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距离》 第1页 《遥远的距离》成虫 (一) 一直以来,李军强、刘平都是"哈二中"的名人,因为他们的父母都是哈市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李军强的父亲李浩然,是哈陆军司令部参谋长,母亲肖宜云,是哈**医院院长。而刘平的父母则是哈市知名作家。 他们二人并不认识,只在校园里打过照面,李军强从来是校园男生们追随的对象,他低调的霸气,面对任何事任何人时沉稳老辣的姿态,打架时的冷酷凶狠,再加上他高贵的出身,无形中使他具备了强烈的凝聚力,说他是"哈二中"的男生之王一点也不为过。相比之下,出身文人家庭的刘平就显得孤僻多了,个性沉默的他通常是独来独往的,他和李军强同级,说他对李军强一无所知有些夸张,但是,也仅仅是知道而已,个性上的不受欢迎,使他处在男生的社交圈外,不过他毫不在乎就是了。 他们的交集是出现在他们初三那一年,那一年,那场浩浩荡荡的运动开始了,改变了大多数国人的命运,当然也包括他们。 以李军强的号召力,及毫无瑕疵的出身背景,他迅速成为学校第一批红卫兵,并成立了哈尔滨所有中学中第一个红卫兵组织"血色兵团",一时间更是名声大噪,当然在此后的日子里,"血色兵团"的规模迅速庞大,影响力也开始遍及各个领域,成为哈市两大红卫兵组织之一。 刘平的命运则截然相反,自从这场运动一开始,他和他的家庭就毁了,首先是他的父母被划入"黑名单",他成为黑七类,其后不久,他的父母就被关入牛棚,他也开始了定期被批判的日子,而干这一切好事的人,就是"血色兵团"。 刘平还有一个妹妹刘燕,还在上小学,原本那些人是连她也不放过的,那些人带着刘平去教育时,还想连她带走,一直隐忍的刘平爆发了,"有本事沖我来啊,欺负小女孩干嘛",说出这句话的刘平得到更多"优待","你这是什么态度,谁欺负你们了?我们这是在帮助你们!"话是这么说,倒是放过了他妹妹,多监视教育着点算了,谁还真以为这点小孩能干出点什么事呢! 刘平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被强迫押到台上低头听着教育的黑七类们,被昔日的同学们毫不留情的吼来吼去,耳边传来那混蛋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充满煽动性,刘平已恨透的声音,他不用抬头,就知道那是李军强,原来恨一个人也是可以刻骨铭心啊! 李军强没有看到刘平,他最后喊了几个口号后就下去了,随后上来的周彪让所有的黑五类们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恶魔!!其他人在面对昔日同学时,都或多或少的留面子讲情分,唯有这个周彪,好像所有人都欠他的似的,永远黑着一张脸,尤其是不知为什么,他最治刘平,通常刘平的一个眼神都能激怒他,他骂他骂得最多,罚他罚得最多,打他也打得最多,刘平不知道自己那里惹到他了,他隐约觉出是自己的个性让他不慡,就像此时,刘平还没怎样,周彪闪着阴郁的目光就向他盯来,刘平是真不想惹她,他吃饱了撑的惹这个疯子,他移开眼睛,但周彪还是走过来了,居高临下俯视他。真他妈的!自己明明不矮啊,这个四肢发达的傢伙比他还高, "你!留下打扫会议室!"果然,不出意料啊,刘平没有半点反抗,整治来了反而倒不慌了,只是打扫会议室吗?小意思而已,这混蛋曾经让他一人打扫了大礼堂呢。 刘平毫无反应的反应又让周彪不慡了,这高傲的小子!他还要优势到什么时候!从一开始认识这个小子就不慡了,周彪是贫穷家庭出身的孩子,他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摆谱,不把他放眼里,刘平恰恰就这样,这欠扁的小子! 他会让他知道厉害的,毕竟,现在是他的时代了。 刘平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又是一片狼藉,看来是又有人来抄过了,刘燕挂着眼泪从那里收拾,可怜的丫头,刘平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别收拾了燕燕,"顿了一顿"燕燕,你吃什么?" "哥,爸妈还回来吗?我想他们了。""……傻孩子" (二) 李军强歪在桌边上,说实话,他已很久没有参加过这事了。周彪那小子非要他来,其实,他已对这些事失去兴趣了,奇怪周彪那小子怎么至今乐此不疲,不过也好,他不愿干的事总的有人干吧?有些事不干也是不行的。 然后他就看到刘平了,高高的刘平晃晃的走进来,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似的,漫不经心。李军强知道他,毕竟原来都是学校有名的人物,而且他知道这小子打架也不善,心想原来他也被打成黑七类了。 被推到凳子上时,刘平才在一堆人中看到了李军强,心里腾得有些冒火,但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做,眯起眼睛,他盯着他。 目光交集,一道是带着玩味的,一道是带着恨意的。 李军强知道自己不想走了。 周彪这小子真狠,从来也没觉得他这么狠,问一句话,回答慢了打,声音小了打,不回答更打,不一会儿,刘平的嘴角就流血了,他抬手慢慢擦掉,隐忍无奈的神情。 "好了,周彪,"李军强突然就无法看下去了,"别打了。" 众人都看他,还只是开胃菜呢怎么就…… "……好久没见血了,头晕,别玩这个了"李军强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怎么都看不得这么点暴力了,反正不喜欢。"……喂,你是叫刘平吧"他把目光转向刘平,然而刘平无语。 "臭小子!你拽什么!"周彪没有尽兴,本来就很不慡,看到刘平胆敢不甩他老大,那感觉更是要炸了。他窜上前去,一把抓起他。 挥拳就…… "周彪!"李军强不耐的低喝,"还有完没完?" ……可恶……周彪又只得狠狠摔开手,用手点着刘平,意思你等着。众人都只做没见。 李军强对刘平针对他的强大的恨意感到有趣,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他了?突然,他想起来了。 "……你的父亲是刘谏之……"还记得当时,由他决定并亲自带人去抄了他的家,并亲手把刘谏之和许若萍打为"黑分子",那曾经还引起轰动。…… 长吁一口气,他看着刘平,突然不知该说什么,该说什么呢? 刘平知道他想起来了,看来这混蛋作恶太多了,毁了别人的家庭,这种别人无一时或忘的仇恨,他竟然还一时想不起来了! 李军强是有着超乎年龄的心机的人,自从他融入并推动这场运动后,他凡事只看该不该做和有没有价值做,而从来不看这么做对还是不对,他从来不去想被他的所作所为伤害的人,他知道有,但他对此毫无感觉,这一点,与当时大部分充满心理挣扎的人是不一样的。 说不上后悔,但是看着面前盈满恨意的目光,他突然觉得对不起他。虽说他不做,也一定会有别的人做,但是,事实是他做了。
第2页 做了的事就永远无法改变。 后来,这场谈话教育就在一种莫名奇妙的气氛中糙糙结束了。 随后的日子中,周彪突然就发现想找刘平的麻烦变得不容易了,李军强变的又爱参与这种事了,而且即使再私密,他也总会在要紧关头适时出现 ,并且阻止。真他妈的……就好像在跟踪他们一样! 刘平因之好久都没有挨整了,他不禁也开始觉得异样,但他懒得去想。 而最最觉得异样的,就是李军强本人了,他就像得了强迫症一样,总是关注刘平,担心他被周彪整,他知道刘平虽然很强,但在现在,有的是治他强的办法,何况那周彪整个一疯子差不多,如果落到他的手上…… 难道是有点负疚吗? 李军强俯下头,操场上,他意外的看到了刘平,他夹着书包慢慢走着,路过篮球架时,环视周围无人,突然助跑、跳、扣篮!抓住篮筐悬挂了一会儿,潇洒跳下,捡起书包,拍拍土夹起又走了,这一刻,李军强仿佛被什么猛击中,他呆呆盯着远去的背影,一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明白。 (三) 天气渐渐变冷了,深秋已到。 刘平近来一直在张罗给父母送点厚衣服去,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他还是无法见到他们。这天,他就看到了李军强。可以说,他现在对这人的心情是复杂的,仍然有恨,但他也明白,那种时候,就算没有他,也一样有别人打倒他父母,何况从目前这人的表现来看,他也是有点负疚的,平时没事时也就算了,如今有事,刘平不仅想:能不能通过他去见到父母呢? 这样想着,刘平其实并没有动,虽说他们也打了差不多半年交道了,但是,刘平并没有和他说过什么话,于是,他犹疑的站着。 远远的,李军强就看见刘平了,他背着书包,手插在兜里,由于不像他们军人家庭,能够搞到帅气的军服靴子穿,再加上长久没有父母的关心打理,他就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褂子,里面穿一件土红色绒衣,下面穿一条旧军裤,整个人乌突突的。李军强看着他,慢慢的,距离就拉近了。刘平没有看他,所以,李军强得以细细地打量他,这在他早已是潜意识的习惯行为了。 两人就要错身而过。 刘平突然低声的,一瞬间,李军强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想请你帮个忙。" 李军强站住了,他转身看刘平,两人从来没有如此的近过,他看到刘平的眼睛看着他:"……啊?" 他惊讶的发现,刘平的脸上竟然好多雀斑,他的眼睛也好黑。 "我想给我父母送点衣服,不违反原则吧。"刘平静静的看着他,他就算说着求人的话,依旧站得那么挺拔,比他略矮的身材,大概也快1.75了吧,要知道,他们还只初三而已啊。 "……这样,有人不让你送吗?"李军强想了想"他们是关在……" "关在名符其实的牛棚里"刘平的语气平静无波般。 李军强是有能力的,刘平在顺利的见过父母之后,对李军强不再那么敌视,这个人会很有用,刘平从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个如此务实的人,但他希望自己能更务实。 但在表面上,刘平却始终与他保持距离。 李军强无法理解刘平的淡漠,不知为什么,刘平此次向他开口他竟那么开心,刘平如果还那么恨他,会向他开口吗?他是那么傲气的一个人啊。可是,为什么还这么冷淡呢?从不认为自己婆婆妈妈的李军强不禁讶然,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在乎一个人了?而且好像还越来越在乎! 转眼冬天就到了,这段时间里,李军强有意无意走近刘平,学校目前已基本停课了,李军强就常窜到刘平的家里,他看出刘平不欢迎他,但是他也撵不走他,他就经常在他家黏糊着。 (四) 李军强躺在沙发上已看了一下午的书了,刘平不在屋里,从刚才出去,大概半个小时了不见人影。李军强放下书,有点累了,想睡一觉,然后他很快就迷糊住了。 醒来时天已黑透,屋里依旧没人,也不知几点了,李军强不禁有些奇怪。 就在李军强有些怔忡,莫名所以,开始担心时,门突然开了,刘平提着个大兜子进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盯着他看的李军强……他怎么还在这……难掩不耐得皱紧眉头,刘平边向卧室走边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你该走了吧。" 李军强站起,跟在他后面:"你干吗去了?" …… "这是什么东西?" …… "啊,你看你爸妈去了啊。" ……"李军强,"刘平猛地回身,脸上的表情是烦躁的、压抑的、有点恶狠狠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整天赖在我家干嘛!我告诉你,我烦透了!!" 指着门,刘平继续发泄,"对不起,如果想教育我,明天请早,我今天要休息了!请你快走!!" 李军强没有想到刘平会突然发悍,他眯起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刘平恨然瞪着他,这傢伙是白痴啊!他越来越觉得这人动机不纯,但又实在说不出理由,"拜託,什么事都与你无关好不好,你们这些人,不就是想整我们嘛!" 发着怒的刘平脸涨红着,双拳紧握,仿佛想要爆发,又仿佛极力在忍着什么。李军强突然觉出他的无助和悲哀,他突然,好想抱他。 异样的冲动一瞬间令李军强有些愕然,他沉默了。 刘平就那么站在面前,带着他一贯的清慡气息,他的眼睛不大却漂亮,嘴唇有些干裂,他的下巴尖尖的,再配上不算少的雀斑……李军强有点晕,他怎么觉得刘平……真漂亮?! 迎着他呆呆的注视,觉出他并没有走的意思,刘平一时间真想挥拳揍这小子,突然,他想起了妹妹。 "我妹呢?" 李军强不知道,他睡觉时她好像还在的。刘平拔腿就往妹妹的卧室跑。 卧室没有人,只有一张字条:哥,我怕那人,我到肖姨家去了,你回来接我。 刘平直直的站着,他好后悔,为什么听凭这小子黏在他家,妹妹还小,家里突然多出个陌生的大男人,而且还是抓走父母的红卫兵头头,妹妹能不害怕吗,今天他抛下妹妹自己出门,天知道她怎样的害怕。这么想着,刘平慢慢转身,他不管李军强是出于什么目的赖在他家,他也不管自己能否惹得起他,甚至不管李军强那诱人的利用价值,他现在只要他马上滚,"不要再赖在我家,有什么话,到批判我的大会上说去。" 被三番五次的轰赶,李军强的面孔也冷峻起来,他更没有想到刘燕会怕他,看来他是低估了这家人对他的恶感及恨意了,清楚的体认到这一点,李军强反而冷静下来,头脑不再乱闹闹的了,他不动声色的往墙上一靠,眼神透出冷意,"你真想赶我走?"
第3页 刘平没有接话,但他的表情很明白。 "不后悔??" …… "既然交个朋友也不行的话,那是时候公事公办了。"李军强突然下了决心似的,站直身子。 ……"什么意思?"刘平有些惊疑。 "炮轰团早就想提你父母了,一直是我压着,现在形势很严峻啊,我这么替你们家说话,自己的立场也很被人怀疑啊。" 蓦的想起了今天炮轰团滋事的事,刘平知道李军强也许没有骗他,一时间沉默下来。 李军强一直看着他,自己在干什么?怎么好像在威胁面前这个人似的,不过也许,他就是想威胁他吧,不了解鼓动在心底的那种莫名情绪是什么,李军强却感到自己突然坚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刘平缄默的脸也让他感到,他确实是有这个资格的。 "我确实不应该老赖在你家……咱们立场又不一样!" 刘平抬眼审视他,这个人……到底什么意思呢?又说立场不一样,又赖在他家,又不停帮他,到底想干什么? 最终走在大街上,李军强没有想到刘平真敢赶他走,说实话,从小到大,李军强一直是说了算的男生王,更别提他现在是一呼百应,拥有巨大权利的红卫兵头儿。谁不怕他?谁不巴结他?可刘平就敢,被毫不容情驱赶出局的体认让他有些愤怒,心情抑郁透顶,枉费他还那么帮他,刘平的臭脾气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看样子得让他知道点厉害! (五) 刘平对接下来的事已有觉悟,李军强应该不会放过他,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成这样,他一开始就没想与李军强结交,更别提断交,李军强的恼火他无法理解,尽管他不理解也不能阻止李军强的报复。 刘平真的觉得李军强是在报复他,因为自那晚以后,首先是他的父母被炮轰团提走,紧接着他也成为重点教育对象,没有人再敢与他家的人来往,他们真正成为社会的异己分子。看到刘燕稚嫩的小脸上日益浮现出早熟的忧伤,刘平从来没有这样的无助过。少年的他原本那样自傲,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有力量并坚强的,他原以为自己一定会扛过这场喧嚣的运动,他会撑起这个已破损不堪的家,但是当打击一个接着一个的到来时,他竟然越来越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无力,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现实吧。可怕悲哀的现实。 但刘平是决不会在刘燕面前暴露他的惶惑无奈的,当然,他也不会让李军强看出他的心力交瘁,他每日苦撑着,在形式各异的教育改造中,挨过殴打,打扫过厕所,写过无数揭露检讨书,甚至,有一次他还被带到父母的批判大会上,被无数人逼着揭露父母的反革命言行及小资腐败生活,他什么也没说,于是在一片"打倒资本主义狗崽子"的震天狂吼中,那个周彪率先冲上来一脚踹倒他,然后,无数只手拗住他的手臂,抓住他的头发,他被撅起来,以一种无比屈辱的姿势,无法反抗,不能反抗,刘平在一片推搡中东倒西歪,什么叫尊严?那东西早就被掷在地,摔成粉片,踩成稀泥了。 李军强总是看着刘平,他看着他挨打,看着他受辱,看着他日益憔悴的脸,那脸上依旧能看出一丝顽强的神情,但是,却显得那样脆弱。 顽强又脆弱,被狠狠折磨的刘平日益凸显这种强韧的混合气质,不知不觉间,李军强发现自己已经完了。 是的,他完了。昔日朦胧的感情已渐清晰,却是那么的惊心动魄,李军强不傻,他曾经在初二时与初三一个女生互有好感,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而且,如今这种感觉比那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老天,怎么会这样?! 已明白自己心情的李军强再无法坦然面对刘平,每每看到他就会悸动,心里有鬼就怕别人看出他的失态,于是就更听任周彪他们变着花的折腾刘平,如是,又过去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李军强再次走近刘平,他参加每一次"教育"刘平的公会私会,但不管何种会,刘平都很少看他,这明显的忽视恨意令李军强挫败的同时不禁破罐子破摔,他知道刘平恨他,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照样是主宰者,他可以在任何想见他的时候见他,这样,不就够了吗? 然而这真的就够了吗?李军强每每回忆起那个时候,如果他不是那么年轻,如果不是那个年代给与他那么大的权利,他是不是还有勇气做出那种事?强韧的刘平一直隐忍,如果没有那件事的发生,他应该会随那个年代的大多数人一样,慢慢的熬过那场动乱,然后重归正常人的生活,是那件事改变了一切。 那是让李军强和刘平都搭上了一生的事件。对于当时事发的起因,李军强已无法说得清楚,只记得是没有星的暗夜,他、周彪还有3、4个人把游街后身心疲累的刘平还有一男一女带到教室继续"教育",一个小时后周彪要走,他就让他几个带着那一男一女先走,也许在那时,他的心里就有了那罪恶的想法了吧。 教室里因久不上课而没有点炉子,阴冷有风,他看着刘平的目光同样阴沉,刘平仍旧不看他,他在想什么?想走吗? 抑郁的气氛奇异的助长躁动,在不受控制的情绪指引下,李军强缓缓走近刘平,"……怎么样?当狗崽子的滋味慡吧。" 刘平的眼睛斜向他,这个人,到底安得什么心?这样针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心情糟透了,他想走,可面前的傢伙明显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他还不想惹这群疯子。无语再次转开视线。一直以来,他惯常的态度就是这种无声的抵抗,他不知道,他这次激怒这个人的下场。 李军强感到说不出得难受,他看够了这种表情,也受够了完全被忽略敌视的对待。一瞬间,他想揍这个人,同时也痛痛得揍掉自己难耐的无力感。他挥拳了。 "嗯!"重拳下刘平几乎跌下椅子,李军强从没亲手打过他,他妈的,他下手好黑!没来得及任何反应,李军强的下一拳又挥到,这下子,刘平彻底栽倒。 满嘴的铁锈味,刘平缓缓擦拭嘴角,果然出血了,这个……浑蛋! 刘平刚抬头,猛地又被纠起,李军强的脸近在眼前:"……别那样看着我……" 李军强直直俯视着刘平,刘平眼中耀动的火焰令他不仅眯起双眼,满腔涌动的是溶岩般滚烫危险的情绪,没有预感,已经失控。 猛然就被紧紧箍住的刘平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状况,一呆后,他咬牙"干嘛?放开!" 没有反应,李军强的头深深埋在他的衣领中,他加粗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刘平突然觉得哪不对了,他猛力挣开,凛然伫立,李军强有些狼狈的样子,低头怔怔的站着。 "哼……"刘平不想再呆在这了,心情被突如其来的感觉搅得有些烦躁。但想走又不能走,李军强毕竟是可以决定他及他家人命运的重要人物,在运动如火如荼的纵深开展过程中,随着他身份地位的越黑越低,同时越红越高,甚至已成为全国有名的中学红卫兵组织的正是这个人的"血色兵团",人不能不识时务啊,况且也不能连累家人,刘平强迫自己忍住想走的冲动。会觉得气氛不对,也许是他过于敏感了吧。
第4页 然而刘平想走没有走的事实却再次提醒了李军强,他那巨大的权力,是啊,他能逼这个人,他能索取也能给予……不顾一切了! (六) 李军强承认自己的卑劣,当他再次抱住刘平时,已带着赤裸裸的欲望了,没有勇气看刘平的脸,他抓住他的头发,猛地吻上那同样干裂的唇。 "什……"大脑一瞬间空白,刘平愕然承受,但下一秒钟,拳头已狠狠击上那人的脸。 "嗯!"李军强皱了一下眉,但他的手没有丝毫停顿,隔着衣服游走在刘平结实的身体上。 "可恶!你干吗?!"刘平抓住他的手抗拒,一边怒喝。两个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拳来拳往,一场混战,李军强很强,但刘平也不是吃素的,在彼此都受到重击后,都变得面目狰狞。李军强恶狠狠的企图压制刘平:"你想不想让我保你父母?嗯?!" "放屁!!"刘平的眼都红了"滚开!" 继续恶斗,李军强很鄙视自己,竟然威逼不成利诱,利诱不成直接强上了。刘平的坚决不肯就范,场面的失控,使得李军强也无法多考虑什么,他只有使出浑身解数,渐渐的,刘平的反抗终于弱下去。 也不知自己想干什么,李军强一任本能驱使,他想亲吻,他想抚摸,他想……进入。 快废掉刘平时,刘平终于任他为所欲为了。混乱中,他的衣服已被撕得差不多了。 "……浑蛋……放开!"已被打得几乎晕过去,浑身碎裂般痛的刘平不知接下来会被怎样,难掩绝望的惊慌。 可这难得的惊慌在李军强的眼中竟散发出致命的诱惑。从来,刘平都是冷傲的、淡漠的,那样的刘平令他抓狂,如今,刘平终于显露了他的软弱,他想保护他。只有先摧毁才能够保护的他。 李军强缓缓的压了下去。 …… 整个过程,李军强带着无法回头的悲壮,他生涩的动作着,却是那样的残忍绝情,他不看刘平,只是控制着他,他决不会放开他的,身下的刘平痛的抽搐,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反抗不了他,伴随着一次次撞击,刘平弓缩着,紧绷的肌肉使他更痛苦,李军强也不是很舒服,他想进入,他进入了,尽管他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否变态……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决不是正常的吧,但是,能够从身体上与刘平如此紧密,哪怕刘平痛恨死他,鄙视死他……那充盈内心巨大的震撼及满足都使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了,无论怎样,都不会有遗憾了。 事实上刘平已经顾不上感觉,什么痛恨、耻辱、震惊……起初的一切思想此刻都已停顿,唯一鲜明无比的就是令他痛不欲生的仿佛永无止境的行为,他的身体被紧紧扼制着,强迫接受着,他一步也不能逃,痛得几乎就要晕过去了,可那不绝的锐痛又几次三番把他于晕眩边缘生生扯回,他想大喊,可只发出了闷声的痛喘,他知道自己在流血。 刘平最终撑了下来,不过他的模样就像一块破抹布一样惨不忍睹,他瘫在那里,满身青肿流血,爬都爬不起。他的思想已渐渐回笼,目光呆滞的瞪着天花板。李军强终于看向他。 !!出乎意料之外的惨烈情景令李军强心中一颤,尤其是刘平惨如白纸般的木然的脸,"……对不起,"道歉的话不自觉就熘出嘴来,然后苦笑,傻啊!还指望谁的原谅呢?"我会……保你父母的……" 更可笑,刘平有求他保他父母吗?更何况在如今这种状况下,刘平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来换取他这句话,他愿意这样来换取吗?果然刘平冷冷的睨向他,"……流氓!"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 那目光,鄙视、憎恶、仇恨,李军强惨笑,他满嘴的苦水,呵……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李军强,你这变态的傢伙,这真的是你配要的结果吗? 接下来的日子,刘平更是几乎要疯了,无视他的意愿的,李军强开始着手为他的父母创造好点的条件,一般的批斗也被压住,这算什么?!这个狗娘养的!这算是你玩了老子给的报酬吗?!刘平好恨,一直以来他都极力隐忍,哪怕自尊被践踏,他都努力使自己无所谓,可是,这就是他一直隐忍的结果,那个狗娘养的对他干了什么?每每看到那个人模狗样的傢伙在人前佯装大公无私般的伪君子样,他都恨不能冲上去打烂他的脸,刘平的心每日煎熬,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他真想揍他,可他不能想像那样以后的结果,他真得快要疯了,到底为什么,凭什么啊?他就真的……无能为力吗? 16岁的刘平在遭遇了一连串的不幸后,对这个世界一直以来的认识被彻底颠覆,少年的血性、现实的残忍不公、扭曲的人性,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切都被撕裂了。 刻意忽视那张绝望疯狂的脸,李军强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补偿,他知道刘平最希望的就是他永远消失,但是很抱歉,他不能让他如愿,不仅如此,他还不准备放手。会继续狠狠的伤害吗?他的行为真的不可饶恕吗?刘平的无力註定了他的命运,年轻的李军强不知回头。 (七) 刘燕走进楼道就看见了李军强,穿一身最新式的军大衣,高大精壮的身材已有成年人的模样,看样子他又等了很久,真不明白最近他干嘛老来,刘燕已不那么怕他了,不过仍拘禁,她低头解下脖子上的钥匙开门。 "……没关系,你关门吧。"看到刘燕扶着门犹豫的样子,李军强笑了一下,"我在这等他。" 刘燕关上门,哥哥是不让他进门的,那一天,她和哥哥一起回来,在门外看见这个人,还没等他说什么话,就被哥哥揪住衣领搡开,哥哥当时的样子真吓人,他也不看刘燕,只是盯着他。 那回李军强是来告诉他们,他们的父母被定下一批下放农场,刘燕当时就觉得天塌了,她紧紧抓住哥哥的手,感觉哥哥的手也在抖,她更惊惶。 哥哥的手随即紧紧攥住她了,他扭头开门,一句话也不说,刘燕从那时恍惚觉得哥哥也并不是她想得那么坚强,她无措的看向李军强,那个始终带给她沉稳、强势感觉的人,后者目光一霎不霎的盯着哥哥。 "嘭"的使劲关上门,刘燕怯怯的看着刘平,"哥……我们怎么办?" 刘平胡乱摸了摸她的头,神思不属,"……哥哥会想办法。" 顿了一顿,刘平的口气变得不善,"那个人,以后不准理他!" 刘燕犹豫的点头,她忍了忍,仍不禁说:"可是他总来,哥,咱请他帮忙好吗?" 那一瞬间,刘燕发誓刘平僵住了,他瞪瞪的看着她,半天后,狠狠咬牙,"总之,哥哥会想办法,别理那个人,别让他进来,听见了吗?" 说实话,刘燕并不相信哥哥真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可是,看到哥哥决然的脸,她只有点头了。 煮上饭,刘燕洗好菜等哥哥回来炒,不知道李军强走了没有,距离那回已经一个星期了,哥哥始终早出晚归,也始终没拿出什么办法,李军强倒是天天来,眼看着爸妈就要走了,而且要去的那个地方是条件出名的差的,刘燕不禁沉不住气了,事到如今,也只有求遍所有能求的人了。
第5页 所以刘平进门时,就看见李军强在厨房里炒菜,妹妹刘燕忙着收拾桌子,一派融洽景象。 刘平的火腾的上来,他大步走过去,抄起刚上桌的一盘菜就是一摔,清脆的响声使得屋里的人都不禁一呆。刘燕又心虚又羞窘,满脸通红。李军强反而在意料之中似的镇定,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刘平,刘平狠狠盯着他。 "燕燕,这小子怎么进来的?"斩钉截铁的质问,刘燕嗫嚅着。 "你又去找谁了?"李军强细细打量刘平遮掩不住的憔悴疲累,什么时候,他已经这么瘦了呢? "浑蛋!给我滚出去!"刘平再也忍受不住了,为什么啊?!他已经忍了啊,那样难以忍受的事,他都硬硬的逼着自己忍下去了,这个混蛋为什么还来?他还想干什么?! 眼见刘平已一拳挥了过去,刘燕顿时大急,"哥!" 李军强一动不动的挨了这一拳,刘平的拳头果然也不是好吃的,嘴里有点腥甜,他揉了揉脸,在刘平意外、刘燕震惊的表情中,缓缓开口:"你找谁也是没用的,没人会帮掉了毛的倒霉孔雀,你家这种情况,不沾惹、不跟着踩已经算不错了,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人性。" 被李军强说的话击中,回想起几天来的委屈、失望,刘平突然就觉得嗓子堵得慌,他怔怔的呆站住,巨大的无力感完全使他心寒无措了。他到底还能怎么办?啊?? 李军强直直望着他,已经被摧毁的他,已经需要被保护的他……难道,他还没认清,他还想自己挣扎吗? "哥……李哥已经答应帮我们了。"刘燕怯怯的声音、怯怯的眼神,已经乱成一团的刘平的心更是抽痛,可怜的妹妹!指望不上无能的自己,不仅对父母即将遭遇的处境毫无办法,就连幼小的妹妹也不能使她无忧,面前的这个小子虎视眈眈,他已隐隐觉出他的意图。如此骯脏的意图! 刘平狠狠扭头,声音却不受控制的惨然,"你能……怎么帮我们?" 终于听到这一句话了,没想到真的能听到这一句话,李军强缓缓吁气,"我会托人,把他们分去条件最好的农场,只能是这样了。"眼前刘平的侧影是那么的悲伤,那么的脆弱并坚强,那么的……漂亮,就算是被迫的,又怎么样呢? 他亲口许诺了,他会保他家人,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呆在他身边了呢? (八) 刘平出门就看见了李军强,清晨极冷的气温下,他好像已被冻僵了,刘平有时真不能了解他,这个始终带着自信表情的男孩,他会使最卑劣最强硬的手段胁迫自己,然而偶然间,他干出的事却那么软弱,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自从上次说出请李军强帮忙的话,刘平心里已有觉悟,不管等着他的是什么,他都准备好接受,可十几天过去了,李军强几乎人影不见,昨天被人告知父母今天下放红日农场,奇异的刘平竟完全不感到意外,他其实早知道李军强一定可以办到,完全不同于自己,这个同龄的男孩有着绝佳的人缘和极强的办事能力,是能令即使不喜欢他的人,也会对他的话心生信任的那种人,这一点,刘平是早有感觉的。 终究无话可说,虽然刘平也不想这样,是男人,应该爱就爱恨就恨。畏头畏脑,想三想四是刘平所不齿的,现在,他正越来越成为他所不齿的那种人。不仅如此,年少气盛的他也越来越懂得该对什么低头。可他应该恨李军强吧?还是应该感激他?还是……他必须识时务的屈从他?两个高大的男孩肩并肩走着,仿佛感应到他复杂的情绪一样,李军强也无语。 来到大广场,准备下放的各处黑分子都已集合在此,几辆敞篷军车散落停放,刘平问了几个人,在一片愁容惨澹的人们中间找到了父母的军车以及刚爬上军车的憔悴的父母,父母看见他,有些惊慌,许若萍小声的责备他:"你来干什么?你看哪有送的?快回去吧!"刘平把怀中一直抱着的保温瓶递过去,刘谏之接着说:"刘平,你是大人了,照顾好妹妹。"一瞬间,李军强发现,刘平的眼中一下子蓄满了泪,他马上低下头去,肩膀有些耸动。刘谏之又看了看李军强,他奇怪这个男孩会在这里,是这个男孩首先揪出了他们,然而也是他一直在帮他们,没有他,他们不会被一起分去红日,原本要去跃进农场的通知都已经下来了,想红日这种地方,还是夫妻俩一起去,本已不再奢望了,令人想不透的男孩。顿了顿,刘谏之还是说:"谢谢你。" 这个时代,他不踩你会有人踩你,他不帮你却不见得会有人帮你,这是已病态疯狂的社会,已病态疯狂的人们。 车子缓缓开动,刘平的泪一下子汹涌流出,爸妈走了,只把他留下,他是榜上有名的黑七类,他被教育、被整、被揍、被批斗、被……强暴,可是爸妈,你们就这么走了吗?!惊悸痛心地望着儿子的泪脸,许若萍顿时也泣不成声,她一下伏到刘谏之的怀中,刘谏之悲哀的抚着她的头,车子终于走远了。 刘平始终哭着,他紧紧地攥着拳,低着头,闷声的抽泣,他的世界里终于只有他自己了,心力交瘁的自己将要独自面对一切,照顾好妹妹?可是他很累,他累可他无力逃脱也不能逃脱,于是他更绝望。 一个一向冷漠坚强的男孩,弯腰站在一片狼藉行人稀落的广场上,压抑的呜咽声震撼着李军强,这样的刘平,这样的景象,如此强烈的刺痛了他,致使他多年以后仍清晰地记得这一幕,每每忆起,他都会理解刘平,从而原谅他带给他的一切伤害。 转眼间,春天来了。 经过一个酷寒的冬天,和如火如荼般运动的展开,学校更加萧瑟败落,到处是枯黄的枝叶,触目惊心的"打倒****""炮轰****"的血红标语以及凡空白的地方皆贴满的厚厚的大字报。这里已成了"血色兵团"的根据地。 "李军强!"两个穿着挺脱军装,面容十分娇美的红卫兵女生在"司令部"门口出现,第一时间发现她们的周彪顿时有些紧张,太可恶!真没出息!人家又不是来找你的!心里不禁暗骂自己,同时发现对面的李军强照旧露出一幅不耐烦的神情,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哎!"长相俏丽点的是王晓梅,她和身边漂亮的脱俗,气质有些孤傲的郝敏肩并肩走了进来,"叫你呢!" "……什么事?"李军强打起点精神,他还不想惹她们,这是两个被人惯坏的女生,尤其是郝敏,她的父亲郝凛可是他父亲的亲密战友呢。不过,他们是"炮轰团"的人啊。 "来和你交涉的,你们的人今天在剧院与我们的人发生严重冲突,你不会不知道吧?"王晓梅牙尖嘴利,李军强不动声色看着她:"当然。"他可不认为这有什么可交涉的,这种情况多了去了,王晓梅被他的态度刺激,脸有些涨红,"可鄙!你们的人以多为胜,打伤了我们好多人,你们要补偿!"李军强讶然"补偿?""对!你们要赔我们医药费。"
第6页 终于弄清楚这二人来意的李军强不觉好笑,冲突每天都有,谁补偿过谁? "这样,"李军强摸摸额头,"那没法说,我们之间的帐可不能一笔算清。" "你什么意思?"王晓梅真是个燥脾气,郝敏皱眉拉了拉她。"别急,慢慢说呗。" 李军强于是看了郝敏一眼,郝敏的脸竟一红,微微偏开去。 "赔偿不可能,但既然大家都是战友,我们倒是可以去看看他们。"李军强突然变得迟钝,同时毫不退让。郝敏说不出的失望,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 唉!毫无意外,仍是无法面对他,仍是只有自己难受,郝敏眼神不禁黯然,究竟多少年了,自己在偷偷的注意他?一直宛如公主般的自己,竟然会苦苦暗恋一个小子若干年!这是怎样的笑话。 谈判终于没有结果,依着周彪真想答应她们,奈何李军强坚决不松口,这小子的心,不会是铁石做的吧?害他也得罪她们了,真是可恶啊! (九) * 李军强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刘平了。 天一黑,李军强照旧来到刘平家楼下,看着那亮着灯的窗口,他再次踯躅,想见他,可是怎么有脸见呢,一定会被打出门来,他是个卑鄙无耻的傢伙,被打他也认了,可他无法面对刘平悲愤绝望的脸。他不后悔可他无法面对他。 是啊,刘平怎么会想到他从没打算过对他放手呢?距离第一次被强暴,在送走父母的那晚李军强第二次上他,刘平在请他帮忙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结果,所以他自始至终不说话也不反抗,他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他拼命的克制住噁心、屈辱和悲哀,他不愿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瓜葛,他不想再论过去的谁是谁非,如果这样就可以两清,他什么都认了。 可是李军强这个王八蛋!刘平躲了他三个月,当他真的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的时候,这混蛋再次来打破了他的奢梦。怀着巨大的愤懑,刘平疯了一样与李军强扭打着,那时的李军强,浑身充斥着并不陌生的野兽般欲望,他预料到刘平的抗拒,可没想到会这么激烈,刘平完全红了眼,到后来,李军强都有些搞不清自己在干嘛了,好像发泄般的殴斗,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刘平最终是处于下风的,"滚开!"他记得他的嘶声大骂"你敢再碰我,我杀了你!" 可真的被杀会更惨吗?喜欢一个人却让你永远无法碰触他,无论做什么,也不会被接受,真的会比这更惨吗?李军强艰难的扯动淤血的嘴角,苦涩的笑了。从来不打算放过这个人不是吗?无论如何也要呆在他的身边,就算伤害,也是共同承受。刘平,你为什么至今还是不明白呢? 他们的关系,为什么只能是这样?! 李军强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这样强迫刘平,刘平越躲他、反抗他,他想碰触他的欲望就越强烈,他知道这样只会使一切更糟,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如果不能有感情上的交换,那就以目前这样来维繫吧。李军强真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 终于上楼,李军强犹豫着该不该敲门,这时楼下正上来刘平家邻居,他看见李军强时有些吃惊,他也是个黑七类,平时让李军强这些人整怕了,瑟缩的站住。李军强只看了他一眼,就回头敲门,半天后,只听身后的人小声说:"这家人不在。"李军强的手顿住,定定的伸在那里。"……好象去看他们的父母了吧。"那人不安的看着李军强的背影,这个人来找刘平吗?那个可怜的小子,前几天生着大病到他家借药,看他满脸伤痕,走路都费劲的样子,这些人也太狠了,已经搞得人家骨肉分离还不够吗?还要往死里整人家,昨天上午他出门时看见刘平带着刘燕象出远门的样子,他还劝他:"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乱跑,不要再找事。"那孩子紧紧拉着他妹妹的手,遮掩不住大病初癒后的疲态,他还给他鞠了一躬,至于他们是不是去找他们父母,他其实没有问。 李军强一直站在门前,他的腿已麻木可他仿佛毫无所觉,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被淘空了似的剧痛,这就是你的报应啊,李军强!你以为你得到了他的人就可以永远呆在他身边了?他走了!你连见都见不到了。可恶!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伤害了他,他愿意付出一切来补偿,可他竟然走了,"我怎么可以放过你……"不觉重复着嘶哑的低语,李军强狠狠一拳击在门上,刘平,你已经毁了我,你已经让我心里再也不能没有你,那你就永远也别想逃开我! 走一段搭一段便车,整整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到红日农场的时候,刘平几乎快撑不住了,他们的到来引起整个红日农场的骚动,没有一个黑七类的家属胆敢来探望的,更不被允许,这一点刘平也想到了,他也只是想来看看父母劳动的农场,想近一点的感受一下父母的温度,如果因此再犯错误……呵呵,难道他还会更惨吗? 怎么都无所谓了。 可能的话,他还想把妹妹给爸妈留下,他不想再回那个哈市的家了,那里的一切让他绝望、仇恨,他更不愿意承认的是,如今的他如此怯懦,他开始害怕那个人,那个野兽一般、不可捉摸的人。他反抗不了他,摆脱不了他,如果再回去,那个人还是不会放过他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样的自己,走不出噩梦心力交瘁,对于保护燕燕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可是看眼前农场的态度,简直要把他禁闭审查了,这是刘平没有料到的,见父母已不可能,连妹妹也被隔离,他们只是想看一眼父母啊,现在的人,真得疯了吗? 到农场后的第三天晚上,李军强带着"血色兵团"一行三人出现在他面前。 李军强注意到刘平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脸色灰败了下来,他憔悴狼狈的趴在桌子上,面前是一碗大渣子,他的嘴里正含着一口,他的一切动作都在这一瞬间完全僵住。 李军强直直的盯着他,缓慢的走近,他看着刘平一点一点的失控,他的手为什么发抖?难道他在害怕吗?含着的食物也再难以咽下,他看到他嘴角的伤疤和颈根处青紫的吻痕,过去十天已经很淡了,但它让李军强的心顿时纠结。 "好小子!真敢跑,还敢来看刘谏之,看来对你的教育还远不够哪!"身旁的人大声哌噪,刘平终于咽下口中的食物,他木然的扫视他, "混蛋,你找揍啊!" "……好了,"李军强的眉头不耐得皱紧,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只有他和刘平两人单独呆着。"你俩累了就去休息吧。" "咦?" 没给任何理由,李军强不由分说支走了俩人,在突然变得静寂的屋里,刘平拼命压抑嘴里不断泛出的苦味。 "对不起,"李军强的声音突然在头顶低低的响起"没有让你躲开我。" 刘平猛抬头,正对上不知何时已近在眼前的李军强的双眼 。 (十) 拜李军强所赐,刘平终于得以结束审查,坐在返哈的火车上,他一直转头看着窗外,李军强也不说话,刘燕和另两个男孩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火车发着"咔嚓"声快速地行驶在黑夜中,枯燥而沉重。
第7页 两个近在咫尺的人,他们有着亲密的关系,命运还会在未来安排他们更多的交集,可是此时,他们一个宁肯伤害也要抓住,一个破碎不堪还只能承受,他们都看不到自己想要的未来,只感到彻骨的绝望孤独。 回哈市后,刘平就被治去扫大街了,李军强仍来找他,而他所说过的"你再碰我,我杀了你"的话也从未实践,有李军强的暗中保护,刘平一家目前是非很少,日子久了,他竟然还有些习惯了,也许他真得很累很无奈而屈服了吧,尽管每次的性事都是以李军强强迫他居多,而且每次都或多或少的伴随着一定的抗拒与压制,但是毕竟,他们就这样一直得相处了下来。 其后发生了举国的红卫兵大串联,然后,就是激怒中央文革的"炮轰"团发起的大武斗事件,"中央文革"指示黑龙江省"革命委员会":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这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一条语录。省军区省"革命委员会"发表联合公告:炮轰派为地地道道的反革命组织。于是引起军队的镇压攻打,真正的死了很多人。攻方身亡者追认为烈士,其家属享受烈士家属待遇,守方身亡者死有余辜,其家属为他们承担"现行反革命家属"的罪名。省市广播电台,广播了一举歼灭"炮匪"的重大胜利和其后宣判炮轰派头头们的实况录音。省市报发表了重要社论及清查"炮轰派"的通告。 李军强从父亲那里获知,郝敏受到了清查,只是她加入"炮轰团"的时间较短,所以只是被关了一段时间就放出来了,但即使那样她的生活也受到了相当的打击,李浩然还以惋惜痛心的口气对肖宜云说:"真是没想到,怎么会……"李军强并不知道,他的父母早就看好郝敏,私下里与郝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要认亲家,双方父母是早有默契的了。如今郝敏出事李军强还有点难以接受的感觉,只怕知道了反而要庆幸,如今的他于感情上已是焦头烂额,无论是谁,他都不想也无法再分心了。 转过年后,他们就一起下乡了。 李军强觉得有些对不住妈妈,原本以肖宜云的意思,想让李浩然在近郊给李军强安排一下,但李浩然和李军强都不同意,李浩然是不想徇私情违背原则,而李军强则毫无疑问是为了刘平,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刘平要去的"拓荒"农场,那里是这批中条件最不好最远的,肖宜云知道后整哭了一夜,因为郝敏也去拓荒,郝凛已拜託了李浩然,请他务必让李军强照顾她,言下的意思李浩然两口子都明白,可如今的情况也只能说到这了。 对于李军强的决定,刘平始终没说过什么,他有些意外,但发生了又毫不吃惊,至今他不了解李军强这个人也不想了解,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他走了刘燕该怎么办?李军强再次帮了他,他郑重请自己的父母定期照看她,刘平对这个人说不出感激的话,很多事上,他承认自己已经在依赖他,但那又怎么样呢? 人们都说当爱变成依赖时,就是一种亲人般的感情了,可是当恨变成依赖时,那又是种怎样的感情呢? 下乡那天广场上是那样的热闹啊,广播里震天的播放着歌曲,还有锣鼓队在进行着欢送,坐在火车上,李军强把近窗的位置让给他,看着站在李浩然夫妇身边的刘燕泪眼婆娑,刘平终于清楚的体会到那天父母的心情,胸口感到堵堵的,身边的人都在哭,远处还有人在唱歌喊口号,刘平只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本来刘燕还在压抑,可突然身后有人哭着挤上来,手臂紧紧攀着邻座的女生:"莹莹啊!"刘燕就顿时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她也狂奔上来,双手努力够着,刘平连忙攥住她:"燕燕!""哥!!"刘燕哭喊着"哥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刘平的心口剧震,眼前妹妹稚嫩的小脸狼藉一片,手中妹妹枯瘦的小手冰冷抽搐,他死死的拉着,嘴唇颤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军强的手臂猛地揽住他,他伸出头去,对着同样在忍着眼泪的李浩然夫妇叫着:"爸妈,你们一定要照顾刘燕!"奇异李军强怎么会对这一家人如此关心,但是看着他震动而坚决的表情,再看看那悲痛的兄妹二人,他们只能点头。 火车开动后,刘平终于哭了。他背对着李军强,但李军强看到他耸动的双肩,他多想拥住他,紧紧地,不管他愿不愿意,用尽全力的……来安慰他。 "拓荒"啊,我们来了,你将要带给我们的会是什么呢? (十一) "拓荒"农场,顾名思义就是以拓荒为主的农场,属黑龙江省第九兵团第十三师管辖,初到的知识青年们在看到他们的"基地"时,已奔波两天两夜累到了极点的他们集体绝望,面对着四个蒙古包式的大帐篷,他们有的干脆一跤跌坐到地上,有的女生则小声的啜泣了起来。李军强和刘平站在最后面,他俩都很冷静,只不过一个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什么都会接受的镇定,而另一个,却是因有着不得不接受的自知之明罢了。 这个时候,李军强、刘平几乎所有人,他们同时看到了郝敏。漂亮的郝敏原本孤独的站在人群边上,她是少数没有哭的女生之一,她第一个走进了大帐篷。 于是,无奈的人群有人跟着动了起来,李军强有些惊佩这女孩的坚强和那幅旁若无人的傲气,尽管这于她未必是件好事,他挑挑眉,转头想招呼刘平,然而在后者的脸上他震惊的发现了一种他并不陌生的情绪,刘平的眼睛闪着微光,定定的注视着郝敏消失的地方,这让李军强的大脑一阵空白,下一瞬间,他已失控的一把抓紧刘平的胳膊,狠狠的一拽,刘平冷不丁的被甩出去,吃了一惊,他不明白李军强发什么神经,但刚才一时的失神让他的心有些慌乱,再看看李军强闪着怒火的双眼,不知怎么他的心就剧跳起来。 "浑蛋!!"刘平顾不上发怒的事实,他的神态那样恍惚,甚至,李军强注意到单纯的他脸都忍不住微红,这一切令他的心中猛燃起嫉妒愤怒的火焰,"你这个浑蛋!" 心中异样的躁动,李军强咄咄的紧逼,刘平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只想马上逃避这种窘态,"神经病……"他说这句话时底气并不足,那个时代对这些刚刚成长起来的懵懂少年所进行得几乎就是禁欲主义的教育,尽管李军强与他有着那样亲密的接触,可是被动的刘平并不清楚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他们都是在磕碰中摸索,跌跌撞撞。 然而,已经产生的微妙情愫就不可能再消失,尤其是在那个男女间充满了神秘感的时代,更尤其对于刘平,郝敏身上充斥的坚强、傲气与淡淡的脆弱,那样深深的触动了他,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陌生的她,而郝敏又是一个那样漂亮的女孩子,让人不自禁的想保护她。于是一切都在不经意中,真实又迅猛的发生了。这一点,李军强强烈的反应其实也在提醒他,让在这种事上有些迟钝的刘平不知不觉就有所觉悟,也从此,令李军强原本就无望的艰难恋情更如雪上加霜般陷入绝地。
第8页 李军强万万没料到郝敏会成为他的"情敌",他的目光随着刘平也投向这个他一直以来毫无感觉的女孩,然后,在久久的充满敌意嫉妒的审视中,他觉察出了郝敏对他的异样情愫,这令他愕然,他先是有些无措,继而,心里慢慢充斥痛快地狠绝念头,"你喜欢这个女人是吧?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我是吧?你行刘平,我会让你死了这条心的,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会伤害吧?肯定会被更加仇视吧?一定更不会被接受吧?李军强好像从来没这样绝望过,是不是无论他怎样做,都无法留住刘平离去的脚步呢?也许迟早有一天,他再无法羁留住刘平,到那时,心会碎裂到痛死吗?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的。 接下来的日子,李军强也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下乡、尤其是插入一个郝敏以来,真的已促使刘平离他渐远了。如今,十来个男生一个帐篷,大家睡觉、吃饭、劳动都在一起,刘平于是趁机躲着他,他不再给他一丁点单独相处的机会,偶然接触到他日益阴鹫的目光,也会像不认识他一样,漠然的别开视线。刘平的绝让李军强心中已有的恶念更无法抑制,这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尽管李军强知道他从来也不曾真正拥有过什么,可是刘平,你就像甩一块破抹布一样毫不留情的把我甩在一边,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象一个男人那样的去讨好女人了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抹去过去的一切了吗?你想得太简单了。 李军强在拓荒仍旧红,他革命家庭的出身,毫无瑕疵的经历,使他在斗争敏感激烈、形势异常严峻的大革命时期,就像一个异数一样,成为大厦倾倒后的完卵。而父亲的影响也在无形之中帮助了他,使他得到更多的关照。虽然还只是少年,但李军强天性中的强已展露无疑,他清楚的知道,他必须利用这一切,他必须使自己再次强大起来,在他有生以来从没有哪一刻,这样的渴望权利。拜刘平所赐,李军强迅速的成长。 在没有形成绝对优势前,李军强知道刘平一定不会买他的帐,更何况他现在心有所属。他了解刘平,了解他的孤傲倔强,了解他作为一个本身也很强的男孩,却总是受人所制那种屈辱无奈的心情,是的,他强暴了他,对同样身为男孩的他威胁着、利诱着、强迫着,使尽种种卑劣手段,他可以想像刘平有多么恨他,但是,已经做过,并且还将持续做下去的恶劣行为,李军强只愿为此付出代价,他决不忏悔。 刘平终于缓了一口气,这么长久以来,他被逼得几乎走投无路,只剩下了看似坚强的空架子,他反抗无能反抗,顺从又不甘心顺从,满心充溢屈辱绝望。恨李军强吗?那狠狠剥掉他男人自尊的人怎能令他不恨,但他同样怕他,他恨他怕他,却也利用了他,他恨那样的自己。如今,李军强失掉了"血色兵团",他倒有自知之明,暂时没再惹他,可他应该不会放过自己,每每回头,几乎都能接触到暗涌着狂cháo的眸子,他知道李军强已到极限,可是,他再也不想被捲入那种关系,尤其现在,在自己也想保护一个人时。 (十二) 拓荒的日子是枯燥艰苦的,每天都是没完没了的除糙开荒,一天下来累得半死,但这两天刘平的心情很好,因为李军强突然出乎意料的被调到师部去了,走时也没有来和他说什么,这意味着终于得到解脱了吧,想到几天前还处处提防着的傢伙,突然就莫名奇妙的消失了,还真是让他一时难以适应,就算只是暂时的,然而时间长了很多东西自然就会改变,如今在闲暇时,刘平也终于敢自己一个人到处熘达熘达,甚至在午后跑到一里地外的小河上游痛痛快快的游泳,长久以来的压抑突然就得到了释放,他感受到久违的轻松。 一里地外的小河四周是一人多高的茂密糙丛,因为初夏的河水还有些冰冷,去洗澡游泳的人几乎没有,那里异常静谧,刘平就经常在那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小天地里耗掉所有闲暇时间。 这天他如常来到他的老位置--小河拐角处一片宽阔的水域,竟意外的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是周彪和堪称他走狗的吴华升、张抗抗,那三个人也没有想到会看到他,几个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刘平转身就走,"你小子给我站住!"耳边传来周彪瘟怒的低吼,刘平不情不愿的歪着身子站住了,就是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周彪怎么看怎么火大,他赤着身子走上岸来,异常雄壮的身躯,丑陋凶恶的五官,他逼视着比他矮半头的刘平,然后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帅劲同样让他很不慡,"你走什么?对我们有意见吗?"刘平仍不吭声,这伙人现在没有权利了,但已威名远播,目前农场领导对他们也是欣赏有加的,虽然从来不怕他们,可也犯不着惹他们,刘平沉默的等候下文,"小子,现在拽起来了啊!"痞劲十足的张抗抗也上了岸,"信不信我们还能治的你翻不了身?"刘平看着面色相当难看的三人,知道再不说点什么就别想走了,"在你们面前,我拽是自找麻烦吧。"他实在是不愿意和这些人说话,尤其是周彪,那小子看他的眼神,有着不同寻常的憎恶。 最终还是没被放过,刘平被逼和吴华升比赛游泳,谁输了就要替另一个出足五天工,谁都知道,吴华升可是曾经的市游泳队的,结果可想而知,刘平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认上了他,其实,就连周彪自己也不完全明白,他只知道看见刘平傲慢的样子就要抓狂,近来,周彪迷上了郝敏,可郝敏对他的蔑视简直就和刘平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们是一种人,都有着骨子里的冷漠与傲慢,无论他周彪拥有多大的权利、地位,都无法改变的已融入他们骨子里的这些东西。 经过知青们和农场老战士、老职工的共同努力,如今基地已盖起两排土坯房,其中知青就占了四间,很不幸的,刘平与周彪同屋,李军强离开后,周彪已俨然知青中的头了,他们男知青正好十来个人,按部队编制,周彪被农场领导马连长提为男知青班班长。 炎热的夏日终于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事情越发明朗化,就像周彪对郝敏的骚扰,迟钝如刘平这样的人都看出来了,刘平、郝敏还有另外七八个人是带着案底来的,现在他们经常被分到一组干一些没人愿干的脏活累活,刘平是不在乎的,可他看不得郝敏也受这样的罪,这一切都促使刘平在很多时候,情不自禁的做出一些维护的行为,郝敏是有所觉的,原本在她眼中,刘平仅仅是做为李军强的"好朋友"而存在的,她一直奇怪李军强怎么会交刘平这样的朋友,毕竟他们是对立两方的,郝敏对刘平很少关注,直到现在,刘平对她的特殊关心才引起了她的注意,女孩子特有的敏锐告诉她,这种关心意味着什么。这几天,周彪对她的纠缠已经变本加厉,李军强走了快两个月了,那原来只要静默的在身边,远远的看着也能够获得力量的人,郝敏真地感到很累。 郝敏知道自己无法付出什么,可她是那么孤独无助。……即使只是他的朋友,也应该能得到安慰吧。 刘平不知道郝敏和李军强两家的渊源,所以当郝敏向他问起李军强的事时,一时象被抓住了什么似的紧张难堪,然而他也不是傻子,在这样被问了两回后,终于注意到郝敏微红的双颊,他震惊异常,同时感到心的下沉且冰凉,怎么会……这样……
第9页 在清楚的感觉到郝敏的心意后,刘平不禁消沉,他第一次那样喜欢一个女孩,从没想过要回报,可这样的现实也未免太残酷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是那个小子呢?郝敏应该知道他对她的好感吧,明明知道还以那样的表情问他那小子的事,是什么在促使她呢?……如果郝敏知道那小子的真面目……刘平无法想下去,因为那对他是同样难以直面的事。 北大荒的夏日夜晚也是清凉的,知青们一个挨一个的躺在土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刘平同样睡不着,黑暗里瞪着眼睛。 "知道吗?军强那小子调**军去了,"张抗抗蓦然说,"搞什么?早干嘛去了,开始象他那种干部子弟大多就入伍了,他非来这,现在又巴巴的去当后门兵。" "哼,这就是干部子弟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根本区别。"吴华升不无酸味的感嘆。 屋里一阵唏嘘,刘平和周彪一动不动的躺着。 (十三) 郝敏端着洗衣盆走过男知青宿舍,刚洗的头发滴着水垂在胸前,她不经意的用手绞着,突然间随着一阵暴笑,一伙男生涌出来,郝敏在看清为首之人后,登时呆了。 吊儿郎当站在眼前的,脸上还挂着慡朗笑容的,不是李军强是谁? 李军强看到她也怔了一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一瞬间敌意的审视只有郝敏才能感觉到,但在下一刻,李军强粲然笑了。"你好,"他的友好令郝敏觉得刚才仿佛只是错觉,但记忆中的李军强从不曾这样和她说过话,她有些无措。"马上要去参军了,来看看你们,记得咱们刚来时,我爸还说要我照顾你呢。"这是事实,郝敏早就知道,虽然李军强并没有做到,但只是说说她的眼眶都不禁一热,慌忙低下头去,声音竟然梗在喉头,她什么也说不出。 她没有看到李军强眼中与热情的话语截然不符的冷意。 紧跟在李军强身后的周彪恨然看着这一切,他早就猜到了,郝敏喜欢李军强,但她竟在人前这样失态,这还是在他面前的那个骄傲的公主吗?他狠狠咬牙,"嗨!快走吧,咱不能耽误了下午上工。" 郝敏又羞愧又后悔,她慢慢的回过身注视着远去的男生们,她羞愧自己的表现,大概是人就能看出来吧,为什么就做不到大大方方的呢?但她更后悔与李军强的这次错身而过,高大帅气的李军强在人群中是那么的醒目,男生们打打闹闹的渐行渐远,不知不觉中,早已噙满的泪水缓缓的划下了脸庞。 炎热的夏日中,清凉的河水是那么让人贪恋,刘平闭目仰泳,他十分享受这静谧的时光,他已在这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了,河边滚热的石头上烤着他已洗的泛白的黄军装,他会在这里待到上工的时间。 空气仿佛不会流动般黏稠。 突然刘平的眉头皱了起来,远处传来烦杂的人声,听着是往这边来,他没有犹豫的立刻变仰泳为自游泳,向岸边游来。 转过一人多高的蒿糙丛,面前豁然开朗的是一片阔大的水域,李军强满脸笑意的出现了,他的目光没经过任何搜寻般直接凝住在刘平身上,四目相对,他们终于又见面了。 刘平明显的黑了,他刚刚套上裤子在系腰带,裸露的上半身结实匀称,李军强的喉结微动,他眯起眼睛。"又是这小子,"张抗抗啧啧有声,"他当这是他家了呀!他妈的!!"李军强横他,张抗抗看看周彪,周彪早就不慡了,看到刘平把衣服搭到肩上欲走,阴沉的低喝:"你小子站住!"刘平恍若未闻,周彪对张抗抗使个眼色,张抗抗立刻追了过去,"臭小子,你还真是忘事啊--啊!!!"猝不及防间,刘平猛地抓起一石头砸来,张抗抗的头部顿时血如泉涌,"他妈的~~~~" 刘平是走不了了,在见到李军强的那一刻,他就没想着能走,他阴阴的扫视着围住他的众人,众人都已被激怒,那年代的男生打架是很野的,尤其是发生群殴事件时,下手都很黑。刘平的手中紧紧攥着沾着血的石头,凛然站着。 这样的刘平,毫无惧意,充溢危险气息,刺目的光环灼痛了李军强的双眼,他的血液一瞬间沸腾。"周彪,你这个班长怎么当得这么没威信啊,真他妈无能!"抱着膀子站在一旁的李军强恶意的笑着,他的眼睛随意般扫过刘平,后者根本没看他,是啊,他一直就是如此被漠视着的,李军强的笑容渐渐凝住,好吧,刘平,你想找揍,那我就成全你吧。 周彪被李军强的话刺激得更加狂怒,他没想到刘平竟敢动手,虽然早就听说这小子打架很有一套,但一直以来刘平对他的态度让他几乎忘了这一点。 吴华升先上了,他也抡着石头拍,刘平反应奇快的闪过,一肩肘狠狠砸倒他,同时飞起一脚踹在紧跟而上的张勇小腹上,这一连串的动作又狠又准,出奇的漂亮,李军强几乎忍不住要喝采了,他神情复杂的注视着战局,这里,没有人是刘平的对手,除了他。但再勇猛的刘平也搁不住人多,终于被黑了一石头,鲜血顺着眼角滑下,这时周彪还没有出手。 周彪的水平应该是和刘平差不多的,他比刘平力量大,可没有他灵活,他真不想以众凌寡,可那几个根本放不倒他,几经犹豫,他还是上了。 形势迅速逆转,刚闪过吴华升的刘平噼头迎上周彪强势的攻击,慌忙闪了几下的他最终被狠狠踹到,紧接着一石头砸到他胳膊上,"操他妈的!下了他胳膊!!"吃了刘平大亏的张勇发飈,与此同时,周彪猛的一掼,卸了刘平的右臂。 刘平跌坐在地上,受伤的左臂扶着脱臼的右臂,纸一般惨白的脸上沁满冷汗,这是他意料中的结果,可他不后悔,被揍和被欺侮有什么差别?他算是看透了,这些人,没有谁打算放过他。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乖乖的被欺负呢!尤其是在那个人的面前!! 李军强沉默的远远的看着他,看着那伤痕累累又倔强的脸,他完全了解,这个男孩,他可以被整、被揍,甚至被当作女人一样施暴,但你永远无法强迫他接受他不愿意的事,可明明这么清楚的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放手呢? (十四) 因为斗殴,刘平、周彪、张抗抗等几个主要闹事者被勒令写深刻检查。刘平脱臼的右臂已经上好,但他左臂伤得很厉害包了厚厚的纱布,马连长是个忠厚人,他看出在这伙知青崽子中刘平是被孤立的,其实他看那小伙子不错,沉默寡言,干活也从不偷jian抹滑,所以他特批他在宿舍养两天伤。 于是每天大家上工后刘平就开始睡觉。 李军强已经端详那张微蹙眉头的睡脸快十分钟了,在师部的日子,他设想过无数种再次面对刘平时的心情--也许是恨,恨他的冷漠绝情;也许是激动,因为他对他的爱从不曾消减……这些情绪,他那天在河边都已细细的体会过了,此时,他只有想不到的平静,他只想默默地看着他,也许一直以来,他所奢望的不过就是两人可以安静和谐的相处,一如最亲密的家人、兄弟、爱人……他从来不想伤害他,尽管如今,现实已离他的愿望越来越远了。
第10页 李军强微微的苦笑了,他的眼睛带着悲伤滑下刘平伤痕累累的脸孔,落在他的左臂上,他的心一阵抽痛,他突然觉得刘平是那么的可怜,他没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他只是想保护他的家人,保护他自己,可就是这么一点点愿望也难以达成,他的心,其实很苦吧……这样的刘平,李军强死死的攥拳,为什么?他的愿望,也只是想好好的保护这样的刘平啊!! 终于忍不住轻抚上那缠着纱布的左臂,却想不到刘平猛地惊醒,一时间,身体微伏坐在炕边的李军强呆了一下,两人间仅隔一尺的距离,怔怔的互望着。 "你!"迅速反应过来的刘平几乎是弹跳而起,李军强的手下意识的紧攥,刘平一声痛呼。"啊!" 李军强急忙松开他,他清楚地看到刘平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这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李军强的声音嘶哑低沉:"呵……你别怕。" 听到这一句话的刘平顿时血涌上头,他羞惭且愤怒,右拳猛地擂在床上,"谁怕了?!你他妈少放屁!!" 李军强不语,刘平意识到自己一连串的失态,他恨恨低头。 "干嘛……在我面前说害怕又不丢人。"李军强决定豁出去了,从来在刘平面前他都是强势的,可他从来不说什么,因为他觉得刘平最恨最无法接受的就是这一点,可现在,他要让刘平直面现实。"刘平,不管你愿不愿承认,反正你是我的人,我一直对你很不好,但我想,你应该什么都明白吧。" 刘平低俯的脸逐渐惨白,他额头青筋暴出,双拳也握得格格直响。 "想打我吧?我让你如愿。"李军强目光专注,嘴里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说着惊人的话,"可是,你能让我如愿吗?" 刘平忍无可忍的猛地抬起通红的双眼,他全身微颤。 "来吧。"毫不退缩的李军强的目光中竟然充满鼓动挑衅,这个……恶魔!! 刘平不是傻子,他自认为完全明白李军强所说的如愿是指什么,他也知道此时的自己没有反抗的力量,他的手极慢得伸进枕头下。 李军强等了许久后,见刘平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怎么?就这样放过我吗?"他无奈的笑了, "……知道吗刘平,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爱你了……就让我抱你可以吗?我只想抱你……" 李军强根本没指望刘平会同意,他自顾自轻轻的伸手,刘平仍旧不动,他抱住他了,那样真实的,足以湮灭一切不忍与悲凉的情绪,李军强几乎嘆息着紧紧地抱着他,微颤的唇停留在他的耳根,"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没有去深思刘平的柔顺,李军强完全迷醉了。于是猛然间,李军强一声嗥叫一掌挥开刘平,他的左肩上深深的插了一把匕首。"可恶!"李军强又痛又惊,一身冷汗,他难以置信的狠狠盯着刘平,刘平已退到炕角。 李军强咬牙,他没有再说话,反手一把拔出匕首,不管那接踵涌出的鲜血,然后迅速的逼近刘平,刘平有些惊心,面前的男人愤怒又坚忍,浑身上下充斥着恐怖的气息,刘平抬起没有受伤的右臂防备着,李军强冷笑,他猛地直面一拳,重击刘平,刘平忙挡,但下一瞬间,他受伤的左臂被李军强紧紧拧住,剧痛的冷汗从额上冒出。"为什么?!你这个混蛋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是你逼我的!!"李军强骑上刘平,他开始失控的强制他,殴打他,完全凶悍起来势在必得的李军强令刘平绝望,刘平左躲右挡,"操你妈的--",无法控制带着哭声的嘶吼!刘平恨啊!他永远永远无法原谅!!! 没有掩实的屋门,郝敏瞪着她所看到的一切,这是什么?!这两个男人在做什么?!她看到李军强殷透半个后背的血,看到他殴打刘平,他强行的架开他的腿,他……郝敏再也忍受不了了,原本只是轻微中暑的她顿时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分说自告奋勇送她回来的周彪还什么也没有看见,他一脚踢开门,"你坐一会儿,我给你找仁丹……!!" 屋里的场景,血腥而yin糜,开门的瞬间所有的人都呆了。 (十五) "你们……在干什么啊?!"周彪扭曲的脸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李军强已经很快的镇定下来了,他不动声色的拉过刘平的衣服替他盖上,然后,直视着不速之客。 郝敏颓然坐倒。周彪斜她一眼,"在搞流氓活动?军……李军强?不是吧,你上刘平?!他可是个男的吧!!" 李军强淡淡的,"既然都看到了,就别说没用的了,是我强迫他,他捅了我一刀……" "谁都跑不了!他不勾引你你会想上他?这小子果然贱!"周彪的目光嗜血而兴奋,轮番扫视着李军强和刘平,刘平的右臂遮着脸,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 "呵呵……"静默一会的李军强突然笑了,周彪不解的瞪着他"你笑什么?!" "我在想,周彪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军吗?"李军强慢慢的开始穿衣服,"如果没有人,大概是进不去那种名牌部队,你不想去吗?" 周彪的心猛地一跳,"……什么意思你这傢伙?!"他迅速而慌张的看了郝敏一眼,郝敏根本没有抬头,她的胸膛急剧起伏,周彪没有想到李军强这么大胆而从容,更没有想到他竟然看出了他的心事,可当着郝敏的面,能叫他说什么呢? 气氛一时僵住。然而对于这一切,郝敏都是有所知而无所觉的,她的心是那样的撕痛,以至于其余感官统统失灵,她直直的坐着,无视其他三人各怀的鬼胎……终于,郝敏摇晃着站起,她不看任何人,脚步有点踉跄的逃开了。 这天深夜,营地所有人举着火把、打着手电筒四处搜寻失踪了的郝敏。 搜寻行动一直持续到凌晨,疲累的人们丧失了信心,他们开始三三两两的返回营地,李军强默默地走在最后。 晨光微熹,此时的北大荒沉默而厚重,充满令人敬畏的神秘力量,遥望着满眼的苍茫景象,李军强突然很想爬山。 从这里上山,必须穿过那片恐怖的沼泽地,但李军强没有犹豫,其实在他没去师部前,沼泽地就已经是他常穿行的地方。他沿着熟悉的路线慢慢的走着,突然间,一声野兽的嗥叫在左侧响起,"啊……"同时响起的,是一个充满惊恐哭音的微弱女声,李军强猛地站住。 不禁下意识的向着那个方向跑去,虽然已有隐隐的预感,但李军强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救救我……"已经半身陷入沼泽的郝敏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失声尖叫,她惊恐欲死得看着不远处一只飢饿的狼,李军强不动声色的扫视四周,那狼发出了威胁的低吼,李军强猛地跳起,抓住头顶一根粗如儿臂的树枝,与此同时,饿狼嗷叫着扑了上来。 尽管已用最快的速度躲开,但掰树枝的动作仍耽误了他的时间,李军强原本就有伤的左肩再次被恶狼的前爪狠狠地撕伤,他就地一滚,痛出了一身冷汗。
第11页 郝敏绝望的哭着,这一夜,她身心疲累已到极点,她看到李军强屡遇险情,飢饿中的狼是最顽固也最凶狠的,李军强很快遍体鳞伤,所幸,他也给了那只狼几击重棍。 每一刻都是在生死的边缘挣扎,李军强无暇恐惧也不能恐惧,其实经过一夜的带伤搜寻,他也很累了,但他什么都顾不上考虑,求生的欲望在此刻战胜一切。 终于,李军强一棍击中狼头,那狼一声哀号,翻身就跑,但在奔出大概十米时一头栽倒,李军强这边也跌坐在地上,他脱力的喘息。 久久后,郝敏微弱的哭声才惊醒了他,这半天工夫,她又下陷了一点,李军强把树枝丢给她,"谢……谢……"郝敏的声音哽在喉头。 郝敏仰起脸,脸上又是泥又是泪,她再也理不清自己的情绪了,对这个男人,她应该恨,应该鄙夷,至少,昨夜她已经决定无视他了,可为什么,老天爷要安排他来救她呢?如此惨烈无畏,如此惊心动魄,郝敏的心酸涩纠结,她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彻底完了。 "你……离开他吧,"终于趴在地上一身淤泥的郝敏突然脱口而出从来不曾说过的话,她的眼泪一下子又流了下来,"真的,我不是为了自己……" 李军强直直得俯视着她,"……你不相信我吗……我只希望你好……"郝敏的眼睛,悲伤绝望爱恋,李军强微微偏开头。 那侧影,竟是意外的孤单。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李军强,郝敏一时有些呆了。z "我相信,"李军强的嗓音嘶哑,缓慢的,仿佛在说给自己听,"……哼,咱们三个,还真是他妈的混乱啊。" "你知道?"郝敏没想到李军强竟然知道刘平喜欢她的事,她的脸尴尬的一红。"我们没……" "你不了解他,"李军强心神不属不耐得打断她"所以你不用解释,你不会爱他。"y "我了解了也不会爱他,而你就算了解也不应该爱他!!"郝敏的脸惨白,李军强的话很大的刺激了她。 李军强被她的尖叫声叫回神,郝敏看着他的嘴角浮起淡淡的冷笑,"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她不明白他的话。b "我也不想这样了,这样真累,你教我忘掉一个人的办法吧。"李军强认真的仿佛在说真的,可郝敏若知道的话早就用在自己身上了。 "既然你也做不到,就不要来教训我了。"李军强于是断然这样说,郝敏被他将的完全哑口无言了。 "……哼,说这些干什么呢,"远处隐隐传来纷杂的人声,应该是休憩后再次来找的人们,李军强默然了一会儿,突然哑声说:"郝敏,若你想记我点情分,就别把昨天的事说出去,我无所谓,但刘平太可怜了。"也许,这才是李军强来找她救她的根本目的吧。 李军强说完就没有再看郝敏一眼,扬声向林外大喊:"我们在这里!!" 怔怔的回味着李军强的最后一句话,郝敏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十六) 事情仿佛过去了,郝敏果然什么也没有说,周彪也在等着被调往x军,但还是有敏感的人嗅到了丝丝缕缕可疑的味道,那天下午李军强为什么会受伤?去x军的机会李军强又为什么让给了周彪?背后开始有了说闲话的人,不同的猜测,不同的版本,谁也不知道第一个说起来的人是谁,在所有的版本中,郝敏都成了引起事端的人,在那个时代,一个女孩的这种名声足以毁了她,尤其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越平静越疯狂,事件发生后更加孤僻沉默的刘平得了严重的神经性胃疼,他看着围绕郝敏的是是非非多了起来,看着郝敏无助坚强又纯洁美丽的脸,他下意识的反应是畏缩,他从未有过的觉得自己是那么脏,那么的惹人憎厌,是他伤害了他爱的这个勇敢的女孩,他恨李军强更恨他自己,他无颜,这种种的痛苦蚕食着他,每每想起这一切,他都会克制不住的呕吐。 李军强是外表上最看不出什么的人,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成今天这样,更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郝敏还在沉默,这个女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军强知道她的坚强,但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坚强?在她平静柔和的外表下,有一样东西坚贞而稳定,这一切李军强都看懂了,但他无法欺骗自己,他为郝敏钦佩感动,可那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他的神经的,却是刘平的痛苦,心高气傲的刘平,他应该只是想做一个能够保护家人及心爱的女孩的好男人吧,可是他却被最恨的男人强暴、最爱的女人鄙夷,那是怎样的绝望?李军强狠狠地无言的惨笑,爱他妈的,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李军强走进宿舍,出乎意料的发现宿舍里就刘平一个人,他笨拙的正在补衣服,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忍不住一颤,"呜!"应该是手被扎到了,刘平倒吸一口气,李军强认出那件衣服,洗得发白的灰褂子,被他撕得很烂。 "他妈的混蛋……"刘平抽搐的手紧紧的攥住衣服,他猛地深深埋下头去,没有任何预兆的,他哭了。这耻辱的象徵,他却还在补它。 李军强的喉头也觉得堵堵的,他知道刘平并不仅仅是因为耻辱而哭,曾经的他以为只要打垮这个男孩就可以保护他,那就是他爱的方式,事到如今他才发现他错了,可是,他还能回头吗? 他现在只想好好的,忠实于自己的心的来爱这个男孩。g "凭什么,郝敏她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呢?"刘平的声音嘶哑哽咽,他不想对这个男人诉说,可他能对谁说呢?有些话要是再憋在心里,他非发疯了不可。 "爱一个人总要付出代价的。"李军强真想抱住这样的刘平,刘平抬起头看他,记得他的父母刚插队的时候,他曾经流露过这样的脆弱, "那你呢?没有人比你更该付出代价,可你付出了什么?!"刘平的脸上带着恨意,"我就想问你,我怎么招你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毁了我!!"刘平越说越激动,他的胃也开始难受起来,李军强担心地看着他,"难受吗?"他想去扶住额头冒出冷汗的刘平,但刘平一把狠狠推开他,"滚开!……呕!"终于忍不住吐起来,"我不会放过你的……"话声含糊在激烈的呕吐声中,刘平顾不上再说什么了。 "你想说出去吗?"李军强没有再去试图扶他,看着刘平搜肠刮肚的呕了一通后脱力的喘息,他完全明白他想干什么,刘平默认。"那你的家人怎么办呢?一个男破鞋?男破鞋会比一个女破鞋得到更多的宽容呢还是鄙视呢?"刘平的脸变得惨白,"没有想过?那你就好好的想想吧!" "其实一切都和你无关的,"李军强知道刘平最终会选择什么,他也知道他做出这种决定后的心情,于是,他低沉嘶哑的笑了,"这都是我造的孽,我会还的,只是时机还没到罢了。"
第12页 他没有付出代价吗?也许是吧,那就让代价来的更猛烈些吧。 (十七) 大雨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星期了,驻地马上就要断粮,两天前马连长向师部请求了支援,去接这批援粮的就是刘平、周彪和郝敏,马连长下了命令,不管路上多么难走,遇到多大的困难,援粮必须在四天后回来,李军强一开始也想去,但马连长没同意,说雨眼见得就要停了,他还是留下一起组织耕地的重整吧,刘平三人走时,李军强去查耕地被淹的情况了,根本没见。 可以想像,这趟差事对刘平而言,无疑是噩梦之旅,他一路上沉默,不去看郝敏和周彪。周彪则很浮躁,他的调令马上就要来了还脱不了这苦差,幸好有郝敏,自从郝敏被传恶名,周彪对她明显的随意了,他缠着她说话,几次当刘平透明一样的动手动脚,但眼前已没有所谓的路,牛车几乎是陷在泥中艰难前行,他们不停的要下来推车,在荒凉湿冷的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一行三人是有生命的活体,他们在冰凉的泥水中打着滚,很快地,周彪也说不出话了。 为了赶进度,他们每天只睡一小会儿,从驻地到师部,路上只有一所废弃的破房子,他们就在那里生了一堆火简单的烤了烤湿衣服,两天后,他们终于按期的到达了。 把粮食垛上牛车仅用了十五分钟,谁料,已停了一天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周彪忍不住的骂起娘来,"他娘的,我再也走不动了,这鸟天!这鸟路!谁他妈的两天能回去我佩服他!" 刘平闷头把油布蒙在车上,就他一个人捆,郝敏愣愣的站在一边。"你小子充什么积极,你他妈的今天还想往回走啊?!"周彪怒目瞪着他。 刘平的手没有停,"……这雨一半会儿不会停的。" "那他妈的也不能走!!"周彪暴吼,"去!给马连长打电话去!" 刘平不动,周彪看看郝敏,郝敏也不动,"嘿!都他妈的成什么先进鸟人了!……你们什么意思?都想走?!" 现在回想,那时也许不该走的,不走的话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了。 雨一直在不紧不慢的下着,师部的负责同志见他们执意要走,就帮他们把牛车赶出来,嘱咐他们说:"这雨看样子也下不大,你们路上小心,你们那儿估计今天已经断粮了,这都要怪这个熊天,不然也可以早点来……千万别湿了粮食啊!这个天湿了粮食两天就霉,记住了?" 牛已经对这又要踏上的"征程"无比畏却厌恶了,任由刘平他们如何驱策,始终垂头丧气的,三人的身上都只披了一块油布,腿上半cháo的衣服很快的又被泥水浸湿,冰凉透骨。而且此时牛车承载了粮食的重量,更易深陷,半天不到,他们就再次筋疲力尽了,抬眼望是无边无际的水帘,低下头又是寸步难行的泥泞,他们无望的话都不会说了,只有周彪在又一次的把牛车推出泥坑时浑身颤抖的说了一句:"咱们还能回去吗?"这种疑问充斥在每个人的心头,没有人回答他。 所有人都低估了这次天气的恶劣程度,马连长要是知道就不会只派他们三个人来,而且还有一个是女生,而师部的同志也不会放他们走,因为就在这天的下半天,突然的狂风大作,墨一样的乌云从天边低低的压过来,暴风雨又一次的来了。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要抵御这样的暴风雨不啻是天方夜谭,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他们只觉得浑身都被刮打得生痛,他们弯着腰寸步难行,他们几乎看不见彼此,也顾不上彼此,牛也骚动了,刘平紧紧地把住缰绳,他呼喊周彪,但周彪理都没理,突然天空一道闪电几乎噼到了地面,牛彻底的受惊了,它疯狂的踢踏,泥泞昏暗中刘平被拖倒了,几只牛蹄重重的踏在了他身上,发狂中的牛力量是惊人的,它终于挣脱了刘平向前方冲去,刘平张了张嘴,却只呕出了一口血,他昏了过去。 (十八) 周彪和郝敏抬着刘平,在踏进破房子的瞬间倒地,他们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久久没有人动一下。 "操他妈的……"周彪终于能爬起来了,他憋足力气踹了一下脚边的刘平,"都是你这个王八蛋说要走,老子的命差点毁在你手里!" "他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踢他。"郝敏也爬起来了,她冷得瑟瑟发抖,看了刘平一眼。"他没事吧?""……"周彪靠过去,掀开刘平的衣服看了看,"应该没事吧,就是有点青,……有事没事都只能听天由命了……操他妈的,连牛车和粮食都丢了,我们回去可怎么交待?!" 两人对目前的处境一致束手无策,半晌,郝敏看昨天未烧尽的树枝还架在那里,就从贴身的衣服中拿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几根火柴和半张火柴皮,"老天!你的火柴还干着哪?!真是救命啊!"周彪撑起身子先走到了火堆边,郝敏小心地把树枝引着,小小的火堆带来了温暖,周彪长长的嘆了一口气,斜眼看着郝敏仔细的又把火柴包好,红红的火光映照着她漂亮的脸,未干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曼妙的曲线,周彪的眼睛眯了眯,"这个女人,等我去参军了还能见到她吗……"心里知道答案是否定的,这个喜欢了这么久的女人,难道就这么放过她? 周彪猛地站起身来,三下两下的脱了上衣,"穿着湿衣服真难受,"他有着浓重体毛的胸膛露了出来,郝敏的脸一红,轻轻地把眼光挪向窗外,"你不冷吗?"周彪的心中已有邪念,这是个好时机啊!这里没有人会来坏事,刘平已是半死人一个,他目光如火,灼灼的俯视着郝敏,郝敏终于有所觉察,防备的转回脸来瞪着这个男人。"我来帮你取暖好吗?"周彪已不想再耽搁了,他说着就过来强楼郝敏,郝敏万万想不到这个男人胆大卑劣如此,而且他们才刚刚从生死的边缘挣脱回来不是吗?来不及害怕,郝敏已条件反she般给了那张丑脸一记耳光。 可是此刻无论什么都不能让这个男人停止了,周彪只顿了一顿,就不管不顾的扑了上来,透过还没干的湿衣服,郝敏的纤细冰凉和周彪的雄壮火热对比鲜明惊心动魄,此刻郝敏的恐惧真实起来,她开始徒劳无功的挣扎,但她的一切反抗在周彪的面前是那么不值一提,"呜!!"外衣的扣子被扯烂了,周彪一边压到她一边撕下了她的衣服,"呜啊!你走开!!"郝敏哭喊起来,身上的男人就像一个大猩猩一样丑陋凶猛,他贪婪的吮吸着少女的苏胸,郝敏绝望的扭动。 "滚开!"正全身心的享受着少女醉人体香的周彪耳边猛地响起一声威胁的低吼,愕然抬头,竟然是手里拿着粗棍的刘平,刘平的眼睛吃人般凶狠,"放开她,不然打得你脑袋开花!!" 有些吃惊,但刘平的粗棍确确实实的是对准他的头的,周彪不甘心的抬起身来,刘平根本没敢看他身下那耀眼的所在,郝敏抓起衣服,狼狈逃窜。 周彪看着郝敏消失在雨雾中,心里那个狠啊! 他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得抬眼,直直的瞪视着刘平,"臭小子,你是真的想找死。"
第13页 "……"刘平却仿佛没听见这威胁般松了一口气,他根本没看周彪一眼,身体晃了一晃然后猝然坐倒。 周彪呆了呆,"他妈的……"他这才明白过来刘平不过是虚张声势,脸孔扭曲了起来。 刘平是不会怕他揍他的,他一直以来厌恶到极点的这个臭小子,这次又坏他好事,他绝不放过他,可他最怕什么呢? "呵,"周彪突然间坏笑了起来,他想到了什么,觉得有点噁心,但更多的是刺激和痛快,"李军强那么迷你,连郝敏都不要,你那么让他慡吗?"明显感到低俯着头的刘平僵硬了起来,周彪不禁笑得更开心了,"你让那个女人跑了,晾的我这个难受,你得付出代价吧?" 刘平的心猛地一跳,他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他狠狠抬头,惨白的脸,漆黑的眼,周彪一时竟然闪神,等回过味来,竟有些脸红心跳起来。"他妈的……"这是有些邪门,迎视着刘平冷冷审视的目光,这一贯最让他讨厌的神情,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觉得恨得牙痒痒了。 无措嗫嚅了半晌,周彪终于心口如一的说了一句:"让我也尝尝你的滋味吧。" (十九) 没想到轻易的就把刘平给制服了,周彪俯压着他,钳制着他的手脚,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呢?周彪还记得那天门开后的一幕,"现在……"他的声音竟意外的有些喑哑,一只手也神使鬼差的抚上了刘平的脸,接着是头发,然后又是脸,手劲在慢慢的加大,刘平急促的喘息着,他满身都是痛出来的冷汗,周彪刚才重击了他的胸部,一瞬间几乎要了他的命,"滚……"他不相信周彪也这么变态,以为这只是他单纯的想折磨他。 刘平没有注意到周彪根本没有直入重点,他只是不停的抚摸他,而这往往说明了更严重的问题。 周彪也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刚才抱郝敏时,他有强烈的欲望让他无暇它顾,可此时,他凝视着刘平的眼睛,他从来不知道他的眼睫毛这么长,而这种抚摸男人的动作没人教他,也好像有点多余,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这么做。 刘平的身体已受不了他的这种抚摸,尤其是当他摸到他受伤的胸腹部时,一点也不知道收敛的力度更是让他几乎晕了,他觉得他的肋骨好像断了,忍不住唇齿间的痛哼,他全身剧颤,"操你妈的……"他绝不讨饶,可事态的发展已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周彪这混蛋是来真的吗?!感觉到周彪的手已逐渐摸向那个地方,刘平使尽最后的力气给了他一记耳光。 挨了耳光的周彪怔了一下,身下的刘平在做出这无力的抗拒后,引发了一阵痉挛,他面无人色,又冷又狠的眼神变得涣散,开始被痛楚占据,周彪不觉欠起身来,"餵……"他试探的喊,刘平没有回应。 周彪意识到刘平的伤可能比表面上来的重,他的心脏竟然一紧,无暇考虑其他,不能让刘平出事,这是如今他脑中唯一在回响的。 略作思考后,周彪决定返回师部求救,不过他可不放心刘平自己在这儿,直到此时,他才想到不知郝敏跑到哪里去了,"郝敏!!"周彪对着屋外大喊,他认为郝敏一定就在附近,但他也知道郝敏是绝对不敢答应他的,他啐了一口,刚要拔脚去找,冷不防刘平猛地窜起抱住了他的腿,"……想去找她,就先杀了我……"明明是动一动就会痛死的人,此刻却那样大力的缠住他,周彪的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他妈的!我是想找她回来看着你,瞧你这样,我得给你去找人!!"见鬼,不明白自己给这个臭小子解释什么,周彪有些懊恼,这一会儿所发生的事,仿佛触动了他心底某根最隐秘的神经,令他的行为怪异,都有些不认识自己起来,周彪一时还想不明白,此时在他的身上,已发生了某些质的改变。 或许这些改变早就在默默的成长,只是,当事人一直都没有发觉罢了。 "……"刘平根本不相信他,他不说话,也不撒手,周彪焦躁起来,"臭小子!再不放手,我就踢你了啊!!"刘平连头也不抬。"你他妈的,有这个力气,我还瞎操个什么心啊?!怎么着?要不咱还继续刚才的事吧??"周彪说不出的恼火,他蹲下去一把捏起刘平的脸,刘平的脸痛苦扭曲着。 "浑蛋!"最终也下不去手去,周彪恶狠狠的摆脱了刘平的钳制,不发一语的向门口走去。背后,传来刘平拼尽全力的大骂声,"周彪你这个裱子养的,我操你妈,老子他妈的给你玩,你跑个屁啊!!" "!"一瞬间,周彪已清晰地听到了脆弱的理智最终崩溃的声音,他慢慢的转过身来,目光直直的盯住刘平,后者挑衅的迎视着他。 本来就他娘的不是什么好人,周彪猛地笑了,偶尔的当一次好人还被脏成这样,看来好人还真是不能当啊! 此时周彪的脑海中突然掠过了李军强的面孔,那个强悍的男人,他知道,放掉了眼前这个机会,他就不可能再碰面前的这个男孩,至于为什么会想碰这个男孩呢?周彪觉得可不仅仅是因为刺激和新鲜,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二十) 周彪完全想不到,当他真正的欺身在刘平的双腿之间时,心里受到的冲击会是那样的大,他有些口干舌燥,抚触着那冰凉肌肤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着的,他不忘抬头看了一眼刘平,刘平的双眼一霎不霎的瞪着屋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面无表情的脸却让周彪觉得他在哭,心中莫名的抽紧,他的心……肯定是哭了吧。 周彪突然不敢再看,他低下头,慢慢的挺身,"……啊!"尚未被完全贯穿,刘平已痛喘出声,可他更无法抑制的是那满腔的悲苦愤怒绝望,多么可笑啊!身为男人,却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这样可鄙的自己! 周彪感受着那惊人的灼热紧窒,说实话,这不是他的第一次,早在红卫兵时期,就有几个小资的女儿曾对他投怀送抱,可这样仿佛牵动心灵般的交合绝无有过,就连刚才压在赤裸的郝敏身上时,所受的冲击也没有如此之大,周彪再傻,也终于有点明白了,原来从始至终,他都不象自己认为的那样讨厌仇视刘平,他甚至在意他,正因为在意,所以才忍受不了他的傲气,所以才逮到机会就修理他,所以……周彪猛地俯下头去,狠狠地吻住了刘平。 刘平被吻的几乎闭过气去,此时的他,犹如待宰羔羊,无论什么,他都只能承受,周彪已开始律动起来,顿时撕裂的痛苦淹没了他,这熟悉的痛楚啊…… 突然间,刘平的眼震惊的张大了,与此同时,出现在周彪身后举着粗棍的郝敏狠狠击下,周彪一声闷哼,仆地栽倒。 郝敏直直的站着。z 刘平根本无力遮挡起自己羞耻的样子,经过这一连串的折磨,他再也撑不起剧痛的胸部,他不敢看郝敏,他从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男孩,可他再也无法不介意。
第14页 "你为什么这么贱!"郝敏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竭力的保持着冰冷,"你这样,还算是个男人吗!!" 刘平早就在质疑自己这个问题了。y "……李军强喜欢你不是吗,你怎么能让那个混蛋对你做这种事……"奇怪,为什么刘平没哭,自己反倒热泪盈眶了呢,"……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就算是为了我,我也绝不会感激你的!!"本来是只想躲在暗处不闻不问的,可她都看到了,刘平拼了命般的维护她,甚至不惜搭上了他自己,她应该高兴吗?去告诉李军强,然后他会对他厌弃吗?也许这会是个好机会吧,郝敏终于呜咽了。 对这个男孩,她的心情是那样的复杂了啊。她鄙视他恨他……嫉妒他,李军强说得对,她无法理解他,作为一个男人,有什么样的因素可以迫使他像这样的活着呢,可是,她也清楚地感受到刘平对她的关怀,一个不善言辞的大男孩,处于那样不堪的境地,却仍默默的、执着的关心着她,每当她被分到脏活累活时,每当她遇到困难危险时,总是他对她伸出援手,郝敏看得见那眼神中的温暖,那样的刘平谁能说他不是个男人呢?郝敏无法欺骗自己,她……已经忘不掉那样的温暖了。 所以郝敏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为什么爱一个人,要是那么的难呢?刘平是,李军强是,自己也是。 处于苦难中的悲情,更加的让人绝望。 等到周彪醒来时,已是躺在军部的医院里了,他被诊断有轻微的脑震荡,据说是李军强带着五个人冒着暴风雨找到他们的,那时他们三个都躺到了,郝敏已经发起了高烧,刘平也接近半昏了,他们先被抬到了师部,然后才由师部转到军部,目前,情况都已基本稳定。 周彪完全明白李军强为什么会冒着如此暴雨来找他们,在天气最恶劣的当口,他在为什么而担心,因此,在乍一听到李军强的名字时,周彪的心着实一凛。 (二十一) 刘平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眯眼看天,已经一个月了,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可是医院就是不让他走,别说郝敏,就连周彪也于十天前出院,刘平知道这是李军强捣的鬼,这小子在任何地方都有认识的人似的,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刘平低下头,就着手里的烟吸了一口,然后,他就看到了他。 五米开外,李军强直直的站着,注视着他。b 不知道为了什么,刘平就感到有些心虚,正好手里的烟到头了,他慢慢的捻灭它。 "……真长本事了啊,都学会吸菸了,"李军强的声音低沉嘶哑,好像在压抑着某种情绪,"真他妈有钱就给燕子寄回去,看你那熊样!" 刘平猛地想起这个月还没有给燕子寄钱,也没有收到燕子的信,他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李军强看着他,半晌,默默地伸手从军裤口袋里掏出一封有些破烂的信递给他。 刘燕在信中简述了她的近况,并且重点提到了李浩然、肖宜云夫妇对她的关照,最后,她很担忧的问为什么这次给她寄了那么多钱,哥哥千万要注意身体啊等等,刘平仔细的看完,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是谁给燕子寄了那么多钱,燕子的第一封信就问他为什么要寄双份的,他那时就知道了。 可刘平什么都没有说,对于对他干出那种事的人,刘平早就已经在心底将他递解出局,他从来不允许那个人的影像在自己的脑海中出现超过两秒,他压根就不想和那小子说话,更别提去理解他的一些行为了。 可是此时,刘平突然就觉得胸口有些难受,一些东西乱闹闹的冲撞而来,他抬起头,仿佛是头一次的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军强,高大的李军强伫立在那里,带着遮不住的一丝疲累和憔悴,"……你一直给我家寄钱吧?" 李军强没有回答,刘平也没想等他回答,对这个男人,他终于无法回避,不管他愿不愿意,这个男人已侵入了他的世界,带着他给他的伤害耻辱,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他,最绝望的时候守候他,很多时候,刘平不得不承认,他是依赖着李军强才走过来的,如今,这个男人还在这里,可他能得到什么呢?想得到什么呢?自己又能给与他什么呢?刘平突然感到绝望透顶得累,他妈的为什么!他是不是必须要给与什么呢? 他与李军强之间,要怎么样才能够撕扯得清楚,那些是非爱恨,莫名的牵绊。g 由此,李军强已经赢了,他已成功地使原本是异性恋的刘平坚定的脚步紊乱了,刘平终于迟疑的把目光投向了他,尽管那目光中充斥着挣扎、排斥、混乱、迷茫,但他终于看着他并开始思考了,这一步走的比任何时候都要长久和艰难,只是此刻,身处局中的两人都没有意识到罢了。 那日的夕照,映红了眼前的一切,李军强一直看着刘平,在仿佛突然一片寂静的世界里,他只看到刘平,心底慢慢有种软软的情绪升上来,他们是不是,从来没有如此安静的对视过呢? 终于回到驻地时已是又一个星期以后了,那时周彪已经走了,据说他走得非常匆忙,通知让他三天后报导,结果他当天下午就走了。 刘平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切。 日子很快的恢复了平静。 已经是多长时间的压抑了?李军强觉得自己就快要得臆想症了,天知道他日甚一日的想要刘平,闭上眼就能看到他们以前在一起的种种,这在近期更已成为他做梦的主要内容,在梦中,他多次抱住刘平的时候被他环握着手腕挣脱,梦里也没能如愿,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就是无论怎样反抗,刘平都没有再打他,这不仅让他想到现实中,好像确实有一些什么,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李军强再次摸了摸藏在军裤口袋中的另一封信,在心底默默地说,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和你一同承受一些事了呢? (二十二) 李军强还没有等到机会,刘平就已经知道了。握着燕子的加急电报,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电报上只有一行字:"父去世,母病急,速去红日。" 刘平不知道这变故是如何发生的,在思维一瞬间停顿后,他的胸口如遭重锤,震惊混合着剜心般的激痛,他差点背过去。 当时他们都在地里,李军强亲眼目睹连长把一封电报给刘平,刘平看后就僵住了,可他们离得太远,李军强不能看清刘平具体的表情,但直觉告诉他,肯定是出事了。 ……不会是…… 李军强的心猛地一跳,他突然不顾一切地向刘平奔去。在另一块地里的郝敏也注意到了,她先是关注的远远望着刘平,随后,她就看到了旁若无人奔向刘平的李军强。 这一幕,多年以后郝敏仍能清楚酸涩地忆起,在苍茫的灰黑色的天空下,厚重的一望无垠的黑土地上,那众目睽睽之下飞快奔跑着的男人。 郝敏永远记得,就是在那一刻,她突然朦胧的感到那两个男人之间,不管有没有可能会在一起的那两个男人之间,是不会再有任何人插入的余地了。
第15页 口袋里的信已没有隐瞒的必要,李军强看着刘平颤着双手看完,他的脸惨白,嘴唇紧紧抿着。他在等着他的发作。 "你有什么资格……藏我的信?!"刘平终于抬起通红的双眼,这封信带给他的冲击,以及一天的奔波竟然没有请下假来,都使他狂躁愤懑。 李军强不想辩解什么,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信中只是说刘平的父母又被揭发了严重问题正在接受批斗审查,燕子也被找到要求划清界限揭发他们,这种情况下刘平根本什么也不能做,只会徒增担心,而且这才几天的工夫啊?! "你这个混蛋!我在问你!"刘平狠狠攥紧拳慢慢站起。 刘平难受啊,发狂般的难受!痛悔悲愤仇恨走投无路,爸爸很明显是被折磨死的,而妈妈燕子还在煎熬中,可他能做什么?这种事又为什么会没完没了的缠上他们家?刘平死死的盯着李军强,这世上为什么就有这么一群心狠手辣却拥有特权的人呢?当初如果不是这个混蛋,他们一家也许会好好的,这个混蛋还把他当女人一样的玩弄,毁了他的一切!这两天他真是昏了头啊,把这些全都忘了吗?! 刘平再不想废话了,他猛地挥拳。 李军强没作任何抵抗,很快被刘平揍倒,刘平冷冷俯视着他,"都他妈人渣!!"他甩头就走。 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刘平跑了,马连长气急败坏的向师部报告,紧接着,又有人来汇报说李军强也于凌晨出去后没再回来,营地顿时炸了锅。 李军强没想这样走的,为了刘平他也不能干这样没头脑的事,可是他知道刘平的这个假很难请下来,刘平这么撂摊子一走,他也只能先跑了再说。刘平这种状态去了那边肯定惹事,去了能不能见到家人也很难说,他必须和他在一起。 快到红日的时候,李军强终于追上了刘平,刘平看见他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把他当空气一样让他跟在身后,此时此刻的刘平,冷静、阴郁、若有所思,犹如火山爆发前般沉默危险,李军强知道,已陷入个人世界的刘平根本就不是默许他而是压根无视他。 李军强也明白,突然再次拒绝他的靠近,没给他留一点余地的刘平同样也没有给他自己留半点退路,这样的刘平,那决绝走着的背影,脆弱、孤独、坚强……无望,不止一次的狠狠的击痛了李军强的双眼。 (二十三) 红日农场的领导关耀山是个50多岁黑黑胖胖的男人,他还记得刘平和李军强,尤其是李军强,他知道他的父亲是李浩然,母亲是肖宜云,知道他们夫妇二人的权力及影响,因此,在看到李军强和刘平的时候,他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刘谏之是畏罪自杀的,"关耀山的黑脸泛着油光,"他的问题很清楚,也很严重,小同志,对,你是他的儿子,可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可千万不能站错了立场,和你的母亲一样,要知道,在群众雪亮的眼睛下,任何企图隐瞒和掩盖的行为都是徒劳的。" 刘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李军强瞥他一眼,"畏罪自杀么……可他的问题在没来红日前不就审查清楚了吗?" 关耀山不以为然的用手指点着桌子,"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李啊,永远不要小视了这些反革命极右分子,他们的反革命思想已深入骨髓,可行为手段却是极其隐秘的,"说到这里关耀山故意压低了声音,"所以我们得时刻提高警惕啊!" 李军强给这老小子装摸做样的嘴脸噁心的直吸凉气,他注意到刘平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他在极力控制着自己,李军强挑挑眉,"他的问题……我们可以问一下吗?" 关耀山顿时直起身子,他把目光投向刘平,痛心疾首般,"小刘,我们绝对没有冤屈了你的父亲,据一位与你父亲交往甚密的人检举,你父亲曾有一位私交甚好的外国朋友,他们曾多次通信诽谤时事,攻击我们的党和国家,破坏我们的革命胜利果实……" 刘平猛地一拳,桌子被擂的"砰"的巨响,他再也无法听下去了,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去你妈的蛋!" 关耀山的脸僵住了,他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反革命右派的黑崽子竟敢对他这样说话,他的目光阴冷下来。 李军强就知道刘平会爆发,他也没打算管,这个噁心的老东西就是欠骂欠抽,不过刘平骂完了,就该他唱戏了。 李军强估计得没错,他两句话就稳住了关耀山,第一句:"您千万别生气,为人儿女,为人父母,都没的选择,去世的毕竟是他的父亲啊。"第二句:"我记得您说过您也有个不大省心的女儿在哈市,至今跟着她姨还没有工作,您也不好受啊。" 关耀山是何等聪明的人,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多年来他也是充分的利用了自己手中的这点权力,他什么不明白,什么看不出来,其实这次这两个人一来,他就暗暗的在盘算了,他们决不会是只为诘问而来,他们也诘问不着,就算有再多的愤怒疑问他们也不会那么干,相反,他们必然有求于他,刘谏之的后事处理,许若萍的可大可小的问题,这些都还是要他这个农场领导来决定的,所以,他早就在心中想好了条件了。 李军强关于他女儿的话一出口,关耀山就明白已入套了,看来这个李军强不但是个聪明人还是个有心人,什么都不用他来明说了,为此,关耀山可以原谅刘平的放肆辱骂,他完全可以大度的一笑置之。 彼此心知肚明,李军强也笑了,他凑过头去,轻轻地说:"我马上打电报,您要看着吗?" 老jian巨滑的关耀山很满意,他摆了摆手,"那倒不用,小李啊,你看这么办吧,咱们先处理刘谏之的后事,不过顶多一个星期,我要看到结果。" 协议达成了,刘平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他没有看李军强,对这一切也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一直紧紧攥着的微微颤抖的双手安定了,他的眸子,本来充溢着愤懑、仇恨、绝望、疯狂的眸子,此时也笼上了悲怆的雾气,这么久了,他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下来,只让父亲离去带给他的悲痛静静的将他淹没了。 (二十四) 傍晚,李军强才发完电报返回,走进关耀山为他们安排的招待所,发现屋子里黑着灯,很安静,他感到很累,摸索着不发一声的打开灯。 然后他愣住了。z 在骤然大亮的小小房间里,刘平一动不动的坐在左边的单人床上,过久的黑暗使得他对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不适应,轻轻眯了眯眼。 "……你没睡啊?"李军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回身关上门。y 刘平没吭声,李军强呆了一会儿,就去脸盆那儿洗了把脸,在擦干的间隙他仔细的审视着刘平,毫无意外,他心事重重。 李军强倒了一瓷缸子水喝着,走到右边的床边坐下。 沉默……b "……没事睡吧,别想太多了。"气氛尴尬得难受,李军强不知道刘平对和他同居一室是否有所戒备,他想了想,率先躺下,面朝着墙壁睁着眼。尽管很累,他却了无睡意。
第16页 "……谢谢你,"突然间,背后传来刘平低哑迟疑的声音,李军强瞳孔收缩,谢谢……你?他不禁回头。 灯光下,刘平定定地看着他。g ……刚刚,他是在说"谢谢你"吗?这代表着,他又被接受了吗? 李军强的心失控的鼓动起来。 于是热情被瞬间点燃了,也许有点趁人之危,但早已一触即发苦苦隐忍的欲望此刻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了,刘平眼看着李军强的眸中迅速浮现出那遥远却熟悉的渴望,他沉默。 但这沉默没能平息李军强的浑身躁动,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满脑子都是,今天,他应该会愿意吧? 于是李军强走过去了,他看到刘平的头低了下去,他僵直的坐在那里,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 于是李军强站在刘平的面前了,他紧盯着他,由上而下,从短短凌乱的发梢,到性感突出的锁骨,再到修长整洁的双手,他仔细的仿佛一丝也捨不得拉下,他慢慢的伸出手,仿佛想轻轻的触摸,却猛然的狠狠的一把抱住了他。 这一刻,刘平能安静的呆在他怀中的这一刻,他已经等得太久了。 刘平几乎窒息,他的肩膀被紧紧抱住,头颈深埋在李军强的小腹上,他能听到这个男人有力鼓动的心跳声,一瞬间,来自生理的自然排斥几乎令他难以忍受,但他忍住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能感受这个男人,那混杂着情慾的,就算正在拥抱,也不能稍减分毫的深深思恋。 也许,这个男人对他,是真的……爱吧。 李军强突然感到眼睛无法解释酸涩的厉害,刘平没有反抗,尽管他是那么的僵硬,是接受吗?是感激吗?是孤独吗?是自暴自弃吗?无法分得清。李军强猛吸气,他一把推倒刘平,随即压上。 简陋的小床在二人的重压下岌岌可危的呻吟,一通迷乱后,刘平突然挣扎开去,他猛地坐起身来,拉灭了墙上的灯绳。 黑暗中,只有逐渐加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是的,黑暗是可以容许很多事情就那么发生的。 (二十五) 没有等候太久,李军强再次推倒他纠缠上来,灼热的呼吸,激情的吻,仿佛要将他揉碎般紧窒的拥抱,刘平偏开头去,李军强的唇滑落到他的耳后,"……别逃……"饱含情慾的湿润声音,李军强遏制着他,一口咬住那微凉耳珠,"刘平……"怎么会如此难耐啊!全身就像要着起火来般滚烫。 执着的吮吸舔噬着梦寐渴求的身体,李军强已全然不顾刘平的犹豫拒绝,他一次次的拉开他撑在胸前的手臂,揉搓着他的胸膛。 刘平咬牙,天知道他是有觉悟的,可李军强的霸道侵犯是那么充满雄性气息,那欲望赤裸火热,在在挑战他的极限……他是确实的,再次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了。 "!"突然间,李军强含住了他的喉结,并且随着他的惊颤发出了满足的喘息,刘平一阵恶寒,他再也忍受不住了,一把推开李军强。 "……混蛋……"刘平的嗓子干哑的几乎发不出声来,他的胃里一阵阵翻腾,在这种状态下,他却清晰的体认到两个人相同的性别。 他高估自己的接受能力了,他没有想到在有力量拒绝的时候,却要自愿的被人做这种事,会是这么的难。 皎洁的月光透过小窗,把李军强影照在床上,刘平胸膛起伏,他看不清那背对月光模糊的面容,但他完全能感知,此刻李军强的表情。 "怎么了……"压抑嘶哑的声音,李军强在忍耐着。他的下体早就支起了帐篷,带着惊人的热度坚挺胀痛着,想必任何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被拒绝都绝不会好受吧,但他忍耐着,他忍耐只因为他了解刘平。 被他压在身下的刘平,经过长时间超负荷劳作的锻鍊,少年的青涩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忧郁的脸和高大结实的身体,他也长成一个男人了,甚至,他也有自己喜欢的女人了,这样的刘平,更不会情愿被他当作一个女人对待,尽管在李军强的眼中,他是比任何女人都更性感的存在。 李军强试探的把手放到刘平的肩上,他想安抚他。 刘平再次一把挥开。 "……你后悔了?"静默半晌,李军强终于说。"……可刚才你是愿意的吧……"李军强相信那不是他的错觉,开始的时候,他能感到刘平是默许他的。 李军强也知道,他的欲望对刘平甚至对他自己来说,都来的有些突然。 李军强口干舌燥,可他能停止吗?他全身的血液都在鼓动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做下去,不光是身体,还包括心灵,李军强是全身心的在渴求着刘平。黑暗中,刘平一声不吭的躺着,明明月光就照在他的脸上,李军强却觉得怎么也看不清,他忍耐着,却想着继续,刘平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的反抗不是吗? 李军强并没有难受多久,因为刘平终于说话了,他艰难的,用几乎发不出声的喉咙嘶哑的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是感激你的,"李军强愣住,然后刘平的声音突然抬高了,"但你他妈的除了操我哪儿都别给我碰!" 李军强苦笑。 原来……如此啊! (二十六) 李军强不知道怎样才能不碰他,在刘平的心目中,他难道只是想进入吗?他克制不住抚触的欲望,他渴求的太多了,这一切,他不相信刘平是真的不明白。 只是也许,这就是刘平最后的最绝望的拒绝吧。 清楚的体认到这一点的李军强,难言的情绪哽在喉头,他深深地俯视着等待命运审判般的男人,在他的脸上,有坚忍,有苦涩,有佯装的无谓。难道仅仅感激就能让他做到这一步吗?李军强不愿承认。 应该,还有一些什么吧…… 李军强一把脱掉汗衫,一直以来,都是他强迫刘平,他们之间的性关系简单残酷,如今,他发誓他已经感觉到一些变化,就像刘平此刻的忍耐,所以他想确认,引起这种变化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李军强竭力控制着自己,用手用力握住了刘平的腰,刘平的腰比他的细,没有一丝赘肉,柔韧有力,他能感觉出手下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违背了刘平逞强的意志的,他的身体在害怕。 李军强的手缓缓抚动,游走到刘平结实的大腿上,感受着破旧军裤下修长完美的曲线,这遥远又熟悉的一切,他永远也无法忘记,悸动迅速充盈内心,他的手不易察觉的微颤起来。 "……拿开你的手!"李军强越来越投入的忘情抚摸,终于被忍无可忍得再次喝停,黑暗中,刘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下摔开。 半晌的寂然后,李军强猛地压了上去。 身体被紧紧地扼住了,李军强有力的手开始攻城略地,一瞬间,刘平几乎再次产生被强暴的错觉,那手大力的扯开他的腰带,撕下他的裤子,然后强行的插入他的两腿间。"混……蛋……"可这都是自找的吧,刘平拼命按耐下抗拒的冲动,僵硬的任由李军强揉压他的下体。
第17页 在这个男人的身下,他从来就没有勃起过,有的只是羞耻和疼痛,每每伴随着强制和殴斗,这种事带给他的只是不堪,他不明白李军强还在挑逗他什么。 李军强徒劳无功的忙活了一会儿,刘平照例的没有勃起,不知道为什么,李军强从未有过的想让刘平也慡起来,他抚弄着刘平软软的分身,有些焦灼。 刘平紧紧握拳,他极力的在忍耐,他不明白李军强,这个小子还真指望着他能有所反应吗?"放开……"低哑的声音隐含着爆发前的危险讯息,李军强执拗的瞪着他。 "你他妈的!"这个混蛋为什么就是不能直入重点呢!那样对刘平来说,也许还更好过一点,刘平的喘息加重了,这个得寸进尺的男人! 刘平承认,今晚开始,他心底的某处已是软化了的,他太累了,可接二连三的厄运仍旧砸到他的头上,他无力扭转疲于奔命,身体心灵都压抑的几欲崩溃,这次来红日,他是破罐子破摔的想来大闹一场的,他没打算解决什么,也没那个奢望,他无力承担起那个家,他没本事,可他再也不想受这种折磨了,也许一起完蛋,对他来说会是个解脱吧! 逃避从来就是最容易的,尽管刘平其实不想,但他走投无路。 于是又见李军强,那个始终被他冰冷拒绝的男人,再次毫不犹豫的支撑起他。他从来站在他的身后,目光坚定灼热,他不顾一切的保护他,就像保护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刘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这个男人这么做的? 不过他也从来不想去明白,只是时至今日,李军强带给他的伤害,他也同样得不想再去想了。 刘平咬牙瞪着李军强,他的手攥紧了又松开,但两分钟后,天知道,他竟然还是忍住了。 暗影中,李军强分明的感受到了刘平的挣扎、改变,于是慢慢的,隐隐的笑容在眼角唇边扩散。 (二十七) 这种猥袠挑逗的举动对刘平来说从来就是最大的折磨吧,李军强知道这一点但他一向选择无视,这次,他有比任何时候都更强烈的抚触欲望,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的,也想让刘平得到满足,所以,刘平的变化更让他欣喜,带给了他强大的冲击,虽然明知道刘平还是牴触不情愿的,他又怎能罢手呢。 李军强说不出话来,这一切来得过于猝不及防过于迅猛,想想几天前刘平的决绝,此刻就像一场梦。 一场甜美而又酸涩的梦。 夜,静寂的令人心颤,李军强支撑起身体,月光剪影下,神祗一般俊美无铸。刘平深深吸气,他不想再看了,抬起胳膊遮在脸上。 李军强注视着,看不清彼此的状态反而加深了身体的敏感度,看样子刘平是豁出去了,他还是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做着他认为应该做的决定,抑或,他也根本就做不出什么决定了。李军强慢慢伸手,压在了刘平的胳膊上。 与此同时,他用另一只手和身体开始了进犯。 痛啊!!刘平的嵴背僵挺得笔直,他的头皮发炸,全身沁满冷汗,在制止了令他羞耻难耐的手指的揉压扩张后,李军强的巨大终于抵住了他,就如同高热的刑具,一点一点残忍地将他钉住。 刘平压抑的痛喘,李军强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试图把它们从他的脸上拉开,但刘平遮得更严。 李军强感到了他指尖克制不住的颤动。于是,他的手就没有放开。 律动还是开始了,一瞬间,李军强仿佛听到了刘平的悲鸣,但那仅仅是一瞬间,接下来就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了,李军强的眼前闪过刘平逞强倔强的脸,那在以往每次的强暴中,带着被他殴打后的伤痕,咬牙忍耐不吭一声的决绝表情,他还是,那么的痛苦吗? 李军强竭力克制着,缓慢的贯穿。 良久,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越来越高涨的欲望了, "……刘平,我要冲了……"李军强喘息着,苦苦的压抑导致了更猛烈的宣洩,他更高的撑起刘平的双腿,撞击的速度越来越快,没有回答,黑暗中,伴随着他突如其来的强攻,刘平痛到失声,双腿间,仿佛被楔入了滚烫的木桩般,从中狠狠地将他的身体噼为两半,腰部完全断了似的痛,那火热却还想撞入的更猛更深,刘平抽搐着,被牢牢的压制在床上,神志越来越远了,又被下一个大力冲刺拉回,无穷无尽的激痛几乎要逼疯了他,终于,李军强一声低吼,一股滚热的液体直冲入了身体深处,双腿仍旧被紧紧抱住,欲望跳动着,直到完全平息。 李军强拔出不见丝毫疲软的巨大时,手摸上了刘平的分身,他早已决定让他也舒服一下,刚刚处于欲望顶峰的他没法停止,可刘平几度不自觉地迸发呻吟,那紧绷的身体,颤抖的肌肉,在在显示他的痛苦,思及以前,这种状况更加剧了他难以忍受的愧疚。李军强的另一只手同时摸着自己的昂扬分身,心中不禁苦笑,太久的压抑和渴求了,仅仅一次的发泄根本就不能解决问题啊。 "……放开……"然而几乎发不出声的嘶哑嗓音却艰难的再次说话了,他又要拒绝吗?刘平脱力的躺在那里,他的腿已完全不是他的了,"……我不会对一个男人的手有欲望的!" 李军强怔住,仅仅这一句话,就已使他满腔满足、欣慰,尚存躁动、歉疚的心,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刘平呵,你真绝啊! (二十八) 刘平是变了,但是这种改变离李军强已算保守的想法还是如此有差距啊!刘平能做到的极限只是不再反抗,这说明了什么问题?从来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黑暗中,李军强苦涩难言,他甚至后悔今晚的情动,因为这使他清楚地体认到他和刘平之间还有那么遥远的距离,即使他再努力,即使他就躺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已经那么累了。 突如其来从未有过的累的感觉惊颤了李军强的心,无论如何,他怎么能感到累呢?他得到了那么多改变了那么多不是吗?他长久的纠缠终于害了身下的这个人,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说累? 从来就没有人逼他这么做,是的,在刘平面前,他永没有放弃的资格。 李军强的嘴角勾起绝望嘲弄的笑影,他的心在慢慢坚忍,没有希望果然比较好,"是吗……没有关系,你从来不就这样吗?" 身体侵入,再次顶开疲软的双腿,刘平一惊,"你干什么?" "若真不愿意,你就反抗吧!" 一切,又回去了。 "什……么?!"刘平难以置信的一瞬间僵住,但下一秒,他重重一拳挥在了李军强的脸上,李军强一滞。若真不愿意,你就反抗吧?!刘平的胸口闷住,他双眼通红,"你说什么?王八蛋!" 竟然!竟然说这种话!刘平一脚踹开李军强。 李军强已预感到刘平的反抗和愤怒,但他不能控制,身体深处的冰冷将他吞噬,他急需那燃烧的温暖,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那就让他们带着彼此都永远无法忽视到的爱恨印记,彼此永远纠缠着,一起生活下去吧。
第18页 李军强一次次的压上来,刘平一次次的撕开去,李军强没再说话,他紧抿的唇角写着决然,刘平已隐隐觉出这种强制行为里并不仅仅是因为欲望,也许他们刚才的对话激怒了彼此,可无论是因为什么这种恶劣行径都无法忍受。 刘平和李军强的脸上很快就伤痕累累,但体位和状态的差距最终让刘平再次落入下风,他的双腿被李军强的双腿紧紧扼制,他全身俯压着他,"呸!"已挣扎不动的刘平朝着李军强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激烈殴斗后的两人大口喘息着。 久久的对峙后,李军强突然一把死死的抱住了刘平,脸颊偶然的碰触中,刘平愕然的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竟一片湿润。 李军强,这个从来强势的令他可恨的男人,竟然……哭了?! 夜,再次寂静无声。 (二十九) 四天后,两人疲劳的回到了驻地,马连长脸色阴霾的给了他们一个记大过处分,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个人评定将会受到影响,但即使这样,他们也明白马连长已是手下留情了,对这个忠厚的老实人,他们的心里只有感激。 李军强因此而错过了5个月后被保送上大学的机会,尽管他并没打算去。 在红日农场的那天晚上,刘平一直让他紧紧地抱着,没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的了。 对于什么改变不改变的,李军强已不想再去探究了。 在拓荒的第四个年头,知青里凡有点门路的都陆陆续续的走了,有的当兵,有的上学,有的病养不归,有的辗转调去了离城更近的地方插队,这其中不包括李军强、刘平和郝敏。 有好几次机会,李军强原本是可以走的,但他为什么没走,刘平的心里最清楚。 一天,刘平对李军强说,"你要有门路就帮郝敏走吧,她的事早完了,就差人帮她,她在这里太苦了。"顿了一顿,迎视着李军强深邃的眸子,他的声音低沉平稳,"等她走了,这儿就剩咱们俩,就他妈爱回不回了。" 其实这时候大部分的知青还是没走的,但李军强明白刘平的除了郝敏就剩他们俩的意思,孤独的刘平,其实没有朋友啊。 不知为何听了刘平的这番话,李军强的心里很温暖。 可让郝敏回去谈何容易,他李军强又不是三头六臂手眼通天的神仙,郝敏的父母虽都是军官可却是没什么实权的老实头,一点指望不上,因此足足又过了一年,李军强调动了他父母以及他自己所有的关系,才把郝敏办去了一个小剧团。 郝敏知道了李军强为什么这么帮她,对这个高大英挺,仿佛时时都挂着可亲笑容的出色男孩,只有郝敏才明白他其实只会为一个人心软,那个人,现在总是站在李军强的身后,望着她的目光虽还是那么温柔,却……和以前不大一样了,这是两个不会属于她的男人,他们之间仍不是爱吧?可他们从来就有他们自己的世界,那是外人永远也无法窥测的。 郝敏走的了悟、落寞、决然。 接下来的日子李军强永生难忘,他已经不想奢求什么,因此反而得到了少有的平和满足,在这段时间里,他和刘平一起上工,一起吃饭,一起去小河里游泳,晚上,在他不想亲热的时候两人肩并着肩躺在床上假寐。刘平的话多了点,李军强慢慢的知道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这个人的童年和他的人一样,闪耀着眩目光辉,纯真而令人思念。 幸福的时光果然总是过得特别快的,虽然李军强早就想过他们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但当那一天刘平对他说他也要走了的时候,一瞬间被抛弃背叛的感觉还是击中了他,他久久难言,这是1979年第一次农场知青大返城。 刘平从来没说过他的这个打算,所以李军强知道这次大返城却根本没往心里去,他还记得刘平说过的"就他妈爱回不回"的话,这使得李军强愿意在这个农场当工人,可是如今,刘平却不动声色的办好了相关手续通知他,他要走了……李军强,你这个大傻瓜啊! 然而刘平当天下午走,李军强还是去送了他,他贱吗?在最初无法接受的震惊、愤怒、自嘲、彷徨过后,他还是不可救药的想到了刘平为什么会这么做的理由……他还是想逃开啊! 李军强于是就无法再怨恨了,这么多年,他们也都长成了二十七、八的大男人,近年来就连自己也不禁开始思考,这辈子能够就这样下去吗?随着越大越看清的现实,他知道这有多么难,想那始终被他拉扯着还走走退退的刘平,他会不想这一切吗? 说不定他早就在等这样一个机会了,他可以猝不及防的逃开的机会…… 想到这,李军强慢慢伸出手去,拉过刘平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再见!"他说,然后微笑了。 ---完--- 32 32、番外 … 遥远的距离番外 李军强快步走进办公室。 穿着米色西服套裙的女秘书白芸迎过来,她笑得很甜。但李军强就似没有看到她,朝着沙发胡乱扔下西装上衣,她有些讶异的捡过。 在李军强身边这么久了,还从没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呢。 白芸挂好衣服后照常送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李军强接过,他的嘴里很干,他走到落地式玻璃窗前向着窗外凝神眺望着。 窗外,整个城市尽收眼底,高低错落的高楼大厦形成大都市特有的城市轮廓线,楼下的大街上,火柴盒大小的汽车与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行人川流不息。 他的心情无法平静。 脑子里混乱纷纭的想着今天中午的宴会,他的心脏激烈的跳着。 他直感到胸口就犹如被一口气生生憋着,涨闷的几乎要窒息了。 多少年了,李军强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种感觉。 “总经理,威尔公司的材料我已经整理出来了,您要看吗?”白芸在身后问道。 她一直没有出去,细心的她发现了总经理的异样。 李军强猛醒般啊了一声,“威尔公司?” “对啊,您早上出去的时候吩咐我及早准备好的,”白芸指了指早已放在桌上的一摞材料,“我已经给您放在这里了,您这不看吗?” 于是一瞬间,白芸愕然发现总经理几乎是几步抢了过来。 李军强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材料,盯着第一页上面的第一句话,威尔国际通讯器材公司,德国,成立于1969年。 “总经理,这家公司的器材并不是这一批里最好的……我已经把另外3家公司的资料也整理出来了,您可以比较一下。” 白芸说着递过手里拿着的另外三份材料。 据她看来,这三家都在某一方面超过了威尔公司,也就是说,威尔公司是目前接触的这4家里面最差的。 可是一向最擅权衡、触角敏感的李军强却就像没有听到般毫无反应。 白芸试探着叫了一声,“总经理??” “。……帮我安排一下,我要见一见这威尔公司的人,”半晌的缄默过后,李军强放下了手中的材料抬起头来。
第19页 他的表情已恢复了一贯的恬淡冷静,甚至,还挂起了漫不经心似有若无的笑容。 这样的总经理看上去英气逼人,白芸的心忍不住微微一跳。 她不知道如此出色的男人为什么至今都没有成家。 据白芸看来,总经理对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很好,那些女人里对他有那意思的也颇不在少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总经理却始终没对任何一个表示过什么。 看上去亲切的总经理实际上, 与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不是在他身边呆久了的人,是不会觉察到这一点的。 李军强静静的坐在靠近窗前的座位上, 一只手无意识的把玩着咖啡勺,白芸坐在他的身边,不时地向着大门的方向看一下。 终于门开了,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侍者迎上去, 远远看见的白芸这里也低声地说了一句,“总经理,他们来了。” 李军强的手不易察觉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就慢慢的,他抬起了头来。 男人们已向他们走来, 李军强的目光定定的望着他们,望着那个人……他看到他的脚步滞了一下。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啊!李总经理!您好您好!”来人中的高个子外国人热情地打起了招呼,“真高兴这么早就能见到您!” 李军强早已站起,他客套着, 含笑与他们一一握手。 他的手握住那个人的手时,忍不住轻颤,他的手心早已微汗, 他猝然加大了力气。 他想继续平静。 他看着他的眼睛。 “好久不见了,刘平!”一字一顿的,他从唇fèng里咬出这几个字。 被他紧紧盯住的人,已略见沧桑的面孔,但仍旧是漂亮的眼睛,满脸的雀斑,尖尖的下巴……李军强的心底在苦笑,他苦笑他的心仍旧为他怦怦的跳动着,从来,就没有一丝的改变…… 这个让他爱恨交织了半辈子的男人,没错,他就是刘平! 想当年, 刘平回城后他也紧随其后的回了城,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平消失了,他消失得那么快,那么果决。再以后,就是辗转听说的他出国的消息。 尽管早就知道,从刘平猝然告诉他他要回城时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不会再让他们有任何交集的机会了, 可当这一切真正的发生时,坚硬如李军强也还是完了,天知道,他那一阵子是怎么过来的,多少年了!可是他苦苦追着的脚步就这么被生生的掐断了,他的心就像被人猛地掏空了一般啊!…… 后来,他过起了人样的生活,做生意,交朋友,生意越做越大,朋友越交越多,可是在他心底的某一处,始终空着一个洞,时而燃烧时而冰冷,折磨着任何想靠近它的人……更折磨着他自己。 李军强曾经想过,要是让他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他会怎样,如果再见,又会怎样。 他想过了无数的可能,也许,也包括他目前的这一种。 李军强弹弹菸灰,对面的男人目光一直未与他相遇,外国男人一直在说,说实话,半个字李军强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终于,李军强打断了他,他的目光直视着刘平,“怎么不说话,”他的嘴角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怎么着也是老朋友了吧,这么久不见,难道就没有什么说得么?” 这也是一边白芸的问题,从方才总经理打得招呼看来,这个看上去颇为俊朗的有点沧桑有点沉默的男人和他是认识的,但自从坐定以来,就没见他们二人说过一句话。 甚至,白芸发现,那个男人连看也不曾再看总经理一眼。 也许是外国男人和白芸诧异费解的表情令这男人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吧,他的目光终于转向李军强。 作者有话要说:待续……还没有写完,这是以前写的一点…… 33 33、番外 … “……你想说什么,”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哑,可是他的目光中却没有退却。 李军强一眨不眨的迎视着他。 这么多年了,这个男人的眸子还是那么的清亮无所畏惧,只是,也多了一些复杂的东西了。 “我以为,你会有想对我说的。”李军强淡笑。 刘平面无表情,他就那么直直的瞧着他。 半晌后,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波动的,“是吗……可是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突然间,李军强就发现,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还能够说什么呢? 说实话,此番五年后的意外再见,刘平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李军强的预料。 对这个男人来说,看到他就意味着揭开那往日再不愿回想的伤疤吧。就算是李军强回想起来,都会有着说不清的滋味的,每每回想都难以继续的那些往事,刘平想起来会是怎样的呢? 所以,此时的李军强,看到这样的刘平,其实还能够说什么呢。 可是,就算是曾经那么的伤害,彼此很累伤痕累累,一切都已经远远不是他想要的那样了。李军强也还是知道,他无法让这个男人再次的,轻易的就这么从他的身边熘走。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军强就经常借合作之名,与威尔公司的人约谈。他毫不避讳的要求对方每次来务必要带着他的老同学刘先生。对方没有想到来中国地面竟会有这么一个关系,所以,他们也乐意每次安排他来。李军强知道刘平不愿意见他。可是,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每次刘平都还是来了。 然而随着见面的增多,李军强却感到越来越失落,一开始,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能干什么,他只是控制不住的想去见他,可是每次见面,却发现一切仍不过是那样,他的心就越来越空荡,可是,他在希望什么呢?五年前,一切希望不是就已经破灭了吗?他不是早就知道,刘平对他对那段感情的决绝了吗?记得当年分手的时候,他笑着对这个男人说再见,他不得不放手了,现实,这个男人的绝,他累了,谁说想开了就不痛苦,可是,人生不是一样的就这么过吗?如果今生再不相见的话! “……时间过的真得很快啊,”说这话时,李军强直直看着坐在对面的刘平。 刘平从一开始就静默。 李军强慢慢玩弄手中小匙,在刘平漠然透视的目光里,他哑然,胸中仿佛充溢着千言万语,可是他却感到无从说起。 他们坐在临窗的位置,天色已经黑透,干净的落地玻璃上清晰的映出他们的样子。 刘平低头取烟,刁在嘴上,刚要打火,就看到了一只燃着的打火机举了过来。 刘平的动作滞了一下,片刻,他依旧取出自己的打火机,点上。 燃着的打火机熄灭了。举着的手却迟迟没有收回。 刘平默然。 片刻后,一条腿蓦的就在桌下纠缠了上来,刘平的手不易察觉的一颤。 菸灰落在桌上,他终于看向对面的男人。
第20页 对面男人的眼睛黑沉的看不见底。 他直直吸住他的目光,刘平瞳孔收缩。 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他努力摒弃出脑海的这个男人,他从没想过还会再见的这个男人,他看他的目光那么遥远……却又是那么得熟悉。 “那年你走了,我再一批就回来了,”李军强的语调慢慢的,“……可是你已经走了。” 当年那被狠狠无情捨弃的绝望,和这么多年来的痛苦茫然,像被掏出空洞的心痛起来都麻木了……李军强没有想到能够再次说起这些往事,而且,自己的声音竟可以这么平静。尽管李军强从来无法恨。 这个人,他永远清晰地记得他弯腰站在那偌大空旷一片狼藉秋风萧瑟的广场上,颤抖的肩膀,压抑的哭声,那么无助孤独绝望仇恨,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恨这个人。 那段青涩的岁月,那些曾经的往事,谁爱上了谁,谁伤害了谁,谁对谁错,都不想再去想了,他只知道这些都已经深深的埋在了他的心底深处,也许在他有生之年,都无法去深深的怀想,只是会在某个时候,脑海中掠过支离的片断,而仅仅那一点点的片断,就足以让他的心或温柔或酸涩或痛楚……他曾经以为他的后半生就是在这样忘不了又不敢去想的记忆中慢慢消磨掉,可是他竟然又再次的见到了他。 李军强看着刘平,他看到刘平一直在抽菸。 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你说明天签合同吗?”就在李军强看着沉默的刘平,心里充满怀想的时候,刘平突然说话了。 然而听到刘平的话,李军强却瞬间哑然……这就是刘平心里这半天在想的吗? 真可笑啊…… 李军强嘴角嘲弄的弯了起来。“谁说的?”真他妈的啊!他抽出一根烟来,连打两次火才点着,“你们拿来的的文件我还没有看呢就签合同?” 打火机啪的合上,李军强不知道自己突然怎么了这是,心里闷胀得好难受! 刘平定住,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李军强挑衅般回望着他。 是的,也许已经没有了希望,也许从来就不该有什么希望,他早就知道了,可是,心里为什么还会这么得难受呢? 将近二十年的岁月,就像一场荒诞的梦,一切的回忆,让他温暖,让他痛苦的种种,在那个人的心里,大概都已经绝不再想起了。 难道,一切真的就能这样的忘了吗? 刘平低下眼,没再看他,起身离去。李军强瞪着那背影。 不知为了什么,他突然感觉那背影有点遮掩不住的疲惫,不再那么挺拔,李军强若有所思的得看向窗外。 34 34、番外 … 宾馆里,刘平放下电话心里一阵茫然。 医药费已交?……谁给交的呢。 这次治疗,广州那边给他开的费用单子着实让刘平心力交瘁了,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过,借钱贷款都已经绝不可能了,本来做的兼职因为这次回国谈这笔单子也已经停下,没办法,这毕竟是他最稳定收入也比较多的一份工作,他不能失去它。 ……想到这里,他想起几天前,那个可恨的李军强,此番再见,前前后后接触也有20多天了,他会连他们的材料都没看?给经理说可以具体谈合同了,让他去结果却是那样,想到回来后杰弗不满的表情,他无话可说。 他是在报复他吗? 刘平心烦的揉揉额头,头很晕,也很痛,他好像发烧了。 说实话,以前那个被狠狠折挫,愤怒无奈的刘平已经有些变了,他不再愤怒,生活太现实,太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愤怒了,他只想看着眼前,走一步算一步。 对李军强,他无法否认,那个男人就像一把刻刀一样,不顾他意愿的在他生命中浓墨重彩的刻下了他存在过的印记,不容忽视,难以忽视。当年他走的绝 ,没错,他就是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了 ,那个男人不顾一切的烧灼着他自己,付出索取,也许那是爱吧,可是,那样的爱太过滚烫浓烈伤人伤己,太累了,爱一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刘平知道自己,他也努力的去了解和接受李军强了,可是,他终于不是李军强,他无法就像他那样的生活下去,所以,他逃离了。 如果可能,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和那个男人相遇。 门铃响了,刘平从床上坐起,一阵眩晕。 难受,一会去买点药来吃吧。 刘平无力的走去开门。 是服务员。 “有您的信,”服务员把信递给面色有些苍白的男人。 “哦,……谢谢,”刘平接过,看了看,不出意外,是燕子的,他能收到的唯一的亲友的信。 信写了很多。刘平仔细看完,但燕子最后的一段话让他迷惑。 “哥,很高兴你这次谈了笔这么成功的生意,虽然钱赚得多了点也不能乱花,妈妈那边还会有很多需要的,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暂时不用给我寄钱了,课程现在比较松,我又去找了点活,妈妈又开始治病,医药费很贵,我知道你担子很重,这次你给我寄这么多钱,还说你赚了一大笔,妈妈的医药费已经不成问题了,我真的很高兴,……我们家会越来越好的吧,……” ……给燕子寄钱? 刘平愣怔着,他是留出了给妹妹的钱没错,不过还没有寄出去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妈妈的医药费,还有燕子。 隐隐约约中,刘平仿佛想到了什么。 傍晚,李军强刚回到家,就在门口看到了刘平。 看到他的刘平站直了身体,慢慢掐灭烟。 “过来了,”李军强随意打个招呼,低头拿钥匙开门。这个人平静的就像他们经常这样串门相遇一样。 刘平置身在李军强家简简单单的客厅里,李军强换好衣服从卧室走出。 “我烧水,喝茶还是咖啡?” “……” “喝茶好了,”没听到刘平的回答,李军强不以为意的自顾自作了决定。 “……是你吗”久久无语后,背对着刘平烧着水的李军强听到刘平低沉沙哑的声音。 李军强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真的是你……”刘平的心里,一时间真的是百感交集了。 这个男人,怎么还是这样。这一切,一如二十年前,他就是这样不由分说介入他的生活。 刘平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人和以前一样,有心机,有能力,他相信他只要想知道就一定会知道。 “你想干什么,”刘平的声音很干。 李军强回头,他的表情淡淡的,“我没想干什么。” 刘平直直的看着他,半晌的沉默。 “……李军强,你想干什么是你的权利,可是,别再来打扰我行吗。” 终于说出来了,呵呵,二十年了,他对他的付出,他对他的感情,原来只是一种打扰啊!
第21页 不过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的把,他确实给与他很多,但那些从来不是他来向他要得,很多时候,他也许已经在想活着有什么好,不如一起毁灭算了,是他一直在拖着他,不顾一切的“救”他,他“救”了他,单纯只是为了他吗?他自私的向他表达着他的所谓爱,无视他的意愿的,肆意表达着自己的感情,甚至,一次次的强迫他接受他,只因为他爱他,他为他付出了很多,是的……可是,李军强从来就没认为自己的伟大,他就是卑劣的,只要能呆在这个人的身边,他什么都不在乎,原来是,现在是,永远都是。 “对不起,”李军强依稀记得他曾经这样的道过歉,“我从来不想打扰你,可是我管不了我自己。” 对不起,没能让你逃开我……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啊!李军强苦笑了。 一切又回去了。 李军强微微站起,向着刘平探过身去。 他深深的凝视眼前的男人。 真的好想,这个男人啊! 李军强的心砰砰的跳动着,撑在沙发背上的手心微汗。 五年了,多少次在梦里梦见这张英挺的面孔呢? 近距离的凝视,这个男人熟悉却又是那么遥远,这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已经沧桑憔悴,只是,却仍一如既往的深深吸引住他的双眼。 刘平在这样的目光下沉默的回视。 暧昧的姿势,渐渐紊乱的呼吸,李军强的头缓缓低俯下来,贴向他苦苦思念的人。 然而濡湿饥渴的唇碰触的瞬间,刘平扭开头,灼热的呼吸僵滞了。 没有再看李军强,所以刘平看不到那张脸上此刻的表情。 二十年了,他一直就是这样的苦涩,忍耐,眷恋。追不上为什么还是要追,逃不了又为什么总是要逃,一眨眼间,二十多年就这样折磨纠缠着过去了,人生能有几个这样的二十年呢? 放不下啊! 猝然间,刘平就被紧紧的箍住了,那个男人突然疯了一样的吮吸他的颈项。 “……放开,”刘平的声音嘶哑。 不知道为什么,他推不开这样的男人。 局面已经失控,往日的一幕幕,再也忘不掉了! 李军强只觉得怀中的身体很烫,已经被压制在沙发上的刘平一直撑住他,他的衣服已经被他撕扯着解开了。 “你在发烧?”李军强喘息着,箭在弦上,他却终于注意到了身下刘平的异样,他的面颊cháo红,整个人看上去也无力恍惚。 “……放开我,”突然停下的李军强让刘平的呼吸终于顺畅,用力推开他。 李军强起来,手摸向他额头。 刘平的头哄哄的响着,他最后看见李军强有些紧张的脸孔在面前放大,他还说了句什么,下一瞬间,他失去了意识。 刘平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浓烈的消毒药水味和一色的白告诉他他这是在医院中,李军强和护士进来,看到醒了的刘平,李军强的脸色好看了点。 “真行,都快烧出肺炎了才来!”护士不满,刘平和李军强无语。 护士很快打上了针,“行了,打完叫我,还有一瓶。” 李军强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下,他看着他。 刘平扭开头。 “吓死我了,”李军强的声音有些沙哑。 “……怕什么,不就是发烧。”片刻无语,刘平淡淡的。 李军强半天没说话。 “呵呵……谁不说是呢”李军强突然低笑起来。 刘平看着眼前的男人。 从那天发生了那件事,以至后来发烧差点肺炎打了一个礼拜针开始,这个男人就再次频繁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是那件事怎么会就让它再次发生呢,后来想起来的刘平不无懊恼,是那个男人太强横了?还是自己发烧烧晕了? 但是那一瞬间对那个男人的心疼不忍,刘平自己心里清楚,那是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不顾一切一直都沖在他前面,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就已经让他心疼不忍了。 在他发烧生病的这段日子里,杰弗已经先行回国了,后来刘平又去广州看了妈妈,李军强一直陪在他身边,刘平发现,这个男人仍和以前一样,很多棘手的问题到了他那里就迎刃而解,而对李军强做的这一切,刘平一如既往的无话可说。 这样的感觉多么像五年前,他和这个男人最后相处的那段时光,即使无关希望,无关爱,但是,刘平不能否认,他也感受到了温暖,他不孤单。 因为这个男人,他一直就在他的身边。 他也许想做什么,也许,也就是想这样的呆在他身边吧。 在一个喝了酒的夜晚,李军强终于再次的拥抱了刘平。 五年前,就已经决绝的逃开,绝对不会想过还能再有的拥抱。 身下的身体没有了那晚灼热的温度,却带着浓烈的酒味。 他不知道刘平是不是真的喝多了,他只知道自己喝多了,刘平的呼吸很重,很热,在柔软的床上,李军强紧紧地全身压着他,黑暗得深陷中,他只在开始的时候挣动了几下。 那一晚,承载的实在太多了,对李军强是,可对刘平,又何尝不是呢? 终于平静了,刘平有些摇晃的站起来,夜色中,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有点模糊,眼神迷离,“李军强,别再来打扰我,你听见了吗!” 是的,这一切,已经这样了,也就这样了吧! 他刘平,一直一直以来,就是要这个样子的! 身上还残留着激情后的余温,还残留着这个男人的味道,可是这个男人! 李军强低头,他终于无声的笑了。 “刘先生,您等等,总经理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就在刘平要上车的时候,白芸快步赶了出来。 是一封信。 刘平接过,他没有看, “白小姐,再见。” “再见,刘先生,欢迎再来,”白芸笑容灿烂。 飞机上,刘平从口袋里拿出来那封信。 他慢慢的打开来。 刚劲有力的笔迹,很漂亮的一把字,正如那个人。 信纸中间很少的几句话。 “二十年,一直想,不顾一切也要赖在你身边,可是如今,我服了,刘平,我始终不如你绝,这次,我没有亲自听你对我说再见,因为我永远记得那滋味,刘平,这次换我说吧,再见!” 静静的看完,刘平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睛突然酸胀的有点难受,他把视线转向窗外。 可是窗外的景象为什么这么模糊呢? 刘平取出墨镜戴上。 一切都过去了,如他所愿。 飞机静静的飞行,窗外不变的浮云,时间就像静止一样。 “先生,您掉的,”身边突然有人对他说话,刘平转头。 “谢谢,……不是我的,”刘平看着那陌生的杂志,皱眉抬头,然后,他的眼睛就定住了。
第22页 旁边静静望着他的,不是李军强是谁? “……” “说再见就总是会再见的,对吧”李军强看着刘平的墨镜。 他还看到了他写得那封信,此刻还被刘平无意识的握在手中。 刘平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的把那信握起来。 李军强的嘴角弯了一下。 “你来干什么?”刘平有些愠怒窘迫疑惑。 “随便玩玩,”李军强随意道,“正好有导游。” 刘平知道他说的是谁,看着他不说话。 “过一阵子等你看阿姨,再正好一起回去吧。” 从来不知道李军强还是这样,刘平适应他的强势,适应他的心机,可是这样的李军强,让刘平有些无措。 李军强看着墨镜下的双眼再次沉淀,闪着些许的探寻,隐隐的防备。 他微笑了。 还是那样吗? 还是吧!不再打扰吗? 可是,只要想到那个晚上,想到这个男人刚才眯着双眼戴上墨镜的样子,就足以让他李军强,这辈子再也不放手了! 本来,他李军强,一直一直以来,也就是这个样子的! ——完——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终于写完了,汗……时间久的我也无语了,不过我终于还算是没有食言吧?……〉。〈,在此,一定要感谢一直还在等我文的亲,你们的毫无怨言,无怨无悔,真是可爱的让我汗颜t t……最近应该会再开始写文,但暂时不太想写凤武山了,应该会开新坑吧,故事构思了一点了,但鑑于我一贯的低产龟速,实在是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说,有勇气的来跟把,我还是会尽量的不让大家失望的…… 恩,那个,新文“爱的无人街”已开始连载~地址:http://.jjwxc/onebook.php?novelid=469566 35 35、番外 新 … 新番 拓荒农场的冬季,寒风把肥沃厚重的黑土地冰冻的无比坚硬,唯一的那条河流也被厚厚的冰层封住了河面,白天变得很短,空闲时间变得多了一点,于是李军强经常偷偷跑到厚厚的冰层上抓鱼。 农场三令五申不让知青们抓鱼,怕出危险,可是因为知青们的伙食不是一般的差,所以偷偷跑来抓鱼的还是不在少数,冬天冰下的鱼还是比较好抓的,拿铁锹在河中央凿出一个冰窟窿,缺氧的鱼就会自己向冰窟窿游过来,这个时候再拿根削尖的树枝什么的眼疾手快的叉住就可以了,这个就有点考验水平了,不过李军强是叉鱼的一把好手,尽管鱼并不是很多他还是每次都能叉到至少一条来给刘平和他自己改善一下伙食。 刘平没有来过,他和李军强不一样,李军强成分好,本身又是个无法无天的人,规定纪律什么的只是在他愿意遵守的时候才算是规定纪律,刘平还是要注意一下的。这是郝敏走后第一个冬季,刘平和李军强相识以来最平静和谐共处的一段时光。 这天,李军强去叉鱼就非要刘平也一起去。刘平看他神秘兮兮又那么坚决的样子,只好跟他一起去了。天特别冷,李军强穿着家里新给他寄来的棉大衣,戴着棉帽子包着耳朵,拿着铁锹起劲的走在前面,不过不时回过头来望着刘平笑,酷寒的风吹得他红红的脸庞灿烂无比。刘平和他相距三四米跟着,每当李军强回头看他时他就低下头。走出离营地一段距离,李军强突然站住了霍霍的走回来,一边走一边脱自己的棉大衣,等走到刘平跟前时,他把大衣裹起来递过去,“把你的给我穿,”李军强哈着气去脱刘平的,刘平愣了一下,“干吗?”“不干吗,短的一会干活方便啊,快点,冻死我了,”李军强笑着,然后不由分说就脱下刘平的,脱下后他先没穿,而是先把自己的裹住了刘平,棉大衣是裹好后打开的,李军强的体温仿佛还残留在里面,李军强仔细又麻利的帮刘平扣好扣子,这才自己披上刘平的,刘平半天没说出话来。 刘平的棉大衣从初中起就跟着他,现在已经有些小了,补了好几个补丁不说,里面的棉花还疙疙瘩瘩的,如果拎着对着光看,一定是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透亮,这棉大衣只能说是形式上的棉大衣,其实一点也不暖和更不压风,李军强的却很新很厚重,一直到膝盖以下,穿上后好像整个人都不冷了。 李军强给他换了大衣后就转身走,不过这回他没有走到前面去,而是和他并肩走,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一个人,李军强的左手紧挨着刘平的右手,于是悄悄间,他握起了他的手,刘平的手很冷,被他握起的瞬间有条件反she的抽动,李军强更紧的握住——他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刘平突然就感到心头莫名的发热,在这一片冰冻的天地里,好像从来也只有身边的这个人给他传递温暖……不管再被怎样冰冷拒绝都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身边。 36 36、番外 新 … 沿着河沿来到李军强最常抓鱼的地方,刘平默默站在一边,看着李军强先拿铁锹凿冰,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因为冰层实在太厚了,还要小心不要凿塌了冰面,但李军强还算娴熟,没费很多功夫就凿出来一个冰窟窿,然后拿过一根削的很尖的木棍,全神贯注望着冰窟窿,刘平也忍不住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刘平以为快没什么希望了的时候,李军强突然猛地很用力的把木棍叉下去,然后迅速拎上来,一条不算小的鱼赫然叉在树枝上! 李军强抬起头来对着刘平笑,“走。”李军强一手举着鱼,上了岸在前面左绕右绕,刘平迟疑的跟着,这冰天冻地的李军强想到哪里去?但刘平没有马上问。转过一个土坡,李军强突然站住了,他用手扒拉路边的干蒿糙,然后回头,“进来。” 李军强的脸上带着一点点兴奋,刘平想起今天李军强神秘的样子,他走进蒿糙丛,一走进蒿糙丛,顿时就觉得风好像小了很多,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暖气的太阳光也好像终于有了一点和暖的味道,这是一面背风朝阳的土坡,在土坡的正前方有一个天然的土洞,“是我发现的,”李军强笑着,“我们在这里偷吃鱼,不会有人发现的!” 刘平坐在土洞里一堆干蒿糙上看着李军强在洞外点起火来烤鱼,看来他准备了不少功夫,柴糙都在一边堆好了,盐也现成带着身上,这不是李军强第一次烤鱼给他吃,不过却是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在这么隐蔽的野外烤鱼,酷寒刺骨的北风呼呼地蹭着土坡吹过去,把路边那一片蒿糙吹的东倒西歪,可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越显得这土坡后面安宁温暖。 从那天发现了这个地方,李军强就很开心,营地里总是有人,别的地方又那么冷,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机会这样和刘平在一起了。 吃过鱼后,隔着厚厚的棉大衣,李军强紧紧抱着刘平,他早就在想安排这一刻了吧。李军强嘴唇贴着刘平的耳根,“……冷吗?”他喃喃的低声问,呼吸带着有些失控的紊乱和热度,而刘平也好像从一看到这个地方就已经想到了,任他抱着不说话也不拒绝异常安静,这一直以来是刘平对他这样行为忍耐的默许,刘平没有吭声,李军强于是深深地吻他,从耳根转到脸颊,再往前,刘平转开头去。
第23页 微凉的唇停住,李军强知道,刘平是无论如何不会愿意和他做这种事的,从来就没有过,他这是拒绝吧?可是虽然明明知道,这拼命鼓动着的心却如何能够停止,“刘平……”李军强声音暗哑,混杂压抑着□的湿润和痛楚,“……我忍不住了……” 然后没等刘平表示进一步的拒绝或者同意,李军强的手就从棉大衣下摆抚了进去。 刘平的身体在他的手掌中无法掩饰的轻颤,是情动还是寒冷呢?李军强无法分辨的出,只是那轻颤仿佛能够传染一样,李军强慢慢发现自己也控制不住的微微抖着,这一点在他碰触到刘平下面时尤其明显,两个人都如被什么瞬间击中,李军强感到刘平的身体也热了起来。 解开棉大衣,没有完全脱下裤子,李军强还怕刘平会觉得冷,用棉大衣紧紧裹住他们两个人,刘平背靠着土坑,棉大衣下,李军强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进入,他按捺太久了,但他也能感受到刘平的痛苦,刘平的身上很热,可是他的嘴唇死死抿着,于是猝然间,李军强深深地吻住了他,温柔霸道执拗的试图撬开刘平紧咬的牙关,刘平终于闷哼出声,“……今天来一次好吗?告诉我该怎么做,” 李军强轻轻握住刘平的,刘平脸色苍白,“……这样吗?”李军强抚弄着。 对李军强来说,多久以来都在希望刘平能够像他一样有哪怕一次的释放,可是没有,李军强这次的努力也最终没能让刘平如他所愿——想想就算是这种事,刘平也不过才刚刚忍耐着不再拒绝,李军强也就无法强求了。 更何况刚刚李军强想替刘平解决问题时,明显感觉到刘平的紧绷和确实热起来的身体,他只是还不能接受吧,不能接受自己这样,更不能接受自己是在同样身为一个男孩的李军强手里这样,他还恨他吧?就算接纳也无法完全忘掉的恨,但是没关系,他们还有时间不是吗? 李军强的欲望沉寂后,刘平穿好衣服面向外望着土洞外的天空,晴朗的天空因为酷寒呈现出苍凉的灰蓝色,也许正如刘平此刻的心情吧。李军强静静地抱着他,感受着自己仍在有力跳动的心和彼此的体温。 “你以前这样抓过鱼吗?”李军强突然问,“我们学校边上那条河,你去过吗?” “……”刘平沉默着,半天,他恩了一声,说实话李军强今天突然这么一来,早已让刘平情不自禁想起从前,那条学校边上的小河,可是他们这些男生当年的乐园,他怎么会没去过! “……我们家那时候吃的鱼,很多都是我抓的。” “你还敢往家里拿?我妈要是知道我去河里抓鱼,一定骂我一顿!” “……可能你们家里不缺鱼吃吧。”刘平漠然说了一句,于是,李军强愣了一下——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刘平,家里自然是比较清贫的。李军强深深凝视刘平的侧脸。 李军强想像当年刘平是以一种什么心情来河边抓鱼的,也许他们还曾经擦肩而过,甚至曾经在一起凿过冰窟窿,可就在李军强毫无心事肆无忌惮纯粹享受抓鱼的乐趣时,刘平想的却是抓鱼回去给家里人吃……心疼吗?这个人的过去,没有他,不管快乐还是痛苦,刘平一直就是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 李军强突然更紧的搂住了刘平。 这天剩下的时间,他们就又一起跑到河面上凿冰窟窿抓鱼,这次主要是刘平动手,李军强发现刘平对于干这个果然也很在行,身手矫健。在这灰濛濛的天地间,静谧而阔大的河面上好像除了他们就再没有什么别的东西,风很大吹得他们的脸都通红,很冷但是他们谁都不想走,刘平在专心抓鱼,拜李军强所赐,他好像再次回到遥远而单纯快乐的童年。 李军强站在刘平的对面,他无法挪动双眼,这就是他爱的刘平啊!多么耀眼!李军强从来都没有这么迷恋怀念过以前的时光,但是此刻,他真的很想听刘平讲讲他以前的事情。 李军强相信,如果他知道刘平以前的事情,如果,他是和刘平从小就认识的,那他和刘平之间一切就都会不一样。 按照他们两个的脾气性格,他们肯定会成为朋友吧?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不会想要去得到他,也就不会伤害他,然而却在刘平的过去以至将来里都有他了!——李军强笑了。也许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仍会到死都一直赖在他的身边吧! ——完—— 【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