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寒江》 第1页 《似曾相识:寒江》作者:洛苌矜 文案: 在江可离开后的第五年,一次偶然的机遇,顾寒重新找到了他。 然而,昔日功于心计巧舌如簧的恋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他想要的报复,也在江可温柔且温顺的笑意中,慢慢土崩瓦解。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江可?五年前,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寒以为自己足够强大,足够成熟了。 但往回看,在探寻真相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仍然是那个迷恋着江可的大学生…… 小奶狗成长为霸道总裁,狐狸精被摧残(误)成人(啾啾啾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也和)妻(谐)受。对的我就是全球保护小攻委员会(自封)星星星星星级成员(???) 内容标籤: 年下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商战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寒,江可 ┃ 配角:王孟,顾凌,黄名毅 ┃ 其它: 第1章 蛋糕 晚上十点的北京,整个城市依然灯火喧嚣。霓虹之上的天空朦胧着一片幽微的紫色,钢筋水泥的缝隙中可以看到最远处也不过是另一片繁华的泥沼。 而站在高处,极目向下望去,车水马龙都不过是没有分别的黑点,在缓慢地有序移动着。无数人的面目都被模糊了,个体之间似乎再没有差异。 办公楼第五十一层上,顾寒略显疲惫地靠进椅背,捏了捏酸痛的自白穴。闭目养神了片刻,他抬手看了看表,又看见门外秘书工作的隔间似乎亮起了灯。 恰巧他刚刚拟好了一份意向书,于是喊道:“小文,进来一下。” 门外安静了两秒,然后传来女孩子清脆恭敬的回答:“好。”随后,一个脚踩红色高跟鞋,黑色蕾丝裙外套着西装的女人匆匆忙忙地出现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小心笑道:“总裁,这么晚还在忙?” 脸上的妆过分浓艷了,不知是刚从哪里回来。顾寒对员工私生活并不在意,更何况早就过了下班时间。自己是工作狂,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这么晚了,怎么又回公司了?” 小文松了一口气:“刚刚去七层刘姐的生日趴,high到一半才发现手机落在办公室了,慌忙回来找……”言及此,小文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一块生日蛋糕。自己在减肥,不敢吃,不如顺路孝敬了总裁大人:“您饿不饿?我带了块蛋糕回来,刘姐说这蛋糕特别新鲜,奶油和面粉都是进口的。” 顾寒本来想拒绝,他嘴巴很挑。但被小文这么一说,顿时又觉得有些饿了,不如糊弄两口,顺路把文件看完:“那谢谢你了。” “我这就给您拿!”小文笑嘻嘻地去了,两分钟后端了一枚瓷骨碟回来,银色餐匙优雅地摆在蛋糕旁边。 顾寒却来不及看一眼,向小文又交代了两句工作。 等小文走了,顾寒又点开一页文件,眯着眼睛细细地查看。同时切了一小匙蛋糕,送到自己嘴里。 然而这一尝,却吃出了不对劲。顾寒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蛋糕,好像在看某样熟悉的旧物。又转了转骨碟,似乎在推测蛋糕完整时的样子。 餐匙重新落下,顾寒吃的很慢,似乎在琢磨玩味。吃完后,他拿着骨碟站起来,走到门外小文的办公桌前:“这是你从刘姐那儿拿回来的蛋糕?” 小文看着boss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只能老实点头:“是刘姐她买的生日蛋糕。” “你知道在哪儿买的吗?” 小文警觉,立刻拿出手机:“我现在就帮您问问!” 顾寒点点头,单手撑在小文的办公桌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文先是发了微信,随后就骂自己笨,总裁这姿态明显是急着要知道答案啊!谈生意的时候也少见他这么急切。连忙又给刘姐打电话,一连打了三通,都没有人接。恐怕此刻party正在最热闹的时候,谁听得见手机响? 办公室里压抑的沉默持续了近三分钟。顾寒就站在她的桌子前,侧脸平静而严肃,并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小文跟了他快三年时间,却也极少见到他如此执着的姿态。 无声的压力让小文紧张起来。在等待电话接通的空档,小文小心翼翼地问:“总裁,这蛋糕有什么问题吗?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併问了。” 这次,顾寒沉默了片刻。他收回没有聚焦的视线,看了看骨碟,最终只是淡淡地说:“很好吃,我也想买。” 小文默了。 但既然总裁不想说,她总不能逼问,老老实实地等电话吧。 终于,在小文的祈祷中,刘姐接通了电话:“喂,小文呀!手机找到了吗?” 听这话怕是喝高了。当着总裁的面,小文哪里敢废话,连忙问道:“找到了。刘姐呀,我问你个事儿,你那个生日蛋糕在哪里买的?” “你尝啦?是不是特别好吃?” “对对,特别好吃。你在哪儿买的?” “这家店可不好找呢,藏的特别深。我也是那天去做头发,看见店老闆出门……” 小文沐浴在顾寒冷峻的目光中,快要石化乃至崩塌了:“喂,到底是在哪呀?” 电话另一端的女人依然醉醺醺的:“那我不能告诉你呀。你人都先跑了,太不够意思……” “把手机给我。”顾寒接过手机,清冷的声音如一根针刺破了电话另一端的喧闹,“餵?我是顾寒。” “……顾,顾总?” “生日快乐。” “啊?谢……谢谢顾总。” “刚刚吃了你的生日蛋糕,很好吃。是在哪里买的?” 电话另一端的女人霹雳巴拉地报出一长串地址。顾寒复述了一遍,小文立刻乖巧地记了下来,不敢笑也不敢嘆,心想刘姐这个生日过的真是惊喜。十八线小员工,竟然能得到总裁的祝寿,蛋糕可是买的很值了。 顾寒看着这串以门牌号结尾的地址,皱起了眉,随即又轻轻一笑:“查一查这家甜品店,尤其是员工。” 交代完工作后,顾寒缓步走回了办公室。电脑屏幕依然在莹莹亮着,然而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思看下去了。顾寒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百米下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微微嘆了口气。 蛋糕的味道依然有残留,熟悉且令人留恋。 但记忆是会骗人的。 他忘不了蛋糕的味道,自然也忘不了当初那人毁了一切、走的决绝。只不过隔着数年的时光,他曾把无数个背影当做是那个人,也曾卑微地寻找往昔残留的吉光片羽。最初的憎恨,渐渐变质。 只有当他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才无心去分辨那种复杂的情感。 如今这块蛋糕的味道,可能只是他可笑的错觉。 顾寒收拾好文件,准备下班。路过小文办公桌时嘱咐道:“明天我会晚点来,你整理好东西就直接给法务看。”
第2页 第2章 似曾相识 治疗结束后的第二年,江可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与常人无异。 如果不算上里面那些糟糕的成分,江可曾经的眼界、阅历,足以让他足以胜任大部分工作。 然而,他选中一处居民楼下的门面房,开了一家西点店。 做蛋糕的手艺还是当初在法国留学时学的。江可有经济头脑,对商人的那一套早已烂熟于心,西点店走的是小众文艺范儿。他前期在装修设计上投的钱配得上“进口原料、香颂法风”的招牌,糕点做得精巧美观又令人垂涎欲滴,不久生意便回本了。 第三年,江可又招了个伙计,手把手教着做面包。他看人的眼力仍然像以前那般好,选中的伙计既勤快又踏实。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好学好问。他只等徒弟上了道儿,自己就可以轻松很多。 当然,他不吝惜钱,工资开的相当丰厚。毕竟对江可自己来说,能餬口就好。 这天一大清早,便来了客人。 门口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叮铃”声。 “bonjour。” 伙计熟练地用法语问候,向客人笑了笑。那人外套一件黑色风衣,里面的西服和领带都看得出是极好的料子,两条长腿更是被西裤衬托的笔直修长。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贵之人,伙计还从未见过如此高档的客人,不免多看了对方两眼。又顺着来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老闆。 厨房是透明的。玻璃墙的另一面,江可正仰着头向烤箱里张望,留给外面人的只有一道背影。过了片刻,他又蹲下来查看另一个烤箱,这下就连背影也只剩下半个后脑勺了。 来人立在原地没有动,垂下眼,侧脸看上去有些僵硬,似乎凝固了。 伙计不明所以:“您是来找老闆的吗?” “嗯。”男人应了一声,声音微哑,又问道,“你们老闆叫什么?” 伙计犹豫了一下:“老闆姓江。” “江可?” 伙计笑了:“你认识老闆呀?” 男人点点头:“好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哎,我这两年才跟着老闆干。”长得好看的男人有天然的能力使人想要与之亲近,这个客人显然就是其一。而早上又没有其他顾客,伙计便多嘴道,“不过老闆自从离婚之后,就一直自己过。” “离婚?”男人皱起眉,身体不由僵了一下。 伙计也有些惊讶,反问道:“您不知道呀?” 男人缓慢地摇摇头。 伙计反倒笑了,八卦道:“四年前的事了吧。可能就是因为离婚吧,才和以前的朋友断了联繫。我觉得老闆是被伤透了,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年还单着呢?追他的人多着呢,好多来店里的女客人都是为了看他一眼,还有好多小姑娘在他背后偷偷地笑成一团……” 男人更加沉默了,嘴紧抿成一条线。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 “所以我们这个店虽然小,生意倒是很不错呢。”伙计仍然在津津乐道,“老闆从来不做宣传,但回客率特别高。您是第一次来吧,可以尝尝我们店特制的……” 听着伙计的介绍,男人微微失神地再次向玻璃窗望去。而这回,他和江可的目光在半空相接,剎那的四目相对令他感到微微战慄。 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峰回路转的疲惫,让他的心脏都在那个剎那停止跳动。 江可很快垂下了眼睑。 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双手伸直收回了风衣口袋里。静静地看着江可摘下手套和口罩,走进在实心的墙面后,推开一扇隐蔽门……终于,整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顾寒冷酷地看着这一切,好像一场梦境成真,而他已经不敢轻易相信。 伙计把把门牌写着[close]的一面翻转向外,又为两个人倒了茶和可可,就准备下班放假了。 “工资照旧发给你,”看着伙计有些不安的样子,江可笑笑,“快走吧。” 伙计又看了那个客人一眼,而对方的眼神如冰锥扎在老闆身上,一瞬不瞬。然而老闆在对方的眼光中依旧笑的如沐春风,他又何必瞎操心?于是笑嘻嘻地收拾了吧檯,离开时带上了门。 江可低头呷了一口茶。 桌子另一边,顾寒握住杯柄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扭曲。他回想起刚刚江可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白热巧,加奶油花和开心果碎。” “嗯?”江可抬头看向他,好奇道,“你口味变了吗?” 顾寒摇摇头,深吸口气:“江可,真的是你。” 江可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应该没有老的很快吧。” 并非仅仅是没有老的很快,五年的时光简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如果说变化,顾寒回忆着刚刚他向自己走近时的身影,江可也仅仅是比从前更加瘦削了一些。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顾寒问。 他也不知道愿意听见怎样回答。其实,他只是想知道江可是不是真的结婚了,又为什么离婚。至于过得幸不幸福,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就权当江可过得逍遥自在好了。顾寒只知道,他自己过得很不好,一点也不好。位高权重、纸醉金迷在外,内里的东西只有他自己晓得。 “挺好的。”果然,江可这样回答,“西点店生意不错,勉强可以餬口。”顿了顿,他又道,“你现在可是科技圈的新贵啦,公司现在业绩每年都翻一翻,随便翻两页财经版都看得到你的名字……” “你说寒江吗?”顾寒冷笑了一下,“江可,你不会忘了公司名字里还带着你的名字呢吧?” 江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顾寒……” 他又低头抿了一口茶。在红茶氤氲的热气中,江可的眉目不是很清晰。他的声音在宽敞的密闭空间中带着早春料峭的寒意:“我想五年前的事,还是应该和你说清楚。” “我知道你拿那笔钱给你母亲治病了,我不怪你。” 江可一怔,手指不稳,红茶在白瓷杯子中微微颤抖。 顾寒低头看着那被热可可,雪白的奶油花慢慢溶解在拿铁咖啡色的液体中,丰厚粘稠的泡沫溢出杯壁。他低沉而压抑的声音缓缓流动,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只不过我那时以为,等你母亲病好了你就会回来。所以我不敢打搅你,乖乖地等你。那时我连寒江都不想要了,只要你会回来。” 红茶杯落在桌子上,发出连续的磕碰声。江可收回自己的手,把它藏在桌子下面。 “可是我被捅了三刀,被送上手术台又被送进icu,我都没有见到你。”顾寒注视着江可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一点点动容。回忆起那段九死一生的时光,他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丝毫悲伤,那平静措辞中丝丝缕缕的怨恨和恼怒,却令人感到噬骨的冷。
第3页 江可深吸一口气:“我那时……” 然而,却没有下文。江可定定地看着桌面,似乎陷入陈旧的回忆中。 “算算时间,”顾寒声音极低,轻描淡写道,“你那时刚刚结婚吧。” 江可蓦然抬起眼,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躺在病床上两个月,我也想明白了。”顾寒自嘲道,声音快而平静,似乎已经将这番话说了无数遍,“江可喜欢的是那个聪明伶俐又听话的顾寒,会写代码会编程还会迷恋他的大学生,白天可以帮他赚钱晚上还可以帮他暖床……” “顾寒!”江可颤抖着打断了他。 可是顾寒根本剎不住车。他紧紧盯着江可的双眼,一字一句都像把生锈了的匕首,反覆刺入自己胸口的空洞中:“可惜我虽然想做个傻子,可终究还是不能卑躬屈膝为自己的敌人挣钱卖命,更不能昧着良心吃人血馒头。” 最终,他说:“江可,我和你不一样。” “所以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是我的错,做了一个白日梦。” 江可无力地瘫倒在沙发坐上,向着顾寒望去的双眸没有任何神采。 他想要解释,可是千头万绪的旧事让他心力交瘁。更何况牵扯其中的人有些已经去世了,有些已经破产了,有些依旧活跃在商场却已经变敌为友……那些陈麻烂谷子,当真没有必要再翻出来了。 顾寒今天来,就是为了羞辱他打击他的吗?好,那他就受着好了。 “顾寒,对不起。”许久,江可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但五年前那个嚣张恣意目下无尘的江可早已经死了。现在的江可明白,每个人都被命运的手掌玩弄着,他不过是向曾经的必然低头。 房间又陷入了压抑的死寂。 顾寒一口口啜着热巧,眼眸低垂,似乎在思考着一些什么。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映在他的瞳孔中反覆流转,时而有一束暗色将所有的明亮吸入眼底最深处的黑暗。 而江可面前的茶杯早已经空了,他却没有动,只是低头盯着自己无法停止颤抖的双手。 “那现在呢?”顾寒忽然问。他似乎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将马克杯重重放下,颇为锐利的目光盯住江可,“寒江已今非昔比,你自己也承认我已经得到的地位和权势。” 坐在对面的江可抓住自己的双手,希望它们不要再抖了。他并没有听清楚顾寒说的话,下意识反问:“嗯?” 顾寒注视着他,双手交叠支撑在桌子上:“这次可以换我包养你了,江可。” “我不……” 江可想说,我不行。又或者是,我不能。 可是顾寒打断了他,语气中满满是不屑的恶意:“江可,现在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这一点,顾寒说的不错。 当人的能力和财富让他攀上社会某一个顶端时,许多规则已经为人意愿所扭曲。所谓的限制,不过是画在道德最下方的一条红线。 顾寒说,江可,我要保养你。 如果江可愿意,皆大欢喜;如果江可不愿意,顾寒也自然有手段让他求着自己包养。现在的江可没有钱权势,却有一身的弱点:这间西点店,打杂的伙计,离过婚的妻子,甚至是保留在寒江科技的档案……随便哪一样,顾寒都有拿捏的空间。 他算准了,江可无法拒绝他。 就像他说的,现在的江可没有资格说“不”。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为拥有权势而感到真切的顺心如意。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坠在了最高处。西点店中一片灿烂的阳光,两个人的身影被勾勒出一圈暖融融的金色。然而在这明媚的天色中,江可的脸色却苍白的可怕。仔细看他的眼睛,会发现那双浅色的瞳孔微微放大,藏匿着恐惧和惊慌。 但最终,江可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顾寒站起身,率先走出西点店,江可跟在他身后。 看着江可低头锁门的背影,顾寒忽然说:“你变了很多。” 钥匙一不小心落在了地上。江可似乎愣了一下,才慢慢弯下腰捡起来,一边说道:“你也是。” “这家店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江可顺着顾寒的目光,同样望了一眼西点店上方的led灯牌。流畅的阿拉伯字母首尾,组成一个陌生的法语单词。 江可淡淡道:“忘了。” 第3章 报复 天光尚未完全昏暗。透过沉重的丝绒窗帘,一线明亮将漆黑的卧室斩为两半,攀上床铺又落回地毯。隐隐约约间,只能看清楚彼此相貌的轮廓。 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人与人之间最近的距离。开始时,江可以为自己忍得住,第一次的时间也并不长。就在江可暗自庆幸可以休息了的时候,顾寒却并没有退出,再次开始了残忍且漫长的征伐。 顾寒有没有享受到他不知道。但他的确把他弄得很疼。 江可将手向下伸去,随即笑了。 不知道顾寒有没有发现。不过他已经把自己弄的足够痛了,江可又从来不是受虐狂,x不起来很正常。 (此处省略若干字) 睡到半夜时醒了。江可睁大眼睛剧烈的喘息着,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爬到床边,就感到一片天旋地转的噁心。他干咳了一声,随即开始痉挛着干呕。 不过他一天几乎没有进食,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唾涎和胃液顺着嘴角缓缓下流。 终于,等呕吐感过去后,江可想要去卫生间清洁身体。赤着脚走了两步,膝盖却蓦地一软,整个人软绵绵倒在了地毯上。 头颅砸在床尾凳上,发出“咚”一声巨响。 “你怎么抖这么厉害?” 抱着江可的时候他想问,然而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时过境迁,如今的顾寒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幼稚的大学生。成人世界有自己的规则,如果江可不稀罕他的爱,他自然没有必要再捧着一颗心想要交换对方的真情。弱肉强食的社会,他手握更多的资源,江可就必须满足他的欲望。 方才,江可甚至没有xx。他虽然想,却告诉自己并没有必要这么做,只要满足自己就足够了。 他把他弄的很疼吧?那人在他身下抖的像个筛子,几次求饶也被他用更加凶狠的手段堵住。当他离开的时候,江可白皙单薄的嵴背深深陷入床褥之中,看上去十分可怜。 但他还是坚决地走了。 顾寒烦躁地揉了揉眉,下意识去找烟,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戒了。 他去浴室沖了个澡,又去书房处理了几封邮件。想要把自己变得更疲惫一些,却依然睡不着。 落地窗外是北京城过分繁华的夜色。他给自己倒了杯烈酒,扬杯入喉,刺激的辛辣却让他想起第一次喝茅台的感觉。 那时,二十二岁的江可拎了一只白底红字的酒罐,笑眯眯地向他勾勒勾手指,眉眼唇梢写满了多情:“你大大的有功,请你喝好酒咯!”
第4页 十八岁的顾寒在江可的帮助下,写出了人生第一支智慧金融投资程序代码。 不过短短的两页word,被江可一番包装运作,最终与泰祥证券达成交易,卖了五位数。即便如此,江可还是觉得卖亏了:“以后开会不带你去了,人家说什么你都好好好。一心软,最后被骗的就是你。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你记住啦!” 顾寒心中不屑,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却反被狠狠地瞪住。美人生气,飞扬骄纵的眉眼更加摄人,江可拿起茅台酒瓶子往他面前一放,冷声道:“算了,你以后就做公司的吉祥物好了。” 顾寒心说,什么吉祥物会编程会赚钱,你倒是找给我看看?但嘴上却懒得和他计较,更何况已经心软了。 那时的他们根本还没有公司。但是两个人却常常谈及以后,谈及未来,那些遥不可及似乎就在言语间变得近在咫尺。 晚餐三菜一汤,相当丰盛。鱼肉和菜是顾寒买回来的,江可负责下厨。 虽然江可长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眉眼,但做饭的手艺却是相当的好。除了中式菜餚,江可尤其擅长法式烘焙。他本科是在法国念的,除了金融学位,最拿手的就是烤蛋糕了。 酒足饭饱后,江可端着一块蛋糕瘫倒在沙发上,长腿一伸,架在了顾寒的膝盖上。顾寒把他的腿抖掉,后者很快又恬不知耻地翘了上来。瞪他一眼,江可也假装没看到,依旧我行我素地小口吃着蛋糕,双眼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 “喂,给我拿一块儿。”顾寒并不是真的想吃,但看着江可一副大爷样就觉得不爽。 “冰箱里,自己拿。” “那你把腿放下去。” 江可又假装没听见了,小腿却故意挨着他的大腿根蹭了蹭。 十八岁的顾寒一脸无可救药地盯着二十二岁的江可,最终自己却先脸红了,小声问:“江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两人这种暧昧不清的状态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说不清楚。他只知道江可对于此事甘之如饴,只有他常为此辗转反侧。 每当他说服自己江可只是在闹着玩的时候,江可就能做出更加过分的行为,加深这种误会。而当他终于在内心对自己承认,“顾寒你完了,你弯了,你爱上江可了”的时候,却又总也逮不住这只狐狸尾巴。 顾寒是典型的理工科性格,喜欢盘逻辑讲道理,相信凡事皆有是非对错。似是而非的灰色地带令他感到沮丧且不甘,却又不愿向江可询问。 倒不是怕被拒绝,而是怕被嘲笑。他事事认真,而江可好像事事皆不当真。 ——江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并没有等待江可的回答。 然而“选择性耳背”的江可却听了个清。 他转头看了看比自己小了四岁的青年,直起身,慢慢靠近僵硬的顾寒,直到两个人鼻息相闻的距离。 漆黑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也只有他。 江可声音带着笑,好像蒲公笔下的狐狸精:“顾寒,你已经十八岁了。现在我亲你,不算引诱未成年人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不知道现在jj尺度是怎么样的,不行我再改tt 其实这已经是改过的了,不和谐版(?)回头在wb放出来吧,我先去申请一个(?)。 ——————————————————被锁之后———————————————— 行了我改过了……剩下的看命…… 第4章 初恋 他们的第一次亲吻是在家。江可刚刚蹦迪回来,脸色潮红,身上带着轻微的酒气,缥缈的味道好像催情剂。顾寒搀扶着他回寝室,但喝醉酒的江可却出乎意料的沉,四肢像蜈蚣腿一样缠着顾寒,倒在床上的同时把他也死死压在了身下。 江可垂着头,嘴唇就贴着他的耳朵,热气一缕缕灌进他的意识:“美人你怎么在我床上?” 顾寒忍无可忍地扭过头,想把他推开。江可却好像困了,头止不住地往下掉。 “啪!” 一个吻,准确无误地落在他嘴唇上。 顾寒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望着江可倒在他颈窝的头颅。过了好久,才颤声问:“你……你干什么?” 江可努力仰起脸,显然已经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反问:“哎?你说我在做什么?” 顾寒气的脸都白了,努力一推把江可掼倒在地板上,愤怒地沖了出去。 第二天,江可是在地板上醒来的。扶着酸痛的腰肢,他一摇三晃着出门,就看见顾寒已经背上了书包,正在玄关处换鞋,显然是打算去上学。 “吃过早饭啦?”江可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走进厨房。 “嗯。” “我的呢?”把锅碗瓢盆挨个审查了一遍,都没有看到食物的痕迹。江可吃软饭吃惯了,此刻理所当然地问道。 顾寒顿了顿,最终冷冷道:“没你的。” 江可一怔,姿态懒散地倚在厨房门口,表情却是颇为紧张而无辜:“奴家做错什么了么?” 顾寒想了想:“引诱未成年人。” 江可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笑出声:“未成年人?昨晚我对你做什么啦?不好意思喝多了,不过我会对你负责的。”一边说,一边颇为玩味地摸了摸嘴唇,像一只偷腥的猫。 果然,被嘲笑了。 顾寒攥紧口袋里的钥匙,丝毫不理会江可夸张的笑声,依旧面容冰冷。关门前,他留下最后一句话:“你放心,昨天是我十八岁生日。” 【now】 酒喝完了。 肠胃中暖暖的,人也有了些醉意。 顾寒在酒精带来的恍惚中,似乎又看见了昔日那个最爱演戏爱戏弄人的狐狸精。青年过分俊秀艷丽、飞扬跳脱的眉眼渐渐与男人沖和平静、温柔淡定的面容相重合,现在的江可令他感到陌生,却更加嚮往。 岁月在教会他野心和世故的同时,却带走了江可的稜角和傲气。多么不公平。 空酒杯上的手指骤然收紧。 “咚。”寂静的房间中,忽然一声闷响。 顾寒下意识向声音方向望去,那里是江可的屋子,就在他隔壁。 星眸微眯,顾寒想,他又在搞什么古怪?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寂静再没有被打破,刚刚的响动也仿佛只是他的错觉。顾寒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许久,终于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举步走出了门。 房间中那死一样的寂静和窗外用霓虹谱写的吵闹,简直要把他逼疯了。 他可以把江可关起来,折磨他的身体让他感到痛苦。然而在黑夜结束之前,他已然辗转反侧,缴械投降,无法忍受江可收到的伤害。 而五年前的江可,就可以一走了之。当时的报导铺天盖地,他不可能不知道,却仍然不愿意来医院看他一眼。
第5页 已经走到了江可的门口。 只要推开门,那个人就会完整地出现在他眼前。而不像是五年来上千个夜晚,他在梦中短暂地出现又坚决地消失。 顾寒按下门把,无声推开。 卧室里空无一人。淙淙的水声从浴室传来,让悸动的心跳回归平静。 江可在洗澡。 卧室却并没有被整理过。皮带、长裤和衬衫散乱在地板上,几个枕头被扫落在墙角,床单上满满都还是狂乱的褶皱。皎洁的月光反射着床铺上深浅不一的液体痕迹,变得淫靡而暴力。 顾寒长腿一迈,进屋,弯腰捡起两人的衣物,叠好放在床尾凳上。又拆卸下床单,和被子枕头一起扔进了浴室门旁的洗衣篓。 水声渐息。 江可穿着浴袍,看到坐在床头的男人,一愣:“你……顾寒,你怎么了?”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看他湿淋淋□□的双脚,眉头微微皱起。 “我……”江可也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白色浴衣,便解释道,“换洗的衣服没有拿进来,就先穿了你的浴袍,不好意思。” 顾寒捡起地上的拖鞋扔到他脚下:“穿上。” 江可乖乖穿上鞋,嘴角不自主地微微扬起,但很快又用力抿了抿唇,恢复平静的表情。 “跟我过来。”在走过江可身边时,顾寒握住了他的手腕,好像害怕他跑掉。江可被他拉的踉跄了两步,两腿间顿时一阵撕裂的疼。 顾寒把他推了自己的房间,反手撞上门,发出“碰”一声巨响。江可像被吓到了一样抖了抖,抬起眼望向顾寒,那神情倒和往昔装可怜时的模样有了几分相似。 大床横在房间的中央,被子枕头码放地整整齐齐。床单和被褥都是单一的灰色调,侧面印着一排方格,风格极简且性冷淡。窗帘被拉上后,仅有一盏欧式复古檯灯在床头散发着柔和的光,整间屋子瞬间被照映温馨起来,终于有了几分温暖的氛围。 江可没有想到会被带到主卧,更没有期待能和顾寒同塌而眠。此时望着床,有些失神。 面前的一切,就像他们曾经幻想过的“家”。 手,又开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怎么,”顾寒拉好窗帘,转过头,看见江可依然站在床前发呆,“不上床?” 语气轻佻嘲讽。 江可立即坐上床,甩掉了拖鞋,把两条腿埋进温暖的被窝。床单之下铺的有电热毯,将被子里面烘烤的极为舒熨,让他几乎□□出声。 这时顾寒手里拿了电吹风走过来。 江可立刻说:“我自己来。” “呵。”顾寒冷笑一声,把电吹风扔到床上,也不多加解释,一个人绕到了床的另一侧。江可感觉到床垫另一端微微塌陷了下去,心跳忽然失速。 顾寒就睡在他的旁边。 第5章 契约 两人相遇那年,顾寒十六岁,z大计算机专业二年级。 “强迫症”与“洁癖”合体的顾寒因为忍受不了宿舍环境,决定搬出来住,与他合租的人却临时变了挂。顾寒不得已付了房租全款,急于找到新的房客。 广告发出去后不久,顾寒就收到了一通电话。对方声音温文尔雅,听起来还有些羞涩,是本校的一名研究生。顾寒不疑有他,便匆忙答应了,并发了一份租房协议。 对方很快给了肯定的答覆。 直到江可把行李推到了他新家门口,顾寒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房客。 第一映像是麻烦。 江可有整整五大箱行李,只怕比他原先宿舍四个男生的东西加起来都多。 并且江可的五官实在是太好了,真正的眉目如画。微微上挑的眼角写满了多情风采,和电话里的声音判若两人。 顾寒在门口卡了一卡,倒是江可先开口问道:“请问你是顾寒同学吗?” “对,你是江可?”不敢相信。 对方笑眯眯地点点头:“对呀,谢谢你把房子租给我。” 帮江可把东西都搬了进来,顾寒默默地回屋,打开电脑,在之前的租房合同中又加了一条,“不能带女朋友回来过夜”。还特别将其掺杂在其他纷罗的款项之中,十分不显眼。 当他把新的租房合同拿给江可签字时,对方很明显在写着新条款的一页停留了很久,最后嘴角扬起一抹暧昧的笑。手腕一转,在合同最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倒是字体端正。 尘埃落定,顾寒长出一口气,向江可笑笑。 两人的人生轨迹,在一个平凡的上午交错。尘埃微粒漂浮在秋日的晨光中,从此向黑夜漫延。 【now】 第二天早上,顾寒做了两人份的早餐。当江可摇摇晃晃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好了外衣,准备出门了。 “早。”江可笑着和他打招呼,温柔缱绻,似乎昨晚那些暴力的伤害从来没有发生过。 顾寒没有理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手指微微屈了一下。 直到他推开门,才和江可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你最好不要想着走。” 也不知是命令还是威胁,或者兼而有之。但江可根本没有被吓到,语气轻松,带着点早起的散漫慵懒:“我一会儿就给店里的伙计打电话,给他发一周的大假。等一切都……嗯……恢复正轨了,西点店再开张吧。” 他本来想说“等一切都过去了”,但看见顾寒的脸色,临时换了动词。 顾寒冷笑,江可竟然还想着回去经营他的西点店。 “等一切都恢复正轨”? 分明是江可,将他的人生带上了一条陌生且充满荆棘的道路。恢复正轨?不,他们两个人都回不去了。 顾寒看着江可没骨头般倚靠在墙壁上的模样,似乎透着时光又看见了曾经的狐狸精。心下一凛,冷冷反问道:“谁问你这些了?”说着,撞上了门。 现在的顾寒脾气真不好。 江可摸了摸鼻子,心里暗暗嘀咕。当看到餐桌上的早点时,才满意地发现顾寒仍然是五年前的那个人,一直没变过。 公司现在有六个项目在两个国家三个城市正在落实。寒江现在仍然在上升期,顾寒知道,这种繁忙在短时间是没个头的。他昨天仅仅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今天回公司,办公桌上的文件就已经摞了半身高了。 以前顾寒很享受这种繁忙。因为只有忙起来,有了目标,才不会感到空虚。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顾寒的性格有些独,和他成长的经历有关。上学时,他比普通孩子早入学一年,又连续跳了两级,所以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家庭条件的优渥和高人一等的智商使他具有更强的掌控欲和优越感,难以对他人抱有信心与认可。虽然贵族式的良好家教让他对公司上下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员工们也都对他心悦诚服,但实际上他参与了寒江的每一个产品内测,每一分合同签署,紧紧把握着公司经营管理的脉动。
第6页 然而,随着公司规模越来越大,他早晚需要分散权利。公司制度改革早已列在计划之中,具体策略此时就躺在他电脑屏幕上。 或许,现在就是这个机会,何况他已无心工作。 顾寒又审阅了一遍文件,打了份腹稿,然后接通秘书内线:“麻烦叫吴经理、张经理和詹律师上来一下。” 天色将近时,最后一名部门经理离开了总裁办公室。秘书小文主动和他打了声招呼,笑道:“今天什么日子呀,瞧您乐的。总裁发奖金了吗,怎么我没有收到?” 部门经理眉飞色舞,哈哈一笑,只说:“小文,过两天可能你就没这么忙了。” 小文玲珑心窍,笑嘻嘻道:“那就借您吉言啦。” 等部门经理走了,小文赶紧从印表机中取出刚刚打出来的热乎乎的文件,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总裁。” “请进。” “这是您让我查的关于那家西点店的资料。”小文一面说,一面把文件分成两本,“后面这一本是店老闆的资料。虽然工商登记的负责人和法人都是田静女士,但真正执行运营的是他的前夫江可先生。两个人的资料我放在一起了,有什么问题您随时叫我。” “好。”顾寒点点头,伸手拿起第二本文件。 小文看着顾寒不苟言笑的脸,犹豫一下后玩笑道:“总裁,咱们公司是要转型做餐饮了吗?” 顾寒抬起眼:“什么意思?” “您今天叫了这么多经理和负责人过来,有人走时愁眉苦脸,有人走的喜笑颜开,不会是因为公司要转型了吧?”一面说,小文还用眼锋打量了一番顾寒桌子上的西点店资料。 “行了行了,”顾寒无奈道,“你想多了。” “还有总裁……”小文还意犹未尽,语气颇为成熟且高深,“我觉得愁眉苦脸的人不用防着,但那些春风得意的人您要小心一些。” 顾寒失笑,倒是从文件中抬起了眼:“哦,那你觉得今天谁最春风得意?” “就比如最后走的那位龎总,笑的太得意了。我听销售二部的人说,他和副经理关系不好,好大喜功,业务能力却差强人意。当时他来的时候就是关系户,心里不一定真装着公司……您小心点。” 顾寒笑着耸了耸肩,抬手拿文件指了指小文的鼻尖:“你倒是个小人精,知道他是关系户。这种人用不得也赶不走,一进公司便身居要职,业务能力全靠关系。现在公司发展这么迅速,将来便有尾大不掉之嫌。所以你说,该怎么办?” “……额。”小文认真想了想,顾寒却没有时间等她。 “不做事尚能藏拙。平日里他嫌副经理擅权,我就让他独自施展拳脚。到时候捅了篓子,再把他撤下来,换个清闲差事养着。虽然现在疼了些,但去瘀生新……”顾寒侃侃而谈,眼睛中的身材却渐渐暗淡下去。 当初这些道理,还都是江可耳提面命教给他的。彼时的不以为意,现在的脱口而出。 资料被攥出一圈褶皱。 小文颇为崇拜地看着他。 “行了,你出去吧。” 小文走了,顾寒却独自发了会儿呆,才重新展开第二本资料。 原来他的前妻叫“田静”。很普通的名字,很普通的女人。 顾寒盯着资料上女人平凡而温婉的笑容,却无法感到任何庆幸。田静只用身份证和户口本就可以在一天时间内和江可成为法定的情侣,共享财产和义务,一生纠缠不清。而他,用了七年时间,在江可决心离开的时候,竟然拿不出任何牵绊来阻止他。 就是这么可悲。 顾寒又翻开了江可的资料,目光在看到家庭背景一栏时凝住: “母亲:江秀兰,祖籍……xx06年01月xx日病逝于北京市xxxx医院。” 江秀兰,江可的母亲,他记得这个女人。早年丧偶,独自抚养江可长大,在江可身上倾注了一生的心血。 第一次见面,江秀兰就不喜欢他。年少的顾寒眼高于顶,自然也没有将这个县城出身的女人放在眼里。 他知道江可是个孝子。就连江可自己都说过:“你和我妈掉水里?废话,当然先救我妈。你要是浮不起来,活该餵鱼……哎哟哎哟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但还是先救我妈。你有一大家子人,还有朋友。但我妈一个人拉扯我长大,就只有我一个。虽然家里不富裕,我妈却一直把我当宝贝一样供着,我想出国留学就让我出国。我懂事后常常想,以后要挣很多钱,让我妈过上想买啥买啥的生活。是不是很俗哈哈哈……” 所以,当得知江可卖了寒江的股权套现是为了给母亲做换肾手术的时候,顾寒并不恨他。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不告诉自己,为何又偏偏要把股权卖给自己的敌人。 然而江秀兰还是没能熬过排异期,术后半年便走了。 他虽然不喜欢江秀兰,但那并不意味着顾寒会对她的病逝无动于衷,她毕竟是江可的母亲。江可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该多么难过?那时他不在他身边,有没有人可以开解他、帮他从悲恸中走出来?千万不要一个人伤心…… 顾寒忽然意识到,江可不是一个人。 他也没有资格知道江可的心情。 那时江可身边有一个恬静的妻子,或许就像今天的江可一样温柔。 江可的妻子……一个大胆的念头划过顾寒的脑海,他匆匆翻回前一页,查看江可结婚和离婚的时间,正是在江可母亲去世的前后。 会不会,江可的离开,仅仅是为了成全孝道? 顾寒的下颚弧线因为紧张而凸显出更加分明的稜角。 可若是如此,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也许那时的顾寒一时间不能接受江可结婚,但迷恋着江可的顾寒还可以忍受,还可以期待一切的结束和重新开始。 而不是进行遥遥无期的等待。 这样的想法,令顾寒脑中发热。但很快又冷却下去,冷的像寒冬的一捧雪。 不,这又是他自作多情了。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成全孝道,为何离婚后不回来找他? 如果江可那时有一点点爱他,当他生死未卜躺在icu里时,怎么可能连看望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江可当真如他想像的那么好,又怎么可能在公司做出背信弃义、釜底抽薪的勾当后供认不讳? 顾寒,你只是在自己骗自己。而江可,从没有什么逼不得已。 仿佛被注射了兴奋剂,瞬间的狂喜骤然被抽走,只余下空荡荡的失落和疲惫。 顾寒把个人资料缓缓放回办公桌上,拿起西点店的调查报告。 那天顾寒问江可,这家店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知道。 déjà vu. 似曾相识。 然而江可说,他忘了。 第6章 江母
第7页 “顾寒,下周我妈来看我。”江可趴到他背上,笑道,“丑媳妇要见公婆了,害不害怕?” 顾寒正在写代码,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严肃认真地反问:“你和阿姨提起过我?” “说过啊,”江可挑起顾寒的下巴,低头用力亲了一口,“说你如花似玉、貌若天仙呢。” “你妈妈知道你是同性恋了?” 江可的手一僵,收了回去:“不知道。” 顾寒简直要气笑了,捉住江可的衣领把他拉了回来:“那你是什么意思,要和我出柜?” “不是,”江可的眼神黯淡下去,躲开了顾寒的凝视,“我不可能和我妈出柜。” 顾寒不说话,他同样不可能跟家里出柜。江可是出于孝道,而他的原因却更加复杂。江可从来没问过,他自己更不会提起。 “所以我们小心点,不要让我妈看出来。” 江可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通知。 “知道了。”顾寒应了一声,扭过头继续码代码。但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心浮气躁起来。 江秀兰来的那天是星期六,江可独自开这车去火车站接她。两人中午在外面吃了顿饭,又去商场买了点东西,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顾寒正盘腿坐在客厅里打游戏。 “妈,这是顾寒。”江可介绍道。 顾寒赶紧暂停游戏,爬了起来:“阿姨好。” 他很少会在别人面前感到无措,更何况是这样一位身材矮小而瘦弱的女人。但他依旧如往日一般敏锐,江秀兰的目光像一层雾气,滑过他手腕上的江诗丹顿,又滑过他脖子上戴着索尼游戏耳机,最后才落在他脸上,客气而疏远地笑笑:“你好。” 顾寒压抑住心中的反感,勾勾嘴角。 那天晚上,江秀兰一直在询问顾寒家里的情况。从父母的职业到年家庭收入,倒真像是丈母娘盘问女婿,令顾寒不胜其烦。他很厌恶这种没有分寸没有礼貌的“关心”,带着一股浓重的市井气。 江可察觉到了他的不快,连连为他母亲布菜,却还是阻止不了江秀兰意味深长的探寻。 “顾寒你家条件这么好,不会就只有你一个孩子吧?” 顾寒手一顿,汤匙掉回碗里,桌面上溅了几滴汁液。 他拿着碗,站了起来:“江可、阿姨,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屋了。” 宿舍的隔音并不好。即使顾寒关上了门,江可母子压低声音的谈话他依旧听的一清二楚。 “江可,你和顾寒相处的还好吗?我觉得这孩子性格有点独,还有点傲,典型大城市里的孩子,心气儿高,平日里不会欺负你吧?” “妈,你别瞎操心了,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们在一起做项目吗?放心吧。” “就是因为你们关系近,我才怕你吃亏。出门在外要防着点别人……” “行啦您放心吧。顾寒虽然看着高冷了点,其实人很好的。” “我总觉得这孩子有点问题……你看我刚刚问他家的情况,他脸色那么差,别是家底不干净。” “人家不都和你交代了么,爸爸公司文员,妈妈家庭主妇。” “可你看他穿的用的,哪里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顾寒狠狠地把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 “碰!!”一声巨响,屋外终于清静了下来。 顾寒打开门,从洗手间拿出簸箕和扫帚,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一路上,看了没看江可母子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 那天晚上,江可带母亲在外面住。 顾寒一个人躺在床上,凝视着窗帘外朦胧的夜色,在天幕的尽头有一抹妖冶的红。 他在想,要不要把顾家的事情告诉江可。如果说了,江可会不会嫌弃他?会不会害怕他家?如果不说,万一江可问他呢?万一江可因为他母亲的话而从此“防着”他呢? 一夜未眠。 第二天,江可送走了母亲。回到宿舍时,看见顾寒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可笑他:“你小学生准备背课文呢?” “江可,”顾寒叫了他一声,犹豫了很久,打好的腹稿最终没能说出口。 “嗯?”江可走过来,揉了揉他头顶柔软的发丝。又抬起他的头,居高临下地吻了吻他的额:“要惩罚你,昨天竟然把碗摔碎了。” 顾寒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口。 而江可只是继续安抚地亲吻着他的鼻樑和脸颊。 顾寒深深出了口气,以为过了这一关。至少在江可心里,江秀兰在意的事情无足轻重。 但是江可没有告诉顾寒,就在前一天晚上,他和江秀兰在酒店里大吵一架。起因仅仅是江秀兰说了一句,让江可从此之后离顾寒远一点,不要被带坏了。 江可生气地质问: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和什么人交往我会没点分寸吗?您了解顾寒吗,您今天才刚刚见他第一面!您凭什么这么侮辱他? 江秀兰难以置信地望着江可,不敢相信从小听话懂事的江可竟然会因为她的一句提醒气红了眼睛。 顾寒回到家的时候,小保姆张婶正和江可坐在沙发上相谈甚欢。 “……这还是第一次!我在顾总家干了半年,也没见他把什么人带回来过。” “您都是下午来,当然见不到了。” “我又不是只在顾总家干过,公司老闆我见得多了,包二奶三奶的好几个。还有好几个老闆一见我是个三四十岁的老婆子,当场就把我辞了。哎,我虽然是个保姆,但也知道他们做大生意开公司的有几个干净?顾总在外面我说不好,但家里从没有过生人,他每天早出晚归的,我碰都没碰见过他几次……” 张婶本来说的起兴,抬眼看见顾寒回来了,立刻站了起来:“顾总,您回来了!” 顾寒点点头,目光滑落到江可的身上。后者靠在沙发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纯棉衬衫和居家裤。懒洋洋地窝着,嘴角还带了点笑。 “汤在锅里,就快煲好了。”张婶有一些慌张。她是公司聘来给顾寒家做保洁的,很少会和顾寒碰面。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张婶便坐下来热络地和那人聊了两句,现在匆匆向厨房走去。 客厅只剩下顾寒和江可两个人。厨房的推拉门被合上,发出“咚”一声轻响,紧接着响起抽油烟机轻微的噪音。 顾寒把大衣脱了,扔到江可的身上:“怎么,被人包养也没点自觉?” 风衣内侧还带着体温,暖洋洋的。江可挑着眼睛看他,阴阳怪气道:“第一次被人包养,不懂规矩。顾总以后多教教我。” 顾寒解领带的动作一顿,认真打量了江可两眼:“张婶和你说什么了?” “说你的好话,放心吧。”江可垂下眼,在顾寒看不见的地方拈了拈大衣内侧的布料。
第8页 顾寒皱起眉,也懒得理他捉摸不定的小性子。江可这种人,不能惯着,一旦把狐狸皮养的毛顺条滑了他就要作妖。 以前他就知道,只不过不忍心伤他。现在却不一样了,他知道有些动物是养不熟的。 顾寒自顾自地去卫生间洗手,不料江可也跟了过来,却不说话,只是那两只眼睛滴熘熘望着他,望的他有些心浮气躁。 他拉上窗帘换衣服,江可也不出去,眼神落在他小腹上。 顾寒终于忍不住了:“你要来给我更衣?” 江可头摇得像拨浪鼓,却固执地靠在门板上一动不动,双手绞在背后。 忙了一天,顾寒懒得和他拌嘴,转过身背对着他脱下衬衫,换上深蓝色居家服。 江可忽然问:“那时……是不是很疼?”说着,眼神落在他休闲衫上,似乎想要透过那层柔软的布料看到陈年的伤疤。 那里被捅了三刀。一刀落在胸膛,两刀刺穿了小腹。 早就不疼了。 至于当时,他受的伤换不回江可一个回头,现在问他又有什么意思呢? 顾寒淡淡道:“疼,疼死了。”然后推开江可,走了出去。 他好像听见江可说“对不起”,但那对他而言没有意义。 第7章 天使 真正改变江可和顾寒命运的人,叫黄名毅。浙江民营企业家,公司主要业务是做液晶显示屏。双方在一次科技创新交流会上遇见。江可和顾寒正在寻找天使投资人,而黄名毅正在考察oled显示屏的发展前景并考虑企业转型。 “说白了,现在技术还不成熟,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投入生产。我看来,液晶显示屏市场至少十年内不会发生太大的波动。”出于对自家产品的信任,黄名毅对oled的前景并不看好。 但同时,他内心也充满了疑惑。时代进步的太快,资本跟进的速度又具有必须超越科技发展的眼光,传统上游制造业一不小心就会被后进的大军碾压而过。 “显示屏技术和生产我并不明白。”和他搭话的人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语气却不卑不亢,“但是从公开市场统计数据来看,拥有oled研发部的上游制造企业都有较高的溢价。资本疯狂的追逐会加快技术的进步,至于有多快就要听专业人士的意见了。” 说着,年轻人又向黄名毅笑了笑,谦和有礼。 黄名毅只觉眼前一亮。他并不是显示屏技术专业,但却是一位明锐的商人。商人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年轻人野心不小:“你是?” 年轻人伸出手:“江可。黄先生您好,久仰大名。” 顾寒抱怀站在一旁看着。他并不喜欢社交,偏偏江可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一颦一笑都进退有度。很快,话题就被他引着落到了金融创新领域。 “江先生这种人才,为什么不愿意去券商或者银行?”黄名毅不解道,“做一两笔不错的投资,您在业内也能获得不菲的回报和名气,到时候不愁没有贊助。” 江可笑道:“成名要趁早嘛,黄先生不就是我辈的典范?” 黄名毅哈哈大笑,心里明白自己和江可的情况大为不同。自己当年高中肄业,为了养家餬口才下海经商。有今天的成就,一方面靠胆魄,另一方面也靠运气。但听江可一个高材生如此夸赞自己,心里还是很受用。 顾寒只觉得一阵恶寒,赶紧拍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黄、江两人相谈甚悦,最后还互换了名片。 江可的名片是前一天赶制出来的,公司名称是“寒江新财”。名字起的很随便,在顾寒和他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两人还因为谁前谁后而争论不休。最后,因为江可严正要求使用“新财”而不是“新科”作为公司名称(顾寒:“新财?这么土的名字,换我我都不投。”但最后还是投降了。),顾寒得以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了前面。 时至今日,“寒江”成为了寒江集团,曾经的“新财”“新科”都不再重要。而黄名毅,寒江的天使投资人,也已去世多年。 “小文!” “哎,总裁您叫我?”小文慌张地踩着高跟鞋跑来报导。 “最近怎么总是恍恍惚惚的?”顾寒正在批改一份合同,一遍圈圈点点一遍教育员工,“难道因为活儿少了,所以更容易开小差?” 小文讪笑:“对呀,您快多给我分配点工作。” “你帮我联繫一下田静。无论她开价多少,都要把她的西点店买下来。”顾寒的语气听不出来任何语气。虽然他的要求匪夷所思,但买一家西点店的开销对于如今的寒江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以任凭他的喜好定夺。 小文领命而去,当天下午就传来喜报:“总裁,联繫上田静了。她同意转让西点店,开价也很低,连业务发展部都没派上用场……” 顾寒近来心情颇好,也乐意和员工开两句玩笑:“你倒是会给我省钱。” 小文无奈道:“哎,她出的那个价格,我觉得实在没脸打压。光是二环外那间房子,都不止这个价。谁要是再讨价还价,简直人面兽心。” “人面兽心说谁呢?” “我,我人面兽心。”小文赶紧投降,拿出公事公办的语气,“不过田静现在在郑州新区。我已经通知法务的人明天去一趟,争取一次就把文件全部办齐。” 在合同上游走的笔尖停顿了一下,洇了一片墨渍。顾寒抬起笔,顿了顿,复又落下:“帮我订一张票,和法务明早一起出发,火车站见。” 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聪慧如小文,也知道这件事演进至今日只怕已经变成了总裁的私事,她没资格多问,乖乖照办就好。 “今天寒江集团的人联繫我了。” “哦,”江可正在教张婶烤蛋糕,两只手上全是淀粉,只好用肩膀夹着耳机,“有什么事儿?” “他们想买下西点店。” “哦,你想卖吗?” 电话另一端传来女人温柔的笑声:“本来就是你的,你想不想卖?” 江可不假思索道:“那就卖吧,你随便报个价。但是拿到钱你可就别再打给我了,就当是这些年店里的分红。” 来电方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没事我先挂了?做蛋糕呢。” “江可,”对方叫住他,担心地问道,“是不是顾寒找到你了?” “嗯。”江可应了一声,语气轻松。 “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那当年的事儿……你和他说清楚了吗?” “没。”江可想了想,嘱咐道,“我担心他会去找你。但你别怕,他心高气傲,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不过我的事情,尤其是住院的事儿,你先不要和他讲。”
第9页 “之前的还是之后的?” “都不要说。” 话筒又陷入了一段沉默。最终,女人嘆了口气:“江可,你何苦瞒着他?” 江可挂上了电话,手机落在了高脚凳上。 张婶站在一旁,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对方是女声,八卦道:“是您的妻子吗?” 江可想了想,曾经是,便承认道:“对呀。” “怎么没一起和您来北京玩呀?” 江可促狭地笑道:“我来还借住在顾寒家里,总不能把老婆也一起带来住吧?更何况我来是为了和顾寒谈合作的,不方便拖家带口。” 张婶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失礼了,不好意思地笑笑,继而补偿道:“您之前住院,是生过什么病么?我以前在一家饭店学过食疗,不妨您和我说说,我给您配个菜色。” 江可想,自己只怕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不妨试试。他的身体的确需要小心调养着,顾寒若是不在意,就只能自己对自己好点。 当下把自己的情况和张婶讲了讲。 张婶就像是得了道密令,喜滋滋地走了。第二天,就大包小包地带了些干货过来,拆分成若干份封存在茶叶袋里,嘱咐江可煮水喝。 顾寒发现的时候,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先是惊讶,随即是失落,最终嘲讽道:“我倒是为你请了位保姆。” 江可小口小口喝着汤水,惬意道:“我不是您的小情儿么?应该恃宠而骄的。” 顾寒随即反问:“哪来的宠,你骄什么?” 江可望着他,眼睛里的神采渐渐暗淡下去。最终,平静道:“对,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知道就好。”顾寒随口应到。他站在江可身后沖咖啡,只能看见那人瘦削的背影,一种类似于酸楚的疼泛上心口。 以前的江可虽然瘦,却不至于单薄。现在的江可却总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似乎一阵风都可以把他吹走。 在第一个晚上之后,顾寒再也没有强迫江可和他做过。虽然他有生理需求,但显然江可并不想,甚至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避免着和他肢体接触。 也许,江可在结婚之后,真的对男人失去了兴趣。 顾寒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明天他就会见到田静。很多事情,也许能从她那里问清楚。 第8章 不宣之秘 19岁的顾寒本科毕业,保研z大,眉眼间依然是浓浓的学生气,行事作风也远不够圆滑。而陪伴在他身边的江可虽然也年纪轻轻,却像一条滑不熘秋的长毛狐狸,既理智又无耻。黄名毅说不好更愿意和他们谁相处,双方既共享成果又争抢利益,相处久了难免暗生芥蒂。但顾寒和江可给他带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他不愿意和他们撕破脸。 在第一轮资金注入之后,寒江又多了两名程式设计师和一名分析师,俱是z大研究生和博士。这些人脉也是黄名毅无从下手的。他虽然是寒江的大股东,但整个公司的运营权完全掌握在顾寒和江可手中——或者说,江可一人手中。 黄名毅在合作后不久便发现了顾寒和江可的关系,遂打消了离间顾寒和江可的念头,转而极力捧着他们,带两人出席了不少重要场合。 江可领不领情他不知道,但顾寒的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对他抱有一份对长辈的尊敬。 这次,s市举办veu国际数码互动娱乐展览,黄名毅为两个年轻人搞到了入场券。他一个中年人并不想参与,也不认为此行会有任何收穫。但他常年在江浙一带工作,很少和顾寒、江可两人接触,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一同前往。 不曾想,此行他收穫颇丰。 大会最热闹的展区,extra娱乐刚刚发布了公司最新游戏产品。在首席设计师简短的介绍之后,led显示屏上鲜活的游戏人物开始热血厮杀,流畅的动作和逼真的细节将格斗展现的淋漓尽致。 江可站在台下看得性质昂扬,顾寒拉了他好几次都没能拉走他。而黄名毅躲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只等着他们离开。 这时有人从身后握住了顾寒的肩膀:“顾寒,你怎么来了?” 顾寒僵硬地回过头。 站在他面前的,正式extra的首席设计师,顾凌。 顾凌笑的有些阴冷。在喧闹的人海中,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传到顾寒耳中:“不是都和家里一刀两断了么,怎么还来看公司的发布会?听说你大学读的计算机专业,原来是贼心不死呀。” “你放屁!”顾寒咬紧后槽牙,退了一步,撞在江可的肩上。 江可“咦”了一声,转过头,和顾凌四目相对的瞬间便认出了此人就是游戏设计师顾凌,不由心悦诚服地赞嘆道:“你们公司的产品真牛掰,帧数高的吓人。”转而又悄悄和顾寒咬耳朵:“你们姓顾的人都是电脑天才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顾寒的脸瞬间就白了,拉着江可的手转头就走。 顾凌的声音却像鬼影一样从身后传来,如蛆附骨:“顾寒,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个只会逃的野种。要脸就把协议签了,别暗地里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顾寒并没有反应,逆着人流向开阔的地方挤去,似乎想要将那声音和过往一同甩在身后。他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不愿与那人争口舌之勇。唯独不想让江可知道,偏偏江可就在他的身后。 这时,江可甩开了他的手。 顾寒怔怔地停下了脚步,僵硬地回头看去,江可已经转过身重新向人海中走去,越来越远,渐渐消失。 忽然,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 一圈人纷纷向后退,让出了一片空地。在嘈杂的音响和议论声里,江可的声音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 “你他妈刚刚说谁呢!!抽死你丫的信不信?!” 江可把顾凌给打了。 立刻有保安沖了进来,架住江可的胳膊把他拖出了场外。顾寒赶紧跟了上去,而站在远处的黄名毅却把每一幕尽收眼底。 从顾凌主动找顾寒搭话,到顾寒落荒而逃,最后江可给了顾凌一拳,黄名毅都看的清清楚楚。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也猜出了个七八分。 顾凌、顾寒……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这么多个姓顾的? 黄名毅就像闻到了血液的鲨鱼,敏锐地判断出其中必定有利可图。他赶紧也挤进了人群,把顾凌搀扶了起来,连连道歉:“真不好意思。年轻人冲动不懂事,我回去一定好好训他……” 顾凌并没有推开他的手,而是就势站了起来,扶了扶眼镜:“请问您是?” “敝姓黄,是江可和顾寒的上司。”黄名毅笑的有一些谄媚。他是寒江的大股东,自称是二人的上司也不为过。 无论是当日的寒江还是黄名毅的液晶显示品制造厂,和extra娱乐相比都微不足道。顾凌当然没有听说过黄名毅,不过得知他是顾寒的上司却有几分惊讶:“黄老闆是做什么的?”
第10页 “家里经营的小买卖不足挂齿。倒是顾寒那孩子……”黄名毅欲言又止,只用余光打量着顾凌的脸色,小声道,“顾先生,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这位是寒江的总裁,顾寒先生。” “顾先生。”田静微微欠身,态度温和有礼。 而顾寒只是点了点头,避开了田静的视线。 就是这个女人取代了他,陪伴在江可左右。 她从他身边抢走了江可。 只是想及此,顾寒就有种心脏已经裂开的错觉,暴力的因子在血液中流窜。 双方坐下后,便立即开始讨论西点店的转让问题。田静虽然看上去柔弱娴静,实则在谈判过程中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害怕或犹豫。被问到复杂的问题时也丝毫不慌张,进退有度。而对于合同中的陷阱,比如转移税的分割比例,也可以一语道破。己方法务显然准备不足,合同被抓出了数个漏洞。他连连向顾寒看去,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行了。”顾寒被看的生厌,他无法忍受在江可的前妻面前丢人,“田小姐想怎么签随她,你去重新拟合同。” “好,好……”法务匆忙收拾起眼前的文件。 “我和田小姐还有些私事要谈,你下午再回来。” “好,我这就走。”何止是走,法务简直希望自己可以原地消失。来之前,前辈们都说虽然时间紧,但是个小case,更是个在总裁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偏偏他给搞砸了,简直想哭。 坐在对面的田静依然笑的温柔,甚至还优雅地和法务道了别。而顾寒看着这一切,桌案下的手指紧缩成拳。 然而他的教养还是没有丢,菜单被展开递到田静的面前:“快中午了,田小姐随便点点东西吧。如果不合胃口,我们再换一家餐厅。” 田静接过菜单,随便看了两眼,忽然抬头像顾寒展颜一笑:“我很奇怪你为什么叫我’田小姐’,称呼我’田女士’不是更合适吗?” 这次,顾寒直视着田静的眼睛,右边的唇角向上勾动。几不可查地吸了口气,缓缓道:“据我所知,您已经和江可先生离婚了。” 田静依然在翻着菜单,似无意般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顾寒的面具已经快要崩溃了。他冷声问:“为什么?” “因为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在一起,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田静平静地说出这一番话,甚至还抬头向顾寒笑了笑,只不过其中的酸楚太过刺眼,“先吃饭吧。如果吃完饭顾先生还想要和我签合同,我们再聊。” “是因为他母亲吗?”顾寒忍不住继续问。 田静颔首:“对。” “他那时怎么样,多久走出来的?” 田静笑而不答,抬手招了招:“服务员。” “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穿着西装的服务员走了过来。田静纤指落在菜单上:“一份纽约牛排佐松露酱,七分熟,谢谢。” “好的,”服务员笑着看向顾寒,“先生,请问您要什么?” 顾寒面容冰冷。 他看出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在田静口中他已经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下午,法务拿着新修订好的合同给田静过目。这次对方爽快地签下了所有的文件,没有丝毫迟疑。 而顾寒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这次会面,田静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顾寒厌恶每一个与江可亲近的人。也许是缘分使然,也可能境由心生。 却还是礼数周全地为田静叫了辆车。 田静在车开走前放下窗户,给顾寒留下两句忠告:“江可身体不好,你要多注意些。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会后悔的。” 第9章 婚姻 郑州之行,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顾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打开门,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 江可蜷缩在沙发上,羊毛毯子遮住了他整个身体和半边脸。顾寒走过去,碰了一下他的肩:“江可?” 没有回答,果然已经睡着了。 一只脚□□着垂落在地板上,顾寒伸手摸了摸,一片冰凉。 嘆了口气,顾寒去卧室找到了一双厚实的绒绒袜,准备给江可套上。半跪在地板上想了片刻,最终还是把那只脚放到自己怀里,直到捂热了才小心套上袜子。 江可在朦朦胧胧中,还用脚蹭了蹭他的胸口。 顾寒想,认命了。 以前的一切,就烟消云散吧。他终究是比不过江可狠心,但比不过就算了。如田静所说,他更害怕自己会后悔。 把江可连着毯子抱到卧室,顾寒从后面拥住他,一起蜷缩在床上。 很久以前顾寒就喜欢这样抱着江可睡觉。及其彰显占有欲的姿态,握着江可的手腕,把他整个人禁锢在自己怀里,谁也抢不走。 然而睡梦中的江可却忽然不安起来,手腕在顾寒的掌心中拼命扭动起来。 顾寒吓了一跳,赶紧放开了双臂,紧接着便听见江可在梦境中挣扎出的一声声呓语。 他说:“救我……救救我,顾寒……” 顾寒几乎是跳起来扑向了檯灯,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了一室黑暗。江可紧缩的眉头和被冷汗濡湿的额发变得清晰可见,令人疼到心碎。他摸了摸江可的脸颊,轻声说:“我在,江可,我在这儿,你醒醒……” 可是江可却像是被梦魇住了,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自由的双腕仍然在被单上剧烈地摩擦着,似乎想要挣脱出无形的枷锁。 “醒醒江可,你在做梦,醒来就好了。不要怕……” 在顾寒不断的安抚下,江可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手腕也停止了摩擦,重新像一个无辜的婴儿般蜷缩起了身体。他的半边脸深深陷进了枕头里,而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痕,显得脆弱易碎。 顾寒在这一刻非常想把田静抓过来,即使是拷问逼问也在所不惜,他一定要把过去五年发生在江可身上的一切问清楚。 但此时,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拉起被角,盖住江可露在外面的手背。 就在被单落在的瞬间,他看见了江可手腕上的痕迹,眼底闪光一丝疑惑的暗芒。 一起疑,顾寒又将被子向下拉了拉,那两只白皙的手腕完□□露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两道三指粗细的勒痕,分别蔓延在江可的双腕上。好像一株奇异的生物扎根在皮肉之下,又像是一副沉重的镣铐锁住了他的双手。 之前他也看见过,但并没有多虑,单单以为那是他在第一天晚上的□□中留下的。 但仔细看,那是陈年旧伤,只有被长时间野蛮捆绑才会留下的痕迹。 顾寒终于还是放下了江可的手腕,把它们塞回被子里,又仔细压好了被角。 他维持着半跪在床边的姿态,慢慢弯下腰,把头埋进被单里,遮盖住此时的表情。
第11页 从外面看,只有微微颤抖的嵴柱,泄露了他此时濒临崩溃的感情。 田静在25岁生日那天,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从诊疗室中出来的时候,她手中还捏着医生送给她的生日贺卡。但是她没有心情打开,直接扔进了电梯间的垃圾桶里。 当时等电梯的,还有一个身穿灰色短袖t恤的清瘦男人。他似乎注意到了自己扔掉的贺卡,又打量了她两眼,在与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并没有尴尬地退让,而是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田静对此无所谓。她已经决定去死了,也懒得揣度陌生人的意图。 两个人一同走进了电梯间,男人忽然问:“您好,请问您是主动来这里接受治疗的吗?” 田静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光冷淡地看着男人:“对。” “我叫江可,是这里的实习生,正在写论文。”男人羞涩地笑笑,把手腕藏到了背后,“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愿不愿意和我聊聊?希望您可以给我的论文提供一些灵感。” 这次,田静转过身,认真地观察了江可一番。他的确看起来很年轻,眉眼间的神情也的确像个学生,只是微微上扬的笑唇更像是社会上那些能说会道的骗子。 更重要的是,虽然男人现在背过了手,但田静在方才已经注意到了他双腕上一片青紫的勒痕。 那是束缚带,只有进行电击或者药物性治疗时才会留下的痕迹。男人并非实习生,而是这里的病人。 田静觉得有趣,却感受不到一丝同情。出于好奇,她没有拒绝江可:“那请我喝一杯咖啡吧。” 在她看来,自己是反社会,而江可是精神病。她只不过在死掉之前,想要在这个疯子的世界扮演一个真实的自己。 之前的人生太痛苦了。她在扮演着社会加诸于身的众多角色,然而却根本无法感受到亲情与爱情,每天都在模仿他人的喜怒哀乐。诚然,她是一个优秀的女儿、一名出色的员工,没有人知道她一直在偷偷地看心理医生。 但很快她就发现,医生甚至不比自己更了解什么叫做反社会人格。于是,她又在医生的面前扮演着病人的角色,乖巧地配合治疗。 当医生判定她痊癒的那天,田静便结束自己的生命,留给这个世界巨大的讽刺。 红茶和摩卡端了上来。 田静拿起两袋糖,优雅地撕开,倒进摩卡中:“大学时我很喜欢吃甜的。但是因为身边的姑娘都在减肥,我也克制着自己,不吃甜点、不喝甜水。渐渐地就养成了习惯,看到糖也不会有任何欲望。” 江可端过茶,抿了一口:“那现在怎么又想吃了?” 田静搅拌着浓稠的液体,尝了尝,又撕开了两袋糖倒进去:“想尝一尝,是不是真的像我记得的那么好。” 江可不置可否,看着糖被一袋袋撕开,倒进去。最终田静推开了马克杯:“不好喝。” “大概不是因为不够甜,而是因为你糖加的太多了。”江可说着,又为田静点了一杯绿茶。 田静没有拒绝,只是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好吧,告诉我,你在写什么论文,我能帮你点什么?” 两人平静对视了片刻后,江可缓缓道:“我在研究反社会人格的自杀动机。” 田静蓦然瞪大了眼睛,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说谁反社会?” “所以你心里还没有承认吗?”江可歪了歪头,声音平静,不起波澜,“那你为什么想自杀?” “你……” “你扔掉的贺卡上写着的郝大夫的名字,他在最着名的领域便是反社会人格研究。我之前听他吹嘘过自己有个女病人很快就要痊癒了,想了想,大概就是你吧。” 田静眼神垂落在餐巾上,似乎已经恢复了常态:“那你怎么知道我想自杀,就因为我扔掉了郝大夫的贺卡?” “试探而已。”江可平淡道,缺乏语气和表情,“我和你讲了论文题目,你首先反驳的是’反社会’,而不是’自杀动机’。并且,你曾经尝试模仿身边人的行为,比如减肥和节食,从而与他人建立良好的关系、融入不同的社交圈。” “是吗?”田静轻声反问,重新开始搅拌摩卡底部结晶的糖块。 江可嘆了口气:“活着很累是不是?” 田静不说话。 “但还是不要死。你不必为了他人活着,也不能因为自己而去死。” 这次,田静沉默了很久。 日光微斜,酷暑的热气依旧不曾消散。玻璃上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窗外来来往往行人的面孔变得模糊不堪,比陌生更加令人感到遥远。 所有人都在奔赴向相同的命运,死亡。田静不明白,已经知道了最终目的地是一无所有,为什么在落日余晖中的人还可以如此欣欣向荣? 她曾经很努力地想要知道,也认真地尝试过,却依然无法和这个世界产生共鸣。 江可已经喝完了红茶,缓缓站起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希望我刚刚的话有帮到您……” “江先生!”田静叫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神中有一缕迫切兴奋的光,“不妨我也猜猜江先生您的动机吧。” 江可苦笑:“不好意思,我真的有事。” 田静却不肯放过他:“你不是实习生,你是医院的病人,对不对?” 激动而天真的语气,好像一个争强好胜的孩子,想要赢过他。 江可不后悔救了田静,却也不愿意和她纠缠下去:“如果您想知道,不如我直接老实交代吧?” 刚刚和她讲的逻辑都不是他救她的原因,真正的动机是在电梯间中两人对视的片刻,江可在田静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死寂。 他在顾寒的眼中同样看见过。 “我来这里是接受同性恋转化治疗的,”江可的声音抖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我是gay。” 田静在登机前给江可打了通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系统将自动转入语音信箱。请您在’哔’一声后留言。” “江可。”田静面对着凌晨空旷的机场大厅,深吸一口气,忽然有眼泪溢了出来。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语气依然从容淡定:“我要去加拿大了。那边有熟人照应,不必担心。” 其实,还有很多想讲的。 在电话另一端永恒的沉默里,无数相处的片段如潮水被冲上记忆的沙滩:她和江可形婚,看望江母,帮助江可接受治疗……最终,和江可离婚。 回忆转了个弯,又来到最初的相遇。 面容俊秀如少年的男子请她喝了一杯咖啡。 那天,是她25岁生日,是她计划结束自己生命的日子。然而上天给了她此生最好的生日礼物。 田静拉着行李箱,在候机厅坐下。 “谢谢你,祝你幸福。”
第12页 她挂断了电话。 机场巨型落地窗外,开阔的的空地尽头浮现一片金色的阳光。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第10章 unknown “总裁,”小文小心翼翼地觑着顾寒的表情,“田女士的手机从昨天起就一直打不通。刚刚联繫了机场和海关,确认田女士已经出国了,现在在加拿大。” 顾寒蓦然抬起头,阴冷的目光吓得小文差点把高跟鞋踩断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凌晨走的,就在合同生效之后……” 顾寒想起了那天半夜,江可的手机忽然玩命震动起来,被他随手摁灭。本以为是无主叫的骚扰电话,原来两人一直暗中联繫。 那么田静对他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顾寒最恨隐瞒和欺骗,当下脸色又青了几分:“去找本市最好的调查公司,查一查江可。尤其是过去五年发生的事儿,直接向我汇报。” “喳……啊是,我这就去查。” 回家时,张婶正在煲排骨汤。七七八八的干货摆了一桌子,其中不乏许多大补的药材。 顾寒不喜欢中药味儿,但之前也没有特地叮嘱过张婶。今天头一遭在锅里看到根须茎叶花果籽,顾寒的神经末梢都知道一定又和江可有关。 “怎么在做药膳?” “小江他身子弱,总是心悸盗汗,需要吃点温热的补一补心血。”厨房里开着抽油烟机,张婶一时不查顾寒回来了,随口答道,“我买了点桂圆红枣,又从柜斗里拿了些西洋参……啊,顾总?” “心悸盗汗?”顾寒皱眉,沉声问道,“是他亲口和你说的?” “就……就是那天我们聊了聊,小江……江先生无意间提起的。”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病?” “没,没说,就是身子弱……”张婶目光闪烁,不敢看顾寒的眼睛。 从发现江可手上的伤痕,到田静未卜先知的消失……积攒了一天多的惶恐、失措和怨愤终于不再忍耐,如炽热的火山熔浆般喷薄而出。 “碰!”顾寒转身离开,厨房的门被狠狠地撞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惊胆战的巨响。 躲在书房里的江可也听到了。他正在看财经新闻,眼睛根本没离开报纸,只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 下一秒,顾寒就闯了进来。在看到江可的瞬间恢复了些许理智,深吸口气,转身关上了门。 江可没抬头:“什么事儿?” “江可,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儿?” 在报纸上滑动的铅笔尖一顿,随即又滑动起来:“我身体没病,就是虚了些,张婶心疼我才特地煲了汤。”顿了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对顾寒不好意思地笑笑,“忘记了,你不喜欢中药味儿。一会儿我就告诉张婶,让她以后别忙……” “江可!!” 一声怒吼。 江可震了震,乖乖地闭上嘴,心想现在的顾寒真是君心难测。 而顾寒发现,在江可面前他根本无法保持平静,所有的教养都被餵了狗。 “为什么?”高傲的头颅低了下来,方才洗脸时被濡湿的刘海儿湿哒哒地垂着,遮盖住了顾寒的眼睛,只有狼狈的质问声在房间中不断回荡,“你身体不好,田静知道,甚至张婶都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为什么偏偏不告诉我?!” 江可沉默了许久,反问:“告诉你,你在意吗?” 他的声音不大,平静的像无波镜海。然而顾寒却感到一桶冰凌当头浇下,将他生生凝固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我……” 有什么东西从心口碎裂了,流出大汩的冰河,将他的整个身体冻结。 而江可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只是微微侧过身看向他,双眸中没有一丝波澜。 那么近,却又好似远在天边,捉不住的一道影儿。 顾寒僵硬着上前,一步,两步……在江可的凝视中慢慢走近,蹲下身,双手抱住了他的膝盖。 他把头埋在江可的大腿上,低声道:“江可,你不要这样。” 江可在被抱住的瞬间吓到了,大腿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但毕竟退无可退。他低头看着顾寒的发顶,指尖落在他颈侧:“你先起来……” “告诉我吧,江可。”顾寒抬起头,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问道,“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9 years ago,veu国际数码互动娱乐展览之后】 “告诉我吧,顾寒。”江可手搭在顾寒的后脑,将柔软的发丝卷绕在自己的手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顾寒固执地把头埋在江可的腿上,不说话。只是抱住他膝盖的双臂又紧了紧,勒的江可有一点点疼。 “你和顾凌是什么关系?”江可又问道,声音是难得的温柔,“他是你哥哥?” “表哥。”顾寒低声说,还是不肯抬起头。 “你先起来。”江可认真道,用力将顾寒从半跪的姿势拉了起来。把他按在沙发上,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但是顾寒倔强地扭过了头。 “看着我!”江可命令道,掰着他的下巴拧了过来,却在看见顾寒微红的眼眶时心软了,嘆了口气,“顾寒,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今天我把顾凌打了,差点被送进看守所。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吗?” 顾寒注视着他,用力抿紧了唇。在对方无声的注视下,最终缓缓开口:“我怕你看不起我。” 江可一时感到很荒唐又很无语,不明白顾寒的逻辑:“你说什么?” “我怕你知道了会嫌弃我。”顾寒又重复了一遍,去抓江可的手。直到对方紧紧反握住他的十指,顾寒才找到继续说下去的勇气:“顾家,顾家老爷子的小女儿在高中时意外怀孕……没人知道孩子爸爸是谁。到了预产期,她不敢去医院,躲在学校的厕所里……等被人发现送到医院时,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孩子活了下来,但她却没撑过去……” “你……”江可喉结微动,试探着问,“她是你妈妈?” 顾寒低下头,不否认,却也没有承认:“我是顾庭养大的,就是顾凌的父亲。顾家一直对外声称我是顾庭的孩子,但谁都知道顾太太不是我母亲。” “但顾太太对我很好,一直把我视若己出。听说当年她和顾家小女儿亲若姐妹,我还在她房间里见过她们的合照。我的身世,是顾太太在去世前亲口和我说的。” “顾庭不喜欢我,他的两个孩子顾云和顾凌也讨厌我,他们一直以为我是顾庭的私生子。”顾寒耸耸肩,语气中带了点怨毒的嘲讽,“谁也想不到,老爷子在分家产时特意给我留了一笔extra的股份。顾云兴许还不在意,他继承的主要是顾家海外业务。但是顾凌……嘿,顾凌在顾太太和老爷子去世后,就一直在找我麻烦。”
第13页 “那时我年纪小,被他欺负了分辩不清,家里慢慢就没有了我容身之处。”顾寒忽然怕冷一样向江可靠近,搂住了他的腰,“15岁我就考去了z大,离开s市。16岁,我遇见了你……” 江可一把将他揉进怀里,双臂用力压着他的后背,似乎想要将顾寒整个人挤进自己的身体里。 顾寒在他怀里小声说:“江可,你不能嫌弃我,也不用可怜我。其实这些年我过的很好,在顾家锦衣玉食,遇见你之后更是……很开心。” “闭嘴!”江可吼了一声,捧着他的后颈将他的头抬起来,用力堵住了他的嘴。 顾寒更是激烈地回吻他,将江可整个人摁倒在沙发上。一遍啃食着他的脖颈,一遍在唇齿间呢喃着他的名字:“江可,江可……” 江可把拖鞋甩掉,长腿一弯,勾住了顾寒的腰,手更是点火一样扣在了顾寒的皮带上,拇指关节时不时顶到某处。 顾寒骤然起头,脸色潮红地盯着江可,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凶狠:“江可,你让我做?” “做。”江可仰头亲了他一下,舔了舔他的嘴唇,“你来x我,成吧?” 顾寒在那一刻只觉得有一股电流噼里啪啦地嵴椎烧到了脑干,却还是忍耐着,又问道:“你不会……不会是因为同情我吧?” “你丫怎么能这么多事儿?叽叽歪歪的,小心一会儿我反悔了!”这时,江可已经解开了他的皮带,微凉的双手探进了西裤中。 江可在他耳边低低笑道:“还是因为你不行呀?那换哥哥今晚疼你也行。” “行的很!”顾寒咬牙道,去拉江可的裤子,才发现这只狐狸也已经揭开了自己的皮带。“当”一声皮带扣砸在地上,溅起了一室喧嚣。 那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有肌肤之亲。 顾寒做的小心翼翼,仔细打量着江可的表情,随着江可的心意动作。 而江可却真真正正地爽到了,从此江可食髓知味,再也不提反攻之事。虽然时间长了或者被弄疼了也会造造反,但多是雷声大雨点小,革命的火很快就被浇灭在了萌芽里。 和顾寒在一起带给他的几乎只有美好而没有缺陷。所以当几年后,他第一次接受行为纠正疗法时,那种痛也是痛彻心扉。 愉快记忆从他的身体里被生生挖了出去。反之填进去的,是毒剂和脓液。 作者有话要说:  ……鬼知道被锁一次之后,我删了多少字t。t 第11章 治疗 “告诉我吧,江可。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顾寒跪在他的膝下,姿态极低地仰起头问。 “我去医院,做了同性恋转化治疗。”江可低头,看着顾寒蓦然瞪大的双眼和微蹙的眉峰,淡淡笑了,“是不是很噁心?” 顾寒心疼地发现,江可的嘴唇已经白了。他虽然在笑,眼睛中却是巨大的空洞。 “为什么?”顾寒轻声问,从地上站了起来,搂住江可的肩膀。 江可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小腹上,摇了摇头。 “是你母亲让你去的?” 这次江可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衣料悉悉索索地摩擦着顾寒的腹部,却像砂纸打磨着皮肉擦出了血,针扎般的痛密密麻麻地分布在神经末梢。 “没关系……”他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感情分明是两个人的事,内心却有一个冷静声音不断地和他讲,顾寒,都怪你。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来安慰。在刚刚找到江可时,他甚至□□了他。 声音哑在喉咙里,干涩地痛着。安静却是一只巨大的海洋怪物,在房间中滑动着游走,留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你可能不知道那种治疗。”江可忽然开口,一字一句认真解释道,“我每周去两次医院,被绑在一张躺椅上。” 江可下意识扣住了自己的手腕:“他们……他们会播放同性□□的影集,还有照片和模型。等我□□了,就注射催吐剂,后来还有电流,还有……” 顾寒打断他:“别说了。” 然而江可停不下来。他陷入了那片记忆的泥淖,恐怖的房间。而这次顾寒就在他的面前,那些不堪和龌龊都将再次□□裸地重现,无限逼真地将每一个可耻的细节还原。 “你知道电击装置夹在哪里吗?”江可抓着顾寒的胳膊站起来,用自己的身体缓缓在他身上摩擦,“就夹在xx器上……” “江可!!”顾寒颤抖着抓住了他,想要将他叫醒,但自己却被江可抓着一同淹没在了黑暗的深海里。巨浪一次次拍打着神经,过于混杂的情感几乎要将他击垮。 江可收回了手,落在自己的身前,挡住了那个脆弱而敏感的器官的轮廓。意识到顾寒还在看他,江可笑笑,双眸中却尽是凄荒:“顾寒,我已经很久不能xx起了。” 不能xx起。 没有快感、没有高潮的生活,无论对着男人或者女人都无法兴奋。明明灵魂还渴望着爱,身体却先死了。 顾寒的手忽然失去了力气,垂落在江可的肩头。而江可还是平淡温柔的表情,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真抱歉让你知道这些……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去哪儿?顾寒张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心脏被一只巨手攥着,疼得让他失去了所有力气。 就在江可推开门的瞬间,顾寒忽然大步上前,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 江可抖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反抗,任由身后的人用双臂锁住他的身体。 “没关系,都没关系的。那些都过去了,现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江可。就连我……我也不会再怨你,再伤害你了……” 顾寒从背后一遍遍亲吻他的后颈和嵴背,一遍遍告诉他,没关系的,江可。慢慢来,会好起来的。 在残忍的坦白的之后,江可似乎就缩进了自己的世界里。无论顾寒说什么,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乖乖地任凭顾寒抱着他,为他洗澡,把他塞进被窝里。 “重新在一起,好吗?”顾寒试探着,伸手搂住了江可的腰,“重新在一起,江可,求求你。”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顾寒手臂一环,却捉了个空。睁开眼,怀中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只余下令人心惊胆战的空荡。 这时,门外传来行李箱滚轮摩擦过地板的声响。 顾寒浑身一凛,就像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的病患,蓦然跳下了床,冲出卧室。 江可握着行李箱站在玄关,正准备换鞋。看见顾寒出来了,向他启唇一笑:“你醒啦?” 顾寒说不出话,扶着墙的手在微微颤抖。因为起的太快,他眼前骤然一片眩晕,只能模糊地判断出江可所在的位置。 “这些天打扰你了,真不好意思。”江可自说自话,好像真的成为了与张婶所描述的借住在顾寒家的房客,“我这就走了。以后……有缘再见吧。”
第14页 顾寒终于看清了江可的脸。一夜过去,江可已经和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没有区别了,礼貌而疏离地站在远处。 “江可你什么意思?”顾寒听见自己沙哑低沉的声音。 江可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脸上维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我要走了。” “你去哪儿?”顾寒嘲讽地问,“加拿大吗?” 笑容渐渐从江可脸上退去,余下微寒的苍白。 “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了吗?” 江可想了想,刚刚住在顾寒家的时候他似乎威胁过自己:“‘不要想着走’?” 顾寒一怔,嘆了口气:“江可,你怎么总是只记得我那些不好?”说着,走上前,从江可的手中拿过行李箱,“昨晚我说,要重新和你在一起。” “……” “我说了那么多遍,你都没听到吗?”顾寒不顾江可已经微微僵硬的身体,强势地脱下了他的外衣扔在地板上。右臂捞住他的腿弯,将江可整个人横抱在了胸前。 江可微微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根本无法撼动顾寒的臂弯。这个男人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变得强大而坚韧,甚至变得陌生。至于曾经那个需要自己护着的青年已经消失了,是他亲手将青年推下了悬崖。 顾寒昨晚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他说他不再怨他,曾经都过去了,想要重新在一起。 但是真的可以吗?他真的不怨他了吗?还是因为他昨天那样的独白吓到了他,因为同情心才重新接纳他? 江可自暴自弃般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顾寒,放我走吧。你这么坚持没意义。” 顾寒哼笑:“你说了不算。” “我是认真的。”江可再次挣扎了起来,攥住了顾寒的手臂,“放我下来,顾寒。” “江可,”顾寒立在了原地,既没有松手,也没有再进一步,只是低着头定定地看着怀中之人,一字一顿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就完了。” 江可喉结微微抖动。想说什么,却不忍心说出口。 “不单我,寒江也完了。”顾寒亲了亲他的额头,“你也不想想,没有江可,哪来的寒江呢?” “你……你是在用寒江威胁我?”江可难以置信道,“那是你的公司……” 顾寒把江可放到沙发上,又用毯子把他紧紧裹住:“你安分几天吧。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zuo这么闹腾?” “……” “等你身体好些了,哪天有心情,带你去寒江的大楼逛一圈,看看研发部和工程部。税务和财务你就别想了,不会让你去的。”真把江可放进寒江几十个g的帐本里,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捞不出来的。 “那我还去干嘛……”江可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但每一个字里都藏着细微的愉悦。 那毕竟是寒江。 是他和顾寒打拼出来的天下。 【6 years ago】 “怎么样?”轿车慢慢泊到人行道旁,江可放下了车窗,指了指窗外的建筑,“我和王总看好的位置,工程预计明年年底竣工。到时候寒江会拥有15个部门,二百余名员工,大楼的三到七层可以给研发和设计组,中层给税务和财务,再选一高层做办公室和贵宾室。” 顾寒抿着嘴不说话。 “虽然短时间内会负债的比较辛苦,但这一步对于高新科技企业很重要,是继续研发创新的基地,协同性会大大提高工作效率。并且虽然万河是个县城,但基础设施比较完备,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上游和下游公司都在万河有工厂或者办公楼,到时候……” “江可!”顾寒打断了他,“这些事你和黄总商量过吗?” “你说黄名毅?”江可挑眉,语气中透露了一些不屑,“他是个做实业的,不懂科技产业的发展套路。” “但至少他是公司最大的股东,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能不告诉他?” “他早就不是了。”江可胳膊搭在方向盘上,望向窗外,留给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顾寒一道料峭的背影,“你知道他都背着我们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我要拉王孟入伙?就是因为黄名毅背着我们卖寒江的股权。并且价格压得极低,完全是恶□□易。” “上次电话会议黄总不是解释过了吗?”顾寒耐心道,“他出售的不是股份,而是期权。因为他在浙江的工厂现金流出了些问题,才不得不……” “你查过他家显示屏制造厂的帐吗?退一步说,你知不知道出售看跌期权比卖股份的影响更加恶劣?那些合同在国内都是违法的,他根本收不回寒江的股份!”江可骤然回过头,浅色的眸子显得理性而薄情,幽幽闪着利刃般的寒光,“顾寒,你也22岁了,醒醒吧。你的黄总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好,他是在做空寒江。” “江可,认识黄总的时候,你也22岁。”顾寒冷淡道,“我的确不懂金融,不懂资本运作,但是我去查了黄总在浙江显示屏制造厂的帐,ebitda是负的。你不会不知道,现在高端机都已经採用oled显示屏,液晶的利润以后只会越来越薄,市场越来越小。” 江可没料到他当真去查了黄名毅,不由话语一滞。 时过境迁,他和顾寒已经相识六年,在一起四年了。他在内心深处仍然把顾寒当做需要自己保护的大学生。蓦然回首,才发现顾寒也可以用如此凉薄的目光和自己谈利益。 顾寒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善,不由放缓了声音劝道:“并且你想想,四年前如果没有黄总,也没有今天的寒江……” “就是因为四年前他帮过我们一把,我才把他留到现在。”江可冷笑,对顾寒的态度毫不妥协,“这次是他自己作死,背地里要整寒江,我当然不能留着他。你说没有黄总就没有寒江,但你想想寒江指的是谁?我现在巴不得寒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省的被他拖累死——” “做人不能这么绝情,江可。”顾寒打断他,皱起了英朗的眉。 “所以呢?”江可丝毫没有被他打动,针锋相对道,“商场如战场,不绝情就要任人宰割了。顾寒,你甘愿做那砧下肉?” 顾寒摇摇头:“黄总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啧啧,你倒是了解他呢。”江可不屑地笑笑,左手按住颈椎,摇了摇微微酸痛的脖子,“如果我告诉你,从四年前的s市veu大展之后,他就勾搭上了顾凌呢?” 顾寒一怔,喃喃道:“怎么可能……” “要不然顾凌怎么可能轻轻松松放过我?肯定是得了好处。”江可笑着说,“黄名毅也真是要钱不要命,敢打顾家的主意。” 顾寒仍然不敢相信:“你凭什么说他和顾凌有交易?”
第15页 这次,江可却没有直面他的问题。而是转过头,躲开了他的目光:“顾寒,动动脑子。” 顾寒注视了江可片刻,恍然,嘲讽道:“你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他和顾凌有交易,对吗?” 江可耸耸肩:“的确没有。但你查查今年他家显示屏的销售渠道,和extra的合作企业有多像……” “有什么好查的?业内的大厂商无非就那么几家。”顾寒再次打断他。 江可用余光打量着身旁西装革履的青年,顿了顿,语气颇为潇洒地问:“你就是不信我,对吧?” 顾寒不愿意和他吵架,短暂的停顿也让他冷静下来:“我理解你想赶走黄名毅,嫌他拿了太多的股份,既没技术又没资源。我同意,但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诬陷他……” 他本来想说,如果你不喜欢黄名毅,可以给他点好处让他离开,没必要抹黑他的名誉。 这已经是顾寒对此事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毕竟当初黄名毅待他和江可不薄。即使江可不记得,但顾寒却不得不承他的情。 然而江可寸土必争。 他微微扬起下巴,神情倨傲道:“我偏不。” 顾寒皱起了眉,不再看他。 江可目视着前方挡风玻璃,语气中透着狠戾:“他敢暗算寒江,就要付出代价。想暗箭伤人乘火打劫?做梦!” 第12章 投资人 【now】 这几日,顾寒准备上班时,江可就会眼巴巴地瞅着他出门。也不说话,只是眼神可怜的紧。 顾寒知道他想和自己一起去单位。虽然之前答应过,但那是在“等你身体好些了”的前提下。于是,和江可定了约定:什么时候江可长胖三斤,他就带他去上班。 江可抗议,无效; 再抗议,又无效; “顾寒你个暴君,我要离家出走了!”“呵呵,如果你找得到行李箱和钱包的话。” 于是,江可养成了早起吃饭的习惯,还会咕咚咕咚灌一肚子水,再喜滋滋地去上秤。那架势,好像恨不得自己是注水肉。 这样折腾了一周后,在某个清晨,江可终于达标了。 顾寒有些无语地看着江可带着大金鍊子大金表、弯腰驼背的模样,投降了:“一会儿带你去单位。” 江可欢呼一声,金表金鍊子一卸,夹着腿就往卫生间跑去。 出发前,顾寒忽然堵在了门口,回头向江可笑:“你再去给我上个秤看看?” “滚!”一巴掌拍在顾寒背上,江可怒吼道。 顾寒走在前面,心想,终于把江可养回了一点从前的模样。 寒江大楼位于万河的东北部,占地面积5000余平方米,距离北京市约200公里,最初由江可和泰祥证券的王孟选址迁产,之后又扩建了一次。 上次江可来的时候,万河还是一个落后的县城,大片大片的工地正在扩土建设,连公路都坑坑洼洼的,更不要提什么绿化。 然而现在,当顾寒载着他驶过大片绿地中间宽敞的双向车道时,江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日新月异。 一切都发展的太快了。 江可忽然感到恐惧。过去五年十分闲适,他会不会已经被时代抛下了? 轿车驶入了地下停车场,稳稳噹噹地停了下来。顾寒帮他拉开车门,看到江可犹豫的模样,低声笑道:“怎么,你这是叶公好龙,还是近乡情更怯?” 江可白了他一眼,长腿一伸钻出了车。 大楼总高五十层(没有13/14层),地下两层车库,地上一至八层被打通,形成环状吊顶,零零散散分布着餐厅、咖啡厅、健身房、钢琴房等娱乐设施。往上分别是研发部、设计部、工程部等各个部门,直至四十九层是大型会议室和高级宴会厅,再之上是股东和总裁办公室以及私人娱乐室。 江可由顾寒引领着,一路接受寒江众员工的“膜拜”,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和顾寒咬耳朵说:“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哪家了不起的关系户?” 顾寒挑眉:“你不是关系户,你是创始人。要不我把你的照片挂到一楼大堂里?” “嗯,你有这个心我觉得就很好,不过不用了。” “……” 顾寒带他看了看寒江的产品线和未来五年发展概念,甚至还允许他在财务转了半个小时玩了会儿电脑,最后把他领到了大型会议室。 在冗长的走廊两侧,oled屏幕块组成了一幅巨型的游动画卷,介绍了寒江的组织架构和发展历史。江可驻足打量,他的名字就在流程图的最左端,却也只出现过这么一次。 另一个与创始人并列的名字,也只出现过一次。 ——xx01年,【寒江新财】成立,创始人江可、顾寒。天使投资人黄名毅。 黄名毅。 这个名字就像扎在江可和顾寒心中的刺,拔不出来,一碰到就会疼,流出脓血。 江可没有说话,默默往前走了两步,来到xx04年。 ——xx04年,泰祥证券领投,募资3.5亿美元,完成对信科智慧的兼併收购。【寒江新财】改称【寒江集团】,涉及领域包括点对点互通平台建设…… “江可?” 顾寒闻声如一匹高度警觉的狼,收到被侵犯的信号,势必露出尖牙。他瞬间上前一步,将江可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唇角一扬似笑非笑道:“王总,今天怎么来公司了?”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歪歪头,好像在打量藏在顾寒身后的人。随即笑了,淡定道:“听说江可今天回来,特地来看看。” 【5 years ago】 “这位是泰祥证券的王总。”江可笑盈盈介绍道,拉开了会议桌最靠前的一把椅子。 站在江可身后的男人身材挺拔修长,宽肩窄腰,一看便知是在健身房锻鍊出的成果。深蓝色西装包裹住紧实的胸膛,举手投足间俱是社会精英的圆滑周到。 王孟微微欠身,笑容温和:“泰祥证券投行部王孟,大家好。” 在场董事互相交换了名片。 顾寒坐在王孟的斜对面,冷眼打量着这位寒江新进大股东。他坐着的位置,正是以前留给黄名毅的位置。 曾经黄名毅常常无法出席股东大会,却总还是为他保留有一席,以示尊重。而今天,寒江中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顾寒扫视着在场的股东,其中有最早和他们一起打拼的z大校友,有从其他公司挖过来的技术人才,更多的是江可找到的合伙人和投资人……其中多少人会感到兔死狗烹的悲哀?又有多少人在暗中幸灾乐祸? 大局已定。 江可站在大屏幕前,嘴角带着自信而畅快的笑:“在收购完成后,寒江将成为市场上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官方许可的点对点平台建设科技创新公司。这都要多感谢王总的鼎力相助!” 王孟站起来,接受热烈激情的掌声。每个人似乎都看到了寒江光明的未来,年轻的创始人,年轻的公司,年轻的市场。一切都欣欣向荣,新的消费理念终将取代过时的娱乐方式,而寒江是站在新时代的佼佼者。
第16页 “江总言重了。我不过是遇上了好时机,才有幸结识在座众多青年才俊和资深骨干。”王孟谦虚道。他距离江可最近,俊眸微眯,忽然大步上前同样站到了屏幕前的身侧:“这也要多谢江总,带我站在了科技的前列。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寒江的业绩定然会增增日上……” 之后他又说了什么,顾寒没有听清。他的目光微低,落在了王孟和江可垂在会议桌后面的手。 那只带着婚戒的手是王孟的,握住了江可的自然垂落的四指。而江可,并没有拒绝。 顾寒倏然站起,面容冷峻。就在他发作之前—— “砰!!!”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粗暴地撞开。 “江可!!”一个原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大叫着闯了进来,粗鲁地用手指指着江可的鼻尖,“是你干的对不对?!都他妈是你干的!!你个卑鄙小人,贱人!!” 顾寒推开椅子冲上台,把江可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黄总——” “叫保安!!”江可厉声喝道,想要推开顾寒,天知道黄名毅有没有带凶器过来!但是当在他身前的男人像一座山,彻底隔断了他和黄名毅。 王孟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你找的对不对?!”黄名毅状若疯癫,早已没有了往日精明能干的模样,用粗短的手指扫过每一位股东,“你们这些吸血鬼,资本的毒瘤!!来吸老子的血,要我的命,你们都会有报应的!!” 他充血的眼再次想要抓住江可,却被顾寒挡了下来:“黄总,你冷静一下——” “顾寒?!哈,你也别装什么好人!你一点不无辜!!全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顾凌怎么会找上我?!”黄名毅狰狞的脸几乎要贴到顾寒的身上,颤抖的食指戳着他尚显单薄的胸膛,“到今天你还帮着江可,你真以为他是为了你好?哈,指不定他根本就和顾凌是一伙的!!合伙骗老子的钱!!你——” “顾寒你别听他瞎说!!”看到顾寒的背影僵了一下,江可愤怒地冲口而出,“黄名毅你自作自受!!没人逼着你卖寒江的股份,你怎么不把你做的那些骯脏事儿都抖落出来给大家听听——” “我做什么了?!我做什么了?!”黄名毅跳起来,想要将江可从顾寒的身后抓出,“东西是顾凌做的,也是他给我的!!连接盘的人都是他找的!!哈,他前手搜刮老子的股份,你后手稀释寒江的盘子,你还敢说你和他没关系?!要不是你找来这么多股东,寒江的价格怎么会被压的这么低?!” “黄老闆,”原本站在一旁,隔岸观火的王孟忽然开口了,“谁逼着你卖寒江的股份了?江可吗?我看不会吧。” 黄名毅被他问的一滞,缓缓转过头,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又是谁?” 王孟轻蔑地一笑。就在黄名毅向他靠近的时候,三名保安沖了进来,两人从后面架住了黄名毅的胳膊,一人抱住了他的腰的同时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拖了出去。 一场闹剧,匆匆惨澹收场了。 顾寒站在原地,呆了很久,才缓缓坐回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小甜饼了,我就是虐不下去t。t(其实很想虐) 第13章 丁香花 江可敲了敲会议桌,声音中的惋惜和无奈掌握的淋漓尽致:“黄总是公司的老古董,先前大家没怎么见过。因为他长期人在外地,除了每年的分红也不曾管过其他事。今年上半年,黄总自己家的工厂出现了一些亏空,当时寒江也前途未卜,于是黄总便擅自卖了些股份……我本来想,他是寒江的元老,但求同富贵,不求同患难,就算了。将来各行其道,再相见也留一分情面。” 他话锋一转,语气利如薄刃:“但若是背信弃义、吃里扒外,姿势就太难看了些。今天黄总特地赶来丢人现眼,我以后也饶不过其他人。” 顾寒在看他,但江可并不在乎。 “寒江此次的峰回路转,全靠各位股东的鼎力支持。我再次感谢大家的信任。”江可鞠了一躬,“昨日之日不可留。只要将来无人背弃寒江,寒江也不会让大家失望,更不会让外面的人笑话。” 黄名毅的离开闹的轰轰烈烈,但也未曾不是对其他人的震慑。 饼画的再大,一群人盯着,吃相永远好看不到哪儿去。所有人都安分守己,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江可言及此,便散会了。希望后来者好自为之。 “江总,能否借一步说话?”王孟踱到江可的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问。 江可笑着答应了,嘱咐顾寒亲自送走每一位股东,随即引着王孟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顾寒闻言不说话,转头就走,只怕和各位股东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在闹情绪,江可看出来了。但江可现在没有精力去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王孟才是最大的契机与危机。 “咔哒。”轮齿轻扣,办公室的大门关的严丝合缝。 一束丁香花摆放在办公桌上,满室皆是幽微的香气。 王孟盯着那束花看了许久,一时间竟忘记了要和江可谈的事情。反倒是江可踱步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重重叠叠的楼宇,嘆道:“今天之前,寒江是我和顾寒两个人的寒江。今天之后,寒江还要麻烦王总您多提携、多照顾。” “那是自然。”王孟无意识地接道。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江可说了什么,讪笑两声道:“有你坐镇,我最多搭把手而已,何必说什么提携、照顾?” 不料江可道:“我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 王孟皱眉:“怎么回事?” “家母住院了,我想多陪她一段时间。”江可望着落地窗,孤孤单单的一条影子映着这座繁华的城市,整个人好像被封在无色的水晶棺中,透不过气,“从寒江成立到如今,我已经忙了四年了,是时候歇歇了。寒江可能会暂时交到顾寒的手里,还希望王总可以帮他一把。” 王孟嘆道:“我凭什么帮他?他还是个二十二岁的孩子,董事会不可能服他。” “因为他是您最好的选择。寒江年前受到重创,通过和信科的合併方才走出危机,您也不希望董事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为了总裁之位争的头破血流吧?更重要的是,您帮他就相当于帮我。”江可看着玻璃中王孟的影子慢慢向自己自己靠近,有种被鳄鱼盯上的战慄感,却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您说他才二十二岁,但寒江刚刚成立的时候,我也才二十二岁,顾寒只有十八岁。” “他和你不一样。”王孟说。 “的确,”江可点点头,“顾寒比我好。他待人诚恳,注重务实,办事成熟稳重。新的寒江集团需要转型,需要一个真正懂技术的人,而不是虚与蛇委的资本家。在技术上我可以保证,寒江在他的带领下仍然可以继续走在行业前列;此外我可以以人格担保,顾寒一定是比我更好的合作伙伴。只要您给他机会,他一定不会辜负您。”
第17页 然而王孟并不为之所动。他已经走到了江可的背后,注视着江可的发丝,似乎在寻找他头发里的香气:“可是,江可,我只想和你谈生意,也只想给你机会。” 江可笑了,转过身,直视着王孟的眼睛:“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吧,王总?江可只是一时的,寒江却可以千秋万代地给您赚钱。” 王孟摇头道:“我不是为了赚钱才给寒江注资的。” “无论您同意为寒江注资的动机是什么,我和顾寒都不会忘了您这份人情。” “一句一个顾寒,江可顾寒,顾寒江可……”王孟望着他的眼睛,退了一步,忽然握住办公桌上的丁香花,也笑了。笑声好像冬天里烟囱中冒出的烟气,只有温度的假象:“原来你最初打的是空手套白狼的主意?胆子真大。” “您说笑了。您应该知道,最初我只能找泰祥证券。”江可立即否认,语罢想了想,又承认道,“不过我胆子也的确很大。” 王孟凝视着江可,目光透过他,穿过时空,看到了的另一个人。 足够了。 王孟开出自己的条件:“和我睡一次,我就诚心诚意地帮顾寒。” 江可呵呵一笑:“那这买卖也太值了,您能和我签字盖章吗?” 王孟大笑:“江总您真有意思。裙带关系,哪有摆上檯面来说的?” “既然您知道上不了台面,那我又怎么能拿寒江的未来跟您做这笔买卖?”江可跟着笑,“还是不要自己骗自己了。您不还会为了两腿间的那二两肉,堵上自己的前程;您帮着顾寒,也是为了您自己好。退一万步说,我真上了您的床,您就会忠心耿耿地辅佐顾寒?我可不……唔!” 王孟忽然上前,低下头,用自己的唇堵住了江可的嘴。 江可抬脚揣在王孟的膝盖上,却没想到下一面就被王孟的手格挡了回去。原来这人也是个练家子,江可事后还有些庆幸:辛亏没拿巴掌扇他,否则两只手被抓着摁在玻璃上的模样就太难堪了。 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王孟得手后立刻后退半步,眯起眼睛道:“至少今天,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顾寒’两个字。否则这事儿可真没得商量了。” 江可立刻乖乖闭嘴,权且当是被狗舔了。 王孟舔了舔唇。野兽终于脱下了衣冠楚楚的毛皮,露出龌龊且凶狠的欲望:“江可,你刚刚在投影仪前侃侃而谈的时候,我就想把你扒光了。摁在大屏幕上……” “啦啦啦,啦啦啦……” 与办公室极简风格格不入的音乐,忽然从江可的口袋里响起。 “呵呵。”江可看着王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发情的野兽。他拿出手机,在王孟面前晃了晃,散漫道:“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王孟摊手,自觉地去办公室外的隔间回避了。 江可接通来电:“餵?” “江可吗?”电话里,男人缺乏感情的声音和记忆中一样讨厌,“我是顾凌。” “啊,顾副总。”江可咬紧了发音,嘲讽道,“您是不是打错电话了,要不要我把黄名毅的号码告儿您?” “黄名毅已经完了。”顾凌淡淡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也救不了他。不过我倒是有另一笔交易,想和江总您谈谈。” 江可挂断电话,再次出门找王孟的时候,王孟已经走了。 只留下了一张便签,垫在茶杯下面,瘦金体挺劲犀利地留了四个字:来日方长。 助理闻声进来,抱歉道:“抱歉,王总已经走了,没留住。” 江可点点头,随手指了指办公室里的丁香:“把那花扔了吧,太香了,腻。” 作者有话要说:  王孟的故事是另外的(好像我真的会写一样) 第14章 51层 【5 years ago】 顾寒在送走股东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江可的办公室在十八层顶层,平日里主要负责接待各路经理和合伙人。而他在六楼,每天和软体工程师们泡在一起。 屋里静悄悄地,只有中央空调时不时吹动书柜上常青藤的叶子,发出极轻的“沙沙”声。 顾寒一想到那个王孟现在在江可的旁边,就感到坐立不安。他不明白会议室中王孟拉住江可的意思,究竟只是为了表达勠力同心、还是因为别有居心?江可又为什么不甩开他,是在害怕王孟忽然变卦吗?还是他并不反感王孟拉他的手?他们刚刚因为黄名毅的事吵过架,江可会不会还在生他的气?尤其今天黄名毅还跑来羞辱他…… 顾寒不允许自己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最终,选择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解决问题。 黑掉江可办公室电脑的摄像头,他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因为位置关系,他只能通过摄像头看到王孟和江可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那两人距离太近了,远远超过朋友间的尺度。 下一秒,顾寒就看见王孟亲了江可。 甚至算不上强吻。 顾寒握着滑鼠的手几乎要把坚硬的碳钢外壳捏碎。 江可被吻之后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显然也没有任何暴怒或者崩溃的行为。 无声画面带来的冲击,比完整的视频更加可怕。那开合的嘴可能在说任何话:暧昧的、挑逗的、甚至是□□的…… 在江可拿出手机之后,王孟就自觉出去了。单单从顾寒的视角来看,这两个人倒是心有灵犀、默契十足。 他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想要冲上楼质问江可,却又害怕自己得到的答案。 忽然想起顾凌在三年前说过的一句话,“只会逃的野种”。 是不是“野种”他说了不算。但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学会分辩、学会为自己据理力争,还是只逃避。 【now】 “听说江可今天回来,特地来看看。” 听说? 江可翻了个白眼,自己都没想到今天体重能达标,王孟只能是听老天爷说的了。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王孟的老狐狸皮也越来越油滑了。 “这么些年过去了,王总还对江总念念不忘?”顾寒眯起眼,双手收进口袋中,站姿笔挺姿态高冷,“看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了?” “哈哈,顾总您不也是吗?”王孟笑着反问,一双眼在金边镜片后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至于意见当然是没有的,不过有两条建议。” “您说。” 王孟忽然上前拍了拍顾寒的肩,眼光却擦过他的耳际,似乎想要将躲在他身后的人抓出来:“顾总遇见什么好事不要总遮遮掩掩,何必防着我呢?江可真回来了,总是要见我的,即使是您说了也不算。” 江可在顾寒身后嘆了口气。若说口舌之利,顾寒便是再修炼十年也斗不过现在王孟。 王孟说他总是要露面的,江可还真不这么觉得。六年前他与他虚与蛇委,煞费苦心地投其所好,是因为当时王孟手中握着寒江的生死。但时至今日,寒江已经没有必要依靠任何人,江可也早就不是这局中人。他想见王孟就见,不想见也没人能逼他。
第18页 顾寒冰冷的脸色慢慢龟裂。六年前王孟和江可的那一吻是蛰伏在他记忆中的兽,有着尖锐的爪和的剧毒的牙。每每被唤醒时,都在血液中席捲起杀意。 这时,一双手出来从顾寒的背后伸出来,环住了他的腰。姿态亲密暧昧,江可温热的胸膛就贴着他的后背。 顾寒怔了一下,握住他的手。 走廊中诡异地沉默下来,能言善道的王孟诧异地闭上了嘴。 对江可的记忆停泊的六年前,意气风发的青年一边谈论着开疆扩土,一边和他玩着暧昧的把戏。的确,王孟十分享受那场游戏,即使一时被算计了也并不在意,身怀重金的他自以为胜券在握。 最终,江可逃掉了。 但也无所谓,那时寒江已经开始崛起,带给他的利润绝不是一个床伴可比的。公平地讲,他还要感谢江可,让他完成了职业生涯中最成功的一笔投资。 六年中,多少温香软玉投怀送抱,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江可的模样。方才那么远远的一眼,他不过是凭着直觉做出的判断,顺便诈顾寒一诈。 结果,顾寒的脸色要动怒了。而躲在他背后的人,显然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王孟决定见好就收。他和顾寒一向是针尖对麦芒,奈何又是利益共同体。他乐得让顾寒不开心,却也不能真的闹掰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江可不值得他和顾寒翻脸。 王孟又看了一眼环在顾寒小腹上的手,朗声笑了:“看来我这消息不太准啊。江总如果真的回来,还不要和顾总您抢一抢这个总裁的位置?” 说着,又拍了拍顾寒的肩,扬长而去。 直到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江可才松开环着顾寒腰的手,没想到又被摁了回去。 顾寒声音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和讽刺:“怎么,不继续伺候你金主爸爸了?” 江可眯起眼,一不做二不休,抓住了顾寒的皮带扣,一边解一边问:“你和王孟怎么回事儿?这么多年过去了,还针锋相对呢?” 顾寒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动也不回答他的问题:“江可你想好了,旁边就是会议室,最小的桌子也有五人长。” 闻言江可笑靥如花,眉梢眼角都带了丝媚气:“这是要办公室y么,总裁?顾总?顾爷?” 皮带扣已经被解开了,留出长长的一截富余。握住他的手一松,江可便顺着那点缝隙摸了进去,拉出一截衬衫来。 顾寒眼底一暗,转身勾住江可的脖子,把他拐进了一件会议室,反手撞上门。 两个人激烈地亲吻着,唾液交换的水声在空旷的会议室中清晰可闻。 江可被拥着,连连后退了几步,腿弯抵在了桌沿儿上。顾寒摁着他的后脑勺再一用力,他整个人就被放倒在“五人长”的办公桌上,不由发出一声意乱情迷的□□。 顾寒倾身压了过来,和他唇齿相接,挑逗的舌捲走了他的呼吸和神智。 胸口承受着那人的重量,剧烈又不得不压抑着起伏。江可挣扎着仰起头,用力呼吸,细密的吻便一路向下蔓延,留下一片片可疑的嫣红。 顾寒的手抚摸着身下人的嵴椎,顺着凹陷一路向下。骤然一用力,拉下了江可的裤腰。 江可顿时受惊,攥住了顾寒仍然在施力的手,眼角带着一抹令人心跳的嫣红。同性恋转化治疗的可怕记忆并没有抓住他,但对快感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地拒绝亲密接触:“顾寒,我不行……” “不行你还撩?”顾寒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声音恶狠狠的,“欠收拾。” 但最终还是放过了他。站起身,拉了拉褶皱的衬衫。 江可看着他西裤被微微顶起的小帐篷,犹豫了片刻,问道:“那你这个怎么办?” 顾寒也低头看了看,随后白了他一眼:“你搞出来的,你又不负责了。”声音里呆了半分恼怒,半分怨气,还有点无奈,“算了,过会儿就好了……” 他想说,你陪我在这儿歇歇,等消停了再出去。 但江可打断他:“我帮你吧。” 两个人到51层总裁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 午休刚刚结束,工作人员还未各就各位。九层的琪琪来找小文玩,此时正趴在51层的办公桌上涂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文聊天:“听说顾总在改革,放权放的很大方。我们部的何工最近天天发神经,逮着一项目做了三遍测评,死活不敢归档。” 小文笑嘻嘻道:“你看我不是清闲了很多么?今天上午总裁又没来,听说在下面陪着哪位合伙人的儿子逛……总裁!” 琪琪也蹭地站了起来,指甲油棒滴熘熘滚轮在地上,滑过红色尖头jimmy choo。 “最近你很清闲?”顾寒一路往前走,脚步不停,只是语气有点冷,“要不要给你找点事儿做,刑总那儿正缺一个行政助理。” 倒是“合伙人的儿子”在小文面前站住了,看着小姑娘煞白煞白的脸,不由有些心疼道:“这是你的秘书?年级还小嘛,正是玩儿的时候,别总这么凶。” 然而顾寒并不心软,看也不看小文一眼,抬手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警告:“别再在上班的时候传八卦,惹是生非。” 江可连忙跟了进去,关门前留给小姑娘一个安抚的笑,关门后摇晃着蹭到金主爸爸身边:“嗯,’合伙人的儿子’,我看起来真的那么年轻嘛?” “喂,”眼见着总裁领人进了屋,琪琪抓住小文的手连连问道,“那是哪位’合伙人的儿子’?来头不小嘛。他会不会来咱们公司工作,去哪个部门?” 小文刚刚受到惊吓,尚心神不宁,没好气的说:“你是看人家长得帅,动了贼心吧?” “嘿嘿,我不像你,是有主儿的人了。” “你快省省吧,那人是江可,寒江的创始人之一……” “哎哟我的高跟鞋,粘上指甲油了!” “你先别擦!去十楼工程那儿借点有机溶剂,硬擦的话皮子就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可:号外号外!!顾总保养合伙人的儿子,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 ——————————————————————————————————————————————- 但江可打断他:“我帮你吧。” (此处省略若干字,我都辛辛苦苦敲出来了呜呜呜但是被和谐怕了只好删,哭兮兮) 第15章 礼物 【now】 年初时,寒江共有六个项目。顾寒交出去四个,完成了一个,只剩下最后一项等待收尾,需要他亲自去一趟新加坡。 临行前公司摆了一桌宴席,来了几位股东和新加坡的合作伙伴,还带了几瓶好酒,顾寒不得已被灌了几杯。他酒量差,却不上头,只能忍耐着和一圈人周旋。曲终人散时,已经站都站不稳了。
第19页 小文本想帮他在酒店开间房,但顾寒却执意要回家。没办法,小文和司机小杨两个人抬着顾寒的肩,把他塞进了车里,又把他扛上了18层。 公寓的门紧锁着,问了顾寒几次钥匙在哪儿也没应答。正在小文一筹莫展地打算联繫物业时,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 一个陌生的男人打开了门:“顾寒?他喝酒了?” 小文和司机都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望着身穿居家服的男人。 男人嘆了口气,伸出两条胳膊架住顾寒:“交给我吧,真是麻烦你们了。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男人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是纤细修长的。小文和司机像是石化了一样,眼睁睁看着他把顾寒拖进了屋里…… “等等!”小文反应过来,刚要叫住他问问情况,门已经重重摔上了。 “文助理……”司机迟疑地问,“你说,这没问题吧?” 小文已经认出了他就是江可,于是拍了拍司机小杨的肩,安慰道:“是顾总的朋友,放心吧。” 五年前,甚至是更早,江可就知道顾寒酒量差。看来这种能力,竟是锻鍊不出来的。 江可嘆了口气,放了一缸热水,之后认命地帮酒鬼脱衣服,又把酒鬼扔进了浴缸里。 浴室里暖洋洋的,雾气中顾寒的眉目稜角被弱化了,只看得清泛红的双颊和极亮的眼睛。他半躺在热水里,仰头看着帮他擦身体的江可,小声地叫了一句:“江可……” “嗯?”叫爸爸做什么? “你回来了?”带着点犹豫的、小心翼翼的语气。 “嗯。”分明是你出去喝花酒,我一个人独守空闺,但江可决定不和顾寒计较。 顾寒忽然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你能不能不要走了?” 心脏被扎了一下,丝丝缕缕地痛了起来。江可明白过来,顾寒问的人是五年前的江可。他任凭手腕被攥的生疼,只是淡淡道:“不走了。” 但顾寒却不放手,好像在害怕,语气有些讨好地说:“我已经把顾凌赶走了。你回来了,我就把寒江全部还给你。” 江可的手一僵:“你怎么把顾凌赶走的?” 喝醉的顾寒躲开了他的眼睛,低头看着胸口的水花:“我……我和他签了份协议。” 虽然早就知道,但亲口听顾寒说出来,江可仍然彻骨的冷,满室热腾腾的水汽也无法温暖那一瞬间的悲哀。 生意场上,有舍才有得,他一直也是这样教顾寒的。但当昔日那个骄傲倔强的年轻人签下侮辱性的协议、承认被捏造的见不得人的身世时,他究竟是用怎样的心情在保护着寒江呢? 顾寒重新抬起头,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卸下了层层伪装,他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在病床上等待江可来探望自己的青年,脆弱无助,却又不得不让自己变得坚韧强大。 江可低下头,用力吻住了他。顾寒在唇齿间发出一声喘息,抬手扣住了江可的后脑勺,将他整个人也拉进了浴缸里。 衣服全湿了,在温热的水中涨起来。江可不在乎,他紧紧抱住顾寒的颈和背,不顾一切地和他亲吻着,似乎这样就可以弥补两个人错过的那些岁月。 顾寒却比他更激动,手探进了他的衣服里。 “啊……”江可低低地□□了一声,抬起头,用同样泛红的眼睛看着顾寒,但这次却并没有感到多少恐惧。 他只想让顾寒感到快乐,只想和顾寒真正地在一起。 多么庆幸,时光并没有消耗掉彼此的感情。 (删删删,绝望脸) 一只手,覆盖在他手上。 顾寒低头吻了吻他,声音泄露在唇齿间:“我帮你。” 江可想说不行,但很快却被卷进了更深的漩涡。肉体可怕的记忆开始复甦,然而内心却不再抗拒也不再怀疑。江可把头无力地搭在顾寒的肩膀上,自言自语般念着:“顾寒……顾寒,喜欢你,爱你……” 似乎这样,就有信心面对过去和未来。(鬼知道我删了多少字t。t) 第二天早上,江可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位空空如也。 摸一摸,被褥还是暖的。江可安心地嘆了口气,就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即一翻身继续装睡,埋在枕头里的唇却止不住地上扬一条弯弯的弧。 顾寒推门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又上了床,小声问:“醒了?” 江可不说话。 “别装了,你的后背都在抖。”顾寒声音带笑。 江可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脸,但嘴角的笑意就是藏不住:“你怎么起这么早?”真是奇了怪了,宿醉又纵慾的人竟然比他还清醒。 顾寒低头啄了一下他的唇:“我中午的飞机,去新加坡。” 江可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中闪烁着熠熠的光:“去多久?” “两周。”顾寒眯起眼,语气顿时变得很不善,“你盼着我走?” “当然不是。”两周?他能练到200级。 “我昨晚服侍的不到位?” 江可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顾寒又低头亲了亲他,笑道:“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还骗我x不起来。” 江可:“……” 不过江可自己也没料到自己的后遗症就这样给治好了,脸红的像滴血一样,又向被子里缩了缩。 这时,顾寒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司机小杨的微信,来接他的车已经到楼下了。 顾寒嘆了口气,天知道他现在多么不想走:“你在家乖乖等我。我争取10天谈完生意,早点回来。” “嗯,你安心工作。”10天?他刷刷夜,应该也能练到160级。 “我到新加坡了告诉你。晚上按时休息,睡觉前给我发微信。家里电脑电视和wifi都是远程可控的,躺下了就别再玩儿手机。” “……哦。”顾寒你大爷!!! “我爱你。”顾寒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第三次吻了他的唇,很有些缱绻的味道。 “……也爱你。” 顾寒出差走了,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江可打了三天游戏,蓦然想起自己原先的营生,遂联繫了西点店以前的伙计:“餵?小周呀……” “老闆!”小周的声音透着慌张,“您没事吧?” “……没事。” “您为什么把西点店卖了呀?” 江可奇道:“怎么,有人找你了吗?” “是什么集团的人,直接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西点店的员工。”小周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说是,他们就说他们的老闆已经把店买下来了。我还以为他们是黑社会……老闆,你真的没事吧?” 江可哭笑不得:“你放心吧,然后呢?”
第20页 “他们就约了我在店里见面,还给我介绍了几个做糕点的师傅,说给我打下手。”小周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可听明白了:“哦,所以现在你是老闆啦?” “不是的老闆,我不是故意的。”小周的声音又焦急又委屈,并且语无伦次,“我把您给我打的工资都退回去了,现在店里的钱我也不知道怎么算,是那帮人派来的伙计管帐……他们好奇怪啊,都聪明能干的厉害,却又叫我老闆,我不想做老闆的,并且我现在根本没有收入,也不敢和他们提!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江可耐心地听完,感觉真是委屈人家孩子了。安慰了两句,又想了个藉口,江可解释道:“店现在有一半我朋友手里,那些帮手也是他安排的,工资由他开。另一半收入归我,所以你放心收着工资,不要胡思乱想。” “啊,那就好。”小周连连喘了几口气,声音也平稳下来,“那老闆您还会来店里吗?好多客人都问起你呢。” 江可笑了:“看情况吧……” 看来,顾寒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江可原本是个闲不住的人,但真正把手中的担子放下之后,又真正体会到了生活另一个层面的乐趣。既然现在顾寒既懂事又能干,他也乐得清闲。在家里看看书炒炒股,挣点小钱,亏了也有股东撑着,反正都是自己产业。 “叮咚——” 门铃响了。江可看看时间,估计是张婶过来做饭了,遂开门。 不料门外站了个陌生的人,恭敬有礼地向江可道:“您好,我是顾总的司机小杨。顾总的朋友给买了点海鲜,特意嘱咐我给顾总送过来。” 江可盯着面前这人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是顾寒的司机,之前就是他把醉酒的顾寒送回家的。 赶巧张婶也拎着菜篮子来了。看见小杨,热情地招呼道:“这不是小杨吗,今天又给顾总送什么东西来了?” 小杨笑笑,显然和张婶是熟识:“顾总朋友寄到公司里的海鲜,我就给送过来啦。” 于是江可不再多想,收下了包裹。整整两箱的海鲜,带着好大一股海蛎子味儿,熏得他直皱眉,让小杨把海鲜留在楼道里。 江可不吃海鲜,顾寒又不在家,这大概是哪个商业伙伴为了讨好寒江直接送过来的。 这东西放到顾寒回来,肯定变质了,江可便问张婶道:“张婶,您喜欢吃海鲜吗?” “喜欢!咋不喜欢,”张婶以为江可想让自己帮忙收拾海鲜,着意吹嘘道,“我就是在海边儿长大的,最会吃这些东西了。您想怎么吃?晚上我给您做。” “那您过会儿把这些海鲜拿回家吧。我不能吃海产品,顾寒也不在,您就别和我客气了。” 张婶慌忙拒绝,推脱了几次,也意识到如果江可不吃,这两箱海鲜大概只有被扔掉的命运,便诚惶诚恐地接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通话记录: 顾寒:你是不是买了一台新电脑打游戏? 江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寒:别装了,我知道你的游戏帐号,登录时间都有记录。 江可:你,你你你你—— 顾寒:还想要这个号吗?嗯,三天已经100升120级了。 江可:……给小的留条活路吧。 一天后—— 江可:餵。(顾寒!!爸爸的装备呢?!) 顾寒:想你了。 江可:我……我也想你……(还有我的宝贝装备们555555) ———————————————————————————————————————————— 鬼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江总变得这么怂(江可:咬死你==也不看是谁害的) ———————————————————————————————————————————— 删的连甜饼都没了…… 第16章 杀心 新加坡的工程收尾很顺利,项目组的员工们计划用多余的四天好好在新加坡度假玩耍,以慰藉被总裁压榨的精神和肉体。 然而顾寒婉拒了新方合作伙伴陪游的好意,定了项目尘埃落定当晚的飞机回国。 “你带着大家好好玩玩,”顾寒临出发前和项目组的经理嘱咐道,“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 经理是最早在寒江工作的那批人之一,和顾寒的关系也不是其他手下或者股东可比的。听他这么一说,玩笑道:“你怎么不也留下来?真当自己是铁人啊。组里好多人说你娶了工作当老婆,干起来连觉都不用睡。” “……我知道了。”为什么听起来有点黄? “但我觉着,你这次不太一样,摆明了就是急着回国。怎么,家里有人等着你呢?”经理露出一个不正经的笑。 却没想到,顾寒微微点了下头:“对。”随即向海关走去。 经理还在他背后碎碎念:“哎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一下找对象的问题了。我老婆的侄女……”桥豆麻袋!!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顾寒已经在海关排队了,只留下一个颇为潇洒的背影。 顾寒到家时是晚上9点,万家灯火最明亮的时刻。 上飞机前,他和江可打了个电话,狐狸精说自己做了晚饭等他回来一起吃。 “张婶没做饭么?”顾寒随口问了一句。 江可顿了一下,随即笑声道:“小别胜新婚,我给你做顿爱的晚饭不应该吗?” 这话顾寒很受用,得寸进尺道:“我想吃糖醋鲤鱼。” “上哪儿给你弄鱼去?”江可在电话另一头嘀咕,“我看看冰箱里还剩什么,你就凑合着吃吧。” ……刚刚不还说爱的晚饭呢么?怎么就变成“凑合着吃”了。 “我让司机买了鱼给你送过去。” “哎做鱼太麻烦了。”江可继续撂挑子,还刁钻道,“你这几天在资本主义发达国家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我给你做点粗茶淡饭,才能唤醒你作为劳动人民艰苦朴素的优良品德。” “……随你吧,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顾寒挂了电话,微微皱起眉。 本能告诉他,江可在瞒着什么事儿。 到家推开门,瞄了一眼地板,江可想瞒的事情就彻底暴露了:实木地板上一条一条的水印子,显然是有人用是拖布擦了地。张婶不会这么不专业,那只能是江可自己干的了。 “你回来啦?”江可闻声拉开厨房的门,探出半个头来,“快换衣服!菜就要出锅啦。”
第21页 “你还没吃吗?”顾寒一边脱衣服一边问,但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大概是自己的声音被淹没在轰隆隆的抽油烟机噪音里了。 又忙活了几分钟,江可脱了围裙从厨房钻出来。顾寒也换上了居家服,伸开手臂示意江可过去,谁知狐狸精扭扭捏捏地靠在墙上不肯动:“哎我刚做完饭,头发里有油烟味……” 顾寒也没沖澡,于是道:“那我们去洗一下,再吃饭?” “你不饿吗?” 顾寒摇摇头:“飞机上有简餐。” “你怎么不问我饿不饿?”江可委屈道。 “我刚刚在被罩上看见薯片渣了,垃圾桶里还有包装袋。又在床上吃东西?是不是还抱着电脑?游戏升到第几级了?” “走走走,我们去洗鸳鸯浴——”顾寒,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如顾寒所料,张婶已经一周没有来过了。 虽然公司那边有统一的口径,表示很快会再安排一位小保姆,但顾寒决定还是问一下江可。其中大概有他人不知道的隐情。 江可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只不过顾寒刚回来,不愿意给他添堵。 “你的意思是,张婶是因为吃了公司送过来的海鲜,所以才食物中毒的吗?”听完江可的解释,顾寒皱起眉。 江可确认道:“张婶住院后,我去看望过一次。医生确诊是甲醛中毒,洗胃后发现毒源是海产品。应当是张婶食用了用甲醛浸泡过的海鲜,才会出现呼吸困难和休克。不过现在市售的许多海鲜都用甲醛浸泡过,所以医院也没有报警。” “张婶现在没事了吧?”顾寒问。 江可万幸道:“幸亏当时有人在场,及时把她送去了医院。再休息两天,张婶就能痊癒了。” 顾寒松了口气,走到窗户边眺望着远处:“我明天去公司查一查那个司机。” “你能确定海鲜的来源吗?”江可问。 “那是寒江的一个客户送来的,不仅仅是我,好多部门经理也都收到了,没听说出什么事儿。”顾寒否定道,“并且小文和我确认过是否要收,我当时想着你不吃海鲜就拒绝了,转给了小文。” “小文也没事?” “今早还在公司活蹦乱跳着呢。” 江可皱起眉:“那会是谁送的,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谁?” “这事儿有点奇怪。”顾寒的声音里透着肃杀的寒意,“能联繫到司机给我送东西的人,至少在公司中应该有眼线。但是如果有眼线的话,怎么会不知道我出差了?” 江可觉得浑身一凉:“你的意思是——” 顾寒转过身看着他,低声道:“除非他的目标,是你。” 江可不说话,嘴紧紧地抿了起来。 他已经离开寒江这么多年了,谁会想要他的命?谁又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我会派人盯紧王孟的。”顾寒走上前,伸开手臂,小心翼翼地江可搂紧自己的怀抱,“对不起,那天不应该带你去公司。” “瞎说什么,”江可勉强一笑,推开了顾寒,“我是这么怕死的人吗?再说了……”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要下手的人究竟是谁。 顾寒却打断了他,抓住他的肩,五指用力陷进了衣料里:“我怕。” 江可一震,垂下头,上前半步环住了顾寒的腰。 五年时间,顾寒已经放下了曾经的恩怨,江可也从同性恋转化治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但命运的无常却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愈发令人畏惧,谁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能力承受多少失去。 两个人安静地拥抱了许久,江可的下巴顶在他的肩膀上,一字一句清晰道:“别怕,顾寒。我在呢。” 顾寒更紧地抱住了他。 “一般竞争对手不敢起杀心,会动手的人不过几个。五年前的话,大概只有顾凌和黄名毅了……” 【5 years ago】 “黄名毅已经完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也救不了他。不过我倒是有另一笔交易,想和江总您谈谈。”电话另一端,顾凌的声音平静而冷酷。 江可嗤之以鼻:“你总不会以为我会背叛顾寒吧?” “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顾凌毫不留情地揭开了真相,同时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不过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向家里出柜吗?” “因为你家老爷子给他留了一笔遗产,顾寒不想让你以此作梗?” 电话另一端的顾凌似乎梗住了,惊讶地沉默了片刻,他凉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冷漠的嘲讽:“你们两个还真是亲密无间,他连那些丢人的事儿都告诉你了,你也不嫌脏?” “顾凌,”江可恨恨地咬紧牙,威胁道,“把嘴放干净点儿,你也不希望以后和寒江在生意场上对着干吧?” “我不仅不想和寒江对标,也不想再和顾寒有任何牵扯。如果他早点和我签协议,答应放弃extra的股份,我当初同样不屑认识黄名毅。” “呵,”江可冷笑一声,“果然是你。” 顾凌没接话:“江可,我打电话过来是想和你谈交易。” “没什么好谈的——”江可当时就要挂电话,但顾凌接下来的一番话却生生让他凝住了动作。 “xx03年底寒江新财公布的新产品,虽然不存在信息泄露问题,但却是曾经卖给泰祥证券的旧产品。”顾凌话音落下,许久没有再响起。他似乎在享受江可在电话另一端的沉默,无声的压力和较量令人感到一种头皮发麻的快感:“如果王孟的客户知道这个消息,他这个代理人还做得下去吗?不仅仅王孟,顾寒的前程也会毁了。寒江刚刚完成融资,禁得起这个消息吗?” “顾凌,你好手段。”江可已经不想问顾凌是怎么发现的了。就编程水平而言,顾凌不比顾寒差。更何况他盯着寒江的一举一动,总会有蛛丝马迹被他抓住做为把柄。 他不得不佩服,佩服顾凌想要搞死顾寒的这份决心。 江可烦躁地揉揉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大门:“好,我们谈谈,你怎样才愿意放过顾寒。” “我给你两个选择。”顾凌说,“第一,我给你发一份协议。只要你能说服顾寒签字,我可以给你书面承诺,绝不公开寒江的产品问题。另外黄名毅低价卖出的股份,我也可以返还给你或者顾寒。” 江可冷冷问:“第二呢?” “把你手中寒江的股份卖给我,我按照fmv10%的溢价支付,之后你离开寒江。至于顾寒能不能走下去,就看他的能力了。” “行,你给我两周时间考虑考虑。” “两周?”谈至此,顾凌终于笑了起来,轻飘飘的声音好像黑夜中游荡的鬼魅,“江可,我已经亲手把寒江集团与泰祥证券暗箱交易的通告稿否写好了。五天内给我个答覆,否则寒江的生死就和我无关了。”
第22页 江可掐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手机发出清脆的邮件提示音。江可打开顾凌发给他的协议,一目十行地看完,就明白那第一条路并不好走:顾寒必须承认他和顾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并声明放弃顾家老爷子留给他的extra股份。此外,他需要承认他的母亲只是顾庭的情妇,但他却不是顾庭的儿子——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这不仅仅拱手让出一部分财产。 顾凌是要诛心,要赶尽杀绝,要让顾寒永远没有回到顾家的可能。 而对顾寒而言,签下这份协议等同于羞辱糟蹋自己,他曾经所有的骄傲与成就在顾家面前都将变得一文不值。 18岁的顾寒高傲倔强,是绝不会签下这份协议的。 那么现在的顾寒,会不会有一些顾念寒江?顾家的股份固然值钱,但寒江却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心血。虽然他和王孟签了保密协议,但顾寒并不是局外人。如果他告诉顾寒,去年年底寒江发布的新产品是他18岁时写出并卖给泰祥证券的智慧金融程序…… 当时的江可根本没有考虑过第二条路。 江可推开门时,王孟也已经走了,只留了一张便签压在茶杯下。 助理抱歉道:“抱歉,王总已经走了,没留住。” 江可点点头,随手指了指办公室里的丁香:“把那花扔了吧,太香了,腻。” 助理点头称“是”,进屋抱起了花瓶。想了想,犹豫道:“江总……刚刚大堂来电话,说黄名毅黄总又回来了,提了几盒子礼品想见您。” 又?黄名毅大闹股东会议的消息传的真快。江可本不欲答应,但转念又想:如果黄名毅愿意指证顾凌,或许会是一道转机。 “叫他上来吧。” 黄名毅还穿着方才在股东大会上出现时的西装,但态度已经变了。他进门后甚至对江可笑了笑,只是眼角的肌肉一直在不停抽搐。 不过是假笑罢了。 江可不在意,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礼品盒,同样假笑道:“刚刚真是对不住黄先生了。” “不,”黄名毅的声音有点哑,“是我刚刚……冒犯了江总。” 江可笑笑不说话。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助理的惊呼:“顾总!!”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 顾寒沖了进来,身上和脸上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戾气。然而他看向江可的眼神太复杂了,糅杂着愤怒和痛苦,以及深深的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想一想,顾凌挺有的虐的……嗯要不要再开一篇(住手 去看看你的ddl们) 已经快完结了,然后我就去赶ddl们……要死了学期快结束了才开始预习(?) 第17章 孤注一掷 【now】 “一般竞争对手不敢起杀心,会动手的人不过几个。五年前的话,大概只有顾凌和黄名毅了……” 顾寒否认道:“顾凌不会。他已经得到了extra,现在正忙着和他大哥斗。至于黄名毅……”顾寒顿了顿,“他已经去世很久了,记得他的人也不多了。” 话中带着惋惜,甚至是一丝悲凉。 顾寒是个念旧的人,年少时的他更是如此。黄名毅对他的那一点点好,被牢牢记到今日。 江可玲珑心窍,自然是听出来了。他无声握紧了拳头,本想推开了顾寒,想和顾寒解释当年黄名毅除了做空寒江之外还做了更过分的事……但,“他已经去世很久了,记得他的人也不多了。” 这句话就像一根刺,竟然扎的江可也有些痛。 他不喜欢黄名毅。但他不能否认,当初如果没有黄名毅,也许就没有今日的寒江集团。 人已经死了。而活着的人,也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有一些秘密,就让它们永远地埋葬在暗流中吧。没有必要再用死人为自己分辩,即使那就是真相。 “查查黄名毅的后人吧,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江可嘆了口气,把自己的重量全部倚在顾寒的身上。 如果说,有人要找他报仇,那只可能是黄名毅了。说到底,当日黄名毅那纵身一跃,已经成为了江可此生最大的愧疚和悔恨。 【5 years ago】 “江可。”冲进办公室的顾寒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 他方才黑了江可办公室的电脑,在摄像中看到江可和王孟亲吻,又看见江可接了一通电话,随后走了出去,助理走进了扔掉了办公桌上的丁香花……一切都是无声的,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像力带着现实,慢慢孕育着出一个又一个可怕的猜想。 当黄名毅走进江可的办公室后,顾寒终于忍不住了。他几乎是冲进了江可的办公室,握着门把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黄名毅犹如受惊一般,几乎原地跳起来,礼品盒“哗啦啦”掉在了地上。 而江可眼前却划过一丝寒光:他看到了,藏在黄名毅袖口中的刀! 但是从顾寒的角度,他只能看到黄名毅因为恐惧而毫无血色的脸,以及散落的地上的礼品盒。 “抱歉,黄总。”顾寒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和江可有些事情要谈。” 黄名毅依然惊恐地望着他,不说话,手抖得更厉害了。 江可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咬牙道:“顾寒,你先出去。”现在顾寒距离黄名毅太近了,谁也不知道黄名毅会不会在下一秒暴起伤人。 “不!!”黄名毅忽然厉声怒喝,他意识到江可已经发现了他手中的刀!难保顾寒就没有发现!如果他现在出去,下一秒冲进来的就会是保安,他可就彻底完了! 显示屏制造厂倒了,追债的人让他有家不能回,日日心惊胆战——都怪江可,是江可偷换掉了有安全漏洞的产品!却故意引导他做空寒江,一点点走入深渊! 既然他活不下去了,但他也不会让江可好过!! “出去!!”江可也在怒吼,望着顾寒的眼睛中甚至透出了血丝。 “江可——”顾寒怔怔后退一步,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江可。 “你不要走!!”黄名毅孤注一掷地大喊着,用没有藏刀的手抓住了顾寒的胳膊,“你不想知道顾凌的事吗?!你想不想知道江可都背着你做了些什么?!” “黄名毅——”江可想冲出来,但黄名毅忽然抬起另一只手指着他,袖口里的刀尖划过一道锋利的光。 顾寒后退的脚步却凝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黄名毅,喃喃道:“您,您说……” “你知道为什么去年年底发布的产品为什么会被纰漏有安全漏洞吗?!那是江可和顾凌携手放出的假消息!!目的就是做低寒江的股价,引入新的投资者,同时把我挤出去!!” “黄名毅,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江可不敢和他叫嚣,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第23页 而黄明毅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死死盯着顾寒,双眼燃烧着疯狂的火光:“你知道是谁低价买走了我的股份吗?!是顾凌,就是你哥!!江可看上去和他势不两立,其实两个人早就串通好了,一个人发布假消息,一个人暗箱收购!!哈哈哈,可怜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等江可把寒江养肥了,转手就会把寒江卖给顾凌!!” 顾寒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江可:“我不信——” “你不信?!你凭什么不信?!”黄明毅嘶哑地质问着,藏有刀的手颤抖着伸进口袋,取出了自己的手机,“事发之后我一直在找顾凌,可是根本打不通他的电话!!就在刚刚,刚刚我收到他的简讯,他说他已经和江可合作了,让我别再打扰他,哈哈哈哈——你看,你看!这是顾凌的简讯!”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机往顾寒的手里送。 而江可根本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动,脸色铁青地看着黄名毅藏着刀的袖口在顾寒的胸口滑动。他刚刚已经摁下了安全钮,保安就在赶来的路上,只要再撑那么片刻—— 顾寒接过了黄名毅的手机。当他再抬起头看向江可的时候,江可却不忍和他对视。 什么也没有。 那双平日里闪烁着璀璨星光的漆黑眸子里,现在却什么也没有。就像荒原上席捲而过的风,呼啸着撕扯着痛泣着,举目望去也只有一片死寂。 “是真的么?”顾寒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而平静。 江可不敢轻易刺激到黄名毅,只是低声道:“我可以解释——” 变故,也就在这一刻发生。 顾寒和江可都没有发现保安已经出现在了门外,而黄明毅却如惊弓之鸟一般尖叫一声,抽出了那把锋利的刀,向顾寒的胸口刺去。 不过是一把水果刀而已,但此刻却像是索命的镰刀。 “不要!!”江可扑了出去,但只是微微拉住黄名毅的衣角。那把匕首刺进了顾寒的胸膛又抽了出来,大汩的鲜血登时喷涌而出。 黄名毅此时已经疯了。他转头看向江可,再次扬起了手中的水果刀,就要向倒在办公桌上的江可扎去:“我杀了你!!” 但是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阻止了他向前扑的动作。黄名毅想也没想,向后挥刀捅进了那人柔软的小腹。 “你x妈的放手!!”之后,又是一刀。 “顾寒!!顾寒你松手——” 有人在叫他。 顾寒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保安冲上来抓住了江可,把江可拉走了。而他终于松开了自己抱着黄名毅的胳膊,无力地向后跌倒在地上。 好多只手捂在他的伤口上,无数人在和他说着什么,但是顾寒只能分辨出江可的声音。他好像在哭,声音完全嘶哑了:“顾寒,顾寒你没事的——” 黄名毅仍然在挥舞着水果刀。保安已经把顾寒和江可围在了身后,他唯一的退路只有身后那面巨大的玻璃。 窗外,是林立的钢筋水泥。没有生命的庞然大物在这座城市中生长着,最终成为了真正的主宰者。如今它们张开了血盆大口,试图吞噬弱者的生命。 黄名毅抄起了椅子,狠狠向那面透明的墙。随着“哗啦”一声巨响,狂怒的风卷了进来,呼啸着索要在场人的灵魂。 成堆的纸张被卷进了半空中,像无色的招魂幡。 握着水果刀的黄名毅爬上了办公桌,哈哈大笑起来。有人抓住了他的小腿,他便反手将水果刀狠狠刺进那人的手。 “啊啊啊——”痛极的尖叫声和风声夹杂在一起,折磨着所有人的耳膜。 “江可,你会有报应的!” 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他纵身一跃,消失在18楼的窗口。 透明的纱帘被风捲起,遮住了那巨大的空洞。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还蛮想写一篇简单小科普的,关于卖空和期权。 文章设定其实充满bug,比如卖空本来就是不合法的,更何况是非上市公司,根本没有渠道嘛。并且收购併购各种的组织架构,还没有好好研究过。哭唧唧,这根本不是一篇真正的商战t。t 按照原本的大纲,估计字数是现在的x2,但是我真的……被jj和谐到哭泣,又一堆ddl压身,前两天看到电脑屏幕就噁心,爱妃还回家了管我饭,真是悲伤辣么大>_< 其实之前写过一篇科普,关于对赌的,写完给爱妃看,结果爱妃没坚持看下去……好气t。t最后对赌被我直接砍了…… 最后说一下,快完结了(握拳) 第18章 蛋糕(2) 【now】 司机小杨说,海鲜是快递寄到公司里来的,收件人特地指出是顾寒。当时他以为客户挑了最好的海鲜留给顾总,所以就送到了顾寒的公寓。 幸好快递单还留着,小杨赶紧从车前柜里找出来,亲手交给了顾寒。 发货人的确是寒江的那个客户,但发货人地址却是本市一个快递网点。 于是顾寒又立即联繫了快递公司,试图调取网点录像。对方虽然痛快地答应了,但表示并不一定能找到结果。监控摄像有死角,他们只能尽力而为,三天内给顾寒答案。 江可去医院找到张婶,试图说服她报案。但张婶一听就怕了,连连摇头,甚至是祈求江可不要将她牵扯进来。江可不忍心,好生安抚了张婶好久,又留下一笔钱,黄昏时才离开医院。 夕阳西下,天尽头有一抹刺目的红。 顾寒派来接送江可的车就停在路边,但他一时却不想离开。或者说,他不想回家见到顾寒。 “江可,你会有报应的!” 黄名毅留下的那句话,又开始在他脑中盘旋。直觉告诉他,这次投毒案件,和黄名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有过报应了。 当被绑在椅子上接受同性恋转化治疗时,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这是他活该。 失去顾寒,失去母亲,失去寒江,失去名誉,甚至是失去作为男人的尊严。江可想,他已经失去的太多了。之前的二十七年他活的自私自利,这是他的报应。 但其实,他同样在把痛苦散播给其他人。 比如张婶,天来横祸,现在躺在医院里; 比如田静,他一厢情愿地救了她,继而与她形婚; 比如母亲,她只希望有一个正常的孩子,希望江可能有普通人的幸福; 比如顾寒,他身上挨的那三刀,他签下的侮辱性协议,他一个人守护的寒江……又是为了谁? 江可想,会不会自己消失比较好,这样才不会把痛苦带给其他人?黄名毅怨毒的遗言,千万不要再映照在他人的身上。 “你们不要再来看我了!”一个愤怒的声音忽然传来。 江可寻声看去,之间一个穿着宽大病号服的男人坐在轮椅里,竭力想要推开半跪在他身侧的女人。他戴着口罩,声音不是很清晰,但每一个字里的悲伤和痛苦却分外鲜明:“我好不了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第24页 “老公……”女人倒在地上,怔怔地叫了一句。站在轮椅后面的老人向前走了两步,拉住女人的胳膊,想要将她搀起来。 男人还在歇斯底里地大吼:“都滚!我不要你们管——” “娃儿……”老人叫了一声,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男人的脸颊,却被躲了过去。 “这病会感染的你们知不知道?!” “啪!!”一个巴掌忽然落在男人的脸上。 女人哭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粒粒滚落脸颊,但她的声音里愤怒和坚强却镇住了男人:“那你让我们怎么办!!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是你的爱人,你疼我们只会比你更疼!!你竟然让我们走,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自私?!” 江可回到家时,收到了小周的来电。 “老闆,我要订婚啦!”小周的声音听起来喜气洋洋的。 “啊,恭喜恭喜。”江可打趣道,“之前可都没听说你谈朋友,怎么这么快就要订婚啦?” 小周认真道:“遇见对的人了,就想和她在一起了。” 看来是闪婚了。 江可本来想提醒小周主意女方的家庭背景、经济状况、受教育程度……但小周显然是在热恋期,这样心潮澎湃地说着“遇见对的人了,就想和她在一起”的话,是不会有心情去理性地分析现实的。 “订婚宴就在这周末,老闆你有没有空过来参加?”小周内心深处是很感谢江可的。如果不是江可,他不会学做西点,不会遇到未婚妻,更不会像如今这样成为一间西点店的老闆。 但江可因为“海鲜中毒”事件,被顾寒禁足了,连外卖都不许吃,更别说参加订婚宴了。只能惋惜道:“我去不了。等你结婚的时候吧,我把份子钱一併随给你。” 小周嘟嘟囔囔道:“老闆我又不是为了你的份子钱才叫你来的……” 江可但笑不语。 小周又说:“那我和未婚妻一起做个蛋糕,给您寄过去把。你也尝尝我现在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于是江可报出了顾寒家的地址,小周喜滋滋地挂了电话。隔天上午,一只大蛋糕就被送到了家门口。 心形的胚子,中间用粉色的奶油写着z and w,大概是小周和他未婚妻的名字。 一股浓重的狗粮味和恋爱的酸臭味。 这么一想,江可就不太服气了。他现在又不是单身狗,这口又甜又腻的狗粮他可不吃,要等顾寒回来一起分享才行。 毕竟,订婚蛋糕,是象徵着爱情契约的食物。他和顾寒可能永远都没有订婚蛋糕,却也会默默地想沾一点点别人的幸福。 鲜奶油蛋糕放久了会变质,还好顾寒这天回来的格外早。 “哪儿来的蛋糕?”一进门,顾寒就发现了放在厨房餐桌上的蛋糕。 “是西点店伙计的订婚蛋糕,特地给我寄来的。”江可听出来他声音不太对,似乎每一个字都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紧张而干涩,不由担心道,“顾寒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怎么——” “你吃了吗?!”这次,顾寒连鞋都来不及脱,冲进来一把拉住江可的手。 “没吃……”江可反握住顾寒的手,“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然而顾寒一言不发,甩开他的手,拿起摆放在餐桌上的心形蛋糕就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内。 江可在那瞬间,只觉得手脚冰冷。 顾寒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疯的,除非他查出了一点什么…… 顾寒打开水龙头,反覆沖洗了几遍手。又拉过江可,用力揉搓着他的指尖,仿佛上面有什么脏东西:“蛋糕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今天上午。” “早饭和午饭怎么吃的?” “早饭是你做的,午饭我在家下了点面条。”他机械地答道,“顾寒,究竟怎么了?” 顾寒终于停了下来,放开江可冰凉的手。 “那两箱海鲜的发货人找到了。从快递网点的监控录像可以看出来,那人就是西点店的员工。他姓周,叫周平,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起名无能,文案无能…… 第19章 嫌疑人 小周在第二天上午被带进了拘留所。 顾寒一个人去听审,留江可一个人在了家里,有鑑定科的人来提取蛋糕残留物。 仔细想,这件事情还有许多蹊跷之处。比如,小周是怎么知道那两箱海鲜的发货人是寒江的客户?如果他想对江可下手,在过去的两年里便有无数的机会;如果是针对顾寒,那他又是怎么知道顾寒和江可在同居的呢? 所以,即使小周是嫌疑犯,他也一定还有共犯。 单向玻璃外,顾寒长身而立,盯着审讯室中的小周。 “行啦,说吧!为什么投毒?”坐在他对面的警察往椅背上一靠,将写着“周平”的大纸盒子扔到了桌子上。 “什么投毒?”小周慌张道,“警察同志,我不明白——” “别装了!”警察一拳砸在桌子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总知道吧?好好交代,争取少在监狱里蹲几年。” 小周几乎要哭出来了:“我真的,我什么也没做啊!您想知道什么,我一定配合调查。” 警察翻着眼睛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小周,看出他是真的怕了:“行吧,那你说说,5月2x号在xx快运寄的包裹是怎么回事儿?” “包裹,5月2x号……”小周思索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怔怔反问道,“那包裹有问题吗?”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呢!”警察大吼一声,“难道东西不是你寄的?” “是我寄的!但,但东西不是我的,是我未婚妻的……” 警察拧起了眉毛:“你未婚妻叫什么?把她也叫过来!” “她叫文若岚,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铃铃铃……”手机响了。 小文镇定地从包里取出手机,接通,随后一言不发地再次挂断。 旁边的江可隐约听见话筒中一个男人惊慌的声音,随口问道:“有事?那你先去忙吧,不用在这儿陪我。” 小文努力想要挤出一个轻松的表情,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前男友,找我复合的。” 江可笑笑,不置可否。 早上顾寒离开时,特地叫了助理小文过来。家里只有江可一个人,他有些不放心。之前小文和江可打过两次照面,便安排了她过来,照顾江可的同时协同调查工作。 厨房收集蛋糕残余的警察早早已经完成了工作,但小文却没有离开,而是认认真真拖了遍地,把方才警察留下的脚印擦了个干净,其他厨余垃圾也扔到了外面。 江可有些不好意思。再怎么说,小文是顾寒的高级助理,没有义务给总裁打扫卫生。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将近中午,于是江可挽留道:“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吧?我去做。”
第25页 小文赶忙客气道:“还是让我来吧!顾总让我来就是——” “boom沙卡拉卡,boom沙卡拉卡……” 这时,江可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在他的口袋里催命般疯狂地震动着。 就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小文忽然迎了上来,用一张潮湿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 浓郁的花香气钻进了呼吸道,江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用力一把推开小文,自己也跌跌撞撞地向后摔在了沙发上。 “咚!”小文的头重重摔在玻璃酒架上,透明的碎片剎那间崩坏飞弹,落在实木地板上,反射着刺眼的日光和小文扭曲的脸。 血,顺着小文的额角缓缓滑落。她捂着额头站了起来,手摸索着从地上捡起一大片玻璃碎片,缓缓向倒在沙发上的江可靠近。 “江可……”她轻声念了一句,尾音几乎听不见。 江可的手臂哆嗦着,想要撑起自己的身体。然而那股香气似乎将所有的力气都在一瞬间拔了出去,他甚至无法仰起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文向自己走近:“别……” 小文一条腿压在他的胃上,慢慢俯下身注视着他的表情。玻璃碎片抵着他的脖颈左右摩擦,却迟迟没有割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恰当的角度。 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顶出来了。江可费力地喘息着,想要分辨出小文此时的表情:“为什么……” 然而,小文感慨道:“你的确长得很好看。”语气瞬间一冷,她手中的玻璃片也有向下压了几分:“但是你配不上顾寒。他是个好人,但你不是。” 这该不会是情杀吧?!江可一时间觉得格外荒谬,这个理由太x蛋了,但只得权且挣扎道:“我和他……不是……” 小文闻言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欢愉和快意:“那更好!你安心去死吧,顾寒会怀念你,就像他记得黄名毅一样——” 一边说,她一边攥紧了江可的两只手腕,试图将男人从沙发上拖下来。但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对她而言还是太勉强了,并且她膝盖刚刚也被玻璃扎伤,每往前走两步都需要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 江可闭紧了嘴,他现在每说一句话都能感觉到精神在更快地流失,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当小文拖着他的身体划过落满玻璃渣的地板上,尖锐地碎片扎进了皮肉,终于唤回了神志。 浓稠的血液蔓延到落地窗之前。小文放下江可的双手,抄起一张矮几向窗户狠狠地砸去—— “碰!!” 十八层之上,冷风席捲而入,再次呼啸着索要人的灵魂。 小文从江可的身后抱住他的腰,似乎想要将他从地板上拖起来。 “黄名毅……”江可忽然开口,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你是他……什么人?” “乓!!”就在这时,一队警察破门而入,剎那间包抄在小文的身后,黑漆漆的枪孔对准了她。 然而小文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的眼神游离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终于,她看见了顾寒。他站在一名警察的身后,冰冷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小文,放开江可。” 顾寒的语气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就好像平日里,他坐在总裁办公室中,命令她把文件列印一份送过来。 但她还是听出来了,他声音里的谨慎、愤怒、甚至是恐惧。她在寒江六年,跟了顾寒三年,在黄名毅死后她原本以为自己早晚会被排挤出公司,但最终却拼着自己的能力成为了顾寒的高级助理;她原以为顾寒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但最终竟输掉了自己的一颗心…… 在爱上顾寒之后,她没有再谈过恋爱。每天守在顾寒的办公室外,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勤奋、务实、有责任心,同时又重情重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害死黄名毅呢? 关于黄名毅的死,公司中不是没有非议。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就是已经消失了的江可。所以当顾寒派她去查西点店的情况时,她激动的好几天没有睡好。 想要复仇。她不能把这笔帐算到顾寒身上,那么江可无疑是罪有应得。 然而当她赶到西点店的时候,江可已经离开了。她遇见了西点店的员工小周,便主动搭讪,利用这个天真善良的男人进一步靠近江可。 谁料小周在很长一段时间也和江可失去了联繫。而她真正见到江可是在寒江的大楼,再下次则是在顾寒的家。 她不傻。穿着睡衣的江可出现在顾寒家,再结合顾寒近日来的所作所为,两个人的关系有多么暧昧呼之欲出……就连顾寒长久以来不谈恋爱、不近女色,都有了完美的答案。 这一切,都怪江可。 小文“咯咯咯”笑了起来,把瘫软的江可放回到鲜血淋漓的地板上。自己也俯下身,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原来你还记得他是从18楼上跳下去的。黄名毅,他是我家的恩人。” 她又仰起头,面对着顾寒,湛然一笑:“总裁,我很感谢你。即使我是黄老闆的人,您依然愿意重用我。但是对不起,有些事一旦出了手,就覆水难收了。” “黄老闆在他老家办了一个公益项目,资助贫困家庭。我大学的学费和我父亲的医药费,都是由那个项目拨的款。” “黄老闆死后,公益项目自然就停办了,我父亲的药也被迫停了,人也被赶出了医院。他心疼我一个人在城市打工,不敢和我说,用自制的仪器做透析……直到我过年回家才发现,但那时已经太晚了。” 她忽然拎起江可的脖子,玻璃片划过苍白的皮肤,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江可,按照你的逻辑,黄老闆那个公益项目也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或者衣锦还乡吧?但他确确实实救了我们家!如果不是你逼死了他,我父亲也不会死!” 江可说不出来话,甚至没有抬起头。他在小文道出真相的那一瞬间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他不敢面对她,甚至不敢面对顾寒。 在过去的五年中,他常常感到一种自厌的情绪,但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强烈。 一个人的存在,从来不是简单的好与坏。黄名毅或许是个贪婪的商人,但仍然有人记着他的好。他不该死,甚至比自己更应该活下去…… “江可。” 顾寒的声音,像一根轻盈洁白的羽毛,缓缓落在他的耳际。 “她没有资格怪你,黄名毅也只是做出了自己选择。至于其他的,则是每个人需要背负的人生,你没有责任也没有能力拯救所有人。” 顾寒上前一步,走出了警察的包围圈。 小文警惕地大力抓起江可的头发,将他被割伤的一段颈子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你不要过来!!”说罢,她又笑了笑,讽刺而凄凉,“总裁,你的意思是,黄老闆是该死吗?我父亲也该死吗?你怎么敢——”
第26页 “我对于令尊的事情十分抱歉。世事无常,如果你一定要把这笔帐算到江可身上,我也不无辜,这是寒江欠你的。”顾寒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丝毫畏惧了,他甚至没有看向小文,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江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至于黄名毅……江可,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可抬起眼看向顾寒。 那双眼睛还像五年前一样清澈、真诚,却又被岁月磨砺出一丝坚韧。或许他为这段感情患得患失过,然而顾寒却自始至终坚定地相信两个人可以走下去。所以再相遇后,他坚定地出手,又轻易地原谅,反而是他一直在隐瞒躲藏。 此时的自己占据了顾寒所有的目光,江可知道,他欠他一个真相。 “黄名毅,最初是他下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完结(握拳) 看到了前方等待我的死亡线们t。t 第20章 真相 xx03年10月,黄名毅开始私自出售寒江股份。 江可在他刚刚开始动作的时候就发现了,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时的寒江正在上升期,当年的利润足足增长了150%,黄名毅没有理由用极低的价格抛售寒江的股权,甚至是做出卖“三个月看涨期权”这样高风险的行为—— 除非,他可以肯定,寒江将在不久的将来将会遭受一次重大的危机。 谨慎的天性和对危机的敏锐让江可决定调查黄名毅,却发现黄名毅的电脑和手机都被高手安装了反木马反侦察的软体,根本无从下手。 这也更说明了,黄名毅有问题。 于是江可改变策略,开始调查黄名毅在浙江的显示屏制造厂。因为制造厂是家族企业,当他查出来蛛丝马迹的时候,已经是12月初了,距离寒江新产品的发布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江可无声地翻着调查报告,嘴抿成紧紧的一条线。他发现,显示屏的下游买家和去年有了极大的变化:订单量大,并且都是国际知名企业。更重要的共同点是,这些买家都是extra的合作伙伴。而低价收购黄名毅手中股份的,正是extra旗下的一家资产管理公司。 那么,很有可能,黄名毅和顾凌联手了。 如果说黄名毅图的是财,那么顾凌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击垮顾寒。 当时的顾寒正在和信科智慧谈兼併收购的事宜,江可更加不愿意在他面前提起顾凌。于是,他找了人反覆对寒江新材即将发售的新产品进行封测,却仍然查不出任何问题。 顾凌是编程高手,如果他通过黄名毅接触到寒江的内网又动了些手脚,只怕业界没有几个人能查得出来。即使是顾寒,江可也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说他会比顾凌更加出色。 然而,江可虽然不懂技术,却会看人心。 他决定赌一把,堵上寒江的未来。 12月底,转瞬已至。寒江万众瞩目的新产品如约发布,原本已经分布到各地伺服器的程序却并没有被唤醒。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款需要在官网付费下载的同名同姓的软体。 那并不是原本计划发布的新产品,而是顾寒在18岁时写下的智慧金融投资程序。 顾寒和江可曾经用它获得了人生的第一次成功;五年后,江可又用它换回了寒江的一命。 当天过后,黄名毅就和顾凌失去了联繫。因为顾凌在看望发布会直播后,就敏锐地察觉到黄名毅失败了,那款被他暗中植入信息泄露缺口的新产品并不是在官网发布的软体。 而江可则紧急联繫了泰祥证券,并且承诺王孟可以低价购入寒江的新发股。他只有这一个选择,因为泰祥证券正是在五年前智慧金融投资程序的买家,那款软体被泰祥作为高端产品,免费赠给了几位个体大客户。他和王孟二人私下签订了保密协议,只要无人泄露此事,寒江的危机便解决了。 果然,如江可所料,就在新品发布会后的第三天,一则丑闻登上了头条新闻:“寒江新产品存在安全隐患,客户信息遭到海量泄露。消费者集体严正抗议,平均单日回报率为负。” 江可不得不承认,寒江的新产品没有宣传的那么好。算法是五年前的算法,早已被时代淘汰。 然而资本利得讲究的,并不是新闻有多么负面,而是人心的期望与未来相比究竟过高还是过低。显然,寒江的情况并没有大多数投资者想像的那般糟糕。 黄名毅却不知道。即使和顾凌失去了联繫,他仍然坚信他们的计划成功了,并且继续恶意做空寒江。 与此同时,江可却找到了大量的机构投资商,签订对赌协议,保证寒江的新产品绝对没有安全隐患。 最终,在xx04年3月,证监局在深入调查后发出公示:寒江新财的产品不存在任何信息泄露的问题。 寒江的估值快速反弹,一天内便增长了30%;第二天,寒江新财公布获得e轮投资,由泰祥证券领投,数十家资产公司跟投;第五天,寒江新财宣布和信科智慧达成收购协议,改名“寒江集团”,并计划在三年内上市。 那天,寒江的估值已经翻了十倍了。 而黄名毅的债主们,也已经拿着合同找到了他。寒江的估值翻了十倍,黄名毅便要以十倍的价格买回寒江的股份,再以一倍的价格卖给和他签订合同的买家;或者,直接支付中间九倍的差价。 黄名毅崩溃了。那时的显示屏制造厂已经开始亏损,即使全部抵押出去,他也没有钱支付这笔差价。换而言之,他此后的人生都将生活在还债中。随着寒江越来越成功,他便将在那黑暗越陷越深。 江可则收到了顾凌的电话。如果不答应顾凌的条件,顾凌就会曝光他和王孟的交易。即使这并不是致命的打击,寒江也必将在未来几年中一蹶不振。 当时顾凌给了他两条路:要么,顾寒和他签协议,声明放弃extra股份;要么,江可把自己的股份卖给顾凌,同时离开寒江。 然而就在江可挂掉顾凌电话的十分钟后,黄名毅从18层跳了下去,顾寒被捅了三刀昏迷不醒。当时谁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可能醒来,更不用提和顾凌签什么该死的协议了。 与此同时,江可的母亲也被推进了手术室,病危通知单连下三张。 “我……只好走第二条路了。”江可虚弱地笑了一下。方才吸入的致幻剂已经慢慢失去了效用,但他仍然找不到任何气力,只是讲述那些曾经的事情就消耗了他大部分精力。更何况那些扎进玻璃的伤痕,正在冒出源源不断的血珠,洇湿了他的裤脚。 “当时母亲需要换肾,而我手中没有足够的现金,顾凌的提议无疑最好的选择。我离开了寒江,仍然需要一个人主持大局,与其那个人是王孟,还不如是顾凌……他毕竟运营了extra很多年,也不会将寒江带偏。即使你厌恶他,但顾凌值得我和他做交易。” “最终我把股份以30%的折价卖给了顾凌,而他也向我承诺,当你身体恢复后会将总裁的位置还给你……至于你坐不坐得稳,就由他和其他股东以后决定了。”
第27页 江可用力喘了口气。他想把顾寒看清楚一点,但失血让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勉力勾了勾唇角:“再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他被病重的母亲胁迫着,接受同性恋转化治疗,根本无法面对顾寒。 他结过婚,也离过婚,一个人安逸而孤单地生活在城市的角落。无法怀念,也不再期待什么。 顾寒僵硬着,听完他的讲述。 垂落在身侧的手时而握成拳,时而又颤抖着松开。他几次想要打断他,却又明白这就是当年的江可必然会做出的选择。 因为当时的顾寒,还没有成熟强大到可以承受这一切。 他无法责怪江可,甚至无法心疼他。只能为了他感到痛,窒息一般地难受。却连伸出手拥抱他,都做不到…… “放开他。”他再次重复,望向小文的眼睛中充着明显的血丝。 女人的手抖了抖,自言自语般说:“不可能……他在骗人……” “放开他!!”顾寒嘶声吼道,像一只受伤的猛兽。他继续上前,距离江可不过一步的距离,却像永远无法迈过的悬崖。 “不,不……”小文连连摇头。想要站起来,腿却一软,重新栽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她放开了抓着江可头发的手,那枚握在她手心中的玻璃碎片也应声落地,碎成了更加难以分辨的大小。 顾寒慌忙跪下,小心翼翼地抬起江可的头,将他整个人揽入自己怀里:“江可……” 这两个字,究竟带着多么深的眷恋和疼痛,只有他自己知道。 江可挣扎了一下,似乎也想要伸手抱住他。躺在顾寒的怀里,他好才像重新又活了过来,各种纷杂的感情瞬间将他包裹。连疼痛,都变得更加真实,却也来不及在意了…… 似乎发现他想说话,顾寒颤抖着打断了他:“别说话了,我带你去医院。” 而就在这时,本来环绕在屋内的警察迅速上前,想要抓住小文—— “都别过来!!”小文厉声尖叫,向后退了两步,背靠着被砸碎的落地窗。 凌厉的风早巨大的洞口外呼啸,发出尖锐的叫声。只要再后退一步,她就会从此下坠,真正迈上黄名毅的后尘。 连顾寒也抬起了眼,冷漠地看着她。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冷酷的眼神,往日睿智而感性的瞳孔只剩下深深的厌恶。 即便不愿意承认,但小文知道江可说的是真的。他从来没有背叛过寒江,真正背信弃义的人却是黄名毅……那她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爱上了顾寒? 本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想要为逝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在最初小文甚至没有想过下杀手。海鲜和蛋糕中的□□,根本不致命。 然而到头来,自己的执念不过是个笑话,用玻璃片行凶的女人不过是个疯子。 忽然就绝望了。小文难以想像,她现在在顾寒的眼中,该是多么丑陋的存在。 “好吧。”她垂下眼,向顾寒笑了一下,徒劳地想要给他留下最后一点美好的印象,“再见了,顾寒。” 随即,她向后又迈出了一步,踩在了风里—— “顾寒!!!”她听见有人在尖叫,是江可的声音。自己的脚踝被一只手牢牢抓住,身体却停在了半空中。 眼前的景象好像凝固的电影,整个城市倒置在眼前,无数的房顶像是一只只巨锤,随时都会落下将她碾成粉末…… 但是有人抓住了她。 小文竭力抬起头,看见了顾寒探出窗户的半边身体。他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另一只手卡在窗户破碎的边缘,刺目的血被风捲走,似乎有些落在了她的脸上。 下一秒警察便赶了过来,更多的手抓住了她的腿和脚,将她向上拉去。 死里逃生。 当她被警察拉上来,铐上手铐的时候,顾寒和江可已经离开了。 除了一室狼藉,什么也没留下。 她终于无法掩藏沉积在内心深处的绝望和悲哀,被警察压着肩膀和手臂时,大声地哭了出来,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已经完结了^。^ 第21章 尾声 江可把那间西点店送给了小周,说自己要出去度假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小周受宠若惊,一定要给江可写借条,被笑着拒绝了:“你把店经营好,千万别倒闭了,让我还有个念想就行。”déjà vu,似曾相识。然而现在的江可,已经不需要了。 小周又嗫嚅了好久,最终闷闷道:“老闆,你不会是因为未婚妻的事情在同情我吧?” 江可有些无语,难道他就不能发自内心地做点好事吗?更何况,小周并不知道文若岚入狱的事情和自己有关,怎么会有这么一问? “行啦,你别多想。现在你手艺已经很好了,足以支撑起一家店了,我信任你还不好吗?”江可用力揉了揉小周的肩,想要给他一点信心。 “那我每年给你分红吧……”小周还在纠结。 “真不用。”江可要被这孩子实诚哭了。他这一生中,成年后大半的岁月都在和人勾心斗角,反而是那低落消沉的五年让他看到了人性美好而简单的一面。 也更加可以理解曾经的顾寒。感恩和信任并不是愚蠢,而是一种处世态度。所有人都会随着年月的增长变得越发圆滑世故,但骨子里的一点真还要留着,别人才会愿意和你交换真心。 所以江可一点也不奇怪,小文为什么会爱上顾寒。而那个二愣子到最后都没看出来…… 想到小文,江可不由看向周平,他的眉宇间依然残留着淡淡的惆怅。 “等你未婚妻出来,你还会娶她吗?” 小周咬咬牙:“我家里人不会同意,但我想……我还想再试试。一定是她的上司太霸道了,狗急了还跳墙呢,小文也是被逼的。再说了,她投的毒不是不会致死吗,为什么她上司偏要抓着她不放!有钱人就是为所欲为……” 竟然敢说顾寒的坏话,江可忽然不想把西点店送给他了。 回到家的时候,顾寒正歪在沙发上看电视,长腿交叠搭在茶几上。他最近已经把寒江下半年的任务安排出去了大半,转而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逍遥的假期。两个人计划着去北欧玩一圈,躲在山野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extra的新任总裁秦穆是前任总裁的侄子,也是副总裁顾凌的……”电视上正在播关于extra的新闻。 江可听到了顾凌的名字,登时浑身一颤:他当年摔的大跟头,说到底都是拜顾凌所赐。现在听到他的名字,仍然有心理阴影。那个男人既阴沉又狡诈,做事还不择手段,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顾寒显然也看见他抖了一抖,好笑地甩给他一个白眼。 “笑什么笑!”江可小声嘀咕。
第28页 顾寒反问:“我记得你当年还打了顾凌一拳头,现在怎么怕成这样?” 江可不接他的话,转而问:“他在extra这么久,五年前就是副总了,现在怎么还是副的?” “说到这个……”顾寒换了条腿搭在上面,语气懒散平和,“寒江可能会和extra一起做个项目,由extra新总裁秦穆领头。” “哟,你现在倒是想开了。”江可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当年是谁哭唧唧地说,他讨厌顾凌,他要离开顾家,他还不想签协议……” 顾寒丝毫不接受他的挑衅,甚至带着几分惋惜道:“其实顾凌也挺倒霉的。最早要和前任总裁斗,和他大哥斗,现在又要和这个空降的秦穆言斗。并且就我看,他斗不过这个秦穆言。” “后不后悔当初签了那个协议?”江可酸熘熘道,“要是不签的话,现在extra说不定就是寒江的子公司了。” “说到这儿,”顾寒瞥了江可一眼,“你又被顾凌撇了一道。” “……怎么回事?” “顾凌在我住院那段时间是寒江的临时总裁,的确把公司治理的井井有条,把extra许多良好的作风和制度也带进了公司,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他,当时的股东中也有许多人认为他比你更适合领导寒江。” “嗯,然后呢?”江可嗅到一丝不妙。 “当我痊癒,准备回公司的时候,顾凌拿着协议找到了我。”顾寒顿了顿,“他说,只要我签字,他不仅可以把从你那里买的股份送给我,还可以让我顺利接受总裁的位置。否则,寒江究竟由谁指引可就说不准了……” “放屁!”江可磨牙道,“你的总裁位置可是我当时用30%的折价换的!他想不给就不给吗!” 顾寒摊手:“你又没和我讲,我怎么知道?” 江可哑巴了。 “所以以后什么都不许瞒我,知道吗?” “哦……” “那昨晚舒不舒服?” “……”这是什么神转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寒:所以以后什么都不许瞒我,知道吗? 江可:知道了。那…… 顾寒:嗯? 江可:那你能不能把我的装备还给我? 顾寒:你知不知道你玩的这款游戏就是顾凌开发的? 江可:……a了a了!! 顾寒:你竟然还充过钱,你很过分哦。 江可:t。t —————————————————————————————————— 正式结束啦(望天) 其实还有很多想写的,比如王孟的线,比如想写顾凌被x翻……但真的码不动,我太弱了tt 啾啾第一个短篇完结,出口气。 走了走了放假了(ddl们: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