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是个驱魔师》 第1页 《男神是个驱魔师》作者:鱼木樨【完结+番外】 文案 被怨魂缠身怎么办? 被恶鬼索命怎么办? 被各路妖邪赖在家里不走怎么办? 梓榆事务所,从根源为您解决一切灵异事件所带来的烦恼,专业可靠,价格合理,欢迎来电咨询。 联繫电话:08xx-633xxxx 小扫:哎我说那个富二代,有事没事?天天跟个大金毛似的往我家先生身边凑什么凑?! 某富·大金毛·二代:都怪你家先生长得太美丽,我控制不住寄几啊~ 伪清冷禁慾驱魔师受vs真阳光专情少女心攻,年下,1v1,he 作者微博:晋江鱼木樨 食用须知 本文背景架空,有私设加胡扯,请勿考究,逻辑不敢保证,拒绝任何人参公鸡。 内容标籤: 年下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袁梓榆,晏珩 第1章 中邪的富二代 窦炜是被一阵压抑而旖旎的喘息声吵醒的。 一片寂静中,他趴睡在红色丝绒沙发上,近在咫尺的急促喘息因刻意压制而变得更加勾人,就像一个带着禁忌的诱惑,伸着丝线般的触鬚挠的他心尖发痒。 “啊——”一声压制不住的低呼让他渐渐兴奋的神经骤然一紧,不动声色地微微抬头,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豪放,竟不管不顾地在自己身旁上演活春宫。 房间里没有开灯,显得有些昏暗,将正在云雨的两人头部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楚。 但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投下的清冷月光,却正巧倾泻在他邻座那个跨坐在另一个人身上的女人的侧腰上。 那人的腰部弧度完美且诱人,蛇一般忘情又克制地扭动着,白皙的皮肤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釉面般的光泽,让他有种控制不住想要摸一把的冲动。 窦炜咽了口唾沫,顺着腰部线条向下看去,一件从“水蛇腰”身上滑落的水蓝色的长衫正巧盖住那两人隐秘的部位,隐约可以看见衣服上好像绣着什么花朵,大坨大坨的,开的十分艷丽。 这时,那两人的喘息越来越急促,动作也越来越大,就好像已经到了极限,下一秒便要喷发。 “水蛇腰”原本搂着身下人脖子的胳膊此时却动了,她抬起手,将头上什么东西拔了出来,窦炜只看见银光一闪便没入“水蛇腰”身下那人的胸膛中,拔出来,再狠狠插入。 她一下一下挥动着那只带血的凶器,飞溅出来的血点就像慢动作一样在空中绽开一片艷丽的碎花,最终没入同色的沙发丝绒中。 没想到一场活春宫居然会演变成一件凶杀案,窦炜忍不住惊呼出来。 “水蛇腰”手上动作一滞,扭头看向他。 涂着厚重油彩的脸庞与扁平的胸口上猩红点点——“她”竟然是个男人! “杀人啦!”窦炜大叫着从床上坐起,浑身冷汗涔涔。 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即使知道是梦,身体好像还没从惊吓中回过劲,保持着坐姿又僵硬了好一阵,他的身体才和大脑重新契合。 居然会做这样的梦,一定是今晚的生日party闹得太过了。 神经放松下来之后醉酒的后遗症就席捲而来,额角的经脉突突直跳,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反覆拉拽,扯得太阳穴生疼。 抽了张湿巾擦擦额头上的汗,无意间看见透过窗外露台洒下的月光,梦中那截白嫩柔软的腰肢又在脑海中复甦,让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汗水浸湿睡衣带来的黏腻感就像裹着一层黏膜一样让他觉得不舒服,异样的燥热感在腹部聚集,这样下去是睡不着了。 妈的,竟然对一个男人起反应了。 他翻身下床,准备沖个澡再继续回来睡。 突然一阵微弱的声音从隔壁房间的露台上传来,窦炜心中先是一惊,然后才反应过来隔壁客房睡着的是今晚喝的比自己还多,死活闹着不肯回家的发小晏珩。 大多数情况下晏珩喝多了都会老实睡觉,但偶尔也会做类似于独自坐在墙边一边抠墙皮一边夸墙白的蠢事,他有些担心现在的晏珩会不会又整出什么新的么蛾子。 窦炜不由得竖起耳朵,隐约听见断断续续的唱戏声,那语调悽惨极了,活像是在倾诉攒了几百年的哀怨。 原本就让他感到不舒服的冷汗现在变成了挂在身上的一层霜,激得他打了个寒噤,梦里那张满是油彩的惨白面容在他眼前浮现,他想都没想就冲到了隔壁房间。 手刚放在门上准备敲门,门就自动开了。 露台的玻璃门大敞着,一阵夜风捲起了门边的纱帘,将后面水蓝色的身影显露出来,冷色调的月光像一层薄纱笼罩在那人身上,点翠的头面泛着细碎的光辉,瑰姿艷逸,水袖翻飞。戏服上大朵大朵的牡丹刺绣随着他的动作左摇右摆,每一个动作都会让花朵多添加一份色彩。 香气袭来,不像牡丹的淡香,反而是一种淬了毒般浓香,带着醉人的味道。 这是一副绝美的月下美人图,若是平时他一定会笑着上去调侃几句,此刻却让他感到无限恐慌——晏珩有过喝醉了酒唱戏的癖好吗?在自己的记忆里晏珩对戏曲一窍不通才是,而且这件戏服总觉得……那么眼熟。
第2页 “晏……珩?”他犹豫着叫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婀娜的身影顿了顿,用唱戏的腔调道:“秋帆,你回来了?” 晏珩回头,迅速向他靠拢,苍白的脸上目光呆滞,血染般鲜红的唇机械地张张合合:“我们一起去死吧……” …… “梓榆先生,他就在这个房间里。”窦炜如避蛇蝎地往后退了两步,指了指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想起昨夜后来发生的事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那个像是晏珩却又不是晏珩的东西差一点就要了自己的命,要不是自己跑得快…… 他不敢再想下去。 这里是窦家的一栋二层小别墅,平时很少有人来住,大多时候只是空着,要不是晏珩昨天喝多了闹得凶,他也不会让司机把他们送到离会所最近的这里来。 但也多亏了他们住在这里,晏珩遇到邪祟的事没被别人知道,不然不用等那个把自己小儿子当成宝的晏胜出马,自己那个被当做晏胜左右手的秘书爹都能先把自己活剥喽。 真不知道自己是他亲儿子还是晏珩是他亲儿子!每每想到这里窦炜都会为他有个偏心外人的老爸而感到一阵委屈。 只是撞邪这种事在晏珩戴着那张特意从高人那求来的灵符之后就再没发生过,算算至少也有十六七年了,怎么突然又会被邪祟附体呢?难道符不管用了? 窦炜看着面前这个样貌清秀,皮肤白皙,身形有些单薄,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驱魔师心里有点打鼓。 对于这些超出常人理解范围的事他不太懂,只是依稀记得晏珩说过小时候如果撞了邪祟晏家就会带着他去找驱魔师,于是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在网上搜了一下,就搜到了梓榆事务所。 在他的印象里驱魔师都应该是仙风道骨的老头,不然也是体型彪悍的中年人,所以当他在梓榆事务所看见年轻的梓榆先生时免不了生出一种上当了的感觉。 “先生……你真的能救他吗?”他终于把这个在嘴边打了一百八十个转的问题问了出来。 而袁梓榆在听见这个问题后,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耐心瞬间蒸发,他皱起眉头瞅向身旁都快缩成一团了的窦炜:“你要是这么不相信我不如去找别人?一会把咨询费转我帐户里,我很忙就先走了。” 说着就转身要离开。 难得睡了个好觉,天还没亮就被这人鬼哭狼嚎地吵醒干活,袁梓榆心里本就一万个不爽,还耐着性子听了他一路的废话,现在居然开始怀疑自己的职业水平!这对于驱魔师来说就像在街上随便问一个妹子包夜多少钱一样,都是极不尊重人,不当面揍他都算是素质好了。 窦炜一见他要走,连忙拦着他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我没有怀疑先生的意思,就是先生你看起来太年轻了,我以为……” “以为我是骗子?”袁梓榆毫不客气地把他那没说完的半句话补充完整,又问:“那你还让我来?” “不是,先生是我错了,我不该以貌取人,我朋友现在真的很危险,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快救救他吧。”窦炜眼下也没别的办法,急的舌头都有些打结。 袁梓榆没吭声,脚步倒是停了,转身回到卧室门前。 纯白色的实木门上雕刻着玫瑰花藤,在窗外晨光的照射下,身后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七彩光斑,星星点点倾洒于门扉之上,犹如镶嵌着许多剔透的琉璃。 他向古铜色的花型门把伸出手,还未触及,便感觉到一股如触碰微弱电流般的酥麻感沿着手臂直窜而上,越是靠近门扉,阻力越强,酥麻感逐渐变成了针刺般的疼痛,同时伴随着“噼啪”的爆裂声在空气中回荡。 袁梓榆蹙眉,收回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以中指食指夹住,沉声默诵真言,低沉却威严地喊出一个字:“破!” 将符箓拍于门上的瞬间,原本紧闭的房门轰然弹开,一阵猛烈的阴风由黑洞洞的房间内呼出,犹如巨兽的吐息。 饶是窦炜站的离门很远,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胳膊护住脸。 而站在风口的袁梓榆猝不及防,忙屏息侧脸,被吹的踉跄后退数步,身体撞上走廊的护栏,差点一个不稳倒栽下楼去,手忙脚乱地抓住了栏杆才幸免于难。 好在这阵阴风并未持续太久,风停之后,寂静的别墅中只剩被风吹的还在晃动的水晶吊灯发出的“吱呀”声。 “似……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缥缈的唱戏声从昏暗的房间传出,在袁梓榆听来这戏唱的还真是韵味十足,只是句句都带着森森寒意,好听,但多听一会就会让人打心里发颤。 原本战战兢兢从门后伸着脑袋往屋里瞅的窦炜在听见唱戏声后立马变成了受惊的鹌鹑,不用袁梓榆开口就以光速退到了楼梯口,一副准备好随时拔腿就逃的样子。 袁梓榆看着又躲在楼梯口的窦炜,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那头颇为个性的黄毛,让整个脑袋看上去就像个菠萝。 “一会不管里面传出什么动静,只要我没出来就不许开门,更不能往里偷看知道了吗?”出于职业道德,袁梓榆还是认真叮嘱了一番。
第3页 见窦炜点头如捣蒜,他才敛了心神,朝屋里走去。 第2章 大意 关上门,紧拉着窗帘的房间便重新陷入黑暗,但好在现在是白天,屋内也不至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倒是有种即将破晓的朦胧感。 空气粘稠而冰冷,就像在裸露的皮肤上糊了一层浆糊,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唱戏声从袁梓榆进门以后就停止了,一个人影包裹着微弱的柔光背对落地窗站得笔直,水蓝色的戏服在不足的光线下显得十分暗沉,连那些鲜艷的牡丹刺绣此时都仿佛成了衣衫上的大块污渍,毫无美感可言。 他双手交叠置于下腹,长长的水袖在黑水般的地板上拖出两条灰白的波纹。 “秋帆,你回来了……”晏珩抬起头,半脸逆光陷入阴影,与另外半张涂着惨白油彩的脸形成鲜明对比,画着半面妆的那只眼,眼角被胭脂染成了妩媚的桃红,显得格外诡谲。 袁梓榆放慢靠近的脚步,暗暗摸出一张驱魔符藏于手心,状似随意地答了声:“嗯,我回来了,你在做什么?” 晏珩提起胳膊将水袖左右挥舞了一番,嘴角上扬:“我在练习你最喜欢的那出《游园惊梦》。” 此时袁梓榆已经离他近到可以看清那张未着妆容的半脸,脸型略微有些瘦削,鼻樑挺拔,与那只上了妆的妩媚眼睛不同,另一只是圆圆的荔枝眼,眼角微微下垂,看上去人畜无害。 只可惜他的眼中一片浑浊,毫无光彩,如果将那双眼睛里重新灌满生机,那一定是一副十分阳光且讨人喜欢的长相。 晏珩上前一步,他比袁梓榆高半个头,轻松地将两条修长的手臂搭上袁梓榆的肩膀,微微低头拉近两人的距离,难以言喻的醉人香味袭上鼻尖。 袁梓榆很不习惯和陌生人保持这种暧昧姿势,他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开,那人却像是依附在他身上了一样更靠近了些,偏着头靠在他肩上,妖艷的红唇诱惑般若即若离地触碰着他的耳朵,带着温热的吐息:“我们一起去死吧。” 那种宛如呢喃情话般的耳语说出的却是充满危险的句子。 一种让全身发麻的感觉从袁梓榆的头皮轰然炸开,一路朝下电流般窜遍全身,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这完全是出自于自己对陌生人本能的排斥反应。 袁梓榆一把推开近似于摊在自己身上的晏珩,并迅速将手上的符箓拍在他额头上,看着如同被冰冻了一般保持着被推开的姿势定在原地的人讥诮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没活够,一点都不想和你这种内心崩坏的傢伙一起去死。” 淡淡的萤光像一个玻璃罩一样以符箓为中心散开,将晏珩笼罩其中,袁梓榆双手结印:“现在就让我看看你的原形是什么吧!” 默念真言,笼罩着晏珩的萤光就像水波一样开始层层向外扩散,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影的从脸开始抽搐,进而像一个电量不足且失控的机器人般整个人都开始晃动,随着晃动的频率加大,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始在晏珩身体上方挣扎,它捂着那坨模糊到看不清五官的脸,从指缝间透露出的面容痛苦到扭曲。 “呵呵——”模糊的轮廓痛苦地喘息着,突然它放下手,两个如黑洞般的眼睛死死盯住袁梓榆,而此时晏珩大睁着的无神双眼开始变得通红,流下两行血泪。 袁梓榆一怔,趁这个空挡模糊地轮廓嘶吼一声,无形的怨念化作肉眼可见黑雾,炮弹般击向符箓散发的光壁,随着一声薄冰碎裂的脆响,光壁上竟然被怨念撑开了数条裂缝。 “啪!” 脆弱的光壁瞬间分崩离析,变作点点光斑消散在黑暗中,贴在晏珩头上的破魔符也应声燃起,化为飞灰。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袁梓榆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黑雾瞬间吞噬。 袁梓榆啧舌,原本以为只是一般的妖邪,却没想到蕴含这么大的怨念与执念,自己真是大意了。 经过短暂的眩晕,一束亮光投向袁梓榆眼皮,耳边有谁在说着什么,纤长的睫毛蝶翼般颤了颤,他睁开了眼睛。 所见之处皆是重影,他晃了晃脑袋,重影才重叠在一起,眼前一切也终于明晰起来。 这里像是某户富裕人家的宅子,院里有假山和小花园,打理的不错,一片欣欣向荣。 而此时袁梓榆正站在一个游廊上,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两个丫鬟装扮的人正提着食盒朝他的方向走来。 迎面相撞,袁梓榆本能想躲,却发现那两人好像根本看不见他,还径直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他看了看自己近乎半透明的身体,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跟在那两人身后。 “何妈,这里到底住了个什么人,让我们裴老爷那么上心,专门挑了宅子,送人来伺候,还在周围放那么多人守着?”问话的是两人中间比较年轻的那个,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年龄,圆圆的脸还带着稚气。 被称作何妈的女人瞪了她一眼,斥责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少说话多做事,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小丫环被训了之后暗自俏皮地吐了下舌,才安静了几步又不死心道:“我看啊,八成是咱们老爷金屋藏娇了。可是如果老爷想娶小妾大可以直接娶进门呀,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藏人呢?”
第4页 何妈闻言停下脚步迅速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伸手朝那小丫鬟的背上使劲拍了两下,继续训斥:“你这死丫头活的不耐烦了?主人家的舌根也敢乱嚼!还好这是我听见了,要是被旁人听去传到老爷和夫人耳朵里还不得扒你一层皮!” 小丫鬟被她打得一阵痛呼,却见何妈神秘兮兮地将头凑近她,压低声音:“这里住着的是不能娶的……他是个男人。” “男人?既然是男人干嘛还要藏起来?” 见小丫鬟一脸无知,何妈又说:“这个男人和别的不一样,是可以干那种事的……”怕小丫鬟还没明白,她又补充了一句:“就是男女在床笫之间干的那种事。” 小丫鬟闻言呆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圆圆的小脸立马红了起来,好似一个熟透的苹果:“咱,咱们老爷居然还有那种癖好?” “嘘……”何妈比了个悄声的手势,“这人啊,听说还是老爷硬绑来的!不说了不说了,快走吧,这事你可千万嘴巴严点别到处乱说,不然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不知是好奇心得到了满足还是被何妈严肃的样子吓着了,小丫鬟一路再无话,袁梓榆也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一间由两个壮硕家丁把守的房门外。 “我们是来送饭的。”何妈打了声招呼,两个门神似的家丁就打开紧闭的房门将两人放了进去。 袁梓榆跟在她们身后迈进门槛,一抬头却发现居然还站在房门外,只不过这次门口没有了“门神”。 “我要回去,秋帆,求求你放我回去吧。”袁梓榆刚要推门,就听见房内传来一个苦苦哀求的声音。 那声音透着戏曲演员特有的温润之感,有些许尖锐,却也能听出是个男人。 “不,不行!入画,你知道我为了今天已经等了整整十年,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轻易地让你离开。”入画的哀求被另一个低沉的男音断然拒绝,“况且你已经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入画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声音有些颤抖。 “他们都死了,你的妻子、女儿、还有戏班那些人,昨晚他们住宿的庙堂燃起了大火,所有人都被烧死了。” 裴秋帆语气淡然的好像不是在说死了多少人,而是在说“我今天路过花园随手摘了朵花”一样冷漠。 “啪”的一声皮肤被抽打的脆响震荡着周围的空气,紧随其后的就是入画颤抖的、痛苦的、带着哭腔歇斯底里的咆哮:“是你干的!你这个疯子!你、你……” 巨大的悲痛带来的窒息感压迫着入画的喉咙,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脖子不断收紧,使他的声音就这样卡在嗓子里,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如果我不这样做你能放下那些人吗?!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会等我,可是你却和那个女人结婚生子!不能饶恕,我不能饶恕那个在我背后勾引你的女人!”裴秋帆的声音终于失去了冷静,变得癫狂。 “你真的是疯了……”入画松开抓着裴秋帆衣袖的手,无力地跌坐在地,泪水打湿睫毛顺着轮廓柔和的下巴滴落在地上,洇出一个个圆圆的黑点,就像是下起了一场雨。 “我爱你入画,我爱你……”裴秋帆红着眼在他面前跪坐下,捧起他的脸,直视着那双水雾迷濛的眸子,催眠般一遍遍重复着那句我爱你,用舌尖追逐着他脸上的泪痕,然后吻上了那双血色尽失的唇。 第3章 一见钟情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别人接吻,而且还是两个男人,这让袁梓榆感到有些尴尬。 眼看两人愈发有种“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的趋势,他不禁开始犹豫是不是应该先退出去。 ——这两人还真是关系复杂。 就在他打定主意先离开的时候,那边两个人的动静突然变小了,下意识地回头,他看见入画搂着用唇在自己肩膀上摩挲的裴秋帆的脖子,眼神晦暗不明,宛如一个坏掉的玩偶,薄唇开启,在裴秋帆的耳边吐息:“如果你真的爱我,那就……” 两条水袖从袁梓榆背后撘过肩膀,悠悠垂下,自背后靠近的东西冷得像块冰,冰冷的气息在他的耳边和对面入画的后半句话重叠在一起,就像二重唱:“和我一起去死吧……” 袁梓榆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简直是差到了极点,没睡好觉不说还一直被这个不要命的邪祟性骚扰,看来自己今天表现出的脾气真是太好了。 他的唇角朝一边微微翘起,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右手食指迅速曲起,举至眉心,闭眼默念破魔咒排除杂念,再一跺脚,周围的一切就像在水面荡起了涟漪,与此同时他的身上亮起点点金色的光斑,起初如萤,渐渐如星,最后竟然形成一束耀眼光柱,“轰”地一下直冲天际。 周围的幻象瞬间变得支离破碎,逐渐恢复成原本待的卧室的样子。 晏珩恢复神智后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裹在光柱中出现的袁梓榆。 乌黑的发丝在他清瘦的脸庞边浮动,皮肤白的就像上好的瓷器,闭着眼的样子神圣而肃穆,在晏珩的记忆里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以至于以后当他每每想起这一幕,依然感到惊为天人。
第5页 满眼只有袁梓榆的晏珩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前经历了什么,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但是此刻那种不快的感觉已经被眼前的美人统统赶走,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重击在自己的心脏上,惹得心脏一阵不安地狂跳,连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 只是睁开眼的袁梓榆并没有看他,而是望向他的身旁,他后知后觉地追随者袁梓榆的视线,终于看见了身旁那件漂浮在半空的水蓝色戏服。 像是被隐形的人套着,将戏服撑得很饱满。 晏珩被吓了一跳,这么诡异的事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他忙把戴在脖子上的一个圆柱体玉坠拽出来握在手心,慢慢后退。 而戏服被袁梓榆从晏珩身上强行剥落后明显不死心,猛一俯冲还想回到晏珩身上。 袁梓榆当然不会让它得逞,将结印的右手顺势推出,围绕在他周身的光芒便凝结在他掌心,宛如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袭向那件戏服,剎那间腾起一片火光,明灭之间戏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袁梓榆拍拍手,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便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将卧室照得透亮,晃的在黑暗中待的太久的晏珩眼前一黑,忙用手遮住眼睛缓了片刻才恢复视觉,正巧看见打开门想要离开的袁梓榆,身体比大脑反应的更快,他直冲过去拉住了袁梓榆的胳膊。 袁梓榆疑惑地回头,却被晏珩的样子惊到了,虽然他还顶着那个半面妆,但眼睛里已经恢复了神采,不光恢复了神采,他甚至觉得晏珩看自己的样子就像一个饿了三天的人看着一盘红烧肉,就差没流着口水了。 这种赤裸裸的视线让他有些心慌,但表面却还是极力保持着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你干嘛?” 晏珩刚要开口,窦炜就跑了过来,看见他的样子就一蹦三尺高,兔子一样躲在了袁梓榆身后,揪着他的衣角结结巴巴地说:“先,先生,还没解决吗?邪祟跑出来了!” 袁梓榆略显头疼地嘆了口气,先从晏珩手中抽出胳膊,又把窦唯从身后揪出来:“附在他身上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看见晏珩的确没有什么怪异的举动了窦炜才“哇”地一声冲过去抱住他,快哭了似的念叨:“太好了晏珩,可吓死我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下我不用被我老爸和晏家追杀了!” 听见前半句还有些感动的晏珩在听完最后一句的时候直接翻了记白眼,晕了过去。 “晏珩?晏珩!先生你快看,晏珩他怎么晕了?” 袁梓榆:“……”十有八九是被你气的吧。 袁梓榆在一楼给窦炜划了个点,告诉他那件吸收了执念与怨念的戏服本体就埋在底下,现在怨念已被打散,只要挖出戏服烧了就好。 窦炜此时已然是一副袁梓榆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狗腿样,与之前的态度大相迳庭。 “衣服一定要用桃木烧,你的朋友没什么大事,就是被附身久了身体里多了些阴气,这几天可能常会感到很疲劳,让他多晒晒太阳很快就会好起来。委託费的帐单我发给你了,一会别忘了给我结帐。”临走前袁梓榆又嘱咐了一遍。 窦炜将胸脯拍的啪啪响:“放心吧先生,我一定好好处理。” 一副“交给我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的样子,要不是之前才看见过他的怂样,他差点就信了。 袁梓榆前脚刚走窦炜就找了个装修队,直接把他标记的那块位置的地砖撬开,开始挖那件见鬼的戏服。 等烧了之后还是悄悄跟老爸说一声把这栋房子卖了吧,虽然先生说没什么问题了,但要住下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膈应。 楼下“叮叮哐哐”地干活,不一会就把楼上昏迷的晏珩生生震醒了,搞得他还以为突然地震了,跑出卧室就看见楼下窦炜正在指挥装修工挖地。 “你干嘛呢?”晏珩在二楼撑着身子问,又四下张望了一番,“刚才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先生呢?” 大概是楼下太吵了,窦炜没听清他的话,于是跑上楼,问:“啥?” ……怎么突然还冒出东北腔了? “我说,你干嘛呢,还有,刚才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先生去哪了?”晏珩重复了一遍。 “梓榆先生回去了,他让我……” 窦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晏珩猛地扯住了衣领,吓了他一大跳。 “你怎么就让他走了啊!”晏珩咆哮。 晏珩突然来这么一下,窦炜还以为袁梓榆对他做了什么,忙说:“你都没事了我当然让人家走了,不过别担心,我还没给他付帐呢,他把你怎么了?” “他没把我怎么样。”晏珩松开他,蹲下身,双手握拳撑在腮帮上,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型犬,一脸失落地嘟囔:“是我对他怎么样了。” “你对他怎么了?”窦炜也在他身旁蹲下学着他的样子,但同样的动作在他做来就像在手上捧了个菠萝,有点傻。 “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晏珩说。 “什么?!”这下窦炜又不淡定了,直接蹦了起来:“我没听错吧?” 晏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没听错,我说我好像喜欢上他了,还是一见钟情。”
第6页 “他可是男人啊。” “我知道。” “他可是男人!!!”窦炜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知道!”晏珩也加重了语气,“可是我就是喜欢上他了,不是也常有句话说真爱无关性别吗?我觉得他就是我的真爱。” “我说你这么大个男人,怎么净说些单纯小姑娘的肉麻言论。”窦炜又重新蹲了回去:“不过这事要是被你老爸知道了,非得给他气出心脏病来。” 晏珩就当没听见他这句话,斜睨他:“可是我的真爱被你放跑了。” “那倒不一定。”窦炜说:“你这真爱和一般的驱魔师不一样,不会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在华市开了个驱魔事务所,我这有他事务所的地址和电话。” 晏珩一听他这话立马来了精神,长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喜笑颜开:“早说啊你,害我失落了半天。快发给我。” 窦炜把之前保存的梓榆事务所地址发给了晏珩,又指着他从衣领里掉出的玉筒挂坠问:“我说晏珩,今天的事你要告诉你爸么?自从你戴上这个护身符之后很久都没遇见过这种事了吧?” 晏珩闻言用手握住玉坠,玉体冰凉的触感传入掌心。 的确,有这个护身符的保护他已经平安地度过了十八年,几乎忘了自己体质曾经给自己带来的伤害,为了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他也是遵从告诫从未让护身符离开自己,就连洗澡时都会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怎么突然就失灵了呢? “先不说了吧,等我明天去找我男神问问护身符的事再说。”这种名正言顺接近男神的好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窦炜点头:“也行,我看梓榆先生还是真的很有本事的。” “那是当然,我的男神自然是全世界最棒的。”晏珩听见窦炜夸袁梓榆比听见他夸自己还高兴。“不过你这楼下是在干什么呢?” “梓榆先生说这次附你身上的是吸收了怨念的戏服,就埋在这栋房子下面,要我把它挖出来烧掉。还说你身上还留有阴气,应该多晒晒太阳……唉,你干嘛去呀?”窦炜看着突然站起身离开的晏珩,摸不着头脑。 晏珩头也不回:“晒太阳去呀,我的男神叫我多晒太阳。” 窦炜:“……”完了,这傢伙已经被爱情沖昏了头脑,将来妥妥的就是个妻管严,哦不对,应该是夫管严。 第4章 他和他的故事 袁梓榆坐在回事务所的车里,胸口一阵钝痛,他用手按住心脏的位置,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搏动,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拼命想要挣脱桎梏。 “先生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先送你去医院?”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袁梓榆表情痛苦的样子,好心的询问。 “不用了。”袁梓榆回答:“老毛病,我缓一下就好。” 司机又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没说什么,认真地继续开车。 痛感渐渐缓和,袁梓榆松开手,视线落在手腕的印记上。 如果没有这个,那邪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自己拖入回忆的幻境。 …… 袁梓榆的事务所在华市城郊的一栋公寓楼里,两室一厅,厨卫俱全。 平时客厅就当接待处,里面的小卧室就是他住的地方,工作住宿二合一,也算方便。 一进门小扫就从厨房探出头,看见是他便开心地飞奔过来围着他转,同时嘴里叽叽喳喳个不停:“先生回来了。这次委託难吗?累不累?饿了吗?我做了先生爱吃的糖醋排骨和冬瓜花蛤汤,很快就好了,先生您先洗洗手,然后坐着休息一会吧,等饭好了我叫您。” “嗯。”袁梓榆点头,他对食物没有什么要求,而小扫的手艺也是极好的,所以一般做什么他都爱吃。 顺便把特意买的布朗尼蛋糕递给他,看见他欢呼着捧着蛋糕,金色的短发跳跃着犹如秋日的阳光,将蛋糕小心翼翼地放进冰箱才又一熘烟钻回厨房,不禁露出了微笑。 小扫是个扫帚精,袁梓榆刚离开家闯荡的时候无意中救了他,从此他就像一只有着印随行为的雏鸟一样一直跟在袁梓榆身边。 也许是一个人太孤独了,又或者是看出他没有恶意,袁梓榆驱赶了几次发现不奏效后也就随他去了,于是一人一妖渐渐发展成了现在的“同居”关系。 别看他平时都是一副十岁小孩的模样,性格也很单纯活泼,但洗衣煮饭、持家打扫样样精通,作为一个生活白痴,袁梓榆也乐得有人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早饭与午饭合在一起,袁梓榆吃的很满足,吃饱之后就容易犯困,他打了个哈欠,跟小扫交代一声就进了卧室。 换上睡衣钻进柔软的被窝,他的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又缩着身子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闭上了眼。 意识渐渐涣散,宛如漂浮在云层之上随风荡漾,他很快就睡着了。 …… 当晚晏珩就梦见了袁梓榆,他漂亮的凤眼弯成了两道可爱的月牙,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微微上翘的嘴角仿佛盛着甘甜的花蜜,待他品尝,可惜他刚贴近,梦境便戛然而止。 晏珩懊恼地醒来,极不情愿睁眼,就着脑中那抹残影又回味了好久,直到深深地记在了记忆中,他才从床上爬起来——不知道男神真正笑起来的时候会不会和梦里一个样。
第7页 把自己从头到脚仔细地收拾了一番,晏珩对着镜子里那个帅到闪闪发光的男人抛了个媚眼后便迫不及待地给窦炜打了个电话,要他陪自己一起去梓榆事务所。 “昨天那事后来怎么样了?”坐上窦炜的那辆明黄色看起来骚气沖天的小跑后晏珩问。 “已经解决了。”窦炜把着方向盘说:“昨天就在先生划的那个位置,往下没挖多深就看见一个地下室,从里面掏出一件破破烂烂的戏服,当时我就按先生说的用桃木一把火给烧了,你不知道,烧的时候那个味难闻的,我都没法形容,差点没把我给熏吐了。” 窦炜边说边把脸皱成一坨,好像那种讨厌的气味就在身边似的,趁着等红灯时时候从储物盒里掏出一瓶香水,对着车里一顿喷。 清新的东方调乍一闻十分舒服,檀香、迷迭香、白麝香、佛手柑的前调干爽而鲜明,可再好闻的味道多过头了也会成为灾难,现在晏珩就被愈渐浓郁的香味呛得直打喷嚏。 晏珩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香水瓶,仔细一看那不是上次自己出国玩,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作礼物限量版么! 他伸手朝窦炜脑袋上敲了记爆栗,骂道:“有你这样把香水当空气清新剂使的吗?你知不知道这瓶多少人有钱都买不到,真是暴殄天物。” 把香水盖上盖扔回储物盒,又摇下车窗换气,晏珩一时间很郁闷自己怎么就和这么没品位的人做了二十多年的朋友。 窦炜也不在意,揉着脑袋嘿嘿一笑,绿灯亮起,一脚油门就将车开得“飞”了出去。 “对了,我做晚查了一下那栋小别墅的位置历史,然后知道了一个关于那件戏服的传闻,你想不想听?”窦炜刻意压低声音,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什么传闻?” “那栋别墅盖的位置在民国时期其实是一间大宅子,被一个叫裴秋帆的商人买来送给他相好的,他的这个相好啊,是一个叫柳入画的戏子,两人经常在里面私会。后来这事不知怎么叫裴秋帆老婆知道了,据说裴秋帆把这个老婆娶进门六年,从来都没碰过,她一直以为是裴秋帆那方面不行,可现在裴秋帆居然养了个男人,自己难道还不如一个男人有魅力?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当天直接闹上门,把裴秋帆喜欢男人的事闹得满城皆知,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当晚裴秋帆和柳入画就点燃宅子在里面殉情自杀了。” 窦炜一口气把这件事说完,啧了啧舌:“挺惨的是不是?不过这事还有另一个结局,说烧死他们的那场火其实是裴秋帆他老婆为了报复他放的。” 晏珩默默听完,没说话,窦炜就自顾自地继续说:“可是你中邪那晚我也做了个梦,梦里面那个裴秋帆其实是被柳入画杀死的,你说奇不奇怪?没准我梦里的才是事实呢。晏珩,要是你你信哪个?” “我宁愿相信他们是殉情死的。”晏珩回答:“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结局要更美好一点。” 窦炜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谁知道呢,反正都是传言,只有当事人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了。哦对了,那个别墅我打算找个藉口让我爸卖了。” 晏珩点头:“嗯,卖了吧,就算不卖估计你以后也不敢上那住了。” 当晏珩和窦炜到的时候袁梓榆刚吃完早饭,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门铃一响袁梓榆就习惯性的喊小扫去开门,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他才想起小扫出门买菜了,于是他收起乱七八糟的报纸,理了理衣服,亲自去开门。 对于两人的到来袁梓榆感到有些吃惊,刚让了坐,准备泡茶电话就响了,表示过歉意后,见两人摇头示意没关系,他才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昨天看见袁梓榆的时候光线不好,晏珩只觉得男神长得惊艷,今天再仔细一看,岂止是惊艷,简直是惊艷乘三,上挑的眼角带着些许慵懒,五官柔和,淡粉色的薄唇就像是初春的花瓣,脖颈纤细白嫩……晏珩咽了口口水,顺便意淫了一下他衣服遮盖住的各个部位,顿时感到浑身燥热。 窦炜先在灰蓝色的布艺沙发上坐下,一回头发现晏珩还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袁梓榆,就像一只饥渴的大灰狼看着皮薄肉嫩的小白兔,生怕他一冲动做出点什么,赶忙去拉他:“晏珩坐下呀……卧槽!你怎么流鼻血了!” 晏珩下意识地用手一摸,湿乎乎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再一看手指已经红了一片。 袁梓榆听见喊声回头看见晏珩一脸血,忙匆匆挂了电话带他们去盥洗室。 手忙脚乱地止住了鼻血,晏珩暗自庆幸,还好刚才男神没注意自己的眼神,不然说不好会不会把自己当成一个变态,进而嫌弃自己。 袁梓榆在他们对面坐下,盯着他塞了两团卫生纸的鼻子问:“没事吧?” 晏珩赶紧把纸团抽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接着像个被偶像问话的小迷弟一样僵硬地摇摇头。 看他好像并无大碍,袁梓榆才问:“那今天怎么又来了?难道事情没解决吗?” “不不不,不是的。”窦炜连连摆手,“其实是我这个发小有别的事需要先生帮忙。” “哦……”袁梓榆应了一声,问:“这次是什么事?”
第8页 “是这样的男……先生。”差点把男神两个字说出口的晏珩忙把舌头转了个弯,从脖子上取下那个玉筒吊坠递给袁梓榆:“我从小体质就特殊,特别容易招惹邪祟,后来我父亲为我向一个高人求了一道护身符,就放在这个玉筒挂坠里,自从戴上护身符以后我就再也没被邪祟纠缠过,可昨天突然又发生了这种事,我就想请先生帮我看看是不是护身符出什么问题了?” 那是一个用料上乘的羊脂白玉玉筒,半透明状,表面泛着一种油脂光泽,不过小指粗细,三厘米左右,上面镂空雕刻着辟邪的貔貅,做工十分精细,从镂空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放着一张黄色的符箓。 袁梓榆接过吊坠,听他这么说又歪着脑袋仔细把他打量了一番,发现他的身体里果然有一股很奇怪的灵力扭曲着,就像一坨缠在一起的海草,凌乱又不安。 他用拇指和食指分别捏住玉筒的两端,轻轻一扭,随着“咔哒”一声轻响,玉筒分开为两截,露出里面捲起的护身符。 将护身符抽出来展开,袁梓榆楞住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护身符,而是袁家独有的抑制符,经常雕刻于灵力波动特殊或因阴气淤积而容易产生邪祟的地方。但是要成功画出或者雕刻这个符咒所需要的灵力要求非常高,整个袁家能做到的屈指可数,难道晏珩的父亲求的高人就是袁家人?总不会是袁家的家主吧? 居然可以在袁家求到这玩意,看来他的家境应该不简单,不是有权有势就是有钱。 按照晏珩的说法,不会是符咒本身的问题,不然他也不能平安那么多年,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做了什么导致符咒失效了。 可是这个符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禁忌,除非……袁梓榆又仔细看了一遍,果然在符咒末笔的硃砂上发现了一抹泛黑的痕迹——有人故意将血抹在了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柳入画和裴秋帆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两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怎样的结局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喜欢开发脑洞的小伙伴可以自行想像,下章开始就是全新的故事。 情人眼里出西施,晏珩看袁梓榆的时候自带滤镜三尺厚——我家梓榆先生就是这么美,不接受反驳! 第5章 矫情 袁梓榆放下黄符,问晏珩:“这个除了你还有别人动过吗?” 晏珩摇头:“除了洗澡怕弄湿,平时都是贴身佩戴的。” 袁梓榆将玉筒与黄符推到晏珩面前:“这个东西已经不管用了,看来你是得罪了什么人,他故意把女子经血抹在符咒上,让它失了作用。” 晏珩闻言,两条清秀的眉毛在眉心挤出了“川”字,就算袁梓榆没点明,但能在自己洗澡这么短暂的时间对护身符做手脚的,除了他身边亲近的人还会有谁? 窦炜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激动地竖起三根手指:“我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我知道。”晏珩说:“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要是想害我早就该下手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况且这小子平时做什么都是直来直去。他要是对自己有恶意绝对会是直接提着刀来砍自己,不可能用这种弯弯绕绕的方法。 窦炜听见这话才放心地呼出口气,然后又满面担忧地看着晏珩。 晏珩被他的眼神看笑了,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干嘛用看流浪动物的眼神看我?” “我才不会这样看流浪动物呢。”窦炜反驳:“我这是关心你,我看这件事还是跟你爸说一声比较好吧。” 晏珩不置可否,转脸问袁梓榆:“这样的护身符先生能画吗?” 袁梓榆摇头:“我现在的灵力不足,最多能给你画几张驱魔符,关键时刻帮你抵挡一下,但是遇到高阶妖邪是没什么大用的,你还是趁早再去找一趟给你这玩意的那个高人吧。” 晏珩点头把窦唯从沙发上拽起来,“那麻烦先生了。” 从袁梓榆那拿到驱魔符之后晏珩就拉着窦唯离开了事务所,窦唯跟在他身后下楼,还以为他要回去找他爹晏胜问问那个高人的事:“怎么样,现在回大宅吗?” “不回。”晏珩麻利地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这件事不要告诉我家人,尤其是我爸,还有你爸,也不许说。” “为什么啊!现在可是有人想害你欸!”窦炜抗议。 “没关系,我大概已经知道是谁动的手脚了。”晏珩说。 “你知道是谁了?”已经坐上驾驶座的窦炜猛地转身,动作大的让车身都晃了一下。 “嗯。” “是谁?” 晏珩迟疑了一下:“……不能说。” “卧槽!你居然还对我保密!咱俩还是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了?你不信任我!”窦炜一脸的痛心疾首。 晏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表情严肃地说:“正因为咱们是好哥们,我才不能告诉你。” “……好吧。”见他那么一本正经,窦炜也只好先放弃了:“但是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 “嗯。”晏珩笑笑:“开车吧,送我回画室。”
第9页 近郊的路上车辆稀少,风景倒是很不错,晏珩撑着头看向车外,阳光正好,绿草如茵,赏心悦目,一颗颗绿化树飞快向后掠去,只留下一串模糊的残影。 未关车窗,风把他稍长的棕色头发吹得上下翻飞,遮住了视线,修长且指节分明的手指随手便把那些调皮的发丝别在耳后,闭上眼狠狠吸了一口那带着阳光和青草香味的空气,再缓缓吐出,复杂的心绪终于稍稍平静了些。 窦炜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原本柔顺服帖的头发已经被吹成了一个鸡窝,于是稍微放低了车速,“对了晏珩,你这次来一大半不都是为了那个梓榆先生吗,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我快绷不住了。”晏珩语气恹恹的回答。 “什么快绷不住了?”窦炜不解。 晏珩沉默了一会:“……我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再次喷鼻血。” “……”想起他之前的表情,窦唯对这句话的真实性毫不怀疑。 忽然晏珩问:“你有没有发现男神在看到那张护身符的时候表情很奇怪?” 窦炜摇头:“没有。他的表情怎么了?” 晏珩摇起车窗,随便抓了抓头发,然后慵懒地靠在靠背上说:“他在看到那张护身符的时候明显地表现出了震惊和疑惑,可是后来再说到的时候就变成了略带轻蔑的语气,连提及都以‘那玩意’代替,我觉得他应该是很不喜欢给我护身符的人。” “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窦炜回忆了一下袁梓榆的表情,对晏珩的分析给予了肯定。 “所以我不打算再去找那个什么高人了,现在正是和我男神接触的天赐良机。”晏珩目光灼灼,差点就比出个握拳加油的手势。 窦炜:“……你这可真是用生命在追人。你不如直接跟他告白就好了。” “那怎么行。”晏珩说:“突然告白万一吓到他了怎么办?万一他不喜欢男人呢?万一……” 晏珩的万一还没说完就被窦炜堵住了:“他要是不同意你就掏出一大叠红票,砸到他同意为止,反正晏家财大气粗。” 于是窦炜在说完这句话后又得到了晏珩的一记免费爆栗:“我的男神会是那种低级到能用钱买来的吗?再说了我是希望他会喜欢我,是喜欢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背景,为了我的真爱,忍耐和等待都是值得的。” 窦炜“嗷嗷”地叫了两声,揉揉脑袋,又嘆了口气:“跟你认识二十多年,第一次发现你原来这么矫情……” …… 晏珩刚走没多久,袁梓榆就收拾妥当打算出门。 採购归来的小扫正在厨房洗碗,听见动静后小猫似的探出脑袋问:“先生要去哪里?” 袁梓榆边将符箓放进包里边答:“刚才有个委託电话,我现在去现场看看。” “哦……”小扫拉长的声调显得有些失落,先生今天又不能在家陪自己了,但是先生不工作的话就没有甜甜的蛋糕和糖果吃,这么一想小扫勉强觉得自己一个人看家也是可以的。 “那先生早点回来,今天晚上做芙蓉汤和红烧鱼。” “嗯。那我走了。”袁梓榆打开了门。 “路上注意安全。” “啪嗒。”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和关门声融为一体。 袁梓榆到达甘露村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村口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找了个位置将车停好,还未靠近就听见一些零星的对话。 “这个闹鬼的房子要被拆掉咧。” “哎呦,这些拆迁队的人胆子真大。” “这不马老头还在拦着么,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麻烦让让。” 袁梓榆刚挤进人群中,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这真的不能拆,拆了会遭报应的,你们相信我……” 他钻出人群,就看见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大爷正在苦口婆心地劝一个五短身材,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而在他身后是间一破破烂烂的平房。 房子不大,也就六十来平,石砖墙面泛着饱经风霜后的灰白色,窗户已经没有了玻璃,连那窗框都被腐蚀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成渣。木门上的红漆早已斑斑驳驳,上面留着一圈圈水渍,歪歪斜斜地像个垂危病人一样倒在一旁,一边的墙角已经塌了一块,碎砖散落得到处都是,屋顶上和着泥的草瓦大多数都折了,还有几根却依旧倔强地支棱着。 孤独而又悽惨,看起来就像一个耋耄的老乞丐。 “嘻嘻……”一声清脆的笑声响起,袁梓榆看见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孩子从倒塌的那个角的墙后捉迷藏似的探了下头,然后一闪就没入墙根不见了。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就听那个黑皮男人嚷嚷道:“整个甘露村的地都已经被腾飞集团收购了,什么有鬼没鬼的在我这儿都不好使,今天我就是要把这个破房子给拆了!老头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马老头一听他说话这么不客气,也有点上火,他将双臂举平,拦在挖掘机前,大喝道:“我说不能拆就是不能拆!你们要是非要拆,就从我身上轧过去!”
第10页 “嘿你这老头!”眼看黑皮男人想要动手,袁梓榆迅速不动声色地插进两人中间,这时一个瘦高的西装男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额头上带着一层薄汗,显然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黑皮男一见这人,立马收起恶霸嘴脸,满面堆笑地说:“马董,您怎么来了?” 马董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并未答话,然后走到老头身边拽着他的胳膊,语气埋怨:“爸!你怎么又跑这来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里的地我们公司已经买下来了,要拆还是要盖都是公司的事,你就别搅浑水了好吗?” 马老头瞪了他一眼,将胳膊从他手中抽出来,瞪眼怒骂道:“我这是管闲事?我这是在救他们的命!你从小在这长大,这房子闹鬼你不知道?你居然还敢买这里的地,你就不怕出事?你的良心都餵狗啦?!” 西装男略显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也不劝了,直接对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就像抬家具一样一人一只胳膊,直接把马老头架出了人群,只留下一路苍老的叫骂。 作者有话要说: 我跟你们讲,只点不收作者会化身嘤嘤怪,天天围在你们身边嘤嘤嘤,就问你们怕不怕! 第6章 不能拆的老房子 黑皮男人看见老头走了,收起笑脸对着那几个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然后用那双绿豆眼瞥了一眼面前这个俊秀的青年,没好气地问:“你又是干什么的?难道和那个疯老头是一伙的?” 男人无礼的态度让袁梓榆微微蹙眉,“我是驱魔师,今天早晨一个叫苟大煌的给我事务所打过电话。” 没想到黑皮一听他就是驱魔师,立马瞪大眼睛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大力摇晃起来:“我就是苟大煌,先生您可来了!我在这儿等的花儿都谢了!” “……”苟大煌也许是个汗手,整个手心湿湿滑滑的,就像沾了水没擦干净一样,惹得袁梓榆一阵噁心,板着脸把手硬生生地抽了回来,本能地想找个什么擦一下,却发现周围什么都没有,只好勉强压下那种黏腻的不快。 苟大煌看他面色不悦,心里多少也猜到了原因,窘迫地笑笑,把手在灰濛濛的工作服上蹭了蹭,“不好意思啊先生,我太激动了没注意。”说着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从口袋掏出一块小手帕递给他。 袁梓榆看着那块脏的基本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手帕,最终还是没勇气去接,于是说:“不用了,我们还是先说说委託的事吧。” “行,”苟大煌把手帕塞回口袋,指着远离人群的一个树荫下对袁梓榆说:“那我们去那边谈吧,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 袁梓榆点头,跟着他走到树荫下。 到了地方苟大煌也不跟他客气了,用厚实的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那间老房子,直入主题道:“先生看见那间房子了吧?其实我们是辉煌拆除公司的人,这个村子的土地在前不久被卖了,由我们公司负责拆除工作。原本一切都挺顺利,可是轮到拆那间破房子的时候,原来住在村里的人就开始传那间破房子有鬼,不能拆,就刚才那个老头,闹得最凶,还天天来阻挠我们干活!你说我们挣个钱容易吗?停工一天,还是要给手下人发工资的,我这损失……” 眼看他把话题越扯越远,袁梓榆忍不住打断道:“你找我来是为了听你抱怨损失的吗?不好意思这不在我的委託范围之内。”他感到很无奈,如果早知道委託人是这样的,他是绝对不会接受这个委託。 “不,不是……”被打断的苟大煌又尴尬了,“我请先生来不是为了捉鬼,只是想借着你驱魔师的身份跟我手下的人说一下那个房间闹鬼的传闻全是无稽之谈。他们被那老头的胡话唬住了,都不敢动手,你放心,委託费我是一分不会少你的。” 话音刚落袁梓榆就板起了脸:“我想你可能弄错了两点,第一、我是驱魔师,我可以看出来那间屋子里的确是有问题,我的职业操守不允许我把人命攸关的事含糊盖过;第二、收不该收的钱财是驱魔师的大忌,既然我来了,房子里的东西就会帮你处理好。” 听完他的话,苟大煌的一脸讪笑顷刻转化为惊恐,他倒吸一口凉气,神经质的转动眼珠四下张望:“先生,你是说这房子真的有……那个?” 袁梓榆点头:“我在刚到这的时候就和它打过照面了。” “那,那要怎么办?它会不会已经盯上我了,先生你要救我啊!”苟大煌的嘴都不利索了,说着就要去抓他的袖子。 想起之前被他抓手的那种感觉,袁梓榆下意识躲了一下,“你没事,还有你的员工也都没事,那个邪祟并不想伤人,只要你们不去激怒它,就没问题。” 袁梓榆回忆着他刚才看见的女孩,身上没有任何戾气,也许可以试着去沟通一下。 “你带着周围的人离老屋远点,我进去看看。”袁梓榆对苟大煌交代了一声就朝老屋走去。 老屋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和外面就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袁梓榆看着摇摇欲坠的墙面和屋顶,一弯腰,从倒塌的豁口钻了进去。 这个老屋里有一个客厅,两间小卧室和一间厨房,墙塌的那边刚好是厨房。
第11页 从外面的情况看来,袁梓榆一度以为房子里面应该是脏乱且潮湿阴冷的,但走进去才发现整个屋子除了温度有些低,光线不太好之外,居然十分干净,像是一直都有人在打扫。 样式简单的八仙桌、长条板凳、墙边的五斗橱上放着一个红色的花瓶,花瓶里的花早已干枯发黑,袁梓榆伸手在上面抹了一下,果真一尘不染。 在其中一间卧室的床头柜上袁梓榆发现一个夹着照片的相框。 照片是那种十分老旧的质感,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正抱着个洋娃娃站在碎花的布景前笑的一脸纯真。 他从相框中抽出那张照片,翻到背面,上面写着“婉儿,xx年六月一日留念”。 “你在做什么?”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袁梓榆停下把照片放回相框的动作,看向身后。 卧室的门口站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孩子,看着比小扫的年纪还要小点,穿着白衬衫和红格子背带裙,脚上一双红色小皮鞋,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如果抛开那张白的过分的小脸和脸蛋上两坨不自然的嫣红,真是个十分可爱的孩子。 袁梓榆回头,就当没看见她一样继续摆弄照片。 被无视的孩子立马不悦地撅起了小嘴,迈着小短腿跑到袁梓榆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了的照片和相框,三两下就安好了,轻轻地放好之后白了他一眼,语带嫌弃:“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弄,你这个驱魔师还真是笨。” 袁梓榆顿时被她这个表情逗笑了:“你知道我是驱魔师?” “当然知道。”羊角辫说:“你身上的灵力闪闪发光,十米外我都能看见。” “那你还敢现身?你就不怕我收了你?”袁梓榆又问。 “怕。”羊角辫很严肃地点点头:“可是我觉得你不会那样做,如果你想杀我就不会进来了,强硬的手法很多吧?” “杀我”两个字让袁梓榆的心脏不自然地颤了一下,接着他就听见羊角辫继续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外面那些人想拆了这里,但是他们怕我,所以找你来杀我。” 说到这她顿了顿,扬起小脸语气坚定:“可我不会走也不会让他们拆了这里,我答应过婉儿要在这里等她回来。” 袁梓榆沉默了,就在她以为他被自己激怒要动手的时候却听见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羊角辫愣了愣,回答道:“……我叫豆豆。” “好吧,豆豆。”袁梓榆说:“如果我帮你找到婉儿,你能不能答应我离开这里?” “你要帮我找婉儿?”豆豆的语气里透露着怀疑:“你我什么要帮我,你不是驱魔师吗?” 袁梓榆笑笑:“可能是因为我家有一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妖。” 这次轮到豆豆沉默了。 “……婉儿。”过了一会,豆豆才小声地开口:“她叫柴婉儿。” “柴婉儿,我记住了,所以我们的协议算是成立了吧?” “嗯。”豆豆轻轻点了点头。 离开老屋后阳光包裹在袁梓榆身上,暖融融的,让他恍惚有种刚从阴间回到阳间的错觉。 周围围观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一见他出来,苟大煌就屁颠屁颠地迎上来问:“先生,怎么样,解决了吗?” “还没,”袁梓榆说:“我答应了她一个条件,完成之后她才肯离开。” “什么条件?” 袁梓榆刚要回答,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示意苟大煌稍候,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你好,哪位?” 原本只是想找个藉口听听男神声音的晏珩,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就听到了苟大煌哇啦哇啦的追问声。 自己的男神现在竟然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顿觉不爽,想好的藉口瞬间忘光,语气也生硬起来:“我是晏珩,你在哪里?” 不知道苟大煌是不是真的那么没眼色,在别人接电话的时候也不知道保持安静,袁梓榆糟心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才悻悻闭嘴,示意他先接电话。 好在袁梓榆并没听出晏珩语气中的不快,还以为他又遇见了什么麻烦,便随口把甘露村的地址告诉了他。 “我马上就过去!”撂下这么一句后晏珩就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之后袁梓榆把和豆豆的约定告诉了苟大煌,苟大煌则为难的表示这事他做不了主,要请示他大哥。 十分钟后苟大煌面色铁青地回来了,对袁梓榆说:“我大哥说要亲自和你说这件事,半个小时后到。” 于是又等了差不多半小时,身后突然传来一片嘈杂。 袁梓榆回头,只见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人骂骂咧咧地朝他们走来:“一个一个都不干活立在这里干嘛!老子给你们工钱是让你们傻愣着看热闹的吗?”说着就把话头转到了苟大煌身上:“大煌你说说,你们在这耗了一上午都干嘛了,这破房子怎么还没拆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因为我懒了 看在我坦白的份上,求不拍qaq 第7章 敢动男神就揍你 被点名的苟大煌立马满脸堆笑地迎上去,附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介绍到:“这是我大哥苟大辉,大哥,这位是我跟你说的那个驱魔师梓榆先生。”
第12页 这个苟大辉长得人高马壮,就那身材,装两个袁梓榆都有余,他昂着肥硕的大脑袋用鼻孔看人,冷哼一声语气轻蔑地对苟大煌说:“你是不是越活越傻了?就那个小白脸,大腿还没我胳膊粗,就那样还能捉鬼驱魔?我看准是那老头招来的骗子,专门忽悠你的,还要找什么人,随便胡诌的吧?” 说着他像驱赶苍蝇一样朝袁梓榆厌恶地挥挥手,恶狠狠道:“我告诉你,想拖延时间门都没有!哪来的回哪去吧,再胡说小心我揍你!” 从小和大哥相依为命,从工地搬砖扛水泥,一路摸爬滚打到现在干起拆迁公司的苟大煌对自己哥哥说的话一向是深信不疑,于是他看袁梓榆的眼神立马变了,好像真的看见了一个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 可是一说到那个马老头,苟大煌就立刻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于是小声对苟大辉说:“大哥,那个老头原来是咱们马老闆的爹,你说我们之前对他那样,他会不会跟他儿子告状把这活给咱们搅黄了呀?” “啊?”苟大辉明显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呆愣了片刻,他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撸起袖子说:“那我们就更要抓紧时间了。” 又被叫骗子的袁梓榆很是心烦,他特别想问问为什么驱魔师就不能长他这样,难道他要在下次接活的时候戴上假发和鬍子乔装打扮一下才可靠吗? 想要一走了之,却又放不下小妖豆豆,如果他们强行拆房子,激怒豆豆做出伤人的事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了,到时候就必须要出手封印她甚至消灭她,这是袁梓榆不愿做的。 “不行,现在不能拆,你们这样会激怒她。”他走上前拦住手里提熘着个大锤招呼着工人动手的苟大辉。 苟大辉把拦着自己的袁梓榆搡了一下,骂道:“我呸!说的像真的一样,要真有鬼还是什么的,你有本事让它现身给我看看吶!” 苟大辉这一身肥肉果然不是白长的,袁梓榆直接被他推了个趔趄,脚下不稳朝后倒去。 袁梓榆闭上眼,心里已经做好了挨疼的准备,却不料迎接后背的竟然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一个结实的胸膛,强而有力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衣料传到自己身上,透过肌肉血液,仿佛要与自己的心跳融为一体。 睁眼朝后看去,只看到一个线条凌厉的下巴,顺着下巴再往上看,一张上午才见过的脸拉得老长,就像在酝酿一场风暴的海面,霎时楞了一下:“……晏珩?” 晏珩没吭声,扶着袁梓榆的肩膀让他站稳,眼神像两把锋利的尖刀钉在苟大辉身上,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比他还要大一圈的苟大辉的鼻子就是狠狠一拳。 苟大辉立马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用手捂住的鼻子瞬间就见了红。 晏珩甩甩手,把袁梓榆挡在身后:“你他妈再用你的脏手碰他一下试试,老子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周围的人七手八脚地扶住苟大辉,他把手从鼻子上拿开,看着满手鲜红,气得脸上的肥肉直颤,大吼一声:“哪来的小兔崽子!给我揍他!”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从老屋的方向吹来,捲起一地烂砖碎石,像是被无数双无形的手操控着一般往众人身上砸去。 晏珩回身,本能地拉开外套将袁梓榆裹住护在怀里,想用背部替他挡住碎石胡乱的攻击,只听身后哀嚎不断,可等了半天自己身上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于是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和袁梓榆所在的地方就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保护着,所有飞到面前的石块均被弹飞。 但这种小儿科的攻击明显只是豆豆愤怒爆发的前菜,她瘦小的身体在老屋前渐渐显现,只不过此时的她已经不是袁梓榆之前看见的可爱模样。 原本洁白的衬衫与漂亮的小裙子变得又脏又破,乌黑的头发也灰扑扑的,羊角辫一高一低,脸上糊着黑灰,又大又圆的眼睛就像两个玻璃珠,泛着无机质的冷光。 紧接着,她的嘴张开到一种常人不能做到的状态,几乎占了大半张脸,满嘴锯齿般的尖牙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星际异性,光是看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啊——”悽厉而刺耳的尖叫从她口中传出,形成破坏力惊人的声波,朝苟大辉袭去。 被笼罩在声波中心的苟大辉只觉得一股惊人的力量狠狠在自己胸口暴击了一拳,震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腿脚发软,喉咙传来一阵腥甜,“哇”地一声就吐出一大口血,扑倒在地昏死过去。 袁梓榆从晏珩怀里挣脱出来,看着眼前的惨状将眉头皱的打了个结,冲着那个被彻底激怒已经开始无差别攻击的小妖大喊:“豆豆,快停下!”边喊边朝她身边跑去。 跑了两步却发现身边少了个人,一回头看见晏珩捂着耳朵满脸痛苦地蹲在地上,原来这个保护结界只是她为自己设置的,于是他又回到晏珩身边,一把拉起他一起往豆豆身边跑。 被暴露在声波中的晏珩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噁心的想吐,耳中响起尖锐的蜂鸣,可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太久,自己的手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掌心,他边跟着跑边甩甩自己还有些发懵的脑袋,定睛一看,不适的感觉就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心里爆发出一声激动又喜悦的尖叫:“男神牵着我的手!男神居然正牵着我的手!我回去再也不要洗手了!”
第13页 袁梓榆却无法体会晏珩此刻的内心变化,他边跑边迅速在空闲的手上捏了个清心诀,靠近后直接拍在豆豆额头上,将她的戾气尽数拍散,暴走的小妖登时安静下来,外表也由惊悚恢复成了之前可爱的样子,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袁梓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不是故意想要伤害别人的,他们欺负先生,我看不过去,才会,才会……” “我知道。”袁梓榆松开晏珩安慰般地揉揉她的发顶,又说:“可是伤人了还是不对的。” 等袁梓榆教育了豆豆后便把这件事和什么都不知道就搅和进来,早已一头雾水的晏珩大概说了一遍。 “就为了找个人弄成这样?你早点和我说呀,别说找什么柴婉儿了,你就是想找她祖宗十八代我都能给你翻出来,等我一会。”晏珩说着就去打了个电话。 果然没过多久,手机就传来邮件提示音,晏珩翻出邮件走到袁梓榆身边,把手机递给他。 看过邮件内容的袁梓榆蹲下身,让视线与豆豆平齐:“我们找到柴婉儿了。” “真的?婉儿她在哪?”豆豆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她死了,五十前年,病逝。”袁梓榆其实不太想把这个残忍的答案说出来。 “哦。”豆豆低下头应了一声,却没表现出太多的难过与失望:“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不过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我以为就算她死了,魂魄也会回来看我,我一直坚信她会记得对我的承诺,不过我大概太天真了,忘了人类怎么会把对一个玩具的承诺当真呢?玩具就是玩具,等玩腻了就会被遗忘被抛弃的……” 豆豆吸了吸鼻子,像是极力在忍着不哭出来,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为自己几十年的等待保留一丝最后的尊严。 “好了,既然先生达成了对我的承诺,我也该守信地离开。”豆豆抬起头,沖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谢谢你。” “等一下。”袁梓榆说着就再次快步进入老房子,等再出来时手上就多了一个破旧的洋娃娃和一个相框。 相框是夹着柴婉儿照片的那个,而那个洋娃娃,虽然旧,却也看得出和照片中柴婉儿手上抱的那个一模一样,同样的,与豆豆的外貌也一样。 豆豆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表情吃惊。 袁梓榆沖她扬了扬手中的娃娃,朝她伸出手,笑着说:“走吧,和我回家,我会把你的真身交给一个朋友,让他带你去妖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将来一定会遇见一个值得让你等待,陪你度过漫长岁月的人。” 豆豆仰起小脸看着他,眼神黯淡:“真的还会有那样的人吗?” “当然了。”袁梓榆微笑着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白嫩的手背在发红的眼角匆匆擦过便握住了袁梓榆修长的大手:“……谢谢你梓榆先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看着一人牵着一妖的温馨身影,一直被当背景的晏珩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遇见你真是太好了”,这也是自己想对他说的话。 身后的老屋传来一声巨响,轰然倒塌,激起漫天尘埃。 在豆豆回到真身里之后袁梓榆来到他面前:“晏珩,谢谢你的帮助,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一定还你,还有,”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昏死在地上的拆迁队工人:“为了那些受伤的人,可以帮忙打一下急救电话吗?” 原本应该第一时间就救人的,但袁梓榆很不喜欢这些傢伙,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多在地上躺会,也算是他对他们一点小小的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桃花佛 回事务所的路上袁梓榆照例给小扫带了甜点,今天买的是糖浆松糕布丁,当然也有豆豆的一份。 一进门小扫就像往常一样迎了上来,但还没靠近就感受到一股陌生的气息,于是站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狐疑地看着他。 “过来吧。”袁梓榆亮了下手里蛋糕的包装袋:“给你带了个朋友回来。” 用湿巾将洋娃娃身上的污渍擦掉,然后摆在桌角,他看见那个一直戒备着跟在在新环境里好奇张望的豆豆身后的小扫蹭到自己身边,目光却依旧片刻不松懈地停留在她身上,还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像是什么地下组织的秘密交接:“先生打算把她怎么样,留下吗?” 小扫的表情特别严肃,但配上他那张稚气的小脸就变成了一种小孩子故作老成的可爱,于是袁梓榆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故意逗他:“我这有你一个都够头疼了,还要再多一个?又不是开託儿所,还是等胡竺回来交给他带回妖界比较好。” 小扫不悦地撅起嘴:“我才没有让先生头疼,我可是超~听话的!”为了强调还特意拉长了“超”字的尾音,惹得袁梓榆一阵好笑。 不过在这之后他的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对豆豆也收起了敌意,在吃过晚饭之后俩妖俨然已经成了朋友,坐在一起分享糖浆松糕布丁。 至于拆迁队那边,正如袁梓榆预料的一样,除了苟大辉需要住院,其他人都只是被豆豆震晕了,最多也是被石头砸出的皮外伤,贴几个创可贴也就没问题了。
第14页 而对于委託费袁梓榆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当他醒来时就看见手机简讯提示帐户里多了笔钱,还比他当初说好的多了些,他盯着简讯看了半晌,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虽然不算圆满,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自己还是解决了他们的委託,既然人家愿意给,自己也没理由不收。 另一边,晏珩独居的公寓里。 窦炜看着坐在沙发里盯着自己手笑的一脸猥琐的晏珩打了个寒颤。 “我说这都十分钟了,你干嘛呢?” 晏珩五指张开将手伸到他面前:“看到了吗这只手。” 窦炜下意识把头往后缩了缩,讷讷地点点头。 “就是这只手,昨天被男神握过了!”说着又开始傻笑:“我决定以后不洗手了。” 听见这句话的窦炜惊得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猛咳一阵后他才不可置信地看着晏珩:“我说你不会昨天到现在都没洗手吧?” 晏珩理所当然的点头。 “那你洗澡的时候怎么弄的?” “戴了橡胶手套。” 窦炜:“……”这傢伙绝对恋爱把脑子恋傻了,但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犯傻,于是心念一转,说:“可是你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有一只散发着异味的手而被你男神嫌弃的。” 晏珩脸上的笑容立刻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般僵住了:“……会吗?” 遂在窦炜如述说着“相信我,绝对会被嫌弃”的目光下一脸恋恋不捨地滚去洗手间把手洗干净了。 出来之后晏珩总算是正常了,他对窦炜说:“对了,昨天帮忙查柴婉儿的事真是帮了大忙,下次请你吃饭。” 窦炜大手一挥:“咱俩谁跟谁,跟我还这么客气。不过毕竟几十年前网络还不发达,所以着实废了番功夫才找到。” 虽然窦炜别的方面没什么特长,却是个电脑高手,个人隐私、集团历史,只要他想找,就算你藏得在隐蔽他都能给你翻出来,别说找人这种小事了。 “那我男神委託费的事解决了吗?他们一定是想赖帐吧?”晏珩又问。 “的确是这样。”窦炜得意地扬起嘴角:“不过我可是在那个辉煌拆迁公司找到了不少黑历史,我告诉他们要是敢赖帐我就给他们统统曝光,到时候够他们上警局好好喝一壶的,那个外强中干的大胖子一看见那些证据瞬间就被吓尿了,乖乖付款转帐。” 晏珩满意地点点头,沖他比了个大拇指。 …… 一周后的晚上。 在这一周里晏珩天天都希望自己出点什么事,好有藉口去找袁梓榆,然而事与愿违,他这一周过得简直是平淡如水波澜不惊。 在看着和自己并排坐在酒吧吧檯前,无精打采并毫不留情地赶走了第四了来搭讪的小姐姐之后的晏珩,窦炜终于忍不住抱怨道:“你不喜欢女人了就留给我啊!我的性向还是正常的。” 晏珩要死不活地瞥了他一眼:“你这样说会被lgbt群体支持者揍的,到时候别想让我帮你。” 窦炜高举双手做投降状:“我错了。话说你这么难受干嘛不去找他?” “我怕我没事老找他他会觉得我烦。” “嘶……”窦炜状似牙疼地抽了抽嘴角:“你真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晏珩了,你现在宛如一只少女珩。” 晏珩抬手敲了他一下:“少女珩是什么鬼,还宛如,还一只,你会不会用比喻?语文都是数学老师教的吧?” 窦炜没搭理他的吐槽,而是文绉绉地说:“既然你相思的如此痛苦,那就让作为你发小的我帮帮你可好?” 晏珩歪着头:“怎么帮?” 窦炜将顶着一头黄毛的脑袋凑近他,在他耳边悄声说:“我最近得到了一件宝贝,叫桃花佛,据说如果向它许恋爱方面的愿望就一定会成真,超灵验。” 晏珩闻言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窦炜直起身子:“我可是亲自试验过了,那个我追了两个月都没追到的m大学妹,在我许愿后的第二天晚上就主动对我投怀送抱,别看长得清纯,在床上那叫一个狂野,一晚上差点没榨干我。”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味什么美味佳肴。 “不过第二天我就把她甩了,到现在还老缠着我呢。” 晏珩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你这么缺德小心以后遭报应,女人的报复心可是很可怕的。” “我可是情场老手了,放一百个心吧。”窦炜得意洋洋地说完,又问:“怎么样,你要试试吗?” 说不动心是假的,但晏珩心里总觉得有些芥蒂,迟疑不决。 “我要是你的话就试试,万一成了呢。”窦炜看出他的犹豫,继续撺掇:“再说你和我不一样,你对他是真心的,在一起之后你肯定会对他好对吧?” “嗯。”晏珩被他说动心了:“那……试试?” …… 紫荆名邸是华市有名的高档住宅区,环境优美、设施完善、安保周全。
第15页 窦炜的家就在这里。 两人一起走进位于小区正中的独栋三层洋房,窦炜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天天忙成陀螺,一直没有再娶,现在只有保姆穆婶在家。 穆婶在窦家干了近十年,对晏珩也很熟悉,一见两人回来就笑眯眯地问要不要吃饭,在得到否定答案之后就要去给两人泡茶。 窦炜见状忙招呼不用了,然后带着晏珩进了自己卧室。 他的卧室很乱,衣服杂志什么的扔了一地,因为他平时特意嘱咐过穆婶不要进他卧室,所以他不开口穆婶当然也不会主动帮他收拾。 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个几乎沾满墙壁的巨大屏幕,下方的电脑桌上放着好几个显示器,各种电线、数据线什么的纠结着束成一股,简直就像电影里的黑客工作室。 窦炜从一个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被红布包着的圆柱体,也就十几厘米高的样子。 揭开红布,里面呈现出的是一个褐色木雕,上面带着淡淡的原木纹路,表面打磨的十分光滑并上了一层清漆。 这是一个人像木雕,雕刻的是一个体态妖娆的美女,云髻高耸,噙起的嘴角带着勾人的微笑,身着一件飘逸的罗裙,懒懒地倚在一株桃树下,周身桃花围绕,仿若一个出尘绝艷的桃花仙子。 “这个就是桃花佛?”虽然雕工精妙,栩栩如生,但晏珩总觉得这上面有种让他感到难受的气息,所以有些排斥。 “嗯,好看吧?”窦炜看着雕像,总觉得上面的女子好像比刚到手时更妩媚了一些,是自己的错觉吗? “对这玩意许愿就行?”晏珩又有点想放弃了。 “对,你一会先诚心许愿,然后把它带回你公寓,等明天你就……”最后窦炜附在晏珩耳边,一阵嘀咕。 “……好吧。”晏珩终于还是点了头,把桃花佛放在柜子上,晏珩在它面前跪下,双手合十,诚心祈愿:“桃花佛保佑,希望梓榆先生也会喜欢我……” 在谁都没注意到的瞬间,木雕的女子眼中闪现出一道妖冶红光,映射在晏珩瞳孔中,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 心好痛。。。看见我哭你们都不收藏qaq 下一章少女珩可能要对先生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相视一笑.jpg)嘿嘿嘿……嘻嘻嘻…… 第9章 夜袭【端午安康】 傍晚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一直持续到深夜也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样子。 这种天气不适合人类活动,却是妖类的乐园,小扫打着尽地主之谊的旗号带豆豆出去玩了,于是今晚的事务所里只有袁梓榆一个人。 其实袁梓榆也是喜欢雨天的,尤其是睡觉的时候,雨滴击打在不同物体上带来的滴答声就像是一曲温柔的催眠曲,雨水特有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里蔓延,从窗户的缝隙中丝丝渗透进房间里,也能让他感到无比放松,难得的安宁。 洗过澡后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准备睡觉,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礼貌地敲三下,停两秒再敲,如此反覆,虽然轻,但在寂静的夜里也显得格外突兀。 他踌躇了片刻,在敲门声第四次响起的时候还是去打开了门。 隔着防盗链的门缝,他看见站在昏黄声控灯下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晏珩不知道在外面淋了多久的雨,浑身都湿透了,单薄的黑衬衣紧贴在身上,隐隐勾勒出健壮的体型,雨水顺着他脸部的轮廓汇聚在有些尖削的下巴上,最后坠落与身下的一滩水渍融为一体。 “晏珩,你怎么……”袁梓榆说着取掉防盗链,屋里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让袁梓榆将他看得更清楚了些,大概是淋雨的缘故,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嘴唇发乌,看上去就像一个刚从湖底爬出来的水鬼。 “先生,我和家里吵架了,手机钱包都没带,窦炜那个重色轻友的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联繫不上……你能让我在这住一晚吗?”晏珩抬起圆圆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大型犬,可怜兮兮的。 “可是……”本能地想要拒绝,却被晏珩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住了,看着他用胳膊环着肩膀冷的发抖的样子,又想着好歹上次他也帮过自己,现在把人拒之门外好像也不太厚道,于是侧了侧身让出一道空隙:“总之先进来吧。” “谢谢。”晏珩吸了吸鼻子:“我睡沙发或者打地铺都可以。” “这里还有个空房间。”袁梓榆说:“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带他进浴室,在袁梓榆给他拿浴巾的时候他就已经脱掉了淋湿的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之前撞到他的时候袁梓榆就觉得他挺结实,但如此直观的看到之后他不得不承认晏珩的身材很好,身高腿长腰又细,还有八块大腹肌,妥妥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让一直缺乏运动而略显单薄的袁梓榆打心底感到有点儿羡慕——但也仅限于在心里羡慕,这种情绪他是不会表露在脸上的。 看着他大大咧咧地当着自己面就要脱裤子,袁梓榆忙把浴巾递给他,回到卧室去找那套前一阵买的但大了一号的睡衣,自己没穿过,但晏珩穿应该差不多。
第16页 盥洗室的水流声哗哗响着,盖过了雨声,透过淋浴间的毛玻璃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赤裸轮廓。 袁梓榆敲敲玻璃门,“睡衣我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了,我没穿过,是新的。” 晏珩模糊地应了一声。 等彻底安顿好晏珩后时间都已过了凌晨十二点,很少这么晚睡的袁梓榆早已哈欠连天,躺在床上不一会就陷入了睡眠的深渊。 “叮铃”一阵铃铛声响起,不是清脆的声音,而是像被什么包裹住了,有些沉闷——那是挂在床头的示阴铃的响声,黑色的小铃铛没有铃舌,但感受到阴邪之气的时候就会发出声响以示警告。 袁梓榆的意识被猛地从睡眠中拉出来,回归身体。 空气中飘散着一种淡雅的清香,夹杂着一丝薄弱的苦味,那是……桃花的香气? 可现在是夏末,怎么会有桃花? 他警惕地睁开眼睛,呼吸骤然一顿。 雨不知何时停了,周围万籁俱寂,而在他的床边却直挺挺地站着一个身影。 今天的夜色格外深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那个身影就像是融入夜色中的一团浓墨,比黑暗本身更深了一个色号,一动不动,但袁梓榆能感觉到他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股不怀好意的视线像一条淌着口水的长舌,正在自己身上上下梭巡。 “叮铃” 示阴铃又响了一声,那黑影像是接到了一声指令一般突然扑向床上的袁梓榆。 来不及念咒结印,袁梓榆迅速侧身躲过攻击,同时迅速摸起枕下的驱魔符朝那黑影的头部拍去。 “啪”的一声轻响,符箓稳稳拍在黑影头上,本来松了一口气的袁梓榆却感到手腕一紧,就被一只大手轻松攥住,那掌心的温度比他的体温高出许多,一剎那让他产生了一种被烙铁烫了一下的错觉,本能地想要抽回手腕,却发现抓着自己的力量大得惊人,除了让手腕徒生疼痛以外竟不能挣脱分毫。 而下一秒,黑影倏地用力将他那只被握着的胳膊举过头顶,两条腿分别跪在他身体两侧,欺身压了过来,另一只手撑在他肩侧,像一个牢不可破的桎梏,直接把他笼罩在身下,甩甩头,那张符箓就轻飘飘地从他头上滑落。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满身阴气的东西居然不怕自己的符箓! 不过现在的情形显然没有多余的空闲让他去思考这个问题,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快点挣脱出去。 袁梓榆单手抵着黑影的肩膀并趁机抬腿朝他腹部顶去,黑影却仿佛早已看透他的动作,身体一沉,直接坐在他身上,压得袁梓榆动弹不得,同时钳制住他另一只胳膊。 这是一个让人感到羞耻的姿势,就好像身上的那个黑影想要强奸自己,而自己却像是绑在实验台上的青蛙,竟然挣扎不了分毫…… 接下来,像是印证了他的想法一般,黑影缓缓低下了头,潮湿而粗重的呼吸裹挟着无限情欲扑面而来,他本能地侧脸躲避,余光却在越来越近的距离中看清了那人的脸。 ——竟然是晏珩! “晏……”还未来得及喊出那个名字,他的耳垂就被晏珩衔进了嘴里,舌尖勾卷着,贪婪地吮吸着,就像在品尝美味的果肉,灼人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形成无孔不入的暗流,顺着他的毛孔在体内游走,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晏珩的样子很不对劲,袁梓榆紧咬住牙,拼命晃动脑袋想要抵抗晏珩的亲吻。 “晏珩,晏珩快住手!醒醒……”从未被这样对待过的袁梓榆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巨大的羞耻与恐慌,它们就像一只长着尖牙的怪物,大口大口吞噬着他的理智,使他头脑一片空白,只能遵从本能无意义地踢蹬着双腿,剧烈地挣扎下汗水浸透了薄薄的睡衣,发丝被黏连着贴在额头上,看上去狼狈极了。 可晏珩却毫不在意,他的嘴唇从袁梓榆耳边离开,一路向下,舔吻过汗水淋漓的脖颈,留下一串暧昧的红痕。 袁梓榆的手腕很细,细到他用单手也能轻松握住,爱怜地、仿佛抚摸着一件易碎珍宝般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脸颊上,感受着手心下皮肤的细腻、略显冰凉的触感,真的如同上好的瓷器一样让他爱不释手。 深情看着袁梓榆的眼中渐渐透露出妖冶的红光。 果然他又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必须要,必须要冷静下来做点什么。 当晏珩的手一路下滑落在他睡衣胸口的扣子上时,袁梓榆猛地在舌尖咬了一口,霎时间腥甜的鲜血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在口中瀰漫开了,强烈的痛感让他不自然地咧了咧嘴,但同时也带回了镇定。 袁梓榆扬起唯一能自由活动的脖子,狠狠撞在晏珩高挺的鼻樑上,只听身上人闷哼一声,压制着自己的力量骤减,藉此机会他迅速挣脱桎梏,翻身下床摸到开关打开了灯。 灯光瞬间驱散了黑暗,袁梓榆立马警惕地望向晏珩,并与之拉开距离。 晏珩捂着鼻子咧着嘴,疼的两只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脑袋两边微微翘起的头发就像两只耸拉着的狗耳朵,语气无比冤枉地开口问道:“先生你干嘛打我啊?” 见他好像是恢复了,袁梓榆才稍稍放松警惕,却平息不了剧烈的喘息和紧随而来的怒意:“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
第17页 晏珩疑惑地将视线移到他身上,才发现他衣衫不整,面色潮红,还有那一串暧昧的吻痕,小草莓似的,在他白皙的脖颈上格外明显。 晏珩一怔,刚才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自己刚才把男神压在身下了,还亲了他,甚至还想要…… 他略低的体温,他急促的呼吸,他皮肤细腻的触感,他汗水中干净的体味,如此鲜明,就像一种令人上瘾的毒药,在晏珩的心脏上腐蚀出“袁梓榆”三个字,让他的每颗细胞都在叫嚣着对他的渴望。 同时他也记起了袁梓榆的反抗,比他单薄的身体在他身下挣扎着、颤抖着,就像一只被猛兽按在爪下的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停更一天,祝大家端午安康。 第10章 表白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晏珩的心脏开始在胸腔里疯狂地颤动,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急窜而起,烟花般在脑中炸裂——那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将他按在身下,让他对自己雌伏,再狠狠地占有他,把他变成一只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身艷丽的羽毛从此只被自己欣赏。 欲望化作浊流顷刻将他的理智吞没。 对面的晏珩看着袁梓榆,就像竞技场里的斗牛看见拿着红布的斗牛士一样“呼呼”喘着粗气,眼睛越来越红,一副随时都会来个饿虎扑食把他从头到脚吃干抹净的样子。 但还未等他扑上来,袁梓榆就冷着脸攥紧拳头先发制人,朝着他的左眼就是狠狠一拳。 原本想打鼻子的,但看着他那高挺的红彤彤的鼻樑,下面还挂着刚才自己撞出的血迹,不知为何竟有点不忍心下手。 “嗷——”晏珩惨叫一声捂住眼睛欲哭无泪:“先生你怎么又打我?” “我不打你你能清醒吗?”袁梓榆啧舌:“你到底带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带了什么东西?晏珩的脑袋木木的,记忆里像是出现了断痕,他皱着眉,但很快就想起了之前的香艷场景,血压又开始急速飙升。 眼看晏珩的样子又开始不对了,袁梓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扯着他的手把他拉到书桌前,打开自己用来画符的硃砂,手指做笔,点着硃砂在他手心画下一个静心咒。 阵阵凉意从手心的咒文上散开,浸入身体,随着血液流向各处,就像在脑内吹入一股清新的风,霎时将晏珩脑中那些弥散的浓雾吹散,被欲望蒙蔽的知觉遭到解放,进而心明眼亮起来。 记忆的断片被一一衔接,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袭来,可是现在他宁愿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内疚的情绪重若千金,将他脖颈压弯,他低垂着头,不敢看袁梓榆,如果现在身后裂开一条缝隙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你带什么来了?”袁梓榆再次发问,冷漠的声音敲击在他耳膜上,让他不自觉打了个抖。 “就……一个小雕像。”晏珩心虚地回答。 “在哪?” 晏珩低着头像个犯了错带老师去见家长的小学生一样把袁梓榆带到隔壁卧室,桌子上赫然摆着那个桃花佛小木雕。 木雕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光,桃花的香气愈渐浓厚,显然是从木雕上散发出来的。 袁梓榆伸手去拿它,它却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直直翻落到了地上,再俯身去拾,木雕又自己滚向一边,像是故意躲着不让他触碰。 袁梓榆磨了磨后槽牙,沉声道:“再动我就一把火烧了你!” 这个威胁甚是有效,木雕顷刻间就老实了,袁梓榆捡起它举到晏珩面前,嘴角带笑:“这是什么?” 虽然他在笑,但眼里连一丁点笑意都没有,冷冷的泛着寒光,连勾起的嘴角下都仿佛藏着嗜血的獠牙,这让晏珩不禁产生一种小白兔变身为大灰狼的错觉,紧张地呼吸一滞,却又隐隐生出一种满足——原来他还会露出这种表情…… “桃,桃花佛。”他坑坑巴巴地回答。 袁梓榆双眼微眯,语带怒意:“你管这玩意叫桃花佛?” “这个不是我的。”见他真的生气了,晏珩慌忙解释:“这是窦炜给我的,他说只要对着它许愿,愿望就能成真……” “我怎么不知道魅妖除了喜淫还带这种功能?”袁梓榆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你对它许了什么愿?” “我希望你会喜欢我……”晏珩的声音细若蚊蝇。 始料不及的答案像一颗子弹猝不及防地击中袁梓榆,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反正事情已经成了这样,晏珩也不准备藏着掖着了,反正横竖都是死,来个痛快的吧! 把心一横,他抬起头,直视袁梓榆的双眼,一字一句坚定而真诚地说:“我喜欢你,一见钟情,所以我希望你也喜欢我,和我在一起!” 真是出乎意料的表白,袁梓榆大张着嘴,呆若木鸡。 时间在沉默中静静流逝,随之一起流逝的还有晏珩刚刚催生出的那一点点勇气,对方沉默的越久他就越对刚才无脑的表白而感到后悔。
第18页 逃避似的低下头,不敢再去看袁梓榆的表情,强烈的失落感化作一波巨浪,从他的头顶拍下,拍的五脏六腑像即将要被粉碎了一般颤动着,鼻腔发酸:“你不愿意的话拒绝就好了,我能接受……” “可以。” “我就知道说出来你一定会拒绝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以后……啊?”晏珩完全沉浸在自怨自艾情绪里以至于大脑的反应都慢了一拍,他猛地抬起头,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希望听见一个肯定答案而产生了幻听:“你说什么?” 袁梓榆表情平和,可眼眸却在不自主地游移:“我觉得也许我可以试着接受一下……” 幸福来得太突然,令人措手不及,晏珩只觉得自己顿时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的眼冒金星,巴不得大叫着出去绕着楼跑三圈来纾解自己此时无法言喻的激动情绪。 “太好了!”他一把将袁梓榆抱进怀里,却发现怀里那个单薄的身体骤然一僵。 晏珩赶忙松手,袁梓榆也默默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有些窘迫地扯了下嘴角:“对不起,我……不太习惯和不熟的人有太亲密的接触。” 晏珩怔了怔,“不熟”相对于“陌生”来说比较委婉,但现在的自己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吧,毕竟他们只见过几面而已。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是我太激动了,你能答应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其他的慢慢来就好,我会努力让你接受我的。”晏珩说完看着他嘿嘿傻笑。 袁梓榆被他的傻样逗得也放松了不少,他拿出一根红绳边把寄宿着魅妖的木雕缠了几圈,绑紧,边对晏珩说:“那这个我就没收了,虽然魅妖没什么攻击力,可是它们喜淫且善于操控人心,而你又属于特别容易撞邪的那类人,留在身边有百害而无一利。” 晏珩立马发声为自己和魅妖撇清关系:“这个真不是我的,都怪窦炜那傢伙,还敢和我说灵验,结果我差点……” 说到这里晏珩瞬间噤声,两人又不约而同想起之前晏珩被魅妖控制的情景,晏珩感到耳根有点发烧,一时间再也想不起该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接着就是豆豆清脆的声音:“家里亮着灯,先生这么早就起来了?” “怎么可能。”小扫的语气笃定:“只要没工作让先生睡三天他都能睡下去。” 说着抽了抽鼻子,表情瞬间警惕起来,他朝豆豆使了个眼色:“家里有陌生的妖气!” 就在两人警惕地接近卧室时,袁梓榆从里面走了出来,小扫一见他立马两眼放光扑上去抱住他的腰:“先生你没事吧?” 袁梓榆刚要回答,就看见小扫的眼神变了,他充满敌意地看着跟在自己身后出来的晏珩,同时一个劲把自己往远离他的一边拽。 而豆豆看见晏珩明显就高兴多了,她指着晏珩对小扫说:“他就是帮我找到婉儿下落的人。”旋即又挑起眉毛疑惑道:“你怎么弄得这么惨?跟人打架了?” 被豆豆一提,刚才被打的痛感又重新席捲而来,晏珩下意识想要摸摸鼻樑,指尖才刚触碰到就疼的龇牙咧嘴,不禁开始怀疑袁梓榆是不是把他的鼻樑给撞断了。 小扫没理这茬,只是瞪着晏珩:“他身上有种很危险的气息。” 小扫对于妖气、邪气、灵力的直觉天生就很明锐,他如此排斥晏珩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于是袁梓榆也不禁狐疑地重新将他审视了一遍。 晏珩身体里的确有股很强大的灵力,但是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把不属于他的灵力硬生生塞进他身体里了一样,突兀、不切合,可是这种灵力也是无法被他任意使用的。 也许……这就是他容易撞邪的原因,那么袁家的抑制符就是为了抑制他体内的这股奇怪的灵力? “晏珩,你在容易撞邪之前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或者遇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吗?”袁梓榆问。 晏珩想了想,摇头:“我是五岁开始撞邪的,之前的事可能是我太小了,基本没什么印象。” 袁梓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现在不清楚原因也无所谓,反正他以后会经常出现在自己身边,到时候多留意一下就好了,遂拍了拍小扫的头让他放松:“我和他现在在交往,你以后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先生的男朋友,他身体的事我会注意的。” 没想到话音刚落小扫就把他抱得更紧了:“不行,先生是我的,不许和他交往!” 晏珩:“……”我擦咧!小情敌? 于是香艷、刺激、尴尬又幸福的一夜在晏珩与小扫争夺袁梓榆的吵吵闹闹中迎来了新的黎明。 而从头到尾冷眼旁观的豆豆则高冷地表示:“呵,一群愚蠢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这么快就在一起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在这里说一下,少女珩这么喜欢先生是有一些原因的,后面会说到。 还有就是最近鱼鱼比较忙,可能不能保持日更了,求不抛弃。 第11章 画展 熟悉的草木清香钻入口鼻,睡眠中的袁梓榆只觉得身上的被子微微一沉,接着几缕冰凉的发丝就垂在自己侧脸上,一个轻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亲爱的小榆榆~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
第19页 被吵醒的袁梓榆闭着眼不耐烦地哼哼了一声,然后扭头躲开那些恼人的发丝继续睡。 可那扰人清梦的傢伙明显不死心,故意捏起耳边一缕银色长发在袁梓榆耳朵上扫来扫去。 袁梓榆愤怒地抬脚朝旁边踹去,却踢了个空,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一张笑意盈盈的大脸就出现在视野中。 伸手张开五指按在那张如雕刻般完美的俊脸上使劲一搡,将他推开,袁梓榆才从床上坐起来,咬牙切齿地说:“胡竺,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再敢没事故意吵醒我我就把你那张引以为傲的脸打成熊猫!” “哎呦~小榆榆好凶哦,人家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来看你了嘛~”胡竺用手卷着耳畔银色的发丝,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语气哀怨,一副被无情人抛弃的可怜样。 袁梓榆被他的语气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好气道:“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你一只活了几千年的老狐狸在这儿跟我撒娇,恶不噁心?” 胡竺立马放开头发,站直身体,双臂环胸,微微垂眸,银色细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晕出一片阴影,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有了新欢就不要我了,呵,男人!” 状似头痛地捏了捏鼻樑,袁梓榆不用想都知道这事一定是小扫告诉他的。 “你喜欢他?”胡竺幽怨地问。 “在一起的时候是我刚和他见的第四面。” 没有正面回答,但胡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不解地问:“那你还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说喜欢我,”袁梓榆直视着他狭长的双眸,忽然自嘲地笑笑:“我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听见有人那么认真地说喜欢我。” 胡竺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床沿,身体前倾,两条修长有力的胳膊分别撑在他身体两侧,将其困在自己与床头之间,银色长发从肩上倾泻而下,语气轻的好像随意地呼吸,又像暧昧刻意的撩拨:“早知道你这么好骗,当初我就该先对你说这三个字,这样你就是我的了。” “别开玩笑了。”袁梓榆抵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身体,不悦道:“你我都知道你心里有个几千年都没放下的人。” “切~” 胡竺收起那副轻薄的嘴脸,无趣地刚要起身就听见房间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晏珩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暧昧的一幕,激动地指着胡竺啊了半天,才想起冲过去把胡竺从袁梓榆床上扯开。 如临大敌地把男神护在身后,晏珩怒视着胡竺,一副他只要敢再靠近袁梓榆一步就跟他拼命的架势。 胡竺总算有些了解袁梓榆会选择他的原因了,于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可怜兮兮地向袁梓榆求救:“小榆榆,你再不解释一下你男人就要杀妖了。” 袁梓榆拍拍晏珩的背,发现他身体绷的很紧,以至于背部肌肉拍上去都有些硌手。 “晏珩,他是我朋友。”袁梓榆劝慰道。 “哦。”晏珩应了一声才放松了身体,但看着胡竺的目光仍然充满防备。 “行了,我走了,再待下去恐怕就要血溅三尺了。”当然这个血不会是自己的,胡竺随意地摆摆手,向袁梓榆告辞。 “等一下。”袁梓榆翻身下床,从屋内的神龛中拿出附有魅妖的木雕,和会客室的洋娃娃一併塞进胡竺手里:“这两个就交给你了。” 胡竺举着木雕端详片刻,吹了声口哨,微微一哂:“你现在居然连魅妖都往家捡,驱魔师不干了打算转行办收容所吗?” 袁梓榆斜睨他一眼,转脸摸着豆豆的小脑袋说:“放心跟他去吧,他会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送胡竺到门口,小扫看着豆豆都快哭成泪人了,一个劲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别忘了他,有空常回来看看……搞得跟送女儿出嫁的老父亲一样,明明刚开始还对人家那么排斥。 临走前趁晏珩没跟出来,胡竺便趁机迅速凑近袁梓榆耳边说了句让他失神的话:“你确定他喜欢的不是你的脸?毕竟他对你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目送胡竺翩然离去,直至手心传来指甲深陷所带来的刺痛,他才回过神,咬咬牙回头“咣”地关上了大门。 回到卧室,晏珩正坐在他书桌旁东摸摸西瞅瞅,好像对屋里那些符箓法器都挺感兴趣。 “你怎么突然来了,最近不是很忙吗?”袁梓榆盘腿坐回床上,顺手抄过枕头抱在怀里,侧头靠在上面看着晏珩,像只懒洋洋的大猫。 自从表白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晏珩因为近期要举办个人画展,所以很忙,期间只来找过他两次,但每天给他打电话是少不了的,并且每次语气都因为不能陪他而充满歉意。 袁梓榆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自己没恋爱过,也不知道在一起的两个人每天究竟要怎么过,对他来说现在和以前的生活没什么太大区别,也算是理想状态。 “我今天在华市美术馆开个人画展,想带你一起去。”晏珩每次看着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难怪今天晏珩的穿着都比较正式,一套简约的银灰色定制西服将他的身姿衬的越发挺拔,宽肩窄臀,透露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袁梓榆想,如果把这样的他扔进人群中,绝对瞬间就会成为众人的焦点。
第20页 …… 华市的美术馆是一栋造型十分独特的建筑,是华市标志性建筑之一。 四层的建筑占地一万五千平米,展区面积五千平米,整体看起来就像个被扭曲的魔方,现代感十足。 晏珩的个人画展是在二楼c区,由于接袁梓榆耽误了时间,他们到的时候展厅已经开放,一些画前参观者三三两两围在画前低声交流,品评欣赏。 “我先去和馆长他们打声招呼,你自己随便转转,我一会再来陪你。”在得到袁梓榆同意后晏珩才挥挥手离开。 袁梓榆不太懂艺术,也从没看过画展,感觉既新鲜又好奇,但当他凑近离他最近的一幅画时立马把脸皱成了包子。 墙上的画在美术灯的照射下显得十分亮眼,但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乱七八糟的色块加随意扭曲的线条到底有什么美感。 听着旁边两人一直在夸什么“色彩富有张力”、“粗细不等的线条包含着完美的平衡”……让他越发感到一头雾水。 接着他又看了看其他的画作,得出了完全一致的结论——完全看不懂! 无助地嘆了口气,他深深为以后能否和晏珩顺利交流而感到担忧。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将一幅被蒙着的画推到了大厅中央,展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围了过去。 袁梓榆不喜欢挤在人群里,所以只是站在一排最后伸着脖子观望。 晏珩的目光扫过展区所有人,很快便穿过人群锁定了他,与他的视线纠缠在一起,并送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仔细看……”他好像听见晏珩无声地朝他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只见晏珩将盖着画的布用力一扯,约有一米高的画作即刻曝露于众,霎时间响起一片惊呼,看到画的那一瞬连袁梓榆都愣住了。 因为那副画的主角是他。 那是晏珩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在一束噼开黑暗的耀眼光柱中,他单手结印举至眉间,神情专注而神圣,周身星光点点,身后隐约还有个翅膀的痕迹,圣洁的仿佛天神降临人间。 原来自己在他眼中是这样的……完美。 当晏珩摆脱周围的人找到袁梓榆的时候,发现他正在角落里和一副画着满篇不规则彩色格子的画大眼瞪小眼,就像一只想要捕捉玩具老鼠的猫咪,神情迷茫而专注,以至于他悄悄靠近他,直至把胳膊环上那柔韧的腰肢之前都未发觉。 晏珩的突然触碰让袁梓榆吓了一跳,不过在看清是他之后明显松了口气——虽然身体还是有些僵硬,但这个样子比之前自己一触碰他,他就会下意识躲得远远的反应来说已经好多了。 他在努力尝试接受自己,这种感觉让晏珩没来由的感到满足。 “那副画画的是我吗?”那画面的太美了,让袁梓榆有些恍惚。 晏珩点头,凑向他耳边,轻声耳语:“这幅画叫《钟情》,为你作画,为你钟情。” 温热潮湿的气流吹拂在耳边,酥酥痒痒的,让袁梓榆的心跳不自觉的漏了一拍,下一秒就红了耳朵尖。 晏珩对男神的这个反应很是满意,刚想和他多腻歪会,袁梓榆的电话却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挂断之后袁梓榆十分抱歉地表示有工作上门,不得不先离开。 在心里把那个扰人好事的不知名委託人骂了n遍,虽有千万个不愿意,晏珩还是把袁梓榆送回了事务所,临走前还约定画展结束后会来接他一起共进晚餐。 可令袁梓榆没想到的是,晏珩这次竟然食言了,不止食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联繫过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轻松过渡的一章,而且神助攻老狐狸登场啦! 最近日更实在是力不从心,从今天开始鱼鱼尽量保持隔天更吧。 第12章 变心 夜,极静。 晏珩的房间里烛光点点。 今天的画展十分成功,而比起画展,更让他感到开心的是他爱的人现在正躺在他的身旁。 白瓷般的脸颊被橙色的烛光染得一片迷离,一双好看的凤眼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带着藏不住的深情,就像是一片纯净的汪洋,快要将他溺毙。 “如果真的能溺死在他眼里,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晏珩这样想着,用手抚上了那张俊美的脸,像是要把它们深深刻在脑海中一般,用指尖一一描绘着那精緻的五官,最后停在了唇瓣上。 用拇指轻轻拭过。柔软的,仿佛娇嫩花瓣般的触感。 面前的人像是被痒到了,微微往后瑟缩了一下便立马被晏珩扣住脑后,拥进怀里。 “真好啊……原来他也会让我这样随意触碰。”晏珩在心里感慨着,便把那具有些冰凉,虽不如女人柔软,但手感意外好的身体搂得更紧了些。 “原来?”晏珩的神经突然一跳,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那为什么自己要用原来这个词? 一种难以形容的违和感,像是被困在地牢中的异兽,悄悄探出了危险的触手,撩拨着他的心绪,让他困惑地眯起了眼睛。 “你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吗?”怀里的人仰头看着他,眼里仿若有星光熠熠。 “咔嚓”一声,仿佛有把看不见的利刃将那些奇怪的违和感统统斩断,他低下头吻了吻那双薄唇,就像中世纪对国王宣誓誓死效忠的骑士般语气坚定:“我当然愿意,不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左右,至死不渝。”
第21页 …… 窦炜站在晏珩家门前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答应,正准备放弃时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一条缝,晏珩的脸和一小半身体从门缝中露出。 “你来干嘛?”晏珩警惕地问。 “我当然是来看你的,自从你画展过后就一直联繫不上你,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绑架了呢!”窦炜笑呵呵地开着玩笑,却发现晏珩的脸色意外的难看,就好像绝症病人一样双颊凹陷,无神的双眼下挂着两个堪比长期失眠患者的硕大黑眼圈。 “你生病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窦炜担心地问,顺势抬脚想要进门,却被晏珩挡住了。 “我没事。”晏珩冷着脸下逐客令:“以后你别来找我了,他会不高兴的。” “谁会不高兴?”还没等窦炜问出这句话,晏珩就强行关上了门,差点撞了他的鼻子。 在门彻底合上的瞬间,窦炜仿佛看见晏珩身后经过一个人影。 一个男人?窦炜挠挠头,难道是梓榆先生? …… “我就说吧,那种男人根本靠不住,他就是喜欢你的脸,现在他把你看腻了,又有了新欢,所以来个人间蒸发再也不联繫你也是很正常的。”胡竺边把剥开的橘子捏起一瓣塞进嘴里,边在一旁煽风点火:“所以你还是太年轻,不听老人言,吃亏……咳咳……你要谋杀啊!” 不想再听他废话的袁梓榆直接拿起剩下的橘子囫囵塞进他的嘴里,以堵住他那张给自己不停添堵的嘴。 “我跟你说像他这样的你就不能惯着,要是我的话……” 喘匀了气继续开启老妈子模式的胡竺突然收了声,袁梓榆疑惑地回头,就见他朝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门。 “你是谁?在人家门口偷偷摸摸地走来走去干什么?”胡竺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那个被吓得呆若木鸡的黄毛。 “没,没什么。”面对胡竺,窦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虚,抬腿欲熘。 袁梓榆好奇地探头看去,那人的身体基本都被高大的胡竺挡住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头顶的一片黄毛。 倒是窦炜先看见了他,于是停住想要走的脚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抻着脖子叫道:“梓,梓榆先生。” 袁梓榆只觉得他看着颇为眼熟,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你是?” 窦炜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是我啊,窦炜,晏珩的朋友。” “哦……”袁梓榆这下想起来了,晏珩第一次中邪的时候就是他来找的自己。 “原来不是你呀……”晏珩那个傢伙,明明之前一直说他多么多么喜欢梓榆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还好意思教训自己花心,啧啧……看他那脸色,准是最近纵欲过度导致的。 思考中的袁梓榆突然听见窦炜没头没脑地嘟囔了这么一句,于是问:“什么不是我?” 窦炜忙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先生你在不在,既然你在那就没事了,我先走了啊。” 见他要走,胡竺用胳膊肘捅了捅袁梓榆,揶揄道:“你不趁机问问你那男朋友的事?” “要你管!”袁梓榆瞪了他一眼,却转脸对转身欲离去的窦炜叫道:“请等一下。”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在意晏珩突然失联这件事的。 窦炜回头:“怎么了先生?” “那个……”袁梓榆目光有些闪烁,像是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似的开口问道:“晏珩……最近有和你联繫过吗?” “没有。”窦炜提起晏珩就想起来之前吃闭门羹的事,有些愤愤不平:“不过我今早去他家见过他,他的样子有点奇怪,居然把我关在门外不让我进去,还说什么‘他会不高兴’,我还看见他屋里有别人,八成是金屋藏娇了。” 晏珩还没有跟窦炜说过他和袁梓榆在一起的事,所以窦炜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但他话音刚落就发现袁梓榆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而刚才来开门的那个银发帅哥的脸比他的更黑。 他缩了缩脑袋,不太确定地问:“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胡竺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强大狐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不容小觑,他的动作窦炜眼中就像是死神微笑着举起镰刀,并且将镰刀搁在了他的肩膀上,恐惧像条毒蛇沿着他的嵴背游走,让他遍体生寒,动也不能动一下。 “他在哪?带我去。”胡竺微微俯身,窦炜感到无形的压迫感更强了,以至于连小幅度转一下脖子都办不到,只能可怜巴巴地用眼神朝袁梓榆求救。 不知道为什么,袁梓榆在刚才听完窦唯的话后心里突然感到空了一下,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失重感袭击了他的胃,让他几欲呕吐,勉强压下那种感觉,他无力地嘆了口气:“胡竺你别闹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我就稍微给他点教训,帮你出出气。”胡竺说的云淡风轻。 袁梓榆边把快被吓瘫了的窦炜从他魔爪下拯救出来边说:“我没有生气,而且你这语气让我感到一点都不放心。”
第22页 他当然相信胡竺不会要了晏珩的命,因为这个千年老狐狸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晏珩生不如死。 胡竺不理他,随手撩了下耳畔的银丝,然后将撩头发的胳膊顺便勾上窦炜的肩,在感受到窦炜那种小鸡见了老鹰般的恐惧后,满意地咧开了嘴,用命令般的语调吐出三个字:“带我去。” 窦炜原本因害怕而佝偻着的身体在听见这三个字后倏地站直了,就像突然遭到了电击,连眼神都变成了呆滞的模样,他朝胡竺顺从地颔首,然后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袁梓榆看着他,眉心打了个结:“胡竺你居然对他用惑心术。” 胡竺回头沖他眨眼并卖了个萌:“矮油小榆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袁梓榆:“……” 真辣眼睛。 …… 在来到“洛神”之前袁梓榆一直都不知道华市居然还有这种以安保完善与住户隐私保护为主要卖点的豪华公寓,正门二十四小时有警卫值班,大厅配有接待人员随时记录访客名单,即使是窦炜这样被晏珩提前打过招呼可以随意进出的人,带来的同伴也需要照常登记。 袁梓榆按规定填完登记表后便抱着胡竺化身的狐狸玩偶,跟着窦唯一起上了十六楼。 “我就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看吧,还不是跟来了。”一进电梯胡竺就开始“你不说我也了解你”般阴阳怪气起来。 袁梓榆瞪他一眼,不置可否。 戏精上身的老狐狸立马做恨铁不成钢状:“他都找小三了你还护着他!” “……我是怕你没分寸,做得太过了。”袁梓榆终于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老狐狸随即一脸奸笑:“你果然还是很担心他。” 话说的是没错,但是被拆穿了的袁梓榆觉得很不爽,于是揪起布偶狐狸的耳朵提至半空使劲甩了几下,直到听见胡竺惨烈的求饶声才停手,把他塞进还处于被控制状态的窦炜怀里。 “你这人太坏了。”布偶狐狸晃晃自己差点被揪掉的耳朵,满脸悲愤,却只换来施暴者的一个冷哼。 “洛神”公寓一共有二十层,以十楼为分界,十楼以下是一层两户,十楼以上则每层只有一位住户。 出了电梯来到晏珩门前,袁梓榆就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邪气,即使房门紧闭也挡不住那些如黑雾般的邪气一丝一缕从门缝往外渗。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突然发现自己开始喜欢老狐狸了肿么办? 邪教好吃呀 在这说一下,虽然先生现在还不那么喜欢少女珩,但他是真的很想做一个称职的男朋友,感情还需要慢慢发展嘛~ 最后!!最重要的!!!鱼鱼想看见涨收藏,没收藏没动力,为了鱼鱼的下期榜单,看到着的小可爱顺手点下收藏好嘛?存标籤什么的一点都靠不住啊! 笔芯,么么哒~ 不然哭给你们看哦! 第13章 魑魅 当然这种邪气像窦炜这种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袁梓榆与胡竺交换了个眼神,胡竺立马会意,他先用法术屏蔽了走廊上的摄像头,接着纵身一跃便由布偶变回人形。 胡竺将手探向溢出的邪气,那些邪气立马像活物般缠上他的手掌,片刻后他甩了甩手说:“这种感觉,是魑魅。” “魑魅?”袁梓榆心里一跳,第一个就想到了晏珩为他画的那幅画。 泛灵论中提过“万物皆有灵”,在古代各种怪奇异志中也不乏画中仙、人偶魂之类的故事,其实其中大多数都是魑魅。 一般的死物成为精怪离不开长期修炼和吸收天地灵气,但魑魅不同,它们的形成都是因为吸收了创作者在创作时的强烈情感,所以魑魅成形之后唯一的本能就是满足创作者所寄托在它们身上的情感,并且吸取他们体内的精气作为回报,而被它们吸取了精气的人会日渐衰弱而亡。 “在美梦中溺亡。”袁梓榆苦笑道:“有时候这也不失为一件幸福的事。” “胡说什么呢?没什么能比好好活下去更幸福!”胡竺十分严肃地教育了他一句,抬手在窦炜眼前打了个响指,解除法术后说:“去安全梯那藏好。” “我怎么在这儿?”刚清醒的窦炜还有点懵怔,但对上胡竺凌厉的眼神后立马闭上嘴一熘烟消失在安全梯门后。 整个房间像是被拉入了一个异界,显得空旷而冰冷。 晏珩趴在床边,任由身后的魑魅把他越搂越紧,肋骨传来要被折断的痛感,挤压着肺部,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可他心里却感到异常宁静。 “亲爱的,家里好像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呢,他们一定是想要将我们分开,你想要和我分开吗?你捨得和我分开吗?”冰冷的嘴唇在他耳边诱惑般呢喃,宛如一个若有似无的吻。 “不!”晏珩激动地将手附上紧勒着自己的手臂:“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绝对不要和你分开!” “那就和我一起走吧,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诱惑的声音还在继续侵蚀着他的理智。 “一起走,一起走……永远在一起……”晏珩呢喃着,眼睛渐渐失去光辉,犹如被渗入含氮物质而发黑变色的钻石,眼眸化作一片空洞的黑,整个身体也像被切断线的木偶般瘫软了下来。
第23页 胡竺站在门前,五指併拢在锁前用手刀做了个下滑的姿势,高端的电子锁立马被无声地打开,屋内的邪气就像满溢的水找到了出口般倾泻而出。 “我去,你家男人这是养了一屋子魑魅吧?这么大的邪气,情感真够丰富的。” 袁梓榆没心情跟他开玩笑,这么重的邪气的确很不正常,从晏珩失联也不过才五天而已,但现在的情况看来至少严重三倍有余,难道这也和他体内那股奇怪的灵力有关? 屋内的空气沉闷而压抑,邪气带来的强烈的不适感让袁梓榆恍若置身于暴雨前的低气压中,四周的一切都像被蒙了一片黑沙,看起来既骯脏又陈旧。 “没有生气了。”胡竺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态,表情变得格外严肃。 袁梓榆的心顿时沉了一下,他抿了抿唇,用异常冷静的声音说:“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啪啪”地击掌两下后,原本沉闷的空气豁然清朗不少,袁梓榆双手各执一道净化符,默念真言分别掷向相反方向,闪着白光的符箓像子弹般冲破层层邪气,在贴在墙上的瞬间,莹莹光壁以符箓为中心四下散开,渐渐连成一片,就像一把撑开的大伞将整个房屋笼罩其中,那些黑雾般的邪气就像被阳光刺穿的云层,逐渐消弭。 空气恢复了澄净,整个客厅的真实模样呈现在他们眼前。 袁梓榆虽然看不懂晏珩的画,但他的装修品味他还是承认的。 充满现代感的装修,家具摆设简约而有质感,看起来既舒适又有格调,绝对比之前窦家那种纯奢华风看起来舒服多了。 “哇哦!”一旁的胡竺发出一声夸张地赞嘆:“什么时候小榆榆的净化术变得这么好了,袁家术法不是一直以封印与消灭为主吗?” 心脏在胸腔中失速般颤动,比疼痛更难捱的空虚感侵袭着袁梓榆的身体,喉间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腥味,就像有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掏空他的内脏,撕扯着他的灵魂。 “我现在已经不是袁家人了。”袁梓榆转过脸躲开胡竺的视线,努力使语气听起来平静:“没时间在这磨蹭,晏珩现在很危险。” 企图将身体不适矇混过去的袁梓榆话音刚落就被胡竺拉住了胳膊,他的眼中有微薄的怒意:“净化、治疗与袁家的术法相悖,贸然施术对你的身体会造成多大负担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那又如何呢?”袁梓榆抬头盯着他反问,仿佛让胡竺生气的事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 看着那双波澜不惊的凤眼,眼角因隐忍而微微泛红,胡竺第一次感到自以为对他的了解,不过是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胡竺败下阵般松开手,袁梓榆率先走向左边一间房间,只用手轻轻一碰房门就打开了,接着他看到的就是自己已经隐隐猜到,却又出乎意料的一幕。 “嘻嘻……你们来晚了哦,他就要和我融为一体了。”《钟情》中的“袁梓榆”将头从画布中探了出来,比本尊还俊美的脸上当初的圣洁早已被邪魅取代,通红的双目像随时都会沁出血,看上去异常妖冶,如蛇般细长的脖子将头颅与画布内的身体连在一起,让袁梓榆不禁想到一种叫做飞头蛮的妖怪。 晏珩身体歪斜着,无神的眼睛直视着天花板,微微张着嘴,如果不是时不时轻微抽搐一下,几乎与一具了无生息的尸体别无二致,任由魑魅从画布中伸出两条如同粗韧绳索般的手臂将他牢牢缠住,一点一点地往画布上漆黑可怖的裂口中拖。 而他的大半个身体已经没入了画布裂口的虚无之中。 “来不及了哦,他想和我在一起……”魑魅的声音异常尖锐:“这具身体比他的精气更加美味,好多好多的灵力在不断地涌进我的身体,好充实,好充实……” “把他给我吐出来你这个噁心的冒牌货!”袁梓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很喜欢晏珩为他画的画,但如今这幅画竟然成了勾引晏珩,还企图要他性命的魑魅! 无法原谅! 灵力在袁梓榆结印的指尖聚集,散发着金色的光,突然手腕一紧,他不悦地瞪向阻止自己的胡竺。 胡竺却笑了:“有我在还用你动手吗?” 他向前跨近两步,对强大对手本坑的畏惧让魑魅收起了洋洋得意的嘴脸,并加快了将晏珩拖进体内的动作。 “不过一只稍微成些气候的魑魅而已。”胡竺语气轻蔑,双手指甲突然变作兽类的爪尖,尖而坚韧的指甲就像一把把小匕首,微微弯曲,在顶端折射出金属般的冷光。 状似随意地一抬手,看不见的风刃带着划破空气的声音直接将魑魅探出的头颅斩断,连带着缠住晏珩的胳膊也一併碎成几截,落地后不久就化作烧焦的树枝般漆黑的颜色。 胡竺看着骨碌碌滚到自己面前魑魅的头颅,大睁着的凤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抬脚将头颅踩在脚底,银色的长发瀑布般将他的表情遮挡在一片阴影里,却遮挡不住他语气中满满的不屑:“你连他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冒牌货。” 足尖发力,轻轻一碾就那颗头颅化为齑粉。 袁梓榆来到画像边把晏珩从画布中扯了出来,看着他被吞进去的部分黏黏糊糊地裹着一层淡绿色的粘液,一阵反胃。
第24页 用烈火符将魑魅的残留烧了个彻底,袁梓榆打了个急救电话,和胡竺、窦炜一起将昏迷不醒的晏珩送去了医院。 袁梓榆摸了摸挂着点滴,面容憔悴,昏迷不醒的晏珩的脸,对胡竺说:“魑魅的事等他醒了也许就不会记得了,别告诉他。” “你是觉得他会这样都是你的错?”胡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意交叉着两条修长的腿。 “难道不是吗?”袁梓榆的心里五味陈杂:“也许他真的很喜欢我,可是一见钟情这种事,你信吗?” 胡竺摊了摊手:“人心吶,就算我活了上千年,依旧不懂。” “也是……”袁梓榆苦笑:“回去吧。” 当窦炜提着水果和饮料回来的时候发现袁梓榆和胡竺已经离开了,他看了看病床上的晏珩,犹豫片刻,还是掏出手机给晏珩母亲挂了个电话。 “您好晏伯母,晏珩住院了……不不不,您别担心,医生说只是营养不良和疲劳过度导致的昏迷……嗯嗯,多休养几天就好了……地址是……” 作者有话要说: 老狐狸就是活生生的外挂啊!以后得给少女珩加戏了qaq 先生和老狐狸之间是有段因缘的,所以老狐狸才会这么护着他,后面的剧情会说到。 第14章 灾星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这个灾星!剋死了你爸你妈,还有你奶奶和我大姐一家!” 喝的醉醺醺的钱大百摊在真皮沙发上,满嘴酒气、脸红脖子粗地沖端着碗冷饭的方蕴凝嚷嚷着:“你家有钱的时候全家都拿鼻孔看我,现在老子不计前嫌来照顾你,你就该感恩!现在除了我还有谁敢要你!别他妈吃了,去给老子把衣服洗了!” 瘦弱的方蕴凝站在墙角,红着眼,嘴唇发白,害怕地缩着身子,抱着碗的指尖颤抖着,只是稍微抬眼看了钱大百一眼,对方的怒气瞬间就翻了倍。 他随手抄起茶几上的酒瓶朝方蕴凝扔了过去:“你他妈的还敢瞪老子!” 酒瓶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方蕴凝腿上,砸的她一个趔趄,然后落在地上传来一声脆响,四下飞溅的碎玻璃把方蕴凝赤着的脚上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子。 “唔……”方蕴凝疼的闷哼一声,却又立马咬住嘴唇,她不安地用余光看了眼钱大百,不出意料看见那个有些发福的油腻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朝自己走来。 “真是反了你了,老子教训你你还敢不满!”钱大百走向如受惊兔子般瑟缩成一团的方蕴凝,将其一脚踹倒,接着重重的拳脚如暴风雨般击打在这个瘦弱的姑娘身上。 “舅舅,舅舅求求你别打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方蕴凝努力地团起身体,护住脆弱的头部和腹部,哭喊着求饶。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打累了,钱大百才停下动作,最后踹了一下方蕴凝,又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指着地板上的一片狼藉凶道:“给我把这些碎玻璃扫干净了,然后洗衣服去!” 方蕴凝吃力地撑起身子,胡乱抹了把泪,唯唯诺诺地点头,顾不上浑身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进厨房去取扫帚簸箕。 “灾星!”钱大百啐了一声,长期被酒精腐蚀的身体稍微动几下就会感到疲惫不堪,他挪回沙发上躺下,开始闭目养神。 …… 初秋的清晨,阳光和煦,微风阵阵,温度适宜,安静祥和。 华市高中高一十班班主任卞蝉玉正在晨读之前例行点名。 “方蕴凝。”没有回应,她又重复了一遍:“方蕴凝?” “老师,方蕴凝今天没来。”底下有学生报告。 又旷课了?卞蝉玉蹙眉,这才开学一周,这孩子已经旷课两天了,今天要是再不来,放学之后真该去趟她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回到办公室,卞蝉玉找出方蕴凝的入学资料,监护人一栏赫然写着舅舅。 “父母意外双亡么……”自言自语般念了一一句,她用指尖敲了敲桌子,继续看下去…… 放学后卞蝉玉根据资料上的地址来到方蕴凝家,这是个地理位置和环境都挺不错的小区,看来她父母还健在的时候家境应该还蛮殷实。 以为是舅舅回来了的方蕴凝在听见门铃响后迅速打开了门,却看见卞蝉玉站在门口,一脸错愕:“卞,卞老师,您怎么来了?” “如果你不旷课的话我就不会来了。”卞蝉玉有些生气,但当她看见面前这个瘦弱的女孩肿起的嘴角时,瞬间忘了来这的主要目的,她盯着方蕴凝的脸,讶异地问:“你的脸怎么了?” 方蕴凝迅速底下脑袋,语速飞快道:“没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明天我会去学校,我旷课的事要写检讨还是要处分我都接受。”说着就要关门。 卞蝉玉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却听见方蕴凝痛呼一声,吓得她立马就松开了手,但下一秒她就挤进门内,抓住方蕴凝的手,撸起袖子,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青紫。 “你这胳膊又是怎么回事?”卞蝉玉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向下又看见她那双昨天被碎玻璃划伤的脚,心里顿时瞭然。
第25页 “你舅舅虐待你是不是?”卞蝉玉问。 “没,没有。”方蕴凝迅速抽回手,“是我自己不小心。” 卞蝉玉蹙了蹙眉,面前的孩子在说谎,这些青紫的位置怎么可能是自己撞出来的。 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一场事故夺走了她孩子和丈夫的生命,如果她的孩子能平安长大,现在也是该上高中的年纪了,体内复甦的母性和教师的职责让她再次拉住方蕴凝:“走,去医院。” 一听见医院两个字方蕴凝立马排斥地挣扎起来:“我不去医院!” “你伤成这样,不去医院检查一下怎么行。”毕竟是十六岁的少女,虽然瘦弱,但挣扎起来力气也不小,让她拉的有些吃力。 “我说了我没事,我不去医院!”方蕴凝拒绝到,情绪越发激动起来。 “如果你现在不和我去医院,我就在你家一直等到你舅舅回来,让他和我一起送你去。”卞蝉玉松开她,板着脸说。 听见卞蝉玉搬出了自己的舅舅,方蕴凝的身体一僵,语调都带上了哭腔:“我和你去,卞老师求你别告诉我舅舅。” 卞蝉玉点头,出小区后带着方蕴凝打了辆车,直奔医院。 …… 袁梓榆此刻正和小扫走在医院大门前,今天接了个小委託,正好就在晏珩住的医院附近,处理完之后发现时间还早,小扫就提议顺道过来看看他。 就在这时一辆计程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瘦高的中年妇女和一个驼着背,看起来十分自卑又有些神经质的少女。 当她们经过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怨念。 小扫拉了拉他的袖子:“先生,那个女孩……” 袁梓榆拍拍他的手,然后走到卞蝉玉面前,扫了眼跟在她身后的方蕴凝,少女的后背立马像被毒蝎蛰了下般传来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地往卞蝉玉背后缩了缩,以躲避他的视线。 袁梓榆并未追着她不放,他收回视线,递给卞蝉玉一张事务所的名片:“我是驱魔师,如果最近遇到什么灵异事件,请和我联繫。” 卞蝉玉看着面前这个俊秀的青年,总觉得此情此景就像是一个拙劣的诈骗现场。 虽然想说自己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可是青年身上仿佛有种让她无法拒绝的气场,尤其是当他那双勾人的凤眼落在自己身上时,心脏猛地一紧,就像突然被什么狠狠抽了一下。 她犹豫着看了看名片纯白底色上面用烫金字写着的“梓榆事务所”几个字和底下的一串地址、电话号码,最终还是接过了名片。 袁梓榆看着她把名片放进包里,这才满意地看着她们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医院门诊大门内。 …… “蠢晏珩,我带先生来看你了哦。”小扫在晏珩的豪华vip病房门前探出了头。 方才还在纠结要不要给男神打电话的晏珩立马来了精神,还未见到人就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他示意一旁的陪护先出去,然后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走向自己的袁梓榆傻笑着说:“我刚还在想你呢你就来了,真是心有灵犀。” “刚好在附近有委託,结束了就顺便来看看你。”袁梓榆在他身旁坐下:“怎么样?还不能出院吗?” 晏珩抻了抻胳膊腿说:“基本没问题了,就是身体还有点乏,总想睡觉。我都说不用住院了,但是我爸妈硬是不放心,非要让我住到完全康复。” “嗯,看着气色是好多了,不过再调理调理也是好的。”虽然他的双颊还是有些凹陷,但面色总算是不那么苍白了,对于一个被魑魅吸食了大量精气的人来说,晏珩的恢复速度也的确快的惊人。 “哦对了,你还记得画展那天我给你看的那副《钟情》吗?那幅画原本就是我为你画的,准备画展结束后再给你送去事务所,但没想到我居然会因为营养不良昏倒,等我出院了再把画给你送过去好吗?”对于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晏珩一直都觉得挺莫名其妙的,虽然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生病,但自从容易撞邪之后体质就突然好了起来,连感冒都不再得过,从这点看来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虽然他心里认为这次的事不单是营养不良那么简单,但众口一词,虽心有怀疑也只好作罢。 ——只是这期间他隐隐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一个有袁梓榆在其中的幸福的梦。 “嗯。”袁梓榆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说:“晏珩,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这是男神第一次主动对自己提要求,晏珩当即应允:“好啊。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以后你不许再画我的画像。”袁梓榆说。 “啊?”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晏珩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啊?你不喜欢我给你画的画吗?” “喜欢。”袁梓榆不擅长说谎,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含糊其辞道:“正因为喜欢,我才希望你不要再画了。” 男神有事瞒着自己,而且和那副画甚至和自己这次昏迷有关系,但他不想说,晏珩也不愿强迫他。 他摸了摸袁梓榆头顶细软的黑发,微凉、顺滑,就像上好的绸缎,和他意料之中一样好得不得了的手感,叫人上瘾。
第26页 “你不让我画我以后就不画了,不要露出这么为难的表情。” “……嗯。”袁梓榆垂眸,如释重负地轻轻点头。 第15章 诡异的凶案 卞蝉玉带方蕴凝做完检查之后才发现这个孩子受到的家暴有多严重,除了浑身的青紫,还有很多诸如烫伤、扎伤的旧疤痕,看来这个孩子在很久之前就一直在遭受虐待。 原本想带她拍个片,但小丫头死活不愿意,又哭又闹的惹得整个医院的人都对他们行注目礼,卞蝉玉也只好作罢。 值得庆辛的是这次都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骨头内脏,医生给她开了些药,说回去擦擦就好。 “你和你舅舅在一起住了多久了?”一起走出门诊大楼,卞蝉玉问。 “半个月了。” “他经常打你吗?” 方蕴凝默默地点了下头。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老师呢?” 方蕴凝沉默了。 卞蝉玉嘆了口气,自己虽然是她班主任,但高中才开学不久,她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她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来找自己呢? “舅舅搬来你家之前你和谁住的?” “姨妈一家。”方蕴凝答。 “姨妈也会虐待你吗?” 等了许久,方蕴凝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从她身上的伤疤来看,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意料。 “那在你父母去世后你就一直在姨妈家住?”卞蝉玉继续问。 “不,最开始是和奶奶在一起。” 如果是奶奶的话,一定会很心疼这个孙女吧,卞蝉玉这样想着,又觉得有些奇怪:“那为什么没有和奶奶一直住下去?” 方蕴凝停下脚步,舔了舔发干起皮的嘴唇,小声道:“因为奶奶死了,姨妈一家也死了。” 出其不意的答案让卞蝉玉愣住了,而方蕴凝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朝卞蝉玉深鞠一躬,然后飞快地说:“老师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去,明天早上我会去学校,今天谢谢您。”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卞蝉玉踌躇了一下,决定还是跟上去——那个虐待自己学生的舅舅需要好好教育一下,实在不行就报警。 当方蕴凝再次打开门看见卞蝉玉时,她的表情简直像活见鬼了一样,除了吃惊,更多的是一种恐惧。 “老师您怎么又来了!”方蕴凝说着就把她往外推。 这时从屋里传出一个粗里粗气的声音:“谁来了呀?” 还未等方蕴凝回答,卞蝉玉就抢先开口道:“我是方蕴凝的老师,来家访的。” “老师?”油腻的钱大百从客厅走出来,看了看卞蝉玉,然后扭头问方蕴凝:“她真是你们老师?” “嗯,是我们班主任卞老师。”方蕴凝头也不敢抬,抠着手指应到。 钱大百闻言立马满脸堆笑,热情地招呼到:“卞老师快请进来坐。” “不了。”卞蝉玉说:“我今天来原本是为了方蕴凝这两天旷课的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钱大百就举手一巴掌拍在方蕴凝单薄的后背上,发出“嗵”的一声,“你个小兔崽子这两天居然还敢逃学!” 方蕴凝被他拍的一个踉跄,紧紧咬住嘴唇不敢吭声。 训斥完方蕴凝,钱大百又沖卞蝉玉笑道:“卞老师你放心,我一会肯定好好教训她,让她以后再也不敢逃学。” 卞蝉玉眉头紧锁:“我原本是为了她旷课的事来的,但是现在我是为了她被你虐待的事而来。” 钱大百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瞪了一眼方蕴凝,后者就像一只无意掉下巢的雏鸟,被捕食者吓得使劲往墙角缩了缩。 卞蝉玉见状直接把方蕴凝拉到自己身后护着,语气严厉:“你别再恐吓她了,我今天看见她身上有很多伤,都是被你打的吧!” “你可别胡说啊!”钱大百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他指着卞蝉玉唾沫横飞:“谁打她了,她自己说的吗?我告诉你,我没打她,你再胡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我今天带她去医院检查过了。”卞蝉玉从包里拿出病历递给他:“方蕴凝身上的那些青青紫紫,不是你打的还能是谁?我今天作为她的班主任,就是来告诫你,如果你再虐待她我一定会报警。” 钱大百瞅了眼手中的病历,抽着嘴角冷哼一声:“卞老师才教了她一个星期能了解到什么?我告诉你,这个小兔崽子是个灾星,就不能对她好,不然她会害死你的!” 这话让躲在她身后的方蕴凝狠狠抖了一下。 灾星?卞蝉玉柳眉倒竖:“没想到你这么大个人居然还信这些迷信思想,我看你不仅有暴力倾向,还患有妄想症!我不能让这么可怜的孩子再和你住下去。” 说完就不由分说地牵起方蕴凝的手:“你今天先去老师家住,过两天老师会想办法说服你其他亲戚收养你。” “你倒是试试,看还有没有人敢收留这个小灾星!”钱大百怒骂着,“嗙”地一声摔上了门。 “老师……”方蕴凝跟着她走了几步,然后突然停下抽出手说:“我还是不要去您家了,我舅舅说的是真的,您别对我太好,不然我会害死您的。”
第27页 “别乱说了,这世界哪有这么玄的事。”卞蝉玉摸摸她的头,然后搂着她一起朝自己家走去。 卞蝉玉带着方蕴凝刚走到楼下,就遇见了同一层的邻居李阿姨。 “卞老师下班啦。”李阿姨是个身材发福的六十多数老太太,长相富态,待人也热情,每次家里做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分给单身的卞蝉玉一些,在当下这种住一辈子都可能不知道邻居姓什么的时代,能遇见这么一位好邻居,让她着实感到是一种幸运。 卞蝉玉应了一声,也顺便打了声招呼:“李阿姨这是去散步吗?” “是呀,刚吃过晚饭。”李阿姨笑眯眯的,然后指着方蕴凝问:“这个小姑娘是?” “我一个学生方蕴凝,家里出了点状况,我就带她回来暂时住几天。”卞蝉玉回答着又对方蕴凝说:“这位是老师的邻居,李奶奶。” “李奶奶好。”方蕴凝怯怯地低着头,但还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又寒暄了几句,两人才笑着告别。 但当卞蝉玉两人走进电梯后,李阿姨又回头看了一眼,疑惑地皱起眉——方蕴凝,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 “叽叽咕咕……叽叽咕咕……”寂静的深夜里,即使是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放大数倍。 卞蝉玉的客卧中,方蕴凝抱着被子,身体瑟瑟发抖,因为怕睡在隔壁的卞蝉玉听见,而刻意压低声音,几乎用气息在哀求:“求求你不要伤害卞老师,她是个好人,她和那些事情无关……” “你求我不要伤害她?那我当初求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心软呢?我也很可怜啊,我也哭了啊!”阴阳怪气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但好像也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我错了,我在忏悔,你都得到那么多我身边人的命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不够,不够,我会一辈子缠着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那声音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突然变得无比尖锐,方蕴凝捂住耳朵,终于哭了出来:“为什么是我?当初参与这件事的还有李荔莉和吴蕊,你为什么就要缠着我不放?” “我为什么缠着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说到这里那声音顿了顿:“……这是你欠我的,想我放过你,除非你死。”即使捂住耳朵,那些声音依旧可以透过她的血肉钻进大脑,就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不想死……”方蕴凝咬住被角,绝望像强酸之海,将她浸泡在其中,腐蚀地尸骨无存。 第二天早晨,当卞蝉玉看见方蕴凝的两个肿眼泡时吓了一跳,一看就知道她昨晚一定大哭过,但对方只是说换了新环境没睡好,于是卞蝉玉也不好多说什么,拿来冰块替她敷眼睛消肿,两人又一起吃了早饭,才出门去学校。 “卞老师。”卞蝉玉刚打开门,对面李阿姨就几乎是同时也打开了门,叫了她一声,好像是刻意在等她出门。 “怎么了李阿姨?”卞蝉玉问。 “你过来一下。”李阿姨只开了条门缝,躲在门后一边戒备地看着方蕴凝,一边沖她招手。 卞蝉玉示意方蕴凝稍等,然后走向李阿姨。 刚一靠近李阿姨就一把将她扯进了门内,就像怕身后的方蕴凝会突然变身猛兽袭击她似的。 一向和蔼的李阿姨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 “卞老师啊,你快点让住你家的那个学生走吧,以后也最好少跟她接触。”李阿姨的表情如临大敌。 这话把卞蝉玉说的一头雾水:“您这是突然怎么了?为什么说这种话?” “我跟你说,”李阿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今年夏天不是去我儿子家住了一段时间嘛,在那段时间他们小区出了件特别诡异的凶杀案,一家三口一夜之间全被剥皮而死。” “真是造孽呦……”李阿姨啧啧道:“最恐怖的是他们身上的皮虽然被剥了,但是脖子以上都是好好的,听见过的人说就跟三个人都穿着一身红衣服一样,那情形别提多吓人了!” 像是被回忆吓到了,李阿姨打了个激灵,继续说:“我告诉你,听说死人那家前不久寄养了个亲戚的孩子,就叫方蕴凝!我说昨天我听这名字这么耳熟呢,想了一宿,终于想到了。” “原来她的姨妈一家是这样死的,怪不得那时候她不愿意多说。”卞蝉玉这样想着,笑着宽慰李阿姨道:“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方蕴凝的亲人死了,她也是受害者呀。” “哎呀!”李阿姨急躁地跺了下脚:“要是光这样我也不会说这种话了,我听我儿媳妇说,那个女孩的奶奶和父母都是这样死的!你说说,这一次是意外,两次、三次也是意外?我看八成是那个孩子招惹了什么邪祟恶鬼,才把她身边的人都害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晏珩:这章没我。 袁梓榆:也没我。 晏珩坏笑:没关系,这样我们就能关上门酱酱酿酿了~ 第16章 罪人【捉虫】 听过李阿姨的一席话,卞蝉玉心里也有些发憷,可作为一个教师,她所受过的教育不允许她接受这种无稽之谈。
第28页 “您也说了是听说的,很多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也不一定都是真的,您放心,我会注意的。”传言不可信,卞蝉玉这话是说给李阿姨听的,也是为了安慰自己。 “我这上课快迟到了,就先走了。”卞蝉玉最后说。 李阿姨似乎还想劝劝她,最终嘆了口气,还是什么都没说,挥挥手放她离开。 走进办公室的卞蝉玉放下包,想了想又打开夹层翻了翻,直到找到那张白色的名片捏在手中,心里才平静下来。 …… 晚上备完课已经接近十点。 方蕴凝早就睡了,卞蝉玉活动了下因一直伏案而有些酸痛的脖子,走向浴室。 温暖的热水驱走了一天的疲劳,卞蝉玉闭上眼睛,任花洒中的水流喷洒在自己脸上。 “全被剥皮而死!”李阿姨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紧接着一个鲜红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被剥掉人皮的身体上粉色的肌肉、鲜红的血管、白色的经脉和淡黄色的脂肪清晰可见,它像个没人操纵的提线木偶般垂着头颅和胳膊,漆黑头发的末端海草似的贴在血淋淋的肩膀上。 “滴答,滴答……”血水顺着指尖滴落,在如镜面般平滑的地板上溅起一圈圈涟漪,没有皮的人猛地抬头,使那张死人般青紫的脸从乱发中露出——那是卞蝉玉自己的脸! “呃……”卞蝉玉猛地睁开眼,想要尖叫,却忘了她此刻满脸是水,那些水随着她吸气的动作涌进肺里,一种被灼烧般的刺痛由肺叶沿着鼻腔一路向上,激起一阵猛烈的咳嗽,将叫声扼杀在了喉咙里。 “咳咳咳……”刚才那是什么?咳嗽带来的窒息感使她的大脑发木,但刚才闭眼时看见的最后一幕依旧清晰可见,就像烙印在她视网膜上了一样。 带还未等她缓过劲,原本温度适宜的洗澡水突然变得滚烫,就像滚沸的开水淋在她赤裸的身体上,她迅速躲向一旁,不料脚底一滑,直接跪趴在地上。 膝盖磕在坚硬的瓷砖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瓷砖表面立马被血水晕出一片殷红。 灼热的气流由背后传来,卞蝉玉回头看向花洒,只见底下已经腾起一片白色的热雾,而刚才暴露在水流下的胳膊被烫红了一片,如果自己没及时躲开,可以想像现在没准都被烫掉一层皮了。 热水器偏偏在这时候坏! 她往远离花洒的地方爬了几步,翻身想看看膝盖的伤口,鼻腔中却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膝盖上只是磕破了皮,并不严重,那这么浓的血腥味是从哪来的? 卞蝉玉皱起眉,下一秒她就惊讶地发现一股红色的液体慢慢流向她脚下,那种粘稠的质感、触目惊心的颜色、腥臭的让她几欲呕吐的气味——这是血! 她像条离水的鱼般猛地弹起身体,顾不上膝盖的疼痛,直往后退,只想离这些诡异的血液越远越好,直到背部靠上墙面,墙体冷得像块冰,刺激的她打了个激灵,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些。 顺着血水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喷出沸水的花洒现在就像一个被割断了颈动脉的人,噗噗往外喷溅着血液。 卞蝉玉终于忍受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可在呕了几下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让她双腿发软,要不是背后靠着墙她可能就倒下了。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正对着她的洗手台镜子,镜子里的“卞蝉玉”也看着自己,这本身没错,也许是自己眼花了,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轻轻偏了偏头,镜子里的人也偏了偏头。 “好像眼花了呢……”一个带着重音的声音如是说。 “是呀。”卞蝉玉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就像遭到了电击般身体一颤,抬头再次看向镜子,镜子里的“卞蝉玉”变了! 她的脸上泛着死亡的灰色,微笑着与自己对视,嘴角被撕裂,就像都市传说中的裂口女一样。 “不许对她好,她是罪人!对待罪人,你应该折磨她,虐待她,鞭笞她,让她痛不欲生!”镜子里的人那张可怖的大嘴开开合合,重音再次传来,就像是在嘴里含了个什么一样含糊不清:“如果你不照我的话做,镜子里的样子,就是你的终结。” 镜中的“卞蝉玉”说完,缓缓抬起一只手,黑的的指甲尖锐的就像猛兽的利爪。 她用指甲尖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圈,然后又沿着胸口向下划去,指甲所到之处血线立现,接着她两手抠进脖子下边被划破的缝隙,像脱衣服一样往下一拉,薄薄的人皮就这样被一点点从肌肉上被扯开,发出微弱但无比刺耳的嘶声,传到卞蝉玉耳中,不亚于指甲刮擦黑板对耳膜带来的刺激。 如此血腥恐怖的场景,表演者还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视觉、嗅觉、与听觉的三重刺激下,卞蝉玉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师?老师快醒醒……” 细弱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摇晃将卞蝉玉从昏迷中唤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散乱的视线重新聚拢在身旁人的脸上,昏迷前的景象瞬间像潮水般袭来,她尖叫一声猛地推开想要扶起自己的方蕴凝。 “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卞蝉玉胡乱挥舞着胳膊放声尖叫,好似一个发疯的精神病人。
第29页 “老师,卞老师!”方蕴凝扑到她身上,死死压着她的胳膊,叫道:“你醒醒!” “啊啊啊——”挣扎未果的卞蝉玉渐渐冷静下来,她看着死死抱着自己的方蕴凝,又在四周梭巡了一圈,她依旧在浴室,身上一丝不挂,但热水器已经被关掉了,对面的镜子里也是正常的镜像,刚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我这是怎么了?”她讷讷地问。 “您好像在浴室昏倒了。”方蕴凝松开她:“要不是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听见浴室的水声,都不知道您一直在里面呢。您到底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脑袋里像是又把小锤子在敲,钝钝的疼,她抬手揉了揉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 这时方蕴凝却发出一声惊呼,连连后退,动作大到直接撞翻了墙边的置物架,瓶瓶罐罐落地的桌球声与她惊恐的声音融为一体:“老师,您的脖子!” 想要站起来,膝盖却传来一阵疼痛,卞蝉玉惊骇地看着膝盖上的伤口,神经顿时如同被紧绷到极限的琴弦,她大步沖向洗手台,通过镜子看见自己光洁的脖根上赫然有一圈红痕,就像是缠着一根红线。 被拉扯至极限的神经终于发出一声断裂的轻响——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她腿脚发软的踉跄了一下,连衣服都顾不上穿,跌跌撞撞地沖回卧室,抄起提包,一股脑将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直到那张白色的名片从包里落出,她才丢下包,如获至宝一般拾起名片捧在手中。 驱魔师,那个年轻的驱魔师仿佛已经预见了今天的状况,只要去找他,他一定会救自己! 天还未亮,梓榆事务所的电话就催命般响个不停。 小扫刚一拿起话筒,一个慌张到破音的声音就从另一头传来:“先生救我!” …… 梓榆事务所中小扫为如惊弓之鸟般坐在沙发上左顾右盼,瑟瑟发抖的卞蝉玉倒了杯热茶。 卞蝉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将茶杯捧在手心,茶水的温度给她冰冷的身体注入了些许热量,心情也随之稍稍平静下来。 袁梓榆打着哈欠走出卧室,在卞蝉玉对面坐下,还没睡饱的声音有点干涩:“发生什么事了?” 卞蝉玉把昨天遇到的事断断续续跟他说了一遍,尤其是说到剥皮那段,她的声音慌乱到几乎语无伦次的程度,双手更是颤抖到将茶杯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袁梓榆看着眼前这个神经高度紧张的女人,甚至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整个世界观轰然崩塌的那种震撼、无助与恐慌。 小扫附在袁梓榆耳边小声说:“先生,听她这么说,那天我们看见的那个孩子应该是做了什么遭人记恨的事,她身上怨念重的几乎都要将她的灵魂吞噬,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具空洞的行尸走肉。” “复仇吗?能让对方恨到这种程度,那一定是做了件不得了的事。”袁梓榆单手撑着头,用那根修长的食指轻轻敲了敲脸颊,问卞蝉玉:“这个孩子的过去你了解多少?” “我,我不知道,她才刚上高一,以前我不认识她,这次纯粹是看她被舅舅虐待太可怜了……”说到这,她突然顿住了,然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她舅舅会说那样的话。” “嗯?” “我把她接走的时候她舅舅说那个孩子是个灾星,对她好的话会害死自己,还有我的邻居……李阿姨告诉我那个孩子的父母、奶奶、姨妈都是被剥皮死的!现在轮到我了,为什么,就因为我关心她吗?!”说到最后卞蝉玉直接激动地大叫起来:“这太荒谬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系统催更,所以提前发了,顺便请假,明天停一天。 第17章 调查 “没什么荒谬的。”袁梓榆坐直身体:“对于怨灵来说怨恨就是力量源泉,它恨着那个孩子,当然不想要她好过,而你们这些对她好的人在它看来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很容易将怨恨转嫁到你们身上。” “那我该怎么办?”卞蝉玉激动地拉下颈项上围着的丝巾,将那圈红痕展示给他们看:“接下来它就要剥我的皮了!” 袁梓榆眯着眼看向她的脖子,站起身靠近她指着痕迹问:“我可以摸一下吗?” 卞蝉玉轻轻点了下头,然后仰起脖子。 “失礼了。”袁梓榆说着用指腹在红痕上抹了一下,红痕没有消失,反而是自己的手指上多了一抹鲜血。 这不是个好兆头,那东西很可能给她施加了什么咒术,如果她不安自己说的做咒术就会发动,剥下她的皮,要了她的命。 不动声色地将手藏在背后,袁梓榆说:“凡事有因才有果,要解决这件事首先得知道它口中的‘罪’到底是什么,那个孩子呢?” “我不知道。”卞蝉玉重新系好丝巾:“我之前太害怕了,什么都没想就跑出来,也许她上课去了,又或许回自己家了。” 袁梓榆咬着嘴唇想了想:“这样吧,你暂时就待在事务所里,这里有我布下的结界,那些不请自来的邪祟不容易进来,如果真有什么事小扫也会保护你,我去调查那个孩子。”
第30页 “小扫,接下来就拜託你了。”向卞蝉玉要了方蕴凝的住址和高中之前的学校地址后,袁梓榆摘下衣架上的外套,就出门了。 刚下楼,手机从口袋中传来阵阵震动,他掏出手机,原来是晏珩打来的。 “梓榆,你现在在事务所吗?”接通电话,晏珩充满元气的声音就像今早的阳光一样灿烂,瞬间将那些像雾霾般笼罩着他的烦心事驱散。 他勾起唇角:“还在,不过马上就要出门。” “太好了!”晏珩的声音里透露着欣喜:“等我两分钟,我就在楼下。” 在楼下?袁梓榆下意识地从楼梯间的窗口往下望,正好看见一撮棕色的发丝一闪而过。 加快脚步下楼,就和正在大步爬楼梯的晏珩碰个正着。 “你怎么来了,出院了吗?”袁梓榆问。 “没有,我想你了,所以偷偷熘出来的。”晏珩笑着,露出两颗洁白的大门牙。 袁梓榆突然发现不论晏珩什么时候看见自己都是笑着的,那是在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些傻气的笑,可就是这种傻乎乎的笑容,却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力,以至于平时有些刻板的自己都忍不住想要随着他一起。 “真的就像阳光一样。”袁梓榆想。 “你接下来要去哪,我陪你去?”晏珩又向上迈了一步,上下台阶的距离,刚好弥补了两人的身高差,微微抬头的他与微微低头的袁梓榆此刻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袁梓榆脸上,让他呼吸骤然一停,下意识向后退,却忘了后面也是台阶,脚下冷不丁一绊,朝后倒去。 晏珩眼疾手快地搂住他的腰,把他拽了回来,但出于惯性,又使他整个人都扑进了晏珩怀里,顿时心脏跳的飞快,就像在心室里扔进了一颗弹球似的,也不知是因为差点摔倒所受的惊吓还是因为和晏珩突然零距离的接触。 “你小心一点呀。”晏珩搂着他,用半责怪半宠溺的语气说:“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男神的耳朵尖又红了,每次他害羞的时候都是耳朵尖先红,可爱到无以复加。 手忙脚乱地撑着他站稳,袁梓榆嗯了一声,躲开他的视线逃也似的往楼下走,晏珩刚要跟上,却看见他又停住了。 “如果你身体没有大碍的话,那就一起去吧。” “当然没问题,我今天特精神。”晏珩乐呵呵地追上他:“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就是我的万能药,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百毒不侵。” 于是袁梓榆的耳朵更红了。 袁梓榆开着车,把卞蝉玉的事大概和他说了一遍。 “先去找那个孩子吧,毕竟这种事还是问当事人最有效。”晏珩提议。 袁梓榆点头,先前往离得最近的方蕴凝家,但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应,接下来两人又分别去了学校和卞蝉玉家,依旧没有找到方蕴凝。 “都不在呢,还有别的没找的地方吗?”晏珩将手里的饮料递给袁梓榆一瓶。 袁梓榆接过瓶子摇摇头:“卞蝉玉对她的了解也不多,就提供了这三个位置,看来我们接下来只有去她初中的学校打听一下了。” “那走吧。”晏珩喝了口水,率先打开了副驾车门。 “你真的没事吗?”跟着上车的袁梓榆看着脸色比开始时白了不少的晏珩问。 晏珩看着他满眼的担忧,笑着屈起食指在他鼻尖上颳了一下:“别这样看着我,难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弱吗?” 袁梓榆十分严肃地点了下头。 晏珩:“……”被男神说弱,好想哭。 欲哭无泪的晏珩嘆了口气:“安心啦,如果我不舒服一定会告诉你的,我保证。” “好吧。”得到保证的袁梓榆也不再纠结这件事,发动引擎朝华夏中学驶去。 华夏中学是一所集初高中为一体的私立学校,百分之九十的学生在初中毕业后会直接升上高中部,但方蕴凝却选择了另一所环境显然不如华夏中学的华市高中,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父母突然去世吗? 此时正是上课时间,学校大门紧闭,袁梓榆将车停好,和晏珩一起走向门外保安室。 保安室值班的是一个又瘦又矮的四十多岁男人,此时他正在听着广播,收音机里人声混杂着滋滋啦啦的杂音,在源自于耳朵里听起来简直就是个噪音播放器。 “你好,我们有些事想找你们学校领导了解一下。”袁梓榆礼貌地开口。 瘦保安将收音机音量调小了些,然后将来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 袁梓榆刚要开口,身旁的晏珩却接过话头:“是这样的,我们俩的侄女跟家里置气,突然就离家出走了,你也知道现在的小孩,都叛逆的要死。家里现在到处都找不到人,她妈妈急得都快跳楼了!你说她平时什么都不和家里说,新学校也没什么朋友,我们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上哪找去呀?后来我想到她今年才刚从你们学校毕业,说不定可以从代课老师那了解些新的线索。” 说完后还不忘沖袁梓榆偷偷眨了下眼。 袁梓榆抽了下嘴角——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真的好吗?
第31页 没想到保安听了他这番话后当即一拍大腿,表示他说的太对了,自己家也是个小丫头片子,才刚上初中,现在家里只要说她一个不字就又哭又闹,搞得他们做父母的都像欠了她的奴隶一样。 晏珩一边听着他吧啦吧啦,一边时不时表示贊同,终于等保安抱怨的差不多了,才拾起内线电话问:“你们侄女叫什么名字?” “方蕴凝。”袁梓榆答。 没想到保安在听见这个名字之后手一抖,听筒直接从手中滑落。 他慌手慌脚地捡起听筒放好,瞪着他们二人,那眼神就像眼前的两人是两只令人厌恶的苍蝇,态度急转直下:“既然都毕业了就和我们学校没关系,而且教他们那届的老师在他们毕业之后就辞职了,你们去别的地方问吧,我们学校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的气氛不是还很和谐么,这突然是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两人先是面面相觑,之后袁梓榆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微微瞥眉,问保安:“你们学校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恶性事件,而且主角还是方蕴凝?” 保安闻言斜睨着他们,从鼻子里挤出一个不屑的冷哼,却不言语。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的两人回到车上,袁梓榆说:“看来方蕴凝身上怨气的主要原因就是在这个学校里发生过的某件事,可是看那保安的态度,想在这里打听到是什么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晏珩斜身面对他,开口道:“从校方打听不到不是还有我嘛,我可是万能的‘包打听’。” 就在晏珩要给窦炜去电话的时候袁梓榆突然接到了小扫的来电。 他接通并打开了免提,小扫焦急的声音就从听筒传来:“先生,方蕴凝在时光购物中心顶楼要跳楼!” “什么?”袁梓榆大骇。 “方蕴凝要跳楼啊!现在网上都有视频和直播了!卞老师非要赶去现场阻止,先生你说该怎么办?” “你和她一起去,我现在也赶过去。” 挂断电话,晏珩已经找到了视频直播的网站,果然在时光购物中心的顶楼,一个瘦弱的孩子一脚跨在天台护栏外,正和背后的救援人员说着什么,但因楼太高,根本听不见声音。 晏珩又翻了翻其他的,果然做这种直播的不止一个人,但无一例外的都被顶上了网站首页,其中不乏催促快跳的弹幕,现场甚至还能听见有好事者在不停起闹。 “太过分了,那可是一条人命,他们就把这当成一种娱乐来看吗?还有这些言辞,真是无法想像一个人的心里竟然会这么阴暗和扭曲!”晏珩握着手机的手骨节发白,几乎有种想将手机捏碎的冲动,而直播视频里些攒动的人头,仿佛都变成了一只只狰狞的恶鬼,直教人遍体发寒。 袁梓榆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铁青地加了脚油门。 第18章 跳楼 当他们赶到时光购物中心时,楼下已经聚集的人山人海,一个个或兴奋、或唏嘘、或冷漠、或怜悯,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赶来的特警维持着秩序,消防员也已经在楼下空地布置好救生充气垫。 “你倒是快跳啊!我们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人群里一个举着手机正在录视频的小青年喊道。 这话立马得到了他身边几个伙伴嘻嘻哈哈的认同,霎时间闹笑声响成一片,仿佛他们眼中楼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好笑的闹剧。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晏珩冲过去一把抢过他的手机砸到地上,“啪”的一声脆响,手机四分五裂。 顿时周围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们身上。 “你疯了!”青年哀嚎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手机尸体,却被晏珩一把揪住衣领提熘起来。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还有没有一点对生命的敬畏?!”晏珩眼中怒气翻滚。 “你有病啊!”青年剧烈挣扎着向周围朋友求助:“快帮我拉开这个神经病啊!” 身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貌似都被晏珩的样子吓到了,竟然没一个敢出手的。 这时一只略微冰凉的手轻搭上他的手背,瞬间犹如一盆冰水浇息了他的怒火,使他逐渐冷静下来。 “走吧,方蕴凝还在楼顶。”袁梓榆拍了拍他。 晏珩将青年朝后搡了一下,然后跟着袁梓榆转身朝购物中心走去。 原本怂怂的青年见状立马来了劲,指着他抻着脖子嚷道:“摔了我手机就想走吗?赔钱!我那可是xx的最新机型,好几千呢!” 晏珩一回头,他又立马缩头安静如鸡。 他沉着脸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扔给青年:“要钱,去这里要,就说晏珩让你去的。” 青年将信将疑地从地上捡起名片,只看了一眼就惊呼到:“卧槽!百年晏氏!” 晏珩置若罔闻,拉着袁梓榆来到购物中心入口。 在一圈警戒线外,时光购物中心的毛经理正在和武警说着什么,一抬头看见拉着脸的晏珩,吓了一跳:“小少爷,您怎么来了?不会是晏董让您来的吧?您听我解释,这个这个真不能怪我,谁想到一个小丫头会熘到楼顶跳楼呢……” 晏珩抬手阻止了经理的长篇大论,说到:“不是我爸让我来的,我来这是因为那个要跳楼的孩子的认识,我们是来阻止她的。对了,在我之前还有人来吗?”
第32页 毛经理一听他这话明显松了口气:“刚才来了个女人,说是她的老师,已经被送楼上去了。” 晏珩点头,又跟看守的武警解释了一番,在得到允许后带着袁梓榆一起上了顶楼。 “方蕴凝,你不要做傻事,老师没有怪过你,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商量解决,楼边太危险,快过来!” 袁梓榆他们刚上顶楼,就听见卞蝉玉满怀焦虑的劝说。 “不,老师,没人能帮我,我已经害了那么多人,我的父母、奶奶、姨妈,我把他们变成了魔鬼,都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当爱我的人都不在了,只剩下被虐待的痛苦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义!我做错了事,就该自己买单,它不会放过我的……卞老师您是好人,我不能再害了您。”方蕴凝坐在楼边,情绪越来越激动,真让人不禁担心下一秒她就会纵身一跃,化作一片枯叶,坠下楼去。 “先生!”小扫一见袁梓榆就一如往常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并在不被他看见的时候甩给身后晏珩一个挑衅的微笑。 晏珩:“……”这个天天占自己男神便宜的小混蛋,真想揪起来扔楼下去! “布置好了吗?”袁梓榆拍拍他的头问。 “好了!”小扫抬头邀功似的说:“就算她现在跳下去我也能保证她不伤毫毛。” “嗯。”袁梓榆点头,踏上天台。 “你是口中的‘错事’和‘它’,是指什么?”袁梓榆清冷的声音自后方传来,让方蕴凝一怔。 “梓榆先生……”卞蝉玉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救星。 袁梓榆示意她稍安勿躁,一步步不疾不徐地朝方蕴凝走近。 “你别过来!”方蕴凝尖叫一声,将身体朝外倾了倾:“你再靠近我就跳下去!” “你跳吧。”袁梓榆面无表情:“只要你跳下去,你口中的‘它’就会拘禁你的魂魄,吞噬你,折磨你,到时候可就不是一辈子这么短的时间,那个期限将会是永生永世,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为你的轻生感到无限后悔,可是那时候你想重来,就已经来不及了。” 袁梓榆冰冷的话语让方蕴凝狠狠地打了个激灵,后背又传来那种被毒虫蛰咬的疼痛,她仿佛听见“它”在自己耳边桀桀地阴笑着,不停地催促着自己:“快跳吧,快跳吧……” “或者你可以不死,我能帮你驱除‘它’,只要你走过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一定有办法救你。”袁梓榆的语气自信而笃定,朝她伸出一只手,坚定地重复:“我一定会救你!” 方蕴凝其实一点都不想死,只是担惊受怕这么久,她已经成了一个被严重风化的石堡,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碎成粉末。 想要以死来得到解脱,袁梓榆却说可以救她,可以让她摆脱‘它’并且活下去……这话就像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 方蕴凝颤颤巍巍地握住那骨节分明的手,背后突然传来一股重力,就像挂上了一个大铅块,直直坠着她朝后倒去。 袁梓榆猝不及防地被拉着向前踉跄了好几步。 在场所有人的心登时被提到了嗓子眼,惊呼出声。 晏珩更是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冲过去想要和袁梓榆一起拉住方蕴凝。 没想到他还没来的及接近两人的下一瞬间,方蕴凝保持着后坠倾斜的姿势定在半空,仿佛她身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支撑着她。 趁着这个空档,晏珩连忙与袁梓榆一起把她从危险的天台边缘拉了下来。 当双脚再次踩上坚实的地面,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卞蝉玉冲过来将她搂在怀里,俩人抱着哭作一团。 连带着楼上的人员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自己的男神果然超靠得住,晏珩看着身旁放松了表情的袁梓榆,有种特想把人搂在怀里亲上几口的冲动。 “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恐怕会挨揍吧。”晏珩思忖着,转念又想:“如果真的可以亲亲男神,挨下揍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胡思乱想中的晏珩一抬头,发现袁梓榆正看着自己。 秋日正午的阳光有些灼人,男神站在天台边,背景是一望无垠的蓝天,微风扬起他的发梢和衬衣下摆,就像一汪甘冽的清泉,干净而又美好。 …… 一行人被毛经理带到时光购物中心的会议室,晏珩说:“你先出去吧,暂时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好的小少爷,您有什么事就喊我。”毛经理退出会议室,顺便带上了那两扇厚实的实木门。 “说说吧,关于‘它’的事。”等方蕴凝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之后袁梓榆才开口。 她抽噎了一下,抬着眼虚虚地扫了一圈屋内人的脸,然后垂下头断断续续地说:“其实是这样的……” 说来这还算是一个比较俗套的事件。 方蕴凝家里事做建材生意的,算得上比较富裕,加上平时大手大脚,对朋友也不吝啬,经常请客吃饭或出去玩,自然而然地一个以她为中心的小团体就形成了。
第33页 然而在初三冬季期末考试刚过,成绩不太好的方蕴凝居然被人举报作弊。 这件事闹得挺严重,老师请来了她的母亲,狠狠训了她一番,给了个警告处分,还要求她在全班面前作检讨。 事情结束之后,方蕴凝觉得自己的面子都丢光了,越想越气,于是她开始寻思到底是什么人偷偷举报的自己。 知道她作弊的除了几个亲近的朋友,就只有考试时坐自己邻座的学习委员毕璇,自己的闺蜜自然不会出卖自己,于是她断定告密的一定就是毕璇。 “这个毕璇,我当初就警告过她不要乱说,没想到她当时答应,转过脸就向老邱打小报告!真是太阴险了!”和小姐妹一起坐在奶茶店喝奶茶的方蕴凝气呼呼地抱怨。 “要我说啊,像这种小人就该给她点教训,既能出气也能让她长点教训。”吴蕊一边用吸管无意义地戳着杯子里的珍珠一边说。 “对啊!”李荔莉附和道:“我们去揍她一顿怎么样?” “就这样我们三个就把毕璇约到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教训……了她一顿。”方蕴凝低着头说完这一切后,房间里的空气沉重的都快凝固了。 “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做这种事……”作为一名教师,卞蝉玉格外关注校园暴力事件,每当看着那些受到欺凌的孩子的照片、视频,总是让她感到无比难过,虽然她还不知道方蕴凝口中的“教训”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但依旧对他的行为感到深深震惊与无比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最近没人看了,好想哭啊 召唤术:读者小天使快快来! 第19章 人面疮【捉虫】 “只是这样而已吗?”袁梓榆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哒哒”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嗯。”方蕴凝轻轻晃动了脑袋。 “那毕璇是怎么死的呢?”袁梓榆停下动作,语气不疾不徐。 “和我没关系!”和他相反的,方蕴凝在听见这个问题之后情绪突然变得十分激动:“我也是开学才知道她自杀了,而且她自杀是因为自己在校外做援交,不知被谁拍了照片发到网上!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和你没关系么?”袁梓榆轻飘飘的问了一句,突然直勾勾地盯着方蕴凝,一双凤眼中仿若暗潮翻涌,一股没来由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寒噤。 “你背后的毕璇可不是这样说的。”毫无波澜的一句话叫方蕴凝瞬间如坠冰窟,将她浑身的血液冻住,寒气由骨髓乎乎往外冒。 “啊——”她大叫一声,身体一歪从椅子上摔下,连带着椅子一起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一下摔得不轻,但她毫不在意,翻身坐在地上,开始像疯了一样脱掉上衣,用手胡乱地抓挠着背部:“闭嘴!你闭嘴!你就是个只会在表面装纯的贱货!” 方蕴凝突然的状况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连袁梓榆都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快抓住她!”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卞蝉玉这才回过神扑上去抱住已经把后背挠的鲜血淋漓的方蕴凝,可下一秒她就像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大叫一声推开方蕴凝,强烈的恐惧使她血压骤升,心跳加速濒临极限,她半弓着身子,颤抖着指着方蕴凝,语无伦次:“她她她背上有张脸!” 人面疮?袁梓榆一愣,将捏在指尖的驱魔符又放了回去,转脸对小扫说:“小扫,去买些贝母。” “好的先生。”小扫应了一声,眨眼就跑出了会议室。 与此同时发疯的方蕴凝突然不动了,她坐在地上背对着袁梓榆他们,驼着身,将赤裸的背部显露出来,在看清她的背上的东西之后连晏珩都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背上赫然有张五官扁平的几乎像是被画上去一样的脸,没有眼睑的两个大眼睛几乎全被眼白占据着,瞳仁只剩一个针尖般的黑点,鼻子微微凸起一块,没有嘴唇的嘴里黑洞洞的,就像是破了一个洞,让整张脸看上去格外荒诞。 它桀桀地笑着,黑点在眼眶内失速般上下窜动。 “还在盘算着逃跑吗?”袁梓榆走近方蕴凝,顺手不动声色地将已经被吓到魂游天外的卞蝉玉朝晏珩身边扯了一把。 突然人面疮的整张脸都从方蕴凝背后沖了出来,大张着黑洞洞的嘴,仿佛是一只飢饿的野兽向袁梓榆袭去,想要将他囫囵吞下。 今天不断受到惊吓的卞蝉玉在看见这幕之后终于承受不住,双眼一番昏了过去。 “梓榆!”晏珩惊呼一声,脑子里像是扔进了一颗炮弹,轰然炸开,来不及多想,就已经冲上去将袁梓榆护在身后。 别开头准备迎接被吞食的痛苦,可那张大脸竟然像空气般直接从他身上穿过,烟雾般顷刻化为乌有。 “怎么……回事?”晏珩有些懵怔。 “幻像而已,你干嘛那么激动?”袁梓榆看着他,嘴角噙笑。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为什么每次他想保护男神的时候都会出糗?! 晏珩嘆着气,瞬间变得无比失落。 袁梓榆看出他的失落,安慰般的开口道:“谢谢你愿意保护我……”
第34页 听他这么说晏珩立马就恢复了精神,想要微笑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扬起,就被他的后半句打回原形。 “……虽然没什么实质作用。”说完这句后连袁梓榆自己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晏珩只觉得心里瞬间拔凉拔凉的,连男神都会调侃自己了,到底是谁把他带坏了啊! “好了,说正事吧。”袁梓榆轻咳一声,对人面疮说到:“你以为你这点小把戏就能吓走我?你未免也太小看驱魔师了吧。” “我不甘心……”人面疮终于开口了,它的说话的音调带着一种奇妙的抑扬顿挫感,就像是拨到不同琴弦而产生不同音调,显得十分怪异:“她在说谎,她污衊我,害死了我最亲的亲人,我找她报仇有什么错?为什么你们都要护着一个罪人!” “毕璇,”袁梓榆忽然叫了它的名字:“我不想评判你报仇是对是错,但是你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难道我就不无辜吗?和我相依为命的外公就不无辜吗?她是家里的宝,那么多人疼她爱她,我却只有外公!他那么大年纪了,为了我每天还要去收废品卖废品!生病了偷偷瞒着我,为了省钱不肯看病……”毕璇说着,两只苍白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两行血泪。 “可是你已经死了。”袁梓榆说:“活人有活人的法律,死人有死人的制度,你为了复仇宁愿化身人面疮永世不得超生,如果方蕴凝死了你也会彻底消失,你觉得值得吗?” 毕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驱魔师,你有特别在乎的人吗?如果你在乎的人被别人害死了,你还会考虑报仇值不值得的问题吗?” “……我不知道。”袁梓榆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小扫提着购物袋小跑而来:“先生,我回来了!” 袁梓榆接过贝母,蹲下身:“对不起,作为驱魔师,我必须保护生者。” “哪怕那个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毕璇无法做出复杂的表情,但袁梓榆可以听出她那奇怪的语调中满含着的无奈、失落与悲伤。 “对。”袁梓榆给出了一个坚定的答案。 “那好吧,反正我也逃不掉了。”毕璇绝望地闭上眼睛,张开了黑洞洞的嘴。 从购物袋中抓出一把贝母,塑胶袋发出的细碎声响仿佛代表着他有些动摇的心。 将手中的贝母餵入毕璇嘴内,那张人脸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收缩,逐渐形成一个暗红色的疤痕,从方蕴凝后背脱落,只留下一个椭圆的浅粉色印记。 晏珩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住赤着上身的方蕴凝,并将椅子排好,抱起她放在椅子上。 袁梓榆则蹲在卞蝉玉身边,轻轻推了推她,并唤道:“卞老师,快醒醒。” “脸!好大的脸!”醒来的卞蝉玉猛然半撑起身体,看见袁梓榆后像见了鬼似的惊慌失措地朝后蹭去:“先生,您……不是被鬼脸吞了吗?!” 袁梓榆此时只觉得很累很累,他懒得解释太多,只是说:“如你所见,我还是完整的,一切都结束了。” “那我的诅咒……”卞蝉玉连忙扯掉脖子上的丝巾,又在包里翻出化妆镜,仰起脖子仔细审视了一番,直到没有发现半点红痕,才终于松了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不自主地喜极而泣,站起身朝袁梓榆深鞠一躬:“太好了……谢谢您先生,谢谢……” 袁梓榆摆摆手:“谢就不用了,帐单我会寄给你,之后记得好好结帐就好。” “所以,这个孩子怎么办?”晏珩指着一脸痛苦还在昏迷状态的方蕴凝问。 “等一下吧,人面疮已经消失,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袁梓榆说。 晏珩哦了一声,接着好奇地问:“梓榆,人面疮到底是什么?” 袁梓榆还未开口,小扫就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抢先嘲讽到:“你真是孤陋寡闻诶!” 晏珩立马辩驳到:“我就是个普通人,哪个普通人会对神神怪怪的事了解那么清楚?” 小扫哼了一声,立马摆出一副“看在先生的份上我就好好给你科普一下”的样子:“人面疮你不知道,地缚灵总该听过吧?” 晏珩摇头,倒是卞蝉玉接过话道:“我倒是听过,如果一个人死后对死亡地点有深厚的感情或执念,就会化为地缚灵,无法离开,无法投胎。” 小扫故作老成的点点头:“相同的,如果一个人死后对另一个人有很深的怨念或执念,就很有可能变成人面疮依附在那人身上。” “虽然人面疮看似恐怖,但其实是一种很弱的灵体,它们无法直接攻击人类,最多也只能产生一些幻像迷惑别人,但有一点,通常怨念过重的人面疮可以通过某种媒介对他人下咒。”袁梓榆最后补充到:“我想毕璇的媒介应该就是镜子。” “所以其实它们一点都不可怕,也就能吓唬吓唬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傢伙。”小扫得意洋洋地说。 “可是多少人能真正分清什么是幻象什么是真实呢?尤其在极度恐惧的时候。”袁梓榆拍了下他的小脑袋:“人之常情。”
第35页 这时躺在椅子上的方蕴凝发出一声呻吟,幽幽转醒。 作者有话要说: 蹭了那么好的玄学居然都没收,我觉得我基本凉了,大家随意吧。 第20章 一切的起因 “卞老师……我怎么……”方蕴凝挣扎着想起身,忽然觉得身上不对劲,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未着片缕,惊呼一声连忙把盖在身上的外套紧紧拉住,扯到脖根,但下一瞬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惊慌地扭头朝背后看去,并用空闲的手胡乱摸着。 “毕璇已经走了。”袁梓榆冷冷看着她。 方蕴凝这才发现除了卞蝉玉,其他三人皆用一种十分冷漠,甚至还带着些许厌恶的眼光在看自己。 卞蝉玉捡起她脱掉的上衣递给她,袁梓榆他们便十分有眼色的一齐退出了会议室。 “她穿好了。”待方蕴凝穿戴妥当,卞蝉玉才打开门重新将三人唤了回去。 再次坐在会议室桌边的方蕴凝已经褪去所有表情,就像带了张面具,连眼神都变得空洞。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方蕴凝开口:“那天我们的确不光是打了她,我们还扒了她的衣服,拍了□□,最后是我把她的□□p过之后发在网上,说她做援交,是个婊子。” 她说到这里,明显听见卞蝉玉倒吸了一口气,嘴唇都在抖:“你们,你还是个孩子啊,为什么要做这种,这种残忍的事!” 面对卞蝉玉的指责,方蕴凝却笑了:“卞老师,正因为我们是孩子,犯错的时候总会有大人站出来说我们年幼无知,所以我们才会更加肆无忌惮。” 这下所有人都变得缄默无言,只剩方蕴凝还在继续用不含任何情绪的语调诉说着,就像在讲一个和她完全无关的故事:“当然,一开始我只想自己出出气,并没想过事情会变得严重到无法挽回……后来,关于毕璇援交、被包养、甚至吸毒的传言越来越多,甚至有人根据网上的线索找到了毕璇家,我才感到一丝后怕…… 再后来,大年初一那天她来找我了,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下着小雪,天空灰的仿佛常年未经打扫,落满了灰尘的抽匣,毕璇穿着件又土又旧的蓝格子棉袄,眼睛红的就像要滴血了一样,她恶狠狠地瞪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我瞬间觉得她变得十分可怕,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让我胆寒。 ‘方蕴凝!’她咬牙切齿地叫着我的名字,猛地扑上来对我又抓又打,我从来没想过那个看上去软弱可欺,唯唯诺诺的毕璇竟然会有一天敢对我动手,直到我脸上传来被指甲挠破的刺痛,我才反应过来将她一把推开。 ‘你发什么疯!’我吼她。 她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想要扑到我身上,眼里有种想要与我同归于尽的决绝,我害怕极了……还好这时我提前打电话通知过的吴蕊和李荔莉赶来,她们看见毕璇的样子也都吓了一跳,但我们是三个人,胆子自然也壮了三倍,她俩死死按住毕璇,她的格子棉衣在细雪微融的地面蹭的满是泥污。 ‘都是你!你打我骂我,欺辱我都可以,为什么要把我的照片放上网络?!我的外公……因为家里总是被流氓骚扰,气的心脏病发,昨晚去世了……’已经无力法抗的毕璇说到这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吴蕊和李荔莉慢慢松开她,退到我身边,哆嗦着问我该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当时也很害怕啊,我害怕的两条腿都在直哆嗦!可我不能表现出心虚,于是我嘴硬地说:‘你外公被气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找十个男人轮奸你,然后再拍照片传网上,保证叫你比现在红一千倍!’ 说完狠话,我不敢再看她的脸,拉着那两人飞快地逃离了现场……结果当晚,毕璇就在学校跳楼自杀了。 由于当时是寒假,又赶上过年,所以这件事除了学校的领导和保安,几乎没人知道,方蕴凝没有亲人,我父母拿出了一大笔钱,学校也因为顾及声誉,这件事就这样被硬生生压了下来,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就在初三最后一学期开学后不久,我几乎都快把这件事忘了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背开始变得奇痒无比,开始只是出现一片发红的区域,去医院检查医生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只是开了些软膏和抗过敏药给我。没过几天,在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背上突然穿了一阵钻心的疼痛,直接把我疼醒,紧接着我就听见一阵阴森的笑声。 我吃惊地来到落地镜前脱掉睡衣,竟然看见一张恐怖的脸出现在我背后,我吓坏了,却听见它阴恻恻地说:‘方蕴凝,你以为我死了就全都结束了?你别妄想,我一定会把我承受过的痛苦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接下来的事,就像卞老师经历过的一样,毕璇对我的父母下咒,威胁他们如果不虐待我,就会被剥皮而死,可是哪有父母捨得伤害自己孩子的,于是没过多久,我的父母就死了,被剥了皮,血淋淋的……” 说到这里,方蕴凝平静的语调终于染上了一片悲伤:“父母去世之后,奶奶就提议要来照顾我,开始我一直在拒绝,我不想让奶奶也变得和爸爸妈妈一样,可是,我不知道毕璇对我做了什么,只要我拒绝,她就会让我浑身发疼,那种疼痛,根本不是一般打骂所能比拟的,那是一种好像把身体拆开重塑一样的疼痛,简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扛不住这种折磨,终于还是答应去奶奶家。
第36页 再后来,这样的事就开始重复,开始也许他们会虐待我,打骂我,可是渐渐的,不知是不是良心过不去,最终也是难逃剥皮的结局……” 方蕴凝哽咽了,她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终于放弃,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袁梓榆不知道她的眼泪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对年少无知的悔恨、痛失亲人的悲伤、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是对毕璇的忏悔? 也许都是,可这还有什么意义,她的罪,法律并不能给予重判,但这块伤疤,将会跟随她一辈子,用一辈子来还债,也算是另一种重刑了吧。 袁梓榆默默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当他踏出时光购物中心后,夕阳的余晖倾泻在他身上,暖意洋洋。 “去吃饭吧,饿一天了。”他看着身边的晏珩,第一次主动邀约。 “好啊,我请客。”晏珩愉快地一口答应:“你想吃什么?” “嗯……”袁梓榆想了想,然后问小扫:“小扫想吃什么?” “吃火锅啊,这种时去吃顿火锅最痛快了!”小扫喳喳地提议。 “可是一天没吃饭,吃辣的对胃不好。”晏珩反驳。 “你傻啊,火锅不也有清汤吗?”小扫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清汤有什么好吃的?吃火锅就要吃红汤的才够味!” 吵吵嚷嚷声中,西下的夕阳,将三人的影子逐渐拉长。 最终小扫也没吃上火锅,而是硬被晏珩以“就算你觉得无所谓也要先顾及先生身体”的名义拉去喝粥。 大晚上喝粥!小扫本来是一千个不情愿,直到时蔬鲜虾粥、酥皮莲蓉包、粉果等一盘盘看着就很精緻美味的小点心摆满餐桌后,他立马就变得两眼放光,除了好吃再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晏珩,你点太多了。”袁梓榆看着桌上层层叠叠的笼屉,提醒到。 晏珩先为他盛了碗粥,然后说:“没事,你看着多,其实每样就只有几个。”说着他又望了眼吃的不亦乐乎的小扫:“我觉得你家小扫一个人就能解决一半。” 吃过饭后就该送晏珩回医院,与袁梓榆并排坐在后座的晏珩,盯着正在开车的小扫的后脑勺一阵郁闷——就在上车后,那个只有一米四的小傢伙就像变魔术似的瞬间变成了一个和男神差不多高的少年,依旧是金发大眼,但的确是比小孩模样成熟了些,有种混血美少年的味道。 虽然知道男神的身边这些傢伙非精即怪,但多少还是感到有些吃惊。 前有老狐狸,后有美少年,一个两个都在觊觎着自己的男神,晏珩顿觉压力山大。 “有驾照么你?”晏珩酸酸的来了一句。 小扫嗤之以鼻:“年轻人,别太小瞧我了好嘛?以我的真实年龄,做你的曾祖父都绰绰有余。” 晏珩:“……”这个小傢伙从来都没有像外表那么可爱过! 这时袁梓榆却把头轻轻靠在了他肩膀上。 感受到晏珩因吃惊与紧张而身体一僵,又渐渐放松,顺便调整了角度,好让他靠的更舒服些。 安静地车厢内只有轻音乐在缓缓流淌,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灯光变的破碎而迷离,晏珩不禁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 “你在为方蕴凝和毕璇的事感到难过吗?”晏将下巴轻轻搁在袁梓榆头顶,近似于贪婪地闻嗅着他发丝上洗发水的清香。 “……不是难过,”袁梓榆缓缓闭上眼,语气很轻:“我只是觉得他们……很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说话不算数,昨天没更,因为突然很丧,丧到想弃坑的程度 所以明天如果没榜的话下周可能会更的比较慢,到时候会在文案请假,鱼鱼需要时间整理一下心情,望谅解。 第21章 起床气【捉虫】 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中,背对着玻璃幕墙的男人穿着一身高档的定制西服,向身旁面带微笑欣赏楼下风景的红发男人问道:“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确定这次一定没问题吗?” 问话的男人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因背光而陷入阴影的眉宇间仔细看来与晏珩竟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些晏珩身上从未有过的压抑之感。 “当然,”红发男人回头,带着优雅从容的笑容回到:“我祁穹说话一向算数,你那个被全家当做宝的弟弟,我保证他再也看不见明天的日出。” 眼镜男不自然地用手扶了扶眼镜,面前的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间天生带着一种贵族气质,嘴边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年轻英俊,却遮挡不住他从内而外散发出的不祥气息。 与他相处总是有种与虎谋皮的感觉。 与虎谋皮……没准真的是这样,自己愿望达成的那天,也许就是他将自己吃干抹净的时候,眼镜男在心里自嘲了一下,坐回真皮办公椅上:“希望你真的可以兑现你的承诺。” 红发嘴角的笑意更深,指尖把玩着一个不知从哪拿出来的通体漆黑的小木偶:“也希望等我收取报酬的时候你不要反悔。”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办公室,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
第37页 眼镜男的手指不动声色的陷入柔软的扶手中——晏珩,这一次,看还有谁能救你。 …… 男神病了,就在人面疮事件后的第二天!而自己在第二天办了出院手续后被老妈强行带回晏家大宅,跟大哥喝的烂醉,直到刚才打男神手机没人接,打到事务所后小扫告诉他,他才知道! 男神生病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陪在他身边,简直是太不称职了! 于是晏珩结束通话后就急匆匆地往梓榆事务所赶。 提着一大堆补品的晏珩一进门就看见胡竺坐在沙发上,绅士派头十足地喝着茶。 晏珩心里顿时就觉得不爽了,把东西递给迎上来的小扫,拉着脸问:“你怎么在这儿。” 胡竺瞟了他一眼,放下茶杯:“小榆榆病了,我当然要来看他喽,倒是你,作为小榆榆的男朋友,居然现在才来。”说完还意味深长地啧啧了一番。 晏珩顿时语塞,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现在我来了,我会照顾他,不用麻烦你,你就请走吧。” 胡竺瞅瞅晏珩,嗤笑一声,继续悠哉悠哉喝茶,完全不鸟他。 晏珩被他充满挑衅的动作气得肺都快炸了,他走到胡竺对面,“啪”地一下双手撑在茶几上,把茶几拍的一抖,探出上半身死死盯住胡竺,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和梓榆有什么关系,他是我的,不论现在还是将来,你最好别对他打什么不该打的主意,不然管你是千年狐狸还是万年狐狸,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胡竺缓缓放下精緻的白瓷茶碗,抬眼满面讥讽地回敬道:“你大可以试试,若不是看在小榆榆的份上,我只要勾勾手指头就能灭了你。” 按照常理,接下来就是该见证两人各不服输的对视中刀光剑影、电闪雷鸣,滋滋冒着小火花的时刻。 然而还未等到这一刻,袁梓榆就气势汹汹地打开卧室门,二话不说揪住两人的领子,拖到门口,一人屁股上一脚,踹出门外:“你们两个给我滚到外面吵够了再进来!” 等两人回过神,身后只剩下“咣”的关门声,震得整个楼都抖三抖。 一人一妖面面相觑。 “哎呀,都怪你,我忘了小榆榆起床气超大的。”胡竺马后炮。 晏珩抽着嘴角准备敲门,胡竺立马凑到他身边阴恻恻地来了句:“你这时候再吵他绝对会被提分手。” 立马吓得晏珩收回了即将落在门上手。 然后晏珩就眼睁睁看着胡竺笑的一脸得意加欠揍地轻轻一晃,就像鱼儿入水般轻松地穿过防盗门,消失在门外。 这个老狐狸,居然自己进去了,真是太狡猾了啊! 袁梓榆趴在山发上,看着从门外穿透进来的胡竺问:“晏珩人呢?” 胡竺在他身边坐下:“在门口呢,怕你生气不敢进来。” 袁梓榆嘆了口气:“你是不是捉弄他了?” 胡竺竖起三指,做发誓状:“天地良心,我只不过说惹你生气可能就会被提分手,他就不敢进来了。” 袁梓榆又嘆了口气:“你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是他每次看我不顺眼好嘛!”胡竺啧舌:“你这个男朋友,醋性大的呦~” 袁梓榆懒得理他,从沙发上爬起来,趿着拖鞋打开了门。 晏珩就蹲在门边,听见开门的声音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就一只像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 他看见袁梓榆,站起身一把将他扯进怀里紧紧抱住,声音都哽咽了:“不要分手好不好?” 袁梓榆突然觉得这样撒娇的晏珩还蛮可爱,他安慰似的拍拍他的后背说:“谁跟你说我要和你分手了?那是胡竺骗你的。” 听他这么说晏珩立马高兴起来,他用下巴在袁梓榆肩上蹭了蹭,然后抓着他的肩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少许,垂头看着他:“梓榆,我想吻你。” 还未等袁梓榆做出反应,晏珩的头就压了下去,眼看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袁梓榆终于下意识地抬起了手…… 正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摆弄指甲的胡竺,被突然从门外传来的哀嚎惊得猛然直起身,接着就看见袁梓榆一脸尴尬地红着耳朵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揉着额头,欲哭无泪的晏珩。 自己就是忍不住想亲亲男神啊,结果又被揍了,晏珩揉着额头上的大包,可怜巴巴。 袁梓榆坐回沙发,捏了捏眉心,一旁看热闹的小扫很机灵的给两人也端来了热茶。 晏珩在他身边坐下,才发现他的脸色真的很不好,原本白皙的面容更加苍白了些,阳光一照,几乎都快变成透明的了,有种随时都会消散的感觉。 他心疼地将男神额前的碎发理了理,柔声问:“你怎么样了?到底哪里不舒服?” “没事,老毛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袁梓榆端起茶杯嘬了口茶。 “脸都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我可是你男朋友,你不舒服不许瞒着我。”晏珩微嗔:“我送你去医院。” “他的病医院可治不了。”胡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略带轻蔑的笑:“应该说,这病除了袁家那个冷酷无情的家主,谁也治不了。”
第38页 “胡竺!”袁梓榆突然低声呵斥了他一句,连目光都变得锐利起来。 胡竺耸耸肩,不再言语。 “我没事。”袁梓榆打断了晏珩憋在嘴边的所有疑问,语气都生硬起来,他站起身,越过晏珩说:“我要去再睡会,你们不要再吵我了。” 晏珩也跟着站起来,刚追了两步,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脚底的瓷砖地面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烂泥潭,让他的腿深陷其中,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耳边时远时近的传来一些他听不懂的语言,仿佛是谁在念着什么咒语,那些咒语从细若蚊蝇逐渐变成尖锐的蜂鸣,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大脑,拨动着他的脑神经,带来一阵阵跳痛。 “晏珩!”他听见袁梓榆喊自己的声音,就像隔着一片水流,闷闷的,越飘越远…… 最终失去意识。 “晏珩,晏珩……”袁梓榆扶起突然倒在地上的晏珩,轻轻拍着他的脸,想要唤醒他。 一种死亡的灰败色彩以极快的速度爬上晏珩脸颊,他的体温在迅速流失,气若游丝,连心跳脉搏都越来越微弱。 “胡竺,你快来看看他怎么了。”袁梓榆焦急地呼唤着胡竺,他从没见过这种诡异的状况。 胡竺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嘟囔到:“不就是突然晕过去了么,就是上次魑魅的事还没恢复好,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字还没说出口,看见清楚晏珩的胡竺突然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他迅速蹲下身,掰着晏珩的脑袋左看右看,又将手放在他头顶一阵摸索,终于停下动作怔怔道:“怎么会这样……” 袁梓榆也顺着他手的方向摸去,瞬间感到一股森然寒意从他触摸到的东西上传上指尖,就像摸到了一条冰冷的毒蛇。 他急忙扒开晏珩那片的头发,只见一根漆黑的短钉正从晏珩头顶插入脑中,那根短钉看不出材质,暗沉的就像一个小小的黑洞,连照在上面的阳光仿佛都被吞噬殆尽。 “这是什么?”他吃惊地问胡竺。 胡竺面色凝重,答非所问地吐出几个字:“他居然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榜了,偷懒鱼不能偷懒了,更更更,打鸡血也要更,祝自己在榜收藏大涨^o^ 邪魅狂狷的大反派终于出场 估计到后面就都是狗血了,先打预防针吧。。。。。。 第22章 无名之术 “你说什么?”袁梓榆没听清他的自言自语。 “没什么。”胡竺回过神:“先把他搬进卧室。” 将晏珩放在床上,胡竺才面色凝重地犹豫着开口道:“袁梓榆,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从认识胡竺起,他几乎没有叫过自己的全名,也正因为这样,袁梓榆瞬间就明白了,晏珩的状况很麻烦,连这只有几千年修为的老狐狸都为之色变的事,十几年来他还从未见过。 他半眯起眼睛望着胡竺,显然不打算听从他的建议。 “你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胡竺,告诉我。”袁梓榆说。 胡竺不耐烦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片刻后终于放弃般停下脚步,回到袁梓榆身边说:“这是个无名之术。” “无名之术?” 胡竺点头:“我把这种术法叫做魂蛊。” 袁梓榆歪着头:“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蛊术。” 胡竺说:“我不是说了么,它是无名之术,或者说它的创造者还没来得及给它起名字,虽然我叫它魂蛊,但它不是蛊术的一种,只不过制作方法相似。首先取极恶之人左右两胸的第一根肋骨,打磨成骨钉,然后收集四十九个不同死法的冤魂,与骨钉一同封入槐木雕刻的空心人偶中,默诵咒语,直至木偶通体黑如木炭,再于朔月之夜取出其中一枚骨钉,魂蛊即为完成。” 袁梓榆回头看了眼脸色越来越灰败的晏珩,胸口猛然一紧:“你的意思是他头上那枚就是其中一个骨钉?” “嗯。”胡竺继续说:“当骨钉被插入晏珩头顶的百会穴,他的身体就会和木偶连接,变成冤魂新的容器,而他体内原本的魂魄会被入侵的冤魂撕碎吞噬,不能再入轮回,但如果贸然拔出骨钉,他就会立马暴毙。” 袁梓榆沉着脸,突然又想到晏珩身上那枚抑制符的事…… 一直以来袁梓榆都没有太过在意那件事,因为他潜意识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晏珩,却没想到正是太高估自己,居然害晏珩遭遇这种危机,如果自己当初能认真点,是不是晏珩就不会遇见这么多危险了? 袁梓榆咬了咬牙,咽下深深的自责,问胡竺:“既然你对魂蛊这么了解,那你一定有解开它的办法。” 胡竺沉默了,他心虚地躲闪着袁梓榆的目光,一言不发。 “胡竺!”袁梓榆盯着他加重了语气。 胡竺终于抬头看向他,语带隐忍:“就算我知道怎么解,也已经来不及了,要找到手持木偶之人,用三位真火将木偶焚尽,骨钉自然消融,可是你知道要去哪找木偶吗?以他的状况,绝对活不过明天日出。” “你还有事瞒着我!”袁梓榆对胡竺躲躲闪闪的态度感到十分生气,他不想再和他兜圈子,直接问到:“能让你都感到惊慌的东西,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你刚才提到了魂蛊的创造者,既然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那你为什么会了解的那么清楚?”
第39页 胡竺别开脑袋深深吸了口气,英俊的侧脸微微抽搐,一副咬紧牙关什么都不会再透露的样子。 “好,”袁梓榆重重点着头,破罐子破摔般说:“你不愿和我说实话,那就算了,既然在天亮之前我没有办法找到人偶,那我就进入晏珩体内将所有冤魂净化!如果我再也出不来,那我就永远留在里面陪着他!” “你疯了!”胡竺猛地攥住袁梓榆的胳膊,力气大的仿佛要将他臂骨捏碎:“你现在的灵力还不如当初的三成,何况进入晏珩体内,更会大打折扣……你,你就那么喜欢他,宁愿不要命了也要救他?!” 袁梓榆吃痛地皱起眉,却没有立马推开他:“这和喜不喜欢没有关系,这是我的义务,和他在一起,我就应该保护他……胡竺,你不想告诉我的事我不会逼你,但是请你帮我,我不能让晏珩在我面前那么悲惨的死去。” 胡竺定定地看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些犹疑,却只能看到坚定不移的决心,他终于缓缓松开钳制袁梓榆胳膊的双手,苦笑一声:“好,我帮你去找人偶持有者,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里,可是,我不能保证我能把人偶带回来……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愿意尝试。”袁梓榆说:“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保护晏珩的魂魄,就算你带不回人偶,我也不会怪你,只希望到时候你能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把我们两一起埋了。” 袁梓榆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异常轻松,就像在讲一个冷笑话,可胡竺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他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湿棉花,噎的他几乎快要窒息了,胸口也像被大锤敲打着,钝钝地疼。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不禁抚上那双仿若有星辉钻耀藏匿其中的凤眼眼尾,顺着眼尾向上描绘,闷声嘆息:“要是我能再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袁梓榆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一笑:“现在遇见我也不晚啊。” …… 袁梓榆的魂魄在进入晏珩体内的一瞬间,突如其来的重力扯着他的魂魄如失事的飞机般急速下坠,须臾间就坠入一片冰冷的水域中。 水中扑面而来的压强像一面无形的墙挤压着他的身体,让他在原本就惊慌的状态下呛了好几口水,强烈的刺痛顺着鼻腔直窜脑门,一股咸涩的味道在口腔中瀰漫开来。 现在的自己好像坠入了海中。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他奋力朝海面探出头,重重地咳了几下,鼻腔里的刺痛才稍稍退去,他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海水。 自己明明是灵体状态,应该不会受重力等外界的影响,可照现在的状态来看,自己好像就是一个实体,不仅坠海溺水,连疼痛和水中冰冷的温度都能感受到,真是太奇怪了。 他一边疑惑一边划着名水四下梭巡,然后在身后看见了不远处的沙滩。 还好就在岸边不远,不然他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在茫茫大海中寻找晏珩的魂魄。 “救……救命……哇……” 就在他快游到岸边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哗哗”的打水声,期间还夹杂着微弱的呼救声。 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一个溺水的幼小身影,只挣扎了两下,就咕噜咕噜沉了下去,留下一串气泡浮上水面。 袁梓榆立马一头扎入水中朝他游去,从背后捞起他浮出水面,游向岸边。 还好只是个孩子,袁梓榆气喘吁吁地仰躺在沙滩上想,如果是个大人,自己可没什么把握能救他上岸。 “哥哥,谢谢你……”身边的小男孩一边咳着一边还不忘给自己道谢,带着软软糯糯的奶音,很是悦耳。 袁梓榆撑起身体,看着旁边那个只有五六岁大小的男童,细软的头发海草般贴在脑门上,大大的眼睛,又长又密的睫毛被海水黏连在一起,圆圆的小脸因剧烈咳嗽而变得红扑扑的,就像个小苹果,显得特别可爱。 这样的五官,看上去似曾相识,袁梓榆想像着晏珩的模样,将他的脸与面前的孩子重叠,果不其然,这个孩子应该就是晏珩小的时候。 没想到他小时候居然这么软糯可爱,袁梓榆不禁逗道:“你这个年纪应该管我叫叔叔。” 听了这话小晏珩却一本正经地回头看着他,大眼睛眨啊眨的,好一会才撅起小嘴:“叔叔都是又老又丑的,像你这样好看的就是哥哥。” 没想到晏珩这么小就会油嘴滑舌了,袁梓榆不禁莞尔,然后问:“晏珩,你为什么在海里?” 小晏珩却因他的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反问到:“你知道我的名字?” 袁梓榆点头:“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认识长大的你,知道你后来成了一名画家。” 这下晏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那你一定是神仙哥哥吧?”下一秒他就扑上来拉住晏珩的袖子使劲摇晃道:“神仙哥哥你一定是来救我的吧?我家里突然来了好多浑身冒着黑烟,长得特别吓人的人,他们想要抓我,还说要吃了我!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一下子就都不见了,我好害怕才一个人跑到海边想藏起来……没想到脚下一滑就溺水了……” “你家在哪?”袁梓榆问。
第40页 “就在那。”晏珩用小手朝身后指了指,袁梓榆顺着方向望去,果然有一栋海边别墅坐落在原本空荡荡的沙滩上,随着别墅的出现,空气瞬间变得浑浊起来,光线开始变得昏暗且不自然,就像是身处于一个人造布景中。 一阵阴风吹过,裹挟着浓烈的腐臭味从别墅的方向传来,即使隔着这么远,袁梓榆也能看见别墅萧瑟灰败的外墙,以及其中邪恶森然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就基本全是胡扯了,大家看过就好,请勿考究。 第23章 异变 “哥哥……”小晏珩叫着他,并试图拉着他看向海中。 袁梓榆回头,原本平静湛蓝的海面不知何时一变成一片墨绿,就像被什么有毒物质污染了一般,绿的让人心悸。 与此同时一层灰濛濛的薄雾腾起,像一层蛛网,逐渐笼罩住海面。 突然,海面下冒出一个人头,紧接着,在它的周围人头一个接一个地不断冒出,眨眼间就冒出十几二十个。 它们就像一群邪恶的人鱼,长长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只露出两只带着嗜血红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同时悄无声息地从海里向他们靠近。 每向前一些,就露出更多水面下的部分,袁梓榆这才发现,它们的脸几乎都烂的差不多了,有的没有鼻子,有的没有嘴唇,伤口与腐肉在水中泡的肿胀发白,噁心至极。 如果人鱼长成这样,那绝对不会被称为美丽且邪恶的生物——照现在的样子看来,袁梓榆更愿意将它们形容成一群水鬼。 它们的移动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已经靠近岸边,像一群湿淋淋的蜥蜴般匍匐在地上,四肢并用地朝他们窜来。 “哥哥……”小晏珩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阵仗,颤着嗓子又叫了他一声,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眼看那些水鬼越来越接近,袁梓榆没时间哄他,直接把人扯到身后,指间飞快结印,同时默念真言,紧接着以手代笔,只见一道金光随着他的手指飞快地移动,金色的退魔符篆凭空出现。 待最后一笔终了,他双手交叠在符篆前向前一推,金色的符篆便迅速迎着水鬼飘去,而那些水鬼,在靠近符篆时就像突然撞上了看不见的屏障,直接被弹飞数米,重新落入海中。 但不一会它们就翻过身再次捲土重来,一时间空旷寂静的海滩上噼啪声不绝于耳,却没有一只水鬼能越过符篆所设的界限。 趁着水鬼被屏障拖住的时候,袁梓榆迅速转身抱起还在抹眼泪的晏珩,一边哄着一边朝那栋鬼气森森的别墅跑去。 虽然他知道去那里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可自己的退魔符并不能支撑太久,如果退魔符能发挥出全部力量,那些水鬼在撞上的瞬间就会被化为飞灰,根本不可能只是被弹飞那么简单——他现在能运用的灵力太少,必须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腐朽的风从脸庞吹过,仿若垂暮老者的嘆息。 怀里的小晏珩已经不哭了,他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哥哥,我们去哪?” “带你回家。”不擅长运动的袁梓榆喘着粗气回答,脚下的速度却没降低半分。 从沙滩到别墅的距离感觉比袁梓榆看见的近了许多,只跑了五分钟左右他们就已经站在了别墅前。 直到接近他才发现这栋别墅有多破败。 别墅前是一个巨大的露天泳池,池边海蓝色的瓷砖表面污浊不堪,大多缺沿少角,露出斑斑点点的黑色水泥面。 洁白的沙滩椅上落满了灰尘,很多地方都已掉漆,斑驳的好像一个个皮肤病人。 泳池里早就没有了水,底部沉积着一坨坨黑色的淤泥,淤泥中不知裹着什么,散发出一阵阵烂苹果般的酸腐臭味,仔细看去,其中仿佛还有什么如发丝般细长的活物扭动,时不时搅动起一瞬细微的反光。 袁梓榆厌恶地蹙眉,小心翼翼地绕开泳池,朝别墅靠近。 别墅的外墙看起来潮湿而骯脏,开放式客厅边挂着的白色帐幔现在已经成了灰白的布条,无风自动,一眼望去,仿佛是吊在房檐下的一排吊死鬼。 不知为何,一靠近别墅袁梓榆就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悸动,直觉告诉他别墅里有他想要或者说是需要的东西。 可当他想要迈进去时又开始犹豫了。 从他进入晏珩体内开始,遭遇的一切都显得格外诡谲且不可思议,他无法断定这个少说也有二百三十平且上下两层的别墅里到底藏了多少怪异的东西,也无法肯定在海边看见的那些玩意就是胡竺口中的怨魂。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他实在没把握可以保护晏珩太久。 “哥哥……” 就在袁梓榆犹疑不决的时候,小晏珩又颤抖着叫了他一声,两只小手紧紧攥住他胸口的衣服,并将脑袋埋在他的肩上,闷闷的声音自肩上传来:“后面……” 袁梓榆回头,只见不远处那些水鬼已经跟了过来,它们匍匐在沙滩上,就像一只只巨型蜘蛛。 与此同时泳池的淤泥也变得不安分起来,开始像煮沸了般突突地往外翻着泥浆,酸腐味愈加浓厚,袁梓榆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连眼睛都被那股浓重的气味熏得发酸,不自觉淌出眼泪。
第41页 没时间犹豫了,他立马在入口再次画出退魔符篆,暂时抵挡住那些水鬼,退进别墅。 进入别墅后光线更加黯淡,地板上积满了灰尘,雾蒙蒙的,高档的家具坏的坏,倒的倒,满室狼藉,一眼望去就像刚刚遭遇了土匪的扫荡。 粗细不一的裂缝蛛网般在墙上蔓延,空气中满是腐朽的味道,使整个别墅看上去就像一幢鬼屋。 按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也的确是间鬼屋。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奔跑而过的声音,很重很钝,震得天花板发颤,涂料的碎屑与灰尘下雨般哗啦啦往下掉。 袁梓榆立马退开,抬头警惕地望向天花板,生怕下一秒上面就破个洞掉下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那阵脚步声过后,别墅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没事吧?”感受到怀里的小傢伙身体的颤抖,袁梓榆低头问。 “我害怕……”小晏珩轻声嘤咛:“爸爸妈妈就是被那些怪人抓走的。” “抓到那哪去了?”袁梓榆继续又问。 “楼上。”小晏珩的目光停留在大厅的旋转楼梯上,“哥哥会帮我救爸爸妈妈么?” 袁梓榆看着他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身着潮湿衣服感到寒冷而变得惨白的小脸,没有吭声。 “哥哥?”见他不为所动,小晏珩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这次袁梓榆动了,但却不是往楼上,而是往别墅外走去。 “哥哥不能出去!”小晏珩惊叫了一声。 那些水鬼还在外面,它们前仆后继地撞在屏障上,然后被弹飞,腐烂的肉渣随着飞起的动作甩出一个抛物线,但不一会它们又会爬起来继续,不知疲倦。 楼上那种重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一个人,仿佛有一群摔跤手般的大汉在楼上跑跳狂欢,地震般使整栋别墅都在颤抖,让人不禁担心下一秒别墅就会坍塌,将他们掩埋在一片废墟之中。 袁梓榆抬头,惊讶地发现那震源并不来自楼上,他头顶的天花板上不知从哪冒出来五六个圆滚滚的头颅,它们或目眦尽裂,或七窍流血,扭曲着丑陋的面容,无视引力,用脖子那面紧贴着天花板,倒吊着不停地跳来跳去,咚咚作响。 与此同时,一个个惨白的影子从墙面的缝隙里钻出,就像一只只章鱼的触手,挣扎着,扭曲着朝两人探来。 “啪”地一声冰面破裂的脆响,薄弱的防护壁终于在水鬼坚持不懈的撞击下碎成一片光斑,消失在空气中。 不再受阻挡的水鬼们齐齐发出如乌鸦叫般刺耳的嚎叫,争先恐后地朝袁梓榆爬来。 现在除了他们身后上二楼的旋梯,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 “呵……”袁梓榆突然笑了,它们想把自己逼上二楼,这样正好,他现在巴不得这些邪祟都聚集在一起。 转身奔上二楼。 刚踏上二楼走廊,身后的旋梯蓦然消失。 袁梓榆发现二楼的布局很奇怪,整个二楼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全是紧闭的房门,就像某个宾馆的客房。 四周又恢复了寂静,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松松软软的,连脚步声都被吸收不见。 怀里的小晏珩突然变得兴奋起来,他扭着身子看向走廊的左边,问:“哥哥,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袁梓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走廊尽头空空如也。 “爸爸妈妈,是我的爸爸妈妈在求救,就在最后那间房间里。”晏珩举着小胳膊,指向走廊尽头:“哥哥快帮我救救他们!” 袁梓榆却说:“我什么也没听见。” “我听见了,他们绝对就在里面!”小晏珩边叫嚷着边想从袁梓榆怀里挣脱下来,他朝房间的方向扭动着身体不停挣扎。 袁梓榆有点抱不住他,又怕他摔着,只好迈步朝那里走去:“别乱动,我们一起过去。” 这下小傢伙才终于安静下来,乖乖地靠进他怀里。 愈靠进那个房间,袁梓榆的心悸感就愈发强烈,以至于当他将手放在门上时都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手上还未用力,干涩的门轴就发出“吱”的一声,犹如一张诡异的大口,缓缓张开。 第24章 净化【已修】 屋里没有鬼怪,也没有邪祟,却像是连接着一个深渊,只有一片漆黑。 而在那片漆黑中,有一团青白色的光芒,柔和淡雅,宛如天边的一轮圆月,中间裹着一个蜷缩的人影。 袁梓榆缓缓靠近那个光团,原本不该存在的心脏剧烈鼓动着,“嗵嗵嗵嗵”震得胸腔发麻,喉咙发紧。 他看见了光团中那人的脸——那是晏珩的脸。 “嘿嘿……”怀里抱着的小晏珩发出一串得意的怪笑,“对亏了驱魔师呢,不然我们都进不了这个房间哩。” 袁梓榆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得胸口猛然一痛,他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小晏珩的一只洁白柔嫩的小胳膊,像一把匕首般直直捅入他的胸口。 小晏珩抽出胳膊,从他怀里跳到地上,舔了舔从他胸口拔出的手,不无遗憾地嘆息:“只可惜,魂魄没有血,但驱魔师哥哥魂魄的味道很香哩,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了。”
第42页 被撕裂的剧痛迫带着窒息感使袁梓榆如搁浅的鱼儿般大张着嘴,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深处的黑暗里,一双双猩红的眼睛骤然亮起,饥渴的呜咽声响成一片…… …… 胡竺看着袁梓榆的魂魄化作一团流光没入晏珩体内,胸口一阵刺痛,就像有水拿着把小刀在他心上挖了一块。 他苦笑一声用手掌按住眼眶,感受到一种湿润、灼人的温度。 “小扫。”胡竺喊了一声,一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扫立马跑了进来。 “我要去帮梓榆找人偶,你就守在他们身边,别让任何人接近。”胡竺撤开手,严肃地叮嘱。 “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先生。”小扫拍了拍胸脯,顿了顿,又神色黯淡地问:“先生……不会死吧?” 胡竺沉默地摇了摇头,然后说:“我走了,必须抓紧时间。” “你要去哪儿啊?难道是要去找我吗?” 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让胡竺登时如触电般僵直了身子,机械般僵硬地回头,拥有一头如燃烧的火焰般鲜红头发的年轻男子正勾起嘴角,一脸戏嚯地盯着他。 “穷奇……”胡竺从干涩的喉咙里嘶哑着挤出这两个字。 却见对方笑得更开心了:“三千多年了吧,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怎么会忘记你呢……”胡竺垂目,纤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你可是我的……师父。” “师父?”穷奇重复着,像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笑弯了腰,笑的眼角溢出了泪水,他才堪堪停住,用手指勾去眼角的泪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好,你说我是你师父,那就当我是你师父,可是你居然为了一个人类,害我被姜子牙封印在黄泉裂隙中三千多年。这三千年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不停地想你,多亏了那些念想,才让我熬到了今天……你说,我该怎么和你算这笔帐才好呢?” 胡竺突然抬头,语气坚决:“不论你想怎么和我算帐,我都奉陪到底,可是在那之前,请你把魂蛊的木偶给我。” “魂蛊……”穷奇仿佛品味般缓缓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漆黑的木偶,用修长的指尖摆弄道:“你是说这个?魂蛊,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名字。” 接着他的目光从木偶上移开,越过胡竺,落在他身后如尸体般一动不动的袁梓榆身上,嗤之以鼻:“又是为了一个人类……你的爱好,几千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胡竺突然大声解释道:“我只是,欠了他一个很大的恩情,我答应过他这辈子都会留在他身边帮他来报恩。” 话音刚落,只见穷奇身形一晃,瞬间就移动到他面前,单手擎住他的下颌,迫使他与自己对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胡竺脸上,咬牙切齿道:“你有什么资格再问我要任何东西呢?你会对人类报恩,那么我呢?就可以恩将仇报?” “我……”胡竺语塞,他的确没有资格再向穷奇索取任何东西,正是这只上古凶兽当初捡了因受天劫而奄奄一息的自己,帮他疗伤,带他修炼,他能有今天全都是拜穷奇所赐,可是自己却恩将仇报地算计了他。 就在这时,小扫却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狐仙,先生突然流了好多血!” 胡竺大惊,一把挥开穷奇钳制自己的手,转身扑到袁梓榆身边,看着他薄薄的睡衣被胸口流出的鲜血缓缓浸透。 他抖着手解开了袁梓榆睡衣的扣子,白皙的胸膛上并无任何伤口,可血就像打开了的水龙头般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先生,先生不会要死了吧?”小扫吓得语无伦次,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惨白的小脸落在地上。 “不会的!”胡竺声音大到把小扫都吓得一抽,瞬间止住了眼泪。 一团白光在胡竺手心凝聚,然后被胡竺拖着放在袁梓榆胸口,不断涌出的血逐渐减少,胡竺的额头上却起了密密麻麻一层冷汗。 穷奇定定地看着他慌张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三千年前是因为人类,三千年后还是因为人类,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涩感像发酵般在他胸腔里蔓延…… 他抬手抚上胸口,那里一片冰冷,原本跳动的心脏早已被他遗弃在黄泉裂隙,他挣扎着从封印中逃脱,只是为了……复仇。 想到这里,那些令他感到犹豫不适的情感瞬间像落潮般退去,重新在嘴角噙起一贯冷漠的微笑,他掂了掂手中的黑色木偶,轻轻朝胡竺抛去。 胡竺分身乏术,于是木偶落在了小扫手中。 “毕竟我们那么就没见了,这个木偶就当我给你的见面礼吧,来日方长,你和你身边的人可要多加小心啊……”留下挑衅似的一句,穷奇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那种语气,让胡竺瞬间失神,片刻后他才从小扫手中接过那个木偶,念咒起火,烧了个精光。 …… “说到底我还是该多谢你。”被突然捅了胸的袁梓榆摇晃着稳住身体,看着装作晏珩的怨魂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如果不是你把这些邪祟都聚集在一起,我还真没办法同时将你们一网打尽。”
第43页 袁梓榆说着,手指飞快滑动,结印,两只手腕内侧的不对称六芒星图案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红,在他最后一个动作完成时已经红的发亮,如同两个烧红的烙铁,灼得袁梓榆手腕生疼,滚烫的气流顺着血管直窜全身,使他仿若经历着一场由体内点燃的火刑,直教五脏六腑都被焚烧煎熬。 要净化所有邪祟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最大程度调度体内的灵力,就算是遭到封印反噬,他也不能就此停手。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随着真言被唤出,一层层金光以袁梓榆为中心入水般向外扩散,柔和的光芒,包含着无限慈悲与安详,却让接触到的邪祟瞬间灰飞烟灭。 剎那间,整个鬼气森森的别墅被照耀得如同白昼,一切污秽邪祟皆被净化。 “梓榆!”不知何时醒来的晏珩,眼看着光芒中的袁梓榆脱力地倒下,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他搂进怀里。 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堵的让他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都被净化了……”袁梓榆想要给他一个微笑来安慰他,却只能虚弱地将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出来的弧度:“就算我们出不去了,我也会一直在这里陪你,别怕,你不会寂寞。” 晏珩红着眼眶,看着袁梓榆白的几近透明的面庞,心疼的就像被一根钝锯条来回切割,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只知道他的男神现在很痛苦,而他所遭受的这份痛苦,是因为自己。 自己不能为他做任何事,可是他却一直在为自己付出,那自己和他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 晏珩自责着,将他搂的更紧了,恨不得把他揉进身体,替他承受现在所受的煎熬。 一束白光自头顶落下,将两人笼罩其中,让他们感到很温暖,很舒适。 晏珩还想要多抱抱他,和他多说些话,可随着白光越来越亮,眼前的一切终于都被刺眼的白光所取代,晏珩还来不及反应便失去了意识。 …… “回来了,回来了吗?”小扫围在袁梓榆身边,不停地问胡竺。 胡竺紧锁眉头一言不发,两片薄唇紧抿成一道刀刃般锋利的直线。 “呵——”已经基本失去生命体徵的袁梓榆突然向上弓起身体猛抽一口气,紧接着爆发出一串猛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咳——” “先生!” “梓榆!” 小扫和胡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只不过一个兴奋一个担忧。 袁梓榆脸白的就像暴露在冬日阳光下的冰雪,随时都会消融,几缕红色渐渐从他捂着嘴的指缝中透露出,在苍白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小扫!”胡竺搂着袁梓榆半坐起身,一下下顺着他单薄的后背,喊了小扫一声。 后者立马会意,飞跑着取来热毛巾递给胡竺。 肺部疼得好像被点了把火,不,除了肺,袁梓榆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点着了,喉咙和口腔都泛着铁锈味的腥味,每次呼吸都夹杂着一股焦糊味,手腕的不规则六芒星就像两块烙铁,赤红灼人。 止住咳,他一边粗重地喘息着一边挪开手,手心中赫然红了一片,而在那些血中还有不少细碎的黑色焦状物质。 “梓榆。”胡竺一边叫着他一边用毛巾擦去他嘴角和手心的血迹,当视线落在他手腕上赤红的印记上时,瞳孔骤然一缩,声音都不由自主变得急切起来:“你居然强行调动被封印的灵力,你不要命了?!” “晏……”袁梓榆对胡竺的责问置若罔闻,他极力稳住声线,又使劲喘了好几口,才气若游丝地说出那个名字:“晏珩……” “你……”胡竺的英俊的侧脸因紧咬牙关而微微突出一块,最终还是只无奈地嘆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事没事。”在照顾晏珩的小扫听见主人的声音立马扭头出声:“头顶的骨钉已经不见了,脸色也好了很多。” 袁梓榆略微挣扎了一下,似乎想撑着身子看看晏珩,胡竺立马领会,把他往上託了托,别过身体,好让他看见他。 晏珩脸上的死灰已经退去,胸口微微起伏,虽然嘴唇还是一片青紫,但已经比之前的样子好多了,袁梓榆这才放心似地放松下来,轻轻呼出一口气,扒着胡竺胳膊的手上劲一松,歪着脑袋,连身体都软了下去。 这一下差点没把胡竺吓出个好歹,他浑身肌肉一绷,但很快从对方轻且平稳的呼吸中察觉出他只是昏过去了。 胡竺小心翼翼地把袁梓榆放在床上躺好,又替他盖上被子,才对小扫说:“打急救,把那个姓晏的送去医院。” 小扫应了一声,便跑出去打电话了。 袁梓榆躺在床上,浓密且形状姣好的眉毛因痛苦紧紧蹙起,整张脸看上去比脑袋下的枕套还要白,在漆黑细软的发丝衬托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让胡竺甚至有种只要一眨眼对方就会像小美人鱼般变成泡沫消失在空气里。 好一会儿,胡竺才再次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脸上总是一副清冷的、写满了“生人勿近”四个大字的样子,但内心却比任何人都柔软。
第44页 他会帮助小扫、豆豆那样弱小的妖怪,他会一次次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抱有什么感情的晏珩,还有那个一直被人当做不详唾弃的自己…… 胡竺探出手理了理袁梓榆有些凌乱的额发,声音轻的仿若自语:“多希望有一天你也会多爱自己一些……” 说着他又看了眼同样昏迷的晏珩,声音坚定地如同宣誓:“希望这个人将来对得起你的付出,否则我一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修完啦,准备开更,这篇文不会很长,接下来是和胡竺有关的故事,谢谢没有抛弃鱼鱼的小可爱,爱你们呦~ 第25章 儿媳妇 “你明明答应过我他活不到天亮,可他现在除了身体虚弱以外还是好好躺在医院里!”同样的办公室里,眼镜男气急败坏地沖穷奇吼着,那模样颇像一只呲牙列嘴的猴子。 穷奇金色的眼眸危险地眯了一下,猝然出手如毒蛇般快准狠地掐住眼镜男的脖子。 眼镜男剩下的抱怨全部被堵在嗓子眼,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对方掐死了的时候,已经开始出现蜂鸣的耳中才听见穷奇好似隔着一层纸般模糊缥缈的声音:“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和我说话?” 那声音不大,听上去却格外危险,就像毒液灌入他的耳膜,让他浑身僵硬地连挣扎都做不到。 好在穷奇并不是真的打算掐死他,他松开手,像要拍掉什么脏东西般轻轻拍了拍手,才继续说:“一个普通人类而已,想要他死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是我突然在他身边遇见了一个老朋友,你说,老友难得相见,我不该送他一份礼物吗?” “应该应该……”吃了瘪的眼镜男忙不迭地应着,却在穷奇转身的瞬间露出一个颇为不满的眼神。 穷奇没有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冷笑一声,勾起一侧嘴角,脑中满是胡竺那张陷落在柔顺银发阴影中的俊美的脸—— 或许,是时候送他一份更大、更好的礼物了。 …… vip病房里窗明几净,床边的花瓶里白百合舒展着洁白的花瓣,吐露出淡雅芬芳。 对于自己在这么短时间内连续两次因营养不良住进医院晏珩是十分怀疑的,他隐隐约约觉得在两天前发生了什么让自己感到恐慌的事,可那种感觉又像是一个梦,每当他要在回忆里抓住什么蛛丝马迹的时候就会立马消散退开,让他无从下手。 无法言喻的烦躁感让晏珩忍不住攥起拳头在自己脑袋上狠狠敲了两下,咚咚的动静把正在洗樱桃的左婵婵女士——晏珩的亲妈吓了一大跳,连手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就沖了出来。 “你做什么呢?!” 晏珩蹙眉瞅着她:“妈,我想出院。” “不行!”左婵婵女士一口否决:“你看你那张脸,比墙皮都白了,还想往外跑,也不知道你整天在外面干了些什么,最近怎么老是营养不良?我看当初就不该让你出去独居,等你这次好了一定要跟我回大宅,让我给你好好补补……” “我是想去看看您儿媳妇。”晏珩抬高声音打断母上大人的絮叨:“他生病了。” “哦……”刚转身准备继续去洗樱桃的晏母顿了三秒,突然转过身瞪大眼睛看着晏珩,声音都不自觉高了八度:“儿媳妇?!!!” 晏珩点点头。 下一秒左婵婵女士就一个箭步冲到病床前,迫不及待地追问到:“你小子什么时候谈恋爱的?对方是谁?家境怎么样?什么工作?多大了?是本地人吗?” 就在晏珩准备挨个回答的时候,又听母上大人继续道:“……这些都不重要……” 晏珩:“……”不重要您还问这么大一堆做什么? “重要的是……”左婵婵女士顿了顿,眼神殷切得让晏珩心里发毛:“她长得好不好看?我可告诉你,要做我晏家的儿媳妇,那必须得是大美女,像那个xx菲、xx雪……” 晏珩顶着满头黑线打断母上大人的美女论:“好看那是必须的,您儿子的眼光您还不信吗?……不过他不是女的。” “嗯,不是女的。”晏母边点头边重复了一遍,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于是三秒过后,一声堪比海啸的女高音差点掀了病房的房顶:“他不是女的?!!!” “妈,妈,您冷静点儿……”晏珩忙用一只手捂住耳朵好降低些来自母上大人的音波攻击,另一只手拍拍母上大人的肩,示意她别激动。 左婵婵女士一把挥开晏珩的手,怒目相视:“我儿媳妇都不是女的了我还怎么冷静!” “唉……”晏珩夸张地嘆了口气,又抬手抹了把脸,语气心酸:“从小到大,我一直认为您是个开明的母亲,从来没有强迫我和姐姐为了晏家的家业学什么金融呀商业呀之类的,而是放任我们选择自己喜欢的学科,对此我一直为有您这样的开明父母而感到骄傲和庆幸,可现在看来,唉……” 晏珩的“血泪控诉”让左婵婵女士悻悻地轻哼一声,重新在椅子上坐好,朝他伸出一只手:“拿来。”
第45页 晏珩立马嘿嘿一笑,心领神会地打开手机翻出那天偷拍男神的照片塞进母上大人手里,骄傲道:“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帅?” 那张照片是在梓榆事务所偷拍的,照片上的袁梓榆穿着白色居家服坐在灰蓝色的布艺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清晨的阳光从他斜后方的窗户投下,倾洒在他身上,在漆黑柔软的发丝顶上形成一道光晕,以高挺的鼻樑为分界线,将半边白皙的皮肤染成了浅金色,纤长的睫毛蝶翼般舒展着,在眼底投下一抹浅淡的阴影,也许正看到什么有趣的内容,使他紧抿的唇角正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恬静优美的好似一副油画,连那些简洁的背景都被映衬得熠熠生辉起来。 晏母捧着手机端详了半晌,才点点头,将手机还给晏珩,同意了他的说法:“从照片上来看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看上去很舒服,就是看起来瘦弱了点,好像身体不太好……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袁梓榆。”晏珩接过手机,笑着说。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多大了?”晏母又问。 因为自己小时候经历过的那些事,晏珩也不用对母亲顾忌袁梓榆的身份,于是实话实说道:“他是个驱魔师,好像比我大两岁。” “驱魔师?!”晏母惊呼一声,接着问:“那他和驱魔大族袁家有什么关系?” 晏珩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微微蹙眉:“这我不太清楚,他从来没提过他的家世。这有什么关系吗?” 晏母摇摇头,目光落在晏珩挂在脖子上的玉筒上:“其实也没什么,不过你身上带着的那个护身符,就是当年你老爸为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袁家求来的。” “哦……”晏珩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捏起玉筒捻了捻,不由得想到当时男神看见玉筒时那种带着嫌恶的表情……同为驱魔师,还是同样的姓,男神和袁家,应该关系匪浅吧? “不过这件事你暂时别告诉你爸。”母上大人的声音将晏珩逐渐发散的思维重新聚拢回来:“你爸那人有多固执你也知道,要是突然告诉他你找了个男朋友,那非得把他气病不可,这件事就先交给我,我先跟他旁敲侧击一下,让他多少有点心理准备,然后你再找个好时机坦白。” “嗯。”晏珩点头答应,接着立马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那我现在能去看看他吗?” 左婵婵女士看着自家儿子嬉皮笑脸的样儿,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于是挥挥手:“去吧去吧。” 得到母上大人恩准的晏珩立马从病床上翻起来,换了身衣服就往外跑,将晏母注意安全、早点回来的嘱咐抛诸身后。 …… 相比晏珩的恢复速度,袁梓榆就很慢了,原本他就处于灵气倒流的虚弱中,又被怨魂伤了魂魄,最后还强行冲破封印,导致封印反噬,如果不是胡竺为他拼尽全力治疗,恐怕他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昏迷了两天,刚才稍微清醒了一会儿,被小扫餵了些水,然后没一会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胡竺从卧室走出来,轻轻带上门,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门外站的是晏珩。 “你这么快就好了?”胡竺狐疑地看着晏珩,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是呀。”晏珩说:“那天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昏过去了,还麻烦你们送我去医院。对了,梓榆呢?他不是病了吗,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你……不记得了?”胡竺有些不确定地问。 “什么不记得了?”晏珩一脸不明所以。 “出去!”胡竺突然发怒:“梓榆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砰一声摔上了门,把晏珩拒之门外。 这下晏珩彻底傻眼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突然惹到了胡竺,甚至连男神都不想见自己。 “喂,开门啊,你什么意思?!”晏珩啪啪砸着门大喊道:“梓榆!梓榆!这到底怎么了?!” “我说了他不想见你,听不懂吗?!”胡竺大喊一声,一挥手,防盗门上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将拍门的晏珩直接弹飞,撞在走廊的墙壁上后跌坐在地,差点没把大病初癒的晏珩撞吐血。 紧接着胡竺的身体轻飘飘穿透防盗门,居高临下地看着晏珩:“如果不是看在梓榆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像扔垃圾一样扔楼下去了,我告诉你晏珩,梓榆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你却一而再地将他为你的付出忘了个干净,我真替袁梓榆感到不值得。” 晏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抓住胡竺的衣襟,厉声问:“梓榆到底怎么了?!” “哼。”胡竺冷哼一声,轻轻一挥手,晏珩就再次撞上走廊的墙壁。 “你回去吧,如果他醒了之后想见你,我不会拦着,但在他没醒之前,我是不会让你见他的。”说完胡竺的身体便重新穿过防盗门,把坐在地上一脸颓然的晏珩独自丢在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隔了三个多月,终于继续更了,鱼鱼把之前修了一下,亲爱的们最好重新看一下上章
第46页 晏珩是凡人,暂时比较弱,不过之后会变强的……应该……_(:3」∠)_ 第26章 甦醒 胡竺不知道也不在乎晏珩之后还有没有锤门,进入屋里后他就随手设下个结界,把所有声音都隔绝在门外。 其实这样对晏珩发火挺没由头的,他也知道这不过是借着机会把自己那团剪不断理还乱的混乱思绪所带来的焦躁、烦闷、懊恼一同撒到晏珩头上而已。 说到底对方只是个普通人,连自己这种有着几千年修为的狐狸都无法对抗的上古凶兽,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胡竺在沙发上坐下,烦躁地捏了捏山根,随手抄起今天的早报翻了翻,目光突然被一篇介绍华市昨天举办服装秀的报导吸引,他的视线在报纸上印着的照片上游移,当看见其中一个模特特写时瞳孔骤缩,而后像生根了般定住了。 虽然报纸上的照片不甚清晰,但胡竺还是认出了那张脸,那张深刻在自己脑中三千多年却依旧没有褪色,反而日渐清晰的脸。 一时间胡竺连呼吸都忘了,捏着报纸的手臂因激动而剧烈抖动起来,他霍然起身,扔下报纸喊道:“小扫!” “怎么了狐仙大人?”小扫从厨房探出脑袋问。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照顾梓榆。” “嗯,知道了!”小扫乖巧地点头答应。 小扫尾音还未落下,胡竺的身形已经迫不及待地消失在客厅。 华市酒店。 一位身着白色连衣裙,身材高挑、肤若凝脂、前凸后翘、御姐范十足的年轻女人站在515房门前,柔美的脸上表情又是激动又是不安。 化为女性的胡竺和他男性时样貌差不多,只是面部轮廓变得更加柔和了,深邃的五官却给人一种混血美人的感觉。 她白嫩的柔荑几次抬起,又踌躇着放下,在敲门与不敲之间摇摆不定。 当时看见照片后一激动就寻来了,直到现在胡竺才开始隐隐感到有些害怕,经过三千多年的漫长岁月,转世的那个人肯定已经不记得自己了,那一会儿见面该说些什么? 他会不会被自己吓到? 万一他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就不好怎么办? 万一…… 还没等她把那些万一列举完,515的房门突然打开,身高直逼一米九,一身休闲装,带着个遮了大半张脸的男人刚要出门,就被出现在自己房门前的陌生人吓到了,他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微微歪着头,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个美得不像真人的女人。 对方显然也受了惊吓,她后退半步,如琥珀般剔透的眼眸里盛满惊慌,没来由地让男人生出一种自责感,不由得放轻声音,沖对方友好地一笑:“你……是走错房间了吗?” 胡竺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表情,事后想来肯定是蠢极了,却不知道自己当时因为需要表达的情绪太多反而让脸上一片空白。 她傻傻地看着男人微微弯起的眸子,活了几千年早该看遍世间繁华,宠辱不惊的她此刻心跳快得竟然像个初次春心萌动的少女,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终于说出了一句因激动而有些发颤的话:“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男人笑着取下口罩:“我们认识吗?” “认识……”胡竺上前一步,隔了三千年,她终于再一次看见了那张让她魂牵梦绕的脸,眼眶一热,眼尾如墨染般晕出一片嫣红,声音哽咽:“我……” 男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生怕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忙劝道:“别哭别哭啊……你叫什么名字?” “胡竺。”胡竺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她干咳一声,迅速调整好状态,反问到:“你呢?” “你刚不是还说认识我吗?”男人被他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回答到:“商子受,我叫商子受。” …… 晏珩颓然地在门外坐了好久,久到身体都开始发麻了才撑着墙缓缓站起。 他不知道为什么胡竺会突然发那么大的火,从对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男神现在的状况十分不好,而且让他变得不好的罪魁祸首很有可能是自己。 晏珩笑了一下,说不出是苦笑还是自嘲,他有信心,就算是自虐也不会伤害男神半分,可胡竺的样子分明也不是玩笑…… 到底是为什么呢?他深深地看了眼紧闭的防盗门,最终还是放弃了,转身一瘸一拐、一步三回头地带着不舍与不甘缓缓朝楼下走去。 于是当晚晏珩理所当然地失眠了,墙上挂钟的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他也在床上翻了一圈又一圈,还时不时带着一声幽怨的嘆息。 “唉……”就在他嘆出九十九口气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发出“叮咚”一声,提示他收到了新消息。 晏珩转身从柜子上摸过手机,屏幕上“男神”两个字就像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使他立马从濒死状态满血复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激动地点开信息,只有短短一句话:“胡竺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我没事。” 剎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袭上胸口。 好想见他,好想见他! 完全无视时钟显示已经半夜两点过的时间,晏珩翻身下床,利索地换好衣服,风一般跑过寂静的医院走廊,连电梯都等不及,顺着安全梯冲下楼去。
第47页 再次敲响梓榆事务所门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三点,晏珩站在门外无比忐忑。 好在这次并未让他等太久,小扫打开门,看着门外头发凌乱衣着不整的晏珩,颇为吃惊:“你被打劫了吗?” “梓榆给我发了信息。”晏珩有些急切地说:“我想看看他。” “先生又睡着了。”小扫的态度虽然没有胡竺呢么恶劣,但也是冷冰冰的,说着就要关门。 晏珩一把抠住门缝,坚定地重复到:“我想看看他。” 双方对峙了半晌,小扫终于嘆了口气松开手,放晏珩进来,抬手指了下袁梓榆的卧室:“看看可以,但你别想对先生做什么奇怪的事!” 卧室里开着夜灯,昏黄的光线给房间里的一切都镶上了一层毛边。 晏珩蹑手蹑脚地接近平躺在床上的袁梓榆。 才几天没见而已,男神的脸的就瘦了一圈,颧骨突出了不少,让原本柔和的脸部线条都变得凌厉起来。 他眉头微拧,显然睡得并不舒服,白到透明的皮肤在暖光的照耀下就像一块脆弱的琉璃,晏珩想摸摸他,却怎么也不敢下手,生怕稍一触碰他就碎了。 心疼,特别疼,晏珩觉得就是在胸口上捅几个窟窿恐怕也不过如此。 迟疑数秒后,晏珩俯下身,轻轻在对方毫无血色的唇上印下一吻。 这是晏珩第一次亲他,那是一种比他意料中更好的柔软触感,只是很凉,就像吻过结冰的湖面。 晏珩直起身,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畔,温柔缱绻地看着那张在他脑海中已经临摹过无数遍,却怎么看都看不够,每回忆一次就会更喜欢一些的脸,静静坐到天亮。 晨光从窗外投下,伴随着几声清脆鸟鸣,袁梓榆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下一秒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包裹在另一只温暖的手心里,随着他的反应微微紧了紧。 谁在床边守着自己?是胡竺还是小扫呢? 袁梓榆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只看见一道道模糊的重影晃了晃,终于重叠在一起,眼里带着欣喜的光。 “……晏珩?”刚醒过来的袁梓榆声音有些沙哑,却意外地性感:“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晏珩眼底两个泛青的黑眼圈上,又问:“……你昨晚来的?” 晏珩笑着点点头,俯身将他紧紧抱进怀里,就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宽厚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袁梓榆的身体僵了一下,旋即回拥住他,这一刻,他只觉得这个怀抱无比温暖。 这三天他的状态很不好,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恢复意识的时候只有两次,昨天半夜醒来,就听小扫说了胡竺因为晏珩忘了之前的事而大发雷霆的事。 其实在他看来,晏珩不记得了反而是好事,他并不希望晏珩对自己的感情里带上胡竺对自己那样的愧疚或感激,所以才给他发了那条信息。 之后再次陷入昏睡,没想到晏珩居然会连夜赶过来陪了自己一宿。 “你到底怎么了?”晏珩在他耳畔的声音很轻,却掩饰不住里面的担忧与焦虑:“是因为我你才变成这样的吗?” 袁梓榆安慰似的拍拍他:“老毛病而已。” 就在晏珩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卧室门突然被推开了,紧接着小扫愤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姓晏的你在干什么!你果然想对我家先生做什么奇怪的事吧!你快给我撒手!” 说着就冲过来硬是把晏珩从袁梓榆身上扯开,护崽的母鸡般伸直双臂将两人隔开。 晏珩一脸便秘地看着怒气沖沖的小扫,感到一阵头大。 却听撑着身子半坐在床上的袁梓榆“噗”一下笑出了声。 晨光中他的皮肤在柔软黑发下衬托得愈发清透,眼尾微弯嘴角上扬,如果昨晚他还是脆弱的琉璃,那此时绝对是沾着露水的青莲,秀丽清幽。 晏珩呆呆地看着他,连生气都忘了。 袁梓榆拍拍小扫:“去给做点吃的吧,我有点饿了。” “哦。”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小扫还是很快朝门外走去,在经过晏珩的时候还瞪着他挥了挥拳头,满脸都写着“再敢对我家先生动手动脚我就揍你”的威胁。 而晏珩则趁机从善如流地扑到床边搂着袁梓榆“biaji”亲了一大口,在看见小扫怨忿的眼神和男神泛红的耳朵尖后心情大好。 第27章 破阵 袁梓榆虽然清醒了,但身体依旧很虚弱,晏珩难得抓住一次在男神面前表现的机会,二话不说立马去买了一堆大补食材,还扬言要亲自下厨给男神煲汤。 于是他在小扫狐疑的目光中撸起袖子,围上围裙信心满满地进了厨房。 半个小时后…… “嘭”地一声巨响把窝在沙发上看书的袁梓榆和坐在他旁边玩手机游戏的小扫吓了一跳。 一人一妖惊魂未定地面面相觑半秒后,小扫“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窜起来飞奔至厨房,紧接着就传来他不敢置信的怒吼:“姓晏的你到底是在煲汤还是在炸厨房?!” 袁梓榆也跟在后面好奇地朝里张望,只见厨房满室狼藉,各种菜渣调料洒得料理台到处都是,煲汤用的砂锅碎成两半,汤汤水水流了一地,那只被拔了毛开膛破腹的白色乳鸽就那样大喇喇地“坐”在煤气灶上,灶火早已被扑灭,发出“嘀嘀嘀”的警报,如若不然现在它恐怕已经成了一只烤乳鸽了。
第48页 晏珩扭头看向他们,迅速把手里捏着的手机藏在背后,满面委屈,就像只犯错被逮了个正着的大金毛:“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就碎了。”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小扫踮着脚尖走过去关了火,边把人往外推边嘟囔:“早就该猜到你这种少爷是不会下厨的。” “梓榆……”晏珩走到袁梓榆面前,难为情地看着他。 “没关系。”袁梓榆拍拍他的肩,满怀深意地在他手上扫了一眼:“……手各有志。” 虽然袁梓榆已经极力掩饰了,但晏珩还是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揶揄,霎时间囧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把握着手机的手从背后收回,瞪了眼屏幕里的乳鸽汤菜谱,恨恨地按下了退出键。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大作,晏珩看着屏幕上“老妈”两个字倒吸一口凉气,看见男神太激动,差点忘了自己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 晏珩朝墙角挪了挪,按下通话键,还未开口,左婵婵女士的声音便如海啸扑面而来:“晏珩!!你跑哪去了?!说好今天做体检的,你还敢偷跑了……” 晏珩忙捂着话筒往墙角又窜了窜,才开口道:“妈,我和梓榆在一起呢,他身体还没恢复好,能不能……” “不能!”左婵婵女士斩钉截铁道:“给你十分钟,你要是不来医院我就亲自杀过去了,刚好我也想看看我未来的儿媳妇到底是什么样。” 晏珩略显头疼地抚了抚额,从这赶到医院最快也要半个多小时,左婵婵女士明摆着是想找藉口来见自己的男神——以袁梓榆的个性,突然见家长什么的一定会让他很尴尬,难得他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好,万一一尴尬又退回去了,那自己岂不是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又偷偷看了眼在和小扫说话的袁梓榆,暗自庆幸对方并没注意到自己,晏珩捂着话筒小声说:“妈你别闹了,我还没跟他说过呢,你突然来吓到他了怎么办?” “吓到他是什么意思?”晏母听见儿子这话立马不乐意了:“你这是在说你妈我长得丑吗?我是有三头六臂还是面目狰狞了?我告诉你……” “怎么会呢,您一直都是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人。”眼看母上大人要发飙,晏珩急忙出声安慰:“只是梓榆这个人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等到时候您给我爸做通思想工作了我肯定带他回去见你们。我这就去医院,您可千万别往这儿跑啊,千万别来!” 说完不等晏母回话就挂断了通话。 晏珩把手机揣进兜里,走到袁梓榆身边,正好听见他在问小扫胡竺去哪了。 小扫边打扫厨房边说:“狐仙昨天说有事就急急忙忙走了。” 袁梓榆唔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晏珩伸手轻轻勾住袁梓榆窄瘦的腰:“我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袁梓榆回头看了他一眼,点头:“去吧。” 小扫跟着补充了一句:“最好别回来了。” 晏珩立马把勾着男神腰的手臂紧了紧:“我检查完就回来!” …… 从医院出来后,晏珩好不容易摆脱了喋喋不休的左婵婵女士并抢了她来时的座驾,想了想,又拐到不远处的花店买了九十九朵香槟玫瑰,一大束。 晏珩本就长得很英俊,窄腰长腿,穿着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抱着花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阳光干净的味道,甚至还有一些青涩,这样的一个大男孩捧着一大束玫瑰随便往谁面前一站,都会让对方产生一种回到学生时代被校草当众告白的紧张与幸福感。 所以理所当然的,当他从花店走出来的时候便收穫了不少男男女女充满羡艷的目光。 不过晏珩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袁梓榆——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玫瑰。 花店在街角,不方便停车,所以晏珩把车停在了对面,他捧着花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顿住扭头朝身后的巷子里看去。 那是一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巷,从外面看上去还算干净,仅能供两人并排通过的水泥地面夹在两栋高楼中间显得更加狭窄逼仄,但晏珩就是莫名感到有一种不祥的气息从小巷深处源源不断地传出。 自己不该进去,要赶快离开。 晏珩心里是这样想的,可两条腿就像钉在地面了一样,根本无法后退半分。 异样的感觉如湖水般渐渐将晏珩浸透,闹市中人声、车身、鸣笛声都化作水中的气泡,咕噜噜地从他耳边滚过,听不真切。 “呃——”一声痛苦的喘息如分水利箭从小巷深处传来,直直命中晏珩,让他整个人一激灵。 下一秒晏珩连细细思考都没来得及就下意识迈腿朝小巷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越进入巷子深处,晏珩的不安感就越强烈,他恍惚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异度空间,闹市纷纷扰扰的声音在他踏入小巷后便如潮水般退去,现在整个巷子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脚步。 小巷不长,没走多久就到了尽头,之后晏珩才发现这条巷子的末端是个直角,脚下的路在尽头向左继续延伸。
第49页 “谢谢你主动来找我。”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小巷拐角处传来,带着深深的恶意:“其实就算你不来我也会想办法去见你的。” “你是故意来华市的?”知性的女声中掩盖不住痛苦与满满的不可思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恨你!”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还未落地,不知做了什么,紧接着便传来一声女人痛苦而压抑的低吟。 卧槽!一个大男人躲在小巷子里欺负女人,这谁能忍! 晏珩想也没想就疾步走过拐角大喊道:“餵!你在干什么?!” 小巷拐角处商子受背对晏珩站着,身高与他不相上下,带着一个黑口罩看不清脸,而胡竺则倒在地上,她用胳膊肘吃力地撑着起纤细的身体痛苦喘息着,白色长裙破烂不堪,沾满了灰尘,美艷的脸白的就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嘴角却沾着一抹血痕,银白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骯脏的水泥地面上,看起来狼狈又楚楚可怜。 听见晏珩的声音两人皆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他,商子受的脸上吃惊尤为明显:“你,你怎么穿过结界进来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晏珩冲上去一拳揍到他脸上,但考虑到怀里还抱着给男神的花,这一拳的力道并不大,仅仅把对方打了个趔趄。 这时胡竺立马出声喊道:“晏珩,快把你脚边的青龙图腾擦掉!” 晏珩刚想问图腾在哪的时候,商子受在听见这句话立马像疯了一样朝他扑来。 他朝后退两步,商子受扑了个空,伸出的手却直接把他怀里的香槟玫瑰从包装里拽出去好几只。 “这可是要送给我老婆的礼物!”晏珩面色一凌,同时抬手抓住对方的胳膊一拧,抬脚朝他膝窝踹去。 商子受被踹得单膝跪地,发出嗵的一声,他死死咬着牙,用还没被压制的那只手反手握拳朝晏珩扫去,却被晏珩抓着玫瑰噼头盖脸抽了一脸,边抽还边嘟囔:“这么好的玫瑰,用在你身上真是浪费了。” 抽完之后晏珩丢开花束,朝商子受屁股上狠踹一脚,将其踹翻,又狠狠补了几脚,直到那人像个虾子般蜷做一坨发出痛苦呻吟才罢手。 晏珩转向胡竺,刚要开口,就听她再次焦急地喊道:“晏珩,快把那个青龙图腾擦掉!” 晏珩这才注意到以她为中心,东南西北四个角上分别有四个角散发着青色、白色、红色、黑色的光团,而那团青色的光离他最近。 他上前一步,只见那团光中隐隐显现出一个龙形,而那龙在青光的包裹下就好似活的一般扭曲盘旋着。 “别动!咳咳……”商子受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那个女人不是人,你要是毁了这四象阵放她出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晏珩勾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人,而且我大概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已抬脚朝青龙图腾踩去。 商子受大骇,再次拼尽全力朝他冲去,可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一声冰裂的脆响,青光陡然大盛,在晏珩周身形成一个青色的保护罩。 扑向他的商子受只觉得身体里像是经过了一串电流,灼得五脏六腑噼啪作响,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轰然弹飞,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般重重跌向远处。 不过这道光罩只持续了三秒不到便化作星星点点,如夜空中的萤火虫般飘散而去,与此同时剩下的三个光团处也传来整齐的脆响,终于黯淡下去。 “咳咳咳……”被困在阵中的胡竺爆发出一串剧烈的咳嗽,接着捂着胸口喷出一大口血。 “你没事吧胡竺。”晏珩赶忙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却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没想到你还有扮女装勾搭帅哥的爱好,而且还是在梓榆受伤后,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重色轻友啊,怎么,这次玩脱了被人发现真身啦?” 胡竺朝他虚弱一笑,并不反驳,只是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晏珩想了想,十分真诚道:“大概是你那头显眼的银发吧,除了你我再没见过谁有这么好看的长发。”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胡竺说着借晏珩的力从地上站起来:“不过我们需要马上离开这……” “那他呢?”晏珩指了指不远处昏迷的商子受问。 胡竺看了眼他,眼里满满都是怜爱与不忍,她鲜红的双唇紧紧抿了抿,最终却说:“离开后打个报警电话,应该没问题的。” “嗯。”晏珩扶着她往前走了几步,身边的墙壁上突然裂开一个黑洞,一团黑雾从黑洞中飘出,挡住了两人的去路,随后满头如火焰般鲜红长发的穷奇自黑洞中款款而出。 “你想要去哪儿呢?”穷奇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依旧那么优雅且彬彬有礼,他微微一笑:“我明明已经亲手把你最想见的人送到你面前了,你怎么这么急着走,难道不想和他再多叙叙旧吗?” “果然是你做的。”胡竺捂着胸口重重喘了两口气,继续说:“所以这里的四象阵也是你教他做的吧?你还做了什么?给他灌输了一堆该如何憎恨我的理由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页 我四一个莫得感情的码字机,就算没人看也要继续码下去…… 上周居然忘申榜了,我觉得我总有一天要被自己蠢死(望天) 第28章 负心汉 穷奇好看的眉毛因胡竺的质问蹙了起来,痛心道:“原来在你眼中我一直都是这么卑鄙吗?如果我说我只不过是帮他想起了前世的记忆而已,你信吗?” 胡竺没回答,只是狐疑地盯着他。 半晌后穷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直到笑弯了腰,他才捂着腹部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不过这次我真的没有骗你,不然我们把他弄醒让你亲自问问好不好?” 说完打了个响指,昏迷的商子受立马倒抽一口气,醒了过来。 他看见穷奇,满脸的不可思议喃喃道:“怎么是你?” 不过旋即便从地上爬起来大喊道:“既然你来了,快,快帮我杀了那只狐狸,你教我的阵法被那个男人给破坏了!” 穷奇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将晏珩从头到脚梭巡了一番,然后对商子受说:“我帮你杀了那只狐狸也可以,不过俗话说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你看他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何不告诉他你对他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呢?” 商子受瞪着胡竺,目光阴寒森冷,好像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将她碎尸万段:“我恨她,就是因为这只狐狸精害我大商亡国,害我失去了王位,遗臭万年!” 商子受的话如同一记惊雷,直接把一旁站着的吃瓜群众晏珩噼了个外焦里嫩,如果商子受没说谎,那他面前这只九尾狐妖岂不就是《封神榜》里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妲己?! 他僵硬地扭头看向胡竺,只见对方惨白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声音发颤,字字泣血:“后人不知真相如此非议我就算了,现在连你都认为是我的错?!” “你看,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穷奇轻笑出声,语气温柔得如同在劝诱自己不听话的孩子:“我告诉过你人类大多贪婪、虚伪、自私,可你不信,你为他付出那么多,甚至为了保护他不惜与我反目成仇,受尽天下人唾骂,可你现在得到什么了?胡竺,他恨你,他想杀了你啊……” 胡竺的身体踉跄了一下,晏珩忙伸手拉住她,却感觉到那只昨天还在为袁梓榆对自己怒不可遏的强悍狐狸此刻忽然就变成了一只被掏空灵魂的玩偶。 “你……”胡竺挣开晏珩刚朝商子受跨出一步,登时捂住胸口,再一次“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穷奇看着她瑟瑟发抖的单薄身体,仿若看见了一座暴露在烈日下的雪雕,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他的身体轻轻动了动,霎时间有种想要冲过去把胡竺搂进怀里的冲动。 这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穷奇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一片冰冷,早已没有心脏跳动的炙热。 “我没有心了。”穷奇想:“我看见他痛苦,看见我的预言成功在他身上应验,本应该高兴不是吗?毕竟先背叛的是他啊!” 可是……现在这种比在黄泉裂隙受地狱之火反覆灼烧更让自己感到难以忍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就在穷奇迟疑的半秒,晏珩已经跟上去重新将摇摇欲坠的胡竺扶住。 商子受满眼闪着亢奋癫狂的光,他抓着穷奇的衣袖使劲晃了晃,几乎要跳起来了:“快杀了她!快杀了她!!!” “垃圾!”晏珩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禁后悔之前揍他的时候太过手下留情,要不是现在胡竺不靠他扶着就连站都站不稳,他一定会冲上去再把那个人渣狠狠揍一顿。 “闭嘴!”穷奇暴躁地朝在自己的耳边聒噪不止的商子受大吼一声,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金色的眼眸早已变得一片赤红,表情狰狞得好比地狱恶鬼,之前的优雅从容早已不复存在。 下一秒那个接近一米九的男人就被他像抓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咳咳咳……”强烈的窒息感迫使商子受整个人都痉挛起来,他一边抓着穷奇的手腕一边踢蹬着双腿,张大嘴以期望压迫的喉管能呼吸到更多氧气。 “穷奇!”胡竺瞬间绷直了身体。 穷奇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掐着商子受脖颈的手指用力收紧:“这样一个冷血无情、背信弃义的傢伙,不如我替你杀了他出气好不好?” 胡竺稳住身形上前一步,示意晏珩躲远点,脚下的空气逐渐形成一股小旋风,盘旋着扬起了她残破的裙摆与银色长发,苍白美艷的脸就像冰雕一般寒冷。 “松开他!”胡竺低吼着,双手指甲暴长,眨眼间就变作一双利爪朝穷奇的方向挥去。 看不见的五道风刃带着划破空气的锐响飞向穷奇捏着商子受的手臂,如果被风刃击中,肯定能毫不费力地将他整条手臂切成几块。 穷奇勾起半边唇角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一扬手就把商子受像个破麻袋般甩向墙壁,敏捷地向后跃出半米躲开风刃,不过须臾间,只听“嚓嚓”几声伴随着碎落的石块,穷奇刚站的位置后的墙壁上便出现了五道深深的爪痕。 而被甩飞的商子受则在半空被一团旋风裹住,径直带到胡竺面前。
第51页 终于踩到实地的商子受立马捂着脖子咳了几声大口喘息起来。 即使商子受是个傻子,此刻也知道胡竺是在保护自己,随即踉跄着躲到了她身后。 “就算这样你还是要保护那个人类吗?!”穷奇再次暴怒,反手一拳砸向身后的围墙,只听“嘭”地一声巨响,身后厚实的围墙立马像豆腐块般碎裂崩塌。 “我不能让你杀了他。”胡竺周身风压暴涨,捲起无数烂砖碎石,保护罩般将三人围住,他抬手擦去唇边残血,神情坚决,双臂微微张开,以守护者的姿态将晏珩与商子受护在身后。 穷奇冷哼一声,语气轻蔑:“别说你现在被四象阵重伤,就算是在你全盛时期都别妄想能拦住我!” 说完他足尖点地,须臾间已穿过风压带飞身至胡竺身前,紧接着穷奇化作一道红光一闪虚晃而过,闪电般抬手朝商子受袭去。 胡竺立马以不亚于他的速度飞退,挡在商子受面前,抬起利爪重重挥下。 前后时间不过千分之一秒,匆匆对视的瞬间,胡竺竟看见穷奇嘴角斜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急转收势朝另一边的晏珩袭去:“我倒想看看这个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人的傢伙到底有什么能耐,可以轻易进入我布下的结界,破了四象阵。” 原来他的目标从开始就是晏珩! “晏珩!” 穷奇动作之快,让胡竺再想冲过去保护晏珩已经来不及了,作为上古凶兽,穷奇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绝对能碾压一万个晏珩,可就在他鹰爪般的五指即将捏住晏珩脖颈时,对方突然抬手,生生抓住了穷奇的手腕,不止抓住了,竟然还让穷奇进退不得!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包括晏珩自己脸上都露出一种讶异之色。 紧接着一种木质纹理以晏珩抓着穷奇手腕的位置为起点迅速朝两边蔓延,不过半秒就让穷奇整个手都露出一种干枯树枝的颜色。 穷奇大骇,当机立断抬起另一只手切断被晏珩抓着的那条胳膊,飞身后退数米,警惕地打量着晏珩。 “噫……”晏珩发出一声嫌弃的声音,将穷奇那只已经木化的手臂扔在地上。 穷奇眯起眸子,原先的轻蔑已然荡然无存,一只新的手臂从他断臂的截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不过眨眼间已经恢复了原样。 他活动了下新长出的手臂,挑起眉梢:“看来你能破除四象阵并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么简单……” 顿了顿,穷奇又看向胡竺,目光晦涩难辨,最终却越过胡竺投向了在她身后探头探脑的商子受:“这次就放你一马,不过我警告你,这只狐狸是我的,包括他的命都是我的,如果我让我发现你敢再染指我的东西,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比死更痛苦。” 说完一挥手,墙壁上再次出现一个黑洞,穷奇头也不回地踏了进去。 “咳咳……”穷奇的身影前脚消失,胡竺后脚就扶着墙猛咳起来。 “你想趁机熘走吗?” 趁胡竺不注意贴着墙根往外挪的商子受被背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差点跳起来。 接近一米九的男人缩手缩脚得好似一只大王八,看得晏珩都替胡竺感到不值。 他一把揪住商子受,问胡竺:“这傢伙你想怎么办?” 胡竺好不容易止住咳,再次看向商子受时美丽的眼睛里已毫无波澜。 他抬脚一步步逼近他,举起雪白纤细的柔荑,指尖泛着白光…… “别,别杀我……”商子受立马抱头抖做一团。 下一秒,胡竺的手指轻轻点在商子受头顶,商子受身体一僵,白光在胡竺指尖如萤火般闪了闪,最终没入他头顶。 “嗯?”片刻后商子受抬起头,一脸茫然地四下环顾了一番,像看不见晏珩和胡竺般挠了挠头,边往巷子外走边自言自语:“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胡竺看着他渐渐消失在小巷尽头的背影,白瓷般光滑细腻的脸上满是怅然之色。 “他怎么了?”晏珩困惑地问。 “我消除了他的记忆,包括前世的,包括我的。”胡竺说。 “唉……”晏珩嘆了口气,拍拍胡竺的肩,又扫了眼她因胸口布料碎的太多,呼之欲出的两座巨峰,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能换回男身吗?” 胡竺顺着他的视线朝自己胸口看了看,立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揶揄道:“你居然敢偷窥老娘,等着我回去给梓榆告状吧。” 晏珩立马认怂,苦着脸道:“姑奶奶,好歹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不带这样恩将仇报的吧?” 这句话理所当然地换来了胡竺一连串的哈哈哈。 一团刺眼的白光将胡竺全身笼罩,等白光散去后胡竺俨然已经变回了那个身姿挺拔、宽肩窄臀、眉目英俊的男人。 “嗯,这样果然顺眼多了。”晏珩说着,又问:“对了,你真的是妲己啊?就《封神榜》里的那个?” 胡竺点点头。 晏珩发出一声唏嘘,想了想又问:“那那个商子受也就是纣王的转世?” 纣王两个字让胡竺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片刻后他再次轻轻点了点头。
第52页 晏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看《封神榜》里都是骗人的。” 胡竺失笑:“《封神榜》只是部电视剧,本来就没什么可信度。” 晏珩打断他:“不,我是说人们把妲己当做祸国妖妃这点,是错的。” 胡竺显然没想到晏珩会说出这种话,直接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你又没有经历过那段历史,怎么就知道是错的呢?” 晏珩抬手拍拍他的肩,语气笃定:“当然是因为我认识的胡竺不是那样的狐狸精啦!” 对方的话让胡竺的心跳猛然一顿,不由得想起十六年前,当自己被封印在那个狭窄、潮湿、阴暗的山洞中时,一个可爱的孩子也用同样笃定的语气说过一句类似的话:“你一定不是妲己那样的狐狸精!”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人以群分吗?”胡竺低声自语,微笑如涟漪般自他紧抿的唇角荡开。 “不过是夸你一句,不至于开心成这样吧?”晏珩斜睨他,语气夸张。 胡竺难得没有反驳他,只是问:“所以你想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四个莫得感情,战斗场面写的稀撇的打字机…… 去吧!可攻可受可男可女的变形狐!_(:3」∠)_ 第29章 前尘 “其实并不想。”晏珩本来想这样说的,但看着胡竺那不知道伤了哪儿,脸比纸白,不扶着墙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想给他讲自己八卦的样子,就觉得如果自己现在拒绝,恐怕就没命能活着回去见男神了,思量再三,只好点点头。 于是胡竺干脆靠着墙在原地坐下,望着对面那束支离破碎、香消玉殒的香槟玫瑰缓缓开口道:“我第一次遇见穷奇的时候才五百岁,连人形都没修炼出……” 胡竺所经历的几千年漫长岁月如同一片洒满繁星的广袤夜幕,而与穷奇的第一次见面无疑是众多繁星中最为闪亮的其中一颗。 ——那是胡竺第一次经历天劫,当暗紫色的十道天雷以摧枯拉朽之势朝他噼下时,他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遵从本能在栖息的山林中拔腿狂奔。 “噼啪——” “轰——” 山石被天雷噼碎成齑粉,古树被拦腰噼断,草木枯萎、日月无光、地动山摇,身后热浪一波接一波向他袭来,胡竺不知道身上受了多少伤,他甚至能闻见自己漂亮的皮毛散发出和身后十里焦土相同的臭味,可他不敢回头,甚至连奔逃的脚步都不敢慢上半分。 奔逃中胡竺已经不记得天雷降下了几道,只听又是“轰隆”一声,紫色天雷犹如咆哮的巨龙降落在他刚落下的脚印上,下一瞬胡竺只觉得侧腰传来一阵筋骨断裂的剧痛,整个身体便被身后噼飞的巨石撞得斜飞出去。 胡竺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喉咙一阵腥甜,吐出一口血,他挣扎了一下,想在下道天雷降下前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然动弹不得。 他回头望去,只见那块砸伤他的大石头现在正压在他后腿上,鲜血从石头下流出,而那块褐色的土地就像一只饥渴的吸血鬼,瞬间就吸收了汩汩鲜血,变得暗红一片。 “轰隆——” 乌云翻滚,遮天蔽日,宛如世界末日降临,深紫色的天雷在云层中不安地纠缠、翻滚,最终在他头顶聚集成一片雷光。 逃不掉了吗? 胡竺绝望地闭上眼,准备接受这最后的致命一击。 “啧啧……这是从哪儿跑来的小可怜?” 胡竺等了好一会儿,等来的不是天雷,而是一句带着怜悯的调侃,吓了他一跳,立马睁开眼朝头顶望去。 面前的男人身形匀称且高挑,正垂着头打量他,因为光线很暗,胡竺并未看清他的样貌,只能看见他一头如火般耀目的红色长发从肩头垂下几缕,而在他头顶紫色天雷彷如焦躁的游龙般不断翻涌,却迟迟噼不下来。 穷奇看着地上那只浑身雪白皮毛被烧的东秃一块戏缺一坨、身上溅满斑斑点点血痕、一条腿被压在巨石下奄奄一息的狐狸微微歪了歪头,一扬手,那块压着胡竺腿的石块便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发出“嘭”地一声爆碎开来,接着他弯腰把这只既可怜又有些可笑的狐狸从冰冷的地面抱起来,踏着因不甘而轰鸣的雷声一步步朝山顶走去…… “我不知道他当初是不是因为心情好一时兴起才救的我,不过等我伤养好之后他没有赶我,我也没地方去,便继续跟着他。”胡竺双眼微微眯起,语调低缓,像是十分怀念那段时光:“之后的五百年,他教我如何化形,如何修炼,教我法术,跟我讲他万年时光里的逸闻趣事,虽然我没说过,但在那些年我一直把他当做我的师傅,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更像我的父亲,直到我遇见了纣王帝辛……” 胡竺说到这,突然抬头看向晏珩,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晏珩正摸着下巴听故事听得起劲,突然被问这么一句登时一愣,而后莞尔:“我对梓榆就是一见钟情,你说我信不信?” 胡竺点点头:“我对帝辛也是。” “我是在一次偷偷下山的时候遇见了在林中打猎的帝辛。”胡竺说:“那时候的他骑着高头大马,拉弓、搭箭,身姿矫健,从内而发的自信与帝王的威严让他熠熠夺目,我当时只觉得目光落在他身上就移不开了,心脏跳得就像下一秒就要从嘴里飞出来似的,那是一种我从没有体会过的感情,之后我回到穷奇身边,可满脑子想的却都是他……”
第53页 之后的事情就无比狗血了,穷奇很快发现了胡竺的反常,胡竺和他大吵一架之后离家出走前往朝歌,路上遇见有苏氏向纣王进贡妲己的车队,却无意间得知妲己因不愿进宫服毒自尽了。 胡竺想这也许是上天赐给自己接近帝辛的机会,于是附身在妲己身上,进了王宫。 没想到进宫没多久就被姜子牙看出原身是狐狸,在他的央求下姜子牙答应他只要不伤害帝辛并且帮助商军讨伐东夷各部,就不把这件事告诉帝辛。 “那之后穷奇再没来找过你吗?”听到这里,晏珩忽然问。 “当然来过。”晏珩的话让胡竺垂下扇形睫翼,眼光瞬间变得无比暗淡:“他要我和他走,不要留在帝辛身边,他说他了解恶人,帝辛一直都在利用我。可我不信,我告诉他帝辛待我很好……后来他见说服不了我,居然威胁我说如果不跟他走就杀了帝辛……” “然后呢?”晏珩问:“我其实一直很奇怪,你难道就没有发现穷奇看你的目光很特别吗?” “特别?”胡竺不解。 “嗯,特别,既像是在隐忍地看着深爱之人,又像是纠结地看着极恨之人。我每次看见他看你,都会怀疑他是不是个精神分裂。”晏珩回忆着穷奇的表情,皱起了浓密的眉。 “爱?”胡竺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细细咀嚼这个字的某种韵味,片刻后苦笑起来:“他恨我才是真的,因为毕竟是我恩将仇报背叛了他,联合姜子牙把他封印在黄泉裂隙三千多年,让他饱受地狱之火灼烧之痛三千多年啊!“ “就因为他要杀了帝辛吗?”晏珩问。 胡竺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声音苦涩:“如果我说我并没有想过这样害他你信吗?当时姜子牙只说为了保护帝辛封印他几百年,几百年后封印会自动解除。于是我信了,我骗了穷奇,可我不知道他居然是被封印在了黄泉裂隙……我以为,我一直以为他这几千年都没来找过我只是因为对我失望透顶,只是不想再见到我,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 说到这他突然抬起修长的手捂住双眼,声音也就此哽住了。 晏珩看不见胡竺的眼泪,可他此时却能感受到这只活了几千年,看上去强悍无比的狐狸在哭,他高大的身体蜷缩在墙角,看起来是那么无助,连每颗细胞都在流着悔恨的泪水。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犹豫着走到他身边蹲下,轻轻拍了拍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胡竺放下手,他的确没有掉眼泪,只是眼角发红。 他轻咳一声,哑着嗓子继续说:“后来东夷被灭,帝辛逐渐变得刚愎自用起来,他再也听不进大臣的谏言,甚至写诗亵渎神明,女娲娘娘一怒之下命姬昌讨伐帝辛,姜子牙第一个反戈,我区区一只千年道行的狐狸定敌不过满天神佛,最终被俘的时候,姜子牙对我说:‘你以为帝辛是真心待你的吗?其实我早就告诉过他你的身份,就连让你助商军讨伐东夷也都是他的决定。’” 胡竺说完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不自觉的死死按住胸口,那里涨疼得好像正孕育着什么,呼之欲出,唯有大口喘息才能将这种让他害怕的感觉稍稍压下些许,他还记得很多次帝辛把他搂在怀里,轻声说着甜言蜜语,说着来生再聚……他不信姜子牙的话,可现在,当事实的真相被剖开,残忍而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时,记忆中所有的不协调就通通变得有据可依了。 真蠢啊,他想,谁说狐狸聪慧狡猾呢?自己一定是狐狸界的耻辱吧——抱着一个充满谎言的梦做了三千多年。 “别难过啦。”晏珩实在不会安慰人,只能拍着他的肩膀搜肠刮肚地回忆着以前在某部电视剧里听过的句子:“谁年轻时还没爱过几个人渣呢,还有大好的未来等着你呢,你一定会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其实我看穷奇就挺不错,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他?” 胡竺转头斜睨晏珩,只觉得他这安慰一点儿都不真诚,简直就是套用了那些烂大街安慰失恋的模板,虽然感觉没什么用,但至少让他从苦闷的深渊里转移出了一些注意力。 于是胡竺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一种恶作剧的念头:“我觉得穷奇不好,他现在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非要我选的话我宁愿选梓榆,要不我俩公平竞争一下?” 不出所料,晏珩立马露出一种如临大敌的表情“噌噌噌”从他身边后退数米,瞪着他说:“梓榆现在已经是我媳妇了,挖墙脚这种事可不厚道啊,就算你不念在我安安静静听完了你的感情史还安慰你的份上,也不能忘了我刚还救你一命呢!” 胡竺不语,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晏珩啧舌,相视片刻后又走回来重新在他身边蹲下:“算了,我对梓榆还是很有信心的,你们认识的时间肯定比我和他认识的久,要真能有点什么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胡竺挑眉看着他。 晏珩抬手挠了挠头,开口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胡竺沉默少顷,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一直说你喜欢袁梓榆,可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你又对他了的性格、喜好、生活习惯、人生经历、身世背景了解多少呢?”
第54页 晏珩哑然,他目瞪口呆地看了胡竺半晌,才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说到:“我不知道,他的一切我都不了解,他从来不主动提自己的事,我总觉得他就像在身上裹了一个坚硬的外壳,而我却只能在周围小心翼翼地试探,不敢逾越雷池半步,生怕触及到某个点就让他把好不容易对我敞开的唯一一条缝隙再次关严了。” “所以你现在是想从我这侧面打听他的事情喽?”胡竺冷笑一声:“你还真是挺怂的。” 晏珩:“……” “不过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胡竺在晏珩双眼放光的注视下悠悠道:“不过我告诉你之后,今天你帮过我的事就算扯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所有历史只是为了剧情服务,基本都是鱼鱼胡诌的,请勿当真,请勿考究。 其实在之前鱼鱼就已经抛出过胡竺是妲己的暗示了,比如提到了姜子牙,比如他等了三千多年的人叫商子受(纣王本名叫子受),还有就是我一直在纠结关于狐狸的事要不要写这么详细,不过最后还是决定写出来吧,不然平平淡淡地抛出他和梓榆之间的羁绊就总觉得缺点什么。 狐狸在之前真的对穷奇只有感激之情。 胡竺:好人卡。 穷奇:我一直暗恋你,你却把我当爸爸?! 第30章 袁家 晏珩当即点头,其实他也没想要胡竺因为自己这次误打误撞的搭救报答些什么。 “我啊,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十岁。”胡竺说着,用手比了个和小扫差不多的高度,然后一脸怀念地在下巴上摩挲了几下:“你别看他现在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小时候真的特别可爱,软软粉粉的就像一块草莓棉花糖一样可口。” 晏珩顺着胡竺的描述想像了一下软软粉粉的袁梓榆笑得一脸天真,迈着小短腿伸着小胳膊朝自己跑来求抱抱的样子,咽了口口水,问:“你认识他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这话本来只是晏珩随口一问,不过下一秒他竟然从胡竺脸上看见了一丝窘迫。 晏珩的语气立马变得刻薄起来:“该不会是想着怎么诱拐他吧?” “怎么可能!”胡竺轻咳一声,语焉不详又带着无比愤怒:“就是那个……不小心在遭天劫的时候被袁家老贼暗算,最后被封印起来了。” 晏珩别有深意地哦了一声,然后朝他投去一束怜悯、鄙夷与欲言又止糅杂在一起的目光。 胡竺瞬间产生一种被菜鸡质疑的愤慨:“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告诉你,要不是那个姓袁的老头趁我遭天劫的时候耍阴招偷袭,我也不会被封印在袁家锁妖岗两百余年……” 像胡竺这样的精怪都算是逆天而生,每隔几百年就会遭个天劫什么的简直太平常不过了,能挨过去修为便会大增,挨不过去那就只能灰飞烟灭了,所以胡竺能活几千年,除了他本身是个强大的妖精,运气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袁家?”不过晏珩在听见这两个字时注意力已然不在胡竺到底是太弱了被封印还是遭偷袭被封印上了,他打断胡竺的辩解,问:“你说的袁家是那个驱魔大族袁家吗?” “是呀。”胡竺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你还知道袁家?梓榆告诉你的?” “不是。”晏珩摇摇头:“我小时候特别容易招惹邪祟,我家里给我从袁家求过一道平安符。” “哦……”胡竺一脸瞭然的应了一声,突然想到刚才晏珩挡住穷奇的事,开口到:“那你刚才挡住穷奇并把他胳膊变成了烂木头,也是因为带着那张平安符?” “我也不知道,不过梓榆说过平安符已经没有作用了。”晏珩答道。 “是么?”胡竺朝他伸出手:“拿出来给我看看。” 于是晏珩便把取下来后一直放在钱包里的玉筒拿出来递给他。 胡竺接过玉筒,只看了一眼就又还给了晏珩:“梓榆说的没错,我从这里面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灵力了——既然如此,那你又怎么能挡住穷奇呢,要知道他可是上古凶兽,连天雷都不敢噼他,你居然还能让他受伤,而且还能那么轻松的破了四象阵……” “我怎么知道。”晏珩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当时他速度那么快,我就是想躲也来不及了,伸手抓他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这件事回去你可以跟梓榆好好说说。”胡竺若有所思地说。 晏珩点点头,又问:“对了,刚才你说被封印在袁家锁妖岗,那梓榆也是袁家人?” “是呀,他曾经还是袁家下任家主呢。”说着胡竺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在我离开前他还是。” “曾经?”晏珩敏锐地抓住了胡竺话里的重点。 “他可是现任家主袁宁生的亲儿子,一出生就拥有袁家三百年以来从未有人有过的灵力,当然是做袁家家主的不二人选。”胡竺不屑道:“什么驱魔大族,除了他之外都是一群草包,要不是看在梓榆的份上我早就把他们连锅端了!” 可他为什么几乎从不提及自己的姓氏,甚至连从别人口中听见都会露出那么明显的排斥呢?
第55页 晏珩再一次想到袁梓榆看见平安符的样子,心里的疑惑就像雪球,越滚越大。 “那后来呢?”晏珩打断胡竺越跑越远的话题,继续问。 胡竺清了清嗓子:“锁妖岗是袁家禁地,除了家主一般不准他人进入,而我被封印的地方则是整个锁妖岗风景最好的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总喜欢在授课和训练结束后跑到锁妖岗,在我封印前的草地上坐着发呆,一来二去,我也闲得无聊,就开始找他说话……” 起初的时候小梓榆并不搭理胡竺,有时候胡竺话太多惹他烦了,他也会画个引雷符什么的给胡竺来个“电疗spa”来强迫他闭嘴。 胡竺被封印了两百多年,早就无聊透了,眼珠一转,干脆学穷奇开始给小梓榆讲自己几千年间经历过的一些有趣的小故事。 袁梓榆毕竟还是个孩子,长这么大都从未出过袁家地界,很快便被胡竺绘声绘色的故事中五彩斑斓的世界所吸引。 从那以后,授课结束后去听那只狐狸讲故事就成了他每天最期待的事。 这样的日子过了数月,从暮春到孟秋,就在胡竺不知道脑子突然抽了什么风,把自己和纣王的事也当故事跟小梓榆说了之后,一切迎来了终结。 小梓榆听完他的故事,突然眨着眼睛问他:“妲己是你吗?” 胡竺愣住了,他瞬间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太小看这个十岁孩子的智商了,这个从小就被袁家倾注了巨大希望与压力的孩子其实比一般孩子要聪明成熟得多。 半晌,没等到胡竺回答的小梓榆从草地上站起来,走向胡竺被封印的山洞,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要干什么?!”胡竺猛然回神,只见他将小手伸向了贴在洞口封印自己的符箓。 这是胡竺第一次看见他的手,并不像他想像中那样又白又嫩,而是布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伤口,有的刚结痂,有的则已经留下了泛白的疤痕,想必在很早以前就总是受伤了。 那真是一双除了大小以外与一个十岁孩子完全不相符的粗糙的手。 “放了你。”小梓榆说:“还有人在未来等你,你不该被关在这儿。” “你叫什么名字?”小梓榆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胡竺。” “胡竺,我叫袁梓榆。”说完小手一扬,封印符箓如落叶飘然而下,在半空中燃成一团飞灰。 金色的光柱轰然乍起直冲云霄,袁梓榆瘦小的身体被能量波骤然掀飞摔在不远处,封印着胡竺的山洞在一阵地动山摇中开始崩塌。 银发白衣的胡竺衣袂飞扬,从半空如白鹭般优雅地落在袁梓榆身旁,将他从草地上抱起。 这是袁梓榆第一次看见胡竺。 真美啊……这是在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快走吧,你自由了。 锁妖岗的巨大动静惊动了袁家上上下下,当袁宁生带着人看见胡竺抱着袁家下任家主时,整张脸登时阴得让风暴云都要自愧不如。 “布阵!绝对不能让这只狐妖从锁妖岗逃出去!” 随着袁宁生一声令下,手持驱魔符箓的袁家僕从立马从他身后一拥而上。 胡竺后退一步,将昏迷的小梓榆放在一块地势平坦的草地上,又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衣摆,回身一跃,落地时已然化作三米高妖狐原型,九条粗长的尾巴如同白色火焰般在他身后铺展开来,强大的妖气竟让这些驱魔师生出一股胆怯之意,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他灯笼般琥珀色的眼瞳中满是戾气,呲起满口利齿朝袁宁生怒吼一声,紧接着四爪发力,直直朝他冲去。 袁宁生毕竟是袁家家主,在短暂的惊诧过后便迅速反应过来,双手结印,大喊一声:“烛龙!” 紧接着,袁宁生面前的空地上倏地凭空出现了一条人脸蛇身、遍体通红的烛龙。 烛龙咆哮一声,扬起它与胡竺高度相差无几的上半身悍然相迎。 在即将相撞的瞬间,胡竺猛然伏低身体,速度却不减,借着惯性从烛龙挥向自己的手臂下躲过,扭头一口咬上它脆弱的侧腹,鲜血立马如决堤般喷射而出。 烛龙当即发出一声尖啸的哀嚎,回手用沙包大的拳头砸向胡竺。 但它的动作显然没有胡竺灵敏,在他抬起胳膊的时候胡竺就已松开它朝后跳开数米,躲开了这记重拳。 烛龙一击未中,铁拳直接将身下的土地砸出一个半米大坑,尘土飞扬,震天动地。 “哼。”胡竺眯眼看着烛龙侧腰上深可见骨的齿痕与从伤口汩汩流出的鲜血冷哼一声,继而嘲讽道:“堂堂袁家家主,役使神兽竟然是烛龙这种不入流的东西,看来你们袁家没落指日可待了。” 被戳到痛处的袁宁生登时气得嘴都歪了,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从后方突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胡竺!快点走!” 胡竺循声望去,只见小梓榆不知何时醒来,正站在远去与他遥遥相望,他细软的黑发被风扬起,苍白的小脸上毫无表情,但胡竺却能从他眼中看见无限嚮往与催促。 胡竺微微颔首,收回目光,朝半空一跃,而后化作一星光点,消失在锁妖岗的上空。 听完这段后晏珩发出一声唏嘘:“所以这就是你现在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原因?”
第56页 “嗯。” “之后呢?在他长大成人前你再没见过他?” “之后又见过一次……在他因为私自解除了我的封印,被袁宁生抽了十鞭子之后。”胡竺满眼疼惜道:“当我看见他瘦小的嵴背被那十鞭子抽得血肉模糊的时候简直心疼坏了,当即就想带他走,可他却拒绝了。” “他说他不能走,袁家需要他,但是如果将来他做了家主,能走出袁家了,希望我能带他去那些出现在我故事里,但他从未见过的地方看看。” 说到这里,胡竺突然攥紧双手,狠狠磨了磨后槽牙:“后来我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下届家主,很有可能就那样被袁宁生活活打死或者终身囚禁在阴暗的地牢里!” 晏珩:“!!!” 胡竺继续说:“之后再见他,就是六年前了,他没有做袁家家主,他离开了袁家,同时双手手腕上多了两个灵力封印。” “你没有问过他原因吗?”好半天,晏珩才从震惊中缓过神继续问。 “问过。”胡竺说:“但他没回答我,不过也无所谓,在我看来他离开袁家是好事,那就是一个从不讲情谊只讲力量的扭曲牢笼。” “所以啊小哥……”胡竺站起身,用手在晏珩肩膀上狠狠拍了两下:“对他好点,他真的是一个十分心疼人的好孩子,虽然我不太看好他选择你,但我也会尊重他的选择,只是如果你敢对他不好,我铁定分分钟回来找你拼命。” 不知为何这话顿时让晏珩产生一种被老丈人用生命威胁的错觉,瞬间打了个寒噤。 “至于你刚才说的担忧……你难道就从没想过如果他不愿意为你敞开外壳,你就主动去撬开他吗?其实他那个人只是不会表达自己而已,他活了二十六年,除了我和小扫以外没有朋友,你知道小扫是怎么留在事务所的吗?” 胡竺说着突然轻笑起来:“——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我现在想起来他对我说被一个小妖精缠上时纠结又迷茫的表情都觉得好笑。你别看他这个人平时一副清高样,心却软得一塌糊涂,你想想,你表白的时候他拒绝你了吗?” 胡竺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晏珩顿时茅塞顿开,就在他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面前的胡竺却像变魔术似的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回妖界养伤啦,梓榆就交给你了,告诉他不用担心,等我好了就回去看他。” ……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袁梓榆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小扫在准备晚饭,好像没听见,于是他放下手中的书,趿着拖鞋去开门。 防盗门外,首先伴随着腻人花香映入眼帘的是一束如丝滑柔软奶油般的香槟玫瑰,紧随其后的就是晏珩那堪比阳光的灿烂笑容。 这束玫瑰明显要小许多,只有十一朵——加上之前的九十九朵,已经是那家花店所有的香槟玫瑰了。 晏珩根本等不及去别的地方预订,拿到花的时候就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重新给男神补一份,最好从楼上到楼下都铺满——恐怕他不会高兴的吧,于是晏珩摇摇头决定作罢。 袁梓榆眨眨眼,脑袋还有点懵,下意识就去接晏珩递给他的花束。 没想到手刚伸到一半就被晏珩捉住,紧接着一转身把他压在身后的墙壁上吻了下去。 “唔——”袁梓榆被晏珩突然的举动吓呆了,以至于整个人只能瞪着眼睛看着晏珩近在咫尺的脸,大脑瞬间像被抽空了似的变得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晏珩的舌尖细细舔着他的唇缝,试图撬开他的唇齿时他才想起来应该反抗。 他挣扎了一下,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去推晏珩,下一秒便被晏珩扣住手腕连着另一只手一起按在了墙上,香槟玫瑰从怀里掉落,包装纸发出一阵被摩擦的脆响。 厨房的小扫被响声惊动,好奇地探着脑袋往外看,然后就正好看见自己家先生被晏珩按在墙上强吻的一幕。 “哇哇哇哇——”小扫顿时急得直跳脚:“姓晏的!你快放开我家先生!” “才不要!”晏珩扭头幽幽朝小扫看了一眼,接着又示威般当他的面在袁梓榆唇角亲了一下。 于是小扫哭着钻回厨房靠在墙角化回原型自闭去了。 “碍事的都不在了。”晏珩自言自语着低头看向身下的袁梓榆,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他呼吸急促,狭长的凤眼中水光潋滟,将微微上挑的眼尾晕出一片嫣红,就像雨后的桃花瓣,连苍白的脸颊上都泛起了红晕。 这绝对是一副引人犯罪的表情。 晏珩的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低头靠近袁梓榆发烫的耳廓,用嘴唇试探着碰了碰,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微弱地抖动了一下,进而温柔又深情地开口:“我爱你,梓榆……” 这三个字就像一句咒语,让袁梓榆紧绷的身体霎时间放软了下来,他抬头看向晏珩,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这三个字到底有几分真意。 可还未等他看出点什么,晏珩的唇就再次压了下来,他轻轻吮吸着袁梓榆的唇瓣,舌尖舔过贝齿,撬开它们,向内探去,就像是採摘一颗甜美诱人的果实,无法言说的温柔几乎要将他溺毙。
第57页 或许他是认真的吧。 或许我可以相信他吧。 毕竟他是第一个认真说爱我,认真拥抱我,认真亲吻我的人啊! ……那就相信他一次吧。 袁梓榆闭上眼睛,笨拙地动了动舌尖。 作者有话要说: 秀个恩爱,不然你们都忘了主cp了。 开始选香槟玫瑰的时候鱼鱼并不知道它的花语,就觉得挺好看,写了一半去百度查了查,觉得真适合晏珩对梓榆先生的感情 【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骄傲,没有你的我就像一只迷失了航线的船。】 第31章 深夜来电 深夜,孟洛洛突然惊醒,心脏鼓譟地仿佛随时都会从胸腔冲出来。 她维持着惊醒的样子愣了好一会儿,才扭头看了眼身旁熟睡的男人,缓缓吐出口气。 轻轻翻身下床,孟洛洛打开卧室门,朝厕所走去。 楼下的灯光从窗口泄进客厅,将黑漆漆的客厅染亮了一块,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家具在这微弱的亮光下露出一个个模糊的轮廓,仿佛隐藏气息等待猎物的怪兽。 周围空气微凉,让她不自觉打了个抖…… 孟洛洛迅速上前两步摸到客厅开关,随着“啪”地一声,节能灯应声而亮,先前模糊的轮廓霎时显露出原型——只是家具而已。 “呼……自己吓自己……”孟洛洛自嘲地笑笑,朝卫生间走去。 “吧唧吧唧……” “嘎嘣嘎嘣……” 在经过另一间卧室时,她忽然听见里面传出一阵黏腻咀嚼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真奇怪,这么晚了,室友还在吃东西? 孟洛洛好奇地朝那扇紧闭的门扉望了一眼,呼吸间突然闻到一股难以描述的怪味。 那味道像是被开水烫过的鸡毛,里面夹杂着淡淡的腥气,若是平时,孟洛洛闻见这味恐怕会吐出来,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怪味却惹得她胃部一阵空虚。 她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又朝室友的房间靠近了几步,怪味更加浓烈,咀嚼声也越来越大。 “咕——”胃里发出一声抗议,孟洛洛舔了舔嘴唇,抬手敲了敲室友的门:“贝贝,你在吃什么呢?” 咀嚼声戛然而止,空气再次安静下来,静得好像她刚才听见的都是幻觉一般。 孟洛洛在门外等了半分钟,却没等来室友的开门。 空气里怪味更浓了,它们汇成一条暗流,争先恐后地往孟洛洛鼻腔里钻。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难以言喻的焦躁感从孟洛洛心底溢出,她再次抬起手,加重了力度:“贝贝,你在吃什么?我好饿,给我分一点!” 没有回应。 孟洛洛更焦躁了,她哐哐地砸着室友的门,像个疯子般一边砸一边大喊:“朱燕贝!你在吃什么?!快给我一点!” 另一间卧室里,睡的像头死猪的窦炜终于被这拆门般的动静惊醒,他皱起眉,揉了揉眼走出卧室:“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呢?” 孟洛洛闻声停下动作扭头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直接把窦炜吓清醒了。 只见孟洛洛表情狰狞,双目圆睁,红血丝几乎把她整个眼白都染成了红色,呲着牙的嘴角还挂着一道口水——那模样活像他曾经见过的一位瘾君子。 孟洛洛瞪着他,突然转过身,看向他的眼神登时变得无比饥渴,嘴里喃喃有声:“我好饿,我好饿……” 一种不详的预感从窦炜脚底直窜至头顶,让他头皮轰地一麻,下一秒凶神恶煞的孟洛洛就猛然朝他扑上去,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若在平时,像孟洛洛这样娇小的女生窦炜一只手就能搞定,可今天她不知怎么了,力气大得堪比健身房的肌肉猛男,窦炜甚至觉得她能就这样把自己的脖子掐折。 窦炜被孟洛洛掐住脖子往后顶,“哐当”一声撞上身后的置物柜,这下窦炜感觉不止是脖子要折了,连腰也要折了。 孟洛洛死死掐着他,张大淌着口水的嘴,如同发狂的丧尸般朝他肩头咬去。 缺氧的感觉让窦炜一阵头晕眼花,但出于求生欲的本能,他还是抬手用胳膊抵住想咬自己的孟洛洛,同时另一只手在身后不停摸索,他记得这个置物柜上有一个玻璃花瓶! 当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冷的无机物,窦炜紧紧握住花瓶,就像握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反手朝孟洛洛头顶狠狠砸去。 随着“哗啦”一声脆响,玻璃花瓶应声碎裂,随后鲜血就像不要钱般从孟洛洛头顶流下,她松开窦炜,身体晃了晃,终于软软地倒了下去。 …… 手机铃声响的时候,晏珩正在做梦。 梦里袁梓榆正浑身赤裸地躺在他身下,满脸都是情欲的潮红,仿佛一颗熟透了的果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就在晏珩准备对他进行最后一步时,手机就催命般响了起来。 晏珩睁开眼,愤恨地低吼一声,抓起手机,恨不得把在这种关键时刻来电的人大卸八块! 他怒沖沖地扫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直接按了挂断,然后缩进被窝翻了个身。
第58页 自己怎么能对男神做这么龌龊的梦!他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又缩了缩身体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闭上眼——希望一会儿睡着了还能接着刚才的梦继续。 不过他没机会继续了,下一秒手机再次哭天喊地地响了起来。 晏珩一掀被子坐起身,划下通话键,刚想吼一句“你他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要是没什么正经事老子就去拆了你”时,手机那头抢先传来窦炜的哀嚎:“晏珩!救命啊!!!” …… “对不起啊,这么晚把你吵醒。”晏珩停下车,满脸歉意地看向坐在副驾的袁梓榆。 袁梓榆摇摇头:“没关系,人命重要。” 看啊,这就是我男神,多么温柔、善良、体贴!晏珩幸福地想着,满脑袋红心乱窜。 半小时前窦炜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口齿不清、语无伦次地哇哇哇了一堆,晏珩听了半天才听清他好像说自己遇见脏东西了,好像还打死了人,哭着求他带男神过来看看。 虽然晏珩根本不想管这个扰了自己好梦的白痴,但对方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发小,总不能真的不理他,于是只好把男神叫醒,一起来到这个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的小区。 晏珩拉开已经不需要门卡就能打开的楼门,又嫌弃地瞅了瞅楼道两边已经发黑的墙壁,嘀咕道:“这傢伙大半夜的在这种小区干什么呢?” 一起走进电梯,晏珩按下17楼,电梯便开始慢慢上升。 封闭的空间内,晏珩偏头看向袁梓榆,对方漆黑如曜石的眼眸里还带着没睡醒的迷濛,柔软的发梢顺从地贴在洁白纤长的脖颈上,下颌柔和的线条一路延伸,绕过凸起的喉结,从瘦削的肩膀直至没入衣领。 梦里的场景随着晏珩的视线开始复甦,让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从身旁传来的灼热视线让袁梓榆疑惑地眨了眨眼,就在他扭头看去的瞬间,晏珩也同时低下头,在他侧颈落下一个炙热的吻。 “!!!” 袁梓榆下意识捂住脖子望向他,表情空白一片。 晏珩嘿嘿一笑:“你看起来太好吃了。” 袁梓榆:“……” “叮”一声,电梯停在17楼,轿厢门缓缓滑开,晏珩先一步跨出去为男神带路。 穿过不长的走廊,停在1703门前。 晏珩敲了敲门。 不过两秒门就被打开了。 “晏珩——” 晏珩刚踏进去半只脚,窦炜便像看见救世主似的喊着他的名字迎了上来。 后者见他光着上半身,下半身只穿了一条四角内裤,脸上挂着两条宽面条泪,喷着鼻涕泡就要往自己身上扑,立马如避蛇蝎般退了出去,继而迅速回手捂住了跟在他身后袁梓榆的眼睛。 “晏……”袁梓榆的声音带着惊诧微微扬高:“你做什么?!” “别看。”晏珩的声音轻柔得好像蓬松的羽毛:“眼睛会疼。” 说完就扭头朝窦炜怒道:“滚回去把衣服穿上!” 窦炜被他一吼,差点儿都忘了房里还有个几乎被自己砸死的人,立马怂蔫蔫地退回去,抓起皱皱巴巴的衬衣和裤子套上。 再出来时,袁梓榆已经被晏珩牵着进门了。 “又不是瓷做的,至于这么护着吗?”窦炜酸熘熘地想。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晏珩随意在房间扫了一眼问。 客厅装修虽然简陋,但打扫的十分干净,到处都摆着一些可爱的小装饰,使这里充满了温馨感——这样的风格怎么看都是女孩子喜欢的。 窦炜有些侷促地笑笑,指了指躺在沙发上昏迷的女孩,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可能还是个学生,即使脸色苍白,头上被绷带缠得乱七八糟,也遮不住她清丽的相貌。 “就今晚在酒吧认识的,本来想去开房,但她却说想回家……” “所以你就跟她回家了?”晏珩一哂:“不是我说你,你老这样鬼混有什么意思,你看我多专一,你真该好好学学我……” 就在晏珩藉机喋喋不休地贬低窦炜抬高自己以期待给男神留下更好印象时,袁梓榆突然挣开他的手,经过沙发时目光在昏迷的孟洛洛身上停顿了半秒,便径直朝更里的房间走去。 晏珩登时伸出尔康手:“唉……” “这里面是什么?”袁梓榆站在朱燕贝的卧室门前问。 “嗯?”窦炜一愣,而后答到:“好像是洛洛同租室友的卧室。” 袁梓榆点点头,抬手在门上推了一下,原先被孟洛洛狂轰滥炸都没露出半条缝隙的房门却在他手下被轻易推开了。 浓烈的血腥味霎时如出笼的猛兽一涌而出。 饶是做了那么久的驱魔师,袁梓榆也不禁对所看的景象产生一种强烈的不适。 “这是什……”晏珩跟上来,话音在看见房间的惨状之后突然顿住,只感到胃里一阵翻涌。 只见不大的卧室内,房顶上、墙壁上、地板上、家具上满是碎肉、骨头和鲜血,就好像把人扔进了榨汁机搅碎后再泼出来一样。 而在那张分不清是被血染红还是本就是红色的单人床上则放着个少女的头颅,头颅以眉骨为分界线,上半部分已经没有了,如同被开瓢的西瓜,本该露出的颅内却空空如也。
第59页 “呕——”最后跟上来的窦唯只看了一眼便捂着嘴冲进卫生间狂吐起来。 “报警吧。”袁梓榆关上门,轻声说。 第32章 主动 晏珩如领圣旨,转过身打报警电话去了,窦炜还在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袁梓榆走到昏迷的孟洛洛身前,蹲下身单手结印,指尖点在她眉心。 孟洛洛顿时悠悠转醒。 她一脸迷茫地半撑起身体,似乎是感觉到头上的不适,抬手摸了一下,伤口被触碰,瞬间疼得她皱起了脸。 这时她的余光捕捉到蹲在沙发旁的袁梓榆,下一秒几乎是跳着往后缩了缩:“你你你,你是谁?!怎么在我家?!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是驱魔师。”和孟洛洛的惊慌相比,袁梓榆从头至尾都表现得十分平淡,连说话的语调都像是一潭死水:“你的室友死了。” “死了?!”孟洛洛先是一惊,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她怎么,怎么死的?” “不知道。”袁梓榆说。 “但是尸体碎的只剩半个头。”打完电话的晏珩凑上前,弯腰扶着袁梓榆肩膀把人拉起来往自己身后不动声色地塞了塞:“血啊肉啊碎骨头什么了洒了满屋,你想去看看吗?就在她卧室里。” 孟洛洛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她语无伦次地拒绝道:“不不不……” 袁梓榆不悦地看了晏珩一眼,后者立马讪笑着不再出声。 “窦炜在打电话来的时候说你突然发狂,所以你今晚到底看见或听见了什么?”袁梓榆从晏珩身后站出来问。 孟洛洛低下头,手指紧张得绞得发白,好一会儿才开口把之前听见的声音和闻到的味道说了一遍。 袁梓榆听完,面色凝重地蹙起了细长的眉。 晏珩摸了摸下巴,瞅向袁梓榆:“照她的说法,她的室友很有可能是被……吃了?!可是为什么那个东西光吃她室友却没把同一个屋檐下的窦炜和她也吃了呢?” 袁梓榆闻言回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晏珩竟觉得那眼神里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坏心眼的意味。 “也许……她室友看起来太好吃了。” 晏珩:“……”冤枉啊!我说的好吃和这个好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意思! 警察来的时候窦炜还在厕所吐,之后现场迅速被封锁,孟洛洛被先送去了医院,剩下三人被带去警局做笔录。 袁梓榆和晏珩本就是案发后才到的,实话实说后稍作调查便被允许离开。 天色已亮,袁梓榆身体本就不好,一宿没睡让他脸色看上去很差,给晏珩看的一阵心疼,抬手放在他侧脸上,拇指轻轻抚过他眼下淡青色的黑眼圈:“很累吧?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窦炜可能也快出来了。”晏珩的手心干燥,暖人的体温顺着袁梓榆冰凉的皮肤渗入,让他感到十分惬意,于是歪着头往他手心靠了靠,继续说:“你在这等他一会儿吧,我有些事想去调查。”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干的了?”晏珩立马脱口而出:“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而且你也帮不上忙。”袁梓榆轻轻推开他的手:“这次的东西有很强的邪气,是个危险的存在,作为驱魔师我不能放任不管。” 晏珩闻言立马沮丧地低下头,虽然他知道袁梓榆没有嫌弃自己的意思,但这句帮不上忙还是让他心里十分难受。 “我不是那个意思……”袁梓榆察觉到晏珩的失落。急忙开口解释。 “我知道。”晏珩打断他,勉强笑笑:“那你小心点,有事立马给我打电话。” “嗯。”袁梓榆摆摆手,拦了辆空出租,坐了上去。 就在他要关门时,晏珩突然冲上去一手拦住车门,另一手按着他后脑勺吻了下去。 “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晏珩用低哑的声音再次强调了一遍。 虽然这只是个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的吻,但袁梓榆的耳朵尖在司机满脸震惊的目光下迅速蹿红,接着蔓延至面颊,终于让他常年冰白的脸上有了些许鲜活的色彩。 “……嗯。”袁梓榆点点头,终于在晏珩不舍的目光中关上了车门。 袁梓榆报了个地址,出租启动。 司机是个看起来和他俩差不多大的小伙儿,短暂震惊后便笑着向袁梓榆搭话:“刚才那小哥是你男朋友?” 袁梓榆脸上热度还没褪去,再加上两人亲密的动作被陌生人看见,顿时感到无比尴尬,只好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司机正在从后视镜打量这个皮肤白皙,样貌俊美的青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狭长湿润的凤眼,心脏登时停跳半拍,瞬间觉得就算是身为直男的自己,好像也能接受一个他这样的男朋友。 “那,那你男朋友还真是喜欢你啊。”司机回过神,呵呵干笑两声。 “嗯?”袁梓榆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司机在红灯前踩下剎车:“就是觉得他看你时的那个眼神,跟随时能为你拼命似的。” ……
第60页 一刻钟后,出租在孟洛洛住的小区门前停下,袁梓榆付钱下车,走了进去。 孟洛洛住的单元门外警察已经离开,但仍有不少居民站在门外指指点点。 袁梓榆走进去按下电梯,上了17楼。 1703门外还拉着警戒线,门口有两个警察守着,袁梓榆走出电梯脚步未停,转过走廊转角站定,从包里拿出一张黄纸,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动了几下便折出一只纸鹤。 然后他用银针将左手中指刺破,在纸鹤脑袋两边用血分别点上眼睛,紧接着纸鹤竟扑棱扑棱翅膀飞了起来。 “去吧。”袁梓榆说着伸出一只小拇指。 纸鹤像听懂了似的绕着他伸出的小拇指飞了两圈,随着它的动作,一根银线就这样缠在他手指上,接着纸鹤便从1703大门大摇大摆地飞了进入。 ——一般人是看不见这只追踪邪气的纸鹤的。 袁梓榆转身回到电梯旁,按下下楼键。 在楼下等了两分钟,纸鹤就悠悠地飞了回来,继而牵着银线朝小区外飞去。 袁梓榆在小区门外再次拦住一辆空车,坐了上去。 “去哪?”胖司机问。 “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但是我知道怎么走,我给你指路。”袁梓榆说。 半个小时之后,计程车停在了“洛神”公寓楼下。 引路的纸鹤从楼下一路飞上16楼,消失在窗外,没过多久,银线便啪地一声断开,化作点点光斑消失在空气里。 袁梓榆脸色变了变。 它的下个目标居然是晏珩! …… 接到男神电话的时候,晏珩正在喋喋不休地向窦·单身狗·炜秀恩爱。 而后者保持着一脸便秘的表情坐在后座,恨不得把拳头塞进自己耳朵里。 一见男神两个字,晏珩笑得脸都快开花了,他终于放过晚上受了惊,白天还要被他荼毒的窦炜,迅速接通电话:“梓榆?你在哪?” 窦炜怨忿地看了眼副驾的位置,刚才他想坐副驾来着,但晏珩说“副驾是老婆的专属位置”,说什么也不许他坐。 “你在我家楼下?我马上回去!” 晏珩说着一脚踩下剎车,差点把没准备的窦炜从后坐直接甩到前挡风玻璃上去。 “下车!”晏珩撵他:“梓榆在等我,你自己打车回去。” 窦炜一愣:“……姓晏的你真是够没人性的啊!” 晏珩斜眼瞅他:“不然我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顺便把你昨晚一夜风流结果风流到警局去了的事再跟他绘声绘色地说一遍?” 窦炜立马蔫了,乖乖开门下车,并在心里痛哭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重色轻友的发小。 还没等他站稳,晏珩便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袁梓榆挂断电话没等多久就看见晏珩朝自己一路小跑而来。 “梓榆。”晏珩咧着一口大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等久了吧?” 袁梓榆摇摇头,问:“窦炜呢?” “他回去了。”晏珩说:“因为朱燕贝死的太诡异,而且没有证据能和他挂上钩,警局就放人了,只是叫他最近别出华市。对了你怎么想到来我这儿了?调查完了?抓住那个邪物了吗?” “还没。”袁梓榆说着,又问:“那你今晚会住在这里吗?” “当然了。” 晏珩回答完,突然福至心灵,还以为袁梓榆见窦炜那样于是担心自己近墨者黑,连忙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道:“我绝对不会像那个没节操的菠萝脑袋一样沾花惹草的!我发誓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 菠萝脑袋吗?袁梓榆想想,还真是挺像。 “我没有怀疑你。”袁梓榆说:“我的意思是我今晚想和你住一起,可以吗?” “和我住?!”晏珩一脸不敢置信地反问到。 袁梓榆点头。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晏珩忙不跌地答道,接着像是生怕袁梓榆后悔似的抓起他的手把人牵进了公寓。 恋爱中的一方对另一方主动说要住一起,这说明什么?! 尤其是在昨晚自己做了那么有象徵意义的梦之后! 晏珩只觉得身后顿时炸开了一路烟花,奼紫嫣红光彩夺目。 心花怒放大概就是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吧?晏珩想。 袁梓榆不知道晏珩到底想了些什么,跟在他身后只觉得他激动得有些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鱼鱼睡醒的时候,被底下一位读者用咆哮体说狐狸是渣贱受的评论吓了一跳,甚至有种他想要跳出屏幕来揍我一顿的感觉…… 在这里鱼鱼想为狐狸喊句冤,不是洗白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个骂挨得挺可怜。 狐狸恩将仇报害穷奇被封印是不对,可他从来没和穷奇在一起过,他喜欢的人是纣王,穷奇要杀纣王,难道他应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杀吗? 至于最后,就算得知纣王利用他的,可面对一个自己真心付出过的人,转眼就能痛下杀手,这也未必太冷血了吧? 第33章 傲因 晏珩牵着袁梓榆走出电梯,正要开门却被对方拦住了:“等一下。”
第61页 袁梓榆扶着晏珩肩膀让他面对自己,然后抬手在他眉心画了个什么,须臾间晏珩只感到一股暖流从眉心汇入,一路向下蔓延至四肢百骸,一宿未睡的疲惫被化去大半,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好了,开门吧。”袁梓榆收回手说。 晏珩打开指纹锁,立马被房间里溢出的味熏得差点栽了个跟头,他捂住鼻子声音囔囔地边抱怨边去开窗:“搞什么啊,不就是几天没回来,房子怎么这味,什么东西坏了吗?这保姆打扫的也太不用心了吧,回头我一定得向家政公司投诉她!” 袁梓榆蹙眉在客厅梭巡,在他眼里整个客厅都被一种淡黑的邪气萦绕,虽然比起魑魅那次要淡上许多,但空气中隐隐还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以这种邪气的浓度看来,那个吃人的东西已经不在这里了,是因为发现自己的纸鹤后逃走了吗? 袁梓榆将视线收回,取出净化符,默念真言后净化符在指间轰然燃烧,客厅里那些缥缈的黑雾立马像被捉住尾巴的虫般扭曲着被吸入净化符金橙色火焰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随着邪气的消弭,袁梓榆胸口猛地传来一阵心悸,他咬了咬牙,勉强压下这种不适。 晏珩打开窗户,放下捂着鼻子的手臂,愣了一下,又抽着鼻子大狗似的四处嗅嗅,纳闷道:“怎么突然又没味道了?难道我鼻子有问题了?” 算了。 晏珩转身对袁梓榆笑笑:“梓榆你随便坐,想喝点什么?” “随便。”袁梓榆答。 “那就喝茶吧,我看你在事务所小扫都是给你泡的茶,我记得家里还有些大吉岭红茶。”晏珩说着朝厨房走去,回头的瞬间余光却在洁白的窗帘上发现了一抹红痕。 晏珩咦了一声,转身去查看那块窗帘:“怎么有个手印?!” 袁梓榆好奇地走过去,只见白色的窗帘上赫然印着个发黑的血手印,那手印并未完全印在打褶的窗帘上,断断续续的,但还是能看出握过窗帘的手很大,手指奇长,指尖尖细,一看就不是人类能留下的。 袁梓榆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在这里。” “什么在这里?”晏珩不解地看向他。 “吃了朱燕贝的那个东西。”袁梓榆又撑开窗帘仔细瞅了瞅:“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傲因。” “傲因?”晏珩两条浓眉蹙得更紧了:“那是什么?” “一种古代妖兽。”袁梓榆说:“傲因长得像人,手如利爪,吃人,尤其喜欢吃人脑。” 晏珩点点头,沉默半晌,旋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沉声问:“你主动提出要住下,不会是因为你查到这个东西在我家吧?” 袁梓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反问:“不然呢?” 霎时间晏珩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从天堂直接坠入了地狱,小声嘟囔道:“我还以为你要主动献身了……” “你说什么?”袁梓榆问。 “没什么……”晏珩捂了捂自己碎得稀巴烂的心脏:“那那个傲因现在还在我家吗?” 袁梓榆摇头:“它好像在发现我找到它之后就跑了。” 晏珩松了口气。 “可是很奇怪。”袁梓榆继续说:“按理说你和朱燕贝素不相识,而且这几天一直在我那里,傲因怎么会从她那直接追踪到你家呢?” 听见他这话,晏珩立马急了:“我真的不认识她!” 袁梓榆不咸不淡地瞅了他一眼:“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晏珩瞬间被噎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尴尬。 袁梓榆透过落地窗看了眼愈渐黯淡的天光:“今晚你还是和我一起去事务所吧,我担心傲因盯上你了。” …… 从“洛神”到梓榆事务所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小扫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正在把菜一盘盘往餐桌上端,满屋菜香,勾得晏珩食指大动。 看见袁梓榆回来小扫很高兴地就往上迎,但迎到一半,瞥见紧随其后的晏珩后,小扫立马垮下脸,极其冰冷嫌弃地吐出一句“你怎么又来了”便扭头进厨房拿碗筷去了。 好在小扫对晏珩不待见归不待见,晚饭还是带了他一份。 菜是家常菜,和晏家那些名厨做出来的不大一样,但晏珩格却吃的格外满足,各种夸赞不绝于口,把刚还对他敌意满满的小傢伙夸得眉开眼笑。 真是单纯啊,袁梓榆看着饭桌上其乐融融的两人不禁感嘆。 虽然傲因很有可能会跟来,但这里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地盘,而且有对邪气及其敏锐的小扫在,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一定会提醒自己。 洗好澡,袁梓榆穿着浅灰色的棉质睡衣刚走进卧室就被埋伏在里面的晏珩拦腰搂了个正着。 男神身上香香软软的,腰细又有韧性,白皙的面颊被热气氤氲出一片浅粉,看起来可口得不得了。 晏珩低头与他接了个绵长的吻,呼吸间满是对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分别后晏珩保持着圈住他腰的动作,问:“今晚我和你睡一起吧?” 袁梓榆想了想,点头:“好呀。”
第62页 晏珩立马两眼放光,跟见了羊羔的狼似的,就差没仰着脖子嚎一声了,他松开对方,忙不迭道:“我去洗澡。” 所以今晚终于能如愿以偿了吗? 光是想想就让晏珩身体某个部位精神得不得了。 洗好澡,晏珩一边用毛巾随意擦着头发,一边哼着小曲推开男神卧室门,一句“梓榆我来啦”还没说出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不大的卧室,男神床边的地板上,赫然已经铺好了一个地铺。 “哗啦”一声,现实毫不留情地朝晏珩泼出一瓢凉水,将他的精神直接浇蔫了。 晏珩将毛巾从头上扯掉,抽着嘴角问:“这,这是?” 袁梓榆抱着枕头靠在床上看书,闻声回头朝他眨眨眼:“你睡地铺。” 晏珩:“……” 袁梓榆见他不动,又微微歪了歪头:“你不习惯?那你睡床,我睡地铺。” 说着就要从床上下来。 晏珩立马拦住他:“不不不,怎么能让你睡地铺呢。” 他走过去在床边蹲下,抓住袁梓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轻轻摩挲,抬头由下往上看着他:“你看啊梓榆,我们现在在一起对吧?” 袁梓榆点点头。 晏珩又说:“我是你男朋友对吧?” 袁梓榆再次点点头。 “所以我们睡一张床也是应该的吧?”晏珩循循善诱。 袁梓榆看着晏珩,灯光在他眼里汇聚成小星星,一闪一闪得,就怎么也狠不下心拒绝,只好同意到:“好吧。” 吧字还未落音,袁梓榆就被晏珩“嗷”一声扑倒在床上。 “喂,晏珩……”袁梓榆用胳膊挡住他,扭了扭身子:“你,你……” 晏珩轻轻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嘘……” 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袁梓榆就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乖……”晏珩的声音低哑又有磁性,再次低头向他靠近,灼热的呼吸互相纠缠,终于在唇齿相接的时候交融在一起。 袁梓榆的身体很快在晏珩温柔的亲吻中软了下来,而后被晏珩抓住双手十指相扣按在身下。 晏珩绵密的吻从他嘴角印到脖颈,他看见他淡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脉搏跳得飞快。 继续向下,对方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就在这时卧室门突然被从外推开,小扫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先生!我感觉到外面传来好重的邪气!……姓晏的你在干嘛?!” 袁梓榆和晏珩都被这突然的响动惊到,齐齐朝小扫看去。 晏珩扶额:“你难道不知道进来之前先敲门吗?” 袁梓榆趁机挣开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襟,气息还未平稳表情却已变得严肃:“在哪个方向?” 小扫刚要回答,耳边突然爆出“嘭”地一声巨响,卧室窗户瞬间被整个轰飞,碎玻璃天女散花般飞散开来。 晏珩连忙俯身将袁梓榆重新笼罩在身下,用后背替他挡住飞来的玻璃渣。 与此同时一个黑红的影子从窗外闪电般窜了进来。 “吼——”影子发出一声嘶哑的嚎叫,转身朝床上两人扑去。 “先生!”小扫大喊一声,手臂倏然化作细长藤条缠住那个影子左腿往后使劲一扯,跃在半空的影子直接被这一下拽落,狠狠摔在地板上,“嗵”地一声让整个楼层都抖了抖。 影子跌在地上,却像不知疼痛般想要再次一跃而起。 不过小扫显然不会给它起身的机会,在它摔下的同时更多藤条像蛇般灵活地朝它身上缠去,一圈又一圈,眨眼间便如同包粽子般将那个影子紧紧缠绕起来。 “果然是傲因!”袁梓榆推开晏珩,从枕头下摸出一张驱魔符向被小扫死死压制住的傲因掷去。 驱魔符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残影,就在要贴上傲因面门的剎那,傲因突然暴起,硬生生扯碎了小扫缠住它的藤条,向后一跃躲开一击,同时挥手砸向小扫。 还是小孩身体的小扫被傲因击中,身体直直飞出门外,哐当一声撞翻墙角的书架。 傲因一击得逞,纵身一跃,继续向被埋在书本和木屑下的小扫冲去。 袁梓榆趁机翻身下床,将手里的驱魔符一股脑全塞进晏珩怀里。 “待在这里!”他说着,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光脚踩着满地玻璃渣跟在傲因身后沖了出去,只留下地上带着几个少许血迹的脚印。 作者有话要说: 整篇文大概还有一半就能完结了,鱼鱼可能更新的会稍慢,但这篇文是不会坑哒。 下章少女珩要开挂了,总不能一直被老婆保护不是? 第34章 恢复记忆 傲因飞扑至小扫面前,巨大的钩爪插进书架碎片下掐住小扫脖子,将他整个提起猛甩出去。 “嘭”地一声,小扫撞向另一面墙壁,整个墙面被他撞出几条蛛网似的裂痕,四下蔓延开来。 小扫跌在地上,一只胳膊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登时喷出一大口血,捂住胸口大口喘息。 傲因转身面对他,张开几乎占了半个脸的嘴,声音嘶哑如同锐物擦过玻璃,断口中断断续续发出人声:“虽然……我……不爱吃妖……但……偶尔……改变下口味……”
第63页 说着双腿再次发力朝小扫扑去。 小扫半跪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挣扎了好几下都以失败告终,小鹿般的大眼睛里倒映出傲因吐着长舌的身影越来越大。 “……”小扫的嘴唇动了动,视线扫向卧室门口,突然在嘴角漾起一抹嘲讽般的微笑。 傲因浑浊发灰的瞳孔骤然一缩,下一瞬便在半空撞上一道隐形的屏障,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触电般的噼啪脆响,同时傲因最先接触到屏障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缩,发出一阵焦糊的恶臭,被轰然弹飞。 在撞上防盗门前,它终于看见了小扫自信的来源——站在门口的袁梓榆双手结印,衣摆与柔软的发丝无风自动,双目坚定凌厉如同天神下凡。 下一秒傲因壮硕的身体撞上防盗门,和门板一起飞进楼道。 袁梓榆朝已经变回一把普通小扫帚的小扫看了一眼后,踩着满地碎砖石走了出去。 楼道里很静,虽然周围基本都是商户,住的人很少,但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事务所闹这么大动静,怎么也该会有人好奇来看下热闹才对,但现在这里静得却好像被剥离进了另一个空间。 走廊灯光昏暗,瀰漫着腐臭、焦臭还有烫鸡毛混合的味道,噁心异常。 袁梓榆淡然走进楼道,表情淡漠,但周身极低的气压却在警告着对面的妖兽他现在有多生气。 “如果想用气味控制我,那你还是省省吧。”袁梓榆看着身高接近两米,身体壮硕却长着一个和体型极不相称小头的傲因冷哼一声:“我的嗅觉刚才已经被我封了。” 傲因失去一条手臂,现在又无法扰乱对方心智,顿时变得无比暴躁,它用完整的那只手扯起已经变形的门板,怪叫一声朝袁梓榆砸去。 袁梓榆迅速低头,门板擦着他后脑勺飞过,狠狠扎进楼道尽头的墙壁,傲因趁机转身欲逃。 “我还有话问你呢!”袁梓榆抬手再次以手代笔,在空中写下一串淡金色符咒,双手交叉向前一推,符咒便迅速向傲因飘去,同时凌乱的线条逐渐拉伸、交叉,很快就化作一道细密交织散发着金芒的伏魔网将傲因缠入其中。 “嗷——”傲因发出一声惨叫,开始剧烈挣扎起来,随着它挣扎的动作原本只是覆盖在其身上的伏魔网随即越收越紧,逐渐陷进他黑红的皮肤当中,将那些突起的肉块切割开来,冒出一簇簇黑气,傲因的叫声便愈加悽厉。 袁梓榆上前几步,目光冷得像冰:“为什么盯上晏珩?” 傲因跪在地上,身体因痛苦打着抖,用嘶哑的人声艰难道:“穷……穷奇……” 袁梓榆脚步一顿,磨了磨后槽牙——又是穷奇,如果说这次是因为晏珩打断了他找胡竺复仇的计划,那上次差点害死晏珩又是因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 就在袁梓榆纳闷的时候,从事务所突然传来晏珩痛苦地叫声。 面前几乎要被伏魔网割碎的傲因随即发出一阵“呵呵”的怪笑。 袁梓榆神经猛然一紧,恍然惊觉,面前的这只傲因已经奄奄一息,可周遭的邪气并未减弱,反而愈加强烈。 ——傲因并不止这一只! 大意了!袁梓榆低声骂了一句,转身朝屋里跑去。 事务所客厅里,小扫还是保持着原样,四周的邪气却突然被一股强大净化之力一扫而空。 怎么回事?袁梓榆顾不上深究,此刻他脑海中只剩下晏珩的那声惨叫,心脏像是被一只怪手捏着提到了嗓子眼。 “晏珩!”袁梓榆喊着他的名字冲进卧室,只见穷奇正站在满室狼藉的碎片中,表情复杂地看着前方。 “你对他做了什么?!”发出质问的同时,袁梓榆手心突然变出一张深蓝色符箓,朝穷奇掷去。 除去颜色与一般符箓不同,上面的符咒竟是用金沙画成! 随着符箓飞出,屋顶瞬间聚起一团蓝紫色雷电,伴随着巨响朝穷奇噼去。 “轰——” 撼天动地,尘土飞扬。 “咳咳……”穷奇摆着手从漫天尘埃中露出个头,刚才他站的位置赫然露出一个水泥与钢筋参差不齐的大洞。 可想而知刚才那一下穷奇要是没及时躲开,恐怕也不会是只受个轻伤那么简单。 穷奇危险地眯了眯眸子:“不愧是袁家曾经的家主候选人,即使是半吊子也比有些‘大师’强得多。” 这句话听起来像在夸他,但其中却夹杂着满满的讽刺意味。 不过袁梓榆根本不为所动,眨眼间第二枚天雷符已经夹在指尖:“引天雷这种事我都十几年没做过了,你应该庆幸我现在是个半吊子,不然你这只上古凶兽恐怕已经是一副枯骨的了。” “口气真大。”穷奇嗤笑一声:“不过我今天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穷奇说着朝袁梓榆身后望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今天那只跟屁虫似的狐狸不在?” “托你的福,胡竺被四象阵重伤,回妖界养伤去了。”像是从穷奇脸上察觉出了什么,袁梓榆说这句话的语气异常刻薄。 果不其然,下一秒袁梓榆就在穷奇悠然的而脸上看见了一丝窘迫和不易察觉的担忧。
第64页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穷奇立马哈哈一笑:“既然我想算帐的人不在这里,那我也不在这和你浪费时间了,不过或许你想重新回到袁家所需要的东西一直在你身边。” 说着穷奇别有深意地朝卧室内看了一眼,抬腿朝屋外走去。 在与袁梓榆擦身而过的瞬间,对方突然问开口问道:“为什么要针对晏珩?” 穷奇笑笑,偏过头极其暧昧地对袁梓榆耳语道:“针对他的不是我……有人用灵魂向我献祭要他的命,我怎么能拒绝呢?” 袁梓榆垂眸:“但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 就在在穷奇即将踏出大门的时候,又听他清冷的声音悠悠传来:“我一点都不想也不稀罕回袁家。” 穷奇无所谓地耸耸肩,最终消失在门外。 “晏珩。”袁梓榆走进卧室,首先见到的就是另一只傲因,这是个比刚才他所对付的还要大一圈的妖兽,不过此时它正倒在地上,浑身黑红色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深褐色,上面还布满各种裂纹,就像一块未经打磨的枯木雕塑,而晏珩则昏倒在床边,最让人不可思议的就是那张实木床上居然抽出了很多新芽,嫩绿一片。 袁梓榆深深呼出一口气,就在穷奇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就算他心里十分不愿相信晏珩体内那杂乱无序的巨大灵力就是他被袁家抛弃的原因,可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不愿意。 不能让袁家知道晏珩灵力的秘密,不能让他再次使用这个力量。 袁梓榆松开因握得太紧而导致指节发白的双手,将晏珩从地上扶起来放在床上躺好,又看了看地板上那个被他砸出的洞和焦黑的墙壁,嘆了口气——一气之下做的太过火了,虽然事务所周围已经布下隔离的结界,但这楼下的人明早来了肯定会发现这个大洞…… 还有楼道、事务所内部…… 袁梓榆想着,再次嘆了口气。 “先生。”小扫从卧室门外探进头。 “你的伤已经没事了吗?”袁梓榆问。 “嗯,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突然被治癒了。”小扫点点头,又朝地上看了一眼,霎时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弄得这么夸张!” 袁梓榆摸了摸鼻子:“一时没忍住。” “算了。”小扫绕过地上的大洞走进来:“我可得先想好明天要怎么像管理员大叔解释这一切,还要协商补偿的事,看来这个月又要入不敷出了……姓晏的怎么样?” 袁梓榆答道:“晕过去了而已,应该没事。” “梓榆!”晏珩猛然睁开眼睛,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把正在说话的小扫和袁梓榆吓了一跳。 “晏珩。”袁梓榆扶住他的肩膀:“我在这儿。” 晏珩听见他的声音,放空的视线逐渐在他脸上聚焦,接着大力将他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呢喃:“对不起,对不起……还好你没事……” 袁梓榆被他勒得有点喘不上气,但还是伸手回抱住他,轻轻在他背上拍着:“我没事。” 好半天晏珩才渐渐平静下来,他抓着袁梓榆肩膀将对方与自己拉开一段距离,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微怒:“为什么不告诉我?” 袁梓榆被他搞得有些不明所以,反问到:“告诉你什么?” 晏珩激动道:“告诉我我为你作的画变成了妖物,差点要了我的命;告诉我上次你所谓的老毛病犯了其实是为了救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以为瞒着我就是为我好吗?你有没有想过某一天当我把这一切都记起来的时候会有,”他哽了一下,“会有多难过……” 说着晏珩再次把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一遍遍亲吻着对方柔软的鬓发和白嫩的耳廓:“对不起,对不起……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我真的……太没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8最后一个月,祝大家事事顺心! 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和霸王票。 第35章 赶人 袁梓榆一僵,他没想到晏珩那两段记忆会因这个力量的复甦而恢复。 “我……”他嗫嚅了一下,却说不出一句解释。 这时小扫突然惊叫一声:“先生你的脚伤的好严重!” 晏珩这才想起之前他去追傲因的时候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忙松开他朝脚上看去。 他的脚瘦而白皙,脚趾圆润,淡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尤为明显,不过现在脚掌上却有许多凌乱的伤口,深浅不一,血从伤口流出,形成艷红的结痂,看上去格外悽惨。 晏珩起身,在袁梓榆面前半跪下,将他双脚轻轻捧起,心疼道:“好多伤口,这需要赶紧清洁包扎……疼吗?” 不疼,袁梓榆本来想要这样回答的,但看着晏珩认真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撒个娇,于是改口道:“疼。” 然后他便看见晏珩像哄孩子似的轻轻在他脚上吹着气,边念叨:“吹吹就不疼了。” 袁梓榆忍笑,轻咳一声对小扫说:“小扫,去把医药箱拿来。”
第65页 小扫应了一声,跑走了,再回来时手里捧着个银白色的医药箱。 晏珩接过医药箱亲自给男神将脚上的碎砂石清洗干净,又把那些卡在伤口处的碎玻璃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出来,最后敷上药缠好纱布。 在此过程中晏珩一直眉头紧拧,表情凝重得好像受伤的人不是袁梓榆而且他自己一样。 这让袁梓榆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眉心戳了戳。 “别闹。”晏珩一把抓住他捣乱的手,牵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以示惩罚,而后将人打横抱起:“这个房间住不了了,去客卧睡吧。” 袁梓榆勾着他的脖子打了个哈欠,昨晚没怎么睡,今天又折腾到现在,一放松下来立马就犯困了。 “先生你们先去休息吧,打扫‘战场’的事就交给我好了。”小扫说着,地给晏珩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许对先生做奇怪的事哦!” 出乎意料的,他居然看见晏珩点头答应了。 “那就辛苦你了。”袁梓榆说完就被晏珩抱走了。 在客卧门上贴了道噤声符后,袁梓榆侧身猫儿似的在晏珩胸口蹭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蜷起身体,不一会儿就传来轻浅的呼吸。 但晏珩现在却睡不着,他看着袁梓榆熟睡的侧脸,回忆起他以往的那些细节,心里就像打翻了调料盒,一时间五味杂陈,糅合到一起却只剩下莲芯般的苦涩。 他爱袁梓榆,这点毋庸置疑,但如果自己的爱会给他带去伤害,那或许…… 晏珩狠狠闭了下眼,迅速将脑中那个危险的苗头掐去,抬手将袁梓榆贴在脸上的黑发拨开。 对方好像被痒到了,不甚舒服地缩了缩脖子,晏珩忙缩回手不敢再动。 好一会儿,直到袁梓榆的呼吸再次平稳下来,晏珩才小心翼翼地将下巴轻轻搁在对方头顶,将搂着男神的胳膊又紧了紧。 …… 宽敞明亮的顶楼办公室内,晏忱正在给员工开早会,忽然听见走廊外传来一阵喧譁。 “小少爷,晏总正在开会,您不能进去。” 紧接着厚实的橡木门被人从门外一脚踹开,露出门外晏珩怒沖沖的脸和跟在他身后试图阻止却无能为力的秘书与保安。 晏忱站起身笑着问:“小珩,你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就被晏珩一拳扫在侧脸上,砸的他一个踉跄跌在椅子上后又连带着椅子一起倒在地上,扫落桌上一堆材料,噼里啪啦响了一地。 周围立马传来一片惊呼。 保安立马围上来拉扯晏珩,被他一把甩开。 晏忱被人七手八脚从地上扶起来,他扶着眼镜喘着粗气,擦了擦嘴角被打出的血迹,厉声道:“你疯了!” 晏珩不语,冲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作势又要揍他,晏忱吓得一缩,身后的保安们忙一哄而上把晏珩从他身边拉开。 “你到底要干什么?!”晏忱沉声问,转头对会议室的员工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不到半分钟,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他和被保安按住的晏珩,秘书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晏忱再次挥手,保安松开了晏珩。 “晏珩,你发什么疯?”晏忱问。 “我发疯?”晏珩冷笑一声:“晏忱,你以为你在背后做的那些勾当我不知道吗?” 晏珩说着从口袋掏出那个装着平安福的玉筒,一把砸在晏忱脸上:“念在你是我哥,你算计我我不和你计较,但如果你再敢伤害到袁梓榆,我一定对你不客气!晏家的产业我没兴趣,可我要是想把它们从你手上抢过来也是轻而易举,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晏珩甩开保安大步摔门而去。 晏忱取下眼镜,看着晏珩消失的背影目光愈发阴鸷,就像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抬手摸了摸脸上刚被晏珩打的地方,刚一碰到就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袁梓榆……”晏忱默念那个名字:“很好,既然会让你紧张成这样,看来那些私家侦探说的的确是事实,呵……” …… 袁梓榆睡醒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晏珩并不在身旁。 他开门走出去,被砸坏的家具已经被小扫清理干净了,卧室的大洞上暂时铺了块木板,变成成年人的小扫正在和来安门的师傅说话。 “先生您醒啦。”小扫笑着和他打招呼。 “嗯。”袁梓榆应着,又在厕所和厨房看了一圈,依旧没看见晏珩,于是问:“晏珩呢?” “天刚亮就走了。”小扫说。 袁梓榆哦了一声便开始询问小扫和管理员协商赔偿的事。 “靠着我这张帅脸和各种撒娇卖萌的本事,终于让管理员答应把公寓损坏的地方修好就不追究其它责任了。”小扫不无得意地说:“等门安好我就去找个装修队。” “那真是辛苦你了。”袁梓榆说。 晏珩突然离开这件事袁梓榆并没有多想,但直到第三天都没接到那过那傢伙哪怕一条信息的联繫时,袁梓榆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毕竟上一次晏珩突然失联就是被魑魅控制了。 装修队正在修补地板,屋里听听哐哐得,袁梓榆窝在沙发上,一本书倒扣在身侧,拿着手机反反覆覆开锁解锁,注意力全在思考晏珩为什么又不联繫自己了这件事上,连那些噪音都不觉得有那么吵了。
第66页 还是打个电话问一下吧,袁梓榆刚按出号码,开着的大门突然被人敲了敲。 他抬起头,只见公寓管理员正现在门外。 “有什么事吗?”袁梓榆放下手机问。 “梓榆先生,有位晏先生找你。”管理员说着对身后做了个请的动作,接着一位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约摸五十岁上下,穿着一件质地考究的藏蓝色唐装,看起来保养的不错,目光锐利,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商人特有的精明与果决。 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白鬍子的老头,一副仙风道骨高深莫测的范儿。 袁梓榆微微眯了眯眼,好像是个同行,不过从对方周身浮动的灵气看来,似乎没什么真本事。 在他们后面则跟着个体格矮小的男人,看上去像是律师,最后进来的是两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保镖。 不大的客厅因来人太多霎时间变得拥挤起来。 中年人一进门,先是不客气地把事务所连带着袁梓榆打量了一番,又不客气地开口道:“袁梓榆?你就是被赶出袁家的那个驱魔师?” 袁家袁家又是袁家,袁梓榆蹙眉,这两天怎么总有人不停提起袁家。 而且面前这个男人眉宇间看上去也颇为眼熟…… 袁梓榆思考着,脑中突然跳出晏珩的脸——真像! 等等,这个男人也姓晏? 袁梓榆顿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额头青筋直跳。 晏胜没得到回应,也不在意,一个眼神,那个西装笔挺的律师就上前几步,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证明放在袁梓榆面前的茶几上:“从今天开始,这栋公寓楼就属于晏家产业,请袁先生在今天之内搬出去。” 袁梓榆:“……” 律师又说:“对于您对公寓的损坏,晏先生将不会追究责任。” 袁梓榆淡淡扫了他一眼,最后将视线放在晏胜身上,开口问:“您是晏珩父亲?” 晏胜说:“是。” 袁梓榆随手翻了翻那叠证明,不无遗憾道:“我还以为您会直接拿出一叠支票跟我说‘你要多少钱才愿意离开我儿子?五十万够不够?’这样的话。” 说完再次看向晏胜,不出意料地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对自己的鄙夷与蔑视,他问:“你想要钱?” 袁梓榆站起身,摇摇头:“我只是看见偶像剧里经常有这种桥段,所以随口问一句。” 说着扭头对站在墙角一脸愤愤然的小扫说:“收拾一下,我们今天搬家。” 小扫哼了一声以示不满,却还是乖乖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房间里忽然变得异常安静,连那些装修队的都被晏胜带的保镖撵走了。 袁梓榆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会儿吗?” 晏胜也不客气,在他对面坐下。 袁梓榆又问:“喝茶吗?” “不用了。”晏胜说。 袁梓榆点点头,也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不再多说,拿起手边的书继续兀自看起来。 晏胜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他甚至高价请了个听说很厉害的大师来坐镇,就是怕如果闹起来对方会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结果对方现在不吵也不闹,表情平和、不卑不亢,甚至连一点条件都没提,这让他不仅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不由得重新把面前这个清瘦白皙的青年打量了一番——看上去的确是个令人感到舒服的孩子,只可惜是男的。 晏胜想着,再次开口:“我不会让你和晏珩在一起的,你离开他,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只要我能办到的都会考虑。” 这句话说得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里面浓浓的施捨意味。 果然还是这种桥段。 袁梓榆“啪”地一声合上书,抬起俊美却如冰封湖面般毫无波澜的脸:“晏伯父……我还是叫您晏先生吧,我想您至少搞错了两点,第一,我之所以这么干脆的答应离开是因为这里已经是你的地盘了,你有权收回;第二,我要不要和晏珩分开只有我们俩说的算,我们都是成年人,用不着他人替我们做主,除非他亲口跟我说分手,否则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袁梓榆的态度让晏胜很恼火,他们晏家在华市扎根了几百年,华市谁人见到晏胜会不给他几分薄面,可面前这个青年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对自己说话,如果他还有袁家做后盾,高傲一些也无所谓,如今凤凰拔了毛,他还有什么资格如此傲慢! “你——”晏胜啪地一拍茶几,震得桌面上的东西都跳了一下,身后的保镖立马绷紧身体,好像只等僱主一声令下就冲上去把他直接提起来扔门外去。 这时走廊里却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不过数秒,晏珩便风风火火地出现在门口:“爸!你们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请欣赏年度父子狗血大戏之—— 晏胜:敢出柜老子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晏珩:不认我就带着老婆离家出走! 第36章 见家长 晏胜显然没想到晏珩会突然出现,他压下火,皱眉转头:“你怎么来了?” 晏珩走进来,站到袁梓榆身旁:“所以你今天让妈和大哥拖住我就是为了到这儿来这找你儿子男朋友麻烦的?”
第67页 不等晏胜回答,他又问:“晏忱告诉你的?” “男朋友”这三个字如此坦然地从晏珩嘴里说出,直接刺激到了晏胜,他豁然起身,怒道:“这还用他告诉我?!你为了个男人当着公司员工面对你哥大打出手的事公司上下都传遍了!” “那是他自找的。”晏珩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他把袁梓榆从沙发上拉起来:“我们走!” 袁梓榆被晏珩牵着出门下楼,身后传来晏胜一连串怒不可遏的咆哮:“你敢走从今天开始晏家就没你这个儿子!” “——晏珩!回来!!!” “你父亲很爱你。”上车后袁梓榆说。 “嗯。” 晏珩点头,忽然又听他自言自语道:“原来偶像剧也不一定是假的。” 晏珩:“嗯?” “没什么。”袁梓榆摇摇头:“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家。”晏珩说。 “回家……”袁梓榆回味般将这两个字低声重复了一遍,突然笑了。 “好。”他把座椅调了个舒服的角度,闭上眼:“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袁梓榆再醒来的时候,晏珩的车已经在停车场停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身上盖着对方的外套。 “你怎么不叫醒我?”袁梓榆揉揉眼睛问。 晏珩抬手摸了摸他发顶:“我看你睡的太香,不忍心。” “唔……”晏珩手心暖暖的,让袁梓榆惬意地眯了眯眼。 “回家吧。”袁梓榆说。 两人一起下车,手牵手朝家走去。 上了楼,晏珩刚打开门,一个女人就从门内迎了出来。 女人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穿着一条墨绿色连衣裙,气质高雅,长发盘起,略施粉黛,虽然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不难看出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 一见晏珩身后的袁梓榆,女人立马两眼发光地绕开晏珩迎了上去,十分热情地抓住他的手,笑道:“这位一定就是梓榆了吧?” 并不习惯被人如此对待的袁梓榆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回来,却又被女人进一步抓住,只得一边尴尬地应着一边抬头向晏珩求助。 晏珩瞅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旋即侧过身朝激动的左婵婵女士略带责备地叫了一声:“妈!” 左婵婵女士立马讪笑着松开袁梓榆:“第一次见儿媳妇,太激动太激动,快,梓榆进来坐。” 袁梓榆嘴角抽搐着往里走,晏珩觉得他经过自己的时候好像还瞪了自己一眼。 走过玄关,袁梓榆发现客厅沙发上还坐着个男人,那男人看上去比晏珩要年长些,五官和晏珩也有些许相似,眉目硬朗,头发剪得极短,满脸都写着“老子不好惹”几个大字。 晏珩从他身后探出头,先指着左婵婵说:“这是我妈。” “阿姨好。”袁梓榆就像第一次去同学家做客的孩子,声音里带着些许怯意。 左婵婵看着袁梓榆倒是笑得一脸和蔼加满意:“这孩子长得真俊俏,比照片上好看多了,我儿子真有眼光!” 袁梓榆:“……” 然后晏珩又指了指沙发上的男人:“那是我大哥,晏倾。” 晏倾抬头看向袁梓榆,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于是袁梓榆也向他微微点了下头。 虽然他现在表情比较平静,但心里早就炸开锅了,刚才见了晏珩爸,现在又来见他妈和他哥,这算什么?见家长吗? 而且他妈还毫不客气地叫自己儿媳妇?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商量啥时候扯证办酒席了? 等晏珩介绍完毕,左婵婵女士又立马凑上来对袁梓榆问这问那,什么晏珩平时对他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他,他一个人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做驱魔师会不会很辛苦之类的一大堆。 晏珩知道袁梓榆最不擅长对付自己老妈这种自来熟的人,别说他,连自己都时常感到自己老妈十分棘手,眼看他的表情越发不自在,晏珩忙上前一步搂住老妈的肩膀,低声道:“妈,你快回去安抚安抚我爸吧,刚我把梓榆从他面前带走,差点没把他气吐血。” 左婵婵女士闻言,立马抬手在他头上敲了记爆栗:“叫你好好跟你爸说话,你还故意气他!” 晏珩立马委屈道:“那他也太不讲理啦!带着四五个五大三粗的保镖把你儿媳妇往房里一堵,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袁梓榆:“……”也就两个而已。 “的确有点过分了。”晏母点点头,又对袁梓榆说:“梓榆呀,别跟你晏叔叔置气,阿姨回去好好开导开导他,阿姨是支持你们的,你就安心住小珩这里,把这当自己家,不用跟他客气。” 说完拿起包和外套,对沙发上的晏倾招招手:“小倾,我们先回去吧,改天再来看你弟和弟媳妇。” 晏倾点头,站起来开始朝屋外走。 晏珩示意袁梓榆坐,然后自己跟着去送人,晏母走到门口,转身扫了眼身后,见袁梓榆没跟来,便迅速扭头对晏珩小声说:“注意安全啊,事前准备要做好,别把人弄伤了以后留下心理阴影啥的。”
第68页 晏珩:“……” 晏倾:“……” 晏珩好不容易在左婵婵女士明天再来看你的道别声中将人送走,关上门,呼出口气又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正要转身,门铃又响了,他还以为老妈忘了什么东西,一开门,结果发现门外站的是小扫。 原本打着终于能和男神过二人世界算盘的晏珩立马把脸拉得比驴脸还长。 小扫倒是不客气,直接拉着个行李箱进门,看见袁梓榆眼睛一亮,委屈道:“先生你走了怎么不叫我呀?” 袁梓榆摸摸他的头,歉意道:“晏珩拉着我走的太急,没顾上。” 晏珩跟在后面酸熘熘地说:“不叫你你不也自己跟来了?” 小扫回了他一记白眼,问:“先生暂时要住在这里吗?” 晏珩忙不迭回答:“当然了!不过不是暂时,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梓榆的家了。” 袁梓榆不置可否,就算默认了。 小扫显然很不满意,他噘着嘴问:“那先生的行李放哪儿?” 晏珩指了其中一个房间:“我卧室。” “才不会让先生和你睡一间房呢!” 说着小扫来到另一个房门前,推开了门,一愣,接着又走到下一扇门前,一直到把所有房间都看了个遍,小扫终于黑着脸走回来,忍无可忍道:“姓晏的你也太夸张了吧!” 也不怪小扫这样,因为在他之后看的房间里,除去厨房、卫生间,都被他改成了画室、陈列室、书房和小型放映厅,最后居然还把几个房间打通做了个健身房,真是一个空房间都没有。 晏珩邪魅一笑,又指了指自己卧室,小扫无奈地看了袁梓榆一眼,在对方点头示意下极不情愿地朝晏珩卧室走去。 只听晏珩在他身后嚷着:“我家可没多余的地方给你住哦!” 小扫转身,把下颌肌肉咬的紧紧得,那样子活像只要咬人的小老虎:“我才不稀罕住你这里呢!” 晏珩嘿嘿一笑,袁梓榆终于看不过去了,用手捅捅他:“别欺负他了。” “好。”晏珩抬手搂着袁梓榆的腰将人拉进怀里,高声对小扫说:“冰箱里有牛奶布丁、拿破崙蛋糕和冰淇淋。” 小扫气呼呼的背影一抖,微微回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问:“给,给我吃的吗?” “嗯。” 小扫迅速回头,从他那传来一声响亮的吞咽口水声,紧接着像是掩饰什么似的,他又高冷地哼了一声:“别以为用这些甜食就,就能收买我!” 说完就迈着轻快的步伐给自家先生整理行李去了。 晏珩侧头看向袁梓榆,笑嘻嘻道:“小傢伙还蛮可爱的。” 托老爸的福,晏珩终于有机会和男神同居了。 晚上洗完澡,在自己的大床上,搂着自己香香软软(其实并不软,甚至骨头有点硌人)的男神,幸福到几近眩晕,甚至觉得满屋子都飘着甜滋滋的奶油味。 晏珩低头,在袁梓榆耳朵尖上亲了亲。 袁梓榆放下书,回头看他:“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晏珩以为他在问自己老爸今天突然空降事务所的事,于是说:“你今天看到的晏倾和我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我妈和他结婚前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就是晏倾和晏忱,听说他们的母亲是在生晏忱时难产去世的。你别看晏倾外貌看上去一板一眼好像很不好相处的样子,可他这个人其实很随和,但是晏忱……” 说着晏珩顿了顿,牵起袁梓榆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晏忱不喜欢我,小时候他总是变着法地欺负我,他会大声嘲笑我,还说我和我妈是入侵者,是来抢夺属于他们兄弟一切的,虽然他现在总是表现出一副温柔和善的样子,但我想他这样只是为了讨老爸的欢心吧,我可以看得出来,那些想法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从未改变过。” 晏珩的话让袁梓榆很快想到了更多的东西,包括晏珩抑制符的失效、包括穷奇走之前对自己说有人用灵魂献祭想要除掉晏珩,也包括晏珩父亲今天来事务所给自己的下马威。 晏珩垂下眼睛,扇形睫毛在眼底晕出一片落寞的阴影。 袁梓榆抿抿嘴,决定先将这个话题放下,于是开口道:“可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晏珩:“?” “不算今天,你已经三天没来找我了。”袁梓榆说着将手从他爪子里抽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晏珩:我妈是不是懂得有点太多了??? 居然掉收了,看来大家不喜欢年度父子狗血大戏。。。=_= 第37章 危险的女人 晏珩一怔,欣喜随后而来,他这是在说想自己的意思吗? 不过紧接着他就想起了在这三天里让他无比纠结的事。 晏珩在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和袁梓榆在一起,最开始,他只是想着自己的体质可以帮他接近对方,可他却忘了这同时也会带给对方危险。 每一次每一次,出现在自己前面保护自己的都是袁梓榆,他气若游丝却还安慰自己说不会让自己独自一个人时的温柔,他赤脚踩在玻璃渣上留下的点点血痕,都像一根根尖刺扎在自己眼睛里、心里,明明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
第69页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没用,明明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给他幸福,却从头到尾都在给他添麻烦,这样无能的自己,真的应该继续待在他身边吗? 想到这里晏珩又胆怯了,驱魔师是袁梓榆的工作,本身就伴随着危险,可他无法忍受这种危险是自己带给他的。 晏珩松开袁梓榆,侧身面对他坐正,犹豫着开口道:“梓榆……我觉得我,我们可能……对不起,我只是想有机会接触你,却忽略了我会给你带来多大麻烦,或许我不该……” 像是预见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在他即将因冲动说出不可挽回的话之前,袁梓榆突然倾过身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我从未把你当做负担。”袁梓榆只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就退开了,他表情平静,但发红的耳朵尖却暴露了他此时的羞怯:“因为你们让我知道,我原来还是被爱着的。” 坐在对面的袁梓榆目光清澈:“再说,你让我住进你家,还让我见你父母,难道就是为了再把我赶走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晏珩否认着,表情因袁梓榆主动的吻变得一片空白,半晌他才不敢置信地抬手在嘴上摸了摸:“你刚才主动亲我了?” 袁梓榆立马别开脑袋:“没有。” “明明就亲了。” “没有!” 晏珩贱笑着凑近他:“来宝贝儿,再亲一下。” 袁梓榆:“……” “那我亲你好了。”晏珩说着扑上去把对方压倒在床上,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低头吻了上去。 唇齿相接,呼吸交错,袁梓榆被晏珩吻得就好像变成了没有骨头的水母,浑身发软,等他回过神,已经主动用胳膊圈住对方脖颈了,而晏珩放在他腰上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晏珩身上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透过单薄的睡衣传到袁梓榆身上,手心更是热得烫人,很快便将袁梓榆扒了个精光。 当他的手顺着对方腰线移到背部,触摸到一片交错的凸起时,两人同时僵住了,紧接着袁梓榆开始下意识想要推开晏珩。 晏珩低头看着他,只见对方还带着迷离色彩眼睛中逐渐生出浓郁的惊慌与不知所措,那神情就像一把利刃,在晏珩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剜下血淋淋的一块,疼得他从喉咙深处蔓延出一股苦涩的腥气。 “这是当初放走胡竺时受的罚吗?”晏珩哑着声音问,用另一个手插入他的发丝间轻轻拨弄,似乎想要藉此动作让对方放松下来。 袁梓榆点点头,双唇紧抿到发白,身体却愈发僵硬。 “我可以看看吗?” 袁梓榆没有说话。 晏珩嘆了口气,收回手,低头在袁梓榆额头上亲了亲,熄了灯,将对方整个重新搂进怀里:“睡吧。” 黑暗包裹住房间的一切,仿佛连多余的声音都被吞噬了,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晏珩。”袁梓榆突然轻轻叫了他一声。 “嗯?”晏珩应着,吻了吻他的发顶。 “那个……”袁梓榆的声音踌躇着问:“你在生气吗?” 对方带着不安的声音再次在晏珩心脏的伤口上揪了一把,他把人往自己怀里塞了塞,同时抓住他的手往下探,贴着他的耳廓低语:“我只是有点‘精神’过头了……帮帮我吧,男神。” ……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的晏珩觉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神清气爽过了。 男神还像只猫儿似的窝在他怀里熟睡,嘴唇因昨晚的亲吻而有些红肿,泛着诱人的光泽,连绵长的呼吸都仿佛成了勾人的糖丝,让他早上敏感的身体更加蠢蠢欲动。 就在晏珩想偷偷香一个的时候,袁梓榆的手机突然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对方从晏珩怀里翻开,趴在床上迷迷糊糊探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从被子下露出一块白皙瘦削的肩头。 晏珩的喉头不自觉得滑动了一下。 微微撑起身体划下通话键,袁梓榆用还不甚清明的声音开口道:“你好,哪位?” 对面的人说了很多,但晏珩没听清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能听见袁梓榆时不时应上几声或问个简短的问题,而他的表情也随着谈话的加深而愈发严肃,最后他只说了句“约个时间,我去见见她”就挂了电话。 他趴着的动作幅度略大,让盖在肩头的被子下滑了些,露出了一片赤裸的嵴背。 于是晏珩看见了那些鞭痕,那些暗红的鞭痕在袁梓榆白皙的背部纵横交错,就像攀爬着一条条扭曲的蜈蚣,异常刺眼。 袁梓榆脑子里还想着刚才那个电话,几乎忘了自己昨晚是和晏珩同床共枕的,直到对方温热的嘴唇贴上自己背部的伤痕,异样的痒麻感刺激得他打了个抖,他才回想起来昨晚的一切。 “很丑吧?”袁梓榆微微偏过头问。 晏珩顺着疤痕舔吻而上,在他肩头落下最后一个吻:“不丑,不管是什么样我都爱你。” 又在床上腻歪了好一会儿,袁梓榆才一边嚷着饿了一边气喘吁吁地把大金毛似的黏在自己身边探爪子的晏珩推开。 餐厅里一如在事务所一样,小扫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热气腾腾的八宝粥和清爽的小咸菜。
第70页 而小扫则坐在稍远的一边努力挖着冰淇淋往嘴里送,他面前的桌面上已经堆满了空盒。 袁梓榆在餐桌边坐下,就听晏珩问他:“虽然他不是人,但吃那么多没问题吗?” “不知道。”袁梓榆拿起筷子:“随他吧,好歹活了几百年,吃出问题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早饭和午饭算作一顿一起吃了,袁梓榆的手机又传来简讯的提示音,他拿起手机看了眼简讯,然后对正在研究下午去哪约会的晏珩说:“今天下午我可能没时间陪你了,我要出去一趟。” 晏珩立马可怜兮兮地垂下眼角,极不情愿地问:“去哪?” 袁梓榆沖他笑笑:“相亲。” …… 下午五点十分,夕阳从楼与楼的间隙落在这家小资情调十足的咖啡厅里,将白色的桌面染成了温暖的淡金色,舒缓的钢琴曲使这里悠闲的步调与街上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形成鲜明对比,让晏珩瞬间有种自己是关在展厅里展览品的错觉。 几个小时前袁梓榆一句相亲差点没把他噼个外焦里嫩,之后才知道他原来只是接了个委託。 可就算是委託,晏珩也不能让男神干这种事,所有会导致他们分开的可疑和危险的苗头必须全部扼杀在摇篮里,所以在晏珩的“强烈要求”下,把这次“相亲”的人换成了自己。 他们提前到了二十分钟,晏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委託人,而袁梓榆则在他斜后方不远处靠墙的角落落座。 晏珩时不时就朝他的方向扫一眼,每次都只能看见对方捧着本书目不斜视、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已经与这里的空气融为一体了。 “难道就不能稍微抬头看我一眼吗?”晏珩有些失落地重新坐正,好想体会下那种无意间目光交错然后怦然心动的感觉。 与男神咫尺相隔的等待时间格外漫长又无聊,晏珩不禁开始回想他之前跟自己大概说明了一会儿要见的这个姑娘的情况。 其实姑娘并不是委託人,因为早上那通电话是她母亲打的。 据那位母亲说,她的女儿可能被恶鬼缠上了,而且是从两年前开始就被缠上了。 具体时间那位母亲也说不清楚,只是记得某天她的女儿突然打电话哭着对她说,自己周围的同事都开始躲着自己,因为之前一些背地里说过她坏话,或者被她抱怨过的同事不是下楼时突然摔下楼梯,就是过马路遭遇车祸,还有走大街上遭遇高空坠物的,总之无一列外全都遭遇了各种意外。 老闆怕意外降临在自己身上,不敢辞退姑娘,但在那种环境里姑娘也不可能继续做下去,于是辞职了。 辞职后的姑娘精神状态很不好,焦虑、失眠、暴躁、易怒,母亲没办法只好去女儿的住处照顾她,安慰她这一切不过都是巧合,可之后发生的事却让她知道女儿身边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个巧合就能简单盖过的。 那时候姑娘楼下新搬来一家三口,可这一家三口并不和睦,从搬来第一天开始就不住地争吵、打架、摔东西。 女人和男人歇斯底里的咒骂,孩子疯狂的尖叫和嚎哭都让这个本就精神紧张的姑娘更加暴躁,她怒沖沖地敲开楼下的门,警告新邻居如果再吵就会报警,上楼时母亲听见姑娘嘟囔了句真想把他们的嘴都缝上,结果第二天,当救护车的笛声和楼下的喧嚣同时扰乱了宁静小区时,母亲惊恐地发现楼下那一家三口的嘴真的被缝起来了! 由于这件事,姑娘的焦虑症越发严重,母亲没办法,只好把她接回华市准备带她去看医生,可回家之后的姑娘突然正常了,她吃得好睡得香,精神和脸色越来越好,并在华市重新找了份工作。 原本一切到这里都是好结果,但是不久之后,母亲又发现了女儿的异样——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女儿的房间总会传来她对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听到这里的时候,晏珩却觉得那个姑娘应该只是得了什么心理疾病,精神分裂什么的。 袁梓榆没表态,只是把母亲告诉他之后的事继续说了出来。 之后母亲带女儿去看了心理医生,各项检查都证明女儿并没有什么心理疾病,医生也只能建议她多出去走走,交些朋友什么的。 然后母亲就想到了一点——相亲。 也许女儿有了男朋友的陪伴会好一些呢? 开始姑娘对相亲十分排斥,还和母亲大吵了一架,不过之后还是接受了相亲的提议。 可是自从开始相亲,姑娘周围的危险因子再次蠢蠢欲动起来,所有和她相亲并对她表示出好感的男人全都发生了意外,最惨的那个洗澡的时候热水器突然漏电,差点死在浴室里。 联想到之前一家三口的事,母亲便开始怀疑是不是女儿撞了邪,于是就联繫到了袁梓榆。 所以他才会提议自己和姑娘“相亲”试试,见见这个危险的女人,看看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恶鬼吗?晏珩皱了皱眉,自己虽然从小是招邪体质,但好像还真没见过什么恶鬼,不知道上次的戏服事件算不算。 想到这里,晏珩又不禁扭头朝袁梓榆的方向看去。 不过他一转头,看见的并不是袁梓榆的那张桌子,而是一片鹅黄。 晏珩一惊,上半身向后弹了一下,同时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样貌清秀的姑娘,而他刚才看见的那抹鹅黄不过是姑娘的衣服而已。
第71页 “等很久了吗?”姑娘笑笑在他对面坐下,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郭绣绣。”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的更新实在是又慢又不准时,对不起了小可爱们,不过这篇快结束了,大概还有五六万吧,更新等得心焦的话干脆放着等完结再来看吧,这文应该是不会v的。 第38章 骚乱 刚才乍一看还没觉得什么,现在仔细看来,郭绣绣的脸色十分不好,即使她在脸上涂了厚厚的粉底,也掩饰不住满面的疲态与眼下乌青的黑眼圈。 出于礼貌晏珩也伸手在她指尖象徵性地握了下,自我介绍到:“你好,我叫晏珩。” 刚说完,他就发现郭绣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这让他下意识抬手在脸上摸了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他的问题让郭绣绣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看着很眼熟,不过刚才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在华市美术馆欣赏过你的个人画展,每幅画都很有很强烈的艺术感,尤其是那副《钟情》,我很喜欢。” 给男神的画被夸,这让晏珩十分开心,便不由得就画的话题和郭绣绣聊了起来。 袁梓榆放下书,看着和郭绣绣越聊越开心的晏珩微微蹙起了眉,一种如同喝了一大口柠檬汁的感觉从喉咙深处溢出,酸酸涩涩地一直蔓延至胃里。 他们在说些什么? 至于笑得那么开心吗? 袁梓榆抬手按了按胃,突然有种强烈的想要离开这里的冲动,他站起身,余光再次扫到晏珩那桌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那是什么? 晏珩和郭绣绣聊了几句,下意识转头朝袁梓榆的方向看去,头才转到一半,突然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喊了声自己的名字—— “晏珩!” 下一秒晏珩面前的咖啡杯猝然炸裂,“啪”地一声,一块陶瓷锋利的碎片径直朝晏珩的颈动脉飞去。 千钧一发之际,晏珩突然被人搡了一下,碎片擦着他的脖子飞过,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直接扎进他身后的木制隔断里。 晏珩也因这一下重心不稳,重重摔在地上,半边胳膊瞬间失去了知觉。 安静的咖啡厅内这么大的动静不啻于一道惊雷,霎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袁梓榆却毫不在意,单手执符拍在咖啡桌上,瞬间一道青色光芒从符箓中爆发,以咖啡桌为中心向外扩散,终于将整个咖啡厅全部笼罩其中,而咖啡厅所有人,除了他们三个,全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突然静止不动了。 “你没事吧?”袁梓榆把晏珩从地上拉起来,目光停留在他脖子的伤口上,表情十分难看。 “还好。”晏珩揉着肩膀,顺着对方的视线又摸了下脖子,触及到一片黏腻。 血从伤口溢出,染红了衬衣领口,不过好在伤口不大,这会儿已经差不多止住了,他又回头看了眼有一半都插进隔断木板中的陶瓷碎片,碎片的边缘还沾着自己鲜红的血,不由得一阵战慄,如果刚才袁梓榆没有推开他,恐怕现在已经血溅三尺了。 袁梓榆点点头,将目光重新移到前方,沉声道:“出来!” 郭绣绣满面惊恐地看着他,朝后缩了缩。 “我再说一遍。”袁梓榆一翻手,指尖再次夹起一张符箓:“别让我动手逼你现身。” 这次话音刚落,一团浓重的黑雾骤然在郭绣绣身后聚集,二话不说便朝袁梓榆扑来。 袁梓榆冷哼一声,抬手将符箓朝黑雾掷去,只听嘭地一声轻响,符箓在和黑雾撞击的瞬间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紧接着缥缈的黑雾就像被光之箭矢刺中,被整个钉在了地板上。 “死人就该有死人的去处,为什么要依附在活人身上?”袁梓榆上前一步,居高临下俯视着那团不断扭动想要挣脱束缚的黑雾,晏珩的受伤让他现在心情极为不爽,整张脸冷得都快结冰了。 黑雾又剧烈挣扎了几下,发出一声威胁性的嚎叫。 “算了,我也不想跟一个放任自己即将迷失本性成为恶灵的鬼魂废话,尘归尘土归土,干脆今天就让你消失吧。”袁梓榆说着,双手迅速结印,随着他的动作,金色的光芒逐渐在他指尖聚集,犹如点点星辉闪耀。 “不要伤害他!”就在这时一直瑟缩在角落的郭绣绣突然冲上前挡在袁梓榆和黑雾之间:“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金光从袁梓榆指尖散去,他放下手,歪了歪头:“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再让它在你身上依附一阵,你就会因为阴气过量入侵而死?” 郭绣绣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过从自己越来越差的身体状况也多少能猜到一些,所以只是稍微恍惚了一下就恢复了原状,她咬咬牙,目光坚定道:“即使如此,我也不想让他受到伤害,求求你,放了他吧。” “你都快被它害死了诶!”晏珩不解地出声:“它刚才还想杀了我,还有之前你的那些同事、邻居、相亲对象,都被它害得不浅,你干嘛要包庇它?” 郭绣绣一愣:“你为什么知道我之前的事?” 袁梓榆说:“是你母亲委託我来调查的。”
第72页 “原来是这样。”郭绣绣突然苦笑起来:“我妈在他生前不让我们在一起,死后依旧想拆散我们。” 晏珩惊诧道:“他是你……” 没等晏珩说完,郭绣绣就抢先承认道:“他是我男朋友。我跟他大学时就在一起了,他家条件不好,上大学都是靠半工半读,毕业后我跟家里说了我们的事,结果被我家人强烈反对,耐不住家里的压力,我假装和他分手,一年后离开家追随他去苏市工作。” “本来想先瞒着我家,等他工作有了起色再去和家里商量,当然,一切也都和计划里一样顺利,他工作认真上进,很快便在公司有了立足之地……可就在两年前我们准备和家里坦白的时候,在一个雨夜,他加班深夜归来遭遇抢劫,劫匪捅了他两刀……等我找到他的时候,血把路边的积水都染红了,他就像一个残破的人偶一样被抛弃在路边的绿化带里……” 郭绣绣的声音很轻,也很冷静,就像在心里已经反反覆覆把这个场景咀嚼通透了一般,以至于再次说出来都是一种麻木的、异常平静的状态,可最后这一句尾音里却带着无法忽视的颤音:“……一切都已回天乏术。” 似乎是被她的情绪影响,原本已经安静下来来的黑雾再次挣扎嘶吼了起来。 郭绣绣回头,眼中闪烁着浓浓的眷恋、爱慕与不舍,她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抚一下对方,手却径直从黑雾里穿了过去,可她依旧像抚摸一样摆动着。 袁梓榆却突然问到:“你真的爱他吗?” 郭绣绣似乎对他这个问题很有敌意,她柳眉倒竖,斩钉截铁道:“我当然爱他!” “你说你爱他,可从开始到现在你都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你利用他去报复每个你不喜欢或得罪了你的人,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普通的鬼魂变成一个怨气集结的恶灵就是你对他的爱?”袁梓榆嗤笑一声,继续道:“一开始也许你是无意的,当你知道那些人出事后又会因为良心谴责而感到不安,你会害怕,会哭泣,会想要逃避,可随后从中得到的报复性的快感又像一种精神毒品让你沉溺不已。就算你不想承认,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也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随着袁梓榆的话语,郭绣绣平静的脸逐渐开始变得扭曲,最后变成了一种简直可以称之为狰狞的神情。 她的下颌肌肉因紧咬着牙关而微微凸起,一双眼睛因被对方戳破了最隐秘的心事而变得充满怨恨,就像蝎子高扬的毒尾。 突然她一挥手,将把黑雾钉在地上的符箓一把揭下,失去束缚的黑雾再次暴涨而起,掀起三人之间的咖啡桌朝袁梓榆砸去。 晏珩迅速反应,一个扫腿将咖啡桌踢开,本就不算太结实的咖啡桌被他这一脚直接踢得四分五裂。 袁梓榆处变不惊,轻轻呼出一口气,语带遗憾:“我以为在刚才见过的的实力后你不会再做这么愚蠢的事。” 说着再次迅速结印,金色光芒重新在指尖凝聚,袁梓榆以手代笔,在半空画下符咒,同时默念真言,双手一推,金色符咒以闪电之势没入黑雾,与他已近在咫尺的黑雾一顿,半秒后金光从黑雾中透出,随着一声悽厉的尖叫,整片黑雾分崩离析,一个半透明的男人从被剥离的黑雾中逐渐显露出来。 “路姚……”郭绣绣痴痴地望着眼前这个半透明的男人,两行清泪倏然从脸上落下。 “绣……绣……”路姚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转身朝郭绣绣飘去。 可还未等他靠近,透明的灵体再次碎裂成点点星光。 “对不起……”他说:“我可能不能再保护你了。” “路姚!!!”郭绣绣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纵身一扑,似乎想要阻止男人的消失,可迎接她的只有冰冷的地面,她终于抑制不住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直至路姚彻底消失,袁梓榆才放下结印的手,强烈的心悸与空虚感从身体深处涌出,让他脚下一阵虚浮,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还好晏珩及时扶住了他。 在接触到他的瞬间,晏珩就被他衣料下灼人的体温吓了一跳,他扶着对方靠在自己身上,只见男神唇色发白,脸颊上却浮现出两坨病态的潮红,眉头紧锁,痛苦地喘息着。 晏珩慌手慌脚地去摸他的额头、脸颊、脖颈,无一例外全都像被烧着了似的,温度高得惊人。 “好烫!”晏珩焦急道:“要送去医院才行!” “没事。”袁梓榆咽了口唾沫,声音无力,但未免晏珩担心还是解释到:“净化术与袁家术法相悖,每次用都会带给身体一些负担,但稍微休息一下就会好了,扶我坐会儿。” 晏珩连忙用脚勾过一旁的椅子,扶他坐下。 他站在袁梓榆身后,扶着他的肩膀看着趴在地上哭泣的郭绣绣,一时间五味陈杂:“那个男人……他怎么样了?” 袁梓榆休息了一会儿,气息逐渐平稳,答道:“我刚才净化了他身上的邪气,顺便送他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听袁梓榆这样说,晏珩的表情才终于放松了些。 “走吧。”不适感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袁梓榆从椅子上站起来,晏珩忙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走出了咖啡厅。
第73页 站在门外,袁梓榆再次回头看了眼咖啡厅,打了个响指,笼罩着咖啡厅的青色光芒猝然退去,舒缓的钢琴曲重新在空气中流转,客人与服务员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们那桌上,满目疑惑,似乎不明白那里为什么突然就变得一片混乱,而那个女人又为什么哭得如此肝肠寸断。 “可是我想不通,如果之前路遥袭击郭绣绣的同事和邻居是因为受了她满怀恶意的心情影响,那现在又为什么要袭击那些和郭绣绣相亲的人呢?因为独占欲吗?”晏珩在红灯前踩下剎车,扭头看向袁梓榆。 袁梓榆靠在副驾上,像只慵懒的猫:“也许是因为,那些人都和我们一样,并不是带着一颗真心来接近她的吧。” 晏珩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肯定……” 话还没说完小腿就被袁梓榆狠狠踹了一脚,接下来的话就变成了一声哀嚎。 袁梓榆瞪着他,面带怒意:“我不会让你死的,最起码不会让你死在我前头。” 说完袁梓榆和晏珩皆是一怔,下一秒晏珩就“嗖”地扑上来抱着他就吻了上去,直到绿灯亮起,身后响起一片催促的喇叭声他才松开他,一脸兴奋得就像只刚得了一块肉骨头的大狗,尾巴都快摇到天上去了。 “我真是越爱越爱你了。”晏珩嘿嘿一笑,踩下油门,车唰地一下就沖了出去。 “……” 袁梓榆垂下头,一股热意沿着脖子直窜上面颊,染红了耳朵尖。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唇角,接着,还带着对方温度的嘴角就不禁上扬起来。 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个之前一直想问,但总是没找到机会问的事。 “晏珩,遇见傲因那晚,我追出去之后你那里发生了什么?” 晏珩蹙起了眉,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袁梓榆也不催他。 自己当时经历了什么呢? 当袁梓榆踩着一地碎玻璃消失在门外时,点点殷红的血迹就像一根根芒刺,扎得他双眼生疼,心脏沉重得就像一块吸饱水的大海绵,涨得他几欲窒息。 满腔汹涌澎湃的情绪到最后只剩下难过——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难过。 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强大到可以和他肩并肩而不是一味地被他保护呢? 不过晏珩并没有时间多想,在袁梓榆去追傲因后不久,第二只傲因就从破损的窗户跳了进来。 对方身上难闻的气味就像骯脏腐败的下水道,一双小眼睛贪婪地盯着晏珩。 几乎是瞬间晏珩就明白了,之前那只只是个诱饵,吃朱燕贝也许只是一时嘴馋,他们的目标其实是自己! 凭藉袁梓榆留给他的符箓,晏珩暂时躲过了傲因的几次攻击,但符箓毕竟有限,他也没有能像袁梓榆那样随心使用的灵力,因此对傲因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傲因体型大、力量强、速度又快,晏珩在和它的对峙中很快落于下风,当傲因巨大的利爪掐住他脖子的时候,他在越来越强的窒息感中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死了,袁梓榆会怎么样? 会难过吗? 会哭吧? 怎么可以让他难过流泪? 那怕是为了自己…… 强烈活下去的欲望促使晏珩紧紧攥住傲因的手腕,同时一种难以描述的力量开始在他体内涌动,就像一场风暴不停地在他身体里撕扯、翻滚,几乎要将他所有的内脏连同骨头、血肉一同搅碎。 晏珩终于在这难捱的痛苦中大喊起来,整个身体开始发出青色的光芒,而那只掐着他的傲因突然从爪部开始迅速干枯木化,晏珩最后只看见傲因活生生变成了一块木疙瘩,之后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当然,晏珩在说的时候把自己胡思乱想的那节去掉了,只说了与傲因正面接触时的事。 袁梓榆十分严肃地听完晏珩的话,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沉吟片刻,又问:“那你小时候落海的事还记得吗?” 晏珩摇摇头:“不大记得了,那时候还太小,听我妈说我被救起来的时候都没有呼吸了,但最终鬼门关走一遭,我还是被抢救过来了。” 在这之前袁梓榆就猜到了大概,再加上晏珩这次亲口说出来,基本就可以断定,他身体里的确寄宿了…… 袁梓榆刚想到这里,晏珩突然一脚剎车,惯性让他一瞬间差点飞出去,还好系了安全带。 “怎么了?”袁梓榆抬头问。 “好像前面出什么事故了。”晏珩说。 …… 十五分钟前,晏忱坐在真皮座椅上,左右翘起一条腿左右晃了晃,一脸得意。 终于把晏珩暂时赶出晏家了,老爸果然不会让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就算他再讨老爸欢心,有些底线还是碰不得的。 接下来就是看怎么要他的命了——祁穹也真是无能,连一个三流的驱魔师都搞不定,还整天给自己脸色看,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来头,但等利用他解决了晏珩,有的是时间好好收拾他。 想要自己的灵魂?做梦去吧! 啊……等晏珩死了,晏家的财产就只能是自己和大哥的了,他绝对不容许一个和自己流着不同血的“弟弟”来分一杯羹的。 “利用晏珩的感情把他赶出晏家,你还真是够无耻的。”突然响起的声音里鄙夷之意毫不掩饰,冷酷得就像死神飘过的衣角。
第74页 “祁,祁穹,你怎么来了?”刚还在盘算怎么过河拆桥的晏忱一个激灵,结结巴巴地问。 穷奇并不想和他废话,直接道:“我要离开了。” “离,离开?!”晏忱突然坐直身子,高声道:“你走了晏珩的事怎么办?!” 穷奇淡淡扫了他一眼,后者立马噤声缩回椅子上。 穷奇说:“你不是已经把他顺利赶出晏家了吗?还想要什么?” 晏忱哼了一声:“当然是要他死,只要他还活着,指不定以后我爸在他妈那个狐狸精的枕边风下会不会一心软再把他认回来。” 穷奇微微一哂,但看晏忱的眼神却仿佛在看一只讨厌的臭虫:“所以我说你们这些人类的心可是比各路妖邪都要可怕得多……不过我还是很中意这点的,不然我又怎么能得到那么多贪婪的灵魂呢?可惜我已经答应那只小狐狸不再对晏珩他们下手,所以便宜你了,你那早已腐烂发臭的灵魂可以在你这绣花枕头般的躯壳里多寄放一段时间。” 顿了顿,他又重复了一遍:“啧,还真是怪可惜的。” 晏忱并没有听穷奇到底说了些什么,他满脑子都是穷奇现在撂挑子了,他短时间去哪找另外一个人回来对付晏珩和那个该死的三流驱魔师。 眼看穷奇就要离开,晏忱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来挡住他的去路:“不,你不能走!” 穷奇不悦地眯起了眸子。 就在这时,办公室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穿黑袍,连脸都用黑布整个裹起来,只露出一双呆板的,仿佛死物般双眼的男人慢慢走了进来。 “的确,你不能走。”诡异的人影开口,声音就像黄昏飞过屋顶的乌鸦叫,异常刺耳。 穷奇冷冷地注视着他,而晏忱则早已被吓得躲到他身后去了。 要知道自从上次晏珩来大闹了一场后,整栋大楼里已经增派了一倍的保安,尤其是晏忱待的这一层,这个诡异的男人到底是如何不惊动任何人就这样大摇大摆进入自己办公室的? 黑袍男人身上的煞气很重,重到连穷奇这样的上古凶兽都会感到十分不舒服。 穷奇提高警惕,再次眯了眯眼:“你是什么人?” 黑袍男人呵呵地笑了两声,那笑声就像夏夜芦苇从中的蛤蟆叫:“我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咒术师罢了,不过——” 他故意拉长声调:“我这里有一件对穷奇大人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这可是我从黄泉裂隙好不容易才拿出来的。” 穷奇一惊,只见咒术师如同变魔术般伸手在黑袍里一抓,再探出时手心赫然握着一颗心脏,那心脏颜色鲜艷得如同一颗红宝石,即使离开了躯体却依旧有力地搏动着。 “还给我!”穷奇双目怒睁,抬手便朝咒术师袭去,眨眼间便已扼住咒术师的脖子,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穷奇五指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颈骨折断的脆响,咒术师的脖子就像一根折断的高粱杆,软软地向一旁歪去,可他的眼里却是带着笑意的! 不对,这感觉不对,以他身上强烈的煞气和可以进入黄泉裂隙并拿走自己心脏的实力看来,不该这么简单就死在自己手里。 “我将大人的心脏带回来本意就是要还给大人,您大可不必如此激动。” 嘶哑难听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穷奇猛然回头,咒术师正完好地站在他身后之前晏忱站的位置,那自己手里握着的…… 穷奇转头看去—— 是晏忱! 晏忱的脑袋软塌塌地歪着,目呲欲裂地看着穷奇,早已没了呼吸。 穷奇一松手,晏忱就像个破麻袋一样摔在了地板上。 “真可惜,我还想暂时放你一马呢。”穷奇说着,转身面对咒术师,语气格外危险:“把心脏给我。” “当然。”咒术师一步步走近穷奇,将握着心脏的手抵在穷奇胸口:“不过我还需要大人帮我个小忙。” 开口的同时,那颗鲜红的心脏上突然浮现出一圈暗紫色的咒文,咒术师借势一推,心脏重新进入穷奇胸腔…… …… 这里地处华市闹市区,原本人车流量就很大的马路上现在更是堵得水泄不通,喇叭声响成一片。 晏珩打开车窗抻着脖子往外看,突然从最前面传来“轰”的一声,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一群神色慌张的人从前方跑来,全是一副逃命的架势,还有人边跑边喊:“楼炸了!快跑啊!” 袁梓榆和晏珩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浮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齐齐扶上车门准备下车,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一片阴影,一大块破碎的墙体打着旋儿从半空直直朝他们飞来。 晏珩第一反应就是扑到袁梓榆身上将他整个护在身下,伴随着“哐”地一下,车身整个一沉,晏珩发出一声闷哼,那墙体的边角擦着他们车顶而过,留下一个凹陷的大坑后砸在跟在他们后面那辆车的前挡风玻璃上。 尖叫声、警报声、惊呼声顿时响作一片。 “快下去。”晏珩迅速拉开袁梓榆那方的车门,推着他下车,然后自己也跟着钻出了车厢。 直到重新在路面站稳,袁梓榆才发现晏珩一手扶着肩膀,表情很是痛苦。
第75页 “怎么了?”袁梓榆伸手去扶他。 晏珩摇摇头,又慢慢动了下胳膊:“没事,刚才撞了一下。” 随后他将目光移至前方:“那是什么?” 虽然路上奔逃的行人看不见,但他们却能看见前方仿佛是被炸,药炸出一个巨大豁口的楼层上一只暗红色的妖兽一跃而下,气势汹汹地落在楼前的广场上。 袁梓榆一脸不可思议道:“穷奇!” “那栋楼……是晏家的产业之一”晏珩咬着牙:“那层是晏忱的办公室!” “走!”袁梓榆扯着晏珩开始朝广场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炮灰二哥领便当 晏忱:我死的真随便=_= 好像真的快完结了。 第39章 觉醒 休闲广场上,原本排列整齐的地砖支离破碎,广场喷泉塌了一边,正朝外嗞着水花,大大小小的混凝土碎块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化作原型的穷奇傲立在广场上,接近两层楼的身躯遮天蔽日,头顶一只漆黑的独角闪着寒光,好似一柄乌金利刃,项上一圈红色鬃毛如燃烧的火焰般兀自浮动,一道道亮红的纹路浮现在他暗红色的身躯上,如同岩浆汩汩流动,黑色的巨大羽翼在身侧收拢,饶是还未至其身下,也能感受到一股骇人的气势如巨浪倾巢而下。 晏珩仰头看着面前的巨兽,喃喃道:“这是……穷奇?” “这是穷奇的真身。”袁梓榆蹙着眉:“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现出真身?” 晏珩上前一步,刚想开口,突然被袁梓榆拉住:“他的样子不太对劲。” 晏珩立马露出一脸防备,朝穷奇仔细打量,只见他灯笼般大小的金色眼瞳中目光涣散,咧开的大嘴里涎水滴滴答答落下,将下巴上的毛发染湿了一片。 晏珩一怔:“他现在的样子好像嗑药嗑大了。” “恐怕是被人控制了。” 袁梓榆话音未落,穷奇就突然转过头,两只失神的眼睛逐渐在二人身上聚焦,骤然抬起一只利爪朝两人拍去。 袁梓榆大骇,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可穷奇的速度极快,快得与他那巨大的体型极不相称,当袁梓榆再抬眼时巨大的利爪已近在眼前。 躲不开,只好硬抗了! 袁梓榆一手扯住晏珩往身后搡,同时另一只手执符迎上利爪“嘭”地一声,穷奇的兽爪在袁梓榆头顶半寸处被一道弧形光罩堪堪挡住,兽爪爪尖指甲锋利的如同染血的匕首,只要再向下少许就能戳穿袁梓榆眉心。 情急之下使出的护盾并不如平时牢靠,袁梓榆被穷奇爪下巨力压得一个踉跄,不过他不敢放松,迅速稳住身形,另一手直接翻出三张深蓝色的天雷符朝穷奇掷去。 霎时间一大片雷云在广场聚集,铺天盖地地将整个广场笼罩其中,蓝紫色的雷电在漆黑的云层中翻滚,如同隐匿的巨龙般发出滚滚怒号。 “轰——” “啪!” 三道蓝紫色的天雷如长虹贯日,以披荆斩棘之势朝穷奇小山般的身体咆哮而下,宛若天罚,能撕裂世间一切。 与此同时袁梓榆头顶的光罩发出一声脆响,须臾间变淹没在惊天动地的雷鸣中。 晏珩从没想过袁梓榆原来这么厉害,一时间目瞪口呆,直到激烈的电光刺得双眼一阵酸痛,他忍不住抬手半遮住眼睑,朦胧间只见那三道天雷尽数噼在穷奇身上,将他暗红的身体整个裹进蓝紫色的雷电中。 穷奇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声如洪钟,震得晏珩耳膜生疼,胸口仿佛被一只重拳垂过,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血沫。 天雷蔓延至与袁梓榆近在咫尺的兽爪上,“噼啪”一声闪出一道火花,瞬间将袁梓榆整个人弹飞。 晏珩心脏重重一跳,顾不上身上的不适,飞扑上去将袁梓榆身体接住,垫在他身后与他一同重重摔在地上。 “呃……”晏珩落下时后背正好抵在一块碎石上,那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嵴椎都要被硌断了,不禁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一缕鲜血从袁梓榆嘴角溢出,他刚才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到天雷,但由于与穷奇离得太近,依旧被殃及,先前做出结界的那只手掌被噼得血肉模糊。 不过此时他已没有时间在乎自己,刚才有晏珩在背后做肉垫,他并没有摔得太狠,于是迅速爬起身,扶住晏珩:“你没事吧?” 晏珩试着坐起来,但刚一用力背上的伤处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袁梓榆扶他站起来,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晏珩,快走,我现在根本无暇顾及你。” 晏珩肾虚似的单手扶腰,断然拒绝道:“我不走,他不是已经被你制服了吗?” 袁梓榆后头看向依旧被困在天雷中的穷奇,目光暗沉:“不,这点程度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穷奇再次大吼一声,身子一矮,四肢骤然发力,带着浑身越来越暗的雷光朝二人奔去。 “走!”袁梓榆狠狠推了晏珩一把,双手迅速结印,指尖在空气中飞快写下一串咒符,最后一笔落下时,金色咒符飘然而起,一分二、二分四,如同复制般迅速分裂,将袭来的穷奇团团围住,在接近最近的符咒时穷奇就像撞上了一堵隐形的墙,身体在半空被猝然弹飞,他巨大的身体在空中灵活地翻了一圈,落在不远处。
第76页 袁梓榆结印的动作却未停顿,他咬破食指指尖,再次以血为墨,默念真言,在空气中写下另一串鲜红的符咒,随着他的动作,两只白皙的手腕内侧,不对称六芒星图案再次像被烧红了似的亮了起来。 五脏六腑被封印灼烧,炙热的痛楚在体内扩散,呼吸间仿佛都带上了焦臭味,但他依旧紧咬牙关,指尖动作丝毫不敢停顿。 要撑住,不能倒下,至少要让晏珩平安离开。 ——而且不能再让晏珩用那个力量了,这里突然冒出这么强大的妖气,恐怕袁家人已经像闻见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朝这里赶来,如果让他们知道…… 画完最后一笔,袁梓榆的齿间都已被他咬出了血,腥甜的味道在口腔蔓延,他下颌线条绷的极紧,仿若利刃噼就,双手向前一推,红色的符咒飞向穷奇,在空气中被拉长,交叉,逐渐形成一张赤红的伏魔网,噼头盖脸笼向穷奇。 穷奇被困在结界中,左突右沖却逃离不得,异常暴躁,现在又来了一张网,恨得他抬爪就朝伏魔网抓去,似乎是想要将之扯碎,但沁了血的伏魔网异常柔韧,甫一碰到穷奇便如同活物般缠绕而上,须臾间便把穷奇牢牢裹在网中,并像当初困住傲因般越挣扎收得越紧。 袁梓榆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血色尽失,脸色几近冰白,手腕的封印在燃烧他的血,体内灼流肆虐,可他只能憋住一口气强撑着,结印的手丝毫不敢松懈。 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和暴走的穷奇抗衡,只能尽力拖延时间,袁家家主一定不会放过收服穷奇这种扬名的机会,只要能撑到他们来…… 晏珩被袁梓榆推得一个趔趄,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后腰被撞倒到底部位更是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不过他此时注意力都在其他地方,反倒不觉得有什么了。 晏珩望着挡在自己面前那抹清瘦的身影,结界和穷奇碰撞产生的风压吹着他的短发与衣摆猎猎飞扬,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阵恼怒。 他受伤了!他要自己快走! 又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保护。 为什么自己这么懦弱?为什么自己没有可以与他并肩战斗的能力? 不,其实自己是有能力的,自己曾经把穷奇的一只胳膊和那么大一头傲因变成了木头,那这次也一定可以帮到他的吧。 可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使出那种力量? 晏珩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出来啊,出来啊!我不想再被他保护,我想要拥有可以支撑他的力量,我想成为可以守护他的盾,亦想成为能与他一起进攻的矛! “砰——” 身体在下坠,眼前一片漆黑,冰冷的海水铺天盖地而来,晏珩的胸口被重重挤压着,喘不上气。 一串细小的气泡从他嘴角溢出,带着他支离破碎的意识挣扎着朝海面涌去。 这是……海里? 为什么自己会在海里? 大脑因缺氧而变得迟钝。 我快要死了吗?晏珩迷迷糊糊地想。 这时,幽暗的海底突然出现一抹青色的光芒,那光芒带着令人嚮往的生命力,就像一支刺破黑暗的利箭,须臾间便到达晏珩身边,一圈圈将他缠绕其中。 好温暖……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晏珩脑中响起:“你想要活下去吗?” “……想。” “你想要守护他吗?” 他?他是谁? 晏珩的眼前绽放出一片白光,而在那光芒的中心,则是一个清瘦的背影。 背影的主人回过头,脖颈纤长优雅,皮肤白皙,五官柔和,漂亮的凤眼弯成一弯新月,带着迷人的微笑,形状姣好的薄唇微微开合—— “晏珩。” “梓……榆……”晏珩轻声呢喃:“我想要守护你,我想和你并驾齐驱……”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就把我的力量暂时借给你吧。” …… 束缚着穷奇的伏魔网逐渐被他撑开,鲜红的网扣不断被崩断发出令人心惊的噼啪声,袁梓榆显然已经到了极限,手腕上的不规则六芒星亮度逐渐变暗,就像一团丑陋的结痂。 袁梓榆单薄的身体颤抖着,他想要看看晏珩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可他却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内脏仿佛已经尽数变成焦炭,呼吸间全是焦臭味。 再继续下去没等穷奇冲出来,手腕上的结界恐怕就会先一步要了自己的命吧…… 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会不会后悔当初亲自在他手腕刺下这两道封印呢? 应该不会吧。 袁梓榆在心里苦笑,毕竟在他眼里,自己这个有着强大灵力却无法召唤出役使神兽的儿子根本就是个废物,不能为袁家所用的,都是废物——废物的死活是不需要在意的。 袁家人来了吗?应该来了吧,或许正站在某个楼顶俯看着自己这个废物是如何在上古凶兽前不自量力的。 ——临死还要被人看笑话,那真是太糟糕了。 浓重的腥味刺激着喉头,袁梓榆终于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带着黑色焦状物的血。 没有灵力支撑的伏魔网终于不堪重负,尽数断裂,恢复自由的穷奇一抖身,抬起尖锐的利爪朝结界一爪拍下,“啪”地一声冰面碎裂的脆响,无形的结界壁被他硬生生拍出数道裂纹,蛛网般延伸开来。
第77页 袁梓榆双腿一软,朝后倒去。 意料中的疼痛并未从背后传来,迎接他的是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让他恍惚想起当初在甘露村,以为快要倒下时也是这样一个可靠的怀抱将自己接住的。 “晏珩……”袁梓榆回头,微笑,惨白的唇上还带着方才吐出的血迹,让这个笑容看上去无比凄迷。 晏珩浑身笼罩在一片青色的光晕里,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身上的光晕其实是一条盘绕着他的龙形,硕大的龙头悬在他头顶,一派睥睨之势! 而在他脚下,早已支离破碎的地砖缝里各种不知名的青草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芽、抽枝、长叶,不过眨眼间就已形成一小片绿地,散发出无限生命力。 “青龙果然在你身上。”袁梓榆神色复杂:“你还是用了它的力量。” 晏珩扶着他的肩,没说话,但是满眼的疼惜几乎要化作实质将他淹没。 一股暖流从晏珩手心传到袁梓榆身上,就像浸入温泉,舒适得让他不住轻颤,封印造成的灼烧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溢而出的力量。 连那只被电焦的手掌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癒合。 袁梓榆惊异地眨眨眼,这就是青龙的治癒之力吗? 更让他感到吃惊的是随着身体的恢复,他手腕上的封印竟然开始逐渐变淡,最终彻底消失了。 或许现在的自己已经可以不再受封印的限制了! 不远处的穷奇依旧在攻击结界,“噼啪”声不绝于耳,结界壁已经龟裂成数块,最多再来两下肯定就会崩溃。 袁梓榆敛神,用手背在唇上重重蹭过,带下一抹嫣红,轻轻挣开晏珩:“退后些。” 很神奇地,晏珩在触碰到袁梓榆时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就像有条看不见的纽带将两人连在一起。于是他点点头,退开半步。 袁梓榆轻轻呼出一口气,重新调动灵力,不受阻碍的灵力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他体内蠢蠢欲动。 再次咬破指尖,袁梓榆流畅地在半空写下一道天雷符,与之前符咒引雷不同,这次的符咒迅速消失在空气中后连雷云都没聚集一朵。 万籁俱寂,晏珩满脑袋黑线——不会吧,刚才自己明明感受到男神状态极佳,结果效果还不如之前的万分之一?不,应该是连一丁点儿效果都没有! “啪”地一声,穷奇终于将摇摇欲坠的结界壁击碎,他昂首怒嚎一声,漆黑羽翼在身侧张开,巨大的金瞳死死盯住二人,口水顺着下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矮下身,做出攻击的姿态。 晏珩心里着急,正要驱动青龙之力护住男神,天空上突然闪起一片耀眼的强光,紧接着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无数银色天雷奔腾而下,如同绽开千万火树银花,密密麻麻地将穷奇整个笼罩其中,霎时间地动山摇,振聋发聩。 穷奇痛苦的嚎叫顿时被雷鸣掩盖。 晏珩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壮观的景象,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得之前蓝紫色的天雷与现在一比,就像幼儿园小朋友的过家家,根本不值一提。 袁梓榆却对眼前的情形颇为不满,灵力被压制的太久,好像比之前弱了些,这雷的范围也太小了。 不过算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时候,控制了穷奇的人还没找到,如果不能解除他受控的状态,恐怕就只能再次把穷奇封印进黄泉裂隙了,看在胡竺与他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交情上,不到万不得已袁梓榆是不愿走这一步的。 这时,随着一声嘶吼,穷奇竟硬生生从密集的雷网中冲出,他的样子极为狼狈,巨大的身躯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焦痕,几乎看不见一块完好的皮毛,一边羽翼被雷电击穿,软塌塌地搭在身侧。 但即使这么重的伤依旧不能阻挡他的气势与速度,一跃便跨过大半个广场,张开血盆大口便是一口炙热吐息,与此同时无数漆黑鬼影从他腹中飞出,沖向袁梓榆。 “早就听说穷奇喜欢吃恶人魂魄。”袁梓榆“啪啪”击了两下掌,周身空气就好像被无形的力量压缩了一般,陡然一沉,他手指灵活地结着印,语气却十分认真:“你这么重口味,肯定会被胡竺嫌弃死。” 晏珩站在他身后,正盯着他漆黑发丝下露出的那截白瓷般的脖颈,突然听见这么一句,差点没笑喷,他真是爱死了对方这副游刃有余、自信满满的样子。 随着袁梓榆的动作,他周身逐渐浮现出点点金色光斑,就像一群金色的萤火虫围绕着他飞舞,将触碰到的魂魄逐一净化。 而对面的穷奇听见胡竺两个字,突然就像是戳到了的某根软肋,攻势一顿。 乘着这个时间,净化完魂魄的金芒开始在袁梓榆手心凝聚,竟形成一把耀眼的光剑! 袁梓榆抬手一挥,光剑带着一道绚丽的残影朝穷奇扫去。 穷奇大骇,立马旋身躲过,正好落在广场正中的喷泉上,巨大的兽爪登时将喷泉踩成了一地碎渣,水柱“哗”地一下就争先恐后喷了出来,穷奇甩甩被淋湿的脑袋,微微伏下身,像是感受到袁梓榆手中的武器不好惹,开始隔着水柱警惕地打量他,寻找破绽。 趁着这个机会,袁梓榆朝晏珩勾勾手指,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第78页 晏珩听完与他稍微拉开些许距离,一脸狐疑:“还能这样?” “当然可以。”袁梓榆说:“青龙属木,代表生命力,从傲因和刚才治癒我这两方面都证实了这一点。” 晏珩眼珠转了转,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最终他点头:“我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晏珩:原来我只是个辅助qaq 本来想让少女珩雄起一次的,但先生的人设太强了(如果他的灵力没有被封印,整本书里没人是他对手),所以少女珩可能没机会翻身了orz 晏珩:好男人从不和老婆争高低。 ps.穷奇不会经历天劫,天雷不会主动噼他,但不代表他不怕雷击emmm,所以这里不是bug 第40章 解决 闭上眼睛,晏珩学着袁梓榆告诉他的样子,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放松下来,努力让自己进入一种冥想状态。 在有些焦躁的情绪中尝试了好几次之后,晏珩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就像是变成了一朵毛绒绒的蒲公英,被微风一带就轻飘飘地飞散开来,最终落在周围植物上。 瞬间晏珩原本一片漆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画面,那是整个广场四周的景色,破损的大楼,被雷噼得一片狼藉漆黑的广场,喷泉水花下的穷奇,神色轻松看着穷奇的袁梓榆和在他身后闭着眼睛的自己,一切一切都像从老旧电视里出现的默片,整个画面都泛着淡淡的绿色。 这种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一切的感觉既新奇又诡异,耳边只有植物叶片发出的沙沙声,就像贴在耳边的喃喃细语。 看来男神说的没错,周围所有植物如今都是他的眼线,这样的话要想找到那个藏起来控制穷奇的傢伙就要容易多了。 根据他俩的推测,那个费心费力控制了穷奇的傢伙目标应该不为了是袭击晏家这栋大楼,如果不是两人突然冒出来搅和,穷奇和他现在肯定已经离开了,所以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一定躲在哪个地方等着穷奇将眼前的阻碍解决。 晏珩将意识从广场上抽离,开始向更远的地方游走,终于在楼下一块碎石挡住的角落里发现了那个一身黑,连脸都被全部挡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广场方向的可疑人员。 找到了! 晏珩睁开眼朝袁梓榆不动声色地暗示了一下方向,对方便微微勾起一侧唇角,将手中的光剑朝穷奇猛然掷去。 穷奇一惊,朝后跃去想要躲开光剑,但在半空光剑就再次分离成点点金芒,不依不饶地朝穷奇聚拢,缠上他两只锋利的前爪,枷锁般强行将它们绑在一起。 看着刚才还凶狠异常,现在却像只大猫般坐在地上不停挥着前爪想要挣开桎梏的穷奇,晏珩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可爱。 “老实待一会儿吧你。”袁梓榆说着,突然朝咒术师躲藏的方向掷了张蓝色符箓。 将注意力放在穷奇身上的咒术师没想到袁梓榆会突然攻击自己,第一反应就是要从藏身处逃开,不过他刚直起身子,就差点被绊一跤。 脚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了。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手指粗的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脚下的是风中冒出,缠绕在他穿着黑色长靴的脚踝上。 咒术师立马抽出别在后腰的匕首,将藤蔓砍断。 只是这么一顿,咒术师已经来不及逃跑了,一道紫色天雷轰然落下,将遮蔽着他的那块混凝土噼成了一堆齑粉,只要雷噼的地方再往后那么五厘米,他肯定就会被捲入其中,饶是这样,来不及躲闪的咒术师也被好几块有着锋利边角的碎石擦着脸颊飞过,将他蒙着脸的黑布划开好几道,露出里面溢出血珠的伤口。 紫色天雷相比之前的银色天雷,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咒术师几乎被天雷闪瞎的双眼再次恢复视力时,他的面前只剩一个焦黑的小坑。 “你是什么人?” 咒术师循声看去,只见那个长着一双狭长凤眼的青年正站在自己不远处冷冷看着自己。 不过还没等他回答,青年又蹙起两条秀气的眉,语气犹疑道:“我好像见过你——你是十六年前被袁家抓住的那个咒术师?” 袁梓榆的话让咒术师如死物般的眼里骤然闪过一抹惊诧的光。 袁家,没错,这个青年一定是袁家人! 如果当初不是袁家家主袁宁生带着人毁了自己即将炼成的尸偶,还把自己关在袁家地牢十余年,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想到这咒术师就忍不住怒火中烧,十一年前袁家突然出现动荡,他才有机会从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中逃走,战战兢兢躲在黄泉裂隙附近,忍辱偷生十一年,却也因此在那里发现了穷奇遗落的心脏,这才有机会让他在穷奇心脏上下咒,进而控制他。 这是个机会,老天给他向袁家报复的机会,可现在却又要被一个袁家小辈搅和了? 不过这小子连穷奇这种上古凶兽都治得住,在袁家地位应该不低,如果可以控制住他,再加上穷奇,就不怕踏不平那个可恶的袁家。 施咒需要一些时间,但如果用自己身上的人偶的话…… 咒术师藏在黑袍下握着匕首的手心紧了紧,另一只手则朝侧腰的人偶摸去,那里挂着两只人偶,一只是替身人偶,之前在穷奇攻击自己的时候用掉了,另一只是傀儡人偶,只要能沾上对面青年的血,就能暂时控制他。
第79页 “你控制穷奇的目的是什么?”袁梓榆顿了顿,似是猜到了:“为了报复袁家?” 虽然咒术师被抓的时候袁梓榆因为年龄太小没有直接参与,但之后他曾听家僕说过这个咒术师为了炼什么“尸偶”、“傀儡”专挑孕妇和不满月的婴儿下手,对于这种禽兽不如的傢伙,袁梓榆打心眼里感到无比噁心。 “呵……”咒术师怪笑一声,脚下突然发力朝袁梓榆扑去,同时挥出藏在黑袍下锋利的匕首。 不过手才挥到一半,他整个人就被一股来自身后的大力猛然拖住,狠狠一拽。 “什么?!”咒术师大惊失色,急忙回头望去,只见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好几根手腕粗的藤蔓,现在正缠在他的双手和腰部,阻止了他的偷袭。 “我就知道像你这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傢伙是不会那么老实的。”晏珩说着上前一步,从袁梓榆背后单手圈住他的腰,把人用力往后一带紧紧搂进怀里,就像只护食的野兽,怒沖沖地瞪着咒术师。 见偷袭不成,咒术师反手用匕首割断缠着自己另一条胳膊的藤蔓,一把抓住胸前一根细小的骨笛,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骨笛并未发出声音,可还坐在那纠结如何挣脱爪子的穷奇突然停下动作竖起耳朵,似乎在辨别着什么,接着将视线落在袁梓榆三人的方向,也不管被扣住的前爪,呼扇着残缺的大翅膀,用不太平稳却依旧迅猛的动作朝他们冲去。 脚下的土地在穷奇的步伐下发出震动,袁梓榆与晏珩同时转身朝身后望去,然后袁梓榆就听见晏珩在他耳边用万分无奈的声音说:“那傢伙到底给穷奇下了什么药?都那样了还要拼命往这沖。” 袁梓榆也难得的跟了一句:“真希望他能一直像刚才那样老实。” 晏珩松开袁梓榆,顺带在他耳廓上亲了一下:“你专心对付穷奇就好,至于后面那个我保证会把他包装好打上蝴蝶结等你回来收拾的。” 一阵痒麻感电流似的从被晏珩亲吻的地方传进心窝,袁梓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随手再次甩出符箓用结界将穷奇困了起来:“他现在的威胁力等于零。” “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俩感情好了很多嘛。” 熟悉的戏嚯声伴随着一声嘶哑的闷哼从身后传来,袁梓榆就算不回头看也知道那是属于谁的。 胡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和即使砍断也会像蛇一样立马再次缠上来的藤蔓斗争的咒术师身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指甲顿时暴长,小刀似的立马在咒术师脖子上戳出五个小血窟窿,只要胡竺的手心再收紧一些,就能把他不算粗的脖子立马扎个通透。 湿热的血液从伤口流下,咒术师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不过这又是怎么回事?”胡竺像是十分满意被自己恐吓到了的咒术师的反应,又把视线投向狼狈不堪的穷奇,继续问:“那傢伙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被你手里捏着的那个咒术师控制住了。”袁梓榆说。 胡竺用疑惑的声调嗯了一声,然后终于低头将手里像提熘小鸡一样捏着的咒术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傢伙除了身上煞气有些重以外好像也没什么能耐啊。” 说着胡竺眯了眯狭长的眸子,问一动不动的咒术师:“喂,你是怎么控制住穷奇的?” “放,放开我!”咒术师的声音难听得就像车轮下碾过的粗砂:“如果我死了他就永远不会恢复了!” “你在威胁我?”胡竺平静的声音下杀气暗涌,掐着咒术师脖颈的手突然用力,尖锐的指甲瞬间就抓断了咒术师的喉管,鲜血从他破损的大动脉里喷涌而出,胡竺则迅速向后越开,除了手指以外的地方竟连一滴血都没溅到。 袁梓榆和晏珩却没想到胡竺会突然对咒术师下杀手,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就这样把他杀了?!”晏珩忍不住大声道:“你就不怕他死了对穷奇有什么影响吗?” 胡竺嫌恶的甩了甩手上的血:“能有什么影响,他不是说了吗,顶多就是不会恢复了,反正控制他的人都没了,恢不恢复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就这样把他带回妖界,以后人间少了个凶兽,不是好事吗?” 晏珩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还想要因为商子受的事报复穷奇吧?” “怎么可能。”听见商子受名字的瞬间胡竺的目光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我只是知道对穷奇来说,宁愿死都不会想被什么人控制吧。” 晏珩想了想,虽然他和穷奇也就见过那么一两次,但的确可以看出来他十分高傲,再说受制于人这种事,别说穷奇了,落在大多数人身上都会觉得受不了吧。 “其实也没你们想的那么糟糕。”袁梓榆打断两人的话,指了指结界的方向:“他好像已经恢复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年末太忙了,几乎没时间码字,我会尽量抽时间码的,抱歉了大家orz 第41章 香槟玫瑰 两人闻言立马一同朝穷奇的方向望去,袁梓榆已经收了结界,而穷奇也已恢复人形,浑身赤裸地躺在原本铺满地砖,现在却早已被炸得一片焦黑的土地上。
第80页 穷奇背对他们缩成一团,小麦色的皮肤上横竖布满了各种焦黑的结痂,尾椎的位置还耷拉着一条暗红色好似老虎的尾巴。 胡竺一脸黑线:“你从哪个地方看出来他恢复了?” “妖气弱了很多。”袁梓榆说。 任谁被重伤到不省人事都强不起来吧!而且妖气弱和他有没有恢复有什么关系吗? 胡竺在心里吐槽着,忍不住翻了白眼。 袁梓榆就当没看见,又指了指穷奇:“你难道想让他一直那样裸着被围观吗?” “哇!要真那样的话等他醒来后估计会把我们全部灭口吧!”胡竺虽然这样说着,但脸上分明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难得看见穷奇吃瘪,这一定是他万年以来,没准包括万年以后最大的黑历史,想着以后没事就能拿出来调侃他一下,让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露出从未见过的羞愤表情,胡竺就觉得爽得不得了。 于是袁梓榆和晏珩就看着笑得一脸猥琐的胡竺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穷奇,把他抱起来朝他们道别:“我先带他回妖界了。” “趁还没有太多人围过来,我们也回去吧。”目送胡竺离开,袁梓榆扭头对晏珩说。 不过他一回头就看见晏珩正仰头望着楼上那个巨大的豁口。 那是晏忱的办公室。 “要去看看吗?”袁梓榆问。 晏珩收回目光,表情僵硬地开口:“算……” “还是去看看吧。”袁梓榆没等他说完,就拉着他朝楼里走去。 偌大的办公楼里因为刚才的骚乱已经没人了,走进电梯,按下楼层,一路上晏珩都很安静得任由他牵着走,随着电梯的升高,袁梓榆却明显能感觉到晏珩和自己交握的手收得越来越紧。 晏忱的办公室很高,因为整面墙都被破坏了,从破口涌进的风已经把桌上那些文件吹得满地都是,而晏忱本人正趴在地板上,脖子软软地扭向进门的方向。 看见他的一瞬间,晏珩整个人就像脱力了一般,握着袁梓榆的手也垂了下去。 袁梓榆走过去,探了探晏忱的脉搏,遗憾地摇摇头:“他死了。” 晏珩没说话,只是盯着晏忱的尸体,脸上肌肉绷得紧紧的。 晏忱的表情很痛苦,嘴角还带着血迹,其实不用袁梓榆说,看见他的第一眼晏珩就知道他已经没救了。 好一会儿,晏珩才嘆了口气,拿出手机:“我……报警吧。” 由于这里之前的骚动,没过几分钟警察就来了,晏忱的尸体被救护车带走,袁梓榆和晏珩一起去了警局接受询问。 不能说出穷奇和咒术师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袁梓榆和晏珩只能省略掉这部分,只是说因为路过看见大楼崩塌,担心出了什么事才去查看,结果就看见了晏忱的尸体。 那栋楼本来就是晏家的产业,晏珩作为晏家人,电梯里的监控录像也证明两人没说谎,做完笔录后两人被允许离开,在走出警局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晏珩的父母和大哥。 那个在在商场叱咤风云的男人褪去了精明商人的外壳,只是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老头。 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不再,他满面悲痛,连挺拔的嵴背都变得微微佝偻起来。 擦身而过的瞬间,晏珩顿了顿,想要说点什么,可晏胜就像没看见他一样直接走了过去,晏珩只好失落地垂下头。 左婵婵停下来摸了摸儿子的脸,也是一脸哀伤:“你爸爸他只是太难过了。” “嗯。”晏珩点点头。 “唉……”左婵婵嘆了口气,又看了看袁梓榆:“你们要好好的。” 晏倾拍了拍晏珩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跟在父母身后离开了。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晏珩今天格外安静,直到睡觉的时候,他才伸手从背后搂住袁梓榆,额头抵在他后颈上,撒娇般蹭了蹭。 袁梓榆在他放在自己腰部的手上拍了拍:“怎么?睡不着吗?” “嗯。”晏珩点头,温热的呼吸顺着领子钻进袁梓榆睡衣里,痒痒的。 “你怀疑晏忱是穷奇杀的吗?”袁梓榆问。 晏珩没回答。 袁梓榆说:“穷奇曾经跟我说过,有个人用自己灵魂向他献祭,想要你死。” 晏珩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 袁梓榆继续说:“虽然晏忱向穷奇献祭了,但穷奇至今为止并没有达成约定杀了你,所以我认为他不会主动出手杀了晏忱,不过这件事我会帮你向他问清楚的。” “谢谢你,梓榆。”晏珩说着,搂着他的手又紧了紧,声音低得仿若自语:“我觉得很奇怪,晏忱那么恨我,甚至想要我死,还连累了你,明明他死了我应该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尸体的那瞬间,我的胸口却还是像堵了块什么东西,憋得难受。” “毕竟你们是家人。”袁梓榆说:“你们曾经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何况我们现在都平安无事,他却已经过世了。” 血缘之间的羁绊怎么可能说断就断,设身处地得想想,即使是让自己失望透顶,一辈子都不想再踏入的袁家,如果出了什么事,自己也做不到狠下心来不闻不问吧。
第81页 “嗯。”晏珩轻轻点了点头,就保持着抱着袁梓榆的姿势不再言语。 就在袁梓榆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晏珩突然又往上窜了窜,微微支起身,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蹭着他侧脸说:“你好香。” 袁梓榆抬起手腕闻了闻:“大概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吧。” “不是的。”晏珩继续蹭他:“以前就觉得你好香,是一种我没法形容却很喜欢的味道,闻着就会让人感到舒服,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你,触碰你,但今天闻起来香味好像更浓了。” “好吧。”反正自己闻不到,随他怎么说。 “送你个礼物。”说着晏珩抬起手,在袁梓榆面前打了个响指,一朵盛开的香槟玫瑰变魔术般随着“啪”地一声脆响出现在晏珩指尖,散发着馥郁的芳香。 “你可以自由地使用那些力量了?”袁梓榆接过玫瑰,笑了笑,他的封印在到警局后不久又再次浮现在手腕上,没想到晏珩却把青龙之力保留下来了。 奶油色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娇嫩又可爱。 “嗯。”晏珩说:“第一次送你玫瑰那天,其实我先买了99朵,但是在巷子里揍商子受的时候打坏了,我之后还在想哪天要把事务所楼上楼下都铺满补你才行。” “那样的话恐怕就是灾难了,我可不会觉得高兴。”袁梓榆虽然这样说,但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更大了些。 “不过我现在随时都可以送你了。”晏珩也跟着笑:“我都没问过你到底喜不喜欢这个玫瑰,不过我看见它的时候,就觉得你就和这个玫瑰一样,虽然满是尖刺,看上去很难接近,但只要鼓起勇气靠近,就可以触摸到被刺包裹着的,温柔甜蜜的花瓣。” 袁梓榆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你这话说得好肉麻啊。” “有吗?”晏珩就着这个姿势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又说:“好像真的蛮肉麻的。不过,你喜欢么?香槟玫瑰。” “喜欢。”袁梓榆翻身面朝他,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这个一直赖在自己身边,总是对自己露出微笑的青年也许并不强大,可他却意外地让自己感到可靠,就像照进自己灵魂中的光,折射出斑斓色彩,让他早已腐朽的生命重现生机。 可这道光,也有被阴霾笼罩的一天,格外让人心疼,于是袁梓榆主动回抱住他:“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晏珩俯身,再次吻上那双看起来比玫瑰花瓣还要柔嫩甜蜜的唇。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是。”袁梓榆心想着,主动张开嘴,让对方轻轻舔舐着自己唇瓣的舌尖探入口腔。 舌尖追逐勾缠发出的细碎水声在静寂的深夜里格外清晰,就像柔软的小勾子撩拨着相拥的两人的欲望,舒服的触感让袁梓榆有些微醺,瓷白的脸颊逐渐浮出淡粉色,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以至于晏珩突然离开他的时候,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将对方的脖颈勾得更紧了些。 原本觉得再吻下去就要把持不住了的晏珩,在看见对方陷入朦胧夜色中泛红的眼角,带着雾气般迷濛的眼神,还有被吻得泛红微肿的双唇微微张开,急促喘息的样子时,整个身体就像被点了把火似的,轰地一下从头燃到脚,连心脏都像被塞进了一把弹球,砰砰砰砰地几乎要把胸口跳炸了。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捧住对方的侧脸,拇指扫过对方纤长的睫毛,带来又痒又麻的触感,顺着睫毛,扫到眼尾,又抚过唇角,白嫩的脖颈,形状好看的锁骨,一路向下,触及到的温暖顺滑的皮肤就像上好的绸缎,让晏珩越发爱不释手。 一丝呻吟从袁梓榆嘴里溢出,他的身体战慄着,狭长的凤眼半阖,湿漉漉的目光落在晏珩身上,眉头微蹙,似是十分难耐,却更加诱人。 就在晏珩忍不住想要再次亲吻他的时候,两行鼻血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从他鼻腔里涌出,滴在袁梓榆灰色的睡衣上,流了个措手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鸭小可爱们! 在这里让鱼鱼替大家对少女珩说一句:呸!真没出息! 第42章 妹妹 突然流鼻血的晏珩把袁梓榆吓了一跳,忙打开床头灯,手忙脚乱地扯过纸巾一股脑地堵在他鼻子下。 “没事没事。”晏珩接过纸巾,仰起头翻身下床:“我去洗洗,你也把身上的睡衣换了吧。” 鼻血没一会儿就止住了,晏珩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流逐渐平息了体内的燥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袁梓榆在床上诱人的样子再次浮现在晏珩脑中,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血腥味在鼻腔里复甦,晏珩忙睁开眼,用沾着凉水的手心在脸上啪啪拍了两下。 今天明明是拿下男神的好机会,结果自己却再次被刺激到流鼻血,真是太丢人了! 等晏珩磨磨蹭蹭地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袁梓榆已经猫儿似的蜷在床上睡着了。 晏珩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搂住他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被打扰了的袁梓榆嘴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满的嘟哝,脑袋却往晏珩怀里蹭了蹭,接着呼吸又平稳了下来。 好可爱呀。 晏珩忍不住又在他发顶亲了亲,才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第82页 一大早晏珩就被老妈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袁梓榆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晏珩翻身下床,拿着手机去阳台接电话。 阳台边紧拉的窗帘现在分开了一条缝,浅金色的阳光从那条缝隙中熘进来,被晏珩高大的身体挡住了一部分,剩下的在床上留下一道明晃晃的光条。 袁梓榆盯着那道光条眨了眨眼,感觉睡到混沌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又将视线落在从窗帘缝隙露出的晏珩身上。 应该是怕吵着袁梓榆,晏珩刻意将声音压的很低,赤裸的背部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蜜色的肌肤在晨光中闪耀着健康的光泽。 这通电话并没有持续太久,晏珩结束通话,从阳台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袁梓榆懒懒地撑着脑袋,在看着他微笑。 此情此景,只需要一眼就让晏珩的心软成了一颗融化的太妃糖。 他走过去,俯下身在对方眼帘上亲了亲,软着声音问:“我吵醒你了吗?” 袁梓榆摇摇头,问:“谁的电话?” “我妈。”晏珩在床边坐下,一脸无奈:“因为昨天的事让公司里乱成了一团,我爸和大哥为这些事忙的不可开交,所以我今天要陪我妈去处理一些晏忱的后事。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好像今天没接到委託。”袁梓榆说:“我在家等你好了。” “嗯。”晏珩又俯身亲了亲他:“我去收拾收拾出门,你再睡会儿吧。” 袁梓榆应了一声,重新缩回被子里,探手摸了摸身边晏珩躺过的位置,还带着余温,于是翻个身,趴在那块暖呼呼的地方,顺便把脑袋埋进软绵绵的枕头里。 ——这一块儿还带着晏珩干净的气息。 晏珩走了,袁梓榆在床上打了个滚,觉得自己好像也睡不着了,干脆爬起来吃早饭。 将果酱抹在烤的焦黄的吐司上,袁梓榆正要下口,突然传来了门铃声。 把面包放在餐盘里,袁梓榆打开门,看见来人的瞬间愣了一下:“是你。” …… 左婵婵女士虽然说是要自己去帮忙,可晏珩到了之后发现一切都被专人打理的井井有条,压根不用自己动手,无所事事地待了几个小时后回到家,连午饭的时间都不到。 袁梓榆和平常一样,窝在靠窗的沙发上看书,听见开门声就抬头望向晏珩:“你回来了。” 秋日的阳光十分温和,洒在袁梓榆身上,就像给他裹了一层柔光,暖融融的。 “嗯。”晏珩的心也跟着变得暖融融的,他走到他身边,就着对方蜷着的样子将人囫囵搂进怀里。 袁梓榆合上书,放在一边,说:“今天早上你走后不久,你父亲就来了。” 晏珩圈着对方的手臂立马紧绷起来:“他来干什么?” 袁梓榆说:“来坐坐,问了我一些问题。” 晏珩一怔:“他没有为难你吧?” 袁梓榆摇头,突然笑了:“我以为你会问他问了我什么。” “……”顺着他的话,晏珩问:“那他问了你什么?” “当然是问我晏忱的死因。” “你怎么回答的?” “实话实说。” “包括晏忱毁了我的护身符,又向穷奇献祭的事吗?” 袁梓榆摇头:“我想这些事就算要说,也该由你亲自跟你父亲说。” 沉默了片刻,晏珩才点点头:“我会找个机会和他谈谈的。那之后呢?” 袁梓榆说:“之后他就走了。” 看着晏珩有些不置信的表情,袁梓榆又笑了笑:“你是不是对你父亲有什么误解?” 晏珩虎着脸说:“之前他就让我哥和我妈两个人绊住我,去事务所欺负你,今天又让我妈故意支开我来家里找你,我怎么可能放心。” 袁梓榆侧过身看着晏珩:“去事务所那天,他是一个担心孩子的父亲,今天来找我,他也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父亲,他其实很爱你们。” “我知道。”晏珩说着把头靠在他肩上:“我只是不喜欢他总是刻意支开我,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一起问呢?” “大概是不想看见你偏袒我吧。”袁梓榆眨眨眼,难得地露出一种孩子气:“来自父亲的嫉妒。” …… 第二天,晏忱的死就以自然灾害导致结案了,毕竟经过调查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嫌疑人,而且那天很多人都看见墙体突然崩塌,无数闪电数次降临,将楼前的广场化为焦土。 当然这种说法基本就是晏胜的意思。 虽然一些媒体和网友认为这个结论十分敷衍,一时间各种神秘说,甚至外星人都冒出来了,在网上讨论的火热。 不过官方的说法连晏家都已经接受了,网上再怎么讨论也只是凑热闹,没多久就平息下来了。 晏忱葬礼这天,袁梓榆拒绝了和晏珩一起去的请求,想着穷奇的伤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去问问穷奇晏忱真正的死因。 穷奇被咒术师下的咒在他醒后就轻易破解了,说到底对方只是个小角色,能得手也是因为拿着他的心脏偷袭。
第83页 到达和胡竺他们约好的咖啡店时,胡竺和穷奇已经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等他了。 穷奇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还有好些没消下去的焦痕,一见袁梓榆就把脸拉得老长,显然还在为他之前手下不留情而感到耿耿于怀。 胡竺看见袁梓榆倒是挺高兴,老远就在朝他招手。 原本穷奇和胡竺就已经够扎眼了,再加上袁梓榆,三个完全不同风格的帅哥坐在一起,就算是在咖啡店的角落,也不禁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连偶尔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停下来透过窗户多看两眼。 穿着深咖色工作服的小姑娘满脸通红地过来点单,袁梓榆要了杯柠檬水。 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的时候,袁梓榆余光看见胡竺竖起的衣领下隐约露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痕,随口问道:“你脖子受伤了?” “嗯?”胡竺愣了一下,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自然地拉了拉领子,干笑着迅速否认:“没有!” 说完还瞪了穷奇一眼。 穷奇立马咳了一声,转移了袁梓榆的注意力,然后说:“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没和你喝下午茶的闲工夫。” 虽然胡竺的样子很可疑,不过袁梓榆觉得那点儿小伤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于是也不纠结,开口道:“我只是想问晏忱的事。” 穷奇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往后一靠:“你想问他是不是我杀的?” 袁梓榆点头。 穷奇露出一个暧昧的笑,两条长腿交叠翘着,饶有兴致地问:“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怎么样?” 袁梓榆眉头微敛,明明上次被天雷噼的疤痕还没消,怎么这么不记打?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说:“我知道你之前和我说用灵魂向你献祭的人就是晏忱,但你还没达成契约,所以我觉得你不会主动对晏忱出手。” “哼……”穷奇把两条交叠的长腿换了个位置:“人的确是我杀的,不过我原本想杀的是那个咒术师,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把自己和那个姓晏的倒霉傢伙交换了位置。” 说到那个阴了自己一刀的咒术师,穷奇就恨得牙痒,脸色也明显变得愠怒起来。胡竺一爪子结束了他的性命真是便宜他了,要是落在自己手上,一定要叫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袁梓榆点点头:“我会把你的话告诉晏珩的。” “呵,怎么,难道你的小情人还想找我替他哥报仇不成?”穷奇嗤笑道:“对方可是巴不得他早点死呢。” “我想他只是想知道实情罢了。”袁梓榆说。 “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把心脏随便乱扔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胡竺优雅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继续挖苦到:“如果你真想抛弃所有感情的话,下次记得扔脑子,扔别的器官根本没什么卵用。” 穷奇:“……”无法反驳,扎心! 看见穷奇不爽就觉得自己爽翻了的胡竺得意地一勾嘴角,接着将话头转到袁梓榆身上:“你想问的问完了,现在该我问你了。” “……青龙,你打算怎么办?” 袁梓榆撩起眼皮:“你都知道了?” “嗯,穷奇告诉我的。”胡竺说着又委屈道:“好歹你也算半个我看着长大的,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从没告诉过我,好伤心吶。” 袁梓榆无奈道:“你也从没问过我呀。” “问过!”胡竺抗议:“不过被你敷衍过去了。” 袁梓榆想了想,然后一摊手:“我不记得了。” 胡竺:“……好吧我现在再问一遍。” 袁梓榆:“穷奇都告诉你了你还要我再说一遍,有意思吗?” 胡竺:“……” 眼看胡竺要发飙,袁梓榆笑笑,薄唇开合,淡淡吐出一句:“我十五岁那年,当着袁家上下和所有来观看召唤仪式的客人面前,并没有召唤出役使神兽,于是就被袁家放弃了。” 胡竺有些后悔,他突然觉得不该半强迫地问袁梓榆这个问题,对面苍白瘦削的青年表情平静,声音平静,嘴角甚至还带着笑,可他却仿佛看见在他如一潭死水的眼眸深处,蜷缩着一位十五岁的少年,在哭。 注意到胡竺的眼神,袁梓榆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你干嘛用这么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胡竺立马尴尬地别开头,赌气般嘟囔道:“不是你召唤不出来,而是因为你的青龙不知道为什么寄宿在晏珩体内了……所以你现在要想办法让晏珩和青龙分离吗?” 袁梓榆摇头:“不,我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胡竺不解,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袁宁生那个老傢伙一脸懊悔,痛哭流涕地求被他亲自赶出家门的儿子回袁家的样子了。 “因为如果没有青龙,他的小情人就要没命了。”一旁的穷奇慢悠悠地替袁梓榆回答了这个问题。 “嗯。”袁梓榆承认:“晏珩说他小时候坠过海,差点被淹死,招邪的体质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我想青龙应该也是那时候进入他体内……” 就在这时袁梓榆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他打住话题猛然转身望向身后,与此同时穷奇和胡竺也一脸警惕地与袁梓榆看向同一方向。
第84页 “哥哥也太敏感了,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袁梓榆身后响起,接着只见一位扎着马尾,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可爱少女绕过他,坐上了桌边最后一个空位,拽住袁梓榆的衣袖,撒娇道:“哥哥,我好想你啊!” 袁梓榆怔怔地看着这个拉着他衣袖撒娇的可爱少女好几秒,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玥玥?” 被叫出名字的少女立马两眼发光地抱住他的胳膊,笑得一脸甜蜜:“我就知道哥哥不会忘了我的!” 虽然少女声音甜美,样貌可爱,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从她身上感受到和袁梓榆几乎不相上下的强大灵力,还是让穷奇和胡竺本能地感到排斥。 “她是谁?”穷奇戒备地看着少女,身体确是一副倾向胡竺的样子,好像只要少女做出一丁点儿攻击的动作,他就会扑到胡竺身上去保护他一样。 袁梓榆轻轻把胳膊从少女怀里抽出来,面无表情道:“她是我妹妹,袁梓玥。” “你还有个妹妹?!”胡竺和穷奇异口同声地问。 “嗯。”袁梓榆说:“她比我小十岁。” “唔……”胡竺若有所思地用目光在袁梓榆和袁玥玥脸上扫了好几个来回:“你们俩一点都不像,真的是亲兄妹嘛?” “如假包换!”袁梓玥露齿一笑,俏皮又可爱。 袁梓榆决定暂时不去理会纠结的胡竺,问袁梓玥:“你怎么会来这里?不会是偷偷熘出来的吧?” “才不是呢。”袁梓玥甜甜地笑着说:“是父亲让我来接哥哥回家的。” 袁梓玥的话让神情温柔下来的袁梓榆顿时敛去了笑容,他用坚决的口吻拒绝道:“我不会回袁家的。” “为什么不回去?!”袁梓玥好像压根没想到他会拒绝,激动地声音都高了几度:“青龙明明都出现了,父亲说,只要能让青龙重新成为哥哥的役使神兽,哥哥就还是可以作为袁家下任家主回到袁家!” 晏珩的事果然被袁家知道了! 面对情绪激动的妹妹,袁梓榆无奈地嘆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认真解释到:“青龙现在在一个很需要它的人体内,如果哥哥带走青龙,那个人就会死。” 袁梓玥沉默了片刻,低着头问:“那个人对哥哥来说很重要吗?” 袁梓榆点头:“很重要!” “难道他对哥哥来说比我还重要吗?”袁梓玥不依不饶地追问着,再抬起头时小鹿般圆圆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她的样子让袁梓榆不禁想到在他离开袁家之前,袁梓玥还是个白白嫩嫩的糯米糰子,总是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吃饭要他喂,睡觉要他哄,每次看不见他的时候就会这样委屈巴巴地噙着泪到处找他。 “小糰子都长成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爱哭。”袁梓榆用纸巾帮她把眼泪拭去,声音又放轻下来:“你和他对哥哥来说一样重要。” “但是对我来说只有哥哥是最重要的!”袁梓玥甩开他的手,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霎时间一道淡红色的结界以三人为中心,扩散出一个半圆的光罩,瞬间将他们拉入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胡竺兴致勃勃地走到光壁边探出爪子,还没接近就听见“呲”地一声,从光壁上窜出一道青色的火焰,要不是身后的穷奇反应快一把把他捞了回来,恐怕那只手就要被烧焦了。 “哇——”胡竺夸张地嘆了一声:“也不知道袁宁生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生下你们兄妹一个比一个强悍。” 袁梓榆瞪了他一眼,扭头看着袁梓玥严肃道:“别闹了,把结界收掉。” “我没闹!”袁梓玥倔强地看着他:“我会带哥哥回家,青龙也逃不掉!” “你们要对晏珩下手?”袁梓榆瞳孔骤缩,连声音都瞬间冷了下来:“袁梓玥,把结界撤掉!” 哥哥竟然凶自己,不论小时候如何哭闹都不会露出半点不快,只会耐心哄自己的哥哥现在竟然为了别人凶自己! 太过分了! 在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人就是哥哥,所以哥哥心里最重要的也只能是自己! 不过是一个无意间接纳了青龙的容器而已,说到底,哥哥当初被赶出袁家都是他的错,那个叫晏珩的傢伙凭什么和自己抢最心爱的哥哥! 想到这里袁梓玥赌气般走到袁梓榆刚才的位置坐下,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咂了一口,任性道:“我不要,有本事你们自己想办法出去!” “你是当真以为我没有办法吗?”袁梓榆话音未落,三张符箓如离弦之箭骤然射向淡红色的光壁,金色与红色光芒碰撞出耀眼的火花,在一阵令人牙颤的噼啪声中,光壁上赫然出现了几道裂痕。 还没等袁梓玥反应,袁梓榆再次甩出三道符箓,红色光壁霎时碎裂出一个半人高的豁口。 没想到哥哥这么轻易就破了自己的业火结界,袁梓玥焦急的同时还不忘在心里美滋滋地夸了句哥哥果然是最棒的! “走。”袁梓榆头也不回地说。 “不许走!”袁梓玥双手结印,大喊道:“麒麟!”
第85页 剎那间一个狮头龙尾,散发出火焰光芒的金橙色影子如闪电般沖向离豁口最近的胡竺。 胡竺没想到袁梓玥会突然攻击自己,一晃神的功夫神麒麟已经近在咫尺。 两兄妹打架,自己躺枪,胡竺一边郁闷,一边抬手准备硬碰硬先接下麒麟这一击。 就在这时一只暗红色的兽爪擦着他鼻尖挥过,竟然一巴掌把来势汹汹的麒麟又拍了回去! 麒麟旋身落地,四蹄在地上踩出一个浅坑,甩了甩脑袋。 “发什么呆呢,都不知道躲!”胡竺一转头就被穷奇噼头盖脸吼了一嗓子,那张与自己仅一步之遥的俊脸现在却拉的比驴脸还长。 抬手往还在发愣的胡竺脑袋上敲了一下,穷奇催促道:“快走。” “打了我的麒麟还想走?”袁梓玥噘着嘴,一脸气愤:“麒麟!” “吼——”麒麟像是回应般叫了一声,而后扬起前蹄在原地重重踏下,一簇簇土刃登时从地底冒出,就像一把把锐利的长矛,以风驰电掣之势袭向穷奇和胡竺。 袁梓榆迅速结印,金色光芒在他周身飞舞,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生生将土刃截断,同时将袁梓玥和自己与胡竺他们隔开。 “哥哥!”屡次袭击不成的袁梓玥忿忿地嚷了一句,气得直跺脚。 袁梓榆嘆了口气,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叫了声胡竺。 正在弯腰从光壁豁口往外钻的胡竺回头,心领意会:“放心吧,我保证你回家的时候会看见一个完完整整的晏珩。” “拜託了。”袁梓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胡竺和穷奇前脚踏出结界,维持着豁口的三张符箓就登时被窜起的青色火焰烧成飞灰,淡红色光壁再次恢复到完好如初的样子。 “他那个妹妹很厉害嘛。”看着结界外这个荒草满地,也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胡竺感慨着,又回头望了眼已经看不见了的结界:“袁宁生那个老东西能有这样一双儿女真是捡了大便宜了……也不知道梓榆一个人扛不扛得住,我们是不是应该留下来帮帮他?” 穷奇也看了眼身后说:“他费了这么大力气拦着她叫我们先走,就是为了救晏珩,如果我们真在里面对付完那个小丫头再出来,晏珩恐怕都被袁家抓走八百回了。” 胡竺听完一耸肩:“也对,那我们抓紧时间吧。” …… 谁在哭? 意识如同沉入泥沼,又重又黏,可耳边却依旧能听见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软弱无力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飘散的思绪重新缓缓聚拢,袁梓榆才想起他之前被困在袁梓玥的结界里,他放走了胡竺和穷奇,然后呢? 屏障破碎,手腕上封印灼人,麒麟的蹄掌踩在自己胸口,袁梓玥白净的脸上沾满了泪水…… “呃……”身体一动,熟悉的焦糊味就从腹腔传出,袁梓榆虚弱地撩起眼皮,模糊的视线中隐约能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她坐在轮椅上,正看着自己流泪。 “母……亲……?”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吐出一个沙哑的词语。 “榆儿!”女人用丝帕擦去脸上的泪水,露出一张白皙温婉的脸,眉宇间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 “咳咳咳——”袁梓榆剧烈咳嗽起来,扯得肺部和气管生疼,但也正因为这些疼痛,重新唤回了他陷入泥沼的意识,视线也像被擦去尘埃的玻璃,开始变得明晰起来。 “这里是……”袁梓榆撑着软绵绵的身体坐起来,手指却摸到冰凉的地面上凹凸不平的刻痕。 这个地方,就算不用眼睛去看,袁梓榆心里也一清二楚,墙壁、地面、屋顶,甚至连面前的玄铁栏杆上头刻满了可以吸收灵力的符文,怪不得自己的身体会变得这么虚弱无力。 ——这里是袁家的地牢,而自己,终于在离开袁家十一年后,再次回到了这里。 “榆儿……”女人看着脸色几乎白到透明的袁梓榆,无比心疼,眼泪便止不住地从通红眼眶里坠落。 这是她的儿子,是她当初用一双腿换他离开袁家的儿子,可他却还是逃不过袁家的命运,在青龙出现后再次被抓了回来。 “别哭了,母亲,我没事。”袁梓榆用狭长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她。 他很想伸手替母亲擦掉脸上的泪,但他的手探不出这刻满符文的牢笼,只能勾起嘴角沖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女人抽了口气,稳住情绪:“我知道你和那个孩子的感情,可是如果你不把青龙带回来,你父亲……” “他不叫青龙,他的名字叫晏珩。”没等女人说完,袁梓榆就打断道:“就算我的余生都要在这地牢里度过,我也绝对不会伤害他。” …… “啪——” 重重一巴掌落在袁梓玥脸上,将她扇倒在地,几道指印瞬间从她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浮现,红肿起来。 “废物!”穿着一身黑色唐装,满脸怒容的袁宁生训斥道:“没有青龙,光把榆儿带回来有什么用!”
第86页 年近半百的的袁宁生,气质凛然,目光如炬,却依旧掩盖不住他双颊凹陷的脸上那股子刻薄气。 袁梓玥红着眼把嘴唇咬到发白,却丝毫不敢顶撞,只能起身跪好,低着头认错。 在她身后的台阶下还跪着好几个同样装扮的袁家家僕。 “哼!”袁宁生一拂袖,将目光转向刚从地牢出来的钱恰,在看见她哭得红肿的眼睛时,颇为不悦地眯了下眼。 钱恰立马条件反射般打了个寒颤。 好在袁宁生并没有做别的动作,只是冷着声问:“他怎么说?” 钱恰轻轻摇了摇头。 “哼,十几年没见倒是长骨气了。”袁宁生说着,又刻意瞟了眼坐在轮椅上的钱恰:“当初我就不该一时心软放他下山,你看看他现在成了什么样?本来在十一年前的召唤仪式上,他当着袁家全族和各大驱魔家族的面没有召唤出役使神兽就已经够给袁家丢人了,现在竟还枉顾纲常伦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是要把我袁家的脸全部丢光才满意吗?!” 袁宁生的话没人敢接,他扫视了一圈周围垂着头,一副唯唯诺诺模样的众人,继续说:“既然给他机会他不要,那就让他在地牢里好好反省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放他出来,反正袁家除了他还有玥儿。至于四圣兽之首的青龙,只要得到它,就算不作为袁家的役使神兽,也可以起到巩固袁家在各个驱魔家族中的地位的作用,不能放过!” 就在这时,一个家僕模样的男人从院门外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喊:“老爷,青龙带着两只妖兽破了山下的结界,冲上来了!” “真是贴心,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袁宁生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这青龙到底有多‘忠心’。” 没过多久,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齐齐越过高耸的院墙,落地时让整个地面都抖了抖,将脚下的青砖尽数踩成碎屑。 白色的九尾狐皮毛胜雪,九条粗壮的尾巴在身后兀自浮动。 暗红的穷奇将纯黑的巨大羽翼半张着,浑身亮红的纹路就像滚烫流动的岩浆。 两只威风凛凛的妖兽带着震撼人心的妖力辅一落地,周围立马炸开了锅。 “九尾!九尾回来了!” “……另一只是什么?” “穷奇!上古凶兽穷奇!” “什么驱魔大族,居然还有人不认识我穷奇。”穷奇说着,金色的大眼睛不爽地眯了眯。 胡竺立马接茬:“我早就说过,袁家上下除了梓榆……和他那个妹妹,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晏珩扒着穷奇颈上的鬃毛探出半个头,刚才被穷奇驮着奔腾跳跃,那感觉简直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终于到了吗?”晏珩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双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而后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力气大喊道:“梓榆——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在18年结束前完结,奈何越到结尾越觉得卡文,而且越写越没信心ε=(`ο`*)))唉……好想哭。 第43章 回家 袁梓榆坐在角落,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地牢里阴冷森寒的空气就像一条条细小的蛇,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体里钻,连血液里的温度都想要带走。 越来越冷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用手臂环住蜷起的膝盖,连脑袋都埋进了臂弯里。 闭上眼,视线就完全黑了下来,袁梓榆好像看见了十一年前的自己,那个还未长开,比现在还要瘦小的多的自己的残影,现在正和自己慢慢重叠。 绝望、孤独、恐慌、无助,那些他以为早已习惯了的负面情绪再次化作厚厚的云翳,从他头顶重重压下。 有点怀念被晏珩圈在怀里的感觉,晏珩的体温总是比自己要高一些,暖暖的,就像一个小太阳,好像什么样的乌云在他的光芒下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胡竺应该已经救了晏珩吧。 等他回家发现自己不见了,会找自己吗? 胡竺会告诉他自己被抓回袁家了吗? 希望胡竺不要告诉他,不然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冲到袁家来找自己,可身陷囹圄的自己已经不能保护他了…… 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袁梓榆想着,圈着膝盖的胳膊又收紧了一些。 捨不得…… 就像一个盲人,只要看上一眼斑斓色彩,就再也不想回到只有黑暗作伴的世界。 “……” 就在袁梓榆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要与这些冰冷的石壁融为一体的时候,他好像突然听见了晏珩的声音。 是因为太过想念而幻听了吗? 袁梓榆猛然抬头,瞪大双眼如同一只警惕的小动物般竖起了耳朵。 地牢里静静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在没有别的声音。 袁梓榆放松下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既对晏珩没有跑来送死而感到庆幸,又忍不住为此感到一丝失落。 就在这时,地牢门前的一块石砖突然发出“啪嗒”一声轻响,轻轻动了一下。 袁梓榆的注意力立马被这点响动吸引了。 石砖继续晃动着,幅度越来越大,一耸一耸的,就好像下面埋了什么东西,正在奋力朝上顶着,想要破土而出。
第87页 “啪!” 石砖终于被顶翻了一块,一根细小的藤蔓从被掀翻的石砖下露出嫩绿的枝叶,随后便以飞快地速度生长开来! 与此同时,趴在穷奇背上,看着他和胡竺两人将袁家摆出锁妖阵还是伏妖阵,亦或是别的什么妖阵的狗屁阵法的众人轻松掀了个人仰马翻的晏珩双眼骤然一亮:“找到了!” 说着晏珩敏捷地从穷奇背上跳下来,朝着地牢的方向撒腿就跑。 “青龙!”袁宁生立马朝晏珩的方向一挥手,下令道:“捉住他!” 院中的家僕开始一窝蜂朝晏珩冲去,不过还没接近,便被脚下接连冒出的荆棘绊住,随后便被赶来的胡竺尽数掀飞。 一时间哀嚎四起。 袁宁生看着一群歪的歪倒的倒的家僕,气的脸都绿了,怒斥道:“一群废物!” “烛龙!”随着袁宁生的召唤,人首蛇身的烛龙凭空现身,侧腰上还有几个圆圆的牙印,那是十几年前被胡竺咬的,如今虽然已经癒合,但深深的痕迹却消不掉了。 烛龙嘶吼一声,立马拖动巨大的身躯朝晏珩扑去,却被一跃而来的穷奇挡了个正着。 穷奇落地化作人形,英俊的脸上满是轻蔑:“妨碍别人谈恋爱可是会被马踢的。” 面对上古凶兽的穷奇的强大妖力,烛龙不自然地瑟缩了一下。 穷奇立马嗤笑道:“都说宠物像主人,这烛龙如此怂包,难不成也是学了主人的真传?” “你!”从没被人这样蔑视过的袁宁生被登时气得七窍生烟,他单手握拳,一根被紫气环绕的长鞭顿时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他随手一挥,长鞭划破空气落在踌躇不前的烛龙身上,只听“啪”地一声,烛龙肌肉虬结的后背立马被抽出一条皮开肉绽的血痕,被主人教训了的烛龙发出一声刺耳的哀嚎,旋即恶狠狠地瞪像穷奇,好像刚才那一鞭子是穷奇抽的一样。 袁宁生收回长鞭,咬牙切齿道:“区区妖兽,当真以为我袁家奈何不了你们吗?” 话音未落,长鞭便以摧枯拉朽之势袭向穷奇,与此同时烛龙也甩着半米粗的蛇尾从另一个方向朝穷奇夹击而去。 趁着穷奇躲闪的空档,袁宁生回头瞥向一边保护着家僕,一边阻击胡竺的袁梓玥:“别管他们,去把青龙抓回来!” “是,父亲!麒麟!”听见主人的呼唤,差点咬到胡竺一条尾巴的麒麟不甘心地踩下蹄子,回身跃回袁梓玥身边。 袁梓玥攀着伏下身的麒麟,朝地牢的方向追去。 看着转身离去的麒麟,胡竺终于松了口气,好险好险,尾巴算是保住了! 麒麟几番腾跃,很快就追上了晏珩,袁梓玥的声音从身后逆风而来,听不大清楚,但“站住”两个字却格外清晰。 怎么可能站住让你抓呢,晏珩默默吐槽着,这两个字果然是最无用的台词。 “啧!”袁梓玥看着那个喊不听的背影不耐烦地啧了啧舌,甩出的符箓如同一把把利刃,将前方不断冒出的挡路荆棘斩断,麒麟纵身一跃,遮天蔽日的阴影从晏珩头顶掠过,落在他前方,将前路堵死。 “我说叫你等我一下,你使劲跑什么?”袁梓玥秀气的小脸一扬,鄙夷道:“傻大个!” 晏·傻大个·珩:“……” “喏,这个给你。”袁梓玥在口袋掏了掏,抛出了一个什么小物件,在空中划过一道带着金属光泽的弧线。 晏珩下意识伸手去接,仔细一看,一把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稳稳地落在手心。 “去吧。”袁梓玥有些扭捏地别过头:“去把哥哥从地牢里救出来。” …… 袁梓榆扶着墙站起来,步履虚乏地走到铁栏前,看着从石砖下冒出的藤蔓扭动着想要从铁栏的缝隙钻进地牢,细嫩的枝叶刚一靠近,就立刻像被抽干了水分般干枯断裂,落在地上不动了。 但这却像一个信号,霎时间更多的藤蔓从地下长出,不一会儿便密密麻麻地将整个地牢包围在其中,就像一群绿色的触手,挥舞着从各个方向拍向地牢墙壁,想要摧毁它,把里面的袁梓榆放出来。 干枯的枝条很快铺了一地,但余下的却越发执着。 “梓榆——” “梓榆——” 在藤蔓的扭动声中,晏珩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晏珩……”一个嘶哑破碎的名字从袁梓榆干渴的喉咙中挤出,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心脏却鼓动地飞快,好像恨不得立刻摆脱这一身枷锁,朝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飞去。 袁梓榆一把抓住面前的铁栏,努力抻着脖子看向地牢的入口,可在他碰到铁栏的瞬间,就被上面的符文抽走了一大股灵力,袁梓榆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挣扎着,拼尽全力给了那个一直呼唤自己的声音一个回应——“晏珩!!!” 急促的脚步跑过大块青石地砖,带来一串哒哒的回音,与他颤动的心跳融为一体,当晏珩终于出现在地牢入口时,袁梓榆恍然觉得自己看见了光。 阴暗的地牢中,袁梓榆的皮肤一片冰白,毫无血色,连脖颈上淡青色的经脉都清晰可见,晏珩的心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徒劳地张开嘴,又闭上,就像条缺氧的鱼。
第88页 “白痴,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袁梓榆嘴唇哆嗦着,复杂的情绪全部汇成一句嗔怪脱口而出。 “我,我来接你回家。”晏珩的表情有些委屈:“而且胡竺和穷也也来了。” “你们真是……”这一秒袁梓榆突然释怀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露出了多么柔和的笑容。 不论身处何方都会有人固执地来接自己回家,这种感觉好像也不坏。 “我放你出来。”晏珩说着上前一步,嘴里继续嘟囔:“居然把自己儿子关在这种地方,那人真的是你亲爹吗?” “别碰!”袁梓榆连忙制止他:“这上面刻有吸收灵力的符文,而且那把锁只能用钥匙打开。” “你是说这个吗?”晏珩笑着从口袋掏出一把造型古朴的小钥匙,在袁梓榆眼前晃了晃。 袁梓榆不可思议地眨眨眼:“你怎么会有钥匙?” “那个小丫头给我的。”晏珩说着朝入口处努了努嘴,袁梓榆才发现袁梓玥正躲在拐角处探头探脑地往这里偷看。 “玥玥?” 被叫到名字的袁梓玥一点点从拐角处挪出来,两只白皙的手搅在一起,弱弱地叫了声哥哥。 “先出来再说吧。”晏珩打开牢门,只在开门时接触了一下那些符文就差点让他连开门的力气都没了,真不知道男神被关在里面是怎么熬过来的。 袁梓榆步履蹒跚地走到牢门前,刚弯下腰两腿就软得再也撑不住身体,整个人猝然向前栽倒,然后稳稳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怀念又熟悉的怀抱。 “这么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吗?”晏珩回抱住他,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调笑道:“才半天没见你倒是坦诚多了。” 接触到晏珩的瞬间青龙的治癒之力就源源不断地传送到袁梓榆身上,就像干渴龟裂的土地被甘冽的清泉滋润,很快便让他重新恢复了精神。 “跟我回家好吗?”晏珩吻着他的耳廓轻声问。 袁梓榆点头:“嗯,好。” 红着脸颇不自在地看着在自己面前搂搂抱抱的两人,袁梓玥一时间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忘了这还杵着另外一个大活人。 好在自己哥哥并不是真的把她遗忘了,他推开晏珩,走到袁梓玥身边,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谢谢你,玥玥。” 于是袁梓玥的脸就变得更红了,她嗫嚅着道歉:“对不起哥哥,我打伤了你,我不知道父亲在你身上刻下了封印,也不知道他会把你关进地牢……我只是希望哥哥能回来,我只是很想你……” 说着说着袁梓玥的眼眶又红了起来,袁梓榆再次摸摸她的头:“没关系,哥哥从没怪过你,别哭了。” 袁梓玥用手背蹭了蹭眼睛,然后问:“哥哥要走了吗?和那个傻大个一起……” 袁梓榆回头看了眼满脸郁闷的晏珩,点点头:“嗯。玥玥想和哥哥一起走吗?”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袁梓玥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但很快又黯淡下来:“我不能走,哥哥走了,我也走的话,袁家就真的完了……到时候父亲和母亲又该怎么办呢?” 袁梓榆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长成大姑娘的糯米糰子,一时间竟感到无比愧疚,这本该是他的责任,他却逃避了,于是它就落在了妹妹身上。不过袁梓榆相信,等妹妹真的继承了袁家之后,一定会让这个对“驱魔大族”称号固执到几近偏执,甚至把自己的孩子像物品一样,以灵力分为三六九等的袁家有所改变,她比自己要坚强得多。 …… 按五行八卦规划好的庭院里,修剪整齐的花草被连根拔起,青石地砖碎被掀翻得到处都是,屋顶的琉璃瓦碎了满地,甚至连朱漆的大门都倒了一扇。 袁家家僕四仰八叉地倒在角落,昏的昏,伤的伤,体型巨大的烛龙满身伤痕,被穷奇和胡竺夹在中间逗狗似的逗来逗去。 而袁宁生却站在一个球形的保护结界中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要捉住青龙,等玥儿回来,以她的灵力,虽然不及她哥哥,但赶走两只闹事的妖兽还是绰绰有余。 自己只需要在这个坚固的结界中再稍等片刻……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等来的竟是身旁跟着青龙的袁梓榆。 “父亲。”满地碎石在袁梓榆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巨大的灵力从他体内溢出,在他周身形成一股小型气流,摇曳着他的衣摆与漆黑的发丝。 “怎么会……”袁宁生不可思议地看着向自己款款走来的袁梓榆:“你手上的封印解除了?” 察觉到主人的惊恐,烛龙不再和穷奇他们纠缠,甩着尾巴回身扑向袁梓榆。 袁梓榆却连看都不看烛龙一眼,一挥手,金色的光芒从手心飞出,击打在烛龙身上,一瞬间便把它巨大的身躯击飞了出去,撞在高耸的院墙上,“嘭”地一声巨响后,只剩一片残垣。 他的灵力似乎比离家的时候更强了,是因为青龙在身边吗? 袁宁生怔怔地看着他,惊恐地同时还生出一种窃喜,现在的袁梓榆不正是振兴袁家,让那些在背后怀疑袁家已经开始没落的傢伙们闭嘴的最好工具吗?
第89页 就在袁宁生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袁梓榆已经走到他面前,即使隔着结界,他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慑人的灵力有多强大。 袁梓榆站在自己父亲面前,他比自己离开家时看着老了许多,鬓角已经灰白,但那双眼眸中的执念却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反而愈加深重。 “父亲。”袁梓榆再次叫了他一声,抬起手,只轻轻一弹指便将袁宁生引以为傲的防御结界击碎成一片虚幻的萤光。 袁宁生挺了挺嵴背,想要努力展现出一个做父亲的威严,但在袁梓榆面前却好像并不能起到什么效果。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当年那个把自己的话奉为金科玉律,丝毫不敢也不会忤逆的儿子如今已经不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牵线人偶了,他剪断了操控着自己的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完整的灵魂。 但袁宁生深埋着的不甘依旧让他说出了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带着妥协的话:“榆儿,带着青龙留在袁家,我不会阻止你们在一起。” 袁梓榆摇摇头:“我不会留下来,更不会带着晏珩一起留在这个巨大的牢笼里继续做你的牵线木偶,过去的十一年已经让我尝到了自由的滋味,我要离开袁家和晏珩在华市平凡地生活下去。” “放手吧父亲,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如果袁家的没落是天意,你又何必再强求下去呢?” “袁家永远不会没落!”袁宁生突然像疯了一样大喊道:“就算没有你,我还有玥儿,她的灵力与你相差无几!” 父亲的身上有袁梓榆永远都无法理解的固执,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最后怜悯地看了一眼表情夸张,面容扭曲,不停碎碎念的父亲。 收回视线,袁梓榆走到坐在轮椅上的钱恰面前,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头:“母亲,我走了。” 钱恰眼眶微红,却笑得十分和蔼,她怜爱地摸了摸袁梓榆的脸:“去吧。” 袁梓榆站起身,却看见晏珩突然对自己母亲来个了九十度鞠躬:“妈,您放心地把梓榆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他幸福的!” “……”袁梓榆万万没想到晏珩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挂着满脑袋黑线忐忑地看向钱恰。 钱恰微微一怔,随后便“噗”地一下捂着嘴笑出声来,她看着尴尬的儿子和一脸认真的青年,眉间常年不散的忧郁终于在这刻拨云散雾,带着岁月痕迹的眼角弯了起来:“晏珩,我就把梓榆交给你了。” 袁梓榆:“……”这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剧情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 袁梓榆郁闷地回头瞪了眼满脸揶揄,毫不掩饰地放声嘲笑着自己的妖兽二人组,闷声道:“走啦!” 说完转身率先朝已经倒了的大门走去。 晏珩忙一路小跑跟上他,问:“你就把你妹妹那样扔在地牢里吗?” 袁梓榆说:“有麒麟陪着她,让她在那睡会儿没关系的,如果让她完好无损地和我们一起出来,之后父亲一定会重重惩罚她的。” “虽然以前听胡竺说起过一些你的家世,但直到今天亲眼见到我才发现你父亲真的很……嗯……”晏珩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合适的措辞:“……严厉。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带妹妹走吗?” “看见玥玥的时候,我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她可以跟我一起离开袁家,做一个平凡的女孩。”袁梓榆顿了顿,继续说:“但我尊重她的决定。” “喂,我们回妖界啦!”已经落了两人一大截的胡竺转身朝他们挥了挥手,继续喊到:“晏珩,你要对我家小榆榆好哦!如果你敢欺负他,看我随时回来把你打成熊猫!” “哇!娘家人好可怕。”晏珩说着抬起胳膊搭在袁梓榆肩上,把人往怀里一搂,信誓旦旦道:“不过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话说我今天参加晏忱葬礼的时候把我们之间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老爸。”晏珩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然后在我离开的时候,老爸跟我说,等有空了让我带你一起回家吃顿饭。” 金色的夕阳将两个黏在一起的影子拉得老长,就像一块裹着糖浆的巧克力。 微风吹过,撩起晏珩稍长的发丝,露出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阳光落在他长而翘的睫毛上,在眼睑下留下一道根根分明的阴影,袁梓榆侧头看着他,幸福地眯了眯眼睛。 “我……”袁梓榆轻轻呢喃了一句,但还没传到晏珩耳中就被风吹散了。 “嗯?”晏珩回头疑惑地看着他:“你刚有说什么吗?” “没什么。”袁梓榆抬头望向由湛蓝向橙红过度的天空:“起风了,我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在18年最后一天码完了这篇并不招人喜欢的文(虽然发表的时候已经是19年了),怎么说呢,这篇文越往后写越让我觉得好累,也由此发现了我很多的不足,我很喜欢袁梓榆这个角色,但我好像并没有把他写好,真的十分遗憾,在这里给我的真爱道个歉。
第90页 之后还会有两个甜甜的番外,一个是先生和少女珩的,一个是穷奇和胡竺的,顺便补个车,应该是在元旦这天发出来。 感谢追文的每个小天使,鱼鱼爱你们。 最后也请大家继续支持鱼鱼接下来要填坑的温馨甜文《巧克力与白月光》傲娇女装受vs温柔宠溺攻 还有19年重点筹划的恐怖向无限流预收《无限之清明梦》好好先生受vs假不正经攻 第44章 番外一 元旦那天,和男神一起在回大宅吃过饭后,两人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洗完澡换了身居家服的晏珩走出浴室的时候,突然想到前几天来找自己的窦炜,临走时给自己留了个u盘,还神神秘秘地说里面的内容要和男神一起看才行,绝对是能促进两人感情的内容。 促进感情…… 虽然晏珩觉得现在和男神的感情已经很好了,但他也绝对不会嫌弃它们更上一层楼的。 从杂物匣里翻出那个金色的小u盘,晏珩走进客厅,把一有空就会窝在沙发上的袁梓榆打横抱起。 还以为他只是想抱抱自己的袁梓榆整个身体猝不及防地腾空,瞪着狭长的凤眼问他:“你干嘛?” 晏珩抱着他朝其中一个房间走去:“窦炜那天给我了一个u盘,让我和你一起看里面的内容。” 袁梓榆唔了一声,抬手勾住晏珩的脖子:“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改装成家庭影院的房间拉着厚重的窗帘,巨大的荧幕几乎占了整整一面墙,真皮沙发柔软而舒适。 晏珩小心翼翼地将袁梓榆放在沙发上,插好u盘,坐到袁梓榆身边,然后指了指自己腿间的位置:“坐这儿来吧,老公抱着你,万一一会儿突然冒出个什么恐怖的画面,也不会吓到你。” 袁梓榆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动。 晏珩立马苦兮兮地改口:“万一一会儿突然冒出个什么恐怖画面,老公抱着你才不会被吓到。” 袁梓榆这才满意地站起来,还没动就被晏珩一把扯着胳膊拽到怀里,就像抱着个等身人偶似的圈了起来。 “嘿嘿……”晏珩傻乎乎地一笑,按下播放键,同时关了灯,房间里立马暗了下来。 “啊、啊啊……” 屏幕黑了两秒,360度环绕立体音响里突然想起了淫糜的娇喘,声音之大,把两人震得同时当机两秒,紧接着亮起的屏幕里,两个赤裸的男人正纠缠在一起,满屏都是少儿不宜的画面。 虽然已经和晏珩做过了,但第一次看见如此具有冲击力画面的袁梓榆的脸还是瞬间就烧了一片。 “卧槽!”晏珩从当机中回过神,想要关了屏幕,却不小心按下了暂停键,于是某个不可描述的局部特写就这样占满了整的屏幕,展现在两人面前。 袁梓榆:“……” 晏珩:“……” 关掉屏幕,打开灯,晏珩忙不迭解释道:“老婆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是gv,窦炜那傢伙告诉我是可以促进我们感情的内容……卧槽!再让我看见那个蠢菠萝我一定要揍死他!” “哦。”晏珩越解释越让袁梓榆感到尴尬,脸越来越红,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想从晏珩怀里站起来,袁梓榆低下头,却发现自己刚才是被晏珩抱来的,所以拖鞋并不在这里。 从晏珩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袁梓榆通红的耳朵尖,薄薄的,看起来很可口的样子。 于是晏珩就像受到了什么蛊惑,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将那片耳朵尖叼进了嘴里,还用舌尖舔了一下。 本就紧张的袁梓榆突然受袭,低呼一声,整个人都激动地弹起来了,再坐回去的时候,突然触碰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袁梓榆:“……” 晏珩:“……” 顿时反应过来的袁梓榆条件反射地想跑,被速度更快的晏珩捞着腰一把扣了回来。 看gv并不会让晏珩有“性”致,但男神红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按下了晏珩身上某个奇怪的开关,爆发的欲望轰地一下直窜上头顶。 一只手把他牢牢固定在自己胸前,晏珩另一只手绕过袁梓榆的脖子,钳住他下巴,强行让他扭过头。 极近的距离下,对方满是惊诧的眼眸如同黑曜石,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仅存的一丝理智之弦猝然断裂,晏珩低头对着那双薄唇狠狠吻了上去。 “晏……”袁梓榆刚一开口,晏珩的舌头就灵活地从他嘴里钻了进去,袁梓榆下意识想要推开他,结果被他在舌尖咬了一口,一阵刺痛,口腔里就传来了些许腥甜的味道。 与平时的温柔不同,现在的晏珩就像一只嗜血的野兽,粗暴地凌虐着他的口腔。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袁梓榆连眼睛都忘了闭上,只能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晏珩吻着他,撩起眼皮,用满含情欲的双眼与他对视了两秒,接着“啪”地一声轻响,袁梓榆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他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晏珩把灯关了。 “放松点……”晏珩蹂躏着他双唇的嘴缓缓移到他耳边,沙哑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如同低沉的大提琴。
第91页 “……晏珩?你还是清醒的吗?”晏珩陌生的举动让袁梓榆不禁想起当初他被魑魅控制的时候,不确定的不安感还是让他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 “嗯?”晏珩疑惑地应了一声,而后低笑道:“我很清醒。” 说完就用灵巧的舌尖捲起对方的耳垂重重吮吸了一下。 敏感的耳朵突然遇袭,袁梓榆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不自觉地溢出一丝令人心跳加速的呻吟…… 把情事过后变得虚弱无比的袁梓榆抱进浴室洗干净的时候,看着对方迷濛的双眼和潮红的面颊,晏珩一个没忍住,再次擦枪走火,于是这个澡洗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再出来,袁梓榆觉得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把人放在床上,袁梓榆面朝下趴着,任由晏珩给他重换睡衣,连眼睛都懒得睁一下。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袁梓榆放在被在外的左手无名指的位置,突然感觉到一种金属的冰凉感。 他微微蹙眉,撩起眼皮,就看见无名指上套着一只铂金戒指。 戒指的样式很简单,没有钻石,也没有繁复的花纹。 疑惑地看向晏珩,只见他举起戴着同款戒指的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袁梓榆的脑神经迟钝着,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晏珩的意思,于是似笑非笑地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你这是向我求婚吗?” 袁梓榆的话音刚落,一向以脸皮厚着称的晏珩竟然红了脸,他点点头:“嗯。” “你这也太不走心了。”袁梓榆眉尾上扬,吐槽到。 晏珩的神色立马变得慌张起来:“我不是……如果你想要的话我马上就去策划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 “你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惊喜啊?”刚被狠狠折腾了一番的袁梓榆开始故意刁难他。 “那,那你不愿意和我结婚吗?”晏珩慌了神,袁梓榆仿佛看见他头顶那对看不见的耳朵都垂了下来。 有点可怜…… “算了。”袁梓榆说:“戒指我就先收下了,至于求婚,看你以后表现吧,也许心情好的时候我就答应了。 “真的?!”晏珩眼睛一亮,连耳朵都重新竖了起来,他一把扑向袁梓榆将他连人带被子紧紧搂进怀里:“那我们去哪举行婚礼呢?老婆有想去的地方吗?” “餵!”袁梓榆挣扎:“我还没答应你呢!” “还是出国吧?有证的话是不是更能让你有安全感?” “我说我还没答应你呢!” “梓榆……”晏珩突然抓住袁梓榆的肩膀,定定地看向他。 “干,干嘛?”突然被这样严肃的看着,袁梓榆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我爱你。” “……” 好啦好啦,结婚就结婚吧,去哪里都无所谓,有没有证也无所谓,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够了。 袁梓榆无奈地嘆了口气,面对这么严肃认真的三个字,他还真是没抵抗力。 晏珩只要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妥协了,于是再次一个饿虎扑食,将人重新搂进怀里。 袁梓榆将头埋在晏珩胸口,嗅着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勾起了嘴角。 嗯,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部分,作者微博了解一下,微博名在文案。 小可爱们元旦呦~ 第45章 番外二 月明星稀,纯白的狐狸正趴在月光下的草地上,九条柔软蓬松的大尾巴绕过身后盖在前爪上,他合着眼,连漆黑的鼻尖都藏匿其中。 无风,前方的湖泊毫无波澜,静得就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天上那轮玉盘,在狐狸身旁不远处,有一棵直径约一米的不知名大树,柳条般的枝丫从树梢婀娜地垂下,上面挂满了淡紫色的花朵和花苞,树下落花满地,在草地上铺了一层淡紫色的花毯,那狐狸不知道已经在一旁趴了多久,被月光浸染得莹莹发光的皮毛上也沾了不少花瓣。 忽然,狐狸的耳朵动了动,他睁开眼,琥珀般的瞳仁懒懒地朝身后的来客瞥了一眼:“你是来杀我的吗?” 穷奇脚步一顿,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从离开巷子那天起,焦躁感就如同跗骨之蛆徘徊在穷奇身体里,刚才见到袁梓榆,从他口中听到胡竺伤还没好的消息更是像催化剂般让那些焦躁如同即将孵化的飞蛾,在他体内蠢蠢欲动。 不过奇蹟般的,在他看见胡竺之后,焦躁感竟然平静下来了。 胡竺等了一会儿,见穷奇没动静,干脆站起来,一团白光包裹着他,狐狸的影子开始拔高,逐渐变成了一个高挑的白衣男子,一步步朝穷奇走去。 银白的发丝顺从地垂在他脸颊旁,随着他的步伐晃动。 穷奇看着胡竺,月光好似薄纱挡在两人面前,朦胧又暧昧。 从认识他起,他就是这幅模样,三千多年过去了,他依旧一点变化都没有,这一瞬间穷奇恍惚觉得时间倒流到了从前。 “你是来杀我的吗?”胡竺又问了一遍。 穷奇回过神,胡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你就这么急着找死吗?”
第92页 胡竺没说话,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 穷奇眯着眼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他踩在草地的脚上,眸光一暗。 那一瞬间穷奇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出手,把赤着脚的胡竺打横抱了起来。 胡竺的人形不算矮,但抱起来却没有想像中没那么沉,胡竺的发丝滑过他手背,光滑的就像他第一次抱起他时抚摸到的皮毛一样。 “!!!”身体一轻的胡竺下意识去抓穷奇的衣领,这几天他曾经想过一百种再面对穷奇时的可能,如果穷奇真的那么恨自己,干脆就把命给他吧,反正当初如果不是他救自己,自己早就死在天雷下了,后来他还因为自己被封印了几千年,怎么看都是自己欠他的,一条命还真是不够还。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穷奇会突然对他这么亲密,一时间竟让他拿不准穷奇到底想怎么样。 胡竺吞了口唾沫,迟疑着开口:“你……” 穷奇低头看他,正好看见他琥珀色的眸子里落了一片月光,登时觉得呼吸有些发紧。 胡竺看他定定的看着自己,以为在等后话,于是轻咳一声,用比刚才更小心翼翼的语气问:“……你是不是想对我……先奸后杀?” 穷奇脸上的表情先是空白了三秒,接着突然邪魅一笑:“本来没这个想法,不过经你这么一提醒,好像也不错——我还没有和狐狸做过。” 说完就抱着他往树下走去。 “诶!我开玩笑的啊!”胡竺现在真想给自己两耳刮子,脑子到底是抽什么风了才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胡竺开始剧烈挣扎,穷奇眉头一皱,低声警告:“别动!” 穷奇话音未落,一道道亮红色的纹路浮现在他皮肤上,接着那些纹路就像蛇一样顺着他抱着胡竺的手,游走到了胡竺身上,不过几秒,就把那个不安分的傢伙的手脚缠了个结实。 “喂,穷奇,你……” “闭嘴!”穷奇不客气地打断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亮红色的纹路就一拥而上,连他的嘴都绑住了。 “唔唔唔……”胡竺到嘴边的抗议尽数成了毫无威慑力的呜咽,瞪圆了眼——这傢伙不会要来真的吧? 穷奇把被缠成茧蛹的胡竺放在树下,让他背靠着树干坐好,然后蜷起修长的手指,用指背在他侧脸上轻轻滑过,明明只是调戏般的动作,却被他做的温柔又缱绻,好像藏着无限深情。 胡竺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你躲什么?” 穷奇的声音还是冷冷的,胡竺抬头看他,对方在树荫下,背对着月光,整张脸都陷入黑暗变得模糊不清,可胡竺却发现他的嘴角扬的很高。 他在笑。 这么愉悦?他果然只是想要羞辱自己泄愤吧?真是恶趣味。 有谁在面对自己恨的人的时候还硬的起来啊! “你难道就没有发现穷奇看你的目光很特别吗?” “既像是在隐忍地看着深爱之人,又像是纠结地看着极恨之人。” 晏珩说的过的话突然浮现在胡竺脑海中。 穷奇……会……爱……自己? 胡竺十分不是时机地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想来想去,也没从自己的记忆里发现一丝穷奇喜欢自己的蛛丝马迹。 那自己又是怎么看待穷奇的呢? 毫无疑问,他是感激穷奇的,除去感激,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对他强大的崇拜之情,就像小迷弟见偶像,只会觉得对方高不可攀,满心崇拜,却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可如果抛开这些呢?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空分神去想别的事?”下颌传来一阵疼痛,拉回了胡竺飘散的思绪,穷奇用力钳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向自己。 一阵强风吹过,遮蔽月光的枝条被吹得上下飞舞,带来一场淡紫色的花瓣雨,温柔地月光终于从枝条的缝隙中落下,照亮了穷奇的半张脸,英气的五官以高挺的鼻樑为分界线,一半明一半暗,光影交错间,那一双金色的眼眸如同旋涡,紧紧摄住了胡竺的目光。 为什么自己从没发现,穷奇原来生得如此英俊。 狂风骤歇,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但穷奇的脸却随着刚才的月光一起深深印在了胡竺的视网膜上,比以往见到他的任何时候都要深刻。 穷奇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刚才胡竺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连胸腔原本应该是空落落的地方都仿佛瞬间被别的代替品灌满了。 想吻他。 干脆就这样推倒他吧,得到身体也是好的,反正这是一只没心没肺的狐狸。 穷奇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这种躁动,再开口时,声音竟是他都没想到的温柔:“你的伤,好些了吗?” “唔!”胡竺呜咽了一声。 穷奇这才想起人还被自己绑着,忙松了他的嘴。 “没好。”胡竺皱着眉:“内伤很重,吐那么多血,你又不是没看见。” “你……”活该。穷奇本来想这么说的,但想到那天胡竺那么狼狈,那么悽惨的样子,舌头就自己拐了个弯:“……伤哪了?” 胡竺:“心。”
第93页 穷奇:“嗯?” 胡竺低下头,声如蚊吶:“你就,真的这么恨我吗?” 什么啊,这种恶人先告状的感觉,穷奇应该恨自己的,换做是自己,自己也会恨,可为什么之前还觉得理所应当的事,到现在却突然变成了一种酸涩到难以接受的情绪? 对面久久没有回答,胡竺开始自暴自弃,眼眶都变得灼热起来:“晏珩说你喜欢我……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吧?” 这次没有等太久,胡竺得到了一个答案—— “嗯。” 胡竺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目光还未聚焦,就看见一团黑影朝他压来,温暖修长的手指陷入他的头顶银白的发丝,轻轻拽着迫使他仰起头,另一双柔软的唇就压了下来。 这是个与穷奇本人极不相符,又轻又柔的吻,还带着些许试探的小心翼翼,一寸寸侵略着胡竺的口腔内壁。 身上的束缚不知道什么时候解了,等唇瓣分开时,胡竺已经勾住了穷奇的脖子。 暧昧的气氛还未散去,他们额头抵着额头,就在这一树芬芳下近距离地凝视着彼此,好像可以生生把这一刻凝结成永恒。 “对不起……”胡竺沙哑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宁静,他有很多很多话想对穷奇说,他想向他解释,自己从来无意那样伤害他,可就算他不想,穷奇还是被他伤的不轻,所有错都是自己的,解释只会显得欲盖弥彰,所以能说的,也只有这句最苍白无力的道歉。 “没关系。”穷奇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对方眼底泛着光的湿润痕迹。 “去把心脏取回来吧。”胡竺把头埋进穷奇胸口,声音闷闷的,却又格外笃定:“我保证再也不会伤害它了。” 银色的发丝在穷奇指尖流淌:“嗯,我相信你。” …… 谁都没想到,穷奇这次去取心脏,居然会遇见这样一个意外,虽然被袁梓榆伤的不轻,但心脏好歹是拿回来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咒术,轻易就能破解,但胡竺一天三顿拿这事调笑自己,还是让穷奇感到自己作为“上面那个”的权威遭到了挑衅。 于是在胡竺第n次提到这个黑历史的时候,就被穷奇按在身下狠狠地“教育”了一顿。 看着胡竺身上惨不忍睹的吻痕和眼角还未干透的泪痕,穷奇一脸餍足地舔了舔唇角,俯下身贴近呼吸粗重急促的胡竺耳边,探出猩红的舌尖在他耳廓舔了舔,感觉到身下人敏感的身体开始颤抖,穷奇才心满意足地用沙哑的声音笑着威胁:“如果你再敢提那件事,我就让你再也下不来床……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你说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是真的完结啦,这篇文鱼鱼曾经鸽了四个月,因为太冷一度想要弃坑,不过还好,我依旧拖着把它完结了。 总之谢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和喜爱,谢谢大家的霸王票和营养液,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鱼鱼的其他文,我们下次再见啦,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