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草的仙界奇妙冒险》 第1页 《一棵草的仙界奇妙冒险》作者:望笔生墨 文案 他神通广大却天生顽劣不正经,好好的一棵仙草非要渡去修仙,结果倒好,自己被死死套牢; 操了几千年的心,就盼着这瓜娃子能长点心,孰料这瓜娃子非但不好好修仙,还捡了个从天而降的大麻烦回来。 从此,本宁静和谐的二人世界不复存在。 (因世界观问题所以展开较慢!属于慢热型!!!需耐心!等不及的可以直接第二卷开始!) 内容标籤: 前世今生 异世大陆 相爱相杀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华仪,玄夜 ┃ 配角:白羽仙,姬墨茗 第一卷 :期望的宁静之日总是遥不可及 第1章 引言 鸿蒙太神甦醒时,世界伊始,天地一片混沌,其有感于天地间万物皆于,便倾尽全力开启了洪荒时代,后历经无数沧桑变幻,世界大局已定,除凡人所处沧云大陆及东荒西夷两地外,还有东胜神洲,南瞻部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四大部洲及崑崙、方丈、蓬莱三岛。若再细细划分,则可分为十洲三岛,即瀛洲、玄洲、长洲、流洲、元洲、生洲、祖洲、炎洲、凤麟洲、聚窟洲此十州外加崑崙、方丈、蓬莱三岛。而远古神祗们在经历了人鬼神妖四族无数次的大战后,纷纷陨落,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族分散在十洲三岛隐居,而凡人,则在九重天及羲偙天宫的共同统治下繁衍生息安居乐业。 第2章 插pter.01 瀛洲 瀛洲,在东海中,地方四千里。上生神芝仙草,又有玉石。出醴泉,饮之数升辄醉,令人长生。洲上多仙家,风俗似吴人,山川如中国。 ——《十洲三岛本纪·瀛洲概述》 “华仪,难得本道君今日心情好,带你去个好地方消遣消遣。”正独自在仙芝园埋头拔灵草的华仪耳畔忽传来一声嬉笑。心知来人是谁,懒得搭理他的华仪依旧埋头拔草,倘然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 话音未落,便见一袭开襟红底黄花宽敞袍子,似笑非笑丹凤眼甚是撩人,周身环绕清灵之气但却让人更觉玩世不恭的年轻男子兴沖沖地提着两壶刚从醴[li] 泉打回的酒,向华仪飞奔而来。 “你若再往前踏一步,这一棵千年仙芝就要被你给毁了。”华仪稍侧头,视线落在年轻男子即将踩到的千年仙芝上。年轻男子闻言,堪堪收住脚低头瞅了瞅,见仙芝仍安好,不由松了口气。信手捏了个诀,脚下便生出几朵祥云托起他到了华仪面前,确认不会误伤到那一株株仙芝后方才落地。 年轻男子低垂眼眸身子微前倾,俯身凝视蹲地上埋头拔草的华仪。过了半晌,见华仪仍只顾拔草而忽略自己,男子终究捺不住性子,将提着的酒葫芦别上腰间玉带,手搭上华仪那略显单薄的肩膀,“再敢这么忽视本道君,小心我将你这仙芝园给拆了。” “你若敢拆,那拆了便是,前提是你不怕被崑崙岛的那群老头给骂的狗血淋头。”华仪抬起那对浅褐眸子好笑的望着眼前的男子。男子闻言,蹙眉凝思了好一会儿,方才肯定道:“倘若按辈分来算,崑崙岛上的那群老头还得唤我一声小师叔才对。”华仪朝男子白了白眼,将一藤篮仙芝递了过去,“帮我送去蓬莱丘,蓬莱宫内的辛夷上仙要用。”男子反手背在身后,故作不愿状,头也扭了过去,拿眼角的余光扫着仍维持递篮子姿势的华仪,见对方完全没有哄自己的意思,只得哀嘆口气,认命的接过藤篮无奈道:“整个十洲三岛也就你敢这么使唤堂堂陆压道君了。记着啊,要等我回来,我还有个好地方要带你去瞧瞧呢。”陆压道君边抱怨边跺了跺脚,只见几朵祥云自脚底升起,陆压道君踏着祥云飞上半空,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见陆压道君离开,华仪捏了捏因连续拔了几个时辰仙芝而有些酸痛的肩膀,四下环顾一圈见众仙芝灵草皆长势喜人无须打理,便搓搓手中泥土离开仙芝园,转而向着园外的东海之滨走去。 华仪本是鸿钧老祖从东荒之地带回的一株仙芝,后被种于崑崙岛上,吸收了五万年天地灵气修成精魄,恰逢生性喜游荡的陆压道君回崑崙岛办事,偶然瞧见这株颇有灵气的仙芝,心下一动,便生了渡这仙芝修仙的念头,向来随心所欲的陆压道君也没同崑崙宫知会一声,便自作主张的将仙芝移植瀛洲。陆压道君本无恶意,却忘了草木生成的精魄不能随意迁土,险些害得它万年精魄消散。 见自己的鲁莽之举险些毁了人家的万年道行,陆压道君心生愧疚,对此仙芝更是倾尽心血全力栽培。因着这个缘故,此仙芝仅用两万年便修得人形成为地仙,八万年后又顺利渡过第一道天劫晋升上仙,在陆压道君三番五次闹腾之下,才被崑崙宫封为华仪上仙赐予华仪仙府专为众仙提供仙芝灵草。就这样,又是三万年过去,华仪已长成一位淡雅素净的翩翩少年郎,虽说面容仍稍显青涩,可这并不足以抵挡那眉目如画的清秀俊丽。 日月如斯,转瞬已是三千年后,新的天劫即将来临,华仪倒也不急,每日依旧安心种着自己的仙芝灵草。可他不急,自有人替他着急,你道是谁?便是那陆压道君。 见华仪丝毫没有应劫的自觉,陆压道君整日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一早便推算出华仪此番即将迎来的是最难渡的情劫,若能安稳渡了,近百万年都不会再有大劫难;如若不能,轻则毁一半道行,重则魂飞魄散,既是如此,这让苦心栽培华仪数万年的陆压道君怎能不愁?于是也不再三天两头的四处神游了,而是处处打点替他寻那应劫的策略,无奈天机不可泄露,加之华仪此番渡的乃是大劫,纵是身为鸿蒙太神四大弟子之一的陆压道君,也只能保他不至于魂飞魄散,再不能像当年那般替他渡劫,挨几道天雷了事。 然而天生就缺根筋的华仪哪里知道陆压道君的这番苦心,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每日依旧种着自己的灵草,反倒是显得陆压道君过于大惊小怪了。 这日,把喋喋不休说是要带自己去个好地方消遣的陆压道君打发走,好不容易落得个耳根清净的华仪只觉神清气爽,闲来无事便打算去那东海之滨散散心,享受享受这片刻宁静。 瀛洲位于东海中央,方圆四万里,因有陆压道君设的禁制,所以非修仙之人无法看见此地,后又因瀛洲盛产玉石美酒,加上还有个面冷心热风姿绰约的华仪上仙坐镇,一时间引得无数大小神仙趋之若鹜。华仪不堪其扰,连带着陆压道君也被烦的头痛,索性一了百了在原来的禁制上又加了一道,从此那些修为不够的小仙们便被永远的拒之门外了。 即使加了诸多禁制,却仍抵挡不了热情如火的众仙们,陆压道君见华仪已学会将那些神仙当空气,散漫惯了的他也就懒得再管。只是最近华仪即将应劫,为不影响他修行,也想试试是否能让华仪避过这个情劫,陆压道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原来的两道禁制上又加了道,这才造就了如今整座瀛洲只能他们二人进出的局面,就连崑崙岛的那群老头来了,也只有吃闭门羹的份儿。
第2页 陆压道君这种蛮横霸道的行为虽令众仙不爽,但众仙也只敢在心里发发牢骚而已。论辈分,整个十洲三岛没有高过他的,就连崑崙岛里那群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老头们也比陆压道君晚了整整一辈;论实力,谁敌得过世界初启便在鸿蒙太神座下修行如今已不知活了几亿年的陆压道君呢?又因修的是散仙,故年龄周期也比那些走寻常路的神仙们长。 正常修炼的神仙,五万岁便等于人族的五岁少年,而修散仙的,五百万年才等于人族五岁孩童,所以,纵使陆压道君最起码已有四亿岁还多,外表看上去不过才和人族那些二十三四的青年相差无几,但那绝世风姿,可不是人族那些青年可比的。也因着这个缘故,看上去比陆压道君小不了多少的华仪每次都喊他糟老头。实际上也的确是这样,一个是才活了十几万年的上仙,一个是已经几亿岁的太古神祗,这么称呼也不为过,只是那陆压道君每每听到华仪这么称呼他,都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一句:“小屁孩。” 1在洪荒历中,每十万年才等于我们概念上的一年,所以这里全部是以十万年为一个单位,说是三百二十六年,实际上已经是三千两百六十万年,后文所有关于时间的记载皆用此法计算。 第3章 插pter.02 神君 时值仲夏,可并无热浪袭人,吹来的阵阵海风拂过岛上高耸的玉石衬着海的咸味,闲适且惬意。华仪信步走在岸边,视线落在与海平面交相辉映的太阳上,极为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可眼角余光却扫到什么东西从太阳旁一闪而过。以为自己眼花了的华仪揉揉眼发现一切如初,只当自己路走的太多有些乏了,华仪刚寻思着找个地休息会儿,脚下的地面却忽然剧烈晃了晃,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的华仪待剧烈晃动停止后方才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四下张望不知发生了什么。在瀛洲活了那么多年还从未遇上过这种事的华仪正四处张望,却觉浑身热的难受,疑惑的眼神投向天空,竟发现原本笼罩在瀛洲上空的几层禁制同时消失,毒辣辣的阳光毫不留情的照在身上,令人酷热难当。 糟老头的屏障怎么没了?对那三道冬暖夏凉又有防干扰作用的禁制一直深有好感,华仪不禁颇为纳闷,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有这个能耐破了堂堂陆压道君的禁制?正百般好奇,忽然瞥见在不远处的岸边躺着一个黑色物体,华仪愣了下,便奔了过去。 “我说华仪吶,你还真是救了个了不得的人回来啊!”几个时辰后,从蓬莱岛赶回来的陆压道君一见那个体格健硕的玄袍男子便调侃道。无视华仪充满疑惑的眼神,陆压道君凑到仍昏迷着的男人面前,“啧啧”称赞两声,“龙族的基因就是好,瞧这脸模子标緻的。”陆压道君伸手欲摸那稜角分明的脸庞,却被华仪一把拍掉。陆压道君揉揉手嬉笑道,“这可是九重天上的神君玄夜,如今被你捡了来,还真是你的造化。” 听了陆压道君的话,华仪有些吃惊。虽说九重天和十洲三岛都是仙家之地,但十洲三岛分布于海中,讲究的是个清心寡欲淡泊名誉,而九重天则位于九天之上,追求的是权势利禄名垂千史,所以二者并不常走动。九重天有天帝治理,而十洲三岛则是由崑崙岛上一众老头管辖。若要说二者的不同,还远远不止这些。十洲三岛多是远古神祗栖息之地,诸如崑崙岛上元始天尊之流,也不乏自鸿蒙起便潜心修炼的古老妖族,诸如蓬莱岛凤凰一族,凤麟州九尾白狐一族等等,皆与世无争,不插手凡间俗事,是个真正清净的休养福地。 而九重天就比不得十洲三岛清闲。每日要处理仙家大小事宜还有那人族纷纷扰扰,一刻不得空。在九重天做事的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才飞升不久想早日升阶的小神仙,另一种则是受龙族支配的各路大小神仙,而统辖整个九重天的正是那势头正盛的龙族,这玄夜,便是龙族太子,也是九重天上地位仅次于天帝的神君。 要说这玄夜,来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父亲不是别人,正是那龙族之王,将龙族带到鼎盛时期的天帝玄沧;而他的母亲则是赫赫有名的“七彩凤凰”凤姬,同时也是凤凰一族的前任统治者。因着这个良好出身,再加上玄夜仅修炼二十万年便修到太乙金仙的境界,故年纪轻轻就坐上这九重天第二把交椅,当了这权力地位仅次于天帝的神君。 按理说这玄夜能破得了陆压道君的三道禁制也不足为奇,可堂堂九重天的神君怎会如此狼狈?浑身不仅布满深可见骨的伤口,人也是一直昏迷不醒,论上天入地,谁能将这个在十洲三岛都名气极大的神君伤成这样? 也不怪华仪听了陆压道君的话会质疑面前这个男人是否真的是玄夜,毕竟这和描述中的极其不相符。思前想后考虑再三,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华仪决定还是先把人救了再说。 刻意忽视一旁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陆压道君,华仪默默拿碾成粉末的仙芝替玄夜敷伤口,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华仪,陆压道君不禁酸熘熘的转了转眸子,又瞅了瞅仍昏迷不醒的玄夜,趁着华仪低头捣药的瞬间拎起玄夜就冲到了屋外,随手一丢,“华仪,本道君陪了你那么多年都没见你给过好脸色,如今不过是来了个神君你就这般献殷勤,是不是在打什么小算盘?”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好算计?”华仪白了他一眼,将藤篮塞给陆压道君,“再去仙芝园挖些仙芝,不够。” 陆压道君见华仪如此不给面子,故作受伤仰天长嘆几声,乖乖跑去仙芝园替他挖仙芝去了。 华仪淡淡瞥了离去的陆压道君一眼,收回视线低头凝视玄夜。见他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忍不住暗嘆一声龙族和凤凰族结合的基因果然好,光靠这张脸就足以折服三界了。华仪边感嘆着,边将手覆上玄夜的一处伤口,随着掌心不断冒出温热白气,那深可见骨的伤口逐渐收拢,变浅,直至消失不见。 这玄夜不早不晚偏在这关键时节出现,莫非是华仪的劫数?顶着满头星光独自在仙芝园拔着仙芝的陆压道君很快否决了这一想法。华仪的劫数还在几百年以后,这玄夜不可能是华仪的劫数。只道自己多虑了的陆压道君估摸着仙芝够用了,便往回走去。 刚踏进专门用作药堂的缘寿堂,陆压道君手中装满仙芝的篮子便掉在地上,瞠目结舌地望着将华仪压在身下的玄夜。下一秒,陆压道君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飞起一脚将玄夜踢出老远,随即抱起华仪,满脸关切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华仪脸上一副“你是白痴吗”的表情。不明就里的陆压道君顿时愣住,华仪趁势从他怀中钻出,赶到玄夜身旁将他扶起,无奈的白了陆压道君一眼。 吃力不讨好的陆压道君绿着个脸甚是憋屈,一言不发地望着华仪将玄夜重新扶到榻上,这才不甘地开口:“我说华仪啊,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你这样子太过分了啊,虽然本道君平日里脾气很好,但你这样真的是太过分了吧餵…”话还没说完,就被华仪用小仙芝堵住了嘴巴。
第3页 拽出被塞到嘴里的小仙芝,陆压道君“呸呸”几声吐出口中苦水,正郁闷,耳畔忽传来几声低沉的笑,“都说陆压道君天生顽劣不正经,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听闻此言,陆压道君略带不爽的视线落在榻上,盯着直起身子坐着气色已然好了许多的玄夜,“嘿我说你这条小黑龙,怎么和本道君说话呢?就不怕我抽了你的龙筋?” “哦?就凭你?”玄夜略带挑衅的回望陆压道君,那股与生俱来的真龙之气萦绕在他周围,竟生生将陆压道君给比了下去。不服气地陆压道君回敬道:“要不要试试看?本道君活了几亿年,还抽不了你这条二十万年小黑龙的龙筋?” 眼瞅着二人愈演愈烈,忍无可忍地华仪往两人嘴里各塞了个小仙芝,“陆压道君你给我出去,这几日都不许再踏入缘寿堂;玄夜,你身上还有伤,乖乖给我躺着不许动,听见了没?” 玄夜和陆压道君互望一眼,谁也没再吱声,陆压道君“哼”了一声气呼呼走了出去,玄夜则重新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微侧头,深渊般的黑眸凝视着坐在一旁埋头捣药的华仪,目光里写满探究,“你不问问我是谁便救了我?刚才若不是陆压道君及时赶到,你已经被我杀了吧。” 华仪低头捣着药,头也没抬,“我知道你是九重天上的神君玄夜,陆压道君说的。”顿了下,华仪抬起头直视玄夜,眸子里充满自信:“你不会杀了我的。” “哦?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不会杀了你?”玄夜眯眯眼,方才醒来时误以为华仪是敌人险些杀了他,亏得陆压道君及时赶来,不然这会子怕是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 “原因有两点。第一,你功力大损,这会儿压根不是我这上仙的对手;第二,这里怎么着也是十洲三岛之一的瀛洲,九重天的人再狂妄,也不敢在这里肆意妄为吧?”华仪胸有成竹地笑了。 玄夜依旧凝视着华仪,但已没了先前的危险气息。见玄夜终于放下戒心,华仪举举手中捣好的药,“那么,神君玄夜,我可以接着给你上药了吗?” “你的名字是?”玄夜挑挑眉,扬起勾魂的笑。倘若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沦陷在这个笑中,可华仪与姿容绝世的陆压道君相处了十几万年,早就审美疲劳,这玄夜再迷人,也很难打动华仪。 于是华仪边埋头上药,边不带感情的吐出两个字:“华仪。” 第4章 插pter.03 前因 “我说天尊师侄吶,九重天又出什么么蛾子了?”陆压道君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没好气地望着高高坐在莲花宝座上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老者。眉宇间升腾着怒火,显然是对华仪把自己撵走的事情耿耿于怀。 庄严肃穆的干坤殿内四周挂着写满经文的巨幅经幡,衬着大理石的光滑地面更为清冷,甚是单调无趣,正如这些正经老神仙一样,死气沉沉且毫无生机。 元始天尊捋捋花白长髯,长至下颚的寿眉无奈地跳了跳,“小师叔,您还是那么的…充满活力。”元始天尊有些艰难的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位脾气古怪的小师叔。 “我问你话呢,九重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陆压道君没好气地抢白,显然是对元始天尊故意岔开话题感到不爽。 “小师叔,十洲三岛向来不常和九重天走动,所以对九重天的事情不甚了解。”元始天尊有些尴尬,但怎么着也是活了一亿多年的老古董了,面对陆压道君的刁难还算沉得住气,若是手下那帮弟子碰上了,怕是早就吓得落荒而逃了。想到这,元始天尊心里便涌上苦涩,这陆压道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当值的时候来,自己果然是时运不济。 见元始天尊一脸苦瓜相,陆压道君撇撇嘴,“我说天尊师侄,你再这么搪塞我,小心我把整个崑崙岛都翻个面。” “哎哟我的小师叔诶!您可就饶了我吧!”元始天尊讨饶道。陆压道君却不依,非要他说个所以然来。元始天尊被逼得没法,只得说了实话:“九重天倒是没出什么事,就是那西夷蛮地的一群凶兽不知缘何发生暴动,九重天的神君玄夜前去镇压罢了。”元始天尊心下十分疑惑,自己这小师叔向来对凡事漠不关心,这会子怎么如此上心?元始天尊虽然想问个究竟,但又怕惹恼这难缠的主,思前想后只得作罢。 听闻此言,陆压道君对事情的前因后果已有些瞭然,敢情是这神君玄夜为了邀功,主动请缨去镇压□□,孰料寡不敌众,仓促之下逃到离西夷蛮地较近的瀛洲上,如是而已。既如此,等玄夜伤好,直接撵回九重天便成。确定了玄夜不是华仪的劫数,陆压道君的心总算放下来,朝元始天尊摆了摆手便迈着步子离开了。 好不容易送走这尊大佛,元始天尊长舒口气,还没彻底放松,就见已走至门口的陆压道君忽然止住脚步回头道:“天尊师侄,太上老君呢?我打算去他那讨几颗丹药。” “小师叔,太上老君今日上九重天办事去了,您若要取丹药,直接去须弥殿找他座下的童子便是。”元始天尊急忙应道。 话音还未落,陆压道君便不见了踪影,前往须弥殿讨丹药去了。 就在华仪为救治玄夜而忙的焦头烂额时,九重天上的凌霄殿正笼罩在安静诡异的氛围里。金碧辉煌庄严华贵的大殿内,各路大小神仙皆屏息凝神恭敬地站在台下,而位居高位的黄袍男人则面色发黑的望着装聋作哑地众仙,眼底掩藏着焦虑。这不怒自威气场极强的中年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那统辖九重天的天帝——玄沧。 “千里眼,顺风耳,可曾追查到神君的下落?”天帝玄沧沉默许久,方才开口问道。 上来就被点名,千里眼顺风耳两人颤颤兢兢地从神仙堆里走出,结巴道:“回…回天帝,暂时没有查到…神君的…下落…” “太白金星,托塔天王,你们两呢?也没有找到神君?”玄沧浓密剑眉跳了几下,又点了两个神仙的名字。 太白金星与托塔天王相视一眼,步履艰难地走至殿中,托塔天王抢先开口道:“启禀天帝,小儿哪咤已查出神君被瀛洲华仪上仙所救,如今正在华仪仙府疗伤。”见玄沧神色稍稍好看了些,太白金星接着道:“神君虽成功镇压西夷蛮地的□□,但自身功力也损耗大半,只怕…” “只怕什么?”玄沧的话中暗含警告。 “只怕要等身体养好才能回到九重天了。”听出玄沧话中深意,险些说漏嘴的太白金星急忙改口,托塔天王略带责备地望了太白金星一眼,转而向玄沧行了个礼,“天帝大人,十洲三岛过于清寒,依李靖拙见,是否应当送些灵丹妙药下去?” 玄沧微颔首,“此事就交由你和太白金星去办,务必要打点周全。”领了命的太白金星和托塔天王向玄沧行了礼,便退回一旁。 “二郎神,速与四大天王一同前往西夷蛮地,处理后续工作。太上老君,烦劳您有空多去瀛洲探望探望玄夜。”虽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语气,但却起到了同样的效果。被点到名的几位神仙立刻领了命,就连隶属于十洲三岛的太上老君也给足了面子应承下来。天帝玄沧,就是这么个让人心甘情愿臣服于他的,有着龙族之王与统治者天帝双重名号的男人。
第4页 这日朝会散后,太白金星和托塔天王二人单独留下,一齐望着不停揉捏太阳穴看起来甚是疲惫的玄沧,半晌不敢做声。 “启禀天帝…”终究还是托塔天王按捺不住,率先打破压抑气氛,“李靖认为这次西夷蛮地的凶兽暴动绝非偶然,况且以神君的修为又岂是这些低级凶兽可以伤到分毫的?可神君却现出原形才得以逃生,是否太过蹊跷了?” 玄沧抬抬眸子看了托塔天王一眼,没有做声,视线落在太白金星身上,“你怎么看待此次西夷□□?” “神君二十万年修为被毁去一半,且先不说有段时日无法回到九重天,纵使日后真回来了,只怕…只怕这神君之位,怕是坐不稳了。”太白金星将先前险些说漏嘴的事给说了出来,话音刚落,整个凌霄殿又陷入沉寂。 “继续监视鬼族动态。”一片死寂的沉闷中,只有玄沧顿挫有力却透着深深疲乏的声音久久回荡。 第5章 插pter.04 后果 华仪和陆压道君瞠目结舌地站在正厅内,盯着小山高的一堆神丹妙药直愣神。万年何首乌,千年人参…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贵药物,正是九重天送来给玄夜补身子用的。 “整个十洲三岛谁不知道你华仪上仙种的仙芝比任何药材都有效?这九重天上的神仙们还真孤陋寡闻。”二人怔了半晌,陆压道君忍不住咂咂嘴,“我说华仪,反正这些东西咱也用不上,不如让本道君拿去沧云大陆卖了,换点那边的新奇玩意儿来给你消遣消遣,你看如何?” “这是九重天赐给神君的,可不是赏给你我的。”华仪直接断了陆压道君的念想,“我去看看玄夜的情况,你将这些东西带过去。” “喂,我说华仪吶,咱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陆压道君话刚说一半,华仪就不见了踪影。默嘆口气,倍感窝囊地陆压道君施法让那堆药材跟在自己身后,咬着唇向缘寿堂走去。 陆压道君边走着,边在心底不断咕哝华仪的见色忘义。正暗自腹诽忽被人叫住,陆压道君循声望去,竟看见一个身披斗篷面容俊美却透着邪魅的男人站在一块高耸玉石旁,唇边挂着摄人心脾的笑。 男人轻启薄唇,吐出充满磁性地话语:“白羽仙,好久不见。” 忽就起风了,夹杂着些许沙石,颳得陆压道君眼睛有些痛,不由伸手揉了揉,跟在身后的一堆补品也纷纷落地,沾染上尘埃。 “你,出来了?从昊天塔里?”片刻后,风停,陆压道君睁着有些泛红的眸子望向仍站在原地的邪魅男子。 “拜西夷□□所赐,昊天塔的封印有些松动,加上我数万年的调养生息,功力已恢复七八分,便趁此机会冲破封印,顺利从那昊天塔里出来了。”三言两语,却听得陆压道君阵阵心酸。要想冲破自己亲手结的封印绝非易事,这个男人,究竟吃了多少苦? 见陆压道君久久不曾回话,男人静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声音暗哑且低沉,“白羽仙,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以玄灵元君的身份来见你了,下次再见,我已是鬼族的王,是你不得不消灭的存在。” 听了男人的话,陆压道君脸上惯有的玩世不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紧紧握着拳头,极力克制却仍压抑不住激动地声音:“二十万年了!已经整整二十万年了!你为何还是执意要复兴鬼族?难道鬼族的使命当真就比你自己的人生还重要?!”陆压道君胸口剧烈起伏着,甚少吐露真实情感的他,此刻将埋在心底几十万年的感情一股脑发泄了出来,“哪怕就一次,为了我,放弃鬼族,不行吗?!” 男人轻不可闻地嘆口气,声音是无尽的苍凉,“白羽仙,有些东西一旦背负,便註定无法放下。我生来便是鬼族的王,复兴鬼族就是我所要背负的使命,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天地陡然变色,无数乌云横亘于瀛洲上空,狂风四起,夹杂着电闪雷鸣,陆压道君手捧葫芦状法宝站在原地,任凭呼啸的风吹乱发丝吹卷衣角,目光却牢牢锁定在依旧泰然自若的男人身上:“姬墨茗,趁我还没有下定决心杀你之前,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否则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白羽仙,我唯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不管是二十万年前,还是二十万年后。”男人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在陆压道君祭出法宝攻过来的同时消失不见。天空重新放晴,扑了空的法宝掉在地上,陆压道君也没去拣,而是盯着姬墨茗伫立过的地方直愣神。那么多年了,他还记得连我自己都快遗忘了的本名?陆压道君心里五味杂陈,却没来由的恨了起来,但究竟是在恨什么,他却想不明白,一点也想不明白。 “出什么事了?”听见声响的华仪从缘寿堂走出来,一眼就瞥见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法宝“斩仙飞刀”,不由满腹狐疑地望向陆压道君,却见他神情悽苦身子摇摇欲坠,是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模样,又想起方才陡然变了的天色,华仪心惊了下,莫不是陆压道君碰见了什么事? 华仪和陆压道君相处了数十万年,虽说早已对他爱耍性子闹脾气的性格见怪不怪,可华仪还是生平头一遭见着他如此憔悴狼狈,僵在原地愣是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而陆压道君显然也没有心情向华仪解释,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的过分,令人不安。 恰在这时,一个低沉声音不适时地插了进来:“方才我感受到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才从屋里出来的玄夜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沉寂气氛自顾自询问,却半晌没有得到回答,这才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的玄夜一头雾水的看了看陆压道君,又望了望华仪,完全不明就里。 “刚才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祭出法宝练练手而已。”一直未开口的陆压道君语调虽极力保持平静但仍有些颤抖,“我有些累,先回去了。”说完,也不顾华仪和玄夜诧异地眼神,念动遁地诀就消失了。 华仪走过去捡起陆压道君没有带走的“斩仙飞刀”,又望向散落一地的补品,神色愈发严峻。将陆压道君的法宝紧紧揽到怀里,华仪转过头对玄夜道:“神君的伤势已经痊癒,只须静心休养恢复功力即可。华仪因着些私事,要离开华仪仙府几日,可否烦劳您先在寒舍小住几日,待华仪回来接着替您调养身体?” “向来不给人好脸色的华仪上仙居然会用如此客套的语气说话?”玄夜挑挑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华仪,“你可知倘若是在九重天上,这种怠慢神君的行为是坏了规矩的大不敬,是要受责罚的?” 听了玄夜的话,华仪深吸口气,不动声色的回敬道:“这里是十洲三岛,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玄夜眼角笑意逐渐加深,经过几天的调养休息,气色已然好了很多,“不愧是鼎鼎有名的华仪上仙,玄夜佩服。你尽管去便是,这华仪仙府有本神君坐镇,想来也不会有人敢胡来。” 华仪谢过玄夜,也不多做停留,当即驾起祥云向空中飞去,不消一会儿,已不见踪影。
第5页 直至华仪从视野中消失,玄夜才将目光收回,脸上早已没了笑,取而代之的是疑虑。方才感应到的那股强大气息,同自己在西夷镇压暴动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想着想着,玄夜的瞳孔陡然放大,仿佛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事情,如若记忆没有出现偏颇的话,当时已解决□□的自己正欲离开,却被那股陡然出现的强大灵压所伤,仓促之下化为原型才得以逃生,流落瀛洲被华仪所救。想到自己还未看清敌人是谁就被伤的如此严重,废了大半修为不说,还险些丧了命…玄夜望向陆压道君离去方向的哞里闪出一丝敌意。 第6章 插pter.05 长洲 长洲又名青丘,在南海辰巳之地,地方五千里。多山川、大树,仙草灵药、甘液玉英,靡所不有。有紫府宫,天真仙女游于此地。 ——《十洲三岛本纪·长洲概述》 长洲向来便是众仙家踏青寻幽的热门景点。山川秀美同九州无异甚是迷人,但来此游玩的众仙家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绝大多数都是奔着掩映于层峦叠嶂山川之中的紫府宫而来。 紫府宫乃当年女娲娘娘途经长洲,迷恋此中景色生了逗留之意而建,后女娲娘娘因故离开长洲,这紫府宫便被同样喜欢长洲风景的陆压道君给要了来。因着陆压道君平日都住在华仪仙府并不常来这里的缘故,便打发了个小仙负责打点紫府宫。这小仙见众神对紫府宫十分嚮往,但碍于没有陆压道君的许可只得扫兴而归,便向陆压道君提议将紫府宫开放,允许众神仙进入,但前提是众仙必须缴纳一定数额的金钱才行。你说神仙之间也有金钱流通?没错,不过神仙用的金钱并不像沧云大陆那样用真金白银,而是一种约有铜钱大小的翡翠玉片,这一块翡翠玉片等同于沧云大陆上的十两银子,你若要问这翡翠玉片的用处,这用处可大了。方丈岛每年春分与秋分时都会举行“仙聚会”,其实也就是沧云大陆中常见的集市。在“仙聚会”上,各路仙家或卖自己捣鼓出的奇异玩意儿,或卖些从沧云大陆带回来的新奇物什,而购买这些东西所需要的钱正是那翡翠玉片。“仙聚会”每年两次,每次皆引得无数仙家趋之若鹜,所以这翡翠玉片,是万万不可缺少的东西。或许有人会奇怪这翡翠玉片究竟是何人发明又是从何而来,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这里便不再多说,话归正题。 众仙宁愿花钱也要进这紫府宫看一看,那这紫府宫到底有何特殊之处?要说这特殊之处,还真没有,不过是依山傍水而建景色绝佳,由无数间大小木屋集结而成罢了。但因着是女娲娘娘曾住过的行宫,所以许多对女娲娘娘怀有憧憬的后辈神仙便来这里感受女娲娘娘的气息,尽管这里不过是女娲建造的无数行宫中微不足道的一座。 “逸清,你家主子在里面吧?”华仪揣着“斩仙飞刀”站在紫府宫门口,对那倚着门打瞌睡的小仙道。见正主来了,不过十四五岁长得倒挺讨喜的逸清急忙站起来,擦擦嘴角流下的口水,替华仪打开门,恭敬道:“华仪上仙,主子心情似乎不好,一来就让我封锁了整个紫府宫,不准任何人进入。逸清心想您是主子唯一能说上话的人儿,便斗胆为您开了门,所以还请你劝劝主子,替他分担分担忧愁。” 难怪一路上没有碰见半个神仙,敢情都被陆压道君撵走了,看这阵仗,估计他这回是真受了什么大刺激,不然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华仪嘆口气,朝一旁等候自己回话的逸清道:“逸清,许久不见,你又懂事了许多,你也别太担心,你家主子估计就小脾气上来了,我好言劝两句便是。” 逸清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也未多说,向华仪道了谢将他请进去后才重新关上大门,接着履行自己的守门职责。 华仪轻车熟路地在木屋间快速穿梭着,直到耳边传来潺潺溪流声才放缓步子,目光投向那条清澈小溪,只见那溪水静静流淌,底部鹅卵石清晰可见1,而陆压道君则坐在溪边正愣神,显然满腹心事。 本想直接走过去的华仪见陆压道君一直盯着溪水,顿生好奇,便化作一只小兔悄悄来到他身旁,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在看心尖尖上的人儿。许是陆压道君太过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注意到身旁多了只兔子。华仪见他没有发现自己,便大胆地往溪水望去,这一望,却惊得华仪后背阵阵发凉身形不稳,“扑通”一声掉进溪水里。 陡然响起的落水声惊醒了陆压道君,瞥见一只白兔子落在溪水中,便伸手给捞了上来。浑身湿透的华仪甩掉身上的水正想恢复人形,忽听陆压道君嘆了口气:“日后,我究竟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你?”声音嘶哑,却饱含烦闷,听得华仪心中直打颤。又想起刚才在水中看见的那个男人,那个名为姬墨茗的,险些颠覆了整个洪荒的男人。 二十万年前,西夷蛮地。 日月无光,天地无色,空气中瀰漫着刺鼻烧焦味,荒芜地面上仍有未散去的浓烟飘散,仿佛才经历了一场天地浩劫似的,满目疮痍。 一袭白衫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具又一具尸体,周身环绕的清灵之气护佑着他不受污浊之气的侵扰。随着男子逐渐深入,地面毁坏程度越发严重,已经到了无法前进的地步。男子皱皱眉,脚下生出几朵祥云,托着他继续向前行进。在低空中行进了一会儿,视野里兀自闯进一个黑色身影。 那是个身着黑袍的男人,墨发随风飘扬,正立在半空望着地上的满目疮痍。不知怎地,白衣男子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正迟疑是否应该继续前进,变故忽然发生了。 黑袍男人忽然直直坠了下去,而下方,则是裂开了的深壑。千钧一发之际男子不再细想,冲过去将男人接住,猛然增加的力道让男子重心不稳,险些掉了下去,但终究还是平安无事。 男子低声吟唱几句,附近的地面立刻恢复平整,尸体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轻轻将已经昏过去的男人放在地上,白衣男子也落到他身侧,用白巾拭去男人嘴角的血迹,轻声道:“我终究还是来迟一步,若是来的再早些,或许便能阻止这场浩劫了吧。你还是太傻,为何不肯再多等一日?玄沧已答应放了鬼擎,你却发动叛变,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境地,何必?” 男人眼皮动了动,睁着朦胧双眼望向白衣男子,嘴角牵出一抹笑:“我支开你,就是不愿让你参加这场战斗的,可你却还是来了,这大概就是鬼擎说的命数吧。”男子咳了口血,声音愈发虚弱:“九重天答应放了鬼擎又如何,一切已经太迟了。”见白衣男子不说话,黑袍男人缓缓抬起双手,“白羽仙,我这双手,杀了你无数同胞,你不恨我?” 被唤作白羽仙的男子愣了下,随即释然道:“不恨,因为我知道,你是被逼的。”听闻白羽仙的话,男人表情陡然变得轻松,“白羽仙,我既已铸成大罪,与其被捉回九重天发落,倒不如此刻死在你手里,也算不枉此生。” “你明知我做不到,却偏要为难我。”白羽仙苦笑,从怀中掏出昊天塔,“我一早便说过,太过执着于鬼族和鬼擎只会害了你,可你却不听。而如今大错铸成,我会将你封印于昊天塔中,只望你能消除这种执念。”
第6页 “白羽仙,今日你不杀我,不怕我日后再率鬼族来袭?”男人的声音轻不可闻,似是自问,又似询问。白羽仙轻摇头,抹上一抹坚定,“若真有那日,我必定会杀了你!” 男人闻言轻嘆口气,语气透着无奈,“陆压道君,你会后悔的。” “原来……你都知道了……”白羽仙苦涩一笑,随即将注意力集中于昊天塔上,低声念诀。伴随着陆压道君的低声吟唱,昊天塔逐渐变大,继而升向半空,绽出万丈光芒,亮彻整个世界。 1此溪名为“唤溪”,传说对着溪水喊出思念之人的名字,水中便会印出所念之人的样貌,故又被称为“念溪”。念溪自紫府宫后方的溧阳山蜿蜒而下,流经紫府宫的只有一小段,因着地处偏僻,所以鲜少有人问津,加之紫府宫太大,众神仙往往是走了不到三分之一便累了,所以除了一些思春的小神仙会偷偷跑来这里,平日里还是鲜少有人问津的。 第7章 插pter.06 西夷 洪荒历三百零六年,鬼族太子姬墨茗发动叛乱,与九重天大战于西夷蛮地,三日内天地无光,哀鸿遍野。三日后,鬼族战败,姬墨茗以自身触动鸿蒙大法,在场所有生灵无一幸免。后陆压道君及时赶到,封印姬墨茗于昊天塔中。九重天为守护封印,放出无数凶兽于西夷蛮地中,历时三日的“西夷之战”宣告落幕。 ——《洪荒史记·战争篇》 从回忆中抽身,陆压道君心中已有了决断。低声念了几句咒诀,水中倒影登时消失不见。静默了好一会儿,陆压道君才开口道:“华仪,回去罢。”伸手抱起白兔,陆压道君起身向紫府宫外走去。 心道自己的变身术又没骗过他,郁郁寡欢的华仪张嘴咬了陆压道君一口。吃痛的陆压道君倒吸口冷气,揪起兔子耳朵怒道:“信不信本道君将你做成烤兔子?”完全不把陆压道君的威胁当一回事,华仪翻翻眼皮,成为第一只敢在陆压道君面前翻白眼的兔子。 华仪又好气又好笑地行为令陆压道君忍俊不禁,拍拍兔子脑袋,“明明是株仙芝,偏要跑去当兔子,真是荒诞。”不理会陆压道君的善意嘲弄,华仪跃到地上恢复人形,将“斩仙飞刀”递过去。陆压道君怔了怔,随即释然地笑了。 见陆压道君笑了,心知他已将事情想开,华仪不禁松口气。人活着果然还是看开些好,就如陆压道君,凡事一旦想开,也便看得淡了,至于内心究竟何想法,那便不是旁人可以知晓并左右的了。 随陆压道君穿过紫府宫鳞次栉比的建筑群行至门口时,陆压道君忽止住脚步,“华仪,今日之事……”还未说完便听门外传来争执声。 侧耳听了会儿,二人大概明白了,不外乎是哪路难缠神仙非要进来,逸清却拦住不让进这档子事而已。陆压道君与华仪相视一眼共同推开门,正欲按惯例教训那些不知好歹的小神仙一顿,可见到来人是谁时陆压道君却愣了,焦急视线投向华仪,见他神色陡变,急忙厉声道:“逸清!我不是说了不准任何人接近紫府宫的吗!” 逸清挨了训,可怜兮兮的望向陆压道君。见逸清确实委屈,陆压道君略带恼怒的眸子便落到一直在旁观看好戏的矮个男子身上,“大胆!谁允许你来这里的!立刻给我消失!” “嗳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那个仗着辈分高点就在十洲三岛为所欲为的陆压道君嘛,原来这是你的地盘,我才知道诶~”眼前那娇小可爱但说出的话怎么也让人提不起好感的男子阴阳怪气的回敬。陆压道君闻言,怒视着男子,眼见就要动起手,华仪却道:“我们走吧。” 陆压道君虽满心愤懑,但又顾忌华仪的情绪,只得咬咬牙朝男子道:“区区东海帝君的么子,还没有资格在本道君面前指手画脚。回去转告东海帝君,三日后本道君必会登门造访,让他早些做做准备,免得到时慌了手脚。”说完,便揽过华仪架起祥云飞了出去,即使走了还不忘丢下一句天外之音:“逸清,下次注意点,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脏了我的地界。” 逸清高声回答了句遵命,也不再与这矮个男子纠缠,走到里面将门关了上。气派的大门外只剩站在原地的矮个男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颇为难堪,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跺跺脚,背手离去。 玄夜正在庭院内打坐,忽见一脸怒气的陆压道君和华仪自半空双双而下。头一遭见着如此恼怒的陆压道君,又回想起他之前的憔悴模样,颇感新鲜的玄夜挑挑眉,还未开口,便听陆压道君朝华仪道:“当初若不是东海帝君央我放他一马,本道君早就扒了这小蛟龙的皮!如今这敖祺刚从西夷蛮地回来就敢寻衅滋事,本道君倒要看看这次东海帝君还有何颜面求情!”之前就因姬墨茗的事积压了满腔愤懑无处宣洩,这会子正好冒出来个不知死活的敖祺,陆压道君的矛头便直接转向了他。 这敖祺乃是东海帝君的么子,仗着东海帝君的溺爱恃宠而骄,极度骄横,后因得罪陆压道君,才被天帝打发去了西夷蛮地看守凶兽,若不是之前凶兽暴动,东海帝君怕敖祺受伤将他偷召回来,只怕敖祺这会子还在那贫瘠之地过着苦日子。 一想到敖祺当年险些毁掉华仪真身陆压道君便恼火不已。华仪可是自己全部心血,岂容他人染指?那日若不是东海帝君拉了各路有头有脸的神仙来求情,甚至请动了崑崙岛上的太上老君,而天帝也为了息事宁人颁发了诏令,责令敖祺前往西夷蛮地履行监护职责,无特殊原因不得擅离职守,且十万年内都不得再踏入瀛洲半步,这才让气的差点抽了敖祺龙筋的陆压道君稍稍解气,可这梁子,却是根深蒂固的结下了。 事后,东海帝君亲自送了一堆东海龙宫的奇珍异宝当做赔礼,却被陆压道君当面一股脑的丢回了东海里。颜面尽失的东海帝君去找天帝指责陆压的过分行径,却被天帝一句“九重天与十洲三岛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加之这事本就敖祺有错在先,多说无益。”给打发了去。可怜那东海帝君碰了一鼻子灰,新仇旧恨交织,心里对陆压道君自然是恨得牙痒痒,可东海隶属于九重天,东海帝君又慑于陆压道君的地位和修为,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生生咽下了这口闷气。 “华仪,本道君要去东海龙宫走一遭,你好生呆着,等我回来。”话音刚落,陆压道君便不见了踪影。对陆压道君的脾性极为了解的华仪生怕他一言不合而大闹东海,虽说不愿见那讨厌之人,但又担心陆压道君再为了自己惹出什么是非来,当下也便决定前往东海。 “神君玄夜,”华仪并未忘记这儿还有个负伤之人,刚想说明自己打算前往东海一事,却被玄夜打断:“我与你同去。”末了又补充道:“如今我的伤势已恢复□□分,东海龙宫内又有一件我需要的宝物,正好一同前往。”没曾想向来不近人情的玄夜也会如此主动,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华仪本欲拒绝,忽然想起自己从未踏出过十洲三岛半步,那去东海龙宫的路,自然是不认得。如今有九重天的神君带路,前往东海龙宫莫不是省了很多功夫?于是也便应允了玄夜,进屋整理衣物去了。
第7页 而玄夜站在原地,望着华仪的背影,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 第8章 插pter.07 龙宫 沧云大陆自古便流传有东海龙宫的传说。相传在美丽富饶的东海深处,有一水晶宫,乃东海龙王居住之地,内有无数虾兵蟹将,更有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十洲三岛本纪·杂谈》 陆压道君生性喜游荡,自然见多识广,华仪整日耳濡目染,对外面的世界也略知一二,也曾听陆压道君提起过东海龙宫的瑰丽,看惯十洲三岛各类奇特风景的华仪听了陆压道君的描述还不以为然,今日真见识到了,才知他所言非虚。 造型各异色彩瑰丽的珊瑚丛将整座水晶般璀璨夺目的龙宫包在中间,而在珊瑚丛外一百米处则设有红柱金顶约六丈高柱式门,上书“东海龙宫”鎏金大字,由两蟹将看守。各色鱼群不时自门前游过,偶有巡逻的虾兵蟹将和采珍珠的蚌女穿插其中,门口的两个蟹将总不忘调戏蚌女两句,被啐了一脸泡沫也不以为然,依旧嬉皮笑脸。 华仪和玄夜躲在大门不远处的一座珊瑚旁,暗中观察情况。见龙宫内一切平静便从暗处走出,打算进入龙宫。华仪正思索如何顺利踏进大门,便见玄夜已走到门前。1“什么人!胆敢擅闯龙宫!”两蟹将拦住玄夜,其中一个蟹将开口怒叱。 “哼,区区蟹将也配让本神君报上姓名?”玄夜嗤笑一声,“速去禀告你们主子,就说九重天玄夜来访。”“穿成这样还敢说是九重天的人?也不撒泡尿照照。我管你什么玄夜还是椰子的,识相的话就赶紧给爷滚远点。”两蟹将显然是太过孤陋寡闻,不曾知晓神君真名乃是玄夜,加之玄夜穿着也较为朴素,全然没有九重天的气派,也不怪两个蟹将没有将他当回事。 见玄夜吃瘪,华仪强忍住笑,正想开口替玄夜解围,便听玄夜低语一句“出言不逊,该打。”华仪甚至没看清玄夜是如何出手的,不过眨眼功夫,两个蟹将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死了?”华仪有些愕然。“不过昏了而已。东海隶属九重天,我还不至于在这里乱来。”玄夜看也没看躺在地上的两个蟹将,迳自踏入门内。华仪见玄夜已走了很远,随手掏出两株小灵草分别塞进两蟹将嘴里,便加快脚步追赶玄夜去了。 一路上二人也没顾上欣赏周围的瑰丽风光,彼此心照不宣的走在路上,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华仪只想早点与陆压道君碰面,而玄夜则想藉此机会证实下自己的猜测,各怀心事的二人就这么漠然的走到了正宫门口,直到被八个蟹将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蟹将行了礼,低垂着头毕恭毕敬道:“小的拜见神君大人。神君大人能造访东海龙宫乃是东海的荣幸,只是主人今日有令…”话未说完,便被玄夜冷冷打断:“本神君今日前来是有要事在身,若因你耽搁了,这罪责,你可担得起?”玄夜抬头看了眼领头的蟹将,语气虽平静,但却暗含警告意味。领头的蟹将正欲开口,便见一虾兵自大门口飞奔而来,对蟹将道:“不,不好了!守门二将死了!” 死了?华仪和玄夜都愣住了。 “我的个大神哟,小的可真没骗您啊!主子真的带着敖祺少主出去散心了啊!您看您都前前后后搜三遍了,敖祺少主要真在宫里,以您那鸟瞰众仙的本事,怎么会找不出来呢?就是只苍蝇也逃不过您的法眼啊您说是不是~”龟丞相带着一众鱼侍女和虾守卫陪着笑,屁颠屁颠的跟在四处晃荡的陆压道君身后不停说着好话。充耳不闻的陆压道君瞥了眼大殿正中那空荡荡的龙椅,暗自嗤笑一声,心道这东海帝君还真是老奸巨猾,知道自己会提前来找他霉头,早早就带着敖祺脚底抹油熘了,眼下扑了个空,倘若就这么一无所获的回去,岂不是颜面无光?陆压道君心下正盘算着,便见龟丞相又陪笑道:“鼎鼎大名的陆压道君能造访我们东海龙宫,真的是让小的们倍感荣幸,蓬荜生辉吶!大神您看,敖祺少主既然不在这儿,您要不再上别去找找?”见陆压道君仍把自己当空气,龟丞相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我的个大神哟,您肯赏脸来我们东海龙宫,小的们自当好生伺候着不是?要不您随小的来,看看珍宝库里有没有什么您需要的,尽管挑,尽管挑哈。”此话正中陆压道君下怀,当下便进了珍宝库,寻思着挑几件对华仪有用的宝贝回去,也算没白跑一趟,还能让那东海帝君出出血,倒也不错。 陆压道君在璀璨夺目的水晶大厅内走着,周遭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物,上有绝世神兵,稀世法宝等诸多寻常神仙梦寐以求的神器,下有各类远古仙书,珍宝首饰等,可谓无奇不有。换做旁人进到这里,怕是早就目不暇接,挑花了眼,可这些所谓的宝贝在陆压道君眼里却是不值一提。想那陆压道君毕竟是从创世之初就存在了的太古神袛,要论见识过的宝贝,谁比得过他? 眼见偌大的珍宝库就要走到头,陆压道君却连一件像样的宝贝都没看中。“本道君还以为传言中的珍宝库里是有多少稀罕宝贝,今日一见不过如此。龟丞相,你若乖乖说出东海帝君和敖祺的去向,本道君兴许还能放你一马。倘若你还这么一问三不知,那我就……”陆压道君边说边摘下龟丞相头顶的乌纱帽,“把你做成烤乌龟,如何?” “我的个大神哟,您可消消气,我家主子的去向小的是真不知情啊!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哟!”龟丞相见陆压道君面露怒色,急忙举起乌龟爪子信誓旦旦的保证。可话音刚落,便见一道白色闪电自半空噼向龟丞相,不过瞬间,便将龟丞相烧成焦炭,发出刺鼻的难闻气味。 突然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陆压道君显然不相信龟丞相是因为扯谎而被天雷噼死,正四下环顾,便听一个鱼侍女失声尖叫:“不好啦!陆压道君杀龟啦!”紧跟着,在场的其他所有人都嚷嚷起来。莫名其妙的陆压道君不知他们打的什么算盘,还未开口,远方又传来一声惊呼。 1所有仙家建筑都设有禁制,除非从正门进入,否则从其他任何地方进入都只会被反弹出去,造成功力受损,施加禁制者修为越高,禁制的防护性便越强(详情参考陆压道君设在瀛洲的禁制)。玄夜本就功力大损,此番若是强行破坏禁制得不偿失,而以华仪的功力还远不够破坏禁制,所以玄夜才决定了从正门进入。 第9章 插pter.08 突袭 “危险!”玄夜看着那远奔而来的虾兵,忽一把抓住华仪,将他按倒在地。紧接着一股阴邪之风自头顶刮过,玄夜及时放出真龙之气护住自己和华仪这才幸免于难,只是可怜了那些虾兵蟹将,还未来及反应便惨叫着消失在风中。不过瞬间,门口就只剩华仪和玄夜二人,而先前的那股风此刻正停在他们面前,渐渐显露出一个人的轮廓。 自风中出现的是个一袭黑色斗篷,面带夜叉面具的瘦高男子,身上隐隐透着阴邪之气。他静静伫在原地,望向华仪这边。玄夜刚想动手,便见那面具男又化作一股阴风,消失在了龙宫内。
第8页 见面具男消失,玄夜也没多想,当下便追了上去,不多时,一人一风已消失在了华仪眼前。 被扔下了的华仪瞥了眼龙宫,又看了看周遭那依然美丽动人的珊瑚丛,最终还是咬咬牙,也踏入了龙宫内。 而在那对龙宫外发生的变故浑然不知的珍宝库内,正上演着一幕令人啼笑皆非的喜剧。 “天啦!发生了什么!龟丞相!你怎么了!”陆压道君耳畔忽传来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皱着眉望向不远处,只见敖祺轻飘飘的从一本古书上现出身形,脸上写满震惊与难过。当下便明白自己中了圈套的陆压道君“啧啧”两声,转而向身侧一虾侍卫不屑道:“好一出苦肉计,宁愿牺牲重臣也要让本道君难堪,东海帝君,你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好你个陆压道君!我念着你是太古神袛才派了龟丞相好生待你!不曾想你竟如此歹毒,一个不顺心就杀了龟丞相,你平日在十洲三岛再肆意妄为都与我无关,但这里可是九重天管辖的地盘,如今你在这滥杀无辜,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就别想完好无损的离开这东海龙宫!”见陆压道君识破了自己的伪装,东海帝君敖广只得恢复自己本来面貌,伫在原地指责陆压道君。 心道这平日里缩头缩尾的东海帝君最近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设套陷害自己,而且还是这么下三滥的套路,只觉好笑的陆压道君摇摇头:“敖广啊,你说你好歹也是堂堂东海帝君,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对付本道君,一把年纪了还没羞没臊的,我都替你感到丢人啊,羞羞羞!”陆压道君伸出食指在脸上颳了几下,语气里满是嘲弄。 “你!你平日里目中无人,如今还出言不逊!我今日就要为枉死的龟丞相报仇!小的们!速速将这狂妄的陆压道君给我拿下!”东海帝君气的满脸通红,一挥手,周围早就急不可耐的众虾兵蟹将一拥而上,想将陆压道君拿下。 陆压道君嗤笑一声,眼里写满嘲弄。低声念了两句咒诀,便见众虾兵蟹将被定在原地,仍保持着攻击姿势,张牙舞爪十分滑稽。陆压道君无视那些小喽啰,信步走至同样被定身的敖广面前,见他满脸惊恐,不禁歪头一笑,用一种极其嘲讽的语气道:“想跟本道君玩,你还嫩了点哦,记得以后多补补脑子再出来丢人现眼,你这条不过一千万年的~小、角、龙~”陆压道君刚说完,手上便多了一桿毛笔。“让本道君想想,给你画一张什么脸呢?”见敖广一脸不愿,陆压道君笑的更灿烂了,不假思索的在敖广脸上画了几笔,端详了会儿觉得不过瘾,又伸手将敖广那白色长髯编成一个个小麻花辫,见敖广又气又恼,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而走向同样动弹不得满脸讨饶的敖祺,脸上写满愉悦。 “让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为非作歹,只想着怎么欺负人,你这没有家教的小龙,今日本道君就替你那同样没有教养的爹好好教育教育你!”陆压道君弯下敖祺的腰,将手上的毛笔变成板子,狠狠往敖祺的屁股上打去。敖祺满脸痛苦,却又叫不出来,只得生生受着,耳朵里满溢着那一声声响亮的打板声。 陆压道君打了约莫百十来下方才解气。只觉浑身神清气爽的陆压道君活动活动肩膀,“东海帝君今日的热情款待,再加上华仪上仙的那笔帐,本道君已牢记于心,日后必当加倍奉还。”狠狠出了口恶气的陆压道君满脸嬉笑,掏出别在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正欲离开,忽感受到一股阴邪之气,四下环顾却未发现什么异常。只当自己多心了的陆压道君也没细想,扔下一句:“三个时辰后方可行动自如。”便消失在了珍宝库。 陆压道君刚走,珍宝库里陡然阴风骤起,呼啸而来的风夹杂着腐朽糜烂的味道,刺鼻且难闻。龙宫众人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明知发生变数却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望着周遭忽涌现出一大群青面獠牙的阴兵,贪婪的将珍宝库内的宝物悉数装进背在身后的袋子里,不过短短数秒,整个珍宝库就被洗劫一空。 东海帝君敖广看着自己多年来的收藏被尽数夺走,眼里又气又恼,更多的还是几近绝望的心碎。 大肆掠夺一番的阴兵们正欲消失,远方忽出现一道金色光芒,直接冲进阴兵群,不过一眨眼,那些阴兵皆惨叫着消失在了金光中,连带着腐朽气味一起。而袋子里的各类宝贝也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何方妖孽!胆敢在九重天的地界胡作非为!”随着一声铿锵有力的怒喝,手持金色长戟的玄夜出现在了珍宝库内。金色长戟仍发着亮光,衬得玄夜更加神圣不可侵犯。原来,刚才如闪电般快速穿梭瞬间消灭一大群阴兵的不是别人,正是及时赶到的玄夜。敖广看着拯救龙宫于危难之中的九重天神君玄夜,眼里充满感激和敬佩,眼角似有泪光闪动。至于敖祺,似乎忘了才被陆压道君痛揍一顿的痛楚,愣愣的盯着玄夜,竟有些看痴了。 玄夜伫在原地,警惕的环顾四周,见再没有阴兵出现,方才收回法宝“玄戟”,走至依旧被定身的众人面前,施法解开了陆压道君的定身术。 随着定身术的解除,被定住的众人皆因重心不稳摔在地上。敖广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敖祺也刚好是屁股着地,被打的生疼的屁股猛一下挨到地上,疼的他“唉哟哟”的直叫唤。叫了几声,忽想起什么,也不喊疼了,有些难为情的望着玄夜。见他并没有看自己,方才松了口气,狠狠对旁边已挣扎着爬起来的虾兵蟹将说:“还不快扶父王和我起来!天天就知道鬼混,真出岔子了屁用没有!若不是尊贵的神君大人及时赶到,我看今个整个龙宫都要赔进去了!你们这帮没用的废物!” 被自家主子狠狠训斥,众虾兵蟹将也不敢吭声,而是急忙将敖广扶起来,敖祺则由两个鱼侍女架着,一瘸一拐的走到玄夜面前,强憋着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一脸奉承道:“承蒙神君大人相救,小臣真的是感激的痛哭流涕泪流满面!久仰神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真的是令小臣折服!论整个洪荒世界,有谁能与堂堂神君大人媲美啊!小臣对您的仰慕犹如滔滔江水一般……”马屁还没拍完,便被玄夜毫不留情的打断,“发生了什么事?陆压道君呢?为何不见踪影?” 见玄夜全然不理会自己的奉承,敖祺心里竟有些失落,但一听玄夜竟然问起陆压道君的情况,便又来了精神,添油加醋的将刚才发生的事尽数说给了玄夜听。当听到陆压道君因一言不合而杀了龟丞相时,玄夜有些震惊,但并不相信,可在场所有人都一口咬定就是陆压道君杀了龟丞相,而此刻陆压道君本人也不见踪影,玄夜也便有些将信将疑了。可敖祺刚说完陆压道君的事,忽就脸色惨白神情扭曲,似乎有人掐着他脖子将他拎起一样,脚已经离开地面的敖祺痛苦的挣扎着。而刚才那些附和敖祺的虾兵蟹将们则突然化为一滩腥臭血水,只有敖广还好好的站在原地,眼里写满惊恐:“神,神君大人,请您快救救敖祺!他是老臣的命根子吶!!!”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敖祺快背过气的瞬间,玄夜伸手向敖祺身前一抓,只见眼前出现一个男子,正是之前在龙宫外见到的面具男,此刻正死死掐着敖祺的脖子。玄夜加重手中力道,想将男子扯开,可男子却在瞬间消失,敖祺一下子跌倒在地,捂着脖子直喘粗气。敖广看着周围一滩滩血水,不禁打了个寒颤,急忙奔到敖祺身边关切的询问情况。而玄夜也因重心落空,向后踉跄几步。待身形稳住,方才高声呵斥道:“大胆孽障!还不速速现出身形,与本神君一战!”话音刚落,手上便又多了把长戟,正是玄夜的法宝,由上古陨铁打造,以天火淬鍊而成的神器“玄戟”。
第9页 可对方却并未现身,仿佛已经离开。玄夜并未放松警惕,正全神贯注的四下张望,只听敖祺又传来一声惨叫,随之而来的还有敖广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第10章 插pter.09 变故 玄夜猛转过头,却见着了令他终身难忘的画面:只见敖祺的脸如滴蜡一般慢慢融化,五官早已消融,而四肢也犹如融化一般,血肉逐渐分离,露出阴森森的骨架来。“危险!”玄夜见敖广仍傻傻的抱着敖祺,即使融化了的液体滴在他华贵袍子上烧出一个个洞也不为所动,情急之下急忙将敖广拉到一旁,让其他还存活着的虾兵蟹将死死拦着敖广,自己则低声念了几句咒诀想挽救敖祺,可惜为时已晚,只见敖祺逐渐化为原形,最后变成一具龙骨,静静躺在珍宝库那水晶般光滑透亮的地面上,美丽又可怖。 “我的儿——”敖广见自己儿子惨死,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犹如铁锤一般重重敲在了玄夜心头。 玄夜见敖祺惨死,而罪魁祸首却仍不知藏在何处,心下也有些窝火,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面前滋事,向来心高气傲的他如何能忍?当下也不再犹豫,将玄戟倒插在地,合手念了几句咒诀,便见戟尖发出灿烂夺目的金色光圈,一圈圈滑到地上,缓缓扩散开,如同水波般。 随着金色水波一圈圈扩散,整座珍宝库也被染成了金色,光彩照人。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浑身被不详黑气缠绕的面具男子正静静望向这边,不知为何,玄夜竟觉得面具男一直在盯着自己。头忽就疼了起来,在西夷蛮地时被那股强大力量所伤时的痛楚又涌上心头,犹如身躯要被撕裂般令人几欲崩溃。玄夜双手死死抓着玄戟,依仗它的支撑才没有倒地,紧咬牙关念了几句清心诀,那股令人崩溃的感觉才有所减退。玄夜当下也不再犹豫,操起玄戟便向仍站在原地的面具男刺去。 玄戟直直刺入面具男的胸膛,可并没有预料中血液飞溅的场景出现,只见玄戟如同戳破一张纸一样穿过面具男的黑色斗篷,连带着衣服一起狠狠戳进了墙上。玄夜定睛一看,挂在玄戟上的只有件黑色斗篷,心知自己中计,正想拔出玄戟再战,只觉身后一股阴风袭来,玄夜还未作反应,便被一拳打飞,重重落在地上。 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玄夜拔出玄戟便向眼前一袭黑色紧身衣的面具男攻去。面具男见状,随手从旁边的珍宝内抽出一把银色匕首,强有力的回击着玄夜。可珍宝库内的那些神器哪比不上玄夜手中的玄戟,几个回合下来,银匕已断成两截,面具男只得一边躲闪玄夜快且狠的攻击,一边又从珍宝里抽出一柄长剑,阻挡住了玄夜的攻击。 二人打的难捨难分不分伯仲,就在面具男换了第二十件武器时,玄夜忽看见面如死灰的敖广手持龙珠,悄悄靠近正全身心投入在和自己的战斗中的面具男。担心敖广出事,再加上玄夜也不愿别人打扰自己的战斗,只得矛头一转,打掉了敖广手中的龙珠。可正是这一瞬间的分神让面具男有了可趁之机,毫不留情的持剑狠狠砍向玄夜。堪堪避过要害部位,玄夜只觉身体左侧一阵疼痛,低下头,见身子左侧被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玄夜当下便恼了,也不顾身体剧痛,更加凌厉精准的进行攻击,可依然没能伤害到面具男分毫。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几个回合下来玄夜已渐渐不支,面具男却仍气定神闲的进行攻击。玄夜见情况不利,唤出真龙之气护体,周身环绕金光的玄夜更显得神圣不可侵犯。藉着真龙之气的护体,玄夜以比刚才还快的速度攻击着面具男。形势逐渐逆转,本想继续和玄夜战斗的面具男见自己的攻击都被护住玄夜的金光弹回,被玄夜步步紧逼的面具男见情况不利,便瞬移至敖广面前向他砍去。 因先前龙珠被打到地上的缘故,敖广似乎有些清醒,但瞥到地上那一具龙骨时,爱子惨死的痛楚又涌上心头。敖广转回头,怔怔望着那砍向自己的剑,没有丝毫反应。玄夜见状提起玄戟就追了过去,可就在瞬间,半空中忽现出一道白光,刚刚好落在面具男即将砍中敖广的剑身上。受到强烈冲击的剑身应声而断,面具男身形一僵,随即被那束白光重重抛向半空,狠狠摔在墙上。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自白光中显出一个仙人模样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那陆压道君。玄夜见陆压道君忽然出现,又瞥眼仍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起身的面具男,操着玄戟就沖了上去,想和面具男做个了结。 这边厢玄夜正往面具男那边奔去,那边厢陆压道君却说了一句让他差点背过气的话,“本道君刚刚是不是踩着了什么?赶的太急,落地的点儿似乎没找准。”话音刚落,陆压道君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地,亏得他及时调整身姿才避免出丑。陆压道君愤愤的瞥了眼地上的龙珠,抬起脚随便一踢,便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陆压道君循声望去,看着散落一地的龙骨,尴尬的眨了眨眼,僵在了原地。 气氛有瞬间僵滞,紧跟着便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我的儿哟——”响彻珍宝库。敖广见本就惨死的敖祺如今连个全尸都不剩,登时吐出一口鲜血,昏倒在地不省人事。幸存着的几个虾兵蟹将冲过去查看敖广的情况,而这时的陆压道君总算反应了过来,见四周一片狼藉,敖广不省人事,地上还有散落一地龙骨,等等…龙骨…想起一直没见着敖祺的身影,莫非地上这具不小心被自己弄散架的龙骨是他的?陆压道君有些吃惊。忽又想起刚才被自己打飞的东西,便将视线落在此刻正和玄夜打斗的面具男身上,不知为何,陆压道君竟觉得面具男令自己十分熟悉,却又不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心下正迟疑,却见面具男化作一股黑风,从珍宝库内逃了出去,不见踪影。 玄夜见面具男逃跑,本想去追,奈何面具男速度太快,不过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得作罢。左腹传来阵阵剧痛,这才想起自己负了伤的玄夜先前打斗的体力消耗,此刻一同袭来,令他身心俱疲。万般无奈,玄夜只得再次唤出真龙之气,盘腿打坐以调养生息。而若有所思的陆压道君从面具男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落在玄夜身上。玄夜本以为陆压道君会问自己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谁曾想陆压道君开口便问道:“华仪呢?他没和你一起?”听陆压道君提起华仪,玄夜这才想起先前为了追面具男自己撇下华仪先行一步的事情。按理说华仪应该早就到了珍宝库,可至今没见着他的身影,玄夜一时心下也有些忐忑,便将自己为了追面具男而丢下华仪的事情告诉了陆压道君。本以为没多大事,却见陆压道君神色陡变,“华仪长这么大就没踏出过十洲三岛半步!龙宫这么大,他如何知道该往哪里走!玄夜我告诉你,华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跟你吃不了兜着走!”冷冰冰的丢下这句,陆压道君便飞出珍宝库寻华仪去了。 华仪从没离开过十洲三岛?那还跟着自己来龙宫?玄夜有些懊恼华仪不告诉自己实情,又想起先前逃走的面具男,担心华仪会遭不测的玄夜本想去寻,却见甦醒过来的敖广极其虚弱的说:“求…求神君大人替老臣做主….还我儿一个…公道….”断断续续的说完,敖广又昏了过去。
第10页 玄夜斟酌再三,终究还是施法变出一只金雀,简单阐述了东海龙宫发生的事情后便将金雀放飞。见金雀在空中飞了几圈便没了踪影,玄夜也离开了珍宝库,寻找华仪去了。 第11章 插pter.10 援手 东海龙宫往西三千米东海尽头处,有一深蓝幽静之海,名曰星辰之海,以无数幻萤环绕其间犹如漫天星河而得名。风景独美,却因极易迷失而鲜少有人问津。 《十洲三岛本纪·风景志·东海篇》 被玄夜撇下来的华仪在偌大的龙宫内迷失了方向,正暗自苦恼,眼前忽出现一片星河。只见如蓝宝石般璀璨剔透的海水中点缀着一颗颗散发白光的圆点,白点到处跃动着,美轮美奂到令人无法转移视线。华仪怔怔望着那幽美星河,竟鬼使神差的踏了进去,全然忘却了找寻陆压道君一事。 独自漫步于绸缎般幽蓝的梦幻之境中,不时有白色圆点从身侧漂浮而过,亦梦亦幻,仿若置身于异世界,华仪竟忘了归途,越走越深,几欲沉沦其中。不知走了多久,仿佛几百万年那么长,又好像不过几个时辰那么短,华仪已沦陷于那幻景中,无法自拔。 眼前忽现出一个身影,影影绰绰看不清面容,此刻正站在华仪不远处,静静伫立着一动不动。华仪欲上前,可每上前一步,那人影便往后退一步,如是几次,华仪便忍不住奔跑起来欲追,可他跑的越快,那身影就退的越快,始终与华仪保持着距离。向来心如止水的华仪竟如着了魔障般拼命追赶着,可依旧是徒劳无功。 不知跑了多久,华仪渐渐有些疲乏,呼吸也越发沉重,仿佛透不过气来。即便这样他也不当一回事,而是就这么奔跑着,永无止境般。 跑着跑着,眼前的景色忽就发生了变化。陆压道君悉心照料还未修成人形的自己时的模样;瀛洲还未封闭之时前来游玩的敖祺一脚踩在还未修成人形的自己身上,怒气冲天风云变色恨不得将敖祺大卸八块的陆压道君的模样;自己修成人形时陆压道君高兴的模样;自己渡第一道天劫时一脸担心的陆压道君的模样;为自己挡了最后一道天雷满脸苍白却笑着恭喜自己时的陆压道君的模样;为了给自己一个封号,跑去和崑崙岛的神仙们理论的趾高气昂的陆压道君的模样;陆压道君的一笑一蹙,一喜一怒,皆不停在眼前闪现,华仪面前满是陆压道君的身影。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陆压道君已经与自己形影不离了呢……华仪心中正感嘆,眼前的景色忽又恢复成了深不见底的幽蓝一片,不远处一直追逐的人影也渐渐显露出陆压道君的模样来。华仪心下一颤,又加快速度,拼尽全身力气向前跑去,伸出手想努力的拉住陆压道君,可却和先前一样,华仪的手却永远触碰不到陆压道君,二人之间,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陆压——”华仪见自己依然无法触碰到陆压道君,边加快速度边大声呼唤,可陆压道君却不为所动,依旧是华仪向前,他往后,仿佛一直保持着距离般。鲜少情绪波动的华仪此刻竟异常慌张,生怕陆压道君会撇下自己。身边早就习惯了有陆压道君的陪伴,若失了他,自己怕是会丢了主心骨吧。虽从不曾表露出对陆压道君的珍视,甚至对他的絮絮叨叨感到厌烦,对他爱理不理,把他当作跑腿的,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陆压道君便是华仪心中最重要最无可取代的存在了。可这些华仪却不曾说给陆压道君听,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陆压道君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不过是出于内疚,再加上对心血之作的珍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既然如此,又何须叨扰,徒增烦恼。 华仪忽就生出无限悲伤来。看着眼前又停下来的陆压道君,华仪眼里不禁写满酸涩。即使你于我不过栽培养育之恩,但我只要能陪伴着你,那便足够了,不单单是为了报恩,而是身边早就习惯了有你。明白了自己真正心意的华仪心下想着,又加快了步伐。哪怕仅此一次也好,让自己触碰到真正的陆压道君,那个平日里被自己随意使唤冷嘲热讽却依然陪在身边替自己打点一切的陆压道君,哪怕仅此一次就好。 可华仪伸向陆压道君的手却被一把抓住。华仪微侧头,却发现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正死死拽着自己的手。下意识的挣脱,可这恶鬼的手却犹如钳子一般牢牢卡在他的手上无法挣脱。华仪扭回头,见前面的陆压道君也停了下来,这才稍稍松口气,想挣脱钳制住自己的恶鬼,可耳畔却传来一声极具震慑力的低吟:“别动,再往前一步你就死了。”华仪却充耳不闻恶鬼的警告,依旧挣扎着。恶鬼见状,便将华仪的手擒在背后,一把将华仪拉至身前,紧紧拦着使劲挣扎的华仪。 挣扎了许久也没能挣脱,强烈的逃离意识令华仪清醒过来。恢复理智的华仪环顾四周,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哪有甚么陆压道君,劳什子蓝色仙境,除了脚下的一方土地,周围全是深不可测的沟壑,只要稍稍踏出一步便会坠入万丈深渊,永劫不复。心道自己身为堂堂上仙居然被这种幻境迷失心智甚至险些葬送性命,华仪不由苦笑一声。抬头望向已松开自己站到一旁的救命恩人,刚想开口道谢,却惊讶的发现这人是在龙宫入口碰见的那个面具男。瞬间绷紧神经的华仪往后退了一步想和面具男拉开距离,却忘了身后是那万丈深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华仪跌落的瞬间,面具男飞身跃下一把抱住华仪,同时脚下伸出无数黑色藤蔓攀爬上崖壁,面具男便借着这股藤蔓重新回到了地面。惊魂未定的华仪推开面具男,强作镇定道:“你到底是谁?又为何救我?”华仪正思索如何顺利逃脱,却听他低哑道:白羽仙…近日可好?” “白羽仙?”对那段感情一无所知的华仪下意识的反问,可话刚出口便后悔了。面具男瞬间凑到华仪眼前,那个可怖罗剎面具一直焦灼于华仪眼眸深处,似要将他生吞活剥般。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孰料面具男只是托起华仪下巴,仔细端详许久,方才默然道:“替我跟他说一声,我没变。” 不明就里的华仪正愣神,周遭环境忽扭曲变形,脚下生出无数黑色藤蔓形成保护壳将华仪和自己护住,并未受到扭曲空间的影响。二人刚松了口气,半空忽传来一声吶喊:“华仪——你没事吧——”随着一道白光闪过,那些黑色藤蔓断成两截,掉落在地变成无数黑点消失,二人正费解,便见手持“斩仙飞刀”的陆压道君低声吟唱几句咒诀,射出一道道白光直袭面具男。与此同时,面具男忽然消失不见,扑了个空的白光落在地上爆裂开来,整个空间白茫茫一片,脚下土地亦龟裂四散逐渐崩坏。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陆压道君完全不经大脑思考的行为令华仪哭笑不得,受余波影响,华仪耳朵“嗡——”的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见自己随着龟裂地面一同无限下坠,陆压道君急忙化作一道白光俯身而下紧紧抱住华仪,与此同时自身下生出无数花朵编织成一条万花毯,陆压道君拥着华仪,乘着百花毯迅速逃离这分崩离析之地。
第11页 第12章 插pter.11 炼狱 “爹,打完这一网鱼就回去吧,总觉得要变天了。”坐在小渔船上的年轻男子望着远方陡然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生出一抹不安。可正在收网的老渔民却没当回事,用嘴努努鱼篓里那一条条肥美的鲜鱼,欣喜道:“也不知道今天走了什么运,竟然能打到这么多鱼,难得老天发慈悲,我再多打几网鱼,然后全部卖掉,你娘的药钱就有着落了,你也有去沧云山的盘缠了。”见老渔民洋洋自得的又撒了一网,男子勉强笑笑,望了望不远处越来越暗的天色,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年轻男子眼见灰暗天色离自己越来越近,忽然发现了什么,惊恐的瞪大双眼,撕心裂肺的大吼道:“爹!快跑!龙王发威1了!”可为时已晚,那十尺高的巨浪已来到渔船前,瞬间将那小渔船打的粉碎,那对父子也在瞬间被巨浪吞没,不见了踪影。 而驻扎在岸边的渔民们却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浑然不知,三三两两依旧忙着自己的事。男人们在晒鱼,补渔网,女人们在洗衣物,孩童们在岸边追逐打闹,其乐融融,正是那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正在岸边奔跑的一个孩子忽然停下脚步,望向那逐渐呼啸而来的巨浪,伸手指了指,对前面的几个伙伴道:“喂,狗蛋,这是不是娘亲说过的龙王发威啊?”话音刚落,海啸已来到岸边,不过短短数秒,便将这往日宁静的小渔村淹没。 毗邻小渔村的几个小城镇也未能幸免于难。城内居民见海啸袭来,还未作反应便被海浪吞噬。一时间,海水呼啸声,求救哀嚎声,房屋树木断裂声,不绝于耳,相互交织穿插,奏起一曲又一曲人间炼狱。 片刻之后,海浪退去,方才被海啸席捲过的地方只剩残垣断壁,尸横遍野,犹如世界末日般可怖。 庄严肃穆的凌霄殿依旧笼罩在一片压抑沉寂的气氛中。众神凝神屏气站在一旁连气也不敢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凌霄殿正中那面巨大镜子上。镜子上显示的正是东海那毁天灭地的海啸所造成的惨状。玄沧坐在天座上,视线牢牢锁定着镜子,眉宇间写满隐忍的怒火。只见他猛地一拍扶手,怒叱道:“胡闹!”见玄沧动了怒,众神急忙跪下,恳求天帝息怒。挥手示意众神起身,玄沧难掩心中怒意,低沉道:“托塔天王何在!”托塔天王李靖自众神中走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传诏令,让东海帝君敖广速来九重天禀明详情!”李靖领了命正欲离去,一只金雀忽然晃悠悠的闯进了大殿,停在了玄沧面前。 认出这是玄夜的金雀,玄沧伸手让金雀落在手心,玄夜的面容渐渐从金雀上方显示出来。见自己儿子气色已好了许多,玄沧紧锁的眉头略微放松,可听完玄夜的汇报后,眉头又重新拧成一团,沉默着一言不发。而大殿上的众神见东海发生巨变,不禁一片譁然,面面相觑,显然被惊呆了。 “二郎神,速带八百天兵天将前往东海龙宫捉拿敖广;李靖,哪咤,你们前往天库,置办些人族物件送往受灾之地,联繫当地土地公,让他协助你们一同赈济灾民,速速办妥,不得有误!”三人领了命,便先行退下,执行任务去了。 “即日起凡是救助人族的相关事宜优先通过,各路仙家不许私自拦截,违者严惩!”众神领了命行了礼便各自散去,不消一会儿偌大凌霄殿内只剩玄沧一人。收起百生镜,玄沧手肘撑在扶手上,不停用手指捏着太阳穴,一脸阴沉。“东海之事,是鬼族所为吧?”玄沧对空荡荡的大殿道。只见大殿内忽现出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人,恭敬的向玄沧行了礼,“启禀天帝,鬼族新王姬墨茗已冲破封印回到鬼族,此番突袭东海,想必是为增强鬼族实力而打起了东海珍宝库的主意。所幸神君大人也在龙宫,这才没有让鬼族的阴谋得逞。至于海啸一事,恐怕是东海帝君因痛失爱子而引发怒火,兴风作浪危害苍生。”玄沧一边捏着太阳穴,一边听着男子报告,从始至终就未开口询问过什么。“天帝,有一事,小神不知当说不当说。” 见玄沧示意自己说下去,那男子踌躇再三,终究还是开口小心翼翼道:“据小神调查,姬墨茗正是借西夷蛮地凶兽□□的契机冲破封印,并顺势打伤了神君大人,还…”“说下去。”玄沧的声音更加低沉,只是话语间已饱含恼怒。“倘若小神没猜错,姬墨茗在冲出昊天塔时,将自己的一魂一魄打入了神君体内,与此相对的,姬墨茗夺去了神君数万年的修为,虽不知他出于何种目的,但神君大人…” “不必再说!”玄沧紧握的拳头彰显了他此刻的盛怒,额头青筋已然暴起,用满含怒气的眸子示意男子退下。待男子消失,玄沧的视线重新落在殿外那一片洁白无瑕的云层中,生出无限感慨。玄夜,这是你的劫数,是你能否顺利继位天帝的考验,父王只能旁观,一切造化,只能看你自己了。 玄沧微合双眼,身子靠在天座上,脑海中又回想起幼年玄夜无拘无束的在瑶池游玩,天后凤仙与自己坐在亭内依偎在一起望着玄夜那小小的身影,脸上皆挂满幸福微笑的场景。用手遮住双眼,玄沧轻不可闻的嘆了口气。 1“龙王发威”是沧云大陆对海啸的一种称呼,人族相信东海有龙王,龙王一生气就会捲起巨浪涂炭生灵,所以人族每年都会举行祭典来祭拜龙王,防止龙王发威。 第13章 插pter.12 自尽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不过是瞬间,整座珍宝库便被夷为平地,不仅是珍宝库,整座龙宫都变成了一堆废墟,往日美丽动人的水晶宫已不见踪影,留下的只有满地的破败不堪。诸多来不及逃走的龙宫成员被压在废墟下动弹不得,幸存的则傻傻站在龙宫外,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几个虾兵搀扶着抱着一块龙骨面如死灰眼里没有半丝神采的敖广,皆楞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因发生异变而折返的玄夜见眼前一片废墟,颇为震惊。可龙宫众人仍沉浸在方才的惊天变故中,并没有人搭话。玄夜四下环顾,见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残垣断壁,被活活砸死的诸多侍卫侍女仍死不瞑目的睁着眼,彷如刚经历了一场天地浩劫般令人发指。 头忽就疼了起来,玄夜有些想吐,强捂着嘴不让自己吐出来,脑中回荡起几幅类似的画面。同样的的生灵涂炭,同样的惨不忍睹。不明白脑海中为何会出现这些画面的玄夜摇摇头,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驱逐出去,可越是这样想,脑海中的画面就越清晰。随着几幅画面的不断交替,最终一个身影定格在了玄夜脑海里,不是旁人,正是那陆压道君。 果然是他捣的鬼?玄夜这下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之前镇压凶兽□□时途径当年陆压道君所设的昊天塔封印,结果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打成重伤,仓促之下现出原形才得以逃生;流落瀛洲被华仪所救,又感受到先前的那股力量,却被告知是陆压道君在练法宝;而如今陆压道君来龙宫算帐,龙宫便遭此浩劫,一连串的事件都和陆压道君有关联,这陆压道君,绝对有问题。
第12页 笃定了心中想法的玄夜本想找陆压道君问个详细,但又怕打草惊蛇,便决定先维持现状,看看陆压道君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打定主意的玄夜又瞥了眼还未恢复神智的敖广,正暗自思忖凭自己现在的修为是否能够顺利回到九重天汇报情况,身体左侧被砍伤的部分又隐隐疼痛起来,玄夜低头看看那虽不再流血但却露出白森森肋骨的伤口,心下忽就怀念起华仪给自己疗伤时的那种温暖。那股缓缓流入体内的温暖,是玄夜许久都不曾再感受到的,令人无比心安的温暖。 也不知陆压道君找到华仪没有。自己先前虽也跟着去寻华仪,但却一无所获,本想离开龙宫到远点的地方去找,脚下土地却忽然震动,危急之下便飞向半空,也就在同时,整座龙宫轰然坍塌,令人震惊不已。虽担心华仪的安危,但想着有陆压道君在,华仪应该不会有事,而眼下更重要的是尽到身为九重天神君的职责,回去处理龙宫之事才是当务之急,于是便赶了回来,谁知刚回来便看见了这副惨状。 “二郎神参见神君大人。”玄夜正思索如何向九重天汇报龙宫的新情况,便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声音。玄夜回过头,看那一脸爽朗笑容面容刚毅的二郎神正向大步自己走来。见九重天派来的是二郎神,玄夜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点,“杨戬,这里并非九重天,无须讲究这些君臣之礼。”杨戬又笑笑,用眼神示意玄夜看向自己身后。玄夜循着视线望去,只见紧随其后的是身穿银色盔甲的众多天兵天将们,正迈着整齐步伐向前行进着,不苟言笑,神色庄重。 似乎明白玄夜想问什么,杨戬便将海啸肆虐之事说给了玄夜听。当听到东海沿岸生灵涂炭时,玄夜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抓过仍处于失魂落魄状态的敖广,质问道:“海啸是你搞的鬼?”可敖广并未作答,而是冲着玄夜惨澹一笑,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东海乃是东海帝君管辖范围,若是兴风作浪,也就只有他有这个能耐。如今敖祺的死刺激到了敖广,他丧失理智之下掀起海啸也不是不可能,可这敖广却缄口不言,显然已经神志不清,本想将陆压道君之事也转述给杨戬,但玄夜心下一思量,便隐去陆压道君一事不提,转而将之后的事情经过悉数讲给了杨戬。 “传天帝诏令,责令东海帝君即刻前往九重天禀明事情经过,龙宫善后工作由本神接手,不得有误。”二郎神见敖广眼神涣散毫无神采,示意两个天兵天将把他带走,却见头发散乱衣衫褴褛的敖广忽挣脱两个天兵天将,手里紧紧抱着敖祺的那块龙骨,老态龙钟的脸上堆满对往事的回忆,“老朽位居这东海帝君之位数万年,一直尽忠职守,不曾懈怠过,只可惜门丁单薄,数万年膝下不过三子,长子敖兴幼年夭折,次子敖丙又因触怒天帝被贬去沧云山当山神,身边只剩下这么子敖祺,从小百般疼爱,只望能顺利成材,日后接掌这东海帝君之位。只可惜老朽教子无方,未能将敖祺教育成材,自己也三番五次为袒护敖祺而一错再错,如今敖祺也离老朽而去,敖氏一脉已断,老朽如何有颜面去觐见天帝,倒不如今日随着这破败龙宫而去,也算对敖氏一脉有个交代。”敖广说完,便小心翼翼的将敖祺的龙骨收进怀中,流着泪,将手缓缓伸向天灵盖。 意识到敖广要做什么,二郎神正想阻拦,却见玄夜轻轻摇摇头,悄然道:“由他去吧。”杨戬看看玄夜,见他神色庄重不似玩笑,也便站在玄夜旁边不再多言。周围的那些虾兵蟹将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送别他们的主子。只见敖广的身体逐渐透明,幻化成无数金色光点,缓缓上升,消失在了海平面,龙宫废墟之上,再无敖广踪影,只剩一块龙骨及一件破败龙袍,静静躺在废墟之上,端详且宁静。 第14章 插pter.13 暧昧 担心华仪安危的陆压道君在东海发生巨变的瞬间回到了瀛洲,却见仙府内东西散落一地满目狼藉。此刻仍不知东海惨状的陆压道君见先前的震动连瀛洲都受到波及,这才稍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陆压道君眼下顾不得其他,随手将一片狼藉的仙府恢复原状,便抱着华仪快步走入缘寿堂。 轻轻将华仪放在榻上,见他脸色苍白昏睡不醒,陆压道君心下十分着急,更多的还是自责。若不是自己一时气愤跑去东海龙宫算帐,从不曾踏出过十洲三岛半步的华仪便不会去寻自己,也就不会受此苦难;若不是自己赶回东海时一时情急直接一法宝轰了过去,华仪也就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坐在榻旁藤椅上的自责不已的陆压道君不由握紧了华仪的手。 静静望着如婴儿般安睡的华仪,陆压道君慢慢俯下身,轻轻将唇覆上华仪的,随即缓缓闭上眼,将自己的清灵之气渡给华仪。 透过窗户折射进来的夕阳余光洒在陆压道君身上,衬得整个人更加柔和,整间屋子笼罩在斑驳光影里,安宁且温馨。 华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境里,自己险些丧命,最后却被揽入一个温暖怀抱,剎那间光芒四射,黑暗消亡,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柔和光辉中。华仪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顶梁。是梦吗?华仪将手搭在额前,望着房梁直愣神。 耳畔忽传来均匀呼吸声。华仪的视线顺着声音往下,便见陆压道君头枕着榻熟睡着,几缕长发自额前散落,却遮不住那柔和睡颜。华仪欲伸手将发丝拂到耳后,却讶异的发现陆压道君的手覆在自己手上。华仪有瞬间失神,望着趴在榻上睡熟了的陆压道君,小心翼翼的坐起身倚在榻上,见陆压道君没被惊动,这才轻轻抽出手,覆上陆压道君头顶缓缓摩挲。鲜少见到睡得如此安详的陆压道君,华仪嘴角牵出一抹微笑,抬头望向窗外那皎洁的圆月,暗自在心中许了个愿。 时间静默了好一会儿,华仪这才重新将视线落在陆压道君身上。想到已是夜半时分,担心陆压道君着了凉的华仪便轻轻下榻,想将陆压搬到榻上好生休息,可试图搬了几次,那陆压道君都是纹丝不动。华仪有些窝火,咬咬牙,抱住陆压道君的身子就往榻上放。可因着体力还未恢复的缘故,华仪脚一软,整个人便跌落在地,连带着陆压道君整个人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华仪在剎那间停止了思考,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脸颊爬上些许绯色。 被这一变动惊醒了的陆压道君揉揉惺忪睡眼撑起身子,忽瞥见躺在自己身下脸色绯红的华仪,楞了几秒,随即跳开,一脸惊慌失措,“那个…那个...这个…你醒了啊华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哈哈。”华仪见陆压道君一脸侷促,站起身来,脸上又恢复了往日惯有的平和。向陆压道君道了谢,便藉口想出去散散步,撇下完全不明就里的陆压道君,独自走了出去。 是月朗星稀的夜,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挂在夜空,衬得月亮更加皎洁。海风夹杂些许咸味拂过脸颊,拍在海边礁石上,发出壮阔的音调。华仪坐在一块高耸的玉石顶端,望望夜空,又把视线落到那漆黑一片的海面上。许是夜深的缘故,海风吹在身上有些冷,华仪不禁抱紧双腿,下巴枕在膝盖上,蜷缩着一动不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13页 而在玉石被皎洁月光投射出的地面阴影里,陆压道君静静伫立着,仰视着那独自在高处吹着风的瘦小身影,眼里写满复杂。静默了好一会儿,陆压道君见华仪缩的更厉害,怕他受了寒,便从暗处走出,纵身飞上玉石,变出一条貂毛毯子披在华仪身上,本想就此离去,却听华仪低声道:“陪我坐会儿吧。”陆压道君愣了下,但还是坐到华仪旁边,顺手掏出腰间酒葫芦递给华仪,见他摇摇头,陆压道君便自己喝了几口,抬头望向夜空,任由海风将发丝吹起,久久未作言语。 沉寂了好一会儿,忽有人轻不可闻的嘆了口气,不知是谁发出的。陆压道君见远方的海平面上已渐渐泛起鱼肚白,正想劝华仪回去,耳畔却传来华仪似说给他听,又像自言自语的话语,声音虽轻,却如铁锤般重重砸在陆压心头,砸的他透不过气。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华仪,也不知是否应该将那段最不愿提起的不堪悉数讲给华仪听。这么多年了,自己仍然把华仪当成那棵脆弱到需要精心呵护的灵草,可华仪却早在不知不觉间成长到了自己再也无法将他当作孩子般宠爱的年纪。许是从小养成的缘故,陆压道君总能在华仪身上看见自己当年的一些影子。忍不住将手放在华仪头上轻轻摸了摸,刻意不去看华仪有些难过的表情,柔声道:“只要本道君在一天,便护你一天周全,在一万年,便护你一万年。佑你不受苦难,佑你不被欺凌,佑你早日修成正果。啊不对,是早日修成玄仙。” 见陆压道君正经不过三秒,本还有些感伤的华仪忍不住笑起来,笑的很开怀,仿佛要将脑袋里的一团乱麻全部甩出去似的,可笑着笑着,眼泪却笑了出来。见华仪这般模样,陆压道君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许是笑累了,华仪止住笑,伸手抹掉脸上泪水,站起身朝陆压道君道:“回去吧。”陆压道君点点头,二人便转身往仙府走去。 远方的海平面上,已绽放出朵朵金花,衬着逐渐泛红的天际,那是太阳冉冉升起的颜色。 第15章 插pter.14 元洲 元洲在北海之中,地方三千里,离南岸十万里。上有五芝、玄涧,水如蜜浆,饮之长生,与天地相毕;服五芝亦得长生不死。 ——《十洲三岛本纪·元洲概述》 “依你的说法,人族遭此劫难乃是东海帝君为泄私愤而祸害苍生,后又畏罪自尽,是这样么。”气氛严肃的凌霄殿内,高高在上的玄沧俯视着汇报情况的二郎神,询问道。“启禀天帝,以小神调查了解到的情况,外加全程在场的神君大人的佐证,正是如此。”见玄沧话语里暗含不信任,向来不喜扯谎的杨戬心里虽对玄夜恨得牙痒痒,嘴上却一本正经的回答。 玄沧饶有兴致的打量了杨戬一会儿,转而朝众神道:“此次东海之灾危害巨大,亦牵连到人族,身居管辖东海要职却亵渎职守的敖广虽已自行伏法,但他的死并不足以平复东海方圆三千里几万无辜性命的枉送。现吊销敖广一脉的仙籍,责令敖广一族非老弱病残妇孺者,悉数前往东荒之地进行劳作,永世不得踏入仙界半步;老弱病残妇孺者,即日迁出东海海域,前往西夷蛮地照看凶兽,生生世世不得离开半步,藉以平复人族之怒。敖广固然有罪,但此次东海之灾的真正罪魁祸首乃是鬼族,若非鬼族突袭,东海便不会遭这灭顶之灾。诸位仙家,姬墨茗已回到鬼族,此次东海事件正是他一手指使。鬼族之王已归位,只怕鬼族随时会重新来袭,为免重蹈当年覆辙,即日起加强九重天的警戒,增加巡逻次数,密切关注鬼族动态,一旦发现鬼族有所动静,务必及时上报,不得隐瞒!” 玄沧话音刚落,众神便唯唯诺诺的应允。虽有几个平日里与敖广关系较好的神仙对如此严厉的处罚有所不满,但又不敢忤逆玄沧,只得心中嘀咕几句,脸上依然是那恭恭敬敬的模样。 “诶,你说这次天帝怎么罚的这么狠啊?罚去做做苦工也就算了,就连仙籍都被吊销,这可是九重天有史以来第二个被吊销仙籍的啊,而且全族都没了仙籍,以后可就跟那些凡人没差别了。”散会后,众仙三三两两的从殿内走出,其中一个看起来稍稍年长的神仙对旁边的一个年龄较小的神仙道。“是啊是啊,不愧是我最崇拜的天帝大人,该冷酷决绝的时候毫不留情,那低沉磁性的嗓音,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王者霸气,啊啊,真的是太令人痴迷了!”那小仙显然是玄沧忠实的崇拜者,眼里写满对玄沧的神往。年长的神仙捣捣他的胳膊,让他注意些自己的形象。那小仙这才尴尬的清清嗓子,随口转移话题:“对了,你说这是第二个被吊销仙籍的,那第一个是谁啊?”“这你都不知道?也太孤陋寡闻了吧?头一个被吊销仙籍的可是那…”年长神仙还未说完,便听身后传来两声咳嗽。意识到自己失言的年长神仙急忙住了嘴,扭过头沖走在他们身后的杨戬尴尬笑笑,拉着还欲问个究竟的小神仙快步离开了。 见两个神仙十分尴尬的走开,杨戬好笑的摇摇头,望了眼那白茫一片的云海,脑海中忽回荡起在东海时玄夜对自己说的话。“杨戬,依我直觉海啸一事未必全是敖广之责,可眼下我并未查出端倪,加上以我如今的功力暂时无法回去九重天,所以我打算边恢复元气边查清此事来龙去脉,日后或许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此番回去,先按我说的如实汇告给天帝,若天帝怀疑,你就搬出我的名号,想必天帝也就不会再刁难于你。”当时虽犹豫许久,但想到玄夜从来就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出于对他的信任,杨戬也便冒着大不敬的危险应允了下来。 事实果真如玄夜预料的一样,但仍然让杨戬出了一身冷汗。当时若不小心说错一句,只怕此刻被罚到东荒做苦力的就是自己了。想到这,杨戬竟生出一丝庆幸。抬头又扫了眼那白茫云海,不由停下脚步,感慨一句:“玄夜,此时此刻,你又在何方,做着何事呢?” 殿外的杨戬正生出无限感慨,而依然坐在殿内王座上的玄沧打量着杨戬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东海一事转眼已过去半月有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常轨迹,对于在东海发生的事情,华仪原原本本讲给了陆压道君听,对玄夜丢下华仪不管一事异常恼火的陆压道君本想待玄夜回来时狠狠教训他一顿,可他却了无踪迹再未出现过,时间久了只得作罢;至于华仪在星辰之海遇袭一事,陆压道君虽神色有变,可一直在为自己误伤华仪的事而变本加厉的看护,惹得华仪对他愈发没有好脸色。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继续了下去,华仪依旧每日种着仙芝灵草,只是跟在陆压道君后面学习法术的时间多了点;而陆压道君除了教授华仪法术,其余时间皆四处奔走,希望能为华仪不久后的天劫寻个应对法子。东海之事陆压道君虽自觉脱不了干系,但也没太当一回事。毕竟活了几亿年,早就看惯了风云变幻,加上也没人跳出来指责他,时日久了,他也便抛之脑后,不再当一回事。 彼时的陆压道君,还不知晓自己其实才是造成东海生灵涂炭的真正元凶。正是他在星辰之海深处一招轰塌了东海嵴柱,这才导致了东海海啸爆发,牵累了人族诸多无辜性命。
第14页 这日,陆压道君刚从北海元洲玄涧提回一壶泉水,正欲返回瀛洲,却见两婀娜仙女自天空缓缓而下,施施然落在陆压道君面前行了礼,用那清脆悦耳声音道:“我等奉九天玄女之命前往玄涧取泉水,可不慎半路失了地图,不知这位仙家能否带小女们前往玄涧,小女们先谢过了。”陆压道君看了看两个亭亭玉立的仙女,见她们颇为羞涩的悄悄打量自己,本欲拒绝的陆压道君只得搔搔脑袋,领着她们往玄涧走去。 可陆压道君下一秒就后悔了。见他应允了带路的请求,本还有些拘谨的两仙女登时就如换了个人般,一路上喋喋不休缠着陆压道君问这问那,还不时送给陆压道君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不堪其扰的陆压道君只觉头皮发麻,抓着两位仙女道了声“冒犯了”便携着二人驾起祥云飞到玄涧旁,顾不上两个面色绯红挽着自己的仙女,丢下一句“本道君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就近乎落荒而逃的逃离这是非之地,留下两个一脸失落的仙女在那干瞪眼。 正蹲地上埋头拔一棵灵草的华仪刚抬起头,便见陆压道君满头大汗的朝这边奔来。气喘吁吁地在华仪面前停下,正想开口讲诉自己在元洲的遭遇,却见华仪脸色发黑的望着自己,心道自己莫不是沾上了刚才那两仙女的气味被华仪闻出,以为自己出去鬼混了,陆压道君不由抬起手闻闻袖子上是否有不该有的气息。仔细闻了几遍也没闻到什么不该有的味道,陆压道君正想开口询问,眼角余光忽瞥见脚下似乎踩着什么东西。歪头想了想,突然顿悟的陆压道君急忙跳开,顺便躲开隐忍多时一脸愠色的华仪掷过来的小仙芝,这才嬉皮笑脸的哄道:“你看嘛~本道君也不是有意踩到的对不对,我们华仪上仙向来宽宏大量不会计较这些的啦。”见华仪仍黑着脸不睬自己,陆压道君也有些赌气,施法将自己不小心踩倒的一棵灵草扶起后,气鼓鼓的跑去旁边茅草棚内坐着,不时往华仪那儿瞥一眼,可华仪非但没有过来的意思,还蹲在地上动也不动,紧接着忽然就倒了下去,压倒了一片仙株。 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陆压道君愣住了。也就在瞬间,陆压道君奔到华仪面前,也顾不上是否踩着华仪视作珍宝的那些仙株,急忙将华仪抱在怀里查看情况。见他双眸紧闭脸色惨白,陆压道君顿时就慌了,伸手在鼻子下试探,见还有呼吸,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抱起华仪就往缘寿堂飞去。 “清心丹、万华丹、聚气丸、雪颜膏…”焦急万分的陆压道君在药柜内四处翻找着,终于在一个角落内发现了那纯白的丹药瓶,取出一颗褐色药丸急忙往华仪嘴里塞去。可过了半响也没见华仪醒来,心道怎么这回灵丹也没用了,陆压道君眼瞅华仪本就惨白的皮肤变得愈发白皙透明,心下焦急万分,急的在屋内踱来踱去,一时竟没了个主意。 平日里华仪虽也曾出现过这种因精魄不稳而陷入昏迷的情况,但每次服用一颗太上老君炼制的回灵丹就没事了,可这次不知是何缘故,连回灵丹都不起作用,生怕华仪有个三长两短的陆压道君心里自责又恐惧,错综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令陆压道君脑子里一团乱麻,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16章 插pter.16 怒火 海天一色的漆黑夜里,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回荡,连先前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月亮此刻也躲进了云层中,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而在黑暗中,忽冒出一团金光,如夜空中的星,照亮了整个夜晚。 倘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那金光是从一个人身上发出的。此刻那人正盘腿而坐双眸紧闭,一袭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环绕于周身的金光衬得整个人神圣不可侵犯。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杳无音讯多日的玄夜。似乎受了内伤的缘故,玄夜脸色有些难看。过了会儿,玄夜收起真龙之气,随手将一旁的夜叉面具烧成灰烬随风飘散,这才缓缓起身四下张望,想寻个避风地儿凑合一宿,可身后忽刮过一股阴风,直直向他袭来。跳至一旁堪堪躲过攻击的玄夜随手放出一团金光照亮周遭,却并未发现袭击者的踪迹。玄夜心下正迟疑,却在瞬间被打飞出去,重重撞到一块玉石上,随着玉石碎裂,玄夜也跟着摔倒在地。 随手幻化出玄戟,玄夜支撑着站起身,还未作反应,脖子便感受到一阵冰冷触感,随之耳畔传来阴冷的低语:“今日留你一条狗命是因为你还有用处。你给我记住,不管是谁,若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定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与话语一同迸发出来的强烈杀意令玄夜感到了巨大危机,敌暗我明,再说以现在的实力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可依玄夜的性子如何能忍受被人威胁,反手操起玄戟,凭着感觉重重击向身后之人,但却扑了个空。一时有些失重的玄夜及时调整姿势,待站稳后便将玄戟倒插在地,随着地底金光流转,本漆黑一片的周遭顿时变的灯火通明。也就在亮起的一瞬间,玄夜似乎瞥见有什么东西伴随着亮光而消失不见,细细一想,这才惊觉之前看见的不是旁人,正是那让东海遭了灭顶之灾的面具男,也就是那鬼族新王——姬墨茗。 “别装神弄鬼的!出来!”不甘心被如此愚弄的玄夜对着空气吼道。可姬墨茗却仿佛消失了一般,再未露面。吃了闷亏的玄夜极其恼怒,狠狠跺了跺脚,这才收起玄戟,自己也因消耗过多瘫倒在地,不停喘着粗气,脑海里却不断思索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这陆压道君难道真如自己所想,和鬼族有所来往?东海之事且先不论,单凭姬墨茗如此护陆压道君这点来看,二人的关系就非同一般,再者鬼族王城远在沧云大陆极北之地的酆都,与这瀛洲差了十万八千里,若不是有关联,为何姬墨茗能对瀛洲,不,确切的是对陆压道君的事如此了如指掌?可话虽如此,自己先前假扮面具男试探陆压道君,他那反映明显不是做戏,而是确确实实不知晓面具男的真实身份,不,也可能是知道并不是姬墨茗所以才毫不留情的出手的,这陆压道君,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轻浮不正经,绝对不是。 唤出真龙之气环绕周身替自己调养生息,玄夜又想起东海发生的一幕幕。九重天至今仍未派人来询问情况,想必是杨戬成功糊弄了过去。虽说刻意隐去了陆压道君一事没有上报,但并非是为了他着想,而是玄夜不愿惊动玄沧罢了。倘若玄沧知晓此事,势必会让自己打消这一念头,甚至将自己接回九重天休养也有可能。虽不知玄沧为何对陆压道君如此忌讳莫深不愿牵扯上一点关系,但玄夜却是打从心底对这陆压道君没有半分好感,加上若是真以此为突破口击溃了鬼族,那自己不仅可以夺回被姬墨茗夺去的修为,亦达成了最后一件功劳,继承大统也是指日可待,为了一族的未来,这些都是必须的。反正暂时也没法回到九重天,玄夜这才决定隐去踪迹,暗中调查陆压道君,甚至不惜以身涉险,亲自扮作姬墨茗去试探他。 玄夜正暗自感嘆多亏了杨戬及时将最新情报汇报给自己,使自己推敲出了面具男的真实身份从而找到了突破口,脑中忽又回想起昏睡的华仪。话说回来,华仪是出了什么事,为何昏迷不醒?莫不是在东海的时候真出了事?那岂不真是自己的错了?对这一事实感到错愕的玄夜有些愣神,体内真气忽就紊乱起来,仿佛有几股气流在体内乱窜,痛苦不堪的玄夜倒在地上,周身环绕的真龙之气已不见踪影,只见他神色痛苦,死死抓着自己头发,浑身不停抽搐着,显然痛苦之极。虽也想试着以真龙之气来平息体内的不平之气,但反而加速了几股气流的碰撞交叉,痛不欲生之下只得作罢,苦苦躺在地上挣扎着。
第15页 “哟,这不是堂堂神君大人嘛,怎生得如此狼狈?”玄夜正忍受极大痛苦,耳边却响起一个十分欠揍的声音。模糊的视线焦灼在来人身上,玄夜一个“陆”字还未出口,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第17章 插pter.17 灵丹 “哼,真是的,早知道那时候听见动静就不出去了,又捡了个麻烦回来。唉,要不是怕华仪醒来后找我算帐,本道君才懒得救你这条小黑龙呢。”陆压道君一脸抱怨不停嘟囔着,手却仍贴在坐着的玄夜后背上,替他平息着体内紊乱气流。当感受到玄夜体内那股作祟最凶的气流时,陆压道君愣了下,神色有一闪而过的严峻,随即恢复常态,对缓缓睁开眼的玄夜道:“你可千万别感谢我,本道君可是看在华仪的面子上才救你的。” 玄夜显然也没有向陆压道君道谢的意思,漠然的穿好衣服,一扭头便瞥见仍在榻上熟睡的华仪,这才开口问道:“华仪怎么了?”见玄夜问起华仪情况,陆压道君又想起先前东海之事。对玄夜扔下华仪不管的事情仍耿耿于怀的陆压道君也不顾多次负伤的玄夜身体是否要紧,一脚将玄夜踹飞,没好气道:“若不是你在东海扔下华仪一个人害的他误入星辰之海,遭到那劳什子面具男的袭击险些送命而受惊过度引发旧疾,能睡到现在不醒吗!华仪好歹当初也救了你一命!你就这么报答他的啊?!” 果然还是因为自己吗?玄夜一时有些自责。等等,陆压道君是在星辰之海救了华仪?若是没记错,星辰之海深处乃是东海嵴柱所在,难道海啸一事并非敖广所为?回想起前因后果,玄夜对东海之灾的最后一点困惑也迎刃而解。本想着将结论汇报给九重天,可转念一想凭玄沧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实情,但仍然让敖广背了这个锅,怕是别有用意,自己多生事端也无益。踌躇再三,玄夜也便撇下这一想法,决定还是以陆压道君为突破口,看是否可以找到击败鬼族的方法。 因着种种缘故,再加上华仪出事自己也有很大责任,华仪也顾不上回敬刚才一脚踹飞自己的陆压道君,蹒跚着步子走至榻前,看那睡得十分安详的华仪眉眼如旧,便从怀中掏出一拇指大小金木锦盒,取出里面放着的金色丹药递给陆压道君,“这是我母后当年向女娲大神求来的灵丸,食之即可精进十万年修为,亦有起死回生,凝神聚魄之功效。这本是我保命之物,今日你且拿去餵华仪服下,不出三日应该便会醒来。华仪之事确实是我之过错,我自会弥补。” 没曾想陆压道君随手将灵丸丢回给玄夜,没好气地冷冷道:“连本道君都没辙,女娲的灵丹还能有什么用?华仪本应按我设想,不问俗事不乱心神,静候天劫降临。可打从你出现以后,这一切都被毁了!今日救你回来,不过是念在华仪曾救你一命,本道君不愿华仪的心血白费罢了!这灵丸你拿回去,华仪的事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插手!趁本道君还没决定扒了你的龙筋之前,赶紧给我滚出去!”陆压道君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本就心高气傲的玄夜怎能忍气吞声,正想出手教训陆压道君,可全身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劲。玄夜这才忆起自己打从西夷蛮地逃生时起便有伤在身尚未痊癒,几次三番下来又添了新伤,如今躯体已是伤痕累累,不堪重负,若是再这么强横下去,只怕会损耗更大。再者若是这时候和陆压道君闹翻,自己肯定再没有机会查清陆压道君的底细,左右一权衡,玄夜只得咬咬牙,硬生生憋下这口恶气,朝陆压道君道:“华仪虽精魄仍在,但极其虚弱,不足以支撑起身体机能,这才导致他昏睡不醒。若再不想办法增强精魄,精魄消散怕也是迟早的事。陆压道君,你若真心实意为华仪好,今日便听我的,将这灵丸给华仪服下。”说罢,又将灵丸连同锦盒一同递给陆压道君,脸上写满坚定。 陆压道君定定的看了玄夜好一会儿,见他一脸认真,视线不由又转到昏睡的华仪身上,犹豫许久,终究还是接过锦盒,语气稍稍缓和了点,“为了华仪,本道君今日姑且信你一次!”说罢,便走至华仪身前,以清灵气包裹住灵丸,含在嘴中,往华仪嘴里渡去。 玄夜站在一旁看着陆压道君亲吻华仪,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不悦。被自己这一离奇想法惊住的玄夜摇摇头,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而与此同时,陆压道君已经顺利将灵丸渡进华仪丹田内,转而朝玄夜道:“若三日后华仪还未醒来,本道君就亲自上九重天找玄沧讨说法!”见玄夜视线一直焦灼在华仪身上,极其不爽的陆压道君伸手在玄夜眼前晃了晃,“喂,小黑龙,少这么盯着华仪看,信不信本道君再踹你几脚?”见玄夜压根不睬自己,陆压道君不由一脚踹了上去,却被玄夜轻巧的躲开。投给陆压道君一个嘲弄的眼神,玄夜指指庭院摆着的摇椅,“本神君这几日就暂住在这了。”陆压道君“没门“二字还没出口,便见玄夜将摇椅变作一间小屋,迳自住了进去。见玄夜如此肆意妄为,陆压本想连人带屋一块给扔出去,却发现屋外形成了一层不仔细辨别便无法看清的禁制,令其无法移动丝毫。陆压道君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进屋继续照看华仪去了。 转眼便到了约定好的第三天,华仪却依然没有甦醒的迹象。陆压道君焦急的在榻前踱来踱去,而玄夜则倚靠着墙,视线牢牢锁在华仪身上,不知在考虑什么。就这么静默了好一会儿,陆压道君终于按捺不住伸手抓住玄夜衣领,怒道:“说好的三天呢!华仪他怎么到现在都没醒过来!”玄夜伸手打掉陆压道君的手,冷冷看了他一眼,嘴上虽未回答,但心里也有些嘀咕,毕竟这灵丹就那一颗,自己也未尝试过,不知是否真有传说中的那般神效。倘若华仪今日不醒,那依陆压道君的性子势必会跑去九重天闹事,自己怕是要前功尽弃。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陆压道君前往九重天,玄夜如是想着,当下便决定将自己的真龙之气渡一些给华仪,看以自己的真龙之气是否能够催动灵丹发挥效用。 玄夜的想法刚提出便遭到了陆压道君的断然拒绝。并非不想华仪醒来,而是华仪体内早已存在好几股不同的气,若再增添一股极阳之气,只怕会适得其反。不过这倒是启发了陆压道君,只见他将手覆在华仪丹田处,感知到那里确实有一颗未化灵丹,便催动清灵气将灵丹化开,融入精魄。做完这一切,陆压道君的目光就锁定在了华仪脸上,企盼着他能睁开双眼。 第18章 插pter.18 甦醒 华仪刚睁开眼,便看见一脸憔悴的陆压道君紧张的望着自己。视线四下环顾一圈,瞥见仍倚墙靠着看不清面容的玄夜,有些吃惊,随即便感觉到有人紧紧抱住了自己。被那拥抱弄得有些透不过气,华仪本想挣脱,脸上却感觉凉凉的。意识到那是什么,华仪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伸手回抱住紧紧抱着自己的陆压道君。华仪明显感觉到陆压道君的身子僵了下,但紧跟着便加重了拥抱的力道,令华仪更加喘不过气,可却再没有半分挣扎。 看着宛如恋人重聚般温馨的二人,玄夜悄悄退了出去,脸上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第16页 日子似乎就这么继续了下去,一如往常,但若是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大概也就是瀛洲又多了一个不速之客——神君玄夜。 因着玄夜用灵丹救回了华仪的缘故,陆压道君对玄夜的态度有所改善,但打从心底对玄夜依然没有一丝好感,这一点,对玄夜来说也是一样。每日除了对陆压道君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安心接受华仪的治疗之外,更多的还是暗地里观察陆压道君,看他是否有什么反常举动。可一连数月却未见什么异常,反倒是自己那具损耗严重的躯体,在华仪的精心治疗下得以慢慢恢复,而先前那股扰乱自己的不平之气,仿佛消失了般,再未发作过。 随着身体的逐渐好转,玄夜每日精进修为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毕竟被姬墨茗夺去了数万年的修为,若不加强自身实力,怕是日后与姬墨茗对战时,非但不会夺回修为,落得个神行俱灭也不无可能。陆压道君倒也算识趣,玄夜修行的时候并不去打扰,每日基本都是呆在仙芝园里替华仪照料那些仙芝灵草。毕竟华仪刚痊癒,每日为玄夜治疗已是耗费了大半精神,毫无余力去打点仙芝园,所以陆压道君才主动接过这一活计。华仪开始还对陆压道君有些不放心,但看见仙芝园被陆压道君打点的井井有条,一株株仙芝灵草长势喜人,也便放宽了心,不再过问。 这日,玄夜刚从院中小屋走出,便见往日对自己嗤之以鼻的陆压道君正嬉皮笑脸的望着自己。后背不禁涌上一阵恶寒,玄夜当即警惕起来。可没想到陆压道君却笑着拍了拍玄夜肩膀,掏出腰间酒葫芦递给玄夜:“这可是本道君不辞辛苦从元洲玄涧打回来的,你们九重天奉为琼浆的美酒,来来来,喝一口尝尝。”没好气的推开酒葫芦,玄夜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有事说事。”陆压道君这才笑道:“三日后便是秋分,到时候元洲会举办‘仙聚会’,华仪一直想去看看,但这么多年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去成。这次我想带他去看看,顺便让他挑几件喜欢的物件买给他解解闷,这么多年他除了照顾那些花花草草就没什么别的兴趣,趁这机会带他出去多走走逛逛也好,以免哪天不小心被人带出去半路扔了,连怎么才能回家都不知道。” 没想到过了那么久陆压道君还记恨自己在东海撇下华仪的事,玄夜忍不住挑了挑眉,“于是呢?找本神君干嘛?哦,我知道了,是怕华仪遇见危险时没办法救他,需要本神君替你保驾护航是么?”挑衅的话语果然刺激到了陆压道君,只见他收起笑没好气的瞪了玄夜一眼,随即将视线落在玄夜胯前。被如此□□裸的视线注视,玄夜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未开口呵斥陆压道君,眼前忽拂过一阵风,玄夜还未及反应,只觉腰间一空,用手一摸,发现本放在衣服内侧的小荷包已不见踪影。 “哇,玄夜你居然有这么多翡翠玉片!这下不愁到时候没钱买东西咯!我说玄夜啊,这些翡翠玉片就当做你之前撇下华仪的赔礼好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平日里看起来挺严肃正经的,没想到用的荷包竟然这么花哨啊,哈哈!”耳畔传来陆压道君幸灾乐祸的声音,玄夜这才明白陆压道君做了什么。将愤怒的视线投向陆压道君,见他手里拿着那百花云锦荷包,正洋洋得意的沖自己扬着。见陆压道君如此下作,玄夜怒吼一句“还给我!”便纵身上前去争夺。 “哈哈,就不给,气死你!”陆压道君做了个鬼脸,在玄夜冲过来的瞬间腾空而起,扑了个空的玄夜也未停顿,追到半空伸手抢夺,而陆压道君则手里紧紧攥着荷包,就是不让玄夜拿到。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玄夜,他也不客气,直接祭出玄戟,就这么往陆压道君身上刺去。“我了个去!玄夜你玩真的啊?!”本想逗玄夜玩玩,没曾想竟惹得他大动肝火,陆压道君撇撇嘴,心道这玄夜还真是不好玩,就跟九重天上那群刻板神仙样的,一点意思没有。顿时失了玩的兴致的陆压道君避过玄夜的攻击,将荷包往怀里随手一揣,便回到地面打算去寻华仪。 可玄夜显然没有就这么算了的意思。毫不客气的操着玄戟自半空向陆压道君头顶刺去,可陆压道君却在瞬间消失,紧接着出现在了玄夜身后,待玄夜察觉到陆压道君在身后时为时已晚,躲闪不及,被陆压道君一脚重重踹到地上。玄夜藉着玄戟的支撑重新站起,耳畔又飘来陆压道君嘲弄的话语:“小黑龙,就凭你那点修为还想和本道君斗?还早了几十万年呢。”活了那么久就没被人如此轻视过的玄夜怒视着陆压道君,唤出真龙之气包裹住玄戟,一招“九龙朝圣”正欲使出,却见一个小仙芝砸在了一脸得意的陆压道君后脑勺上,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如清泉般的声音:“陆压,你给我下来!” 第19章 插pter.19 珍爱 见华仪来了,陆压道君犹如恶作剧被大人抓住的孩子般登时就焉了,耷拉着脑袋走到华仪面前。“东西给我。”华仪摊开手心,示意陆压道君将先前从玄夜那抢来的东西给他。陆压道君看了看华仪,见他满脸愠怒,这才不情不愿的将荷包掏出来递给华仪,嘟着嘴道:“喏,给你就给你嘛,真是的。” 没好气的白了陆压道君一眼,华仪攥着荷包走到虽停止了攻击但仍然一脸愤怒的玄夜面前,“玄夜,他不过是喜欢捉弄人,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不妥之处华仪在此向你道个歉,还望多多包涵。”说罢,便将荷包交还给了玄夜。 见华仪出面调解,玄夜虽对陆压道君恨得牙痒痒,但不管怎么说华仪毕竟对自己有恩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得异常恼怒的瞪了眼陆压道君,见他在那里做鬼脸嘲讽自己,玄夜也不客气,随手变出一个王八,就往陆压道君脸上扔去。随手挡住扔向自己的王八,孰料手却被王八一口咬住,“哎哟!疼死我了!”吃痛的陆压道君使劲甩着手想将王八甩开,可却让王八越咬越紧,疼的陆压道君直叫唤。玄夜见陆压道君吃了瘪,顿觉十分解气,这才转怒为喜,哈哈大笑起来。 “玄夜你个天杀的!”调动清灵气将那王八震开,那王八掉到地上便不见了踪影。吹了吹被咬的血肉模糊的手,陆压道君愤怒的目光投向仍开怀大笑的玄夜,变出一只草鞋就扔进玄夜嘴里。“呸呸”两声将草鞋吐掉,被脚臭味熏得直作呕的玄夜瞪了眼陆压道君,“这是你的鞋子吗!那么臭!”陆压道君见玄夜如此,笑着脱下自己鞋子,瞬间来到玄夜面前,举起鞋子就在玄夜鼻子前晃荡。“本道君的鞋子在这里,你好好闻闻看,看臭不臭。” “信不信我杀了你!”被陆压道君如此捉弄,玄夜先前强压下去的火又被勾起,击出一掌就往陆压道君身上打去,可又扑了个空。只见那陆压道君退到十米开外位置,朝自己摆摆手:“喂,本道君不和你动手了啊,华仪在旁边看着呢。”可被再三羞辱此刻已忍到极限的玄夜怎听得进去,祭出玄戟就往陆压道君身上刺去。 “你们有完没完!要打给我出去打去!”华仪眼见情况又要失控,只得高喊一声,随即往二人头上各砸了一个小仙芝。正是这一砸,让陆压道君有些清醒,反应过来这次做的确实有些过了,玩笑开的有些大。轻松挡住玄夜的猛烈攻击,陆压道君朝他道:“好了好了,不打了,你看,王八都咬过我了,你还有什么好记恨的呢,算了算了啊。”玄夜见陆压道君想不了了之,怎肯善罢甘休,本想再次朝陆压道君攻去,却见华仪挡在了陆压道君的面前,一脸认真的望着自己。
第17页 玄夜没法,只得收了手,丢下一句“陆压道君,今日之事,本神君跟你没完!”便转身走进小屋,再无动静。 “华仪,你之前没看到,那玄夜被我整的脸红脖子粗的,可好玩了!”陆压道君笑着向华仪讲诉了事情经过。没好气的白了陆压道君一眼,华仪抬起陆压道君的手,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嘆了口气,将手轻轻覆上,随着掌心冒出的丝丝白气飘进陆压道君伤口处,本血肉一片的伤口逐渐癒合,不多时皮肤已光滑平整,完全没有受过伤的痕迹。 对华仪的医术称赞两声,陆压道君反手抓过华仪的手,笑道:“不愧是我家华仪,这高超的治疗术怕是整个十洲三岛都找不出来第二个。”陆压道君赞许的目光投向华仪,却瞥见他脸色有些绯红,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讪讪的放开手,却见华仪尴尬的清清嗓子,转身往屋里走去,末了还丢下一句:“过来陪我数数看有多少翡翠玉片,够不够用。”陆压道君闻言,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而在另一边,玄夜隔着窗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到屋子里,这才躺到床上,掏出那个荷包,放在唇边浅吻一口后,小心翼翼的收起,侧着身沉沉睡去了。 “母后!快看!看我逮着了什么!“仙气缭绕的瑶池仙境内,孩童模样的玄夜正手捧着一只受伤了的金雀,穿过裊裊仙雾,迳自奔向端坐亭内的天后凤姬。见自己最为宠爱的孩子向自己奔来,凤姬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荷包,笑着摸了摸玄夜的头,“夜儿,这是金雀,传言中日行万里的奇鸟,上可飞至九重天,下可潜入万丈深渊,倘若□□得当,日后可做传讯用,极其方便快捷。夜儿,今日你偶遇此鸟,想必是你的缘分,倒不如把这金雀收了当做宠物,日后或许也派的上用场。” 凤姬温柔的话语回荡在耳边,如暖流般缓缓流进玄夜心田。毫不费力的驯服了那只金雀,玄夜扑进凤姬怀里,亲昵的蹭了蹭,任由凤姬楺乱自己的头发。 “吶,母后,您在绣什么呢?”玄夜忽然瞥见凤姬搁在一旁的绣筐,忍不住好奇道。 “这是人族女子间流传一种名为刺绣的手艺,相传人族女子总是会绣一些绣品送给自己喜爱之人。恰逢你生辰快到,母后便向织女请教了刺绣之法,打算绣一个荷包作为贺礼,这不,已经快绣完了。”凤姬笑着回答,端庄典雅的面容上满是抹不开的宠溺。 “我们不是神仙吗?直接用仙术变出来不就好了?”向来想要什么就去变出什么的玄夜完全不理解凤姬的这种行为。 “傻孩子,很多时候只有自己努力做过的,才会有它独一无二的存在意义,这是任何高超仙术都无法比拟的存在。你现在还太小,并不明白什么是弥足珍贵之物,待你有了珍视之物,便会明白母后此时的心情了。”凤姬依旧笑着,如沐春风般。 玄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闭上眼睛感受着来自独属于自己母后的那独一无二特有的温暖。 “吶,母后,对母后来说,最珍贵的是什么呢?”脑海中回荡着凤姬的教诲,玄夜好奇道。 “当然是夜儿你了,对母后来说,夜儿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母后最为珍视的存在。”听着玄夜幼稚的话语,凤姬眼角笑意更深,轻轻在玄夜额头印下一吻,紧紧拥住了这个从出生时便被套上了层层枷锁,却被自己视若珍宝的儿子。 “母后…”猛然惊醒的玄夜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扑了个空。怔怔望着那伸出去的手,玄夜嘴里低声呢喃着,似有无数苦涩。 半晌,玄夜用手遮住眼睛,挡住了那快要决堤的汹涌感情。 第20章 插pter.20 乐趣 方丈岛在东海正中,四周各五千里。上有三清宫,乃三天司命所治之处。各路神仙升仙时都要先来这岛受太上玄生录。上有仙家数十万家,芝草仙药成片地生长如人族稻麦。 ——《十洲三岛本纪·方丈岛概述》 虽说早在到达元洲之前,陆压道君便给华仪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仙聚会”时的盛大场景,但真到达了位于方丈岛东南位置的衡阳街时,本还觉得陆压道君夸大其词的华仪却在瞬间被眼前的场景折服。眺目远望便能望见岛正中高耸山脉上的三清宫映照于日光下,在云层里显现的更加神圣不可侵犯,而映衬于这神圣之下的则是那迥然不同的喧嚣氛围。只见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两旁摆满了各种小摊,摊主则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路神仙,所摆卖的商品各异,有人族的各类物件,也有不知从哪个偏僻角落搜寻来的奇怪物什,更甚者还有诸如兽类毛发等等。撇开那些稀奇古怪的商品不谈,“仙聚会”跟人族常见的集市并无差别。 衡阳街摊位有限,若要在里面占个摊位,须得提前半年左右前往三清宫找专门负责仙聚会的神仙进行登记,倘若擅自摆摊,则会受到“三万年内不得参加‘仙聚会’”的惩罚。是故各路神仙虽趋之若鹜,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却不存在占道经营影响通行的问题,又因九重天增派诸多天兵天将进行警备工作,所以众仙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可以肆意玩耍。 “仙聚会”的由来无人知晓,只是很自然的便在众仙间流传着每年春分和秋分都会举行“仙聚会”的消息,因此平日里诸多忙于奔波的神仙都会在“仙聚会”时享受下这难得的热闹气氛,也给那些嚮往人族生活的神仙们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陆压道君和华仪并排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身后则跟着黑着脸一言不发的玄夜。传说中的陆压道君加上鼎鼎有名的九重天神君玄夜,还有个清秀俊美的小神仙,这一惊天动地的组合走在衡阳街上,周遭神仙自动空出一条路让他们通过,不断朝他们指指点点,投来或憧憬或好奇的眼光。陆压道君倒是很享受这种氛围,碰见看的顺眼的神仙也会笑着打声招呼,华仪则充满好奇的四处张望,毕竟对于从没出过远门的华仪来说,眼前的一切太过新鲜,完全将他吸引住。至于玄夜,本就不喜这类人多嘈杂的场合,加上周围那些神仙的视线让他更加不自在,又碍于身份不好发作,只得黑着脸一言不吭的走在后面,心里默哀着为何鬼迷心窍答应了华仪一块前来的请求。大概是梦的缘故吧,自己终于有些明白为何会如此贪念华仪疗伤时的那股温暖气息,因为那正是自己久久无法忘怀的,十分珍视与怀念的气息。 “陆压你快来看!这个看起来好好玩!”华仪的话语打断了玄夜的沉思。只见华仪走至一处摊点前,饶有兴致的看着摊上摆着的那条白色的毛茸茸尾巴,凑上去端详许久,视线又落在旁边一个眼珠模样的硕大玻璃珠上,正想拿起来看看,却听陆压道君慢悠悠道:“那条白尾巴乃是当年九尾狐妲己被姜子牙砍下来的一条尾巴,这大眼珠是一只饕餮在上古大战中失去的,哦对了,这眼珠旁边的那个看起来软绵绵的粉红色的还在跳动的东西是一个上古妖兽的心脏,这妖兽死后心脏仍在跳动,距今大概至少几百万年了吧。啧啧,看看这卖的都是什么玩意儿,难怪一直没人光顾。”
第18页 “这就是心脏啊?头一次看见还在跳动着的心脏诶,好可爱!”华仪居然不觉得噁心,反而直接拿起这粉红心脏就放在手里饶有兴致的仔细打量,全然没注意到周遭的恶寒视线。见华仪的兴趣如此奇特,陆压道君抚了抚额,心道自己就没在华仪面前展露过什么奇怪癖好啊,他怎么就……有些艰难的挪开目光,陆压道君将视线落在了摊主身上。那摊主是个瘦小且驼背的白花鬍子老神仙,此刻正因陆压道君的直言不讳而十分不悦,但看见华仪对自己的收藏十分感兴趣便没和陆压道君计较,开始大肆介绍这心脏的来历,顺便还不忘卖弄一下自己当年的战绩,眉飞色舞全然不似老者模样。 “陆压你看这个真的在一跳一跳诶!”换做旁人早就对这种奇葩摊点敬而远之,可华仪却兴奋的将那心脏往陆压道君面前凑了凑。没承想华仪的兴趣如此奇特,陆压道君有些艰难的咽咽口水,“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就连一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的玄夜见华仪居然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也忍不住扯扯嘴角,不假思索的想了想自己的神君殿内是否有类似珍物,日后取几件来给华仪玩玩也不错,反正放着也是浪费。 全然不知自己刚才这一想法意味着什么的玄夜还在思索,下一秒便见华仪又跑到了前面的一个摊子上。玄夜虽不情愿和陆压道君一起,但还是和他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向华仪那儿走去。 刚到摊前,玄夜便看见华仪正对着那摊子上的面人直出神。不大的摊子上支起了个架子,上面插着各种形象的面人,栩栩如生极其逼真。而摊主则坐着后面,正专心致志捏着一个新的面人。陆压道君头一次见着有神仙会人族的手艺,忍不住好奇道:“你这人族的捏面人手艺是跟谁学的?”那摊主看了陆压道君一眼,漠然的脸上毫无表情可言,“以前学过。”吐完这四个字,便继续低下头捏面人,也不再理会陆压道君。见别人懒得搭理自己,陆压道君倒也难得的不再多嘴,拉着华仪想让他再去前面逛逛。可华仪却看的入迷,视线一直停留在那个还在制作的那个面人身上。“喜欢吗?喜欢的话我买给你。”陆压道君见华仪着实欢喜的紧,便询问道。可华仪还未回答,便听前方传来几声女子的惊呼。 下一秒,便见一群婀娜仙女施施然走到陆压道君面前,为首的正是陆压道君早前在元洲碰见的两个仙女。“没想到您就是传说中的陆压道君!您知道吗!当我们知道那时候带路的正是鼎鼎有名的陆压道君,我们姐妹们可兴奋啦!一直在问陆压道君是什么模样,是不是真像传说中的那样风流倜傥举世无双,容貌迷倒三千众生呢!”“是啊是啊!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见传说中的陆压道君,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那么帅气呢!”几个仙女仙女不等陆压道君开口,便急不可耐的说了一堆,陆压道君生平头一遭被这么多婀娜仙女包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也就一晃神的功夫,便被那群仙女团团围住动弹不得,引起周遭其他神仙的纷纷侧目。 华仪站在远处望着被围在中间满头大汗一脸无奈的陆压道君,心里暗自庆幸亏得玄夜及时将自己拽走,不然自己此时恐怕已经被那群仙女给挤得面目全非了。想到这,华仪忍不住向玄夜投向一个感激的眼神,却讶异的发现玄夜的视线正焦灼在自己身上:“华仪,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吧。”玄夜瞥了眼仍被紧紧包围一直往这边投来求助眼神的陆压道君,不露声色的用身子将陆压道君的视线挡住,对着一脸无奈的华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华仪本还有些犹豫,但想到凭陆压道君的本事要想逃离这些仙女的包围根本易如反掌,可他却没有这么做,很明显是在享受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当下有些不爽的华仪也便应允了玄夜的提议,丢下陆压道君不再过问。 第21章 插pter.21 追逐 撇下陆压道君的华仪没走多远,便又在一个摊子前止住脚步,拿起摊上那颗约掌心大小晶莹剔透的明珠直愣神。“这可是南海鲛人族的宝贝‘垂香泪’,这来历可大了去了!据说当年鲛人族的公主与人族青年相恋,结果因为种族不同被活活拆散,被关起来的鲛人公主不吃不喝整整哭了九九八十一天,最终因思念过度而死。而那人族青年得知心上人的死讯,当天也投海身亡,随心上人而去。这至死不渝的爱情打动了鲛人之王,他在反思自己行为的同时,也请来了最好的工匠,将鲛人公主那八十一天的泪水所凝结而成的珍珠打磨成如今的‘垂香泪’,用以纪念鲛人公主和人族青年的珍贵爱情…”见有人光顾生意,那店主急忙凑过来介绍,可话还没说完便被玄夜打断,”我要了,多少钱。“ 那摊主正说在兴头上却被贸然打断,正想发牢骚,但认出眼前之人正是堂堂九重天的神君玄夜,当即满脸堆笑道:“小神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神君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神君大人恕罪。这摊上的东西神君大人有瞧得上眼的尽管拿哈,就当小神孝敬神君大人的一番心意了。” 玄夜摆摆手,“我只要这个,多少钱?”说着,指了指华仪仍在盯着的“垂香泪”。见玄夜不领情,摊主有些尴尬,一时间拿不准该如何是好。若是白送,只怕非但不会讨好这阴晴不定的神君大人,还会得罪了他;若是要钱,该收多少好呢?收多收少都同样难做。正迟疑,便听华仪开口道:“谢谢神君的好意,华仪心领了。” 见华仪拒绝玄夜的好意,那摊主又震惊了。按理说玄夜会主动给人买东西就属罕见,这不知哪路来的神仙非但不感恩戴德还断然拒绝,简直比当年凤姬忽然失踪还要不可思议。就在摊主诧异万分时,玄夜又道:“无妨,权当你这些日子精心照顾本神君的谢礼好了。”说罢,便随手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翡翠玉片,“这些够了吗?”早就震惊不已的摊主颤抖着伸出双手接过玄夜递来的翡翠玉片,看着玄夜不由分说的将那“垂香泪”塞进华仪手里领着他扬长而去,因吃惊而张大的嘴巴久久无法闭合,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过了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摊主见二人已经走远,大叫一声“糟了!我忘了说了!这‘垂香泪’上有鲛人公主的诅咒,若是相爱之人拥有此物,必定不得善果啊!完了完了!”暗道自己居然因为太过震惊而忘了告知这么重要的事情,生怕日后玄夜怪罪下来自己没好果子吃,那摊主当下也顾不得生意,扔下摊子就去寻玄夜和华仪,可要在这茫茫仙海里大海捞针,谈何容易?那摊主寻了一圈没找到两人,只得悻悻的回到摊前,心道千万别出什么事,不然自己只怕吃不了兜着走了。 对一切浑然不知的华仪此刻手里正握着玄夜送给自己的‘垂香泪’左右为难。自己确实是很喜欢这个珠子,玄夜能主动买给自己真的很开心,但若是让陆压道君知道玄夜送自己东西的事,只怕又会闹腾一番。进退两难的华仪正犹豫,便见玄夜用手指指前面一个热气腾腾的摊子,“这是人族常见的馄饨摊,集市上逛饿了的人们就可以坐这吃碗馄饨歇歇脚,补充补充体力,走,我带你尝尝。”话刚说完,便拉着华仪向那摊子走去。
第19页 华仪走在玄夜身旁盯着那英气逼人的侧脸有些愣神,不知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玄夜为何今日竟变得如此亲切,一度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的华仪捏捏自己脸蛋,确定不是梦后这才放下了心,安心跟在着玄夜往馄饨摊走去,尽管华仪不清楚这种莫名的心安是从何而来,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此刻的玄夜,是值得信任,可以依赖的存在。 彼时的华仪和玄夜,还未曾发觉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生长,犹如嫩芽破土而出般。 那边厢华仪正和玄夜玩的开心,这边厢被一众婀娜仙女紧紧包围着的陆压道君总算镇定下来,极其狼狈的逃离包围圈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寻华仪,可放眼望去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就连那即使站在人海里也是鹤立鸡群的玄夜也一同不见了踪迹。生怕华仪出事的陆压道君边循着路四处张望,边放出一股清灵气去搜寻华仪。身侧忽擦肩而过一个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陆压道君本能的愣在原地僵了几秒,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抓那人胳膊却扑了个空,脸色骤变的陆压道君看着不知何时已离开自己数步远的斗篷男,当下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就追了上去。 那斗篷男行至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巷内这才停住脚步,背对着陆压道君一动不动。陆压道君倒是不考虑其他,迳自奔上前将那斗篷男逼至墙角,双手撑着墙,怒道:“你不是鬼族之王吗!滚回你的酆都去!来这里干嘛!”对陆压道君的怒气视而不见,姬墨茗静静望着陆压道君,看穿他眼睛深处的复杂情感,不由嗟嘆道:“白羽仙,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知道的。” “我再说一次!我是陆压道君!不是甚么白羽仙!我数到三,你若再不消失,休怪我不客气了!”陆压道君颤抖的语调里透着决绝,边倒数边祭出“斩仙飞刀”,随之迸发出的强烈灵压令方圆数里的建筑瞬间夷为平地。与此同时,正在衡阳街内四处闲逛的众仙则被突如其来的强大灵压掀倒在地,随之而来的还有周围瞬间被化为尘土的众摊点,片刻前还热闹非凡的“仙聚会”瞬间就满目疮痍犹如经历了浩劫般可怖。 正在三清宫执行公职的诸仙感受到那股异常强大的灵压皆怔了怔,抬头看了看高高坐着仍在批阅公文的顶头上司,见他面若冰霜与平常无异,显然是没将刚才的骚乱当一回事,也便只得接着各司其职,不敢过问一句。 而在衡阳街内,惊魂未定的众仙正慢慢从地上起身,便看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如脱缰之马般朝灵压最厚重的地方奔去。有眼尖的神仙辨认出其中一个身影是神君玄夜,还未来及反应,那二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第22章 插pter.22 争论 “杨戬!李靖!哪咤何在!”九重天那依旧金碧辉煌的凌霄殿内,面色极其难看的玄沧点了三个神仙的名,“你三人速带八百天兵天将前往方丈岛助神君一臂之力,此番定要将姬墨茗拿下;太白金星、赤脚大仙你二人前往方丈岛衡阳街疏散众仙,并前往三清宫请求东华帝君施法将衡阳街隔绝开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速速前往不得有误!”被点名的几个神仙领了命便急忙退了下去,将一切安排稳妥,玄沧的脸色虽仍凝重,但牢牢锁在百生镜上的视线里却写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鬼擎,这一次,又是我赢了呢。玄沧如是想着。 以最快速度赶到陆压道君身边的华仪看着正僵持不下的二人刚想上前,却被身前的玄夜挡下,“华仪,你退下,这里很危险,不是你能应付的。”说罢,也不管华仪是否情愿,施法做出一道透明幕墙将华仪隔绝在了战场外,任凭华仪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移动分毫,只得不停捶着幕墙,焦急的视线一直落在陆压道君身上。 “玄夜,这里没有你的事,你退下。”陆压道君死死盯着姬墨茗,飞在身侧的“斩仙飞刀”已然做好攻击阵势,只待陆压道君一挥手便会发起毁天灭地的攻击;而姬墨茗则静静站在原地,在斗篷下若隐若现的脸庞看不清情绪,与陆压道君迸发的强烈杀意不同,姬墨茗似乎完全没有出手的打算,只是就这么默默望着陆压道君,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滞。 此时的空气中已然氤氲瀰漫着浓浓□□味儿,似乎只要一点火星就会爆炸开来。而就在这时,对陆压道君的话置若罔闻的玄夜祭出玄戟刚想袭向姬墨茗,却被陆压道君一招震开:“我说过,这里没你什么事,给我退下!在这个世上唯一能伤害他的,只有我陆压道君!我决不允许除我之外的人伤他分毫!” “呵,本神君想做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你若执意阻拦,那本神君今日便先解决了你,再去会会那姬墨茗,正好把新仇旧恨一块解决了!”玄夜见陆压道君毫无退让的打算,当下也不再留情面,转而向陆压道君攻去。 “你们都住手!不要这样!”虽因着陆压道君的话而有些揪心,可眼下华仪对二人的担心更甚,见局势越发失控自己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拼命捶打把自己困住的透明幕墙,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想要阻止已经怒火攻心的二人。可无奈玄夜施的禁制效用太强,不仅限制住了华仪的行动,就连华仪的话语也一併被隔绝开来。见自己的话语无法传达,华仪心里愈发焦急,声音早已沙哑却仍不愿放弃,依旧执着的想传达自己的话语。眼见陆压道君和玄夜打的愈发激烈,更加焦急的华仪有些无力的跪倒在地,颓然的捶着幕墙,望向前方的眼神里写满恐慌。陆压道君也好,玄夜也罢,不管是谁华仪都不想他们受到伤害,华仪害怕变故,害怕未知的事物,所以才一直以来竭力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可这种生活如今却被打的粉碎,此时华仪的心中,除了痛心还是痛心。 华仪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不知为何,他总有种陆压道君会从此消失的预感,直觉告诉他必须要阻止这种事发生。可仅凭自己那点修为,如何能破的了玄夜的强力禁制?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没用的华仪头一次感受到了那股无可奈何的挫败感和无力,此刻他除了不停呼喊,再无他法。 “可恶!!!!”几近崩坏的华仪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拍向幕墙,而就在这时,华仪手心忽迸发出一阵强烈白光,顺着手掌在幕墙上蔓延,所经之处皆开出了纯白之花,素雅且美好。纯白之花逐渐爬满了幕墙,竟在瞬间将幕墙变得粉碎!重获自由的华仪还未来及高兴,便被瞬间袭来的强大灵压掀飞出去。 “华仪!”不曾想华仪竟能破坏自己施下的禁制,眼见华仪被掀飞,玄夜身体僵滞了下,刚想去追,身旁的陆压道君却已经追了出去。玄夜刚想跟上去,身后却袭来一股阴冷气息。迅速挡住姬墨茗的突袭,玄夜后退几步,双手持着玄戟,警惕的盯着姬墨茗防范他再次袭来。 二人过了几招后玄夜渐渐有些不敌,毕竟姬墨茗此时的实力远超于玄夜,不过一招躲闪不及,玄夜右肩已被姬墨茗那凌厉掌风削去了大半血肉,露出白森森的肩胛骨来。 剧烈的疼痛令玄夜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勉强稳住身形,玄夜扫了眼已被浸染成血红一片的右肩,只得唤出真龙之气包裹全身。只见一阵金光闪过,玄夜身上已然多了层正发出绚烂光芒的金色铠甲,佐以正与之相呼应闪烁着金光的玄戟,可谓是愈发的神圣不可侵犯。
第20页 “真龙甲吗…好东西…”姬墨茗低声称赞了句,随即以一种趾高气昂的语气道:“可是对我来说,毫无用处。”说罢,便以更加凌厉的攻势向玄夜袭去。 虽说唤出的真龙甲暂时增加了玄夜的实力,但那也不过权宜之计而已。眼见姬墨茗愈发咄咄逼人,玄夜一面招架一面想着该如何反击。正想着,姬墨茗忽就当头一掌就噼了下来。随手用玄戟挡住,但随之而承受的重大冲击力令玄夜脚下的土地往下陷了几寸。强烈的冲击震得玄夜虎口直发麻,勉强跳到一边才不至于被噼的粉碎,倒是先前站着的土地此刻正逐渐龟裂,露出万丈深渊来。 捏了把冷汗的玄夜还未喘口气,姬墨茗又毫不留情的攻了过来。玄夜正欲还击,忽见一把三尖两刃戟自半空而下,杀了个姬墨茗措手不及。堪堪避开直直向自己刺来的戟,姬墨茗抬头看了眼那黑压压的天空,当下便不再逗留,一头钻进墙壁内不见了踪影。 见姬墨茗逃跑,玄夜抬脚欲追已是不及,又因右肩疼痛难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被人及时扶住。“玄…神君大人,您没事吧?”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玄夜抬头看看扶住自己一脸关切的杨戬,摇摇头,指着姬墨茗消失的地方道:“我不要紧,快去追姬墨茗。” “你们几个到附近搜寻,一旦发现姬墨茗的踪影即刻向我汇报!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将任务安排下去,杨戬看了看玄夜右肩的伤口,眼里流露出心疼:“神君大人,您又受伤了。”“这等小伤何足挂齿。”玄夜平淡的说着,好像不似被削去了块血肉,而是擦破了点皮般不以为然。收起真龙甲和玄戟,玄夜在杨戬的搀扶下站直身子,无奈道:“这下又要麻烦华仪替我疗伤了…对了,华仪,不行,我得去寻华仪。”玄夜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杨戬一直搀扶着自己的手,打算去找华仪。 从未见过玄夜会如此在意一个人,杨戬有些错愕,总觉得眼前的玄夜和自己长久以来所注视着的玄夜有些不一样。条件反射的拉住玄夜胳膊,瞥见他正一脸费解的望着自己,急忙松开手,恭敬道:“神君大人有伤在身,依小神看来应当先处理伤口才是。寻找华仪上仙一事就交由小神来做。”杨戬随手安排了几个天兵天将去寻华仪,至始至终关切的视线都不曾离开玄夜半分。 甩开杨戬拉着自己的手,玄夜面带愠色道:“杨戬,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本神君?”见玄夜又犯了脾气,颇感无奈的杨戬碍于众多手下在场不好发作,只得半跪下去朝玄夜赔罪道:“小神不敢,杨戬不过担心神君身体罢了。” 玄夜见杨戬强憋着笑脸上却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当下更加窝火,冷冷道:“哼,本神君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是是是,神君教训的是,小神知罪。”想笑却不能笑已经快憋出内伤的杨戬看着明明疼的冷汗直冒却仍装作没事人的玄夜,暗嘆一声何必呢,嘴上依然毕恭毕敬:“请神君大人允许杨戬为您疗伤谢罪。” 见杨戬这副乖顺模样,本还有些无名火的玄夜险些笑出声,强忍住笑盘腿而坐,而杨戬也十分配合的跪下身子替玄夜治疗伤口,就像以前每次玄夜闯了祸受了伤杨戬都会替他收拾烂摊子一样,一切如旧。 可就在杨戬为玄夜疗伤疗到一半时,玄夜忽然就这么直直的倒在了杨戬怀中,昏了过去。 “神君大人?玄夜?玄夜?!怎么了?你醒醒!醒醒啊!!!”突然其来的变故让杨戬顿时慌了,将现场指挥全权交给身边的辅官,便急匆匆的带着玄夜赶往九重天。 第23章 插pter.23 萧索 “启禀帝君,属下在山脚发现个昏迷了的神仙,恐是受先前波动影响,请问该如何处置?”依旧各自忙碌的三清宫上清殿内,一个小仙正恭敬的向面若冰霜的东华帝君汇报情况,可东华帝君头也没抬,边批阅公文边漫不经心道:“由他去,我这三清宫从不插手多余之事。”见自家上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早就预料会是这种情况的小仙行了礼便退了下去,接着忙活去了。 虽说十洲三岛讲究的是个清心寡欲淡泊名利,可终究是要有人管理统辖的。尽管有崑崙岛上的一群老神仙坐镇,但说白了也只是坐镇而已,真正负责整个十洲三岛运作的,乃是这如同枢纽般存在的三清宫。以东华帝君为首的众仙负责整个十洲三岛与外界的联络以及大小事务的处理,一方面得以让十洲三岛的其他神仙可以潇洒过日,另一方面也可保证十洲三岛不会与外界脱节,是故三清宫的劳动强度远超于九重天,毕竟九重天神仙众多体系齐全福利优厚,每位神仙分配到的任务只有很少一部分;而三清宫则不同,除东华帝君是自古以来便掌管三清宫外,其余在三清宫内劳作的神仙皆是自愿前来,人员本就紧缺,加上琐事众多,每个人都身兼了好几份差事,恨不得使用□□术同时工作,所以三清宫内基本全年无休,每日忙碌于大小事务的处理调解,从不过问多余之事,以免浪费时间。 “琉璃,过来。”过了半晌,东华帝君忽然开口将刚才的神仙唤来,从未停止过手头活计的东华帝君破天荒的抬起头来煞有介事道:“将山下昏迷之人送至养心阁好生伺候。”此话一出,整个上清殿瞬间如同停止转动的齿轮般僵滞了数秒,直到被东华帝君一句:“事情都做完了?”才如同上了发条般恢复运转,低下头来接着处理公务。 东华帝君一边埋头批阅公文一边在心里暗自庆幸,心道自己还好留了个心眼勘察了下昏迷之人是谁,否则一旦惹上那煞星,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安生了,东华帝君如是想着。 这是……在哪里?华仪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讶异于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天黑了吗?华仪正迷惑,眼前忽现出一片光亮。循着光亮往前走了几步,周遭黑暗忽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呈现在华仪面前的是那清澈见底的湖面,以及正在那偌大湖面上泛舟游玩有说有笑的二人,倘然一副感情甚好的模样。隐隐觉得那两人有些面熟,华仪不由向前凑了凑想看个仔细,却发现舟上的不是旁人,正是那陆压道君和姬墨茗。当下便震惊不已的华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说对二人的过去曾有所耳闻,可亲眼所见着的这一幕却仍灼伤了华仪的双眼。 华仪揉了揉眼睛,忽听姬墨茗对陆压道君笑道:“白羽仙,再过几日眉庄的桃花便开了,你可愿与我一同前往,共赏那百里桃花?” “乐意之至。”被唤作“白羽仙”的陆压道君回以微笑,和往日里那轻佻不正经的陆压道君不同,眼前的他给华仪的感觉只有一种,那便是沉浸在温柔乡内乐不思蜀的翩翩公子哥。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陆压道君,华仪心下有些感嘆,这或许才是陆压道君真实的面貌吧……在我面前从不曾展露过的,最真实的笑靥…… 随着二人渐行渐远,周遭一切复又暗淡,重新将华仪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第21页 “喂,华仪,醒醒!快醒醒!”华仪正怅然若失,自黑暗中忽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听起来是那么的焦急。是谁?是谁在呼唤我?华仪爬起身,跌跌撞撞的在黑暗中循声前进,直至眼前重新现出光亮…… 华仪猛地睁开了眼睛,陆压道君那张满脸焦急的脸瞬间映入眼帘。见他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华仪稍稍放宽了心,伸手拽住陆压道君的衣袖刚想说些什么,脑海中却又回想起梦中场景,只得讪讪的松开手,侧转过身背对着陆压道君,未作言语。 可下一秒华仪身上却多了个温暖体温,心知是陆压道君拥住了自己,仍有些小情绪的华仪并未理会,直至耳畔传来陆压道君的喃喃细语:“吶,华仪,你知道吗,当我看见你因为我的缘故而遭到危险时,我真的以为连你也要丢下我一个人了,真的,我真的好怕,害怕你也弃我而去,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想着你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受了伤,真的,我发了疯一样的去找你,直到看见你平安无事,我才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吶,华仪,你知道吗,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比你想像当中的还要重要,所以……”脖颈处忽有些凉凉的,意识到那是什么,华仪的心瞬间颤抖,听着陆压道君吐露对自己的真实感情,本想脱口而出的那句“可是你心里的人,终究不是我。”生生咽了回去。华仪转过身,伸手抱住陆压道君,最后一丝低落情绪荡然无存。 即使我无法成为住在你心里的人,但能成为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于我来说,也便足够了呢。 华仪心下忽生出一抹悲哀来。 转眼陆压道君和华仪已在这寒酸的养心阁呆了三日,因华仪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的缘故,陆压道君只得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悉心照料华仪。虽说三清宫较为清贫,但东华帝君也算厚道,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摆明了一副“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就不要再来折腾我了”的模样。对这一点心知肚明的陆压道君本身也没什么心情去多生是非,每日安心守着华仪,祈盼他早日恢复元气,然后便带他回瀛洲潜心修炼,不理俗事不见闲人,直至他平安渡过天劫。 坐在床前的陆压道君随手将华仪散落额前的发丝别到脑后,手却不经意间触碰到华仪脸颊,心不由颤了颤,手僵在半空犹豫许久,终究缓缓覆上华仪脸庞轻轻摩挲。望着那极为安详的睡颜,陆压道君忽生出一种想法,他忽然觉得若是就这么两个人慢悠悠的渡过那漫长岁月,倒也不错。 话虽如此,但时至今日每每想到姬墨茗,心中便会泛起深深无力。陆压道君很清楚,姬墨茗之所以敢冒着被九重天捉拿的危险三番五次现身,不过是为了见自己一面,仅此而已。可每每见到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明明有很多事情想要告诉他,可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近乎决绝的话语。陆压道君明白自己对姬墨茗的感情,可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早就已经回不去了,那段长相厮守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那註定背道而驰的命运罢了。 假如自己当年狠下心杀了他,是否会更好一些? 莫可名状的悲凉忽就涌上心头,压得陆压道君有些透不过气。本想出去透透气,却瞥见不知何时醒来的华仪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急忙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可那一瞬间的失落却并没有逃过华仪的眼睛。见陆压道君这副模样,华仪在心底嗟嘆一声,沖陆压道君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夹杂其中。 两人谁都没有做声,就这么静静对视着,整间屋子笼罩在这静谧诡谲的气氛中,沉重的让人快要窒息。 第24章 插pter.24 救治 是那处处金碧辉煌仙气缭绕的宫殿群最深处的一处宫殿内,无数神仙正守在殿外窃窃私语,显然在讨论着什么。不时有捋着白色长髯神色严肃的老神仙从屋内走出,全然无视周遭那或好奇或担忧的目光,嘆着气快步离开,留下一片茫然的众神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殿外乱作一团,殿内却笼罩在一片凝重的气氛中。杨戬、李靖、太白金星等几个神仙毕恭毕敬的侍立于床旁,玄沧则独自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李靖太白金星一众始终望向玄沧,只有杨戬那焦急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昏睡着玄夜身上,眉宇间满是担忧。 不着寸缕的玄夜身上只盖了一条薄毯,隐隐显出那线条分明的躯体,一切看起来似乎极为和谐。可右肩上那朵妖异的红色曼珠沙华却破坏了这种和谐,因为这红色曼珠沙华上有一片花瓣变成了黑色,显露出与之不相称的诡异美感。 众神并不清楚玄夜自心口蔓延而上的这朵曼珠沙华是为何物,就连请来的南极仙翁、赤脚大仙这样博学多识的老神仙都拿捏不准,更别提在场的一众资历尚浅的神仙了。唯一明白此物是什么的玄沧却一声不吭,紧锁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启禀天帝,婉华殿九天玄女、瑶姬求见。”殿外忽传来通报声。玄沧沉默许久,这才示意杨戬去开门,将两位仙女迎了进来。 瑶姬和九天玄女迳自走到玄沧面前行了礼,全然无视一旁站在的众神。在得到了玄沧的许可后,二人便走到床前观察玄夜的情况。当瑶姬看见玄夜右肩那朵妖异曼珠沙华之后登时花容失色,愣愣的看向九天玄女。二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九天玄女这才不亢不卑的朝玄沧道:“启禀天帝,依我与瑶姬之见,神君身上的图案并非邪物,而是元魄虚弱所致。”九天玄女还未说完,便被玄沧打断:“那依你之见,眼下应当如何是好?” 向来心高气傲的九天玄女许是听出玄沧话中深意,竟没计较玄沧的无礼,而是接着道:“据我所知,瀛洲华仪上仙所种仙芝有补气益元之效,若是能求得一些,或许能使神君的病有所起色。” “华仪上仙的仙芝虽说有奇效,可仅凭几棵仙芝,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吧?”玄沧似乎话里有话,而对这一切瞭然于胸的九天玄女也未迟疑,当即接过话茬:“华仪上仙原为万年灵草所化,其本身的药力远超世间万物,若是以华仪上仙的精血为引,配以他亲手所栽之仙芝,或许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听着九天玄女面无表情的说出这般残酷话语,李靖有些听不下去,加上对九天玄女如此傲慢的态度心中不爽,便反驳道:“华仪上仙虽说是灵草所化,但也是接了诰命的正统上仙,又隶属于十洲三岛,如何肯牺牲对草木类仙灵来说最为重要的精血去拯救毫无关联的神君大人?” 孰料九天玄女漫不经心的扫了李靖一眼,嗤笑道:“托塔天王此话差矣,华仪上仙的精血乃是无价之宝,绝非常人消受的起。每日仅需三滴精血为引,不出三月定会使神君精元充沛满溢,修为大进,再说了,那华仪上仙与神君本就私交甚好,如今不过是提供几滴精血而已,这点小忙怎会不帮?” “可华仪上仙身边有那陆压道君坐镇,依他那处处护着华仪上仙的性子,怕是不会同意这事吧?”一直未开口的瑶姬以她那特有的空灵嗓音抛出了众神萦绕于心底未敢指出的疑问。
第22页 话音刚落,只见一脸疲惫的玄沧站起身,向满脸复杂的杨戬抛出爆炸性的话语:“尽快查出华仪上仙的位置,这次,由我亲自去请。” 正在上清殿内批阅公文的东华帝君忽然停下手头活计,挥手示意众仙随自己到殿外去迎接那位即将到来的大人物。众仙一边哀嘆着晚上又要加班干活,一边四处眺望,企盼着那位大人物赶紧到来,好让自己能早点回去工作。 而一动不动站在最前面的东华帝君虽然一脸平静,心里却早已将陆压道君问候了千百遍。这该杀千刀的陆压道君,想我天天好吃好喝的待他,结果一直赖着不走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给我招来个这么大人物,他到底知不知道招待这么个大人物要耽搁自己多少时间啊?要知道这些时间都能让我处理完几万公文了好吗?陆压道君这个天杀的!自己绝对要把这笔帐好好跟他算上一算! 东华帝君正满腹牢骚,眼前忽然多了两个衣饰华丽器宇不凡的神仙。认出来人正是天帝玄沧和二郎神杨戬,东华帝君不由吃了一惊。本以为会浩浩荡荡跟来一群神仙和天兵天将保驾护航,却没想到堂堂天帝居然只带了一个二郎神前来十洲三岛。吃了一惊的东华帝君并未多嘴,正想将玄沧领进上清殿,便见玄沧摆摆手,以一种平和的语气道:“素闻三清宫向来事务繁多,今日前来叨扰已是添了麻烦,东华帝君不必受累去忙便是,派个小仙领我们去找华仪上仙即可。” 没想到传说中的天帝玄沧居然如此善解人意,东华帝君顿时感动的痛哭流涕,对玄沧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天帝能来我这三清宫已是我莫大的荣幸,岂有怠慢之理?请天帝随我来,今日便由我亲自带二位前往养心阁。”不经大脑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刚说完就后悔了的东华帝君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纵使后悔了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东华帝君边在心里哭丧着脸边走在前边引路,全然没有注意到玄沧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 第25章 插pter.25 出发 “华仪,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正替华仪梳理发丝的陆压道君忽然停住手,认真叮嘱道。见华仪一脸费解,陆压道君也未多做解释,丢下一句“记住,不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来!”便纵身从窗户跳了出去。华仪只当他有什么事要去办,虽不明就里倒也不去在意,自己拿起梳子对镜接着理起发丝来。 而此时静静站在养心阁门口的陆压道君看着正款款而来的三人,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愠色。 东华帝君正领着玄沧和杨戬往前走着,忽瞥见陆压道君向自己投来一个充满恶意的眼神,当即一个激灵,转身作了个揖,朝玄沧道:“前面便是养心阁,华仪上仙和陆压道君就在里面休养,我想天帝远道而来必是有要事相商,我这局外人也不便在场,就先送您到这里好了。”一语末了,似乎觉得有些不过意,方又补充道:“二位若是不嫌我这清寒,可稍后前来秋瑾苑小憩,我置办了些茶点供二位享用。”“有劳东华帝君了。”玄沧点点头,显然十分贊同东华帝君的想法。见玄沧放了自己,东华帝君松了口气,边快步往回走还边暗自庆幸,心道比起九重天的天帝来自己更不想得罪那陆压道君,毕竟一个远一个近,而且陆压道君又是个刺头,怎么说也不能招惹到他啊,要知道自己可是很忙的,哪有时间去理会陆压道君的胡搅蛮缠。不过话说回来,天帝玄沧真的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人儿啊……怀揣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东华帝君迅速赶往上清殿,接着处理公务去了。 “玄沧,你来这做什么?”见玄沧信步踱至自己面前,陆压道君倒也没客气,直呼玄沧名号。换做旁人哪有这个胆量,可那陆压道君从不在意这些礼数,加上和玄沧本就曾有些纠葛,因此并不像其他神仙那样带着几分尊敬,而是如朋友见面般随意。 “陆压道君,你可记得你欠我一件事?”见陆压道君直奔主题,玄沧也便开门见山的直说了。 回想起自己当年为了姬墨茗而答应替玄沧做一件事,陆压道君只得点点头,“说吧。” “你先答应我。” “你先说,说完我再考虑。” “你先答应了我再说。” “不行。” “你答应过会替我做一件事的。” “……” 杨戬看着二人一来一回如小孩子吵架般,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印象中威不可侵的天帝玄沧竟还有如此执拗的一面,不禁让杨戬有些忍俊不禁。又联想起玄夜私底下也是这般模样,再想想玄夜如今的境遇,心情登时就低落下来。 简单讲述事情经过后,玄沧以一种非常诚恳的语气向陆压道君道:“所以我想请华仪上仙救玄夜一命,毕竟现在只有他才能救玄夜了。” 见玄沧屈尊前来是为了救玄夜,虽说陆压道君十分讨厌他,但还不至于对他见死不救,再说已经应允过玄沧怎好反悔,加上并不是什么为难之事,思前想后只得点点头,“诶,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点小忙当然可以。改明儿我去仙芝园采几株仙芝,拉上华仪替玄夜疗疗伤就是了。” 陆压道君答应的如此爽快让玄沧有些措手不及,只得接着道:“若想救治玄夜,华仪上仙必须每日提供三滴精血作为药引才能起到疗效,不过你放心,九重天不会怠慢华仪,每日安排专人照顾饮食起居,并且取最好的丹药替他补充精元强健精魄,可否?” 本以为只是像从前那样疗疗伤即可,却没想到竟然需要华仪提供精血,这让陆压道君怎能答应?“旁人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关联?天地间我只愿护他一人周全!华仪之于我,远比你们想像的还要重要的多。玄沧,唯有这事我不能答应你,你回去吧。” 早就预料到陆压道君会反悔,玄沧挥手示意杨戬先退下,这才施出隔音罩,确保旁人听不见讲话后这才开口道:“白羽仙,若是玄夜这个时候垮了,那别说你了,就连整个洪荒世界都再也无法和姬墨茗抗衡,到时候只会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远比当年的景象还要悽惨上千万倍,到那时你还如何护的了华仪?就凭你那一旦对上姬墨茗就失控的性子?” 玄沧的话如同槌子般狠狠敲在陆压道君心尖,他明白玄沧话中深意,但也不愿让本就虚弱的华仪再耗费精魄,毕竟草木生成的精魄本就极易疲惫,华仪三番五次替玄夜诊疗已是耗费甚多,若再每日送出赖以为生的精血,怕是华仪的身子会就此垮掉,自己怎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再说了,华仪的天劫已近在咫尺,本就应当静心修养才是,眼下哪还顾得了这些? 可依玄沧的意思,玄夜是克制姬墨茗的手段,自己若想要成功阻止姬墨茗,玄夜就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这边陆压道君正犹豫不决,那边正对镜梳理头发的华仪忽从镜中瞥见身后站了个人。警觉的回过头,发现来人是位面容刚毅衣饰华丽的男子,华仪正想喊陆压道君回来,却见那男子忽然单膝跪地,低垂着头恳求道:“华仪上仙,请救救玄夜吧!”
第23页 玄夜受伤了?华仪的第一反应就是陆压道君上次失手伤了玄夜。刚想询问情况,便见那男子抬起头,脸上满是与外表不符的恳切:“我乃九重天二郎神杨戬,亦是玄夜挚友。如今玄夜正处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只有你才能救他!请你救救他吧!拜託了!” “你先起来,起来再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华仪伸手将杨戬拉起,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这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刚刚跪在了自己面前。担心玄夜是被陆压道君所伤,华仪开始还有些忐忑,听杨戬说完事情始末后虽稍稍放宽了心,但听见玄夜如今生命垂危时再也坐不住,当即表示愿意去救玄夜。毕竟玄夜待自己挺好,是那种与陆压道君截然不同的好,加上自己又替玄夜诊疗过多次,也算的上是自己的半个病人,所谓医者仁心,华仪虽不太清楚以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是否能承受每日取走三滴精血的痛苦,但眼下救人慾望更甚,于是华仪也顾不得其他,当即随着杨戬出了养心阁。 陆压道君仍在纠葛,却瞥见华仪跟在杨戬身后走了出来。吓了一跳的陆压道君当即纵身跃至华仪面前警惕的看着杨戬。却见杨戬摆摆手笑笑,求助的目光投向玄沧,可没想到的是玄沧竟愣愣的盯着华仪,低嘆一句:“太像了…”话音刚落,自觉失态的玄沧清清嗓子,正想着如何化解尴尬,便听杨戬解围道:“启禀天帝,华仪上仙已答应救治神君大人,眼下还是火速赶回九重天罢!” 什么?!华仪答应了?陆压道君惊得差点跳起来。没想到玄沧会让杨戬单独去见华仪,被摆了一道的陆压道君心里极度不爽,加上确实担心以华仪的身体是否能承受得住,刚打算推辞,却瞥见华仪目光坚定的望着自己,倘然一副已经下定决心了的模样。深知华仪脾性的陆压道君纵使百般不情愿也只得重重嘆口气,朝玄沧严肃道:“要让华仪救治玄夜可以,但必须好生伺候着不准怠慢,事事以他优先,他的话必须听。还有,我也要一起去。” 陆压道君的要求让玄沧眉毛跳了跳,但还是隐忍着没有发作,将陆压道君的要求悉数应允。见事情谈妥,几人当下便不再多说,一同往九重天赶去。 第26章 插pter.26 双生 九重天正因为玄夜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远在沧云大陆极北之地的酆都却是一副迥然相反的冷清景象。 是那四周布满红色怪石的阴冷洞内,桌上的白色蜡烛摇曳着微弱烛光,显得整个石洞愈发昏暗。姬墨茗独自站在镜前缓缓褪去上衣,看着自己右肩上那已有一片花瓣变红了的黑色曼珠沙华,脸上绽开意气风发的笑靥。 “看样子,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哦。”姬墨茗正得意,身后忽现出一个同样披着斗篷以恶鬼面具遮脸的人,声音喑哑分不清男女,却透着丝丝冷意。只见那人苍白且修长的手缓缓自姬墨茗脖颈处摸向右肩那朵曼珠沙华,在那瓣已经变红的花瓣上轻轻摩挲,随即手又向下缓缓摸去,直到心口处那朵曼珠沙华蔓延开的位置方才停止。见姬墨茗的视线一直落在镜前,便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在耳边呢喃道:“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取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吧……” 任由身后之人紧贴着自己,姬墨茗干涩的笑了笑,没有做声,屋内一时间趋于寂静,唯有那肩上的花瓣猩红夺目。 虽说是头一次来九重天,但华仪顾不上欣赏周遭富丽堂皇的建筑,而是跟在玄沧后面急匆匆的赶往神君殿。路上偶尔会碰着些神仙,看见玄沧来了皆停下脚步恭恭敬敬的行礼,直到目送玄沧离去后方才离开。华仪望着玄沧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受万人敬仰的天帝其实很孤独。似乎感受到华仪的视线,玄沧竟回过头沖华仪笑笑,这一笑可险些让正驾驭祥云的杨戬惊掉下巴。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这么反常……就连不苟言笑的天帝都笑了……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杨戬甩甩脑袋,将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加快了众人脚下祥云的速度,快马加鞭的往神君殿赶去。 刚走到神君殿,便见门口正守着一排天兵天将,为首的是一个块头魁梧的络腮鬍大汉,此刻正焦急的在门前踱着步。见玄沧一众回来,当即迎上去,“哎唷我滴个神嘞,天帝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可急死俺了咧!”没想到九重天上也会有这种粗鄙神仙在,华仪顿时有些失望,总觉得和自己想像中的九重天有些不太一样,但眼下他顾不得考虑其他,随着众神一同进入殿内。 在见到玄夜之前,华仪已在脑海中勾勒了无数个玄夜病重的模样,但眼前这个静静在床上睡着如同婴儿般安详的男人,怎么都无法让华仪将他与印象中的那个男人联繫在一起。满脸错愕的华仪瞥见玄夜右肩上那已经有两片花瓣变黑了的红色曼珠沙华,心下一惊,刚想询问,便听一直候着的九天玄女慢条斯理道:“这曼珠沙华便是致使神君久睡不醒的原因,若曼珠沙华花瓣全部变黑,神君的元魄便会彻底消散。要想救回神君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你每日以三滴精血为药引,并佐以你亲手所栽之仙芝,方能救回神君一命。” 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几日前还陪同自己参加“仙聚会”的玄夜会变成如今模样,想到最后见着玄夜时他正和陆压道君打的异常激烈,华仪不由将询问的视线抛向陆压道君。可见他一脸凝重的望着玄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摆明了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华仪这才放下了心,转而询问九天玄女:“玄夜究竟是因何缘故而沾染上此物的?” 九天玄女摇摇头,“此物成因复杂,我也不甚了解,只是在《无上书》中见过破解之法,说是‘以草木类仙灵的精血为药方能根治’。”见九天玄女如此笃定,华仪又望了望沉睡着的玄夜,想起在“仙聚会”时的种种,当下便不再迟疑,“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救玄夜?” “交给我便是。”九天玄女示意其他人退下,可陆压道君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九天玄女刚想撵陆压道君出去,却见玄沧沖自己摇摇头。对玄沧的暗示置若罔闻,九天玄女嘆口气,以一种极其严肃的口吻凑到陆压道君面前道:“我先把话说清楚,取精血的过程极其痛苦远非常人所能承受。且先不论华仪上仙,就凭你那护犊子护到骨子里的脾性,我可不敢保证到时候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要知道我做事从来不喜欢被别人妨碍,所以我劝你还是出去的好。” 九天玄女极度傲慢的话语让陆压道君十分不爽,信手捏了个诀,便见九天玄女的头顶上趴了个绿壳王八,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 “呀——这什么鬼东西!快给我弄下去!”九天玄女感受到自头顶传来的粘稠感,又瞥见陆压道君笑的前仰后合,就连那华仪也强忍着笑表情极度扭曲,不由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玄沧。可令九天玄女没想到的是,玄沧也扭过头不去看她,显然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看着九天玄女张牙舞爪的想将头顶那纹丝不动稳稳趴着的王八拿下来,陆压道君只觉先前的不爽被一扫而空,正洋洋得意,却见华仪扯了扯自己衣袖,一副“你快别闹了”的模样。陆压道君这才又捏了个诀,便见那王八慢悠悠的跳到地上化作尘土没了踪影。
第24页 自觉失态的九天玄女有些尴尬的理理头发,又碍着玄沧的面子不好和陆压道君撒泼,只得清清嗓子朝华仪道:“华仪上仙,事不宜迟,你看……?”华仪点点头,向陆压道君露出宽慰的笑:“我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在外面好好等我出来。”深知取精血的过程是何等残酷,陆压道君虽放心不下但又不忍亲眼看见华仪遭罪,踌躇再三只得干干跺跺脚,指着九天玄女道:“你最好给我保证华仪不会出什么事,不然我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便迳自走了出去,不曾回头再看一眼。 第27章 插pter.27 痛楚 见难缠的陆压道君终于离开,九天玄女总算松了口气,将询问的视线投向玄沧,见他点了点头,这才走至华仪面前在耳边呢喃道:“华仪上仙,请闭上眼睛浑身放松,想像你正在与心上人嬉戏游玩好不自在……”伴随着九天玄女那呓语般的声音,华仪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是他与陆压道君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怀揣着那份对小幸福的守护,华仪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 可下一秒心脏处传来的巨大痛楚却在瞬间将这种幸福撕得粉碎,莫可言状的强烈疼痛令华仪忍不住失声痛叫,身形不稳险些倒地,亏得玄沧及时扶住这才得以让取精血顺利进行。伴随着深入骨髓的揪心疼痛,华仪拼尽全力微微睁开一只眼,却瞥见自己心口处插了一根约三寸长的银针,不,确切的说是一根极细的银管,此刻正缓缓往外输送着心脏里的血液,一滴,两滴,三滴… 头一次明白了所谓精血其实就是心头血,对所有生灵来说最为珍贵的东西。正因为如此,华仪怎么都不敢去想像此刻自己的心脏上正插着一根银管,而那银管里缓缓流淌着的正是那弥足珍贵的心头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钻心疼痛令华仪如坐针毡恨不得一死了之,可他却从不曾后悔过自己答应救治玄夜这件事,一刻也不曾。 毕竟,这世界上愿意和自己亲近并真心待自己的,只有那两个人罢了。 毕竟,自己不过是区区草木修成的神仙,在这个以人族修仙为主流的世界里,身份卑微的自己是如此格格不入。 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不愿看见那两人有任何一个出了事,不是吗? 心口好疼啊,比之前疼的还要多的多,这是已经结束了吗?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心脏被拔出了呢。 那,是不是意味着玄夜有救了? 那,是不是可以稍稍睡会儿了? 强烈的疲倦一股脑袭向华仪,在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后,昏过去的华仪跌倒在了玄沧怀里。 与此同时,咬着牙在屋外踱来踱去的陆压道君虽一言不发,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焦躁气息令周遭神仙都自觉的退避三尺,谁都不想去招惹这难缠的陆压道君。本就焦躁不安的陆压道君听见屋内传来华仪的惨叫,登时就按捺不住想要冲进屋去,却被杨戬一把拦住,“你若是这个时候进去了,华仪所遭受的痛苦便白费了,况且你这会子进去了又有何用?华仪会高兴吗?与其让他前功尽弃,倒不如先忍一忍,里面若是进展顺利的话,算算时间这会子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急火攻心的陆压道君哪里听得进杨戬的话,毫不留情的将他推开刚想破门而入,便听屋内没了动静。生怕华仪出了什么事的陆压道君一把将门推开,却迎面撞上一脸疲惫正往外走的玄沧。陆压道君也顾不上理会他,迳自就冲到了屋里。而杨戬在向玄沧行了礼后也紧跟着冲进屋内,刚想询问情况,却在瞬间放慢了脚步噤了声。 只见玄夜和华仪并排睡着,两个人脸上表情都很安详,全无痛苦之色。九天玄女坐在床边手持药臼,正将研成粉末的灵草与华仪的精血搅拌均匀。只见那白色粉末与精血逐渐融为一体,变成极为好看的浅粉色膏体。九天玄女将那浅粉色膏体一部分涂在花瓣处,另一部分则涂在了玄夜心口并轻轻按摩。只见那粉色膏体慢慢融化,缓缓渗入玄夜皮肤不见了踪影,而本已经变黑了的两个花瓣竟又重新变成了红色,绽放出别样的美。 陆压道君见华仪睡得十分安详这才松了口气。华仪脸色虽差但并无大碍,陆压道君纵使心里再疼,此刻也不好去惊扰什么,只得默默退至一旁,祈盼华仪能平安甦醒。而杨戬则盯着玄夜直愣神,有些忐忑玄夜是否会就此醒来。“若神君恢复良好,最迟明日卯时便会甦醒,若是出了什么偏差,怕就是吉凶难料了。这两日我累着了,没那么多精力再去照看,二郎神,你晚上就在这吧,我先回去了。“说罢,便迳自往门口走去,途经陆压道君身边时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并翻了个白眼,这才迅速架起祥云往自己的婉华殿飞去。 陆压道君见九天玄女熘得飞快,心道下次再见绝对要狠狠整她一顿,当下也不再忙活其他,而是回到床前观察起华仪的情况来。至于杨戬,本就担心玄夜的身体状况,巴不得晚上留下来看夜,这会子九天玄女正好把机会给了自己,当即连声应允,和陆压道君一同留了下来。 而在另一边的酆都城内,正低头摆弄棋局的姬墨茗右肩忽传来一阵刺痛。褪去半边衣服,姬墨茗讶异的发现本变红了的两片花瓣又变成了黑色。似乎感受到力量的流失,姬墨茗忍不住将棋盘上的棋子扫到地上,对空荡荡的石洞怒道:“给我以最快速度查明是谁在背后捣鬼!”伴随着一声冰冷的“遵命”,似乎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本阴冷的石洞忽然暖和了许多,不再透着那股阴惨惨的冰冷气息。 第28章 插pter.28 感激 “小蝴蝶!你等等我呀!等等我好不好嘛!”是净净如镜的池面上方那色彩瑰丽的凌云钟乳旁,几只花蝴蝶正围着那尖垂而下的钟乳石嬉戏。而在池水旁那一片开满五色小花的草地上,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年纪的小男孩正朝着水边跑去,很显然是一路追着那几只蝴蝶而来。 华仪站在草地上静静望着这一切,如同幻梦般的不真切感萦绕心间久久挥散不去。忍不住将手覆上心口,华仪竟感受不到丝毫疼痛,那自己确实是在梦里吧?华仪猜想着。 那,这是谁的梦境?华仪正满心费解,耳边忽传来“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水了。华仪循声望去,却发现先前的那个小男孩竟不知为何掉进了池里,此刻正苦苦的在水面上挣扎着,表情甚是痛苦。 隐隐觉得这孩子有些面熟,华仪正思索是在哪里见过,却见那孩子慢慢沉了下去。华仪见状,当下便不再迟疑,冲过去将他救了上来。见他皮肤发绀不停抽搐呼吸也极其微弱,正想施法替他治疗,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无法施展任何仙术。 自己的仙术竟然失灵了?那怎么才能救这个孩子?华仪正踌躇,忽然回想起曾在陆压道君带回来的一本书上看到过救治溺水之人的方法,当下便按着书中所说跪下身子,一只手捏住男孩鼻子,另一只手托住下颚,将嘴对上男孩的嘴开始往里面送气。每送一口气,都会用双手在男孩胸口处按压一次,以帮助男孩呼吸。
第25页 如此反覆了约摸二十多次,男孩忽剧烈咳嗽几下,吐出了几口水后脸色才逐渐恢复正常,气息也趋于平稳,显然已经脱离了危险。见男孩活了过来,华仪总算松了口气,用衣袖擦擦额头汗珠,正感慨人族创造的这“人工呼吸法”效果极佳,却见那孩子的身体逐渐拉长,本圆润的脸颊也变得稜角分明,此刻正睁着漆黑如墨的瞳孔默默盯着自己。 玄夜?!华仪总算知道为何这孩子看起来是如此面熟了。 是那万籁俱寂月朗星稀的夜,一直熟睡着的华仪忽然睁开了眼,却迎面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正是在梦中见到过的。华仪刚想开口,嘴巴却被紧紧捂住,随即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完全不明就里的华仪感受着自健硕胸口传来的炙热温度,竟有些面红耳赤。正想把人推开,却听有人在耳边呢喃道:“华仪,谢谢你。” 从不曾想过那般冷漠的人会主动向自己道谢,华仪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无论是胸口传来的炽热还是那仍萦绕于耳边的细语,一切的一切都宣示了这并不是梦,而是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发生了的。听着玄夜那发自肺腑的感谢之语,华仪忽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并非毫无意义的。想想自己先前所遭受的巨大痛苦顺利换回了玄夜的安然无恙,华仪竟破天荒的笑了笑,却在下一秒被搂得更紧。被不着寸缕的玄夜如此紧拥,华仪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和玄夜那逐渐上升的体温。脸颊染成红色的华仪不由分说就想将玄夜推开,可却被钳得更紧,“华仪,我已不知究竟该如何报答你了。”玄夜在华仪耳边细声喃喃着,仿佛在与最珍视之物对话一般。 玄夜紧紧拥着华仪,感受到他那因紧张而变快的心跳,嘴角竟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恋并沉沦于那对自己来说,算的上是这个世间仅存的温暖的呢? 向来独来独往不近人情的玄夜生平头一次有了保护一个人的想法,不仅仅是为了报答华仪屡次救自己于危难中的恩情,也不单是因为他以精血换回了自己的平安,更多的还是因为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眼前的人对他来说很重要,仅此而已。 尽管没有人告知,但玄夜早就知道了是华仪将自己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那时候当自己冰冷的体内忽融入一股能整个人融化的温暖时,自己已经明白了这股温暖热流的来源。这般温暖天地间仅有那一人能给予自己,那屡次在体内氤氲开的温暖是玄夜从不曾忘怀并且最难以忘记的一个存在。 彼时的玄夜,还不知道自己对华仪的感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直至事隔多年万物尘埃落定以后,他才明白自己原来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那个刀子嘴豆腐心,处处替他人着想,给自己带来仅有温暖的那个男子。 “那个……玄夜……你能先放开我吗……这样子……很难受的……”和□□的玄夜紧贴到现在,早已羞红脸的华仪从牙缝中挤出艰难的话语。从漫长心绪中回过神来的玄夜忽然想起此刻的自己正□□,登时就红了脸,急忙松开华仪侧转过身背对着他,倘然是一副害羞了的模样。 没曾想那看起来冷若冰霜的玄夜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华仪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忍不住笑起来。这一笑,却惊醒了趴在一旁桌上睡着的陆压道君和杨戬。屋子瞬间变得灯火通明,可当一脸欣喜的陆压道君和杨戬看见床上两个神色反常的人后,不由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显然是还未消化眼前的暧昧场景。 “玄夜你个王八羔子!你没对华仪做什么吧!”陆压道君见华仪脸色潮红,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自己,当即冲到床前质问玄夜,脸上写满恼怒。可玄夜却是淡淡瞥了眼陆压道君,也未作理会,反而对一旁仍在发愣的杨戬道:“把我的衣服拿来。” “啊,遵命!”杨戬被玄夜这一喊唤回了魂,轻车熟路的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一套衣物,刚想递给玄夜,却想起还有外人在场,正为难,便听陆压道君以一种极为嘲弄的语气道:“就他那点小身材本道君才懒得看,我去外面散散心,跟这骚气沖天的小黑龙呆在一个房里真的是浑身难受。华仪,你在这好生休养,我去去就来。”说罢,便迳自穿门而出,不见了踪影。 华仪本想跟着陆压道君一块出去,可奈何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心知这是才取完精血精魄虚弱的缘故,无奈之下华仪也只得闭上眼,刻意忽略掉玄夜起身穿衣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夜儿,你醒了?”华仪正想询问玄夜是否穿好了衣服,门外忽传来玄沧那特有的低沉嗓音。得到回应后玄沧大步跨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票神仙和仙女。见玄夜好端端的坐在床前,脸色虽然还有些难看,但较之先前已是好了许多,玄沧连日来一直紧锁着的眉头这才得以稍稍舒展。挥手示意站在身后的九天玄女上前,自己则坐到一旁等待九天玄女的诊断结果。 “恭喜天帝!神君的元魄如今已恢复了三分,若再辅以华仪上仙的精血每日调养,不出十日神君的元魄必会充沛满溢,突破境界精进修为也不无可能。”九天玄女的话无疑给在场众神打了一剂强心针,那连日来的紧张气氛总算缓和了许多,众神各自献上祝福话语后便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本热闹的屋内最终只剩下了玄沧和杨戬。 “华仪上仙身体如何?我这里有几颗太上老君亲手炼制的‘益气丸’,你且先服用着。晚些时候会有仙娥送些补药来,到时你与玄夜一同喝了便是。”玄沧从怀中掏出一通体洁白的丹药瓶递给华仪,脸色虽略显疲惫,但眉宇间已透着轻松。 “启禀天帝,我有一事相求。”一直默不作声的玄夜忽然换上一种极为冷漠的语气朝玄沧道,“可否让华仪上仙与我同住?”此话一出,不仅是华仪和杨戬,就连玄沧也愣住了。 第29章 插pter.29 真假 正四处闲逛散心的陆压道君一边嘀咕着玄夜太狼心狗肺,一边四处张望欣赏景色,不时还品头论足一番。距离上次来九重天,怕是已经过了有二十万年了吧?没想到还是一如往常呢。陆压道君正感慨,一抬头却瞥见头顶上赫然竖立着“凌霄揽胜”的牌匾。看着那倍感熟悉的几个鎏金大字,陆压道君竟有些失神,眼前恍惚又出现了两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白羽仙,你看这九曲十八弯迂回反覆的,像不像我们游历眉山深秀湖时所见之景色?”身穿白袍的姬墨茗手里正拿把纸扇轻摇着,另一只手指了指前方那笼罩在雾气中看的不甚真切的廊坊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被唤作“白羽仙”的男子随声附和着,伸手拉住姬墨茗,牵着他一同往前走去。 随着二人逐渐步入“凌霄揽胜”深处,那雾气竟愈发浓烈,最终将二人的身影吞噬进雾气里,消散的无影无踪。 “白羽仙,此生能遇见你,我已死而无憾了。”自浓浓雾气中忽然传出了深深嘆息。
第26页 死而无憾……吗……陆压道君正感嘆,脚下的土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高高悬挂着的牌匾也被震落在地摔得粉碎,浓厚雾气自脚下龟裂的土地生出,逐渐将陆压道君包围……吞噬…… 陆压道君猛然回过了神,发现自己仍然好好的站在原地,“凌霄揽胜”几个大字依然高悬,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宣示了刚才不过是陆压道君的幻觉而已。只当自己最近因为华仪的事搞得焦头烂额而有些神情恍惚,陆压道君正想着待华仪结束后是否应当去紫府宫疗养一阵,忽瞥见不远处的凌霄殿内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陆压道君刚想去追,那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陆压道君不由捏捏太阳穴,心道差不多该回去了,于是转身往神君殿走去。 杨戬心里一直很清楚,华仪之于玄夜有救命之恩,依玄夜的性子势必会报恩。可一码归一码,向来不喜与人亲近的玄夜怎会主动要求与他人同住?早先因着华仪刚取完精血身体极度虚弱不能移动的缘故,所以才将他暂时安置在了玄夜那儿。可没想到玄夜醒来后非但不恼,反而主动要求同住,这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 玄沧盯着玄夜看了半晌,似乎想从玄夜的眼神里探究出什么。至于华仪,一方面震惊于玄夜对于玄沧的生分,另一方面则对玄夜那大胆的要求而感到心惊肉跳。之前那暧昧一幕还在心头挥之不去,如今若再让自己和玄夜同住,且先不论陆压道君会如何闹腾,就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啊! 华仪刚想拒绝,玄沧却已经同意了玄夜的想法。全然没注意到面如死灰的华仪,玄沧随口叮嘱了几句,便和边走还不忘边回头看看玄夜的杨戬一同出去了。 只剩下玄夜和华仪两人的房间显得有些单调冷清。刻意忽视掉那有些尴尬的气氛,华仪头一次觉得如果有陆压道君在自己身旁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起码不至于让自己尴尬的和玄夜同住一间房。按捺住那焦躁不安的情绪,华仪为了率先打破这种尴尬,便四下张望参观起玄夜的房间来。可这一看,华仪才发现玄夜偌大的房间里竟只有些简单的基本家什,没有任何华贵珍奇的宝贝,看起来极为清贫,就连那三清宫的养心阁,也比这房间好上三分。 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统率整个九重天的第二把交椅的居所,华仪不禁有些错愕,因吃惊而张大的嘴巴久久未能闭合。似乎看穿了华仪的疑惑,坐在床边的玄夜替华仪将毯子往上拉了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不喜欢屋子里放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全给我扔宝库里去了。” “玄夜,你是不是心情很好?”总觉得本来高不可攀的玄夜醒来后变了个人似的,满腹疑惑的华仪不禁试探着问了问,没想到玄夜竟然干脆利落的点点头,爽快的和原来简直判若两人。不明白玄夜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华仪刚想进一步追问,可身体涌上来的深深疲倦却令他倍感乏力,伴随着强烈的困意,华仪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玄夜见华仪又睡着了,也未再言语,而是静静望着华仪那还透着些许青涩的脸庞,见他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是做了美梦的模样,玄夜看的竟有些痴了。过了半晌,玄夜喉头动了动,慢慢低下头,就在唇即将碰到唇的时候,门忽被推开,满脸怒气的陆压道君就这么直直的沖了进来。 “玄夜!你在做什么!”见玄夜对华仪图谋不轨,怒发冲冠的陆压道君也顾不得玄夜身子是否吃得消,随手拽起他就扔到旁边的墙上。猝不及防的玄夜因元魄虚弱的缘故,各方面机能都大幅退化,所以这会子被陆压道君重重甩到墙上竟是瘫倒在地,半天都动弹不得。 陆压道君本想进来看看华仪的情况,却发现他沉沉睡着,顿时就有些后悔了,生怕刚才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会吵到华仪。本想迁怒于玄夜,但想想这毕竟是九重天的地盘,再说玄夜眼下也是极度虚弱,若是自己冒冒失失再把他弄出个好歹来,那可就真没法收场了。 权衡了下利弊,陆压道君便向玄夜伸出手,示意他拉着自己起来。可没曾想玄夜看也不看自己,扶着墙慢慢站直身子缓缓走至床边坐下,不带感情的冰冷目光这才落在陆压道君身上:“待我完全恢复,第一个要算帐的人就是你。” “嘿,你这小黑龙还真是不要命了啊!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见玄夜话语里透着决绝,陆压道君忍不住笑了笑,以一种极其轻蔑的口吻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华仪带走?” “哦?你在威胁我?带走华仪?呵呵,你有这个胆子吗?”玄夜显然是对陆压道君的话嗤之以鼻。 可下一秒,却见陆压道君忽就将华仪抱在了怀里,动作之快连玄夜都没有看清他究竟是怎样出手的。与此同时,陆压道君抱着华仪瞬间就消失在了玄夜面前。没想到陆压道君会动真格,玄夜一时傻了眼。若换做平时或许还可以去追追,但以自己如今的状态如何能追的到不知所踪的陆压道君? 玄夜刚想唤出金雀去找杨戬,门外忽然又出现了陆压道君的身影。 只见那陆压道君满脸漠然,此刻正独自走进房内,四下环顾一圈才极其生硬的问:“华仪呢?”心道这陆压道君莫不是走半路一头撞墙上撞傻了,玄夜一句“华仪不是才被你带走?”刚想脱口而出,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那陆压道君虽说惹人厌烦,但向来是那种玩世不恭的不正经模样,可眼前的陆压道君就如同一个毫无感情的人偶般机械空洞,全然没有往日的灵动,玄夜不由起了疑,便改口试探道:“华仪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他没和我在一起,他人呢?”那陆压道君歪了歪头,显然是疑惑不解。 虽说曾怀疑陆压道君和鬼族有染,也曾想过以他为突破口从而击破鬼族,但三番五次下来却发现这条路行不通,本想待“仙聚会”后便回九重天处理鬼族之事,可偏又横生枝节,这一时半会儿怕是和这陆压道君还是要相处一阵子,再说若是想见着华仪,就不得不面对陆压道君,尽管先前才和他因为姬墨茗的事大打出手,但还不至于彻底闹僵。因为凭陆压道君的本事,若是真有杀心自己早就魂飞魄散了,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还是先稳住陆压道君为妙,毕竟华仪对如今的自己来说是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思考良久的玄夜心知眼前的陆压道君有诈,但对方是敌是友尚不明确,自己现在又等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若是贸然拆穿只怕有百害而无一利,于是玄夜一边悄悄放出金雀一边以同样的疑惑神情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见那陆压道君一脸不信的在屋内四处巡视,玄夜边在心里计算着杨戬以最快速度赶过来的时间边继续稳住眼前的冒牌货:“你和华仪一直不都是形影不离的吗?怎么如今上我这找他来了。” 那冒牌货看了看玄夜,并没有吱声,只是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焦急。把这一细微变化尽收眼底的玄夜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你上别处找找好了。”那冒牌货思考了下,刚想转身出门,却被忽然出现的一金色流光锁链束在原地动弹不得,紧跟着身穿银色战袍的杨戬便冲到玄夜面前将他护在身后,将三尖两刃戟对准那冒牌陆压道君,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神君殿!”见势不妙,那冒牌货开始挣扎,可越是挣扎那锁链却是捆的越紧。
第27页 “没用的。”玄夜走至杨戬身后冷冷道,“说吧,你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见那冒牌货不说话,玄夜投给杨戬一个眼神,登时心领神会的杨戬用戟尖抵住那冒牌货的喉咙,怒斥道:“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那冒牌货仍默不作声,杨戬便低声念动咒语,随着锁链越缩越紧,那冒牌货忍不住叫出声来。这一叫惊动了正好在附近巡逻的一队天兵天将,就在他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赶来的同时,冒牌陆压道君忽然消失不见,失了凭附物的锁链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没想到这冒牌货竟然能挣脱捆仙索的禁制,杨戬和玄夜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皆感到阵阵后怕。杨戬怕的是自己若再迟一步赶来,玄夜就会遇到危险;玄夜怕的是如今有人打起了华仪的主意,且绝非等闲之辈,若是华仪遭到不测……玄夜忽然就有些庆幸陆压道君之前就把华仪给带走了,起码还能确保他的安全…… “玄夜?!”忽又直愣愣倒下的玄夜被杨戬及时接住,看着瘫在自己身上已然昏睡过去的玄夜,杨戬无奈的嘆口气,“唉,你又是这样,每次稍稍好一点就得意忘形……”杨戬一边说着,一边将玄夜放在床上,替他脱去鞋子和外衣,又细心的替他盖好毯子,这才对刚赶到的一众天兵天将简单解释了下事情经过,正色道:“你们就在这里负责警卫,保证神君的安全。神君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后果你们是知道的。”杨戬的命令下达后,众天兵天将立刻候在门外严阵以待,以确保玄夜的安全。而杨戬则在附近巡视一圈未发现什么异样后,这才离开了神君殿,去寻陆压道君和华仪去了。 第30章 插pter.30 精血 是那百花齐放芬芳迷人的仙苑内,各色花卉竞相绽放,无数凤尾蝶在花间嬉戏游玩,不时有花香扑鼻而来,夹杂阵阵清香,让人心旷神怡。陆压道君坐在仙苑正中的凤离亭内,膝盖上枕着仍熟睡着的华仪。陆压道君低垂眉眼静静凝视着华仪,两鬓碎发不时自耳后滑到头前,陆压道君也未作理会,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陆压道君仿佛决定了什么般轻轻点点头,将手覆在胸前低声念了几句咒诀,没过多久便有一块约摸拇指大小散发着白光的圆球自体内被引导而出,随之缓缓落在华仪心口,闪耀着白光逐渐融入了华仪体内。 “这样做值得吗?”陆压道君刚做完这一切,便听身后传来困惑的声音。陆压道君回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不知何时到来的杨戬悄声道:“华仪现在随时都会醒来,若是说漏了嘴那事情就难办了。”听着陆压道君极其严肃认真的话语,杨戬心道这华仪果然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压道君的软肋,纵使平日里再神气,一旦碰上在意之人的事便会极其上心,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这一点,对自己来说不也是一样吗? “你刚才放到华仪精魄里的,是你自己的元魄吧?”心知陆压道君修的是散仙,虽说也有元魄但用处并不大,即使暂时失去元魄也不会出现问题,可相对的,失了元魄便会被削弱一部分力量,若说以前的陆压道君实力可媲美玄沧,那现在的他也不过是勉强能和玄沧过个几招的程度。 陆压道君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语气里却是满不在乎:“不过是个元魄,没什么大不了。”见杨戬满脸复杂的盯着自己,陆压道君这才嘆了口气:“华仪身子骨本来就弱,今日头一次取精血便虚弱成这样,若我不以自身元魄去强健华仪的精魄,只怕还未等到玄夜康复,华仪就先垮了,那怎么能行。而且,我也不想再看见华仪受那么大痛苦了。有我的元魄支撑,日后再取精血时应该能减轻他不少痛苦吧。” “可是…”从不曾想过看起来没心没肺的陆压道君骨子里竟会如此温柔,杨戬一时有些语塞。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陆压道君看杨戬欲言又止,主动接过话茬道:“我们这些不老不死的神仙,活了那么久,还能碰上一个在乎的人已属不易,又有什么理由不尽力对那个人好一点呢?华仪对如今的我来说很重要,比这世间万物的分量还要重。所以,我变得怎样都无所谓,只要他平安,那对我来说便足够了。”听着陆压道君发自肺腑的话语,再想想自己,杨戬忽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来。虽说陆压道君的情况和自己完全不一样,但那份实实在在为对方着想的心意确实是饱含其中的。杨戬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陆压道君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华仪甦醒后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华仪对我来说很重要”。听着陆压道君那温暖人心的话语,华仪心口泛上阵阵炽热,如同陆压道君在体内要将自己包融一般。感受着那份炽热,华仪重新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想听听陆压道君到底还会说些什么。可听着听着,眼角却有泪水划出,想用手擦去已是不及,这边陆压道君已然发现了华仪的异样,便凑过来轻轻抚了抚华仪的头。一股强烈困意袭来,华仪忽又沉沉睡了去,并未看见陆压道君那满脸的歉意。 “消了华仪上仙的记忆,那你为他做的事他岂不是想不起来了?这样真的好吗?”杨戬见陆压道君抹去了华仪刚才的记忆,心下愈发诧异,暗道这华仪究竟有什么能耐,不光是玄夜,就连这陆压道君都对他另眼相待。 听了杨戬的话,陆压道君又耸耸肩,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华仪这孩子心思太细腻,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心里想的我都清楚,可我却并不能应允他什么。没有谁会一直陪伴着谁,每个人终究都会离开,我不想再让自己左右他的情绪,毕竟…唉。“陆压道君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深深嘆口气,略带惆怅的视线望向华仪,随手变出一条毛毯盖在沉睡着的华仪身上,静默许久方才重振情绪,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那股轻佻不正经,“嘿,话说回来,你这三只眼找本神君干嘛?你那性格恶劣的主子呢?不去伺候他不要紧嘛?” 听见性格比玄夜恶劣数万倍的陆压道君开口说这话,杨戬有些哭笑不得,但想想眼下还是办正事要紧,便一五一十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陆压道君。起先还有些幸灾乐祸的陆压道君在听见有人冒充自己去找华仪时脸色忽然变了,“此话属实?” “君子从不妄言。”杨戬肯定道。 心知以杨戬的为人不会编这些来诳自己,陆压道君沉思良久,这才将认真的眼神投向杨戬,“我要暂且离开一段时日,华仪就拜託你了。”说罢,也顾不得杨戬回复,便急匆匆使出御风术消失在了杨戬面前。 “餵!等等啊!你就这么走了?我还没答应呢!”杨戬刚反应过来,那边陆压道君却早已没了踪影。杨戬抬头看了看那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认命的嘆口气,抱起仍睡着的华仪,向神君殿飞去。 既然华仪对于现在的玄夜来说是不可或缺的,那么为了玄夜,自己不管付出怎样代价都要将华仪照顾好护他周全,对,只有这样了。 杨戬边在云层中快速穿梭,边如是想着。
第28页 “这样吗……”次日,甦醒过来的华仪听杨戬讲诉了陆压道君的去向后,略带惆怅的嘆了口气,手覆上心口感受到那不断满溢的暖意,华仪只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而不似昨日那般虚弱无力。不明白身体为何会发生如此大变化的华仪正低头思索着,并未注意到杨戬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杨戬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将陆压道君把元魄引入华仪体内的事告诉他。生性坦荡的杨戬无论如何也不愿看见华仪被蒙在鼓里,但又想到陆压道君昨天的那番肺腑之言,只得硬生生将话憋在了心里。虽说这样隐瞒事实让他浑身不自在,但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愿让别人知道的事情,那自己又何必撕破这层面纱让别人暴露无遗呢?勉强做通自己思想工作的杨戬苦涩的摇摇头,转而将视线投向仍昏睡不醒的玄夜。 盯着玄夜看了好一会儿,杨戬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边刚打开门,那边九天玄女便迈着轻巧步伐走了进来。似乎很满意杨戬的举动,九天玄女随手丢给杨戬一包梅花糕,“哪咤从人族带回来的,托我给你捎一包。”说完,便迳自来到玄夜床前褪去他半边袖子,见那红色蔷薇的花瓣又有变黑迹象,这才将视线投向华仪。 华仪朝九天玄女点点头,坐在椅上闭紧双眼,而杨戬则将玄夜另外半边袖子褪去后才背手侍立于旁,未发一言。 尽管明知这是必须要做且不得不做的事情,但华仪还是对取精血这事怀有深深的恐惧。大概是昨天给自己的痛楚太过强烈的缘故,活了那么久都没遭过什么罪的华仪头一次尝到了痛苦的滋味,那是让人痛不欲生,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倘若可以,华仪永远都不想再去尝试这种痛苦,永远都不。 伴随着九天玄女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华仪的心也逐渐提到了嗓子眼,伴随着银管扎进心脏的声音,华仪在瞬间做好了迎接巨大痛苦的准备。可出乎意料的是,如昨日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并未传来,即使银管正插在心脏上往外体内输送精血也毫无感觉,仿佛没事人一样。而与此相对的,体内似乎有暖流四窜流动,迅速抚平因取精血而造成的身体虚弱。 直至银管从心脏被拔出,那股令华仪倍感亲切的暖意才缓缓褪去,完全不明就里的华仪愣愣的睁开眼,便看见满脸复杂的九天玄女和杨戬正盯着自己,而九天玄女手上的银管内,正有三滴闪耀着白光的精血,透过银管折射出迷人光辉,有些刺痛了华仪的双眼。 第31章 插pter.31 凤姬 是那芳香迷人花开烂漫的仙苑内,华仪正独自坐在凤离亭里盯着种植在亭子周围的三色堇直发楞。一只裳凤蝶极其优雅的落在一株三色堇上忽闪着翅膀,后翅上的黄色斑点在阳光下显得愈发华贵美丽。这只美丽的裳凤蝶吸引住了华仪的目光,刚想伸手去摸,那裳凤蝶却张开翅膀飞向半空,以一种极为优美的姿态飞离了华仪的视线。 心里忽生出几许寂寥的华仪又想起了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陆压道君。明明说过很快就会回来,可为什么已经过了数日他却仍然无影无踪?虽说陆压道君的行踪向来都是飘忽不定,可这一次,自己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甚至有种陆压道君会从此离自己而去的感觉。也曾想过去寻他,可凭自己的这点能耐又能做什么?况且玄夜如今尚未痊癒,肩上的曼珠沙华虽不再变黑,但仍然散发着夺目红色毫无褪去迹象,身体也是每日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九天玄女说可能是有人暗中捣鬼的缘故,杨戬虽然一直在调查可却没有什么头绪,本来早应解决的事情如今陷入了胶着状态,硬生生将华仪困在了这里,无法离开。 虽说在九重天生活已有一段时间,可华仪打心眼里却对九重天提不起来半分好感,整日形色匆匆的神仙也好,明争暗斗的追名逐利也罢,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华仪感到浑身不自在,如同快要窒息般透不过气。现下华仪只有一个很简单的想法,医好玄夜,然后等陆压道君回来,便随着他回瀛洲,从此再也不踏出瀛洲半步,安心种种仙芝,和陆压道君斗斗嘴,偶尔渡渡劫,就这么细水长流的过下去,也蛮不错的。 可彼时的华仪还不知道,这世间事,如何能按照既定剧本完美演绎?终究是会出现些许差池,继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满腹心事的华仪刚将视线自天空飘向地面,忽瞥见黑衣墨发与周遭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的玄夜正大步向这边走来。华仪远远望着精气神已恢复差不多了的玄夜,先前一直萦绕心头的焦躁感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竟有些暗暗庆幸玄夜能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起码能将自己从那乱七八糟的心绪中拯救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玄夜皱着眉头扫了四周一眼,显然是极其讨厌这个地方,“跟我回去。” 华仪摇摇头,“今日的精血已经採集完毕,我回不回去都无关紧要。”难得有机会在这生机盎然令人极其舒心的仙苑里呆着,华仪怎么说也不愿那么早就回到那种令人沉闷的环境中去。 话音刚落,华仪便感觉到了玄夜隐忍着的不悦。本以为依他的性子会就这么离开,可没曾想玄夜却在自己身边坐下,眉宇间虽有些许不快但并未发作,而是抬头望向天空神色专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见玄夜肯陪着自己,华仪虽不清楚玄夜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打从心底感谢他,因为,玄夜是除了陆压道君以外唯一一个愿意迁就自己的人。 “我很讨厌这里。”玄夜忽然开口,吓了华仪一跳。见他仍望着那缓慢移动的朵朵白云,华仪正犹豫是否应当开口询问,却听玄夜自言自语般接着道:“母后当年,便是在这里失踪的。” 玄夜的母后?假如自己没记错的话那不就是凤凰一族的首领凤姬吗?那个三十万年前忽然没了踪迹的绝美凤凰?她是在这里失踪的?一连串的疑问登时犹如连珠炮般从脑海里一涌而出,但华仪并未开口,而是静静等待玄夜继续说下去。 “那日我随天帝一同前往东荒之地巡查,回来后却得知母后忽然消失了,就在这里。”玄夜用手指了指脚下,“随行的仙女说母后当时正摘下一株风铃草放在篮子里,可忽然就起了大风,风停了母后便不见了踪影,只有躺在地上的篮子和那散落的花朵。天帝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法子,几乎将整个洪荒世界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母后的踪迹,时至今日,仍有不少九重天的人在外界游荡,都是当初奉命寻找母后的神仙,被下了找不到母后不准回来的死命令。” 忽然明白这亭为何名唤“凤离”,华仪忍不住道:“为了纪念天后,天帝就建了这座凤离亭?”见玄夜点点头视线却仍望着天空,华仪小心翼翼道:“你,和你母后感情很好吧?” 似乎没想到华仪会问这个,玄夜明显愣了下,随即嘴角牵出一抹无奈,“当年母后消失的时候我还小,所有人都跟我说母后不过是外出游历,过一阵子就回来,可直到我举行成年礼成为神君的那天,天帝才告诉我母后其实早就失踪了的事情。” 听着向来不苟言笑的玄夜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华仪有些明白为什么玄夜对玄沧那么冷淡,正是因为玄沧一直隐瞒着凤姬失踪的事情。毕竟玄夜是那种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想必这件事已经成为他的心结横亘在心头解不开了吧。华仪正想开口安慰,却听玄夜又道:“回去吧,金乌要休息了。”
第29页 玄夜刚起身,手却被华仪拽住。对华仪这出乎意料的举动感到不解,玄夜回过头,却瞥见华仪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眼底似有同情闪烁。“我不需要同情。”玄夜甩开华仪的手正想离开,耳畔却传来华仪那惯有的平和声音:“玄夜,其实我很羡慕你,起码你还有父王母后,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我却连父母都没有,我不过是株在那东荒之地上艰难求生的灵草,若不是侥幸遇上了陆压道君,我恐怕早就成了哪个神仙收藏的药材,而不是如今的华仪了。”见玄夜停在原地没再动作,华仪顿了顿接着道:“所以,我很庆幸,庆幸遇上了陆压道君,是他改变了我的命运,让我成为了坐拥瀛洲掌管仙芝园的华仪上仙。我很满足于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并且对这一切心怀感激。不管过去如何,起码如今的我是幸福的,那又何必总是拘泥于过去?所谓知足者常乐,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知足……常乐吗……玄夜终于明白为何华仪如此吸引自己,正是因为华仪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积极乐观、对世间万物心怀感激并加以善待的处世观,是常年争强好胜往上攀登的自己所远远无法企及的存在,若是可以,自己真的想好好守候住这份少有的纯真,毕竟在如今的洪荒世界,像华仪这般单纯善良的存在,已经寥寥无几了。 或许,自己应该感谢陆压道君的吧?正因为有他那长久以来的与世隔绝和悉心照顾这才培养出了如今的华仪,若非陆压道君在那件事之后便与世隔绝,华仪怕是早已沾染上了浑浊之气,绝不会是如今这般清灵,照这么看来,这陆压道君倒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玄夜忽就笑了起来,笑的很放纵,仿佛想将多年来郁积在心头的情绪全部抛掉似得,玄夜头一次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第32章 插pter.32 奕涵 “启禀天帝,据奉命驻扎沧云大陆极北之地监视鬼族的庞煜汇报,数日前陆压道君进入酆都,至今尚未露面,依推测应该仍在酆都城内逗留尚未离开。”依旧庄严肃穆的正殿内,云中子正汇报着刚收到的情报。 听见那陆压道君主动跑去酆都找姬墨茗,众神不由一片譁然,皆不明白这陆压道君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众神暗自讨论了会儿,便听巨灵神道:“依我看啊,不如就趁这机会直接将酆都一窝端了,直接灭了鬼族算了。” 巨灵神此话一出,便有不少神仙纷纷跟后附和。玄沧并未做声,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众神,直到太白金星开口否决道:“天帝,此事万万不可吶!鬼族如今有多大势力尚不明朗,那姬墨茗的实力又高深莫测,再加上陆压道君还在酆都,贸然行事只怕是吃力不讨好,甚至被反将一军也不无可能。依我看,眼下还应从长计议,待计划敲定后再实施,这才是万全之计吶!” “嘁,太白金星你怎么这么胆小怕事?鬼族不就剩些苟延残喘的残兵败将了么?有什么好怕的?而且那姬墨茗算哪根葱?当年不照样被制服了?咱九重天这么多人还搞不过他一个人?还有那陆压道君,在那里就在那里呗,难不成还敢和我们作对不成?”巨灵神一副十分看不起太白金星的样子,斜眼嗤笑几声,正想接着说下去,却被一个清脆少年音打断:“是啊,姬墨茗是没什么好怕的,你当年不也是勇敢的从一线逃到二线去了么?”此话一出,便有不少神仙忍不住笑出声来,显然是对当年的事情记忆犹新。 猛一下被戳中痛处,巨灵神登时脸就红一阵白一阵的,恼怒的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却瞥见一衣着华丽眉清目秀年方十五岁上下的少年正好笑的望着自己。认出这少年正是那极少露面的青华大帝,巨灵神本高涨的情绪顿时犹如被气球被扎破般瞬间漏气,红着脸强压怒火不敢发作。见巨灵神一副吃瘪的样子,青华大帝弈涵朝暗暗向自己竖起大拇指的太白金星笑笑,随即气定神闲的向玄沧行了礼,主动请缨道:“剿灭鬼族一事全权交由我负责,不知天帝意下如何?” 弈涵话刚说完,众神又是一片譁然。虽说青华大帝位居“六御”,又是天帝玄沧的二侍之一,实力高深莫测,可即便是他,仅凭一人之力就想剿灭鬼族,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吧?弈涵似乎察觉到众神的不信任,笑的愈发胸有成竹:“今日我弈涵在此立下生死状,若三月内我未能剿灭鬼族,我自愿从‘六御’中退出,从此离开九重天不再踏入半步,天帝大人,您意下如何?” 弈涵一席话一出,整座凌霄殿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神仙的视线都聚焦在弈涵身上,并不清楚他哪来的自信能如此笃定的扬言自己可以剿灭鬼族,并为此立下生死状。“六御”之位象徵着什么?“六御”乃是这统辖大半个洪荒世界的九重天的第三大顺位,第一是天帝,第二是神君,而第三,便是这传说中的“六御”,唯有法力高强道行高深且深受天帝信任的神仙才有可能位居此位,因现任“六御”全部在位的缘故,纵使诸神有升入“六御“的想法,可却无计可施。现下有人自信过头甘愿以这“六御”之位为赌注去完成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任务,众神之中虽有不少流露出或钦佩或担忧目光的,但绝大多数都还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毕竟这九重天就是个如此浑浊的地方,虽说都是神仙,但争名夺利勾心斗角并不比人族那些朝堂中人干净多少,相反,因为各有神通的关系,其暗涌的复杂程度甚至远超人族。 对众神的心中想法一目了然的弈涵并未在意这些巴不得自己赶紧退位的神仙,而是异常坚定的望着玄沧,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好。”玄沧紧盯弈涵半晌,竟然同意了奕涵的请命。 “启禀天帝,弈涵还有一事请求。”似乎对这一结果瞭然于胸,弈涵脸上绽出志在必得的笑。待玄沧准奏后这才不紧不慢道:“请天帝下令,凡我进行剿灭鬼族计划时需要协助之时,诸神能竭尽全力协助我,毕竟剿灭鬼族并非易事,我不想让计划另生枝节。” 早就预料到向来心思缜密的弈涵会这么说的玄沧眼底布满看不清的情绪,命令道:“众神听令!即日起鬼族一事全权交由青华大帝负责,凡与鬼族相关之事需要尔等帮忙的,务必尽力配合不得推脱,违者重罚!” 见玄沧下了死命令,那些本想着暗中使绊子的神仙也只得打消了这念头,乖乖听命于弈涵。 “神君大人,这是今日的醒元汤。”简洁干净的聆枫轩内,正捧着一本《九天兵书》研究的玄夜耳畔忽传来一温柔女声,玄夜头也没抬,回了句“放那吧”便不再理会。隔了半晌并未听见动静,玄夜这才抬起头看着那每日负责送补汤的仙女,满脸疑惑。 “啊…我…我只是觉得…神君大人真的好好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那小仙女羞红了脸,放下托盘便一熘烟的往门外跑,却不承想迎面撞上正往这边来的华仪,两人躲闪不及皆被撞倒在地,吃痛的华仪揉揉脑袋站起来伸手想将那小仙娥拉起,却讶异的发现眼前的哪是什么小仙娥,而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吓了一跳的华仪不禁往后退了几步,可那小仙娥却拍拍身子站起来,竟又恢复成了那清秀的仙女模样,看也不看华仪的从他身侧走了出去。以为自己眼花了的华仪直到那仙娥离去才收回视线,本想看看玄夜在做什么,谁料却正巧对上玄夜的视线,慌乱之下急忙将目光移开,可玄夜的声音又飘进耳朵:“你没事吧?”
第30页 像拨浪鼓一样使劲摇了摇头,华仪正犹豫是否将刚才看见的异样告诉玄夜,却见他端起旁边的翡翠玉碗正想喝下去,吃了一惊的华仪急忙将玉碗打掉,随着清脆的破裂声,华仪这才松了口气,目光重新投向一脸恼怒的玄夜,“这碗里根本不是补气壮元的药,而是离恨草研磨而成的□□!若是凡人服用了即刻魂飞魄散,若是仙家长期服用,元魄则会逐渐被侵蚀,继而落得个修为散尽的下场。” “你有何证据?”从未被人如此冒犯过的玄夜强压怒气,拷问的目光在华仪身上来回晃动。 见玄夜一副恼怒模样,华仪也有些不悦,指指地上那还冒着白气的褐色液体道:“凭我身为一棵灵草的天性,这样可以吗?” 第33章 插pter.33 陷害 “离恨草又名散元草,常见于聚窟洲、炎洲等地,形状气味与有补气益元之效的觅草无异,常人极难以肉眼分辨出二者差别,是故总有仙家想采觅草补气益元却误食离恨草乃至于影响元魄,因此但凡有仙家采了此草,必要先送到我这儿来验明究竟是觅草还是离恨草。”见玄夜眉间怒意有所衰减,华仪便接着道:“依我之见,你之所以至今仍未痊癒,恐怕正是这离恨草的缘故。你每日涂抹以我精血制成的膏药,按理本该痊癒了才是,但每日却另外服用这以离恨草研磨而成的汤药,二者相抵,这才导致了病情僵滞毫无进展。” 深知论草本知识没人比得上华仪,玄夜虽还不敢断定是否就是因着这个缘故才导致自己久病不愈,但对华仪的话却无半点怀疑,正想着把杨戬叫来让他去查这事,却见杨戬急匆匆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正散发着阵阵恶臭。 “这是什么?”玄夜等人将目光锁在桌上放着的那团绿色糊状物体上久久未作声,倒是杨戬满脸忧虑的伫在一旁,朝着桌上那团物体直愣神。 过了半晌,华仪施法变出一块透明薄膜包裹住那团绿糊,这才捏起薄膜一角仔细观察,又将鼻子凑上去闻了一闻,方才肯定道;“这必是离恨草无疑,你是从哪儿找到的?”见自己的猜测得到了佐证,华仪心里虽然开心,但还是一脸淡定的向杨戬抛出了疑问。 “方才我去膳房巡查时无意间发现的,总觉得和你久病未愈有关联,所以我就带过来了。”杨戬听了华仪的话,心说玄夜的病肯定和这玩意脱不了干系,便急忙追问道:“华仪上仙方才说这是离恨草,不知这离恨草到底是何物?” “离恨草是只生长于十洲三岛的一种毒草,以我推测这正是神君的病结所在。”见所有事情对上了,心知玄夜不会相信九重天里有人敢暗算他,华仪便将自己的推测尽数讲给了杨戬听,也能让耳根子硬的玄夜顺带听听自己的想法,“以我精血制成的药膏与这离恨草的毒性相抵,这才导致了神君的病久未痊癒,依你所说这东西是从膳房找到的,那问题必定是出在这每日端来的醒元汤身上。刚才我来找神君的时候,正巧碰上仙娥来送补药,一不留神撞了上去,不知是我眼花还是什么,发现那仙娥竟然没有五官,可下一秒却恢复了正常,我本没太在意,可当我闻到玉碗里那股离恨草独有的气味时我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加上你带来的这东西,看来……” “依你的意思是,每日来给本神君送醒元汤的那仙女有问题?”玄夜想起那小仙女早前的害羞模样,加上自己在九重天的地位,不论怎样都无法认同华仪的推测。 华仪点点头,正想接着说下去,却被玄夜冷冷打断:“放眼整个九重天,谁有这胆子敢暗算本神君?”见玄夜又犯了那股执拗劲,杨戬无奈的耸耸肩,拽着还想说些什么的华仪走了出去,走时还不忘回头看眼玄夜,见他正对着那团绿糊凝思,只得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气。 “玄夜他……因幼时之事性格稍微有些恶劣,还望华仪上仙莫要在意。”杨戬和华仪一同走至屋外,见华仪满脸郁闷只得出言宽慰。心说这玄夜还真是一如既往不留情面说翻脸就翻脸,孰料华仪在意的并不是这个,毕竟陆压道君比起玄夜的性子还要恶劣上千万倍,自己早已见怪不怪,郁闷的其实是眼下又横生枝节,返回瀛洲又遥遥无期了…… “玄夜自有他的考量,我不要紧。”华仪朝杨戬笑笑,摆摆手,又去那百花仙苑散心去了。 “杨戬,你速向天帝汇报此事,然后去查清每日来送醒元汤的仙女的身份,越快越好。”华仪刚走,杨戬身后忽传来那一如既往的冷冽声音。没想到华仪真说对了,杨戬当下便有些心里不舒服但并未发作,而是应允了下来。刚走几步,便见玄夜自身旁掠过,离去的方向亦是那百花仙苑。心忽就生了根刺牢牢扎着,杨戬僵在原地怔了几秒,随即迈开步子飞快的逃离了聆枫轩,连半步都不曾停留。 正各司其职的众神忽接到传令,皆放下手头的工作匆匆赶往正殿。路上偶尔碰见几个同僚便结伴同行,嘴里还不忘讨论几句天帝急匆匆召唤他们前来究竟所为何事,本讨论的热火朝天,却在踏进正殿的瞬间噤了声。 鸦雀无声的正殿内,站在殿正中的杨戬旁边跪着一个被捆仙索捆着,披头散发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的仙女,正是先前每日为玄夜送醒元汤的那个。仍不明就里的众神看了看一脸恼怒的杨戬,又望了望高高在上眉宇间满载凝重的玄沧,不由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吱声。 过了半晌,只见面色凝重的玄沧缓缓自天阶走下,在距离仙女十尺开外的地方停住脚步。众神看着从未当众从天座上下来过的玄沧此刻竟然会主动走下天阶,更加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众神心下正疑惑不已,却听玄沧那饱含威严的声音又响起:“抬起头来。”那仙女对玄沧的话置若罔闻,依旧低垂眉眼看不清面容。早就按捺不住火气的杨戬见她敬酒不吃吃罚酒,也不客气,往后拽着那仙女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可却在抬头的一瞬间令所有人愣住,那哪里是什么仙女,分明就是没有五官的无脸人! 被吓了一跳的杨戬登时往后退了几步,就连看惯风云变幻的玄沧脸上也难掩惊讶。“呀!暴露了!我要赶紧去禀报华仪主人!”那“仙女”见自己暴露,尖着嗓子说了一句话,便化成一颗灵芝钻进地下,不见了踪影。 难以相信犯人是华仪的杨戬心想莫不是这孽障为了开脱而有意陷害华仪,在那灵芝消失不见前及时放出哮天犬去闻那气味,然后让哮天犬顺着气味去寻那灵芝去了。 虽说和华仪的相处时间不长,但他绝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徒,杨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一切会是华仪做的。再说了,一个以自己最珍贵的精血去拯救玄夜的人,怎可能反过头来再害玄夜的性命?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杨戬将满载震惊和费解的目光投向玄沧,见他的神情和自己如出一辙,心知他也不信这会是华仪做的事,正想向玄沧请愿去查明情真相,话刚出口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少年音打断。 “依我所见,犯人正是华仪上仙无疑。”这打破沉重气氛的清脆少年音不适时的插了进来,令杨戬的心再次颤了颤。众神皆将目光转向吐出惊人话语的青华大帝奕涵,却见他挂着那惯有的胸有成竹的笑容信步走至大厅,看似纯洁无暇却吐出沉重话语。
第31页 第34章 插pter.34 羁押 “青华大帝缘何如此笃定?”玄沧复又回到天座坐定用手背托着下巴,语气里饱含不满。而内心气愤不已的杨戬本想质问奕涵这么说有何凭据,见玄沧开口只得咽了回去,退至一旁等待奕涵的回答。 “原因有三。其一,东海之灾时神君曾为了追踪姬墨茗而扔下华仪上仙险些害的他丢了性命,再加上神君向来与陆压道君不合,三番五次发生矛盾,时日久了自然会让他心生嫌隙;其二,华仪上仙的医术远近驰名,若他真有心医治神君,那为何神君在瀛洲呆了那么久却仍未痊癒?难道不是为了制造一种表面上在医治神君,实际上则是拖延时间好让神君的伤情更加恶劣的假象,好达到报复神君的目的;其三,华仪上仙乃是草木类修成的仙灵,本身底子就薄,他跟神君非亲非故怎会一口答应去救治神君?而且还要每日奉献自己的精血?试问天地间有哪个神仙会这么傻?依我看来,华仪上仙之所以能答应去救神君,那正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神君的身体本就伤痕累累,如今只要假装救治神君,背地里暗中使绊拖延时间,那以神君的身体状况迟早要被拖垮,这样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奕涵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众人,有些脑袋灵活的神仙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事,而有的仍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据我所知,华仪上仙向来是仁义心肠,怎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玄沧眉头紧锁,锐利的视线一直在奕涵身上打转,很显然并不相信奕涵的话。 “天帝有所不知,华仪上仙真身乃是灵草无法修得正果,幸得陆压道君栽培这才修成正果,是故虽说证得大道,在这洪荒世界却是毫无地位可言的存在,在刚修成精魄时更是忍受百般欺凌和白眼,陆压道君和东海敖氏一族的积怨也正是因为当年敖祺踩了华仪真身的缘故,所以纵使有陆压道君寸步不离的守护,华仪上仙的心中还是沾染了黑暗,即使日后靠自己的努力爬到了上仙位置,但心底的那份自卑和黑暗却是根深蒂固从未消散,因此当条件优越的神君出现在他面前时,华仪上仙心生妒忌,再加上因东海之事怀恨在心,所以才有了这一系列的诡计。”见奕涵将华仪描述成阴险虚伪的小人,杨戬忍不住反驳道:“一派胡言!华仪上仙绝不是那阴险狡诈之人!天帝,杨戬愿以仙籍担保,此案主谋绝非华仪!还望天帝给我一些时间去查明真相!” “你莫不是同神君一样,被那华仪蛊惑了心智眼里只看得到他的好?”奕涵讥笑道。 “放肆!”重新回到天椅上坐定的玄沧居高临下的望着奕涵,语气甚为不悦。 “奕涵说话向来口无遮拦,方才不小心造次,还望天帝责罚。”奕涵单膝跪地低垂着头,语气恭敬。 出乎意料的是玄沧竟然没有追究他的大不敬之罪,反倒唤他起身,让他接着说下去。 “启禀天帝,依我所见眼下为确保神君的安全,应当先将华仪打入天牢以免让九重天蒙受更大损失才是。”奕涵似乎早就预料到玄沧会有这般反应,嘴角扬起虽可爱但却无法让人产生好感的笑。 “天帝,万万不可吶!华仪乃是十洲三岛的神仙,若他真犯了罪,我们也应该交由那边处置才是,可眼下无凭无据,若贸然关押了他,岂非得罪了十洲三岛?”太白金星见杨戬一脸着急,加上并不愿九重天再得罪十洲三岛,便开口替华仪开脱。 “九重天和十洲三岛曾定过协议,若是九重天的人在十洲三岛犯了事,十洲三岛有权利自行处置,反之亦然。如今隶属于十洲三岛的华仪上仙在九重天上犯了事,那我们自然是有权利处置华仪上仙的。天帝,事不宜迟,眼下应当立即捉拿华仪上仙才是。”奕涵根本不再给其他神仙反驳的机会,直接向玄沧请命。 蹙眉凝思的玄沧扫了眼表情各异的众神,最后将目光投在了奕涵身上,久久未出声。过了半晌,方才毋庸置疑道:“青华大帝的话不无道理。眼下所有矛头皆指向华仪上仙,为确保神君及九重天的安全,即刻捉拿华仪上仙,不得有误!” 玄沧边指派奕涵带人去捉拿华仪,边唤住满脸震惊与失望正想跑去通风报信的杨戬,“二郎神,你陪同托塔天王即刻前往天渊告知守卫将丙申牢牢门打开,然后再去婉华殿请来九天玄女,现在就去。” “可是…”见玄沧有意支开自己,杨戬本想推脱但却被托塔天王一把拽了出去,无奈之下只得随着他一同前往天渊,心里默默祈愿华仪能平平安安的。 对凌霄殿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的玄夜正低头读着《药仙带你识仙草》,心忽就惊了下,抬头看了看趴在不远处的桌上睡着了的华仪,隐隐生出一抹不安来。出于本能,他抱起华仪想放在床上,却讶异于华仪那轻的毫无重量可言的身体。玄夜愣了下,却听见“咕咚”一声,有什么东西滚到地上的声音。玄夜低头看了看,发现竟是“仙聚会”时自己送给华仪的“垂珠泪”。没想到华仪会将自己送的东西一只随身带着,玄夜忍不住将“垂珠泪”握在手心轻轻摩挲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在华仪枕边,施了个隐身术将华仪隐藏好,这才继续回到桌前看着华仪推荐给他的那本《药仙带你识仙草》。 玄夜并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将华仪藏起,但直觉告诉他必须这么做,否则将会发生些他所不愿看见的事情。 事实上,玄夜的担忧不无道理。就在他刚坐定捧起书的同时,青华大帝忽就带着几个神仙和天兵天将走了进来,环视一圈并未发现华仪的踪影,便向玄夜行了礼,这才向身后的众神道:“看来华仪上仙并不在这里,我等再去别处找找。”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惊扰了神君静养真是万分抱歉,还望神君大人恕罪。”说罢转身欲走,却被玄夜唤住:“慢着,你找华仪所为何事?” “为了神君。”奕涵拱拱手并未多言,正想随众仙离开,忽然看见有颗珠子从空荡荡的床上掉了下来,迳自滚落到了奕涵脚下,看的玄夜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上。 奕涵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弯下身捡起“垂珠泪”饶有兴致的拿在手里把玩,“没想到神君大人居然喜欢这种东西,奕涵今日也算开了眼界。”说罢,便将“垂珠泪”递给玄夜,沖床上扬起意味深长的笑,这才和玄夜道了别,离开了聆枫轩。 玄夜在确认奕涵等人真的离开了以后才赶到床前解开隐身术,却瞥见华仪一脸内疚的望着自己:“抱歉,刚才起身的时候手不小心将你送我的‘垂珠泪’打在了地上。”原以为他是因为差点被奕涵发现才心生内疚,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玄夜一时有些发愣,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华仪的头发将“垂珠泪”塞给他,这才笑道:“一颗珠子要什么紧,你没事就好。” 越发觉得玄夜变了许多的华仪刚想开口询问为何待他如此温柔,门外忽传来通报声,说是玄沧有急事相商,让玄夜即刻前往正殿。因为前车之鑑不放心丢下华仪一人的玄夜本想带她同去,却被告知是机密之事不方便外人在场,玄夜心下虽起疑但转念一想若是有什么变故的话杨戬应当会来通知自己的才是,当下也只得对华仪道:“记得,在这里呆着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我把金雀留给你,若是发生什么事,你便让金雀来找我,我看到了立马就回来。”玄夜边说,边变出金雀放在华仪掌心。又细心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第32页 华仪看着玄夜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又低头望了望安静躺在掌心此刻正睁着圆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的金雀,竟有些期待玄夜能早点回来陪自己了。第一次对陆压道君以外的人生出这种想法,华仪将视线放空,却有张清秀少年脸忽然闯入了视线范围内。 第35章 插pter.35 天渊 九重天往西数千里处有一深壑名唤天渊,因地势险要故被九重天用作关押重犯之地,又因其天气变幻莫测而成为一大奇景。 ——《九重天纪·风景录》 外面…下雨了吗… 电闪雷鸣的…真的好吵人… 陆压道君…你在哪…你会来救我吗… 是那一片黑暗的潮湿牢房里,蜷缩在茅草堆上冻得瑟瑟发抖的华仪瞥了眼窗外那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的恶劣天气,任由那豆大雨珠疯狂的从窗户侵入,让本就阴冷的牢房变得越发潮湿。华仪就这么静静躺着,视线一直停留在窗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只是一直在救治玄夜而已啊,怎就变成了在害他?华仪至今仍搞不明白,那个被人尊称为“青华大帝”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奕涵是依据什么得出这个结论的。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所谓神仙一齐上来擒住自己,忍不住冷笑两声,本想就此逃跑,但若是真逃了,这莫须有的罪名怕是要追随他一生,那眼下倒不如先服从他们,毕竟还有玄夜在,他肯定会还自己一个公道的。 对了,玄夜现在不知怎么样了…故意被支走结果回来后又发现我不见了,这会子肯定是很着急吧…如果陆压道君在就好了…有他在的话…他肯定会护我周全的… 满腹心事的华仪默嘆口气,此时此刻竟又怀念起在瀛洲和陆压道君相依相伴的日子,若是那日自己没有去东海之滨,是否此时的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华仪上仙?是否就不会认识玄夜,不会来到九重天,经历这么多纷纷扰扰?华仪深嘆口气。 有丝丝寒意传来,华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伸手将衣服往下拽了拽,手却摸到了衣服内一个圆滚滚的物体,正是玄夜送的“垂珠泪”。想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华仪便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本以为是个极难接近的冷傲之人,熟识后才发现他也有温柔一面,想想也是挺不可思议的呢。 华仪如是想着。 可他所不知道的是,玄夜的那份温柔,只属于他一人,天地间再没有第二个人让玄夜温柔以待。 阴冷的天气让华仪冻得浑身不舒服,本想施法变出一条毯子盖在身上,却想起这天渊里被设了结界,所有仙家法术在这里是半点用处没有完全失效。 华仪认命的嘆口气,心里祈盼玄夜能早日救自己出去,抬眼看了看外面愈发凶猛的狂风暴雨,有些疲乏的闭上了眼睛。 若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梦,我依然是那个在瀛洲每日种仙草无忧无虑的华仪上仙,那是该有多好… 华仪最后失去意识前,脑海中浮现的竟不是陆压道君,而是玄夜那张焦急万分的脸庞。 原来…你也是有情绪变化也会露出其他表情的呢… “华仪,华仪,你醒醒。”耳畔传来的急切呼唤让华仪从睡梦中醒来,借着窗外那适时亮起的一道闪电华仪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不是旁人,正是满脸焦急与愧疚的玄夜。“玄..玄夜…?我…这是在梦里吗…?”华仪有些难以置信,却在下一秒被玄夜紧紧拥住,感受到那炽热的体温,华仪心安的笑了笑,任由玄夜将自己拦腰抱起,“事不宜迟,我现在救你出去,杨戬还在出口等着。”说罢,便抱着华仪快速的跑出牢房,一路上不时绕过些障碍物,心知那都是玄夜解决掉的守卫,华仪不明白身为九重天神君的玄夜只身涉险独闯天渊的原因,忍不住开口询问,却听玄夜强压愤怒道:“九重天认定了你就是罪魁祸首,以谋逆罪判决你三日后上斩仙铡,时间紧迫,我只能出此下策,先将你救出去再说。” 自己明明没有罪,九重天却非要自己的性命吗…这一切怎么说都说不通,华仪虽然觉得这事另有隐情,但时间不容许他考虑这么多,毕竟若是连命都没了,还怎么去查清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不过说来也奇怪,外面这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怎么一点雨打到身上的感觉都没有? “我随身带了避水珠。”似乎看穿了华仪的疑问,玄夜边回答着,边快步在雨幕里穿梭。头顶不时传来轰隆雷声,玄夜抬头看了看,不由加快了脚步。 不知走了多久,华仪隐隐看见前方的洞前站着一个身影像极了杨戬。心知只要穿过那个洞口自己便能重获自由,华仪眼下一心只期盼着能早点到达。 十步…五步…三步…两步…就快到了…眼瞅着洞口近在咫尺,自半空中忽噼下一道闪电落在玄夜脚前,阻挡住玄夜前进的脚步。 “神君玄夜,你可知擅闯天渊私救囚犯是重罪?”清脆少年音自半空回荡起,在这深壑中被放大了无数倍,震得玄夜耳膜直发麻。只见奕涵在电闪雷鸣之中缓缓而下落在他们面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将华仪紧紧护在身后的玄夜,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神君玄夜,若你现在就此离去我便既往不咎,也不会去禀报天帝,若你执意要护他,那便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你明知道华仪无罪却仍要陷害他究竟意欲何为?”玄夜一边和奕涵对峙,一边看了看正悄悄往这边逼近的杨戬。 “我想做的事,从来就不需要别人知道。”奕涵抬手将一团闪电聚在手心,“这里的结界都是我设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武器,在这里你远非我的对手。神君玄夜,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走,还是不走?”玄夜紧盯着奕涵身后的杨戬,投给他一个眼神,杨戬点点头,彼此在心里同时倒数3,2,1,数到0的时候玄夜将华仪往旁边一推自己就向奕涵攻去,而与此同时杨戬快速的背起华仪就往洞口冲去。奕涵见杨戬想逃,随手放出一团闪电就袭向杨戬,却被玄夜挡了回去。奕涵看着以真龙甲附身手握玄戟的玄夜,不由诧异道:“这是我的结界,按理除我之外都无法施展神通,你是怎么做到的?” “哼,我好歹也是堂堂九重天神君,这种结界困得住我?”玄夜不屑的冷哼一声,回头看了看已经跑进洞口的杨戬和华仪,这才摆好攻击阵势,随时准备进攻奕涵。 可下一秒华仪和杨戬就从洞内被重重摔了出来。杨戬见华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急忙爬过去将他护住,确认了他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警惕的盯着洞里,似乎再防范着里面的什么。 “发生了什么?”不知是何变故的玄夜话刚出口,身后忽传来一阵凌厉气息,随即双手被钳在身后,玄戟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在雨声中穿插成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放肆!什么人!”玄夜试着挣扎了下却徒劳无功,那双强有力的手如同螃蟹般死死钳着自己,随即响起一个让人震惊的声音:“夜儿,休得胡闹!”没想到就连玄沧也亲自前来阻拦自己救华仪,玄夜忍不住怒道:“华仪他何罪之有!竟遭你们这般对待!”
第33页 “夜儿,你太任性,睡会吧。”玄沧低声念了几句咒诀,直至玄夜软绵绵的瘫在自己身上这才将手覆上他的天灵盖,又低声念了几句,这才朝不远处的杨戬道:“念在你对夜儿一片忠诚,你今日所犯之罪我便不予计较,速速离去吧。”杨戬看了看华仪,本想拼尽全力带着他一同离开,却见华仪拉了拉自己衣袖摇摇头:“你走吧,玄夜不能没有你。”杨戬闻言,心颤了颤,又瞥了瞥被玄沧扛在肩膀上的玄夜,咬咬牙,离开了天渊。 “既然如此,华仪上仙请随我回丙申牢吧。”奕涵示意华仪起身同自己回去,经过玄沧身旁时华仪忍不住看了眼玄夜,却讶异的发现玄沧眼底的愧疚与不安。 第36章 插pter.36 劫狱 玄夜是在一片混沌中醒来的。头仍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忍不住揉了揉脑袋,随即猛然直起身望向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神君殿,且周遭寂静的可怕,仿若天地间只剩他一人般空旷。玄夜担忧华仪的安危,推门欲出却发现纹丝不动,心知是被下了禁制关了起来,玄夜施法想破掉这禁制,却发现自己一点法力都没有。玄沧居然把自己的神通给封住了?!又气又恼的玄夜盘腿而坐想冲破玄沧的封印,可就连体内的真龙之气都无法调动,更别说冲破封印了。举起拳头狠狠砸向紧闭房门,玄夜脸上满是担忧和愤怒。 玄沧明知华仪是无辜的,却仍默许了奕涵的陷害,这明显不合情理。只怕是那向来善用诡谲之计的奕涵为了击败鬼族而又制定了个牵连无数无辜之人的计划吧……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动了华仪,已发誓要护他周全的自己怎可能放任不管?但现下自己只是个废人,玄沧也是个看重大局之人,只怕必要之时亦会毫不犹豫的牺牲华仪,哪怕他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是个十洲三岛的上仙也毫不在意,一如当年毫不留情面的将自己的尊严践踏只为巩固他的威严般,为了九重天的利益,为了他的帝位,连亲情都可以弃如敝履的存在。 忽就对这污浊泥泞的九重天生出几许厌恶,玄夜想想以前的自己亦是如奕涵般一心为九重天的利益着想,同时也为了自己能爬到最顶点而努力奋斗,可争名夺利只手遮天又有何用?到头来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无法保护。突然怀念起在瀛洲时的惬意时光,玄夜头一遭觉得远离这浑浊九重天,去那十洲三岛当个随心所欲的仙也不失为一桩乐事。心道等华仪脱离险境自己就辞了神君之位随他而去,做个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倒也不错。虽说有那惹人厌的陆压道君,权当看不见就是。 对了,这个节骨眼上陆压道君到底去哪里了?平日里那么护犊子,现下真出事了人影都见不着。可眼下只能想法子找到他,让他想法设法救出华仪。可被幽闭起来的自己如何能寻?时间所剩无几,再耽搁下去怕是华仪就要上斩仙铡了……玄夜正思索如何逃出去,脑中忽传来几声犬吠。 “杨戬?你在哪里?”玄夜闭上眼感知杨戬的位置,正讶异于他为何跑到遥远的沧云大陆,便听杨戬在脑中道:“玄夜,我奉天帝之命在沧云大陆巡视,近期都无法回到九重天。” 心知天帝没有追究杨戬的忤逆之罪而是把他扔去巡视已是大赦,可与世隔绝的自己现下唯一能联繫上的只有通了灵视的杨戬,“杨戬,烦劳你去寻找陆压道君的下落,越快越好。” 过了半晌,杨戬才缓缓回复一句:“这是以什么身份下的命令?” “以我九重天神君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去寻找陆压道君,不得耽误。”明显低沉许多的话语玄夜听的分明,咬咬牙吐出毫无感情的话语。又是长久的沉默,就在玄夜暗暗思忖是否说的太过分时,那边传来简短有力的四个字:“属下遵命。” 心总算放下些许的玄夜抬头透过雕花木窗望向天上那踏着彩霞振翅而飞的仙鹤群,轻不可闻的嘆了口气。 “给你多浇点水施点肥,以后修成人形模样也能标緻些。”陆压道君哼着小曲浇灌华仪本体,嘴里还不时碎碎念自言自语:“这可是从玄涧收集来的甘霖,费了本道君好大功夫呢。” 精魄初凝的华仪望着难得一脸认真的陆压道君,微晃身子以表感谢。陆压道君见这仙草已有灵性顿时大喜,索性盘腿而坐对着一棵草讲起自己那悠久漫长的修仙历史来。 好冷……自美好回忆中冻醒,蜷缩在脏乱牢房角落的华仪搓搓手,望着那已透过窗户洒进来的豆大雨滴,失落的将头埋进膝盖,陆压道君不知所踪,玄夜和杨戬也为了救自己前途未卜,华仪啊华仪,你怎就如此没用,总是活在别人的庇荫下,说白了,你不过是个除了种仙草一无是处的窝囊神仙罢了。连自保都做不到,何谈守护那些对自己来说弥足珍贵的人儿? 昏暗中陡然出现一团金光令华仪暗淡眼眸现出些光亮,看着扑闪翅膀散发出这黑夜里唯一光亮的金雀,许是眼花的缘故,眼前竟出现玄夜那冷峻又眉眼温柔的面容。“玄夜……”伸手让金雀落在掌心,默默望着它乖巧的在掌心舔舐羽毛,约莫是太寂寥的缘故,悠悠道:“小金雀,刚见着你主人时,他是那么狼狈不堪,性格恶劣,当时我就在想啊,你们九重天的神是不是都这么自命不凡,一点也没有我们十洲三岛的仙平易近人。可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才发现原来你的主人倒还有些人情味,似乎没那么难相处,再后来呀……”本安静聆听着的金雀忽然扇动翅膀围着华仪绕圈,“喳喳”叫着似乎在提醒什么。顿时警觉的华仪僵直身体侧耳仔细听着过道的声音,是极轻柔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的同时金雀亦消失不见。 华仪望着站在牢房外身披月霞散发柔和光亮的婀娜仙女,有些吃惊的瞪大眼睛,“瑶姬仙子?!” “嘘,小点声。这是散神丸,服之元神脱壳,肉身进入假死状态,你且先服下,自有人救你出去。”瑶姬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悄声道。见华仪有些迟疑,瑶姬心知他不信任自己,只得劝道:“能救你的人,一个不知所踪,一个被关禁闭,眼下只有我能救你,再说了,你两日后就要上斩仙铡,这个时候我加害于你还有何意义?” “那我与你素无往来,你又怎会好心救我?”早就领教过九重天的狡猾之处,华仪也不傻,直截了当道。 “受人所託。”华仪依然不信自己,瑶姬有些焦急,“看守快过来了,这散神丸你且先拿去,我的任务已完成,至于吃还是不吃,取决于你。”瑶姬透过间隙将散神丸扔到华仪面前,急匆匆的离开了。瑶姬前脚刚走,看守就从另一边巡视而来,华仪瞥眼快要来到牢房前的看守,又望望停在自己脚下的红色药丸,心一横,捡起来就塞进嘴里,刚咽下去便觉得身子陡然轻了许多,缓缓升至半空的华仪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以及那听见动静打开牢房冲进来察看情况的看守,忽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强大吸力,瞬间将华仪吸了进去。 第37章 插pter.37 金雀
第34页 坐在八仙桌旁手托腮的玄夜正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一团金色物体“咻——”的一下从窗外钻进怀里,亲昵的蹭着玄夜胸膛。“金雀?你是怎么突破禁制闯进来的?”按理玄沧亲手布的结界天地间无几人能解,这精怪属性的金雀怎会毫发无损的冲进来?莫非……玄夜心下一动,试着推推门,竟不费吹灰之力就推了开,而往日重兵把守的门口此刻竟空无一人。终于能逃出去的玄夜环顾一圈未见异常,纵身就跃了出去。 避过往来的仙女仙官,玄夜悄悄熘到天帝宫外,见只有两个魁梧的守门大将在,便理理衣衫昂首向前,“本神君奉天帝之命前来取转灵珠,还不速速放行!” “卑职参见神君大人。”两守门将大概是对玄夜被关禁闭一事并不知情,行过礼便放了玄夜进去。玄沧今日按例正在巡查,趁这机会找到转灵珠恢复自己神通,待救出华仪自己便阻拦奕涵,逼迫玄沧将剿灭鬼族一事交由自己处理。功力大损的自己如今还能坐稳这神君之位靠的就是往日积累起来的威望,若是剿灭鬼族这等大功劳被名望仅次于自己的奕涵抢了,这九重天数万年后再无龙族立足之地了吧。自己好不容易才奋斗到今天,怎能在这节骨眼上放弃,再说了,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当上天帝,为了完成母后的夙愿。 说来也奇怪,向来严谨的玄沧竟会将转灵珠随手放在书案上,本担心有诈,可想到前面一连串的举动,登时明白玄沧用意的玄夜冷笑一声,拿起转灵珠戴到头上,盘腿而坐阖目在体内运气,早就蠢蠢欲动的真龙之气在转灵珠的吸引中自丹田直冲天灵盖,身躯瞬间被金光包裹住的玄夜再睁开眼时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凌厉气势,身披真龙甲手持玄戟犹如斗神般神圣威严,化为一道金光如离弦之箭迳自沖向天渊。 我不是去天渊的吗?怎么来到了这里?全副武装的玄夜有些茫然的望向那一望无际的芬芳花海,最终将视线落在那独坐于凤离亭中的男人身上。褪去真龙甲跃至亭内,见玄沧正轻轻摩挲着养在青花瓷瓶内的一棵仙草目光专注,不由收起玄戟伫立于旁,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华仪上仙昨日突发旧疾,已逝于天渊。”玄沧的目光自始至终未离开那棵仙草,却吐出异常残酷的话语。 华仪,死了?耗费几千万年的脑细胞才理解玄沧的话,太过震撼的消息令玄夜大脑有些混乱,往后踉跄几步撞到柱子上,就这么倚柱靠着,嘴唇微微颤动神色木讷,耳朵嗡嗡作响,因太过震惊而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连玄沧是何时离开的也不曾知晓。难怪自己可以顺利逃出,原以为是玄沧想借自己的手除去奕涵这一会威胁到自己统治的存在,可没曾想过竟是这样一番缘由。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个给予自己久违温柔的华仪就这么死了,不愿听信玄沧一面之词的玄夜眸里映出一棵仙草,正是玄沧先前抚摸的那一棵,见玄夜看见自己,极有灵性的晃晃身子,似是在安慰玄夜。愣愣盯着那仙草半晌,忽然领悟的玄夜从深深绝望演变成放声大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那是自凤姬失踪后玄夜所流的第二滴眼泪。 而远在风马牛不相及的长乐世界妙严宫内,奕涵正骑着九头狮信步于那业火与地狱业力化成的一望无际的血湖上,任由狮蹄踩碎那漂浮着的无数妖娆彼岸花落入深不可测的湖底,只留下一圈涟漪。一袭明艷红袍发髻高绾的奕涵在湖正中停下,盘腿而坐于狮上与之一同下沉,片刻后血湖上只剩那一朵朵重新绽开的彼岸花,美的摄人心扉。 血湖底部有两扇平躺着的石门,上刻地狱百态极为骇人,轻扣彼岸花模样的门环,奕涵就这么骑着九头狮穿门而入,来到迥然不同的另一世界。 看似空无一物的偌大宫殿却暗藏玄机,奕涵每行进一步方圆几里便会显露出摆放着的家具物什,待奕涵走远复又隐匿于空气中。径直在宫殿内穿梭,在最偏僻的一隅停下,随手变出根蜡烛点燃长明灯,看着整齐排列在桌上的几排凶兽小玩偶,爱抚的摸摸乖巧蹲坐在地上的九头狮,“姐姐你放心,那些害你的人,奕涵定要他们血债血偿。”奕涵忽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黑暗,似是自语又似保证。 第38章 插pter.38 父子 消失已久的陆压道君回到九重天的第一件事就是直驱神君殿,对于周遭唯恐避之不及的小神一律视而不见,只是所经之处每个小神额头都多了“王八”二字。 “华仪!”守卫的天兵天将自是不敢拦这无法无天的神祇,迳自闯入修养用的聆枫轩,环顾四周未发现华仪踪影,只有玄夜一人斜靠在榻上阅读《毒草的一百种识别方法》,冷眼看着毫无礼数的陆压道君,“堂堂陆压道君连点礼数都不懂?” “本道君问你华仪人呢!”本就一肚子火的陆压道君怒不可遏拎起玄夜就往墙上扔。孰料玄夜一个侧身躲过,随手将书砸到陆压道君脸上,冷哼一声就拂袖而去,陆压道君伸手欲拦,忽瞥见放在桌上好生养着的一棵仙草,抱在怀里就瞬移至玄夜面前,脸色阴郁的祭出法宝,随之而来的巨大波动瞬间就将聆枫轩变为废墟。玄夜见陆压道君不留情面直接撒泼,嗤笑道:“你当真以为这九重天是你那十洲三岛容你作威作福?”话音刚落一群天兵天将便团团围住陆压道君,为首的玄夜披上真龙甲祭出玄戟,倘然已是备战模样。 “就这些三脚猫也想困住本道君?可笑!”陆压道君随手一挥直接将天兵天将吹飞,“今日若不能给我一个交代,以后洪荒世界再无九重天!”难以想像在自己离开的日子里华仪到底经历了什么,自责与愤怒冲破陆压道君的理智,念动咒诀催动法宝,玄夜见陆压道君动了真格,也不再犹豫操起玄戟就沖了上去。 随手结出保护罩护住华仪本体,被玄夜打断吟唱的陆压道君避开玄夜直击命门的攻击,抬脚欲踹却被后翻躲过,只见玄夜握住玄戟投向陆压道君,瞅准躲避的时机瞬移至陆压道君身后,抓住玄戟就刺向陆压道君胳膊,及时调出清灵气护体,陆压道君刚想还手,一道天雷自二人中间噼下,急忙闪避的二人抬头看着携众神官赶来脸色难看到极点的玄沧,只得收了手。不知是何缘故,陆压道君多了个心眼,将华仪藏于自己的干坤袋中,隐去了他的踪迹。 “夜儿!你身为神君怎能如此轻率!简直胡闹!”厚重乌云夹杂着电闪雷鸣,动怒了的玄沧在神官们的簇拥下落至地面,环顾四周见一片狼藉,怒不可遏的放出捆仙锁绑住玄夜,“还不跪下!” 见玄沧不分青红皂白,素来要强的玄夜自是不依,就这么笔直站着,任由越捆越紧的绳索嵌进肌肤勒出道道血痕也不为所动,若不论缘由单看此景,怕是无一人不被这种宁折不屈的精神所征服。 “跪下!”似曾相识的场景让玄沧怒火更甚,几道惊雷呼啸而下落在玄夜周遭,看的众神官心惊肉跳,生怕一不小心就将这位未来天帝给噼没了。 “神君大人,您就先服个软不行吗!”
第35页 “神君,别再让惹天帝动怒了!不然覆水难收啊!” “神君!” “神君!” 生怕出什么意外的众神官不停传音入耳,可却被玄夜悉数无视,“这里是九重天,有九重天的规矩!这陆压道君平白无故毁我神殿,伤我精兵,我出手教训,何错之有!”玄夜强忍身体疼痛回敬。 见玄夜又犯了那倔脾气,同凤姬一模一样,玄沧的怒气顿时消了几分,但碍于身份,眼下必须让玄夜服软,不然自己贵为天帝连儿子都教育不好,传出去岂不是颜面无存。“最后问你一遍,跪,还是不跪。” 毫不理会众神越来越频繁且焦急的传音,对玄沧的最后通牒置若罔闻的玄夜高声道:“我何错之有!” “即日起废黜玄夜神君之位,逐出九重天不得踏入半步!”玄沧拂拂衣袖,终究下了那道最不愿意下的命令。 “天帝三思!天帝三思吶!自古还未有废黜神君的先例,只怕此举会令世界动荡民心不稳,亦会给鬼族可乘之机吶!”太白金星见事态已无法挽回,急忙跪下请命。 “神君大人为九重天立过无数汗马功劳,还请天帝念在神君曾经做出的贡献上再斟酌斟酌啊!”李靖也跪了下来,替玄夜求情。 “天帝三思!” “还请天帝收回成命!”带头求情的二人提醒了众神,纷纷跪下替玄夜求情,就连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发泄下怒火就会造成如此局面的陆压道君也有些不知所措,看看一脸不屈服的玄夜,又望望盛怒的玄沧,不知如何是好的陆压道君干脆跺跺脚,咬牙道:“是本道君先挑衅的玄夜,这聆枫轩也是我拆掉的,他并无过错。” 没想过陆压道君也会替自己求情,玄夜有些难以置信。见陆压道君抛了个台阶,玄沧顺势道:“此话属实?并非你为一已私愤大打出手?” 纵使再愚钝之人也能看出这个台阶,更何况本就是为了争一口气而刻意无视的玄夜,好不容易才又坐稳神君之位,怎能因小失大,权衡再三终究还是咽下那股不平之气,点点头。 这一点头,众神官连同玄沧的心也放了下来,心道自己儿子总算还能顾全大局,便改口道:“你以下犯上忤逆天帝其罪难词,罚你前往悔过岩面壁思过五百年,任何人不得探望,违者必究!”说罢便转身离去,身后的众神官见只是罚了面壁思过,擦擦额头冷汗随玄沧离开了。 天空瞬间恢复往日晴朗,浑身布满血痕的玄夜冷冷看了眼陆压道君,随天兵天将前往悔过岩。 “华仪呢?”陆压道君看着已近垂暮之年的玄沧,不知怎的竟觉得苍老了许多。玄沧服下几颗丹药这才揉揉太阳穴,疲惫道:“华仪不是就在你怀里吗?” “他的肉身呢?”对玄沧抱有歉意的陆压道君态度也好了许多,询问道。 “我知道。”奕涵那独有的清脆少年音自身后响起,陆压道君回头看着那同样是修散仙的青华大帝,头疼道:“原来是你?” “是不是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栽在我手里?”奕涵扬起灿烂的笑,活脱脱一个大好少年,当然,撇开他那高深莫测的话语不谈,“为了排除最不稳定的因素,我只能出此下策,以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 “只要我不插手剿灭鬼族之事,你就告诉我华仪肉身的存放之处?”陆压道君不屑的笑了笑,“凭本道君的本事,还找不着区区一个肉身?” “那这样呢?”奕涵抬抬手,华仪沉眠于血色湖面上的景象便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悲哀盛开着的彼岸花刺痛陆压道君双眼,怒道:“卑鄙!” “这叫足智多谋。”奕涵俏皮的吐吐舌头,“我这血湖底部连接着九幽地狱大门,倘若你阻拦我的计划,我就打开大门,想必那些受尽折磨的厉鬼见着这般细皮嫩肉的肉身,怕是会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吧。”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毁了你那长乐世界?”被威胁了的陆压道君甚为不悦,早就清楚奕涵为人的陆压道君心知他所言绝非儿戏,正欲发作,便见奕涵笑着指指心口,“你要杀了我吗?” “你!”因散仙人数稀少,所以鸿蒙太神曾立下散仙不得自相残杀的规矩,陆压道君再任性也不敢违背师训,彻底无法可说的陆压道君朝玄沧摆摆手便消失不见。奕涵见陆压道君被气走,忍不住哈哈大笑,竟是个悦耳女音,确认陆压道君已不在这儿后,奕涵摇身一变化成曼妙女子模样,不是旁人,正是那瑶姬。“天帝大人,你说我模仿的像不像?” 玄沧笑了笑,眉宇间的阴霾得以舒展开来,“夜儿日后若是能娶你做天后,倒也算福气。” 瑶姬见玄沧已动了将自己许给玄夜的心思,不由笑着走上前,恭敬的跪在地上替玄沧捶起腿来。 第39章 番外一 不过春夏相交的时节,那极北之地却仍刮着刺骨寒风,寸草不生的荒凉土地上怪石林立,远远望去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般。地面上不时可以看见些不知名妖兽的骨架,被那寒风一吹,便化为粉末小时在了风中。 陆压道君静静伫在原地任由寒风吹过脸颊,眼里满是怀念。即便是过了几十万年,这里的风景也不曾变过,可在这里的人,却是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了……陆压道君感嘆了会儿,这才重新迈开步伐,不远处那破败的“酆都”地标已举目可见。 随手将那破败不堪的地标恢复成原状,陆压道君看着与周遭环境无异的荒凉土地,正勘察酆都新入口在哪里,忽从地上冒出无数阴兵,夹杂着腥臭味向陆压道君袭来。毫不费力的解决掉那群阴兵,陆压道君活动活动胳膊,已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 果不其然,接下来土里又钻出来了比刚才还要多上好几倍的阴兵,陆压道君好笑的扫了眼这群不自量力的小喽啰,轻轻挥挥手,瞬间就将周遭恢复成往日平静。 “姬墨茗,你给我出来!”见越来越多的阴兵不停从地底涌出,不耐烦的陆压道君骂了句“没完没了”,一边消灭着阴兵,一边大声呼唤着姬墨茗。可喊了半天也没见姬墨茗出现,陆压道君也便不再客气,信手捏了个诀,随着一阵强烈白光闪过,周遭那群黑压压的阴兵瞬间消失不见,与此同时,陆压道君脚下的土地忽然剧烈震动,伴随着土地陷落声,陆压道君前方的土地多了个大洞,而洞里则是通向深处的阶梯,此刻正往外散发着阴冷气息。 “你这爱躲起来的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啊,姬墨茗。”陆压道君看着那洞口,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继而大步向前,走进了酆都城。 陆压道君正独自在幽暗狭长的地道中走着,心口忽传来快要将身体撕裂般的巨大痛楚。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的陆压道君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勉强伸手扶住墙壁,纵使手上传来滑腻触感也没去在意,咬着牙闭上双眼开始运功调息,打算平复这股疼痛。过了许久,陆压道君的脸色才逐渐恢复正常,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第36页 心知这股痛苦来自何方,陆压道君不由庆幸自己之前做了一个正确决定。这种巨大痛楚连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更别提身子骨本就薄弱的华仪了。陆压道君暗自庆幸了会儿,待身体恢复了七八分后这才重新迈开步伐,向着更深处走去。 “什么人!胆敢擅闯酆都!”不知走了多久,陆压道君终于走到了最深处,却被守卫在酆都门口的一只凶神恶煞的梼杌拦住去路。 陆压道君本想直接送这只不知好歹的梼杌上西天,但想了想还是作罢,“去告诉姬墨茗,白羽仙来找他了。” 那梼杌见陆压道君报上“白羽仙”的名号,暗自思考了会儿这才张嘴询问道:“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陆压道君不假思索的将暗号脱口而出。见陆压道君对上了暗号,那梼杌在确认了他的身份后便退到一旁恭敬的低垂下头,待陆压道君进去后这才走回原位,继续看守入口。 陆压道君轻车熟路的穿过大厅,在那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走着。不时有鬼族从身边经过,看见他来了皆退避三舍,仿佛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是陆压道君而不是自己一样。 在迷宫般的小径上穿梭了许久,陆压道君在一处紧闭的红色石洞前停止了脚步。看着那如同血液染成的暗红石门,陆压道君正在脑海中回想开门之法,却见石门缓缓打开,只披了件黑袍的姬墨茗半只脚刚踏出门口,视线恰好对上站在自己面前满脸复杂的陆压道君。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的姬墨茗登时愣在原地,显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原来,姬墨茗见那个人一直外出未归,正想出门寻找,孰料却碰上了最想见着又最不愿见着的人儿。距离上次陆压道君来酆都已经过了二十余万年了吧,虽说一直保留着他进入酆都的权限,但姬墨茗早就对这件事不抱有任何希望,加上自己和陆压道君如今那势同水火的关系,陆压道君根本不可能主动来找自己,所以这会子陆压道君活生生的出现站在自己面前,姬墨茗除了感觉到难以置信,再无其他。 而陆压道君看着明显楞住了的姬墨茗,心中的无名火忽就燃烧起来,可却在瞬间被姬墨茗眼底的那抹惊喜所浇灭。在前往酆都的路上,陆压道君思考了几百种浇灭怒火的方法,生怕一时克制不住直接把酆都给掀了,可眼下见着姬墨茗那惊喜又畏缩的神情,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二人不知静默了多久,气氛沉重的有些可怕。姬墨茗见陆压道君的视线焦灼于自己身上,犹豫再三终究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白羽仙,你怎么来了?”不过短短几字,字里行间却满载着错综复杂的情绪。对于陆压道君的到来,姬墨茗又喜又怕。喜的是陆压道君居然会主动来找自己,怕的是陆压道君会如之前一样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这儿毕竟是酆都,若是交起手怕是会被群起而攻之,虽然凭他的本事覆灭鬼族不过弹指一挥间,可终究是要耗费大量元气,也难保他不会受到伤害。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姬墨茗正考虑应对之策,忽听陆压道君强压激动道:“我今日有其他事找你,至于我们的事,改日再算。” 见陆压道君难得的没有耍性子,姬墨茗这才稍稍放宽了心,同时心底浮起了一个巨大的疑问,究竟是什么事情能比他们之间的恩怨还重要?莫非真是因为上次搭救的青年?让陆压道君看的比他们之间的恩怨还要重?满心疑虑焦躁不安的姬墨茗瞥了在暗处蠢蠢欲动的众族人一眼,“进来吧,在这儿说话不方便。”说罢,便和陆压道君一同走进了妄心洞内。 第40章 番外一 没想到自家主子和那陆压道君一同走了进去,一直躲在暗处偷窥的众鬼族部众纷纷走出,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皆对这个不速之客的造访感到好奇。 “喂,我说八只眼吶,你说咱鬼族一直都和那帮子神仙势不两立的,怎么这会子还来了个这么好看的神仙?” “诶~~~三条腿你居然不知道啊?那个神仙可是俺们大王的旧相好,想当年两个人感情好的整个洪荒世界都找不出来第二对呢!” “哈?那好看的神仙居然是咱们大王的旧相好?不会吧~~~那照你这么说,那个现在天天陪着大王说话阴阳怪调的人是大王的什么人啊?我还一直以为他是大王的相好咧!” “喂喂,三条腿你想死了吗…关于那位大人的事不能随便提的规定你忘了?” “哎哟我的妈呀,瞧我又忘了,还好那位大人这会子不在,不然我这鬼命可就没有嘞!” “走吧走吧,做事去了,不然等大王出来了看见我们在这围观,肯定要倒霉咯!” 当下众鬼便散去,各自忙活去了。 毕竟,谁也不想惹自家大王不愉快,不然那位大人可就要找他们麻烦了。 陆压道君静静坐在石凳上,视线随着那摇曳的昏暗烛光来回晃动,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姬墨茗则站在陆压道君面前,一只手极为随意的搭在石桌边缘,身子微微前倾,想藉着烛火的光亮将陆压道君的面容看的更加分明些。 “我今日是为华仪而来。”陆压道君最终将视线落在专心致志凝视自己的姬墨茗身上。 “就是那日我在星辰之海所救的小仙?”姬墨茗笑笑,“早知道就看着他掉下去算了。” “那日的面具男是你?”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差点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只觉阵阵后怕的陆压道君缓了口气,“谢谢你救了华仪。” “你对于我们的过往就那么不愿提及?”难得有机会能与这样心平气和的白羽仙交谈,姬墨茗决意将心中所有疑虑一扫而光。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陆压道君看着眸里瞬间失去光亮的姬墨茗,心下有些不忍,但还是接着道:“你知道的,依我的脾性,此刻能与你这么坐着交谈已是极限。” 许是陆压道君的话太决绝,姬墨茗坐着石凳上仰望半晌石洞顶,方才有勇气将目光重新落在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的陆压道君身上,暗哑道:“说吧。” “你与九重天如何斗都与我无关,但你永远都不要打华仪的主意,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陆压道君最后通牒般的话语如磐石重重压在姬墨茗的胸口,压得他踹不过气。 “你如此护他,就不怕我杀了他?”姬墨茗试探性的回敬。 “你若敢伤他一分,我便灭你鬼族。”陆压道君吐出毋庸置疑的话语。 “好一个灭我鬼族!白羽仙,你还记得你也曾为了我说出这般话语吗?”曾经独属于自己的所有如今都被那个叫华仪的小仙悉数占去,这叫姬墨茗怎能不恼?可是他明白,这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他,是自己太过一意孤行这才造成如今的局面,每每想到他眼中的失望之色心就痛上几分。可人存活于这浑浊世间,又有几时能随心而为? 在昊天塔的二十万年里,每日除了调养生息,想的只有那一步错全盘皆输的惋惜之举。若自己真听他所劝放弃复仇一同做对神仙眷侣,就不会有如今的背道而驰甚至往日柔情不复了?但这又一切又有什么办法?既已决定重振鬼族,而且……他也有了心尖上的人,那自己又为何还要执着?为何还要不辞风霜一次次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感情这东西,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了的?
第37页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陆压道君看着眸里写满惆怅的姬墨茗,有些胸闷。“你若再率鬼族来袭,我必会杀了你。” “那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姬墨茗手覆上陆压道君的脸,泛紫的瞳孔凝视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我早晚都会死,但是能杀了我的人,只有你,也只能是你!是你白羽仙!” “前提是在我杀了你之前,你要好好活着!”陆压道君忽反抓住姬墨茗的手,扒下他肩膀上的衣衫,看着那朵花瓣全黑的彼岸花,冒着白气的手掌轻轻覆了上去,眨眼便将其消了去。“九重天已找到应对之法,你再留着这‘双生’只怕会被反噬,就连你打入玄夜体内的一魂一魄也随时有与其融合的可能,到那时,就凭元魄残缺不全的你,别说推翻九重天了,就连玄夜的毫毛你都伤不到一分。”陆压道君虽不想出卖玄沧,亦想早日剿灭鬼族保姬墨茗个周全,可他更不愿看见姬墨茗赔了夫人又折兵,修补元魄的目的没达到,反被吞噬的更加虚弱。 “又要想新办法了吗……”见陆压道君担心自己的安危,知道他还念着几分旧情,心里遍布乌云的姬墨茗忽就拨得云开见月明,也未计较陆压道君擅自除去自己以性命为赌注种下的‘双生’,默嘆口气,“那个叫华仪的小仙,若能代替我一直陪伴着你,那我也就放心了。若是他能安稳渡了那天劫的话。” “你知道华仪的劫数?”姬墨茗话里有话,陆压道君立马有些激动的询问。这大约就是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吧?可是自己整个洪荒世界都走了一遭都未找出半点线索,与世隔绝二十多年的姬墨茗怎会知晓? 见陆压道君如此焦急,可眼眸里却暗含不信任,本想原原本本将那个人告诉自己的一切悉数转告的姬墨茗改口道:“你若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便全盘和出,包括那应对之法我也一併告知于你。” “呵,曾几何时你也会这虚情假意的一套了?”从未想过姬墨茗会说出这种话,陆压道君暗暗握紧藏在衣袖里的拳头,眸里是掩不住的失望之情。 心知向来以自身喜好待人的陆压道君最讨厌的就是这般讨价还价威胁似的行为,可强烈的醋意与不爽让他宁愿被陆压道君所讨厌也不愿咽下这口气,调整好有些波动的情绪,“对,你自己选。” 陆压道君眉头拧成一团,隐忍着怒火尽量平静道:“我如何信你?” “我的为人,这天地间还有比你更了解?”陆压道君每句话都犹如利剑般刺向心灵深处,早已被戳的千疮百孔的姬墨茗见陆压道君神色更加隐忍,索性豁出去了直勾勾盯着他,眸里满是坚定。 “可你心中隐藏的想法,我二十万年前看不清,二十万年后……更加看不清了。”见姬墨茗神色愈发惨澹,低垂下头不看自己,愈发胸闷的陆压道君双手捧起姬墨茗的头,认真道:“可是我信你。” 只此一句,再度修补了姬墨茗那濒临碎裂的心,眸里闪烁着的光亮看的陆压道君再也无法隐忍,揽过姬墨茗无奈道:“我答应你的要求。” 第41章 番外一 猝不及防的被拥住,这时隔多年的环抱让姬墨茗浑身僵硬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连在梦中都不敢奢望能再度被他拥抱,如今却真真切切发生了,怀疑是梦的姬墨茗伸手回拥住,感受到那炽热体温这才惊觉不是梦而是确确实实发生了的姬墨茗深吸口气,在陆压道君耳畔轻声呢喃:“伪装成那个人陪伴着我,直至他回归。到那时,我会将我知道的悉数告知于你。” 如若可以,自己怎么不愿以这种方式胁迫陆压道君待在自己身边,可自己更不想失了这可能是此生最后一回与他共处的机会,所以,即使你对我失望透顶,我也无所谓,只要你此刻能伴在我身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姬墨茗如是想。 “好,我答应你。”陆压道君又何尝不明白姬墨茗的心思,却刻意隐去不提,不过是不愿徒生伤感罢了。 “吶,白羽仙,你的心里,可还有我的位置?”姬墨茗趴在陆压道君耳边呢喃,呼出的热气沉入鼓膜令陆压道君面色有些潮红,松开姬墨茗指指自己心口,以从未有过的认真口吻严肃道:“你的位置,一直在这里,从未消失过。” “那华仪呢?他对你来说又是怎样的存在?”陆压道君近乎表白的话语让姬墨茗无所适从,脱口而出的话语刚出声就后悔不已。 “我……不知道……”陆压道君摇摇头,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此刻被姬墨茗直截了当的指出来,陆压道君竟有些迷茫了。看着他这副模样,姬墨茗心中已瞭然几分,阖眼深吸口气,“我能……再抱一下你吗?” 陆压道君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张开手,拥住了那时隔二十万年未见的,自己早已理不清感情的人儿。 “哎,丑八怪,你说咱们主子怎么了啊?说好的光复鬼族,可打从那神仙来了以后这石门就没再打开过,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距陆压道君进入妄心洞已有数日,从那时起再未见过二人的众鬼终究按捺不住,聚集在妄心洞外对着那已经许久未曾开启的石门指指点点。 “就是说啊!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啊!可是凭我们这种身份哪有碰这石门的资格?再说了,那位大人至今外出未归,就算大王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没办法打开石门啊!毕竟这石门只有大王和那位大人可以打开。”被唤作“丑八怪”的鬼族族人话音刚落,忽然听见石门开启的声音。 众鬼循声望去,却瞥见自家大王完好无损的迳自从妄心洞内走出,身后还跟着同样以黑色斗篷裹身脸上却戴着迥然不同的狐狸面具的男子,此刻正一言不发默默跟着姬墨茗往外走去。有好事的鬼族大着胆子往洞里瞥了眼,却发现洞内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那貌美神仙的身影? 这几日也没见有人出来过啊…那神仙怎么就没了?莫不是为了避人耳目偷偷使用遁地术跑了?不对啊,酆都城内可是布下了天绝阵,仙家道术在这里可是没法使用的,那这神仙…到底哪去了?不会被大王给……不过话说回来,那位大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明明没看见他回来啊,怎么忽然就跟着大王一块出来了?而且,总觉得那位大人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丑八怪”正心底暗自揣测,忽见姬墨茗指了指自己,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道:“给我传令下去,各大小领主七日内扩充鬼族兵力至十万,十日后于酆都集合,按贡献程度赐予不同封赏。”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大厅走去,全然无视恭送自己离去的众鬼。 那“丑八怪”领了命,悄悄退至另一侧四处观察情况,见无人注意自己,便迅速拐上一条荒无人烟的羊肠小径不见了踪影。 而在另一边,姬墨茗正领着那男子在酆都城内散步,脸上竟是少见的轻松。时隔多年故地重游,那男子见周遭建筑破败残缺,全然不似当年那般繁盛,忍不住挥挥手,将一切恢复成当年的模样。
第38页 “就那样破败着也好,毕竟,一切都变了。”姬墨茗将一切又恢复原状,摘下面具回头朝身后之人笑了笑,似有无尽凄凉。 不知究竟是因着众鬼都被派遣出去扩充兵力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偌大的酆都此刻竟安静的有些可怕。 数日后,幽暗诡谲的酆都大厅内,依旧黑袍裹身的姬墨茗正端坐在玉椅上,目光巡视着台下众鬼,身侧侍奉着的是“那位大人”。 “诶~三只眼,你说那位大人回来以后怎么天天跟在大王身侧?以前不是从来不在俺们面前轻易现身的么?”丑八怪捣捣旁边的三只眼,悄声议论道。 “我也不知道啊,而且我总觉得那位大人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三只眼小声回答,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出声了,咱们大王要发话了。” “诸位部众,如今鬼族势力已扩充至沧云大陆的三分之二,这全要得益于诸位日以继夜不辞辛劳的努力。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论功行赏,犒劳诸位。”姬墨茗起身走至台前,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范。 众鬼听闻此言,皆齐刷刷的半跪在地低垂着头,等候姬墨茗的下一步指示。 “点到名的上前一步,丑八怪…” “假扮成我去寻华仪的,是你的人吧?”以狐狸面具遮脸的男子立在原地,静静看着眼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鬼族之王,忽又回想起多日前发生在妄心洞内的事。 那日,自己一时情不自禁拥住了姬墨茗后发生的事情…… “姬墨茗,你最好永远不要打华仪的主意,不要让我更恨你了。”陆压道君紧紧拥着姬墨茗,感受着那毫无温度的冰冷身体,吐出情真意切又满载无奈的话语。 见陆压道君满心牵挂的都是那小神仙,意难平的姬墨茗嘴角扯出惨澹的笑,打从被封印进昊天塔的那刻起,自己便没有停止过对陆压道君的思念,这份思念,足足攒了二十多万年,哪怕明知是他封印了自己,哪怕对他们日后那势同水火的关系心知肚明,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他的这份思念沾染上尘埃。所以,当满载思念的自己冲破昊天塔的封印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去瀛洲去见他,告诉他自己这一次绝不会再负了他,只求能如从前那般,过那神仙眷侣的日子。 怀揣这种想法,在昊天塔内整整思索了二十余万年的姬墨茗终究在那日复一日的僵滞时间里想出了个万全之策。本想将自己的打算悉数告知,可千算万算唯一没算到的是他身边已经有了他人相伴。至今仍不敢相信那个说过“余生与君共”的男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另结新欢,那自己在那静止了二十多万年的时间里所做的努力又有何意义?所以当看见陆压道君听自己说仍要复兴鬼族时那陡然失落的神色时,心中忽就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来,但随之而来的巨大负疚感却让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你既无情,我亦无义,这本该是世间常理,可为何,心却感到了无比荒凉? 毕竟,他的身边,从此再也没有我的位置。 所以,倘若能…倘若能让自己在那仅剩不多的生命里能再触碰下那个令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不论使出怎样手段,那也没甚所谓了。 “之前我突袭东海离开时误闯星辰之海,在东海嵴柱处发现受幻萤影响险些掉入万丈深渊的华仪,一念之差救了他,本想问问你的近况,可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没有认出我,甚至想置我于死地,加上先前在瀛洲时你那般冷漠的态度,真的,就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太傻,明明已经和你毫无瓜葛,可我还是无法容忍旁人指责欺侮你分毫,所以在珍宝库看见敖琪他们如此羞辱你,我立马就把他们杀了,这种货色留在世上也是祸害,”姬墨茗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以一种更为悲凉的语气向明显怔住了的陆压道君接着道:“呵……你瞧我……说的都语无伦次了……东海一别后,我开始三天两头偷偷跑去瀛洲看望你,以各种各样不会引起你注意的模样……呵……每天看着你和华仪重复着曾经只属于你我二人的细水长流的日子,天知道我有多少次想杀了他,我恨华仪,恨他取代了我陪在你身边。但我还是忍了下来,白羽仙,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想让你更加恨我了!哈哈哈!” 极度震惊的陆压道君手颤抖着伸向姬墨茗,却在半空僵住,继而握成拳缓缓收了回来,扭过头不去看他。把他关在昊天塔里二十多万年的是自己,希望他能回心转意的也是自己,可到头来他却仍然固执的去踏上那结局显而易见的荆棘之路,这让自己怎能不恼?纵使每次见到他都有千万话语想说,可终究还是以一种自己最不愿看见的方式将他逼走,因为自己无法原谅他,更不能原谅那个看着他在黑暗中越陷越深却无能为力的自己,无法原谅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自己。 陆压道君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当年在西夷蛮地时自己遂了姬墨茗的心意杀了他,是否如今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在两人的世界彻底分崩离析之前将一切划上句号,是否这样做才是最正确的? 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陆压道君想不明白。 “别说了……”陆压道君不忍再听,闭上眼嗟嘆一声,显然是勾起了对往事的追忆与后悔。可姬墨茗却全然不理会陆压道君,嘴角笑容愈发悽惨:“每次你赶我走的时候我都在想,我在想如果我不是我,而你也不是你,那我们是不是就能白头偕老做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了?我知道现在的你非常恨我,我也不敢再去奢求什么,但有一点你要知道,那就是我绝不容许有任何人伤害你。所以那天晚上当我看见玄夜扮作我想要偷袭你时,我按捺不住袭击了他。” 姬墨茗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陆压道君紧紧搂住,“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我明明已经发誓要杀了你的……” “白羽仙,我若是死在你手,此生已然无憾了。哪怕你现在就把我杀了我也毫无怨言,起码能将我从这沉重枷锁中彻底解放出来。”姬墨茗低笑两声,笑声中所氤氲开的苦涩和无奈让陆压道君的最后一丝防线彻底崩溃,愈发用力的抱紧了姬墨茗:“你明明知道的……我根本没办法杀了你……我……下不了手……” 听着陆压道君那终于袒露了的心声,姬墨茗忽然觉得自己这二十多万年的等待值得了。 起码在那停止了时间流逝的昊天塔内支撑自己活下去的那仅有的一抹光亮,依旧明亮且光彩照人。 第42章 番外一 一连数日,陆压道君和姬墨茗都悱恻缠绵,似乎要将那亏损的二十多万年一股脑补回来似得,如胶似漆难捨难分。尽管彼此心里都清楚一旦踏出这妄心洞,他们又将变成势不两立的敌人,但眼下的二人全然不愿去想那遥远的以后,只想将这仅有的短暂时光里为对方倾注自己全部的温柔。
第39页 可天有不测风云,这日刚部署完计划回到妄心洞的姬墨茗忽剧烈咳嗽起来,听的陆压道君一阵心悸。见姬墨茗虚弱的扶着桌子,急忙上前掺住,却瞥见地上那一滩殷红血迹,急忙扶他躺好,“咳,当年我触动鸿蒙大法已是毁了大半元魄,剩下一半苟延残喘,关在昊天塔的那些年我虽有意重凝元魄但因修为不够只得作罢。所幸冲出昊天塔时巧遇玄夜并顺利夺取他十万年修为这才让我那虚弱元魄有所恢复。可要想这十万年修为真正与我融为一体,就必须要以玄夜的元魄为引去融合我体内的两股气,所以我才种下‘双生’希望可以早日和玄夜结合达到补全元魄的目的。可是‘双生’已被你除去,咳咳”姬墨茗气若游丝的抓住陆压道君的手,“因着这个缘故,我残存的元魄已是几近分崩离析,幸得那个人一直以他的元魄来弥补我残缺的元魄,我这才得以平安活至今日。可经过东海、方丈岛两战,我的元魄已损耗过多,你不如趁现在把我杀了,也算履行我们的约定了。” 陆压道君伸手捂住姬墨茗还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嘴巴,轻轻坐在床边伸手回握住姬墨茗紧抓自己的手,柔声道:“今日我且将我的元灵渡一半给你,你有我的元灵支撑,想必日后会好过不少。” “你如今元魄已不在体内,若是再将唯有散仙才能修得的元灵渡我一半,那怎么能行!”姬墨茗断然制止了那个提议,他绝不想看见陆压道君牺牲自己去救他,“你若敢这样做,我立马自绝于你面前。”姬墨茗很清楚陆压道君修的是散仙,元魄如今已不在体内,若是再渡自己一半元灵,怕是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神行俱灭魂飞魄散的结局。 自己本就是凭着对陆压道君的思念才苟活至今日,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自己有复兴鬼族推翻九重天继而许他一个美好未来的动力,所以,自己变得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那个人能平安,那便足够了。 陆压道君见姬墨茗拒绝自己的好意,心知他向来是说到做到,为免他做傻事只得作罢,“每次你一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唉…那这样吧,我渡一股清灵气注入你体内,你自行用元魄与其交融,想必能支撑你到你口中的那个人回来。不许拒绝,损失点清灵气对我来说无关痛痒。”陆压道君全然不理会姬墨茗的抗拒,按着他的双手霸道的将唇覆上姬墨茗的,缓缓将清灵气渡了过去。 清凉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那股陆压道君独有的气息在体内瀰漫,让姬墨茗有些沉醉,先前的那股不适也一扫而空。感受到凉凉液体覆上自己那残缺的元魄并与其交融,姬墨茗沉沉睡了过去,只是那紧握陆压道君的手一直未曾松开。 “吾主英明神武,鬼族万古长存!”众鬼的高呼声将陆压道君从思绪中拉了回来,隔着面具看着台下那欢呼雀跃的众鬼,陆压道君心中忽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来。 陆压道君虽说每日和姬墨茗难捨难分,但心中却并未忘记华仪之事,每每话到嘴边却看见姬墨茗那饱含深情的眼神只得生生咽了回去。这日,刚穿好衣衫的陆压道君正想起身却被仍躺在床上的姬墨茗一把拉住,“白羽仙,等我可好?待我将鬼族复兴推翻了九重天,我便捨弃这一切,与你长相厮守此生再不分离,可愿?” 心知以姬墨茗的脾性能主动说出这种话实属难得,陆压道君却只是嘆口气,不露声色的往外移了移身子挣开姬墨茗的手,背对着他默然道:“当年你答应了我不再执着于九重天和鬼族之间的恩怨,我一直是那么相信你,可你呢?找个理由把我支开,自己去做那改天逆命之事,事到如今你还要我如何信你?” 听着陆压道君那不无愤怒的话,姬墨茗深吸口气,“对,当年是我不好,是我负了你,但我已经想清楚了,这次我绝不会再辜负你,绝对不会!” “呵…”陆压道君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事情一般,苦笑着摇了摇头,全然没有发现身后的姬墨茗那满载落寞的神情,“你这又是何苦?你我心中都对事实再清楚不过,又何必再徒添幻想徒增伤悲?何苦,何必?” “可我这辈子唯一在乎的人就是你!是你白羽仙!”似乎被陆压道君的话戳中心事,姬墨茗的语气忽就激动起来,一把将陆压道君压在身下,本想做些什么,却瞥见陆压道君那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眼神,足足愣了几秒的姬墨茗缓缓松开陆压道君,躺在一旁以手遮目,不置可否的说:“其实我早该知足的,你这几日肯陪伴着我已是用光了我此生所有的运气,我又凭什么再去要求更多?只是因为我爱你啊,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我对你的爱就从不曾改变过分毫!” “那又如何?你肯现在就放弃鬼族与我回瀛洲吗?”陆压道君站起身理理衣服迳自走至石门前,抛出了抉择的话语。见姬墨茗久久为作答,陆压道君心灰意冷的低笑两声,“这几日的相处已是将你我二人的最后一丝缘分耗尽,今日我既已踏出妄心洞不再回头,日后倘若再见,我必会取你元魄封你灵窍,让你化作普通凡人了却余生。”陆压道君说完便想打开石门从此离开,却被瞬间来到身前的姬墨茗逮住双手,姬墨茗将陆压道君抵在石门上,不容分说的掰过陆压道君的头让他正视自己,以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正色道:“白羽仙,我知道你恨我,但华仪呢?你不想知道他的劫数了?” “不知也罢!本道君自有法子替他解决!”陆压道君瞬移到妄心洞另一侧,却又被姬墨茗追上,二人来回了数次,陆压道君终究按捺不住冷冷道:“让开!” “倘若你肯再多陪我十日,待那人回来,我便让他将华仪的劫难乃至如何化解悉数告知于你,做一笔交易,如何?”姬墨茗见陆压道君心意已决,无论如何也不愿他就这么弃自己而去,情急之下只得出此下策,只求陆压道君可以多留些时日,毕竟,这怕是此生最后的相伴吧… “不必!”陆压道君断然拒绝了姬墨茗的提议,本欲甩袖离开却听见他频繁提及那个人,忍不住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就是他蛊惑了你?让你不知醒悟重蹈覆辙的罪魁祸首?” 见陆压道君眼底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醋意,姬墨茗的心情平复了些许,正色道:“我从昊天塔出来后一直苦于该如何复兴鬼族,直至某日一个跟我同样装束却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他可以助我复兴鬼族。我开始并不相信,但他仅凭三日就将一盘散沙的鬼族部众整合精编,又制定了一系列促进鬼族复兴的良策,是我左膀右臂般的存在。“ 姬墨茗边说着,边试探着陆压道君的反映,见他神色凝重,心知他在想什么的姬墨茗并未多言,静候他的下文。过了半晌,陆压道君这才低沉着嗓子问:“那么你说的那个人呢?去哪里了?假扮成我找华仪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他?” “我说了,只要你肯多陪我十日,你想知道的我全部告诉你。“姬墨茗直视着陆压道君,眼里写满坚定。
第40页 “你这是在威胁我?”陆压道君眉毛跳了跳,“你知道的,我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讨价还价。” “不,我这是在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挽留你,而且,你也不希望华仪出什么事吧?”姬墨茗说着这些完全不符合自己性格的话语,心里满载着悲凉,如今就连想要将你留在身边,也只能这么不择手段了吗…不过何必纠结这些呢,只要能将他多留在身边一天,那便足够了,哪怕如今能威胁到你的筹码已经不是我…那也无所谓了… 果不其然,陆压道君思考许久,这才下定决心道:“好,一言为定!” 见陆压道君终于肯留下来,姬墨茗不由长舒了口气。 第43章 番外一 这日,刚陪姬墨茗商议完进攻事宜准备回妄心洞的陆压道君忽神色一变,“华仪出事了。” 姬墨茗回眸望着脸色阴郁的陆压道君,心有些疼。“此话怎说?” “我存于华仪体内的元魄如今感应不到半点,就连华仪的气息我亦追踪不到,只怕是出了事。”陆压道君满载担忧的说,全然不顾姬墨茗愈发暗淡的眸子:“我得回去了。” “你不想知道如何化解华仪的劫难了?”姬墨茗见陆压道君变卦,心知向来随心而为的他根本就不会改变拿定了的主意,纵使万般不情愿却只能抛出却不想说出口的话语。 “随缘吧。”陆压道君转身欲离开,却被姬墨茗一把拉住,指指妄心洞,寂寥道:“你想走,我拦不住,你陪我那么久,我也不会让你徒劳无获,进去吧,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见陆压道君神色犹豫,姬墨茗继续道:“放心,耽搁不了你多久。” 考虑再三还是同意了姬墨茗的请求,二人便回到了妄心洞。 “那个人告诉我,可以吸收玄夜的元魄来修补自身的损耗,对付你的话……”姬墨茗将回到鬼族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讲给了陆压道君听,他知道这些并非他想知道的,可还是想尽可能多的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事。讲到华仪时迟疑了下,犹豫再三还是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陆压道君的反应,“想办法让华仪陷入危险,你自然顾不上我这边了。” “所以从你冲破封印开始后所发生的一切全都是策划好的?!”自玄夜流落瀛洲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历历在目,东海龙宫之变、仙聚会的动荡,就连华仪前往九重天亦是安排好的。此局之大,心思之缜密绝非姬墨茗的心性所能达到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居然有这般能耐?连你也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姬墨茗苦笑着摇摇头,“时至今日我也未能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你是被复仇蒙蔽了双眼吗!听信于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在他的蛊惑下重蹈覆辙,我认识的姬墨茗可不是这么任人摆布毫无主见的存在!”没想过姬墨茗会变得如此愚钝,失望至极的陆压道君揪着他衣襟怒斥,“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能怎么办!”姬墨茗冷冷推开陆压道君,“冲破封印后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你,放弃使命放弃鬼族与你共度余生,可是你呢?你怎么对我的!你直接祭出法宝撵我滚!在我失魂落魄近乎癫狂的时候,是他收留了我,助我将分崩离析的鬼族重新整合日渐壮大,在我一次次忍不住悄悄探望你的时候,是他替我处理鬼族大小事务,当我好不容易决定放弃你的时候你又这样出现,你让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复兴鬼族的方法很多!你却再次选择了无法回头的一条路!你屠杀东海那些无辜生灵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的妻儿老少怎么办?你为了鬼族,连我都利用上了,你让我还能怎么说?我还要怎么说!”陆压道君越说火气越大,怒目圆睁双拳紧握显然是在极力克制情绪,却见姬墨茗嘴角又扯出一丝冷笑:“你怕是至今仍不知晓东海之灾是你造成的吧?” “你说东海的那场灭顶之灾?”猝不及防的话语令陆压道君有些错愕。 “呵,你真以为就凭敖广那点能耐能掀起这么大的海啸?是你在星辰之海为了救那华仪一招轰断东海嵴柱才导致了人族的那场灭顶之灾你可知晓?你以为你真是个高高在上的清高神仙?你手上沾染的鲜血并不比我少,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嗯?白羽仙?你有这资格吗?”见陆压道君满脸错愕,心里涌上报复快感的姬墨茗继续道:“后来九重天费了大力气借到齐天大圣的定海神针这才支撑住东海不让其崩塌,不然怕是整个沧云大陆都要陷入海底了。整个沧云大陆啊,陆压道君,要知道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哈哈哈哈……”得知这一惊人事实的陆压道君眼下满脑子都是那场灭顶之灾的惨状,原来自己的担忧是真的?果然是自己失手造成了那场惨剧?“不过我还真要感谢你平白无故给我鬼族送了几万兵力哈哈哈哈……”姬墨茗放纵的笑声在陆压道君摔门而出后戛然停止,望着那紧闭的洞门,姬墨茗那近乎癫狂的笑容逐渐褪去,嘆口气,话语里是无尽落寞:“我宁愿你怨恨我,视我如死敌,也不想你在知道如何化解华仪劫难后伤害自己……白羽仙,我再也无法回头了,倘若还可能的话,我只求一切尘埃落定后,你还愿笑着拥我入怀。” 白羽仙,你要知道,这天地间,我仅待你始终如一,纵使你恨我怨我,恨不能置我于死地,我依然会待你如初。 姬墨茗缓缓闭上眼,拦住那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 第44章 番外一 是那依旧幽暗无光的地道内,两侧长明灯冷凄凄的亮着,映衬的周围那本就光怪陆离的暗红怪石愈发可怖;血红色液体在石缝间缓缓流动,发出沉重声响。顺着弯弯曲曲不知尽头的阶梯缓缓向下,每走一步便有不知从何而来的风阴惨惨的吹在脸上,令人阵阵发寒。 沿着蜿蜒地道走至深处,视野便逐渐开阔起来。只见偌大的厅内挤满了各路牛鬼蛇神,此刻正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相互窃窃私语。四周站满了负责警戒的阴兵,大厅顶部那漂浮在怪石下方的诸多蜡烛仿佛随时会掉下来似得,摇摆不定的烛光衬得整座大厅愈发阴冷;大厅最深处则是有一个由整块汉白玉雕成的高台,正中摆着一把通体碧绿的玉椅,两侧扶手顶端分别刻有栩栩如生的饕餮和梼杌,此刻正凶神恶煞的怒视着下方。而在玉椅两侧则有两只虚耗侍立于旁1,恭顺的低垂着头,红色袍服在那汉白玉的高台上显得格外醒目,透出诡异美感。 众鬼虽说一直对新王这种与族人完全相悖的喜好感到费解,但从没人敢过问一句,毕竟这新王的脾气有些古怪,加上他身边还有那位大人在,若是冒冒失失得罪了他,以后在鬼族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毕竟那位大人可是辅佐大王短短时间内将鬼族发展的如此壮大的备受尊敬的存在。 忽然一阵强风自众鬼头顶刮过,本喧嚣的大厅登时鸦雀无声。待众鬼回过神,高台的玉椅上已坐着一位以黑色斗篷裹身,脸戴夜叉面具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那鬼族新王——姬墨茗。
第41页 “臣等拜见吾主,吾主神勇举世无双,臣等必将誓死捍卫吾主,鬼族必将再次复兴!”伴随着姬墨茗的出现,众鬼一齐单膝跪地,边高声颂扬姬墨茗边伸手在半空划着名奇怪手势。姬墨茗望着台下对自己俯首称臣的众鬼,狰狞面具下是掩不住的疲乏。 当初决意挽救鬼族而负了他的是自己,如今将他逼走彻底恩断义绝的也是自己,可为何心口堵得喘不过气?明明前一秒还你侬我侬情深悱恻,怎就变成这般境况了?时至今日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是啊,亏欠他的明明是我,当年他没有狠下心杀了自己家已是仁至义尽,如今我已在复兴鬼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再也无法回头,恐怕他这次真的会按约定杀了我吧?若真能死于他手,倒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其实若是当年他直接杀了自己,是否会更好一些? “王。”耳畔忽然响起的一声冰冷呼唤将姬墨茗的思绪拉了回来。那冰冷刺骨的声音令姬墨茗打了个激灵,见台下众鬼仍毕恭毕敬的跪着,便暂时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心绪,抬手示意众鬼起身,方才走至高台前,以惯有的邪魅道:“今日本王召诸位前来不为别的,正是想与诸位一同商讨鬼族复兴事宜。自上任鬼族之王鬼擎举兵失败后已过了二十余万年,吾等受尽冷落欺凌背负奇耻大辱直至今日,难道还要任由九重天将吾等踩在脚下肆意践踏吗?奋起吧!反抗吧!吾鬼之族人!” 姬墨茗的一番话显然鼓舞了台下众鬼,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呼声,姬墨茗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挥手示意众鬼安静,姬墨茗以一种不可侵犯的命令语气道:“尔等可愿随本王出生入死?” “为了鬼族,为了吾王,吾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鬼又齐刷刷的跪下,高呼姬墨茗的名号。 结束了鬼族大会,身心俱疲的姬墨茗刚回到妄心洞,紧随其后的那位大人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本满腹愁绪的姬墨茗看完后随手将信烧掉,哈哈大笑几声,眸里满载对胜利的渴望。“哈哈哈哈,若当真如此,那推翻九重天就指日可待了。”说罢,回身拥住那位大人,感受着那同样毫无温度的体温,低声道:“谢谢你,找到了救我的方法。” 1虚耗:传说中给人招来祸害的恶鬼。传说虚耗身穿红色的袍服、长有牛鼻子,一只脚穿鞋着地、另一只脚挂在腰间,腰里还插有一把铁扇子。 第二卷 :月有阴晴圆缺 第45章 插pter.01 蔚蓝绸缎般的夜空异常安静,耀耀繁星静谧的在绸缎上绽放,偶有微风拂过,吹起几缕发丝。陆压道君坐在茅草棚内,独自仰望那美轮美奂的夜空,只觉亮的刺眼。随手抹去星的光芒,看着漆黑一片空荡荡的夜空,觉得自己的心也空洞洞的了。 华仪的事怨不得别人,是自己太过疏忽大意,以为有玄夜在定能保华仪周全。若是没有心软早些时候回来,是否华仪此刻正坐于身旁一同看那日落月初?整整二十万年了,若非有华仪相伴,自己怕是早已迷失心智坠入魔道了罢,“你总说是我救了你,可你殊不知,真正被救赎的,是我才对啊……”陆压道君将花瓶紧紧搂在怀里,插在瓶内的华仪本体似乎感知到他的失落情绪,抬起一片叶子抚上陆压道君的脸庞,亲昵的蹭了蹭,顿时万籁俱静,皓月高悬梢头,暗淡星光逐渐散发璀璨光芒,横扫阴霾。 为了保护华仪的精魄,陆压道君强行从崑崙岛夺走山河社稷图,带着华仪躲了进去。因图内万物皆为虚化,陆压道君便在里面为华仪重塑了个肉身,每日一同在那秀美山水间纵情游历,以麒麟为坐骑,由白泽相伴,将那些纷扰抛之脑后,寄情于虚妄世界,倒也过了段惬意又颓废的日子。 “陆压道君,陆压道君。”这日,刚从毕方巢穴死里逃生的二人正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外面忽传来急切吶喊。充耳不闻的陆压道君拽着华仪欲走,那声音愈发洪亮:“陆压道君——陆压道君——”没完没了的呼唤彻底破坏了他的好兴致,怒气沖沖的跑出去,见衣着破烂半点神仙威严都没有的杨戬正露着那唯一白净的牙齿朝自己傻笑,“我奉命找遍了整个沧云大陆都未找着你的身影,今日来这碰碰运气,还真找着了。那我总算可以向神君交差了。” “玄夜派你来找我作甚?”本想甩手走人的陆压道君止住脚步,狐疑的望向满脸耿直的杨戬。 “你走后,华仪便被奕涵陷害关入天渊,我协助神君夜闯天渊被天帝发现,神君被封了神通罚了禁闭,我亦被贬去沧云大陆巡查,神君担忧华仪安危,派我去寻你……”后面的事情,纵使杨戬不说陆压道君也明白了,当玄夜恢复自由时,华仪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自己找玄夜要人时他那副态度也是情理之中了,可是有一点说不通,那就是既然玄沧默许了奕涵的陷害,又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将华仪的肉身和本体分别交给奕涵和玄夜保管? “所以你就这么一直没有回九重天?”陆压道君看着脏兮兮的杨戬,心知他为了寻自己怕是吃了不少苦,“你好歹也算个神仙,怎就这么狼狈不堪?” 杨戬苦笑,“我擅离职守去奉命寻你,若是不封了神通如何能逃得过万华镜的监视?” “所以你这是以一介凡人之躯跑遍了整个沧云大陆?!为何要做到这般田地?你是傻子吗你?”陆压道君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重新审视着杨戬。 “只要是神君的事情,杨戬即使献出生命也无所谓。”杨戬疲惫却满载感情道:“有水吗?我很久没喝过了。” “只要能救你,我粉身碎骨也无所谓。”杨戬的话语同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陆压道君晃晃脑袋,取出腰间酒葫芦扔过去,“本道君敬你是条汉子,这是赏你的。” 没想到陆压道君会这么豪气,杨戬愣了下,道了谢就急不可耐的往嘴里灌,洒下来的酒顺着下巴流到衣襟也毫不在意,全然没有往日威严的二郎神模样。 “嗝,”喝了个畅快淋漓的杨戬打了个饱嗝,刚想将酒葫芦递回去,陆压道君却摆摆手,“说了赏你的,留着吧。” “任务已结束,我也该回九重天谢罪了。”见陆压道君眸里似有不解,杨戬云淡风轻道:“为了来瀛洲找你,我自然是恢复了神通,位置自然是暴露了,我玩忽职守擅离岗位那么久,也该回去了。”说罢,朝陆压道君拱拱手,便纵身飞向那九霄云外去了。 “这杨戬倒也是个实诚人,难怪玄夜这么器重。”陆压道君瞥眼杨戬离去的地方,刚想回山河社稷图寻华仪,便见化为人形的麒麟和白泽急匆匆的自图里出来,焦急道:“华仪不见了!” 华仪不明白自己一觉醒来怎就到了这被血红浸染的憷目惊心的世界里。红莲业火炙烤着大地,无数灵魂在这业火中沉沦挣扎,惨叫声悽厉厉不绝于耳。独挂于血色天边的残月旁不时掠过几只红色秃鹫,一圈又一圈徘徊于业火之上。彼岸花瓣随风飘拂,每每经过华仪眼前都留下一抹殷红。情不自禁的伸手捧住一朵花瓣,那花瓣却陡然燃烧惊得华仪立马扔在地上。鼻尖不时钻入肉皮烧焦味,华仪不忍再看那些被折磨着的灵魂,匆匆往前走着,想找到离开这阿鼻地狱的方法。
第42页 “终于有人来陪我们了。”突如其来的温柔女声唤住紧张不已的华仪,条件反射的回头,竟发现身边站着许多没有五官的曼妙女子,此刻或伏于肩上或抱住大腿,生生将华仪困在原地前进不得。 华仪使出浑身解数想摆脱这些纠缠着的无脸女,可越是挣扎缠着越紧,脑中忽回想起无脸女的话,“你们很寂寞?” “对呀,所以你留下来陪我们吧……”无脸女将华仪越抱越紧,勒的华仪喘不上气,骨头也因着被挤压而疼痛,“我认识一个人,特别喜欢你们这样的,我去把他带进来陪你们。” “哎呀,这个神仙还真好看。”无脸女将手覆上华仪天灵盖感知了会儿,“把他带来,你就可以走了。”得亏华仪想到陆压道君偶尔不懂得拒绝仙女的好意,不然方才就露馅了。顺利逃脱的华仪没命似的狂奔,全然不理睬身后满怀希冀静候他归来的无脸女们。不知在这血红大道上跑了多久,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两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身影。 越发觉得两个身影眼熟,华仪快步过去,发现身负重伤的玄夜和陆压道君正极为虚弱的躺在地上,黯淡无光的眸子凝视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救治。 四下环顾并未找着可以用作治疗的药草,尽管心知这儿的一切都是幻象,可华仪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对受伤的两个人置之不理,右手化为枝叶摘下两片叶子,分别放入二人嘴里,便退至一旁静候药效发作。孰料二人身上陡然燃起巨大火焰泯灭于火海,眨眼间地上只剩两具焦炭,被变故惊住的华仪瘫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大声喊:“不——” “华仪,没事了,没事了,这些都是幻象。”几欲崩溃的华仪忽被揽入一个让人心安的怀抱,颤抖不已的身子在温暖中慢慢平复,将先前的恐惧不安悉数驱除,面露心疼的陆压道君看着在怀里逐渐安静下来的华仪,随手一挥便将这红莲世界化为虚无,自己则带着华仪离开了。 第46章 插pter.02 夜凉如水,往日交织闪耀迷人光辉的星空偶有乌云飘过,在那朦胧新月上留下几缕斑驳倒影。陆压道君捧着化作仙草的华仪坐于屋前阶上眺望那遥不可及的远方,下意识的手伸上腰间发现空落落的这才想起白日里将酒葫芦送给了杨戬。忽就起风了,陆压道君急忙双手捂住华仪,待风过去才小心翼翼的松开手,见华仪平安无事这才放宽心,蹙眉凝思了会儿,伸手在半空划了道符咒,将那风雨雷电炎热酷暑尽数隔绝于瀛洲外,再无叨扰可能。 华仪如今没有肉身,在山河社稷图里呆的太久亦会被吞噬精神像先前那样迷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等着九重天与鬼族大战了,抓紧将华仪肉身夺回从此闭门谢客直至顺利渡劫,管他什么九重天鬼族的,本来就和自己没劳什子关系,哪怕是与九重天反目成仇甚至违背师训杀了奕涵也无所谓,华仪已经因为自己死过一次了,自己决不能再像当年那般犹豫而错失良机,绝不会再重蹈覆辙,决不。 可带着一棵草到哪都不方便,把他单独留在瀛洲也不安全,陆压道君正寻思着找个合适容器暂时安放,脑中灵光一闪,当即从地上扒拉一堆土出来,按着华仪的模样捏了个小泥人出来。陆压道君摸摸下巴端详许久,又绕着泥人转了转,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轻轻一吹便将华仪连着自己的清灵气一同送入那泥人体内,只见本浑浊的小泥人身上的泥巴逐渐僵硬干裂,自龟裂处不断绽放出白光,伴随着碎裂声,一个肌肤白嫩五官清秀的弱冠孩童便这么□□的出现在陆压道君眼前。 急忙挥挥手变出衣服穿在他身上,陆压道君看着变成稚气未脱的孩童模样的华仪,无视他一脸愠色,捂嘴强憋半天终究没忍住,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笑的就差满地打滚了。 “糟!老!头!”宁愿当一棵草也不想当个乳臭未干毛孩的华仪生平头一遭发了火,随手捡起没用完的土就扔向陆压道君,但孩童力气有限,扔出去的土没飞多远就掉在地上,这下倒好,陆压道君见华仪愈发气急败坏,笑的趴在地上半点形象全无。过了许久,眼泪都笑出来了的陆压道君脸上还夹杂丝笑意,连话语里都掩饰不住,“那个,华仪啊……噗,这是本道君跟女娲学来的泥土造人术,奈何我嫌麻烦只学了一半,只能做出这种小孩子,你先凑合凑合,待本道君夺回你的肉身,立马就扔了这泥壳!” 大概是真的被打击到了,华仪恨恨的白了陆压道君一眼,又抓起几撮土砸向陆压道君,气急败坏的回屋里去了。 “华仪,现在把你在九重天受了哪些委屈糟了什么罪,全部告诉我。”忽就一脸严肃拦住华仪去路的陆压道君认真盯着他,眸里似有怒火闪动。 见陆压道君摩拳擦掌恨得牙咬咬,一副恨不得将那些奸人生吞活剥的模样,为免多生事端隐去天渊之事不提,只是将被奕涵陷害一事尽量轻描淡写的悉数告知,可陆压道君听了后依然火冒三丈,当下就拉着华仪上九重天讨说法去了。 “奕涵呢!给本道君出来。”陆压道君在一众不苟言笑的神仙里张望半天也没见着奕涵身影,不耐烦的双手抱拳在气派大殿里踱来踱去。众神看着这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谁也不敢上前搭话。毕竟这陆压道君是胡搅蛮缠出了名的,贸然搭话只怕会引火上身。众神正巴望天帝赶紧到来拯救他们,便听殿外传来一声清脆少年音,“找我何事?” 话音刚落,陆压道君便瞬间来到奕涵面前,欲揪住他前襟却扑了空,没好气的看着瞬间与自己拉开距离的奕涵,“把华仪的肉身还给我,其他的我既往不咎,你们与鬼族的事我也不会插手。”极度窝火想大闹一番的陆压道君碍于玄沧面子只得强压怒气,尽量保持平静情绪,生怕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华仪上仙不是早就殒命于天渊了吗?”孰料奕涵满脸疑惑的看着陆压道君,显然一副茫然的模样,“我最开始是想通过他来牵制住你的行动,可没想到他会丧了命,这不是我所能操控的,也是我不想看见的结果。” “他身子骨再弱也是个仙!”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陆压道君稍加思索便指着奕涵道:“本道君说了!把他的肉身还给我,不然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华仪上仙肉身在我这,你有何证据?”见陆压道君蛮不讲理,奕涵嘆口气,摊摊手表示无奈。“此事我确实不知情,只怕是我们都被天帝捉弄了。”也察觉到不对的奕涵传音入脑,见陆压道君向自己使了个眼色,携着他往不远处的凌霄揽胜飞去,边飞还边装模作样的说了句:“不要影响朝会,我们去那边理论清楚。”说罢便飞远了。 “华仪上仙还活着?可是我明明看见他的尸体了。”环顾一圈确保没有旁人,奕涵这才诧异的问,话刚落便见陆压道君朝远处招招手,只见一个清秀孩童慢悠悠走了过来,“华仪还活着,只是失了肉身。”抱过华仪放在腿上坐好,陆压道君边揉着满脸鄙夷的华仪的脑袋边认真道:“那日是你告诉我肉身在你的长乐世界里,还挑衅本道君,可厉害了。”
第43页 “莫非是有人假扮我?”奕涵仔细观察着陆压道君的神色,见他言之凿凿不似诳语,心下登时有几分忐忑,“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一事实的?” “玄沧那儿。”陆压道君见奕涵眸里一闪而过不安,本已经打消几分的疑虑又冒了上来,“既然如此,那不如请本道君上你那长乐世界走一回,真相不就出来了?”愈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迷局里,陆压道君不想再多费口舌直接道。“诶华仪你去哪,别乱跑啊!”从腿上蹦下来的华仪恨恨的瞥了眼陆压道君,理理被揉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孩子,身体变小了心智咋也就跟着变了呢。”陆压道君放出一股清灵气尾随华仪远去,自己则望着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奕涵,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遍。 “长乐世界的门每七七四十九天才会打开一次,五日前才开启过,眼下就连我也是进不去的。”奕涵指指心脏,“毕竟这玩意也是要好好休息的。” 前几天才开启过,而距离华仪失了肉身也不过短短数十天,那他的肉身怎可能存放于长乐世界?果然是玄沧在搞鬼?先是奕涵想利用华仪牵制自己,玄沧再将计就计救了华仪并放出假消息制造自己和奕涵的矛盾,可奕涵不是已经领命去剿灭鬼族了吗?这玄沧把自己推向他的对立面是打的什么算盘?就不怕我索性站在鬼族一方与他们对着干?可那老奸巨猾的玄沧怎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莫非这奕涵暗藏反叛之心?没可能啊,身居“六御”又屡立奇功,倘然一副根正苗红的祖国栋樑派头,九重天待他也不薄,于情于理都没有反叛的可能。但有句话叫功高震主,奕涵的名望和功劳在九重天仅次于玄夜,有这么一颗□□在,凡事追求万无一失的玄沧肯定忌惮奕涵的威望,想先下手为强,藉着自己的手把奕涵给除了。 懒得掺和这些么蛾子的陆压道君正想离开,可转念一想华仪肉身是在玄沧那儿藏着无疑了,而按他这意思怕是奕涵不除华仪肉身就别想拿到,心道等夺回华仪肉身了要好好把这笔帐算清楚,眼下只能先顺着那老狐狸的意思来。打定主意的陆压道君视线落在正充满探究的考量自己的奕涵身上,“攻打鬼族的准备做的怎么样了?” “只要你不插手,鬼族已在我掌握之下。”奕涵变出一壶酒放在石桌上,亲手替陆压道君斟了一杯:“素闻陆压道君顽劣不正经难以沟通,今日有幸交谈一番只觉极其投缘,这壶酒就当害华仪上仙受了委屈的赔罪罢。我先自罚三杯。”说罢便连灌三杯,这才同陆压道君推杯换盏谈的好不自在。 “玄沧你个王八羔子,说话就跟放屁一样……嗝~”酒过三巡,陆压道君大约有些喝高了,脸涨的通红揽过奕涵大声打着响嗝毫无形象可言,嘴巴呼出的酒气熏得奕涵直皱眉头,冷不防听见陆压道君骂玄沧,不由动了心思,询问道:“你觉得玄沧为人如何?” “嗝,玄沧那条老龙啊,就不是个玩意我告你讲,真不知道咋就稳坐天帝这一宝座的,在本道君看来,他根本就不配!”陆压道君说着说着就摇摇晃晃站起身,踉跄几步拿手指指那缥缈仙云,醉醺醺地胡言乱语几句便躺倒在地显然是睡着了。见陆压道君睡熟,奕涵暗道这吐真酒不仅效用极佳酒劲还大,倒还真是个好东西,听他言下之意怕是早就有所不满,加上那随心所欲的性子,若是再在华仪身上下点功夫……奕涵瞥眼酩酊大醉的陆压道君,拂拂衣袖便悄然离开,全然未注意鞋底缝隙间钻了只跳蚤进去。 第47章 插pter. 03 华仪有些后悔赌气从陆压道君那儿离开了。因暂时凭依于这副孩童面貌,一路上被无数仙女抱起来亲昵,蹭的自己面红耳赤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就连守在这辉煌拱门前的黑壮天将看见了也忍不住亲昵的揉揉华仪那浅褐色头发,弯下腰用尽量和蔼的表情亲切道:“你是哪家的小神仙啊?”毫不犹豫的塞个小灵芝到那天将嘴里,华仪笑了笑,“我不是哪家的,我是隶属于十洲三岛的华仪上仙。” “华仪上仙?不是早就死了么?莫非你是他的孩子?”完全当做小孩子恶作剧的天将吐出口里灵芝,继续揉搓华仪头发调笑道:“整个九重天都知道华仪上仙身子骨弱,折煞在了那天渊里,天帝大人可是费了不少精力才安抚好十洲三岛的情绪,唉,真是可怜你这么小就失了骨肉至亲……” “呜呜呜……”快速将自己服下药丸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过目一遍,陡然明白自己无缘无故已入了个大局的华仪眼下只得硬着头皮扮演一个失了“父亲”的孤寡儿童,哭的正伤心,便见九天玄女和瑶姬有说有笑的自婉华殿施施然迈下台阶,自殿顶倾洒而下的几缕余晖衬的二位仙女愈□□缈迷人,这会子许是听见门口的骚动,便飞了过来。 “你是……”看见正扮作孩子哭泣的华仪,瑶姬眼里满是惊诧,九天玄女倒是不紧不慢道:“这孩子我要了。”说罢便抱起华仪同瑶姬一併回了殿里,全然不理睬瞠目结舌站在原地的天将。 “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关上门,九天玄女便放下华仪,同瑶姬坐至一旁询问道:“玄沧没把肉身还你?” “天帝不是已经宣称我仙陨于天渊了吗?”见九天玄女满脸疑虑,反倒是旁边的瑶姬神色一变,便接着道:“我只想早点拿回肉身继续回我那瀛洲安心种我的灵芝仙草,你们九重天的事,十洲三岛素来是不掺和的,烦劳二位领我去见天帝,不胜感谢。” “那不过是散布的幌子罢了。只是按理应该将肉身交还与你才对啊。”九天玄女皱皱眉,略带责备的瞥眼神色不自然的瑶姬,顿时瞭然几分,只得默嘆口气,“如今已演变成这般境地,眼下除了走完这步棋再无他法。你既已在局中想必也有你之用处,但九重天的华仪上仙已死,你必须要有个新身份才行,待我想想哪里还有空缺……” “这样罢,今日起你便是侍奉天帝的小仙官,如何?”九天玄女思忖半晌,“我带你去玄沧那儿。”说罢便重新抱起华仪,“瑶姬,你就在这儿哪也不许去。”见九天玄女带着华仪离开,被下了禁令的瑶姬充满仇恨的瞥眼华仪离开的方向,眼里写满憎恶。 马不停蹄赶往天帝宫,恰好遇见刚结束朝会的玄沧,正不停揉捏太阳穴的玄沧望着那位端庄华贵的仙女抱着个清秀小童没好气的冷冷望着自己,刚想开口询问,便见那小童自仙女怀里挣脱,整整衣衫向前几步,似乎有话要说,便耐心等待着。华仪本想请求玄沧交还肉身却瞥见他那已斑白的鬓角,抬眸间额头那深深沟壑更显老态,讶异于玄沧为何苍老的如此之快,华仪不由道:“天帝近日可有哪里不适?” 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可华仪仍不放心,执意要为玄沧做一番诊断,九天玄女本想制止华仪这般造次的举动,孰料玄沧竟默许了华仪的无理请求,坐在榻旁静候华仪的诊断结果,“肝郁气滞、气虚血淤,且虚实夹杂,须疏肝理气、清热通腑……”华仪念念叨叨了一大串,玄沧也极有耐心的听华仪讲完,赞许的目光一直未离开侃侃而谈的华仪身上。搞不懂这个向来高深莫测不苟言笑的天帝为何会如此重视华仪,九天玄女估摸着自己的义务已尽,行了礼便悄然离开了。
第44页 “所以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莫要再操劳了。否则就连我种的仙草也补不回您那损耗过多的元魄了。”华仪一股脑讲完,这才注意到玄沧的赞许视线,意识到自己造次了,华仪正尴尬该不该请罪,便见玄沧拍拍旁边的空位,笑道:“坐过来。” “小仙不过区区上仙,怎敢和您平起平坐。”玄沧更加离谱的举动让华仪彻底懵了,急忙后退几步请罪道:“方才越界了,还望天帝恕罪!” “朕霸着你的肉身不还,你不找朕讨要?”玄沧眯眯眼,一股不怒自威的庄严模样又显露出来,倘然是那个统率九重天的尊上模样。华仪见玄沧切入正题也便拱拱手,不卑不亢道:“像您这般的人物,绝不会做无用功,华仪只想知道如何才能取回肉身?” “朕统率九重天已有数千万年,你觉得,这九重天被治理的如何?”并不回答华仪的问题,玄沧陡然锐利的双眸考量着华仪,似乎一言不慎就会被推上斩仙铡一样。华仪也不惧,直视着玄沧,“在您的治理下九重天井井有条运转迅速体系分明,对沧云大陆和人族的治理亦是广受好评,就连十洲三岛也无人不尊敬您,可谓是最适合不过的统治者了。” 这番话若是从旁人嘴里出来,怕是会有几分熘须拍马的意味夹在其中,但从这素来不谙世事的华仪嘴里出来,那意味便大不相同了。神色舒缓下来的玄沧大笑两声,“这陆压道君到底是给你安了颗多少七窍玲珑心才造就了这般的华仪上仙?” 见自己的回答令玄沧还算满意,华仪忐忑的心刚安定下来却见玄沧脸色陡然暗沉,“无所畏惧尽情翱翔的巨龙终有涅灭于尘土的一天,你可知晓?”等了许久也未等来华仪的回应,玄沧看看明显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的华仪,走下高高台阶在最后一层坐下,示意华仪坐过来,这才在半空变出一道屏幕,上面是奕涵正宴请诸多下界神仙的场景。 “这是?”华仪有些疑惑。 “奕涵将反。”玄沧话语里透着惋惜,“他是个人才,可惜了。” “天帝是如何知晓青华大帝有反叛之心的?”华仪怎么也想不通。 “一个位置坐久了,总是会出些变故的。若想防患于未然,必须做好万全准备。”玄沧拍拍华仪肩膀,说的虽隐晦可华仪心里跟明镜似得,知道这个消息非正道来源不便明说也没再细问,转而道:“既然知道他即将反叛,为何不直接将他就地正法?” “因为至今没有证据。”玄沧摊摊手,“奕涵功劳卓越多年来又苦心经营人脉拥护者甚多,九重天目前又没有他反叛的决定性证据,贸然动手只怕后患无穷。” “需要我做什么?”华仪算是明白了,自己要想取回肉身只能听命于玄沧助他一臂之力除去奕涵。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也就只能接受了。 “你即日起名为桦林,是九重天的医仙之一,居神君殿雅阁,每日与众神一同上朝。”玄沧替华仪换上九重天的装扮,从怀里掏出青墨发带递了过去,“陆压道君那边你不必担忧,他有股清灵气一直在尾随你,若是不同意早就冲出来了,这是‘青玉岱’,可为你化解一次灾厄,也算是朕利用你们的赔礼了。” “我只需这样就行了?”难以想像自己只需要以一个新身份生活在九重天即可,颇为惊诧的华仪殊不知玄沧正是为了保护他而使出的权宜之计。历来喜欢胜券在握的玄沧深知华仪是左右棋局的关键,陆压道君想护,奕涵想抢,眼下将华仪牢牢抓在自己手上,既能让那无法无天的陆压道君为自己所用,又能牵制住靠威胁华仪而利用陆压道君的奕涵,可谓一石二鸟,也为自己充分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叛变提供了充足的准备时间,于情于理都必须保护好华仪这颗至关重要的棋子,玄沧计划的很好,替玄夜除了奕涵这心头大患,再让玄夜剿灭鬼族功成名就顺利继承天帝之位,自己也就能去遂那多年未尽的心愿了。 次日朝会,众神都对那新晋的小医仙桦林充满好奇,正揣测他一个小小医仙到底有何能耐同他们一起觐见天帝,便听玄沧直接点了名:“医仙桦林,你即日起前往二郎庙尽心诊治二郎神杨戬,金咤木咤哪咤随行护佑。”此言一出又是一片譁然,仅派一位新晋小仙去医治已是稀奇,为了他的安危派了金咤木咤且先不提,就连哪咤也被派了去,这小神仙怕是以后天帝面前的大红人,待他回来后要好好攀攀关系,众神心里不约而同的打着小算盘。 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全场焦点的华仪愣愣的看着玄沧眸里透着的老谋深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套了进去,而且还是套的越来越深的那种。 第48章 插pter. 04 金咤木咤哪咤三兄弟与自己的体型年岁相仿,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无聊,这才明白玄沧派这三人护卫自己的缘由,心下对他的抱怨也减了几分,见到达二郎庙还有会儿功夫,便思忖起玄沧把自己撵到杨戬这儿的目的。据木咤所说,杨戬在沧云大陆巡视完毕元神损耗过多便告假静养,想到那日他与玄夜救自己未果后再无联繫,如今只想尽心替他调理的华仪正想像会见着一个怎样富丽堂皇的庙宇,祥云却在一个普通木屋前停下,木屋虽古朴,但几尺开外便是那波光粼粼的堰塞湖,掩映于那青山佐以延绵不绝的白云,反倒有一种别样的悠然乐趣。 “我头一次来杨戬大哥这儿的时候也很吃惊,其实前面不远处有人族为他建的超超超漂亮的大庙堂,可是他不喜欢呆那儿,说香火太重受不了,宁愿整日窝在这破房子里,我也是没办法。”早就预料到华仪会这服吃惊模样的哪咤拍拍他肩膀,“不过也挺符合他那刚正不阿的愣头青性子,不然哪能和神君从小交好情同手足。” “杨戬大哥!我们来啦!”哪咤正兴沖沖的介绍杨戬,金咤木咤便急不可耐的在门口高声呼喊,显然平日里关系交好经常前来的模样。“汪汪汪!”似乎为了回应,屋内蹿出一条黝黑猎犬,亲昵的扑在金咤木咤身上蹭着口水,“哮天犬,你家主子呢。”哪咤拽着华仪走到哮天犬面前,使劲揉搓着那光滑皮毛。 “主子在里面。”躺在地上四肢伸展任由几兄弟□□自己的哮天犬忽然开口,吓了华仪一跳,“木咤,别碰那里,很痒的哈哈哈哈汪……” “我们先进去吧。”哪咤与华仪大步迈了进去,总觉得这屋子在哪儿见过,华仪这才想起和玄夜的房间极其相似,没什么陈设却整洁明亮,正埋头案前奋笔疾书的杨戬见他们进来,便放下手中活计笑着打招呼,见杨戬气色极佳不似抱恙模样,正考虑玄沧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便听杨戬朝哪咤道:“哮天犬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们兄弟了,不如趁这会儿功夫带它四处走走看看,省的闷得慌。” “也好,正好能让这小医仙静心替你瞧一番。”哪咤点点头,便掩门而出,与那木咤金咤一同往那堰塞湖去了。
第45页 “华仪上仙,跟我来。”透过木窗瞧瞧在远处嬉戏玩闹的三童一狗,杨戬无视华仪猛然震惊的神色,伸手摸向墙壁,面前便出现了另一间屋子,依旧是古朴简陋的摆设,屋中案桌旁正坐着位冷峭俊美男儿,不是旁人,正是那天渊一别后再未谋面的玄夜。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再会,华仪眼眶有些泛红,揉揉发涨的眼睛小心翼翼道:“玄夜,你……没事?” 可玄夜的反应比华仪还要夸张,看着孩童般乖巧此刻正楚楚可怜凝视自己的华仪,眸里表情瞬息万变,从最开始的震惊疑惑到捂嘴浅笑不过咫尺间,强憋住笑朝华仪招招手:“小医仙,过来替本神君把把脉。”心知玄夜是被自己的模样给惊呆,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去,却猝不及防被揽入一个温暖怀抱。玄夜将华仪抱到腿上紧紧搂着,额头抵着华仪的头深吸口气感知那熟悉的青草香,舒服的低吟道:“你若是一直维持这副模样倒也不错。” 没想到玄夜如此主动,面红耳赤的华仪想逃离又奈何力气比不过玄夜,认命的被紧紧搂着正惆怅该如何脱身,忽瞥见一旁扭过头刻意不看这一暧昧场景的杨戬,这才急忙清清嗓子正色道:“你们九重天到底想干嘛?” “陆压道君这没脑子的,居然真大闹了一场?”当听到陆压道君为了自己险些翻了九重天时,华仪按捺不住蹦起来,恰巧碰着玄夜下巴撞得生疼,紧接着一片暖意就附上头顶缓解了疼痛,原来是玄夜如同抚摸猫咪般极为享受的在抚摸那柔顺毛发。“这一闹虽说是计划之外,倒也顺理成章的让我去悔过崖思过五百年,我才得以全身心的投入计划之中。”无视华仪的抗议,玄夜靠着椅背换上种极为舒服的姿势,“天帝知道奕涵会在剿灭鬼族当日发动叛变,命我在鬼族和奕涵大军两败俱伤时强行插入战局一扫两空,然后”玄夜神色陡然严肃,“姬墨茗从我身上夺走的,本神君要加倍夺回!”许久未再见过如此冷然的玄夜,华仪脑中又浮现出初识时他也是这般冷傲不近人情,令人敬而远之,可这样的人儿为何会三番五次对我频频示好?“华仪,我答应你,待此事完结必还你肉身,”玄夜声音忽小如蝇声,捂嘴在华仪耳边悄声说了什么,瞬间脸色绯红的华仪不顾一切推开玄夜,落荒而逃。 玄夜伸手枕在脑后好笑的看着狼狈逃跑的华仪,待华仪的身影消失这才将视线落在神色窘迫的杨戬身上,敛起笑严肃道:“保护好华仪。” “遵命。”方才一幕幕还在脑海中挥散不去,杨戬心不在焉的领了命刚想退下,又被玄夜唤住:“有心事?” 杨戬摇摇头正欲离开,玄夜却挡在身前:“你那点小心思还瞒不过我。” “唯一能牵动属下情绪的,整个洪荒只有一人。”见玄夜铁了心打破砂锅问到底,杨戬定定神,已重新透着坚定的眸子回望正狐疑盯着自己的玄夜,“那就是您,神君大人。”说罢便迅速的离开,不敢回头看一眼玄夜那瞬息万变的表情。 “二郎神已无大碍,静养即可,我们何时返回天宫?”华仪朝哪咤三兄弟招招手,快步奔过去一同逗了会儿哮天犬,脸上笑的纯洁无瑕心里却早已把玄沧父子问候了百八十回,强忍住甩挑子不干回瀛洲的冲动,华仪心道陆压道君估计也被玄沧折腾的够呛,此刻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忙活。是有多久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了?自从牵扯上九重天后就聚少离多,总觉得不是一个好兆头…… “前些日子收到消息称鬼族在岷江大批聚集,恐是动了孽龙的主意,我们三兄弟奉命前往调查,这是委派的另一任务。”哪咤打断华仪的思绪,“九重天有鬼族奸细,我们护送你回去再离开容易打草惊蛇,所以只能委屈你陪我们走一趟了。” “……”华仪满头黑线的听哪咤解释完,使劲挠了挠哮天犬肚子,似要将一肚子恼火发泄殆尽般。“什么时候出发?” 第49章 致歉信 最近发生了些事儿没上网,没顾上更新真的很抱歉qaq 明天开始正常更新 晚6点咱们继续不见不散哦么么哒! 第50章 插pter.05 数日后,鲜少有生人出现的江流集发生了不少骚动。众商贩好奇的打量着那打扮朴素的一家六口,不停吆喝着自己的商品希望能开个张。为首的是一对鬍子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夫妻,携着四个孩子正漫步于集市间闲逛。其中三个男孩子有说有笑的四下张望不时摆弄些新奇商品,剩下一个女孩子怯生生的拽着老头子的手不敢离开半步,只是视线不时飘向那些从未见过的新奇玩具,显然很感兴趣的模样。 老头子许是察觉到小女孩的心思,拉着她来到一个小摊前,见她拿起万花筒玩得起劲,忍不住伸手摸摸头,眸里满是宠溺。随手递给小贩一锭银子便与众人离开,从未见过这么多钱的小贩眼睛都瞪直了,以为自己在做梦急忙张嘴咬了口,咯的牙疼,急忙千恩万谢的手捧银子感谢那出手阔绰的老头子。其余商贩见来了个金主,纷纷捧着自己最好的商品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介绍商品。 老奶奶见被众人包围,挡在老爷爷身前刚想发作却被按住肩膀,老头子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掏出一张银票在手上扬了扬,“你们这儿消息最灵通的是谁?” “安吉家的扎布,他可是岷江的活地图!”不知是谁抢先来了一句,老头子倒是准确无误的将一张银票塞到那人手上,“带我们去找他。” “离堆崖?那儿锁着孽龙邪乎得很,你们去那里做啥子?”不大的藏寨外,精瘦矮小皮肤黝黑打着赤膊的老头蹲地上抽着旱菸,吐出一团又一团烟雾模糊住众人视线,老奶奶不停挥手驱赶老头子眼前的雾气,彬彬有礼道:“这几个孩子从小就对龙特别好奇,凡是传说有龙的地方都要去走一遭,这儿是最后一站了。听闻您是岷江的活地图,整条岷江没什么地方是您没去过不知道的,所以就想请您带我们去看上一看,也好满足孩子们的心愿。” “不去。”扎布抽完一管烟磕了磕菸灰,将烟枪别回腰间摆摆手就往寨里去,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我这儿有足够多的银子,你几辈子都用不完。”老头子掏出一大叠银票,孰料扎布也没回头,冷冷道:“再多的钱我都不会去,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你那正值妙龄的孙女的性命,你也不要?”扎布猛地停住脚步扭头怒视着气定神闲的老头子,本就皮包骨的胸膛此刻因气愤正剧烈起伏着,“做个交易吧,你带我们去摩堆崖,我帮你治好你孙女的病,如何?”老头子扔给扎布一白色丹药瓶,“你将这药给你孙女服下,一个时辰内自然痊癒。” 将信将疑的瞥眼老头子,扎布竟同意了老头子的要求,招招手示意众人跟上,一行人便往寨里去了。 “若是这药有用,那我这条命给你们都行,若是□□,也算是给她个解脱吧……”扎布掀开隔帘走至床前,看着那身形枯藁沉安静沉睡的少女,蹲下身轻轻摸摸那毫无光泽的头发,嘆口气,将丹药塞到了她嘴里,自己则坐在地上静候奇蹟发生。那小姑娘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凑上去伸手握住她的手,话语里充满童真,“姐姐就这么睡着,很痛苦吧?”
第46页 一句话似乎戳痛了扎布神经,粗糙的手揉揉泛红的眼眶,“前几年我带人游岷江时突遇风暴,待甦醒时身边只剩下一个木板,我就这么顺着岷江一路飘到了离堆崖,结果正逢孽龙在潭面呼吸,当时吓得我立马求饶,可那孽龙却不依,说要以我那相依为命的孙女的寿命来补偿他被耽误的时间,我回来以后,孙女就成这样了……” “那孽龙到底是什么来头?”扎两个丸子头的男孩许是来了兴致,兴沖沖的追问。 “据说是二十万年前因触犯天条而被贬下凡间的一条盘龙,在岷江兴风作浪生灵涂炭引得民怨载道,后来就出现了很多神仙将这孽龙制服,锁在了离堆崖下的深潭里,并叮嘱先人每年立冬时投入一条粗铁链到潭里,否则孽龙失了禁锢又会出来危害苍生。”扎布的话语令几人若有所思,一时间再无言语,屋内沉寂的可怕,直至一声咳嗽唤醒凝结于空气中的无声因子。 “我的孩!”老人浑浊的眼里闪出一丝光亮,见少女慢慢睁开有些迷茫的双眼,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爷爷……我……渴……” “好好好,爷爷这就给你倒,这就给你倒水!”扎布太过兴奋一个转身差点摔倒,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给孙女倒水,候在屋内的老头子满是赞许的望着小女孩,而那小女孩也高兴的盯着老头子,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深情对视着。 “爷爷,我要吃糖葫芦。”左侧扎着个丸子头的小男孩拽了拽老头子的手,不满的嘟囔。 “好好好,等会给你买。”老头子收回视线,转而朝那坐在床上还未完全恢复意识的少女道:“小姑娘,感觉如何?” “你们是谁?我爷爷呢!”那少女惊恐的抱着被子蜷缩到床边,显然是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陌生人被吓着了。 “阿摩,这些是救了你的人。”扎布端了杯水递过去,少女一饮而尽这才镇定些许,“谢谢你们救了我。” “现在可以带我们去了吗?”老奶奶见爷孙两执手相望泪眼阑珊一副久别重逢的难捨模样,不想再耽误时间直截了当的戳破这温馨一幕。 “明日就走。只是前往离堆崖的水流湍急,你们不是老人就是孩子,这安全问题……” “不打紧,你保证你自己安全就行。”老头子满不在意的笑笑,“我们是死是活全凭天意,不会赖你。” 敲定行程,众人拒绝扎布留宿的好意,约好明日卯时在寨前集合便离开了。 第51章 插pter.06 “为什么不直接飞过去要这么大费周章?”荒无人烟的岷江边,哪咤用混天绫将众人围住,形成结界将风霜隔绝。 “杨戬早就去探查过,离堆崖附近遍布鬼族,方圆三里皆有高人设的结界,以神力直接飞过去怕是会被发觉而扑个空。”依旧花白老头模样的玄夜视线自始至终就未离开一个人抱膝坐在旁边生闷气的小女孩身上,调笑道:“桦林,都给你买新玩具了还生气?” “道理我都懂,所以为什么只有我要扮成女孩子?!还是那种害羞腼腆的小女孩!”华仪见玄夜还好意思调戏自己,不停朝他丢灵芝发泄不满。 “这样难道不是更可爱吗?而且,”玄夜看看同样满脸不悦的杨戬,指了指,“他还当了回老太婆,比你更惨。” “神君大人!”杨戬站起身,已然有些脸红脖子粗。玄夜见状哈哈大笑几声,伸手欲揉华仪的头却猛然想起什么急忙缩手,见三兄弟狐疑的望着自己,尴尬的清清嗓子,“那孽龙的真身你们可知晓?” “那凡人说是二十万年被贬入凡间的盘龙,可在小神印象里并没有这档子事啊。”木咤靠在金咤肩上,不假思索道。 “那条龙……”玄夜犹豫会儿,还是缓缓道:“是姬墨茗。” “二十万年前,鬼族之王鬼擎发动叛乱,彼时还是九重天玄灵元君的姬墨茗奉命镇压,后鬼擎兵败被擒,在押解途中恢复姬墨茗的记忆,因混乱而失去神智的姬墨茗现出黑龙体令九重天大骇,强行将元神与龙体剥离分成两个独立个体,并为了不引起骚动而将这黑龙投入离堆崖,姬墨茗本人则不知所踪,之后便是那生灵涂炭的蛮夷之战了……”心知将姬墨茗拥有与自己同样本体的事实告诉他们会引起不安,但玄夜还是将那段被隐去的事实说了出来。当时尚处幼年的自己无意间得知此事吃了一惊,因为只有龙族的玄龙族是黑龙体,也就是自己一脉,那姬墨茗身为鬼族之子却拥有黑龙体着实蹊跷。可整个九重天皆对这事缄口不提,就连玄沧也不曾去调查过分毫,自己曾按捺不住好奇偷着调查,被发现后当着众神的面给数落了一顿,当时年岁小,时日久了也便抛之脑后,直至去镇压西夷蛮地凶兽□□与姬墨茗擦肩而过时才回想起这一事情。说来也好笑,若不是那时候为了找到击溃鬼族的突破口而有意接近陆压道君,只怕如今还不能和华仪这般亲密,这样说来倒还要感谢那个登徒子才对,得亏他自己才重新有了保护一个人的勇气。 想到这,玄夜嘴角扬起笑,迷人的弧度让一直暗中观察他的杨戬有些失神,知道他的喜怒哀乐从来与自己无关,此刻的笑靥亦不是因为自己,心中那点小火焰又被浇灭,但转念一想自从华仪出现在玄夜面前后,玄夜的性格就柔和了许多,展露过的笑容比过去那些日子还多,或许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玄夜终究会被他人所救赎,只是救赎他的人,不是我而已。 “等等!照这么说姬墨茗也是玄龙族?”木咤一声惊呼击破各怀心思的众人,脑袋随即重重挨了一下,哪咤站在旁边没好气的指责道:“你脑子被虫子吃了吗!”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的木咤小心翼翼地看看脸色瞬间阴沉的玄夜,吐吐舌头知趣的闭上嘴巴。 “早些休息吧,明日不知还会发生什么变故。”杨戬见气氛僵滞,打了个圆场。 木咤一语中的捅破了窗户纸,玄夜正一肚子火,忽瞥见不知何时靠着自己后背睡着了的华仪,无奈的摊摊手,变出毯子将他裹住轻轻放在地上,自己也躺在旁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对望了会儿,又是那木咤开口小声道:“这桦林到底什么来头,天帝这么重视,连神君都宠爱有加。” “该睡觉了。”杨戬向哪咤使了个眼色,自己也在玄夜不远处睡了下去。哪咤揪揪口无遮拦的木咤耳朵,和金咤一起悄声数落半天,三兄弟这才挨在一起也睡了过去。 就在玄夜等人为缓解疲劳而熟睡的同时,遥远的摩堆崖又是另一番景象。伸手不见五指的永夜里,忽冒出星星点点的幽深绿光,夹杂着湍急水流声,将那悉悉索索的虫鸣声遮的严严实实,不知从何传来的沉闷喘息在这暗夜里愈发亢进。身着黑袍竖起兜帽以罗剎面具遮面的瘦削男人背手而立于潭前静候着什么,周围燃起无数磷火的鬼族正屏住呼吸默默站着,谁也不敢去惊扰自家主子。
第47页 “吾之本体,今日以吾之血换你自由,吾与汝合二为一归于原位。”姬墨茗捋起袖子用刀在手臂上划了一道,鲜血一滴滴落入潭中竟将潭水浸成血红,突如其来的剧烈颤动令众鬼族纷纷摔倒在地,姬墨茗稳住身形随手张开隔离罩挡住眼前陡然升起的巨大水龙捲,熏人的腥气令他忍不住皱皱眉,抬头看着立于水龙捲之上的黑龙,笑着张开手:“回来吧,吾之本体。” “我拒绝。”黑龙毫不客气道:“汝虽与吾同出一体但分离太久,既已互相独立,吾又为何要再度回汝之处?” “既如此,那没什么好说的了。”姬墨茗见黑龙已野化太久无法驯服,纵身跃至黑龙旁,一掌便将其击落到潭里,那黑龙也不是善茬,掀起水龙捲袭向姬墨茗,没想到这水龙捲一直尾随着自己,姬墨茗在空中躲闪半晌瞅准黑龙张开血盆大口冲过来的时机,放出无数黑荆棘齐刷刷刺向黑龙,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的黑龙哀嚎着急速下坠,身子即将碰触到潭面的同时以光速重新跃起,拼尽力气飞入云层不见踪影。 见黑龙往人口密集的江流市逃窜,姬墨茗暗叫一声糟糕,急忙跟了上去。 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浑然不知的江流市此刻正笼罩在一片喧嚣气氛里。嘈杂街道上装饰华贵的超长平板车前后各有八匹骏马,上面放着立冬时要投入离堆崖的铁链,两边挤满看热闹的人群,负责护送铁链的官兵正缓慢前行,却被从天而降的巨大物体砸成肉泥,随之而来的巨大冲击将周遭物体全部击飞。顿时一片惊呼,众人作鸟兽状四处奔逃,受惊的马儿挣脱缰绳刚迈开步子便被吸入肚中,奄奄一息的黑龙张大嘴巴将仍在逃跑的众人吸食到肚里仍觉不够,他需要更多人元来修补自己。勉强站起身走动几步,每走一步皆地动山摇震蹋房屋令土地龟裂,没一会儿便将本繁华喧嚣的江流市化为废墟。 “爹——娘——”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那可怖怪物张大嘴巴露出尖锐的一排牙齿,“呜呜呜——”小女孩正害怕的抱头哭泣,眼前的黑色却陡然消失,只见一个黑袍男子如有神力,拽起那黑龙就飞到空中不见了踪影。 “女儿,你没事,你没事就好!”片刻后,应声寻过来的女孩爹娘抱着逃过一劫的女孩痛哭流涕,感谢上天的好生之德,然而那些没有交到好运的人儿,早已长眠。 姬墨茗拼尽力气将黑龙甩回潭里,看着他奄奄一息的喘粗气,索性跳到黑龙背上拽着犄角迫使黑龙抬起头瞪着血红眼珠惶恐的望着自己。“啧,就凭你还妄想和本尊共存?若不是本尊需要增强实力,怎么也瞧不上你这毫无用处的□□,本想着你若愿意合体我还能让你少受点苦,眼下休怪本尊不客气了!”姬墨茗按着犄角将黑龙打入潭里,跃至半空念动咒诀,本平静的潭面瞬间变成由黑色荆棘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将黑龙困在里面,任凭黑龙如何而撞击都于事无补,撞了会儿便沉入潭底没了动静。姬墨茗见黑龙这么容易就屈服,心道早知它如此疲软就不大费周章直接炼化算了,可好歹是自己□□总归念了些情分,就是连累了江流市那诸多无辜民众,倘若让他知道自己又徒添一笔血债,只怕又要恨上自己三分了罢。苦涩的笑笑,姬墨茗盘腿而坐阖目吟唱,开始炼化黑龙,不再思索那些黯然神伤之事。 第52章 插pter.07 “走不了咯。”次日一早,众人如约前往寨前集合,孰料扎布和阿摩早就候在门口,见他们到来嘆口气:“昨晚那孽龙跑去江流市闹了个天翻地覆,人都死差不多了。” “不是有锁链吗?怎么会这样!”哪咤惊诧的呼出声,杨戬和玄夜更是吃惊不已,短短一夜间怎就发生如此大的变故? “唉,每年立冬前都是锁链最脆弱的时候,可能是挣断了吧……”扎布掏出烟枪吸了几口,“岷江发了大水,船只全部停航,官老爷的救命船也过不去,江流市怕是要完咯。诶人呢?”扎布吐出几圈云雾惋惜道,可待云雾消散眼前空无一人,哪还有那一大家子的踪影?“爷爷,那些人是神仙。”扎布正愣神,旁边的阿摩忽然开口,“还都是了不得的大神仙。” “金咤,你速回九重天汇报此事,其余人随我前往江流市勘察灾情。”玄夜一行人在岷江上光速前进着,边赶路边下令,金咤领了命便先行离开,剩下神色凝重的几人马不停蹄的赶往江流市。玄夜望着那浩渺无边的奔腾江水,忽想起什么,“岷江的河神呢?就这么不作为?任由孽畜危害苍生?” “回神君,岷江的河神早已不知所踪,现下这岷江乃无主之地。”杨戬恭敬回答道。 “那土地公呢!也死了吗!”玄夜有些恼火,生平最见不得苍生受难,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亲历人族受难,这让玄夜如何不恼!想到这恐怕又是鬼族所为,新仇旧恨交织的玄夜眼里燃起怒火,姬墨茗!我定要取你狗命! “也是忽然失踪……岷江历来安稳无事时日久了九重天也忘了安排新的人手过来……”杨戬见玄夜极其恼怒,犹豫了下还是和盘托出。 “白养了这么多废物神仙!”玄夜荡出真龙气激起一片水幕,众人急忙劝慰,可另有心事的华仪完全没在意他们的交谈,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玄夜身后,没成想玄夜忽然停下来,华仪就这么直直撞上他后背,条件反射的伸手抱住好让自己稳住身形,却感受到玄夜猛然升高的体温,讪讪的松开手,猛然回神的华仪看着眸里还有未褪去怒火但神色已平静下来的玄夜,急忙道歉:“神君大人,小神,小神不是故意的。” “抓紧时间罢。”本欲发作的怒火被华仪这么一搅和直接黄了,玄夜挥挥手,众人加快速度往江流市赶去。 似曾相识的满目疮痍刺痛了玄夜双眼。东海龙宫的残垣破瓦,东海沿岸方圆数百里的生灵涂炭还历历在目,眼下又新添了个化作死城的江流市,玄夜生平头一遭觉着当这神仙也没什么用,更何况还是当这万人敬仰的神君,身为堂堂神君连拯救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都无法做到,那还有什么用处?深深地无力侵袭着玄夜,他无可奈何的扫眼周围洒落的人体残骸静静躺在那一片片废墟上,重重嘆了口气。 “还有活人吗?”玄夜边搜索着废墟边询问在其他地方探查的人,得到的皆是否定回答,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华仪见众人仍不放弃一直在寻找,放出许多灵芝小人到那些不易查看的废墟下寻找,没一会儿几个灵芝小人就拽着华仪来到一片废墟前,看见一个以墙板支撑形成的狭小空间内,七八个人正抱成一团,惊恐的看着这犹如天神般的一群人。“还有其他活人吗?”华仪凑上去替几个受伤了的治疗,边安抚他们惶恐的情绪,“没事了,以后都安全了。” 仅有的一个老人颤巍巍的指指不远处,“那儿应该还有……”听闻此言,杨戬和玄夜便循着手指方向走去,留下华仪和哪咤木咤在原地照看这些幸存之人。
第48页 直至太阳西垂众人才忙活完毕,清理出一片空地安置幸存的人儿,数千人的城镇如今只存不到五十人,可想而知是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炼狱。玄夜静静站着,视线落在那些或失魂落魄或惊魂未定的人族身上,又扫眼四周那末日般的景象,正纳闷九重天到现在都没派人,便听一个清脆童音惊呼:“小哥哥你怎么了?” 玄夜顺着声音望过去,正巧看见为人们医治一天的华仪摇摇晃晃的跌倒在地不省人事。瞬间冲过去抱起华仪,见他双唇苍白面无血色身体毫无温度可言,心知他是疲于救治体力不支,未加思考便捏开华仪嘴巴凑了上去,将自己的真龙气灌输给他。 “呼~”意想不到的一幕让哪咤忍不住吹了个口哨,瞥眼旁边目瞪口呆的木咤,又望望身形僵硬宛如雕像的杨戬,好事的眨眨眼,仿佛看了出大戏般兴奋。 好黑……什么都不看见……华仪独自行走在一片黑暗空间里,视野所及之处皆是漆黑,令他极度不安。身体好轻,是因为精魄损耗过度了吗……说来也是,自己的精魄用来支撑这具躯体已是极限,方才又不计后果的使用精魄为他们治疗,没有陆压道君的清灵气弥补,我怕是要化为原形了吧……华仪正想随着黑暗闭上双眼,身体忽充满了温暖有力的气流,是与陆压道君的柔和截然相反的阳刚之气,虽说有些不适应但却是无可比拟的舒适……华仪缓缓睁开眼,看见的却不是玄夜,而是那多日未见的陆压道君。 “陆……”华仪一个字刚出口就急忙捂住嘴巴,见他满脸担忧的望着自己,虚弱的笑笑,“神君呢?”陆压道君本以为他看见自己会十分欣喜,孰料他刚开口就是问玄夜的去向,立马就拉下脸:“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医仙,旁人想让本道君关心还没这福分呢,你倒好,竟敢这么无视我。” “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陆压道君,小神失敬了。”得,你喜欢演戏我就陪你演到底,华仪拍拍身上尘土站起身,见多了个陆压道君少了玄夜,刚想开口,便听陆压道君道:“羲偙天宫已派人前来安置,眼下正在路上,我等还有其他要事在身先行离去,木咤、华仪留在这里负责守卫。”说罢刚想和杨戬哪咤离开,华仪却跟了上来:“我也要去。” “就你这小小医仙去了也是拖后腿,给本道君乖乖站着!”陆压道君呵斥一声,全然不顾往日情面。心知他是怕自己遭遇危险,也知晓玄夜肯定先行前往摩堆崖了,怎么也不愿躲一旁当个安逸人,华仪在陆压道君架起祥云的瞬间跳了上去,陆压道君想撵他下去已是不及,那能顺行十万八千里的祥云早已如离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第53章 插pter.08 “你怎么来了?”华仪紧紧拽着陆压道君衣襟,双眸与其对视,将自己的疑惑传入陆压道君耳里。 “我可是代表九重天来视察灾情的,顺便看看你的情况。”陆压道君洋洋自得的语调令华仪倍感怀念,“等这些破事结束,本道君要踏遍这洪荒世界的每一处景色,访遍每一位故友,然后封锁瀛洲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 陆压道君越是这么信誓旦旦的许下承诺,华仪心中的不安越是瀰漫,所谓太过完美必有缺憾,陆压道君满心为自己盘算本该喜悦才是,可不知怎地,他始终觉得事情不会永远那么一帆风顺,就如那独自在海中搏斗的小船,不知何时就会被一个海浪打翻,死无葬生之地。 “小心!”陆压道君及时结出保护罩弹回那无数火光,原来就在华仪胡思乱想的时候众人已经来到了摩堆崖的结界上方,随手解除结界,那些守候在摩堆崖旁的鬼族便一股脑的进行攻击,有眼尖的认出来人是自家大王的故人,急忙喊他们停手,众人便顺着祥云来到潭前,与站在一旁盯着潭面思索的玄夜会合。 “咋不打?这儿这么多鬼族,打死一个算一个啊。”匪夷所思的事态发展让全副武装的哪咤有些摸不着头脑,久违的使出三头六臂脚踩风火轮身披混天绫手持干坤圈想大干一场,可眼前哪像打仗的模样?就连早早赶来对鬼族恨之入骨的玄夜也不理会那些鬼族,只是身侧摞了一堆鬼族尸体罢了。见他正盯着那被无数黑荆棘覆盖宛如囚笼的潭面,也便一头雾水的盯着看,孰料荆棘下陡然绽放出无数金光,“砰——”的一声,荆棘绽裂开来,面前瞬间多了两道屏障的华仪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条似曾相识的健硕黑龙自潭地蹿出,在空中翱翔半晌化为黑袍人形缓缓落在众人面前,不是旁人,正是那顺利取回本体的姬墨茗。 最后一丝不确信被彻底推翻,玄夜看着静静站在面前和自己对视的姬墨茗,吐出最不想说的话语:“你到底是谁?” “我?呵,鬼族之王,姬墨茗罢了。”姬墨茗心知玄夜对自己的真实身份起了疑虑,还是冷嘲道:“眼下你已不是本尊的对手,还是知趣些乖乖夹尾巴逃跑罢。”话音刚落一柄绽放流光的玄戟便抵到了喉咙口,已披上真龙甲的玄夜怒视着姬墨茗,显然是决一死战的模样。 “白羽仙,多日未见,你可还好?”对玄夜的仇视毫不在乎,姬墨茗换上一副温柔语调望向旁边错愕的陆压道君,“你不用再担忧我,顺利取回□□后我已恢复了□□分了。” “本道君从不与鬼族之人多费口舌!”不假思索的话语脱口而出便后悔,刚想补救就听姬墨茗冷笑道:“呵,如今连你也觉得我是个卑劣不堪的鬼族了吗?”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陆压道君在心里吶喊,嘴里却吐出更加无法挽回的话语:“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什么资格与本道君相提并论?” “哈哈哈哈,好,陆压道君,以后世上再无玄灵元君,只有那即将一统洪荒的鬼族之王姬墨茗!”一掌将玄夜击飞,姬墨茗恨恨的看向陆压道君,见他眸里满载痛苦脸上却装作冷傲遽尔,心下又燃起一丝小火苗,但很快就被仇恨所浇灭。是啊,正如他所说的,如今已彻底沦为鬼族的自己哪还有什么颜面与他并肩?自嘲的笑笑,在陆压道君祭出斩仙飞刀攻过来的瞬间携着众鬼族消失不见,扑了个空的法宝轰上摩堆崖,直接将方圆数十里夷为平地。 及时张开隔绝网将爆炸控制以免另起波澜,玄夜揽住华仪替他挡下那沸石泉水。陆压道君不知在想些什么,僵在原地朝姬墨茗消失的地方直愣神,任由倾洒而下的水瀑打湿全身,极其缓慢的弯腰捡起斩仙飞刀,拍拍灰尘别回腰间就乘云而起不见了踪影。被玄夜护在怀里的华仪望着再次弃自己而去的陆压道君,忽生出种莫可名状的距离感。 众人刚想回九重天禀告情况,脚下忽剧烈颤动,在土地陷落的瞬间几人跃至半空,有些吃惊的望向潭底那逐渐显现的八卦图,此刻正有规律的进行排列移动,发出强烈声响敲击着众人耳眸。片刻后,八卦图自干坤二位缓缓打开,露出一道悠长无尽的阶梯来。 “这里居然还暗藏玄机?”哪咤兴奋的扯了扯杨戬胳膊,“下去看看吧。”
第49页 “我们任务已经完成,眼下还是尽早赶回九重天汇报为妙。”杨戬果断拒绝了哪咤的提议,二人争执了会儿,将目光投向玄夜。见他们在等待自己的答覆,玄夜思忖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先将这里封锁,待回九重天汇报完毕后再组织人手前来勘察,使了个障眼法将摩堆崖恢复原状,几人急匆匆的往九重天赶去。殊不知在他们走后,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悄悄潜入,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开障眼法,顺着那蜿蜒阶梯一路向下,不见了踪影。 正所谓世事难料,偶尔也会生出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端来,至于其中的因果机缘,那便是大罗神仙也无从知晓的了。 “如今姬墨茗实力大增,鬼族势力也扩张迅速,眼下应当速战速决杀他个措手不及!”凌霄殿内的众神听杨戬汇报完情况,李靖最先按捺不住直接提议。 “臣以为应当按青华大帝的计划循序渐进,摸清鬼族底细做好充足准备才是。”太白金星提出截然相反的意见,二人互相瞪了瞪,气呼呼的谁也没理睬谁,显然翻脸了,这难得的有趣一幕被玄沧尽收眼底,环顾一圈并未见着奕涵身影,不由问道:“青华大帝呢?” “回天帝,青华大帝数日前已闭关,说是三月时限所剩无几,眼下需集中精神做好迎战鬼族的最终准备,特请小神向您告假。”巨灵神拱拱手,恭敬道。 “哼,还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准备呢。”哪咤小声嘟囔了句,恰巧被杨戬听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哪咤也便闭上嘴巴绝口不提,而是听玄沧道:“按原计划进行。” 朝会散后,杨戬唤住正欲离开的玄沧,告知摩堆崖底的异相,孰料玄沧听后脸色一变,“你立马和神君前往摩堆崖,务必将里面的东西完整带回来!”末了又补充一句:“把华仪带着,对你们有帮助。” 虽不了解那里藏着什么能让玄沧如此紧张,但既然下了命令那就得执行,杨戬领了命就往百花仙苑飞去,去找那对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神仙去了。 第54章 插pter.09 “华仪,你把这戴上。”玄夜坐在凤离亭内,满脸宠溺的将一个花环套在华仪头上。没好气的摘下花环塞回玄夜手中,“不要把我当孩子!” “可是你现在就是个小孩子啊。”玄夜无辜的摊摊手,眸里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咳咳。”煞风景的两声咳嗽惊扰了这一幕好风景,玄夜皱皱眉望向来人,只见杨戬火急火燎的冲上来拽着玄夜就走,“天帝下令,火速前往摩堆崖取回那里的东西,玄夜,咱们快走吧。” “华仪,你且先回去,我去去就来。”玄夜刚跟华仪道了别,便听杨戬揶揄道:“天帝还下令,让华仪上仙一起。” “不行,那儿吉凶未卜,华仪去了只怕是难以自保。” “我也去!你放心,我不会当拖油瓶的。”本就不愿单独待在九重天的华仪听了杨戬的话如获大赦,跑了几步跟上二人,语气异常坚定。 见他态度坚决,玄夜心知他想做的事自己也拦不住,只得勉强同意华仪一块前往。当下几人便不再耽搁,马不停蹄的赶往摩堆崖。 “看来在我们走后有不速之客造访了。”玄夜望着赤裸裸展现在面前的阶梯,冷哼一声,“本神君倒要看看是谁有这本事破我的障眼法。” 直通幽冥般的狭长阶梯垂直往下极其陡峭,每下行一步两侧的长明灯便阴恻恻的亮起,两边墙壁上的石刻许是因年岁久远的缘故,被风蚀的已看不真切,但依稀还能辨认出个人形兽状,三人也没在意,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下一脚台阶上,毕竟阶梯太过陡峭,若不集中注意只怕会是一脚踩空摔得粉身碎骨。 不是没想过直接飞到下面,可底下究竟是何情形有无危险皆无从得知,贸然施展神通实非明智之举,几人不知行走了多久,忽有潺潺流水声传入耳畔,“快到下面了!”华仪气喘吁吁地指指前方,白净的脸也涨得通红,显然是累着了,不过也不怪他,本就身子弱无法勤练肉体,如今又换上这未发育的孩童身躯,没喊累要休息已属难能可贵,为了让华仪节省体力,玄夜索性将他背了起来,杨戬心疼玄夜欲替他背却被拒绝,而华仪又不想给玄夜添麻烦,几人互相争执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底部,望着阻拦在眼前的湍急河流停止了争吵。 见楼梯下是一望无际不知深浅的河水,杨戬提议飞过去却被玄夜否决,指指河水上方那无数红点做了个噤声手势,自脑海中传话给其余二人:“这是传说的弒神蝠,喜群居,只袭击神仙,是远古神祗为不受其他神祇打扰而创,养育于洞府前,若有神仙来犯,任你有通天本事,也是瞬间被吸干元魄灰飞烟灭。” “居然还有这么孤僻的神祇?”华仪忽想到那玩世不恭的陆压道君,暗道这些远古神祗莫非性格上都有问题?可出于对太神的尊敬,华仪还是敛住思绪静候玄夜下文。 “我这儿有避水珠,你们抓紧我的手,从水下潜过去。”玄夜掏出避水珠含在嘴里,伸手拉住杨戬,华仪亦抱住玄夜的胳膊,不经意间瞥见杨戬那有些泛红的脸庞,还未及细想便被玄夜拉扯着潜入了水里。 说来也奇怪,几人刚入水那本向前流淌的水竟改变方向垂直向下,自底端产生的巨大吸力形成漩涡将三人包裹在其中。霎时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玄夜下意识的将华仪揽在怀里,自己后背则被人紧紧护住,伴随着急促水流一路旋转。 几人被水流冲下来重重摔在青砖铺成的不规则地面上,且呈现一副不知该说暧昧还是心塞的场景:玄夜紧拥华仪侧卧着,杨戬则伸手揽着玄夜后背将他们二人护住,这彷如修罗场的发展令人啼笑皆非,最先反应过来的杨戬急忙爬起来向玄夜请罪:“小神无意冒犯神君大人,还望恕罪!” “你我何时这般生分了?”玄夜皱皱眉,话语里满是不悦,最近总觉得杨戬心事重重不似先前那样爽朗耿直可又不知哪里出了岔子,把他视如手足的玄夜哪里晓得杨戬的那点心思,见他神色暗藏懊恼也没好追问,华仪倒是趁这间隙一股脑从怀里钻了出来,下意识的四下张望,却惊恐的叫了出来。 在那不算宽敞的正方形空间顶端上,绕成一圈的巨大恶鬼头像正龇牙咧嘴凶神恶煞怒视着他们,仿佛随时都能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巴将他们吃干抹净。玄夜和杨戬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见对方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皆无奈笑笑,更加笃定自己猜测的玄夜摸摸华仪的头,“倘若没猜错的话,我们是来到伏羲尊神的地界了。” “这些远古神祗都是这么恶趣味的吗!”向来对这些牛鬼神蛇害怕不已的华仪忍不住吼了一声,全然不似往日那心如止水的上仙模样。强烈的反差萌让玄夜更加亲昵的揉揉华仪脑袋,嘲笑道:“你在仙聚会上看着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不害怕,眼下只是几尊雕像你就怕成这样?” “根本不是一回事!”华仪不服气的和玄夜嚷嚷,不知怎地,看着变成孩童模样后连心性也愈发孩子气的华仪,玄夜忽然觉得他就一直保持这样也不错。
第50页 完全没掺和插科打诨的两人,杨戬抬头望望那凶神恶煞的恶鬼雕像,不知是不是眼花,总觉得嘴巴似乎张大了些。这些雕像难道是活的?杨戬心里刚冒出这一想法,便大叫一声不好,急忙将玄夜和华仪推倒在地,自己则一个后仰躲过了那突然活过来的恶鬼头。“这些雕像是活的!”似乎为了证实杨戬的话,那些本静止的雕像纷纷向他们袭来。 杨戬和玄夜急忙全副武装与这些雕像搏斗,可此地有禁制,纵有仙术亦无法使出,好在他们二人实战丰富,眼下好歹还能战个百八十回,就是苦了那倒霉孩子华仪,边到处躲避飞过来的碎石边不停掷出小灵芝人助他们一臂之力。片刻后,玄夜解决掉最后一只,同二人坐在石碓上稍作休息。“没受伤吧?”二人皆摇摇头,“这伏羲尊神到底是有多孤僻啊,就这么不想让人找他吗!”华仪想想自家的陆压道君,愈发笃定那些太古神祇绝对都是难缠的刺头。 “就怕机关不止这一处。”杨戬环顾四周未发现通路,随口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话音未落,几人只觉屁股一空,就这么直直的往下坠去。 第55章 插pter.10 几人摔在了个软绵绵的物体上。伸手摸了摸发现滑腻腻的,正面面相觑便听下方传来个苍老的声音:“你们快要压死我这老骨头了。”急忙跳下来站在一旁,这才发现面前趴着个全身火红状如黄布袋六足四翅没有五官的不伦不类的妖兽。“帝江?”认出这是天山上的守护神,玄夜颇为诧异,堂堂天山的守护神怎会出现在这十万八千里之外的摩堆崖? “你居然认得我这老骨头?”没想到还有人认识自己,那帝江高兴的扇扇翅膀,险些将几人扇飞,“黑龙,人,还有……草?” “放肆!区区妖兽怎可对神君如此无礼!”杨戬见帝江如此不敬直接道出玄夜真身,忍不住怒斥。 “杨戬,这位是天山的守护神,休得造次。”玄夜摸不准这帝江心性,担心惹恼了他横生枝节,便出声制止。 “神君?现在九重天已经是龙族当家了吗……”帝江思索了会儿,慢悠悠道:“我这把老骨头在这儿呆了一千万年,没想到在枯朽成白骨前还能见着九重天的人,也算造化了。”帝江吃力的站起身,庞大身躯摇摇晃晃的如果冻般极为滑稽。“你们今日能来到这儿,应该就是伏羲所言的‘命定之人’了,那我这老骨头也可以完成使命安心离开了。”伴随着那近乎遗言的话语,帝江的身躯慢慢透明,最终化为金光笼罩了整个空间。 待金光褪去,眼前出现的瑰丽场景令众人震撼不已。幽蓝的宽敞空间内,点点萤火闪烁其中透着股温馨,几人正站在一朵被水静静包围的白莲上,前方则是条一眼望不到头的浅蓝小道。三人挨个往前走着,每走一步脚下的路便生出一朵浅蓝莲花,映衬于这静谧水面上,显得格外恬静。 几人默不作声的向前行进着,谁也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这宁静。待最后一朵莲花绽放,几人抬起头,望着那高耸的伏羲雕像皆停下了脚步。 由汉白玉围成的高台上,人首蛇身的伏羲怀抱八卦罗盘静静望着他们,而高台前方的地面上静静躺着两个雕有八卦图案的白玉葫芦,阻拦了他们的去路。 怀揣对太古神祇的尊敬,三人恭敬的行了礼,毕竟伏羲尊神是人族始祖,若没有他长久以来的辛劳,就不会有如今繁荣兴盛的人族存在。虽说同女娲一样早就无迹可寻,但那份尊崇之情却是自内心油然而生的。与生性喜游荡的陆压道君不同,伏羲与女娲虽与其师出同门,可作出的功绩却是几个陆压道君都比不上的,也无怪乎整个十洲三岛乃至九重天提及女娲和伏羲便满是赞扬与憧憬,而想到陆压道君只有两个字,头疼。 其实这也不怪陆压道君,他修的散仙成长周期本就比旁人慢了数倍,待他修成时其他人已经将世界发展的井井有序,纵使他想出力,也是空有心而无余力,索性也就做了这无忧无虑的快活神仙。 “天帝派我们来取的就是这两个葫芦?”杨戬见这儿只有两个葫芦像点模样,起疑道:“这葫芦感知不到任何气息,就是个普通葫芦而已,天帝想要的应该不是这个。” 玄夜没作声,仔细观察着伏羲雕像想找出些端倪。华仪对两个葫芦倒是挺感兴趣,蹲下身细细端详,孰料身上藏着的小灵芝人不知中了什么邪一齐涌向葫芦覆盖的严严实实,将两个白玉葫芦活活变成了个赤红葫芦。华仪想将小灵芝人唤回,可往日听话的小灵芝人们此刻竟像疯了一般啃食着,就在华仪干着急的空档,两个白玉葫芦已被啃食的尸骨无存,吃饱喝足的小灵芝人这才晃悠悠的回到华仪身上不见了踪迹。 “我……”华仪看着傻眼了的玄夜和杨戬,搔搔脑袋不知该如何开口。若是被人知道伏羲尊神的故居被自己破坏了只怕要被全仙界追杀了……艰难的咽咽口水,求助的视线落在傻傻望着前方的二人身上。 不知是不是华仪的行为触怒了伏羲尊神,鸦青色的雕像忽然绽出一道耀眼白光射向葫芦所在的位置,随着轰隆隆的地壳运动声,一个石头垒成的高台出现在几人面前,顶端正有什么东西散发着柔和白光,让人倍感温暖。 “辛苦啦,这伏羲琴我就收下了哦!”似曾相识的妙龄少女忽出现在高台上,抱着那依然散发柔和白光的伏羲琴俏皮一笑就不见了踪影。 “哪里逃!”瞬间祭出玄戟插在地上,光圈自戟尖荡漾开来,与那幽蓝空间交相呼应衬的愈发梦幻。 “哎呀疼死我了!”隐于半空中的少女刚显露身影杨戬就伸出捆仙锁将她捆住重重摔在地上,“琴呢?交出来!”见少女手上空无一物,玄夜拿玄戟抵住少女修长脖颈,怒道。 “这不是扎布的孙女吗!”华仪一声惊呼提醒了两人,抬头看着怀抱伏羲琴笑嘻嘻望向他们的扎布,倍感羞辱的玄夜手持玄戟直接刺了过去却扑了空,瞬移到另一侧的扎布刚想还击,早已候在身后的杨戬直接一掌将他击倒在地,伏羲琴也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你们究竟是何方妖孽?受何人指使?”玄夜冷冷望着被死死捆住动弹不得的扎布和阿摩,见他们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咬紧牙关不开口的模样,唤来杨戬冷笑道,“杨戬,审讯一事你最在行,交给你了。” “遵命,神君大人。”见玄夜派自己出场,杨戬恭敬的领了命就走到二人面前,召出哮天犬刚想逼问,便听阿摩诧异道:“你们是九重天的人?” “怎么?”坐一旁研究伏羲琴的玄夜头也没抬,显然是对这种偷鸡摸狗的鼠辈不屑一顾。 “你真的是九重天的神君?”阿摩狐疑的望了望玄夜,见他面容冷峻散发着无形傲气远非常人所及,将信将疑的回望扎布,等待他的决断。 “带我们去见天帝。”扎布的目光一直焦灼在丝毫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玄夜上,“妖孽休得放肆!”杨戬喝道,“九重天岂是尔等鼠辈可以踏足之地!”
第51页 “你才妖孽!你全家都是妖孽!”阿摩大概是被杨戬讥讽的话语气着了,回敬道:“别看我暂居于这躯体内,我可是年龄比你都大的岷江河神!一口一个妖孽妖孽的,你咋不上天咧!” “我本来就随时可以上天啊!”杨戬没想到阿摩这么牙尖嘴利,嗤笑着给驳了回去。 “你说你是岷江河神?有何证据?”玄夜抬起锐利双眸凝视着阿摩,“你可知假冒神仙是死罪?” “罢了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扎布嘆口气,“我乃岷江土地公,这位是岷江河神,我们因故失了肉身,为免元魄四下游离只得寄居于人族体内。” “可我那日救你时并未感受到元魄的气息啊?”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伏羲琴上的华仪歪着脑袋显然疑惑不已,“凭我的医术不可能察觉不到啊……” “敢情就是你唤醒了沉睡的我?!”阿摩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被认出来了,“你们就是那日来家中说要前往摩堆崖的一家子?!” “哈哈哈,这大抵就是尊神说的命中注定罢,”扎布仰天大笑几声,随即换上一副认真口吻正经道:“给我松开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受不住。”末了又补充一句:“既然知道了你们的来历,那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重获自由的扎布活动活动胳膊只觉酸痛不已,示意阿摩替自己捶捶,自己则倚着高台缓缓开口讲述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第56章 插pter.11 洪荒历一百七十年岷江 岷江自形成后数万年不曾兴起过风浪灾祸,这全要归功于岷江河神及土地公的治理,在二神的治理下,岷江沿岸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被百姓称颂,每年皆举行盛大庆典祭拜两位神仙。这日,岷江上忽浮出一人首蛇身怪物于水面伫立数日不曾离去,百姓大骇,错以为得罪了河神要降灾厄,一时间谣言四起,本安宁祥和的景象濒临破碎。 河神和土地公急忙去寻那人首蛇身怪物,认出此人乃是消失已久的伏羲尊神,这才得知伏羲尊神惹恼了女娲娘娘,被扔到这儿面水思过,直至女娲娘娘气消才能回去。见这些远古神祇随心所欲不顾民生,岷江河神当下就有些不悦,可碍于那尊贵身份只得恭敬请离,伏羲尊神自是不肯,岷江河神只得婉言告知他的出现对民众造成了怎样恐慌。好歹也是人文始祖,伏羲尊神不忍见百姓颠沛流离,亦不敢擅自回去,四下张望见这岷江水波不惊山势绵延算个清净福地,便让岷江河神为他寻了块宝地,说是要住到女娲娘娘同意他回去。 这一住,就住了整整三十万年。 软磨硬泡了三十年,终于可以回去的伏羲尊神刚离开干坤洞便急匆匆找着河神,说是自己过于兴奋,离开时忘了将伏羲琴带走,因先前说好一旦离开就以水相盖将住处藏匿,记忆力奇差无比的伏羲尊神竟忘了洞口位置,岷江河神本想带他去寻,孰料伏羲尊神思乡心切赶着回去,便告知河神及土地公隐瞒干坤洞的存在以保护伏羲琴,并叮嘱他们若干年后将有命定之人再度打开干坤洞,待伏羲琴重新出世便取回交还与他。二神心知远古神器伏羲琴的重要性,一直小心翼翼的守护这秘密。可不知是从哪走漏了风声,大批神仙乃至魍魉精怪趋之若鹜,险些将河神府和土地庙的门槛踏平,连带着沿岸百姓也被骚扰的牢骚颇多。为免多生事端,二神便自封肉身,元魄凭依于人族体内,假装失踪以保伏羲琴不被盗取。 生老病死无尽轮回,二神的元魄数百万年来辗转流离却不曾离开过岷江周遭,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守护着岷江和伏羲琴。 “终于等到你们了,我们的使命也可以结束了。”约莫是这段往事封存太久,扎布的话语里透着股沧桑。“伏羲琴乃是伏羲尊神的宝物,还望神君高抬贵手,让小神能元魄归位重登仙籍。” “我怎知你们说的是不是真话?”玄夜抚摸着伏羲琴,似笑非笑的眸子望向明显愣住了的扎布,“万一你们起了贪念将伏羲琴据为己有,到时候伏羲尊神问责下来,你们反咬九重天一口又当如何?” “你血口喷人!说的都是什么放屁话!”阿摩见玄夜不打算归还,冲上来欲夺却被杨戬自背后钳住双手,恨恨的瞪了杨戬一眼,转而朝玄夜怒道:“我早就受够这种不停凭依的生活了!我熬了数百万年就是为了今天!” “伏羲尊神的宝物我九重天可不敢私藏,只是相比较来路不明的你们,怎么看都是我九重天亲自交还给伏羲尊神比较妥当吧?”玄夜眯眯眼,有理有据的说出近似威胁的话语。 “神君,你欺人太甚!”扎布见玄夜如此强横,愤然道:“我敬你是九重天的神君才好言相劝至此,你一再挑衅实属不该!” “你们两个,一个是小小土地公,一个呢,是区区河神,哪来的胆子和本神君叫嚣!”变出个金丝檀木琴盒将伏羲琴放入抱在怀里,玄夜拍拍扎布肩膀:“尔等护宝有功,待本神君回去后在天帝面前美言几句,给你们升个官噹噹。”说罢,便唤杨戬华仪离开。 头一遭见着这副模样的玄夜,还有些错愕的华仪快步撵了上去,仿佛发现新大陆似得好奇打量着玄夜。“原来你以神君身份办事的时候这么不近人情啊。” “哦?”玄夜挑挑眉毛,反问:“那你更喜欢哪一种玄夜?” “啊?”一下子被将死的华仪脸烧得绯红,停下脚步与玄夜拉开距离。 “身居高位岂能随心所欲,若是整日嬉笑怒骂没个正经模样,如何服众?”玄夜见华仪太过尴尬便转移了话题,扭头望向华仪想唤他一起走,“华仪!跑!”见扎布在华仪身后伸出双手,急忙大喊,可惜还是晚了半步,扎布掏出一柄银匕首抵住华仪喉咙将他擒住,“神君,你不仁不义,这伏羲琴是伏羲尊神託付我们保管的,你这般强取豪夺那老朽也没甚好客气的了!” “你可知弒神是五行俱灭的死罪!”玄夜见华仪危在旦夕甚是着急,又不敢轻举妄动,这儿禁制太强任何神术都无法使出,只有法宝能勉强使用,可眼下华仪在扎布手里,若是贸然出手难保他周全,只能尽力稳住扎布的情绪了,“放了华仪,我带你们回九重天。” “回九重天然后治老朽忤逆九重天之罪?”扎布朝跟上来的阿摩道:“去把琴抢回来!” “那我问你们,你们知道如何联繫伏羲尊神?”杨戬挡在玄夜面前拦下了阿摩,玄夜见扎布有些动摇,趁热打铁道:“我们也是奉命取回伏羲琴,若是空手回去不好交差。待回到九重天,我们想法子替你联繫伏羲尊神,让你们顺顺利利还回去,如何?” “就像你说的,我们凭什么信你!”阿摩怒瞪着挡住自己的杨戬,杨戬则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对!我们凭什么信你!”阿摩的话又坚定了扎布的心,“快把琴交出来!” “啧,说不通吗……”玄夜有些无奈的嘆口气,话语陡然凌厉,“那就休怪本神君不留情面了!”
第52页 华仪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玄夜拥在怀里,扭头望向躺在远处的扎布,满脸疑惑道:“发生了什么?” 玄夜松开华仪伸直右手张开五指,便见流光溢彩的玄戟扎在扎布肩膀,似有感应般飞回玄夜手中。“岷江土地公、岷江河神,忤逆九重天,弒神未遂,现带回九重天问罪!杨戬,将他们捆起来带走!” “遵命!”杨戬直接擒住阿摩,被狠狠咬了一口手腕立马将她捆的老紧,丢下一句“疯丫头。”就往扎布那儿走去。 “你个死三只眼!给我绑松点!疼死了!”绳子嵌进肌肤勒的阿摩直叫唤疼,可除了杨戬不时得意洋洋的瞥她一眼并没有人搭理,阿摩只得气呼呼的闭了嘴,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这就是传说中的伏羲琴?”玄沧显然也是头一次见着这传说中的神器,极为小心的捧在手里细细端详,满口称赞。过了半晌才望向台下众人,瞥见杨戬旁边捆着的一对老少,“他们是?” 因仍处于面壁期的玄夜无法在九重天露面的缘故,杨戬便代他讲述了在伏羲洞的遭遇,当听到这两位是岷江河神和土地公时,神色变了变,“胡闹!还不给二人松绑!” 本以为玄沧会贬谪扎布他们,可没想到玄沧竟会下令将他们放了,杨戬和华仪有些错愕。 第57章 插pter.12 “这两位是侍奉伏羲尊神的神仙,你们怎能如此造次!”玄沧见杨戬给他们松了绑,指责道:“夜儿性子冲动,你素来稳重沉稳怎能由着他乱来!” “是我下令绑的人,天帝为何怪罪二郎神?”一只金雀忽从华仪怀里飞到半空,朝玄沧道。 “伏羲尊神和女娲娘娘皆是九重天尊崇之神,伏羲尊神更是创造我龙族的父神,是享有无尽荣誉和地位之神!”玄沧声调提高了些许:“有幸觐见伏羲尊神乃是无上荣耀,更何况能为其做事!” 金雀没再说话,只是扑闪着翅膀躲回华仪怀里。杨戬为圆场只得单膝跪地请罪道:“杨戬办事不利,请天帝赐罪!” “此事与他们无关,是我的错,还请天帝降罪!”华仪忽然跪下请罪,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当时情况危急,神君和二郎神为保护我才绑了他们,此事皆因我而起,惩罚我一人即可!” 玄沧本意是找个台阶让这事圆过去以免得罪伏羲尊神,孰料华仪会揽过罪责主动请罚,这下倒让玄沧有些难办,不罚说不过去,罚重又不忍心,思忖再三只得道:“此事你三人皆有过错,现罚你三人即刻前往东荒之地寻觅洞冥草,即刻出发。” 华仪和杨戬领了命退下去,只剩三人的天帝宫内,玄沧恭敬地行了参拜大礼,跪在地上谦卑道:“龙族之主玄沧,恭迎伏羲尊神、女娲娘娘。” “玄沧,你还真是养了个好儿子。”阿摩和扎布摇身一变,两个人首蛇身的神仙便出现在玄沧面前,男的中分捲发披肩满脸络腮鬍,女的妆容精緻发髻高挽,不是旁人,正是那传说中的伏羲尊神和女娲娘娘。 “玄沧教子无方,望尊神降罪。”心知这两位远古神祇性子古怪,较之陆压道君是有过之而不及,虽说不知者无罪,玄夜他们并不知晓其真实身份,可若当真得罪了他们,那真真是要坏大事了。 “啊,没事没事,你别紧张,我不是怪你的意思。”伏羲尊神见玄沧一直低头谢罪,搔搔脑袋语无伦次道:“我是说你这儿子挺对我胃口的,我恰好现在也没什么事,改明儿倒不如送我那去□□□□。” “天帝玄沧,请起。”和言语轻浮的伏羲不同,女娲抬抬手免了玄沧的礼,不紧不慢又自带威严光环,“那个小神仙,是叫华仪吧?年纪虽小但挺讨喜,本尊今日赐他一法宝。”女娲思索了下,目光落在玄沧旁边的伏羲琴上,“不如就把这伏羲琴赐予他,如何?” “亲爱的,你不喜欢我用这个弹琴给你听了吗?”伏羲一听女娲要将自己的宝贝送人,立马委屈的说。 “谁爱听你那噁心琴声啊?”女娲白了伏羲一眼,委屈巴巴躲到墙角眼角似有泪水闪动。 “伏羲琴五行属木,华仪亦草木根,此宝与他相契合必有大用,”说罢又白了伏羲一眼,“比用来弹奏那噁心琴声好多了。” 话音刚落便见伏羲化成一风度翩翩俊美公子的模样不见了踪影。 “这登徒子!”女娲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随即理理发髻优雅道:“洪荒法则其一便是秩序即为法度,自龙族执掌九重天以来洪荒各部族繁衍生息洪荒法治有序,吾等甚为欣慰,若有人胆敢倾覆法度,吾等绝不姑息!” “娘娘已知晓九重天的劫难了?”见女娲话语暗含深意,玄沧直接道。 “过几日本尊会派弟子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玄沧代九重天及沧云大陆谢过女娲娘娘相助之恩!”玄沧又行参拜大礼,女娲满意的笑笑,随手幻化出一张百花编制而成的椅子坐定,“干坤洞一事本是伏羲有意捉弄,并无怪罪之心,你罚他们去那寸草不生的东荒之地寻自上古便流传与传说之中的洞冥草,是否有些过了?” “夜儿性子刚烈,这些年位居高位锐气太重,放出去历练历练磨磨性子也好。”玄沧顿了顿,“杨戬沉稳,华仪体贴,有这两人侍奉,我也安心的多。” “在干坤洞时,玄夜特别宝贝那小神仙,只怕是关系匪浅。”女娲忽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你可曾考虑过,若是玄夜对华仪动了情,你会如何处置?” 玄沧沉默了会儿,未作回答,视线绕过女娲停留在远方那踏月而出的众星宿,嘆口气,“夜儿终是要坐上这天帝宝座的,我所能做的,只有确保他能安稳坐上这位置。” “然后你玄龙族就此绝后?九重天结束玄龙族统治迎来新主?”女娲不知是报玄夜那一击之仇还是为玄沧着想,竟破天荒的继续追问。 “是该为夜儿选个天妃了。”玄沧见女娲咄咄逼人,无奈之下只得默然道:“龙族不会绝后,还望娘娘放心。” “如今有能力统率九重天的,只有你们玄龙族了。”女娲深感欣慰的点点头,“你凭一己之力将龙族中实力最弱的玄龙族发展壮大至此,并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登上天帝之位的玄龙,就连本尊也不得不敬佩。” “谢女娲娘娘夸奖。”愈发捉摸不透女娲深意,玄沧只得客套致谢。 “凤姬还没有下落?”女娲忽又转了话题,见玄沧无限苦涩的摇摇头也不好追问,估摸着也差不多该去找伏羲回去了,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女娲走后,出了一身冷汗的玄沧瘫坐椅上极为疲乏的闭上眼,对出现在身后的人影道:“都办妥了?” “回天帝,都办妥了。” “东荒之地杳无人烟环境险峻,你暗中护卫,不到生死关头不得出手相助不得暴露身份。”
第53页 “遵命。”人影说完就消失了。剎那间偌大天帝宫内只剩玄沧一人,被勾起愁绪的玄沧眼前浮现出凤姬的模样,落寞不已。 第58章 插pter.13 东荒之地,在沧云大陆极东之地,终年肆虐黄沙暗无天日,寸草不生亦无鸟兽,乃人族禁地。 ——《沧云大陆本纪·地理篇》 “这儿风沙太大,怎么找?” “啊?你说什么?风太大了听不见!” “施法!”呼啸风沙不停自众人身侧刮过,几人望着眼前那一个个直连云端的黄沙卷,甚为头疼。好在有结界护佑不受风沙侵害,可若要前进那便有些困难了。玄夜传音入密示意杨戬和华仪为自己护法,待二人就位便盘腿而坐双手合十,祭出玄戟升至半空,绽放七彩流光的玄戟自戟尖荡漾开层层金灿波纹,悬浮在众人头顶,竟将周遭十里的黄沙驱散的无影无踪。 “走吧。”玄夜携几人边走边四下张望,而玄戟则一直立于头顶为他们驱散着风沙。“这儿如此险恶,九重天为何不以神力将此地黄沙散去赐予人族?”华仪见就连玄夜也只是暂时驱散区区十里黄沙,不由疑问道。 “东荒本称东夷,河清海晏极为富足,后因一场远古大战荒废,自大战后便被风沙笼罩再无天日。”不忍让一直以神力支撑玄戟的玄夜太过劳累,杨戬好心解释道。 “为何会被风沙掩盖?” “传闻,”玄夜犹豫了下,“那场远古大战,人族鬼族联手对抗神族,掌管森罗万象之神凉秋战死,失控的森罗万象席捲整个洪荒造成毁灭性灾难,洪水淹没土地,雷电噼垮房屋,风沙将牛羊吹起,冰雪笼罩整个沧云大陆,人鬼神三族皆死伤无数,眼见洪荒即将毁灭,鸿蒙太神手下四大弟子尽数出动,收回暴走的森罗万象并将其分散于一百一十九位小神中,每人掌管一种,唯独漏了这肆虐东夷的风沙,说是让洪荒所有种族皆记得这场灭世惨剧的后果,警醒后世凡事皆要有度。” “虽说局势已被控制,可那极北之地的寒冷,极南之地的炙烤,此两种地貌已形成,自然之力无法抗拒,纵使是四大弟子亦不能左右分毫,只能任由其荒废。”杨戬接过话茬,替玄夜补充完。 “如此说来,凉秋的神体还在这儿?”华仪试着想像了下那场灭世之灾的场景,只觉心痛不已急忙转移话题不愿再想,“我们会不会走着走着就看见一具骸骨?” “想什么呢,东荒那么大,哪有这么好的运气碰上。”杨戬敲了华仪个爆栗,可话刚出口就捂住了嘴巴。只见三人前方有一具似人物体静静躺在地上,看的不甚真切。 “我说杨戬吶,你什么时候修炼的乌鸦嘴?”玄夜揶揄道,“那日在干坤洞我便有这感觉,现在只觉你这功夫愈发厉害了。” “杨戬有罪!请神君赐罪!”杨戬急忙跪地请罪,见他如此上纲上线,玄夜有些没脾气,“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死板守教条就好了。” “谢神君教诲!”杨戬起身询问道:“是否应当上前查看?” “还是免生事端罢。”玄夜指了指另一方向,“我们上那边看看。” “还是去看看吧,万一他还活着呢?”华仪不知中了什么邪,提议道。也不顾玄夜和杨戬是否贊成,自己先走了过去。 “即使当时没死,在这黄沙中呆了接近一亿年,只怕也是风干成木乃伊了,怎可能活着。”杨戬见玄夜为保护华仪跟了过去,认命的嘆口气,也跟了上去。 说来也奇怪,按理神仙死后皆会化为金色粉末消散于天地间,可,那躯体好端端的躺在地上并未动弹。只当自己看花了眼的华仪道了歉,几人便继续向前走去。 “东荒这么大,又到处都是风沙,上哪找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洞冥草?”二人不知在风沙里走了多久,体力透支了的华仪提议歇歇,几人便席地而坐稍作休息,玄戟的七彩流光与白色防护罩在那暗无天日的肆虐黄沙里,显得格外闪耀。 “洞冥草,上古传说中的神草。会发光,可照见鬼物。”华仪见杨戬有些焦躁,便趁这机会将洞冥草的效用告诉他们,“天帝派我们来找这种草,怕是为了找出鬼族安插在九重天的奸细吧?” “华仪,过来。”见华仪依旧是那个心思聪慧的华仪上仙,玄夜朝华仪招招手,一把抱在怀里亲昵的揉他那面前躺着的这位神仙竟如睡着般,就这么静静躺着,似乎随时会醒来。在这风沙中躺了数千万年,为何身躯还如活人般有血有肉?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眼前躺着的不是传说中的森罗万象之神凉秋,而是什么妖孽?玄夜拉住想伸手探查鼻息的华仪,摇摇头,自己则蹲下身查看,想看出些许端倪来。看了半晌,愈发觉得模样有些熟悉,旁边的华仪出声唤了句“他怎么样了?”这才提醒了玄夜,震惊的目光投向华仪,又望望那具躯体,视线来来回回数次这才略显狼狈的站起身,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那张脸熟悉了,因为跟华仪长得一模一样!虽说五官脸型相似,但体格并不一致,不停说服自己把这当做巧合的玄夜揉揉华仪的头,“凉透了,走吧,早些找到洞冥草离开这鬼地方。”说罢便揽着华仪肩膀让他背转身,几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仍有些疑虑的华仪回头张望了眼,瞥见那躯体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急忙唤二人回头,可待二人扭头望去柔顺头发。 “我不是小孩子!”没好气的打掉玄夜的手,“打从进入这孩童躯体,每个人都将我视作孩童肆意逗弄,简直气死人了!” “那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更可爱些?”玄夜将下巴枕在华仪头顶,话语里满是宠溺。 “有一事华仪一直想不明白。”至今仍未想通玄夜为何同刚认识时判若两人,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当初能弃自己不顾的人现在对自己百般照顾与吝惜。 “何事?”玄夜笑盈盈的问。 “神君如今待我如此之好,是报恩吗?” “报恩?”华仪的话语让玄夜极为不悦。最开始确实是出于愧疚和贪念那温暖而接近华仪,但相处久了渐渐被其吸引,直至他不计后果为救自己每日奉献精血时才得以认清自己心意。自幼在严苛环境长大满脑子只有为九重天效力不断提升实力日后荣登天帝宝座,心高气傲不近人情,有幸遇见华仪才明白了笑是一件多么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爱一个人自然是要倾注所有对他好,可在华仪眼中却是自己在报恩,这莫不是最大的讽刺与嘲弄?自尊心受到刺激的玄夜松开华仪,冷冷道:“不然呢?你以为本神君会看上你这棵草?” 华仪一直觉着玄夜对自己有情,可不敢去确认,试探性的问了问,得到的果然是自己意料中的回答,心下竟松了口气,毕竟自己还有陆压道君,尽管不知如今他身在何方,可他许下的承诺是从不食言的他会肯定兑现的,看遍洪荒每一处风景,踏尽洪荒每一寸土地,看那潮起潮落星辰交替,细水长流过那逍遥快活的日子。听见玄夜这样的回答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何却高兴不起来?华仪眼底流露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小失落。
第54页 “本神君欠你四次,疗伤两次,东海弃你而去一次,除双生一次。”玄夜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开始时的冷冽模样,“女娲灵丹救你一次,天渊救你一次,护你本元一次,加上干坤洞救你,四次已还清,我们已两不相欠,本不该再好生待你,但你是那陆压道君的人,若不照看好被那赖皮神仙缠上,事务缠身的我哪有那精力去应付?” “救神君乃是华仪出于医者本能,劳神君如此上心不胜惶恐,日后还请神君如何待他人便如何待华仪,以免降了您尊贵身份。”玄夜毫不留情面的话语让华仪心有些疼,拱拱手恭敬道。 将这急转直下的一幕尽收眼底的杨戬静静望着眼底皆藏有悲哀的二人,心中又悲有喜,悲的是玄夜真的爱上了华仪,喜的是自己还有资格继续守护着玄夜,一如从前。 华仪见玄夜眉头紧皱似是愤怒,从怀中掏出那一直随身带着的“垂珠泪”递了过去,“华仪,无福享受神君赠与之物,今还之。” 他居然一直随身带着?见华仪对自己送的东西如此珍视,心下怒火登时就灭了三分,但还是冷冷接了过去,随手扔到那漫天风沙里,再无踪迹可寻。 没想到玄夜会直接扔掉,华仪阖眼深吸口气,放出全部灵芝小人去寻洞冥草,只想着抓紧找到回去,眼下再无其他想法。 灵芝小人是由华仪本元所化,可以视作华仪□□,是华仪化作本元时意外习得的一道仙术,因使用极其耗费本元,尤其是对精魄不稳的华仪来说,使用起来更是损耗极大,眼下放出全部灵芝小人在这恶劣环境下找寻一棵神草,其对华仪本元的伤害,严重到能损耗精魄。 华仪倒是不吝惜自己本元,每次放出或为救人或为寻觅重要之物,除了在干坤洞失控过,其他时候还算听话。拒绝了杨戬出去帮忙寻找的好意,因放出太久又数量庞大而有些力竭的华仪咬牙强撑着,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那茫茫黄沙里出现一个光点,慢慢变成一道光线且越来越亮,最终停在了结界外。灵芝小人忽然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棵发光的黑草静静躺在结界外,而华仪,则在灵芝小人消失的同时重重倒了下去。 第59章 插pter.14 “华仪!”杨戬见状急忙将他抱起,见他气息尚在便放宽了心,询问的视线落在玄夜身上,孰料他压根不管华仪死活,捡起那棵洞冥草观察了会儿,这才朝抱着华仪一脸不解的杨戬漠然道:“洞冥草已找到,回九重天复命吧。” “神君……”杨戬欲言又止的唤住迈开步子的玄夜,“华仪他……” “没死就行,死了不好交差。”玄夜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看起来又恢复成那惯有的冷傲模样,只是隐藏在眼睛深处的担忧与不安出卖了他。 杨戬将洞冥草交给玄沧,并将华仪如何找到洞冥草又是付出了何种牺牲悉数讲诉,听闻华仪至今仍昏迷不醒,玄沧便让杨戬将华仪送至九重天,安排专人医治。而玄夜自归来后一直窝在二郎庙的小房间内,对隔壁屋昏睡的华仪不闻不问,无奈之下杨戬只得暂时照料华仪,眼下见天帝让自己将华仪送到九重天,总算能解脱的杨戬也不耽搁,马不停蹄的将华仪送至九重天。 转眼已过数日,玄夜竟没关心过华仪一点情况,每日闷在房里不知研究些什么,杨戬见玄夜这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跺跺脚,索性暂居九重天替他看着华仪去了。 九重天上至九天玄女南极仙翁,下至大小医仙皆被玄沧请了个遍,能用的不能用的都试了,可华仪依然昏迷着毫无起色,且皮肤日渐苍白透明,一副快要消散的模样。 “玄夜,华仪这次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这日,终于按捺不住的杨戬回到二郎庙找到玄夜,着急道:“你当真不管华仪死活了?” “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又不欠他的。”玄夜正埋头看着什么,将杨戬的焦躁视若无睹,“他若死了,你该开心才是,这么紧张做甚。” “玄夜!”完全没考虑过华仪若真死了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眼下猛狠狠被玄夜扎了一刀,就连一向好脾气的杨戬都有些吃不消,“你说你自己闹别扭拿我出气干嘛!对,我是打小就喜欢你没错,可我知道你喜欢华仪,所以我只要能一直默默看着你,守护你,侍奉你就满足了!不行吗!倒是你!跟个孩子样的一点不如意就耍脾气,你有没有顾及过别人的感受!” “放肆!”被毫不留情的揭开遮羞布,恼怒不已的玄夜站起身指着门外怒斥道:“滚出去!” 杨戬气呼呼的摔门而出,只觉浑身异常舒爽。顺从惯了,偶尔反抗下感觉还是挺棒的。杨戬瞥眼紧闭屋门的玄夜,回九重天探望华仪去了。 自己刚才是不是过分了?杨戬走后许久,冷静下来的玄夜嘆口气,接着在那本泛黄古籍上找寻救治华仪的方法。 “草木类精魄极易损耗,若想修补须……”一行蝇头小楷忽映入玄夜眼帘,欣喜若狂的玄夜仔细阅读了好几遍,将需要用到的材料牢记,当下便不再耽搁出去寻找去了。 “恭迎女娲娘娘座下大弟子凭虚!”候在南天门的众神分列两排,毕恭毕敬的向那自天而降一袭宽敞月牙白袍仙风道骨模样的青年行礼。那青年面如冠玉额侧垂下一缕及肩刘海,马尾高悬显得身姿更加挺拔,仪表堂堂器宇不凡。落地后见众神如此大阵仗,拱拱手回礼道:“凭虚区区一介弟子罢了,岂能受此大礼。” “不愧是女娲娘娘的弟子,说话都好听。” “一看就是个法力高强的神仙!就是不知道有多大本领。” 众神的小声议论皆逃不过凭虚耳朵,见众神对自己评价不错,凭虚更加谦卑道:“不知天帝在何处?有仙家愿领我前往吗?” 一时间好几个神仙举手,凭虚便让那几个神仙一併带自己去找玄沧,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婉华殿。 “女娲娘娘座下大弟子,凭虚,拜见天帝!”凭虚向玄沧行了礼,又向侍立于旁的九天玄女和瑶姬问候完毕,方才用那如沐春风的语调道:“女娲娘娘命我前来相助,凭虚任由差遣!” “眼下确有一事想请你帮助。”陆压道君杳无音信,完全不知华仪到底是何缘故昏迷至今的玄沧正着急,心道这凭虚来的真是时候,便请他去替华仪诊治诊治。 “这躯体并非这位仙家的吧?”凭虚看了眼皮肤已近透明的华仪,“精魄过于虚弱无力支撑这具泥土躯体,惟有回到肉身再调养恢复方能有救。” 玄沧沉默了会儿,“他的肉身因故已毁,还有其他法子吗?” “有是有,不过,”凭虚恭敬地拱拱手,朝玄沧笑了笑,“凭虚斗胆问一句,此神与天帝是何关系竟亲自陪护?” “想知道?”玄沧同样笑着回问,与凭虚随和的笑不同,玄沧的笑夹杂着些危险的气味。 “凭虚不过是想知道天帝愿意为救他做到何种地步罢了。”凭虚不动声色的解释,脸上的笑自始至终都不曾褪去。
第55页 “启禀青帝,九重天神君玄夜求见。”是远离十洲三岛常年被云雾笼罩的海外孤山上,隐藏在郁葱山崖深处看似普通的山洞外,一小厮恭敬的朝洞内禀报,得到允许后便让候在一旁的男子走了进去。 刚踏进山洞眼前的场景陡然变换成香火缭绕的宏伟道观,诸多道士或修习或续香火或扫地,各有分工井井有序。踏上那九九八十一层琉璃台阶,复又穿过几条曲折长廊,最终在一间屋前停住脚步,叩了三次门,得到允许后刚推开门,几个衣着暴露的妙龄美女便将玄夜迎了进去。 见众美女紧贴自己手脚不规矩,玄夜一把将她们推开,那些女子朝玄夜翻翻白眼,其中一个更是指着玄夜嗤笑道:“这么不解风情,活该没人要。” “放肆!”玄夜的声音和另一个声音重叠,“这位可是九重天的神君,你们还不退下!”那个声音继续道。 “九重天玄夜,见过青帝。”待一众女子气呼呼的走了出去,玄夜这才朝侧躺于榻上正手持烟枪吞云吐雾的青帝行了礼。 那青帝头戴青精玉冠,着九气青羽衣,看起来不过是二十来岁俊美青年的模样,待最后一口烟抽完这才慢悠悠的起身,“年轻人,别总是板着个脸,多笑笑还是有好处的。你说你小时候多可爱,那脸肉嘟嘟的,整天就知道傻笑,哪像现在,啧啧,看着都替你累得慌。” “玄夜今日前来是有求于青帝。”强忍心中不悦,玄夜拱拱手恳求道。 “你是想要我那上导九天之和气下引九泉之流芳,耗时一百万年才凝成的‘凝魄珠’吧?”早就预料到玄夜此行目的,青帝拍拍他肩膀,“不借。” “我是为了救人。”心知不会这么顺利,玄夜继续道。 “救何人?” “救……”玄夜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是朋友肯定借不到,若说是心爱之人又太过矫情,惆怅半晌只得道:“救我发誓要守护一生之人。” 此话激起了青帝的兴趣,上上下下打量了玄夜百八十回这才捧着肚子笑道:“哈哈哈,如果玄沧知道你喜欢上一个男子,怕是要气的抽你仙骨了。” “不知青帝可否借玄夜一用。”玄夜深吸口气,心中怒火已有些压抑不住。 “看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借。”青帝龇着牙拍拍玄夜脸蛋,“不过要你自己凭本事去取。出门右拐有条小路上山,尽头是一片长满反魂树的林子,林子最深处有饕餮、穷奇、梼杌、浑沌四座雕像,每一尊雕像口中皆含有一珠,只有一尊雕像含的是‘凝魄珠’,若取错了,对应雕像便会复活,你若能顺利取到,拿去便是,取不到,那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心知青帝是刁难自己想要自己知难而退,可怎么都咽不下这口窝囊气的玄夜更不想放弃救华仪,当下就答应了。没想到玄夜这么爽快,青帝急忙拦住转身就走的玄夜,紧张道:“那里凶险异常,你是死是活受了多严重的伤都跟我没关系啊,万一你真交代在里面了,九重天可是要跟我没完的,你先别走,先给我立个生死状!” 额头已有青筋暴起的玄夜暗暗捏紧拳头强忍一拳打上去的冲动,咬着牙写完生死状,迈开步子就迅速离开了。 第60章 插pter.15 反魂树,与枫木相类,而花叶香闻数百里,扣其树亦能自作声,声如群牛吼,闻之者皆心震神骇。死者在地,闻香气乃却活,不复亡也。 ——《十洲三岛本纪·杂谈·本草记》 刚顺着羊肠小道爬到山顶,一股扑鼻芳香便迎面而来。玄夜望着那形似枫木郁郁葱葱的茂密树林,幻化出玄戟握在手心便踏了进去。 与在外面看见的郁葱景象截然相反,森林里阴暗潮湿,不时有毒虫毒蛇在裸露在外的树根上游走,张牙舞爪的枝桠上长满骷髅似得白叶,阴恻恻的盯着这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不时有腐朽之风夹杂腥气扑面而来,玄夜皱皱眉,想起那日闲聊时曾听华仪提起过这种传说中的树:“万不可触碰此树任意部位,否则必将陷入幻境而亡。” 这青帝为守住凝魄珠倒还真下了番苦功夫,只怕是古往今来打凝魄珠主意的都葬生在了这片密林里吧,玄夜感嘆了句,耳畔忽传来孩童哭声。循声望去,见一弱冠男童蹲坐于树下掩面哭泣,心知有诈便没去搭理,继续往里走着。孰料每前进一步,身旁的树下都会有那男童掩面哭泣。一连行进百八十步皆有那扰人心神的哭声,施法封闭听觉这才继续前行,可没走几步便见一条毒蛇自树上蜿蜒而下,吐着蛇信子瞄准男童脖颈咬了下去。 男童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鲜血自七窍缓缓流出,死不瞑目的视线牢牢锁在玄夜身上,认出是华仪的面容,玄夜忍不住倒退几步,在心中不断默念:“这是幻觉,这是幻觉,不要理睬,不要理睬……”,镇定了许久这才继续前行,可每走一步,那顶着华仪模样的男童便在眼前惨死一次。那哀怨又怨恨的视线盯得玄夜浑身发麻,咬咬牙不再去看两侧,视线停留在前方大步跑着,希望赶紧找到凝魄珠好去救华仪。 “你为什么不救我?”眼睛里空洞洞正潸潸往外冒鲜血的华仪忽挡在玄夜面前。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又一个同样模样的华仪出现,语气是无尽哀怨。 “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三个。 “你对我见死不救吗?”四个。 “你为何这么狠心?”五个。 六个……七个……八个……先前惨死的“华仪”们将玄夜紧紧包围不断逼近,不断重复哀怨的话语。 头晕目眩的玄夜将玄戟插在地上勉强支撑住身体不倒下,眼眸已透着浑浊:“不……我没有抛弃你……我怎会抛弃你……我……喜欢你啊……华仪……喜欢你给我的温暖……喜欢你给我带来的改变……我想守护你……守护你啊……” “那你留下来陪我吧好不好……”无数“华仪”紧挨着玄夜,伸手将他死死抱住,话语已由哀怨变为渴望。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死在这儿!”玄夜狠狠在手背咬了一口,强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孽障!还不速速伏法!”插在地上的玄戟瞬间绽放出金光将那群魑魅魍魉驱逐的干干净净。待一切恢复平静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又涌上阵阵后怕,自己的心智如今这般不坚定,这小小迷局都险些失了智,日后若是遇见更加惨烈难以抉择之事,那该如何是好? 有些懊恼的嘆口气,玄夜抬起头,瞥见前方投射进几缕亮光,当下不再耽搁大步跑了过去。 眼前场景豁然开朗,正方形草地上开满各色野花极为绚丽,每一角皆摆放着一尊凶兽雕像,嘴里含着的珠子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璀璨光芒。玄夜站在草地正中视线在四尊雕像间来回扫视,见每个珠子都如水晶般晶莹剔透一时间难以分辨孰真孰假,只得凑上前仔细观察希望可以找到些许不同之处,可惜只是徒劳。
第56页 心道不过是区区凶兽何足畏惧,西夷蛮地那些凶兽对自己来说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这区区三头,眼下多耽搁一秒华仪的生命就减少一秒,不愿再拖拉耽误时间的玄夜披上真龙甲,随手摘下饕餮口中的珠子,刚拿到手心便化为粉末,而那饕餮则如青帝所说活了过来,刚发出阵阵怒吼便被玄夜一招毙命。 首战失利让玄夜有些挫败,伸手去摘浑沌的珠子,结果依然如故。迅速解决掉浑沌复又跑去摘梼杌的,对自己运气如此之差感到不可思议,又是一击解决的玄夜看看仅剩下来的穷奇,伸手去取,只见流光溢彩光芒夺目,透明珠身里似有丝丝金光游动,心知这必是凝魄珠无疑,欣喜若狂的玄夜小心翼翼的放进锦盒用仙术封好塞进怀中正欲离开,变故却忽然发生了。 先前倒在地上的三头凶兽忽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体型不断增大转眼便比反魂树还高上几尺,此刻正居高临下的俯视仅到脚踝处的玄夜,贪婪的腥臭口水自嘴边流下,落在地上冒出滋滋青烟竟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糟了!我忘了告诉玄夜那几头凶兽我上次没事干做了个改良实验,效果发作期还没过需万分小心……完了完了,要是真死在了我这儿,玄沧老儿怕不是要把我皮给扒了。”正与一众美女寻欢作乐的青帝猛然想起了件重要之事,“圈儿!圈儿呢!快赶去返魂林将神君请回来!” 玄夜站在饕餮的影子里仰望着那产生异变的凶兽们,心道这青帝莫非有意隐瞒复活之事不说,真打算让我死在他这儿?还是说奕涵的势力已经扩大到就连不隶属于任何组织过着隐居日子的五方帝都为之效命的地步了?倘若果真如此,回去必须汇报此事,由不得再按部就班的剷除羽翼了,眼下必须加快进度才行。 边躲避凶兽们不停踩踏的蹄子边思索此事的原因,可眼下的情形由不得玄夜再细想,凶兽的体积太过巨大,每脚下去皆将土地踩塌陷,露出黑黝黝的洞来,这儿竟然是空心的?!被逼迫到穷奇雕像上站着的玄夜望着先前还绚丽的草地转眼只剩空洞洞的黑,在梼杌一脚踩在穷奇雕像上的同时纵身而起,大吼着持玄戟自脚跟扎入,拼尽力气将梼杌掀翻,压倒一片反魂树。骷髅状的树叶如有生命般携着枝桠将梼杌紧紧裹住,片刻后只剩一具巨大骨架。 顺利解决一只的玄夜喘了口气,放出捆仙索将饕餮浑沌捆住一起,两头凶兽剧烈挣扎着,紧攥捆仙索的玄夜咬着牙抗争,哪怕手被勒破渗出鲜血也毫不在意,只待那两头凶兽耗尽力气一併收拾掉。 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凶兽上的玄夜忽视了身后的反魂树。那些还未吃饱的反魂树闻到血腥味皆伸出枝蔓袭向玄夜,所幸有真龙甲保护,这些妖树并未伤到玄夜反被烧成灰烬。学乖了的反魂树暂时放弃啃食玄夜,伸出一片骷髅叶子悄悄挨上玄夜脸庞,浑身如触电般抖了抖,玄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雾笼罩看不清前路的森林里,似有虚幻缥缈的哀怨歌声自迷雾中传来,玄夜独自在森林里前进,有些茫然的四处张望。走着走着白雾逐渐消散,周遭树木上挂着无数黑色物体,随着白雾的消失缓缓显露出模样,那是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或被树枝贯穿心口或躺在树枝上,被血浸成暗红的地面上满是断肢残臂,玄夜的脚正踩在一截断掌上,惊得他立马抬起脚。 久经沙场本该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可玄夜却生平头一遭体会到了什么叫恐惧。因为每一具尸体他都认识,皆是在九重天效命的各路神仙! 树林忽变成了凌霄殿,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射在墙壁上,众神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死死睁着的双眼皆不约而同的凝视着玄夜。而在天帝宝座上,奕涵正拿剑扎进玄沧胸口,“不!”玄夜奔过去却被奕涵一掌弹飞,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眼睁睁看着玄沧满脸悲哀的望向自己缓缓倒下,从阶梯上滚落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可恶!”玄夜从地上爬起再次沖了上去又被弹开,这次被杀的换成了杨戬,亦是充满悲哀的滚下台阶,静静躺在玄沧身侧,双眼牢牢锁定在玄夜身上。 “住手!”踉踉跄跄的站起来,重心不稳又摔倒在地,眼见华仪胸前被开了个血窟窿和杨戬玄沧并排躺着一齐哀怨的望着自己,几欲崩溃的玄夜已站不起来,举步维艰的向他们爬去,眼见就要到他们面前,奕涵已在玄夜旁边高高举起了剑。 “不——”玄夜拼尽最后力气伸出手,声嘶力竭的大吼,伴随肉体被利器贯穿的声音,玄夜的双手缓缓垂下,至死视线都停留在他们三人身上,满载歉意与愧疚。 第61章 插pter.16 “不,不要,不要——”玄夜猛地大叫起来,一直候在旁边的杨戬见玄夜醒来急忙坐到床边观察情况,刚从噩梦惊醒的玄夜看见杨戬好好的坐在旁边,忽就一把将他拥到怀里,丝毫没在意因活动而又渗出血迹的绷带。 做梦也没想过此生会有被玄夜拥抱的时候,杨戬有些愣了,见玄夜不停发抖不断呢喃着“还活着,还活着,你们还活着……”如受惊小鹿般,犹豫了下,伸手回拥住玄夜,轻轻抚着他后背哄孩子般柔声道:“玄夜,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就如幼时凤姬失踪后,总是在半夜被哭泣的玄夜惊醒时那样,不停安慰着玄夜情绪。 天知道当自己知道玄夜在青帝这儿出了事时是有多惊恐,见来禀报的小神仙神色惶恐说话吞吞吐吐,只推说神君受了伤并无大碍,心知以玄夜的脾性若是小伤绝不会派人通报让人去接,当即就请命去迎接神君。一路上忐忑不安,到了地方才知道玄夜为了取“凝魄珠”险些殒命于返魂林,虽有真龙甲保护没受致命伤但身上再无一寸完好肌肤,咬伤较严重的地方已无血肉只有森森白骨,据说青帝赶到时反魂树正在啃食玄夜血肉,而那两头疯狂踩踏玄夜身体的凶兽也被牵连,啃食的只剩骨架。 不过也要庆幸有两头凶兽在,反魂树先啃食完他们才啃食的玄夜,若是青帝再晚到一步,怕是玄夜也只剩一具白骨了。得知真实情况的杨戬自然是愤怒不已,拎起青帝举起三叉戟就想将他法办,青帝以最快速度拿出玄夜之前签的生死状,更加愤怒的杨戬随手将青帝重重摔在地上,三叉戟抵住咽喉凶狠道:“若是神君今日有什么闪失,我杨戬跟你们没完!” 玄夜昏迷了整整三日,自己也寸步不离不眠不休的守了三日,见他眉头紧皱似有无尽痛苦,无数次替他舒展开又再度纠缠在一起,只得唤来青帝询问情况,唯唯诺诺的告知玄夜身处幻境能否甦醒全看造化,连日来压抑着的焦躁不安再也按捺不住,顾不得身份尊卑地位有别狠揍青帝一顿,自知理亏的青帝挨了一顿打也不敢造次,只得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 杨戬自是没什么胃口,只期盼着玄夜能早日醒来。终于盼到玄夜甦醒,喜不自胜的杨戬还没开口就被拥住,不安瞬间化为欣喜,杨戬宽慰了许久玄夜才逐渐平静下来,松开杨戬道:“我睡了多久?”
第57页 “回神君,已昏迷三日。”有些贪念刚才的怀抱,杨戬还未回过神,便见玄夜掀开被子跳下床,却重重摔在地上,一个锦盒从怀里掉出来,杨戬扶起玄夜回床上躺好,将锦盒递了过去。“华仪怎么样了?”玄夜拿过锦盒又想起身却被杨戬按住,“请神君原谅属下不敬之罪,您眼下需要静养,这样恢复的才快。” “我问你华仪怎么样了!”见杨戬答非所问,玄夜声音提高了些许。 杨戬深吸口气稳住情绪:“回神君,华仪上仙被凭虚所救,眼下已无大碍。” “是吗?他没事了就好……”放下心来的玄夜只觉疲乏不已,闭上眼便又睡了过去。完全没发现杨戬凝视自己的眼眸里多了些痛苦与寂寥。 “凭虚拜见天帝。”连日来一直守在华仪身旁的凭虚见玄沧前来探视,急忙起身行礼。 玄沧屏退其他人,示意凭虚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疲乏道:“他怎么样了?” “回天帝,桦林医仙已无大碍,今日便能甦醒。”凭虚看了看视线停留在华仪身上的玄沧,怎么也想不通床上那个极其弱小的神仙有何德何能会让连自己师父都赞赏有加的堂堂天帝如此惦念,让前来助他平叛的自己救治不说,每日还亲自前来探望,甚至取下三片龙鳞为药引助他精魄不散,似乎看穿凭虚的疑惑,玄沧解释道:“他救了神君数次,于九重天有恩。” 凭虚自然是不相信仅凭救了几次神君就能得如此厚爱,可玄沧不说自己又不好去问,只得看似不经意道:“天帝果真是重情义之人,也难怪能令众神与人族臣服。” 玄沧当然没有接凭虚的话茬,这凭虚虽说是女娲娘娘派来相助的,但心思缜密想法捉摸不透,若是将华仪真实身份及用处悉数告知恐生变故,只得挑了个较为令人信服的理由,孰料凭虚见玄沧只是笑笑并未搭话,紧接着道:“这桦林的面貌,与我所认识的华仪上仙极为相像,不知是巧合还是……” “你认识那早已仙陨的华仪上仙?”见凭虚认识华仪,玄沧不由留了心。 “华仪上仙精通医术,其仙芝园所种的灵芝仙草更是闻名遐迩,早年陆压师叔探望师父时曾提了一篮子来,师父见了极为欢喜顺带问了句何人所种,侍奉于旁的凭虚得以一睹风采。”凭虚的一席话滴水不漏,玄沧一时挑不出刺,只得回应道:“只是巧合罢了,都是草木类凝成的精魄,有些相似实属正常。” 见玄沧一直对自己有所隐瞒,生出些许不悦的凭虚也便有了异心,自己是来帮忙的,难道不应该知无不尽无所不言好让自己知晓应该做什么?如今却被当做外人一般,只觉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凭虚又不能驳了玄沧面子,转念一想或许是素来多疑的玄沧对刚来的自己并不了解不敢轻易吐露计划,那抹不悦也便散了去,笑道:“大概是凭虚一直还想见那上仙一面,可惜再无机会,如今见这桦林与华仪上仙有些神似便认错了,还望天帝莫要取笑。” 玄沧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凭虚,还没开口便听床上传来几声咳嗽,缓缓睁开眼的华仪第一句话就是:“玄夜,玄夜他出事了。” 凭虚和玄沧见华仪醒来,皆凑上去察看情况,华仪没想到玄沧和一个风度翩翩的俊俏神仙都在,有些尴尬的清清嗓子,“小神拜见天帝,”“凭虚。”见华仪不知如何称呼自己,凭虚展露出招牌微笑,“小神拜见天帝和凭虚大仙。”华仪脸上虽平静,但心里却忐忑不安,生怕刚才的梦呓被他们听了去。若是单有玄沧听去也就罢了,没想到还有个没见过的神仙在,这就有些尴尬了。 见华仪神色有些尴尬,先前的猜疑又涌了上来,那句“玄夜出事了。”虽是梦话但听语气明显关系不一般,这小医仙到底是什么人,这九重天数一数二的人物都与他交好?莫非真是那一直被陆压师叔养育着的华仪上仙?若是因着师叔的关系,这小医仙能得此优待也不是不可能。凭虚正思索便听华仪道:“小神已无大碍,天帝费心了。” “玄女说她近日头晕乏力,待你休养好替她瞧瞧。”玄沧见华仪气色红润精神极佳也便放下心,隐去割龙鳞救他一事不提,叮嘱几句便处理公务去了。凭虚因对华仪生出好奇的缘故,在玄沧走后试探性的唤了声:“华仪上仙?” “华仪上仙不是早已仙陨?小神名为桦林,是九重天的一名小医仙。”华仪客套笑笑,“多谢凭虚大仙相救,华仪感激不尽。” “身体可还有不适?”凭虚也不再追问,转而关心道。 华仪摇摇头,穿好衣服走下床,仰视着正打量自己的凭虚,“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没有,”凭虚拍拍华仪脑袋,“只是觉着你和我师叔很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冒犯了。” 是因为自己体内的清灵气?陆压道君是他师叔的话,那他的师父岂不就是……“你是女娲娘娘的弟子?!”没想到会见到这般大人物,华仪有些惊诧,不过想想自己现在依靠的毕竟是玄沧,以他的本事,能请来这号人物也不稀奇。 “不过是区区弟子而已,没甚了不起,叫我凭虚就行。”凭虚谦虚道,过了半晌又欲言又止的看看华仪,“我奉师父之命前来相助,眼下并无他事,又因刚来就被派来救治你,所以这偌大九重天连个说话解闷的人儿都没有,也是无聊的狠。” “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你可以来找我。”华仪说的是实话,陆压道君自摩堆崖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玄夜也因一言不合而对自己不管不顾,想到在东荒发生的变故,华仪竟有些后悔说话伤了他,可这样也好,自己终究是要回瀛洲和那仙芝灵草相伴的,亦会有陆压道君实现对自己的承诺,而玄夜……则是早晚要登上天帝宝座的人,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何必要多添些无果恩怨?可为何想到他日后不会再保护自己,与自己成为陌路人,心口就会堵得慌? “凭虚,若是一个人曾答应保护你,却因为很多原因不再保护你,你会怎么做?”满心烦闷的华仪只得询问这刚结识的神仙,毕竟很多时候问陌生人要比问熟人要来的有用得多。 华仪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凭虚有些愣住,一心修行的他哪考虑过什么保护他人心怀天下,这次若不是师父硬拽他来自己是决然不会来的,可眼下来了,那也就要尽到责任才行,于是凭虚思索了会儿,方才摸摸下巴肯定道:“若是我的话,我会让自己强大到不再需要保护,甚至可以反过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去证明给他看,证明自己已经是可以并肩齐驱的存在。” 凭虚的话让华仪幡然醒悟,对啊,一直以来都是别人保护那个除了种草看病一无是处的自己,陆压也好,玄夜也罢,沉溺于他们的避风港已经太久,凭什么总是被他们保护而不能是自己保护他们?何不找机会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他们,守护他们?“你可以教我一些仙术吗?我除了精通医术其他一窍不通。”华仪向凭虚恳求道。
第58页 第62章 插pter.17 哈?你一个小小医仙居然想跟堂堂女娲娘娘座下大弟子学仙术?就也想过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吗?华仪的请求令凭虚暗暗发笑,可转念一想这是个好机会,“可以是可以,但是有件事你得跟我说实话。” “什么事?” “你到底是谁。” “一定要说?” “我只是好奇罢了,不会告诉任何人。” “华仪。”心知自己若想变得强大眼下只能仰仗凭虚,所谓知根知底好办事,华仪也便大胆吐露了真实身份。 见自己的猜测没错,凭虚开心的举起华仪与他平视:“我就说我的推测就不可能出错,不过你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讲诉给凭虚,对于被当做孩子一样戏弄极为不爽的华仪按住凭虚胳膊,“我不是小孩子,不要这样举高高。” “好好好,依你依你都依你。”从未有人对自己这般敞开心扉毫无隐瞒,素来独行惯了的凭虚对华仪竟生出几分喜爱,“你身边有陆压师叔,为何还要跟我学?” 华仪无奈的苦笑,“我身子骨弱,攻击力强的仙术学多了怕身体承受不住,所以他只教了些适合草木类修行的简单仙术,说我只要安心种那仙芝灵草就行,其他完全不要担心,他会一一解决。”华仪说的是大实话,陆压道君心疼他不肯教多,一旦有什么事情了他都会出面解决,自己之前也没想过变强这回事儿,可打从玄夜后出现就有些嚮往力量,觉着像玄夜这般傲气的神仙若总是为了保护个软脚虾而受伤容易被洪荒耻笑,哪怕玄夜现在对自己冷若冰霜,那份想要变强直至与他并驾齐驱的心思却愈发强盛,毕竟,这世间最不想失去的只有这两个人而已。 “这还真符合师叔的性子……想当年他化名白羽仙和姬墨茗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处处保护处处疼惜,结果到头来还是落得个背道而驰的结局。”凭虚咂咂舌头感嘆了句,没想到华仪有些激动的抓住自己的手,急切道:“你知道他们的事儿?” “那是自然,不过当时我还小,随师父处理此事时曾听闻些许。”见华仪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凭虚扫眼已打烊回去的金乌,指指床:“该休息了,以后有时间慢慢说给你听。” “杨戬,你且先将这‘凝魄珠’带回去,以免横生枝节。”伤势已好转些许的玄夜将锦盒递给杨戬,“待我伤好也差不多结束面壁了,你效率挺高的,这么短时间就助我摸清了奕涵的关系网及可能参与反叛的种族,下面就靠天帝逐步清剿了。话说回来,距离攻打鬼族已时日无多,若在此之前不能剷除奕涵羽翼,九重天只怕是凶多吉少。” “道理我都懂,可是玄夜,你拿命换来的‘凝魄珠’你不亲自交给他?”杨戬并没接锦盒,而是诧异的望着玄夜,不知他又打的什么算盘。 “我……那日说的太过决绝,如今怎可能自打脸回去示好?”见素来要强的玄夜宁愿就这么干耗着也不想主动低头,杨戬有些无奈的嘆口气,背过手正经道:“我可不送,不然被别人误会我对他有意思那就尴尬了。” “你现在也会贫嘴了。”玄夜也不勉强,重新收好锦盒示意杨戬拿来自己衣物,穿戴完毕扔下一句“你先回九重天复命,我晚点回去。”就不见了踪影。 杨戬欲拦已是不急,望着玄夜消失的地方无可奈何的跺跺脚,“我真的是,越来越猜不透你的心思了,我的神君。” 玄夜和华仪的关系走向尚不明朗,失联许久的陆压道君也好不到哪去。 因为他进不去酆都了。 姬墨茗大概是真的是把他说的气话当真从此势如水火,除了陆压道君进入酆都的权限不说,甚至改了酆都入口,更在极北之地上布满阴兵进行防御,气的陆压道君直接足足杀了七天七夜的阴兵才泄愤,怒骂一句:“姬墨茗你个龟孙子!有本事一辈子别出来见我!”这才不再搭理那无论杀掉多少都会立马复活的阴兵,拂袖而去。 虽说担心华仪安危,但他身边有玄夜护着应该不会出事,尽管依然看玄夜不顺眼,可眼下只要有人能暂时替他保护着华仪就行。并非弃华仪于不顾,只是想尽快终结九重天的事罢了,早一日取回华仪肉身,就能早一日回到瀛洲,继续过那逍遥快活的日子,哪怕天劫降临也会在自己护佑下安然无事,从此再不掺和那权势争斗再不管那天地苍生,就如自己承诺的那样,踏遍洪荒每一寸土地,看遍洪荒每一处风景。至于姬墨茗……陆压道君的思绪戛然而止不再去想,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逐出去,也不再耽搁转而向方丈岛三清宫飞去。 “琉璃,今日放你一天假。”依旧高速运转的三清宫内,额头隐隐有青筋跳动的东华帝君手下活计未停,头也不抬的朝不远处的一个白净神仙道。此话一出,整个三清宫又犹如缺了润滑油的齿轮般停滞不动,纷纷哀嘆为何可以休息的不是自己,直到东华帝君又冒出来一句:“那刺头儿要查阅什么你就给他看什么,待他看完了赶紧打发走。”见琉璃是要去陪那陆压道君,众仙又有些庆幸被指名的不是自己了。 “谢帝君。”素来是安排什么就做什么的琉璃拱拱手,便出去迎那陆压道君去了。东华帝君顺手将琉璃未处理完的活计接过来继续批阅,整个三清宫又恢复了运转。 “《十洲三岛本纪·九重天逸闻》、《十洲三岛本纪·鬼族逸闻》,这两卷全部找给我。”陆压道君环顾了下那密密麻麻摆放着典籍足有几十层的诸多塔楼,直接使唤道。看那白净小仙很快就找出了两本厚厚书卷递给他,不由夸赞了句:“不愧是那朽木头的人,效率挺高。” 琉璃欠欠身并未搭话,见陆压道君坐下翻阅也不再打扰,安静侍奉于一旁等候他查阅完。 “洪荒历两百年……洪荒历两百年以后……”陆压道君循着目录索引翻找着与玄沧相关的年份,一字一句仔细阅读想找到有用的信息,当年鬼擎莫名其妙的叛变连累了姬墨茗,而奕涵掌管血池地狱又与鬼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鬼族重新崛起,奕涵亦密谋推翻玄沧掌控九重天,愈发觉得二者有所关联,可又苦于找不到关键性证据,想到自洪荒伊始便负责记录洪荒大小事件的三清宫或许会留有线索,便找了过来。 “逸闻:洪荒历二百六十年,九重天第二十代天帝玄沧与凤凰族第八百代首领凤姬大婚,并与鬼族第三百六十代首领鬼擎许下与龙族永世交好之誓。——《十洲三岛本纪·九重天逸闻》” “逸闻:洪荒历二百八十年,九重天第二十代天后凤姬诞下一子,降生时天地变色河水倒灌山川垮塌视为不祥,青华大帝奉命秘密处决此子,二十年后凤姬再诞一子,名唤玄夜。——《十洲三岛本纪·九重天逸闻》” “逸闻:洪荒历二十六年鬼族第三百六十代首领鬼擎打破盟约起兵反叛,据小道消息乃是天后凤姬突然失踪所致。——《十洲三岛本纪·鬼族逸闻》”
第59页 一直以来的零散碎片终于拼凑完整,推测出一个惊人事实的陆压道君按在书卷上的手微微颤抖,眸子里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活了那么久从未感受过何谓恐惧的陆压道君竟有些畏缩,不敢再去细想其中缘由。深吸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陆压道君闭上眼找寻奕涵位置,得知他正在五方帝之一的青帝那儿,也没和琉璃打个招呼就匆匆消失了。 没想到陆压道君这次如此自觉,琉璃以最快速度将书卷放好,向东华帝君传音汇报说自己可以回去继续工作了,孰料东华帝君直接来了一句:“你今日的案头工作我处理完了,最近头疼得紧,你替我去青丘走一遭,找那九尾狐讨瓶甘露来。”自进入三清宫以来头一回尝到休息的滋味,琉璃感激不已,千恩万谢的往青丘去了。 前往海外孤山的路上,陆压道君思考了很多,玄夜还有个兄弟这事知情人缄口不提隐瞒了几十万年,若不是三清宫存放有自动记录洪荒所有大小事件的天之眼,再由专职人员整合编纂成一部部史书,只怕这个秘密至死都不会有人知晓。九重天素来注重名声,天后诞下不祥之子必定是秘密解决知情人越少越好,若是奉命处决此子的奕涵并未杀了他而是封了全部神力送到人族如凡人一般长大,后又阴错阳差踏上修仙道路重返九重天……浑身打了个颤慄的陆压道君捂住嘴巴,视线投向那已隐隐看得见轮廓的海外孤山,正想加快速度赶过去,一个黑影却从天而降刚刚好摔在了陆压道君面前。 说来也是巧,这摔下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伤势未愈又逞能离开的玄夜。 第63章 插pter.18 在原地愣了好长时间的杨戬刚想离开,便见那青帝赔着笑领陆压道君走进来,旁边几个小仙抬着睡在云车上的玄夜哼哧哼哧的走进来将他安置好便走了出去。“小仙这儿今日真是蓬荜生辉啊,来的都是些大人物,您长途跋涉想必累了,小仙打点了两个小仙娥候在门口,需要什么直接告诉她们就行。稍后还有贵客前来小仙得去迎接,还望原谅小仙怠慢之罪。”青帝满脸堆笑的拱拱手便离开了。压根懒得搭理他的陆压道君看将视线落在一脸蒙圈的杨戬,“怎么我十次有九次都是看见这小黑龙受伤昏迷?就凭这样以后还想做天帝?”看玄夜不爽的陆压道君不放过任何一个挖苦的机会。 “神君受伤,十次有九次不都是因为你家华仪的缘故吗?”玄夜昏迷无法反驳,这据理力争的争论自然是落在了处处维护玄夜的杨戬身上。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陆压道君仍嘴硬道:“是他自愿做的,关我家华仪何事?” “你!”强词夺理不讲道理的陆压道君气的杨戬哭笑不得,掏出玄夜怀中的锦盒打开指着‘凝魄珠’道,“华仪精魄损耗过度危在旦夕,玄夜为了救他翻遍了药物古籍才找到这个法子,你知道他为了这颗珠子差点被啃食成白骨吗?每次华仪危难之时玄夜都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他,可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华仪的你呢?在他几次三番需要你渴望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玄夜?!” 杨戬说的是大实话,自己忙于调查已经很久没感知过华仪的气息,甚至连他遭受危险也未曾得知,那个被自己呵护惯了的华仪一个人真的可以生存下去吗?是不是不再掺和九重天的破事强行夺回肉身更好?被杨戬说的哑口无言的陆压道君头无力的垂下去,清冷月光透过窗凉凉的打在他身上,显得无比萧疏寂寥。 看着陆压道君这副模样,杨戬知道自己说过头了,刚想开口圆场,便听一个低沉声音插嘴道:“我喜欢华仪,不行吗?” 二人闻声皆不约而同地望向甦醒过来正扭头看着他们的玄夜,一个神色失落一个神色恼怒,恼怒的自然是那陆压道君,冲过去提熘起玄夜衣襟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语气也是无比强硬,“华仪是我的,你永远不要妄想打他的主意!” “那我问你,你喜欢的到底是华仪还是那姬墨茗?”玄夜扬起无所畏惧的笑,见陆压道君眸里瞬间载满迷惘,一把推开他笑道:“你怕是自己都摸不清楚自己真正心意吧?但是我,玄夜,自瀛洲初见华仪时就喜欢上了他,一直到现在从未改变过,可你呢?你敢说你喜欢华仪吗?” “华仪是我一手栽培养育大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会陪在我身边的存在,我怎可能不喜欢他!”陆压道君见玄夜质疑自己对华仪的感情,声音提高了些许。 “那一碰见姬墨茗就失了魂三番五次弃华仪于不顾的是谁?”玄夜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讥讽道。 “那是……”陆压道君一时语塞,不愿再同他争论下去,估摸着奕涵也该到了,便瞬移到青帝的房间幻化成妙龄女子,与那些衣着暴露的美女一起等候青帝的归来。 “玄夜,你……说的是心里话还是故意气他的?”杨戬见陆压道君落荒而逃,犹犹豫豫地走到床边凝视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玄夜,甚是艰难的吐出明知结果的话语。虽然看得出来玄夜对华一直有好感,但从不喜表达感情的玄夜不说破,自己也便能假装没这么一回事,可做梦都没想到玄夜有朝一日会直接说出口,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的杨戬未等玄夜回答,抢先扔下一句“我回九重天看看华仪情况。”便忙不迭的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玄夜瞥眼窗外那不知何时被厚厚云层遮挡失了踪迹的月亮,极为郁闷的长嘆口气。 本想前往东荒寻回赌气扔掉的“垂泪珠”,无奈刚飞一会儿便体力不支倒了下去,好死不活的偏偏掉在陆压道君旁边已经够倒霉了,刚醒来便听见他挖苦自己,自然是要怼回去的,可情急之下忘了顾忌杨戬的情绪,一直以来都视杨戬为挚友就没想明白过他为何会对自己动了心思,所以向来对他毫无保留的自己从不曾提及过喜欢华仪之事,方才那般直截了当的表白心意,只怕伤到他了吧…… 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涌上心头,倍感疲乏的玄夜揉揉太阳穴,掏出凤姬当年亲手绣的荷包紧紧攥在手心合上双眼沉沉睡了过去。 “青帝近日可好?”摆满佳肴美馔的桌旁侍奉着诸多风情万种的妙龄女子,青帝坐在椅上左拥右抱不停张嘴吃着她们餵给自己的食物,不时调戏一下。奕涵端着酒杯浅酌一口漫不经心问了句,“你我同以青字为尊号开头也算缘分,就是不知可愿结识我这朋友了。” “整个洪荒谁不知晓您青华大帝之名?能与您这样一等一的人中龙凤交谈已是莫大荣幸,做朋友更是梦寐以求之事啊!”与面对玄夜时的刁难不同,青帝在奕涵面前的态度和对待陆压道君的态度一样,都是那种崇拜恭敬的模样。见奕涵瞥了眼那些烘托气氛的女子,便挥手让她们退下,混在其中的陆压道君没法,只得走到屋外阴影处化成一只蚂蚁趴在窗户上偷听屋内谈话。 “素闻青帝当年何等风光,如今为何沉浸于温柔乡?”奕涵的手不停摩挲着酒杯边缘,似笑非笑的望着青帝。 “还不就是那日瑶池聚会上我喝高了说了不该说的,就被玄沧贬到这破山上自生自灭了。”青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语气里满是对玄沧的愤懑与不满。
第60页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有朝一日回到那九重天风风光光的继续当你的神仙?”奕涵亲自给青帝斟了杯酒,侧耳低语了几句,惊得青帝双手持着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难以置信的凝视奕涵半晌,“此话当真?” 奕涵胸有成竹的笑了笑,“我从不做无用之事。” “好好好,谨遵吩咐!这杯酒小仙敬您!”青帝欲替奕涵倒酒却被挡住,递过去一朵干瘪彼岸花,“时日已晚,我也该回去了。这是通往长乐世界的钥匙,在心中默念‘长乐世界’即可前往,这杯酒,留着在长乐世界喝。” 事情谈妥的奕涵也未停留,经过窗户时瞥了眼变成蚂蚁偷听到现在的陆压道君,看似不经意的撩了下头发,衣袖便将蚂蚁扫到地上,眼见一脚就要踩上去,陆压道君急忙化成蜜蜂逃之夭夭。 奕涵冷笑一声也没再去管,朝送自己出来的青帝道:“就送到这吧,时日已晚你也早些休息,我的新,朋,友。” “青华大帝留步。”陆压道君在孤山外的空中拦住奕涵,指指下方那正波涛暗涌的汪洋大海,“前方不远处便是元洲,上有闻名遐迩的紫府宫,不知青华大帝可有兴趣游玩一番?” 奕涵盯陆压道君看了会儿,竟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二人便乘着夜色向元洲飞去。 正打瞌睡的逸清忽被敲门声惊醒,没好气的抱怨句“此地夜间不开放!”却听门外传来陆压道君那略带不爽的声音,当下瞌睡就给吓没了,忙不迭的开门,见陆压道君和一个没见过的少年在一起不见华仪踪影,正疑惑,二人已经走了进去。逸清疑惑的望向有说有笑的两人背影,想开口问一句“华仪上仙呢?”又没这勇气,从来就搞不懂自家主子心思的逸清吐吐舌头,关上门搬个板凳干巴巴坐着,省的又不小心睡着惹主子不高兴。 木质回廊在幽谧夜色下深邃宁静,不时有蟋蟀在草丛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映衬的那高悬枝头的皎月愈发空灵。挥手点亮回廊上浅紫色的灯,淡雅灯光浅浅打在地面上,与月色相交融别有一番异域风味。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漫步于这美轮美奂的回廊内,本该是一幅极其美妙的画面,可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生生破坏了这份和谐。 “传说中的紫府宫果然名不虚传。”奕涵饶有兴致地观赏这与九重天迥异的风景,“也无怪诸多仙家宁愿当个快活散人长居于十洲三岛也不想上九重天整日忙碌。” “功名利禄终是往云烟,倒不如逍遥快活来的自在。”陆压道君指指不远处的一棵树,“此树叶如莲花身似桂树名唤长春,你可知此树有何珍稀之处?”奕涵摇摇头,陆压道君便得意洋洋的继续道:“此树所绽长春花随四时之色,春生碧花,春尽则落;夏生红花,夏末则凋;秋生白花,秋残则萎;冬生紫花,遇雪则谢,整个十洲三岛仅此一棵,是本神君费大力气才弄来的。” 奕涵随口称赞几句,话锋一转:“今日找我前来不单是看这美景罢?” “做个交易吧。”陆压道君见奕涵率先捅破窗户纸也不含糊,“我有些事想问你,你若如实回答,我便不掺和你与九重天之间的恩怨。” “果然没什么事情瞒得过九重天。”奕涵笑笑,“九重天已知晓我有反叛之意你还主动找我,不怕被牵连?” “本道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得到他九重天指手画脚?”陆压道君不屑的哼了声,“如何?做不做这笔交易?” “成交。”奕涵思考了会儿,点头应允。 “当年凤姬的那个不祥之子,是不是就是曾经的玄灵元君,如今的鬼族之王姬墨茗?”考虑了无数种他可能提出来的问题自己都能对答如流才同意了这笔交易,可奕涵唯独没想到陆压道君会问这事。见奕涵脸色明显变了变随即又恢复往常,将这细微变化尽收眼底的陆压道君由不确信转为确信,无数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若真是这么一回事,那害了姬墨茗的不正是自己吗?他本可以像凡人一般无忧无虑的过活一生,却机缘巧合下被自己渡去修仙重返九重天,将“不祥”之名彻底坐实,这一切的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就是自己吗!愧疚、自责、惶恐,不安,诸多情绪不停攻击,打的陆压道君措手不及,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并不清楚此事,还有其他的事吗?”奕涵疑惑的摇摇头,做出一副茫然的模样。 第64章 插pter.19 沉浸于自己小思绪里的陆压道君听见奕涵并未承认愈发笃定心中想法,“你自凤姬失踪以后就密谋推翻九重天一事,对不对?乃至于你一直保持这副少年模样,也是因着这是凤姬喜欢的模样,是不是?” “陆压道君你别太过分了!”没想到陆压道君连这些事都知道,隐藏心底多年的秘密被□□裸掀开,从未发过火的奕涵涨红了脸,怒气腾腾的瞪着陆压道君。 本只是编了些胡话想炸一炸奕涵,没想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向来口舌伶俐的陆压道君竟哑口无言,这几日受到的惊吓太多,如此巨大的信息量就连陆压道君也有些消化不完,这些事实若被外界知晓,必会震惊洪荒引起无数□□,人鬼神三族维繫多年的平衡必将分崩离析,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经历一次灭世之战的陆压道君决定将这些事深埋心底,同时又暗暗为正紧锣密鼓振兴鬼族的姬墨茗担忧,难怪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窃取玄夜部分元魄并顺利融合,天地间除了血亲还有什么关系能有如此相性?看样子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依他的性子大概又会犹豫不决了。 可是有一点依然很奇怪,那鬼擎到底跟玄沧凤姬有什么恩怨纠葛?姬墨茗又为何会被鬼擎洗脑认定自己鬼族身份?陆压道君本还想问一问奕涵,却见他极为不悦的拂袖而去,明知他是被自己戳中心事郁郁寡欢,可还是作死道:“你怀疑凤姬失踪是玄沧搞的鬼,新仇旧恨加一起就决定推翻玄沧的统治对不对!” “你的脑洞该补补了。”奕涵冷冷扔下一句,便大步走了出去,也没搭理逸清的送别话语,只剩下陆压道君伫在原地暗自思索若是直接问玄沧,他老实回答的机率有多大。 眼下姬墨茗和玄夜是兄弟这一点已八九不离十,至于其他暂时无法确认也不敢贸然行动,如今以鬼族之王的身份力图推翻九重天的姬墨茗,假若真如他所愿推翻了九重天杀了玄沧父子,那岂不就是杀父弒兄逆天行道的大不敬之举了?日后倘或他得知真相……眼下再也顾不得九重天与奕涵之间的恩怨争斗,亦与他无关,他现在只想尽力阻止姬墨茗,在他酿成大错重蹈覆辙之前,哪怕如今的姬墨茗与自己势同水火基本决裂,自己也要不惜代价去阻止他。下定决心的陆压道君刚想再次前往酆都,脑中忽一闪而过华仪的身影,默嘆一句“抱歉”,便向酆都赶去。 彼时还不知晓心中已有决断的陆压道君正与他背道而驰的华仪刚把一座假山化为粉尘,“不错不错,有进步。”站在一旁的凭虚鼓鼓掌,指指不远处的一座高山道:“试试这个。”华仪对准山的方向张开五指伸直双手,自双掌心冒出两道白光射向高山,而那两道白光落在高山上生出无数白莲花缠绕在一起,将整座山包裹成白茫一片瞬间夷为平地,失了重心的白莲花纷纷散落成花瓣自空中洋洋洒洒飘落地面逐渐凋零随风而逝。没想到华仪的天赋如此之高,自己不过是讲解了些要领他就能在短短数日内使出这般华美的仙术,忍不住赞嘆道:“你有如此天资,若早些修炼如今怕是闻名洪荒了。”
第61页 “华仪不过是想有一份保护他人的力量罢了。”心道自己早就是凭种的一手好仙株而闻名仙界又不好驳凭虚面子,华仪扬起灿烂的笑:“谢谢你教我仙术。” 纯洁无瑕的笑狠狠敲打了凭虚的心,伸手揉揉华仪脑袋笑道:“今日就先到这里,你身子弱,凡事须慢慢来。”也不顾华仪央求再练会儿,随手将自己布下的镜世界解除,凭虚站在院中朝不满的嘟囔着嘴的华仪道:“来九重天已有数日,还不曾仔细瞧过,不知上仙可愿赏脸带凭虚游历一番?” “我亦非九重天之人,许多地方也不曾涉足,”华仪想了想,“我只知道有一地景色秀美独立,不如上那游玩游玩?” 不管来百花仙苑多少次,那群芳争艷不分伯仲的灿烂景象都令华仪难忘。与瀛洲惯有的素净不同,若说瀛洲是白绸缎,那这百花仙苑便是那七彩琉璃衣颇为瑰丽。自幼修行从不曾见识过此等美景的凭虚也有些看痴了,走至百花间掏出腰间玉笛轻轻吹奏,空灵幽远的笛声引来花丛中的蜂蝶,携着被笛声感染献出几片花瓣的百花缠绕于凭虚身旁,伴随那曼妙笛声飘飘起舞。一阵微风拂过撩起随意披散着的乌发,使那身白袍显得更加缥缈宛如画中仙。华仪站在凭虚身后凝视这一幕,看得也有些痴了,恍惚间将陆压道君的身影和凭虚重叠,眼眶有些泛红,自己早该明白的,打从姬墨茗回来的那一刻起,陆压道君就不再是陆压道君,而是那白羽仙了。一直以来都自欺欺人不愿去承认,可他们在一起时陆压道君的表情自己都看得分明,那是爱恨交织的痛不欲生,也很清楚陆压道君对自己的那些承诺都不过是弥补愧疚罢了,但自己宁愿选择沉浸在幻梦里也不想醒来,一点也不。 “华仪,你哭了?”待华仪从愁绪中抽出身,凭虚已满脸担忧的站在面前望着自己。胡乱擦去眼泪,华仪勉强笑笑,“风太大,迷了眼,不打紧的。” 凭虚见状也没好多问,只是弯腰摘下一朵白花蝴蝶兰放在手心吹了口气,便见那蝴蝶兰变成个顶着花冠通体洁白的小人,正以凭虚手心为舞台跳着滑稽舞蹈。被逗乐了的华仪破涕为笑,感激的说了句“谢谢。”见华仪心情好了许多,觉着自己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的凭虚拍拍华仪脑袋,“我看那边有个亭子,去那儿歇歇吧。” 心烦意乱的杨戬回到雅阁未见着华仪身影,从守门天兵那儿得知两人往百花仙苑去了,也便跟了过来,想将玄夜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一路上杨戬想了很多,他清楚玄夜和自己不可能有结果,玄夜是未来天帝,自己只能也只会是个下属而已,自己唯一能做的,不过是一直默默守护他罢了,为他赴汤蹈火,为他付出性命,为他保护他所想保护的人儿,成为他的影子,他的后盾,让他永无后顾之忧。 决定将心意掩埋的杨戬殊不知玄夜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从不曾提及,因为对玄夜来说,杨戬是他的挚友,也只是挚友而已。 远远地便见着华仪坐在凤离亭内和凭虚说笑,杨戬暗道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便化成一只蜜蜂飞到凤离亭外的一朵文心兰上,偷听他们的谈话。虽说对这种行为很不齿,但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还是做了,杨戬怀揣矛盾的心情静静趴着,侧耳聆听。 “是神君带我来的。”凭虚问华仪怎会获此绝美之地,如实回答的华仪笑笑,眸里是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怀念:“头一次来的时候,神君撵我走,说他讨厌这儿,可不知怎地后来时常带我来这儿,也是挺无奈的。” “我听师父说过,神君极重视你,那日在干坤洞为了救你甚至冒着触犯天条的风险袭击了她,我本还好奇一个小小医仙如何能得此厚爱,直到接触到你我才明白为何了。”凭虚被华仪那情真意切的言语感染,不知不觉说出心声,猛然发现自己失言了的凭虚正欲补救,华仪已打了圆场:“我听天帝提及过此事,说是女娲娘娘为测试我们而开的小玩笑,那时冒犯了两位尊神,没被降罪已算万幸了。” 见华仪圆了过去,凭虚也便顺着台阶转移话题,“凭虚听说九重天神君玄夜冷傲孤高极难相处,可师父口中的神君却是个体贴细緻的温柔之人,这也是因着是在你面前吗 ?”凭虚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这种好似吃醋了的问题,见华仪明显愣了愣,忍不住在心里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心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总是说些欠考虑的话,完全不像自己。 “我有幸搭救过神君几次,神君他……”华仪停顿了下,“大概是觉着我对他有恩所以在偿还恩情罢……” “哐当——”一声,玄夜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候在门口的两个仙娥听见动静急忙进来收拾,满脸愠色的玄夜坐在床边,拳头紧紧攥着隐忍那即将暴走的情绪。片刻前耳边忽然听见华仪和凭虚谈论自己,知道是杨戬开启了灵视便端了杯茶想听听华仪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当听见扎布和阿摩竟是女娲娘娘和伏羲尊神假扮不由吃了一惊,回想起玄沧当时的态度这才明白过来的玄夜无奈笑笑,可华仪紧跟着的话语却让他有喜转怒。“呵呵,你果真是如此看我的?”玄夜掏出凝魄珠捏的粉碎洒在地上,被碎渣划伤的手掌有鲜血滴落也未在意,拒绝了要替自己处理伤口的仙娥,只觉自己一片真心被践踏了的玄夜颓然的站在原地,冰冷道:“华仪,我会让你后悔的。” 第65章 插pter.20 是月亮躲进云层偷懒的深夜,静谧的雅阁内忽窜进一个黑影,轻车熟路的钻进华仪的房间内。正熟睡的华仪身体忽被重重压住不由睁开了眼,瞥见那张熟悉的怀念面容,一个“玄……”字还没说完,嘴巴便被玄夜堵住,毫不留情的撬开牙关长驱直入搜刮掠夺着华仪口腔,被动回应着的华仪被玄夜那粗暴的吻惊住,随即反应过来拼命挣扎着,可他如何敌得过身强力健的玄夜,反而因挣扎更激起了玄夜的征服欲,逮着华仪双手按过头顶,另一只手伸进里衣不停抚摸,察觉到华仪身体的变化,玄夜冷哼一声。 不明白那个一直温柔待自己的玄夜为何会做出这种事,面色潮红微微喘息的华仪眼里流下泪水。凉凉液体触碰到玄夜的脸,玄夜愣了下,他哭了?停下手中动作身子抬起些许,看着梨花带雨正惊恐不安盯着自己的华仪,忽就失了兴致,替他将衣服整理好翻身下床,坐在床边背对着华仪,面庞被夜色隐藏看不清表情,“对不起……” “为何要这样?”华仪用手遮住不停流着泪的双眼,刚才那香艷一幕仍在脑海里挥散不去,从未与人有过肌肤之亲,遇见这种事情本该排斥才是,可为何……被玄夜触碰竟不觉得噁心反而还有些兴奋?假若不是在这种被强迫的前提下,自己怕不是会直接沦陷了吧……但是玄夜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是他自己说过两不相欠,不过一恩还一恩而已,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样对自己? “因为我想要你。”不敢想自己是以怎样表情说出这种话,玄夜压抑着躁动情绪,喉咙动了动,“我……”一句“我喜欢你”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第62页 “我是华仪,不是附属于任何人的东西。”见玄夜不过将自己视为他的所有物,华仪生出一股无名火,“神君说过,对我只是报恩,不是吗?” “你喜欢陆压道君吗?”愈发沉默的玄夜压低嗓门极力压抑情绪,生怕他说出自己意料之中的回答后控制不住自己再做出出格的事来。 “喜欢。”华仪话刚说完又被玄夜压在身下,双手撑在华仪肩膀两侧支棱着身子,犹如暴怒狮子般凝视一脸平静视死如归的华仪,忽扬起一个危险的笑:“那你喜欢我吗?” “您贵为神君,华仪不敢高攀。”不知是报复还是什么,华仪一字一顿的吐出那明显能让玄夜失去理智的话语。 随即而来的倾盆暴雨让华仪那孩童身躯有些招架不住,咬牙承受着玄夜的愤怒,尽量不让自己喘出声的华仪如死尸般任由玄夜在身上剧烈活动,随着玄夜的逐渐深入眸里的光彩也逐渐暗淡…… 次日醒来时玄夜已不见踪影,华仪茫然的盯着天花板直愣神,面如死灰。昨天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并不知道,按理昨晚被那般对待应该会疼痛才是,可是竟无任何不适,相反还有股清凉舒服的感觉,大概是玄夜处理过了罢……仍想不明白玄夜为何要那般对自己,也从不曾见过他那冰冷残酷的模样,这才有些明白为何在众人眼中玄夜是个难以相处的冷冽之人。身体还残存有玄夜的触感,门口忽传来凭虚的身影,虚弱的坐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下床,却一个踉跄裹着被子直接摔了下去。 在屋外敲了半天门的听见里面传来动静,说了句“冒犯了”便推门而入,正好看见在地上被裹成粽子的华仪,忍不住笑出声,直接走过去连被子带人抱回床上躺好,掖好被子看着脸色苍白的华仪,“出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精神差罢了。”华仪尽量平静道:“今日不学了吧。” “也行。”见华仪不想说,本以为他会对自己无话不说的凭虚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刚想离开却被华仪抓住,“我想回瀛洲,带我回去。” “你不要你的肉身了?”早就从华仪处听说了玄沧的全盘计划,眼下听见华仪说要回瀛洲不由愣住。 华仪摇摇头,昨晚的事情仍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眼下什么想法都没了,他只想躲得远远的,回瀛洲与世隔绝过完此生,再不踏出半步。如若可以,他宁愿找陆压道君借来月光宝盒回到最开始的时候,不会在那个时间点去东海散步,更不会多管闲事去捡条奄奄一息的黑龙回来。 “华仪,有事就跟我说吧。”估摸着他大概是遇见了什么难以启齿之事,凭虚见华仪不想说,便假装试探体温的将手覆上他额头,悄悄在脑中寻找着昨晚之事,片刻后,震惊不已的凭虚拿开手,错愕的望着憔悴不堪的华仪,忽涌上一阵心疼,忍不住将华仪抱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温柔道:“好,你带路,我送你回去。” 仿佛有几千万年没有回过瀛洲,华仪望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摆设,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凭虚将华仪送回来后本想离开,但又放不下这个面无表情眸里毫无光彩的木讷之人,便暂时陪他在华仪仙府住了下来。 凭虚和华仪同时失踪的事情在九重天引起了不少骚动,玄沧派兵将九重天找了个遍也不曾找到二人亦有些焦急,毕竟一个是女蜗娘娘的大弟子,一个是自己计划的关键人,这两人同时不见,玄沧着急不安也是在情在理。众神倒是更担心凭虚多一些,生怕他真出了什么事情女娲娘娘怪罪下来九重天吃不了兜着走,一时间不安焦急的情绪瀰漫笼罩着九重天。 “会不会回瀛洲了?”这日,带兵搜索完依然一无所获的杨戬忽想到这一地方,不由道。 玄沧手撑着额头大拇指不停按捏太阳穴,眼角的皱纹不知不觉又加深些许,“神君呢?面壁期已结束,怎迟迟不见归位?” 想到自回来后便独自呆在凤离亭酗酒不肯离开的玄夜就头疼,又不敢说实话,杨戬只得道:“小神不知。” “明日随朕去瀛洲一趟。”玄沧嘆口气,“你去天库将那紫金檀木盒取出给我。”杨戬行了礼便退了下去。只剩一人的凌霄殿内,玄沧打开百生镜,看着头发凌乱衣冠不整正不停往嘴巴里灌酒的玄夜,眸里写满心疼。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嗝……”醉醺醺的玄夜随手将刚喝完的一坛仙人醉扔在地上摔碎,扫了眼周遭那都快有石桌高的瓷片,复又拿起一坛往嘴里灌。一时冲动对华仪做出那种事,他恐怕是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吧?如今再后悔也没用,比起这个更让玄夜无法接受的亲耳从华仪口中听见他喜欢陆压道君这件事,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让心高气傲的玄夜如何能忍?平素与华仪相处时察觉出来的他对自己的好感也是自己想多了而已?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的玄夜想到那个迤逦之夜,面色绯红的华仪被自己压在身下样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下将他彻底毁坏的念头更甚,但始终下不了决心,只得烦闷的又灌了一大口酒。 玄夜在亭内借酒消愁,而躲在不远处望着那颓废之人的杨戬静静伫立在原地,脸上满是心疼。上一次见着颓废不振的玄夜还是在凤姬失踪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玄夜把自己关在房里连续半个月不吃不喝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后来还是自己不顾礼制强行闯进去逼着他振作,同样不吃不喝和他犟劲了几天,败下阵来的玄夜只得恢复饮食,在自己的慢慢开导下才逐渐走了出来。从没想过玄夜会因为凤姬以外的人失魂落魄颓废至此,若说心中没有失望那是不可能的,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能将一向好脾气善隐忍的华仪逼得不辞而别,只怕是玄夜这次真的做了什么难以原谅的过分之事罢…… 玄夜那么喜欢华仪,明眼人也能看出来华仪对玄夜也有好感,明明互相表述心意就皆大欢喜的事情,怎落得如今这般田地?不知如何去劝的杨戬望着玄夜那寂寥的身影,生怕他再喝下去会出事,思前想后便化作华仪的模样,缓缓向凤离亭走去。 “华仪……是你吗?”醉眼朦胧的玄夜眼前隐约出现华仪身影,揉揉眼睛见华仪正向自己前来,自嘲的笑笑:“不,你怎么可能来,你现在应该恨我入骨才对,我真是喝多了。”说罢又举起酒罈子想往嘴里灌,却被“华仪”夺走摔的粉碎,毫不在乎的又拎起一坛继续喝,又被夺走摔碎,直至摔了七八坛,玄夜忽被紧紧抱住,低下头看着将自己抱住的“华仪”,玄夜有些爱怜的摸摸他的头发,眼里满是深情与愧疚:“华仪,对不起……我不想那样的……我很后悔……真的……真的对不起……” “华仪”仰起头用唇堵住那正喃喃致歉的嘴巴,玄夜愣了下,随即更加热烈的回应,误以为华仪明白了自己心意,玄夜闭上眼将全部爱意倾注于这个吻里,却不曾见着那双凝视自己的眸里早已蓄满泪水。
第63页 第66章 插pter.21 “华仪,天帝来了。”次日一早,凭虚见华仪仍在熟睡,知会了一声不再打扰,只是看着那已红润许多的面庞稍稍放宽了心,关上门便走了出去。因着华仪这几日晚上总被噩梦惊醒,白日又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看的糟心的凭虚犹豫许久还是抹去了那天晚上的记忆,只推说九重天近日不安全,玄沧派自己送他回这里并负责守卫安全。虽说那个自己极为看重的华仪又回来了,但凭虚并不想放过对华仪做出这种事的玄夜,得知天帝到来的消息便给华仪上了昏睡咒,这才起身去迎接。 走到仙府外,见玄沧旁边跟着怀抱紫金檀木盒的杨戬,行礼道:“凭虚参见天帝。” “不必多礼,华仪呢?”玄沧没见着华仪身影,不由疑惑道。 “华仪上仙?不是早就仙陨了吗?”凭虚故作不知,想看看玄沧反应。 “朕的计划你也知晓,又何必故意戏弄朕?”玄沧拍拍凭虚肩膀,笑道。难怪华仪会将计划全部告诉自己,敢情是经过玄沧准许的。还以为自己有优待的凭虚撇撇嘴,依然恭敬道:“他身体不适,近几日皆在熟睡。” “这盒子里装着的是伏羲琴,乃是女娲娘娘赐予华仪之宝物。因琐事缠身拖到今日才想起来,就当是九重天未照顾好华仪上仙的赔礼罢。”示意杨戬将琴递过去,“你先回九重天告知众神凭虚已找到,朕晚些回去。”杨戬看了看凭虚,说了句“遵命”便纵身离开。 确认杨戬已走,凭虚恭敬的拱拱手,将玄沧请了进去。 “夜儿当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玄沧听凭虚讲完玄夜那晚的过分行径也有些震惊,但毕竟是活了那么久什么都见识过的存在,玄沧沉吟了会儿:“这事决不能让陆压道君知道,不然夜儿就没命了,朕这九重天估计也要跟着遭殃。”见凭虚保证不再与他人谈及此事,玄沧接着道:“我决定消除他们对彼此的记忆,这样对他们都好。” “话虽如此,但假如师叔回来后不经意间谈及玄夜,那不还是要出事?”凭虚虽然觉着这样挺好,但那天自己看见了华仪的心意,不想让两个人就这么相互忘记,只得硬着头皮道:“我觉得倒不如消了他们对彼此的感情,这样既不会引起怀疑也免生事端。” 玄沧思考了会儿,觉得这样更稳妥也便同意了凭虚的提议,“那这些日子华仪就烦劳你照顾了。” 凭虚点点头应承下来,毕恭毕敬的送玄沧出去,待玄沧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乐开了花。不用去管九重天的事,也不用进行那些枯燥乏味的修行,只需要放放风看星星看月亮偶尔教教华仪仙术,从未这般轻松过的凭虚伸了个懒腰,只觉照在身上的阳光暖暖的。 “姬墨茗!你给本道君滚出来!”已经伫在酆都地标快一周的陆压道君边杀着阴兵泄愤,边大声吼着:“你再不出来,你这些阴兵我可就要杀光了!”可里面依然没动静。 “我数到三,你不出现我就把这极北之地连你那破鬼城一块炸得稀巴烂!”陆压道君举起手聚起一大团清灵气,飞至半空开始倒数: “3!” “2!” “1——”手中的清灵气还没放出去,姬墨茗便出现在自己面前。收回清灵气,陆压道君笑眯眯的盯着面无表情的姬墨茗,“哟,不当缩头乌龟了?” “堂堂陆压道君不是不屑与下贱鬼族交谈的吗?怎么今日死皮赖脸的呆着不肯走?”姬墨茗看也不看陆压道君,话语极其生硬不带有任何感情。 见他还记着摩堆崖的仇,陆压道君也没计较姬墨茗的揶揄,转而正经道:“我今日来,是有大事跟你商量。” “怎么?想助本王推翻九重天?不好意思,我鬼族不需要你的施捨。”姬墨茗正欲离开却被拉住,“恰恰相反,我是来阻止你的。” “哦。”姬墨茗甩开手,“你开心就好。” “你其实不是鬼族你知道吗!”陆压道君唤住姬墨茗,“你和玄夜是兄弟 !”话音刚落一柄银匕首已抵住陆压道君喉咙,“白羽仙,即便是你,这般造谣胡说的话我也决不能忍。” “你还有当年奉命捉拿鬼擎押解途中被洗脑的记忆吗?”凭陆压道君的实力完全可以脱离危险,但他任由自己喉咙被抵住,毫不畏惧的认真盯着姬墨茗,“去眉庄罢,很多事我觉得需要跟你好好说清楚。” 猝不及防听见“眉庄”二字,姬墨茗的手抖了下,本以为他早就忘了在沧云大陆生活时的点点滴滴,可没成想他一直记得,坚硬的心有些融化,犹豫了会儿这才收起匕首,随陆压道君往眉庄去了。 眉庄位于沧云大陆中南部华云山内,依山傍水而建清幽秀丽,又因庄内梅花种类众多而闻名,乃陆压道君化名白羽仙在人间游历时置办,如今早已荒废,破落不堪。姬墨茗站在眉庄门口,看着那被腐朽不堪的“眉庄”牌匾被泥土厚厚掩埋早已辨认不出字迹,嘆口气,“眉庄也败落了……” “毕竟已经过了三十万年。”陆压道君施法将眉庄恢复成当年模样,二人便沿着那青石铺成的台阶缓缓而上,两侧箭竹不时传来潺潺流水声,那是自山顶蜿蜒而下的小溪流动发出的叮铃声音,偶有野兔在其间穿梭,倘然一副生机勃勃的势头。 “你可还记得,你我初遇便是在这儿?”陆压道君扭头望了望那座牌坊,“时值深冬,我正在院中赏那雪后红梅,忽然有小厮来报,说有人晕倒在了门口。” 洪荒历二百九十八年,眉庄,雪后初霁。 “主子,庄外来了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披了件白狐裘正独站梅园的一棵梅树下赏那自雪堆中破壁而出的红梅,忽有小厮来报。“撵走。”白羽仙往手心哈哈热气搓了搓,“眉庄从不接纳不请自来之客。” “可是……”小厮皱皱眉,斟酌了下还是继续禀告道:“那公子哥晕倒在牌坊处,这天寒地冻的,小的怕万一出了人命主子会惹上麻烦……” 白羽仙迟疑了会儿,“抬到潇湘居,端个火炉放着,另外吩咐厨房做碗姜汤送去,这几日好生照料,醒了就撵走。”见自家主子依然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小厮拍了几句马屁就屁颠屁颠下去忙活去了。 三日后,积雪消融,自屋顶流淌下的雪水形成水幕将走廊与外界隔绝,而梅园那一簇簇梅花没了积雪的覆盖,争相斗艷齐齐开放,将整座梅园点缀的色彩斑斓。见着这副美景,白羽仙动了作画心思,着小厮将一併用具抬来,刚执起笔便听身后传来吟诗的声音:“万木凋零尽,知经几度霜。独余冰玉质,薰得梦魂香。影入清泉唐,声传画角长。每因春烂漫,惆怅失孤芳。” 在心中暗嘆一句好诗,白羽仙扭头,望向那衣着华贵眉目清秀一副温文尔雅儒生派头的青年,是没见过的面庞,“伊周,他是谁?怎会出现在我眉庄?”在一旁伺候着的小厮急忙道:“回主子,这便是那日晕倒在庄外的公子哥。”
第64页 “我不是说过醒了就撵走的吗?怎么还在这儿!”白羽仙眉宇间已有不悦,呵斥道。 “小生久未进食身体虚弱,经过这几日的照顾才恢复些许,本想今日离开,无意间见着这园子里群美景芳看的痴了,不知不觉就走了过来,还望主人恕罪。”那公子哥拱拱手赔罪道,“小生这便离开。”说罢转身欲走却被唤住:“慢着!” “你的名字?”见这公子哥谈吐不俗不似粗鄙之人,因大雪封山许久不曾有客造访着实无聊的紧,便动了留他作陪的心思,“为何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进山?” “鄙姓姬,字墨茗,乃华云山下华云城姬家之子,为寻‘五色露’而来。”素闻眉庄主人性格怪异,今日一见果真捉摸不透,不过倒还真如传言所说,模样超凡脱俗举止不似凡人。若是往日或许会留下来把酒言欢,可眼下有救命之事在身容不得耽搁,表明来意刚想请辞,便听白羽仙警惕道:“‘五色露’乃传说中的神草,你寻此物作甚?” “家有胞妹感染恶疾,访遍天下名医皆无方可医,后从一咒术师处得知此山有‘五色露’可治百病顽疾,一年之中仅有雪后才有迹可循,因此便入山寻找,可惜并未找到,又碍于四处白茫迷了方向食物耗尽,误打误撞走到眉庄欲求助,却体力不支昏倒在庄外。姬墨茗感念庄主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机会,还请至府上小聚,以谢救命之恩。” “这是哪来的野路子咒术师,编来诳你的话也信。”白羽仙在脑中将自己认识的那些咒术师全部过了一遍 ,想不出是哪个会把自己有‘五色露’的事情轻易告知他人,为打消姬墨茗的念头便扯谎道:“我在这眉庄待了数年,从未听说过此山有‘五色露’存在,这几日山地湿滑极其危险,你先在眉庄小住,待安全了再速速离开罢。” “谢庄主好意,小生心领了,但胞妹命在旦夕容不得耽搁,‘五色露’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即使翻遍整座华云山我也要找到。”姬墨茗拱拱手请辞。 “嘿,你这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就你这身板能在山中活过三日?”没想到他这么不自量力,白羽仙忍不住讥讽道,“据我所知姬家乃是当地望族,家大业大怎会让你独自进山?” “实不相瞒,家中已放弃胞妹任由其自生自灭,小生自幼与胞妹交好不愿看其枉死,便瞒着家里偷偷进了山。” “你是个傻子吧?”活了那么久,痴醉之人见得不少,但这么一根筋的倒还是头一次见到,见姬墨茗自嘲笑笑,也不强留,目送他离开,只是悄悄放了股清灵气跟在他身后,保护他的安全。 第67章 插pter.22 姬墨茗自眉庄离开,将白羽仙赠予的一包口粮藏在怀里,转身感激的朝眉庄行了礼便继续寻找五色露,却一连半月都不曾寻觅到。这日刚倚树坐下掏出口粮,忽想起还不曾得知眉庄主人姓名着实失礼,便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备厚礼亲自登门致谢。说来也奇怪,那包只够一日的口粮吃到今日依然不曾减少,装在竹筒中的水也是不论喝了多少立马又会涨满。姬墨茗回想起坊间流传有眉庄主人模样举止不似人族恐是哪路大仙下凡隐居的传闻,又看看手中那又恢复原状的口粮,心下动了动,“如果他真是神仙的话,那肯定知道‘五色露’的下落,求他的话,胞妹不就有救了吗!”重新燃起希望的姬墨茗拍拍身上泥土,复又往眉庄走去。 “回主子,姬家那少爷又来了。”刚做完一幅《月下赏梅图》的白羽仙正欲放下笔的手顿了顿,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看来这小子不傻,看出了端倪回来找他帮忙了。 “怎么又回来了?”白羽仙背手信步走至姬墨茗面前,孰料姬墨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求道:“求仙人救救胞妹,告知小人‘五色露’所在!” “在下白羽仙,是这眉庄主人而已,并非仙人。”示意他起来,姬墨茗却纹丝不动,“恳请仙人告知‘五色露’所在!” “我说了,我叫白羽仙,凡人一个。”见姬墨茗识破自己身份,白羽仙无奈的伸手扶他起来,却在触碰的一瞬间感知到他体内有股被封印了的强大神力,心道这姬墨茗难道是哪路神仙下凡历练转世而生,机缘巧合之下与自己相遇也算一种缘分,本想直接赠予五色露,但又碍着身份不好出手,考虑许久方才道,“这五色露的所在之处我倒是知晓,只是这天下没有白占的便宜,你若替我做件事,我倒是可以考虑告诉你。” “只要能救胞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见白羽仙松口,又惊又喜的姬墨茗急忙谢过,“白公子需要小生做什么?” “自眉庄左拐三百尺有一山洞,洞内常有野兽嚎叫害我夜不能寐,你若能替我将那野兽除了,我就告诉你。”其实哪里有什么野兽,以他那文弱书生样跑去除野兽岂不是枉送性命,不过是白羽仙在试探姬墨茗救人的决心到底有多少罢了。本以为他会犹豫下,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干脆利落的应承下来,立马往那山洞去了。 趁姬墨茗赶往山洞的空隙,白羽仙赶到三清宫查阅近期仙家下凡历练的记录并未查到,只当姬墨茗是天赐仙骨生来便是那修仙之人,当下便生出渡他修仙之意,抓紧赶回眉庄幻化出一头野猪放在山洞内,正逢姬墨茗一脚踏入山洞,便急忙躲起来,想着若是他不敌野猪自己便出手相救。 姬墨茗独自在幽邃山洞里走着,不时有野兽嚎叫自深处传来。暗暗将手按在佩剑上,只待野兽一过来就立马拔剑。走至洞的最深处便看见一头双眼猩红比寻常野猪个头大上几倍的大野猪正喘着粗气死死瞪着自己,急忙拔出剑与它对峙,在大野猪冲过来瞬间举起剑却砍了个空,被重重撞到石壁上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伸手欲抓左手边的剑,手却动弹不得,这才意识到自己手摔断了的姬墨茗暗叫一声不好,可这个时候大野猪已经来到身前两只大獠牙已经做好刺入胸膛的准备,随时都会将其贯穿。 认命的闭上眼,预料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只是耳边传来一声哀嚎,愣愣的睁开眼看见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的野猪,又望望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内的白羽仙,捂着肩膀挣扎起身,开口谢道:“谢白公子再次相救,小生感激不尽。” 见姬墨茗言辞恳切,白羽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忘了姬墨茗不过是个凡人,自己匆忙之下变出个非人力所及的大野猪让他去打,这不是害人吗?施法将他断了的胳膊恢复原样,姬墨茗惊讶的活动活动手臂见完好如初,不由跪下来恭敬道:“您果然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小生有生之年能有此奇遇真是惶恐不已!惶恐不已啊!” “这是‘五色露’,虽有治百病之效,但毕竟是神草,凡人即使得了也不知如何使用。”白羽仙掏出一个小锦盒,躺在绸缎上的正是那传说中的神草‘五色露’,“我可以帮你炼化此草,但有一个条件,你不许向任何人提起我的真实身份,”白羽仙顿了顿,将锦盒递了过去,“这世上人族那么多,多几个少几个也不会有人在意。”
第65页 姬墨茗还以为白羽仙会提什么难缠要求,没想到只是让他保守秘密,当即满口答应,欢天喜地接过锦盒刚想离开,又听白羽仙在身后道:“你天生仙骨,又一眼识破我的身份可谓投缘,我有意渡你修仙,不知你可愿意?” “待胞妹已无危险,小生若有意修仙,定会来眉庄找你。”姬墨茗向白羽仙行了礼便大步离开。 “就是没想到后来你真来找我了,这大概就是命数吧,现在想想,倘若当时没动渡你修仙的心思,你现在是不是也同那些人族一样,娶妻生子平凡走完一生,然后转世投胎继续下一世的生活?”陆压道君看了看坐在走廊上视线自始至终未离开过那株红梅的姬墨茗,眼里满载对往事的回忆。 “后悔了?”姬墨茗自漫长回忆中抽身,扭头看着及时隐去后悔神色的陆压道君,伸手替他掸去落在肩头的雪花。 “又是一年大雪封山。”陆压道君感嘆了一句,“只可惜物是人非。” 二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会儿,陆压道君这才认真道:“放弃鬼族跟复仇吧,我陪你四处游历不问俗事,只做那神仙眷侣。” “太迟了。”姬墨茗仰起头看着那越飘越大的雪花,话语里是无尽悲凉:“我当初也想过放弃一切与你话白头,可是你却一次次无情的将我推开,如今我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收手,也来不及了。” “你当真要做那弒父杀兄逆天而行的事?鸿蒙太神会降天雷惩罚你的!”陆压道君站到姬墨茗跟前按住他肩膀,眼睛死死盯着他,即使雪白了头也不为所动,“惹恼了鸿蒙太神,你连魂魄都将不复存在你可知道!” “那又如何?”姬墨茗极其不屑的冷笑一声,“此事是真是假尚不明确,一切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你忘了你跟玄夜本体都是黑龙?这世上难道存在两个玄龙族吗!”姬墨茗如此执拗把陆压道君气的不行,“当年你流落沧云大陆被姬家收养,被姬氏夫妇视如己出养育成人,若不是我横生事端硬渡你去修仙,你恐怕早就继承家业衣食无忧的走完一生了,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渡你去修仙的,是我害了你,一直以来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所以我只能躲着你,毫不留情的赶走你伤害你,更气愤那个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深渊非但阻止不了还推波助澜的自己!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你不是有月光宝盒吗?你倘若真后悔,回到初始那日对我见死不救不就一了百了了么?”陆压道君压抑了二十多万年的情绪一下子汹涌喷出,他知道姬墨茗被逼到如今这个地步有一半是自己的过错,可长久以来的愧疚自责后悔将他困住,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逃得远远的假装没有这回事,可你逃得了一回,逃得了一世吗?假若不曾逃避勇敢面对,是不是就不会生出如今那么多事端吗?陆压道君深吸口气,颓然的坐回姬墨茗身边,“世界已沿着应有轨迹行进二十多万年,我若强行改变历史,会导致人鬼神三族无数族人的消失、死亡,改变整个洪荒的命数,到那时别说你我,就连整个洪荒是否还会存在都难以保证,所以我在得到鸿蒙太神赐予的月光宝盒后从没改变过历史,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回到过去了解些我所不清楚的事情罢了,姬墨茗,收手吧,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当我身处悬崖边时你没有选择拉我一把,眼睁睁看我掉了下去,如今我已坠入无底深渊,你觉得,我还爬的上来吗?”姬墨茗最想听见的话语此刻终于自陆压道君口中说出,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站起身散开陆压道君随意绾着的发带,用绢帕替他将头发擦拭干,方才捧住陆压道君的脸庞,轻轻吻了上去,片刻后缓缓松开,似有无尽不舍与悲凉的望了他一眼,背转过身站在雪地里,哀嘆道:“一切已经太迟了。”说罢便消失不见,空留下仰头望着那越下越大将天染成白茫一片的陆压道君,缓缓低垂下眼睑。 瞬间恢复成那破败模样的眉庄废墟内,浑身染成雪白的飘逸男子无尽落寞的坐在废墟里,眉眼低垂,满载不甘与悔恨。 雪,越下越大了。 大雪,又要封山了呢。 第68章 插pter.23 数日后,身体已无大恙的华仪随凭虚回九重天复命,刚踏入凌霄殿便听见一低沉声音道:“启禀天帝,神君玄夜就此归位,愿再为九重天立下汗马功劳,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玄沧极为满意的点点头,瞥见刚进来的凭虚和华仪,略带责备的看了他们一眼,知道自己迟到了的两人灰熘熘的乖乖站在最后面,一言不吭。 “鬼族势力扩张迅速,如今已涵盖整个沧云大陆,为保人族安危以及九重天的安全,我们不能再袖手旁观!”玄沧打开百华镜,华云城被鬼族侵略扫荡洗劫一空的惨烈景象看的众神连连惊呼,“鬼族向来不伤害人族的,怎么现在这么凶残?” “这华云城几十万人啊,就这么被杀光了?” “天帝!不能再拖了!小神认为应当立马出兵征讨鬼族!” “对!讨伐鬼族!” “讨伐鬼族!” 众神一齐高呼请命,恨不得一个个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杀鬼族个落花流水,玄沧看了看斗志高昂的众神,站起来朗声道:“青华大帝昨日告知朕,他已准备周全随时可以出征,现命神君玄夜、青华大帝奕涵为总帅,玄夜负责前方冲锋,奕涵负责后方谋划,众仙家可有愿意一同征讨鬼族的!”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我去!”响彻凌霄殿,玄沧挑了些战斗力高的武神,便与众神详细部署征讨鬼族的事宜去了。 “奕涵的羽翼剷除的怎么样了?”夜已深,玄沧独自坐在桌旁望着那摇曳烛光,视线投向被烛光照在墙上隐隐绰绰看不真切的身影,“本想让夜儿在战局开始后伺机而动杀奕涵个措手不及,可惜世事难料,平白无故耽搁了那么久,夜儿只得回来,如今再想趁征战鬼族时趁机除掉奕涵,怕是难了。” “剷除了七八成已不足为惧,”那黑影回禀道:“我倒觉得不如让玄夜率主力佯攻鬼族,再由茗儿偷袭奕涵镇守的后方,两方激战时派凭虚横插一脚除去奕涵,回头再告知众神奕涵意外战死,这样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这心腹大患,也不会令众神生疑,更能在不折损九重天与你龙族名声的前提下彻底了结当年事,这样岂不更好?” “凭虚毕竟是女娲娘娘的大弟子素来清高,怕不会答应此事,况且弒神乃是大忌……” “无妨,我亲手了结。” 玄沧愣了下,取出洞冥草放在蜡烛上燃烧,伴随着发出犀香的云烟,那黑影慢慢自墙上显露出身形,是一个明明早就死去却又好端端活着的男人。“你下得去手?” “世事难料,如何能面面俱到?如今的我只希望茗儿能侥幸存活,从此还他自由。”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玄沧无奈的嗟嘆声,“若你当年能狠下心,也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了。”
第66页 “二十六万年了!我被捆在你影子里已经二十六万年了!”男人与玄沧面对面坐着,分贝提高了些许,“这些年我为赎罪心甘情愿替你暗中解决所有不光彩的事,还不够吗?当年确是我不好,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过错?是谁丢弃了茗儿?又是谁暗中保了他周全?是你亲手把骨肉推到无底深渊,如今为了挽回局面就要让一群人跟着陪葬?奕涵为什么会现在反,又是为什么隐忍多年还为九重天效力,天地间难道没有比你更清楚的吗!” “我知道,他是为了凤姬。”玄沧手上的洞冥草逐渐燃烧殆尽,男人在重新化为黑影之前丢下一句:“棋局走错一步便是步步错,直至满盘皆输,而你我,皆是那输家。”黑影重新站在玄沧身后,毕恭毕敬的待命。 “你……是谁?”姬墨茗睡梦中忽来到百花仙苑,在那蜂蝶共舞的仙苑正中,站着个一袭素裙发髻高挽的娴静女子,听见姬墨茗的呼唤转过身,倾国倾城的脸上满是惊讶与不可思议:“茗……茗儿?是我的茗儿吗?” 如此亲昵的称呼让姬墨茗浑身不适应,后退几步警惕道:“你是谁?” “也对,你并不认识我……”女子失落的低下头,自责道:“对不起……”片刻后又猛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急促道:“杀了奕涵,杀了他,那样一切都结束了,记得!” 眼前一切陡然扭曲变形,耳畔传来一句缥缈不真切的“我爱你……”,便归为虚无。 玄夜从梦中被惊醒,随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披衣起身坐在床边直愣神。梦里母亲让自己不要去攻打鬼族是为何?又为何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痛苦?还有那件九重天缄口不提的事情……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心知找玄沧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玄夜动了找奕涵问个究竟的念头,打从得知奕涵会反叛以来一直觉得有哪里很奇怪,怎么都想不出他反叛的理由,而且那些对九重天不忠的早已暗中处理,玄沧单单留下这奕涵还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虽满腹疑惑但又毫无头绪,只得揉揉太阳穴重新躺倒,却是再无睡意只得睁眼到天明。 “这儿便是凤离亭吗?很美的名字。”这日,刚结束修炼的华仪被凭虚领到凤离亭,四下张望赞嘆不已,全然没注意凭虚脸上的惋惜,当初是你领我到这并娓娓道来与玄夜相处的点点滴滴,如今忘了对玄夜的感情就连到过凤离亭这事也忘了吗……忍不住摸摸华仪的头却被一巴掌拍掉,凭虚讪讪的笑笑,收回手指指外面的花海,“这儿是最佳观赏地,四面八方的景色都能看见。” “确实很美,不过总觉得很熟悉,好像以前同什么人来过。”眼前的景色虽好,可华仪总觉得缺了些东西,至于缺了什么又想不起来,正郁闷,一只金雀忽扑闪着翅膀落在华仪肩头,亲昵的用头蹭着华仪脸蛋。好奇的将金雀捧到手心,见他扑棱着黝黑大眼睛眼巴巴望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柔顺的鸟毛,笑道:“你是从哪来的?” “金雀从来不理陌生人,你以前和它接触过?”凭虚见这小生灵长得讨喜忍不住伸手却被狠狠啜了口,揉揉手疑惑道:“而且跟你很亲密的样子。” “我被关在天渊时这金雀陪过我,可是为什么金雀会出现在天渊?”头忽就疼了起来,华仪双手按住脑袋蹲在地上满脸痛苦,金雀见华仪这副模样焦急的绕着他不停打转,凭虚见状没法,只得失了昏睡咒,抱起华仪往雅阁走去,而那金雀倒也好玩,扇着翅膀一路跟随,就这么跟着一块回了雅阁。 安顿好华仪,凭虚靠在床边望着趴在被子上的金雀,刚解开昏睡咒便听门外传来敲门声:“请问这位仙家可曾见过一只金雀?”是玄夜的声音。 这是玄夜的金雀?难怪会跟华仪如此亲密,“确实有一只金雀,不知是不是神君丢的那一只?”凭虚开门将玄夜迎了进来,本趴在被子上的金雀见玄夜来了兴沖沖的飞过去,“金雀从不亲近我以外的人,怎会跑到这儿来?”玄夜发现金雀不见后一路寻过来,却意外于金雀跟华仪这么亲近,正满心费解便听华仪道:“华仪拜见神君。”玄夜望着那依旧是孩童模样的华仪,眼前忽浮现出那面冷心热风姿绰约的清秀神仙模样,急忙定定神:“我近日琐事缠身无暇逗弄这雀儿又无奈于它不与旁人亲近,既然它这么亲近华仪上仙倒不如暂时寄养在你这,如何?” 金雀似乎听懂了玄夜的话,兴奋的飞到华仪面前喳喳叫着,华仪本想推辞但对这雀儿也欢喜得紧,便应允下来,同凭虚一起送玄夜离开。 “神君一直唤他金雀,我们倒不如给他取个名字?”华仪将金雀放在桌上,甚为喜爱的手撑头不停逗弄,那金雀亦歪着脑袋盯着华仪,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凭虚坐着一旁抿了口茶,心放下来些许。本还有些担心会因为二人共有的物品而出岔子,见今天这样也便放下了心,沉吟会儿道:“旺旺?” “汪汪?”华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又不是狗!” 没想到华仪听错了音,凭虚有些尴尬,“是旺旺,不是汪汪。” “汪汪?原来凭虚你喜欢狗啊!”见华仪仍在打趣自己,凭虚敲了敲他脑袋,“再这样我可不教你仙术了啊。”华仪这才止住笑,摸摸金雀翅膀灵机一动:“就叫鸡翅膀吧!” 刚一口茶含在嘴里还没咽下去的凭虚直接喷了华仪一脸茶叶水,“这哪里比汪汪好听了!你是想把这金雀烤了吃吗!” 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水,华仪愣了下,“鸡翅膀!啄他!”鸡翅膀听到命令飞起来,拿尖嘴不停啄凭虚脑袋,放下茶杯不停驱赶鸡翅膀,边赶嘴边还不停嘟囔着“走开,走开快走开!”那狼狈滑稽的模样看的华仪也顾不得擦去脸上水渍,趴在桌上哈哈大笑就差没笑倒在地,仿佛要将一直压在心头的不知名愁绪撵走一样,正笑着,门外忽传来玄沧的声音:“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第69章 插pter.24 见玄沧来了,华仪急忙止住笑擦去水渍,而凭虚则在瞬间将金雀关到自己的空间结界内,刚巧赶上玄沧和杨戬一前一后的进来,“华仪/凭虚,拜见天帝、二郎神。” 示意杨戬把门关上施了隔音阵,玄沧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眼前的三人,随意道:“这会儿没旁人,不用讲究君臣之礼,坐吧。”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坐了下来,谁都不知道玄沧打算做什么,包括应召而来的杨戬也是一头雾水,只听玄沧敲敲桌子,考量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来回转盯的他们直发毛,“三日后,九重天正式征讨鬼族,已部署完毕整装待发,你三人我却没有安排,可知何意?” 华仪倒还好没怎么在意,毕竟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去了也是拖后腿,可杨戬和凭虚就不一样了,杨戬欲跟随玄夜出生入死却被拒绝,玄沧只推说另有任务安排至今没有动静早就满腹怨言,而凭虚本就是女娲娘娘派来助九重天一臂之力的,来了那么久除了照顾华仪再没有被安排过其他,如今就连征讨鬼族这么大的事也不让他参与,这让凭虚怎能不恼?
第67页 看出来那两个面不改色心里却忿忿不平的人的心思,玄沧笑笑:“你们要做的事,比那征讨鬼族还要重要。” “鬼族与人族,神族自洪荒伊始便共存至今,数百万年来虽争纷不断但相互制约相互发展才有了今日的繁盛洪荒,如今洪荒较为稳定,若真失去其中一族,这稳定的平衡便会被打破,届时洪荒将不再是洪荒。”玄沧忽就说起洪荒世界的历史:“如今的三族中,目前神族为统治者,人族次之,地位最卑劣的便是那鬼族。但鬼族又是数量最多的一族,因为鬼族分支众多,细分的话又可分为八族,遍布洪荒世界,所以,你们觉得,剿灭鬼族,现实吗?” “正因为不现实,所以我们九重天的使命就是倘若鬼族有崛起之势便出兵征讨,打压他的嚣张气焰!”杨戬接过话茬道。 “所以,这次九重天倾巢而出,为的是打压鬼族气焰,同时,”玄沧顿了顿,观察几人的反应,华仪听得入迷,杨戬已有些瞭然,而凭虚则是不咸不淡的毫无反应,“趁机杀掉奕涵。” 虽说早已猜到是这回事,可神弒同族在洪荒乃是禁忌,是要被鸿蒙太神亲自降罚的,玄沧让他们去做掉奕涵,这是何意? “不用你们动手,到时候会有人亲自了结他。”见三人脸色大骇,玄沧示意他们放轻松:“你们要做的,就是牵制住奕涵行动,把他带离战场,採用何种方法随你们,需要什么东西或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 “奕涵十分精明,我们平白无故带他离开战场岂不是不打自招白白让人生疑?”凭虚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计划不现实,“除非直接跟他打上一架拖延时间。”杨戬忽然道。 没想到玄沧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奕涵的坐骑九头狮,是他最钟爱的东西,大战那日必会跟随在他旁边,若是这九头狮出了什么事……” 被这么一提点三人顿时明白过来,虽然被委此重任有些忐忑,但既然被委派就说明自己足以担起这职责,所以玄沧才能放心的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当下就决定不辜负玄沧期待,圆满完成任务功成名就的回师父那儿得到赞誉,想到这,凭虚忍不住笑了笑,这才想起玄沧还在场,急忙敛起笑与二人道:“谢天帝信任,我等必将不负所托!” “话虽如此,可到底该怎么做啊?”玄沧走后,华仪一行犯了难,刻意忽视掉杨戬那莫名其妙的视线,扭过头朝凭虚道:“你怎么看?” “二郎神有何妙计?”不明白杨戬为什么会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华仪,凭虚刻意将皮球踢到杨戬那儿。 “我们可以扮成随行天兵混在队伍里,这样就能保证战斗开始后在奕涵旁边,”被这么一提醒杨戬才收敛些许,不假思索道:“华仪,你精通药理,不妨调制一种□□,不致死亡又会令中毒之人极其痛苦,倘若九头狮中毒奕涵必会救治,这样可以先拖延一点时间,”杨戬迟疑了会儿,“凭虚,你我联手对抗奕涵,你觉得我们能坚持多久?” “这……”凭虚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实力,因为自修炼至今不管多凶险的事情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无愧于女娲娘娘坐下大弟子这一称号,所以眼下杨戬这么问,倒真把凭虚问楞了,“来九重天之前,我曾受羲偙天宫之託前往琼洛深海调解两个大部族之间的矛盾,结果失手将整个琼珞深海轰成了一个大坑……”后来被师父罚去填补琼洛深海,并寻回琼珞深海所有部族幸存的分支让他们迁徙入海,这才恢复了往日生机,不过自那以后数万年琼珞深海都安稳无事,再无部族敢造次,也算歪打正着吧,凭虚尴尬的搔搔脑袋,这才发现两人一脸震惊的望着自己。 孤陋寡闻如华仪也知道琼珞深海占据了整个洪荒三分之二的地面积且海深不可测,其中居住有无数大小种类部族数千种自成一体系不受任何管辖,由沧云山羲偙天宫监视行动以防暴乱,东西南北四大海加沧云大陆仅仅挤在那三分之一,又要容纳人鬼二族,又要涵盖九重天,十洲三岛两块神族之地自是不甘,自古以来便有无数人动过侵占琼珞深海的念头,但无一例外刚踏入这块未知领地都立马灰飞烟灭,时间久了就没人再动这门心思,可这凭虚独闯琼珞深海不说还一不小心直接将其轰成一个大坑……别说华仪了,就连杨戬也有些瞠目结舌。 “啊,怎么了吗?”凭虚见两个人被自己吓住,急忙解释:“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因为我完全不清楚我的实力啊……师父也没告诉过我,只说让我勤加修炼日精月进,怎么了,吓到你们了吗?我不是故意的……”凭虚抱歉的笑笑。 “还好你是友方,不然怕是整个九重天都不够你塞牙缝的。”杨戬感嘆不已,“今时今日我才发现我们的世界有多狭隘,蜗居在这洪荒一角自娱自乐,你说的那琼珞深海我听说过,是我们九重天从不干涉涉足的存在。凭虚,你有这等实力,只要你想,怕是洪荒归你统辖也不在话下吧?” “我倒没想过这么多,有事就去干,没事就修炼,况且我这一身本事都是师父教的,我再厉害能厉害过她吗?”凭虚摆摆手,“这样罢,到时你负责保华仪周全,我来会会这个传说中的青华大帝。” 几人推敲数遍也就拿定主意,凭虚帮着华仪寻找配方,杨戬则按照给的方子寻材料去了。 第70章 插pter.25 “怎么?想到明天就要出发了今天紧张的睡不着?”躺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的华仪索性穿好衣服坐在门口台阶上,托着腮仰望那满天星辰直愣神。凭虚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传来吓华仪一跳,双眼被蒙住,再睁开时映入眼帘的是静谧流淌着的湖面上,无数萤火跳跃嬉戏将水面浸染成柔和光亮,华仪静静站着开满不知名白花的草地上,惊喜的移不开目光。抬头看看那依旧璀璨闪耀着的夜空,只觉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 “这儿是我创造出来的最满意的一个镜世界,有时候累了就偷偷躲在里面,谁都找不到。”凭虚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视线停留在那绚丽景色内,有一丝意味不明的味道夹杂其中。“过来。”伸手拍拍旁边的草地,招呼仍傻站着的华仪过来,或许是被这沉静氛围所感染,华仪的紧张不安被驱散的无影无踪,顺从的在凭虚身边躺下,同他一起仰望星空。 “从小到大,我一直是一个人,”不知过了多久,凭虚轻轻开口,“师父器重我,一有人求她帮忙就派我前去,师弟们嫉妒我,又因我不是在外解决问题就是在闭门修炼,所以他们从不和我亲近,更别提陪我说说话了。” 见凭虚娓娓道来自己的过去,华仪静静听着并未出声惊扰,只是视线转向眸子灰濛濛看不分明的凭虚,“在外干活时总会碰着些不如意的事,被利用被责备亦是常有,我又不好发火怕折了师父名声,时间久了也便不喜与人亲近,自然也是没什么朋友。”华仪回想了下,发现凭虚好像确实是这样,对谁都彬彬有礼极为谦和看似好相处可是又透着股疏离,来到九重天以后他与旁人说过的话加起来怕是还没和自己说过的话一半多,想到自己以前也是这样,每日除了陆压道君便是和那仙草灵芝作伴鲜少与外人有交集,宛如一个尚在襁褓不谙世事的孩子,忽就觉得和陆压道君分开或许也是件好事,起码不再被庇佑在他羽翼下一事无成。
第68页 “而遇见你以后,我第一次觉着,啊,有人陪着自己说说话聊聊天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好,”凭虚忽转过头与华仪的视线对上,炽热鼻息撩拨的华仪脸有些发烫,别过头不去看那深邃眼眸,“最开始天帝派我救你一命,当时就好奇你这要什么没什么的小医仙为何会让天帝如此挂心,后来无意中撞破你真实身份,你坦率的出乎我意料,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包括师父,都不曾这么毫无掩饰的与我相处,”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华仪的手,华仪身子僵了下却没有挣脱,任由凭虚握着,自手心氤氲开的温暖散布全身,是极为心安的感觉。打从陆压道君走后再未感知过这般温暖的华仪被倦意包裹,眼皮耷拉几下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到后来,你学仙术时的认真模样,聊天时的那种专注和信赖都深深打动着我,我最近总想着,若是能收你当弟子,让你一直跟着我追随我,那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毕竟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再孤身一人了。”凭虚松开手,侧身摸摸华仪脑袋,感受到那均匀呼吸声无奈笑笑,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便沉沉睡了过去。 “神君。”玄夜正站在桌旁观看地形图,为明天的作战部署做最后确认,听见门口传来杨戬的声音,便唤了他进来。 秉烛而入的杨戬着一身黑色劲装将健硕身材展露无遗,见玄夜仍在望着地形图思索便放下蜡烛,半跪道:“属下杨戬,望神君恕罪!” “何罪之有?”示意杨戬起来,玄夜不解的望了望他,完全不知道他这是何意。 “请恕杨戬明日不能随神君沖阵杀敌护您周全之罪!”杨戬并不起身,头一直低着看不清表情。玄夜无奈的扶他起身,用手抬起杨戬下巴,见他满脸担忧与自责,忍不住笑着拽拽他的脸,“这样可不像你。” “杨戬只求神君一件事!”杨戬忽就反手逮住玄夜的手紧紧握住,刻意忽视玄夜眼里的震惊,一脸认真的恳求道:“明日无论如何都请您要保护好自己,请您……一定要活下来……” “杨戬,我的实力你还信不过吗?”见杨戬是担心这个,玄夜松开手背转身掩饰脸上的喜悦,“我还好,倒是你那凶险万分的任务,要多加小心,我期待着与你战后相会。”玄夜调整好面部情绪微侧身望着满脸感动的杨戬,“你也一定要活下去,我的挚友。” 即使没了华仪,自己在玄夜眼中依旧只是个朋友而已吗……本满溢的喜悦与感动瞬间消散,杨戬心里涌上无尽悲凉,行了礼便匆匆离开。 玄夜自杨戬渐渐远去的背影里收回目光落在他未端走的烛台上,望着那摇曳火光眉头拧成一团,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最近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可到底是什么呢?”思考许久也不曾得出结论,瞥眼已有些黯淡的星光,收好地形图便熄了蜡烛养精蓄锐去了。 “明日究竟是能了结一切,还是万劫不复呢?”玄沧望着坐在对面的黑衣男人,屋里散发着的淡淡犀香烘托的那烛火也变得充满暖意。 “奕涵死后,你能确保我带走茗儿吗?”男人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看向玄沧的眼神透着丝玩味,“如今姬墨茗和玄夜的实力不相上下,你如何能保证两个都活下来?而且鬼族溃败已是可以预见的现实,到时候身为鬼族之王的姬墨茗你觉得能全身而退吗?” “有一个人肯定会去救他。”玄沧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你我要做的就是确保明日能无纰漏的解决这一切,不是吗?” 玄沧的话打消了黑衣男人的顾虑,随着犀香渐渐散去重新化为黑影与玄沧的影子融为一体,“答应我的事,不要忘了。” “明日就是决战之日!是我鬼族重掌洪荒树立威信的大好机会!现在站在这儿的无数鬼族部众,明日将有很多战死沙场,怕吗!”姬墨茗站在玉台上,望着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的鬼族,高声道。 “誓与鬼族共存亡!”众鬼族集体高呼。 姬墨茗满意的点点头,“明日谁敢拦我鬼族去路,吾等应该如何!” “杀!杀!杀!” “怎么杀!”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凡参与明日之战奋勇杀敌者,皆有重赏!” “吾主英明!吾等必将誓死捍卫吾主!鬼族必将崛起!”众鬼族跪在地上不停膜拜,姬墨茗望着心甘情愿臣服于自己的部众们,心里却是无尽空虚。自己早已决定明日战死,也好彻底从这桎梏中解脱出来,毕竟自己最想实现的事最想听的话语已经得到,此生已无憾的姬墨茗决定以死来了结这跳脱不开的宿命,同时也为了在他的心里永远烙印上自己,这是让他永生记住自己的最好方式。至于鬼族倒没甚担心,一直以来都是那个人在暗中操持,即便自己死了他也会继续将鬼族维持下去罢,不过说来也可笑,直到最后,自己託付鬼族未来、整日与自己相伴的人依然不知道是谁,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曾知晓。 轻不可闻的嘆了口气,眼前是白羽仙那落寞身影,“倘若能在死之前,再见上你一面……那该有多好……”姬墨茗在心里呢喃道。 “凤姬姐姐,明天我就可以替你报仇了。”奕涵靠着九头狮,多年不曾将整座妙严宫点上光亮,此刻灯火通明让奕涵有些不适应,用手稍稍挡住亮光,绽放异彩的双眸凝视着墙壁上的凤姬画像,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抓住什么似得,“待我将他们一网打尽攻上九重天,你就可以瞑目了。”奕涵走到画像前,身子紧紧贴了上去,亲昵的用头蹭了蹭,“假若我失败了,我就下去陪你,免得你一个人寂寞,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奕涵忽就扯下画像烧成残渣,自残渣内捡起一把刻有彼岸花图案的红色钥匙握在手里,又将桌子上的几排凶兽玩偶塞进干坤挂在腰间,这才骑上九头狮慢悠悠的来到一个足有半面墙大小睚眦欲裂面目狰狞的红鬼头像面前,将钥匙塞进嘴巴里,便见那红鬼头像缩进墙壁,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雕有彼岸花图案的圆形石头门,奕涵将手覆了上去,石头门缓缓分成两扇让出一条通路,对陡然传出的悽厉嘶喊习以为常,拍拍九头狮脑袋示意他看门,自己整了整衣物便走了进去。 天空燃烧着熊熊火焰不时有火球落入血池中,将那些浮在水面上的亡灵烧成灰烬,侥幸没被火球烧死的,却要忍受被池面下的斧头一下下砍去肢体的痛楚。每一个被折磨致死的亡灵片刻后又恢复原状,哀嚎着继续新一轮的惩罚,永无止息。奕涵观赏着这炼狱般的场景竟看的有些兴奋,这才想起该办正事了就将所有惩罚停止,那些亡灵见自己得到自由,皆怒吼着向奕涵袭来,想要将这个日日夜夜折磨他们的人撕成碎片。似乎就等着这一刻,奕涵在亡灵们冲过来的同时打开干坤袋,将那无数亡灵全部吸了进去。待最后一个亡灵进入,急忙扎紧袋口,望望瞬间死寂阴森的血池地狱,有些乏力的伸伸懒腰,在脑中想了想还有没有什么忘记了的事,确认一切都准备完毕这才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第69页 第71章 插pter.26 “洪荒是迎来数万年和平安稳还是就此动荡不安皆在今日一战!诸神可愿与九重天共进退!”着一身真龙甲的玄夜骑在白色战马上,高举手中玄戟朝整装待发齐聚南天门外的百万天兵天将起誓道:“我,神君玄夜,誓死战胜鬼族,不败不归!” “吾等誓与九重天共进退!大败鬼族!凯旋而归!”众神一起高呼。玄夜望向斗志昂扬的众神,“出发——”一声令下,响彻云霄。 而头绕九色神光骑着九头狮站在玄夜身侧的奕涵并未在意玄夜说了什么,目光灼灼的望向那无尽延绵的云层,眸里闪耀着志在必得的胜利光辉。 出征那日,风云为之变幻。本安宁祥和的沧云大陆被黑暗笼罩不见天日,未参与战斗的神仙皆被派遣到沧云大陆各地安抚人族不安情绪,而在那遥远的极北之地,横亘天空数万里的九重天大军俯视地上那人头攒动的黑压压一片,绵延不绝看不到尽头。为首的玄夜和姬墨茗对视许久相视一笑,似要将积攒已久的新仇旧怨就此了结,同时道:“杀——”“沖——”剎那刀光剑影,吶喊声,厮杀声响彻云霄。 “风伯雨师,雷公电母!出阵!”奕涵盘亘于空中,望着交战激烈的地面,命令道。 剎那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夹杂电光如瀑而下,众鬼族被强风重重抛到天上,继续被紧随而来的天雷噼成焦黑一片,与此同时带电的倾盆大雨将众鬼族浑身麻痹,由早有准备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的众天兵天将直接消灭,沖在最前面的玄夜更是神勇无双,单枪匹马开出一条血路,紧随其后的哪咤三兄弟李靖等人亦不逊色,携众天兵直逼后方,一时间鬼族死伤无数,九重天占了优势主导了战机。 “北斗七星四大元帅!”奕涵显然不想给鬼族喘息机会决定速战速决,孰料半天都无人出来应答,“北斗七星四大元帅出阵!”奕涵扭头扫眼正各自凭本事施展仙法控制战局的众神,提高声贝又喊了一遍。 “大事不好了!”一个天兵忽跑到前面禀报:“我军后方有敌来袭!自主迎战的北斗七星和四大元帅皆已负伤无力再战!” “鬼族不会飞,怎可能偷袭后方!” “这……这是北斗七星的标记……”那天兵见奕涵不信,颤巍巍的递过一块神牌,那“天璇”两字已被血浸染成暗红,见自己的计划横生枝节,奕涵瞥眼依然处在优势的战局,示意众神维持现状便随那天兵赶往后方了。 “小神无用!”见奕涵过来探望,正躺在云上接受治疗的七星之一天玑自责道:“吾等擅自行动又自视甚高导致轻敌惨败,望青华大帝降罪!” “偷袭的人呢?”并未在意他们的莽撞之举,奕涵骑着九头狮四下逛了一圈未见敌人身影,不由疑惑道。 “那黑衣人忽然出现,将我们打伤就消失了,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不少仙家遭此突袭,皆未取性命只是再无力战斗而已。” “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在我大军中如此肆意妄为?”并未听说过鬼族有这等能人,唯一可能做到这点的姬墨茗此刻正和玄夜打得激烈断不可能前来,莫非是那个人?怎么都搞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横插一脚阻拦他的计划,本打算待鬼神二族两败俱伤时一举歼灭坐收渔翁之利,可眼下突然杀出来个程咬金平白无故折煞九重天诸多兵力,这让奕涵难以坐视不理,可战场又不能没人指挥,考虑再三只得将九头狮留在后方负责警戒,自己则赶往战场继续操控战局。 确认奕涵已回到前线,先前来禀报的天兵望了望已陷入沉睡的北斗七星和四大元帅,向治疗完最后一个神仙的矮子天兵使了个眼色,接过他丢过来的紫色药瓶,拧开瓶塞趁九头狮不注意洒在它的脚上。毒素瞬间扩散,九头狮哀嚎一声倒在地上,身体僵硬动弹不得,负责守卫的天兵见□□生效,三人用力将九头狮推到地面,这才各回各位,给那些神仙灌输进九头狮不敌黑影人被扔了下去的影像,唤醒他们,这才跑去前方禀报。 “什么?!”听闻自己的宝贝坐骑出了事,奕涵吃了一惊,但很快恢复镇定,“无妨,一只坐骑而已,比不得战局重要。” 没想到奕涵会来这么一招,那天兵愣了下,也不好多说便退了下去。奕涵意味深长的瞥眼那背影有些熟悉的天兵,摸摸腰间的干坤袋,不屑一顾的笑了笑。 “姬墨茗!哪里逃!”玄夜在激战中看见姬墨茗的身影,自马背上纵身而起跳到他面前,用玄戟指着姬墨茗胸膛挑衅道:“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不如跟本神君堂堂正正比上一场,正好把那些帐一併算清,如何?” 姬墨茗看着这个还被蒙在谷里的所谓“弟弟”邪魅一笑,察觉到杀意的玄夜飞至半空堪堪躲过自方才站着的地方破土而出如尖刺般的黑荆棘丛,浮在空中双手握住玄戟警惕的望向四周,姬墨茗的脸忽出现在玄夜面前。毫不留情的将玄戟刺入胸膛,可姬墨茗却在被玄戟刺中的瞬间化作无数黑荆棘扎向玄夜身体。急忙调出真龙气护住自己抵御了部分伤害,玄夜踉跄几步稳住身形,见姬墨茗又出现在面前不敢再贸然行动,正僵持却被一掌击飞,随手将玄戟投向姬墨茗却被轻松闪躲,气定神闲的站在半空满脸嘲讽的望着他。 被如此羞辱玄夜自是恼怒不已,默念几句咒诀便变出个金色牢笼将姬墨茗困在其中,见那金色牢笼慢慢缩小连带着姬墨茗一起消失,玄夜依然没放松警惕,转身九十度后仰,一道锋利的黑荆棘堪堪自额前擦过削掉几缕发丝,在躲避的同时凭感觉将玄戟用力朝前掷去,隐藏于空中的姬墨茗被玄戟击中股部身形不稳半跪在地,嘴角冒出一丝鲜血。 “哼,你鬼族之人皆是躲躲藏藏的鼠辈,只会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心中快活许多的玄夜伸手让玄戟回到手心,股部被扎出个血窟窿的姬墨茗勉强站起身,在玄夜攻过来的瞬间消失不见,扑了个空的玄夜察觉到杀气正欲躲闪可对方速度更快,几根黑荆棘贯穿玄夜胸膛。 玄夜一口鲜血喷出,手上的玄戟也因失去力道掉了下去。姬墨茗见自己得手,趴在玄夜耳边悄声道:“只要能赢,使出些下三滥的招数又如何?”随即狠狠一脚踹了上去,笑着看玄夜笔直的从空中坠了下去。 “神君!”哪咤见玄夜掉下来,急忙踩着风火轮去接住,随手解决扑过来的鬼族,将战场暂时交给其他武神,自己背着玄夜去后方找医仙疗伤去了。 因着玄夜负伤的缘故,九重天的士气有些减退,而鬼族则因为自己的王打败了九重天的神君而重新坚定了信念,加上有姬墨茗毫不留情的杀戮,局势竟渐渐被逆转,九重天逐渐力不从心。见时机差不多了,奕涵告知众仙家以最大能力牵制鬼族,自己也加入了战场,削减鬼族实力。 杨戬三人正为奕涵识破他们计谋而着急,哪咤乘着风火轮急急忙忙的送来已经昏迷的玄夜,便抓紧赶回去支援了。见玄夜伤重,三人皆担心不已,最担心的自然数那杨戬,气急败坏道:“你每次都这样!从来不爱惜自己!”
第70页 华仪倒没吱声,蹲在地上查看伤势,见黑荆棘未伤到心脏还有得救,朝黑荆棘伸出手,自手心生出几朵小白莲飘到黑荆棘上将其融化的无影无踪,又将手覆到伤口处,伴随掌心冒出的柔和白光,伤口逐渐癒合,玄夜缓缓睁开眼,深渊般的黑眸凝视着华仪,眼前又浮现出那清秀神仙的模样。 总觉得这场景十分眼熟,华仪也回望着他,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着,忘却战场的厮杀喊叫,忘却周遭人的眼神,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二人似得。 “神君!九重天因为您负伤而军心大乱,还请速速回去主持战局!”杨戬出声打断他们的焦灼视线,回过神的玄夜刚想离开却被华仪一把拉住,“这是青玉岱,可以化解一次灾厄,你把这扎在头上。”这么有用的东西玄夜自是不肯收,奈何华仪直接系在了发冠上。“谢谢。”玄夜摸摸发带愣了会儿,道了谢便重新唤出玄戟加入战局。 “你把保命的东西给了神君,那你自己怎么办?”玄夜离开后,凭虚走到仍望着玄夜离去方向不知想些什么的华仪身旁,拍拍他脑袋教育道。 “此战至关重要,神君是九重天士气的关键,若他总是不敌鬼族受重伤,这仗,还怎么赢?”华仪将话题转过去:“我们的计策被奕涵识破,眼下还有什么法子能牵制住他?快想想。” 杨戬沉思了会儿,“眼下只能伺机而动,找个他落单的时机由凭虚牵制住他了。” “你看,机会来了。”一直把视线锁在九头狮上的凭虚指指下面笑了笑,“我去会会这个传说中的青华帝君。” 第72章 插pter.27 因玄夜重返战场而振奋不已的九重天将士开始奋勇反击,逐渐追回劣势大有再度打压之意,奉命不让黑暗降临的金乌停在高空保持白天,为节省体力便将照耀范围缩小到了极北之地,所以才导致沧云大陆陷入黑暗。玄夜顺着被黑荆棘刺死的天兵尸体一路向前,找到站在一圈尸体里似乎等候他到来的姬墨茗,也不废话,直接放出一团真龙气就砸了过去。 在姬墨茗身前炸裂开的真龙气将周遭数尺都化作虚无,及时跳脱的姬墨茗放出黑色荆棘袭向玄夜却被躲过,反手一个突刺就被扎中肩膀。姬墨茗后跳几步拉开距离,再度隐身不见。“同样的伎俩还想用两次?”玄夜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双手合十让玄戟漂浮于身前,戟尖绽出七彩流光在空中扩散开来,无所遁形的姬墨茗在玄夜身前显现出来,孤注一掷的放出黑荆棘袭了过去,与此同时,玄夜也操起玄戟刺入姬墨茗心脏。 “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解毒。”因玄夜重新加入而取回优势的九重天此刻战意正嗨,得了片刻空闲的奕涵赶往九头狮的位置,见自己主人前来,身子如石头般僵硬的九头狮流下眼泪,看的奕涵心疼不已。孰料下一秒九头狮就身体迸裂肉块四溅,喷洒而出的血沾了奕涵一身。愣住了的奕涵看着九头狮仅存的一颗头脸上还挂着泪水,不由怒火中烧转身瞪着那看不见脸庞的男人,“你是谁!” “素闻青华帝君战无不胜实力高强,某今日特来讨教讨教。”脸被阴影覆盖黑乎乎一片的男人拱拱手,“不知帝君可愿赏脸?” “九头狮是你杀的?” “正是在下。”男人点点头,话音未落奕涵就跃至半空,右手高举变出一团滚烫火球砸过去。男人朝火球方向张开五指竟生生令那火球折返,躲过火球的袭击,奕涵刚祭出九黎壶,却忽然来到一望无际的荒野里。秃鹫盘旋于半空,虎视眈眈的望着下方的活人食物,寸草不生的土地上不时可以看见皑皑白骨,一副荒凉悽厉的模样。 “镜世界?你就是凭虚?”奕涵虽知道凭虚被派来助九重天平叛鬼族,可没想到会来阻拦自己,“我曾听闻,女娲娘娘座下大弟子拥有三千镜世界,景色更不相同。只是眼下战况激烈,你非但不帮忙还无缘无故杀我坐骑又领我来这贫瘠之地,莫非你早已投靠鬼族?” 身份被识破,凭虚也懒得再伪装,露出本来面容道:“只是想与你过上几招罢了。” “改日我定当全力奉陪如何?战事为重。”奕涵不想耽搁时间,提议道。 “是哪个‘战事’更重些呢?”凭虚玩味的扯出一抹笑,双手从两侧缓缓抬起掀起两股黑沙暴,待手举过头顶两股黑沙暴合为一体,幻化成一头黑沙巨虎站在荒野之中,朝奕涵发出阵阵怒吼。 “太少了,总觉得有些不够敬重你。”凭虚“啧”了一声,掏出玉笛吹起一首慷概激昂的曲子。笛声在荒野里飘荡,所经之处皆幻化出不同的黑沙巨兽,熊、狼、狮、豺、豹等等等等,皆大声吼叫嘶鸣,摄人心扉。 “你我素无瓜葛,况且你奉命相助九重天,更不应该在这儿困住我。”奕涵边抵挡黑沙巨兽们的袭击边朝凭虚道。 “我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凭虚拱拱手,“请你就在这儿陪它们玩会儿吧。”说罢便消失不见,徒留下奕涵在这镜世界里做困兽之斗。 见凭虚完好无损的回来,华仪松了口气,“奕涵怎么样了?” “被困在我的镜世界里,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来。”凭虚顿了顿,“我担心一个镜世界阻挡不住他,又在这层镜世界外套了两世界。” “镜世界被破坏就会消失,你岂不是还要造?” “造几个世界对我来说有何难?”凭虚摸摸华仪脑袋,宠溺道,“早点解决你就能早点取回肉身。” 杨戬看着那不知何时感情变得这么好的两个人,心里有些替玄夜抱不平。是华仪将玄夜逼到那种地步,如今却像无事发生一样与别人你侬我侬情深意长。虽说是因着两人感情被抹去的缘故,可杨戬看着这一幕怎么都不舒服,“其实只要华仪死了,一切不就好办了吗?”心底忽然冒出来一个阴冷声音,吓得杨戬急忙甩甩头将那个危险想法撵出去,“不知那边战局如何。” 被玄戟刺中心脏的姬墨茗缓缓下坠,握着玄戟俯冲而下的玄夜发冠上的青玉岱缓缓散开随风飘远,条件发射的伸手去抓身子停滞了下,就这毫釐之差的间隙,姬墨茗忽被人接住,随即两个人一起消失不见,立马掷出玄戟还是慢了一步,面含愠色的望着姬墨茗消失的方向,随后将满腔怒火化为战意,冲进战场里大肆杀戮。 鬼族见自家主子失踪便乱了阵脚,趁胜追击的九重天正大举清扫四下奔逃的鬼族,一阵突如起来的阴风却在瞬间将最前方的天兵们化为白骨,摇晃着身子向片刻前还是同胞的天兵举起屠刀。 “是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来了!”本溃不成军的鬼族见局势逆转,停下脚步高呼道。 瘦弱修长的身躯裹在黑袍内,以面具示人声音嘶哑的那个人站在空中,抬抬手自地上掀起巨大阴风席捲整个战场,阴风所过之处皆只剩骷髅骨架,攻击着还未被阴风袭击的天兵们。 第一时间挡在阴风前面,用玄戟撑在地上形成巨大幕墙阻挡阴风前进的玄夜朝身后的哪咤等人喊道:“趁现在带着幸存天兵到后方去!这儿交给我!”
第71页 “我留下来帮你!”哪咤断然拒绝,半跪着伸手握住玄戟加强防御,紧接着木咤金咤也过来一起加持,任凭玄夜怎么撵都不肯离开。阴风越来越强,无数冤魂在这阴风内吶喊吼叫,是那无辜死去的天兵们发出的哀嚎,是死不瞑目连灵魂都被束缚住的绝望。拼尽力气抵挡住阴风前进,再也无法分心的玄夜示意李靖带着剩下的人先撤离,看着那已有裂痕的屏障,只希望能支撑到所有人安全撤离。 龟裂的缝隙越来越大,破碎的声音愈发清晰,在屏障破碎瞬间被阴风吞噬的玄夜看了看已安全撤离的众神,这才放宽心的闭上眼,和哪咤三兄弟一起消失于阴风内。 好不容易破掉三重镜世界的奕涵刚回到原处,陡然袭来的阴风也将他裹了进去,掉在地上的干坤袋被风吹开,无数冤魂厉鬼瞬间汹涌而出,循着人的气味四下游荡,转而向沧云大陆的人族领地飞去。跟在亡灵后面掉在地上的诸多凶兽玩偶遇土则变,幻化成本来模样狂奔着像众神袭来。 鬼族早已全部撤离躲回酆都,而正为玄夜等人的消失震愕不已的众神眼见无数凶兽向自己袭来,只得迎战。 整整一天一夜最后只凶兽才轰然倒地,精疲力尽的众神瘫倒在地稍作喘息,九重天忽派人来告,说是沧云大陆出事了。 “阿妹儿!跑!”毗邻极北之地的一个城镇内,正有说有笑与心爱之人散步的男子听见身后有动静,忍不住回头看了下。这一看吓得半条命差点没有,推了女子一把,一个“跑”字刚说完,就被穷凶恶极的亡灵们撕成碎片。“啊——救命!”那女子想跑已是不及,转瞬便被亡灵们送去陪心上人去了。 愤怒的亡灵们悽厉哭喊着向前行进,将碰着的所有生灵皆撕成碎片。繁华热闹的城镇瞬间沦为鬼城,放眼望去除了残肢肉块便是那四下飞溅已有些干涸的血迹。亡灵们显然并不满足,呼啸着穿过城门往下一个城镇袭去。 待九重天收到消息时亡灵们已经将极北之地周围的生灵屠杀殆尽,正向着中部进发。因九重天如今□□乏力的缘故,玄沧只得派人联繫羲偙天宫请他们出面解决,自己则来到极北之地,宽慰幸存下来的众神几句,沉重目光望向仍在战场上徘徊的众多骷髅兵,最终将视线锁在那股在骷髅兵间飘来飘去的阴风上。 “当时神君等人被卷进去以后有没有发生什么?”玄沧问李靖。 “回天帝,并未见着神君等人的尸骨,以他们功力之高深恐怕是被困在风里。”李靖恭敬道。玄沧刚想进那阴风里去救人,杨戬和华仪已经往阴风奔去。 凭虚欲拦已是不及,担忧华仪安危只得跟了上去,众神傻傻望着三个人消失皆目瞪口呆,就连玄沧也有些楞了。 “李靖,这几日九重天暂交由你和太白金星治理,人族之事有羲偙天宫解决,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定要不尽余力支持,”玄沧站在阴风面前扭头道:“今日一战鬼族亦元气大伤,姬墨茗不知所踪,这一仗虽然我们也死伤惨烈,但终归是赢了鬼族,诸位仙家辛苦了。九重天就烦劳各位了。”说罢,便毫不犹豫的踏入阴风里。 “天帝——”众神见玄沧不顾自己安危以身涉险,一齐跪倒在地呼喊。李靖更是低垂着头一拳狠狠砸向地面,冲到阴风前想随玄沧而去,孰料那阴风却突然消失,只剩下无数骷髅兵迷茫徘徊。 李靖愣愣的望着这一出乎意料的戏码,愣愣的跪倒在地,喃喃道:“天帝,您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第73章 插pter.28 “清场了,清场了啊!下次再来!”正乐呵呵靠在气派大门旁美滋滋的数那一大把翡翠玉片的逸清大老远的看见自家主子抱着什么东西急匆匆往这边来,急忙冲进去将那些正在游玩的神仙撵走,众神仙还没玩够不高兴的嘟囔抱怨半天,为了下次还进的来,只得悻悻离开了。 乖巧的目送最后一个神仙离开,逸清侍立于门口恭候自家主子,想着主子看见自己如此机智会怎么夸奖,孰料陆压道君抱着个黑衣男子匆匆跑进去,压根没顾上逸清,撂下一句“去把十洲三岛的主人全部请来,若有不愿前来的就说我会亲自去请。”便拐进一间厢房。逸清傻愣了半天,直到“砰——”的一声门重重关上,这才回过神急忙把大门关上办事去了。 终究还是无法放任不管,从眉庄赶往酆都,依然晚来一步,眼睁睁看见姬墨茗心口被玄夜贯穿直直坠了下来,急忙冲过去带他逃离。姑且用清灵气缝补好那被戳出血洞的心脏暂时保住他性命,本打算回瀛洲又怕引人耳目,情急之下只能来这紫府宫暂时避一避。 轻轻将奄奄一息全靠清灵气维持生命的姬墨茗放床上躺平,衣服早已与血肉粘连好不容易才脱掉,看着他身上那大大小小无数伤痕心疼的用手轻抚,随即替他将胸膛的血污清理干净,望着那全靠清灵气维持跳动的心脏,脸上又是自责又是恼怒,手缓缓抚上那些伤疤将其修复,开始尝试用清灵气为他重凝元魄。 玄戟乃是由上古陨铁打造,经过五千万年天火淬鍊而成的上古神器,素来有“弒神”之别名。传闻此戟乃上古水神为与火神决斗而制,顺利杀死火神取得胜利。神族若被此戟刺中心脏必会元魄消散灰飞烟灭,所幸陆压道君及时救治,这才勉强保住他肉体不灭,可那元魄却是被打散无法凝聚,此刻的姬墨茗就是个空壳,不知时间不知生死,陷入了无止境的沉睡。 陆压道君本想靠自己的清灵气替他将元魄重新凝结,可姬墨茗的元魄里掺杂太多其他人的元气成分复杂极难凝结,本想渡自己的元魄给他却想起它还在华仪身上,想渡元灵又担心他醒来后会记恨自己选择自尽,一时间没个主意的陆压道君见逸清还没回来,觉得等了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忍不住怒道:“都过了几千年了还不回来!真的要我亲自去找吗!”视线又投向如婴儿般安稳睡着的姬墨茗,焦躁不安的在屋里踱来踱去,恨恨道:“你明明说过只能死在我手上的!你又食言!你就是个骗子!骗子!大骗子!你若是敢这个时候死了!我就是篡改司命簿也要把你给拽回来!然后再让你死一次!” “哟,怎发这么大火啊?”门忽被推开,一个容貌妖娆倾城长发及腰身穿宽敞白袍身后长着九条毛茸茸白色尾巴的人以扇捂嘴轻笑,看似美人一开口却是个魅惑男音,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瞥眼陆压道君,调笑道:“你说你平日里要是不那么横惹人厌烦,今日也就不会就我一个前来了。逸清,别躲了,你家主子不会怪你的。” 陆压道君这才看见躲在青丘之主黎若身后的逸清,语调稍微缓和了些,“出来吧,没事。”逸清这才哭丧着脸走到陆压道君面前,委屈道:“他们不是说主子不在家就说主子在闭关……我想进去找结果都被赶了出来……尤其是那辛夷上仙的侍女,还拿扫帚打我!呜呜呜……” “好啦,乖,别哭,这是黎诺从人族带回来的麦芽糖,你拿下去吃。”黎若拍拍逸清脑袋,从尾巴里掏出一块油布包着的糖递过去,逸清这才转悲为喜感恩戴德的退了下去。随手把门关上,黎若那连绝世美女都要黯然失色的面容在看见床上躺着的人时浮上一丝诧异,“我觉得你该庆幸今日就来了我一个。”走至床前打量了下昏睡着的姬墨茗,用摺扇抬起他下巴端详了会儿,“九重天正在到处搜捕他,你还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带他回来?”
第72页 “我哪来得及想这么多!”陆压道君没好气的夺走黎若摺扇扔到地上,“照你这么说,十洲三岛他们也派人来查了?” “你就是十洲三岛的人,这儿当然是重点排查的对象。”将那把摺扇踩碎,重新从尾巴里掏出把新的敲敲陆压道君肩膀,“只怕你再不走,九重天的人就要排查到这儿了。” “没有崑崙岛的允许,九重天的人怎么敢来?”陆压道君转念一想,怒火又腾腾冒了上来,“难道那群老头故意对付我?!” “我早就劝你稍微收收性子可你不听,你看,如今十洲三岛的人都巴着你倒霉,依我看吶,你还是抓紧带他另寻个僻静地儿吧!” 陆压道君听完黎若的话有些哑然,沉默半晌这才低声道;“你先帮我看看他的元魄还有没有修补的可能。” 黎若视线锁在姬墨茗上,瞳孔猛然收缩变得猩红,探查他体内的情况,过了片刻方才恢复成黑色眸子,极为惋惜的摇摇头,见陆压道君一脸颓然只得宽慰道:“元魄虽无法重凝但肉身还在还是有甦醒可能,至多就是修为散尽从此如凡人般生老病死再无神力。” “可他的本体是黑龙,是不是还有转机?” “黑龙?”黎若眉毛挑了挑,颇为意外道:“既然有本体那兴许还有重凝元魄的可能,只是……” “快说!”陆压道君见他欲言又止,焦急道。 “我曾有幸知晓一个上古流传之秘法,说神族若想重凝元魄,需取八寒地狱之火、火云涧之水、东荒之草、西夷蛮地之铜、琼洛深海之土,佐以八千万年修为神仙之血倒入沧云山内玄冰池中,再将其本体投入,快则三十万年,慢则五十万年,方可另结元魄。”黎若瞧那陆压道君脸上又扬起希望,不由泼冷水道:“这只是传说中的法子是否真的有用尚不知晓,因为从没有人集齐过这些材料,而且这些材料根本是不可能出现的你没发现吗?” “那我也要试上一试!”陆压道君向黎若道了谢,抱起姬墨茗欲离开,却被黎若当头一扇,“你傻不傻!好不容易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你还不如洗去他的记忆,让他以凡人之躯生活,待他百年以后你大可以用月光宝盒回到那一天继续和他在一起,不就行了吗!” 见陆压道君仍一意孤行去找那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材料,有些后悔将那听来的法子告诉他,黎若继续劝道:“就算你真的要去找这些材料,那姬墨茗谁来照看?你难道要背着个活死人去这些凶险之地?九重天是不可能放过姬墨茗的,你放他一个人呆着,假如他被九重天抓走了,即使你真找齐了材料又有什么用!你还能上九重天再大闹一场搅得天翻地覆再惊动鸿蒙太神?” 黎若一长串的连珠炮打的陆压道君哑口无言,重新放下姬墨茗无奈道:“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这儿有颗灵丹,是我花费三百万年炼成,可以封印神躯化为凡人,待死后方能解除封印,”黎若从尾巴里掏出咖啡色小方盒,“你先给他服下,他醒来后会丧失之前所有记忆以凡人之躯存活,你每日可以渡你的清灵气到他体内,若是运气好,清灵气或许会慢慢帮助他重凝四散的元魄,寿终正寝时元魄初凝,再多加修炼,或许还有转机。” “这么好的东西,你捨得给我?”陆压道君狐疑的望向在一手把玩摺扇一手捧着方盒就是不递过来的黎若,显然不相信这风骚老狐狸会有这么好心。 “我可是这十洲三岛唯一受得了你的人诶,有什么捨得不捨得的,”黎若打开摺扇挡住嘴角扬起的笑,“当然啦,你要是愿意将这紫府宫让给我,那这灵丹……”黎若停顿下来观察陆压道君的反应,见他并无不悦便继续道:“我还可以另外给你一瓶我亲手炼制的丹药,可以加快元魄凝结,你是知道的,我这儿的灵丹跟太上老君的大众货可不是一个档次,青丘之主黎若的丹药,瀛洲华仪上仙的草药乃是十洲三岛双绝,我这丹药多少神仙梦寐以求都求不到一颗的,如今你拿区区紫府宫跟我换这么多,简直赚大发了。” “呸,你这骚狐狸,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陆压道君啐了黎若一口,翻翻白眼,“行吧,我去跟逸清打个招呼,这孩子还不错,你可以留他继续看门。” “说起来好久没看见华仪了,他怎么样了?”黎若餵姬墨茗吃下丹药,以元气催化开,这才朝一脸无奈悻悻而回的陆压道君道。 猝不及防听见华仪的名字,陆压道君不由愣住,是啊,打从一门心思扑在姬墨茗身上已经很久没在意过华仪情况了……自己完全没尽到看护人的责任啊……一直被自己保护着的华仪如今独立在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陆压道君心里涌上愧疚。 第74章 插pter.29 “哎,说你呢,我说的就是你,对对对,发什么愣啊?”华仪猛然回神,望着眼前那耀武扬威的天官,“还不赶紧端进去,别耽搁了好时辰。”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端着份果盘站在九重天的嫣汐厅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记得以前经过嫣汐厅,虽不是太破败但甚为荒芜无人打理,可眼下不仅金碧辉煌处处彰显雍容华贵且人声鼎沸,与自己同样装扮的天侍正不停进出,或端茶放盘或张贴喜字布置帷幔,喜庆洋洋极尽奢华,很明显是有大喜事将要举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端进去!”那天官见华仪还在发愣又催促道,“哦哦哦,马上去,马上去。”华仪将果盘放在金丝楠木制成的小方桌上,趁这空档开始思考现在的处境。 首先,自己为了救玄夜跟杨戬冲进了风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不顾一切的冲进去,但当时脑子里没别的想法,待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进风里了,然后……头疼了起来,华仪只得停住不想,混在其他人后面悄悄离开嫣汐厅。独自在路上走着,两边络绎不绝的天侍仙娥们皆匆匆忙忙的来回摆放东西,华仪望着明明是九重天却有些陌生的周遭,忽瞅见前方出现三个人影,其中一个颇为熟悉。 “参见天帝、天后、鬼王。”众人急忙跪下行礼,华仪见状也跪了下来,三人有说有笑的从身侧经过,华仪偷偷抬头看了下,是两男一女,紧挨华仪一侧的男人正是年轻时的玄沧,模样和玄夜有些相似,面容严肃但又英气逼人;中间的女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凤姬,身穿翠翎楼花衫虽显得素净,但那绝世之姿却是令人痴醉;最外侧的男人华仪并未见过,但听称呼应该就是鬼族前主鬼擎无疑了,怀揣对罪魁祸首的好奇,华仪多看了他几眼,虽不似玄沧满身浩然正气,但那阴柔面容上不时展露出的邪魅亦是极其撩人,远不输玄沧。似乎察觉到华仪的视线,鬼擎似有若无的朝他笑了笑,惊得华仪立马把头低下去,直至三人走远才同众人起身继续往前走去。 “诶,你说咱们未来的天后到底喜欢谁啊?”许是回去的路太漫长,几个小仙女为打发无聊时间而悄悄道。
第73页 “当然是咱们天帝啊,不然干嘛要嫁给他。” “当天后多威风啊,在神族地位老高了,而且咱九重天啥都不缺,不比嫁去那要啥没啥的酆都强。”另外一个小仙女插嘴道。 “可是我听说天后喜欢的是鬼擎诶……”最开始的小仙女忽然把声音压的很低,“只是迫于族里的压力选择了天帝哦!” “天啦,那不是天帝夺人所爱了吗!鬼族能愿意?” “这我哪知道!不过看他们三个感情这么好,估计也没在意这些吧。” 华仪刚想继续偷听却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拉到拐弯处的死角,狠狠咬了一口这才获得自由大口大口的喘粗气,待看见眼前那天兵装扮的陌生男人时,有些疑惑:“你是谁?” “哼,换了个模样就不认识本神君了?”玄夜揉揉被咬破了的手,面无表情的讥讽道:“你是狗吗?这么牙尖嘴利喜欢咬人?” “狗急还跳墙呢!是你先袭击我的。”华仪面不改色的回敬,见玄夜冷哼一声靠着墙懒得搭理自己,便继续道:“这儿是哪里?你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来。”抬头看着那被宫墙挡住的阳光,玄夜说出暧昧不清的话语,“别误会,只是你太弱,让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而已。” “是啊,我太弱了,真是对不起你。”怎么都没想过这神君玄夜的真实性格比陆压道君还要恶劣,对那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态度极为不爽的华仪揶揄道,“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们恐怕是回到了二百六十年,母后与天帝大婚的时候了。”玄夜蹙眉思索了会儿,“我们都是被那股阴风带到这儿来的,哪咤他们肯定也在,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一同商量对策。”玄夜这才想起来有什么不对,“你怎么也会在这儿?” “我和杨戬凭虚他们一块进来的。”见玄夜一脸“你是白痴吗”的鄙夷神情,华仪懒得看他,扭过头:“看你好得很,早知道我就不进来了,还惹一肚子气。” “不过我挺开心的,你能不顾安危的来救我。”突然起来的坦率话语让华仪差点被一口唾沫呛死,尬咳几声解释道:“医者仁心,当然不会见死不救。” 玄夜望着背对自己看不见表情的华仪,脸上扬起不易察觉的笑,眸里是少有的温柔,却在华仪转过身的瞬间恢复成那惯有的冷漠神情,“照你所言除了你我、哪咤三兄弟外,还有杨戬跟凭虚两个人是吗?”听闻此言,玄夜眉头拧成一团,“九重天如今人员众多极为纷杂,只怕寻找起来绝非易事。”玄夜忽抬起华仪下巴仔细端详了会儿,“你还真是到哪都是那副清纯少年的模样啊。”不明白玄夜干嘛言语间总是这么讽刺自己,华仪打掉玄夜的手正色道:“我与神君素来无仇无怨,为何言语间如此嘲弄?” “本神君乐意。”玄夜看着满脸不乐意的华仪,心里早已笑开了花,脸上仍然是那副扑克脸,“说正事。以我两如今的身份在九重天到处找人恐怕会引起怀疑,眼下只能按部就班见机行事,你且先回去罢,不然会引起怀疑。” 见华仪愣着不动,稍稍提高了分贝:“没听见?” “可是我半路被你拉过来了,现在根本不知道我是在哪个手下做事的啊!”华仪哭丧着脸回答。 “……”满头黑线的玄夜看着一脸委屈的华仪,无奈的嘆口气:“我现在是天帝宫的天将,你先跟我回去罢,那儿天侍多,而且现在都忙于筹备大婚多一个少一个都没人在意。”华仪思前想后觉得只能先这样凑合,便跟在玄夜身后离开了。 “来来来正好,天后那儿有个天侍逃跑了,你从今儿起就去伺候天后吧。”玄夜将华仪领到天侍房就离开了,不知自己干什么职务的华仪正踌躇不已害怕露陷,一个鲶鱼头身形矮胖的绿袍天官就将华仪拉过来,捏着嗓子道。 “遵命。”那鲶鱼头手上的滑腻触感害华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忍恶寒跟在鲶鱼头后面走到瑞宁宫,敲敲门:“启禀天后,新的天侍已归位,您是否需要过一眼看看可还满意?” “进来吧。”凤姬那温柔声音传来,听的华仪神清气爽将先前的恶寒驱逐的无影无踪,深吸口气想想自己应当做些什么,华仪便恭敬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富丽堂皇的房间内,一扇雕有百鸟朝凤图紫檀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屏风右侧的八仙桌上摆着八宝琉璃树,立于树枝上的八颗硕大夜明珠极其闪耀;再往旁则摆着四角香炉,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安宁香氛,其余摆件皆华贵无比看的华仪眼睛直发光,从没见过这么华丽的房间,不禁看的有些傻眼了。 “你就是那新来的天侍?”凤姬忽然开口吓华仪一跳,知道自己造次了急忙收回乱窜的视线恭敬的朝端坐于榻上气质温婉又不失大气的凤姬行礼,“小神槐月,参见天后!” 凤姬听见“天后”这一称谓脸上竟有些怅然若失,随即抬抬手让华仪起身,“倒是个模样挺讨喜的少年,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侍奉吧。” “谢天后!”华仪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却半天没有抬起来,思考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完全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害怕出了差错引起怀疑,忽听凤姬道:“我一直饲养着的三只兔子今儿忽然跑丢了……” 凤姬话还没说完便见猛抬起头恭敬道:“小神去替天后找兔子!”眸里散发出的光彩让凤姬有些好奇,“这瑞宁宫这么大,你一个人找得到?”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用在身边侍奉自然少了些暴露的机会,巴不得找个十天半个月兔子的华仪朝凤姬保证道:“小神一定会把兔子们带回来!” 一副乖巧懂事模样的华仪让凤姬生出几丝喜爱,心道这鲶鱼头这次眼光不错,便准了华仪去寻找兔子。 刚出凤姬那儿出来,便看见躲在柱子后面鬼鬼祟祟的玄夜,有心吓他一下便悄悄站到他身后猛地拍了下后背,粗着嗓子道:“什么人!胆敢在天后房间前偷窥!” 果然被吓着了的玄夜回头就是一拳,华仪急忙蹲下身躲过去,“你怎么又出来了?”见华仪故意吓唬自己,玄夜有些不悦。 “那你怎么在这儿?担心我?”华仪反问。 “担心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看看母后。”玄夜淡淡瞥眼因恶作剧得逞而兴奋的华仪,转身欲走却被唤住,“天后说她的兔子丢了,我得帮她找兔子。” “那你加油。”玄夜朝华仪挥挥手便慢悠悠的离开。知道玄夜不可能帮自己,华仪没好气的看了看玄夜那欠揍的背影,怎么都闹不明白那个不近人情的玄夜怎就喜欢在自己面前这么拽,要知道就连那在外人面前拽习惯了的陆压道君都不敢在自己面前横,不过话说回来,陆压道君现在还好吗?允诺过的事情,还会实现吗……
第74页 摇摇头将那些伤感情绪赶出去,心知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毕竟得抓紧找到其他人商量好回到现世的对策才行,于是也不耽搁,找兔子去了。 而本已经走远了的玄夜见华仪离开,立马转回头悄悄跟在后面。 第75章 插pter.30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天后的兔子长什么样……”华仪茫然的四处张望,凡是见着草丛假山之类能躲藏的地方皆仔仔细细找了一遍,可找了大半天别说兔子了,就连个蟋蟀都没见着。不过想想也是,这儿可是高耸云端的九重天,那些飞虫走兽怎可能在这儿出现,按这道理来算的话,天后走丢了的兔子怕不会只是名字叫“兔子”而已罢……指不定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灵兽呢……华仪正蹲在一簇繁茂草丛前将草拨弄开,屁股却被狠狠踹了一脚,重心不稳险些摔了个狗啃泥的华仪手撑着地回头怒视那三个双手抱拳后肢站立如人一般的白兔,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的哈哈大笑,直到被那红眼睛瞪着才止住笑声,可脸上仍是止不住的笑意,“别怪我……我也不想笑……但是忍不住……”难怪天后的兔子会跑,敢情是三兄弟附身到了兔子上没法接受就闹情绪了,“既来之则安之,你们就先委屈委屈当会儿兔子先跟我回去吧。” 没走几步,见三只兔子还是用后肢走路便善意提醒:“你们这样走路小心被当做妖孽抓去炼药。”哪咤三兄弟这才情愿的四肢着地蹦蹦跳跳的往天后寝宫去了。 而一直悄悄跟在华仪后面的玄夜见他安全返回,虽对于哪咤三兄弟变成兔子这事有些无语,但还是接受了这一事实,另寻条路离开了。 “小兔子,下次可不许乱跑了。”凤姬见华仪真把兔子带了回来,沖他感激笑笑令华仪有些脸红,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凤姬只当是小孩子害羞也没在意,蹲下身轻轻敲敲三个兔子脑袋,似是训斥又似宠爱。随即将兔子抱在怀里亲昵的抚着那洁白毛发,“槐月,你先下去罢。”没被安排其他事,终于放下心的华仪松了口气,行完礼便恭敬离开了,屋内只剩凤姬一人,脸上惯有的柔和因疼痛而扭曲,揉揉发胀太阳穴,将三只兔子放在床边便睡了过去。哪咤三兄弟用鼻子嗅了嗅见还有呼吸,正呆在凤姬旁边不知发生了啥,门外忽传来玄沧的声音:“凤姬,睡了吗?”没有得到回应,心知是什么缘故的玄沧直接推门而入,替凤姬褪去外衣,又抱到床上掖好被子,这才悄悄离开了。 “原来天帝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暖啊……”三只兔子,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哪咤三兄弟在心底不约而同的感嘆。 “这么晚还不回天侍房,就不怕那鲶鱼头罚你?”华仪坐在一处小院的门槛上,双手托腮望着落日西沉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巧巡逻至此的玄夜见着发呆的华仪,不由调笑道。 “你说我不见了这么久,陆压道君他会着急吗?会担心我吗?”华仪依旧凝视那即将坠入黑暗的余阳,颇为无奈。 玄夜愣了下,随即否决,“若是以前,恐怕此刻已经急翻天了,可如今姬墨茗已归来,你一个区区替代品还有什么用?” “我不是替代品!”玄夜极其过分的话语自然是让华仪恼怒不已,随手捡起个石子就砸了过去。 “别自欺欺人了!”玄夜愈发咄咄逼人,“总是弃你于不顾去追他的是你那陆压道君,把你扔在九重天不闻不问的是他,你独自参与九重天鬼族大战他甚至根本就没出现过,更别提担忧你安危了,你还要装糊涂到什么时候?” “不劳神君费心。”一直以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如今被玄夜毫不留情的挑断,只觉疲惫万分的华仪站起身,也没看玄夜一眼,就这么跌跌撞撞的往天侍房走去。 照例悄悄跟在他身后,可见着那摇摇晃晃的身影,玄夜心中忽生出几许寂寞,苦涩笑笑,转身离开了。 天帝大婚定于五日后,因前来祝贺的人太多远超九重天可容纳范围,所以这几日皆用于宴请洪荒前来祝贺的各大小部族,也好保证大婚之日赴宴嘉宾的质量,毕竟倘若婚典时入座的都是些类似于鲶鱼头那样的存在未免有伤大雅。华仪这几日亦是忙个不停,大婚临近,凤姬大婚时所穿嫁衣所戴首饰及大婚流程皆要由华仪事无巨细的同凤姬一遍遍确认,好在华仪细心惯了又有耐性,加上因找兔子一事凤姬对他信赖有加,所以凡事交由他操持倒也放心。那日一别玄夜再没有找过他,只是偶尔会偷偷躲着观察凤姬,或许对玄夜来说,回来也是好事罢,毕竟可以日日见着思念多年的母后,虽然这可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坏事,可华仪并未太多心思去探究。 这日,刚从二十八星宿那儿拿了星辰簿让凤姬挑选当日装饰之星光的华仪进了屋,四下张望却不见凤姬踪影,只有三只兔子抱团蹲在地上瑟瑟发抖颇为滑稽,强憋住笑刚想询问凤姬的去向,便见一身穿七彩羽衣耀眼红发扎成高马尾的俊朗神仙自屏风内走出,眉宇与凤姬极为相似,此刻正笑盈盈的凝视自己。 “您是……?”心道或许会是凤姬的兄弟来探望她,华仪小心翼翼道:“天后的兄弟吗?” 孰料那神仙捂嘴笑笑,“槐月,你身为天侍,竟不知道我就是那凤姬?” 大脑瞬间犹如被无数天马踩踏成浆糊的华仪吃惊的张大嘴巴,显然是被这信息量极大的一句话给吓着了,意外于华仪的夸张反应,凤姬伸手在眼前一晃,那个绝世姿色端庄典雅的凤姬又出现在华仪面前。“凤凰本就雌雄本体不分男女,我虽更喜欢男体,可若想要嫁给玄沧只能是女体,所以时日久了也便以女体为主。” 得亏玄夜没听见这番话,不然要是他知道自己最为敬爱的母亲其实是个雌雄同体的……不知道要崩溃成啥样。等等,自己干嘛要这么在意他的情绪?那种臭屁又自大的人,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见华仪直发愣,凤姬伸手接过星辰簿仔细查阅,选了奎宿为主星光便打发华仪交差,这才回过神来的华仪匆匆跑了出去,却迎面碰见款款而来的玄沧和鬼擎,急忙停下脚步行礼,待二人进去才前往星宿宫复命。 “你们来啦!”没想到鬼擎也会过来,凤姬开心的坐在玄沧身边,朝鬼擎调笑道:“哥,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的?” “鬼族已同意结盟,也不枉我这多日来的忙碌。”鬼擎许是睡眠不足的缘故脸色有些差,却强打精神笑着说:“因着你的缘故,素来纷争不断的神鬼二族能从此联手并进,共谱一段佳话倒也妙哉。” “明明是大势所趋才对!哥你又想在玄沧面前表功劳,小心他不依你了。”凤姬故意娇嗔,一改往日端庄贤淑的大气模样。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认识这般有趣的鬼族之王,”玄沧握住凤姬的手,眉飞色舞道:“从小便以为鬼族皆是那粗鄙丑陋之怪,没想到也有这种人中龙凤,涨了不少见识。”
第75页 鬼擎淡淡瞥眼二人十指相交的手,端起茶抿了口,“我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你们恩爱了。”玄沧也未挽留,目送鬼擎离开,这才轻轻将凤姬揽在怀里。一脸幸福的依偎在怀里,凤姬将头靠在玄沧胸膛聆听那逐渐变快的心跳,不怀好意的身子往上移了移,整个人紧贴在玄沧身上,食指不停轻轻摩挲着嘴唇,被凤姬这么撩拨,正值年轻气盛的玄沧怎么能忍,让凤姬坐在腿上双手揽住腰,微低头印上情深意长的一个吻。感受到凤姬的回应,吻逐渐狂暴深入,不多时二人已气喘吁吁,面色绯红嘴角牵出一抹银丝的凤姬意乱情迷的看着已有些把持不住的玄沧,难以自持的吻了上去,当下颠鸾倒凤水乳交融,好一番缱绻悱恻的迤逦风光。 忘情忘我的两人正共赴云雨,谁也没注意到三只兔子偷偷躲到屏风后面,刻意不去看那香艷一幕。 “鬼擎,你在这干嘛呢?”推说有事的鬼擎正躺在百花仙苑里小憩,一张白净娃娃脸忽挡住脸上阳光。 “偷懒。”鬼擎背转身不去看那少年,眼睛闭上假装睡着了。 “凤姬姐姐越来越漂亮了。”见鬼擎不搭理自己,少年从挎着的花篮里摸出根狗尾巴草搔鬼擎耳根,“可惜不是嫁给你。” “说的跟凤姬喜欢你一样。”没好气的夺过狗尾巴草烧成灰烬,鬼擎坐直身子使劲捏那少年脸颊,“奕涵,我看你是皮痒了。” 脸都被捏红了的奕涵哭丧着脸直喊疼,泪水在眼眶内滴熘熘打转,“你欺负我!信不信我告诉凤姬姐姐去!” 鬼擎忽就松了手,随意的搭在腿上,眸里满是看不清的思绪,“五日后,你的凤姬姐姐就会成为高高在上的天后,你若想常看见她,就得勤加修炼,早日在这九重天谋得一席之地。” “那你呢?回鬼族以后就见不到她了啊!”奕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疑惑的望向脸色愈发阴晦的鬼擎。 “他就在我心里。”鬼擎指了指自己心窝,“随时能见着。” 那个体型优美周身羽毛都华光溢彩极其耀眼的七彩凤凰,是终其一生都难以忘却的模样。 第76章 插pter.31 五日后,极尽奢华的结婚大典顺利举行,其排场之大可谓洪荒之最,且先不论那一个个金珠琉璃玉瓦,那一盘盘珍馐佳肴更是诸多神仙从未品尝过的极品美味,光是那洪荒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占了小半个嫣汐厅,上至伏羲女娲鲲鹏祖师等远古神祗,下至十洲三岛各地的主人、羲偙天宫的帝尊,乃至于那自给自足的琼洛深海都派了妖族之王前来道贺,可谓给足了玄沧的面子。这次大婚不仅载入洪荒史册,甚至在大婚后数十万年内,仍是整个洪荒都为之津津乐道的谈资,有幸赴宴的皆大谈当日之美事,惹得那些没有去成的无一不神往,满脑子都想像着当时的画面。 虽说此次大典几乎囊括洪荒所有种族,但唯独不见鬼族身影。据天官所言乃是鬼族之人皆容貌奇特怕他人受到惊扰,是故只有鬼族之王鬼擎在玄沧忽然当着诸多大人物的面宣布与鬼族结盟永世交好时出现,二人以血入酒互换杯盏痛饮而尽,歃血为盟立下誓言,在场众人虽不解自洪荒伊始便纷争不断的两族缘何能言归于好,但只能顺势应承,亦为这次大婚添上几许传奇色彩。 婚后不久凤姬便怀有身孕,九重天喜上加喜,其中最高兴的要数玄沧,感念太神眷顾之恩,特意着了许多神仙去沧云大陆渡人修仙以示恩泽,一时间九重天盛况空前势力也扩张迅速,在沧云大陆口碑亦是蒸蒸日上为不少人族所臣服,在一些地方的被尊崇程度甚至远超负责管理沧云大陆的羲偙天宫。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华仪因凤姬有孕的缘故伺候的愈发细緻,虽说成为天侍没多久,但平日里看其他天侍做事也学了不少,将凤姬当成仙草来照顾,倒也是个妙招,那么久都没出过岔子,深得凤姬信赖。玄沧每日忙完公事便赶来陪伴,时间久了对华仪也熟悉不少,加上那日凤姬半夜忽腹痛,华仪查出癥结用现有的药材及时配了方子餵凤姬喝下救了她一命,玄沧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悦,将华仪提拔为天侍官,原来的那个鲶鱼头则因贪赃而被贬谪到膳房去烧柴火去了。虽说升了职按理可以统率整个瑞宁宫的天侍不用再照料,可华仪伺候惯了也没在意过自己身份,每日依旧静心照料着凤姬,玄沧见凤姬身边有如此可靠的天侍,也安心了许多。 鬼擎自大婚后再未露过面,只是在得知凤姬有孕后派人送来了一堆安胎凝神补气血的仙草,此后每隔十日便会送新的来,随着凤姬肚子愈发隆起,送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等到快临盆时光是小衣物就塞满了一整间屋子,这还只是鬼擎送的,其他各路神仙种族得悉此喜讯更是不停派人送贺礼,塞满了整整三间屋子。 玄沧更是早已备好一座宫殿准备送给那未出世的孩子,并与众神商议这孩子一出世就立为神君,作为九重天的下一任天帝进行悉心培养。 “凤姬姐姐!这个送给你!”这日刚陪凤姬散步归来,华仪便见着奕涵手里捧着个花环,天真无邪的朝凤姬傻笑。 “放肆!区区小仙竟敢直呼天后名号!”随行的天兵厉声呵斥却被凤姬制止,笑着摸摸奕涵的头本想弯下身让他替自己套上花环,无奈肚子太大蹲起身较为麻烦,便伸手接过来温柔道:“谢谢你的花环,真好看,我很喜欢。”说罢便离开了。留下奕涵摸着方才被凤姬摸过的头呵呵傻笑。 “有一日我去百花仙苑採花,无意间撞见这小神仙伤痕累累的躺在地上生闷气,说是私自熘出来玩被师父逮着揍了顿,一气之下就跑这儿来了。”凤姬见华仪眉头紧锁趴在桌上直发愣以为他介怀刚才的事,不由轻声道。凤姬的话点醒了华仪,他总算明白奕涵反叛的理由,又是为什么会一步步成为如今名声大噪的青华大帝,甚至是鬼族忽然背盟起兵攻打九重天为洪荒所不齿之事,似乎都有些明朗了。 “荧惑星起,杀破狼出,大凶啊!快,快去向天帝汇报此事!”凤姬临盆前数日,一直站在巨大透明圆球旁观察星象变化以了解太神旨意的月阁观天星君瞥见此变化大吃一惊,本派人前去,又担心小神仙说不好话引起误会,便急匆匆赶往凌霄殿,却得知天帝在瑞宁宫,便抓紧时间赶过去:“天帝,月阁观天星君求见。” 玄沧正揽着凤姬,用手覆着腹部感受胎儿不安分的乱踢,眼里是抹不开的幸福,“臭小子,别踢你母后了!踢疼她了看我以后怎么治你!”华仪静静侍立于一旁望着这温馨一幕,心中感慨万千。原来天帝也可以笑的这么开心这么幸福,印象中的玄沧从未见他笑过,眉头总是拧着,跟玄夜如出一辙,仿佛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博他一笑似得,不过想想也是,任谁失了挚爱都会大受打击继而性格大变吧,就连那陆压道君也不除外。 观天星君见凤姬也在不便明说,只推说有要事相商将玄沧请到屋外,这才告知异变之事。玄沧沉思了会儿,叮嘱他暂时不要告诉别人,继续密切观察星象之变化,一有异动立刻禀报。“灾星为何会在此时亮起?莫非这孩子……”玄沧目送观天星君离去,想到即将临盆的凤姬,心中涌出几许不安。
第76页 羊水破的很突然,凤姬躺在床上疼的撕心裂肺,本已陷入沉睡的九重天瞬间灯火通明,一时间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的将瑞宁宫挤得水泄不通,玄沧和华仪候在门外焦急等待着,瞥见倚柱靠着面容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思绪的玄夜,忽生出些许心疼,走过去悄悄道:“看见自己出生时的场景是什么感受?” 玄夜沉默了很久才低声沙哑道:“现在是洪荒历二百八十年。” 华仪一下子就明白玄夜为何这般阴沉失落,玄夜是洪荒历三百年降生的,眼下才二百八十年,整整早了二十万年,那今天降生的孩子,是谁?二人脑中不约而同浮现姬墨茗与黑龙合为一体的画面,面面相觑的对望一眼,似乎有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实即将浮出水面,恰在此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响彻九重天,可与同时整个九重天却开始晃动起来。 本晴朗的天空陡然被层层乌云遮盖灰濛一片,所有河水皆直冲云霄如蛟龙出渊般与乌云联结,而沧云大陆最高的沧云山亦开始晃动垮塌,羲偙天宫派出全部人手护住沧云山这才使沧云大陆免遭涂炭,却没护住其他因垮塌而白白断送性命的人族。自乌云里忽现出一红光,随着乌云逐渐散去,象徵不吉的巨大红色荧惑星便浮现于天际,倘然一副末世景象。 九重天自然也是收到了这个消息。彼时刚将孩子抱到怀里满脸爱怜的玄沧耳边忽传来观天星君的声音:“天帝,此子命格破军,属杀破狼,一生必将动荡不安,又有荧惑守心之乱象,留之洪荒必大乱!” “哎,你有没有觉得那观天星君有点面熟?”有意将这沉默镜头转过去,华仪指指那个观天星君趴在玄夜耳边悄声道。 玄夜也觉得那观天星君眉眼有些眼熟,但眼下哪有心思考虑这个,一门心思全扑在玄沧和观天星君的对话上。 玄沧温柔宠溺的目光落在哭累了安详睡着的婴儿身上,轻轻替他将襁褓掖好,“洪荒现在情况如何?” “回天帝,羲偙天宫已派出全部人手维持秩序,可也只能勉强保住沧云山不垮塌,太白金星和托塔天王已率兵前往沧云大陆相助,十洲三岛亦派出人手前往,”南极仙翁欲言又止,“依小神揣测,此乃鸿蒙太神之警示,意在告知我们此子必会给洪荒带来灾难,所以天帝……” 心知南极仙翁接下来要说什么,玄沧用眼神制止了他,南极仙翁知趣的闭嘴不提,与文昌帝君相视一眼悄悄退了下去。 华仪担忧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脸色发黑的玄夜身上,见他双拳紧攥知道他在极力克制情绪,生怕他一个忍不住冲出去从而改变历史招致无数人命运的改变,踌躇再三还是伸手轻轻握住那紧攥拳头想让他平静些,感受到手面传来的温暖,玄夜紧锁的眉头有些松动,诧异的望了眼华仪见他一脸担心,本焦躁复杂的情绪瞬间平复许多,松开拳头回握住,吃了一惊的华仪想挣开却被握得越紧,“就这样……陪我会儿……”玄夜沙哑着嗓子低声恳求道。似乎回想起以前也发生过这样一幕,华仪被那句满载不安与惶恐的“陪我”所动容,不知出于何种感情,稍稍加重手中力道将十指交叉的手握的更紧,察觉到华仪的无声安慰,玄夜亦稍加力道用以回应,与那灯火通明处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天后如今尚未甦醒!恳请天帝趁此机会为了整个洪荒的安危处决此子!”南极仙翁与文昌帝君携九重天众神跪在玄沧面前,一齐恳求道。 第77章 插pter.32 玄沧黑着脸一言不发的望向那些满脸恳切的臣下,又望望仍在屋里忙碌的众医仙,最终将目光落在仍安详睡着全然不知等待自己的乃是终结的婴儿身上,温柔的在额头印上一吻,玄沧再次看向众神的目光已透着凌厉,“今日之事关乎九重天声誉,务必守口如瓶不得泄露,违者按天规论处。” 众神见玄沧下定决心,也明白倘若堂堂九重天天后诞下个不祥之子这事被张扬出去于玄沧的统治乃至于整个九重天的声誉皆有影响,纷纷保证在此子死亡时自消记忆忘却此事,将这秘密永远遗忘。事已至此玄沧再无办法,眸里满是痛苦与不舍,手颤抖着伸向婴儿脖子,距离不到一寸的时候停顿了下,终究还是不忍看见骨肉被自己扼杀,别过头嘆口气,低声道:“文昌,拿壁华丹来。” “天帝!壁华丹远在须弥殿,眼下这一来一回耽搁极久,洪荒……已经拖不得了!”文昌星君破天荒的抗旨不遵,连带着其他神仙一直催促玄沧处决这孩子。玄沧抱着孩子的手有些无力,盯着孩子睡颜凝视许久,方才重重嘆口气,合上眼将手覆上脖子,加重手中力道。 不到三秒的功夫,那孩子便永远沉浸在了睡梦中。 “启禀天帝!洪荒异象已消失!” “启禀天帝!洪荒已稳定再无异常!” “启禀天帝!天后已甦醒!” 接二连三的汇报并未让玄沧感到高兴,相反却涌上无尽悲哀,迷茫无助的扫眼那些正消除记忆的神仙,又低头看看那永远睡了过去的孩子,瞬移到百花仙苑将他安放,想让他从此有百花相陪再不孤单,不舍的望了一眼便回到瑞宁宫,彼时众神已散去,只剩下几个医仙还在忙碌后续。玄沧站在黑漆漆的门外,看着屋内那一片灯火通明久久伫立着,却不敢踏进一步。 华仪的手被玄夜捏的生疼,担忧的抬头望望,虽说看不清脸上神情可浑身散发出的阴郁气息令他不寒而慄,拽拽衣袖想拉他离开,可玄夜却如木桩一样杵那杵着,生怕再待下去会出事,华仪索性心一横甩开手,“我走了。”作势欲走却被玄夜拉住,“去哪?”是极力压抑情绪的喑哑声音,没来由的涌上心疼,拽着玄夜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而与此同时,百花仙苑忽出现奕涵的身影,见孩子早已断气忍不住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眼泪落在地面绽开洁白小花,衬的孩子睡颜愈发稚嫩安详。奕涵正哭着,头顶光亮忽被遮盖,愣愣地抬头仰视不知何时出现的鬼擎,见他满脸悲哀的俯下身抱起那孩子端详了会儿,眸里悲凉忽转为欣喜,将手覆上天灵盖引出一团白色灵体装到瓶里递给奕涵,“我以鬼族之术重凝了此子魂魄,你去人族寻个合适妇人使其转生,九重天既不容他,那倒不如让他化为凡人了却一生,也算对凤姬有个安慰。”奕涵紧紧将那钳口瓶抱在怀里,抹抹脸上的泪,便按着吩咐照办去了。 一阵略带寒意的风拂过吹折了花,五颜六色的花瓣随风飘过鬼擎面前,额前碎发被轻轻撩起,鬼擎伸手抓住一片花瓣捏得粉碎,毫不吝惜的撒在风中,目光随着风而远去落向远处那鳞次栉比的宫殿群,久久伫立。 “姬墨茗真的是我的……”华仪将玄夜领回自己房间,点亮烛台端到玄夜跟前好让不知为何透着冷意的房间温暖些许,藉着烛光看见面容惨澹写满惶恐震惊的玄夜,如受了惊的孩子般瑟瑟发抖,往日那个自视甚高的神君形象荡然无存,“也就是说,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哥哥?我犯下了最不可饶恕的罪孽?我……”玄夜忽一把抓住华仪的手,嘴唇微微颤抖,不安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仿佛把他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牢牢抓住不放。
第77页 一股熟悉感情浮上喉咙汹涌而来令华仪无法控制,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嘆息着将玄夜揽在怀里,感受到玄夜本有些颤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便宽慰道:“你刚才也看见了,姬墨茗确实死了,我们后来遇见的那个姬墨茗并不是你哥哥,他不过是鬼族为了报复九重天而制作的替代品罢了……” “肉身元魄可以复制,难道黑龙体也能复制吗!”玄夜积压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直接将华仪推到床上,自己双手撑在两侧将他压在身下,眸里透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华仪深吸口气,尽量保持情绪平静以免继续激怒这头暴怒狮子,小心翼翼斟酌字眼一字一句道:“在你手上救走姬墨茗的是陆压道君,依他的性子是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会救活他,况且你之前根本不知道他与你的关系,所以这事根本不怪你。”听华仪提起陆压道君,生怕触及他的愁绪,火气收敛不少的玄夜松开华仪重新坐到椅上,颓废的靠着椅背,头仰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且,据我所知姬墨茗他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你对决时却不曾手下留情,招招欲致你于死地,你又有什么好心软和后悔的?”从没想过自己会说出这么冷酷的话,不仅是玄夜,就连华仪自己也在脱口而出后愣住,随即苦涩笑笑,面朝墙背对着玄夜,身子蜷缩成一团。 忽被人自身后拥入怀,感受到那宽阔胸膛所传来的温暖,华仪有些贪念的闭上眼,感受着那久违的怀抱。 不多时,华仪浅浅的呼吸声传来,是许久未曾展露的放松模样,忽就心安了的玄夜又回想起当初那个不顾安危救自己数次的清秀神仙,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轻轻替他将滑到前面的头发挽在耳后,俯身在额头印上一吻,盖好被子便起身离开了。 “小神奉天帝之命,找观天星君有要事相商。”玄夜走到月阁前,朝门口侍卫着的天兵道。 守门天兵上下打量了会儿,认出是天帝身边的人,便将玄夜放了进去。 顺着朱红色楼梯蜿蜒而上,玄夜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阁顶的大平台上,观天星君正乘着清凉夜色伫立于透明圆球前,目光灼灼的盯着那颗在如常运转的诸多星系中红得耀眼的荧惑星,喃喃自语:“杀破狼已灭,这荧惑星怎还亮着?”话还没说完就瞥见站在一旁的玄夜,被吓了一跳的观天星君拱拱手,“不知这位仙家因何事深夜造访?” “这是什么?”小时候经常和杨戬在月阁玩捉迷藏,从没见过这个仪器,便随口道。 “此乃观天仪,是小神的法器,可以星辰循转之轨迹来推测太神旨意,亦能预测洪荒的灾难。”观天星君显然是对这个法器极为满意,话语里满是止不住的自豪,“这可是鸿蒙太神亲自赐予我的,所以我可是那唯一能聆听太神声音的神仙。” “凭虚,当这观天星君好玩吗?”见凭虚还在演戏,玄夜忍不住笑道。 “那是谁?”孰料观天星君微侧头端着下巴蹙眉凝思许久,方才疑惑道:“我自洪荒伊始便执掌这月阁已有数亿年,从没来过一个叫凭虚的神仙。这位仙家此话何意?” 难道自己和华仪都认错人了?杨戬一直杳无音讯,哪咤三兄弟又成了兔子,华仪更是指望不上,眼下唯一能指望上的就是那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凭虚,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性子相似的,可他又不承认,看那模样又不像装出来的,只能暂时装作认错人的玄夜随意糊弄几句,伸伸懒腰漫不经心道:“华仪这会子应该把被窝焐热了吧,回去睡觉刚好。”说罢便慢悠悠的下了楼梯,消失在了观天星君前。 目送玄夜远去,观天星君站在楼梯旁低头望着那个逐渐渺小不可见的身影,扬起玩味的笑。 “今日,九重天迎来两件大事!”玄沧高坐于凌霄宝座,意气风发的朝殿内众神道:“昨日入夜,天后顺利诞下一子,取名玄夜,入住神君殿,作为日后神君之人选悉心培养。” “恭贺天帝!贺喜天帝!吾等必将竭尽全力为九重天再续辉煌!”众神一齐祝贺。 甚为满意的点点头,天帝止住那满堂欣喜接着道:“今日还有一件大事,便是空缺已久的青华大帝之位。”距离上任青华大帝战死已有数千万年,这“六御”之一的位置便一直空缺,众神虽想尽了法子想挤进这位置,但数千万年来没有一个是得到其他“六御”一致认可的,所以今天猛一下听见玄沧宣布这事,众神不禁一片譁然,纷纷四处张望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这能耐得到“六御”认可跻身于这第三把交椅。 “此神深得紫薇大帝真传,凡事又独有一番见解,小小年纪便已斩杀无数凶兽,又以奇计离间琼洛深海三大部族致其年年交战毫无余力侵占洪荒,换来洪荒数千万年的和平,功劳卓越,倍受‘六御’及朕的青睐与信任,诸位觉得,此神可配得上青华大帝之位?” 听玄沧介绍完这新青华大帝的来历,众神又是一片喧譁,先不论那个性子古怪的紫薇大帝会收嫡传弟子,光是用计谋就能离间常年交好情同手足的三大族这一点,就是诸多神仙望尘莫及的顶尖存在,虽说对彻底没希望进“六御”这一点很是惋惜,但这个神仙的确是配得上这青华大帝之位的,纵使心里有些不甘,众神还是接受了这一事实。 “宣,新任青华大帝奕涵归位!”玄沧高声道,目光落在那步履生风气宇轩昂自殿外走进来的少年身上。 “青华大帝奕涵,拜见天帝!”奕涵单膝跪地,不卑不亢道。 第78章 插pter.33 怎么都没想过新的青华大帝居然是个孩子,瞠目结舌的众神面面相觑的对望会儿,随即将目光投向玄沧,想知道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最先按捺不住的巨灵神挥舞两根铁锤不服的嚷嚷道;“这‘六御’之位哪能让一个孩子来坐!我巨灵神第一个不服!咳!”身材魁梧足有三丈高的巨灵神忽被扑倒在地发出巨大声响,生怕被压着的众神急忙闪开,只见奕涵骑在巨灵神身上伸手掐住咽喉,巨灵神想挣扎浑身却如被定住般动弹不得,眼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奕涵才松开手跳到一旁,跪在地上向玄沧请罪道:“奕涵方才造次了,望天帝责罚!” 玄沧淡淡瞥眼半天没爬起来的巨灵神,心道果然是紫薇大帝教出来的,该出手时从不废话,的确是个可用之才,“朕罚你……”玄沧停顿了下,“日后为九重天尽心尽力绝无二心,如何?” “奕涵必不负天帝期望!誓死捍卫九重天,为九重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奕涵铿锵有力的声音久久回荡。 “一觉醒来居然到了我出生的时候。”彼时已晋升为天御侍和殿前神的两人坐在瑞宁宫的长廊上,远远看着玄沧怀抱玄夜满脸幸福的与凤姬在院内散步,华仪头撑着下巴默默凝视那其乐融融的一幕,眸里满是艷羡。玄夜脸上洋溢着少有的幸福,仿佛又回到了幼年时缩在凤姬怀里午睡,玄沧坐在旁边幸福的望着挚爱的两人,和煦阳光领着微风轻轻吹过,将二人身影打磨的更加柔和,无比心安。
第78页 倘若没有姬墨茗的存在,那这应该是整个洪荒最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了吧? 一个贵为龙族之首,统治九重天维持洪荒秩序,影响力号召力足以影响整个洪荒却用情专一。 一个身为凤凰之首,统领凤凰族保护洪荒安宁,倾慕者追求者加起来绕洪荒三圈却只爱一人。 这样一个梦幻般的组合,如今亦有了自己孩子,让这份爱继续延续,这一切的一切听起来是多么令人羡慕与神往? 假如没有姬墨茗的出生,这将会是洪荒有史以来最完美的一件事,是姬墨茗的存在令这份感情抹上了污点,让一切不再完美。 假如他不存在就好了。 “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现在应该成人了罢……”凤姬挽住玄沧胳膊,身子稍微靠了靠。正胡思乱想的玄夜听见玄沧重重嘆口气,“是啊,如果还活着的话……凤姬,你会怪我吗?” “我若要怪你,当年就怪了,还至于拖到现在?”紧紧挽着玄沧,凤姬抬头看看满目自责的玄沧,伸手替他将眉头舒展开,“你总爱皱眉头,万一以后咱们的儿子也有这坏毛病,搞得整天一副扑克脸冷冰冰的,吓跑人家小姑娘怎么办?” 玄沧和华仪同时笑出声,华仪见玄夜眉毛都快拧成疙瘩了忍不住捂嘴偷笑,被玄夜瞪了一眼也不在意,玄沧则陪着凤姬进了屋,许久都未出来。 “我们在这儿待太久了,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华仪目光停留在紧闭房门上,忽冒出来一句。 “天帝的下落还没查到吗!”半点庄严肃穆全无的凌霄殿内,李靖正焦躁的踱来踱去,“天帝他们进入阴风已经五天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你们这些人平日里不都是无所谓不能的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一点用都没!” “好啦好啦,你冷静点。”太白金星捋捋长髯宽解道:“鬼族自大战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个放出邪魅之术的人也找不到,咱们这些神仙即使神通广大,但或多或少也有些做不到的事啊!就像你,你管的住你自己儿子吗?” “你是劝我呢还是存心气我啊?”李靖没好气的呛了一句,但情绪已平静了不少,“如今沧云大陆怨灵肆虐,人族生灵涂炭其惨烈程度远超东海之灾,羲偙天宫耗费大量财力物力派遣大批咒术师前往各地消灭怨灵已是对我们九重天极度不满,而我们现在别说找到天帝神君他们了,就连血池地狱的恶灵为什么会跑出来都没查到,你们自己说说,一个个都有什么用!天帝不在屁事都办不成!” “说的跟你自己多有用一样!你不也是光知道扯着嗓门抱怨啥事都没做吗?”云中子被李靖吵得头疼,直接怼了回去。 “我每天要维持九重天正常运转,又要与羲偙天宫协调安抚他们情绪,我容易吗我!我到现在连三个儿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说过什么了吗!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李靖见有人怼自己,也不客气直接开撕。 “那我们呢!为了查天帝的下落,为了支援羲偙天宫我们也很多天没有合眼了好吗!搞得跟就你一个人辛苦我们都在吃闲饭一样!”雷震子飞起来指着李靖鼻子大声嚷嚷。 “都不容易,都不容易,心态都放好点,放好点啊!”眼见一场混战在即,太白金星急忙好言好语的劝慰,可连日来神经紧绷焦急不已的众神被这么一刺激纷纷控制不住,你跟我吵我跟你争,整个凌霄殿乱做一团闹得不可开交,太白金星那细声细语的调解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我说都别吵了!听不懂吗!”忍无可忍的太白金星大吼一声惊住争论不休的众神,众神被这一嗓门吼楞了,齐刷刷的将视线投向那个素来好言好语没发过脾气的和事佬身上。不知是害羞还是喊的太用力把脸涨红了的太白金星见他们一齐看向自己,丢下一句“你们爱怎么怎么!我不管了!”转身就走,忽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 “太白金星说的没错,争吵并不能解决问题。”太白金星身前忽出现个一袭紫衣华袍面容阴柔的男子,认出是“六御”之一的紫薇大帝,太白金星忙不迭的行礼,“‘六御’已查明青华大帝奕涵私自打开血池地狱造成洪荒生灵涂炭其罪难逃,待归位后另行处置,”紫薇大帝瞥眼瞬间换上恭敬模样认真聆听着的众神,继续道:“勾陈大帝和长生大帝已前往沧云大陆协助羲偙天宫处理后续,尔等只需维持九重天正常运转即可,其余的,由‘六御’负责。”说罢便摆摆手不见了踪影。 见一直没有动静的“六御”终于行动,众神的心才放了下来,也不再争吵,各自回去忙活去了。 “你去沧云大陆随便找个深山老林不好吗,干嘛要窝在我这儿,万一被逮着那可怎么办哦!”是被那长生桃花遮挡住入口的洞府内,黎若侧卧在榻上,手支棱着头没好气的望向那寸步不离候在红锦锻床旁的陆压道君,撩人狐狸眼极具魅惑的不断飘向陆压道君,“收起你那股狐臭,难闻死了。”背对着他的陆压道君嘲弄道。 “嘁。”黎若不屑的嘟囔几句,起身走到床前看着仍昏睡的姬墨茗,“你做事就是没脑子,他醒了就说明变成凡人了,一个凡人能在我这青丘洞住?这很明显就会让他怀疑的好不好!”想到在紫府宫时陆压道君死皮赖脸要跟自己回来,不然紫府宫就不给他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后悔自己一时心软又被他算计,黎若长吁短嘆半天,“唉,我怎么这么命苦,弟弟在外面玩嗨了不回来,留我一个孤寡老狐独守空房,好不容易来了个你吧,还难缠的要命,若若心里苦,狐狐心里痛!”作势就捂着心脏一副活脱脱哀怨小媳妇的模样。 “真觉得无聊那你还不如也去人族历练一番算了,指不定还能碰见你弟。”陆压道君站起身手搭在黎若肩上,一脸坏笑贼兮兮的,盯得黎若浑身不自在,“我知道一个人族地界民风淳厚风景优美,最关键的是那儿美女超多哦,绝对对你胃口,怎么样怎么样,反正呆这呆着也无聊对不对,你这个、孤、寡、老、狐~~~~~” “然后你就可以鸠占鹊巢了是吧?想的美呢你!”打掉陆压道君贱兮兮的手,黎若翻了个大白眼,“待我回来就把紫府宫让给我,不许再玩套路,听见没?” “依你依你都依你,快去吧,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陆压道君笑嘻嘻的将黎若推了出去,直至他消失这才施法将自己所处青丘与洪荒隔绝,另行制造出个如常运转的青丘幻象用以迷惑外界。接着又站在洞口前凝思许久,这才挥手改造成与眉庄相似的建筑,只是满园梅花换成了桃花罢了。 正站在灼灼桃花下思忖还要添些什么,忽就起风了,吹起朵朵桃花迷住眼,片刻后,风停,肩上落着几片桃花瓣的陆压道君站在满地粉嫩花瓣中,有些错愕的揉揉眼睛,看着那站在桃树后与自己遥遥相望的男子。 “你……是谁?”那男子微侧头,满脸疑惑的询问。
第79页 “我叫白羽仙,是你的救命恩人。”陆压道君绽开笑靥,生生将那桃花比了下去。他大步走到男子面前,伸手紧紧拥住那一脸费解却并未将自己推开的男子。 第79章 瀛洲小剧场2 恰逢女娲娘娘寿辰,玄沧和凤姬身为九重天的代表自然要备重礼亲自道贺,不忍带着婴儿玄夜长途奔波便将其交由华仪照顾,又将玄夜等天将调派到瑞宁宫以保障安全,确保万无一失了这才随几个神仙离开。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都上演着这样的场景: 场景一: 阳光懒懒洒在院中石桌上的闲适午后,华仪抱着小玄夜坐在石凳上,右手拿个拨浪鼓不停逗弄怀里的小玄夜,被拨浪鼓的声音吸引,小玄夜伸着肉肉的小手想抓,同样肉嘟嘟的脸上挂着纯真无邪的笑,让人怎么看怎么喜欢。华仪边逗弄着边故意温柔道:“你瞧你现在多可爱呀,笑的跟棵水灵灵大白菜一样,长大以后可千万别变成那种整天拿鼻孔看人性子又臭屁的大爷,不然就太可惜你这可爱模样啦!”说罢,还似有似无的往院外瞥眼,眸里满是讥讽的笑。 “咣咚”一声,院门的那面墙忽然坍塌,正在那儿站岗的玄夜拳头还僵在半空,显然没想到不过捶了一拳就把墙锤塌了,正打算将其恢复原状,便见着华仪满脸奸计得逞的小人模样。“哼”了一声随手将墙恢复原状与华仪相隔,一直板着的脸才稍微缓和,露出一个无奈又开心的笑。 场景二: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华仪抱着小玄夜刚散完步准备回去,旁边的草丛忽动了动,传出窸窸窣窣的跑动声。华仪担心有危险,抱紧小玄夜就快步往前走,可他走的越快草丛里的跑动就越快。阴惨惨夜色衬托的宽敞宫道上的青石板愈发惨澹,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路上竟见不着半个人影。而那个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从草里来到了身后,不远不近,不快不慢,华仪走它便走,华仪停他就停,艰难的咽咽口水,藉月光低头看看那个尾随自己的影子,见它形象可怖比那夜叉还要恐怖上几分,登时就慌了,将小玄夜紧紧护在怀里撒开蹄子没命的狂奔,那怪物见华仪跑起来也跟着跑,跑啊跑啊不知跑了多久,而这个时候月光已被云层遮挡,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白日里高耸的宫墙此刻竟如囚笼般张牙舞爪,害怕不已的华仪凭感觉继续往前狂奔,直至拐弯的时候迎面撞上个高大物体一屁股摔在地上,急忙安抚吓哭了的小玄夜,见他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抬起头没好气的望着那庞然大物,“我看你要是把你自己吓死了怎么办!”又扭头看着追自己追了一路的三只兔子,“我看你们要是把你们未来主子吓死了怎么办!”说罢便气呼呼的撞了下玄夜,快步离开,全然不理会悄咪咪跟在后面的一人三兔。 场景三: “啧啧,小时候的我居然这么萌。”玄夜趁华仪出去拿东西的空档,偷偷熘到屋内捏捏幼年自己的脸蛋,嫩的简直能掐出水,手感好到爆,捏上瘾了的玄夜不停揉搓那两坨肉嘟嘟的脸蛋,如痴如醉如痴汉般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嘴角还挂着宛如变态的笑容,这一幕正好被拿完东西回来的华仪撞见,瞠目结舌的看着往日高冷的玄夜此刻就像个怪蜀黍般自己玩弄自己,不由涌上一阵恶寒,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捂嘴作呕。没想到华仪会这个时候回来,那油腻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还捏着脸颊的手因尴尬而力道稍微大了些,被捏疼了个小玄夜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手忙脚乱的玄夜急忙去哄哭个不停的自己,甚为狼狈滑稽,平日里树立的威严形象荡然无存。 数日后,从女娲娘娘处回来的玄沧和凤姬给华仪和玄夜带了些糕点,二人谢过恩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小玄夜投食。可只要玄夜一靠近小玄夜他就哭个不停,倘若是华仪上前他就笑嘻嘻的,被自己气着了的玄夜索性将糕点一股脑全吃完,气鼓鼓的大步走了出去,成为洪荒史上第一个自己跟自己生气的智障存在。 第80章 番外二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也没有父母,只是打从记事起便跟随在师父身后修行,甚至凭虚这个名字也是师父觉得没有名字确实不方便而随口起的。可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它证明了我是活生生存在着的,是有价值有存在意义的人。为了报答师父的知遇之恩,我很努力的修行,一心只想着早日学成为师父分忧解难,除了每日集体上学其余时间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行研究仙术,也不与其他师弟聊天玩耍,最开始他们还会在下学后喊我一块玩,可被拒绝的多了也就渐渐将我排除在团体外,疏离如陌生人般,时日久了我也便习以为常,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将精力投入到修行里。 我不喜言谈,说过最多的话是在师父面前。同门师弟都背地里称呼我为“怪胎”,被师父发现后狠狠罚了一顿,从此那些师弟对我更加敬而远之。我很喜欢同师父聊天,可师父总是很忙没多少时间陪我,想想也对,她毕竟是受万人敬仰的存在,忙碌一些也是无可厚非。自己若能早日学成替师父分忧那该有多好,也好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所以虽然一直是一个人,但因着心中有目标并为之努力,从没有觉着孤单过。 三千镜世界是我无意中创造出来的。一直以来都蜗居在自己那一方狭小空间内,既无生趣亦无情趣,活脱脱一个除了修行一无是处的空壳罢了。师父大概不想我变得如此木讷,每每外出总会捎上我一起。游历的地方多了我才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广阔,琼洛深海的浩渺瑰丽,东荒的贫瘠西夷的风沙,料峭极北炽热极南,都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让我明白了自己一直在坐井观天,全然不曾感悟过这个世界的美好。随着年岁增长我已经可以替师父分担一些事务,幼时游历过的场景我害怕因忙碌而忘却,便生了将其永久保存的念头。当我按着记忆中东荒之地的模样创造出了一个相似世界时,师父来了,我兴沖沖的将自己刚创造出来的世界展示给师父看,告诉她自己不会再蜗居于那狭小房间内,一旦寂寞了就进去呆着,不用理会师弟们怪异的眼神和避之不及的态度,还能在不同风景中毫无顾忌的修炼而不用担心破坏什么,的确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 我本以为师父会表扬我,可是师父只是摸摸我的头,也不说话,只是脸色有些难看。我以为师父不喜欢我这仙术,就打算把它给毁掉,孰料师父却制止了我,带我进入一个名为山河社稷图的世界。在那儿见识到的无限世界再次刷新了我的认知,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回来以后创思如泉涌,不过数十万年就创造出三千个不同世界,在十万年一次的展示会上,看着那些师弟羡慕和敬佩的目光,以及师父脸上的欣慰和赞许,我就知道,我成功了。 自那以后,凡是师父接到的委託都由我出面处理,最开始因不善言谈吃了些亏,但终归是圆圆满满顺利完成了任务,后来见识过的人多了,也就慢慢养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毛病,也学会了掩藏自己情绪,将自己包裹成毫无弱点和破绽的强大存在,不知不觉间凭虚的名号已经在洪荒小有名气,又因我是女娲娘娘大弟子,主动巴结接近我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第80页 我知道他们都是抱着各自目的来接近我,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不过都是假象,可我依然义无反顾的沉溺其中,许是为了弥补少时的孤寂和寂寞吧。从那些人手中拿了不少好处,我也尽力帮他们解决事情,只盼着能从这些虚情假意的人里面出现一个肯真心与我来往的人儿,很可惜,并没有。 这种日子我很快就感到了厌烦,又恢复潜心修行的日子,很快就通过鸿蒙太神降下的劫难,正式晋升大罗金仙,成为已有灭世之力的存在。短短三千万年就能修到这个境界的确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当那些师弟还在为晋升金仙苦苦挣扎时,我已经可以独立解决各种事端,最开始看见需要肃清的对象冰冷躺在面前时还有些惶恐,可时日久了也便见惯不怪了。 直至那日,我忽然接到鸿蒙太神的旨意,让我前往琼洛深海替他办一件事。 在琼洛深海的那段日子是我最为难忘的,从不与人鬼神三族往来的妖族还保留着远古的风俗和习惯,占据洪荒三分之二面积的琼洛深海由白、柯、景三大族共同统治,从不出海从不干涉其他,任外面风云变幻权力变迭都影响不到他们分毫,不仅是因为琼洛深海大,更多的还是因为海平面上皆是腐蚀之水,别说有肉身的生灵了,就连神仙不小心挨着这水也会骨消融魂飞魄散,所以当自己毫发无损的来到白族族长面前时,那个小鬼头一样的族长直接就傻眼了,待反应过来立马将我视为贵客好生招待,因为我是数亿年来第一个能活着进来的神仙。 琼洛深海里的妖族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可怕,虽说有些风俗难以接受,但他们待我极好,好到我都快忘了我是要来办正事的。大概是与世隔绝封锁习惯了,这儿的妖族都有颗不谙世事的质朴之心,不存在狡诈与欺瞒,你诚心待我我诚心待你,跟任何人都可以推心置腹成为至交,我也是在这儿交到了第一个朋友,正是那白族族长白若。 白族是妖猫族,白若是一只刚成年的白猫,每日顶着毛茸猫爪和白尾巴在面前晃来晃去极讨人喜欢,在白族住久了和他关系最硬,也感受到了有朋友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不存在虚情假意阿谀奉承,是可以无话不说两肋插刀的存在。我曾答应过白若,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带他走出琼洛深海去看看外面的广垠世界,孰料一语成谶。 再不愿醒来的梦,终有醒来的一天。 我这次来,是为了消灭你们的。当我把这句话告诉白若时,他先是愣了下,随即摇头笑笑显然不信。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创造出他们又将他们撵到这不见天日深海里的鸿蒙太神是出于何种考虑才会如此狠心,但既然是太神亲自传达的旨意,我纵使再不情愿只能照做。 一切结束的很快,不过短短瞬间整个琼洛深海便变成个巨大盆地,再无那般壮丽景象。我就站在原地傻愣着,手中仍握着白若送我的猫尾巴,那是友谊的证明。 我生平头一回动了私心,我瞒着太神将那些妖族转移到我的三千镜世界,让他们逃过一死,待汇报完毕,太神竟让我把琼洛深海恢复原状。我这个时候才明白太神并非想让我灭了他们,而是想藉此事来考验我是否还有作为神的仁心,毕竟人一旦强大,很多时候就会迷失本心,倘若失了本心,纵使你有通天之能,那又能如何? 有些庆幸自己还没有冷酷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倘若自己真按照太神的旨意毫不留情的灭了这些安分守己的部族,现在怕是早被鸿蒙太神视作危险之神给处理掉了罢。有些庆幸白若自始至终都相信自己,若不是他给予的信任与支持,我恐怕真得会下得去手也说不定……忍不住暗暗握紧手中猫尾巴,飞至半空将被自己做成镜世界的琼洛深海放出,连带着那些部族一起准确无误的安放完毕,刚想就此离开忽被人紧紧抱住,看着一脸傻笑的白若,我头一次尝试着笑了下,却被白若嘲讽半天,一直说我笑的真难看。 我如约带白若出了琼洛深海去看外面的世界,笑的也越来越自然,我以为白若能一直陪伴着我,却从没想过白若有朝一日会离开我。 而且,还是永别。 第三卷 :同是宦游人 第81章 插pter.01 转眼小玄夜已三岁有余,许是营养过剩的缘故,我们的小神君成了个小胖子,对,走两步就直喘气的那种。浑身上下肉嘟嘟的,尤其是那婴儿肥的脸庞,任谁看了都想狠狠揉搓一番,加上那糯糯的软萌性格,更加讨人喜欢,在九重天可谓是人皆喜爱的高人气存在。平日里再古板不苟言笑的神仙见着小玄夜,都会笑着蹲下身递给他一些糖果或是小玩具,听到他奶声奶气地说“西西(谢谢)”,这才极为满足飘飘欲仙的傻笑离开。 华仪一直很疑惑,小时候这般软萌,连他自己都经常把持不住的神君大人,怎就会退化成现在这种性格恶劣又暴躁的存在,以至于每次看见玄夜过来都会摇摇头止不住的嘆息,假如眼神能杀人的话怕是华仪早就被玄夜杀死千万次了。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一直找不到回去方法,就连杨戬和凭虚也还没找到,毫无办法的两人只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继续随着既定历史前进,决意将当年之事窥视到底。 玄夜无数次想告诉玄沧姬墨茗还活着,告诉他奕涵和鬼擎的反叛之心,也想告诉凤姬那天不要去百花仙苑,想告诉他们很多很多,想向凤姬表明身份,想像幼时一样躺在凤姬腿上听她唱摇篮曲,想告诉她自己多年来的思念,想紧紧抱住她感受她,想再唤她一声“母后。”可玄夜做不到,他知道自己不能违背洪荒规律擅自改变历史,纵使每次只能远远观望凤姬陪着幼年自己玩耍嬉戏,那也便足够了。 起码母后还好端端的在这儿,不是吗? 这日,凤姬正带着小玄夜坐院中凉亭内读《入门仙术》,远远便见着玄沧领个身材瘦小却精神饱满看上去比玄夜大不了的孩子走过来。 “夜儿,这是杨戬,日后便是你的玩伴了。” “二郎神杨戬参见神君!”那杨戬小小年纪倒挺有礼节,恭敬地行了礼。 “唔(我)不系(是)森(神)君,唔(我)系(是)玄噫(夜)……”吐字尚不清晰的小玄夜笑着伸出胖乎乎小手,抱了抱那个同样满脸开心的玩伴。 “唉,这个时候的你真的是太可爱了,你说你,咋就变成现在这种臭石头了?”侍立于门前的华仪咂咂舌,一脸惋惜的朝旁边的玄夜丢去个心疼眼神。 “哼”玄夜靠着柱子冷哼一声,若有所思地视线一直盯着那个成熟过头了的小杨戬,不卑不亢彬彬有礼毫无童真,与幼年的自己明明第一次见面却很熟悉的样子,正疑惑忽听见华仪又揶揄自己,也便毫不客气的回敬。“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像谁?” “陆压道君。”玄夜丢下这句就离开了,留下傻站着的华仪不停回味他那句话的含义。 “观天星君,今日可有什么好玩的事?”玄夜纵身一跃跳到月阁顶端的大平台上,自背后拍拍观天星君肩膀吓了他一跳,“你吓死我了!”拍掉那只搭在肩膀上的手,观天星君指指除了那颗闪烁橙光的七杀星,“七杀星近日愈发明亮,不知是何徵兆。”
第81页 “为何不禀报天帝?” “七杀星重新亮起时我就汇报过,可天帝并没有说什么。”观天星君又指指依旧红得耀眼的荧惑星,无可奈何的嘆口气,“只怕这九重天要迎来一场暴风雨了。” 这日,华仪和玄夜应召前往凌霄殿,正在路上走着,华仪忽发现前面的两个白袍仙家背影有些面熟。虽同穿白袍,可一个偏文雅一个偏轻佻,但在这往来的诸多仙家中又显得与众不同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而更奇怪的是那些仙家看见这两个人皆不约而同的自退三尺和他们保持距离,谁也不曾在他们旁边停留,都是大步走过去,看都不看一眼。 “这年头居然还有神仙比陆压道君还讨人嫌?”玄夜双手抱拳玩味的盯着那个轻佻背影,也觉得有些面熟。正思忖,凌霄宝殿的鎏金牌匾便出现在了头顶。 往日还算宽敞的凌霄殿内此刻竟围得水泄不通,诸多从没见过的仙家正三三两两交谈,而先前看见的两个白袍仙家早就混迹于人群失了踪迹。 “这是在干嘛?”华仪趴在玄夜耳边悄声问,嘴里哈出的热气让玄夜耳朵有些发烫,往旁走了几步拉开距离。 误以为玄夜是不想和自己挨得太近,华仪也赌气似的走到另一侧,淹没在人群里看不见踪影。玄夜好笑的朝那边望了一眼,有些感慨当初那个连路都找不到只知种草救人的傻愣神仙如今也愈发牙尖嘴利不好对付了。若说当初的华仪是个心思单纯的出世之仙,那如今的华仪便是个有自己想法并为之努力的入世之仙了。有时候虽然会怀念那个面冷心热的华仪上仙,可玄夜还是喜欢现在的华仪多些,因为他身边不再有陆压道君。 玄夜很多时候都很庆幸华仪可以忘了对自己的感情,这样他就永远不会想起自己给他带来的噩梦,也让自己有勇气去弥补去挽回,让他真正喜欢上自己。 这一次,自己不会再隐瞒心意让他误会,也不会再为了那无聊自尊心去闹别扭,华仪是自己的东西,绝不再允许其他人染指。 “小神参见天帝!”本喧嚣的凌霄殿忽然安静下来,众神齐刷刷的行礼,玄夜抬头看看站在天帝宝座上的玄沧,竟生出些许遥不可及的感觉来。 “今日乃诸位新进仙家归位之日,朕在此衷心祝贺诸位顺利修成正果,望诸位仙家莫忘师恩,并与之一同为九重天尽心尽力立下汗马功劳!”玄夜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那些奉命前往人族渡仙的神仙回来的日子。看着这满屋子新修成仙或胆怯或欣喜的望着那威不可侵高高在上的天帝,暗暗笑了声,私下扫视一圈,正奇怪这么多神仙却没几个自己见过的,便见彼时鬍子还不到胸前的太白金星手持金色绢帛站在前方高声宣读早已拟好的职位分配。 “华云城姬家之子玄仙姬墨茗,封玄灵元君掌杀伐。”太白金星读到这一条时愣了下,那些老神仙也为震惊,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一直开玩笑说也要渡人修仙的陆压道君还真渡成了个玄仙。 待最后一名神仙分配完毕,众神便陆陆续续离开,拥挤的人流显得格外壮观。本就是矮个少年哪里挤得过那些高大神仙,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跌跌撞撞勉强不摔跤的华仪完全是被推着前进,手忽被抓住,条件反射的甩开却被揽住肩膀,错愕的看着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玄夜,只觉在这混乱人群中分外耀眼。 “华仪,我喜欢你。”玄夜揽着华仪走到凌霄揽胜那云雾渺渺的九曲桥前,停下脚步望向那白茫雾气,忽然冒出来一句。 “啊?”华仪正沉浸在玄夜头顶圣光的伟岸形象里,冷不丁听见这一句,直接就傻了。 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的玄夜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正儿八经的好好告白,却怎么也没想到华仪会是这反应,登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松开华仪刚想走手却被拉住,“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玄夜哼了声,忽然拉着华仪跑到九曲桥深处躲在云雾中,做了个噤声手势。 “这便是传说中的九重天吗,难怪那么多人都想成为神仙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华仪和玄夜方才站过的地方慢悠悠走过来两个人,正是那姬墨茗和陆压道君。 “姬墨茗,日后你便是掌战事的玄灵元君了,恭喜。”白羽仙祝贺,脸上挂着是华仪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真诚而又喜悦的迷人笑靥。 “比起这儿,我倒更喜欢与你纵情山水间,看那风霜雨雪朝晖晨露。”与现在那副邪魅阴冷的模样截然相反,彼时的姬墨茗怎么看都是个根正苗红前途无量的文雅之人。 “你既已成仙,便有了那通天之力,这区区洪荒岂不是想去哪就去哪?”白羽仙敲敲姬墨茗脑袋,“你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神仙的自觉。”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人也好,仙也罢,哪怕坠入邪道我也心甘情愿。”姬墨茗握住那只敲自己脑袋的手,炽热目光紧紧凝视着白羽仙:“白羽仙,我为了你而修成仙,你不会弃我于不顾的,对吗?” “那是自然,我答应过你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白羽仙伸手拥住姬墨茗,感受到他逐渐升高的体温不由幸福的闭上眼,却没有见着姬墨茗眼里的复杂与无奈。 玄夜在那二人离开很久才拖着木头一般的华仪走了出来。心知刚才那一幕对他来说太过刺激,但这样也好,让他可以看清陆压道君心上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那长久以来纠缠不清的姬墨茗。“看见了吗?他爱的是姬墨茗,不是你。” “我一直都知道!”打从那日在唤溪撞破那印在水中的倒影就明白一切的华仪此刻被玄夜这么一刺激直接激动道:“可是我只有他啊!一直以来只有他照顾我陪伴我保护我,不鄙夷我是草木类神仙,我稍微有点不舒服他都会比自己受伤还紧张,我贪念他带给我的温暖,不行吗!”华仪脸涨得通红,大口喘着粗气,将埋在心底多年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玄夜没想过向来心平气和的华仪会发这么大脾气,愣了许久这才轻轻将他揽在怀里,“以后由我陪伴你保护你,好么?” 第82章 插pter.02 “白羽仙,你在挖什么呢?”已近深秋却仍灼灼绽放的桃花林下,白羽仙正灰头土脸的拿铲子蹲地上挖着什么。披着件锦缎披风漫步而来的姬墨茗手随意的搭在桃枝上,身子稍前倾,任由披散着的几缕黑发滑到面前,遮挡住那柔和面庞。 “以前在这儿埋了几坛酒,估摸着现在也酿好了。呵,终于挖到了!”白羽仙拍拍手上泥土,将那一大罈子酒抱出来,“够我们喝好久了,哈哈。”说罢便抱着酒罈子往屋里走去,姬墨茗拽了拽披风快步跟上去,“我帮你一起抬。” “啧,这酿桃还真是好喝。”白羽仙倒了一杯咂咂舌,极为享受的长舒口气,心道这抠门的黎若总算栽了一次,回回找他喝酒都不给喝这以桃花入酒酿造而成的酿桃,这下趁他不在挖出来喝了,恐怕他要被气死吧!“哈哈哈哈!”白羽仙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旁的姬墨茗疑惑的看了他眼,端起一杯喝下肚,只觉一股暖意自丹田孕育开来弥散全身,驱走了寒意与不适,“此酒口感清澈舌有余香,可谓好酒。”说罢又倒了一杯双手捧起,“这杯谢您救命之恩。”
第82页 见他又一饮而尽白羽仙不禁皱了皱眉,刚想制止他继续倒酒,没想到他又一饮而尽,“这杯我敬您收留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嗝~” 暗道一声糟了,怎么也想不到姬墨茗会贪杯一口气喝了三杯,白羽仙颇为焦急的看着面色发烫直喊热的姬墨茗,彻底慌了手脚。 这酿桃虽然好,但一次却不能超过三杯,桃花本就有催情效用,又是天生自带魅惑之术的九尾狐所酿,其功效更加明显,所以黎若担心一向嗜酒的自己会管不住嘴害得他也倒霉这才从不给喝这酒,如今好不容易喝上了,自己没出什么事,却坑着了姬墨茗。 浑身燥热不安的姬墨茗将衣服敞开不停扇着风却毫无用处,面色潮红大口喘着粗气,饱含□□的迷离眼神望向白羽仙,迳自走过去坐到他腿上勾住脖子,身子不停往白羽仙身上蹭着,直到股间被什么顶住这才将头埋进白羽仙脖颈,在耳后哈了口气,随即轻轻咬住耳垂不停□□,白羽仙闷哼一声,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终究还是忍耐不住这撩人挑逗,将姬墨茗拦腰抱起放在床上,粗暴的压了上去。 直到日照三竿白羽仙才缓缓醒来,身旁早就没了姬墨茗的身影。刚想爬起来的白羽仙刚动了下腰就觉得快断了,索性躺在床上干脆不起来了。想到昨晚被折腾了整整一宿白羽仙就感慨万千,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规规矩矩甚为保守,没想到不过是喝了几杯催情的酒就会变的那般撩拨主动,忍不住吞吞口水的白羽仙强压下又涌起的欲望,视线落在推门而入的姬墨茗身上。 “这是泥鳅汤,喝了对身体有好处。”姬墨茗大概是想起昨晚的事太过害羞,低着头不敢看他,就像个刚经历新婚之夜的小媳妇一般,“我早上去溪边打回来的,刚熬好还新鲜着,快趁热喝了。”说罢就匆匆离开。 “姬墨茗。”白羽仙出声唤住,姬墨茗刚踏出门槛的脚停了下,“此生,你愿与我共度吗?”并未得到回应,白羽仙望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去端那晚泥鳅汤。“哎哟我的腰诶!”白羽仙扶着腰慢慢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桌前看着那碗奶白鱼汤,咽了咽口水一股脑喝了下去。 嗯,是和当年一样的味道。 “你近日勤奋过了头,身子太虚,我去给你买些补品补补身子。”白羽仙朝姬墨茗招呼一声便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姬墨茗目送他离开,瞥见他放在桌上忘了拿的钱袋突然灵机一动,偷偷藏在被窝里。刚回到床上躺好白羽仙便折了回来询问是否看见了钱袋。姬墨茗强忍住笑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以为丢路上了的白羽仙搔搔脑袋悻悻离开,那副吃瘪样笑的他前仰后合差点笑背过气,下一秒被看见白羽仙那极其不爽的脸出现在眼前。 “别,别挠痒痒,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突然出现的白羽仙不停哈着姬墨茗痒痒,眼泪都快笑出来的姬墨茗不停讨饶,白羽仙却不依,依旧不停挠着痒痒。 那日最后以姬墨茗亲手做了顿饭赔罪收尾,不得不说姬墨茗虽是富家子弟出身,但那手艺却是没话说,尤其是那锅熬了几个时辰的泥鳅汤,更是久久不能忘怀的美味。 “唉,要是能再喝一碗多好。”白羽仙正想着,鼻子里忽钻进股鲜香。 “我猜你应该很喜欢喝这个,就多熬了些。”循香找去,便见姬墨茗端着锅泥鳅汤搁桌上,盛了碗递过去,坐在桌边满怀期待的看他吹了吹就一股脑喝了下去,“果然还是你做的最好喝。”白羽仙兴沖沖的将碗递过去,却没得到回应,瞅见姬墨茗满脸疑虑的望着自己,心知失言了的白羽仙急忙改口道:“你昏迷时我给你煲过一次鱼汤,没想到你迷迷糊糊来了句‘真难喝,我做的比这好喝多了’,当时就记在了心里,今日有幸一尝果然不错。”姬墨茗将信将疑的接过碗重新盛了一碗,眼底虽还藏有狐疑但相信眼前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不会伤害自己,“慢点喝,别烫着了,你若喜欢,下次我再做些别的给你吃。” 白羽仙大口喝着不停点头,终于还是被呛着,咳了半天直翻白眼,惹得一旁的姬墨茗暗暗发笑,“慢点喝,我不和你抢。”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且先不论那桃林美景,就连山川河流都美的不似凡间。”月色如瀑,倾洒在那翠绿竹林间的鹅卵石小路上,静谧且幽深。小路尽头是一座由石头堆砌成的温泉池,每晚都要来此沐浴一番才能入睡的姬墨茗线条流畅的双臂搭在池边,极为惬意的享受那自丹田处缓缓舒展开的清灵之气,将一日的疲乏扫荡而空。视线转向坐在池边对月独酌的白羽仙,不知怎地竟觉得透着几许寂寞,过去拍拍后背,“我要喝。” “不给。”白羽仙断然拒绝,见他伸手欲夺便站起身,孰料脚后跟踩到块石头,向后一滑便栽到了池子里,溅起大片水花。 “阿嚏!”浑身湿透的白羽仙从池子里爬出来,强烈的温差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姬墨茗看着衣服紧贴在身上隐隐现出肌肉的白羽仙,喉咙忍不住动了动,又见他将湿漉漉贴在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拽住他衣领,重心不稳摔在池边的白羽仙还没开口却被姬墨茗吻住,堵住了那即将喋喋不休碎碎念的嘴巴。 清澈月光轻轻落在忘情吻着的两人身上,是满溢着的幸福。 “哎哎哎,那里有鱼,那里那里!哎跑掉了!”裤腿卷的老高光脚站在河里的姬墨茗夺过白羽仙手上的网兜,“看我的!”随手一捞就捞上来条肥美鲫鱼,得意洋洋的朝白羽仙摇了摇,殊不知那条鱼是他故意变出来哄他开心的。见他玩的开心,白羽仙索性走到岸边席地而坐看他兴高采烈的捕鱼,如一个发现新鲜事物的孩童般。 有些入迷的盯着那无忧无虑的身影,白羽仙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如今的姬墨茗就只是姬墨茗,不是玄灵元君,更不是鬼族之王,只是个与自己相依为命两情相悦的普通人罢了,若是这种天真烂漫的日子能一成不变的继续下去,那即使不再当个仙也没甚所谓,起码可以陪着他直到白头,直到老态龙钟肩并肩共同迎来生命的终结。 若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 白羽仙是被噩梦惊醒的,梦中自己和姬墨茗突然掉入无底深渊,被黑暗侵蚀直至消失殆尽。一只手忽抚上胸膛抹平那抹不安,白羽仙微侧头看着面朝自己安详睡着姬墨茗,在额头印上一吻,轻轻拿开那只手放进被窝掖好,施了沉睡咒又加了个隔绝结界,这才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关好门站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掏掏耳朵,朝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黑影漫不经心道:“大半夜的骚扰本道君,你们哪来的胆子啊?嗯?” 随手将那群鬼族尸体化为粉尘随风飘逝,白羽仙脸上闪过一丝凝重,自己施下的禁制并没有被破坏的迹象,这些鬼族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伸手朝空中又加了层禁制,这才回到房里,见姬墨茗仍在安睡,满是宠溺的笑了笑。
第83页 “姬墨茗!”次日醒来身边已没了姬墨茗的踪影,只是桌上照例放着锅热腾腾鱼汤,误以为姬墨茗不辞而别也顾不上穿衣服跌跌撞撞跑出去,却正巧撞见刚端盆洗好衣物回来的姬墨茗,紧绷的心这才彻底放松,接过盆和他一起晒衣服去了。 第83章 插pter.03 “月色真美。”是月阁顶端的大平台上,玄夜和华仪相偎依着坐在栏杆上望着自漫天星光中穿插而过的紫岚星河,眼里满载幸福。 “是啊,真漂亮。”从没见过这般美丽的星空,华仪头倚着玄夜的肩,微微阖眼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刻。 玄夜微侧头,唇刚好碰着华仪头顶,索性亲了亲,又宠溺的将头发揉乱,华仪白了玄夜一眼将头发理整齐,视线重新落在那星空上。 “我说你们!谈情说爱谈到我这儿来了?”煞风景的不爽声音横叉而入,二人齐齐回头看着外出归来的观天星君,相视一笑,手牵手自月阁跳了下去。 呼啸之风自耳边刮过,本该害怕才是,可自掌心传来的温度却平复了那颗跳动不安的心。“怕不怕!”玄夜双手拉着华仪急速下坠,大喊道。 “你说什么——”风声太大华仪没听清楚扯着嗓门吼了声。 “我说——”玄夜深吸口气拼尽全力大吼一声,“怕不怕——” 铿锵有力的坚定声音穿过风飘入耳朵,华仪笑了笑,“我喜欢你——” “我也是——” 片刻后,二人平安落地,因太过刺激而心跳过快的华仪仰头看看高耸着的月阁,艰难的咽咽口水躲到玄夜怀里。将那被风乱了的头发揉的更加凌乱,华仪却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急忙伸手扶住,发现他居然睡着了,又好气又好笑的捏捏华仪鼻子,拦腰将他抱起,又变出条毯子盖着,这才乘着月色离开。 而在月阁顶端,一直默默注视这一切的观天星君脸上竟满是复杂。 “你知道吗?在遇见你之前,我从不知道什么是忍让,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玄夜支起半个身子,不停抚摸华仪脑袋,话语低沉磁性却又写满甜蜜,“自母后失踪,父王就变了,每日醉心公务根本不见我,偶尔见面也视而不见,失宠的我在九重天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从那时起,我再也不知道什么是笑,更不知道什么是温暖,满脑子都是变强变强再变强,强大到让九重天认可,让那个与我形同陌路的父王也不得不正视我,承认我的存在。后来我做到了,我不负众望成为了神君,也逐渐换来了父王的肯定,可是我身边除了杨戬,已经连个可以说笑的人都没有了。九重天忌惮我,外界又敬仰我,所以我在他们面前只能永远摆出一副强者姿态,因为力量决定一切,力量就是话语权。要想立于顶端,就只能做一个没有软肋没有弱点的心冷之人,我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却遇见了你,是你让我明白除了力量还有可以其他可以追求的东西,比如说,保护。你是我头一个发誓要保护的人,过去的我做错过一次,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自恢复记忆起我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拘泥于那无聊的自尊与面子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所以从今往后,我,神君玄夜,会永远保护,永远疼爱华仪上仙,为你而生,为你而死,永生永世,再不分离。”玄夜一股脑抛出心事脸色竟有些泛红,毕竟不善表达惯了,猛地倾述衷肠还是有些尴尬,可瞥见华仪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忽就安心笑笑,在唇边轻轻印上一吻,这才揽他入怀睡了过去。 “外面什么动静?”华仪和玄夜是被屋外的喧嚣吵醒的,刚走出门便迎面撞着个仙娥,见他们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急忙道:“天后失踪了!所有人都被下令去寻,你们还不赶紧!小心天帝怪罪!”说罢就随其他人四散寻芳踪去了。二人对视一眼,逆着人流往百花仙苑奔去。 “未经允许不得入内!”往日进出自由的百花仙苑此刻正被天兵们层层包围,为首的天将直接将他们拦下。二人正惆怅如何进去,旁边忽传来一股声音:“奉天帝之命,带他们二人进去。”两人望着自立马走出来的幼年杨戬,顿时明白了什么,忽视天将那将信将疑的眼神,乖乖跟在杨戬身后走到仙苑正中,凤姬失踪的位置。 幼年玄夜扑在一个仙娥怀里不停哭泣,散落一地沾染上尘埃的鲜花挨在花篮旁边,偶有掉落的花瓣被踩得支离破碎溶于泥土,玄沧背手而立头微扬看不见脸上思绪。玄夜见着这副光景倏然止住脚步,心疼的目光落在幼年自己身上,眼前景象逐渐和自己的切身经历重叠,眼眶微红的玄夜险些隐忍不住想开口表明身份,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华仪勾住手,猛地冷静下来的玄夜扭头望望满脸担忧的华仪,露出歉意微笑,转而朝玄沧道:“启禀天帝,据小仙所知,此事怕和鬼族脱不了干系。”闻言,玄沧转过身,探究的视线打量着玄夜,不知为何隐隐觉得眼前之人颇为熟悉,“何出此言?” “这事,恐怕还是要问问青华大帝奕涵了。”玄夜一心只想避免日后的悲剧,却忽略了贸然改变历史带来的变数。 “你是何人,竟会对这事如此清楚?”玄沧话语里已透着危险。 “回天帝,这位神仙与小神私交甚好,我又是侍奉天后的近侍,是故平日里也听了些消息,他也是为您着想贸然说出私谈之事,天帝若要怪罪还请降罪于小神。”华仪见玄夜情急之下失言,急忙替他打圆场。 “知情不报,其罪该罚。”玄沧手挥了挥,“来人,拖下去,杖火雷鞭三十。”几个天兵闻言,迅速将华仪带了下去。任由几人压着自己,华仪朝一脸内疚的玄夜摇摇头,示意他谨言慎行莫要再引起玄沧猜忌。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玄沧考量的视线重新回到玄夜身上,“把小神君带下去。”不多时,玄沧身边只剩下了玄夜和杨戬,以及在不远处把守着的守卫们。 玄夜在不透露未发生之事的前提下,将自己所掌握的信息悉数告知玄沧,全程静静聆听的玄沧并未发一语,而是眉头紧锁着,似乎在掂量玄夜话语的真实性。过了片刻这才朝局促不安的玄夜道:“你先下去吧,朕自有定夺。” 且说挨了火雷鞭奄奄一息的华仪被送回雅阁时早已只剩出的气,一个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几欲沉睡,恍惚之际眼前忽出现一张熟悉面庞覆上自己双唇,随着一股暖流缓缓流入体内抚平那伤及骨髓的疼痛,舒服许多的华仪任由手被人紧紧握住,一阵强烈困意袭来,华仪在这难得温暖中陷入沉睡,是久违的心安。 当华仪再次睁开眼已是三日后,微扭头望着守在床边神色憔悴的玄夜,伸手轻轻摩挲他那熬了几夜没合眼的黑眼圈,心疼道:“我没事,你那边怎么样了。” 本就自责的玄夜听华仪这么说愧疚更甚,紧紧拥住华仪在耳边呢喃道:“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华仪不置可否的笑笑,伸手回拥住玄夜,又想起在那悠长梦境里每日为自己疗伤的熟悉人儿来,分外熟悉却又不知是何人,华仪正惆怅,却见解开里衣察看伤势的玄夜疑惑道:“火雷鞭的伤痕已经看不见了,你的自愈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第84页 “我昏迷的时候,好像有人来替我疗伤,但我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只是觉得很熟悉。”华仪犹豫了下,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 玄夜听闻此言脑中第一反应就是救了华仪的人是那不曾露过面的凭虚,虽不知他为何至今不肯现身,但找到了杨戬还算有所收穫,不过搞笑的是他竟然成了幼年时的杨戬,那副小大人的模样让人见了便忍俊不禁。 “再过不久鬼擎就要反叛了,”玄夜将华仪揽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我问你,假如你看见陆压道君为了姬墨茗而与九重天反目,你会怎么办?” 华仪愣了下,思索良久方才轻轻道:“已经发生过的事,谁也无法左右。”许是感受到玄夜的落寞,华仪又补充了一句:“况且,身边有你陪着,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呢?”华仪被玄夜那陡然用力的拥抱勒的有些喘不过气,“玄夜,我喘不上气了……”话还没说完就被玄夜压在身下,体温逐渐升高的华仪面色绯红的望着隐忍不住的玄夜,腼腆笑笑伸手勾过他的脖颈…… 这边两人春光迤逦风景无限好,那边冷清月阁大平台上,观天星君独自坐在栏杆上仰望满天星河,不时举起手中酒葫芦灌上几口。瑟瑟凉风吹乱发丝吹起衣角亦不以为然,扭头瞥眼那愈发明亮的荧惑星与散发微弱光芒的七杀星交相辉映,默嘆一口气:“就快要到了……” “你说凤姬失踪了?!九重天还怀疑是我鬼族所为?”彼时还算繁荣的酆都城内,正坐在虎皮御座上的鬼擎听见密探的汇报登时站起身,眸里写满震惊与不安,直到被奕涵那夹杂哭腔的焦急话语打断:“鬼擎哥哥,凤姬姐姐失踪了!现在该怎么办!” 第84章 插pter.04 忽就镇定下来的鬼擎望望仍然孩童心性的奕涵,“你去监视九重天的动态,一旦有变故立马告诉我,凤姬,我亲自去找。”说罢就拍拍奕涵的头,当即迅速地将大小事宜安排妥当,与奕涵一同离开了。 鬼擎虽说答应亲自去寻,可洪荒这么大,他又该去往何方?他将所能想到的凤姬可能会去的地方悉数找了遍,上至九重天十里云端下至琼洛深海八大地狱,甚至连那完全不待见鬼族的十洲三岛也不顾尊严和身份也赔着笑挨个找完了,可别说找到凤姬了,就连和凤姬有关的线索都不曾找寻到半点,可鬼擎依然不死心,无计可施之下只得来到洪荒尽头那被黑暗笼罩的虚无之地,长跪七七四十九日虔心祈祷,祈盼着鸿蒙太神能听到他的乞求,助他找到凤姬,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辞。 一片痴情的鬼擎终究感动了鸿蒙太神,降下“洪荒之巅,寒冰之下,谓之生死,只在一瞬。”的十六字箴言,不解其意的鬼擎回到酆都已是数百年后,命部众将整个洪荒精通推文解字之术的能人悉数绑了来,耗费近百年才推出头一句“洪荒之巅”指的正是那高耸入云的沧云山巅,羲偙天宫所在地。 鬼擎自然是立马奔赴羲偙天宫,可帝尊却直截了当的表示并不知晓此事,又见鬼擎神色憔悴便好心告知沧云山自古便流传有寒冰池的传说,传闻此池惟有有缘人方可得见,自洪荒创世以来见过寒冰池的不过寥寥数人,且皆对此池所在地缄口不提,只是不约而同地对那仅靠一滴水便能精进数万年修为的寒冰池大为赞赏,而距离上次寒冰池出现已经过了几千万年,所以如今连寒冰池到底是否存在也不得而知了。 谢过帝尊的鬼擎当即离开羲偙天宫在沧云山寻找那传说中的寒冰池,可一连数日都不曾有收穫,反倒是那些咒术师设的禁制陷阱,以及那不时出现的凶兽恶灵让他疲于应对,这日刚从梼杌巢穴死里逃生的鬼擎正倚着树喘气,身后的树却突然动起来,无数树枝垂下身将鬼擎紧紧捆住越勒越紧似要将他嵌入树干内,一点诡术使不出来的鬼擎拼尽全力往外闯想扯断那些树枝,可哪怕骨头被勒断浑身软绵绵再也使不上力也无法撼动其分毫,意识逐渐模糊的鬼擎闭上双眼前脑中回想的仍是凤姬那高傲又美丽的身姿。 “我叫凤姬,是七彩凤凰,你是谁?”开满海棠的庭院内,凤姬极其轻巧的坐在梧桐树枝头,好奇的望着那不小心闯入的年轻男子。 “我叫鬼擎,我可是未来的鬼族之王!”替抱病在床的父王参加凤凰祭典的鬼擎望着那周身流光溢彩极其美丽的七彩凤凰,看得有些着迷,这一眼,便是一生,再也无法忘却。 “凤姬——”鬼擎吼了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来到一个被剔透寒冰包围着的狭小空间内,正中是一块散发幽幽蓝光的圆形水池,被周遭寒冰映照的愈发明亮,“这就是传说中的寒冰池吗!”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的鬼擎狂奔过去趴在池边希望能看见凤姬的身影。此刻的他脑中并没有利用寒冰池精进修为或是借寒冰池水壮大鬼族实力这些想法,满脑子想的都是凤姬是不是真的会如神启所言出现在这儿,可直至身体冻麻木也没有见到凤姬的身影。“谓之生死,只在一瞬。”鬼擎回想起那没被解开的后两句幡然醒悟,左手指甲逐渐变长锋利无比,也未作犹豫直接插入心口取出那颗鲜红跳动的心脏投入寒冰池,在身体机能停止的前几秒拼尽全力嘶喊:“以我之性命,换凤姬之回归!”说罢便永远的失去了意识,身子直直栽入寒冰池,溅起大片水花。 “居然是七彩凤凰,真是可惜……” “别让首领听到,她会心里难受的!” “是啊,七彩凤凰固然美丽,可却不像我们能浴火重生,只能慢慢老去直至消亡……” 鬼擎是被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惊醒的,条件反射的摸摸心脏发现还好好跳动着,不由坐起身望向背朝自己立于溪边石堆旁的凤姬,按捺不住欣喜冲过去将她抱住,可拥入怀中的却是一片虚无。“凤姬?”瞬间回到原地的鬼擎愣愣地盯着仍旧背对自己的凤姬,不解道:“你怎么了?” “你不该来找我的。”凤姬忽而转过头,瞬间青丝变白发,那惊为天人的绝美面容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那老态龙钟的垂暮模样,看的鬼擎直接就傻了眼,“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生来便是七彩凤凰,是受了诅咒的存在。”凤姬望向鬼擎的眸子似有无尽凄凉:“凤凰族每过七千五百万年便会降生一只七彩凤凰,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美貌与天分,可是生命太过短暂,活不过三百万年。”见鬼擎神色震惊身子摇摇欲坠,嗟嘆道:“自诞下玄夜后我便加速了衰老,每日只能靠仙术维持当初的模样,可终究是迎来了这一天,我不想破坏我在他心中的形象,所以我选择了消失。” “他知道吗?”鬼擎深吸口气,尽量让声音显得不那么颤抖。 “对不起,一直瞒着你们。”凤姬低下头不去看鬼擎,话语满载对往事的追忆:“其实我本该就这么消失的,可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找到了我,鬼擎,你为什么总能做一些出乎我意料的事?”
第85页 “我没记错的话,你才活了不过两百三十多万年,按理寿命还有很久,为何会提前?”鬼擎似乎想到什么,语调不可抑制的上扬:“是因为那两个孩子吗!因为他们折损了你的寿命?!”见凤姬只是低垂着头不吱声,莫可名状的怒火就腾腾冒了上来,“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哪怕告诉我也好啊!起码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去,我会想尽办法替你延续寿命,会倾尽所有去陪伴你!” “我知道你真心待我,可我爱他,我心甘情愿为他诞下子嗣,鬼擎,你回去罢,我衰老而亡的模样,唯独不想让你看见,我希望在你眼里的我,永远是那傲然挺立的七彩凤凰。” “我到底哪点不如玄沧!论真心我不输他,而且我发誓你若陪在我身边我会不顾一切对你好,可他呢?为了他的身份地位为了堵住那悠悠之口情愿亲手扼杀你耗费生命力替他诞下的儿子!你就没考虑过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吗!”整个空间伴随鬼擎的怒吼开始分崩离析,“你们狠心丢弃了的儿子,是我救活的!你失踪了,是我踏遍洪荒寻到了你,可你爱的那个人呢!此刻正忙于治理他的九重天,何曾顾及过你!凤姬,跟我走吧,我会想尽办法让你活下去!” “茗儿,他还活着?”凤姬在这逐渐崩塌的空间内踉跄着往鬼擎那儿迈了几步,眸里散发出光亮随即又暗淡下去,“我不配做他的母亲,鬼擎,茗儿就拜託你了……”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消失的。”听着凤姬近乎诀别的话语,几欲心碎的鬼擎终究孤注一掷低声念动咒语,也不管凤姬是否情愿直接将其炼化成一颗七彩灵珠攥在手心,在空间完全崩塌之前逃离。 刚结束一天巡查回到天帝宫的玄沧忽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藉着暗淡月光凝视久未露面沧桑许多的鬼擎,不动声色道:“怎么了?” “凤姬找到了。”鬼擎从贴身口袋内取出一个精緻小囊倒出颗七彩灵珠在手心,一五一十的将凤姬为他做的事情悉数告知。见玄沧脸上表情瞬间千变万化最终演变成苦痛心中竟涌上阵阵快感,“这是凤姬残存的魂魄,我会带回鬼族以秘法将她复活,并且永远陪伴着她。” “你做梦!”瞬间伸手抢过那颗七彩灵珠,玄沧紧紧攥在手心朝鬼擎道:“凤姬是我的,我绝不容许别人染指!” “若不是你使计让凤姬误会,你当真以为凤姬会喜欢上你?”鬼擎默念几句咒语让珠子重新回到自己手上,在玄沧冲过来的瞬间直接消失,“我今日来是同你说清楚的,凤姬既已不在那我也没必要再继续上演好兄弟戏码,好自为之。”扑了空的玄沧听着鬼擎丢下的决裂话语,久久伫立。 “鬼擎哥哥,九重天已经决定将凤姬姐姐失踪的事情嫁祸给你了,你该怎么办?”数日后,赶来通风报信的奕涵站在妄心洞内,朝正守在百鍊炉旁阴鹜且冰冷的鬼擎道。 “先下手为强。”连日来的愁绪、不满,不舍和不甘揉糅杂成怨恨,决意报复夺走凤姬毁了她一生的玄沧,鬼擎爱怜地抚摸了下百鍊炉,“你的凤姬姐姐就躺在这里面,再过几日便能重塑肉体陪着我们了。” “真的吗!”奕涵明显有些兴奋,“她不会又回到九重天吧?” “不会,我会让她永远陪着我,再也无法离开。”鬼擎偏执的话语让奕涵打了个寒颤,咽咽口水看着近乎痴狂的鬼擎,“鬼擎哥哥,你是打算反叛九重天吗?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不?” “不用,你还是像以前那样为九重天效力,假如我失败了,还有你可以为她报仇雪恨。”鬼擎摇摇头,“九重天什么时候会进攻?” “应该是五日后。”奕涵想了想。 “够了。”鬼擎估摸着在这之前能重塑完毕,笑了笑,“三日后,我会率兵攻打九重天,你记得提前规避。” 第85章 插pter.05 “报——鬼擎率领鬼族部众来袭!”本鸦雀无声地凌霄殿被一则急报炸开了锅,众神或慌乱或费解,七嘴八舌在那讨论对策,只有玄沧默不作声地凝视殿外那皑皑白云,略显憔悴的眸里写满波澜不惊。 “天帝,李靖请缨派兵出战!”李靖的一句话瞬间让众人趋于平静,随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请命声,玄沧看着如此积极的众神,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威不可侵道:“鬼族不顾盟约直接来犯罪不可恕!众神可愿随我亲赴前线,挫鬼族锐气扬我九重天之雄风?!” “臣等愿意!”众神一齐道,随即与玄沧一同换上战甲往南天门赶去。 “这么快就要打起来了?”华仪和玄夜换上战甲跟在那一排排迈着整齐有序步伐往南天门赶去的天兵天将后面,小声嘀咕道,“紧接着就是姬墨茗叛变,我倒真想看看那陆压道君会作何反应。”巴不得看他洋相的玄夜说完便后悔了,悄咪咪观察华仪脸色见态度如常才放下心,在心里暗自发笑为何现在这么在意他的想法。 训练有素的部队在瞬间被从地底钻出来的无数阴兵缠住,跟在队伍最后面的两人急忙跳脱,趁着混战之际往前线挺进,眼看率众神与鬼擎对峙的玄沧近在咫尺,一袭白衣却自面前飘过赶至玄沧身后,不是旁人,正是彼时还是玄灵元君的姬墨茗。 “鬼擎,你我本是同盟,如今率兵攻打九重天,意欲何为?”傲立于云端的玄沧身披真龙甲衬的整个人更加神圣庄严,朗声质问面前立于黑雾中以罗剎面具示人的鬼擎。 鬼擎冷笑一声,视线从玄沧移到旁边的姬墨茗身上,似乎有一丝动摇,但还是厉声道:“我鬼族从不屑与伪善之人同行!” “呵!好一个伪善之人!”玄沧嗤之以鼻,“你既来犯,就该做好回不去的准备!” “哦?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鬼擎一声令下,早就蠢蠢欲动的众鬼族黑压压的沖了过去,剎那间风起云涌暗无天日,惟有那杀伐之声久久回荡。 倏然间一条黑龙凌空而起,与一团黑雾在空中搏斗,其激烈程度堪比下方混战,玄夜紧紧护在华仪身旁周遭鬼族清理殆尽,这才仰头看着在空中斗法的二人,见鬼擎渐渐处于下风不由暗松口气,孰料鬼擎忽然现出身形跳至玄沧背上,双手死死抓住犄角任由黑龙不停扭动身躯也没法甩下去,见时机成熟便自双手放出无数黑色荆棘笔直插入黑龙双眼,鲜血瞬间自眼眶喷洒而出,黑龙哀嚎一声坠落地面被赶来的李靖等人团团护住,关切地察看玄沧伤势,见他双目紧闭鲜血淋漓不禁哀嘆不已,而鬼擎显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自空中放出无数黑荆棘袭向那保护圈,却在即将落地的瞬间被一道白光斩断,随之而来的凌厉剑气将他震飞。 “是你?!”鬼擎稳住身形看清来人不禁怔了下,眼前这白衣胜雪手持长剑傲然立于空中的神仙正是姬墨茗,自己以性命救回来的凤姬之子,看着那像极了凤姬的孩子,鬼擎怎么也下不去狠手,正迟疑的功夫姬墨茗已经持剑沖了过来,鬼擎没法只得以退为进步步防守并不攻击。
第86页 这反常一幕被众人尽收眼底,李靖趁着鬼族因变故而放缓进攻的间隙,亲自护送玄沧远离战场,顺势跟过去的华仪示意玄夜放心,二人便兵分两路,没了顾忌的玄夜也放开手脚大展一番身手。 鬼擎见鬼族士气逐渐衰退心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咬咬牙放出无数黑荆棘将姬墨茗团团包裹顺势扔了下去,其他人伸手欲接却不及那下落速度,眼睁睁看着姬墨茗就这么没了踪迹。 因着这一行为而重新扬起斗志的鬼族开始大举反击,转轴间竟重新占领优势,趁九重天失了玄沧这一主心骨的间隙迅猛进攻,节节败退的九重天眼见要溃散,玄夜冲到最前面命令道:“堂堂九重天岂能如此丢人!随我沖!”说来也奇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的玄夜的话竟然感染了手足无措的众神们,见玄夜身先士卒杀入敌阵也不再迟疑随着他冲锋陷阵,直逼鬼擎。 混乱场面逐渐胶着白热化,已经演变成一场拉锯战,而鬼族因为鬼擎的存在显然更占优势,虽说被玄夜死死缠住无法脱身但好歹能应对,孰料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凌厉掌风将他击飞老远摔倒在地,爬起来看着好端端出现在战场上的玄沧,满脸不可思议。 那玄沧丝毫不留情面招招致死,鬼擎竟勉强只能格挡并无攻击之余力,心下大骇不已,明显能感觉到眼前的玄沧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和先前过招的时候完全不同,败局已定,又担心姬墨茗的安危,稍分神却被玄沧一脚踹了下去,其他鬼族见鬼擎已败,心知再打下去也没胜算也各自化为烟雾逃窜,留下一地触目惊心的尸体。 “我们赢了!”玄夜带头喊了句,与之而来的强烈欢呼声响彻云霄,生生盖过那战后的悽厉光景。 先前一举扭转战局的玄沧不知何时有失了踪影,其他人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并未察觉,只有玄夜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眉头微蹙凝思了会儿,转而向天帝宫赶去。 “天帝御所,未获照见不得擅入!”守在门口的两个天将直接拦住玄夜,掏出怀中木牌扬了扬这才得以进入,远远见着候在门外的李靖太白金星一众,这才确定玄沧仍在接受诊治,那出现在战场上的“玄沧”又是谁?若是他人假扮可那气场和能耐却是模仿不来的,对于自己的父王玄夜是再了解不过,回想起当日被捲入阴风时的场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莫非? 且说姬墨茗被黑荆棘层层包裹从天上扔了下去,不知坠了多久才挨到地面,并没有感知到撕心裂肺的痛楚,姬墨茗手撑在黑荆棘化成的厚垫子上坐起身,迷茫的望向四周却发现百花盛开群芳争艷,无数蜂蝶嬉戏玩闹,在那慢悠悠飘着的白云映衬下是那么宁静祥和。 幻境?姬墨茗登时警觉起来,正四下打量寻思出去方法,视野里忽出现一位手挎花篮的倾城女子正弯腰摘下一朵放入篮内,对那女子有种莫名亲切感,姬墨茗忍不住出声唤了句却并未得到回应,女子旁边又出现一位风采无双的翩翩公子,一袭黑衣傲然挺立器宇不凡,此刻正与女子有说有笑好不自在快活,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温馨派头。 “凤姬,三日后我便去凤凰族提亲,请求老族长将你许配给我。”坐在花丛中的二人比肩相依互诉衷肠,男子忽然温柔道。 凤姬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但很快恢复正常,伸手覆上男子刚毅面庞扭头柔声道:“鬼擎,你要相信不论发生什么,我喜欢的都是你。” “是预见了什么灾厄?”鬼擎揽过凤姬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也因为没注意到凤姬那饱含悲伤的黯淡眸子。 凤姬?不是天后吗?怎么会和鬼擎在一起?自己不会一不留神撞破了九重天的秘事吧?这要是被天帝知道自己岂不是要被革除仙籍了?那不就没办法和白羽仙在一起了?发誓一定不能向任何人告知此事的姬墨茗眼前一黑,待再亮起来时已经演变成玄沧与凤姬大婚的场景,玄沧自是满脸喜色,而凤姬虽说面带微笑但神色似有几缕惆怅。 “后悔吗?”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浪漫夜晚,玄沧望着端坐于床边一身大红嫁衣的凤姬,轻声询问。 凤姬摇摇头,朝玄沧露出灿烂一笑,伸手摘下凤冠,一瀑青丝就这么垂顺而下,衬的整个人更加迷人。 “大王,别喝了,再喝要出事的!”与那明艷艷风光截然不同的阴暗洞穴内,醉醺醺的鬼擎发丝凌乱神情悽苦,“滚!”一脚将站在旁边好心规劝的部下踹倒,压碎遍地酒罈发出清脆声响,那部下也不敢再劝,悄咪咪站起来便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我完全有能力护鬼族周全,你为何要牺牲自己?凤姬,你知道吗,我宁愿不当这鬼族之王也不想失去你啊!”鬼擎趴在石桌上说着胡话,其用情之深切看的姬墨茗颇为心疼,“凤姬,我以后该如何是我?我已经将我们的未来规划好,可你为什么还要弃我而去!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眼前场景再次转换,是诸多神仙跪倒在地,怀抱婴儿的玄沧望着那一众请命的臣下,终究还是下了手。强烈的窒息感觉袭向姬墨茗,双手捂住喉咙眼球几近崩裂,张大嘴巴眼瞅着就要失去意识,喉咙却忽然轻松许多,待抬起头时周围场景却变幻成了百花仙苑,模样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孩子冰冷的躺在花丛中,姬墨茗静静伫立于旁默默凝视着,直至一个清秀少年奔过来跪倒在地哭泣不止,被震惊麻痹的心陡然复甦,不停告诫自己这是幻境,一切都是虚妄是臆想,所见到的皆是迷惑他心智的手段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依旧一袭黑衣脸上却再无半点温柔的男人无声息出现,神色是同样的悲伤,俯下身仔细察看孩子良久脸上忽然浮出一丝喜悦,伸手覆上孩子天灵盖引出一缕散发白光的魂魄装入钳口瓶内递给少年,嘱咐了几句,那少年脸上泪痕未消却难掩开心,迅速地消失了。 男人似有似无的瞥眼姬墨茗,看得他心神一凛正想应对,却已然来到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华云城姬家。 “这是幻境,幻境,一切都是幻觉,幻觉。”事已至此仍坚信都是幻觉的姬墨茗亲眼见着自己从哌哌落地逐渐长大成人本坚定的立场逐渐崩塌,直到见着容颜老去的凤姬于溪水边和鬼擎诀别,已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逐渐被黑荆棘缠绕,直至将其完全包裹,连同那颗本澄澈的心也逐渐被黑暗侵蚀…… 第86章 插pter.06 再度睁开眼时自己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同样的场景可在姬墨茗看来再无半点祥和反而处处透着凄凉。瞬间苍老许多的鬼擎缓步朝他走来,神色是如出一辙的悲痛,任由逐渐靠近的鬼擎伸出手拥住自己,流下几行清泪,似要将那满腹不安、震惊、困惑,迷茫发泄殆尽般。 半晌,鬼擎缓缓松开姬墨茗,见他眼底已燃烧着复仇之火,极为怜惜的手搭在他肩膀,“孩子,你跟你母亲,真的很像……” 姬墨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从粗壮树根上爬起拍掉泥土,梦境中的一幕幕仍震撼着他,仍有丝不确信梦境真实性的姬墨茗瞥见不远处昏迷过去的鬼擎,当下便奔了过去。
第87页 鬼擎被抓住的消息很快传了开,九重天更是大举肃清鬼族残部,一时间本还算强盛的鬼族迅速败落,部分幸存鬼族亦是躲进酆都地底隐匿,繁荣的酆都一夜间沦为真正意义上的鬼城。 被独自关押在天渊内的鬼擎每日除了打坐冥思并无其他动静,似乎已经接受即将到来的死亡。这日一直阖眼冥想的鬼擎忽然睁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玄沧,干裂嘴唇牵出牵强的笑:“眼睛治好了?” 玄沧点点头,扬扬手中酒壶,也不在意潮湿地面是否会弄脏那华贵衣袍一屁股坐地上,掏出一个酒杯倒满递了过去:“这一次,你又输了。” 鬼擎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愿赌服输,此生我已无法赢你,但有一个人可以弥补我所有缺憾,你做梦都想不到那个人是谁哈哈哈哈——” 数日后,自押送鬼擎回来便被隔离了的姬墨茗正独坐院中发呆,两个黑眼圈暴露了他每夜被梦魇缠绕的苦不堪言。因现出黑龙体而引起九重天动荡不说,自己本体被强制剥离的揪心之痛更是泯灭了那仅存的不确信,每日被关在这偏僻院落中静静等待九重天对自己的处置,姬墨茗便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要再三受到这般待遇,苦不堪言的嗟嘆一声,白羽仙那同样挂着黑眼圈的脸庞忽出现在眼前。 宛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拥住忽然出现的白羽仙,似要将长久以来无处安放的惶恐不安倾巢而出,极为心疼的伸手回拥,白羽仙不敢想像在这段日子他到底经历什么,“我为你消了那些记忆罢?”白羽仙轻声在耳边道,“九重天交由我去说,我们很快就能回到从前逍遥快活的日子了。” 姬墨茗哑然许久方才下了很大决心般艰难道:“白羽仙,我想看眉庄的梅花了。”白羽仙愣了下,随即答应:“你等我,我现在就回眉庄。” 目送白羽仙消失,姬墨茗脸上最后一丝温柔褪去,转过身朝那团忽然现身的黑雾阴郁道:“你予我之恩无以为报,此怨,由我了结。” 那黑雾倏然间钻入姬墨茗身体,被强大力量所包围的姬墨茗低头看看正冒着黑气的双手,眼里满是阴鹜。 “你打算怎么处置姬墨茗?”从眉庄回来便直驱天帝宫,白羽仙朝心事重重的玄沧道,“你已经杀了他一次,还要杀第二次吗?” 玄沧缓缓抬起头,鬓角被愁绪侵扰已有些斑白,缓缓摇头眼里满是迷茫:“我不知道,当我知道他还活着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可九重天却容不下他,当年的那些人一直在请命,想以‘荧惑守心’来逼我再次除掉他,可我怎么下得去手?我如何下得去手?虎毒尚不食子,可我呢?我都做了些什么!” “呵,那些人不过是怕他重归‘玄’姓后报复他们罢了,”白羽仙嗤笑一声,话语里满是对那些神仙的轻蔑,“做个交易吧,你放鬼擎和姬墨茗一条生路,其他的我替你处理。” “此话当真?”玄沧思忖许久这才应允,可与此同时外面却忽然躁动起来。 “后来姬墨茗在九重天大闹一番并逃离,最终与九重天决战西夷并败北,后被封印……”观天星君独自立于观天仪旁,手持书卷朗声道完最后一幕,这才扭头朝旁边坐着的华仪等人笑笑,“梦,也该醒了。” 忽从悠长梦境中被抽离,华仪和玄夜有些茫然的望向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面前的观天星君身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观天星君轻不可闻的浅笑声,声音愈□□缈:“人生在世,如梦如幻,何谓真?何谓假?以心为镜,方可目明。时候到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随着白光逐渐将观天星君的身影消融,周遭环境也慢慢朦胧,柔和光亮将众人笼罩,待到白光散去,眼前的场景已变幻成被皑皑白雪遮掩住战争疮痍的酆都地界,“阿嚏。”猝不及防的严寒让华仪打了个喷嚏,肩上瞬间多了件披风,华仪扭头望望一旁的玄夜,感激的笑笑,旁边传来几声咳嗽,扭头瞅眼走远了的杨戬和哪咤三兄弟,刚想追上去却被玄夜拉住,“回去以后,你我只是陌路人。”华仪失落的眼神看的玄夜心下一紧,补充道:“不论发生什么,这里住的永远只有你。”说罢逮起华仪的手覆上心口,宠溺一笑。 “神君回来了!神君回来了!”守在南天门的两个天兵远远见着玄夜一行,急忙冲进凌霄殿汇报,短短数秒以李靖为首的众神匆匆跑至几人面前,四下张望许久这才疑惑道:“天帝没和你们一起?” 此话一出几人登时愣了,“天帝(父王)他也进去了?!” 华仪这才想起至今仍未见着凭虚的踪影,不过按他的本事,怕是早已跳脱此景去别的地方了罢,眼下只能自我安慰的华仪瞥眼眉头紧皱的玄夜,刚想拉他衣袖忽想起先前的话只得悻悻缩回手,“查到奕涵的下落了吗?”玄夜很快就镇定下来,在众神簇拥下走至凌霄殿内听众神汇报完近况,这才严肃道:“李靖太白金星率二十八星君彻查青华大帝反叛一事,奕涵本人务必活捉,杨戬哪咤三兄弟率三天司命寻找天帝下落,在天帝归来之前由我暂时掌管九重天。” 被指名了的几位神仙当即退了下去,杨戬走了几步扭头望望愈发威不可侵的玄夜正同众神议事,嘴巴微微张开复又合拢,低垂下头与哪咤一众快步离开了。 将逐项事宜布置完毕,玄夜有些心神不宁的扭头望了眼空荡荡的天帝宝座,默然离去,就连华仪那满脸的担忧也不曾在意。 见玄夜这副模样,怎么都放不下心的华仪悄悄跟着他一路来到百花仙苑,躲在一棵琉璃树后观察玄夜。 玄夜从怀中掏出荷包极为珍惜的捂在心口,眸里是从未有过的眷念。孰料手却陡然攥紧荷包举至眼前凝视许久,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咬咬唇,毫不迟疑的将荷包烧成灰烬,任由过堂风将灰烬吹散,而玄夜的目光则一直追随着风的方向,直至最后一丝灰烬消散这才轻轻道,“华仪,过来。” 原来他一直知道自己在跟踪?华仪愣了下,随即对自己愚蠢的想法感到好笑。凭玄夜的能耐,怎么可能连这点气息都感知不到?华仪有些尴尬的走至玄夜面前,却被一把抓住直接摔到了玄夜身上。泥土混杂着花的芬芳扑鼻而来,与玄夜的温热鼻息一齐撩拨的华仪心里痒痒的,刚想起身腰又被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搂住,紧紧贴着的二人体温逐渐升高,察觉到玄夜的不对劲,脸涨红了的华仪瞅眼玄夜,见他正凝视自己登时脸就烫成红苹果,“玄夜,让我起来……唔……”话音还未落嘴唇却被堵住,激烈的吻让华仪有些透不过气,正当他以为玄夜会有下一步动作时,玄夜却停了下来,仿佛抱着最珍贵宝物一般轻轻拥住华仪,在耳边轻语:“华仪,永远不要离开我。” “嗯。”华仪虽应允,但内心满载的只有忧虑并无欢喜,他知道他和玄夜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纵使感情再深,又如何敌得过这条条框框的天规?
第88页 可素来不喜无果之事的华仪竟破天荒的生出得过且过的想法,只要他和他现在还在一起,那便已足够了。 谁让自己爱他呢? 爱的连自己的原则都丢弃了。 耳畔传来的浅浅呼吸声打断华仪的胡思乱想,华仪瞥眼睡着了的玄夜,见他神色安详再不似早前那般眉头紧锁,这才恍惚间回忆起打从他们在一起后,玄夜皱眉次数愈发少了。怀揣着自豪和甜蜜,华仪枕着华仪胸膛,在和煦微风的轻抚下沉沉睡了过去…… 就在华仪睡着的同时,玄夜忽然睁开了眼,极尽爱怜的摸了摸华仪头发,在额头印上一吻,脸上温柔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只见玄夜张开掌心幻化出一颗剔透晶球放入华仪心窝,见他眉头皱了皱并没其他反应这才放宽心,低声道:“华仪,我爱你。” 第87章 插pter.07 且说陆压道君和失了忆的姬墨茗过了好一段快活日子,就连九重天的一系列变故也不曾知晓。至于华仪,他内心不是没有愧疚,但他身上有自己的元魄,加上又有玄夜在旁保护倒也还算放心,就是偶尔偷熘去看望华仪见他们感情愈发深厚会露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落寞,自嘲一句“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便趁被发现之前偷偷熘回来,毕竟相比较华仪,眼下姬墨茗的变数更大。因为他不知道姬墨茗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也不清楚那些夜夜来犯的鬼族到底是从何而来,又是否会对姬墨茗不利,也曾试过抹去他的记忆,可每次却总被一股远超自己实力的无形力量干扰,这也是陆压道君最担忧的地方。那个一直跟在姬墨茗身边的黑衣面具男到现在都不曾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况且他在酆都之战时展现出的那股强劲实力…… 陆压道君忽就打了个冷颤,使劲摇摇头将那可怕念头驱逐出去,恰逢姬墨茗端了筐刚挖的竹笋回来,陆压道君笑着接过去放在桌上,瞅眼那被泥土弄脏了的布鞋,转身从屋内拿出一双新的替他换上,这才拎着那双沾染泥土的布鞋去溪边洗刷去了。 独自坐在椅上的姬墨茗看看桌上的一筐竹笋,又望望脚下崭新的布鞋,羞涩的笑笑,眸里满溢着幸福。 “陆压道君。”替姬墨茗洗完鞋子刚准备回去,陆压道君忽被唤住,扭头看着站在溪边依旧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凭虚,皱皱眉,“干嘛?” “奉师父之命前来传话:莫做无用功,既定之命无方可解。”凭虚礼貌又疏离的清冷声音听的陆压道君浑身不自在,没好气的扔下句:“咸吃萝蔔淡操心!”就撇下凭虚大步离开。 凭虚也未多言,目送陆压道君离去,这才仰头望望那遥不可及的天空,不知想到了什么,清冷面容出现一丝松动,默嘆一声挥动拂尘消失不见。 “姬墨茗?!”待陆压道君回来屋内早没了姬墨茗的身影,迎接他的是满屋子气势汹汹的鬼族,随手将那些低劣鬼族消灭,及时调出清灵气护住身体的陆压道君纵身跃到屋外,看着现出身形的黑衣面具男缓步向自己走来,毫不迟疑的祭出斩仙飞刀,瞬间散发出的强大怒气在瞬间将周遭建筑化为废墟:“把姬墨茗给我,否则洪荒从此再无鬼族!” “姬墨茗是鬼族之王,他要成就的是一番伟业,而不是在这种地方沦为玩物。”那分不清男女的嘶哑声音话语里浸满冷意,“你现在的确可以把我杀了,但是你永远不可能知道他在哪里。”见陆压道君直接发动法宝,黑衣男不为所动的扔下一句,“好自为之。”就和剩余的鬼族化为阴风消失不见。 瞬间空荡荡了的屋子还残留丝丝冷意,驱散了那多日来好不容易积攒起的温暖。竹笋还好端端放在桌上,可採摘它的人已经消失不见,陆压道君呆呆凝视半晌,脸上是从没有出现过的表情。 “什么?陆压道君把整个极北之地都摧毁了?!”几日后,一则消息引爆了整个洪荒,九重天、十洲三岛、羲偙天宫,就连琼洛深海都大为惊骇,几方势力纷纷揣测这鼎鼎有名的远古神祗到底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沧云大陆自有史以来就归羲偙天宫管辖,可贵地的远古神祗一声不吭就炸了极北之地,是不是应当给我们一个交代?”依旧古板毫无生机的干坤殿内,盘腿坐于莲花宝座上的元始天尊望着台阶下一副轻薄登徒子模样的俊秀男子,捋捋长髯威严道:“陆压道君虽居于十洲三岛,但并不受吾等管辖,惊门护法还是请回吧。” 惊门护法轻摇纸扇饶有兴致地看眼下了逐客令的元始天尊,拱拱手便转身离开,毫无半点尊敬可言。 “这羲偙天宫的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元始天尊摇摇头,“一届不如一届咯。” 感嘆半晌,元始天尊这才朝半空挥挥手,琉璃那张清秀脸庞就出现在面前:“三清宫天侍官琉璃参见元始天尊。” “观天仪可曾捕捉到陆压道君的踪迹?”见琉璃摇摇头,元始天尊无奈的摇摇头,“这次他捅了这么大篓子,只怕是女娲娘娘出面才能压下去咯。” 琉璃也未多言,静静等候元始天尊发话,待得到退下的许可后这才恭敬离开。 “东华帝君还真是挑了个不错的人在身边。”元始天尊又捋捋花白长髯,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而在遥远的女娲伏羲宫内正爆发一场足以毁灭洪荒的激烈争吵,吓得众门徒纷纷躲在自己房内只敢打开窗户缝偷瞄,唯一守在紧锁殿门外的凭虚面无表情的手持拂尘,全神贯注的倾听里面的争吵,只要情况一有不对立马将他们转移至镜世界,以免殃及池鱼。 “你说你没事瞎掺和什么!这下好!事情大发了吧!”伏羲尊神焦躁不安的在屋内踱来踱去,不时瞪眼依旧气定神闲品着茶的女娲娘娘,颇有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说你,平常爱瞎搅合我也懒得管,这次过分了吧?好歹按辈分也算你师弟,你就这么对他的?” “我可从没承认过他是我师弟。”女娲娘娘见伏羲尊神满肚怨言,忍不住讥讽道:“你就这么在乎他?都敢吼我了?” “我哪里吼你了?”伏羲尊神见她蛮不讲理,隐忍的火气也有些腾腾上冒,“如今玄沧失踪,极北之地化为虚无,鬼族生死未卜,羲偙天宫早已不满足于被管辖,更有那琼珞深海的众妖族一直对沧云大陆虎视眈眈,只怕这洪荒离动荡也不远了。看见这样的结果你就满意了?你唯恐天下不乱吧你!” “没有一成不变的世界。”女娲娘娘意味不明的话语让伏羲尊神有些愣住,“此话怎讲?” “自古以来每逢动荡时局洪荒就会向前迈进一步,而如今的洪荒已经固步自封太久迟早消亡,所以也时候清扫一番了。”女娲娘娘见伏羲尊神彻底傻眼,补充道:“这是鸿蒙太神的旨意。” “你们真是群疯子……”伏羲尊神难以置信地盯着面不改色的女娲娘娘,扔下一句“我云游去了。”便消失不见。
第89页 “凭虚,进来。”伏羲尊神前脚刚走,女娲娘娘就唤凭虚进来。看着这从未让自己失望过的大弟子脸色稍微和悦了些,“你该回去了。” 凭虚清冷面容出现一丝松动,这一变化并未逃过女娲娘娘眼睛:“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别辜负了我对你的期待。”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凭虚低头行了礼,再抬起头时已换上在九重天时那如沐春风的和蔼模样。 “玄夜,陆压道君有消息了吗?”在极北之地化为虚无的几日后,明显消瘦许多的华仪刚瞅见玄夜回来便撵了上去。玄夜自归来以后每日都忙得焦头烂额,寻找玄沧和奕涵的下落也好,应付三天两头讨要说法的羲偙天宫也罢,再加上那些繁杂的大小事务早已将他压得喘不过气,眼下华仪又整日为那陆压道君忧愁,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烦躁,随意应付几句便调转方向朝百花仙苑走去。 华仪也没心思去追,至今仍不敢相信陆压道君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比这更令人担心的是他到底去了哪儿,是否平安。也不是没想过去寻,可整个洪荒都在找他,那么多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神仙都没他的消息,更别提自己了,况且……也答应过玄夜不会离开他,而玄夜也答应了会寻找陆压道君,目前除了耐心等待也没什么其他方法了吧……想到玄夜刚才的反应,这才明白过来他怕是又吃飞醋了,无奈的嘆口气便赶往百花仙苑。 “神君。”玄夜独自一人坐在凤离亭内散心,身后忽传来一温柔女声,“退下。”玄夜拧着眉呵斥。 “您最近太过操劳,瑶姬看了心疼。”瑶姬并未止步,而是大着胆子将托盘放在石桌上:“我前些日子去聚窟州采了些铁皮石斛煲了汤药,还望神君不嫌弃。” 玄夜刚想拒绝却远远瞅见赶到这边的华仪,在心里冷笑一声伸手端起琉璃碗,舀起一勺喝了口,只觉一股暖流缓缓流入血液抚平连日来的匮乏,“嗯,挺好喝。” 做梦都没想到玄夜会喝自己熬的汤,心里再次燃起希望的瑶姬在看见玄夜那故作炫耀的目光时也顺势望向神色尴尬的华仪,脸上笑意逐渐退去。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越看眼前这幕越觉得浑身不自在,紧接着被玄夜一句话给呛的直接甩手离开:“既然知道还不退下?”目送华仪负气离开,玄夜本烦闷的心情顿时开朗许多,甚至还有些小开心,将这一切细微变化尽收眼底的瑶姬充满怨恨的瞪眼华仪,却在玄夜扭头的瞬间换上那副甜美笑靥,“神君可还满意?若不嫌弃瑶姬愿意每日为神君熬制。” “嗯,每日熬些送到神君殿。”玄夜仍沉浸在成功让华仪吃醋的小愉悦中,全然没注意瑶姬那心花怒放的脸,直接补了句:“送给华仪上仙。” 瑶姬一听,登时对华仪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第88章 插pter.08 “凭虚?你回来了?”一气之下跑回雅阁躲着,却瞅见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安静伫立于雅阁外,认出来人是谁,华仪快步走了过去:“凭虚!你没事就好!” “嗯,我回来了。”凭虚笑着打趣:“想我了?” “对啊!你不在都没人教我仙术了!”华仪毫不掩饰的话语让凭虚愣了下,神色复杂的摸摸华仪头,随即爽朗笑道:“进去说。” 许久未见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二人各自讲诉了酆都之战吼的遭遇,不胜唏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始闲聊,说来也奇怪,华仪和凭虚本都不是那多话之人,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倒也是件神奇之事。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就连玄夜回来了都不知道。 轻咳几声以示主权,二人一齐望向面带愠色的玄夜,“时候不早了,过几日我再来找你。”凭虚站起身同玄夜打了声招呼,便与华仪道了别。 “回来了?”华仪淡淡瞥眼玄夜,“汤好喝吗?” “嗯,明天开始你每天喝一碗,对精魄有好处。”玄夜知道华仪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笑着揽到怀里揉揉头发:“那个客套疏离的华仪上仙怎么不见了?” “那个心高气傲的神君玄夜跑哪去了?”华仪不甘示弱直接回敬,随即哈哈笑起来,完全将白天的不愉快抛之脑后。被这笑声感染,玄夜嘴角扬了扬,糟糕心情也逐渐晴朗,用力抱紧华仪仿佛抱着全世界一般。 屋内气氛正浓,屋外的惨澹月光却一直打在宛如雕塑久久伫立的出尘仙人身上颇为凄清。忽然熄灭的灯让凭虚明白了什么,满脸复杂的望了眼雅阁转身离去。 “天帝回来了!天帝回来了!”几月后,刚恢复正常轨迹的九重天忽沸腾起来,众神纷纷赶至南天门翘首以盼天帝的回归,不知过了多久,玄沧那苍老许多的身影出现在南天门,许久未见威严更胜,环视一圈没看见玄夜忍不住皱皱眉:“神君呢?” “神君玄夜,拜见天帝。”匆匆赶来的玄夜单膝跪地向玄沧行礼,随即和众神簇拥着玄沧回到凌霄殿。 听玄夜简单介绍完近况,玄沧极为满意的点点头褒奖几句,又体恤众神连日来的操劳论功行赏一番,这才抛出重头戏:“朕老了,是时候退位了。” 此语一出满堂喧譁,虽说玄夜已具备统率九重天的资历与实力,但要想继任天帝还缺少几个条件:其一,需得到鸿蒙太神的认可;其二,需在景、周伯、含誉和格泽四星齐聚之日举行册封大典祭天;其三,需有天妃在册以昭示后继有人。前面两点倒不是难事,就是这第三点……众神想到神君从不近女色多年来身边亲近之人除了杨戬就是那华仪,顿时就犯了难,长呼短嘆好不郁闷。 “天帝,神君尚未册立天妃,您看这该如何是好?”依旧是太白金星先抛出了话题,“我这儿并无合适人选推荐,你们有吗?” “素闻凤凰族首领膝下育有一女名唤凤薇,端庄大气才貌举世无双,私以为是天妃的最佳人选。”李靖先行提议,一时间就有大半神仙表示同意,毕竟自龙族执掌九重天以来,历任天帝基本都是从凤凰族中挑选天后人选,无形中就成为种惯例流传至今,所以众神对于这个天妃人选还算比较满意。 “还有那海神玄冥的孙女,贤淑稳重才智也不输凤薇,也是个恰当人选。” 随着李靖的抛砖引玉,众神也不再顾忌,纷纷推荐自己心中合适的人选,凌霄殿瞬间炸开了锅,玄沧并没在意他们的争论,略带笑意的视线一直落在脸色发黑的玄夜身上。待众神讨论声慢慢降低,玄沧这才开口说出自己心中的人选:“炎帝之女瑶姬,诸位觉得如何?” 众神沉默了会儿,这才想起被九天玄女重塑元魄的瑶姬,虽说一直默默无闻但勉强还算与神君相熟,以神君的性子对那些不曾谋面之人怕是没有好感,这瑶姬论背景才情容貌毫不逊色其他人,又被天帝选中哪有不同意之理,当即纷纷表示贊成,“月老,你与三天司命一同将先前所提到的候选人调查清楚,择优绘制画像,由神君亲自定夺。”
第90页 “我拒绝。”本已尘埃落定的事项因玄夜一句话而再次掀起大波,玄夜坚定地望向玄沧,话语里没有丝毫迟疑,“我有喜欢的人了。” “不知神君瞧上的是哪家仙娥?”月老颤巍巍的走到玄夜面前,掏出姻缘簿将他名字写了上去,询问道。 “华仪”两字刚准备蹦出喉咙又急转弯熘了回去,眼下贸然摊牌只会让华仪陷入危险境地,思索再三只得道:“本神君的天妃,未来的天后由我自己去寻。” 玄夜那点小心思哪瞒得过玄沧,但玄夜选择不挑破窗户纸自己也不好干涉,加上对华仪这孩子也确实极有好感,便给了个台阶:“观星大仙,下一次四星齐聚之日是什么时候?” “回天帝,下一次四星齐聚在三年后。”观星大仙掏出星籍推演了会儿,这才回复道。 “下次四星齐聚时正式举行即位大典,神君玄夜,你若是在此之前将你选中的天妃带回便能直接继位,倘若没有,那你就要迎娶九重天挑选出的女子为天妃。”玄沧看着脸色明显缓下来的玄夜,强忍心脏传来的痛楚继续道:“神君意下如何?” “谢父王开恩!”心中涌起久违感动的玄夜头一次在朝会上说出“父王”二字,仿佛将多年来的心结解开般,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明朗。 “玄夜,你的天妃决定了吗?”兴沖沖赶回雅阁想告诉华仪这个好消息的玄夜瞬间被泼了盆冷水,怔在原地看着脸色淡然毫无失落的华仪,嘴巴张了张,语调明显低沉了许多:“我迎娶别人做天妃,你愿意?” “这样对你我都好。”华仪转过身不去看陡然暴躁起来的玄夜,尽量保持话语平静,可微微颤抖的身子暴露了他真实情绪。 下一秒玄夜直接将华仪拦腰抱起扔到床上,撑在华仪身上眸里是少有的愤怒,“本神君再问你一遍,我迎娶别人,你不介意?” 强烈压迫感让华仪有些喘不过气,凝视着玄夜眼底深处的悲哀心痛不已,一句“不愿意”呼出欲出,可话到嘴边却成了淡淡的“嗯。” 嘴唇毫不留情的被堵住,与以往的温柔不同,此刻疯狂发泄自己愤怒的玄夜宛如一头暴怒狮子毫不怜惜的□□身下之人,下身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华仪惨叫一声死死抓紧床单,惶恐的望着不停耸动身体的玄夜,那一度被忘却的回忆重新涌上心头。 被这声惨叫唤回理智的玄夜猛然停下动作,看着眼里早已噙满泪水的华仪急忙弯下身紧紧搂住华仪那因恐惧而不停颤慄的身躯,天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明明发过誓不会再伤害他,为什么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深渊般的自责让玄夜一时语塞,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搂住那受惊了的男子,希望他能平静下来。 “你以前……也这么做过吧……”在玄夜那温暖怀抱的感染下,华仪的身子逐渐放松,突然而来的平静话语却直接将玄夜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吶,玄夜,你喜欢的是我,还是,你那脆弱的自尊心?”华仪轻轻推开身体僵硬的玄夜,从柜子里重新拿出一套衣服静静穿好,扭头露出惊艷却无比寂寥的笑,看的玄夜犹如掉入千年冰窟般浑身发凉,明明有很多解释的话语想说,可玄夜只是默默目送华仪慢慢抽离身子,一步步带走了他的全世界。 而玄夜的世界,从此分崩离析垮塌无存。 华仪红着眼刚走到神君殿外便见着一直候在殿门外的凭虚满脸担忧地望着自己,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感情,华仪冲过去紧紧抱着凭虚低声哭泣,凭虚身子僵了下,闭上眼深吸口气缓缓伸手抚上华仪后背以示安慰,任由泪水沾湿自己肩膀。 过了半晌,凭虚将沉沉睡过去的华仪背在身后,深深望了眼那隐藏在窗后目睹这一切的玄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待华仪醒来时已是星河高悬,清凉月光缓缓洒在波澜不惊的河面上,静谧且安详。身侧不知名的野花散发出令人心安的好闻味道,点缀的那片翠绿愈发撩人。华仪缓缓坐起身望着这熟悉景色,身上疲乏连带着那股悲哀一起被驱逐的干干净净。惬意的伸伸懒腰,华仪仰头看见坐在树枝上凝望圆月似有无尽心绪的凭虚,纵身跃至身旁一併坐了下来,孰料这树枝并不能同时承担两个人的重量,在华仪坐上去的瞬间咔嚓一声断裂,猝不及防的两人就这么直直摔了下去。 索性凭虚及时将华仪拉到怀里这才幸免于难,华仪趴在当了回免费肉垫的凭虚身上,慌乱地道歉欲起身,孰料凭虚并未松开搂在腰上的手,温柔双眸静静望着逐渐羞红脸的华仪,仿佛在看着一件珍视之物般。 时间在瞬间被静止,逐渐升高的气温让华仪红透耳根,清澈到不含杂质的双眸望向凭虚,犹如迷途小鹿般手足无措。 见着这副模样的华仪,凭虚喉咙动了动,心中生出股从未有过的神秘感情。 彼时的凭虚,还不知道这就是世间最伟大也最神奇的一种感情, 而这种感情的名字,就叫□□。 第89章 插pter.09 凭虚放在华仪后脑的手忽加重力道,二人鼻尖越靠越近,只觉心快要跳出来了的凭虚蜻蜓点水般在华仪唇上轻轻印上一吻,随即慌乱的松开同样涨红脸的华仪,纵身飞到河对岸躲进树林里,全然没了往日那禁慾仙人的矜持。 仍没缓过神的华仪手指轻轻附上嘴唇,方才那从未有过的触电感觉令他倍感意外和新鲜,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头绪的华仪索性不再去想,躺在草地上望着那满天星河,脑中忽就浮现出玄夜那不苟言笑的倨傲面庞,心口涌上阵阵刺痛,华仪深吸口气将玄夜的脸从眼前撵走,眸里载满忧郁。 他一直看得很清楚,玄夜始终无法真正和自己在一起,也早就做好他会迎娶他人的准备,可华仪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也没想过当这一天终于来临时自己并不能像预想中的那样淡然接受,时至今日才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玄夜,与对陆压道君的喜欢不同,是那种发自肺腑不畏一切想要在一起的爱,所以自己怎么可能接受玄夜身边有其他人存在?倘若不能百分百得到,那倒不如全身而退缩于一旁默默看着他守望着他,对华仪来说也就足够了,所以他不曾后悔说出那狠狠伤了玄夜的话,毕竟,自己主动离开远比他主动离开自己要容易接受的多。 忽就想通了的华仪放声大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却悄无声息地滑落脸颊。 而躲在树后静静望着这一切的凭虚,不自觉地攥紧拳头,眸里写满心疼。 “凭虚,可以帮我个忙吗?”不知过了多久,华仪轻轻道,“我想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可以吗?” “来来来,让一让让一让啊!这可是城主请来的名医!耽搁了时辰被城主降罪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道上忽驶来一辆疾驰马车,车夫不停吆喝这才勉强开出一条路,狂奔至一处门槛高耸的气派朱红鎏金大门前才猛地停下,早就候在门口的管家将几个接生婆和大夫迎进去,身旁小厮递给车夫一锭金子,也不理会车夫的千恩万谢迈过门槛用力关上大门。
第91页 “快!水!换盆水!”布局高贵典雅的房间内,红栾床上的纱幔被绸缎系起,肚皮高耸的年轻妇人双手死死抓住床单痛苦□□着,汗水浸湿了的头发贴在脸上遮掩的那姣好面容更加令人心疼,无数侍女端着清水进去又端盆血水出来,旁边几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也是满头大汗,整间屋子笼罩在紧张而又焦急的气氛中。 而候在屋外的人们也好不到哪去。衣着华贵器宇不凡的城主此刻正如头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前踱来踱去,连带候在门外的大夫和一众僕人也提心弔胆地等着那仍未出现的声音。 不过几个时辰却犹如等了上千年,早已不安到极点的城主公孙蔟耳畔忽传来一声响亮的哭啼,不安神色瞬间褪去,快步走到抱着襁褓推开门的接生婆面前接过那皮肤皱巴巴的孩子,眼里是止不住的喜爱。“夫人怎么样了?”将孩子递给接生婆,公孙蔟刚想进去却见另一个接生婆又抱着个孩子走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双子!真是福分吶!” 按捺不住心中狂喜,公孙蔟冲进屋子看着面色苍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公孙鞠,蹲下身紧紧握住她的手,心疼道:“夫人,你受累了。” 公孙鞠虚弱的摇摇头,勉强牵出一丝笑缓缓闭上了眼。“大夫!大夫!”公孙蔟慌乱地大喊,几个大夫一听急忙跑进来,诊脉的诊脉,看诊的看诊,开药方的开药方,没过多久才拿了几张药方递给公孙蔟,“夫人只是产后体虚并无大碍,按方子好生调养即可。” 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公孙蔟又唤来管家将大夫和接生婆们带去领赏,又打发了个小厮去药房抓药,安排好一切这才搬个板凳坐在床边,满载爱意的目光不停在公孙鞠和她身边的两个孩子处来回,哪怕手心出了热汗也不曾将紧握的手松开。 十年后,在无尽荣华和宠爱下长大的两兄弟本不明显的差异愈发突出,长子公孙胥面容清冷稳重识大体远超同龄人,次子公孙仪面容柔和天真无邪一双清澈眸子任谁看了都会百般喜爱,并且二人自幼时起便形影不离,不论日常起居还是读书习武都黏在一起不曾分开,多年来更是相处融洽从没出现过不和,以至于被传成佳话在蓉城内扩散,成为众人赞不绝口的谈资。 这日,刚下了学正穿过十里画廊打算回居所的公孙胥左手握着宝剑,右手拎着两个包裹淡淡望了眼双手握剑抱在怀里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公孙仪,见他正扑闪着那特有的清澈眼眸盯着自己,有些不自然的扭过头,“听说护城河今晚有灯会,要不要去看看?” “可是爹爹和娘亲不会同意我们去的吧?”公孙仪虽然很想去看看,但一想到那对把他们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父母就打了退堂鼓。 “没事,我去跟爹爹说。”公孙胥把包裹背在身上腾出一只手揉揉公孙仪头发,眸里满是宠溺。 是华灯初上的夜,青石板路两旁挂着各色花灯照亮静静流淌的河水,接踵而至的人们将本就不宽敞的小路挤得水泄不通。公孙胥牵着公孙仪的手仗着个子小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梭,不知不觉就与跟在身后的家丁们拉开一段距离。 “弟弟,看什么呢?”望不到头的花灯看的公孙胥眼睛有些难受,扭头望向停下脚步看一个小摊看出神了的公孙仪,也未多言语牵着他就跑到小摊前,原来是一个卖饰品的摊子,一颗剔透晶莹的珠子静静躺在红绸上,与周遭那些廉价发饰格格不入,而公孙仪显然是看中了这颗珠子,头一回主动松开公孙胥的手转而拿起珠子看得出神许久都没有放下。公孙胥见公孙仪喜欢,便开口道:“老闆,这珠子多少钱。” “哎呀,这不是公孙少主吗,今日一见果然如同人中龙凤啊!”小贩认出来人是谁,立即换上一副谄媚嘴脸,“这珠子按理该直接孝敬您才对,可这珠子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从遥远的东荒之地边缘捡到的,这拿命换来的东西怎么着也不忍心白送,少主您看这个数成么?”说罢就比了个“五”的手势。 公孙胥直接从荷包内掏出五张千两银票递了过去,孰料摊贩摆摆手,“少主,不是五千两,是五万两。”没想到这小贩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公孙胥当下就有些不悦,夺回银票放回荷包想拉公孙仪走,身侧却空荡荡的再无公孙仪身影。 “弟弟?!”公孙胥惊呼一声,生生打断那热闹气氛。 这儿是哪里?公孙仪看珠子看得出神,待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徐徐微风自争艷群芳中轻拂而过,蜂蝶围绕着花簇翩翩起舞,不时有飘渺仙气在花间缭绕,美如仙境。一只凤尾蝶扑闪美丽翅膀停在公孙仪肩膀,公孙仪好奇地伸出手指想触碰它,仿佛知晓公孙仪心思的凤尾蝶挥舞翅膀停在公孙仪指间,用触角轻轻戳了戳指腹,随即振翅而起向前飞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公孙仪鬼使神差地跟在蝴蝶后面不停走着,直至面前出现一座精緻小亭才不见了踪影。公孙仪刚走至亭前,恰巧碰见个神色憔悴的俊逸男子从亭内走出,公孙仪没想到这儿还会有其他人,有些局促不安地低下头搓搓手不知如何是好,以往碰见这种事都有公孙胥替自己出面,可现在就他自己,完全不知如何应付的公孙仪刚破罐子破摔的抬起头准备尬聊,却见男子那本黯淡无光的眸子逐渐焕发光彩,有些难以置信地张嘴说了什么,可公孙仪却什么也听不见,就在男子张开双手拥过来的瞬间,自己的手忽然被人从身后抓住,瞬间被带离这奇妙之地。 “弟弟?弟弟,你醒醒!”公孙仪是在岸边醒来的,刚睁开眼便见着公孙胥自责又担心的眼神。只觉浑身发冷的公孙仪打了个喷嚏,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揉揉冻得发红的鼻子,朝公孙胥露出惯有的无邪笑容,这一笑直接让公孙胥红了眼眶,脱下自己外衫披在公孙仪身上,伸出手将他拉起,“弟弟,以后别再松开我的手了。” “嗯,我知道啦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公孙仪乖巧的伸手拉住公孙胥,意识到自己手上有水刚想松开却被公孙胥反握住,满脸笑容的任由他拉着自己和家丁们一起往公孙府走去。 而在那遥远的云端彼岸,面容冷峻的健硕男子正望着静静躺在掌心的“垂珠泪”,脸上忽抹出一丝温柔,紧紧将垂珠泪握住,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找到你了。” 第90章 插pter.10 日月如梭,转眼公孙两兄弟已及弱冠之年,而二人那出尘之姿更是险些将公孙府的门槛踏平。公孙胥琴剑双绝喜穿白衫,清冷气质宛如那俊朗谪仙;公孙仪书画无双喜穿青衣,琉璃般的澄净双眸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再加上二人对功名利禄男女情爱毫无心思每日只是纵情于山水间,以至于渐渐有好事之人把他们当做神仙转世并添油加醋的四处宣扬,时日久了公孙兄弟的名号越传越远,无数人自远方赶来想一睹这里两位凡仙的风采。不胜其扰的两人索性搬离公孙府,从此以后除了公孙夫妇世间再无人知晓他们下落。
第92页 是那隐匿于翠山绿水间的养心斋内,公孙胥正于竹林旁舞剑,动作干脆利落速度极快,而公孙仪则坐在走廊上执笔描绘那傲人身姿。待公孙胥练完剑他刚好画完最后一笔,将毛笔搁到砚台上拿起旁边整齐摆放着的汗巾递给笑着走过来的公孙胥,顺手接过汗巾坐到旁边,边擦汗边端详公孙仪的新作,画中人舞剑之姿栩栩如生,仿若随时都能跳脱桎梏与人来一番酣畅淋漓的比试。“仪,你这幅画怕是又要卖出个天价了。” 公孙仪淡淡一笑,伸手将画取下卷好装进画筒,“这幅不卖。” “为何?”公孙胥目送公孙仪如捧至宝般抱在怀里走至屋内,颇为费解。 “倘若有朝一日你寻得心爱之人弃我而去,那我便能与这些画像为伴假装你还在我身边。”公孙仪放好画筒信步而出,半开玩笑半正经打趣道。 “你还记得小时候看灯会你落水时我说过的话吗?”公孙胥脸色有些难看,全然不似旁人面前那波澜不惊的清冷模样。 “兄长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公孙仪笑着牵过公孙胥的手,“因为这世上最爱兄长的是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的公孙胥盯着那依旧清澈的眸子,强忍心中泛起的奇怪欲望松开他的手,“我去泡个澡。”说罢就转身往竹林深处走去。 “我去给你拿衣服。”公孙仪见公孙胥朝自己摆摆手,便进屋替他拿换洗衣物去了。 竹林深处有一天然温泉,系二人某次游玩时无意中发现,便动手垒了个温泉池出来,疲乏时去泡会儿简直神清气爽。公孙胥脱下浸满汗水的衣衫,那拥有漂亮线条的一身肌肉便肆无忌惮的暴露出来,极其迷人。可□□的公孙胥并未着急下水,而是低头看着两股之间的奇怪反应有些惊诧,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公孙胥急忙跳到池里,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水下只露了个头在外面。鲜少见着公孙胥这么慌乱,公孙仪好奇的走到池边弯下身刚想开口询问,却无意间瞥见在清水中被一览无遗的巨大,“兄长,你这是怎么了?” 公孙胥急忙用手捂住,看着自家弟弟那纯洁的小眼神,怎么都说不出那难以启齿的话语。虽说他们已经成年,但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亦毫无兴趣,每每都是公孙胥用手帮助公孙仪后再自己偷偷解决从不曾说过其他,所以公孙仪时至今日仍以为那只是自己一种特殊的“病”,并且只有公孙胥才能治好。“兄长,你跟我得了一样的病吗?” 被公孙仪一句话揶揄地恨不得扎进池里淹死,公孙胥深吸几口气觉得有必要给自家宝贝弟弟普及些常规之事了,“这不是病,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是个男的都会出现。”这样的解释是公孙胥所能想到的最浅显易懂又不会玷污那纯洁心灵的了,孰料公孙仪歪着头思考了会儿,这才疑惑道:“那怎么解决呢?是像兄长每次帮我做的那样吗?” 公开处刑一样的话语再次让公孙胥哑然,也就是从这时起才发现自己对公孙仪保护过头了,以至于他真的如同一张白纸不谙世事只知道躲在他的庇荫下,长久下去若真有分别之日,凭他的心性如何过活?不过自己是不可能离开他的,除非……他主动离自己而去,即便如此,自己也依然会悄悄跟在他身后,为他挡风遮雨护他一世周全。 因为他们从出生起就註定属于彼此,只属于彼此。 就在公孙胥思绪万千的时候,公孙仪已经脱光衣服进到池里伸手握住那巨大,公孙胥惊呼一声看着极其笨拙的用手来回摆弄的公孙仪,急忙将他的手拿开。“别这样。”满脸发烫的公孙胥望着一脸费解的公孙仪,烦躁不已的抓抓头发,“我自己来。” “兄长,还是我帮你吧,每次都是你帮我。” “不不不,真不用,你先转过头不要看。” 鬼知道当着亲弟弟的面打飞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日后每每回想起那难以忘怀的一幕,公孙胥都有种这辈子再举不能的感觉。 椿去湫来又是一年,二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在彼此世界中加深印记,直到被一个在狂风暴雨深夜里响起的急促敲门声给打断。 虽说已有数年没回去探望但印象中是那么的富丽堂皇又富有温暖,可这次回来却觉得那一间间金碧辉煌的屋子灰暗一片毫无色彩,四处高挂的白色帷幔和那热闹又冷清的灵堂就像在黑暗中张牙舞爪的小丑般抓挠公孙兄弟的心。二人迈进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有些茫然的望向四周跪在地上哭泣的亲友和僕从,又望望盘腿而坐于烟雾缭绕的香案下闭目诵经的一众僧侣,恍惚间在云雾里看见公孙夫妇笑着朝自己挥别的场景。再也按按捺不住失控情绪,公孙兄弟扑通一声跪倒在棺材前,任由眼泪夺眶而出,后来据那日在场的人描述当时的场景更让人觉得他们并非凡人,“那两兄弟刚跪下来天地便为之变色,每流下一滴泪天边便响起一声惊雷,自那日起三年内,蓉城再无晴日。” 葬礼很快风风光光的操办完毕,木讷的两兄弟在众人离去后独自伫立于父母墓前,天灰濛濛的不见一点阳光,将整个公孙陵园笼罩在恐怖阴森中,不时有乌鸦落在光秃树枝上咿咿呀呀叫着,滴熘熘转动着红色眼睛好奇打量着即使身处这种环境仍气质脱俗的两个飘逸男人。 “兄长,你打算继承家主吗?”过了半晌,公孙仪轻轻开口,话语里早没了往日的轻快。 公孙胥缓缓摇头,“我若继承家主,就意味着整日与那些俗世之人为伍再无聊表志趣之时,更何况……”公孙胥顿了顿,终究还是默然道:“我若成了家主就必须迎娶一个我根本不会爱上的女子来为公孙家延续香火,害人也害己,何必?” 二人再没言语只是无限沉默,空气沉重地如同被一座大山死死压住般令人无法呼吸。“兄长不想这样,对吗?”不知过了多久,公孙仪似乎下定了决心,“兄长不想面对的事就由我替你去做,从小到大都是你保护我,如今也该我为你做些什么了。” 公孙胥还想说些什么,可看见他眸子里闪烁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那句“其实我更不想看见的是不再属于我的你。”终究没有说出口,思忖良久这才轻轻道:“你只要像你所希望的那样活下去就行,至于其他,交给我就行。” 七七四十九天后,公孙胥正式继任公孙家主,成为蓉城新任城主。大典之日天边升起紫光,有青鸟衔枝于东方远道而来,此等祥瑞震惊洪荒,众人纷纷猜测公孙胥是下凡历练的仙人,更有甚者传言公孙胥是命定天子早晚会继承大统,可公孙胥并没在意这些,每日兢兢业业处理大小事务,在他治理下蓉城比之前要更为繁荣富强倍受居民爱戴,闲了就回书斋陪伴公孙仪,小日子倒也算惬意,唯一烦闷的就是那再次踏平门槛的说亲媒婆,后来不堪其扰直接下命令不准任何媒人上门说亲这才轻松许多,因年岁渐长又未娶亲的缘故,再加上那从未改变过的冷冽气质,他在市井间的传闻愈发玄乎,大有被奉为活神仙的趋势,逢年过节都争相送上大堆年货,尽管一再表明不要但根本无法抵挡热情如火的居民们,只得每隔一段时间就将这些食物布施给孤苦无依之人,这一善举直接导致“活神仙”之名被彻底坐实,令公孙胥哭笑不得。
第93页 这日,公孙胥刚回到书斋,便见着公孙仪站在书案前盯着一幅画出神,悄悄躲在门后想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只见他缓缓伸出手在画上轻轻摩挲,似要倾注自己全部温柔般。见时机成熟,公孙胥从门后走出,被吓了一跳的公孙仪瞬间涨红脸手忙脚乱的想把画收起来却被按住手,公孙胥接过画重新打开,画上那于竹林旁舞剑的白衣男子此刻正拿剑指着他直戳心尖,将他的心扎得遍体鳞伤。公孙胥嘆口气小心翼翼捲起放回桌上,隐忍多年的感情再也无法抑制,奔过去紧紧搂住公孙仪,感受着二人逐渐升高的体温,按捺不住直接低头吻了上去…… 一番云雨之后,公孙胥微侧头望着枕在自己胳膊上睡熟了的公孙仪,轻柔地将落到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眸里是无尽温柔。 “传圣上口谕:公孙世家次子公孙仪才貌双绝品行端正深得朕意,特将明珠公主赐婚于公孙仪,现令公孙仪三日内进京复命,否则视为抗旨不遵格杀勿论,钦此。”二人你侬我侬度过了好些时日,可一道晴天霹雳却硬生生的将他们推向深渊。 第91章 插pter.11 “我明日便进京回绝这门亲事。”公孙胥焦躁不安地在屋内踱来踱去,意料之外的变故让他慌了手脚全然不知如何应对,他能完美解决世间所有难题,唯一无法解决的就是公孙仪的事情,他怎么也想不通远在天边的皇上怎就忽然赐了婚,而且还是赐给隐居多年毫无建树的公孙仪。脑中忽回想起世间那些传闻,公孙胥心神一凛似乎明白过来,想必是自己的那些奇怪流言传到当今圣上耳朵里让其心生忌惮,又碍于自己名望没法直接下手,只得借赐婚为名实则软禁公孙仪好牵制自己,既然这样那更不能让公孙仪去那虎狼之地,打定主意的公孙胥看着坐在窗边遥望皎月的公孙仪周身散发出柔和光辉,怎么都不忍心让别人染指这份美好的公孙胥更加坚定了自己想法,“哪怕捨弃一切,我也要护你周全。” 说来也巧,圣旨下达第二日,刚收拾好行囊准备进京面圣的公孙胥忽看见远处冒出滚滚黑烟,紧接着黑烟四起,哭闹声奔跑声不绝于耳,“不好了!城主!城内多处突发大火!多处垮塌伤亡未知!”几个侍卫忽然急急忙忙跑来汇报,公孙胥刚和公孙仪道了别就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傻了眼,望望面露担忧的公孙仪沖他笑笑示意他不要担心,自己则放下包裹处理灾情去了。 待到最后一处大火被扑灭已是两日后,安顿好最后一户受灾居民的公孙胥拖着疲惫身子回到公孙府,却没有见到公孙仪的身影。询问下人这才得知自己前脚刚走,公孙仪就拿起行囊进京去了,还让别人转告公孙胥自己回绝了亲事就回来,让他放心,公孙胥一听脸色顿时大变,当即唤来师爷和管家将事情吩咐完毕,也顾不上休息直接连夜往京城赶去。 不忍公孙胥太过操劳的公孙仪瞒着他入了宫,虽知道他会生气但更害怕公孙胥惹怒皇上有去无回,可刚入宫便被带到这一锦绣暖阁每日好吃好喝供着,既不被传唤也无人前来,就连伺候他的宫娥也都是哑巴毫无乐趣可言。单纯如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软禁,只想着再不回去的话公孙胥肯定会担心,正打算被动化主动去找皇上,候在屋外的宫女忽一齐跪下满脸乞求地望着自己,明白过来的公孙仪只得退回屋内,却听门外传来上楼声音,紧接着一个面容冷峻衣着不凡的黑衣男人傲然而入,反手扣上门逐渐逼近公孙仪。 四下张望见并无自保方式,完全不知该如何应付的公孙仪猝不及防的被拥入怀,与先前的压迫感不同,此刻公孙仪所感觉到的除了无限温柔,还有一丝……怀念?! 男人稍弯腰将头埋进公孙仪脖颈里贪婪的吮吸着那熟悉味道,隐隐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公孙仪想将已经压上来的男人推开奈何根本推不动,这才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听公孙胥的话跟后面学几招防身的,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躺床上任人宰割的地步。 双手举过头顶被一只手抓住,男人迳自扑了上来,明明同样的事被公孙胥做过,可现在的公孙仪并无半点愉悦反而感到噁心,“别碰我!好噁心!”想的太多结果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讲了出来,刚游走到小腹的手忽快速下移直接抓住,公孙仪又惊又恼拼尽全力拿额头撞向男人,趁他愣神的瞬间蜷起膝盖就狠狠撞向男人下身,这一招显然十分奏效,被剧痛袭击的男人捂住下面疼的半晌没动弹,而公孙仪则顾不上整理凌乱衣衫推开门就沖了出去,可没走几步就被一众侍卫拦住去路,公孙仪刚想抵抗,后颈忽挨了一记力道不轻的手刀,就这么摇摇晃晃的栽倒在了身后男人的怀里。 “滴……滴答”公孙仪是被滴水声惊醒的,仰头望望那一片漆黑的天花板,这才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两条腿则被羞耻打开套上脚镣无法移动,塞了一块布条的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声,先前的黑衣男人见他醒了直接推门而入,当着他的面一件件褪去衣物,露出那健硕迷人的肌肉。 紧接着公孙仪经历了这世间最可怖的事,只见男人不停挑逗他,脸上不带有任何感情仿佛在摆弄心爱玩具一样,见公孙仪面染桃花身体发烫,轻蔑一笑加快手中速度…… “啧,还以为有多清高,看这放浪的样子,真不要脸。”男人的冰冷话语让还没恢复过来的公孙仪如入冰窖般战慄不已,明明前不久还和公孙胥约好一起去看桃花,可为什么现在却要被关在这里被做些生不如死的事情?嘴上布条忽被取出,公孙仪一句“放开我——”还没吼完就嘴巴就摆塞了个东西进去,全然不顾及他的感受,呼吸逐渐困难的公孙仪眼瞅着就要背过气,嘴巴忽然重获自由急忙大口踹气,可还没待公孙仪顺气,双腿却被高高抬起,公孙仪惊呼一声,可男人并没有停止的打算,而是更加疯狂…… 过了片刻,男人充满鄙夷的松开公孙仪,扫眼那光滑身躯,冷哼一声直接穿好衣衫推门而出,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从那天起,公孙仪就成了男人洩慾的对象,不论晴雪昼夜,是甦醒还是昏迷都免不了被百般□□,最开始公孙仪还能保持理智,可时日久了那双被公孙胥小心翼翼保护了二十多年的清澈眸子已逐渐黯淡,空洞无神宛如一个毫无感情的木讷人偶。 公孙仪很多次都想过一死了之,但心中仍怀有一丝希冀,依旧相信公孙胥会来救自己,带自己回家,回到他的身边再不分离。 京城最近很热闹,西市里来了个卖艺人,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可舞的一手好剑却是赢得赞誉连连,靠打赏钱勉强也够糊日子。这日他正在集市口舞剑卖艺,一个衣着华贵的丹凤眼公子哥摇着纸扇步履轻盈的路过,忽停下脚步转过身有些惊诧地盯着这卖艺人,眼里写满震惊。从袖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扔进铜锣,清脆声响很快吸引了卖艺人的注意,微点头以示感谢,卖艺人正接着舞剑,那公子哥忽来到他面前仅凭一把纸扇就挡住了剑,卖艺人极为不悦的后退两步,用手势比划半天,似乎在询问为什么要妨碍他。
第94页 哑巴?公子哥愈发不可思议地从头到尾将卖艺人打量了一遍,确定自己没看错索性拎起地上铜锣就拽着他一路回到自己住的客栈,因着被他包下来的缘故客栈内并无其他人,除了掌柜小二只有几个美艷女子坐在椅上搔首弄姿,看见公子哥回来了刚想迎上去却被他身旁那个脏兮兮乞丐给吓退,眼巴巴看着他们一路上了楼梯紧紧关上房门,许久都不曾再出来。 公子哥站在他身后不由分说直接拨开脏成一团的头发望向后颈,瞳孔猛然收缩化成绿色仔细观察着,果不其然后颈处有一白色莲花在皮肤下忽隐忽现,“我就说我怎么会看错!话说你是哪路神仙闲得无聊下凡历练还把自己搞的这么落魄?图啥?体验人间疾苦啊?”公子哥松开卖艺人极为费解地在屋内转了几圈,“哦对你不会说话!会写字不?我问你答。”恢复正常瞳色的公子哥刚扒拉出纸笔又猛地一拍脑袋,“哦对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青丘之主黎若,因洞府被恶人霸占只能四处云游,你呢?” “你是神仙?”卖艺人忽然开口吓的黎若手中毛笔险些落地,“你你你……不是哑巴?” “自然不是。”那人宛如变戏法一般拿起桌上白巾用水沾湿将脏兮兮的脸擦拭干净,又将额前头发别在耳后,露出公孙胥那张特有的清冷面容,“你若是神仙的话,是否要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黎若眨巴眨巴眼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暗暗嘟囔自己可没想过这些东西,自家老弟还没找到呢哪有精力管那些凡人,“你自己不就是个神仙嘛,想干嘛就干嘛不就行了。” “我若真有那通天之能,我又何必隐藏身份在这儿等待时机?”以为黎若和那些人一样把被自己表面所蒙蔽误以为是神仙,自嘲的笑笑。 “我的天你对自己是有多狠?封神通就算了连记忆都扔了?”就没见过下手这么狠的神仙,黎若咂咂舌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难得碰见个同行,也算缘分,说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见公孙胥一脸淡然并没有被他的那些话吓到,打从心底佩服他那份胆识和超然,怀揣着等他归位以后一定要亲自会会这个仙友的想法,黎若决定在这儿先卖他个人情。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发现有些地方不通顺是因为删掉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233333333 第92章 插pter.12 公孙仪伤痕累累的躺在冰冷地面上,死水一样的眸子默默盯着从铁窗外投射进来的几丝微弱阳光,干裂嘴唇动了动又无力合上,身体深处传来的钝痛与那响亮关门声也和他无关似得,麻木的眼神一直望着那几缕阳光。倏然间光芒陡然放大将其笼罩,公孙胥的身影自光亮中展现,照亮那早已磨灭希望的心灵。公孙胥满脸心疼的伸手捧住公孙仪那枯藁的脸,“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终于等到这句话,公孙仪眸里渐渐散发出光彩,只是曾经的那抹清澈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公孙胥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切却趋于平静。呵,自己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吗……公孙仪自嘲笑笑,眸子重新黯淡下去,强烈困意袭来,公孙仪拖着那残缺不堪的身躯缓缓闭上眼睛…… 公孙仪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自己变成了一棵草被悉心培育修成人形,又认识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梦中的每一个场景都仿佛经历过很熟悉,可每个人的面容都是模糊一片看不清楚,想要努力看清他们的脸,脚下却忽然失重,笔直的坠落下去。 “啊——”公孙仪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垫了几层锦缎的被褥上,亵衣亵裤好端端套在身上连被子都掖得好好的。自己这是死了吗?公孙仪有些茫然。 “你醒了?!”刚端着盆水进来的公孙胥愣在原地足有半个世纪之久,随即放下面盆飞奔过去紧紧拥住自己那失而复得的至宝。可是公孙胥没想到的是公孙仪伸手将自己推开,扭过头不去看他。误以为公孙仪是生他的气,埋怨他没有及时前来刚想诉说这一路上无数次死里逃生的遭遇,却见他独自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 “嘿,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把你弄出来,伤都没好呢就敢乱跑了?”公孙仪刚准备下楼梯正好被刚上来的黎若拦住去路,“华,华仪??”先前一直没来及好好看看这个传闻中的男子,这会子仔细观察了一番险些吓得黎若从楼梯上滚下去,吃惊地张大嘴巴哑然许久这才小心翼翼道:“你不会是跟陆压道君一起……转世了吧……”黎若艰难地咽咽口水,怎么也想不明白那陆压道君又在折腾什么,救了一个把自己洞府霸占了不说,什么时候又跑去跟华仪转世历练去了?这简直比九重天和十洲三岛打起来了还要难以置信。 “你是谁?”公孙仪警惕的上下打量黎若,随即噔噔噔地转身上楼站在公孙胥后面,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狐疑道,“兄长,这人是谁?” 不知怎地听见公孙仪如此生分,公孙胥心中竟生出些许不悦,还没开口黎若一顿机关枪就扫的两人瞠目结舌,“我说你们还真是过河拆桥啊!你说你们一声不吭的下凡历练就算了,还落魄成这样,落魄成这样也就算了,还一个比一个没良心!好歹也是我救了你们于危难中诶!尤其是你这棵小杂草!以前我可没少帮你啊,你居然拿这种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二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显然是被黎若那些匪夷所思的话语弄的一头雾水,公孙胥因为见过他施展神通姑且还算信他,公孙仪就不一样了,本身精神状态就尚未稳定,又被黎若这一连珠炮轰的找不着北,直接来了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算了算了!以后再找你们要这笔报酬!你现在只要记得我救了你一命就行!”彻底被打败的黎若心知再说下去只怕会泄露天机招惹祸端,只得住了嘴,而那两兄弟本就属于超脱之人,对他这些话也没太往心里去,不论他们到底是何种身份,是否真的是神仙转世,如今他们就只是公孙胥和公孙仪而已,只是他们而已。 “多谢救命之恩,某无以为报。”公孙仪深深地鞠了个躬,随即转身走进屋子关上了门。 “他怎么了?”和公孙胥描述中的截然相反,黎若倍感兴趣地轻摇纸扇,若有所思的盯着紧闭大门看了许久,这才将扇子猛地一合握在手心,“我得离开一趟,这儿我布下了结界,除了你们其他没有人能进的来,安全大可放心。”说罢就瞬间消失。 感念的朝黎若消失的位置拜了拜,公孙胥不敢想假如没遇到这个真正的神仙,自己只怕还在搜集情报研究如何潜入宫里救出公孙仪吧,而且如果真按那黎若所说自己是神仙转世,那假如跟在他后面修习仙术的话岂不是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自己若果习得了通天之能,那不就可以保护公孙仪不再受侵害吗! 对于这个新目标极其满意,公孙胥兴沖沖地推开门想和公孙仪商讨,却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哪还有公孙仪的身影! “这就是你逃跑的惩罚。”进屋瞬间眼前场景突然变化,被人从背后钳住双手的公孙仪震惊的望向周遭那熟悉的灰暗,“你我素未平生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对我?”
第95页 “我想做的事还需要理由?”男人不屑一顾的冷笑,随即将公孙仪推倒在地迳自压了上去…… 公孙仪整整昏迷了三日,醒来之时已没了男人的身影。独自躺在依旧冰冷的地面上,身体的剧痛早已令他麻木,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再三遭受这种事?明明想的很简单啊,这辈子能陪着公孙胥就够了,风也好雨也罢都不能阻拦这份心意,可到底是为什么连这种平静都不肯给我!至于公孙胥……这样的自己还有资格站在他身边陪伴着他?意志终于崩溃的公孙仪摇摇晃晃起身,满载绝望的阴暗双眸万念俱灰的环望四周,咬咬牙一头往墙上撞去,失去意识前,脑中浮现的是公孙胥那微笑着迎接自己的模样。 我希望在你心中,我永远是那干净的白衣少年模样。 神色凝重的男人正独自在御书房批阅奏摺,不时揉捏太阳穴整个人都透着股烦闷焦躁,忽然一个侍卫匆匆而来在耳边低语几句,男人惊得立马站起身,一不留神推倒桌上小山样高高堆积着的奏摺,也顾不上收拾便和侍卫急忙赶了过去。 待男人赶到时公孙仪已躺在地上没有了呼吸,自额头潸潸而下的鲜血早已凝固,地上那滩在黑暗中依旧刺眼的血迹扎的男人眼睛疼,“你们眼睛瞎了吗!为什么不阻止他!”男人怒不可遏的一把扯过旁边侍卫重重摔在地上,“皇上,是您下令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您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去的……”那侍卫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替自己开脱。 “全都拖出去斩了!”暴怒的男人直接挥挥手,不理会那群侍卫的求饶,迳自走到公孙仪面前蹲下身,颤抖地伸手覆上那毫无血色的脸庞,眸里满是懊恼与后悔。这样的结局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什么心痛的快要死掉了?假如没有执着于那无聊的尊严,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男人不知道,一点也不。 屏退了其他人,男人颓然的瘫坐在地怔怔望着,心里是止不住的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再做这些愚蠢的事,公孙仪是被自己摧毁的,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自己!快被内疚折磨疯了的男人一拳重重打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手背上传来的疼痛稍稍让男人清醒了点,忽瞥见公孙仪的手指微微动了下,眸里顿时明亮,抱起公孙仪直接夺门而出,“快!传太医!” 另一方面,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的公孙胥正寻思如何救出公孙仪,心却猛地一揪,第一反应是公孙仪出大事了的公孙胥作势就要冲出去,却被黎若拦住:“我说你能别这么冲动吗!你现在去又有什么用!” “公孙仪出事了!”公孙胥气急败坏的一把将黎若推开,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放开我!我要去救他!” “你现在去了也是白搭一条命。”黎若丝毫不理会公孙胥那快要瞪出来的眼珠,“他被我施了保命术,死不掉的,只要人没死就总有解决办法,你急啥?” “要真有解决办法我们还至于在这儿干耗着?而且你不是神仙吗,就一点办法没有?”公孙胥一听公孙仪还活着,心稍稍放下些许,取而代之的是对黎若的满腔愤懑。 “我哪知道那狗皇帝身边也有高人啊!而且我本来就封印了三分之二的神通,上哪比得过人家啊!”黎若声音也提高了些许,委屈不已:“我倒是也想救,可人家布下了结界,凭我现在的本事根本破不掉,我能有什么办法!而且我可是好心帮你们诶!你咋对我这么凶!我,我撂摊子不干了我!”说罢就消失在公孙胥面前。 “你!”公孙胥哭笑不得的伫在原地,望着黎若消失的地方有些无语的摇摇头,随即收回那嗤笑目光转而换上一脸凝重,掏出怀中信件摊开仔细浏览一番,紧紧抓在手上,心里已有了决断。 “奴婢参见皇上。”是万籁俱寂的夜,忙了一天神色疲乏的男人顶着月光推门而入,唤退正替公孙仪擦拭身子的宫女,捋起袖子拿过面盆里的毛巾极其轻柔的替他擦拭,生怕弄醒了他。 替公孙仪重新穿好衣服,男人轻轻在那额头伤疤处印上一吻,无限惆怅的缓缓开口,娓娓道来的话语如石头沉入溪流,激起一片涟漪。 第93章 插pter.13 “那年我十二岁,在灯会上遇见落水的你,不顾周围拦阻执意救你,事后虽然被狠狠训斥了一顿,但从不曾后悔过,”男人话语里满载怀念,“我从没未过那般清澈的眸子,是在这勾心斗角的皇宫中从没见过的纯净,从那时起我就在想,如果你能在我身边,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我很快查出你的身份,但也知道了在你身边有一个我永远无法比肩的人存在,所以这些年我努力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优秀到即使身处你们之间也毫不逊色,甚至不择手段的登上这个皇位,只为有足够的实力去得到你,占有你的一切。”男人轻抚公孙仪脸庞,一股脑将深埋多年的心事抛出:“为了得到你我想过无数办法,可又被一一否决,直到我再也忍耐不住一道圣旨把你强召而来。”男人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着说下去。 “我本想好生待你,让你看看我是多么优秀丝毫不逊于公孙胥,可当我看见你那鄙夷目光和话语时真的很绝望,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到底哪点比不上他?”男人情绪忽然激动,随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你说啊,我到底哪点不好?让你连正眼瞧我都不肯?甚至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想和我在一起!” “每次折磨你的同时我也在折磨我自己,天知道看见你痛不欲生的样子时我是多么想收手,可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这儿,我能得到的只有你的人,我甚至幻想过这样久了你是不是会对我生出一点点哪怕只有蝼蚁大小的感情,”男人褪去上衣,露出手臂上那憷目惊心的一道道伤疤,“每伤害你一次我都会在胳膊上划上一刀来弥补对你的愧疚,这疼痛是你报复我的,就像我施加在你身上的那些暴行一样。” 男人重新穿好衣服躺在公孙仪旁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忽而轻柔:“我总想着有朝一日你会接受现实接纳我,可我从没想过你宁愿选择死也不愿意顺应现实,是我做错了吗?是我做错了吧……”男人似是自问似是询问,随即自嘲笑笑,“当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抢夺而来的终究是夺来的,根本不会属于自己。” “公孙仪,我问你,假如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你会接受我吗?” “我不会。”公孙仪忽然睁开眼抽出手,坚定地望向明显愣住了的男人,“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可能。” “你再说一遍?!”不知道公孙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装睡的,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心里话的男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翻身将公孙仪压在身下刚想像以前那样侵犯他,可瞥见那视死如归的眼神忽就平静下来,理理衣服便推门而出,一连数日都再未露面。
第96页 每日除了问诊的太医和送饭宫女再无他人前来,负责照料公孙仪起居的宫女24小时轮班服侍,讲是服侍其实是为了监视,以防他再寻短见。独处于这金碧璀璨的暖阁内无人叨扰,再加上那日男人的一番肺腑之言也让公孙仪有些动容,虽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但心情已慢慢平复,那双眸子也逐渐重新清亮起来。 不是没想过逃脱,可外面的严密把守让他插翅难逃,眼下只能静观其变寻找逃脱时机,而且公孙胥一定会来救自己出去的。希望终究打败了绝望,重新对以后日子怀揣美好嚮往的公孙仪宛如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画地为牢。 “睡了吗?”这日深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公孙仪披了件衣服正坐在窗边眺望皎月,门外忽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公孙仪犹豫了会儿刚想开门,男人又轻轻道:“不用开门,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男人背靠着门坐在地上,凝视着那高悬明月,疲惫不堪的两个黑眼圈暴露了他这些日子其实并不好过,除了公孙仪的事,更多的是公孙胥起兵反叛短短数日已占据小半江山,自己仍无法下定决心出兵围剿早已令满朝文武极度不满,心里虽然清楚自己终于有了正大光明除去公孙胥的机会,可他不想再让公孙仪更恨自己了,几种矛盾相交织,将这个看似无坚不摧的男人折磨的憔悴不已。 “假如我比公孙胥早一步出现在你身边,你……会和我在一起吗?”并未得到回答,男人苦涩笑笑,“我知道现在和你说再多也毫无意义,我在你眼里是个禽兽不如的人,我知道。” 公孙仪站在门后,听着这个往日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低声下气地向自己寻求安慰,心中百感交集。 “来这里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为我往日那过分行径道歉。明日便会有人带你离开,恭喜你,自由了。”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死了骆驼,下定了决心的男人站起身拍拍灰尘,藉着月光一步步走下楼梯,也逐步离开了公孙仪的世界。 他答应放自己离开了?做梦也没想到的公孙仪推开门,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心中不知怎地竟涌上一阵失落。 次日一早,果然有辆马车在外面等候。公孙仪深深望眼自己呆了好些时日的暖阁,头也不回地随着马车疾驰而去。 “公子,前面难民太多,过不去,下来喝口水歇歇吧。”疾驰马车忽停了下来,车夫拉开车帘朝公孙仪道。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对战乱一无所知的公孙仪疑惑地打开水囊喝了口,望向远处那正缓步前行的难民们。 “你不知道吗?蓉城起兵反叛都快打到京城了!当今圣上御驾亲征说要亲自肃清叛军,这些难民都是从战乱地方逃出来的,打算投奔丰城呢!” 公孙仪手中的水囊扑通一声掉在地上,怎么也想不到公孙胥为了救自己竟然不惜做到这一步。“蓉城叛军如今在哪儿?”公孙仪为了不暴露身份,只得看似不经意的随口问了句。 “两军正对峙于离望山,怕是要在那儿决一死战了。” “能请您送我过去吗?”公孙仪捡起水囊拍干净,朝车夫无比真诚的恳求道。 车夫本想拒绝,但看着这样一个拥有清澈双眸的仙人开口请求自己,怎么也拒绝不了,只得咬咬牙答应了他。 硝烟仍未散去的战场边缘,几只正停在尸体上叼食腐肉的乌鸦被路边疾驰的马车惊起,横亘在战场上方高声悲鸣,撩起帘子看着在猩红天色下格外苍凉的战场,想到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忍不住暗暗握紧了拳头。 在距离离望山还有数十里时,马车被关卡里的士兵拦了下来,当看见车里的公孙仪时脸色变了变,与旁边的人耳语几句,不多时就带了个将领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那将军仔细观察公孙仪一番,随即跪下来行礼:“末将羑里,参见二城主!”那些士兵见状也纷纷跪下行礼,“二城主你可算回来了!城主都快急疯了!不过二城主您放心,我们会替您报仇杀了那个狗皇帝的!”那将军兴奋地诉说着,全然没发现公孙仪有些黯然的神色。“您瞧我这脑袋,光顾着开心了。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我带您去找城主。”说罢就点了一队人马护送公孙仪上山。 到山上时天色已晚,篝火高高燃起的大营里,无数士兵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地穿梭着,看见公孙仪前来纷纷行礼,每个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洋溢着笑,若是往日公孙仪早已回之一笑,可一想到这些人随时会因为自己而送命,心就揪的难受,匆匆随着将军走进位于最中间的一处帐篷。 “所以可以分为两队,一队将敌军逼入峡谷,再由事先埋伏在峡谷里的另一队进行包抄作战,来一个瓮中捉鳖。”正与将领们探讨战略的公孙胥刚抬头边看见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公孙仪。由难以置信到震惊再到狂喜,表情瞬间千变万化的公孙胥心中洋溢着一种名为失而复得的喜悦,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拥住公孙仪,感受那熟悉温度又猛地松开,按住臂膀上下打量一番见毫发无损这才彻底放下心,复又将其揽入怀中,“你终于回来了。” “我已经回来了,所以我们回去吧,兄长。”公孙仪回拥住公孙胥,鼓起勇气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为什么?”公孙胥松开公孙仪,狐疑道,“你难道不想报仇?” “我想,但是我更不想让这么多无辜的人因为我白白浪费性命。”公孙仪望向公孙胥的眸子透着决然,“我会亲手杀了他,所以你撤兵吧,现在的这一切是你我都最厌恶的。” “你觉得我会放任一个差点要了我的命又害了你的人不管?”公孙胥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公孙仪,见他跟自己一样脸上透着对彼此的生疏,心登时凉上几分。 “你变了。” “你变了。”二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随即陷入死一样的沉默。周围其他人见状皆悄悄熘了下去,灯火通明的偌大营帐内瞬间只剩他们二人。 第94章 插pter.14 “胥,收手吧,不要再为了我徒添杀戮,你没发现你的眸里已经沾染杀伐之气再不如前了吗?”终究还是公孙仪按捺不住,率先道。 “那你呢?以前的你独善其身旁人死活与你无关,现在竟然要放过一个对你百般□□的人?”公孙胥头一次吼了公孙仪,“你是不是对他动了感情?” 做梦也没想到公孙胥会说出这种伤人之语,公孙仪以一种初次认识的陌生目光盯了公孙胥许久,这才转身冲出营帐。 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公孙胥急忙冲出去,正好看见公孙仪夺了匹马往敌营飞奔而去。 “公孙仪——”公孙胥欲追已是不及,望着那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满载不甘地怒吼一声,任由陡然降下的暴雨淋湿自己。 山间气候本就多变,独自在山间小路策马飞鞭的公孙仪渐渐放慢脚步,突袭而来的暴雨瞬间将山林掩埋,脚下泥土被雨水沖刷的极其松软,马蹄陷在泥土里爬不出来,被困在原地行进不得的公孙仪被瀑布般的雨点模糊了眼前视线,耳边传来轰隆闷雷声,误以为打雷了的公孙仪全然不知前方正有一场危险向他肆虐而来。
第97页 公孙仪前方是个长满茂密树木的高坡,穿过高坡就是对面的营地,眼下被暴雨困住无法行进,而那高坡上的树木因着被雨水强烈沖刷树根有些摇动,本就松软的泥土携着树木呼啸而下瞬间将公孙仪掩埋。 淹没在泥土里快要窒息了的公孙仪忽被救出,鼻腔和耳朵内的异物被清理干净,嘴被打开正有人不停往里呼着气,咳嗽几声缓过来的公孙仪也没看清眼前人,紧紧将其抱住大口喘着粗气,“胥,你又救了我。” 眼前人的身子僵硬了下,本想回拥住的手缓缓收回,喑哑着嗓子沉闷道:“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公孙仪松开眼前人,看着那个同样被暴雨淋湿的俊美男人,有些吃惊的张大嘴,“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了救你,还有,这是第二次了。”男人拦腰将公孙仪抱起,不顾他的挣扎强硬道:“我有给过你自由,但是你既然自己回来了,这一次,就不要再妄想从我手上逃走。”说罢就抱着公孙仪由另一条隐蔽的平坦小道穿梭而上回到自己大营。 朝门口士兵耳语几句那士兵便退了下去,公孙仪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抱进大营早已涨红了脸,用毛毯将那冻得瑟瑟发抖地身躯包裹住,男人将公孙仪放在炕上,自己则找了条毛巾随意擦了几下头发。 没过一会儿几个士兵就抬着个直冒热气的大木桶走了进来,随即退了出去。“你身子骨不行,泡个澡去去寒。”男人说罢就伸手想抱他进去,公孙仪急忙摆摆手拒绝:“我自己可以。” 男人闻言只得作罢,又看他半天没动静只得道:“再不洗水就凉了,这儿是深山水源紧缺,莫要浪费了。” “你能出去吗……”公孙仪欲言又止,可看见同样湿漉漉正不停搓手的男人,想想外面雨势减缓但仍威力极大的雨幕,又出声唤住正准备出去的男人,不仅是他,就连公孙仪都有些愣住,“那个……外面还在下雨,你还是别出去了。” “没事,我出去,我怕呆在这儿又忍不住做些令你讨厌的事。”说罢就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因帘子掀开而争先恐后涌进来的风雨让公孙仪一个激灵打了个喷嚏,脱下潮湿衣衫进入那水温适中的木桶内,瞬间被温暖包裹驱散了那股寒气。 沉浸在氤氲雾气里的公孙仪又想起先前对公孙胥说的话,事实证明他说的是对的,自己即使站在他面前,也无法狠心痛下杀手,至于是为什么,公孙仪却说不上来。 连日奔波的疲乏在这温暖水汽的薰陶下逐渐激发,手搭在木桶边缘直接趴睡着了。 撑了把伞站在帐外的男人冻得直打哆嗦,估摸着公孙仪也该洗好了可到现在还没动静,怕他又出什么事急忙掀开帘子进去,迎面和刚从木桶出来正擦拭身子的公孙仪撞个正着,那沾满水珠的曼妙肉体看的男人起了反应,在那湿漉漉紧贴在身上的衣服显得更为明显,公孙仪也看见了这一变化,指指还热乎的木桶,大脑短路的来了句:“水还热,你也去洗洗,别着了凉。” 男人许是确实冷的厉害,也不再顾忌脱了衣服就跳进公孙仪刚泡过的木桶里,瞅眼正准备穿衣服的公孙仪,又摸摸自己那早已蠢蠢欲动的东西,伸手拽住公孙仪一把将他拉到了木桶旁,直接将他给抱了进去。 “我和公孙胥,终究有一个会死,如果死的那个人是我,你会难过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男人并未如以前那样直接侵犯,而是静静抱着公孙仪,犹如抱着无价之宝。 想到当初那个冷言冷语和如今判若两人的男人,公孙仪心中就泛起一种奇妙感觉,是和公孙胥在一起时从不曾感受过的心痒难耐,他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总觉得自己渐渐没有那么憎恶他了。人无完人,总会误入歧途,若是迷途知返又为何不能原谅? “其实我本来是想杀了你的。”公孙仪见男人陡然升起戒备心,伸手抚平那紧皱眉头:“但是我发现我下不去手。一路上我看见了无数难民流离失所,在战场上死去的士兵一定还有人在等着他们回家,这场战争因我而起,我也希望由我而止。我不想再看见任何人死去,包括你。” 公孙仪平静的话语让一直心怀愧疚的男人瞬间得到救赎,心道自己果然没看走人,只怕这世间再难找出这样一个菩提心的澄澈之人了,一想到自己曾对这神仙一样的人儿做过许多荒唐事,男人对自己的厌恶就添了几分,他知道即使公孙胥不在了公孙仪也不可能喜欢上自己,那何不如让自己死去,永远的在公孙仪烙下印记?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男人倾尽自己全部温柔拥住公孙仪,“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说罢就在公孙仪后颈重重来了记手刀,将昏过去的他抱出木桶擦拭干净,又替他穿好衣服掖好被子,这才和衣躺在他身边,一只手搂住公孙仪肩膀,沉沉睡了过去,是多年来仅有的,也是最后一次的香甜安稳觉。 次日,公孙仪醒来后已是夕阳西垂,周围是空荡荡的死寂,“糟了!”公孙仪冲出去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营,又听见山侧传来的战鼓声,正着急如何赶过去,黎若却从天而降,“没时间解释了,战争已经要结束了。” 黎若拽着公孙仪飞过山峰停留在峡谷上方,低头看着下面正厮杀着的两支军队,血肉横飞惨叫不绝的画面让他胃部直犯噁心别过头不去看,“这些战死的亡魂下一世也不会好过,所谓一报还一报,孽债总是要偿还的。”黎若立于半空,有些感慨。 “放我下去。”不想这场毫无意义的争斗继续下去,公孙仪朝黎若坚定道。 “你疯了吗!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下去还不是找死!”黎若断然拒绝了公孙仪这一疯狂请求,可见他直接就往下跳急忙给他上了个防护罩护佑他不被刀剑所伤,又控制风向将他送至人较少的山坡上,这才继续看好戏。 “都住手!别打了——”公孙仪的声音在这嘈杂战场上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杀红了眼的士兵看见站在山坡上的公孙仪挥刀就砍了,却被两把剑不约而同地砍翻。一眼就看见公孙仪的公孙胥和男人直接杀了过来,却没曾想两个人会在这儿直接相遇,二人互望一眼,随即转头朝公孙仪异口同声道:“你离开,这儿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说罢就各自砍翻侵袭而来的敌兵。 见一身戎装的公孙胥盔甲沾满血迹,同当初那个白衣胜雪的脱俗男子截然相反,心中止不住的惋惜,又瞅眼警戒四周却难掩关切神色的男人,摇摇头:“我不走,除非你们各自退兵。” “说什么傻话!”男人直接将公孙仪抱到马上,快马加鞭地杀出一条血路,因怀抱公孙仪行动不便的缘故,男人被砍了数刀,顾不上直冒血的伤口,用尽最大速度带着公孙仪逃离战场,而紧随其后的公孙胥放心不下,也跟着跑了出去,见各自主帅跑了,本厮杀的士兵顿时放下手中武器,重整队列各自撤退,倒也算达到了公孙仪的期望。
第98页 黎若盘算着自己也差不多该离开了,抬头瞅眼天边隐隐有三道紫光闪烁,又算了算仙界的时辰,咂咂嘴,“即使曾是那高高在上的神仙,一旦沾染上七情六慾还真是会做些疯狂的事呢。哎,我以后可要警醒些不要做出这种傻事,熘了熘了。”说罢就双手放在脑后哼着曲儿消失不见。 第95章 插pter.15 男人骑马一路狂奔至树林里,终于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而一头摔倒在地,公孙仪急忙下马扶起男人,让他倚在树边靠着,这才脱下外衫撕成布条替他包扎伤口。手忽被按住,公孙仪看着眼神逐渐涣散的男人,神色难得的焦躁起来,“我没事,能看见你在我身边,我已经满足了。”男人喘了口气虚弱道,“对了,我一直没告诉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 顺着血迹追赶而来的公孙胥赶到时,公孙仪正蹲在地上静静望着男人尸体,既无悲伤也无愤怒,不带有任何感情,空洞且迷茫。公孙胥下马静静走到他身旁,手搭在肩膀示意他节哀。公孙仪忽甩开公孙胥的手,站起身望向公孙胥,眼神冰冷宛如看着一个陌生人。“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吧?你知道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所以安排黎若将我带到战场显眼位置,你也知道他肯定会来救我还提前安排一队人马在峡谷出口等着,为的就是趁他行动不便解决他。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你会把我当做诱饵,甚至没有考虑过我的安危。我曾经天真的以为你是为了我而起兵,可事实上你只是为了满足你的野心罢了!” 公孙仪的话语犹如针扎般让公孙胥浑身冷到骨子里,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诧异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小人?”见公孙仪半晌没再说话,公孙胥忍不住仰天大笑,天知道当他看见公孙仪出现在战场时是有多焦急,可没想到竟然会被猜忌成这样,此刻除了自嘲一笑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公孙胥,你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而这一切又是因我而起,那就由我背负你所犯下的罪孽让一切终结吧。”说罢掏出先前从男人怀中找到的匕首,狠狠扎进心口,喷散而出的鲜血将公孙胥眼前浸染成血红一片。颤抖地接住倒在自己身上的公孙仪,双手的鲜血让他止不住颤抖。汹涌感情破嗓而出,震得天崩地裂河水倒流,方圆十里被夷为平地。末了,他静静将公孙仪放在地上,拔出那把匕首任由自己被喷了一脸血污,随即将刀子扎进自己身体,手握住公孙仪的手,躺在他身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华仪,醒醒。”从悠长梦境中醒来的华仪躺在依旧如故的草地上,恍若隔世的坐起身,看见旁边满脸担忧的凭虚,伸手紧紧将其搂住,还未开口便听凭虚向自己慌慌张张道歉:“对不起,我本来安排的很好,应该是如最开始那样无拘无束度过一生的,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对不起,本来想让你散散心的,没想到起到了反效果……” 见凭虚十分自责,华仪拍拍他后背以示安慰,“这不怪你,真的,我反倒要谢谢你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说罢话锋一转,言辞陡然锐利起来:“那个横插进来的人,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凭虚见华仪并没往心里去,这才暗暗捏了把冷汗。 “不过是陌路人罢了。”华仪松开凭虚,双手撑在地上仰头看着那漫天星河,摇摆不定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我现在只想取回自己的肉身,然后去找陆压道君。” “我帮你。”见事情一直在向师父期望的方向发展,凭虚不知是出于心疼还是愧疚伸手搭上华仪肩膀,不容置疑道。 “随我来。”自从玄沧归来后,就变得出乎意料的好讲话,大概是因为鬼族彻底销声匿迹可以轻松些的缘故罢,毕竟为了防范鬼族已是耗费了大半辈子,现在颐养天年也属正常。可华仪跟在老态明显的玄沧身后,总觉得有些陌生,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跟着玄沧走进密室,见一俊秀青年阖目躺于正中圆台上,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诶……这是你自己肉身啊!你自己都没印象了?”凭虚没忍住直接来了一句。 “这样吗……我都不记得了……”感觉上次拥有这个身体还是几百万年以前,华仪搔搔脑袋有些尴尬,“我怎么回去?” “我帮你。”凭虚待华仪在圆台下盘腿而坐闭上双眼后,双手覆上华仪天灵盖默念咒诀,待手心隐隐冒出白光这才往上猛地一提拎出白色团雾,捧在手心缓缓吹入华仪体内。 当那沉睡多时的青年睁开双眼,凭虚的心蓦然间狂跳不已,一直没想明白自己对华仪的感情,直至从凡间走了一遭回来才有些顿悟,而如今见着了华仪肉身,心中感情愈发明朗的凭虚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涌上无尽悲凉。 “孩子,形势所迫,希望你莫要与朕心存芥蒂,”早已没了往日威严的玄沧嘆口气,拍拍华仪肩膀,“夜儿……神君他就拜託你了。” “神君不日将迎娶天妃,自有人管束,天帝何须委託与我?”华仪从台上跳下来目光炯炯的盯着玄沧,体内两股不同气劲辅佐相容令他有种从未有过的神气舒爽。 “亏朕一直以为你很聪明。”玄沧看了凭虚一眼,立马会意的凭虚告了辞便退了下去,虽然对他们的谈话内容百般好奇,但怎么也做不出来偷听这种事,等的干着急只得另寻一地消遣去了。 “夜儿对你的心思,朕一直看在眼里。”玄沧意味深长地看了华仪一眼,“只是夜儿他自幼要强,太过偏激这毛病朕纠正过很多次,可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神君日后是要继承大统之人,此等心性也未尝不妥。”华仪依旧客套疏离地回应,仿佛谈论的是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此言差矣,以他的心性日后怕是要变成□□□□的暴君,而你是目前唯一能压抑他心性的存在。” “天帝有话还请明示。”华仪拱拱手,生怕再被玄沧煽情下去自己好不容易坚定的信念又要崩塌。 “遇到你以后,夜儿变得开朗很多,也渐渐懂得体恤他人情绪,但骨子里的毛病还是改不掉,”玄沧领着华仪并肩坐到圆台上,如故人怀旧般,“所以朕相信你是他的良药,而且夜儿每次失态都是因为你的事,这正说明你可以左右他的情绪,扩大了说就是只要有你在,他就不会变成那独行的寂寞君主。” “可我无意留在他身边。”华仪跳下圆台深深向玄沧鞠了个躬,请了辞便快步离开了。 “华仪?!”刚从天帝宫出来,满心烦闷地华仪就遇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瞅见玄夜眼底的欣喜与自责,往事的一幕幕就在脑海中激荡,第一反应扭头就跑,玄夜自然是跟在身后,可没追多远就被突然出现的凭虚挡住去路,“堂堂神君,在这儿追赶个小神仙,是否有失身份?” “让开。”玄夜眼见华仪越跑越远,一种“这次不说清楚的话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的”想法浮上心头,也不顾三七二十一放出一股真龙气就想将凭虚扔到旁边。
第99页 凭虚自然不是吃素的,手中拂尘随手一挥就将玄夜扇到十尺开外,这下玄夜彻底恼了,掏出玄戟就沖了上去。 二人虽没动真格可那打斗时无形散发出的波动还是波及到了周围,众多天侍仙娥纷纷躲避,建筑物也是被削去了大半看起来颇为可笑,而当事人华仪趁着这空档早已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本神君要做的事你也敢拦?”玄夜握住玄戟直刺凭虚面门,轻松闪身避过紧接着一个横扫就将玄夜绊倒在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再次直袭面门却瞬移至凭虚身后反手一个背刺,凭虚咂咂嘴凌空而起,脚尖轻点戟尖稍稍一抬玄夜就连人带戟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砸到墙上,“轰隆”一声墙应声而碎,玄夜也被掩埋在了废墟上。 见凭虚不留情面玄夜也不再客气,刚祭出真龙甲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刚想攻击的凭虚看着面色铁青从宫内走出来的玄沧,收起拂尘行了礼:“凭虚参见天帝。” “夜儿,你怎能如此胡闹!”玄沧怒喝,凌厉目光审视着满脸不服的玄夜,“还不向凭虚上神赔罪!” “此事因我而起,天帝莫要怪罪神君。”凭虚走到玄沧身边,替玄夜讨饶。 “猫哭耗子假慈悲。”玄夜冷哼一声,刚恢复行动便拂袖而去,不顾脸色愈发阴沉的玄沧。 “天帝您莫要生神君的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想神君应该是最近太过操劳情绪不佳才如此失礼,还望天帝体谅。”一个柔美女声不合时宜地插进来,正是那对玄夜虎视眈眈的瑶姬。 “哟,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帮着说话了啊?”紧随其后的九天玄女轻敲瑶姬脑门,娇嗔道。 “玄女,休得乱言。”玄沧暗含警告的瞪了九天玄女一眼,知趣地转移话题:“有事向您汇报。”说罢便与瑶姬一同随玄沧往殿内走去,徒留凭虚一人杵在原地若有所思。 第96章 插pter.16 远远便见着华仪躺在花簇间望着天空发呆,凭虚轻挥手让百花围着华仪舞蹈逗他开心,待他露出笑靥这才漫步而来,“好看吗?” 华仪坐在百花包围内,朝凭虚露出灿烂的笑,那笑与那碧天艷华相交辉映,看的凭虚有些入神,过了许久才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坐到华仪旁边同他一起观看百花起舞直至花儿重归泥土。 “好美啊,那些花动起来真的超漂亮的,谢谢你凭虚!”自从和凭虚相熟后愈发爱笑的华仪见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不由关切道:“凭虚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咳,没事没事。”凭虚当然是不好意思说是华仪回到肉身以后让他切实感受到了某些方面的不同,与之相应而来的感受让他尚未做好应对准备就陷入深深迷茫,从什么时候起,不被他人左右情绪不在意一切的自己会因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而牵动全身情绪? “凭虚,你真没事吧?”凭虚阴晴不定的飘忽眼神吓到了华仪,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却在瞬间被压倒身下。 待到凭虚回过神来才发现华仪正一脸懵的望着自己,急忙松开他坐到一旁整整衣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凡间的事……需要我帮你消除记忆吗?” 想到自己转世后和凭虚度过的那段日子华仪脸上就升起火烧云,试探道:“凡间所经历的一切,全都是你安排好的吗?” “纵然出身才情样貌可以安排,可那因缘际会却是无法左右的。”凭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模稜两可的话语怎么都不能让华仪满意,“所以我们……” “不说这个了,华仪,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凭虚心知不能再被华仪这么带节奏,索性说起正事,“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陆压道君?” “现在!”华仪并没忘记这回事,毫不犹豫的回答,“可是他向来行踪不定,除非他主动现身,否则就算掘地三尺也难寻踪迹。” “我自有方法。”凭虚故作玄乎状,“不过需要他的一件宝贝,月光宝盒。” “据我所知月光宝盒他是一直带在身上的,也没办法用。”华仪断然拒绝凭虚提议,“再想想其他的吧。” “月光宝盒可以带领我们前往陆压道君的所在地,这是最快捷的办法了,”凭虚继续规劝,“极北之地的事几方势力都在到处找他算帐,以他脾性若放任不管只怕早晚会酿成大错,你愿意看见这种局面?” “当然不愿意啊!”华仪直接道,“可是我也没办法拿到啊。” “你知道吗,其实真正的月光宝盒一直藏在瀛洲。”凭虚看似不经意道,“我师父和陆压道君师出同门彼此再了解不过,所以这点小九九并不能瞒过她。” 华仪虽然也想找到陆压道君,可为了找他擅自拿出被叮嘱过唯一不能随意使用的月光宝盒怕是要出事,打定主意装傻装到底,华仪歪着头故作无辜,“但是这样偷偷摸摸的话即使找到他也只会起到反效果,我们还是想想其他方法。” 心知再这么纠缠下去只会让华仪起疑,凭虚只得先住了嘴打岔道:“话说回来,你跟玄夜到底……” “陌路人罢了,”华仪没想到凭虚会忽然问起玄夜的事,愣了下随即补充道:“我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知是何缘故,听见这话凭虚竟莫名生出股心安,继续追问:“你喜欢他吗?” “我早已不知何谓喜欢了。”华仪许是有些乏了,将头轻轻靠在凭虚肩头,无限惆怅道:“于我而言,身边有人陪伴就已足够,再不敢奢望其他。” 被华仪话语感染,凭虚情不自禁的伸手揽华仪入怀,见他并没反抗便笑着摸摸头,眼里是他自己从未出现过的暖意与温柔。 “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凭虚突如其来的约定话语让华仪不置可否的笑笑,但还是应允道:“好。” 天色说暗便暗了下来,玄夜正独坐神君殿的一处院落石凳上端着酒杯借酒消愁,背后忽传来轻微脚步声。“是你吗华仪?”并没有得到回答,玄夜索性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向着那个与华仪装扮无异的人儿走去,却在瞬间被人拥住,随即嘴唇就被掠夺了去,误以为是华仪回心转意来找自己,欣喜若狂的玄夜伸手紧紧将其搂住,温柔回吻。 过了半晌,难耐体内躁动的玄夜拦腰将“华仪”抱起,迳自向自己房间走去…… 瑶姬被选为天妃择吉日册封的消息很快在九重天传了开,而传闻无权无势的她能被选为天妃是因为怀了龙族后代的缘故,一时间众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册封大典忙碌,获知这一消息的华仪虽不乏失落可更多的还是解脱,而玄夜则不一样了,自那晚后一直对瑶姬避而不见,任凭瑶姬每日前来神君殿找他也不为所动,以至于九重天还流传一种说法,那就是瑶姬以魅惑之术蛊惑了神君这才得以顺利上位,可其中真假并没有人敢去求证。
第100页 这日,一如既往地敲门声又在玄夜耳边响起,不堪其扰的玄夜直接怒吼道:“滚!我不想见到你!” 敲门声忽就猛然停止趋于安静,过了半晌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了进来,“是我,华仪。” 门在瞬间被打开,憔悴与欣喜交加的玄夜刚想伸手拥住华仪却被挡住,“玄夜,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脸上欣喜瞬间褪去,玄夜哑然许久这才轻轻道,“进来说吧。” 华仪在桌旁坐定,瞥见桌上小锦缎盒里摆着的垂珠泪愣了下,“你不是扔了吗?” “又找回来了。”玄夜很想将自己为了找回这珠子花了多少心血悉数告知于他,可事已至此再无必要多言,“华仪,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执着于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而一次次伤害到你,真的对不起……” 从没想过玄夜能如此低声下气地向人道歉,华仪诧异地盯着拳头紧攥微颔首视线一直胶着于地面上的玄夜,宛如发现新大陆般。 “这是我头一次向别人低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玄夜忽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神色复杂的华仪,“因为我爱你,爱到我可以为你放弃我的坚持和原则,所以,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华仪不傻,对于玄夜的心意是一直再清楚不过的,自己也曾喜欢过他,可是再好的感情也会被一次次的伤害消磨到无影无踪,玄夜的确对自己很好,只是他的爱太过沉重,令彼此都太过痛苦,与其相守倒不如相忘,也算给彼此一个解脱。“我喜欢你,玄夜,曾经很喜欢你。”看着玄夜明亮忽又黯淡下去的眸子,本以为不会再心痛的华仪强忍难过一字一句慢腾腾的说,仿佛用尽全身气力般:“你已经立了天妃,甚至有了孩子,再过不久你就可以当上你一直憧憬着的天帝,既有温香软玉在怀又有享不尽的荣华与权力,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没有你,这一切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玄夜忽捉住华仪的手紧紧握住,生怕一松开华仪就会消失不见。 熟悉温度让华仪手心传来刺痛,挣扎几下没挣脱又望着萎靡不振的玄夜,心顿时就软了下来,“我愿意为了你放弃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陪你直到天地失色海水枯竭,可好?”玄夜深情道,这股深情与真挚是从没表现过的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听的华仪窒息一般喘不过气,“可是九重天不能没有你,洪荒更不能没有你,你生来就註定是那千人敬仰万人朝拜高高在上的天帝,而我只是一个再卑微不过毫不起眼的草木神仙,我何德何能承你如此厚爱?神君的爱,华仪受不起。”说罢就用力抽出手,背转过身不去看面如死灰的玄夜,尽量以毫不在乎的语气平静道:“谢谢你曾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那么,再见了,玄夜。” 华仪刚推开门准备离开却玄夜一把抓住手腕,“我……可以最后再抱一下你吗……”玄夜喑哑着嗓子低声道,话语里满载翻滚的情绪。 犹豫了下,华仪还是缓缓伸出双手拥住玄夜,最后一次感受曾独属于自己的温暖。 “玄夜,我可以帮你。”华仪走后许久,门再次被推开,手里一直握着垂珠泪的玄夜剔透望向那久未露面的杨戬,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你能怎么帮?他已经走了。” “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杨戬按住玄夜肩膀,目光灼灼的凝视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当然。”见玄夜毫无犹豫的当即点头,杨戬本还有些犹豫的决心彻底坚定,“无论我做了什么,你只要记住我是为了你,那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杨戬你要做什么?别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听出杨戬话里有话,玄夜立马按住杨戬的手,生怕他乱来。 “有神君这句话,杨戬死也情愿。属下先行告退。”心中五味杂陈的杨戬在感情即将满溢而出前率先逃离了那是非之地,全然不顾身后玄夜的呼喊。 第97章 插pter.17 几乎是一夜之间,玄夜和瑶姬的感情出乎意料地变好,在获得搬入神君殿的许可后,每日与玄夜同进同出恩爱不已,那些谣言也是不攻自破,本还有些担忧的玄沧也彻底放下心,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华仪自那日一别再没了消息,与之消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凭虚。如今的九重天已然呈现出一片祥和的大好景象,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典而忙碌,谁也无暇顾及这两个功臣的去向。 而远在瀛洲的华仪仙府内,华仪正坐在缘寿堂的榻上蹙眉凝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凭虚趁此机会好好游历了一番华仪的居住之地,最终将目光锁在了那幅还挂墙上没来及收去的《山河社稷图》上。暗道这陆压道君在洪荒游历多年倒还真是捡到了不少宝贝,虽说比不过自家师父的珍藏,但也算汇聚了洪荒不少的极品法宝。 “凭虚。”脑中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凭虚的心绪,紧接着周遭环境猛然变得透明,女娲娘娘忽就出现在他面前,“时间没多少了,你进行的怎么样了?” “回师父的话,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凭虚没想到女娲娘娘会亲自前来询问进度,只得应付道。 “伏羲琴至今尚未甦醒,你无论如何也要在姬墨茗炼成前催发出华仪的本元,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女娲娘娘在消失前又补了一句:“不要让我失望。” 空气在瞬间恢复流动,凭虚摸了摸额头,发现出了一身冷汗。看来师父已经怀疑自己在拖延时间,如果再这么耽搁下去难保华仪不会再出什么变故,凭虚正惆怅,胳膊忽被人拽住,扭头看看满脸复杂地华仪,最终将视线落在他手上大红色的喜帖上。 这玄夜到底怎么想的?脑子坏掉了?凭虚接过华仪手中的喜帖,上面红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邀请华仪去参加玄夜的婚事,正想一把火烧掉却被华仪制止,“你说我该准备什么贺礼?” “你真要去?!”完全不明白华仪这么做的意义,却见他淡淡道:“我毕竟也是瀛洲之主,按礼数前去贺喜也是情理之中。” “华仪,你确定?”凭虚难以置信地又询问一遍。 “嗯,你陪我。”华仪说完就拽着凭虚前往仙芝园,打算挑几棵最名贵的仙草送给玄夜当贺礼。 大婚之日,九重天张灯结彩万里红妆极尽喜庆奢华,前来道贺的仙家和各部族络绎不绝的穿梭于神君殿和天帝宫,就连羲偙天宫和琼洛深海也派了代表前来,可谓给足了玄龙族的面子。华仪一改往日素净风格,着一袭鎏金烫花云锦袍,发冠整齐高绾配上那愈发俊秀的面庞,走在路上着实吸引不少目光,都在纷纷猜测这是哪路大仙能有如此飘逸风姿。 刻意忽视仙娥们的爱慕眼神,华仪一手提着篮被精心包装过的仙草,另一只手不时拍拍旁边那仙风道骨禁慾模样的凭虚肩膀,二人有说有笑好不自在,感情之好羡煞旁人。
第101页 待二人走进荣华殿,里面那上千桌宴席已被坐的水泄不通,华仪他们正在寻找空位,忽然看见远处的黎若朝自己招招手示意身边还有空位,便一齐走了过去坐定。 “华仪,有陆压道君的消息了没?这王八羔子到现在还没把紫府宫转给我。”简单寒暄后,黎若见典礼开始还有些空档,便开口询问。 华仪摇摇头,“自酆都一战后,我再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 “他一直没找你?”黎若有些吃惊,刚想将陆压道君占了青丘把自己撵出去的事说给华仪,可又怕多生事端只能转移话题:“你旁边这位是?” “在下凭虚。”凭虚谦谦有礼地率先答道,“在人间时承蒙照顾了。” “和华仪一起的就是你?!”黎若因太过惊讶合不拢嘴,上下仔仔细细将凭虚打量数遍这才咂咂嘴,悄声附在华仪耳边道:“我说你福缘怎会如此深厚?身边全是那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我怎么知道?”华仪推开黎若,白了他一眼。 几人正插科打诨,本喧嚣的大厅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落在一群仙官簇拥下盛装而来的玄沧身上,虽老态明显但那威严丝毫不减,迳自在最高处的琉璃玉椅上坐定,往日不苟言笑的脸上竟浮现一丝笑意,看得出玄沧对于这桩婚事极为满意,也是对于九重天的统治权依然可以掌握在玄龙族手中而感到喜悦。 不怒自威的目光扫视一圈,见来人皆是各路有头有脸地大人物极为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摊开双手欢迎道:“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九重天参加犬子婚宴,真是令九重天蓬荜生辉,还望各位今日吃好喝好玩好,不虚此行!” “谢天帝!”众人皆起身回礼,随着陡然响起的仙乐,一群曼妙仙女施施然自两侧飘至大厅正中,婀娜舞姿令人不时拍手叫好,一时间觥筹交错仙乐迷离,倘然一副仙境盛景的好派头。 对这其乐融融的和谐一幕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的华仪估摸着离举行仪式还有一段时间,和黎若知会一声便离了席,放心不下的凭虚想跟着去却被婉言拒绝,只得悄悄下了追踪术好确保华仪安全。 华仪独自穿梭于荣华殿外的一条布满矮小灌木丛的小路,不时仰头望望那闪烁着璀璨光芒的银缕河,郁闷心情也排解了不少,本以为按自己性格这种事早就看淡不以为然了才对,可为什么到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失了直面的勇气?华仪嘆口气伫在原地,身后的仙乐声已杳不可闻,到头来终究下不了决断,我以为的放下也只是我以为罢了,华仪,这一点不像你,这样下去有什么意义?有句话叫当断则断,纠缠不清只会害人害己。 拍拍脸颊让自己保持镇静,调整好心态的华仪转身往荣华殿走去。 待华仪回到宴席上时玄夜已坐在了玄沧旁边的空位上,那身华美红袍刺的华仪眼睛有些疼,而他右手边空出来的位置很显然就是给还未入席的天妃坐的。大概有些东西真的是冥冥註定,华仪走进来的剎那刚好和视线飘向门外的玄夜相交,电光火石间立马移开了视线。有些慌乱的坐回椅上,沖一脸担忧的凭虚笑了笑,这才接过黎若递来的一杯琼浆,一饮而尽。 “传天妃——” “传天妃——” “传天妃——” 随着层层宣告,众人的好奇心也被燃到极点,视线悉数落在厅外,每个人都在翘首以盼能成为万人之上的天妃的女子到底是有怎样的绝世之姿,正可谓千呼万唤始出来,夜明珠与南海珍珠相互衬托的凤冠下,一袭雪白羽衣身披轻纱显得华美无比的瑶姬在两侧仙女的陪伴下缓缓迈入殿堂,步步生莲美的令人窒息,风采全然不输当年的凤姬。 众人皆被那惊世之姿折服,就连风流惯了的黎若见到这阵仗也忍不住咂咂嘴赞嘆几句。 瑶姬每走三步便下跪一次,由红鸾星君右手持盛满水的姻缘碗,左手从碗里轻蘸三下分别点在命门及脸颊两侧,三次后又由白虎三啸,瑶姬面不改色毫无畏惧,这才得以行进至台下,充满爱意的看着同样报以微笑信步走下台与自己并肩而立的玄夜,一副感情甚好的派头。看着这一幕华仪有些不是滋味的暗暗攥紧搁在桌下的手,脸上强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凭虚看的心疼,悄悄伸手用力握住那有些颤抖的拳头直至不再颤抖。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月老手持红签立于二人面前高声诵读誓词,完毕后一个仙女端着托盘上前,将托盘内的两杯酒分别递给玄夜和瑶姬,二人喝完交杯酒众人纷纷报以雷鸣般的掌声,从瑶姬进来就一直闷头喝酒的华仪听见掌声醉眼朦胧的看着瑶姬接过象徵天妃身份的白羽剑,刚想再灌一杯却被凭虚夺走,“你等下还要献贺礼,别喝了。” “礼毕,恭迎神君天妃入座——”随着司命星君一声高呼,玄夜和瑶姬携手就坐于玄沧旁边,仙乐重新响起,婀娜仙女再次翩翩入场,又是一轮新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可谓热闹非凡。 直至月上三更众人酒意正浓,仙乐才戛然而止,文昌星君走至台侧侍立于旁,用手势制止了交谈甚欢的众神,“赐福时间到——” 所谓赐福也就是献礼,九重天素来好面子自然不好直接说出收礼这事,因此就以赐予新人福气指代送礼,已是洪荒默认规矩。 “南海鲛人族进献七宝琉璃树一件——” “琼洛深海四大部族进献长明灯油十斤、‘美人泪’八颗……” 每有一个部族代表上来献贺礼,文昌星君便高声通报,一旁的天官便在簿上记下一笔,正因为这个缘故,生怕送轻了丢面子的各部族卯足了劲把好东西献上去,不单是为了讨好九重天,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和强盛。 “青丘之主黎若,进献白狐裘十条——”文昌星君愣了下,这狐狸咋把自己同族的皮做成衣服献上来了? 第98章 插pter.18 “我说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这些都是那些小狐狸修成人形后褪下来的皮!毫无用处的!我嫌扔了浪费又不想花大价钱收个宝贝就给利用上了!我看起来是那种会残害同类的人嘛!”黎若见凭虚和华仪满脸震惊急忙替自己解释,“先别说这个了,下一个到你了华仪!” “啊!”华仪一听急忙挎着篮子起身,许是酒喝高了的缘故一脚绊到桌腿,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跌倒在地,篮子里的仙草也散落一地,失了保鲜措施瞬间枯萎成灰消失不见。 华仪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望着这一变故直接傻了眼,而本该继续的流程也因这一变故停滞不前,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华仪脸烧得通红,理理衣服捡起篮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一直未开口的玄夜漠然道:“下一个。” 尴尬局面瞬间过去,下一个进献者捧着宝贝走上前,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并没再关注出糗的华仪,得到解救的华仪松了口气,无颜再呆在这儿,和凭虚黎若道了别就匆匆跑了出去。
第102页 凭虚想跟出去却被黎若按住,顺着黎若手指方向看见玄夜悄悄离开了坐席,权衡再三只得继续参加宴席。 华仪一口气跑到个偏僻花园的凉亭内这才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仍对刚才一幕耿耿于怀。华仪啊华仪,明明说好不会慌乱不会出岔子保持一颗平常心,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摔跤了呢?怎么就能在那么重要的场合丢了瀛洲和整个十洲三岛的面子? 深深地自责与懊恼将华仪打击的体无完肤,颇为幽怨的嘆口气,亭外忽传来脚步声,看着那逐渐走来的熟悉身影,华仪刚平复些许的心情又躁动不安,“神君,大婚之日偷跑出来似乎不太好吧?” “里面太闷,本神君出来透透气。”玄夜对于华仪的疏离毫不在意,大步迈进亭子坐到他身边,“倒是你,就因为出了洋相就跑了出来,是不是有点太孩子气了?” “不关神君的事。”没心情理会玄夜的打趣,“神君还是早些回去吧,以免怠慢了天妃和满堂宾客。” “华仪,我再问你一遍,你心里真的没有我的位置了吗?”玄夜指指自己心口,忽然问了句。 “没有了。”华仪望向玄夜,却讶异于他满脸的哀伤,心登时就软了下来,可嘴上还是毫不留情,“你日后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帝,有一个美丽动人的天后,以及含着金汤勺出生条件优渥的孩子,而我依旧是我,那个每日与灵芝仙草作伴的清闲神仙,你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既然已经背道而驰又为什么还要纠葛不清?” “因为你心里还有我!”玄夜直白的话语直接揭露华仪的真实心绪,“你若真的下定决心,又为什么在诀别后还会来参加我的婚宴?” “我好歹也是瀛洲之主,参加婚宴不是很正常?” “别再欺骗自己了!你根本就是想让自己彻底死心吧!” “对,就是这样可以了吗!神君大人?您可以离开了吗?”被毫不留情的扯开情绪,华仪再也无法作出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提高分贝吼了声。 “华仪,为了你我连自尊和原则都可以丢弃,甚至不惜做一些违心之事。”玄夜高深莫测的话语一下子让华仪听懵了,“我说过,除了你其他任何人都不配站在我身边。” 玄夜话音刚落,便见远处一群天侍天医急匆匆往荣华殿赶去,而自荣华殿传出的喧嚣让华仪心颤了颤,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华仪,你今天能来,我很高兴。”毫不在意荣华殿的骚动,一脸真挚的玄夜走至华仪面前蹲下身,双手握住华仪的手,话语里倾注无限温柔:“我和自己打了赌,如果你来了婚宴说明你心里还有我,那我为你做的一切就值得了,如果没来,那就说明你心里没我,而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证明我曾说过的话没有半点虚假。” “玄夜,你到底做了什么!” 荣华殿的喧嚣声越来越大,潜意识里总觉得玄夜做了什么疯狂之事,可玄夜却只字不提,只是指指天上那遥遥星河极其怀念道:“还记得我们穿越回去的时候,也曾这样并肩而坐赏那漫天烛火吗?” “玄夜,我问你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华仪见玄夜完全不正面回答,心知再问下去也没什么结果,深深望了玄夜一眼,匆匆往荣华殿赶去。 回到荣华殿时本和谐的厅堂已乱作一团,正站在门口张望的凭虚见华仪回来急忙招招手,指指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大厅,逆着正被疏散的人流走了进去。 包围圈内是昏倒在地,身下鲜血染红裙襦的瑶姬,此刻紧捂小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手足无措的众天医正聚在一起讨论诊治办法,站于一旁脸色发黑的玄沧不知在想些什么。这难道就是玄夜说的违心之事?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心肠毒辣?伤害一个深爱他的女子不说,就连自己的骨肉都狠心下毒手?头一回觉得玄夜陌生的可怕,良心倍受煎熬的华仪顿时决定豁出性命救活瑶姬。 得到玄沧准许华仪便上前察看瑶姬病情,见尚处于自己可救治的范围,立马蹲下身将手放在瑶姬小腹,伴随掌心冒出的温热白光慢慢渗入瑶姬体内,瑶姬的脸色慢慢红润,呼吸也逐渐平复。 华仪每次救人皆是损耗精魄而为,救瑶姬所耗费的精魄早已超出他的承受范围,头晕目眩的华仪咬牙坚持到最后,在瑶姬呼吸彻底平稳的同时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凭虚见状急忙冲过去扶起华仪,将自己的气渡给华仪好凝住精魄不让其消散,而脱离危险的瑶姬已被抬下去接受进一步治疗,玄沧附在一个天官耳边轻语几句,那天官便匆匆退了下去,很快就回来递给玄沧一白色丹药瓶。 “这是凝魄丸,快餵他吃下。”玄沧取出一枚白色丹药递给凭虚,想也没想就含在嘴里捏住华仪下巴,嘴对嘴用真气将凝魄丸渡入华仪体内,感知到他精魄重凝已没了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抱起华仪谢过玄沧正欲离开却被姗姗来迟的玄夜拦住:“华仪救了天妃也是与我有恩,还请上神将华仪交付于我九重天悉心照料直至痊癒。” “不必劳烦。”凭虚当然知道玄夜打的什么小算盘,断然拒绝后就消失了踪迹。 抱着昏睡的华仪回到瀛洲将他安顿好,忽瞥见华仪身体隐隐透着白光,解开衣物见他丹田处瞬间迸发几道白光直冲半空,逐渐显现出伏羲琴的模样,过了许久才消失不见。 见先前融入华仪体内的伏羲琴已呈现复甦预兆,凭虚立马将这一现象记录并返回女娲娘娘处汇报,成功打消她顾虑的同时也为自己争取了寻找两全方法的时间,刚替华仪穿好衣服盖上被子,手忽被他紧紧抓住。 误以为华仪醒了,凭虚急忙抬头,却见华仪抱住自己胳膊翻身接着睡,嘴角还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凭虚宠溺的笑笑,就这么倚在床边一动不动地让华仪抱着自己胳膊睡了一夜。 次日凭虚醒来时身上已盖好了被子,而屋子里并无华仪身影。凭虚急忙起身欲寻,瞅见桌上放着一张字条,“我回九重天看看瑶姬情况。”“这傻孢子!”凭虚对于华仪这圣母一样的性格着实没脾气,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往九重天赶去。 屋内忙碌穿梭的诸多天侍和天医着实显露了天帝对瑶姬的重视,得到准许后来到帐前掀起帷幔仔细替瑶姬诊治,讶异于她脉象正常却沉睡不醒,而腹中胎儿亦是再无动静,深深惋惜的同时对玄夜的费解也一齐袭来,他真的很想去质问玄夜,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问问他为什么总是用伤害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的心难道不是肉长的,做这些事难道不会痛吗! 将装了一藤篮的仙草递给天医好生叮嘱一番,决定找玄夜问个清楚的华仪也没耽搁,直接往神君殿赶去。 “杨戬,这事做的太过了!九重天早晚会查到你,谋害天妃和天孙这种大罪可是要全族上诛仙铡的!我真的没有把握能替你挡下来你知道吗!”神君殿内,听闻事情经过的玄夜惊得立马跳起,难以置信地盯着一脸坦然的杨戬,头一回乱了阵脚。虽说对瑶姬并无感情,一直是按着杨戬的意思假装亲近,对于婚宴上杨戬会行动心里也清楚,但是玄夜怎么也想不到杨戬为了他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不仅是瑶姬,就连肚子里的骨肉都没放过,“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刚正不阿的杨戬吗!”
第103页 “我说过,你不想要的东西不想做的事我都会替你做。”杨戬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我本来就是孤身一人并无族人,而且这条命用在你身上,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况且,”杨戬忽顿了顿,“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可是我一个武神哪有什么资格去阻拦?所以我只能这样做,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可我发现我错了,但是我并不后悔做了这事,因为在我做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所以玄夜你也不必自责,谁让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了二十几万年。” 第99章 插pter.19 猝不及防的表白让玄夜愣住,自幼和杨戬一起长大彼此再熟悉不过,一直将他视为手足兄弟深受信赖的人居然一直喜欢自己?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玄夜僵在原地,看着将心里话说出整个人都显得轻松许多的杨戬,张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做兄弟,也知道你喜欢华仪,所以我选择隐瞒感情在旁边默默守护你,帮助你,甚至想过这条命只为你所用,如今的我做到了,也觉得是时候说出自己心意了,因为再不说的话,可能真的没有机会说了。”杨戬的话语一拳一拳掏进玄夜心窝,疼的他喘不上气,他不明白事情怎就会变成这样,如果他知道杨戬会为了他铤而走险怎么都不会同意他帮助自己阻拦典礼,因出了那一档事加上吉时未过,所以礼还未尽事亦无成,瑶姬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天妃,按照现在的局势来看,只怕这天妃的人选,要落在他人头上了。 “杨戬,你真的……太傻了!”玄夜一拳狠狠砸向桌子,“我不会让你因我而死,我玄夜决不允许看见这种事发生!我要你好好活着一直辅佐我!”玄夜揪着杨戬衣领,目光坚定:“这事我会想办法替你拦下来,你不要轻举妄动,还有,我答应你三个要求,当做这么多年来你为我做的谢礼。” “我为你做的事,从来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这谢礼,我要不起。”杨戬打掉玄夜的手,“假如你硬要补偿,那我可以找你要一个拥抱吗?” 玄夜本以为杨戬会提些更离谱的要求,没想到只是索求一个拥抱,可他不知道的是,对于杨戬来说,能有一个拥抱已经是只有在梦中才能实现的奢望。 未作犹豫,玄夜伸手搂住了杨戬,“原来被你拥住的感觉……是这么的温暖……”杨戬颤抖着回拥,贪念的深吸口气:“玄夜,你知道吗,你的怀抱就如那冬日里的艷阳,是我此生最值得珍藏的温暖。” 杨戬越是这样说,玄夜心中就更加难受,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嘆息,飘到正推门而入的华仪耳里。 “不好意思打扰了。”小声嘀咕一句,华仪悄悄关上门正欲离开,却被突然打开门的玄夜一把抓了进去,“你干嘛!”没好气地挣脱,看着一声不吭离开了的杨戬,又望望正忙着解释的玄夜,稍稍缓和下自己情绪,“玄夜!你告诉我!瑶姬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是我。”玄夜的回答彻底浇灭华仪心中最后一丝不确信,腾的一下站起身怒道:“那可是你的骨肉啊!你都下得去手?!”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玄夜回望一脸盛怒的华仪,语调出奇平静:“不然我还能用什么证明我爱的只有你?” “那你也不能做这种事啊!”犹如头一回见到玄夜似得,华仪极其陌生的打量着,“你不是玄夜,我认识的玄夜根本不会做这种事!” “呵?你认识的玄夜?你真以为你很了解我?”玄夜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在心里过?你了解过我什么?” “是呢,我这种下等神仙哪配得上了解您这般高贵的神君?未来的天帝?”华仪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怒视着玄夜,“玄夜,我告诉你,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可能再喜欢上你!” “本神君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愁得不到!”玄夜忽抬手捏住华仪下巴逼迫他靠近自己,眸里闪烁着的危险气息与头一次看见他时一模一样,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他深知激怒玄夜的后果也切实体会过,怎么都不想再和玄夜多做纠葛,华仪只得先稳定玄夜情绪:“玄夜,放开我,别让我更恨你了。” 听闻此言玄夜顿时松开手,低垂下头显得有些落寞,胸口堵得慌的华仪扔下一句:“我一定会把瑶姬救回来,弥补你的过错。”就匆匆离开了。 一直低着头没再言语的玄夜待华仪离去后猛地抬起头,随手将桌上一众物什统统扫到地上,愤怒的一脚踹翻桌子,依然觉得满腔愤懑无处宣洩,折磨的他几欲发狂。 “天妃怎么样了?”待玄沧正式任命他为瑶姬的主治后,有了正大光明救治瑶姬理由的华仪每日更是不遗余力的以自己精魄修补瑶姬那支离破碎的元魂,因着日月不停照料精魄又得不到回复,是故华仪精力越来越差,每日在给瑶姬治疗完后便昏睡不醒,直至次日。 玄沧获悉这一情况曾让华仪好生休养却被婉拒,拗不过铁了心要救好瑶姬的华仪只得由他去,只是每日定时派人送凝魄丸,多少弥补些受损的精魄,得亏陆压道君有先见之明将元魄渡给了华仪,否则仅凭他那比玻璃还要脆弱的精魄早就垮了,然而华仪不知道的是,玄夜也曾偷偷将自己的真龙气渡了一部分到他体内,两股气阴柔相交正好综合了那飘虚不定的精魄,也算误打误撞提高了华仪的实力与修为,倒也是一种造化。 “华仪!”这日,华仪正一如既往地为瑶姬修补元魂,忽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这一幕恰好被刚赶来的凭虚撞见,急忙奔过去抱起华仪,见他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忍不住骂了句“你是不是傻!”随即张开掌心生出一朵白莲花吹入华仪体内,又唇抵唇输送真气催化那朵花,过了半晌华仪才缓缓睁开眼,一个“凭……”字还没说完,就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你是不是嫌活的久了?要不要我提前送你上路?这么不珍惜自己?” 向来温文儒雅的凭虚突然发了脾气,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而直接被一巴掌扇懵了的华仪傻乎乎的望着失望不已的凭虚,眨巴眨巴眼睛,“凭虚,你打我干嘛啊……” 华仪这不知是委屈还是询问的滑稽模样直接让前一秒还怒不可遏的凭虚“扑哧”笑了出来,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把华仪放在地上,“走吧,回去了,你还有正事要忙。” “可是我答应过会治好瑶姬的!”华仪摇摇头,甩开凭虚拉着自己的手,“我现在不能回去!” “由不得你乱来!”也顾不上维繫那一贯的禁慾形象,凭虚手持拂尘直接在华仪面前一挥,华仪就这么直愣愣地栽进凭虚怀里。顺势将他抱起,“这是天帝的意思,为了华仪上仙性命着想。”凭虚朝看呆了的众人解释了句正欲离开,却听一众天医天侍纷纷附和:“是啊是啊,他这么用心身体怎么吃得消!”“早就劝他休息了就是不听!”“终于可以让他休息了!太好了!”没想到华仪这么有人望,凭虚得意地扬扬嘴角,犹如冰面上绽放的莲花,令周围黯然失色。
第104页 回到华仪仙府第一件事就是给瀛洲加了隔绝阵,又按着瀛洲模样复制了个镜世界,这才带着华仪住了进去,每日以真气替他强化虚弱精魄,悉心照料毫不懈怠。 约摸过了半个多月,瑶姬忽然甦醒过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摸那已经扁平的小腹,“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瑶姬从床上跳起,满屋子乱窜,撞到人就按住肩膀问:“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没有孩子他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前所未有的失态令满屋譁然,也让听到消息赶来的玄沧面色一沉,呵斥道:“就这么傻看着?还不去稳定天妃情绪!” 回过神的天医互相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按住瑶姬,另外一个则塞了颗丹药到她嘴里,说来也神奇,情绪并不稳定的瑶姬慢慢平静下来,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你可还记得那日发生了什么?”玄沧见瑶姬神色木讷毫无往日的灵动乖巧,极为惋惜的摇摇头,难得有个可以把控住的合适人选,若一直这副模样怕是只能重新物色了。 对玄沧的话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坐着的瑶姬眉眼低垂,长睫毛在那娇美脸庞投下几缕阴影,遮住了那行尸走肉般的可怜模样。 “好生照顾天妃,一有好转立马派人通知朕。”再呆下去也毫无意义,玄沧叮嘱几句便离开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夜儿,你现在已经拥有继承天帝之位的资格,朕问你,对于这份重担和责任,你准备好了吗?”玄沧回到天帝宫第一件事就是传唤玄夜,看着那愈发和自己相似的儿子,伸手拍了拍肩膀语重心长道。 “回天帝,儿臣不愿继任天帝。”考虑多日终于下定决心的玄夜抬起头,眸里写满坚定,“儿臣不配当这天帝。” “此话怎讲?”玄夜这一路上为了能名副其实的当上天帝而做的努力和牺牲玄沧一直看在眼里,“你的梦想就是成为天帝,如今就要实现了,为何又说出这种话?” “天帝必须要有天后方才彰显气度,可儿臣意中之人却是无法迎娶的存在,亦不愿违心立她人为后,害己害人,何必?” “夜儿,你老实交代,瑶姬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第100章 插pter.20 “瑶姬之事我一直有追查,但毫无线索。”玄夜面色如常,只是眉头微蹙有些不甘,“虽然我对那女人没多少感情,先前也是为了能继任天帝逢场作戏而已,但她怎么着也算我名义上的天妃,她出了事,折的可是我面子。” 玄沧点点头,“夜儿,你不愿继任的原因,应该不止这些吧?” “天帝要以大局为重,凡事不可鲁莽不可轻信旁人,不得徇私不得专宠,谨言慎行一身为净,儿臣自问做不到任何一点,是故并无继任的资格。” “你原来也知晓你的性子?”没想到玄夜居然自我了解的如此透彻,玄沧忍不住转怒为笑,“每任天帝都有自己的处事风格,你不必像朕一样的。” “可是儿臣……” “夜儿,你可知天帝是何等至高无上的地位?连见一面都足够那些下界神仙吹嘘一辈子的存在你懂吗?而且成为了天帝,成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者和统治者,你想要什么得不到?”玄沧直接打断了玄夜的话,依旧好言好语劝着。 “成为天帝的确是享尽荣光不错,但曾经得不到的东西依旧得不到,那倒不如舍了这一切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 “你指的是华仪吗?”玄夜的那点小心思哪瞒得过玄沧,虽然心里对华仪这孩子也挺喜欢,但在他心里依然是九重天的未来更重要,“你最好就这样按部就班的继任天帝,如果你想要华仪日后能平安的话。” “您这是拿华仪的性命威胁我?”见玄沧打起华仪的心思,玄夜声音锐利些许,暗含警告意味的眼神落在玄沧底,“即便是您,只要是伤害他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没想到玄夜对华仪的执念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玄沧决意处理掉华仪的想法又扎根入土了几分,“夜儿,我希望你考虑清楚,这样吧,给你三天时间,是选择继任天帝还是选择替华仪收尸。” “天帝,本神君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心知玄沧说到做到暗自为华仪捏了把冷汗,可嘴上态度依然强硬:“华仪,本神君护定了!”说罢也懒得行礼,转身刚走却被玄沧唤住,“夜儿,朕给你看样东西,你看完后再做决定。”知道对这一根筋的小黑龙硬过头了只会适得其反,玄沧当着玄夜的面褪去上衣,露出被黑龙鳞覆盖住的胸膛,有些疲乏的坐到椅上,指着道:“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讶异于玄沧已经衰老到这种地步,玄夜不禁吃了一惊,多年以来头一次细细打量他许久,只见玄沧发鬓染霜,面部褶皱沟壑亦有加深趋势,这才惊觉这个伟大的天帝,自己的父王不知不觉间已经苍老,而自己仍固执于那儿女情长毫不在乎大局……“容我想想。”自责与愧疚夹杂迷茫矛盾一同袭向玄夜,脑中一片混沌的玄夜没敢多留,扔下一句就匆匆离开了。 “咣当——”伴随一声巨响,瀛洲东海之滨的沙滩被炸出个足有足球场大小的深坑。 “华仪,进步很大,不错不错。”立于高耸玉石顶端的凭虚任由风吹起衣角,满脸欣赏的鼓掌夸奖站在下面刚使出一招“天外飞仙”的华仪。听见凭虚的夸奖,华仪仰头朝凭虚笑着挥挥手,一阵微风扑面而来吹拂凭虚额前碎发,看着那如沐春风的温柔笑靥,华仪也忍不住露出灿烂的微笑。 在凭虚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恢复健康的华仪得知瑶姬脱离危险后也彻底放下了心,每日窝在仙府内继续跟凭虚修习仙术,且已小有所成,对于凭虚这种亦师亦友的存在华仪是极为珍视的,与玄夜和陆压道君不同,凭虚很少承诺也很少索取啥名,更多的是在身后默默支撑鼓励着他,陪伴着他,二人心意相通又不说破,只是心有灵犀的享受这种专属默契,仅此罢了。 “凭虚,你说为什么你要待我这么好?”华仪和凭虚并肩坐于玉石上,看着那海天一线最前端的嫣红与海水交融被浸染成波澜壮阔的颜色,激起层层涟漪显得格外梦幻。静默了半晌,华仪忽然道。 凭虚思索了会儿,方才煞有介事探讨道:“勾心斗角冷眼相待看多了,猛然看见你这么个直率不做作的人,自然理所当然的想要亲近了。况且,”凭虚揉揉华仪脑袋,眼里满是宠溺,“你可是第一个毫无敬畏之心的跑来找我教仙术的神仙,你可知他们见到我全都是毕恭毕敬的态度?” “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傻子吧!”华仪不满的嘟囔,拿掉凭虚肆意玩弄自己头发的手。 “不,我这是夸你可爱。”凭虚被华仪的样子逗乐,伸手拍拍他脑袋,即使被一把拍掉也不恼火,而是笑着道:“华仪,假如有一天我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 “啊?”凭虚突然的话语让华仪愣了下,随即不以为然的笑笑:“你怎么可能背叛我?即使真的背叛我了那也一定是你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
第105页 “你真的是……”华仪这单纯天真的回答令凭虚顿生苦涩,他根本不敢想像假如华仪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未来是怎样的悲惨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笑的无忧无虑让人着迷,百感交集的凭虚情不自禁地揽过华仪肩膀,头抵头轻声道:“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永远这个词太遥远,把握好眼前就足够了。”华仪许是有有些乏了,头倚在凭虚肩膀眺望那已逐渐落入大海另一端的余晖,轻不可闻的说了句。 “是华仪害的我!”神君殿内,一直处于浑噩状态的瑶姬突然清醒,大喊一声吓坏了所有人,“就是他下的毒!” “可有证据?”恰逢玄沧前来察看瑶姬恢复状况,被她那失态大吼喊得有些头疼,用眼神旁边的天医们让她情绪稳定下来,片刻后这才坐至瑶姬对面,询问道。 “回天帝,婚宴前几日华仪上仙忽然来找我,跟我聊了关于神君的很多事情,不外乎让我好好陪伴神君云云,还留下几棵车马芝说是见面礼,我看是个稀罕物就每日炖了补汤喝……”瑶姬一夕间恢复成往日的那副灵动模样,楚楚可怜的望着一脸凝重的玄沧,委屈巴巴道:“早知道我就不贪嘴了……丢了九重天的面子不说,还害的肚子里的孩子……”瑶姬哽噎住,眼眶泛红泪水呼之欲出:“天帝,是瑶姬的错,瑶姬不该轻信他人的……还请天帝降罪……”说罢就作势欲跪却被玄沧扶起,“那车马芝可还有剩余?” “瑶姬贪嘴……”瑶姬咬着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你缘何笃定就是这车马芝的问题?”以华仪的为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玄沧并没有太过相信瑶姬的话,继续道。 “除了这个,瑶姬再没有接触过其他呀……天帝是不相信瑶姬吗……”好看杏仁眼眨巴几下挤出几滴泪珠,话语里已带着哭腔:“天帝!求求您一定要为您那夭折的小天孙做主吶!瑶姬真的……恨不能一头撞死随他而去……” “你好歹也是天妃,这样哭闹成何体统?”玄沧见瑶姬又哭又闹丝毫不在意自己天妃身份,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见这一套对玄沧没用处,瑶姬只得假惺惺的抹抹眼泪,“瑶姬因着想起肚子里被害没了的孩子心里难过,一时没忍住……是瑶姬失态了,望天帝责罚。” “你贵为天妃,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九重天的形象,切记。”玄沧语重心长教育道。 “谨遵天帝教诲!”瑶姬急忙顺着台阶往下爬。 “至于下毒一事,朕自会调查,断不会让那罪魁祸首逍遥法外,你好生修养就行。”玄沧被瑶姬那一顿哭闹吵得有些坐不住,嘱咐几句就带人离开了。 次日一早,瑶姬就差人将车马芝的边角料送到了玄沧处,说是在伙房找到的一点残留,经过太上老君的检验确实查出里面含有“迷蝶”之毒,轻者幻视幻听,重者五脏腐蚀一命呜呼,若不是华仪捨命相救只怕是早已凶多吉少。 玄沧考量再三还是下了捉拿华仪的命令,不单是为了瑶姬,更多的还是为了玄夜。 瑶姬的谎言玄沧不是不知道,却还是默认了她的说法,一直愁于如何处理掉华仪,眼下一个大好机会怎能放过?虽然有点对不起华仪,可为了九重天的未来,也只能忍痛下狠手了。 “启禀天帝,瀛洲空无一人并无华仪身影。”几日后,奉命前去缉拿华仪的天将空手而归。 “凭虚上神和华仪一直在一起,恐怕是他做了什么手脚。”太白金星思忖了会儿,询问目光投向正揉捏太阳穴的玄沧,提议道:“凭虚上神毕竟是女娲娘娘的弟子,我们若是强行从他手上夺人怕是会得罪女娲娘娘。” “朕去面见女娲娘娘,很快回来。”说罢就消失在凌霄殿。 众神等了好一会儿,玄沧才重新出现在面前,“女娲娘娘说与她无关,我们做我们的便是。”听闻此言众神才彻底放下心,“女娲娘娘还透露了个消息,华仪应该是被凭虚转移到了他的镜世界内,以离火点燃招魂草方可破之。” 第101章 插pter.21 “华仪,你下一道天劫是什么时候?”这日,刚结束完修习的凭虚正拿汗巾替华仪擦脸,忽然道。 华仪愣了下,掰指头算了许久方才不确定道:“大概还有十万年吧?” “这么近了?”凭虚吃了一惊,在心里粗略算了一番,惊讶于时间点完全吻合,正满心诧异瞥见华仪那疑惑神色急忙转移话题:“你现在的修为已接近太虚金仙,区区应劫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大事。” “可是陆压道君说过,我这次要渡的是情劫,然而都过去那么久了,我连‘情’这东西在哪儿都不知道,有时候真怀疑是不是他算错了。”华仪自嘲笑笑,拽着凭虚刚想往屋里走,四周却突然如玻璃破碎般剥离脱落,瞬间将整个世界分崩瓦解,与此同时无数天兵天将团团围住他们,“华仪上仙,你谋害天妃,吾等奉天帝之命前来缉拿!” 还没从异变中反应过来的华仪看着周围一模一样的场景,立马明白过来:“凭虚?我们之前一直在镜世界里?” “抱歉,为了你的安全我只能这么做。”没办法再隐瞒,凭虚索性坦白承认,走到华仪面前将他护在身后,“诸位仙家是否搞错了什么,天妃的命是华仪捨命救回来的,假如他是罪魁祸首,何必大费周章?” “凭虚上神,这是天帝的旨意,吾等只是奉命行事,还望行个方便。”碍于凭虚身份,领头的天将只得好言道。 “如果我说不呢?”凭虚掏出拂尘,明显一副护犊子护到底的模样。 “那吾等只能得罪了。”天将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天兵们便一齐涌了上来却在瞬间被击飞,凭虚轻挥拂尘游刃有余地应付那数量众多的天兵们,眼看就要开出一条路身子忽被定住动弹不得,随即就这么消失在华仪眼前。凭虚的突然消失让众人都愣了下,“傻站着干嘛!还不趁现在抓住华仪!”领头天将吼了一声,众天兵这才反应过来一齐扑向华仪,孰料华仪经过这么久的修习再不是早前那个毫无战力的羸弱神仙,勉强也算搏斗了会儿,可寡不敌众又缺乏实战经验,再加上心软如他根本不愿意下狠手,纠缠久了渐渐不敌,一个疏忽直接被身后的天兵压倒在地,随即被套上捆仙锁押解回九重天。 “跪下!”瞬间被传送回女娲殿的凭虚望着立于眼前面色不悦的女娲娘娘,也不敢多言迳自跪倒在地,低垂着头静候发落,脑子里全是对华仪安危的担忧。 “你知道你差点坏了整个计划吗!”女娲娘娘恨铁不成钢地指指凭虚,手中多出把冒着紫光的藤木鞭,“你一直是我最信赖也最骄傲的弟子,所以我才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且从不过问,可是你呢?”“啪——”一鞭子重重落在凭虚身上,直达神经深处的疼痛让凭虚险些摔倒在地,双手撑地勉强稳住身体,骨肉腐蚀的剧痛疼的他额头冒出豆大汗珠,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第106页 “我怎么也想不到素来无心无情的你会对他动了感情,而且很明显你没有权衡好哪边更重要。”又是一鞭子落在身上,凭虚支撑不住栽倒在地,又强忍着生不如死的疼痛踉踉跄跄跪回地上,撑在地上的双臂不停颤抖,被牙齿咬破了的嘴唇渗出一丝血迹,凭虚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承受着女娲娘娘的全部怒火。 “交代给你的任务一件没完成不说,还差点坏了大事,你可知若是鸿蒙太神怪罪下来,就连为师也护不住你?”第三鞭终于到达了凭虚的临界点,这把由天火淬鍊而成的子藤木鞭对神仙的杀伤力绝非寻常法宝所能比拟,再也坚持不住的凭虚无力的跌倒在地,脸贴在冰冷大理石地面上鲜血自嘴角流出,后背落鞭处骨肉早已被消融干净,露出空荡漆黑的身体内部。 “永远不要忘了,是谁给这副空壳注入魂魄的。”凭虚失去意识前,耳边最后入的是一声嘆息。 “经查证,天妃遇害一事乃华仪为泄私愤而为之,现投入天渊择日押解诛仙铡!”凌霄殿上不容他分辩一句的强硬判决直接把他送回天渊,望着外面那变幻莫测的电闪雷鸣,华仪倚在墙边托着腮无奈的嘆口气,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这儿,“我的为人他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不是我做的还嫁祸给我,天帝不会又在谋划些什么吧?”潜意思里觉得玄沧不会置他于死地,华仪心里还怀揣一丝侥幸,“不过这次没人来偷偷救我了,凭虚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天渊历来是关押重犯的险要之地,在安宁祥和的近几百年来只关押过他一个人,心态超好的华仪每想到这便自嘲的笑笑,这也算一种特殊待遇吧? “天帝!你明知华仪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对他!他为九重天做过那么多!你怎能这么忘恩负义!”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回九重天的玄夜直驱而入闯进天帝宫,朝正坐于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的玄沧怒气沖沖地质问。 “放肆怎么和朕说话的!”玄夜毫无尊敬之意的话语让玄沧眉头拧成川字,“你还不明白吗?华仪会有现在的结局都是你造成的。” “放了他,您要求我做什么我都答应。”玄夜姿态顿时就放低,缓缓跪在地上声音喑哑低沉,“我会继任天帝,所以,求您放过华仪。” 玄沧看着这个往日将自尊看的比谁都重从不曾低下高傲头颅的儿子如今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为别人求情,心口有些堵得慌,“去传红鸾星君。”玄沧不忍再看玄夜那低垂着头的恭顺模样,转而向旁边侍立着的天侍道。 没过片刻红鸾星君便匆匆赶来,看着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玄夜吓了一跳,“红鸾,给神君倒一杯忘情水。” 本就吓了一跳的红鸾星君这下彻底懵了,看看面色沉重的玄沧又望望低着头看不见表情的玄夜,沉闷气氛让她有些透不过气,犹豫了下还是从怀中取出甘露瓶又幻化出小酒杯倒了一杯递给玄夜,却半天没被接过去,不由咽咽口水轻声唤了句:“神君?” 玄夜这才缓缓伸出手,只是接个酒杯却耗费了几百万年时间似得,望着杯里那澄澈液体,恍惚间看见了华仪朝自己微笑的模样。“喝了它。”玄沧毋庸置疑地话语令玄夜手抖了下,几滴液体洒在地面很快挥发不见。玄夜颤抖着将酒杯靠近唇边,眼看就要一饮而尽忽然停止动作,“先放了华仪,我以性命为担保,华仪一被释放立马饮下忘情水。” 没想到关键时刻玄夜理智又占据上风,本想斩草除根的玄沧只得下了命令,派人去释放华仪。 “启禀天帝!二郎神打着赤膊背负荆棘跪于殿外!请求觐见!”一个天将忽进来汇报,“你说什么!”玄夜惊得立马从地上爬起,生怕他做傻事急忙往外面跑去。 这杨戬又来凑什么热闹?玄沧皱皱眉,随着天将一齐走了出去。 “请天帝赐杨戬死罪!”早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神仙的天帝殿外,杨戬那刚毅面容上满载坚定信念,高声向屋内呼唤。 “杨戬你疯了吗!跑来凑什么热闹!”玄夜快步跑到杨戬身边,见他这副模样心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忍不住附在耳边怒斥道。 孰料杨戬并不理睬玄夜,目光笔直的望向正往这赶来的玄沧,“请天帝赐杨戬死罪!” “何罪之有?”玄沧见杨戬一脸视死如归,不禁对这个素来刚正不阿的二郎神闹这一出的用意起了好奇。 “天妃遇害一事系我伪装成华仪上仙的模样而为之,与华仪上仙无关,杨戬不愿看见别人枉送性命,特来请罪!”杨戬声音铿锵有力,似乎有意让周围神仙都听见。 此话一出,不仅是玄夜和周围神仙,就连玄沧也愣了,重新审视了这个声誉俱佳的二郎神,怎么也无法把这样一个正直的人儿和那种谋害他人并嫁祸的低劣之徒联繫在一起,“你有何证据?” “这是我送给天妃的车马芝。”杨戬似乎早有准备,掏出一棵车马芝递了过去,和瑶姬那儿递上来的一模一样。 这半路杀出来的杨戬直接打乱了玄沧的计划,若是私下请罪倒还能以为华仪开脱搪塞过去,可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也没办法再一口咬定是华仪所为,权衡再三只得道:“将杨戬押入天渊,择日问讯。” 除了电闪雷鸣再无其他声响的天渊忽然迎来一阵骚动,一大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向着华仪这边走来,难道自己今天就要一命呜呼了?华仪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正胡思乱想一群天兵押着一个人来到面前,“杨戬?!你怎么被关进来了?!”认清被脚镣铐住的人是谁,华仪不禁惊呼一声。 “华仪,抱歉,让你背锅了。”杨戬朝华仪抱歉一笑,就被推搡进了华仪对面的牢房。 第102章 插pter.22 待天兵走后,杨戬才向华仪袒露了事情全部经过,华仪震惊之余又感嘆于杨戬对玄夜的感情,孰料杨戬的下一句直接让他傻了眼:“我不想让玄夜再痛苦下去,所以才决定站出来的。华仪,我是真的不甘心,明明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是我,为什么他一碰见你的事就像丢了魂似得?” “我……”华仪一时语塞,完全不知如何回答。 “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我爱的人把我当兄弟,他爱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杨戬嗤笑一声,话语里满载无奈。 “我跟玄夜已经没关系了。” “没关系了?你知道玄夜听见你这些话会有多难过?你知道每次你伤了他后潇洒离去,他一个人是怎么挺过去的?不过说的也是,你这种草木类神仙哪有心可言?” 见华仪沉默不语,杨戬索性一股脑将对他的不满全部吐露,“他从小就为了成为天帝而努力,现在为了你宁愿不要这万人敬仰的地位,你还不知足吗?他脾气是差没错,可他在你身上展露出的耐心和温柔是我这么多年从没见过的,你怕是不知道他很多次为了你差点把命给搭上吧?” “此话怎讲?”从没听玄夜提起过这些事,被杨戬一连串指责打懵了的华仪出声道。
第107页 “擅闯天渊必受天罚,当年他为了闯进来救你无数次险些被天雷噼中神形俱散这是其一;在干坤洞时他为救你宁愿触犯弒神的戒条这是其二;你昏迷不醒他独闯返魂林险些丧命只为求一颗凝魄丸这是其三;被你言语所伤一气之下丢了垂珠泪后来又亲自去寻,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早迷失在了极东之地的风沙里,这是其四,还有其他很多很多你不知道的事,还要我继续说吗?”杨戬哼了声,讥笑道,“华仪,一直以来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对你的好,你真的没想过别人到底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为什么这些他从没跟我提过……”华仪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捂住嘴巴,眼睛因吃惊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哦对,还有,你下凡历练那次,他怕你出事放心不下,偷偷篡改了司命簿下凡暗中护你,事情败露后整整挨了三轮天火险些没挺过去,这些你都不知道吧?”杨戬看华仪一脸震惊,继续道:“这些事你不知道,我一直看在眼里,我很心疼他,我替他不值!我无数次想告诉你却被他拦下,他说不想你心里有愧疚,哪怕你一次次的离开他伤害他,他都没有改变过心意,一心一意爱着你,爱着你华仪!” 华仪无力地倚墙滑到地上,抱紧膝盖头深深埋着显然是没能消化杨戬的话,“可你呢?你是怎么对他的!说真的,我替玄夜不值,你根本就不配拥有他的爱!” 和玄夜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快速回放,泪水早已浸湿膝盖,玄夜背地里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却…… “玄夜无数次想跟你解释,可是你根本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瑶姬为什么能上位?你走之后他借酒消愁误中幻术,把瑶姬错当成了你,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杨戬看华仪身子微微颤抖,干脆和盘托出,“他亲口和我说过,无数次想杀了瑶姬,可瑶姬怀了孩子,他当时想的是有了子嗣天帝就不会拘泥于娶妃立后,就能顺理成章的和你在一起,所以我骗了玄夜,我骗他有方法可以让瑶姬不再纠缠他,孩子生下来就自行离开,你知道他每天强忍噁心和那心机女卿卿我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他无数个夜里惊醒再也无法入睡吗?这一切你都不知道吧?可是我知道啊,全在我眼里看着呢!”杨戬指指眼睛,“所以我不能原谅你,又不忍心看见他娶一个不爱之人,干脆就扮成你下了毒,一举两得。” “玄夜他……现在还好吗……”华仪哑着嗓子,声音颤抖到只能勉强分辨出音节。 “瑶姬一出事,他立马去找天帝商量,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天帝之位,所以你被抓了进来,又因为你被抓,他心甘情愿饮下忘情水继任天帝只为救你一命,若不是我不忍他的付出打水漂及时站了出来,现在他早已忘了你华仪!其实我真的不想站出来的,就连我也觉得他彻底忘了你是好事,可我不想再看见他露出那样悲伤的神情了,一点也不。”杨戬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华仪,假如你对玄夜还有那么一丝丝感情的话,请你日后带着我的份一起,好好陪着他爱着他直至世界终结。” 二人谁也没再言语,空气陷入僵滞的沉默中,牢房外,一道凌厉闪电呼啸而下照亮高耸的天渊峭壁,撕裂虚无。 “杨戬,其实我不配拥有他的好。”不知过了几百万年,华仪忽轻轻开口,话语满载苦涩,“我这种人,死了也不会有人挂念,所以,玄夜有你就足够了。” “你在开玩笑吗?”杨戬对华仪自暴自弃的话语没来由的感到恼火,“你身上只要有一点不舒服玄夜都紧张到不行,你以为你死了他会开心?华仪我告诉你,假如你真出了事我真不敢想像玄夜会做出什么事情,真的。”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只要我不在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华仪超脱的笑笑,明明生死攸关的话语到他嘴巴却和“今天吃什么”一样轻松。 “你果然很自私。”杨戬好笑的摇摇头,背转过身不再搭理华仪。 看着杨戬被阴影遮掩看不真切的模糊身影,华仪意志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只要自己不在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回报玄夜为自己做的所有,更何况无休止的被扯进争斗中早已身心俱疲,本就孑然一身的人,死亡又有什么可怕?啊,好想再见陆压道君一面啊,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凭虚……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大师兄到现在还没醒诶,看来师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下手那么狠。”古色古香的厢房外,几个道长正挤在窗边不停向里张望,看凭虚仍然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昏睡,窃窃私语道。 “这好像还是大师兄头一次惹师父生气吧?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连那个大师兄都犯了错。” “我听说好像是大师兄对别人动了感情?” 此话一出,旁边的一群人纷纷围过来,每个人脸上都是不约而同的难以置信,“就大师兄那样的人会对别人动心?怎么可能啊!” “就是啊!除了师父就没见大师兄再跟谁走近过,那么冷傲的一个人,咋可能啊!” “嘘,别说了,师父来了。”一个眼尖的看见远远走来的女娲娘娘,小声提醒一句,众人急忙各回各的位置忙活去了。 女娲娘娘迳自推开门,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凭虚,手放在凭虚天灵盖上,想将他对华仪种下的情根拔除,可不管她用什么方法都无法除去,只得嘆口气,思索再三还是将手覆上他心窝低声念动咒诀,随着女娲娘娘的吟唱,红色纹路自心窝处蔓延全身随即消失不见,而凭虚本光洁的心脏处,多出一朵妖艷彼岸花,在那白皙肌肤上显得格外诱人。“徒儿,莫要怪为师,这是为你好。”紧接着,女娲娘娘掏出一颗红色丹药塞进凭虚嘴里以真气将其催化,“这颗灵丹是我亲手炼化,可以有效弥补你受损的精魄,这次是为师下手太狠了,你不要记恨我。”说罢就如母亲爱抚孩子般轻轻抚摸凭虚头发,眼里满是母性的光辉。 “啊——”是无尽业火熊熊燃烧的嶙峋洞穴内,被放在高昂火焰正中间的黑发男人正捂着脑袋撕心裂肺的哀嚎着,旁边站着三个体型不同但都以恶鬼面具遮面的宽袍人,两侧及洞穴门口被无数鬼族层层把守,倘然一副鬼族秘地的派头。 “寒冰洞的透骨寒,火焰洞的烧骨火,现在只差风霜谷的料峭风,雷鸣涧的震谷雷了。”三人中体型较为瘦弱的面具人率先开口,声音喑哑分不清男女,正是一直辅佐姬墨茗的那位大人。 “承受住这四样东西,真的可以变成刀枪不入修为堪比尊神的存在吗?”身材矮小的面具人有些不确信的疑惑道,同样是喑哑分不清男女的声音。 “鸿蒙秘法中记载的秘术不会有错。待他经受住这四样考验,再吸收我等的全部修为,就连女娲娘娘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了。”体型健硕个头最高的面具人终于开口,虽说声音一样可话语里却夹杂些许心疼,“只是看着他这么痛苦,心里倒还真有些心疼。”
第108页 “他会理解我们的,不经历苦难如何能变得强大?况且我们只是在帮他夺回应该属于他的一切罢了。”瘦弱的面具人再度开口,其他二人再未言语,只是静静望着支撑不住倒在火焰里的男人,面具下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心疼。 而在负责看守的鬼族里,两个鬼族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经受火焰洗礼的男人,一个双拳紧握竭力克制情绪,另一个则若有所思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第103章 插pter.23 “这么说,你承认谋害天妃的事实了?”天渊的审讯室内,李靖又询问了一遍,似乎在提醒华仪想清楚,不要做些后悔的事。 “我嫉妒天妃,一时没忍住就做了。”早已立下决心的华仪未作迟疑斩钉截铁的回答。 李靖嘆口气,心里默道“神君,不是李靖不帮你,华仪这么干脆的承认是自己做的,我纵使想救也没法子救啊!”回想起那个高傲神君跑来请求自己问讯时想法子给华仪开脱时的场景就止不住嘆息,又望望眼前这面容清秀眼神清澈的上仙,怎么都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你可要想好了,一旦认罪你就要上斩仙铡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任凭你修为再高,只要这铡刀一下来,立马就头身分离魂飞魄散,连鸿蒙太神都就救不回来!” “我知道。”华仪这样干脆让李靖毫无办法,哪怕你辩解两句也好啊,自己也能找出漏洞替你开脱啊!李靖思忖了会儿,屏退看守的天兵,狭小审讯室里只剩李靖和华仪二人,“华仪,明明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承认?你不想活了吗!” “就是我做的,和二郎神无关。”华仪依然一口咬定。 “你实话告诉我,为什么要揽下这桩罪?你是为了什么?” “玄夜需要杨戬,他不能死。” “那你呢?你以为你死了神君就会开心?”没想到华仪如此执拗,李靖火气腾腾直往上冒,“我们虽然不说但是都能看出来神君对你的心思,他现在想尽办法保你性命,你却这么不珍惜?” “华仪何德何能配神君如此厚爱?” “可事实摆在这里,你难道要视而不见吗!” “那又如何?能改变什么吗?什么都改变不了!”李靖咄咄逼人的话语让华仪再也无法强作淡定,长久以来隐忍着的情绪爆发出来,“我不想看见玄夜再为了我痛苦,只要我死了他就能得到解放,做一个贤明的天帝流芳千古,而我,不过是个最卑微不过的草木类神仙,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遗忘,死对于我来说,又算什么呢?” “你别后悔!”李靖被华仪讲得实在火大,气的满脸通红提起笔刚准备递给华仪,一个天兵忽从隔壁匆匆跑到门口敲敲门,得到允许后进来附在李靖身边耳语几句,李靖把笔放回原处,眉头紧皱明显犯了难。 “你是说两人都承认是自己谋害天妃?”玄沧听完太白金星和李靖的汇报,有些头疼地捏捏眉心,“你们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李靖和太白金星相视一眼,“臣等不知,还望天帝明示。” 玄沧沉吟会儿,“此事系华仪上仙所为,二郎神杨戬为他开脱难逃其咎,罚面壁崖思过三百年,华仪上仙择日押解斩仙铡。” “可神君那边该如何交待?”李靖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道。 “是啊,若是在继位前出了什么事,只怕这天帝之位不一定能坐稳了。”见李靖不怕死的先提了出来,太白金星也说出自己的疑虑。 “还记得当年因东海海啸一事被罚看守西夷蛮地的敖广一脉吗?”玄沧似乎早有准备,“据六御来报,他们暗中串通琼洛深海珂族打算改造西夷蛮地的凶兽伺机反叛,朕打算让神君前去查明详情再做定夺。” “这节骨眼上,神君恐怕不会轻易离开九重天去那遥远的西夷蛮地吧?”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之计玄夜不会看不出来,太白金星望望神态自若的玄沧,心道这伟大天帝也有老的脑筋转不过来的一天。 “太白金星,朕很老?”探知到太白金星对自己的嘲弄,玄沧故意冷着脸威胁道。 “您这是说的哪跟哪儿啊,在臣心里您永远是那英明神武神机妙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伟大天帝啊!”太白金星登时出了身冷汗,讪笑道。 “你都一把年纪了,说话能正经点吗?”李靖白了太白金星一眼,“你这是典型的为老不尊!要是被你那些弟子看见了,你还有形象可言?” “管好你家那小儿子再来说我吧!”太白金星被李靖呛得差点噎死,胳膊肘捣捣李靖,不甘示弱的嘲讽回去。 二人你来我往斗嘴斗上了头,全然没顾忌饶有兴致地坐着看戏的玄沧,过了半晌才想起来玄沧还在,急忙住了嘴,“臣等放肆,还望天帝责罚!” “无妨,每次看你们斗嘴也挺有意思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的玄沧摆摆手,“这点不用担心,朕自有办法。” “这个时候派我去西夷蛮地?”次日收到命令的玄夜立马跑去找了玄沧,却被一句:“事关九重天安危必须亲自前往。”给搪塞回去,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知道玄沧在打什么主意的玄夜表面很不情愿的应承下来,背地里却用金雀传信给哪咤三兄弟,在奉命出发的当天也确实赶往了西夷蛮地,同早已等候在那儿的哪咤会面后便互换身份,由哪咤假扮成玄夜进行调查,而玄夜则扮作哪咤的样子返回九重天,注意避开玄沧的同时也不忘打探华仪的消息。 “三日后你就要上斩仙铡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坚持认罪拒绝被释放的杨戬望着每日盘腿而坐闭目冥思的华仪,搔搔脑袋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事情是我做的,你没必要搭上性命,我都劝你那么多天了,你好歹也要听进去一点吧?” “人要想活着,总归要有些能坚持活下去的理由才是,可我并没有足以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华仪睁开眼,语调如常没有半分畏惧,“我心意已决,不要再白费口舌了。” “你确定?”杨戬见华仪不再搭理自己,将目光转向窗户铁条外忽明忽暗的天空,重重嘆了口气。 “杨戬,能听见吗,我是玄夜。”玄夜的声音忽在脑中回荡,杨戬急忙回应,“玄夜,我说服不了华仪。” “我打算在押解途中劫走华仪远走高飞,需要你帮助。” “你真要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一切?”没想到玄夜真的会做到这一步,为自己当初多事造成的后果悔恨不已的杨戬心中忽冒出一个想法,在得到玄夜的肯定答覆后更加笃定那个想法。 “玄夜,你相信我吗?”默默听玄夜说完计划,杨戬忽然冒出来一句。 “当然。” “你什么都不要做,我会还你一个完整的华仪。”杨戬深吸口气,向玄夜保证。 “让我答应这一条件的前提是你能保证你自己可以平安无事。”隐隐觉得杨戬在想些什么不好的事情,玄夜断然拒绝。
第109页 “好,我答应你。同样的,你也要相信我,不论发生什么。”得到玄夜保证后,杨戬低着头笑了笑,似是解脱似是苦涩。 三日后,奉命押送华仪的一队天兵打开牢房门刚准备带走华仪,对面的杨戬忽冲到牢房前不停拍打牢门,神色焦急:“我才是华仪!事情是我做的!你们带走的那个是假的!” “杨戬大哥,都这地步了就别再委屈自己了,等处决了他你就自由了,兄弟们还等着你回来喝酒呢!”孰料领头的天兵并没有当做一回事,朝杨戬笑笑,“大哥,等下应该就有人放你出去了,弟兄们先行一步。”说罢不再理会杨戬愈发急促的呼喊,押着华仪就往斩仙铡赶去。 “兄弟们都警醒些!可能会有人来劫囚!”一行人离开天渊走在通往斩仙铡的小路上,天灰濛濛的连带着两侧攀满菟丝花的崖壁都有些无精打采,四下无声。领头的天兵生怕出什么意外,吼了一嗓子。孰料话音刚落四个遮住面容的黑衣人突然凭空出现,和天兵们交起手,其中一个在他们掩护下眼瞅着就要到达华仪处,却被华仪旁边的一个天兵一掌震开,与此同时华仪身边的天兵纷纷摇身一变换了模样,皆是九重天上赫赫有名的武神们,见局势不利黑衣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便消失不见。 “有没有人受伤!”领头的见敌人撤退,扭头看向正重整队列的天兵们,庆幸道:“得亏天帝提前考虑到这一点,不然以我等的本事怕是日后在九重天混不下去了。” 经此一闹,一路上倒还算安稳再无事发生。随着小路渐宽迎面而来的疾风也愈发凶猛,足有二十米高的圆台上,一把雕有繁复咒文的铡刀静静躺在中间,在那蓝黑交迭的天空下显得颇为神秘。 斩仙铡就要到了。 “奉天帝之命,罪仙华仪已押解至斩仙铡。”向早已等候着的玄沧一众汇报完毕,负责押送的天兵便将华仪交给另一队身披红袍高顶红帽手持法杖的天兵,玄沧目送着华仪在天兵带领下缓缓爬上高台,心里涌上一丝愧疚,“行刑前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 “可以让我见神君一面吗?”没做抵抗一直很顺从的华仪听见玄沧的话停住脚步,死气沉沉的眸子散发出光彩,渴望又哀求的转身看向玄沧。 “夜儿,我知道你在,出来见他最后一面吧。”玄沧朝旁边的空气道。 话音刚落,一直隐身的玄夜逐渐显出身形,就这么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104章 插pter.24 “我可以和神君说几句话吗?都到这地步了,我也跑不掉。”华仪见站在圆台下的玄夜满脸痛苦与不舍,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回过身一步一步迈向顶端,每走一步,死死凝视他的玄夜心中花儿便枯萎一分,直至走到铡刀旁才停住脚步,而玄夜的心也一併死去了。 得到玄沧允许后,玄夜纵身一跃来到铡刀旁,本想就这么带他走,可在无法使用仙术的斩仙铡里即使是玄夜也毫无办法,玄夜望望铡刀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华仪,双拳紧攥极力克制自己情绪。脸忽被一双冰冷的手覆上,华仪不舍的看着眼眶泛红的玄夜,毫不顾忌的伸手拥住,玄夜愣了下随即更加用力地回应,“你的怀抱,真的很温暖。”华仪贪念的将下巴靠在玄夜肩膀,悄声在耳边说了几句,玄夜脸色顿时大变,刚想说什么却见华仪做了个噤声手势,松开他朝玄沧道:“天帝,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可以答应我吗?” “说。”着实对华仪愧疚难安,加上从此以后洪荒再无这个沦为牺牲品的无辜神仙,玄沧还是想尽全力满足他的遗愿。 “让神君离开斩仙铡,我不想被他看见我丑陋的样子。”华仪沖玄夜挥挥手,笑容坦荡没有丝毫不舍:“再见了,玄夜。”说罢头就伸进铡刀口,等待铡刀降落。 “神君,血腥之地还请您离开。”红袍天兵挡在玄夜面前,做出“请回”的手势并未被搭理,玄夜只是默默望着即将生死相隔的华仪,见他毫无畏惧面容安详,咬咬牙推开天兵,沖了上去。 “把神君带走!”见一众天兵不敢还手,玄沧朝旁边的一众武神使了个眼色,众武神得到命令纷纷飞上圆台拉开架势,“请神君莫要为难吾等!” “玄夜,走吧,你答应过我的。”华仪眼见两边就要打起来,不想他再犯错只得好言劝道。 玄夜刚展开的拳脚直接僵住,愣愣地回头看着缓缓冲自己摇头的华仪,“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说罢就和众武神打了起来。 “玄夜!”华仪见玄夜彻底豁出去,吼道:“你给我离开这儿!” “我拒绝!”几个武神哪里是玄夜对手,几下就被打下圆台,玄夜见台上无人刚准备救华仪离开,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扔下去重重摔在地上,玄夜爬起身看着站在自己刚才位置上的玄沧,咬咬牙刚准备冲上去却被一群武神扑倒在地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不——”玄夜手拼命前伸,撕心裂肺的哀嚎不止,眼睁睁看着铡刀缓缓降落…… “我才是华仪啊……你们真的杀错了……”只余一人的天渊内,嗓子喊哑了的杨戬手握着牢房栏杆无力的滑跪在地,低着头哭诉。 缓慢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以为事情有转机了的华仪重新燃起希冀,看见来人哪咤三兄弟刚准备开口,哪咤却打趣道,“杨戬老弟,这牢房呆的怎么样?” “我不是杨戬!我是华仪!我被他强换身体了!你们现在快去汇报天帝!还来得及!”杨戬急忙道。 孰料哪咤三兄弟古怪的互望一眼,对杨戬的话语置若罔闻,掏出钥匙打开牢房门,“神君派你前往西夷蛮地助他一臂之力,你回去准备一下就去吧。” “我说我是华仪你们听不见吗!”彻底着急了的“杨戬”跑出牢房沖二人吼道,依旧没有得到回应而是转身欲走,“杨戬”急忙拉住哪咤还想说些什么,“不要让杨戬大哥的努力白费!”哪咤反抓住华仪胳膊,呵斥道,脸上是与外表完全不符的严厉。 华仪登时就愣住了,“已经结束了?” 哪咤深吸口气哑然许久才难过的点点头,松开抓着华仪的手从怀里掏出“垂珠泪”,“这是神君让我给你的。”说罢就一把塞进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的华仪手里,“快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把实情说出去!” “不行,我要去找天帝!我不能让别人枉死!”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华仪断然拒绝哪咤提议,刚想冲出去却被木咤金咤拦住,两边正僵持不下,哪咤忽念动咒诀瞬间就将华仪传送走,自己则和两个哥哥一起找玄夜去了。 重归死寂一如往常的斩仙铡内空无一人,仿佛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只有静坐于台阶上的玄夜目光呆滞,“华仪”头首分离的那一幕久久盘旋于闹来不肯散去,成为永生噩梦伴随他一生。 “玄夜,我这样做的话,你是不是就能永远记住我了?”
第110页 “玄夜,我一点都不后悔这个决定,只要你能幸福,那我魂飞魄散又有什么关系?” “玄夜,答应我,永远不要忘了我,好吗?” 行刑前“华仪”的话语又回荡在耳边,玄夜捂住眼睛想阻拦那汹涌而出的感情却失败了,两行眼泪不可抑制的滑落,玄夜紧咬着唇开始思考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这一切是不是错了,自己长久以来的一意孤行终于自食恶果,挚友的永别让玄夜明白这世上有很多事并非人力所能掌控的,倘若当初自己能够圆滑一些更审时度势一些,那是不是就会迎来不同的结局? 玄夜不知道,一点也不。 他唯一知道的,那就是要连带着杨戬的份好好活下去,对得起他为自己做的一切。 眼前恍惚间出现杨戬的身影,玄夜急忙伸手却只抓到一片虚无,愣愣望着无法触碰到的杨戬幻影,见他沖自己笑着挥挥手,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再见了。”说罢就转身离开,身影逐渐消散,最终与空气融为一体,彻彻底底离开了玄夜的世界。 杨戬,你为我做的一切,这辈子我都不会忘。 所以,谢谢你,我挚爱的兄弟。 “夜儿,想好了吗?”玄沧忽出现在玄夜面前,看着面如死灰的玄夜,朝他伸出手。 “待我彻底解决西夷蛮地之事,我便回来继任天帝。”并没有伸手打算的玄夜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我先回去了。”就消失在玄沧面前。 站在原地的玄沧望望斩仙铡,又望望玄夜消失的地步,重重嘆口气,“你终有一天会理解我的。” “请问青丘之主黎若在吗?”玄夜并没回到西夷蛮地,而是转头去了青丘,得到答覆后这才走进青丘洞,看着正懒洋洋靠在榻上拿烟枪吸着,整个人笼罩在那缭绕云雾中显得愈发妖冶美丽,暗嘆句九尾狐一族的魅惑之术果然名不虚传,这才说出正事,“素闻青丘之主黎若提笔绘颜的技术洪荒一绝,本神君想请你帮个忙?” “好处?”黎若倒也不客气,直接提了出来。 “只要能帮上我这忙,好处任你开。” “不愧是神君,如此爽快倒还挺对我胃口,说吧。” “华仪肉身已毁,需要重塑一个。” 正猛吸口烟的黎若直接被玄夜一句话呛到,咳嗽半天这才缓和些许,“那倒霉孩子又怎么了?” 玄夜将事情经过悉数告知黎若,片刻前还嘻嘻哈哈满脸不正经的黎若顿时换上一副严肃表情,“我倒觉得现在这样挺好,若重塑了肉身,华仪又暴露在视野下,怕是要坏大事。” “华仪现在暂居的肉体有些问题,必须得换一个。”不好意思说出日后面对的到底是华仪还是杨戬这个问题,玄夜只得打了哈哈。 “我可以给他重做一个,不过肯定是不能按照原来的模样来捏,也不能用原来的名字了。”黎若思考了会儿,“你想让他的新肉身是什么模样?” 玄夜想了会儿,脑中忽浮现公孙仪的身影,挥挥手幻化出公孙仪的模样,孰料黎若却吃惊的张大嘴巴,“那个傻不拉几的狗皇帝是你?” “我怎么就是狗皇帝了!还有,你怎么知道这回事?”本以为整个洪荒知道这事的不超过五个人,可就连这素无瓜葛的黎若都知道,玄夜不由震惊了。 “当初可是我把公孙仪给救出来的!”黎若不屑的哼了声,“你说你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下凡了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良心不会痛吗!” “我哪有以前的记忆!还不都是按照他既定性格来的!怪我咯!”对于华仪造成的伤害玄夜心中有愧,替自己辩解道。 “哈哈,陆压道君说过你这人属□□一点就着还真没错。”黎若捂嘴轻笑两声,“确定按照公孙仪的样子做?” 玄夜犹豫了下,“还是算了吧,我怕华仪心里不舒服。干脆把两个人的模样综合一下?” 黎若想了想,同意了玄夜的要求,“半月后来找我。那么我的好处可以提了吗?” “只要是本神君给得起的,但说无妨!”见事情谈妥,玄夜也表明了自己态度。 “华仪这孩子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自己又傻兮兮的是个人就想扑上去救吃了不少亏,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欢华仪,那请以后好好待他。”黎若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发现自己现在并不缺什么,又想到那苦命的华仪,满脸语重心长。 “没了?”本以为黎若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却是为了华仪,玄夜内心又涌上一丝羞愧,“我愧对华仪的地方也有很多,倘若他愿意重新接纳我,那我此生必会倾尽一切待他好。” “那就行了。”黎若和玄夜道了别,便去搜集重塑肉身的材料去了。 玄夜环望一圈四周那灼灼桃花,心道若是能带华仪来看这盛世美景该有多好。想到如今孤零零被仍在西夷蛮地的华仪,玄夜也不耽搁,跺跺脚往西夷蛮地赶去。 第105章 插pter.25 是那常年被乌云笼罩不见日月的无尽荒野上,一群饕餮呼啸着狂奔向远方,脚下产生的剧烈颤动震的料峭山壁上的一排帐篷颤了颤,没过多久一群穷奇又呼啸而来 ,追着先前的饕餮群远去。 面容刚毅的男子独立于悬崖边,望着脚下那无尽苍茫的景象,只觉心情平静不少,眸里满载与面容不符的柔和。 “华……杨戬。”身后传来的试探呼唤让男子愣了愣,扭头看着一脸复杂但歉意最多的玄夜,“杨戬因我而死,这份情我如何能还?” “那就不要辜负他的牺牲,原谅我,重新和我在一起。”玄夜见华仪肯搭理自己了,急忙道。 “你还是这副强硬模样呢。”华仪掉转头重新望向那不时有凶兽奔过的荒野,丢出轻飘飘的话语,“玄夜,你日后想面对的,到底是我,还是杨戬?” “你是你,杨戬是杨戬。”玄夜知道华仪想的是什么,“我已委託黎若替你重塑肉身,半月后就能拿到,所以这半个月恐怕要委屈你了。” “杨戬真心待你,我以他的身份换你半月真心,他若是泉下有知应该也会欣慰才对。”华仪转过身,朝玄夜伸出手,“从今日起我便以杨戬的身份同你相处,往日的那个华仪上仙早就彻彻底底死了,所以对于过往我也不会再去纠结,待肉身取回后我便离开这儿,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要去哪?” “还不知道,可能先去找凭虚,然后一起去寻陆压道君吧。”想到生死未卜的凭虚就放心不下,隐隐觉得凭虚出了什么事又碍于无从寻找,华仪没多思索就脱口而出。 “你跟凭虚,关系很好吗?”想到他们之间的种种,玄夜的话语忽就低沉下来,话语里竟夹杂一丝惶恐。 “凭虚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很感谢他。”华仪见玄夜明显放松下来,直截了当的补了一刀:“在我最需要帮助,最需要人陪的时候,他一直陪在我身边。”
第111页 “比我还重要?”再次被打入深渊的玄夜深吸口气,低垂着头不敢看华仪。 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神君现在竟然能三番五次主动低头不再端架子,华仪硬壳般的心被敲碎一块,刚想回答却被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神君您回来了啊!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二郎神吧?罪臣敖呜,拜见二位。”二人循声望向身后那头顶犄角身后还拖着条龙尾巴,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透着股精明干练气息的敖呜,礼貌的点点头并未吱声。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还请二位移步。”敖呜极有礼貌的拱拱手,退至一旁恭敬的请二人离开。 玄夜和华仪相视一眼,跟在敖呜后面离开了。 一张小方桌以及桌旁烧着火架着锅的小火炉正滋滋作响,桌后挤着张单人茅草床,填满了这狭小帐篷。敖呜把桌子堆到床上,勉强让帐篷内空出能容纳三人就坐的空间,这才掏下外衫铺在地上,“地方太小,还请两位不要嫌弃。” 玄夜看着往日锦衣玉食奢华无度的敖广一族如今落魄成这样,不由感嘆万千,“话说回来这儿流放的不都是老弱病残儒吗?为何你也会在这儿?” 似乎被戳中伤心事,敖呜脸上投下几分阴影,“我生来便无法完全修成人形,在族里一直是被嘲弄嫌弃的存在,所以我们全族被流放的时候我被划到了这一边。”说罢就指指自己的龙尾,话语里满载心酸。 没来由的觉得敖呜和自己处境很相似,华仪心里对敖呜的距离顿时拉近不少,刚想开口却被玄夜打断,“带我上四处看看罢。” 孰料敖呜愣了下,诧异地盯着玄夜,“神君你昨日不是刚来看过吗?又要看?” “有些地方本神君还想再去一趟。”暗道哪咤这小子不知道背着自己做了多少,玄夜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 “谨遵神君吩咐。”敖呜不敢造次,顺从的跟在玄夜和华仪后面走了出去。 与东荒之地遮云蔽日的风沙不同,西夷虽贫瘠但更多的是大漠孤烟直般的苍茫感受,倘若刻意忽视崖壁下那不断重复厮杀的凶兽们的话,倒也不失为一处观景圣地。 玄夜和华仪在那一排又一排狭小帐篷中穿梭,有的帐篷门口有妇孺支起火架烤着黑硬的肉,几个孩童蹲在火边眼巴巴望着,垂涎欲滴,而有的帐篷则空荡荡的一副很久没人居住的模样。瞅见玄夜他们走来,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不同表情,有敬畏,也有憎恶与恐惧,更多的是如同躲避灾星般趋之不及。 似乎早就预料到会受到这种待遇,玄夜并未太在意,毕竟敖广一族落得个现在这般境地和自己脱不了干系,被怨恨也无可厚非,倒是华仪看着这些衣衫褴褛面容枯瘦的妇孺心生不忍,但碍于如今的自己是以杨戬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只得别过头不忍去看,孰料这一幕却被敖呜看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二郎神,眸里有精光一闪而过。 走到尽头也未发现异常,玄夜暗道天帝的消息来源不会有错,正想回去与哪咤商讨,忽瞅见有一新建帐篷远在聚集地另一头显得格外突兀,刚想过去看看却被敖呜拦住去路:“神君,那边是身染重疾的病人居所,不是您这等尊贵之人去的地儿。” “无妨,本神君什么没见过?”迳自从敖呜身旁穿过,玄夜冷笑一声,“莫非那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请神君先答应小人一件事,假如被感染上重疾莫要再怪罪于我等。”敖呜不敢再拦,只是礼貌地向玄夜提了个要求。 “没问题。”说罢就大步走到帐篷前,还未掀开帘子便闻到掩盖住药味的阵阵腥臭,被熏得有些作呕,玄夜捏住鼻子刚掀开帘子想进去华仪却拽住了他,“小心点,这是断魂草的味道。”没想到华仪会小声提醒自己,多了个心思的玄夜刚想抬手摸摸华仪脑袋又缩了回来,一是碍于如今身份,二是他早已没有资格去触碰,顺势用手捂住口鼻封闭了三感,这才走了进去。 在掀开帘子的那一刻玄夜才明白为何敖呜拦住他们,只见狭窄帐篷两边叠罗汉般垒满了半龙半人的尸首,清一色的蓝脸红鼻樑,而正中间则有一个带着灰色兜帽的老阿婆拿着木棍不停搅拌锅里那墨绿汁水,旁边蹲着个侏儒老头,正用勺子舀起一勺汁水盛入碗里,端去餵给倚在尸山边缘同样蓝脸红鼻樑浑身生疮不停往外冒着脓血的一个妇人。 这不知该定义为地狱还是天堂的场景令玄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瞬间放下帘子退了出来,“这些人生的都是什么病?”玄夜强忍胃部翻滚的不适,转头询问满脸惶恐的敖呜。 “三月前这儿忽然爆发了这种瘟疫,开始以为只是和往常一样的天谴,可随着感染的人越来越多这才被重视起来,凡是面部生疮的都要被送到那帐篷处进行治疗,可所谓进去治疗也只不过是将其隔离起来任其自生自灭,我们这破地方,能活下去就算幸运了,更别说治好这搞不清来源的瘟疫。” “帐篷内的那老妇人和老头是从何而来?看模样不像你族人。”潜意识里觉得这所谓瘟疫只是为改造凶兽做遮掩,玄夜接着问。 “那两位是云游至此的地仙,见我们着实可怜就主动承担起了治疗职责,是我们的救世主。” “你们遭此劫难为何不上报九重天?” “早已上报过数次,可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不过也是,谁会关心一群罪人的生死呢?”敖呜嘆口气,自嘲道。 “我对医术略知一二,若是方便的话可否让我察看下病情?”一直未开口的华仪毛满脑子都是那地狱般的画面,素来以救人为己任的他怎可能坐视不管?孰料敖呜诧异地扫眼华仪,眸里满载不可思议,“头一回听闻主掌杀伐的二郎神会医术,长见识了。” “兴趣罢了,略懂牛毛不值一提。”猛然记起现在的身份,华仪急忙给自己辩护,可脸上那瞬间褪去的慌乱已被敖呜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敖呜询问的视线落在玄夜身上,“不可以。”玄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华仪的提议,华仪底子本身就弱,每每救人又是耗费自身精魄,若是贸然接触这些不知病因的瘟疫病人,只怕即使是杨戬的肉身也坚持不了多久便会被感染,“本神君会让九重天派天医前来救治,你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出事。” “遵命。”华仪不情不愿地应允,这才和玄夜向早已安排好的居所走去。 和外面的那些帐篷不同,这两处帐篷很明显是为他们到来精心准备的,不仅地方敞亮许多,就连家什也多了个毯子跟桌椅,见这些都是九重天埋汰下来的残次品,玄夜脸上闪过一丝嫌弃,但还是坐在毯子上向正打算去其他帐篷的华仪道,“别做傻事。” “我本就是应死之人,何惧之有?”华仪扭头朝玄夜笑笑,明明是杨戬的样子,可玄夜眼前出现的却是那清冷又热心的上仙模样。 第106章 插pter.26 “请问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深夜,和衣躺在毯子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华仪满脑子都是白天看到的场景,正烦闷忽听帐篷外传来小声呼唤,听出是敖呜声音,华仪理理衣服就走了出去。
第112页 夜晚的西夷风很大,漆黑一片的四周只有敖呜手持着火把勉强寻得片刻光明,华仪进帐篷取出毯子披在身上,犹豫的扫眼敖呜,见他无所谓的笑着摇摇头,这才用毯子裹住身体在火把的指引下摸黑向远处前进。在二人走后不久,隔壁帐篷内的玄夜也悄悄跟出来,一阵夹杂淡淡腥臭的疾风飘过,隐隐觉察到黑暗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连带着若有若无的野兽哀嚎怒吼声一起搅的玄夜有些心神不宁,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玄夜望向快要消失在黑暗中的微弱火光,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其实你不是真正的二郎神,对吗?”许是试探,许是为了排解走夜路的无聊,敖呜突然漫不经心的来了句。 “啊?”华仪没想到敖呜会看穿,正寻思应对办法没想到敖呜却主动摊了牌:“就像前几天来我们这儿的神君是假扮的一样,纵使容貌相同可那气度风采却是学不来的。” “这种话若是被神君听见了,你们可是要罪加一等的。”华仪努力模仿着杨戬的语调,一板一眼道。 “我虽然是被九重天流放的罪族可并不怨恨他们,相反还有些感激,若不是因为被流放我也不会从那被欺凌的地狱中活着走出来,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样!”敖呜声调提高些许,指指身后的黑暗,“自流放之日起我便勤奋劳作,终于成为这一块的掌管者爬到顶端不用再被人蔑视,可这突如其来的瘟疫令我措手不及,还好你来了,我相信你会帮助我渡过这难关的!因为,我们很像。” “嗯,你若是不追究我的身份,我一定会帮你,因为我不忍心看着病人受苦。”华仪沉吟许久,这才应允道。 敖呜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揽过华仪肩膀讨好地拍了拍,“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又犯傻。”一直隐身跟在他们身后的玄夜嘴角扯出一丝讥笑,“到时候可别指望本神君救你。” 不知走了多远终于来到那挂着油灯的帐篷前,远远看去那幽幽灯光如同引魂灯般照亮亡灵归乡之路,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敖呜和华仪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白天的老阿婆和老头依然在火架前忙碌,看见敖呜和华仪进来礼貌的行了礼,指指已经七窍流血而死的妇人,极为惋惜的摇摇头,“又没救回来。” “我白天闻到了断魂草的味道,不知这锅汤药是由哪几种药草配制而成的?”华仪蹲下身瞅眼白天还奄奄一息的妇人,见其早已断气多时只得嘆口气,转而指指仍咕噜噜冒泡的坩埚道。 “这位是?”老阿婆有些警惕的盯着华仪,眸里满是不信任。 “阿婆,这是九重天下来的大神仙!”敖呜郑重其事地介绍道。没想到老阿婆浑浊眼珠忽然迸发出光亮,摘下兜帽犹如看见圣光般紧紧抓住华仪的手上下打量,沟壑遍布的脸舒展开,喃喃道:“有生之年终于见着了真正的大神仙,瞧这身板这标緻模样,哪是我们这些区区地仙能比的哦!老头子,你快来!” 一直在忙活的老头闻言赶过来,老夫妻脸上不约而同地满载迷妹迷弟光辉,绕着华仪直转圈止不住的赞赏。被这种直白热辣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华仪轻咳一声,“那个,请问这锅里是什么?” “他们感染的都是山魈疫,传闻中活不过两天的瘟疫。”老阿婆无奈的摇摇头,“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这种这种瘟疫的解救之法,‘佐断魂草、甘草各三两,丹皮、犀角各二两,石膏、桅炭一两,竹叶五两、玄参十两、 连翘黄芩桔梗赤芍研磨成粉每次取服一两不出三日即可痊癒。’可到现在并没有成功过一例,我都怀疑是不是看了假书……” “断魂草乃阴毒之草,误食之轻则肝肠寸断重则魂魄消散,这种草怎可能用来治瘟疫!”华仪根本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拿断魂草来治病,忽想起断魂草还有另外一种功效……瞬间捂住口鼻想跑出去,可为时已晚,华仪浑身软绵绵的踉跄几步就栽倒在地。 见华仪半天没出来,早就按捺不住的玄夜刚冲进去正好看见华仪倒在地上,正准备抬起他的三个人看见玄夜面色不善的冲进来,急忙放下华仪,“神君,二郎神他身体不适突然晕厥,我们正打算把他送回去,您正好来了那烦劳您抓紧把他带回去罢!”敖呜一脸愧疚的搓搓手,低着头不敢看面露愠色的玄夜。 一把将华仪抱在怀里,玄夜冷冷扔下一句“最好不要让我查到你们在打什么鬼主意。”就快步离开,全然不顾身后三道陡然冰冷的锐利眼神。 祭出真龙甲成为人形发光器的玄夜看着眉头紧蹙的华仪,再也无法强作淡定,回去的一路上总是在想倘若自己没有跟过去,亦或者没有及时冲进去此刻的华仪会变成什么样……后怕的同时又庆幸于自己及时保护住了他,心里顿时平衡许多的玄夜突然停下脚步,把华仪背在身后用仙绳牢牢固定在后背,确保不会掉下来后才祭出玄戟,倒插入地伴随一圈圈扩散开来的涟漪流光碟机散方圆十里的黑暗,而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巨兽被强光这么一吸引,狂奔着向玄夜袭来。 “浑沌一只、猰貐一只、饕餮一……不对,这是饕餮?这个四不像的怪物是什么!”玄夜冷静的审视形势,开始本以为区区两头凶兽不在话下,可当他看见那体型如山缓慢向自己奔来的那个梼杌头饕餮身后背长有穷奇翅膀的四不像怪物时愣住,瞪大的瞳孔满载不可思议,珂族已经成功改造出一头了?可是这么高的个头白天不可能看不见啊!难道是有人施了障眼法?而且还能完美瞒过自己眼睛?看来珂族也有高人在呢。 玄夜冷笑一声,这突如其来的挑战让他斗志高昂,轻松解决掉先冲过来的浑沌和猰貐,趁那四不像怪物还没跑过来的间隙扭头看眼毫发无损的华仪,思忖了下还是将他传送到位于自己五十里外正匆匆赶来的哪咤那里,顺便给哪咤传了一句话:“珂族已确认和敖广一族勾结,速回九重天汇报!”光速做完这一切的玄夜看着冲到脸前的怪物,凌空一跃高举玄戟就笔直扎进那粗糙皮肉里…… 脚踏风火轮正拼命往聚居地赶去的哪咤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凭空出现即将跌落在地的华仪,急忙伸出混天绫将他接住,又听见玄夜给自己捎的话,朝身边的木咤使了个眼色,木咤便先行回九重天汇报情况,自己则带着华仪和金咤一起赶往那聚居地。 说来也巧,不过区区五十里两人竟整整走了一天一夜,这对于日行万里的他们来说明显是被什么人妨碍了,叮嘱金咤要小心,哪咤指指一片平和毫无波澜的聚居地,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悄悄发生又消失不见。 “吾等奉命前来迎接神君回九重天。”哪咤和金咤礼貌的向敖呜说出目的,孰料敖呜搔搔脑袋满脸迷茫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神君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胡说八道!”金咤刚开口就被哪咤打断,“神君许是路上耽搁了,我们就在这儿等他,你先忙不用在意我们。”哪咤暗暗捏捏金咤胳膊,“我前几日就替神君来这儿检查过,他这会子不承认肯定是因为玄夜出事了,我们且先静观其变,找到神君要紧。”兄弟间特有的心灵感应让他们交流起来极为方便,心知哪咤说的在理,金咤也收起那剑拔弩张的神情,“你先去忙吧。”
第113页 “二位可以四处逛逛,这儿的风景也还算好。”敖呜拱拱手便退了下去,哪咤摸摸脖颈上的干坤圈,找了个宽阔地界坐着看那万兽奔腾去了。 “我们耗费了这么久时间才改造出这一头,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打倒,看来你族人的力量还是不够。”帐篷火架底下是一条暗道,通往一望无垠的广阔空间,暗红色地空间内随处可见斑驳四溅的新旧血迹,地上胡乱堆积着被肢解的凶兽残骸令人无从下脚,而正中占据了三分之一空间的高大石台两侧因长期被血夜浸染的缘故已变成哑红,先前的老阿婆和老头望着石台上那被开膛破肚的四不像怪物,无奈的拍怕敖呜肩膀,“为了复仇你宁愿牺牲无辜族人,可并没有什么效果呢。” “珂长老,我们不是还有这极纯净的草木精魄吗?您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敖呜从怀中取出透明小瓶,里面是一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存稿要没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07章 插pter.27 “这还真是浮劢神的眷顾啊!”珂长老接过瓶子哈哈大笑几声,话语里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九重天居然白白送了个体内封存着神器伏羲琴的精魄来!若将这个精魄与我们缝制而成的凶兽融合,那整个洪荒怕都是我们珂族的了哈哈哈——” “恭喜珂长老!贺喜珂长老!还请珂长老不要忘记答应过我的事!”敖呜搓搓手,兴奋难耐,“我一定要让那些害我族人的九重天的狗神仙们不好过!尤其是那个栽赃我们的杨戬!不过他现在已经在我手里了哈哈哈——” “蛮子,把这个拿到二间屋去,我处理完这大傢伙就过去融合他们。”珂长老刚准备将瓶子递过去,眼前忽扬起血幕短暂模糊她的视线,继而手上一空瓶子被人夺了去。片刻后,看着背上被开了个大洞的四不像,气急败坏道:“阿唛姆咥!嘁纟毋叻咧!嗄西瓦!”盛怒之下的珂长老身形逐渐变大,脸也慢慢拉长,仅仅瞬间功夫就变成一个巨型山魈,手持法杖从地底钻出,高举法杖放出无数蓝光袭向远处的聚居地。 “金咤你看聚居地那儿下起流星雨了?”脚下土地忽剧烈颤了颤,荒野上两头正□□的猰貐被震倒在地,兴趣全无怏怏离开了。无意中撞见这少儿不宜的画面,金咤扭过头看着瞬间哀嚎一片的聚居地,推推正盯着“杨戬”发呆的哪咤,“不好!出事了!” 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玄夜双手紧紧护住瓶子掠过聚居地,见前几日还平静的妇孺此刻皆满地打滚不停抓挠自己身体,却无法避免的任由脸庞变蓝鼻樑变红,浑身上下迅速扩散的脓疮正不停往外冒着红色脓水,其惨状之烈足以堪比十八层地狱的酷刑,不忍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妇孺枉送性命,玄夜将视线转向前方刻意忽视那连天都要炸聋了的哀嚎求救哭诉声,眼下必须先把华仪的精魄送回杨戬肉身让哪咤他们带回去,然后再解决那个暴走山魈,至于那些被瘟疫感染的人们,玄夜心知他纵使想救也毫无办法,所以也只能狠狠心加快速度离开。 “珂长老!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说过会让我坐上天帝宝座可没说过要献祭我这些无辜族人啊!没有了她们,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亲眼见到族人一个个被折磨致死的惨况,敖呜近乎疯癫的指着聚居地声嘶力竭的挥舞拳头砸向珂长老,却被蛮子一把拽倒在地,直接塞进身后那由无数凶兽肉块堆积而成的宛如肉山的噁心存在嘴里,只见这肉山眨巴着身上无数眼睛,横七八竖的翅膀胡乱扇着,各种凶兽的头分布于肉身各处怒目圆睁睚眦欲裂,粗细长短各不相同的十几只脚或密或疏的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蹭着珂长老那足有一百人才能环抱住的小腿不停哼唧,“乖孩子,还饿是吗?不要紧,那边都是食物,去吃吧!”珂长老用法杖指指前方的聚居地,那肉山宛如看见肥美猎物般迳自沖了过去,因奔跑所掀起的巨大风浪打碎崖壁飞出无数碎石,纷纷滚落山崖砸向那群正好经过的毕方,受到惊吓的毕方本能地朝碎石滚落的地方喷出火焰,点燃聚居地的帐篷,瞬间将整个聚居地笼罩在火海里! 还未死去的部分人一边忍受疼痛折磨一边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人被那个噁心怪物一口一个吃掉,帐篷上忽然窜起的火苗瞬间将紧挨着的帐篷群全部点着,似乎被这火光惊吓到,因不停进食体型已和珂长老相差无几的噁心怪物被困在火里不知如何逃脱,蹄子被烧得生疼的肉山开始四处狂奔,撞翻帐篷火苗顺势爬上它后背,疼的它惨叫不已加快狂奔速度,哪怕脚下踩死了无数还苟延残喘的妇孺也全不在意,最终冲到悬崖边一脚踏空重重摔到下面,刚好落到混战的凶兽堆里,很快就被啃食的渣都不剩。 珂长老站在原地看着那群突然变异的凶兽哈哈大笑起来,“感谢浮劢神再助老朽一臂之力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珂族多年来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伴随珂长老张扬的笑声那群凶兽身躯变得硕大无比,此刻皆瞪着那猩红无比的凶恶眸子四下奔逃,眼看就要逃出西夷蛮地却被从天而降的一道金光笼罩住,随即一个金色身影就快速的在那群暴走凶兽中穿梭想将牵制住它们行动,可那些凶兽的皮犹如钢筋铁打般不能伤到分毫,而凶兽们则肆无忌惮地踢打踩踏着他,玄夜不停躲闪着却还是挨了几下,擦擦嘴角血迹心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抬头看看已经快支撑不住的屏障,咬咬牙冲上半空低声默念几句,只见通体散发金光的玄戟倒立于半空瞬间幻化出无数把,形成金色剑雨齐刷而下笔直袭向那群凶兽!密集剑雨很快牵制住巨兽们的行动,纷纷放缓脚步有的则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再也没爬起来过。 见这招奏效玄夜扬起志在必得的笑,心知这种耗费元魄的招数不能连续使用超过三次,却还是又一次降下了金色剑雨,又是大片凶兽倒地,玄夜嘴角牵出一个桀骜不驯的张扬笑容,抬起手降下了最后一波剑雨,随着最后一只巨兽轰然倒地化为皑皑白骨,玄夜也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就在玄夜下坠瞬间一道白光忽然从远在云端之上的杨戬体内冲出,以光速飞奔到玄夜身边,随着玄夜的快速下坠白光不断变大,最终在玄夜落地的剎那幻化成人形死死接住了他! “华仪现在竟然能自己生出肉体了?!”但凡肉身被毁的神仙除非道行极高可以重新自塑外,其余的只能依託其他方式找到重塑肉身,而仅凭精魄就能凝成肉体更是前所未有的稀罕事!看傻了的哪咤和金咤下巴张得更大,因为他们发现白衣胜雪墨发飘扬风姿出尘远超往日的华仪自体内引出一把通体散发柔和白光以玉石和云丝制成的古琴,御空而坐拨动琴弦便见几根被白光包裹着银线伸向浮于一旁的玄夜体内为他修复即将溃散的元魄,短短数秒的功夫玄夜已腾空而起张开双手诧异的盯着掌心,不可思议地看着仿佛变成另一个人的华仪双眉间印出一朵白色梅花,随即眼睛一闭就摔了下去。 伏羲琴在瞬间回到华仪体内,托着他缓缓上升落回云端,哪咤和金咤扑过去看着又恢复成往昔模样的华仪,正面面相觑便听玄夜远远甩来一句:“快带华仪去青丘找黎若!”哪咤开始还没明白过来,瞅见远处黑压压正往这边赶来的天兵天将们,带着华仪就消失不见,而木咤则咬破自己手指抹了几滴鲜血在杨戬嘴边,跪在地一副哭泣不止的模样。
第114页 那边安排妥当,从未觉得元魄如此充盈的玄夜活动活动肩膀,身子轻快的宛如轻了几十斤,就连那多年征战落下的旧疾也一併治好了似得。玄夜也来不及细想,重新祭出玄戟套上真龙甲就找这一事件的罪魁祸首算帐去了。 珂长老见玄夜破坏了自己杰作恼羞成怒的用法杖不停放出蓝光攻击着正快速飞来的玄夜想减缓他速度并未奏效,玄夜以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躲避着珂长老的密集攻击,冲到珂长老面前的玄夜握着玄戟就狠狠扎进她一只眼睛,“啊——”鲜血潸潸流淌,珂长老哀嚎一声后退几步,一不留神一脚踩在蛮子身上瞬间将他压成肉酱。 玄夜一鼓作气拔出玄戟戳进另一只眼睛,再也站立不住的珂长老轰然倒地,龟裂成沟壑的土地光速垮塌,身躯逐渐缩小的珂长老在被掩埋的同时也重新变成最开始的老阿婆。玄夜立于半空在石砾堆里仔细搜寻珂长老的身影,没过片刻一块石头被掀开,浑身是伤的珂长老披头散发奄奄一息的从里面爬出,躺在废墟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握住玄戟正准备给她最后一击,飞出一半的玄戟忽被人紧紧攥在手里,玄夜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个头矮小容貌可爱的白□□耳猫尾正用那肉噗噗的白色爪子逮着玄戟的小正太,皱皱眉收回玄戟,“白族族长到此所为何事?” “听说珂族犯了事,我们白族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珂族违背不准干预洪荒的规定擅自行动是对琼洛深海的大不敬,所以我奉阿诗神之命前来将珂长老带回问罪,我琼洛深海的事素来自己处理不劳烦他人,还望神君将人交给我们由我们发落。” 即使是玄夜也清楚不能和琼洛深海交恶的重要性,虽然很想亲手解决这个猎物,可碍于身为三大家族之首的白族族长亲自出面要人,而且这族长看起来年算不大却能徒手接下自己全力掷出的玄戟很明显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真打起来也没好果子吃,暗嘆一句要是琼洛深海的妖族来到地面上,只怕早就没了羲偙天宫和九重天什么事了。 “人是可以给你,但是今日西夷蛮地无数凶兽死亡,负责看守的敖广一脉遗孀悉数暴毙,这个怎么算?”见珂长老身边多出一堆各□□耳猫尾的小正太将她团团围住,玄夜高声喊了嗓子。 第108章 插pter.28 “这个给你,算是琼洛深海的赔罪。”白族族长扔给玄夜一块通体剔透的狮鹫玉佩,朝玄夜挥挥手:“这可是世间难寻的宝贝,该它出场的时候你就知道它的妙处了。对了,你和那些笑里藏刀的九重天的狗神仙们不一样挺对我胃口,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白若,是白族族长。”白若忽转过身,沖玄夜调皮一下。 “我叫玄夜,九重天的神君。”玄夜头一次接触琼洛深海的人就接触到这么个大人物倒也没慌张,而是回以微笑既不高傲也不放低姿态。 “嗯,不错,继任天帝的时候记得派人知会我一声,我给你捧场。”白若见手下已带珂长老离开,估摸着也该到时间了,也没再耽搁,匆匆丢下句“下次见!”就消失不见。 待白若消失后,玄夜摊开手掌看着静静躺在掌心的狮鹫玉佩,这才发现狮鹫眼珠由刻满异域文字的珍珠镶嵌而成,身上鳞片更是层层如画栩栩如生似有金波流动,且先不说实用性,仅凭这做工就是世间难觅的极品宝贝,能把这么珍惜的宝贝随手送人,这琼洛深海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可眼下并没有时间让玄夜细想,刚藏好玉佩玄沧就带着一众神仙从空中飘然而下,举目皆是残亘断瓦断肢残体皆倒吸口凉气,“神君玄夜,速回九重天汇报情况,李靖、太白金星负责善后。”玄沧拍拍玄夜肩膀,眸里写满赞许:“你成功控制住事态没让灾难扩大完美解决此事,理应大力褒奖。” 孰料玄夜脸上并无往日的喜悦之色,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沉重。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的木咤拖着杨戬尸身从云端降落来到玄沧面前,跪在地上哭泣不止:“天帝,二郎神他……” “二郎神牺牲了?”玄沧吃了一惊,蹲下身察看杨戬情况发现早已断气多时,极为惋惜的嘆口气,朝身后同样愣住了的众神高声道:“二郎神因公殉职,朕感念其平日为九重天立下的汗马功劳,特敕封号‘二郎神君’在沧云大陆广建二郎庙,受千人供奉万人朝拜,以慰其英灵!” “臣等恭送二郎神君离去!”黑压压的天兵天将们齐刷刷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心口低下头为杨戬默哀。位于最前方的玄沧一众则闭目微颔首为杨戬送别。 片刻后,几个天将走上前用白布蒙上杨戬尸体刚将他抬起却被玄夜制止,“让我带他回去吧。”是压抑着深深悲痛地暗淡声音。天将望了眼玄沧,得到默许后便退至一旁,静静看着玄夜怀抱着杨戬缓慢又迅速的凌空而起跃上云端。 沉闷气氛在玄夜离开后轻松许多,玄沧扫眼浩劫过后的废墟,向李靖和太白金星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带着大部队先行回到九重天,留下小支队伍善后。 “杨戬,我让你成为一个光荣战死的英雄流芳万年,是不是就能弥补我对你的愧疚了?”微风轻轻掠过花瓣拂起清香四下无声的百花仙苑内,杨戬静静躺在玄夜膝上闭着眼,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安详。玄夜低头看着这个连生命都奉献给了自己的好兄弟,生怕惊醒了他似得轻轻将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旁落下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我明明一直很自私,只执着于自己想要的一切从不曾考虑过别人,甚至从没顾虑过你的感受,你何必要这样豁出一切来待我?仅仅是为了让我对你心怀愧疚的度过此生永远无法忘记你?杨戬,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可膝上之人依旧闭着眼睛并未回答,“我已得到天帝应允让你长眠于此,每日在这灵气缭绕的百花仙苑内呆着,或许你那离散的魂魄有朝一日会重回肉身也说不定。”连玄夜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话语就这么简单的脱口而出,玄夜轻轻将杨戬放在地上,深深望了他一眼:“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说罢就快步离开不敢再回头看一眼,生怕自己那隐忍多时的情绪汹涌而出。 “伏羲琴彻底解除封印并成功唤醒了他,凭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不要让我失望。”女娲娘娘看着在自己精心调理下已完全恢复的凭虚,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而面容清冷眼神漠然的凭虚礼貌的向女娲娘娘点点头,恭敬地扔下一句“徒儿告退。”就消失在女娲娘娘的面前。 “哈哈哈哈!成了成了!”随着一阵紫光平地而起扩散开来将方圆百里的嶙峋山谷化为虚无,三个斗篷人皆掩不住喜悦高声欢呼着,而在紫光发出的地方,一个墨发黑袍孤傲不可攀的男人眼神阴戾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残酷笑意,攥紧拳头低头望着手背上那暴起的青筋,感觉到几股不同力量在体内游走极为充盈,残酷笑意愈发高昂,抬头看看那高耸云端的华丽建筑,“这一次,我要将我失去的尽数夺回来,包括你。”男人志在必得的话语响彻旷野。
第115页 “还记得东荒的那次险些灭世的大战吗?”黎若检查完华仪身体确认并无异样这才替他掖好被子,听哪咤讲诉完当时的异变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过那时候你还没出生,我也是从一个远古神祗那儿听说的这事。”见哪咤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显然是来了兴致,黎若坏笑着用纸扇勾起哪咤下巴,“想听?”哪咤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却见黎若摊开手:“好处呢?” “你欺负我这个小孩!”哪咤不满的打掉纸扇,嘴里直嘟囔。 “你表演个三头六臂给我看看?”黎若见哪咤反应着实有趣,忍不住继续逗弄。 “表演了就讲给我听!不许反悔!”哪咤虽不情愿但考虑到这件事可能对神君有帮助还是照做了,在黎若不间断的热烈掌声下收起三头六臂,哪咤坐到桌旁喝了口水,“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场人鬼神三族的世纪大混战,三族死伤无数,神族更是死了不计其数的大小神仙,在九重天尚未建立起的那时候,神族由手握洪荒全部生之气息的八位主神执掌,其中掌管森罗万象之力的凉秋主神战死,失控的森罗万象之力扭转了战局也险些将洪荒毁灭,后来其余七位主神外加鸿蒙太神的四大弟子悉数出动这才收回其中八十种力量,而这场大战也为神族奠定下统治洪荒的基础。” “那剩下的七位主神大战后去了哪里?”哪咤满脑子都是对那场大战的想像,忍不住接着问。 “你告诉我件事,我就接着往下说。”见黎若又开始讨要好处,哪咤白了他一眼还是应允下来。 “华仪当时的样子再描述给我听一遍。” 哪咤有些疑惑,但还是更为细緻地将华仪当时的神情模样详细描绘了一遍。黎若摸着下巴半晌没吱声,这才突然从书架上扒拉下一本泛黄古籍翻开一页指着上面那幅画像道:“是不是这样的?” 见华仪的模样和画上的相差无几哪咤震惊的点点头,瞅见头像旁边的两个蝇头小楷身形立马僵住,吃惊地张大嘴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八位主神历来同生共死,在凉秋战死后决意追随他而去,化为他们所执掌的力量本身永远在洪荒游荡。”黎若心也有些怦怦直跳似乎无意中撞破了什么似得心绪不定,但还是调整好情绪继续讲诉:“洪荒传闻他们为了警醒后世这才将风沙永远留在了东荒之地,可事实上并不是,当年凉秋主神战死后有一缕魂魄游离至东荒边缘,化为一株灵草扎根入土永远留在那儿眺望自己那远在千里之外的身躯,因为凉秋主神所执掌的力量之强,假如被有心人知晓他一息尚存打了歪主意,那对于整个洪荒来说就是不可预估的灾难,所以他们才留下了最难对付的风沙来遮掩真相。” “然而在数亿年后,那棵寄存有凉秋主神魂魄的灵草被陆压道君误打误撞给移植回瀛洲培育出了华仪?!”后面的事情不说也能猜到大概,哪咤惊呼一声,“也就是说华仪就是凉秋主神的转世?!” “华仪是华仪,凉秋是凉秋,除了那缕魂魄二人毫无关系,”黎若先是点点头随即立马否认,“华仪的确是由凉秋的魂魄幻化而成,可他一无凉秋主神的记忆二没有他的任何一种力量,所以一切只能算机缘巧合吧?” “照这么说那为什么华仪还会突然变成凉秋模样甚至重新生出了肉身?”无法认同黎若的话,哪咤反驳道。 “依我看是不知何时封印到他体内的伏羲琴唤醒了凉秋沉睡的魂魄。”黎若喝了口酒,这才让震惊心情平复些许,“可能许多我们曾以为是巧合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巧合。” “那华仪以后会逐渐被甦醒的凉秋主神取代吗?”没明白黎若这句话的意思,哪咤终于抛出黎若一直闭口不敢提的事情。 “可能……会吧。”黎若迟疑了会儿,端起酒一饮而尽。 第109章 插pter.29 “九重天新任天帝继位!洪荒是否要迎来大变动?”这日,《十洲三岛本纪·大头条》刚送来,黎若便被首页那占据整面报导的巨大标题给吸引住了目光,这小子还真当上了天帝啊,这下好了,还真有戏看了。黎若随手将报纸扔给正逗弄灵芝小人的华仪,特好奇他知道这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顺手接过报纸很平静地看完,华仪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嗯,挺好的。”说罢就把报纸递了回去。黎若手里逮着报纸,狐疑地仔细打量华仪想从他那粉饰太平的平静面容中窥探出什么来,可华仪仿佛真的不在意似得全无破绽可言。黎若抓抓脑袋把报纸窝成一团使劲敲了敲华仪,“傻小子,搁我面前装啥呢?难受就说出来。” “这样不也挺好的吗?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华仪故作坦然的笑笑,只是桌下紧握的双拳出卖了他,“而且黎若,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了?”许是怕再被黎若这么直白地追问下去会隐瞒不住情绪,许是想转移话题不再去想这种明知会发生但还是不愿发生的事情,华仪索性朝黎若抛出一直以来的疑问,“我印象里跟你好像也不算交集太多吧?” 黎若自然没好意思说趁他昏迷的时候把他的记忆翻了个遍,搔搔脑袋笑道:“这不是受陆压道君所託多照顾照顾你吗,当然是要多了解一些啊!” 华仪不信任地目光在黎若身上不停打转,盯得黎若冷汗都快下来了的时候才收回视线,扭头望向屋外那万里青云:“你说玄夜刚继任天帝,肯定很忙吧?” “九重天这几日大摆流水宴以庆祝新帝登基,不论地位尊卑前来即可随意享用美食,要去看看不?”黎若见华仪神色明显出现一丝松动,当下就拽了拽他胳膊,替他妆扮一番就携着他向九重天去了。 都说九重天办事讲究喜好排面,就连摆个流水席都延绵铺展开占据了弯弯曲曲数十里的澜庭小道,两侧梧桐树下是一眼望不到头摆满珍馐美食铺着云锦桌布的红木鎏金长桌,道路中间则挤满了各路神仙,有知名大仙也有那些不知哪个小角落的小神仙,此刻皆端着骨碟不畏拥挤人群四处寻觅自己喜欢吃的食物,毕竟这种近乎福利的举动不是经常有,对于一些连平日温饱都是大问题的小神仙来说可谓是来到了天堂,恨不得把兜里都塞满带回去吃个够。 而在长桌后面无数天侍正分工明确的有序忙碌着,一部分负责上菜一部分负责撤空盘,还有一部分负责传菜,虽说食物消耗过快显得颇为繁忙,但因着人多又极富组织性所以看起来倒也算忙而不乱井井有条。站在小道入口的黎若以摺扇遮面只露出双狭长狐狸眼滴熘熘地四下张望,身后则站着一袭白衫脸上戴着狐狸面具的华仪,“这九重天果然还是有钱,虽然场面比不上册封那时候,但这排场可比那时候大气的多了,啧啧。”黎若感嘆了句,正想浑水摸鱼进去感受下每次只有新帝继位才能品尝到的九重天美食,不知远处谁说了句:“天帝来了!”本喧嚣的街道瞬间安静,所有人皆停下手中活计视线齐刷刷转向黎若和华仪,确切的说是他们身后。
第116页 明显感觉到华仪身子僵住,黎若悄悄拍了拍后背示意他放松,“十洲三岛青丘之主黎若,拜见天帝!”担心玄夜认出华仪,黎若不动声色地挡在华仪面前笑着朝玄夜打了个招呼。 许久不见愈发气宇轩昂且眼神更加凌厉地玄夜瞥眼满脸笑容的黎若,眉毛挑了挑似乎有些意外他出现在这里。玄夜视线穿过黎若落在身体紧绷的华仪处,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好一会儿,嘴角不易察觉的扬了扬,“素闻青丘之主酿酒手艺举世无双,朕一直无缘亲眼目睹,不知今日可愿为朕酿一壶?” 此情此景此境任凭黎若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拒绝的藉口,悄悄瞥眼整个人都傻了的华仪,在心里默念千万遍对不起,千不情万不愿的跟在玄夜后面往另一方向走去。 “你们先下去吧。”走至一偏僻湖中小亭处玄夜才慢悠悠地坐了下来,屏退一直跟在后面的天侍,伸手拦住想混在后面退下去的华仪,“你既是狐侍想必对酿酒也有一定了解,就留在这儿帮你家主子。”华仪恨恨地在心里骂了玄夜无数遍,心想这玄夜今天到底抽了什么风盯着他不放。难道是认出来自己了?不应该啊,以他的性子假如认出自己了肯定不会这么淡定,眼下只能默认为他单纯是一时兴起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个天侍端着盛放酿酒材料的托盘走了上来,将东西悉数放上石桌后恭敬地退了下去候在湖边,和玄夜他们保持了刚好听不见说话的距离。 “桃花、白酒、甘露,小口瓶?”黎若见玄夜让自己做酿桃有些犯难的挠挠脑袋:“‘酿桃’虽然口感甘甜回味无穷但很容易催动情絮……在九重天出现不妥吧?” “无妨,一小壶而已。”玄夜指指娇嫩欲滴的桃花,“这是派人从百花仙苑刚摘下来的,还很新鲜。” 百花仙苑基本都是花草没有树木,这桃花是从哪冒出来的?对那地方再熟悉不过的华仪有些迷茫,但还是安安静静侍立于黎若身后,见他端起一盘桃花倒入捣臼又倒了几滴甘露手法娴熟的研磨不禁看入了迷,而一旁的玄夜并未太关注黎若,胳膊随意搭在护栏边手撑着额头极为闲适地望着明显看着迷了的华仪,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对了,华仪最近怎么样了?” “他不是死了吗?”黎若慢条斯理地手持捣杵顺时针碾压着已浸染成桃红的捣臼,语调平静。 “我在这儿下了隔音绝,旁人听不见。”玄夜见黎若用勺子挖出指甲盖大小的桃花酱放入小口瓶,又倒了约一小杯白酒进去搅拌均匀,目光也有些被吸引,“你以为我是真的太闲了没事做特意跑来看你酿酒吗?” “我虽然把他藏在我这可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他现在连正大光明走在外面的资格都没有,整个洪荒都知道他是个罪仙,是个谋害天妃被处斩的渣滓,讲句不怕得罪你的话,华仪沦落到今天这地步都是你害的!”黎若依旧重复着先前动作没有丝毫不耐烦,可语气却陡然锐利,“华仪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错,他就是个傻不拉几从来只知道考虑别人不考虑自己的笨蛋,可是这世界往往最倒霉的就是这种笨蛋,你说对吗?尊贵的天帝大人?” 黎若一连串的话语把玄夜深埋多时的愧疚瞬间点爆,“对没错,华仪变成现在这样全是我的错,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玄夜的手用力抓着护栏神色痛苦,“我根本就想不明白!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啊,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顺手将最后一滴甘露倒入小口瓶塞上酒塞,确认不会洒出来后把瓶子倒放,“有句话叫造化弄人,你我应该都很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我配不上他,也不敢再奢望他能原谅我接纳我,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去弥补他,为我对他造成的一系列伤害负责。”玄夜双手按着额头,语气疲乏。 “玄夜,问你几个问题。”暗中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华仪,黎若这才严肃地盯着萎靡不振的玄夜,“你喜欢华仪吗?” “我爱他。”玄夜迅速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为了和他在一起你愿意放弃你现在唾手可得的一切吗?” “如果我捨不得这荣华富贵,华仪还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我这条命基本上都是华仪救回来的,只要他能平安无事,我连命都可以给他!” “华仪如果有幸听见你的这些话,应该会很感动罢。”黎若将酿制完毕的酿桃递给玄夜,“爱一个人并没有错,但假如用错了方法,那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华仪能不恨我,我不敢想像看见他那仇视眼神后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玄夜攥着小口瓶懊恼地垂下头,远没有最开始的神采奕奕。 “他没心没肺惯了,不会往心里去的。”黎若起身伸了个懒腰,“三月后再开封口感最佳,我该回去了。” “等下!”玄夜急忙从怀里掏出那块狮鹫玉佩递了过去,“这个,带给华仪。” 黎若犹豫了下,瞅眼整个人都处于浑噩状态的华仪还是接了过来,“这是?” “琼洛深海的东西,说是有神秘力量,我想应该可以避祸驱凶,让华仪随身带着也算保个平安。” “那我在此替华仪谢过天帝了。”黎若随手把玉佩揣进兜里,就拽着华仪消失在玄夜眼前。 “华仪,等我。”神色已恢复往日倨傲不羁,玄夜站在华仪之前站的地方,眸里写满信念,“我一定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第110章 插pter.30 “都听到了?”刚回到青丘,黎若就摘掉呆坐着一动不动的华仪脸上的面具,见他早已泪流满面不禁倒吸口凉气,替他拭去眼泪把玉佩给递了过去:“这个闻名洪荒的神君在我看来也跟你差不多,都挺傻的。” “我不要,你自己拿着。”华仪双手背着身后怎么都不肯要。 不由分说直接扔进华仪怀里,“好歹也是人家的心意,而且他的态度你都看见了,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很多事情,过了就回不去了。”华仪握住狮鹫玉佩,又掏出‘垂珠泪’一齐放入荷包,走至屋外桃树下挖了个坑埋进去,“再见了,玄夜。”华仪露出释怀的笑,转而朝满脸心疼的黎若道:“我听说沧云大陆南端有一秀美山脉山清水秀民风淳朴适合隐居,我打算去那里。” “我送你过去。”黎若想了想,觉得与其呆在这儿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倒不如混在人族里生活,起码不至于暴露身份,只是人族质量参差不齐,以华仪的性子放他一个人生活的话恐怕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那种,自己又没办法时时陪在他旁边, 本想打发逸清去陪着可转念一想那瓜娃子比华仪好不到哪去只得打消了主意,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
第117页 “华仪,我陪你。”如沐春风的文雅声音忽钻入耳膜,华仪循声望去便看见了立于桃树下肩头还落了朵桃花衬托的整个人都愈发脱俗的凭虚,眸里闪过一丝惊喜:“你没事?太好了!” 凭虚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因为自己而流露出欣喜,坚硬的心也涌上一丝温暖可随之而来的巨大疼痛生生折煞那股暖流,“凭虚你不舒服?”华仪见凭虚眉头皱了皱,不由关切道。 “我没事。”凭虚沖华仪笑笑,却头一次让华仪生出难以言喻的陌生和距离感,望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凭虚,话语里满载担忧:“你那天忽然不见我担心好久,现在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强忍心脏剧痛的凭虚尽量不露出痛苦表情揉揉华仪脑袋,“看见你没事,我也放心了,以后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嗯!”华仪用力点点头,露出许久不曾展露过的笑容。 “咳,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觉得头顶发亮的黎若干咳两声,“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嗯,我先回瀛洲收拾一下,黎若,这些日子谢谢你收留我,我走后瀛洲就麻烦你了。”华仪想了想,“仙芝园的仙芝灵草一直有灵芝小人们在打理,你要用的话随时去采。” “这个你拿着,方便联繫。”黎若唤出一只白色小灵狐抱到华仪怀中,“这是传音狐,需要联繫的时候直接拍三下脑袋喊黎若最帅就行。” “可以喊别的吗?”狐狸毛太过柔滑华仪忍不住伸手不停抚摸,小灵狐则乖巧的依偎在他臂弯扑闪两颗大眼睛特讨人喜欢,就连凭虚眼里也流露出喜爱。 “不、可、以~”黎若语调微微上扬,神色愉悦的大手一挥直接把他们送回了瀛洲。 “凭虚,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瞬间回到瀛洲的华仪望着那再熟悉不过的环境,莫名觉得心安。拉着凭虚在仙芝园旁的茅草棚坐下,并肩望着长势喜旺的灵草仙芝以及那不停忙碌的灵芝小人们,好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 “师父因急事突然传召我回去,我火速处理完就赶来找你了。”凭虚连日来的疲乏被华仪这一句发自肺腑的关心驱赶的无影无踪,甚至有种这样并肩到天荒地老的冲动,“后来发生了什么?应该没出什么事吧?不想说也没关系的,看见现在的你这么活蹦乱跳的我也就放心了。” “嗯,没什么事,被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华仪隐去那些不平之事不提,不想让凭虚再担心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给带了过去,“凭虚,你会陪着我的吧?” “我会陪着你的,我说过。”凭虚伸手揽过华仪肩膀任其依偎在怀里,封闭痛觉以隔绝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才面色苍白的揉揉华仪脑袋,“其实你没必要跟跑到遥远的沧云大陆,活在我的镜世界里不是更安全吗?你想看的风景只要是我认知范围内的我都可以替你创造出来,你想呆多久都没关系。” “我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华仪轻轻摇摇头,许是久违心安令他紧绷神经有些放松,眼睛眨了几下便躺在凭虚怀里甜甜睡了过去,以至于没发现凭虚凝视自己睡颜的眸子里挤满了矛盾与痛苦。 “好久不见。”依旧是那绿草茵茵溪水潺潺的场景,坐于枝头任由衣袍垂下来的仙人正吹着悠扬笛声,树下一群动物正昂首聆听。一曲终了仙人放下笛子缓缓扭头看向华仪浅浅笑了笑,剎那间天地黯然无光唯有那笑耀眼夺目。 “你是谁?”华仪伫在原地望着那美轮美奂的一幕不敢迈步生怕惊扰到他们,歪着头疑惑道。 “那你又是谁?”仙人笑着反问,“你是唯一一个进入森罗万象的人儿,也是把我唤醒的存在,所以,你是谁?” “我叫华仪。”华仪见仙人向自己伸出手便鼓起勇气走到树下,和动物们一起仰望那精雕细琢般的仙人。 “我叫……”仙人说出自己名字,可飘到华仪耳边却变成无声,只能看见那薄唇轻轻张合,“我没听清……”华仪有些懊恼的抓抓脑袋。 仙人又说了一遍,可话到关键地方却根本听不见,华仪不知为何涌上阵阵焦躁,一心只想知道他的名字,仿佛知道名字了就能抓住某些呼之欲出的真相。 重复数遍华仪都没能听清楚名字,仙人索性从树枝一跃而下,犹如离群之鹤身姿绰约落在华仪面前,轻轻伸手拥住他,讶异于那柔若无骨只能感触到光滑布料的身体,华仪嗅着他身上若有若无地清香,只觉分外熟悉怀念,以及……温暖。 醒来时早已泪流满面,华仪用手臂挡住脸,完全不明白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悲伤到底是因何而来,自己能感知到那个仙人深入骨髓的寂寞与孤独,可为什么会如此感同身受?仿佛……那个仙人就是自己一样。 “华仪,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待华仪穿戴好推开门,正好碰见背着两个包裹过来的凭虚笑着朝自己招招手。 “现在就走吧!”华仪快步跑到凭虚面前伸手想接过包裹却被凭虚拒绝,顺势牵过华仪的手轻念咒诀,二人的身影便渐渐透明消失不见。 是那一望无际延绵不绝的平缓山脉一侧五颜六色的梯田下,三三两两零星散布着的大小村落在广阔无垠的平原上一览无遗,不时有飞鸟掠过那万里无云的碧蓝晴空,踏着溪流声在山头採摘茶叶裹着头巾的阿姊哼着悠扬山歌,每个人脸上皆洋溢着淳朴又满足的微笑。平原右侧有大片草地,晒得黝黑的精壮汉子们穿着马甲裤腿塞进鞋子,高举鞭子吆喝着草地上的牛羊往前行进,好一派其乐融融的安宁祥和模样。 华仪和凭虚落到平原上,又在瞬间移动到山野里,“我们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出现肯定会引起怀疑,先乔装一下。”说罢就摇身变成一个背心马裤尖头靴头裹包巾的汉子,与以往那白衣翩翩的脱俗模样样截然相反,可依然遮不住那俊逸面容和清冷气质。反差太过强烈一时没适应过来的华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下一秒就被凭虚换成同样装束这才止住笑,低头看看自己的新造型,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就胡乱往凭虚衣服上抹,“在这山野里衣服太干净不行,这样像一点!” 凭虚皱皱眉并未发作,指指往这边走来的几个背着竹筐的阿姊,“记住,我们是逃难来的。”凭虚小声在华仪耳边叮嘱几句,顺手抹了他一脸土。 华仪没想到凭虚也会皮这一下,当即也糊了他一脸,这下可好,二人糊来糊去几次三番下来倒还真跟逃难来样的,那种不食人间烟花的气质荡然无存。 人靠衣装马靠鞍,有时候想想还是挺有道理的。 “阿穆,你家阿达都走那么久了还不回来,你就一点不担心吗?”刚采完茶下山的一个阿姊朝旁边的阿姊闲聊道。 “他一定是还回不来,没事,我不急。”被唤做‘阿穆’的年轻女子皮肤白皙五官深邃不似当地人,“诶,前面是不是有两个人?”
第118页 “好像还是两个男人?”旁边的阿姊睁大眼睛张望了下,“好像还真是!哎你说我们这地方多久没进来过新面孔了?” “我跟阿达之后就没人再来过了。”几人正说着就来到凭虚和华仪面前,看着这两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简单询问后便带着他们往村落走去。 “这样啊……那真的是太可怜了……”布局简单的阿穆家里,几个阿姊听凭虚讲诉完自己的悲惨遭遇后纷纷红了眼,当即表示等男人们回来了同他们商量下合伙建栋屋子让他们住下来。 “洗把脸吧。”阿穆抱着木桶走进来。 第111章 插pter.31 “阿穆,这两个男人模样还挺标緻,以后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呢!”二人洗净脸后,在场所有女人脸上都抹上红晕,她们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简直就像神仙下凡一样。 华仪和凭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后悔为什么没有顺便把长相也给改了,可眼下后悔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如他们所担心的那样,他们刚搬进男人们合力替他们建的木屋,上门提亲和给他们送山货的阿姊就差点将门给挤破,和内陆那些人族讲究媒妁之言不同,这石基村寨的人们更崇尚自由,喜欢就大胆去追,不论男女一律平等,不与外界隔绝但自给自足,明明没有管理者一切却井然有序,可谓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华仪和凭虚自然也是很喜欢这地方,除了每日有事没事都要过来蹭个热乎劲的阿姊们有些难办,其他倒还算舒服。 这其中来的最多的就是阿穆,或许因为她也是外来户,所以无形中对华仪凭虚他们就亲近了许多,不仅经常过来帮衬还时不时送些食物,照顾的井井有条。 “阿穆,你的阿达为什么会离开?”这日正赶着一群羊回羊圈的凭虚边假模假样地挥舞鞭子边和一旁的阿穆闲聊。 “我们也是逃难来的,呆了一阵子阿达觉得这里太无聊就说要出去闯荡,结果到现在没回来。”阿穆弯下腰摸摸一头小羊的后背,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我也想过去找他,可是茫茫人海如何去寻?” 凭虚没再说话,只是视线投向即将沉入山脉另一侧的夕阳,柔和地渡上一层金边逐渐晕染开来。 “凭虚,我挺喜欢这里的。”夜晚的平原出奇安静,空气稀薄以至于可以看清满天繁星。华仪和凭虚依偎着坐在屋前台阶上享受这片刻宁静,脸上挂着相同的幸福。 “我也是。”凭虚握住华仪的手,头一回没有去考虑以后的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着华仪,直至陪他走到生命的终点。 “凭虚,我困了……”突如其来的困意让华仪话刚说完就靠在了凭虚身上。将华仪揽在怀里手轻轻摩挲着那柔软头发,温柔既痛苦地爱怜道:“华仪,对不起。” “你为什么总是在睡觉?”华仪站在草地上看着侧躺在地睡颜柔和的仙人,疑惑道。 “华仪,你来了?”仙人缓缓睁开眼,见华仪身侧漂浮着一把泛着柔和白光的瑶琴便伸出手,那瑶琴像受到感应似得飞至仙人身边稳稳落在怀里。盘腿而坐将琴至于两膝间,仙人极为怀念的摩挲琴身,琉璃眸子里流光攒动,说来也奇怪,本泛着白光的瑶琴被仙人一触碰就逐渐褪去白光幻化成青绿色,“这么久了,没想到这把琴还在……你……到底是谁?” 压根就不知道琴什么时候出现的华仪一头雾水的望着脸上满载怀念的仙人,见他极为珍视地轻捻琴弦似是在回忆,随即十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捻,是无限悲怆寂寥的一曲,听的华仪眼泪不可抑制的夺眶而出,“你……很寂寞吧……” “嗯。”仙人弹完一曲随即按住琴弦,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简单的一个“嗯”字,华仪却能明白其中所饱含着的是上亿年里来的孤独。“噗通——噗通——”华仪每心疼仙人一分心跳就快一拍,此刻只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与之相对的剧烈头痛直逼脑门,华仪哀嚎一声捂着头栽倒在地,因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脸还挂着两行泪痕。 “华仪你没事吧?”仙人见状抱着琴飘至满地打滚的华仪身前,眸里写满关切。蹲下身伸手触碰到华仪的瞬间,眼前却有一团白雾氤氲开来,阻拦了他的视线。 待白雾散去眼前的场景已变化成那僻静山谷,眉间烙着白梅花满头银发在月光照耀下愈发迷离的仙人犹如新生婴儿般好奇又陌生的打量着周围一切,琉璃色双眸闪烁着光彩。 “小神凭虚,拜见凉秋主神!”单膝跪地恭敬行礼的凭虚话语里满是尊崇,低垂着头遮住那内疚眼眸。 “我这是,甦醒了?”凉秋有些不确信的摸摸脸庞发现有温度,身上也是有血有肉不似以前那般虚无,这才确信自己真的回来了。 “恭迎凉秋主神回归——”凭虚此刻满脑子都是华仪安危,又重复了一句。下一秒头忽被双手捧住,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直击灵魂深处的澄澈眸子,“你很难过,你在担心一个人。”从没想过会与凉秋主神如此近距离接触,凭虚刚想退后却瞅见凉秋眼底的担心不禁愣住,条件反射的点点头,“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凉秋主神松开凭虚重新站直身子,闭上眼深吸口气,“我乏了,也该回去了。”说罢身子就摇摇欲坠,凭虚见状急忙伸手去扶,待跌倒在怀里已是恢复成华仪模样,见华仪回来了凭虚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抱着华仪就往屋里去了。 而在他们没看见的木屋死角处,躲在阴影里目睹了全部经过的阿穆惊恐的捂住嘴巴,转身欲逃却瞬间倒在了血泊中…… “什么?阿穆失踪了?!”次日一早,凭虚就被一阵急促敲门声吵醒。瞥眼仍在沉睡的华仪悄悄加了个保护罩这才开门看着屋外聚集着的一大群人,“发生了什么?” “昨晚阿穆说过来给你们送些吃的一直没回去,她有过来吗?”领头阿姊急匆匆嚷嚷。 “昨夜我们很早就睡了,并没有人来敲过门。”难道是昨晚她无意中撞见凉秋主神甦醒才被灭了口?若真是这样那也就意味着师父一直在监视着自己……凭虚忽生出一种名为失落的感情,生平头一次对自己长久以来所信奉的产生了怀疑。“我陪你们一起去找。”心知这样无法打消他们的怀疑,凭虚又补了句。 “方便让我们进屋看看吗?” 凭虚打开门退至一旁默默望着他们进屋寻找半天却一无所获悻悻离开,掩上门施了禁制这才随着他们一起找阿穆去了。 “天天呆在这儿,不无聊吗?”华仪倚树坐着,视线落到坐在石碓上手托腮面对小溪发呆的凉秋身上。 “习惯了。”凉秋伸出手掌从溪里引出一股水流浮至半空用手指划着名圆圈,很快就将那水流幻化成一只白兔,蹦跳着落在华仪身边。 白兔支棱着两个长耳朵亲昵地蹭着华仪脚踝,将兔子抱在怀里轻轻顺毛,白兔舒服的趴在华仪腿上一动不动,心情忽就好了很多的华仪笑笑,仿佛能感知到凉秋此刻也有些开心似得。
第119页 “你没想过出去吗?”已经隐隐猜到凉秋和自己关系的华仪手搭在兔子身上,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凉秋愣了下,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我不想再看见有人死去了……” 不明白他话中深意只能感受到那如影随形的寂寥,华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着兔子壮起胆子坐到凉秋身边,“其实很多时候,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开始不是吗?” 凉秋伸手接过兔子爱抚了会儿,随即无奈笑笑:“说的好像你死过很多次似的。” “对啊,我已经死过很多次了,所以我觉得吧,死亡其实并不可怕。”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我至始至终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啊!”华仪似是自嘲似是心塞的咧嘴一笑,凉秋将手覆上华仪头顶阖眼探寻了会儿这才摇摇头肯定道:“你并不是一个人,在远方有人牵挂着你,而你身边有人深爱着你,其实你远比你所想像的要幸福,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允诺此生护我周全的不知所踪,答应与我携手共度的再三伤我,如今唯一陪在身边的人又另有目的,你说,我如何能不是一个人?”华仪饱含苦涩地扯扯嘴角,烦闷不已。“你说我一直不顾一切地去救别人这种行为是不是很傻?都说好人会有好报,可为什么我总是莫名其妙的沦落到一个悲惨境地?我明明从没想过其他只想着倾我所能救助他人啊!到底是为什么!”不知为何在凉秋面前就能彻底卸下心防,情绪激动地华仪一股脑将从未在他人面前提及过的心里话倒出来,全无往日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从未觉得内心是如此轻松,不知不觉眼角已滑落眼泪的华仪继续道:“我真的真的没想过其他啊!每天打理打理仙芝园,替人治治病就满足了啊!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我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遭遇这一切啊!凭什么啊!凭什么我就要受这种罪!凭什么!”有生以来头一次发泄自己情绪,华仪就犹如被点着的□□桶,“砰——”的一下炸裂开来,引爆全部。 凉秋任由歇斯底里的华仪发泄情绪,极为爱怜的凝视着他,见他掩面痛哭便伸手轻抚后背试图让华仪平静下来。说来也神奇,满腔愤懑的华仪渐渐涌上莫名困意,倒在凉秋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第112章 插pter.32 “阿穆从没有独自进过山,怎么可能跑山里去啊!”找遍石基村也没找着阿穆身影,众人正焦急忽听凭虚提议去山里找找,一个阿姊想也没想就否决了凭虚的提议。可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失踪,眼下除了去山里找找看也没别的好法子,众人也便听从凭虚的指示进山去了。 “阿穆——”众人边在山林中穿梭边高声呼唤,凭虚跟在人群最后面四下张望想寻找个合适地方,瞅见山背坡有一处洞穴便悄悄施法做了些什么,一阵狼嚎就从山背坡传了出来。 “小心!有狼!”立马握紧手中武器摆出战斗姿势的男人们把女人护在身后,谨慎地往前行进。翻过背坡便看见洞穴门口正蹲着几头啃食尸体的野狼。 “那个好像是阿穆!”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男人们一听立马冲上去把那两头野狼赶跑,这才把阿穆的尸体用布裹起来,在一片死寂与沉默中抬回村寨。 “山里从没出现过野狼啊,这两只是从哪冒出来的?”已被洗去身上血污换了干净衣服的阿穆静静躺着犹如睡着了般,脸上皆挂着悲痛的众人围着阿穆尸体为她哀悼,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一句,凭虚急忙施法让众人不去思考这件事,直至阿穆入土为安才彻底放下心,刚回去便见着凉秋站在窗边眺望远处那各自归家的人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凭虚拜见凉秋主神!”凭虚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的凉秋缓缓扭头望着神色恭顺的凭虚,“你为何要再三唤醒我?” “小神只是奉师父之命罢了。”凭虚见凉秋主神力量已恢复到能不藉助伏羲琴的力量而现出身形不由为华仪捏了把冷汗,“小神师父乃是女娲娘娘,她预测到洪荒即将迎来大劫难惟有依靠您的力量才可以拯救洪荒,所以才想尽办法唤醒您。” “女娲吗?那丫头如今应该也成为一位备受尊崇的人儿了吧?”凉秋似是勾起对往事的回忆,本就柔和的面庞笼罩在一片温暖光辉中,“记忆中的女娲还是个小姑娘,本领跟脾气一样大,像小辣椒一样。” 没想到师父年轻时居然是这副模样,凭虚忍不住捂住嘴强憋着笑,“你刚刚说洪荒将有大劫难?”凉秋顿了顿,“如今的洪荒已不再是我的时代,况且我一个已死之神如何能左右大局?我能感知到我的力量分散在八十个地方,我若想要恢复力量,那就意味着八十位小神仙都要殒命,为了一个人牺牲八十个人,不觉得太自私了吗!” “同整个洪荒的性命比起来,这几十条性命又何足挂齿?” “万物皆有定数。”凉秋话刚说完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在瞬间被凭虚搂住的华仪。看着脸上泪痕未干的华仪此刻正沉沉睡着,将他抱到床上躺好,俯下身轻轻在额头印下一吻,愈发坚定心中想法。 自那日起,石基村每隔三日便会失踪一个人,短短半月就失踪了五个人,在这保守而自闭的村落里发生这么大事,人们潜意识里都会认为这是有人带来了灾祸,而新来的华仪和凭虚理所当然的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当这日清晨众人围住木屋赶他们走的时候,华仪才明白那些平日里笑脸相迎的人儿翻起来脸来比翻书还快。 凭虚用眼神制止想要辩解的华仪,朝眼里满是憎恶和嫌弃的众人道:“你们既然如此笃定是我们带来了灾祸,那假如我们走了以后还有人继续失踪,那又要怎么说?” “就是你们带来的灾祸!你们走了就没事了!”一个汉子指着凭虚鼻子凶狠道:“快滚出这里!” “对!快滚!” “快滚!” 众人的情绪被这么一煽惑直接被调动起来,纷纷叫嚷着让他们滚出去。凭虚将华仪护在身后望着仇视自己的众人,眸里已是惯有的清冷:“一帮无可救药的愚民。”说罢就拉着华仪消失不见。 “他们果然是妖怪变得!来祸害我们村了!”见他们突然消失,被吓了一跳的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咒骂起华仪和凭虚,“还好把他们撵走了!不然我们村就要完了!这两个害人精终于滚了!” “就是!早滚早好!丧尽天良的妖怪!就该请咒术师来把他们给杀了!” “哎,谁能想到这两个是披着人皮的妖怪呢!不然早就请了啊!” “呵,你们还真是群有眼不识泰山的愚钝之人,好好的两个神仙被你们说成是妖怪百般羞辱,也是迂腐之极。”一袭红衣墨发张扬眼神乖戾的姬墨茗双手抱拳立于半空,周身散发着的阴冷气息让底下的村民不约而同地感受到阵阵寒意,用看蝼蚁的眼神扫视一圈,嘴角扬起残酷的笑:“不过作为我的部下足够了。”说罢身两侧就现出两个圆形黑洞,五个被剥去全身皮肤的血人摇摇晃晃的自黑洞走出飞跃到地面,开始毫不留情地啃噬那些四散而逃的惊恐村民们。
第120页 “哈哈哈哈——你们就慢慢享受被曾经的同伴一点点剥去皮肤啃掉皮肉的痛苦吧——哈哈哈——”姬墨茗饶有兴致地望着那血腥残忍的画面,片刻前还安宁的村落瞬间沦为修罗场,随处可见血肉模糊的残骸,鲜血流了满地,生生将本绿意盎然的草地染成血红色。 “王。”一个鬼族忽出现在姬墨茗面前,“您先回去罢,剩下的交给我。” 姬墨茗脸上张狂的笑收敛不少,望向那鬼族的眼神有些特殊,“那我就先回去了。” “恭送吾王。”那青面獠牙的鬼族目送姬墨茗消失,这才扭头扫眼那惨烈景象,只见先前被啃噬的残缺不堪的尸体们摇摇晃晃站起身,跟在血人后面往山里冲去,他们的目标是山那边的一座城镇,为了扩充兵力。 “凭虚,原来人心是这么善变的吗?”对变故一无所知的二人刚回到瀛洲,便听华仪有些失落道:“我曾经以为每个人都是善良的,只要真心以待就能换来同样的真心,可经历了这么多我才发现我错了,错的太离谱,其实人心远比想像当中的要可怕的多,神仙也好,凡人也罢,归根究底说白了,其实我们远没有我们所想像的那样无私,骨子里都还是自私的,只考虑自己的,起码我所见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只有这样。” 凭虚错愕地望着说出这样一番完全不像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的华仪,瞅见那双清澈眸子已沾染上些许尘埃,一股难以抑制地心疼涌上脑门直冲天际,一把将华仪揽在怀里紧紧拥住,情绪从没如此波动过的凭虚强压翻滚情绪艰难道:“华仪,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坏人也有好人,人心是再脆弱不过的存在,就连我们内心也会有阴暗面,也会有难以启齿的秘密,所以,你只要像以前一样做好自己就行了,做那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华仪上仙就行,其他的,全都有我替你扛着,世间的所有一切不美好我都会隔绝在你的世界外,所以,答应我,永远不要迷失自己的心,好吗?” 心知华仪经历了那么多悲痛之事能坚持到现在才崩溃已属不易,怎么都不愿失去那个拯救了自己的华仪,凭虚情急之下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一时情急忘了女娲娘娘给他种下的断情蛊,吐出一大口鲜血,软绵绵地倒在华仪怀里。 被凭虚那情真意切的表白感动,刚重新坚定起信心的华仪见凭虚倒在怀里,惊恐的睁大眼睛:“凭虚——” “凭虚,你醒醒,你怎么了凭虚!凭虚你别吓我!你明明才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凭虚你醒醒!你醒醒啊!”手忙脚乱地将凭虚放在床上,顾不上处理自己那染上血污的衣服,华仪将手覆在凭虚心口不断为他治疗,可手掌里的白光并不能吸收到凭虚体内,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拦似得被吹散。华仪见状急忙解开凭虚衣服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凭虚心脏位置生出一朵红色彼岸花蔓延伸展至整个胸腹,那一条条红色经络如有生命般阵阵跳动,且越长越粗壮凸出于皮肤外,眼看就要将凭虚全部吸收化为养料,华仪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直接变出一把小刀刺入自己心脏,随即紧咬牙关拔出立马微弯身用瓷杯接住正潸潸往外冒着的心头血,面色苍白愈发虚弱的华仪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心头血浇灌在凭虚心脏位置,终于吃撑不住跪倒在地,手扶住床沿勉强抬头看着那朵彻底盛开的彼岸花逐渐离开凭虚身体升至半空消失不见,这才彻底放下心的华仪眼神逐渐涣散,失去意识前脑中浮现的是凭虚微笑着朝自己伸出手的温柔模样。 “你说什么?!”正坐于书案前处理公务的玄夜听见一直跟踪华仪的天兵传来的讯息,惊得立马站起身,眸里是翻滚的怒意与震惊,更多的还是后悔和难过。 而在那遥远的鹤厉山最底部的地下,正躲在阴暗处忙活什么的恶鬼忽然停住动作,伸手接住那突然出现在面前散发白光的圆球,吃了一惊。攥住白球吃进肚里阖目调息了会儿,这才缓缓睁开眼,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神呆滞嘴里不停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原来华仪的情劫从来就不是玄夜,是我一直搞错了,是我害了他啊!我若是早点知道的话我根本不会离开他,我以为他会躲过去的,可为什么结果是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第113章 番外三 “白羽仙,你又赖皮!说好不能用仙术的!”波澜不惊小河旁的浅滩上,一个白衣翩翩的儒雅公子不爽的嘟囔句,捋起袖子裤腿卷着光个脚和那儒雅气息格格不入,刚才被唾弃了的白袍男子随意挽着头发颇有些放浪不羁的意味,此刻正洋洋得意地高举装在鱼篓里的一大堆鱼摆了个胜利手势,“我不管,反正我赢了!今晚你做饭!”白羽仙并没有因为耍赖皮而感到羞愧,反而一个劲在旁边起闹,看着这一把年纪还跟个孩子似的老神仙,姬墨茗又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亏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还觉得你是个正儿八经的神仙,没想到跟个瓜娃子样的,怕是除了我这世上也没第二个人能受得了你吧!” “有你受得了就够了呀!在乎其他人做啥!”白羽仙一把揽住姬墨茗“吧唧”在脸上亲了一口,见他羞红脸不由坏笑着伸出舌头吮吸脖颈,听见姬墨茗呼吸逐渐承重白羽仙的手刚准备下移却被牢牢抓住,“好啦!再不回去鱼都要死完了!”姬墨茗满脸通红地接过白羽仙手中鱼篓,“你喜欢喝鱼汤,今晚煲汤给你喝,对了,烤鱼要不要吃?干脆搞个全鱼宴吧怎么样!” 白羽仙目光灼灼的望着被夕阳余晖渡上一层柔和光边的姬墨茗,笑着点点头,眸里承载着全世界的温柔。 跟姬墨茗在一起已经快两年了,感情却比刚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好上千万倍,从没想过会爱上一个人族,并且不惜耗费大量精力渡他修仙只为了在日后那漫长岁月里相依相伴,每每想到这白羽仙都忍不住感慨句造化弄人。虽然也曾考虑过把自己真实身份告诉姬墨茗,但因着最开始怕他对自己怀有敬畏之心并非出自内心和他在一起所以隐瞒了身份,只说是个普通小仙,名字也用了白羽仙这一假名直至如今,虽然经过长久相处知道他并非那种会仗着身份耀武耀威之人,但时间长了再提这事只会让姬墨茗对自己有看法,所以时间久了白羽仙也就没再提过。 “哇!好香!”当姬墨茗端着一大盆奶白色鱼汤上来的时候,白羽仙不顾冉冉冒着的热气凑上去深吸一口那诱人香味,“啧啧”两声赞嘆不已,“你这厨艺是越发精进了,干脆咱们下山去开个酒楼,你掌厨我收银多好。” “就你这性子怕是客人要被你得罪光。”姬墨茗噎了白羽仙一句,拿汤勺盛了碗汤又剥下鱼肚肉放在碗里递给他,“知道你喜欢喝,趁热多喝些,我去烤鱼。” “我陪你一起!”白羽仙把鱼汤放在桌上牵过姬墨茗的手拍拍手背,嬉笑道:“这么漂亮的一双手要是被火给伤着了多可惜啊,粗活我来干!” “干嘛啊,搞得我跟个娇滴滴的姑娘似得,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大老爷们!”没好气地拍掉白羽仙的手,翻了个大白眼就走了出去,白羽仙跟在姬墨茗后面,凝视他的眼神里是满溢的爱。
第121页 “白羽仙!”刺骨寒冷将姬墨茗从美好回忆中毫不留情的拽了回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发现自己正□□的躺在寒冰洞的冰床上,四下无人。想起身离开却讶异于动弹不得,稍一挣扎便有几条黑绳浮现于体表,试图化作黑风逃离可毫无用处,这才惊觉自己所有神通皆被封住,那深入骨髓的冰冷逐渐侵蚀他的意志,浑身被寒意浸染冰冷入骨,紧贴冰面的皮肤已被冻烂,脓血水夹杂火烧火燎的疼痛让姬墨茗倍受折磨的嚎叫出声,明明前一秒还和白羽仙在一起,现在怎就被绑在这地方忍受折磨?恢复所有记忆的姬墨茗虽然埋怨白羽仙又骗了自己,但转念一想他也是为了能和自己重新开始便没那么恨了,可为什么每当自己下定决心不再执着于复仇安心和他在一起总会发生变故?难道他姬墨茗真的是天煞孤星?是个所有人都视为不吉甚至整个洪荒都唾弃的存在?!“到底是凭什么——”寒冷、愤怒、不甘交织,姬墨茗大声怒吼,许是被那强大情绪感染,自寒冰池里生出一朵雪莲缓缓落入姬墨茗体内,浑身瞬间被寒冰覆盖,片刻后破冰而出的姬墨茗身上肌肤完好无损,更神奇的是竟不再觉得寒冷,相对的体内竟有股陌生力量游走全身充盈着自己,与此同时四周冰壁忽然破裂凝结成大小不一的冰花,漂亮的化为粉末。寒冰池的水不知何时已经干涸只剩坑洼,脚下冰面也如退潮般后退直至消失不见,露出土黄色的地面来。 “茗儿,你已顺利获得寒冷之神的力量,只要再获得三位主神的力量,你便能夺回曾属于你的一切,甚至于统治整个洪荒都不再话下,到那时你想要什么得不到?一切都唾手可得!”三个面具黑袍人忽走进来,体型较高大的那个递给姬墨茗一套衣服,极为满意的拍拍肩膀,鼓舞道。 “你们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狐疑的打量着忽然出现的三个人,姬墨茗视线落到站在三人中间身形瘦弱的面具人上,愈发觉得眼熟:“是你?你跟他们一伙的?” “你难道不想把你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玄夜现在所享受的一切本来都应该是你的!就是因为一个无聊的恶作剧你才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你难道不想报仇吗!你忘了你曾受过的苦难吗!忘了那蚀骨噬心之痛吗!”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煽动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想到以前种种,一股难以控制的躁动就蠢蠢不安的在体内四处流窜,姬墨茗强压心头燥热质问道。 “你只要知道我们不会害你,只想助你一臂之力就行。” “我凭什么信你们?”姬墨茗穿好衣服,冷冷地盯着那高矮不一的三个人,眸里满是不信任。 三人同时摘下面具,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三张脸震惊不已的姬墨茗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上堆满慌乱和难以置信,哑然许久才开口道:“你们为我做这么多,真的只是为了让我夺回失去的一切?” “不然呢?这世上想让你死的人很多,只有我们真心待你,不是吗?” 姬墨茗重重嘆口气,一直压抑着的躁动将他双目染得猩红,仇恨渐渐取代理智,在刻意煽动下早已燃起复仇火焰的姬墨茗攥紧拳头,大步走了出去。 第114章 道歉信 最近身体抱恙一直住院,住院前把全部存稿全放上去了,所以如你们所见,我的存稿已经光光了... 明天应该就能出院了,,,存稿是会努力攒的...更新也会努力更的... 会努力保持日更的!! 相信我!!! 第四卷 :何谓爱 第115章 插pter.01 “嗯,就这么做不会出错。”九重天一处宫殿内,正和旁边神仙商讨事情的一个小仙忽然化成一阵风沖了出去;而远在方丈岛三清宫忙碌的几个神仙分别化为水火土木毫无徵兆的消失了,并未影响到周围仿佛一切只是错觉;东荒之地的风沙忽凝成一股沙暴捲起凉秋尸体直冲云霄又笔直坠落,同其他八十种力量一起往瀛洲冲去。 就在这场覆盖整个洪荒的变故发生的同时,十洲三岛的远古神祗们也好,九重天一众位高权重的老神仙们也罢,乃至于琼洛深海几大家族的长老和羲偙天宫的帝尊皆停下手中活计,视线不约而同地飘向一个方向。 “女娲携门下弟子恭迎凉秋主神回归——”女娲娘娘身后跟着一众弟子皆跪倒在地虔诚膜拜浮于半空张开手臂闭着双眼任由那一道道自空中降落的力量回到自己体内的凉秋,姗姗来迟的风沙领着他的肉身与凉秋融为一体,本还有些透明的凉秋彻底恢复,轻飘飘落到地面,再睁开眼时琉璃双眸已泛着流光。 “尔等不惜代价强行唤醒吾,所谓何意?”凉秋双手抱着绿色瑶琴站在女娲面前,与和华仪交谈时的平易近人不同,此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凉秋是地位无比尊崇至高无上的主神,自然得摆出与地位相符的气度和威严。 “洪荒即将迎来大灾祸,鸿蒙太神告知我等只有您才能化解此难,所以我等才不惜一切代价复活您,还望凉秋主神恕罪。”女娲娘娘全无往日的高高在上,毕恭毕敬地回答。 “你们所谓的代价,就是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来复活一个早已死去的神仙?”凉秋嘴角扬起一丝冷意,明显感觉到周围空气迅速凝结气温降低,女娲娘娘忙不迭道:“凉秋主神息怒!为了洪荒我等也是不得已啊!一个人的牺牲换来洪荒上千亿生命的存活,这难道不正是价值的体现吗!” 温度瞬间恢复至正常水平,凉秋若有所思的轻抚琴身思索了会儿,“这把凉秋琴,谢谢汝替吾保管如此之久。吾既已甦醒,洪荒安危便与吾息息相关,断无坐视不理的道理。” “恳请主神移步女娲宫以了解洪荒即将面临的危机。”女娲娘娘站起身划出一扇巨型拱门向凉秋做出“请”的手势。凉秋点点头便随着女娲娘娘走进拱门,直至最后一个弟子走进拱门这才消失不见。 “回禀天帝,找遍瀛洲也没找到华仪和凭虚的身影。”就在凉秋走后不久,玄夜便带着哪咤三兄弟赶到瀛洲搜索华仪下落,可整个瀛洲空荡荡的完全不像有人的迹象。 “奇怪,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哪咤有些疑惑地搔搔脑袋,“哎木咤,你说华仪不会真……” 哪咤话还没说完就被金咤狠狠敲了下脑袋,暗暗指指面色阴沉地玄夜,心知说错话的哪咤知趣的闭了嘴,侍立于一旁不敢再多说。 “哪咤,你即日起和木咤金咤一起秘密寻找他们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玄夜本想亲自去寻,可身为天帝要坐镇九重天,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想去哪去哪,况且近日鬼族又有复甦派头,已经接到数起来自沧云大陆的线报,皆是关于无辜人族被同化成鬼族如今已由鹤厉山扩展至凌风城的情报,其扩张之迅速已达到无法坐视不理的程度。依据推敲出来的行进路线,下一个受到牵连的就是华云城,九重天在和羲偙天宫协商过后决定在华云城拦截鬼族,争取抓住一切的罪魁祸首姬墨茗。
第122页 “下一处是这里吗……”姬墨茗双手撑着桌面低头思索半天,眸子里露出少有的犹豫。铺满整个桌子的地图上,由南往北一路上已扩充过势力的地方皆被画上大大的x,而后面用圆圈圈出来的地方正是自己被养育大并且遇见白羽仙的华云城,那个历经无数次毁灭又顽强存活下来的美丽城镇,那个承载着自己所有美好回忆也曾被自己毁过的地方,真的要被再度毁灭吗?姬墨茗犹豫到最后还是在华云城上画了个x,跳过华云城直接转向下一个地方。 “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在华云城严阵以待却收到图翼城惨遭血洗的消息,极其恼火玄夜的挨个质问了一遍,可盘查到最后也没查出是谁走漏了消息,而姬墨茗打从袭击过图翼城后再没有按照路线行进而是随机选择,今天袭击南边的枫啼城,明天又袭击东边的羡于城,无形中就打乱了九重天的步调,无奈之下玄夜只得让羲偙天宫在各大小城镇皆安插了人手以防范姬墨茗的突然来袭。 “天帝,青丘之主黎若求见。”被重新复出的鬼族那势如破竹的凶猛扩张之势烦的焦头烂额独自躲在百花仙苑小憩的玄夜忽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以为是有华仪消息了急忙起身去迎。却见徐徐而来的黎若一改往日那轻佻模样神色凝重,心登时猛地一沉,“我是来替华仪把东西还给你的。”黎若说罢就从怀中掏出华仪先前埋在桃树下的荷包递给玄夜,“你也知道的,华仪是凉秋主神魂魄所化,如今凉秋主神已经甦醒,那也就意味着华仪不复存在,任凭你找遍洪荒怕也是踪迹难觅。” “不,我可以肯定华仪还活着!我在他体内放了还魂珠,他怎么可能死!一定是凭虚带着华仪躲起来了!只要找到凭虚肯定能找到华仪!”玄夜内心依然坚信华仪还活着,语气激动的反驳黎若。 “唉,何必自欺欺人。”黎若见玄夜这副模样也不忍再劝,把东西还回去就离开了,玄夜低垂头望着安静躺在掌心里的垂珠泪和狮鹫佩,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目光澄澈的白衣少年郎的模样。“华仪,我发誓,哪怕将洪荒翻个遍我也要找到你,你若死了我纵使逆天改命也要复活你!你若还活着,不论你是什么模样我都不会再放你走,决不!”玄夜攥紧两个宝物,眸里满溢的是那深沉的爱。 “王,这是今日兵力分布和汇总图。”姬墨茗正盘腿坐于榻上闭目调息,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族捧着用双脚羊皮制成的捲轴走了进来,正是之前在石基村替他扫尾的那个。莫名对这个鬼族有种亲切感,所以自己在鬼族重新壮大后逐步将他提拔为自己的近侍,而这个名为“咸鱼白”的鬼族也从没让他失望过,是仅有的心腹之一。 “你来鬼族多久了?”愈发觉得咸鱼白很熟悉,姬墨茗接过捲轴打开摊在桌上,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回大王的话,来了快三年了。”咸鱼白恭敬地回答完毕便退了下去,姬墨茗低声唤了句“白羽仙?”并未得到回应,看着那个默默离开的背影逐渐和某个身影重叠,姬墨茗揉揉眼自嘲地笑了笑,“我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是他。” “据探子来报,姬墨茗已获得四位主神的力量,若是再放任不管只怕整个洪荒迟早要迎来浩劫。”依旧是那庄严肃穆的凌霄殿内,玄夜一言不吭地听李靖汇报完,这才扭头看着太白金星:“凉秋主神现在情况如何?” “回天帝,凉秋主神现居于女娲宫,已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如今一听到凉秋的名字就想到终究沦为了牺牲品的华仪,强压翻滚的怒火玄夜揉揉太阳穴,“仅凭凉秋主神一人真的能战胜获得四位主神之力的姬墨茗吗?” “天帝,您难道忘了还剩下三位主神吗?”许久不曾露面的太上老君面带喜色大步而来,“老道从元始天尊处探听到剩下三位主神力量所在,您若能顺利继承这三种力量并和凉秋主神联手,再动员我们九重天所有的力量和关系,还怕敌不过他一个姬墨茗?” “唉,洪荒动荡在所难免咯。”南极仙翁捋着长髯摇摇头,嘆息不已。 凌霄殿因这一句话陷入死寂,虽然在场的都没有经历过上亿年前的那场恶战,可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其惨烈程度更是记忆犹新,想到即将迎来的战斗可能会比当年那场战斗更加凶险,甚至彻底颠覆洪荒也不是不可能,每个神仙心中都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都有种如今安稳宁静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剩下三位主神的力量,都在哪儿?”玄夜有意打破这颓然气氛,高声询问。 “回天帝的话,三种力量分别藏在聚窟洲罗隐之地、东海嵴柱三万米的虚无洞、以及……”太上老君迟疑了下,“以及天妃肚子里。” 前面两个倒还在情理之中,可最后一个力量的所在地别说满屋子神仙了,就连玄夜自己也吃了一惊,“此话何意?” “凤凰族自古以来便隐藏着一个关于七彩凤凰的秘密,其中也包括上任天后,您的母亲凤姬。”太上老君知道这个深埋了快一亿年的秘密也到了重见天日的时候,嘆口气将尘封往事娓娓道来。 第116章 插pter.02 “你们都找到归属之地了吗?”七位穿着不同颜色袍子的主神围在凉秋尸体旁,每个人脸上都浮现着坦然与悲伤,其中一个肩头栖息着七彩凤凰的紫袍主神默然道。 “我们都找好了,你呢?”其他六位主神一齐望向那紫袍主神,“我还想多陪凉秋会儿,你们先去罢,毕竟每次都是我走在最后,这次,也让我目送你们离开罢。” “希望吾等日后还有重聚之日。”六位主神互相望了一眼,便化作六种不同颜色的光芒奔向洪荒各地,同时抹去刚结束的那场令他们失去挚友的鏖战所留下的疮痍。随着六位主神的行进,荒芜的区域重新焕发出生机,为早已死气沉沉的洪荒重新焕发出光彩,只有东荒之地的肆虐风沙以及荒芜土地,永远陪着凉秋沉睡在历史的湮灭中。 紫袍主神不惧风沙浮于半空,目光定定地望着那在风沙里静静沉睡着的凉秋,同样俊逸超凡的脸庞上满溢着的是不舍与悲伤。说来也奇怪,那些风沙生怕伤到他似得纷纷避开,紫袍主神这才得以毫发无损的凝视挚爱之人。他本想随他永远长眠于此,可又担忧若是连自己也陷入无止境的沉睡,倘若有朝一日凉秋甦醒,谁来陪伴他?毕竟他是那么害怕寂寞的人啊,假若他醒来时就连自己都不在他身边,那他会露出怎样悲伤的表情? 想到这,紫袍主神便打消了原来的想法,可又不能违背共同约定的誓言,毕竟他们的力量足以灭世,若是隐藏的不好只怕会给洪荒带来难以估计的灾难,思前想后最终将目光落在那只自己一直豢养着的七彩凤凰身上。 “今日,吾将全部神力寄宿与汝体内,汝需做到三点:其一,不得向任何人提及此力;其二,永远不能使用此力;其三,守护此力直至凉秋甦醒,若违反以上任意一条,汝之后世千万代必受诅咒。”紫袍主神说完便化作一道紫光进入七彩凤凰体内,而那七彩凤凰在紫光进入后化为雌雄两只逐渐变成人形,手牵着手往远方飞去。
第123页 这便是创造出凤凰族的两名始祖。他们落宿于十洲三岛的凤麟洲,白日化为凤凰栖息于梧桐枝头相互依偎,夜晚便化作人形在树下缠绵,本来只有他们二人的凤麟洲上很快就多了许多小生命,一代代繁衍生息,逐渐形成如今闻名洪荒的凤凰族。 日月迁移星空转动,凤凰族逐渐壮大的同时始祖凤凰也在逐渐老去。凤见凰日日衰老于心不忍,擅自动用神力延续凰的寿命违反了与紫袍主神的约定,始祖凤凰在大火中化为虚无,同时也给凤凰族带来了每隔五百年便要迎来一次浴火重生的永生诅咒。与此同时每隔七千万年凤凰族便会诞生一只封印着神力的七彩凤凰,虽拥有令人羡慕的一切但寿命如昙花般短暂,这两个诅咒一直伴随着凤凰族直至今日。 “所以这和瑶姬有何关系?”没想到凤凰族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玄夜不由大骇,同时也有些理解当年凤姬为何会选择了玄沧,恐怕也是为了神力不落入鬼族之手以免招致祸端罢……那照这么说自己母后真正喜欢的其实是……“你并非凤凰族人,为何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为我有幸得到凉暝主神的託梦,他还告知我凉秋主神既已甦醒,那他的力量也该重新现世以助他一臂之力。”太上老君面对玄夜毫无信任的质问并未产生慌乱,而是有板有眼地回答:“您在诞生时凤姬体内封存着的神力便被过度到了您身上沉睡,因为凤姬想尝试能否借转移神力来解除凤凰族那长久以来的诅咒,事实证明她成功了但也因失了神力而香消玉殒,而您身上那股封印着的神力在您宠幸天妃时又被转移到她体内孕育着的生命里……” “所以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就是继承了神力的存在?”摸清楚来龙去脉的玄夜陷入深深沉思,凉暝主神的力量一直拥有自主意识懂得如何隐藏自己,那么他到底是为什么要默许凤姬的行为又将神力转移到瑶姬体内?搞不明白这位历史上最为神秘的一位主神到底出于何种考量才做出这种决定,玄夜接着道:“孩子并未出世,所以凉暝主神的力量至今仍在瑶姬体内,是这样吗?” 太上老君犹豫再三还是点点头,“若想强行将力量从瑶姬身上剥离,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方法?”对那个亲手将华仪推入万劫不复境地的恶毒女子只有厌恶,玄夜隐隐猜到是什么方法,见太上老君唯唯诺诺不敢张口,便又补充了句:“朕不会怪罪于你,说罢。” “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献祭天妃……”太上老君说完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停磕头求饶:“天帝饶命啊!这是凉暝主神的授意!小神只是如实汇报而已啊!” 心知这是凉暝主神给自己的考验,旨在考验自己为了洪荒能做到何种地步,同时也想看看身为半个凤凰族后裔的自己是否会重蹈始祖凤凰的覆辙,玄夜不得不暗暗发笑,这凉暝主神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点,那就是自己对于瑶姬从没有生过一丝爱意,有的只有噁心与嫌弃。 “凉暝主神可曾提过用何种献祭之法?”见玄夜毫无不舍的直接询问,众神又是一片譁然,虽然知道为了洪荒和九重天的未来瑶姬必死无疑,可她好歹是玄夜的天妃,虽然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当成天后,但终究是有点名分在里面的,可玄夜话语里并未半点不舍,这让众神心里不禁直打鼓,有为玄夜深明大义而动容的,也有为玄夜如此不顾情谊而担忧的,一时间众神各怀心事乃至于太上老君说了些什么并没有听到耳朵里去。 “宝宝乖,宝宝睡,宝宝快睡觉……”装饰华丽的房间内,像抱孩子一样抱着枕头的瑶姬正在屋内踱步哄“孩子”睡觉,一队天兵忽推门而入,“你们干嘛!谁允许你们进来的!我可是天后!可知擅闯天后宫是死罪!没看见本天后正在哄小天孙睡觉吗!惊扰到他你们统统罪加一等!”瑶姬伸手捂住“孩子”耳朵,怒斥道。 跟在天兵身后走进来的玄夜面无表情地望着神志近乎失常的瑶姬,眸里没有半分同情冷笑一声走上前任由瞬间换上乖巧甜美模样攀附上自己胳膊的瑶姬娇滴滴道:“天帝,他们吓到我了,你快治他们的罪嘛!”玄夜没吱声,向天兵使了个眼色。天兵们纷纷退至门外层层把守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瑶姬见屋内只剩他们二人误以为玄夜是来向自己示好,姣好面容上是令玄夜几欲作呕的甜腻微笑,伸手攀上玄夜脖颈刚踮起脚尖想亲吻他却被拦腰抱起扔在床上,迳自压了上去。 “玄夜……”做梦也想不到玄夜有主动临幸自己的一天,羞红了脸的瑶姬凝视着撑在自己身体上方一脸漠然的玄夜,情不自禁的伸手覆上他脸颊喃喃道:“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我们的孩子天天吵着说要见你,我总说你忙没时间,等忙完了就有时间来看我们了,我盼啊盼啊,盼到到今天终于盼到你过来了,瑶姬好开心,真的很开心呢!” 可下一秒小腹传来的剧痛就将瑶姬那含情脉脉的神情永远定格在因疼痛而扭曲变形的脸上,玄夜毫不留情地直接用手在瑶姬小腹开了个洞,伸进去摸索半晌这才感应到力量所在便握住抽回手,迸溅而出的鲜血溅了玄夜一身,随即化成点点血雨落在死不瞑目眼神怨恨的瑶姬身上,同那洁白床单上的斑驳血迹一起深深烙印在玄夜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颗周身散发紫光的圆球在玄夜掌心闪烁几下便融入体内,玄夜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并未扭头多看一眼惨死的瑶姬,而是挥手消去身上血污紧接着盘腿而坐于打算将凉暝主神的力量和自己的融为一体。可说来也奇怪,明明力量进入身体却感知不到分毫,玄夜思索了会儿,决定先不去考虑这最难驾驭的力量而是抓紧时间获得剩下两位主神的神力,于是便推开门在天兵们的簇拥下走出殿门朝刚好来到这儿的众神高声宣告道:“天妃瑶姬,为九重天大业自愿牺牲生命,朕感念其大德,特命尔等以天后之格厚葬天妃,以告慰其在天之灵。”众神闻言纷纷下跪悼念天妃,玄夜则率领天兵马不停蹄地往聚窟洲赶去。 “是吗?夜儿他终于走出这一步了。”已半龙半人化的玄沧卧在榻上听太白金星汇报完此事重重嘆息一声,龙鳞遍布的脸上是鲜少显露的无奈与悲哀,“我们自诩为博弈者,殊不知,我们其实只是那棋中子罢了。” “您是感知到什么了吗?”太白金星参不透玄沧话中玄机,疑惑道。 玄沧缓缓摇头再未言语,扭头望向窗外那已隐隐泛着血光的云层,许久都不曾转移目光。 第117章 插pter.03 “孩子,千万别出声,他们发现不了我们。”哀嚎与火光将整个天空浸染成血红色,无数人族拼了命的往前奔跑,一群无皮血人张牙舞爪跟在后面追赶,每逮着一个就直接剥去皮囊露出血淋淋的筋肉,加入它们的血人大军继续扩充同类。一位母亲紧紧搂住年幼儿子躲在一座废墟里,透过缝隙望着外面那人间炼狱般的场景,眼下这个母亲能做到的只有在心底祈祷上天能救他们一命,可废墟外燃起的大火令温度逐渐升高,心知再躲下去会被活活烧死,母亲瞅眼已经离开这儿的血人大军,心一横抱起孩子就往反方向冲去。
第124页 正悠闲的浮在空中观赏这用鲜血演绎出的戏剧,姬墨茗忽瞅见一个母亲抱着孩子在外狂奔,随手在她们面前升起一堵火墙堵住去路,几个血人闻到活人气味也开始往这边赶来,是怎样一幅绝望的场景啊,一个孤苦无助的母亲抱着哭泣不止的孩子前后无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沦为不人不鬼的怪物。 就在这时,谁都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母亲脱下自己衣裙将孩子紧紧裹住护在怀中,随即一下子冲进火墙里!母亲几乎在瞬间化为灰烬,可比火焰蔓延速度更快的是母爱的力量,就在化为灰烬的同时,穿越过火墙的母亲用力将孩子往前一扔顺利逃离,自己则永远湮灭在那火焰中。 恰好来到跟前的血人被火墙挡住去路,只好摇摇晃晃再度回去寻找其他人,而那被母亲用生命救下来的孩子此刻正傻站在原地愣愣望着火墙,似乎还在等待母亲出来和自己一起离开这几分钟前还一片祥和的城镇。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母亲已经回不来了。 “你还不走?”姬墨茗落在孩子面前,看着脸上挂满泪痕神情木讷的幼童,指指远处正大肆杀戮的血人们,“再不走你也要跟他们一样了。” “是你杀了我娘!你还我娘!”似乎被一句话点醒,那孩子愤怒咆哮着沖姬墨茗挥起拳头,却在接触到他的瞬间化为灰烬,姬墨茗站在原地望着面前的灰烬,那种许久没有过的揪心感觉又涌了上来。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拿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下手?又是为什么……自己会乐在其中并且享受这一切? “王,该回去了,羲偙天宫已经在过来路上了。”就在姬墨茗对自己产生怀疑的同时,三个黑袍人出现在他身边恭敬道。听闻此言,姬墨茗便在身侧划出两个圆形黑洞,将瞬间变成红色光点的血人尽数吸收随即缩小不见,留下一地疮痍狼藉。 “可恶!我又来迟一步!”姬墨茗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过来一个衣着朴素毫无形象可言的邋遢男子,望着这洗劫过后的废墟极度不甘的仰天长啸。 “继续洗。”鹤厉山底的隐蔽洞穴内,姬墨茗阖目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三个黑袍人围在石床旁小声讨论着什么。最后还是身形瘦弱的黑袍人率先开了口,手刚覆上姬墨茗额头却被那高大身材的黑袍人制止,“甲,我们若是再这样强行压制他的精神力,只怕会适得其反。” “怕什么?都走到这一步了,复仇大业已成功一半,如今怎能说收手就收手!”甲不以为然地呵斥道:“乙,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犹豫不决了?” “万一他失控暴走了,你控制的住?”乙直接回敬。 “真失控了不也挺好?直接把现有的全部毁灭,然后建立起新的秩序,为洪荒迎来新的生机,而我们,就是那新世界的王!哈哈哈哈——” 乙和丙对望一眼,谁也没再吱声,只是默默看着甲的手放在姬墨茗额头上低声吟唱,隐藏在面具下的神情满是复杂。 躲在洞穴外悄悄聆听里面动静的咸鱼白听见姬墨茗传出的痛苦嚎叫,暗暗捏紧拳头强忍冲进去救他出来的念头,忽瞥见暗处有一个似曾相识的鬼族朝自己招手。环顾四周见并无他人,咸鱼白便跟在那鬼族后面走进一条隐蔽巷道,一直走到尽头才停下。 “你就打算这么放任不管眼看着洪荒毁灭?”那鬼族转过身望着咸鱼白,率先发难。 “你以为我愿意看见他受罪?他的精神被控制在他们手中,我怎么救?”咸鱼白一屁股坐在地上,颓然又不甘,“你自己呢?不照样是看着鬼族四处作乱毫无应对办法?” “要我讲啊,干脆哪天趁姬墨茗不在直接把鹤厉山给轰平了,一劳永逸,多好!” “要能做到我早做了,还用你说?”咸鱼白嗤笑一声,“一直控制着姬墨茗的那三人,其中两人的身份我已摸了个大概,实力远不及你我,唯独这剩下的一个人,别说我了,就连你都没办法。” “那人是谁?” “是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咸鱼白搔搔脑袋,“五日后姬墨茗会前往杨陵城,我已暗中通知九重天和羲偙天宫提前埋伏,到那时你掩护我救他离开,只要姬墨茗不再生灵涂炭,洪荒气数就不会尽,那些人就永远是在痴人说梦!” “如果真能如此顺利就好了。”那鬼族对咸鱼白的计划并不是太有信心,却听他坚定不移地小声补了句:“我绝不会再让他充当别人的复仇工具了,以我的性命发誓。” 待咸鱼白回到居所姬墨茗已被送回床上躺着,站在床边默默凝视即使沉睡也神色痛苦的姬墨茗,眸里是翻滚的怒意与心疼。轻轻伸手覆上他面庞摩挲着,低声诉说的话语里是满溢的爱,“就快要结束了,你再坚持几天,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相信我。” 许是听见咸鱼白那发自肺腑的告白,姬墨茗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嘴角甚至牵上一丝若有如无的笑意,“白羽仙……”一句喃喃呓语听的咸鱼白浑身一震,伸手紧紧攥住姬墨茗那冰冷的手,贴在脸庞任由泪水濡湿。 “咸鱼白,你说我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如果死了是不是连个全尸都不会留下?”这日,正研究兵力汇总图计算攻打九重天还差多少兵力的姬墨茗忽然抬起头好笑的问,与在外界杀戮时的张狂不同,脸上露出的是苦笑。 “我不会让你死的。”咸鱼白正忙着更新信息,想也没想就来了句。过了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咸鱼白咽咽口水望向正一脸狐疑审视自己的姬墨茗,讪讪笑道:“我可是您的近侍,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您送死?要死也是我挡在您前面替您去死啊!” “我以前是不是提过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姬墨茗靠在椅背上,仰望嶙峋洞顶的眸里闪烁着的是久违光亮,“只可惜那位故人再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甚至还会杀了我。”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们约定过的,而且,死在他手上,我愿意。”姬墨茗许是有些乏了,微合双目话语也透着深深疲乏,不知怎地,明明只是简短的几句话,却让气氛陡然压抑下来,犹如黑云压城的怒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随着一阵红光闪过,玄夜面前的一座巨大石门轰然倒塌,无数黑凤蝶自门内汹涌而出掠过身侧,在空中划出一条黑色弧线。玄夜待黑凤蝶散去后独自走进废弃宫殿内,四下张望并未见着传闻中的力量所在,正疑惑耳边忽传来一个声音:“你渴望力量吗?” “当然渴望。”玄夜毫不犹豫的回答:“只有自己的力量足够强大,才有资格保护所想要保护的一切。” “那你为了力量,愿意牺牲什么?” “我本就是一无所有之人,唯一能牺牲的只有自己生命。” “你连生命都没了,那要这力量又有何用?” 被问住了的玄夜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也就在思索的功夫便被送回至石门外。望着重新高耸的大门,玄夜也不在意是否弄脏衣物,直接坐到石门前开始思考到底怎样回答才能让这位主神满意。
第125页 “我会在保护完想要保护的一切后用生命作为使用力量的代价。”第二次被传送出来。 “我愿意抛弃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财富、地位和权力,只为获得力量。”第三次。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玄夜想出了整整九十九种回答都没办法让他满意,早已失了耐心的玄夜索性跑进去来了句:“凭什么获得力量就一定要牺牲什么啊!” “对嘛,想要力量拿去用就是,干嘛非要放弃什么,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玄夜面前忽出现一位身穿黄袍长着娃娃脸的超凡仙人,冲着玄夜俏皮一笑化成黄色光球融入他体内。浑身散发黄光的玄夜在体内将这股力量与自己的调和,明显感觉到自己修为大增,玄夜身上的黄光已经褪去,大步走出宫殿眺望山那边高耸着的昆吾,伸直手臂摊开五指自掌心冒出一道黄光笔直地射向昆吾,竟将只能被天火融化的昆吾融出一个大洞来! 对这新的力量赞不绝口,玄夜满意的笑笑,抓紧时间往东海嵴柱赶去。 第118章 插pter.04 “哎,二狗子,你看海那边是不是有道金光钻进水底了?”东海沿岸的一个小渔村旁,几个正在沙滩上玩耍的孩子忽然停住动作望向海平线,其中一个眼尖的孩子抢先道。 “别看!娘亲说那儿不吉利!以前就是那儿掀起大海啸死了好多好多人!狗子哥我们快回去吧!”一个小女孩拽拽小男孩的衣服,怯怯道。 男孩子还想再玩会儿,可看着小女孩那怯生生模样便和同伴打了声招呼就回屋里去了。剩下的几个小伙伴看着海平线又闪烁过一道白光不禁揉揉眼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来了。 玄夜还依稀记得东海龙宫的壮美,更难以忘怀的是这座水晶宫轰然倒塌时的残酷景象。独自在废墟中前进,偶有些小鱼虾在空隙间游荡,使这片久无人迹踏足的遗址焕发出一丝生机。没走会儿就到了星辰之海,因东海嵴柱垮塌这里的美景也不复存在,空荡荡的漆黑一片,间或有蓝色光点漂浮其中,倒也有种别样美感。 故地重游,要说心中没感触那是不可能的。华仪第一次被自己骗出瀛洲就是来到了这儿,也是在这儿差点被自己害的丢了性命。想到华仪打从认识自己后好像真没遇见过什么好事,玄夜就苦笑一声,如果自己当初没有来东海而是安心在瀛洲养完伤回去九重天,那华仪如今是不是仍在做那个逍遥快活无忧无虑的上仙?如果没有认识自己……那对于华仪来说应该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吧。 想到这玄夜就忍不住嘆了口气,眉宇间扫上阴霾。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会选择和华仪擦肩而过远离他的世界不去惊扰,放过华仪,也放过他自己。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东海嵴柱的位置,无数碎石停滞在深蓝色的虚无中,静谧的悄无声息。在这时间被静止了的空间内,就连呼吸都不被允许似得,玄夜不由放轻脚步来到嵴柱边,俯视着替代嵴柱支撑东海的定海神针此刻正作为这静止空间内唯一流光溢彩的存在,目测了下能安全落地的位置,找准了点便纵身跳了下去。 “醒了?我叫华仪,是这华仪仙府的主人,哎你别动啊!你浑身是伤我正给你上药呢!”玄夜刚睁开眼便见着华仪按住因吃惊想坐起身的自己,不满的嘟囔一句,“这些药我磨了半天你别浪费啊……”瞬间红了眼眶的玄夜强忍紧搂他入怀的冲动,快速打量了下周围环境,认出这正是缘寿堂,不由生出一种奇怪又陌生的感觉。 “我怎么在这儿?”有些不确信自己到底是真的回到了过去还是进入了幻境,玄夜试探性的问了句。 “你受了重伤昏倒在东海之滨,我就把你带回来了。”华仪见玄夜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凝视自己,捋捋头发埋头继续替他处理伤口,“陆压道君说你是九重天的神君,等过几天伤口好了你就抓紧回去吧,不然别人会担心的。” 玄夜“嗯”了一声,默不作声的任由华仪为自己疗伤,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温度让他一时间难以分辨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那就要试试看,假如真的是回到过去了的话,自己不与华仪多接触,那是不是就能让华仪躲过劫难了? “神君,我等奉天帝之命接您回九重天。”在华仪精心照料下伤势已痊癒的玄夜谢过华仪和陆压道君,在一众神仙的簇拥下回到九重天。 “启禀天帝,东海嵴柱忽然垮塌掀起巨大海啸,水晶宫垮塌死伤无数,东海沿岸的人族群落也被淹没……”这日,一则急报在凌霄殿炸开了锅,玄夜听的心咯噔一下,当即请命去协助处理东海之事。在去东海之前玄夜顺道拐到瀛洲却发现空无一人,四处灰濛濛的落满蛛网与灰尘显然很久无人居住,心中升起不祥预感的玄夜马不停蹄赶往东海,却在嵴柱垮塌处看见正抱着华仪尸体发愣的陆压道君。 “华仪!”那惨死模样如梦魔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玄夜忍不住大声怒吼,耳畔却传来一个清脆又疑惑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同样的场景熟悉的对话,玄夜望着正给自己上药的华仪,紧咬唇拼命克制自己感情以免惊吓到他,“瀛洲华仪上仙的名字谁不知晓?” “其实我也知道你叫什么,”华仪朝玄夜淡淡一笑,“你是九重天的神君玄夜,对吗?” “都是些虚名罢了。”玄夜忽然觉得就这么重新和华仪认识也挺好,起码可以避免再犯那些曾犯下的无可挽回的错误,“我没有什么追求,要说唯一想要的,大概就是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吧。” “那样也挺好呢。”丝毫没有察觉到眼底流出的深情让华仪有些尴尬,玄夜看着脸色微红低头为自己疗伤的华仪,眸里是抹不开的柔。 华仪和玄夜就这么渐渐熟悉起来,每日同进同出感情倒也蒸蒸日上,陆压道君有事说要去东海一趟很久都没再露面,玄夜便顺理成章的呆在瀛洲陪伴华仪,收敛脾气与自尊,小心翼翼规避曾犯下的错误,倾尽自己全部的温柔和耐心,为的是弥补心中愧疚还是真的想从头再来,玄夜并不敢往深里探究,害怕得出自己所不敢认同的答案。 “你每日在这儿陪我不回九重天,真的不要紧吗?”这日华仪和玄夜正并肩坐在东海之滨的一块玉石上眺望夕阳沉入海平线,眸色被染余晖的模样。徐徐清风不时扑面而来极为闲适,华仪轻轻将头靠在玄夜肩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这世上能什么事比陪伴心上人更重要?”玄夜故作恼怒的敲敲华仪脑袋,随即在额头印上一吻揽他入怀,“倘若允许的话,我真的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定格,直至我们老去的那天。” “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不知为何总觉得玄夜话语中夹杂着悲伤,华仪伸出手握住玄夜的手,倚在他怀里轻声说出那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誓言。
第126页 “华仪上仙,我们奉天帝之命缉拿你归案。”几日后,一队突然造访的天兵直接站在仙府外朝一脸迷茫的华仪高声道,“有什么话回九重天再说吧。” “放肆!”玄夜听见动静急忙赶过来,瞅见几个天兵正给华仪套捆仙绳立马一掌将他们击飞把华仪护在身后,“华仪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捉他回九重天?” 似乎并不知道玄夜也在这儿,天兵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这才解释道:“东海嵴柱垮塌人族死伤无数,敖广一族尸骨无存,种种证据显示是华仪上仙所为,所以我等才奉命下界捉拿元凶,还望神君莫要为难我等才是。”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华仪天天和我在一起从没离开过瀛洲半步,怎可能出现在东海?你们且先回去,我稍后亲自面见天帝。”玄夜怎么都想不明白东海这道坎为什么就是过不去,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护住华仪再说。 “请神君莫要为难我等。”天兵们丝毫不让步,就这么和玄夜僵持着。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去。”华仪大概是不想让玄夜为难,主动站出来朝他们道:“我什么都没做过,九重天不会冤枉我的。” “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可到了九重天华仪才发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摆在面前的人证也好物证也罢皆指向自己,而九重天显然已经获得了对华仪的处置权,虽然什么都没做但隐隐猜到栽赃嫁祸给自己的原因,华仪深深望了眼拳头紧攥身子微微发颤低垂头看不清神情正极力控制情绪的玄夜,眼里写满不舍。 “华仪根本就是被陷害的!”眼瞅着华仪就要被押送到斩仙铡,玄夜终于按捺不住冲过去夺走华仪抱在怀里,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瞬间爆炸开来:“华仪一直跟本神君在一起!怎么可能去东海!你们好歹都是群有头有脸的神仙,这样陷害一个无辜小神仙不觉得丢人吗!我玄夜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谁要敢动华仪一根头发,先问问我干不干!” “罪仙华仪,蛊惑神君乱其心智罪加一等,来人,把神君一块拿下!”似乎早就预料过玄夜会护着华仪,玄沧一声令下众神直接就沖了上去,可他们哪是玄夜对手,三两下就被打趴在地,玄沧见状飞身而下一掌将玄夜击飞,华仪也重重摔在地上,几个天将见状急忙上前压制住华仪,玄夜见状爬起身冲过去想救却被玄沧挡在身前,毫不怜惜地把脚踩在玄夜背上,玄沧毋庸置疑地严厉道:“堂堂凌霄殿岂能容你放肆!夜儿,你太令朕失望了!” “放开我!我要救华仪!他是无辜的!”玄夜脸贴在冰冷地面,焦急视线一直落在华仪身上,“快放开我!” “来人!直接将罪仙华仪就地正法以儆效尤!”玄沧见玄夜如此执迷不悟,终于下了那道命令。 “不——”被玄沧钳制住动弹不得的玄夜绝望的吶喊,眼睁睁看着华仪死于乱刀之下自己却无可奈何,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九重天。 第119章 插pter.05 “所以你明白了吗?每件事情的发生,每个人的因缘际会都有它存在的必要性,都有它存在的独特意义。”自浑沌中醒来的玄夜独自漂浮于黑暗空间内,身侧一个绿色圆球正围绕在身边说着晦涩难懂的话语:“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我们往往会生出一种‘如果当时那样做就好了’的想法,可实际上你当时之所以会那么做只是因为必须要这么做,你必定会这么做罢了,所以对于发生过的事情永远不要后悔,要知道你曾做过的每一个选择,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会为你带来不同的变故和结局,因为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你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守恒守序的,就如繁星必定在夜晚闪亮,太阳和月亮永远处于两个位面是一个道理。” “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吗?”刚才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心知这是主神给自己的考验,玄夜出声询问。 “是,但又不是。”圆球忽幻化成一位绿袍老者盘腿坐于玄夜身边,“这些只是你面临的无限可能性之一,我说过,不同的选择会导致不一样的结局。” “也就是说如果我的选择会影响自己和身边所有人的命运?” “不只是你,所有人都是这样。”绿袍老者睿智双眸里闪烁着光亮,“有时候很多事情全凭一念间,你永远不知道你轻易做下的选择会给他人命运带来怎样的巨变。” “我明白了,您是告诫我凡事要三思后行不要因冲动而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终于明白主神是在告诫自己,玄夜语气也恭敬许多。 “当你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的时候,力量自然就会出现在你心里。”绿袍主神说完就消失了,重新趋于黑暗的虚无空间内只剩玄夜一个人静静思索,想想确实是这样没错,自己因为冲动犯下过无数错误,倘若能改变这一点,或许如今的华仪还好好陪在自己身边也说不定。有些无奈的嘆口气,玄夜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意气用事,以免再做出一些后悔之事。 “是谁!”从虚无洞上来回到那片静止空间,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的玄夜套上真龙甲祭出玄戟紧紧握在手里小心防备着,忽而一个白影出现在面前,习惯性地用玄戟突刺过去却被轻轻挡住,望着眼前手持拂尘面容清冷的男子,吃惊的张大嘴巴。 啊……这儿……是哪里?华仪一个人在无尽黑暗中摸索前进着,看不见来时的路,亦望不到归途。华仪独自在这黑暗中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久,似乎几分钟,又似乎有几百万年那么漫长。华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这儿,只是觉得身子轻飘飘的缺少一种真实感。心知再走下去也是徒劳,华仪索性坐在这黑暗里紧紧抱住膝盖蜷缩着,许是人独处于黑暗久了心中总会沾染上些许阴影,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的华仪开始回想自己迄今以来的全部遭遇,在感慨自己总是被人当枪使好心没好报的同时嘴角挂着无奈苦笑,却没发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悄悄攀爬缠绕上自己影子。 “你难道没发现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吗?”黑暗中似有讥笑声音传来。 “我只是按照我想做的去做了而已,至于结果……我如何能左右?”华仪直接反驳。 “你那么无私奉献那么不计较得失一心只想帮助他人,结果却落得个人人唾骂就连魂魄都被放逐到这虚无之地的悽惨境地,真的值得?”话语中的讥笑意味更加明显,“华仪啊华仪,你太蠢了,蠢得无可救药。” “我只是不忍心看着别人痛苦而已!这很愚蠢吗?我只是想帮助别人,哪里错了!”华仪分贝提高些许。 “别说的那么义正言辞了!其实你只是通过救助他人来寻找自己价值罢了,毕竟你就是个最卑微低贱的草木类神仙啊!如果没有陆压道君你什么都不是!” “我没有!” “别不承认了!你根本就没那么高尚那么无私!你只是想让别人承认你认可你,让你觉得自己有存在价值罢了!”
第127页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样想过!” “华仪啊华仪,你还要带着那副伪善面具多久啊嗯?我可真替你感到悲哀,你连正视自己都做不到!” “你闭嘴!”华仪情绪逐渐失控,声音也愈发歇斯底里:“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我根本没这么想过!” “想想看吧,你帮助过的那些人是怎么对你的?陷害你栽赃你利用你甚至还想杀死你,别人都这么对你了你还一门心思扑上去帮助他们不顾自己生命,你还敢说你不是找存在感?” “我说了!我根本就没想过找存在感这种东西!”华仪紧抱着头怒吼道,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眼里满是惊恐。 “还在狡辩!” “我没有!”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看你那副伪善嘴脸!多么令人作呕啊!”一个满脸假笑的华仪忽出现在面前,那笑完美又虚伪,“你自己抬头看看,这就是你真实的样子,多么丑陋啊!虚伪的令人想吐!” “这不是我!” “这就是你!是你一直不敢正视的自己!是你一直精心伪装起来的自己!” “闭嘴!” “怎么?心虚了?害怕了?害怕接受那个真实的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这样做也很正常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抑制力即将崩溃的华仪站起身挥拳打散眼前假象,那假象化为烟雾又出现在另一侧:“你为别人做了那么多,也该拿点东西回来了,吶,接受我吧,这样你就有力量去教训那些欺负你看不起你的人了。” “我不需要!” “那玄夜凭虚他们呢?他们的死活和你也没关系?” “什么意思?” “他们很快都会迎来死亡,不止是他们,就连整个洪荒都会灭亡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 “吶,只要你接纳了我,你就不会死,你会成为新洪荒的统治者,到那时你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没人敢再欺负你小瞧你,天地间唯你独尊,岂不美哉?” “如果他们不在了,我要这些又什么意义?”华仪忽就冷静下来,“你不用再给我洗脑也不用诱惑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你所说的那些只不过是揣测,是人内心都有的阴暗面罢了。对,我的确曾怎么想过,但我发现比起通过做这些事找寻存在感更让我觉得愉悦的是他人得到帮助后的感动与开心,懂了吗!” “哈哈哈——你果然很蠢,蠢的无可救药,简直跟那蠢货凉秋一模一样!”那讥讽声音在一阵狂笑后再未出现,黑暗中只剩华仪一人独自重新蜷缩着,那字字扎心的话语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是啊,为什么只有自己要遭受这些?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啊?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啊! 只有自己一次次要遭到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啊! 凭什么啊! 到底凭什么! 华仪因难以抑制的愤怒情绪瞳孔有些放大,面目逐渐狰狞,伸手捂住脸想极力压制暴走情绪可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先前被驱逐出去的黑暗重新盘绕在心头,渐渐将华仪的心浸染成漆黑一片,眼看就要被黑暗吞噬忽然被拉入一个温暖怀抱,随之绽放出的强烈光辉将黑暗击得粉碎,连同华仪心中的黑暗一起驱逐的无影无踪。 “华仪!”许久不曾见过的阳光刺痛华仪眼睛,耳畔传来的熟悉声音让他身子彻底僵住,“玄夜?!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也想不到是玄夜把自己从黑暗中拉了回来,华仪习惯性地推开他,瞅见他脸上闪过千万种神情,悲伤、欣喜、内疚,自责,最终定格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华仪,看见你还活着,还好端端站在这儿,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赎罪了。” “这儿是哪儿?”华仪环顾四周见身处于山清水秀的原野上,不由疑惑道。 “这是我新创造出来的镜世界之一,按你喜欢的样子建的。”华仪这才注意到刻意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的凭虚,见他也平安无事心彻底放了下来:“太好了凭虚,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凭虚闻言不由伸手覆上心脏,华仪的温热触感还在心中挥散不去,那日要不是他的捨命相救恐怕世间早已没了凭虚这个人,打从那时起就发誓要为华仪付出一切的凭虚不愿再看见华仪被任意摆布,更无法苟同师父的想法,他已经按照要求唤醒了凉秋主神,再加上以前为她做的那些事,也算还清了师父的养育栽培之恩。感情天平一旦倾斜就会一发不可收,凭虚从那一刻起就坚定了信念,并决定贯彻到底,绝不后悔。 第120章 插pter.06 “那玄夜为什么会在这儿?”对现状一头雾水的华仪有太多太多疑惑想问,可眼下有一件事是他最想搞清楚的,那就是玄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喊他来的。”凭虚一直站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挺拔身躯笼罩在山阴影里显得灰濛濛的,连带着声音都有些低沉,“我实在找不到救你出来的方法,只能找他了。” “救我出来?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到那片险些吞噬自己的黑暗华仪就阵阵发冷,忽被握住的手心传来阵阵暖意驱走那股恶寒,华仪望望一脸担忧的玄夜想抽回手却被握的更紧,“放开我。”华仪小声道。 “不放,我发过誓只要你还活着,就不会再放你走。”玄夜蛮横不讲理的把华仪拉到怀里,毋庸置疑道,“以后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和伤害,因为现在的我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华仪,回到我身边吧,我会尽我所能去弥补你满足你,只要你肯陪在我身边。” “可是玄夜,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华仪挣脱玄夜的怀抱往凭虚那儿走了几步,“凭虚待我很好,而且和他在一起很轻松,从来不用害怕担心什么。” “如果他一直在骗你呢?”玄夜望望在阴影里藏得更深的凭虚,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咬牙道。 “什么意思?”华仪的视线不停在凭虚和玄夜之间来回,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他接近你靠近你包括待你好全都是他师傅安排的,为的就是利用伏羲琴的力量唤醒你体内凉秋主神的魂魄,”玄夜停顿了下,看着瞳孔因震惊而放大的华仪,又瞥眼快要融化在阴影里的凭虚,心一横索性全部说了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和凭虚在一起总是犯困吗?那是因为凭虚施法让你陷入沉睡,让你和凉秋主神接触,牺牲你自己的魂魄去唤醒他。” “凭虚……真的是这样吗?”胸口被堵的死死快要窒息的华仪勉强喘口气,失望和难以置信痛苦交织着的眸子望向一直站在那儿动都不动的凭虚,“你……一直在骗我?”
第128页 “对不起。”凭虚缓缓开口,看不清脸上表情,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犹如千斤巨石般重重砸在华仪心脏上,把他砸的体无完肤。 “不!我不相信!”那些陪伴着自己的点点滴滴萦绕于脑海中,怎么都不敢想像那一段段美好回忆都是精心设计安排好的,更不敢相信凭虚对自己好只是为了利用自己,“凭虚你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一直以来相信着的事物轰然崩塌,撕心裂肺痛哭着的华仪身子摇摇欲坠,嘴里不停呢喃着“我不相信……”玄夜见状急忙将华仪抱在怀里,任由泪水濡湿胸前衣襟,低头望向华仪的眸里写满心疼,末了又望望背转过身不去看这一幕的凭虚,只觉自己心口也压上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喘不上气。 不知过了多久,玄夜轻轻将睡着了的华仪抱在怀中往凭虚那儿走去,却在光与暗的边界停住脚步,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同身处黑暗中的凭虚形成鲜明对比,“这样真的好吗?”玄夜见凭虚深深望着怀里熟睡的华仪脸上写满不舍与心痛,破天荒的没有吃醋,反而涌上一股莫可名状的惆怅。 “华仪……以后就拜託你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过一步的凭虚收回视线望向远处的虚无缥缈,低声说出诀别话语。 “拜见凉秋主神。”正在偌大院子里修习仙术的众弟子看见凉秋主神抱着琴走过来纷纷退至一旁给他让路,望着那如风般飘逸而过的主神,每个人脸上都透着深深崇拜与嚮往。 凉秋走至女娲殿前刚巧碰见神色凝重的女娲坐在台阶上望着掌心一朵白色小花发怔,鲜少看见女娲这副模样凉秋本欲离开,却看见女娲眼里逐渐蓄满泪水缓缓流出,感受到女娲内心的巨大悲伤,凉秋伸出手在女娲身侧幻化出一片白色虞美人,“愿此花将汝之悲伤化为养料,绽放出最美丽的模样。”凉秋小声祝福了句便悄悄离开。 女娲知道这朵忽然从空中飘落的白色小花意味着什么,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将他视作自己孩子对待,可如今明白了又有什么用?一切已经晚了。 “这花开的真美。”女娲瞅见盛开的白色虞美人这般耀眼,不知怎地竟觉得没那么伤感了,花开的越美丽女娲就越觉得心情平静,直至最后一朵虞美人绽放出迷人光彩才彻底恢复平静,伸手攥住掌心白色小花站起身往殿内走去。 “华仪,你看这朵云像不像你?”是白云悠悠无比宁静的草地上,华仪和凭虚手拉手躺着仰头望着那悠哉悠哉的云朵好不惬意,凭虚忽指指其中一朵云,调笑道。 “哪里像我了?”华仪盯着那朵云研究半天也没看出来哪里像自己,疑惑道。 “你看这朵云是不是跟兔子形状很像?”凭虚认认真真比划半天华仪才勉强能辨认出是个兔子,“所以说哪里像我了啊?” “你不觉得你有时候就和兔子一样吗?”凭虚见华仪一脸困惑,不由捂嘴笑出声,“哈哈哈——” “你笑什么啊!我哪里像兔子了啊!你倒是说啊!”凭虚只顾着笑完全不回答,华仪不满的坐起来推推凭虚,“你别老笑啊!你倒是说啊!不说我哈你痒痒了!”说罢就伸手在凭虚腰上挠了起来。 “哈哈哈——哎哟华仪你别挠我啊,我怕痒——哈哈哈你别闹了别闹了!”凭虚边讨饶边按着华仪的手不让他乱动,可华仪并没有收手打算反而变本加厉,忍无可忍的凭虚索性翻身将华仪压在身下,撑起身子看着立马老实下来的华仪犹如待宰白兔可怜巴巴望着自己,喉咙忍不住动了动,慢慢俯下身与华仪越贴越近…… “凭虚……”守在床边整整一宿的玄夜忽听见华仪哭着喊了句,加重一直握着华仪手的力道以示宽慰,醋意刚涌上来又立马消散,伸手拭去华仪脸上泪珠轻轻在额头印上一吻,眸里是许久不曾流露过的温柔。 “天帝,小神有急事汇报!”屋外忽响起急促喘息声,玄夜看看仍在熟睡的华仪替他掖好被子这才掩门而出,望着屋外几个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从很远地方赶来的几个天兵,早已换上一副威不可侵的严肃模样,“发生什么了?” “回天帝!就在刚才大批血尸忽然出现在沧云大陆各地,疯狂袭击城镇又在羲偙天宫赶来之前消失,据初步估计被同化成血尸的人族已超五万人……” 听闻此言玄夜眉头拧成疙瘩,杨陵城之战的计划已部署完毕只待实施,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只为这背水一战,可这节骨眼上姬墨茗忽然搞了这么一出直接打乱了全盘计划,难道又被走漏了风声所以他才提前行动?想到上次也是被泄露了消息才扑了个空,玄夜彻底开始怀疑九重天有内奸,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决定按兵不动照原计划进行,看那个内鬼会不会自己露出马脚。 “你们为什么要背着我放血尸出去?”姬墨茗怒气沖沖地推开门看着正围坐在桌旁商议什么的三人,眉宇间是翻滚的怒气,“血尸的数量已经饱和了!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人族遍布这沧云大陆的每一寸土地,不除去一部分日后如何令我鬼族称霸?”甲淡淡瞥眼怒发冲冠的姬墨茗,轻描淡写道。 “整整八万条人命啊!”身上背负的罪孽又徒添几分,良心尚未彻底泯灭的姬墨茗猛地拍了下桌子,难捺激动情绪:“拥有能打败九重天的实力不就够了吗!明明再袭击一个城就足够了的事,你们为什么偏偏还要牺牲这么多人?!” “没人会嫌弃有用的东西多。”甲端起茶浅抿一口,“你要记住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永远不会被打败,绝对强劲的实力和绝对坚强的意志。凭你现在拥有的实力颠覆洪荒完全不是问题,唯一欠缺的就是那坚强意志,你现在偶尔还会被情绪左右思想产生动摇,倘若有一天你能真正做到挥手灭掉几万人而内心毫无波动,那你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 “我永远也无法做到那一步。”姬墨茗态度忽就冷下来,倨傲不逊的扫了他们一眼,“我只想推翻九重天夺回应该属于我的一切,除了复仇其他都与我无关,你们最好不要再背着我做些小动作,否则真翻了脸休怪我不客气!”如宣战公告般表明自己立场,姬墨茗头也不回地大步跨了出去。 “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称心如意由着你的。”甲望眼姬墨茗离去的身影,嘴角扬起残酷的笑。 第121章 插pter.07 “血尸数量已近饱和,你说我还要不要去杨陵城?”姬墨茗一回来就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发泄怒火,末了这才坐在椅上扶着额头朝正蹲下身捡东西的咸鱼白询问,咸鱼白不紧不慢的将东西悉数重新摆好,转而将视线投向整个人都处于暴躁状态的姬墨茗,“大王,小的觉得还是应该去。” “为什么?”姬墨茗脸上怒意褪去些许,很明显是对于咸鱼白总能摸透自己心思而感到赞许。
第129页 “那十万血尸是三位大人搞到手的并非大王您,据小的所知您手上的血尸还差一万人,杨陵城有十万人口,对您来说绰绰有余又不至于太赶尽杀绝,岂不美哉?”咸鱼白煞有介事的分析一番,见姬墨茗由怒转喜心情好了许多,便趁热打铁道:“我知道,您一直在防范他们,也知道您只信任自己所拥有的事物,所以眼下按原计划攻打杨陵城,既能宣示您的权威又能满足需要,何乐而不为呢?” “咸鱼白,你是这世上第二个如此懂我心思的人。”姬墨茗宛如遇见知己般拍拍咸鱼白肩膀,微俯身趴在耳侧悄声道:“我其实知道你是谁。” 咸鱼白愣了下,随即很自然的朝姬墨茗笑了笑,“大王您当然知道我是谁啊!我天天在您面前晃悠不知道我是咸鱼白就奇了怪了!” “咸鱼白,倒过来是?”姬墨茗重新站直身子意味深长的笑了声,故意没把话说完,“我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就转身走了出去。 没想到自己的伪装早就被姬墨茗识破,咸鱼白懊恼的搔搔脑袋,不过想想也是,他们本就是世间最了解彼此的人,纵使换了面貌又如何会认不出?要怪只能怪自己考虑的不够全面这才漏了马脚。 “玄夜,你说凭虚对我那么好,只是为了利用我吗?”华仪骨子里仍不相信凭虚只是在利用自己,醒来的第一句话就让玄夜的欣喜被浇灭,“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才让你骗我的对不对?” 玄夜望着一脸乞求的华仪,心知他想听到怎样的回答,本想和盘托出但想起凭虚的话只得改了口,“华仪,有时候要接受现实,你早该知道这世上最深不可测的就是人心了。” “不,我不相信!你们肯定串通好骗我的!”怎么都不肯接受这个现实,华仪继续反驳道。 “凭虚利用你的魂魄唤醒凉秋主神后,你早救该魂飞魄散了,是我很久以前为了预防不测提前放了在你体内放了还魂珠保你一命好吗?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躺这儿跟救命恩人高谈阔论另一个男人?”玄夜冷笑一声,话语里满是讥讽与嘲弄,可瞅见华仪赌气地翻过身不再理他,态度立马就软下来,轻轻推推华仪身子百般示好:“华仪,这两样东西给你,还有,刚才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说罢就把一直随身带着的荷包放到华仪枕边。 “玄夜你改性了?”就没想过玄夜真的会收起那股傲气和他好好说话,华仪诧异地扭头打量一脸不知所措的玄夜,噗嗤一声笑出来,仿佛以前的那些不愉快全部烟消云散了似得。 “我说过,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其他根本不重要。”玄夜见华仪对自己的态度终于好了点,立马趁热打铁:“所以华仪,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我会好好弥补以前的过错,对你比以前还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可是你知道的,我说过我们已经回不去了。”玄夜的一句话又让华仪回想起曾经的不愉快,脸色顿时就沉下来,看的玄夜本熊熊燃烧着的心也逐渐熄灭,“但是现在除了你这儿,我好像也没地方可去了。”华仪无奈笑笑,毕竟经历了那么多,总觉得很多事情已经不重要了,瞅见玄夜暗淡双眸听见他这句话时忽然绽放出光彩,心忽就跳了几下。 “这两样东西你收好,当做护身符随身带着也挺好。”玄夜不由分说直接将荷包塞进华仪手里让他攥紧,“只有这点我绝不让步。” 华仪实在没法只得收了下来,“这儿是九重天吧?我呆在这儿不要紧吗?” “这儿是黎阳宫,是独立于九重天主建筑群的一处院落,平常没什么人来,你在这儿会很安全。”玄夜拍拍手,几个一直候在门外的天侍走进来向玄夜行了礼,恭顺的侍立于旁一声不吭,“这几个天侍是我特意挑出来的,我不在的时候就由他们照顾你,哪咤每天都会过来看你,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和他们说,千万不要离开黎阳宫半步,我不在这儿没人能护住你。” 见玄夜不会天天来找自己华仪顿时就放了心,刻意忽略那股小小失落朝玄夜笑笑,“这跟软禁有区别吗?” “华仪,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就回来陪你,等我。”想到即将到来的恶战玄夜心里就打鼓,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握能毫发无损甚至怀疑自己能否活着回来,毕竟是抱着必死之心去战斗,倘若真死了倒也算光荣战死流芳千古,可如今华仪又回到了自己身边,这让玄夜的决心开始动摇,因为华仪身边只剩自己,假如自己真出了事,那华仪怎么办? “玄夜,你会回来的,对吧?”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华仪看着一脸严肃与认真的玄夜,“你是不是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心知以玄夜的性子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之事绝不会把自己交给他人照顾,又见他脸上是少有的深沉,不安逐渐蔓延扩散最终演变为担忧,也就在这时华仪才发现,其实玄夜还赖在自己心里从未离去,他所以为的其实真的是他以为而已。 “只是处理些公务很快就能回来,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玄夜见华仪眼底是藏不住的担忧不由暗自窃喜,但又不想华仪太为自己担心,便故作轻松的笑笑,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心知玄夜越是这样遮遮掩掩不自然就越说明他要做的事已经危险到不得不靠这种方式来打消自己顾虑,华仪有些无奈的捏捏额头,一边思索怎就忽然如此体谅了解玄夜一边考虑如何让玄夜同自己道出实情,“是跟洪荒即将到来的大灾难有关吗?你是不是又要以身涉险了?” 终究是瞒不住华仪,玄夜嘆口气只得和盘托出,“九重天打算在姬墨茗彻底毁灭洪荒前抓住他,我们联合了几方势力一直在寻找机会,眼下终于有了个机会。” 想到玄夜每次战斗时都不要命的往前沖非要把自己搞的半死不活才开心,华仪皱皱眉,“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留在这儿。”玄夜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华仪提议。 “我懂医术,可以帮得上忙,而且你这不要命的性子如果没有人跟在身边及时治疗会出大事的。”华仪据理力争毫不退让。 “你放心,现在的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因为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玄夜揉揉华仪脑袋,就像以前一样。 久违的被摸头令华仪有些失神,也就趁这空档玄夜留下一句肯定句:“等我。”就离开了,临走前回头深深望了望依旧背对着他的华仪,想将那个身影永远印刻在脑海中。 “你们知道他要去哪儿吗?”玄夜刚走华仪立马坐在床边询问那几个天侍,见他们摇摇头也不说话总觉得有些奇怪,“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几个天侍相望一眼,指指自己嘴巴摇摇头,华仪这才明白玄夜说的“特意挑出来的”是什么意思,敢情这几个天侍都是不会说话的哑巴!为什么挑选哑巴?因为哑巴不会说话,自己藏在这儿就是个秘密,除了玄夜他们不会再有人知道,的确可以算得上最安全的地方。可华仪不知道的是,这几个天侍其实是玄夜施法夺去了他们的声音以此为要挟逼迫他们尽心尽力侍奉华仪,不过他们并没有怨恨玄夜,反而在玄夜讲完前因后果后表示理解心甘情愿的这样做,不得不说玄夜的人格魅力的确很强大,玄夜自然没敢把这事告诉华仪,毕竟依他的性子势必又会对自己抱有偏见,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第130页 华仪从天侍手上套不出情报,只得推开门走了出去,藉口说四处走走散心实际上是勘察地形寻找机会熘走,可刚一出去几个天侍就跟在后面寸步不离,华仪走快他们就走快,华仪慢他们就慢,被跟的烦了华仪回头朝几个天侍怒道:“你们就不能让我一个人散散心吗!” “不能。”房顶忽传来一个少年声音。华仪抬头看着屋顶上那个一身劲装马尾高束面容还稍显青涩的少年背着一把用油布裹起来的剑,啃着苹果笑嘻嘻的回答。 “你是谁?”没听玄夜提起过有这号人物,华仪立马警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学期末了工作比较忙...码字时间少..手头也没存稿...qaq求体谅! 第122章 插pter.08 “我就不告诉你我是谁!”那少年朝华仪做了个鬼脸随手把啃完的苹果核往后一扔,手胡乱的往裤子上抹了几下就从屋顶一跃而下跳到华仪面前拦住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无数遍这才“啧啧”感慨道:“长得倒还真挺好看,难怪大哥这么喜欢你。”被少年的话臊得脸通红,“别乱讲。”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心里清楚就行,嘻嘻。”少年揉了揉鼻子沖华仪傻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忽然一拍脑袋为难道:“糟了!大哥嘱咐过我不能出现在你面前的!啊啊啊啊啊完了完了要是被大哥知道我就倒霉了!”说罢就自顾自消失在华仪面前。这谜一样的少女让华仪有些哑然,“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按那少年的口吻“大哥”应该就是指玄夜,可从没听他提起过有这号人物,而那几个天侍同样一脸惊讶显然也不知情,无奈的摇摇头,心道玄夜自从当上天帝以后确实变了许多,脾气收敛不少就连心思也愈发缜密,不知这算好事还是坏事的华仪四下张望再未见着那少年身影,心知是躲起来暗中观察去了,也便放弃偷熘出去的心思,乖乖回到屋里重新谋划自己如何逃出这儿。 华仪这夜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刚睁开眼便见着一双乌黑瞳孔滴熘熘的对上自己双眼,距离之近吓得华仪条件反射直接击出一掌,掌心泛出的白光直接将屋内陈设化为灰烬而那双眸子的主人却毫发无损,黑暗中冒出一簇火光映照出眸子主人的脸,正是白天见过的迷之少年,那少年手心捧着一团火尴尬地沖华仪笑笑,“没吓到你吧?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跟大哥告状啊!我还想多活几天!我发誓我没啥别的想法,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你,因为大哥不给我出现所以我只能晚上偷偷摸进来看你。” 华仪无语的望着那一脸局促不安的少年,“你到底是谁?” “大哥叮嘱过我不能说。”少年抓抓脑袋,“你可以叫我曜宵,我对天发誓我可不是什么坏人啊,我只是按大哥吩咐暗中保护你!” “你大哥又是谁?”华仪见这自称“曜宵”的少年挺有趣,忽然觉得日子没那么无聊了。 “我大哥……我大哥就是我大哥!” “你大哥就是你大哥,所以你大哥是谁?”华仪有意逗弄曜宵,看他脸憋得通红半天才冒了一句忍不住继续道。 “我大哥就是喜欢你的人啊!” “那你大哥让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干嘛还要出来啊?” “我以前从没听大哥提起过其他人,某一天开始忽然提起你并且关于你的事情越说越多,我当然好奇想看看这个能打动大哥芳心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啊!这会子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我当然要好好看看你啊!”被华仪问的有些招架不住,曜宵索性豁出去破罐子破摔。 “那你带我去找你大哥好不好?” 本局促不安的曜宵听见这话耳朵立马耷拉下来,“大哥他……不让我去找他,只说让我一直保护你。” 听到这华仪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也不兜圈子直接开口:“你大哥是当今天帝玄夜吗?” “啊?那是谁?”曜宵一脸迷茫,表情真切完全不像装出来的样子,华仪这才彻底傻眼,不是玄夜,那会是谁?陆压道君是不可能的,他失踪那么久怕是连自己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凭虚吗?他已经承认了是在利用自己,怎么可能还找人保护自己?黎若?不不不那只唯利是图的老狐狸更不可能了。自己关系稍微近一些的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个人,思前想后还是试探性的问了句:“你大哥是凭虚吗?” “不告诉你!别问我了!”曜宵慌乱的丢下一句就消失了,与此同时几个天侍冲进门来看见家具全化为灰烬大吃一惊,紧张的望向华仪见他脸色难看不由凑过来用眼神表示担忧,不想横生枝节的华仪暂时不去想曜宵的事朝他们解释道:“做了个噩梦,没什么事别担心。”说罢就随手将那些家具恢复成模样,见他们还是满脸不放心只得继续解释:“真没什么事,你们去休息吧!” 几个天侍还在犹豫,见华仪一脸坚定只得退了下去,又安静下来的屋子里只能听见华仪那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凭虚?”灰濛濛的雾气氤氲缥缈,华仪独自身处其中看着远处那个隐隐绰绰的模糊身影,有些不确信的问了句。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离华仪远了一些。华仪见状又往前走了几步,可走的越多那身影就离华仪越远,最终与雾气融为一体消失在华仪眼前。 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被极轻柔的拭去,仿佛被搂入怀抱般感受到一股温暖驱散那份不安,情绪逐渐平复的华仪在这怀抱中安稳的睡了过去。 “华仪,听说昨晚你做噩梦了?不要紧吧?”次日一早,哪咤就风尘僕僕的冲进来,见他正坐在桌旁喝粥并没有什么异样才放下心,顺手给自己也盛了碗也不嫌烫吹了吹就几口扒拉完,“天帝让我一定要照看好你,你少了一分一毫我都要倒霉,唉,想我为了找你腿都跑断了,刚回来还没歇歇脚又被派来照顾你,哎我说华仪啊,看来我我两还真是有缘分。”哪咤又盛了碗粥不停用嘴吹气,还不忘趁着空闲抱怨几句。 “你一直在找我?”华仪差点被一口粥烫到,吐吐舌头倒吸口气。 “对啊!天帝一听说你出事急的差点疯了,跑去瀛洲找你也没找到,就命令我和木咤金咤他们到处找你,找不到不给回来!简直就是恶霸!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现在怕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旮旯啃野草呢!”哪咤又狼吞虎咽的喝了一碗这才打着饱嗝补充道:“我跟你说,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天帝简直暴躁的可怕,整天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就算了,还整天把自己埋在公务里事无巨细不论大小都要亲自过问,简直堪比劳模!我们看了都心疼。” 华仪没想到玄夜会在乎自己到如此地步,复杂的望向吃饱了瘫在椅上整个人都放空了的哪咤,“真的,他那段时间特别暴躁,一个不顺意了就发脾气,他房里的摆件都不知道被砸碎多少了,简直就跟那一点就着的炮仗样的!”哪咤大概是吃饱了撑的吐槽个没完,也亏得玄夜不在,不然就是借哪咤十个胆也不敢这么嘲弄堂堂天帝。
第131页 翻滚的情绪被哪咤一句话给浇焉了,想到玄夜在自己面前的那副乖顺模样这才意识到他对自己的感情已经远超自己预料,心口有些堵得慌,华仪试探道:“玄夜最近在忙什么?” “他去杨陵城了,打算在那儿拦截鬼族。”仍处在放空状态的哪咤随口来了句,随即捂住嘴看向华仪,“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 “嗯,没事,我什么都没听见。”华仪微笑着朝整个人都成了霜打茄子的哪咤道:“不要紧,我不会跟玄夜说是你说漏了嘴的。不过……”见哪咤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华仪故意顿了顿,你要是把我带去杨陵城,我就不告诉玄夜,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告诉他你是个大嘴巴子,你自己选。” “你你你!你欺负人!”哪咤忿忿不平的嚷嚷几句,随即脑袋垂的更低,“我没法带你去,要是被天帝知道我把你带去怕是能直接把我皮给扒了,这可比我说漏嘴的下场还惨,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你的意思是,杨陵城那一战会很凶险?”开始意识到玄夜面临的是怎样严峻的形势,愈发放心不下的华仪更加坚定去杨陵城的决心,一把拉住想偷偷熘走的哪咤,直接询问。 “我不知道啊!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哪咤脚下升起风火轮一熘烟的蹿了出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曜宵,你在吗?”趁着天侍不在的间隙,华仪小声唤了句,坐在房樑上手托着腮的曜宵显出身形,低头与仰视自己的华仪隔空相望,“找我干嘛?我先说明啊,我只负责保护你,你可别指望我带你去其他地方!” “那算了,你还是走吧。”华仪见曜宵态度也很强硬完全没得商量,刚收回视线就听他不屑的哼了声,立马继续道:“你上次说你大哥喜欢我?是真的?” “对啊!当然是真的啊!大哥每次说起你的时候那眼神都不一样!”曜宵撇撇嘴显然是对华仪的问题嗤之以鼻,“我跟在大哥后面那么久就没见他发自内心的笑过,可每次说到你时他都会笑的很自然,是那种只有在说起喜欢的人时才会露出的那种笑,别看我年纪小,这种事情我还是懂的哟!” “不过大哥也挺可怜的,总是身不由己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我看了都替他心疼。” “而且大哥他,其实挺孤单的……” 曜宵的话一直回荡在华仪脑海中,挥之不去。 第123章 插pter.09 哪咤自从那日起再也不敢凑到华仪跟前,每日只是站在屋外观察会儿情况然后悄悄熘走,生怕被他逮着又要倒霉。华仪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带自己去,所以也没再为难他,有时候透过窗看着哪咤那想进不敢进的模样就忍不住笑笑,连带着郁闷心情也缓解不少。从踏出瀛洲的那步起直至今天,华仪了解到太多太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看过太多太多悲欢离合,不知不觉心态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想想这一路的经历,华仪都有种恍若梦境的不真切感。 他曾经觉得只要窝在那一方天地安心做好自己就行,可在外面漂泊久了才发现其实有时候活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率性而为更是再愚蠢不过的举动,哪怕他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仙,无能为力而又无可奈何的事情依然会出现会存在,并且改变每个人的命运轨迹。 “曜宵,我想去杨陵城。”大战前一天,华仪再次向曜宵提出前往杨陵城的请求,曜宵一如既往地拒绝,“华仪,我答应大哥在这儿保护好你哪里也不要去的。” “我想和你大哥说说话,你有办法吗?”有太多太多疑问想找凭虚问个清楚,华仪那日听过曜宵的话后对玄夜的说辞更加不相信,他一直坚信着凭虚根本不可能害自己,就像之前说过的“如果真这么做了,那也是被逼的。”一样,他相信凭虚,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可曜宵为难的摸摸后脑勺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话,挤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大哥他……给我下了这道命令后就再没出现过了……” “你说什么?!”猝不及防的话语让华仪瞪大眼睛,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来来来,刚出炉的肉包子,趁热咯!”熙攘繁华的街道上,络绎不绝的人群依旧挡不住食物香气,几个用兜帽遮住面容的人在人群中快速穿梭拐进一条小巷,找到个不起眼墙角放上一朵黑色大丽花,待花与地面融为一体只能看见花瓣形状才匆匆离开,赶往下一个地方。 他们前脚刚走,立马就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装扮的人出现在他们刚才位置,蹲下身低声吟唱消除刚才的大丽花。 “启禀天帝,目测探明的传送点有一千三百处已全部拆除,血尸大军已经派不上用场了。”先前的几个公子哥围坐在客栈上房的桌子上,同坐在椅上手持地图正仔细研究的老头汇报。 虽然易容成老头模样可眸里神采却遮掩不住,听见手下汇报后满意的点点头,“我们这次一定要彻底消灭鬼族,永绝后患。” “这次行动是我们复兴鬼族前的最后一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鹤厉山底部最为宽阔的一处洞穴内,戴着面具的姬墨茗站在高台上向围得水泄不通的众鬼族高声宣告,随着震耳欲聋的“吾等鬼族必将复兴,吾王必将带领吾等走向辉煌!”口号响起,姬墨茗满意的望着台下情绪被调动起来的众鬼族们,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爹爹你看,天上有人在飞诶!”正摇着拨浪鼓的小女孩忽然抬起头,拽拽牵着自己的手,指指天空。 “傻孩子,怎么可能有人……”男人只当小孩子的胡话并没太在意,见女儿望得出神便抬头看了下,一句话还没说完神色就如好笑转而惊恐抱起女儿狂奔可还是晚了一步,从天空降落的巨大火球直接爆炸开来,将那一片变成火海。 无数火球从天空坠落,片刻前还一切如常的杨陵城瞬间笼罩在火海中!直冲云霄的火光映红整个天空,将世界渲染成猩红色。姬墨茗立在半空望着城里那在火海中四散哀嚎奔逃躲避鬼族追捕的人们,眸里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充斥着虐杀快感。胃部不知为什么有些翻滚,姬墨茗强忍这股莫名噁心伸直双臂想如往前一样召唤出血尸大军并未成功,皱皱眉又试了几次依然没有动静,难道传送点出了问题? “你的血尸大军已经不会出现了。”身后忽响起一个熟悉声音,随即一道金光就冲过来直袭姬墨茗面门,及时调出黑荆棘包裹住自己勉强当下攻击,但还是往后退了几步的姬墨茗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玄夜,眸子顿时变得猩红,“你怎么在这儿?” “你真以为我九重天拿你毫无办法?”依旧身披真龙甲手持玄戟的玄夜比以前多了份威严,周身散发着的金光令他更加神圣威严。与此同时本燃烧着的城镇瞬间恢复原状,一个透明保护罩笼罩在城镇上方护住那些无辜人族,而那些鬼族也被突然出现的天兵们擒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第132页 “幻术?”姬墨茗开始还有些意外,当看见诸多身穿长袍的咒术师从城镇的八个方位现出身形这才明白过来,冷笑一声不屑道:“什么时候九重天也窝囊的要藉助羲偙天宫的力量了?” “只要能打败你,方法不重要。”玄夜也不耽误再次发起攻击。姬墨茗用黑荆棘抵挡住玄夜高速又密集的穿刺,同时在脚下生出一道寒冰袭向玄夜把他的脚冻住,随即放出无数黑荆棘瞄准玄夜全身,几乎是在同时玄夜抬起脚挣脱禁锢面前出现一堵圆弧状的光墙直接将黑荆棘反射回去,顺手将折返的黑荆棘烧为灰烬,姬墨茗也不留情面,生出无数黑荆棘用冰火缠绕藉助风力以光速袭向玄夜!忽而一道惊雷自高空呼啸而下直接将黑荆棘碎成无数段,见自己的攻击总能被化解姬墨茗不禁疑惑道:“你什么时候脑子变得这么好使了?” “哼!”玄夜丝毫没有停止攻击的意思,双手握住玄戟高举过头顶,冒出金光的戟尖逐渐形成一个巨大光圈横亘天空,自光圈里生出无数把光剑如瀑布般落在姬墨茗身上!及时用黑荆棘包裹自己召唤风力飘至远离光圈的地方,可瞬间来到身后的玄夜直接用玄戟刺进姬墨茗身体!勉强侧身使玄戟偏离寸许避开心脏位置,胸口传来的剧痛让姬墨茗喷出一口鲜血,与此同时体内力量正快速流失仿佛正被玄戟吸取一样。 心知这样下去不妙,姬墨茗用手抓住玄戟使劲外拔,哪怕手被高温灼烧的血肉模糊也不松手,拼尽全力咬牙将玄戟拔出,同时用寒冰敷伤口又用火焰将烂肉烧掉,这才摇摇晃晃的捂着伤口堪堪稳住身形,一手拭去嘴角血迹面色苍白的指着玄夜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使诈了?” “我说了,只要能打败你,其他不重要。”玄夜见姬墨茗元气大伤正想给他最后一击半空突然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葫芦正对着玄夜放出一道白光穿透光墙笔直穿过玄夜身体!“噗!”玄夜吐出一大口血跪在地上,急忙盘腿而坐调动真龙气为自己运功疗伤,趁这空档咸鱼白忽然出现抱住姬墨茗和葫芦一起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甲乙丙从三个黑洞内出现,乙丙二人将奋起欲追的玄夜拦住,甲则往远处放出一条双头交尾蛇吐着信子飞了出去,一口咬在不远处还没来及离开的咸鱼白腿上!咸鱼白倒吸口气想直接使出遁地术却发现整个身子都被麻痹住动弹不得,暗叫一声不好调动清灵气解除麻痹,可这不到一秒的功夫姬墨茗已被甲夺了过去! 明显感觉到甲朝自己轻蔑的哼了声,解除麻痹的咸鱼白望向藏起一只手不断蓄积力量的姬墨茗,心领神会的微点头祭出葫芦法宝佯攻,甲正躲避咸鱼白的攻击腹部却传来剧痛,习惯性的松手姬墨茗顺势一个瞬移来到咸鱼白身旁,朝腹部被开了一个大洞的甲冷冷道:“不除去你们我如何能坐稳鬼族之王的位置?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直在利用我。”说罢就看着甲腹部大洞里聚集着的黑光不断扩大,将甲化成无数肉块从半空散落如下血肉雨一般,及时用清灵气护住他们免遭污染。 另一边和乙丙二人交手的玄夜面对他们天衣无缝的配合攻击渐渐招架不住,总觉得其中一人的身手十分熟悉便试探性的问了句:“你是奕涵?”明显看到那矮个子停顿了下动作,立马明白过来的玄夜并没放过这可乘之机在奕涵身后生出一支光箭扎进他肩膀同时脚下生出无数光刺蔓延至全身将奕涵死死困住动弹不得。既然这是奕涵那另一个想必就是鬼擎,玄夜刚准备趁胜追击鬼擎忽然拉着奕涵钻进黑洞逃之夭夭,见他们跑掉玄夜正懊恼,想起姬墨茗还没离开立马转而攻向他,却被咸鱼白挡在身前,“玄夜,姬墨茗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他再胡作非为的。” “姬墨茗犯下的杀孽太重,我今日若放他走,九重天还有何名誉可言!”玄夜完全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避开脚底突然出现的黑荆棘,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 “看在华仪的份上我本不想和你动手的。”咸鱼白褪去那身丑陋外皮,出现在玄夜面前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第124章 插pter.10 “陆压道君!”先前隐隐猜到这人身份但得到证实后还是有些吃惊,随即涌上阵阵怒意,“你身为神族居然协助鬼族?” “从我炸了极北之地那时起,陆压道君就已经死了。”白衣飘飘墨发肆意张扬的随风飘动,褪去那副轻佻模样正经许多的陆压道君将彻底愣住的姬墨茗护在身后,“我是白羽仙。” “呵,你为了这个人连自己的身份地位都不要了吗?”玄夜嗤笑一声指指姬墨茗,“他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为了这种人你甘愿坠邪道,值吗?” “爱一个人从来就无所谓值不值。”白羽仙见姬墨茗伤口已恢复的差不多,粗略算了下他们联手应该能打败玄夜,一直处在战备状态的“斩仙飞刀”也严阵以待,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发动攻击。“姬墨茗姑且也算你哥哥,你这当弟弟的这么一次次血肉相残想置他于死地,真的合适吗?” “玄龙族没有这种心狠手辣之人,他也不是我的哥哥!”玄夜见谈判彻底破裂,也不留情面直接就攻向陆压道君,“这种人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可纵使是得到了三位主神之力的玄夜,面对一个远古神祗外加拥有四位主神之力的不神不鬼也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哪怕早已遍体鳞伤也没动过逃走打算就这么咬牙硬扛着,自己必须拖延时间直到凉秋主神来为止,白羽仙见玄夜已经无力抵抗便收了手想拉姬墨茗走却被甩开,双目猩红的姬墨茗低声吟唱双手高举过头顶,汇聚了风冰火雷之力的光球逐渐在掌心扩大形成一股强大力量袭向玄夜! 已经到达极限的玄夜无力招架这倾尽全力的一击,将全身残存的力量集中在真龙甲上勉强抵御但也有限,被重重击飞的同时真龙甲也被逐渐损毁侵蚀血肉,伤痕累累的玄夜身形不稳直接从半空坠落眼看就就要摔得粉身碎骨,身下忽出现一条编织的五彩斑斓的百花毯将他托住随即缓缓上升来到那个白衣胜雪风姿远超常人的神仙身侧。只见那神仙怀抱一把绿色瑶琴,柔和俊美的面容上一双琉璃眸子衬的整个人如白玉般无暇,周身散发着的强烈气场令人不敢造次,不是旁人,正是那凉秋主神。 凉秋示意追上来的几个神仙送玄夜回去,这才向旁边的女娲点点头,怀中抱琴凌空而坐,十指飞快的在琴弦上拨动发出阵阵声波震人心魄,白羽仙倒还好没受到太大影响,精神本就混乱的姬墨茗被这琴声干扰痛苦的捂住脑袋,双目变得血红一把推开想拽自己离开的白羽仙,身子逐渐拉长变成一条黑龙钻入云层消失不见。 白羽仙率先追上去,可一股白光比他速度更快直接穿进云层,只见云层中一白一黑两个身影时隐时现纠缠打斗,白羽仙回头望望依旧抱琴弹奏着的凉秋,又看看明显处于劣势的姬墨茗,心一横祭起法宝就袭向凉秋主神。 “陆压道君你疯了吗!”女娲眼看他要犯下大错作势欲拦却被无视,此刻一心只想救姬墨茗的白羽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举起“斩仙飞刀”对着凉秋就轰了过去。
第133页 凉秋轻轻抬手自袖口生出一朵木兰花飘至身前抵挡住白羽仙的攻击,陡然变大的木兰花将力量全部吸收后立刻凋谢,散落成片片花瓣消散于空中。“仅此一次,吾不会追究汝之失礼。”凉秋轻轻开口说了句,声音梦幻缥缈,如远在天边又如近在眼前。 一句话直接点醒白羽仙,他望向依旧专心致志和姬墨茗斗法的凉秋,生平头一回低下他的头恳求道:“凉秋主神,请您放过姬墨茗,我会带他离开不再让他危害洪荒。” 做梦也想不到那个不可一世的陆压道君会低头求情,女娲有些难以置信地张张嘴,凉秋主神动作并未停顿反而加快速度,没过会儿一道白藤蔓就捆绑着姬墨茗落到旁边云层上,白羽仙急忙凑过去见他还活着只是昏睡过去便放下心,刚想继续求情,便见凉秋伸手覆在姬墨茗额头阖眼感知着什么,没一会儿便将他体内四位主神的力量引出,蓝红橙青四颗光球在手心打转发出璀璨光芒,凉秋倍感怀念的将四颗光球抛至半空,随着天空泛出蓝红橙青四色光芒,四颗光球幻化成身着对应颜色衣服的四位主神,此刻正望向一脸怀念凝视他们的凉秋,每个人脸上都是同样的思念:“凉秋,我们很想你。” “我也是。”凉秋露出从不曾出现过的美好笑靥,伸出手拥住那四位故友,无数紫色鸢尾花瓣自半空飘落降至肩头,那美轮美奂的场景深深烙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成为值得炫耀一辈子的记忆永远铭记。 “凉秋,我们先去虚无之地等你了。”四位主神与凉秋寒暄了会儿便化作四道光往一个方向飞去。凉秋目送他们离去笑着挥挥手,眼底流露出先前还在华仪灵魂内时才出现过的寂寥。直至他们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凉秋才低垂下头黯然神伤,天知道他多想和他们一起离去,可他既然是被花费大代价复活的那必须要尽到责任做完自己应当完成的事才对。“哪里跑!”耳畔忽传来女娲的声音,凉秋将视线投向正拦住抱着姬墨茗开熘的白羽仙,挥手在他们与女娲之间隔出一道透明幕墙,趁这空隙白羽仙使出遁地术就带着姬墨茗逃之夭夭。 “凉秋主神!这么好的机会您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做梦都想不到凉秋主神会从中作梗,计划落空了的女娲难掩翻腾怒气但还是极力控制语气质问道。 “他现在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危害洪荒,况且吾感知到他们内心深处对彼此的重视,”凉秋轻轻拍拍女娲的头示意她平静下来,“吾本就不是喜好杀戮之人,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希望汝也能明白。” 女娲只差一步就成功了的计划如今功亏一篑自然心中气得不行,但又不好在凉秋面前发作以免让他生疑只得强压下怒火朝凉秋恭敬道:“凉秋主神怜爱苍生实乃我等之楷模,今日之战您也累了,还是早早回去休息为好!” 摆摆手拒绝了女娲邀请他回去的好意,凉秋指指另一端的九重天,“吾有一事要办,汝先行离去罢。” 猜不出凉秋前往九重天的理由,女娲又不好违抗命令,只得独自回去重新筹划。 凉秋低头看了看依旧如常的杨陵城,往九重天的方向迈了几步便消失不见。 “玄夜回来了,没死,但受了重伤。”曜宵虽然依旧没答应带华仪前往杨陵城的请求,但还是答应每日替他打听玄夜动向,如今曜宵带回这喜忧参半的消息,华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无奈的嘆口气:“唉,他要是有哪一次不把自己搞成重伤,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正沉浸于自己情绪中的华仪丝毫没注意到曜宵一脸苦涩,“他现在在哪儿?我要去救他不?” “你最好还是别去了吧。”仿佛刚才的表情只是错觉,曜宵抓抓脑袋没心没肺的咧嘴傻笑道:“大哥说过让你好好呆在这儿哪都别去的,你看要不这样吧,我会每天给你打探玄夜的消息好让你放心,你看这样管了吧?” 见华仪还有些犹豫,曜宵不耐烦地一屁股坐到椅上,“他贵为天帝,九重天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肯定会把他治好啊!你凑什么热闹!”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被他一句话呛得半死,华仪瞪眼正朝自己做鬼脸的曜宵,“等我找到凭虚了,看我不好好让他治一治你这牙尖嘴利的臭小子!” “反正你找不到他!”曜宵不服气地噘着嘴直嘟囔,华仪直接伸手捏住两边脸颊往旁拉扯,疼的曜宵龇牙咧嘴一个劲喊疼,待华仪松手后这才委屈巴巴的使劲揉揉被捏的通红的脸颊,“你欺负我!我也要跟大哥告状!哼!”说罢就气鼓鼓地跳上房梁再也不下来。 心里烦闷的华仪被曜宵这么一闹顿时好了许多,又好气又好笑地手叉腰仰头望着坐在房樑上一脸委屈就差哭出来了的曜宵,招招手:“行行行,我错了,你快下来!” “哼!我不下!”曜宵把头一甩扭过去不看华仪,显然一副赌气模样。 “好啦,快下来。”华仪依旧好言哄着。 “我就不!”曜宵头转的更狠就差来个180度大转弯了。 “你有本事就一直呆着别下来!”华仪见曜宵不买自己帐也没再继续劝,坐到椅上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抿了口,就翻开一本古籍读了起来。 见华仪不再哄自己,曜宵倍感挫败的咬咬唇,“餵!你真不理我了啊!”没得到回应。 “喂喂餵!我跟你说话呢!”依旧没有回应。 “餵!再不理我我真生气了哦!”曜宵见华仪彻底不搭理自己,气呼呼地落到华仪面前刚想开口,一只金雀忽然飞了进来。 第125章 插pter.11 认出这是玄夜的金雀,华仪有些吃惊这么久了他还养着,只见金雀扑闪着翅膀停在桌上,玄夜那张憔悴的蜡黄脸庞便浮现在金雀头顶,看见华仪一如往常毫无变化明显松了口气:“我刚醒,暂时没办法去看你,你在那儿好好呆着哪都别去,听话。” “你的伤怎么样了?”玄夜甦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要说心中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华仪见玄夜脸色难看不由关切道。 玄夜那欣喜又欣慰的眼神直勾勾凝视华仪,看的他脸烧得发烫,“问你呢,伤怎么样了?” “华仪,你这是在关心我?”玄夜并不回答而是反问,只是眸里笑意愈发浓烈。 “听人说你受重伤了,你把我藏在这儿保护着,我当然要适当表示下关心啊!”华仪瞪了玄夜一眼,明明是嗔怒的语气在玄夜听来只是撒娇,捂嘴强憋着笑忍了好一会儿这才故作正经道:“别担心,我没什么事了,过几日应该就能去看你。” 话刚说完眉毛突然皱起,“我受重伤的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啊?哪,哪咤啊!不然还能有谁!”所谓关心则乱,一不留神说漏嘴的华仪讪讪笑笑,玄夜眉头依然紧蹙但没有再追问下去,又叮嘱几句这才断了联繫,使命顺利完成的金雀飞至华仪肩头,亲昵的蹭着他下巴显然很亲近的模样,看这这许久未见着的小傢伙,华仪爱怜的拍拍头又顺顺羽毛,右侧肩头陡然增加的重量吓他一跳,扭头看着那只都快被遗忘了的白色小灵狐此刻争宠似得也不停蹭着自己,只好一边安抚它一边回应金雀的亲昵。
第134页 “这小狐狸好可爱!”一直被冷在旁边的曜宵插了一句,也不顾华仪是否搭理自己,伸手就想抱小灵狐过来逗弄,孰料本乖巧的小狐突然张嘴咬了曜宵一口,吃痛的急忙缩回手,看着血流不止的手气呼呼地就想教育这只不知好歹的小狐狸,可看着那一脸无辜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小狐狸就怎么都下不去手,只得拿帕子止血。 那小狐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委屈的眨巴眨巴眼睛跳到曜宵手臂上,一脚踏空险些摔下去急忙往上跳这才摇摇晃晃的站稳,见曜宵手上被咬出一排牙印便伸出舌头舔舐伤口特别乖巧。见小狐这样曜宵彻底没了脾气,无奈的搔搔脑袋用另一只手拍拍小灵狐的头,“下次可不许再咬我了啊!” 小狐委屈的叫了声,听的曜宵最后一丝不爽直接融化,提拉着脖子上的毛将它拎到眼前,“我干脆给你取个名字咋样?”可话音刚落小狐就消失了,紧跟着又出现在华仪肩头。 “哼!你这臭狐狸!”曜宵见小狐跟华仪更亲近,双手抱在胸前不爽的别过头哼了声,“干脆就叫你臭臭算了!” “嗷嗷——”小灵狐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很不高兴的叫了两声。 “臭臭!臭臭!哼!以后你就叫臭臭了!”曜宵见小狐狸不高兴,自己反而很高兴的手舞足蹈。华仪看着依然一副孩童心性的曜宵,多日来横亘于眉宇间的阴云散去些许,手覆上曜宵的伤口随着温热白光伤口逐渐癒合,可虎口位置却永远留下一道牙印,曜宵看着这无法治癒的牙印火气又腾腾上冒,追着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小狐狸满屋子乱窜颇为滑稽可笑,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看着小狐狸敏捷的跳上面盆架用力一蹬直接砸到曜宵头上,砸的他“哎哟”一声眼冒金星愣了半天,被这搞笑一幕笑得肚子疼,眼泪都要笑出来的华仪望着这久违的闲适生活眼角有些润湿,记忆中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华仪。”睡梦中似乎有人在小声呼唤自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张熟悉面容,“凭虚!”久违的名字脱口而出,华仪难捺心中激动望着那被思念与悲伤浸染的俊秀脸庞,眼泪不可抑制的滑落:“我知道你身不由己被逼无奈,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真的,我相信你,所以凭虚,你不要再躲着了出来吧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 凭虚一直没说话,只是凝视华仪的眸子里的哀伤愈发浓烈,逐渐将华仪包裹坠入不可见底的深渊。 “凭虚!”在梦中哭喊出声的华仪睁开眼,屋内立马亮起一团火光,曜宵那稚嫩清秀的脸在火焰中摇曳看的不甚真切,朦胧中隐隐觉得曜宵模样有点像少年时的自己,揉揉眼发现只是错觉便自嘲地笑了笑,只当最近劳神过头出现了幻觉。“你怎么啦!”曜宵关切地话语让他稍稍定了定神,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屋外忽传来敲门声。 谁还在这个时候敲门?天侍早就被嘱咐过除了送生活用品和饭菜外不能随便进来,哪咤这个点也不可能过来,那屋外是谁?华仪和曜宵警觉地对视一眼,决定假装没听见以免多生事端。 “华仪,是我。”略带虚弱的倦怠声音从门外传来,听的华仪心颤了颤,急忙打开门看着半个身子都缠满绷带衣服只能披在身上被木咤金咤驾着的玄夜,吃了一惊!“玄夜!你怎么过来了!” “还是放心不下你,就过来看看。”玄夜朝华仪无力笑笑,咳嗽两声许是挣到了伤口眉毛拧成一团倒吸口气,“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华仪往旁边让了让将玄夜迎进来坐到椅上,贴心地取了条毛毯盖在他膝盖又倒了杯热茶暖暖身子,手刚覆上一处伤口打算替他治疗却被按住,玄夜环顾一圈见屋内并没有其他人这才放下心,落在华仪脸上的目光饱含思念,“我的伤若是好的太快他们会起疑,一切可能会暴露你存在的事情都必须避免。” “可是玄夜,你知道我不想再被无条件保护下去了,我也想站出来去做我应该做的事。”华仪闻言只得缩回手,低垂着头有些不甘心地说。 “你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保护好自己。”玄夜扶着把手站起身,挥手拒绝伸手想拉住自己的木咤,缓缓抬起手落在华仪头上轻轻揉了两下:“就快结束了,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玄夜,能不要再对我这么好吗?”华仪握紧拳头鼓足勇气抬头回应玄夜宠溺目光:“你为我做过的太多,我根本承受不起。” 玄夜的笑猛然僵硬在脸上,随即深吸口气调整情绪尽量保持平静道:“只要你好好的,我做再多都无所谓。” “可是……”华仪还想说什么却玄夜那近乎哀求的声音给生生逼了回去:“华仪,看在我是个病人的份上……有些话就先不要说了,好吗?” 看着玄夜这副颓废模样,怎么都无法和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联繫在一起,胸口闷得慌的华仪别过头不去看他脸上的落魄。要说没有感知到玄夜为自己做的改变是不可能的,可曾经种种真的让华仪没办法再拥有重新接纳他的勇气,若要说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儿,华仪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先回去了,我是熘出来的,再不回去值夜的天医就要发现了,你好好休息,有情况就用金雀联繫我。”玄夜喑哑着嗓子深深望了华仪一眼,随即在木咤金咤的搀扶下蹒跚着步子缓缓离开,逐渐消失在夜色里。一直不去看他的华仪在脚步声消失的瞬间投向那一望无际的黑夜,心中逐渐盛开一朵名为苦涩的花将瞳孔浸染成深黑。 “你说你到底喜欢谁?这么摇摆不定可不像你。”脑中忽响起戏嚯的声音,华仪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又来到了那片令人恐惧的黑暗中,一个灰色影子正站在面前不停嘲讽:“你说你整天装出一副圣人模样累不累?我看着都累!你就是个伪善者知道吗!一边享受别人对你的好一边又出言伤人,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噁心呢!” “你根本是胡说八道!”华仪出拳挥向灰影却扑了个空,那灰影消失又立马出现,继续讥讽道:“我要是你啊,早就灰熘熘夹着尾巴离开了,哪里还好意思赖在这里?看着他因为你而各种失魂落魄很有成就感是吗?哦对,还有那个傻不拉几的凭虚,本来好好的一个大神仙被你变成什么样了?你自己难道就没有点自知之明吗!” “别说了!住嘴!”华仪捂住耳朵大吼,想将那迷惑心神的话语隔绝在外却是徒劳,“天天摆出一副无辜者的嘴脸不觉得噁心吗?天天一副全世界都对不起你的模样,你自己又能光彩到哪去?说白了就是一滩烂泥都不如!” “闭嘴——”华仪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想将灰影赶走却在瞬间被拥入怀抱驱散那几欲崩溃的不安,黑暗与灰影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光明与温暖,泪流满面的华仪抬头看着在光芒浸润下整个人都散发出安宁柔和气息的凭虚,有些贪念的在怀抱中沉沦……
第135页 曜宵将倒在怀中的华仪轻轻抱到床上安顿好,这才擦擦满头大汗的额头,走出屋子纵身跃上房顶,坐在屋嵴上遥望那满天星河,眸里是与星空交相辉映的绚烂。 第126章 插pter.12 “你听说了吗?华云山上的那片废墟好像闹鬼了!每天都能听见野兽怒吼就算了!还经常传出来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可吓人了!”华云城的一座小酒肆内,几个窝在一桌喝酒的挑夫正随口闲聊。 “是啊!我那次去那附近採药也被吓着了!听说那地方死过人特别不吉利!反正以后打死我都不会去那里了!”一个挑夫喝了碗酒壮壮胆,这才有些后怕的回应。 “喝酒喝酒,不说这些了,晦气!”另一个举起碗终止这个话题,其余几人闻言也纷纷举起碗一饮而尽:“喝!” 就在他们一饮而尽的同时,和他们仅仅围栏之隔的大街上,一个头戴面纱斗笠衣着干练的白衣男子提着一大包药材匆匆而过,往华云山的方向赶去。 白衣男子走至那片废墟前停顿了下,望着那败落不堪的阶梯也没太在意大步跨了进去,踏进去的瞬间本残缺不堪的建筑恢复成往日的娟秀模样处处生机盎然,可从外面看来依然是一片废墟阴森可怖。 “我回来了。”男子走进开满梅花的后院低声唤了句。那些梅树应声而分为两排在中间空出来一条路,而在路的尽头是一条趴着的黑龙,犄角被折断半根,身上也布满深深浅浅尚未癒合的伤口,此刻正虚弱的趴在地上,恹恹的没有精神。 “今天好点了吗?”男子蹲下身轻轻抚摸黑龙头部,那黑龙睁开猩红色的浑浊瞳孔盯着男子看了半天复又缓缓合上眼,男子见状默嘆口气,取出先前买来的药材用仙术捣成膏体状,这才用手蘸了点墨绿色药膏伸进一处血肉绽放的伤口里,“嗷——”伤口不停被搅动令黑龙忍不住哀嚎一声,身子因疼痛而扭动直接将旁边的梅树和围墙推倒,发出轰隆响声激起一片灰尘。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男子不停抚摸黑龙身体以安抚情绪,另一只手加快动作同时还调动清灵气护住身体以免被一尾巴扫到,直至最后一处伤口敷药完毕早已出了一身汗,看着因疼痛而昏厥过去的黑龙,男子有些心疼的抱住龙头,话语里满载温柔与心疼:“别怕,很快就会没事了。” “姬墨茗命中注定是要给洪荒带来灾厄之人,他如今和白羽仙躲在华云山,我们只要把他逼出来就成功了。”鹤厉山的一处洞穴内,甲好端端坐在石凳上朝旁边的乙丙二人道:“玄夜现在已不足为惧,唯一头疼的就是那主神凉秋,据我所知他是被一个叫做华仪的神仙以魂换魂使凉秋复活的,那我们是不是能反其道而行之?把华仪唤回来凉秋是不是就又陷入沉睡了?” “没那么简单吧?凉秋主神哪怕面对一千个我们都是抬手瞬秒的事,怎么可能有机会!”乙听着甲近乎天方夜谭的话语只觉可笑,反驳道:“当初是你说会帮助夺回他的一切我们才答应跟你合作的,可到现在你许诺过的事情一件没实现,反而让他一次次受重伤,还把他推到风口浪尖骑虎难下,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我?当然是想让洪荒大乱啊哈哈哈!”看着明显愤怒不已的乙丙二人,大概也伪装累了以一种近乎疯狂的语气坦白道:“哈哈哈哈其实我骗了你们知道吗?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姬墨茗夺回地位哈哈哈!我的目的一直都是让洪荒大乱哈哈哈哈!你们还真傻啊!居然轻信一个来路不明连真面目都不知道的人!真的是太愚蠢了!八位主神已甦醒五位,只要姬墨茗再度出现危害洪荒他们必定会出面制止,到那时好戏才真正开始哈哈哈哈——” “你!”乙丙二人怒不可遏地踏过石桌袭向甲,却在攻击瞬间被定住动弹不得,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的甲轻蔑地冷哼一声,朝正怒视自己的二人讥笑道:“就凭你们的功力还想和我对抗?不自量力!哦对了,我最近元魄耗费的有点多,不如就用你们来给我修补修补元魄吧?”甲摘下面具,露出空荡荡漆黑一片的虚无来。 躲在洞穴外目睹这一切的伏羲尊神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看着乙丙二人被吸入虚无消失不见心扑通狂跳,趁着甲重新戴面具的功夫飞快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哟?捨得回来了?”正站在殿前台阶上监察众弟子演练的女娲瞅瞅灰头土脸从天上降落在身旁的伏羲,一脸“早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得意模样。 “女娲,鸿蒙太神当初给你下旨意时的原话,你还记得吗?”换做往日早就和她吵起来的伏羲破天荒的没有计较,而是急切道。 没想到伏羲忽然好奇起这个,女娲愣了下随即回想道:“师父他说:‘荧惑贪狼必有亡,八星连珠得始终。洪荒命数有时尽,是耶非耶无尽时。’” “所以你就凭这句话就开始谋划唤醒凉秋主神?!”怎么也无法把发生至今的事情和这句话联起来,伏羲只觉可笑。 “‘荧惑’指代姬墨茗,‘贪狼’指代玄夜,‘荧惑贪狼必有亡’就是指他们兄弟相杀终会有一个迎来死亡结局,这就是洪荒变数的开始。”女娲见伏羲对自己嗤之以鼻,也难得的没有发脾气而是耐心分析:“‘八星连珠得始终’,‘八星’便是指八位主神,也就是说只有八位主神齐力才能挽救洪荒,而其中最为关键的凉秋主神已经战死,那么要想完成这一点凉秋主神必须要复活,所以我才费尽心机布了那么大一个局,包括华仪遭受的所有变故和苦难,都是洪荒命数使然,谁也无力违抗。”女娲见伏羲神色愈发沉重继续道;“后面两句是说洪荒终究会迎来动荡,是迎来毁灭还是重获新生仍是未知数,我们只能尽最大努力保住洪荒得以存续。” 茅塞顿开的伏羲点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白了女娲一眼:“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跟我说要让洪荒动荡不安生灵涂炭啊!” “啊?当然是为了气你啊,谁能想到你当真了啊!”女娲故作无辜的话语差点气的伏羲喷出一口老血,指着女娲“你你你”半天才无可奈何的垂下手嘆口气,“算了!”转身欲走却被女娲拉住,“干嘛啊?刚回来又想熘?” “我饿了!吃东西去!”伏羲顺势牵过女娲的手捏了捏立马松开,趁着女娲还没发作一熘烟的蹿没了踪影。 转眼已是数月后,白衣男子望着已恢复的差不多的黑龙,憔悴枯藁的脸终于焕发出一丝光彩,见黑龙别过头不敢看他便飞至面前伸手摸摸龙鬚:“不要紧,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着你。” 黑龙已清澈许多的猩红眸子这才转向白衣男子,眼里有哀伤流动。西南的天空中忽变成血红色,而天空下方的华云城顿时传出无数哀嚎和哭喊,黑龙见状不顾刚癒合的伤口一跃而起就往华云城方向赶去,男子见状只得迅速撵了上去。 那是怎样一副惨烈的景象啊,无数血尸肆意游走在街道上啃食着那些无辜人族,随处可见的残肢和破损衣物比比皆是触目惊心,活脱脱一幅人间炼狱模样。
第136页 一条黑龙忽然出现在上空,望着城里饱受痛苦折磨的人们吼了一声,不顾下面熊熊燃烧着的大火落到地面开始和那些血尸搏斗,可身躯庞大的他如何敌得过数以万计的血尸大军,身上早已被啃食的血肉模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眼看就要支撑不住,男子及时赶到放出一股清灵气护住黑龙不再受伤,随即祭出斩仙飞刀抛至半空,斩仙飞刀迅速变大葫芦口逐渐聚集白光愈发明亮,生生将那血红天色给盖了下去。随着白光扩散笼罩住整个华云城,片刻前还横行霸道的血尸们瞬间被白光融化消失不见,与此同时黑龙也应声倒地扬起大片灰尘。 劫后余生的人们有的寻找失散亲人,有的抱着死去亲人的残骸痛哭,更多的还是跪在地上感谢这个救了他们性命的神仙,大概是许久没被别人祭拜过,男子有些恍惚,就这一愣神的功夫黑龙脚下忽然生出一个黑洞直接将它吞噬,男子追过去已是不及,愤怒的一拳锤在黑龙消失的地面上,本想发泄下情绪却忘了控制力量,失控的清灵气钻入地面快速蔓延至以华云城为中心的方圆数十里,瞬间塌陷的土地让那些片刻前还在感戴其大恩的人们连同周围建筑一同坠入那虚无之中,瞬间反应过来的男子欲挽救已是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一脸绝望的迎来终结,那不甘心的神情深深印在男子脑海中,成为横亘一生的梦魇挥之不去。 “报!沧云大陆华云城方圆数十里被陆压道君夷为平地!羲偙天宫已派人察看情况,帝尊本人更是亲自前往十洲三岛讨要说法!”依旧是庄严神圣的凌霄殿内,已勉强能自己行走的玄夜刚上朝没多久,就收到这么一则爆炸性的消息。 第127章 插pter.13 “天帝,依小神之见,我们不应插手羲偙天宫和十洲三岛的恩怨。”消息很快传到了九重天,就“是否该出手援助”这点正讨论的异常激烈。 “九重天和十洲三岛虽体系不同但同出一枝皆为神族,同族有难怎能坐视不理?” “我们还要堤防鬼族,若是插手这事难保不会腹背受敌,到时候人鬼二族再次联合起来,只怕我神族又要死伤无数。” “照你这么说人鬼二族再次联手是迟早的事,我们若不趁现在将苗头扼杀只怕当年的大战又要重新上演。” “琼洛深海一直在观察机会,羲偙天宫和十洲三岛撕破脸皮只怕少不了琼洛深海在里面煽风点火,天帝,小神认为在事态更加严峻之前及时调解才是上策吶!” “十洲三岛都是些远古神祗和太古妖族,论实力抵得过两个九重天,区区人族的羲偙天宫会是他们对手?我觉得你们都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话虽如此,但他们隐世避居太久对于如今世道的险恶并不了解,怎么会是那些阴险狡诈虚伪人族的对手呢?” “天帝,小神觉得该帮!” “天帝,小神觉得应当静观其变!” “天帝,小神认为还是先请示一下鸿蒙太神为上策。” 玄夜听着众神喋喋不休的争论并未表态,素来主战的他当然是想战个痛快,但又不能武断下决定,毕竟现在他的态度代表的就是九重天的态度,做决定前必须要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确保九重天的利益最大化才行,换做以前玄夜根本不会考虑那么多想战便战个痛快,当了天帝以后才知道这份责任是有多沉重,也渐渐有些明白玄沧在位时的许多决定,毕竟居于高位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心中所想并非实际所为,这大概就是每一位掌权者的悲哀与孤独吧。 “按兵不动,观察下形势再做定夺。”玄夜虽然真的很想出手,但如今局势尚不明朗贸然参战只会吃亏,最主要的是倘若九重天参战那就没办法再保护华仪,虽然对他如今的态度极其心寒,但那份保护他的决心并未改变寸许,仍然坚信着只要持之以恒的对他好那事情就一定有转机。 “天帝,小神还有一事禀报。”太白金星见此事告一段落,和托塔天王对视一眼,站出来恭敬道;“前天妃瑶姬亡故已久,如今九重天已趋于稳定,可这天后之位一直空缺,天帝您岁数渐长,为了九重天和您玄龙族的未来,您是否该考虑下重新立后之事了?” “鬼族一日不除,朕一日不立后。”玄夜异常坚决的回应,“若不能保我九重天万世永宁,立后意义何在?延续后代又有何用?继续无止境斗争?” “天帝境界之高,小神们自愧不如。”见玄夜再次拒绝立后之事,众神只得闭口不再提,虽然嘴上不说但除了那些新晋小神仙外,从玄沧时代起就开始为九重天效力的一众老神仙心中都跟明镜似得,都知道玄夜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是因为心里还装着人,这也是他迟迟不肯再立后的原因,毕竟天帝之位已顺利到手,是否婚娶已经没有影响,没了后顾之忧玄夜自然是不会再动这方面心思,今日太白金星也不过是想试探看看,说不定哪天玄夜就开窍不钻牛角尖了呢?这样的话就不用再为九重天的未来犯愁了。 “曜宵,你和凭虚怎么认识的?”玄夜自那日后没再露过面,每日看着金雀和灵狐欺负曜宵倒也过得惬意的华仪尚不知晓十洲三岛发生的变故,坐在院落中手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闹成一团的鸟兽人,漫不经心道。 “大哥救了我的命,所以我就一直死皮赖脸跟着他了。”曜宵蹲下身躲过头顶金雀的飞爪攻击,又立马跳起来闪避灵狐的臭屁攻击,边打闹着边回答。“不过大哥跟我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会定期来教我一些仙术,不过已经很久没来了,再次联繫我就是把我撵到这儿保护你了。” “你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总觉得能发现一个自己不曾了解过的凭虚,华仪招招手示意金雀和灵狐安稳些,片刻前还闹腾的两只小傢伙立马停止调皮一个落在肩头一个奔过来依偎在脚边趴着特别乖巧,看的曜宵一愣一愣的,“大哥他很少提关于他自己的事,我每次问他都用‘无趣’二字来总结,不过他真的是个很无聊的人啊,每天除了研究仙术就是精进修为,就没见他干过别的!有时候招呼他去玩也不理我,说是浪费时间,整个人都硬邦邦的一点意思没有!” 和自己认识的凭虚差距太大,华仪替走过来的曜宵掸掉身上的灰尘,“我刚认识你大哥的时候感觉是个挺风趣温和的一个人啊?” “哦,他出任务的时候就是这样,需要哪种面貌就是哪种面貌,我都习惯了。”曜宵显然是对凭虚戴着的诸多面具习以为常,“我以前不是说过嘛,大哥认识你以后就变了个人,怎么说呢,就跟一根木头突然变成精美雕塑一样!” “噗,你这是什么比喻!”曜宵想破脑袋才想出来的一个比喻令华仪忍不住笑出声,肩上金雀忽然扑闪翅膀飞起,华仪顺着方向望过去的同时曜宵也消失不见,“跟谁说话呢?笑的这么开心?”金雀停在刚过来的玄夜肩头,眨巴眼睛一副无辜模样。 华仪望着身体已完全恢复的玄夜竟有些失落,转念一想也是,他现在是天帝,身体肯定是重点保护对象,没有自己医治一样可以很快恢复,莫名生出股惆然若失感觉的华仪一时忘了回答,直至玄夜凑到面前居高临下望着自己才回过神,“啊?你听错了吧。”
第137页 见华仪还在隐瞒曜宵的事玄夜有些不悦,天侍早就向他汇报过曜宵一事,本想将华仪转移但听天侍报告说曜宵并没有做出任何对华仪不利的事情相反还整日逗他开心也便当假装不知道这事,毕竟这儿太无聊,有个人陪着他解解闷也挺好,不然就凭玄夜的掌控欲,他曜宵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待到现在? 话虽如此可玄夜骨子里还是希望华仪能坦白这事,可他并没有坦白甚至都没动过这念头,这让玄夜怎能不恼?可就凭他现在的份量怕是发一点点脾气就会被华仪彻底推走,再没有转机。每个人都有自己命数,华仪大概就是自己这辈子永远无法逃脱的命数了吧!玄夜认命的嘆口气:“华仪,最近怎么样?” “嗯,挺好的。”华仪沖玄夜淡淡笑笑,疏离又遥远。 玄夜尴尬的清清嗓子,“那个……那就好,无聊吗?我这会子不忙可以陪你去走走。” “这儿挺好的,不无聊。”华仪客套的回了句再无下文,一时间无所适从的玄夜找不到再呆下去的理由刚准备离开忽然感觉到有个东西在蹭自己脚背,低下头看见那只蹭着自己的小灵狐蹲下身将它抱起,亲昵的摸摸那柔顺皮毛,“这小灵狐挺可爱的,你什么时候养的?” “之前黎若送给我的。”华仪见小灵狐逮着谁都粘上去有些无语,态度不再那么生硬:“它喜欢和金雀玩,你有时间可以让金雀过来,两个小傢伙在一起也不那么无聊。” “那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愿意让我经常来找你吗?”玄夜忽俯身悄声耳语,华仪心“噗通”跳了跳脸立刻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华仪,我说过我爱你,比所有人都爱。” “玄夜,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华仪推开玄夜正准备离开,远处忽然有一个自带圣光的仙人施施然飘落至他们面前。 “天帝玄夜,拜见凉秋主神,承蒙主神救命之恩,玄夜愿为您效劳。”凉秋的及时出现打破僵局,玄夜单膝跪地向凉秋行礼,华仪则愣愣的盯着凉秋,一时间忘了行礼,好在凉秋并没计较华仪的失礼反而双手捧起他的脸凝视着,流光回转的琉璃眸子仿佛要探尽他眼眸深处似的,过了片刻才一脸疑惑的松开,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头转向玄夜,“吾今日前来是有一事交予汝去办。” “但听主神吩咐。”凉秋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尽管曾因华仪的事对他心怀芥蒂但碍于凉秋至高无上的地位再加上华仪如今还好好活着也就不再追究,痛痛快快的应承下来。 “将汝体内剩下三位主神之力交託于吾。”凉秋并非商量的语气而是不许违抗的命令,玄夜当然不想将好不容易得来的力量拱手让人,“洪荒如今极不安定,我需要力量去应对这一切,恳请主神再将力量借我一阵子,待洪荒安定必将双手奉还。” “历史即将重演,灾变远非汝等所能抗衡,若想洪荒存续,只能交予我等。”按凉秋的性子本因答应才是,可凉秋早已知晓这场灾难只有他们八人才能拯救,所以无论如何都得现在唤醒他剩下的三位挚友。 第128章 插pter.14 玄夜心知事情没有商量余地,虽然不捨得但也只能乖乖让凉秋将自己体内的三股力量引出,随着黄绿紫三道光将天空渲染成斑斓灿烂的模样,剩下的三位主神就在光芒中现出身形。其中一个身穿紫袍面若冰霜的男人并未像其他两人那样用拥抱诉说怀念,而是在他们离开前往虚无之地后才走上前打了凉秋一个耳光,直接看傻眼了的华仪和玄夜瞠目结舌的看着凉秋揉揉红肿的脸并无半点恼怒反而低垂着头抱歉道:“凉暝,对不起。” 华仪和玄夜相视一眼自觉退了下去,将场地让给这两位至高无上的主神,这么想来他们运气也算好,古往今来多少神仙只能从书中或口耳相传中了解这些传说中的主神们,而他们能一下子见到四位主神的本尊可谓也算一种造化。所以虽然他们退了下去但玄夜还是悄悄留下了金雀为他们转播现场实况。 “我只问你一句,好不容易活过来了,还要轻易放弃吗?”凉暝把凉秋还捂着脸的手拿开凑过去用舌头舔了舔,这才无视凉秋脸上泛起的可疑红晕牵过他的手,望着那白里透红的水嫩脸蛋强忍掐一掐的冲动,话语凌冽冷若冰霜。 “若能拯救洪荒,再死一次又有何妨?”凉秋大无畏的笑笑,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凉暝怎么都不舒服,索性一把将凉秋拉进怀里抱住低声在耳边道:“可我这一次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你牺牲。” “凉暝,别让我讨厌你。”凉秋忽而消失复又出现在另一侧,望了望一脸愠色的凉暝消失不见。 没想到那个在传说中圣洁高贵的凉秋主神还有这样一面,发现新大陆似得华仪和玄夜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直至门突然被踹开,凉暝拎着金雀两只翅膀大摇大摆走进来往玄夜怀里一扔,不容商量的命令道:“给我忘了刚才的一切,否则我立马能让你从这位置上下来。” “我倒还真不想当这天帝。”玄夜安抚着受了惊吓的金雀,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回了一句,凉暝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玄夜会儿,“你这条小黑龙有点意思,这样吧,我的力量可以供你随意使用,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玄夜早已领教过凉暝滴水不漏的缜密心机,立马警觉起来。 “不惜一切代价让凉秋活下去。”凉暝拍拍玄夜肩膀,一副任重而道远的语气。 “我拥有现在的力量已经满足了。”玄夜断然拒绝了凉暝的提议,只见凉暝那冰山一样的冷峻脸稍稍融化了些,摇摇头嘆口气:“真是太可惜了,你这傻子。”也消失在他们面前。 “玄夜,是不是洪荒就要迎来大灾难了?”凉秋的话让华仪有些在意,凉暝一走就立马询问道。 “不关我们的事,你安心呆这儿就行。”玄夜并未将已经发生的变故告诉华仪,只是让他放宽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玄夜,你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华仪见玄夜始终不了解自己心中所想一直将他以为的好强加给自己,无奈嘆口气:“我以前也说过,我不想再躲在别人身后,而是想站出来和你们一起并肩前行,哪怕前面是万丈沟壑是那刀山火海我也毫不畏惧,懂了吗!” “但是我不允许自己再看见你受到任何伤害!”华仪根本不理解自己苦心,玄夜当下就有些窝火,“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理解一下我?我眼睁睁看着你一次次被伤害甚至连生命都无法保证,现在好不容易有能好好保护你的机会,你说我怎么可能放任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什么保护我压根就不需要!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怒火总能被玄夜轻易勾起,华仪站起来不甘示弱的与他对视,话语里是少有的强硬。 “我很明确的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华仪的抗议让玄夜堆积已久的怒火“砰”的一下爆炸开来,捏起华仪下巴就粗暴的吻了下去。嘴里忽传来血腥味,玄夜松开华仪擦擦嘴唇上被咬破而流出的血,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脾气抱起华仪就扔到床上刚解开他衣服,就被一把拽了下来。
第138页 “不许伤害他!”曜宵的及时出现救了华仪一命,脸涨成猪肝色的玄夜看着眼前这个送上门的出气筒,质问道:“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擅闯九重天是死罪!” “你管我是谁啊?难怪华仪不要你,就你这脾气谁敢伺候?”曜宵抠抠鼻子随手将鼻屎弹出,不偏不倚正好弹到玄夜衣服上,被再三羞辱如何能忍?玄夜当即放出捆仙索却被逃开,曜宵纵身飞到院内将战场转移,玄夜也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你到底是被谁命令的?”玄夜和曜宵过了几招发现这个来历不明的迷之少年在体术上竟不逊于自己暗暗吃了一惊,在一轮近身交战后询问道。 “我大哥!”曜宵一个敏捷的后空翻躲过玄夜飞踢,底气十足的回应。 “你大哥?”玄夜紧接着一个勾拳被又被曜宵闪避,急忙原地跳起躲过他的扫堂腿。 “对啊!我大哥叫凭虚!”曜宵趁玄夜跳起的空档360度转身漂亮的飞起一脚踹到玄夜身上,玄夜见状也不甘示弱的拳脚并用一齐上阵,二人你捶我我捶你打的难捨难分特别滑稽。 “凭虚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会喊你来保护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凭虚诈死的理由,只当曜宵没说实话便加快出拳速度,而曜宵听到这句话立马愣了,随即怒骂道:“你放屁!大哥他怎么可能死!” “你说凭虚死了?”从屋内撵出来的华仪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愣住,满脸的不相信:“怎么可能!” “在我眼里,背叛你伤害你的人跟死了没区别。”玄夜急忙改口向曜宵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曜宵也极配合的一拳锤了上去:“啊呸!不许这么咒我大哥!大哥他前两天才询问过华仪情况!你这么诅咒他我绝对刚跟你没完!” 玄夜听到曜宵的话明显愣了下,趁这空档曜宵直接一拳揍上去,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的玄夜摸摸肿成青紫的脸颊也不甘示弱的反击。 “你们烦不烦!”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哭笑不得的华仪往他们一人嘴里塞了个小灵芝,“呸呸”几声吐掉嘴里苦水,玄夜看看跑过去数落曜宵的华仪心中很不是滋味,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不曾回头看上一眼。 “曜宵,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玄夜走后立马板起脸审问道,“啊?啥?”片刻前还得意洋洋的曜宵立马怂下来,“我骗你啥了啊?” “你不是说凭虚好久没联繫你吗!”华仪双手捏住曜宵脸庞就往两边拉,疼得他龇牙咧嘴只得坦白道:“大哥他前几日託梦给我询问你的情况,然后又叮嘱我好生照看你,就没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华仪不停揉搓那还残存有婴儿肥的小脸蛋,曜宵实在没办法接着说道:“我觉得跟你没什么关系就没跟你说了啊……” “你!”华仪被曜宵搞得彻底没脾气,一脸衰败的松开他迳自走回屋里重重关上门,曜宵伫在原地按摩红起来的脸颊,无奈的摇摇头,望向屋子的眸子里竟有几分寂寥。 “呵,区区阵法。”一路独闯羲偙天宫打重重关卡直捣帝尊居所的东华帝君终究还是轻视了人族的阴谋诡计,直接被困在这水雾瀰漫看不清前方的阵法内找寻不到出路。凌空而坐屏息凝神过滤掉萦绕于耳畔的悽厉哭声,这羲偙天宫似乎对他的到来早有防备,调配了诸多擅长辅助系的咒术师驻扎于羲偙天宫,不仅仙术被克制,就连神力也被抑制无法使出全部,心道光按羲偙天宫的能耐不可能会想到这个法子,想必幕后还有个懂得如何对付神族的高手在,沉思多日终于想出破阵之法的东华帝君掏出怀中的白色鼻烟壶吸了口,引出一缕白烟扶摇至天际扩散开来与水雾交融,短短数秒便破了阵,望望荒郊野岭寸草不生的土地眉毛拧成“川”字,究竟是什么人能瞒过他的神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转移到这荒野里? “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东华帝君,居然能破了我这专门为了对付你设下的镜花水月阵,佩服佩服!”一头红色短发在月色照耀下愈发张扬的炎暮一身劲装英姿飒爽,轮廓分明的小麦色硬朗面容是掩盖不住的嘲弄与轻蔑,“本大爷活了那么久,杀过的种类太多唯独没感受过弒神的滋味,不过看来今天是要如愿以偿了。” “废话少说,做个了断吧,你既然杀了琉璃那应该早就做好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了。”东华帝君并未搭理炎暮的嘲弄,话语里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第129章 插pter.15 陡然跌破冰点的温度让素来以火系咒术出名的炎暮也感到丝丝寒意,这就是远古神祗的实力吗?炎暮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起来,就在东华帝君释放出他强烈气场的瞬间他就很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可是那又如何呢,反正人活着终有一死,能死在这个传说中的神祇手中,倒也算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运气。 况且,能和一个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人交手,是炎暮长久以来的梦想。 所以当他被一招切割成无数碎片的瞬间,心中非但没有怨恨 ,反而有种从未感受过的愉悦和欣喜。 东华帝君如同看着蝼蚁般轻蔑地望着那片刻前还在说着大话如今变成无数肉块的炎暮,脑中又想起琉璃惨死的模样,怒气又难以抑制地冲破喉咙,挥手将早已魂飞魄散的炎暮身体碎片拼接完整复又再次令其炸裂,血肉横飞的残酷场面整整重复进行了快一万次,心头火才发泄了一小半的东华帝君瞅眼远在山顶金碧辉煌的羲偙天宫,凌空跃起御风而行决意为琉璃彻底出气。 奉命镇守在羲偙天宫内的那些咒术师看着化身修罗一副“挡我者死”模样的东华帝君哪还敢抵抗,乖乖躲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直至八个模样各异的咒术师挡在了他面前,一副视死如归血拼到底的模样,索性成全他们的东华帝君也不再留情大开杀戒,澄澈双眸逐渐被墨色浸染成漆黑一片,彻彻底底从一个远古神祇堕落成狂仙。 “东华!”当黎若等人赶到时羲偙天宫早已尸横遍野残肢满地,潸潸流淌的鲜血从大殿一直顺着台阶向下,生生将光滑汉白玉台阶变成血玉般剔透鲜红,血腥又夺目。黎若看着浑身沾满鲜血惟有那头白发瞩目就这么孤傲伫立着的东华帝君,同其他人对视一眼,冲下去想要制止暴走的东华帝君。 杀红了眼的东华帝君极其陌生的瞅瞅一脸担忧的众人,又低头看看沾满鲜血的双手,一下子吐了出来,“我这是都做了什么!” “你都不记得了?”见东华帝君对现状一片茫然完全不像装出来的,黎若等人再次愣住,“此话当真?” “我为了给琉璃报仇杀了炎暮,之后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东华帝君望望四周的地狱场景怎么也不敢相信是自己做的,他向来是有仇报仇绝不会牵扯无辜,可这明显无差别的屠杀他是绝对不可能去做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个高高在上的神仙,这种只有鬼族和妖族才能做出来的事情,他一个神族怎么可能做! “太惨了,太惨了,啧啧,”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喑哑声音,众神循声望向那个漂浮于空中黑袍却纹丝不动的怪异面具人,皆不由提高了警惕,“枉你们神族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神圣威严的模样,现在看来也和我们这些你们眼中的下贱种族没什么两样嘛哈哈哈哈——”还未笑完胸口就被贯穿,面具人低头看着破损了的黑袍笑的更加肆无忌惮,“哈哈哈你们根本奈何不了我,因为我是虚,虚无的虚。”身侧忽然颳起的旋风吹起他的袍子,正如他所说,袍子底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他的确是一种虚无体,纵使他们有通天之能也是不能伤害到他分毫。
第139页 “你是什么人!”从没听说过洪荒有这号人物存在,黎若大喝一声孰料面具人笑的愈发猖狂:“哈哈哈哈哈哈哈洪荒毁灭已成定数,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也得意不了多久了哈哈哈——”放肆笑声在无数攻击一齐放出的同时回荡在天地间,因面具人的忽然消失而碰撞在一起的仙术爆炸开来眼看就要将大半个沧云大陆化作尘埃,东华帝君及时抛出白色鼻烟壶悉数将那些仙术所造成的伤害吸入壶中,因承载过多而遭到反噬的东华帝君嘴角流出鲜血,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倒下,直至鼻烟壶将最后一点能量吸收,东华帝君才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脸色蜡黄眼窝凹陷配上那头白发,哪还有先前那个风采无双的翩翩公子模样! 众仙见东华帝君苍老成这副模样皆吓了一跳,纷纷为东华帝君输送自己的元气,脸色逐渐红润了的东华帝君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只是那头因悲而白的发丝却再也变不回来了。 “羲偙天宫被破坏成这样鸿蒙太神肯定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处罚咱们呢!”黎若随手将周围化为火海,忽明忽暗的面庞在火光中摇曳:“伪装成失火一了百了,人族那边也交代的过去。”末了又想起什么,过去拍拍仍有些游离的东华帝君,“我说工作狂啊,这次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拿什么当做报酬啊?”黎若摊开手朝东华帝君招了招,嬉皮笑脸的讨好处,“你知道我可是从来不当免费劳动力的。” “我可没让你做这些,干我何事?”东华帝君斜睨黎若一眼,没好气地拍开手,“你要能让琉璃活过来,我把方丈岛送你都行。” “哟呵,此话当真?”黎若立马双眼放光抓住想赶回方丈岛的东华帝君,“那你这方丈岛恐怕是真要易主了。” 急着回去察看琉璃情况也担心三清宫事务的东华帝君步伐僵住,扭头看着一脸奸笑的黎若不禁打了个寒颤,“此话当真?” “青丘狐族擅长有三,其一魅惑术,其二酿酒术,其三就是那鲜为人知的回魂术。”黎若意味深长的拍拍东华帝君肩膀,“只是回魂术需以真心救他之人的魂魄为引风险极大,若成功则二人魂魄皆可回归本元,若失败则魂飞魄散整个洪荒再无踪迹可寻。然而,”黎若见东华帝君真动了念头急忙制止:“从古至今回魂术只成功过一次,你是受千人敬仰万人朝拜的东华帝君,更是整个十洲三岛的核心人物,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可想过会引起怎样的动荡?” “还有其他办法吗?”东华帝君权衡再三也便放弃了这个想法继续追问道。 “办法是有,但要看你肯不肯做。”黎若大概是真的有统一十洲三岛的打算,又想了个法子:“琼洛深海有一宝物名为凝魂烛,传闻只要将凝魂烛摆在尸体旁七七四十九日,若魂魄未散则必会回归本元。” “待我回三清宫交代完大小事宜便亲自前往,若琉璃真活过来,方丈岛让你也无妨,先行一步,谢谢各位仙家今日相助,东华无以为报。”东华帝君说罢便离开了,剩下的几位神仙互相看了眼也回了十洲三岛,惟有那越烧越旺的大火席捲整个沧云山,烧红半边天空。 “报——羲偙天宫无一人生还,沧云山火势凶猛雨神及四海龙王已前往灭火,沧云城东边被火势波及伤亡未明!”就在九重天决定静观其变没几天,又一则重磅消息将九重天给炸了个天翻地覆。 “急报——沧云大陆所有咒术师全部集结于蓬莱岛附近,势要与十洲三岛决一死战!”紧随而来的急报让本就焦躁不安的凌霄殿更加狂躁。 “这下可好,人族跟十洲三岛真撕破脸了,我们九重天要是再不出面作为的话只怕日后两边都要得罪。” “依我看还不如帮着十洲三岛一起把那些不知感恩的咒术师给灭了名正言顺接过人族管理权算了。” “此举万万不可!虽说咒术是由神族仙术演化而来但咒术在沧云大陆已经延续了上千万年岂是一下子就能处理干净的?这样做只会让两方矛盾更加激化!” 最近本就因华仪的事而头疼的玄夜揉着太阳穴听台下众神各抒己见心中早有了决断,待讨论声渐渐小下去这才开口道:“有谁愿意去助十洲三岛一臂之力的?” 以李靖为首的一小半神仙立马举起手,玄夜环顾一圈发现基本都是主战派的那些人,停顿了下也举起手,结果他这一举让那些还处于观望状态的神仙也举起手,这下成了少数服从多数,九重天终于决定助十洲三岛一臂之力。 “曜宵,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这几日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华仪望着远处那阴沉沉的天,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只要不关咱们的事,天塌下来都没关系。”曜宵坐在桌上大口啃着苹果,满不在乎道。 华仪望眼没心没肺的曜宵,又瞅瞅愈发暗沉的天色,萦绕于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那日玄夜不辞而别后我总觉得他就要去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不正好,反正你也不想看见他。”顺手将苹果核丢掉,曜宵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嘴一抹就从桌上跳下来。 “不是一码事,”华仪打掉曜宵想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一直收留我也算欠了他一个人情,所以如果他发生了什么我肯定要去还这个人情的。” “你也不嫌累得慌。”曜宵无奈地耸耸肩,朝外面努努嘴:“喏,走吧。” 第130章 插pter.16 “知道为什么你没有了利用价值我还要把你关在这里吗?”纯白色的四方空间内,面具人望着盘腿而坐纹丝不动的姬墨茗,话语里听不清情绪,“因为有个人肯定会救你出去,而这个蕴藏了洪荒之种的盒子一旦被打开,那历史就会被清零,你们所有人都将不复存在,好期待他会怎么选择呢哈哈哈哈——” “疯子。”姬墨茗睁开那双阴冷眼眸不带感情的盯着面具人,“将别人玩弄于股掌间一心搅乱洪荒秩序,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啊?我想要什么呢,我也不知道。”面具人语气从迷茫瞬间跳到痴狂,“不过看见你们痛苦我就特别开心哈哈哈——” “你真是个疯子!” “没关系,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面具人忽就平静下来,以打量猎物的眼神望着姬墨茗,“你是计划必要的一环,不然你以为我布那么大的一个局是为了什么?你们那些权力纷争恩恩怨怨我可是半点兴趣没有,硬要说的话只是觉得可笑,太神赐予你们无穷力量,你们却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整日拘泥于权力争斗执着于复仇夺权儿女情长这等小事,真的是可笑至极!” “所以你为了让洪荒重新洗牌才苦心谋划了一切?包括我时至今日的全部遭遇也都是在你计划中?”明白过来自己一直被利用了的姬墨茗双眸泛着红光,可却什么都使不出来。“别白费力气了,这儿是洪荒之种,是洪荒万物赖以生存的根基,是力量的存储之源,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到!你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成为推动计划前进的一颗重要棋子,而且你也没让我失望,每一步都是按照我计划好的进行没有丝毫偏差,哈哈哈哈——”
第140页 “你!”难以抑制怒气地姬墨茗一个箭步向前直接一拳挥了上去,孰料拳头迳自穿过面具人身体好似打在空气上一般,又不肯服输的挥出一拳依然没有效果,而面具人那凶神恶煞的恶鬼面具则停留在距离眼睛不到一寸的位置,两只黑黝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双猩红眸子似要钻进灵魂深处般,“没用的,与其浪费力气还不如好好想着如何保住你的小命罢哈哈哈——”面具人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密闭空间内,层层激荡叨扰着姬墨茗的心神。 厚重乌云沉沉压住海平面任由呼啸风声捲起海浪形成水柱连结天际,凌厉闪电发出震耳欲聋的雷声席捲海面,往日平静的海水此刻湍急的翻滚怒吼,让本就阴沉的天地更加沉寂。 位于风暴正中的蓬莱岛岸边密密麻麻全是人头攒动,集结而来的咒术师们手持法器警惕的与站在山顶的一众神族对峙着,谁也没轻易动手,直至黎若扔出摺扇至半空逐渐变大将那些咒术师扇飞,大战才正式拉开帷幕。 “戌刑在未申刑虎,寅巳辰辰午刑午,滕竹灵犀鞭!”红衣咒术师举起手中刻满繁复咒文的褐色木鞭高念咒诀,鞭身上的咒文散发出金光在天空中投射出一条巨大金鞭横扫浮于半空中的一众神族,然而这个咒术并未对他们造成实际伤害,而施法的咒术师已经被愤怒的聚窟洲主召唤出来的火浣鼠给烧成了灰烬,连带着周围几个咒术师也被殃及,旁边的咒术师看着足有大象高的火浣鼠也不畏惧,用咒术合力将它剿灭,可紧跟着降落的箭雨直接让那些低级咒术师全军覆没。 “哎你们慢点啊!别把我这蓬莱岛给拆了!”一直坐在悬崖边望着聚窟洲主和黎若等人轻松迎战咒术师大军的辛夷上仙见元洲洲主一个霹雳斩直接把土地噼裂一块急忙高声呼喊,“看什么看!你也来打啊!”奋战的几人见辛夷上仙不参战就算了还在那指指点点,异口同声地怒道,这一吼辛夷上仙直接委屈巴巴地低下头:“这场洪荒大战总该要有人记录下你们的英勇身姿对不对?你看你们都忙着打架我就只能忍住战斗的心为你们记录啊!我这么为你们着想还凶我!有没有天理了!”说罢就不高兴地从腰间佩囊内取出一灰色小球随手丢进人群直接将一圈咒术师炸的血肉横飞这才耸耸肩,“这下可以了吧!服你们了!” “我说黎若,也是时候结束这场无聊战斗了吧?他们太弱,弱的我根本提不起劲。”聚窟洲主大概是真的很失望,竖着的头发忽紫忽蓝,百无聊赖的拍拍黎若肩膀,却在下一秒被重重击飞出去,连带着旁边的黎若也险些被击飞,勉强稳住身形看着在八个身形各异的咒术师簇拥下姗姗赶来的炎暮,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 “呵,我好歹也是站在顶端的咒术师,会这么容易就被干掉?”炎暮那头张扬红发在这风暴中愈发醒目,更加醒目的是脸上那副唯我独尊的狂妄模样,摊开手心幻化出一把通体火红花纹繁复的阔剑握住,瞬移至黎若面前拦腰就噼下去,黎若急忙躲闪同时用摺扇挡在身前,随着扇面波光流转无数把宝剑齐刷刷地破扇而出袭向炎暮,用阔剑挡在身前抵挡住大部分攻击,炎暮边抵挡边念动咒诀,身侧多出一棵结满火焰果实的参天大树,每每有宝剑袭来便精准的落在上面化为铁水。咒术现在都已经强到可以与神力对抗的地步了?大吃一惊的黎若甚至有些庆幸爆发了这场大战,不然他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在他们避世养老的时候羲偙天宫的实力已经强大到足以撼动神族统治的地步,不过想来也是,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自信,区区人族怎么敢主动挑衅神族?话虽如此但人终究是人,肉体精神如何比得上活了数千万甚至上亿年的老神仙们?没有丝毫危机感的黎若瞅眼飞回来的聚窟洲主,又扫眼与八大护法交手仍处于优势的几位洲主,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收回摺扇轻盈一跃落在阔剑上,“喀拉——”阔剑应声而碎失去支撑点的黎若双手搭在炎暮肩膀视线对上他的,瞳孔逐渐缩小复又放大这才后移至百米开放的位置静候魅惑术生效,不过三秒功夫炎暮就双手下垂低着头一动不动,黎若招招手便慢悠悠走到他面前停下,黎若把手放在炎暮天灵盖上刚准备散去他的元气,手突然和身体分离熊熊燃烧起来! “嘶,”在瞬间察觉到不对劲的黎若及时捨弃右手才保住性命,立马拉开一段距离警惕的盯着正放声狂笑的炎暮,“哈哈哈哈你真以为魅惑术能控制的了我?你们这些做神仙的还真是愚蠢啊!要知道我可是能掌控一切火焰的男人!包括这个足以弒神的三味离火哈哈哈哈——”炎暮手心升出无数火球砸向黎若,用摺扇挡住火球转头朝仍在观战的辛夷上仙道:“还在看!看够了就赶紧过来!” “来了来了!别这么凶嘛!”辛夷上仙极不情愿的慢悠悠站起来,看的黎若一肚子火,恰在这时一个漏掉的火球直袭黎若!暗叫一声不妙可已来不及抵挡,火球忽被一张白色织网包裹住消失不见,黎若看着瞬间挡在自己身前的辛夷脸上是鲜少出现的认真,倍感意外的拍拍肩膀:“我说哥们啊,看不出来你还挺积极的?” “少啰嗦!我这不是来了吗!”辛夷手持玉兰花状的玉雕将黎若护在身后,“炎暮是吧?就让我来会会你。” “你小心,这人善用诡计。”黎若低声耳语一句,热气哈在辛夷脖颈搔的他有些痒脸微微发烫,“我陪你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就一起上吧,反正来再多也不会是我的对手。”炎暮满不在乎地挑衅道,“只要解决掉你们,我炎暮的名号就能响彻洪荒了哈哈!羲偙天宫统治洪荒指日可待了哈哈哈哈——” “你做梦!”黎若和辛夷异口同声地冲上前和他正面交锋,黎若以摺扇立于空中不间断的放出光束精准射向炎暮的同时召唤出无数灵狐一齐扑到身上牵制他的行动,辛夷则用玉兰雕幻化出一张白色织网将炎暮包裹住,随着灵狐消失织网也紧紧束缚住炎暮,见成功封印住炎暮行动二人对视一眼,黎若收回摺扇变幻成一柄剑身细长剑柄刻有祥云图案的细剑直刺炎暮胸膛,鲜血喷洒而出在空中形成妖艷弧线落到黎若肩头化作蓝色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火焰迅速蔓延全身但衣物完好无损皮肤也没见损伤,看似没什么事可黎若体内的元魄正以难以控制的速度被火焰燃烧着,一脸惨白的黎若看着明显慌了手脚直愣神的辛夷上仙,瞳孔猛然放大指指辛夷后背,自己则逐渐化为原型,那只拥有九只雪白尾巴美丽又高贵的九尾狐。 “黎若!”辛夷回头抵挡住挣脱禁锢想要偷袭自己的炎暮,向着化为原型的黎若奔过去抱住痛哭,“哭什么哭,过几天我又变回来了,你真以为就凭这点三味离火就能折了我这老狐狸的命?”黎若没好气地揶揄一句,灵动的棕色眸子滴熘熘转着,“炎暮,别的且先不说,你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贵为帝尊用的却全是些下三滥的手段,我都为你不耻。”
第141页 “只要能达到目的,用什么手段很重要?”炎暮嗤笑一声,“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坐稳这帝尊之位的?人族争夺权利的血雨腥风远比你们要残酷的多。” 第131章 插pter.17 “这样看来我的功力还差一点火候,不然你早就元魄消散了。”炎暮一反常态的嘆口气直摇头,“看来我还差得远,对付那些小神仙还好,像你这种古老妖族还真是有些棘手。”蓦地话锋一转“不过这招用来对付他绰绰有余了。”话音还未落那股蓝色火焰仿佛有生命般附着在辛夷身上,黎若见状急忙冲过去扑倒辛夷直接替他挡住火焰,自己则再次被火焰包裹痛苦的翻滚至一旁哀嚎着,辛夷又想救又不敢贸然上前只得手持玉兰雕放出数朵玉兰花将火焰尽数吸收,自己则因为这极耗费本元的一招而虚弱的勉强支撑住身子不倒地,当火焰被彻底吸收后这才松口气,头顶传来灼热气压条件反射的抬头赫然发现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球横亘于上方笔直的砸向他们! “完了!”辛夷本能的扑在黎若身上将他护住,可预想中的灼热并未降临,耳侧有风呼啸而过伴随震耳欲聋的战鼓声,辛夷睁开眼望着手持金色玄戟与炎暮战斗着的玄夜,揉揉自己眼睛怎么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九重天奉天帝之命特来助十洲三岛一臂之力!”和打了头阵的玄夜不同,以李靖为首的黑压压一片神仙乘坐祥云在慷慨激昂战鼓声的造势下缓缓降至半空,随着李靖的进攻手势一齐攻向已不占优势的咒术师们。 “你羲偙天宫想统治洪荒,问过我九重天的意见了吗?”玄夜事先对炎暮做了调查所以根本不给他使用咒术的机会,擅长近身战的他精快准狠不断攻击炎暮要害,忙着抵挡玄夜那看不清身形的密集穿刺根本无法分神,不断后退的炎暮看着速度已经快到只剩残影的玄夜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索性瞬移至另一侧却在瞬间被玄夜追上,胳膊被划开一道血口,“天帝小心!他的血有古怪!”辛夷见那血液喷洒而出的场面似曾相识慌忙出声提醒,玄夜闻言调动真龙气萦绕于戟尖生出一道屏障将化为蓝焰的血液挡住,待蓝焰消散立马突袭炎暮背后眼见就要得手炎暮却变成一个火人熊熊燃烧起来! 玄夜急忙拉开距离后背却火烧火燎的疼痛,回过神看见掌心还冒着火焰的炎暮不由怒火中烧:“次次使诈真的对得起你的名号吗!有本事就堂堂正正的战斗!总是背后阴人算什么本事!” “呵,我可爱的天帝,你刚才那招突袭好像也算不得很光彩吧?”炎暮笑着反问,许是出于对九重天的尊敬张狂模样收敛许多,“我本来只想收拾十洲三岛并没打算和你们为敌,可眼下你们既主动然参合进来了那我也不好再留情面了。” “无妨,打就是了。”玄夜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什么时候人族也敢和神族平起平坐了?” “你们神族处处瞧不起我们人族,当真以为我们人族是好惹的?”炎暮又恢复那副张狂模样,指着玄夜鼻子不屑一顾道:“今天我就要让所有人知道什么叫‘人定胜天’!”说罢手中就出现一把剑身熊熊燃烧有猛虎在火焰中游走的巨剑,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往前一挥,一道火焰斩就携着猛虎呼啸而出扑向玄夜,迅速倒插玄戟生出防护罩挡住,玄夜纵身跳过防护罩落到炎暮身前飞起一脚直接将他踹飞,瞅准巨剑掉落的瞬间放出真龙气将它碎成铁片方才握住玄戟攻向又幻化出一把巨剑大吼着朝自己冲来的炎暮。 “天帝!后面!”玄戟刺入炎暮胸膛的瞬间传来辛夷的惊呼,玄夜只觉右边身子一空,伴随着剧烈疼痛侵袭全身忍不住倒吸几口凉气。“天帝,您,您的手……”李靖惊恐又夹杂心疼的声音颤巍巍的从不远处飘来,“我的手怎么了?”玄夜微侧头这才惊觉自己右胳膊被整个咬了下来正潸潸流着鲜血!怒不可遏的玄夜一掌将咬下自己手臂的火焰虎烧成灰烬,又调动真龙气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在炎暮挥舞巨剑冲过来的同时顺势拔出玄戟一跃而起伴随戟尖金光流转一道金光笔直射出直接从头顶贯穿了炎暮身体! 看着在金光中化为粉末的炎暮,长舒一口气的玄夜手无力地垂了垂随即瞬移到另一侧躲过残余咒术师的集中攻击正打算趁胜追击,本就暗潮汹涌的天空蓦地剧烈翻滚起来,乌云攒动的同时现出巨大黑洞直接将那些咒术师吸了进去!不过数秒就将岸边残余的数万名咒术师轻松解决。玄夜错愕地望向傲然屹立于黑洞旁的紫袍身影只觉分外眼熟,“凉暝主神?!”定睛一看认出来者是谁,忍不住喊了出声。 “洪荒历三百七十二年,神族与人族大战于蓬莱岛,神族在凉暝主神相助下大获全胜,自此沧云大陆延绵数万年的咒术从此失传。”司命星君在《洪荒大事记》上写完最后一句这才合上史记匣放回原处,便回到三清宫继续处理公务,打从东华帝君撂担子跑琼洛深海之后,九重天便派了人手暂时接管三清宫,好歹能让三清宫勉强维持运转不至于让十洲三岛的机能瘫痪。 而在沧云大陆一处风景秀美的江南小镇内,身着素色长衫一手拎着油纸包裹好的核桃酥的男人缓步从刚下过雨还有些湿滑的青石板桥上走过拐进弄堂轻轻敲了敲侧门,待门打开后便迅速走了进去。推开雕刻精美的木门,一股扑鼻而来的中药味就钻入鼻尖,对这股味道习以为常的男人将核桃酥搁在桌上,蹲下身接过正埋在一堆药罐中扇着火炉的俊隽男子的手中蒲扇,“歇会儿吧,我来扇。” 男子闻言顺从地起身端起熬制好的一碗棕色药膏走到旁边放着两节莲藕的长方桌上,将药膏均匀的涂抹在莲藕上,复又将手停在莲藕上方随着掌心生出白色雾气逐渐包裹住莲藕,片刻后一条健硕又不显粗犷的胳膊就出现在面前。 “试试这个吧。”男子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胳膊走至已将长衫褪至腹部露出宽阔胸膛和腹肌的男人,微红的脸不自觉地转移视线,极其谨慎地把胳膊接到男人肩膀上,同时端起另一碗红色药膏涂抹在接合处,渗透进皮肤的红色沿着胳膊向下蔓延,所到之处经脉血管逐渐显现复又隐于皮层下,胳膊也由惨白变为健康肤色,男人见状便试着活动了下,孰料刚一抬手胳膊就掉到地上化为莲藕,继而消失不见。 “又失败了。”男子有些懊恼地嘆口气,弯腰拾起莲藕掸掉灰尘刚放回桌上,一块小巧精緻的核桃酥就印入眼底随即被塞进嘴巴,核桃特有的香气与饴糖甜味在嘴里氤氲开来沖淡心中苦涩,男子朝正凝视自己的男人笑笑,“没关系,下次一定会成功的。”男人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伸手想揉揉男子脑袋又悻悻缩回来,坐在椅上拾起一块核桃酥就放入嘴中,又招呼男子坐下整包递了过去,脸上是许久不曾展露过的喜悦与闲适。 玄夜其实很多时候都很庆幸自己断了只手,起码又将华仪牢牢抓在了身边,虽说不敢再提及情爱之事,但玄夜也想通了很多,只要他还待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何苦再奢望其他?执着之物若是太过强求往往只会适得其反。和华仪走到如今这一步其实玄夜知道都是自己的责任怨不得华仪,所以他也认了,要说唯一还抱有期盼的,那大抵是奢望着华仪有朝一日能回心转意重新接纳自己吧。
第142页 “玄夜,我打算定居在这儿了。”华仪慢条斯理又手嘴不停的吃着核桃酥,没小一会儿已去了大半,“这儿风景清秀民风淳朴,又有诸多往日没见过的新鲜点心,我和曜宵都挺喜欢这儿的。” “也好。”玄夜默然许久将那些挽留话语给硬憋回去,这才从牙缝中挤出来两个字。 “不过话说回来,那日当我赶到蓬莱看见你缺了条胳膊着实吓了一跳,”大概是怕再继续这个话题又会触动玄夜,华仪塞了块核桃酥到玄夜嘴巴里,“不过我一直想不通凭你的能耐重新生出条胳膊并非难事,可为什么却失败了?” 玄夜被华仪的无心举动撩拨的心痒痒但又不好发作,故作沉思摇摇头,“据凉暝主神所说那火焰虎乃是咒术所化,我被它咬下一条胳膊就等于被施了无法再生的咒术,惟有咒术能解神力毫无用处。” “咒术是由仙术简化改良而来,按理不应该有解不掉的咒术存在才对啊?”华仪为了研究如何给玄夜安条胳膊上去这段时日查阅了不少咒术古籍,刚想继续拿核桃酥吃却发现已经吃光了只得懊恼的缩回手。 “这个回头再说,我再去买些核桃酥来。哦对了你还有其他什么想吃的吗?我听说桥南刘记的桂花藕味道不错,买点来你尝尝?”华仪脸上的小懊恼并没逃过一直专注凝视他的玄夜眼睛,笑着起身刚想出去却迎面碰上抱着一大包东西回来的曜宵,皱皱眉,“这些是什么?” 第132章 插pter.18 “这些都是华仪要的材料,把这些全收集来累死了!”曜宵将大包裹放到桌上打开,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东西便堆满了桌子,大似犀角鲛人泪狐尾小如龙鳞凤羽各类奇异花草,可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我把古籍上记载的所有破解与此咒法相似咒法的方法全记录了下来,并委託曜宵去收集材料,所以可以请你们不要每次一碰面了就跟冤家样的恨不得掐的你死我活吗?”华仪的视线在互瞪着的二人间来回打转,生怕他们闹出点什么动静破坏这一屋的东西。 “哼!”二人不约而同地哼了声移开视线,曜宵朝玄夜做了个鬼脸就大摇大摆出门遛弯去了。“他就是个小孩子,你老和他一般见识干嘛?”华仪一边将曜宵带来的东西分类,一边好笑道:“你们都没什么交集也没见过几次面,怎就搞得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玄夜耸耸肩,凑过去帮他一起挑拣,“看一个人不爽还需要理由吗?”听着极具玄夜风格的标志性言语华仪无奈笑笑,“我一直没问你,为什么你会答应为我医治手臂?”两人的手都伸向最后一条青鲤丝不小心碰到一起,华仪触电般立马缩回手微侧头神色有些不自然,“你好心收留我,我当然要报答你了啊,况且你那儿的天医们一点用都派不上,只能靠我这个野郎中来想办法。”其实当华仪得知玄夜手臂很难再生长出来之后心里要说没有难过和心疼那就太假,可又不愿表现的太明显让玄夜看出来,思索再三便寻了个折中法子,那就是答应会留在玄夜身边直至替他安上新手臂,而条件则是待玄夜恢复便放自己离开,不知玄夜是怎么想的竟然轻易答应了这个要求,并且从那日至今表现的一直中规中矩毫无逾越之举,着实令华仪意外万分,一度认为玄夜是的确把自己放下了还暗自神伤过好一阵子,可时日久了心态也便调节过来,毕竟照这么发展下去玄夜就不会再受自己牵绊回到正规安安稳稳做他那权倾洪荒的天帝,其实也蛮不错的,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玄夜表现出的超常耐心和无微不至的关怀又让华仪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玄夜没事就会盯着自己看的眼睛里塞满了的爱意他不是看不见,可是玄夜不说破华仪也不想多生是非,二人就这么保持着心照不宣的微妙关系,如履薄冰般小心移动生怕一脚踩下去就落入冰水冻得浑身打颤。 “你天天呆在这儿,九重天谁来管理?”华仪和玄夜将材料分别放入匣子,闲聊道。 “我来之前已经将沧云大陆的管辖权安排妥当,如今鬼族和人族皆不足为惧九重天也算统一了洪荒,所以我将九重天暂时交给六御打理这才能脱开身来陪你。”玄夜似乎很怀念这种和华仪独处的恬静时光,整个人气质都变得阳光不少,远没有在九重天时的威不可侵。“华仪,如果我放弃天帝之位来这儿陪你隐居,你愿意吗?” 华仪正将鲛人泪研磨成粉的手停顿了下,“你是声名远扬的天帝,是洪荒至高无上的存在,这位子,岂是你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可是华仪,”玄夜忽就用力掰过华仪身子让他直视自己,“早在华云城之战的时候我就立过誓,待鬼族覆灭洪荒安定九重天再无威胁后就让出这天帝之位,当个闲散神仙陪你去你想去的每一个地方,现在目标已经完成,我也该履行我立下的誓言了。” “若是以前听见你这番话我会毫不犹豫的同意,可是玄夜,一切早已今非昔比了。”华仪手覆上玄夜脸庞轻轻摩挲,眸里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情絮:“你註定是那名垂千史的王,而我只是棵微不足道的小草,我们从相识开始就註定了会迎来这样的结局,不对吗?” “华仪,如果我以前没对你做过那些过分的事,你还会有这种想法吗?”玄夜深吸口气,手覆住华仪的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华仪猛地抽回手略显侷促地瞥眼玄夜,摇摇头,“就算没有发生那些事,也不过是与你诀别时会多几分心痛与不舍罢了。” “好,我明白了。”长久以来的执念不过是自己的自欺欺人一厢情愿,玄夜阖眼缓和许久才慢慢睁开眼盯着已重新转过身不去看他的华仪,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那句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那句话:“我不会再执着于你了。” 华仪正端起药碗的手抖了下,随即稳定住慌乱情绪,回头朝玄夜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 正闭目打坐的姬墨茗忽然睁开眼睛,不带感情的冰冷视线落在忽然出现的面具人身上,“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那个人已经找到这儿很快就要来救你出去了,好戏就要上演了哈哈哈!” “疯子。”姬墨茗冷冷吐出一句,不动声色地将连日来积蓄在体内的一股力量隐藏以免被他发现,“你不会如愿以偿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忘了你在哪里了?洪荒之种只有鸿蒙太神的四大弟子可以打开,而唯一有可能打开他的只有你那陆压道君,也不枉我设了这么大一个局,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像你这种随意操纵别人命运玩弄人生的垃圾,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你挺有趣的,就是可惜活不长了,”面具人摸着下巴沉思了会儿,饶有兴致道:“你让我看了这么久的好戏我决定赏赐你,不如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吧?” “没兴趣。”
第143页 “哈哈哈你听好了,即将改变洪荒迎来新纪元的是我——虚无妄!”虚无妄显然并不在意姬墨茗是不是有兴趣,自顾自地接着道:“我生来就是为了改变洪荒倾覆现有秩序规则,如今夙愿即将实现,你难道不应该鼓掌庆贺我上亿年的精心谋划吗哈哈哈——”说罢就挑了挑手指,姬墨茗的手便不受控制的拍起掌来,“啧,干脆来点好戏开演前的助兴吧,不知道陆压道君看见残缺不全的你时会有什么反应呢哈哈哈——” 虚无妄话音还未落,姬墨茗便听见左边胳膊传来“喀拉喀拉”的骨头碎裂声连带着左腿的骨头全部化成粉末!失了骨头支撑扁下去的皮肉瘪瘪垂着,看着极为可怖。“啊——”撕心裂肺的疼痛使姬墨茗惨叫出声,因疼痛而扭曲变形的脸写满痛苦。 远远听见姬墨茗传来的惨叫,心下一紧的白羽仙循声沖了过去却重重撞到看不见的幕墙上,挥手解除隐蔽术看清墙后那棵粗壮树根纵横于整块绿地树冠连接天顶遮住阳光的参天大树,惊得后退几步,仰望着足有壮汉体积大小的树枝那一片片金黄色轻轻晃动的锯齿状叶子,视线落在树冠正中闪烁着夺目光芒缓缓转动的金色莲花上,因太过震撼而后退几步,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是真的。 “师父,这就是洪荒之种吗?”是漫天星河璀璨的幽蓝空间内,一团白气盯着星河一隅上投射出的金莲花,发出赞嘆声音:“真好看!” “洪荒之种是整个洪荒的关键,是洪荒赖以生存的根基,假如有朝一日洪荒已无药可救病入膏肓,只要找到它并且启动它,那世界就会重启,万物迎来新生。”虚无缥缈地苍老声音回荡在空间内,“你在这太虚境修炼不过数万年就已凝结成气初具意识天赋可见一斑,即日起你便是第四位弟子,同样拥有洪荒之种的使用权。” 姬墨茗被带进洪荒之种里了?这怎么可能!洪荒之种一旦打开世界就会重启,可直到现在洪荒都一如往常没什么变化很明显洪荒之种并没有被打开,那姬墨茗到底是被什么人带进去的?若要说有谁能随意进出洪荒之种而不重启世界的话……天地间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白羽仙忽就生出一股巨大恐惧,捂住嘴身子颤慄不已,他不敢再细想下去甚至连姬墨茗那愈发悽厉的惨叫也顾不上,惶恐不安地盯着沾满泥土的鞋子大脑一片空白,直至鞋子旁边又出现一双洁白布鞋。 “既然想知道一切,为何不去问问看呢?”如沐春风的悦耳声音令白羽仙逐渐镇定,抬起头望着白衣胜雪抱琴站着的凉秋,“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阻止你打开洪荒之种的。”凉秋朝白羽仙摊开手,一朵木莲花悄然出现在掌心,轻轻一吹便飘到白羽仙手中融入骨肉,令他心神舒畅再无恐惧,“洪荒之种一旦打开那所有人都将不复存在,你的朋友你的爱人都会消失不见,纵使你不顾一切要救他出来那又有何用?在你救出他的那一刻世界就会重启,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你面前,我问你,即便如此你还要捨弃苍生去救他一人吗?” 第133章 插pter.19 “我……”凉秋的话让白羽仙意识到救或不救姬墨茗都难逃一死神色顿时黯淡下来,眸里死气沉沉地没有一点光亮。颓然地瘫坐在地静静凝视着那静静转动的金莲花,一脸绝望。姬墨茗的惨叫声仍在继续,每一声都如刀片边凌迟着他的心,白羽仙死死咬住嘴唇双拳紧握,挣扎许久还是猛地起身朝金莲花冲去却被一道声波击退,看着浮在半空挡住自己正抱琴而坐的凉秋,祭出法宝“斩仙飞刀,”“我宁愿他在我怀中消失,也不想看着他被折磨致死!我做不到!”说罢就不留情面地用斩仙飞刀放出一记光波却被立马打了回来,“我们八人生来便是为守护洪荒而存在,你若执意如此那我们只能兵刃相见了。”凉秋身侧忽然出现其他七位主神的身影,皆摆开攻击架势摆满了今天就是不让他过去。 “凉秋,和他废话那么多干嘛,直接打趴了看他还能什么。”小孩子模样的黄袍主神活动活动胳膊,眸里闪烁着兴奋:“好久没跟人打过架了,好兴奋,快上来我们打一架!” “没你插嘴的份!”紧挨着凉秋的凉暝随手将凉森扔到一旁,“念在你我还有点交情的份上你还是回去吧,为了一个人而牺牲整个洪荒没必要。”凉暝不知何种想法也帮着凉秋一起劝白羽仙。 “是选择一个人,还是选择整个洪荒你要想清楚,洪荒无数生灵的性命现在都被握在你的手中。”凉秋见白羽仙难以抉择趁热打铁道。 “啊——”姬墨茗在传来一声悽厉惨叫后再没了声音,白羽仙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地就沖了过去,出其不意绕到八主神背后一跃而起眼看就要到达洪荒之种却猛地被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肺部受到剧烈撞击干咳几声一跃而起,望着手持紫色长鞭傲然凝视自己的凉暝,猛地一拍地面生出无数地刺以光速飞向凉暝等人,随着一阵悦耳琴音几人面前生出一堵爬满栀子花的透明幕墙将地刺吸收随即全部反弹了回去! 白羽仙见状急忙调动清灵气包裹全身凝成防护罩免受地刺侵害,掌心幻化出一把通体雪白的玉笛放在唇边吹出一支悠扬乐曲,每吹响一个音身侧就变出一只钦原,待一曲终了已有足足上千只钦原,扇动翅膀挥舞着尾巴上的毒刺狂蛰凉秋等人。 “凉秋!”凉暝见凉秋被围攻的最狠急忙冲到身前替他挡住,张开掌心生出黑洞将钦原悉数吸入这才担忧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凉秋朝凉暝笑笑神色却陡然凝重,抬手放出一股藤蔓就将偷袭凉暝后方的光波捆住粉碎,感激的望了眼凉秋,恼怒双眸瞪着白羽仙,挥起紫色长鞭一下子将他捆住重重抛上天又摔到地面,循环反覆下手极狠。白羽仙想挣脱这长鞭却发现鞭身上刻满咒文,每使用一次仙术鞭子就嵌入肌肤一分,只得暂时用清灵气护住身躯免受撞击伤害,瞅准鞭子松开的瞬间一把抓住鞭身用力往后直接把凉暝甩在了地上。 在凉暝坠落的地方生出一条百花毯将他托起,凉秋和其他几位主神对视一眼,抱着拼死拦住白羽仙的决心向他发起总攻。 火炉上的药罐忽然炸裂开来,沸腾开水和奇奇怪怪的材料四下飞溅吓着了正蹲下面扇火的华仪,眼看开水和烧得通红的麒麟尾就要泼到身上忽被人紧紧护在怀里,顿时失去视野的华仪只听见头顶传来开水烫伤皮肉的滋滋声以及男人隐忍的吸气声,“华仪!你有没有受伤!”眼前重新出现光亮的华仪站起身,迎面对上一双充满担忧的眸子,喉咙忍不住动了动,“我没事,玄夜你受伤了!”华仪瞅见玄夜后背被烫的血肉模糊立马拽着他坐到椅子上,示意他把衣服抓紧脱下来,自己则跑去端了一盆水,见玄夜眉毛拧成一团并未动弹便有些着急,“快脱下来!不然会留下伤痕的!”
第144页 “你在担心我?”玄夜眉毛渐渐舒展开,似乎忘却方才强行想脱和肉黏在一起了的衣服时所感受到的痛苦似得,“我脱不掉。”说罢就指指后背被烫着的部分,又用眼神示意自己的那截袖子。 “有点疼,忍一忍。”没有回答玄夜问题的华仪拿着剪刀极其小心地剪开布料揭下来,看见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时涌上阵阵心疼与自责,替他把衣服脱掉瞅见健硕身材上那深浅不一的新旧伤口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这些伤口,很疼吧?” 如触电般浑身颤慄了下,玄夜喉咙动了动强压翻腾的情绪低声道:“华仪,把手拿开。”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华仪急忙缩回手见玄夜满脸隐忍误以为他是责怪自己随便碰他不由道歉道:“抱歉,一时没想那么多。” “好好的道歉干嘛?”玄夜费解的望了眼华仪,却见他不再搭话而是将干净方巾浸在冷水里随后拧至半干敷在后背受伤处用手按住,“疼就跟我说,以前陆压道君跟我说过不少人族的日常起居生活习惯,烫伤冰敷之法也是他教给我的,你有没有觉得舒服点?”末了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对了,我直接给你把伤口恢复不就行了了吗!”正欲为他治疗却被玄夜抓住手,“你每日为我制作手臂元魄已损耗过多,这种小伤还是别浪费了吧。” “可你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华仪不顾玄夜拦阻直接为他治疗伤口,不到一秒的功夫被烫伤的地方已平整如初,这才放下心来的华仪想挣脱玄夜抓着自己的手却被抓到的更紧,略带慌乱的眸子撞上玄夜那压抑许久□□的眼睛正想逃走却被一把拉到怀里,坐在玄夜腿上感受到他逐渐升高的体温以及越跳越快的心脏脸立马红起来,“玄夜,你放开我。” “华仪,让我抱一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就好。”玄夜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华仪耳边,温热吐息撩拨的他耳垂有些发痒,又不敢乱动生怕玄夜控制不住自己,正惆怅该怎么办门口忽传来一声惊呼:“你们在做什么!”拎着袋卤蹄膀回来的曜宵正巧撞破这一幕,不满的嚷嚷道:“你个王八蛋放开华仪!我大哥的人你也敢动!来打一架啊!” 说罢就捋起袖子作势就要和玄夜拼个你死我活。 “没你个小孩子什么事。”玄夜松开华仪目送他狼狈地逃到药罐堆里,自己则淡淡瞥眼气鼓鼓的曜宵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从衣柜取出一件新的长衫穿上一半,伸手招呼道:“过来帮我穿下另一半。” “我才不要咧!哼!”曜宵将蹄膀扔在桌上就又气呼呼地摔门而出,“曜宵!”华仪见状急忙出声挽留可曜宵已经没了踪影,“这孩子……”无奈的摇头嘆了口气,开始重新配起药方来。 “华仪,帮我下?”玄夜试探性的问了句,“自己穿!”华仪没好气地沖了句就不再理他,这下玄夜可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傻愣愣杵在原地如同木头一样。 “真是的,大哥到底去哪里了嘛,再不出现你媳妇就要被人拐跑了!”坐在河边台阶上拿石子打着水漂的曜宵不停碎碎念,直至水面上出现凭虚的脸这才吓的跳起来,可一眨眼那张脸又消失了,“我看花眼了?”曜宵揉揉眼睛发现水面上只有鱼儿游过的涟漪不由摊摊手,鼻尖钻入一股甜味不由抽抽鼻子,循着味道走到桥南刘记看着那软糯的桂花藕忍不住咽咽口水,“掌柜的!给我来1斤!” “华仪,我听隔壁的陈婶说今天是‘七月半’,说是什么中元节,晚上会有很多人去放河灯可漂亮啦!我们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这日曜宵出去玩耍够了兴沖沖地回来提议,却瞅见华仪懊恼的手撑着头凝视桌上那半截手臂,“到底是为什么总是失败啊!非要找到解开这咒术的方法才行吗!”想到这些日子废寝忘食把书中记载的方法挨个试了遍依旧没起色就烦闷不已的华仪趴在桌上头埋进臂弯,“你说我是不是永远都要和玄夜这么干耗着了?” 曜宵这才发现屋里并没有玄夜身影不由好奇道:“他不是巴不得二十四小时呆在你身边吗!怎么不见了?” “他一早说出去买核桃酥到现在还没回来。”华仪心情不好曜宵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搔搔脑袋悻悻地耸耸肩,大咧咧坐到旁边模仿他姿势哀怨道:“我大哥可比那个自大狂好太多了,你千万不能跟那自大狂跑了啊,不然我大哥会很可怜的。” “你这孩子脑子里天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华仪忍不住敲敲曜宵脑袋,一本正经的教训道,“我觉得改明儿可以给你送到附近的私塾里去,让你学学怎么当一个翩翩君子。” “嘁,我才不要去那种酸唧唧的地方呢!讲话都拿腔捏调的真噁心!”曜宵急忙摇头拒绝,“让我去那种地方呆着还不如杀了我呢!” “那你下次就少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不然你看我送不送你过去!”华仪见曜宵立马乖巧许多不由扶扶额头,“我怎么感觉我都快成你娘了?” “那我不就成他爹了。”玄夜饱含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第134章 插pter.20 “玄夜你不要脸!”二人异口同声地回敬,瞅见他拎着两个油纸包走进来眼里不约而同地放出光亮:“核桃酥/桂花藕!” “今天特意多买了些,不过看样子你们是吃不到了。”玄夜故作惋惜的摇摇头倘然一副“你们骂我可以,但这点心就别想吃了”的混帐模样。 “曜宵!去买!咱不吃他的!”华仪一声令下曜宵就屁颠屁颠跑了出去,本得意洋洋的玄夜立马耷拉下头很是不爽,手指突然传来湿漉漉的触感,低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桌上正伸舌头舔舐自己手指的小灵狐,打开油纸取出一块核桃酥摊在掌心:“他们不吃你多吃点,这玩意可好吃了。”说罢还故意瞟眼脸都绿了的华仪,视线重新落在吃的香甜的灵狐身上,“好吃吧?多吃点,不然浪费了。” “玄夜你不是人!”华仪气呼呼地蹲下身使劲扇火,却被升起来的烟呛得直咳嗽,玄夜很少见着华仪这么吃瘪,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起身走到火炉旁替他把火灭掉又用湿毛巾捂住华仪口鼻,“没事吧?” “我没事!”华仪捂住口鼻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眼下除了抓紧逃离这个让他出糗的地方再无其他想法,经过玄夜身旁时却被一把揽在怀里,“玄夜你干嘛!”话音刚落就被松开,指指长桌上伸出来的灵犀角,“刚才你差点撞上去。”看着那锐利尖角华仪也不好意思再指责玄夜占自己便宜,三步并走两步走到桌上抱起吃的不亦乐乎的灵狐,拍拍脑袋:“还吃!再吃就要吃坏肚子了!” 灵狐不高兴的叫了两声,牙齿轻轻碰了碰华仪手臂就消失不见,恰在这时曜宵也回来了,扬扬手中那一大袋的核桃酥和桂花藕,笑的那叫一个天真灿烂:“这下咱们能吃个够了!我把刘记的桂花藕、陈记的核桃酥全买来了!快夸我!”
第145页 这下别说华仪,连玄夜脸都绿了。 是月朗星明的夜,在夜色下静谧流淌的水面被两侧人家点燃的河灯照亮,折射出灯火通明的光感来。华仪等人提着河灯走在青石桥上望着那交相辉映浑然天成的美景,每个人眼里都写满惊嘆。九重天和十洲三岛的风景固然好,但看来看去不外乎就那么几种,远没有地大物博的沧云大陆景色来的齐全,终于有些明白当初的陆压道君为何喜欢四处游历,换作是他恐怕也会做一样的事情,因为这世界上很多有趣的事情、美丽的风景,是在一成不变的生活里无法感受到的。 “难怪陆压道君总说神族的大部分神仙又古板又无聊,天天呆在同一个地方能不无聊嘛!”华仪感嘆一句,视线停留在那美好夜色里,丝毫没有察觉玄夜脸上的复杂和矛盾。 “陆压道君欲打开洪荒之种被八大主神联手击败,现被囚禁于女娲宫镇魂塔。”玄夜又想起早上九重天传来的情报,一天都在犹豫是否该将这事告诉华仪,但看见华仪埋头在古籍里为自己寻找解咒之法的专注模样,又不太想将这事告知于他了,私心固然有,可玄夜考虑更多的还是假如华仪知道这事势必要去救他,而洪荒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可能再次面临崩塌,无论何种缘由都不能将实情告诉华仪,坚定内心想法的玄夜眺望远处那缓缓漂来的数盏河灯,出声道:“已经有人在放河灯了,我们也过去吧。” “华仪,你许了什么愿?”见华仪将散发淡黄色光芒的河灯放在水面上目送它远去,蹲在身旁的玄夜目光也随着河灯远走,“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华仪待河灯漂远这才轻轻道,“不过说来也好笑,人族许愿是为了让神灵听见并实现他们的愿望,我们这些神仙许愿是为了什么?” “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伸手划水的玄夜感受着那冰凉触感,悄声道。华仪愣了下,随即摇头笑笑,“愿望如果都能被实现,那还叫什么愿望?” “可是我想帮你实现你的愿望。”玄夜忽转过头看向华仪,漆黑眸子里写满认真,“别人的愿望我管不着,但是你的愿望我一定会帮你实现。” “我只想回到一切开始之前,我依然是那个只知道种草药的傻子,你还是那高不可攀的神君,陆压道君也没有东躲西藏,大家都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该有多好啊!到底是怎么就出现偏差了呢?”华仪并没有去看玄夜,眸子随着越漂越远的河灯愈发黯淡,“玄夜,假如一切可以重新来过,你会怎样选择?” “我会依然选择认识你,并且爱上你。”玄夜忽就笑了,却笑得无比落寞。 河两岸的灯光在不知何时已经燃尽熄灭,漆黑一片的河面上再无半点光亮,一如几人那晦涩难辨的心,在这逐渐静谧的深夜里一同沉寂下去。 “你以为你真的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吗?”依旧是那黑色空间里,灰色影子站在华仪面前,语气是一如既往地嘲弄,“你还要自我欺骗多久?你根本就摆脱不了任人摆布的命运不是吗?” “我要是你绝不会去救玄夜,因为你落魄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他害的,我说你还真是傻啊,傻得无可救药!” “你还记得陆压道君,记得凭虚吗?那些不顾一切对你好的人如今都落得个什么悽惨下场?你害了那么多人还不知足吗?你还想怎样?” “你真的觉得你活的问心无愧吗?” “你活的真的心安理得吗?” “你为什么不去死?” 华仪忽就睁开了眼睛,周围黑漆一片什么都没有。梦中灰影那一连串的指责着实让他胸口发闷,轻轻掀开被子走下床,生怕吵醒趴在被子上睡觉的小灵狐,披上衣服正打算出门散散心,忽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 “现在只有华仪主子能救他了!十洲三岛已经表明态度不会管他死活,照这么下去再过几日他就要被送到太虚境接受鸿蒙太神的责罚了!”焦急声音传入耳朵,愈发觉得这声音熟悉,华仪多了个心趴在门边偷听外面的交谈。 “他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他自作自受!为什么要拉华仪下水!他是地位崇高的大神仙还是傲视洪荒能一个人冲到女娲宫里打败位于洪荒顶端的大神仙们?你喊华仪去不是让他送死是什么!”玄夜恼怒又不耐烦的声音重重敲在华仪心里,隐隐察觉玄夜有事瞒着自己的华仪强忍推门质问的冲动,继续听了下去。 “可是眼下能救主子的只有华仪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华仪再也按捺不住推开门看着垂头丧气特别委屈的逸清,又望望咄咄逼人的玄夜,紧张道:“陆压道君他出什么事了?发生了什么?” “华仪主子!主子他——”逸清见华仪出来,委屈的眼泪立马滑落脸颊:“主子他快死了!你快去救他!呜呜呜——” “你先别哭,告诉我怎么了!”逸清一个劲地只顾着哭完全没法说清楚,又急躁又烦闷的华仪转向站在阴影里看不清面部表情的玄夜,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隐瞒我多久了?” “华仪,没你什么事,我会帮你解决的。”玄夜当然不敢告诉他十洲三岛一系列的大变故,打着哈哈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华仪不依不饶继续逼问。 “我说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听不懂吗!”玄夜被逼的没法,忍不住提高嗓门吼道,吼完才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急忙望向也愣住了的华仪,一句“抱歉”还没说出口,就见愤懑不已的华仪拉着逸清消失不见。 “华仪!”玄夜伸手欲拦已是不及,焦急地喊了一声,“怎么了?”被吵醒了的曜宵揉揉鸡窝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玄夜按住肩膀,“快,快去找华仪!他跑了!” “啥?!”立马醒了困的曜宵盯着懊恼不已的玄夜,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逸清,把发生了什么事全部告诉我。”华仪拉着逸清在一处长廊坐下,替他拂去泪珠示意他安静下来。 “主子为了救姬墨茗想打开那个什么洪荒之种,被几个了不起的大神仙围殴,还被关起来说是要处决他,呜呜呜——”逸清语无伦次的勉强讲清楚事情经过,听的华仪心里揪得慌。早以为他已经和姬墨茗过上双宿双栖的幸福生活,没想到他们别说在一起了,就连最后一面都要见不上了,想到那个放荡不羁的陆压道君此刻如阶下囚般任人宰割,华仪心里就疼得慌。 “女娲宫在哪里你知道吗?”华仪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陆压道君死去,立马追问道。 “女娲宫就在那九重天西边十万公里的幻虚境内,”逸清话语里依然夹杂着哭腔,“可是那儿戒备森严根本没办法靠近,你去了也没办法救主子出来……呜呜呜……主子……” “你放心,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出来!”华仪心里早就有了成算,“我去求玄夜,求他带我进入女娲宫。”
第146页 “我不可能让你去的。”玄夜的声音从源传来,华仪拽住逸清还没跑就被面前的曜宵拦住了去路,“华仪,别闹了。”曜宵认真凝视着他的眸里闪烁的是华仪再熟悉不过的光彩。 第135章 插pter.21 “我这条命是陆压道君给的,如果没有他我现在还是东荒一棵再普通不过的草!以前是他保护我,现在轮到我保护他了!”华仪坚定的目光灼烧着玄夜,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可他知道决不能让华仪去白白送死,哪怕被他怨恨被他鄙夷,他也要不惜一切手段拦住他,所以当被捆仙索死死捆住动弹不得的华仪狠狠瞪着的时候,玄夜不仅没有觉得愧疚,反而有个更加危险的念头冒了出来。 直接将被捆住的华仪扛在肩上往回走去,玄夜毫不在意自己双手被捆仙索烫的通红,而是低头提醒华仪不要乱动以免受伤,可华仪哪里肯乖乖就范,每挣扎一次绳索就嵌入肌肤一分疼的他脸色苍白,一旁的曜宵看得心疼刚开口想劝,直接被玄夜一句“你愿意眼睁睁看他丧命?”给搪塞回去,只得低垂着头跟在玄夜后面,完全没在意紧随其后的逸清脸上那似有似无的促狭笑意。 刚进屋掩上门玄夜就朝曜宵命令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可以创造空间的是吧,造一间家具齐全的小屋,让华仪在里面呆着。” “我又不是你下属,你凭啥命令我!”曜宵不爽地嚷嚷两句,“不做!气死你!” “那就把华仪今晚的记忆消除吧,顺便把关于你的记忆也一块抹消算了。”玄夜作势就把手覆在华仪天灵盖,“玄夜!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华仪恶狠狠地咬住玄夜胳膊不松口,疼的玄夜龇牙咧嘴隐忍道:“华仪,我知道你现在特别恨我,可我宁愿被你怨恨一辈子也不想眼睁睁看你送死,懂了吗!” “凭虚已经不在了,如果就连陆压道君也死了,我独自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义!”华仪松开沾了血的嘴,不甘示弱的据理力争,看见玄夜手臂上被自己咬破了的一个牙印涌上些许后悔,但这点后悔很快被愤怒所取代,因为脑中记忆在逐渐流失,明白是玄夜在消除自己记忆,华仪不停挣扎怒吼却是徒劳,捆仙索嵌入肌肤的剧烈疼痛让华仪有些吃不消,随着记忆的消失也一併昏睡了过去。 待安顿好华仪,玄夜和曜宵转头望向倚墙靠着瑟瑟发抖的逸清,冷冷道:“你最好再也不要过来这里,也不要妄图再与华仪接触,你要知道神族的神仙数以万计,死一两个不知名的小神仙不会有人知道的。”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过分!”逸清见他们神色冷峻不似开玩笑,也便灰熘熘的离开了。 “今晚的事,我们谁都不要说漏嘴了。”待逸清走后,玄夜破天荒的拍拍曜宵肩膀,和颜悦色道。 “我又不傻。”没好气地打掉玄夜的手,曜宵走到床边褪下华仪外衫察看伤势,见只是些皮外伤便放下了心,伸手替他将伤口抚平这才替他掖好被子,动作之熟练看的玄夜直接呆住,不确信地试探道:“凭虚,你是不是还活着?” “咦?你认识我大哥?”曜宵好奇地回过头,神色之恳切并不像装出来的,只当自己想多了的玄夜摇摇头,“也不算熟,有过数面之缘罢了。” 是四周被烈火包围的法阵正中,浑身被锁链缠住无法动弹的白羽仙头发凌乱脸色蜡黄,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眸里是死灰般的黯淡无光。他知道姬墨茗一直在等着自己去救他,可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去救他了,甚至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自己因为无法控制情绪而再三给洪荒带来灾难,鸿蒙太神已经降下天谕说要亲自判决自己,依他老人家的性子自己可能真的要以死祭天,告慰人族那无数枉死的性命。 若硬要说还有什么未做完的事,大概只有两件罢,一件是没能救出姬墨茗,另一件就是没能和华仪再见一面,告诉他即使以后自己不在了也要学着独自活下去,曾经许下的承诺再也无法兑现,真的很抱歉。 按八门阵法分坐于八个方位的八位主神皆盘腿而坐,每个人脚下都有一条相应颜色的线连结着法阵内的锁链,以白羽仙的修为寻常锁链肯定奈何不了他,所以在凉森设下封闭神通的八门阵法后,八位主神决定耗费自身元魂凝成锁链锁住白羽仙,直至三日后移送太虚境。 而在镇魂塔外的高阶上,女娲和伏羲静静仰望着那灰白相间的九层宝塔,眸里满载惋惜与无奈,过了许久,女娲重重嘆口气,同揽住自己肩膀的伏羲一道离开了。 “啧,千算万算算漏了那该死的凉秋被女娲复活了!”洪荒之种内,虚无妄不停咬着指甲一副狂躁不安的模样,伸脚狂踹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姬墨茗发泄自己的怒火,“白羽仙自己都活不长了,留着你也没用处了,你干脆就死在这儿算了!”眼瞅着姬墨茗就要断了气又停下脚,挥手从白墙上引出一股气包裹住姬墨茗,白气逐渐化为白雾将姬墨茗吞没,片刻后白雾散去,洪荒之种内已没有了姬墨茗的踪影。 “陆压道君就快要死了,你还有心情在这睡觉?”再次来到黑色空间的华仪茫然的望着眼前灰影逐渐现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形来,“你想救他出来吗?我可以帮你。” “你到底是谁?”见灰影很得正常说话一次,华仪不禁疑惑道:“陆压道君怎么了?” “哦对,忘了你又被玄夜抹消记忆了,真是可怜。”灰影咂咂嘴,一五一十地将陆压道君的处境告知于他,见华仪立马激动地要去救他,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可以帮你救他出来,但是你的身体要借我用。” “你要我的身体做什么?”华仪并没有被沖昏头脑,而是警觉道。 “因为我有力量,足以和整个洪荒抗衡的力量。”灰影胸有成竹地笑笑,“这笔交易,你是做,还是不做?” “我答应你。”华仪说完这句话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华仪再度睁开眼时眸内以闪烁着截然不同地凌厉光彩,坐起身望望趴在桌上陷入沉睡的玄夜和曜宵,迅速消失不见。 “他要来了。”镇妖塔的地宫内,阖目调息元气的凉秋像是感应到什么睁开眼,看眼仍一脸绝望呆在法阵内一动不动地白羽仙,出声提醒道。 打斗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惨叫和建筑垮塌的声音,几人相视一眼分出股元魂固定住法阵和锁链,纷纷站起身祭出法宝准备迎战,温度逐渐降至冰点,一股凛冽寒风突然吹开被施法禁锢住的两扇门直驱而入就这么出现在八主神面前。 “玄夜!华仪不见了!”待曜宵醒来已是日晒三竿,见华仪没了踪影急忙推醒玄夜,刚抬起头便听金雀在耳边急切扇着翅膀,刚落到桌上李靖和太白金星那惊慌失措地脸就露了出来:“天帝!大事不好了!华仪昨晚强闯女娲宫镇妖塔打伤了八主神救出陆压道君,此刻正往洪荒之种前进!” “什么!”玄夜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就凭华仪那点修为怎么可能和八主神抗衡?!”
第147页 “他还活着难道不就证明了他其实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李靖见玄夜脸色不对抓紧劝道:“他仅凭一招就能直接打伤八主神破掉法阵救出陆压道君,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一直潜伏在洪荒到底有什么目的,天帝,这些都是继续查清的真相啊!” “你越跑越偏啊你!”太白金星见李靖越说越偏把他推到一旁,“天帝!十洲三岛已经派出全部人手赶往洪荒之种,我们也在等待您的命令,请您赶紧回来下令吧!天帝?天帝您人呢?”太白金星说着说着玄夜就不见了,急的直叫唤。 “玄夜他先赶过去了!欸,你们,你们也过去吧!”见玄夜疯了似的夺门而出,曜宵朝傻眼了的太白金星打了个招呼,背上自己用布包裹着的剑,也抓紧往洪荒之种赶去。 “你不是华仪,你到底是谁!”白羽仙被华仪携着在云层中行进,每踏一步犹如行进万里,周围云层变化之快令白羽仙措手不及,欲施法摆脱可却无法冲破封印使不出神通。扭头看着那凌厉漆黑的眸里散发出的强烈杀气,就连气场本身就足够强大了的白羽仙也感到一丝畏惧,“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想救姬墨茗,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有问题?”是与华仪截然不同地冷傲语气,听的白羽仙心里很不爽,“华仪呢!你把他怎么了!” “他为了救你出来把身体让给了我。”丝毫没有放慢脚下步伐,“你放心,他现在还活着,只是等一下就不一定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华仪正说着,洪荒之树已出现在视线内。 第136章 插pter.22 身后忽袭来一阵飓风,可华仪丝毫没受影响迳自往前飞着,仿佛自带防护罩将身后的那些攻击自动隔绝。白羽仙扭头望望片刻前还拦在身前转眼就被甩到后面的众神们,惊诧不已。“你到底是谁?”见华仪速度并未变慢愈发觉得这人实力绝对凌驾于洪荒之上,可据他所知除了鸿蒙太神再无任何人能有如此强劲的实力,而鸿蒙太神早已作古,惟有精神游丝散布于太虚、玄虚,灵虚三境中,难道是销声匿迹已久的师兄鸿钧?白羽仙试着唤了声名字没有得到回应,下一秒就被扔了下去,而“华仪”则直接折返去拖住神族大部队。 稳稳落到树冠上,白羽仙见缓缓顺时针转动地洪荒之种旁似乎躺了个勉强能分辨出人形的东西顿时涌上深深不安,刚想狂奔过去后背却重重挨了一记攻击摔倒在地,“白羽仙!你今天别想过去!!”原来趁着“华仪”被大部队拖住的功夫,伤势尚未痊癒的八主神重返战场,打算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白羽仙靠近洪荒之种。 “滚开!我现在没时间和你们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不顾后背火烧火燎的疼痛,白羽仙眼中除了前进还是只有前进,对身后不远处天崩地裂的轰鸣声置若罔闻,对八主神连续不间断的攻击能躲则躲,躲不过则硬扛着,哪怕被击倒被击飞直到遍体鳞伤,也依然执着地往前行进,仿佛天地间没有任何艰难险阻能拦住他去往挚爱之人的身边。 “喀拉——”一道藤蔓重重甩在树冠潜入茂密树叶忽然钻出来形成一个紫藤笼将白羽仙困住,随即开满黑色曼陀罗将紫藤笼点缀的唯美又凄凉,在这混无天日风雨雷电肆意怒吼,异兽灵禽游走于龟裂土地和残缺天空中的末世之景里,是那么的绝美动人,被困其中的白羽仙手紧紧攥着紫藤,哪怕手被电麻木也不曾松开,目光一直停留在那近在咫尺的,安静躺着四肢残缺不堪血肉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曾经是个人的物体上,绝望又惶恐的瞪大眼睛,发出撕心裂肺的吶喊:“不——”这响彻云霄的吶喊惊住混战中的众神,黎若手持摺扇堪堪抵挡“华仪”那大范围的灵剑雨,被白羽仙痛彻骨髓的嘶喊吸引了注意力,就这么一分神便同周围神族一块重重打落地面。 垂直下坠的黎若忽被人从背后托起,看着单手费力撑住自己的玄夜感激的笑笑,反手握住他的手向上一甩,借着这股力道直冲云端的同时手中已幻化出玄戟,在无数神族被不断击败下坠甚至仙陨的局面下迎难而上,眸里映出的是大开杀戒的“华仪”模样。 “是你?”华仪瞥眼玄夜迟疑了下,随即食指指向天空,一股紫色光芒落在指尖逐渐汇聚成巨大无比滋滋作响的紫光球,呼啸着俯冲直下袭向那群还没来及重整旗鼓的神族,紫色与白色光芒相交织吞没了那些神族,短短数秒功夫神族已不足千人,侥幸生存下来的神族面面相觑地僵在原地,脚底踩着的是一片虚无。 “李靖!太白金星!哪咤!”玄夜望着几秒前还在与自己并肩作战的臣下们已经仙陨,身子不可遏制地颤动,紧握玄戟的手也青筋暴起骨节分明,“拿命来!”虽然少了一只手速度变慢不少,但被愤怒与仇恨支配的玄夜此刻怒目圆睁,怒吼着誓要取“华仪”性命!出乎意料的是面对玄夜这招招致死地不间断攻击,“华仪”并没有向对付其他人那样下狠手,而是以退为进抵挡着,并没有发动攻击。 “给我从华仪身体里滚出来!”怒不可遏地玄夜大吼一声端起玄戟就刺向“华仪”肩膀,本不停向后躲闪的“华仪”忽然站住不动,任由来不及收手的玄戟深深扎入心脏! “噗哇——”吐出一大口鲜血的“华仪”望着明显怔住了的玄夜轻笑一声,在看见惊慌失措的玄夜奔过来的同时闭上眼,身子软绵绵地倒在玄夜怀里。 “华仪?华仪你怎么样了?华仪!你醒醒!”玄夜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上,安静躺在膝上的人儿体温逐渐冰冷,双手沾满的鲜血刺痛了他的眼睛,“华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了你快醒醒好不好?我求你了!”眼睛顿时红了的玄夜除了后悔再无其他,天知道他只是想将附身在华仪身上的那个人给逼出来,可怎么就伤害到了华仪呢!“不,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华仪!华仪你看我一眼!求求你看我一眼好不好!”情绪彻底失控的玄夜充满悲拗的祈求着,可除了那愈发冰冷的体温,再无其他。 “玄戟,又名弒神之戟,为神者若被刺中心脏,回天乏术。——《洪荒神器录·神族篇》”脑中回荡起曾在书上看过的玄戟介绍,面如死灰地玄夜握住还插在华仪心脏上的玄戟,颤抖着用力一拔,哪怕被喷溅而出的鲜血洒了一头一身也没去在意,一只手捂住仍潸潸冒血的心窝调动自己元魂去修补华仪那正快速消散的精魄,同时低下头吻住华仪,将真龙气输送到他体内凝住精魂,感受到力量的快速流失,玄夜非但没有吝惜反而加快了元魂的损耗,他此刻除了救活华仪再无其他想法,如果华仪死了,他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 “玄……玄夜……我……这……是……怎么了?”怀中人温度回升些许,听见耳畔传来虚弱的声音,又惊又喜的玄夜看着睁开眼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悲喜交加的眼泪夺眶而出落在华仪脸上,冰冷又温暖。华仪颤抖的手伸向玄夜脸庞轻轻拭去血和泪,苍白嘴唇动了动吐出几句含糊不清地话语,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第148页 “华仪——”远处的绝望吶喊听的白羽仙心神一颤,“华仪……就连华仪他也?”万念俱灰的眸子突然迸发出坚定的光亮,“这种谁都不存在了的世界!根本没有存在必要!!”身躯逐渐开始冒出白眼,一直被封存的力量似乎正在逐渐回归,恰在这时紫藤笼忽然消失,重获自由地白羽仙刚想对抗八主神,却瞅见突然倒下的凉秋被凉暝及时抱住,其余主神则慌乱地围在旁边观察情况。 见他们暂时顾不上自己,趁这空隙白羽仙瞬移到洪荒之种旁抱起那个骨头寸断犹如人皮娃娃一样的尸体,纵身跃上洪荒之种,脚踩在位于正中的莲心,轻轻把姬墨茗放在一旁爱抚的摸摸头,随即掏出一把通体银白的普通匕首,在手腕割开一道口子,鲜血滴落在莲心的法阵上逐渐被吸收,并且开始逆时针转动! 洪荒之树开始剧烈晃动,完全不以为然地白羽仙坐到一旁重新将姬墨茗抱在怀里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生无可恋的眸子一直停留在那转速越来越快的法阵上,就快了,一切都就快要回归初始了…… 突然一把琴重重砸在法阵上止住了转动!白羽仙站起身欲拔掉琴却迎面落下一道惊雷!抬头看着身躯渐渐变透明的凉秋身旁站着的女娲,难以置信地指伸手指向女娲:“为什么连你也要阻拦我!” “师弟,收手吧,你真的要为了一个人而牺牲整个洪荒的生命吗!”女娲痛心疾首地质问,“你看看你周围!看看这因为你而造成的末世之景!你真的觉得你做的是对的吗!” “对错是个什么东西?我眼里从来只有该不该做!”白羽仙伸手想将倾注了凉秋全部力量的瑶琴□□却纹丝不动,不由怒视着即将消失的凉秋。沖白羽仙笑了笑,凉秋有些伤脑筋道:“华仪死了,我这借来的魂魄也该物归原主了。” “凉秋!你又要扔下我了吗!”凉暝突然出现在身后想抓住凉秋的手却只抓到一片虚无,“凉暝,我们会再见面的。”凉秋把手伸向凉暝想触碰那愤怒又悲哀的脸庞,却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消失不见。“凉秋!”想回握住的手扑了个空,凉暝哀嚎一声,视线下移落在那正逐渐消失的瑶琴上,化作一道紫光钻入瑶琴内,紫绿交替的光芒让透明化的瑶琴重新拥有了实体,“凉秋,这一次我会陪着你,不再让你孤单了。” 与此同时剩余的六位主神也下定了决心,互相点点头手拉着手化作六道不同颜色的光芒与瑶琴融为一体,八种颜色在瑶琴上互相交融流动,一如当年八主神携手遨游洪荒的愉悦时光。 “八主神用自己的生命封印住了启动法阵,你现在跟我回太虚境,或许师父还能饶你性命。”女娲见法阵已被封印,本不停晃动垮塌如碎片一片片剥离的世界停止崩塌,落在白羽仙面前伸出手,好心劝道。 可就在万念俱灰的白羽仙想放弃一切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第137章 插pter.23 一条黑龙突然窜过来以雷霆之势用嘴拔起了瑶琴并且咬的粉碎!重新启动的法阵转速越来越快,如拼图般一片片掉下来的天空同脚下逐渐化为虚无的土地在这昏黄一片的景色中是那么波澜壮阔!“玄夜!你疯了吗!”看着缺了条腿的黑龙停在空中任由碎片砸伤自己,女娲边躲闪着边尖叫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从我失手错杀华仪那一刻起,对于这个世界我已经没有了留念。”玄夜浑浊的眼眸一直停留在那转速越来越快的法阵上,全然感受不到疼痛似得。 “玄夜!住手!”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在黎若搀扶下赶过来的华仪身上,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着不可置信,“华仪?你还活着!”最为惊诧的玄夜落在华仪面前化为人形,不顾遍体鳞伤的身体单手拥住华仪,在这洪荒之树渐渐枯萎万物毁灭的末日里,是那么的绝望又悽美。 “玄夜,谢谢你。”华仪轻轻在耳边呢喃一句,随即重重将玄夜推开,正纳闷他哪来这么大力量的时候华仪已经落在法阵正中,因受到干扰而乱窜的电流不停鞭打着华仪,强忍身上一道道血肉模糊的鞭痕,华仪咬紧牙关用手按住法阵试图停止转动,眼见法阵慢慢变慢脸上刚露出欣慰笑容,却在瞬间被从洪荒之种□□出的黑芒化成碎片! “华仪!” “华仪!” 白羽仙和玄夜几乎在同时喊了出来,随即各自祭出法器沖向那终于现出身形的罪魁祸首——虚无妄。轻轻一挥手就将二人打翻在地,虚无妄有些好笑的戏虐道:“世界就要重启了,你们还这么不要命地和我作对?” “替华仪/姬墨茗报仇!”二人不服输地再次沖了上去,哪怕一次次地被打败,也踉跄着爬起来一次次冲上去,成为这即将凋零的世界中,极不和谐又异常美丽的一幕。 “哈哈哈哈,很好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那么,希望在即将到来的新世界里,还能看见你们的身影。”虚无妄在二人竭尽全力的最后一击袭过来的同时消失不见,只有那最后的离别箴言回荡在天际。力量消耗殆尽的白羽仙和玄夜并肩躺着,望着那已露出虚无漆黑的天空,轻声道:“玄夜,其实我没那么讨厌你。” “好巧,我也是。”玄夜说完这最后一句,同白羽仙相视一笑,一同闭上眼睛随着化成灰的洪荒之树永远湮灭在了尘埃中…… 天边隐隐传来缥缈空灵的歌声,虚无混沌一片的空间内,洪荒之树倒下的位置,一片嫩绿叶子悄悄生长出来,随即生出根茎扎入那一同出现的泥土内,散发出盎然生机。 “这样就好了吗?”曜宵与虚无妄并肩站在这浑沌空间内凝视着那正不断成长的树苗,轻声道。 “嗯。”虚无妄那沙哑嗓音瞬间恢复正常,摘下面具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第138章 插pter.24 “爹爹,后来怎么样啦?”古朴华丽陈设精緻的偌大房间内,眉目如星的弱冠孩童趴在桌上不停催促对面衣着华丽气宇轩昂的男人。 男人也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走过来拍拍孩子的头笑道,“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楸楸!我来找你玩啦!”门忽被重重推开,髻着丸子头说话奶声奶气地小傢伙摇摇摆摆地走进来,挥着肉呼呼的小胖手就扑到楸楸怀里,“举高高!”楸楸抱起小傢伙就玩起了举高高,一副感情甚佳的模样。 “你们来啦!”男人听见屋外传来说话声便迎了出去,望着正和心爱之人有说有笑的两个人,露出美好又灿烂的微笑。 忽而一片梧桐叶自空中洋洋落下,男人弯下腰捡起树叶,看着叶上那工整小楷不由愣住,陷入久久沉思。 梧桐叶上写的是: 愿你们在新的世界里,都能如愿以偿梦有所得。 作者有话要说: 全剧终,谢谢大家的支持!这部断断续续写了五年的作品终于圆满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