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之匪夫》 第1页 代嫁之匪夫 作者:安盛 文案 一场代妹出嫁恶棍的闹剧 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 霎时间走向未知 被迫掳到山寨做压寨夫人的他 该何去何从? 当儿时真相浮出水面 他又该如何抉择? 宠妻马匪攻(许三碗)x傲娇书生受(李秀兰) 总之就是一个哥哥代妹出嫁,结果被马匪掳到山上做压寨夫人,最后两情相悦,happy ending的故事。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乔装改扮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秀兰;许三碗 ┃ 配角:张大天;方颖;李秀梅;赵虎 ┃ 其它:1v1;无虐;破镜重圆;he;女装大佬 ☆、第一章 喜庆的锣鼓惊扰了宁静的村庄,一位跛脚的猎人装着的中年男人,背着把破旧的弓箭,手上一无所获而显得有些狼狈。他浑浊的眼眸盯着不远处迎亲的队伍,搓搓手。 抬轿的轿夫们脚步稳健,轿子随着步伐微微颠簸。突然,轿子猛地晃荡一下,轿夫们剎住脚,媒婆惊叫一声,赶紧扭着腰到轿边,提着尖细的嗓子问:“姑娘,可有磕着碰着哪儿?” 轿中窸窣的声响后,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洁白如上好美玉般的手轻轻撩起帘子,单看这手,就能想像轿中人的模样该如何好。那手摆了摆,媒婆瞭然,心中有些可惜,这么标緻的可人儿,却是个活哑巴。 “做什么的!”领头的勒住马,从马下□□来,怒气沖沖,对着挡路的人当头呵斥道。 一看原来是之前那落魄的猎人,他神色有些疯癫,嘿嘿笑几声道“这哪家的丫头嫁人,好大的气派。”说着,就要上前去掀帘子,被棍棒挡在前面。 “活腻了不是!”领头的大怒,从腰间抽出刀子就要砍去,猎人踉跄的躲开,瘪瘪嘴,颇为不解“怎么好好的动起手来?我不过是见有人办喜事,想着沾沾喜气。” 他边躲避不断砍下的刀刃,边诉苦“这几天倒霉极了,什么好的都没捞到,家里一家老小就等着我扒了鹿皮卖几个小钱养活,哎,怕是要活活饿死了!” “管你活不活,金爷的喜事要紧,来人,给我打!”领头技不如人,气得嘴歪了,手一招,后面挑彩礼的壮汉卸下担子,围住了猎人。 猎人眯眯眼,透过缝隙看了原处的彩礼。 “嘘——”一声嘹亮的口哨,整个地都震动起来。迎亲的队伍傻了眼,七倒八歪。 “地动了!地动了!”有人喊。 突然,有人发现不对劲,指着前方黑压压的一群身影,惊恐的吼道“是马匪!快跑!” 话音刚落,一圈健硕高大的马匹阻断了去路。猎人咧开嘴,笑着说:“既然各位都到许家寨寨下了,不如去寨里坐坐?” 众人哪还敢说话,一个个神色紧张,两腿发软,媒婆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二当家,都宰了?”马上的一人吆喝道,其余马匪跟着起闹,挥舞手上的大刀。 张大天眼珠一转,手捋着下巴的一小撮鬍子,走进花轿,一把拽住里面的新娘子。 李秀兰没个防备,身子一颠,出了轿门,头上的盖头被带起,露出涂着唇脂的嘴,还没来得及看清,盖头又重新落下。 张大天不耐烦,干脆挑了碍事的盖头。 “哟!”张大天眼睛发亮“好货色!” 李秀兰往后退一步,星辰般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戒备之色。 “这个留着给大哥。”张大天抬手噼晕李秀兰,抱着他上了马。 “其他的……”张大天环视下四周面色苍白的众人“愿意投诚的留着。” “是!”手底下的喽啰响声应道。 不出一会儿功夫,马蹄声再次响起,张大天和一群手下带着今天丰收的成果飞奔回许家寨。 守在寨门的人听见熟悉的马蹄声,高呼“二当家回来了!快开寨门!” 寨里人听说张大天回来,都伸着脖子往远处看。 “看见了!”一眼尖的喽啰道“好像带了不少东西回来!?” “哪儿?”另一人问,观望了会儿也看见了,猛的一拍大腿“哎呦!得赶紧告诉大当家去!” “嘿!你别抢我功劳!”先看见的人赶忙追了上去。 屋里身形魁梧的男人细緻的擦拭泛着寒光的刀刃,刀面上倒映出男人的面容,算不得好看,方脸浓眉,五官平平。惟有男人一身的煞气让人无法忽视,咋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角色。 “大当家,二当家回来了。”门外,喽啰禀报导。 男人眉头微颤,看着指尖被刀刃划到渗出血珠的手指,眼神兀的柔和几分。 “带人回来了?” 喽啰一愣,想了想,好像是带了批人回来,便答“是,带了不少。” 许三碗推开门,手里握着大刀,对喽啰道“走吧,去看看。” ☆、第二章 “大当家来了!”喧闹的人群中不知谁吆喝一句,大堂霎时噤声。 许三碗一进堂内,张大天利落的从座位上起身迎上去,随和的唤了声大哥。 许三碗目点点头,环视四周,没找到合适的身影。 “辛苦了。”许三碗拍拍张大天的肩。 张大天心知肚明,也没客气,狡黠的眯眼,脸上的神色陡然暧昧起来。他压低声音,在许三碗耳边道“嫂子在房里等着。” 许三碗抬脚要走,张大天拉住他。 “大哥,带上来的人和东西……” “你看着处置。”许三碗丢下一句话,转身略显匆忙的离开大堂。 喽啰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懵。 “二当家,这怎么回事?” “对啊!按往常,不是兄弟伙一起喝酒吃肉,庆祝庆祝?” 张大天点燃手中的菸斗,吧嗒一口,慢悠悠的吐出几圈呛人的烟雾。 “明天你们就知道了。”张大天故意卖关子。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位准大嫂,可不是个温顺的主儿。 张大天颇有些幸灾乐祸。他这大哥,平时从未吃过瘪,这些年一路打打杀杀下来,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再加上他一手好刀法,这天高皇帝远的地儿,还真没人能拿他怎样。就连当地县太爷,见着许三碗,都得礼让三分。 照理说,当地百姓该恨透了这群匪徒。许三碗没做主时,的确是这样,官府还曾派兵上山剿匪。当时的许家寨还不叫许家寨,山上被一群流寇霸占,时不时进村干些欺男霸女、打家劫舍的混帐事情。这么一对比,许家寨名声好太多,劫的也大多是些肥肠满肚的富贵人家,对普通百姓除了增添些饭后闲谈,也无其他。
第2页 张大天第一次做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按寨子规矩,剁手剁足是轻的。只是,这一次稍稍有些不同。张大天咧嘴笑笑,大哥可没理由动他,仔细算来,他委屈最大才是。 “大当家。”守在门口的喽啰行礼,许三碗让他们去大堂喝酒,不必守在这里。 他心里打雷似的,站在门口许久,才推开门进去。也不知她还认得出自己不? 进屋里,一眼看见牵挂颇久的人躺在自己床上,许三碗第一次感觉手足无措。挨着床边坐下,食指碰到床帘边缘,针扎似的缩回去,在衣摆上擦了擦汗,才掀开床帘。 李秀兰身上穿着嫁衣,脸上涂了胭脂,淡淡的敷着在脸颊,红红的,衬得本就白净的皮肤更加白里透红,好看的紧。稍微凑近一闻,还有股清幽的脂粉香气若有若无的勾得人心猿意马。 许三碗只觉气血翻涌,小腹发热,笨手笨脚的替李秀兰掩好被子后,急忙忙去井里打了桶水,淋在身上。 李秀兰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他扭扭僵硬的脖颈,兀的想起自己的处境,麻利的拆掉头上笨重的凤冠,独留一支银簪藏进袖口。塞了几口桌上的糕点裹腹后,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动静。 半晌,李秀兰确信无人,才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探出半个身子,走廊空荡荡的,没留人看守。只有天上一轮孤月,冷清清的照在院子里,泛着微黄的银杏树上。 他稍稍松口气,关上门,耳边呼呼作响,心里只有一个念想:逃! 灯火渐渐通亮起来,人群喧嚷的杂声也灌进耳朵里。李秀兰止住脚步,怎么办? “谁在那里!”外出透气的赵虎隐约见樑柱后有人,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 借着月光,赵虎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秀……秀梅?”赵虎试探的唤道。 李秀兰不说话,手里的簪子握紧了些。他往后退几步,赵虎突然搂住他。 “秀梅,当真是你!这么多年不见,我以为……我以为……”赵虎哽咽着,生怕是幻觉,手又紧些。 “你什么时候竟做了马匪?”李秀兰声音清冷,如山涧清泉,清亮明透。 赵虎窘迫的松开李秀兰,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我……” 李秀兰干净的眸子看着赵虎,明明稍显瘦弱的身躯,偏偏透着迫人的气势,看的赵虎羞愧难当。 他自然知道,当马匪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只是,恰逢荒年,连乞讨度日都没办法,才干脆心一狠上山,只为了活下去。 “我不想死。”赵虎道“秀梅,我不想死。” “所以你便把血仇忘得一干二净?!那帮匪徒……畜生,做的孽你怎么能忘?湾子里十几口人命,你怎么敢忘!” 李秀兰字字铿锵有力,像利剑直刺赵虎胸口。 “不是。”赵虎摇头“我都记在心里。大当家和他们不一样。他是个好人。” 李秀兰显然不信这话,马匪,有什么好东西? “我带你去见大当家,你就明白我说的不是假话。”赵虎见李秀兰不信,拉着他往大堂方向去。 ☆、第三章 李秀兰被赵虎硬生生拽着,虎钳似的,挣也挣不开,拉着他往大堂走。 进了大堂里,一熘目光唰唰的看向赵虎和李秀兰。 “赵虎,你拉的哪家的新媳妇儿?”有人打趣道。 赵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李秀兰身上穿着嫁衣,虽披散着头发,可一看就是新嫁娘子的打扮。 他恍悟的松开手,一抬头,许三碗狼虎般骇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最终落在李秀兰身上。 张大天喝口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赵虎噗通一声跪下,后背被冷汗浸湿。倒是李秀兰站的笔直,愤恨的看着这群莽夫匪徒。 其他喽啰也反应过来,敢情大堂中央站着的是大奶奶。 “自去领三十鞭子。”许三碗开口道。 “是。”赵虎颤抖着腿起身,李秀兰拦住他,看向许三碗“你凭什么罚他?” “刚还为你说好话,还以为当真有何不同。如今看来,不过也是个蛮不讲理的恶霸。”李秀兰讥讽道。 许三碗荡荡碗里的酒,没送进嘴里,反搁置一旁。他起身,众人屏住气,大堂霎时安静的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李秀兰下意识觉得危险,握紧银簪,一动不动的盯着许三碗。 许三碗也盯着他看,漆黑的眸子里隐藏着不知名的情绪。 许三碗每走近一步,李秀兰心就噗通跳一下。待他抬起手,李秀兰眼一闭,手上的簪子扎向许三碗。他等片刻,才缓缓挣开眼睛。 许三碗面色不改,还扎着簪子的手轻轻把李秀兰嘴角边的发丝捋到耳后。 “你……”李秀兰脸颊还残留着男人指尖的余温,他不知怎的红了脸,埋下头,定定看着地面。 “嘘——吁——”有好事者吹起口哨,一时间整个大堂被嬉笑声充斥。 这群兔崽子,打扰老子看好戏! “安静!”张大天拿菸嘴敲打桌面,众人这次止住笑。 “我罚他,是因为他动了我的女人。”许三碗嗓音洪亮有力,隐隐有些不悦。赵虎在一边恨不得缩成鹌鹑,只盼着大当家不要因为此事记恨他,等着秋后算帐。 “傻愣着做何?还不快去!”张大天指着赵虎,故作呵斥。 “我这就去……” 赵虎化作一熘烟跑了,这大概是许家寨这么久来,第一次上赶子领罚的。 李秀兰想反驳许三碗的话,在喉咙兜兜转转,究竟还是没开口。他当下的确穿着女人的衣裳,作女人打扮。 他抬起头,不服气的瞪许三碗一眼,颇有些委屈的瘪嘴。 “谁是你女人?不要脸。”李秀兰小声嘀咕,却被许三碗听进耳里。本该是不满的抱怨,到像极了羞赧的嗔怪。 许三碗头皮发麻,别看现在还板着长脸,一副正经模样。心底想的全是些不该想的,关于床笫间小两口要做的事情。 “你叫什么?”许三碗问,声音跟鼓风机漏气般,怪异非常。 “你问这做什么?”李秀兰心思婉转,怕他使坏,警惕道。 许三碗盯着李秀兰一张一合,还涂着红唇脂的嘴,失了神。柔软的唇瓣下,一节粉红的小舌看不大清。 许三碗想多逗逗李秀兰说说话“你不告诉我,我去问赵虎,也知道。” 李秀兰心一紧,担心赵虎道出他胞妹的姓名,恐生别的事端。 “李秀兰……神秀的秀,兰草的兰。” ‘嫂子好名字!”张大天大喝一声,被许三碗剜了眼,干咳着看向别处。堂里弟兄偷笑出声,好不容易才摆正脸色,眼神里还是免不了揶揄。
第3页 许三碗觉得堂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话不说扛起李秀兰,搂着他一节细腰,抬脚跨出大堂。李秀兰整个小腹都抵在许三碗的肩上,隔得疼。他蹬脚,两腿不断乱晃挣扎着。许三碗粗大的手惩罚似的拍了一下李秀兰的臀腚。 “别胡闹。” 李秀兰从未这般被人待过,头顶呼呼冒热气,羞耻万分,心里恨透了这莽夫。想起赵虎之前那番话,再看许三碗这粗蛮样,更加肯定赵虎是被猪油蒙心,睁着眼说瞎话。 “二当家,咱们这大奶奶长的可真好看!”一喽啰伸着脖子看许三碗进了院子,才重新坐回酒桌边,忍不住感嘆一番“什么时候我也能娶个这么标緻的媳妇儿哟?” “想的倒是美。”张大天顺手拿菸嘴敲了一下喽啰的头。 被敲的喽啰摸摸脑袋,笑着到另一边和其他人吃酒。 ☆、第四章 李秀兰坐在床头,眼睛红红的,像只呲牙的小兔子,抓起床上的瓷枕作势要砸。许三碗拿他没法子,只好退到圆桌边,坐下来喝几口凉茶。 李秀兰对这马匪头子的信任早被之前那番轻浮的行为消磨的一干二净,他死盯着许三碗,但凡许三碗有半分往床边去的趋势,他手抓瓷枕的力道便紧一分。 以前湾子里遭马匪时,那帮牲口逮着好看的女人就往屋里床上带,挣扎的厉害的,一个巴掌过去,人晕了也免不了侮辱。那时他还小,躲在地窖里,捂住胞妹的嘴,满耳充斥着女人的惨叫和男人的笑声。 许三碗提起茶壶,将茶壶嘴对准茶杯,往里颠几下,最后几滴茶水也落进杯里,荡起层涟漪。 屋里木窗用叉竿支着,外面的冷风呼呼的往里面的灌,刚开始还不觉得,坐了半晌,李秀兰感到些冷意。 “啊嚏——”李秀兰揉揉鼻尖。 许三碗站起来,李秀兰往床里侧退了半尺。 “你别过来!” 许三碗把窗户关上,走到床一侧的木施边,取下挂在上面的狐裘,离李秀兰一尺远,递给李秀兰。 “披上吧。” 李秀兰没接。许三碗嘆口气,只好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厨房找厨娘熬些姜汤送过来。不多时,小厮端着姜汤过来,许三碗从他手中接过汤碗,放到桌上。想起李秀兰的小嘴,又让人送了一副汤匙。他吃酒喝汤都是连着碗往肚里灌的,还是第一次这么精细的考虑。 “喝点姜汤,小心着风寒。”许三碗端到李秀兰面前,见他还是不理,又道:“你若不吃,我便强压着你餵。” 李秀兰到底没犟过这匪首,乖乖去接碗,刚碰到碗边,倒吸口气,被烫到了手。 许三碗这才想起,眼前这人,和他这样的莽夫不同,是个细皮嫩肉的大姑娘。厨娘听小厮的话,知道是给大奶奶吃食的,特地用一个袖珍玲珑的瓷碗盛的汤。许三碗粗手大脚,端捧着小碗,捻起里面的勺子,小心翼翼的舀一勺子,呼了呼,送到李秀兰嘴边。 李秀兰见许三碗这般笨手笨脚又处处小心周到的模样,心里一软。且气性也在之前漫长的寂静中消解不少,张嘴含住汤匙边,一点点抿进嘴里,期间,还不时用那双灵动的眸子瞄许三碗。 许三碗大气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这番平静。他一勺一勺的递,李秀兰一口一口的抿。 伺候李秀兰喝完姜汤,许三碗手臂酸酸麻麻的疼。他活动活动手膀,到一旁,从怀里掏出瓶伤药,放到桌上。李秀兰朝许三碗那边看了眼,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开口。 扎在右手膀的簪子早被许三碗拔了出来,留下个深红的坑。他解开前襟,李秀兰别过头,突然惊醒自己又不是真女儿身,作何回避?便又转过头,继续看着许三碗。 许三碗这时已经褪去半边内衬,光着半边膀子。他拔掉药瓶的木塞,扭着身子行动不太灵活的给自己上药。瓶里药粉不服帖,洒了一地,残留在伤口的粉末几近微乎其微。 李秀兰看不下去,走过去一把夺过许三碗手中的药瓶,故作凶悍“看什么,敢乱动,我再扎你。” 许三碗微微愣神,心想这哪里是凶,明明像天上的神仙似的,好看的紧。 李秀兰没想过簪子能扎那么深,边上药,边心里暗暗有些内疚。他低垂着眸,用手指细緻的晕开药粉,许三碗打量一番李秀兰的眉眼,这人好似画里面走出来的,脸上一点瑕疵也无,显得不真切。 上好药,李秀兰看着许三碗露出的半边膀子犯难。 “剩下的我不帮你了。”说着,又要回床边。 “秀……秀兰。”许三碗唤道。 “嗯?”李秀兰止步,回头看他。 许三碗穿好衣裳,犹豫片刻,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改名了?” ☆、第五章 “没有。”李秀兰摇头,心里却有些怕。他努力镇定下来,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你突然问这做什么?” 许三碗怔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自言自语:“怎么会呢?” 李秀兰捏紧下裳,屏气凝神。 “那大约是我记错了。”许三碗良久缓缓道,失落的嘆口气。 李秀兰摸不清对方什么意思,只好选择沉默以对。 “睡吧。”许三碗对李秀兰道。李秀兰身子一僵,许三碗补充道“我去和大天挤挤。”说完,转身出了门。 李秀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中一会儿是湾子里凶神恶煞的马匪,一会儿是许三碗端着姜汤的画面。到快睡着时,眼前恍惚看见许三碗的面庞,微微皱着眉,一双虎眸直愣愣的,盯着他瞧。李秀兰想睁开眼看清楚些,哪想眼睑沉重非常,不甘愿的闭上眼。 “吱呀”一声,门又被关上了。许三碗往张大天的院子去,走到门口,清清嗓子喊了一声大天。 张大天惺忪着眼,看见许三碗的一瞬有些懵。 “大哥?你这是?”外面天冷嗖嗖的,张大天也没多问,赶紧让许三碗进了屋,倒了碗热茶给许三碗暖暖身子。 “今晚我和你挤一晚。”许三碗脱了外裳,躺进被窝里。 张大天想问的一句没问,猜想大概是嫂子和许三碗闹脾气。 “行,挤就挤吧。这天儿也热不着。”说着,便就着许三碗脚那头躺下。 第二天大清早,许三碗一睁眼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起身一看,床上张大天起仰八叉的躺着,咕噜咕噜的扯着呼噜,而自己在床底下三尺远的地方。 许三碗心里不知道什么味,反正就是后悔。放着软玉温香不抱,非找罪受,和个自己一样五大三粗的莽汉挤一晚。 “二当家!二当家!”门外嘭嘭作响,张大天从美梦中惊喜,擦擦嘴边的口水,慢悠悠起床,突然发现屋中站着个人,吓出一身冷汗。 “大……大哥?”张大天终于回过神,赶紧穿好衣裳,笑着道“大哥起的真早。” “二当家!”门外见没人回,一着急,扯着嗓子嘶吼。
第4页 “叫魂呢!”张大天打开门,一喽啰神色慌张,道“不好了,二当家,大奶奶今早去后山把脚崴了!我去找大当家没找着……” 话还没说完,许三碗陡然出现在张大天身后,冷声问“可严重?” 喽啰没料想许三碗和张大天会在同一屋,猛憋一口气,差点闭气。 “大……大……大当家!” 怎么大当家和二当家睡一屋?喽啰面带疑惑,张大天咳嗽一声“问你话呢。” “哦!”喽啰压下心中的疑虑,简单说明了李秀兰的伤势。 “人呢?”许三碗问。 “由婆子馋着回大当家屋里了。”喽啰捏把汗“大夫在那儿侯着,只是大奶奶说什么也不肯让大夫治脚,正僵持着,我就过来找二当家拿主意。” 许三碗一听,风风火火的往自己院子赶去。 喽啰看着许三碗的背影,不禁感嘆大当家对大奶奶的重视。 “二当家,您不去看看?” 张大天打个哈欠,摇摇头“去什么去,两口子的事情,我掺和做什么?”门一关,回去继续睡。 喽啰挠挠头,突然开悟似的惊嘆一声。大当家昨晚肯定是和大奶奶闹矛盾,被赶出来了。 待许三碗赶到院子,一进门,就看见背着药箱子的大夫在门外吹凉风。屋门紧紧闭着,里面李秀兰说什么都不开门,让大夫赶紧走。 赵虎听闻李秀兰受伤,也赶过来了。他挨了三十鞭子,行动上还颇为不便,不过因为刑罚的都是认识的弟兄,手上有分寸,伤的不重,回去涂上金疮药,第二天就能下床走动。 “大当家,你劝劝秀梅。她肯定是怕疼,不敢让大夫治。” 赵虎迎上来,焦急道。 许三碗沉默片刻,借身边人的刀,抬手一噼,门锁段成两截。 他抬脚进屋前,转头对赵虎道“他叫李秀兰,下次别唤错了。” 赵虎傻气的啊了一声,没明白许三碗的意思。 李秀兰脚被后山用来捕猎的绊绳绊倒,脚踝肿起一大片,膝盖上也蹭脱了皮。他见许三碗进屋,迅速缩回脚,藏在衣裳下。 他身子紧绷,一怕许三碗问他为什么跑,二怕外面的大夫进来给他看脚。 许三碗让外面侯着的人先去大堂歇息,屋子里外都只有许三碗和李秀兰两个人。 许三碗走到李秀兰身边,蹲下`身要去抓李秀兰的脚,李秀兰慌张之下啪的扇了许三碗一巴掌。 许三碗脸上顶着鲜红的巴掌印,强硬的钳住李秀兰的脚腕,放在自己手掌上。李秀兰苍白着脸,整个身子都在颤。 许三碗心不忍,用从未温柔的语气道“我都知道。” 李秀兰慌张睁眼,不确定许三碗话里的意味。知道什么? ☆、第六章 “你大约是忘记了。”许三碗说这话时,眉眼都染着温柔的笑意。 李秀兰觉得这一剎那的许三碗不像一个山寨的匪首,倒像开放在悬崖峭壁的花,不惊艷,却让人移不开眼。 李秀兰点头也不能,生怕一点头,那崖边的花便陡然凋谢了。 “我让大夫进来吧?”许三碗看着李秀兰肿起老高的脚踝骨,皱眉道。 李秀兰抓住许三碗的衣袖,摇摇头,不知道在顾忌什么。 “你怕大夫看?”许三碗耐着性子问。 “我……”李秀兰支支吾吾,他哪敢告诉许三碗原因?因为他是个男人,大夫一瞧就露馅?好好的大姑娘成了个男人,依这群匪徒的性子,抽筋扒皮也是轻的。 再说来,李秀兰本来是打算今早趁着许三碗不在,逃出去。却不料跑错方向,才绕到后山,白白摔了一跤。这样子,定是要在这狼窝里呆一阵子,才能找机会下山去。养伤期间,他思量些许,还是许家寨大奶奶的身份比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便宜许多。 李秀兰心里打着小九九,许三碗已经出去请大夫进了屋。 “大奶奶,冒犯了。”大夫上前拱手,李秀兰咬紧嘴唇,看向许三碗,道“你别后悔。” 李秀兰提起裙边,特地将明显不同于女子秀气小巧的脚往外伸出些许,露出受伤的脚踝,对大夫道“大夫,你仔细瞧瞧。” 许家寨的大奶奶竟然是个天足?大夫惊讶的睁大眼。 “这……”大夫犹豫再三,回头看一眼许三碗。 “你治便是。”其他的话不必多说。大夫听明白了许三碗话里的意思,诺诺的应道“诶。” 他蹲下`身小心的抬起李秀兰的脚,用手指按压红肿的地方,李秀兰眼泪一下子滚出眼眶,疼的吸气。许三碗见了心疼,走过去搂着李秀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撸起半边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 “疼就咬我手,别使狠劲将唇咬破皮。” 李秀兰后背贴着许三碗的胸膛,燥热的慌,那热度像是会游动般,很快蔓延至全身。李秀兰脸臊的不行,耳根都染上一层绯红。圆润的耳珠像熟了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许三碗盯着那耳珠出了神。 “没伤到骨头,敷些草药,静养些时日就能痊癒。”大夫写下药方,交给一旁的小厮“老朽还开了几副活血化瘀的汤药,一併用更佳。” “有劳大夫。”李秀兰点头,又问“最快几日能痊癒?” “七日。”大夫嘱咐“期间少走动,养好了免得以后落下病根。” “是。”李秀兰应道。 “大夫放心,我定会看紧秀兰。”许三碗在旁保证。 李秀兰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三碗送大夫出去,大夫几番想告诉他些话语,都被许三碗打断。到最后,大夫只好摇头嘆气,一副感嘆世风日下的神情出了寨门。 “这老头怎么回事?唉声嘆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许家寨大奶奶生了顽疾。”一喽啰不满的抱怨。 “谁知道呢?”一旁的喽啰不屑的耸肩,顺手关上了木栅。 许三碗刚回屋,李秀兰就忍不住问“刚才大夫有说什么么?” “好生歇养。” “别的呢?”李秀兰不死心,又问。 “别的没有。”许三碗答。 李秀兰暗自松口气,心想大抵是这大夫医术不精,竟没看出他的不同来。 ☆、第七章 李秀兰就这般在许家寨暂居下来,本还有些担忧与许三碗抬头不见低头见,共处一屋檐下会颇为不便,后才发觉,许三碗除晚上会回屋子,平常时间多是在外做事。 “大奶奶,这是大当家吩咐人新做的衣裳。”小厮将衣裳呈上,李秀兰单看一眼,疑惑道:“怎么是男子穿的款式?许是弄错了?” “小人也不知晓。”小厮茫然的立在原处“要不小人再去替大奶奶问一问?” “不必了,先搁着。”李秀兰手抚上衣裳,都是顶好的料子,他不清楚许三碗什么意思,或是要告诫自己些什么,但既然他送了,接着便是“你先下去吧。”
第5页 小厮讪讪的退下。 李秀兰坐在铜镜前,端详自己盘起的发髻,俨然为妇人状。今早婆子还特地给他描了眉,涂了胭脂。李秀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镜子里的人也对着李秀兰笑着,盈盈含羞,别有一番风韵。他仰起头,手摸上脖子,与女子迥然不同的突起,昭示着他是个男子的事实。 “秀梅嫁做人妇,大约也这般好看吧。”李秀兰自言自语“可惜,我这做兄长的,却先出了嫁。” 李秀兰垂下嘴角,眼前染上一层雾气。他强迫自己振作情绪,七日后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也不知秀梅她现在境况可安好?李秀兰心焦如焚,又陷入自责的困境之中,转而又怨恨起许三碗来,如果不是他,他早嫁去金家,夺了那金源财的狗命! 李秀兰想的出了神,连许三碗何时进来都不知。 待他回过神来,许三碗已经坐在他身边,定定看着铜镜里的李秀兰。 “哭过?”许三碗见李秀兰眼眶微红,关心道。 李秀兰转过身,拉住许三碗的前襟,沙哑着嗓子哀求道:“你放我走吧。”许三碗握住李秀兰的手,裹在自己手心里,温暖的掌心来回揉搓着李秀兰因久坐而冰凉的手“先养好伤。” “伤好了,你便放我下山?李秀兰急切的问。 许三碗又不再言语。 李秀兰不可置信,声音拔高“你要关我一辈子么?” 许三碗拿起桌上放着他让人给李秀兰新做的衣裳,转头问“合身吗?” “都是男子的衣裳,你问我合不合身?”李秀兰没好气道,心里却没底气。 “你穿过?”许三碗放下衣裳,看向李秀兰。李秀兰当然没试过,他故作生气“不试也知道难看。再说我……我无事穿男子的衣着做什么?” 许三碗点点头,不再提。 晚上,许三碗替李秀兰换好药,抱起李秀兰往床上去,李秀兰脸还是烫,虽这几天晚上都这样,可像个真正的女人一样被人抱着,像是要做什么不该想的事情似的。也不知是不是这人使坏,总是有马上要掉下去的错觉,李秀兰不得不将双手攀上许三碗的脖颈,别扭害臊的搂住,待屁股一沾到床铺,霎时缩回手。 许三碗没和李秀兰睡一起,他知道李秀兰有顾忌,每晚看李秀兰睡下,就转身出门,去寨子里各个还没娶妻的弟兄们挤一张小木床。 “大当家,你怎么不和大奶奶一起?”有人忍不住好奇。 “他养伤。”许三碗言简意赅,手下的喽啰都懂了,挤眉弄眼,嘿嘿的笑笑,夸许三碗体贴枕边人。 “这大奶奶命真好,虽说是被人掳上山来的,可你看大当家,对她多好啊!”厨房的厨娘一边往陶罐里放许三碗吩咐人去下山採买的名贵药材,一边感嘆“要我说,我也愿意。摊上大当家这样好的夫婿。” 烧火的大丫听了,求证似的问“真这么好啊?” “那是。你以为这补汤熬给谁喝的?”厨娘戳戳大丫的头。 大丫摇头。厨娘直骂大丫蠢。“自然是给大奶奶熬的。前些天大奶奶脚给扭了,大当家心疼的不行,派人下山去各大药铺找温补的方子,花了这个数的银子。”厨娘伸出手比了比,大丫猜测道:“五……五两?” “五十两!”厨娘咋呼道。 “这么多啊!”大丫被惊到了。 厨娘哼唧一声,继续说:“这还不算,听说大当家为了顾及大奶奶伤势,晚上都是出去睡的。而且还亲自给大奶奶洗脚,敷药,把人捧在手心宠。” 大丫生出些羡慕,吶吶道:“真好。大当家是个好人。” 大丫往炉灶里递一把柴火,看着炉灶里熊熊燃烧着火焰,不知怎的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她才五岁,家里草屋失了火,眼看自己就要烧死在里面,恰巧许三碗和他的马队经过,救下了她。她仰头,只望得见男人的下颚。 好高啊……大丫感嘆道。 后来,她就跟着许三碗来了许家寨。只是,许三碗几乎不会来厨房这种地方,所以一直没再见过。大丫听了厨娘的话,突然想见见许三碗。 “大娘,待会儿这汤药,我送过去吧。”大丫拉着厨娘的袖子央求道。 厨娘眼珠一转,板起脸,问:“你别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大丫愣住了,连忙摇头,她道:“没有。我就是想看看大奶奶长什么样。大当家这么喜欢的人,肯定像仙人一样!我……我还没见过仙人呢!”大丫可怜巴巴的看着厨娘。 厨娘到底还是看着大丫长大的,心疼的摸摸大丫的头,交待了几句,还是同意了。 大丫进许三碗院子时,心七上八下的。端着汤药的手抖个不停,险些把碗里的汤药洒出来。她踱步到门前,敲了敲门,唤了声“大奶奶?” “进来吧。”屋里人答。大丫推开门,往里去。 ☆、第八章 大丫踏进门,伸长脖子往里望。晃眼看见个人影,唯唯诺诺的喊“大奶奶,药放桌上了。” 李秀兰第一次见除了婆子外的女人,别说还是个半大的丫头,觉得新奇。 “你是这寨子的人?”李秀兰声音不细不粗,不胜女子柔媚婉转,却比女子清朗,带着些笑意的问道。 大丫没听过这般好听的音,寨子里清一色的莽汉,还有几位老妪,她自己稚气未脱,身材虽比前些年抽条不少,可一开口就知道还是个没长大的娃娃,算不得女人。 她哆哆嗦嗦,话说不利索,头埋得极低,巴巴道:“是的。奴九岁便跟着大当家进了寨子。” 这是那马匪抢进山里做童养媳的?李秀兰打量一番,见大丫身上粗麻布衣,不像细緻打扮的,又打消了脑中的想法。 “你家里人呢?”李秀兰又问。 “都……都不在了。”大丫被勾起心中难过的往事,吸吸鼻子,一副要哭的模样。 李秀兰慌了手脚,从衣袖中拿出用秀娟手帕包着的蜜饯,递到大丫面前。 “别哭,我……我请你吃糖。” 大丫不敢拿,背起手,摇摇头。 李秀兰没法子,他虽有个胞妹,可两人岁数一般大,着实没有过多哄人的经验。 眼看大丫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李秀兰想帮忙擦也不是,出声安慰也不是,两人便干坐在那里,直到许三碗练武回来。 “这是做何?”许三碗进屋出声问。 大丫一听许三碗的声音,哆嗦一下,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着比以前更加高大健壮的许三碗。 “三……大当家。”大丫霎时雨过天晴,笑着唤。 许三碗愣神,不知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丫头。他第一念想是秀兰的胞妹,可是岁数对不上,模样也相差太远…… “这是谁?”许三碗指着站在屋中央的大丫,问李秀兰。
第6页 “你寨子里的人,我怎知道。”李秀兰对许三碗没好气,大丫脸上还挂着泪水,他用染着脂粉香气的绣帕温柔细緻的给大丫擦干净脸。 “奴,奴是大当家五年前救回许家寨的。奴的家里遭火,爹娘也去了。”大丫害怕许三碗罚她,又道“大娘腿不好,奴是帮大娘来给大奶奶送药的。” 许三碗思索片刻,似乎几年前曾经有救过一个小丫头。 “下次你不必来,让他人做就是。”许三碗叮嘱。 大丫满心欢喜,以为是大当家心疼她,强忍住笑意,行礼后,埋着头出去了。 “药还没吃?”许三碗待大丫离开后,手试了下碗外壁的温度,因为搁置的有些时间,已经微微有凉意“和她谈了许久吧?” “与你何干。”李秀兰忍不住回嘴。 许三碗突然拉下脸,身上的随和消散干净,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煞气。 “你和她一起,我看着不高兴。” 李秀兰像听笑谈似的,刚才的恐惧霎时烟消云散,他开怀的笑着,脸都红了,眼角渗出几滴泪,不料岔了气,一会儿就捂着肚子,哎哟的叫起来。 许三碗不知晓李秀兰为什么这般高兴,懊恼他没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又心疼他,搀住李秀兰,手撩起他的衣摆,蛇一般灵活的钻进去,粗糙有力的大掌按压住李秀兰的小腹,磨磨似的揉李秀兰的肚子。 李秀兰笑过了,才惊觉不妙。手抵着许三碗的胸口往外推,许三碗纹风不动,安稳如山。手上渐渐变了意味,之前简单的揉搓多了分调`情的味道,李秀兰肚子不疼了,浑身却似针扎般酥麻不堪。他面若桃花,推也不得,脚不麻利,起也不得,只能任由许三碗拿捏。 “流氓,土匪,畜生,混帐!”李秀兰一通骂下来,没个好字,可听在许三碗耳里,生生成了嗔怪和欲拒还迎。 这几日的忍耐全都一股脑的往外翻涌,许三碗情动的喘着粗气,低声唤李秀兰的名儿。 “秀兰、秀兰……” “你闭嘴!”李秀兰恼的不行,拿这混帐玩意没法,只能在口头上占些许优势。 许三碗摸着李秀兰滑熘熘的皮肤,手想往上面摸去,李秀兰一下惊醒,大叫一声,止住了许三碗。 “不行!不能碰!”李秀兰手捂住胸口,泪眼朦胧的看着许三碗,惊魂未定。差一点,就要暴露身份了。 他这一摸,岂不是什么事都知道了?李秀兰不敢想,被欺负惨了,一个劲的哭起来。 “你不愿意,我不动你。”许三碗手从内衬里撤出来,以为李秀兰是因为初径人事而害怕,又或者难以接受龙阳之好,只得罢手。哪知道李秀兰单单是因害怕许三碗知晓了自己的男儿身,他以为他早就说明白讲清楚了。他都知道,那天李秀兰告诉他姓名,他心中便有所疑虑。第二天拖人去查明具体情况,才知道他精心策划,从别人手中抢过来的未过门的妻子,也许是个男人。 “大当家,小的查明,李荣的大哥李盛有一对儿女,龙凤胎,同岁。一个名秀兰,一个名秀梅。只是……”喽啰犹豫着,许三碗示意他继续说。 “只是,因为这兄妹俩是孪生,外貌几乎相同,外人无法辨别究竟谁是谁……除了李盛夫妻二人能分清,可是李盛和他妻子几年前就过世了,李秀兰和李秀梅两人便由李荣抚养。”喽啰说了一大推,最终道“小的该死,也没弄明白。但既然是在迎亲队伍里带回山里的,应该是李盛之女李秀梅。” 许三碗沉默良久,才道“我看未必。” “大当家的意思是?”喽啰不解。 “没什么。切记,此事不可与外人道。”许三碗嘱咐。 许三碗静静的等着李秀兰平复下来,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小方布。那方布上画着一朵墨兰,绘法稍显稚嫩,一看便知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李兰目光落在方布上的墨兰上,久久不能言语。 ☆、第九章 “夫子,夫子!”约莫十岁的小童围着一位老翁转悠“我今日读到一首好诗!” 小童将勾画过的地方指给老翁看。老翁笑笑,连声称好,慈爱的摸着小童的头,让他一併坐下。 “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老翁满是皱纹的手颤悠悠的举起诗书,凑近细看几遍,苍老的声音品读全诗两遍,手指移到最后两句,笑着问“可是喜爱这两句?” “正是!”小童眼笑得弯成月牙,小脸红扑扑的,估摸着是刚才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老翁对小童甚是喜欢,去屋里取出泛黄,甚至边角有些残破的宣纸,研好墨,在纸上提上这句诗,一字一句的给小童讲解。 小童听得入神,直到天际瀰漫开夕阳的昏黄,才依依不捨的收起诗书,放进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和老翁道别。 回了家,挨了父亲一顿训斥,小童低垂着头,没了精气神。肚子咕咕叫响,到底还是不忍,李盛也只好作罢,还是让小童上桌吃饭。 吃饭时,和小童同般年纪的女童不停的看向小童,小童会意的眨眨眼,贴着女童的耳边,悄悄道“一会儿回屋,我再教你。” 李氏捂嘴笑笑,将鹅掌夹到小童碗里,复又夹给女童:“你们两个古灵精怪的,还不好好吃饭。” “是,娘亲。”两小孩低下头去。 李盛直嘆息慈母败儿,李氏搁下筷子,不满道:“兰儿、梅儿多学些东西,总有益处。” 李盛哼一声,没再说教。 待两小孩吃饱,结伴回屋里,李盛才担忧道:“不是我不想让他们学东西,正经学堂不去,非去找个船夫,能学些什么?以后还要兰儿、梅儿以渡船为生不是?” 李氏也有些担忧,但究竟是心疼孩子:“兰儿、梅儿如今还小,便多让他们玩些时日。待再过一两年去学堂也可。” “大哥,今日夫子教了什么?”李秀梅跪趴在凳上,手捧着圆润的脸蛋,眼睛炯炯有神。 李秀兰从布包里取出满是墨迹的纸张,铺陈开来,指着上面的勾勒,稚嫩的声音细细为妹妹讲解。李秀梅听得痴了,呆呆的望着哥哥。 “夫子还赠予我一副画。”李秀兰小心翼翼的从书的夹页里取出那副几笔勾勒的兰花图。摇曳生姿,如三月春风拂面,灵越动人,好似就着画便能闻着淡雅的芬芳。 “真好看!”李秀梅痴痴道。 “我们也来画吧!如何?”李秀兰趁着妹妹出神,取来纸笔道。 “好!”李秀梅点点头。两小孩摩拳擦掌,在书房呆着直到李氏来寻。 转眼数年,终究还是回不到当时年少无忧时。 “你从何处得到的?”李秀兰声音有些哽咽,眼圈红了一片。 许三碗收回方布,嘆息道:“我以为你还记得,看如今,是真忘了。”
第7页 李秀兰疑惑的皱眉,那布上的画分明是出自自己之手,画中兰花虽形态完全,却韵味不足,线条虚浮,画者手腕力道不足。大约是他十一二岁时,临摹夫子画作之作。十一二岁?那时他遇见过什么人? 李秀兰记不得了。大约是那段时光实在美好,记忆反倒模糊起来。 “秀兰可知我姓名?”许三碗询问,李秀兰微摇头。相处这些时日,他没唤过这人姓名,只有气极时,随口挑些难听的称呼骂几句。 许三碗拉起李秀兰的手,捏住他手指的一截,摊开手,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上,一笔一划写着“许三碗,言午许,三碗清茶的三碗。” “许三碗……”李秀兰呢喃,尘封的记忆如翻涌的江水滚滚而来。许三碗…… “呀!这里怎有个人?”李秀兰如往日般往夫子家去,半路上,踢到草丛里什么硬物,差点绊倒,稳住身形一看,竟在茂密的草丛中瞧见一人。 “水、水……”那人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嘟嘟囔囔的喊着什么。身上衣裳左一处破损,右一处破损,膝盖许是因长途奔波而泛着红色,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相貌如何。身材也消瘦,竹竿似的皮包骨,不像人样。 李秀兰吓得呆愣住,许久才回过神,急匆匆往夫子家跑。 “夫子!夫子!”李秀兰跑急了,气岔进肺里,咳得小脸通红。老翁见了心疼,忙问“怎么跑这般急?” 李秀兰急得说不清,拖着夫子的手往来的路上赶。 “夫子,快些!” 老翁被李秀兰小胖手捏着,笑呵呵的看着李秀兰着急,也不知这娃娃见了什么稀罕物件,拉着自己去鑑赏。 待到了地方,老翁僵住脸,吓出一身虚汗。 “夫子,你快救救他吧!”李秀兰看着老翁,央求道。 这……老翁有些犹豫。 “夫子,我去找父亲要银两,请大夫。”李秀兰迈开短腿要跑,老翁拦住他“站住!” “哎,和你这小娃娃讲不明白。”老翁连连摇头“行,今日就当我结善缘吧。” ☆、第十章 “阿竿哥哥,近日`你好些了吗?”李秀兰扒在床边,软乎乎的小手摸摸少年的额头。少年脸色比前些日子救起之时,红润许多,只是依旧昏睡不醒。 李秀兰不知道少年姓名,因少年身体消瘦又高挑,便自作主张,唤他阿竿。 “大夫,阿竿哥哥什么时候能醒来?”李秀兰绕到替少年诊脉的大夫前,扯着大夫衣袖问。 大夫神色凝重,直直嘆息“不好说。五脏受损,心脉不起,气若玄虚,危矣危矣!” 李秀兰霎时红了眼眶,瘪起嘴,眼看要哭出声,大夫赶紧安慰道:“小孩莫哭莫哭,老朽开几方药,按时服用,半月之后,必有好转。” “多谢大夫!”李秀兰破涕为笑,握着少年的手摇摇,开心道:“太好了,阿竿哥哥,再过半月,你便能醒来了!” 大夫将药方交于下人,临走前,忍不住好奇问送行的李盛:“敢问李老爷,那屋中少年可是老爷亲故?” 李盛摇头,道“不是。他乃幼子从路边所救。” “李老爷仁德。”大夫拱手,李盛连说不敢当。 “老先生谬赞了。若非幼子苦苦央求,鄙人也不会救这样一个身份不明之人。”李盛直言不讳。 大夫若有所思,又客套几句,抬脚跨出李家大门。 自少年被带到李家后,李秀兰每日之事除了逃出家门去寻夫子,便是呆在家里陪少年说话。而李秀梅则在李盛的管教下,开始和婆子学习女红,每日在屋中缝缝补补,好不无聊。她越发羡慕无拘无束的兄长,一日,李秀梅去李秀兰屋里,想与他说说话,却不见李秀兰,问了婆子,才知道兄长去了家里的厢房。 “厢房?家里何时来了客人?”李秀梅疑惑不已,转身对婆子道:“今日便不学了,我去厢房看看。” 婆子有些为难,神色郁郁,李秀梅只好回了房中,打算着趁婆子不注意,再熘出去瞧瞧。 “妹妹,可在?”李秀兰从夫子那里回来,学了不少东西,急切想与李秀梅说道。 李秀梅开门,一见是自家兄长,扑进李秀兰怀中。 “大哥!” 李秀兰抱住李秀梅,诶的应一声,进了屋。 “今日夫子教我画梅花,我想着妹妹若是也在,便更妙了。”李秀兰铺展开老翁画得红梅,李秀梅手抚上画纸,墨迹未干,沾了些许在手上。 犹豫片刻,李秀梅道:“大哥,我也想学画,可父亲不许我出门。”她戳戳手指,嘟起嘴“整日在家中学做女红,无聊透了” 李秀兰小大人的似的摸摸下巴,突然灵光一现,贴在李秀梅耳边嘀咕几句。 “当真?”李秀梅眼前一亮,复又有些担忧“如果被父亲发现了……” “有何害怕的?大不了被训一顿。父亲也常训斥我不思进取,几句唠叨之语,左耳进右耳出。”李秀兰眨眼。 李秀梅点头,去屏风后换了李秀兰的衣裳。 “大哥,可看得出?”李秀梅站在李秀兰身前转圈。 李秀兰也惊讶,喃喃道:“我还以为瞧见了自己。” “那真是太好了,只是委屈大哥在家与婆子周旋。”李秀梅欠身,随即意识到如今身上衣着,又改作拱手。 李秀兰绝得有趣,哈哈拍手大笑,也去换了妹妹的衣裳。两小孩站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的止不住。 直到笑的肚子抽疼,兄妹俩才停歇。 “大哥,前几日我来寻你,没得见。婆子说你去了厢房,可是家里来了客人?” 李秀兰这才想起没和妹妹说起阿竿哥哥的事情,斟酌一下,将整个经过大致讲了一番。 李秀梅两眼放光,崇拜的看着兄长。李秀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大哥,你这是做了大好事。”李秀梅夸赞,又道“不知道阿竿哥哥之前遇见什么?竟伤的如此严重。” 李秀兰也不知,只盼着阿竿能快些好起来,再询问一二。 之后,兄妹二人便常互换身份,一日李秀兰在家与婆子学无趣的女红,一日李秀梅去夫子家求学,两小孩这般胡闹,竟没一人发现其中奥妙。只有婆子时常心中疑惑,为何李秀梅的女红技艺学的时好时坏? 李秀兰在家扮作妹妹时,总是想出各种理由偷熘去厢房,与床上的少年闲聊,或者干脆在房里提笔书画,消磨时光。 一日,李秀梅还在外没回来,李秀兰正听着婆子讲如何绣牡丹,突然外面一阵喧闹,李秀兰忍不住好奇,往窗外看去,被婆子用戒尺敲了脑袋。 妹妹怎么还没回来?李秀兰缩回脖子,难熬的想。 “少爷!少爷!那人醒了!”一小厮边跑边喊,往李秀兰屋子住处去。
第8页 “少爷还没回来。”另一小厮说。 李秀兰在屋里听见响声,也不管婆子在背后的喊叫,跑出屋。 “你说阿竿哥哥醒了?”李秀兰激动的拉住小厮“快带我去!” “这……”小厮一见是小姐,不敢妄动,劝道“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去。” 李秀兰见小厮不愿,自己先跑了。小厮和婆子在后面追。 “阿竿哥哥!”李秀兰嘭的一下推开木门,大声唤道。 屋中的少年疑惑的看向他,喉咙因久未开口说话有些干涩,沙哑道“你是?” ☆、第十一章 “我叫……叫……李……”李秀兰舌头打结,兰字和梅字在口边转悠纠缠,终于还是说了“李秀梅。阿竿哥哥可唤我梅儿。”李秀兰又怕他身着男装时,阿竿不识得,又道:“我还有一兄长,叫李秀兰。” 李秀兰不顾少年的疑惑,挨着少年坐下,笑着问道:“阿竿哥哥呢?” “阿竿?”少年指着自己,抬起胳膊看看自己不如竹竿粗细的胳膊,无奈的笑笑。 李秀兰颇不好意思,一心急竟将自己暗自取得别名,当着别人面唤出。他双手捂住眼睛,一张小脸儿绯红,偷偷从指缝里观察少年的反应。瞄见少年笑了,又拿开手,也跟着少年傻兮兮的笑。 少年揉揉李秀兰的小脑袋,心里的哀愁仿若被风吹散似的,柳暗花明。 “许三碗。三碗清茶的三碗。” 李秀兰缓缓的重复念几遍,抓起少年的手,短胖的手指在少年手中写画,问:“可是这么写的?” 少年手心痒酥酥,点点头。 “好独特的名字。肯定有何故事吧?”李秀兰好奇道。 许三碗大笑,没有否认,道:“的确有故事。想听么?” “嗯!”李秀兰重重的点点小脑袋,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小姐——”婆子推门进来就见自家小姐手撑着床沿,聚精会神的听房中的少年言语,赶忙上前抱过李秀兰,瞪一眼许三碗。 李秀兰正听得入神,被这一搅和,顿时不乐意了。一口咬住婆子搂住他的手背,婆子吃痛的哎哟一声,李秀兰顺势从婆子身上滑下来。跑到少年身边,抱着少年的手臂不放。 “你走!我要和阿竿……不是,是三碗哥哥一起!” 婆子不敢动粗,只好劝道:“小姐听话,和老奴我回去。这男女同处一室,不成规矩呀!老爷知道,定要罚老奴的。” 李秀兰不听,反问道:“那我天天与兄长待在一起,怎么不见父亲怪罪?” 婆子一时语塞,李秀兰悄悄与许三碗道:“婆子要抓我回去学绣花,我不喜欢这些。三碗哥哥,我能暂时呆在这里么?” 许三碗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婆子,隐隐竟有迫人的气势,婆子心头一惊。 “还望大娘成全。” 婆子退缩几步,无法,走之前气沖沖丢下一句:“老奴找夫人说道去!” 李秀兰朝婆子背影吐舌头。 “老奴找夫人说道去!李秀兰捏起嗓子学道,笑的瘫在床上打滚,许三碗噗呲一声,也爽朗的笑起来。 二人在屋里天南海北的聊着,李秀兰对于许三碗所讲外面的事情新奇不已,又不禁好奇许三碗的身份。踌躇片刻,忽想起他身上的伤势,大抵过得并不如意。还是别问了。 李秀兰晃晃小脚丫子,许三碗突然道“还未谢过李老爷,救我于危难。” “是我救的。”李秀兰抗议道。 许三碗自是不信,这么个半大的孩子,还是个小丫头,如何抬得动自己?虽说那时他瘦骨如柴,也不至于轻如鸿毛。 “谢谢梅儿。”许三碗道谢。 “不对,是兄长救的你。”李秀兰一听,立马改口道。 “嗯?”许三碗这次也弄不明白了。 “反正……反正是兄长救的,不是我。”李秀兰万般肯定道。 许三碗只当小丫头是害羞了,拉出兄长来遮掩一二。 “那也谢谢梅儿的兄长。” “不算。”李秀兰使劲摇头“兄长他又不在,听不见的。” “既然这样,改日我亲自和他道谢。”许三碗许诺,又问“梅儿兄长多大年纪?” “与我同岁。”李秀兰答。 再说婆子那方火急火燎的去找李氏,添油加醋的说道一番。李氏不但没有怪罪,反而道“梅儿难得遇见个谈得上话的人,那少年也没比梅儿大多少,就当是梅儿哥哥了。” “这哪里行啊!夫人!”婆子着急的跺脚“小姐年幼,不知人心险恶,如若被歹人哄骗该如何是好?不可不小心啊!” 李氏宽慰婆子几句,摆手让婆子下去。 经李氏这番准许,李秀兰往许三碗住处跑的越发勤快,时常缠着许三碗陪他捉蛐蛐、爬树、下河摸鱼,去山里摘野果……把以前一个人不敢做的事情,尽数做了。 因为这些,李秀兰书也不读,全让妹妹帮忙顶替,自己则在家里,整日三碗哥哥长、三碗哥哥短的绕着许三碗打转。 许三碗也因伤势好转,身子越发健硕,便忍不住重拾以前的功夫。但通常也只敢去后山人烟稀少的空地捡树枝比划几下。 “三碗哥哥好厉害!”李秀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拖着腮子巴巴的看着。 待许三碗练完,李秀兰才迎上去,扯着许三碗的下裳道“三碗哥哥,我也想学。” 许三碗点头答应,挑了一根小的木枝条让李秀兰握在手里,从后抱着李秀兰,轻轻捏住李秀兰的小胳膊,带领着他试了一番。 “梅儿得好好学,以后嫁人了若是有人欺负你,就拿我教的对付他。”许三碗逗道。 “不会嫁人的。”李秀兰奶声奶气的纠正“我不要嫁人。” 这话本是事实,李秀兰是李家丁火,自然不会出嫁。只是听进许三碗耳中,却有了别的意味。 许三碗愣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 梅儿这番话语……是何意? ☆、第十二章 李秀兰在后山呆了一天,回去时全,凭许三碗抱在怀里。下山的路有些抖,李秀兰迷迷糊糊的抓住许三碗的前襟,小脸蹭蹭,舒服的哼唧几声。 许三碗放缓脚步,轻轻捏捏李秀兰白嫩嫩的脸蛋,手搂的紧些,健步如飞,回了李家。 “哎呀,小姐总算回来了!”婆子迎上来,见李秀兰正睡着,霎时住嘴,轻手轻脚的从许三碗怀里抱过李秀兰。对许三碗,依然是没有好脸色。 待李秀兰醒来,迷瞪眼看看四周,不知何时已在自己屋里的床上。 “三碗哥哥?”李秀兰下意识的唤道。 “大哥,不如洗把脸,看清楚了再叫?”李秀梅咯咯笑着,揪了下李秀兰的眼睑,疼的李秀兰直吸气。
第9页 “大哥,你成日提三碗哥哥,我却还未见过呢。”李秀兰一身童子的扮相,却依旧带些女孩儿的温婉气质,比起李秀兰,更像个学童“不如明日,我去瞧瞧?” 李秀兰想想,道:“也可。只是妹妹明天得与我一起。” “那夫子那里?”李秀梅迟疑。 “一日不去,夫子不会怪罪的。如何?” 李秀梅听得心动,犹豫半晌,道:“那约好了。” 第二日,李秀兰带着李秀梅去许三碗住处,路上碰上婆子,叫住她,道:“婆子,前些天你道梅儿和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如今我陪着,可放心?” 婆子五官纠成一块,半天,半是埋怨的说道:“怎么少爷也跟着小姐胡闹。” “大哥,方才是何意?”李秀梅见婆子忿忿走远,才问。 “说来话长……”李秀兰将近些天李秀梅不在的趣闻全讲个遍,李秀梅听着有趣,追问了些细枝末节。一路上,欢声笑语。许三碗老远便听见兄妹俩的嬉笑声,推门出去,一时愣神。 怎有两个梅儿? “我与妹妹是孪生兄妹。”李秀兰主动搭话。李秀梅初见许三碗,有些生涩,欠身行礼,躲在李秀兰身后,露出半边脸打量。 许三碗心里诧异极了,按捺住疑惑。 “三碗哥哥,今日做了什么有趣的物件?也与妹……也与我赏赏?”李秀兰差些说漏嘴,好在及时纠正。他踮起脚尖,望屋里看。 “梅儿,我带你去瞧。”许三碗伸手要牵李秀梅,李秀兰想也没想的搭上手,拉着许三碗的手往屋里去,转头对李秀梅道:“妹妹快跟上。” “是这个么?”李秀兰拿起桌上用竹篾编的公鸡。 “是。”许三碗僵硬的点头,见一旁的李秀梅有些拘谨,从桌上拿起另一只竹公鸡,递给李秀梅“梅儿喜欢么?” 李秀梅接过竹公鸡瞧瞧,眼中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这竹公鸡竟然是一条竹篾编织而成。她手抚上竹公鸡的鸡冠,看的有些痴。 “三碗哥哥,能教教我如何编么?”李秀梅抬头,羞赧道。 许三碗喜上眉梢,在一旁教李秀梅方法,李秀兰低头看一眼手上的竹公鸡,再看看许三碗,霎时对这物件不喜起来。 “像这般,将竹篾穿过下端即可。”许三碗演示一遍,李秀梅也跟着学,只是那竹篾不知怎的,拉不下去。 “梅儿给我吧,别伤着手。”许三碗接过快成形的竹公鸡,捏住竹篾底端轻轻一拉,便成了。李秀梅眼中满是崇敬之色,接过新编好的竹公鸡端量。 “三碗哥哥好厉害。” 李秀兰抓起被他扔在地上的竹公鸡,气鼓鼓的用鸡嘴使劲敲击地面。 从许三碗住处出去,李秀兰气哼哼的走在前头,眼睛望天,脚一空,啪嗒一下踩空,摔了个狗吃屎。李秀梅赶紧扶起李秀兰,替他拍去衣裳上的灰尘,上下打量一番,没受伤。 李秀兰委屈的不行,又摔一跤,更是生气,眼泪止不住往下淌,又觉得丢人,丢下李秀梅跑开了。 “大哥……”李秀梅不明所以,迟愣在原地。 许三碗恰巧听见声响从屋里出来瞧见这幕,走到李秀梅身边,手掌搭在李秀梅头顶,揉了揉,感嘆道“梅儿这哥哥,倒是个被宠坏的小少爷。” “大哥平时不这般胡闹的。”李秀梅呢喃。 平时不胡闹的李秀兰,不知中了什么邪,竟耍起性子来,闷在屋里,谁也不想见。李秀梅常常学完刺绣,到李秀兰门前敲门。李秀兰支出个小脑袋,见是李秀梅,还能闲聊几句。只是每次都花着脸,小脸是沾满墨迹。 “这孩子,怎的就转了性子?往日不是成天往外跑?”李氏不解,又道:“还有梅儿也是,也不与那姓许的少年亲近了。” “这是好事啊,夫人。”婆子凑上前“少爷小姐都比以往懂事许多。” “真是如此就好了。”李氏嘆口气,看着窗外,娥眉紧皱,似自言自语般,问:“老爷出去也有些时日了,怎还不回来?” 婆子斟酌半天,安慰道:“老爷出城拜访旧友,一高兴,忘了时日。夫人也莫担忧,说不定过个两三天,老爷便回来了。” ☆、第十三章 “叨扰数日,多谢程兄款待。”李盛拜别旧友,去燕城的街市,购了些当地的特产,又见小摊上摆着各式新奇的玩意儿,便也顺带买些回去。 “这位老爷,选些什么?我这儿应有尽有!”小贩吆喝,天花乱坠的吹嘘着自己摊子上的物件。 李盛依次看了看,挑选一二,又转身去他处。 到以糕点盛名的西记,一条长龙堵在前面。李盛往前面望望,吩咐小厮去与西记的掌柜打个招呼,再等着小厮回来期间,听见前面排队的人悄声聊天。 “听说了吗?最近全城实行宵禁。”一人道。 “不仅如此,据说进城出城都有官兵严查,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乱子。”另一人嘆息“只盼着别殃及我们这些寻常百姓。” “你们没看告示么?上面写了,官府如今在抓捕一名朝廷重犯。估摸着,是逃到我们这地方来了。”有人小声嘀咕。 “诶,真吓人,可快些抓着吧,我们老百姓还要过日子。”年过半百的老翁摇摇头。 不多时小厮回来禀告,李盛离开嘈杂的人群,买了掌柜极力推荐的桂花糕,出了店门,去了别处逛逛。 逛完整条街道,小厮手上多了不少东西,西记的桂花糕、东坊的胭脂水粉,还有糖人、鬼怪面具和用镶金木盒呈着的玉镯……码在一起足足一人高的物件,尽是李盛挑选与妻儿的礼物。 许三碗手扒着院墙,探头看看,见院里无人,终身一跃,跳进院子里。他想找李秀梅问明白,可是那日他说错了什么话,近日竟不曾来找过他。 “什么人?”高亢的一声叫喊,婆子正准备去如厕,就见院子里有人鬼鬼祟祟,操起扫帚,厉声呵道。 许三碗没料到被人发现,躲在假山后面,学野猫叫唤。 婆子疑惑的四周环视,嘴里嘀咕大约是看错了,大白天还有鬼不成,夹紧腿扭着肥腰往茅厕去。 “梅儿?”许三碗抬手敲敲房门。门吱呀一声,里面伸出个小脑袋。 “三碗哥哥?”李秀兰诧异的张嘴,心里高兴的不行,蓦然想起他还在生许三碗气,又砰的关上门。 许三碗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这屋住的是梅儿的兄长,那……许三碗又走到另一间屋子敲门。 门打开来,李秀梅见是许三碗,也颇为诧异。 “梅儿,我有话问你。”许三碗道。 李秀梅想了想,回屋写了张纸条,塞进许三碗手中,关上门。 许三碗握着纸条,迟疑半刻,听见脚步声,只好作罢,把纸条揣进怀中,匆匆离开了。
第10页 “大哥,今日三碗哥哥来找我。”李秀梅道。李秀兰捂住耳朵,嘴里念念有词。李秀梅笑着扯开李秀兰的手“我约三碗哥哥今晚戌时相见,可惜……” 李秀兰转过头,李秀梅故作咳嗽“可惜我染了风寒,去不了,不如大哥替我去了?” “不去。”李秀兰果断拒绝,片刻又问李秀梅“在哪儿” 李秀梅窃笑,心想,如今才知道大哥竟是个别扭性子。 “后山前面的静心亭。” 李秀兰敷衍的点头,怕李秀梅误会,又道:“不一定去的。” “大哥……你就当为我不成?你与三碗哥哥别扭数日,我便在家学刺绣数日。莫不是你也如父亲一般,认为我不该学那四书五经?”李秀梅生气道。 “自然不是!”李秀兰反驳“我自是支持妹妹的。” “那便说定了。”李秀梅眨眼。 李秀兰不甘不愿的点头答应,心里却欢喜极了。 用了晚饭,李秀兰便借去书房温习诗书的名义,悄悄回屋里取了最近画的最好的一副画,携着画去亭子里等着。 月爬上枝头,清幽幽的洒下满地月华。李秀兰巴巴盼着,终于看见远处许三碗的身影。 “梅……”许三碗噤声,李秀兰没好气道:“妹妹着了风寒,你有什么话便与我说。” “她要紧么?可看了大夫?大夫怎么说?”许三碗一串问题全是关于“梅儿”的,李秀兰心里酸熘熘的,比娘亲偶然给他尝的酸梅还酸。 “妹妹才不愿见你。”李秀兰赌气“你这么笨,比婆子家的阿牛还笨。” 许三碗不解,欲问缘由,李秀兰转身就要走。 “等……”许三碗喊住李秀兰,李秀兰突然剎住脚,转过身,朝他砸了个物件。许三碗下意识接住。 “给你的。”李秀兰说完,迈着小短腿跑了。许三碗定神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圆筒,从里面取出张小的方布,上面赫然画着一副盛开的兰花。许是经过了些特殊的处理,方布除了松墨的气味,还带着些花香。 月光落在上面,像是施了法术似的,整幅兰花烨烨生辉,仿若眼前这株墨兰活了一般。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婆子扯着大嗓门,急匆匆的进李氏院子。李氏梳妆打扮一番,随着婆子去大门出等候。 “老爷——”马车刚停稳,李盛掀开帘子,李氏便激动唤道。 “婉宁——”李盛心疼道“怎不去屋里等着?” 李氏夫妇携手进门,李秀兰和李秀梅雀跃的迎上来,李盛让小厮把挑选的东西放到库房,一手抱一个进了屋。 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李盛讲了些在途中的趣闻,又提起在街市上听见的传闻,嘱咐李秀兰去外面时要当心,又警告下人不要私藏逃犯。 婆子在一旁惊呼,颤巍巍道:“哎呀,老爷,这身份不明的,府上不是有一个” “嗯,何人?”李盛问。 “就是少爷救回来的那个少年啊!”婆子答“如今可还在府上呆着呢!” ☆、第十四章 “胡说!三碗哥哥才不是坏人!”李秀兰不满婆子的说辞,抓住李盛的手,道:“父亲,三碗哥哥不是坏人。” “兰儿乖。”李盛捏住李秀兰的小手握了握,转头问婆子:“那少年还在府中?” 婆子上前一步答话:“是呢,住在府中个把月了。”又看一眼李秀梅“还和小姐不清不楚的。” 李秀兰瞪一眼婆子,气愤的说不出话来,拉起妹妹要往外跑。李氏叫住他,两手环住兄妹俩,看向婆子。 “婆子这话是何意?指责我没管教好自家孩儿不是?” 婆子缩头,吶吶言:“老奴没这个意思。” 李氏冷哼一声,转头笑着和李盛道:“老爷,那少年不比梅儿大多少,妾身全当梅儿多了个疼她护她的兄长。不想落在别人眼中,倒成了不堪之事。” 李盛点点头,对婆子道:“兄妹间的相处,怎么不清不楚?你倒与我说说?” 婆子不敢说话,退到一旁。 领了父亲带回的礼物,李秀兰与李秀梅一起回屋。 “大哥,你和三碗哥哥和好没?进门前,李秀梅问。李秀兰看看天,看看地,在妹妹的直直的视线下屈服,道:“我替你呆在家中还不成么?你去夫子家便是。” “那可行。”李秀梅迅速回房里,换了衣裳,背上布包“劳烦大哥了。” 李秀兰呆在李秀梅屋里,百般无聊,干脆动手研磨,提笔誊写书上名家诗词。写着写着,回神低头看,纸上哪有什么诗句,满篇纸上都是人名儿。 李秀兰将纸揉成一团,往一边丢去。 “啊!”许三碗才从窗户钻进来,不料被飞来的东西砸中,他捂住额头,弯腰捡起地上的纸。李秀兰回头看一眼紧锁的木门,再看一眼站在眼前的许三碗,不可置信的眨眼。 “三碗哥哥么?”李秀兰试探的问,心里却满是鬼怪杂谈,吃人的妖魔化作熟知的人,乘其不备一口吞噬凡人的奇闻。 许三碗展开纸团,用手抚平,见纸上满满当当写着自己的姓名,不禁张大嘴。 “梅儿?这些是……” 李秀兰也不顾什么妖魔吃人与否,羞的不行,冲过去踮起脚要抢许三碗手上的废纸。 “你还我!怎能随便看人写的东西?” 许三碗却起了坏心眼,高高举起手臂,笑道:“既然我捡到了,自然归我才是。” 李秀兰不抢了,背过身一个人生闷气。许三碗收敛笑容,从怀里掏出之前李秀兰给的竹筒,他回去细看,才发觉不仅方布,连竹筒上也用刻刀刻上了兰花,下角处还有枚小小的刻章。 “梅儿,那日拖你兄长转交与我的物件,是何意?我思索半天,也不得解。” 李秀兰微微扭头偷看一眼。 “我自幼喜爱兰花,你若不喜欢,还我便是。” 许三碗哪愿意还,和那纸团一起宝贝似的揣进自己怀里捂着,憨厚的笑笑。 “梅儿送的,我都喜欢。” 晚上,李秀兰翁在被窝里,小脚丫子使劲蹬里被,咿咿呀呀的闹个不停,直到冷风全灌进被窝,李秀兰阿秋一声,才安分下来,但还是欢喜的睡不着,睁着眼,看着樑柱上的纹饰,又有些怕的闭上眼。 “明日,早些去找三碗哥哥吧。” 许三碗在床上也是辗转难眠,所幸起身就着窗外透进屋里的月光,翻来覆去看皱巴巴的纸上一个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字写的不见得多漂亮,却规规矩矩,用了心。许三碗盯着那字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放好。 许三碗后半夜悠悠进入梦想,耳边锣鼓喧天,一睁眼,竟发现自己身着红衣,手持牵巾一端,再瞧,身边站着位裊娜多姿的女子,带着红盖头,堂里堂外人声鼎沸。
第11页 不知谁推了一把他,踉跄的扑向女子,不小心扯下那遮盖面容的红巾,女子轻吸一口气。 “梅……你是梅儿么?”许三碗痴痴问。 女子掩嘴笑笑,软侬细语的唤了一声:“三碗哥哥。” 许三碗一下惊醒了,穿上衣服去屋外浇了把冷水洗脸,才压下心中的诡异感。还不等许三碗回屋,就听见一阵喧闹声,好似与梦中重叠了般。许三碗莫名一阵心悸,找了个高处观望。不料看见一大队官兵正气势汹汹的在李府外,不等僕人把门打开,操刀噼开门。 “哎呀,官老爷,使不得,使不得!”管家跟在硬闯进府中的官兵后面,被一官兵一把推开。 “朝廷办案,修得阻挡!” “敢问官老爷,不知何事如此兴师动众?”李盛也赶过来了,作揖问。 “大胆李盛!”其中的头领呵斥“竟窝藏朝廷重犯!该当何罪!” “这……”李盛摸不着头脑,又颤巍巍问:“不知官老爷所说何人?” 领头的举起画像,上面用硃砂披着三个大字:许三碗 许三碗见情势不妙,回屋拿了李秀兰送的墨画,却独独找不到那副废弃的纸团,翻找无果,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好放弃,携着竹筒装着的画,从后门逃出。他回头看一眼李家,心里默念:再见了,梅儿。 官兵将李家搅得鸡飞狗跳,却什么切实的东西也没找到,只有李秀兰写的那张废纸。李盛塞了许多银两给领头的,道小子无知,听下人闲聊,听去了这名字,便拿来练字。领头掂量掂量手中的重量,一挥手,道:“走!”一群人才出了李府。李盛抹把汗,腿一虚,差点坐在地上。 “三碗哥哥……”李秀兰从上到下打量许三碗一番,眼泪霎时淌个不止,哽咽道:“当真是你?” 许三碗点头,抬手抹去李秀兰挂在脸上的泪珠子。李秀兰哭得撕心裂肺,活活像是要把这些年分别的思念全部倾泻一般。许三碗揽住李秀兰,让他枕着自己的肩,也不出声打断。哭到后面,李秀兰声音都嘶哑了,还不停打嗝。 一别经年,李秀兰早以为忘了的人和事,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出现。可笑的是,他竟记得清清楚楚,细丝末节,一点也没有忘却,还仿佛昨日发生的一般清晰。只是,两人不再是当初亲密无间的儿时玩伴,如今他们,一个是马匪,一个是受人牵制的无用书生,命运仿若和他们开了个玩笑,却没教予他们,该如何谈笑风生。 ☆、第十五章 “秀兰,当年不辞而别,实有苦衷。”许三碗待李秀兰平均些许,才开口道。 李秀兰眼睛红红的,还带着糯糥的鼻音,外面推将他搂在怀里的许三碗,道:“你放开我。”许三碗不动,李秀兰撑着桌子要站起来,许三碗所幸抱住他的腰一提,整个人坐在他腿上。 “你都知道我……”李秀兰止住话,小声道:“还抱着我做什么?” 许三碗头埋在李秀兰的后颈,含住白嫩的后颈肉啄一口,李秀兰慌忙捂住后颈,脚上因伤使不上劲儿,轻轻往前蹬着,把放在桌下的凳子踢翻了,哐当一声。 “大奶奶,可是打翻什么物件了?伤着没?”外面候着的小厮开口问道。 李秀兰臊得慌,屏住气不敢张口,一个劲抓住箍在腰间的手往外拽,生生折腾出许多汗来,那手却像黏住似的。 “大奶奶?”外面小厮又唤了声。 “咳”许三碗咳嗽一声。 “原来大当家在,小的先告辞了。”小厮纳闷,怎他去小解的功夫,大当家就回来了? “秀兰,人走了。”许三碗低声道,额头冒出些密汗“你别再动。” 李秀兰一愣,股间硬物搁的慌,片刻回过神,唰的红了脸,头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混帐!”李秀兰羞道。 许三碗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冲动,只好让李秀兰重坐回凳子上。 “秀兰,我生病了。”许三碗嘆口气“找了大夫诊治,都不见好。” 李秀兰惊讶的看着许三碗,心里到底不忍,问:“什么病?” “断袖之癖。” 李秀兰知自己被逗弄,生气的扭过头,不再搭理他。 许三碗笑笑,声音从胸腔绕转几回环,如沉实的钟鼓声,浑厚低沉。不知怎的,李秀兰心也跟着颤动,男人的声音不复少年的清朗,却还是如以前一般,由耳入心。 “你怎知晓我……知晓我不是秀梅的?”李秀兰忍不住好奇,又带三分胆怯,说话吞吐,眼神恍惚,不知该看向何处。 许三碗止住笑,道:“摸出来的。”见李秀兰抬手要打,许三碗才正经道:“之前没分清,一直觉得困惑。想了这么年,模模糊糊,似乎哪里不对,却理不清楚。后来大天,就是之前带你回寨子的那人,说打听到你的消息。我当时高兴的快疯掉,哪想仔细打听,才知道你不久就要嫁作他人妇。” 许三碗说道这,微微眯起眼,手握着,力道大的指节都泛白。 “我找大天拿主意,他说,这有何难办,先把人抢回寨子才是正事,其他的再商议。” “土匪做派!”李秀兰嘀咕。 许三碗没否认,继续说:“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在你还昏睡时,来见过你。想着等你醒来,和你解释清楚,不想……出了些岔子。” “那……那你既然知晓我不是秀梅,怎还尽做些轻浮的举动。”李秀兰羞恼的问。这人,比起以前坏水多了不少,浑身流气,不知这些年跟着手下的那群人学了多少混帐事。想到这儿,一股物是人非之感油然而生。 “秀兰的脾性,倒还与儿时相差无几。”许三碗感嘆“也好在如此,再加上打听的消息和刚才的试探时兰儿的反应,终于水落石出。” 许三碗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好在不算晚,一切也刚刚好。 “秀兰。”许三碗握住李秀兰修长葱白的手指指端,往上挪到手腕,将李秀兰的手整个包裹在手掌“我今后定不负你。” 李秀兰手往后缩,被许三碗牢牢抓住,许三碗直勾勾看着他,眼里还倒映着他的身影。 “你和我说这,我如何答你?你我同为男子,本是一桩阴差阳错之事,既然解清了误会,那便罢了。你放我下山,若真想提亲,我回去和秀梅商量商量。她若应了,挑个吉日完婚……” 李秀兰嘴上说得轻巧,心却似刀割绞般疼,到最后,哽咽不成声。 “我好不易分清所爱之人,为何还要再蹈覆辙?”许三碗不解“秀兰,你当真想我娶秀梅为妻?” 李秀兰道不出半个字,他……他就算不愿又能如何呢?人言可畏啊…… “秀梅如今也恰好待嫁的年纪……”
第12页 许三碗心里憋着闷气,又不能向李秀兰发,咬牙道:“你从哪儿学的倔脾气?是那四书五经?该全烧了去!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 “你!”李秀兰也恼了“胸无点墨!莽夫!混帐!不知廉耻!” 许三碗怒气沖沖的摔门而出。李秀兰望着木门,浑身脱力的撑着桌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寨子里有未嫁人的女子么”张大天一开门,许三碗黑着张脸,突如其来的问。 “啊?”张大天一脸茫然“大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没有?”许三碗又问。 “好像有那么一个……”张大天想想“大哥几年前救回来个小姑娘,算年龄,如今也及笄了。” ☆、第十六章 “大奶奶,这送来的南丰蜜桔放哪儿?”小厮合伙抬着一个木箱,进屋里,张望几下,问道。 李秀兰指着床与衣橱间间隔的空地,道:“放那里去吧。” “诶!”小厮应一声,抬着东西到那处,慢慢的放下木箱。 “大奶奶,那我们先告辞了。”小厮弯着腰退出门,恰巧碰上来送药汤的婆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的?” “大当家之前吩咐我们给大奶奶送些东西。”小厮答。婆子疑惑的咦一声,嘀咕道“这大当家都要纳新了,怎么还派你们送东西过来?” “什么纳新?”小厮好奇问道。 “嗨!”婆子甩甩手中花哨的绣帕“你们都不知道?昨个大当家去找二当家,询问寨子里没出阁的姑娘,看那意思,不是纳新是什么?” 稍长的小厮摸摸头“不至于吧……这大当家才成婚多久啊?” 婆子咂咂嘴“有什么不可能的,男人啊,哪个不希望妻妾成群?再说,大当家这么多年未娶,指不定尝过荤,知道里面乐趣,就忍不住想尝尝更多的滋味呢?”婆子咯咯笑着,李秀兰在屋里听见婆子的尖利的笑声,跛着脚出了屋子。 “有什么好笑的,不如与我说说?” 婆子收住笑,瑟瑟缩缩的唤一声大奶奶。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刚才的闲话被听了去。李秀兰垂眼看向婆子手中的端着的汤药,再看看地上一小滩水迹。 “婆子手脚不便,下次换个人来送吧,别磕着碰着。” 说完,也不管婆子乌青的脸色,转身回屋去。 “得意什么劲儿?”婆子呸的啐一声,把药汤泼到树下。小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个眼神,趁着婆子还在骂骂咧咧,赶紧走了。 “这吴婆子八成是老糊涂了。”走在后面的小厮讥讽道。 “管她作甚?也不看看,当今圣上赏赐的贡桔,大当家二话没说,八成都往大奶奶那儿送去,连二当家也只分了一成而已。”另一小厮道。 寨子里明眼人都知道李秀兰是许三碗捧在手心疼的宝,不敢半分懈怠,恭恭敬敬的伺候着,对传的像模像样的风言风语半点不信。可总有像吴婆子那样拎不清的人,趁着大当家下山的空挡,卯足劲落井下石,借着探望的口风,来看李秀兰笑话。 “大天,你说他喜欢什么款式的?这件绸缎怎么样”许三碗很少到布庄里来,拿不定主意,问一旁的张大天。 “大哥,你怎不带嫂子下山自己挑?”张大天试探的问,又抱怨道“”前两天黑着脸来找我,又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还以为你要纳妾呢?” 许三碗摇头,道:“他跟我闹脾气。再说,脚还没好,何必来回奔波这两趟。” 张大天若有其事的点头,揪着一小撮鬍子捋了又捋,狭长的眼睛眯成缝,嘿嘿笑两声。 “大哥对嫂子心思真没话说,想必是嫂子觉得委屈,没正正经经拜堂就嫁过来。” 许三碗没反驳,手摸摸看中的两件绸子,问掌柜:“你们这儿做不做缔结弟契的衣裳?” “这……”掌柜沟壑纵横的脸纠结在一起,看许三碗腰上别着刀,不是好惹的角色,压下鄙夷的神色,恭敬道:“客官,实在抱歉,小店做不了这个。” “附近有其他布庄么?”许三碗问张大天,放下手中的绸子,转身出了布庄。张大天跟在后面,还有些没回过神。 大哥问缔结弟契的衣裳做什么?难道……大哥看中的人不是嫂子,而是嫂子的兄长? 一道晴天霹雳将张大天噼了个外焦里嫩,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大丫,你过来,大娘问你个事。”婆子站在厨房门口,朝正在忙活炒菜大丫招手。大丫在围裙上擦擦手,走过去问:“怎么了?大娘?” “大当家下山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大丫羞赧的低头,轻轻点点头,脸烧的刺刺的疼。婆子一看有戏,取下手上的翡翠镯子,塞进大丫手中:“丫头,拿着。就当婆子给的嫁妆。” 大丫戴在手上,借着太阳光瞅了瞅,欢喜道:“谢谢大娘!” 婆子握住大丫的手,嘆口气,道:“丫头,以后大娘就指望你了。” “大娘,你放心。”大丫眼泪轱辘轱辘往下掉,即将离开许家寨的不舍一股脑全涌出来了,抱着婆子抽噎。 婆子心里暗喜,面上却不显,慈爱的抱着大丫,安慰的拍拍大丫的背:“好孩子,别哭了,都要嫁人的大姑娘了。” 大丫嗯一声,抹一把脸,才笑着回了厨房。 另一边,许三碗的院子门口,赵虎站在门口,踏进半只脚,又缩回来,踟蹰半天,才搓搓手进去。 “秀梅?”赵虎咳嗽一声,抬手敲门喊道。见门里没人应,又提高声音换了几声。 李秀兰打开门,赵虎一下子忘了说什么,呆愣愣的看着李秀兰。 “有什么事?”李秀兰无心梳洗,单单只用了根红色头绳束发,一袭青丝垂落在身后。 赵虎觉得这般模样的李秀兰比重逢的那晚还要好看,恣意随性,落落大方。 “秀梅,你脚好些没?”赵虎干巴巴问,话一出口,又后悔自己嘴笨。 李秀梅撩起散落在前的一缕长发,解开已经松散的头绳,将落下的那一缕青丝扎起,说了声进来吧。赵虎看李秀兰走路脚微微还是有些跛,一上一下,隐隐能见罗裙下小巧秀气的绣鞋。 赵虎唰的盯向地面,好像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心在胸腔咚咚的乱撞,赵虎使劲拧一下自己大腿。 “桌上有茶。”李秀兰没特意招呼赵虎,在一旁继续画他未作完的墨画。赵虎颇为拘谨,手捏的茶杯叽咕响,手脚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瞧。 他偷看一眼李秀兰,细长的娥眉、蝶扇般的睫毛扑棱扑棱的眨着,秀挺的鼻子下,朱唇玉齿。因为低着头,白`皙的后颈露出一隅,零零落落贴着未被扎上去的几根青丝。赵虎咽口唾沫,在衣裳上擦了擦手掌的汗。
第13页 “秀梅……”赵虎不禁唤了一声。李秀兰皱眉,抬眼看一眼赵虎。 “他没与你说?”李秀兰问。 “说……说什么?”赵虎大脑一片空白。 “李秀兰。”李秀兰指着纸上的名字“不是秀梅。” ☆、第十七章 赵虎神情恍惚的出了院子,撞上往院子来的人,道了歉,拖着脚两眼无神的往前走。婆子揉揉被撞得生疼的肩膀,咒骂几句,突然灵光一闪。 赵虎怎么也料想不到,被掳进寨子的人竟然是秀梅的兄长,是个和自己一般的男人。那大当家知道么?他们可曾圆房?赵虎思绪飘得老远,回自己屋里掏出怀里的信看了又放下,搁了一会儿,又拿起来。 “桩子,我下山一趟,帮我去马厩锁下栅子。”赵虎找到要好的兄弟,交待道,骑着马出了寨子。 桩子看着扬起的飞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去做啥啊?天都快黑喽。” “哟,大奶奶在屋里呆着呢?”婆子进屋,惊讶的捂嘴。李秀兰看也没看她一眼,手上剥着桔子皮,将橘瓣儿上的白丝去干净,一口放进嘴里。 “大奶奶,刚……”婆子顿了顿“刚我在院子门口碰见个人。” 李秀兰继续吃着桔子,示意她说下去。婆子恨恨的哼一声,假笑道:“我看着眼熟,是大奶奶以前的同乡吧?不像是个懂规矩的,太阳都要落山了,还往有妇之夫屋里跑。” 婆子见李秀兰没回话,更加气盛“大奶奶是有教养人家的千金,怎么也跟着胡闹?别人看去还不得说闲话?” 李秀兰抬眼,把还剩一半的桔子放在桌上,道:“婆子这是教训我?” “哪敢啊,老奴不是为大奶奶着想么?”吴婆子讪讪道“大奶奶如今不比当初,眼看大当家就要另结新欢,日子定是比不得从前的,还是守规矩些的好。” “婆子好意秀兰心领了。”李秀兰不咸不淡道“我要歇息了,还请婆子出去。” 婆子无趣,捋捋手中的绣帕,转身出去。 “慢着。”李秀兰叫住她,婆子转过身,不甘不愿问:“大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婆子来一趟也辛苦,捎点蜜桔回去吧。”李秀兰道“听说是宫里千里迢迢送来的,我这儿占了大半,估摸着寨子里大傢伙还没尝过,婆子不如带些回去,尝尝鲜?” 婆子拿了桔子,只觉得手上的桔子浑身都是刺,扎的疼。又捨不得将这么名贵的桔子丢了,只好用手帕裹了揣在怀里带了走。 赵虎一路马踏尘飞,到寨下,天已经灰濛濛的了,打了家客栈住下。 “小二,这石南湾是往南边走不?” “客官要去石南湾?”小二给赵虎打壶水“是去探亲?” 赵虎点头,离开这么些年生,也不知变化大不大。 “出了城再走个三四里路就到了。”小二答。 “那……那可有户姓李的人家?”赵虎又问。 “姓李的人家?”小二思索会儿,拍大腿道“还真知道一户。十五嫁女儿,嫁的还是金大员外!听说那李秀梅模样赛过天仙,是一大美人。不过可惜命不好,途中被马匪劫了去,现在生死未卜。”小二嘆口气“红颜命薄啊。” 赵虎掏出十文钱谢过小二,吃过饭洗整一番,躺在床上,睁着眼直到天晓。 “大哥,回了?”张大天打个哈欠,眼涩的慌,一大早被许三碗叫醒。 许三碗点点头“回了。” “那衣裳怎么办”张大天昨天和许三碗在城里转了一圈,去了三四家布庄,没一家接许三碗的生意。张大天想了想,也能理解。谁上大哥的要求这么惊世骇俗呢?虽说大梁朝没明文规定男子与男子不能通婚,可也没哪家哪户敢明目张胆的缔结契弟的。 “嗯,找人讨。”许三碗答。张大天好奇了,忙问:“谁啊?” 许三碗跨脚上马,喝一声:“回寨!”驮着大箱小箱喜庆物件的喽啰应一声,跟在许三碗后面,嗒嗒的飞驰而过。张大天被扬了一脸灰“嘿!等等我!”也上马追了上去。 守在寨子门口的喽啰听见熟悉的马蹄声,赶紧开了寨门,喊道:“大当家、二当家回寨了!”一群人拥上来张望,大丫也挤在其中,眼巴巴的看着远处。 “吁——”许三碗勒马停下,翻身下来,往人群看了眼,问一旁的喽啰“大奶奶呢” ‘“在屋呢。”喽啰答。 许三碗哦一声,有些失落。让喽啰牵着马,大步流星的往院里赶。大丫在一旁一句话也没搭上,只看着许三碗背影越拉越远。 张大天连连嘆气,额头隆起座小山丘。 “二当家嘆气作何?”一喽啰好奇道。 “说不得,说不得。”张大天又是一副神叨叨的神情。寨子们兄弟伙面面相觑。有一脑袋机灵的道:“指不定是好事呢!上次二当家也是这般神神秘秘的,结果是大当家和大奶奶喜结连理。这一次……”喽啰眼珠一转“说不得定是大奶奶有喜了!” 众人一阵闹笑,旁边的喽啰赏个暴栗,道“胡说八道!大当家和大奶奶才成亲几天?” 说话的喽啰摸摸脑袋,吐吐舌头。 大奶奶有喜了?大丫眼前一黑,别人说的什么也听不清了,哭着跑回屋里。 “兰儿,我回来了。”许三碗推开门,上前一把抱起坐在木凳上刺绣的李秀兰。 “做什么!快放开!” 李秀兰陡得被举起来,有些怕,抓着许三碗衣裳,嗔怪道。 许三碗抱着李秀兰在屋子中央转了好几圈,才放下他。李秀兰头晕目眩,脚站不稳,差点倒下去,被许三碗眼疾手快扶住了。 李秀兰坐着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抱你那美娇娘去,抱我个干瘪瘪的男人做什么?” “什么美娇娘?”许三碗有些懵“寨子里还有我不知晓的人?” “寨子传遍了,说你要纳新。”李秀兰道。 “混帐小子些!瞎他妈传!”许三碗猛拍桌子。李秀兰心喜,不信的问:“真假?” “对天发誓。”许三碗举起手,李秀兰止住他“别。我不信这个。” 许三碗收回手,笑笑。 “兰儿,那天我不是故意发脾气。你要还生气着,再拿簪子往这儿扎几个洞。”许三碗撸起袖子,露出健硕的手臂。上面还有个浅浅的印子,是之前李秀兰扎的。 “扎了还需我上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不做。”李秀兰扭头。 “兰儿……”许三碗酝酿许久,紧张的唤道。 “怎了?”李秀兰问,一双黑色的招子里男人喉结滚动,额头都是汗水,打湿了前额的发根,不知是赶路热的,还是别的。李秀兰莫明也紧张起来,倒了杯茶,润润唇。
第14页 “我们成亲吧。” “啪嗒”一声,屋子里传来什么物件摔碎的声音。 ☆、第十八章 “丫头,眼圈咋红红的呢?哭过了?”婆子来找大丫分从李秀兰那处拿的桔子,一进屋就看见大丫坐着发呆。 “大娘,大奶奶有喜了。”大丫抬头,眼霎时又浸满了泪。 “听谁说的胡话?”婆子噗嗤一声,笑着问。 “寨子里的人说的。我去迎大当家回寨,听他们说的。”大丫答。 婆子摆手“没有的事儿。大当家就算再厉害,也不能几天功夫就……”婆子说道这处,眼一闪,呢喃“也不一定……万一是野男人的杂种呢?” 大丫没听清婆子后面的嘀咕,但大抵明白了,抽口气,问“可……可他们不是成亲了么?” 婆子见大丫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一窍不通,拉起大丫手放在腿上,细细讲了些,大丫通红着脸,可也继续听着。 “要嫁人的姑娘了,还这么害臊。”婆子笑道。 大丫更羞了,头也不敢抬,娇唤道“大娘!” “对了,这是大奶奶赏的,大娘给你送了些过来。”婆子指着桌上的蜜桔。 “大奶奶赏的?”大丫吶吶,不太想收。婆子看出她的不愿,道“丫头放宽心些,再过些时日,这些东西,便不会从她那处得来了。” 大丫点头,拿起一个剥开尝了尝,嘴里盈满甜香的果汁。 “真甜。”大丫感慨“以后还能吃就好了。” 另一边,李秀兰因手滑摔碎了茶杯,水溅湿了罗裙。许三碗找来毛巾给李秀兰擦拭,偏生湿润的部位有些不堪,手顿在空中。 “给我吧。”李秀兰从许三碗手中接过毛巾,细润的手指轻轻触到许三碗的手背,就似绒毛瘙痒而过,许三碗一时失了神,心□□的厉害,顺势握住李秀兰的手,想将那双白`皙滑腻的手往自己怀里揣。 “兰儿,你答应我么?”许三碗问。 李秀兰抽回手,低头擦罗裙上的水渍,没答话。 “怎不说话?”许三碗心急“还有什么顾虑的?” 李秀兰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抬眼道“我若是女子,便什么也答应了。再过些年,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也算个圆满的归宿。” 许三碗听这话,皱紧眉,道“你想做什么,我又不拦你,随你自在。” 李秀兰摇头,眼里含泪,生的憋回去“不是怕这些。” “那怕甚么?”许三碗问。 “你可知我为何扮作秀梅出嫁?”李秀兰垂眸“你又知我为何心心念念着下山?” 许三碗一愣,他全心于核实李秀兰的身份,却将这事疏忽了。 “你走的第二个年头,湾子遭了匪寇。一湾子人,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些命不好的女人,被那群匪寇糟蹋去,气性大的自尽而亡,胆小怕事的认命苟活下来,被卖进勾栏瓦肆,流落风尘。”李秀兰絮絮道着当年的苦痛“我与秀梅侥幸逃脱,那时年纪不大,二伯便收养了我们。” “可惜二伯母不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看我们这俩吃白饭的左右不顺眼,虽明面上没苛刻我们,却在心里盘算该如何把我们赶出二伯家。”李秀兰神色郁郁“只是因二伯听闻北疆那边皮毛生意兴隆,拖家带口,一同去北疆谋生,暂时也处的不错。后来……” 许三碗心像锥扎般抽疼,他不曾想过李秀兰在他离开后,竟遇见这么大的变故。 他走后四处躲避官兵的追查,好不容易三年后,奸臣傅翎因欺君犯上,意图谋反被处以凌迟,他父亲才洗清通敌叛国的罪名。圣上对他和他父亲多有愧疚,赐侯封爵。可惜…… 他心有所念,谢绝圣上的好意。要了些金银财宝,回了当初的地方寻心上人,却哪有李秀兰踪迹。 “后来二伯钱财散尽,只得又回来。二伯母觉着是我们兄妹俩气运不佳,对我们更加不待见。也不知她怎结识的金源财,得知他要娶门小妾,便打起了秀梅的主意。”李秀兰愤恨难平“她竟要将秀梅嫁给那样的人做妾!” 许三碗对金源财这人略有耳闻,不是什么好货色,吃喝嫖赌,贪婪好色,欺善怕恶。做的是贩卖私盐的生意,听说是哪位高官的远方亲戚,在地方乃一霸王。 “该死!”许三碗脸色铁青,“啪”的一声,手拍在桌上,茶壶晃了晃。 李秀兰冷笑着道“我也觉得他该死……” 许三碗听出不一样的意味,慌忙问“兰儿,你想做何?” “取他金源财狗命!”李秀兰咬牙切齿道。 赵虎按着记忆往石南湾去,向路上的樵翁问李家何处,得了方位,又一路摸索着,终于到了一座大宅门前。 他整整衣襟,上前去,拿起朱门上的铜扣用力敲了敲。 过了半晌,门吱嘎一声打开来,一半百老翁问“这位公子是?” “嗯……”赵虎道“我姓赵,名虎。是你家公子的朋友。可否劳烦管家通报一声。” ☆、第十九章 “请稍等。”老管家道,合上门。赵虎站在门外,手掌冒汗,心里七上八下的,盘算着待会儿见面该说些什么。他烦躁的就地蹲下,抓了把头,等了半刻钟,才听见吱嘎一声。 “公子请进吧。”管家在前带路,赵虎跟在后面,四处张望一番,发现这李家不似外面传的那番好,径道上洒落的枯叶无人打扫,陶盆里载的草木也东倒西歪,虽说有不少名贵的瓷器和珍植,也不过是摆出来撑阔气的物件。 赵虎被带进大堂,小厮送上茶,赵虎喝了一口,脸皱在一起。这茶……怎么一股霉味。 “你们家少爷何时来?”赵虎问管家。管家躬身道“还望公子耐心等待,大少爷正赶来。” 赵虎干坐着,实在坐不住,又道:“劳烦管家再去催催。” 管家应了,出大堂去请“李秀兰”。 不多时,一着靛青色长衫的青年男子抬脚进门,赵虎一愣,那模样,与寨子里的李秀兰可谓相差无几,若不是他知道内情,定分不出这两兄妹。 “敢问兄台是?”李秀兰拱手,疑惑道。 赵虎起身,嘴张张合合半天,见李秀兰身边还跟着人,结巴道:“我……我是赵虎。” “赵虎?”李秀兰神色突变,转瞬掩藏住,笑着道:“原来是赵虎兄,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赵虎恍惚间,竟有一种错觉,他好似真的见着秀梅的兄长,吶吶道:“还好。” “久别重逢,是件高兴事。”李秀兰拍拍赵虎的肩“赵虎兄可有别的要事缠身?不如留下来小酌一杯?” “好!我们喝个痛快!”赵虎爽快答。李秀兰转身吩咐管家准备酒菜,领着赵虎到自己房中。
第15页 “你们不用候着,下去吧。”李秀兰遣散屋里的丫鬟,关上门。 “阿虎哥!”李秀梅扑进赵虎怀里,赵虎接住她,仿若梦境似的,不真切。他举起手,想环住李秀梅的腰,又碍于如今男女之别,最终落下,揉揉李秀梅的头。 “秀梅——”赵虎颤巍巍的唤道。 “你怎来了?怎寻的我?”李秀梅问。 “哦!”赵虎想起李秀兰交待的正事,从包袱里拿出信笺“这是你兄长托我带的。” “你知道大哥下落?”李秀兰夺过信“快与我看看!” 李秀梅拆开信,细看下来,一滴热泪滴落在纸上晕开了笔墨,李秀梅双眼朦胧,抽泣着,枕在赵虎怀里痛哭。 “大哥怎么这般愚蠢……他怎么……”李秀梅捶打赵虎的胸膛,一下比一下结实,到后面,脱力的依在赵虎怀中,信纸被手指捏出深深的皱痕。 “大少爷,酒菜来了。”丫鬟敲门。李秀梅擦开泪水,嘶哑道:“进来。”丫鬟端着托盘,摆好酒菜退下。李秀梅取杯倒酒,一口饮尽,还欲载倒,被赵虎止住。 “听闻大哥被马匪掳走,我便整日提心弔胆,唯恐大哥遭遇不测。”李秀梅道“刚见书信,得知大哥平安,却不料是平地惊雷。” 赵虎不解“出了何事?”那日李秀兰也没与他讲明,只说有封家信拖他稍与李秀梅。 李秀梅将信递给赵虎,赵虎粗扫几眼,惊愕不已。 “这?!看他斯斯文文的模样,怎这么大气性?倒是一条汉子!” “他自幼气性就大。”李秀梅嘆气,请求道“阿虎哥,大哥如今在何处落脚?可否带我去寻他?” 赵虎支支吾吾,李秀梅着急,催问:“不行么?” “他……他现在还在寨子里。”赵虎道。 “寨子?”李秀梅凝眉“什么寨子哪处的寨子!”李秀梅语气凌厉,赵虎后退一步,不想这小丫头竟这般有魄力。 “许家寨。”赵虎不再说话,李秀梅瞪着眼看他,又问“什么寨?” “许家寨……”赵虎提嗓“我如今在寨子里做匪。” 李秀梅鼻一酸,不住的摇头,宁可这是胡言。 “可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赵虎对得起天地!”赵虎挺胸。 李秀梅坐下来,倒杯酒,抬手递给赵虎“陪我喝一杯吧。明日启程,带我去寨子。” 赵虎点头,不敢再说别的话。接过酒,灌进喉里,辛辣的味道灼烧食道,他不禁晃神。秀梅此时的心情,也如这烈酒一般吧? “兰儿,你不如在我心上刺一刀来的痛快?”许三碗敞开衣襟,丢给李秀兰一把金纹弯刀。 李秀兰看一眼桌上刀,又抬头看一眼许三碗,崩溃大哭。 许三碗强拉过他的手,捏起刀柄,抽出刀刃,抵上自己的胸口“兰儿,你不惜性命,我也陪你。到时候,我们葬在一块,立座碑,世人谈起我俩,也算段殉情佳话。” 李秀兰手抖如筛糠,生怕一使劲,就将刀刃戳了进去。 “你发什么疯?”李秀兰吼道。 “兰儿,我不想再错过了。”许三碗看着李秀兰,认真道。 “那些不相干的人,在意他作甚?你若真有顾忌,全与我说道。”许三碗捏着李秀兰的手一转,刀落在地上,李秀兰被拉进许三碗怀里。脸枕着□□的胸膛,滚烫炙热,又温柔的不行。李秀兰闭上眼,听胸腔内跃动的心跳声,咚——咚——咚——,比寺庙里的木鱼声更让人心安。 “三碗哥哥……”李秀兰低声唤。 “我在。” ☆、第二十章 一句话如穿堂春风,袭袭迎面。李秀兰一股脑将心中抑郁已久的话语吐露,许三碗静静听着,不时撩弄李秀兰耳旁的细发。 “金家财大气粗,京城也有背景依仗。我怕他们找二伯家麻烦 ,秀梅定会被牵连。我本打算替秀梅嫁过去,趁他酒醉时用银簪刺穿他的太阳穴,再扮作小厮逃出,不想……” 李秀兰低头,许三碗轻吻他的额头。 “后来的事,你也大都知晓。我准备从后山逃下山,不慎扭伤脚,叫你困在这山寨中,无计可施。” “赖我。”许三碗笑道,嘴角弯起浅浅的弧线,眼神温柔极了。大抵寨子的喽啰见了,都会大呼吃惊吧。 “是赖你。”李秀兰不讲理道,他窝在许三碗怀里,仰起头,手捧着许三碗的脸左右扳过去扳过来,许三碗配合的转头。李秀兰摸一把许三碗扎人的鬍渣,道:“扎手。没以前滑熘。” 许三碗受抬住李秀兰的下颚,也摸了摸,调笑道:“嗯,不如兰儿摸着舒服。” 李秀兰拍掉他的手起身,盯着许三碗许久,不确定道:“你没觉着,我哪里做的不对么?” “有。”许三碗点头,直言道“以身犯险。” 李秀兰沉默半刻,笑若盛兰“你幸好不做君王,不然,定是个昏君。”见许三碗神情严肃,他垂眸“不去了。随他吧。不过,我还是得下山一趟。” “接秀梅到寨子里避一避,到时候再物色个好人家,有个依靠。”李秀兰笑道。 许三碗点头,问:“这两日,可有按时服药?” 李秀兰摇头,瞅见许三碗不悦的脸色,委屈道:“蜜饯吃完了。” 许三碗一愣,无奈道:“我让人送一罐来。” 李秀兰抬起脚放在凳上,脱了鞋,扭扭脚。 “好像快好了。” 许三碗抓住李秀兰的脚,寻着脚踝骨那处按压,不见李秀兰喊痛,才放心道:“的确。” “我骗你做什么?”李秀兰翻白眼。 “那你什么时候启程?”许三碗问。 “后天。”李秀兰也有些不舍“会尽快回来。” “也好,我与你一起。”许三碗道。李秀兰被吓了一跳“你跟去做什么?寨子不顾了?” “还有大天管着,正好出去走走。”许三碗理所当然道。李秀兰扶额“你前两日才下过山吧?” “可是没有你陪着,不算数。”许三碗辩解。 李秀兰脸上浮出两朵红晕,心想怎这匪徒这般会哄人欢喜,比起以前,油嘴滑舌多了。开心时又有些不满,心里忍不住猜测,这几年,他身边有没有人陪? “你这些浑话向谁学的?”李秀兰质问。许三碗沉默。 “心里天天念着你,自然什么好话都琢磨过。盼着再见面时,我不至于像根木头似的无趣。” 李秀兰更臊的慌,小声嘀咕:“你这人……没句正经话。” “咳——”门外传来一声咳嗽声,婆子敲门问:“大当家在么?我是吴婆。”
第16页 李秀兰眼一转,笑笑“有人来说我不是了。” “进来。”许三碗声音听不出喜怒,婆子得了应允进屋,看见李秀兰,假惺惺的行礼。 “大奶奶也在啊。”婆子故作诧异“那我来的真是不巧。” “有何事?”许三碗打断道。 婆子拿出一张清单,递给许三碗“大当家,这些是大丫成亲需要的物件,我特地过来请示。” 许三碗接过清单扫一眼,道:“就按上面的。” “诶!”婆子兴高采烈的退下,走前还得意的看一眼李秀兰。 待婆子关上门,李秀兰问道:“大丫的亲事怎么回事?你真如寨子里传的那般,要纳她为妾?” “没有。”许三碗难得觉着难为情“当初我见你对大丫好,以为你对她有心,就找了大天拿主意,将她送出寨子。” “我只当她做妹妹!”李秀兰不可置信“你就为了这?” 许三碗点头。李秀兰笑他“心比针眼小。” “你呢?”许三碗伸手去解李秀兰的领扣“有多大?” 李秀兰压住他的手,不料那手像泥鳅似的,几下解开纽扣,滑进衣领里。 “混帐……”李秀兰低骂,手上却没劲,不时便被许三碗摸到里面去。许三碗手摸到一层阻隔的布料,疑惑的抓了抓,却不料揉搓着隐藏在里的红果。李秀兰低吟一声,脸羞的快渗出血。 “这……”许三碗再次确认一番“肚兜?!” “那是因为……”李秀兰声音细弱蚊虫“怕人识出。衣裳都是交与婆子清洗的。”说完,羞赧万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躲躲才好。 赵虎与李秀梅在屋中把酒言欢,李秀梅喝的半醉,烧红脸,趴在桌上嘟嘟囔囔的说道,赵虎尚且没有半分醉意,见李秀梅醉了,取走她手上的酒杯搁置一旁,摇摇李秀梅的肩,唤道:“秀梅?” 李秀梅举起手,口齿不清道:“来!接着喝——”话还未说完,噗通一声倒在桌上。 赵虎坐在那里,不知所措。既想起身抱她回床上躺着,又碍于身份。 “阿虎哥……”李秀梅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抱住赵虎不撒手,赵虎僵硬着身子“我好怕啊……真的……” 赵虎感觉身上一重,低头看,李秀梅已经呼呼大睡。他抱起李秀梅,轻缓的放在床铺上,替她盖好被子。他坐在桌边,盯着李秀梅的睡容看。 “兰儿不是说有好友来府中?怎么不见身影?”门外一妇人笑靥盈盈的问小厮。 “回夫人,少爷和赵公子正在屋中喝酒。” “哦……”妇人挑眉“正好去见见,看看兰儿的友人究竟何风姿?” ☆、第二十一章 “兰儿……”许三碗情难自抑,浑身热血上沖,手上更加没有规矩起来。李秀兰领口被扯开一条大口子,露出褪至肩膀的里衣,红色的肚兜上秀着鸳鸯戏水,遮掩着红色的小果。 许三碗粗大滚热的手潜进肚兜里,摸寻探索,终于找到目标,捏起红果揉搓几番,直直挺立起来也不放过,头埋进李秀兰胸口,张口含住吸`吮,揪着那瑟瑟发抖的小果子不放。 李秀兰挺着腰,往外推许三碗,却也只是无力软绵的,像欲拒还迎的姿态。 胸前酥麻麻的,脑子一片混沌,李秀兰夹紧腿,磨蹭几下。许三碗斜抬眼见李秀兰的模样,腾出的空手往下游走,掀起罗裙,抓住亵裤边缘,轻轻一拉。 李秀兰倒吸口气,嘴里细细碎碎嚷着不要。 “害怕?”许三碗喘着粗气问。 李秀兰点点头,手捂住脸,不敢看。 “没事,兰儿。我帮你弄出来。”许三碗手覆上粉红的物件,玩弄一番。李秀兰颤着腰,微微分开腿,任由许三碗逗弄。 “嗯……”李秀兰轻哼,许三碗压他在桌上,手上动作不停,嘴里揪的小果子滋熘滋熘作响。李秀兰听不得这些,他哭着喊“三碗哥哥!我不要听……好羞人!” 许三碗只得安慰他,亲亲他闭着的眼,加快了些。 “啊——”李秀兰高吟一声,瘫在桌上,急促的喘气。 “快擦掉!”李秀兰急切道。 “不打紧。”许三碗笑笑,李秀兰恼羞成怒的瞪他一眼,嗔道“还不伸出来。” 许三碗只好顺从的伸出手,李秀兰只瞥一眼,眼睛便移向别处,抓起许三碗的手随便擦了擦。 “还是我来吧。”许三碗无奈摇摇头,拿过李秀兰手中的绣帕。 李秀兰偷偷看许三碗,撞上许三碗戏嚯的视线,又扭过头去。 “兰儿,你看……”许三碗唤道,李秀兰转过脸,鼓起的地方虎视眈眈,快破土而出的架势。 “你怎么……”李秀兰难以启齿,一边骂许三碗流氓混帐,一边伸出纤白的手,隔着布料抚上去。那活物更加激动,死死顶着李秀兰的掌心。李秀兰吓了一跳,收回手。 许三碗气息紊乱,眼眸闪烁,可怜巴巴的看着李秀兰。 “兰儿……” “不许说话!”李秀兰故作凶恶,再次尝试着抚上去。“揉揉吧。”他按着许三碗的话,手上加了点力道,转了转。许三碗嫌这番过不了瘾,想褪去裤子,被李秀兰喝止“不许!” 许三碗想大抵是李秀兰多少还对男子有牴触,也不强求,只靠着李秀兰的小手隔着粗布磨。 到后来,李秀兰手酸了,又不愿再继续。许三碗哄着他,握住他手,拉开裤边,往里伸去。李秀兰要抽手,被许三碗紧紧拽着,挣脱不得。血红着脸,随许三碗的手一起来回动。 终于,听见许三碗一声闷哼,李秀兰手上黏着一片,才结束了这漫长又磨人的胡闹。 两人黏糊半天,直到小厮来催饭食,才从胶着的氛围中抽离出来。 “兰儿,你代我写封书信吧。”许三碗坐着给李秀兰剥桔子皮,突然道。 “嗯?是寄与何人的?家人还是……”李秀兰问。 许三碗想了想,道“算是友人。只不过这次是向他讨要东西的。我说话向来直来直去,讲不来文人的弯弯曲曲。” 李秀兰点头,也没多想,待听许三碗口中提到缔结弟契时,手中笔一顿。 “兰儿觉着惊讶?”许三碗问。 “缔结弟契!那是胡闹的事么?你……你想遭天下人耻笑么?”李秀兰心扑通扑通乱跳,欣喜和恐惧交杂在一起,莫然红了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好生憋住了没掉下来。 “大梁朝可有律法规定不可缔结弟契?”许三碗坦然“我不愿兰儿受委屈,偷偷摸摸乃小人之举。”
第17页 “可是……”李秀兰欲言又止。 “兰儿,我想堂堂正正的娶你。”许三碗道“当初带你回寨,我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给你一个名分。只是之前准备的,全是女人用的嫁衣首饰。缔结弟契的物件不易买,只得去找人专门做。” 李秀兰愣在原处,一时忘了言语。他想,这个男人,比他想像的还要好,好上千百倍。年少的情愫霎时有了宣洩的出口,蹿出胸腔,在空中打转,散发着馥郁的兰香。他看见那股跃动的情愫膨胀开来,洒满屋子,落在许三碗的头发、脸庞、衣裳……身上各处,最终包裹住全身,融化了。 “兰儿,我们成亲吧。”许三碗再次提那天没有得到回应的话语。 可这一次,李秀兰没有摇头拒绝。他微微颔首,有些怕羞,却坚定果决。他道:“好。” 赵虎摇醒酒醉的李秀梅,门外脚步声越近,他心越提到嗓子眼。 “秀梅,快醒醒。” 李秀梅拍开赵虎的手,翻个身,继续睡。 “兰儿,我是二伯母。”妇人站在门口,敲门唤道。 妇人稍等片刻,屋中没人回应。 “兰儿?”妇人再次唤道。 赵虎搓搓手,还是去开了门。 “夫人好……”赵虎傻愣愣的立在门口。 妇人斜眼上下左右打量一番赵虎,掩笑“你就是兰儿的好友?” “是。”赵虎不大喜欢眼前妇人的眼神,像尖刺似的,扎的慌。 “兰儿呢?在屋里也不来开门,反倒让客人操劳。”妇人朱唇微抿,有些嘲弄的意味。 “他喝醉了。” 妇人双眉拧在一起,啐道“怎这般没规矩!”说着,要往屋里去责问,赵虎拦在门前“他睡下了。” 高大健壮的身躯如座小山矗在前面,妇人挤不进去,只得作罢,忿忿甩袖离开。 ☆、第二十二章 妇人转身离开时,李秀梅猛然睁开眼,眼神清明,哪还有半分醉意。古有阮籍大醉避见司马氏,她效仿一二,为的也不过是不见不愿见之人。 “秀梅,你没睡?”赵虎诧异。 李秀梅从床上起来,对赵虎道“恐生变故,今夜我们便走。” “夜间出行多有风险,还是等明日吧。”赵虎劝道,也是为李秀梅安危着想。 李秀梅摇头,坚决要今夜启程。她收拾好包袱,从木屉里取出一袋碎银装上,带着赵虎从小门出去。 “会爬墙么?”李秀梅抬眼看一眼高立的院墙,问身旁的赵虎。 “会。”赵虎点头,率先爬上去,站在墙上,伸手拉李秀梅上来。不料这幕被过路的小厮瞧见,大喊“不好啦!大少爷跑了!” 李秀梅恨恨的瞪一眼那高声呼叫的小厮,转头对赵虎道“快走!” 赵虎一头雾水,不过眼下也容不得思考,抱起李秀梅的腰跳下去,待落地,两人抄一条小巷,逃到了一家客栈。 “准备两匹马。”李秀梅给小二几颗碎银“要快。” 小二收下钱,急匆匆忙去马厩牵马。 “客官,您要的马。”小二诺诺道。 李秀梅拍拍马匹,觉着不错,翻身跨上马,赵虎也跟着,只听驾一声,两匹马飞奔出客栈,往更加开阔的马道弛去。 进了城里,天已经漆黑一片。现如今国泰平安,宵禁并不严,许多酒楼还做着营生。 两人找到落脚的地方,赵虎忍不住问李秀梅匆忙离开李家的原因。 “呆在随处都安插着眼线的地方,怎能安心?”李秀梅苦笑。 “他们为何如此?”赵虎不解。 “算来是为了我。”李秀梅道“大哥被掳走的传闻一出,金家便派人来找了麻烦,向二伯母索人。” “二伯母哪里找人给他?又不敢得罪金家。”李秀梅冷笑“退了礼金,李荣拿什么进货?她的心思,瞒得过大哥,却骗不了我。” 赵虎不知如何安慰,重重嘆气。 “这些年,她绞尽脑汁、想方设法从我们身上捞好处。占了父亲留与我们的家财不说,还想将我嫁给金源财做妾,变卖聘礼,投到二伯的丝绸生意上。” 李秀梅想起哥哥,眉头紧皱“大哥现在这般也好。我本来还有顾虑,如今倒能无牵无挂的离开李家。只是……不知他受没受委屈?”她问赵虎“你们大当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待人如何?” “嗯……大当家仗义心善,是个好人。”赵虎道“当年湾子遭匪寇,我侥幸捡一条命,差点饿死路旁,被大当家救回寨里,从此便在许家寨生根。他也从未苛刻过寨里的弟兄,有什么好东西全分出来。” 李秀梅点头,心中稍有点安慰。 “二伯母不信大哥被马匪带走的听闻,一心认为是大哥中途逃了。或许她觉着一个不经人事的小姑娘,不出两天就会走投无路回来。大哥又与我向来亲厚,便盯紧了扮作大哥的我。”说着,李秀梅声音有些打颤“我心急如焚,可无计可施,只盼着大哥平安无事。听着有人来寻我,我便觉着可疑。不想……当真是大哥联络我。” 李秀梅擦擦眼角的泪水,庆幸的笑笑。赵虎站在一旁,对于这个坚强的女子,多了诸多怜惜。 “天色晚了,睡吧。”赵虎道。 李秀梅起身铺好床,问“阿虎哥呢?不歇息么?” “我……”赵虎手足无措,挠挠头“我去柴房将就一晚。” “别。”李秀梅叫住赵虎“那里哪有客房住着舒适?” “我不要紧。”赵虎说着出了屋,找小二让他腾出柴房,今晚将就一夜。 “客官,这柴房哪能住人?要不客官与同住的那位公子商量一下,挤一晚吧?” 赵虎与小二僵持半天,突然二楼里一身着秋香色外裳的公子开口“兄台不如与在下委屈一夜。” 赵虎看向楼上那人,一时有些愣神。这人模样未必太过好看,眉眼如画,身姿挺拔,颇有霞姿月韵,清风霁月之态。 “多谢。”赵虎抱拳谢过“只是多有不便,公子好意,心领了。” 那人摇扇浅笑,也不强求。 赵虎问小二要了清扫的工具,去柴房简单打扫一番,躺在地铺上,寒风吹过,捲起几片枯叶,飘飘落落,落在赵虎周围。 赵虎哈一口热气,裹紧被衾,闭上眼。 “兰儿。”许三碗挽起衣袖,手拳住李秀兰的盈盈一握,李秀兰怕痒的后仰,差些撞在床柱上,问“做什么?” 许三碗拖住李秀兰的脚,悬在脚盆上空,用布蘸些水,轻轻缓缓的擦拭削瘦白`皙的脚背。 “烫么?”许三碗问。 李秀兰摇头,脚被许三碗握着,踩在男人粗厚的手心上,肌肤贴着肌肤。男人细緻又温柔的给他洗脚,布料摩擦过脚背,有些刺痛,过后又是一片灼烧。李秀兰脚指头也红彤彤的,上面还覆着水珠,微微晃荡,流成一股,滴落在脚盆里,滴答一声,水面荡起一丝微澜。
第18页 “想给你洗一辈子脚。”许三碗突然低头,亲亲李秀兰的脚背。 李秀兰蜷起脚指,羞的不知如何自处。一脚踢到许三碗的胸膛,被许三碗握住脚踝,又是一嘬。 “也不嫌脏。”李秀兰扭头嗔道。 “兰儿浑身上下都干净。”许三碗笑道。李秀兰小声嘀咕句没脸没皮。许三碗听进耳里,咬一口李秀兰的圆润的拇指。李秀兰吃疼的缩脚,低头看,上面浅浅一圈红印。 “去漱口。”李秀兰指使。许三碗知惹恼了心上人,只好端着脚盆出去,倒掉水,去厨房兑了杯盐水漱口。 回了屋,许三碗褪去衣裳,只留条亵裤,钻进李秀兰被窝。他手臂箍住李秀兰的细腰,胸膛紧紧贴着李秀兰的后背。 “睡吧。” 李秀兰虽穿着里衣,但奈何许三碗贴的太紧,依旧能感觉到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 他手握住腰前的大手,合上眼,身后还能听到许三碗深长的呼吸声。一股莫然的安心油然而生,许久没有这般过了。 ☆、第二十三章 赵虎起个大早,去楼上找李秀梅,那丫头还在睡。大抵很少这般天蒙蒙亮便不得不离开温暖的被窝,一路上李秀梅都是哈欠连天。 “昨晚没睡好?”赵虎递给李秀梅一个大饼和一壶水,李秀梅将水壶拴在腰间,咬口饼,眉皱在一起。 “吃不惯?”赵虎问。李秀梅摇摇头,嚼几口咽下去,道“我没那么娇气。” 李秀梅第一次在马背上骑这么长时间,腿间磨破了皮,难得停下来歇息一段时间,她找棵树靠着,一边大口吃饼,一边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水,总算解决完手中的大饼,见赵虎也吃完了,起身道“接着赶路吧。” “你腿不要紧么?”赵虎发现李秀梅走路姿势怪异,问道。 “二伯母岂会这么轻易放过我和大哥?”李秀梅道“还是快些赶路的好。” 赵虎知晓那疼痛,当初第一次学骑马,大腿根血淋淋一片,他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也疼的咬牙,还是抹了药,才撑过去。 “不急,我们走的这条路偏僻,绕城一大圈,他们就算追,一时半刻也追不上。”赵虎宽慰道,掏出药瓶“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拿去擦上。” 李秀梅接过药瓶,迟疑片刻,还是听从赵虎的话,找了个隐蔽的草丛上药。 回来时,赵虎正与一身着月白色衣裳,手持纸扇的年轻公子交谈,旁边,停着一辆马车,两旁各站着一位带刀的侠士。不过……浑身上下都透出些古怪。 “秀……嗯……”赵虎朝李秀梅招手,介绍道“这位是方公子,正巧与我们顺路。方公子好心,愿意载我们一程。” 李秀梅没责怪赵虎的鲁莽,也知他是为自己伤情着想。 “在下李秀兰”李秀梅躬身“有劳公子了。” “不妨事。”方颖道“在下与赵虎兄有一面之缘。今路过于此,恰逢赵虎兄立于路边,神色为难,便停车询问。不想当真能帮上些许。” “不知公子去往何处?又是去做何事?”李秀梅问。 方颖爽朗笑几声,侧头道“兄台不必提防至此,我不是什么坏人。不过,既然兄台疑惑,我也为之解惑一二。” “我此次是为寻旧友来此。去处嘛……打听来,好像叫许家寨。” 李秀梅心惊,赵虎也瞬间防备起来。 “二位莫非知道这个地方?”方颖观二人反应,桃眼微闪,笑着问。 “我的衣裳呢?”李秀兰裹着被衾,睡眼惺忪,昨晚许三碗在,今早婆子自然不会进屋伺候。他揉揉迷糊的眼,抬眼看见许三碗捧着一套男子穿的长衫。 “以后别做女子打扮了。”许三碗道。 李秀兰缩在被衾里不出来,拿眼瞪他。 “你又犯什么混?我这番出去,寨子里上上下下该如何看?铁定以为见了鬼,好好的大奶奶,一夜就成了男人。”李秀兰呢喃“指不定还要请道士来捉妖,收了我这个大逆不道的妖孽。” 许三碗被逗笑了,搂着李秀兰亲一口,堵住他念叨的嘴。 “嗯……”李秀兰觉得嘴都快被亲肿了,推一把男人“和你说正事。” “我与兰儿商量的也是正事。”许三碗贴在李秀兰耳边“夫妻间的正事。” 李秀兰哑声,掀起被子蒙住许三碗一顿好揍。许三碗求饶,李秀兰止手,拉开被子,许三碗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看着他。 “兰儿,别打了。”许三碗躲着李秀兰砸过来的拳头,抓住被角两端,将李秀兰裹紧些“小心着凉。” 李秀兰眼一酸,这人……真是叫他一点脾气也无。 李秀兰站在铜镜前,左右侧身审视一番,愣神许久,才回过神来,识得镜中之人竟是自己。他都快忘却这番神采奕奕的模样。往日的小女儿作态,好像是囚禁雄鹰的铁笼,让他不得不颔首低眉,轻施粉黛。身上遮不住的脂粉香,一抬手一挥袖,如影随形,纠缠着他,也折磨着他。 李秀兰扭头瞥一眼许三碗,见他一脸错愣,顿时心慌不已。 我这样,他可觉得厌恶? “兰儿这般,真好看。”许三碗拉过李秀兰的手,两人并排站在一起。 李秀兰抬头看一眼身旁的许三碗,又看一眼镜中的两人,嘴角隐隐上扬。 惟愿一世一双人,携手鬓白不相离。 “没找到?”妇人眉一横,揪着小厮衣襟怒道。 一群人不敢搭话,全低垂着头,被揪着衣襟的小厮两腿打颤,呼吸不畅,脸色苍白,险些断气。 “继续找!”妇人怒吼一声,头上的金钿晃了晃。 “是!”小厮们连滚带爬的出了院子。 妇人胸闷气短的坐在石凳上,拿出一封染血的信函和一条不知从哪儿撕下的布条。 “欺人太甚!”妇人口中蔓延一股铁锈味,强压下去,眼神怨毒,死死盯着落在院里吃食的雀鸟。 “混帐!”妇人抓起瓷杯砸去,叮噹一声脆响,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起。 李秀兰莫名一阵心悸,勺中的米粥洒了出去。 他放下勺子,眉头紧蹙。 “怎么了?”许三碗替他擦拭秽渍,问。 李秀兰摇头,心想大抵自己多疑。 “都是你闹的,害我疑神疑鬼。” “真怕道士来收你?”许三碗笑道。 “吃饭。”李秀兰餵一勺米粥进许三碗嘴里。 ☆、第二十四章 “这大清早的……”张大天嘀嘀咕咕披上外裳来开门,一见许三碗旁边跟着人,惊喝一声“哎呀!大哥,你带人来好歹说一声啊!” 回屋换整好衣裳,张大天定睛瞧了瞧,这小生模样还真是眼熟……
第19页 “嫂……嫂子!”张大猛拍大腿,鬍子往上翘了翘“赶紧进来说话!” 进屋里,张大天眼睛就没离开过李秀兰身上,左瞧右瞧,上看下看,啧啧道“大哥眼睛真毒!” 李秀兰被盯得有几分不自在,僵硬的笑笑,算是回了张大天话。 “大天……”许三碗沉沉唤一句,张大天收回目光,半是玩笑道“大哥真是宝贝嫂子,看都看不得了。” “嗯。”许三碗应道。 张大天噎住,细长眼虚着,咧嘴笑着看向李秀兰“嫂子,你评评理。” 李秀兰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沉默。许三碗开口“今日找你有正事。” “什么事?”张大天纳闷“这成亲各项事宜,我也不懂。请了个管事的,一切都由他负责。” “我与秀兰需外出几日,寨子大小事务,全拜託你处理一二。”许三碗单刀直入道。 “哦?”张大天捋捋下巴那一撮鬍鬚,疑惑道“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许三碗挑重要的说明,张大天频频点头,听得仔细。听到末,眉头紧锁。 “嫂子这二伯母还真是……”张大天嘆口气,李秀兰心里也是酸楚,这外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偏生二伯丝毫不晓,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了。 “那嫂子回去作何打算?”张大天问。 李秀兰微微摇头,他一心只想着接秀梅出李家,可具体的,还当真没思索过。 “不如嫂子藉口寨子里住着冷清,邀胞妹一同回寨玩两天?”张大天提议“只要进了寨子,便没人敢随便撒野了。” “二伯母不是那般好说话的。她定会趁机留我多住些时日,道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不像话,到时候恐怕还是我一人回来。”李秀兰道。 张大天为难的咂嘴,许三碗手抚上腰间的大刀,眼神有些阴冷。 “兰儿,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去了李家再做打算。”许三碗出声,手搭在李秀兰手背上,李秀兰定定神,回握住他。 “成,大哥,嫂子,你们路上小心。寨子里保管妥当!”张大天看着两人乐呵呵道。 大哥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伴,还挺感慨的。虽说是个爷……可方圆百里还真找不出比李秀兰更俊俏的姑娘。 “吁——”一声响天的马啸后,前头的马蹬蹬蹄子,从鼻腔里喷口热气。 “公子,到了。”赶车的是一个青年男子,剑眉星目,身旁挨坐着的年龄稍小,稚气未脱,却板着脸,增添些老态。 听青年男子一说,车厢里的人伸个懒腰,掀开帘子,深深吸口带着山间清风的空气,道“这人还真是会挑地方。”说着,跳下车,拍拍下裳,吩咐两青年道“还不请赵虎兄和秀兰兄下车。” 青年转身进车厢里,解了两人穴道。 赵虎牵着李秀梅下车,转头看向站在近处的方颖。 “一路上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方颖躬身赔不是,赵虎止住他“我们可受不起。” 李秀梅本想找方颖理论,却打量一眼他身边跟着的两个人,一看就是武功高强之徒。 “阿虎哥,我们走。”李秀梅道。 “慢着——”方颖开口,两个青年男子转眼拦在赵虎和李秀梅前方。 “你还想做什么?”李秀梅隐含怒意。 “是这样……”方颖解释“山路崎岖,我与奴僕初来乍到,也不识路。看赵虎兄和秀兰兄对此地熟知,斗胆请两位兄台为我引路。” “我们也从未上过山。”李秀梅接话“再说山上是个马匪窝,全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虽阿虎哥懂些拳脚,但我手无缚鸡之力,生了变故,恐怕难以护我周全。” “公子既然称许家寨有旧友,不如在山下等些时日,碰着山上的马匪下山採办,自然能搭上话。”李秀梅道“请公子不要再为难我们。” 方颖故作遗憾,道“既然如此,那便就此别过。”又示意身边的侍从“聊表心意,还请收下。” 侍从手上搁着两颗黑色的圆珠。 “不是贵重物件。有次外出偶然从一云游道人手中所得,据说能驱凶避灾。”方颖道。 “多谢。”李秀梅不愿多纠缠,收了珠子,和赵虎离开。 赵虎与李秀梅绕山几圈,确定方颖一行人没有跟上来,才松口气,从小路上山。 “夫人!夫人!”小厮一路小跑,险些冲撞到李氏。 “毛毛躁躁,成何体统!”李氏怒喝,丫鬟蹲着替她擦去身上泼溅的茶水。 “夫人,有少爷消息了!”小厮激动道。 “什么?!”李氏蹭的起身“当真?” “是。”小厮道“有砍柴的樵翁说今早曾经在街上见过少爷。” “可有问出去处?”李氏忙问。 “有有有!”小厮赶紧道“那樵翁说少爷和少爷的朋友往城西边去了,看样子,是出了城。” “出城?”李氏手啪的一声拍在桌上“马上派人给我追!” “是。”小厮领命。 “兮文。”李氏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库房取些银两和贵重些的玉器,用上好的丝绸包着,一会儿与我去一趟金府。” “是,夫人。”兮文答。 赵虎与李秀梅上山不久,路口出现一人,蹲下`身抓起巴掌大小的蜥蜴,放入瓶中。 “辛苦了,宝贝。”那人起身,对身边两人道“走,我们跟上去。” ☆、第二十五章 李秀兰与许三碗收拾些路上需要的东西和打点用的物件,李秀兰先去寨门前等着,许三碗去马厩牵马。 也不知道大丫哪儿来的消息,擅自跑到寨门来。她没认出李秀兰,只当是随许三碗下山的喽啰,上前笑盈盈的问:“这位小哥,大当家怎么又下山?是出门办什么事情么?” “是。”李秀兰点头,多的话也不说。大丫打听不到自己想听的,撅起嘴,随后从身上拿出一个有些焉瘪瘪的桔子,道“小哥如果告诉我,我就拿这个与你换。” 李秀兰按捺住笑意,板起脸摇摇头。大丫眼圈霎时通红,朝李秀兰哼一声,气呼呼的跑了。 许三碗牵着马到寨门时,见李秀兰心情不错,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李秀兰笑笑。 许三碗翻身上马,弯下腰伸手,李秀兰藉此拉住许三碗的手使力,也跨上马背。 “搂紧些。”许三碗话音刚落,扬起缰绳,腿夹住马腹,喝的一声,马飞扬而去。李秀兰耳边呼呼作响,凛冽的寒风颳擦着露在外面的肌肤。他只得弓起背,将脸埋进许三碗宽阔的后背,手紧紧搂着许三碗粗壮有力的腰肢,鼻息之间全是属于身前男子的气息,莫名的使人心安。
第20页 “阿虎哥,先等等。”李秀梅叫住在前探路的赵虎。 “怎么了?”赵虎停下脚步,转过身,李秀梅上前挽住他胳膊,还没等赵虎回过神,李秀梅压低声音道“后面有人跟着。” 赵虎心一凛,手移到腰间的大刀上。他对李秀梅说“呆会儿如果有危险,你顺着这条小道一路往前,看见一道锁了铁门,就用这把钥匙开锁,逃进寨子里。”赵虎把钥匙塞进李秀梅手中。 “要逃一起逃。”李秀梅将钥匙还给赵虎。 赵虎捏住钥匙,点点头。 “驾——”许三碗驱马,一路驰骋。 赵虎站在高处看去,神色一惊! 那是……大当家?身后那人难道是李秀兰? “秀梅,情况有变。”赵虎道。 “嗯?”李秀梅顺着赵虎视线望去,山下大道上,烟尘滚滚,一匹骏马驮着两人飞驰去远方。 “那是大当家。”赵虎指着远处道“还有你的大哥,李秀兰。” 李秀梅心思婉转,见李秀兰去的方向,思索片刻,猜想自家兄长用意,赶忙对赵虎道“大哥定是回李家去的。我们追上去!” 赵虎点头,两人转头下山。 方颖从树林中走出,拍拍手上的尘垢,盯着远处出神。 “公子,追么?”侍从问。 方颖摆摆手,道“不用。我们先去寨中歇息歇息。待他们处理完事情,自会回寨中。” 说着,抬脚往与赵虎、李秀梅相反的方向走去。 “两位公子,住店啊?”小二殷勤的迎上来,接过许三碗手上的缰绳。 “还有空房?”许三碗问。 “当然有!”小二招呼二人来到前台“掌柜的,二位客官住宿。” “一间上房。”许三碗道。 掌柜的耷拉眼,左右瞧瞧许三碗和李秀兰,道“小店不止一间空房。” “那便两间吧。”李秀兰不堪掌房奇异的目光,妥协道。 掌柜的刚扯出笑容,许三碗阴沉脸,再次道“就一间。” 等两人上楼去,掌柜啐一口痰“呸!两个大男人非得挤一间床!” “八成是有那种癖好。”小二猥琐的挑眉。 “不知廉耻。”掌柜骂道。 李秀兰耳尖,全听了去,进了屋,道“做什么偏要与我同寝,白遭人诟病。” 许三碗自然也听见了,但他并不在意。 “我又不是与那些流言蜚语过一生。”许三碗抱住李秀兰,安慰的亲了亲他的额头“让兰儿受委屈了。” “我也只是气不过他说的那般不堪。”李秀兰低头“好像天生低人一等似的。” “那这样呢?”许三碗蹲下`身,抱起李秀兰,举过头顶,李秀兰手扒着许三碗的肩头,惊魂未定。 待回过神,又好气又好笑,表情拧在一块,活生生挤出几分滑稽。不过看在许三碗眼里,却多了别样的风情。 “混帐……”李秀兰低骂。 许三碗呼吸一沉,转头就要抱李秀兰到床上去。 “砰砰砰”门外响起敲门声,小二提起嗓子问“客官,需要添茶水么?” 小二进屋时,身子止不住发抖,其中一个客官的眼神,像是要将他活剥似的。赶紧换好茶,匆匆的出去。 下楼,恰好碰见两个客官住店,也是一个俊俏,一个高壮。 小二细看,纳闷,怎么感觉这位客官与刚才那位客官如此相像? “掌柜的,一间上房。”李秀梅道。 “又是一间?”掌柜的脸色霎时五彩缤纷。 “又?”李秀梅捕捉到这个字眼“难道还有与我们相同的客人不成?” 小二凑上前,道“客官,不满您说。不仅要求一样,连住店的其中一位公子,也与您几乎一个模样。我刚开始,还以为出现幻觉了呢。” “这么巧么?那我与那间客房的兄台还真是有缘。”李秀梅故作惊奇。 “当真不骗您。客官不信可以去天字三号房看看,保证您目瞪口呆。”小二拍拍胸`脯。 “这么一说,我倒也好奇起来了。”李秀梅眼眸一转“阿虎哥,走,我们去拜访拜访这位有缘人。” 赵虎点头,付了银两,跟着李秀梅上楼。 ☆、第二十六章 “这客栈的被褥闻不着异味,估摸着被罩有每天换洗。”李秀兰坐在床边,拿起被褥嗅嗅,再翻看枕头下方,也没有异物。 “嗯?”许三碗没见过这般精细过活的人,他一莽汉,几乎没有在意过“有什么讲究?” “怕不干净。”李秀兰道“有些客栈为了省事,被罩几乎一月换洗一次,形形色色的人,全都盖一张被褥。” 许三碗哑声,突然觉着浑身不对劲。 “还有因祛湿防潮不当,床铺间生虱子。不细看瞧不出,晚上睡下,叮着人咬。”李秀兰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止住话。 “砰砰砰——”李秀兰看向许三碗“谁啊?” “小二吧。”许三碗道“进来。” 李秀兰瞅一眼别上的门栓,笑道“门关着呢。” 许三碗起身,面无表情的去开门,一声浑厚的大当家彻底让他愣住神。寨子里的人何时跟来的? “大当家好。”赵虎身边的李秀梅躬身,抬眸盯着许三碗瞧。许三碗有一瞬间恍惚,如此模样,除了屋里那人,便只有…… “秀梅。”许三碗脑中闪过一个名字。李秀兰坐在屋中,听到这声,蹭的起身。 李秀梅倾斜身子,伸长脖子,朝李秀兰招手,欣喜道“大哥!” 兄妹二人重聚,难免激动。两人拉着对方,互相说道分别之后的琐事,闲谈间,不时感嘆对方际遇。 许三碗与赵虎对坐,闷头喝茶。待两人叙完旧,赵虎才将在回寨路上偶遇的怪人说与许三碗听。 “那人姓方,名颖,自称是大当家旧友。我们辨不出真假,自是小心行事。”赵虎道“只是那人实在古怪,不像坏人,可也不是好人。” “姓方名颖……”许三碗低喃“方颖。” “这名字我从未听说过。”许三碗直言。 李秀兰猜测“许是用的化名。”他问赵虎“那人有何特徵?” “模样出色,似一白面书生,高挑削瘦,身边跟着两位侍从。”赵虎回忆“哦!那人还手持摺扇,扇不离手。天寒地冻的,依旧开扇扇风。” 赵虎也是一粗人,懂不得文士风流那套做派,只觉得大冷天扇扇子,多半是脑子被驴夹过。 “噗呲——”李秀兰笑出声,道“原来还真有这种傻子。”李秀梅一旁应和“当时我便想问他一句,兄台不觉得冷么?”
第21页 兄妹两人哈哈大笑,李秀兰眼角渗出几滴泪珠,擦拭去,半途岔了气,只得用手压住肚子,小脸通红,身子颤个不停。 “大哥总是这般,高兴的事情也能折腾自己。”李秀梅调侃。 许三碗怕他难受,走到身边,手捂住李秀兰的嘴,道“兰儿,用鼻子吸气。” 李秀兰照着做,不多时,腹部止住疼。他这才反应过来,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与许三碗。 “还不拿开……”李秀兰拍一下许三碗的手。手掌间沾满了雾气凝结的细密水珠,滑熘熘的,许三碗收回手,握紧拳,在腿外侧蹭了蹭,喉咙咕噜咽一口唾沫。 这些细小的动作没逃过李秀梅的眼睛,她诧异的瞪大双眸,惊异自家大哥与许三碗竟已是这般关系。 她也是愚钝,早该猜出的。客栈上房未满,大哥与许三碗却同住一室。且真若赵虎所言,大哥是被马匪劫去当压寨夫人,那这些天,许三碗早该知道彻底。现今对大哥还是亲昵的态度,可见……两人大抵是情投意合。 “进屋许久,还未问大当家姓名?”李秀梅道。 “三碗,许三碗。”李秀兰替答道。 李秀梅错愕,竟是这般巧合么?这许家寨的寨主,与儿时大哥所救的少年同名同姓? “妹妹可还记得?小时候曾一起玩耍过的三碗哥哥。”李秀兰问。 “我还以为重名,不想真是三碗哥哥。”李秀梅打量几番许三碗,这人哪还有当年瘦骨如柴的模样,牛高马大,站在大哥身边,生生将大哥衬托出几分娇小。 一时四人皆未开口,气氛稍显清冷。 “大当家此次是为何事下山?”赵虎开口打破诡异的氛围。 “兰儿牵挂胞妹,这次下山是准备接秀梅去寨中小住几日。”许三碗道。 “正巧,我也恰好有事找大哥商量,才匆匆离家。”李秀梅收回目光。 “这些日子,着实委屈你了。”李秀兰拉起李秀梅的手“二伯母可有苛待你?她一直对我不喜,想必定是处处为难。” “她自是这般,我倒习惯。只是天天派人跟着,走哪里都有一双眼。我便一直在屋不出去走动,她又能哪我怎样?”李秀梅冷笑,随即又道“倒是大哥你,我心里一直担忧着,怕你出个好歹。好在大哥有上天庇佑,遇见了三碗哥哥。” 说着,不禁庆幸,李秀梅抱住李秀兰,李秀兰轻轻拍拍妹妹的后背,算是安慰。 “以后跟我与三碗去寨子生活。那个家,不回也罢。” 李秀梅抱紧自家大哥,咬牙使劲摇头“大哥,我捨不得。” “虽说现在物是人非,却是父亲与娘亲留与我们最后的想念了。”李秀梅抽泣“府中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无不熟知。” “可惜……偏生鸠占鹊巢。”李秀梅嘲讽道“大哥可能觉得二伯待我们不错,这些年也不曾亏待我俩。吃穿用度,即便二伯母苛刻,转交到我们手中,也还将就。” “但他李荣照样不是个东西!”李秀梅骂道“大哥以为他为何收养我们兄妹?若不是父亲留下的那笔钱财和李宅的地契……” 李秀兰久久不能语,仿若一场荒唐可笑的梦境,被击个粉碎。 “大哥还记得当年二伯北上么?生意没做成,还背了债务。”李秀梅问。 李秀兰点头,那一段日子的确艰辛,一个馍,三个人分食,就着清水下咽。那时,李荣对他和妹妹照顾有加,自己挨饿,也省下口粮,不让他们挨饿。直到后来知晓他变卖了父亲留下的钱财,也不至于心生怨恨。 “他对我们好,不过也是为了将我们卖个好价钱。”李秀梅缓缓道,眼中闪过一丝憎恨“我半夜被饿醒,想寻些吃的,恰巧听见他与二伯母商量,想将我们卖给一个路经的贩子。只是我们太过柴瘦,饿的看不清长相如何,所以贩子出的价钱也不可观,这才没能成事。” “大哥,你猜,他给我们寻的什么买主?”李秀梅问。 李秀兰摇头,他大脑一片混沌,无数思绪翻飞纠缠,乱做一团。 “楚馆秦楼。” “轰”的一声,李秀兰脑中嗡嗡作响,往后退几步,一下跌坐在凳上。 他气的浑身发抖,眼眶通红,心中郁结之气盘旋萦绕,积蓄充盈,即将喷薄而发。李秀兰眼前模糊一片,牙齿在口中磨的咯吱作响。那模样,像是要吞人似的可怕。 “兰儿,都过去了。”许三碗站在李秀兰身后,胳膊绕过他的肩头,握住李秀兰的手,手指卡进他指缝中,捏紧些。 李秀兰抬头,背靠着许三碗,声音沙哑道“怎么会这样……” ☆、第二十七章 四人,三匹骏马,一同朝许家寨去。大道上,尘土飞扬,席捲而起的沙尘一路飘飘荡荡,遮盖天边斜阳。此时天尚明朗,四人抓紧赶路,趁着太阳落山前,赶回许家寨。 李秀兰坐在许三碗身后,双眼微肿,神色憔悴。他抓紧前面人的衣裳,脸靠上对方的嵴背,试图从那得到些温热。 许三碗背挺直,手持缰绳,鹰一般迫人的双眼注视前方。 “公子,前方有道门。”侍从上前,抬头望一眼门上缠绕的荆棘,回头对方颖道。 方颖摇两下扇子,问身边稍微年幼些的侍从“我问你,以前可有学过锁匠?” 侍从摇头。方颖收起扇子,揣进怀里,撸起衣袖,道“那今日`你可长见识了。” 方才上前察看的侍从退到一旁,抱手冷面看着方颖捣鼓。 方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截细长的铁线,插进门锁里,耳朵俯上去听锁里动静。 两位侍从已经准备好刀,破门而入,咔擦一声,锁竟真的打开来。方颖丢掉铁线,拍拍手,推开门大摇大摆走进去。 因是寨子后门,且只有许家寨寨众知晓,所以并未有人把守。方颖三人一路上四平八稳,快下后山时,才碰见寨子里准备回去吃饭的一大伙喽啰。 “新来的?”一喽啰见方颖等人面生,问道。 “嗯,算是初来乍到。”方颖浅笑。 “看你们打扮,不像走投无路,怎么会来当匪?”喽啰不解。 “这……”方颖思索半晌,欲寻思出个合理的藉口。 “那还用说,肯定是仰慕我们大当家的威名!”另一喽啰挺胸,颇为自豪。 “此言差矣。”方颖摇摇头。 喽啰们好奇的看向方颖,方颖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朱唇微启,道“我来此,是为接管许家寨而来。” 喽啰顿时面露不善,聚集在一起,抽出腰间的大刀。 “玩笑之语。”方颖笑笑,道“实际上,在下与你们寨主是昔日好友。恰巧游经此地,故而前来拜访。” “凭什么信你?”有人出声喝道。
第22页 “对啊,大当家不在寨里,随你怎么胡说也没有对证!” “就是就是!” 喽啰们众说纷纭,叽叽喳喳吵作一团,矛头直指方颖他们。 “兄弟们安静!”其中一个年长的喽啰道“不如我们将这三人交给二当家处置吧,你们看怎么样?” “行!我贊成朱大哥!” “听朱大哥的!” 喽啰们应和。朱巍对方颖抱拳道“还请三位与我们走一趟。” 方颖回礼,示意侍从跟着,同喽啰们一起,往张大天住处去。 李府门前停置着一台轿子,轿夫们百无聊奈的等着府中人出来。 “夫人,您请。”小厮打开门,侧身让李氏先行,身后丫鬟跟着,走到轿边。 “诶呦!夫人您可算来了。”主事的轿夫向她行礼,撩开轿帘。李氏由丫鬟扶着,踩着踏板上轿。 “往金府去。”李氏吩咐道。 “好勒!”轿夫爽快的应一声“夫人您坐稳了。”说着,其余三人蹲下`身,缓缓直起身子,抬着轿子吱呀吱呀的往前走。 “东西带了?”李氏问丫鬟。丫鬟点头,拿过镂空木箱与李氏看。 “收捡好。这可是救命用的。”李氏嘱咐。 到了金府,李氏下轿,看着高立的朱门,提起裙摆上前,抓住门环敲几下。 “劳烦通报一声,就说李老爷内室过来赔个不是。”李氏让丫鬟将准备好的礼物奉上。 来开门的小厮冷哼一声,也没请李氏进门的意思。 “等着吧。”丢下一句,嘭的关上门。李氏脸都黑了,却也不得不忍着。 大约半个钟,金家管家孙叔出面,见李氏,冷着脸道“老爷说要么交人,要么退钱,别的,没得商量。” “可是……”李氏急了“我一弱女子,哪里有能耐与那马匪作对?孙叔,请你再与金老爷说说好话!” 说着,硬是将木箱塞进管家怀里,焦急道“求你了。” 管家接过木箱,虚开一条细缝,往里看了看,又拿在手上掂了掂,勉为其难道“那好吧。老奴我再去劝劝。不过……恕老奴多说一句,夫人若是想保李老爷平安,还是早些将李二小姐找回来的好。” 管家咂咂嘴,提点道“我们老爷什么都不好,就好面子。你说这成亲当天,新娘子竟然跑了!老爷的脸往哪儿搁?” 李氏吶吶称是,待管家转身,陡然塌下脸,脸色难看非常。 一个奴才也敢在她面前作威作福,当真是反了天!不过,说道理,都是那个贱丫头的错! 等抓到她,非得扒掉她一身皮! 李氏怨毒的想。 张大天听闻屋外一阵喧闹,放下手中的□□,捋捋鬍子开门,喝道“小兔崽子们吵……” 话到一半噎住,目光落在方颖身上。 乖乖……张大天瞪大眼。 ☆、第二十八章 “二当家,这人自称是大当家旧友,我们不知真假,特来请示您。”朱巍站出来道。 张大天轻咳一声收回游走的神思,道:“大哥不在,公子如果真想拜访,还请改日再来。” “我和奴僕如今身无分文……”方颖为难道,侍从眼角抽筋。 张大天眼光在方颖和两位侍从身上流转,笑着道:“公子莫非是与我说笑?” 方颖被拆穿也不介意,薄唇微抿,眼珠打转,看着天边晚霞,灵机一动:“天色已晚,下山路途多有艰险,二当家善人义士,还望今晚收留我主僕三人。待明日天明,我们自行下山。你看何如?” 张大天犹豫不决,看来人穿着气派,似显贵之人。如真是大哥好友,那自己这番赶人下山,的确有失礼数,万一大哥回来责怪…… “寨子中可还有空房?”张大天心里计较几番,还是妥协。 “回二当家,仅剩一间空房。”一喽啰小声道。 张大天疑惑:“怎么只剩一间了?其他房间呢?” “二当家,其余空房全堆置大当家成亲用的东西去了。那间空出来的房间,等大当家回来,再购置些东西,估计也满满当当。”喽啰解释。 “实在不好意思……”张大天满脸歉意,天意如此,也怪不得我喽。他趁机想赶人,不料方颖抢话:“不要紧。你们两个去空房睡,至于我……” 方颖看着张大天,眉眼弯弯道:“与二当家挤一挤也无妨。” 张大天僵住,指着自己:“跟我睡一屋?” “是啊。”方颖点头:“我这人有一怪癖,晚上不搂着东西,睡不安生。” 张大天想要不让方颖睡许三碗那屋,念头刚冒出,眼前便浮现一张黑炭似的脸,霎时打消念头。他不禁怀疑这人有那什么之好,可又想自己这副尊容,着实是折煞别人了。 “有没有人愿意与方公子将就一晚的?”张大天环视一周,喽啰们个个缩紧脖子,闷不出声。 这帮混帐崽子! “叨扰二当家了。”方颖拱手,张大天直言不敢当不敢当。 许三碗等人到许家寨山下时,天上明月高悬,零星几颗晨星闪烁。 “今夜在山下将就一晚吧,赵虎,你去拾些木柴。”许三碗吩咐完,转身问李秀兰和李秀梅:“冷么?包袱里有裘袄,拿出来披着御寒吧。” 李秀兰去取来裘袄,因只备了一件,兄妹俩便一人被一半。 许三碗翻找包袱里的干粮,递给两人。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赵虎拾柴回来,李秀兰正与李秀梅两人蜷缩在裘袄下,啃着发干的大饼。许三碗坐在一旁,用布擦拭着泛着凌凌寒光的刀刃。 赵虎将木柴码好,掏出火摺子一点,听见木柴噼里啪啦的响声后,不多时,便窜起一注火苗,照亮了四周。 “今晚你我轮流守夜。先去睡吧。”许三碗道。 赵虎点头,就近找棵树靠着,闭上眼。 火苗的光红澄澄的,照在许三碗脸上,冷硬的轮廓霎时柔和不少。他透过冉冉的火焰,看向与李秀梅依偎在一起的李秀兰,李秀兰也恰好抬眼看他。 两人相视而笑,静默不语。木柴堆中跳蹦出几粒火星,随风扬起,在空中闪几下,消失无痕。两人凝视许久,直到李秀梅察觉,好奇的抬头,两人才收回目光。 空中缠绵的情丝却未消散干净,带着若有若无的甜香,萦绕在四周。 “嗷呜——”一声悽厉的狼嚎,李秀梅吓得瑟缩成一团,道“这荒郊野外的,怪渗人。” “有火照着,狼不敢过来,放心睡吧。”李秀兰道。李秀梅点点头,闭上眼,一路奔波也疲惫,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李秀兰趁此,轻轻的挪动身体,将裘袄全搭在李秀梅身上,轻手轻脚的起身,替她掖好裘袄缝隙,走到许三碗身边坐下。
第23页 许三碗揽过李秀兰的肩头,李秀兰整个身子依偎在许三碗怀里,头靠着许三碗的肩,蹭了蹭,安心的闭上眼睡了。 许三碗低头在李秀兰额头上落下一吻,将手搂紧些,高大的身躯遮挡住背后的寒风,生怕怀中的人冻着。 张大天有苦难说,好说歹说,自爆睡相不佳,四仰八叉也无用,方颖执意要与他同寝。 “方公子,我看还是打个地铺吧。”张大天道。方颖褪去外衣,钻进张大天被窝里,半是不解“难道二当家这么冷的天,要睡地上不成?” 并不是,我只是想你睡地上将就一晚。这话,对着方颖那张好看的画皮,他还是说不出来。 原来世上还真有模样胜过大奶奶的妙人,张大天感慨,只可惜这妙人生错了性别,若是大姑娘,该何等倾国倾城之貌。 “哎……”张大天嘆口气,遗憾的摇头。 “先说清楚,我睡姿不好,若半夜将公子踹下床去,还请海涵。”张大天再次重申。 “无碍。”方颖无所谓道,他抬手取下束发,青丝披散垂落,他撩至一侧,躺身睡下。 张大天又看的出了神,半晌回过神,又是一声长嘆。 这一夜註定是彻夜难眠,张大天自以为他睡相已算出神入化,无人能及,不想方颖更甚。 待大哥回来,定要与他说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方颖四肢挂在张大天身上,扯也扯不掉,像藤蔓似的,紧紧缠着,挣脱不得。 看来之前所言,并非幌子。张大天苦中作乐的想。 不知方颖梦中梦见什么,他摸到张大天的一撮鬍子,抓住往下猛的一扯,张大天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停落在房顶的乌鸦振开翅膀,划过夜空,飞去别处落脚。 ☆、第二十九章 “大哥,昨晚你没和我睡呢?”李秀梅笑笑,李秀兰颇为不好意思的瞪一眼自家妹妹。 赵虎起得早,去山间取来清泉,摘了几个野果,红彤彤的,看着极其有食慾。李秀梅向他讨要一个,嘎嘣一声放嘴里咬一口,酸甜霎时充盈口腔,提神醒脑。 “大哥也吃一个。”李秀梅递给李秀兰。 “能不能吃都不知道,就往嘴里送。”李秀兰嘴上抱怨着,手却往嘴里送,咬一口,酸的咂舌。 “给你。”李秀兰手肘撞一下`身边的许三碗,把只咬了一口的果子给他。 许三碗面不改色就着李秀兰咬过的地方下口。 “什么滋味?”李秀兰问。 许三碗想想,道“甜。” “噗呲——”李秀梅在旁忍不住捂嘴偷笑“莫不是因为是大哥给的?” “哪里那么多废话。”李秀兰戳戳李秀梅的脑袋。 李秀梅不闹李秀兰,见赵虎在一旁静静站着,问道“阿虎哥不尝尝?” 赵虎摇头,李秀梅玩心大起,拿起一颗果子,举起餵到赵虎嘴边“我餵你。” 赵虎红着脸吃下红果,也来不及细嚼,囫囵吞枣,几口咽进肚子里。 李秀梅笑着,以为赵虎是吃不得酸的。 四人收拾一番,起身回寨。赵虎架着马,嘴里还残留着红果的酸甜,看向前方驱马飞驰的李秀梅,那味道似长了脚,一下窜进心里。 张大天心疼的摸摸自己的下颚,拿起铜镜瞅了瞅,一小撮鬍子只剩稀稀疏疏几根。 “哎……”张大天连声嘆气,起身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还睡得心安理得的罪魁祸首身上的棉被,生无可恋道“祖宗,天亮了。” 方颖觉得身上凉嗖嗖的,摸索着抓到棉被一角,用力一扯,盖在身上。 张大天开门出去,要了盆热水,坐在院子里,用毛巾蘸些热水,敷在下颚处。 “哟,二当家,起这么呢!”路过的喽啰打招呼。 “嗯。”张大天点头,搓一把毛巾。 “二当家你这眼睛……”一喽啰好奇的开口“被谁打了?” 张大天扯个哈欠,用手抹一把眼角溢出的泪珠子,摆摆手“昨晚没睡好。” “两个人睡,肯定不习惯。要是美娇娘,还……”喽啰猥琐的笑笑。 “快走快走,一大早污人耳目。”张大天故作嫌弃,心里却将方颖的长相安在女人身上,不禁一番神往。 打住……张大天使劲摇头,大抵是昨晚没睡好,怎胡思乱想。 “我家公子呢?”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两位侍从问。 “在屋里,还没起。”张大天指着屋子道。 “多谢。”侍从道谢后,开门进去,不多时就听见里面噼里哗啦一阵闹腾,等一切归于平静,方颖才人模人样的从屋里出来,又是一位翩翩公子,举止端庄有礼。 “昨晚多谢二当家收留,我主僕才不至于流露荒野。” “不必客气。”张大天干笑“如今天色明朗,还请方公子尽早下山的好。” “可劳烦二当家告知许寨主回寨的日子,我也好登门拜访。”方颖道。 张大天仔细盘算,料想大哥此次下山应是速战速决,接了嫂子胞妹,再回山寨,来回路程,大约三天时间。 “三天。”张大天答“三天后,公子再来吧。” 方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交与张大天,道“这玉佩留下,待许寨主回寨,劳烦二当家交与他。” 张大天接过玉佩,上面还留着方颖的体温,细腻的触感,通透玲珑,一拿到手中,便觉不是俗物。 张大天来不及细看,揣进怀中。方颖猛的凑近张大天瞧了瞧,吓得张大天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怕稍一乱动,就大事不妙。 方颖用扇遮住张大天下巴,离远些看,调笑道“二当家年少时定是一英俊儿郎。不如将鬍子剃去,想必能俘获不少妙龄少女的芳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张大天捋捋稀疏的鬍子“不过真得多谢方公子助人为乐,这么凉快的天气,竟也值得方公子半夜三更,替我这把鬍子操心。” 方颖不想被张大天呛声,据窘道:“举手之劳罢了。” 送走了一尊瘟神,张大天浑身舒畅,只觉得寨中天明山青,处处好景致。 “二当家,大当家回来了。”喽啰禀告道。 “这么快?”张大天诧异“按常理,也得三四天路程吧。” “这……小的也不知道。”喽啰挠头“不过还有件稀罕事,大当家此次回来,带了个和大奶奶一模一样的公子回来。” “这我早已知晓。”张大天丝毫不惊讶,他比较关心另一件事情。 “那方颖呢?可跟着大哥一块回来了?” 喽啰抬眼想想,没见大当家身后还有别的什么人跟着。 “似乎没有。” 张大天长吁一口气,庆幸道:“甚好甚好。”
第24页 “既然大哥和嫂子平安回来了,那便准备好酒菜,给大哥他们接风洗尘。” “是。”喽啰领命。 “慢着。”张大天叫住喽啰“待会儿估计大当家有话与寨子里的兄弟坦明,和寨子里兄弟打好招呼,不可大惊小怪。违者,赶出许家寨。” “什么事啊?”喽啰好奇。 “关于大奶奶的事情。”张大天道。 “好的。”喽啰退下,边走边纳闷,和大奶奶有关的……难道真让小山猜对了?大奶奶有喜了? 李府里,李氏收到金家管家孙全的回信,大意就是李二老爷暂时在金家住下,好吃好喝供着,但是如果七天后,还是没有李秀梅任何消息,就别怪金家翻脸不认人。到时候,就不单单是退还聘礼,赔礼道歉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李氏气的浑身发颤,这个该死的金源财,当初真是瞎眼才答应把李秀梅嫁给他! 李氏派出去找李秀梅的人依旧没有回音,李氏焦躁不安,可也没有办法,就将气全撒在下人身上,稍有不顺眼的,就是几捆巴掌过去。 李氏不禁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唆使李荣将两兄妹卖掉呢?虽说长大了更来钱,可养育这些年,也费了不少银子。 李氏拿出算盘算算,肠子都悔青了去。 “哎,要是李秀兰也是闺女就好了,这么来,聘礼也不用出,挑个有钱的嫁出去,还能给家里补贴些家用。这家啊,当真解不开锅了!” 李氏拿起绣帕擦擦眼泪,抱着几大箱聘礼道:“不行,说什么也不能将这些东西退回去!” ☆、第三十章 “走走走,二子,去大堂,大当家有事跟我们说。”喽啰揽住另一喽啰的肩膀,嬉皮笑脸道。 “说了我不叫二子。”稍矮的喽啰不满的嘀咕。 一群人,勾肩搭背,窃窃私语,涌向大堂。 “诶,你们猜大当家有什么事?” “蠢啊,大当家办置那么多成亲用的物件,一看就知道是和成亲相关的。” “纳新啊?”一喽啰惊愕道。 “我抽你丫的!胡说什么!” …… 大家众说纷纭,一时也谁也没个定则。所幸端起酒碗,互相灌酒来,倒也其乐融融。 待酒过一巡,众人口中的许三碗现身,身后跟着两个模样相差无几的一男一女。女的,大伙都认识,是许家寨的大奶奶,男的嘛,就所知甚少。 “各位弟兄,久等了。”许三碗自罚三杯,开口谢罪道。 “大当家,你身后那位兄弟是谁啊?”好事者笑着问。 许三碗请出身侧的男子,搂住男子的腰,低头在男子脸上啄一口。霎时大堂鸦雀无声,众人脸色五彩缤纷。 “大当家,你这什么意思!”一人急了,拍桌而起。 “就是!大奶奶还在呢!”一人附和。 张大天在一旁乐呵呵的看好戏,手伸到下颚,摸了摸,嗯,果然手感大不如从前。 “行了。”朱巍拉拉站起来的喽啰。 “大当家今儿个怎么也得给个解释吧!”喽啰们叫嚷道。虽然李秀兰才来寨子几天,可待人随和,一群糙汉子堆里,出了这么好看的人,又客气,自然讨喜。大家为李秀兰感到不平,才成亲几日,大当家竟和别人搞在一起,而且还是个男人。 大堂里闹哄哄一片,张大天见场面有些失控,干咳一声,站在大堂中央,大声道:“安静——” 大家止住话,许三碗身边的女子上前,欠身行礼,道:“小女李秀梅,见过寨子里各位豪杰。” 众人皆是一愣,头脑发懵。 “诶,我们大奶奶叫什么名儿来着?”有人不确定问。 “李秀兰。”有人答。 “那怎么……” 众人齐齐看向许三碗怀中的男子。 “这是我夫人的胞妹。”许三碗开口,又对众人道“而我搂着的,才是我许三碗的妻子,许家寨的大奶奶。” 李秀兰被众人目光盯着,稍显不自在,却也不矫作,拿开腰上的手,作揖道“在下李秀兰,因家中琐事,对各位多有隐瞒。我与大当家自幼认识,因缘巧合再次重逢,却不料是如此窘迫的情形。” 李秀兰缓缓将与许三碗之间的婉转曲折讲与众人,声音清澈温和,像绝妙的乐音,陶冶众人耳朵。讲到动情处,情感稍微丰沛的喽啰红了眼眶,默默擦一把热泪。 “……我无意欺瞒,只是情势所迫,害得寨中上下与我一起胡闹,是秀兰任性了。” 李秀兰再次向众人行礼道歉,在李秀兰周围的喽啰忙扶起他,道“使不得,大奶奶。” “是啊,大奶奶。”喽啰们应和“你和大当家好不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还做棒打鸳鸯的恶人不成?” 其中一位喽啰站出来,道“我们只是气不过大当家背着大奶奶勾搭新人,如今误会解开了,兄弟们自是高兴!来,大奶奶,我马四敬您一杯!” 李秀兰接过,一口喝下。 “大奶奶好气魄!”喽啰们称赞,又倒了一杯酒“大奶奶,我也敬您。” “我也……” 一群糙汉围上来敬酒,许三碗见李秀兰面泛桃红,眼神迷离,一把夺过前来敬酒的人手中的酒杯,换了个大碗,道“王八羔子!我来陪你们喝!” “那敢情好。”喽啰们嬉笑着,给许三碗满上酒,起闹吼道“大当家,干了!” 许三碗仰头,喝完后把碗翻个面,滴了滴。 “大当家海量!”众人一阵哄闹,又灌了许三碗一些酒,李秀兰坐在一桌,由李秀梅照料着,他看向人群中的许三碗,竟发觉这人如此高大健硕。他看的痴了,身边李秀梅唤他也没有听见,眼中全刨空了去,只看得见一人。 许是喝了几杯薄酒,李秀兰头晕脑胀,用食指按揉前额,再抬眼,许三碗也在看他。 李秀兰撑着桌子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许三碗旁边,喽啰们见是大奶奶,纷纷让开道。 李秀兰跌撞进许三碗怀中,许三碗搂抱住他。李秀兰扬起头,伸手摸了摸许三碗的脸。 “好烫啊。”李秀兰呢喃。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心照不宣,挑眉笑嘻嘻的。 “我送你回屋。”许三碗横抱起李秀兰,对众人道“秀兰喝醉了,我先告辞。” “懂得懂得。”喽啰们脸上蔓延出一股猥琐之色。 待许三碗走远,众人唏嘘一声,又继续喝酒。张大天本来在一旁小酌,被喽啰们拉到中间来,缠着问许三碗和李秀兰的事情。 张大天被问的烦,道“明天你们自个儿问大当家去。”说完,手拿着一小壶酒离开了。 李秀梅也在许三碗送李秀兰回屋时离开,大堂里只剩下一群大汉,其中一人道“这么多好酒好菜,不吃也浪费。”
第25页 “我们继续,继续。”有人劝诱道,众人皆是应和。 许三碗屋内,李秀兰坐在许三碗身上不下来,紧紧环住许三碗的脖子。 “兰儿,松手,我帮你脱鞋。”许三碗无奈道。 “不。”李秀兰执拗,往许三碗怀里挪,委屈道“一撒手,你便又不见个五六年的。” 许三碗愣住,心里涩涩的,他抵着李秀兰的额头,放低声音,道“我许三碗对天发誓,绝无下次。” “当真?”李秀兰抬头看他,一双眸子里满满是他的模样。 “嗯。”许三碗吻上李秀兰柔软的嘴唇,手抚上李秀兰的腰肢,舌头窜进李秀兰微张的口中,一时间,屋里只有啧啧水声和低沉的喘息。 两人忘情的拥吻,直到抽干全身力气,李秀兰挣扎着推许三碗时,许三碗才结束绵长的亲吻。 许三碗眼中蛰伏着深沉的欲`望,眼眸深邃,直勾勾盯着李秀兰,像伺机而动的老鹰,危险而又令人深陷其中。 李秀兰因为醉酒,嘴唇干涩,唇边还挂着之前亲吻残留的涎液,他忍不住伸出粉色的香`舌一舔,许三碗眼神又暗沉三分。 “兰儿……我想要你。”许三碗嘶哑着声音道。 张大天站在许三碗院子门前,犹豫几番,还是没进去。 算了,明天再与大哥说那件事吧。 ☆、第三十一章 李秀兰迷糊的应一声,倒在床上,不明所以的看着许三碗,眼睛湿漉漉的。 许三碗伸手在他小脸上捏捏,熊熊燃烧的欲`望偃旗息鼓,玩笑似的问“兰儿,还认得我么?” “认得。”李秀兰笑笑,握住男人的手,脸在男人的手掌上磨蹭,觉得烫人,又丢开,起身去倒杯茶水。 李秀兰抱着茶杯,坐在那儿,低着头看鞋面,两只鞋尖碰到一起,又分开,反反覆覆做几次,乐在其中。 许三碗被李秀兰这一番动作,折腾的有些懵。又苦笑自己为何与一醉鬼讲道理,起身走过去哄了李秀兰上床躺着。 李秀兰蜷缩进被褥里,后背对着许三碗。 “热的慌,你离远些。”李秀兰不满的嘀咕。 许三碗故作生气的在李秀兰屁股上捏一下,凶道“快些睡。” 李秀兰不敢说话了,乖巧的闭上眼。 第二起早,李秀兰头疼的厉害,浑身乏力,细想,原来是昨日宿醉闹得。 “醒了?”许三碗比李秀兰醒的早,去院子里练会刀,一身热汗,正在屋里脱了衣裳擦拭。他听见动静,回头看,李秀兰神情还有些恍惚,手按压额头,眉头紧皱在一起。 “几时了?”李秀兰穿整好起床,问。 “辰时刚过。”许三碗道,端了一碗蜂蜜水,递给李秀兰。 李秀兰好奇的闻了闻,道“这是什么?” “蜂蜜水。听说有醒酒的功效。”许三碗解释。李秀兰喝一口,蜂蜜的甜香味盈满口中,让他整个人清醒不少。 “昨晚……”李秀兰止住话,不知如何问出口,脑海中多多少少有些残留的印记,自己竟做了如此多匪夷所思的行为。他也不知道,醉酒后,是这般模样。 许三碗爽朗笑笑,道“兰儿不必介怀。想兰儿以前也不曾碰过酒。昨晚也是我,没及时拦着那帮兔崽子,让兰儿遭了罪。” “寨子里的大家都挺和善。”李秀兰道“昨晚我也兴致颇高,喝了几杯。不想……” 许三碗朝李秀兰招手,道“来,帮我擦一下背。” 李秀兰接过毛巾,见许三碗背上有一条暗淡的长痕,他手抚上去,问“这怎么弄的?” “以前关押审讯时,被狱吏拿鞭子抽的。一鞭子下去晕了,又用盐水泼醒。”许三碗说的轻松,好像这苦难不是他受的。 这事,他没听许三碗说过。 “什么时候的事情?没听你说道过。” “遇见你之前。”许三碗回想道“那时家父以欺君叛国的无须有罪名收押天牢,许家九族皆牵连入狱。我比他们命好,原来的狱吏吃坏肚子回家养病,新来接手的狱吏与家父有旧交,行刑那天将我与另一个死囚调换。” “我有幸捡回条命,不过很快事情败露,我一路被官府追捕,东躲西藏。后来实在逃不动了,晕死在路边。” 李秀兰听得泪热,许三碗扭头瞧他泛红的眼眶,半是心疼半是逗笑道“心疼了?” “还有心思说笑。”李秀兰几下替许三碗擦完背,丢下毛巾,坐在床头赌气。 “兰儿……”许三碗无奈,穿好衣裳,挨着李秀兰身边坐下,凑近李秀兰耳边道“真心疼我,下次洞房花烛夜,能不能滴酒不沾?” 李秀兰气的不行,抓住许三碗耳朵往外扯。许三碗赶忙讨饶。 “大哥,嫂子,可起了?”门外,张大天干咳一声,敲门道。 “是二当家。”李秀兰推一把压在他身上的许三碗,朝门外喊“请进。” “诶。”张大天推门进屋,一眼看见坐在床沿的两人,打趣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也不管许三碗脸色,张大天从怀里掏出块玉佩,递给许三碗。 “一个叫方颖的人托我交与大哥。自称是大哥旧友。” 许三碗接过玉佩翻看,追问道“他人在何处?” “下山了。”张大天观许三碗反应,大抵是认识“不过我告诉他三天后,大哥回寨,让他届时再来拜访。” “大哥,这人是?”张大天好奇。 许三碗搁下玉佩,笑道“儿时旧友。” “这么说来,那人与大哥岁数相差不大?” 许三碗看一眼张大天,张大天心虚的移开眼。 “的确。我只长他一岁。” 张大天摸一把鬍子,盯着许三碗脸瞧,又对比方颖,摇摇头。 “真看不出来。” 等张大天一走,李秀兰拿起玉佩看看,问“还有这号人?” 许三碗心一咯噔,解释道“的确是儿时玩伴。” “哦。”李秀兰应一声。 许三碗凑近李秀兰嗅嗅,道“我怎闻着一股陈醋味?” “大当家恐怕是鼻子坏了。” “那兰儿让我闻仔细些。”许三碗脸埋进李秀兰颈间,鼻尖在李秀兰修长的脖颈蹭。 厨房内,一瘦小的身影蜷缩在一起,偷偷哭着。 大丫听寨子里的人说了,原来大奶奶竟是个男人。 “怎么会……大当家怎么会和男人在一起?”大丫鼻涕眼泪糊一脸,接受不了。 “我……我得找婆子拿主意。”大丫下定决心,跑去找吴婆。 吴婆自然也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情,心急如焚。大奶奶是个男人,那大当家是不是不爱娇娥爱儿郎?之前因为大当家纳新对大奶奶那般态度,如果大奶奶在大当家耳边吹吹风,岂不是大祸临头?
第26页 吴婆心七上八下,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对不对……大奶奶是男人,自然不能生育,为大当家开枝散叶,那纳新一事也不是不可能…… 吴婆这么一想,又释怀不少。 “大娘,我是大丫。”大丫在门外道。 吴婆子开门,大丫委屈的扑进吴婆子怀中“大娘,我该怎办啊!” 吴婆子赶紧拉大丫进屋,嘆口气道“那事我也听说了。” “你先别急着伤心。我看还有戏。” 大丫抬头,看向婆子,问“真的?可是……” 吴婆子眼珠飞快转动,心生一计,道“自然。只要你听大娘的话。” 大丫点点头,吴婆子俯身在大丫耳边低语几句。 “这……”大丫犹豫“万一被大当家知道了……” 吴婆子瞪大丫一眼,道“到时候木已成舟,他能拿你怎么样?放心,大娘跟你保证,大当家肯定不会为难你。” 大丫有些心动。 “哎呦,我的傻丫头。”吴婆子跺脚“你想想啊,以后你就是那金凤凰,寨子中谁还敢在瞧不起你?大当家心善,还能亏待你不成?” 吴婆子这番话,大丫彻底心动了,点点头。 “嗯,我听婆子的。” ☆、第三十二章 “丫头,大娘打听了一下,明天大当家旧友到访,到时定会准备酒宴,你去宴席伺候大当家喝酒。”吴婆子道。 大丫不解“可是这些活儿,大当家从不让下人做,我哪儿有机会接近。” 吴婆子直骂大丫死脑筋,戳着大丫脑袋道“傻丫头,你不晓得去求朱巍?我看他平时待你不错。你借说没见过远客,想跟去凑凑热闹,不就行了?” 大丫不大愿意。 “朱大哥人好,我不想欺瞒他。” 吴婆子泄气,絮絮叨叨“这么好的机会,你个傻孩子,偏生不珍惜。朱巍对你好有什么用?能给你金山还是银山?一个小喽啰头子,能有什么出息?” 吴婆子将药塞进大丫手里“这是大娘还不容易弄到的好东西,你拿着。” 大丫拿着药,心里不安生。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些龌龊的勾当。 “你之前跟大娘保证的什么?”吴婆子横眉。 大丫一狠心,将药揣进怀里。 “这才对嘛。大娘岂会害你!等你成了许家寨二`奶奶,有数不完的风光。” 早上凉风袭袭,李秀兰窝在被褥中不愿起床,许三碗左哄右劝,也只换来几声哼哼。 “大当家,方公子已在大堂侯着。”门外的喽啰禀告。 “我稍后便道。”许三碗应道。 “兰儿真不与我同去?”许三碗再次确认。李秀兰露出一双惺忪的睡眼,嘀咕道“不去不去。” 许三碗只好换好衣裳出门。 “十方哥!”方颖老远望见许三碗身影,站起身唤道。 “小颖,果真是你!”许三碗也是惊喜。多年未见的故人相逢,自是喜悦。两人入座,话说以往种种,感慨时光飞逝,光阴似箭。这一别数年,两人如今早已过弱冠之年。 “不知十方哥可有娶妻?”方颖好奇道。 “有。”许三碗点头。 “那怎不见嫂子身影?难道……”方颖露出抱歉的神色,许三碗赶忙摆手,道“兰儿身子不适,在屋中歇息,担心冒犯贵客。” “嫂子真是见外。”方颖笑道“我与十方哥情同手足,算来也是一家人。” 许三碗道“不敢当。不知小颖兄长如今可还安好?” 方颖垂眸,道“他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梦魇缠身,晚上睡不安生。”方颖抬眼,看着许三碗“十方哥,兄长他这么多年,依旧对当年之事心生愧疚。” 方颖见许三碗无反感情绪,又道“兄长一直想再见到你,当面与你说声抱歉。” “陈年往事,我早已不介怀,倒是他一直心有郁结。”许三碗嘆口气。 方颖起身,朝许三碗行礼,被许三碗拦下,责问道“你这是做何?” “十方哥理应受此礼。兄长不在身侧,我便带他行礼。”方颖解释道。 “大可不必。这些年,我能在这里安身立命,也是拜他恩赐。”许三碗转头问方颖“小颖可有要事在身?” 方颖摇头,道“此次出来,本是游山玩水,路经此地,听闻十方哥在这儿,顺道来拜访一二。” “那正好,我与兰儿月底缔结弟契。小颖不如在许家寨住下,待这之后,再下山游历。” “这是何意?”方颖困惑不解“缔结弟契?十方哥不是与嫂子成亲了么?” 许三碗三言两语与方颖解释清楚。方颖也从一时愣神之中缓过神。 “恭喜十方哥与嫂子再续良缘。” 许三碗开怀大笑,道“如何?此事便这般定下了。” “自是自是。如此大事,十方哥也不提前告知。我这次出行身上没带贵重的物件,你与嫂子喜结连理,我合该送些贺礼的。” 许三碗止住方颖,道“有心意就行。” 李秀兰待气温稍微暖和些的时辰才悠悠从床上起来,见屋子里无许三碗身影,猛然想起那人去会旧友,早就出门。 “大奶奶!大奶奶!”一小厮跑的气喘如牛,边跑边喊。 李秀兰开门,问“何事如此慌张?” 小厮缓口气,禀告道“回大奶奶,秀梅小姐不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如今腹痛不止。” 李秀兰皱眉,回屋披一件裘袄,与小厮赶往李秀梅住处。 “秀梅——”李秀兰踏进李秀梅屋里,见自家妹妹脸色苍白,犹如枯藁,连忙过去,拉住李秀梅的手。 “怎么回事!可请了大夫!”李秀兰焦急道。 “请了!”一旁小厮赶忙答“还在路上。” “秀梅,哪里不舒服?”李秀兰声音都在哆嗦,他握着的手凉如寒冰,怎么捂都捂不热。 李秀梅神智模模糊糊,口中反反覆覆喊疼,额头上冷汗直冒,浸润了鬓间的头发。 李秀兰在一旁,用毛巾替她擦汗。 “没事,大夫很快就到。” 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觉得自己心尖都快提到嗓子眼上。 好在很快大夫来了,身后还跟着赵虎,背着药箱。估计是担心大夫背着箱子走不快,自己揽过来背着。 大夫上前,李秀兰退到一边,焦急的等待大夫把脉。 大夫又转身询问了一些病状,神色严肃,与赵虎道“你腿脚快,快去取些金银花,记得连叶子和黄糖一起送来,要快!” 赵虎点头,李秀兰在一旁问“大夫,秀梅她是得了什么病?”
第27页 “不是病。”大夫摇头“据老夫看来,小姐多半是中毒了。” “中毒?!”李秀兰提高声音“怎么会中毒?” 小厮见事情严峻,急忙出门去找许三碗。 路上遇见大丫,大丫喊住他,问道“罗大哥,你这么急,是去做什么?” 罗二也疑惑为何大丫不在厨房,反而来大堂这方。但大事要紧,他压下疑惑,道“秀梅小姐遭人下毒,我是过来禀告大当家的。” 大丫手一颤,强迫自己镇定。 “我正要送大奶奶让熬的参芪猴头炖鸡进去,秀梅小姐中毒是要紧事,罗大哥不如交给我,我去跟大当家说。你快些回去,看看秀梅小姐那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也好。那你快去告诉大当家,我先回去了。”罗二急匆匆往回赶。 大丫端着汤进去,许三碗和方颖两人相谈正欢。 许三碗看见大丫,眉头一皱,喝问道“你为何在这里?” 大丫上前道“是大奶奶让厨房煲了汤,让我给大当家送过来。” 大丫把汤放在桌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还不下去?”许三碗看向大丫。 “大奶奶还说,大当家与方公子多年未见,再次相逢定是高兴,担忧大当家一个人招待不周,命我在一旁服侍,做些倒酒,温酒的活计。” 大丫哆哆嗦嗦道。 许三碗不疑,笑着道“兰儿也是……” “嫂子想的周到。”方颖赞许道“十方哥得此贤妻,应多加珍惜。” “嗯。”许三碗点头,吩咐大丫“你在一旁侯着吧。” “是。”大丫隐隐有喜色,退到一边,松开紧握的手。 ☆、第三十三章 “大夫,药来了。”赵虎额上还冒着细汗,想必是累的。他将新摘的金银花与黄糖一同交与大夫。 大夫把金银花扔进捣药罐里捣碎,汁液滤进小碗里,合着黄糖一起搅拌均匀,递给一旁的李秀兰。 李秀兰想用勺子喂,大夫道“不可。直接一碗灌下去。” “我来吧。”赵虎接过李秀兰手中的碗,扶起李秀梅,手钳住她两颊,迫使她张开嘴。 “秀梅,忍一会儿。”赵虎说完,将一碗药汁灌进李秀梅口中,手紧捂住李秀梅的嘴,强行让她将药咽下。 李秀梅身子抽搐着,胃中翻腾,大夫见后,道“找个盆子,让她吐出来。” “这儿。”丫鬟拿过痰盂,赵虎松手,李秀梅哇的一下,吐了个干净。 待她只是干呕,吐不出东西时,大夫才让丫鬟递过白水漱口。 “秀梅,可觉着好些了么?”李秀兰心疼道。他从未见妹妹这般虚弱过,薄的像一片蝉翼,轻轻一折就断了。 李秀梅嘴唇毫无血色,卡白脸点头,晕了过去。 “大夫?”李秀兰慌张道。 大夫又诊了诊脉,道“以无大碍。只是体力不支,睡过去了。” 李秀兰这才放下心来。 大夫提笔写下药方,交与小厮。 “黄、黄柏、黄芩、甘草各三钱,黑大豆三两,水煎服。 ” “谢谢大夫。”李秀兰道谢,问道“可否告知秀梅中的是什么毒?竟如此折腾人。” “断肠草。”大夫道“许是有下人将此物当作茶叶,小姐不幸误服。” “茶叶?”李秀兰挑眉“这种毒物与茶叶相像?” “是。其叶若茶叶,不过整株又形似野菜,想来是弄混了。”大夫答。 李秀兰给了一笔丰厚的诊金,让小厮送大夫下山。 “茶叶……”李秀兰低喃着,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上。 他用手捂着茶壶嘴,将里面的水倒出,打开茶壶盖,从怀中掏出一块绣帕,将剩在壶里的茶渣倒在上面。 “怎样?有何发现?”赵虎在一旁问。 李秀兰轻轻拨开茶堆,细看,果然混杂着一些断肠草叶。 “这个,可是大夫说的断肠草?”李秀兰取出一片,问赵虎。 “嗯。”赵虎道“我以前见过。” 李秀兰眸色阴暗不明,冷笑一声。 “弄混了?我看是有人胆大包天,故意下毒!” 另一边,许三碗与方颖把酒言欢。大丫在一旁添酒,伺候着。 “酒有些凉。你去温一下。”许三碗把酒壶递给大丫。 “是。” 到屏风后,大丫心快从胸腔跳出来。她颤抖着手,将吴婆子给的药粉洒进酒壶,用衣袖擦去洒在壶沿上的粉渍,端着壶身摇晃几下,才拿去温热。 “怎么去这么久?”许三碗见大丫终于温酒回来,问。 大丫激灵一下,不敢回话,低垂头,将酒放回桌上。 “十方哥别生气。小姑娘家走路慢些也是常事。”方颖打圆场。 “需要禀告大当家么?”赵虎问。 李秀兰摇头,道“三碗现在与友人叙旧,暂时不要打搅他。此事也不要大肆声张,既然那人敢投毒,必定有所求。只是敌人在暗,我在明。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蛇出洞,再一举拿下。” 大丫满上酒,目不转睛盯着许三碗,直到他喝下一杯,才松口气,又替他满上。 方颖轻抿一口,放下杯子,看了大丫一眼。不知为何,大丫觉得心悸,手上动作顿住。 “好酒。”方颖勾唇笑笑,转瞬颇为遗憾的嘆口气“只可惜我无福消受。” “嗯?”许三碗不解。 “酒力不佳,不过才喝几杯,酒劲就上来了。”方颖满是歉意。 “无事无事。”许三碗道“小颖不要强求自己。来,吃菜。” “你嫂子也是酒力不佳,比你还要喝不得酒。沾酒就醉。”许三碗说起李秀兰,眼角都含笑,神采奕奕,眼中仿若有光。 方颖玩笑道“有嫂子垫背,我也安心不少。” 许三碗哈哈大笑,又灌了几杯酒。许是高兴,几杯下去竟也有了些醉意。 “十方哥?”方颖试着摇摇许三碗,唤道。 许三碗清醒些,向方颖道声抱歉“才取笑你酒力不佳,就闹笑话了。” 许三碗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忍着不适,晃悠着起身,抱拳道“今日先小聚于此。改日我再来赔罪。” “不如我送十方哥回屋?”方颖上前搀住许三碗。 “无碍。”许三碗拒绝方颖好意,吩咐人带方颖去客房。 方颖也没强求,转身同小厮离开。倒是大丫,上去扶住许三碗,小声道“大当家,我送你。” 不知道大丫身上涂抹了什么香料,闻起来莫名让许三碗不似先前的烦躁不安。 大丫扶着许三碗回了房里,探出头见四周无人,轻轻关上门锁好。
第28页 许三碗躺在床上,手拉扯衣领,浑身似火烧,烫的吓人。 大丫坐在床边,手抚上上好檀木打造的木床边沿,又看着床上紧促眉头的许三碗。 “我还是第一次离你这般近。”大丫呢喃。 她摸上许三碗的脸,许三碗觉得有什么冰凉之物在脸上滑,缓解浑身的炽热。他伸手抓住,难耐的在大丫手心磨蹭 ,不想放开。 大丫红了脸,任由许三碗抓着。突然想起吴婆子的话,脱下绣鞋爬上床,坐在许三碗身上,伸手去解他的衣衫。 “大当家……”大丫情不自禁的唤道。 许三碗突然睁开眼,抓住大丫的手腕,像提小鸡一样,将大丫摔下床。 “谁让你做的?”许三碗阴沉着脸问。 大丫吓破了胆,不停磕头求饶。许三碗药性未解,强压住心中的焦躁,沉声道“回答我!” “是……是吴大娘。”大丫捂住擦伤的脸,颤颤巍巍道。 吴婆子听屋外动静,知晓事情败露,收拾好包袱就要跑。 李秀兰带人截住她去路,笑着道“婆子这般匆匆忙忙,是要去哪儿啊?” “给我抓起来。”不待吴婆子辩解,李秀兰挥手,身后的喽啰们上前,压住吴婆子。 处理完吴婆子,李秀兰匆匆赶回许三碗住处,见大夫从里出来,忙问“他怎么样?可有大碍?” “大奶奶莫急。依老夫看,大当家只是服用了一些催情的药物,并无大碍。”大夫捋捋鬍鬚“只是这药性剧烈,要劳烦大奶奶替之舒缓一二。” “什……”李秀兰唰的红了脸。 舒缓……如何舒缓。 “也不一定行周公之礼。只需让大当家泄身,排除毒素即可。” 大夫说完,背着药箱走了。李秀兰站在门前,进去也不是,走也不只是。 “兰儿……”许三碗沙哑嗓子,在屋里唤道。 李秀兰咬牙,心想大不了再用手帮他便是,推门进了屋里。 ☆、第三十四章 许三碗不曾预料这药的厉害程度,自己手动泄了三次,竟依旧挺翘。浑身如火烧般难耐,他喘着粗气,准备再舒缓一次。 “你……”李秀兰进门恰好碰上这番场景,见许三碗面色潮红,手在那不该看的地方动作,猛然想起刚才大夫那番言语,低垂眼,结巴道“你可曾好些了?” “兰儿?”许三碗诧异“我不是让人守着……” “我恰巧碰着大夫,他与我道你中了……中了药。”李秀兰最后两个字模糊不清,双颊绯红,抬眼瞧一眼许三碗,哪只许三碗不知什么时候竟起身到自己身边,隔着寸许距离,也能感觉到那人灼灼的热气。 李秀兰抬手抚上许三碗额头,那人顺从的低头,李秀兰头贴上去,一下子被滚烫的触感吓到。这般烧下去,定会烧成个傻子。 “兰儿……”许三碗抱紧李秀兰,灼热的呼吸拂过李秀兰颈间,李秀兰身子一颤,回抱住许三碗。 “兰儿,我……”许三碗身体困禁的猛兽叫嚣,撕裂残存的理智,他在李秀兰脖子上克制的亲吻,一点一点,好像多停留一秒,他就会控制不住,将李秀兰嚼入口中。 李秀兰搭在许三碗背上的手抓紧,轻声道:“好。” 许三碗仿佛幻听般,愣愣的看着李秀兰。 “你不要,我便走了。” 大抵是太过羞耻,李秀兰忍受不了浑身的灼热感,脸颊发烫,推推许三碗,打了退缩的主意。许三碗哪里允许他逃,他最后的一丝理智燃烧殆尽。 “不许看。”李秀兰捂住许三碗的眼,许三碗移开挡在眼前的手,含住圆润的指尖,李秀兰唰的缩回手,怒嗔:“你做什么?” 李秀兰捏住被许三碗含住的手指,指尖针刺般的疼,又酥酥麻麻的,连着心也跟着酥麻起来。他恐惧这般陌生的感觉,心脏好像快从胸腔蹦出来,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许三碗此时也褪去衣裳,李秀兰不敢正眼瞧,手被许三碗抓着,被迫触碰到男人的身躯,手中传来的温热,让他想起冬天暖手的手炉,不,或许更烫人,不然为何他觉着浑身都滚烫起来,脑中混沌一片。 “呀——”李秀兰惊叫出声,抗拒的往外推在他腿间作祟的男人。许三碗将秀气的男/茎吞入口中,粗粝的舌面捲住舔舐,不时还用舌尖逗弄中间的小孔和下面浑圆的子孙袋。李秀兰红了眼,脚在褥子上蹬蹭,手指嵌入许三碗的发间,难以抑制的细碎低吟。他双眼空洞的望着帐顶,一阵白光在眼前飞逝,“啊”的一声,李秀兰泄身。 许三碗吐出被唾液浸润过的秀气,上面莹莹泛着水光。褥子上沾满了白色的黏稠,空气中瀰漫着一股腥味。许三碗找到向大夫讨的脂膏,怕伤着李秀兰,手指抠挖了许多,往李秀兰山谷中央的隐秘抹去。 李秀兰睁开眼,好奇的看去,羞的说不出半句话语。见许三碗满头大汗,蓬勃紫青,许是也忍得辛苦,莫的心疼,所幸躺下,任由许三碗动作。 许三碗虽是想快些进去,但心疼李秀兰初次,耐着性子替李秀兰扩张。刚开始,连根指节进去都困难,李秀兰又紧绷着身子,许三碗只得边安抚疲软的秀气,待李秀兰适应,才渐渐往里探去。直到手指出入无阻,再增加一根手指。随着脂膏的滋润,那紧闭的小口终于缓缓打开来,一缩一闭的往里吃使坏的手指。 “兰儿,听见了么?”许三碗手指旋转,在谷道中搔刮挑`逗,水声愈响,噗呲噗呲,不绝于耳。李秀兰也有些情动,夹紧腿,微微磨蹭。他咬紧嘴唇,浑身泛着好看的桃红,双眸微微含泪,瞪许三碗一眼,许三碗呼吸一滞。 “你便知道欺负我。”李秀兰声音嘶哑,似嗔非嗔道。 许三碗低骂句粗语,抽出手指,贴着李秀兰耳边道:“我要更加欺负你了,兰儿。” 话音刚落,许三碗挺身`而入,李秀兰吃疼,鱼跃似的弹射而起,眼泪在眼眶打转,眉头拧在一起。许三碗安抚的吻着李秀兰,待李秀兰缓过劲,才缓缓的抽动起来。 “它怎动了……快停下……”李秀兰惊恐道,体内诡异的肿胀感让他不安。 许三碗低声笑笑,喜爱的亲亲李秀兰的脸颊,扶着李秀兰的双腿,突然加快速度。李秀兰仰头,口中只剩下吚吚呜呜的呻吟。身子被猛烈的撞击,体内又酸又痒,怪异的厉害。许三碗在他体内研磨,触到一处,李秀兰一个激灵。 许三碗找到地方,便集中去碾压那处,李秀兰瘫软一片,秀气直立立挺起,仿佛要小解般憋胀的厉害。他眼神迷离朦胧,身子竟不受控制似的去追寻折磨人的快意,逐渐迎合起许三碗的动作。 两人越来越契合,滋滋的水声越来越大,许三碗翻过李秀兰的身子,从后面进去。李秀兰脸埋进被褥里,手乱晃,抓住帷帐,口中之声绵延不绝,流出的唾液浸湿了褥子。
第29页 许三碗大手钳住李秀兰精瘦的腰肢,大力顶撞,李秀兰体内就像火窑,舒服的紧。他一边低声唤着李秀兰的名字,一边动作。待几百下后,往后拉李秀兰的腰,泄在其中。 两人拥在一起,又是一阵耳鬓厮磨。 “可好些了?”李秀兰无力问,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小鼻音。 “本是好些了……”许三碗道“只是如今又……” “混帐……” 两人颠鸾倒凤一下午,直到傍晚,许三碗才吩咐小厮准备热水洗浴。 李秀兰睁眼的力气也无,由着许三碗抱着擦了身子,待洗浴好,许三碗一看,怀中人竟不知何时睡过去。许三碗眼中难掩柔情,替李秀兰穿好衣衫,抱着他去床上。 “兰儿,谢谢你。”许三碗手抚上李秀兰的睡颜,轻声道。 门外传来脚步声,许三碗开门出去,脸色阴沉,刀一般寒凉的目光看向院中被绳索捆绑,跪在地上的两人。吴婆子哆嗦一下,眼珠飞转,盘算着该如何开口。许三碗却没给她辩解的机会,对喽啰道:“先关到柴房,明日再处置。” “是。”喽啰领命,压着吴婆子和大丫离开。 张大天看着在自己床上安然处之的方颖,不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方大公子,阁下不是有一间客房可住么?” 方颖打个哈欠,含糊道:“时辰已晚,歇息吧。” “回你自己屋去。”张大天说着要揪方颖起来,方颖闪身躲过,抓住张大天胳膊往床上带,像八爪鱼似的缠住他。 “二当家莫闹。你知我晚上不抱着东西睡不安生,怎忍心赶我走呢?”方颖可怜巴巴道。 张大天竟挣不开方颖,心中一惊。这人并不似看起来那般,弱柳迎风,风吹就倒的瘦弱模样。 “我便当二当家同意了。”方颖见张大天沉默,趁此道。 看来今晚又是一夜无眠啊……张大天回想起之前与方颖同寝的经历,不禁感慨。 ☆、第三十五章 “二当家,您起了么?大当家发话,让大家去大堂,商量吴婆子大丫的事情。”喽啰在门外道。 张大天匆匆穿好衣裳,睡意全无,除去精神稍显颓色,倒也看起来像模像样。再看身后跟着神清气爽、意气风发的方颖,喽啰心里打鼓,怎么方公子又与二当家睡一屋?不是备着客房么? “傻愣着做什么?”张大天止住脚步,回头唤喽啰“还不跟上?” 喽啰赶忙跟上去,也没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到了大堂,人声鼎沸,一群人围成一个圆,上方许三碗与李秀兰并坐,下方跪着两个人,手膀被绳子缚在身后。两人皆低着头,年龄小的大丫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好像下一刻就要晕过去,倒是吴婆子看上去镇静些,可额上淌的密汗依旧昭示着她内心的惴惴不安。 “大哥。”张大天打声招呼,许三碗示意他入座,方颖也跟着坐下。 “这事竟然发生在许家寨,是我始料不及的。跟着我多年的兄弟都知道,我许三碗平生最痛恨什么。”许三碗缓缓开口“幸得有惊无险,不过此番恶劣的行径,必须严惩不贷!” “严惩不贷!”众人举手高喝。 李秀兰起身,向众人拱手,铿锵有力道“各位许家寨的弟兄,秀兰有一不情之请。”众人安静下来,李秀兰继续道“可否斗胆请求将此事交与我处置?” “诸位有何意见?”李秀兰环视众人一周。 “大奶奶客气了!”一人道“您是大当家的夫人,是许家寨的大奶奶,寨中大小事自然有权决定,我们都没有意见,全凭大奶奶处置。” 李秀兰又看向许三碗,许三碗点头。 “我胞妹秀梅,虽有幸得活,却白白受了一场大罪。”李秀兰声音嘶哑,眼角隐有泪痕“今早我同三碗一起去探望她,身子虚弱的连起身与我俩问好也不能。” 李秀梅说完这番话,寨子中的众人皆是嘆息。见过李秀梅的,都知道她的灼灼风姿,好像天仙下凡,贤淑大方,气质不凡。怎想无辜捲入一场纷争。 “该死!”一气性大的大汉目眦欲裂,忍不住拔刀指着吴婆子。吴婆子一个瑟缩,吓得跌倒在地上。因手膀被缚一时挣扎不起,在地上扭动,颇为狼狈。 “且慢。”李秀兰制止那位大汉,走到吴婆子与大丫面前,居高临下的问“其他的暂时放在一边不谈,我问你们,这在茶叶中掺杂断肠草的主意,是你们中谁拿的?” 吴婆子眼珠一转,哭着叫嚷道“都是老奴猪油蒙心,听了大丫的怂恿!老奴不知道原来这丫头心如此狠毒啊!竟然妄想害死大奶奶的胞妹!”吴婆子挪着膝盖,跪在李秀兰脚边“大奶奶明鑑,就是给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吴婆子转头恶狠狠的瞪着大丫,破口道“都是这不知廉耻的东西,妄想攀上枝头成凤凰!说什么事成之后,保老奴与小儿阿牛吃香喝辣,荣华富贵!没想到……没想到这丫头片子竟然如此狠毒!” 大丫被吴婆子一番颠倒黑白的言语弄懵了,吶吶说不出话,一个劲儿摇头。 李秀兰冷冷看着吴婆子自说自话,开口道“婆子说下毒的主意是大丫出的?” 吴婆子点点头,大丫在一旁哭,她怎会信了这种人的胡话?如今她百张千张嘴也说道不清,也不知面临什么处置? “大丫,你说说。”李秀兰看向大丫。 “奴……”大丫舌头打结,支支吾吾半天,干巴巴道“不是奴……不是奴!” 大丫突然大喊“都是吴婆子!吴婆子一个人!” “大奶奶,奴的确喜欢大当家许久,却只是远远看着。后来大奶奶进门,奴更是不敢肖想。”大丫抽泣“前些日子,大奶奶与大当家不合,寨子都在传大当家要纳妾。恰好有人来找我说,让我拾掇拾掇,好准备嫁人。奴便以为大当家对奴也有心。本来不确定,吴婆子来找奴,说奴以后就是许家寨的二`奶奶。奴信以为真,才……” “才寻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除了碍眼的正室,是吧?”李秀兰逼问。 “不是的!”大丫慌忙道“奴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奴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可毒害秀梅小姐,的确不是奴做的!” “你个死丫头片子!”吴婆子若不是手被绑着,恨不得过去撕烂大丫的嘴。 “够了!”李秀兰厉声喝道,两人皆是屏气。连许家寨寨众也被唬住了,还是第一次见李秀兰这般气势汹汹的模样。 “吴婆子,我听说负责採办纳置茶叶的二旺是婆子的远房表亲?”李秀兰问。 吴婆子心一惊,哆嗦答“算……算不上亲戚。” “押上来。”李秀兰吩咐。人群让开一条道,一个瘦矮的中年男子被两个牛高马大的喽啰押上来。
第30页 “吴婶儿……”二旺朝吴婆子喊道。 “乱叫什么?谁是你婶儿?”吴婆子挤眉弄眼,李秀兰打断她“婆子倒是六亲不认。” “婶子,认了吧……”二旺道“大当家待我们不薄,这是畜生干的事儿啊!” 吴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我无权决定任何人的生死,这是就交于官府处置吧。”李秀兰道。 这事就这么处理了,回屋里,李秀兰忐忑不安,犹豫几番,问道:“我是不是做的不妥?” “怎么说?”许三碗问。 “马匪向官府告官,怎么看也像自投罗网。”李秀兰本想寻思个恰当的方式不想弄巧成拙。 “这倒没什么。许家寨每年都会向朝廷缴纳税银,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官府对我们,倒也还算亲切。”许三碗笑道。 李秀兰惊愣,半晌回过神“这算什么?官匪勾结?” “这叫官匪一家亲。”许三碗道。不待李秀兰出言反驳,许三碗突然搂住他,在他耳边低语道“昨晚,辛苦了。” “混帐……”李秀兰霎时羞得不行,腰部隐隐作痛起来。 “夫人!”一小厮喘着粗气上前“官府刚刚抓了两个人……” 李氏不耐“官府抓人关我什么事?” “是……听说是许家寨里的。”小厮答。 “你说什么?”李氏惊起。 “知道抓的是谁么?”李氏追问道。 “不知道。”小厮摇头“小的听到消息就匆匆跑回来告诉夫人,生怕耽误了夫人的大事!” 李氏转身对丫鬟道“准备去府衙。” “是。”丫鬟欠身,小跑着离开。 哼,李秀兰啊李秀兰,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我的手里。李氏眼神闪过一丝怨毒。 ☆、第三十六章 “两位官爷行行好。”李氏上前,往官差手里塞了一袋银子。 官差掂掂银子的重量,揣进怀中,横起眼问“说吧,有什么事?” 李氏附在官差耳边嘀咕两句。 “你问今儿个抓的两人?” “是。”李氏颔首“听说是从马匪寨抓回来的?” 官差转熘几下眼,道“不错。” 李氏凑近些,谄媚道“官爷劳苦功高,想必县太老爷定会重重嘉赏。” “这是自然。”官差得意。 李氏欲言又止,官差颇为不满“怎么?” 李氏这才唯唯诺诺的开口“两位官爷,实不相瞒,妾身此次来此,是受金老爷的嘱託。” “可是城南金老爷?”官差忙问。 李氏点头。官差立马慌了,拱手道“刚才多有疏忽,还请夫人莫要怪罪。” 李氏假笑几声,道“妾身哪有这胆子?” “夫人说笑了。”官差抹把虚汗“不知金老爷有何吩咐?小的肯定万死不辞!” 李氏也觉着打压的差不多,收敛几分,交代几句,官差面露难色。 “这……夫人,这事小的做不了主,还得请示大人。” 赵虎站在李秀梅屋前,踏出一步又收回去,犹豫不决。李秀兰来探望,见门前的赵虎,问“怎么不进去?这时辰,秀梅定是起了。” 赵虎摸摸鼻子,跟在李秀兰后面进门。 李秀梅脸有了丝血色,只是伤了内体,还得静养个把月。 “阿虎哥哥……”李秀梅有丫鬟扶着下床,赵虎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枚朱红香囊,递给李秀梅。 “驱邪避害用的。” 李秀梅接过,细细瞧瞧,做工算不得精细,却也是一针一线绣的。她噗嗤笑一声“你做的?” 赵虎红了脖子,道“不是,我娘给的。” “赵大娘她……”李秀兰想起当初湾子历经的劫难,不禁摇头嘆息。 李秀梅听大哥一提,也懂了,将香囊还给赵虎“我不能收。” 赵虎不接,两人僵持着。李秀兰在一旁,劝道“这是大娘留给你唯一的念想……又是驱邪避害的物件,还是收回去吧。” “都一样。”赵虎道。 李秀兰与李秀梅错愣半晌,两人对视。 赵虎觉着自己刚才许是说错了话,干巴巴的告辞,脚步如飞的冲出院子。 李秀梅低头看手中这枚小小的香囊,竟觉得烫手起来。 “你怎么想的?”李秀兰问。 李秀梅将香囊搁在一边,道“下次见着还他。” “这事也不能强求。”李秀兰沉思“若是无意,早说清楚,免得以后两相怨恨。” 李秀梅应一声,又抓起香囊来,盯着看了许久。久到李秀兰何时离开,她也不曾发觉。 “谢谢夫人救命之恩!谢谢夫人!”吴婆子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大丫去官府走一遭吓颇了胆,神志还不太清楚,见吴婆子磕头,她也跟着拿头撞地。 “行了。”李氏抬手“救你们出来,可不是让你们来耍猴戏的。我问你们,在许家寨子里可有叫李秀兰和李秀梅的孪生兄妹?” “叫什么?”吴婆子半刻没回过神。 “李秀兰、李秀梅。”李氏重复,道“别让我再说一次。” 吴婆子一瞬间晃神儿后,吞吞吐吐道“有……有这么两个人。” 吴婆子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交待了,李氏脸色越发阴沉,啪的一声趴桌而起,怒气沖沖道“好大胆子!” 吴婆子吓的缩缩脖子,大丫一个激灵,朝吴婆子挨近些。 “先将这两人关进柴房。”李氏吩咐完,急匆匆出去,奔向书房。 “夫人!……”吴婆子见势头不对,刚开口就被小厮一手噼晕。大丫不知怎的,突然张嘴咬一口小厮的手,踉跄着爬起来,冲出了院子。 “老爷,李府来的信。”管家哈头哈腰的将信递过去,金源财浑圆粗短的手接过信函。 “过了几个日头了?” “今儿算上,整好六天。” 金源财带着玉扳手的右手在桌上敲了敲,捋捋下巴的一撮鬍子。 “倒是来的及时。”金源财有管家扶着起身,踱步去书房,取出一枚印章。 “给宋大人送去。”金源财想了想,又道“再给李府稍句口信……” 许家寨山下,四个镖师打扮的中年男子押送着一密封的木箱准备上山。 “吁——吁——”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划破长空。 许三碗没头没脑的抱起李秀兰转一圈,匆匆出门。 “怎……”李秀兰话未说完,门嘭一声作响,哪里还见许三碗踪影。
第31页 “开寨门——”许三碗高兴的吆喝。 “大当家,什么事这么高兴?”一喽啰斗胆问。 “老子成亲的物件到齐活了!”许三碗难得口吐粗言,一身匪气四溢。 不多时,之前在山下的四人便出现在视野中,喽啰伸长脖子看,瞧着那四人护着的木箱,想必就是大当家口中说的东西。 只是……这未必也…… “大当家,您不会是订了身金喜衣吧?”喽啰张大嘴。待许三碗一刀眼剜过来,他才意识到许是说错了话。不想许三碗道“这可比金喜衣还贵重。” 喽啰听这话更加好奇。 “侯爷。”四人拱手行礼。 “我哪里是什么侯爷,如今不过一山寨头子。”许三碗道。四人互相对视,点点头,道“大当家。” 许三碗这次满意了,吩咐喽啰把箱子抬回寨里。 “舟车劳顿,进寨歇息脚再启程。”许三碗邀四人道,见他们面露难色,又问“可还有什么要紧事?” “公子等着我们回去复命。”一人答。 “放心,耽误个把时辰不打紧。”许三碗强硬道“怎的?是看不上我这寒酸的土寨子不是?” 四人自然不敢再多言,只得领命。 方颖在远处观望,见到护送木箱的四人,微微眯起眼。 ☆、第三十七章 “叫厨房备些酒菜。”许三碗吩咐手下,手下问“需要禀告大奶奶么?” “不用。”许三碗转身对四人道“诸位请随我来。” 四人一路跟随许三碗到大堂,许三碗取来酿制的美酒,手一挥,四个酒碗安稳落在桌上。 “大当家功夫越发高深了。”四人钦佩不已。 许三碗替他们满上酒,举起碗道“辛苦诸位不辞辛苦,为鄙人鸡毛蒜皮的小事奔波千里。这碗酒,十方敬诸位!干!”说完,一口见底。四人也仰头干下碗里的酒,大呼“好酒!” “来来来,满上满上!”许三碗提住酒罐边沿,往下倾斜,酒水如瀑布倾泻而下,咕噜落在碗里,溅起几滴水花。 “方大公子好雅致,竟独自在此饮酒,莫非还有什么心事不成?”张大天在树下,抬头看倚在树上的方颖,一袭月白长衫,身子半侧,手持一壶酒。 方颖见张大天,又灌了一口酒,笑着道“二当家怎知道在下有心事?” “这天气,出来如厕也嫌冷。哪有人闲的没事,挂在树上喝酒?”张大天也翻身上树,找处比方颖略低些的树枝坐下,方颖递过酒“赏脸陪在下喝上一喝?” 张大天不客气,接过酒张嘴接住倾泻而出的玉琼。 “没什么酒味。”张大天品品,不满道。 方颖笑笑,道“二当家还真是不识货。” “怎么?这酒还有来头?”张大天疑惑,拿起酒壶凑近壶口闻了闻,没闻出特别之处,看向方颖道“方公子别是被奸商坑骗了?” 方颖沉默半刻,弯腰抢过张大天手中的酒。张大天见他不理睬,无奈道“方大公子这般小肚鸡肠?” “许是吧。”方颖冷淡道。 张大天纳闷,怎也想不通哪里惹了这小少爷。 “我竟也尝不出滋味。”方颖抱着酒壶,头歪向一边。张大天坐在低处,看不清方颖表情,却听出这话中透着几分落寂。 “若是你,每日都能饮上仙露琼浆,时日一长,便觉得索然无味。”方颖自说自话道。 “那不如尝尝别的?”张大天跳下树,不时拿来一罐酒,揭开酒盖,浓郁的酒香飘香四溢。 “这是寨子里酿制的高粱酒。” 方颖试着抿一小口,辛辣味蹿满口中,他吐舌,只觉得喉咙如火灼,那股冲劲过后,竟觉得浑身畅快。 “怎样?”张大天问。 方颖这次喝的多些,咕噜咽下吼,直呼“爽快!” 二人就着这一罐酒喝个畅快。酒快见底时,方颖因酒力不计,头昏脑涨,差点摔下树去。 “这点酒量,跟个大姑娘似的。”张大天嘀咕,扛起方颖回客房。本要走,又想起方颖之前所说,晚上定要抱着物件才能入睡,左右张望一番,也没找着合适的物件。 张大天纠结一番,嘆口气,道“罢了……” 他脱去外衫挨着方颖睡下,怕挤着方颖,特地往边上挪了挪。 许三碗本是打算留四人小住,但四人急于回宫,许三碗自然不能强留。再次道谢后,目送四人下山。 “我们还有一事要拜託大当家。”离开之前,其中一人道“麻烦大当家给小王爷捎句话,公子让小王爷别忘记在约定的期限回京。” 许三碗应下,心里却有几分计较。看来此次所谓离京云游,大抵不如那人说的那般轻松。 李秀兰坐在桌前,看着烛火摇摇晃晃,淌下的烛泪汇集在桌底,积了一个底座。 “兰儿……”门外有人敲门。李秀兰不应,那人又唤几声,仍不见有人来开门。 糟糕……许是兰儿怨我没与他说道,离去这么久时辰。 “兰儿,我是高兴昏头,匆忙下也没与你说道清楚。”许三碗开口道“你别生气。让我进屋再与你解释。” 李秀兰开门,闻着许三碗身上酒气,更加火大,转身回屋坐在床边,不看许三碗。 许三碗挨着李秀兰坐下,凑近喊“兰儿……” 李秀兰别过头,许三碗又换个方向。几来几往,李秀兰实在受不了许三碗这番纠缠,道“什么事这么高兴?还需喝酒庆祝?” “天大的喜事。”许三碗肯定道。 “嗯?”李秀兰倒有些好奇。 许三碗拉过李秀兰的手扣住,笑着道“这算不算?” 李秀兰一时瞪大眼,琢磨许三碗话里的意思。 “当是什么?之前怎不见你这般高兴?”李秀兰缩回手。 “不一样。之前我也高兴,只是这次更高兴,等月末我们成了亲,大抵会高兴成个傻子。”许三碗朝李秀兰痴痴的一笑。李秀兰这算瞧出来了,这人大抵是喝醉了说胡话呢。 “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醒酒汤,趁热喝了,否则明早定会头疼。”李秀兰起身,欲去端桌上的汤碗,被许三碗抓住,带进怀中死死箍住。 “我没喝醉。”许三碗低声道“兰儿,我们的喜衣到了。” “喜衣?”李秀兰诧异“不是说没有男子缔结弟契的喜衣卖么?” “我向别人讨的。”许三碗道“今儿才由京城到这儿。” 李秀兰低垂眸,心头一热。 “你倒是上心。” 明月高悬,洒下满地银辉。月影中仿若有仙人衣袂飘飘,怀抱瑞兔窥视人间。
第32页 月光下,一人骑马飞驰,最终停在朱红大门前。金色的门匾在夜色中依旧醒目,那人抬头细看,匾上龙飞凤舞提着:益州府衙 ☆、第三十八章 “诶,你瞧瞧。”喽啰推攘旁边的人,指着一米远处蹲在地上的乞丐“那人眼熟不?” “是有点眼熟……”旁边的人思索片刻,走上前去,往乞丐脚边丢了一枚铜钱。 “谢谢!好人有好报!”乞丐抓起钱宝贝似的揣进怀里,嘴里念念有词。 “你抬头我看看。”喽啰命令道。乞丐低着头,摇脑袋,只一个劲儿道谢。 “我看出来了!”喽啰身边的人拍脑门“这不是之前陷害大当家,被大奶奶送到官府伏罪的大丫么!” 大丫一听这话,猛的抬头,见眼前二人是许家寨出来的,霎时嚎啕大哭,抱住其中一人的腿“求求你们,救救我!求求你们了……” “这……”喽啰犹豫不决,另一人提醒“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大当家和大奶奶马上就要成亲,这间隙出事,我们可担当不起。” 喽啰点头,觉得有理,道句抱歉,扳开大丫的手要走。哪只大丫又死命抱上来,另一喽啰不耐烦道“你再这般阻挠我们办事,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大丫嚷道,又惊恐的捂住嘴,小声道“我有事要禀告大奶奶……求你们……” 喽啰不屑,嘲讽道“谁知你肚子里打什么馊主意?我们走。” 大丫慌神,奔溃大叫“你们不救我我会死的!我会被他们弄死的!” 喽啰们止住脚,互相对视一眼瞭然。 “先说好,要是敢有半点不该有的心思,我们就丢你去林里餵狼!”喽啰恐吓一番,带上大丫回了寨子。 李秀兰正听着媒人的唠叨,大多都是些成亲该注意的,不时穿插几句要相夫教子开枝散叶之类的话。他哂笑,这媒人莫不是将他当作大姑娘了? “万媒人,我与三碗皆为男子,这撒帐之礼可否免去?”李秀兰问。 媒人不可置信道“这怎么行?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哪能说改就改?就算不求人丁兴旺,也求夫妻和睦不是?” 李秀兰无力反驳,这时恰好有人过来禀报,李秀兰趁机逃走。 明天定要拉着许三碗一起,一个人听这些繁琐的仪式婚俗,实在吃不消。 也不见之前出嫁有那般劳心劳肺。李秀兰想,大抵是因为那时全由着李氏折腾。 “这是……”李秀兰看向跪着的人,喽啰答“是大丫。” “大奶奶!”大丫边抹泪边道“大奶奶 ,求您救救奴吧!” 李秀兰对大丫算不上讨厌,只说以前被有心人利用,糊涂做下错事。只是按理如今应该在狱中关押,怎逃出来了? “可是官府将你们放了?”李秀兰问出心中疑虑。 大丫摇头,抽噎口气,肚子咕噜一声震响。李秀兰吩咐人取来些裹腹的糕点,分给李大丫。大丫狼吞虎咽,差点哽住,仰头灌下半壶水才消停些。 “奴是自己逃出来的。”大丫跪的端正“也没被关押进大牢……有位姓李的夫人将奴与大娘救出来。奴本以为遇见了恩人,不想那位夫人……” 大丫止住话,想起之前那番情景还有些后怕“那位夫人向奴与大娘打听大奶奶和秀梅小姐的下落。” “可有说?”李秀兰眉头紧皱。 大丫瑟缩一下,哆嗦道“奴那时被吓傻了,什么也没说。可大娘一股脑全交待清楚了。” 李秀兰心惊,看来二伯母已经知晓了他代秀梅出嫁之事……可能也知道他与许三碗之间的关系…… “只是这样,夫人也没打算放我们走。他们打晕大娘,要将我们关进柴房去。奴觉得不对劲,侥幸逃出来。”大丫抱住自己,止不住颤抖,那时李氏语气分明像处置两只牲口“夫人派了许多人出来抓奴回去……奴脑子笨,猜不出夫人想做什么。但关系到大奶奶,奴不想再对不起您,才冒险上山来告诉大奶奶。” “你先别下山,在寨子里待着吧。”李秀兰揉揉眉头,心力憔悴。 按二伯母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安排好大丫,李秀兰回去与许三碗谈及此事,许三碗止住擦刀背的动作,半是警觉道“你不会真对大丫有意思吧?” “胡说什么?”李秀兰没好气。这人怎这般不正经? “我与你说要紧事。万一二伯母使绊子,许家寨估计难以安宁……到时候你也少不了受牵连。”李秀兰忧心忡忡,许三碗却不大上心。 “兰儿,你何时才能不这般见外?”许三碗嘆气“你我既然缔结弟契,自然是一家人,哪里还有牵连的说法?” “……”李秀兰噎住,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大不了将许家寨翻个面,还能怎样?再说寨子里几百个兄弟,还怕她不成?”许三碗安慰道,搂过李秀兰的肩,轻轻拍拍。 李秀兰点点头,心里却没底。 “你真对那丫头没想法?”许三碗再次确认。 李秀兰翻白眼,不想理睬他。 “我只是见还是个孩子。” 许三碗嘀咕“及笄了,还是小孩?能当孩子娘了。” “嗯?”李秀兰看他。许三碗心虚的笑笑,抬手道“我什么也没说。” “说起来,秀梅与你同岁,已到该出嫁的年纪。她可有什么相好的人?”许三碗突然道。 李秀兰不知如何回答,看妹妹模样,大抵是赵虎一厢情愿。只是…… “我也不清楚。”李秀兰轻笑“怎的,许大当家不做马匪,要改做媒婆不是?” 李秀兰脑中浮想一番许三碗牛高马大,捏起小方帕胡甩,嘴角贴着媒婆痣,一扭一扭去说媒的模样乐开了花,抱起肚子咯咯笑出声。 “兰儿想到了什么?”许三碗问。 “不与你说道。”李秀兰拭去眼角的泪“你别离我这般近……” “唔……”李秀兰觉唇间一热。两人唇齿相依,口间银丝垂落。李秀兰起初推推阻阻,到后来浑身无力,也只得依了身上的混帐。 到后李秀兰差些闭气,许三碗才放过他。见他一脸绯红,面若粉桃,又起了几分绮糜的心思。 李秀兰见对方又要欺压过来,忙道“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嗯?”许三碗鼻间溢出声不满。 “明日,你得与我一起去听媒婆的教导。”李秀兰道“一个人实在无趣极了。” “行。”许三碗想了想,明日也无要事,应下来,手勾住李秀兰衣带“接下来,兰儿也该满足我一个要求……”
第33页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清晨,媒婆比寨子里养的那只公鸡还勤劳,天色微亮,便在李秀兰门外等候。 李秀兰缩进被褥里,浑身软绵无力,推一旁的许三碗,嘟囔道“媒婆在外等着了,你快起去开门。” 许三碗将李秀兰搂紧些,眼闭着道“让她等着。” 媒婆在外等的着急,天又冷,半晌不见里屋有人来开门的意思,朝屋里喊几声,没人应,便自讨没趣的回去了。直到日照三竿,二人才从屋里出来。 “怎么办?媒婆定要念叨半天。”李秀兰头疼道,复又想许三碗跟着,大抵不敢外露,也心安几分。 媒婆果然不敢埋怨,规规矩矩行礼,带着李秀兰与许三碗去大堂,细细讲解成亲时要安置的物件与忌讳。 许三碗舞刀弄棍在行,这些繁文缛节一听就头大,不时便坐在一旁打瞌睡。李秀兰多少对早上的事心存愧疚,媒婆讲时倒听的比以往仔细。 午间小憩前,丫鬟送来一碟糕点。李秀兰拿起来尝一口,咸中带点甜味,他吃不惯,挥手让丫鬟撤下。 “怎了?”许三碗出去巡视山头回来,正巧碰上从房里出来的丫鬟“兰儿胃口不好?” “回大当家。大奶奶说不合口味,便让奴端走。”丫鬟答。 许三碗进屋,问“今天的糕点不合口味?” “嗯。”李秀兰点头。 “可有让厨娘再做一份别的?不要饿坏肚子。”许三碗关上门。 “没有。吃不下。”李秀兰半枕着头,一脸郁郁。 许三碗过去,手抚上李秀兰的额头,试几下,也不见得烧热。 “身子不适?” 李秀兰摇头,道“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外面回来就这般,浑身不对劲。” 许三碗笑道“难道是有了?” “……”李秀兰无言“我可没这本事。” “要不找大夫来看看?”许三碗收敛起玩笑的心思。 李秀兰唉声嘆气,有气无力道“我恐怕命不久矣……” 许三碗听这话,不满道“胡说什么?” 许三碗见李秀兰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寻思着得带李秀兰出去转悠转悠。 “你把裘袄披上,我们去个地方。出去走走,正好消消食。” 李秀兰整个人都被白色的裘皮大衣包裹着,唯独露出一双明亮的招子。许三碗跨身上马,顺势伸手拉一把李秀兰。两人一前一后,李秀兰手搭在许三碗腰上,将脸整个贴在许三碗宽厚的背上。耳边风声呼啸 ,凛冽的割刮而过。李秀兰半刻也不想离开许三碗这天生的火炉 ,又挨近些。 “吁——”马嘶鸣后倾停下来。李秀兰挪出点缝隙看,前面是一条狭窄的山路,马上不去。 “我们爬上去。”许三碗道。 拴好马,许三碗同李秀兰一道沿山壁上的羊肠小道上山。幸好这里不下雪,不然断然不敢上山去。许三碗走走停停,一直拉着李秀兰,两人好不容易爬到山顶,李秀兰松口气,想揭去裘袄喘口气,许三碗却不许,道“小心着风寒。” 许三碗找干枯的野草铺在石上,二人坐下歇脚。 “原来山外是这般景致。”李秀兰缓过气,眺望远处,重峦叠嶂,如翻滚波浪,一山接着一山,看不到头。 “倒想起前人登山时有感而发之语了。杜夫子有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虽这不是岱岳之巅,却颇有此番气势。” 许三碗在一旁听着,未打断李秀兰。良久,他开口道“兰儿,你可曾想过考取功名?” 李秀兰愕然,功名……以前的确有想过。 “朝堂纷争,虚与委蛇,我就算有幸荣登庙堂,又能有什么作为呢?”李秀兰轻笑“还不如平平淡淡过一生,倒也恣意。” “男子缔结弟契者,终身不与科考。”许三碗嘴角微颤“兰儿若是想去,我也不会阻你前程。” 李秀兰看向许三碗,眼中露出不解“我哪有这般意愿了?你要是早些放我走,我也不用听媒婆唠叨数天。高高兴兴去科考,中个进士,娶门娇妻,再几年,生个胖小子……” 李秀兰见许三碗脸色越发黯淡,笑着道“你情愿这样么?” 许三碗摇头,抱住李秀兰,低声道“你是我的。是我许三碗明媒正娶的夫人。那日既然你未逃掉,这辈子便也别想再逃。” 李秀兰眉眼含笑,安抚的拍拍许三碗的背。 远处落霞染满整片天空,鱼鳞般铺排开来,太阳一点点逼近山头,照亮了这个山峰,像是披上一层绯红的轻纱。 两人依偎在一起,看太阳逐渐隐去半边身影,余光落在两人身上,有种道不明的暖意。 “回去吧。一会儿天黑了,下山危险。”许三碗道。 李秀兰点头,与他一同下山。脚下的路也是金灿灿一片,踩上去,像是踩在金色的琉璃上。 等二人骑马下山,天全然黑了。 “哎呦,大当家、大奶奶,你们这是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把守寨门的喽啰问。 “去山上走了一圈。”李秀兰下马,道了声抱歉。 喽啰受宠若惊,忙道“不要紧。小的只是担忧您与大当家的安危。” 益州府衙内,宋枝莲捋捋下巴的鬍子,在房中踱步。 昏黄的灯光下,桌上放着一封开封的书信,和一枚通透的白玉做成的印章。 屋子角落里,还盛放着一个巨大的红漆木箱,用锁锁着。 宋枝莲踌躇不决,上前摸一摸木箱,又弹跳似的缩回手,半刻,忍不住又摸上去。反反覆覆几次,宋枝莲终于打定主意,半夜去书房,提笔与对方回信。 ☆、第四十章 “他金源财不要太过分!”李氏气急攻心,摇摇欲坠,幸得有旁边丫鬟扶着。 “我怎就如此苦命……”李氏怅然,低声哭泣,丫鬟递过手帕“夫人,您也别太过伤心。如今老爷在金家困着,李家上下都得靠您维持。您可得注意身子啊。” 李氏千算万算没算到金源财竟说话不算数,说好只要她将李秀兰李秀梅二人消息告诉他,就放李荣回来。 李氏捂住胸口,脸色苍白。已经为这事儿投进去如此多银两,万不能中途放弃。9既然金源财派人去许家寨要人,那……就随他折腾去。 “哎。”李氏嘆气“如果老爷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口头这般说,李氏心里却隐隐想,如果李荣当真遭遇不测,她便变卖了这宅子,回康县去。 “你再取些银两去金府打探打探,看老爷是否平安。”李氏吩咐道。 许家寨寨里一片祥和,到处张灯结彩,红色的双喜贴满了许三碗屋子。之前购置的喜被也换上了,一踏进屋子望去红艷艷一片。桌上搁着龙凤烛,烛周围放几个小瓷盘,是成亲当日放喜果用的。
第34页 “沖新用的柚子叶和香芽怎么没有?”媒婆问库房里的管事。 “这……”管事道“大当家说又不是姑娘,洗澡还要在浴桶里放东西。” “哎呀!”媒婆焦急“大当家真是的!这沖新可不是单单洗澡!”说着,急匆匆扭着腰出去吩咐喽啰下山买。 眼看大喜之日越来越近,李秀兰莫名心里紧张起来。整天都有点魂不守舍的意味,倒是许三碗没什么多大感觉。因为新房还在布置,二人只好暂时住在客房。 “这床太小了。”许三碗不满。 “那么大做什么?也足够我二人睡了。”李秀兰道。 许三碗笑笑,把李秀兰抱在腿上,手拉着李秀兰的手玩。 “兰儿,我现在特别开心。” 李秀兰低头盯着自己与许三碗交扣的手指,心跳的厉害。 “这几日也没见着大天和方公子。” “小颖说在山上呆着有点无趣,让大天陪他下山去走走。”许三碗道。 李秀兰想想,犹豫着开口“你觉得,方公子对大天有没有……” “嗯?”许三碗问“有没有什么?” 李秀兰摇摇头,还是觉得大抵是自己想太多。 “对了!”许三碗突然想起“你前些日子不是说秀梅没有意中人么?我看未必。” “怎么说?”李秀兰好奇道。 “秀梅之前手腕上没有戴什么手饰吧?”许三碗问,李秀兰摇摇头。 “巧了。昨个儿我不小心看见秀梅手上戴着个翡翠镯子,看成色还不错,估计是传下来的。”许三碗回忆“还有腰上别的那个香囊……” 李秀兰一惊,追问“香囊?秀梅腰上别着香囊?”见许三碗点头,李秀兰长嘆口气“看来果真如你所说。” “莫非兰儿知晓是谁?”许三碗观李秀兰反应,试探道。 “嗯。”李秀兰没有否认,对上许三碗询问的眼神,李秀兰低头“暂且还不能告诉你。” 李秀兰嘴唇微抿成一条缝,嘴角下弯,轻轻摇摇头,似在督促自己不能随意说出去。 许三碗被李秀兰这一系列小动作弄得心痒,手捏住李秀兰小脸扯扯,一手拖着李秀兰的头,喜爱的吻上去,齿间逗弄一番,耳边滋滋的水声。李秀兰来不及换气,只得张着嘴,任由对方欺负,吞咽下彼此交融的唾液。 看李秀兰眼睛红了一圈,许三碗才住手。李秀兰深吸几口气,胸口起伏不定,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气。 “隐瞒夫君,罪加一等,该罚。”许三碗一脸正色。 李秀兰板着脸,看似生气。许三碗哄他半晌,才收敛了怒气。后知后觉的羞红脸,低头不看许三碗。 张大天手上拿着不少东西,全是方颖买的。这小公子不知是没出过远门怎的,看着大街上随便一个小物件,虽装模作样,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只是掏了银子让张大天去买。 “这个猴面具你的。”张大天买好后给方颖,方颖摺扇一抵,微眯眼道“二当家莫不是糊涂了?” 张大天纳闷“不是你让我买的?” 方颖疑惑“何时?” 张大天气急,拿他无法,只好把猴面具挂在自己脖子上。 “二当家不如戴上试试?”方颖一旁笑道。 张大天取下脖子上的面具,一掌按在方颖脸上,方颖不备,竟着了道。 “哈哈哈,我看还是方大公子更合适!”张大天大笑。 方颖也不恼,取下面具拿在手中,展开扇子扇一扇。张大天被那风一吹,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咕噜”一声,张大天捂住腹部,腹中翻江倒海,他才明白方颖刚才所为。也来不及责问,先找店家借间茅房,待出来后,脚步微微有些轻浮。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张大天只得认命跟在方颖身后,成了方颖的跟班。 二人几乎逛遍了半座城,方颖依旧兴致不减。听凌轩阁的店家说,城南一条巷子里,有一老翁,酿酒极佳。方颖好奇,但人生地不熟,劳烦店家带路,同张大天一同前往。 “让开!”一声大喝,伴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不远处一群身着官服的士兵横冲直撞,从方颖身边飞驰而过。 一路上有好几处摊贩的摊子被掀翻,却没人敢拦下他们,只能默默忍受。张大天看不过,想出手,被方颖止住。 他转身向店家道谢,付了些银两,提着两罐酒,道“二当家,在下看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回寨子。” 张大天难得没唱反调,神色郁郁的点头。 “那些应该是官府的人。”方颖道。 “不是县衙门的人。”张大天皱眉“我们快些回去,我担心这群人是冲着许家寨去的。” ☆、第四十一章 张大天与方颖比那群人先回寨中,匆匆和许三碗说了见闻,李秀兰心里一紧“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和秀梅的缘故。” 许三碗沉思片刻,道“不必慌张。他们初来乍到,什么也不熟悉,断然不会选择在夜间行动。再说许家寨地势险要,机关重重,鲁莽行动,未必有好果子吃。” 四人点头,张大天想想,也觉得在理。 “既然这样,以防万一,今晚先安排几个人把守。一有突发情况,也能及时反应。” 果然如许三碗推测的一般,那群官兵并未在夜间动手,一夜风平浪静。但是许三碗也没有掉以轻心,他与秀兰大喜在即,不能因为这一点差误耽搁。 李秀兰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第二天顶着张憔悴的面容,眼睛周围乌青一片。许三碗看的心疼,命人煮了鸡蛋,给李秀兰敷眼。 “又不是被人打伤的,这有什么用?”李秀兰啼笑皆非。 “那……”许三碗提议“不如兰儿再去歇息一会儿?反正今天也不用听媒婆唠叨。” 李秀兰有些许心动,可日照三竿,未免太不合乎礼数了。 “没人敢嘴碎。”许三碗看出李秀兰心思,道。 李秀兰摇头,剥开那个派不上用场的鸡蛋,分成两半,单单把蛋黄抖进碗里,递给许三碗,自己几口吃下蛋白。 “……” 许三碗接过碗,晃了晃里面浑圆的黄色小球,考虑一二,搁在一旁没有入口。 “大当家!”门外有人喊。 “什么事?”许三碗一口解决掉碗里和着蛋黄的粥。 “山下围了一大圈官兵,个个都带着刀,吆喝着要见您。”喽啰答。 许三碗操起挂着的大刀出门,转身对李秀兰道“和秀梅待在寨中,不要出来。” 许三碗站在山上,往下眺,果然来了不少官兵。看官服样式,不像县衙门的人,指不定是别的地方来的。 “让你们当家的出来!”站在前台的官兵喊。
第35页 “大当家,怎么办?”喽啰问。 “不用管他。”许三碗道。 官兵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心里憋火,可捕头没出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两方就这么僵持着。 后来不知道谁在捕头耳侧嘀咕几句,捕头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即让人撤兵离开。 喽啰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群人远去。 “如何?”李秀兰见许三碗回来,慌忙问“可有伤着?那些官兵……” “都走了。”许三碗道。 “走了?”李秀兰直觉怪异“怎会如此轻易便走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许三碗安慰道“我有防备。” 夜里,乌云密布,混浊的月光时隐时现,如魑魅飘忽不定。 树林里沙沙作响,把守寨门的喽啰却像睡死了般,一点没有醒来的迹象,时不时还挠挠大腿,张嘴打呼噜。 吴婆子被两名官兵押着,让她在前面带路。 “说,走哪方?”官兵恶声问。 吴婆子指着左边道“这边,右边埋着有铁夹。” 官兵将信将疑,推着吴婆子,让她先走。吴婆子颤巍巍迈开脚,走几步,也平安无事,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官兵们这才跟上。 “啊——”一声短促的叫声,嘶嗦一声,一个官兵被绳子套住脚倒挂在树上。紧接着,好几个官兵都着了套。 “他奶奶的!”捕头一个巴掌甩在吴婆子脸上,将她打出半尺远,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肿了起来。 “还敢糊弄本官?”捕头恶狠狠道。 吴婆子鼻涕眼泪糊了半张脸,抱着捕头的脚肚子“真不是我,官爷。” 捕头考虑到还需要吴婆子指路,也就暂且绕过了她,并且警告她不要在耍花招。 吴婆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战战兢兢的带着官兵们往前走。 眼看就要出了树林,结果铺天盖地一张大网落下来,两头人一拉绳子,全都网在一起。 二毛笑笑道“这是不是大当家说的一网打尽?” “嗯,有道理。”四德点头,收紧绳子。 第二天,大堂里多了许多人,全是昨晚夜袭许家寨的官兵。 张大天转悠了一圈,弯下腰道“哟,还有熟人。” 吴婆子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 “这一群人怎么处置?”张大天问许三碗。 “杀鸡儆猴。”许三碗放下茶杯,咚的一声脆响,各人心中一跳。 张大天当即会意,逮出里面的吴婆子,刀抵在她脖子上。吴婆子吓的脸色铁青,淅淅沥沥几声,一看,吓得尿裤子了。 “哈哈哈!”众人闹笑。 “背叛许家寨者,应当如何处置?”许三碗朗声问。 “斩断四肢,丢进猪圈啃食三日。”张大天答。 “大当家饶命啊!”吴婆子跪下,头磕的砰砰响,嚷的撕心裂肺。 “拖下去。”许三碗冷声。 大堂外回荡着吴婆子的惨叫声。 “说吧,你们是谁?”许三碗目光看向大堂里的官兵。 官兵们回过神,心有余悸,再不敢欺瞒,一五一十说出了事情缘由。 “益州府衙怎么会得知此事?”许三碗问。 “是……是宋大人的好友送信,请求我们大人帮忙清剿马匪。”官兵哆嗦道。 “哦?这金源财好大的本事,连堂堂益州知府都请的动。”许三碗沉声。 “这……”官兵们四目相对,说不出个所以然。 “回去告诉你们知府大人,许某的事情就不用他费心了。”许三碗丢给他们一枚印章“把这个交给你们知府,他一看便知。” 官兵捡起来,慌忙瞄了一眼,上面的刻字看不太清,但好像末尾有个“侯”字。 “是。”官兵吓得不清,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金源财……”放走官兵,许三碗坐在大堂上,眼中瀰漫着浓烈的寒意。 大堂里侧,二毛看着已经吓昏过去的吴婆子发愁“怎么办啊?真像大当家说的?” 四德敲他脑袋,道“你猪啊?大当家既然交待了我们只是吓唬吓唬她,就没想过出人命。” “那怎么办?”二毛踢一脚躺在地上的吴婆子。 “先绑在柴房里关着吧。”四德道。 ☆、第四十二章 这一闹,本喜气洋洋的许家寨,霎时警戒起来。四处可见别着刀巡逻的喽啰在许家寨里转悠。 李秀兰呆在屋里,实在无聊,所幸邀李秀梅过来小聚。兄妹俩谈天话以往,未免唏嘘。 李秀兰瞥见她腰间的香囊,道“这香囊看着好生眼熟。” 李秀梅捂住,又松开,嘆气道“是阿虎哥送的。” “之前不是说不收么?怎么改了主意?”李秀兰有心揶揄。 李秀梅脸微烫,心虚道“我还不回去,扔了又可惜……” 李秀兰笑的开怀,心想八成赵虎与自家胞妹好事将成。 李秀梅羞恼的瞪李秀兰一眼。 “大哥,你真不担忧三碗哥安危?他虽带了一大批人马,但金家也不是好惹的。”李秀梅小心翼翼问。 李秀兰收敛笑意,眼中掩不住的落寂。 “我倒想与他一起。”李秀兰抬起瘦弱的胳膊“可去了只是给他徒增负担,帮不了什么。不如在寨中等他回来,试着相信他。” 原来在官兵夜袭的第二天,许三碗和张大天就组织寨里的兄弟,决定给金源财一个教训,顺带也给寨子里补充点过年的物资。两人商量一番,徵集寨子里二十位拳脚骑术了得的人,与他们一起下山,然后夜袭金府。 走之前,许三碗亲亲李秀兰的脸颊,道“兰儿,等我回来。” 李秀兰往许三碗手里塞了一个东西,许三碗低头看,竟是之前绣着墨兰的小方帕缝成的三角护身符。 “你把它带着。”李秀兰嘱咐道。 许三碗将它揣进怀里,放在离心最近的地方。 “三天,你若三天不回来,我就带人下山来找你。”李秀兰脸埋在许三碗怀里枕了片刻,松开手道。 “好。”许三碗答应,手抚上李秀兰的脸“我会回来的,决不耽误我们成亲。” 一骑绝尘,其他匆匆跟上,扬起漫天黄沙。 夜晚,天色昏沉,阴阴刮着冷风。窗户噼啪作响,金源财从梦中惊醒,冷的打个寒噤,嘴里骂骂咧咧,大意是责怪丫鬟小厮疏忽,竟忘了替他关上窗户。他本想推攘身边的小妾,不想小妾睡得香甜,怎么都摇不醒。 他只得裹起裘袄起身,往黑漆漆的窗外望一眼,伸手拉下木窗关好。 “沙沙沙——”窗外树枝响动,不等人侧耳倾听,顿时归于平静。
第36页 金源财不以为然,搂着软香温玉渐渐平缓呼吸,深深坠入梦境。 正梦见深处钱堆里,左右搂着美人寻欢作乐,突然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 “不好了!着火了——” 金源财猛的睁开眼,啪的一声呼在小妾脸上,小妾却如昏死了般。金源财察觉事情不对,爬起身。 他冲出屋一看,果然不远处的库房一股明晃的火龙直冲云霄,照亮了半边夜空。 “快!救火!”小厮们忙作一团。 “我的银子——”金源财大喊,直奔库房方向,被管家拦住。 “老爷,去不得啊!” 金源财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哈哈哈!”一声豪爽的大笑,金源财抬起头,只见一群人骑马,马背上驮着鼓起来的布袋,消失在茫茫夜色。 “金老爷,多谢了!”张大天抱拳道,说完,也驾马飞奔出金府。 “混帐!”金源财破口大骂,指着张大天离开的方向“给我追——” 可惜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牲畜,最后不了了之。 金源财咽不下这口气,他知道洗劫金府的马匪是许家寨的,连夜告道县衙门。结果知县大人道“金源财,你是当真不知道自己惹的是什么人?” “不就是一群马匪……”说道一半,金源财噤声,想了想,忐忑的问“莫非那匪首许三碗结实了什么贵人?” 县太爷笑而不语。 金源财掏了银子,县太爷才道“不该打听的少打听。不过……透露你一些也无妨。这许家寨的大当家可是连当今圣上都礼让三分的人。” 怪不得……金源财只能哑巴吃黄连,默默忍了。 “二毛,你带了个什么玩意?”四德看二毛身后还横躺着个人。 “不知道。路过柴房顺带的。”二毛道。 “……”四德语塞。 “他一直嚷嚷着放他出去,我想着助人为乐,就噼开柴门,顺带将他救出来了。结果他抱着我叽里哌啦一大推感谢的话,我怕暴露,一掌噼晕了他。”二毛讲述了一下经过。 “你还真爱多管闲事。”四德扶额。 回了许家寨,众人一起把带回来的财物扛到库房里,李秀兰在一旁,问“你们这是去抢……” “劫富济贫。”许三碗道。 李秀兰怀疑的看他一眼。张大天笑着道“嫂子,大哥说的都是实话。每年许家寨都会去三黄庙附近派分义粥和馒头等给那些穷苦人和乞丐。” “……”李秀兰无言。 这到底算哪门子土匪? “对了,兰儿,此次还带了个人回来。询问一番后,发现那人与你同姓。不知道兰儿可认识?”许三碗问。 “什么人?”李秀兰疑惑。 “李荣。”许三碗答。 “李荣……”李秀兰晃神,脑子乱做一团。许三碗见他脸色不好,忙问“怎么?兰儿与此人有瓜葛?” 赵虎在一旁,提示道“秀梅的二伯便叫李荣。” 许三碗恍悟。 “他怎么在金家?”李秀兰平复情绪,道。 许三碗摇头“我也不知。是手下人路过柴房听见求救声,一起带回来的。” “呵。”李秀梅冷笑“自作孽,不可活。二伯母哪里能想到,与虎为皮,终不过自食其果。” “我想和秀梅去看看他。”李秀兰请求道。 “嗯。”许三碗点头,同他和李秀梅一起,赵虎也跟着。爱看热闹的张大天却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凑热闹,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第四十三章 屋中男子神情疲惫,眼角爬满岁月的浅纹,两眼还算清明,只是密布血丝,看起来憔悴极了。他颤抖着唇角,不可置信的唤道“秀兰……秀梅……你们?” “你们怎么会在……”李荣恍惚,见李秀兰身旁面色阴沉、气势逼人的许三碗,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拉过兄妹俩,护在身后,怒目而视“你这歹人!想做什么?!” 那架势,颇像护崽的老母鸡,斗志高昂。 李秀梅推开李荣的臂膀,讥讽道“二伯如今惺惺作态与谁看?我们的死活你何时在意过?” “秀梅,此话怎讲?”李荣愣神。 “二伯,你当真不知?”李秀兰见李荣神色不似作伪,问。 李荣摇头,道“我从漳县回来,刚到城门,就被金源财的管家莫名其妙的接到金府。一开始,对我倒客气,说是想商讨一桩生意,邀我在府中小住。我不疑他,暂时住下。” “哪想他突然变脸,还让我交出秀梅才罢休。我一头雾水,便被关在柴房,每日得一些剩菜剩饭……”说到此,李荣浑身气的发抖“这金源财仗着……简直无法无天!” 李秀兰隐隐不忍,刚欲开口,旁边李秀梅道“二伯,口说无凭,我的婚事你当真不知么?我不信二伯母一点也没和你商量。” “淑芬的确提过。在我去漳县前几天,淑芬说秀梅如今老大不小,应该物色物色几个合适的人家。可我说还是要听听秀梅自己的意思,淑芬她也没反对。”李荣回忆。 李秀兰与李秀梅对视,心里有了一点猜测。 “二伯也饿了吧?我让他们备些酒菜。”李秀兰说着,又介绍身边的许三碗“这位是许家寨的大当家,许三碗。也多亏他相助,我和秀梅才得以脱身,没让金源财这恶徒欺辱了去。” 许三碗眉头一皱,显然不满意李秀兰的说辞。 “谢谢许大侠……”李荣躬身,许三碗虚扶住他,笑着道“二伯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李荣本想客套的话哽在喉咙,看向李秀梅。 “秀梅,他与你……” 李秀兰双颊绯红,李秀梅挪开身,道“这事大哥最清楚。” 李荣又看向李秀兰,想寻个交待。 “我……”李秀兰支吾其词,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许三碗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递到李荣手中,热情道“二伯,明日我与秀兰大婚,还望您能逗留一晚,为我们证婚。” 李荣恍如遭受晴天霹雳,摇摇欲坠,看着手中艷红的请柬,上面明晃晃的一个双喜。 “你们……”李荣吹胡瞪眼,差点喘不过气。 李秀兰在一旁递茶,开口道“其实我与三碗从小便相识。那时虽没有私定终身的念想,但机缘巧合再次相逢,情丝愈浓,一时情不自禁……私定终身。”李秀兰脸微微烧灼“二伯莫要觉得是他强加于我。二伯知晓我个性,如果不愿,玉石俱焚也不屈。” “兰儿……”许三碗心热。
第37页 李荣唉声嘆气,捶胸顿足“我怎么对得起李家列祖列宗……” “二伯,若说这段姻缘,还多亏二伯母。你若要问责,不如问问二伯母做了些什么缺德事。”李秀梅开口道。 “若不是二伯母鬼迷心窍,将我许配给金源财做小妾,大哥又何苦代我出嫁?又怎会遇见三碗哥?二伯也不会被金源财骗进金府,白受这些天的苦难。” “淑芬她将你许配给金源财做妾?”李荣惊起,李秀梅点头。 “她怎么如此糊涂啊!”李荣直嘆气“罢了罢了,这都是我李某人做的孽!等黄泉路上,我再亲自向列祖列宗谢罪!” “二伯,我与秀梅自幼孤苦,全靠二伯多年来照料有佳,才不至夭折。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与秀梅都记在心里,也真敬您为长辈。还请二伯不要推辞,明日我与三碗大喜之日,留下来喝杯喜酒。”李秀兰上前跪下,恳求道。 “快点起来……”李荣连忙扶起李秀兰,李秀兰道“二伯若是不答应,秀兰便长跪不起。” 许三碗也陪李秀兰跪下,拱手道“还望二伯成全兰儿一番孝心。” 李荣执拗不过,只得答应。 “这位是……”李荣平复情绪,才注意到屋中还有一人。 “赵虎。”赵虎挥手“见过李老爷。” 李荣点点头,收回目光,紧促眉头,看向兄妹俩的目光倒柔和,却掺杂几分愧疚。 “淑芬虽心胸狭窄,这几年对你们多有苛刻。但也无恶意,希望你们不要记恨她才好。” “二伯果然还是知晓二伯母的行径。”李秀梅道。 李荣长嘆一口气“她自我落魄时便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对大小事都斤斤计较惯了,尤其看重钱财。我多次跟她说道,她也改不了这性子。无奈,我只能想它法,不至于苛待了你和秀兰。” “二伯……”李秀兰眼睛酸涩,许三碗揽住他肩膀捏了捏。 李秀梅嘴微微动一下,还是将话咽下。 二伯母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等二伯自己看清的好,免得说错话遭人记恨。 金家遭了火,经一番手忙脚乱后,终于平息了火势。小厮们大汗淋漓,坐下来歇息,闲聊时,有人道“好在只有库房和柴房遭了……” “柴房!”一小厮高喊“完了!柴房里还关着人呢!” 众人忙去柴房看,除了一堆黑炭,一无所有。 “怎……怎么办?”其中一人哆嗦问“这可是死罪啊……” “慌什么!”另一小厮呵斥“我们忙着救火,谁有心思注意柴房……到时候问起,只说不知道。” 众人商议一番,觉得可行。 管家等金源财从官府回来,禀告了此事。 “什么!”金源财吓的脸色苍白,镇静下来,嘱咐道“不要声张!” “那李氏那里……”管家问。 金源财两个小眼睛熘熘转,低声在管家二伯嘀咕。管家点头哈腰,直夸金源财高妙。 “去吧。”金源财摆手。 ☆、第四十四章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许家寨一大早便洋溢着喜庆的氛围,许三碗与李秀兰各住一间屋,媒婆说是新人避讳。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多福又多寿 ”喜婆笑颜盈盈,捋着李秀兰一头青丝,拿着木梳,从头到尾梳下,嘴上念念有词。 因为同为男子,除去一袭男式喜衣,头发上绑红绳外,没有别的装饰,到外屋,拜别李荣,象徵性的哭个一哭,便可起身由张大天领着,去大堂拜堂成亲。 “嫂子,你搭着我。”张大天抬起胳膊,李秀兰微微点头,手搭上去。 许三碗站在门口,来回踱步,甚是忐忑不安。等的心急,抬腿就要走,被喽啰们拦住。 “大当家,再等上一等。” 许三碗只好转身,回屋里坐着。 终于,震耳的锣鼓作响,喜婆扯着嗓子高喊道“新郎来了——” 许三碗蹭的起身,出门去,一眼望见人群中身着红衣,风姿绰约的李秀兰。 “兰儿!”许三碗迎上,一把抱起李秀兰,也不管众人唏嘘惊嘆,抬脚跨过门槛下放着的火盆,来到大堂里。 李荣比李秀兰先到,已就座于高堂,正捋着鬍子,满脸堆笑。 许三碗放下李秀兰,同他并排而站,面对李荣。 “一拜天地——”喜婆高喊。 两人携手转身,对着门外悬空稽首。 “二拜高堂——” 两人跪下,朝李荣深深一拜。李荣笑呵呵直道好好好。 “夫妻对拜——”喜婆话音落下,两人起身,面向对方。没有盖头的阻挡,李秀兰发红的耳根落入许三碗眼中。 弯腰时,许三碗故意弯的低些,恰好能碰上李秀兰的额头。 “送入洞房——” “二当家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方颖坐下来,笑着问。 “嗯,心情好便忍不住喝上两杯。”张大天满上酒,一饮而尽。 方颖也示意他替自己满上,举起酒杯,凌凌水光晃晃荡荡,方颖微抿一口,道“不如那晚的酒香。” “难得方公子识货。”张大天许是有些醉意,脸颊红扑扑的道“那酒是我珍藏许久的好东西。别人未必尝得到,连大哥也只尝过两次。” 张大天伸出手比划,打个酒嗝,瘫在桌子上,抬眼看着天“你说这天究竟有几千丈高?怎么就摸不着呢?” 也不等方颖回答,张大天又道“我的确不知天高地厚。”说着,笑了笑,又抱起酒罐猛喝。 “二当家醉了。”方颖夺过他手里的酒,温声言。 张大天眸色清明,抬眼定定的盯着方颖,手抹了一把脸,苦笑道“是,我喝醉了。” 喽啰们去许三碗院子里凑热闹,被许三碗轰出来。 回去的路上,经过张大天的院子,大家商量一番,道“闹洞房没闹成,不如找二当家喝酒去?” “行!”一喽啰贊成道“之前大当家那儿没喝痛快,正好补回来!” “二……”喽啰刚踏脚进院子,瞬间哑声,咻的一声推攘着冲出去。 “我刚看见了……”其中一喽啰捂住嘴,和其他喽啰眼神交流一番,确定不是眼花,挠挠头“怎么办?万一二当家追问起来……” “就说天昏地暗,什么也没看清!” “好主意!” 统一口径,喽啰们缩缩脖子,赶紧熘回自己屋里。 张大天回神,看着面不改色,坐在对面淡然饮酒的方颖,手抚上唇,似梦非梦的感觉。
第38页 “你刚才……”张大天不确定的问。 “酒可醒了几分?”方颖浅笑,嘴角扬起一细微的幅度。 “三……三分。”张大天结巴道。 之后便若南柯一梦,待再次清醒,两人已是坦诚相见。 方颖着实长得好看,眉眼如画,皓齿红唇,肤如凝脂。张大天忍不住瞧仔细了些,被方颖堵上嘴,舌间胶着,黏腻丝滑。 一股钻心的疼痛拉回张大天几分神志,他终于明白自己什么处境,抗拒的挣扎,被方颖死死掐住腰肢。 太疼了……张大天额头细汗密布,期间闷哼几声,咬紧牙关,才不至于向身上的白皮书生求饶。 “看来这药效不是太好……”方颖低眉,挑`逗胸前硬粒,俯在张大天耳边道“二当家再忍忍,一会儿便舒爽了。” 张大天早已分不清东西,脑中乱做一团,只觉得浑身烧灼的厉害,痛楚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空虚,但很快,便被填满,随着抽离的神志起起伏伏。 模糊中,也不知谁离去,门吱呀一声,再无声响。 “二伯,再多留几日吧……”李秀兰听闻李荣要走,忍着腰疼起身去送行。 李荣见李秀兰双眼浮肿,可想昨晚没休息好,咳嗽一声,道“我知有人照顾你,便安心了。家里淑芬还在等我,等我回去报声平安,再与她一同来看你和秀梅。” 李秀兰点头,也不好再挽留。命人挑了些东西给李荣捆在马背上,四德负责驾马,一路护送李荣下山。 “怎么不见大天和方公子?”李秀兰环顾四周,许三碗道“应该在屋里用过餐了。” “来来来,我们一同祝大当家和大奶奶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喽啰起身,唱了一段民间唱词,大意是夫妻俩和和美美,相依相守。 “谢谢各位。”李秀兰欠身“以后秀兰就是许家寨的一份子,如有做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弟兄多担待。” “大奶奶客气了。”众人闹笑。 李秀兰挽袖,给许家寨众人分食莲子羹,一碗一碗送到喽啰们手中。一番下来,寨中喽啰们的姓名大抵都知道了。 “手酸么?我替你捏捏。”用了早饭回屋里,许三碗心疼道。 “不碍事。”李秀兰抡抡胳膊,微微有些酸痛,但也还能忍受。 “有让人给大天和方公子送去么?”李秀兰道“好歹沾沾喜气。” “你怎不问问秀梅?”许三碗笑道。 李秀兰一愣神,猛然想起似乎从昨日起便没见过自己妹妹。 “别担心。她在山下客栈里,有赵虎护着,出不了事。”许三碗安抚他,见李秀兰神色疑惑,解释道“还不是那万媒人,说什么来葵水不吉利,新婚不宜有血腥……” “葵水?”李秀兰诧异“这有什么好避讳的……那秀梅几时回来?” “这时大约已在山下了。”许三碗道。 ☆、第四十五章 马车上挂着一串铃铛,流苏随车摇晃,李秀梅半倚身子,赵虎坐在她对侧,见她面色苍白,犹豫几番,手在大腿外侧来回擦拭,才弯着腰起身,坐在李秀梅身边。 “靠着我吧。”赵虎小声道。 李秀梅捂嘴轻笑,往赵虎身边挪近些许,头搭在赵虎肩头。一股幽幽的脂粉香蹿入赵虎鼻腔,赵虎身子一僵,颇为不知所措。 路上偶有碎石,马车颠簸,李秀梅半个身子都窝进赵虎怀中。 “阿虎哥,压着了么?”李秀梅稳定身形,问道。 赵虎摇头,马车又是一颠簸,李秀梅扑进赵虎怀里,赵虎本想扶住她的手圈住李秀梅的腰肢。 赵虎针刺般缩回手,脸上浮现两团红晕。 “肚子疼……”李秀梅捂住肚子,神色痛苦,低垂头,一只眼睛偷偷看赵虎反应。 赵虎一时也不知如何,马车上还有床被褥,他递给李秀梅“缠在腰间,不要着了凉。等回了寨子,我去厨房给你熬一碗红糖水。” “嗯。”李秀梅寻个舒适的位置靠着,闭上眼假寐。 赵虎手背上青筋暴起,手心一层密汗。耳边是心上人浅浅的呼吸声,他低眸,见李秀梅闭着眼,心怦怦跳个不停。 赵虎轻轻将手搭在李秀梅手上,李秀梅嘴角微微上扬,又往赵虎身上靠过去些。 两人依偎着,铃铛叮噹作响。外面呼啸的狂风吹不散车厢里绵绸的情愫。 “外面冷,回屋等着吧。”许三碗心疼,将李秀兰揽入怀中,道。 李秀兰眺望一眼远方,依旧不见马车身影,只得应了,同许三碗回屋。 “昨日还艷阳高照,怎今日就阴云密布的?”回屋,李秀兰哈口热气。 “许是看在我们大喜,捨不得乌云压头。”许三碗笑道。 李秀兰抓起一把桂圆,尽数放在许三碗面前,许三碗拿起一个剥开,送到李秀兰嘴边。 “还是熬粥可口些。”李秀兰皱眉,许三碗笑着摇头“兰儿还惦记那罐蜜饯呢?” “我又没说,你自己瞎猜的。”李秀兰道。 “那这些我都让拿下去,早上熬粥用?”许三碗端起木篮子,篮子边缘还绑着红色的丝绸。里面盛着各色干果,李秀兰瞧了瞧,颇为嫌弃“拿开拿开……也不知喜婆怎么想的,两个男人还能开花结果不成?” “哈哈哈”许三碗笑着提着篮子出去,回来时特地去库房取了一罐蜜饯。 “酸儿辣女,我看那些东西未必无用。”许三碗揶揄道。 李秀兰瞪他一眼,突然心思一转,问“以后你我没有子嗣……你……哪日若后悔了,便与我交待清楚。” “我早就想过。”许三碗道“此生得兰儿一人便是莫大的福分,只求携手一生。别的,从未妄想,也不要。” 李秀兰心里触动,嘴上却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你若真纳妾,我肯定不拦着……”说着,手拿起剪子,看向许三碗“这一剪子下去,什么念想都没有了。” 许三碗霎时觉得□□一凉,干笑道“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 李秀兰收好剪刀,心情颇佳,又丢了一颗蜜饯进口中。 “兰儿……”许三碗挨着李秀兰坐下,李秀兰转头,许三碗趁此咬上他的双唇,舌头往里蹿去。末了,舔舐嘴角道“原来是甜的。” 李秀兰呆住,回过神来追着许三碗一阵打。 午间,沉闷的乌云才渐渐散开,炽白的太阳显露一角,天色清朗。 张大天被光晃得难耐,睁开眼,一时理不清头绪。 “哈——”绵长的一声哈欠,张大天逐渐清醒回魂,一幅幅旖旎的场景在脑中炸裂开来。 他起身,腰间刺骨的疼痛惊醒最后一丝睡意,低头看,身上青青紫紫,他身子一僵,忍着不适,穿好衣裳。
第39页 “一瓶金疮药,一枚玉佩……”张大天坐下来,细数桌上那人留下的物件“哟,还有一叠银票……” 张大天笑意渐敛,眸色晦暗。 “这还是我第一次卖身。”张大天抖抖手上的银票,把银票揣进怀里“得捡好了,等以后见着面,全塞进他嘴里。” 想到此,他又恢复几分精神,打水洗了澡,擦上药。看着水里倒影,捋捋鬍子,拿起一旁的刀,剃了个干净。 “凉嗖嗖的,也不知道哪里好。”张大天摸摸光洁的下巴“怪不得夜里怕冷。” 张大天手里捏着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几次,除了上面刻的“颖”字,瞧不出名堂。 “他与大哥认识……”张大天思及此,站起身,朝许三碗院子去。 “大哥,嫂子。”张大天敲门。门里没人应,张大天连敲几下,也是如此。 正好路过的喽啰见了,道“二当家,大当家和大/奶奶他们去秀梅小姐院里了。” “赵虎呢?不是随时随地都跟着你么?”李秀兰随口问。 李秀梅一顿,些许小女儿的娇羞“他……他去厨房了。” “嗯?”李秀兰不解。 “我肚子不舒服,阿虎哥去厨房熬糖水。”李秀梅道。 李秀兰与许三碗对视一眼,打定注意,问“秀梅,你实话告诉大哥,对赵虎可有心?” 李秀梅点头。 “我看他也有意。不如……”李秀兰话未说完,张大天踏脚进来,见三人神色严肃,疑惑道“打扰你们说正事了?” “没。”李秀梅招呼张大天坐下。张大天婉拒“我站着就行。我问大哥一些事情,问完就走。” 许三碗大概猜到了,让张大天去院外详谈。 “大天哥刮掉鬍子,年轻不少。”李秀梅笑道。 “是啊,刚才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李秀兰吶吶道,又转身看向李秀梅“别打岔。你和赵虎的事情,我们也得好好谈谈。” “大哥,你何时做起媒人来了?”李秀梅打趣。 待许三碗回来,李秀兰已经从定亲谈到成亲,许三碗饶有兴致的听着,心想自家夫人何时学的这一套本事。 “三碗哥,你快些带大哥走。”李秀梅看见许三碗,赶紧道。 李秀兰走之前还不忘嘱咐李秀梅,若真两情相悦,便早些定下婚期。 “知道了。”李秀梅答应着,关上门。 “啊!”李秀梅转身时吓一跳,赵虎不知何时已在屋里。那那些话岂不是…… “秀梅,你之前说的……”赵虎结巴道。 “你听见什么?”李秀梅问。 “定亲还有成亲的事。”赵虎答,想了想,又道“还有……两情相悦。” 李秀梅沉默,赵虎也觉着冒犯,把糖水放在桌上“趁热喝了吧。” 李秀梅看见赵虎烫红的手,抬起他的手,用绣帕缠住“也不怕疼……” 赵虎低头看一眼手上的绣帕,猛的抱住李秀梅。 “秀梅……”赵虎鼓足气力道“和我成亲吧……” 黄昏将近,太阳潜进厚重的云层。用过晚饭,李秀兰脚搁在木盆两侧,盆中冒着腾腾热气。 “大天今天来为何事?”李秀兰突然问。 “关于方颖的。”许三碗蹲下/身子,手拳住李秀兰的脚,沾湿毛巾,细緻给他擦脚,将事情缘由讲了个大概。 李秀兰嘆口气,道“可惜方公子不是平常人……” “我看大天与他肯定发生了什么。只是,小颖身份特殊,这次出游,想必也是许诺了一些条件。”许三碗猜测道。 “若是戏文里……自是皆大欢喜。可惜了。”李秀兰摇头。又庆幸自己好运气,不仅脱离险境,还能寻得良人,共度余生。 第二日清晨天未晓,一道身影迎着晨霜驱马,飞驰下山而去。 屋子里,桌上留着一封书信,署名:张大天 后记: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非常感谢这两个月来的支持和鼓励。也期待下一次的相会。中途多多少少有意志消沉时,也有弃坑的打算,但最后还是因为你们坚持了下来。其实这篇文后期发展与我一开始构想的有些偏差,写完之后还挺意外的,增添了许多之前没有想过的情节和内容。说到坚持的动力,自然是各位的热情和评论。蛮惊讶能写这么多字,虽然对于大手们是九牛一毛,不过这大概是我写的最长的一个故事了。故事中的人物也各自找到了各自的归属,剩下的也就不一一交待,大家自由想像他们的结局吧,比如李氏,比如二当家,比如大丫和吴婆子等等……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运,最重要的是有方向,那么前路才值得期待。最后再次感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