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语》 第1页 《枇杷语》 作者:北冥归墟 文案 枇杷巷里的小故事一个又一个,千年不断。前有书生种枇杷,后有纨绔摘枇杷。枇杷青色犹带酸。任你是太平盛世,还是乱世当道,枇杷巷里的故事或是感人,抑或是悽美。 ps:本文是一个个小故事独立,与之前的故事可能有联繫也有可能没有联繫。时间顺序不一定,可能穿插着来。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个性,请不要拿来作比较。还有本人初入坑,文笔烂,望各位手下留情。 有些同学可能看不懂,我解释一下: 第一卷与第二卷有因果关系,讲述枇杷巷的由来,枇杷巷里的小故事每个人物或有关系,或无关系,不要太纠结。 第二卷以第一卷为饵,写桓书雅与陆云锦再续前缘。 第三卷,讲述的是月老因为犯错,被天界派到凡间弥补这段错误,而认识薛子亭。就是写桓书雅与陆云锦前世薛子亭的故事。 写完一捲发一卷,本来想写四卷,后来自己都不忍心写下去了。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慕言,叶长歌 ┃ 配角:柳熙和,蔺兰知,洛安王。夏晨微,叶寻,胡小五 ┃ 其它: ☆、第 1 章 叶长歌是这长安城里一等一的纨绔子弟,为人放荡不羁,素有风流美名。但凡叶长歌看上的,没有弄不到手的。很不幸,苏慕言莫名其妙就成了叶长歌的头号目标。 枇杷巷里,儿童的欢笑声不断,一个孩子手里抓着洗的发白衣服的一角:“苏大哥,陪我们玩。”苏慕言眼里一片清澈,温柔道:“小七乖,找大丫他们玩,哥哥有事出去一下,等会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好不好?”胡小七有些难过却不妥协,抓着衣服更紧了:“可是我就要苏大哥陪我。”苏慕言凶不起来,也有无奈,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应付这几个难缠的孩子,只好动之以情:“小七,不是哥哥不陪你玩,哥哥真的有事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了,等哥哥回来再陪你玩。好不好?”胡小七似乎做出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好吧,那苏大哥你要早点回来。”苏慕言笑着摸了摸小七的头,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走出了枇杷巷。 苏慕言幼年丧父,苏慕言的娘临湘靠做些针线活赚点银两,独自抚养苏慕言长大。 临湘是家里的独女,称不上大家闺秀,却也是小家碧玉,是这枇杷巷里为数不多会识文断字的女人。枇杷巷就是苏慕言的娘亲临湘未出嫁前住的地方,枇杷巷里都是临湘熟悉的人。大家看到临湘独自抚养苏慕言,深知一个女人过活带着孩子不容易,有些人替临湘考虑,劝她改嫁,临湘听到后就硬是不答应:“一个女人又怎么样?我一个女人照样要把言儿教好,让那九泉之下的慕言爹看看,我临湘才不是那等懦弱无能的女流之辈。”听到这话以后,街坊也不再劝临湘改嫁,只是平日里自家种的蔬菜瓜果会给孤儿寡母送去一些,多接济接济她们。 苏暮言也就这样在枇杷巷里度过了十六个春秋,看着枇杷开花结果,看着临湘华发渐生,在烛火下读着《论语》,《孟子》…… 苏慕言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考个功名,娶个像娘亲一样贤惠的女子,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谁知在那个阳光毒辣的午后,走出枇杷巷竟改变两个人的一生,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为长安城之人的广泛传唱。 苏慕言的宣纸和墨用完了,出来只是为了买些宣纸和墨回去做几篇文章,给先生看看哪里做的不好。 回去的路上,半路竟然下起雨来,苏慕言跑进檐下躲雨,嘴里自言自语,似是有些自嘲:“可笑,这新买的宣纸都湿了一角,真是天公不作美。也不晓得这雨要下多久。”苏慕言还在自言自语,有两个人跑了进来。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嚷道:“过去点,知道你挡了谁的道吗?我们公子你得罪的起吗?”另一个男子身着月牙白的华服,头束白玉冠。手中的摺扇也被雨打湿,墨迹晕开,山水陡现。苏慕言看着粗布麻衣的人:“在下不知,你与你家公子是何人?”语气诚恳,不似作假。身穿粗布麻衣的似乎有气恼,抡起袖子:“你听好了,大爷我叫叶奇,我们家公子是叶尚书之子叶长歌是也。”苏慕言愣了一会儿:“原来是叶公子,在下不识,还望海涵。”说完对着身着月牙白华服的男子作揖。 叶长歌抖开那被雨打湿的摺扇,霎时间墨水裹着雨水四溅,溅在苏慕言的脸上,连雨水浸染的发白衣裳也有些许墨迹,苏慕言却不恼,叶长歌勾了勾嘴角:“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你知道了,为何还不走?”苏慕言淡淡的笑了一下:“这长安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叶公子?叶公子也是喝过几两墨水的读书人,相信叶公子也不会和我这个穷书生一般见识。”这话说得好,不褒不贬。 叶长歌却像是找到了乐趣一般:“或许别人说这话,我会放他一马,可是你说出来,我就偏偏要找你麻烦,你又当如何?”苏慕言面露为难之色:“叶公子若是存心找慕言麻烦,慕言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只好等着公子来找我的麻烦。”叶长歌看着苏慕言:“那你也得报上姓名家门罢。”苏慕言知道逃不过还是老实说出:“在下苏慕言,家住枇杷巷。恳请叶公子一件事。”叶长歌挑眉:“你说。”苏慕言不卑不亢,一字一句:“希望叶公子只寻慕言一人的麻烦,不要波及在下的家人朋友。”叶长歌看着苏慕言,用手轻捻一缕苏慕言的墨色长发:“这有何难。” 雨过天晴,叶长歌甩袖离开,只留下苏慕言一个人恍恍惚惚的回到了枇杷巷,苏慕言竟如同做梦一般,一出街就遇上了那等纨绔子弟。此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不过那又如何,苏慕言又怎会怕?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是突然临时想出来,也不知道哪里有误,若是有失误请多多指教。 ☆、第 2 章 夜间月朗星稀,夜风习习,枇杷巷里,时不时闻得一两声犬吠。苏慕言在院子里读书,苏慕言也被夜间的寒气冻得打了个激灵。 自打苏慕言记事起,苏慕言就一直在院子里读书,为了就是不打扰临湘休息,苏慕言孝顺,临湘也看在眼里,每次苏慕言去院里读书时,临湘总会嘱咐一两声:“言儿,夜里寒气重,穿多些,别冻着了。”这时苏慕白会笑着:“娘,我都多大了,会照顾好自己,倒是您快点去休息。”十几年日复一复如此。颳风下雨时,苏慕言只好先把读书放一放,去抄一些书,写几首小诗。 月上枝头,人上墙头。一人狼狈爬墙,看着院中读书的少年,将石头掷到石桌下,苏慕言回神,看向墙头,吃了一惊:“叶公子?”叶长歌尴尬笑笑几声,翻墙下来,踉跄几步,勉强站稳:“苏慕言,本公子来找你麻烦了。”苏慕言吓傻眼,缓缓开口:“叶公子,怎这般不懂事,若是白天也罢,这是夜里。叶公子不回叶府,来找慕言麻烦这不是胡闹吗?家母在休息,还请叶公子早点离开。”
第2页 叶长歌也不生气,执起手中的摺扇,嘆气:“苏慕言,今天刚说要我来找你麻烦,现下怎的反悔如此快?要不是本公子看腻了秦楼楚馆里的烟花女子,想看一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怎么会夜半翻墙来寻你的麻烦?”苏慕言确实说过让叶长歌来寻麻烦的,如今也不好翻脸不认人:“罢了罢了!叶公子若是爱在这小院待着,那就待着吧。” 苏慕言接着去读自己还未读完的书。叶长歌凑到跟前,瞄了一眼苏慕言正在读的书:“书呆子,看什么书?本公子是来看美人的,你要是看书,那本公子来这里意义何在?”苏慕言还嘴:“这月黑风高,哪来的美人,叶公子要是想找美人,还得到温柔乡去,这枇杷巷里出的美人怕是不入叶公子的眼。” 叶长歌看着苏慕言:“那是那是,叶公子我眼高于顶,一般的还真就入不了我的眼。不过现下就有一个能入得了我眼的。”苏慕言好奇,放下手中的书卷:“不知哪家小姐如此好福气能被叶公子看中。”叶长歌面露惋惜之色:“要真是个姑娘就好了,那我就八抬大轿娶回府里,可惜是个公子。” 苏慕言闻言傻了眼,坊间男风盛行不是什么稀奇事,听得叶长歌素来风流,亦是不假。苏慕言怎会是那种心存己见之人,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是个公子,那又有何关系?若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又岂会被阻?”叶长歌弯着眼角:“若是两情相悦那就好办了,可是那位公子可能不是断袖。”苏慕言眨着清澈的杏眼:“你又不问如何得知?”叶长歌突然笑起来,扑哧一声:“那如果你是那位公子,你会答应吗?”苏慕言突然一慌:“你可不要告诉我,我就是那位公子,我娘还想抱孙子,你可别害我。”叶长歌摇摇手中的摺扇:“苏公子未免高看自己了吧?苏公子放心,我打谁的注意也不会打到苏公子头上。”苏慕言松了口气:“那就好。”叶长歌说那怎么可能? 叶长歌在心里暗恨,某人怎就这么不解风情。叶长歌看着苏慕言读书,自己打着大哈欠:“本公子困了,借你肩膀一用。”苏慕言无语凝噎,自己和这人貌似是第二次见面吧,为什么叶长歌总是一幅自然熟的样子。叶长歌要是休息也就好了,可是手还不老实,在苏慕言的腰上摸来摸去,苏慕言忍无可忍:“叶公子要是睡觉还不老实,那慕言只好送叶公子回府。”此言一出,叶长歌立马老实。 叶长歌是舒服了,可害苦了苏慕言,苏慕言有床没的睡,还要陪叶长歌睡在院子里,手麻就算了,想活动一下又怕扰了叶长歌好梦。上眼皮真的支不住了,与下眼皮亲密贴合,这才算睡过去。 晨曦洒下,苏慕言听到有人喊自己,那人还拿着头发扫自己的脸:“苏慕言,起来了,天亮了。”苏慕言也不贪睡,揉揉自己的迷离眼:“怎的?这白天也不让人安生。”叶长歌笑的像偷吃了蜜的的狐狸:“那是那是,起来,送送本公子,本公子要走了。”苏慕言打着哈欠,作揖:“叶公子慢走。”叶长歌就这样不走寻常路,翻墙,接着华丽丽摔了下去。墙外响起“哎呦”声苏慕言趴下接着睡。 ☆、第 3 章 不久就是科举殿试,长安城还是那个长安城,只不过该忙的人都忙了起来。家中有钱的,拼命打听考官喜好;家中有势的,和考官通个气;家中若是无钱无势,那也只好靠自己了。穷书生自己办个诗会以诗会友,相互切磋,长长见识。 苏慕言也就被枇杷巷里的胡小五拉去诗会。胡小五是胡小七的哥哥,也就比苏慕言大两岁,胡小五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好看的凤眼稍稍上挑,就勾走了不少女子的心。 胡小五和苏慕言是同窗,两人是同一个先生。老先生为人古板,不苟言笑,但那文章做出来是实打实的好,老先生怀才不遇,屡屡落第,伤心欲绝时,承蒙枇杷巷里的众人接济,勉强过活。再后来,枇杷巷里的孩子都到了年龄,大家就把老先生请来,让老先生教孩子们识字念书。 苏慕言被胡小五拉着,也不好推辞不去,本想着请教老先生,老先生却开口:“我老了,不比以前,人总要出去长长见识,说不定会收穫颇丰。想我当年,也是个穷书生,也有幸参加诗会,那里面就有一个文章做的极好的。”苏慕言恭敬问到:“不知那人是谁竟然能的您老赞赏?”老先生似乎被勾起尘封许久的记忆:“那人就是当今翰林大学士吕静。他也是个老骨头喽。不说了,不说啦,不是要去诗会吗?还不去?走走走。”老先生佯装生气将两人赶走。两人就这样被老先生赶出去。 胡小五搭着苏慕言的肩:“慕言,我们枇杷巷里就属你得了老先生真传,你可要好好考。在诗会上露一手,吓吓他们,我胡小五以后还要多多仰仗苏状元了。”苏慕言笑着,露出皓齿:“少贫,我还不知道你吗?我要是当个状元,那你岂不就是榜眼了?那晨微就是探花了”胡小五挠挠头,吐舌:“为什么我是榜眼,晨微是探花?晨微比我厉害啊。不过承苏状元高看,那我胡榜眼以后承蒙苏状元多多关照。要把我们枇杷巷发扬光大,三及第都在枇杷巷。”苏慕言笑着点头:“晨微长得好看,自然当得起探花这个名了。不过那是必须的,到时候我们把枇杷巷里的人都接到我们的府里来住,把状元府和榜眼,探花府併到一块,定能成就一段美谈。”二人有说有笑,好不自在。 夏晨微在后面默默注视着二人,夏晨微也是枇杷巷里的人,夏晨微是个孤儿,没人知道他打哪儿来,只知道夏晨微被发现是在一个初晨,老先生推开门时,发现尚在襁褓之中的夏晨微,见其可怜,又因为夏先生未娶妻无子,所以收留了夏晨微。老先生姓夏,发现夏晨微是在晨光熹微的早晨,故取名夏晨微。 夏晨微或许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但天生比别人刻苦,除了吃饭睡觉解手,其余时间都在读书。夏晨微有些自卑,天生的好相貌,枇杷巷里大娘从夏晨微身旁过去时,都会贊一声:“好俊的相公。”夏晨微便不争气的红了脸。夏晨微心地很好,夏老先生也对其疼爱有加,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孙子来疼。大家也是真喜欢夏晨微,枇杷巷里几个皮的,时不时就会去调戏夏晨微,为此被夏老先生打了多少板子也不记得。只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老先生闻言更气,那几人更被老先生打的鼻青脸肿。 夏晨微本不想出来,可是也给夏老赶了出来,用夏老的话来说就是:“你窝在房里,都快发霉了,出去晒晒,顺便跟着小五和慕言学学,哪天我要不在了,靠着慕言和小五,你定不会吃亏。他们两都是好孩子,会顾着点情面的。”夏晨微很少上街,自卑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夏晨微一上街就有不少人占便宜。 一个个头高大,面目有些凶狠的男子说:“你走路不看人的吗?你低着头做什么?”夏晨微吓得畏畏缩缩,颤抖的抬起头。那男子看着夏晨微的脸差点没把哈喇子流出来:“你要是跟小爷我走,我就既往不咎,如何?”说完伸手去摸夏晨微,夏晨微狼狈躲开。
第3页 周围都是人,许是看着男子过分,纷纷帮夏晨微讲话:“今天本就热闹,撞一下挺正常的,你这样算什么男人,给书生撞一下,还要赔偿?简直丢男人的脸!”男人也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指责,恶狠狠瞪了一眼夏晨微:“下次要是给老子遇见,你就等着哭吧!”之后离开,淹没在人潮中。 茶楼上,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说:“去,把那个男人扔进湖里,警告他一下。顺便把那个小公子请上来。”柳熙和已经在楼上看了好久了,突然看到抬起头的夏晨微,柳熙和莫名有亲近之感。夏晨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迷迷糊糊的给人忽悠到楼上,本来心脏怦怦直跳,却在看到柳熙和的剎那,缓缓归于平静。 柳熙和一脸笑意,起身将夏晨微拉到身旁:“过来坐,我又不是什么妖怪,何必那么怕我?” 夏晨微小鹿般的眼睛望向柳熙和:“我是不是哪里惹恼了公子,公子为何找我?” 柳熙和笑意更甚:“你确实有地方惹恼了我,所以我要把你关起来一辈子作为惩罚,让你这辈子都别出去。” 夏晨微闻言,眼泪留下,有些害怕:“那你要把我关哪?我怕黑,你别把我关起来好不好?我哪里做错了?” 柳熙和想想,心疼的看着夏晨微:“你不懂的照顾好自己,所以我要把你关着保护起来,你放心,那个地方不黑,我要把你关在我心里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夏晨微闻言眼泪止住,转瞬间面红耳赤:“你莫要同我玩笑,公子英俊定当有多人爱慕,晨微不过小小书生,配不上公子。” 柳熙和伸手将夏晨微的眼泪抹去:“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夏晨微摇头,柳熙和却缓缓道:“我信。而你就是那个我一见钟情的人。” 夏晨微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可是我是男子啊!爷爷也不会同意的。”柳熙和却也不生气:“我可以等,等你和你的家人接受的那一天。” 夏晨微匆匆逃离,柳熙和却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的人在人群中跑着,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侍卫上前:“三皇子不早了,该回宫了。”柳熙和淡淡的说:“那会去吧,明天再来好了。” ☆、第 4 章 苏慕言和胡小五到了诗会的时候,诗会已经开始,诗会也没有什么看头,就像胡小五说的,这些人加起来还不如胡小五随便写写的诗。毫无例外,苏慕言夺了魁首。 胡小五搭着苏慕言的肩啧啧道:“依我来看,慕言,这届状元铁定是你的,也不知是我们太强,还是他们太弱,我胡小五觉得他们做出来的诗还不够看的。”苏慕言好笑道:“那是那是,胡榜眼的文采怎是凡人可以匹敌。”这话说得胡小五脸上一红,胡小五怎会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说这话纯粹是抬高苏慕言。 苏慕言看着前方,指着一个人影,对胡小五说:“小五哥,那不是晨微吗?”夏晨微刚才惊慌失措的逃出来,一不小心又撞到了人,好巧不巧,撞到别人也就算了,居然撞到了长安城几个最有名的纨绔。叶长歌也在其中。 为首一人,长得倒是俊朗,一开口却让人生不起什么好感:“知道我们是谁吗?你弄脏了本小爷的扇子,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夏晨微目光闪躲,那人却步步逼近:“你哑巴啊?问你怎么不说话?”其他几个纨绔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也没有多去理会。 苏慕言知道夏晨微不太会说话,苏慕言也不会任他人白白欺负夏晨微,跑到前面去:“夏公子是在下的好友,若有冒犯这位公子的地方,慕言替夏公子道歉。”叶长歌看着苏慕言:“苏慕言,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男子:“长歌,你认识这人。”叶长歌看着那个男子:“蔺风,苏公子是我的好友,不如看在我的情面上放了苏公子和夏公子吧。”蔺风随即大笑:“这有什么,你叶长歌开口说放人,我蔺风哪敢不从?” 长安城里几个纨绔都是家中有钱有势的,叶长歌的爹叶寻是户部尚书;那个叫蔺风的,父亲蔺兰知是刑部侍郎,姐姐是贵妃。人要是越有钱就越闲,叶长歌和蔺风就是这种,想着读书无用,不如拿了家中的钱财挥霍,也不知怎的,两人居然臭味相投,拉了一帮狐朋狗友,整日招摇过市,看到哪家姑娘长得好,便上去调笑一番,长安城里的秦楼楚馆,烟花之地,半年的收入竟全都来自这些人的囊中。 叶寻和蔺兰知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想怎么生了这帮无用的酒囊饭袋,明令禁止叶长歌和蔺风出门。二人却屡屡从府中逃出来,大到夫人,小到奴僕全都替二人打掩护,叶寻和蔺兰知一上朝,二人就出来,快下朝了,二人就熘回去。竟然数月未被发现。 还有二人之所以能凑到一起去,叶寻和蔺兰知无非是最大推力。叶寻和蔺兰知就是那种教训起儿子一套一套的老爹,要训也就算了,偏偏拿出江无萤当例子。 江无萤是江老丞相的孙子,自幼就能吟诗作赋,堪称神童。江老丞相平日里跟其他大臣说江无萤如何努力尔尔,其余大臣都给江无萤三个字洗了脑,纷纷以江无萤为正面榜样,朝中年轻一代无不给江无萤三字荼毒,有人以其为毕生榜样,有样学样;也有的,样样都要和江无萤反着来,萧逸尘就是那种。 萧逸尘最恨自家老爹萧敬提江无萤三字和江无萤的神童事迹。成日里,跟着叶长歌几人浪。就在几月前,萧敬破天荒说:“只要逸尘能有个及第之名,自此以后,为父再不提江无萤三字。”然后萧逸尘发了疯一般读书,将当年背了一半的《论语》拿起来背,头悬樑锥刺股。任叶长歌和蔺风如何哄骗,再不出家门一步。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叶长歌既然开口,蔺风也只好放人,还诚意请夏晨微和苏慕言喝酒,二人推辞,藉故离开,蔺风也不好强留。叶长歌倒是热情相送,一路上叶长歌不停说话,苏慕言偶尔应一两声。夏晨微不知道想些什么,心思完全不在。 送到枇杷巷里,苏慕言开口:“叶公子,送到这儿就可以了。”叶长歌却笑着说:“本公子有一事相求,还望苏公子答应。” 苏慕言挑眉:“叶公子还有求人的时候?叶公子尽管开口,慕言若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必定倾力相助。”叶长歌却不好意思了:“本公子想和慕言一块读书,若是遇上不会的地方,还得多多请教慕言。”苏慕言朗声笑:“这有何难?” 叶长歌回府的时候,全府上下的人全都傻了眼:公子都七八百年不读书了,今日竟然主动开口想读书,还抱着一摞书高高兴兴的出了府,叶府的人简直白日里见了鬼。叶夫人也不太放心:“这孩子今日脑子怎的通了?莫不是邪祟上身?”叶寻对此甚为满意:“妇人之见,什么邪祟上身,这读书人到了该通的时候自然会通,管那么多做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叶长歌来枇杷巷找苏慕言,苏慕言正在树荫底下乘凉,临湘见到叶长歌先是愣了一会,随即问:“言儿,这是?”不怪临湘有疑问,来人穿着非富即贵,又不是枇杷巷里的人,临湘自然就认为这是苏慕言在外交的朋友。苏慕言:“娘,这是言儿的朋友叶长歌叶公子,他来找言儿读书,相互讨教。”临湘完全放心:“那你可要好好学,娘去拿写瓜果招待叶公子。”
第4页 ☆、第 5 章 盘子里是青色的果实,酸带涩,尝起来也是爽口。叶长歌咬着青色的果实:“这是什么?”苏慕言闻言顿顿,转而大笑:“叶公子身在大富大贵之家,平日里吃的枇杷竟不知何许模样?”也怪不得叶长歌,叶长歌吃的是成熟的枇杷,哪见过枇杷未成熟的模样。苏慕言却问:“知道枇杷巷为何叫枇杷巷吗?”叶长歌指着枇杷说:“莫不是因为此处的枇杷多?” 苏慕言摇头:“这是其中一个,枇杷巷原来不叫枇杷巷叫细雨巷,原本细雨巷里只住了几户人家,其中两户人家是邻居,两家主人的孩子是青梅竹马,男子尤爱女子,女子喜欢吃枇杷,所以男子为女子在细雨巷里种满枇杷。可是女子却嫁他人,男子等了女子一生,守着巷子里的枇杷,看着枇杷开花结果。直到女子逝去之前,也没有吃到男子亲手为女子种的枇杷,女子也不知道男子的心意,男子带着憾意离世。自此巷里的枇杷无论是不是成熟的,都是青色的。巷里剩下见证过这段感情的人,将细雨巷改名为枇杷巷。” 叶长歌闻言唏嘘,苏慕言却转回正题:“叶公子不是来读书的吗?”叶长歌拍拍自己的脑袋:“对对对。”拿起书,将书上几个地方指指,询问苏慕言,苏慕言也耐心作答。叶长歌却不时瞄着苏慕言的脸看。 叶长歌过上了早出晚归的生活,对此,叶尚书却没有任何怪罪之意,还吩咐厨房给叶长歌做一些补汤,补身体。叶长歌也乐此不疲,天不亮就来敲苏慕言的门,苏慕言来开门时,只见到叶长歌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叶长歌咧着嘴,双手捏着苏慕言的脸:“还没睡醒?叶公子我今天心情好,早起,来找你做学问了。”苏慕言迷迷糊糊答:“叶公子无论心情好不好,都是早起来找我吧?”叶长歌推开门:“怎样都成,外面冷的很,让个地方。”临湘也起得早,看见叶长歌起那么早,也不由称赞道:“叶公子起这么早。言儿快洗把脸,跟叶公子读书去。” 苏慕言真的想说: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平日里读完书,还能歇个四五个时辰,叶长歌以来,自己只能歇个三四个时辰。 叶长歌和苏慕言在院里读书,临湘有事出去。见临湘不在,苏慕言松了口气:“叶公子先读会,我昨儿夜里歇的晚,在趴一会。”说完自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叶长歌轻唤几声,都无人应答,院里的公鸡咯咯叫。 叶长歌盯着苏慕言的脸,院里的花头公鸡盯着叶长歌,叶长歌凑近苏慕言的脸,花头公鸡也离得近些,叶长歌“吧嗒”一下,亲在苏慕言脸上,苏慕言也睡得熟,丝毫无感,叶长歌盯着苏慕言的嘴,刚想贴上去,花头公鸡扑稜稜的扇动翅膀,用尖喙啄着叶长歌。 叶长歌好歹也是上树掏过鸟窝,下水捣过龙穴的小混世魔王,也不可能仍由花头公鸡坏自己的好事。上去三下两下拔了花头公鸡头上的几根毛,花头公鸡成了秃头公鸡。自此叶长歌来苏家,都被花头公鸡赶到门外,花头公鸡与叶长歌势不两立,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花头公鸡一下失去依仗,成了丑丑的秃头公鸡,躲在角落里暗自落泪。苏慕言却悠悠转醒,伸个懒腰:“我休息好了,接着读书吧。”花头公鸡立刻跑过来哭诉,苏慕言看到花头公鸡变秃头公鸡,哈哈大笑:“阿花,你怎么变样了?你头上的毛哪去了?”花头公鸡看到自家公子不心疼也就算了,居然还笑,气的跑回鸡窝趴着。决定从新思考一下鸡生。 苏慕言又转头看看叶长歌:“阿花,那样,该不会是你做的吧?”叶长歌颇为解气:“谁让那只丑鸡啄本公子的,本公子看在你的面上,只拔了它几根毛而已”阿花闻言瑟瑟发抖。苏慕言无奈苦笑。 ☆、第 6 章 洛安王今日难得忙里偷闲,平日里要照顾几个侄子头都大了,洛安王已经二十一了还未娶妻生子,不过风采依旧不减当年,朝中几个重臣之女都指明非洛安王不嫁。尽管洛安王挑明自己只对男人有意思。 洛安王的皇兄是当今圣上。当年,圣上大手一挥,就把几个儿子送到洛安王府中,美名其曰让洛安王分忧,体验为人父之乐,趁早娶妻生子,说白点,就是儿子太多,懒得管。 五皇子柳熙澈就是最粘人的一个,柳熙澈年方十七,成日里总粘着洛安王,吃住都要和洛安王在一块。洛安王自认为自己虽然喜欢男人,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好吧?还有那可是他侄子啊!让皇上知道自己的儿子跟自己的亲弟在一块,还不剥了两人的皮! 于是洛安王想进办法躲着柳熙澈。柳熙澈很会说话,嘴巴甜,长得也是讨喜,太后也最疼这个孙子。柳熙澈逢女的就喊姐姐,逢男的就喊哥哥。唯独见了洛安王不喊皇叔,反而喜欢喊名字。 “阿涵,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柳熙澈发现洛安王偷偷熘了出去,于是立刻追去。柳舒涵是洛安王的名字,柳熙澈第一次见洛安王就喊:“仙女姐姐。”当时搞得场面极度尴尬,柳舒涵的脸由黑转青。于是当年圣上把柳熙澈送入洛安王府,洛安王黑着脸接受了。 柳熙澈也吃了不少苦,看着柳舒涵带着六皇子和八皇子,唯独不理自己,就闹绝食,把柳舒涵吓得,只好日夜守着这位祖宗。 柳熙澈似乎抓住了柳舒涵的把柄,柳舒涵要是不跟自己同榻而眠,柳熙澈就上吊;柳舒涵要是不理自己,柳熙澈就绝食。没办法柳舒涵屈服了,什么都听柳熙澈的。平日想逛个青楼都得拿捏一下轻重。昔日几个好友打趣:“洛安王为人风流不羁,什么时候也成了妻管严了。” 柳舒涵听到柳熙澈在身后叫着自己,索性不听,柳熙澈在身后嚷:“柳舒涵!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河。”柳舒涵只得乖乖回到柳熙澈身旁。柳舒涵淡淡说:“我可是你皇叔。”柳熙澈却满不在乎:“是我皇叔又怎么样?还不是给我吃得死死的。”说完,轻轻的用嘴点了下柳舒涵的脸。桥上的人都看呆了。柳熙澈接着说:“只要愿意,我带着你私奔都没问题。”柳舒涵在心里直说:孽缘。 柳舒涵也不知是何时开始自己也动了这样的歪念头,在事情还没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躲着柳熙澈,偏偏柳熙澈也知道了柳舒涵动心后,更加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不行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柳舒涵也慢慢正视自己的心,只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揣着,不让别人看出端倪。 没人的时候,柳舒涵就任由柳熙澈搂着抱着,躺在同一张床上看同一本书;有人的时候,柳熙澈微微一点逾越之举,柳舒涵就生气要打他,柳熙澈就笑嘻嘻的站着,由柳舒涵打骂,待柳舒涵消气后,原地抱着柳舒涵转圈圈。 不久后,柳熙澈带着柳舒涵开开心心的私奔了,皇上听后没有大怒,反而说:“私奔算个鸟!把他们两个抓回来,堂堂正正的拜堂。我们柳家才没有那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夫妻。” ☆、第 7 章 那日,是个好天气,人声鼎沸。枇杷巷里的人脸上都笑开了花。苏慕言中了状元,夏晨微中了探花。苏慕言也没有料到,原本是个玩笑,却成真了,唯独榜眼不是胡榜眼,是当今丞相的孙子江无萤,江榜眼。苏慕言看着胡小五,打趣:“怎的?胡小五,你怎么不是榜眼呢?”胡小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爽朗一笑:“还不是因为我没去参加科举,去参加了武举。”
第5页 苏慕言也有听说了这事,胡小五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误打误撞进了武举的考场。还拿了个武状元的名头回来。胡小五幼时体弱多病,曾得一高人指导过几年武艺,也没料到,胡小五凭着那高人指导的功夫竟拿了武状元。 同一个巷里出了文武两状元,出了探花,一时间枇杷巷名声大噪,枇杷巷里的人出去头都扬的高高的。此后若是每逢科举,不少参加文试武比之人都来枇杷巷拜一拜。枇杷巷的房价地价噌噌往上涨,千金难买一屋,枇杷巷里的屋子都贵出天际,这也是后话了。 萧逸尘很不幸,落得一个二甲第一,赐进士出身。此后活在江无萤的阴影底下。萧逸尘咽不下这口气,趁乱打劫走了江无萤。 野外,荒无人烟,萧逸尘将江无萤放下:“江无萤,你要是现在认错,我就放了你。”江无萤站起身拍拍衣裳:“知道我是谁吗?你就劫我?”萧逸尘说:“我怎会不知,我从小就是听你名字长大的。告诉你,我萧逸尘已经忍了你许久,今天终于可以报仇了。”江无萤也是听萧逸尘的名字长大的,时常听祖父提起:“萧家那个萧逸尘是个做官的料,人不可过刚,过刚易折。在为人处事方面你要多向学学。还有切不可仗着自己聪明,便不努力,萧逸尘虽不聪明,却也努力,你现在好好读书,哪都不许去。” 江无萤开口:“原来你就是萧逸尘,正好,我也有仇要报,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那么努力,害的我都不能出去玩了,整日就是读书念书。”萧逸尘闻言愣住:“你哪有我惨?都是因为你害的我要那么努力才能赶上你,我都四个月没去宜春院了。”江无萤听后,深有体会,感觉二人都是半斤八两。 夏晨微听到自己中了探花,反倒是没有多大的喜悦。自从茶楼一见,柳熙和成日来枇杷巷逛。还买下夏老隔壁的屋子,经常攀墙头看夏晨微,夏老又不是老糊涂,看着柳熙和就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为此还特地问了夏晨微:“晨儿,你是不是认得那人?”夏晨微脸一红:“爷爷,我…我”夏老倒也不生气:“算了,不逼你了,你要是喜欢他,就跟着他,他要是对你真心好,我也就放心了。你长得比姑娘家还俏,姑娘怕是不会看上你,你连自己都护不了,怎么去保护人家姑娘。不要因为别人的看法,自己就不知道怎么做。” 夏老说完,就回屋里去。柳熙和轻松翻墙过来:“我都听见你爷爷说的了,你不如就答应我吧。”夏晨微不知道说什么。柳熙和却连皮脸也不要:“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好。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夫君了。”夏老从房里探出头:“混小子,说什么呢?我孙儿都给你骗走,连个名头都让我孙儿吃亏。”柳熙和看着夏老:“是,爷爷你说的都对,那以后晨微就是我夫君了,爷爷放心,我对晨微一片真心。”夏老满意的回去。 柳熙和看着夏晨微,手一伸,一揽,人就到了怀中:“还想躲,从今以后我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你什么都要听我的。知不知道?”房后,夏老咳嗽几声,柳熙和立刻改了说法:“从今以后,娘子我就听夫君的,夫君说一我不说二,夫君说二我绝不说三。”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好事成双,夏老看着天。 ☆、第 8 章 叶长歌和蔺风虽然不喜读书,但偏偏有才华,也同样跻身二甲。皇上看见二人的时候,眼睛都笑开了花:“叶卿,蔺卿二位之子,真是才华横溢,朕也素来有听坊间传闻:愿得叶蔺二郎,不叫红尘虚度。” 叶寻和蔺兰知听到皇上这么说,都接不下去:“臣。惶恐。”皇上听后哈哈大笑:“怕什么?叶卿和蔺卿年轻时不也是这样的吗?”往事不堪回首,叶寻和蔺兰知也是某次逛青楼时认识了自己的夫人。 叶寻和蔺兰知幼年便是至交好友,逛青楼,二人定要结伴而行。有一回,叶寻和蔺兰知英雄救美,救下了叶夫人和蔺夫人。此后,二位小姐芳心暗许。叶寻和蔺兰知以为运从天降,就高高兴兴的娶了。谁知成亲后,二位夫人露出原本模样,将叶寻和蔺兰知管的死死的。两人有苦说不出,只能拿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诫自己的孩子:“眼睛擦亮来,谁知道你到时候娶得是个仙女还是夜叉。” 叶长歌和蔺风深得精髓,从来只在感情两个字里逢场作戏,倒是叶长歌是真的喜欢苏慕言。 苏慕言不知道自己和叶长歌檐下躲雨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叶长歌早就见过苏慕言还同苏慕言说过话。那天叶长歌调皮将一个同窗推进水里,谁知那人不会游泳,险些淹死。叶寻为此打了叶长歌一顿,叶长歌哭着漫无目的的乱跑。天也下起雨来,叶长歌躲起来,一个孩子手中拿着几个小小的枇杷,看到叶长歌伸手递过去:“你吃吗?” 叶长歌肚子也饿的咕咕响,苏慕言便领着叶长歌上自己家吃饭。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叶长歌早已经忘了,只记得那人清澈的杏眼旁有颗泪痣;只记得那人的娘长得很漂亮很温柔;只记得那人递过来的枇杷酸带涩,与自己平日里吃的不同。 那天,在檐下躲雨。叶长歌认出了苏慕言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不由激动,跑去找苏慕言。可是苏慕言却不记得自己了。 好在,自己是有机会的。只要天天粘着苏慕言就不怕没机会,就不担心自己看着的枇杷被人偷吃了。哪有叶长歌得不到的东西,骗也要骗到手。 苏慕言当上状元后,拜访之人多了不少,枇杷巷里的人看见外人:“你是来找苏状元的吧?往里走第二个巷口右转。”苏慕言的家门都快给人踏破了。其中有个叫兰帆远的与苏慕言一见如故,兰帆远是上一届的状元,为人处世不错,还没几年已经升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按理来说也算是苏慕言的顶头上司。 今日,皇上在朝堂之上开口:“近日,有番邦屡屡进犯我朝边疆,卿们认为派谁去合适?”朝堂之人面面相看,“老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再合适不过,不过老将军年迈,臣等体谅。不如皇上派这届武状元去如何?一来可为我朝培养几个兵苗子,二来,有许多不服武状元的人也会藉机消停,三来体现了我朝的重视。”皇上点头:“胡小五,你可答应?”胡小五:“臣,多谢皇上。” 下朝时,苏慕言拉着胡小五:“你去当将军,可得努力,别丢了我们枇杷巷的脸,你要是打胜仗回来,就是枇杷巷的英雄;要是打败战回来,你就是枇杷巷里的狗熊。”胡小五听了这话后:“小小番邦算个鸟,竖着过来横着出去。” 第二日的时候,胡小五已经带着军队去往边疆。 ☆、第 9 章 “报告将军,今日那个番邦小王子又到我军阵前叫阵,我们是应还是不应?”一个人进来恭敬的说着,胡小五勾着嘴角:“应什么?你没看出来,那个是激将法吗?让他闹去,你们都别理他,也别伤着他。” 韩汐都嚷了一个时辰,嗓子都喊哑了。这时一人上来:“我们将军说了,你要是喜欢喊,那就接着喊,我们将军是不会接受你的激将法的。”韩汐真的是衰,自己的大哥不听自己的话,执意挑起争端。劝不动哥哥,只能来劝胡小五,胡小五又不出来。韩汐好歹也是一条男子汉,怎肯认输?“胡小五,你这个胆小鬼将军,你是不是怕我啊!我就知道朝廷派来都是胆小鬼,只会躲在帐篷里,有种出来我们私聊。”
第6页 胡小五从帐中出来:“我胡小五才不是胆小鬼将军,倒是你番邦小王子,别有用心,一心让本将军出来,还要跟本将军私聊,莫不是看上本将军了吧?可惜可惜,长安城里喜欢本将军的,想嫁给本将军的人一捞一把。” 韩汐气的红了脸,胡小五接着逗弄他:“怎么?被本将军说中,脸红了。你怎么还哭了?不是吧,这么弱?”伸手就要擦去那泪水,韩汐用自己的袖子胡乱摸摸,打掉胡小五伸过来手:“早就听闻朝廷派过来的将军胡小五天生就是个风流胚子,怎么脸皮也跟城墙一样厚。” 其他人闻言,都偷偷笑出声来。胡小五看着后面:“笑个屁,再笑,挨军棍。”大家很自然的收起表情。 胡小五看着韩汐:“不是要跟本将军私聊吗?还不走?”韩汐跟在胡小五身后。走得远些:“韩汐恳请胡将军停战。”胡小五听到这话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停战,小王子你哪边的啊?什么叫停战,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打战好不好?还不是你家大哥逼得朝廷不得不重视,朝廷才派我这个苦逼将军上战场的好吧?”韩汐看着胡小五:“韩汐知道,但是韩汐劝不动大哥。所以只能来求求胡将军。我们番邦地处一带,可是缺水,自然条件极其恶劣,大哥也是为百姓考虑,才屡犯边疆,夺水源。若是将军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大哥就不会出兵。”胡小五摆手:“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我先和老将军商量着来,看看老将军是什么想法,等有信了,通知你一声。” “事情就是这样,老将军您说我们该怎么做?我想要是能不兵戎相见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胡小五将这件事说给老将军听。老将军想了一会:“我也是如此认为,派人送封战报给皇上好了!”这封战报不出几日送到龙案上,皇上看着战报凝思许久,大笔一挥:该怎样就怎样,朕信卿们! 老将军拿到皇上御笔手抖的厉害。胡小五和藩王说,愿意将边界那处水源割让,不过番邦要以五十年不犯边疆作为条件。谁不盼望着不打战,除了为了生计。 胡小五此去数月,处理妥当后,带着军队回朝。一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军队后面,也是被军队的人拎到胡小五面前。 胡小五看着那人:“怎么?小王子要跟本将军回长安城,当本将军的小媳妇?本将军没有意见。”韩汐不气:“什么当小媳妇,小王子就是进长安城看看,看看有多少喜欢你的姑娘一捞一把,省的你整日说谎。”胡小五将马下的韩汐拉到马上:“那小王子可要好好看着,确实有不少想嫁给本将军的,小王子要是不好好看着,本将军回头就给人勾走喽。”韩汐瞪眼:“我看谁敢?” 胡小五抱着韩汐,笑着驾马听风飒飒,带着韩汐向长安城奔去。 ☆、第 10 章 柳熙澈带着柳舒涵私奔,并没有奔出长安城。柳熙澈带着柳舒涵住在枇杷巷里,枇杷巷里二人住的屋子是柳熙和的,柳熙和既然已经追到夏晨微,于是就把房子卖给了柳熙澈。柳熙澈买这房子的价钱竟比柳熙和买的高了几倍。柳熙和却说:“这年头,哪来这么好的房子?看在你是我兄弟,我都给你便宜了不少,我都嫌亏了。”柳熙澈只能咬牙掏钱,一边骂那几个把房价提高的人。 柳熙澈就动用自己的关系,做了不少生意,多少人听说是跟皇子做生意,自己找上门来。柳熙澈负责赚钱,柳舒涵负责数钱。 夜里,柳舒涵和柳熙澈躺在院里的竹椅乘凉,柳熙澈看着柳舒涵看帐本,柳熙澈:“现在明白了吧,跟着老子你绝对不会亏的,这一天下来赚的钱都比你洛安王的俸禄强的多,洛安王府那么穷也亏你能住的下去。”柳舒涵当初之所以不愿意跟柳熙澈走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捨不得铁饭碗。柳舒涵却不贊同:“我洛安王府穷,还不是你们几个兔崽子吃穷的,成日里要这要那,皇兄连半毛钱都没给我过,都是我自己掏钱买的。尤其是你,每天摔饭碗,我都给你摔穷了。”柳熙澈笑着搂着柳舒涵:“行行,都是我的错,这不是赚回来的钱都归你管着吗?”柳舒涵得意的扬着小嘴:“这还差不多。” 柳熙和隔三差五到院墙上看你侬我侬:“仙女姐姐和小炭头差不多就够了,我在这看了直肉麻。”当年柳熙澈第一次见到柳舒涵喊得是仙女姐姐,柳舒涵脸一阵黑一阵白问旁人:“这小炭头是谁?竟对本王如此无礼。”当年柳熙澈总喜欢往外跑,一不小心晒伤了,好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当时恰好柳熙和也在,尽管两人好了以后,柳熙澈还会叫柳舒涵仙女,柳舒涵却不再叫柳熙澈小炭头了。现下给柳熙和一提,柳舒涵一胳膊将柳熙澈推开:“去去,小炭头挡到光了。”柳熙澈瘪了瘪嘴,硬是凑上去往柳舒涵脸上吧嗒一口,柳舒涵擦擦脸:“你口水蹭我脸上了。”刚说完,自己的嘴就给柳熙澈堵上。 柳熙和实在看不下去,当年去洛安王府的时候,就看见柳熙澈拽着柳舒涵的袍子:“我再问一遍,你亲不亲我?”柳舒涵看着小糰子,很坚定的说:“不亲,你脏兮兮的,亲你我吃一嘴灰尘。”柳熙澈立马放开柳舒涵的袍子:“你别后悔。”柳舒涵无奈,上去拉住柳熙澈,在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轻吻一下,如蜻蜓点水。柳熙澈笑了,像吃了蜜一样抱着柳舒涵的腰。柳舒涵也只能任由柳熙澈抱着。 柳熙和想的是一物降一物,自己的皇叔差了自己一岁,却还是被自己的侄子给克住了。柳舒涵也想过自己应该是喜欢柳熙澈的,自己天生生下来就被一群人捧在手心里,哪有人敢这样威胁自己?自己居然还觉得有些开心,这不是存心找虐吗? 柳熙澈就带着柳舒涵在枇杷巷里住着,柳熙和当老闆,柳舒涵就当老闆娘,负责数钱。两人平平淡淡的过着小日子,时不时被柳熙和串个门,听个墙角这也是家常便饭了。 ☆、第 11 章 韩汐是被胡小五骗到长安城的,没错!用韩汐的话来讲就是美色误国,被胡小五的脸骗上了贼船。尽管胡小五和胡小五的家人对韩汐不错,韩汐依旧有一种被拐的感觉。 那天,胡小五把韩汐往枇杷巷一扔,东拐西拐的带他回了家。胡小五的娘一看到胡小五带着个美貌少年回来,上去就拉着韩汐的手:“我们家小五就是不懂事,平日里没少给你添麻烦吧,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别客气。”胡小七跑过来,对着韩汐就喊:“嫂子,带小七玩。”胡小五瞪着胡小七,大手在胡小七的脑袋上点了两下:“乱叫什么,这是哥的朋友,喊哥,快。”胡小七委屈的嘟起嘴:“嫂子,哥打我,嫂子帮我打他。”韩汐看着胡小五:“你本来就傻了,还打小七,万一小七这么机灵的孩子给你打傻了怎么办?”胡小五的娘在旁边看的眯起了眼。总的来说,韩汐她是很满意的,胡小五打小就玩野了,是该找个人来管管胡小五了。 枇杷巷里几个中意胡小五的姑娘,听闻胡小五回来,立刻揣上一筐鸡蛋跑到胡小五家:“五哥,你回来了,我给你送了些鸡蛋,这阵子好好补补。”然后红着脸跑开。又有几个姑娘送些水果蔬菜,韩汐开口:“就只许这一回,以后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收别人姑娘的东西,胡小五你的耳朵还要不要?”胡小五给韩汐怔住,一脸不自在:“行,我胡小五发誓以后不会收别的姑娘给的东西。”韩汐算是得意地笑了。
第7页 晚上枇杷巷里热闹异常,胡小五的娘叫了不少街坊邻居到家里来做客,顺便把韩汐介绍给他们,老李头从没见过胡小五的娘这么高兴。一晚,嘴就没合拢过。枇杷巷里的人:“小五,厉害,哪找的孩子,这么水灵?”胡小五的娘:“这你可就不知道,韩汐是番邦的小王子,小五出去打战是带回来做客的,估计再过几天,就是小五媳妇了。小五也该有个人管管了,这么大的人也不懂照顾自己。” 韩汐被胡小五带出去兜风,胡小五知道韩汐不习惯那么多人一直盯着自己看。韩汐看着天空缓缓上升的孔明灯:“那是什么?”胡小五有些惊讶:“你不知道吗?那是孔明灯,只要把愿望写到上面,让它升升起来,老天爷就会知道你的心意,帮你实现愿望。走,我带你去放灯。”拉着韩汐到小摊上,掏了一锭金子包了整个灯铺的灯,对韩汐:“现在整个灯铺的灯都是你的,你爱怎么放怎么放,你要写多少个愿望都可以。”韩汐有些感动 可是这么多灯真正放起来也就三个升了上去,可能是夜里风太大,火起不来。胡小五问韩汐:“你都许什么愿望了?”韩汐说:“一个是希望天下永远太平,另一个是希望我爱和爱我的人幸福快乐,身体健康。”胡小五急了:“你不是放了三个灯吗?还有一个呢?”韩汐朝着胡小五做鬼脸:“干嘛告诉你?”胡小五就是凑到韩汐前面:“你写啥了?你这是要急死我是不是?”韩汐却也不理会,二人淹没在欢闹的人海中。 远处的空中一盏灯上写:愿韩汐和胡小五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 12 章 苏慕言在院里看书,叶长歌翻墙过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苏慕言:“叶公子这是?”叶长歌解释道:“我娘逼我去江丞相的外孙女,我不同意,被我娘扫地出门了,这不是没地方住吗?来你家凑合几晚。还望苏状元高抬贵手不要赶我走。”苏慕言:“嗯,这也行,一晚五两银子。”叶长歌却是道:“你这是趁火打劫吧?算了算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我没带银两,给你打个借条,你拿着借条上我爹那拿去。”苏慕言笑着:“这也行,不过要价高一点,十两一晚。”叶长歌闻言一口老血。 原本叶夫人以为自己的儿子也就凑合的活着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愿意嫁给叶长歌,全长安城谁不知道,江丞相的外孙女和孙子是两个极端。江无萤长得好,思想也没有像江丞相一般顽固,为人风流不保守。江无萤的表妹无愧全长安城一个丑字,思想保守,妥妥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叶长歌和蔺风还有萧逸尘三人打赌看谁能征服江无萤的表妹,另外两个人请吃饭。叶长歌不过是替她捡了手帕,她对他暗送秋波,便结下一场孽缘。那天晚上只记得喝酒喝高了,醉的不省人事,完全忘记了那深闺里的小姐。 叶夫人却还在尽力撮合二人:“过日子嘛,凑合凑合就得了,像你这样的,有人肯嫁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那个小姐丑是丑了点,品行不错,将就一下就可以了。像你爹,我当年也是凑合着嫁了,你爹那样我还看不上呢!”叶长歌听他娘说起一堆陈年往事,心里默默吐槽:差不多就可以了,谁不知道我爹是当年长安三帅之一,肯娶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说我爹不配。哼! 当年长安三帅所过之处,便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不少女子为他们掐架。叶寻和蔺兰知就是其中二人,苏苑是苏慕言的爹,也是长安三帅之一,只可惜去的早。 叶长歌看着苏慕言的脸,下了决心,将苏慕言的脸摆正:“其实,本公子喜欢你许久了。”说完一口亲在苏慕言的嘴上。临湘出来看看什么人在同慕言讲话。一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刺激不小:“言儿,你…”叶长歌一把推开苏慕言:“伯母,我是真的喜欢慕言。”临湘:“言儿,你明日就去叶府提亲好了,毕竟你对不起人家在先。”临湘想怎样都不能让自家儿子吃亏。苏慕言扬起嘴角:“娘,你放心,言儿明日就提亲去。”叶长歌看着母子两,突然就有了一种掉进陷阱的感觉。 次日,全长安城都知道了叶长歌要嫁给苏慕言的事。叶寻当时脸都黑了,叶夫人哭的撕心裂肺:“家门五代单传,唯一的独苗苗就这样给姓苏的祸祸喽。”苏慕言当时是牵着叶长歌的手进了叶府,叶寻的老脸都不知道挂哪?哭着说:“苏兄,我对不住你啊,家门不幸啊。”尔尔。当时是含泪把叶长歌送出去:“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叶长歌突然就慌了,苏慕言却笑得一脸得意:“谢叶伯父成全。”带着叶长歌回了枇杷巷。 叶长歌和苏慕言在一起的事,当日就被递上龙案,当今圣上闲的发慌,专门派人去民间搜罗一些新事回来解闷,叶长歌和苏慕言就登了头条。皇上笑着看完这条最新消息,感慨道:“本朝出了不少好苗子,可惜都是断袖,江家小子跟萧家小子是一对,澈儿和涵儿是一对,苏状元和叶长歌是一对,胡将军又有番邦小王子,和儿又跟夏老的孙子是一对。现在朕都不得不怀疑叶卿与蔺卿有没有一腿。” 枇杷巷里,不少孩童唱着儿歌,歌声随风飘远,枇杷巷里一颗枇杷树不再只有青涩的果实,已经有些冒出黄橙橙的一角。多年过去,皇上已经不是那个皇上,长安城却还是那个长安城,人来人往,繁花似锦,依旧有人记得那个枇杷巷里的故事,多少人在那过上了神仙眷侣的生活,也有人记得枇杷巷里出的两个文武状元,却不会有人知道枇杷巷里的故事并不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而是两个男人。只不过那年的两个人没有他们那么幸运,得不到应有的,也失去了所有的。而枇杷巷也早在那二人之前就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耶,第一卷写完了,其实个人认为第一卷写的真的不是太好,应该算是小故事吧。第二卷开启悲情模式,不喜勿入。 ☆、第1章 我在那儿看了许久,看着那人从青涩少年变成苍苍白发;看着那时的我写着从未收到回信的信;看着那时的我守在巷口等着一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我不明白,那人只不过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有什么好值得我留恋的。我心里在乎的他已经不在,我为他种的枇杷永远都是酸涩的,我内心的繁华成了一座枯寂的死城。 我是掌管姻缘的神仙,世人都称我为月老。对于这个称呼,本仙不置可否,本仙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哪像那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谁要是敢叫我月老,信不信本仙在姻缘簿上给你打个叉叉,让你这辈子孤独终老。要是敢当着本仙的面提到老这个字,本仙就一剪刀断了你的姻缘。 暴雨突至,一人狼狈的跑了进来,鬓边几缕墨发被雨水打湿,青衫也被雨水浸湿,湿漉漉的黏在一起。那人样貌清秀,一股子书卷气。他四处张望,又将本仙桌上的贡品摆正。提到贡品,本仙不得不说,最近总有些胆大包天的山猫老鼠,趁着本仙出去牵姻缘的时候偷吃本仙的贡品。实在可恶!
第8页 那人跪在蒲团上,那双清澈带着希冀的双眼对着本仙的泥像,轻轻的朗声道:“小生,陆云锦,年方十七,喜欢好友沈筠卿五载,望月老赐在下一段姻缘,成全小生。”陆云锦说的话本仙都听到了,那人是叫陆云锦对吧?好,我现在就去翻翻姻缘簿,断了你的姻缘。 我在姻缘簿上翻来翻去,确实没有叫陆云锦的,不过这人也不用来求什么姻缘了。在本仙的姻缘簿上除了没有姻缘的人,凡普天之下的人都有登记在册。天地良心,本仙绝对没有剪了他的姻缘,本仙与这人既无远冤也无近仇,没必要断了他的姻缘。要知道毁人姻缘者入十八地狱;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陆云锦说完,似乎放心了,轻轻地浅笑,梨涡若隐若现。外头的暴雨还在下着,天色也已不早,陆云锦好像是特意跑到这儿来求姻缘的。陆云锦不是喜欢好友沈筠卿吗?让本仙看看,沈筠卿,性别男???哎呀!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特地跑来这儿,竟然为了求两个男人的姻缘。呵呵呵,陆云锦你要白跑一趟了,姻缘簿上沈筠卿根本和陆云锦没有交织,而且这个叫沈筠卿的姻缘乱的一趟糊涂,本仙数的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一人孤独终老,一人红尘孽缘。 本仙哪有那么容易放过说我老的人,就算本来没有姻缘,本仙也要中间插一桿子,打断你两的好事。本仙正好也许久没有出去活动了,不如出去戏弄陆云锦一番。 本仙变为一个凡人的模样,过去将陆云锦唤醒:“公子公子。”陆云锦睁开眼睛:“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我想了一会儿:“在下桓书雅,上京赶考,路遇暴雨,特此进来躲雨。公子,夜里风大,睡在这儿怕是要着凉。”这么大个月老祠,陆云锦也真会挑地方,哪儿都不睡,正对着大门睡,他自己不嫌冷也就算了,偏偏要在本仙的眼皮子底下,本仙看着实在碍眼得慌。绝对没有任何私人感情掺杂其中,本仙做事,绝对凭良心。 陆云锦好像也有感觉到一些寒意,挪了个地方拱手作揖:“多谢桓公子,小生陆云锦,家住长安城枇杷巷。”本仙老早就知道你住在枇杷巷了,连你是孤儿,三岁还尿床,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第2章 许是这风雨声太大,亦或是我刚才扰了陆云锦的好梦,陆云锦再无睡意。想是长夜漫漫,不如谈心,陆云锦看着我:“桓公子京中可有亲人?”本仙都活了几千岁了,就算是在凡间的亲人早都已经过世轮回去了,我苦笑:“并无,亲人都已离世,只留我孤身一人存活于世。”陆云锦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老好人:“云锦也是今科考生,不如桓公子与我同住,也好省些银两。”我笑着点头。 我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得亏是本仙,要是别人,哼!陆云锦你这老好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不知不觉竟聊了一个晚上,外面也不再下雨,转瞬晴空,我和陆云锦出月老祠的一剎那,陆云锦回头看我:“桓兄,你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吗?为何我对你有些熟悉之感?”我虚心却不露痕迹:“或许这就是一见如故吧!”陆云锦也贊同:“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是第一次见才怪呢!都是因为你害的本仙好惨,当凡人的时候,眼泪全都给了你。 陆云锦还是那个陆云锦,一个烂好人,一个不折不扣的烂好人。我真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七窍玲珑心一说。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还人家十倍好。 长安城是我最不愿意来的地方,尽管繁花似锦,人来人往已经代替了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但是我一踏进来,那种强烈的不适涌上心头,我曾在那个巷里将那人火化,亲手将那人的骨灰埋在枇杷树下,我也将细雨巷的牌匾取下,亲手刻上‘枇杷巷’三字。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提这三个字;没有人记得枇杷巷三字是我亲提;也没有人记得那个巷子里我和他的故事。原因无他,那年战乱,我和他活着回到枇杷巷里,而那巷里的人早已死于战乱的屠刀之下。 枇杷巷里的熟悉面孔早已不在,被陌生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微笑的面孔代替了。一个才到我腰的孩子跑过来,对陆云锦说:“陆大哥,你回来了,我娘让你中午到家里吃饭。”陆云锦俯下身去,双手抚上那个孩子的面颊:“苏苑,你回去跟你娘说一声,陆大哥今天带了一个朋友回来,要麻烦她多准备一副碗筷。”那个叫苏苑的孩子点了点头:“好的,陆大哥。”之后一阵小跑,在巷子的转角处消失。 陆云锦带着我回到他的住处,我看着屋子心中酸涩,墙上长着绿苔,园中的景致长势更好。而那间本应该放着大大小小的屋子却被别的生物占据,大大小小的尸骸或许早做了养料,滋养院中的一草一木。 陆云锦看着我,面露尴尬之色:“最近几日忙,都好久没收拾屋子了,还请桓兄不要嫌弃。”我“噗嗤。”一声笑了,陆云锦还是一点没变,糊里糊涂的,真不知道这一世他怎么活这么大的。陆云锦有些恼了:“桓兄,你笑什么,难道桓兄的屋子从来没有乱过?”还真就没有,本仙大手一挥,所有东西都整齐了,哪还需要自己亲手收拾。我连忙认错:“我错了,陆贤弟可不要一生气,就赶我走,那我怕是要流落街头了。”陆云锦看我这副求饶的样子,笑着摆手:“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帮我扫扫地吧。”说罢,丢给我扫帚让我扫扫院里的落叶。上辈子陆云锦是唯一一个知道我身份,还敢让我扫地的人。我要是哪里得罪他,第二天这耳朵怕是肿的不能看了。 勉强收拾一番,院里也像个样子,陆云锦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汗。我看着不由得笑了,我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也许是因为看到了截然不同的陆云锦,上辈子的陆云锦锦衣玉食何曾做过这种事。 那个叫苏苑的孩子轻车熟路的跑过来,将半掩的院门推开,跑到陆云锦身旁,用脏兮兮的小手祸害着陆云锦的衣服:“陆大哥,我娘说,饭准备好了,让你和这个大哥哥一起去吃饭。”陆云锦蹲下身来,拿着瓢舀了勺水,将苏苑的手沖洗干净。然后抓着苏苑的手,转头对我说:“请桓公子赏脸,和我去吃粗茶淡饭。”说完,歪头沖我淡然一笑,我轻声道:“好。” 多年后,即使没有了陆云锦这个人,我还记得那人不经意的淡然一笑,宛若时光翩跹,岁月蝶舞。 ☆、第3章 苏苑在前,拉着陆云锦的手,时不时回头看我,我想他是怕我迷路,看着我点。东拐西拐才到了苏苑的家中。苏苑的娘亲早已经将饭摆上桌。苏苑的娘亲就是那种初看不惊艷,越看越顺眼的那种女子,时光像是在她身上静止一般,安然恬静。 桌上的菜都是常见的,一碗青椒炒肉,一盘西红柿炒蛋,一碗玉米排骨汤,四碗香喷喷的大米饭便是所有。我已经许久没有吃凡间的饭菜了,上一次吃的饭菜,是那人为我做的最后一顿,我记得他说他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他只烤了几个红薯。那人做的饭,真的难吃,不是烤焦就是烤糊。
第9页 沈筠卿来的真巧,我们吃完饭,苏苑娘收拾好碗筷,沈筠卿推开门来找陆云锦。陆云锦看到沈筠卿的瞬间,喜悦之情再掩饰不住。沈筠卿叫陆云锦过去,两人低声耳语,我却在看着二人,苏苑拽了拽我的袖子,我看着苏苑:“你干嘛?”苏苑嘟起嘴,一脸严肃的说:“陆大哥是我的,你不能跟我抢。”我真的是一个白眼翻出天际,你多大啊?跟我抢,做梦!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苏苑会一直看着我了,这是在盯着情敌啊。 我看着苏苑,蹲下身:“苏苑,你还小,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哥哥是真的喜欢陆云锦,你就把陆大哥让给我好不好?”苏苑却不乐意了:“你不知道吃人家的嘴软吗?你都吃了我家的饭了,你就不能跟我抢陆大哥。”本仙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就只能哄着苏苑:“你陆大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我,我们两个谁也不会得到你陆大哥的,你陆大哥这辈子註定孤独终老。”苏苑却生气了,豆大的眼泪掉下来:“你骗人,陆大哥那么好,这辈子怎么会孤独终老。你是坏人,我不要同你玩。哼!”苏苑转身跑了出去。 我大手一摊,表示无奈,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透露天机,苏苑那么聪明的孩子终有一天会明白。现在男风很盛行吗?想我当年和那人东躲西藏被世人唾弃,而今连个总角少年都知道断袖为何物?唉,可悲可嘆。 沈筠卿也不知道和陆云锦说了些什么,陆云锦脸上失魂落魄,却还是装作勉强笑着,嘴里好像还缓缓吐出几个字,好像是‘恭喜’。陆云锦说完这两个字,沈筠卿上去抱着陆云锦:“谢谢你,云锦。以后要是想我了,就给我写信。”陆云锦脸色煞白,再说不出一个字,只看着那人不住的点头。我不知道他还能装多久,沈筠卿出了那扇门向另一个男人身旁奔去。那男子气宇轩昂,非池中之物。果然沈筠卿转身的那一霎那,陆云锦心中系的那根弦崩了,眼泪止不住的滑落,更显睫毛纤长。 陆云锦靠着门滑下,最后坐在门口,看着沈筠卿和那个男人手挽手的走了,自嘲的笑笑:“人都说城外的月老祠灵,我特地跑去。可是为何老天却给我这样的结果,哈哈哈。”我看着他无声悲悯。心中一动,去到他身旁,手轻覆他的脸上,多少年前,我也是这样将一个少年从家破人亡的悲痛深渊中拉出来。可这情伤却是世间最难治癒的伤,有人求其一生得个解脱,有人寻遍一生为得善终。 ☆、第4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云锦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我看着他睡着的模样,用手刮刮他的琼鼻。我将他一把抱起,送回那个小庭院里。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哭也就算了,怎么能在人家家门口哭?在人家家门口哭也就算了,从今以后只能哭给我一个人看,只能为我一个人哭。 许是哭累了,这一觉,陆云锦睡得特别老实。除了睡着时说着梦话,不停地喊着:“筠卿,你不要走。”一直喊着沈筠卿三字。本仙真的想过把他的嘴堵上,可惜他的鼻子哭坏了,暂时不能呼吸,我要是把他嘴堵上,他就早点去投胎了。 陆云锦这人浑身臭毛病,也不知道他哪里好,就算他与那人长得一样,却没有一处像那人。那人从不在人前哭,受了委屈全都往我身上出,从来不动真感情,除了被本仙英俊帅气的外表迷得一塌糊涂,求着本仙跟他在一起以外。陆云锦呢,就像一只兔子,细腻却又脆弱的不堪一击,难怪苏家小子会喜欢他,会想要保护他。 天光微微亮,陆云锦醒来的时候,好像没看到我一般越过我向院中走去,呆呆的傻站着,不知道做些什么,只呆呆的注视着巷口,等着那个叫沈筠卿的少年找他读书。你以为本仙没有做准备吗?哼,本仙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本仙哪比不上那个沈筠卿,陆云锦你睁大眼睛回头看看啊!真正喜欢你的人在你身后啊! 不就是沈筠卿陪伴了你五年吗?你就掏心掏肺说你喜欢他。那你可有看到我的陪伴,打你一出生,我就每天看着你,看你一点一点从糰子长成大糰子再长成一个俊朗青涩的少年。帮你打跑了欺负你的小混混;知道你喜欢吃绿豆糕,我就偷偷放在你的桌上;你生病糊涂时,我彻夜带着你去求医。你说你是一个被神眷顾的人,你可知眷顾你的神是谁? 本仙真的生气了,是非常非常生气了。本仙走到陆云锦身旁:“你是不是喜欢沈筠卿?”陆云锦哭的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微微张嘴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本仙神机妙算,当然看得出来,我突然笑起来:“糯米糰,你记得我是谁不?”陆云锦闻言更是惊讶:“你…你是守护神?”我点着头微微笑了。 当时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疯了,看着他被小混混欺负,将混混打跑后,将他抱着轻声安慰:“不怕,以后有我在,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糯米糰。”那时的陆云锦长得非常可口,额…是非常可爱。他想吃绿豆糕,我就偷偷熘进屋子里,将绿豆糕放下后,写了一张纸条:糯米糰,绿豆糕没毒,既不是偷也不是抢,放心食用。他病得糊涂时,我将他抱起,用湿面巾敷在他的额头:“糯米糰,不要睡着了,睡着就醒不过来了。”陆云锦听了我的话,努力的不让自己的眼睛闭上。难受时,哼哼一两声,我就给他讲他小时候的事:“糯米糰,你知不知道你三岁还尿床,是我给你洗的床褥。还有,你小时候,还揪过隔壁邻居女孩子的辫子……”我就这样讲着,也不知道陆云锦听了没有。 陆云锦看着我,眼里没有不相信,本仙感到不可思议:“你就这么相信我?”陆云锦笑出声:“糯米糰,是我和他的秘密,除了我们两个人,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点头:“原来如此。”陆云锦突然靠过来:“还有,你身上的清清淡淡的花香是那个人才会有的。” 上辈子本仙也是邋遢汉子一枚,却被那人嘲笑:“皇室里的人都喜欢薰香,你为何不熏?莫非是穷的买不起?”当时我好像故意气他一般:“是穷的不行,我一年的俸禄都砸进了这烟花巷柳,哪来的银两买香料,不如公子给在下一点。”我也并非真穷,那人却当真,将身上的一个香袋取下,抛给我。或许是潜移默化,自此之后,我就喜欢了那香的味道,改了之前的习惯,日日薰香。就算那人不在了,我也熏着,免得被那人说穷。只要闻着这味道,心就踏实了不少,就好像那人还在我身旁,还是带着那股子我喜欢的香味。 ☆、第5章 今世的陆云锦不像那人高贵,一出生就被捧在手心上,自然那人带着的臭毛病一样都没学来。本仙有些欣慰,却在某个角落有些失落,就算是转世,可是陆云锦也不是那人。我看着陆云锦与那人相似的脸说:“糯米糰,你对沈筠卿的感情只是依赖而已,并不是真喜欢。我想要看着你娶妻生子,过着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是我欠了那人的,都是因为我害的那人家破人亡,是我害的那人流落天涯,是我害的那人不能完成毕生追求。
第10页 陆云锦就安安静静的听着,如果是那人,恐怕,早就跟我吵起来了。陆云锦点头又摇头,不知何意。罢了罢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管不了。要是可以的话,我最希望陆云锦只依赖我一个人,待在我身边,陪着我看日出日落,看细水长流,看春去秋来。当神仙当久了,神仙的清心寡欲,普度众生样样没学来,倒是孤独寂寞,颇有独孤求败之意。 陆云锦考上了状元,不少人来提亲,他却一个也没看上。我指着一个女子的画像:“丞相的女儿不错。你要不要看看?”陆云锦笑着摇摇头:“我还不想娶亲。”我只能说好。 陆云锦已经而立之年了,身体大不如从前,经常挑灯写着奏摺,本仙真的怕他上一秒还写着奏摺,下一秒就咳出一口血来。我替他磨墨:“糯米糰,你也不小了,该找个好姑娘了。”陆云锦顿顿笔,接着又写起奏摺:“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地很,姑娘要是嫁过来,守着我没几年就守寡了,我为何要耽误人家。”他放下笔,吹吹奏摺上未干的墨迹。随即咳嗽起来,我替他顺顺气,又将门窗关好。 陆云锦突然问我:“当神仙的是不是不能有感情?”我愣住,陆云锦看到我这样,笑了,那样单纯:“我只是随口一提,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就当做只听到了后面一句话,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神仙也是人啊,七情六慾哪是说断就断的?我和那人终其一生都未跨出那一步,没有越过雷池,没有逾越礼法。他怕连累我上诛仙台,说什么也不肯,我就只是拉拉他宛若削葱的手,亲亲他红樱般的唇,陪着他度过了对我而言短短的五十年。他最后在我的怀里说:“这辈子,我已经很满足了。庆幸最后一个陪在我身旁的人是你,五十年太短。”我将他搂在怀里,感受他的温度渐渐冰凉。 我突然觉得诛仙台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将陆云锦搂在怀里,亲吻他的脸颊,陆云锦愣住了,随即莞尔。一个晚上说着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悄悄话。 又是枇杷成熟的季节,院里的枇杷树还是一样,一成不变的青色。陆云锦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在病榻上,看着窗外的青枇杷:“那是酸的吗?”我将枇杷取下,耐心的除了皮,陆云锦尝了一口,摇头:“不酸。”我轻笑:“是吗?原来已经不酸了。”陆云锦将唇轻轻贴到我唇上。我弯弯嘴角:“不酸,甜的。” 那天陆云锦说想看看巷口,我抱着他坐在门口,陆云锦看着巷口:“这巷口少了一个沈筠卿,却多了一个桓书雅。”又迷迷糊糊说了些什么,我一个都没听懂。陆云锦说冷,我抱着他进屋。 枇杷成熟的那几天,陆云锦走了。我将他抱在怀里,像抱着那人一样。我亲手将陆云锦火化,将陆云锦的骨灰埋在了院里的枇杷树下,那人现在不会孤独了,是吧?陆云锦会陪着那人。即使我不在了,那人还有可以说话的人。 时辰差不多了,该回天庭了。 几个平日里交情不错的都替我可惜,说我犯下大错,我说我解脱了,他们不信,还说:“谁不想当神仙?神仙自在,多好!”那是他们没沾过情这个字,不知道情的厉害。情是世间最厉害的□□。我记得有人说过:“问世间情为何物?可教生者死,可教死者生。”我当时只道是玩笑,现在才觉得何其贴切。那人让我如行尸走肉,我让那人长存于世间。 神官读了玉帝的旨意,我没听他说了什么,大概就是我落得如此下场,大概是咎由自取罢了。我从诛仙台上跌落,没想过后悔,只是可惜了那院里的一树枇杷便宜了别人;只是可惜下辈子不能再守着那人;只是可惜没对陆云锦说一声对不起。 只是可惜从此以后,我与那人两不相欠,再无交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眼睛就模糊了。大概是老眼昏花吧。 ☆、第1章 今日的天庭特别热闹,我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只听见他开口:“月老,你可知错?”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本来就是我错了,认个错也没有什么:“小仙知错!”那人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错?三界之内的姻缘都给你搞混了。”我只能尴尬笑笑。 某天喝酒喝多了,有句话说得好:喝酒误事。本仙可不是喝酒误事那么简单了,我把姻缘簿一翻,大笔一挥,硬生生将一些人连在一起,坏了不少人的姻缘,尽管本仙已经很努力的在弥补。可是还有一个凡人的姻缘没了,原因就是两个情敌为他吃醋,两个人后来互殴都死了。 玉帝略有无奈的看着我:“罢了,既然你已经尽力弥补,这次就不罚你了,凡间那个没了姻缘的凡人,你要怎么做?”我也想了一番,玉帝与我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护那凡人一生平安喜乐,寿终正寝。届时功德圆满,本仙也算弥补了过错。对于这个弥补方式,本仙非常满意,一个凡人的一生于神仙而言何其短暂。后来才觉得我错了,若是可以,我希望伴那凡人一千年,一万年看地老天荒,看斗转星移。 天庭上的神仙都来相送,几个平日里关系好的还说我下界回来时记得带些土特产,我开玩笑说:“凡间的人挺多,到时候我回来,带一个凡人回来好了。”几个神取笑我:“到时候记得把夫人带上天庭,我们身为你的至交好友,理应给你把把关。”我闻言笑笑,化作一道极光,飞往下界。 人间的七皇子死了,溺水死的,死时不过十五岁,七皇子魂归地府时,本仙占了他的躯壳成了冒牌的皇亲国戚。七皇子桓书雅为人调皮但又是个很暖心的孩子,跟他老爹一样是个怜香惜玉的主,看不得美人掉眼泪。我还未成仙时,也是大富人家出身,经常跟着几个好友出入烟花巷柳,后来也不知怎的,突然想开,跑去当了道士,再之后就成了姻缘仙。 本仙向来不喜欢动弹,所以当宫里的人看到昔日调皮的七皇子突然变得安静沉稳,都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平日里经常被七皇子折腾的几个宫女太监激动地眼泪都掉了下来。很可惜的是,本仙安分了没多久,就被三皇子和四皇子带坏了,经常跟着三皇子和四皇子出宫,去逛所谓烟花巷柳。 胭脂楼是这长安城最大的秦楼楚馆,我与三皇子和四皇子去那时,都是二人掏钱,为了排场,有时请了一堆的达官显贵之子包下了整个胭脂楼,场面壮观。那些达官显贵之子回去给老爹骂的时候,也有了挡箭牌:“三皇子和四皇子邀请,不能不给面子啊!”于是一群纨绔天天都在深墙里盼着皇子送帖子。 那天两位皇兄有事,不能陪我:“小七,皇兄今日有事不能陪你出去,这钱你拿着,要什么买什么。”两个皇子虽然也不是太正经,但是对我来说,确实好得没话讲,就像平常人家的哥哥,弟弟犯错被打时,一堆哥哥上来护着挨打的弟弟。 我拿着那一袋银两,想了许久。 ☆、第2章 拿着那袋银两,我逛遍了全长安城,吃着我很久没有吃的糖葫芦。不经意间就逛到了胭脂楼门前,那里的老闆已和我是老相识,看到我就立刻招呼我进去。胭脂楼的人看到我来都往我这儿挤,他们都只知道我皇兄花钱大方,却不知道我花钱抠得不行,整个长安城逛下来就只买了一串糖葫芦。
第11页 我仔细想想自己要是只买一串糖葫芦,那就太对不起皇兄给了这么多银子。我对着老闆说,要一个胭脂楼里唱曲的姑娘。那姑娘姓赵,曲子会弹也会唱。别人都贊她弹得好,都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在我听来也就勉强入耳。我开口:“胭脂楼里不是有一个唱曲不错的赵姑娘吗?就她了。”胭脂楼的众人有些为难:“桓公子,这恐怕是不妥,赵双儿已经被别人点走了。”我有些恼了,当七皇子的这几年,要什么有什么,谁敢与本皇子抢东西:“谁把双儿姑娘点走了?在哪个房间?”胭脂楼里一个客人指着二楼的一间房:“就在那里!” 之后,我见到与双儿在一起的另一个人,有些后悔,为什么没听完后一句话。我装作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从袖中拿出摺扇,一边扇着一边往那间房靠近。装就要装的像样一点,我就气势汹汹的推开了那间房门,没有我想像的不堪,我只见到:双儿弹琴,而那人就坐在双儿对面,两人中间隔了帘子,双儿背对房门,那人正对房门。双儿显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愣了神,那人开口,声音宛如落在盘上的泠泠玉珠:“双儿姑娘为何不弹了?” 我突然起了一种小心思,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帘子,用手中的摺扇轻轻挑起帘子:那人长的不错。当他看着我,笑的眉眼弯弯,就像看到了多年未见的好友。我感觉那一笑,嫦娥都不如他了。他长得很漂亮,我感觉自己和他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本仙活了这么多年,做了不少丢脸的事,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我尴尬一笑说自己走错房间,找错人了。刚转身,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他说:“七皇子是个聪明人,不至于糊涂到连房间都能走错吧?”我只能速战速决:“不巧,本皇子今天确实糊涂了,无意冒犯公子,告辞,”他威胁我了,那好听的声音,只能用来赞美和歌唱,怎么能用来说威胁人的话?但是他还是说了:“七皇子要是走出这个房间,那明天全长安城的人都会知道七皇子来胭脂楼糊涂走错房的事。七皇子信不信?”我信,行不行? 他让双儿出去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他与我,除此之外再无第三人。我真的想说好死不活竟然遇到了薛子亭。薛子亭是皇后的亲侄子,是七皇子的表弟,也就是说薛子亭是我的表弟。我记得七皇子好像年少不懂事得罪了薛子亭,不过过得太久了,我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了。 薛子亭看着我,我也看着薛子亭,两个人眼对眼,即使本皇子长得人神共愤,你薛子亭也没有必要一直盯着本皇子看吧?薛子亭看着我突然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七皇子为何身上不薰香?莫非是穷的买不起?”本仙…一言难尽。 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抽了:“确实是穷,本皇子穷的要靠皇兄们接济才能勉强活着,本皇子的钱都砸进了胭脂楼,哪来什么钱买香料,不然,薛公子可怜可怜本皇子?”薛子亭看着我,脸上淡淡的表情,皱了皱眉头,随即舒缓,他将身上的香囊取下,抛给我,正要走出房门,我说了一句很多年以后我还记得的话:“薛公子,这算不算是定情信物?”薛子亭回头莞尔:“随你怎么想。” 这全长安城的人谁不知道薛子亭的风流大名。本皇子猜薛子亭八成是看上本皇子了。 ☆、第3章 我拿着薛子亭给我的香囊出了胭脂楼,今日曲也没听成,钱也没有花出去,倒是见到了我的债主、薛子亭就是本仙要补偿的人,他的姻缘都毁在本仙手里,本仙要是说出来,不知道薛子亭会不会揍我。 满心感慨回到宫里,我还没进去,在三皇兄身旁当差的小乐看到我,将我拉到宫墙一角,神色紧张的将手里的一封信递给我,又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后离开。中间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将信装到袖子里,回到自己的寝宫。我掏出那封信看了起来,那封信写的很短,但是我看完却是神色一变。 将信焚烧干净,换了身衣服,推开门,带了几个人出了宫门,去往三皇兄的府邸。小乐在门口看到我来,松了口气,带着我往三皇兄的书房去。书房外面同样还有不少的僕人,好像是不同府邸的,衣服配饰都不一样。 我也让宫人留在书房外。自己推开书房的门,满屋子的人,有熟的有不熟的,还有薛子亭。三皇兄看到我来,显然有些开心:“小七,你来了。”我将门关上。三皇兄让我坐到他身旁,接着又开始讲着前面被我打断的内容:“诸位要是助我夺位,我许各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高官厚禄,不知各位觉得可好?”三皇子想夺位我知道很久了,有好几次他喝醉的时候,总说着太子无能,应取而代之。我当他说的是玩笑。如今,皇上老迈,力不从心,又有病痛缠身。太子只懂夜夜笙歌,不懂如何治理国家大事,还时不时寒一众忠心追随大臣的心。但凡有点眼力的都知道该帮谁,天下要是给太子,没有几年就是民不聊生了。 有几个人先开口:“在下愿追随三皇子。”薛子亭皱眉,好像是不太贊同,我知道薛子亭不是太子一党的,太子不是皇后所生,只不过皇上喜欢太子的生母,当太子一出生就将太子之位予了他。薛子亭看着我:“你呢?”三皇兄听到薛子亭问我,也好奇的看了过来,我淡淡的答道:“自然愿意追随三皇兄。”我才刚说完,薛子亭也答道:“子亭愿追随三皇子,共谋江山大计。”我有些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薛子亭好像是猜到了我想什么,看着我:“自作多情。”好吧,不是因为我就好了。薛子亭在朝中的影响力也颇大,百年世家的根基,薛子亭说完,几个原本还犹豫不决的,也立刻就答应下来。 送走了那几人,三皇兄留我喝酒,我不太明白三皇兄为什么要请我来,我既没有兵权,也没有财力,唯有七皇子的头衔而已,真的请谁都不应该请我来参加造反。我说:“三皇兄为什么会请我?”三皇子抬眸看我:“这齣戏,要是小七不来,主角又怎么会登场?请君入瓮,你可听过?七弟你就是这齣戏的饵呀!”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三皇兄会找我来,还故意让我坐到他和薛子亭之间。三皇兄又笑着说:“在这之前,我都许过薛子亭不少东西,可他样样都不动心,他大可以把我要造反的事捅到朝堂上,可他却没有,而且还来了,知道为什么吗?”我摇头,三皇兄看着我说:“那是因为我说造反大计是你想出来的。”好毒的心,自我收了那封信开始,就中了这个圈套,我今夜要是不来,那么薛子亭也不会中套,可笑的是我明知道是圈套还往里钻,害了自己也就罢了,薛子亭却是因为我入了这局。得到薛子亭的支持就意味着得到薛家的支持,而得到薛家的支持就意味朝堂绝大部分的力量都站在了三皇子这边。 人都说最毒莫过妇人心,三皇子的心肠竟比妇人还毒。三皇子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但愿三皇子夺位成功,若是失败,那就是我害了薛子亭。
第12页 ☆、第4章 那天,天下着大雨,三皇子在提前给我们通了口信的情况下,毫无预兆的动手了。宫里全是三皇子的势力,三皇子冲进宫里的那一刻,杀红了眼,逢人就杀。太子也成了刀下亡魂,三皇子逼着皇上写传位诏书,皇上看到提着剑的三皇子,拼命呼喊周围的人来救自己,三皇子显然失去了耐心,手起刀落,皇上就这样驾崩了。也不知道三皇子与他们什么仇什么怨,弒父杀兄所得来的皇位最被后人诟病不齿,但是三皇子是个聪明人,若没有绝对的把握是绝对不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我带着薛子亭躲了起来,那房子是我早就看好的,在细雨巷里,那个巷子里的人都很热情。三皇子不守信,那些助他夺位的功臣都成了刀下亡魂,要不是抄家,要不就是灭门。薛家这样的大家族也不能幸免,要不是那晚薛子亭来找我,怕是现在断头台上,他也是其中一员。我曾与玉帝说过,护那没了姻缘的凡人平安喜乐,一世无忧,如今,我却害得薛子亭家破人亡。 薛子亭哭了,那是一种无声的哭泣,薛子亭从小到大就没有在人前哭过,都是躲起来哭的。我还记得那晚薛子亭来找我对我说:“谢谢。”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是值得他谢谢我的,我害的他没了姻缘,害得他家破人亡,害得他不能完成辅助太子君临天下的追求。那人不过是设了一个局,以我为饵,却把薛子亭这等经世之才绕了进来。 那天,三皇子派人搜寻余下的人。我与薛子亭都在榜上,那群人进了细雨巷,薛子亭穿戴好,坐在院中等着那群人来抓自己。我没办法只好使出法术,将我和薛子亭的身影隐去,巷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明白过来时都成了亡魂。薛子亭看着那群人靠近很平静,只是静静的坐在院里喝酒赏花。那群人在院中搜寻一番无果离开。薛子亭平静的看着我说:“你还要瞒我多久?”我慢悠悠的踱到他身旁:“如果可以,我想瞒你一辈子,陪你一起变老。” 或许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的转机会那么大。三皇子登上皇位不过十五日,四皇子的兵马杀进了长安城,四皇子请了边疆的几位将军调了兵马杀进长安城,四皇子的手段更为残忍,屠尽整个长安城,还是那样,我和薛子亭在院中下着棋,看着院中被弄得一塌糊涂。 薛子亭:“你不是神仙吗?为何不回你的天庭去?”我看着薛子亭,手中的棋子啪嗒掉在棋盘上,我沉思一会:“要我说也行,你得保证听了以后你不打我。”他冷冷道:“说。”我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不小心将你的姻缘毁了,玉帝派我来护你平安喜乐,一世无忧。”薛子亭听了以后,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生气。薛子亭说的下一句话将我的思绪勾了出来:“所以那时你救我,就只是因为那是你的任务吗?” 薛子亭那时犯了一个错,薛子亭进宫看望皇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素来不和的惠妃,挺着孕肚,故意要堵着薛子亭的道,薛子亭那时年幼,又是最好面子的时候,听不得惠妃出口侮辱,一生气将惠妃推到,惠妃从长阶滑落,血流了一地。薛子亭当时看傻眼了,脸色惨白一言不发站在那边等候发落。我哪儿能看的过去,拉起薛子亭就往皇后宫中跑去,几个人一起想办法。皇上听惠妃说,是皇后娘娘让薛子亭推她,故意害她流产的,走到我面前问我:“小七,你当时在御花园玩可有看到?”我答:“父皇,儿臣看到了,薛子亭并没有推惠妃娘娘,是惠妃娘娘不小心滑到了。”惠妃听后:“皇上要为允儿做主啊!允儿确实是遭了皇后的迫害。”皇上闻言大袖一挥:“此事就过了吧!小七从不说谎,朕信他。”从此以后薛子亭和皇后娘娘就欠了我一个大人情。而惠妃又因为急火攻心,小产后没有好好调养,三天后就去了。 我看着薛子亭手中摩挲的棋子:“一半一半,既想要救你,又是因为这是任务。”此事就此翻了一篇。自从,薛子亭知道我是欠了他的以后,总是差遣本仙做这儿,做那儿的。薛子亭说他喜欢吃枇杷,我就把整个细雨巷都种满了枇杷。薛子亭说他想养猫,我就费尽心机弄来两只猫,一只叫大大,一只叫小小。薛子亭说他想看看长安城现下的模样,我带他乔装去看。 薛子亭想要的一切,我都尽力满足他。他问我:神仙和人是不是不能有感情啊?我没有告诉他,如果那人和那神姻缘簿上有名,可以在一起。薛子亭问我:你的另一半是谁?我笑笑看着他:孤独终老。我不是没有试过,我用红绳牵在我和薛子亭手上,却怎么也连不上。可笑,我自己就是掌管这天下姻缘的神,却掌管不了自己的姻缘。 我和薛子亭过了平平淡淡的五十年,在细雨巷里,这个院中,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两看不厌。薛子亭终究是凡人,寿命再长也会死。他死前:“这辈子,我已经很满足了。庆幸最后一个陪在我身旁的人是你,五十年太短。”是啊!五十年太短。我怀里的他不复当年模样,苍苍白发。 我将薛子亭火化,埋在院里的枇杷树下。自此,这个院里都是那个叫薛子亭少年的身影。而我也做着傻事,写着我写给薛子亭的信,可他从来没回我,我问他,阎王有没有对他动刑,有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去找阎王算帐。我坐在巷子口,听呼呼寒风,看着巷口,有没有那个华贵的少年身影。我的内心不会再讲笑话了,自己逗自己笑,太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想起来我的任务完成了,该高兴一下,直觉却告诉我,我笑不起来,也不知道哪里好笑。哪里好像空落落的没有着落。我把细雨巷的名字改了,改成了枇杷巷,那人说以后要是可以的话,细雨巷就叫枇杷巷吧!我亲手刻上那三个字,亲自上了漆。又将我和他的故事用沾水不化的墨写在背面。或许没有人知道我和他的故事,如果哪天有人发现这个秘密的话,我希望那些知道的人可以不要笑话我们。或许,这个秘密会随着风沙和枇杷巷的衰落而被隐藏。 那么,该说再见了,谢谢你,薛子亭。但愿下辈子还能护你平安喜乐,一世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