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时有星光[娱乐圈]》 第1页 [现代情感] 《她来时有星光[娱乐圈]》作者：咎书【完结+番外】 文案： 余嘉一出道第一年 成功拿下最佳新人奖，万众瞩目，前途一片光辉灿烂。 余嘉一出道第四年 沦为烂片女王，在业内声名狼藉，观众也开始不再买她的帐。 直到多年后，某次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上。 有记者问韩少庭，如何看待妻子当年东山再起的事。 “她努力又有天赋，”韩少庭轻扬下巴，语气里难掩骄傲，“不过，主要是我调/教地好。” 一句话：烂片女王与电影巨擘互相征服的故事。 阅读指南 1.娱乐圈文，甜宠，he。 2.人物纯虚构，勿代入。 内容标籤：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嘉一；韩少庭 ┃ 配角：杨柳；戴泽南；还有很多。 ┃ 其它：咎书，娱乐圈 ======================================= 第1章 七月份，北京。 炎热的酷夏刚刚来临，无处不在的暑意瀰漫在空气中，使整个城市好似一个透不过风的蒸汽房。 晚上八点半，天色低垂，热意渐渐消散了一些，繁华地区的都市夜生活也正式开始。 韩少庭头也不回地出了酒店。 他腿长，步伐又迈得大，追在他后头的那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几乎出了一身汗，却还在气喘吁吁地喊着“韩老师。” 韩少庭终于缓缓顿住脚步，在男人冲过来之前，停在了原地。 西装男一口气没稳住，直接冲到了他跟前，他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韩老师，您能再等几分钟吗？” “我已经等了二十分钟。”韩少庭点点手腕上的钻表，以一米八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人，他的鼻樑在酒店前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如果这么多年过去，他还不懂什么叫守时。” “那我请问你，我还有在这儿等的必要吗。” 他声音冷淡，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禁、欲气质。 西装男人头上不断冒汗，正绞尽脑汁想着该说些什么话挽留时，姗姗来迟的人终于出现了。 他的话语里还带着喘息声：“临时有事，又让你等我了。” 韩少庭一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站在他对面的这个男人，再看到男人发尾处的斑白后，倏然默不作声。 “陪哥进去吃顿饭，”韩少先走近几步，放软了声音说道，“成吗，少庭？” 韩少庭并未回答，而是将目光放到了饭店对面的电影城上。 此时恰值暑期，不少影片争相上映，电影城的大屏幕正在播放近期热映的电影《海棠初开》的预告片。 韩少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怎么出来吃饭还犯职业病。” “等吃完了，哥陪你看。”他搭着韩少庭的肩膀，说道。 韩少庭收回视线，瞥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心不在焉地开嗓，他嗓音清亮：“哥，帮我把余嘉一签过来吧。” 这个时间，余嘉一本该在健身房里健身，但是连日来的拍戏量实在让她有些吃不消，所以今日她早早上了床，正拿着ipad搜微博上有关《海棠初开》的话题—— @小葡萄：国内的爱情片简直千篇一律，根本拍不出新意来，《海棠初开》也不例外，不推荐去看。 @小西瓜：预告片本来还挺吸引我，看完正片是真让人大失所望。余嘉一只有在《春风来》里让人惊艷过，现在演的都是些什么啊。再这样下去迟早成为烂片风向标。嘆气，我当年还粉过她呢。 @小柚子：今天刚去看了嘉一的新片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完美，《海棠初开》很好看～我们嘉一的演技真是棒棒哒。 难得见到一个好评，余嘉一不自觉点开这条看了看，结果发现评论底下居然很热闹，她的黑和她的粉正在激烈地撕逼。 @小柿子皮：到现在金鱼居然还自欺欺人？相信你们主子不断努力什么，努力接烂片吗？ @小柚子：你又不懂，凭什么乱说！ @小柿子皮：看看她这几年接的片子就知道，马上都能成为烂片女王了，你们金鱼还没一点自知之明。 …… 杨柳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余嘉一忿忿地将ipad摔到床上，气鼓鼓的样子如同一头愤怒的小狮子。 杨柳一脸惊愕地问：“怎么了？” “我最近演的戏真的都很烂吗？”余嘉一双颊粉嫩，姣好的脸上明显带气，她开门见山地问。 杨柳：“呃，还好了。” 杨柳这推三阻四的样子更让余嘉一气不打一处来，她从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声，有点不开心：“你呃什么，还好又是什么意思？” 杨柳艰难地措辞。 余嘉一没好气地说：“算了。” 她瘫倒在床上，郁闷地哼哼唧唧几声：“这几年，其实我自己演得也不痛快。虽然有名气和粉丝，但是已经快忘记演《春风来》时候的感觉了。” 《春风来》是她演的第一部影片。余嘉一13年刚从电影学院毕业时，就很幸运地在这部票房和口碑双高的电影里演了一个女配角。
第2页 即使此配角戏份不多，她也依然凭藉靓丽的外形和细腻的演技给观众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更是依靠此片，在当年的电影节上斩获最佳新人奖。 然而一晃四年过去，她给众人留下的最深的记忆似乎还是那部《春风来》，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引以为傲的谈资了。甚至在今天，有人竟公然地说她快要成为烂片女王。 一想到这里，余嘉一不免有些伤神。 杨柳安慰道：“毕竟英龙还是把你捧红了。” “唉，”余嘉一低着头，有点消极地说，“和皮卡约的是明天早上九点半吗。” 杨柳：“是的，他说去挑下半年的戏。” “你要是不喜欢他给你接的那些剧，也可以趁此机会和他好好聊聊。”杨柳积极地出谋划策。 余嘉一则没什么兴致，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抱几分希望地道：“和他聊八成不会有结果。明天再说吧，七点半记得叫我。” “ok。”杨柳比手势。 第二天，八点三十五，杨柳已经把车停在了公寓门口，余嘉一开门坐了上去。她住的地方叫水墨梧桐，一个酒店式公寓的高档小区，环境清幽，进出制度也非常严格，通常不用担心被什么娱记偷拍打扰。 两人抵达英龙公司的时候，正好是九点二十五。杨柳去车库停车，余嘉一则一个人上了7楼去找经纪人皮卡。 英龙的规模不算大，无法和娱乐圈里的“上东”、“艺星”这类龙头企业比。但是近几年，名声也渐渐起来了，现在英龙除了拥有余嘉一这样的当红小花外，还有不少一、二线明星。 余嘉一到的时候，皮卡办公室的门是紧闭的，明显正在忙。 他如今是英龙的王牌经纪人，名下艺人不少。 助手看到来人是余嘉一，马上把她领了进去。办公室里，皮卡果然正在和两个新人谈话。 “看看是谁来了？我们一一小可爱怎么到得那么早，快坐快坐，还是那么准时啊。”皮卡笑容满面地招手让余嘉一坐到中间来，又示意助手把新人先带出去。 新人见是余嘉一，都友好地向余嘉一打了声招呼，而后才跟着助手去了门外。 他们出去后，皮卡主动介绍道：“这两个是选秀出身的歌手，模样都还不错吧？我打算趁现在还有热度，先培养一个去演戏。刚好呢，最近有个校园剧找你，我们再去找投资方谈谈，能的话，就争取把他一起打包进剧组。” 余嘉一抚额，头疼地说：“唱歌的怎么去演戏，这不是胡闹吗？” “现在不是很多歌手都转行啦，杰伦还演电影呢，哥哥当年一样是歌手出身的。”皮卡捏着嗓子，笑说，“娱乐圈嘛，别较真。” “我不同意。”余嘉一最反感的就是皮卡这套说辞。 她是上戏出身，对于演戏还是有自己的骄傲的，她红唇一张，双目灵动，她振振有词地说，“现在“秀星”那么多，本来他唱歌都要磨练，更何况是跨行演戏。” 皮卡抹了抹他那打着发蜡的头发，笑意凝滞在嘴角，他道：“我是在和你商量嘛，不同意就算了。” “我们还是说你吧，你才是招牌呢。”皮卡作兴奋状，试图引起余嘉一的注意，“《海棠初开》的上座率非常不错呦。我们今年可以正式向大银幕进军了。现在有好几家剧本找你当女一号，嘉一，来，快挑一挑！” 皮卡先从面前的三份剧本中拿了一个出来交到余嘉一手上。 他双手一摊，洋洋得意地说：“我仔细看过，这个《总裁的女人》应该会不错。有热点可以炒，到时候能把票房带起来。” 余嘉一听了名字就被雷得一脸血，她连接都没接：“还有别的吗？” “唔，《看我真功夫》？这部剧也能找出噱头，但是打戏太多了，”皮卡说着，又拿起最右边一本来，眼睛一亮，道，“或者你看看这个《西游之再遇女儿国》怎么样？最近西游题材都很热啊，又是你第一部古装剧，肯定能大卖。” “听上去都是些烂片。”余嘉一兴致寥寥，一向生动的大眼睛都没了什么光彩，她托着下巴道，“我对这三个都没兴趣。” “烂片怎么了？现在就是烂片才有市场，你看看那谁——那个于歪，每部剧被人骂，现在不一样混得风生水起嘛～”皮卡摇头晃脑地说，“嘉一啊，圈里如今就是这样，只要有热点，烂片照样比好片红。” 话讲到这里，余嘉一已经没有和他继续谈下去的欲望了，她站起身，斩钉截铁地说：“这些都别接。” “下午我还要去拍《最后的温暖》，先走了。”余嘉一巧笑艷艷，甜甜地道。 “诶，怎么就走了？亲爱的，再聊聊啊。”皮卡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余嘉一已经出了门，遥遥和他挥手道：“再见啊。” 她关上办公室的门，门外那两个新人还在等，见到她，礼貌地站在一边喊道：“嘉一姐”。 余嘉一此时满心疲惫，完全无力应酬，她点点头，叫上和皮卡的助手聊得正high的杨柳，快速下了楼。
第3页 杨柳觑着她的脸色，大概明白了今天的谈话结果，但是看余嘉一一副憋气的样子，她还是多嘴问道：“谈话不顺利吗？” 余嘉一头顶好似冒了几缕青烟，她瘫在副驾驶座上，有气无力地道：“我就没有讲几句话，他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如果不找藉口逃出来，明天就要去演《总裁的女人》。”她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道，“我真的受不了了。” 受不了每回接的那些烂片，还有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思维频道的皮卡。 “所以，你最开始，为什么会选择和英龙签约？”杨柳试探地问。 余嘉一和那些熬了许多年资历的人比起来，几乎能算是一举成名。 演《春风来》的时候她还属于无经纪人、无公司、无管理的三无状态，所以得了新人奖以后有很多公司都向她抛过橄榄枝，其中就包括艺星这类演艺公司中的大哥大。 但是余嘉一当时刚刚毕业，出众的样貌加上新人奖让她完全有了可以骄傲的资本。于是她既想着赚钱又急于出人头地。看不上完全没规模的小公司，也不愿意接受条例太苛刻的艺星。 这其中，只有英龙符合了她的条件。 余嘉一想了想，老实说：“英龙签约的时候说，来了就是公司一姐，肯定能红。而且价格比起艺星来合理太多，所以，就签了。” “我哪知道他说的红是这种譁众取宠的红。”余嘉一加重语气道。 杨柳：“现在后悔吗？” 余嘉一没有说话，头仰在副驾驶上，嘆了口气。 中午，杨柳驱车去找吃饭的地方。余嘉一则靠着座椅玩起了手机，刚准备打开阴阳师抽个人物时，微信上就显示有条新消息过来。 影帝哥：【图片】今晚去看。 余嘉一点开图片，发现是一张《海棠初开》的电影票，她笑了笑，有些感动：谢谢哥哥支持！【骷颅头】我演得不好，别见怪。 影帝哥：没事，演技本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多揣摩人物特点，相信你会更好。 那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和煦温暖，很能治癒人心。 余嘉一不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不止这一部戏演得不好，【低落】再这样下去可能要没激情了。 影帝哥：那我去和我们老闆说，你愿意跳槽到我们公司来吗【得意】。 余嘉一一怔。 第2章 吃完午饭，下午余嘉一就赶去了《最后的温暖》的片场，现在已经进入到拍摄的尾声期，剧组众人也都混得很熟。这回和余嘉一合作的男艺人是艺星公司的一线小生傅君彦，两人去年就合作过一部剧，所以再次配合要相对默契很多。 下午五点，一天的拍摄任务完成，剧组全体开始收场。 傅君彦走过来，上去半搂着余嘉一，他长得俊俏又秀气，正符合时下最流行的小鲜肉标准，说话的时候还透着一股青春气：“今天难得没有夜戏，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你那部《海棠初开》，我还没有机会看呢。” “别看了，我演得不怎么样。”余嘉一挣开他，脱下戏里穿的白大褂，换上自己的衣服，一脸歉意地说，“今晚我约了别人，过几天的杀青宴上，我们再吃吧。” 傅君彦堪堪收住笑容：“行。” 余嘉一叫上杨柳，两人和众人告别，匆匆离开了剧组。 “和何总约的是六点吗？”余嘉一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问。 杨柳边发动引擎，边笑道：“是的，他们也还没到，你放心，我们离得近。” 车子发动了，杨柳动了动方向盘，一心二用地问：“你真的想好了，要跳槽去上东？” “先看看上东的态度吧，”余嘉一沉吟道。 她也没想到上午还在抱怨英龙，下午就能收到上东经纪人何玲芳发来的工作邮件。 上东比起艺星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公司，如果真的能顺利签过去，不失为一件好事。 话音刚落，余嘉一的手机便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点开一看，来电的是皮卡。余嘉一盯着来电人的名字看了半天，她上唇咬着下唇，犹豫再三，才按下接听。 “亲爱的，”皮卡肉麻的声音隔着听筒传了过来，“晚上约了谁吃饭呀？” 余嘉一随口敷衍道：“戴泽南。” “哦～是南南啊，和他联络感情的确很重要。”皮卡道，“宝贝儿，我听说《最后的温暖》要杀青了，是吗？” 余嘉一预感到不会有好事，不过还是说道：“应该再过两天就拍完。” 皮卡聚精会神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一条你和傅君彦的绯闻出去啦，你懂的，新戏，总要有点热度嘛。” “随便，你决定就行。”余嘉一趁自己耐心还没走到崩溃的边缘，先一步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一路，余嘉一都坐在车座上，拿着手机动来动去，明显一副脾气不佳的样子。直到杨柳将车开到了约好的地方，她的情绪方慢慢和缓下来。 “才五点四十，我就说六点前肯定能到。”杨柳帮她推开饭店门，直接把她领到了包间里，“何总刚才给我发了消息，说他们也要到了。”
第4页 “他们，”余嘉一侧首，机灵的眼珠转了转，发出疑问道，“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估计也带了个参谋吧。”杨柳道。 余嘉一点点头，无聊地拿出手机打起了斗地主，结果不知道是她运气太好还是对手太弱，玩了几盘，把把都赢了个大满贯。 她正准备再开一局时，门口响起了服务生的领路声。余嘉一放下手机，果然见到何玲芳和一名高大男子推门进来。 何玲芳看上去四十岁上下，打扮地知性亲和，她走到余嘉一身边，伸出手，沖她一笑：“真是抱歉，路上堵车，等很久了吗。” 余嘉一赶快站起来和她握了握，拿出得体的一面，笑道：“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们早到了。” 何玲芳坐到余嘉一旁边，放下了手提包，两人开始漫无边际地闲聊。 这其实还是二人的初次见面。余嘉一以前只听说何玲芳是上东公司的金牌经纪人，没想到会这么没架子，说话做事都显得很有教养。她不禁在心里给何玲芳默默加了不少印象分。 只是——余嘉一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坐下后就不停玩手机的那个男人。 谁能告诉她，这傢伙到底是什么鬼？ 何玲芳终于注意到她的目光，不禁颇为懊恼地道：“瞧我这记性，都忘记给你们介绍了。” “这是韩少庭。”何玲芳道，“这是余嘉一，你肯定见过吧？” 韩少庭抬起头，他翘着腿，看了余嘉一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嗯”。 余嘉一尚没有反应过来，杨柳便惊道：“您是《深海》的创始人，韩老师？” 与韩少庭有关的信息这才一点点落入到余嘉一的脑海里——14年的金蛇电影节评委，16年又担任世界型电影节评审，权威性电影杂志《深海》的主编兼创始人。传说中的中国内地影评第一人。 是他？ 何玲芳笑说：“嘉一，可是他大力推荐，让我一定要把你签到上东来。” 余嘉一好似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受宠若惊地看了眼韩少庭。 韩少庭的五官深邃，眉眼也很英气，他黑色衬衣的最上面那粒纽扣随意地松垮着，袖子被卷到小臂处，看上去有点慵懒，又有点性感。 察觉到余嘉一的目光，韩少庭对她点点头。 余嘉一回了个腼腆的笑容，声音带点甜：“很荣幸，能得到韩老师的厚爱。” “不是厚爱。”韩少庭放下手机，一本正经地说，“只是你近期的片子实在有碍观瞻，不忍心让你继续在英龙待下去而已。” 余嘉一扯了个笑，他刚在自己心里建立起的伟岸形象顿时崩塌下去。一瞬间，她心里很想骂娘。 “少庭说话就是这样，没个正经，但是绝没有恶意。”何玲芳出来打圆场。 余嘉一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 何玲芳开始转移尴尬，她拿起菜单，善解人意地笑笑：“光顾着聊天，大家肯定都饿了——嘉一，想吃点什么？” “我一直听说这家的虾不错，不如，点个虾吧。”余嘉一翻了翻菜单，道 何玲芳：“少庭呢？” 韩少庭一气呵成地说：“羊排、煎鹅肝，还有东坡肘子。” 何玲芳招来服务员，如样点完后，又加了一份汤和娃娃菜。何玲芳微笑道：“之前看你微博上晒过，应该会喜欢吃。” 余嘉一领了她的好意，笑道：“何姐有心了。” “我妹妹和你差不多大，每回和她吃饭，她也爱点娃娃菜。”何玲芳笑说，“她前几天还去看了你的新电影。” “《海棠初开》吗？”韩少庭扬声问。他不假思索地道，“我昨天也看了，不尽如人意。” 余嘉一多多少少读过几次韩少庭对于其他电影的点评，知道在他一贯的犀利作风里，这句“不尽如人意”已经算是非常委婉的说法。尽管如此，余嘉一的脸色还是消沉下去。 何玲芳注意到了这点，她语重心长地道，“谁都有低谷期。我相信嘉一自己能感觉到，得了新人奖以后，在演技上的退步。” 余嘉一明白这是要说上正题了，她抿抿唇，鼻头轻耸，没出声。 杨柳主动插｜进话来，她和颜悦色地说：“何总，嘉一确实有些想法。但是英龙毕竟还是老东家，公司也一直对嘉一不薄，我们恐怕无法贸然做出改变。” “你这是打算开始讲条件？”韩少庭扬眉道。 这话把问得杨柳一怔，完全没想到他会那么直接。 一旁的余嘉一接过话，俏生生地开口道：“如果双方都有诚意，那把条件摆出来，有什么不对吗？” “说得很对。”韩少庭也不兜圈子，他一手在桌上点了点：“如果我没记错，你和英龙还有两年的合约，关于这两年的违约金，我来出。” 韩少庭一针见血，一句话就说到余嘉一最关心的问题上。 “你签到上东来，价位也一定会让你满意。”韩少庭继续道，“唯一的区别不过在于，上东不会像英龙那样胡乱捧人。该是你的剧是你的，不适合你的，自然由别人来接。”
第5页 韩少庭扬了扬下巴，他将声音放低了些，听上去很有磁性：“条件怎么样？” 余嘉一明眸皓齿，笑得很灿烂。 韩少庭确实是个会谈生意的人，这要求几乎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她老实地点头道：“让人很心动。” “那就现在签合同。”韩少庭嘴角上扬，轻快地说，“英龙那边是你自己打招呼，还是我们让人去洽谈？” 余嘉一没料到他这么急，她想了会儿，才真的下定决心，说道：“等我把这部戏拍完，我会亲自去和皮卡说。” “至于合同的事，最好还是等英龙那边先解除了，免得惹上不必要的纷争。你觉得呢？”余嘉一歪头问。 韩少庭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太乐意，他的手往椅侧一搭，懒懒道：“行吧。” 何玲芳此时方才作声，她见余嘉一面色和缓，便眉开眼笑地说：“我听说你和泽南也有交情。他要是知道你们马上是同事，想必会开心。” “泽南哥是我师兄，演《春风来》的时候一直很照护我。”余嘉一的话匣子霎时被打开，连面部表情也变得灵活生动。她笑吟吟地道：“说来也巧，就在上午，他还问我想不想跳槽到上东来。” “看来我们嘉一很受欢迎。”何玲芳笑道。 “是师兄人好，愿意关照我。”余嘉一面不改色地调侃道，“不过，他得影帝之后就忙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 “泽南确实谦和，”何玲芳想到了什么，丝毫不吝赞扬之词，“娱乐圈里，像他这么踏实的不多。” 韩少庭抱着肩膀，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几人友好话别。 何玲芳和韩少庭开一辆车走了。 车上，韩少庭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何玲芳开着车，见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便主动开口问道：“感觉怎么样？” 韩少庭舒展了一下自己的长腿，挑眉道：“身材比电视上好。” “谁要听你的这种评价。”前面是红灯，何玲芳紧急踩了脚剎车，啼笑皆非地说，“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她有潜力吗？” “她出第一部电影时，我很看好她。”何玲芳还是第一次见韩少庭给人这么高的评价。他神情淡淡地，修长的指尖抵着额头，声线里带着点小性感，“只是没想到，她后来退步得那么快。” “挺可惜。”韩少庭靠着窗说。 “英龙本来就是靠出位搏名声，”何玲芳摇头道，“她当初签英龙，很多业界人士就已经知道她走不远。” “没本事的人当然不看好。”韩少庭一副大爷样，他不急不缓地说，“余嘉一有演戏的天赋，加以培养，能成大器。” 何玲芳点点头，和善地说：“你这也算是一掷千金，她不成大器，恐怕，对不起你。” 韩少庭嘴角轻勾，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来。 第3章 三天后，《最后的温暖》顺利杀青。 杀青宴上，剧组按惯例请了媒体来採访，余嘉一和傅君彦是主角，自然坐在一起，余嘉一旁边还坐着扮演男二的演员苏灕江。 几家媒体先是围绕剧情提了一堆问题，而后便有人将重点放在了余嘉一和傅君彦身上。 “这是两位第二次的合作。”小熊影视的记者提问道，“去年的那部《你是我的青春》也很受观众欢迎，有没有想过，继续合作第三部戏？” 余嘉一面带微笑地回答：“如果大家爱看，我没问题。” “君彦的想法呢，”那位记者继续问，“君彦觉得嘉一是位值得继续合作的演员吗？” “她肯定是啊，我和她相处起来很愉快。以后有机会，我们会常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傅君彦搂了搂余嘉一的肩膀，笑得像个小太阳一样。 余嘉一听了这句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嘴角的笑容尴尬又无奈。 倒是很多记者抓住这个瞬间多拍了几张照片。 又有人找个新话题：“嘉一最近还有部电影在热映。《海棠初开》上映短短几天，票房就已经过亿了。嘉一对这部戏里的自己满意吗？” 余嘉一蹙眉，脸色一变，话在喉咙里生生打了个哽。 还是苏灕江反应得快，他打趣道：“我们这是《最后的温暖》的杀青宴啊，怎么还反倒给别的戏打起广告，是嘉一的也不行。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里，怎么没人来关爱一下我。” 苏灕江长得一副唇红齿白的样子，说话又幽默风趣，粉丝也不比谁少。记者见他主动开口，很快便把炮火集中对向他。 等媒体都走了，余嘉一私底下向苏灕江道了声谢。 苏灕江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小事情，我只是听到你上回和君彦讲的话而已。” “不过，昨晚我抽空去看了那部电影，老实讲，人没问题，是戏的毛病。”苏灕江一本正经地道。 他为人随和，又爱说笑贫嘴，一向被誉为剧组里的开心果，和谁都能相处好。余嘉一也很喜欢他，笑道：“谁都没有江江会讲话。” 苏灕江嘿嘿直笑。
第6页 “还是要谢谢你帮我解围。”余嘉一不见外地拍拍他的胳膊，“今天公司还有事，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好啊。”苏灕江热情地说，“时间你定，我来请。” 余嘉一道：“那我先走了。” 苏灕江向她挥了挥手，余嘉一坐上车，开往英龙的方向。 她昨晚就和皮卡约好今天在公司见，该说的话也已经在心里打过一遍腹稿。余嘉一和皮卡合作三年，对他的脾气还算摸得清楚，所以更加明白，今日会是一场凶残的战争。 推开办公室的门，穿着一件花衬衫的皮卡正翘首以待，他抬起头：“嘉一，我可是专门等了你很久哦。” 余嘉一几步走过去坐下，张望道：“那几个新人呢？” “矮油～为了你，我特地让人把他们的事都排到下午了。”皮卡一副“我最爱你”的语气。 他手里拿个小电风扇，正对着他裸｜露的锁骨吹：“怎么样？想好接哪部戏了嘛，那三个戏的导演现在都在催，我们一定要赶快给个答覆。” 余嘉一双手摊开桌上，白皙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她道：“想好了，我还是都不想接。” 皮卡放下小电扇，拍了拍桌子，把声调拉的长长地：“嘉一——” “你这样怎么好，”皮卡道，“现在你的热度这么高，就该趁着劲头，赶快出些新片子。听我的，我怎么会害你呢。” “皮卡，能先听我说吗？”余嘉一做了个“stop”的手势。 皮卡：“嗯？你要说什么？” 余嘉一终于拿到话语权，她下意识地正襟危坐，有点严肃地说：“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合同的事。” 皮卡骨子里的敏锐马上冒了出来，他狐疑地耸耸鼻子：“谈什么合同？” 余嘉一不想再拖下去，她美目微张，干脆利落地说：“是这样，我打算终止和英龙的合作。” “终止？！”皮卡的惊呼声瞬间高了八度，他的尖叫声直接跌出天际，“你，哦？！你要终止合作？” “亲爱的，告诉我，出了什么问题。”皮卡捂着脸，不敢置信地说，“我们明明合作得很愉快，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抱歉，皮卡。”余嘉一又有些不忍心了，她遗憾地答道，“我并不觉得现在还很愉快。” “拍《合拍恋人》的时候我曾经说过，对这些偶像剧没有兴趣，希望能换个路子演，可你还是给我接了一部又一部。”余嘉一试图讲道理，“我们拍戏理念不同，你明白吗？” 她换了种口气说：“英龙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个我懂，也心怀感激。所以，剩下两年的违约金会照常付。如果你还觉得不满意，《最后的温暖》的尾款，你抽五成走，我也没问题。” “这不是违约金的事！”皮卡气得一抖一抖地，他不客气道，“是，你是拿过最佳新人奖，但是如果没有公司，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演《春风来》的时候你片酬才多少，《海棠初开》又是多少？这能同日而语吗！哦！我捧红了你，你就这样回报我？你还有没有良心！”皮卡的脸都气红了，用手一直给自己扇风。 “皮卡。”难得余嘉一还有理智，她压低声音劝道，“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我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你要终止合同就没什么好谈的，我不听！”皮卡怒吼道，“我不会同意的。” “我们毕竟合作了三年，就不能好聚好散吗？”见到他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余嘉一也终于忍不住，大声咆哮道。 皮卡猛地站起来，模样像极了一只炸毛的花公鸡，他走来走去，对着余嘉一指指点点：“你，你还知道我们合作了三年！你简直忘恩负义！得陇望蜀！你要是真终止合同，我一定去天涯爆你的料！” 余嘉一一听，再也忍不住了，顿时炸毛道，“那你就去爆！我早就想告诉你，你接的那些烂片除了热度什么都没有！我真的烦透了你每天挂在嘴巴的“热度”和“炒作”。除了这些，你还知道其他东西吗！” “我是个演员啊，”余嘉一指着自己，苦口婆心地道，“英龙让我有了比以前更高的知名度，关于这点我无话可说。但是自从加入英龙，我每天在微博上被人骂烂片，烂片，烂片！” “烂片！知道吗！”余嘉一的小脸憋得通红，索性将几年来的怨念都一口气爆发了出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皮卡捂着胸口，险些气晕过去，他把桌上的笔筒狠狠往地上一摔，龇牙咧嘴地往门口的方向一指，狂躁道：“你出去，现在就给我出去！” 余嘉一什么话也没说，摔门走了。情势显然比她想得更恶劣。 门口，听到一点吵架内情的皮卡的助手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嘉一姐。” “你进去劝劝他吧。”余嘉一理理头发，她收敛住脾气，道，“这几年，感谢你的照护。” 皮卡的助理被点拨了一些，笑道：“嘉一姐客气，客气了。祝嘉一姐前程似锦。”
第7页 “谢谢，也祝你节节高升。”余嘉一莞尔道。 余嘉一开车回家的时候，有个电话刚好进来，她正在走二环，便直接按了接听。 “餵——”那边的声音有点陌生，还有点低沉，“和皮卡谈合同谈得怎么样？” 余嘉一：“你是，韩……少庭？” 韩少庭：“嗯。” 上次吃完饭，余嘉一就和何玲芳互相留了电话，本以为会是上东派人来询问，没想到居然又是韩少庭亲自上场。他和上东到底什么关系？ 余嘉一一边想，一边坦白回答：“不太顺利，皮卡不愿意放我走。” “不止不愿意吧，他没骂你？”韩少庭饶有兴趣地问。 谈到这里，余嘉一还带了点怒意，她的贝齿咬着嘴唇，负气道：“他说我忘恩负义。” 韩少庭低笑：“在他的角度看，你属于爽了就走，当然是忘恩负义。” 余嘉一：“……”爽了就走是什么。 “行了，”韩少庭道，“早知道你在公关方面是个菜……不行的人。下午上东会找人去和他谈的。” 韩少庭的话让余嘉一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她诚恳地说：“还是麻烦你了，本来我想自己解决的。” “没这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韩少庭的语气有点慵懒，“回家睡一觉，准备迎接明天的新生活吧。” “谢谢。”虽然韩少庭前半句有些挖苦的意思，余嘉一还是礼貌地道谢。毕竟何玲芳说是他推荐上东签下她的。 “不客气。”话筒里传来的韩少庭的声音中似乎有几分愉悦。 挂了电话，余嘉一专心地继续开车。她今天属于闲人一个，旧戏杀青，又没有新戏接档。韩少庭的一个电话还帮她解决了盘旋已久的烦恼。回到家后，余嘉一悠闲地泡了个澡，换上睡裙，美美地看了一下午的电影。 到了晚上，杨柳才从外头回来，手上拎着打包好的余嘉一点名要吃的饭菜。 余嘉一刚睡醒，打了个哈欠。 她接过杨柳手里的东西，揉揉眼睛，还带着几分迷糊问道：“房子看得怎么样？” 杨柳恹恹地，没什么精神，她趴在桌上，丧气地道：“我和王开商量了很久，决定先租房子住。北京的房价太高，我们都付不起首付。” “你们不是已经存好了钱？”余嘉一打开打包饭盒，边飢不择食地先夹了一筷子佛跳墙，边道，“前几天你还很兴奋地说要有自己的房子了。” “他说，要买房子有点困难，结婚以后什么都要花钱，还是回家乡去买，在北京暂时租一套。”杨柳有气无力地道。 余嘉一从食物中抬头，忍不住讶异道：“回家乡买，你们俩的工作不都在北京吗？” 说到这里，杨柳不禁有点为难：“是啊，所以先租着。等以后有钱了，说不得还是会在北京买。” “首付还差多少？”余嘉一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 杨柳掰着手指算：“我们这几年存了有六十多万，加上双方家里出的，大概能凑到一百多万。然后去掉办婚宴的钱，至少还要个小二十万才行。” “买了房子，装修也要钱。”杨柳摇摇头，黯然道，“算了，还是不买了。” 余嘉一从桌上的钱包里抽了一张银行卡给她，财大气粗地说：“这张卡里还有四十万，密码你知道的。” 杨柳不敢接。 “收着吧，别不好意思。”余嘉一将卡往她手里推了推，眨眨眼，说“算是我送你的礼金。你自从当了我的助理，也没怎么好好谈恋爱。拿去给王开，就说这是我耽误你们这几年约会时间，送的赔礼。” 杨柳还是不要。 余嘉一虎着脸，一拍桌子，杏目圆瞪道：“你要不要，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 杨柳这才诚惶诚恐地接下卡：“谢谢你，嘉一。” 杨柳不停给余嘉一碗里夹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刚来的时候，我老觉得你窝里横，不仅懒，还什么都不会做。” “有时候看你连火都不会开，我还想怎么会有人这么笨。这些都是我的不对，怎么能骂你呢。” “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是我的女神啊！你这么好心，以后一定能得影后！”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的杨柳，星星眼望着她。 余嘉一“呵呵呵”地冷笑，她扯着嘴角：“是吗，承你吉言。先把卡还我怎么样？” 杨柳“嘻嘻”地赔着笑，她拿出手机，凑到余嘉一跟前问：“我给你念念最近的新鲜事吧，或者我们看看电视？” “念微博头条。”余嘉一一边消灭菜，一边说。 “好叻！”杨柳打开新浪，“傅君彦……诶？” 余嘉一敏感地抬头问：“怎么了？” 杨柳点开“傅君彦余嘉一疑承认恋情”的热搜，看了看，说道：“没事。微博上说你们可能在一起了，应该是和《最后的温暖》有关的炒作。” “还有什么？”余嘉一道。
第8页 “还有个，余嘉一……另投新欢？”杨柳磕磕巴巴地念出来。 余嘉一拿过手机，点开这条头条一看。 上面附了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照片里只抓拍到了她的侧面，而上头显示的位置正是前两天她们和韩少庭吃饭的正门口。 她和韩少庭的影子都特意被红笔加粗了，除此之外，何玲芳也被一个小圆圈标了出来。 第4章 “日前，有网友爆料于凤凰轩门口偶遇余嘉一与电影教父韩少庭。照片里不难看出两人一起走出饭店，有说有笑，神情十分放松。小编还注意到，这张照片里，似乎还有上东的经纪人何玲芳。要知道，这位金牌经纪人不仅捧红了不少一线明星，还带出了影帝戴泽南。如今这两人私下会面，是否意味着余嘉一即将会抛弃英龙，另投‘新欢’上东？韩少庭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这条热搜明显是从uc挖过来的人才想出来的。照片里放大的是余嘉一和韩少庭的影子，结果新闻上大篇幅说的都是何玲芳。不少吃瓜群众本来以为是个大八卦，点进来才发现被骗了。 @小葡萄皮：余嘉一这是要有大动作啊，炒作炒崩了吗？两条大新闻居然选在同一天放出来。 @小柚子：女神做什么金鱼都会支持～ @小洋葱：又有什么新剧要上啊？ …… 不仅是这条新闻底下，和傅君彦有关的那条，网友门也都是差不多的口吻。粉丝表示支持，路人表示又来炒作，职业黑则到处挑事，热火朝天地和傅君彦的粉掐了起来。 余嘉一关上新浪，犹疑了一会儿，对杨柳说道：“我给韩少庭打个电话。你现在先去赶个通稿出来，和上东签约之后，总要发。” 杨柳听话地去打开电脑，专心码字了。 余嘉一很快拨通了韩少庭的电话，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时，那边就接听了——“这么晚打来，什么事求我？” 余嘉一：“……你刷微博没有？” “没。怎么了，你在微博上对我示爱？”韩少庭揶揄道。 余嘉一一头黑线，索性直说道：“我们那天去凤凰轩吃饭的照片，被曝光了。” “迟早的事。”韩少庭不以为意道，“凤凰轩虽然隐秘，但是人来人往，被拍下来很正常。” “既然被拍，我觉得干脆趁势发个通稿，也好和粉丝交代，我确实去了上东。”余嘉一试探地问道，“你下午和皮卡谈得，还愉快吗？” “愉快，基本解决。”韩少庭难得谦虚道，“所以你要发通稿直接发。上东会配合你。” “这么快？”余嘉一不可思议地道。她本来以为皮卡至少会拖几个星期，怎么也要等《最后的温暖》的尾款结了才会放手，没想到一个下午就搞定了。 韩少庭扬眉道：“无非是违约金的事。” “付了很多违约金吗？”余嘉一听他这么说，不由担心地问。 韩少庭：“还好，两百万。” “两百万？”余嘉一讶异地道，“他居然没有狮子大开口，只要了两百万。” “哦，他原本说的是七百万。”韩少庭道，“被我砍到了两百。” 余嘉一由衷地敬佩起韩少庭，她诚心地赞扬道：“……你真厉害。” 韩少庭笑道：“应该的。” 他把手机换了个边，说道：“我还要忙，毕竟是替自己打工，没有什么休息时间。” “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你。”余嘉一又是致谢又是抱歉，“那我不打扰了。”说完，她便加上告别语，挂了电话。 那边的韩少庭反倒有点失落，他漫不经心地把玩了一会儿手机，忽然道：“我有这么好看？” 坐他对面的韩少先莞尔道：“哥很久没见你。” “你是大公司的老闆，忙。而且每次和你吃饭，都要至少等半小时，太累。”韩少庭耸耸肩道。 “我以后会听你的，多陪陪家人。”韩少先笑道，“你呢，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韩少庭挑眉，有一丝隐约的不悦：“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刚才就在追老婆吗？” 韩少先茫然：“啊？” “第二句话，在暗示她对我表白。”韩少庭一一剖析道，“最后一句，是在明示她可以关心一下我。” 韩少先：“……” “那个，少庭。”韩少先努力憋着笑，试图纠正自己弟弟的爱情观，他尽量委婉地说，“追老婆不是这样追的。” “嗯……女人，很复杂，她们有时候会头脑简单，听不懂这种暗示明示。”韩少庭喝了口茶，滔滔不绝道，“你要喜欢她，明说最好，但是，又不能太直接，要浪漫一点。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韩少庭面无表情：“我当然懂。” 韩少先欣慰地点点头：“不早了，我先让小王送你回去。” “我开了车来，不用送，你直接回去陪嫂子吧。”韩少庭起身，抢在韩少先前头叫了服务员买单。
第9页 韩少先无奈道：“说好了我来请。” “我有钱。”韩少庭说。 他本来是准备直接驱车回三里屯那边，走到一半，他又改了主意，放慢车速，注意起沿路的书店来。 晚上十点，很多小商店都关了门。韩少庭开着他那辆哑光蓝的宾利，以平均20码的速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处寻到了一家即将关门的小书屋。 韩少庭停好车，戴上墨镜。想了一会儿，又翻箱倒柜地在车里找了个口罩带上。武装完全后，他才从车上走下来。 “老闆，有书卖吗？”韩少庭的声音从口罩底下传来。 老闆看了他一眼：“有。” “有没有那种，追女孩的书？”韩少庭道。 老闆找了半天，拿出一本《一次搭讪就得手》来：“这个可以吗？” 韩少庭随意地翻了翻内容：“再多找几本。” 于是《攻心28招》、《女人的心思你如何猜》、《告别单身》等等都被列在了韩少庭跟前，韩少庭很满意：“就这些。一共多少钱？” “二百零一块二。”老闆说。 韩少庭给了两百五，老闆找零钱的时候。韩少庭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问道：“你认识我吗？” 老闆数完钱，盯着他看了看，摇头。 韩少庭拿好书，点点头，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余嘉一洗个澡的功夫，杨柳写的通稿已经基本成型。她找个浴巾捂住湿淋淋的头发，凑到电脑前看。 “三年前，《春风来》让我认识了英龙，三年后，英龙让你们认识了我。”余嘉一笑道，“嗯，这个开头不错，先打感情牌。” “我大部分还是在说英龙的好话，毕竟合作三年，闹僵了也不好。”杨柳道。 余嘉一擦了擦头发，表示认同：“是应该这样。你再检查一遍，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直接登我的号发。” 杨柳通读了一遍，余嘉一点头道：“发吧。” 夜里十点半，正是大多数人们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候，既不用为了钱财辛苦劳累，也不用为了应酬四处奔波。所以余嘉一的这条微博刚一发出去，转发和评论量就很快破千。 @小柚子：希望嘉一在哪里都能得到很好的发展，金鱼永远爱你【爱心】。 @小洋葱：炒作，这就是有预谋的炒作，余嘉一今天霸占一天头条了，到底是什么新片子要上。 @小番茄：英龙的资源确实不如上东好，人往高处走，无可厚非。 …… 小柚子这个id余嘉一不是第一次见了，她几乎每次出现都带着正能量。余嘉一拿过手机，亲自回了一句：谢谢你，也希望你的人生能一帆风顺【鼓掌】。 除了吃瓜群众外，演艺圈内的明星参与这条微博的也不少，看来韩少庭说的“配合”在这里。 苏灕江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他和余嘉一刚合作完《最后的温暖》，又正好是上东旗下的艺人，所以很快转发道：看来以后有很多合作机会了【偷笑】。 不仅有他，许多英龙的、上东的艺人都纷纷表达了祝福和欢迎，令广大网友没有想到的是影帝戴泽南居然也转发了。 @戴泽南：欢迎你来【拥抱】。 戴泽南虽然拿了影帝，但是平素低调，几乎不参加娱乐节目，也很少更博，就更别提会和艺人有什么互动。如果不是各大媒体都爱追着报导他，恐怕追他的粉丝们都要哭死了。没想到，今晚，戴泽南郑重其事地表示欢迎余嘉一加入上东。 于是，这晚的网络又沸腾了—— 天涯：818影帝微博里提到过的女明星。 新浪：余嘉一转投上东，戴泽南亲表欢迎。 uc：戴泽南和余嘉一居然是这种关系……看了震惊你。 余嘉一看着这些标题，不禁觉得好笑：“泽南哥可是帮我挡了一劫。现在焦点都在他身上，反倒没人关心我为什么脱离英龙。” 杨柳也道：“是啊，影帝一出手，媒体跟着走。” 余嘉一拿出吹风机吹头发，百无聊赖地说：“这几天没事，给你放一个星期的假，就当你提前过蜜月了。” “真的！”杨柳惊呼，冲上去帮她捏肩揉腿，“真的吗！” 余嘉一放下吹风机，插着腰笑道：“再问就没假了。” “不问了不问了！”杨柳像一条疯狂的泰迪，边掏出手机打电话，边飞快地冲到自己房里去收拾行李。 余嘉一这才重新打开吹风机，哼起了歌。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明天也一样。 第5章 过了段时间，皮卡的助手给余嘉一来电话，通知她可以来公司签解除合同的协议了。于是，在7月25号这天，余嘉一正式与英龙结束了为期三年的合作。 余嘉一到英龙的时候，还是皮卡亲自接待的。 几天没见面，皮卡又恢复成以前的老样子，他戴个小红帽，穿着一条牛仔背带裤，见到余嘉一，他便油腻腻地开口，仿佛之前的争吵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亲爱的，你可想死我了。”
第10页 余嘉一处变不惊地回道：“我也想你。” 皮卡边把协议递给她，边遗憾地摇头说：“唉，想到以后见不到我们嘉一的这张漂亮脸蛋了，我就伤心。”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余嘉一专心翻看着合同，出言安慰道。 解约协议并没有什么问题。除了双方协商好的两百万的违约金外。英龙在上面承诺，收到《最后的温暖》片方打过来的尾款后，会在一个月内汇到她的帐户里。只是如果此片还有宣传需要，即使解约，余嘉一也应当尽力配合。 这个要求还算合情合理，余嘉一提笔签字。 皮卡接过协议，也在上头盖好了章，他动了动头上的小红帽，说道：“亲爱的，去上东富贵啦，可别忘记我哦。要知道，当年我是真的有用心在捧你。” 皮卡这话倒没瞎说。 三年前，英龙缺个挑大樑的艺人，余嘉一也恰好缺一个能够任由她发展的平台，于是这才一拍即合，有了三年的合作机会。虽然皮卡的炒作手段被余嘉一不耻，但是他确实让她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过渡成了一颗炙手可热的新星。 余嘉一站起来，看了看他，大方地和他拥抱，真诚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忘记英龙，更不会忘记你。以后有机会我们还是可以合作。” “矮油，我们嘉一就是会讲话，难怪能抱上大粗腿。”皮卡拍拍她的背，笑道。 “什么大粗腿？”余嘉一蹙眉问。 皮卡捂着嘴，咯咯地笑：“上东不就是大粗腿嘛～加油加油，争取早日超过冰冰。” 余嘉一哭笑不得地说：“谢谢，希望你也能早日开自己的影视公司。” 皮卡和她轻轻击了击掌。 离开英龙，余嘉一便转程去了上东。 今天的天气很好，难得北京的上空不是雾霾，而是一汪蓝湛湛的碧色。路上，余嘉一给何玲芳打电话，何玲芳在那边表示现在很方便谈合同的事情。 上东的规模要比英龙大很多，高大挺直的一幢楼巍然耸立在高楼广厦间。何玲芳的办公室便在其中的第九层。 余嘉一敲开她办公室的门，何玲芳的助理已经准备好了茶水，见余嘉一进来，很识趣地退出去。 “那天在凤凰轩分手之后，我可是盼你了很久啊。”何玲芳和眉善目地笑笑，“英龙那边一切顺利吗？” 余嘉一点点头，也很欣喜：“皮卡今天放人放得很痛快。” “违约金已经先打给他了，他没有赖《最后的温暖》的尾款吧？”何玲芳问道。 余嘉一笑说：“没有，合同上写会如期汇到我帐户里。” “那就行。”何玲芳放心道，“我们这边的合同也准备好了。还是和你在英龙一样，三七分。五年后如果续约，则改为二八。你看看，有什么问题直接告诉我。” 现在的经纪公司对待已经有些名气的明星大多数会选择三七或者二八分，余嘉一对此没有异议，毕竟上东还帮她出了两百万的违约金。 “我接受。”余嘉一很干脆。 何玲芳招助手进来，很快把新出炉的“卖身契”给了余嘉一，合同上约定的起始时间是8月3号，一周后。因为英龙那边还要走些固定程序，所以留了几天空白期出来。 余嘉一大致扫过，确认没问题后，签字，然后助理拿出去盖章 何玲芳从抽屉里拿出了另外一份东西，笑道：“我这儿还有个好消息要分享。” 余嘉一大致猜到了，双眼一亮，问道：“这么快就有剧本？” “是徐导的新戏，前几天刚接到，正好给你。”何玲芳道，“不过还要试戏。” 徐鹰是知名导演，一向都叫好又叫座，和他合作一次，以后的演艺之路势必将走得更加通顺。即使试戏没有成功，在徐鹰面前露次脸也是一个好机会。 余嘉一忙不迭接过来，微微弯腰道：“谢谢何姐。” “这次是古装剧，你以前没演过这种类型，所以无论是台词还是人物，都得多下点心思。”何玲芳提点道。 余嘉一翻开剧本看了看，发现讲的是明朝末年崇祯皇帝的故事，而她的角色是崇祯的妻子，周皇后，算是当之无愧的女一号。 余嘉一不由抓紧剧本，知道何玲芳是打算下大工夫捧她。她的双眼熠熠生辉，感激道：“我明白。” “时候不早了，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我刚好也要忙完了。”何玲芳好脾气地道。 “那我去外头等吧，免得打扰到你，也顺便能揣摩一下人物。”余嘉一贴心地说。 何玲芳说：“好，我让小林带你去会议室。那里安静。” 余嘉一捧着剧本走了。 何玲芳的助理林畅要过来引她去会议室，余嘉一见办公室门口就有待客沙发，便道：“不麻烦你了，我就在这儿等，更方便一些。” 林畅见她不嫌弃，忙笑着说：“您等一会儿，我去倒杯茶，切点水果。” 余嘉一点头，开始专心致志地研读台词。 林畅很快端了一盘哈密瓜和一杯普洱来，见余嘉一已经开始用心了，也不说话打扰，转身去了自己的工作区域。
第11页 余嘉一拿出手机，先在网上大致查了点周皇后的资料，刚准备给杨柳打电话让她回来顺路去买些和明朝有关的书籍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嘉一。” 余嘉一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许久没见的戴泽南。 戴泽南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短袖，下身是一条刚到小腿处的七分裤，配着白色板鞋，显得英姿飒爽，仪表堂堂。好似他天生就这样光芒四射。 余嘉一赶紧站起来，她下意识地理了理裙摆，用脆生生的声音惊喜地说：“师兄。” 戴泽南走过来，温柔地和她拥抱了一下，笑道：“好久不见。” 余嘉一的脑袋在他肩上打了个转，她道：“是啊，快一年了。” “师兄现在是影帝，比以前忙。”余嘉一弯着唇，打趣地说。 戴泽南温和地笑笑，他话头一转，问：“你今天来公司，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余嘉一笑了一下，调皮地说：“哪敢不告诉师兄，我是临时决定来的。” “你啊。”戴泽南点了点她的额头，微笑道：“幸好我今天刚好有事过来。择日不如撞日。走吧，我请你吃饭。” 余嘉一不太好意思拒绝他，但还是为难地说道：“中午，何姐已经和我约好了。” 戴泽南很快笑道：“那我想，何姐应该不会在乎多一双筷子吧。” 他陪着余嘉一坐到沙发上，两人有说有笑地讲着彼此最近的发展。 戴泽南在余嘉一入圈演第一部戏的时候，就耐心地指导过她，所以她对戴泽南一向是又崇拜又亲近。 谈话间，戴泽南的余光瞟到了余嘉一放在沙发上的剧本，他讶异地看看她，指向剧本道：“这是何姐给你接的新戏？” 余嘉一忙不迭点头。 戴泽南从心里替她感到开心，他的声音清冽：“看来，上东是打算用心捧你的。” “方便给我看一看吗？”戴泽南礼貌地问。 余嘉一毫不犹豫地将剧本递给他：“当然。我还希望师兄能帮我多参谋呢。” 戴泽南翻开第一页，念道：“《旧山河》。” 他笑着看了余嘉一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徐导的戏。” “是，徐导的。”余嘉一如实答道。过了会儿，她猛然反应过来，抬头望向戴泽南，双眼亮晶晶地：“师兄演男主吗？” 戴泽南嘴角牵起弧度，含笑点点头。 戴泽南算是徐鹰的御用演员，几乎回回都在他的戏里演主角。最开始，也是徐鹰带着戴泽南走上了大荧幕。何玲芳给余嘉一剧本的时候，她还没想到这里，被戴泽南这样一点醒，才明白过来。 也就是说，继《春风来》以后，两个人很可能会再次合作演对手戏。 余嘉一兴奋地不能自已，她双颊通红：“太好了。” “看来还有很多机会请你吃饭。”戴泽南笑着揶揄道。 余嘉一看着他这张灿烂的笑脸，忽然又有点沮丧下去。她低着头，耳垂微微发红：“我的演戏功底不如师兄，三年里可能也没怎么进步，师兄到时候可别嫌弃我。” 戴泽南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会呢，我还答应陪你多对戏，哪里会嫌弃。” “况且，你很棒。”戴泽南朗声鼓励道，“不要被网上的一些言论所干扰了。” 他的五官柔和，笑起来的时候微微弯着嘴角，总能有魅力让人迷失在他的如沐春风里。 韩少庭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刚好是这一幕。那晚余嘉一给他打了电话后，他回到家就看了下新闻的娱乐头条。本来以为看到的将会是自己和她的照片，没想到戴泽南一出现，媒体的镁光灯就全追着这位影帝了。 呵……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大概就像，自己看中的一条天鹅，扭头和丑小鸭搞上了吧。 反正，很不爽，抑、郁、难、平！ 第6章 韩少庭手长脚长的，他大跨步走过去，在这对浑然忘我的男女面前找足了存在感。他扬声对余嘉一道：“小林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坐这里？太不像话！” 余嘉一扭头望望戴泽南，过了几秒钟，才敢确信他确实是在和自己讲话。 余嘉一睁圆大眼睛，解释道：“我在这儿等何姐吃饭，她还在忙。” “哦。”韩少庭挑眉，不再发作，有点倨傲地看向戴泽南。 戴泽南早就发现这人来者不善，不过他既然能在娱乐圈里混得风生水起，自然具备良好的涵养。他站起来，伸出手，脸上面带微笑：“你好。” 韩少庭淡淡地：“你好。” 余嘉一主动为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师兄，戴泽南。这个是韩少庭。” 戴泽南前面还有亲切的“师兄”两个字，而韩少庭的介绍则乏善可陈，干巴巴地像块没有水的海绵。 韩少庭挤出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久仰大名。” “韩老师才是真正地让人如雷贯耳。”戴泽南倒不是在说客套话，韩少庭在电影上的成就确实是让人钦佩，何况他才刚满三十岁，还那么年轻。
第12页 戴泽南友好地说：“韩老师既然来了，留下一起吃午饭吧。” 这话里的主从关系让刚刚找回面子的韩少庭霎时又不满起来。他这是在替谁邀请？ 韩少庭轻扬下巴：“我的确答应了何总，过来吃饭。” 戴泽南点点头，一副不意外的样子。 这时，何玲芳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她拎着包，慢慢走出来，见三人齐聚在这里，笑道：“刚好，少庭也到了。泽南这是打算蹭饭吗？” 戴泽南摸摸鼻子，笑说：“难得蹭一次，何姐要拒绝我吗。” “耍贫嘴。”何玲芳打趣道，“我哪捨得拒绝你，正好，想找你带带嘉一。” 韩少庭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因为比预想中多了一个人，何玲芳便让司机开了一辆七座的商务车。何玲芳和余嘉一併坐一排，戴泽南与韩少庭坐在后头一排。 路上，何玲芳道：“泽南，你常演徐导的戏，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给嘉一的吗？” 戴泽南想了想，说：“徐导对演员的要求高。试戏的时候，台词一定要过关。” “还是等有空了，我陪你对戏吧。”戴泽南看向余嘉一的目光温柔。 余嘉一併未察觉，反而高兴地点头：“好啊。” 韩少庭靠在座椅上，一只手轻轻点了点前座，他道：“你只有先了解人物性格，才能更好地将角色演绎出来，不是什么都要靠对戏来提升。” 戴泽南听出了他这话里的尖锐，看他一眼，微微一笑，毫不退让地说：“韩老师在电影方面虽然是专家，但是，如果谈起演绎人物，恐怕不如我了解地多。” “我知道你是影帝。”韩少庭口吻寡淡，他不悦道：“不过，我一样是中戏毕业。不了解演戏，怎么了解电影？” 戴泽南还欲出口反驳。 何玲芳没想到两人针锋相对地这么厉害，忙当起和事佬：“好了好了，你们都是专家。这事儿怪我，嘉一本来就是科班毕业，大屏幕出身，她对演戏肯定也有一套。” 余嘉一再迟钝，经过这番唇枪舌战也明白了什么，她奇怪地看向两人，立刻站队何玲芳道：“何姐说得对。先让我自己参透一下，中途要是碰到问题我再请教你们。” 韩少庭和戴泽南互看一眼，彼此都仍不服气，但是终究消停了下来。 吃完饭，司机送四人回公司。戴泽南因为下午还有戏要拍，所以率先走了。走之前，他特地抱了抱余嘉一，笑道：“我们《旧山河》见。” 余嘉一乖巧地任他抱着，笑眯眯地道：“好。师兄再见。” 戴泽南潇洒地对她挥挥手，上了自己的捷豹。 旁边的韩少庭靠在宾利上，沉着脸默不作声看着他们，等戴泽南的车远得连个车屁股都见不到了，他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 他走到余嘉一身边，忽道：“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余嘉一不甚了了地看他。 “走啊。”韩少庭走到前头，见余嘉一还没有跟上来，赶快又吆喝道。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还怕我卖了你吗？” 余嘉一犹豫了一会儿，才坐上去。 韩少庭发动车子，余嘉一左看右看，问道：“我们去哪儿？” “去杀猪场，卖掉你，剁肉吃。”韩少庭哼着歌，回答。 余嘉一：“……” 他的车在一家冰饮店门口停下，韩少庭解开安全带，戴上墨镜，道：“你在车里等着。” 片刻后，他提着十几杯绿豆汤和西瓜汁进来，然后从中拿出一杯给了余嘉一。 余嘉一边用吸管戳洞洞，边开口问：“你是要带我去哪儿探班？” 韩少庭挑挑眉，赞许道：“还不算笨。” 车子一路开到了一家医院的分区里，门口保安拦下他们，韩少庭摇下车窗，取下墨镜道：“我和王总打过招呼，找齐茵。” 余嘉一：“！！！” 保安打了个电话确认后，才放他们进去。 余嘉一险些被一口西瓜汁呛到，她像个好奇宝宝，四处张望着：“齐茵姐在这里拍戏吗？” 韩少庭不置可否。 余嘉一激动地说：“她是我女神啊，入行以前，我最喜欢的就是她和师兄了。” 韩少庭挑眉，不易察觉地轻轻嗤了一下。 他们到达片场时，齐茵正在拍戏。她已经过了三十，举手投足中散发的气质和余嘉一完全不一样。 余嘉一虽然在娱乐圈打拼四年，但是身上稚气未退，而齐茵不同。她拿过一届双料影后，演技在内地的女明星中绝对排得上位，已经快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齐茵正在拍一场老年状态下的戏，她靠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双眼无神地望向远方，过了会儿，沉默地掉下眼泪。 导演道：“很好，去休息一下，茵茵。” 余嘉一只赶上了这段戏的尾声，但是此情此景一样能够震撼到她，齐茵的感染力很强，不愧是影后。 齐茵抹掉眼泪，下来休息，看到他们，她很快走过来。韩少庭手上的东西已经给了监制，不过还单独留了一瓶西瓜汁。
第13页 见到齐茵过来，他递给她，说道：“很棒。” 齐茵有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此刻这双眼睛里带着揶揄的笑容：“过来探班就带这么点东西，太小气了吧。” 韩少庭毫不羞愧，理所当然道：“又不是外人。” “怎么还带了个小妹妹。”齐茵看向余嘉一，她盯着她思考了一下，很快点头道，“你是嘉一，对吗？” 余嘉一激动地说：“齐茵姐，您认识我？” “之前看过你的《春风来》。”齐茵大方地笑道，“真羡慕你们二十多岁的女孩，几年过去，你看着还是和电影里一样年轻。” 余嘉一被齐茵夸得差点飘起来，她不忘喜滋滋地回道：“齐茵姐看着也二十多。” “那也是姐了。”齐茵爽朗地拍拍她的肩膀。 韩少庭不满自己被忽视，抬眸看了二人一眼，插话进来道：“最近怎么样，拍摄顺利吗？” 齐茵说：“别提了，一上午都在拍这场戏，刚刚才总算过。” 齐茵的新片子几乎算是女性的独角戏，贯穿了一个女人的一生。而她需要从角色的18岁演到80岁。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一场，就是影片最后，女主的儿子意外逝世，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幕。 余嘉一想起刚才所见到的，敬佩道：“齐茵姐演得很好啊。” 齐茵大笑：“这是发挥最好的一次。再不过我都要疯了，一整天演这场，太压抑。” 余嘉一也深有体会地点头：“一场戏演多了，是很难受。” 齐茵道：“少庭，这部戏上了后，还请你口下留情啊。” “不好意思，我一向公私分明。”韩少庭说，“而且，王导哪出品过烂片，还需要我留情吗？” 说完这句话，导演那边刚好开始叫人，齐茵走上场，回头说：“你们随意逛逛。” 韩少庭道：“不了，准备走了。” 他和导演、监制打声招呼，就带着余嘉一离开了。 余嘉一还有点捨不得，一步三回头：“这就走吗？” “再不走，等她下戏，还要请她吃饭。”韩少庭一本正经地说。 余嘉一：“……” 两人上车，余嘉一离开片场才后知后觉地问：“所以，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是要干嘛？” “你刚才说，齐茵是你女神。”韩少庭道，“还记得她是凭哪部片子拿的奖吗？” “是《白杨树》，我看过好几遍。”余嘉一肯定道。 韩少庭侧头看她一眼，问道：“她演《白杨树》以前的片子，你看过没？” 齐茵29岁时凭藉一部《白杨树》顺利拿到影后桂冠，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她几乎算是横空出世。在这之前，她既没什么赫赫有名的代表作品，也很少在综艺节目里露面。所以，韩少庭的这个问题还真把余嘉一难倒了。 她不甘示弱地拿出手机，准备求助一下百度。 韩少庭瞥到她的小动作，轻哼道：“放着个人肉百科不问，跑去问度娘。我又不会嘲笑你。” 余嘉一放下手机，盯着他看。 韩少庭这才卖弄道：“那部着名的烂片《五枪》，她在里头演过配角。还有《天地爱情》、《警花故事2》，这些她都演过。” 余嘉一惊疑道：“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韩少庭说，“她是真正的演烂片出身，只是后来抓住机会，才能摇身一变成影后。” “她现在的演技的确是炉火纯青，可那都是一部部的经验积累起来的。”韩少庭道，“她刚出道的时候，还不如你。” 余嘉一眼珠转了转，若有所思。 “我之前听到你和戴泽南说，你演艺功底不好，三年没有进步。从你一直接的片子来看，确实如此。”韩少庭道，“不过，没有永远的烂片女王，区别无非在于你愿不愿意努力。” 余嘉一现在已经将韩少庭的脾气摸得比较透，知道这个人虽然长着一条恶毒的舌头，但是没有什么贼心烂肠。带她来看齐茵一是想激励她，二是想鼓励她。坦白说，韩少庭确实猜中了她一部分心思。面对何玲芳的青眼，戴泽南的慰勉，她的确有不好宣之于口的话，那就是害怕自己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毕竟，她已经要是观众眼里的烂片女王了。 余嘉一心里收了他的好，嘴上却玩笑道：“韩老师变成鸡汤哥。” “我还有个问题很好奇。”余嘉一瞟一眼韩少庭，不甘寂寞地问道，“你为什么对齐茵的事情了解地这么清楚？” 两人正在等红灯，韩少庭的一只胳膊还斜靠在玻璃窗上，闻言，他面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她是我前女友。” 说完，指向灯就变成了绿色，于是韩少庭一轰油门，车子顿时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出去。 而余嘉一，则在风中震惊了。 第7章 韩少庭和齐茵在一起过，这绝对是惊天秘闻。他们两人，一个是驰骋电影界的杰出人物，一个是热度高居不下的影视天后，放在哪个媒体手上都能写出一版面的材料来。
第14页 余嘉一仍然不敢置信地道：“你们居然交往过。” 韩少庭继续开车，目不斜视地说：“怎么，不像？” 余嘉一努努嘴，微微偏过头，端详着韩少庭脸上的神色。实际上她心里现在就像被羽毛捎过一样，又急又痒。可又不想贸然打探人家隐私。万一是个还没结疤的伤怎么办。 韩少庭瞟她一眼，见她一副小鹿斑比的样子，难得主动开口道：“我和她都是中戏毕业，有所交集再正常不过。” 被他这样一提醒，余嘉一豁然道：“对，你们都是中戏的。” “但是，”余嘉一扭头，惊疑不定地说，“齐茵姐今年三十三，应该比你大了三届。” 她眨眨眼：“真看不出韩老师喜欢的居然会是自己学姐。” “注意你的措辞。”韩少庭刚过路口准备掉头，闻言，他快速地一扭方向盘，强调道，“是她追的我。” “！！”余嘉一睁大眼睛望着他。 韩少庭很享受这种注视，他解开衬衣的第一颗纽扣，隐隐露出了一点孔武有力的肌肉。 余嘉一打量着他，连连摇头，发出疑问道：“她喜欢你什么。” 余嘉一这话里并没什么多余的意思，但是韩少庭还是在不解之外，听出了一些可惜来。 她在可惜什么？难道在她心里，他还配不上齐茵？！！ 韩少庭不由气愤，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可真不识货。” “当年在中戏，追我的女孩能排到校门口。”韩少庭扬起下巴，道。 余嘉一点点头，张嘴说：“哦。” 就一个“哦”？不表示一下对他高人气的看法吗！ 韩少庭愤愤地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自己——戴着墨镜，器宇轩昂，明明和以前一样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他的魅力大打折扣了！ 就算他不如当年那么年轻，但至少也成熟稳重，事业有成。怎么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这么束手无策！ 韩少庭动动墨镜，决定回去以后再好好研究一下《攻心28招》。 余嘉一还沉浸在这则八卦里，她摸着下巴，纳闷道：“可我还是觉得奇怪，媒体怎么会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关注度应该都很高。” 谈到这里，韩少庭的情绪平稳了一些，他说：“那个时候，我的事业刚起步，她也只是个三线艺人，就算有记者看到，也不会报导。” “她得影后是发生在我们分手之后的事。”韩少庭道，“如果不是前年《深海》请她当封面人物，我们两个不会再有联繫。” 想必是个心酸的故事。余嘉一听到这儿，很识趣地没再问下去。 一直到韩少庭送她到上东门口，两人都没再讨论这个话题。 余嘉一是很贴心，但是对于韩少庭来说，一个不关心他爱情史的女人，意味着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韩少庭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挫败。 余嘉一下车后，上了自己的玛莎拉蒂，在驾驶座上对他挥手：“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你放心，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再和别人说。”她笑得很诚挚。 韩少庭则笑意淡淡。毕竟，一个是不在乎的过去式，一个是充满希望的未来。在他心里，孰重孰轻，还用说吗？ 韩少庭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追妻之路恐怕漫漫长。 余嘉一到家的时候，杨柳已经在一件件地收衣服了。她出去旅游了一星期，中午才飞回北京。杨柳给余嘉一带了不少特产和饰品回来，叽叽喳喳的样子像只高兴的小麻雀。 “四川太好玩了，还有重庆，下次还想去。”杨柳从中掏出一袋“陈麻花”来，得意洋洋地说，“我特地给你买的，排了好久的队。” 余嘉一收下，道：“玩得开心就好，毕竟接下来，可能有的忙。” “不会，马上就要拍戏了吧？”杨柳脑子转得快，她又是吃惊又是兴奋地问。 “嗯。”余嘉一神秘兮兮地说，“如果上了，可能还要去横店拍。” “是大制作啊！”杨柳叫道，“太好了！” 余嘉一拿出剧本给她看，她简直比当事人还激动，哇哇地说：“还是徐导的戏。不行不行，我这几天要做点鱼，给你好好补补脑子。” 杨柳说完，东西也不收拾了，就拿着钥匙要出门去买菜，余嘉一哭笑不得地道：“我不一定能上呢。” “那也得吃点好的，”杨柳已经打开门，一熘烟走远了。 接下来的几天，杨柳就像她说的那样，每天不是炖鱼就是做排骨汤，把余嘉一养得活生生胖了三斤。古装戏既需要大量的台词功底，又需要了解人物底蕴。现在又是酷夏天气，如果真的能选上《旧山河》，那恐怕从夏天一直都冬天，余嘉一都得穿着厚厚的戏服在横店拍戏了。 她以前从未拍过古装，也没在夏天遭过什么罪，杨柳这是怕她身体吃不消，提前补充营养。 七天后，何玲芳打来电话，通知她可以去找徐鹰试戏。徐鹰有自己单独的工作室，这回试戏，就是在他的工作室里。
第15页 余嘉一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裙摆一直拖曳到地上，发型也是精心打扮过，显得她整个人非常温婉。 徐鹰坐在办公室里，戴着一副老花镜，穿着黑色的老爷衬衫，头发带点斑白，不说话的时候，正经又严肃。 余嘉一看着他的眼睛，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阵紧张，她微笑地向徐鹰道：“徐导好。” 徐鹰的目光很锐利，他微抬手，示意道：“小余来了，坐。” 余嘉一刚坐到椅子上，办公室的门便被人从外推开——韩少庭衣冠楚楚地走了进来。 余嘉一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韩少庭，他来干嘛？ 他瞟了她一眼后，便坐到徐鹰旁边去，饶有兴致地玩起手机。 看到熟人，余嘉一心里的紧张消除了些，她调整好心态，大方地笑笑：“早就听说过徐导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 徐鹰也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反倒显得很和气儒雅：“我也听说过你。” “我们先去试试衣服。”徐鹰道。 副导演带着余嘉一去了隔壁房间换周皇后的衣服。 化妆师和服装师都已经准备好。明朝的服饰比较累赘，余嘉一第一次试古装戏服，折腾了半天才穿好。化妆师又给她补了点粉，换了个新的眼妆。 服装师帮她戴上头饰，看了眼镜子，笑道：“嘉一早该来演古代剧，看这一身，多配你。” 化妆助理也在边上应承：“是啊。嘉一姐还是鹅蛋脸，这模样，演现代剧多浪费。” “两位妹妹，你们再夸我，我可要不好意思了。”余嘉一对镜子里自己的模样也很满意，不由笑道。 两人有说有笑地帮她拾掇衣服和头饰，余嘉一就坐在那里任由她们摆弄。等一切弄好，余嘉一才站起身，对着镜子，前后照了起来。 鹅蛋脸，柳叶眉，杏眼朱唇。头戴燕居冠，身穿真红大袖衣，红罗长裙，脚踩青袜青舄。 “噔噔噔”——活脱脱的古装美人出场。 徐鹰带着欣赏的眼光上下审视了一遍，看上去很合意：“不错。有周皇后的神韵在。” 余嘉一这几天读了不少和明朝史有关的书，对周皇后大致把握住了七八分。所以今天她才特意打扮得端庄得体。更重要的是，戏里的这身衣服明显很衬她。 韩少庭此时也放下手机，有点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后，眼神深了深，明显和以前不一样。 “剧本我之前给了你们何总一份，你对这个人物，有什么看法吗？”徐鹰问。 余嘉一联合这些天学到的，认真想了想，道：“明朝的后宫女眷很多都是出身在贫寒之家，孝节烈皇后也一样。所以，她入宫后依旧持家、节俭。” “同时，她身上还具备古代女人中最优秀的一点，贤惠，端庄。应该很受众人爱戴。” “看来你做过功课。”徐鹰赞许地点头，他笑道，“我喜欢认真的人。既然你都掌握了，我也不多啰嗦。” “来一段崇祯让周皇后殉国时候的戏。”徐鹰道，眼里隐隐有些期待。 崇祯作为皇帝，虽然勤勉勤俭，但是疑心太重，一生刚愎自用。再加上这江山早已到了风雨飘摇之际。他在位17年，一直遭遇着内忧外患的挑战，最终也无法改变明朝末路的命运。 当李自成攻入京时，崇祯面对这条亡国之路，毅然选择了在景山旁的歪脖树下自缢身亡。而他的发妻，周皇后，也同样在宫中以身相殉。 这是一个贞烈的女子。 余嘉一酝酿好了情绪，双膝一软，忽地扑通跪地，悲怆道：“妾服侍您十八年，陛下要是早听臣妾一言，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她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襟，不住摇头，眼泪不自觉滚落下来：“如今，臣妾能够以身殉国，算是有幸，亦没什么好说的。” 余嘉一调整着衣服，使自己尽量还保持着端庄的一面。她遥遥一拜，柔顺的长发顿时披散在地上，她对着上空磕了个头。 徐鹰：“很好。” 余嘉一站起来，擦掉脸上的眼泪，咧开嘴笑道：“徐导觉得好就行。” “坦白说，出乎我的意料。”徐鹰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说道，“本来，何总向我推荐你的时候，我不太满意。” “我特地找了几部你演的剧，除了《春风来》差强人意，别的可以说一无是处。”徐鹰平和地说。 余嘉一却被这话闹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连抹泪痕的手都停下来，几乎没脸看他。 徐鹰继续道：“没想到，你将人物诠释得这么好。” “周皇后这个人，聪慧柔婉，深明大义。”徐鹰说，“她不仅受崇祯的喜爱，也很受大臣爱戴，所以会时刻注意自己的礼仪，拥有大家风范。” “你演得不错。”徐鹰喝了口茶，不吝赞扬道。 他瞥一眼旁边的韩少庭，问道：“少庭，觉得怎么样？” 第8章 韩少庭看看余嘉一，很正经地道：“我哪敢在徐导面前发表高见。” “你跑我这儿装大尾巴狼来了。”徐鹰道，“有话就说。”
第16页 韩少庭沉默了一下，这才对着余嘉一的方向，悠悠开口：“你还记得你在《春风来》里的角色吗？” 余嘉一点头。这是她演的第一个角色，她当然不会轻易忘记。 《春风来》是一部发生在民国时期的故事，男女主的家境都颇为富裕，两人是在读书时候认识的。后来，七年抗战开始，他们都选择投身于革、命，只是女主投进了共产主义事业，而男主则截然相反。最后，两人战场相见，男主射杀了女主，同时也一枪了结束自己在党、国的事业。 余嘉一饰演的么妹，在解放前，是地主的小老婆。她在剧中只有18岁，在地主死后，她一直受着封建传统的桎梏和现代自由思想的冲击。最终因为改、革，她被盖上“封建”、“愚昧”的帽子，做了男主抢下儆猴的鸡。 韩少庭道：“么妹的性格其实很复杂。她单纯善良，同时又固执，无知。宁死都维护着她那愚蠢的旧思想，不愿意踏进新生活。这是造成她悲剧最大的原因。” “关于这部戏，我曾经和李导聊过。”韩少庭道，“看剧本的时候，我就说，我最喜欢么妹这个角色。” 韩少庭抿抿唇：“本以为他一定会找个大牌来演。没想到，居然选了一个毫无演技经验的新人。” “而且这个新人的表现，还能让人眼前一亮。”韩少庭挑眉道，“事后，我问他为什么选你。” “他说，你有灵气。”韩少庭玩着笔，慢条斯理地说，“你身上既有么妹不出世的单纯，又有小老婆的妩媚在。确实算得上灵气。” “可惜，我之后再看你的《花心》、《海棠初开》时。发现你在《春风来》里流露出的灵气，再也没出现过。”韩少庭扯了下嘴角，声调微微提高，“直到今天，我终于再次看到，你作为一个演员最该具备的特点。” “徐导怕你骄傲，不好意思表扬得太过分。”韩少庭道，“我替他说，你很适合这个角色。” 余嘉一被夸得心花怒放，整张脸直到耳朵处都带上了粉嫩的红。韩少庭的一番话，证明她这些天的努力都不曾白费，冒险跳槽到上东的决定也没有做错。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来自一个专业人士的夸赞了。 余嘉一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她笑吟吟地道：“谢谢。” 徐鹰轻拍了一下韩少庭的肩膀，话语里带着点挤兑：“你小子不一向都惜字如金，怎么当起了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这不是了解您。”韩少庭嘴角上翘，回道。 徐鹰也没再拿乔，眯着眼笑道：“少庭这话，确实说到了我心坎上。嘉一，这几天别再出远门，我和制片人商量好，就去找你们何总签合同。” 再没有比现在更激动的时候！ 余嘉一兴奋得头上的发钗都险些掉下来，她连连道：“我知道了徐导。” 上了徐鹰的戏，要再往下走那就是影后啊！余嘉一仿佛看到遥远的以后，奥斯卡小金人在对自己招手。 拿奖的时候要说什么好呢？ 首先，感谢我的经纪人，感谢李导、徐导，是他们带我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其次，感谢我的助理一直以来对我无微不至的照护。除此之外，我还应该感谢一个人，他就是韩少庭。 该感谢他些什么？ 余嘉一皱眉，被这个问题生生难倒了。 直到候在外头的杨柳叫了她一声，余嘉一才从美梦中醒来。 “怎么样，徐导满意吗？”杨柳抓着她的手，问。 余嘉一道：“他让我回去洗洗睡。” 杨柳失望地垂下头，撇着嘴问：“真的？” “对啊。”余嘉一像变脸一样，瞬间换了副表情，她眉开眼笑地道，“因为他说，之后的几个月，拍戏环境会很艰苦，所以，让我早点回去休息！” “太好了！”杨柳喜不自胜，几乎想脱下高跟鞋跳起舞来，“以后，我就是影后的助理。” 余嘉一假谦虚道：“哪有那么快啊，走了，我请你吃大餐。” “大餐，大餐！”杨柳激动地下去开车。 余嘉一掏出手机，刚准备给何玲芳报下喜讯时，就看到她的微信上，一个备註为“毒舌哥”的人发来消息：【拇指】。 余嘉一笑嘻嘻地回了个【鬼魂】过去：谢谢你的鼓励，过两天一定请你吃饭。 毒舌哥：要有羊排和东坡肘子的地方。 余嘉一不禁笑出声，快速回道：可以可以。 晚上，high了一天的杨柳和余嘉一疲惫地回到家里。杨柳习惯性地先去厨房准备了点西瓜，然后将浴缸里放好热水，余嘉一则拿着剧本，开始刻苦背台词—— “本宫也是出身于布衣之家，既为皇后，当做众子民之典范。从今日起，缩减宫中一切开支，爱护百姓，在所不惜。” “您是皇上，应宽以待人，善待臣民百姓！先安定人心，才能一致团结对外，您怎能疑心自己的臣子呢！” …… 杨柳在浴室里，听着余嘉一一会儿化身端庄的圣母，一会儿又转为干干的哀嚎，不由连起了几个鸡皮疙瘩。
第17页 等她捧着西瓜出来的时候，余嘉一已经嚎完一轮，在外头歇着，自己泡了杯茶喝。 “古装剧就是台词太拗口。”余嘉一边吃西瓜边道，“我听师兄说，徐导对演员的台词要求很苛刻，一个字都不能错。” 在余嘉一之前拍的剧里，最严格的当属《春风来》的导演李思。不过，她那时候只是演个配角，本身台词量就不大，而且李思一直让她在么妹的整体塑造上多下功夫，要求的是神到位。 至于其他的电影，诸如《花心》、《海棠初开》这一类，因为本来就是现代剧，所以偶尔错些话，只要能和意思搭上边，导演基本都会给过。 现在碰上徐导，这明显是个神形都得到位的主，余嘉一也不抱得过且过的心理，打算狠狠下番苦功。 杨柳道：“要不我去给你买本《古文观止》吧？我听人说，把这本书背下来以后，什么古文都不在话下。” “那我可得谢谢你。”余嘉一没好气地说，“你是嫌我台词还不够多嘛，还特地去给我买本书背！” “不是你觉得拗口吗。”杨柳小声道。 余嘉一道：“我随口抱怨一下，没必要去买书！”她加强语气说。 杨柳不敢讲话，逛了会儿淘宝后，又默默刷起微博来。 “诶诶，这么快，媒体就摸到消息了！”杨柳激动地点到“徐鹰新片女主疑已选定”的新闻上。 余嘉一瞟一眼，道：“也有可能是炒作。” “真的是我们早上去徐导那里的照片。”杨柳道，“新闻上说‘徐鹰新片已经启动，今天有记者在徐导办公室楼下拍到了余嘉一。这是她自跳槽上东后，首次露面，疑似来试徐鹰的新戏《旧山河》。’” 余嘉一心不在焉地说：“读读底下的评论。” “呃……”杨柳慢慢吞吞地念，“徐鹰也没逃过烂片女王的魔咒吗？要是有余嘉一我就不看了。” “徐鹰之前还在微博上骂别人戏烂，结果这回居然请余嘉一当女主。” “希望嘉一越来越好，能够重现《春风来》时的风姿。” “徐鹰带出了两位影帝影后，看来我们嘉一也要封后了！” 除了前两条，后面的评论杨柳几乎是特意挑着她的粉念的，一片赞扬声。 余嘉一明显不信只有两个人黑她，她伸出一只白嫩的手，道：“手机给我，我自己看。” “这还有一条劲爆的！”杨柳忽然又道，“关于韩少庭啊。” 余嘉一耳朵动了动，直接抢过了手机来。 “林姝璇新男友曝光，竟是他，影界大咖。” 余嘉一蹙眉，点开新闻一看，上面配的正是韩少庭的照片。 第9章 林姝璇也是上东底下的艺人，人气爆棚的一线小花。近几年，网络小说改编成电视剧的现象比比皆是，而林姝璇就是靠演ip剧火起来的。她不像余嘉一，她虽然只活跃在电视屏幕上，但是人气高涨。又因为ip本身就有稳定的收视群体，于是她的剧，差评率很少。 这回爆出她可能早已有男友，新闻底下几乎是祝福声一片。当然，也有少数几个羡慕嫉妒恨的，说她抱上了一根好大腿。 余嘉一注意看了照片，照片里两人一前一后地从酒店走出来，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为了躲避媒体，特意掩人耳目的动作。 所以他们可能，真的是男女朋友？ 既然真是这样，韩少庭对她，怎么还这么好呢？ 余嘉一联想起韩少庭近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一颗本来还火热的心顿时被一盆凉水冷冷一浇，掉进了冰窟窿里。 她实在不愿意将这个帮助过自己的人往最龌龊的方面想。什么潜规则、噼腿……虽然在娱乐圈常有，但是一把这些事和她、和韩少庭结合起来，就显得又噁心又低级。 余嘉一心烦意乱地扔掉手机，把被子盖过头，闷着睡了。 此时的韩少庭正刚从四季酒店出来，他浑然不知自己已上了微博头条，一手拎着一盒打包的东坡肘子，美滋滋地闻了闻，大摇大摆地回到自己车上。 一周后。 余嘉一去公司拍一则香水的广告代言。拍完以后，何玲芳特地把她留下来，说是有关于《旧山河》的事要商量。 余嘉一以为是《旧山河》的主角合同到了，忙兴奋地和何玲芳去了办公室。 何玲芳关上门，亲自帮她沏了杯普洱，坐在她对面的时候，眼里有些为难。 余嘉一霎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说事情出了什么意外？她笑了笑，试探地问道：“怎么了，何姐？” “《旧山河》的主角人选定下来了，”何玲芳沉默了会儿，方低声道，“他们选了凌芝演女主。” 余嘉一一愣，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而后她才反应过来，苦笑着点点头：“哦。” “我可以问，”余嘉一的好强劲上来，强颜欢笑地说，“我哪里不如她吗？” “不是你的问题。凌芝，是投资商之后硬塞进来的。”何玲芳见不过她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她朗声说：“徐导还是坚持想让你来演，不过，最终没有拗过投资商。”
第18页 何玲芳嘆口气：“为此，徐导也让我和你说声抱歉。” 想到这些天的辛苦都白费了，余嘉一抿着唇，没有作声。本来以为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没想到她还是一条小翻车鱼，只能在岸边扑腾几下，还是没得到上岸的机会。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觉得不服气。”何玲芳见余嘉一眉头紧皱，忙暖声说，“凌芝的背景你应该多少也听过，投资商愿意捧她，徐导也不想得罪她。这和你的演技没有关系。” “徐导本人还是非常认可你。”何玲芳笑笑，试图扭转她的坏心情，“他还说，以后，要是有合适你的角色，他一定会力排众难请你担大梁的。” 余嘉一扯了个笑：“徐导的好意我明白。” 说是这样说，余嘉一心里终究没把这种漂亮话当真，毕竟圈里，爱放空头支票的人太多了。 前两年，还有个导演说以后每部戏都清她演女主角呢，最后一样不了了之。 何玲芳见她脸色微微好转一点，这才道：“我会继续帮你留意新戏，我们可以再接别的，一样是女一号。” 余嘉一不想拂她的好意，却仍然有点无精打采地：“好。” “拍了一天广告，你也累，先回去休息吧。”何玲芳看出来她的疲惫，说道。 余嘉一确实想回去静静，她点头道：“麻烦何姐了。” 余嘉一刚走出办公室，手机里就接到了戴泽南打来的电话，她无力地按了接听键：“师兄。” 戴泽南的声音还是如以往一样温润：“还好吗，嘉一？” 戴泽南和徐鹰私交很好，又是《旧山河》的男主，他八成是听说了凌芝的事情，才特地打的电话。余嘉一在熟人面前，也不想掩饰了，她丧气地咬着唇说：“恐怕不太好。” “我知道她干爹厉害，可想想，心里还是过不去。”余嘉一吁了口气。 她把高跟鞋踩得“蹬蹬”响，振振有词道：“这个角色，徐导要是请齐茵或者周鹭来演，我肯定不会抱怨什么。但是凌芝，我哪里比她差。” “你怎么会比她差，你比她强得多。”戴泽南笑道，“这都是常有的事情，别气。我以前也被人顶过角色。你猜后来怎么了？” 余嘉一被转移了注意力，发出疑惑来。 戴泽南笑道：“那个人退出演艺圈，而我，成了影帝。” 余嘉一的神情放松了些：“是师兄太厉害。” “忍住这一关，没准过不了多久，就能媳妇熬成婆。”戴泽南语重心长地道，“上东既然有在用心捧你，剧本的事情，其实没必要太着急。” “徐导固然优秀，但是中国有很多着名导演。以后，还会有机会。”戴泽南靠在墙上，放轻了声音道。 刚说完这句话，戴泽南就听到助理到处找他补妆。他怕余嘉一听见，赶紧捂着话筒，把手机换了个边。然而，那头的余嘉一还是察觉出了点端倪来。 她有点歉意地轻声道：“师兄在拍戏吗？” “如果师兄在忙，没有必要为了我的事情专程打电话，我缓一会儿就能好的。”余嘉一看了眼通话时长，体贴地说，“师兄去赶通告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助理已经走到了戴泽南旁边，他也不便再多说什么，点点头道：“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余嘉一道：“好的。” 戴泽南这才挂了电话。 戴泽南平时做事没什么架子，即使当了影帝，也能和剧组的人打成一片，所以人缘很好。 化妆师见他回来的时候嘴角含笑，给他上粉时，不由打趣道：“是嫂子查岗吗？和南哥一起拍戏三个月，我都还没见过嫂子。” “我记得，泽南还是单身。”统筹往这边望了眼，说。 化妆师滔滔不绝地和统筹叨叨起来：“黄姐，这个您就没我了解了。南哥这样，九成是有嫂子，还有一成，是有小情人。” “就你明白。”戴泽南终于笑着开口。 化妆师咯咯直笑：“那我说得对吗？” “对什么？”戴泽南不置可否，朝着导演的方向一指，“要上场了，再没完，小心李导过来凶你。” 化妆师飞快给他上好妆，做了个鬼脸，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第10章 晚上七点半，杨柳送余嘉一到了浪淘沙门口，余嘉一来这里参加周鹭的生日趴。周鹭曾在《春风来》中饰演女主角向晚，而后还友情客串过《海棠初开》。周鹭也得过影后，只不过她演的剧没有齐茵演的呼声那么高，所以相比而言，显得很低调。好像《春风来》整个剧组的特质就是低调。 余嘉一演《春风来》的时候，戴泽南和周鹭都照顾过她，于是她红了以后也一直和他们有联繫。 周鹭的生日，余嘉一无论如何都要来捧场。她知道最近周鹭正沉迷在一个叫“阴阳师”的手游里，所以特地找人定制了游戏里头所有ssr人物的手办送给她。 周鹭接过礼盒，上下掂了掂，笑道：“这么重，你不会是送我一盒金子吧？” “我以后要是挖到金矿，送你一箱金子。”余嘉一揶揄道。
第19页 周鹭笑捏了一下她的腰，领她入座。余嘉一没想到苏灕江居然也在。苏灕江今天一身休闲风，右耳上还带着一个闪亮的耳钉，见到她，便很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周鹭道：“我都忘了，你们现在是一个公司的。来，我给你们安排到一起。” 苏灕江笑嘻嘻地帮着拉开凳子。 周鹭在娱乐圈混迹多年，她情商高，会做人，所以生日趴也开得分外热闹。从一线大腕到知名导演，应有尽有，余嘉一刚经过上午的事，本来还想和她说些贴心话，结果一整晚上，除了刚来时两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了一会儿，其余的时候周鹭几乎都在应付别人。 余嘉一只好和苏灕江聊天，幸好这小子活力充沛，是个话唠，两人聊天完全不用担心冷场问题。 饶是这样，余嘉一还是觉得有点熬不下去。她找了个藉口向苏灕江告别，又去找周鹭，说自己得有事先走。 周鹭挽着她，眼里带点歉意地说：“今晚冷落你了，” “说什么呢，你过生日，当然你是主角。”余嘉一笑道。 周鹭看了眼周边的人，小声道：“我也是没办法，过几天我们一定单独再聚一次。” “没问题，生日快乐。”余嘉一一口答应，上前抱抱她。 周鹭回抱住她，说道：“我送你出去吧。” “你这儿也走不开，放心，杨柳在外头等着我。”余嘉一道。 在人情往来的事情上，余嘉一还是很佩服周鹭，她会说话，脾气又好，这么多年几乎没和谁交恶过，而且总能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踏实感。相比自己，就没她那么厉害。 她很明白，像周鹭这样的人，有时候生日并不是为自己过的。像今天这种场合，无非就是一群人换个地方交际而已，所以对于周鹭说的冷落并没往心里去。 余嘉一不喜欢和一群不熟悉的人为了某种目的杯来盏往，干噼情操，但是总有人愿意。当她走出包间的时候，感觉世界都变清净了。 余嘉一快要走到大堂时，忽地被人叫住了。 她回头看，喊她的是个一身名牌的二世祖，看样子应该喝了不少酒，走路的时候明显有点头重脚轻。二世祖的头发被发胶服帖地固定在头上，说话时，就只能见到一个光熘的脑门在灯泡底下晃来晃去。他打了个酒嗝，嬉皮笑脸地道：“呦，这不是余嘉一，看上去比电视上要带劲儿多了。” 余嘉一上下扫视他一眼，强忍着心里的不屑问：“我们认识吗？” “像你这样的小明星，我认识得可多着。”二世祖晃晃悠悠走过来，提了提他那爱马仕的皮带，嘴角在他松垮的面皮上艰难地划了个弧度，“我听人说，你的角儿被凌芝那丫头抢了。” 余嘉一眼角上挑，面色不善地瞥他一眼。 “还挺有脾气。”二世祖走过来，想要动手动脚。 余嘉一不由往后退了退。 “行行行，潜规则我懂，就按照你们圈里的规矩。”二世祖见她无动于衷，笑容可掬地说，“跟了我，我再帮你找新本子，保准比之前的角色好。” 余嘉一的耐心终于告罄，她踩着高跟，居高临下地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扭头走了。 二世祖在后头追上来，他借着酒劲，一下狠狠地抓住余嘉一的手腕，嚣张道：“你别他妈不识抬举。” “你们这种人，说好听点叫明星，事实上和给钱就能艹的高级妓｜女有什么区别。”二世祖凑近了点，满满的酒气全熏到余嘉一脸上，他眯着眼道，“怎么，你还嫌价格不满意？” “我警告你，你给我放尊重一点。”余嘉一也不是随意任人拿捏的，她见挣扎几下都没挣开他的手，便借着墙，用力推搡他一把，语气有点厉，“你不想吃官司吧。” “就你这小鸡力气。”一旁，好像多出了一个声音，带了点冷意，“我来。” 余嘉一张大眼睛，惊诧地扭头，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韩少庭竟站到了她旁边。二世祖的肩膀瞬间被韩少庭死死按住，整个人都被捻在了墙上，抓住她手腕的手自然也松了。 韩少庭看向二世祖的眼神很锐利，他深呼吸了几下，才稍微收敛住心神，回头看了余嘉一一眼，语气是不容置喙地：“你去外头等着，我送你回去。” 即使他已经有意克制住了脾气，但是余嘉一还是从中听出了火冒三丈来。 她本想直接答应，结果话到嘴边，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之前看到的那条绯闻。 余嘉一抿唇，有点赌气地说：“不用，我助理在外面。” “我送你。”韩少庭重复了一遍，语气有点疾言厉色，他还顺手把车钥匙扔给她。 余嘉一横着脸，慢慢往外走。 余嘉一在韩少庭的车门外等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才见到韩少庭从浪淘沙会所出来。 韩少庭一向一丝不苟的衬衫扣子解开了最上头两颗，他边走路出来还边活动着手腕。谁知他刚走出大门，却又忽地停住，似乎是想起什么，忙掉头回去。 余嘉一一头雾水地看着，她视力好，何况浪淘沙面前华灯绽放，所以余嘉一很清晰地看到当韩少庭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上拎了两个打包盒。
第20页 余嘉一：“……” 韩少庭先将两个打包盒放到车后座上，而后下巴一扬，示意余嘉一：“上车。” 余嘉一踌躇了三秒，低头看着自己腿上刚刚被蚊子叮的一排包，才走到副驾驶座上坐着。 她把钥匙还给韩少庭，正想着以什么理由拒绝他送她回家的要求时。 韩少庭却先像一个连珠炮一样开口，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厉：“知不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大晚上你一个人到这种高级会所里来干什么，当门童还是做礼仪小姐？要不是我今天恰好碰上，你知道你会有什么后果吗！” 余嘉一一句话没说，先被莫名其妙一顿吼。 她今天本来也是一直憋着火，上午被通知角色被人下手抢了不说，晚上出来散心参加朋友聚会，居然还有傻逼想潜规则她？！现在又被一座“机关枪”噼里啪啦个没完。 余嘉一的脾气也上来了。她咬了咬唇，冷着脸说：“那我得谢谢你咯。不过，谁说我是一个人？我朋友在包间里，就算你不在，他们也会出来。” “朋友？”韩少庭趾高气昂地。他并没察觉到余嘉一和以往有什么不同，他一派神气地说：“都那样了也没见人来救你，这也算朋友？” 他意识到什么，忽地冷哼道：“你不会是和戴泽南出来吧？” “和师兄有什么关系。”余嘉一皱眉，不明白怎么扯到戴泽南身上，她不豫地道：“今天周鹭姐生日，我过来参加她的生日趴。” “怎么，还要经过韩老师的允许？”余嘉一扬着脸，问。 “周鹭。”韩少庭眉毛一扬，瞭然道，“就是演《春风来》的那个。” 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接着说了句：“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会让你单独走吗。” “是是是。就您是一朵白莲花。”余嘉一见他开始攻击自己的朋友，顿时不客气了，“不过这些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站在什么立场来教训他们的？” “我的朋友、还是恩人？”余嘉一没好气地说，“你救了我，我非常感谢你，这样可以吗？” 第11章 韩少庭从没觉得她有这么伶牙俐齿过，这锋利的牙齿已经快激起他把她扑到后座上，狠狠教训一下的欲望。而且她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今晚是什么情况！居然还这么牙尖嘴利。 嘿，如果不是自己，她现在早变成别人的嘴边肉。她要不要这样是非不分，还反过来教训他！ 韩少庭往下压了压自己的怒气，忍住不悦，说道：“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哦，不好意思，我就是不讲道理。”女人吵架的时候最厌恶听到这种话，余嘉一也一样。她快速地拉开车门，在韩少庭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先行下了车。 她靠着车身，歪着脑袋，张扬地笑道：“林姝璇没教过你，和女人吵架，不要期望她们能讲道理吗？” 说完，她旋过小腰身，猛地一下关上门，将韩少庭那张生气了的俊脸隔绝在另一个世界，扭头走了。 韩少庭用力地一拍方向盘，他解开安全带，身子半抵在车门上，对着余嘉一低吼道：“你在说什么，林姝璇又是谁！” 余嘉一连头都没回，径直走到了玛莎拉蒂上。 韩少庭气沖沖地看着余嘉一的背影，用了一分钟让自己先冷静下来。他回到车上坐着，心里火急火燎地，等那辆玛莎拉蒂开走了，韩少庭又愤怒地将冷气调到最低，拿出手机百度。 打开网页，输入林姝璇。 呵，第一条搜索里头居然还有他的照片！ 韩少庭定睛一看，仔细回忆了一下，不就是之前他去四季酒店买东坡肘子和凤爪回去宵夜的那一次。什么时候被拍下来的？韩少庭眯着眼回忆。 再看看标题，林姝璇新男友曝光？？新男友……新……男友…… 韩少庭反应三秒，才确定这个新男友是在说他。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傢伙的新男友了，蛇精病吗！炒作就算了，居然还敢榜上他炒作。 诶……等等！韩少庭脑子里灵光一闪——刚刚，余嘉一问他林姝璇的事！也就是说，她信了新闻上说的他是林姝璇新男友？所以，他可以将她刚才的反应理解为吃醋，在闹小情绪咯？ 韩少庭立刻转怒为喜，得意洋洋地想，哼哼，吃醋还敢吃得这么嚣张跋扈，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柳现在的心情有点忐忑。 一般余嘉一出去应酬，她都会去周边的商场逛一逛，等余嘉一结束再呼叫她。像平常，余嘉一去参加朋友聚会，出来的时候都兴致高涨。即使有点不虞，那也多半是还没玩尽兴的缘故。很少会出现这种满脸通红，怒发冲冠，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情况。 杨柳简直要看愣了，回去的一路上都没敢怎么惹她。 经过离水墨梧桐最近的一个红路灯时，杨柳才从后视镜里偷瞄了瞄余嘉一。她正靠着车窗，用手腕撑着下巴，脸蛋还是气鼓鼓的。 杨柳实在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一句：“你还好吗，嘉一？” 余嘉一扭头看她，美目娇嗔：“我很好啊。” 那就是不太好的意思。伺候她多年的杨柳了解她的脾气，顿时不敢再发话。
第21页 等到了家，余嘉一连浴缸都懒得用，直接用淋浴沖个澡。浴室里腾腾的热气将她的脸色熏得更红，出来的时候，犹如一个被蒸熟了的大虾。 杨柳捧着她的手机上前，通过余嘉一洗澡的时候，她好像明白点什么了，开口道：“刚才有个电话进来。” 余嘉一裹了裹浴巾，问：“谁的？” “韩少庭。”杨柳观察着余嘉一的脸色说。 余嘉一面无表情：“哦，放着。” 刚说完这话，手机就“叮”的一声响起，提示微信有新消息进来。 杨柳如同拿着个烫手山芋，放也不是给她也不是，最后杨柳拿了筒捲纸把手机撑着竖在桌上，熘了。 “你自己决定看不看吧，我先去洗澡。” 等杨柳拿着换洗衣服完全走进浴室，余嘉一才慢悠悠走过去，拿起手机，进了房间里。 微信上一共有六未读消息，全都是来自一个人—— 毒舌哥：在不？ 毒舌哥：不在？ 毒舌哥：说话。 毒舌哥：不和你计较车上的事，说话。 毒舌哥：看我微博。 …… 余嘉一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点开新浪，搜索韩少庭，发现就在十二分钟前，他才更了一条新微博。 新发的微博上除了文字内容外，还有几张配图，图片无一例外全都是用打包盒装好的菜。韩少庭在上面写道：凤凰轩的鹅肝，四季春的肘子，浪淘沙的羊排，可以并称为宵夜最爱。 余嘉一反覆读了几次，都没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刚准备关掉手机不理时，想了想，又鬼使神差地点开评论看。 @红烧大排：流口水，看着真好吃，下次一定要去这些地方和庭庭偶遇～ @玉米排骨：四季春？这是在变相承认之前的绯闻吗？ 这条评论是目前为止最热的，因为韩少庭特地挑了这条来回复。 @韩少庭：难道看不出来，这是变相否认【疑惑】？ 韩少庭这话一出，底下立刻有名侦探柯南上来解释：男神的意思是，什么绯闻都不存在。他那晚只是去四季春买东坡肘子吃【爱心】我说得对吗男神！ @韩少庭：聪明。 余嘉一想起今天在浪淘沙门口，韩少庭去而复返只为了那两个打包盒，好像隐约，悟到点什么。所以，他那晚是真的只去买宵夜吃？ 余嘉一搜出几天前的新闻头条，特地找到了那张照片来看。 林姝璇站在酒店大堂外面，戴着口罩，显然在驻足等待谁。而她的身后，韩少庭正好经过旋转门出来。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角度。照片里，韩少庭抬头的瞬间，瞄准的似乎……的确是林姝璇的方向。可如果仔细分辨，也能从旋转门的角落里注意到他手上提着的那个打包盒。 很快有大神发了截图到这条微博下头。 @清蒸鲫鱼：老大没骗人，你们看，真相在此【图片】。 韩少庭还嫌事不够大地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贊。余嘉一简直哭笑不得，暗自道，没想到他那么厌恶炒作。 不过，余嘉一的气倒是稀里糊涂地消了一点。她点开微信，把刚才还没来得及看的最后那条新消息读了一遍。 毒舌哥：回去记得好好洗手，今天被猪蹄子摸过。 余嘉一：“……” 余嘉一关掉新浪，给韩少庭回复了一条已看完。然而那边却神奇地迟迟没有任何消息过来。她将手机放在床上，先到化妆檯去拿了片眼膜来做。前几天为了背《旧山河》的台词，她一直没好好护肤，眼角的细纹都变明显了。 余嘉一刚对着镜子敷好眼膜，手机就有了动静。她兴奋地点开微信，结果发现这回来信的是周鹭。 周鹭姐：到家没有？我这边刚忙完。 余嘉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钟显示，已经近十二点了，看来周鹭过个生日也不容易。 她回道：躺在床上做着眼膜回你的消息在～ 周鹭姐：还是你会享福啊～感觉你今晚好像有心事，来，和我说说。 余嘉一不由佩服周鹭洞察人心的能力，她想起凌芝的事，几乎不加隐瞒地向周鹭说了。 她们认识快四年，知道对方不少的小秘密。比如周鹭的第一部戏，就是靠榜上了一个富二代得来的，比如余嘉一和人争执引发矛盾的时候，偶尔会跑到别人微博底下装脑残粉引众怒。 所以这次的事，余嘉一也没有遮掩，大方地告诉了周鹭。 周鹭听后勃然大怒，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靠，怎么又是这个小婊砸！之前《春风来》那会儿，她刚出道，想要演向晚。后来多亏李导坚持不换人，这部电影才没砸掉。现在居然又抢你的戏，有个金主了不起咋地！” 第12章 余嘉一从没听过这段内幕，不由惊诧，凌芝当年还抢过周鹭的角色？余嘉一心想，看来凌芝得罪了很多人，怪不得她有根那么粗的大腿，还和影帝影后都搭过戏，到现在仍然是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 余嘉一想到这里，心里诡异地得到了一点平衡。 周鹭在这时间里又发来了一段语音：“不说草药了，提到这人我就生气。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跟的经纪人是何玲芳吗，我听说，她人还不错，要是跟着她，不愁没饭吃。”
第22页 余嘉一见她对何玲芳评价很高，不由心宽，回道：“是何总带我，她确实比较用心。” 余嘉一想到上东替自己出了两年违约金的事，很快说道：“《最后的温暖》过段时间应该要上，即使没戏接，我也不会那么快过气。我想上东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吧。既然签了我，应该不会让我坐冷板凳。” 周鹭道：“你想得开就行。我和你说件好玩的事，保准你能乐出来！” 余嘉一不假思索地问：“什么？” 周鹭道：“晚上灕江去厕所的时候，发现男厕有个人在裸奔！是真的裸奔啊！你敢信吗！我这还有照片，重点部位都被打了马赛克，发给你看！” 周鹭迅速发了张裸男的照片过来。 余嘉一：“……” 咦，这不是晚上对她动手动脚的那二世祖吗？ 余嘉一仔细看，发现这人明显被蹂、躏过，面部鼻青脸肿，还顶着两个正宗的熊猫眼。 拍摄的时候，这人正捂着脸，绝望地盯着镜头一角看。他身上的阿玛尼上衣和爱马仕皮带都不翼而飞，只剩一块肥胖的小肚腩在风中奔跑。 周鹭幸灾乐祸地道：“我之前跟着宋月笙时，似乎见过他，是个暴发户的儿子，潜过几个三线明星。看他这样八成是得罪了人，现在，就看他老爹能不能压住他明天上头条咯！” 周鹭一连发了几个“哈哈哈”的表情。 余嘉一也忍俊不禁，忽地想起韩少庭来，这事多半是他的手笔。余嘉一点开和毒舌哥的聊天记录，发现那边还没有消息。怎么微信就不能看到对方在不在线呢？余嘉一纳闷地想。 她又看了眼照片，然后联想起今晚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帮自己教训色、狼，她反倒还没给他个好脸色，怪不得被说不讲道理。余嘉一反思起来。 反思到一半时，韩少庭直接来了个电话。 余嘉一：“！！”要不要接呢，接了要道歉吗？不管了，先接！ 余嘉一点了接听。 “喂，《旧山河》的事你怎么都不知道和我说？”电话一通，韩少庭就在那边气势汹汹地问。 余嘉一也没想到韩少庭一开口居然是问这个，她道：“我没想那么多。” “真是便宜了那个凌芝。”韩少庭负气道，“要不是徐导给我打电话，你打算一直瞒着我？” 余嘉一感觉完全在和韩少庭鸡同鸭讲，她耐心地解释说：“我没有瞒着你。只是你也从来没说《旧山河》的结果出来之后，要告诉你一声。” “算了算了。”韩少庭不再计较这些，他转移方向问，“我让你看的微博，看了没？” “唔，看完了。”余嘉一抬眸，她躺在床上，把眼膜取下来，脸在枕头里埋了半天，才别扭地出声道，“我之前在车上，不该对你那样的。” 余嘉一做了半天心理建设，闷闷地道：“对不起。” 瞧瞧瞧瞧，对不起！多么能代表胜利战果的三个字啊！韩少庭背后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乐悠悠地说：“没关系，男人嘛，谁会在乎这点小事。” 余嘉一接着道：“周鹭给我发了照片，我知道你把那个人剥光后扔在了男厕所。” 轰轰轰轰轰！五道天雷一起打到韩少庭头上，他愤怒地站起身，警觉地问道：“你看了那个男人的裸体？” 余嘉一：“……”这个人的重点怎么可以这么偏，就这还搞影评？ 余嘉一撇了撇嘴，说道：“马赛克过，看了不会长针眼。” 韩少庭才放心地点点头，挑眉道：“我还手下留情了。” 余嘉一今天听周鹭说过，知道那人家里多少有点权势，担心地道：“他记得你的脸吗，明天醒来，要是知道你打他，会不会报复你？” “就他？”韩少庭根本没放心上，“废物点心一个。能把自己收拾好就不错了，何况是报复我。” 韩少庭毕竟也在北京混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根基都没有，不然不会年纪轻轻就闯出这样的成绩来。他家里多半也是非官即富。余嘉一知道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了。 她放心道：“那就好。” 挂了电话，韩少庭又马不停蹄地打给另一个人。那边的人似乎已经睡熟了，通话状态一直是来来回回地“嘟”声，十秒过去了还没有人接。 韩少庭的手一下下点着桌子，颇有耐心地等着，终于，电话在被自动挂断之前通了。 “韩少庭，你大爷的！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没正事，信不信我……” 韩少庭道：“《红妆》，我来做监制。” 叫骂声顿时戛然而止——“哎呀，咱俩谁跟谁，要不，我请你出来吃个宵夜，边吃边谈怎么样？” “明天直接来我公司，当面签合同，绝不赖帐。”韩少庭懒懒开口道。 那边简直要乐疯了，韩少庭甚至隐约听到了他乐极生悲地从床边上滚下来的声音。韩少庭不由轻笑出声。 他惬意地帮自己倒了一小杯红酒，而后给韩少先发了条消息过去：离胜利越来越近。
第23页 韩少先：她接受了你的表白？ 韩少庭迫不及待地要和他分享自己的战果，美滋滋地回：还没，不过，她今天对我说了三个字。 韩少先几乎是秒回：我爱你？不会吧，这么快？ 韩少庭挑眉，品一口红酒，大摇大摆地回道：不，是对不起。 韩少先绝倒，险些吐血身亡。 第二天，深海全体员工终于见到了他们阔别已久的老闆。虽然老闆只在公司待了一小时都不到的时间，但是仍然能给大家带来很大的鼓励。而且，明显老闆最近喜事将近，走路的时候都轻快地哼着歌。对此，所有员工内心都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即将涨工资了！ 韩少庭从公司离开以后径直去了上东，他将《红妆》的剧本交给何玲芳，把自己的想法与她说了。 何玲芳听了后不敢苟同：“你确定，你要交给我来，不亲口告诉她？” 韩少庭满不在乎：“谁说都一样。我要的是爱情，不是恩情。” “没有恩情哪来的感动，不感动她怎么爱上你？”何玲芳语重心长地说，“没有哪个女孩能拒绝一个真心为她付出的人。” “何况，那个人还又高又帅。”何玲芳补充道。 “又高又帅”四个字显然取悦到了韩少庭。他慢悠悠地开口：“那就我来吧。” 何玲芳将剧本还给他，她看了眼时间，顺口问道：“韩董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北京？我已经要忙得焦头烂额，他却好，在国外悠闲地度假。” “把事情交给你，他非常放心。”韩少庭翻了翻昨晚和韩少先的聊天记录，开口道：“我哥那么久没休息，好不容易能带着老婆孩子出去玩一趟，还不允许他好好享受。” 韩少先最开始创立上东时，何玲芳就在替他打下手。等到他成功在娱乐圈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后，何玲芳也俨然变成一位杰出的经纪人。两人做上下级这么多年，配合默契，早已从普通员工转为朋友，进而结为至交。所以韩少先不在的时候，韩少庭有事都会来麻烦何玲芳。 早些年，韩少庭和韩少先闹矛盾，何玲芳也在两兄弟间劝解过，现在看他们终于和好如初，她心里其实很欣慰。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林畅在门的细缝里露了个脑袋：“何总，嘉一姐到了。” 第13章 何玲芳与韩少庭对视一眼，示意林畅直接带她进来。林畅泡好茶，引着余嘉一到办公室，而后又自觉地退了出去。 余嘉一看到韩少庭时，已经不懂得要表达惊讶。她想起很久以前不知在哪看到过的一句话——当你心里装下一个人，会发现生活处处都是他。 余嘉一也不知道像她现在这种哪里都能看到韩少庭的情况，究竟是韩少庭这个人存在感太足，还是她心里真的装下了一个人。 何玲芳的办公室里摆着一个柔软舒服的单人沙发，韩少庭此时就是懒懒地坐在沙发上，目不斜视地看着余嘉一走进来。 余嘉一极力忽视掉自己背后那力量十足的视线，她在何玲芳对面坐下，等着何玲芳先开口。 何玲芳笑着说：“记得前几天说的会帮你留意新剧本吗？现在，新剧本来了。” 余嘉一一怔，她不敢置信地道：“也是电影吗？” “虽然不能和徐导的商业巨制比，但是，也不会太差。”何玲芳爽朗笑道，她一指韩少庭：“监制就坐在那里，你要不要亲口问问他？” 余嘉一不由睁大眼睛，望向韩少庭的方向，她一脸疑惑地嘟囔：“你当监制吗？”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能力。”韩少庭没得到想像中的反应，他不愉地皱起眉，“是觉得我比徐鹰差，还是比戴泽南差？” 何玲芳为他的跑偏苦恼地抚额。 余嘉一倒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模式，知道这个人在某些方面自大又小气，所以并没较真 她很诚恳地恭维道：“怎么会呢，你是电影教父，我当然信。” 韩少庭这才满意地哼哼，他从沙发上起来，将《红妆》的剧本交给她，挑眉道：“不先看看，再做决定？” 余嘉一接过，瞟了几眼内容，讶异地抬头道：“是文艺片？” “刘铮导演。”余嘉一又看了眼主创名单，仔细回忆道，“我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 “刘铮是我大学同学，中戏零八级的导演系人才。”韩少庭耐心地给她科普，“他功底不赖，文艺片是他上学时候就最擅长拍的。只是，文艺片的市场太小，他又没名气，所以现在还没混出头。” 既然是韩少庭都下口夸赞的人，余嘉一内心也不再抱什么怀疑。何况他这个监制可比她影片女主的责任还要大。 余嘉一道：“我接。” 韩少庭不意外的样子，他打了个响指：“跟我走，带你去学点京剧的知识。” 《红妆》讲的是上世纪40年代，一个在戏班子里长大的女孩的故事。 那时候，京剧还正红火，女主角段烟从小苦练技艺，再加上名师的严厉指导，终于在50年代末时成了能造就万人空巷的角儿。然而，好景不长，紧接着就进入到了民国的那段敏感时期。段烟的启蒙师父们接连遇害，她也因不肯随波逐流，江河日下，处境悽惨。
第24页 直到20世纪末，一个研究京剧的学者三顾茅庐，请她出山重现当年京剧的辉煌。段烟眼看着这些年京剧没落，于心不忍，终于重新扮上女红妆，登上舞台。然而，属于段烟的京剧时代已经过去，加上她年岁已高，早已无法重返巅峰。她在寥落的人声中演完最后一齣戏，这辉煌又寂寞的一生也随着观众的掌声而逝去。 余嘉一坐在韩少庭的车上大致看了看整个剧本，眨眨眼问：“还有敏感时期的戏，这部题材这么危险，总局能让过吗？” “不让过就剪，那部分的戏本来就会适当拍得少一些。”韩少庭老道地说，“看过《入侵者》吗？前两年的电影，一样是与文ge有关的内容，最后也能上。” “虽然票房不理想，但是口碑很好。”韩少庭侧首看余嘉一一眼，朗声道。 余嘉一听了这话不禁有点汗颜。毕竟她以前演的片子大多数和韩少庭对《入侵者》的评价截然相反。 想到这里，她疑惑道：“为什么你们会想到要找我演女主？” “听真话还是假话？”韩少庭挑眉问。 不等余嘉一作答，韩少庭便先自问自答道：“刘铮在导演里只能算个新蛋子，以他的实力想要请来大牌影后撑场，基本不可能。” “再加上，文艺片本来就不如商业片的上座率高。你演技尚可，又有足够的热度和号召力，找你出演段烟是个非常合理的选择。”他侃侃而谈。 真是无懈可击的选人理由。 余嘉一揶揄道：“没想到，韩老师居然也会在乎热度和号召力。” “这是圈里的规矩。没热度，你怎么在娱乐圈生存下去？”车子到了目的地，韩少庭开始倒车。 他边看着后视镜打方向盘，边淡淡道，“当然，如果一个演员只有热度，那最好也趁早另谋出路。观众不可能永远上当。尤其针对那些已经到了年纪，还只会对着镜头耍帅的人。” 余嘉一知道这已经要成为圈里的普遍现象。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禁在心里更庆幸：幸好她还年轻，还能有翻身的机会。 韩少庭停好车，在车子熄火的时候，他又忽然道：“其实，刚才说的那是假话。” “有我在，哪个影后会不买帐？”韩少庭的口吻是他一向的狂妄自大，他嘴角上翘道，“请你演段烟，无非是怕你错过《旧山河》，心中郁闷。” “凌芝抢了你的角，我送你一个。”韩少庭理所当然道。 余嘉一倒是被这话闹得别扭起来，她脸蛋霎时变得红彤彤地，笑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心里一阵紧张。 这是表白吗？余嘉一埋头想，可是好像差点什么关键步骤。但这话说得又实在让人春心荡漾。我们什么关系，你无缘无故送我一个角干嘛？ 韩少庭见她半天没反应，敲了敲车子的侧窗：“回神了。下车，我带你去拜师。” 话题就此揭过，余嘉一也没再多说什么，乖乖随他下了车。 因为《红妆》本身就是一个围绕京剧展开的电影，所以自然要求主角有相应的京剧功底。 只是，符合这一条的女演员在如今的娱乐圈里已是难如登天，余嘉一也一样没什么基础，只好来临时抱佛脚。 韩少庭找的这位老师名叫程翠珠，当年师从京剧界红极一时的李言湘，是有名的旦角儿，她已快步入知天命的年岁，不过保养地很好，模样和身段还是一等一的棒。 余嘉一对于这种传承了传统艺术文化的前辈可不敢小觑，尊敬地问了声好。不止是她，韩少庭也收敛了自己平日里的张扬，礼貌地叫道：“程老师。” 程翠珠穿着一件青色的旗袍，很有书香气质。她点点头，视线上下打量了一遍余嘉一，温言道：“会弔嗓子吗？让我看看唱功。” 余嘉一从小嗓音条件就不太好，之前皮卡想过让她出专辑，或者唱一首电视剧主题曲来圈粉，最后都无奈放弃了。 余嘉一直言道：“我唱功不太好。” “既然如此，我建议你往花旦的方向发展。青衣对嗓音的要求高，本来你这就是速成的，花旦会比较适合你。”程翠珠喝了口茶，道。 余嘉一对京剧完全属于一窍不通的环节，自然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忙甜甜地说道：“谢谢程老师指教。” “看你的模样，也符合花旦的要求。”程翠珠站起身道，“今天先学身段，我做几个《拾玉镯》的动作，你跟着学。” 这一学，就是一下午。程翠珠是个很严苛的老师，哪怕余嘉一只是临时拜师，程翠珠也一定要求她做到精益求精的那一步。 余嘉一从花旦的兰花指法、掌法、眼神、下腰、台步、走位等都被严格要求，整个下午过去，她差点连腰都伸不直。 韩少庭从隔壁房间来带她走的时候，余嘉一简直感激涕零。 程翠珠道：“今天只是让你熟悉基本功，这段时间如果有空，最好天天来。” 余嘉一泪流满面地点头：“好。” 回去的路上，韩少庭见余嘉一昏昏欲睡，开口问道：“很累，现在后悔接这部戏了？” “那倒没有。”余嘉一靠在座椅上，有点迷濛地睁开眼睛，有感而发道，“只是想想当年的国粹现在已经无人问津了，有点心酸。”
第25页 “时代在发展，国粹如果不能跟随时代，也只能被淘汰。”韩少庭道，“不过，《红妆》要是火了，说不定能拯救京剧。” 韩少庭直接将车开到了水墨梧桐门口，他十分认真地道：“明天我再接你去程老师那里。戏没开始之前，可能你每天都要重复这种生活方式。” “好。”余嘉一点头，并没有异议。 和《旧山河》中的周皇后比起来，《红妆》里段烟的扮演难度显然要更高，戏也更足。《旧山河》是以男性视角为主的戏，《红妆》则截然相反，主要人物是段烟。韩少庭既然相信她，把角色交给她，她也希望能藉此打一场足够漂亮的翻身仗。 等余嘉一下了车，揣摩段烟的人物性格到了一半时，才忽然想起来问，韩少庭是怎么知道她住哪儿的？ 第14章 之后的半个多月里，余嘉一几乎每天重复着这种学习模式。 韩少庭有空的时候就是他陪她去，韩少庭如果忙则换成杨柳陪读。 用二十天的时间来学习京剧确实是一种急功近利的方法，然而《红妆》的投资已经到位，不仅选好了场地，主创人也都到齐了。眼看开拍在即，余嘉一只好停了京剧的学习，开始正式跟组。 剧组找了个废弃的旧戏院子来做场地。第一天拍定妆照的时候，余嘉一几乎吃了一嘴的灰。 刘铮是个很年轻的导演，他体态微胖，看着就很和气。 刘铮笑呵呵地过来和他们解释：“组里的经费紧张，没办法耽搁太久，只好边拍戏边收拾了。” 余嘉一拍《春风来》的时候环境就很艰苦，当时是在安徽的一座山里取的景。相比起这次，还能在北京拍，她已经很知足了。 男主张姬美也道：“拍电影嘛，艰苦的第一步是好的开始。” 余嘉一以前从没见过张姬美这个人，甚至是闻所未闻，后来才知道这是刘铮从电影学院的在职老师里挖来的。 据说不仅理论知识丰富，也有实际演戏经验，更难得可贵的是还有京剧基础在。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热情。 或许是曾经为人师表的缘故，张姬美很喜欢向余嘉一讲说一些他的演戏技巧。刚开始还好，毕竟化定妆照的妆两人就化了五个小时。可到后来，张姬美还是活力充沛，余嘉一觉得他简直像个聒噪的公鸭子。 两人拍完定妆照，张姬美四处看看，好奇道：“我听说韩少庭老师做我们这部电影的监制，怎么没有看到他？他真的好厉害，我们学校电影专业，有超多人都崇拜他。” 听到他这么说，余嘉一不知怎么居然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其实也正奇怪韩少庭怎么会在开机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不来，趁着张姬美问了，她便主动开口道：“我帮你问问他。” 余嘉一给韩少庭发了消息过去：今天怎么没来？ 韩少庭很快回了：公司有事忙，下午到。 余嘉一想了想，欲盖弥彰地回了句：张姬美好像挺崇拜你，我帮他问的。 接着韩少庭就再没有回信，余嘉一也没多想。 中午吃完盒饭，刘铮过来给他们讲戏：“对人物性格都有把握吗？” 这话其实问的主要还是余嘉一。 张姬美虽然是男主，但是戏份只有她一半多，而且既然电影都叫《红妆》，自然是更要突出女人些。 余嘉一这些天边学京剧边背台词，对这部电影心里有底，不过到底是第一次塑造段烟这种多层次的角色，还是有点拿不准。 她想了想，道：“段烟年轻的时候因为成了角儿，所以很骄傲，觉得自己一定能把京剧继续发扬光大。没想到之后亲人会由于京剧相继离世，那段时间她应该心灰意冷，很绝望。” “再后来，京剧没落，段烟无能为力，好不容易有了重新出山的机会时，她的辉煌却再也无法重现了。”余嘉一说完段烟的三段人生经历，仔细品味了一下，托腮道，“段烟到死，应该是既失望又满足。因为她是演完了最后一齣戏死的，可是这最后一齣戏没能达到她想像中万人空巷的场景。” “总体来说，这个人物悲剧色彩偏多。”余嘉一总结道。 刘铮点点头，他翘着腿吸了口烟，下巴上的肉一晃一晃地：“你将段烟大体把握得不错，不过有一点我觉得不对。她的师父和丈夫死后，她应该是先迷茫，然后才是绝望。段烟虽然红，但入世不深，所以她会思考，京剧真的是害人的东西吗？直到最后，她发现害人的并不是京剧时，才会体现一种绝望感，因为她那个时候就已经明白，京剧註定没落了。” “心灰意冷在绝望后面出现会更合理。”刘铮弹了弹菸灰，笑道，“你觉得呢？” 刘铮说的这种表演层次明显比余嘉一理解的要更丰富一些，余嘉一很快转过弯，会意道：“是刘导的比较好。” 刘铮肆无忌惮地笑笑，递了一根烟给张姬美，说道：“张老师心里应该有谱，我就不多说了。” 张姬美接过烟，毫不谦虚地说：“有谱有谱。” 余嘉一不由侧头打量张姬美一眼，心里开始好奇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段数。 余嘉一碰到的所有男演员里面，演技最好的自然是戴泽南这个影帝，其次，可能就当属苏灕江了。不过，苏灕江和戴泽南比起来，还是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第26页 至于其他的，诸如傅君彦这类的小鲜肉，那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有时候演起对手戏来，甚至还会被余嘉一所压制住。 第一场戏，余嘉一演的是段烟首次登台表演的时候。剧中的段烟刚满17岁，神、韵初成。她化着艷丽的妆，穿了一件花旦的长褂，兴奋地在铜镜前照来照去。 余嘉一将这段戏演得很入神，毕竟她最初，也才曾有过段烟这样的心态。 刘铮很满意，全程没有喊咔，直到要轮到张姬美上场了，他才道：“嘉一的状态进得很快。” 下一幕则需要用上余嘉一之前学的有关京剧的知识了，她要扮演《西厢记》的红娘，和剧中的张姬美一起登台。 真和张姬美一起演戏，余嘉一才发现刘铮对他的期许着实是应该的。余嘉一那点京剧的皮毛知识和张姬美比起来，即刻高下立见。虽然唱京剧的镜头很少，可内行人马上就能看出来余嘉一不过是个新手。 这场戏反覆ng了几次，刘铮都没给过，大部分问题还出在她对京剧的不熟练上。 最后，余嘉一主动开口道：“京剧的内容要不我们留在后面一点拍，这几天我再去程老师学一下。” 这是刘铮意料之中会出现的状况，他道：“让张姬美还有跟组的京剧老师现教你一点。段烟这会儿也是第一次登台，还不是角儿，所以稍有不熟没关系。” 张姬美教的几乎都是临场知识，和稳扎稳打注重基础的程翠珠不一样，对于余嘉一而言，实用性更高。加上有另外的老师在一旁辅佐，余嘉一反覆练习了一下身段、台步和走位以后，再次开始了。 “你枉读诗书习经典，岂不知非礼勿能言……”余嘉一摆出红娘的动作，念出一段西皮散板来。 张姬美很快接上念白。 刘铮点点头，笑道：“很好。” 余嘉一心里终于缓过一口气。 接着，是一小段余嘉一和张姬美的感情戏。张姬美的角色叫潘行，是段烟的师兄，常在京剧里扮演小生，两人青梅竹马，感情也是水到渠成。 两人下了台子，张姬美追着余嘉一道：“师妹，师父明天还让我们接着演哩。” 余嘉一心里又是得意又是兴奋，她卸下妆和头饰，问道：“今天台下反应热烈吗？” “我听小翠说，不少人明天还要来。”张姬美略带深情地看了眼余嘉一，“是师妹演得好。” “咔。”刘铮不知道什么上身脱得只剩了一个背心，他拿着把小蒲扇，指点道，“小美啊，你这眼神太腻了，潘行没有那么腻歪。” 张姬美被刘铮逗乐，忍不住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把握准确。” 男女主刚开始搭戏的时候，总要磨合一段时间。故事里潘行对段烟的喜欢起初就很明了，是那种细水长流式的。张姬美一下发力太猛，没有收住。 后来，这段拍了四遍才过。 第一天进程比较缓慢，因为刚开始拍，很多地方都需要反覆研究，所以并没有达到剧组众人的预期。一天结束时，反而是刘铮看上去比较欣慰，他鼓励道：“比我想像中好很多，加油加油，我们剧组富贵指日可待啊！” 众人一阵闹笑。刘铮是个很开明的导演，遇到问题喜欢大家一起讨论，是以整个剧组的氛围都非常民主。 余嘉一下了戏，才发现韩少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气场强大，除了刘铮还敢和他讲几句，剧组其他的炮灰们都不敢靠近他。 然而，还有一个是例外。 张姬美可是很激动，活脱脱成了条脱了缰绳的哈士奇，连戏服都没换就跑过去要签名。只是走到韩少庭跟前，张姬美才后知后觉到，韩少庭似乎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 嗯…… 他的眼神大概、就像是一只领地被人入侵了的马犬一样。 哪里得罪偶像了吗？ 张姬美纳闷地想。 第15章 韩少庭不咸不淡地瞥了凑过来的张姬美一眼，点头道：“张姬美是吧，你演潘行？” 偶像知道他的名字！ 张姬美激动地差点要哭出来，忙奉上笔和纸，连连道：“我是您的粉丝，可以给我签几张名吗韩老师？我们学校特别多人都喜欢你，你签了之后我还可以回去分给我的学生，这样他们会更有动力上课，我可是见了他们男神的人……” 张姬美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大堆，韩少庭挑着重点听了个大概，他见此人是自己的小迷弟，情绪便变好了一点。 眼见余嘉一也向这边走来，韩少庭接过笔，鬼画符地在纸上落下自己名字。 他挑眉道：“行了，知道影视学院很多人崇拜我，男的多还是女的多？” “都多都多。”张姬美眼巴巴望着他的签名，道。 旁边的刘铮拿着蒲扇熘达过来，揶揄道：“我们韩花花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啊。” 韩少庭听到“韩花花”这个称号，眉头一跳，凶狠地望了刘铮一眼，眼里暗藏杀机。 余嘉一刚好这时走到刘铮身边，她的妆还没卸干净，眼角的尾线被画得微微上挑，像一条机灵的小狐狸。 她奇怪地问道：“花花，什么花花？”
第27页 韩少庭放下笔，煞有介事地瞪着刘铮。 谁知刘铮完全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拉着余嘉一走到角落里，说起悄悄话：“花花，就是少庭啊。他上大学的时候，傲得和个高岭之花一样，我们就背地里叫他韩花花。” 余嘉一实在是无法忍住，噗哧一声，靠着墙爆笑起来。 韩少庭面色铁青地走过来，恶狠狠地将刘铮拎到一边，耳提面命了一顿，而后对着余嘉一道：“你老闆请你吃饭，去不去？” “你送我去吗，花花？”余嘉一一本正经地问。 韩少庭大怒：“不要叫这个名字！” 余嘉一憋着笑，忙点头：“好的好的。” 韩少庭的脸色这才好一点。 余嘉一卸了戏里的浓妆，换上自己的衣服，让杨柳先将车子开了回去。韩少庭走在前头去开车，余嘉一小步地跟在后头。 刘铮在边上目送他们远去，挥手道：“明天七点半准时开机，记得别迟到。” 张姬美也跟着大喊：“别——迟——到——” 韩少庭回头盯了他们一眼，两人顿时都不再做声。 到了车上，余嘉一探头探脑地问韩少庭道：“是和何姐吃饭吗？” “你老闆。”韩少庭道，“你签到上东之前，难道没调查过上东的老闆是谁？” 余嘉一还真没调查过，一般影视公司的最高层领导很少会和她们有过多接触。余嘉一在英龙的时候也是见皮卡见得最多。何况，据说不少老闆都会有“潜规则”的喜好。 余嘉一见韩少庭一副看怪兽的表情，不由羞愧地拿出手机来百度。 韩少庭忍无可忍道：“韩少先，上东的创立人。知道了吗？” “韩少先，韩少庭。”余嘉一念了这两个名字一遍，抬眸问道，“是你弟弟还是哥哥？” “我哥。”韩少庭终于发动车子，“他脾气很好，你不用紧张。” 余嘉一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束，因为《红妆》今天正式开机，所以她并没有穿的太失礼。 幸好不失礼。 到了地方，韩少先已经在包厢里坐好等着，他似乎有点少白头，即使打理地十分仔细，也能在头上见到偶尔斑白的发尾。 韩少先见他们来了，笑道：“想着你们肯定饿了，所以我自作主张，先点好了菜。” 韩少先说话的时候喜欢微笑，既不会太殷勤也没有太失礼，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恰到好处的舒服。 余嘉一没想到韩少先会是这个样子，不过正因如此，也怪不得上东能在娱乐圈里如日中天了。只是这样看起来，韩少庭他们两兄弟似乎不太像。 “嘉一。我向玲芳也问了你爱吃的菜，你看看还想点什么，再让服务员添。”韩少庭主动对余嘉一道。 余嘉一忙谦笑道：“韩总做主就行。” “就当和家里人吃顿饭，”韩少先道，“别紧张。” 余嘉一今天是第二次听到别紧张这句话了。她其实觉得奇怪，吃顿饭而已，他们怎么都怕她紧张？ 韩少庭好像生怕韩少先多说了什么，给韩少先倒了杯茶，堵他嘴道：“点了东坡肘子没？” “你爱吃的都点了。”韩少先喝口茶，道，“还有个事。林姝璇的合同今年到期，公司决定不再和她续约。” 难怪自那次绯闻以后，林姝璇一直没有消息再出现，原来是当了上东的弃子。不过，林姝璇这几年势头正猛，在一线小花里，她的人气算是高居不下。 上东居然会不再和她续约？ “她上回利用我炒作，就是想要抬高自己的身价吧？”韩少庭语带不屑，“我听说，艺星有意签她过去。” “艺星的确打算捧她。”韩少先道，“嘉一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是老闆在问自己以后的职业规划吗，要不要顺便表一下忠心？ 余嘉一心里犹豫，过会儿还是诚实地回答道：“我想先改善一下名声，然后在北京换一栋大一点的房子。” “很真实淳朴的愿望。”韩少先忍不住笑道，“我记得你是湖北人，以后结婚打算回去办还是在北京？” 余嘉一一脸懵逼地望着他，什么结婚？和谁结婚？她没准备结婚啊。 韩少庭非常无奈。感觉他哥今天可能是因为高兴，大脑神经里的那根线条都变粗了。 好在余嘉一併没多想，在那瞬间的迷茫后。她很认真地思考道：“应该还是会在北京，到时候再把亲戚都接过来。” “在北京好。”韩少先笑吟吟地，他鼓励道，“好好演戏，上东很久没出过影后了。” 韩少先这句话无疑一根定海神针，余嘉一没想到韩少先也这样愿意捧她。她回头望韩少庭，韩少庭正在专心对付服务员刚上来的烤羊排，察觉到有人看他，他抬头，对她眨了眨眼。 余嘉一忍俊不禁，她嘴角上翘：“谢谢韩总。” “吃饭，吃饭吧。”见菜都上齐，韩少先也不再寒暄，他帮忙把菜挪得离人近了点，说道。 吃完东西，韩少庭负责开车送余嘉一回水墨梧桐。今天的这顿晚餐显然进行得颇为愉快，和老闆打好关系，意味着向成功又迈进了很大一步。
第28页 余嘉一在心里得瑟起来。 韩少庭见她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问道：“我哥怎么样？” “很好相处。”余嘉一愉快地答道，“没想到韩总不仅健谈，还这么能照护人。我一直以为大老闆都差不多像你这样。” 余嘉一不小心说漏嘴，韩少庭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他道：“什么叫像我这样？” 第16章 “像你这样有气场！”余嘉一笑容可掬，飞快地敷衍过去，“反正，韩总人很好就是了。” “哼。”韩少庭见她这样欣赏自己哥哥，心里又有点酸，忍不住道，“我哥可是结婚有孩子的人。” “难道你还怕我泡你哥？”余嘉一匪夷所思，黑曜珠样的眼睛里写着“你这人真奇怪”几个大字。 她道：“我恭维一下自己老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韩少庭感受到余嘉一快要有小情绪了，他这回终于学聪明，转移话题道：“你和英龙的老闆吃过饭吗？” “嗯……”余嘉一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认真思考起来，“好像，就刚签约的时候吃过一次。” 韩少庭点点头，他斟酌了下，开口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如果上东没向你抛橄榄枝，你打算怎么办？”韩少庭道。 这个话题余嘉一曾经也假设过，毕竟上东的出现是那么巧。 可如果没有这棵救命稻草，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余嘉一靠着车窗，看着这浓浓月色，看着窗外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心沉寂下来。 她张了张嘴，道：“会和皮卡抗争一下吧，如果我们两的意见依旧相左，我说不定会被冷藏。” “或者，我最后受不了被冷藏的寂寞，还是会选择他给我接的那些烂片。”余嘉一耸耸肩，轻笑道，“实在不行就回家继续读书，本来，我爸也不喜欢我做娱乐行业。” “不过，这个假设是不可能存在的。”余嘉一歪着头，心情很好地说道。 韩少庭自鸣得意，生怕谁看不出来他的嚣张似的，他道：“是你太幸运。” 余嘉一夸张地对他做了个“略”的表情。 晚上九点半，韩少庭将余嘉一送到水墨梧桐门口。 余嘉一下车和他挥手作别，而后踏着月光，迈着愉快的小步伐，走进了电梯里。 第一天开机，一切顺利，感觉良好，希望这种状态能够继续保持下去。 余嘉一到家的时候，杨柳正在厨房里切水果，见到她回来了，杨柳从厨房里探头出来道：“我去给你放热水。” 余嘉一放下手提包，给韩少庭发了个“已到家”的消息过去，凝神想想，又叮嘱他“老司机，开车别太猛”。 余嘉一坐韩少庭的车好几次，每回都能感受到韩少庭那颗想飙车的蠢蠢欲动的心。但凡车少一点，他就把速度飙到七十码。 余嘉一用牙籤插了块香瓜吃，正准备躺在沙发上刷刷微博，杨柳忽然又从浴室里沖了出来，激动道：“等过几天没这么忙了，我可以和王开去看房子吗？” “可以。”余嘉一恩准了，她补充道，“记得提前请假。” 说完，余嘉一低头打算继续玩手机。 杨柳注意到她这个动作，赶快大声道：“我们明年五月份结婚，到时候你能过来吗？” 余嘉一抬头看她，皱了皱眉：“你忘记你的工作有保密性质了？婚礼场合人太多，我应该去不了。” “哦，对。”杨柳见她仍然抱着手机，劝道，“我放好了水，不如你先去洗？我们明天五点多就要起床。” 余嘉一刚躺上软绵绵的沙发，还不想那么快动，她懒洋洋地趴着，说：“我等一会儿去。” 说完，余嘉一终于打开了微博，杨柳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手放在娱乐头条上。杨柳已经不敢再看下去，她迅速逃到厨房，等待即将到来的“狮子吼”。 五分钟过去，客厅还没传来任何动静。杨柳试探着走出厨房，发现沙发上已经变得一团糟，余嘉一正将手机一摔，脸色铁青地拿着睡衣和浴巾步入浴室。 杨柳端着小心脏，仍心有余悸。她把泡好的牛奶，和《红妆》的台词本放在了余嘉一床头，然后出去将沙发清理整齐。 余嘉一包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何玲芳正好来电话。 杨柳好像见到救星一样，马上诚惶诚恐地捧着手机到余嘉一身边来，余嘉一板着脸接了电话。 “今天辛苦了，嘉一。”何玲芳先口头犒劳她，而后才道，“《旧山河》刚才传了定妆照到网上，你看到没有？之前你去徐导工作室试戏被媒体拍下来过，现在很多人奇怪，女主怎么换了。” 余嘉一正因为定妆照的事生了一肚子气。她也刷了微博，所以自然知道何玲芳嘴里的“奇怪”是一种多么委婉的说法。 事实上，大部分人抱的是幸灾乐祸的心态。 何玲芳继续道：“我刚和剧组商量了，说你没能出演《旧山河》是因为档期不够，这样一来，顺便还能提高《红妆》的曝光度。”
第29页 余嘉一听到何玲芳这么说，心情才转好一点，她道：“我看到了，就按何姐说的办。” “明天你拍戏的时候，让杨柳帮你拍一张照片发到网上，通稿就由上东来发。”何玲芳道。 余嘉一道：“好，我明白。” 挂了电话，余嘉一把应对方法向杨柳转述了一遍，杨柳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不愧是金牌经纪人，立马就能转危为安。” “炒作嘛。”余嘉一见怪不怪，挑眉说，“只是，何姐的炒作手段比皮卡要高级而已。” 显然，余嘉一也更喜欢这种不靠绯闻、不传上位的炒作。 第二天上午，演完第一场戏，杨柳给穿着戏服的余嘉一拍了张照片传到微博上去。 把金鱼们激动地热泪盈眶。余嘉一自从去了上东以后，新闻少了，街拍少了，连自拍都变少了。好不容易见到女神，许多粉在下面争着留言抢热门。 余嘉一在英龙待了几年，虽然在业内名声变差，但是依靠偶像剧确实还圈了不少颜粉。微博发上去三分钟，上东也紧随其后发了通稿，《红妆》和《旧山河》的剧组很快都来转发。 不仅如此，韩少庭还在百忙之中点了个贊。 余嘉一已经在接着和张姬美拍下一场戏，手机暂时掌握在杨柳的手里。 杨柳瞟一眼在旁边坐着的韩少庭，默默将他放进特别关注的分组里，而后发挥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精神，把手机摆在余嘉一每回下来中场休息的地方。 剧组七点半准时开始拍戏，一直到中午十一点，一上午只完成了一场。 两个主演各有短板。余嘉一因为近几年偶像剧拍多了，对于感情戏倒是很熟练，然而一到要表达京剧技巧的时候，她的气势就弱了。 张姬美则刚好相反，他的感情戏反覆过不了。不是太腻，就是太淡。 吃完午饭，跟组的京剧老师训练余嘉一，刘铮和韩少庭则开始给张姬美转变思想。 刘铮穿着短裤拖鞋，反覆强调道：“小美，你们现在只是师兄妹，不是男女朋友，你要把你对女朋友的那一套腻歪收起来一点。这是上世纪，人的思想还没那么开放，你这个眼神是要浸猪笼的啊。” 张姬美心里清楚，然而演戏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他欲哭无泪道：“道理我懂，就是感觉控制不好力度。” “谈过恋爱没？”韩少庭在边上问。 第17章 张姬美第一次流露出不好意思的情绪，他难为情地挠挠头：“没有。” “没谈过恋爱也喜欢过女孩。”韩少庭道，“段烟对潘行而言，是从小一起长大，放在手里疼的珍宝。” “疼，懂吗？”韩少庭讲得头头是道，“潘行的喜欢是疼爱在先，不是没有原则的宠爱。” “对。就算喜欢她，潘行的感情也是由师兄妹慢慢转变来的，所以，有一种亲情在。”刘铮问道，“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张姬美一头雾水地看着二人。 韩少庭见余嘉一那边已经忙完了，便把她叫过来，亲自示范道：“你看着。” 张姬美盯着他们。 只见韩少庭已经转头去看余嘉一，他周身霸道总裁的气质慢慢褪去。 韩少庭侷促地理理衣服，略有点腼腆地笑了一下，嘴边的话将说未说，几次后，方才开口道：“师妹，师父让我来问问你，你可愿意……让我俩做个对？” 韩少庭扭头再看张姬美，唯我独尊的气势又回来了，他道：“懂吗？” 张姬美：“……” 余嘉一愣怔地问：“你会演戏？” “随便演演。”韩少庭夺过刘铮的扇子，道，“拿不了奥斯卡。” 被秒杀的张姬美：“……” “学会没小美？趁着现在进入状态，我们赶快来一条。”刘铮吆喝道，“场记，去准备！” 临上场前，张姬美又跑到韩少庭旁边，崇拜地说：“韩老师，可以再让我观察一下你的眼神吗？” 韩少庭喝了口水，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余嘉一的位置，他看着她，定了定神，而后问：“会了没？” 张姬美：“？？” “很好，就是这种感觉。”注视着韩少庭的刘铮不住赞扬道，回头瞥一眼张姬美，催促说，“小美，领会了就赶快上！” 张姬美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 他怎么没看出韩少庭这回的眼神和平常看余嘉一的眼神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吗？！ 张姬美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他有点惊喜有点彷徨地走过去，脑子里来回放着韩少庭刚才示范的片段。 “师妹，”张姬美温和地看着她说，“我可以和你演一辈子戏吗？你演红娘，我当张生。” 余嘉一抬眼看他，眼里柔情似水，她俏皮地问：“师兄的意思是？” 张姬美挠了挠头，整整衣服，两个手在身前反覆揉搓，他欲言又止地道：“师父允我问问你，你可愿意……让我俩做个对？” “好，过。”刘铮大手一挥，道。 张姬美终于有机会喘口气。
第30页 趁着擦汗喝水的功夫，张姬美留心注意了一下韩少庭。刚才他的那个眼神始终在张姬美心里挥之不去，张姬美开始遥遥观察他。 一次、两次、三次……韩少庭一分钟里看了余嘉一十次！ 张姬美差点被自己这个发现吓到吃手手。 怪不得，怪不得韩少庭第一次来的时候对他这么不友好，自己居然正在和偶像喜欢的女孩演对手戏！ 幸好《红妆》没有什么亲热戏，幸好他演一大半就要去领盒饭了。 张姬美从来没有为自己戏份少这么开心。 下午的几场戏，两人的状态逐渐稳固下来。余嘉一因为也曾一夜成名，春风得意，所以将段烟那种光芒万丈的感觉演得很好。而张姬美的眼神也再没有肉麻起来。 他告诉自己，要时刻在心里谨记：这是老大看上的女人！ 这样过了三个多月，天气转凉，剧组全体人将身上的夏衣换成了冬装。余嘉一也从那个光芒万丈的段烟转变成了失魂落魄的。 只可惜，转换的过程有点艰辛。这段戏就像是她的瓶颈一样，怎么拍都过不去。 上世纪六十年代，对于那个时候的大部分戏子而言，无疑是一段既煎熬又永远无法忘怀的时光。 段烟的师父潘颖因为名声在外，做了第一个被枪打的出头鸟，丈夫潘行也一样锒铛入狱。只有段烟，因为是女儿身，又被人暗地里保住才逃过一劫。 然而离开戏班子、离开舞台，段烟就什么都不是了。 “师父、师兄，对不起，烟儿没能力救你们。”余嘉一坐在段烟和潘行的小屋里，抱着自己曾经的戏服，泪眼婆娑，低声抽泣起来。 外间忽然有了动静。余嘉一吓得停了哭声，赶紧把戏服胡乱藏进被窝里，只见一个留着三七头的男人走进来。 “你就是段烟？”男人打量她一遍后，眯着眼笑问。 余嘉一现在仿佛就是一只惊弓之鸟，见谁都觉得那人不怀好意，她往后退一步，用略带防御性的眼神看他：“你是谁。” “跟我走。”男人道，“跟我去演出戏。” 余嘉一不敢过去，轻声问：“演什么？” “《智取威虎山》。”男人挥手说，“走吧。” 谁知余嘉一不走反退，她偷偷摸索到了放在床边上的剪刀，眼里有如壮士割腕般的决心，她扬着头，坚决道：“我不去。” “咔。”刘铮道，“嘉一的感情不对。” 余嘉一抹了把脸，头枕在膝盖上，她挽起袖子，痛苦地坐在床边。 这场戏已经拍了五个小时，仍然过不去。情绪酝酿了半天，反倒不如最开始时的感觉。 刘铮也看出来她的状态不好，只好把编剧叫到一边去商量。 刚才那个电影里饰演三七头的男人走过来，余嘉一见是他，忙起身向他道歉：“今天是我的锅，对不起，星哥。” “星哥”是香港的一位金牌绿叶，资深实力派老演员。今天下午的这幕大部分都是他们两个的对手戏。余嘉一一直ng，星哥也就跟着她一起不断重拍。 星哥坐到余嘉一身边，操着他那不太标准的港普道：“前阵子我刚进组的时候，看你演得很好。” 余嘉一撑着头，忍着内心的烦躁，她把额前的刘海往后拨了拨，嘆气道：“我把握不住现在段烟的感情。” 星哥点点头，他吸了口烟，开口道：“你的内心戏不够，这样会把人物表达得浅显，演不深。”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地批评她演戏演得不深。 余嘉一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弱点，剧情顺的时候这个弱点体现得还不明显，一旦开始往悲剧走，她的内心层次就跟不上了。 刘铮和编剧向他们走过来。刘铮拿着台本，示意余嘉一道：“我临时让编剧给段烟加了点台词，你看看。” 余嘉一接过剧本，发现在段烟“我不去”的台词前后，编剧又加了好几句话。这也是老套路了，用台词或者动作来弥补人物感情的不足。 只是，余嘉一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她有点不甘心，但她这齣戏演得确实不到位，而且剧组已经因为她耽误了一天的进度，余嘉一也不敢硬犟着说“我再试一次”。 她抿抿唇，无奈地睁大眼睛，背着编剧新写的台词。 十分钟后，余嘉一和星哥小屋里再次演了一遍。这回，余嘉一依靠强硬的台词功底勉强在刘铮那里过了关。 然而，刘铮和余嘉一看上去对这个结果都不太满意。 第18章 下了戏，刘铮把余嘉一叫到身边，他语重心长地道：“明天是潘行自杀的戏，非常重要，这部分内容编剧不会随便更改。所以你今晚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挖掘一下段烟的内心层次。” 明天的戏可谓是《红妆》的高潮部分，余嘉一比刘铮更想演好，她也知道她现在的状态简直是糟透了。余嘉一扯下盘在头上的簪子，头发放下来的瞬间，她同时努力让压抑的心情慢慢消失。 余嘉一提了提气，说道：“我明白。” 韩少庭过来的时候，正赶上余嘉一的长发从肩上滑落下来的那刻。
第31页 照着昏暗的黄色小灯，她黑发光亮，刚好及在盈盈细腰上。从侧面看，额前的碎发微微覆盖住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余嘉一半垂着头，真有点像只失落的小狐狸。 韩少庭想到刘铮最后那句话的尾子，再结合余嘉一现在的表情，心里大致有了数。 他走过去，没有多说，点了点靠在椅子上休息的刘铮，又挥手示意余嘉一过来。 “今天晚上，你跟着我。”韩少庭道，“我看看，能不能把你情绪逼出来。” 刘铮站起来，大力地拍拍他的肩，笑说：“你可得给我调教好啊。” 余嘉一知道韩少庭也是专业人士，何况韩少庭帮过她许多次，她对他已经慢慢建立了一种信任和依赖感。 余嘉一来了精神，跟着他走。 正是暮下斜阳时，地平线上只剩一团浅浅的红晕，金桔色的阳光映在车窗上，蓦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余嘉一躺在副驾驶的位置，缓缓睡着了。 韩少庭将车开到了目的地，余嘉一还没醒。 韩少庭忽然鬼使神差地凑过去，细细端详起她的脸。 余嘉一不爱化浓妆，每回下了戏，她基本都会卸掉多余的眼线眼影，只留个粉粉的口红。她皮肤白皙，隔近看，才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余嘉一几乎也不长斑长痘，只有左半边脸有一颗痣，长在腮上一点。 韩少庭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美人痣。 他看着歪在椅子上的余嘉一，伸出手，实在很想捏一捏这嫩嫩的脸蛋。 余嘉一的脑袋动了动，似乎被惊扰到了，睫毛一颤一颤地，眼看马上要醒过来。 韩少庭见此，灵机一动地将“捏”的手势改为了“戳”。他戳戳余嘉一的胳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派正经地说：“我们到了。” 余嘉一被他戳得睁开眼，她捂嘴打了个哈欠，左右张望，有点慵懒地问：“这是哪儿？” 很快，余嘉一就被惊得不再说话了。 她跟在韩少庭后头，看着前方一排排庄严而又肃穆的石碑，有些害怕地拢紧了衣服，她缩着脖子问：“为什么带我来墓地？” 韩少庭见她一副胆小菇的样子，不由放慢了脚步，意味深长地说：“这里是个感知情绪的好地方。” 暮色幽深，深泉山上只有几盏路灯还在亮着。 韩少庭走走停停，到山脚下时不再前进，他转头问余嘉一：“有什么感想？” 余嘉一的脖子以下都藏在衣服里，她缩着脑袋摇头。 借着灯光，韩少庭指了指他们面前的墓碑，示意她看。 余嘉一一点点凑过去，将墓碑上的几个字念了出来：“爱女李婷之墓。” “看她的出生年月。”韩少庭淡淡道。 “生于一九九六年八月三日，”余嘉一慢慢念道，“卒于二零一四年五月六日。” “九六年……到一四年。”余嘉一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可惜地惊嘆道，“才，十八岁啊。” “没满十八。”韩少庭弯腰蹲下，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枝花来放在碑前，他道，“每年清明，我来给我妈扫墓，都能看到她。” “还是个小姑娘。”韩少庭说。 余嘉一有点感伤，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向这位故去的女孩拜了拜。 韩少庭带她往回走，这次余嘉一不再畏手畏脚。她似乎懂了韩少庭带她来这儿的目的，不时看看碑文，感慨万千。 往车上走的这一路，余嘉一的情绪渐渐从害怕惊惶转变成了怅然惋惜。 “好多人英年早逝。”余嘉一的声音都变低落了。 两人上车，韩少庭并没发动，而是打开车窗透了透气。 他看着寂寂夜色，侧首问：“从小到大，你碰到过什么伤心的事？” 余嘉一撑着下巴，仔细想想，抿了抿唇道：“大一的时候，爷爷去世，那会儿最伤心。” “我爷爷在医院住了六年。每次我爸让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我都说学习忙。”余嘉一靠在车窗上，一向甜甜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他去世那年，中秋节来得早。我去学校报导之前，他还让我爸给我带了盒月饼，说是免得到时候同学都有，我被人笑话。” 余嘉一垂下眼，她偏着脸，眼泪顺着车窗流下来，她的语调变得不稳，语气也开始苦涩：“我是最小的孙女，我爷爷从小最疼我。我却是所有晚辈里，看他看得最少的一个。” 这个夜晚突然变静寂了。 遥远的天际上千万星河，不知哪一颗星辰正在孤寂地、慈祥地凝视着。 “子欲养，而亲不在。”韩少庭默着脸，神色不明地道。 过了几秒钟，韩少庭才启动车子，正式离开深泉山。 “亲人的故去，对于生者伤害最大。”韩少庭将车驶向城区。离这不远的深泉山上荒僻寂静，城内却霓虹闪烁。 韩少庭看着万家灯火，缓缓道：“段烟同时失去师父和丈夫，她心里的痛苦，可想而知。” “而且，她可能永远都失去了再登上戏台的机会。”韩少庭沉声道，“在亲情、爱情、事业的三重打击下，她能怎么面对？她失去最亲爱的人，却束手无策。”
第32页 韩少庭侧头望向正在沉思的余嘉一，目光变柔软：“最开始找你演段烟，并非我一个人的决定。我和刘铮都觉得，你们身上有共通之处。” “一样是年少成名，一炮而红。段烟拥有的骄傲你也有。”韩少庭挑眉道，“所以你将前期的段烟演得很好。” “如果有一天，你像她一样，失去双亲，失去爱人，失去表演，你会怎么办？”韩少庭的指尖轻敲了敲方向盘，他的语音尾调有点慵懒，“当你将自己活成人物的时候，这个角色，才是真的演灵了。” 第19章 演灵了。 余嘉一好像慢慢掌握到韩少庭所说的演灵了。 第二天，是潘行和段烟的师父因不堪受辱，在狱里一前一后自尽的戏。 当有人前来通知段烟去尸首的时候，余嘉一正缩在床脚，神情落寞地思考着究竟是否要答应三七头的男人去演《智取威虎山》的要求。 余嘉一身材本就纤细，为了演出效果，她这段时间又刻意瘦了近十斤。从画面里看上去，就是一根瘦骨嶙峋的火柴人。 突出的锁骨、单薄的腰身、纤弱的手腕，这一切都使她显得孤苦又无力。 “段烟。”有人忽然闯进门来，大声喊了段烟的名字，他的神情冷冰冰地，“潘颖和潘行畏罪自杀，你跟我走一趟。” 余嘉一缓慢地从床脚挪出，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她呆滞地看着来人，忘记了该说什么话。 “别磨蹭，快走。”那人见她还没动作，不由喝道。 余嘉一跌在床头，脑袋耷拉在素色的床帘上。 她秀丽的长发漆黑如墨，与之截然不同的是那分外苍白的脸。余嘉一抿紧嘴唇，她低下头，泪水滚落了下来。 “咔。”刘铮道，“别的都很好，但是泪流早了。” 韩少庭在一旁补充说：“段烟生性骄傲，站在她面前通知死讯的这位，可以算是半个敌人。她即使想哭，也不许让他看到。” 余嘉一点点头，她抹干净泪，又重新跌坐在床上，化妆师上前帮她补了点脸上的妆。 过了五分钟，场记打板，再次开始。 余嘉一的双手撑着床，她一点点从床上爬起来，声气微弱地说：“走，我跟你走。” 余嘉一进入了状态，她双眼通红，下床的时候险些踉跄。 在那人转身的瞬间，她用力擦掉眼角的泪，强撑着向他走去。 她的梦想，她的骄傲，她的人生在这一刻都轰然崩塌了，只有那腰嵴还是挺立着。 “好。”刘铮鼓掌，他拢了拢身上的军大衣，喜笑颜开地说，“不错不错，下来休息一会儿。嘉一今天很棒啊，看来花花昨晚下了功夫。” 韩少庭眉头一紧，给他一个十分充满杀伤力的眼神。 刘铮笑嘻嘻地在嘴前划个“×”字，自动噤声了。 憋了不到两分钟，刘铮又忍不住开口道：“大家今天的状态都很好，要杀青了，开心是伐？” 今天这场戏是重中之重，等这个重点结束，后面的戏份就不多了，不少人都能提前杀青。张姬美就是其中一个。他饰演潘行，如今潘行自杀，也就意味着后面没他什么事。 他从牢里的地上爬起来，蹲在了刘铮和韩少庭中间，左顾右盼地说：“韩老师，刘导。过几天人就散了，你们看，我们搞个聚会热闹一下怎么样？” “没有那么多预算。”刘铮道，“等拍完了，大家可以吃顿庆功宴。” 余嘉一找了件短袄披着，她缩在韩少庭旁边的小板凳上，也来凑热闹。已到了入冬的时节，余嘉一刚才在戏里还只穿了件单衣。或许是被冻到，她缩成一团，整个脸蛋都显得红扑扑，说起话来格外生动：“刘导自己都说今天进度不错，怎么连个犒劳都捨不得给。” “你们可别趁机抢劫。”刘铮见余嘉一加入进来，顿时嬉皮笑脸地指指韩少庭，“真正的土豪在这里，要打秋风的找他。” 韩少庭瞟了眼余嘉一水汪汪的满含期待的样子，挑眉道：“想要什么犒劳？” “火锅，想吃火锅！”余嘉一当机立断地从袖子里举起小手说。 “火锅简单。”刘铮插嘴，他叫来几个导演助理，“我们自己去买点食材，今天没夜戏，等拍完下一幕，就在这儿搭场子。” 说完，他一指韩少庭：“买完拿小票，韩老师给报。” 导演助理满脸笑容，飞快地跑了。 余嘉一和张姬美等人也精神抖擞地上场。因为知道即将有丰盛的大餐等着，剩下的环节似乎ng都变少了。 余嘉一孤身一人去牢里接了潘颖、潘行回来。 潘颖一生养育弟子无数，自己却一无所出。他如今还安在的弟子不多，即使有人没被牵连，也不想再与他有关系。 段烟分别以女儿之孝和妻子之礼安葬了师父与丈夫。 当年，是这两人成就了她，如今树倒猢狲散，多么悽惨。 余嘉一在戏台子后自己动手挖了两个公墓，分别将骨灰下葬进去，一一叩头。 这场戏拍得很顺利，只ng了一次，刘铮就让过。 余嘉一下了戏，健步如飞地走到他们搭好的锅台面前。她适才在上头演戏，后面便有人在洗菜煮锅底。
第33页 余嘉一觉得自己叩头时流的泪，完全是被香气给活生生饿出来的。她演完之后，连妆都没卸，裹着件袄子跑到锅子面前眼巴巴地等着底汤煮开。 韩少庭在前头指使众人清道具和场子，回头一望，发现一座“望锅石”可怜兮兮地正坐在那里。 他无奈地走过去，刚准备单独带她开点小灶，就见到刘铮带着一男一女过来。 韩少庭的表情霎时从“怜香惜玉”转变成了“咬牙切齿”。 “今天有贵客到，”刘铮浑然不觉，从他那件军绿色的大衣里伸出一只小胖手来拍拍韩少庭，他摸着肚子，笑得非常开怀，“影帝影后一起来探班。” 贵客个屁！ 韩少庭冷着脸，他真讨厌影帝这种存在。 戴泽南的嘴角往两边一扯，露出一个十分公式化的微笑：“你好，韩老师，又见面了。” 周鹭也忙慌伸出手，她长得浓眉大眼，看着非常靓丽，她弯唇笑道：“韩老师好！” 韩少庭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正往这边跑来的余嘉一，勉强露出一个假笑：“两位这么有空，一起过来。” 不等他们作答，韩少庭又刻意提高点声调，加了句：“你们，在谈恋爱？” 周鹭笑得花枝乱颤：“韩老师真能开玩笑。” “我和泽南不可能在一起的，嘉一明白，对吧？”周鹭见余嘉一来了，挽着她的手说。 余嘉一贊同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周鹭姐和师兄关系好，只是朋友。” 明白个屁！ 影后这种存在也很讨厌！韩少庭木着脸想。 第20章 周鹭亲热地对余嘉一道：“泽南的戏要杀青了，徐导给他放假，我也刚好回北京，就商量着一起来看看你的新戏。” 余嘉一扭头，睁大眼睛，对戴泽南道：“《旧山河》杀青的这么快？” “拍了有四个月，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戴泽南解下脖子上的咖啡色围巾，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闪了闪，语气非常温和，“可惜，女主不是你来演。” 余嘉一张口欲言。 韩少庭忽然没好气地凑过来，他戳戳余嘉一的肩膀，一指冒着热泡的火锅：“锅开了。” 余嘉一本来还有点伤感，想出言安慰他几句，被韩少庭这么一打岔，顿时飢饿感又占了上风。 她挽着周鹭，弯着眼睛，俏生生地向戴泽南招手：“师兄，来吃火锅。” 戴泽南对她点头道好，同时漫不经心地瞥瞥韩少庭。韩少庭倚在墙上，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因为影帝影后的双重驾到，剧组众人又特地去最近的商场添了不少食材。张姬美是初进娱乐圈，对什么人都满含敬意。戴泽南是一届金龙奖的影帝得主，而周鹭又曾得过金蛇奖影后。 这两人在他眼里都是大佬。 于是吃饭的时候，韩少庭故意把张姬美赶去了戴泽南旁边，美其名曰：给你一个近距离接触大神的机会。 给张姬美兴奋地，一晚上没少抓着大神逼逼叨。 刘铮也趁着高兴，开了几瓶酒。 腊月的天，几十号人一起干了杯凉飕飕的冰啤。 刘铮直接一口吹了，他今晚明显很激动。 《红妆》算是他正式指导的第一部影片，眼看杀青在即，刘铮忍不住有点亢奋。 “等《红妆》火了，我，我要请你当我电影主演。”刘铮攀着戴泽南的肩膀，一张小胖脸白里透红，他热情地道，“你是演技派，不像现在那些小鲜肉。” “嘉一也很有潜力。”刘铮眯着眼，道，“合作了《红妆》之后，我就发现她……她有演戏的天赋在。” “我以后，一定导一部你们两，来演男女主角的戏。”刘铮坐在椅子上，有点微醉地说。 戴泽南握住他的手，笑道：“谢谢刘导看重我。” “应该的。”刘铮豪气地反握住他的手。 戴泽南抬头，与一旁的余嘉一相视一笑。 韩少庭看着他们，脸色铁青。 周鹭吃了口涮羊肉，她虽然坐在余嘉一和戴泽南中间，但是整个人的状态还完全处于中心地带的暴风雨外。 她偏头轻声道：“下个星期是你生日吧，嘉一？” “好像是下星期。”余嘉一拍戏拍得已不知今夕何夕，被周鹭这么一问，自己先茫然地掐指算了算。 “22号，下周六。”韩少庭夹起一筷子羊肉，旁若无人地说。 余嘉一和周鹭皆是一怔。 刘铮喝得有点蒙圈，没反应过来韩少庭怎么能把余嘉一的生日记得那么清楚。他率先开口道：“你放心。22号绝对早收工，谁不放你假我找谁麻烦！” 戴泽南听他这么说，笑望着余嘉一道：“那天，我过来陪你吧。” “不好意思，我是监制。”韩少庭撂下筷子。 想出去双宿双飞？门儿都没有！他拉下脸，说的非常直接：“我不批准，没假。” “本来我们也在赶进度。”张姬美会意，立刻上前助攻，“你忘了剧组经费的问题吗。刘导这人说话跟放嘴炮似的，一顿饭都捨不得请，嘉一，你还指望他说的醉话啊？”
第34页 余嘉一也没奢望能放假，她这几年的生日基本都是在剧组里过的。不过，她怎么感觉今晚的韩少庭特别奇怪？ 余嘉一忍不住先看了眼他，而后，她有点歉意地望向戴泽南：“师兄也忙，就不麻烦了。” 戴泽南的笑意还挂在嘴角：“没关系。” 韩少庭神气十足地捞起锅里的涮毛肚，耀武扬威般对戴泽南笑笑。 一周后。 余嘉一戴着一个假发套，穿着粗布素衣，坐在段烟和潘行曾经的小屋里喝茶。 镜头里的她，容貌不再，连双手都变得粗糙了。 岁月收回了段烟那张焕发着青春的脸，同时也慢慢磨去她的稜角和性情。 屋外，响起缓慢的“咚”、“咚”、“咚”的声音，敲门的声响一节一节地传来。 余嘉一的眼珠转了转，她早已失去当年那股机灵劲。二十多年过去，她的身体也因为当年下乡而变得多病和孱弱。 余嘉一一步步走到门口，门外站着的，是个她从未见过面的年轻人。 “请问，段小姐住这里吗？”年轻人打扮得很知青，戴着一副文绉绉的眼镜，手里拿了一张记录着地址的小纸条。他彬彬有礼地问。 余嘉一瞟了他一眼，便欲关上门，她声音沙沙地：“这里没有段小姐。” 年轻人轻轻抵住门，他抬了抬戴在鼻樑上的眼镜，慢吞吞地道：“恕我冒昧了，请问，您认识段烟吗？” “不认识。”余嘉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她冷淡地说。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年轻人看上去仍有狐疑，不过既得到了答案，他还是很知趣地替她将门掩上。 年轻人离开后。余嘉一手脚无措，在玄关处愣了许久，才恢复知觉，一点点向屋里走去。 “咔。”刘铮拿张餐巾纸吸熘了一下鼻涕，点头道，“今天就到这里。” “就到这儿？”余嘉一疑惑地看了眼刚下山的太阳，有点不解怎么收工这么早。 “剩下的戏一周内就能解决，剧组又不是周扒皮。”刘铮胖手一挥，很是潇洒地说，“生日一年就一次，去high吧。” 余嘉一又抬头瞅瞅立在跟前的韩少庭，凑过去问道：“你不是不放我假吗？” “我说过吗？”韩少庭俨然得了失忆症的样子。他拿起放在椅凳上的风衣，将自己的仪容——从发型到衣角，都上下整理了一遍。 他挑眉问道：“今晚有安排吗？” “没有。”余嘉一披着一个红色的斗篷，整个人像是火红的精灵般明艷。她揉了揉冻红的耳朵，摇头说道。 “唔。”韩少庭很满意地眨巴一下眼睛，不过面上还是装模作样地□□她一句，“一点计划都没有。” 余嘉一感觉有哪里不对。 她苦恼地皱起眉，试图辩解：“那是因为你刚刚才告诉我，今天放假的呀。” 韩少庭嘴唇微张：“带你去个地方，走吗？” 余嘉一往头上戴了个纯白的小蓓蕾帽，撅着嘴，一步步跟在他后头。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又细又长，路灯打在余嘉一的脸上，显得她的脸上光滑又精緻。 韩少庭不知是要带她去哪里。正是晚高峰，车子在市区堵了近一小时，临出城的时候，还被一辆雪铁龙追了尾。 好在人和车都没有什么大碍，韩少庭看那车主一脸老实相，也懒得追究了。 晚上八点半，这辆哑光蓝的宾利终于以乌龟爬的速递缓慢地行驶上了高速。 初冬的夜里，天已尽黑，高速上只有车前的大灯依旧闪着光。 余嘉一坐在副驾上，看着漆黑的路边，饿得四仰八叉。她随意地玩着手上的蓓蕾帽，飢肠辘辘地问道：“还没到吗？” 韩少庭放慢车速，抽空查看了眼车载导航：“还有五公里。” 余嘉一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皮，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过了二十分钟，两人终于到达韩少庭指定的目的地。他们已经出了六环外，这不知是他从哪寻到的一处荒郊野岭。寸草不生，人烟缥缈，旁边排着一幢幢荒废的小平房，显然也许多年无人居住。 余嘉一还没下车，就感受到一种来自恐怖片的气氛。她很快把自己缩成一团，有点惴惴地看向韩少庭：“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你不觉得，”韩少庭刻意把尾调拖得有点长，他漆黑的眼珠里意味不明，“这是一个，适合作奸犯科的好地方吗？” 第21章 韩少庭将车子熄火，一寸寸地向团在座位上的余嘉一逼近。他本就存在感十足，摆出这样的动作后，车上的空间顿时变得更加拥挤逼仄。 余嘉一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本能地向后一缩，她的后背绷得有点紧，脸蛋通红，声音里带着色厉内荏：“你、你要干嘛。” 韩少庭随手将围巾向车后座一甩，语气里都是侵略性：“你觉得呢？” 他眉目英俊，身子也距离余嘉一越来越近。 余嘉一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正“扑通扑通”直跳。她死死靠在座位上，眼睛扑闪扑闪地：“喂，我……我是相信你，才和你出来的。你可别……别做违法的事。”
第35页 韩少庭置若罔闻，他不紧不慢地解开自己黑色风衣上的第一颗纽扣，嘴角上勾，笑得有点邪气。 夜里的空气十分干燥，整个车里浮动的全是暧、昧不清的气息。 余嘉一咬着嘴唇，一只手偷偷放在车把手上，她一副随时准备下车逃跑的样子。 韩少庭欺进她，终于在两人的脸隔得只剩一寸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余嘉一有点窘迫，不敢看他那闪着亮光，过分具有危险性的眼睛。 她双耳都烫得发红。 韩少庭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两人的呼吸离得很近。他轻笑，一字字道：“在想什么？” 余嘉一把自己抱得牢牢地，眼睛四处乱转，尴尬不语。 韩少庭玩够了，轻声道：“下车，来帮我搬烧烤架。” 说完，他便系上衣服纽扣，先行打开了车门。 只不过，临走之前，韩少庭有点捨不得右手上软绵绵的触感，在余嘉一没发现的时候，他颇为可惜地搓了搓手指。 余嘉一满脸茫然：“什么烧烤架？” 没等余嘉一反应过来，韩少庭便默默从车的后备箱里搬出了一个牛气哄哄的烧烤架。不仅如此，他居然还自带了烧烤食材——生肉串、鸡翅、切好的羊肉卷、藕片、土豆片…… 余嘉一看得眼花缭乱，不敢置信地咂舌：“你专门带我来这儿野炊？” 韩少庭自信满满，他前几天特地把之前买的攻略女孩的书都找出来看了一遍。书上面明确指出，表白的首要条件，是先慎重地选个日期。其次，给那位女孩做一顿美味的大餐。如果吃大餐的时候还附上别的什么浪漫手段，成功指数将会更高。 韩少庭听了天气预报，知道今晚北京将会看到两千年才有一次的流星雨。市区里雾霾大，他千挑万选，专门找到一个空气好的地方。 日期有了，大餐有了，流星雨有了。 下一个将有的，就是老婆了！ 韩少庭沾沾自喜：“嗯哼。喜欢吗？” 余嘉一：“……” 夜里的温度低，余嘉一穿着夏装拍了一天戏，本就有点着凉，现在饿着肚子跑到荒地来吹了一阵冷风，更觉得双脚发软，头晕脑胀。 然而看到韩少庭兴致盎然的样子，她也不忍心打击他，只好拢紧衣服，虚弱地点点头。 韩少庭没察觉出不对，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烧烤架，他把握十足地说：“你不用管，我来。你回车里去睡一会儿。” 余嘉一实在是撑不住了，她又冷又累又饿，捂着手吐出一口寒气，慢慢吞吞地挪回车里。 半个小时过去，韩少庭终于将所有食物用签子串好。他流了点汗，便脱下大衣，开始生火。 又半个小时过去，在车里沉沉欲睡的余嘉一隐约被一股烟味熏醒。 她一个哆嗦，猛地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往窗外望了一眼。 韩少庭的一张俊脸已经堪比包青天，他正恨恨地看着自己脚边一团黑色的东西，磨牙凿齿。 烧烤架上除了多了点油外，再无任何可观的战利品。 余嘉一拉下车窗，露出一张小脸，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很好。”韩少庭皮笑肉不笑，做了一个“三”的手势，他声音沉沉地，“再等三分钟，就能吃了。” 余嘉一扫过他脚边的那堆不明物体，不怎么相信地点头。 晚上十一点十五。 夜风袭来，寒气逼人，温度再次骤降。余嘉一身上只穿了件斗篷小风衣，凉气从她的袖口处灌了进去。 余嘉一用围巾裹着脸，她团在地上，焦急地张望着即将出炉的食物。 韩少庭已经撸起袖子干了快一个半小时。 他又气又急，奈何这些东西就像是和他作对一样，不是火太大烤焦了，就是火小了没烤熟。 余嘉一靠在车身上，她打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问道：“还没好吗，我来帮你吧。” 韩少庭拿起最后一袋食物，头也不回地道：“你坐着，马上好。” 余嘉一凝视着韩少庭高大的背影，又百无聊赖地缩回到地上。 晚上十一点四十，韩少庭仍在烧烤。 余嘉一已经睡了三次觉，手机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耗得自动关了机。她艰难地打开车门，爬到后座上拿充电宝。 刚开机，就收到几条来电提醒，全是来自戴泽南的未接电话。 打开微信，一天的未读消息已经有了200多条，几乎全是生日祝福。其中，戴泽南的消息最为显眼。 他处在消息列表中的第一个，最后一条发送消息的时间也很近，是十分钟前。 余嘉一打开和他的聊天框，一一阅读起来。 来自他的最早一条是今天凌晨收到的“生日快乐”。 而最后一条，则是“我愿意保护你”。 “生日快乐。” “还在拍戏吗，嘉一？《旧山河》昨天杀青了，等今天的杀青宴结束，我准备坐今晚的飞机回北京。” “你今天的戏份多吗，冬天到了，要穿暖和点。” “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会儿你刚从学校毕业，参演《春风来》时，看着又青春又单纯。第一天进剧组，都没敢和我们讲几句话。”
第36页 演这部戏的时候，余嘉一初上屏幕，又是首次和影帝影后搭档。她怕哪里做错了惹人厌，所以刚去的几天就和刚进贾府的林黛玉一样，步步留心，时时在意。 之后，是戴泽南和周鹭主动流露出善意来，余嘉一才一点点和他们玩熟。 想起这段往事，余嘉一不由生出几分温暖，都说娱乐圈捧高踩低，但是戴泽南与周鹭已混到了这么大的咖位，却仍然愿意以最诚挚的心待她。 “回忆起来，我们认识快四年，我也算是看着你出道，有句话，我一直想说。” “嘉一，我愿意保护你。” 我愿意保护你，这句话像是忽然有声起来，她的耳边好似自动配上了戴泽南那温柔的嗓音，那柔和的语调。 余嘉一拿着手机的手不禁微微发烫。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她用围巾将脸裹得更紧，不敢面对这样的戴泽南。 手机忽然又振动了一下，还是一条来自他的消息—— “我上飞机了，等会儿，水墨梧桐见。” 他要来找自己？ 余嘉一蜷缩在地上，有点慌神。 不可否认，戴泽南对她曾起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虽然两人只合作过一部戏，但是正因为有戴泽南、有周鹭这样的朋友在，她才有勇气在娱乐圈里破浪前行。他是师兄，是朋友，也曾是她的精神寄託。 余嘉一欣赏他，依赖他，更仰慕过他。 他就像是遥远的星光，属于可望不可即也的存在。但如果有一天，他从那高高在上的神坛上下来了呢？ 余嘉一还真没想过这种如果。 “啪嗒”一下。 韩少庭把一个饭盒放到她跟前，他捂着鼻子咳嗽了几声，头上都是虚汗，身上也有一股浓浓的烤串味儿。 他眼里全是得意和期待：“快，你尝尝。” 饭盒里有十来串肉，几串藕片和一点蔬菜，万幸的是，看上去都是熟的。 这就是他几个小时的研究成果？ 余嘉一不觉好笑，可终归是第一次见到韩少庭这样狼狈的模样，她很给面子地直接上了手吃。 “嘶。” “小心烫啊，笨蛋。”韩少庭见她直接用手去抓，忙抓住她的手腕，阻止道。 韩少庭的手心都是细汗，还带点细微的红肿。 余嘉一的余光扫过饭盒里的签子，再瞟了眼韩少庭手指上那一个个险些被戳破的小洞洞，心中明了。 她拿起筷子，不太是滋味地吃了口肉。 片刻后，余嘉一泪流满面地到处找水喝。 “咳咳咳。”余嘉一被一口矿泉水呛着，真的流了眼泪。 韩少庭皱眉，忙不迭问：“怎么了？” “没事。”余嘉一不停吐舌头，她被辣得满脸通红，换了好几口气，她才逞强说道，“挺好，挺好的。” 韩少庭没觉出不对劲，他欣慰地点头，还打算亲自尝一口自己辛苦做的大餐。 余嘉一猛地将饭盒夺过来藏在背后，她宽大的斗篷衣袖上也沾到了油。她正讨好地笑道：“既然体验完生活了，那我们回去吧。” 谁说他是来体验生活的？！ 韩少庭不以为然，头头是道地说：“十一点半有流星雨，看完了走，我还有个秘密惊喜。” “十一点半吗？”余嘉一瞟一眼手机，善意地提醒说，“现在……好像，十二点零五了。” 什么！十二点过了？轰轰轰！晴天霹雳！ 他的流星雨！他还没表白呢！ 好比两道闪电同时打下来，韩少庭瞬间如坠深渊。 十二点零五了！ 天气预告这个骗子！烧烤架这个讨人厌的小妖精！居然就这样到了另一天！他的生日蛋糕还没拿出来啊啊！！ 韩少庭一口老血哽在心头，险些就这么猝死过去。 余嘉一茫然不解，还眨巴着大眼睛望向他。 韩少庭克制住吐血的冲动，微笑道：“吃完蛋糕走。” 余嘉一顿时把饭盒放得远远地，眼巴巴地望着他去拿蛋糕的背影。 韩少庭从后备箱里捧出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大蛋糕盒。因为身心俱疲，走路的时候不自觉脚步虚浮。 韩少庭先将蛋糕盒放到地上，而后偷偷摸摸地在风衣口袋里掏了半天。 “生日快乐。”韩少庭弯了弯唇，声音却因为熏多了烟，有点干涩。 余嘉一刚有点感动，准备说点煽情的话。 就见韩少庭眼也不眨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用蜡做的一个数字“2”和数字“6”，他补充道：“祝你26岁生日快乐。” 余嘉一：“……” 她接过生日蛋糕，做出雀跃的样子：“祝我18岁生日快乐。” 余嘉一兴奋地拿起刀叉，满怀期待地打开蛋糕盒。 结果……发现蛋糕上的花型早已散了，只能依稀辨认出红色的“余嘉”两个字。 最上面是一片坍塌的各种果酱。余嘉一通过这花花绿绿的颜色，和一张女孩的脸，大概认出了是自己在《红妆》里穿着旗袍的造型。 一边的韩少庭头痛欲裂，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差点怒发冲冠：“我订的明明是一个画着段烟的蛋糕，这踏马什么东西。”
第37页 余嘉一想起出城前跟他们缠缠绵绵的那辆雪铁龙，大致明白了。 韩少庭也想了起来，一拍大腿，非常愤怒：“靠！” 他精心安排的烧烤，三个小时才完成了二十串。特地来郊外看流星雨，连个毛都没见着。早早筹备好的蛋糕也被毁成了稀巴烂。 这就是他不顾一切准备好的告白吗？ 还能不能更糟糕一点？ 韩少庭现在整个人都处于时刻炸裂的暴走状态。这还怎么表白？ 余嘉一忽然戳戳他，韩少庭控制住了自己，抿唇说：“怎么了？” “我们，吃完蛋糕就回去吗？”余嘉一说完，便偏过头，捂嘴打了个喷嚏。 她捏捏自己的鼻子，隐约有一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韩少庭看着余嘉一微微发红的脸，头回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这一晚上他都在做什么？ 他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外套，不容置喙地将它披在余嘉一身上。 他扶她起来，几乎是强制性地将她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肩上。 韩少庭的臂膀安全又有力量，他道：“现在回去，你感冒了。” 余嘉一吹了一夜的冷风，确实感觉鼻子塞塞地，头也开始疼，她还有精神问问题：“蛋糕不要了吗？” 别提蛋糕！那是他愚蠢的证据！ 韩少庭憋着气：“不要了。” “帮我切一块吧，我今天，都还没吃过蛋糕。”余嘉一扬着头道。 韩少庭：“唔。” 他将她送回车上，顺便把自己的衣服也留给她当毯子。 韩少庭下车，将自己刚才制造的垃圾清到了塑胶袋里，然后把它们与那个被抛弃的烧烤架一起扔下垃圾桶。 扔之前，他想了想，从饭盒里挑出一块自己亲手烤的肉，开始大肆品尝。 “！！！”一口咬下去，韩少庭的表情秒变成暴走漫画的脸。 妈的，怎么这么辣。 第22章 韩少庭流下两行热泪，开始四处找解辣的东西。 寻了半天，他用叉子将蛋糕上的“余嘉”两个字挖了出来，慢慢放进嘴，新鲜的草莓味终于缓解了那苦涩的辣意。 嗯，味道还不错，有点甜，就像渴望了很久的某人一样。 余嘉一见他久久不来，拉下车窗，探出头。 韩少庭用小刀又从蛋糕里面挖出了一团完好的“日快乐”，他将它装在盘子里，走上车。 韩少庭把蛋糕递给余嘉一：“吃吧，我带你去市区，看看还有哪家馆子开着。” 余嘉一看着蛋糕上完整的“日快乐”，木然点了点头。 凌晨一点，“体验完生活”的韩少庭带着余嘉一回了北京城。 这里仍然华灯初上，灯火通明。整个城市呈现出一种与喧闹的白昼截然不同的寂静气氛。 余嘉一已经啃完了蛋糕，她盖着韩少庭的衣服，鼻子仍然觉得有点涩，车里开着暖气，这更让她觉得额头发热，喉咙嘶哑。 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朵，有气无力地说：“不吃东西了。找个医院，带我去挂个吊针吧，明天还要拍戏。” 韩少庭的眼尾垂下，面上是少见的低落：“好。” 他把车开到人民医院，挂了急诊科。 余嘉一在车上就开始流鼻涕，进了医院后赶快量了体温，果然已经烧到38度。 她在一间私人病房里躺着做皮试，韩少庭给她盖上被子，有点愧疚地说：“我去给你买点粥，打针不能空着肚子。” 余嘉一眨了下眼睛：“好。” 韩少庭出了病房。 余嘉一的手机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她手忙脚乱地爬出被子，伸长手去够放在桌上的电话，来电人显示的是戴泽南。 余嘉一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之前，师兄是不是说过要去水墨梧桐找她？ 余嘉一点了接听，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因为生病，她的声音听着沙沙软软地：“师兄。” 戴泽南刚走出首都机场的航空楼。 此时已接近凌晨两点，难得没有人声鼎沸。 他取下面上的口罩，嗓音柔和：“睡了没，嘉一？” “还没有。”余嘉一伸个懒腰，往左翻了翻身，她道，“师兄这是刚下飞机？” 助理在后面拿着戴泽南的行李，戴泽南倚在机场外的一根柱子后，长腿交叠，他道：“刚从杭州回来。” “你收到我之前发的消息没有？”戴泽南完全将口罩取下，从旁走出，坐上特地来接他的车，他靠在后座柔软的椅垫上，试探地问道。 余嘉一又往右翻个身，她闷在被里子，感觉喉咙有点干，她喃喃道：“收到了。” “那我现在来水墨梧桐，你方便吗？”即使戴泽南已经极近温和，余嘉一也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与不同与以往的急不可耐。 余嘉一看了眼四周白色的病房，小声道：“恐怖，不太方便。我现在在医院。” “医院，你病了？杨柳在吗，你一个人？”戴泽南发出一大串的疑问。 余嘉一一一回答道：“有点感冒，杨柳不在，我……” “我过来陪你。”不等余嘉一说完，戴泽南便先行说道。
第38页 他示意司机在路边先停下，而后找余嘉一要了医院地址。司机很快在前面路口调头，转向去了西直门的人民医院。 师兄要来了。 余嘉一握着手机，躺在病床上，想到戴泽南，心里不禁有点微妙。 稍后他要是再提起那些话，她应该怎么回答呢？ 戴泽南帮过她，在自己的演艺事业里，戴泽南是一个亦兄亦师亦友的存在。 甚至在学生时代，余嘉一也曾爱慕过这个几乎完美的优质偶像，他大概是每个女孩梦中情人般的象徵。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这份爱慕慢慢变淡了？ 病房外，有人敲门。 余嘉一把自己从纷乱的思绪里扯出来，说了声“请进”。 很快进来了一个戴着护士帽的白衣天使。 小护士看着年纪不大，很兴奋地对余嘉一笑了笑：“您好，我来看看你的皮试结果。” 余嘉一从被子里伸出右手手腕给她。 小护士捲起她的袖子，感嘆道：“你比电视里看着还要瘦。” “最近为了拍戏，刻意减了一点。”余嘉一见她样子还小，又长得讨喜，主动解释道。 小护士理解地点点头，露出了非常羡慕的一面：“真佩服你们演员，说减肥就能减肥！” 她帮余嘉一把袖子撸下来，然后贴心地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皮试没有问题，稍等一下，我马上来给你打针。” 余嘉一点头。 过会儿，护士拿着吊瓶和针进来了。 她给余嘉一的左手手背擦了酒精，而后把医用橡胶管绑在她的手腕上。余嘉一因为瘦，从小血管就细，晚上又吹一夜风着了凉，整个手都是冷冰冰的。 小护士找了几次血管都没找准，便边给她暖手，边主动找话题。 “你刚出道的时候，我可喜欢你。”小护士喋喋不休地说，“我是你的鱼粉，金鱼。” 余嘉一忍俊不禁。 小护士见她的手终于热乎起来，又开始埋头认真找血管，怕她疼，小护士继续说道：“我还是白鹭，，是南极星。” “我很喜欢你们三个人演的戏，”小护士找准血管，一针撅了进去。余嘉一果然被她的话分了神，瞳孔一缩，并没感到怎么痛。小护士已经利落地取下橡胶管，调好了点滴的速度。 小护士道：“我之前，看网上说你因为在拍新戏，没能参演《旧山河》，还觉得可惜呢。不然你和南哥对戏，得多过瘾啊！” 小护士说上了瘾，打完针还捨不得走。 余嘉一看她可爱，便道：“以后能有机会的。” “啪”一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韩少庭提着一纸袋食物，风尘僕僕地走进来。 小护士第一个意识到不对，因为韩少庭注视着她的眼神，实在是太不友善了。病房里开着暖气，小护士还能感受到不知从哪来的一阵阴风正“嗖嗖”往领子里灌。 小护士马上站起来，怯怯地对余嘉一道：“既然有人陪你，那，那……我先走了。” “谢谢你。”余嘉一用手肘撑着床，试图坐起来。 韩少庭把食物放到桌上，匆忙要过去扶住她。 小护士点点头，从韩少庭身边略过的时候，脚不点地，速度飞快。 出了病房门，小护士才护着心脏，喘了口气。 奇怪，那股寒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提到戴泽南以后来的吗？ 小护士百思不得其解。 韩少庭见她已经打上点滴，赶忙从纸袋里拿出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来，他打开盖子，神情关切：“晚上没吃东西，打针会很难受，赶快吃点。” 韩少庭用一只手拿着勺子，直接舀了一口粥送到她嘴边。 韩少庭的手指细长修直，看着既白皙又稳健。 余嘉一不由窘迫起来，她现在本就是微微靠在韩少庭肩头。韩少庭脱去了外面的黑色风衣，里面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羊毛衫。 他身上的那股烤串味随着来回奔波已消失殆尽，只剩下衣服上皂角粉的清香。 韩少庭见她半天不动，眉间皱成了“川”字，他低声道：“怎么不吃，在想什么？” 余嘉一脸庞微红。她打针的是左手，还有右手能够活动，她慢慢抬起右手，接过勺子，小声道：“我自己来吧。” 她左手无力，支撑不住。韩少庭干脆换了个姿势，他伸长手臂，几乎是将她的整个身子都揽在怀里。 余嘉一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她的耳畔是韩少庭“砰砰”的心跳声，她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余嘉一的手臂很纤细，不，她是整个人都纤细，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根干树枝。等她成了自己的，得把她养肥点才行。 韩少庭想到这里，眼角不禁微微下移，情不自禁地扫过了女孩的胸前。 唔，幸好还有点枝丫冒出来。 余嘉一忽然开口，她刚咽下一口粥，嗓子听起来要温润了一点：“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帮我过生日，还陪我到医院来。” 韩少庭做贼心虚，差点被吓一跳，他的声音有点不自然的严肃：“应该的。” 余嘉一吃饱了，她放下粥，在韩少庭怀里轻轻挣动一下。韩少庭会意，松开了置在她肩膀上的手，余嘉一的身子滚烫，连带着他的半边肩膀都还留着余热。
第39页 “这个医院我有熟人，媒体那边，你可以放心。”气氛实在尴尬，韩少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主动开口道。 余嘉一微笑：“好。” 韩少庭想起自己临时中断的表白大计，心里痒痒起来。 要现在表白吗？她现在病了，这岂不是趁虚而入？太不光彩！而且今晚的表现那么糟糕，表什么白？ 可是…… 韩少庭偏头，静静凝视着余嘉一的侧颜。 她正靠在枕头上，一会儿看自己的吊瓶点滴，一会儿瞟瞟窗外。 余嘉一的五官长得很好，标准性的好——眼型开阔，眼角微微上挑，鼻樑高挺，唇珠圆润。 当把它们结合在一起看时，显得清秀又气质，非常具中国特色美。 韩少庭感觉自己有点忍不住了，他声线低沉，沙着嗓子叫了一声：“嘉一。” 余嘉一偏头，漆黑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我……”韩少庭抿了抿唇，在心里措辞，刚准备说出口，门却忽然开了。 小护士一脸喜气地推开房门，身后还跟着穿着轻羽绒的戴泽南。 韩少庭拉下脸，周身气压低得不能再低。 第23章 这回偶像在前，韩少庭已经完全震慑不到小护士了。 小护士兴奋地跑到余嘉一床边，脸上是掩不住的振奋：“嘉一姐，南哥来看你了！” 说完，她面色潮红地回头望一眼戴泽南，表情既亢奋又羞怯。 戴泽南温柔地对她笑笑，顺带当场给了她一张签名：“谢谢你，有劳了。” 小护士一个劲地道“不客气不客气”，她满面红光地接过签名，手舞足蹈地拿着跑出了病房。 余嘉一盖着被子。 第一个吊瓶已经打了一半，她身上散了点热走，精神也相对好了些。 “师兄这么晚还来看我。”余嘉一道，“《旧山河》刚杀青，师兄也该多休息。” “没事。”戴泽南简直视坐在床上的韩少庭为无物，他伸手摸了摸余嘉一的额头，皱眉道，“还是有点烧。” “刚才量了体温吗，多少度？”戴泽南双目炯炯有神，他忧心地问。 “谢谢影帝关心。”韩少庭凉凉开口，“38度。” 戴泽南仿佛这才发现韩少庭，他自顾自地在韩少庭对面的床脚坐下，脸上挂着生疏的微笑：“原来韩老师也在。” 什么叫“原来”韩老师也在？ 难道刚才他进来没看到吗？真是装相！ 韩少庭在心里对这个“伪君子”嗤之以鼻，他道：“是我送嘉一到的医院，没想到，影帝居然大晚上也来光临。” “我一下飞机就在和她联繫，”戴泽南取下围巾，他理理自己的衣袖，帮忙把余嘉一这边的被子掖好，“我和嘉一认识四年，很少见她生病。” 嗤，四年很长哦？了不起吗？ 炫耀个屁！ 韩少庭面无表情地编瞎话：“医生说她要静养，不宜人多。” “所以，影帝要是看完了，赶早回去吧。”韩少庭翘着腿，慢悠悠地下达逐客令。 戴泽南眉头轻轻一皱，他把视线转向余嘉一，他将微微上翘的米白色毛衣衣领慢慢压下去，嘴角弯了弯：“本来，是不该再打扰你休息。” “但是，”戴泽南的语气温和，眉目里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我实在想要一个答案。” 余嘉一低下头，似乎想避开他的目光。 韩少庭敏锐地嗅到了点什么，他瞧瞧余嘉一，又瞅瞅戴泽南，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戴泽南同时也看了眼韩少庭，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韩老师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有些话，想单独对嘉一说。” 韩少庭不满，感觉戴泽南这厮完全是在得寸进尺。 他凭什么出去？ 这时，余嘉一抬起头望向他，她把眼睛睁得又圆又大，语气软绵绵地，竟也带上了恳求：“韩老师。” 韩老师个头！ 他讨厌这个称呼！ 韩少庭气咻咻地拿起衣服，他涨红着脸走出去，“啪”地一下摔上门。 值班的小护士都感受到了他的怒气，不由探头出来看。见到来人是韩少庭，她很快又缩头回去，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十分钟后，戴泽南从病房里走出来。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了搭在右手上，他低着头，步伐有点沉重，不听话的毛衣衣领此刻又高高翘起。 然而，戴泽南已无心再管它。 韩少庭正靠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里拿了一根烟和打火机。 看他的样子，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抽。 韩少庭戒菸五年，有时候烦躁起来，还是会取一根出来看着，过过干瘾。 见戴泽南出来，韩少庭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他丢掉烟，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准备转身进房。 “韩老师。”擦身而过的瞬间，戴泽南出人意料地叫住他。 韩少庭净身高180，戴泽南净身高182。就这两厘米的差距，韩少庭也老觉得自己站在他对面的时候平白矮了一大截。
第40页 所以，韩少庭干脆倚在墙上，他不经意地踮了踮脚，轻瞥戴泽南一眼：“怎么？” 戴泽南看着他这人五人六的模样，话在喉咙口翻了几个转，最后，戴泽南还是欲言又止道：“我准备回去了，请你好好照护她。” 韩少庭抱着肩，扬扬下巴：“自然。” 戴泽南点头，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韩少庭几秒。之后，他抓着大衣的手微微一紧，嘴角的微笑带着苦苦的涩意。 刚才病房里发生的对话其实再简单不过。 韩少庭走后，余嘉一便率先开口了。 她还是像两人刚认识时那么率真活泼，即使带着病气，也笑眯眯地，她道：“师兄。” “你给我发的消息，我都看到了。”余嘉一的眼睛弯成月牙状，脸上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羞的，仍然带着好看的殷红，她点头说，“师兄一直对我很好，我知道。” 戴泽南深夜跑过来要的可不是这种模稜两可的答案，他坐在床脚，身上的米白色衣服显得他格外清俊。 他沉吟片刻后，才笑道：“我对你好，是另有企图的，我是坏人，你可别发好人卡给我。” 余嘉一眨眨眼：“哪敢给师兄发好人卡。” “师兄，有崇拜过什么人吗？”余嘉一抬头问。 戴泽南仔细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道明叔算吗？” “也……算吧。”余嘉一有点为难，小脸皱了起来，她正色道，“师兄在我心里，就像道明叔在师兄心里的地位一样，无可取代。” 无可取代，话是说得很好听。 然而，他要的并非这种无可取代啊。 戴泽南勉强笑了笑，他伸出一只手来放在床沿上，食指轻轻摆动，他的声音很清澈：“除此之外，就没了吗？” “有啊。”余嘉一俏皮地笑了，语气很一本正经，“你还是师兄呢，这点也永远不会变。” “我明白了。”戴泽南点头。他忽地想起韩少庭，他虚指了指房外，饶有兴趣地问，“韩老师呢，在你心里，是什么？” 余嘉一的手攥紧被子，露出唇角的一颗小虎牙来，病房里明亮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她有点憨态可掬。 余嘉一舔了舔唇，久久不说话。 她这个样子却基本证明了戴泽南心里的猜想，见她不愿讲，戴泽南也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语调平稳，还带点无可奈何，他笑着帮她将被子拉上一点：“好了，不难为你，我不问就是。” “以后，碰到任何问题，仍然可以随时找我。”戴泽南恢复成以往彬彬有礼的样子，他清清嗓子，开口说。 余嘉一点头：“好的。” “你好好休息，”戴泽南将围巾戴上，这条紫色围巾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剩一双英俊的眸子还一闪不闪地。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围巾下传出，“记得爱护好自己，我这就回去。” 余嘉一道：“这么晚了，路上小心点，师兄。” 戴泽南点头，转身对她招手，慢慢地离开了。 戴泽南的身材高大，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跟衣服架子一样，她还是头回见到他的背影这么落寞。 她大概让师兄伤心了，余嘉一躺在床上，有些委屈地想。 韩少庭从门外进来。 他刚才和戴泽南分别以后，特地去洗了次手，他怕刚才摸烟会让指间染上菸草味，怕余嘉一介意。 结果一走到床头，就见余嘉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韩少庭皱眉，直接上手摸了摸她的头，热散了很多，都快不烧了。 怎么还这幅模样？ 韩少庭目光一凛：“戴泽南刚才怎么你了？” 余嘉一见是他，忙摇头道：“师兄没怎么啊。” 她扭头看他：“你呢，还不去休息吗？” 这话听在韩少庭耳朵里，仿佛带了丝赶他走的意思，还说没怎么！戴泽南来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韩少庭抿着唇，声线被压得很低：“我陪你。” 韩少庭不是只单单负责《红妆》的电影监制，他还要为自己的《深海》杂志出谋划策。现在正是月底，余嘉一知道这时候他会比平时要忙上许多。 之前月中拍戏时，韩少庭几乎天天会出现在片场，可现在，他明显减少了出现频率。 余嘉一怕他累着了，好心劝他去休息。 结果，某人好像不领情？ 余嘉一向对面的床铺努努嘴，耐心道：“你可以先在陪床睡一会儿。” 她瞟了眼头上满满的大吊瓶，嘆气道：“我这瓶，估计还要打半个多小时。” 韩少庭在椅子上坐下，他作息一向良好，一旦熬夜，眼睑下方就会出现淡淡的淤青。 韩少庭揉揉眼睛，用手腕撑着头：“没事，我和你作伴，时间比较容易打发。” 余嘉一见他这么执拗，便没再说什么。 韩少庭现在心里其实有点烦躁。 刚才戴泽南那说话说一半的样子，既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他出去之前，戴泽南说想要一个答案，究竟是什么答案，余嘉一的回答又是什么？
第41页 韩少庭低头看了眼左手上的手錶，已经快三点。距离余嘉一的生日过去了近三个小时，他现在表白，会不会太傻？ 可他如果不表白，好像更傻？ 韩少庭不由心烦意乱，他本来就拿不定主意，如今被戴泽南一搅和，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韩少庭从未追过女孩，这回，他明显感到自己有点着急。 余嘉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都快要睡着了。在介乎于昏睡与清醒的两者间，她似乎感受到一个人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掌心很厚实，还有点烫。 第24章 第二天起来时，余嘉一看到韩少庭在旁边的陪床上安静地睡着，她这一觉睡得太熟，连护士什么时候给她拔的针都不知道。 韩少庭应该也累了，几乎是沉沉地睡死过去，余嘉一从病床上起来好一番动作，都没能将他吵醒。 余嘉一睡觉不老实，一向有爱蹬被子的习惯，不过今早上看，她全身倒是整整齐齐地，也不知是因为认床还是因为有人帮着收拾了。 窗外，朝阳冉冉，晨光熹微，天空即刻要变得碧蓝澄净。 七点了。 余嘉一请小护士帮忙去买了一套洗漱工具，就在医院的病房里把自己拾掇整齐。她见韩少庭睡得香，并没忍心吵醒她，她打电话给杨柳，专程让杨柳跑了一趟。 因为化妆品都没带，所以余嘉一几乎是全素颜出现在的片场。 她皮肤好，只是因为昨晚熬了夜，脸色难免有点暗沉。刘铮见她准时出现，还有点奇怪地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发烧，说请假吗？” “我没有请假啊。”余嘉一仔细一想，便明白这多半是出自韩少庭之手，她笑道，“已经好了，也不能因为我一个，耽误剧组的进度。” “我就喜欢你这份敬业。”刘铮大笑，拍拍她的肩膀，在她的身后来回张望了下，“少庭呢，今个怎么没来？” “他还在睡，没有起来。”余嘉一想到病房里的韩少庭，直接脱口而出道。 杨柳和刘铮两个人皆是一惊，他们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望向她。 杨柳和余嘉一住在一起，所以她是知道昨晚余嘉一夜不归宿的事。不过杨柳 今早是在医院接到的余嘉一，只以为她是在病房里住了一宿，没想到真实情况会这么的……少儿不宜。 余嘉一此时也反应过来刚才说的话存在好大一个歧义，她霎时变得非常尴尬，试图想要和两人解释清楚。 “我，”余嘉一伸出左手食指揉了揉太阳穴，她面红耳赤，极力澄清道，“你们别误会……” “都不是外人。”刘铮将小胖手背在身后，自认为“心照不宣”地向余嘉一眨了眨他那小眼睛，“你放心，我肯定帮你们保密。我和少庭可是多年朋友啊，而且，我的电影还得指望你们两个。” 余嘉一见他口气笃定，而且杨柳也神秘兮兮地看着自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刘铮浑然未察，还自顾自地对着余嘉一滔滔不绝：“没想到，少庭这么争气，知道他对你别有用心，谁成想，一晚上就搞定了。” 等会儿，什么别有用心？ 余嘉一的脸一下成了绛红的猪肝色，刘铮刚才说韩少庭对她别有用心，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余嘉一捏捏自己略略泛红的耳垂，不再言语，径直去找了化妆师。 刘铮在她身后暧昧地笑了笑。 《红妆》剩下的戏越来越少，经过一段日子，余嘉一已经能完全将自己过渡成中年阶段的段烟。 这还是她首次演和自己年纪跨越比较大的角色，好在刘铮和韩少庭都是会激发演员潜力的人，所以这部分的段烟，对于余嘉一而言，难度不算大。 余嘉一端坐在屋里，她腰杆笔直，即使一去经年，她身上还是有曾经当红戏子的影子在。 比如那出众的身姿。 余嘉一对面，是上回曾来找过她的年轻人，年轻人面前摆着一个瓷杯和一个旧茶壶。 瓷杯里是空的，并没有装水。 余嘉一自己先抿了口茶，年轻人很有耐性，直到余嘉一慢慢将一杯水喝完，他才谦逊有礼地道：“段小姐，可以再考虑一下我的请求吗？” “别叫我段小姐，”余嘉一面色疏离，眼里看不出表情，“你也看到，我如今不过是一个半老徐娘，早不是当年的段烟。” “段小姐太寒碜自己了。”年轻人的面孔素净，说话的时候很容易就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真诚，他眼里溢满了期待和尊敬，“二十年前，整个北京城里，谁不认识段烟。” “二十年前。”余嘉一语态苍苍，镜头特地扫过她头上的缕缕银丝，她低头反覆看着自己早已不复青葱的手，喃喃道，“京剧都落寞了，何况是我。” 年轻人抓紧茶杯，诚恳道：“京剧没有落寞，段小姐要是愿意出山，一切还是有机会的。” “咔。”刘铮叫停，他对最后一句话里年轻人的语态不太满意，于是叫他来身边，和他强调了一通要领。 化妆师也上来给余嘉一补妆。 余嘉一只吊了一夜点滴，感冒还没全好，今天念台词时，嗓子还是有点沙，不过恰恰如此，这样反倒与落魄时的段烟更加相像。
第42页 余嘉一最近的表现完全可以用渐入佳境来形容，刘铮已经很少在她演戏的时候不断喊“咔”了。 余嘉一明白，这其实与韩少庭对她的训练有很大关系。 说起韩少庭，不知道他现在起来没有，还有刘铮的那句别有用心，她要不要找个机会问问他？ 余嘉一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她怕分心，不敢再想这些了，干脆拿起台本，温着下场戏的台词。 等到了中午，余嘉一坐在藤椅上开始吃着盒饭，韩少庭本尊才终于出现。 他黑色的皮鞋上还沾着昨晚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泥，发型也因为没有精心打理，看着比平常要稍显凌乱。 韩少庭出现时，手里拿着几份食品包装袋，许是熬夜的缘故，他今天整个人都显露出一股懒散的气质。 “起来怎么不叫我？”韩少庭走到余嘉一跟前，将手上的袋子分给了刘铮几个，继而单独递了一袋给余嘉一。 余嘉一身边只有杨柳和刘铮在，他们两个人早上已经受到了一波心理冲击，所以反应不大，倒是余嘉一这位当事人，因为无法忘记的刘铮那句“别有用心”，平白红了脸。 第25章 韩少庭不依不饶地望着她，余嘉一只好硬着头皮道：“我看你睡得熟，想让你多休息会儿。” “唔。”韩少庭很满意这个无比贴心的答案，他伸直手臂，拿过余嘉一正在吃的盒饭，将自己特地买的东西塞进她怀里，“知道自己生病，还吃这些没营养的。” “吃这份。”韩少庭的口气里带着点命令。 余嘉一瞟了眼打包盒，盒子上面印着“长春斋”三个大字。长春斋的菜注重养生之道，口味更偏向喜好清淡的顾客，很适合初愈的病人。 在珍馐玉食面前，余嘉一也没有矜持，她丢下盒饭，心安理得地享受起韩少庭提供给她的小灶。 韩少庭给她送完“爱心午餐”，下午就又走了。 《红妆》的拍摄虽然很顺利，但眼下既是月末又是年末，深海公司的一堆事就够他忙活的。 齐茵的电影《这一生》刚刚上映，影后加金牌导演的名号使这部小成本的文艺片场场满座，好评如潮。网上不少群众喊着让他出篇影评，还自主在他第一条微博底下盖楼，说希望他能够请齐茵再上一次《深海》的年度封面。 韩少庭和齐茵虽然是和平分手，但毕竟交往了一段日子，嫁娶不成仁义在。除开鼓励余嘉一的那次，韩少庭平常基本很少和她联络。 前女友，还是少些见面机会好，韩少庭一贯这么想。 然而，齐茵这些年厚积薄发，如今确实能算得上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请她上深海，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所以，对于这些网友的建议，韩少庭还真得仔细考虑考虑了。 余嘉一今天一共拍了三场戏，按照这个速度，《红妆》恐怕这几天就能完全杀青。 算起来，这场电影从她开始做准备起，总共耗费四个多月的时间，相比之前的《海棠初开》，《红妆》绝对属于精品制造。 刘铮在场下随和，对电影却是一丝不苟，再加上个人脉广又负责的韩少庭，《红妆》上映以后想必会反响热烈。 说起韩少庭，她和他也快认识半年，自从拍了《红妆》以后，他们就几乎是朝夕相处。不知道拍完这部，两个人还会不会再有联繫。 拍完戏回去的路上，余嘉一疲惫地躺在车厢后座，天马行空地想。 她昨天的吊针还没打完，然而今天是周末，去医院的恐怕不少。余嘉一怕有心人看见后，再添油加醋地爆料给媒体，因此拜託何玲芳直接帮她请了一个家庭医生。 杨柳一回去就弄好了饭，她是居家小能手，煮饭炒菜都很快。 杨柳仍然以为余嘉一和韩少庭是真的在一起了，吃饭的时候，还眨着星星眼，想要探求点八卦。 杨柳做了余嘉一四年的私人助理，一开始是被余嘉一的表哥介绍来的，所以，余嘉一对她很坦白。 余嘉一把昨晚的事情向她解释了一遍，并再三强调，韩少庭是睡在病房里的陪床上面。 杨柳听后大失所望：“这么浪漫的晚上，你们都没发生点什么，这简直是在辜负老天爷的厚待。” 浪漫，哪里浪漫？ 余嘉一完全无法理解杨柳口中的浪漫，她振振有词地道：“我们大冷天在外面吹了一夜的风啊，还浪漫，浪费才差不多。” “唉，我倒希望王开能像韩老师那么有心。”杨柳放下筷子，不无羡慕地说。 两人吃完饭，杨柳迅速地将碗筷收拾好。家庭医生来给余嘉一打上针，杨柳便打开电视，和余嘉一一起坐在沙发上观看节目。 余嘉一前阵子演的《最后的温暖》才上了某台的黄金档，余嘉一因为忙着拍《红妆》，一直没有机会看，恰好趁着今天比较悠闲，她终于能审视一下电视里的自己。 《最后的温暖》是医护剧，讲一个发生在急诊室的故事，走狗血爱情的套路，比较符合当下年轻观众的口味。 也因为最近这部剧的热播，傅君彦×余嘉一和苏灕江×余嘉一的cp组合正在微博上传得火热，只不过余嘉一忙，尚不知道罢了。
第43页 余嘉一打着针看了半集，自己都觉得矫情，嚷嚷着要换台，杨柳还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我觉得挺好啊，比当时拍的时候好多了。傅君彦的角色配上音，还是挺帅的。” 余嘉一可能是近来一直在拍《红妆》，演得她口味都变刁了，已经无法接受这种低领言情的戏码。她看着电视里傅君彦那张面无表情的酷酷的脸，开始想念韩少庭，甚至怀念起张姬美来。 相比起他们的专业素质，傅君彦那点演技实在太不够看了。 杨柳发现余嘉一一直没接茬，不由看看她，开口道：“你在想什么，韩少庭吗？” 无心的一句话却正好戳破了余嘉一的心思，余嘉一有点不自在，不过还是老实承认道：“对啊。” 杨柳倏然振奋起来，她凑到余嘉一面前，神秘兮兮地问道：“你喜欢他？” 余嘉一把电视的声音关小了一点，左手托腮，脑子里开始正式回忆起与韩少庭相识后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在凤凰轩见面，她其实觉得这人自大得讨人厌，长着一副仪表堂堂的样子，嘴里却吐不出几句好话。 后来，韩少庭让她顺利地解约成功，又几次三番地在危急关头帮助过她，余嘉一这才将心里的讨厌转换成了……感激？ 不，感激的程度好像浅了点。 余嘉一脑子里的思绪终于慢慢腾腾地被理得越来越清楚。她边想，边用食指在沙发上不停地画圈圈，每画一圈，心里的想法也就清晰一丝。 余嘉一想，她大概确实是，喜欢韩少庭的吧。 他的眉，他的眼，他张扬的笑，他肆无忌惮的自信，都是那么深刻。 如果这不叫喜欢，还有什么动心能被称为爱情呢？ 不知道韩少庭是不是也一样。 —— 过了几天，《红妆》只剩下最后一场戏，也是重中之重的一场——段烟重新出山，登上戏台，出演她生命中最华丽的谢幕。 此时，戏中的段烟，已经年满40，脸上满是被岁月折磨出的皱纹，连身体也不如从前康健。 段烟中年后的心态余嘉一还能掌握，但是如何体现出她衰弱的身体，就又是问题了。 余嘉一努力回忆着程翠珠教她京剧时的身形、模样，再尝试着把它运用到《红妆》里。 反覆重拍了几次，余嘉一才找到感觉。 她慢慢地摆出红娘的姿态。多少年过去，她身段尤在，嗓音尤在，可惜对面的张生，已换了新人。 余嘉一看着物是人非的戏台子，看着面前寥寥无几的观众，脑海里面仍是二十多年前她初次上台的样子。 当年的段烟，何等明珠璀璨，何等意气风发啊。 “他还说哪，‘小生还未曾娶妻呦’。”余嘉一念出一句独白，转身面向观众。 灯光映射在她的脸上，余嘉一双眼出神地望向远方，此刻本该在戏里笑着的红娘，已泪水涔涔，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旧人。 对面的崔莺莺仍浑然不觉，一句句往下演。 “……他们不识忧，不识愁，一双心意两相投……”余嘉一顶着花旦的妆，讲完这最后一句西皮快板，忽然两脚踏空，身体一软，整个人无意识地从台上跌了下去。 戏台下，观众的惊呼声顿时盖过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张生和崔莺莺大惊，忙都赶了过来。 余嘉一头顶出了血，已经昏迷不醒。 “咔。”刘铮走过去看了眼软垫子上的余嘉一，“没真摔着吧？” “没事。”戏台一米多高，即使有软垫支撑，余嘉一多少也受了点冲击，不过做演员，受伤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 杨柳扶着她从垫子上爬起来，余嘉一理了理发型，问道：“这条算过了吗？” “发挥地不错，过关了。”刘铮给了她一个“ok”的手势。 余嘉一兴高采烈，从大衣的兜里装了一把糖出来分给剧组众人吃，嘴里还喊着：“要杀青了，我替刘导提前给大家发糖。” 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这部戏能在年前拍完，也就意味着大家接下来很可能都会得到一个短暂的假期。 全组的人想到这里都跟着高兴。 韩少庭今天也在，他知道《红妆》即将结束拍摄，所以得赶在这之前，把关系和余嘉一确认下来。 过了这村没这店，到嘴边的鸭子飞了怎么办？ 余嘉一分发到韩少庭这里时，不禁有点难为情。她虽然率直，到底也是初明心意，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韩少庭。 韩少庭的眼睛扫过她白里透红的脸，实在有点心猿意马。趁着女孩拿着糖放在他掌心的那一瞬，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她水嫩的手指。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韩少庭说。 余嘉一尝试着把手指从韩少庭手掌里抽出来，抽了几下都没抽动，她鼓着嘴，没有作声。 韩少庭轻笑，他的鼻息就在她头顶上方，他眼里波光流转，语气带点亲昵：“之前《旧山河》面试那次，你亲口说过要请我吃饭。怎么，现在打算赖帐？” “谁要赖帐。”余嘉一的眼睛像只猫一样，湿漉漉的，声音也变得软糯。 韩少庭这才慢慢松开她的手，他看着她柔顺的黑发，内心激荡起来，他拖长尾调，声音里仿佛都带了一丝勾\引的意味：“说好了。”
第44页 第26章 晚上七点半，两人顺利抵达画江南门口。画江南比起凤凰轩这些酒家，要显得更加偏僻寂静，来往的也都是名流。不过韩少庭那辆宾利还是太耀眼了点，为了以防万一，车子停好以后，余嘉一戴上口罩，率先走进了定好的包间里。 过了近十分钟，韩少庭才从车上下来。 他其实很不贊同余嘉一的这种做法，被媒体拍到又怎样？他们两个在一起，还需要遮遮掩掩吗？ 韩少庭边走边想自己怎么变怂了，居然在女人面前选择了妥协。 当初对齐茵可不是这样。 韩少庭进包房的时候，余嘉一正在点菜，服务员记好的菜单上已经写上了韩少庭最喜欢的老三样——羊排，东坡肘子和鹅肝。 点菜时余嘉一才想起来，这三样菜也是她与他初次见面的一个噩梦，曾一度让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过。 像羊排和东坡肘子这种东西，该让她怎么吃好呢，是直接上手抓，还是张大嘴啃？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在饭桌上都不礼貌。 尤其那次还是关乎她命运的一晚，所以余嘉一记得很清楚，在凤凰轩吃饭的那回，她的筷子尖完全没碰过这两个菜。 韩少庭一来，见余嘉一已摸透了自己的口味，便也让服务员上了几个余嘉一爱吃的。她口味清淡，又需要保持身材，基本很少碰大荤大肉的东西。 今晚，倒是个例外。 韩少庭眼睁睁看着她啃了两大根小羊排下去，不由惊嘆她今天胃口好。 其实不然。 余嘉一是纯粹紧张地，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用食物来堵嘴。 余嘉一的父亲是大学教授，不怒自威，她又长着一张招男孩子喜欢的脸，所以从小到大，她家教甚严。 在她未满18岁以前的学生生涯里，余嘉一收到过情书，接收过男生发来的小暧昧，却没真正谈一场恋爱。 初恋还是在去了上戏以后才发生的。 虽然说恋情维持了一年，但是，真要说起恋爱经验，余嘉一几乎没有。这也导致她现在很茫然，究竟要不要戳破这层窗户纸。 相比起余嘉一那点女儿家的小心思，韩少庭显得很坦荡。吃完饭，趁着今晚气氛好，他主动提出去看电影。 余嘉一欣然应允。 她坐在车上，开始上各大网站搜最近热映的片子。 韩少庭想到她对齐茵的喜欢，又联想到网友们的评论，开口提议道：“齐茵的《这一生》刚上，不如看这个？” 余嘉一一愣，没想到他还关注齐茵，她暗灭手机屏幕，慢吞吞地说：“好。” 韩少庭是影院常客，到了影城以后，很快有工作人员来带他们去vip厅，几乎是包场的待遇。 韩少庭还给余嘉一买了份爆米花吃。 《这一生》的排片很满，作为一部悲剧性走向的文艺片，其能在年底的贺岁档里以一匹黑马之势一跃成为票房第一，就足以说明齐茵和王特导演的厉害了。 结合电影里的配乐和精緻的镜头，余嘉一才感受到自己和真正的影后的差距。 齐茵无论是感染力，还是爆发力都不止比她强一星半点。 她以为《红妆》里段烟的命运已足够悽惨，可齐茵的角色却是让她有了新的震撼。 看到后半场时，余嘉一无心再吃爆米花，她像个委屈的仓鼠一样，为电影里齐茵的命运偷偷啜泣起来。 氛围很寂静，除了后座呼呼作响的中央空调外，就只有大荧幕里的人声回荡。 因此，韩少庭很清晰地听出耳旁的声音从“嘎吱”的咀嚼变成了“嘤嘤”的呜咽。他微皱眉，恰好此时电影镜头变亮，韩少庭眼角余光扫过余嘉一的脸，果然发现她正在伸手抹眼泪。 韩少庭本有些散漫的眼神顿时变得晦暗，他压低声音问：“你哭什么？” 余嘉一觉得丢脸，不想被他发现，她停下手，声音还带着一丝水润：“我没有哭。” “唔。”她不承认，韩少庭也没深究。 过会儿，电影里开始放他们那次去探班时，齐茵演的那出镜头。这是整场电影最催泪的一段，余嘉一又开始抹眼泪。 韩少庭这回精准地捕捉到她的小动作，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语气轻慢：“再哭亲你哦。” 余嘉一被吓得手一顿，有点不敢置信这种类似大流氓的话会从衣冠楚楚的韩少庭口里讲出。 她红着眼睛望他。韩少庭挑眉，一双眼睛在影院的灯光下显得黑白分明，好看的薄唇都变成了侵略的形状。 余嘉一扭头，连着往嘴里塞了几□□米花，居然真的不再哭。 电影还剩下十分钟结束，最重要的十分钟。可余嘉一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心情关注齐茵。 她的耳旁一片安宁，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砰砰”跳个不停。 回去的路上，韩少庭开着车，余嘉一坐在副驾上，两人一路无话。 今晚的气氛暧昧又窘迫，余嘉一还在回忆影院里韩少庭难得的耍流氓。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韩少庭瞟瞟旁边的余嘉一，唇角上扬，问道：“电影好不好看？” “好看。”余嘉一依靠本能回答。 “好看吗？”韩少庭反问道，“你后面，好像看的心不在焉。”
第45页 他有意把后面几个语音咬的字正腔圆，传到余嘉一耳朵里不禁痒痒麻麻的，总感觉他别有意味。 “没有啊。”余嘉一将自己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抵死不认。 红灯变绿，韩少庭松开剎车，饶有兴致地一脚轰上油门：“唔，那就没有吧。” 韩少庭开进水墨梧桐，车子直接停到了余嘉一住的公寓楼下，余嘉一的视线放在车窗上徘徊了几秒，在犹豫下车前应该说什么。 良久，她才出声：“你刚才在电影院里的那句话，算是表白吗？” 余嘉一脱下背上的蜗牛壳，鼓起勇气问了句。 晚上风大，韩少庭车里开着暖气，为了保持空气流动，两边的窗也都各下摇了一点。 左边是寒气袭人，右边是惠风和煦，韩少庭此刻在冷和热的交界线里，左右为难。 来了来了，表白的时候终于要来了。 怎么说才能不失分寸又一举拿下呢？ 韩少庭的手越过车中间的自动手剎，碰到了女孩放在膝盖上的柔软细骨——手背是凉的，手心很热，还有点微末的细汗。 感知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紧张，韩少庭的心里倏然踏实了些。 窗外的风声猛烈且单调，韩少庭的口吻和风声如出一辙：“要做我女朋友吗？”他道。 余嘉一被他握在掌心的手颤了颤，她真是首次听到这么带有“个人特色”的表白。 不，这能算表白吗，用命令应该更恰当吧？ 余嘉一穿着短靴的脚晃了晃，她懒洋洋道：“不要。” 韩少庭见她一副调皮样，遂也不当回事，挑眉说：“怎么，你想直接和我结婚？” 他大摇大摆地道：“这可不行，太快了，我是一个保守的人。” “谁想和你结婚，凑不要脸。”余嘉一脸红红的，语气不再露怯。她将小手猛地从韩少庭的手掌里挣脱出来，往后梳理了一下盘好的头发。 余嘉一今天化的淡妆，只擦了层浅浅的粉底和一个水红色的口红，她睫毛长而翘，左半边脸上的单个小酒窝总显得年纪很小。 齐茵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曾说她看着和四年前差不多大，其实韩少庭也这么觉得。娱乐圈趋利逢迎，宦海沉浮，多难得她能保持本心。 韩少庭微微扬了唇角：“想搬来和我一起住吗？” “流氓！”余嘉一忿忿地咬着唇，这回看上去是真气了。她不顾韩少庭后面的话，忽然拎上自己的包下了车，而后用门卡打开单元门，扬长而去。 韩少庭坐在车里纳闷，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哪里惹了她。 以前齐茵，明明很憧憬和自己同居的啊？ 女人，真是奇怪。 韩少庭只好发消息给韩少先，向他求助。 一分钟后，余嘉一居住的19楼房间“啪”地一下亮了灯。 韩少庭也收到了韩少先发来的回覆。 他抬头望向19楼的方向，灵活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动，一字字地给余嘉一剖白自己的内心：“那句话的意思，不是想睡你。” 第27章 余嘉一刚回到家，手机里就传来微信消息的提示音，不用想也能明白是谁发来的。 她在玄关处脱下靴子，随手将身上的围巾外套扔向沙发。 她舒口气，这才点开手机查看。 “不是想睡你”五个醒目的大字先映入她眼帘。 余嘉一被气笑了，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让人捉摸不清。 有时候霸道蛮横，有时候又幼稚地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余嘉一盯着这几个字半天，干脆慢悠悠地走到客厅外的阳台，从几十米的高空往下俯视韩少庭那辆张扬的哑光蓝。 距离太远，加上枝叶摇曳，树影遮挡，余嘉一只能看到他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余嘉一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回拨个电话过去。 韩少庭一直在等她的回覆，不到一秒就按了接听，他道：“阳台上那个傻乎乎的是你吗？” 余嘉一：“……” 大概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一张嘴就让人无法原谅他的本事吧。 余嘉一从他的车上移开视线，望向满天繁星，她倚靠在阳台栏杆上，“哼”了一声。 “外面风大，你感冒还没好。”韩少庭的问候姗姗来迟，他叮嘱道，“记得多穿衣服，小心又生病。” 余嘉一收到关心，心里稍稍舒服一点，她点头道：“知道了。” 韩少庭把电话从左边换到右边，他一只手伸出车窗，呼啸的冷风缓解了一些他的燥热，他状似轻描淡写地说：“看到我的消息没？” 余嘉一想到那几个让人不能忽略的大字，哭笑不得地露出了嘴边的小梨涡：“差不多能明白你的意思。” “只是差不多？”韩少庭不太满意这个答覆，遂放开解释道，“我是怕你不会照护自己，才提出同居，真没有别的想法。” 余嘉一已经无法直视“同居”这个词，一听到它，马上就能自动脑补出韩少庭那醒目的“想睡你”三个字。 她打开阳台上的小夜灯，四周昏暗的环境变得明亮了些，一如她的心情。
第46页 余嘉一遥遥看向车子里如蚂蚁般大小的韩少庭，她趿着拖鞋的脚左右交叠在一起，拖着嗓子，软乎乎地问了句：“我们这算是确定关系了吗？” “不算吗？”韩少庭见她主动提起，唇角止不住地上扬，他扬声反问道，“还需要什么仪式，要来一个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录音了。”余嘉一托着下巴道，“等你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那天，我们才是男女朋友。” 韩少庭出师不利，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反将一军的感受。 他一撩眼皮，嘴角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马上将军回去：“看来你很期待，我现在上来满足你怎么样？” 牛虻！ 余嘉一气呼呼地，脸涨成了好看的朱红色，她鼓着嘴巴说：“不早了，就不招待你作客了。” 电影看了近两小时，韩少庭的手錶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变成了“23”点，顾念明天的工作，韩少庭终于见好就收，毕竟老婆已经追到手！ 他难得啰嗦道：“那你好好休息，《红妆》杀青了，现在离过年还有段时间，别累着，身体最重要。” “你也是。”余嘉一暖声道。 哦，他当然会好好照护自己，不然怎么满足一个女人的需求！ 韩少庭收到这声关怀，心里的动力小马达不由“哒哒哒”地跑起来，他轻快地说：“知道了，我的女朋友。” 挂了电话，温言热语仿佛还在耳畔。 韩少庭开车回三里屯的路上，车里连空调都没开，窗外嗖嗖吹的冷风也没能将他心里滚烫的热气浇凉。 有未来老婆的感觉真幸福，韩少庭得瑟地想，真应该把最后一句话录下来发给戴泽南听听。 免得某人还对属于他的女人念念不忘。 —— 两天后，《红妆》正式杀青，剧组全员都聚在一齐吃了顿盛宴。 因为预算已经严重超支，于是这回是刘铮和韩少庭自掏腰包请的客，当然，开销的大头还是由阔气的韩老闆出。 杀青宴上，全体人都很激动。 这是余嘉一参演的第五部电影了，她冥冥中有种预感，这部戏能红。 不是因为有谁的名头加成，而是至少从导演到制作，上下都能保持着谨慎负责的态度。娱乐圈里现在物慾横流，认真做电影的人越来越少了。 何况《红妆》的剧本也不差，后期如果大力宣传，《红妆》要在电影市场里出头不难。 刘铮身为导演，以身先士卒之势第一个被灌倒，作为男主的张姬美也紧随其后。 刘铮只要喝起酒，嘴里就没个把门，先是兴奋地和张姬美一起吆喝了一首山歌，而后便歪歪倒倒地挪到韩少庭和余嘉一身边来。他用两只小胖手一左一右地拍向两人的肩，语气很庄重：“祝，祝你们百年好合！” 刘铮这话喊得颇有阵仗，简直喊出了梁山好汉义薄云天之感，导致全组上下人，无论是醉的还是清醒的，都以一种发现奸\\情的眼光望向他们。 两位当事人显得都很淡定。 刘铮还在嚷嚷，嘴角含笑地说：“没想到我们花花大兄弟，也有被人拿下的一天，我替中戏上下被他伤害过的女同胞，向余同志你表示敬意！” 余嘉一听着他一副与“友军”汇合的腔调，满头黑线地说：“真没想到，刘导居然是抗战片爱好者。” “你叫谁花花？”韩少庭凉凉地看着他。 刘铮试图打哈哈过去：“恭喜恭喜。” 余下人就算再迟钝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众人对视一眼，也都来凑热闹。 张姬美举着酒杯道：“和嘉一合作三个月，整体的拍戏过程非常愉快！” 说完，他觑着韩少庭的脸色，怕他多想，又加了句：“不过，我对你绝对是单纯的战友情，战友情哈！” 余嘉一和他碰了碰杯，笑道：“希望下次还能合作啊，战友。” “唉，没人请我，我就继续回去教书，娱乐圈不好混吶。”张姬美打个酒嗝，哀嘆道。 余嘉一通过几个月的相处，明白此人潜力不小，所以也没把他回去教书的理论放心上。 或许是张姬美对韩少庭这几个月的表忠心太过赤城，韩少庭开口道：“放心，你能红。” 张姬美嘻嘻哈哈：“有偶像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这剧组里咖位最大的就是韩少庭，其次便是余嘉一，所以也没人敢多灌他们酒。除了刘铮和张姬美外，其余人都只相对意思了下。 临散场之前，诸人还各自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保密”。 余嘉一对这话不抱太大希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耳朵的地方就能走漏风声。指不定第二天就能看到她和韩少庭的事被某某知情人爆上头条。 坐车回去的途中，余嘉一因为喝了酒，有点晕乎乎地靠在后座，她身边坐着同样在闭目养神的韩少庭。 她的太阳穴被韩少庭轻轻揉着，缓解了点醉意。 韩少庭的手就像有魔力一样，让她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得以纾解，余嘉一享受地嘤咛了声。 放置一边的手机忽然“叮”的一声响起，是简讯提示音。
第47页 这年头还在发简讯的人太少，八成是哪个公众号发来的通知类消息，余嘉一不想动弹，直接把手机密码告诉了韩少庭，懒懒地说：“帮我看看是谁。” 韩少庭很高兴她能和自己分享小秘密，于是如样输好密码，打开简讯后，本来准备扫一眼就放下的手倏然停了下来。 他眼神变深邃，帮着按摩的手指从眉头处缓缓下滑到余嘉一的脸蛋上面，韩少庭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脸上的嫩肉，声音压低：“孙宇骁是谁？” 余嘉一很快清醒过来，她伸出手去捞手机，清脆地道：“谁？” 韩少庭的手在座椅上敲了敲，他把简讯的内容抑扬顿挫地念了出来：“终于有幸参演陈知导演的电影，我演男二号，看你最近也很红，期待碰面。” 韩少庭把手机慢慢放在她手上，补充道：“上面还附了一张照片。” “要不要解释一下，嗯？”韩少庭抓着她的手指，他的表情就像是发现自己的妻子和人通\\奸一样。 余嘉一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那人穿着一身古装戏服，器宇轩昂，还和当年一样，眉宇间都带着骄矜。 她暗灭手机屏，舔了舔嘴唇说：“就许你有前女友，不许我有前男友嘛。” “前、男、友？”韩少庭一字字地道，他伸手把玩着余嘉一的发丝，挑眉说，“现在还联繫？” “没联繫。”余嘉一道，“他单方面的联繫我。” “单相思。”韩少庭嗤之以鼻，“当初因为什么甩了他？” 余嘉一换了个姿势，改成趴在座椅上，她像个小乌龟一样，打个哈欠说：“让你失望了，是他甩的我。” 韩少庭觉得自己仿佛在听天方夜谭——怎么会有人捨得甩她？ 余嘉一还在慢吞吞地向他解释来龙去脉：“他是我大学同学，我们大三在一起，我演完《春风来》以后，他就把我甩了。” “他智商欠费？”韩少庭一本正经地问。 余嘉一推了推他的大腿，她笑着谈起这段往事：“他和你一样，当初在学校是出了名的风云人物，没想到我比他红得早，自尊受不了。” “我被提名新人奖的时候，他就来找我。说要和我先分手，等他觉得自己奋斗到了够资格娶我的那天，再来找我。”余嘉一说。 “看来是真的智商不足。”韩少庭听后，得出一个完美的准确答案。 他将余嘉一乌黑的长发在自己食指上盘了好几圈，眯着眼道：“怎么，现在这位仁兄是觉得自己够红了，想来争回所有权？” 第28章 “孙宇骁。”韩少庭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飞快地在自己脑子里搜罗了一通处于二三线的各位男演员，发现无果后，他开启了嘲讽模式，“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经常在电影里演路人甲吧？” “他后来改了名，叫孙漂洋。”余嘉一说，“听说是经纪公司让改的，觉得这个名字比较洋气，容易红。” “改个名字就能红，痴人说梦。”韩少庭不客气地道，“陈知那个小水平，充其量能挤上二流，他的电影不扑死就不错了，还指望他捧人。” “没本事的男人才受不了另一半比自己红，”韩少庭翘着腿，不无骄傲地说，“你可以告诉他，你刚拍完韩少庭监制的电影《红妆》，就是那个特别厉害的韩少庭。” 余嘉一：“……” “我没打算搭理他。”余嘉一撑着身子坐起来，她挺直腰板，嗓音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硬气，“当我是什么，挥之即来招之即去。还等他，等个球！” 她小嘴微张，眼睛水盈盈的，没几两肉的俏脸也因为生气变得圆鼓鼓。 看得韩少庭实在有些心痒难耐，霎时把什么“漂洋”给扔到了天边。 前男友，算个球！有竞争力吗？哪来的滚哪去！ 车前方就是水墨梧桐正门口，韩少庭让司机就着路边停了。他和余嘉一在附近下了车，打算步行回去醒醒酒。 余嘉一酒量不好，喝一点白的就会头晕目眩，她今天穿着一双带弹力的黑色长筒靴，靴子紧紧勾勒着她细长的小腿，显得纤细又笔直。 韩少庭牵着她走，他脚步快，余嘉一穿着高跟，脚迈不开，他每走一步余嘉一得多迈两三步才跟得上。 “走快不爱，走快不爱！”余嘉一偷偷拧了下他的手心，大声强调道。 韩少庭只好放慢步伐，两个人大手牵小手，终于慢慢保持了统一的节奏。 “没几周就过年了，你是回湖北，还是在北京？”韩少庭热乎乎的手裹着她的手掌心，他问道。 “看情况吧，万一公司给我接戏，就没休了。”余嘉一道，“前两年在英龙，皮卡都没给我放假。” “上东没那么苛刻。”韩少庭见她背后的帽子翻起，便顺手理了理，他的手从背后绒绒的帽子处过渡到她肩上，他揽着她，眼神意味难明，“今年，要和我一起过吗？” “如果我不回去，当然一起。”余嘉一的小脑袋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她笑说。
第48页 她笑得灿烂明媚，眼弯鼻小，嘴唇也咧开成一个可爱的形状。 让人怎么受得了。 韩少庭牵着她走到一棵枝叶扶疏的树底下，他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软软的指腹：“你要到家了。” “是啊。”余嘉一没觉出某人与往常有什么不同，风吹起了她膝盖处的小短裙，她盖住裙子，捋捋头发，准备和韩少庭挥手告别。 韩少庭抓着她的手没放，他长臂一捞，余嘉一顿时整个人都往他怀里歪去。韩少庭的胸膛牢靠，身上也很好闻，通常都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只有男士沐浴露混合着皂角粉的清香。 他一手摸向余嘉一细软的腰肢，余嘉一的腰是最怕痒的，她麻麻地呼出一口气，身子不由自主地扭了扭，语气里带着娇嗔：“你干嘛。” “准备满足你的要求。”韩少庭眼神火热，声音滚烫。 余嘉一眨眨眼睛，张口欲言，刚准备问什么要求，韩少庭忽然欺身过来了。 他的深蓝色大衣笔挺，衣领熨帖，当他的嘴唇包住她的时候，余嘉一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期。 直到他的吻越来越炙热，余嘉一才不得不将自己的神魂与他缠绵在一起。 韩少庭的唇舌长驱直入，将她整个人都卷向自己，他忘形地品尝着女孩嘴中最动人的芬芳。 两个人分开时，脸不禁都变得红彤彤。 韩少庭是因为餍\\足，余嘉一是羞的。 韩少庭将她的手绕上自己脖子，他捏捏她的腰：“亲亲抱抱了，还要举高高吗？” “当我小孩子嘛。”余嘉一趴在韩少庭怀里，四肢因为醉酒和刚才那番折腾，都软了下去。 “小孩子可不懂这些。”韩少庭使坏地捏她的软肉，话说得别有意味。 余嘉一忍不住举起小拳拳砸向他的胸口，中途却被韩少庭拦截在了掌心里。 “再抱一会儿，夜里风大，就要回去了。”韩少庭揽着她，他眼尾上挑，带着满足的笑。 余嘉一眼皮一抬，努嘴说：“不和我一起去坐坐吗？杨柳这段时间都请了假。” “真邀请我？我可会忍不住。”韩少庭挑眉，示威般捏了捏她的脸，相当坦荡地说。 这话一出，余嘉一果然不再提，她踮起脚尖，在韩少庭干净的脸上啄了一口：“那我走了，你回去小心。” “好，晚安。” “晚安，花花哥。”余嘉一坏笑着喊完这句，瞬时一熘跑远了。 水墨梧桐里的路灯一排排都开着，只剩一个宠溺的笑脸在灯下绽放。 —— 之后的日子，果然如韩少庭所说，何玲芳简单地给她接了几个广告，意图只在于不让余嘉一淡出观众视线而已。 这些天，杨柳去看房子，余嘉一也乐得清净，每天做做运动健健身，不时才上网搜一下自己的热度。 随着《最后的温暖》的开播，余嘉一又在网上小红了一把。 她的电视一向比电影好评率要高，讨喜的人设加上那张人畜无害的颜，使她很快风靡全网络。 与此同时，同她搭档演戏的傅君彦也是一路蹿红。两人甚至还被吃瓜群众凑在一起，强行组成了一对cp。 幸运的是韩少庭最近忙着《红妆》的剪辑和上映，没功夫关注新闻。不然被占有欲极强的某人看到，恐怕即刻就要山呼海啸。 一月的第二个星期，在家休息的余嘉一收到了来自皮卡的久违的电话。 余嘉一自从跳槽去了上东以后，基本没有与他联繫过，这回皮卡突然袭击，余嘉一反倒有点奇怪。 电话那头的皮卡，还是操着一口娘气的京普，隔得屏幕老远都能听出他的亲热劲来：“可爱的小一一。” 余嘉一已经习惯，语气没有半点起伏：“有事吗，皮卡？” “你居然对我这么冷淡，我好忧伤。我捧了你三年，你一走就不认我了吗。”皮卡旧事重提，一副委屈地快要哭了的样子。 余嘉一只好耐着性子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就知道我们一一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皮卡见她态度放软，语调立刻变愉悦起来，“马上就过年了，作为你的老上司，我想请你出来吃顿饭，不知道大红大紫的一一肯不肯赏这个脸呀？” “什么大红大紫，你又开我玩笑。”余嘉一语气熟稔，“你请客，我当然到场。” “那就今晚吧，七点我在‘有条街’等你，一定要来哦。”皮卡飞快地定好时间地点，说完还怕她反悔，立即挂了电话。 余嘉一今晚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事，本来她是打算约几天没见的韩少庭共进晚餐。现在既然老东家找她，余嘉一也不好推辞，她发个微信通知了韩少庭一声，便打扮好自己，六点的时候准时出了家门。 皮卡说的“有条街”是家中档餐厅，胜在服务热情，干净卫生，距离水墨梧桐也不远，开车半小时就能到。 六点四十，堵在路上的余嘉一接到了皮卡的来电，说他已经到了。 皮卡可是“不迟到会死星人”，这回居然提前二十分钟到场。余嘉一很是惊讶了一把，她耳边夹着电话，看着不远处的“有条街”说：“我也马上到。”
第49页 皮卡大方地说：“不急不急，大牌迟到几分钟不算什么事儿。” 余嘉一打稳方向盘，在心里默默揣测皮卡今天到底是有什么想求她。 六点五十九分，余嘉一踩着点走进和皮卡约好的包厢里。皮卡见到她，起初一怔，而后才激动地站起来说：“矮油，一一到了。” “快进来。”皮卡向她挥手。 余嘉一踏进包房，走到圆桌前才发现，房里除了皮卡以外，还有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 男孩见到她，笑得很腼腆，他摸摸后脑勺，叫了声“嘉一姐”。 余嘉一随意看了这人几眼，约莫有了印象。 上半年她刚演完《海棠初开》，和皮卡谈新电影的时候，皮卡曾提起过，说想要捧他。 记得好像是个选秀出身的歌手？ 余嘉一瞥了瞥皮卡，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些，她疏离地说：“你好。” “哎呀，生气了？嘉一。”皮卡做了她三年的经纪人，多少了解她的性子，他凑到余嘉一跟前，挽着她的手臂，耳语道，“你走了以后，英龙就没个顶樑柱。我带他来又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就当交个朋友嘛。” “当然，如果你愿意提携他一起上个新戏，拍个广告，就更好不过啦。”皮卡拉着她的手，亲热地说， 余嘉一用眼尾一扫旁边的男孩，淡淡地道：“我不是导演，没有决定权。” “《最后的温暖》最近这么火，肯定很多导演都找你啦，一句话的事嘛。”皮卡说。 男孩也向她投来殷切的目光。 第29章 余嘉一委实受不了这种眼神。她也曾当过新人，自然能明白每个人渴望出头的想法。 出于恻隐之心，余嘉一问了句：“你叫什么？” “李怀夏。”男孩声音很好听。 余嘉一说：“本名吗？” “是艺名，皮卡哥给我取的，本名叫李炎。”李怀夏道。 皮卡向余嘉一抛了个媚眼：“好听吧，多符合我们怀夏的气质，温温柔柔的，捧红了以后能吸多少妹妹粉啊。” 平心而论，李怀夏长得确实不错。 脸蛋干净，五官秀气，鼻樑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穿上白毛衣以后，就像每个女生小时候都会喜欢的邻家男孩一样。皮卡的眼光向来不差，这孩子要是有门路走，大红并非难事。 余嘉一道：“我帮你看看，哪个音乐老师愿意帮他吧。” “这年头，搞音乐的人太多了。”皮卡不太开心，得寸进尺道：“每年选秀歌手都能出来大几百个，现在电影市场才是大头呢。拍电视的，唱歌的，做主持的，谁不想往里面钻。” “他不是科班出身，好导演根本不会请他。”余嘉一语重心长地说。 “不是有庭庭在嘛。”皮卡特意将“庭庭”两个字咬重，他轻轻推搡了她一把，“还和我拿乔，电影教父都是你的囊中物，混个戏有什么难的。” 余嘉一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余嘉一真不好再强硬地拒绝了。毕竟她能演《红妆》，多多少少也是走了韩少庭的关系。 她道：“我明天去问问《红妆》的导演，如果他嗓音过得去，我看能不能帮忙把片尾曲争取过来。” 皮卡看着还是不满意，李怀夏却先行向她敬了杯酒，他前头的额发带点自然卷，头顶的一点小呆毛显得他单纯又青春，他感恩戴德地说：“谢谢嘉一姐。” “一起努力。”余嘉一对这个男孩没有恶意，她很干脆地喝了他敬的酒，柔声鼓励道。 皮卡见李怀夏都同意了，不好再啰嗦什么，一脸不乐意地吃着菜。 余嘉一见此，好心给他倒了杯酒，同时，自己也将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以后有机会，碰上了合适他的歌，我都会帮你留个心。” 皮卡撅着嘴，不说话。 “唱歌就是唱歌，演戏就是演戏，你为什么非要把一个歌手培养成演员呢？”余嘉一灌了几杯白酒下去，难免有点微醺，她脸红通通地，开始滔滔不绝。 她以往就最厌恶皮卡的这套营销理论，只要能红，不择手段都可以。现在见他又开始荼毒新的小树苗，不免感同身受。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碰上一个雪中送炭的韩少庭。 “成功之路是不可复制的，这世上就出了一个哥哥，你看看最近转行去演戏的那些歌手，哪个不被人骂烂片。”余嘉一一手撑着桌子，她今天擦的是一款桃花色的眼影，衬着石榴红般的脸，煞是楚楚动人。 余嘉一是标准的心型唇，唇珠明显，教育人的时候小嘴也是轻启轻合，一张一张地。 余嘉一说得认真，余下的两人却已经不把精力放在她说话的具体内容上了。 李怀夏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唇，单纯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余嘉一不爱应酬、不爱喝酒，这点皮卡知道，自然也就明白她酒量一般的事。趁着余嘉一现在脑子晕晕乎乎，皮卡推了一把身边的男孩，怂恿道：“你还在犹豫什么，快上啊！” 李怀夏走到余嘉一身边，伸手碰向她的胳膊，临了前，他又将手缩了回来，他抬了抬眼镜，犹犹豫豫地道：“这样不好吧。”
第50页 “有什么不好的？”皮卡见他没动作，亲自动手把瘫在桌上的余嘉一扶了起来。 他习惯带妆，久了后身上不由就多出一股脂粉味。余嘉一闻惯了韩少庭衣服上的味道，鼻子本能地排斥起皮卡，迷迷糊糊间，她想要推开他。 皮卡趁势把她挪到李怀夏肩上，他身板小，力气却不小，他伸出兰花指，教训李怀夏道：“你快点啊，还想不想红？” “这么个好机会摆在眼前，以后想要这样的曝光度，可就难了。”皮卡插着腰说。 余嘉一今天出门前，特地往身上喷了小黑裙的香水，此刻香水的尾调散发着魅惑又神秘的味道，混合着她洗发水的果香，正一起往男孩鼻子里涌。 李怀夏一手抚摸上她的秀发，终于不再迟疑，他拦腰抱起她，以公主抱的姿势，走出了包厢门。 “等一等。”皮卡唤道，他见他终于开窍，忙欣慰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来。皮卡几步走到李怀夏跟前，将房卡反插进了他的裤子口袋里，“你忘了这个啊，宝贝。” 李怀夏正一手揽着余嘉一的腰，一手放在她修长的小腿上，女孩柔软光滑的皮肤触感让他有点心神不定，险些起了反应。 皮卡拍拍他的屁股，奸笑着眨眨眼睛：“祝你度过一个愉悦的夜晚。” 李怀夏头上的呆毛动了动，他望了怀中的余嘉一一眼，抱紧女孩，向门外走去。 一夜后。 灰濛濛的天一点点变亮，光线透过深红色的窗帘照射到红木地板上。余嘉一也终于从酒店的大床上醒来， 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夜的那套衣服，只不过外套和毛衣都不知道被谁脱去，只剩下上身的一件黑色的打底衫和两腿间的蕾丝内\\裤。 余嘉一揉揉额头，一早醒来简直感觉头痛欲裂，她昨晚应该就喝了四小杯酒，没想到这样也会醉。 酒量真是越来越差了。 昨天是和皮卡吃的午饭，他知道自己家在哪，怎么没送她回去？ 还有她的衣服，是自己脱的吗，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余嘉一瞟一眼右边的床头柜，而且，居然还能脱这么整齐。 晚上也没联繫韩少庭，他还特地嘱咐过回家后一定要告诉他一声，恐怕一晚上没少收到他的电话轰炸。 余嘉一想到这里，马上拿起床边的手机看。 她的手机经过一晚上的消耗，只剩下百分之五的电。余嘉一扫一眼，发现果然被轰炸了。 不过，轰炸她的人好像不止韩少庭。 从昨晚到现在，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已经有几百个—— 韩少庭129，何玲芳92，戴泽南64，周鹭59……还有其他人的若干电话简讯。 难怪电耗得这么快，是出了什么事？ 余嘉一敏感的神经发作起来。 她先给韩少庭回拨过去，那边是忙音，打了几遍都没人接。 余嘉一又打给何玲芳，何玲芳接得很快，一向从容的她这回似乎慌了神，声音里带着火急火燎：“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酒店。”余嘉一说。 “你怎么还在酒店，你……”何玲芳的话只说了个开头，余嘉一的手机就力不足地自动关了机。 余嘉一从她话里听出了点什么，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她当机立断地打了客房电话，让前台送了一个充电器上来。 手机充上电，再开机时，又多了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是何玲芳的。 “何姐，怎么了？”余嘉一飞速回拨过去，她问道。 何玲芳此刻正在上东的大楼里焦头烂额，她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道：“昨晚的新闻是怎么回事？” 余嘉一一头雾水，她皱眉道：“什么新闻？” “都上头条了。”新闻标题何玲芳已经烂熟于心，她像背书一样脱口而出道，“‘余嘉一深夜买醉，和选秀新星于酒店厮混’，你不知道吗，昨晚你在哪儿？” 余嘉一怔在床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熘熘的两条腿，脑子里思绪紊乱，脑海里有个可怕的猜想慢慢浮上来，吓得她忽然不敢出声。 “我……”余嘉一咬住唇，她的眼神游移到床边的衣服上，“我……新闻里……有照片吗？” “有。”何玲芳说，“你被一个男的横抱在身上，双手还圈着他的脖子。” 余嘉一的心瞬间跌落谷底，拿着电话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嘉一，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何玲芳沉下心，她苦口婆心地说，“这个新闻的爆点太高，上东已经在努力往下压。” “你要是还在酒店，暂时别出来，酒店地址昨晚就被曝光了，你楼下现在应该还有记者在蹲点。”何玲芳说，“我派小林去接你，先回公司来吧。” 余嘉一脑子里如今就是一团没头尾的乱麻。她握紧手机，在被子里将自己牢牢地环抱住，她小声说：“好。” 挂断电话，余嘉一掀开被子，第一时间赤着脚冲到浴室里去。 酒店的浴室安装了一面落地的全身镜，通过镜子，她将自己全身上下每个角落都照了一遍——没有吻\痕，至少表面看不出恩爱过的痕迹。
第51页 余嘉一抿着唇，她的身体背靠镜子，缓缓地滑落下来。 她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再次拨通韩少庭的号码。 然而，那边依旧是一阵阵的忙音。 余嘉一捂着脸，怔了良久，才撑着瓷砖坐起来，她将手机扔到床上。 趁林畅还没来，余嘉一打开浴室的淋浴头，魂不守舍地沖了个热水澡，她用沐浴露将自己全身上下都仔细地重新沖洗了一遍。 脑子里同时还在用力回想着关于昨晚的一切细节。 关掉水的时候，她浑身好像已经脱下一层皮，整个人也如同缺了氧一样。余嘉一用浴巾裹着自己，心事重重地走到床边坐下。 她给林畅打了电话，拜託她帮自己带一套新的内\\衣过来。 林畅已经在来的路上，闻言说好。 余嘉一将浴巾铺在床上，成大字型瘫了上去，她拿着手机的手一顿，终于还是决定向皮卡问个清楚。 慢慢拨过去，电话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回覆。 她烦躁地把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披上衣柜上的大衣外套，隐隐将窗帘拉开一点小缝，向楼下探去。 这间房在酒店的13楼，离地面大约有三十多米高，窗帘一开，埋伏在酒店侧门的诸家媒体就精准地暴露在余嘉一的视线里。 每个记者手上话筒的大logo鲜明又显眼。 看这阵仗，余嘉一就能猜到那条新闻昨晚引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她心烦意乱地在房里独自熘达了几圈，再次拨通韩少庭的电话，这回不再是忙音。 等了有近一分钟，那边接通了。 当“嘟”声消失时，余嘉一的心里忽然开始七上八下地忐忑，害怕自己面对的将会是一连串的质问。 “餵。”韩少庭道。 余嘉一想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平和，却还是难掩嗓音里浓重的哽咽：“少庭。” 韩少庭听到她的声音，肺里仿佛有两股火气同时在往上涌，他坐在塌陷的沙发上，整个人埋入到光线的阴影里，他问了和何玲芳一样的话：“你现在在哪？” 余嘉一踌躇了，没敢说还在酒店，她扯了个小谎，语不成调地说：“在去公司的路上。” “我去上东等你。”韩少庭道。 余嘉一抿紧嘴唇，抱着自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没问她昨晚的事，是已经信了吗？ 余嘉一歪在床上，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空空的衣袖，这一刻，她真觉得冷极了。 十分钟后，房间的门铃被人按响，她的手机铃声也突兀地在酒店房里震耳欲聋般地发作起来。 显示的来电人是林畅。 余嘉一爬过去拿起电话，林畅道：“我在门口了，嘉一姐。” 余嘉一只把门开了一条细缝，林畅灵活地钻进来，她怀抱着一套新内衣，献宝似的递给余嘉一。 余嘉一接过衣服，道了声谢。 林畅见她面色不虞，补充道：“我是从后门来的，没有被人发现，那里记者最少，等会儿我们也从后门出去吧。” 余嘉一点点头，进浴室去换了衣服。 林畅跟了何玲芳也有五年时间，形形色\\色的艺人和事都见过不少，本来她对余嘉一挺有好感，昨晚的事出了之后，她还觉得挺微妙，根本没想到余嘉一会是这样乱来的人。 现在林畅见余嘉一面无血色，眼下还有乌青的眼圈，再一联想昨晚那出人意料的桃\\色新闻，另有隐情的想法又在她心里浮现出来，她出声安慰道：“嘉一姐，昨晚的事，其实没什么，你别太在意了。” 余嘉一刚换好衣服，适才沖澡时的水还剩下一点没有疏通干净。她的脚上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拖鞋踩在水上，一个打滑，膝盖险些直接跪倒在了瓷砖地上。 林畅听到动静，赶忙打开门，要上前扶她：“还好吗？” 余嘉一：“没事。” 林畅看她这副样子，知道多半是新闻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忙不迭道：“嘉一姐，你先跟我回公司吧，何总肯定有办法。” 余嘉一换上自己的马丁短靴，随她出了房门。 林畅的反侦察经验丰富，曾多次带领大小明星逃脱过八卦小分队的追击，直到戴着口罩的余嘉一坐上车，才有记者反应过来。 猎豹影视的人第一个发动车子追他们，小熊影视的记者也紧随其后。 几次差点被追上，幸好林畅车技高超，率先开进上东的停车场，其余车子都一一被拦截在了公司的大门口处。 这一路上有惊无险。余嘉一也能有空想想皮卡的用心了。 余嘉一出道以来，一直走的是清纯玉女的路线，她长相清秀甜美，气质温婉，哪怕曾被冠以“烂片女王”之名，也很少有人会对她的品性加以攻击。原因就在于她为人低调，而且又洁身自好。 昨晚的新闻一出，等于她这三年的苦心经营都有可能化为泡影。 “深夜买醉”、“酒店厮混”这样的词语出现在一个在公众面前一向“清纯”的小花身上，将会给她的事业带来多大的打击，可想而知。 当初决定走“玉女”路线的时候，还是皮卡替她出谋划策。这也是让余嘉一最想不通的地方，即使她跳槽离开英龙，可是她的爆红始终离不开皮卡。
第52页 他一手捧红她，怎么忍心这样毁她。 第30章 直到到达了何玲芳的办公室，余嘉一整个脑子还都沉浸在“想不通”里。何玲芳见她完全六神无主，挂在嘴边的责怪也没好开口。 林畅将余嘉一扶到沙发上，何玲芳道：“缓过劲了吗？” 余嘉一抬头看她。 何玲芳道：“事情也没有想像中那么糟。” 余嘉一有气无力地望着她，眼神里隐隐流露出几分奢望。 门霍然被人推开，两个修长又高大的身影从外走进来。韩少庭在前面，他身后几步，跟着气定神闲的韩少先。 韩少庭一眼就看到了在沙发上窝成一团的余嘉一。 余嘉一骨架偏小，浑身都没几两肉，属于望过去就很瘦弱的存在。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小短袄，短袄在她身上显得蓬松又空泛，余嘉一正左手抱着右手，将自己牢牢地缩在一起。 韩少庭几次见她露出过这样的姿势，每回都是在失去保/护/伞的时候。一瞬间，韩少庭差点真的把她和《红妆》里的段烟联繫起来，那个失去丈夫、失去师父同时又失去事业的段烟。 韩少庭的皮鞋一点点出现在余嘉一的视线里，余嘉一咬着唇，不敢抬头看他。 两人中间的气氛潮湿又尴尬。 还是何玲芳先道：“上东已经在做公关了，主要是事出突然，否则不会闹这么大。” “嘉一。”何玲芳顾念余嘉一的情绪，特地放缓了声音说，“你能先告诉我，昨晚的具体情况吗？” 余嘉一盯着地面上的黑色皮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少庭会信吗？ 韩少庭的步履沉重，他在余嘉一身边坐下。他望向缩在沙发角落里的余嘉一，微微别了下脸，他伸出手，忽然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掌心。 “说吧，别怕。”韩少庭的手骨节分明，他扯了个笑，虽然有些难看，但是目光里透着温暖和自信。 余嘉一扁着嘴，她揉揉眼睛，整个人都扑到了韩少庭怀里去。 他身上的味道还和以往一样，清澈又纯净。 韩少庭一手勾着她的肩膀，轻轻安抚了下。 余嘉一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终于找到了赖以栖息的巢穴，她埋在韩少庭的胸膛上，将他衣服的前襟都哭湿了。 “没事。”韩少庭紧紧抱着她，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沉声抚慰道。 过了有两三分钟，余嘉一才慢吞吞地从他怀里出来，她心下一块石头落了地，说话时整个人也开始有底气。 她抹抹眼睛，望向何玲芳和韩少先，终于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昨晚七点，皮卡约我在‘有条街’吃饭，当时，我还和少庭说过。” 韩少庭点头，证明她没撒谎。 余嘉一继续道：“我到了地方才发现，原来皮卡还带了一个人来，叫李怀夏。如果没错，他应该就是昨晚新闻里的男主角。” 话说到这里时，韩少庭抓着她的手用了点劲，他一贯散漫的目光变得冰凉起来，嘴里玩味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李怀夏。” “后来呢？”韩少先道。 余嘉一回想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皮卡希望我能帮李怀夏多争取一点机会，我那时已经答应他，把《红妆》的片尾曲要过来。” “没想到他还不满意。”余嘉一想起皮卡那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口气，顿时觉得噁心，她说，“吃饭的时候，李怀夏敬了我几杯酒，我一直晕晕沉沉，应该是醉了，之后就几乎处于人事不知的状态。” “直到今早，何姐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自己昨晚出了一条花边新闻。”余嘉一抱着韩少庭的腰，想起自己醒来时在床上的情景，又将小脑袋缩回了他怀里。 她小声说：“他们应该是有预谋的。” “皮卡，李怀夏。”韩少庭的声音闷而有力。他今天穿着黑色大衣，与背后的皮沙发险些融为一体，他的眼神放肆又有洞穿性，语气从里到外都透着寒彻骨的杀意，“有的是法子，让他们从此退出娱乐圈。” “要整他们，自然有办法。”韩少先见他眼里阴影重重，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柔和地说，“现在的问题，应该是让这条新闻热度淡化下去。” “不然，就算皮卡退圈了，也无济于事。”韩少先冷静地道。 “照理说，皮卡和你有三年的感情在，他这样整你的目的是什么？”何玲芳也在分析，“公众现在并不知道你和少庭的事，你和李怀夏的事一出，最多有人说你表里不一。” “你一没出轨，二没噼腿，想要靠这个整得你爬不起来，不实际。”何玲芳穿着一件湖蓝色的毛衣和一条黑色的牛仔裤。她背靠在写字桌上，黑色的捲发披散在身后。 何玲芳拿起手机，又来回看了看新闻热搜，疑虑深重地说：“会不会是我们想错了，皮卡的目的不是整你？” “《最后的温暖》刚开播，你这几天正是最火的时候。”何玲芳扬了扬手机，“之前微博里热传你和傅君彦的绯闻cp，这事一出，你们俩家的粉丝就闹得不可开交。傅君彦的燕窝们有不少都去你微博底下刷负评。”
第53页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路人表示要对你路转黑。”何玲芳不断回想着昨晚的收集结果，摸着下巴说，“再就是，你的宅男粉丝群人数也在减少。” “然而，这些都是小事，并没对你造成多大的实际影响。” 何玲芳走到余嘉一身边去，她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楚，她眯着眼道：“李怀夏，则与你截然相反，他之前名不见经传，却通过昨晚的事，一夜爆红了。” 何玲芳在娱乐圈摸爬打滚十几年，她的职业嗅觉比贵为上东老闆的韩少先还要准。余下几人听了她的判断，都不禁重新做了一番思考。 韩少先道：“你的意思是，皮卡想利用嘉一炒作，提高李怀夏的曝光度？” “我觉得不无可能。”何玲芳摊手道，“李怀夏现在就处于黑红黑红的状态，完全符合皮卡一向的炒作手法。” “他做梦。”韩少庭用嘲弄的语气说，“只要他敢插手电影，我让他血本无归。” “李怀夏应该还是想走流行歌手的路。”何玲芳道，“知道有你这个电影教父在，还敢这样和你作对的人，不会妄想沾手电影。” “但皮卡，昨晚是想让我帮他和少庭说，替李怀夏要个电影角色。”余嘉一记起这个细节，开口道。 “你答应没有？”何玲芳道，“如果你不答应，他只好另谋出路了。” “意图既然不在你，这个新闻迟早会沉下去，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就可以。”何玲芳道。 “不行。”韩少庭瞳孔一缩，倏地开口道：“这口气，我忍不下。” “别人都骑到头上来了，还不变？”韩少庭脱口而出，他的眼神阴鸷，字字铿锵，“他惹了我的人，不把他整死，决不罢休。” “少庭，你收敛一点。”韩少先踱步到他跟前。 韩少先步态稳重，是个标准的贵公子，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来之前，和几家媒体都沟通过，有的表示会马上撤下热搜。” “但是，和艺星关系好的几家，明显在说场面话。”韩少先道，“这件事，恐怕不是皮卡一个人的主意，艺星也有在里头参一脚。” 韩少先道：“你要整他，必然不是一时半刻的功夫。” “还是先把新闻盖下去最重要。”韩少先得出结论。他倒了杯水递给余嘉一，微微用眼神示意她劝劝身边那位已经失去了自制力的某“大型犬”。 余嘉一接过韩少先的热水，轻轻拉了拉韩少庭的衣袖。 一早起来，她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经过几番大起大落。只有在这样强硬又有威慑力的韩少庭面前，才能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余嘉一虽混迹娱乐圈四年，到底没见识过太多的人心险恶，多难得有人为她遮风挡雨，让她还敢对这个世界敞开怀抱。 余嘉一勾住韩少庭的手，露出一个笑容：“我们听听韩总和何姐的意见吧。” 韩少庭回握住她的手，语气毫不示弱：“我是替你报仇。” “当然报仇。”余嘉一也不是属包子的，她道，“只是当务之急不是报仇，来日方长，要整他们，还怕没机会吗？。” “嘉一说得对。”何玲芳立马上接起话，她道，“刚才我让小林去找酒店的工作人员要了监控看，先想办法把影响力降到最低。” “就怕人家早有准备，不会留把柄给我们。”何玲芳摇头道。 “皮卡半夜发新闻，就是打人一个措手不及。”韩少先对酒店监控不抱太大希望，他沉吟道，“已经过去一夜，嘉一手里又没证据，要澄清这条绯闻，太难。” 他与何玲芳对视一眼，霎时明白了对方眼中的难言之隐。 韩少庭如尊大佛般镇在这里，纵使何玲芳身为余嘉一的经纪人，有些话，也不好开口了。 韩少先干笑两声，他瞅了眼情绪刚刚稳定的韩少庭和一脸期盼的余嘉一，艰难地张了张嘴：“玲芳和我的意思是，减少嘉一最近的活动频率。” “这几天，上东会发几条泽南的新闻来转移观众注意力。”韩少先见韩少庭抿着唇，不免又将声音放低了点，“要过年了，就当延长休假，你们两个刚在一起，也好培养感情。” “你们觉得呢？”韩少先道。 “休假。”韩少庭目光一瞥，淡淡道，“就是变相冷藏的意思？” 第31章 他这话说的不留情面，韩少先和何玲芳不免都一愣。 两人知道韩少庭心里堵着一口气，所以对他的语气并未介怀，倒是余嘉一扯了扯他的衣服。她耷拉着脑袋，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 “韩总的考虑是有道理的。”余嘉一低下头，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听从公司的安排。” “嘉一。”韩少庭不敢置信地提高音调，他两手捧起她的脸，看到了她满心的委屈。 韩少庭深吸一口气，他缓了缓面色，凑近她一点，眼里写满了温柔：“你说真心话，有我在这儿。” “韩总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真的冷藏我。”余嘉一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理性，她想要挤出一个微笑来，谁知面部表情太过生硬，嘴角上勾的那瞬间简直比哭还勉强。
第54页 看得韩少庭直心疼。 “在场的没有外人。”韩少先明白他们心里都难受，他勾着韩少庭的肩膀，抬起厚重的眼皮，斩钉截铁地说，“我向你保证，嘉一最多休息到年后，我绝不会让她从此一蹶不振。别忘了，《红妆》不久就能上映。” 韩少先的深红色西装在灯光下格外醒目，他吐词清晰，语态平和地道：“就算你不信你哥，难道对自己监制的电影也没有一点信心吗？” 韩少先大了韩少庭六岁，小时候，无论有什么事，都是他挡在这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弟弟前面。 如今韩少先已经有妻有女，却还是在替他的兄弟义无反顾。 大哥那不动如山的身影立在跟前，韩少庭伸长腿，终于不再坚持。 “行，等年后。”韩少庭将余嘉一揽在怀里，他握着她瘦弱的小胳膊，怕她多心，又加强语气说，“我会去催《红妆》的剪辑进度，争取在二月份上映。”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何玲芳见他态度软化，笑道，“你哥一大早就为你们的事忙个不停，也不求你领他的好意，但是，可千万别在心里暗怪他。” 余嘉一听出何玲芳话里有话，忙推推韩少庭，她先行向韩少先道：“谢谢韩总。” 韩少庭被她一推，神色有说不出的别扭，他语气颓软，带着僵硬：“麻烦了，哥。” 这一声“哥”让韩少先脸上的笑容越蓄越满，他靠在沙发上，温和地望向韩少庭：“亲兄弟，道什么谢。” 他五指握拳，与韩少庭放在椅背旁的手轻轻撞了撞。 —— 中午十一点，几乎是彻夜未眠的韩少庭护送身心疲惫的余嘉一离开了上东大楼。 两人都奔波了一早上，忙的时候不觉得，一旦那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肚皮就先翻江倒海地造起反来。 “去吃点东西吧。”韩少庭开着车，目的地是自己家的方向。 不用说也知道今天水墨梧桐底下会潜伏多少记者，他们俩一出现，肯定会成为一个移动的活靶子。 余嘉一看着前方的路，没有表达异议。 “这件事过了，我们马上公开关系。”前方漫长的车队见不到头尾，韩少庭放慢车速，缓缓地说道。 余嘉一的耳朵动了动，她转过脸看向他。 韩少庭轻踩一脚剎车。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太浮躁，于是微微打开了一点车顶的天窗，他看着她明净的眼睛，开口道：“我本来想给你一段缓和的时间，但，皮卡触了我的底线。” 韩少庭握紧方向盘，他半眯着眼，尽量维持住风度翩翩的一面，可低沉的语气还是暴露了他话里的本质：“早一天在你身上盖我的章，就能早一天断绝那些宵小的痴心妄想。” “这样，能更好地保护你。”韩少庭偏头道，“你反对吗？” “不反对。”余嘉一轻轻摇头。 良久，她忽然出声说：“李怀夏昨晚，没有碰我。” 她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出的这句话。她一直都在等韩少庭开口问，他贴心地不问，她却不能不给他一个交代。 韩少庭怔了怔，他的手臂下意识地绷紧了，他一手覆在她软绵绵的左手上，紧紧抓住：“我知道。” 韩少庭的房子是座双层的小洋楼，地下室里自带了一个大车库，韩少庭直接将车停在自家楼下的负一层。 他绕到右边去，帮余嘉一打开副驾驶的门，领她进了客厅。 令余嘉一没想到的是，他家里居然养了一条长毛的灰白古牧犬。 见主人回家，古牧老远从阳台上一颠颠地跑来，嘴里还衔着一双蓝色的棉拖鞋。 韩少庭穿上它递来的拖鞋，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的给余嘉一：“我前两天刚买的，没人穿过。” 余嘉一没听出他话里“前两天刚买的”别有意味，她蹲下身，摸摸古牧毛茸茸的头，只觉得一上午的坏心情都被治癒了。 “它好乖啊，多大了，叫什么？”余嘉一抬头，笑着问。 韩少庭收拾了下乱糟糟的沙发，随口回道：“三岁半，叫金鱼。” 余嘉一一愣。 “它才不乖。口水多，毛又多，小时候还爱挠墙。”韩少庭没觉出不对，他指了指门口那层露出本色的灰色墙皮，“喏，它的光辉事迹之一。” 余嘉一还没回话，此刻，韩少庭才惊觉有哪里出了问题，他在百忙之中回头一看，发现余嘉一正眨巴着大眼睛，柔情似水地看他。 韩少庭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金鱼”二字？ 看着余嘉一一副感动的样子，韩少庭道，“它以前爱看某人八点档的肥皂剧，我才取‘金鱼’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余嘉一笑得有几分促狭：“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韩少庭一句话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顿时不再吭声。 余嘉一站起来，她走到韩少庭身后去，伸出手环抱住了他强有力的腰，她将自己的小脸贴上他宽厚的背，声音闷闷地：“你就承认，早看上我了呗，有这么难吗？”
第55页 韩少庭牢牢扣住她的手，转身过来反抱住她，他的手蜿蜒爬上她的细腰，面对余嘉一的第一次主动，他的眼尾轻轻一抬，干脆地道：“我早看上你了。” 余嘉一眨眨眼，嘻嘻一笑。只觉得他的怀抱里仿佛装着天涯海角那般遥远，让她这颗无处可逃的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栖身之所。 —— 韩少庭的做饭本事半个月前余嘉一就见识过，以免悲剧再次发生，两人这次选择了叫外卖。 韩少庭和所有单身汉一样，即使外表光鲜亮丽，家里没个女人帮忙收拾，也难免杂乱。他忙前忙后地整理完沙发，又上楼去清客房。 韩少庭家的客房多少年都无人居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这回余嘉一来了，客房终于有用武之地，虽然韩少庭在潜意识里仍然希望，客房能继续作废下去。 客厅里的余嘉一坐在沙发上，一手撸着古牧头上茂盛的毛，一手拿起手机刷着新闻。 她醒来后，一直没有勇气亲眼看看网上关于她的评论，刚才收到了韩少庭爱的抱抱，才下定决心上来瞧瞧。 事情已经出了这么长时间，相信真心爱她的人不会轻易抛弃她。 大古牧两爪前伸地趴在地上，它的头顶被心血来潮的余嘉一扎了个小辫，它懒懒地睡着，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一口余嘉一的手。 余嘉一先打开了自己微博的第一条看。她很久没在公众面前露过脸，微博首页还是上回杨柳拍的她穿着《红妆》的戏服，对着镜头嫣然一笑的照片。 此时，她的微博评论已经破了百万条，而且还有逐渐上涨的趋势。 余嘉一拿张餐巾纸揩了揩被舔得湿漉漉的左手，仔细翻看起来。 @小甜葱：真是没想到余嘉一私生活这么淫/乱，转黑。 @小甜灵：最近本来很萌鱼雁cp的，结果快播完了给我来这一出，人家新星才多大啊，老牛吃嫩草，又一对姐弟恋，搞得我今天连《最后的温暖》都没心情追了。 @小甜果：还玉女？还清纯？清纯玉女就这逼样【吐】电影差就算了，人品也差，以后见一次黑一次！ @小柚子：大家积点口德行不行！明星就不能有私生活吗？你们一个个瞎高/潮什么？就算这件事是真的，她是犯法了还是触犯了道德？和男朋友过夜生活还要被攻击！大清已经亡国了！！ …… 除了一向护着她的金鱼粉们依然忠心耿耿，所向披靡外，不少路人和黑子趁机跑她微博底下大肆攻击。 看得余嘉一又急又气，直想找几个黑客将那些口出恶言的人一一地人/肉出来。 韩少庭风尘僕僕地从楼上下来时，只见到旁边的大古牧已稳稳地睡着了。余嘉一正赤脚坐在地上，五个珠圆玉润的小脚趾紧紧地缩成一团，积极地配合着主人那副狰狞的表情。 门铃倏然被人按响，韩少庭打开门，将订好的外卖拿进来。 他共点了四菜一汤，难得的是，这回为了照护余嘉一，他竟然没有点自己最爱的老三样。 “来吃饭。”韩少庭将菜放到桌上，他瞟一眼余嘉一手里紧握不放的手机，明了地开口道，“网上的言论没必要在意，你又不是人民币，哪能得到人人的喜欢。” 见余嘉一还坐在那里不动，韩少庭不由大步走过去，他眉头一挑，伸长手臂，亲自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 这下，就真的应了之前的举高高之说了。 “不听话。”韩少庭抱着她慢悠悠地走到餐桌前，将余嘉一小心翼翼地放到椅子上，口中教训道，“民以食为天，吃饭最重要。” 第32章 余嘉一抱着他的胳膊不放，她可怜兮兮地瞅一眼菜，扁着嘴说：“我吃不下。” “可是你亲口说，会听从公司的安排。”韩少庭站在她面前，目光定在她的脸上，“后悔得这么快？” “没有。”余嘉一收回手，她托着下巴，蔫蔫儿地道，“看到那些评论，我最近更不想露脸了，谁知道媒体会写得多难听。” 韩少庭揉揉她的头发：“我不会让事情变得那么难堪。” “对我有点信心。”韩少庭说，“你微博底下，很大一部分都是水军。艺星明显是想通过踩你，捧高傅君彦。” 他凉凉地道：“我看过，百分之三十的人都会顺带提一嘴傅君彦以及《最后的温暖》。” “低级的炒作。”韩少庭嘴角向下一瞥，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所以，别太介意。” “真没想到艺星会这样，还有傅君彦。”余嘉一咬牙切齿地说，“好歹我也和他合作过两部戏吧？过河拆桥地这么快。之前他约我吃饭都约过好几次，谁能想，骨子里居然这么小人。” “约你吃饭。”韩少庭竖起耳朵，他点出重点，不假思索地问道，“你去了？” “没有啊。”余嘉一坦率地说。 韩少庭闻言放心了。 他将余嘉一碗里的菜堆得如小山一般高，又单独给她舀了一小碗汤，放在她面前。同时还不忘给自己扫清障碍：“以后别理这种人。” “你现在的任务很简单，吃掉它们就行。” “至于皮卡，还有那个什么夏，”韩少庭略微压低声音，他正色道，“我会帮你干掉。”
第56页 这样的韩少庭实在太有震慑力，以至于纯良朴实的余嘉一不由自主地听从他的命令，拿起筷子专心吃饭。 韩少庭见她这么乖，终于放下心，正准备享受一下甜蜜的二人世界时，手机却不听使唤地响起来。 来电人是韩少先。 韩少庭接了电话：“哥。” “嘉一在你旁边吗？”韩少先问。 韩少庭瞅一眼旁边的余嘉一，他打开扩音：“在。” 余嘉一从旁凑了过来。 “李怀夏发了篇声明，你们快看看。”韩少先的声音带着焦急，通过喇叭，他的情绪也十分清晰地传到两个人的耳朵里。 趴在那里休憩的古牧都被惊醒，它伸了伸懒腰，迷茫地看看两人，决定翻个身继续睡。 余嘉一却马不停蹄地点开新浪，李怀夏的声明果然已经超过昨晚的新闻热度，居高不下地挂在了热搜榜上第一的位置—— “昨晚于大家而言，或许一夜安眠。于我，却称得上是人生当中最为煎熬的一宿。那条新闻犹如平地一声雷，打破了表面的风平浪静，也动摇了我的内心。” “一年前，我从《最美歌声》顺利出道，成长的路上离不开粉丝们的悉心呵护和前辈们的谆谆教导。嘉一于我，是前辈，是遥远的灯塔。我与她一同签约于英龙，她为人善良和气，平日里从不会对我们这些新人呼来喝去。即使她后来另投上东，她在我们这些刚出道的孩子眼里，也一样是辉煌，是传奇。” “所以，当我的经纪人，让我对她做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时，我的心里其实非常犹豫。我不想去伤害一个纯真的女孩，尤其那个女孩，一度成为过我的偶像。” “这也是我该向公众自省的地方。因为之后，我迫于权势，还是服从了经纪人的命令——将她灌醉，并自导自演了一出伤风败俗的闹剧。” “昨晚九点，我抱着嘉一走进春服酒店，九点半，我用了经纪人交给我的房卡，将她抱进1303号房，十一点，我独自从酒店出来。这是新闻上众所周知的一些信息。” “在这里，我李怀夏，要郑重地向大家澄清：我与嘉一以及经纪人，七点在隔壁的有条街餐厅吃饭，八点半时，嘉一就因为不胜酒力，处于半昏迷状态。对九点后发生的事情，她几乎一无所知。” “昨晚的一切都是经纪人伙同我有意误导的结果。事实上，嘉一酒醉后，我在房里沖了凉便先行离开。而经纪人，则趁此时机，将这位无辜的女孩推向深渊之城。” “作为同谋的我，，不敢厚颜无耻地恳求各位原谅。只是实在不忍看到一向努力的女孩，因为一个阴谋，事业与清白都走向岌岌可危的地步。” “李怀夏特此向余嘉一小姐，以及所有被欺瞒的公众道歉，我愿承担此事的一切后果。同时，也希望误会了余嘉一小姐的人，能向她致歉。” “李怀夏于1月15号留。” “他出来澄清了？”余嘉一和韩少庭一同坐在电脑前，饭只吃了一半，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韩少庭又前前后后地看了几遍他的声明，才稳住声音说：“他确实是在澄清。” “会不会是一个更大的阴谋？”余嘉一被坑怕了，她看向人高马大的韩少庭，像是一只在祈求安全感的小松鼠。 韩少庭挽起袖子：“更大的阴谋也与你无关，他既然澄清了绯闻，就是要把你摘出来。” 余嘉一见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有点奇怪：“你怎么激动做什么？” “请水军，干\死皮卡。”韩少庭拿起手机拨号，已经开始联络各路人马。 与此同时，上东的公关迅速地运作起来。 戴泽南首当其冲地转发了李怀夏的微博，并留言表示坚决维护正义。有他带头，周鹭、苏灕江等与余嘉一亲近的一众明星很快纷纷站队。甚至，连徐鹰和《春风来》的导演李思也公开维护了余嘉一。 上东的官博紧随其后，发表了一篇以余嘉一为中心的主题文章，旨在句句催泪。 余嘉一点了转发，却言语简单——“天道昭昭”。 这寥寥的四个字比一切控诉都还管用。 金鱼粉们在微博底下嘶声裂肺地哭喊他们要为嘉一受的委屈心疼死了，有人还磨刀霍霍地表示马上杀去北京。不仅是金鱼，无意冤枉了她的吃瓜路人亦自觉地向她道歉。哪怕还有一些无脑黑们死不认帐地说她在炒作，也极快地淹没在了一众善意的洪流里。 同一时间，天涯上的一篇帖子“818那些极品经纪人”正快速走红整个网络。 韩少庭自得意满地找出贴子给她看，脸上的阴郁慢慢消去不少：“这下，皮卡不死也要残了。” 余嘉一接过手机。 韩少庭请的水军非常专业，主楼楼主以一种圈内人的口气，细数了皮卡这几年来做过的奇葩事。真真假假，完全是用尽毕生之力在向他泼脏水。 抱大腿、炒作低级、娘炮这种都算不值一提的了，到最后居然还有人扒出，他不仅形/婚过，还利用身份潜了无数男星……再看下去，余嘉一都无法想像此楼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第57页 她按熄手机，缓出一口气来：“皮卡自己大概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心术不正，这样还算便宜他。”韩少庭趾高气昂地说，“他这种行为，往诱jian上说都不过分。” “幸好你没事，否则他面对的可不是扒皮，而是法律。”韩少庭道，“那个李怀夏既然自愿出来做污点证人，姑且放他一马。” “他要是再敢居心不良，我追杀他到乐坛去。”韩少庭抱着肩道。 余嘉一要爱死他这霸气侧漏的样子了，她抱着他的脑袋，轻轻啾了他的额头一口：“所以事情算解决了吗？” “整得皮卡退圈，算解决了。”韩少庭道。 危机解除！ 余嘉一的脚尖愉悦地向上翘起，从一旁拆了一根火腿肠遥遥扔给被吵醒后，如饥似渴的古牧犬。 韩少庭看着她曼妙的身姿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忽然沉声道：“嘉一。” 余嘉一扭头，笑吟吟地望着他。 “你过来。”韩少庭说。 余嘉一摸了摸古牧的毛，而后小跑过去，她微笑道：“怎么了？” 韩少庭穿着整整齐齐，一身衣冠禽/兽的打扮，导致余嘉一过去的瞬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人会猛地搂住她。 “以后，还随便赴约，和人乱喝酒吗？”韩少庭的鼻息厚重，他堪称英俊的相貌如今满是掠夺之意。 余嘉一没想到他会旧事重提，还以为他真的不介意昨晚那不清不白的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有男人会真的不在乎。“当然选择原谅她”几个字说的轻巧容易，要真碰到了，有谁甘愿头顶一片青天。 何况，韩少庭还是个占有欲强的身高为一米八的巨婴。 余嘉一被他桎梏在胸前，装乖巧。 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粉唇微张，讨好地道：“经过这次教训，肯定不会了。” 韩少庭第一次在电影屏幕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是天生做演员的料。时而热辣奔放，时而嫣然腼腆，时而性感魅惑。 就好比现在，脸孔和表情明明透着单纯，动作却是该死的勾/引人。 他呼呼吐着热气，在余嘉一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最后一刻，韩少庭的脑子还是控制住了身体的反应，他捏她的脸，嗓音沙哑：“你明白就行。” 余嘉一捧起他的俊脸，又啄了一口。 第33章 危机模式通关以后，韩少庭的生活恢复成简单的三点一线。他每天就是往家、公司以及《红妆》的片场跑。 《红妆》的剪辑工作有了他的督促，进展越来越迅速。韩少庭本来预备让《红妆》赶清明的档期，出了事后，为避免夜长梦多，他决定赶在三月初这个电影的疲软期上映。 同时，《这一生》也由于票房大爆发，上映时间由主办方主动延长了十天，正好和赶着春节档的《旧山河》碰个正着。 跨时代文艺片对上史诗巨制，影后较量影帝，谁胜谁负本不好说。然而，《旧山河》上映七天，却出人意料地遭遇了票房滑铁卢。 有人幸灾乐祸地说因为女主是凌芝，即使徐鹰和戴泽南这对强强联手，也无法拯救票房毒/药的存在。 有对比才有高低，这时候，网民反而想起原先的预定女主余嘉一来。 趁着这番热潮，上东紧急放出《红妆》即将上映的消息，成功吸引了大量群众的视线，刷了一波好感度。 此时，万众瞩目的余嘉一，正和高大帅气的韩少庭一起，过着新年。 与忙成个陀螺的韩少庭不同，刚刚经过暴风雨洗礼的余嘉一，这几天除了偶尔接一个广告外，就再没有其他事情忙活。 何玲芳明显想让她彻底往影视业发展，所以帮她一一拒绝了各家电视台的邀请。自那条峰回路转的新闻以后，余嘉一又恢复了恰到好处的神秘感，连自己不知不觉间圈了好大一堆粉都不知道。 大年初一，深海公司和《红妆》剧组都“大方”地停了一天工，作为老闆的韩少庭，也终于有空前来看看阔别了近10个小时的女朋友。 余嘉一昨天才在公司拍完一则香水广告，今年过年没往年那么忙碌，她本来准备坐三十的飞机连夜回家，结果为了某人，只好又多待几天。 初一的北京，冷冷清清地。赫赫几百年的帝都，只有在这年初的几天里才流露出几片恬静来。 余嘉一和韩少庭牵着手走进影院，一人手里拿着一张《旧山河》的电影票。 韩少庭整张脸上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他语气生硬：“出来不能干点别的吗？非要来看他。这电影网上都炒糊了。” “毕竟我也为周皇后付出过心血嘛。”天气渐冷，余嘉一这回穿着一件黑色的小皮草。她怕冷，衣服里面还裹了件厚毛衣，乍看上去就是一团毛茸茸的球状物，扮相可爱又喜感。 韩少庭冷哼了下。 在电影放映之前，他从口袋里找出一副方框的墨镜戴上，打算做到名副其实的“眼不见为净”。 余嘉一看不过他这副样子，上前捣乱，把他的墨镜取下来。 “这也是你的工作啊，难道没有人催你发《旧山河》的影评吗？”余嘉一道，“我们要客观一点。凌芝抢了我的角色，我还不是给她贡献票房。”
第58页 “我和戴泽南气场不和。”韩少庭把玩着墨镜说。 余嘉一道：“找藉口。” “藉口？”韩少庭挑眉，他那金贵的头微微向下点了点，大摇大摆地开口道，“我就是不喜欢他，讨厌他。想到你的第一部戏是和他演的，我就烦。” “这还算藉口不？”他反问道。 余嘉一被他的话噎了下，她偏过头去，不理他了。 韩少庭捏捏她柔软的小手指，他双腿交叠，意有所指地道：“口是心非啊，你的名字是女人。” 莎士比亚的经典台词被他改得不伦不类，倒出奇地符合意境。 余嘉一说：“看电影了！”语气有几处盖不住的羞恼。 韩少庭怡然自得，往后靠了靠电影座椅的软垫，场面这才安静下来。 近几年古装电影参差不齐，市场大量流失。在这种情况下，金牌导演徐鹰与实力影帝戴泽南联手出新剧，本该能力挽狂澜的，可惜，效果却不如预期。 这里面，有演员的原因，有排片的原因，也有观众的原因。 《旧山河》虽声势浩大，但到底讲的是一个朝代灭亡的故事，看简介就能猜到结局肯定不得善终。 很多观众刚受到《这一生》的心理冲击，实在没有承受力再去观看一部声嘶力竭的悲剧。这也是造成《旧山河》前期票房惨澹的一大缘由。 余嘉一和韩少庭走出电影院时，心里多少带着小庆幸——《旧山河》在各大网站评分都不低，奈何上映以后，票房怎么也提不起来，大多数人将其归结在凌芝身上。 可她看完电影才发现，凌芝的演技中规中矩，并没观众说的那么不堪。虽无特色和亮点，但远远称不上票房毒/药的标准。 如果这部戏最后还是由自己来演，余嘉一也不知道她能做到哪一步，是比凌芝差，还是会高于凌芝。 韩少庭道：“你会比她强。”他的眼里像是装了透视镜，只单单看了看余嘉一，他就自信地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余嘉一愣了愣，说。 “凌芝对角色的代入感比你差。”韩少庭一副专业人士的口气，“徐导就是因为清楚这点，所以，当初才会坚持想让你来演女主。” “说起徐导。”余嘉一道，“他之前还说要赔偿我一部新戏呢，现在也不见影子了。” “有我在，还怕没戏拍？”韩少庭口吻不悦，不满自己这样被忽视，他皱起眉说，“你现在除了《春风来》，没拿得出手的代表作，才会造成高不成低不就的局面。” “何姐就是清楚这点，所以最近只让你拍代言。”韩少庭酌饮一口热茶，道，“等《红妆》上了，等着接戏接到手软吧。” “手软，又吹牛。”余嘉一收起自己洗耳恭听的耳朵，她明白韩少庭实力不菲，可一见他这牛逼哄哄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地击打他。 “说我吹牛。”韩少庭恐吓道，“先让你腿软哦。” 余嘉一一顿，没料到这清冷的高岭之花大白天就开始堂而皇之地说上荤段子。 刚不甘示弱地准备回击时，眼角的余光似乎感应到了某处一闪而过的闪光灯。 “有人偷拍。”职业的敏锐性让余嘉一当机立断地拉拉韩少庭衣袖，她小声说。 两人此刻正坐在电影院旁边的一家茶馆。 由于过年，这里几乎没人，加上来往的都是熟客，所以他们难得有闲情逸緻，打算坐在大厅边饮茶，边观赏窗外飘扬的雪花。没想到还是被不安生的人捕捉到了。 韩少庭警觉地探探四周，只觉得好心情又被败坏，他示意她：“走，回车上。” 做明星就是这点不好，仅有的那点隐私权都没办法拥有。余嘉一披上外衣，用围脖包住半张小脸，跟在他身后出了茶馆。 室内暖气充沛，室外却阵雪纷飞。极大的内外温差让余嘉一有点不适应，她拢紧衣服，来回搓了搓手。 韩少庭停下脚步时，见身后的球状物行动缓慢，耳朵还不知为何变得通红。他脱下左手上的黑色皮手套，把她的一只小手暖在掌心，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这么怕冷，不是说出生在冬天的人是冷体质吗？”韩少庭拂去她头上的雪，说道。 余嘉一干脆将两只手一起塞进他的大衣口袋，嘴上振振有词地说：“难怪你生在六月。” “嗯？”韩少庭勾嘴角，“你觉得我很暖？” “暖这个字，用得不太恰当。”余嘉一纠正道，“是很爆。” 她怕韩少庭不懂，画蛇添足地解释一句：“爆炸的爆。” 还爆炸…… 韩少庭没好气地说：“你当我是气球？” “气球可不会给你取暖。”韩少庭惩罚性地捏捏她刚刚热乎起来的手。 余嘉一不顾形象地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两人走向停车场。 韩少庭上车后，第一时间打开了暖气。余嘉一则扑到后座去，找自己上回落下的一袋衣服。 座位上还放着上个月末新出的《深海》杂志，余嘉一顺手拿起来翻看。 趁着韩少庭没发动车子，她将衣服和杂志一起拎到副驾，她扬扬杂志，饶有兴致地问：“你居然会请周鹭姐上封面。”
第59页 “我们庭庭转性了？”余嘉一眨眨眼睛。 韩少庭和周鹭就见过一次面，还是有戴泽南在场的时候，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那次韩少庭对她一定印象不佳。 除此之外，她在浪淘沙被登徒子欺负，也是因为参加周鹭的生日宴。 余嘉一实在想不到韩少庭居然会和周鹭有牵扯。他可是个有脾气的主，睚眦必报。不把周鹭算作和戴泽南狼狈为奸就不错了，还变相捧她。 韩少庭瞟一眼她手上的杂志，装模作样地说：“我公私分明。” “是吗，”余嘉一嘴角含笑，悠哉地道“不是因为我？” 韩少庭没吭声。 齐茵最近势头迅猛，本来《深海》原定的封面人物是她，是独/裁的韩少庭硬给掰成了周鹭。 原因很简单——钱还可以再赚，老婆跑了可就没了，韩少庭在这点上拎得清。 不过内中隐情就没必要让余嘉一知道得那么清楚。 韩少庭不做声的样子更证实了余嘉一心里的猜想。她接过话题，在韩少庭猝不及防之下开口说：“我们对外公开吧。” 第34章 韩少庭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积极。 余嘉一此时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很多艺人都忌讳这时候公开恋情。尤其那事出了之后，余嘉一又吸了不少颜粉。 虽然说现在圈子里风气变开放了，但是公布恋情以后，她的清纯人设肯定会在观众眼里打折扣。 毕竟玉女随时有可能会变人/妻。 那回说要公开，韩少庭其实就是赌个一时意气，现在余嘉一几乎是被他全方位的360度保护，他早没那么急。 韩少庭抬起头看她，语气郑重：“你决定了？” “这很难决定吗？”余嘉一问得率直，她点头说，“我们两个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莫非，你背地里有老婆？”余嘉一大胆猜测道。 韩少庭没管她的胡言乱语，他指了指她头上的车载镜子：“你把它打开。” 余嘉一翻开镜子，镜子里露出了她俏生生的脸。 “看清楚没？”韩少庭眸光一闪一闪地，“我老婆长这样。” 哦，追女孩手段变得这么高了！ 余嘉一一颗少女心被他撩得扑通通直跳，她耳边都是静悄悄地，除了他的声音。 她笑说：“那我去发微博。” “反正今天都被偷拍了。”余嘉一自言自语道，“我要抢在他们前面发新闻。” “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想公开？”韩少庭在停车场倒车的途中听到她这句话，他皱起眉，脸色沉了下去。 “不全是啊。”余嘉一揉揉发痒的鼻子，说，“我还要给大家看看，我找到了一个很优秀的男朋友。” 韩少庭满意了，他的大尾巴翘起来，快速驶离了停车场。 2月2号下午15点48分。 余嘉一发了两张让大众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照片，一张是金鱼，一张是大海。图片的配字也很简单：有你很幸福。 不到三分钟，韩少庭就转发了，语气是欠扁地骄傲：以后会更幸福。 这疑似公开的节奏霎时让网上炸了锅。好在有一些既是金鱼粉，又了解韩少庭的人上来科普—— @清蒸鲫鱼：嘉一的粉丝是金鱼，老大的公司叫深海。这就是在一起的意思，别瞎猜了。 @玉米排骨：哦~属于我的男人被抢走了，心痛！请照护好我的青春！ @小柚子：难怪庭庭很少批评嘉一演的电影，预谋很久了吧~~~请照护好我们的女神！ 有祝福的，自然也有诋毁的。 韩少庭不想在这种日子看到那些糟心的无脑黑，于是亲自上阵，把他们一个个手动关进了小黑屋。碰到说话更过分的，则直接找了水军上门开骂。 余嘉一以前如果看到上来就问候她爸妈的，也会做类似的事。不得不说，他们俩还真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两人从停车场一路驶向韩少庭的家，地面空旷，道路难得的开阔。那只叫金鱼的古牧犬已经熟悉了余嘉一身上的味道，一见她来，身后的尾巴一晃一晃地，兴奋地用四个爪子扑她。 “好了好了。”余嘉一被古牧缠住。她笑嘻嘻地摸摸它的头，一手从包里拿出一根准备好的“骨头”形状的磨牙玩具来。 古牧有了骨头，顿时不再管她，飞速地叼着跑到餐厅的大圆桌底下玩。 韩少庭因为没有受到殷勤的“送拖鞋”待遇，对此犬心生不满：“喜新厌旧，白养你这么多年。” 他嘴上这么说，扭头一看到它喝水的碗空了，又拿水壶给它灌满水。 余嘉一道：“你家狗狗喜欢我，不好嘛。” “好。”韩少庭道，“我也喜欢你。” “过几天你就回家，临走前，要不要和我哥吃顿饭？”韩少庭沉思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他其实考虑了很久。既怕这样贸然说出来会吓到她，又觉得不过是小事，没什么不好开口的。 韩少先也不是猛虎野兽。即使是作为上下级，吃顿饭都情理应当，何况如今还多了个未来“弟妹”的身份。
第60页 “太早了吧。”余嘉一果然退缩，“我们才在一起一个月。” “吃饭而已。”韩少庭道，“那回你出事，他一早就来找我。” “之后因为公司忙，我一直都没见过他。”韩少庭轻扯了下嘴，“你在怕什么？” “谁怕。”余嘉一扬着小脸，她舔舔唇，说，“我只是觉得太早了。” “我就不嫌早。”韩少庭蹭了蹭鼻子，他大言不惭地说，“我已经做好了随时和你爸妈吃饭的准备。” “我爸妈在湖北。”余嘉一透过现象看本质，假客气道，“你哥要是在美国，我也这么说。” 余嘉一这口气怎么好像感觉他在说大话？韩少庭皱眉。 这时，余嘉一的手机响了几下，是来电铃声。 大过年的，余嘉一一般不爱出门，她有点怕是何玲芳通知她去补昨天的广告拍摄，所以刻意放慢了去接电话的脚步。 手机屏幕上显示了“麻麻”两个字，出人意表的结果。 “妈。”余嘉一看眼身边的韩少庭，接听的时候无意中走远了点。 她这小动作没逃过韩少庭的眼睛，韩少庭抱起地上的古牧，做了一个“咬他”的手势。 古牧扔下骨头，飞快地跑到余嘉一脚底下去摇了摇尾巴。 恨铁不成钢的韩少庭于是决定没收它的骨头。 就在韩少庭藏骨头的功夫，余嘉一已经打完电话，她小步地挪到韩少庭身边，神色有点古怪，她瓮声瓮气地开口说：“现在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了。” “什么？”韩少庭一愣之后才明白过来，他百感交集地说，“你爸妈现在在北京？” “刚到首都机场。”余嘉一道。 韩少庭下意识地理理衣服，他几步走到家里客厅的大落地镜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 “需要我做什么？”韩少庭边照边发问，“要接二老到家里来住吗？” “他们住我家就行。”余嘉一见韩少庭一派激动的模样，不忍心打击他，“嗯……你最好换掉这身，穿的朴素一点。” “朴素？”韩少庭思考起这个词的含义来。 余嘉一指点完他的衣服，又抨击了一遍他的爱车：“那辆宾利也要换掉。” 十分钟后。 经过余嘉一改造后的韩少庭穿着一身已经过时了的深蓝色风衣，开着几年前买的奥迪a6出发去了首都机场。 走在接老丈人的路上，韩少庭看着身边六魂无主的余嘉一，奇怪道：“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余嘉一撅着嘴，神色严肃。 过会儿，她才嘆口气说：“你不知道，我爸这人不仅固执独/裁，还很死板。” “去年我回家时，跟他大吵过一架。”余嘉一道，“那时候《花心》刚上映，里面有个我穿比/基/尼的镜头，被我爸看到了，为此几天都没和我说话。” 余嘉一的电影无论好坏，韩少庭基本都看过，所以对她说的这个镜头自然有印象。 电影里这段戏只有几分钟，不过真正拍摄起来应该花了不少时间。 可余爸爸如果不是内行人，自然不会知道内情。难道几分钟也要吵架？ “我爸是大学教授，教了一辈子书，一直不想让我进娱乐圈。”余嘉一默了默，道，“当初我考上戏都是瞒着他的。” 说到这里，她不禁又叮嘱韩少庭一句：“等会儿我爸要是问你的工作，千万别说你在娱乐行业搞电影。” “就说是杂志主编，”余嘉一替他拿了主意，“像他这种做学问的人，书生意气，这个工作说不定能增加好感度。” 韩少庭引以为傲的事业第一次被人嫌弃，余嘉一的话多少打击到他的信心。 韩少庭放慢车速，不太乐意了。 “可以吗，少庭？”余嘉一察觉到他的情绪，顿时可怜兮兮地加上一句。 被女人拿捏住的滋味真不好！可是……该怎么拒绝？ 韩少庭咬咬牙：“知道了。” 两人到达航空楼时，余嘉一的父母已经在约好的马路边等着。 机场人来人往，余嘉一怕被人认出来，她戴着一副口罩和墨镜，下车去迎接他们。 “爸，妈。”走到跟前时，余嘉一卸下装备，对着怔楞的父母喊道。 韩少庭也跟在她身后下了车，他嘴角含笑，努力做出一副“五好少年”的样子。 余嘉一的母亲吴灵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吴灵肤色偏白，眉眼和余嘉一长得很像，笑起来显得年轻又温柔。 不过身边的中年男人则没那么友好。他双眼皮间的褶皱很深，不苟言笑的模样像极了韩少庭中学时，做过他数学老师的教导主任。 韩少庭站直身子，纯良地叫了句“叔叔阿姨”。 他见吴灵手上还拎着湖北的大小特产，忙不迭要接过来，吴灵见他这么懂事，欣慰地说了一声“你好”。 余嘉一的父亲余崇山不太好对付地望一眼韩少庭和他的车，视线又一瞟旁边的余嘉一，没有开口接茬。
第61页 余嘉一挽着母亲，替他们打开了后座的门：“先上车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吃晚饭。” 吴灵和余崇山上了后座。 韩少庭的这辆车买了之后几乎没怎么开过，车里久不通风，椅子上的皮套有一股放置久了的闷味儿。 出门前，韩少庭特地找了瓶香薰放到车上，想掩盖一下味道，不过余崇山的鼻子还是敏锐地嗅到了。 韩少庭不经意间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似乎有点晕车的余崇山，体贴地将他那边的车窗开了层小缝。 余崇山内敛地扫了前方的韩少庭一眼，没说话。 第35章 “我刚才已经订好了馆子，我们直接去吃饭的地方，行吗，叔叔阿姨？”余嘉一头回听到韩少庭用这种商量的语气和人讲话，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心里同时疑惑，他什么时候偷偷订的？ 吴灵笑道：“就听你们的吧。” 韩少庭一笑，刚准备说“好”。 余崇山接了句：“不用麻烦，我们回家吃。” 冷冰冰的一句话，成功地让韩少庭的笑容僵在脸上。 余崇山这么说，不禁让韩少庭多少感到难堪。他当久了金字塔尖的人物，如今真没谁会这样当面和他过不去。 可是……眼前这个人很可能是他未来老丈人啊。 韩少庭抿抿唇，努力遮掩脸上的不悦，他语气平淡道：“行，我直接送您回嘉一那儿。” 吴灵偷偷拉了拉余崇山的袖子，在前面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向他使了个眼色。 余崇山古板惯了，没觉得哪里不妥。 说起来他也已经一年没见到余嘉一。虽然经常能在电视屏幕里看到她，到底比不上出现在眼前的真人贴心。 嘉一是独生女，在上海读大学时，除了寒暑假，平时很少有机会回家。踏入娱乐圈以后，更是如此。 双方上次见面还是在去年五月份。 那会儿余嘉一恰好在湖南拍戏。想着这地方离家不远，趁着有天休息，她坐了红眼航班连夜回去。 当天她穿的一件正流行的一字领的裙衫，拍戏时化的浓妆也没来得及卸。结果被余崇山看到她一嘴姨妈色的口红和露到大腿处的裙子，又是好一番教训。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余嘉一从小和父亲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糟糕。她一直还算是个听话的孩子，闹得这么僵是从余崇山知道她要考上戏时，越变越坏的。 一意孤行的女儿碰上固执又守旧的父亲，谁都不肯低头和先认输。 首都机场离余嘉一住的水墨梧桐大概要一小时车程。即使今天路况良好，韩少庭为了图表现，也刻意按着不足50码的车速开。 不堵车四十多分钟就能到的路，他今天花了两倍时间才到。 到了公寓楼下，吴灵和余崇山下车，韩少庭帮忙从后备箱里把两人的行李拿了出来。 吴灵看他忙前忙后，将自己带来的湖北特产也给了他一些，笑着道：“辛苦了，小韩。” 小韩…… 年过三十岁的韩少庭很久没被人这么称呼过了，他还友好地点点头：“没事。” “一起上来坐坐，喝杯茶吧。”吴灵的眸光扫了他几眼，客气道。 韩少庭拎起行李箱，点头说：“箱子重，我送你们上楼。” 余崇山从他手里拿过箱子，语气没有起伏：“不麻烦，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回。” “可以先回”不就是个委婉的逐客令吗？ 韩少庭抿着笑，第一次这么被人不待见。 他接过吴灵手里的特产，强扯了下嘴角：“那我不打扰您了。” 余嘉一有点受不了余崇山的做法，她带点赌气地说：“我过几天就去找你。” 好在还有个和他统一战线的老婆！ 韩少庭欣慰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好看些，他缓缓神色：“我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 于是，自愿卖身的韩少庭连做个免费劳动力的资格都没有，在初次见面的岳父岳母注目之下，他一个人开着车，寂寞地离开了水墨梧桐。 他一走，吴灵也说了余崇山几句，话里话外带着帮理不帮亲的意思：“我看这孩子还挺好，你毕竟是长辈，要有风度啊。” 自余嘉一在北京落户以后，余崇山和吴灵都是首次来。余崇山心里憋着气呢，这小子对她家的路看上去不是一般地熟，余崇山不敢想像，他们两孤男寡女会做些什么。 有吴灵替她打抱不平，余嘉一这回没和父亲呛声。她也没想到两老会年初一从湖北飞到北京来看她。 记忆里，余崇山一直是个保守的人，在他老一代的观念里，总害怕飞机会失控出事。这次可能是赶着春运，高铁动车票老早销售一空，他才不得不坐飞机。 说到底，是因为想她了。 考虑到这点，余嘉一又有点愧疚——父母在，不远游。 经年不回家，她不是个孝顺的女儿啊。 和余嘉一的想法不同，一个人驱车回去的韩少庭，怒气沖沖地在人行道前停下。趁着等红灯，他对着后视镜不甘地照着自己的脸。 韩少庭平时没那么在乎自己皮相，他毕竟不是靠脸混饭吃。
第62页 可一小时之内连着被未来老丈人怼了两次，让韩少庭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面相上哪里有渣男的潜质。 以前明明有很多人说他长得“有出息”啊。 韩少庭看看自己饱满的天庭和横在中央的高鼻樑，完全不懂余崇山到底因为什么不喜欢他。 嘉一还嘱咐他别把混娱乐圈的事情说出来。这下好，人家根本不关心自己是做什么的…… 韩少庭嘆口气，又苦恼又憋屈，导致面前的红灯变绿了他都没发现。排在他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了好几下喇叭，韩少庭才慢慢松开剎车。 结果一不留神，一下和个急着左转弯过来的撞个正着。 左转弯让直行，这是最起码的交通规矩。 韩少庭繫着安全带，人只是被震了一下，没什么要紧事，但车头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听刚才那下动静，估计被摩擦得厉害。 韩少庭打开车窗，粗略看了眼对方的车，是一辆今年新出的路虎星脉，车子还是崭新的，无论是外表还是价格都比他这陈旧的小a6要高上一个台阶。 或许这也是对方车上一直没人下来处理的原因？觉得自己开着豪车高人一等是吧！ 大年初一就碰上一连串糟心事，韩少庭不打算忍着了。 他打开车门，决定在马路边上教育一下这位“左转弯的车主”，方便他以后好好做人。 他走到驾驶位前，皱了皱眉，觉得这人长得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具体在哪儿见过。 要不是副驾驶上紧接着下来一位更加眼熟的人，韩少庭还真无法那么快记起这小司机是谁。 陈知看到被撞的车主是韩少庭，立马换了副殷勤的脸。他装出副和韩少庭十分熟络的样子，又是上前握手又是勾肩搭背：“哎呀，少庭，真是巧啊，新年好新年好。” 韩少庭见到陈知，继而又瞥了眼驾驶座上的小子，很快将他和之前嘉一手机照片里的那身古装戏服的人结合起来。 哼哼，前男友，真人长得比照片还寒碜。 眼睛小鼻子塌，下巴尖得像月牙。一看就没福气。 陈知招呼车里的孙宇骁赶快下来：“飘洋，还不来见见韩老师。” 韩少庭和余嘉一恋情公开的微博距现在还不到三小时，真有那么些信息闭塞的人不知道。 所以孙宇骁向韩少庭伸出友情的手时，并没有太大心理障碍。 韩少庭就不一样了，他扫了眼孙宇骁递来的爪子，骄矜地将自己金贵的两只手插\\进了口袋里，他抬抬下巴：“你好。” —— 前两天余嘉一才请了钟点阿姨过来收拾家里，客厅倒不怎么乱。 吴灵看自己女儿生活还算有质量，忍着没叨叨她。余嘉一公寓的冰箱里还留着几天前杨柳去菜场买回来的蔬菜和冻肉。 不过由于数量从一个人增加到了三个人，所以可能只够一天的伙食。 余嘉一的外婆是云南人，以前外婆在世的时候，每次回昆明，都是成箱地往家里运莲藕。吴灵大概是受了她的影响，这回也特地从湖北带了几袋莲藕。 这时节，莲藕都是粉的，煮进汤里能抽出长长的细丝。 吴灵进了家就开始忙活迟到的晚饭，余嘉一则进卧房，想找一套床单被褥出来。 余嘉一的公寓大约一百五平米，四室一厅的格局。 杨柳因为已经付了房子的首付，原先她这屋子里的生活用品基本都已经搬空了。还有一间是余嘉一专门留作放衣帽的。 余嘉一将剩下一间房子打扫好，然后搬了个凳子去自己房里的大衣柜上拿被褥。 余嘉一房里的衣柜有两米多高，当初几乎是贴着房梁定制的。余嘉一净身高一米六五，椅子高约零点五米。她站在椅子上开了衣柜的门，可是要将厚重的被褥搬下来还是略显吃力。 余嘉一踮着脚，伸长手臂去里面捞。 余崇山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你下来。” 余嘉一下来，余崇山代替了她之前的位置，她扶着板凳的椅背，像小时候那样从父亲手里接过沉甸甸的被褥，她有点不是滋味：“谢谢爸。” 余嘉一几乎有半年没和余崇山说过话了，每回她打电话回去，都是直接拨的吴灵的号码。就像刚才，吴灵和余崇山到了机场，也是吴灵负责和她通话。 不是不想说，是忘了怎么开口。 余崇山“嗯”了一声，背着手离开了。 第36章 客厅的挂钟滴滴答答地指向了“7”，冬天的夜里黑得快。萧萧的夜风伴着柔软的夜幕环抱了整幢散发温暖的屋子。 吴灵用冰箱里的菜做了一顿简单的饭，电视被余崇山调到了中央一台，他等着看即将到来的新闻联播。 余嘉一很久没有这样和家里人一起吃饭了，尤其现在还在北京。 吴灵煲了排骨藕汤，每人舀了一碗出来配着菜吃。 在餐桌上，吴灵终于向余嘉一问起有关韩少庭的事来。 “嘉一。”吴灵边说边瞥瞥旁边的余崇山，她道，“今天那个小韩，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余嘉一和韩少庭一样，听到“小韩”两个字还感觉有点跳戏。 她忍俊不禁道：“我们年初开始交往的，本来想过段时间再告诉你们。”
第63页 “他经常送你回家？”余崇山从新闻联播里移开视线，发问道。 知父莫若女。 余嘉一听余崇山这种口气，隐约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她有点无力地说：“嗯。” “你要注意一点。”余崇山道，“你一个女孩在外面，当心安全。” 余嘉一说：“我知道，之前还有杨柳跟我一起住。” 余崇山点点头，没再搭腔。 吴灵倒是对韩少庭很感兴趣，问了一堆关于他的问题，余嘉一把自己知道的都向他们说了。全程余崇山没有插嘴，唯有耳朵一直在竖着听。 —— 陈知觉得自己今年一定能走福运。大年初一撞车明明是个倒霉事儿，谁知他却能撞出一尊大佛来。 陈知的新电影即将结束拍摄，正在四处找人拉关系。都知道韩少庭在圈里地位不菲，若能攀上他，以后肯定不愁门路。 陈知看了看韩少庭那被撞得有点扁的车前盖，主动承担了所有责任，还殷勤地要带他到医院去做一个全面检查。 韩少庭没有无聊逛医院的癖好，他瞥瞥孙宇骁，笑笑：“没事，不用去医院。” “诶，那哪行？”为了不妨碍交通，他们已经从马路中间撤离到了路边。陈知此时和韩少庭两个人正像哥俩好一样，陈知攀着韩少庭的肩头，说：“费用由我全出，撞车不是小事，要是真撞了个好歹可怎么办。” “陈导坐副驾，论责任，也怪不到你头上。”韩少庭道。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 陈知闻言，赶快将被冷落的孙宇骁一起提到韩少庭面前：“这是我新电影里的男二，新人，不太懂事。” 他赔着笑说。 孙宇骁因刚才韩少庭的疏离，多少能感受地出他对自己存在偏见。 可陈知都供着的人物，有他甩脸色的权利吗？ 孙宇骁在娱乐圈打滚三年，人情世故他懂，况且他也想红。他愣了下，赔礼道：“对不起韩老师，是我开车不仔细。” 韩少庭脸上的笑意变灿烂了点，他道：“我怎会和新人过不去。” “过不去应该，应该。”陈知充分站在他立场考虑，“要是我爱车被撞了，我也过不去。” “什么也别说了，少庭。”陈知滔滔不绝地道，“晚上一起吃顿饭，这段饭你一定得接受。” “来来，坐我的车。”陈知拉着韩少庭往路虎上走，“你的车我马上送到修理厂去保修。” “今儿还有事，明天吧。”韩少庭没推辞，只不过他装得友好，特意问了句，“能带家属吗？” “当然能！”现在求人办事多数靠吃饭攀交情，别说韩少庭只是带家属，带战犬陈知都愿意。 韩少庭目的达到，不再和这两人闲扯淡，他噙着笑上了那辆受轻伤的a6，亲自将它送去了修理厂。 只不过这回他心情明显转好，开车的时候手指还“嘚嘚嘚”地敲着方向盘。 余崇山和吴灵作息时间一向规律，在家里十点左右就会准时睡觉。今天又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飞机，两人坐在沙发上看完余嘉一演的电视，便躺上了床。 留下一个人在房里辗转反侧的余嘉一。 她拍夜戏拍习惯了，即使休息，基本也都熬到一两点才能睡着。 “熬夜是慢性自杀”属于大多数中老年人教育子女的一句口头禅，好不容易这回没有和余崇山发生争执，她也不像在这种事上闹矛盾。于是只好在床上挣扎着入睡， 结果，韩少庭深夜十点半给她打了通电话。 余嘉一拿起在桌上震个不停的手机，赤着脚下床，偷偷摸摸探了探隔壁房的动静，确定父母都没醒后，悄悄关上房门，回拨了过去。 “明晚能出来吗？”韩少庭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余嘉一想了想：“出来做什么？” 韩少庭坐在自家的二楼阳台上，脚边一动不动地趴着那只长毛古牧，他喝了口红酒，道：“和人约了吃饭，我想带你一起去。” “应该可以。”余嘉一想起余崇山今天对他的态度，又替自己父亲说了几句好话，“我爸他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韩少庭想到难攻略的未来岳父，荡荡酒杯里的红色液体，有点头疼。 “你爸妈有催过你结婚吗？”韩少庭道。 余嘉一今年虚岁26，在一般家庭里可能已经算得上剩女的标准了，但演艺圈里的人结婚本就普遍偏晚。对于一个演员来讲，30岁以前都能称得上黄金阶段。 被韩少庭这样一提，余嘉一才想起来父母在这点上，居然难得开明，好像真没怎么向自己催过婚。 她微微摇头：“没有。” 韩少庭的如意小算盘顿时落空，还以为能够多两个催婚同盟的战友，没想到只是发现自己的漫漫长路又得多走几公里路。 “市里有几家餐厅味道不错，”韩少庭道，“等过两天，我做东请他们吃顿饭吧。” 余嘉一怕余崇山不给这个面子，忙道：“明天我问问他们。” “行。”韩少庭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互道晚安。
第64页 余嘉一本还有些睡意，被韩少庭这么一打扰，仅有的那点困顿也烟消云散了。她索性登陆微博，看了看各路群众对今天下午他们公开恋情的看法。 谁知刚刚登上新浪的号，就收到许多人发来的私信。 有一些不太熟稔的明星发来的祝贺，还有一些只是友情互关的人，因为知道她抱着了韩少庭这根大树，语气也都热络起来。 余嘉一挑着做了回复，直到刷到下面一排头像。 余嘉一的新浪帐户是大学时候就註册的，和孙宇骁一直是互关关系。分手以后她拉黑了他的企鹅和微信，唯独没有取消新浪关注。 一是她上微博次数本就不多，二是觉得没必要闹得那么声势浩大。 孙宇骁的问话一共两句，第一句和大多数人一样，问她是不是真的和韩少庭在一起。 第二句就弄得余嘉一很不开心了—— “没想到你居然堕落到去傍大/款。” 余嘉一很想直接将自己5.5寸的手机“啪”一下甩到他脸上去。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思想这么龌龊。 余嘉一气鼓鼓地在自己的几百万粉丝大军里头找到了孙宇骁的帐号，然后点了“移除粉丝”，同时将通讯列表里他的灰色头像彻底关到小黑屋里。 有这样一个前男友，真丢脸。 睡着之前，余嘉一在心里庆幸，多亏韩少庭没看过他的德行，否则这傢伙非得得瑟死不可。 —— 第二天早上七点，余崇山和吴灵准时起床。 余崇山有晨练的习惯，趁着吴灵弄早饭，他一个人跑到水墨梧桐空地的一个小广场，绕着跑了十几圈。 回来的时候，他顺带在附近的超市里去买了几袋菜。 八点，晨练结束的余崇山准备去余嘉一房里叫她起来。 怕冷的余嘉一裹着一层厚厚的被子，全身只有上半张脸露在外面。她昨晚被某人的一句恶言坏了心情，将近一点才完全睡着，此刻还处于睡得鼾甜的状态。 余崇山走进来时，见她双目紧闭，小脸也因为梦得正香而红扑扑。 他站在余嘉一床头默了会儿，替她掩上房门，又走了出去。 大年初二的早上，吴灵煮了三碗地菜馅的饺子。 她和余崇山各吃了一碗，还剩下一碗留给了睡到十点才醒的余嘉一。 余嘉一起床刷牙，吴灵正和余崇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台重播的春晚。家里很久没有过这么浓烈的生活气息了。 余嘉一洗脸的时候有点晃神，感觉自己好像又一下回到青春的学生时代。 如果不是收到了韩少庭提醒她晚上有饭局的微信，余嘉一真没那么快清醒过来。 她吃完饺子，和吴灵在厨房里一起洗碗时主动报告道：“我晚上不在家吃。” 余嘉一是特地避着余崇山说的，这点吴灵明白，她无奈地道：“你和你爸要闹到什么时候。” “哪是我和他闹。”余嘉一轻轻愣了下，有点别扭，“这次不是挺好的。” “你爸他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吴灵软声说道，“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他的脾气吗？” “你当初执意考上戏，他是生你的气，不过他要是真铁了心不让你报名，你怎么有机会参加艺考。”吴灵压低声音说，“前两天，他主动提出来北京看你。” “我初六还要值班，在这儿待不了几天。”吴灵的眼睛瞅向她，“你和你爸的事，你自己想想吧。” 余嘉一拿着擦碗布站在水池前，机械地盯着冷水冲着碗，神色迷茫又失落。 第37章 晚上六点，韩少庭来到水墨梧桐小区的门口接余嘉一前往吃饭的地方。 余嘉一今天穿的一件宝蓝大衣，大衣里面用米白色的翻领毛衣做打底。为了杜绝余崇山和吴灵的唠叨念头，她还特地在下半身的打底裤里加了一条贴身的秋裤。 因为韩少庭的a6仍在修理厂里返工，所以他这次又开了那辆张扬的宾利出来。不过他倒还算聪明，怕余崇山看见，他有意选在一颗树底下停着。 余嘉一都是一顿好找才上了车。 “今天和谁吃饭？”余嘉一搓了搓手，她对着车载镜子理理头发和仪表，笑盈盈道，“我穿成这样，没给你丢脸吧。” 这身衣服是余嘉一昨晚就选好的，今天又专门拿熨斗又烫了一遍。毕竟这次算是她首次正式以韩少庭的女友身份出席，她也不想在他朋友面前丢份儿。 “唔。”韩少庭握着方向盘，懒洋洋地说，“很好看。” “和陈知吃饭，我昨天回去的路上，他把我车撞了。”韩少庭三言两语介绍完事情的经过，刚准备轻描淡写地引出那个“废物前男友”时，就见余嘉一紧张兮兮地扭头摸了摸他的脸：“你昨天出车祸了？” “你怎么都不说。”余嘉一摸完脸，又捏他胳膊上的肉，“有没有哪里受伤？” 韩少庭轻踩一脚油门，感觉她这软乎乎的话无异于最好的甜言蜜语，他道：“我没事，车子出了点问题。” 余嘉一这才放下心来。她调整了下坐姿，不忘嘱咐道：“以后还是要小心点，别开那么快。”
第65页 “撞车只是意外。”韩少庭悠悠开口，“你还担心我的车技吗？” “那对方呢，有事没有？”余嘉一说。 提到对方，韩少庭又来了兴致，不过他有意装得委屈，又长又黑的睫毛轻轻眨了眨：“是他撞我的车，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对方人高马大，壮得像头牛，会有什么事。”韩少庭不满地说。 余嘉一真好奇，能被身高180，体重140斤的韩少庭称为“像头牛”一样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陈知……”余嘉一小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她觉得耳熟，不由问道，“是个导演吗，还是演员？” 韩少庭：“导演。” 眼看着离吃饭的地方越来越近。顺着车队下立交桥的时候，韩少庭终于给余嘉一打了剂预防针。他拂去麂皮大衣的袖子上粘的毛绒，慢条斯理地说：“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位，拼命想挤上二流之列的导演。” 余嘉一还没反应过来。 “那个什么孙的，在他戏里演男二。”韩少庭跟着一辆平凡无奇的车一起进了酒店停车场，他点明道，“昨天撞车，那个孙也在车上。” 余嘉一从他这语焉不详的态度里，总算摸清了“陈知”以及“那个孙”是谁。 她见韩少庭已经找好车位开始倒车，顿时觉得头昏脑涨。 怕什么来什么。 昨晚余嘉一还庆幸韩少庭不知道自己已实力虐杀了孙宇骁，结果今天就发现所谓的吃饭是他“处心积虑谋划多时的大骗局”。 余嘉一揉揉额头，先声夺人地开口说：“你成心的。” “真小气。”余嘉一突如其来的闹脾气像连珠炮一样，她鼓着嘴巴道，“不吃了，我要回家。” 韩少庭停好车，从餐巾纸盒里抽了张出来擦手，他将余嘉一鼓起的嘴巴轻轻按了下去：“我是为你好。” “嘉一，做人不能藕断丝连，尤其是对前男友这种生物。”韩少庭伸长手臂，抱抱她，余嘉一在他怀里扑腾扑腾地挣扎。 他圈住她的小胳膊，冰冰的唇角碰了碰她的额头，而后捧起余嘉一的脸，一本正经地说：“我帮你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保证他以后都不纠缠你。” “不好吗？”韩少庭轻咬一口她粉嘟嘟的嘴巴。 好个大头娃娃！ 余嘉一觉得自己纯属被赶鸭子上架。她狠狠在韩少庭脸上咬一口，抱着肩膀不想理他了。 “咚咚咚”，韩少庭的驾驶座上传来了轻轻的敲玻璃声。 韩少庭正劝说老婆在呢，烦人打扰，他将车窗拉下一点，一脸的不虞。 陈知一张放大的笑脸出现在挡风玻璃外头，他讨好道：“真是你的车啊少庭，实在太巧了。” 巧个屁。 韩少庭面无表情地觑一眼跟在陈知身后的孙宇骁，脸上神态瞬间变得更难看，他毫不犹豫地又重新关上车窗。 韩少庭握住余嘉一抓着安全带的手，好声好气道：“要是知道你这么烦他，我肯定不带你赴约。” “嘉一。敌人现在就在外头，我们两个不能起内讧，你明白吗？”韩少庭放慢语速，语重心长地道。 他眸光一闪一闪地，握着余嘉一那只纤瘦的手的掌心不禁用了点力。 敌人，好一句敌人。 余嘉一被他的“敌人”给打败，她选了暂时性妥协——暂时性。 一分钟后，韩少庭和余嘉一容光焕发地走下了车。 陈知还在旁边尽职尽责地等着，见两人一起下来，他忙迎上去，双眼一亮道：“哎呀，少庭好福气啊，如此佳人相伴。” 余嘉一甜甜地对他笑笑：“陈导。” “你好你好。”陈知迫不及待要和她握手。这人本事不大，眼力和记性却都不差，他道：“你是嘉一吧？幸会幸会。” 陈知挥手，示意孙宇骁上前来，他对着余嘉一笑弯了眼说：“我以前听过李思导演提过你，对你评价很高啊。” 余嘉一腼腆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最近看中的一位新人，模样和演技都挺优秀。”陈知指着孙宇骁道，“以后有机会，想请少庭你多多提携。” 孙宇骁抬起双眸，不紧不慢地看了韩少庭一眼。这一眼和昨日不同，少了敬畏和尊重，多了七分不甘和三分怨怼。 孙宇骁神色寡淡地瞟向余嘉一和韩少庭相挽的手上，他深深望向余嘉一，不咸不淡地道：“不用韩老师费心。” 呦，一天没见，小样脾气见长啊。 比起昨天那毕恭毕敬的孙宇骁，今天他这有稜有角的样子更激起了韩少庭的斗志。韩少庭捏捏余嘉一软软的手，满足了他的要求。 倒是给他铺好台阶的陈知颇为不满地瞪向他，不明白一直想出人头地的孙宇骁怎么忽然失控了。 四人一起走向包间里。期间，基本都是陈知在口若悬河地向韩少庭讲述自己的新戏，讲述的同时也不忘奉承巴结几句。 他一个人说得欢，完全没注意到剩下的三人注意力几乎都不在他这里。 孙宇骁是有意落后几步。他脚步沉重，眼睛一直盯在韩少庭颀长的身影和余嘉一小鸟依人的背影上。
第66页 刚才陈知无意中的那句“新人”重重地刺痛了他。 四年过去，他曾经爱的那位女孩，已经一路扶摇直上。“最佳新人奖”被她收入囊中，“电影教父”也做了她的裙下之臣。她成了枝头上的凤凰，事业爱情双双大丰收。 而他呢，还只是个在娱乐圈籍籍无名的新人。 这么大的落差，让他怎么受得了。 “如果我有钱了，她也会回来找我的吧。”孙宇骁拿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硬邦邦的饭，他阴沉沉地想。 余嘉一这几天正是姨妈造访。怕不礼貌，她一直憋着没去厕所。好不容易等到要吃完了，余嘉一从包里拿出一小包餐巾纸和卫生巾去了大堂的洗手间。 孙宇骁瞥了眼被喝醉的陈知缠着的韩少庭，紧随其后出去了。 韩少庭又怒又急，醉醺醺的陈知一身酒气，力气却大得出奇，他一手抓着酒杯，一边死死拽着他的手不放。 韩少庭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余嘉一拨了个电话，结果手机铃声在他耳朵边响了起来。 余嘉一压根没带手机去。 韩少庭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掐着手錶开始计时。 余嘉一上完厕所洗完手，又在梳妆檯前补了个豆沙色的唇膏。她出门时擦的口红基本都在车里和韩少庭折腾掉了。 好在夜色黑，没人发现韩少庭刚下车时的脸上有她的淡淡口红印。 否则她非得在孙宇骁和陈知面前羞死不可。 余嘉一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才从洗手间出来。 孙宇骁正立在大堂最靠近卫生间的那根柱子前。为了方便带古装戏的头套，他这小半年一直留的是个板寸头。 和上大学那会儿的玉树临风比，多了几分俊朗，带了几丝阴郁。 余嘉一和孙宇骁其实好多年没见过面。自分手以后，两人基本就桥归桥，路归路。 孙宇骁傲慢，余嘉一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念的一所大学，同系又同级，当初孙宇骁锲而不捨地追了余嘉一两年多才修成正果，所以余嘉一一直以为他至少是很喜欢自己的。 不然哪有动力坚持两年呢？ 直到他们由于一个“她比他强”的理由而分手。那会儿，余嘉一方觉得自己大概从没有看清这个人。 否则，她不会到分手那天才明白，她还不如这个男人卑微的骄傲重要。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想着想着，孙宇骁已经走到她眼前，他侧过头去望了余嘉一一眼，人模人样地开口道。 余嘉一不想和他在公众场合再有太多牵扯，她的语气冰冰凉：“不好意思，拉黑了。” 余嘉一说。 第38章 韩少庭手錶上的秒针急吼吼地在錶盘上转了好几圈。他眼睁睁看着分针从数字“9”一路疾跑向了数字“10”。 韩少庭闷了口酒，正打算甩开陈知纠缠他的手，去洗手间将余嘉一从“敌人”的魔掌里拯救出来时。余嘉一便和孙宇骁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孙宇骁落在后头，脸色有点黑。反观余嘉一，神色如常，走到韩少庭身边的座位时，她还以手捂嘴，慵懒地打了个小哈欠。 看样子，敌人被打击得很惨。 韩少庭轻勾唇角，放肆地笑了笑。 韩少庭和余嘉一都喝了点小酒，所以饭局结束的时候，韩少庭将自己助理传唤了过来。一夜滴酒未沾的孙宇骁则扶着不省人事的陈知，上了他们来时的车。 “少庭，再会儿啊少庭！”陈知东倒西歪地被挪上车的途中，还不忘对韩少庭喊道。 韩少庭向他挥了挥手。 陈知打了个大酒嗝，这才晕头转向地走了。 自从上次的教训后，余嘉一喝酒基本都只小酌，即使今天有韩少庭在身边，她也是礼仪性地喝了半杯。 初二的夜里，城里的车流量仍然不算大，稀松的车辆显得窗外的道路宽阔又笔直。余嘉一坐在车上，被瑟瑟的冷风一吹，她颓靡的精神不由清醒了几分。 她看着在一边假寐的韩少庭，忽然伸手去掐了下他的腰。 韩少庭及时抓住了余嘉一作乱的手，他慢慢睁开狭长的眼睛，声音有点低迷：“做什么招我？” “谁招你。”余嘉一眼尾轻抬，嘟囔道，“你真打算帮陈知吗？” 韩少庭偏过脸看她，他热乎乎的呼吸声熏在了她的耳朵边：“你是关心陈知，还是孙宇骁啊？” 余嘉一：“关心你个大头。” 见韩少庭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劲，余嘉一想起在下车之前，暂时和解的协议。 她抽手，却又被韩少庭攥了回去。 “陈知的本事还要磨练。他算是个有想法的电影人，可惜技术功底跟不上野心。”韩少庭耸肩，他清清嗓子道，“如果有一天，他能补足自己的短板，拉他一把何尝不可。” “电影市场需要大家共同努力。”韩少庭坐的周正又端庄，他刻意加重语气说，“我可是公私分明的人。” 公私分明…… 余嘉一斜眼看他：“那陈知心心念念想捧红的某人，你也会顺便帮一把咯。” “你什么意思？”韩少庭皱眉说。
第67页 余嘉一双颊泛红，她动了动被晚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挣开他的手说：“我什么意思？你才是什么意思。不经我同意就把我当枪使，我还没找你算帐。” 韩少庭瞥了眼前座上佯装若无其事，实则在探着颗大头打听的助理，目不斜视地说：“一打倒敌人就起内讧，嘉一，你这样的品性可要不得啊。” “而且，我哪有把你当枪使。”韩少庭委屈的口气里夹杂着六月飞雪的冤屈，他觉得自己活生生成了男版窦娥。 “就那孙宇骁。”余嘉一说，“我不喜欢他。你带我来见他之前，有尊重我的意见吗？” 她瞪圆眼睛，酒后的红晕染上了她小半张脸，配着娇嗔的样子，称得上是惟妙惟肖。 韩少庭虽然挨了批，但是一句斩钉截铁的“我不喜欢他”比那点不痛不痒的小批评要听起来舒爽多了。 他得了便宜后很自觉地卖乖：“真巧，我也不喜欢他。” “以后不会有这样的饭局了，我保证。”韩少庭的目光不躲不闪地撞向她，他环住她的肩膀，嗓音低低地，“你愿意告诉我，你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那货尾随在后和你说了些什么吗。嗯？” 他吻上她的脸，话里最后一个“嗯”的尾音被他拖得很长，颤颤的语调里还带着些许小荡漾。 余嘉一没为男色所动，她眉飞色舞地对他做了个大大的口型，口型的中间是个张扬的“不”。 这调皮样！ 韩少庭惩罚性地轻捏了下她的小鼻子。 夜空的星星疏疏落落，红色的星脉车里没开暖气。冷风一点点灌进摇下的车窗，微微吹散了车厢内的酒气汹涌。 陈知瘫倒在后座上，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成语句的话。孙宇骁在前方繫紧安全带，时不时地轰一脚油门，或者踩下急剎。 他双瞳幽深，眼里好像还映着余嘉一不留情面的样子。 孙宇骁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小康之家，父母都是外科医生。在他十三岁那年，父母离异，他选择了跟着爸爸。高考结束以后，他父亲另娶了一个只大他七岁的女人进门。 孙宇骁自觉，自己对感情尚算认真，和余嘉一在一起的一年多里，他克制守礼。有时候就算憋坏了，也没对她做过任何逾越的事。 不能给肯定的未来，至少不耽误她的现在。时至今日，孙宇骁依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成家立业，连业都没有，如何给人一个家？ 可今晚。余嘉一那副没有任何留恋的模样，脆生生地在他脸上打了一剂响亮的耳光。 他做错了吗？ 孙宇骁在路边停下，被他放在副驾上的电话已不甘寂寞地响了快五分钟。 来电人是和他有过一次合作经历的某一线大牌女演员。自上次拍戏之后，就对他流露出了几分忽明忽暗的好感。 巧的是，这位大牌还和他一个属相。他是九一年的年青派“山羊“，她是七九年的成熟派“大羔羊“。 孙宇骁打开车子的双闪，从衣兜里拿了根烟出来抽。 烟前燃着的红色明明灭灭，许是烟气有点呛，他低头擦了擦眼睛，在来电铃声再次响起来时，终于按了接听。 “尹姐。”孙宇骁差点没听出来自己的声音，他把剩的那截烟屁股按灭在了菸灰缸里，他淡淡道，“明晚一起吃饭吧。” —— 余嘉一回家时不到十点。 今天是《最后的温暖》大结局。小公寓里开着暖气，吴灵和余崇山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他们面前的小茶几摆了一盘黄囊的西瓜。 余嘉一将带回来的清蒸狮子头和素什锦放在桌上，换拖鞋的时候不自然地说了句：“爸，给你带的。” 余嘉一上大学的时候，余崇山被查出患有轻微糖尿病。自那以后，他的饮食多半以粗粮为主，家里的口味也因为他的病而变得清淡不少。 余崇山听到开门的声音时便作势从沙发上起来，现在听到余嘉一这么说，他忍不住踱步到了饭桌前。 他远远看了眼余嘉一带回来的菜，僵硬地点头说：“你先去洗澡。” 余嘉一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清蒸狮子头和素什锦已被余崇山与吴灵吃了小大半走。 吴灵摇头笑道：“嘉一你看看，我做妈妈的每天为你起早贪黑，你倒好，就知道心疼你爸。” 余嘉一态度和软：“哪有，下回也给妈带。” 趁着气氛好，余嘉一攀上吴灵的肩头。她双手齐下，给吴灵和余崇山都加了点菜到碗里，笑眯眯地说道：“我还有件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余崇山放下筷子，看向她。 吴灵也呢喃了句：“鬼灵精。” “少庭，想请你们吃顿饭。”余嘉一盯着余崇山，眼里是渴望被认同的表情，“可以吗？” 余崇山拿筷子的手犹豫了一下，他刚准备开口。吴灵便率先道，她话里带点尴尬：“我和你爸恐怕去不了。” “怎么去不了。”余嘉一撅嘴说，“今天才初二，你们不是初六才走吗？” 吴灵摸了摸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无奈地说：“我们刚才去车站，把初六的票改到了明天。”
第68页 “这么快！”余嘉一顿了下，她怔楞道，“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快就走？” “姨妈家里出了点事。”吴灵好言好语地道，“不是我们不给面子。确实这回时间太仓促了，你和小韩好好解释一下。” 余嘉一靠在吴灵肩上，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那我明天送你们去。” 吴灵轻轻摸摸女儿倚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笑道：“好。” 她向立在一边的余崇山使眼色，示意他也开口说两句。 余崇山讲了大半辈子的课，一向老成持重，他捏捏眉心，说道：“清明，你回不回来？” “回。”余嘉一说，“几年没给爷爷扫墓了。” 余崇山点头。 吴灵接过嘴：“行。到时候要是小韩没事，我们请他吃饭。” 余嘉一喜笑颜开，她揽住自己母亲的肩膀，怡然自得地说：“好。” 余崇山和吴灵在北京只待了两天，初三一早，两人便坐上高铁，一路回了武汉。 韩少庭还算懂事，昨晚在知道余父余母马上要走的紧急消息后，连夜跑了几家特产店，送别的时候拎了一手的东西来。 吴灵对这小伙子越来越满意，上车之前，言语中还说些让他照护好嘉一的话。 余崇山也难得没冷着脸。不过在他送礼物的时候，推辞了好几次。无奈一条老胳膊实在硬不过两条壮实的大腿，只能收下。 最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封礼尚往来的红包给了韩少庭。 韩少庭十多年没收过红包这种惊喜了，他倒干脆，说了声“谢谢叔叔”，然后不客气地将其收入囊中。 余嘉一和韩少庭一起，将两人送进站。大年初三，春运还未结束，火车站人来人往。余嘉一怕被人认出来，二老上车之后，她马上和韩少庭回了车子里。 然而，还是有些热心观众跑过来要签名。 过年期间，余嘉一不忍坏人家心情，签名之后又是合影…… 等他们出了高铁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以后的事。 第39章 下了两天的雨雪，难得有个大晴天。和前阵子冷得让人直哆嗦的天气不同，今天的太阳终于不再只是“冰箱里的照明灯”。 冬日颜色好。青松、红梅与未化的白雪交相辉映，给这座现代化的都市增加了几处五彩斑斓。 余嘉一和韩少庭的心情都不错。余嘉一是因为这回没和余崇山吵架，韩少庭则是觉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这句俗语真是有点道理。 古人诚不欺我。 《红妆》的后期工作从今天起恢复正常运作，韩少庭休了两天后，又要投入到“为电影市场”不断努力奋斗的事业中。 余嘉一今天索性是闲着的，就和他一起去了后期制作的工作室里。 没料到工作室出奇地热闹。不仅有刘铮和剪辑师，甚至连张姬美也在，他来补一段电影的配音。 一伙人好久没见过面，都是性子直爽的人，经过一次合作，自然有了感情和凝聚力。 “少庭和嘉一真大方啊，大过年怕我们饿着，专程带了狗粮来。”单身汉刘铮攀着另一名单身汉张姬美，挤眉弄眼地笑道。 余嘉一轻声调侃：“以前我只听过仇富，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还有人仇爱。” “你要是嫌寂寞，你俩可以做一对。”妇唱夫随，韩少庭很快补刀，他指指刘铮和张姬美，毫无心理障碍地说，“现在都流行男男cp。你们俩要是在一起了，我帮你们上头条。” “有您在，还差头条？”刘铮耍贫嘴耍够了。他依附上韩少庭孔武有力的胳膊，眨着眼睛问道，“后天所有后期工作就能彻底完工。小的来问问您，上映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余嘉一和张姬美也都期待地看向他。 韩少庭张嘴的时候有点迟疑，他开了一杯放在边上没人喝的星巴克，点头说：“应该没问题。” 刘铮和张姬美两人互相击掌，欢呼了声“耶”。 只有余嘉一注意到了他含蓄的小动作，她疑惑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没选择在人前拆穿他。 余嘉一和韩少庭在工作室里待了一下午，正好电影后期也需要余嘉一的配音，所以倒不觉得时间过得慢。他们一直工作到晚上七点，外面天色尽黑。一向抠门的刘铮难得请众人吃了顿饭。 虽然菜式简单，但好赖都是他心意。 吃饱喝足的余嘉一今天替喝了两杯小酒的韩少庭做了回司机，她车技不如韩少庭娴熟，胜在稳。 余嘉一开着40码的车，顺手摸摸韩少庭被塞满的肚皮，她将中午的疑问随口问了出来：“《红妆》的上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能遇到什么问题。”韩少庭反应得快，他的胳膊肘撑着窗棂，带着黑色手套的修长食指轻轻抹去车窗上泛起的雾，他嗓音清朗，“一切顺利。” “是吗？”余嘉一意图戳穿他的虚张声势，“下午刘铮问你的时候，我怎么看你有点虚。” “你看错了。”韩少庭面不改色道。 余嘉一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她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皮套，开始洗脑：“有问题呢，应该要说出来。我们是恋人，对对方坦诚是首要的前提。”
第69页 韩少庭松动了点：“就算有问题，我也会解决。” “所以是什么问题？”余嘉一乘胜追击道。 韩少庭伸出一根手指在窗户上涂涂抹抹，他的手一下下点着玻璃，终于慢慢坦白道：“老问题。《红妆》的题材被亮了红灯。内地，可能会上不了。” 余嘉一一个手滑按到了方向盘中间的喇叭上，轻微的尖锐声震得两人的耳朵都有点发疼。 余嘉一在红绿灯前踩了脚急剎，她偏头道：“这么严重吗？ “不算严重。”韩少庭脱下手套，他揉揉眉心，一只手覆在她莹白的右手上，“这个问题是电影启动之前我就考虑过的。如果内地上不了，还有香港的市场。” “星哥他们都是香港演员，要被香港观众接受，不难。”韩少庭道，“而且，不一定不能上内地。如果后期的剪辑过关，也没问题。” 余嘉一明白他口里的所谓“剪辑过关”是什么标准，她喟嘆道：“刘导还不知道这件事。” 韩少庭点头，他抬了抬眼皮：“刘铮现在正处于兴奋期。年还没过完，懒得扫他兴。” 他语带嫌弃，余嘉一却生生从里头听出几分扭曲的“相爱相杀”来。大概韩少庭就是这样的人，明明是做好事，还能让人无法承他的情。 一只行走的毒舌版活“雷锋”。 余嘉一将韩少庭送到家，韩少庭大咧咧地邀请她：“不进来坐坐？” “小金鱼可想你。”韩少庭的手从善如流地附上她的胳膊，他挽起她大衣的袖子，手又滑到她脖颈处，去把玩她及肩的长发。 余嘉一非常新鲜地看着他用肢体语言耍流氓。韩少庭今天喝了有大半斤白酒，不至于到醉的地步，只是体内的酒精含量一旦高了，人多少都会有点小兴奋。 韩少庭大约没在人前露出过这副模样，动手动脚间还带着生疏。 余嘉一竖起一根食指，一阳指般“戳”在他脸上的笑涡里。 韩少庭的嘴角柔和地勾起，他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该死的风流。 余嘉一只觉被他吻过的指腹都变酥了，粗略一闻，还能嗅到食指上面淡淡的白酒味。 余嘉一双耳发红，她打开车子的安全锁，又摇下两边的车窗，声音清脆地说：“别□□了，快回家。” 韩少庭嘴角下撇，有点可惜。 他走下车，将脱下的大衣潇洒地甩向右肩。他里衣穿的是一件白衬衫，衣服外面还套了个酒红色的针织，衬衫的小翻领乖巧地贴在细长的脖子上。 韩少庭对余嘉一招手：“开回去小心，到家记得向我报平安。” 余嘉一身上被他沾得也是酒气，她看着韩少庭柔软又泛红的手掌心，点头道好。 这个温顺的夜晚，有人酣畅淋漓，有人合家团聚；有人茫茫不知明日，也有人三更早起为今朝。 余嘉一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上八点半起来，自己煮了个糖心蛋，又找出房间角落里的榨汁机，榨了杯胡萝蔔汁喝，最后将吴灵前两天包的饺子煮了六个吃。 还有的电视台正在回播年三十的春晚。余嘉一吃完早饭，休息二十分钟后便上了跑步机。一边跑步，一边看春晚的回放。 李思打电话来时，余嘉一正不顾形象地，以两脚叉开的姿势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新年好，李导。”余嘉一靠着茶几，将电视声音关小了些，她拿一条印着哆啦a梦的毛巾擦了擦汗，喜笑颜开地道。 李思今年三十多岁，正是打拼忙事业的时候。他脑洞新奇，拍摄手法也独一无二，堪称是新一代导演里，想法与技术并存的佼佼者。被韩少庭评价为“有想法而没技术”的陈知，便一直将李思作为自己的榜样。 李思坐在车子后座。他合上手里的剧本，先照常和余嘉一寒暄几句，聊了一会儿后，两人步上正题。 “嘉一最近档期满吗？”李思看了眼前方的路，他摸着下巴问。 余嘉一听出了点言外之意，不由笑道：“哪来的档期满啊。我现在这半红不紫的状态，恐怕也就只有李导顾念旧情，愿意回来找我。” 话说到这份儿上，李思也笑了，他开门见山说：“属你机灵。我这儿确实有个本子，女主角还空缺。” 李思导演的电影女主？ 对于余嘉一而言，这就像是个新年大礼包，“哐当”一下，砸到她头上了。 余嘉一受宠若惊地说：“李导真的请我演女主吗？” “那还有假。”李思取下鼻樑上的眼镜，笑道，“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你的水平怎么样，我心里门儿清。” 余嘉一笑容灿烂：“李导给我面子，我肯定不推辞。但是我现在的合约在上东那里，如果要正式签合同，还要经过上东。” “这不是问题。”李思道，“我稍后把剧本传真给你。话先别说得太满，你看了剧本，再告诉我要不要接。” 李思这是在给她退路，他很少会有这种不自信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剧？ 余嘉一想了几秒，点头说：“好。” 李思很快传真过来。余嘉一细细翻阅了下，发现李思这回要拍的居然是个惊悚悬疑的片子。
第70页 这的确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李思的处女作作品是一部黑色喜剧，首部就大获成功。后来，他延续风格，凭藉炉火纯青的电影技术，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台阶。 他也拍过别的类型的电影，出身自文艺片的《春风来》便是转型后的第一部作品。可以想像，惊悚悬疑会成为他一次颠覆的尝试。 要做参与实验的小白鼠吗？ 余嘉一看完剧本，向韩少庭拨电话求取建议。 韩少庭刚梳洗完自己，正准备出门遛狗，他看了眼电话上的“嘉一”二字，，让古牧先行去了门口等他。 余嘉一简单地陈述完事情后，便等着他的想法。 “我没看剧本，不好下定论。”韩少庭从衣柜里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取代掉原先准备穿出门的运动装，他道，“我过来说吧，刚好我车昨天也停在你家。” 余嘉一瞟了眼尚算整洁的家里，点头首肯：“好。” 于是，韩少庭牵着大古牧，搭上一辆计程车，奔驰上了前往水墨梧桐的方向。 第40章 余嘉一怕韩少庭没吃早餐，亲自下厨，特地也给他煮了一个糖心蛋。刚把煮好的鸡蛋和胡萝蔔汁摆上桌，便听到了一阵悦耳的敲门声。 居然来得这么快。 余嘉一趿着拖鞋前去开门。门露出一点小缝，就见一只灰白古牧犬摇着尾巴，不失温柔地用两只前爪扑向她。 “小金鱼也来了。”余嘉一坐在地上，兴奋地用脸蹭蹭它的头。有了狗之后，完全忽略了后面那位还没有进她家门的男人。 韩少庭轻踢一脚古牧的屁股，不满地干咳一声。 “你傻站着干嘛，快进来啊。”余嘉一忙于给古牧的头顶扎小辫，听到他的咳嗽声后，随口说道。 差别待遇太严重了！ 韩少庭心里升腾起一团火气，早知道不带这肥狗来！ 他换下余嘉一给他准备好的拖鞋，闻香走到桌子前，看到桌上的鸡蛋后，才稍稍平衡了一点。 韩少庭拿出在楼下买的双人份早餐，开口问道：“要不要一起吃？” 余嘉一说：“我吃过了。桌上的蛋是给你的，记得吃掉。” “知道了。”韩少庭虎着脸瞪一眼被余嘉一抱在怀里，无忧无虑地吐着舌头的大古牧，忧伤地将双人份早餐全餵进了自己肚子。 余嘉一折腾完了古牧的毛发，又从冰箱里拿出几根火腿肠餵它。 古牧吃饱喝足，享受到了国王级别的待遇后，一条狗开始大摇大摆地巡视自己的新领地。 余嘉一也就没管它。她拿出李思发来的传真，捧起胡萝蔔汁，亲手餵到韩少庭嘴里，甜甜地笑道：“帮我看看吧。” 终于意识到现在是有求于人了！ 韩少庭很满意她的态度，他拿桌上的餐巾纸擦完嘴，这才仔细看了起来。 五分钟后。韩少庭合上剧本，他撑着下巴，静静地看向她：“你先说实话，想接吗？” 余嘉一捧起自己的水杯啄了一口。她神色认真又专注，回答是干净利落的一个字：“想。” “想就接。”韩少庭将剧本放到一边，他十指扣在一起，缓缓道：“没什么好犹豫的。” 余嘉一面色一喜，可想到李思那自惭的语气，又捧着脸说：“但是，李导自己都让我好好想想。他到底什么意思呢？” “因为他怕你只是承他的情，并非真心愿意演。”韩少庭拿起剧本放到她眼前，他一手在女主角的名字上点了点，“我猜，你或许不是李导找的第一位女演员。” 余嘉一似懂非懂地看他。 “这类型的片子在国内的电影市场里，票房一般很‘灵活’。现在内地大部分的惊悚悬疑片，是出于‘玩玩’以及‘圈钱’的目的。” 韩少庭摊手说：“但是由于观众越来越不买帐，这几年，惊悚片的数量明显在减少。” “能留下来的，基本都算得上精品。”韩少庭说，“比如前阵子出的《心效麻醉》，黑马性地夺了那个时段的电影市场票房第一名。” 韩少庭道：“李思名气虽然不小，到底没拍过这类。是功成名就还是一败涂地，谁也说不准。他咖位摆在这里，让他去找一个不温不火的人演女主不可能，有实力的又不一定愿意拿自己名声做赌注。”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韩少庭往椅子背上靠去，他淡淡道，“这类型的电影，在评委眼里，很不吃香。拍得再好，也难上拿奖的热门。” “李思对你负责，所以让你好好想想。”韩少庭将弊端一点点地阐明，他坦然道，“以上，是一个专业人士的分析。” “以下，是来自男朋友的建议。”韩少庭语气一转，他话语没有停顿，直接道，“接。” “坏处那么多，你还让我接啊？”余嘉一揉了揉他的脸，坏笑道。 韩少庭道：“我知道你想接。” 余嘉一眨眨眼，对他灿烂一笑，她张嘴道：“我是真的想接。” “不仅仅是因为李导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看了剧本，我觉得以李导的能力，这部电影不会差到哪里去。”余嘉一的嘴唇因为沾上胡萝蔔汁而变得鲜润，她托着下巴说，“李导想挑战自己，我也希望能够完善我的演戏生涯。至于奖项，反正我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第71页 “你都想得那么清楚，那就更没什么好犹豫。”韩少庭抽张餐巾纸，一点点地将她樱唇上橙色的汁液擦掉。当粉红色的小嘴再次露出本色时，韩少庭的眼神变深了。 余嘉一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来，韩少庭神长腿挪了过去。 余嘉一因为早上跑步时出了汗，后来特地又洗了个澡，现在身上还带有沐浴露里的水蜜桃味，闻上去甜润可口，娇嫩欲滴。 余嘉一用双手捧起韩少庭的脸，她柔软的指腹轻轻描绘着他清俊的眉、他光华的眼。 余嘉一笑得面若桃花：“奖励给这么支持我的庭庭，一个爱的么么哒。” 她凑近他，两人唇舌相触。韩少庭伸手慢慢环住了余嘉一的腰，她的嘴唇像冰凉的果冻一样，一咬下陷。 韩少庭的手在她光滑的后背四处游移，她就像是仍在含苞待放的娇艷花瓣，被人抚摸时，还会不自然地微微颤抖。 一吻结束，二人都有几分动情。 韩少庭的嘴和身体一样诚实，他手指滚烫，修长的指尖轻撩开黏在嘉一脸上的细长碎发，嗓音清润地道：“想继续吗？” 余嘉一抱着他，舌尖还在发颤。 韩少庭正准备将她拦腰抱起，发现两人中间忽然增加了一张狗脸。 古牧两爪巴在凳子上，伸长舌头，舔了口韩少庭的脸，又扭头舔了口余嘉一。舔完之后，它还特别纯良地蹲在地上，一脸“我也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表情。 韩少庭：“……” 余嘉一用袖子擦掉它残留下来的口水，尴尬地说：“嗯……我，去洗个脸。” 最适当的时机一旦错过，做起爱来就会了无情趣。韩少庭感受着空空的怀抱，惆怅地嘆了口气。 他从椅子滑坐到地上，看向那只毫不知情的始作俑者，霸道地说：“你这个月都没肉吃。” 古牧“汪”了一声，改蹲为趴，四个爪子朝地，也惆怅了。 余嘉一很快忘掉了刚才险些被和谐的小插曲。她把发箍别在头发上，洗完脸之后顺便用爽肤水拍了拍脸，然后在韩少庭看稀奇的表情下开口道：“我现在给李导打电话，告诉他我接吗？” 韩少庭也洗了把脸，他道：“你跟何姐说，让何姐回。” “好。” 余嘉一说完便向何玲芳的手机拨号，没想到接电话的人是何玲芳十岁的儿子。小朋友很不认生，有着与何玲芳如出一辙的好教养和得体的礼貌。 “我妈妈十分钟前去了超市，等她回来，我让她打给你可以吗？”小朋友问道。 余嘉一连连点头：“可以，谢谢你。” 小朋友：“没关系的，姐姐。” 余嘉一被小孩子俊朗又稚嫩的声音给萌化了，挂电话之后还沉浸在那声可爱的“姐姐”里。 韩少庭看她样子不太正常，多嘴问了句：“这么兴奋，何姐有好事告诉你？” “何姐不在家，她儿子接的电话，好萌！”余嘉一说。 韩少庭搂住她：“喜欢我们也生一个。生女儿，最好和你一样的眼睛。” 余嘉一：“那要是像你怎么办？” “像我很糟糕吗？”韩少庭眸色变暗，他捏着她的脸问。 余嘉一煞有介事地点头，掰着手指细数他的缺点：“对啊。你想想，你嘴巴毒，脾气坏，心眼也小，女儿像你很容易嫁不出去的。” 韩少庭微笑，非常慈祥地看着她。 余嘉一像摸古牧那样，踮起脚顺手摸摸他的头：“乖。” 乖个球！ 韩少庭冷哼两声，自己找个独立的沙发坐了上去。 余嘉一拿起响铃的手机，毫无心理障碍地和何玲芳聊得火热，剩下一只生气的韩少庭，和一只趴在地上生气的古牧相互对视。 过了三分钟，余嘉一打完电话，她扭头看他们：“何姐让我明天去公司，她说李导和她已经提前说过了。” 韩少庭抱着肩膀，没有回话。 “哎呀，还闹脾气。”余嘉一给韩少庭整整衣服，“你怎么像个小孩子。” 韩少庭把她刚整好的衣服弄乱。 “好了好了，你最棒。帅气不凡，英俊魁梧。”余嘉一抿着笑哄他。 韩少庭轻轻咬一口她的嘴巴，开口道：“这才对。” 余嘉一哄完他，又去闹趴在地板上的古牧犬，她把家里的一个网球拿出来给古牧玩。 古牧刚准备伸嘴叼住的时候，就见另外五只灵活的手指从余嘉一掌心里抢走了球。 韩少庭将网球放在手里抛了抛，对它示威：“来。” “汪！”古牧两脚蹬地，向他扑过去。 韩少庭将网球藏在另一只手上，远远地扔向阳台。 网球在阳台上滚三滚，稳稳地停住了。 于是一只脱缰的古牧撒着四个蹄子，风一般地冲过去咬住了球滟。 “我也想养狗。”余嘉一看着韩少庭，不无羡慕地说，“以前是我爸不让，后来因为工作忙，就算养了也没时间照护它。” “我们以后一起养。”韩少庭努嘴，指向从阳台的这头滚向那头的古牧，“它都叫‘金鱼’了，勉为其难也算作你的狗吧。”
第72页 “想它了就来找我，我带你遛它。”韩少庭拉着她的手，将声音压了压，“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来我家是出于想见我的目的。” 余嘉一忍不住笑：“美得你。” 第41章 明天即将恢复工作的余嘉一与韩少庭一起享受了在家最后一天的休闲时光。韩少庭去小区外的家乐福里买了一袋火锅锅底和一些新鲜的食材回来，两人自给自足，充分发挥团结协作能力——余嘉一动手，韩少庭指挥。顺利煮了满满一锅吃的。 当然也没忘记古牧。韩少庭路上顺带去宠物店买了一包它最爱吃的狗粮。 两人一狗欢乐地度过了温馨又短暂的一天。 翌日。早上十点半，余嘉一准时到了何玲芳的办公室。何玲芳和李思都已经在了。 余嘉一和李思也是老交情，李思算是她在演戏的康庄大道上的第一个领路人。余嘉一对他，一向是既佩服又推崇。 “新年好，李导。”余嘉一走过去，和李思握完手后友好地拥抱了一下。 李思也很开怀地道：“新年好。” “嘉一，片酬都写在这儿，我就不给红包了啊。”李思开玩笑地说。 余嘉一笑道：“哪敢要李导的红包。李导找我演女主，就是我今年最好的礼物了。” 李思大笑。 何玲芳见二人举止间都透着熟稔，也忍不住插话进来：“嘉一，李导是对你付以重任呢。” “什么重任。”李思自谦地说，“就是尝试一部一直想拍却不敢拍的电影。我还得庆幸，好在有你捧我的场。” 李思身上的这点谦逊也是让余嘉一很钦佩的地方。无论他拿到多少奖，拍的电影达到了多少万票房，他始终将自己放在一个不卑不亢的位置上。不受人的阿谀奉承，也不会随意妄自菲薄。 余嘉一道：“我才是该谢李导赏我口饭吃。” “好了好了，你们俩还客气上。”何玲芳将合同拍到余嘉一怀里，笑着说道，“李导开的条件很丰厚，我已经替你做主，签了下来滢。” 余嘉一瞟了眼片酬，眼里泛起了金元宝，她不由笑道：“李导一向大方。” “大方可是有前提的。”李思道，“现在有少庭做你的参谋，想必他把利弊都和你分析过了。” “我们不是第一次合作，嘉一，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和我对电影的态度。”李思给完大糖果，又给了一贴呛人的苦药。 余嘉一参演《春风来》时被李思亲手调\教过，知道这人私下里如何和人打打闹闹都可以，但凡沾上了电影，就会变得严肃又谨慎。 “我明白，不会让李导失望。”余嘉一做了个立正的姿势来调节气氛。 李思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电影大概还有半个月开机，期间碰到了什么人物上的问题，随时找我。” 余嘉一点头，她现在在主角的塑造上确实有很多拿不准的地方，她不客气道：“有问题一定找。” “行。我先走了，你们聊。”李思带着助理离开办公室，他对着何玲芳也挥挥手。 余嘉一道：“半个月后见。” 李思走了之后，何玲芳关上门，和余嘉一说起了经纪人与明星之间的私房话。 何玲芳看向她，开口问道：“还记得李怀夏吗？” 这个名字属于余嘉一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名字之一，她没有犹豫地点头，语气有点冷淡：“记得。” “皮卡被英龙辞退以后，李怀夏改签了艺星。”何玲芳道，“他由于那件事情挺火的，很多网友觉得他后来发的那篇声明正义且有担当，吸了不少粉。” 会吸粉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毕竟网民大都健忘，能因为一个人做了一件好事而忘掉他曾经做的坏事，导致现在洗白越来越容易。 余嘉一和韩少庭合计过，两人都不确定他之后的声明究竟是发自真心还是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利用皮卡约出她后，先上新闻热搜。在观众感到最愤怒的时候，再玩个大反转，大义凛然地出来澄清。这样既能除掉皮卡，又能在公众面前博得好感度。 如果他的意图确实如此，这个人就有些可怕了。 不过如何可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余嘉一说：“何姐怎么忽然和我说起这个人。” “艺星很看重他。周鹭和艺星的合约马上要到期，我听说她不打算续约，决定自创门第。”何玲芳娓娓道来，“所以艺星最近急于培养新生力量，之前有个林姝璇，现在又来了一个李怀夏。” 何玲芳拉住余嘉一的手，轻轻拍了拍：“都是一个圈里的。如果艺星真的捧红了他，你们以后，可能还会有见面机会。” “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免得你不适应。”何玲芳说。 余嘉一深吸一口气，那件事情多少给她留了一点心理阴影，她道：“见面了就公事公办，我少和他说话就是。” “也是我多心了。”何玲芳打趣他，“你现在和少庭两个人这么恩爱，区区一个李怀夏算什么。” “昨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那傢伙在旁边吧？”何玲芳像开了天眼，胸有成竹地问一句。
第73页 余嘉一没有矫情地不承认，直接道：“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狗叫声。”何玲芳说，“八成是他家的大古牧。” 余嘉一大笑，没想到狗比韩少庭还有辨识度。不过，一提到他和古牧，适才心里的那点郁结很快得到了纾解。 “我这儿没事了，你把合同签好以后，回家揣摩剧本吧。”何玲芳道，“大过年的，我儿子还在家，就不请你吃饭了。” “何姐的儿子很可爱啊。”余嘉一边下笔签字，边贊道，“我昨天打电话过去，他可有礼貌。” 何玲芳的脸上洋溢着做母亲的幸福和骄傲，她笑道：“他也说你声音甜。” “那请何姐帮我谢谢小帅哥。”余嘉一眉飞色舞地说。 签完字回家，余嘉一一个人懒得做饭，她干脆点了份外卖，又狠下心给远在家乡的杨柳发了条“早点回，有工作”的微信。 等外卖等得无聊，她一边开启数位电视，一边将家里的多媒体打开。她选了部国外的经典惊悚片《危情十日》，边看边从房里拿了盒爆米花吃。 外卖小哥在电影最恐怖的时候按响了门铃。余嘉一吓得将手里的爆米花撒了一地。她跑着去开门，接过外卖，然后将电影里那张女人恐怖的脸按熄在了屏幕里羽。 吃过午饭，余嘉一正式开始品剧本。昨天只是粗看，今天才是完整地浏览整个故事。 影片以一个类似《噎住的杜宾犬》的故事作为开头。女主人公下班回家，发现自己的爱犬被东西卡住喉咙，奄奄一息。她将其送到宠物诊所住院治疗，刚进门时却接到宠物医院的电话，提醒她最好马上离开家。 女主询问原因，宠物医院的人说他们在狗的喉咙里找到了两根人的手指。 主人公马上逃离家里。警方介入后，在她家楼下发现了一具男尸……之后，是一具又一具尸/体浮出水面。身为男主的警察剥开层层谜团，最后将一开始以“受害人”身份出现的女主定为凶手。 人赃并获之下，女主承认确实是她杀的那些人。 第一具尸体是她家邻居，邻居见她貌美某晚起了歹意，哄得女主开门后，兽性大发，最后被女主失手杀死在家中。第二个是女主上司，因为想要对她进行职场潜规则，害人不妨反被害。 杀了两个人后，女主胆子大了起来，她主动除去了18岁时夺走她少女纯真的继父，杀了逼她堕胎另攀高枝的前男友……一个一个，手上沾上的鲜血越多，女主对生命就更没了恐惧和敬畏感。 后来，只要有男人对她稍微友好一点，女主就会觉得此人另有企图，并想充当正义使者，处心积虑地想要将这类社会残渣绳之于自己创建的法律下。 故事的最后，女主在警察的穷追不捨的伏击中，选择了跳海自杀。 这是一个性格多变的角色。有惶恐，有彷徨，有狠毒，有脆弱。可以说这个角色的难度比《红妆》里的段烟还要高一个层次毛。 演得好，她能和李思一起开创内地惊悚悬疑片的新流。演得不好，之前《红妆》里的努力转型可能就要毁于一旦了。 余嘉一摸着下巴，神色郑重起来，她不能让一个好剧本砸在自己手里。 —— 半个月后，电影《消亡》正式开机。 这回和余嘉一搭戏的男演员是一位电影前辈，叫杜宏。被称为前辈并不是因为杜宏年纪有多大，而是他从出道以来就一直在电影界打拼，慢慢地从“男三十七号”磨练到了如今的“男一号”。 杜宏是硬汉类角色的代表人，实力出众，不演戏时既不炒作也不参加综艺节目，所以现在只是处于半红不红的状态。虽然演技高超，但是论知名度，可能还不如一线小花的余嘉一高。 饶是如此，余嘉一对此人依然不敢小觑。 她伸出手，眉眼弯弯，语气很尊敬地：“杜老师好。” “叫什么杜老师。”杜宏今年三十二岁，拿过一次金蛇奖的最佳男配，为人还算谦和，他道，“虽然咱俩这回没感情戏，但是叫老师是不是太生分了。” “前辈在此，不敢造次啊。”余嘉一笑道。 杜宏刚好是余嘉一很佩服并且很想成为的那类人。他是真正的演员，行走在娱乐圈里凭藉的是自己的作品和角色，不像她，如果没有了话题，很容易会被人遗忘。 “我年轻着呢，前辈不是说我老吗。”杜宏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道，“叫哥吧，听着亲切。” 余嘉一点头，很听话地道：“杜宏哥。”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杜宏和她握握手。 随即，两人便开始了一天的紧张拍摄。 第一天对戏，双方都要寻找感觉。杜宏与余嘉一都不是首次和李思合作了，所以对他严苛的要求算是习以为常。 两人先去试服装拍了定妆照。杜宏换上一身英姿飒爽的警服，穿上后整个人都变得器宇轩昂。余嘉一则身着一条很淑女的白裙子。 定妆照拍了一上午，下午便是正式的拍戏过程。 第一幕，杜宏没有什么戏份。主要是余嘉一和女主的爱犬。 李思选了一条黑色的拉布拉多作为电影的“招财狗”，拉布拉多胜在温顺聪明。
第74页 但是，人真想和一条狗亲密无间地合作起来，还是有不小的难度。 这条拉布拉多大约有十个月的大小，剧本上的准确描述是女主人公将噎住的爱犬抱下楼，沖向宠物医院。 可是十个月的拉布拉多几乎已经长成为一条健康的中型犬，碰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余嘉一抱不动它…… “算了，抱住的戏去掉。”李思无奈地调整戏份，“主要突出纪冯的担心。”纪冯是余嘉一演的女主名字。 余嘉一点头：“好。” 因为之前和古牧的相处经验，余嘉一和拉布拉多犬相处得还算愉快。打板之前，她反覆摸着拉布拉多的头，说：“我们一起努力啊，演好了你就是网红狗。” 未来的网红狗耳朵动了动，表示自己会尽力配合。 镜头拉伸过来。一身白裙的余嘉一从门外进来，拉布拉多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 “点点！”余嘉一冲过去，期间因为太急，踩着5cm的高跟鞋崴了下脚，这不是剧本里面设置好的桥段，不过李思明显满意这个意外，没有叫停。 余嘉一忍着痛，奔到“点点”身边，拉布拉多半眯着眼，挣扎地看了她一眼。 余嘉一用手摸摸它的鼻子：“你怎么样？” 拉布拉多的鼻子干干地，不像以往那般湿润。余嘉一忙掏出手机给宠物医院打电话，镜头慢慢挪向她的后背，她身后的白色已经被汗湿了。 “好，咔。”李思说，“配合得不错。” 拉布拉多还趟在地上装死，杨柳走过去将余嘉一扶了起来。 李思也关切地问道：“脚没事吧？” 余嘉一摸摸脚腕，感觉到那里已微微肿起，她轻揉了揉，摇头道：“没事。” “换个平底鞋穿。”李思道，“你先休息十分钟。” “谢谢李导。”余嘉一说。 余下人接着拍没有余嘉一出场的第三幕戏。 第三幕几乎是杜宏的主场，他饰演刑侦警察郑南。郑南接到宠物医院的报警电话后，紧急召集人手，先开车往纪冯家里的方向赶。 杜宏是一个控场型的男演员，余嘉一能感觉到这场里和他对戏的人都隐隐被他压制住了。 “咔。”李思不满意，又让人重演了一遍。 花了近一小时，这场戏才在李思那里过关。 余嘉一看了一会儿，便抓紧拿着剧本找感觉。她马上就会有和杜宏的对手戏。她的演技虽然通过《红妆》得到不小的提升，但终归没有达到杜宏这种炉火纯青的水准。她不想和他差距太远。 十分钟后，余嘉一换上杨柳准备好的平底鞋重新上场。杜宏的同事已经去宠物医院拿到了狗喉咙里的那两根手指，此时他正与夺门而出的余嘉一的碰个正着。 杜宏扶着从转角处逃出来的余嘉一，问道：“你是纪冯？” 余嘉一对两人身体上的接触有点排斥，她挥开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眼睛瞟到了他的警服。 “你好，我是。”余嘉一抿抿唇，她挽挽背后稍显凌乱的头发，得体地说。 杜宏将自己的警官证亮了出来：“我接到报警电话，你能和我们聊聊那条狗和两根手指的具体情况吗？” “还有你家里，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杜宏道。 纪冯这时已经猜到自己的藏尸地点可能暴露了。她维持镇定地点头：“可以。我刚到家，接到王医生的电话后马上逃了出来，目前没有发现不同。” “咔。”李思挥手道，“台词错了，嘉一。” “对不起。”余嘉一接过杨柳递来的剧本，向杜宏道了声歉。 杜宏笑笑，拍她的肩膀鼓励：“没事，我感觉你有点紧张啊，别怕。” 余嘉一确实微微紧张，她摸着胸口呼了口气。 第二条仍然没过。 李思把余嘉一叫到身边，给她找感觉，然后又给杜宏也讲了讲戏，一直到下午五点半，这场才算过去。 “就到这儿。”为了拍定妆照，众人都起得早，李思见大家疲了，说道，“今天开机，晚上还有媒体来，第一天我就不压榨你们了。” 杜宏拱着手说“谢谢李导不杀之恩。” “别贫，去换衣服。”李思拍一把他的背。 杜宏和余嘉一一起到换衣间将身上的戏服换了下来。 晚上七点半，送走媒体，饿着肚子的余嘉一便去了凤凰轩和韩少庭会面。 两人好几天没见过面，这段时间都各有各的忙。 韩少庭最近为了《红妆》的上映费尽心思，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余嘉一到停车场的时候，负二层已经停了韩少庭的那辆小a6。自从余崇山来过以后，他一般就开这辆车比较多，可能是近日正在追求返璞归真。 走到约好的包厢里，韩少庭果然点完了菜，见到余嘉一进来，他起身迎她。 余嘉一穿的风衣配牛仔裤，简单又时尚。因为下午崴到脚，所以脚上还是一双gi的小白鞋。 韩少庭很快发现不对，余嘉一平时穿高跟，基本能到他下巴那，可今天只到了肩膀。 “怎么换风格了？”韩少庭搂着她肩膀问。
第75页 余嘉一隐瞒了受伤的事，她扯扯自己的衣服：“这样不好看吗？” “嗯，还算减龄吧。”韩少庭评价道。 余嘉一笑得得意。女人一旦过了20这个分水岭，算岁数的时候就总想数年轻几岁。 “减龄多好。”余嘉一道。 韩少庭捏捏她的脸：“今天进展怎么样？” “勉勉强强吧。”余嘉一托着下巴道，“纪冯太多面性了，演起来很有难度。” 韩少庭的手轻敲了敲桌子，他嘴角挑起一丝笑意：“看来我要分享一个好消息，帮你提提神。” “和《红妆》有关的吗？”余嘉一双眼一亮，充满期待地问。 韩少庭点头，他笑了声：“《红妆》内地过审了，定档在3月11号。” 第42章 “真的？”余嘉一一天的疲惫好像一下被一扫而空，她兴奋地说，“就半个月了吧。刘导他们知道这事吗？” 韩少庭道：“我下午通知了刘铮。” “他肯定能高兴死。”余嘉一脑海里自动有了刘铮变身为一只大金刚，捂着胸口热情地咆哮的样子。 韩少庭不置可否地笑笑，他摸摸她的脸：“就他高兴，你不高兴吗？” “高兴！”余嘉一神采飞扬地回答，并主动送上了香吻一枚，“啾”地一下用自己软软的唇贴上他的脸，“么么哒。” 韩少庭看着很受用，他给余嘉一的碗里添了点菜：“多吃点。” 之前余嘉一为了《红妆》的剧情，生生将95斤的体重减到了88斤，肉自此再也没有长回来过。 两人拥抱的时候，韩少庭除了能感受到她身前的两团绵软还有点肉乎乎的气息外，连最容易囤积脂肪的肚子都没了肉感。 余嘉一累了一天，胃口还算不错，她边啃着鸭掌边道好。 “嘴角有滷汁。”韩少庭看她一眼，开口提醒道。 余嘉一伸出舌头舔舔唇边，同时，韩少庭也伸手想帮她把嘴角边的汁液擦干净。 湿润的小舌头巧妙地碰到了韩少庭右手的食指。 余嘉一马上把舌头缩了回来。 指腹有点湿，有点烫，余嘉一的脸有点红。 韩少庭拿张餐巾纸将食指上的水擦干净，他镇定自若地开口说：“继续吃吧，不吃完碗里的东西不可以走。” 余嘉一舀了一勺蟹黄豆腐到碗里，就着饭菜一起吃了。 用完餐，韩少庭开车送余嘉一回去。两人都吃饱了，他把车子停在水墨梧桐门口的停车场上，接下来的一段路打算步行解决。 余嘉一的脚还有点肿，走路的时候右边明显要别扭一些。饶是韩少庭这人眼力不好，也发现了端倪。 他一把扶住她，眼神盯着她道：“你脚怎么回事？” 余嘉一知道这下瞒不住，老实招认道：“拍戏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 韩少庭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狠狠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子，没好气地说：“你傻吗？崴了还答应和我散步。” 他蹲下身摸到她的脚腕处，关切地道：“还能不能动？” “有点……疼。”余嘉一扁着嘴道。 韩少庭走到余嘉一身前蹲了下来，他身影挺直，背嵴宽厚，他向她挥挥手：“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要了，被人看到影响不好。”余嘉一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腼腆。 韩少庭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无视了她的抗议，他催促道：“快上来，这样很累。” 余嘉一只好微微上前一步，两手环住他的脖子，慢慢将整具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后背上面。 韩少庭抱紧她的两条腿，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太轻了。”韩少庭道，“下次背你，至少要长到96斤才合格。” 余嘉一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使坏地吹了口气。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敏感处传来，韩少庭不自然地停住脚步，抽出一只手轻打了一下她的屁股。 头顶的月亮照亮了他的五官，给他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和的色泽， 韩少庭歪头看她，他挑眉道：“不安分是不是？” “哪有。”余嘉一侧头亲亲他的耳朵，柔顺的发丝贴上了他的背，她用力眨了下眼，笑嘻嘻道，“马儿马儿，快回家。” “那你可要坐稳咯。”韩少庭用力抓紧她的腿，略弯下腰，忽然像个半大的孩子一样马力全开地沖了起来。 余嘉一抱着他的脖子，轻声说道：“小心一点啊。” 韩少庭连续跑了一两百米才停下，余嘉一住的那座公寓楼就在眼前不远处了，他扭头说：“我送你上楼。” “可以。”余嘉一道。 杨柳已经彻底搬到自己的新家去，现在两人都是直接到片场会和，所以余嘉一完全恢复了独居生活。 余嘉一在韩少庭的背上拿出门卡，将单元门刷开。单元一楼的大厅敞亮，余嘉一怕有人过来看到这场景会造成彼此尴尬。 她道：“放我下来吧，就这一点路，你也累了。” 韩少庭听话地蹲下身，余嘉一从他背上爬了下来。然而，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韩少庭忽然将她整个横抱起来。
第76页 余嘉一本能地一手抓住他的脖子，一手抓他的衣服。 她在他怀里扑腾了下：“你干嘛。” “公主抱啊，”韩少庭一本正经地道，“看不出来吗？” “你……可是已经要到家了。”余嘉一说，“我是怕你累着。” “结婚的时候也是要全程抱。”韩少庭又将她抱紧了点，“当做提前练习。” 余嘉一没话说了。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一楼，余嘉一赶快将自己整张脸都藏进他怀里。好在并没有人出来。 电梯一路直达了19楼，韩少庭一直将她抱到家门口才放下。 余嘉一又羞又恼的，小鼻子都因为生气变得赤红。 她打开门，韩少庭很自觉地跟进来，他随手将大门关上，指指沙发说：“鞋脱了，我看看严不严重。” 余嘉一脱下拖鞋，韩少庭走过去，一手轻轻按在她受伤的脚腕上。他从餐桌底下拿出一个小板凳坐了上去。 韩少庭帮她把脚上的白色船袜脱掉，余嘉一不是很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没事。”余嘉一的脚趾甲才涂了红色指甲油，短短的五个指头并在一起，可爱又乖巧。 因为常做锻鍊，她的脚型很标准，脚背微高，上面没有赘肉也没突出的骨头，握在手里只有小小的一团。 韩少庭的手移到她受伤的红肿处，轻吹了吹：“家里有红花油吗，我帮你揉一下。” “我还是自己来吧。”余嘉一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她还是第一次被异性按脚。 韩少庭没放手，他继续问道：“有吗？” “我房里的转角柜上，有个医药箱，里头有红花油。”余嘉一拗不过他，只能说道。 韩少庭点头，去她房里将整个医药箱都拿来了。他找出红花油，倒在手上替她轻揉：“明天把这个带着，拍戏的时候要是疼，让杨柳帮你。” “我知道了。”余嘉一双颊微红，点头道。 韩少庭很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候，他的温柔往往都在暗处，不轻易表露，所以当他冰凉的指尖一点点揉着她的脚腕时，余嘉一那一瞬间忽然有了愿意献身的想法。 看来温柔果然是让女人沉迷的最好良药。 韩少庭用手背贴着她的脸：“怎么这么红，想什么在。” “想你为什么对我好。”余嘉一的声音很轻。 韩少庭：“愿意疼你呗。” “你对齐茵也这样吗？”余嘉一突然问道。 两个人自从在一起后，再也没有谈过有关齐茵的话题。一向崇拜的女神变成现男友的前女友，余嘉一就算再喜欢她，心里也难免会多出些别的想法，所以很理智地不再提。韩少庭自然更不会主动说了。 韩少庭的手划过她的小腿：“你这算是，翻旧帐吗？” “不算不算，我只是想了解。”余嘉一的口气很温和。 韩少庭见她态度正常，坦然道：“不这样。以前多半是她迁就我。”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呢？”有关前女友的话题但凡打开，追击就会像连环夺命call般接踵而来。 韩少庭耐着性子说：“因为对她的动心不足以支撑我们结婚，不想耽误她。” “哦。”余嘉一点点头，她眨眨眼睛，问题一层一层地深入下去，“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行使过男朋友的权利吗？” 韩少庭舔了下嘴唇，似乎明知故问：“男朋友的权利是什么？” 余嘉一瞅了他一眼，她抽回自己赤\裸的小脚，抱着膝盖说道：“就是，亲亲、抱抱啊这类的。” “那个孙呢，对你行使过权利吗？”韩少庭眸光变深，也抛出自己心里的疑问。 余嘉一没想到他思维这么活络，她清清口气，回道：“作为男女朋友，亲亲抱抱当然会有了。” 韩少庭脾气很顺当：“你也知道会有啊。” “还想问什么，嗯？”韩少庭的声音低沉地像一把大提琴弹出来的和音，他的下巴线条流畅，轻轻抬起的时候，别有蛊\惑。 余嘉一犹豫了一会儿，摇头道：“没什么了。” 韩少庭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沙发，他看着灯光映射下的对面女人的脸，姿态优雅地说：“真的没什么了？我绝对有问必答的。” “没。”余嘉一道。 “喔。”韩少庭有模有样地点头，他的手不太老实地爬上她的小腿，眼睛一弯，像个狡猾的狐狸般开口，“你不想问，我和齐茵有没有做过爱吗？” 余嘉一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她摸摸自己的脸，感到耳朵根有点滚烫。 韩少庭戳了下她脸上的笑涡，又去碰她红红的耳垂，他似笑非笑地说：“没有。” 余嘉一扭着手指。 韩少庭解开风衣的前两颗扣子，他从板凳上慢慢挪到沙发上去，将她左半边的头发也一股脑拨向右边。他看着她殷红的脸，倏地凑近：“怎么想起问我这些呢？” “呢”的尾调硬是被他拖出了几个波浪的音符来。 第43章
第77页 “想到就问了。”余嘉一秀眉弯弯长长，她低着头，欲盖弥彰地说，“你可别多想。” 韩少庭笑得像个偷腥的猫，他的声音轻快又醇厚：“我怎么会多想。”他想的不过是每个正常男人都会想到的事情。 “你的脚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韩少庭自作聪明地来了招欲擒故纵。 余嘉一尚未反应过来，韩少庭便将原先解开的两颗扣子又扣上，他的手指修长灵巧，像一双好看的艺术品。 韩少庭见余嘉一还不开口挽留他，开始担心自己玩过了头，他重复道：“我真的走了。” “真的”二字一出，余嘉一顿时看破了他的小把戏，她甜甜一笑，可爱地对他挥手送别：“你走吧。我行动不方便，就不送你啊。” 韩少庭复又坐到沙发上，好像终于找到台阶可以下：“你受伤了，夜深人静，一个人在家太危险。我还是多陪陪你。” 他没有把话说死，是存着余嘉一主动开口留他过夜的想法。 男女欢爱，一讲究你情我愿，二便讲究时机和情趣。今夜的时机恰到好处，可如果余嘉一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打算将自己完全交託与他，韩少庭也不想操之过急。 余嘉一见他这么快就给自己找好退路，不由嘴角一弯：“那就再待一会儿吧。” 韩少庭起身将地上的医药箱放回原位，他把刚才用了的红花油放进余嘉一包里：“明天在片场，记得拿出来用。” 余嘉一点头。 韩少庭站在餐桌前，对她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身边来：“现在感觉好点没有？走几步路看看。” “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余嘉一从沙发上滑下，她光滑的脚踩在红木地板上，慢慢走到了韩少庭身边去。 她一手挂在他的肩膀，尝试着活动脚腕：“好多了。明天应该就没事。” “还没拍打戏就受伤。”韩少庭将旁边的女孩挪到自己怀里，两人脸对着脸，呼吸声贴得很近，他凝视着她的双眼，“最后一幕跳海的戏，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真跳。”余嘉一亲一口他的唇，“到时候记得下去捞我，不然我会被海风吹走的。” 她领着他往自己纤细的腰间摸：“你看，我这么瘦。” 韩少庭反覆摸着她细软的腰肢，他伸长手臂，她整个人都被他揽入怀中：“是啊，太瘦了。” 说完，他情不自禁地看向她身上唯一还有二两肉的地方。 余嘉一注意到他的目光，她轻轻推了他一把，语气娇嗔：“在看哪儿呢。” 韩少庭轻咳一声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抬起手腕，给她看自己的手錶，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勾起：“陪你到九点半我就回去。” 现在手錶上的指针正一个指向“9”，一个指向“12”，刚刚九点整。 余嘉一用一只手贴向他的脸，她站在那里，双腿笔直。 “韩老师。”余嘉一故意这样叫他，她的脸就像是涩然的青梅，稚气与成熟并重。 这样生疏的称呼也生生被她叫出几分声调婉转的意味来。 “你再欲拒还迎，我就真不留你了。”余嘉一缓声说。 韩少庭抓着她覆在自己脸上的手背，两个人的肌肤都几乎一样滚烫：“我可以将你这句话理解为，你在邀请我留下来？” 余嘉一没有回答，韩少庭把这当成了默许。 他身体里的野性因为她的默许也彻底地爆发了，他抱住她的腰，忽然将她整个人托起。 余嘉一惊呼一声，她双手环绕在他的脖子上，双唇红润地开口道：“做什么。” 韩少庭抱着她，缓慢地移动到了足以横躺一个单人的沙发边上。他膝盖窝一软，整个人带着余嘉一一起扑向沙发。 他眼里的眸光火辣又深情，她真没见过这样的韩少庭，他触到了余嘉一心里最温柔的某个角落。 她不由抚摸着他光洁瘦削的下巴，呢喃道：“少庭。” 韩少庭被她这柔软的呓语击溃了心理防线，他撩开她额上的黑亮发丝，从脸颊处轻轻吻上。 仿佛是肖想过很多遍的动作，他的吻绵长又温柔。 韩少庭脱下自己的风衣外套，慢慢地把余嘉一身上的外衣也给剥了。 余嘉一里面穿的是一件纯白的打底毛衣，配着她圆圆的眼珠，真像一只欲予欲求的小白兔。 他的小白兔啊。 他的手绕到了她的衣服背后，余嘉一扭动了一下身子，还是有点怕。 “可以吗？”开始之前，韩少庭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又确定了一遍。 余嘉一捧着他的脸，帮他把脸颊边流下来的细小汗珠擦掉，她毕竟还是害羞，没给一个明确回答：“再问就不可以。” 韩少庭的手从后背绕向前胸，把她最后一件遮羞的打底衣撩起了一半。余嘉一软软的肚皮落在外头，耳朵尖都是烫的。 “要先洗澡吗？”余嘉一用快要低到地底的声音问道。 韩少庭道：“等会儿再洗。” 韩少庭抚摸上她微微颤动的身体，他将她抱上两米的大床。
第78页 余嘉一每晚睡觉之前，会习惯点一瓶薰香帮忙入睡。 床头柜旁，昨夜的薰香还未散去，本该是宁神的味道偏偏却催动了某人火烧火燎的慾念。 韩少庭将上衣整个脱掉。他身架大，穿上衣服时看不出，没想精瘦的腰前居然还有饱经锻鍊的腹肌， “一、二、三、四……”余嘉一柔嫩的指尖点在他胸前数肌肉块数，她咂舌，“你有四块腹肌啊。” 韩少庭赤着上身把她的打底衣也完全剥离，他说的意有所指，“对，比你还多两。” 事关自尊，余嘉一抛开了矜持，哼哼唧唧道：“没我大。” 韩少庭轻笑。 刚准备提枪上阵时，忽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安全期？ 他半边身子都僵硬了，缓缓道：“我下去买点安全措施。” 余嘉一犹豫地说：“我钱包里，应该有一盒。” 韩少庭的身下还着着火，没工夫追究她钱包里怎么会有保险套这个问题。他打开她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一盒完好的来。 房里暖气开着，余嘉一不觉得凉，反而全身的每个部位都是发烫的。 韩少庭拆开盒子。 “好像……有点小。”他艰难道。 余嘉一：“……小吗？” 韩少庭深深嘆了口气：“先试试。” 余嘉一忍住脸红心跳，难得热情地拥住他，用自己冰凉的嘴唇吻着他的脸，他的脖子。 被子被丢到一边，床上腾了一大片空地出来，韩少庭拿起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腰下，缓缓地进入主题。 她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更加紧张青涩。 又痛又酥麻的感觉传遍了余嘉一全身，她感觉自己已经如一团瘫软的棉状物，任他摆布。 韩少庭怕她受不了没敢乱动，他忍着欲望，流了满头的汗，他吻她的唇角：“疼不疼？” 第一次哪有不疼的。 余嘉一的眼泪都要夺出眼眶，她咬着嘴唇：“疼。” “别伤着自己。”韩少庭腾出一只手来摸她的唇，他也没经验，他有点慌，手足无措地说，“我慢一点好吗？” 余嘉一用脸颊蹭蹭他，磕磕巴巴地说：“我应该……怎么都会疼。” 这话多少有点打击韩少庭。本来爱到浓时的行为是为了让关系更进一步，让彼此都愉悦舒心。 如果他会弄疼她，还怎么继续得下去。 韩少庭跪伏在床上，他身体紧绷成一条线，却还在顾及嘉一的感受：“我先慢一点，等你适应。” 余嘉一感知到他比最开始进来的时候又有了些许变化。韩少庭说慢，确实是慢了，但是越到后来，她明显能感觉他要忍不住。 余嘉一见他死死咬着唇，似乎也在忍受不能彻底得到她的煎熬。 她有些心疼，一手抚摸着他的喉结，笑笑道：“没事，我不疼。” 韩少庭已经箭在弦上，他看着她巧笑嫣然的脸，抚上她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终于不再忍耐。 冲破了身体上的那道阻碍后，心里的感情已到了最美时分。 今晚的一切其实源于一时的冲动，然而爱情里需要这样的冲动和激情来保持新鲜。何况，她要将自己完全交託的人是韩少庭。 那个帮过她，陪着她，让她动心了一次次的韩少庭。 他们凭着恋爱里最动人的真挚与生命上原始的本能，互相接纳着彼此，一刚一柔。 韩少庭比余嘉一想像中还要久…… 每一次动情都带着爱不释手，每一节亲吻都让人情不自禁。 余嘉一伸出舌头舔着双唇，两人配合完后皆累得气喘吁吁。韩少庭尤其累，有些动作实在是太考验腰力了。 他将已经废掉的套套扔到垃圾桶，看向瘫在床上的余嘉一，抹了把头上的汗：“一起洗澡吗？” 余嘉一的身子软绵绵的。 她这么怕冷的人，可现在全身都烫得快要化了。 余嘉一撑起还在颤抖的身子，向他伸出两只手：“要抱。” “真是个娇气的小宝宝。”韩少庭嘴里说着，还是两手托起她的身体向浴室走去，“举高高咯。” 余嘉一感觉身体还是有点虚，她缠在他的腰上，笑着用双手巴着他的肩膀。 余嘉一家里的浴室很大，但是淋浴头只有一个。 韩少庭取下淋浴，先帮她把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情理了干净。 他挤出些许沐浴露，替她抹到光洁的背部，跟看宝物似的，一手戳向她的腰：“你还有腰窝。” “流氓。”余嘉一也往手上挤好沐浴露，她促狭地笑道，“累坏了吧？” 韩少庭挑眉：“累？” 他的手若有似无地滑向她的脖子，他轻柔地摸了摸，令人战慄的声音贴着余嘉一的耳边传来：“我还可以再来三次。” “怕你受不了。”韩少庭轻飘飘地道。 余嘉一见识过他的耐力，怕他是说真的，顿时乖乖地闭上嘴，不再作死地撩拨他。 余嘉一先洗好出来，卧室里面还残留着男女欢好过后的气味。
第79页 她套上睡衣睡裤，将窗户开大通风，又把凌乱的床收拾干净。 回想刚才床上的动静，余嘉一的脸又红了。 第44章 过五分钟后，韩少庭才繫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他腰间壮硕，上半身整个赤裸着，刚洗完的头发还在湿哒哒地往下滴水。 余嘉一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她见他的头发还是湿的，指指浴室里挂在钩子上的包头布：“用那个擦头发，别感冒了。” 韩少庭偏头去看，见到一抹紫色后断然拒绝：“吹风吹一下就行。” 于是余嘉一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吹风机给他。 韩少庭接过后又回到镜子前。一阵“嗡嗡嗡”的杂音从浴室中传来，其中还混杂着韩少庭轻松又畅快的小调声。 余嘉一的下身还有点疼。 韩少庭的耐力和腰力都比她以为的要强很多。 余嘉一记得以前在某次闲聊过程中，杨柳曾无意和她谈过这类话题。杨柳的男朋友王开是985大学毕业的工程师，急于在北京这座城市落地扎根，所以忙的时候比闲的时候多，而作为明星私助的杨柳也一样。 杨柳曾在私底下和她抱怨，感觉王开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余嘉一出于好奇问过她“两人每次能大概维持多长时间”。 杨柳的回答是“十几分钟，长的话二十几分钟”。 余嘉一见过王开一次，本人长得有点五大三粗，身高远超现代男人的平均标准，高达到一米九。她一直觉得他应该算男人里很厉害的，因此把二十分钟当成衡量男人的标准。 没想到耐力这东西，原来并不和身高成正比。 今夜感受完韩少庭的极度冲刺后，她才明白杨柳为什么要抱怨。她又想起周鹭，因为周鹭也提过她曾经的金主宋月笙那方面的事。 周鹭说“宋月笙每回能达到半个多小时”，余嘉一以为这已经很吓人了，谁承想，她今晚碰到更吓人的…… 韩少庭吹干头发，再次从浴室出来时，就见余嘉一正拿着手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她脸腮红润，可能是刚经历完欢好，歪着头的时候媚态横生，弯着的唇角也体现出了一份温柔缱/绻。 他没打扰她，轻轻掀开被子上床，他亲亲她的下巴：“想什么这么入神？” 或许是因为多了一层身体上的接触，余嘉一觉得心好像也更贴近了他一点，看到韩少庭便想往他怀里钻。她双手环着他的腰，没告诉他自己正在想“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的事情。 余嘉一耸耸鼻子，抬头看他，主动开口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钱包里放保险套？” 韩少庭不是不问，是忘了。 出来看到她这么小鸟依人的样子，哪里还记得要盘问她。 余嘉一声音清脆地说：“今天《消亡》开机，我听人说往钱包里放保险套招财，才让杨柳买了一盒放进去。” “是这样。”韩少庭偏头凑近她，眼眸中似笑非笑，还带着某种特殊的意味，“我还以为你早就想好了今天要献身给我，所以特地备下。” “献身给你……”余嘉一为他的想法哭笑不得，她揉乱他的头发，“你以为你是大祭司啊，时刻有少女给你献身。” “嗯？我不需要时刻有，有你就足够。”满足了某人的贪念之后，他好像连说情话技能都瞬间点满了。 韩少庭摸摸她的头，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拉上：“快十一点了。你明天几点要到片场？” “七点。”余嘉一想到明天的工作，更紧地拥住了他。 拍《红妆》的时候习惯了有他陪伴，一旦《消亡》遇到问题，余嘉一还是首先会想到韩少庭。这大概就是习惯所产生的依赖吧。 韩少庭道：“本来只是送你回家，没想到还是耽误到这个点，以后不可以这样。” 余嘉一把蓬松的蚕丝被往上拉了拉，她看着他颈部的线条，懒懒开口道：“我怎么觉得，某人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某人是谁？”韩少庭似乎很爱她的两个小腰窝，他顽皮地又用手指戳向一个，弄得余嘉一不自然地推开他的手，声音都是酥的：“好痒。” 她笑得明艷大胆，险些让食不知味的韩少庭沉醉。 韩少庭收回手，翻身过去帮她把那半边的被子掖好：“好了，不闹你。” 虽然说已立了春，但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下了几场春雨，温度又变得忽高忽低起来。 这时节，最容易让人感冒。 韩少庭仍记得十二月的那晚，他不仅表白失利，还连累余嘉一打了三天吊针的事。 余嘉一被他裹得像个刚出窝的蚕宝宝，韩少庭这才满意，他在她额上亲一口，轻声道：“关灯睡觉。” 余嘉一也回了他一个晚安吻，她听话地拉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清辉的月光展开银白色的翅膀，透过窗帘洒了满地，万籁俱寂的夜晚宁静而祥和。 许是身边多了个庞然大物，余嘉一这一夜睡得香甜又满足。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她就被厨房里飘来的隐隐香味给熏醒。 床边空了，连手边的温度都变凉。
第80页 余嘉一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在房里来回张望：“少庭。” 韩少庭正在厨房里帮她做早餐，听到余嘉一的声音，他微微偏头，扯着嗓子回应道：“我在。” 余嘉一迷迷糊糊地下了床，她还没有刷牙洗脸。第一时间先循着声音去找他，见他一手正拿着锅，一手拿着铲。余嘉一惊得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可能还在梦游：“你……在做早饭吗？” 她声音里不信任的意味太浓重，韩少庭挑眉：“当然。” “还不到六点，你再去睡会儿，到点我叫你。”韩少庭抽空看了眼外边沉沉的天色，他说道。 余嘉一怕自己再次醒来时他会把厨房都烧了，所以委婉地说：“不用了，我再记一下今天的台词，好加深印象。” “那你先刷牙，等会儿就有东西吃。” 他这理所当然的主人语气，让余嘉一恍惚间觉得自己昨晚其实是在他家里过的夜。 直到洗完脸，被冷冷的凉水一碰，余嘉一的大脑才缓慢地回过神。 她擦完水乳眼霜，韩少庭果然已经将一碗清汤肉丝面和一杯鲜榨的蔬果汁，摆上了桌。 清汤面里面还放了一个余嘉一最爱吃的糖心蛋，白白绿绿中点着一抹黄，看上去扮相不错。 余嘉一尝了一口，没有什么怪味道，很难得！ 她夸张地点头道：“相当好吃。” 韩少庭被她这卖力的表演逗笑，他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不甚温柔地捏一把她的脸，配合道：“从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吧？”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余嘉一对他吐吐舌头，将碗里的糖心蛋也分给他咬了一口：“你不吃吗？” “我回公司再吃。”韩少庭道，“先送你去片场，然后我回家去换件衣服，我不赶时间。” 余嘉一明白他这是怕自己迟到，她蹭蹭他的胸膛，嘱咐道：“那你一定记得吃啊。” 韩少庭点头，去厨房把自己刚打完的蛋壳这类垃圾解决干净。 余嘉一吃完面，将碗放进洗碗池里。 客厅的挂钟慢悠悠地响了六声，六点了。 两人去卧室换好衣服，余嘉一化了个淡妆后便与韩少庭一起出了门。 余嘉一拍戏的时候本来有每晚巩固第二天台词的习惯。由于昨晚的一时贪欢，这份工作也落下了，只好坐在车上抱佛脚。 “三月十号是《红妆》的首映礼。你是女主，要到场的，最好现在就和李思打声招呼。”韩少庭算清楚李思的脾气，知道这人一丝不苟，要从他这儿抠出假来很难，所以提前提醒余嘉一。 余嘉一想到这个也有点头疼。她之前答应余崇山清明会回去扫墓，再加上《红妆》的首映，也就是说三月份她很可能要向李思请两天的整假。 李思在电影上是不太好说话的，何况她昨天的发挥也不好，余嘉一还真有点难开口。 如果李思只批她一天假怎么办…… 韩少庭见她眼里写满了为难，等红灯的时候，他问道：“不敢和李思说？” “不是不敢，”余嘉一看韩少庭一眼，无奈道，“就怕李导不批。” “我帮你和他说？”韩少庭道。 余嘉一连连摇头。这事儿如果韩少庭插上一脚，性质就不一样了。她说是请假，韩少庭说，可就有点威逼利诱的味道。 “我自己能解决。”余嘉一挺直腰板道。 韩少庭很满意这个答案，这才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自强不息。 他点头，开车之余还腾出一只手来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像哄小孩一样。 韩少庭的车子到片场的时候是六点五十。场地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化妆师正在给杜宏化妆，还有另外几位主演没到场。 他和余嘉一一起走下车。 李思见到他们，走上前与韩少庭握手：“好久没见。” 两人上次见面，是去年的金蛇电影节。李思携作品参加，韩少庭是评委。他们关系不错，之前李思指导《春风来》，韩少庭也替他出谋划策过。 对于李思，韩少庭的评价不低，他很喜欢李思的才华。 “希望下次见面也是在电影节。”韩少庭道。 李思笑，看向余嘉一：“你这是祝福我，也顺带祝福嘉一？不，是祝福她，顺便祝福我吧？” 韩少庭轻轻抿起嘴角：“我一起祝福。” 第45章 早上七点。余嘉一在片场换衣服化妆，杨柳眼尖儿地在她脖子下方看到一块淡淡的粉红色，应该是疑似吻痕一类的东西。 她偷笑，小声贴近她耳边说：“恭喜你度过了一个炮火连天的夜晚。” 炮火连天…… 余嘉一想了半天才确定这个词就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她拍拍她的屁股，没有反驳：“你真是小污女。” 杨柳“嘿嘿嘿”直笑。 今天的天空深邃微白，七点半的早晨，朦胧的光线渐渐从暗沉转为清亮。《消亡》的电影拍摄也进入到了第一场镜头。 韩少庭还没走，悠然地坐在场下和李思闲聊。李思的助理替他买了份豆浆油条，他正边吃，边欣赏余嘉一和杜宏的对手戏。
第81页 杜宏面容英俊，不是正流行的奶油小鲜肉标准，但是演警察硬汉这类还是很令人赏心悦目。 镜头里，杜宏刚问完余嘉一有关楼下男/尸的情况，他站起来和她握手，语气大公无私：“以后如果还有需要的地方，希望纪小姐能全力配合。” “应该的。”余嘉一脸上的笑容完美地没有破绽。 杜宏点头，送她出了警局，边走边关切地道：“那只叫点点的狗现在好一点没？” “谢谢关心，它好多了。”提到狗，余嘉一的脸上恢复些许生气，与之前无懈可击的笑容不同，是真的鲜活的生气。 李思在私下和韩少庭道：“嘉一的演技，比《春风来》的时候，进步不小。” 韩少庭想到今早来时的路上，余嘉一还说怕李思觉得她退步了，会失望。可能是这两年接多了烂片，导致余嘉一已经不太敢对自己抱有信心。 “她有天赋。”韩少庭真觉得不是他夸自家女人，他滔滔不绝道，“她对演戏的悟性很高，一点就透。” “这肉麻的。”李思道。 韩少庭笑而不语。见余嘉一发挥稳定，他看了眼手錶，不准备再多待。月底几乎是他每个月最忙的时候，《深海》的效益虽然稳定，但是总不能老当甩手掌柜。奶粉钱不好赚啊…… 韩少庭和李思打声招呼，便率先走了。 整个白天总共拍了三场，晚上还有夜戏要拍。因为电影中本来就带有惊悚成分，所以这部电影的夜戏可能会很多。 过了黄昏。剧组众人各自领了盒饭吃，余嘉一靠在一个木制的大摇椅上，膝上放着晚上那幕戏的台本。 她边吃饭边背台词，闲暇之余还瞟了眼不远处的李思。 李思今天心情看不去不错，他正和统筹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电影细节。 余嘉一将盒饭和台本放到一边，披上椅子上的小外套向两人走去。 “李导。”余嘉一拢紧衣服，迟疑地开口。 李思见是她，忙拍拍身边，示意她坐下来，他笑道：“怎么了？” 夜风吹乱了余嘉一的发丝，她将飘到脸上的头发撩到一边去，主动说道：“《红妆》下月11号上映，10号有首映礼，我可能得请一天假。” “哦。”李思点点头，他没马上答应，“请假是吗？” 余嘉一看他这态度，不由有点虚。但是这事事关重要，她睁大眼睛，语气里带着恳求：“首映礼，李导难道不让我去嘛。” “原来你以为我不让你去。”李思用胳膊肘打了一下身边的统筹，指着自己道，“我看上去这么不近人情？” 统筹笑道：“看这张脸，真有点不近人情。” 李思大笑地鼓捣他一拳头，李思在片场向来严肃，确实会给很多新人“这个导演不好相处”的误导。 有统筹这么一胡闹，李思也不端着。他拍拍余嘉一的背，大方道：“首映礼当然得去。听说《红妆》是少庭监制的，我可是期待着。等上映了之后，我包场，请剧组全体都去看。” 李思这豪言壮语一出，剧务也凑过来瞧热闹：“好咧，李导要请全体看电影啊，这得拿小本本记下来。” “小东西。”李思随手将身边的一支笔扔过去，调笑道，“我难道会赖你的帐？” 剧务嘻嘻哈哈地跑了。 余嘉一也很开心，她微眨了下眼睛，声调如黄鹂婉转：“谢谢李导！” 李思挥挥手，表示这不过是小case，他道：“应该的，去吃饭吧。” 余嘉一又道声谢，才小跑回摇椅上。她手指打击手机屏幕的声音都带上了小愉悦。 “已请好假”，余嘉一弯着嘴角，将这四个字给韩少庭发过去。 夜戏一直拍到晚上十一点，一天的工作才算是正式完成。男女主演去换衣服，剧组众人也在清理摄像机和场上的道具。 余嘉一昨天睡得晚，现下已经有几分困意，她打着哈欠下了场，才发现韩少庭居然已经在片场等着。他身上穿着一套略显正式的黑色西装，看样子，是离开公司后就直接奔了过来。 她今早是坐韩少庭的车来的，晚上本来是想找谁蹭个车回去，没想到韩少庭这么贴心，还知道来接她。 男朋友的合格指数增加十分。 他们两人早就公开了恋情，所以对于群众的起闹，都显得淡定又享受。韩少庭还友好地向杜宏以及别的几位主演打了声招呼。 “明早六点就要到。”余嘉一看了眼车上显示的时间，抬眸看他，她说，“所以我们回去直接睡觉哦。” “你这人真是……”韩少庭压低嗓音，他偏头道，“我有说要和你回家吗？” 余嘉一将车上的抱枕塞在脖子后面垫着，她点点头，认真地说：“那是我误会六根清净的您了。” “我觉得，我家会更方便一点。”韩少庭自动略过她上一句话，他陡然放出一大段早就成竹于胸的分析，“从你家开车到片场要40多分钟，我家只需要一半的时间。所以住我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韩少庭面不红心不跳地开始自己的拐带大业，他握住她的一只手，以一种极度关心她的口气说：“这样你每天能多睡半小时。”
第82页 余嘉一很想回他一句“可您老不止半小时啊”，犹豫再三，她还是忍住这份冲动。 余嘉一道：“如果上下戏的时间很紧，就住你家。” “今天只有七个小时，算很紧的。”韩少庭武断地替她做了决定。 余嘉一拗不过他，回家拿了两件换洗衣服后便跟随某心怀不轨的人回了家。 但是，韩少庭真没机会做什么。 余嘉一累了一天，韩少庭自己也一样，两个人都顾虑彼此，所以各自洗了澡后，沾枕就睡了。 区别不过在于，韩少庭那张两米二大床旁边的空位上，躺着的终于不再是偶尔顽皮爬上来的古牧。 第二天的早上兵荒马乱。因为每早要起来遛狗，所以韩少庭帮余嘉一冲了碗燕麦粥，两人只来得及在路上对付完早餐。 像昨天一样，他将她送到片场，一直待到十点才去公司。 余嘉一觉得自己好像要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男女之间的相处恋爱真的会不知不觉地将一个人潜移默化。 她现在习惯了每晚给韩少庭一个晚安吻后再安然入睡，习惯了每早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他，习惯每天清晨被他做的早餐唤醒…… 习惯太可怕。 韩少庭真是个用心险恶的男人，余嘉一想。 《消亡》的剧组气氛要比《红妆》枯燥一些，李思不像刘铮本身是个人来疯。对比《红妆》，《消亡》就像是上学时名列前茅的学霸小班，整个班级都处在一种学术氛围中。 所以当余嘉一再次看到刘铮和张姬美等人的时候，内心其实感到分外亲切，像是久不见的亲人一样。 “刘导，小美。”余嘉一第一次叫了张姬美的小名。 张姬美受宠若惊，瞟一眼旁边的韩少庭的脸色，见他无异样后才捂着胸口回道：“突然这么亲近，我好不习惯。” 刘铮道：“新剧组难道虐待你了？”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余嘉一佯装生气，一手叉腰看向他。 刘铮马上道：“好听的还不简单。” 他凑到嘉一和少庭的脑袋中间，伸出自己的两只小胖手，嘻哈道：“祝你们早生贵子！” “今天是首映礼，不是婚礼。”韩少庭“啪”地将这只手打掉，他挑眉说：“祝《红妆》票房节节高升。” 张姬美接嘴道：“一路爆红！” 刘铮捂着肚子，简直要笑得合不拢嘴。 三月初，春风拂面，蛰伏一个冬天的柳枝都抽了新芽。 几人刚从虹桥机场出来，从北京来到了另一个发达的摩登都市。 余嘉一是第一次看到完全剪辑后的《红妆》成品。经过大量后期工作，由大屏幕放射出来的《红妆》的视觉效果和冲击效果都比当初拍摄时要翻了好几倍。 虽然说为了能在内地上映，文ge那段时间的戏被剪得只剩了两场。但是当电影播放到结尾，段烟从戏台跌落下来的时候，余嘉一和张姬美都忍不住哭了。 演员是电影最直接的参与者，往往比观众更能通晓人物情绪。 影院大厅的灯光亮起。主持人将余嘉一、张姬美等主演与导演刘铮一同请上台。韩少庭坐在台下看着他们。 余嘉一刚擦干眼泪，红红的眼睛还有点肿。 拿着话筒的是个年轻的女主持，似乎也被催了泪，看到余嘉一的样子后，甜甜笑道：“嘉一是性情中人，难怪能刻画出同样是性情中人的段烟来。” “我看到很多观众也都哭了。”主持人抹了下眼角，面对影院里的观众。她大声道：“电影好看吗？” 座位席里传来一阵轰动的“好看”声。 余嘉一和张姬美对着观众席半鞠个躬。 主持人笑道：“嘉一、刘导还有我们的小美自己对这部电影满意吗？” 她将话筒凑近余嘉一的嘴唇边。余嘉一接过话筒，观众席上的尖叫声慢慢淡下来，整个大厅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慢慢回荡。 余嘉一表情认真，语气温柔又潮湿：“《红妆》是我拍戏以来碰到的非常优秀的一部作品。我其实很感谢刘导能找我出演女主。他虽然是新晋导演，但是才华斐然。他成就了《红妆》，也成就了段烟。” “我相信，《红妆》能让观众满意，不会辜负我们的努力和厚望。”余嘉一目视前方，神色坦然又坚定。 掌声如潮水般，每一节“啪啪啪”声，都是出于肯定与信任。 话筒继而又被传到张姬美与刘铮手里。 刘铮做了最后总结：“前面两位都太会说话，好词都被他们用完。到我这儿，好像除了夸一下自己，没什么能说的了。” 底下传来忍不住的爆笑。 主持人笑着与他互动：“能被两位主演都肯定，刘导绝对是有过人之处。” “哎呀，谢谢谢谢。”刘铮双手合十，他说要自夸，但是当着众人的面，脸皮到底没有厚到那个程度。 他转面看向坐在第一排的韩少庭，抿了抿唇，少见的正经和庄重：“嘉一和小美都说感谢我。我也不免俗，我该谢这部电影的监制。” 特地有镜头转向韩少庭。 他正翘着腿，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上，看见镜头扫向他，韩少庭微微勾唇，自信又淡然地向摄像机点了下头。
第83页 镜头转走之后，韩少庭收回视线，又定定地看向舞台上的余嘉一。 “少庭为《红妆》付出的不比在场任何一位主创人员少，电影能顺利上映，真的大半是他的功劳。” 韩少庭本来就是这部电影的卖点之一，投资商也希望能将韩少庭的名声打出来吸引观众。奈何余嘉一和张姬美讲话的时候都没提，现在终于有一个开窍的，主持人趁热打铁，想要邀请韩少庭上台来一起宣传。 “既然刘导这么感谢韩老师，不如我们请韩老师也上来。”主持人巧笑嫣然地说。 有手快的人已经递了个话筒给台下的韩少庭。 韩少庭起身接过话筒，脚步却没动。他双腿笔直，站着的时候如一棵参天大树般给人挡风遮雨。 “今天是演员和导演的主场，我不上去抢戏了。”韩少庭薄唇微张，他的西装挺括，“事实上，每一个参与《红妆》的工作人员都很棒，大家都为此付出了努力。《红妆》要是能成功，绝不是谁单单的功劳。所以，刘导别自卑。”他最后一句话里带着调笑。 “我其实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大家。”韩少庭将话筒拿到离嘴边远一点的地方，他笑起来，“段烟美吗？” 说完，便将话筒对向后排的大量观众。 “美！”齐刷刷的回答。 韩少庭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主创方都没想到他会这样玩，包括余嘉一。 她站在台上，因为韩少庭的一句问话又羞赧又尴尬，同时心里还带了点微妙的小幸福。他这是在肯定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啊。 韩少庭在台下笑得肆意飞扬，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主持人笑道：“好一口猝不及防的大狗粮啊。” 她见观众反响热烈，点头道：“看来韩老师和嘉一很受大家的喜爱。” “11号那天，大家还会去电影院看《红妆》吗？” 又是整齐的回答——“会！” 主持人看了眼身旁的余嘉一等人，笑容满面地说，“祝《红妆》票房大卖，再创新高！” 第46章 在上海的首映式算是大获成功。中午，几人又匆忙赶回北京来。做了一天空中飞人的余嘉一，晚上才终于有时间休息。 由于第二天五点半要到片场，所以她又是跟着韩少庭回了家。 虽然没有刻意同居的打算，但是现在的韩少庭家里还是堆满了她不少的生活用品。 曾经的单身住宅，女人气息已变得越来越浓烈。 观众对《红妆》的热情反响多少安慰了余嘉一奔波一天的身心。洗完澡以后，她趴在床上，爬上各大网站看这几天是哪部电影票房最高。 三月份上映的国产片普遍不多，排在票房榜首的是国外引进的某部大片，因为是系列电影，之前就有粉丝基础，所以牢靠地占着第一的宝座。 第二名是一部由小说改成的爱情片，男女主演都是小鲜肉，虽然票房得了亚军，但是评分才勉强到及格线。 演员列表是好几个曾经和她合作过的人，余嘉一出于好奇，便点开看了。谁想到，她居然在那长长的一串演员里面，找到了李怀夏这个名字。 她用网页搜索这部电影，发现李怀夏演的是一个歌星，算是本色出演，还有不少网友被他的颜值和歌声吸了粉。 “看什么在？”韩少庭忽然从她身后欺上。他没穿上衣，蓬勃的肌肉感一下触到了她的背，吓得她手机都掉在了枕头旁。 韩少庭道：“你怎么这么慌，不会是一枝红杏正在出墙来吧。” 余嘉一弹一把他的肌肉块：“哪有墙给我爬。” 韩少庭点头，声线洪亮：“也是。去哪找比我好的。” 余嘉一轻笑：“你以后该出部电影，就叫《我的自恋日常》。” “你要是亲自演男主，说不定能拿国际影帝呢。”余嘉一取笑他。 韩少庭看着她波光流转的眼眸，凑上去轻咬一口她的嘴巴。 “好了，不闹了。”余嘉一把手机打开给他看，她调到刚才自己正在浏览的网站，睁大眼睛道，“我正在看同期上映的电影，你觉得《红妆》能拿第几名？” 韩少庭接过手机，略微扫了一眼每个电影的票房和简介，他道：“争二保三比较实际。” “和我的想法一样。”余嘉一颇为贊同地点头，她扯了个嘴巴说，“但是我还是想把这个《何时知我心》超过去。” 《何时知我心》便是排行第二的爱情片。 韩少庭见她一脸不服输的表情，明白她这是较上劲了。 “其实票房不是目的。”韩少庭捏捏她鼓着的嘴巴，他盖不住眼里的笑意，“文艺片的票房普遍都不高。《这一生》口碑爆棚，但是下映的时候最终票房也只达到六亿，还是因为赶上了春节档。” “《红妆》如果能到三亿，就算是很大的成功。”韩少庭将嘉一抱在怀里，一一帮她分析，他语句流畅，“拍文艺片一般是为了沖奖项，《红妆》的最终目的，是得到评委的认可。懂吗？” 余嘉一从他的怀中抬头望他。在她的角度看，韩少庭刚吹干的头发温和地贴在额上，下巴轮廓分明。
第84页 “你不就是专业评委嘛。”余嘉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她软绵绵地说，“韩老师认可我吗？” “段烟也有我的努力，我当然认可。”韩少庭道。 余嘉一朝他眨了眨眼睛，说了句韩少庭意想不到的话：“那要是《这一生》和《红妆》同时角逐奖项，韩老师这一票会投给谁呢？” 余嘉一的语气纯良又无害，纯良到韩少庭一点没察觉出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套儿。 “要听真话？”韩少庭道。 余嘉一抿着唇，与他四目相对。 韩少庭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来：“齐茵的演技比你高，如果你们俩真在电影节对上，她是最后赢家的可能性还是要大一丢丢。” 他到底学聪明了，没把话说得太难听，只用了一个“一丢丢”。 余嘉一哼哼唧唧，虽然不服气，但心里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何况是她主动挑起的战火，所以没说什么。 余嘉一推开他的手，“哦”了一声。 韩少庭见她翻个身过去，忙上前搂着她，他语气悠然：“你不会生气了吧？” “没有。”余嘉一说。 口是心非的动物们啊。 韩少庭侧过脸看她，他用掌心摩挲着她胳膊上的嫩肉：“我那是站在一个评委公正的角度上说的。” “在我心里，你和段烟都独一无二，没必要和别人比较。”韩少庭的手指划过她的脸，他轻声说。 “有些角色是需要感情灌注而成，不是单比拼演技。”韩少庭不紧不慢地说，他捏捏她的脸颊，“你觉得你对段烟有倾注感情吗？” 余嘉一侧身过来面对着他，她肯定地点头：“当然有。” 韩少庭安抚的声音靠近她耳边传来：“这就够了。” 韩少庭这话说得漂亮圆满，余嘉一不由点了点头。她觉得韩少庭的危机公关能力可以打满分了，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一个她埋的大炸/弹。 追她的时候闹的那些笑话难道是他分裂的另外一个人格吗？ 余嘉一狐疑地瞅着他：“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上了恋爱速成班？” “我说心里话，你还不乐意听。”韩少庭道，“有句话叫实践出真知。” “喔。”余嘉一的语气变温柔，“庭庭这么乖啊。” 余嘉一献上一枚轻轻的香吻，然而不过一分钟就被韩少庭掌握了主动权。他的嘴唇今夜格外湿热，慢慢落在余嘉一的眉眼之上。 两人吻得动情。 分开的时候，余嘉一的呼吸声变粗。她描绘着他鼻樑的轮廓，倏然轻声道：“谢谢你，少庭。” “谢什么。”韩少庭和善地笑道，“这个时候，说‘我爱你’会更符合气氛。” “我爱你。”声线绵长和煦，是一句整齐的双重奏。 韩少庭弯起唇，和余嘉一相视一笑，很快二人又投入到刚才的大事业中。 三月的天，风都变得格外和顺，吹拂过绿叶，拂动过晓春河畔，天气回暖。阳光照在人身上都懒洋洋的。 “晚上我公司有事，你下戏要是很晚，让杨柳送你回去。”韩少庭送余嘉一到片场后，沉声嘱咐道。 余嘉一喝着豆浆，闻声乖乖点头。 韩少庭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两人挥手告别。 因为抽了一天时间去参加《红妆》的首映礼，为了补上昨天的戏份，这段日子可能都要更加辛苦一些。 李思见她到了，忙关切地问昨天的首映情况。 “应该能算成功。”余嘉一在他面前不敢夸大，她笑道，“不能和李导的《春风来》比。” “诶，又胡乱捧我。”李思道，“我听说《红妆》导演的能力也很强，你可别给我灌迷魂汤。” “等会儿，还有个大惊喜给你。”李思神秘兮兮地笑道。 余嘉一立即表现出十分期待的样子，她猜测道：“难道李导又要给我放假？” 李思哭笑不得，拿着剧本轻拍她的肩：“放一次把你放成懒骨头了，化妆去赶快。” 余嘉一于是小跑到化妆师前。 或许是最近的事业爱情都一路顺风。每天心情都很美妙的余嘉一连带着皮肤都变好了。 给她化妆的老师不禁夸她看上去要年轻好几岁。 “能维持原状就好了，我也不求年轻。”余嘉一的皮肤算女星里保养得好的，眼角下虽然有轻微的黑眼圈，但是脸上的细纹不严重。加上她脸蛋白里透红，远远地看着就很清透。 “难得见到像嘉一这么知足的人。”化妆师恭维道。 余嘉一笑笑。 早上连续拍了六个小时才休息。可能是间隔了一天时间，刚开始时，嘉一对剧本和人物都有点生疏，第一场戏反覆ng了五次，到九点方渐入佳境。 余嘉一和杜宏的对手戏越来越流畅，自己一个人时的独角戏也能撑得住场面了。 她的表现很是出乎李思的预料。 李思最开始物色人选的时候，心里的最佳女主其实并不是她。但是余嘉一突飞猛涨的演技让他心里有了谱。
第85页 “很棒。”午休时，李思特地过来表扬她，还将自己饭盒里的鸡蛋给了余嘉一，“下午还要辛苦，多吃点。” 余嘉一左边脸的小酒窝露出来：“谢谢李导。” 余嘉一正在看《红妆》剧组的微信群。刘铮和张姬美现在都属于大闲人，所以对《红妆》今日的动态一五一十了解地很清楚。 名导刘铮：上午我微服走访了几家影院，我们上座率不错啊！ 影帝小美：豆瓣评分9.5！我们要发达了！ 星哥：香港几时上映？ 韩少庭：香港的是无删节版，比内地晚20天上映，不然到时候完整版流露到网上，会拉低内地院线的上座率。 名导刘铮：奸商啊。 影帝小美：奸商+1 韩少庭：客气。 群里活络的氛围让余嘉一忍俊不禁。她放下手机，一想起刚才剧组众人对《红妆》的喜爱与期待，内心不由满足又温暖。 下午要拍第二具尸体暴露的过程了，也就是之前想要猥亵女主的变态上司，余嘉一还不知道这个角色是由谁来演，配合起来会怎么样。 她吃过饭，趁剧务和场记还在收拾场地，便拿起剧本，又背了背台词。 第47章 “嘉一。”一道久违的声音从她耳侧传来，余嘉一回头，见到一身春装的戴泽南后不禁怔住了。 两人从去年年底开始几乎很少联络。当男女间的那层窗户纸被戳破，联络尴尬，不联络也是尴尬。 所以余嘉一真是好久没见过戴泽南了。 她从椅子上起来，将剧本放到一本，礼貌地叫道：“师兄。” 戴泽南穿着一套白色镶着绿色的外套，气质还是像最初一样温暖，很符合春天的气息。 他走过去几步，将眼上的墨镜取了下来，露出一对温柔的双眼：“这么拘谨啊，有了男友，就不认师兄了？” 余嘉一见他主动谈起韩少庭，这才歪了歪头，略显调皮地说：“当然不是。师兄永远是我崇拜的偶像。” “不过，”余嘉一往他身后张望了下，有些疑惑地道，“师兄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探班？” “谁是我说来探班的。”戴泽南在她身边坐下，他手上同样拿了一份剧本，“李导没有告诉你，这部戏我也参演吗？” 余嘉一拿到剧本的时候，电影基本只定了男女主角的人选。至于其他演员，李思当时的说法是边找边拍。 她昨天去参加《红妆》的首映恰好不在，还真不清楚戴泽南演的是什么角色。 余嘉一老实地摇摇头。 戴泽南拿着墨镜指了指剧本上下午要拍的戏，他笑道：“等会儿就是我和你演对手戏了。” 被他这样一点醒，余嘉一才恍然大悟，只是她脸上的表情意味难明，她不敢置信地求证道：“师兄，演那个变态啊？”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瞧不起变态。”戴泽南玩笑道，“我还是和李导说了很久，他才把这个角色给我的。” “我只是想不出……国民男神演变态会是什么样子。”余嘉一道。 戴泽南出道以来走的基本就是英俊阳光的暖男路线，演过最坏的角色大概就是《春风里》里面的萧生。 不过萧生的人物设定虽然坏，但他在戏里经常是一身军装的打扮，就凭这一身帅气的制服诱惑，也能顺利地吸取一堆粉。而且戴泽南当时的角色毕竟是男主，坏都能怀得让人疼爱。 《消亡》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余嘉一对剧本熟悉，知道女主的上司是一个不可能被洗白的角色。这个人物的主要特点就是色以及变态。 余嘉一想像不出戴泽南演这种角色的模样。 “男神演多了，总有一天要转型。”戴泽南解释道。他的手指在剧本的纸张上安安静静地划过：“《消亡》就是一部让人挑战自己的电影。李导和你都想突破，我当然也一样。” 演员不可能总吃青春饭。余嘉一想起以前，韩少庭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到了年纪还只知道耍帅的人迟早会被圈子淘汰。 连得过两次影帝的戴泽南都有了危机感，她更不能不努力了。 余嘉一伸出一只手，振奋地说：“希望我们都能成功！” 戴泽南很自然地和她两手相交，轻轻一握。 二人又天南海北地闲聊了一会儿。当指针指向一点，在午后太阳最猛烈的时候，场记打板，下午的拍摄正式开始了。 余嘉一穿着一身黑白色的套裙走进镜头，先露出的是她3cm的黑色高跟，高跟鞋前面还缀了两颗明亮又可爱的珍珠。 镜头往上是穿着肉色丝袜的两条腿，小腿的肌肉线条健康又匀称。 “吴总，您要的文件。”随着这句声音的出现，余嘉一的脸才慢慢显露出来。 她扎着利落的马尾，眼神明亮。眼睛上方打着暗暗的大地色眼影，嘴唇擦的是张杨的大红色，看上去性感又利落。 戴泽南接过文件，眼神却落在她胸前突起的小山峦上。 白色衬衣将她的沟壑彰显地火辣又热情，乍一看直给人36d的感觉。 戴泽南挪一挪眼睛上的金丝框眼镜，他指向办公室里的黑色沙发，露出七颗小白牙：“小纪，坐。”
第86页 领导发令，余嘉一自然地坐向沙发， 戴泽南边看文件，放在桌下的手边慢慢地有着小动作，他的手指“哒哒哒”地敲击闲不下来的大腿。透过文件的遮挡，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坐在沙发的那个女人身上。 他看得口干舌燥，干脆拿起文件，也走到沙发边。他贴着余嘉一坐下，一手将她刚才交上来的文件放在她大腿上，一手从她背后过去慢慢揽着她的腰。他感受着她腰间的良好触感：“小纪啊，这里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一下。” “吴总……你的手。”余嘉一难为情地要躲开他，她指指自己腰上的手，友善提醒道。 “我的手怎么了？”戴泽南的语气再正常不过，他还不客气地又吃了一把她的嫩豆腐，他道，“来。快说说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我……”余嘉一推推阻阻地，戴泽南却变本加厉。 他演的这个上司人前是个假正经，一关上门便趁机吃女下属的豆腐。纪冯身材曼妙，长相清纯，自然入了他的眼。 戴泽南见她一直半推半就地低着头，便将自己的嘴唇凑近她。 “小宝贝，我可肖想你很久了。”他的本性在纠缠中暴露出来，色心大发。 “咔。”李思忽然叫道，“怎么回事？” 戴泽南和余嘉一的头以一个不雅的姿势挨在一起，就像两个撞到头上的葫芦的葫芦娃。 余嘉一解释道：“……我的发卡夹着他头发了。” 听这话，杨柳忙过去帮忙，折腾了一番才将两人分开。 解决了这场乌龙之后，李思道：“状态很好，你们就找刚才那样演。” 戴泽南抹了把头上的汗，他第一次演这种色狼，压力还是很大的。 因为剧本上有上司摸纪冯大腿的情节，余嘉一怕戴泽南尴尬，所幸是熟人，她便直接了当地将这一节提了出来：“等会儿师兄不用客气，演得真更容易过。” 她这暗示戴泽南当然能听懂，他哭笑不得地说：“行。” 拍摄继续。 余嘉一坐在沙发上，戴泽南的手从她的小腿骨处缓缓向上，余嘉一瑟缩了下，双手推开他要反抗。 他贴着她的耳边，隐隐威胁地说：“小纪，你和小刘部门可能只要得了一个，你想让谁留下？” 余嘉一沉默地怔住了。 戴泽南的手继续向上，他笑得一脸胜利在望，手也在她的大腿侧边流连。 余嘉一终于还是忍不住，她忽然将面前茶几上的文件狠狠砸向他，蹬着高跟鞋夺门而出。 余嘉一一路跑到洗手间去。 她精心打扮过的发型被弄乱，利落的马尾掉了不少碎发在额前，嘴角的口红也因为适才的折磨，有一份突出的红色抹在了唇角外。 她从西装套裙里拿了一包餐巾纸出来，打开龙头沾着水，几乎是□□般地抹自己的嘴唇。 餐巾纸上妖艷的红色变明显，她唇边的素色露了出来，是苍白的粉。 余嘉一照着镜子将头发重新梳理了一遍，一切整理好后。她洗干净手，又扑了几把凉水到自己脸上。 当冷冰冰的凉意触到脸的时候，她的眼神倏然变得仇恨又冷凝。 她将擦下口红的纸扔进水池里，一池的水都变成了血一样的暗红色，像一朵红色蔷薇般绽开。 这场戏一次过。 下洗后，戴泽南还有些窘迫，找到余嘉一道了声歉。 “没事。”余嘉一笑得大方，“师兄又不是故意的。” 在旁听的杜宏不由大笑：“故意的那批都进局子了吧。” 戴泽南上前，轻锤了杜宏的肩膀一下。 几人嬉嬉闹闹一阵，才继续投入到拍摄中。 今天的戏拍到晚上十一点半才结束。 韩少庭果然如早上说的那样，今天没有时间来接她。哪怕是预料中的结果，余嘉一还是有点失落。 戴泽南走过来，见她一个人，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余嘉一委婉地拒绝他，“杨柳还在，她送我就行。师兄也累，早点回去休息。” 末了，她善意地提醒道。 戴泽南啼笑皆非：“你把我的台词都说了。” “以前都是师兄照护我，也该我回报你。”余嘉一友好地笑道。 她见杨柳已经开好车子在片场门口等着，便向戴泽南挥手：“我先走了师兄，明天见。” “明天见。”戴泽南出声回应。 玛莎拉蒂驶出片场慢慢远去，戴泽南嘴角那丝淡淡的失落才渐渐抚平。 余嘉一回到家时，墙上的挂钟已摆过了零点，属于第二天的钟声滴答响起。 因为第二天六点就要到片场，所以杨柳直接拿着自己的换洗衣服和余嘉一一起回到公寓里。 洗澡的时候，余嘉一边抹沐浴露边犹豫，要不要把戴泽南也进了《消亡》剧组的事情告诉韩少庭。 说了感觉会太过刻意。不说吧，等到时候电影上映，可保不准这大巨婴会有什么幼稚想法。 余嘉一洗完澡出来后，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发呆。 韩少庭恰好此时发了消息进来：睡了吗？
第87页 余嘉一握着手机，慢吞吞回复道：没有。 她的手指轻轻按着屏幕。正准备报告一下今天戴泽南的事，韩少庭直接打了个电话来。 “这么晚还不休息，明天怎么拍戏。”韩少庭的声音里有少见的疲惫感，细细听来方可分明。 余嘉一软乎乎的声音隔着听筒传到他耳边：“你怎么了，很累吗？” “嗯？”韩少庭愣了下，“公司有点小事，已经处理完了。” 现在正是月中，按理说是韩少庭最不忙的一个时段。不知道他今天是因为什么而奔波。 余嘉一点头，关切地说：“你也要注意休息。” 韩少庭刚把车停到车库，他拿着钥匙打开门，从负一楼上去，一边安抚扑上来的古牧，一边笑道：“我知道。” “今天的戏顺利吗？”韩少庭换上拖鞋，脱下外套时把手机的话筒开了扩音。 余嘉一见他主动问自己拍戏的事情，坦然道：“很顺利。” 韩少庭脱好衣服后又将扩音关掉，他喜欢嘉一轻柔的声音贴近耳边传来的感觉。 反倒是古牧犬因为刚才听到了疑似余嘉一的声音，兴奋地四处张望。 余嘉一躺在床上，半托着下巴，主动交代道：“师兄下午有和我演对手戏。” “师兄，”韩少庭狐疑，反应了一秒后才道，“戴泽南？演就演吧，演戏而已。” 余嘉一有些意外他的表现，居然能够临危不乱，镇定自若。 余嘉一说：“你不介意吗？” “我介意什么。”韩少庭将胸前的领带取下来，他摸了摸古牧的头，翘着腿说，“原来我在你心里那么小气。” “可你以前就是这样的。”联想到他之前做的事，余嘉一实话实说道。 韩少庭道：“我有过这样的态度吗？” 他大力地搙着古牧脖子上的毛，顺带捏扁揉圆它的脸。 古牧凶狠地朝他“汪”了一声。 “这样吧，为了向你证明我不小气。明天下午我去片场接你的时候，我会让大家亲眼看看我有多大方。”韩少庭抚摸着古牧的大狗头，他将解决方法提了出来。 余嘉一忍不住地轻哼。 韩少庭这说好听是“证明”，其实就是变相“查岗”嘛。 她哼哼唧唧道：“我拭目以待哦。” “瞧好吧。”韩少庭眯起眼睛。 第48章 他将一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她：“我刚得到消息，《红妆》的首日票房破了两千万。今天是周末，这个成绩算不错。” “真的吗？”余嘉一兴奋地在床上抱着被子打滚。她知道《海棠初开》的最终票房过了6亿时，都没现在这么开心。 余嘉一道：“刘导他们知道吗？” 韩少庭揉揉眉心，缓解了一些疲劳。他咧开嘴说：“我刚知道就给你打了电话，你可以在微信里转告他们。” 余嘉一偏头过去看了眼床上的小闹钟，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聊到一点多。 “明早说吧，现在估计都睡了。”余嘉一发送了一个遥远的亲吻过去，她顿了下开口说，“我也要睡了。” 韩少庭收到那声“啾”后，心里暖得不行，他点点头：“好，晚安嘉一。” “晚安庭庭～”余嘉一的声音带着小激荡。 她将韩少庭说的票房信息发到红妆剧组群里，然后倒头睡了。 第二天早上四点半，闹钟准时响起，余嘉一和杨柳起来后在路上将就着对付了早餐。 她躺在车上，背累了台词便拿起手机玩，顺便看看群里有没有人回复。这才刚过五点，没想到群里的聊天记录已经刷了299。 看来这群人也都是夜猫子。 名导刘铮：哇咔咔，嘉一的出现带来了礼炮声，胜利在向我们挥手！ 星哥：唔不系很懂，两千祈算高咩？ 金牌统筹黄：电影总共花费四千万，最终票房过一亿六就算回本，星哥您自己算算。 星哥：嗰个应分很唔错了。（那应该很不错了） 影帝小美：哇咔咔，看来我马上就会真的像我的备註一样。 名导刘铮：拿奖的时候记得把感谢人的第一个名字说成刘铮。 星哥：买了周二嘅机票来内地，唔要包场。 影帝小美：我现在上街，是不是有人要找我签名了？ 名导刘铮：你明天往街上走几步试试。 韩少庭：你们能不在大半夜谈这么愚蠢的话题么。 名道刘铮：唉，单身狗们没得办法，哪像你，佳人在怀。祝早日造小人成功！ 星哥：祝早日造小人成功！ 影帝小美：祝早日造小人成功！ …… 然后话题就走向了一个无法预计的扭曲方向。刘铮和张姬美这两个单身了二十几年的傢伙，居然拿出自己的家传老本来告诉韩少庭哪天造小人的成功率会最大。 余嘉一觉得自己没眼再看下去。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小憩了一会儿，想到刘铮那些不知从哪来的理论，不禁又气又好笑。 清晨六点，各路演员就位。 戴泽南今天演一具尸/体。昨天下午他和余嘉一的对手戏，基本都是电影女主纪冯的回忆。今天开始，戴泽南的戏份会慢慢减少，而且出现的大多时候都是躺着。
第88页 这也是余嘉一不懂他为什么会来接这部戏的原因之一。以戴泽南的咖位，就算不演男主，至少也是个角色比例超过电影总进度百分之四十的男配。 然而他这回的角色前后加起来也就占四分之一的戏份，这四分之一还是李思后来特地为他加的。 余嘉一看着镜头里面无血色的戴泽南，心里升腾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有点惋惜，又有点敬佩。 虽然戴泽南没有明说，但是她冥冥中能够感觉到。他不仅是为了突破自我，更多是为了报答李思的提携之恩才过来友情出演的。 早上这一幕，杜宏的戏份偏多。趁着空闲，余嘉一歪在摇椅上轻轻眯了半个小时。 将近八点，余嘉一才正式上场。 戴泽南还在尽心尽力地演个死人。 “纪小姐，又见面了。”杜宏拿着一杯速溶咖啡，他的一头黑发十分浓密。和上次见面相比，他的眼下多了两块乌黑的眼青。 余嘉一笑容温和，真像个初出社会的雏鸟，还不懂这世道的人心险恶：“你好，郑警官。” 杜宏友好地和她寒暄了几句，便切入正题：“纪小姐在风欣上班，顶头上司是吴睿元？” “我确实归吴经理管。”余嘉一点头道，她的神情让人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杜宏继续说：“我听说，吴睿元在你们公司的风评不太好。纪小姐了解过吗？” 余嘉一犹豫一下，她转了转眼珠，轻轻颔首。 “你们公司，有几个女同事都不堪他的骚扰转而辞职。”杜宏也不卖关子，单刀直入地说，“纪小姐这么漂亮，不知道，有没有被吴经理骚扰过。” 余嘉一咬着唇，左右手的两根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来回捲动。她神色微闪，良久，方才回道：“他，骚扰过我一次。” “我今年二月入职。当时，和我一起入职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余嘉一说的慢条斯理，仔细听才能察觉出那一点愤恨和嫉妒，“吴经理开会的时候明说，三个人里面只能留下两个。我进公司的时候就听人提起过，小于是老闆的表妹。也就是说我和刘珊，肯定会有一个要走。” “有一次我给吴经理送文件，他趁机对我动手动脚，还说只要我听他的，他就让小刘走，我留下。”余嘉一捲动手指的速度加快，她低着头，闷红了脸说。 杜宏身边的小警察将她说的话一一记了下来，杜宏晃荡了下手里的速溶咖啡，斟酌了一下措辞：“后来呢，他对你做了什么？” “后来，”余嘉一一顿，“他没得逞，我……逃出了办公室。” “哪天发生的事记不记得？”杜宏道。 余嘉一埋头想了想，她垂下眼睑，吞吞吐吐道：“应该是……一个月，半个月以前……” 余嘉一仔细回忆：“在我试用期要满了的时候，是四月底那会儿。” “咔。”李思道，“嘉一掉了句台词，重来。” “不好意思。”因为是自己的失误，余嘉一习惯性地向杜宏道歉。 杜宏放下速溶咖啡，对她笑一笑：“演得很好啊，等会儿肯定能过。” 戴泽南换好装走过来，也对余嘉一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他脸上那层为了扮演尸体化的厚厚的粉已经卸了。按早上的这个进度发展下去，下午才会有他的戏份。 趁着这段空闲时间，戴泽南要赶去另一个影棚录一期访谈。 受到两个人的鼓励，余嘉一紧绷的弦松了下来。其实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变化，最近她已将演戏慢慢变成了一种享受的过程。 和杜宏、戴泽南这样的高手对戏，本身就是摸索进步的最快途径之一。 如杜宏所说，重拍下一条时果然一次过了。 余嘉一简直乐不可支。 中午吃饭的时候还不忘和韩少庭分享这则好消息：我觉得我离影后不远了。 韩少庭晚了半个小时才给她回覆：是吗？影后红了，千万别忘记小的啊。 余嘉一正看着剧组群里张姬美和刘铮相互对着吹牛逼，一个说“以后当了影帝一定不忘大家”，一个说“等他拿了奥斯卡再将原剧组聚齐拍戏”。 余嘉一还没来得及感慨这两个活宝的功力，就发现韩少庭极其配合地给自己捧场。 【到时候一定罩你！】余嘉一霸气地回道。 然而这条消息迟迟没有收到回复，直到一点半，下午的工作都开始了，她的手机都没有一点振动的迹象。 联繫到韩少庭昨晚那略显萎靡不振的声音，余嘉一猜想，他这几天大概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要忙。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日落西山，余晖映骄阳，下午的拍摄结束。 余嘉一换下衣服，对着镜子卸下妆容时，终于在反光的镜面里见到了韩少庭。 他一身长版的黑色风衣，衣摆一直垂到膝盖处，脚上的粽红色皮鞋前面落了还没来得及擦掉的灰。 韩少庭走过去，两只长手撑在余嘉一坐着的椅子上，两人的脸在镜子里完美相逢，她笑得摇曳生辉。 “我问了李导，今晚没夜戏。”韩少庭的手指略过她，拿起她放在桌前的水喝了一口，他道：“晚上一起吃饭。”
第89页 韩少庭的脸上还有奔波了一天的显而易见的操劳，余嘉一有点心疼，她道：“就在家吃，我做饭吧。” 韩少庭还没尝过她的手艺，闻言自然高兴。当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心甘情愿为你下厨的时候，离完全地拥有她难道还远吗？ 註：完全地拥有最重要的步骤是结婚生子。 当韩少庭沉浸在两人将来婚后美满的幸福生活中时，整理好行头的戴泽南从另一间化妆室里出来了。 戴泽南下午演的仍然是死尸，因为妆容比较费劲，所以化妆和卸妆花的时间比别的人都要久一些。 韩少庭和戴泽南很久没见了。说起来，自从他和嘉一在一起之后，这个讨人厌的傢伙出现的频率就小了很多。 毕竟都知道，做第三者是不道德的。 “韩老师。”戴泽南主动打了声招呼，语气还是客气又疏离。 韩少庭点头，在余嘉一看愣眼的时候，他向戴泽南伸出了友好的小手：“戴影帝，好久不见。” 戴泽南回握了下他的手，不忘微笑道：“韩老师很少有这么客气的时候。” 韩少庭修长的指尖伸到脖颈处松了松领带，他笑眯眯地：“你要是我，也会这么客气。” 戴泽南笑意转淡，清冷地对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余嘉一没看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她起身，走到韩少庭身边去，歪头问道：“你和师兄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韩少庭牵着她的手往车上走，他笑得春风得意：“胜利者自然要保持风度，只有失败的人才会斤斤计较。” 余嘉一想到戴泽南临走时脸上酸楚的表情，怅然嘆了口气。 爱情来的时候真的要讲究时机。 韩少庭捏捏她的手，不满道：“你嘆气做什么？我今天来得晚，还不知道戴泽南在戏里演谁。” “他是什么角色？”韩少庭问道。 余嘉一被他这个问题给卡住了。 她吞吞吐吐半天：“嗯……” “师兄吧……”余嘉一缓了一下，为难道，“你看剧本的时候，注意过吴睿元这个人吗？” 韩少庭摇头。 余嘉一道：“就是纪冯的那个变态上司。” 她破罐子破摔般地解释道：“因为猥亵女主，所以被女主杀了的那个人。” 第49章 韩少庭眉头一跳，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她一眼：“猥亵是什么意思？” “不可描述的一些动作。”余嘉一左手握拳，拳头中间成了一段空心状，右手的食指在左手的拳头里钻了钻，“就是这个意思。” “剧本呢？”韩少庭很不开心地说，“快给我看看。” “剧本都在我脑子里。”余嘉一有意逗他，“你放心，动作戏很少。” 还动作戏！ 韩少庭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余嘉一捏捏他的小拇指，笑得一脸天真烂漫：“你不是说你要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方的嘛，真的好大方哦。” 韩少庭抱着肩膀冷哼，他狠狠揪了一下她下巴上的肉，察觉到了她的用心，他反问道：“你特地气我的？” “怎么叫故意气呢。”余嘉一倚在他肩膀上，“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你自己想歪了。” 两人边聊边走地到了停车场，韩少庭向自己车前走去，余嘉一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韩少庭拿钥匙启动车子，伴着发动机的声音，韩少庭凉凉的语气从余嘉一左耳里飘了进来：“所以，剧本上到底发展到哪一步。” “嗯？”韩少庭问道。 余嘉一捧起他的脸，对他笑了笑：“你放心，连吻戏都没有。你觉得李导是一个会在片子里放激情戏的人吗？” 韩少庭想起李思指导的那些清汤寡水的电影，紧蹙的眉头这才真的舒展开来。 “要去买菜吗？”韩少庭想到两人的晚饭还没着落，开口问道。 余嘉一几年没有去逛过菜市场了，她想了想，说：“想吃什么？” “东坡肘子我不会做。”余嘉一想起他最爱的老三样，直接了当地道，“你要实在想吃，就去买点滷的酱肘子。还有鹅肝凤爪这些，我也不会。” 韩少庭倒车出库，他边从口袋里拿出十块的零钱给停车场收费人员，边道：“在家吃，我没那么挑。” “随便弄点家常菜就行。”韩少庭露出笑意，“做几个你拿手的。需要什么材料，我等会儿去买。” 余嘉一也很久没做过饭了。她拿出手机，思考很久后，将自己比较擅长的几个菜输入到微信里，发给韩少庭， “照着我发给你的信息买。要是有不认识的菜，问一下超市里的工作人员。”余嘉一怕这位大少爷缺乏生活经验，特意多叮嘱了一句。 韩少庭扭头盯她一眼，不太乐意她把自己说得那么笨。 余嘉一对他眨眨眼，无邪地笑了笑。 十五分钟后，韩少庭提着两大袋子蔬菜和肉食满载而归。除此之外，他还多买了一瓶生抽和香醋。 韩少庭将菜放进后备箱，他打开车门，吆喝道：“走，回家了。”
第90页 外面天色渐黑，道路旁的两道黄色路灯像是从天边的尽头绵延而来。七点一刻，两人才到了韩少庭家。 他下车后，先将后备箱里的菜拿了出来，余嘉一也一手拿瓶生抽，一手拿瓶醋。 门刚一打开，许久不见的古牧就要给嘉一一个热情的拥抱。 嘉一怕手上的两瓶东西会被它扑摔，忙将两手抬高，出声阻止：“等一下小金鱼！” 大古牧哪听这些。它欢快地摇着尾巴，两个爪子撑地，站起来后扑到了她的腰处。韩少庭将菜放进厨房，又出来拯救余嘉一。 他一鼓作气地把古牧抱离到了阳台，而后舀了一勺狗粮到它的狗食盆里。古牧见到吃的比什么都嗨，很快忘记了门口被它抛弃的美丽女主人。 韩少庭从阳台出来，他进洗手间洗了个手。此时，余嘉一已经走进厨房，开始核对韩少庭刚才买的菜品种类。 她先将娃娃菜洗好泡在菜篮中，见韩少庭进来，余嘉一顺手将地上的土豆、番茄和鸡蛋分配给他：“帮我把土豆番茄削皮，然后打个鸡蛋到碗里。” “这个会吧？”余嘉一不放心地追问了句。 韩少庭：“……” 总觉得在做饭这件事上，他和古牧在嘉一心里好像没多大差别。 韩少庭没好气地点头：“会。” “好了，开工吧。”余嘉一拍手道。 韩少庭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他拿起削皮刀，规规矩矩地听着余大厨的指使。余嘉一将他买的生鸡翅从保鲜袋里拿出来，准备先做这道菜。 “最近你在忙什么？”余嘉一给鸡翅切口的时候，顺便问道。 韩少庭削皮的手一怔，他将黏在手上的土豆皮甩进垃圾桶，淡淡道：“已经解决了。” 余嘉一点头，她往锅里加了点水，为了防止油渍喷到身上，她系上围裙问：“是深海出了事？” 韩少庭抿唇，终于开口满足了她的求知慾：“听过杨成丙没？” “当然听过。”余嘉一拿出小半个生姜切，语气里不无崇拜，“他得过金环奖的男配，我很喜欢他演的那部《黑白之夜》。” “他吸du了。”韩少庭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他沉默片刻，将土豆翻了个面继续削，“明天，各大报导就会出来。” “真的？”余嘉一险些因为他的爆料切到手，她不敢置信地转过身看他，“杨成丙真吸毒了？” “深海这个月的月刊里有一段他的访谈。这两天，我正忙着把那段访谈替下去，换新内容。”韩少庭舒展了下长腿，他语气坚定，“这个圈里的底线是吸毒，出轨噼腿或许可以东山再起，唯独吸毒不可能。” “所以要坚决杜绝这种恶劣影响。”韩少庭说。 余嘉一摇摇头，有点替杨成丙惋惜：“没想到他会走上歧路。” “不过，”余嘉一回过头来，用刚摸完鸡翅的手去摸了摸韩少庭的脸，笑嘻嘻地说，“我们庭庭的三观真正。” 韩少庭抹去脸上被她弄到的油，拍了下她的屁股，笑道：“欠收拾。” 两人用了一个小时，才将饭菜都完全弄好，做饭的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庆幸的是余嘉一的手艺尚可，如果要和韩少庭做的比，那能算是“人间美味”了。 “这个蛋蛋不错。”韩少庭尝了口番茄鸡蛋，表扬嘉一的同时不忘记自己，“主要是番茄切得也很好，看着就有食慾。” 余嘉一哼哼唧唧，看在他今天没搞破坏的份上，大方地不和他计较邀功的事。 古牧闻香而来，它还知道柿子捡软的捏的道理，晃着长尾巴对余嘉一打转转。 “好吧。”余嘉一受不了它这副卖萌的样子，用清水将一个可乐鸡翅上的油和盐都沖干净，撕成小碎肉餵给它，“庭庭是不是经常虐待你，不给你肉肉吃。” 余嘉一边喂，边和它亲切交流。 韩少庭哼道：“它一周吃一次鸡胸肉，偶尔还补个鸡腿肉。比你每天在片场的伙食都要好。” 古牧啃完了一个鸡翅，伸着长舌头，用满眼都是小心心的眼神望着余嘉一。 余嘉一挠挠它的下巴：“不能再吃了，你看看你，下巴上都有肉，要减肥。” 古牧沮丧地用两只前爪捂住自己的头，懊恼地趴在地上。 吃完饭，韩少庭主动担起洗碗的重要责任。 余嘉一则坐到沙发上，小脚轻轻踩着古牧软软的肚子，打开电视看。 没想到，电影频道正在播她和周鹭几年前演的那部《春风来》。电影才播一半的剧情，她演的么妹刚刚出场。 余嘉一放下遥控器，兴致勃勃地开始看。 韩少庭洗完碗出来，见嘉一正在看自己之前演的戏。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将她搂进怀里，一起重温了一遍这部电影。 “那时候的么妹好土。”余嘉一看到么妹出场时近乎“村姑”的一个造型，忍不住笑道。 “不土。”韩少庭道，“很清纯。么妹的形象就该是这样。清纯，透着小妩媚。” 他语气里的喜爱委实太浓重。余嘉一抬眸看他，思考道：“你不会是因为喜欢么妹，才喜欢我的吧。”
第91页 “说傻话。”韩少庭轻拍了下她的脑门，“么妹不就是你演的吗。我是因为你演她，才会喜欢么妹，别本末倒置。” “这么说，你是在我演《春风来》的时候就喜欢我了。”余嘉一由他的话推算道。 余嘉一：“看来李导是我们的媒人。” 韩少庭挑挑眉，没有反驳。 “原来你居心不良了这么久。”余嘉一啧啧赞嘆道。 韩少庭偏头望她：“你这么得意做什么。” 余嘉一嘴角勾起，小酒窝若隐若现，她亲了一口韩少庭的脸：“开心嘛。” 一想到你喜欢我的时间比我以为的还要久，哪还忍得住心里的小幸福。 “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余嘉一说。 韩少庭道：“什么？” “三月三十号是离清明最近的一个周末。”余嘉一仰着头在他怀里望他，“我之前答应了我爸，清明会回去扫墓。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韩少庭一愣。 他一只手在她的肩上点了点：“你确定你爸欢迎我？” “不欢迎你就不去了吗？要知难而上。”余嘉一挠他的脖子。 韩少庭抓住她捣乱的手，解释道：“我怕我去了，印象反而更不好。” “我妈说如果你有空，可以和我一起回去。”余嘉一使出杀手锏，“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说你没空。” “愿意愿意。”岳母都邀请他了，韩少庭哪有不愿意的份，他亲一口她的侧边脸颊，“那天我和你走。” 第50章 三月二十九号，阴雨绵绵。每年到了清明节附近的几天，天气总会忽地转凉，一下午打雷闪电不断，好像小孩干干的哀嚎声。 余嘉一拍完戏的时候是七点，她买的十点的机票回去，结果在匆匆忙忙赶去机场的路上被告知航班延误一小时。 于是她又和韩少庭中途下车，在路上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将晚餐对付过去。 晚上十一点五十，余嘉一与韩少庭终于踏上头等舱的地界。候机的时候，嘉一已经靠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现在倒不怎么困。 她枕着韩少庭的肩膀道：“明天别紧张。” “紧张什么？”韩少庭随手翻看一本电影杂志，“明天你去扫墓的时候，我不太适合出现。” “中午和你爸妈吃饭，我肯定不紧张。”韩少庭道，“吃完了，保准他们乐意把你嫁给我。” 余嘉一推搡他一把，笑道：“少臭美。” 韩少庭笑笑，他拿了条毯子帮她把身上盖严实：“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要不要再睡一下？” “不睡了。”余嘉一摇摇头，“不然晚上睡不着。” “今年，你要带我和你一起去给你妈妈扫墓吗？”她偏头问。 之前韩少庭曾带她去过一次深泉山的墓地，那会儿二人还没有正式开始谈恋爱，即使当时余嘉一有心问一句他母亲的事情，也不好多嘴。现在正值清明，她也不藏着掖着了。 韩少庭面色无异常，他握住她的手：“好。” 夜色漆黑，挡风玻璃外只有高楼大厦上警示夜航的红色灯光一闪一闪地。 韩少庭搂住余嘉一的肩膀，他转过脸道：“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分开，我和我哥都跟的我妈，与我爸那边一向没太多来往。所以你嫁过来，不用担心公婆问题。” “我读大二的时候，我妈因为心脏病去世。”韩少庭首次和人谈起这段往事，语气里仍然有点不自在，他的后脑僵硬地抵着嘉一的肩，声音干瘪，“那段时间上东正忙着上市，葬礼我哥只待了半天。为了这个事儿，我和他闹了很多年别扭。” “后来是我让他帮忙把你改签过来，关系才慢慢转好。”韩少庭道。 余嘉一点点头，她抿住下唇，托起韩少霆的脸：“是这样啊。” “那我还是你们兄弟之间和好的宽大桥樑呢。”余嘉一开玩笑道，“韩总不像无情无义的人，他应该也不想的。” 韩少庭轻“嗯”了一声。 “这个点我爸妈肯定都睡了。”余嘉一打了个睏倦的小哈欠，“你订的酒店是单人房还是双人房？” “大床房。”韩少庭言简意赅。 余嘉一抱住他的腰杆，甜甜地道：“那收留我一晚吧。” “行啊。”韩少庭大方地说。 两人下了飞机直奔酒店。韩少庭定的酒店在市中心，从机场过去花了近一个小时。 洗完澡出来，已要凌晨三点。 韩少庭即使有心要做点什么，看着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余嘉一，也不忍心了。 他用被子给她把软软的肚皮盖上，将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擦干。怕吹风机的声音会吵醒她，韩少庭干脆湿着头发睡了。 余嘉一定的闹钟是第二天凌晨六点。 手机刚响，她便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将闹钟按掉。旁边的韩少庭被她惊醒，他拦腰抱住她，声音里带着还没睡醒时的沙哑：“你要走了？” “要走了。”余嘉一将他缠在自己腰上的双手扒开，嘴唇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不忘叮咛道，“记得十一点在老酒家见，你可别睡过去。”
第92页 “不会的。”韩少庭困顿地眨着眼看他，和乞求食物时的大古牧一样。 余嘉一忍不住笑，她摸一把他的胸肌：“还没刷牙，不能做太亲密的动作。来，亲亲脸，我就走了。” 韩少庭把右边脸颊凑向她。 余嘉一“啵”了一大口：“继续乖乖睡吧，庭庭。” 韩少庭揉了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复又倒向枕头，他加了句：“别和你爸吵架。” “知道了。”余嘉一混着牙膏的声音从浴室里飘来。 余嘉一的家在一个老式的居民小区里。从酒店出来后，沿着二环线开十分钟，再绕过一个转盘就到了。 这是早年余崇山分到的房子，离他在职的a大近，小区里住的基本都是和他在同校任职的教授。a大是一本类的佼佼者，从小学到高中自成体系。因为算是学区房，所以近些年的房价同比翻了好几倍。 余嘉一到达家楼下的时候是六点五十，余崇山和吴灵正在旁边的一家早点摊吃热干面。 一辆灰色的小丰田停在路边，车头是鄂a，尾号是22，她的生日。 “爸，妈。”余嘉一走到他们对面坐下。余崇山见是她，又找老闆买了碗豆皮。 余嘉一从小在这儿长大。虽然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身价上千万的明星，但每当回到最熟悉又温暖的地方时，好像总有股力量让她可以褪去浮华。 老闆拿个小铲子将锅里新鲜蒸好的亮黄色豆皮盛出来，嘴上念念有词：“嘉一回来鸟，现在是大明星啊，还能认区我不？” 这家老闆的早餐店在这儿至少开了二十几年，余嘉一念小学时，就开始在他家吃，早餐的汉味儿很正。唯一的缺点是，老闆爱吹牛，老说以前毛主席还吃过他爸爸亲手做的武昌鱼。 不知道凭她这点小名气，这次来了以后，能否也成为老闆的谈资。 “记得。”余嘉一笑道，“你们家豆皮味道最好。” 老闆乐开了花，赶忙又给她添一勺滷水。 “你最近新区的那过电影，我看了滴，蛮好看！”老闆不忘夸道。 余嘉一接过豆皮，对他点了点头。 转身的时候，正好对上余崇山的眼睛。 他们父女俩，其实眼睛最相像。即使余崇山的眼神偏向深邃，嘉一的偏向温柔，但当两张那么相似的脸摆在一起时，眼睛总是五官中第一个被捕捉到的。 因为时光，余崇山的眼皮微微下耷了些，不过一样上挑的眼尾还是能很快让人清楚他们密不可分的父女关系。 “爸。”余嘉一被余崇山看得不太自在，又出口叫了声。 余崇山点头，他指指手錶，道：“我们七点二十要出发。” “那我吃快点。”余嘉一说。 余崇山拿着到旁边去接电话，顺手从裤兜的烟盒里点了根烟抽。 吴灵拿了一张餐巾纸出来，指指女儿被滷汁沾到的嘴角，她道：“《红妆》我和你爸前几天也去看了，结尾的时候，你爸还看哭了。” “真的？”余嘉一惊讶道。 以前，她其实不怎么希望父母看自己出演的电影。除了《春风来》，她演的片子的受众群基本都是年轻观众，而且说老实话，自己父亲看东西是什么标准，余嘉一心里有数。那些电影的水准参差不齐，大概入不了余崇山的眼。 所以两人因为《花心》里面的比基尼镜头吵架时，嘉一真的觉得自己很委屈。 明明她已经告诉了余崇山没必要去看，他固执己见，反倒白添争吵。 现在想想，父女间相处时，她确实失了很多耐心。 “我还骗你不成。”吴灵道，“你爸是嘴硬心软。还有小韩，我看片头的总监制上，是他的名字啊。” “他是监制。”余嘉一见瞒不下去，索性摊开了说，“我和少庭因为这部电影认识，他出了很大力。” “也混娱乐圈？”吴灵没有余嘉一想像的反应那么激烈，她欣慰地点点头，“这样也好，他能多照护你。” 余嘉一没想到她妈居然另闢新路，这么快就解决她和韩少庭的一个心腹大患。看来要真是看一个人对眼儿了，怎么都能在心里开出花来。 “我爸觉得《红妆》好看吗？”余嘉一心情愉悦地问道。 吴灵道：“都看哭了，要不你自个儿问问他。” 说话间，余崇山慢慢向二人走来，吴灵见此，马上压低了声音：“别和你爸说这些，他脸皮薄。” 余嘉一忍不住笑出来，她拿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向自己母亲眨了眨眼。 “吃完没有？”余崇山灭了烟，他道，“大伯他们已经来了。” “可以走了。”余嘉一挽着母亲的手站起来。 三人走上停在路边的小丰田。余崇山坐上驾驶位，缓缓发动车子。 余嘉一的爷爷余禾苗被安葬在三环外，一座叫“龙元山”的墓园上。 今天天气转晴，一路虽然有风，但是暖洋洋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时，能赶走不少困意。 余嘉一的大伯余崇明从政，在省建设厅上班。她还有个堂哥，堂哥如今32岁，也是事业有成，儿女承欢。
第93页 余嘉一大概有三年没来龙元山扫墓，上山的路她都生疏了。 早上八点，车开进龙元山停车场，这边已经停了不少私家车，可见今天扫墓的人不少。余嘉一戴上口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后头。 做了太久明星，习惯了万众瞩目，一下子回归家庭的感觉真是陌生了。 “我听说，你和那个电影大咖韩少庭在一起。”堂哥凑到嘉一身边，找话说。 余嘉一点头，一张脸只有眼睛还在扑闪扑闪。 堂哥攀着她的肩，挤眉弄眼道：“让他帮我签个名呗。” 余嘉一道：“以后见面，你有机会亲自和他说。” “你们打算结婚啊？”堂哥吃惊地问。 余嘉一思忖了一下，回道：“不奔着结婚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那你要仔细点儿，”堂哥煞有介事地说，“你们圈子的人。应该不少爱偷腥的。” 余嘉一不觉好笑。如果让韩少庭听到他这句话，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给他半个签名了。而且，韩少庭本事虽大，但是他那像三岁小孩儿似的坏脾气，大概没太多人忍得了吧。 所以，偷腥这种问题，余嘉一还真没担心过。 几人一路到了余禾苗的墓前，现在的墓园都讲究绿色环保，流行树葬。余禾苗的墓碑旁，也有课小树。余嘉一记得她上次来时，枝丫上还是光秃秃，如今不仅抽了新芽，还爆了成片的绿色。 好像真如归有光的散文里写的那样“已亭亭如盖矣”。 斯人故去，仿佛只有这等象徵着新生的事物能予人以安慰和寄託。 余嘉一跪在墓前，上完香后，规矩地扣了三个头。 “对不起爷爷，这么久才来看你。”余嘉一看着墓上的画像，眼睛不由泪湿了。 第51章 扫完墓才刚过九点。 时间还早，余崇明邀请他们回自己家坐坐，余崇山见嘉一困得连打了几个哈欠，委婉拒绝了。 “你行李在哪儿？”回去的路上，余崇山问道。 余嘉一猛地惊醒过来，她道：“昨晚飞机两点多才到，我顺手放酒店了。” “你昨晚就回来了？”吴灵怕余崇山说话没轻重，先发制人道，“也不知道给我和你爸说一声。” 余嘉一低着头说：“时间太晚，没想吵醒你们。我下午还有戏，可能吃完饭就得走。” 余崇山开车的速度不经意间慢了下来，吴灵咋舌道：“这么急啊。” 余嘉一因为《红妆》首映礼的事情已经请了一次假，所以她没好意思和李思再提请假的事。刚好今天早上的戏份是杜宏的主场，她这才有机会回武汉来。 “等我手头这部戏拍完了，我回来陪你们半个月。”余嘉一的手搭上母亲的肩膀，她柔声说。 吴灵有点感慨地拍拍女儿的手，嘆了口气。 因为余嘉一的一句话，车厢里的气氛不由低沉下来。 余崇山不紧不慢地将车行驶在三环大道上，由于堵车，中途还耽误了二十分钟。 到家的时候接近十点半。本来准备补个眠的余嘉一洗了把脸，收到了来自韩少庭的信息。 “已起床，十一点准时到。”后面还附加一个ok的表情。 余嘉一看了眼，又将手机收进口袋里。 老酒家的位置昨晚余崇山就先行订好了。吴灵回去换了身衣服，三人便开车往老酒家的方向。 车上，后座的余嘉一和吴灵偷偷耳语：“我爸等会儿不会再不给面子吧。” “成见肯定还有。”吴灵小声道，“不过，你清楚你爸的性子，他喜欢有本事的年轻人。小韩做的那个电影很合你爸口味，他至少有两三分满意。” “我们俩养你二十几年，现在你一朝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你爸哪能那么快接受。”吴灵说。 余嘉一靠在母亲怀里撒娇：“我哪就要嫁人了。” 吴灵摸摸女儿秀丽的头发，一时间思绪万千。 老酒家门口，韩少庭已经到了。 他一只手提着全聚德的北京烤鸭和别的若干特产，一只手上拿着一副卷好的疑似书画一类物件。 见到三人从灰色的丰田车上下来，韩少庭慢慢走上前，又恢复成良好少年的模样，分别称呼了两位。 “你来我们这儿，怎么这么客气。”吴灵没要他的东西，心里却是很满意，“该是阿姨尽地主之谊才对。” “这是嘉一昨天落我包里的，”韩少庭早就想好了说辞，他道，“嘉一走得急，我帮她带过来。” 余嘉一不禁都佩服起韩少庭来，他是攻读“情话技巧”的时候顺便研究了一下“岳父母攻略”吧。 余嘉一替他圆场：“是我的。爸妈，你们收着吧。” 吴灵只好接下。 “这个是吴震辅老先生的字，”韩少庭将手上卷好的丹青一起放到丰田车上，他彬彬有礼道，“前几天我刚好参加一个慈善拍卖，想着叔叔教历史，便擅自借花献佛了。” 余崇山的脸上没有波澜，但是听到“吴震辅”三字时，他轻轻一跳的眉头还是被最亲近他的人发现了。
第94页 吴灵笑道：“太破费了。” “没关系。”韩少庭笑呵呵地说，“本来就是慈善性质的拍卖。” 吴灵脸上的笑容都要盛开成一朵喇叭花了，连一向严肃的余崇山这回也没好给他坏脸色。 余嘉一和韩少庭落在吴灵他们后面几步，余嘉一拉住韩少庭的衣袖道：“你从哪儿学的这些，不会是以前还用在别的女孩父母身上吧。” 韩少庭今天表现太好，她忍不住起了疑心，是不是也见过齐茵父母啊。 韩少庭神色淡定：“不能说点好听的表扬我吗？” “你先老实交代。”余嘉一斜睨他一眼，有些蛮横地道。 “我来之前，请教过我哥。”韩少庭不太乐意地将自己的小诀窍抖出来，“他教的。” 余嘉一点点头：“我就说嘛，看来韩总很有一套啊。” “还叫韩总。”趁吴灵他们在前面走，韩少庭轻捏一把嘉一的腰，他不怀好意地说，“下回见面该叫哥了。” 余嘉一的脸颊微微染红。她又想起一事，挽上韩少庭的手臂说：“我妈要是问起你的工作，你就实话实说，知道吗？” “不骗人了？”韩少庭的语气几分促狭，“还是你爸他们已经知道了。” 余嘉一道：“他们去看了《红妆》，总监制后面你名字占了那么大的三个字，他们不知道都难。” “但是，我爸很喜欢这部电影，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余嘉一调皮地也在他后腰上捏了下。 韩少庭腰间精瘦，肉都是壮实的，余嘉一特意用劲拧了拧。韩少庭轻轻拍掉她的手，生怕吴灵或者余崇山紧急转身会看到这瞬间，他一板一眼地说：“注意分寸。” 余嘉一道：“装样的大尾巴狼。” 吃饭间，吴灵果然如余嘉一说的那样，不经意问起了韩少庭的工作。韩少庭不仅如实报告，而且描述得很详细，中间简略省去了报纸上对他的夸大，和一些同行的谬赞。 吴灵本身不是圈内人，只是三言两语间也能听出韩少庭的一身本事。韩少庭明显很称她的心。 做父母的虽然没有催促，但是眼看着女儿越来越大，难免会生出一丝担心。如今出现了一个合意的良人，吴灵悬着的心终于能缓缓放下。 她偏头望了眼正在喝茶的余崇山，见他态度软化，神色放松。吴灵心里明白，这个老顽固其实也妥协了。 下午两点半，韩少庭和余嘉一踏上了回程的飞机。韩少庭20寸的行李箱里装了不少吴灵特地让他带回去的“周黑鸭”。 因为时间太仓促，所以匆忙间只能给他准备了最具汉味特色的东西。 韩少庭自得意满地靠着飞机座椅，他道：“看来，岳父母这关，我算是过了。” “勉强吧。”余嘉一见他这“给阳光就灿烂”的模样就忍不住打击他，“还有各七大姑八大姨呢。” 韩少庭转了转手上拿着的一桿笔，大言不惭地说：“你家亲戚都喜欢我。” “谁说的。”余嘉一想起今早扫墓时，堂哥说的话，忙搬出他来，“我堂哥还提醒我让我小心你偷腥。” “你堂哥。”韩少庭继续转着手上的笔，他滔滔不绝道，“一米七五左右的一个小平头，戴着一副眼镜，穿灰色衬衣的那个吗？” 余嘉一扭头，诧异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去厕所的时候，他过来找我要签名。”韩少庭翘着腿道，“还说会帮我在你爸以及你大伯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余嘉一：“……”好丢人的感觉。 她拿出眼罩戴上，不想再看到韩少庭那耀武扬威的表情：“我睡一会儿。” “好。”韩少庭知道她昨晚没睡多久，找空姐要了条毯子盖她身上，“到了我叫你。” 余嘉一点头，或许幸福的生活真的容易麻痹人的感官。即使飞机在空中偶尔颠簸，她也弯着嘴角，一觉香甜。 杨柳已经在航空楼外停好车子恭候他们。 韩少庭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余嘉一走出来，首都机场有不少媒体在蹲点。大概是余嘉一上午在武汉的时候，暴露了行踪。 两人还是首次一起出现在闪光灯和镜头下，余嘉一今天化的淡妆，她取下口罩，落落大方地向偷拍的人打招呼：“嗨。” 猎豹影视的人快速跟上来道：“截止今日，《红妆》票房累积过了三亿。这是二位第一次一起出电影，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因为《红妆》结缘的呢？” “算是吧。”余嘉一停下脚步，回答道。 “那你们满意这个成绩吗？” 韩少庭振振有词地说：“《红妆》首映礼上我就说过了，一部成功的电影靠的不是一个人的努力。单就我和嘉一而言，我们都满意这个结果。” “如果大家依然喜欢我们，可以关注嘉一最新的电影，还有下个月初的《深海》杂志。”韩少庭打了波非常直接的广告。 趁着记者哭笑不得没反应过来时，他拨开前方的话筒，飞速地带着嘉一熘了。
第95页 “这样打广告不会掉粉吧。”余嘉一被他牵着跑，也啼笑皆非地问了句。 韩少庭挑眉说：“这么真诚，一点套路都没有，涨粉才差不多。” 《我的男朋友总是蜜汁自信》，余嘉一觉得她以后完全有资本出这样的书，而且字字句句都出自真实经历，绝不找代笔。 两人上了杨柳开来的车。杨柳直接将余嘉一送去片场，时近五点，她今天只能赶着拍夜戏了。 没想到，今日的李思格外好说话。 或许是戴泽南的戏份即将杀青，李思允诺了之前要为《红妆》包场的举措，他拿着一打电影票走向正准备化妆的余嘉一：“别折腾了，晚上看电影，明早四点半开工。” 惊喜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余嘉一刚涂好口红，她瞳孔放大，红唇轻张：“真的？” “喏，给你张情侣座。”李思将手上的电影票给她。 戴泽南也走过来道：“大家就在等你回来。” 第52章 余嘉一赶忙打电话给没走多远的韩少庭。韩少庭一听说全组人都去，其中包括戴泽南，随手拦了个出租，五分钟就回到了片场。 他是《红妆》总监制，客气话总是要说的：“多谢李导的捧场。” 李思道：“难得热闹，能不能把刘导也一起叫出来，我挺想结识一下这人。” 韩少庭道：“我给他打电话。” 半小时后，穿着个绿外套的小胖子刘铮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同时他还携带一名随身跟班，张姬美。 “幸会啊李导，久仰大名。”刘铮乐呵呵地伸出自己黑黑胖胖的手。 李思算是年轻导演里的领军人物了，刘铮一听韩少庭说是李思要见他，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赶快将自己拾掇好了飞奔而来。 李思和他握握手：“我也一样您的久仰大名。” “哎呦，”刘铮非常吃这套，他笑道，“李导太看得起我了。” 刘铮和张姬美又分别向戴泽南和剧组其他人打招呼。 韩少庭主动道：“李导今天包了吾悦的《红妆》全场，这才邀请你们过来。” “哎呀，这么客气。”刘铮的脸险些笑出了褶子，“以后有时间，一定和李导您合作。” 李思道：“希望有这个机会。” 两人对电影有着相同的热爱和梦想的人撞到一起，火花自然不断。剧组众人开了几辆车分头去影院。 刘铮和李思仿佛相见如故，张姬美也很快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专门往美女群里钻。 这个点正是华灯初上，都市最繁华热闹的时候。 一行人男的俊，女的俏，无论在哪儿出现都能吸引闪光灯的注意。为了不让明天的头条太精彩，他们约定八点集合，而后便化整为零，各自去找馆子觅食。 李思、刘铮与戴泽南以及杜宏四人一起，张姬美则开心地奔向刚勾搭上的小明星身边。 余嘉一和韩少庭无疑是目标最大的。吾悦影院属于比较平民亲和的电影城。又是周末，附近来来往往的男女很多。 《红妆》的预告片正在小广场的电影屏幕上来回播放，旁边还摆着一副余嘉一的角色定妆照。 两人吃完饭后，余嘉一戴着口罩在街上和韩少庭四处转悠。 韩少庭看着闪着亮光处的预告片，忽然想到一年前，他拜託韩少先把嘉一签过来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星斗月轮。 那个时候他心心念念的女孩还在大荧幕里，与他素不相识。 时间过得真快。 “你说，小美今天能脱单吗？”余嘉一牵着韩少庭的手，笑弯了眼问。 韩少庭心不在焉道：“他那么能说会道，或许能吧。” “今天超开心。”余嘉一倚着他的肩膀，笑道，“《红妆》上映之前你还和我说，能过3亿就很好了。现在上映半个多月就达到了我们的目标。” “很成功对不对！”余嘉一笑眯眯地比出一个大拇指。 韩少庭也伸出拇指，在她指腹上盖了个章，附和道：“很成功。” 他将她揽进怀里，一手轻搭在她腰上：“你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如果不出意外。《红妆》够资格进今年金蛇奖的评选。” “分你一半的军公章。”余嘉一也不居功，她斜靠在他胸膛上，抬起眼看他，她的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分外勾人，“你要是评委，我贿赂你，你会投我票吗。” 她脆生生叫了句：“韩老师。” 女孩婉转的语调在韩少庭心里拐了好几个弯，他心里直痒痒，却碍于嘉一是公众人物，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不雅的行为。 他捏了把她的脸，柔软光滑的触感险些让他不捨得松开手：“那要看你怎么贿赂了。” 语气里充满某种暗示。 余嘉一在他怀里装乖，她声调软软地：“你想怎么样呢。” 韩少庭眸光变深，终于还是没忍住地将自己的魔爪伸向她腰间，他缓下语气：“金蛇奖最佳女主，可要很高的水平。” “我晚上鑑定一下才知道，你能不能拿奖。”韩少庭说得邪恶。
第96页 余嘉一轻轻摇头，她佯装出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原来我们公平公正的韩老师，也让人走后门啊。” “分对象。”韩少庭道，“走进我后门里的，你还是第一个。” 余嘉一抱着肩哼哼，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小幸福。 八点。 各路分散的大军从四面八方赶来。张姬美和小明星发展迅速，已经毫无障碍地牵起了手。 李思四人组也聊得热火朝天。 众人一起走进影院，工作人员很快将他们领进场。 李思定的vip厅，最后一排是大红色的软包情侣座椅。 韩少庭和余嘉一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张姬美坐到他们旁边。然后……是刘铮和李思、戴泽南与杜宏。 难得有调侃两位导演的时候，余嘉一道：“刘导和李导这么重口啊。” “最后一排观影效果好，谁规定两男的不能坐情侣座了？”刘铮扬起胖爪子指指李思，“这是我们李导包的场，我感受一下情侣座的氛围，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余嘉一哭笑不得道。 她觉得，刘铮这是知饱暖而后思淫欲的典型。 刘铮浑然不知自己已被余嘉一幻想成“空虚寂寞男”，他拿着桶爆米花，怡然自得开吃了。 余嘉一是第二次在大银幕上看《红妆》的放映。 这些天，她趁有空的时候，瞟了几眼网友们对于《红妆》的看法。《红妆》现在在豆瓣上，依然以8.7的高分稳居本时段院线电影口碑第一的宝座。 总体来说，这部电影是绝对的褒大于贬。但是也有人在评价剧情的同时，挑剔了余嘉一的演技。 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叫“橙子雨”的网友说的话。 橙子雨觉得，她相比之前的《海棠初开》大有进步，甚至可以说她在《红妆》里的演绎超越了最早的成名电影《春风来》。 然而，她演最后一幕，段烟从舞台上跌落下来的戏时，给了人力道过猛的感觉，不免做作。 余嘉一出道以来，其实一直都很在乎外界的眼光，就好像她受不了那几年别人叫她“烂片女王”一样。所以对于这位“橙子雨”网友尚算公正的评价，余嘉一二刷时，特地留心了自己在片尾处流露出的演技。 “我这里是不是没演到位？”影片要结束时，余嘉一小声对韩少庭道。 韩少庭思忖了下，认真回道：“算基本到位。以你现在的阅历只能表演出这么深的层次。想要更近一层，还得努力。” 韩少庭的说法比那位网友要委婉一点，大概仍然顾及了她的心情。 电影屏幕上开始回忆段烟一生的镜头，从辉煌到落寞，从盛极到衰极。一段混着京腔的片尾曲响起，这是刘铮后来特地找一位民谣女歌手唱的。柔婉的嗓音、有力的台词，夹杂着时不时富有历史感的京腔，显得厚重又苍茫。 李思站起来带头鼓掌，戴泽南也紧随其后。杜宏隔着两个情侣座椅，还与余嘉一等隔空喊话：“很棒！” 坐在前座的剧务女同事有人拿着餐巾纸，双眼红红地望向他们。 看到大家都这么热烈的反应，余嘉一的欣慰不比首映礼那会儿要小。 在场的都能算娱乐圈的业内人士，各具专业水平。有时候，收到同行的称赞比得到门外汉的夸奖更能让人欣喜若狂。 刘铮和张姬美也一一向他们回礼。刘铮挥着一只白胖的大爪子道：“谢谢大家捧场！” “我会继续努力！”刘铮开玩笑说，“争取早日超过李导。” “我也是，”张姬美道，“我的目标就是我们戴影帝了。” 被这两个活宝一闹，几个红了眼的女生都破涕为笑。 李思和戴泽南既然被点名，两个人也很大方地作了回应。 李思是真心认为刘铮非池中之物，不过缺机遇而已。如今韩少庭已经拉了他一把，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我期待这一天。”李思一手拍上刘铮的肩膀。 看完电影正是十点，周末的晚高峰期。结束了休闲活动的男男女女们第二天又要回归到紧张的工作中。 余嘉一等人也不例外。 李思简略交代了一下翌日早上到达片场的时间，而后便准备将组的局解散。 高强度地工作一天，很多人也累了。 正闹闹哄哄地打算各回各家时，戴泽南忽然拿着电话向余嘉一的方向走去。他神色紧张又匆忙。 “小鹭出事了。”戴泽南叫住余嘉一，一手按上了她的肩膀。 余嘉一刚打开副驾驶的门，听到戴泽南这么说，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眉间紧皱，有些不敢置信：“周鹭姐？” 戴泽南亮出手机给她看，一向缓和的语气带着难耐的焦急：“她的助理给我打电话。说小鹭拍戏的时候，从屋顶上摔下来。现在正在人民医院抢救。” “周鹭姐应该在拍古装戏，”余嘉一在脑子里回忆最近一次和周鹭联繫的事，她垂眼，“横店出的事吗？” 戴泽南点头：“人还在东阳。” 坐在驾驶座上的韩少庭见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说了半天，耐心终于耗尽。他下车，大跨步地向余嘉一走去。
第97页 第53章 余嘉一见到韩少庭，好像柔软的人找到一根主心骨，她马上向他倾诉道：“周鹭姐出事了。” “想去看她？”韩少庭搂着她的肩膀，反问道。 韩少庭知道余嘉一是个念旧的人。 当初余嘉一刚出道，周鹭明里暗里提携过她不少。现在知道周鹭受伤，她关切是难免的。 在娱乐圈的纸醉金迷中，能保持善心，顾念旧情本身就是一种难得。当然，如果顾念旧情的时候能将那些别有用心的小人区分开就更好了。 韩少庭的余光瞟向戴泽南。 余嘉一不知道他暗中里想了那么多，只是明确地对他点头：“我想去。” “我让助理订票。”戴泽南这种时候没工夫在乎韩少庭的眼光了，他道，“她摔下来时没有吊威亚，情况可能不太好。” “帮我订一张。”李思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他走向他们。 李思和周鹭合作过两部戏，两部电影的口碑和票房都不错，可堪为一对黄金搭档，本身就既有交情又有恩义。 听说情况严重，李思不可能不去。 不过他一去，《消亡》的电影进度恐怕又要耽误几天时间。 趁着戴泽南订票，李思叫来副导演，让他明天先抢拍杜宏的戏。余嘉一和周鹭感情要好，这个李思知道，所以不等余嘉一开口，他便事先做好了安排。 余嘉一靠着韩少庭的肩膀，明晃晃的担忧和惶恐挂在脸上。 “不会有事吧？”她抬起脸问道。 每当自己重要的人碰到危险时，大概大部分人都会问一句无力又没用的话——“不会有事吧”。 韩少庭拥着她在怀里，安抚地摸着她的后脑：“不会。拍戏时那么多工作人员都在场，会有安全措施的。” 余嘉一没拍过古装剧和打戏，只能藉以他的安慰平复自己忽上忽下的心情。 “定了十二点的机票。”戴泽南道，“赶快去机场。” 助理开车，四人刚好坐得下一辆，十二点距离现在只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完全是拼生死时速的时候。 他们到达首都机场时，正赶上领登机牌的最后关头。四人拿好机票，匆匆忙忙地过了安检。 “这事，知道的人多吗？”调好座椅后，李思向戴泽南问道。 前座的余嘉一闻言也扭头看他们。 戴泽南撑着额头，一手揉了揉太阳穴：“不多。小鹭在拍徐导的《锦绣权》，出了这事，对电影也有影响，剧组应该封锁了消息。” “小邹打电话给你的时候，语气怎么样，事情严重吗？”余嘉一忍不住问道。 “没吊威亚摔下来，肯定会受伤，”戴泽南避开了周鹭助理在电话里的语气问题，他嘆道，“希望没事。” 戴泽南的一句“希望没事”，成功让余嘉一的心又提了起来。做演员的虽然有时会受伤，不过基本都是皮肉外伤，严重一点的可能会造成心理问题，比如抑郁。 但是威胁生命的重大事故，出现的机率一般很小。 这回，周鹭的助理急着通知戴泽南，其实已经说明事情。 余嘉一懊丧地跌在座椅上，六神无主。 一旁的韩少庭见她急得像只找不到妈妈的小蝌蚪一样，忙拥住她，轻声安慰，“放宽心，马上就能到。” 余嘉一靠在韩少庭怀里，长吁一口气。 两个小时的行程因为等待变得煎熬又漫长，下了飞机后，众人赶快转车到了东阳的人民医院。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们到达医院时已是凌晨三点。 icu病房外依次站了不少人。 《锦绣权》的导演徐鹰，男主肖子翔，女二姚依茗，还有周鹭的助理小邹。 戴泽南等人冲过来时，诸人表情各异，小邹都要急哭了。徐鹰与姚依茗分别是一脸疲惫。 听说周鹭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和姚依茗拍对手戏时，姚依茗不慎摔倒。周鹭伸手想去拉她，结果忘记了自己才是没有系保险绳和威亚的人，这才会跌下屋顶。 可以说姚依茗是间接导致周鹭摔落下来的人。 要是周鹭好不了，姚依茗以后的演艺道路恐怕也要岌岌可危。 徐鹰对着他们点了点头，没多说话，他神情衰落：“来了。” 几人和他打招呼，小邹是和嘉一等人最熟悉的，小邹抹了把脸上的泪，哑声道：“鹭姐刚从icu出来。” “他怎么样？”余嘉一问。 “颅脑损伤出血，腰椎压缩性骨折二分之一。”小邹带着哭腔道，“医生说情况不好，建议转院治疗。” “尽早转吧。”戴泽南瞟了眼病房内戴着氧气罩的周鹭，问道，“周阿姨知道这事吗？” “我给她打了电话，这个点，应该在飞机上。”小邹道。 李思也隔着病房的玻璃，望了望里面的周鹭。几人虽然都没说话，但走廊里瀰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 徐鹰应该算是这些人里最急的，《旧山河》的票房只达到了5亿，虽说也小赚了一笔，但是和他以往的成绩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好不容易请周鹭出山演了女主，电影都快进行一半，结果出了这档子事。事情遮得再严实，总还是会有风声露出去。
第98页 这种时候，不可能让整个剧组等一个人受伤的病人康复。然而，换女主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 徐鹰有气无力地靠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揉揉眼眶，深深嘆了口气。 李思向小邹道：“通知路总没有？” “给路总打了电话，他说明早直接在杭州的医院会面。”小邹说。 “路总”是艺星的老闆，周鹭与艺星的合约还未满，仍然是艺星最亮眼的一棵摇钱树。出了这事，对于所有人而言都很糟心。 《深海》2月以周鹭为封面的那期杂志销量不错，韩少庭本来还准备等《锦绣权》上了以后，免费帮她宣传一次，现在怕是也没了机会。 腰椎骨折二分之一，至少卧床三个月才能好。三个月过去，这娱乐圈的风云不知又会变幻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余嘉一也靠在韩少庭肩上，替周鹭深深惋惜。 韩少庭察觉自己肩上的小脑袋比平常多了不少重量，不由抱抱她：“周鹭没有生命危险，你靠我身上睡一会儿，等转到杭州的医院，情况会变好。” 余嘉一这一天总共没睡多长时间，确实身心俱疲。但是看着病房里的周鹭生死未卜，她实在睡不着。 小邹也因为一时冲动把他们四个人都喊过来而感到愧疚，她自觉地走到他们身边道：“泽南哥，嘉一姐，这里有我。你们去找个地方睡吧，医生说明早鹭姐的情况稳定一点就能转院。到时候我再叫你们。” 戴泽南揉揉眉心，他和周鹭认识近五年，真心是在拿对方当朋友，不然也不会大晚上从北京转机过来。 “嘉一和李导确实该休息，我就在这儿。”戴泽南走到座椅边，挨着徐鹰坐下了，“我陪徐导说会子话。” 戴泽南既然这么说。韩少庭自然愿意乐享其成。他搂着余嘉一道：“这里这么多人守着，你去睡会儿。” 李思也过来道：“明天下午你还要和我回北京赶夜戏。走，去休息。” 李思不可能因为周鹭的事情，连续几天耽误自己的电影拍摄。因为晚上全体人出来看《红妆》，相当于这场夜戏已经耽误了。虽然白天有副导演顶场，但到底不管大用。 余嘉一确实不好意思拖累全剧组。她被韩少庭架着往外走，将手放耳边，向戴泽南做了个“记得call我”的手势。 戴泽南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三人在离医院最近的酒店开了两间房住下。 即将四点，夜色乌黑一片。 “周鹭姐能好吗？”余嘉一和韩少庭躺在床上，两人四目相对，她望着他道。 韩少庭手动地阖上她的眼睛：“能好。你快睡。” “以前，她教过我很多，包括怎么演戏，”余嘉一闭着眼睛，脑子里却在不停回放当初和周鹭认识时的那些片段，“周鹭姐是个好人，老天要保佑她。” “好人有好报。”韩少庭轻轻亲吻她的眼睛，他贴在她耳边道，“相信我。” 大概韩少庭在余嘉一心里比老天的分量还重。他一句话说完，余嘉一觉得自己好像总算可以在无尽的大海深处，冒出头喘一口气。 她呼吸平稳，慢慢踏入梦乡。 第二天十点，周鹭的情况从危险边缘转入稳定。东阳人民医院开始将她转手至杭州的总医院治疗。 余嘉一和韩少庭等人也从酒店赶来，一起奔赴杭州。 唯一的遗憾是，周鹭到现在还未甦醒。 昨晚横店不少剧组都在拍戏，周鹭受伤的风声已经走露出去，今天的头条和热搜全是她，甚至连医院外和杭州的萧山机场都有不少媒体在蹲点。 周鹭的粉丝们都要急疯了。 同时，《锦绣权》剧组也一个头两个大，电影还未上映就闹了这么大一个新闻，真不知是祸还是福。 因为颅内损伤出血，所以周鹭现在还是在重症监护室里。 病房外比昨晚的人又增加了不少。 《锦绣权》因故停止拍摄，每天都是几十万的资金流失。徐鹰焦头烂额地来回踱步，忽然，他的目光放在和韩少庭站在一起的余嘉一身上。 第54章 “嘉一。”徐鹰走到余嘉一身边去，唤了她一声。 余嘉一补眠以后，精神转好许多，她对着徐鹰笑笑：“徐导。” “可以来一下吗？”徐鹰这回说话和第一次见面比起来，显得很客气，他道，“我有点事，和你商量。” 他这样，倒是让余嘉一不太习惯，她点点头：“当然可以。” 因为病房外实在吵闹，所以徐鹰走向楼层里比较僻静的一个位置。周鹭的事似乎着实让他伤了脑筋，短短一天，他嘴角便冒出几颗青色的鬍鬚渣。 “你也看到了，小鹭现在状况不好。”徐鹰嘆口气，他幽深的眼眸看向她，抿了抿唇说，“剧组承担不起电影停止拍摄的损失。” 余嘉一不太懂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只好保持微笑。 徐鹰将话题引向正轨，他努力做出平易近人的样子：“你之前面试《旧山河》的时候，我曾向你们何总提过，以后有机会一定请你当女主。” “《红妆》我也看了，你把段烟演得很好。”徐鹰缓慢开口，“《锦绣权》经不起拖延。如果你还有档期，这部电影，我想请你来救场。”
第99页 余嘉一被徐鹰吓一跳，她万万没想到徐鹰是要找她说这些，而且还用一种特有的温柔语调，几乎能算是低声下气地请求了。 她何德何能啊。 余嘉一不忍心拒绝，可一想到李思那边每天紧张的拍摄，又无法答应。 “徐导，”余嘉一努力措辞，她轻声细语地说，“很感谢您看重我。但是，我最近本身也在北京拍戏，我怕到时候两边都无法顾及到。” 徐鹰点头，他摘下眼镜，平时稍显严肃和凌厉的双眼此刻尽露疲态：“你顾虑得对，但我还是希望在协调好时间的前提下，你能出演。” 徐鹰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余嘉一也不好再强行拒绝。 她微笑道：“我回去和李导与何总商量一下，下午给您答覆，可以吗？” “好，我等你消息。”徐鹰道。 韩少庭一个人站在病房外，只见余嘉一与徐鹰窃窃私语了半天，而后余嘉一才缓步向他走来。 余嘉一拉住他的手，遥遥朝病房里看了一眼，走廊上现在站的到处都是人。她和周鹭即使关系亲近，也越不过艺星的总裁与经纪人的位置。 周鹭越被重视，她心里的担心成分也就越小。 “小邹。”余嘉一叫了周鹭的助理一声。 小邹跑过来道：“怎么了，嘉一姐？” “周鹭姐醒了，记得告诉我一声。”余嘉一嘱咐道，“一定照护好她。” 小邹忙点头：“是的，我明白。” 戴泽南和李思也走过来，他们俩和她一样，在这中心圈里，还是属于外围的人。周鹭有艺星和徐鹰他们的关心，其实已经够了。 “打算现在就回北京吗？”戴泽南向余嘉一问道。 余嘉一因为刚才徐鹰找她约档期的事，仍然有点心不在焉。她点头说：“周鹭姐既然不存在生命危险，这里也没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了。” “要走吗？”韩少庭插话道，“我让人订机票。” “李导需要吗？”他很自然地略过戴泽南去。 李思一点头：“再待一会儿，定下午一点的吧。” 韩少庭道：“行。” 他这才瞥向戴泽南，语气淡漠有礼：“影帝打算和我们一道吗。” “不了。”戴泽南微笑道，“我下午要去上海参加一个颁奖典礼。” “那我就只订三张。”韩少庭假惺惺地说。好像他原来准备订四张似的。 就在他们几人说话间，艺星的总裁路星舟向他们慢慢走来。 路星舟今年刚三十有三，真正的年轻有为，比韩少先还要小上几岁。 路星舟衣着考究，一张脸长得很像当年tvb里的某位当红明星。他和韩少先不一样，他为人高调，曾经以艺星总裁的身份亲自参加过某电视台的真人秀节目，所以当他出现在公众场合时，总是衣着光鲜，外表亮丽。 “谢谢诸位这么关心小鹭。”路星舟主动道，“中午我做东，请大家吃饭。” 余嘉一一直对艺星没多大好感，于是只淡淡微笑，并未说话。 韩少庭搂着余嘉一的肩膀，直接委婉地拒绝：“不劳烦路总。都累了一晚上，现在只想回酒店补眠。等以后有机会。” 戴泽南难得和他统一战线：“两点上海那边还有事，助理已经订好了高铁。不好意思，陆总。” 路星舟优雅地笑笑，嘴唇微微开合：“既然如此，只能等下次了。小鹭要是醒过来，我会让小邹通知你们。” 几人礼貌道“好”。 说完，他们一起离开了杭州的医院。 李思和戴泽南不愿做电灯泡，离开医院后就主动与他们二人分开了。韩少庭则与余嘉一回到酒店里去叫了外卖。 明显刚才韩少庭与戴泽南对路星舟的疏离让她生了疑，一回到房间，余嘉一便问道：“你不喜欢那位路总？” “不喜欢谈不上。”韩少庭将房里预备好的一瓶矿泉水拆开喝，“路星舟这人，是个笑面虎。再说，李怀夏的那件事情，艺星绝对有插手，还是少沾惹他。” 他话音一转：“徐鹰刚才找你聊了什么？” “他想我演《锦绣权》，希望我帮他救场。”余嘉一如实转达道。 韩少庭皱眉，他将矿泉水瓶放下，走到她身边去：“他想让你演周鹭的角色吗？” 余嘉一点头：“对。” “答应他没？”韩少庭紧接着问道。 余嘉一苦恼道：“《消亡》的剧情只拍了一半。我和他说我可能没有档期，他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 韩少庭一手按在她肩膀上，他道：“周鹭的角色不能接。这种时候，她的角色是个烫手山芋。她拍戏受伤的事情，艺星瞒不住。一旦走露出去，她的粉丝们可能会将情绪转移到接了她角色的演员身上。” “你和周鹭关系好，徐鹰就是想到这个，才想找你平息战火。”韩少庭条理分明地说。 余嘉一没像他想的那么复杂，现下听到他的判断后不由讶然，她艰难地开口道：“徐导也玩心计啊。” 韩少庭轻点她的额头，安慰道，“当然，也不排除他确实看好你的演技这一可能性。”
第100页 “哼。”余嘉一对他这敷衍的安慰嗤之以鼻，她道，“那我拒绝徐导吗？” “你就说，档期实在排不开。你也知道他现在很难，但是你的时间可能只够在戏里演女二号。”韩少庭教她做坏事，“说到这里。剩下的，让徐鹰去决定。” “没想到堂堂的韩老师，心机也这么深。”余嘉一连连摇头。 韩少庭往她的小脑袋上轻轻一拍，驳道：“什么心机，叫聪明。” “这两天，辛苦你了。”余嘉一抱着他的腰蹭了蹭。 阳光透过窗帘洒了一地金辉，懒洋洋的暖意照在她身上。她看向韩少庭的目光无限温柔：“陪着我东奔西跑，你也累坏了吧。” “唔，是有点累。”找到机会诉苦，韩少庭也不客气，他捧起她的脸，“所以，要给我一点奖励吗？” 韩少庭今天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衣，他肩宽腰细，是一个典型的倒三角身材，贴身的衬衣将他胸前的几块肌肉也勾勒出来。 余嘉一掀开他的衣角，十分俏皮地将手伸进衣服里，捏了把他的胸肌。 “庭庭想要什么奖励，像这样的吗？”她歪着头问。 韩少庭将自己衣服里作乱的两只柔软无骨的小手抓在掌心里，他揉搓了下，哑声道：“这可不够，你还会什么。” 余嘉一慢慢站起身来。她用自己的嘴唇贴上他脖子最中心的喉结处，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突起，她嘤咛一句：“我好喜欢你，少庭。” 这好似迢迢春水般的语调让韩少庭立马“举枪致敬”了。 两人互相帮对方脱下衣服，偏头深吻起来。 余嘉一的腰肢很软，还有韩少庭最爱的两个小腰窝。 这是她全身最能刺激到韩少庭的部位，他抚着她细软柔媚的身体，猛地挺身贯入。 —— 下午四点。 余嘉一和李思到达北京拍摄《消亡》电影的片场。 刚刚在首都航空楼，他们和不少新闻媒体斗智斗勇，最后还是韩少庭留下来拖延住“敌人”，二人才找到机会脱身。 周鹭的事情随着一夜的发酵，愈演愈烈。 艺星和《锦绣权》剧组都拖着没有发通稿。余嘉一和李思作为与周鹭交好的朋友，也被媒体列入到了“追击小队”的名单里。 看到这阵仗，余嘉一不觉韩少庭的分析是对的。一到北京，她就给徐鹰打了电话，照韩少庭的嘱咐依葫芦画瓢了一遍。 徐鹰听后沉吟一会儿，表示“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既然他主动这样说，余嘉一自然欣然接受，毕竟《消亡》的工作确实已经够她忙的。 她几乎有两天没参加电影的拍摄，拉下了不少镜头。 戴泽南的戏份杀青以后，她在戏里演的女主纪冯便会逐渐被杜宏饰演的警察看出端倪来。 又是即将面临角色巨大转变的时候。 余嘉一在飞机上和韩少庭先进行了一遍台词热身，有了他的帮助，余嘉一信心满满地入了镜头。 第55章 纪冯生父早逝，母亲改嫁，继父是个没用又爱家暴的老男人，成年的那一夜她还被这个男人夺走了纯真。 可以说，她自小生长在一个变态的环境里。长大后如若有人悉心照料，或许能枯木逢春，如果没有，她会稳健地长成一个十足的问题少女。 可惜，老天终究没有怜惜她。 不仅没有得到拯救，她还屡次遇人不淑。最后，纪冯活生生地被迫成为连环杀人犯。 这是她第三次被请到警局约谈了。警署那边的人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她有问题，本来尚算温和的杜宏，忽然变得有些许疾言厉色。 “又见到了纪小姐，”杜宏似笑非笑地说，“还真巧。” 余嘉一正襟危坐，努力佯装出一副悠闲的样子：“是啊，郑警官，真巧。” “李寒生，49岁。”杜宏拿出一张照片来，摆在她眼前看，“这人，是你父亲？” “继父。”余嘉一声线变冷，她抿唇，淡淡道。 “他拖欠电费两个月未交，电力公司的人去找物业才发现，他近一个月没有回家。”杜宏伸出一根手指，轻敲了敲桌子，“这事儿，纪小姐知道吗？” “不好意思。”余嘉一的嘴唇绷紧，她稍显戒备地说，“我大学毕业以后，就没有和家里联繫。” “如果你们认真调查过，应该知道，这男人是个赌鬼加酒鬼。我和他没有父女之情，也不想为他还债。”余嘉一开门见山地说。 杜宏抬起头，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一个警戒，一个冰凉。 “接上戏了。”李思很满意两人对手戏的目光交锋，给了他们这场一条过。 下戏以后，李思还专门找到余嘉一，她在这部电影里给了他很多惊喜。当年李思算是亲手带她出道的导演，看到她那几年没落时，有遗憾过。有于心不忍过。如今见她终于“农奴翻身把歌唱”，不禁也替她感到高兴。 “做演员有很多学问，至少现在你的戏路越来越宽。”李思笑道，“不再是刚毕业的小丫头了。”
第101页 余嘉一笑道：“李导教得好。” “我可不敢居功。”李思谦虚地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何况，真正让你改变的应该是《红妆》。” 李思这话倒没说错。 《春风来》教会了她如何做一个演员，《红妆》则让她完成了从“偶像派”到“实力派”的逐渐蜕变。 这其中，有韩少庭所说的她本身的灵气在，也有刘铮、李思这类导演对她的谆谆教导，更离不开每次遇到困难时，韩少庭曾给予过的援手。 回到家里后，余嘉一不禁思绪万千。韩少庭也是刚到家，正在浴室里洗澡，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后，他探出湿漉漉的头，问道：“回得这么早？” 客厅的指针刚指向“12”点，他本来以为余嘉一回来至少要一点以后，还准备换身衣服去接她。 没想到，嘉一这么自觉，已经自己回了家。 “晚上几场戏拍得比较顺利，”余嘉一解释道，“明早五点半又要走了。” “今天是《红妆》在香港上映的第一天，你问问星哥，上座率怎么样。”韩少庭道。 余嘉一看着他头发上还未沖干净的洗发水，上前揉了揉他的头：“知道了，你快去洗吧。” 韩少庭这才重新钻回浴室里。 余嘉一自己的小苹果只剩下百分之五的电量，她拿出插头，对好手机的充电孔，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充电去了。 她又瞟了眼韩少庭正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见是满格的电量，便无比自然地拿过来打开。 韩少庭曾主动将她的指纹也录入到密码锁里面，所以余嘉一用右手大拇指贴合上去，很快解了屏保。 《红妆》的剧组群是韩少庭微信里最活跃的。除了她的头像被置顶在列表第一，稳定不动外，此剧组群还在不断刷新消息数量。 显然是星哥已经按耐不住地向大家汇报了成绩。 星哥：今日我请我朋友去睇了电影，佢哋都讲很好！ 影帝小美：有人夸我吗？ 星哥：有啊，不过更多人讲嘉一叻。 余嘉一见自己的名字被提到，忙友好地回一句：谢谢。 然而她现在用的是韩少庭的手机，登的也是韩少庭的号。于是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谢谢”，成功激起了单身汉们的千层怒。 名导刘铮：靠，你除了秀恩爱的时候出现，别的时候还冒泡过吗！ 余嘉一：…… 天可怜鉴，她真没有这意思。 余嘉一手忙脚乱地解释：刘导，是我。少庭在洗澡，我手机在充电，所以用的他的手机。 名导刘铮：【吐血】对单身狗的十万点暴击持续加大。 韩少庭：【可爱】@星哥，今天电影上座率高吗？ 她试图把话题引入到正轨上。 星哥：还唔错，之不过网上好像有了抢手版。 看来韩少庭之前的猜测没错，一旦电影的未删节版上映，有很多人就会选择在网上看全版，导致《红妆》一部分票房的流失。 所幸这部电影吸收票房的黄金阶段已经过去，而且未删节版出来后，口碑应该还会持续上涨。算是有利有弊。 韩少庭的微信又收到了新的消息，来自韩少先。 出于一时的好奇心，余嘉一点开看了。韩少先发来的消息很简单，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带她一起吃顿饭。 在此之前，两兄弟的聊天频率似乎不算频繁，上次的日期是在五天前，果然是他们出发去武汉的前一天。 余嘉一想起韩少庭说过的向他哥取经一事，实在按耐不住，翻开之前的记录看了看。 没想到还有更早，韩少庭在如何追她一事上对于韩少先的请教。 韩少庭：有情敌该怎么办。 韩少先：情敌是谁，厉害吗？ 韩少庭：还好。没我帅，没我本事大，就是高了我2cm。 余嘉一不禁发笑。戴泽南的身高官方统计是182，韩少庭则是180。其实按理说，2cm的差距不大，至少不是能一眼用肉眼观察出的。不知道这个2cm到底是多被他记挂，时刻念叨在心。 韩少先：不是长2cm就行。情敌是谁，说出来哥帮你参谋。 没想到外表正经的韩总也这么污……长2cm…… 余嘉一想到韩少庭的那个尺寸，只觉得脸红红，没眼再看下去。 韩少庭：你小弟，戴泽南。 韩少先：哦，泽南啊，他确实是劲敌。这样吧，最近我让玲芳多给他接点广告和访谈，他本来就有两部戏在拍，没时间和你抢。 韩总你这么对摇钱树，师兄他知道吗！余嘉一哭笑不得地想。 韩少庭：不用。公平竞争，他哪里比得上我。 之后基本上就是两人在讨论追女孩一事上该如何使计。余嘉一继续往上翻，渐渐翻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 韩少先：两百万我来出。上东签人，违约金你来付是什么道理。 余嘉一看到违约金三字，不禁集中了注意力。韩少先说的是当时她与英龙解约时的那笔违约金吗？ 她接着看下去。 韩少庭：别和我争这个。我是为一己私慾，是赚是赔都不清楚，不可能让你出。 韩少先：嘉一我也看好。再说我们是兄弟，哥愿意帮你出钱。
第102页 韩少庭：别争了。你自己赚的也是血汗钱，我是投资。 “帮我拿下浴巾，嘉一。”浴室里有关韩少庭的声音传来。 吓了正在偷窥的余嘉一一跳，她忙退出和韩少先的聊天框，将手机放回了原位置。去浴室的这一路上五味杂陈，余嘉一心里怪不是滋味。 原来当初她解约的钱是韩少庭以私人的名义出的。一想到这里，她心情不禁复杂又微妙。 “给。”余嘉一将浴巾递给他。 韩少庭擦干身子，套了一件宽松的衬衫走出来。他甩掉头发上的水珠，随口问道：“星哥说什么？” “说反响很好。”余嘉一凝视着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韩少庭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慢慢走过去，轻挠了下她的下巴：“反响好怎么还心神不定。” “没事。”余嘉一主动地抱住他的腰，她从他手里接过浴巾，帮他将还在滴水的头发擦了干净。 “今天这么乖啊。”韩少庭很享受这种贴心的服务。他将她从后拥到身前来，坐在沙发上，从下往上地仰视她。 “你哥刚才给你发了条微信，我不小心看到了。”余嘉一圈着他的脖子，主动交代道，“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和他去吃饭。” “唔。”韩少庭道，“你想什么时候。” “我随时都行啊。”余嘉一大方道，“你有空我就有空。” “周五吧。”韩少庭一锤定音道，“周五他的时间也要多一些。” “不过，你怎么这么听话。”韩少庭狐疑地捏捏她的脸，“之前你不是不想那么早和我哥吃饭吗。” 余嘉一温和地笑笑，捧起他的脸猛啄一口：“你都和我爸妈吃过饭了，我再不跟上进度，怕韩总嫌我没诚意。” “我选的人，我哥不会有意见，又不是什么豪门戏。”韩少庭笑说。 余嘉一轻捏捏他的鼻子，在他温暖的唇瓣上啾啾几下。 很快，她被扑倒在沙发上，同等待遇地被“啾”了回去。 第56章 余嘉一原本以为韩少先会单独来赴约吃饭，没想到他那么不讲客气，又是携妻又是带女。 韩少先和其妻子结婚七年，女儿刚满四岁，是个活泼又美丽的丫头，小名叫糖糖。 糖糖正是上幼儿园的年纪，能说会道地很。 她平常见到韩少庭的次数也不多，见到小叔叔牵了个漂亮女人走过来，糖糖的眼睛都不由睁大了。 她伸出嫩嫩的小手指，用着稚嫩软糯的声音道：“这是电视里的那位好看姐姐。” 韩少先先开口纠正她的辈分称呼：“糖糖。不是姐姐，叫阿姨。” 糖糖抬头望向自己的妈妈，不解地道：“可是妈妈说，碰到漂亮姐姐喊阿姨会不礼貌的。” 哎呦，这小傢伙嘴可真甜。 余嘉一要被这一句句蜜枣般的话给惯坏了。韩少庭也很喜欢自己小侄女，和嘉一保持统一战线道：“算了哥，随便糖糖叫吧。等结婚再纠正过来，不急。” 余嘉一悄悄在他身后捏一把他的腰，为了他这样毫无预兆地提到结婚。 韩少庭随意地将手搭在她肩头上，靠近她耳畔道：“捏我干嘛。” “别当着韩总的面逼婚哦。”余嘉一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他的视线，“这事急不得。” 韩少庭努嘴，将一箩筐的话咽回喉咙里。他也觉得自己着急了。嘉一的心情他不是不能理解。女人和男人在恋爱中不一样，她们需要的是恒久保温。如果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不足以让她对任何一人託付终身，嘉一大概就是典型这样的人格。 可若是不偶尔逼一逼，他怕这场爱情奔跑会行进得更慢。 “谁逼婚了。”韩少庭嘴上不承认，心里却已经在谋划新一轮“老婆快点嫁给我”的大计。 余嘉一：“唔。你哥哥嫂子当初谈了几年恋爱？” “他们先婚后爱。”韩少庭很乐意地向她提起这对“短跑爱情”的模范夫妻，说，“认识的第四个月时，他们去领了证。” “你也想尝试一下吗？”韩少庭说不逼，却还是暗里给余嘉一下套，“你看糖糖，现在多幸福。” “少庭。”余嘉一抬头看他，眼里充满郑重，她语重心长地道，“我想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卷后，再走入婚姻。” 每当一位演员走进了婚姻殿堂，生活重心难免会发生改变。再优秀再敬业的人多了一成家庭的束缚后，也会不如以前拼搏。这就是很多人强调先立业后成家的原因所在。 韩少庭是权威性电影人，又有《深海》杂志傍身。和他在一起久了，她差点忘记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位男人其实英俊又杰出。 真要论资排辈起来，她配不上他。 余嘉一不想以后别人提起她时，称呼会从“一线小花”转变成“韩太太”。要嫁给一个强大的男人，首先自己也需要变得强大。 “好了。”韩少庭一手搂紧她的肩膀，“我当然会支持你的选择。” 余嘉一亲一口他的脸，对他放松地笑笑。
第103页 韩少先一家三口大手牵小手地往包房里走，韩少庭两人就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跟着。这回吃饭的地方又约到了凤凰轩，凤凰轩地处在市区中心地带，来往都很方便，也是为了余嘉一拍戏时好协调时间做的考虑。 不过缺点是这里各界的商业人士都很多，如果不做好保密工作，只怕第二天就会有什么不靠谱的新闻流传出去。 “韩总，韩老师，真巧。”背后忽然飘来一道女声，韩少庭和前方的韩少先同时回过头看。 将他们叫住的是一个女明星，尹素千。尹素千出道快二十年，一直处在一线与二线中间的尴尬位置。近几年，由于娱乐圈的小花人才层出不穷，尹素千逐渐低调起来，或许是攒着实力，等着厚积薄发。 韩少庭在某次电影节上与尹素千有过一面之缘，那回她被提名为最佳女主，可惜的是，最后花落她人。 “巧啊。”韩少先最快反应，他与尹素千握握手，和气地笑道。 韩少庭也对她点了点头。 “两位好福气，看来是家庭聚餐啊。”尹素千的眼角瞟向一旁的余嘉一和糖糖，笑说，“早听闻嘉一实力不菲，《红妆》确实名不虚传。” 既然被点到名字，余嘉一也不好再做布景板，她面色友好：“幸会了，尹姐。尹姐也是和朋友吃饭吗？” “对，已经吃完了。”尹素千面色潮红，通过那几分羞赧的语气可以看出，朋友必不是位关系简单的朋友。 余下几人都没有太大的八卦心理，正准备再寒暄几句便挥手告别时，只见一人慢慢从大厅里走过来。 “素千。” 听到这道声音，余嘉一和来人都愣住了。 孙宇骁想过很多种和余嘉一再遇的可能性，唯独没想过会是这种。 她含笑挽着高大的韩少庭，而他，被一个年近不惑的女人满怀春水，痴痴望着。 “飘洋。”尹素千没看出反常，依然笑着向他们介绍道，“这是我朋友。” 韩少庭面色不变，心里却早已是见好戏登场时的得瑟。啧啧，不争气的前男友，多么明显的反差啊。 韩少庭不由轻扬下巴，似笑非笑地说：“素千也是好福气，男朋友看着真年轻。” 尹素千腼腆地笑笑。 “难得家庭聚会，我们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尹素千挽起孙宇骁的手，明媚地笑道。 孙宇骁的表情带着阴鸷，他抿着唇角，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情感，默默地与尹素千消失在他们眼前。 韩少庭见余嘉一不说话，趁他们走后，不由轻捏了捏她的耳垂，语气调笑：“见到我比你前男友优秀那么多，心里乐坏了吧。” 余嘉一看他一眼，声音有些萧条：“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哪样？”韩少庭哼哼，“忘年恋怎么了，说不定人家是真爱。” 余嘉一没把他的胡说八道放在心上。她自认以前是了解孙宇骁的——自尊固执，桀骜不驯。 尹素千纵然有演技有颜值，但是明晃晃的年龄差摆在那里，要是说真爱，余嘉一还真不敢相信。 “这个世界，物慾横流。”韩少庭牵着她的手，慢慢严肃起来，“他没背景又没运气，想出人头地，自然要流血牺牲。不愿意去跑龙套，那只能选择抱大腿。不能说他做错了，毕竟走这条路，最后飞黄腾达的人不在少数。” 余嘉一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想到曾经喜欢过的男孩以这种方式拜倒在残忍的现实前，仍然未免惋惜。 然而对比一下，又觉得自己确实万分幸运。她不由紧紧用小拇指勾住韩少庭的手。 韩少庭安慰般地摸了摸她的头。 吃饭的时候，韩少先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诓韩少庭一起出来。他是个观察细緻的人，刚才孙宇骁那样不寻常的反应明显让他生了疑。 “尹素千旁边那小孩儿是谁？”韩少先洗完手后，随口问道。 韩少庭理理自己的衣摆，笑意盎然：“唔，炮灰前男友。” 韩少庭随意说了点炮灰被他打败的不值一提的事，两人慢悠悠走回包房里。 余嘉一正与糖糖聊得正欢。 糖糖小小年纪，受偶像剧的荼毒却很深，是一名“半金鱼粉”。现在还心心念念《最后的温暖》里面余嘉一和傅君彦的结局。 余嘉一好声好气和她解释：“糖糖，嘉一姐姐现在和你小叔叔是一对，不是和‘钟颖哥哥’。”钟颖是傅君彦的角色名。 糖糖闻言很伤心，当韩少庭拉开包间门走进来时，糖糖迈着小短腿跑到他身边去，哇哇哭道：“小叔叔，你别和嘉一姐姐在一起好不好。” 余嘉一顿时哭笑不得。 韩少庭蹲下身，将糖糖嘴角的番茄汁擦干净，他尽可能耐心地回答：“可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呀。” “小叔叔和嘉一姐姐不搭配。”糖糖被韩少庭举起抱在怀里，小嘴仍然妙语连珠，“小叔叔不是大明星，嘉一姐姐是。大明星要和大明星在一起才行。” 韩少先扮起严父的角色来，他虎着脸：“不要胡说，糖糖。” “嘉一姐姐没有小叔叔，也没办法成为大明星。”韩少庭将糖糖放到儿童座椅上，话语里充满着成年人的思维，“好的爱情应该相辅相成。明白吗，糖糖？”
第104页 糖糖摇摇脑袋，表示自己真的一点不明白。 韩少先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坐着，他执起糖糖的一双小手，合掌拍了拍：“你小叔叔说得对。” 糖糖又扭头去盯自己把拔。 余嘉一看着这对兄弟自导自演的完美戏码，真是又气又好笑。 “少庭是个对感情认真的人。”既然前有炮灰男友，后有傅君彦，韩少先空暇之余，为自家兄弟说了几句靠谱的话，“他虽然年过而立，谈恋爱的次数却不多，其实心里和大男孩没什么差别。” “他要是欺负你，你只管和我说。”韩少先笑道，“他在事业上从不让人操心，生活上却不是。单身了这么久，有人能和他彼此照护，我心里的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韩少庭抱着肩道，“我平常也很照护嘉一。” “是，我们相互关照。”余嘉一笑说。 第57章 韩少先见他们相处默契，是真恩爱的样子，笑意逐渐舒展开来。他低头，望向怀里的糖糖，友好商量道：“糖糖以后给小叔叔做花童好不好？” “花童是什么，卖花的小孩子吗？”糖糖眨着眼睛问。 韩少庭握起糖糖的一只小手，解释说：“花童是能给人带来福气的小孩，会有红包拿。糖糖喜欢红包吗？” 糖糖猛点头，高兴地鼓掌道：“喜欢！” “糖糖愿意当花童。”糖糖说。 就这样，糖糖提前预约了两人婚礼上花童的一个名额。 余嘉一对他们这样拐带小朋友顺便还拐着弯地诱导自己的行为颇为不齿。回去的路上，她斜睨了韩少庭一眼：“如果婚礼上只有糖糖一个花童，怎么办呢。” “还有小金鱼。”韩少庭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他早就想好了应对法子，“谁说狗不能当花童。” “瞧把你能的。”等红灯的时候，余嘉一随手餵他吃了一颗洗好的樱桃。 韩少庭将核吐在备好的餐巾纸里，语气确实带着一股洋洋得意：“我教的狗，听话。” 然后回到家里，他口中这条“听话的狗”刚咬坏一双他新买好的情侣拖鞋…… 韩少庭将做错事的大古牧关在了二楼阳台，去厨房洗了一大碗樱桃出来。这是路上余嘉一经过水果摊时非要买的。四月的季节，樱桃还不算成熟，他仔细挑了又大又红的一斤，但难免也会碰上几个酸熘熘的果子。 余嘉一的小脸皱成一团，她咬到了一颗最酸的。 “喝点水。”韩少庭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不忘数落道，“让你贪吃。” 余嘉一千挑细选半天，找了一个白中带红，看着就不是很结实的樱桃，塞进韩少庭嘴里。 她见他也被酸得露出脸边的褶子，这才满意。 “《消亡》的进度怎么样？”韩少庭拿起一杯水漱漱口，没有和她计较。 余嘉一消停下来，又将一个殷红的餵给他：“拍了一大半。这个月大概可以结束拍摄。” “不久后《红妆》要下映了，”韩少庭修长的两腿交叠，他清清嗓子道，“最终票房应该能过四亿，算是马到成功。” “刘铮今天和我说，有投资商找他拍新电影。你想过没有，等《消亡》拍完，下一部接什么类型的片子。”韩少庭一手点在她肩膀上，朗声问道。 余嘉一靠在沙发上，沉思了好一会儿，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挺想拍古装戏，要不是徐导找我的时候太过唐突，我八成会答应。” “《红妆》是文艺片，《消亡》是惊悚悬疑。你现在的路线不稳，下一部再来古装，会走得太花哨。”韩少庭温声道，“沉稳点好。” “徐鹰是个好导演。《锦绣权》的事情他如果能平安度过，你们以后肯定还会有合作机会。”韩少庭撩起她的头发，用发丝轻轻骚动了一下她细白的脖子。 余嘉一制住他胡作非为的手，嘆了口气。只要一说起《锦绣权》，总会不由想到还在病床上的周鹭。 回到北京以后，小邹给她打过电话，说“周鹭情况稳定了，人却仍未甦醒”。医学上还有很多未解的难题，这种时候，连医生都束手无策。 等《消亡》正式杀青，无论周鹭是否醒过来，她肯定都要再去看她一次。世事无常，意外总是来得太突然。 他们看完电视。趁韩少庭去洗澡的功夫，余嘉一将阳台上的古牧放了出来。 “不要恨庭庭。”余嘉一揉揉它的脑袋，嘱咐道，“以后别咬拖鞋了哦。” 古牧抱着她的小腿肚，晃着一身小捲毛，汪汪汪地卖萌。 十天后，《红妆》如期下映。最终票房果然和韩少庭预料的相差不大，4.4亿。 虽然说“4.4”这个数字听着不太吉利，但是对于一个小成本制作的文艺片而言，已经算是绝对亮丽的成绩。 他们最开始希望的“争二保三”也成功做到了。即使差了第二名的《何时知我心》六千多万票房，但是8.8的网站评分完全吊打了《何时知我心》的口碑。从长远的利益来考虑，《红妆》的得益将远大于《何时知我心》。
第105页 张姬美现在也是出名的公众人物。本来@未来影帝张姬美的微博粉丝数量只有几万，电影播出以后，他一下跃入“百万大户”。 他又是个爱作妖的傢伙，平常经常上网搞搞怪，余嘉一连着几天在微博头条上看到他。 放眼望去，大家似乎都有了不错的未来。 余嘉一自己在演戏过程中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消亡》最后几场戏有海边的镜头。李思是大导，向来力求光圈镜头下的真实性。五月的日子，剧组全体人飞到了河北秦皇岛，即将在北戴河完成《消亡》的收尾工作。 比起抠门的刘铮，李思出手可以说是相当阔绰了，或许真是背后有投资商好撑腰。 诸人对于这样的外景福利，明显非常开心。 刚好这段时间韩少庭也不忙，他便和余嘉一约好，坐三天后的飞机过来，权当度假。 然而海边的拍摄不像初识想得那么容易。五月中旬，天气尚凉，海边的风又大。余嘉一穿的短裙几次被吹起来，险些走光。 最后杨柳拿着一圈双面胶，严严实实地帮她将短裙花边粘在大腿上，这个难题才算解决。 每天天不亮起来，清晨温度低，风也猛，这样连续搞了三天，穿着短袖短裙的余嘉一不负众望地又感冒了。 韩少庭赶到宾馆时，她正把自己缩在被子里，鼻子一轰一轰的。他在市区的药店里给她带了几版感冒药过来。 韩少庭将余嘉一从床上抱起，用哄小孩般的语气说：“身子这么虚，还约我来度假。” “那我哪知道会这样。”余嘉一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因为生病，她就像一个撒娇的宝宝样。 韩少庭替她沖好药剂，余嘉一捧着杯子慢慢喝进嘴里。 “吃了药，睡觉觉，出一身汗，明天就好。”韩少庭安抚地说。 “后天要拍跳海的戏，”余嘉一在韩少庭怀里蹭蹭，“你的药有用吗。” “我在你身边，比药管用多了。”韩少庭一句句安慰她，手还在她额前反覆按着。 余嘉一像只正享受的布偶猫，被按得舒服时，不住懒洋洋嘤咛一声。 第二天又是六点起来。昨晚韩少庭几乎一夜没睡，但凡嘉一有点发热流鼻涕他就及时採取措施。 在这样的急救下，余嘉一昏昏沉沉的脑子清明不少，感冒虽然没完全褪去，但是嗓子至少是好的，病情也没加重。 她今天要演一场抛/尸的戏。 纪冯眼看瞒不住警方，干脆破罐子破摔，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她拖着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在天将亮未亮时，一个人沉甸甸地往海边走去。 金黄的沙滩上留下了她深深浅浅的脚印和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气喘吁吁地瘫倒在软和的沙子中央。 白色的长裙混着沙土、混着泥、混着血，她的发丝也沾染了片片尘埃。 天空黑云压城，闪电好似若隐若现的蜿蜒长龙，整块海湾都透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纪小姐。”杜宏带着大队人马从路的尽头赶来。每个人都持着枪，虎视眈眈地望向躺在沙滩上的危险少女。 余嘉一好整以暇地躺着，她抬头仰视着天，似乎不知道自己已被锁定连环杀手。她笑道：“郑警官。你说，人之初，真的性本善吗？” “是否性本善我不知道，”杜宏眯着眼，一步步逼近她，“我只知道，作恶的人一定会得到法律的制裁。” “是吗。”余嘉一坐起身子，对着他嫣然一笑，“当初李寒生对我实行性暴力的时候，法律在哪？” “你要是选择报警，自然会有人对他做出惩治。”杜宏沉声道。 海水涨潮，一股咸腥味顺着几人的鼻孔蔓延而入，冰凉的水温触碰到了余嘉一的脚底，她瑟缩了下，憋不住打了个喷嚏。 杜宏一下子笑出声。 李思道：“重来。” 杨柳给余嘉一冲了杯感冒药，紧接着又重新拍摄。 因为环境因素，剧组这几天的进度显然被拉低了，一个白天只完成了一场戏。海边早晚温差大，为了避免再有人感冒着凉，李思没赶着拍夜戏。 趁着晚上有时间，余嘉一和韩少庭在秦皇岛随意逛了逛。秦皇岛本来就是旅游城市，历史文化气息繁重。余嘉一带着口罩，穿着一件薄外套，和他在市里走来走去。 每一对情侣出去旅游，大概不是贪图当地美景。只是在夜半无人时，走在陌生的城市，看见身边仍然还有彼此，心里的那份满足和惬意都会无限度扩大。 “拍完《消亡》，想出去转转吗？”韩少庭见她比平时雀跃，主动提议道。 余嘉一巴着他的胳膊，眨眨眼睛：“有时间出去转？” “唔。”韩少庭沉吟，“一个星期的时间还有。国内城市，或者东南亚那边都行。” “但我答应了我妈，等拍完戏，回去陪陪他们。”余嘉一道。 韩少庭苦着脸：“不陪我了吗？” “现在不是就在陪你嘛。”余嘉一趁四下没人，解开口罩，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第58章 两人回到宾馆的房间。 李思与杜宏正凑在一起看电视，桌上摆了一壶小酒和一袋花生。李思平日里是滴酒不沾的，明显这回为了陪杜宏，他也破了戒。
第106页 见到韩少庭二人外出回来，杜宏吆喝道：“来来，宵夜了。” 余嘉一走了一路，确实也饿了。 走进桌前看才发现，杜宏的夜晚小灶开得正香，花生什么都不过是开胃菜。被酒瓶掩盖住的后面还有一大盘虾和蟹。 灰褐色的虾壳入味均匀，色香油润。 杜宏拿起其中一个给他们：“吃吗？这可是知名网红，皮皮虾。” 余嘉一忍俊不禁，没想到杜宏硬汉的外表下居然这么潮，连皮皮虾都知道。 看着李思啃得汁香四溢，她不由也想吃。余嘉一刚伸手去拿，却“啪”地一下被韩少庭警告般地打了下手背。 “海鲜太凉，你还感冒在，不能吃。”韩少庭如实说道。 杜宏调侃说：“看把少庭给急得。” 余嘉一撅撅嘴，伸出一根手指来比了比，她和韩少庭打商量：“就吃一个，好不好？” “有一就有二。”韩少庭铁面无私，活像一个包青天，“不可以。” 余嘉一拽拽他的衣袖，声音软软地：“少庭。” “唔。”韩少庭摆了会儿架子才妥协道，“那就一个。” 说完，亲自动手帮余嘉一把虾子壳剥了。 杜宏看着他们，啄了口酒喝：“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等嘉一拿了影后。”韩少庭将一个光熘熘白胖胖的虾子放到盘子里，挪到余嘉一跟前。他喝了口杜宏倒给他的酒，玩笑道，“还得仰仗李导。” 这话说得熨帖，李思和杜宏不禁大笑。余嘉一吃掉虾子，趁韩少庭没注意的时候，又偷偷从另一个盘子里吸了个海螺。 李思道：“《红妆》能赶上今年的金蛇奖，少庭没有信心？” “今年的好电影不少。”韩少庭在这当口没有夸大，他淡道，“《红妆》的题材毕竟受限，我没有十足把握。” 这是余嘉一第一次听他主动又正经地提起和《红妆》有关的奖项问题，忙不迭认真听。 “嘉一的演技正处于稳步上升的阶段，即使这回没有得奖，影后于她不过也就两三年。”李思道。 李思曾亲手将周鹭捧到金环奖的最佳女主，自己的影片也在电影节上两次夺冠。他说出的话本身具有一定权威性。 倒弄得余嘉一半惊半喜，颇不好意思：“李导抬举我。” “应该的。”李思说起了当年《春风来》选角的往事，“我去你们学校选么妹的时候，你们带课老师向我推荐了三个人。后来我选中你，他才和我说，他本来的意愿是希望你读研留校。” 余嘉一一听便知道李思说的是自己在上戏时的授课恩师梁子龙。那会儿她初出茅庐，尚有点腼腆。老师对她的评价是“秀外慧中，缺乏爆发力”。一度认为她这样的性子并不适合混娱乐圈，所以对她提出过不如读研留校的想法。 余嘉一喜欢演戏，也正是因为喜欢，才在最开始时决定踏入演艺之路。 面对老师折中的意见，她考虑过，但在《春风来》来面试时，她还是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 “你有你的天赋在，坚持走好这条路，以后前途无量。”这是余嘉一毕业的时候，梁老师赠予她的一句话。 后来她签了英龙，几度出演烂片，被网友和粉丝唾弃的时候，也是这句话如黑夜的长明灯一样照亮她的前行之路。 “梁老师教出那么多学生，对于演员，他有自己的评判标准。”李思说，“相信自己，还有少庭做你的后盾。” 余嘉一被韩少庭揽在怀里，听了这话后忍不住与他相视一笑。 《消亡》的最后一场戏是个长镜头。纪冯不愿接受法律的制裁，也不想再苟活于人生，她决定死与生时一样来去赤条条。 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余嘉一慢慢往海里走，涨潮时的浪又猛又大，几次都差点把她掀了个跟头。 她的头发也湿淋淋地披在背上，裙子被水沾染，描绘出小腿健康又细长的曲线。 “纪冯！”杜宏眼看海水要没过她的腰背，大喊道。 日出东方，玫瑰色的金辉洒遍湛蓝的大海，象徵着崭新的光圈一层层加大，一轮朝阳成了这部电影最后的神来之笔。 全部拍完以后，杨柳拿了条浴巾赶快给余嘉一披着，她全身都湿透了。为了等一个成功的日出，最后一场戏剧组反覆拍了一个多星期，好不容易今天没有乌云和薄雾，两个主演配合得也很成功。 导演助理给全体煮了一大锅姜汤喝，拍完戏后便吆喝着发给每个人，余嘉一自个喝了两碗。随着这番折腾，她的鼻炎又犯了起来。 韩少庭摸摸她的额头，有点烫手。 “要去医院吗？”韩少庭担心地问。 “嗯……先躺一会儿，如果很难受再去。”余嘉一窝在韩少庭怀里，软绵绵道。 说实话，韩少庭还真有点喜欢她这幅样子，好像一只尚有野性的小猫咪忽然间变得居家又粘人，仿佛没了他不行似的。 韩少庭给她倒杯热水，餵到她嘴边：“好了之后我们去吃海鲜，我看你那天吃海螺吃得很欢。” 他说的正是之前余嘉一“自以为聪明地”没被韩少庭抓到现行，从而一口气偷偷吃了十几只海螺的那次。
第107页 现在被当面戳穿，余嘉一在他膝上滚了滚，语气几分羞赧：“别揭我短。” “嗯？谁让你不听我的话。”韩少庭给她裹紧被子，趁机树立“夫权”，“听话话才能长得高，好得快。” “喔，可是你比我高，是不是证明你应该听我的话呢。”余嘉一对他眨眨眼睛，转眼扳回一局。 韩少庭轻轻揉了揉她的耳朵，自说自话道：“我这是基因好，和你不一样。” “给你厉害的。”余嘉一对他做了个鬼脸。 因为生病，余嘉一和韩少庭在秦皇岛额外多待了三天。剧组别的人翌日清好场地之后便赶回了北京。 李思想赶在暑假档上映《消亡》，这部电影后期的特效本身就比较麻烦，已接近六月，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余嘉一也不能在秦皇岛待太久，《红妆》票房爆发以后，何玲芳给她接了几个访谈和广告，再加上《消亡》还需要她后期去补配音和镜头。 所以第二日，余嘉一不再发烧流鼻涕之后，便趁着机会好好和韩少庭在城里转了转。 端午假期刚过，中高考又在紧张的筹备阶段，现在正是旅游淡季。天气舒适宜人，人流量也没北京那万头攒动地那么恐怖。 余嘉一穿着一身青春洋溢的运动装，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再将口罩一遮，就好像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和男朋友出游一般。 如果不是韩少庭身上的那件衬衣太过正经，余嘉一觉得根本没多少人能把他们认出来。 韩少庭牵着她的手道：“今天放假，想做什么。去游乐园吗？” 余嘉一哭笑不得，感觉一谈起情趣，这男人的思维还是活在七八岁的孩童水平，她摇头拒绝：“不去。” 最后两人租了一辆车，决定去当地的野生动物园看看。 “喜欢大熊猫吗？”韩少庭在开车的路上问。 余嘉一正在网页引擎中搜索“秦皇岛野生动物园有没有大熊猫”，听他这样问，双眼一亮，忙道：“喜欢！” 韩少庭说：“下次有机会带你去四川看，这儿没有。” 余嘉一对天府之城一向很嚮往，前几年忙着拍戏，根本没什么功夫四处转。她点头说：“好啊，我还想去峨眉山。” 说话间，两人抵达动物园。 这家野生动物园于98年建成。随着这几年的经营建设，也成了北戴河景区出名的景点之一，里面养了不少濒危动物。 两人一进去，刚好看到一只绿孔雀正昂着头，骄傲地展翅开屏。 余嘉一拍拍韩少庭的肩膀，脆生生道：“你看它，像不像你？” 韩少庭见此孔雀尖嘴绿脸，漠然道：“不像。” 余嘉一将这景象照下来，顺便把手机里韩少庭扬着下巴的照片连在一起，做了张拼图。 再往里走，还能见到亚洲象和麋鹿。 余嘉一花了十元和之前的网络红人“长颈鹿”合了张影。 回去以后，她将自己与长颈鹿的照片，和韩少庭与绿孔雀的照片一起发到微博里。标题是“我和庭庭”。 不到十分钟，众网友纷纷点赞。 刘铮还不嫌事大地转发道“少庭迷一样の亲生兄弟”。 倒是下面一位网友的评论让余嘉一倍感温暖。 @水果之王就是我：我今天也在秦皇岛，看到嘉一不想让人打扰，没上前要签名和合影，不过还是不争气地一路尾随她出了动物园……虽然最后跟丢了，但是看他们似乎真的很幸福。 余嘉一和韩少庭都给这条评论点了贊。 晚饭的时候，韩少庭给她夹一筷子三椒虾丝，抬眸问道：“开心吗？” 余嘉一微眨下眼，眼神飘移到烤大虾厚厚的虾壳上，她说道：“要是你帮我剥十个虾，更开心。” “每天想美事。”韩少庭放下筷子，一边教训她，手却心口不一地活动起来。 第59章 《消亡》的拍摄总共历时近四个月，余嘉一也经历了从一个懵懂到险恶的纪冯。随着她对角色的了解逐渐深入，后期演戏时，李思很少再去手把手地教她体会纪冯的情感。 回到北京以后，余嘉一又补了快半个月的配音和镜头，这才算是真正完成了她在《消亡》剧组的全部任务。 转眼即到炎夏。 经纪约转到上东来以后，余嘉一的全部工作几乎就扑在了电影事业上，虽然加大了神秘感和咖位，但是曝光度明显不如以前。 《红妆》下映快两个月，《消亡》又会在不久后上映，为了一直保持新鲜的活跃度，何玲芳替她接了一个生活访谈。 “本来还有个综艺找你，”何玲芳说，“我后来看到嘉宾里有李怀夏的名字，替你推了。” “谢谢何姐。”余嘉一甜甜道。 “我手头上还有几个电影剧本，你自己合计一下，看想接哪个。”何玲芳将手上的本子给她。 余嘉一看她一眼，犹犹豫豫地说：“下周少庭生日，我想陪他过完再开工。” “可以。”何玲芳瞟了眼手机上的日期，首肯之余还带着玩笑，“少庭知道吗？” “没有告诉他。”余嘉一故意将嗓音压低，“我想给他惊喜。”
第108页 何玲芳笑笑，语气里不无羡慕：“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玩浪漫。” “何姐也不老啊。”何玲芳性格温婉，能说爱笑，确实不像是年过四十的女人。余嘉一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便觉得自己以后要是能保养成她这样，必定会很知足。 何玲芳道：“我是没你们那么多精力，不过，他要是知道你这番心意，八成得乐死。” 余嘉一脑海中自动补出韩少庭的那副“给点阳光就拿来做日光浴”的嘴脸，忍不住笑出声。 一周后。 余嘉一的那期综艺访谈在晚上十点半准时开播。 韩少庭和余嘉一一人抱着一桶爆米花，通过电视里的大屏幕看。 节目访谈的主持人是个走知性路线的女明星，多少年来还在坚持做访谈节目。前几年访谈频出的时候，她的地位依然屹立不倒。 这回是何玲芳见余嘉一最近势头正好，才将推她到这个节目上。 主持人笑语嫣然：“今年是文艺片大热的时代，年初有《这一生》旗开得胜，年中又有《红妆》特立独行。大家来猜猜，今天我们请到的是哪位实力与颜值并重的女神呢？” “我老婆。”电视机前的某观众回应道。 余嘉一笑着以“一弹闪”的手势往他嘴里扔进了一粒爆米花。 “嘉一出道即是爆红，接电影之前，有想过自己最终能得新人奖吗？”主持人笑问道。 电视里的余嘉一明显精心做过头发，发尾处卷着大波浪，中间的发丝被捲成一小团麻花样扎在中间，额前梳着漂亮俏丽的中分，看着妩媚又俏皮。 “心里肯定会有想法，当时李导的名声已经很大了，能出演他的戏或多或少还是会存在奢望。”余嘉一说。 主持人：“《红妆》的爆发力也不逊于《春风来》，我好奇问一句，嘉一想过年底的最佳女主角吗？” “拿破崙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得奖的演员大概也不是好演员。”余嘉一耍了个滑头，又将话题推回去，“颖姐见过不想得奖的演员吗？” “嘉一这一看就是和韩老师待久了，比我都要能说会道。”主持人圆过场，又巧妙地引出韩少庭这个话题来。 电视机前被点了名的某人翘着腿，一副“你夸得对”的样子。 余嘉一“摸”一下他金贵的大脑袋，不客气地说：“你骄傲什么。” “有骄傲吗？”韩少庭的手点了点膝盖，清清嗓子道，“我是觉得你这么漂亮，真给我长脸。” 余嘉一哼哼唧唧两下，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 韩少庭怀里的那筒爆米花已经在眨眼间被他解决完了，余嘉一便自己吃一颗，顺手餵他一颗。 电视里的两个人还在对话。 “据我所知，嘉一和韩老师也是因为电影而结缘，刚认识的时候，有发生过什么趣事吗？” 不知想到什么的余嘉一唇角一弯，忍俊不禁地将韩少庭的老三样曝光了出来，同时还带着每个女孩都会懂的深深吐槽。毕竟酱猪蹄曾经上过“相亲对象第一次见面点餐的黑名单”。 主持人大笑，抬手引出了一堆字幕：“没想到阅女星无数的韩老师也会犯这种错。” 韩少庭眉尖一动，他扭过脸看她：“你怎么都没和我说过。” “这是小问题，不会有损你的形象。”余嘉一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主动道，“我现在也不介意这些，这只是针对刚见面时候的你的意见。” “意见？”韩少庭咬文嚼字般地挑出这两个字眼，重复了一遍，“意见。” “建议，建议。”余嘉一马上换了措辞，并给他一个爱的么么哒。 韩少庭伸长臂搂着她，这才继续看下去。 “其实上这个节目我个人还是有一点私心的。”时间滑走到十一点半，在接近尾声的时候，余嘉一笑意盎然，忽然开口说道，“节目播出的后一天，刚好是韩老师的生日。在一起的第一年，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送。” “这两天我和我助理一起做了个剪辑出来。”余嘉一指指自己沙发后的大屏幕，笑了起来，“趁着今天的机会，也想播出来给他看看。” 主持人和台下的观众开始鼓掌。 后面的红色幕布被拉开，投影仪上逐渐显示出两个人的身影。 先是在《红妆》最开始开拍的时候。余嘉一觉得新奇，找摄影师借了台摄像机在场地理到处走，时不时有韩少庭的镜头一晃而过。 他酷着一张脸，在光圈的笼罩下显得一本正经又有点森严。那时两人关系尚不熟悉，他故作高深地道：“别拍我，去背背台词。” 然后是杨柳手机镜头里的余嘉一，因为像素不清，所以处理到屏幕上还有点模糊。 只见她我行我素地拿着摄像机，继续进行偷拍工作。 “你看着好傻。”看着这段鲜为人知的录影被公布在大众面前，明明已经被感动到的某人还嘴硬道，“蠢蠢的。” 余嘉一心道：“看在你过生日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剪辑仍在播放，这回是张姬美友情提供的片段。这小子第一次发现韩少庭对余嘉一心怀不轨的时候，偷偷拿手机拍了照，为了表心意，也大方地贡献出来。
第109页 一样是拿手机录的视频，帧数不大，但是凭那模糊的还原度也可以依稀辨认出某人“几秒如一”的眼神。 韩少庭僵硬地吃着爆米花，对这段不发表任何意见。 余嘉一好心，没有嘲笑他心怀不轨已久，反而还餵他喝了口水。 接下来是几张韩少庭的独照，夕阳西下的影子、墓前弯腰的背影，还有他胸口的那朵红色玫瑰花。 这是两人在深泉山时余嘉一拍到的。 黑色西装陪着落日下橙黄的余光，身影孤寂又修长，电视里传来隐隐几声台下观众的“哇”。 韩少庭可算是找回面子，他声音轻快又得意：“你偷拍我的。” 余嘉一不置可否。 画面慢慢转到两人在一起后的样子。 《红妆》的杀青宴，喝多了的张姬美与刘铮一不留神将两人的地下关系暴露出来，他一手拉一个，还笑呵呵地要祝二人早生贵子。 余嘉一面色羞红，韩少庭则扬着下巴泰然处之。为了配合余嘉一前短时间发的微博，此处还配了一个和他如出一辙的绿孔雀。 余嘉一歪在他怀里哈哈笑，韩少庭捏捏她的脸，登时也笑出来。 之后的画面则转为日常化，有杨柳拍的两人一起牵手逛街的，还有余嘉一拍的韩少庭和大古牧，或者是在网上收集到路人拍到的他俩。 当褪下明星光环时，这一男一女就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温馨又和睦。 剪辑的最后，是一幅圆图下的手写版“我爱你”。 余嘉一从沙发旁的茶几下面拿出一个16寸的大蛋糕。趁着韩少庭的注意力还在剪辑上时，她将蛋糕盒打开，映有两个人头像的蛋糕被推到他眼前。 “节目组太不会掐时间，”余嘉一状似惋惜，“还差十分钟才是明天，剪辑却要播完了。” 韩少庭挑眉。 “只好委屈你提前十分钟过生日。”余嘉一可惜道。 韩少庭脸上笑容满是调皮：“生日礼物就这样哦？” “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向你表白还不够啊？”余嘉一将他的脸捏圆搓扁。 韩少庭亲亲她的脸蛋，心里满满的感动已经快要溢出来。 “希望明年生日，我的人生能够真正完整。”他领着余嘉一的手切蛋糕。 余嘉一摸他的身体：“你哪里是不完整的吗？” 韩少庭将她捣乱的手重新放到桌子上，强调道：“我说的是人生，不是身体。有妻有女，人生才完整，知道吗，笨蛋。” 他语气亲昵，顺手将切蛋糕刀上的奶油抹了一把在她脸上。 余嘉一舔掉嘴边的一点甜渣，把奶油分担给了他一点。 十二点的钟声缓慢敲响，有节奏的“咚”、“咚”声从空荡的客厅传来。 余嘉一咬上他的嘴唇，在他脸颊轻蹭：“生日快乐，少庭。” “我爱你。”她朱唇轻启，手若有似无地搔了搔他的耳后根。 韩少庭反身将她压在沙发上，他瞳孔幽深，盯着她的侧脸，认真道：“我也爱你。” —— 一年里最热的两个月慢慢来临，热意席捲了整个城市。余嘉一陪韩少庭过完生日，又回家陪完父母后，再次开启了人肉演戏机模式。今年是她演技最为爆发的一年，也是打好翻身仗最关键的时候。 暑假档的电影接连上映，《消亡》因为后期制作周期加长，定档在了九月的中秋。 余嘉一前段时间才去补拍了镜头，顺便和李思一起盯了盯后期，任何一部成功电影都离不开一个出彩的后期。 加了特效和剪辑，余嘉一看完影片段落后，自己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真是身临其境，也更加深了她对这部影片的信心。 八月底，《锦绣权》艰难上映。 出了周鹭的事以后，这部电影便处在一个极端的位置上，有的粉丝认为这是“偶像出事前拍的最后一部电影，即使没有镜头，也一定支持”，有的粉丝则觉得“我女神为它付出了这么多心血，你剧组说换人就换人，简直没有良心”！ 不管周鹭粉丝们的感官如何，徐鹰最终还是凭藉高超的拍摄技巧令这部电影起死回生了。周鹭的角色最后由女二姚依茗出演。 果然如当初所料，这个角色是个刺头。电影初上映时，姚依茗被很多粉丝进行了一番人身攻击，最后是看不下去的路人拔刀相处，才将她从苦海里“拯救”出来。 但是，有弊也有利。 年底的金蛇奖，出演《锦绣权》女一号的姚依茗，有幸角逐最佳女主。同时被提名的还有齐茵《这一生》，杨梦寻《雷战》以及余嘉一《红妆》。 余嘉一收到消息时，是新电影杀青后的两天。一个秋天过去，她被韩少庭养胖了十斤，正在家里研究减肥的新菜式。 接到电话以后，余嘉一手一抖，连着放了两大勺油，汩汩冒起的热浪险些在她手腕上烫了一个大泡。 余嘉一关掉火，迅速将好消息分享给了在公司的韩少庭。 没想到某人的反应和她想像得很不一样，他哼哼道：“谁这么不解风情，我本来准备晚上回家亲自告诉你。” 余嘉一没敢说是戴泽南告诉她的，她摇头晃脑道：“我被提名了！”
第110页 “对啊，”韩少庭颔首，“结婚计划又能提前。” “还不一定能得奖。”余嘉一还是带着谦虚，“我看了下今年的竞争对手，都很强。” 韩少庭鼓励说：“对自己有信心。” “《这一生》和《锦绣权》我都看过。齐茵是双料影后，本来就实力不菲，姚依茗虽然被黑得厉害，但是也有演技在。”余嘉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滔滔不绝道，“还有杨梦寻，她好像是第三次被提名女主，得奖主轮也该轮到她了。” “别慌。”韩少庭说，“你还年轻，比她们要有资本，而且《红妆》的火热程度绝不下于另外三部。” “唉。”余嘉一瘫倒在软软的榻榻米上。她毕竟是第一次离影后这么近，说不激动都是在骗人。 她软绵绵道：“以韩老师的专业眼光，觉得谁拿奖的可能性大呢？” 玄关处传来门锁转动的“咔嚓”声，韩少庭的声音从遥远的通话中逐渐变立体。 “当然是我老婆。”韩少庭倨傲道。 外面下着绵绵小雨，韩少庭将雨伞放置一边，脱掉湿了衣角的外套。他穿着棉拖鞋向沙发上的余嘉一走去。 他捧着她的脸说：“加油，下周我和你一起去电影节。” 余嘉一依偎在他怀里，不甘落后的心依然有些惴惴。 一直到电影节正式开幕前，余嘉一的心情都没有很好地调整过来。 两人下了飞机，韩少庭曾两次担当评委，对这个城市通向电影节的路完全驾轻就熟。 何玲芳在这里安排了人接他们。 韩少庭和余嘉一一起坐在后座上，他握着她的手，语气轻松：“紧张吗？” 余嘉一做了个深呼吸的姿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演戏是为了提升自己，你已经在《红妆》取得很大进步了，就算没有得奖，也是一种胜利。”韩少庭说。 余嘉一听他这话音，隐隐有不详的预感：“这届影后的最大竞争者是谁？” “都很大。”韩少庭正经道，“就是因为不相上下，我才这样安慰你。” “总有个得分高的吧。”余嘉一没受他的误导。 韩少庭沉吟道：“齐茵和姚依茗可能性大。” 余嘉一撅撅嘴，借着他的衣服擦了擦额头的汗，她长舒一口气：“其实我也知道我的可能很小。齐茵和我都是靠文艺片竞选，要分高低很容易。” “说不定爆冷呢。”韩少庭摸摸她的脑袋，“至少在网上你的呼声最高。” 《消亡》不久前才下映，余嘉一凭藉精湛的演技彻底摆脱了“烂片女王”的称号。《消亡》总票房高达12亿，成功走上了国产惊悚悬疑片的巅峰。 一年两部作品接连上映的余嘉一，确实在民声方面拔得头筹。然而内行选影后，可不会看重你人气高不高，片酬怎么样，历年来的金蛇奖也不是靠网络选票来定胜负的。 想到这里，余嘉一刚刚提起来的一口气又难免消沉下去。 “韩老师和嘉一来了。”刚抵达电影节门口，马上便有媒体迎上去。 他们两个现在一个是影视新秀，一个是电影届的万年长青，真正的事业有成、金童玉女组合。 “嘉一被提名金蛇奖女主，有什么感受？”小熊影视的记者道，“相信自己能得奖吗？” “心里当然会抱希望。”余嘉一很诚恳地道，“感受还是忐忑居多。” 记者又向韩少庭发问：“韩老师今年要是当评委，会将手上的这一票投给谁呢？” 韩少庭挑眉，十分从容地钻进她下的套里：“投给那位既有颜值又有演技，没有辜负我期望的人。” 他没指名道姓，可是这语焉不详的内容比直接爆出名字的杀伤力还大。 记者拿着话筒，掩面退下。 余嘉一被韩少庭牵到会场里面，很多艺人都已经到场，余嘉一的左手边是齐茵的位置，齐茵已经坐好。 见到他们，齐茵站起来道：“形影不离，让人羡慕啊。” 自从齐茵多了一重“现男友的前女友”身份后，余嘉一对她多少会有点微妙的感觉，嫉妒算不上，讨厌也不是，大概就介乎于尴尬和中间。 韩少庭倒是非常大方：“你也去找一个。” “好男人都有主了啊，”齐茵调笑道，“我没有嘉一那么好的运气。” 第60章 余嘉一：“齐茵姐说笑。你是双料影后，是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才对。”她努力将话题引到电影上面来。 毕竟是来参加电影节，余嘉一觉得自己可没那么好的涵养，可以和齐茵大大方方地聊结婚方面的事情。 谈到这里，齐茵忽然神秘兮兮地将两人往旁边拉了拉，她压低声音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余嘉一和韩少庭对视一眼，一齐摇头。 齐茵小声道：“我听说，这届女主已经内定是杨梦寻了。” 杨梦寻一向是夺奖的大热人选，可惜她一直就像那诺贝尔中的村上春树，世界盃里的荷兰队，以无冕之王着称。
第111页 前两次提名时，杨梦寻的呼声也很高，可惜最后最佳女主一次被周鹭摘得桂冠，一次被某台湾女星夺走。 韩少庭挑眉，不以为然地说：“你怎么也信这种小道消息，要真凭这个定胜负，她早就是影后。” “还不是图个新鲜，”齐茵道。 说话间，姚依茗也向他们走过来，她肤色白，穿的一条宝蓝色礼服非常衬她。或许是最近处在大悲大喜间，姚依茗的神色明显比其他人憔悴一点。即使脸上打了精緻的妆容，眼底的肿胀和淤青也依然隐隐可见。 “齐茵姐，嘉一，韩老师。”姚思茗和他们逐个打着招呼。 “别紧张，依茗。”齐茵搭着她的肩膀，友好安慰道。 她们两人据说刚刚合作完一部戏，所以有交情在所难免。姚依茗的位置被安排在齐茵的左手边，而姚依茗的左边，便是谣言里万众瞩目的杨梦寻了。 会场里的明星越来越多，戴泽南这回凭藉《旧山河》竞选最佳男主，而苏灕江也以一部爱情电影角逐最佳男配角的位置。 三个人同在上东，又都有交情，见了面免不了聊两句，之前余嘉一还和戴泽南去医院探望过周鹭。 周鹭因为情况不好，又从杭州转到北京的总医院来，奈何病情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加油。”这里人多口杂，戴泽南言简意赅地道。 余嘉一笑笑：“谢谢师兄，师兄也加油。” 韩少庭不满地捏捏她的小拇指，意思是“够了够了，不需要再交流”。 苏灕江也与余嘉一拥抱了下，口吻里带着朝气，他笑道：“一直想恭喜你来着。” “也要恭喜你啊。”今年才是苏灕江正式出道的第三年，第三年就凭影片参选金蛇奖，这也是个前途无量的主。 又是一番友好会谈后，个人各归各位，电影节也正式开始。 这回电影节的男主持人是一个年高德劭的前辈，曾三次问鼎金蛇奖男主，女司仪则是近几年风头正盛的一位名嘴。 两人配合起来倒也默契，将现场的气氛调节地稳重中带着活泼。 最佳男女配角的奖项接连被公布，男配果然被苏灕江收入囊中。 离颁布最佳女主的时间越来越近，余嘉一情不自禁地抓紧了韩少庭的手。韩少庭安抚般地回握过去，小声道：“沉住气。” 余嘉一也很想沉住气，可是心口还是不争气地砰砰直跳。 “最佳男主角，”男主持拿着手卡，一字字地念出了名字，“李鹤，《林的尽头》。” 追光灯打在李鹤所在的位置上，会场里掌声不断。 “戴泽南没有拿奖。”台下，韩少庭第一时间道。 余嘉一哭笑不得：“你幸灾乐祸吗。” “李鹤磨了这么多年，也该他红了。”韩少庭顾左右而言他，他偷偷捏了下余嘉一的腰，“所以你更没有必要着急，你多年轻。” 余嘉一紧皱的眉头舒展下来，呼一口气。 “李鹤十年磨一剑，今年算是厚积薄发。”主持人颁给他奖，滔滔不绝道。 李鹤为人谦逊，实力不菲，在圈子里的人缘一直很好，这次他能拿奖，很多人是真心恭喜他。 余嘉一感慨道：“早就听说李鹤演戏认真，希望以后有合作机会。” “知人不知心，他出过轨。”韩少庭转眼就给她爆了一个大料，“不过他还算是好演员。” 就在两人说话间，李鹤已经发表完自己的获奖感言，转身下了台。 女司仪重新上台，巧笑妍妍地说：“今年影后的夺奖可比影帝还要激烈，我刚才看了眼参选影片，真是了不得，各个都是实力派。” 灯光随着她的话语逐一扫过坐在台下的余嘉一等人，她对着镜头微微一笑。 韩少庭将她整张手包进自己手心里，冥冥中传递给她安稳又牢靠的力量。 大屏幕开始播放被提名到的影片片段。先是《这一生》，最后是《红妆》。 余嘉一穿着一身京剧演出服，她巧笑倩兮，一眉一笑中尽显明珠妩媚。电影的主题曲响起，屏幕又变换成白雪飘飘，她的眉眼中透着岁月的满目沧桑。 锣鼓起风云，虎啸龙吟，黄钟大吕荡干坤。 好一个傲雪寒梅身。 余嘉一靠在椅背上，定了定神。韩少庭执起她白嫩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一吻。 “我还是很感谢《红妆》，至少成就了我们。”韩少庭说，“电影节结束，我们去领证怎么样。” 他扭头过来看她，薄唇轻启，笑意张扬。 镜头正好扫过这一幕，朗朗灯光下，他安静又显眼。 如果有幸，希望你陪我度过这漫长的沉浮一生。 第61章 番外 四月，晴。乍暖还寒的时候刚过，暖阳好像一抹照破白色苍穹的绚烂光束，点燃了春天里的温暖和光热，充满爱的日子似乎也在这昭昭郎朗中即将来临。 韩少庭在家里做饭，客厅里的电视上正在回放最新一届金蛇奖电影节的颁奖典礼。 大古牧又长大了一岁，它正趁人不注意，偷偷爬到了沙发上，享受着帝王般的待遇。 “最佳影片，《消亡》。”主持人清朗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来，话语里尤带调笑，“终于见到一部没有以精神分裂为结局的恐怖悬疑片，祝贺李导，最佳影片实至名归！”
第112页 作为导演的李思在众人的掌声中上台领奖，他张了张嘴，眉弯眼笑：“说实话，我没有想到，再次登上领奖台，竟然会是因为《消亡》。” “首次尝试这种题材，最开始我其实也战战兢兢，好在最后没有砸掉自己导演的招牌。”李思挥臂举起奖盃，笑道，“感谢《消亡》里面所有努力用功的演员，感谢山楂影视。” 说完，他潇洒地对台下鞠了个躬。 主持人带头鼓起掌，他扭头看向李思：“既然李导在，我想请李导帮我们把最佳女主的人选也顺便揭晓了，不知道李导乐意吗？” 韩少庭刚将鸡蛋剥好在碗里，听到声音，他从厨房里拿着碗筷走出来。古牧见到他，霎时从沙发上一跃而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乖乖地趴在冰凉的地板上。 “余嘉一，”主持人激昂地念道，“入围作品《消亡》。” 余嘉一在众所瞩目下走上台，她穿着一条水墨画的挂脖长裙，裙尾像花苞一样绽开，整个底色以浅绿为主，显得淑女大气。 “一个并不算来迟的奖项。”主持人拿着卡纸，看向向他走来的余嘉一，笑道，“嘉一的影片从去年起开始实行重大转型，也就是在那个时期，备受关注的《红妆》和《消亡》接连上映。纪冯让我们见到了全新的一个嘉一，她可以温婉，可以悲情，也可以阴郁多面。” “恭喜嘉一！”主持人笑眯眯地道。 “嘉一是个很勤奋的演员，她很通透。”被留在台上的李思与余嘉一併肩站在一起，他开口道。 别墅里的韩少庭边搅拌鸡蛋，边靠着客厅的半面墙，两只脚懒懒地交叠在一起，与电视里的余嘉一一起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这个奖来之不易。有各位导演对我的栽培，有经纪公司的信任，也有粉丝的支持。” “当然，这其中更不能忘记一直陪伴我、照护我的韩先生。” 碗筷相撞的“叮叮”声和韩少庭爽朗的声音纠缠在一起，格外清脆动听。古牧见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用一种看“深井冰”的眼神看他。 门外一声“咔嚓”，余嘉一拎着包和一提水果走进来，她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见韩少庭居然还在关注一个月前的视频，不禁好笑：“你又重播这段，就这么百看不厌啊。” “第一次得影后，要为你纪念一下。”韩少庭将碗筷放下，轻轻帮她把鼻头上的汗渍拭去，“也让你多看几遍，免得你又为《红妆》没有得奖躲在被子里哭鼻子。” “你不要夸大其词哦。”余嘉一瞥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羞赧，“谁躲在被子里哭过鼻子。” “那天出片场，上了车，眼睛红红的那位不是你吗？”韩少庭双手一起上阵，左右开弓地捏捏她的脸，“幸好狗仔没拍到，不然可羞死人。” “谁羞了。”余嘉一这段时间因为拍戏时候的暴晒，皮肤难免变黑了一点，她怂怂鼻子，“你不是约了少先哥他们过来吃饭吗，我下戏前特地让杨柳去买了点水果和玩具，你看看还差点什么没。” “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韩少庭指挥道，“你去把菠萝泡着，今天我下厨，让他们好好尝我的手艺。” 要是一年前的韩少庭说这个话，韩少先一家人非得在三秒内以百米跑的速度飞快熘掉不可。不过这小半年，经过余嘉一的精心薰陶，他总算在生活上多了点人气味儿。除了头几次炒糊了菜，如今的水平总算能达到差强人意的地步。 有时候余嘉一拍夜戏，韩少庭偶尔兴致大发，还开车给全组人送一顿自己亲手做的夜宵。“韩老师居家”的美名也因此传遍大江南北，几次被探班的媒体拍到，上了头条。 余嘉一将菠萝用盐水泡好，又先去煮了壶茶。她想着糖糖也要来，怕韩少先不给小孩子吃太多甜的，特地从冰箱里切了小半块哈密瓜榨汁。 时间接近六点半，一天中最堵的晚高峰还没有过去。古牧吃好了狗粮，正睏倦地瘫倒在地上，等着两位铲屎官谁有空了好带它出去解决一下“私人问题”。 余嘉一做好一切后，便牵着狗绳，拿上报纸和塑胶袋，带它在小区里遛起弯。晚上七点，余嘉一刚到家将古牧的四个爪爪擦干净，就听到了一阵悦耳的门铃声。想必是韩少先他们来了。 韩少庭从厨房里把做好的最后一盘菜端出来，他打开大门，点头笑道：“时间刚好，来了直接能吃饭。” 韩少先左手牵着妻子，右手牵着糖糖，走出去就是一副令人钦羡的合家欢。他伸长脖子，在客厅里仔细闻了闻，颔首道：“挺香的，我可是第一次吃你亲自下厨烧的菜。” 他见余嘉一捧着茶杯和果汁出来，笑说：“没有嘉一有口福。” “我是被拿来练手多。”余嘉一想起韩少庭刚开始做的那些味道，也笑道。 韩少先回忆自家弟弟从小到大的少爷德行，不由轻摇头。 韩少庭看着这两人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抱着肩道：“开我的批评会吗，吃饭了。” 他将糖糖报到主桌边的椅子上，拿过余嘉一之前榨好的哈密瓜汁，因为放在冰箱外缓了半小时，果汁已经不冰了，正是刚入口的温度。
第113页 “嘉一姐姐给你准备的。”他道。 糖糖兴奋地捧起杯子尝了一口，然后猛点头：“好喝！” “这是用水果榨的，比较健康。”余嘉一上前摸摸糖糖的头，“糖糖喜欢就好。” 因为糖糖的缘故，韩少庭家的电视被调到了幼儿频道，频道内正在放电影《熊出没》，光头强幽默的反派角色跃然于屏幕上，糖糖看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糖糖偷偷跟着嘉一姐姐去了楼上的房里，因为嘉一姐姐说只要帮她一件事情，就会将一个好大的洋娃娃给糖糖！ 不过，不能让把拔和蜀黍知道。 所以聪明的糖糖上楼之前，特地瞟了眼楼下的客厅，把拔和蜀黍刚吃完饭，还在喝酒，于是糖糖迈着小短腿，一鼓作气爬上楼。 “有什么要糖糖帮忙的吗。”糖糖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探着小脑袋问道。 余嘉一餵了一个切好的菠萝片给糖糖吃，她从最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緻包装的红色盒子，帮糖糖擦干净嘴后，她噙着笑道：“糖糖可以帮里面的东西给少庭叔叔，问他愿不愿意和嘉一姐姐结婚。” “唔，”糖糖杵着手指头，“只用说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吗？” 余嘉一笑道：“对，就一句话。” 糖糖重复了一遍余嘉一教给她的话，振奋道：“那糖糖现在就去说！” 余嘉一看着糖糖奔跑的影子，眼睫毛轻轻眨动了下。她想到了在金蛇奖的典礼，主持人说“这不算是一个迟来的奖项”。 然而在某人心里，恐怕已经急得被猫爪子挠了千万遍吧。不知道对他而言，这份惊喜，究竟算太早，还是太迟。 人生短暂，唯愿爱意绵长。 愿意娶我吗，少庭？ 第62章 番外二 韩少庭和余嘉一的婚礼定在了七月，一个温暖的季节。 韩老师的追妻小本本上也因此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是嘉一主动求得婚！最开始几天，他逢人都要得瑟一下，导致一大波单身汉将他列入见面黑名单里，尤以刘铮为盛。刘铮甚至放出话不参加韩少庭的婚礼，后来还是嘉一亲自送上请帖，他才下了这层台阶。 这段时间，余嘉一正在拍摄一部小成本的喜剧片。金蛇电影节结束以后，余嘉一的身价也随着水涨船高，然而影后只是一项奖项，并不会成为谁事业的终结点。 离革/命的成功还很远，同志仍需努力。 努力的结果就是筹备婚礼的重任很大一部分落在了韩少庭的肩膀上。 不过，出于对直男韩老师的一丢丢不信任，余嘉一下戏之余还是抽出空闲时间来，和韩少庭讨论婚礼的常规步骤。 “别搞西式那套。”韩少庭道，“我觉得中式挺好。” 余嘉一明显持反对意见：“西式又不是崇洋媚外，在室外气氛也很好嘛。” 她持续给韩少庭洗脑：“你想想，到时候蓝天碧湖，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多么浪漫。” “你要实在不喜欢西式，那我们在北京就办中式的，这样好吗。”余嘉一徵求他的意见。 因为两地都有朋友亲戚，所以两人决定的是在北京办一场，武汉办一场。北京的场地虽然豪华，但是空气品质太差。于是余嘉一想在北京只举办室内的，在武汉时则是在东湖之滨举行。 既然都选在了青山绿水的东湖之滨，不搞点西方浪漫主义似乎是浪费了上天赐给它的得天独厚。 韩少庭想了半天，才选择妥协：“好吧，那就中西合璧，我要带古牧去。” “没人不让你带狗。”余嘉一哭笑不得，没想到他居然还记着让古牧充当花童的事情。 “在武汉的那次不请媒体，一家人吃顿饭就行。”韩少庭顾念到余崇山的性格，主动提道，“那边都是你家里亲戚，不是圈内人，减少他们的曝光度更好。” 余嘉一自然懂他的体贴，亲亲他的脸颊道：“我也这样想。” 韩少庭也回以一吻。 七月六号，晴，大吉，诸事皆宜。 早先收到消息的各路媒体都已到场，娱乐圈内的大小明星也已就座。婚礼的司仪是韩少庭请的名嘴，正是之前金蛇奖上颁奖的嘉宾主持。 北京这场婚礼的大体节奏是韩少庭操控的，细节方面则由婚庆公司来把握，综合了余嘉一的西方要求和韩少庭的东方元素，酒店大堂内到处都是飘扬的七彩气球，红色地毯与不同播放的婚礼进行曲张扬着喜悦的气氛。 上场之前，韩少先替韩少庭理理衣服，他笑道：“紧张吗？” “你怎么知道我紧张。”韩少庭照照镜子，一本正经地说，“有点怕今天媒体把我拍丑了。” “去你的。”韩少先将自己弟弟赶到一边去准备，“臭美死你。” 韩少庭得意地笑了笑。 中午十二点，婚礼正式开始。 余崇山亲手牵着余嘉一走上红地毯，糖糖和另一个女孩在后面拖着长长的婚纱裙摆，大古牧则走在前头，咬着花篮，一个6岁的小男孩撒着花篮里的花瓣。 音乐还在继续进行，主持人滔滔不绝道：“20多年的含辛茹苦，如今，爸爸终于能亲手将女儿送进幸福的殿堂。”
第114页 “转眼，你就长大成人，转眼，你就成为新嫁娘……” 余嘉一戴着头纱，迈着一步步向韩少庭踏去。余崇山郑重地把余嘉一的手放在了韩少庭的掌心上。 韩少庭西装挺括，英俊的面容因为谨慎变得更加出色，他嗓音清润：“我会对嘉一好的，爸。” 一声“爸”让余崇山一向冷峻的脸再也绷不住了。在郎朗灯光下，他眼圈有点红，嘴角颤颤地哆嗦了一会儿，他点头，拍了拍韩少庭的肩膀。 “爸。”余嘉一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伸出手，在毫无预兆中，主动与余崇山拥抱。 父女间许多年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过了，两人一时间都有些生疏，余崇山愣了几秒，才缓慢地抬起手，轻抚女儿的背部：“别让自己吃亏。” 余嘉一猛点头。 站在一旁听到这句话的韩少庭顿时啼笑皆非，又不忍心打扰这温情时刻，他只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轮到新郎新娘敬酒的时候，余嘉一将白婚纱换成了一条红色的旗袍，韩少庭也换了一身中式礼服。 今天来的几乎都是和他们有过交集的人，还有不少和上东有生意合作的人，因为看着韩少先的面子，也到了场。这几十桌敬下来，饶是喝的兑了水的酒，两人也纷纷感到吃不消。 各大新闻头条都被他们的婚礼占据了绝大版面，还有一小版面则是周鹭完全康复，新电影正式复出的消息。 在婚礼上，周鹭还给余嘉一做了伴娘。冬天过去了，新的一年是真正地万物复甦，生机勃勃。 酒宴结束之后，余嘉一坐在贴着红色的喜字房里背台词，即使结婚，剧组也只放了她五天假，还得巩固角色才行。 韩少庭看不过去她这一心为公的模样，上前闹她：“嘉一，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我知道，你先去洗澡。”余嘉一敷衍道。 “余嘉一！”韩少庭怒了，上前扑住她，嘉一整个人连带剧本一同栽倒在他的怀里，韩少庭摸着她光洁的下巴，“等洗完澡，看我怎么折腾你。” 他啃一口她嫩嫩的脸蛋。 十分钟后，韩少庭从浴室里出来，余嘉一进去。十五分钟后，两人都躺进了被子里。 床上的所有被套枕褥都是新换的，还翻滚着火热的红色气息。 空调开得25摄氏度，是盖着被子正舒适的温度。 韩少庭把余嘉一抱到大床的正中央，这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两人双目对视，一凝一望中，都是深切的甜蜜。 他低下头，从她的额发开始吻起，一直到那绽放着软嫩滋味的樱花唇瓣，越吻越深，越深越吻。 再睁眼时，目光里都是夜色迷离和滚烫的欲望波浪。 余嘉一撑起身子，轻啄了一口他的脖颈，她甜甜叫道：“老公。” 这声音实在是又嗲又酥，他领着她的手钻进自己的衣领，顺手也将她的遮身物剥光：“老婆。” 他又亲一口她的下巴，脸上全是荡漾的笑。 从今天起，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了，正式的老公老婆。 软床的中央慢慢塌陷了一块下去，韩少庭的背部呈一个轻微的弓形，余嘉一瘫倒在床上，双手圈着韩少庭的脖子。 她的身体两侧，是韩少庭用以支撑力量的手肘，稳健有力。 一切原始的声音于这个房间开始交杂，两人厮磨了近一小时的功夫才慢慢结束。 身上又出了汗，韩少庭将放在床头的纸巾帮余嘉一擦了擦，她也帮他抹去鼻尖和下巴上的水珠。 “抱我去浴室，老公。”余嘉一发号施令道。 韩少庭将她打横抱起，趿着拖鞋向浴室走去，他嘴上笑道：“还是这么娇气。” 他低头望近她的眼底，眼眸里都是彼此最深的影子，那是两情相悦久长时的最好痕迹。 第63章 番外三 四月十九日，周五，春天的温度阴晴不定，早上才春和景明，艷阳高照，下午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下雨。 因为怀孕在休产假的余嘉一，本来约好了和朋友去附近的公园散散心，由于这场小雨，也不得不继续滞留在家里面。 余嘉一是去年年末查出的有孕，虽然如今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前三个月，但是韩少庭还是不放心她大着肚子去拍戏，所以她只好暂时停了手边的演艺工作。好在去医院检查前，有部戏刚好杀青，剩下的通告也都较为温和。 两人的事业现在处于平稳上升的阶段，确实不需要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 被一场雨坏了心情的余嘉一打电话给韩少庭，话语里颇有几分无理取闹的味道：“我嘴巴觉得好苦，回来的时候帮我带碗粥。” 现在家里是老婆孩子最大，韩少庭忙不迭点头，拿小本本记下：“喝什么？” “要‘老周世家’的，他们家好喝，随便买点就行，不要皮蛋瘦肉粥，腥。”余嘉一一口气将要求提完。 老周世家和韩少庭下班回来的道属于两条路，正如线段的两头，彻底地不挨着。大概是大着肚子，余嘉一的气性这段时间明显都变大了，也染上了个作的毛病。 她想要喝的东西，即使多走点路，韩少庭也欣然应允。
第115页 挂了电话后，余嘉一扶着腰从沙发上起来，指挥着保姆清了清之前刚整理出来的婴儿房。 孕期的前三个月里，一直是吴灵特地从武汉飞过来陪她，老人家仔细，怕他们年轻人照护起来出差错。等余嘉一的胎完全稳定下来，吴灵这才从北京离开。不过家里一直有个24小时陪着余嘉一的保姆，是韩少庭的嫂子介绍来的，人挺稳重，也勤快。 余嘉一和所有满怀期待的母亲一样，好奇自己肚子里的究竟是个胖小子还是乖丫头，怀孕才五个月，婴儿房里的小衣服和小玩具倒是准备了一大堆。当然也不全是韩少庭和余嘉一买的。 早早预定了小孩儿干爹的刘铮与干妈的周鹭也出了不少力，一个斥巨资送了好多遥控赛车遥控飞机，还有一个成天两头往这儿送布娃娃。盛情之下，反而弄得余嘉一有点为难。 怀孕两个月做孕检的时候，医生已经很明确说了她肚子里只有一个胚胎，也就是说她这胎的孩子，很难又喜欢遥控赛车又喜欢洋娃娃…… 对此，韩少庭的看法则是：“怕什么，国家都开放二胎政策了，我们可以再生。” 多么无耻的人啊。 余嘉一连连摇头，她动了动准备好的婴儿窗帘，又将小桌子与墙边对齐。就在她动这些的时候，保姆已经把散落在地上的玩具捡了干净。 收拾完玩具后有点累，保姆帮她沖了杯黑芝麻糊，又敲了几个核桃给她吃。余嘉一以前最不爱吃核桃，不是口感问题，就是觉得那两个黑色的核桃仁，长得和脑仁儿有异曲同工之妙，放进嘴里总觉得有点膈应。 然而前段时间，吴灵专门托人从新疆那边带了一箱核桃回来，每天定点餵她吃几个，余嘉一在吴灵的灌输下，也只好养成了吃核桃给孩子补脑的习惯。 余嘉一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抱着碗喝黑芝麻，腰后面还有个软乎乎的靠垫。电视频道几乎都被韩少庭动过手脚，他老人家注重胎教，觉得现在的电视节目实在是“有碍青少年的三观确立”，所以她家电视现在只剩下个收音功能。 偶尔中央台播放《百家讲坛》，或者《中国诗词大会》的时候，电视机才恢复了本来功效。 现在电视里放的是他们结婚那天的录像，在北京闹过一场之后，两人如约在武汉又举行了一次。武汉的婚礼要私人得多，没有媒体，连不熟的圈内人士都没请。 “韩老师，猜中嘉一在哪扇门后面，才能接新娘走哦。”那天的伴娘是杨柳和余嘉一的一位娘家表姐，都不是惧怕韩少庭的，所以整他的关节还玩了不少花样。 余嘉一靠着沙发垫，看着录像里的韩少庭眉头紧锁，简直要乐不可支。 最后刘铮和张姬美上来轮流使出美男计，韩少庭才顺利进房。 余嘉一正穿着红色喜服，坐在大床中央等他。新郎新娘甫一见面，周围都是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接吻，接吻！” “喊3秒才能分开！” 全程跟拍他们的是《红妆》的摄影师，婚礼上被拿来大材小用地拍他们两人接吻的一个慢镜头。 “一、二……” “二……二！” 余嘉一抱着枕头，见“二”字被无限期延长，犹记得自己当时羞的面红耳赤时的情景。 电视机里，二人的侧脸慢慢分开，他帮她把掉下来的碎发撩在耳后，神情温柔。 韩少庭刚好这时开门进来，他一手拎着粥，身后还跟着拿着一个大变形金刚玩具的刘铮。 “刚去买的，还热乎，快来喝。”韩少庭将粥放到桌上，见余嘉一正在看他们两人的甜蜜结婚录，笑意满满地吆喝道。 经过一下午，余嘉一已经不气下雨的事了，对于折腾韩少庭绕路去给她买粥的事还感到有些愧疚，她帮忙把韩少庭脱下的衣服挂好，口吻轻柔：“没有累着吧。” 韩少庭：“累什么，甘之如饴得很。” 他顺手将余嘉一揽在胸前，帮她把打包碗打开：“我问了人，别人说孕妇喝猪肚粥好，味道也不腥。” 说完，他顺时针揉了揉余嘉一凸起的肚皮，声音里好像带着童趣：“吃了猪肚，嘉一肚子里的小男孩儿也会长得又白又胖。” 他动作亲密温和，余嘉一不由咧嘴笑了笑。 “你们好歹照护一下单身人士啊。”被冷落半天的刘铮顿觉不满，他将手里的变形金刚放在地上，抗议道。 韩少庭揽着老婆，还骄傲地顺着杆子往上爬：“不好意思，当已婚贵族太久，不小心忽略你了。” “损友。”刘铮对他这模样非常嗤之以鼻，“小心以后我祸害你姑娘。” 余嘉一一听自家姑娘居然要被惦记上，忙拿出手机自卫：“把这话录下来，以后你交女朋友了，我放给她听。” “你们两人一起欺负我。”刘铮挥出小胖拳，摆了一个魂斗罗的姿势。 私下里，刘铮就是一个最好的开心果。两人也不再闹他，保姆前去做饭，三人便聊了聊最近娱乐圈里的问题。 自《红妆》获得去年金蛇奖的最佳影片和最佳女主的双项提名后，刘铮的知名度也越来越高，如今亦是新生代导演里可以单拎出来的佼佼者了。
第116页 刘铮最近在拍一部暗黑喜剧，是上东支持出品的，即将杀青，戴泽南在其中演男主角。 当年吃着火锅时说的豪言壮语也到了实现的那一日。 吃饭喝酒，讲电影讲得兴起。刘铮一时便管不住嘴，忍不住八卦道：“你们知道李怀夏最近摊上事了吗？” 韩少庭给余嘉一碗里夹一筷子蟹籽豆腐，神色淡淡：“不知道。” 余嘉一用勺子将豆腐碾碎，专心地拌饭吃。 刘铮道：“他最近不是因为那个《音乐来了》的综艺大火，号称什么歌唱界的温柔小王子，你们都没看电视啊？” 还真没看。 电视台被韩少庭选择性地留下了几个，其余的都屏蔽了，就是防止余嘉一一个人在家时不小心带偏小孩子。 “这两天有人扒他玩嫩模，又有人把当年那件事拿出来说。”刘铮道。 当年那件事无非就是皮卡、李怀夏与余嘉一夜里吃饭的事情，每回李怀夏上个热搜，这事便会如影随形。 “有人说是他和艺星黄雀在后，联手算计嘉一的，说他‘好人品有担当’的人设都是假的。”刘铮剥了一粒花生，边吃边道，“我看这孩子啊，名利心太重，八成也要淹没在洪流里。” 刘铮喋喋不休地念叨完这事，还加上了自己精闢的看法。 “走正路方为王道。” 成名的方法太多，炒作、抱大腿、潜规则，圈子里每天都在上演千奇百怪的事。新的一代始终会来，旧的一代却未必会被淘汰。一辈子要抓在手里的东西很多。金钱、名利、爱情、道德……这其中孰重孰轻，就要靠人自己分辨了。 送走刘铮之后，余嘉一和韩少庭各自去洗澡。余嘉一洗澡的时候，韩少庭便待在浴室外面拿着手机打王者，因为怕出事，韩少庭将浴室里所有的瓷砖全都换成了防滑地砖。即使这样也会担心，所以干脆边玩游戏边照护老婆。 余嘉一洗完，换韩少庭去洗。 都收拾干净后，两个人便躺在床上。韩少庭拿着一本寓言故事，开始念胎教读物，他半弯着身子，对着余嘉一的肚皮徵求意见：“今天念哪篇？” “小乌龟！”余嘉一道。 “那就小乌龟。”韩少庭勾勾唇角，正式念起故事，他大学时也上过播音方面的课，讲话时候声音醇厚，像一瓶陈放多年的老酒。 “有一只走路慢吞吞的小乌龟，别看它个子小，岁数却很大……” 韩少庭津津有味地讲着，余嘉一边听边剥着西柚，自己吃两口，再餵韩少庭一口。 夜深人静，许多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平息，却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正应运而生。 第64章 番外四 韩墨遥小朋友的正式出生日期是九月二十五号，预产期本来是二十四日，但是这孩子太活泼，活生生在余嘉一肚子里折腾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一直到九月二十五号的凌晨，婴儿的啼哭声才在众所期待中哌哌落地。 产房外排排站了一堆人，余崇山、吴灵、韩少先、刘铮、周鹭……每个人都在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专门来此等候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晚上十二点过五分，韩少庭满头大汗地从产房里出来，众人顿时一拥而上：“男孩女孩儿，嘉一怎么样？” “她有点累，女孩儿。”韩少庭没有卖关子，他抹一把头上的汗渍，直接道。 听到这话的周鹭开心不已，好像十万里长征终于走到了终点，而且终点还和自己预料地如出一辙。 刘铮则表情有点失落，不过他还挺会安慰自己：“女孩儿也能玩变形金刚。” 周鹭因为取得了革命胜利，并没有和他争，反倒与余崇山等人一起关心了一下嘉一的身体状况。 余嘉一这回是顺产。她还年轻，身体支撑得住，不过没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这么顽皮，硬是活泛了一天。 韩墨遥这个名字是很早之前，余崇山与韩少庭共同想的。两人翻了几天新华字典，最后取了一个男女皆可用的名字。至于孩子的小名，因为出生这天太会折腾，所以余嘉一亲自做主，给韩墨遥小朋友的小名取为“闹闹”。 闹闹不知是随她爸还是随她妈，或者真是名字冥冥之中也定了人生，从小到大她就比同龄人会哭。 在别的孩子还只是单一性哭闹时，闹闹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唱歌式哭法”、“打嗝式哭法”、“抽噎式哭法”等。 余嘉一和韩少庭採用了各种方法试图纠正，甚至还想给她的小名改为“静静”，然而在闹闹面前都没用。 闹闹三岁时候，终于不再每天冒着鼻涕泡。趁着周末，余嘉一也刚好没戏，两人带着闹闹，想一起去郊外走走。 早上，余嘉一亲自给闹闹换上公主裙，又在闹闹头上梳了两个漂亮的小辫。闹闹因为知道今天要出去玩，所以很乖地任妈妈折腾，她额前头发带一点轻微的自然卷，梳起来后尤其明显。好几次吴灵带着她在公园转时，闹闹被别人问是不是混血小朋友。 闹闹对自己额前的卷捲毛有点介意，因为妈妈没有卷捲毛！ 闹闹迈着小短腿，走向镜子边，她将自己的脸和余嘉一的脸贴在一起，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头发为什么不是卷卷，闹闹头发为什么是卷卷。”
第117页 “闹闹是遗传爸爸，爸爸头发也有卷卷。”余嘉一帮闹闹整理裙摆，耐心地解释道。 闹闹点点头，被妈妈抱在怀里和爸爸并肩走路的时候，闹闹特地抬头看了看爸爸的头发，看看不够，闹闹伸手摸了摸，想确认爸爸头发到底是不是卷卷。 韩少庭将女儿的小胖手握在掌心里，微微低头问道：“闹闹摸爸爸头发干嘛？” “麻麻骗人！”闹闹嘴巴一扁，忽然哇哇哭起来。爸爸头发太短了，根本看不到卷卷，只有闹闹不一样！ 闹闹哭！ 后来，为了向女儿证明她并不是个例外，韩少庭第一次将头发留到了脖子处。 闹闹三岁半，被送到了一家私立幼儿园。第一天去的时候，闹闹又哭又闹，后来是大班的一个小哥哥出来分给了闹闹一颗糖，闹闹才好。 想着要接第一天上学的闺女放学，韩少庭旷了半天工，三点半的时候准时来到幼儿园门口，准备代表余嘉一一起向闹闹錶示慰问。 听岳母说闹闹早上哭得厉害，韩少庭来的路上专程买了一小杯哈根达斯给她。像这类甜品，本来一直是他们家的严禁物品，为了安慰女儿，韩少庭难得破了例。 没想到放学的钟声一响，一个臭小子居然牵着闹闹的手一同走了出来！ 给韩少庭气得，自己吃掉哈根达斯不算，接到闹闹以后，还专门找到这个臭小子的家长，过去横眉冷对了一顿。 谁想自己闺女居然胳膊肘往外拐，挥着小胖手和臭小子道别：“谢谢你的糖糖！” 韩少庭抱着闹闹就往外走，并暗地里决定回去以后要和余嘉一好好商量一下“闺女的转学问题”以及“防狼要从小抓起”的事。 闹闹四岁半，被人教会了用微博，她没事还特别喜欢用麻麻的手机上网。因为周鹭干妈告诉她了什么叫点赞，最开始学会点赞的那几天，是闹闹上微博最频繁的时候。 不过，关注了余嘉一的粉丝都觉得很奇怪…… 那几天首页上最常漂浮的就是“喜洋洋与灰太狼”的相关话题，偶尔夹杂着几个“巴啦啦小魔仙”。女神微博的奇怪走向，差点让一路粉丝以为余嘉一要向“国产动画片”发展。 后来，闹闹学会打泡泡龙，暂时抛弃了“点赞活动”，才打碎粉丝们的担忧。 闹闹五岁那年。韩少庭在闹闹生日的时候送了余嘉一一个重量级包包。闹闹有礼物，妈妈也有礼物。闹闹觉得很兴奋，当晚举着小短手，用手机拍了一张爸爸送给妈妈的礼物的照片发到微博上面。 微博内容很简单：“包包”。 知道自己女儿代替自己秀了把恩爱的韩少庭，第二天满怀憧憬地打开余嘉一的微博，想看看粉丝们都是如何表达钦羡之情的。 没有想到，微博评论和自己想像中大相迳庭—— @小柚子：呃……韩老师审美有待提高。 @西红柿炒番茄：包包好像饺子，bk系列那么多好看的款，为什么选这个。 @德芙巧克力：能从那么多好看的包包里面选中一个这么丑的也不容易，为韩老师打call。 韩少庭愤怒地关掉新浪，一瞬间想把这些粉丝都拉黑！ 当晚余怒未消的韩少庭回到家里，又被拍照成瘾的闹闹拍了张皱成一张囧字脸的照片发到微博上，名为：“生气”。 这条微博后来被广为转发，成了余嘉一近期微博里最为火热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