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里的神秘女尸》 第1页 [悬疑惊悚] 《殡仪馆里的神秘女尸》作者:王水生【完结】 第 1 部分 1 白灵凝视着车厢里的几个人,前排副驾驶的座位上是个纹丝不动的长头发女孩。她的左面是她的一个朋友,但是现在白灵打心眼里不想看到他。 这是某个午夜来临前的沉寂,五分钟之前白灵接到一个的紧急电话,说是来了几个死者需要妆脸1,让她能早些赶到殡仪馆来。 白灵不想看到的那个男孩是开车的司机,他是个学生,不过他已经退了学。几个月之前他和白灵一同还在殡仪系上课,后来在去殡仪馆实习了一段日子后,他们便分道扬镳了。 这次白灵能坐着前男友的车去殡仪馆实属是种巧合,他每天都在学校的大门口拉活,等到凑满了乘客询问一下各自要去的方向后,便发动计程车从学校的门前消失。 白灵知道他在那里,那辆顶棚上亮着标志灯的计程车让她心存感激,它停在学校的门口至少说明自己的爱情并没有走远,或悄然消逝,它就停泊在那里,随时等着她打开车门,等着她坐进去。 白灵本不情愿坐前男友的车去殡仪馆,她心里明白他对那里充满了顾及。不过,学校门口的车本来就少,再一听说是要去殡仪馆,每个司机也都是面露难色,推脱着不想去。白灵索性开了他的车门,一上车她便后悔了。她发现副驾驶上的女孩开始还是不动身躯,当她要注视她的时候,她却矮了身子,故意将脑袋藏到座位里。再一看前男友的表情更是木然,从反光镜里白灵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和她有问题。 他冷俊的表情说明他好像已经忘了自己,他们分手后并没有像歌里唱的那样成为朋友,他们装着行同陌路。 有几天他们没在互相联繫了,或许是更久的时间,白灵不想记住这些满是疼痛的过去,他想早些忘记他,但是她却矛盾的想每时每刻都能见到他。这让她无法自拔,在观摩课上她也是心不在焉,她觉得自己像丢了魂魄的殭尸看着眼前化装台上的假尸。 白灵在外会和外人说自己所学的专业是化装师,当然她将前半句隐藏了起来,她不能说自己是给死人化装的,她担心本来就没有几个朋友的自己身旁不再会有朋友。她更不能说自己将来要在殡仪馆工作一辈子,仔细一想一辈子太长了,到哪里才是头。 车厢内死气沉沉,白灵索性开了车窗,头一伸望了望疾驶而过的车外。窗外是些零星的雨滴。白灵特别讨厌夏天,一是在这个忧伤的夏天里她失恋了,二是夏天殡仪馆里的气味实在让她难以忍受,那种死人的味道甚至可以抵御任何的悲伤。 一缕劲风从车窗的缝隙间伸进来,白灵无意的转了下脑袋。副驾驶上的女子飘扬起来的头发让白灵觉得噁心,她不想看她,从她飘舞的头发上白灵能够见到最不想见到的死人的头发,这是一种奇怪的习惯,每当面对一个亡者的时候,他们死灰或惨白的脸更或是硬邦邦的尸体,白灵都能接受,惟独那头发,她很惧怕见死人的发梢,所以自己将头发故意剪断,看上去像个男孩。 ———————————————— 1:殡仪馆术语:为死者化装脸部。 第 2 部分 2 罡面无表情的开着车,这个罡便是白灵的前男友,罡的名字是殡仪系的老师给取的,意思是与邪相对。罡不转头看她,让白灵突感孤寂,副驾驶里的女子渐渐的软下去,最后竟完全的靠在了座位里。白灵只能探着身子才可见到她灰白的脸。 白灵将头又折回来,望着窗外。窗外的雨稍微的大了些,白灵将窗户关好后,不经意见到副驾驶里的女子本来还舞动的头发突然沉了下去,完全的遮盖住了她的脸,她还是一声不吭。白灵莫名其妙的突感慌张,最近心理素质是越发的差了。 “还是要去那个鬼地方?”罡终于开口说了句话,白灵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话带有恶意。 白灵没回答他,耸搭着眼皮沉默着。 “我先送你,再送她!”罡说完转头看了看副驾驶里的女孩。 白灵没听明白罡的这句话是对谁说的,是自己吗?还是她呢?看样子他们之间像似很熟,女孩随意摆布的身子在座位里晃了晃,计程车颠簸了几下后又恢复了正常。 “不用!实在不行就先送她吧!”白灵说了句反话,她的本意,一是想将副驾驶里的女子从她的座位上赶走,然后自己坐上去;二是想对罡说她很想她,每个夜里她都在想他,如果不想他,她就只好回想着一张张死人的脸,这让她每个夜里都无法准确的睡熟;三是她想告诉罡,没有他的夜,她只能失眠。 但是,从罡的语气中白灵感觉他并没有和自己和好的意思,他只是简单地告诉自己,说他先送车里两个女孩中的一个。 车厢里异常的沉闷,只有雨滴拍打着窗玻璃。白灵在后排座位上挪动一下,她想尝试坐到副驾驶的后面,这样一来便可以清楚的看见罡的脸,她不想再看副驾驶上的女孩,她惨白的脸颊让她感觉不适。 计程车急速颠簸之后,副驾驶上女孩的脸干脆整个的歪了过来,正好与白灵碰个正着。罡赶忙踩住剎车,车停下来了,副驾驶上的女孩也跟着折到了前面去。白灵感觉她的整个身子都在摇晃,于是问道:“她怎么了?”白灵问话的语气有些发颤,她等着罡回答她。
第2页 罡却意外的没再说话,将副驾驶上的女孩扶好后,再一次发动了车子。副驾驶上的女孩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而且是过分的睡熟,更可能是喝多了酒,醉的失去了意识。不过,刚才那张晃动的脸,还是将白灵吓了一跳。这是一张看上去轮廓不是很清的脸,脸上模糊的有几处斑点,眼睛微闭,从半张的嘴巴里露出几粒牙齿,嘴唇干巴而且紧皱,向外吐着猩红的舌尖。 计程车出了故障,罡发动了几次后又都是熄了火。罡抬手按亮了车内的灯,灯光虽然不大,也不丰满,但是一星点点却将整个车里照的通明。白灵像似看见了什么,急忙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孩一动不动睡熟的样子并不奇怪,只是她身上的衣服却有些潮湿,看上去某些地方还紧贴在身子上,整个身体的轮廓更是凸显的清楚。女孩双手重叠着放在小腹处,脖子近乎弯成九十度,罡有些不耐烦了,顺手推了一下女孩,于是她又重新倒在了副驾驶的座位里。 黑夜里的雨滴像魔鬼的爪子撕打着车窗。有时候异常安静要比狂风暴雨更为可怕,计程车外是恶魔般让人生畏的雨夜,车内只能听见不清晰的呼吸声,白灵瞪大眼睛仔细想了想,她很想知道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孩究竟是谁,是不是因为这个女孩罡和自己才分了手,更为准确的说是因为第三个人的出现才使罡抛弃了她。她努力的保持着镇静,面对活人要比死人还恐怖的多。 计程车终于发动了,罡还是没回头看白灵,这让白灵觉得他们之间将彻底的完结。或许是由于车启动时的惯性,副驾驶里的女孩头又歪了下,借着车内的灯光,白灵看清楚了她的那张脸,脸上竟然有一些她再熟悉不过的斑点。 3 女孩脸上奇怪的斑点让白灵匪夷所思,她觉得这些斑点是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借着罡抬手关灯的一剎那,白灵伸手摸了一下副驾驶上女孩的脸。她的脸很冷,这股子凉意也是白灵再熟悉不过的。 白灵暗地琢磨,但是她不敢肯定。刚刚亮灯时,看见的那些斑点难道真是尸斑?而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凉意又不得不让白灵多想。 白灵沉默了,故意装作镇定的样子,脑袋里却不住的猜想起来:在十几分钟前她接到殡仪馆打来的电话,告诉自己来了个急活,让自己前去帮忙;当她来到学校门口时,恰好罡的车在,她知道罡的计程车在并客,所以没办法自己便坐进了车里;在计程车里她见到了久违的爱,看着罡让自己心情荡漾,她忽然明白自己还在爱着他;同时,她察觉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孩有问题,她将她幻想成了她和罡之间的第三者,她很想知道这个女孩究竟是谁。 “但是”白灵停止思考,她不敢再想下去,摸过女孩的手还在发凉,而且还不停的抖动着,虽然她故作镇定。 白灵不想接受她所见到的现实,她努力的保持着坐姿,她担心正在开着车的罡看出来她已经知道副驾驶里的女孩死了,坐在那里的只不过是具女尸。 再次前行中的计程车明显的有些不灵光,除了雨刷器发出来“喀,喀”的声响以外,还有一种马达绞肉的声音。每次听到响声白灵就会心惊肉跳一番,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努力地不去看罡,更不想多看副驾驶上女孩一眼。现在她不想提到恨,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白灵还想过她怎么不死了,可是现在这个长头发的陌生女子却早已死了,她到难以接受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罡会将一具女尸运来运去,他究竟想将她运到哪里呢? 凭藉着一年多的实习经验,白灵一下子便能感应出这种活人与死人气息不同的微妙之处,也是在这一年来,她第一次知道人死以后身体上会长出不同形状的尸斑,并且在人死后不同的时间段里尸斑和尸体都会发生不同的变化。每天都能见到死人让白灵变的更为敏感,无论走到哪儿她的手里总会提着一个化装箱,化装箱里装着一些为死人化装用的化装品,还有一些活人用不着的切割缝合工具。这些东西让她更加渴望有爱,唯一能温暖自己的只有爱情,但是罡,这个白灵的初恋却义无返顾的抛弃了她,这让她难以接受。现在她坐在他的车里,她不明白她依旧深爱着的罡知道不知道副驾驶里的女孩已经死了,虽然在几分钟之前自己还嫉恨过她。 白灵定神片刻后,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她应该提醒一下开车的罡。 第 3 部分 4 计程车行驶到了一处颠簸的弯路,副驾驶里的女孩摇晃的更为厉害,脑袋撞在窗玻璃上“嘣,嘣”得响,头发也更为的凌乱,嘴巴里伸出了更长的猩红舌头。白灵不敢看她,她觉得死人只有平躺在化装台上的时候才是最安全的。 摇摆中的计程车没有给白灵询问罡的机会,白灵沉默后又等待着,她担心自己没有时间,因为过了这条颠簸的弯路之后,她便要到地方下车了。 直视前方道路的罡比先前更为专注,开始的时候还在后视镜里偶尔的看一看白灵,眼前的这条弯路实在是难行的很,他根本没见到白灵正在后视镜里朝自己使眼色。 白灵有些着急,她伸手扶住前排座位的椅背,刚想开口的她觉得自己摸到了什么,软软的,而且丝中到涩。 白灵急忙将手松开,同时捂住了嘴巴,她的手彻底的冰凉,她发觉自己摸到了副驾驶里女孩的头发。她觉得自己噁心的要命,这种发质给人的感觉空洞而没有任何的生机,甚至会让白灵产生死者灵魂正在飘舞的错觉。
第3页 白灵噁心,她想吐。可是又不能张嘴喊罡停车,她担心嘴巴里的污秽物喷到哪里都是,更担心罡讯问自己为什么要吐?难道是因为副驾驶里的女孩?这样一来,白灵便不能再向罡隐瞒她知道那女孩已经死了。可是,矛盾中的白灵又不得不猜想罡和那女孩是一伙儿的,罡早就知道女孩已死,只是他想找个隐蔽的地方杀自己灭口。这些想法太荒唐了,但她知道自己还在爱着罡的时候,她打消了一切顾虑。 白灵弯下腰,低着脑袋,伏身干呕。 白灵呕吐了一半,突然觉得车戛然停了下来,雨水带着阴冷的风吹的背后汗毛竖立。她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背后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卡住了。 卡住背部的东西冰凉,同时她察觉这东西她很熟悉。白灵尝试着伸手动了动,有种酷似液体的东西正顺着她的额头上往下流。她猛然意识到,一定是发生车祸了。 这个时候她很想找到罡,于是顾不得疼痛,忙喊:“罡子,罡子。”没有人回答她,额头上的血流的更浓,她用已经发麻的手勉强擦了擦。求生的欲望让她本能的歪着脑袋,看着已破损的车厢。 副驾驶位置里的女孩被挤压的只能看见她的半面脸颊,她的头发也整个垂了下来。借着闪动的灯光白灵歇斯底里地尖叫,她无法不叫。眼前的女孩,正歪着脑袋看着自己,她的眼神深刻而且灰白,猩红的舌头也歪到了嘴角的一边,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半个脑壳,嘴巴里还在若隐若现喘息着。 “她不是明明已经死了吗?”白灵带着疑问,使力气再一次推了推卡住背部的东西。这下她终于明白了,卡住她背部的是她再熟悉不过抽屉式的棺材。白灵慢慢的恢复意志,她听见汽车马达的嘶哑声,同时车外的巨大雨点也落进车里,她感觉自己在不停的发抖。 “罡子,罡子。”白灵再一次喊道。依旧是没有人回答她,她强忍着疼痛,从棺材下抽身出来,迎面却看到了她本不想见到的场景:罡也同样歪着脑袋,整个身体被凹瘪的车厢死死卡住,只能勉强的看到他的上半身。破损的车窗外是一辆殡仪馆的运尸车,车的尾灯还在一眨一眨的偶尔闪动。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量,白灵伸手碰了碰副驾驶位置里的女孩。她的脸颊更为冰凉,当她碰到她的一瞬间,女孩眼睛瞪的更为凶狠,整个眼球几乎就将从眼眶里冲出来,而且嘴巴大张,猩红的舌头已经变成青紫。 女孩看了看白灵,随后死死地闭上的了眼睛。 5 白灵内心无比恐惧,而且无助。一向只是给死人化装的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真正的在她面前闭上了眼睛。副驾驶里的女孩并没有因为雨水的沖洗而使脸上的斑点减弱,相反,那些让人生畏的斑点又在慢慢的变化之中,由浓变淡,之后只能看到浅浅的一片。 惊吓使白灵有些六神无主,只感觉自己的汗毛已经倒立,她扭头过去想找着出路。这时候,外面的雨明显的小了些,渐渐的只有散不尽的雾霭。 白灵刚想挪动身子,却见到车窗上有东西在晃动。青紫色的嘴唇看上去有几分人鬼模样,脸色铁青,耷拉着的眼皮下面是一双好象永远都无法睡醒的眼睛。这双眼睛朝车里注视了几秒后,接着开始剧烈的拉动车门。计程车的门终于开了。白灵竟然见到了同在一个殡仪馆里上班的运尸工,张。 白灵也不清楚这个运尸工张的确切名字,他只知道私下里所有人都叫他运尸张。他的年纪很轻,或许是随了他的父亲,相貌比同龄人看上去老了许多,索性叫他老张。他是顶替了他父亲的班,这个人整天没几句话,嘴唇永远都是青紫色,眼角垂落的厉害。 运尸张见到白灵也先是惊讶,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急忙探着身子想将白灵从车厢里拽出来。白灵颤抖着手抱紧化装箱,瞪大了眼睛。她无法相信刚才突然发生的一切,她心爱的情人就在她的眼前,现在他一动不动。白灵不管运尸张伸来援助的手,努力地探着身子,她想将挤压在车厢里的罡拽出来。她使足了全身的力气。 从罡身上涌出来的鲜血已经将他的衣服浸透,白灵顾不上这些让她心惊肉跳的鲜血,一门心思的只想将罡救出来。她发觉自己拽住了什么东西,她用手铆劲地拽了拽。 “……灵。”从罡的嘴巴里传出微弱的声音,白灵听的出来,罡在叫自己的名字,隐约听的又不确切,于是她朝前探了探身。 “灵……”罡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巴里却喷出一口鲜血,血从嘴角向下流淌。白灵痛苦着捂住罡的嘴巴。 计程车外终于有了大声的响动,119的消防车照射的明亮灯光让百灵看清楚了罡的脸。他已是满脸的鲜血,还在不时有松动迹象的棺材在他的胸前晃动着。白灵察觉罡还有话说,慢慢的松开手,又一口鲜血喷涌出来。罡张大嘴巴喘了口气后,说:“灵……”罡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副驾驶里的女孩子,他的手指显得很僵硬,慢慢的不再动,过一会儿整个手又都沉了下去。 罡的话并没有说完,可惜后面所说的,白灵没有听不清,只见罡的嘴里向外涌动着更多的鲜血。白灵早已经泪流满面,她更加努力的想将罡从被挤压的车厢里拽出来。罡的身体却被卡的死死的,任由白灵再怎么努力,罡的身体都是纹丝不动,反而压在他身体上的棺材却越加的向后。
第4页 只听到一声不太大的响动后,整个棺材完全撕裂了计程车的挡风玻璃,全部的压了过来。罡闷声后,彻底的不再动了。 白灵呆呆的憷在车厢里一动不动的望着罡。罡的身体已经彻底的看不见了,整个棺材将他的身体撞了个结实,只能见到他的脑袋耸搭着在椅子背后晃来晃去,鲜血如同水柱般从喉管处向外喷涌,淋溅了白灵一身。 白灵止住眼泪,除了钻心的悲痛以外,更为可怕的是,副驾驶位置里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又睁开了眼睛,眼神犀利而且死寂,她歪着脑袋,脖子和身子早已经彻底的扭曲,只是那双骇人的眼睛还是死盯着白灵不放。 白灵猛的清醒过来,在这个时刻她也不愿意输给这个假想的第三者,无论她是不是,她都要将罡抢过来。她拽住罡的脑袋,她荒诞的想将罡从压的严实的棺材下救出来,只听见很小的一种骨头断裂的声音,罡的脑袋和身躯已经分开,白灵手里拎着的只有罡血淋淋的头。 6 所有事情发生的太快,白灵还没有能彻底的反应过来,消防队员已经将她从车厢里解救出来,她一只手拎着化妆箱,另一只手拎着罡的头,站在破损的计程车前。这时候天已微明,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包括赶到的警察也都直视着白灵,虽然他们心里充满了疑惑,根本不明白一个神色慌张的女孩子为何手里多出了一颗人头。120的急救医生走上前来,她们放下手里的担架想让白灵做些医疗方面的检查,可是白灵宁是不动,她呆望着计程车里的一切。断了脑袋的罡斜身靠在车的后排座位里,消防员正在将他从车里清理出来,那个副驾驶里的神秘女孩也一併被抬出车外。 “她的眼睛还在看着我!”白灵自语道。 “谁?”近处的几个医生同时问道。白灵没回答他们,她的样子在医生看来是惊吓过度。医生见她不回答也不说话,索性将她手里的人头慢慢的卸下来。罡的脑袋早已经是血肉模糊,根本无法分清五官的具体位置,看上去却是一颗混血肉球。 其他医生抢救了那个神秘的女孩子一气后,互相摇了摇头,然后在女孩子的头上盖了块白布。 白灵明白,这意味着从医学角度宣布她已死亡。她不说话,脚下蹭着沙石地面“沙,沙,沙”的向女孩走去,她一味的只记住一件事,是这个神秘的女孩子抢走了她的男友,并且在计程车里,她用敌视的眼光注视过自己三次,还有她想看看这个女孩子到底死了没有。 白灵身边的医生见她除了额头有丝血迹以外,并无大碍,收拾好器具准备回去,也不再理会白灵奇怪的一举一动;后赶来的交警也在忙着讯问肇事的运尸车司机。只有远处的警车内一个刚毕业的女警官在车窗里向白灵眺望,白灵看不见她,现在白灵谁都看不见,她忽然明白心爱的罡成了一个断头的罡子,她的爱情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黎明里。 白灵手里拎着沉重的化装箱,走到盖着白布的女尸面前后,蹲下来,渐渐地她将白布掀开了一角,她看到了令她讨厌的女孩的长头发,偶尔会有汽车的灯光扫过,头发看上去还有些光泽;白灵壮了壮胆子,她将怀抱里的化装箱抱的更紧实一些。 这次女孩子没有再注视白灵,她已彻底的咽了气,脸色铁青,从她的脸上看去她死的时候并不是很痛苦,眉宇间还流露着一种对生命的嚮往。白灵心生疑惑,她不明白是自己的眼花,还是自己的疑心才使自己看走了眼。 白灵能够完全的看清楚这张脸,她的脸颊看上去很清晰,不算漂亮但也属于基本的标緻,或许是因为没有血色,整张脸显得死气沉沉。白灵不想再多看她一眼,这种死人的味道让她难受。身后不知是谁在说,这样到挺省事的,直接有车就运过去了。 白灵明白他们在说处理尸体的事,因为有运送尸体的车在,所以根本不用再叫什么,何况不远处就是殡仪馆了。 白灵慢慢的放下手里的白布,突然间,她好象看见女孩的眼角动了一下,索性她又将白布掀开:女孩的眼睛再次睁开了,并且瞪得血红圆大,死死的盯住白灵不放。受到惊吓的白灵,手一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浑身在不住的颤抖,在她读殡仪系的时候,老师曾说过几个诈尸的案例,这下轮到自己亲眼见到,怎么也无法相信,她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这时候,只感觉有人在她的背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 4 部分 7 “我叫崔凤。你需要帮忙吗?”白灵见是一个女警察,眨了眨眼睛后,神色略微的好转,依旧是坐在地上不起来,她察觉自己的腿脚有些不听使唤。 “她的眼睛还在看着我!”白灵声音略小,颤巍巍的说道,并且用下颚朝躺在地上盖着白布的女尸体示意了一下。 从警车上下来的崔警官,职业性的问道:“你说她?”随即也蹲到白灵的身边,用手指了指女尸。 白灵点了点头,表示她说的对。 “你是说她?”崔警官又故意的确定下问了问,见白灵没再回答,又问道:“你们认识吗?” 白灵很快的摇了摇头。崔警官有些不理解白灵的举动,她表情疑惑地看了看白灵后,轻轻用手撩开了女尸体的白布。白灵不愿意再看,故意躲起眼神,她也疑惑的皱了下眉头。虽然自己的内心充满了对罡的留恋,但此刻她对这具无名女尸有种说不出来的恨,她不清楚自己恨她什么,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触,她总是觉得这具女尸和罡之间有着她不知道的秘密。
第5页 崔警官刚刚掀开白布后,便躲去一旁,呕吐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尸体,而且尸体已经开始腐败,女尸面部的鲜血凝成了血块。她一边呕吐,一边看着白灵,更让她疑惑的是为什么白灵说她刚才还在看着她,而自己见到的却是女尸的眼睛早就闭死,更别说是尸体,就连女尸身上的衣服也是模糊一片,无法分辨了。 接受完调查后的运尸张,从不远处走过来,一脸惊吓的模样站在白灵近前。白灵现在很讨厌看见这张脸,运尸张沉默了一会儿后,说:“白灵,对不起。”白灵明白他在为罡的死亡向自己道歉,她和罡子是恋人关系整个殡仪馆几乎都知道,所有人都祝福过他们。道歉有什么用!白灵看了看运尸张,也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谴责他,就是要他的命也是无法挽回罡的性命,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白灵想一想后,反而觉得很想哭。 近处的雾霭已经开始渐渐消散,从交通警察的嘴里白灵得知这场交通事故是因为雨天路滑造成的,责任并不在运尸张身上;只是运尸车里的抽屉式棺材已经废弃很久,这抽屉式棺材周围是厚重的铁皮,因为可以像抽屉一样伸缩,所以,今天雨天才又重新启用。 虽然白灵一下子还不能接受罡的故去,但和罡一同死亡的神秘女孩还是隐隐的在她的内心里作祟。殡仪馆其他的同事也都赶来,其他的几位同事来到白灵近前安慰着她,她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能默默的走到罡的尸体前,他想再看看罡。人们已经将罡和神秘女孩的尸体装殓到了抽屉式的棺材里,一边等候着罡的家人前来认尸,一边准备将尸体直接运送到殡仪馆。因为是夏天,所有人都清楚,尸体无法存放太久。 8 回殡仪馆的路狭窄而漫长,车里所有的人都不说话,只有偶尔会响的雨刷器“咔,咔”地叫几声,像在召唤着亡者的魂灵。白灵和运尸张一同坐在运尸车的后座,互相之间一副有话要说,却又故意躲着不开口。 白灵低头碰了碰包裹在额头上的纱布,故意看了看运尸张。 “本来我们接到一个电话……”运尸张终于打破沉默,脸色铁青着说:“电话那头呜呜的一直在哭,我想可能又是一个失去亲人的家属;十分钟过去之后,电话那头的人不再哭,却又不说话……”说到这里,运尸张停顿一下,脸色依旧阴沉的看了看窗外,车里的人都在等着运尸张将话说完,白灵忽然想到坐上罡的计程车之前的那个找她的电话,白灵清楚的记得,打电话的人也是沉默了好半天才说话,原本以为是电话线路不好,不过罡发生车祸后不由得让人想起这个电话和平常不同,渗透着一些古怪。 “接着,我就问她,有什么事。”运尸张沉默后继续说道:“电话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非常细小,而且低沉;她断断续续的说:‘麻烦你过来,在两棵树那里,发生了一起车祸,死了三个人,麻烦你过来送他们一程。’说到这里的时候,电话就挂断了,按照来电再打回去同样是盲音。我只是以为,是死者家属太过悲伤才挂断电话的……”运尸张又沉默了,像有话继续要说,又不愿说下去。 白灵和车里所有的人都有些惊讶,虽然彼此不说话,但也都知道运尸张所说的两棵树明明就是刚才罡出事的那个地方,因为那里有两个古树,又是殡仪馆通往外界最难行的一段路,所以人们一般都忌讳经过这里。 “于是,”运尸张继续说道:“我们接到电话后就往两棵树赶,本来小李和小赵他们也该和我一同去,今天他俩休假,馆里通知他俩后,他们说尽快赶过来。临从馆里出来,我的心里就很别扭,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眼见快到两棵树了,我正坐在车里寻找事故现场,结果却看到一辆计程车从我们车旁疾驶过去,等我再一回神的功夫眼见就撞到前面的树上,我一踩剎车,结果没想到车里的棺材却倾斜下去,砸到了罡子的车……”运尸张说到这里,面露哀色。 白灵早就扭头躲到一边,呜呜的哭起来。有些事情在罡生前他和自己还没有解释清楚,现在他人却魂归西天,一想到这,白灵不由得哭的更为伤心。 “其实,我问过经过这里的巡逻车,警察说这一带只发生这一起交通事故……”运尸张在摇晃的运尸车里,又咬着牙根补充了句。 虽然车里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但是心里却都在合计这不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巧合,这要是巧合也太巧了:这一带本没有车祸,而且更别说有三个人因车祸丧生了,哪来这么巧的事,听起来像灵异故事,等到运尸张的运尸车赶到这里,就发生了车祸?唯一不同的是死了两个人,不是三个。“那么,那个打电话给运尸张的女人到底会是谁呢?”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们看着运尸张。运尸张却不再说什么,只顾低头。 9 运尸车在天彻底亮起来之前,摇晃着进入了殡仪馆。馆长在门口等着,他的身后是上早班的几个殡仪工。所有的人都没有再解释什么,看着从运尸车里抬出来的棺材内装殓着昔日的同事,便都莫不做声的默哀起来。 运尸张神情恍惚的拉了下低头默哀中的白灵,悄声说道:“白灵,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白灵抬头看了看运尸张,却见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犹豫了一下。运尸张揉了揉眼睛,朝白灵又点了点头。白灵才随着运尸张来到殡仪馆墙外的一处僻静地。运尸张点上了一颗香菸,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小酒瓶,喝了口酒,又猛吸了口烟后,才说:“我和你,说件事,你可别害怕……”
第6页 殡仪馆里的工人几乎每个人的兜子里都有一瓶酒壶,原因不言而喻,一是为了驱寒,二是为了壮胆。喝酒干活成了殡仪馆里的不成文规定,只是白灵是个女孩,又嫌酒辣。可这时,见运尸张喝酒,也忙抢过酒瓶喝了几口。然后,眼睛深挖着运尸张。运尸张却又喝了口酒,说:“那个女孩……” “老张,你是说她?”运尸张听白灵这般说,也知道她所指的和自己说的就是一个人,忙点了下头。白灵的心里在打鼓,她从运尸张的手里又抢过酒瓶喝了一大口,辣得她闭上眼睛蹲去地上。可是内心里却无比的惊慌,已经被同事抬去停尸间里的那个女孩,是和平常所见到的人有所不同,特别是那奇怪无比的眼神,还有慢慢变成空洞的眼睛里都在向外透漏着死亡的信息。 “你可别怪我……”运尸张说话更加的吞吐,白灵仔细一想其中定是有什么原委。运尸张慢慢说道:“白灵,你可别怪我……”运尸张好象还没完全从这场车祸中解脱出来,说话不但吞吐而且明显的有些结巴,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其实,在我踩剎车前的那一剎那,我见到计程车副驾驶里的那个女孩,她在车窗里向我望,她两鳃部惨白,头发凌乱,眼神空洞,而且……”运尸张好象说不下去,忙又灌了口酒,说:“而且,她的嘴角带着血丝。我肯定自己没看走眼,虽然还有些雨雾,但是计程车里亮着的灯光,再加上我们车大灯一扫……” 白灵实在听不下去,抱住脑袋嚎啕起来。运尸张所描述的和白灵所见几乎一致,这不能不让白灵肯定自己所见过的那个副驾驶座位里的女孩,在撞车之前就已经死亡,可是,白灵有些又无法解释,自己明明见过女孩用眼睛注视自己,而且眼神中透漏着某种敌意,会不会是车祸之前这个女孩并未完全的死亡,只是还有一口气在,如果是这样的话,至少说明罡认识她,从她不反抗的态度上看,他们之间应该很熟,但罡生前的朋友自己又都知道,难道罡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不要怪我。”运尸张忏悔着说,他很希望得到白灵的原谅。 白灵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止住哭声,立刻问道:“老张,你知道是馆里的谁打电话给我的吗?”运尸张像是被问住了,停了一会儿,说:“馆里好象并没有人给你打电话,噢,对了,还有那个电话也真够邪门的,平时96144都好用,也不知道今天因为什么,这个电话竟然直接打到了我们的值班室里来。” 白灵本想再问运尸张几句,馆长助理却从远处跑过来,告诉白灵,说馆长找她,要她过去。 10 馆长在殡仪馆大厅里正等着白灵,偶尔会有身穿孝衣的人忙碌着从身边过去,馆长拉了拉白灵闪到一旁,说:“白灵,好好给罡子妆脸吧。”馆长明显掩饰着内心的悲伤,语气中还透漏着惋惜。白灵还未从惊恐中解脱出来,颤慄着身子也忙答应着点头,馆长又拍了她下肩膀,说:“去停尸间看看,罡子伤的,太厉害了。”一听到这,白灵实在禁不住大哭起来。 停尸间在殡仪馆的最里面,白灵回到工作间穿好白色的工作服,带上宝贝一样的化装箱,从化装间出来,经过洗尸间,再经过灵堂就到了停尸间里。门口木讷的门童看了看白灵,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轻轻地为白灵开了停尸间的门。 停尸间四面没有一处窗户,四面用白色瓷砖镶嵌起来,白灵面前是一排铁制的架子,上面从左到右安放着死者的遗体。平时,白灵很少到停尸间里来,一是和自己的专业不搭界,二是这个地方也不是随便就会让你进去。门口的门卫是个特殊的“孩子”,因为他是民政局下面一家孤儿院里长大的,书读的少,人又不爱说话,虽然今年刚成年,不过在这里工作却有些时日了。 白灵在停尸间门口站住,门童为她虚掩着门。“白灵姐。”门童叫了声白灵,这一叫名字却吓了白灵一跳,很少会有人在这样的地方叫人的名字。白灵看了看门童后,勉强的说:“他们在隔壁吃早餐,你也去吧。”白灵所说的隔壁是火化间的隔壁,殡仪馆的员工多数都在那里就餐。门童看了看白灵手里馆长的证明后,顺手指了指停尸间里面,说:“罡子哥在那。罡子哥还没穿衣服。” 此时的白灵再也无法隐藏内心的悲伤,冲进停尸间里,腿一软扑倒便哭:“罡子,你怎么不等等我?”停尸间里只有两具尸体,还被白色的袋子包裹着。欲离开的门童忙冲过来,搀扶住白灵,轻声说:“白灵姐,是那边的。”然后还用手指了指停尸间里的最右面。 停尸间的顶棚上是一排灯,虽然外面已经是早上八,九点钟,而停尸间里却幽暗的多。大意的门童今天只开了一盏灯,灯光不足,而且还时不时的闪动。白灵放好化装箱,踉跄着走到停尸间的最里。 只要略微的一注意,白灵便可分辨清楚两具尸体的不同,罡子的尸体看起来凌乱,白灵明白那是因为车祸撞掉了罡子的脑袋,而另外一具是那神秘的女孩的,她的尸体看上去平整、僵硬和平时所见尸体也无大区别。灯光闪动了几下后,突然灭了。黑暗里那种尸体的味道越发显得更浓,停尸间的门半开半闭,走廊里的光亮从门缝间,射进来照在尸体上面。没等到白灵稍有反应,还自顾沉浸在悲痛中,却听见门童叫了一声,从停尸间里疯跑出去。
第7页 白灵也愣了,因为她看见包裹着那具神秘女孩尸体的袋子,上面竟然有一层薄水珠。开始还没注意看,当门缝的光亮照上去之后,那水珠不时的闪动着光。白灵小心的靠过去,眼睛里的眼泪已经被吓的自动收了回去,细心的她竟然看见女孩尸体嘴巴那个部位,一鼓一鼓的在动。 11 门童疯跑着冲进馆长办公室,馆长正在接听电话,见门童莽撞的冲进来,朝他摆了摆手,意思他能等上一下。 “怎么回事?”馆长来到门童近处,看着神色慌张的门童问。门童并不说话,拉起馆长的手向停尸间奔去。馆长只感觉门童的心跳的厉害,而且手都跟着颤抖。来到停尸间的门口时,门童停下来,退到馆长的身后,并用手指指着停尸间里的白灵。馆长看了看门童,见他脸色阴沉,目光充满了恐惧,就知定是有事发生,忙轻轻的推了推了停尸间的门。 门吱呦着开了。停尸间里已是一片漆黑,馆长上前开了所有的灯,顶棚上的灯在跳跃了几下后全部大亮。却见白灵畏缩在墙角处,头发披散,她的眼睛却死盯着那两具尸体不放,目光呆滞而且死寂。 “白灵”馆长上前搀扶白灵,只感觉白灵的身体还在颤抖,见到了馆长的白灵,嘴巴里在说:“她的眼睛还在盯着我!” 馆长愣了一下,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仔细的听一下,确定白灵是在重复这一句话。 “你是说罡子?”馆长问。馆长见白灵没什么反应,又问:“你是说她?”白灵还是不说话,自顾死抱着化装箱。 等到馆长转头过去时,脸色突然也变的铁青,只见装殓神秘女尸的袋子上的拉锁已经被拉开,女尸的头发散落下来,站起身来便能见到女尸的脑袋。馆长上前靠过去几步,第一个感觉这神秘女尸生前一定生的娇艷美丽,面部五官虽然呈现青紫色,但是还是轮廓分明,只不过是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怎么也都有些让人恐惧。 “不可能是因为死者的这般容貌吓到了白灵,白灵毕竟在这里工作也有些时日了。”馆长心生疑虑,凭着多年的殡葬经验,馆长明白说不定是灯光昏暗,白灵看什么走了眼。 “没什么的,白灵,你看她不是好好的吗!”馆长刚说完,又回身痛斥门童:“这里该打扫了!你闻闻这味道!”馆长故意将话说的声音很大,明面上是在说门童,实际是想让白灵能清醒过来。这一招,果然有些效果,馆长的声音在停尸间里回荡,让白灵振作了不少。她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腿部的肌肉还在不停的打颤。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具已经被医生判定死亡的女尸非要找她的麻烦。 原来,当白灵见到女尸嘴巴有鼓动迹象的时候,她轻声来到尸体近前。浅蓝色的袋子在门缝的灯光里呈现少有的惨白色,一条拉锁从头到脚,白灵想将袋子拉开。出于一种对死者的尊重,白灵也相信刚刚见到的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她用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夹住袋子的一边,右手去拉拉锁。 白灵尝试着拉了几下都没拉开,这和以往的经验有些不同,这之前她还从未接触过没被处理过尸体。白灵本就心生胆怯,在计程车上曾为了这女人矛盾了很长时间,还未弄明白究竟她是生还是死,这样便更添了些许蹊跷。 白灵只感觉右手的手掌处可以感觉到微弱的鼓动,是那袋子在细微的起伏。白灵大气不出,近乎掩藏了所有的气息。她慢慢的拉开了袋子,一股子味道冲进白灵的鼻翼。她又向前探了探头,女尸的头发顺着破开的袋子口处滑落下来,白灵惊吓的向后躲了下身子。 白灵再次凑上前去,本来和女尸是正反面对,她转动着自己的脑袋,她想好好看看这个女人。白灵慢慢的转动身子,“她的脸看上去很美,和先前在计程车里曾见过的脸色已经明显的不同,如果你和罡子没关系的话,一定会好好的给你化一次妆的,再送你一程;你和罡子究竟是什么关系?”白灵正自己在心里嘀咕,突然却见女尸的眼睛瞬间睁开,瞪着她。 12 白灵着实被吓了一跳,只见女尸的瞳孔已经扩散,灰白色的眼球更让白灵摸不着边际,她不知道她想看什么,而直觉却告诉她,女尸的眼睛在瞪她。白灵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近乎已经无法呼吸,六神无主的僵在女尸的旁边。时间在一时间里仿佛凝固了,女尸看了看白灵后,又将眼睛闭死。 白灵不由得蹲到地上去,抱住化装箱后畏缩起来。 馆长进来后,用大声说话的声音终于使白灵多少振作了些,门童却站在走廊里不愿进到停尸间里来。 “我看她是着急了,”馆长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女尸的头发,将头发放好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红绳:“既然,来电话说这女孩没人认领,那就先给她妆脸吧。”馆长说完,将装殓女尸的袋子拉开,又将尸体向前推了推,来到尸体的脚部,用红绳将两只脚系住。 “以后别乱跑了,公安局那里已经备了案,也有你的照片,现在天气不饶人,还是该回去了。”馆长自言自语的又说:“冷库那里已经满了,人家都是有案在身的人,你和罡子出了车祸,也不能责怪他,还是回去吧!”馆长说完奇怪的几句话后,见白灵已经站起来,虽然脸色惨白但也没大碍的样子,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回发生,毕竟人的心理素质每日都在变化,他看了看白灵后又说:“白灵,还行不呀?没什么问题吧?要不叫其他人帮帮你。”
第8页 白灵摇了摇头。馆长命门童进来将女尸推到隔壁的洗尸间去,门童犹豫了一下,馆长看他这样又命令道:“赶快进来,推她过去,人家也都着急了不是!”门童实在是无法在犹豫,只好胆怯的来到女尸近处。馆长又将尸体的袋子拉好,嘱咐了白灵一番后先行出去。 神秘的女尸现在看起来只能见到一个大概的轮廓,白灵也有些觉得是自己太敏感,而且是罡子的死使自己的情绪难琢磨,所以才会出现情绪失控而生成了幻象。 门童不看白灵,只顾低头去推女尸。女尸终于又动了,从停尸间里被缓慢的向隔壁推去。白灵跟在女尸的后面,看门童的样子却是十分害怕的样子。 “你刚才怎么跑了?”白灵很想问问门童,但是这个时候说话并非是时候,担心再惊扰到门童。没想到门童却说:“白灵姐,刚才你见到了什么?”门童这样一问,到将白灵给问了个住。这应该怎么解释,忙敷衍着说:“没什么呀!”其实内心里已经是胆子翻腾了。可好这样说,却也将门童搪塞了回去。门童没再说话,又是推着女尸前行。白灵走到门口,轻声的关了灯。停尸间里又马上一片漆黑,只有罡子孤独地躺在尸架上。 “不能回头看!”门童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拦住了白灵欲将回头的眼光。 门童推着女尸在前,白灵随在他的身后,白灵只感觉自己今天有点冷,一手拎着化装箱,另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扣子。 门童将女尸推进洗尸间后,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洗尸间里,也没人在,大概是吃早餐或是换班的人还没到,白灵却突然很想做回洗尸工,而且这是再强烈不过的意愿,这种意愿让她不可违背。 白灵将化装箱放在洗尸间外面的一个小格间里,又在柜子里找到一件不太合身的雨衣似的衣服穿好后,突然她竟然笑了笑,推着女尸朝洗尸间里走去。 门童刚从洗尸间出来,便撒丫子地向馆长办公室跑去,他想和馆长说,在这之前,他曾见到白灵在停尸间里掐女尸的脖子,而且一边掐,嘴里还一边在说,你和罡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13 门童自顾疯跑的厉害,前方有人见他也是忙着躲闪,门童却边跑边回头望着洗尸间的门,越是想着白灵令人不解的样子,越是神色慌张。迎面来的运尸张,险些将他撞个满怀,运尸张一躲拽住门童:“你疯跑什么!”运尸张声音干脆地吓道。 “老张,馆长在不?”门童下颚低垂,眉角上挑着,嘴巴里说话也有些含糊。“馆长没在办公室,我刚从那边过来,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运尸张忙将门童拽去一旁,靠在走廊的窗户边上,面对面看着门童。 门童迟疑着,他并不想将曾见过白灵扼住女尸脖子的事告诉给运尸张,因为这是殡仪馆内部不成文的戒条,不准员工胡乱地开尸体的玩笑。 “没事,你和我说说,是不是有什么不懂的。”运尸张表情略微装起微笑的样子问。 门童还在迟疑着,他看了看运尸张后,说:“老张,我和你说,你可别传出去。我只是不明白,你说白灵姐是不是病了。” 运尸张一听白灵两个字,微笑的脸颊立刻变的绷紧,眼睛盯着门童,说:“火柴鬼,你可别乱说,你知道罡子才出事!” 火柴鬼是门童的外号,他刚到殡仪馆里的时候条件不好,还要使用火柴点燃炼炉,他负责火柴的项目,又因他长的奇瘦,慢慢地有人就叫他火柴棍,时间一长,棍叫成了鬼。 “火柴鬼!我跟你说!”运尸张抓住门童的衣领,严厉的说道:“这种事可不要乱说,你到底看见什么了?说!” 运尸张发觉自己有些失态,松开了门童的衣领后,声音稍转柔和地又说道:“以前发生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 门童明白运尸张在说什么,他是在讲关于以前一个殡仪馆里的员工,她叫,莫小玲,因为人张的漂亮曾在殡仪系的时候便是系花,就因为工作半年后,有人不小心开了她的玩笑,至今还被监护在精神病院里,那也是被人说成她虐待尸体。 运尸张这样一提醒门童,门童更是犹豫起来,摆明了是不能再和馆长讲白灵的事,可是又一想忙争辩着说:“莫小玲和白灵姐不同……”话说到这又是觉得自己多言,忙收住不说。不料,运尸张却追着问:“火柴鬼,你都知道什么?白灵是因为罡子出了事,即使你没看走眼……有些事情还是不去管的好,你不知道罡子去的有多惨。”运尸张明显是在为白灵开脱,门童也能听出来,其实想将白灵的事告诉馆长也有他的考虑,一是想让馆长介入帮白灵一把,或许不会再变成第二个莫小玲,二是馆长曾一再命令如果谁有发现不平常的事,首先要报告给他,不要互相乱议论。 运尸张等着门童能告诉他曾见到的事,门童却更不愿开口,已经没了耐心的他,忙追问:“火柴鬼,白灵现在在哪里?”虽然门童不爱说,运尸张也能猜到几分,毕竟他的父亲是这里的老员工,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希奇古怪的事,父亲已经当作经验讲述给他听过,所以也就转移话题问白灵的去处。 “白灵姐,她在洗尸间。”门童顺口说出,面容不悦。
第9页 “洗尸间!火柴鬼你是说白灵在洗尸?她去那里做什么?”运尸张很惊讶的问。 “我怎么知道。”门童没好气的回答道。 “我是说,那也不是她的活,她怎么去那里了?” “还说不要让我多管闲事,你不也是……”门童心想定是运尸张意外撞死了罡子,心里无法过意的去,才会和平时不同,问了这么多,也说了这么多话。 “我们去看看她。”运尸张眼神漂移着说。 “我早饭还没吃,我不去。”门童说完,搪开运尸张的手,向走廊末端走去。 运尸张看了看门童,转身过来,朝洗尸间这边挪动了几步。门童远去的脚步声听起来很响,从走廊深处一直回响到他的耳畔。 “今天可真是够邪门的。”运尸张独自抱怨,来到洗尸间的门口轻撩挂着“工作中”的牌子后,推开门站到洗尸间的隔断处,就听的洗尸间里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说:“你是不是早就死了?” 14 洗尸间门口是面帘子,看起来像极了澡堂,只不过这里没有那么多人进去。洗尸间里和化装间之间有道门,中间有故者家属为死者穿衣的一块地方。 白灵推着女尸进到洗尸间里面去,惟独这个地方常年有灯光,四周的墙面上是白色的瓷砖,中间是架披着白色油布的洗尸台。洗尸台左右有两根管子,一个是热水的,另一个是凉的。四周的墙根处是不深的壕沟,壕沟里也镶嵌着白色的瓷砖,洗尸下来的水从这里流出去,因为斜度偏大,所以死者生前的所有污秽也跟着沖洗的干净。 白灵一脸的木然,虽然心里也曾闹腾,不过作为专业的殡仪工,调节起来也就相当的快。进到洗尸间里见满棚的都是明亮的灯,先前曾见过突然睁开的女尸的眼睛,也就没那么让人心悬了。不过,装作不怕的白灵,心里还是会隐隐恐惧,恐惧一是来自某种预感,另一个是出自罡子突然死亡的悲伤,最为担心自己也无法经受考验而心志全失。 白灵用劲儿将女尸推到和洗尸台靠拢处,然后双手垂立,她等待着自己有足够的勇气才可以去拉裹着女尸的袋子中间的拉锁。时间在此刻已经再也感受不到流逝,它定格在一具女尸上。 白灵无法眨动眼睛,她死盯着她。 没有完全拧死的水管子还在向下滴着可怕的水滴,水滴声音时缓时快,弄的白灵心跳不齐,也跟着水滴声越加的紧张。最为担心是这个神秘的女人死不瞑目,眼睛要是再一次突然睁大,恐怕自己定是会晕死过去了。 约莫是一分钟的时间,白灵决定不可再等,等下去怎能是好个好办法?她壮了壮胆子,又扣紧不合身的衣服,她决定去掉裹在女尸外面的袋子。 拉锁在白灵手里还是很轴,她拉了两次,拉锁不但未动,还引起袋子喀嚓的响。白灵很突然的将自己的眼睛完全闭紧,使着一股子劲头将拉锁完全的拉到了女尸的脚底,她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碰在女尸身上的凉意,这种恐惧中渗透的凉意让白灵毛骨悚然,似乎边上的水滴声音也跟着白灵的动作在不停的加快速度“滴、答”着。白灵几乎没敢呼吸,额头上早已是憋的满头的汗珠。 突然一切都停下了来,白灵身子呈弓形,一只手按在女尸的头部,另一只手却摸到了女尸脚上的红色绳子,两条腿不由自主的抖动着。 “你究竟是谁?”白灵很突然的问道,她感觉这不应该是自己的声音,因为她根本没有勇气在这里说什么鬼话,可是嘴巴却不听她的使唤,又继续在说:“你和罡子是什么关系?”话说完后,白灵睁开眼睛。她却猛地向后倾斜着身子,出现在她眼睛里是女尸身上鲜红的衣服,还有又一次垂落下来的头发。 15 运尸张在停尸间门口听的白灵说:“你是不是早就死了?”,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退去后两步,本想再安慰白灵一番,却听白灵在和一具女尸交谈,心中难免犯着嘀咕:“难道是白灵受不住惊吓?还是悲伤过度?难道又要再次发生莫小丽事件?” 运尸张感觉内心惊悚,听着停尸间里滴水的响声就知道白灵已经开始工作了,忙又折身回去。虽然脸上挂着惨白的恐怖相,旁人问及,运尸张好似什么都未曾见过,不说半句。在火化间隔壁,正巧碰到火柴鬼吃饭,两人看了看,相对无语,彼此内心却都暗藏着秘密,关于白灵的诡异行为,他们可不敢说出去半个字,有些东西是不能开玩笑的,在殡仪馆这个地方,说不定是哪个玩笑就会要了某个人的性命。 白灵已经全然不顾停尸间外的任何响动,灌满她耳朵里的是“滴、答”的滴水声。面前的女尸平躺在尸架上,裹着尸体的袋子也落去一旁,垂到地面。在明亮的灯光下,看上去女尸异常平静,虽说皮肤上的光泽也已退却,不过却能见的死者生前还是精心注重保养,尸体上几乎见不到一块赘肉。 白灵却不能多想,虽说自己是专业的殡仪系毕业,但对于洗尸这个工种,还是不曾多加熟悉,也只能自己想着去办。她伏身下来,伸出胳膊,她想将女尸搬到洗尸台上,也好开始清洗。 女尸已是明显的软化,白灵刚触到女尸便将手又缩了回来。她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心想:“自己以前也只是给尸体化妆脸部,况且尸体也都是穿着衣服。这是第一次碰到这具神秘的女尸,为何会这般的胆怯?”白灵又回到女尸的脸部,除了垂落下来的长头发外,其它的白灵到不是不敢去仔细的瞧上一瞧。看着这张标緻的脸庞总会让人不经意去想她的生前,如果她不是死在罡子的车内,善良的白灵还会为这具女尸的突然暴毙感到惋惜,一想到她是和罡一起死亡,白灵又是动了醋意,对计程车内所见又是一翻的无法理解。
第10页 “难道罡子真是向自己隐瞒了些秘密吗?”白灵心思翻腾,盯住女尸的脸。看上去她很瘦弱,是张标准的瓜子脸,下颚处有块上翘的软肉,嘴唇薄而窄,腮部平整,鼻子既高又挺,眉骨甚高,眼窝深陷,眉毛细长,不宽的额头却甚为饱满。 当白灵开始注视起女尸的眼睛时,她心里又生疑惑,“会不会自己看走了眼?”。带着疑问,白灵决定用手将女尸的眼皮剥开,看上一看。 白灵伸出手指,第一次她轻轻的触碰了下女尸的脸。“奇怪?”白灵立刻又将手指抽回,他见到女尸脸部布满的红色斑块在她的触碰下,却奇怪的散开了。白灵定了神后,再次伸出手指,动作缓慢的又触碰了下没有散开的死斑。和刚才的一致,当手指压上去的时候,除了感觉到尸体发凉以外,最大的变化便是脸部的尸斑会更为明显的变化。所有看到的这一切,白灵以前并不曾经历,她从未这样仔细地去看某一张死者的脸,心中的迷团也更为不解。 先前曾见过女尸脸部的有奇怪的斑点,并且斑点呈现小块状,谁知道经过自己用手去压,这些斑点却会慢慢的消退。白灵不愿再去多想,这回她想用大拇指和食指去剥开女尸的眼皮。 女尸的眼皮闭的死紧,更或许是白灵的手指上有微细的汗珠,她剥了一次后,女尸的眼皮纹丝未动。白灵的手有些不自主的发颤,她擦了擦手上的汗后,再一次将手伸向女尸的眼睛。 16 这一次白灵咬住牙关,她甚至都可感受到手指压到了女尸的眼球。她尝试着轻轻的剥开了女尸的眼皮,最先见到的却是一片混浊,眼球却由灰色变成了黑,原先曾见过女尸凶狠的眼光早就已不再呈现了。 白灵松开手指,女尸的眼皮又恢复闭合,嘴巴却不经意略微撑开,妄想呼吸却又不住努力的架势,白灵后退身躯,看着女尸,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入手。 按照人的习惯,既然是清洗身体就该脱去衣服。白灵想上一想,还是要将女尸的衣服去掉,女尸身穿红色的连衣裙,腰际处也是条红色的腰带,在腹部打了个蝴蝶结,女尸脚上的鞋子或许早已遗失,两只脚拇指处是馆长为其栓系的红绳子。 白灵解开女尸脚上的红绳子后,再一次注视着眼前的女尸。生前这个女人也应该是万众瞩目,至少能感觉到好色的男人为其驻足。看上去,她很美丽,身为女人的白灵都不得不为这女人的美貌而羡慕,可惜,她现在死了,永远都不会再去风光。 白灵奇怪自己的想法,她感觉自己现在却无比的快乐。“既然死在井里,就不会死去河塘;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争也无用。”白灵是在暗想,女尸和罡子的关系,这个始终困绕着她的难题,因为爱而去恨,这个时候的白灵终于是身有体会。“看来自己和罡子是有缘无份,不是自己的争也没用。呵呵,可惜呀,你们都死了,死还死在一块!可真够烂的!”白灵越想越加气愤,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足足让自己注视女尸许久,女尸却安然不再动,借着灯光一看,好似一具穿着衣服就睡的美女。 将白灵的感受说成是快乐,到不如形容成解脱更为确切。在大约十个小时前,她接到一个匿名的电话,奇怪的和罡相遇,又糊涂的知道了罡正和一个女人交往,出了场莫名其妙的车祸后,她爱的人,和她恨的人却都死了;更为滑稽的,是她还要为他们送最后一程,一个是爱,一个是恨。这些让白灵气愤,她的手指抖动着,她按了按它,她的手指却还在跳动。 17 停尸间外门风鼓动,甚为阴冷,每每吹落于身上的风都好似有个人来到身旁。白灵强忍耐不回头观望,她胆怯的站在女尸的旁边,虽然手指头并不听从自己的号令,奇怪的伸缩,因为这是为罡和自己的爱而去恨,所以再有鞭尸的欲望也就只好忍耐。 一直以来,白灵对待尸体都是善意的,在她的眼里自己只是在做一份工作,这份工作在外人眼里因为神秘而有些误解,可现在的白灵却有些茫然,甚至是不知所措了。她总是无法抑制去幻想女尸生前的活灵活现,况且她生前定和罡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他们现在都不能再开口说话,所有的秘密都被带到了另一个世界去了,留给生者的却是猜不尽的遐想。 白灵尝试着去解女尸尸体上的裙带,面前的滴水更为不规律起来,“滴、答”乱滴。 一切突变的没有任何的节奏,而是忙乱即又让人心慌。白灵右手抓住裙带的一端后,她想将这个蝴蝶节解开,好为女尸脱去衣服。女尸衣服上的奇怪潮湿也已风干了,曾在计程车内见过的那点湿也都消失不见。 这神秘女人本已死亡,却为何裙子上本该潮湿的地方又神秘的无故消失?既然是死亡,身体本应没有任何温度,外面的天气又有雨水,这衣服上的潮湿部位看上去还残留有水渍痕迹,这可真是奇怪了?白灵对女尸的疑问越是无法得到答案,她就越加的好奇,这关系着罡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和曾有过的那份爱情的纯洁。 “真是不敢相信,”白灵在内心自语道:“这些尸斑像是活的。”当白灵用手去碰及女尸皮肤上的斑点时,它们消失的比先前更快了,而且裙带也被白灵轻轻拽开,慢慢的滑去地上。
第11页 白灵不得不再一次和女尸面对面,她只有这样才可以退去女尸身上的连衣裙。她来到女尸的脚边,额头上早已是紧张的汗珠,这些白灵已是全然不顾了。白灵伸长胳臂到女尸的肩头。女尸现在很安静,垂落着的长头发因为白灵的晃动而摇摆舞动,脸色也没有先前的青紫。 白灵却停下来,女尸的连衣裙很不合身,肩头部位的裙带已经退到了前胸,却被后背压死,再也不动了。 白灵只好再来到女尸的头部,她一只手抓住女尸的一个肩头后,向上抬了抬,另一只手将连衣裙向下脱去。白灵还没去顾及另外肩头,就已惊呆,她发现女尸的连衣裙内竟然没有任何的衣服,袒露在她眼睛里是她的半个乳房。 死前的所有一切在她死亡的那一时刻便静止了,女尸袒露的乳房至少让白灵心想她生前的种种痕迹,难道她在死前根本没来得及穿上内衣?白灵来到女尸脚部将连衣裙一拉到底,这次她使足了力气,果然验证了白灵所想,女尸的连衣裙内,什么都没有,她是赤身裸体。 18 女尸的背部沉积了整片的褐红色尸斑,白灵将女尸抱到洗尸台上后,再看那些诡异的尸斑竟然又都是快速的散开了。白灵只好再将女尸放平,依旧是仰面朝上,头发垂落下去。女尸上的阴冷直让白灵不住的打颤,当抱起女尸的一萨那,却能见到女尸垂落下去的两只胳臂,每当白灵再前走一步,这两只胳臂也就跟着不停的摆动。 白灵正观察着洗尸台上的女尸,女尸的胳臂却无故又从洗尸台上滑落,吓的白灵直想喊叫,她抓起女尸的手,轻抬着又将女尸的胳臂放到洗尸台里,不看女尸直接开了两根水管。 白灵拿起水管,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清洗女尸了。 女尸的胸部看上去甚为丰盈,虽然乳晕不再红晕,却也能看出生前这个神秘女人的风情。白灵一再告诫自己不该再嫉妒一具女尸,可是心中的嫉妒却无限生长。她抓住水管,从头到脚开始清洗女尸起来。 白灵不想再用手去触摸女尸,她只是用水管不停的将女尸从头到脚淋了个彻彻底底。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突然见到女尸左面的乳房处有道伤疤,第一眼她看的不是明显,于是,白灵弯下腰,再次仔细地看去。 果然是条伤疤,疤口不大,白灵还忍耐不住用手触摸,也只能感受到一条伤疤而已,看来是多年以前留下来的。“或许是多年前,她曾做过手术。”对于这条突然出现的伤疤,白灵并未多加再意。 白灵将女尸反转了个身,后背的尸斑刚才虽说都已散去,新的尸斑却又开始慢慢形成了。她用水管大致的沖洗了一遍后,又将女尸放平,找来一块干爽的毛巾擦起女尸来。一想到罡子的死,白灵免不得又要掉上几滴眼泪。 女尸头发上的水滴从发根流到发梢,然后落到洗尸间的地上,整个女尸身体部位已经清洗完毕,剩下的只有在不住滴水的头发,白灵却只能观望,她对女尸的头发异常的敏感和胆怯。 罡子生前还在殡仪馆工作的时候,曾和白灵私下说起,在殡仪馆的走廊里曾见过个长头发的女人,那时白灵并没有多加去听,罡子说这话的真正意图,偶尔一听也就错过,可就是那次之后,等到白灵缓过神来再追问罡,罡子却闭口不再多说,没过几日,罡子便招呼不打的从殡仪馆离职了。 也就是那次不久,罡子和白灵冷战起来,先前曾有过的甜蜜恩爱仿佛成了过眼云烟,白灵不知道这段感情出现纠结的原因,既然一段感情像风一样流逝了,除了对感情的惋惜之外,并无其它解决的办法。白灵曾试图找过罡子想深谈一次,罡子却没给她的机会,说是找了份新工作,要是白灵有时间的话会再谈谈,可惜没等到这个时机,罡子却出了事。 白灵实在是想不到,她和罡子之间会出现一个神秘的第三者,本来迷离的感情已够让她头疼,现在却又无故生出个枝节来。所有一切的发生,好象和那次罡子在殡仪馆里见过一个长头发女人有关,难道面前这个女人也曾在殡仪馆里出现过?如果不是她,那么又会是谁?那个长头发女人到底是谁呢? 19 女尸在渐渐软化,当白灵再次将她抱起,顺站着地上时,女尸已经不能够完全直立,而且尸体任由白灵摆布。她将女尸靠到墙根处,一手扶住,另一只抓起女尸生前穿的红色连衣裙,忙给她穿好。 女尸左胸处的伤疤明晃晃的在白灵的眼前晃动,她努力地不去看它,还有女尸那张让白灵甚为恐惧的脸,白灵也是尽力躲着不看。 殡仪馆里的走廊里偶尔有哭丧的死者家属穿行过去,留下悲凉的哭声在走廊里回荡。这些已经让白灵无法注意,女尸偶尔倾斜,偶尔又是摆动,虽然白灵身高要比女尸高过一头,但驾御起来也是难事。总算是穿好了连衣裙,白灵又将女尸安置到尸架上,想推她到隔壁的化装间去。 尸架推置门口,当停尸间的门瞬间被打开,一股子邪风鼓动着门帘向停尸间里跃进。白灵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面前的女尸平躺在尸架上,头发垂落,仰面朝着白灵的脸。门口隐约有条人影,一眼望去却是骨瘦如柴。 “谁?”白灵颤巍巍的声音问道。 “是我,白灵姐。”白灵一听说话的声音便知道是火柴鬼在说,忙来到尸架前端,因为停尸间和化装间之间的过道狭窄,必须手拉着尸架才能过去。
第12页 门帘被揭开了,火柴鬼站在一旁,低头不说话,一看那样子就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 “要,我帮忙吗?白灵姐。”火柴鬼抬起头看了一眼白灵,又急忙将头低下去,而且说话起来也有些结巴。 白灵也根本没心思搭理火柴鬼,不说话,只顾着拉着尸架要去隔壁。火柴鬼到很懂事,让开了条路。 女尸的上半身已经出了洗尸间,头发在尸架的一端晃动,浑身的红色连衣裙在走廊阳光下,有些更为猩红。 “馆长说,先不能炼她。”火柴鬼吞吐着说:“不过,也没说不能妆脸。” 白灵听后一惊,说:“我很可怕吗?” “不,不,白灵姐。”火柴鬼心事重重的样子忙摇手道。 “不可怕,为什么不正眼看我!”白灵有些没好气的语气。 火柴鬼见白灵这样一说,有些不知所措,却又故意将眼神躲到一旁。白灵仔细再一想,或许火柴鬼害怕的是自己身后的女尸,忙说道:“你是不是怕她呀?” 火柴鬼也知道白灵说的是什么,却还是不点头,过了会儿才又说:“是那头发!”其实,火柴鬼隐瞒了一些,当白灵拉女尸出洗尸间时,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他从火化间隔壁吃完饭出来,想找馆长说些事情,馆长却没给他机会说,直接就让他早些到洗尸间来,告诉白灵说那女尸先不能送去火化,警察局来通知说要先冷冻;火柴鬼站在洗尸间的门口,又能听到白灵在扼住女尸脖子时发出来的奇特叫声,他捂住耳朵,在洗尸间门口晃动,一抬眼他见到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白灵,穿着不合身的工作服,脸色惨白;而她的身后是一具穿着猩红连衣裙的女尸,可是她的脸色却和白灵的一般摸样,而且女尸正用眼睛瞪着自己。 20 将女尸运去冷藏间不再是白灵和火柴鬼的任务,两人各自怀揣着心事不明表述。女尸再一次重新被拉到殡仪馆的走廊里,运尸张也从走廊另一端急沖冲过来,随便用张报纸将女尸的头部盖住,没和白灵打招呼便将女尸推走了。 “白灵姐,你来。”火柴鬼虽然人小,却懂得殡仪馆的规矩,话说起来声音极小,他不想打扰思考中的白灵,憋在肚子里的话还是要说,也就只好再将白灵喊住,走在白灵的前面,将白灵引到殡仪馆的一处墙角。 “我想和你说说罡子哥的事。”火柴鬼试探着说:“记得半年前才来的罡子,对人是那么的和善。”一提及罡子,火柴鬼却又无助的流下眼泪。白灵靠在墙边,眼神迷离而无助地瞧着面前的火柴鬼,看着他要说什么。 火柴鬼抹了抹眼泪,又睁了睁他特有的蛤蟆眼,咬着牙关说:“我想,既然罡子哥出事了,还是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要是在平时也不好和你说的,这件事好象和罡子哥无故离开殡仪馆有关。” 白灵一听火柴鬼说这话,忙集中了精神,问:“火柴鬼,罡子无故离开殡仪馆的原因,你是怎么知道的?”白灵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现在脑袋里的思维多少有些尖酸刻薄,一想人就往坏处去想。虽然白灵的语气伴有呵斥,火柴鬼还是依旧故我,我说我地的样子,并没对白灵解释说他是如何知道的。 “看样子,白灵是知道白灵离开殡仪馆的原因,要不也不会怒斥我在传罡子的谣言。”火柴鬼这般一想,忙问:“白灵姐,原来你知道?” 白灵摇了摇头,盯着火柴鬼看。 “那件事情发生在半年前,那天你没来实习,我记得我还找过你,可是化装间里你却没在,我想大概是你不当班。”火柴鬼突然停顿一下,抿嘴后轻咳,然后接着道:“我那天是夜班,天刚摸黑,运尸车突然运来一个被害的女人,我正在停尸间门口等着接洽一些证件,无意中见到罡子哥从火化间出来,看他那样子很急,还朝我这边望了望。我呢,也以为有什么事,毕竟是罡子哥第一次实战,可能是火化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问题,不过他并未朝我这边来,直接向走廊那边拐过去了。” 白灵实在想不起来,火柴鬼说的半年前是准确的什么时候,只是在仔细想着,半年前和罡子之间还没有什么事发生,罡子依旧故我的对待自己,难道?白灵不愿意再想下去,她不知道火柴鬼看见罡子做了什么,而且看火柴鬼的样子,看起来事情异常严重。白灵安静的等着火柴鬼快些将话说完。 “我也是好奇,才过去找罡子哥的,就想看看他做什么去了,毕竟炉子里还在火化,那里可不能擅自离守。经过化装间的时候,里面没开灯,我想你是不在,急走了几步,在走廊拐角,我听罡子哥在说:‘你知道厕所在哪里?’我不知道罡子哥在和谁说话,听说话的口气应该也是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我只听见罡子哥问这一句,接着就是罡子哥急跑的脚步声。”火柴鬼说到这里时,脸色微变,紧张的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 白灵也能够感受到火柴鬼的异样,心想:“罡子只不过是问人厕所在哪,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让火柴鬼大惊小怪的呢?” 火柴鬼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我急忙又跟上去,拐过拐角后,只能见到罡子哥的背影,而在他刚刚说话的那个地方,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第13页 21 “这时候,门口运尸车里被推下来一具女尸,我也急忙迎接上去。”火柴鬼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运尸张说这女人死的很突然,还没来得及装殓好,我看见女尸穿着红色的衣服,而且脸上化着极其浓重的妆,头发垂落;运尸张只说女尸生前被人摧残过,其它的话也没再说。这和平常所见的死者也没太大异常,说实话我也多少有些见怪不怪,毕竟,你知道,人不管是怎么死的,最终是死了。可是……” 火柴鬼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却沉默了。 “只是什么?”白灵听火柴鬼说话有些糊涂,也没听个彻底的明白,刚才还是说着罡子,怎么又牵扯上了女尸呢?再说,这样的女尸我怎么会没见过,难道她没有妆脸就直接被送去了火化?白灵又紧跟着问:“可是,什么?” “我和运尸张将女尸送去停尸间后,我回来找罡子哥,这时候罡子哥已经在火化间,正瞄着炉子门上的玻璃镜看着炉子里被火化的尸体,我在门口等他这挡子活完后,找他出来。然后,我问罡子哥:‘刚才,你是问谁厕所的位置的?’罡子哥好象没明白我在问他什么,愣住后想了想,才回答我:‘噢,一个女的,怎么了?’”火柴鬼说到这里,有些不愿再说,语气也有些颤抖,内心里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些矛盾。 火柴鬼看着白灵急切想听下去的眼神后,又是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说:“过了一会儿后,罡子哥好象是回过了味儿,才问我:‘火柴鬼你问这做什么?’我没告诉他说刚才走廊拐角那里根本没有人在,转个弯子问他:‘那人长的什么样?’罡子哥想了想,说:‘一个女的,脸上化着很浓的装,头发披散,身上穿着红色的衣服;我只问她厕所在哪里,是不是朝那边走,她却点点头,别的也没再说。”火柴鬼说到这里,实在是不能再说下去,忙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菸,点燃后狠吸了一口。 白灵和火柴鬼都沉默了,他们心知肚明,谁也不愿说出来。还是火柴鬼忍不住说了句:“白灵姐,你也知道,殡仪馆里哪有活人化装的。” 白灵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心想:“如果火柴鬼说的都是事实,那么罡子在走廊里看见的那个女人是谁呢?她是死者的家属?凭经验来看,没有谁家死了人还化装的,这根本不合乎规矩,也没有人那么做。那么罡子究竟看见了谁?火柴鬼说到了在罡子碰见那个女人后,就运来具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尸,难道火柴鬼在暗示着罡子见过的那个女人是她?” 火柴鬼也看出白灵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只是憋着不说,她的手在抖动,脸色也有些惨白,话还没说完,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下去,他试探着又说道:“白灵姐,我想罡子哥一定是魔怔了,毕竟他是第一次实战。” 白灵却意外的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第二天,罡子哥却突然到停尸间门口找我。”火柴鬼又继续说道:“他将我拉到一旁,说:‘火柴鬼,我和你说,我觉得昨天第二具火化的尸体,我好象在哪里见过她。’我当时一听就有些害怕,因为,罡子哥火化的第二具尸体正在那具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也就是在那天,罡子哥就离开了殡仪馆。” 22 罡子生前曾和白灵说起殡仪馆是“鬼”地方,他的话里带有一种反感,罡也和白灵谈及不要再在这里工作的事,当时白灵只是随便一听,也就过去了。现在,火柴鬼讲述的这个事实却不得不让白灵反思:“既然,罡子在见过一个神秘的女人后,也神秘的辞去了殡仪馆的工作,如果硬生生将这件事归罪于这个神秘的女人,看来不妥,有没有其它的可能呢?” 虽然白灵故作镇定,火柴鬼哪能看出她的心思,除了猛劲的抽菸外,也并无其它话再说。 “不如?”白灵突然说,火柴鬼抬眼注视起白灵,心想:“难道,白灵和自己想到一块了?”然后,抢话说道:“白灵姐,你是不是也想去厕所看看?” 白灵点了点头,没想到火柴鬼却又说:“罡子哥离开殡仪馆后,我曾去过那里,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和平时一样,除了有些死者的家属外,那个神秘的女人,我一直没再得见。” “的确,那个走廊拐角里的厕所本没有什么,再不知道这件事情前,自己也是去了不知多少次了,可惜自己却碰不到什么诡异的人。”白灵心想着,刚刚想去厕所的冲动也打消了。 “自从罡子哥出事,我就觉得这个地方不再那么安全,我也很想见到那个神秘的女人,我并不是好奇,只是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很想见吧,心里却也是害怕的很,一旦是见到了,我想我无法像罡子哥那样从容,我感觉自己无法面对她。”火柴鬼说这话时,面容显得很憔悴,将抽完的菸捲按着狠狠的掐灭了。 白灵心想,火柴鬼虽然人小,但很老成,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现在是多么的痛楚,心爱的罡子看起来死的清白,其实自己内心已经隐约发觉这件事情里满是些蹊跷,又不好和火柴鬼说,只好隐藏内心的痛苦。白灵不敢再去想像罡子已是故去的人,她宁愿让自己昧心的去记得罡子还活着,只是睡个长觉去了。
第14页 “我们会不会错误的将两个人看成一个人了?”突然白灵想到什么,急忙问。 “白灵姐,你是说——罡子哥在走廊拐角里真的见过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并非是那个稍后运来的女尸,而是另有她人?”火柴鬼也机灵的说道:“可是,罡子哥亲口和我说过,那天运来的女尸火化的时候,他发觉自己曾经见过她,那么,那个女人又会是谁?白灵姐是不是也认识过那样一个女人呢?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脸上涂抹着一层厚厚的粉底,头发飞扬,走起路来像没有脚后跟,感觉像在飘。” 白灵摇了摇头,在心里暗数着认识的人中可否有这样一位,想了好一气也是无用,根本不曾认识过。罡子生前到和自己说过,他喜欢女人的长头发,好似瀑布倾泻一样的头发看上去,让他很是有一种内心的冲动。只不过白灵讨厌那种尸体的味道侵袭头发而残留下来,罡子越是这样说,心里越是拧着将头发剪了。现在反过来一想,如果当天罡子曾见过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在殡仪馆的走廊里走动而上前去搭讪的话,这也有可能。 “我想罡子哥肯定不会认错人,也不知道在火化前是否查单时候,看了死者的姓名。”火柴鬼的表情异常的坚定,他坚信罡子不会认错人。 “那到不会,罡子和我说过,他不想记住每一个他火化的人的名字,他只看单子是否有错。”白灵补充着,突然想到罡还停放在停尸间里,那里阴冷的很,他家的家属从遥远的另外一个城市还没过来,自己应该去停尸间看看罡子,忙说:“火柴鬼,我想去看看罡子。” “我想不对,殡仪馆的炼人炉已经改造过了,死人的脑袋朝外被推进炉子,罡子哥在火燃烧的那一瞬间,不可能看不到死者的脸,我想他一定是没认错人。”火柴鬼这样一说,到提醒了白灵。 “白灵姐,你想看罡子哥去?我劝你还是不要看了,听说他伤的很重,已经不成样了。”火柴鬼见白灵想去停尸间去,忙好心的劝白灵。 火柴鬼哪里知道,罡子是活生生死在白灵面前的。白灵忍受心痛,说:“没事,你要是不忙陪我去看看。” 火柴鬼见说服不过白灵,也只好点头答应。 (待续) 23 罡子生前曾和白灵说起殡仪馆是“鬼”地方,他的话里带有一种反感,罡也和白灵谈及不要再在这里工作的事,当时白灵只是随便一听,也就过去了。现在,火柴鬼讲述的这个事实却不得不让白灵反思:“既然,罡子在见过一个神秘的女人后,也神秘的辞去了殡仪馆的工作,如果硬生生将这件事归罪于这个神秘的女人,看来不妥,有没有其它的可能呢?” 虽然白灵故作镇定,火柴鬼哪能看出她的心思,除了猛劲的抽菸外,也并无其它话再说。 “不如?”白灵突然说,火柴鬼抬眼注视起白灵,心想:“难道,白灵和自己想到一块了?”然后,抢话说道:“白灵姐,你是不是也想去厕所看看?” 白灵点了点头,没想到火柴鬼却又说:“罡子哥离开殡仪馆后,我曾去过那里,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和平时一样,除了有些死者的家属外,那个神秘的女人,我一直没再得见。” “的确,那个走廊拐角里的厕所本没有什么,再不知道这件事情前,自己也是去了不知多少次了,可惜自己却碰不到什么诡异的人。”白灵心想着,刚刚想去厕所的冲动也打消了。 “自从罡子哥出事,我就觉得这个地方不再那么安全,我也很想见到那个神秘的女人,我并不是好奇,只是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很想见吧,心里却也是害怕的很,一旦是见到了,我想我无法像罡子哥那样从容,我感觉自己无法面对她。”火柴鬼说这话时,面容显得很憔悴,将抽完的菸捲按着狠狠的掐灭了。 白灵心想,火柴鬼虽然人小,但很老成,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现在是多么的痛楚,心爱的罡子看起来死的清白,其实自己内心已经隐约发觉这件事情里满是些蹊跷,又不好和火柴鬼说,只好隐藏内心的痛苦。白灵不敢再去想像罡子已是故去的人,她宁愿让自己昧心的去记得罡子还活着,只是睡个长觉去了。 “我们会不会错误的将两个人看成一个人了?”突然白灵想到什么,急忙问。 “白灵姐,你是说——罡子哥在走廊拐角里真的见过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并非是那个稍后运来的女尸,而是另有她人?”火柴鬼也机灵的说道:“可是,罡子哥亲口和我说过,那天运来的女尸火化的时候,他发觉自己曾经见过她,那么,那个女人又会是谁?白灵姐是不是也认识过那样一个女人呢?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脸上涂抹着一层厚厚的粉底,头发飞扬,走起路来像没有脚后跟,感觉像在飘。” 白灵摇了摇头,在心里暗数着认识的人中可否有这样一位,想了好一气也是无用,根本不曾认识过。罡子生前到和自己说过,他喜欢女人的长头发,好似瀑布倾泻一样的头发看上去,让他很是有一种内心的冲动。只不过白灵讨厌那种尸体的味道侵袭头发而残留下来,罡子越是这样说,心里越是拧着将头发剪了。现在反过来一想,如果当天罡子曾见过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在殡仪馆的走廊里走动而上前去搭讪的话,这也有可能。
第15页 “我想罡子哥肯定不会认错人,也不知道在火化前是否查单时候,看了死者的姓名。”火柴鬼的表情异常的坚定,他坚信罡子不会认错人。 “那到不会,罡子和我说过,他不想记住每一个他火化的人的名字,他只看单子是否有错。”白灵补充着,突然想到罡还停放在停尸间里,那里阴冷的很,他家的家属从遥远的另外一个城市还没过来,自己应该去停尸间看看罡子,忙说:“火柴鬼,我想去看看罡子。” “我想不对,殡仪馆的炼人炉已经改造过了,死人的脑袋朝外被推进炉子,罡子哥在火燃烧的那一瞬间,不可能看不到死者的脸,我想他一定是没认错人。”火柴鬼这样一说,到提醒了白灵。 “白灵姐,你想看罡子哥去?我劝你还是不要看了,听说他伤的很重,已经不成样了。”火柴鬼见白灵想去停尸间去,忙好心的劝白灵。 火柴鬼哪里知道,罡子是活生生死在白灵面前的。白灵忍受心痛,说:“没事,你要是不忙陪我去看看。” 火柴鬼见说服不过白灵,也只好点头答应。 24 没有人会爱上尸体,或是对尸体也有浓厚的兴趣,在殡仪馆工作的人中却也说不定会有。他们隐藏着内心的一切,一切看起来异常平静。白灵和火柴鬼走在看似平静的殡仪馆走廊里,白灵心怀心事,左右观察,她担心自己撞到那个神秘的长头发女人,最让她害怕的却是那女人化装的脸。 每一天殡仪馆的工作景象都不同,不是因为死者的不同,而是来了多少具尸体,化成多少灰烬。今天上午,在雨后的阳光里,看上去一切还都不繁忙。 每个地方的不同,便有着不同的气氛,殡仪馆走廊里却总是阴森,无论你将窗户开到多大,这个地方即使阳光都会突然变成另外一种颜色,充满了悲痛和恐惧,悲痛是生者留下来的,而恐惧却是每个人对死亡的看法。 至少,白灵现在不想去死,虽说心爱的人已死,但她却感觉自己并没有深爱罡子到那个程度。“对了。”白灵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住火柴鬼后,却说:“噢,没事。”白灵本想告诉火柴鬼说罡子在临死的瞬间曾喊她的名字,而且喊了三声,转念一想,和火柴鬼说这事,又有什么用。 火柴鬼回头看了看白灵,心里在想或许是罡子死了,白灵才会一反常态,见白灵不想说什么,也就继续走路。 刚到停尸间门口,火柴鬼便先从停尸间里冲出来,正赶上白灵想进去。 “罡子呢?罡子不见了!”火柴鬼脸色惨白的说道。 白灵也急忙进到停尸间里,原先安置罡子的那张停尸床已经不在了。 “我去冷藏间,看看。”火柴鬼边说,边快步的像走廊那端去了。白灵也随着前去。 很少会有人将尸体从停尸间运走而不和火柴鬼打招呼的,他是殡仪馆进来和出去的把门人,看护着每一具尸首。 火柴鬼在前走的急,白灵也随在后面紧赶慢赶,担心着罡子的尸体被人草草火化,自己是做这样一份工作却没见到罡子最后一面,心里难免后悔没能全时的守护着罡子。 “火柴鬼——”刚要经过丁字拐角的白灵,隐约见到一只涂着红指甲油的女人的手在攀着墙面处的稜角,她似乎要将脸露出来,又好似要站立起来。白灵并没有马上意识到这个女人的手有什么不同,不过却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喊着已经远去的火柴鬼。 白灵喊叫的声音几乎全憋在了嗓眼里,她发现这只女人的手枯瘦如柴,而红色指甲油在偶尔阳光一闪照的情况下,却格外的刺眼和鲜红,并且女人的手还在不停的蠕动,指尖在拼命的扣抓着。 白灵停在丁字路口的左面,心里胆寒,一只手捂住嘴巴。她想到罡子生前也曾在这个地方见过一个神秘的女人,难道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 拐角里的女人听到白灵在喊火柴鬼,也停下来,她的手指头看上去颜色不正,有些惨白,白灵熟悉这种颜色,这让她不得不想起某些逆水身亡的尸体,那些手指头因为被水浸泡过而突变的虚白,它们的颜色万分相象,近乎一致。 白灵感觉自己没有勇气再迈出任何一步,她的腿僵硬在原地,火柴鬼却在远处一熘烟的消失不见了。 25 白灵眼见火柴鬼消失的背影,没人再帮她,她只能任由眼前的神秘女人慢慢地露出脑袋。首先见到的是女人垂落下来的长头发,接着是额头。女人的整只手在绿色的墙围上映衬的更为枯瘦,长长的指甲看上去好久没再修饰过,特别是红色的指甲油在闪烁着寒意。 这让白灵无所适从,她闭上双眼,她希望自己所见到的只不过是一种幻觉。当她再次睁大眼睛的时候,面前的女人却还在,这次白灵更是见到女人整个厕身:一套红色的连衣裙。白灵对红色连衣裙记忆深刻,除了死者以外,不会有人在殡仪馆里穿红色的衣服。 白灵慢慢的抬头,她感觉自己的脑后有股子冷风,身体在不住的颤抖中。女人也随着白灵慢慢的抬起脑袋,白灵见到了女人的半张脸,她对这张脸也再熟悉不过了。 “怎会是她?”白灵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已经死了,刚刚自己还清洗过她的躯体。女人见是白灵眼睛里也透露出一丝惶恐,而后眼角上扬,竟然朝白灵笑了笑。
第16页 女人的神秘微笑让白灵更加胆寒,白灵好想问问她是谁,可是嘴巴硬是无法张开,她搂住化装箱,她不敢再看。 走廊里终于有了别的响动,或许是远处有死者家属走动,更或许是临近的灵堂里传出哭嚎的声音,女人转身从拐角处又神秘的消失了。 白灵也紧随着追了上去,红色的连衣裙在前方舞动,看起来她走路像飞,几乎听不到脚步声音,走廊里越走越黑,听到的却是自己的脚步和喘息声。白灵加快脚步,红色连衣裙在厕所那个位置一闪便看不见了。白灵也随着进到了厕所里。 厕所的门明显有关动过的迹象,自由的开开合合。殡仪馆里的厕所和其它地方不同,那里面见不到一面镜子,如果现在有镜子的话,白灵定会被自己的容颜吓到,她脸色惨白,眼窝深陷,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白灵推开女厕的门,却见那个神秘的女人正在攀爬窗户,听见门响,还回头看了看白灵,然后一跃跳了出去。女人根本没穿鞋,脚踝处有根刺眼的细红绳子。 白灵紧忙又追了上去,隔着玻璃窗,还能见到红色的连衣裙在斜对面的一扇窗户下停住脚步。白灵细数了一下,她发现那里正是冷藏室。 “难道,真是她?”白灵不敢多想,想追上去,双脚却不再听使唤,怎么也爬不过窗台去。 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总算是越过窗台,白灵猫腰缓慢的向冷藏室的窗户靠过去。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白灵没看清楚她到底去了哪里。 冷藏室的窗户里有厚厚的窗帘遮挡,只是还露着一个小角。白灵扶住窗台向里张望。 冷藏室里火柴鬼站在门口,运尸张正拉着一个冷藏柜的门把手,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看那意思好象正要将柜子里的尸体运出来。 冷藏柜被渐渐拉出来,白灵睁大眼睛,是她。 在硬冷的冷藏柜里停放着一具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尸,白灵一眼就认出来,是刚才见到的那个朝自己神秘诡笑的女人,也是自己曾清洗过的那具女尸。女尸的头发从柜子里垂落出来,身体也已冻的僵硬。白灵越看越怕,她不明白这个神秘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所见的一切是梦是幻。 白灵见运尸张正要将女尸运走,忙拍打窗玻璃,她感觉自己有话说,而且是必须现在说。谁知道,没有人搭理她,也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窗户的这边会有人在。白灵有些有气无力,她感觉自己慢慢瘫软下去,失去了意识。 26 “她早就已经死了!”白灵甦醒过来,嘴角吐露出来的话,几乎没人听的清楚她想说什么,她睁开眼睛后,眼神直视不动,又说道:“她,早就已经死了!” “谁?”白灵就听得身旁有人在问自己,而且那人故意将脸凑过来,白灵定神再看,却是运尸张,他身后面站着火柴鬼,馆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也看着自己。 听到白灵如此一说,所有人大惊失色,运尸张赶忙询问:“白灵,你说什么?”恢复意识的白灵没再开口,她看了看周围才知道自己躺在了殡仪馆的医务室里,从窗外看,天已经黑了。 “白灵,既然醒过来,我就放心了,怎么会跑到冷藏室外呢?而且还一个人?”馆长很不解的问这问那,白灵还是缄口不说任何一个字。 馆长见白灵不说话,心想是白灵所受的打击过大,并没再深问她什么,起身离开了,运尸张也随着馆长出去,只有瘦小的火柴鬼留下来,满脸的疑惑。 “白灵姐”火柴鬼凑过来,刚想再问,却听白灵说:“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火柴鬼回答道:“我听见冷藏室外有声音,正巧我去拉紧窗帘,见你躺在冷藏室外的地上,浑身抽搐。我便喊运尸张过来,将你抬到了医务室。噢,对了,白灵姐,你怎么会到冷藏外去呢?” “那具女尸怎么样了?”白灵没回答火柴鬼的话,脸色焦急的又问:“那具女尸呢?” “火化了。”火柴鬼的回答出乎白灵的预料,忙问:“什么时候?” “下午的事了,警察那边说罡子哥的事只能算是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虽然和罡子哥一同死去的女人并没有确定身份,不过,他们已经存留了各种资料,再加上冷藏室的柜子不够,所以就火化了。” 没等到火柴鬼将话说完,白灵自语道:“我见过那个人了。” “白灵姐,你说谁?你说你见到了谁?”火柴鬼表情严肃的问。 “那个女人,罡子曾见过的那个女人。”白灵说话还是没力气,但是字字穿着火柴鬼的耳朵,听起来让人心惊肉跳。 “白灵姐,你是说那个拐角里的女人?” 白灵点了点头。火柴鬼也不再问什么,脸色惊恐。 “你看清楚她是谁了吗?”火柴鬼闷了半天,又问。 白灵摇了摇头,说:“她好象不是殡仪馆里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火柴鬼觉得白灵说话甚为蹊跷,定是有什么不肯说。 “从她的长相上看,我能看出来,她就是那个和罡子一同死去的女人。” “这不可能。”没得到白灵说完,火柴鬼马上否决道:“白灵姐,这不可能,你是说,她是那个躺在冷藏柜里的女人?这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你千万不能再多去想。”火柴鬼说的话里带有着深刻的涵义,意思是白灵妒忌和罡子共同死去的女人,才会胡思乱想。
第17页 “我亲眼见到,确实是真的。”白灵重复着说道,语气根本不像狡辩。 “可她已经死了,这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呀。”火柴鬼心想,白灵这样说也只能相信一半,毕竟自己还亲眼见到白灵扼杀过女尸的脖子,有些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也不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看来是罡子的死亡让她难以承受。 “对了,白灵姐。”火柴鬼补充道:“馆长说放你几天假,让你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后,养好身体再回来。” “我还行。”白灵记挂着见罡子最后一面,勉强忍耐着疲惫的身躯,嘴巴里也只能这么说。 “白灵姐是担心罡子哥吧?馆长说他还会多在冷藏室待上几天,等到罡子哥的家属过来后再火化,到时候你再回来,也是来得及的,所以我想白灵姐还是先行回去,回家好好养几天吧,一旦有什么别的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火柴鬼的话音刚落,医务室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 “餵?你找谁?”火柴鬼接听电话后,问了几句。 “麻烦你过来,在两棵树那里,发生了一起车祸,死了三个人,麻烦你过来送他们一程。”电话那端,言语甚为不清,不过仔细一听才知是个女人,一字一句说的悲惨,而且故意还在掩饰着什么。 27 “你掩饰什么?你到底是谁?”白灵见火柴鬼已经惧怕的浑身发抖,就知这个电话并非正常。火柴鬼惊愕的不说话,白灵一把将话筒抢过来后,电话那端依旧重复着这句话。白灵大声的又是叫喊,问话筒那端的女人是谁,那边却不再搭理她,除了说的遮掩以外,根本没注意到白灵的问话,自己说自己地。 “死了三个人?”白灵想起运尸张也曾说起过在出车之前有过这样一通电话,他也感觉打电话的人虽然顾左右而言它,却是发生了车祸。白灵心理不免生出疑问,忽然她莫名其妙的问道:“我是白灵,我是不是那个,第三个?” 电话那端终于是停了下来,嘿嘿的笑着,阴郁的笑语还在持续,过了一会儿,电话那端便是盲音一片。无论白灵再怎么喊叫,电话那端连多余的任何一个字都没再说。 失魂落魄的白灵,目瞪口呆望着火柴鬼。 “白灵姐,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搞鬼。”火柴鬼用颤抖的声音,勉强安慰着白灵,他担心白灵会因为这通神秘的电话而出意外。 “没人开玩笑。”白灵手里拎着话筒,电话里一片盲音。医务室的窗外早已彻底太黑,远处晃动的树影,乍一看去仿佛舞动的手爪。白灵尖叫一声后,扔开电话,用床单蒙住脸,浑身抽动,好象在哭。 “白灵姐,白灵姐。”火柴鬼叫了几声,并能触摸到白灵颤抖着的身躯,可是白灵却不说任何的话,火柴鬼也不明白刚才白灵所说自己是不是第三个,到底会是什么意思。 殡仪馆里的每个夜晚都是难熬的,白天里还有几丝阳光眷顾,夜晚里这里的星空一片漆黑。白灵脸色惨白,经过了一天看上去却老了许多,人也没了精神。她蜷缩在被单里,她不想见任何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 不管你想不想我 我想念你们 我回来了 王水生 敬上 06年4月4日早6点50 于渖阳 28 几天后,白灵被安置在家中调养,学校是回不去了,学校里传言说成白灵受到惊吓和无法接受罡的故去双重打击,脑子出了些问题,更是有人直接就说白灵是疯子,说她总是胡言乱语,说自己是第三个,是已经死了的了。 只有白灵自己内心清楚透亮,内心的恐惧来自罡子的突然离去,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人生,她不想见任何人,也包括镜子里的自己。 罡生前曾说起过,也和白灵为离开殡仪馆寻找其它工作而激烈争吵,现在看起来都已灰飞烟灭了,再怎么答应罡子的请求也无法完成他的这个奇怪的愿望。生前罡子就没说个清楚,不过白灵突然明白,在罡子的眼里殡仪馆不但不干净而且丑陋,他在那里曾见过一个神秘的女人,那里是不应该有活灵活现的生者,就因为生者和死者混杂才使殡仪馆不再干净,混沌成了一片。 一个人最终完结了,从这个世界里彻底的消失,连生前的肉体也消失的无影踪,只不过是几把灰土,几缕烟尘。白灵一想到这些便不可自拔,在罡子的尸体还未火化前,她决定自己再为罡子化平生最后一次妆,给他妆完脸后自己也将离开殡仪馆,寻求接下来的人生。 “餵?我想回去!你和馆长说一声,我想回去给罡子妆脸。”让白灵烦躁一时的电话铃声,总在她心弦最紧绷时响起,她担心是那个精神不好的神秘女人再来电话,索性干脆不再接听。谁料到,电话那端却是火柴鬼,在电话里说着让白灵更为晦涩的几句话,他问白灵在哪里,他想找到她和她说几句话。听起来,话音急迫,而且遮掩着不说重点,白灵就说她想回殡仪馆去,让火柴鬼和馆长说上一声。 “这事情很急呀!白灵姐。”白灵还以为火柴鬼在说罡子的事,毕竟他的尸首停放在冷藏室里已是有那么几天,于是回答:“是,你和馆长说说,就说我现在很好,想回去上班。” “不是的。”火柴鬼在电话里没说全话,留着话引子:“白灵姐,不是的。不是罡子哥的事。”火柴鬼停顿下来,哼哈半天,就是不说。
第18页 “有机会我再和你说。”火柴鬼挂了电话,白灵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穿好衣服,想独自回殡仪馆去,一是想知道火柴鬼究竟想和自己说什么,二是想和馆长说说给罡子妆脸的事。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时,白灵已经收拾妥当,一身素装打扮,说来也并不奇怪,生者永远也宁不过死者,当白灵意识到自己也该留起长头发时,她觉得这应该是对罡子的一种允诺。电话铃响个不断,白灵放好化装箱后拿起电话。 “餵~”电话那端只说了一句。 白灵便抢先着问:“我是白灵,你找谁?” “我找你。”话筒那边的人是个女人,女人的声音让白灵有些过敏。 “你是谁?”白灵又问。 “崔风。” “崔风?哪个?”白灵想了一想,才忽然觉得这个名字自己曾经听过,不过记忆不是那么深刻。 “你有时间吗?我想我们应该谈谈,最好现在能找个时间。”崔风在电话里话语不多,但总让人去猜想她下面想说的话,她的语气中搀杂着某些秘密。 崔风听的出来白灵心存顾虑,不好再勉强,可又不能因为白灵正在伤心之中,而不去和她说一些事。于是,她见白灵没答应,忙又催促道:“白灵,你还是和我见见吧,我觉得罡子的死很蹊跷。” 这和白灵想到了一处,一提罡子白灵马上明白,也想起来那个叫崔风的瘦弱的女警察。“罡子出事那天,她好象也在现场。”白灵沉默着,心思着一个警察找到自己不该会有什么好事,和她又非亲非故,转念再一想,如果从一个警察的角度去分析的话,多少对搞明白那个坐在副驾驶位置里的神秘女人究竟是谁,会有帮助。想到这里,白灵马上应道:“好,我们见见。” 29 “看起来,你瘦多了。”崔凤见到白灵后直接就说。她们约定在一处咖啡吧里见面,下了几场雨后的街道甚为清凉,白灵感觉自己冷清,孤单的甚至想哭。一眼见到早到的崔凤坐在咖啡吧的角落里朝自己挥手,这样还温暖的多了些。 白灵径直过去,将化装箱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听得崔凤这样一说,并不搭理她,只是点了点头。 “到哪儿都带着它?”崔凤说的是面前的化装箱。白灵又点了点头,还是不说话,眼睛空洞无神的注视着崔凤,她想知道这个女警察想从自己的嘴里探听到什么消息,而自己又能从女警察的那里得到什么。 “看来是职业病,我们都一样。”崔凤穿的是便装,满脸刚直模样,根本见不到女人该有的柔顺。崔凤一直忍耐着不想提及罡子的事,她担心白灵承受不住。见白灵自顾着不说话,看来是心伤的厉害,还没能从罡子死亡的阴霾中解脱出来,更不好再说。她看着面前的白灵,比先前那个早晨曾见过的白灵,消瘦的多了,人也没什么精神。崔凤明白白灵的心已经锁死,只能慢慢的开导她,想说的话也只能慢慢再说。 崔凤喝了口咖啡,白灵也低头用杯子里的银勺搅动咖啡。 “你是有话对我说吧?有什么想问的?”白灵终于说了话,然后抬头直视着崔凤,她不明白这个女警察是怎么了,见到自己又不想直接说出想说的话,却拐着弯子和自己套近乎,现在的白灵很反感有人故意这样做,她不想接受任何一个人的施捨,她想自己应该坚强些。 “化装师,一定很有挑战性吧?”崔凤却还在拐弯,不说目的。 “你是说,”白灵没好气的回答道:“给死人化装?没什么可挑战的,也是个职业,这活总得有人干。”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崔凤又说,也抬眼看着白灵。目光相对之后,白灵将眼睛移开,低头说:“哪里像?” “都要和死人接触。噢,忘了告诉你,我是搞刑侦的,去年刚毕业。”白灵心想这个女警察废话可真不少,既然是个刑警,这下可好了,那个神秘的电话还正要报案呢,何不和她说说,只是担心着殡仪馆里的罡子被人火化了,到时自己定不能饶恕自己,虽然心里着急,嘴巴上又不想说,毕竟她也是为了罡子的事情找自己的。 “不太一样吧,在警察的眼里,死个人是条人命,在我们眼里,死了一个人,就是这个人不能再动了,再也无法去伤害任何一个人,很安全。” 没等到白灵将话说完,女警察崔凤却突然说:“人死了,是的,那很安全了,因为不能再去伤害别人,可是,如果死了的人是被人害死的呢?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鬼?” 崔凤说的话两头不搭,白灵一听却糊涂了,一个警察怎么能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些东西,白灵摇了摇脑袋,说:“如果一个人被人害死了,警察会去管;但是无论他是怎么死的,殡仪馆也是他的归宿;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什么鬼魂,有些东西是人在作弄人,再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崔凤静了静,又思考一下,说:“你不觉得你也应该死在那场车祸中?” “这是什么话?”白灵心里一百个不高兴,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和罡子一同死去?” 崔凤不说话了,她在暗自责怪自己用词不当,伤害了白灵,自己本意是想提醒一下白灵,想不成她到误会了。
第19页 “是啊,我是很想和他一起……”白灵低头,崔凤见白灵抹着泪水,无声的哭泣,忙来到白灵的旁边,挪把椅子坐下来。 “我觉得,罡子死的很蹊跷,看上去是有人故意在陷害他,还有和罡子一起出事的那个女的,她应该,早就死了。” 白灵立刻不哭,抬头看着崔凤,手不停抖动,眼睛里满是惊讶,心想:“她怎么能看的出来?” 白灵颤巍巍的说:“她的眼睛睁开过,并且直视着我。” 30 “会不会是你的错觉?”崔凤本想这样问白灵,估摸白灵又会是敏感一番,话到了嘴边却故意咽下不说,换个话题道:“白灵,你可千万别真的误会我,那天的事,局里备案成交通事故,我只是私下来找你,不用说作为一个警察,就是最近几天来,老是有噩梦缠身也不得不下决心将这件事弄个明白,所以才会找到你……” 没等到崔凤将整个话表述清楚,白灵却意外的点了点头,她心理估摸着是自己无法过了这道关,老是敏感的误会人,不能说只是自己是这场车祸的受害人,就是路过的人望上一眼也就成了受害者,没有几个人能迅速的忘记那场车祸,忘记一个人眼睁睁的在你面前消逝,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人的死会告诉另一个人很多。或许是崔凤也无法摆脱车祸里的一些蹊跷才找到了自己,却不见她能说些什么重点,和自己一样也只能胡乱猜测,不过再细緻的一瞧,却明白崔凤还是有其它话要问,于是白灵等着她开口。 终于,崔凤喝了口咖啡后,说道:“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一个年长的教授曾说过,在警察的眼里,世界上不应该存在巧合,案件里所有的线索都是相互关联的;当学生的时候对这句话认识的还不够真切,最近几天来,一想到那天你的反常表现,我突然觉得,应该不单单用巧合来解释。” 白灵听到这里,用手轻轻地擦了擦面前的化装箱,心中暗暗佩服警察的洞察力,虽然听起来只是一番言论,但说的却是合情合理。 “你好象知道些什么,却不肯说出来。”崔凤突然转换话题,用询问的口气对白灵这样一说,弄得白灵甚为尴尬,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顺势回答了崔凤的问题,不再隐瞒那些秘密。 “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女的,她已经死了?不,是她早就已经死了,而且和罡子又没有任何关系。”白灵故意反问,毕竟自己学的不是警察科目,虽然对尸体也有些了解,但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结果就不同了。 “还有,你说我也应该死在那场车祸中,是什么意思?”白灵实在猜不透面前这个女警察要做什么,她怎么可以那么直接就说出来这样的话,难道自己真的该死?该和自己相爱的人共同在某一时刻离开人世?世间的人怎么能这样认为爱情,留下来的那个人必定是痛苦的吗? “你别急。我只是当如果是一总可能,也就是假定。如果你在那场车祸中也不幸的出了事故,发生了意外,就没有人能将整个弄个清楚,定成交通事故也就再没疑义。可是,你没有死,在那场短暂的过程里,你坐在计程车的后排座位里,你的出现让某些人很意外,因为她们的计划里不曾有你。”崔凤见自己说话不妥之处刺激了白灵,忙语气沉重的解释着,又见白灵也听的仔细,好似正在思考的样子,又道:“我们有必要先排除那场车祸是突发事件,当一个人想杀死另一个人的时候,他必须有个计划。在他最初的杀人动机里,他的计划里有没有你?” 白灵听到崔凤说话的方式突然变了,听得入了神,也感觉自己的汗毛竖立,听崔凤说的自己好象必须死去,而且是时刻处在危险境地。 “你是怎么上了那趟车?”崔凤问道。白灵听后有些急,忙说:“你是说,坐上罡子的计程车?”崔凤点了点头,静等着白灵回答,这是这个假设里最初的时候,也就是说在白灵坐进计程车里的那个时刻开始,她便进入到了这个杀人计划里,她很想知道当时的白灵是否就感觉到了什么不妥异常的地方。 “我很相信一种感觉,你按着你的感觉去说。”崔凤又多说了句,见白灵还在苦思,忙又停住话头。 一分钟后,崔凤只见到白灵摇了摇脑袋,她很失望,因为白灵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再想想,是不是有异常的地方。”崔凤又追着问道。 白灵想了一想,说:“是那个电话,那个从殡仪馆里打来的电话。” “电话?” “是的。如果没有那个电话,在那天是没我的班的。我接到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有活要我回殡仪馆帮忙的。于是,我来到学校的门口,恰好罡子的车停在那里。” “后来你就坐上了罡子的车?” “是的。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白灵突然停下来,不再说了。 31 “有些事情在没弄清楚前,我不想说。”崔凤见白灵虽然一边和自己说话,手却在不停的擦拭着面前的化装箱,而且说话的语气总是吞吐,相互的关联也很差。 “有些事情?”崔凤看着白灵问,白灵不看崔凤,点了点头。
第20页 其实,白灵也是一头雾水,哪里能明白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她只是找託词不想说,担心越描越黑,让人更无法释怀。谁知道,崔凤却追的急,见白灵又突遭沉默,赶忙问:“那个,给你打过电话的人也包括在那些事情里?” “我还不清楚那天打电话给我,要我去殡仪馆的女人是谁,我问过人,他们都说不曾给我打过电话,可是……”白灵说到这里又再一次停下来,她本想一吐为快,不知为什么却又吞吐不说了。 “可是什么?”崔凤听的有些紧张,她也不明白自己的紧张来自哪里,莫名其妙的紧张更让她不知所措,忙问了两句:“可是什么?” “这话,不知道该怎么说?”白灵说道。 “怎么回事?你不要紧张。” 虽然崔凤多次追问,白灵也只是紧张的擦拭着面前的化装箱。崔凤见白灵紧张的要命,便知道白灵隐瞒了一些不想说的,她等不及了,忙又问:“那个开运尸车的人,噢,对,叫张。他和罡子平常的关系怎么样,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罡子在殡仪馆里做的是什么工种?” 白灵停下来,她紧张的回答道:“罡子是炼房的,运尸张是专管运送尸体的,他们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繫,虽然都是殡仪馆的员工,但是平时也没太深的接触;如果说是运尸张故意撞死罡子,这样的推论我看,不太可能,就像你说的,运尸张必须有个动机,他是为了什么才会这样做?他怎么知道在两棵树那里,罡子的计程车恰巧会从那经过?而且……” 白灵停了停有说道:“运尸张说,那天他也是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说两棵树那里死了三个人,要过去运尸的,他才过去,结果却撞了罡子。”白灵说完,又是一通哭。 崔凤从纸巾盒里拎出来一张纸巾,递给白灵,说:“三个人?”白灵接过纸巾擦拭着眼泪,说:“是的,说是在一场车祸中死了三个人。”“结果却是两个?”崔凤抢过话茬道:“结果却是两个?” 白灵一听崔凤的语气着实紧张不小,她明白崔凤也是对死了两个人感到迷惑不解。崔凤言语结巴,重复着说了两句同样的话,因为是吃了一惊,她不可相信一个人会预先知道未来的事,更不可能是白灵故意开什么玩笑。 “运尸张还说些什么?”崔凤喝了口咖啡压压惊后问。 “他说,他说在去往两棵树的路上,当和罡子的计程车擦肩过去时,曾见到副驾驶位置里的女人,她面色惨白,朝他微笑!”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还活着,在被撞死前,她还活着?” 白灵无法确定神秘女人在被撞死前,是否是真的已经死亡,她便不再回答崔凤的问话,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免得被人怀疑成精神病患者。 虽然白灵不回复问话,崔凤却失色道:“这不可能。” 白灵抬起脑袋看着崔凤,却见崔凤脸色突变,眼睛瞪大后自语:“从女尸上看,她确实是早就死了的。” 31急发重复了抱歉 “有些事情在没弄清楚前,我不想说。”崔凤见白灵虽然一边和自己说话,手却在不停的擦拭着面前的化装箱,而且说话的语气总是吞吐,相互的关联也很差。 “有些事情?”崔凤看着白灵问,白灵不看崔凤,点了点头。 其实,白灵也是一头雾水,哪里能明白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她只是找託词不想说,担心越描越黑,让人更无法释怀。谁知道,崔凤却追的急,见白灵又突遭沉默,赶忙问:“那个,给你打过电话的人也包括在那些事情里?” “我还不清楚那天打电话给我,要我去殡仪馆的女人是谁,我问过人,他们都说不曾给我打过电话,可是……”白灵说到这里又再一次停下来,她本想一吐为快,不知为什么却又吞吐不说了。 “可是什么?”崔凤听的有些紧张,她也不明白自己的紧张来自哪里,莫名其妙的紧张更让她不知所措,忙问了两句:“可是什么?” “这话,不知道该怎么说?”白灵说道。 “怎么回事?你不要紧张。” 虽然崔凤多次追问,白灵也只是紧张的擦拭着面前的化装箱。崔凤见白灵紧张的要命,便知道白灵隐瞒了一些不想说的,她等不及了,忙又问:“那个开运尸车的人,噢,对,叫张。他和罡子平常的关系怎么样,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罡子在殡仪馆里做的是什么工种?” 白灵停下来,她紧张的回答道:“罡子是炼房的,运尸张是专管运送尸体的,他们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繫,虽然都是殡仪馆的员工,但是平时也没太深的接触;如果说是运尸张故意撞死罡子,这样的推论我看,不太可能,就像你说的,运尸张必须有个动机,他是为了什么才会这样做?他怎么知道在两棵树那里,罡子的计程车恰巧会从那经过?而且……” 白灵停了停有说道:“运尸张说,那天他也是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说两棵树那里死了三个人,要过去运尸的,他才过去,结果却撞了罡子。”白灵说完,又是一通哭。 崔凤从纸巾盒里拎出来一张纸巾,递给白灵,说:“三个人?”白灵接过纸巾擦拭着眼泪,说:“是的,说是在一场车祸中死了三个人。”“结果却是两个?”崔凤抢过话茬道:“结果却是两个?”
第21页 白灵一听崔凤的语气着实紧张不小,她明白崔凤也是对死了两个人感到迷惑不解。崔凤言语结巴,重复着说了两句同样的话,因为是吃了一惊,她不可相信一个人会预先知道未来的事,更不可能是白灵故意开什么玩笑。 “运尸张还说些什么?”崔凤喝了口咖啡压压惊后问。 “他说,他说在去往两棵树的路上,当和罡子的计程车擦肩过去时,曾见到副驾驶位置里的女人,她面色惨白,朝他微笑!”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还活着,在被撞死前,她还活着?” 白灵无法确定神秘女人在被撞死前,是否是真的已经死亡,她便不再回答崔凤的问话,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免得被人怀疑成精神病患者。 虽然白灵不回复问话,崔凤却失色道:“这不可能。” 白灵抬起脑袋看着崔凤,却见崔凤脸色突变,眼睛瞪大后自语:“从女尸上看,她确实是早就死了的。” 32 “一般情况下,”崔风又说道:“人死后30分钟至2小时内就会硬化,9小时至12小时完全僵硬,30小时后软化,70小时后恢复原样。但如果在土中或水中,或在低温干燥情况下则会延缓,高温多湿条件下会加快。面部及四肢发凉、尸斑、尸僵开始出现,其死后经过时间为1至2小时。尸斑呈片状分布,尸僵大部分出现,其死亡时间经过3至4小时。尸斑融合成大片,尸僵全身出现,角膜微浊,嘴唇开始皱缩,用缩瞳剂、散瞳剂滴眼,瞳孔仍有反应,其死后经过时间为5至6小时。殭尸高度发展,指压尸斑能完全退色,角膜高度混浊,眼结合膜开始自溶其死后经过时间约12小时。尸斑能全部压退,羊皮纸样斑形成,角膜高度混浊,巩膜黑斑出现,口腔黏膜及眼结合膜自溶,其死后经过时间约24小时。” 白灵安静地听着崔凤详述,双手不由得握到一起,她明显有些紧张过度,只是身旁没有合适的柜子,她真想钻进柜子里锁好锁头,只有那样她认为自己才足够安全。崔凤的叙述让白灵觉得不安,白灵心里清楚,在计程车里见过的那个神秘的女人,原来她早就已经死了,这和当初自己的判断无误。 “我看过,那具女尸。”崔凤不顾紧张中的白灵又说道:“那天也许是巧合,总之不管它是否是巧合,我和一个巡警支队的同事经过两棵树那里的时候,恰巧碰见了你们发生了车祸。之后,我看过那具女尸,但是我并不能确定,因为那个时候天下着雨。从女尸的尸体上看,我发觉她不像刚刚被车撞死,而是……” “你不要再说了!”这个时候,白灵突然喊到,吓了崔凤一跳。“我不想再听,我觉得脑子里很乱。”白灵小声呜咽着。 “你不要哭,也没必要紧张,更不能因为罡子可能是凶手而放弃你曾见过的事实。这些天来,我感觉自己不安,在每一场噩梦里,那个神秘的女人总是在询问我,问我要她的名字。我也感觉自己就将窒息,实在是无法再熬得过去。说实话,我也无法摆脱她。”崔凤停顿后,才又道:“当我们曾经处在某种焦虑状态下,即使那种焦虑过去很久之后,它还会影响着我们的生活。那具女尸让我焦虑,同样我敢肯定,她也时刻影响着你。因为她的死亡是不正常的,而你,是知道的。” “你不要不承认,你是知道她早就已经死了。”崔凤见白灵不肯说话,又只是低头沉默,训斥的口气说道:“为什么你不肯说出来呢?是不是担心玷污罡子,因为他是你的同事。你担心他就是那个杀人的凶手?” “不是的。”面对崔凤的训斥,白灵多天积攒的情绪得到了爆发,驳斥道:“是的,我是知道她已经死了,但是我无法确定。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我无法解释它。” “你在殡仪馆干了多久?”崔凤缓和的语气问。 “加上实习的时间,也快一年了。”白灵回答道。 “你一定也知道,每具尸体都是不同的,在每个阶段里,它们都是不同的。” 白灵听后点了点头,道:“是的。每具尸体都是不同的,但是,那天在计程车里曾出现的那个神秘的女人,我的确见过,她用她的眼睛看着我。” “这无法解释!”崔凤也摇了摇头,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法医,又没有给女尸做个详细的检查,她只好摇头,只是跟前的白灵让她疑惑,她开始怀疑发生的一切是否与她有关呢。 崔凤本想再深问白灵一些确切的经过,那个女孩的表现,谁知道白灵的手机恰巧响了。 “餵……” “白灵姐,是我。”电话那头是火柴鬼在说:“你还是过来吧,他们要动罡子了。” 崔凤只见白灵的脸色突变,本已经有些缓和的表情又严峻起来,她见白灵瞪了瞪眼睛,嘴巴里还在含糊的骂东骂西。然后,白灵站起身子,一边拎起化装箱一边对崔凤说:“我要回去一趟,下次有时间再谈。” “是回殡仪馆去?”崔凤见白灵立刻要走,也忙站起来,又道:“你有我的电话吧,想起来什么事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白灵什么都没说,径直走了。
第22页 火柴鬼在殡仪馆门口看到迎面急匆匆赶来的白灵,将她拦住,神情慌张的说:“爆炸了,爆炸了!白灵姐,那具尸体爆炸了!”白灵根本听不出任何头绪,只见火柴鬼不但语无伦次而且面色也甚是难看,忙问:“火柴,你说的什么?什么爆炸了?” “那具尸体!” “罡子?”白灵刚想再问,火柴鬼却接着说:“不是罡子哥,是那个!” 白灵忽然明白火柴鬼说的是那具神秘的女尸,可是人死了怎又会无故爆炸,这爆炸又是从何说起? “炼她的时候,她在炼炉里爆炸了。那声音很响,炉子都跟着摇动呢!” “火柴,你是说,那具女尸在炼炉里爆炸了?”白灵不敢确信,又叮嘱似的问了句。 火柴鬼点了点头。 “从前只听说过人体自燃,哪里有人在火化时候爆炸的?”白灵心里疑惑重重,只等着火柴鬼继续说下去。 “我从前也听老的炼炉工说过,如果一个人生前有过截肢,或是肢体里安装了假肢的话,当炼他的时候,炉子里会有些响动,只是这一次的响声有些奇怪,听人说炉子都跟着晃动了,而且……”火柴鬼说到这里四下看看,见没有殡仪馆工人在身边,忙压低声音凑到了白灵耳前,轻轻道:“馆长不让我说这事,不过还是要告诉你,那天炉子晃动完后,有人从炉子里清理出来一样东西。” “什么?那东西是什么?”白灵紧张的问。 火柴鬼刚想继续道来,他所听到的从炼人炉里取出来的东西是什么,运尸张从远处跑过来,见到白灵和火柴鬼什么客气的话都不说,却道:“白灵,快去给罡子妆脸吧!”说完后,又转身过去,走了! 白灵拎着化妆箱也急忙向化妆间赶去,从运尸张消失的背影上看,他不像是那个使用阴谋害死罡子的人,只是崔凤刻意那么分析,对他的嫌疑就更加难测,白灵禁不住自问:“如果用一个警察的眼光去看,无论是哪个现场,都会有两个人在场,一个是那个晃了一面,而后又消失在殡仪馆冷藏室窗前的女人;第二个便应该是运尸张了。那个神秘的女人藏在暗处,如果她是人的话;而运尸张却显得更为诡秘,所有的一切让人看起来没有一丝破绽。” 33 白灵只在化装间前一晃便知里面没人,化装间里死气沉沉,她赶忙折身回去。小跑到走廊深处时,拐角里是否有人影,这让她胆战心惊。她担心那个不该出现的女人再次在她的面前晃动,更怕她直冲过来,迎面见到她化妆的脸。索性白灵恐惧的低下头,她不敢看任何人。 运尸张早就消失了,白灵追赶不上他,只能忍受着内心的恐惧,冰凉的双手提住化装箱朝冷藏室走去。殡仪馆里的走廊好似生命的过道,阴森而让人不愿意多去思索,没有人会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去幻想死亡究竟如何,它只是个结果,人平躺着消失的归宿。 冷藏室的大门和里面的空气一样冰冷,让白灵顿生畏惧。白灵推开厚重的大门,却见冷藏室里背对着她站着几个人。他们没有哭声,双手垂落,眼望着冷藏柜子。 罡子的尸首已经完全成了另外一个模样,皮肤上出现了黑色斑点,淤血的地方也更为明显。 运尸张见白灵进来,回头看了看她后,又调头过去,然后低头默哀。白灵突然很想看看运尸张的脸,无论罡子是否是死在一个阴谋里,无疑运尸张都是杀死罡子的凶手。白灵对运尸张的恨越加的明显,而对罡子的爱也不禁更通彻了。想了一想,白灵没忍住,失声痛哭。 此刻眼泪不再需要隐藏,与罡子分手时有一万个理由不哭,而现在只要这一个理由就会让白灵将一生的泪水流干净。罡子的尸首零乱的摆放在柜子里,白灵捂住嘴巴,她甚至无法见到一个完整的罡子。 从外地赶来的那些罡子的亲属见到尸首后,自然也是一番痛哭。白灵抬头从泪眼中看了看运尸张,他只是默哀,脸色铁青却没有一滴眼泪。 “好好的打扮他!”老馆长此刻也忍耐不住,颤抖着声音回头对白灵说道。捂着嘴巴的白灵点了点头。一气哀痛过后,白灵准备将罡子推去化装间。当她一抬头时,从半撩开的窗帘里却见到一个晃动的人头。 中开的头发左右垂落,脸色惨白,涂抹着厚厚的粉底,嘴唇猩红,眼神中带着诡笑。白灵一眼就将她认出来,是她,她无故消失了,现在又无故的再次出现。白灵怀疑自己是否眼花,泪水粘到了眼睫毛上,她擦拭了一下眼睛,见左右的人都在忙碌着罡子,自己又瞪大了眼睛朝窗外望去。窗帘已经落下了,白灵不愿说出来,她忽然明白刚刚见到的不只是自己的幻觉。 34 老馆长和众人手推着罡子的尸首向化装间走去,见到罡子的尸首残忍,周围的人不免又是一通抽泣。白灵战抖着提着化装箱走在人群的后面,却不时的要转头观望身后。冷藏间的大门即将闭合的剎那,或许是阴风再次将窗帘吹起。 冷藏间的窗户看上去面积不大,年久未修的铁制窗框锈迹斑斑。不锈钢的冷藏柜子向外投射冰冷的寒光,柜子里面停放着一具具等待火花或做其它处理的尸体。白灵只观望瞬间,便觉得后背的凉风飕飕。从撩开的半面窗帘里,白灵却再次见到了那个女人。
第23页 这回这个神秘的女人做出一个奇怪的动作,白灵仔细考虑,再多去想,也不知道她想告诉自己什么。女人骨瘦如柴的纤长手指慢慢抬起来,而后又像鹰爪般死死一把抓起自己的头发。白灵只见她的红色指甲抓住头发后,向上提了一提。女人的眼神镇定,一边抓起头发,一边还在不间断的有提动的动作。 “她想说什么呢?”白灵在厚重的冷藏间大门闭死后也没想个明白。前方推着罡子尸首的人已经渐远,白灵赶忙加快脚步。 白灵心思一气,也是不愿意接受罡子的故去,她只想暂时的不想看见眼前让她失魂的场景,再加上先前的崔凤暗地里找自己鼓吹一番,更加觉得所有发生的事情不免有些蹊跷和让人怀疑。虽然前方的人都在低头走路,只有运送罡子尸首的小车车轮发出规律的动静,这样的安静到是殡仪馆里少见的,没有很多人的哭泣,有的却是如同生命节奏的偶尔“喀喀”声。 可是,越加一想刚见到的神秘女人的几个动作,白灵便有些心惊肉跳,虽说自己本是专业的殡葬工,心跳的厉害也是无法控制住的,只能故意装作镇静和无畏。“难道她是在暗示自己?”白灵忽然想起自己也曾有过那样的动作,在罡子刚死时,自己在计程车外手提罡子头颅的悲惨情景到和刚才所见有所相似。 35 因为是有主的尸体,罡子在进告别厅之前也是不能进行洗礼,零碎的尸块已经渐渐散发出尸体的特殊味道,让所有的人都再无法躲避,尸味透过鼻孔直接穿透生者的整个身体到达心脏的某个部位,然后紧抓一下,不免让人又得一通大哭。罡子的亲属站在化装间门口等待白灵将罡子拼好,然后再送去告别厅。 化装间又只剩下白灵一人了,她缓慢的按着了化装间里的所有灯光。 运尸张和火柴鬼也站在门口的人群里,只是各自怀揣鬼胎。火柴鬼一早听到炼炉里曾有过类似爆炸的响声,沉默寡言的他却有种直觉,他相信那爆炸声定是关于那神秘女尸的。许多年来,殡仪馆都是太太平平,虽然有些特殊情况,竟都是人心猜忌。只是这一次,加上罡子的突然死亡,白灵做出奇怪的举动,不由得让火柴鬼不断反思,从那之后,他每天都在惊恐中工作,有人送尸体到停尸间去,他也不再会跟着进去,站在门口看看手续就结束了。 火柴鬼深知殡仪馆是灵异之地,除了肃立站在人群后面,脑袋也像平时一样并不左右顾盼,只是今天多少让他嗅到了什么,再在人群里寻找运尸张,却见他的背影游离到了墙角深处,再一晃便不见了。火柴鬼只想了想,或许运尸张是有其它事情让他忙去,可是再转念多想一下,白灵正在化装间里忙活,这个和罡子的死有着直接关系的人会去哪里?于是,火柴鬼也悄然离开,慢慢的隐退到人群最后。 直走几步,前面便是那处拐角。运尸张在前行可能是去了厕所,火柴鬼却突感有些毛骨悚然。拐角会因为墙沿而显得突兀,像刀锋般割开两个世界。火柴鬼走的格外小心,他觉得今天的殡仪馆里有些异常。总是察觉身后或是某处深藏着某一个直视他的人,那个人或许只是看着走动的人群,然后将眼睛定在某个人的身上。而且,运尸张也和往日甚为不同,从拐角里还能隐约听见他的言语。 “你不该出现,至少现在不该!”火柴鬼略微探了半个身子才能看到运尸张的背影,影约可见他的面前好象站着另外的一个人,只是又叫不准确,因为运尸张的整个后背将他面前的人遮掩的严实。却听见他在重复着又道,说的话语里充满了小心谨慎,声音压底到了不仔细分辨根本无法听出究竟他在讲什么。于是火柴鬼机灵的探身回来,背靠在墙上。 “现在,这个时候你真不该出现。”这次运尸张的言语听上去更为严厉,口气里带有谴责。 “我知道,炼人炉微微晃动只是个意外,是那声爆炸让你惊醒了吧。我还知道,你根本不用那样瞪着我,你在抱怨我,对吗?好吧,你尽管的怨恨我吧,有些事情虽然是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可是它们的结果却是相同的。没有什么比结果会让人更为驯服,这一切都是种宿命。生前你亏欠别人,即使是死了,你也要偿还的,这就是宿命,命运的归宿。”运尸张话说的隐讳,火柴鬼听的更是断章取义。运尸张往下的话说的声音越加微弱,即使火柴鬼将耳朵贴到墙面上,也只是能听出个大概意思。 “灵……”火柴鬼的耳朵被突然的一声震得是耳膜直颤,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女人在叫灵,只不过是不能再简单的一个字。 “她已经死了!”火柴鬼听得浑身发麻,难道是说白灵已经死了,和自己还在打交道的白灵已经死了?这实在不可思议。 “我跟你说,她已经死了。她完成了她的使命,就也应该一样!不要再抱怨那声炼人炉的爆炸声了。我想在天没黑之前,你最好别再出现。” “我不甘心!”这四个字,火柴鬼也是听的清楚,这之后的任何话便无法再听出来,只能偶尔听到有人在生怒气拍打墙面。站在拐角里的运尸张却未离去,火柴鬼能感觉出来那份让他恐慌的凝重,还在围裹着他的神经。 火柴鬼试探着探个头,他再一次见到运尸张的背影,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人,他见她披散头发,一只眼睛犀利的眼神和火柴鬼碰撞一起。
第24页 36 那只捶打着墙面,骨瘦如柴般女人的手让火柴鬼不由得使出一身冷汗,他迅速缩回脑袋,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是却在他的记忆中仿佛曾在哪里见过她。火柴鬼紧贴在墙身上,长气不出。刚才的一瞬间里,这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眼神里除了犀利,更加多的却是惊慌,和不知所措。 火柴鬼惊恐之中整理思绪,他想上一想便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是她,他曾经见过她,白灵也见过她,运尸张也知道她,整个殡仪馆里所有的殡葬工几乎都知道的一个人,那个刚刚被火化了的女人。是的,火柴鬼一旦清楚她是谁后,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像被什么塞住,根本无法呼吸,脸上的冷汗早已从额头处流到的脖子里,而且最让他担心的却是他的双脚,也不能挪动半步。火柴鬼一下瘫软下去,女人的半张脸让他喘不过气来。 “她也在怕我!”细想上一下,火柴鬼便理解了这种眼神中的恐惧。无疑是说火柴鬼的突然出现,是一万个意外。墙那边传出几声响动后,接着是一串脚步声。火柴鬼已经不可再前行,只能瘫软在地上,一只手艰难的抓住墙棱。他试图站起来,他试了两次却未成功。 火柴鬼暗讨自己的意志力薄弱才见到非人非鬼的东西,说她是人又不合乎情理,浑身上下弥散的是几分难辩的鬼魅,如果真是活生生的人,哪有精神正常的人会在殡仪馆里穿红色的衣服? “可是……”当火柴鬼再转过头来思考片刻,他突然发觉既然和运尸张能对语的一定是人喽,除非运尸张在故弄玄虚。火柴鬼越发的来了精神,这一次他站了起来,向走廊深处望去。 运尸张却已是消失,走廊里只留下来阴森的风。火柴鬼赶忙爬起来后,虽然双腿还在打颤,眼睛死盯着走廊里却不愿离开。他蹒跚着几步,向厕所奔去。 厕所的门口摆放着星落的几处冥物,或是有人故意留下来的,又或是谁家不巧遗失的。虽说都是给死人的东西,只是摆放的位置不同了,不免也让火柴鬼吃惊。见到这些东西,没有人会不在意,但是死亡这么近却又是那么的遥远。火柴鬼心里琢磨,难道是有人在厕所里匆匆的祭奠过谁? 厕所的门,被风鼓动,偶尔向里,偶尔向外,很像有只手在不停的推开又合。火柴鬼怯生生靠近厕所的门,从门的缝隙里略微能见到厕所里一些动静。火柴鬼冷静后计上心来:“自己在殡仪馆里干活也不是几个简短的时日,说起来时间长的也有那么几年了,如果刚才见到的神秘女子是鬼魂的话,一切不便再说,如果她是人,唯一能隐藏其身的就是厕所这个地点。罡子还活着时候,也曾说起有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子,他和她还曾聊过几句。难道这个女子,在火化罡子的当午,也想出来再见见罡子最后一面,留下个念相,还是更为了其它?而运尸张在这其中又是为了什么?” 37 火柴鬼站立门口,刚想入内,又听的厕所里有了响动,是声沖水的声音,接着那人却问道:“是谁?在门口。”声音中夹杂颤慄,好象有人在故意为自己壮胆才叫。火柴鬼不便出声,同样的问话又说了两句,倒将火柴鬼惊了一跳。 除非是叫了名字,胡乱答应在殡仪馆里会出事情的,好似诅咒一样的话语却不知是谁先说,只是所有的殡葬工都墨守成规。火柴鬼憋气不答应,虽然一听那说话者的声音像运尸张,但还是不说。 厕所里传出一声响亮的沖水声音后,接着便是吱吱乱叫的门,扭摆了几下后也安静下来。火柴鬼几乎停止呼吸,他担心从厕所里出来的不是运尸张,而是刚刚见过的那个神秘的女人,她一身红色的衣服让人窒息。 虽然呼吸不足,心跳却越加厉害。为了不让自己再次受到惊吓,火柴鬼躲到几处高大的冥物后头,眼睛却不忍闭上,偷看着眼前缝隙大的世界。 时间一长,厕所里面除了不断的几次沖水声音外,人却没见出来一个。火柴鬼暗讨自己是否眼花,或是出去了人也没见得清楚。可是自己的额头早已洒满汗珠,他想挪动一下,又想出去看个究竟。 正在矛盾的时候,火柴鬼听得厕所里有些金属响动的声音后,门也响了。运尸张从厕所里神色慌张的走出来,左右瞧瞧,便离开了。 运尸张的反常举动,难免让人生疑。火柴鬼见他走远,脚步声渐渐听不见时候,才从冥物后缓慢出来。厕所的门一开,阴风便阵阵狂吹额头,让人从上至下凉个彻底,同时产生的还有一种未名的恐惧。火柴鬼想知道隔壁的女厕里那个反常的女人是否还在,他仔细地听一听,隔壁的厕所到是没什么动静,听起来最为清楚的却是自己的心跳。 刚才偷听到的金属器物的响声,却不知道从何处袭来?火柴鬼渐渐走进男厕里,从窗户里一眼望见对面的冷藏室的窗帘半拉开。按照殡仪馆的规定,冷藏室的窗帘不应被拉开,只是担心阳光沖淡里面的冷气,其它别的说法也没人说明。 火柴鬼又朝前走了几步,找了个空的位置进去,然后关紧了格间的门,谁知道猛劲的阴风竟将格间的门吹开。火柴鬼再次想关门时,不经意见到对面的冷藏室的窗户边上,像是站着一个人,他揉了揉眼睛,本不想看,却看到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垂落着长发站到冷藏室的窗户边。火柴鬼见不到她的面容,只是她一动不动,僵硬地注视着她的前方。
第25页 火柴鬼急忙退到格间里,这一次门关的利索而且还插上了把手。 运尸张从厕所里出去之前,曾经在哪个格间里停留过?虽然火柴鬼内心惶恐,但还是觉得运尸张的行为中存有蹊跷。他冷静后,思考片刻。运尸张并未和穿着红色衣服的神秘女子长谈多久,而像是匆忙说了几句后,或许是女人见到了自己便又匆忙离去。殡仪馆里的这个位置不可能藏有秘密通道,而女子却在相隔不远的冷藏室里出现,再说又是什么样的女人,会在冷藏室里驻足观望远处? 火柴鬼带有无数的疑问,这时候却听到厕所外有人喊叫,而且脚步凌乱。他刚一回头却见格间的地上有件硬器,他弯腰将它拾起来,急忙揣进口袋,出了门去。 厕所外的那股子喊声,正叫的厉害。火柴鬼也将赶过去,偏见得白灵目光呆滞,七魂已走了六魄。 “罡子的人头不见了!”火柴鬼听有人说,又见白灵目光恐惧,脸色已无血色,像极死人一个,并且双手还在不停颤抖。火柴鬼刚想靠近过去,见运尸张也在人群里,一向健谈的他这时候却没了几句话,什么都不说。火柴鬼看了看运尸张后,担心自己内心怀疑运尸张的想法被他识破,又迅速的将眼光收回,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刚拾到的硬器。 38 火柴鬼疯跑出去,却见白灵头发凌乱,脸色惨白便知出了事。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白灵恐慌的模样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白灵双手垂落,一副毫无力气,目光游离的模样,几乎是颤抖着说道:“罡子,他的脑袋,不见了。” 众人一听,炸着一声,顾不及悲痛,竟都冲进了化装间里去。火柴鬼脚步行慢,见到白灵,目光刚一对视,白灵便说:“没了,他的头,没了……” “你好找了吗?”火柴鬼眼漏心切,问道。白灵却不答话。 化装间里已经是哭声一片。早前未曾注意罡子的人头究竟安放在何处,白灵这样一说,罡子的几个亲属才稍微留了一个心,仔细一看,罡子的整个身躯多处是缝合的针线,惟独少了他的脑袋。这样的情景,看上去万分的让人生畏。几个亲属,哭泣一通后,又站去一旁,都不做声,然后心里盘算着白灵,不约而同的怀疑到了她。 白灵可是一万个委屈,话也无法说,更不能痛快的辩解,只好站着。带着哭泣,罡子的亲属从化装间里蜂拥着出来,站到白灵面前,虽然没说话,只是一副副质疑的目光。 “从来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事。”馆长赶到后,语气委婉的解释:“罡子的尸体零碎,是不是没看清楚?” 此刻的白灵一直摇头不说话,惹的众人更是着急。即使是有一万张嘴,这时也是无法解释的清楚。一开始和罡子接触的便是白灵,而且很多人都清楚见过她曾手提罡子的断落人头。只是,刚才在冷藏室里,众人只在装殓罡子的柜子门口,看着罡子被拉出来,至于他的人头是否还在,却也没弄个仔细。他们不懂得殡仪馆的规章,也不知道是否要看过人头后才算是交接。 馆长见白灵无语,焦急的冲进化装间里去,众人却在化装间外木讷的站立,一是悲伤,二来被突然出现的意外,惊的有些六神无主。 化装间里罡子生前断裂的肢体已经被白灵缝合,头顶灯光照过去,罡子身子上的死肉更为发黑,而且多了些干瘪的迹象。馆长是经历多事,不曾有过害怕,他只是焦急罡子人头的究竟去处,要是罡子亲属问及,没个说服的答案,更无法交代过去。 罡子尸首旁的纸棺材已准备妥当,等着装殓罡子运去火化。包裹罡子的尸袋也已脱落一边,整个尸块的每块联接处,针孔密麻,可见白灵的用心良苦。罡子的尸首此时,已经完全融化,一股子味道让人无法忍耐呕吐。馆长背着手,仔细端详着罡子的尸体。 “你们都先出去。白灵进来。”馆长没回头的,朝后面指派道。 白灵挪动脚步,进到化装间后拉下门帘。 化装间里只剩两人,白灵这才失声痛哭。 “这次事件与你的关系不大,”馆长阴沉着脸,继续说道:“可能,有些人会错误的来理解你,当然,他们的行为也是无可厚非。怀疑是他们的自由,他们也有权利怀疑你……”“我在乎的不是这些。”白灵掩痛,插话道。 馆长一下子没了话,围着罡子的尸首绕着圈子。馆长的沉默,仿佛水滴凝成了冰,让白灵不寒而慄。馆长绕了两圈,然后停下来。 白灵也奇怪自己的行为,这时候怎可去收拾她的化装箱,事实却是这样,他鬼使神差般来到罡子的近处,一件一件开始收拾起化装箱里的工具,一边收拾,眼神中透漏的却是份凝重。白灵的行为,让馆长突感不安。 “除了正常的工作以外,你没动过罡子吧?”瞬间,馆长对待白灵的态度判若两人。 白灵摇头算是辩解,眼神直视着面前的化装箱。馆长明白白灵在极力掩饰着什么,她六神无主,眼神恍惚,一只手在化装箱里掏动。馆长奔向前来,抓住白灵的手,猛劲一拽,却只见到白灵的手里,另握着另一只女人的残手。 39 “这是谁的?”馆长几乎扯着嗓子喊,瞬间又压低,担心被化装间外的人听到,忙又重复问:“白灵,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白灵见馆长有些发蒙,自己的鬓角也渗出冷汗,言语结巴更是无话可应答。
第26页 肃立站在化装间外的几个人也在议论,好象听到一声叫,接着又压低下去,虽然嘴巴里都在合计,碍着殡仪馆的规矩又不能强行冲进去,罡子的几个亲属,虽然嘴巴不说,心里都在怀疑白灵,也谴责着自己怎能轻信了白灵这个陌生的丫头,也该仔细盘查罡子的尸首,只是都知道她是罡子生前的女友,却不曾想这个女孩子不但神秘兮兮,心肠也是黑的。 “大叔,你不能说出去的,这会让罡子死的不清白。”白灵压低声音,这样一说,馆长也有些明白了。如果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外面的议论声音会不约而同说罡子生前是有罪的,而且是罪孽深重,曾碎尸了一个女人。馆长也明白白灵能这样对他说,说明这只女人的残手也是在罡子的尸袋中寻到的。 馆长还不敢万分确定,忙又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才。”白灵说完,又忙补充道:“不是那一具的,她的双手都是完整的,这我是知道的,我亲眼所见,而且给她洗尸的时候,我也明明看清楚了。” “这不是小事。”馆长自言自语道:“既然是只手,背后就是一个人,可是死活不见尸体。”馆长思考后,又问:“是不是,罡子车里的?尸体是谁收的?” “你是说罡子的尸体?”白灵想了想问道。 馆长点了点头。白灵回答道:“交警赶来时……”一提起这,白灵有些心悸,又要想起罡子的死,这让她很不情愿回忆。馆长的眼神却告诉白灵,这话又不得不说。白灵停顿一会后,继续说道:“交警来时,计程车里的一切都没人碰。除了几个消防队的人在将计程车清理出来,这以外没见其他人靠近过。计程车里明明是我们三个人,罡子当时就死了……”说到伤心处,白灵又哭开了。 白灵掩身过去,哭泣,馆长到拿起这只女人的残手,左右端详研究起来。 女人的手指修长,只是手掌的颜色发白,指甲里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她在抓什么呢?”馆长莫名其妙的自语道,白灵一听转身过来,也忙凑近,到想看个究竟。白灵和馆长背对着罡子的尸首,化装间外人群里话语已不多,瞬间又整个安静下来。罡子是满尸首的缝合针线,密密麻麻好似有队蚂蚁整齐的在上面经过。 “指甲已经近乎抠到了掌心的肉里,虽然是说,死人的时候,手腕处的伤筋会猛力收缩,可也不会到了这个程度;再看手腕处的伤口,齐唰唰的如同刀切。”馆长自顾心想,嘴巴却不说,左右看了看这只女人的残手后,又说了一句:“她究竟在抓着什么呢?” 馆长说完,又将女人的残手放回白灵的化装箱里,这个突然的动作惊扰了白灵的思绪,她不明白馆长这样做的意图为什么,忙盯着馆长看。馆长一见白灵满眼的泪光,不知所以然地说:“这些天难为你了。”馆长说完,沉思了一会儿,才又道:“今天发生的事,我是说,关于这只手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也不方便拿它出去,等到没人时候,丢到炼炉里,烧了吧。” 馆长明显是心腹中有事,只是碍于某些原故不能讲出来。白灵听完,木讷着不知该怎么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罡子的人头没了,却生生多出了一只女人的残手。既然馆长这样说,也就只好照办。 40 白灵多留了个心眼,按照馆长的吩咐,锁好了化装箱,心理却犯合计:“从馆长说话语气上看,他一定知道些秘密,而且话只说一半,便不再说,分明这里头大有原故。”白灵忍了忍,没再问什么。注视着馆长绕着罡子的尸首,一圈一圈地转。 罡子的胸腔被方向盘强烈积压,胸骨已是凹憋下去。白灵先用斧头开了罡子的胸腔后,找些填充物塞满胸腔,又整理了五脏,这才用针线左右对称勾上了皮肤。罡子的尸首,这才看上去有了些人的模样,要不乍眼一瞧,还以为是堆腐肉。 馆长绕了两圈后,终于停下脚步,脸色阴沉着难看,也注视着白灵。四目相对,白灵缩眼回来,眼神转移到了罡子的尸首上,看着这个亲爱的人,如今已是阴阳相隔,又哭了起来。 馆长朝白灵摆手,白灵哭肿了眼睛,不知道馆长要做什么。馆长自己前行几步,找到遮灵布将罡子的尸首遮住后,转身走了。 待化装间外人群再一次吵闹起来的工夫,白灵眼盯着门口,小心的开启了化装箱。和她先前料想的一致,女人的残手里握着一件东西,只是抓握的紧,一时间还看不清楚究竟为何物。机灵的白灵重新锁好化装箱。这时候化装间外,人群稍有平息,白灵不敢出去,生怕罡子的亲属会不饶她。 馆长在外忙作揖赔尽不是,只能说成是殡仪馆的过失,而且这个过失近乎无法弥补,此处再怎么通情达理的人也是无法说得过去。罡子的亲属一口咬定,是白灵偷了罡子的人头。白灵听的真切,罡子的亲属要找自己拼命,多亏有馆长和众人拦截,要不白灵的生命看样子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架势是要白灵一命抵一命。白灵委屈至极,畏缩到化装间的角落里,头不敢抬,大气不出,只能无声痛哭。 白灵将双眼哭肿,还是有泪洒落,泪眼朦胧中,却见罡子生前的音容笑貌,不由得更是悲伤。
第27页 “一定是她!”白灵突然想到那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神秘女人。 41 白灵有些害怕了,未曾认真对待过的一种真正的恐惧,发自她的内心。她的眼泪甚至悲伤都已惊讶的退却,留给自己的只有满脑子里神秘女人所做的奇怪动作,现在白灵终于有些明白,罡子的人头和那个神秘女人定是有着无法分割的关系。 “在两棵树那里死了三个人。”白灵突然想起这句话来,身子有些更为颤抖。“算上化装箱里的那只女人的残手,正好是三个人,也就是说在罡子的计程车里,应该还有一个人,一个死了的女人。”刚想到这里,白灵便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如果计程车里还有一具女尸的话,消防员和120的医护人员是不可能不察觉的。唯一的可能是,罡子或那个神秘女人,他们其中一个人一定知道这只手的存在,甚至他们其中一位为了掩饰这只女人的残手,而将这只手藏在了计程车的某个位置里,不,或许是他们两个人都知道。” 正在白灵思考时,火柴鬼从化装间外撩起门帘小心地进来,见白灵只是瞪大眼睛,嘴里又不说话,却张大嘴巴,忙上前来:“白灵姐。”火柴鬼小声的叫了两句,白灵一时间还未有所反应,样子像在愣神。 火柴鬼靠近过去,又轻唤道:“白灵姐。”白灵这才恢复常态,可是一脸的木然,瞪大眼睛直望着火柴鬼。火柴鬼再唤一声,白灵依旧是面无表情。 “他们还是要将罡子哥,炼了。”火柴鬼话说的很慢,白灵一字一句听在心里,却如刀绞。 “炼了?人头都没了?”白灵刚说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馆长要我告诉你,说罡子哥的几个亲属不同意你去,所以……”火柴鬼转达的意思白灵也明白,只是心里一时根本无法接受,世上最爱的一个男人,最后一程自己却不能相送,想一想,白灵又忍不住眼泪。 火柴鬼一边去动罡子的尸车,一边回头看着白灵。白灵的样子让火柴鬼担心,好象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又说:“馆长还说要你将那个东西一併处理了。” “白灵姐,那个东西是什么?”火柴鬼好奇的问道。白灵也不理解馆长的意思是什么,按照他的吩咐是不是也要将这只女人的残手和罡子的尸首放到一处,然后在炼人炉里一起化成灰烬? 火柴鬼见白灵不说话,也只好回身去推尸车。这时,白灵却上前来,拉住火柴鬼到一旁。 “我……”白灵欲想表明自己的心思,因为是有事相求,自然说的吞吐,不过整个殡仪馆里也只有火柴鬼才算是可信赖的人。谁知道,白灵的话还未全盘吐出,火柴鬼却抢先说道:“白灵姐。我觉得殡仪馆里有鬼。罡子哥的事,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火柴鬼这样一说,正中白灵的目的。火柴鬼接着又道:“今天夜里,我们一定要弄个清楚。” 白灵并不知道火柴鬼心里隐藏着秘密,只是嘴巴上一说要将事情弄个清楚,好在是平空多了个伴,这样再夜探殡仪馆也好多了个照应。火柴鬼是想将口袋里的铁器弄个明白,而那个神秘的女人他到还想再见见,平常时间只见死人,这一次多了点蹊跷,火柴鬼却默然的多了份好奇,他很想知道那人是谁,为什么自己在殡仪馆里做活这么久只闻其传说中的秘密,现实里的真人到是不见,而且他才不相信人的生命既然已经消逝,却又哪来的道理硬生生地站到你的面前。 一想到拾到的硬器,火柴鬼不自然的摸了摸口袋。那件硬器却不见了,这让他很着急。白灵见火柴鬼脸色有些难看,以为是自己难为了他,忙示意他可以将罡子的尸首推去炼房。白灵站起来,腋下夹着化装箱凄凉的表情目送着罡子的尸首被渐渐推出化装间,心里难过的撕心裂肺。 馆长要求火柴鬼代为销毁的东西,白灵多留了个心眼,这只女人的残手无疑是份证据,白灵只想揭开所有这一切的真相,而真相却总是无从查起,如果能找到殡仪馆里的红衣女子,说不定她能告诉自己一些什么。 42 殡仪馆的上空,在夜里总会多几片乌云,乌云层叠遮盖,月亮时常隐现。白灵和火柴鬼并没离开殡仪馆,他们悄悄潜回,见巡夜的员工渐远去后,开始准备行动。 月光带着月影,在树叶间摇曳,殡仪馆笼罩在一片恐怖气氛中。唯一亮灯的是几处放置水晶棺材的屋子,那里有员工在守夜。 火柴鬼走在白灵的前面,白灵在火柴鬼身后夹着化装箱。 如果想在殡仪馆里寻找某个人,却是种难事,房间又不可乱进,何况夜里有巡夜的员工,担心你是盗尸外卖。虽然都是殡仪馆的员工,白灵和火柴鬼还是不自觉浑身汗毛竖立,各自忧心怕走错地方,正对着某个死尸的脸。 殡仪馆的一小块广场上的灯亮的时候,说明已经是夜里十点了。白灵回头望着灯光和周遭的黑,不由得有些害怕了。火柴鬼还是固执的走在前面,见白灵根本无话可说,心里惦念着那块硬器,究竟会失落哪里,头也不回的先行走了。于是,白灵紧跟几步,她突然觉得他们想找到那个红衣女子是多么的盲目。 火柴鬼手里手电筒的光束也很规矩的照亮前面的路,他们进入到殡仪馆的大厅里。虽然他们的脚步很轻,但还是有脚步的回音在跟随他们。
第28页 炼房里是漆黑一片,隔壁的几个屋子里同样也是没有一点灯光。火柴鬼却向左行去,手电筒的光束照射到墙角的拐角处停了下来。 “我们去那里看看。”火柴鬼用微弱的声音争取白灵的意见。白灵还是不应,死抱着化装箱不说话,紧随在火柴鬼的身后。 火柴鬼手里的手电筒停了几秒,又回身照了照白灵。火柴鬼见白灵脸色难看,白灵见火柴鬼也是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像曾见过的某个死人,不自觉赶忙后退。 “你怎么了?白灵姐。”火柴鬼小声问道。 “我,眼花。”白灵终于回复了句。火柴鬼迟疑着看了看白灵,又调头过去。 殡仪馆大厅左面行至末端,除了是去楼上的扶梯外,还有一扇对开的门。门外是后院,是灵阁和小门小户死人后没钱存放尸体的一个小房间,捨得花钱的人家总会将故去的人安置在水晶棺材里,而捨不得花钱的人只好一切从俭。只是守夜的员工也有职责来此巡视,看来今夜守夜的人已经巡视完毕,那扇对开的门,灯光一照却见到了锁头,虽然锁头未锁死,这到表明守夜的人已经去过后院,几个时辰内不会再有人来。 门闩和门扉都已破旧,前几日的几场阴雨淋过后更为腐朽,贼风肆无忌惮的从门缝里钻进,吹到白灵的脚踝,她激灵的打了个寒战。 43 火柴鬼暗自琢磨,硬器会遗失何处,手电筒的光束在地面上一寸一寸的寻找,却未有新的发现。白灵根本不知道火柴鬼的意图,只是以为他是有些心惊胡乱照射。眼见再走几步便是那处拐角,火柴鬼和白灵同时停下来。 “你再照一下。”白灵在火柴鬼身后把握的紧,人也有些胆寒,把握着的化装箱更是颤抖的抖动。 火柴鬼瞪大了眼睛,手电筒的光束定在了拐角的墙角上不再动。 “什么都没有。”火柴鬼自语,意思还有些失望。 火柴鬼向前靠了靠,后院的门却鼓动了几下,卡卡的响上几声,好象有人正在推门。一气过后,门又安静了。火柴鬼朝后摆手,想让白灵跟紧些,一回身,白灵却无原无故的消失了。 火柴鬼一见白灵不见了,胆子也揪到了一起,他回身照向整个走廊。因为一道光,走廊突然变的狭长,感觉两边的墙急剧的向中间倒去,火柴鬼迅速的将手电筒移开,他紧张注视着每一块黑暗处。“白灵姐能去哪里?”火柴鬼不由得想起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神秘女人,就在这个位置,再前走几步,一拐墙角过去,难道她还在那里等着自己?还是白灵见到了她,失惊吓跑了? 火柴鬼怎么也想不到白灵去了何处,摇晃着手里的手电,轻唤着白灵的名字。唤了几声后,走廊里显得更为空荡,火柴鬼抖动了一下身子,壮了壮胆子后,干脆蹲到了地上,琢磨起该去哪里寻找那件硬器。 火柴鬼多少有些反常,在常人的眼里恨不得这时找个地洞藏起来,只是他是一个老练的殡仪工,以前也替人守过夜,虽然心里每次都是莫名的惶恐,到天亮时候,也不曾发生什么可怕的意外,也就都是自吓自己了。这次可有些不同,火柴鬼觉得殡仪馆最近发生了太多莫名其妙的事情,那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人,要是平常工友叙述说是见过,自己都不会相信,奈何是自己亲眼见过,而且和罡子生前描述的一样,这样一想火柴鬼便觉得屁股下发凉,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头却不敢回,也不愿意再瞄那墙角了。 说是不愿意,火柴鬼的眼睛却不由自己上午控制,深挖着墙角不放。后院门陋出的冷风狂吹进来,在走廊间吹落的灰尘像似烟雾。在烟雾中,火柴鬼发觉自己抓到软棉棉的一件东西,像极了死人的肉,他不敢睁大眼睛看。他将眼神使回来,握着的手电筒也直射过去,他能确定并不是自己抓住了什么,而是被一个人抓住了他的手。 44 火柴鬼终于看清楚,是那红衣女子,或许她以为自己是别人,嘴里还在嘀咕着:“都钉好了。”火柴鬼一听,这是拿自己当了别人,而且究竟说的是什么,自己是难猜测,再仔细一想,难道这女人拿自己当成了运尸张? 虽然心里合计着,脚却难使,也不听话的挪不动步。那双赤脚,颠步前行,惨白的明明就是一双死人的脚,况且也是栓了红绳。只是那些绳子的颜色和红色裙子在夜里不是那么鲜红,颜色越发深色,看上去越加的让人不寒而慄。 红衣女子说完一句话,听得没人回复,竟然不回头的松开了火柴鬼的手。火柴鬼的手腕已经被狠抓的铁青,麻木的不单是手还有他的神经,只能眼见着红衣女子渐渐消失。手里的手电筒也只是垂落照射地面,眼见着红衣女子如幽灵一般消失无影踪,恰好后院的门这时又被风吹开。火柴鬼这才有些清醒,冷汗渗出额头,浑身抽搐,一向只是自己去抓死人,这一时刻还是第一次被冰凉的女人的手抓过,心里难免犯嘀咕,害怕的要死。 后院的门开后,影约可见简陋的停尸房里有点烛火。“那个地方多时不用,是谁在那里?”蜡烛被风吹动,简陋的停尸房先前是烧煤时候,放置煤块的,后来做了些其它安排,手头拮据无力操办丧事的家属,会将尸体廉价的放置这里过夜,也有殡仪馆的员工为其守夜,只是花费能少些,守夜的人也并不那么上心,看看尸体还完好后,点上蜡烛,也是对故者的安慰。现在那里有灯光闪动,却吓坏了火柴鬼,原先自己也曾多次去,那里简陋的不成样子,夜里更是怪事连连。
第29页 火柴鬼慌神,醒来后,鼓气用手电照射四周。火柴鬼奇怪刚才红衣女子是从哪里出现的,这让他很是费解:“虽然这里是殡仪馆,但是如果有人走动,何况这是夜里,声音会更加清晰;可是,她从哪里出来?还抓了自己的手。难道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不成?”火柴鬼胡乱猜来猜去,手电筒晃动着却也找不到什么异常。他只担心她是从墙的拐角处出来,又担心她还在那里等着吓唬自己,要是再次受到惊吓,自己一定会昏厥过去。 既然松开了火柴鬼的手,至少说明她是怕人的。火柴鬼这样安慰自己,又来了精神。干脆弄出点声音为自己壮胆,只是后院的门开了,那点烛火舞动,好似有人在和自己打招呼。出于一种职业的反应,火柴鬼先放弃寻找遗失的硬器,却朝着后院走去。 45 白灵见火柴鬼朝着后院破败的院门走去,也不上前拦住也不说话,只顾躲在一处很深的角落里。在炼房门的左侧有处深陷的地面凹处,白灵躲在那里浑身发抖,她清楚自己刚刚又见过了那个女人。 白灵在火柴鬼的身后,听火柴鬼自语说着什么都没有的话,也以为一切都会在罡子被炼后恢复平息,没想到火柴鬼的话音刚落,白灵却见到殡仪馆的院子里有些响声,她慢慢的站起来后,只想看个究竟。 后院的门被夜风吹开,厚重的木门发出卡卡的动静,首先见到的是后院柴房里亮着微弱的灯,之后一个人影在她眼前一晃,吓的白灵赶忙向后倒退几步。 柴房里的灯光如同夜里一只犀利的眼睛,柴房上方遮日遮雨的瓦片也已破败,漏出的灯光鬼魂般伸向天空,在夜里根本无法察觉它的深浅。柴房的门本是几块木版简陋的不成样子,后来却安上了几块玻璃,只是又挂上了黑布帘子。夜里面柴房的灯光一旦亮着,再加上黑布帘子偶尔舞动,好似有人在柴房里衬着灯光屠宰人尸。这话也不是白灵先想,老的殡仪工经常说这些恐怖的笑话,多半又不是笑话,听者也只能当成笑话去听,没有人愿意夜里靠近柴房,除非万不得已,就像现在。 白灵见柴房里影光舞动,虽然有些害怕,当时有火柴鬼在场,他手里的手电筒四处摆晃,也安心了许多。可是没多久,她就听到一种声音,好象有人在使用锤子钉东西,声音是越来越响。火柴鬼是太专心,他明显是没有听到。接着一条人影从后院门里挤进来后,来到火柴鬼的近前。恰巧白灵的角度正见到那人,她披散着头发,言语一句,语气中带着兴奋和快乐,对着火柴鬼说:“都钉好了。” 那女人抬头望着火柴鬼的身后,一眼见到了白灵,此时白灵脸色惨白,完全是惊吓导致,而那女人的脸色更为难看,枯瘦如柴的手指抓着墙面,另一只手却要带着火柴鬼离开,猛的她又松了手。白灵也吓的退了几步远,将身子完全的淹没在黑暗里,浑身战慄死抱着化装箱不放。 火柴鬼要去后院,白灵猜不到他想做什么,嘴巴里想奉劝他别去,只是说不出话来。还好,火柴鬼前行了一段,挨近后院的门后又停下脚步。火柴鬼转身用手电照射墙的拐角。脚下发颤,上了楼梯。 整个走廊里只剩下白灵一人,一想起曾经为那么多死人妆脸,而那一张张脸又不间断的泛现她的眼前,好似从走廊尽头正走过来盯着白灵看。白灵腾地站起来,抱着化装箱疯狂的沖向后院的门。 46 白灵冲进后院,早已经是风声鹤唳见物不是物了,恰好夜空里月亮袒露出半张脸,趁着月色白灵仔细察看后院里的柴房。门半遮掩着,黑色布帘吹落出来在夜空里飘动。这让白灵想起了某个人的长头发,而才刚曾露了一面的神秘女人分明是她。 “真是活见鬼。”白灵心犯嘀咕,死抱着化装箱又靠近了几步。柴房里有两束烛光,虽然风吹起烛光舞动,可不曾熄灭,只是那影像更像是人在来回走动了。 白灵停下脚步,听着夜里的风声从她的耳畔过去,这种景致真是让她无限思念罡子,暗思自己和罡子缘分浅薄,自己又是任性无比才没机会给罡子送终。自责中的白灵回身望了望,只是无意却见到院落里耸立的竿子在风中摇摆。 原先这竿子是用来警示的,那个时候殡仪馆还未返修,也只是被称呼为封建王朝的刑场。殡仪馆是后来才有,而院落里高耸的竿子却被保留下来,虽然没什么实际用处,却总叫人浮想联翩,关于它的传说也是多的无法胜数。 殡仪馆内部人说成这竿子叫人头竿。人头竿是南方稀有木种制作而成,高耸的足有十米开外,竿随风动,有时候呜呜的响声像人呜咽,有人借着这响声就说是亡者的灵魂咆哮。 当时的白灵也只那么一听过去,根本不愿意将这种没根据的传说当成真。可是今夜再见这人头竿子却畏惧的很,瞄了一眼又折回来。 柴房里的烛光忽然弱了下来,夜里的风更为凶猛。白灵靠近柴房后,鬼使神差般碰了碰柴门上的玻璃。 玻璃在卡卡响了两声后,门却自动开了。黑色布帘一下子汹涌出来,遮挡了白灵的脸。白灵一只手抱住化装箱,另一只手撩开了布帘。 白灵愣住了。她被眼前的一切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见到了一个人的双脚,而且脚踝处栓着红绳。 47 凭着直觉,白灵便知道这是一具尸体,从脚形上看,还是一具男尸。其中一支蜡烛在晃动了几下后,火苗竟然熄灭了。柴房里一下子黑了不少,柴门在响过几声后,也自动合上。白灵环顾四周,虽然柴房被人打扫过,还是有一股子尸体的味道。
第30页 面前的男尸,只露出双脚,肤色青紫的厉害,而且仔细看还有肤疱一类的东西,只是那流出的不是水,和脓一样的东西,白灵看了不免又是噁心。 柴房里本来空间很大,今夜只孤零零的安置了这一具尸体。墙壁的四周都是门板,有些空隙还有月光渗入,盖在尸体上的尸布被风鼓吹的微微起伏。月光里的尸体让白灵更为害怕,她转身想走。 尸体上的尸布鼓动了两下后,自行脱落了下来。刚转身的白灵猛的回头一看。直觉曾告诉白灵这具尸体她是熟悉的,只不过白灵不能相信它还存在着。脱落了尸布的尸体看上去,万分的熟悉。白灵靠近过去,拿起蜡烛,来到尸体近前照了照。 白灵腿一颤,吓的坐到了地上。手里的蜡烛也险些熄灭,她喘着粗气,脸色铁青:“罡子的尸体不是已经火化了吗?” 白灵再次艰难的站起来,她稳稳烛光,睁大眼睛再次靠近。 果然是罡子!白灵牙齿打颤,蜡烛随着手腕在不住的颤抖,本来怀抱着的化装箱也一併摔落地上。白灵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她转头过去,又转头回来定睛一瞧,果然还是罡子。 罡子的尸首平放在木制的尸床上,烛光所及的地方还能见到尸首上的缝合针线也已经变成更黑的颜色,尸臭味道比先前也更浓了。白灵缓慢的站起来,她拿着蜡烛更加仔细的看了看罡子。 白灵的眼泪早已哭干,还是呜咽着捂住嘴巴。本来身材高大的罡子,如今已经化成了短小的尸首。白灵慢慢的靠近,一只手护住蜡烛,一只手在抚摸着罡子的尸首。她一处一处察寻着,在她的眼里,罡子并没有死,他只是停留在某一个地方,在那里他等着她。 一阵狂风过后,柴房的门彻底的被风吹开。白灵手里的蜡烛也熄灭了,只是还有一道月光,还能勉强的看见罡子。 白灵的手从脚指头一直摸到罡子的上身,当触及到罡子脖子的时候,白灵真想罡子的人头还在,她还想再看看他。可惜的是,罡子的脖子处,一切到了这里就停了下来。白灵什么都没摸到,失望的掩面哭泣。 (亲爱的,7夕节快乐) 48 柴房的门在响了几声后,半扇的门在缓慢中闭合。悲痛的白灵无意抬头,眼睛直视的地方是殡仪馆的狭长走廊,走廊里漆黑一片,深邃的更是望不见尽头。只是有一点点光亮从走廊尽头慢慢逼近,白灵一时间还看不清楚是什么。 白灵冷静的站起来,再一次抱紧怀里的化装箱,然后吹熄了蜡烛。柴房里顿时黑了下来,门外的月光显得更为皎洁。走廊尽头的灯光越来越大,看起来如同飘忽不定的鬼火。 “难道是火柴鬼?”白灵只觉是条人影,瞬时对面的人也看到了白灵。灯光在白灵的身上照射一番,然后来人语气沉重的问道:“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白灵仔细一瞧,却是老馆长,悬着的心也终于平稳了许多。白灵心想馆长来的也正是时候,或许是自己的哭声惊动了他。馆长见是白灵,回身将柴房的门关紧,又说了句:“白灵,这是罡子。”说完,找到掉落的蜡烛点燃后,又放到了罡子尸首的旁边。 白灵正想问问馆长罡子不是已经火化,为什么又来了这里,正欲开口,馆长却说:“冤是冤,头是头。” 馆长的话让白灵更是摸不到头脑,根本不明白年迈的馆长在说什么。白灵眼睛红红的,望着馆长。馆长说完则去拾起尸布,盖住了罡子。 “白灵,罡子只能先放在这里。找不到他的头,就是罡子自己也是不安心的。他的亲属怎么也不同意这样草率炼他。冷藏室里又都排满,我想先将罡子安置在这里,至于他的人头嘛?”馆长说到最后一字,字音拉的很长,本来眼神还在罡子身上,突然的转向了白灵,吓了白灵一跳。 白灵能从馆长的眼神中读出来一种质问,他又想知道些什么呢?白灵无话,她明白馆长是在安慰她,又是很不放心她,关于罡子的人头好象也只有自己才清楚下落。白灵感觉很委屈,又开始了抽泣。 “你哭个什么劲!”馆长见白灵哭起来没完,有些发火的说道。“不是说罡子已经……”白灵的意思是罡子已经火化,为什么会在这里,既然没火化却又为什么不找个安妥的地方,水晶棺材也是有闲的。“你听谁说的?”馆长这样反问到将白灵问住。白灵不假思索的回答:“火柴鬼。”“别听那小子的。”馆长又是一通数落。 从馆长的语气中,白灵能隐约察觉出馆长说的话,始终是话里有话,他究竟是什么不愿说出来,作为一个馆长他又害怕什么呢?白灵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眼睛不愿意离开罡子,看了又看。 这样一折腾下来,月亮更为偏西,已经是后半夜时分,天开始微白。这时候殡仪馆的广场中,却传出一声悽厉的惨叫。 49 馆长和白灵不由得朝广场中望去,只能模糊的见到几个人,正仰头望着什么。馆长急忙奔出去,白灵随其身后也出了来。 白灵赶到时,只见馆长的神态已是万分变化,紧张中透露出不可预知的恐惧。广场里的人头杆上,一束灯光从上射下,殡仪馆里职守夜班的几个人尽在灯光里,抬头仰望的同时更是神情惧怕,争着后退,不愿再看。
第31页 白灵也抬了头,第一眼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模糊的见到有一个东西挂在人头桿头,随风晃动。她再仔细看了第二眼,这一次她看清楚了,她知道那是一颗人头。 “那是什么?”白灵故意问馆长,其实馆长一眼就认出来,只是不想说给白灵听。馆长没回答她,只对着周围的人,说:“想办法,弄下来。” 众人开始行动时,只有火柴鬼不在人群里。他听不见广场里的人们吵闹,他正躲藏在一处角落里,望着一个女人。 火柴鬼正想跨出后院院门,转念一想感觉有些不对。神秘的女人如果从这院门出去,飘忽的红色衣服怎么也会影入眼帘,可是一切相反,他什么都没看见不说,唯独有条人影在拐角深处,晃了晃。此时的火柴鬼也一心想找到丢失的硬器,更想弄清楚这些天来殡仪馆里发生的怪事,壮了壮胆子后,朝拐角深处追赶过去。 火柴鬼疯跑的厉害,脚下更是跌跌撞撞。红衣服女人就在他的前方晃动,却总是遥不可及。黑暗中的走廊深不可测,火柴鬼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走入了另外一个地方。他停下来,他想听听除了自己以外的脚步声。 一切戛然而止,走在前面的女人好象在嘲笑他,他停下来,她也跟着不走,并且人不回头。火柴鬼用手电晃了晃她,只能见到她垂落的裙摆,灯光上照却见她的整个后背,和披肩的长发。火柴鬼一直心存疑惑,当初罡子说他炼过一个死人前,曾在殡仪馆里与他搭话,既然是那样,那个死人,自己也应该是见到过,除非她没有被送进停尸房。“难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她?她和运尸张又像熟悉,他们又是什么关系?”火柴鬼脑海一闪,眼睛直盯着相隔不远的神秘女人。他刚动脚步,她也跟着走了。 火柴鬼期待她能转头过来,照一照她的人鬼模样,心里却又不免生出害怕。他怕见她化着妆的惨白的脸颊,更怕与她对视。这一次这个神秘的女人并没直奔卫生间,而是脚步行的缓慢,一阶一阶上着楼梯,显然没将火柴鬼放在眼里,殡仪馆就像是她的家。 火柴鬼轻咳一声,声音在走廊里传开。火柴鬼想见识她的举动,却见她根本没什么大的反应,依然故我地走着,不回头更不着急。这下可有些气恼了火柴鬼,他不想被一个活人耍闹,更何况她非人非鬼了。 “你站住!”火柴鬼喊完这句有些后悔,声音虽颤,却有力量。“说你呢!你站住!”火柴鬼见她还不露声色,干脆又大声喊道。 那个女人,终于停下脚步,还不回头,只是站住,一只手扶着楼梯扶手,另一只胳膊垂下来。一旦她停下脚步,火柴鬼却不知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站在她的身后,仰头看着她。火柴鬼发现她正慢慢的扭头过来。 50 没想到,火柴鬼只见到她的半张脸便已经吓的半死。火柴鬼勇敢的向前走了几步,他能清楚的闻到尸臭的味道,手电筒的强光照射在她的身上,火柴鬼一眼就能认出来,她穿的是死人的衣服,这种衣服特殊的很,看起来像常人穿的裙子,其实落时的多,穿在她的身上显得肥大不合身,裙短的露出她白净净的腿。 火柴鬼后悔让她停下来,当时也只是说句话,给自己壮胆气。她却真的停了下来,还欲扭脸过来。火柴鬼用手电筒直射过去,灯光在她的半张脸颊上晃动。 这张脸被头发遮住一半,火柴鬼只能见到她的脸蛋和鼻子,随着头发摆动她的额头也显露出来。火柴鬼最怕她的眼睛,她的眼神让人觉得僵硬而无生气,在殡仪馆里只有死人才有,是那种死不瞑目的。 火柴鬼从这女人半张脸上便认出了她,他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一定是那个女人,那个已经火化了的女人,她和她的样子像极了。 火柴鬼手中的手电在不住的晃动,他管不好自己颤抖的手。手电的光束射到不锈钢扶手上,再次折射回来,寒光在女人的裙摆上打着转。他能感觉到她在步步逼近,而自己又无法动弹得了。火柴鬼僵硬的身躯慢慢弯腰下去,他后退了几步,她却进逼几步,火柴鬼不敢注视她的脸。她的脸已经整个的扭转过来,只能感觉到她的头发发质发沉,发死。 这个神秘的女人,脚上没穿鞋子,赤着的脚踝栓住一条红绳。这个时候她却停下来,嘴唇蠕动了几下,有话要说,又没说出口,一只脚凌空停住,一只手扶住扶手,她慢慢的抬起胳膊。火柴鬼见到她骨瘦如柴的手背,和修长的手指,最可怕的是她的指甲,看上去已经有几年未修理了。 惊吓中的火柴鬼猛的向后急退,踉跄着摔倒在地上。他的另一只手在地上盲目摸着,手电筒也已摔落一旁,影忽感觉到她正向自己扑过来。火柴鬼急得直想尿裤子,他无意在地上寻找,随手却抓住一件东西。 火柴鬼一点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像狗一样的滚爬着起身,猖狂落奔。 51 火柴鬼疯跑的急,后面追赶他的女人也在加快速度。在摸黑的走廊里,只有火柴鬼踉跄的脚步声,声音不断回响,身后的身影越加的笼罩在火柴鬼的身上,渐渐的漫过来。火柴鬼不停的回头,只能感觉到是条人影,舞动着的长发和摇摆的裙子。 火柴鬼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惜走廊的墙壁坚硬,身旁越过去的一扇扇门都已经锁死,他边跑边去推每一扇门。终于有扇门开了一下,火柴鬼感觉自己见到了阳光一样温暖。他疯一般的撞开了门。
第32页 铁门厚重,进的里来,火柴鬼才发现墙壁上有盏荧蓝的光,他忽然明白这里是冷藏室,墙壁上是用来灭菌的灯。火柴鬼心想在这里躲上一气也是无碍,靠着铁门喘匀呼吸。 借着荧蓝的光,火柴鬼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他惊讶的发现,丢失的铁器却又失而复得,这很意外,火柴鬼很兴奋,终于拿到了运尸张的一些证据,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件证据能做什么用。火柴鬼将铁器死攥在手心里,他实在太累了,加上惊吓,于是蹲下去。冷藏室里的温度让他觉得寒冷无比,他尝试着开了铁门的把手,他想知道身后非人非鬼的女人是否已经离开,也好出去。 火柴鬼开了几次,铁门才吱呀裂开一道缝隙。火柴鬼歪头仰望,一眼就看见一只女人的脚。火柴鬼迅速的合紧铁门,然后站起来在冷藏室里转悠。他想找个出路出去,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开冷藏室的门,看来跳窗户出去是来不及了。火柴鬼急中生智,拉开一个冷藏柜的门,却是一具尸体,接着他又拉开了另外一个。 当火柴鬼拉动第四个柜子门时,总算是空的,他倒退几步将一只脚伸进柜子里,两手扶住柜子门,整个身躯慢慢进入到冷藏柜里,顺手又带上了柜子门。 铁门响了几声之后,开了,接着又被关闭的紧实。冷藏柜子的门没被合紧,留有一道缝隙。虽然火柴鬼无法仰头窥见到冷藏室里的动静,只是他有种感觉,这种感觉又不可明述,他觉得那个神秘的女人正在向他靠近过来。 火柴鬼听的见有人在拉其它冷藏柜的门,除了奇袭身体的寒冷,让他不住颤抖之外,他不敢弄出一丝动静。渐渐的一条人影在火柴鬼的柜门前停下来,甚至火柴鬼可以察觉她微弱的呼吸。她停在火柴鬼的脑袋前面,慢慢的抬起手拉开了柜子。 火柴鬼一下子闭紧眼睛,这个时候他不想看到她。过了一气,他却感觉是只脚在朝柜子里伸。火柴鬼机警的挪了挪身子,总算腾出了多半个空,现在的他几乎侧着身子,多亏自己的身子枯瘦,那只脚才没碰到他的身躯。奇怪的是,当一只脚伸进柜子里的同时,另外一只脚却也伸了进来,然后是整个身体。 火柴鬼暗道不好,自己的身躯已够冰凉,没想到挨近他身子的却更像是一块冰,从内透出寒意,直慑人的心魄。火柴鬼不由自主的向里靠近,整个身躯近乎完全贴在了冷藏柜的柜壁上。 到底是多长时间,火柴鬼无从知晓。一切都沉寂下去,却闻喘息声,均匀而微弱。 52 (以后每天都会发段,望尊敬的读者海涵,王水生敬上) 在天色大亮之后,广场里的人群已是乱成一团。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众人才放倒人头杆,取下杆端的人头,眼尖的人一眼认出,连忙呼喊:“是罡子,是罡子。” 白灵站在远处,一听有人叫罡子,激灵一身也忙过来,奔到近处,仔细一瞧,还果真就是罡子。 罡子的人头面目狰狞,牙齿外露,眉心处钉着一颗铁钉,铁钉年头久远,锥型而锈迹斑斑,眼珠子已经外凸,鼻樑塌陷,仔细一瞧更是烂掉了整个鼻头。 白灵不得不相信女警官崔凤的断言,定是有人故意害死了罡子,她掩面痛哭的同时,在人群里寻找着一个人。运尸张却不在人群里,她找了又找,还是未见。 “好残忍!”人群里有人这样说,却不上前,等着馆长的指示。白灵再见罡子的眉心。此时敏感的她,忽然想到化装箱里的那只莫名的手,手里的钉子到和它有几分相似。 “这是怎么钉上去的,如果人头杆不倒,又有什么人能爬这么高,而且馆里怎么会没人发现?难道真是鬼干的?”虽然有人起疑,馆长忙呵斥道:“少说那些!先去找件盛器将罡子的人头收拾妥当再说。”馆长话音未落,白灵却道:“再等等,我再看看。”白灵语气哀痛,众人闪到一旁,白灵便扑倒在罡子人头近处,摧胸摧地一番。 白灵心中自有她的九九,细緻的再看罡子的眉心。眉心处的钉子约长十五公分,钉端是铁冒,整个呈三角形。白灵抱住罡子的人头,乘机又观察钉尖。钉尖锋利,但有缺损,从罡子的眉心处直穿进去从后颅出来。 馆长见有人取来盛器,想将罡子的人头放好,再送去后院好让罡子有个全尸。白灵死捧着罡子的人头不放,见此情景众人纷纷落泪。 人们议论纷纷,话有好坏,白灵听不进去,两眼木讷,苦嘆自己命苦,爱情一路都是不顺。馆长在人群后心事重重的来回踱步,眼睛又环顾左右,眉头紧锁,见白灵执拗不放,忙命人去搀扶白灵,乘机将罡子的人头下到盛器里。 白灵苦嘆之余,心里明镜许多,她终于肯定自己的罡子,生前定是隐藏许多秘密,至少这些秘密她不所知,而且他的死,绝对不会是一场交通意外。明白归明白,穿心的哀痛让白灵的心灵几乎崩溃,她绝望的看着众人,她的周围都是殡仪馆的员工,一个个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机,有的双手垂落,有的颜面哀伤。只是所有人哀悼的方式和常人却不相同,或许是看惯了生生死死,已经超脱物外了。 馆长手捧盛器,略微看了看罡子的人头后,脚步急行,奔向后院,一边走一边嘴里硬气的说:“都各自忙去吧!” 众人散开,惟独白灵跟随馆长来到后院。柴房的门已经被馆长封住,还能见到门环摇动。白灵来到门前,拉了几下门,门却未开,动了几下。
第33页 “馆长,是我。”白灵轻叩门环,柴房里却无人应答。“馆长,我是白灵,我有话和你说。”白灵又说了句,馆长在柴房里弄出了一些响声,还是不说话。白灵只好站立着守在柴房门口,等着馆长出来,她本意想将心里的疑惑和馆长汇报,也好有个解决的方向。“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馆长在柴房里胡乱说了一句,这让白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走又不心甘,不走,馆长又不出来见自己。 白灵又一次推了柴房的门,门响了几声后,自己却开了。原来,门只是关闭的紧实,并未锁死。 白灵走进柴房,只见馆长躲在角落里,浑身发抖。罡子的人头已经物归原主,和身躯接好,只是没接紧实歪落一旁,面朝一侧。 “馆长,你是怎么了?”白灵忙上前搀扶馆长,馆长却不动,白灵只觉得馆长的身躯颤抖的厉害,而且他的眼神里也有丝恐惧。 馆长朝白灵摆手,用颤抖的声音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白灵听馆长这样一说,话到嘴边又生咽下去,蹲下来搀扶馆长。“不用。我想陪陪罡子。”虽然馆长如此说话,白灵还是手不放开,她感觉馆长不但心事重重,而且眼神中的恐惧感越加浓重,瀰漫的根本无法散去。 “馆长,我想知道罡子为什么要离开殡仪馆……”白灵话未说完,馆长便挣脱了她的手,忙朝白灵摆手意思让她出去。 馆长见白灵没有离开的意思,忙大声说道:“你走!你走!” 53 馆长第一次在白灵面前失态,白灵只好出的门来。又不放心,更多却是疑心,站在柴房的门口,借着门缝朝柴房里望。馆长蹲守墙角,不愿起来,目光呆滞,这哪里还是平日里的馆长。白灵疑心更重,朝罡子的人头望去。罡子的人头歪朝一侧,慢慢的白灵又朝另一侧望去。 白灵一屁股坐到地上,她不敢相信,在罡子另一侧的尸床上还躺着一具尸体。白灵明明记得,整个柴房里只剩下罡子的一具尸首,怎么会巧合的多出另外一具。那具尸体也是一个男性,只能从门缝里见到尸体上裹着尸布,脑袋裸露在拉开的尸袋以外。 这具男尸明显的没有硬化,看上去是具老人,至少年纪应和馆长相仿。再仔细一瞧,还能见到死者脸部侧面的眼角皱纹,鬓角处的头发已经花白,尸态显得不太安详,正在憋气或是猝死的状态。白灵终于明白馆长为什么会大惊失色了,难道这其中也隐藏她所不知的秘密? 白灵还想继续再看,慢慢的,这具不知名的男尸脑袋渐渐地转过来,和罡子正对。从门缝里,白灵见到他的眼睛黑眼球已经扩散,只有白眼珠在不停的动来动去。 白灵心里已经无法承受,站起身来,狼狈逃远,边跑边回头望,不巧迎面和运尸张撞个满怀。白灵与他早有一万个戒心,刚欲开口,运尸张却道:“门口有个女警察找你。” 白灵表面和运尸张客套几句,心里见他不免戒备更重,担心自己某个眼色流露出怀疑,叫运尸张察觉出来。白灵见运尸张朝后院柴房去了,这才忙着小跑几步,她知道一定是崔凤找自己来了,来的也正是时候。 白灵跑了几步,甚感不对,回头遥望。运尸张恰巧也停下脚步,与白灵对视。很远处,运尸张便朝白灵打手势,意思让她去大厅,女警官崔凤正在等她。白灵不免更为怀疑,一整夜都未见运尸张的踪迹,这个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暗藏的深,却又不能盲目指责。白灵不走,运尸张更是不动。两人相持几秒后,这才各自散去。 白灵来到殡仪馆大厅,隔着走廊的窗户见到一辆警车停在门口,崔凤已不在大厅。白灵来到警车前,警车窗户拉开,探出一个脑袋。 “上车说。”崔凤直接对白灵说道,客气话更是省略。白灵开了车门,坐进去。 崔凤一脸的兴奋,见白灵关好车门便说道:“我查到了那个电话的来源。” 白灵一听也来了精神,刚才的惊吓还笼罩着她的身心,只是崔凤能有这样的好消息也实在是难得,让她心境平和了许多,忙又担心的问:“你是说那个给我打过很多次的电话?” 崔凤见白灵并不像自己一般兴奋,压底了声音又道:“我到电话公司查了殡仪馆最近一段时间的电话通话记录,最为可疑的是你们馆长办公室,他的电话曾经多次打到你们学校的寝室,并且在罡子出事前,那个电话是他打给你的。只是,我也并不放心,除了在夜里曾多次打你的电话外,还有一个号码经常反覆的出现。”崔凤顿了顿,见白灵正欲开口,又道:“这个电话通话频率很高。” 崔凤边说边整理手里的通话记录单,并且指给白灵瞧:“就是这个电话。这个电话我也查过,是一家寿衣店。” “并且,这家寿衣店的老闆也姓张,更为巧合的是他是罡子出事时开灵车的司机。”崔凤又补充了一句。这句话白灵听的真切,立刻接话道:“你是说,运尸张的父亲?” 崔凤点了点头,道:“如果今天你工作不忙,我想我们该去找找那个人。” 因为是老殡葬工,白灵听工友说起过运尸张的父亲,在郊区医院附近经营一家寿衣店,所以大家都称呼他寿衣张。白灵心想:“难道,崔凤是想和自己去找寿衣张?”
第34页 “你是说找运尸张的父亲?”白灵问。 崔凤又点了点头。 “我看不行。”白灵道:“今天殡仪馆有些事情要我处理,如果有时间我再和你联繫。”白灵将昨夜发生的事情隐瞒了下来,他一心想着柴房里的罡子。虽然自己很害怕,罡子的人头已经找到,今天就会将他炼了,这个时候她哪里也不想去。 白灵的话音未落,殡仪馆门口便来了许多人。白灵一瞧便认出来,是罡子的亲属,忙下了车,回手朝崔凤摆了摆手算是告别。 “馆里来电话,说罡子的人头找到了,让我们过来。”罡子的亲属见到白灵后,虽说心里过意不去,因为曾怀疑过白灵偷拿了罡子的人头与他吵闹,但还是要走近白灵言语几句。白灵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点了点了头后,和众人朝殡仪馆里走去。 路走了一半,白灵又折身回来,急跑到殡仪馆门口。崔凤发动汽车正想离开,白灵急敲几下车窗。 “这个东西,你帮我查查。”白灵打开化装箱,眼环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将那只奇怪的手,递给崔凤。 “这是什么?”崔凤见是一件小包裹,问道。 “从那具女尸里找出来的。现在实在没时间说话,我会再联络你的。”白灵说了几句后,匆忙离开了。 54 白灵返回柴房门口,见柴房里已是没了动静,心里也猜到了几分,说不定有人已经将罡子的尸首运至别处了。只是那个突然出现的莫名尸体,又不知是谁。虽然天色已大亮,白灵叮嘱自己小心谨慎,开了柴房的门,里面却空空荡荡,别说罡子,连罡子旁边的尸体也消失不见了。 白灵难过,心里也有些空荡荡,暗想找馆长问问究竟。出了柴房刚到后院便听见殡仪馆的走廊里人流涌动,而且伴着争执。白灵赶忙过去,早上的走廊里已站满了人,除了罡子亲属外,还有才赶到的电视台记者。 “有什么好採访的!”白灵一听这话是馆长说的,见他被围困在人群里难得脱身,想问他的问题也只能再等。 “听说,馆里的员工出事了,这是真的还是谣言?”一男一女两名记者,刨根问底不可善罢甘休。 馆长有些着急:“既然是听说,从哪儿听的就问谁去!” “那人头杆上的人头又是怎么回事?”记者的问题接二连三。 馆长意外的停住脚步,站住后,话还没出口。那记者又道:“是不是因为馆里出了事故,所以才遭到报复?” “你这都听谁说的?”白灵能从馆长的这句回答里,听出他是在遮掩。 白灵小心的穿过人群,心里暗暗思讨着罡子的尸体能搬到何处。当来到冷藏室门前,见门虚掩着。先前爱冲撞的白灵,这时候理智多了,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卤莽而产生祸事,罡子的故去让她时常反省自己的行为。于是,白灵侧身站在门口。 冷藏室里死寂一片,幽暗的走廊里影射着冷藏室里透出的萤光。白灵尝试着推了推门,厚重的不锈钢门扭捏几下,开了个更大的缝隙。窗户上厚厚的呢绒窗帘拉开了半块,另一半块随着门风鼓动一下后又垂落下去。 白灵小心的走进冷藏室里,瞬间感觉浑身不由得起了鸡皮,忙夹紧化装箱,一只手揉搓着胳臂。半扇窗外是天井另一侧墙上的窗户,仰望整个天井只能见到一小块的蓝天。虽然天空放晴,要是夜晚,这个地方却会阴风阵阵,有经验的老殡葬工解释成温室效应,因为天井封闭,即使有风也很难吹出去,风只能在天井里徘徊,有时候竟像一个人犹豫不定不肯离开,见人又见不着人,便恐怖的说成是某些灵魂夜里出来寻找归宿了。 白灵回神不想再观察窗外,现在最急迫寻找的是罡子的尸首,还有他头颅里的那枚锥形钉。白灵上前几步,壮胆子拉开了第一个冷藏柜的柜门,见到尸袋的标籤上写着性别是女,年龄是个老太太,她又将柜门轻合上,顺手拉开了第二个,这个柜子里是个小男孩,死亡原因是溺水,白灵只好又将柜子门合上。 冷藏室里有几十个柜子,却只能这样盲目的找下去,白灵有些着急,在心里暗数数字,同时用手指点着面前的柜子。 白灵胆怯的拉开了第三个柜子门,因是在二层,只能探头才能瞧见。白灵伸直脖子,朝柜子里望去。 55 白灵踉跄着后退几步,她见到一个人侧身僵硬在第三个柜子里,他的身上没有裹着尸袋。白灵只好再站起身来,一只手掩住心跳,踮脚又朝柜子里望去。 柜子里是个男人,从僵硬程度上看,已经死亡。白灵将柜门拉大,她瞪住眼睛,一眼就认出来,是火柴鬼。 白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后冷静下来,朝身后望了望,见没人进来,忙伸手朝火柴鬼的鼻翼探了探。已经没有了气息,摸到火柴鬼脸上的手也只能感觉到浸透着死亡的一种冰冷。 白灵放好化装箱,将柜子整个拉开。这下确定是火柴鬼无疑,他在柜子里侧着身子,佝偻着整个身躯,脖子弯到几乎不能再弯的地步。 白灵也弯着脑袋,她想看一看火柴鬼的脸。她见到他瞪大的眼睛,眼神被定格在他的面前,白灵猜不到他在临死前看着什么,但她能从火柴鬼死亡表情上看出来,他临死前万分恐惧,可以说他是被吓死的。
第35页 火柴鬼的肌筋都已收缩,一只摊开的手掌好似在推着面前的东西,另一只却握紧了拳头。白灵再看,火柴鬼的另只手里竟然握着一样东西。 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掰开,火柴鬼紧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才露出面貌。圆形,表皮已成碳状,白灵认不出,拿出来放在了化装箱里。 面对死亡白灵已经麻木,罡子死后更是心灰意冷,见到火柴鬼的尸首也没太过于悲伤,只有恐惧却更加笼罩在她的心头,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开了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白灵见火柴鬼圆瞪的眼睛,她想知道他在临死前凝视什么。她再一次歪头注视。火柴鬼的瞳孔已经扩散,这时候时至正阳,一缕阳光恰好照射到冷藏室里。白灵再仔细一看,不由得再次后退,疯跑着冲出冷藏室。她发现火柴鬼的眼睛里有一个模糊的影象,那是一个女人的半张脸,最让她恐惧的却是这个女人披散着的头发。 56 “你疯跑个什么!”本就一脑门官司的馆长见白灵横冲向人群,远远的便大声呵斥。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白灵口喘粗气,结巴着说:“火柴……那里……出事了。”白灵边说,边指着冷藏室,眼睛里充满恐惧。 众人一见,白灵声音异常,浑身还在不住的颤抖,一拥过去,直扑冷藏室,却将馆长晒在一旁,得工夫询问白灵。 “你这是怎么了?疯跑个什么?”馆长将白灵拉去一旁,忙问。 “火柴鬼。”白灵压气说道:“他出事了。” “那小子能怎么地?”馆长忙问道,见白灵不同寻常也知出了大事。 “出事了。”白灵手做一个掐脖动作。 馆长听完大惊失色,瞅了白灵一眼,也急忙奔去冷藏室。 本想看看热闹的众人,来到冷藏室一见火柴鬼的死相,忙又都折身回来,靠着走廊的墙壁不愿再看。馆长拨开人群,来到冷藏室里,第一眼见到火柴鬼也惊吓了一跳,愣住半天没有一句话。 冲进冷藏室的两位记者慌乱一气,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退回走廊里听有人在议论:“这孩子,昨天还活生生的,怎么会?”记者一听,才知道不是火柴鬼事先故去,而是另有隐情,忙搭话道:“他昨天还活着?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说话的几个人,其中有罡子的家属,听到记者如此问却又三缄其口,没有一句应答了。记者心生疑惑,重新靠近馆长,问:“馆长,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你的员工吗?” 这下惹怒了馆长,馆长抬手要打,而后改成轰撵,将记者和众人赶到走廊深处,回身到冷藏室门口,说句:“白灵,你进来!” 白灵随馆长进入冷藏室,馆长返手关闭了冷藏室的门。 “你怎么跑到冷藏室来了?”馆长看着火柴鬼的尸首,问。 白灵迟疑一下,回答道:“找罡子。” 馆长听白灵如此回答,情有可原,也没再说话,眼里却含热泪。火柴鬼从小便和馆长相处一块,想一想自己年岁渐长,可还是个孩子的火柴鬼却早先行一步,心中不由钻心般疼痛。 白灵靠到一旁,又趁机拿了化装箱夹到腋下。 “这孩子怎么会钻到这里来?”馆长独自念叨,猛的回身对着白灵一副认真的样子道:“白灵,今天的事,不可外漏!” 馆长见白灵似懂非懂,又强调一句:“今天的事,不要对外人说。” 馆长说完轻推冷藏柜门,合上柜子,转身走出冷藏室。 记者见馆长走出冷藏室围拥上来,问这问那说个不停。馆长保持沉默,白灵学着馆长也是一句不说。渐渐的白灵退到人群后面,悄悄的离开了走廊,刚才馆长和她说话的意图她只明白了几分,心里挂念的还是罡子,当她来到炼房门口时,她却停住脚步,她见到炼房里运尸张看着炼炉,身子不动。白灵走进去,却见炼炉里火焰四起。 57 “我来取罡子的骨灰。”白灵使了一个心眼,对着运尸张说。运尸张却没回答,只顾注视着炼炉里的人尸,火焰渐起,只能见到一个头颅。白灵透过炼炉门上的小块透视镜,清楚的见到那枚锥形钉。 白灵无论如何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悲伤,奔向前去,嚎啕起来。运尸张也起身拦住白灵,白灵挣脱运尸张的双手,眼含泪光瞪着运尸张。 “为什么没有告别仪式就草草送来炼房?”白灵才想明白,心想这其中定有缘故。还没等白灵开口质问,运尸张却道:“馆长的意思?”白灵一听,没再发问,她心中清楚,馆长和这些天来发生的事也脱不了干系。 “外面怎么了?”运尸张试探着问了句,眼睛却不瞧白灵。 白灵没回答,也无心说话,她需要一个能够将锥形钉拿到手的理由,她想了又想,怎么都是不妥。忽然,白灵灵机一动。 “火柴,出事了。”白灵故意将话说的清楚而婉转,丝毫不带有一点企图。 果然,运尸张没出白灵所料,张口问:“火柴?出事了?” 白灵点头,又道:“在冷藏室里。” 这几个字像钉子一样穿到运尸张的心头,他猛的站起来,急忙问:“冷藏室吗?你说的是冷藏室!”
第36页 “是的。”白灵知道,运尸张中了计,只点头应答,多余的话没再说。 这时候炼炉里火焰正旺,白灵却惊吓的倒到地上,她见到罡子的尸首突然坐起来,接着又沉了下去。 “他还活着!”白灵默念,声音不大。运尸张正在犹豫,听白灵这样一说,没回答白灵,心里还在合计是否该去冷藏室瞧上一瞧。 “罡子还活着!你看见没有!”白灵挣扎着起身,哭喊着。 运尸张却说道:“白灵,你要冷静!” 白灵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也早知道炼房里的一些常识。人死后进入炼炉,是会发生这样情况的,当死者身躯被火焰燃烧后,将出现跳尸现象。此时的白灵多想罡子还活着,哪怕容许她对他只说我爱你的一句话。 炼炉里火焰渐熄后,运尸张已经不在炼房,他心事重重跑向冷藏室。 这样的契机,白灵哪能放过。她打开炼炉门,用归灵铲慢慢的取出罡子的骨灰。在一堆的骨灰里,白灵终于发现了那枚锥形钉。顾不上钉子还烫,白灵便将它藏到了化装箱里。刚刚放好,运尸张又跑了回来,见白灵的举动,运尸张道:“这不是你的活。” 运尸张说完有些后悔,他担心白灵听出其中原委。白灵却装成傻子,忍耐心中悲痛,站起身来。 白灵回身看运尸张的意思还应有话,他却不说,也去炼炉前徉装成收取罡子骨灰,其实是在寻找那枚锥形钉。罡子的骨灰渐入骨灰盒后,运尸张还在寻找东西。白灵故作镇定,只是哭泣。 罡子的骨灰已经收取完毕,运尸张还是不死心,翻找多时后,回头问白灵:“你见到什么东西了吗?” 白灵不看运尸张,摇头表示没有。运尸张没再多问,只是皱紧了眉头。 58 罡子的骨灰送至灵阁后,白灵便打电话找崔凤,想说出个究竟和这些天来的见闻,正好崔凤也要找她,两人约定地点,白灵先到一刻,崔凤随后才到。 崔凤见到白灵,屁股未坐定,口中便说道:“那是一只古怪的手,而且手中东西也是古怪的很。”白灵听崔凤这般说,心里更是没底。 “怎么个古怪?”白灵问道。 崔凤答道:“离开殡仪馆后,我直接去了局里的化验科,没多时,化验科的人便跑过来找我;他们告诉我说,我送去的东西很怪,先前是好好的,当打开包裹后竟然出了一滩浓水,而且气味恶臭。我再仔细一听,他们说的更怪了,说是手中的那一小铁,经过物理测定,是百年前的东西,其中含有的金属成分还在化验当中;他们还说这只手也是百年前的,不是刚毙的人。” 白灵一听有些慌乱,这和自己猜想应该是车祸中死亡的第三个人,毫无瓜葛,却节外生枝。 “这只手是从罡子的尸袋中找到的?”崔凤问。 白灵点头,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东西要给崔凤看,忙打开化装箱取出那件锥形钉。 “这是什么?”崔凤接过,捧在手里反覆琢磨也不知是何物。“看起来像个钉子,可比正常的钉子长而且形状怪异。”崔凤说完看着白灵,见白灵又是要哭,将锥形钉放好,安慰起白灵来。 “这件东西和罡子有关。”白灵呜咽着回答。 “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说是罡子的人头被钉到了人头柱上去了。”崔凤从小道得知这个不确切的消息,当时只是一看而过,没加多想,没想到传闻却是真实的。再看锥形钉又生出一些害怕,等着白灵回答,见白灵点了头,崔凤也沉默了,所有发生的事情让她不知所措,只想这其中定有原由,一万个头绪,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噢,对了。殡仪馆出事了。”白灵擦完眼泪后说,既然馆长不须将火柴鬼的事情外泻,一定是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给警察听或许能为弄清楚罡子的死,有些帮助。 “我们殡仪馆里死了一个员工。”白灵一边说,一边打开化装箱盖。 白灵取出火柴鬼死时握在手里的东西,递给崔凤。 “他临死的时候手里握住一件东西。”崔凤接过仔细一看,也看不明白,已经烧成焦碳,用手一拨还能掉下碎块。 “这是什么?”崔凤问道。 白灵也摇头,说道:“火柴鬼的尸首还在冷藏柜里,馆长的意思不让人动,而且这件东西火柴鬼生前和我也说起过,和那具神秘的女尸有关;昨天夜里火柴鬼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不清楚,不过……” 白灵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心有顾及而不在说,崔凤催了几句,白灵才又道,且靠近崔凤,样子神秘:“火柴鬼死不瞑目,眼睛瞪的巨大,我在他的眼睛里,见到一个女人,那样子恐怖的让我不寒而慄。” “这不太可能。”崔凤说的斩钉截铁:“你是说在火柴鬼的眼睛里见到另一个人的影像?” 白灵点头,称是。 “虽然听说过,人在死亡的一瞬间,眼睛会像照相机一样拍摄眼前的一切,但在警校学习的那段时间,教官解释过这样的说法只是谣言,是不可能出现的;今天你这样一说,我还是不太敢相信。” 崔凤的一番言论,白灵只听了个大概意思,心里还是惧怕回忆那个影像。手中摆弄着铁器,翻过来又看,却惊讶的发现了一个秘密,尖叫:“你快看!”
第37页 59 崔凤接过铁器一看,含糊的口气说:“是什么?”白灵手捧铁器,指给她瞧:“看这里,看这里。” 在铁器上面,意外的发现一行小字,只是火烧的厉害,脱落了一些表皮后,隐约可见几个字:“pulsar◇r—max—1170—714mxl”。 白灵用手在铁器上擦了擦,字迹更为明显,嘴里不免生问:“这是什么?是什么意思呢?” “我想,火柴鬼就是因为这个死的。”白灵顿悟,火柴鬼一再三番找自己谈及那人炼后曾烧出一件东西,如果是这件东西的话,看来事关重大,火柴鬼为此丢了性命。白灵想到这,话锋突然一转,道:“他是吓死的。”语气哀伤,而又低沉。 至于白灵的心里恐惧,崔凤是无法感知,她看了看手里的铁器,道:“这几件东西我拿回去研究,有了结果我再通知你。”白灵点头答应,见崔凤还是有话要说,静等一气后,崔凤脸色阴沉,语气郑重:“那家寿衣店,我看一定是有问题。” 白灵对崔凤的断言,有些不在意,首次在崔凤面前流露出一种倦意:“是吗?罡子都不在了,其实追查下去,又怎么会有一个好结果;当初如果不把火柴鬼卷进来,那小子也不会这般的短命,他还是个孩子。”白灵说完,脸色又是难看,神情悲郁。 崔凤见白灵如此神态,忙说道:“不如今天晚上,我们去会他一会。” “谁?”白灵问。 “寿衣张。”崔凤答道。 白灵听后,没有反对也没应允,短时间内殡仪馆是不愿再回去,心里一想,也好,至少发生的一切起始于一个电话,所有的矛头和那个电话有关。 于是,崔凤和白灵说,回头各自准备,约在傍晚时分再次碰头。 60 时至傍晚,路上行人疯狂赶路,白灵赶到约定的天桥上,左右环顾无人,远远的见崔凤从桥下奔跑上来,喘着粗气,道:“将那东西拿去化验,所以来晚了;还有锥形钉和那一小块女人残手里的铁似乎是一起的,从形状上看恰好吻合。”崔凤一口气说完,白灵听了到很奇怪,迎着晚风心思:“既然是百年前女人的手,怎么可能见罡子的脑袋钉在人头杆上?” 白灵刚想和崔凤探讨,听见崔凤压低声音道:“蹲下来。”白灵蹲下来后,崔凤转脸过来,面朝白灵用手指向身后。白灵隔着天桥的铁栅栏见无异常,满脸茫然。 “那个人!见到那个人了吗?”崔凤说道。 白灵摇头。崔凤急的嘆气,用手指狠劲又指向身后,道:“那个平房门口的人!” 白灵探头再仔细一瞧,在傍晚刚亮起来的路灯下,果然有一个人,只是距离稍远,看不太清。 崔凤要白灵也蹲下,两人说起话来。 “那间大墙边上的平房就是寿衣店。”崔凤先说道:“刚才寿衣店门口的人是运尸张的父亲。” 白灵听崔凤这样一说,又赶忙抬头想要再看。崔凤却按住白灵的脑袋,说道:“我们要小心一点,我想他们一定认识你。” 这话说来也不奇怪,白灵本和运尸张是同事,保不齐向寿衣张提起过她,要是这时候他们怀疑,想要查的一切必将前功尽弃。 白灵顺从的低头,小声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等看。”崔凤答道。 崔凤所说的寿衣店在天桥的正对面,边上是一处高墙,墙内有几幢几层高的大楼。 “那里是医院吧?”白灵问道。 崔凤点头,然后又强调似的说道:“医院院墙边上的那间平房就是寿衣店了。我们一会儿要过去看看,或许能找些线索。” 白灵心想:“这一次莽撞来这里找线索,多数是无功而返;如果有人要陷害罡子,又怎么会将线索摆在明面?只靠一个电话又能查到什么?” 白灵还有话要说,崔凤却站了起来,靠在天桥的扶手上,不知道望着什么。白灵也站起来,朝那处平房望去。 平房门口挂着寿衣店的招牌,远见一个人在寿衣店门口清扫门庭。 “是那个人吗?”白灵指给崔凤看。 崔凤说是。白灵这才注意到今天的崔凤已是一头长发,在晚风里潇洒飘扬。崔凤换了便装,又没带警帽,见白灵纳闷,忙解释了句。 白灵再瞧寿衣店门的那人:这个人过于瘦小,而且弓背厉害;瞧东西只能仰头斜视,头发花白,脸上长满了老人斑。如果说他是运尸张的父亲,白灵到有些怀疑了。不过几分钟后,她便不再怀疑。 “他是运尸张的父亲?”白灵问。 “是的。我查的仔细,在电信局查号码时候,曾亲眼见过他证件上的照片,我确定是他。一开始也不能相信,这人是不是老的出奇?” “是。老的是不成人样了。”白灵回答道。 白灵没看清楚寿衣张的面容,欲下天桥到他跟前去。这时候,崔凤伸手拦住她:“等一等。”然后又指给白灵看,白灵不得不佩服崔凤的灵敏,比自己机警多了。 天桥下晃悠驶入一辆汽车,白灵再一瞧却是认识,是殡仪馆的运尸车。白灵知道一定运尸张回来了。果然,运尸车在寿衣店门口停了下来。崔凤和白灵赶忙低头,藏在天桥的栅栏下。
第38页 61 白灵和崔凤无法听得真切,只能见到运尸张和他父亲打着招呼,便进入了寿衣店。 “我们该怎么办?”白灵问崔凤。 崔凤思考一下道:“你是不是想直接冲进去,然后质问他们?” 白灵点点头。 崔凤又道:“我们能问他们什么呢?问他们罡子是不是死的冤屈?还是问他们,罡子是不是死在一场预谋里?” “其实,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们,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更让人怀疑。”崔凤接着又说了句。 白灵忙问是谁。 “你们的馆长!”崔凤答道:“这个人看上去老谋深算,形是厚道的馆长,给我感觉他总是心事重重。”崔凤的分析不无道理,白灵也有几分认同,心想:“想要从馆长嘴里得到什么消息,那该有多难,自己背地里到处查找罡子的真正死因,要是他知道了,自己的日子定不会好过,又哪来的胆量去问这问那呢?”白灵犯难,崔凤在一旁又道:“电话是从馆长办公室打出来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崔凤认定馆长也是同谋,白灵到觉得他多少是有些神经过敏,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人都是鬼了;只是略微再一想馆长和自己几次反常的举动,却又是那么的让人生疑,比如,在柴房里曾多出一具尸体,他不但不说,反而是遮掩事实,虽然他表情惧怕,但样子似乎深知其中奥妙。 白灵和崔凤正在犹豫之际,天桥下的路上行人更为稀少,有几个人也是疯狂奔跑。崔凤抬头,突见天色大变,夏季本就多雨,来的又不是时候。白灵和崔凤从天桥上下来,眼前寿衣店的招牌也更加明显。 白灵和崔凤躲到天桥下,观察寿衣店里的动静。寿衣店门口的运尸车,后厢的门开着,遮挡住寿衣店的窗户玻璃。 崔凤实在藏不住,一猫腰从天桥下出来,举起双手交叉成伞状,护住头顶,朝运尸车奔跑过去。 白灵远远见崔凤停下来,自己又不敢轻易出去,担心撞见运尸张话不好说。白灵见崔凤在运尸车的后厢前,慢慢的放下手,任由雨点拍到头顶,心中纳闷。 眼见雨滴渐大,崔凤站在运尸车后却是不动。一声炸雷过后,大雨倾盆。崔凤奇怪还是不动,雨水将她的头发浸透。白灵刚想冲出去拉崔风回来,崔风便转身过来,一步一步的从雨里走进天桥下。 62 崔凤的长发完全被浸透,从脑门处正半分开,雨水顺头发滑下,目光直视,眼神却不是在看白灵。白灵愣住,她忽然意识到崔凤定是见了不该见的,惊吓到了。 “你怎么了?你见到了什么?”白灵靠近崔凤,话语问的急切。只见崔凤还是不回神,完全被吓呆了。 “到底那里是什么呀?”白灵带着哭腔。崔凤还是不回答她,双手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鼻息急促。 白灵见崔凤连话都不能说,也想冲进雨里,到运尸车后见一见去。刚转头回身,却见雨里隐约出现个人。走在前头的是运尸张,手里握住一把雨伞。白灵忙又调头,将身子隐藏在桥墩边,厕身观察动静。 运尸张来到运尸车后,整理一气关好车门,又走到车前门准备开车离开。却在这时,雨水里又出现一人。身材矮小,弓着嵴樑,歪着脑袋,身上只简单披搭雨衣。白灵心想这应该是运尸张的父亲,这家寿衣店的老闆寿衣张了。 寿衣张也来到运尸车前,歪着脑袋看这看那,嘴里不曾说话。当运尸车发动驶离后,寿衣张转头朝天桥下望了望。 白灵这才清楚的见到他的那张脸,妈呀一叫几乎坐到地上,只好扶住桥墩。嘴巴里胡乱念道:“这人我见过呀。” “谁?”白灵一叫,崔凤醒神过来,扶住白灵肩头忙问:“是谁?” “噢,他。”崔凤见雨中的寿衣张步伐缓慢的走向寿衣店,忙解释道:“寿衣张!他就是运尸张的父亲。” “这人我见过,可我怎么见得了鬼?”白灵很少这般说话。崔凤一听白灵如此说话,知道其中定有原委,忙又问:“你曾见过他吗?” 这回轮到白灵凝神了,她嘴巴抖动,想说又说不出来,过了好一气,寿衣张进入寿衣店后,白灵才道:“我见过他,是在殡仪馆的后院柴房。” “他在殡仪馆的柴房里?”崔凤紧跟问了句,期待着白灵能说个明白。 白灵点头,害怕的不转头再望,嘴唇发颤,说道:“罡子停放柴房时,我去挑灯;第一次整个柴房里只有罡子一人尸首,后来人头杆那边出了事;当我第二次再进柴房,里面却多出一具尸体,停放在临近罡子的另外一张尸床上;我现在还能记得那人的长相,虽然尸身不平,但是那张脸……”白灵说到这里便不再说,崔凤明白白灵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又问:“你确定是他?” “是的。一定是他。当时我还纳闷,我现在多少明白,或许他是在装死,而且和馆长之间一定认识,因为馆长也明明知道那具尸首先前是不存在的,可是他还装作一切平常的样子,我当时就怀疑过馆长,但苦无证据,作为下属又不好多问。” “既然你这么说,”崔凤打岔道:“和我分析判断的几乎没什么出入,我就觉得你们的馆长是有问题,殡仪馆发生这么多事,他还想掩盖什么?”
第39页 白灵见崔凤脸色变好,忙问:“刚才你在运尸车后见到了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一个女人。”崔凤简单的回答。 “你是说运尸车里有个女人?”白灵不明白崔凤怎么这么说,如果运尸车里有人的话,自己多少也能见到。 崔凤点头,整理一下头发,说道:“当我走到运尸车后,我一探头。车厢里有个红色的纸棺材,我再探头,那里竟然平躺着个人,一个女人。” 崔凤这样一说,白灵更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哪有活人会躺在那里的?更不会有死人,因为殡仪馆有明文,运送死人的时候是不能停靠的,只能直接运到殡仪馆。 “你确定那是个女人?”白灵问。 崔凤看了看白灵,说:“连女人,男人都分不清!是的,她是个女人,披散着头发,身穿红色的连衣裙,脸色惨白,一看就是个死人。” 白灵一听,妈呀一叫,这次干脆坐到地上去了。 63 “你也见到了?”白灵如此无理头的问,却让崔凤摸不找头脑,忙问:“你是说?” 白灵点头。直觉告诉她,崔凤见到的那女人,定是她。于是,白灵说道:“是不是头发披散但显整齐,发质沉重犹如雨水淋过。噢,对,就像你现在这样的头发。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下颚处有块多余的肉球。眼神犀利而其中又充斥一种难以言表的死寂。” 白灵的形容让崔凤害怕,她来不及看自己的头发,连忙回答:“是。就是她。” 白灵和崔凤瞬间无语,整个世界好像只有雨打地面的声响。 “你觉得她们像吗?”白灵突然问崔凤。 “谁?”崔凤反问句。 “罡子车里的那个。”白灵答道。 白灵这样一形容,崔凤仔细一想,忙说:“她们好像一个人,而且还都穿着红色的连衣裙,那表情……是,就是她了。可是……她不是……难道我们见到了……” 这个时候的崔凤要比白灵显得胆子小的多,话说的更是结巴。 “我不相信,人死了还能复活。”崔凤似乎是给自己壮胆,胡乱说了一句。 白灵见崔凤紧张要命,自己反而镇静下来。这个时候那个神秘的女人再次出现,至少说明她并没有从殡仪馆消失,而运尸张和她又是这般的亲密,不言而喻他们之间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约几分钟后,阵雨停歇。白灵和崔凤早就畏缩一团,互相取暖,得以安慰。 白灵见大雨已住,起身擦拭化装箱上的雨水。崔凤也站直,弯腰收拾滴水的头发。白灵瞥眼一瞧,崔凤却成另外模样,可能是惊吓和雨淋,脸色惨白不说,歪头的样子更是不分人鬼。白灵定神,心里责备自己最近过于敏感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白灵试探着问崔凤。 崔凤站起来,说:“你怎么不想再查了?眼见就见到谜底了。” “我有些头疼,而且眼花了。”白灵胡乱遮掩道。 崔凤见执拗不过白灵,生气道:“难道你心爱的人就这样白白死了?难道你不怕自己是第三个要死的人?” 白灵听崔凤说话,心里不免生疼。只是觉得眼前的迷团好似深不见底的大海,自己又力量渺小,虽然有崔凤在身旁,毕竟和自己一样都是女孩之身。崔凤当然看不穿白灵心思,也不知道虽然罡子已死,但她对他还存有几分记恨,计程车副驾驶位置里的女孩子一身赤裸,罡子不会不知道。一想到这,白灵再有力气也觉得自己软绵绵的无力,她不想承认在这场爱情中,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输家。 “那好吧。”崔凤妥协道:“正好明天有时间去局里,取那件东西。我请了个做技术警察的好朋友帮忙,他或许能知道那是什么。” 崔凤所说的是那件硬器,白灵也明白,见崔凤如此热心,心里自然万分感激。但是,心里的话却不能向她多说。 白灵想自己趁早回到殡仪馆,她想找到馆长,她要问问她,所有发生的一些他是不是都清楚,这一切又都是因为什么。 64 稍有逻辑的人,只要一想便知道火柴鬼因何而死。白灵心想:“既然能在运尸车里再见到那个女人,而且她的那张脸也曾出现在火柴鬼的眼睛里,至少说明一点:火柴鬼临死前,他曾经见过她。那么,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殡仪馆的冷藏柜里呢?难道是说,运尸张将她隐藏在了冷藏室里?那里可是常年低温,正常人有谁受得住。她要吓死火柴鬼又是因为什么?是不是她也在寻找那件硬器?话又说回来,现在最重要的却是证据,那件硬器到显得无比重要了。” 白灵越想越不是滋味,回到学校的寝室住了一宿,睡眠不好,思索了一夜。翌日,她希望自己去殡仪馆找到馆长问出实情,崔凤却早早来了电话,声音急迫,催她出来。于是,她们定在校园花园中心碰头。 “还记得那串号码吗?”崔凤见到白灵,人还没坐稳当,噼头就问。 白灵点点头,崔凤说的大概是那件硬器上的字符串吧。 “我记得,怎么了?”白灵问道,崔凤靠白灵坐下来,表情中透露兴奋。
第40页 “局里搞技术的朋友说,那个东西叫心脏起博器,pulsar◇r—max—1170代表的是产品的型号和批次,714mxl代表着使用者代码和名字首位拼音字母的缩写。”崔凤停顿一下后,又道:“还有,我已经联络到生产厂家,正等着他们查明后,告诉这件起博器卖给了哪家医院。” “也就是说,坐在罡子计程车里的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孩子,她有心脏病,而且还安装了起博器,是吗?”虽然白灵明知道一切即将柳暗化明,还是想确定一下又问了句。 “是的。”崔凤点点头。 白灵能从崔凤的眼神中看出来,她是无比的兴奋,一种只有警察才会有的品质。如果说副驾驶位置里的女孩身患心脏病,这就可以说明她一些反常的举止,在没有出车祸前,她还没有死亡,只是心脏起博器出了故障,偶尔好用偶尔停用。可是,那是心脏不是别的器官,停用几秒足可以要她的命。白灵还是有些不解:第一,心脏起博器只能证明她的身份;第二,运尸张匆忙将她的尸体火化,又是为何? 一连串的疑问,让白灵高兴一会,又有些垂头丧气。 “我觉得一切并不会这么简单。”白灵语气深沉:“在计程车里,凭直觉,我觉得罡子和她是认识的。” 白灵说了实话,虽然说实话让她脸羞,毕竟罡子是自己的男友,虽然那段时间她们在冷战。 “你是说,他们认识?”崔凤问。 “是的。而且这些天来,我仔细一想。那天晚上,罡子好象是故意在学校门口等我。”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这一切就是有预谋的。罡子为什么要在学校门口等你?难道他知道有人给你打过电话,要你回殡仪馆去?”崔凤问完,白灵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只是我的直觉。”白灵一语搪塞过去,崔凤便没再问。 崔凤手里摆弄着手机,等待生产心脏起博器的厂家来电话,一旦知道心脏起博器的主人是谁,便能从她的人际关系中找到突破口,说不定罡子和她真的认识。崔凤歪着脑袋看了看白灵,虽然不说话,但是从心眼里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足够可怜的。 阳光开始充足的时候,崔凤的手机终于响了,她迫不及待的按键接听。 “喂,我是崔凤。”白灵只听崔凤说了这一句,而后的话她不在说,只是听着。几秒后,崔凤通完电话,脸色阴沉,一脸的严肃,看着白灵。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崔凤说道,白灵并没插话,等着崔凤说:“他们告诉我,说安装起博器的患者叫莫小玲。” 65 白灵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不由得一紧:“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崔凤见白灵沉思,连声问道:“你知道这个莫小玲?” 白灵点点头,但是她还不能确定这个莫小玲是否是殡仪馆的同事。 “她是谁?你们怎么能认识?”崔凤一头雾水的样子问白灵。 “如果没弄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是我的同事,只是我晚去了几天,在实习阶段才听说有个叫莫小玲的女同事因为一件事而发生了意外,被送去精神病医院了。”白灵刚说完,崔凤机警的问道:“那她和罡子,我的意思是说,他们认识吗?” 白灵仔细一想,等到自己去殡仪馆实习的时候,莫小玲已不在那里了,可是至于罡子和她是否认识,没听罡子说过,但是也不能确定他们就不认识。 “你不能确定,是吗?“崔凤问道。 白灵没摇头也没点头,她担心自己的预感成真,如果此人就是曾在殡仪馆工作的莫小玲的话,罡子定和她认识了,因为罡子比自己早去几个礼拜实习。 “对了。”白灵突然又道:“馆长曾说,你们局里有那场车祸的照片。我想,如果她是莫小玲的话,也应该在照片里。” 崔凤听后,立刻动身要走。其实,白灵没说实话,她觉得百分之百是莫小玲,因为罡子在临死前,曾用手指着副驾驶位置里的女孩当初白灵还以为他在叫自己,现在一想,那几个“灵”字定不是自己了。一想到这,白灵又不由得暗自神伤,责备自己不应该与罡子冷战,无论谁对与否,都该好好活着,同时又有些记恨罡子,恨他不该移情别恋。 崔凤说走就走,雷厉风行。白灵回寝室收拾东西也准备回去殡仪馆。寝室里只剩白灵一人,其实是借住在学校寝室,还没找到合适的居所,现在罡子死了,原先曾幻想的一切美好生活也就成了一个肥皂泡。白灵算是想明白了,自我不停反思,爱情只牵扯着两个人的心,一旦一方消亡,世界瞬时变的空空荡荡,虽然放眼望去,满眼是人,可惜爱情却已走远。白灵边想边落眼泪,电话铃一响却惊了白灵一跳。她动作迟缓不去接听,她担心那个打电话的女人又来找她。 “喂,是白灵吗?”电话那端是个男人,这让白灵深出了口气。 “是的,我是。”白灵答道。 “我是馆长,我说你怎么回事。”馆长的口气不对,批评之余还在生气。 “你是不是和那些电视台记者说了一些不该说的?”馆长又问。 白灵有些发蒙,没回答他。
第41页 馆长没等白灵辩解,缓和了一些说:“你赶快回来。” 白灵放下电话,馆长的话让她摸不着头脑,只能快些收拾,回去殡仪馆再弄个究竟了。 回殡仪馆的路上,经过两棵树那里,早已恢复了平静,好象这里从未发生过车祸,也从未有人在这里消逝。 白灵在车里不忍看窗外,当经过当初车祸现场地段,她没忍住朝窗外望了望,只见这一地段不但平坦,而且视野开阔,真不明白为什么偏偏那天会发生车祸,难道罡子真是命该如此? 66 馆长在办公室里敞着门等白灵,见白灵在门前一晃,拉白灵进来忙关好了门。馆长办公室不算太大,满屋子是些陈旧的办公用品,而且放眼望去只能见到满眼的灰尘。白灵一向很少来馆长的办公室,一是没什么事情汇报,二是馆长这人城府太深不容易接近。 “我想不会是你说的。怎么那些电视台的记者老在门口,好像是在等着拍什么节目似的。”馆长声音很小的问白灵。 白灵哪里知道,只是说她并未和任何记者接触,其它的事情一带而过。 馆长见白灵嘴里问不出什么来,突然话锋一转,说道:“白灵,你是不是在查罡子的事?” 白灵听后先是一怔,她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漏了马脚,然后又迅速的恢复平静,说道:“我只是觉得罡子死的很蹊跷。” “那你也别查了,查了也查不出什么来。既然死都死了,你就自顾自己好好活着吧。”馆长将话说的阴阳顿挫,仔细一品,便能听出来是话里有话。 白灵沉思了一会儿,当然是脸色难看,她不明白馆长这样对待自己是在遮掩着什么。 “馆长”白灵鼓足勇气,问道:“你认识寿衣张吗?就是运尸张的父亲。” 馆长听后先是一愣,忙说:“认识,怎么了?” “噢,我只是随便问问。”白灵本是还有话问,突然一想,既然馆长和寿衣张认识,那么那天在后院柴房里,馆长曾见过他,而他又是在尸床上假装扮死,其中定有目的。 白灵期待馆长能说出其中隐情,果然馆长很急噪的解释道:“噢,白灵呀,那天在后院柴房里,你见过一个人,就是在罡子尸首旁边还躺着另外一个人,是吧?” 白灵点了点头,故意装作很幼稚的表情,回道:“是啊,那人是寿衣张吧?” “就是他,你说的不错。”馆长回答道。 “他?”白灵不太明白,满脸疑惑。 “噢,他来馆里办理些业务,喝多了酒,和我去柴房后就睡着了;不过,寿衣张的睡像一定是吓到了你吧。”馆长很少嘴角带笑,这次却带着笑意和白灵解释,白灵觉得见到馆长的笑容让自己有些不寒而慄。 “罡子的事,你就别再追查了;本来有些话想告诉你,担心你承受不住,不过,今天让你过来,我还是想告诉你的。”馆长说完,坐到破旧的办公椅子上,椅子跟着发出吱呀几声。 白灵也往前坐了坐,全神贯注的盯着馆长,心想,馆长终于肯说出其中隐情了,却不知道会是什么。她既期待,又多少有些害怕。 馆长欲言又止,白灵等的焦急,馆长不愿说又不好再问,只好坐着等着馆长开口。馆长沉思了一会儿,办公室里一下安静下来,从背阴处照射进来的阳光使办公室里更为昏暗,偶尔又吹起阵阵阴风,于是办公室里沉积多时的灰尘也跟着飘舞起来。白灵有些走神,她感觉自己似乎在等待一个人的判决,她不知道罡子的死是善还是恶,是一场意外还是某些人的预谋。 67 “那是场交通事故。”馆长终于开口,直接这样说,让白灵不愿接受,她想听的并不是这些。白灵不说话,眼神有些失望。 “至于你觉得他死的蹊跷,我想也是有原因的,从某些事实上来看并非是你胡乱猜疑。”馆长声音低沉接着又道:“我想我说的那些事实,你也是知道的;对于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些事……” 白灵明白馆长说的那天晚上,说的是罡子人头被钉在人头杆上的事情。她不表任何的态度,等着馆长继续说下去。馆长说话又是顾及一番,沉默片刻后才说到重点。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也无法解释,只是听过一些传说,当然你们这些晚生是不会知道的。不过,那也都是传说,没有得到过任何证明。没发生罡子的事情之前,我也是不相信的,直到发生这件事情我才有些将信将疑。那个传说我想,我还是不说给你听。如果从这个传说的角度出发,罡子的死亡又成了一个阴谋,但是,我看还是要从事实上找答案,罡子的死我坚信纯粹是场交通意外。”馆长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白灵不清楚馆长笑容背后又隐藏着什么。 馆长收敛笑容继续说道:“罡子生前做过一件错事。” 馆长的一句话,叫白灵激灵一下,人也不再混沌,眼神不再漂移,死盯着馆长不放,额头同时也渗出汗珠。她听馆长说罡子曾做过错事,预感和那具女尸定有关系,她感觉自己的头脑里有些发蒙,如果真是罡子的错才导致他死亡,又何故非险些要了她的命呢?难道自己真是该死?非要成为那第三个死去的人?
第42页 白灵疑惑的眼神告诉馆长,她正在等着一个答案。馆长也不再客气,直接说道:“罡子做的错事,其实也并不完全怪他。” 馆长又顿了顿,才又说:“都是那女的,死的太像了。” “这是什么话?”白灵心想:“人死了就是死了,死又不死,活又不活的;什么又是死的太像了?” “我这样说,白灵你是不是没听懂?”馆长突然不再说,却问起白灵来。 白灵点了点头,意思是听的有些糊涂。 “好。看来,我有必要将话说的更清楚些。”馆长自言自语一句,然后看了看白灵,做了擦拭的动作,意思是让白灵擦一擦额头上的汗。 白灵打开化装箱,找出自己的手帕,然后又迅速的关好化装箱,一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等着馆长说下去。 “罡子比你先来馆里上班,是吧?”馆长又问白灵,白灵点头,回道:“是的,早了几个礼拜。我们专业不同,所以结业时间不一样。” 馆长根本不听白灵解释,没等白灵说完,又道:“世上有很多事情是难以解释的,是无法解释的通。这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灵一听,馆长是有话难说,担心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让自己知道,连忙问道:“馆长,罡子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罡子做了件错事,可是这件事是不能怪他的。”馆长又只说了一句,还好他并没有停住不说,停顿几秒后,说:“前些天馆里发生了一件事,不知道你听说没有?” 白灵不知道馆长说的是什么,却也赶忙摇头。 “罡子错炼了一个人。”馆长说完不再说话,样子沉思,如获释重。 白灵听后吃了一惊,罡子生前并未和自己谈及发生过这样的事,馆长所说错炼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 68 “那是场交通事故。”馆长终于开口,直接这样说,让白灵不愿接受,她想听的并不是这些。白灵不说话,眼神有些失望。 “至于你觉得他死的蹊跷,我想也是有原因的,从某些事实上来看并非是你胡乱猜疑。”馆长声音低沉接着又道:“我想我说的那些事实,你也是知道的;对于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些事……” 白灵明白馆长说的那天晚上,说的是罡子人头被钉在人头杆上的事情。她不表任何的态度,等着馆长继续说下去。馆长说话又是顾及一番,沉默片刻后才说到重点。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也无法解释,只是听过一些传说,当然你们这些晚生是不会知道的。不过,那也都是传说,没有得到过任何证明。没发生罡子的事情之前,我也是不相信的,直到发生这件事情我才有些将信将疑。那个传说我想,我还是不说给你听。如果从这个传说的角度出发,罡子的死亡又成了一个阴谋,但是,我看还是要从事实上找答案,罡子的死我坚信纯粹是场交通意外。”馆长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白灵不清楚馆长笑容背后又隐藏着什么。 馆长收敛笑容继续说道:“罡子生前做过一件错事。” 馆长的一句话,叫白灵激灵一下,人也不再混沌,眼神不再漂移,死盯着馆长不放,额头同时也渗出汗珠。她听馆长说罡子曾做过错事,预感和那具女尸定有关系,她感觉自己的头脑里有些发蒙,如果真是罡子的错才导致他死亡,又何故非险些要了她的命呢?难道自己真是该死?非要成为那第三个死去的人? 白灵疑惑的眼神告诉馆长,她正在等着一个答案。馆长也不再客气,直接说道:“罡子做的错事,其实也并不完全怪他。” 馆长又顿了顿,才又说:“都是那女的,死的太像了。” “这是什么话?”白灵心想:“人死了就是死了,死又不死,活又不活的;什么又是死的太像了?” “我这样说,白灵你是不是没听懂?”馆长突然不再说,却问起白灵来。 白灵点了点头,意思是听的有些糊涂。 “好。看来,我有必要将话说的更清楚些。”馆长自言自语一句,然后看了看白灵,做了擦拭的动作,意思是让白灵擦一擦额头上的汗。 白灵打开化装箱,找出自己的手帕,然后又迅速的关好化装箱,一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等着馆长说下去。 “罡子比你先来馆里上班,是吧?”馆长又问白灵,白灵点头,回道:“是的,早了几个礼拜。我们专业不同,所以结业时间不一样。” 馆长根本不听白灵解释,没等白灵说完,又道:“世上有很多事情是难以解释的,是无法解释的通。这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灵一听,馆长是有话难说,担心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让自己知道,连忙问道:“馆长,罡子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罡子做了件错事,可是这件事是不能怪他的。”馆长又只说了一句,还好他并没有停住不说,停顿几秒后,说:“前些天馆里发生了一件事,不知道你听说没有?” 白灵不知道馆长说的是什么,却也赶忙摇头。 “罡子错炼了一个人。”馆长说完不再说话,样子沉思,如获释重。
第43页 白灵听后吃了一惊,罡子生前并未和自己谈及发生过这样的事,馆长所说错炼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 69 “馆长,你是说罡子错炼了一个人?”白灵表情紧张,她不明白为什么罡子才从校门出来,只工作几日,才完满结束实习阶段正式上岗,会出这样的事情;再者,炼一个死人,为什么会说错炼? 馆长见白灵问他,忽然不耐烦的说道:“罡子炼了一个活人,现在人家索他的命来了。” 馆长的这句话,着实让白灵吃惊非小。罡子怎么会炼了一个活人,有哪个活人会等着他炼?虽然馆长将谜底揭开,可这让白灵却更为困惑,生出无数个疑问。 白灵突然想起火柴鬼曾和自己交谈,说起过罡子刚上岗那天,在走廊拐角遇见一个陌生的女人,而后罡子便第一次参与火化工作,而火化的对象和走廊遇见的女人一般模样,难道是说? “馆长,我想知道罡子那天,火化的对象是?”白灵担心馆长不告诉她,于是话说的吞吐,并用试探的口气问。 馆长想了一想,说:“你问这些做什么?” 白灵明白,馆长如果是好心,他是担心告诉自己那人是谁又乱猜疑,如果不告诉自己也有他的原由。刚才馆长说有人索罡子的命来了,听上去像是有人故意制造了一场车祸,而仔细想想,却又不像,馆长说话总是两面具到,让人无法猜度,索他的命是说罡子做了亏心事,人家的魂灵来索他的命了。 “噢,我,问问。”白灵本想用随便问问的话来搪塞馆长,又担心馆长会一带而过,从此不说,所以随便二字硬生生吞咽了回去。 “她是个女的,是病死的,得的是家族遗传性心脏病。罡子那天看过所有手续后便推她进了火化间,开始时一切还都正常,之后……直到这具女尸被送进炼炉,关好炉门后才有动静,可是那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罡子亲眼见到她在炼炉里挣扎着,长长的头发瞬间燃烧,女人想从炼炉里出来,用手疯狂的拍打炉门,用头拼命的撞着炉镜;罡子当时吓呆了,等他明白过来时,炉子里已经化成了一堆灰烬和几块未化的尸骨。”馆长说到此时,不动声色的竟流了眼泪。 “这只能是个秘密,不能说出去的,如果说出去我们殡仪馆就得关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就是屠杀。”馆长流着眼泪,声音颤抖,补上一句。 白灵实在无话再问,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罡子非要离开殡仪馆,为什么那些天罡子总是表情严肃而又心事重重,一千一万个疑问得以解开,可惜的是罡子生前并没有将话说透,支吾不说其中原由,难道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罡子才会迷恋起女人的长头发,这又不像,除非是心存抱歉,觉得自己无法对得起她人而在现实里寻找个长头发女人好生伺奉。 70 白灵想的实在太多,精神不免有些恍惚。馆长见她有些坐立不稳,从办公桌后起身来到白灵近前搀扶了她一把,嘴里还说:“白灵,知道这件事的人甚少,你可不要散播出去,那罡子死的会更不安稳了,我们也无法得到安生。” 白灵想一想馆长话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还有一事不明,见馆长坐到自己身旁,忙挪动位置,声音很小的问道:“火柴鬼曾和我说过,罡子在炼人那天,曾去过厕所,只是在走廊拐角遇见过一个陌生的女人。” 白灵说到这里不再说话,她想看看馆长是如何反应,谁知道馆长并不说话,看着白灵不动声色,意思是等着白灵继续说下去。 白灵接着又道:“那个女人身上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而且脸上也有涂抹胭脂,手指骨瘦如柴;罡子见她还问她厕所在哪个位置,然后那女人告诉他后,等罡子从厕所出来却没再见到她,而且火柴鬼也出去寻找都未找到,不知道,那女人……”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没想到馆长听白灵还没说完,又发脾气斥责白灵:“罡子能不知道厕所在哪?你不觉得火柴鬼说的荒诞?” “他只是听罡子亲口说的。”白灵胆怯的回答道。 “那也不对。殡仪馆里哪有人化装的,除非……”馆长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白灵明白馆长说的也是死人,只是他不愿说出口。 “如果将罡子说的话,反着想呢?”馆长的话到提醒了白灵。 白灵心想:“如果罡子说的是反话,那么就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在走廊里巧遇罡子,然后问罡子厕所的位置,然后罡子告诉她后,那个女人便消失了。如果这才是事实的话,为什么罡子要撒谎?” 白灵反覆思考也无法想通:“如果罡子并未撒谎,至少说明他早就认识她,他只是主动上前和她搭话,找个话由好接近她。” 白灵想的实在太多,见馆长已是无话再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馆长见白灵起身,也站起来,临走时还叮嘱白灵今天的谈话不可外泄。 白灵走出馆长办公室后,来到殡仪馆的走廊,四处张望,如今想再见一见那个神秘女人,却未必得见,只好来到后院广场,她抬头看着高高的人头杆,暗想如果真如馆长所说,罡子人头被钉在人头桿头却无法解释。再想也只能是费神,白灵决定再找崔凤,看她那里能否有新的消息。
第44页 殡仪馆门口停着一辆车,仔细一瞧便知道是运尸张的运尸车。白灵靠近后,手遮车窗朝里望去。运尸车里只有一副棺材,运尸张并未在车里。白灵只是随便的按了一下,哪成想运尸车的后门竟然自动翘了个缝儿。 白灵看看左右,见是无人注意她,她轻轻的开了运尸车后盖,崔风曾说运尸张车里的曾有一个化装的女人,她到想亲眼见见。 车后盖应声开了,车里只有一副纸制的棺材,棺材上盖着盖子。白灵刚想掀开盖子,看个究竟,便听得远处有人走动,她机灵的迅速转入车里,然后将车门关个严实。 过了一会儿,白灵听见走动声音逼近,从车窗里能清楚见到是运尸张。运尸张人在车外,却见不到白灵。白灵凭藉车窗上厚厚的黑色太阳膜,稳住自己的心跳,她想尽办法,她不想让运尸张发现自己,更不愿运尸张怀疑自己。 可是,白灵有些着急,如果运尸张开车门进来,发现自己再所难免。白灵无路可走,只有轻轻的掀开棺材盖子。 71 纸棺材里只有铺好的黄色绸布,眼见运尸张已开动车门。白灵急忙将化装箱放到棺材底部,人则躺到了棺材里去。白灵刚盖好棺材盖子,运尸张已经坐到了车里,手按车钥匙发动了运尸车。 白灵只感觉车已开动,颠簸一路,却不知道到了哪里。白灵平心静气,不敢弄出一丝动静,担心运尸张发现自己。运尸张一路无话,只有运尸车扭来扭去,拐了多处弯路。白灵恨不得时间一下子过去,好让运尸车停泊下来,自己也好出去,可是现在只有安静平躺,也再无它法了。 运尸车终于是停了下来,白灵听见车外面是一阵的喧闹。运尸张停了运尸车,关好车门。 白灵听见运尸张已走远,这才慢慢的推开棺材盖子,先是露个头朝车厢里望了望,确定车厢内没人在,白灵才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白灵深出了口气,开了车门钻出运尸车。白灵抬头一看,才知是运尸车停在了一家医院的院子里。白灵再仔细一瞧这才明白,医院的斜对面是架高架桥,自己曾和崔凤在那里停留过,白灵认得。 医院里的人们见白灵是从运尸车出来,而且脸色不对,都不说话,眼睛却看着她,表情疑惑。白灵突然感觉这里不是久呆的地方,转身一看,见运尸张的背影消失在了医院的正门口,也赶忙追赶上去。 运尸张举止行动,一看便是轻车熟路,又是左拐又是右拐,却不回头。白灵险些跟丢,只能找些掩体隐藏身体,眼睛不得不又瞄准运尸张不放。 走过医院狭长的走廊,穿过几道门后,运尸张才停下脚步,门口有位女护士和运尸张说了几句,便放运尸张进去了。白灵停下脚步,一看前面的门上方,赫然写着精神病科。 一见精神病科几个字,白灵便激灵一下想起一个人来。她赶忙回头,看看左右,发现墙上有部电话。 “喂,崔凤吗?”白灵打电话给崔凤希望她能过来,这可是难得的好时机。 电话那头一听是急促的声音也忙回答道:“是的,我是崔凤,你是白灵?” “你快过来,我在医院,寿衣店旁边的那家医院,你快过来,这里不方便,我不多说,我在医院的精神科。”白灵一口气说完,挂断电话。 白灵不能不着急,从精神病科门上的窗户里,白灵见到了运尸张,她见他搀扶着一个女人,只是没见到女人的容貌。 女人长发垂落遮挡脸颊,而且低着头,不看白灵也不看门口的护士,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自己。白灵急忙全身隐退,找处隐秘地方藏了起来,却不忍还要探头探脑一番。 运尸张搀着身边的女人晃着从精神病科的门口出来,由于他们都自顾低头互相搀扶,只有白灵能瞧见他们,他们到没注意墙角拐弯里还藏有一人。 白灵弓着背,怀抱里抱紧化装箱,见运尸张慢慢走近,忙将头缩回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她看清楚了那个女人,她对那身红色的连衣裙记忆深刻。 白灵无法理解,这个女人乍隐乍现,到底是人还是鬼魂?白灵不相信这个世界存有那些污秽的鬼魂,现在却不得不怀疑起自己来。白灵反过一想,如果她是鬼魂的话,门口的护士是不会不知道,不闻不问只能说明,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运尸张搀扶着身边的女人,从白灵的身旁过去,运尸张没有回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身旁女人的身上。白灵从背影上能看出来,他们关系非同寻常。女人走起路来,摇摆不定,偶尔还会将胳膊举起来,然后放下去碰身边的窗玻璃。 “她和正常人不一样。”白灵突然发现她确实是个精神病患者,这一点不是能装出来的。 运尸张的背影从白灵的眼前消失一会儿,崔凤才气沖沖的赶来。崔凤见白灵木讷,忙问她怎么了,白灵半天无语,她不知道这一些该从哪里说起才好。 白灵拽住崔凤,急跑几步来到精神病科门前,见到了那个护士,白灵忽然问她:“刚才,出去的那个女的,叫什么?”护士抬眼看了看白灵后,反问白灵问她做什么? 白灵无话回答,崔凤接话道:“我是警察,请你告诉我。”崔凤敏感的猜到这其中定有缘故,要不然白灵也不会急着打电话找她了。
第45页 “她是我们的患者,她叫莫小铃。”护士不耐烦的回答道。 白灵听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72 崔凤搀扶白灵离开门口,来到窗台边站住。 “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太奇怪了。”崔凤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人已火化,可她却还活着。 白灵看了看崔凤,相对无语。朝窗外望去,见到运尸张搀扶着一个女人正在散步,那身红色连衣裙过于鲜艷,隔窗望去也是清晰可辨。 “就是她,没错。”白灵有些语无伦次。 “我曾在殡仪馆的走廊里见过她,不是一次,是很多次。”白灵边盯窗外,边说道:“可是,莫小铃已经死了,不是吗?” 崔凤不说话,从袋子里掏出一张照片,展开来看。 “白灵,你看,是她吗?”崔凤将手中照片递给白灵,白灵接过照片仔细看了又看。 只见照片上有一个穿身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头歪去一旁,照相的人故意也是歪着拍摄;身体平躺在一块绿色的草坪上,细草端还能见到微细的雨珠;她双眼圆睁,但无生机;脸色白的吓人,长长头发遮盖住半面脸颊;双手垂落自然放在身体两侧,手指却骨瘦如柴;双脚更是没有一丝血色,赤脚无鞋。 “就是她,没错,就是她。”白灵看完照片,手指窗外。 崔凤听完白灵惊慌失措的喊叫,却不答话,接过白灵手中照片,独自一人重新来到精神病科门口。 “这个人,她叫什么?”崔凤将手中照片里的女人指给护士瞧。 护士见又是女警察来扰,忙接过照片,注视一气后,说:“莫小铃”说完还站起来,遥遥的看了看窗外:“对,就是莫小铃。” “你能确定?”崔凤见护士的表情犹豫,忙问道。 护士却没直接回答,又看了看照片,说道:“应该没错就是她。” 崔凤默念奇怪,折身到白灵跟前,见白灵还是盯着窗外不放,便能猜个七、八分。 白灵深知罡子错炼人的事情不可胡乱外讲,心中隐瞒不能对崔凤述说,难受了得。馆长意思是罡子错炼人,遭到了上天的报复,才会出车祸意外身亡。表面听起来一切又都说的过去,细琢磨却是疑点重重。眼前和运尸张走在一起的女人,是莫小铃已是无疑,从炼炉里取出来的心脏起博器也分明是她的,这一切又都是怎么回事? “他们看上去,好像很熟。”崔凤突然在白灵耳边说了一句,白灵这才回神过来,见崔凤眼瞧窗外,便知道崔凤是指运尸张和那女人。 白灵明白崔凤所说的很熟,并不是简单的同事关系。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她住进精神病院的?”崔凤在一旁又是自言自语。 白灵摇了摇头,眼睛望着窗外,说道:“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听人说她虐待过尸体。” 正说话间,运尸张却消失在了白灵的视野里。白灵急忙往下楼赶去,崔凤也随在她身后。 “他们会去哪里?”崔凤边跑边问白灵,白灵自顾疯跑,只喘气不说话。 白灵和崔凤下得楼去,在楼前门庭站住远望,寻找运尸张踪迹。 “他们要走了!”白灵指着运尸车,只见运尸车已经发动,车尾冒着烟气。崔凤急忙奔向自己的汽车,白灵紧随崔凤。运尸车缓慢开动了,副驾驶位置里空无一人。 崔凤不想放弃这次绝好机会,发动了汽车,见白灵已经坐稳,紧随运尸车冲出了医院大门。 73 运尸车在前左拐又拐,没行多远便停泊在寿衣店的门口。崔凤也将车停住,观望前方的动静。 运尸张将车停好,从驾驶室里出来。 寿衣张已经站在寿衣店门口,看见运尸车已经停得稳当便上前来,和运尸张之间无话,直奔运尸车后,开了车后门,然后又将车后门关死,和运尸张径直去了寿衣店里。 白灵要下车看个究竟,崔凤一把拦住了她。 “那个女人在车里面吗?”白灵望着前方的运尸车,问崔凤。 “应该在里面,要不会去哪里?”崔凤答道。 “副驾驶的位置里好像没人。”白灵又说一句,感觉有些不妙,怀里抱紧化装箱。 “我想,她一定又藏在运尸车的棺材里了。”崔凤断言道。 “我还是下去看看吧。”白灵说。 “还是我去看,如果被运尸张发现也好搪塞,毕竟他不认得我。”崔凤边说,边欲下车去。 崔凤刚转头开车门,白灵却一把拉住她,并且按住她的头,嘴里小声说道:“运尸张,他又出来了。” 崔凤稍微抬了抬脑袋,只能见到寿衣张的背影,他的前面是运尸张。二人之间夹着一人,向寿衣店内进去。 此时的白灵已是心急难奈,真想冲进寿衣店里看个清楚,问个明白。又是崔凤拦住了她,说道:“我们这样进去,只能是空手而回,更何况手无凭据。我们在等上一等,看上一看,趁他们疏忽时,我们再进去也不迟。” 正说话之际,运尸张却从寿衣店门里出来,用下垂眼角的眼睛看看左右。白灵和崔凤又机灵的低头藏身。运尸张发动运尸车后,车便急速驶离,朝殡仪馆方向去了。
第46页 白灵和崔凤这才下了车,一前一后朝寿衣店走去。 寿衣张的寿衣店看上去门脸不大,门是面黑色布帘,因为很有少有人无事光顾,所以半天也见不到门帘内有人出入。 崔凤胆大,没多想抬手掀开门帘便走了进去。只是白灵还犹豫一下,也随她进去了。 寿衣店里摆设着一些故者的风俗用具外,见不到活人一个。寿衣店内没有阳光,阴郁的空气里更显得阴森神秘。 白灵见崔凤跨进里间厅堂,她却站住不动。她见到冥器背后遮挡着一个人,白灵不免害怕,因为她曾在柴房里见过他。 崔凤好像不曾见到他一样,径直去了厅堂里。这时候,寿衣张却开口说道:“该来的,始终会来,逃也逃不脱。” 白灵只感觉寿衣张躲藏在冥器后更为可怕,话音沙哑,说话的口气与馆长到是像极了。 “是的。该找上你的一定会找到你,跑也跑不掉。”崔凤从里间出来,眼神犀利看着寿衣张说道。 白灵听起来更为糊涂,她不明白为什么崔凤要和寿衣张这般口气说话。 寿衣张见到崔凤,也从冥器后现身。一身白色的麻料衣服,弓腰厉害,永远是歪着脑袋看人。 崔凤看了看寿衣张,突然说道:“你从里面出来吧!” 白灵转身再瞧,只见从里间里出来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只能见到她的鼻樑和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现在,”崔凤不客气的坐到一条板凳上,说道:“除了你儿子运尸张,制造那天交通事故的人都在这了。” 白灵不理解崔凤为什么这么说,看着崔凤手指着寿衣张更是疑惑。 崔凤继续说道:“你是莫小铃,确定无误的莫小铃。死在那场交通事故里的人并不是你。” 74 崔凤边说着边掏出袋子里的照片,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又说道:“虽然你和她看上去很像,但是你忘记了一点,每个心起博器上都会详细记录你的情况。你叫莫小铃,姐妹三人,你有个姐姐叫莫小艾,妹妹叫莫小仙。你们姐妹三人虽然是同胞姐妹,但是看上去还是有分别的。妹妹莫小仙的脸颊上有一颗明显的黑色胎印,可是你的脸上并没有。” 白灵接过照片,仔细一看,果然照片中的女人在脸颊与发际处有颗黑痣,只是歪着脑袋不仔细看是无法发现。 崔凤接着又道:“我调查过两件事,一是罡子在离开殡仪馆前,那天殡仪馆火化名单里,有个名字叫莫小艾,死于你们家族的遗传性心脏病;二是在给你们装心脏起博器的医院里,那天发生了一起医疗事故,将你们三人的心脏起博器装错了对象,医生将你妹妹莫小仙的起博器装在你的心脏里。” 崔凤说到这里,白灵忽然道:“噢,我明白了。你们是在报复他!” 白灵心想:“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罡子错炼了莫小艾,但是那能怪罡子吗?”想到这里不免哭泣一通。 崔凤接过白灵的话茬,说道:“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白灵安静下来,看着崔凤却感觉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崔凤看了看白灵,接着说道:“罡子那天错误的将你妹妹莫小仙当成了你。这就是你们计划的开始。因为你知道你妹妹的心脏已到了年限,她人已不行,所以你们在利用她,趁她裸体熟睡的时候叫来罡子的计程车;罡子并不知道,你妹妹扮的你,已经病危,而你却打电话给白灵,你想在这场车祸里害死他们三人!” 白灵听到这里,心中不解:“听这话由,罡子和莫小铃之间好像有些问题。” “你为什么要害死白灵?因为你妒忌她,罡子还是依旧深爱着她,而不是你。”崔凤见白灵表情疑惑,解释着又补充了句。 白灵这才有些明白,原来罡子是因为移情别恋才和自己冷战的。 崔凤的话让在场的所有的人都不住颤抖,各自心里想的却又不同。 崔凤话并没有说完,从凳子上站起来,又说道:“因为你心里记恨罡子,所以你才会虐待尸体,发泄你的不满;你身边的人认为你精神失常,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我已经从电视里了解到了关于火柴鬼神秘死亡的报导。因为火柴鬼知道了你们秘密的端倪,所以你还吓死了他。而运尸张这个时候恰好来到你的身旁安慰你,因为你知道运尸张爱着你,你就利用他狼狈为奸,制造了这场看起来平常的交通事故。你们现在不用说话,到了警察局有你们说的。” 崔凤说完,掏出电话拨通了110。 75第一部结局 运尸张在殡仪馆内被抓,而装疯卖傻的莫小铃也同样因为谋杀罪被捕入狱。一场看起来似乎普通的交通肇事案终于平息了下来,白灵也回到殡仪馆继续工作,只是白天无事再不去走廊里闲走了。 还有几件疑惑的事情让白灵无法释怀:“难道因为爱而产生的恨,真的会有那么大的力量,非要将罡子的人头挂在人头杆上示众?而且罡子的尸体里藏着一件硬器碎角,又做何解释?” 罡子在临死前和白灵说起过的那些话,白灵无时无刻不是记忆犹新。罡子曾对她说过,先送白灵,后送她。白灵这才回反过味儿,因为罡子依旧深爱的着自己,所以才不会让自己冷落;而说了三个灵字,白灵善意的猜想起来,或许是想叫自己的名字,然后说自己并不爱另外的一个铃。
第47页 崔凤在解决完这件案子后,仿佛人间蒸发了,从未和白灵更深接触。白灵也同样没再找过她,她想忘记这件事,重新好好的活着,毕竟人的一生太长了。 白灵闲暇下来,也留起了长头发,只是再给故者化装的时候不得不穿戴严密,她总是能闻到那种死亡的味道,这种味道有时会让她寝食难安。于是,白灵不去殡仪馆的时候只能待在家里,除了整理化装箱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在电视机前转换频道看各个电视台的节目。 有一天,白灵无意在电视里见到了那几个曾到殡仪馆採访的记者,他们正在做一期关于他们殡仪馆的后续报导。 这则报导从殡仪馆的人头杆说起,说殡仪馆的人头杆是后人移到殡仪馆的,原先它立在两棵树那里,那里是清末的刑场;而最后一颗人头被钉在人头杆上的却是清末的一个没落皇族家族里的公主,罪名是通姦,并私生三子,两女一男;当这个没落皇族公主被处死的当天,她曾向天嚎啕,还诅咒似的喊叫,让她的后人到了每年的七月十四都要给她弄两女一男下去,当然下去就是陪她,并且男生男名字中要有龙,女生女名字中要有凤;在该公主被砍人头挂在人头杆的当天,她的人头便消失了,有人说是被她的亲属偷偷转运走了,也有传说是和她通姦的男人见不得她的人头示众,取下偷埋了;只是后来,曾有人做过调查,说那天人头杆上的钉子碎了两块,尖端部掉了一块;于是,这位公主私生的两女一男的后代,便保存起此物,男的留存一小块尖端部,另一块被两女其中存活下来的女儿保存,无论公主的后代是男是女,都必须勤学爬树本领…… 白灵看到这里实在看不下去,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她要找到馆长,馆长曾和自己说起过存在着某个传说;还有,她终于明白,她便是那场车祸里应该死去的第三个人,而打恐怖电话给自己的不是莫小铃,却是崔凤,崔凤才是幕后真正的黑手,莫小铃和运尸张只不过是她的替罪羊;而且罡子并不是他的真实姓名,他的真实姓名里果真有龙字,这一切不再是巧合,而真正是场阴谋。 白灵抓起电话,想要报警,可她又放下电话,如果报警,莫小铃的冤屈自然清洗干净,而她却是破坏自己和罡子感情的罪魁祸首。 白灵犹豫着,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