他一脸震惊,林妈却沖他摇了摇头,食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到底是那里漏了馅?他突然有种想把头埋进地里的感觉。 林中里扭头看看他俩,“走啦!你可还是个伤员呢!快点回去吧!” “知道啦,你着急个什么?就你事多!”林妈妈嘴上埋怨着林中里。 “妈……我是您亲生的吗?” “不是,你是从河边捡来的。”林妈拍了拍吴少言的肩,“这才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 “嘿嘿嘿……”拿着比来时重了许多的行李包,吴少言突然旁若无人的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 他如梦初醒,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刚刚笑了么?” “嗯。”林中里点点头,“笑得特别开心,第一次见你这么笑。” “是吗?”吴少言朝林中里勾勾手指,“过来。” “干嘛?” 他靠近男人耳边,轻轻向男人传达了自己的心意。 林中里眼睛发亮,看了他半天,“再一遍。” “哎?好话不说第二遍!”他背着行李加快了步伐。 “哪有这种道理?这是你欠我的,你欠了我多少不知道吗?之前那些本金加利息我都要收回来。以后刚刚那句话每天都要说你知不知道……”林中里的声音在身后不断念叨着,吴少言掏了掏耳朵,他第一次发现,林中里竟然有做话痨的潜质。不管那人是什么样,他的心,早就被那人捕获,再也拿不回来了。 风儿吹吹,叶儿飞飞,世间万物都有其归宿,而他的归宿,此刻已经十分明了,一如那碧蓝如洗的天空。 第42章 新生 你的笑容总是有很大的力量,只一瞬,就能把那些黑暗全数瓦解。 午后,十一岁的吴少言正蹲着跆拳道馆的地上缠着手上的绷带,不经意见,一管药膏被丢进了他的怀里。他拿起药膏,抬头看去,林中里摸了摸头,只给了他一个背影。 “林中里,谢谢你!”这个人虽然平常捉弄他捉弄得紧,却也是唯一得知真相没有以那种怜悯或者异样眼光看着他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坦然接受林中里的好意。 林中里转头笑了,“不过家里剩了点,不给你也没人使了。再说,你伤好得慢,练不好,不是坏了我们家的招牌嘛!” 是,总是这样。那人总是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些关心,却也不会过分到让他困窘的地步。吴少言看着那管伤药,当下就决定,从今往后,林中里必须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因为有这样的人陪着,他才能从中获取力量,勇敢地走下去。 “叮铃叮铃~”门铃一声接一声的响起,双人床上,两个人睡得正香,没有一个人想要爬起身去开门。 “谁呀?早上八点按个什么门铃……”吴少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表后又很快闭上眼睛,抬腿踢了踢身后的人,“喂,开门去。” “嗯?谁呀?早上八点按个什么门铃……”背后的人一丝不动,声音从背后弱弱的传来。 “这句话我刚说了……来我们猜拳,谁输谁开门。来一、二!” 吴少言:“石头……” 林中里:“布……” 吴少言再一次抬脚踢人,“我赢了,你去开门……” 他睡得迷糊,根本没觉得有什么错。而身后的人也没觉出什么异样,乖乖认命起身开门。 吴少言在床上用他那转速在小数点后的大脑想了想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弄错了,不过,管他呢!有人开门就行。 抱着这种想法的吴少言刚准备睡个回笼觉,却被来自客厅的嚎哭惊醒了。 “呜呜呜呜哥啊……” 听到这个声音的吴少言咕咚一声爬下了床。 推开房门,已经正式改名成为何青笙的人竟然挂着泪珠坐在沙发上大哭,“我想好了,不姓何了!那个混蛋王八蛋,谁要跟他姓啊!” “不姓何你姓啥?怎么了大早上的跑过来还这模样?”吴少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姓何也行,要不跟我吧!姓吴!” “你也正常点,怎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呢?”林中里白了他一眼,“把那位叫过来好好谈谈吧……” “不要,哥你们收留我几天吧……我不想见他!”青笙的牴触情绪十分明显。 “好,行,客房给你睡行吧!现在要是没事我要再去睡了,昨天晚上为了赶图我三点钟才睡觉,困死我了……”吴少言打着哈欠,重新回到卧室,睡回笼觉去了。 “画个插画那么拼干什么?该睡觉就得睡觉!”林中里像个老妈子一样在身后唠叨着,吴少言充耳不闻,继续趴回了床上。
第61页 从那以后已经过去了很久,陆教授的研究成果交给了一个十分着名的研究所,在那里人们将很快能研究出如何克隆单一器官这类的事情。自那时起,他们就和救世会彻底划清了界限。两人直接住在了一起,而林中里原来的房间则被他改成了工作室,用来画个画什么的也方便些。 只是,插画的工作比他想像中的要辛苦些,画完是很有成就感没错,可是画的过程……一言难尽啊…… 即使很困难,也终于是个不同的景色,更重要的是,那个景色里,有更重要的存在。吴少言觉得自己像破茧成蝶,终于得到了新生一般。 过了好久,吴少言才悠悠转醒。已是下午,他走过客厅喝水,林中里在沙发上看着书,他左看右看,不见青笙的身影。 “如果你要找小青的话,他已经走了。”林中里头也不抬,回答了他的疑惑。 “走了?今天真快!”吴少言走了过来,“是他自己想通了还是某人来抓了?” “是我打电话把那尊大佛请回去的。” “啊?让他住两天也没什么不好吧,干嘛要赶人?” 林中里“啪”的一声合上了书,“吴先生,你觉不觉得最近家里缺了点什么?” 吴少言环顾四周,东西明明都在该在的地方上,“缺了点啥?”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中里把书丢回沙发,上前把他也拽了过去,随即在沙发上压制住了他。“我缺,缺关爱。” 男人的吻一点点落了下来,“看起来,你好像是不缺的,把你的关爱分我一点嘛……” “……你在干嘛?”吴少言发现氛围突然就转变成了粉红,有点招架不住。 “我?”林中里魅惑的一笑,“那个吧……”他从耳边听到一些话语,林中里轻轻地呵着气,“我在劫富济贫啊!” “劫富济贫?”他想起那个阳台上的少年,突然有些怀念。 “嗯,对呀!”林中里说着话,手上也不停歇,“还是这样比较好,我劫富,你济贫吧!” ” 劫富济贫?吴少言轻笑。当年的少年,断没有想到未来的自己会绝望到要放弃生命的地步。而如今的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雨过天晴的一天。 既然已经雨过天晴,那么就该看看风怎么吹,花怎么开,彩虹什么样。只要有那个人在,所有的一切他都想要尝试一遍。因为,那来自他心底的顽固的想念,终于也有了得道的一天,仅这一项就足以让他可以将自己的人生重新握回手中,然后,努力地,开心地,朝着幸福前去。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