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春色之恨难言》 第1页 《朱门春色之恨难言(出书版)》作者:梨花烟雨/松鼠桂鱼/梨花白【完结+番外】 文案 做梦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引为好友的人竟然会是堂堂的洛亲王。 更没有想到,他就是造成自己屡次被退婚的罪魁祸首。 愤怒的失去了理智,跑去洛亲王府兴师问罪的左雁亭, 就这样把自己送进了大灰狼般的龙锡嘴里,被吃干抹净不留渣不说,还被迫要留下继续过着被大灰狼「啃食」的生活。 左雁亭当然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当成女人一样的使用, 就算龙锡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也没用。 所以,他选择了一条冒险的道路:逃走。 去往江南的路上,被施以了羞耻而残酷的惩罚, 左雁亭从这一刻就做好了决定,要恨龙锡一辈子, 就算这一生都无法逃出,也绝不会爱上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 然而一片在黑暗中悄然而至的诡异河灯,改变了命运的轨道。 究竟河灯上写着什么?龙锡和左雁亭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他们是会继续自己的行程, …… 【 第一章 人逢喜事精神慡。 左雁亭此时的表情,便形象地诠释了这句俗语。 和韩家三小姐的亲事终于敲定了,就在三个月后的初五。 据说那天是一年里最好的日子,聘礼也已经送过去了,听回来的小厮说,韩家人十分高兴,还赏了一个很大的红包。 这样想来,韩三小姐应该也是高兴的吧。 左雁亭想起去年庙会时的惊鸿一瞥,从此便对那个温婉和柔的女孩儿动了心,央了父母一个多月,才让他们答应去试着提亲。 左家在京城里,只能算是家境殷实,现开着两个铺子,分别请了能干精明的人打理着。 左雁亭却是没有什么经商的细胞,从小只醉心于经史子集和诸多野怪杂谈的,说起来倒也算是个才子,只可惜从小身子就弱,又是家里的独苗,左家父母和老太爷老太太当成宝贝般来养,不捨得他涉足官场,只愿他平安一生,因此虽诗书满腹,却没有参加过科举。 那韩三小姐却是名门大族家的姑娘。韩家世代勋爵,现今族里更是有好几个当官的,其中韩三小姐的亲生父亲,已经官至大将军,虽然守在边疆,但一家子因他之故,多受皇恩。 也因此,左家的父母听说儿子竟然看上了韩家小姐,虽然宠他,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去提亲的,只因这门亲事未免太过高攀了,且十成里倒有九成半是攀不上去的。 更何况老爷子老太太爱孙如命,生恐那高门大户家的小姐骄纵跋扈,嫁过来后会给孙子气受,因此也极力反对。左雁亭费了不少的唇舌,才让父母答应去试试。 却没想到这门亲竟然说成了。那韩家虽然显赫,难得却不以势压人,打听了左雁亭温柔俊美,满腹才华之后,即便知道他身子稍稍弱一些,竟也不甚在意,没过几天就给了准话。 左雁亭和韩三小姐之前虽有过一面之缘,却并未有机会上前说过话,但是回想那瞬间的邂逅,却也觉对方眼中似对自己大有情意。他自己忖度着,莫非是韩三小姐对自己也有好感?所以韩家方这样痛快的就答应了? 因一边想一边含笑,脑子里满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正痴着,忽听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左兄今日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我进店这许久,你不但没发现我,还在那里笑个不停。」 左雁亭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却原来是自己店里的一个熟客,名唤席龙的,因他常常往来,谈吐也好,因此一来二去,左雁亭便和他成了朋友,虽不至无话不谈,然而谈起来却也投机。 此时见他来了,忙笑道:「是我疏忽了,你怎么也不出个声音,倒吓了我一跳,快请坐,恰好今儿店里有新来的雨前龙井,待我与你泡一壶。」 一边说着,看看外面天色,见太阳已经坠到西边去了,他便挂上了歇业的牌子,又去里屋取了茶叶茶具出来,席龙坐在他对面,一边看他泡茶一边和他闲聊。 「对了,你刚才笑什么呢?你这样腼腆的人,我还从未见你那般开怀笑过,该不会是你爹娘给你说了哪一家的姑娘吧?」 左雁亭看了席龙一眼,摇头笑嘆道:「我真是服了你,也不知怎么生的那一双眼睛,什么都瞒不过你去。将来我成婚之日,你也记得来喝一杯喜酒吧。」 席龙眼中的阴霾一闪而过,左雁亭正在泡茶,因此也没看见。只听席龙笑道:「那是自然的,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如此好福气?」 左雁亭有些害羞的笑了笑,道:「何必说这话?我又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娶妻后不过是过这样的小康日子罢了。认真说起来,人家姑娘家不知比我们高了多少呢。」 「哦,你这样一说,我倒更好奇了,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啊?」席龙微微笑着,一副替好友高兴的神态。 左雁亭垂下眼,轻声道:「便是虎威将军的三女儿,我原本也没指望能成的,却没想到她们家竟应了,你说我欢喜,怎么能不欢喜呢?那日虽只见了三小姐一面,然而这颗心却系在她身上了。」 席龙目中的神色更深沉了几分,面上却带笑道:「哦?如此说来,便是那个世袭了威武伯的韩家吗?她们家的门槛却是高的,但不知怎么看上了你。」 左雁亭笑道:「正是说呢,我也没想到她们家富贵之极,却没生势利眼睛,日子便定在三个月后的初五,那时便该是初夏了,你若在京里,务必要来。」 此时茶已经泡好,他递给席龙一杯。席龙接过去喝了,便笑道:「那是自然,我怎么也要去看看嫂子是如何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竟让你如此着迷,我与你相交了近一年,也没见你对我这样上心。」 左雁亭笑骂道:「胡说什么?这也是可以拿来攀比的吗?你如何比得了三小姐,你是男人好不好?还有啊,我劝你平日里也把脸放一放,不要老闆着,年纪比我还小几岁呢,却总做出这番威严之态做什么?没的让人都疏远了你。」 席龙微笑道:「已经习惯了,一时也改不过来。」说完话锋一转,问道:「是了,上次我和你说的那种雪浪纸,可到货了吗?若来了,我要订一千张,再加上五方端砚,还要上好的各种狼毫一百根,上好的徽墨与硃砂及其他各色颜料也多来些。」 左雁亭失笑道:「真是感激你,总给我带来这些大买卖,我不善经营,如今看来,这小小的书香斋能经营下去,还多亏了您这位财神爷。你放心,我等下就去替你把材料都收拾齐了。」 话题便这样被转了开去,两人品了一会儿茶,左雁亭替席龙包好了他要的那些材料,只累得额上细汗点点。 席龙从怀里取出帕子,替他把脸上的汗都擦净了,微笑道:「天黑了,你也快回去吧,要不要我送你?」 左雁亭一边喘着气一边笑道:「不敢不敢,你……你只要不……不让我送你回去,就是烧高香了。」说完,将那此东西往他眼前一推,挑着眉看他道:「从没买过这么多的,能带回去吗?」 「你以为我是你啊。」席龙忍不住笑了,伸出手拎起那些纸张物品,不用两只手,只是一只手,便轻轻松松出了门。 左雁亭张大了嘴,一直目送他消失在远处拐角,方回过神来,探头看看,见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他就忙锁了店门,自回家去。 且说席龙,他一路走着,拐了几个弯,便来到熙宁街。迳自走入一座巍峨辉煌的府第,那府上面分明悬着一块金字匾额「洛亲王府」。 「王爷回来了,又买了这许多笔墨纸砚。」几个管家模样的人都迎上前来,有两个侍卫接过那些东西,随席龙向前厅走去。 席龙,哦不,正确来说,应该叫他龙锡。当今圣上的第九子,一年前才和其他几个兄弟一起被封为亲王,建了自己的洛亲王府搬出来。 「李德贵。」龙锡来到前厅,对正往桌上摆茶摆点心的一个中年太监道:「你派个机灵的人,去给我好好打听一下威武伯韩府的情况,尤其是虎威将军的那个三女儿,越细越好。」 李德贵答应了一声,瞅着主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也不敢细问,摆好茶水点心就悄悄退了下去,自找人去打听了。 这里龙锡坐在桌旁,阴沉着脸色,手里捧着一杯茶,却是一口都没喝。 且说左家,自那日得了准信儿后,便忙活了起来。家里的佣人虽不多,但因为是喜事,所以连老爷子老太太都亲自动手,一家子人丁虽薄,却也透出一股子喜气劲儿。 谁知高兴了不过八九日,忽一天,韩府便遣了人来说要退婚。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一下子就把左家几口人给砸晕了。便连一向腼腆的左雁亭,气愤之下都忍不住拽了来人,要他给出一个道理缘由。 那人嘆了口气道:「真真是对不住,先前给了老爷书信,及至一个多月还没收到回信,便当他默许了这亲事。如今书信却来了,原来是路上耽搁了些日子,原是不同意的,在边疆上已将三小姐许给别人了,这……这真没办法。夫人说了,这事太对你们不住,愿多退两倍的聘礼……」 「我们……我们要聘礼做什么?」 左父气得身子都哆嗦了,惨笑道:「妈妈何必拿这话来搪塞?咱们又都不是没经过事的。罢罢罢,只当我们瞎了眼,原本也就高攀不起,府上要铁了心退婚,我们又能怎么样?聘礼也不要什么两倍三倍的,只把先前我们送去的东西,一样不少的给我们拿回来就是,哼,我们左家虽轻贱,却也不能让东西落入那反覆无常的小人手里。」 那妈妈毕竟是伯府中人,听闻此言,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涨红着脸道:「老爷子这话是怎么说的?虽是我们不对在先,但这事情起因却要从令公子身上找呢。好端端的,为何又去招惹了王爷殿下……」 那婆子一语说到这里,已醒觉自己失言了,连忙补救道:「罢了罢了,总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的确是没法子了。我这就回去,聘礼日落之前便给你们送回来。」 她说完,抬腿就要离开。冷不防已经怔住了的左雁亭一下冲出来,拦住她的去路道:「妈妈慢走,刚刚的话……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我并不认识什么王爷殿下……」 然而无论他怎么问,那妈妈却说什么也不敢再说了。最后被左雁亭缠不过,只好跺脚道:「你这孩子忒不知礼,只拦着我有什么用?倒不如把素日里交往的那些人仔细想一想,那王爷们都是好微服的,不然谁肯和他们平常相交。这话已够我死几回了,左公子你就饶了我吧。」
第2页 左雁亭整个人都杵在了那里,脑海里只回响着这婆子的话。趁他愣着的功夫,那婆子连忙绕过他出了门,脚不沾地的疾行去了。 这里左雁亭脑子里乱闹闹的,爷爷奶奶爹娘问话,他只是敷衍。几个老人怜他骤遭大变,也不逼问他,只让他好好的爱惜身子。又说来日必给他说一房更好的媳妇。 左雁亭如何能听得进这些话。回到自己的房间直想了一晚上,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倒是有几个好友,但多是从小儿一块长大的玩伴和同窗罢了,怎么可能和王爷沾上边儿。 再细想自己要娶韩三小姐这事儿都有谁知道。又想了半晌,也是没个头绪。家里人只以为这事儿已是板上钉钉了,因此街坊四邻都知道这件事情,许多和他们交好的邻居都提前来贺过喜了,要从这里找痕迹,也是困难的。 一夜未睡,第二日去了书香斋,就有些倦怠。好在店里也没什么客人。左雁亭坐在柜檯后,虽觉得困,却是不想睡,脑海中尽是韩三小姐的笑脸和昨日那妈妈说的话。 「这是怎么了?马上都要成婚的人了,怎么精神却这么不济,看看,连黑眼圈都有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左雁亭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席龙」来了。 他勉强一笑,也不起身,慵懒道:「不会是上次买的那些东西都用完了吧?你又不是皇家的买办,哪有这么快的道理。」 龙锡呵呵笑道:「皇家的买办?那都是肥得流油的差事,哪能轮到我头上。若真是为皇家买东西,只怕你这整个斋子的东西加起来,都还不够呢。」说完坐在左雁亭的面前,关切道:「莫非真出什么事了吗?你这是怎么的了?」 左雁亭摇摇头,也不想多说,他和席龙算是交好,却还没有好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因抬起眼看了他一下,就问道:「今日想要些什么东西?」 席龙笑道:「你难过成这样儿,我哪有心要什么东西,不过是上次买的一些颜料不太够用,所以来补点罢了,左右也不着忙,你倒是和我说说你的事儿,前日见你时还喜笑颜开的,怎么今日就成了霜打的茄子?」 左雁亭嘟起嘴,有些忿忿的瞪了席龙一眼:「你这人忒不通情理,我想把话给绕过去,你就偏要绕回来。好吧,告诉你,我的婚事吹了,这下你高兴了吧?」 「这话是怎么说的?我高兴什么?只是有些意外罢了。好好儿的,怎么能吹了呢?」席龙说着意外,但面上的表情可一点儿都不意外,只不过左雁亭心里正难受,因此也没注意到。 当下把缘由简略说了,两人又说了些话,席龙见左雁亭始终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就告辞了。 时光匆匆,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就到了初夏时分。 左雁亭一直没有找出那个妈妈所说的王爷,最后他忽然醒悟,暗道是了,我真蠢,那必然是韩家要退婚,又找不出什么正当理由,便随意胡说了一个来骗我,我竟然还当真了。 因想到这些,也就不去为这个烦心了。只是听说韩家小姐已经又订了亲,是宰相大人的孙子,成婚的日子也定下了。他心里未免有些失落怅然。 左家父母哪会不知道儿子的心事。好在左雁亭在商圈里也算是有些名气。不是因为他的经商能力,而是他的俊秀斯文和满腹诗书很受那些商贾们的羡慕喜爱。有许多大富商想把女儿许给他,只不过却难有能与左雁亭匹配的女子,因此左家一直都没有同意。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从韩家退婚之后,左家父母一直憋着口气呢,如今见人家女儿都定亲了,他们再也沉不住气,恰好这时有个富商遣人上门提亲,对方的女儿倒也算是才貌双全,因此左家父母就答应了,徵得左雁亭同意后,第三日就把三十二抬的聘礼送了过去。 对方看上去也对这门亲事十分欢喜,不到十日时间,嫁妆也送了过来让左家人过目,最后定在一个月后的十五成婚,虽然仓促些,但他们都是商人,门路多,一应东西想必也都能置办齐的。 左雁亭重又恢复了神采。虽然他没看过那女子的长相,但是听人都说是不错的。何况他之前心仪韩三小姐,却并没有情根深种,如今对方既然都要成婚了,他也就丢开了手。 再者,从那些街坊的言语中推断,这位小姐的品貌也是不俗的,想到婚后两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生活,他便从心里觉着幸福。 席龙这些日子跑得很勤。左雁亭知道他的用意,无非是见自己伤心,所以故意多来开解自己,他心中暗暗感动,面上只做不知。如今亲事定了下来,心头大石也算放下了。 恰巧这日席龙又来了,他便道:「多谢你这些日子过来陪我,只是我如今已经又定了婚事,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你以后也可以少跑几趟。」 席龙面色一沉,其中的不悦连左雁亭都感觉到了。不由得一愣,脱口道:「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席龙面色立刻恢复如初,假装生气道:「是啊,我自然不高兴。每日来你这里,我赠了多少好茶好点心吃喝。如今你心情恢复了,倒少了我一条赠吃喝的路子,我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左雁亭让他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席龙见他笑了,方松了口气,因又问道:「这回是哪家的姑娘,可是比韩三小姐的家世还要好吗?」 「不是,是茶商林家的二女儿,听说也是才貌双全的,哦,只是……听说而已了。」左雁亭的脸忽然红起来,脑袋也不自然的低了下去,似乎才意识到这个话题有些羞人。 化名席龙的龙锡默默看着他,手不自觉的握紧:或许,真的是该行动的时候了,他……还从未有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渴望得到一个人。 当下又闲聊了几句,龙锡就告辞了,临走时买了一方造型古朴优雅的端砚,让左雁亭又小赚了一笔。 心情很好,左雁亭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发现原来天是蓝色的,路上的行人们也是那样可爱。真奇怪,这几个月里,怎么记得天好像是灰濛濛的呢?行人一个个看上去也觉面目可憎,看来心情果然是能影响眼睛的。 因为要准备成婚的事儿,所以左雁亭在父母的要求下暂时关闭了书香斋,恰巧那一天席龙过来了,他便让对方缺什么都买一些回去,自己要等成婚之后才能再回这里做生意。 其实这样做,他是有私心的,毕竟像席龙这样的大主顾可只有一个。万一在歇业期间,他跑去别家,又觉得别家的东西好,从此后不来光顾自己了怎么办?他可不想因为成婚而失去这个大客户。 席龙却只是微微笑着,听他说歇业,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悦或者惊讶的情绪。 左雁亭再三叮嘱他成婚那日要来喝自己的喜酒。最后席龙似乎是不耐烦了,半开玩笑的道:「好了,我记着了,想让我去,也总得你能顺利把新娘子娶过去才行。」 左雁亭忍不住就捶了他一拳,愤愤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被退婚一次就够倒楣了,我就不信上天不开眼,我虽不是像你这样生于富贵之家,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好歹也算是中上品貌,也读过几卷书,身上倒还不全是俗气,怎么让你说的好像就娶不到老婆似的。」 席龙呵呵一笑,也否言语。两人又喝了几杯茶,他便拿着买好的笔墨纸砚走了。这里左雁亭又坐了一会儿,见没人上门,就关门回家。 第二章 一路上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家。然而进了屋,就发现父母的神情不对。左雁亭还不等问,便看见堆在左边厢房里的一大堆箱子,冲过去一看,才发现那赫然竟是自己家送去林家的聘礼。 再笨的人,看见这些东西,也都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更何况左雁亭并不笨,而他也经历过一次这种事情。 只不过这一回林家做的比韩家还要过分,韩家最起码还先遣人来知会了一声,第二日才把聘礼送回,他们家倒是直接就把聘礼送了回来。 「亭儿别生气,伤了身子不值得。那林家的二女儿是个没福气的,谁知道这时候得了那急病呢。」奶奶走过来,搂着呆滞的孙子,忍不住泪流满面。 「急病?这么巧?奶奶,你别瞒我,那林家到底为什么退婚,孙儿要知道,孙儿不伤心,孙儿只是……有些奇怪。」 左雁亭握了握拳头,白皙俊秀的面庞上,青筋隐隐迸出,然后他豁然转身,对父亲道:「爹爹,我们家做生意,从来讲究光明正大诚信经商,到底是为什么,这些人先后侮辱我们,这次的亲事,不是他林家上门提的吗?为何最后反悔的也是他们家?」 左父嘆了口气,摇头道:「儿啊,什么也不用说了,虽然那林家是以女儿暴病为由退的婚,但我私下里听说,他们其实是攀上了兵部侍郎的大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兵部侍郎的二公子,竟然去林家提亲,兵部侍郎啊,那是正二品,林家是商人,见利忘义也不出奇,哪里还会顾及咱们是什么感受。」 「兵部侍郎?」左雁亭愣住了,失声道:「那林家不过有五六间的茶铺而已,兵部侍郎家怎会甘于和他结亲?」 左父嘆了口气道:「我也疑惑,听说是那二公子无意间见到林家小姐,喜欢上了,但这只是别人说的,真正是怎样的,谁知道呢。」 兵部侍郎?正二品。左雁亭苦笑一下,那样的人家不是他们家能够抗衡的,甚至……连讨回公道都不能,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啊。 想必爹娘和爷爷奶奶也就是因为如此,才只能阴沉着脸色面对这一屋子的聘礼吧? 想到这一层,左雁亭反而看开了,强作笑容安慰了父母和爷爷奶奶一番,又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回房换了衣服,晚上还特地多吃了一点饭菜,以示自己真的是不在意。 然而心里怎么可能平静。第二日出了门,发觉有许多人在暗暗的看着自己,一边小声议论着什么。虽然听不真切,但也明白他们必定是在说自己这个被退了两次婚的倒楣蛋。 左雁亭忽然有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虽然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很不需要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但一想到自己在那些人眼里会是什么样子,他又怎么可能云淡风轻。 走了小半刻钟,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些异样的眼光了,硬生生停了脚步,然后向白云寺的方向而去,反正书香斋已经挂了歇业的牌子,现在自己忽然又开业了,反而才会更让人疑惑吧。 来到白云寺,他却没进寺门,而是一个人顺着寺院围墙绕到了后山。这里虽是半山腰,却奇妙的有一个湖,每到春日,京城里的贵人们总喜欢带着二三家人,来这里度过悠悠一天闲暇时光。上一次他得遇韩三小姐,也是在此处。
第3页 想到韩三小姐,左雁亭心中更郁闷了,暗道自己真是得了失心疯,怎么会到这里来?因就想回身下山。谁知一转身,却见一个娉婷女儿就站在他的身后,不是韩三小姐还会有谁? 又在此处相遇,实在出乎左雁亭意料之外,一时间倒愣住了,待想到要打招呼时,却见韩三小姐已经是盈盈一礼,面容上带了几分哀愁,配着楚腰纤细,更加楚楚可怜。 左雁亭匆忙回礼,不知道为什么,见韩三小姐似乎并非对自己无情,他心里便没有怪对方的意思了。 「奴家听闻公子又遭退婚,不知传言可是真的?」 左雁亭还不等说话,韩三小姐已经忍不住了。古代男女大防是最厉害的,她是在庙中看到左雁亭,一时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所以意气之下方来见他,若让人知道了,是会被唾弃的。 左雁亭面色一僵,用最大的力量支撑着自己挺直腰杆,慢慢道:「小姐身处深闺,消息倒灵通。」 韩三小姐美目中一下泛出泪光,又是盈盈一礼,哽咽道:「公子之事,实非奴家之意,家父母也为此抱愧,此实乃万分无奈之举,还求公子见谅。奴家有一良言相告,公子切记切记。」 她说完,看看左右无人,便飞快的低声道:「公子若家有余财,趁早离开京城,奴家不知你和九王爷有何恩怨,然而你在京城一日,想必亲事都无法顺遂,不如离了这里,或还能求一个夫妻白首子孙满堂。」 话音刚落,韩三小姐便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庙中。只余下左雁亭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没错,左雁亭是傻了。韩三小姐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砸得他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如果说那个韩府妈妈的话不值得相信,是为了他们的退婚找理由搪塞。今日韩三小姐冒险来私会自己,总不会只是为了来骗他吧? 何况看她美目泛泪面容哀戚,显然她对自己,的确是有一丝情意的,或许此时她也正处在被逼的无奈中。那九王爷身为亲王,韩家就算是公侯伯府,也的确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只是……只是自己实在不认得这号人物,倒去从哪里找这原因。 左雁亭脑子里乱闹闹的,几乎没了自己的魂魄,只是依靠着本能往回走。 走到前山的时候,忽见台阶下来了一小队官兵,看见他,为首的就嚷起来:「太子殿下在此,闲人回避。」 那人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方侍卫,我今日来寺庙不过是临时起意之举,莫要扰民。」 左雁亭虽然不爱八卦,但也是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据说当今圣上生了二十多个儿子,活下来十六个。除了十岁以下的那两三个,其他莫不是一身武功。 是因为大内高手不遗余力调教的关系吧,这些太子亲王什么的武功都是登峰造极,所以皇帝和太子王爷们出来的话,除非必要,否则是不微服的,也不用太多人保护,不会封锁街道什么的,因为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嘛。 因此左雁亭也不慌乱,只是规矩的向旁边一避,偷偷拿眼看去,就见当中一个身穿白色滚龙绣袍的英俊公子,他身边跟着两个俊秀的太监,以及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左雁亭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总觉得这个管家有些眼熟。只是不敢盯着看,眼见那太子走到面前了,就连忙将头低下来。 只听太子低声笑道:「说起来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老九了,他这几日做什么呢?上香这种事情,不说亲自来以示诚心,倒派你过来。」 「老九?」左雁亭的心脏忽然剧烈跳起来,一双白皙的手也紧紧握成了拳头。他竖起耳朵,听那管家模样的人怎么回答。 果然,就听那管家陪笑道:「我们王爷也时常说要去探望殿下和各位王爷,只是最近有些事情,就耽搁了。今日他在府里,只说要去那个什么书香斋,奴才出来的时候还没动身,这会子大概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吧。」 太子皱眉道:「书香斋?是什么地方?若不得空,就下次来也是一样的,做什么又要你代他过来?」 「其实这倒不是让奴才来代替上香,奴才哪有这样脸面,主要是送香油银子过来的……」那管家恭敬回答。 一行人去得远了,而左雁亭的脑袋也在嗡嗡作响。他的手紧紧拽着山崖上一根青藤,瘦弱白皙的手背上,冒出两条青色的血管。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九王爷龙锡。席龙?好,果然瞒得他好苦。席龙席龙,可不就是龙锡倒过来的名字吗,他真是愚蠢啊,竟然到现在才会想到。 左雁亭一路飞快的下山,他的心脏如同要跳出了腔子一般,怒火已经完全的淹没了他,淹没了理智。 难怪他听到自己要成婚,似乎都没有什么替自己高兴的表现。难怪每一次他都向自己打听女家是谁?难怪那一次他听说自己和林家二小姐订了亲,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难怪韩家不得不退婚。难怪林家一个小小商户,竟然能攀上兵部侍郎…… 一连串的难怪都快将左雁亭烧着了。他活到二十三岁,从来没有像这样大步流星的行走过,事实上,如果不是仅剩的一点可怜理智还能考虑到自己身子弱,考虑到身为读书人的那一点斯文形象,他相信自己会一路疾奔回书香斋的。 回到书香斋,看到自己锁的大门,才明白今日没开门,席龙,不,是龙锡,他必定来了,看见门关着就离开了。 小小的挫折并没有让左雁亭冷静下来。他一路打听着,终于来到洛王府。门口的侍卫们一见这个漂亮的公子哥儿红着眼睛要往府里闯,都连忙拦住。偏偏左雁亭倔强的不肯解释,只是红着眼要冲开侍卫们的阻拦。 「都让开都让开。」恰巧一个小厮出来了。左雁亭认得他,有时候他就会跟着龙锡去自己的书香斋,只不过次数很少。 那小厮其实也有些发懵,不明白左雁亭怎么知道了自家主子的身份,若让他闯进来,到底妥不妥当。 但他是个极精明的,想着主子对这位公子的心思,也许对方自动送上门来,正合主子心意也未可知。这可是王府,只要关了大门,在里面杀人也是没人理会的,何况别的事。 因此心念电转间,这小厮迅速的就拿定了主意。反正看左雁亭的架势,他必然是都清楚了,否则的话,稍有一点儿疑惑犹豫,也不至于这么个模样打上门来。 既然如此,倒不如索性放他进去,反正主子那人诡计多端,哦,不对,是英明神武,一旦他想糊弄这个书呆公子,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左雁亭却没有小厮那些弯弯绕绕,他此时已是怒发冲冠,跟着那小厮径直来到龙锡的书房,那小厮刚喊了一声:「王爷,左公子来了……」声音未落,他便直接闯了进去。 龙锡正在拿着一本书发呆,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便挑起了眉头,待到那小厮喊了话,然后左雁亭沖了进来,他眼中的讶色已经一闪而逝。 不先开口和左雁亭说话,反而先朝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早已会意,轻轻关上书房门,又对门外的两个侍卫招招手,那两人也便明白了,低头随小厮悄悄退了出去。 左雁亭盛怒之下,却没发现这些改变,他疾步冲到龙锡的书桌前,双手撑着桌子,恨恨的咬牙切齿道:「原来你就是九王爷,好朋友,你骗得我好苦。」 龙锡合上书,悠悠一笑,也站起身来,和左雁亭对视着,一边轻声道:「我还在想,你要多久才能发现这件事呢,唔,倒比我想像中快了一些,该是有什么契机吧?不然,以你这性子,只怕到孤独终老那一天,也未必会醒悟过来。」 左雁亭原本以为龙锡最起码会有一点心虚的表现,却不料他竟是如此的悠然,甚至还语带讽刺,不由更是怒上加怒,颤着手指指着他,一字字道:「好,你是王爷,我不过升斗小民,你便骗了我,也是我自己活该,我……我只问你一句,为什么三番两次坏我的婚姻?」 左雁亭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然酸楚的一笑,沉声道:「九王爷,我自问和你无冤无仇,之前虽然不曾对你行过君民之礼,也是因你隐瞒身份之故,除此之外,你每次去店里,我可曾有半点怠慢之处?我还想着和你言语投机兴趣相同,要做一生一世的好友知己,没想到你……你却如此折辱于我。」 说到这里,左雁亭想起自己和父母祖父母受到的那些侮辱委屈,不由险些泪下,然而此时的他,已经稍稍恢复了些理智。他长嘆一声,摇头道:「罢了罢了,我不过一介糙民,哪有资格向当朝亲王问罪,如今我只是想求一个缘由,还望王爷看在那些过往的情分上,赐教于我。」 龙锡慢慢从书桌后走出来,来到左雁亭身边站定,虽然他的年纪比对方小了几岁,但或许是常年练武的关系,身材却比左雁亭高大结实的多。 他掬起左雁亭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轻笑道:「你想求一个缘由?其实这个,还用得着我说吗?一个当朝的亲王,竟卑鄙到去破坏一个小百姓的婚姻,而如你所说的,我们并没有仇恨,之前感情还很不错,你说,这会是为了什么?」 他说完,就抬起眼看向左雁亭,那眼中虽然带笑,目光却是深不可测,如同狼要捕食前的眼睛:深沉,安静,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和饥渴。 左雁亭原本愤怒的发红的脸庞,一下子就变得全无血色,接着又忽然晕升双颊。他开始慢慢向后退去,一双眼中盛着不敢置信和极度的惊恐,如同是即将被狼捕猎的小羊。 龙锡满意的笑了,轻声道:「很好,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是吗?也对,我认识的雁亭,虽然有些时候很呆,但其实并不笨呢。想必今日若不是骤然得知真相之下被气昏了头,你也不会这样冒失的将自己送上门来。」 「我……席……席龙……」左雁亭拼命咽着口水,可是嘴里不知为什么却越来越苦越来越干,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是席龙,是龙锡。从今日开始,你便要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我是大宁王朝的洛亲王龙锡。」 龙锡唇边绽出一抹笑容,衬着他出色的面孔,显得耀眼无比。 然而左雁亭却是不寒而慄,恐惧已经完全笼罩了他,他拼命向后退着,一边结结巴巴道:「是……是……王爷……我……我知道了……」 「你知道亲王所代表的含义吗?」龙锡又逼上前一步,一把圈住左雁亭的纤腰,将他固定在自己怀中。 然后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双盛满了惊恐的眸子,一字字道:「亲王所代表的含义就是,今天即使我在府里对你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过问一下。我动动指头,就可以让你的父母和祖父祖母落魄街头,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你可知道?我不过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韩家立刻退婚,我只是暗示了一下刘悦,他回去就让媒婆去林家提亲……」
第4页 他说到这里,笑容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一根手指挑起左雁亭的下巴,轻轻道:「这就是权力的醉人之处,这就是多少人为了权力头破血流甚至不惜残杀手足的缘由,雁亭,你明白了吗?」 左雁亭就觉得好像是有人掐住了自己的喉咙,掐得他快要喘不上气,他张着嘴,艰难的说明白了。可是那声音陌生嘶哑的让他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声音。 「很好。」龙锡的笑容继续加深,雪白的牙齿轻轻显露,然后他忽然收紧手臂,让怀中无处可逃的左雁亭更加靠近自己,当两人身体完全贴合的那一瞬间,他低头吻住了对方嫣红的唇。 「唔……唔……」左雁亭终于记起了挣扎,即便对方是高高在上的亲王,但是这种即将被侵犯的预知也终于激起了他的愤怒,他拼命的抗拒着,可是和龙锡的力道比起来,简直就是蚍蜉撼树。甚至那条灵活的舌头已经侵入他的口腔,在里面疯狂掠夺起来。 脑子里一直嗡嗡响着,气血上沖的左雁亭再也顾不上龙锡至高无上的身份,他依靠着心中的本能,狠狠一口咬下去,顿时就让龙锡有些狼狈的退了开去。 「就算……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能这样侮辱我,大不了……大不了我还有一死。」左雁亭愤怒的大叫着,一头就向那张红木大书桌撞去。 「看来你还是不太明白,你死了当然容易,不过你的祖父母和爹娘,他们可就有得罪受了。」 龙锡一笑,伸手轻轻一拽,就将他重新禁锢到自己怀里,他贴着左雁亭的耳边轻声笑道:「雁亭,你可是我想了很久的人,所以第一次我不想太过火,不过你得要乖一些,不然激得我失了理智,到时受罪的可是你。」 话音未落,他已经打横抱起左雁亭,大笑着便进了书房里面精緻的套间,那里看来是供他日常休憩之所,一应用具都是齐备而华贵的。 「是在临窗的榻上做呢?还是要在床上做呢?这个可以让你选。」龙锡恶意的笑着,看见左雁亭瞬间羞红的面庞,心中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淋漓快感。 亲自拉上紫红色的厚重窗帘,屋里的光线立刻暗下来。在床边站立着的左雁亭,只能无助的看着龙锡笑着逼近自己,却再也不敢起寻死的念头,对方那一句对爷爷奶奶和爹娘的威胁,彻底制住了他。 龙锡和左雁亭做了将近一年的朋友,心生爱恋之余,以他的精明,早就把单纯的左雁亭给了解了个透彻,他心里很明白,或许这小书呆不怕死,但事亲至孝的他,却绝不可能为了不受辱就危及父母。只要抬出这个杀手锏,即便对方再愤恨,也只能任自己为所欲为。 现在,所有的一切证实了他的猜想。他坐在床边,将左雁亭搂在怀中,慢慢除下对方身上的衣服,因为是夏日,所以除去一件外衫后,里面便是雪白的小衣,只用手指轻轻一划,那小衣就敞开了,露出白皙的瘦弱胸膛和精緻秀气的锁骨。 龙锡只觉身上一阵臊热,抬起左雁亭的下巴就迫不及待的吻了上去,另一只手则来到对方的胸膛上,拨弄起两颗小小蕊珠,不一会儿,便感觉到那两颗小豆在自己手中硬挺起来。 左雁亭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滴落,他的全身都因为羞愤而泛红。 龙锡抬起头,深沉的目光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丽颜,痴迷的喃喃道:「好美,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迷上你了呢?雁亭,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想看你这副样子了。真的是太美了,好,真好,从此以后,我可以天天看见你这副模样。」 他忽然又笑了,一伸手扯下左雁亭头上的包巾,让那一头柔滑青丝瞬闻倾泻下来,然后呵呵笑道:「不……不对,我要看到你很多的模样,我会把你那些藏在骨子里的风情都一一开发出来。清纯的,羞涩的,放纵的yin荡的,我要天天让你都哭叫着喊不要,但是下面的小穴却还是要努力收缩着取悦我……」 左雁亭的泪落得更凶了,这样羞耻的话,为什么会从龙锡的嘴里说出来?他是王爷啊,这种露骨的话,就算是市井流氓,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吧? 而更让他恐惧绝望的是,龙锡显然不想只做这一次就收手,那自己以后岂不是都要活在无间地狱里? 「好美,你哭起来真的好美……」龙锡的眸子再也不似深潭般沉静,那目中已经被欲望的饥渴和兴奋占满了。他轻轻刮着胸膛上的小小辱头,忽然用力一捏,趁着左雁亭呼痛的时候,就又将舌头闯了进去。 「唔……」左雁亭仰起头,他拒绝不了龙锡,只是本能的想逃开,想离他远一点。但是这样一来,修长优美的颈项就全部显露在龙锡的视线下。 龙锡离开左雁亭的唇,然后邪笑着伸出手抹去相连的那一根银丝。接着固定住他的后脑,舌头又来到白皙的颈项上,精緻的锁骨上,然后蜿蜒向下。 衣服顺着两只雪白的胳膊滑落到手腕处,龙锡本想要将它们除下,但眼睛转了一下,便又改了主意,将衣服在左雁亭的手腕上打了两个结,这样,眼前的美人儿就是以一种被绑缚的姿态呈现在他眼前,真正是秀色可餐,让他有一种恨不得立刻大快朵颐的冲动。 「席……王爷,求你……求求你看在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朋友的份上,放过我吧……」 虽然心里已经绝望,虽然知道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但恐惧和本能仍然让左雁亭忍不住再开口,即使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只是自取其辱。 龙锡的手停顿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又继续解下自己的腰带,一边淡淡笑道:「雁亭,你以为我是傻子吗?这件事过后,你还会把我当朋友?」 话音落,赤裸强壮的身子也一丝不挂的坦露在左雁亭面前,然后他俯下身,捏住左雁亭的下颌,带着笑道:「而且,我已经不满足于朋友这个身份了。雁亭,我喜欢你,想要你,想要相你真真正正的结合,从此之后,你当然也可以继续把我当朋友,但最重要的是,你是我的人,只属于我一个人。」 当左雁亭的目光不经意在那怒张着的凶器上掠过时,他的身子立刻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拼命的往后退着,但这个动作却只是更方便的让龙锡拽下了他的裤子,转眼间,他就变得和对方一样一丝不挂。 「不用怕,我这里有一样好东西,会帮你放松。」 眼前带着诡异邪佞笑容的龙锡,看上去比魔鬼还要可怕。左雁亭眼睁睁看着他从床头的小抽屉裹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打开,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 「这是西域进贡的兰香精油,据说在市面上要几十两银子一瓶呢。贵妇们在洗浴时用一点点化开在水里,那样出水后身上满是这种淡淡芬芳。在后面的温泉里,我也准备了这种东西,不过现在我们当然不是用它来擦身体的,在那些西域贵族的手里,这精油还有另一个绝妙的用处。」 龙锡耐心的娓娓道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使得这番话就如同醇酒一般醉人。 但是左雁亭却感觉自己在发抖,他只能发抖,因为在看到龙锡的手指后,他已经猜到这东西的用途了。虽然纯良,但在学院里年少气盛的时候,那些同窗们传的风月之书,他也看过几眼的,其中不乏龙阳之癖。 他还记得自己看到那个龙阳春宫的时候,全身都发烫了,当时的他,年少无知,只是对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性事感到好奇,饶是如此,他也只看了几页,便再也看不下去,犹记画中人被那巨物刺穿时的痛苦表情。他以为那只是些yin邪之辈编纂出来的,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这种命运竟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左雁亭知道那是自己想要求饶,但是他已经怕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撞死,最起码,他不用遭受这种毁天灭地般的侮辱,最起码,他还可以保留一点尊严。 「唔……」突然其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惨叫了一声,修长光滑的双腿猛的绷直,眼泪再度滴下来,不止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被侵入的侮辱。 「放松,不然会伤到的。」龙锡耐心的躺在左雁亭身边,搂过他枕在自己的臂上,另一只手则伸到他的胯间,一根沾满了精油的手指在那蜜穴间轻轻抽插着。 左雁亭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褥子,如果可能,他真的想杀了龙锡,或许自己死也行。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这样屈辱的在龙锡的臂弯中淌下眼泪,甚至连反抗都不能够,因为那註定是徒劳无功的,只能加深龙锡的征服欲望和自己的羞耻感。 「把腿分开。」龙锡抽出手指,戏嚯的拍了拍身边人滑腻粉嫩的臀瓣。不过他发现当自己说完后,却让左雁亭更加夹紧了双腿,仿佛这样,就能够阻止他的入侵一样。 「真不听话。」龙锡宠溺的笑着,嘆息般的语气让左雁亭眼冒金星,恨不得自己可以昏过去,但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的血脉仿佛都要爆开了,意识却还是无比的清醒。 龙锡坐起身,伸手在左雁亭小腹下那耷拉着脑袋的小东西上轻轻一弹,赞嘆道:「真是小巧秀气,还是粉红色的呢,人家说只有处子才会是这么美丽的颜色,难道雁亭你平日里都没有用手帮过它获得快乐吗?」 左雁亭紧咬着嘴唇,扭过头去。龙锡也不在意他回不回答,呵呵笑着掬起那小巧的玉精,在手里只轻轻摩挲几下,小巧玉精便立刻挺立起来,前端马眼处露出一滴晶莹泪珠。 伸出舌尖轻轻舔去那滴透明液体。龙锡的动作让左雁亭整个身子都打了一个大大的颤抖,那小玉精猛然就伸直了。 龙锡一把紧握住,呵呵笑道:「真是太敏感了,竟然舔了一下就要she出来,啧啧,果然是第一次尝这滋味啊,多可惜,摊上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主人。不过没关系,从此后,我会让你天天都快乐的,但现在不行。」 他一边说着,就褪下手上的一串紫檀木珠,在那小巧玉精上绕了几道,立刻把粉红色的小东西勒紧了。 左雁亭本是打定主意不开口的。这是他仅剩下的一点尊严了。然而初经情事的他哪能耐得住这种cháo水般的快感,偏偏这快感还不等宣洩,就已经被阻止。只激得他身体颤抖了几下,唇间也抑制不住的发出辗转呻吟,最后更是哭着小声哀求道:「你……你放开那里……」 「不能放开,若现在泄了,虽然也快活,却不是性事的最高境界了。」 龙锡不为所动,甚至还恶意的在那小东西上轻轻弹了一下。然后他拨开两片雪滑臀瓣,重往那穴眼处伸进一根手指,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先后插进了三根,饶是上面涂满了精油,也将左雁亭折磨的痛苦不堪。「啊啊呜呜……」的呻吟声不断泻出来。
第5页 「还是要辛苦些吧,不过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而且雁亭你真的不乖,我让你把腿分开,你竟然到现在还给我绷的像死鱼一样,也该惩罚一下,让你知道什么叫以夫为天。」 龙锡一边笑说着,就慢慢分开左雁亭的双腿,然后弯折起来,一直弯折到他的胸前,这样的姿势,让左雁亭的私处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下。 「真是美好的形状,如此方不辜负后庭花的美名啊,可惜你自己看不到。」龙踢啧啧赞嘆,而左雁亭的脸上却已经如同火烧一般,晕红一直蔓延到脖子上,他是真的羞愤难当。 然而羞愤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锐利痛楚击碎了。左雁亭如同一尾被网住的鱼,猛然挺了一下身子,嘴里发出不成调的惨叫。双手则死死抓住身下的褥单,连关节都泛白了。 「宝贝儿,放松,不要绷得这么紧……呼,好舒服,你知不知道你那里有多热多紧?宝贝儿你太棒了,只是这样会伤到你自己,放松些,再放松些……」 龙锡嘴里时而轻声劝说时而动情低喊,他轻轻动了一下身体,左雁亭只觉被撑到极限的甬道中,那巨大的物体似乎摩擦了一下,又带给他难以言喻的痛苦。 「啊啊……唔,不要……不要动了……呜呜呜,饶了我吧,求求你王爷……你饶了我吧……杀了我也行……啊……」最后一声拖长了韵调的惨叫是因为龙锡忽然恶意的一连律动了好几下。 「再说这种话,我可就不再怜香惜玉了。」龙锡贴着左雁亭的耳边低声警告着,一边伸出手去捏住胸膛上的两颗小小红豆,轻轻捏弄刮搔着,或许是这种另一股滋味的刺痛麻痒转移了左雁亭的部分注意力,他觉得那一直紧緻的甬道似乎放松了一点。 「就是这样,再放松。」龙锡的手顺着胸膛向下,来到了左雁亭的大腿内侧,在那细嫩光滑的皮肤上轻轻拧了几把,果然又让左雁亭大声的呻吟起来。 「不要……不要动,求你……痛……好痛……呜呜呜……」左雁亭想伸手推开龙锡,但是手却被禁锢着,他拼命抬起头,却只看到自己的两条腿以一个羞耻的大大张开的姿势搭在龙锡赤裸的肩头上,最后他只能无助的在枕上左右摇着头,似乎这样就能帮助自己减轻一点痛苦。 龙锡看着枕上那一片散乱的青丝,有许多发丝已经被汗水粘在了脸上,左雁亭因为是初次承欢,所以非人的痛苦已经折磨得他身上出了几层汗水,此时一个身子就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身下的褥子也湿了一片。 怜惜之情油然而生。龙锡俯下身子,浅啄轻吻着左雁亭的樱唇和雪白颈项,胸膛以及那一对饱受怜爱的红蕊,一边轻声道:「第一次是会痛一些,不过多做几次,习惯了就好,宝贝儿再忍耐一下。」 龙锡身为亲王,等着让他垂青临幸的男男女女也不知凡几。在床第之欢上,他从来都是只凭自己的心意和高兴。像今日这般隐忍和包容,实在算是破天荒头一次了。这几句话虽普通,于他却是从未出口过的,也算是另一种的甜言蜜语。 然而左雁亭却不领情,他是被强暴的,怎么可能会领情、会体会到这话里的那一份绵绵情意。他的心中只有恨和屈辱,还有无限的痛苦,他拼命告诉自己要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可是却说什么也控制不住汹涌落下的眼泪。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肌肤紧紧的贴合。正当左雁亭以为这场酷刑就算结束了的时候,却没料到龙锡忽然动起来。 不再是之前开拓般的缓慢前进,也不是为了让他适应的轻轻抽送。这一次是真正的狂风暴雨,完完全全的占有。每一下都是几乎将分身抽出来一般,但下一瞬间,那巨大的凶器就又沖开穴眼,狠狠的贯穿到最深处。 「啊……饶了我……痛……不要……啊啊啊啊啊……」左雁亭发出破碎的嘶声惨叫,直到他的嗓子都叫哑了,这狂暴的性爱也不曾停止,不过有一个好处就是,他终于在这种地狱般的暴虐中昏迷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左雁亭幽幽醒来。身体似乎是在一个温暖的容器中,他混混沌沌的感觉到了水在缓慢的流动。 是梦吧?或许自己只是掉进了白云寺后山的湖里,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一场噩梦。 伹是下一刻,他仅存的这点侥幸就彻底消失了。当身体被搂进一个强壮温暖的胸膛时,他就知道,这一切不是梦,都是真实发生的。 「醒了?」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让左雁亭浑身发冷,他拼命的扭动着身子想要逃离。但是下一刻,龙锡一句话就制止了他所有的动作。 「是想让我在这里再要你一次吗?你知不知道,若不是你昏死过去,我可不会就那样轻易放过你。到现在,我的兄弟还狂叫着没吃饱呢。你若是想在这里再餵饱它,我是不会反对的。」 龙锡一边邪邪笑着,一边就握住了左雁亭的手,引他慢慢去摸上那一根滚烫的孽棍。果然,刚刚触碰上,对方就吓得如同小兔子般缩开了手。 「所以乖一些,我就放过你。」 龙锡搂住了左雁亭纤细的腰肢,用嘆息般的语调悠然道:「雁亭,你的皮肤真细真滑啊,最美的少女也不过如此。美中不足的,便是太瘦了,抱起来不甚丰满,不过没关系,我以后会给你好好进补进补,你不是说你从小身子就不好吗?这次我叫一个御医中的好手来好好瞧瞧,开一些温补的药膳。」 这算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吗?左雁亭自嘲的笑了起来。他淡淡道:「不劳王爷费心了,我倒恨不得这身子现在就病入膏盲,或者奄奄一息被抛在野地里,让那些野狗野狼可以撕去血肉果腹,也强似这样骯脏的活着。」 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第三章 龙锡不再说话。沉默笼罩在黑暗的室内,不知道为什么,左雁亭明明知道自己是理直气壮的,但是这时候,他却下意识的开始害怕,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一个连死亡都不在乎的人,论理说应该不会再怕任何东西了吧? 「雁亭……」龙锡终于开口了,语气却森寒的让人心颤:「你最好不要抱着这种想法。」 他一字一字的慢慢道:「我是说到做到的,你若敢寻死,你的爹娘祖父祖母,就要一起给你殉葬。不仅如此,在老家,你们左家还是有九族的吧?随便按一个什么罪名,我就可以让你的九族甚至是朋友也给你殉葬。相信我,从小在宫中长大的我,是不会有良心这种东西的,这种事对我来说,就像勾勾小指头那么容易。」 左雁亭就觉得有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气从脚底升起,一直蔓延到他的头发梢上。他的身子剧烈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龙锡却忽然又笑了,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下,柔声道:「没关系,别怕,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对你好的,我喜欢你雁亭,从我有记忆开始,除了父皇和母妃,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了。」 左雁亭咬了咬嘴唇,拼命的忍了几下,却到底忍不住心中的气,喃喃道:「那是我的悲哀,如果知道会被你喜欢上,当初我打死也不会让你进我的店,更不会傻得去和你做朋友。」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很容易就惹怒龙锡。但那又怎么样?他容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难道还要他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说谢谢你喜欢我吗?谄媚的盈盈一个万福,如同女人一样?呸,做梦去吧,他是男人,即便受到了女人般的对待,也是一个男人。 却不料龙锡竟然轻轻的笑起来,然后这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是响彻整个屋子了。从笑声中,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中的欢快。 左雁亭不解的转过头,心想这人是有毛病吗?自己刚刚那种话有什么好笑的?正常人都该感到羞愧吧? 黑暗中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眉眼,但也可以感受到那份肆意的张扬,恨得左雁亭只想一脚把他踹进水里。 「雁事,你实在是太可爱了。我的眼光果然没错,我知道我得的是一个宝贝,举世无双的宝贝。」龙锡在左雁亭的颈项上又啃了一口。然后他一伸手,剎那间,整间温泉室内大放光明。 光线很柔和,却一点也不暗淡,应该不是烛光。左雁亭四处张望,最后终于在远远的池边发现了光源,那是四颗鹅蛋大的夜明珠。 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可以发现这个温泉池很大,现在他和龙锡就处在池子的中间,而那四颗夜明珠则分别是在池子的四个角上。 正赞嘆于世间竟真的有这么大的夜明珠。忽觉水下自己那个敏感而且仍旧十分疼痛的地方忽然又被异物强行侵入。左雁亭只吓得「啊」一声大叫,没命的扑腾起来。 「别动,我要把留在你身体里的东西清理出来,不然会拉肚子的。」龙锡真不明白左雁亭怎么想的,和自己都有过肌肤之亲了,怎么挣扎的反而更厉害了呢?因为是在水里的关系,自己都差点儿没抓住他。 「是你?」左雁亭惊异的回过头,身子倒是立刻就停止了挣扎。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总不会以为是鱼钻进去了吧?」龙锡又好笑又好气,抽出手指在他的臀瓣上拍了一下。 「谁……谁说的?」左雁亭立刻涨红了脸,不过因为从来不会撒谎,所以只好低下头掩饰。 「不会吧?你难道真的以为是鱼钻进去了吗?喂,这里可是温泉,什么鱼能耐得住这种温度的水啊?哈哈哈,你还真是个小书呆。」 龙锡哈哈大笑,心情大好。而左雁亭则低头羞窘的咬住嘴唇,不停在心里用他自认为最恶毒的字眼咒骂着面前这个坏心的傢伙。原本剑拔驽张的仇恨气氛瞬间就轻松了不少。 到最后,左雁亭还是敌不过龙锡的力气,再加上他又不会游水,最后只好被迫趴在龙蹋的肩头,任他用手指替自己清理留在后庭中的某些物体。 整个过程香艷无比,比起在床上的肉搏战之刺激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期间龙锡的兄弟更是几度高举大旗,强烈表达出渴望持篙入港的愿望。只不过龙锡考虑到左雁亭初次承欢,肯定承受不了,因此只好强自忍着。 这一切左雁亭也不是不知道的。他整个雪白的身子都羞耻的泛红了,龙锡怒挺着的巨大就在他的小肚子上顶着,他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对方的欲望。但让他诧异的是,对方竟然忍了下来,甚至是毫不犹豫的忍了下来。 究竟是为什么?自己对于龙锡来说,不只是一个禁脔吗?那为什么他竟会为了自己忍耐?而且……虽然羞耻,但是……但是那动作却是轻柔的,一个禁脔,还是个被威胁吓得动都不敢动的禁脔,值得他浪费这样的柔情吗?
第6页 正想着,忽然屁股上又挨了轻轻的两巴掌。左雁亭的怒火腾一声又起来了,转过身恶狠狠道:「你又要干什么?」 不能怪他发脾气,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这个可恨的龙锡三番两次如此戏弄于他,怎么可能不光火。 龙锡却一点也没对他「忤逆」的态度不满,反而开心的笑了起来,邪邪道:「干什么?当然是让你趴下来啊,趁着这水温正好,我给你身上按摩一下。」 「按摩就按摩,你……你老打我那里干什么?」左雁亭见他没有生气,一颗心放了下来。决定趁此机会为自己争得一点权力,反正……反正不能再让他随随便便的拍那里,太下流了。 「我是为了让你回神啊。」龙锡一副无辜的样子。 「叫我……回神,你……你也可以拍肩膀的,你以前叫我都是拍肩膀的你忘了吗?」左雁亭脸都涨红了,咬牙切齿的继续为自己争取不被打屁股的权力。 「哦,其实我喜欢拍这里啊,蛮有感觉的。」龙锡又一次邪佞的笑了:「其实我以前也是想拍你屁股的,不过那时候得忍着,就只好拍肩膀了。」 「感觉……感觉你老娘……」左雁亭羞愤之下,终于骂出了这辈子最难听最粗俗的,他经常从市井流氓口中听到却从来不敢出口的一句话,然后他脸红脖子粗的喊:「你以为你是赶猪吗?」 「雁亭,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老娘是当朝皇妃呢,你这样说的话,是要治罪的哦。」 龙踢用手指头轻轻抚摸着左雁亭的脸蛋,见对方一下子吓得惨白了脸色,不由得有些后悔,暗道自己之前是把他吓得太厉害了,才会让他如惊弓之鸟似的,看来以后要注意些。 「我……我……」左雁亭是真的吓坏了,这一刻龙锡的纵容让他不自觉的就忘了对方的身份,而现在他才想起,这不是他的那个好友席龙,这个人,是真真正正的魔鬼。 「不用怕,我恕你无罪了。」龙锡呵呵的笑着,其实肠子都要悔青了,他让左雁亭趴在温泉池边的暖玉台上,一边就转移了话题,道:「赶猪是怎么回事?难道乡下人赶猪,都是拍打猪的屁股吗?那岂不是要累死?一路走着都要弯腰呢。」 左雁亭本来十分惶恐,但听见龙锡的这句话,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声道:「原来你也有笨的时候,难道非要用手拍吗?就不能用棍子?」 龙锡恍然大悟,不过在左雁亭面前,自然不肯丢这个脸,哼唧了半日,咳嗽道:「原来如此,我也是一时没想到,所谓大智若愚,你不会连这句话都不知道吧?」 狡辩,强词夺理。左雁亭在心中唾弃着,但却没有说出来。虽然这屋子里清香裊裊热气缭绕,让人昏昏然之下不免忘了身份仇恨什么的。但拜龙锡刚才那句话所赐,他总算想起来了,眼前这人刚刚强暴了自己,即便现在拿出再多的温情,也改变不了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 屋内一时就沉默下来,左雁亭趴在那里,龙锡手掌抹上精油,替他轻轻松着筋骨,见他不说话,心里不知为什么就有些发虚,搜肠刮肚的想要再找些话来说,就如刚才那样才好。 「唔……痛……」 正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忽听左雁亭呻吟了一声。他忙停下手,轻声问道:「怎么?痛吗?」 废话,你让人这么摁着试试。左雁亭在心里没好气的道,不过嘴上什么也没说。 龙踢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左雁亭不说话,他就自己说,他很了解对方,性子单纯直率,如果真的说到他的痛处,不怕不跳脚。 「痛也是应该的,谁让你做的时候,身子绷得就像鱼线似的呢?我都告诉你一百遍放松放松了,你就是不肯放松。」 左雁亭紧紧的咬住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心想这个混蛋真是太没有良心了,谁摊上那样的倒楣事儿还能放松,要是他被强暴,倒让他放松一下给我看看。 龙锡眉毛诧异的挑了一下,心想呵呵,低估他了,还真是咬紧牙关不说话了。但他当然不会这样放弃,一边揉着左雁亭的背,就贴在了他的身上,在他耳边吹着气道:「所以啊,我想着下次我们再做的时候,不能只靠你了,上次我在宫里听说有一种进贡上来的软筋药,用了后全身软若棉絮……」 不等说完,就被左雁亭在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虽然不甚痛,而对方也只是咬了一下就松开了,不过也清晰的留下了两排牙印。 「你……你是王爷,不是流氓,这种……这种露骨的话……你也不嫌丢身份。」左雁亭是真的气急了,这混蛋强占了自己不说,还总在自己耳边说这些羞耻yin荡到了极点的话,再这样下去,就算自己不自杀,也早晚会被他气死吧。 龙锡见惹得左雁亭炸毛了,自觉目的已经达到,就嘿嘿一笑闭了口,又专心替对方按摩起来。 身体还是酸痛得很,不过被按摩过的地方,疼痛减轻了不少。或许这温泉水真的很奇妙吧,难怪他们这些王公贵族都喜欢在自家弄一个汤池,耗费大量人力金钱引城外的温泉入宅。 左雁亭一边想着,就觉得眼皮子渐渐沉重,身子也软了下去。昏昏然间正要沉入梦乡,忽听耳边龙锡的声音道:「别睡,等下就要吃饭了。」 左雁亭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肚子早就饿的厉害了。他心里有些茫然,仔细回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自己似乎是卯时三刻才去书香斋的,然后又去了白云寺,遇到了韩家小姐,接着就下山了,下山时知道了龙锡的真实身份,就气沖冲过来了,再然后……再然后……算了,不去想了,只是这怎么也该过了午时吧?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忍不住回头问。 「该是申时末了吧?或许已经到酉时了也说不定。」龙锡最后按摩完左雁亭的脚心,忍不住又在那细白如玉的脚趾上轻吻了一下,这才抱起他坐在池边,接着自己也跳了上来。 「啊?已经这个时候了?」左雁亭大叫一声,急道:「你……你害惨了我,我……我还从未这么晚回去过呢,爹娘定然都担心死了。」 龙锡呵呵笑道:「不妨事,我已经安排人去你家了,就说你心情不好,我留你在府里住两日散散心。」 左雁亭瞪大了眼睛,怒道:「你……你说什么?谁让你派人去报这种信儿的?我……我除了求学的时候,还从未在别人家过过夜呢。」 龙锡颳了他的鼻头一下,仍好脾气的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然你现在能像常人一样走路吗?若一瘸一拐的回去,倒更让你父母担心。还不如撒个谎,你这么大了,便在外面宿两夜又如何,许多男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分家出去另过了呢。」 左雁亭一肚子气,却也知道龙锡说得有道理,自己这副形容,只怕回去后就会扑到母亲怀里哭出来,到时候父母问话,若实说,只怕他们愤怒之下会对龙锡不敬,那时自己也未必能保得住他们。若不说,父母必定担心不已,思来想去,倒是留在这里的好。 因想到此处,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龙锡的安排。 几个丫鬟捧着金盘过来,盘里俱是白色的大方巾。左雁亭大感羞窘,连忙转过身去。知道他们富贵之家都是这种做派的,因此也没说什么。 龙锡随手拿了一条大方巾替他披在身上,又拿了一条方巾替他擦头发,一边调笑道:「真是无一处不好,便拿这头发来说,都形容女子的头发如云似瀑,那多是夸张之言,你这三千青丝才真是黑亮如瀑呢,怎么能怨我迷上你。」 左雁亭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小声反驳道:「我活了二十多年,还头一次听有人如此夸赞于我。你若好男色,以前我偶尔经过燕回楼的时候,曾不经意间看过一个美人,那才真是连女子都逊色七分,你是堂堂亲王,去找他必然可以找得到的,不如去试试如何?」 龙锡笑道:「罢了罢了,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什么风华绝代,你在我眼里便是风华绝代。至于那些俗人,他们岂能有本王的眼光,若有我这双毒眼,今日你早就妻妾成群了,还轮得到我。」 左雁亭心中微微一颤,怎也料不到龙锡会说出弱水三千这种话,这通常是用来表明对爱人忠贞不二的情话,用在自己这个禁脔身上,很不合适吧? 刚要说话,却又见龙锡淡淡笑了起来,似是不经意的道:「不过也没关系,即便你妻妾成群,我若想要你,也绝不会犹豫的。」 他没有往下说,但左雁亭分明感觉到了那话中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冷颤,心中长嘆了一声,暗道:如今看来,幸亏是我没成亲,不然倒害了人家女孩儿,罢罢罢,命中合该有此劫此魔,也许小时那算命先生让我晚成婚,便是已知道今日情景了。 一边想着,不觉间龙锡已替他穿上了衣服,是一套淡黄色绣着竹叶,领口襟袖上都滚着杏黄色绣花边的长袍,穿上之后显得整个人都斯文俊雅,清新干慡。 龙锡端详了端详,然后「咕嘟」一声吞下口口水,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下,低笑道:「真俊。」然后在左雁亭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才呵呵笑着自己穿衣服。 果然,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先前那个引左雁亭进来的小厮正在外面等着,运有三四个小太监也在那里。 龙锡便先问那小厮道:「篆儿,你把信送到了吗?左家的伯父伯母怎么说?」 那叫篆儿的小厮忙陪笑道:「回王爷的话,信已经送到了,左家的老爷夫人,还有老太爷老太太都很高兴,说公子平日里就不喜与人交集,如今有你这个朋友开解他倒很好,让他多在这里住几天呢,还赏了我一贯钱。」 左家父母是知道席龙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席龙其实是龙锡,是大宁王朝的洛亲王。 第四章 当下龙锡听了篆儿的回答,便回头笑对左雁亭道:「这可放心了吧?你还把自己当小孩子,殊不知你每天闷在家里,你家人才担心呢。」 左雁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心想这是谁害的?若不是你三番两次坏我婚姻,我爹娘至于担心我吗?可怜他们被蒙在鼓里,还以为儿子真的是在这府里散心,却不知我是在这里被欺负。 越想越怒,差点儿就要开口把那一贯钱要回来。他如今自己也明白过来,当时这个篆儿引自己去书房,想必就是知道龙锡对自己的心思,就是他把自己推进了那火坑里呢。 还不等开口,却见篆儿已经欢喜去了。然后另三四个小太监才细声细气的道:「回王爷,晚膳已经备好,现在就传吗?要在哪里摆?」
第7页 龙锡想了想,忽然笑道:「雁亭,今日既然你来了,便奢侈一把,也让你看看我这府里的景色。」说完又对那小太监道:「打开园门,摆到渡云轩去,让人将那附近的灯都燃起来。」 左雁亭还有些不明白,龙锡却已经拽着他走了,还笑道:「等下自然就明白的,走,我们先去屋里等着,吃点热茶和点心。」 两人回到屋里坐下,左雁亭想到日后自己的命运,不由有些忧心,也吃不下东西。只是怔怔的出神,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忽听龙锡道:「园子里想必好了,走,我带你看看去。」 左雁亭有些睏乏了,毕竟今日做的那项「运动」比他一年加起来的运动强度还要高。但龙锡拉了他的手,也不容他拒绝,只好跟着对方来到园里。 此时已是酉时中了,一进园子,走过一条幽径,忽然间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远近高低,也不知燃了多少的灯,只将一片地方照得亮如白昼。 左雁亭何曾看过这些奇景,不由得呆了。傻傻跟着龙锡顺着山路来到渡云轩,凭栏四望,下面是数以万计的灯火,都挂在树上糙上,远远的看着,倒似一片星海落入了这凡尘一般,果然是美不胜收瑰丽无比。 龙锡见左雁亭看呆了,面上不由浮现出自得之色,因又拽他回来道:「不必忙着看,吃完饭再看也不迟,今日我们便在这渡云轩里歇着吧,来,先吃饭,你平日里爱吃的东西我都记着呢,你尝尝,王府里的饮食合不合你口味。」 左雁亭无言回身,只见面前摆了满满一桌子菜,琳琅满目,俱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他嘆了口气,想了想,到底忍不住道:「王爷,我知道咱们大宁王朝富强昌盛,然而你这样奢华,终是太过了。」 「怕什么?又不是天天如此。那荷花湖里也有灯,现在正开着花呢,夏日里我常爱坐在莲风亭中,看那满湖的灯火,反正我是知道自己的,死后也不可能做神仙,倒不如趁着生时富贵,将这仙家景色好好享受一番。」 龙锡一边说着,就夹了块粉蒸肉给左雁亭。却见他眉头紧锁,只是喃喃道:「你们如此奢华,可知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虽说大多数人还是能安居乐业富足安宁,但大街上,也不是没有乞丐的,遭灾的难民中,也有饿死的人吧。」 「你这时候只管吃饭,去操那些心做什么?该施捨的时候,我也不会小气的。」龙锡心中有些堵得慌,原本还以为左雁亭会欣喜赞嘆,却没料到反而勾得他愁肠百转了。难民百姓,和他有什么关系啊?平日里不就是一个小书呆吗?竟看不出还有这份忧国忧民的情思。 因此这一顿饭也就吃得索然无味了。好在夏日时分,这渡云轩里倒十分清凉,又燃着助眠防蚊的薰香,因此倒是一夜好眠。 左雁亭最初一日,走路还不敢迈大步子,不过渐渐的就好了。龙锡为他用的那些密药的确有用,只是过程未免太过羞耻。好在或许是怜惜于他又或者别的原因,竟没有再对他施暴。 然而左雁亭心中始终是害怕的,经历了一次被强迫进行的性事,让他一想起那些情景,就忍不住发抖。 眼看三天过去了,自己后庭处的红肿早已消退,而从昨日晚间开始,他就发觉龙锡看着自己的目光多了些许深意,偶尔还可以用眼角瞥到他带点疯狂渴望的眼神。 左雁亭很清楚,只怕今夜他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因此不等吃饭,就和龙锡说自己要回家。 他的理由倒也充分,离家三日,本就该回去看看。因此龙锡也没有阻止,只说让他早点回来。 依照左雁亭的心思,哪里还想回来,然而情知若这样说的话,只怕龙锡当场就会发飙要了自己,因此只好含混答应着。 龙锡却似是没发现他语气中的敷衍,很高兴的命人送他回去,还让他带两包上好的贡品毛尖回家,权当是给他家人的礼物。 左雁亭也没十分在意,回到家里,因怕父母担心,只好强做出一副欢笑模样。左父左母只当儿子真被他的「好友」开解,解开了心结,也都十分高兴。 午饭时,不免又说起要给左雁亭寻一个媳妇的话,却见本来还笑着的左雁亭脸色蓦然黯淡下来,连筷子也放下了,几个老人都自悔失言,暗道儿子脸上才刚出现笑模样,怎么又着急提起这个来。 因此忙又好言安慰了一番,左雁亭却听不进去,淡淡的说自己已吃饱了,就回到房里去。 歪在床上,只觉眼泪要往下掉,心里实是酸楚无比。想着爹娘不明就里,还以为自己真的解开心结,能好好的娶妻生子,殊不知现在的自己,却再也没有娶妻生子的可能了。 一想到这里,鼻子不由得一酸,一滴泪就落了下来。左雁亭看着床上那滴水渍,忽然间发狠似的去撕那床帐,然而他手无缚鸡之力,哪有那么容易就将床帐撕下来。 回忆起龙锡对他施暴的那一天,自己的衣服被他撕开了几个大口子,那双手竟比刀剑还要锋利,如今这床帐只是薄薄的一层轻纱,自己尚且无能为力,又怎可能逃离他的魔掌,更不用提他的势力,手下也定是有无数的能人异士。 难道这辈子便是註定如此了吗?在王府里做一辈子的禁脔,直到青春逝去容貌老丑? 左雁亭绝望的坐在床边,发现似乎自己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但是他不甘心,他是男人,怎么可以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充当着女人的角色,他一定要想办法扭转这屈辱的命运。 抬头,就在不经意间,看见桌上的铜镜,那是他素日用来梳头时照着的,此时正被平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左雁亭将铜镜拿起来,凝视着镜中那张秀气的脸,他的手指也慢慢来到自己的脸上,在那里反覆摩挲着。 他记得龙锡说自己俊秀文雅,又说自己的皮肤细滑,比之少女也不遑多让。那么,吸引他的便是这两样东西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把脸毁了吧,把全身的皮肤都划开了,让脸上身上都是丑陋的疤痕,这样的话,那人便不会再痴缠自己了吧? 左雁亭空前的兴奋起来,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条躲避龙锡的捷径,他四处转着圈子,最后在桌上的果盘中发现了一把水果刀。 重新坐在镜子前,当最初的兴奋过后,左雁亭的手也不禁有些颤抖,毕竟这是要自残,镜中那张俊秀的面庞,是自己的脸,一想到很快,它就会鲜血淋漓狰狞可怖,他又怎么可能泰然自若。 然而比起一生都被当做禁脔的耻辱,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选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刀,慢慢的,向自己脸上划去。 「叮」的一声轻响,左雁亭的手腕霎时一阵剧痛酸麻,水果刀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啊……」他吓得大叫了一声,瞬间以为是龙锡就在窗外,然而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陌生的黑衣人。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左雁亭吓得紧紧靠在桌边,紧张的盯着那个黑衣人看,对方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带给他的恐惧丝毫不亚于龙锡。 「公子,请别忘了王爷的话。」那黑衣人淡漠的看着左雁亭,想了想,又丢下一句:「念你初犯,这一次我可以当做不知道。」说完,他就向后一翻,等到左雁亭赶到窗边时,他已经不知去向了。 「雁亭,怎么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左雁亭连忙转过身,走过去扶住鬓发如银的老太太,轻声道:「奶奶,没事儿,刚刚看见外面有只野猫,吓了一跳。」 「我好像听见你和谁说话。」老太太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耳朵还是好使得很。 「哦,也……也没什么,我吓了它几句,它就走了。」左雁亭额头上除了一层细汗,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傻孩子,那野猫又不懂人语,你挥挥手,它就跑得比什么都快,还和它说什么话?你真是个痴儿。」 老太太笑着摇头,又叮嘱了左雁亭几句,就拄着拐杖自己走了,左雁亭一直送到院中,看见一个丫鬟赶了过来,方将奶奶交给她,直到亲眼见着奶奶进了屋,他才回转身来。 坐在床上怔了半日,左雁亭怎也没想到龙锡竟会如此周密,他以往在那些传奇脚本里看到说那些达官贵族都养着能转瞬无踪的影子死士,瞬息即现瞬息即逝,他还以为那些都是小说里编纂的,皇宫里养的那些据说能高来高去的大内高手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哪里又能有这种千里杀人一夜还的高手,那是神不是人了。 然而如今方知道,原来这种人是真有的,还被龙锡用来在暗中看守自己。他慢慢靠在床柱上,苦涩的自嘲一笑,喃喃道:「王爷啊王爷,你还真看得起我,竟派了这样的能人异士来看着,你对我……还真是好得不得了啊。」 事已至此,左雁亭也知道,自残的主意是别想打了。其实仔细想想,也是自己鲁莽。那龙锡既然说他自杀就要让合族人给自己陪葬,那如果自残了,他不一样要把气出在亲人和其他亲友们的身上吗? 难道……就真的逃不开去了吗?左雁亭呆呆看着窗外的绿荫如盖,如果是往年的夏日,他便喜欢去那株大树下乘凉,可今日,却没有那个心情了。 想到乘凉,又想起白云寺,那里也是个避暑的好去处,自己往年夏天也是常去那里的,那后山的湖里有许多人在游泳嬉戏,还有淘气的半大孩子摘荷花采菱角,只是如今已是初秋了,想必以后的夏天,也没办法再去白云寺。 如果……如果那天没有去白云寺该有多好?他就不会知道龙锡的身份,也就不会冲动的上门问罪,现在想起当初理智尽失的自己,和主动把自己送往虎口的羔羊有什么两样? 那是王爷啊,是你一个升斗小民可以问罪的吗?连韩家都因为他一句话而不得不退婚,自己一个小小的书生,连个秀才的头衔都没有,又算得了什么? 左雁亭又惨笑起来,他想着那韩三小姐退了婚,日后再嫁别人,总还有幸福可言,然而自己呢?只怕从此后,就只能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了。 不甘心啊,真的是不甘心,为什么?他一个小百姓,怎么就不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怎么就必须要向那人低头?怎么就不能和女人成家生子? 「公子若家有余财,趁早离开京城,奴家不知你和九王爷有何恩怨,然而你在京城一日,想必亲事都无法顺遂,不如离了这里,或还能求一个夫妻白首子孙满堂。」 想到成家生子,韩三小姐说过的那句话便如一道闪电般划过左雁亭的脑际,他豁然站起身来,双目中异彩连闪,暗暗道:「对啊,韩三小姐说的没错,我可以搬家啊,龙锡是亲王,我无力和他斗,但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第8页 只是……只是这若要躲藏,却也并非易事。左雁亭转眼间又坐了下去,低头开始思忖,暗道我若想躲开龙锡的视线,实在不易,不用别的,便是刚刚那个影子死士,我们全家人便避不开了。 何况就算搬走了,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老家的九族亲戚们怎么办?龙锡找不到我,是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因越思越是心惊,只觉此事也并不可行,然而实在又想不出别的办法。正觉煎熬得慌,忽听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道:「少爷,老爷夫人让你去前厅吃饭,说你若不愿去,把饭菜送到这里也可的。」 左雁亭从沉思中被惊醒,向外面一看,只见天色不知何时竟已黑了,他只顾着想事情,浑然不觉时光流逝。因连忙高声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诉老爷夫人,我等一下就过去吃。」 说完忙忙的打了水洗脸。因左家并不是大富之家,所以左雁亭身边也没有丫鬟小厮,一是左家父母担心丫鬟勾引坏儿子。二来左雁亭也不愿身边有人伺候,他喜欢自由散漫一些,左家父母见儿子乖巧懂事,也就随他,没给他配伺候的人。 当下洗漱完毕,只觉一身清慡,这才换好衣服去前厅。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席间左雁亭见左父眉间似有忧色,心中不免惴惴,暗道不知爹爹是否听到了什么流言,那王府人口众多,自己在里面一住三天,若有什么风言风语,也实是正常无比的。 因便小心开口询问,却听左父道:「没什么,只是你三叔昨日从老家来信说,今年恰逢百年的大祭,左家族长徵询了大家的意见,除少数几个年轻子弟在外面奔波外,他想带我们一起回长白山老家那边祭祖。」 左雁亭几乎叫出声,连忙强自压下了,一颗心却怦怦的乱跳个不停,压低了声音问道:「祭祖?可是……可是真的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 左父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难怪你这孩子未听说过,就连我也没赶上呢,你爷爷都没赶上过,便是现在的族长,怕上一次祭祖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是在哪里等着投胎呢。」 左雁亭隐隐知道自家先祖好像是从长白山那里来的。听说几百年前朝代更迭的时候遭了难被迫害,遂带全族子孙迁至长白山中,因那里有个部落首领十分和蔼,收留了他们,以后几十年,他们左家的祖先一直避居山中,祖宗们的牌位也都在那里。 后来天下大定,左家有些年轻人恋着中原繁华,知道先前左氏一族也是迁过来的,便又动了念头要回去。几经周折,终于回到中原定居,然而有一些老人,却过惯了世外桃源的日子,不愿回来了。 也因此,那些重回中原的左家族人便定下了一条规矩,平日里没办法祭拜祖宗牌位,但每五十年便要举族回长白山祭一次祖宗。但几百年下来,真正能按时回去祭祖的次数并不多,而且族中人口众多,就算回去一趟,也总有人因为各种原因去不成。 左雁亭心里虽然放下了自残的念头,但刚刚起的那个逃走的念头却并未完全断过,只是因为觉得那太渺茫,十分之不可能,才无奈之下只好放弃,却不料此时父亲的一句话,又重新让他看到了希望。 细细筹算了一番,觉着这事情可行,大不了回到长白山之后,自己和族人们说明一切,阻止他们回中原。如果他们执意回来,被龙锡怪罪,却也怪不到自己身上。 至于那些没办法去的子弟,左雁亭实在就顾不上他们了。因为都是些远亲,想必龙锡也不一定就会迁怒于他们。更何况,他心中总隐隐有一丝希望,觉得当今皇上圣明,河清海晏,龙锡虽然嘴上说的狠,但是自己若真和家人逃走了,他也未必就能去动自己的族人,就算他想,皇上也不一定就相信,灭族之罪啊,要皇帝亲笔硃批的。 因当下暗暗的计议上了。只是不能着急,免得引起龙锡疑心。 左雁亭太知道那人的隐忍精明,而此次是自己唯一的一次机会,定然要好好把握,务必做到万无一失,反正父亲说了,若真要和族人一起祭祖,怎么着也要一个多月后方能动身,正好让自己好好的计划筹谋。 这话也便揭过去了,左雁亭在家里又休息了两日,这日晚间忽见那黑衣人又推窗进来,淡淡道:「王爷让公子明日务必要回王府,不管你用什么理由。」说完就又转瞬离开。 左雁亭气得浑身哆嗦,心想我是什么?我是你龙锡的玩物吗?你让我去我便要去。当下性子上来,暗道我拼着书香斋倒闭,我就不出门了,难道你还能把我掳走不成?你把我掳走了,我父母岂不报案?哼,倒不如拼了全家性命,和你斗一个鱼死网破,纵然身死,也比受你的欺负强。 因这股血性发作,竟就闭门不出。左家父母就又担心起来,问他时听他说不想经营书香斋了,不由得都是大惊,唯恐儿子还没有想开,纷纷劝说不已。 左雁亭有苦说不出,只好说自己是为了回长白山做准备,与其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倒不如从长白山回来后再开书香斋,也能长久的经营下去。 他父母想想也有道理,就都点头答应了。 第二日中午,那黑衣人又来催了一遍,左雁亭却仍不动。倒惹得那黑衣人笑起来,摇头道:「明明是鸡蛋碰石头,又为什么非要去碰?」言罢倒也没逼他,就走了。 左雁亭松了口气,其实他虽然有血性,但心里还是极怕的,此时见这般容易就打发走了这恶鬼,心中倒觉诧异,又觉欣喜,暗道龙锡果然是嘴上说得狠,但行事还算是有点分寸的。 谁料到了晚间,自家后院的鸡舍牛棚以及猪圈却忽然失火,烧死了几十只鸡和两头牛以及三头猪,那都是预备过年时宰杀了招待客人的,如今却全烧死了。左母伤心非常,对于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左父安慰了左母几句,言说再买就是了。左雁亭却呆呆的站在当场,看着那一片化为灰烬的废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左母犹在那里念着:「好好儿的怎么就起了火?怎么我们竟就不知道?怎么竟没有一个人看见?」等语。 左父也觉这火着实蹊跷,然而查无可查之下,也只得罢了。 第五章 左雁亭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里,他自然知道这把火是因何而起。果然,回房间不久,那黑衣人就再度出现,淡淡道:「王爷让公子自己想一想,昨夜那火本是可以烧到春萱堂的,念你是初犯,也便小施惩戒,若是再执迷不悟,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王爷也说不准了。」 「他……他说不准,他还有说不准的东西吗?」左雁亭一方砚台就砸了出去,然后跌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一边喃喃道:「执迷不悟,竟成了我执迷不悟,我……我不甘受辱,竟成了执迷不悟,必然要去你的床上承欢,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话音未落,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忽听外面脚步声响起,不由得悚然一惊,忙擦干了眼泪,又奔到窗前将砚台碎片捡拾起来。 果然,下一刻,左父就进来了,看见他在窗前,就问道:「做什么呢?在院子里就听见好大的声响。」 「哦,没什么。我失手摔了砚台。」左雁亭强作镇静的回答,然后看向父亲道:「爹,反正距离回去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日子我想搬去席龙的府里住一阵,他那里有个花园,又有山水,每日里吟诗作画,十分的惬意。」 左父似乎有些纳闷,看了他几眼,却没说什么,半晌后方点头道:「好吧,只是别忘了三不五时回来看看,别让你爷爷奶奶担心。」 左雁亭答应了。左父又看了他几眼,方转身往外走,左雁亭也没发现他眼里的心痛和怜惜。这慈爱的老人,其实有着十分精明的头脑和一双看透世情的眼睛。 左雁亭不敢再耽搁,见识了龙锡的疯狂后,他一颗心都沉甸甸的,收拾了简单的几件衣服就回到了王府。临走的时候,再三和左父说明了今年要回乡祭祖,直到确定不会有纰漏,才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去了。 左父看着他渐行渐远最终消失的背影,嘆了口气,喃喃道:「傻孩子,你真以为爹不知道你受的苦吗?你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一套,你面上强作欢笑,可爹爹怎么可能看不出你眼里的痛楚。可是……可是我们的确惹不起九王爷啊,你放心,爹不会让你一直受苦的,我们回长白山,让那禽兽王爷再也找不到咱们。」 左雁亭一步三顿的回到了洛亲王府,进大门的时候,他抬头看着那黑底金字的牌匾,只恨不得这东西能掉下来砸死自己,那样一来,龙锡就迁怒不到家人族人的头上了。 只可惜,王府的东西,又怎么可能那般不结实,因此磨蹭了半天,那匾额还是好好的。最后有个叫小越子的太监领着他来到花园里的观涛阁,方停下了。 左雁亭一路上看了那小越子几眼,只觉这小太监之俊美妩媚,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那小越子见他盯着自己看,就莞尔一笑,轻声道:「公子怎的总是看奴才?难道奴才的脸上长花了吗?」 左雁亭顿觉尴尬,没想到这小太监如此快人快语,只是心中疑问若不吐出来,却实在是如鲠在喉。 若说起来,左雁亭平日本不是那好奇之辈,实在是因为这个疑问与自身的命运息息相关。因此他想了想,几度欲言又止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如此年少貌美,在……在府中……定是……十分的……十分的……」说到这里,却是吞吞吐吐再也说不下去。 那小越子看了他一眼,又是一笑,轻声道:「公子何必明知故问?慢说我这样儿的,便是比我还漂亮妩媚的,咱们王府也不是没有。更不要提那些皇上赐下和别的王爷送的歌姬舞姬,那都是天仙化人的。只是这些人加起来,谁还能比得上公子一根小手指头?」 左雁亭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手也忍不住轻轻颤抖着,那小越子却浑然不觉,在他心中,能被王爷这样宠爱,简直就是天大的荣幸,虽然不明白王爷怎就看上了这平平无奇的青年,比自己还要大好几岁呢,但听内院的总管们说,这人还真是得罪不起的。 他越说越是兴奋,一双眼睛中也she出光彩,带笑道:「还有前儿个请来的那戏班子,只说王爷心中不慡快,王总管那可是下了力气的,我们偷偷躲在暗处看着,只觉得那扮小旦的几个优伶,无一不是妙到了极致,真不愧是京城里第一的红戏班子,可王爷看了一半,也就赏了钱命退下呢,这也全都是为了公子……」
第9页 「够了……」左雁亭再也听不下去。断喝过后,看见小越子瞪大了眼睛,方觉自己有些暴躁了,因垂了头嘆气道:「小公公,我……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又何必如此……」 小越子越发的不明白,心想我怎么了?我这是在变相的告诉你王爷有多宠你啊。平日里要想从我这里得消息,还得花钱呢,不过看你是王爷心尖上的人,这才都和你说了,你怎的如此不领情。 左雁亭看到他的表情,心里便知他所想,不由暗笑摇头,心道我糊涂了,这些小太监们从小入宫,只知道主子大于天,只知道我如今被龙锡宠爱,他们还以为是无上的荣光,岂会认为是侮辱…… 刚想到这里,忽听一声朗笑自身后传来:「好啊,我就说放了你回去,你必定便如那断线风筝一般不想回来了。如何?果然让我说着了吧?三催四请都不肯,到底还要我耍点小手段。」声音醇厚低沉,正是龙锡。 左雁亭本是怀了满腔怒气的,但转回身来,看见龙锡意气风发,锦袍玉带,面上虽然微笑,却在无形中透出天潢贵胄的威严。他不由得便是心中一凛,瞬间感觉到自己和这人在身份上的差别,也醒悟到对方是一只吃人都可以不吐骨头的猛虎,在他面前,自己是万万不能过于放肆的,毕竟,那人不是席龙了。 想到此处,就不由得有些唏嘘。半跪下身子就要拜见龙锡,被他扶起来,一只手也趁机被对方握在那只大掌里,听他呵呵笑道:「怎么了雁亭?莫非也知道自己错了?怎么这手都有些抖呢?」 左雁亭强忍心中的羞怒,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来,淡淡道:「怕,自然是怕,王爷天威,我不过一介糙民,怎会不怕?更何况看见王爷,我就忍不住想起那几头烧死的牲畜,它们死得实在太惨了。」 龙锡哈哈一笑,伸手挑起左雁亭的下巴,大拇指的指腹在对方脸上轻轻摩挲着,微笑道:「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我知道你心里是真的怕我,可你偏偏不甘心就这样隐忍,必然要找个由头,看似不落痕迹的狠狠奚落我一番才行。好了,你若可怜那几头牲畜,今晚你便替它们念几卷佛经吧。」 左雁亭咬着嘴唇,双手握拳,指甲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龙锡走到他前面,微笑道:「这里赏景是极好的,又十分清幽,我平日便爱往这里来,我看今日中饭便在这里吃吧。」 他身后跟来的一个丫鬟答应一声,转身而去。这里小越子正要告退,却见龙锡忽然回过头来,嘴角轻轻上扬,虽是淡笑,看着更增潇洒英俊,然而那其中却透出一股狠戾的味道。 小越子身上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就跪下去了,低着头,也不敢说话,更不知自己是怎么就惹了王爷不高兴。 却听龙锡淡淡道:「模样长得倒还过得去,不过既然雁亭不喜欢,那也就没办法了。舌头还算灵巧,留着吧。」 他话音落,立刻就有两个侍卫应了一声,上前拉起瘫成软泥的小越子。一直到走了好几步,方听见左雁亭颤抖着的大吼声:「站……站住。」 如果是在平时,两个侍卫才不理会左雁亭呢。凭什么?我们可都是直接受命于王爷的,你谁啊你?凭什么你叫我们站住我们就得站住啊。 不过现在情形不同了。这位左公子虽然来王府的日子短,但在王爷身边伺候的,谁不知道他的地位啊?眼下王爷还没纳王妃,估计对方也就差不多是这个地位了,而且据王爷身边的大丫鬟预测,很有可能就因为这位左公子,未来的王妃也就烟消云散了。 因此两个侍卫只好硬生生停了脚步,回转身去看着龙锡,意思是要他拿主意。 左雁亭在龙锡下令的那一刻就惊呆了,以至于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神儿来。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龙锡,声音抖得好像风中黄叶:「我……我……我想知道,他……犯了……什么……错儿?」 龙锡懒懒的看了小越子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不是说他年少貌美吗?那就是他的错了。雁亭,本王要让你知道,本王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其他的人,本王是看都不看在眼里的……」 「你放屁。」 左雁亭实在是忍不住了。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千遍要隐忍好,就算知道以龙锡的身份,人命于他和糙芥没什么两样也好。但当这种残酷的事情真的活生生发生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愤怒了,愤怒的连一向的斯文都彻底丢掉。 四周站着不少侍卫和丫鬟,此时全都低了头,心想哎哟我的公子喂,你可真够大无畏的。敢说咱们王爷说话是放屁的,估计从他出生到现在,也就只有你一个了,这是什么?这就是恃宠生娇啊,哎哟这可要不得啊公子。嗯,先看看王爷怎么说吧。 龙锡也被左雁亭一句话骂糊涂了。眨了两下眼睛,盯着左雁亭看,只见他一双水样明眸几乎竖了起来,两道细长的眉毛也蹙在了一起,一张脸大概是因为愤怒的关系,染上淡淡红晕,真箇是面赛桃花。单薄的胸膛不停起伏着,显示出此时他真的是愤怒至极。 「怎么了?这又不是你家的猪牛羊,我也是为了讨你的欢心啊,至于就气成这样儿吗?」龙锡只觉这样的左雁亭,真是说不出的可怜可爱,于是连忙上前一步,帮着他抚胸口,嘿嘿,鲜嫩嫩的豆腐,不吃白不吃啊。 「可他……他是人啊……」 左雁亭看着似乎还不明所以的龙锡,所有的怒气就如同是碰上一堵墙,只能憋在心中。没错,眼前这个人,任意妄为,残酷狡猾,他……他何曾把别人当人看,所有人在他的眼里,不过就是牲畜一样,想怎样残杀,就怎样残杀。 「好了好了……」龙锡见左雁亭的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连忙好脾气的哄了两句,呵呵笑道:「是我心急了,我只怕你以为我对他有什么情愫,所以忍不住就想动用残酷手段,好叫你知道,我根本是不把他放在心上的,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既然你不喜欢,放了他就是,其实有什么,不过是在他脸上划一道而已,过两天就不痛了……」 他一边说一边就搂着左雁亭往亭子里走,那边逃过一劫的小越子差点儿吓傻了,勉强提着软成面条的腿拼命挪动,心里一边告诉自己:再也不上王爷和左公子跟前儿了,记得和那几个漂亮的兄弟通个气,那……那哪是什么得赏钱的好地方,分明就是地狱啊。 左雁亭心事重重,虽然午饭摆了上来,他也没什么心思吃。刚刚龙锡的行为让他心胆俱寒。 以前他也知道龙锡心狠手辣,知道这人表面上是亲王,但其实就是个有权有势的大魔头。然而毕竟和他相交了一年多,所以心里即便清楚,但感情上,却总是时时处于矛盾之中,虽然恨极了对方,骨子里也怕,但却并没有怕到极致,所以他敢违命,也敢暗中想着逃跑的事情。 但是龙锡刚刚那个举动,却又一次震撼了他。让他不禁开始想着万一逃跑不成功的话,自己该怎么办?龙锡是不是就会把气撒到家人头上。他们有可能承受得起对方的怒火吗? 一想到家人的危险处境,左雁亭几乎崩溃,就在这一瞬间,他都想放弃逃走的念头了,爹娘和爷爷奶奶,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们受到一丝丝的伤害。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龙锡微微笑着,夹了一块鱼皮送到左雁亭嘴边:「来,张嘴,把它吃了,很香的哦。」 其实不是有意要吓唬左雁亭的,只是看到他对那个小越子的容貌似乎有些在意,所以怕他误会自己在府中和那些漂亮太监侍女有染,才下了那个命令。如今想想,大概是自己多心了,雁亭并不是不快,以他的性子,他心里定是疑惑自己身边这么多漂亮的人,为何却还将魔爪伸向了他。 不过效果倒不错,省得以后自己再叫他来,总是推三阻四的。龙锡很满意这个结果,看着左雁亭垂下目光,思索了一下,才很不情愿的将那块鱼皮咬进嘴里,他的心顿时又痒痒起来,向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悄悄向其他人招了招手,于是众人便都鱼贯退出,最后一个轻轻关上门。 左雁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心里挣扎着到底要不要寻找机会逃跑,若逃跑的话,又要怎样甩掉那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他必须一下子就成功,因为一旦不成功,龙锡是不可能给他机会重来第二次的,到时只怕亲人族人都要被自己连累了。 因此他也没发现那些退了出去的小厮和丫鬟们。等到醒觉时,已是晚了。 「那……那些人呢?」他四处张望着,然而面前只有一个正拿着酒杯轻轻微笑的可恶傢伙,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向窗外看去,除了一簇簇的树冠和远处的水光山色,更是连条能跳窗而逃的退路都没有,当然,前提是他能从龙锡手中逃出的话。 「本王嫌他们太碍眼,所以都打发走了。」龙锡笑的越发邪佞,握着酒杯就来到左雁亭身边,不由分说便搂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雁亭,你说你这次不听话,我该怎么罚你呢?」 「你……你……」左雁亭一下红了脸,但紧接着面色又惨白一片,结结巴巴的叫道:「你……这……还是大白天,你……你是禽兽吗?就不能……不能等到晚上?」 「我倒是有心想等,但那是在你昨日就回来的情况下。到如今,我们已错过了昨晚的良宵,你让我还怎么等得呢?」 龙锡一边说,就一边将手中酒杯凑到左雁亭嘴边:「来,把这杯酒喝了吧,乖乖喝了,我就原谅你昨日忤逆不回的罪,不然,嗯,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哦,我倒还真想和你试一些花样繁多的玩法。」 左雁亭又气又恨又羞,可知道龙锡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无奈之下只好强忍羞窘,将那一杯酒尽数喝下。 他本不善饮,更何况过去喝的都是些桂花酿水果酒之类蜜水儿般的甜酒,此时却不知龙锡这杯里装的是什么,一入喉便觉一股辛辣之气在喉间烧着,忍不住咳了起来,好在那杯子小,一口就完事儿,不然只怕是要呛到了。 「怎么了?这就呛着了?雁亭你也太不胜酒力了,看来以后还是要锻鍊锻鍊啊。」龙锡假惺惺的一边说着,就扶住了弯腰的左雁亭,双手摆弄了几下,对方的衣襟便敞开了。 「龙锡……」左雁亭急了,怎么也没想到龙锡真的会在大白天就动手,拼命推拒着,一边恨恨道:「这是什么地方?被人看到,我不过是一介糙民,你可是王爷,到时被人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就有你受的,你……你给我住手。」
第10页 龙锡却是满不在乎。一只手掌顺着中衣的襟口就滑了进去,放肆的在那光滑肌肤上游移抚摸,一边呵呵笑道:「多谢雁亭记挂着我的前程,不过你放心吧。这里地处山顶,没人会看见的,所以你也不用害羞了。便是有人在父皇面前进言,我又不是太子,品德也不须太过端正,我怕什么?」 一边说着,早死死搂住左雁亭,不肯让他挣扎,就在那粉嫩的脸蛋上亲了好几口,手掌寻到胸膛上的茱萸,只轻轻把玩了几下,便让敏感的左雁亭失了挣扎力气。 「不要……龙锡,我……我不想在这里……」左雁亭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只好软下声音,虽然他知道这个也同样没有用,也许看到自己落泪,反而会让龙锡更加兴奋,但是一想到要在这种四面开窗的公共地方,他就忍不住要软弱流泪,就算这是高处,不可能被人看见,但发自心底的恐慌和抗拒是没办法排除的。 「怎么了?怎么这么就哭了?」龙锡本是信心满满的要和左雁亭在这里做一次的,自觉在这里有不尽的情趣,然而看左雁亭面色白得吓人,一双眼睛里只知道流泪,他心知对方一直遵守孔孟之道,对这种放肆的性爱的确不可能一下子接受,因此心里虽然痒痒,却也只能作罢。 「行了,不在这里做了。」嘆了口气,龙锡觉得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的心都在颤抖,唉,明明期待了好几天的,可谁知这书呆子如此不解风情,算了算了,自己又不是只想图着眼前欢快,是要天长地久的。如果硬来的话,只怕要让对方恨一辈子了,虽然即使不硬来,大概也要被恨一辈子,但谁让他捨不得呢。 左雁亭看着龙锡满脸不甘愿的把手抽了出来,然后替他系好中衣和外衣的腰带,又拿出随身丝帕替他擦去脸上泪痕,心中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过了一劫,这傢伙……这傢伙什么时候有了不强人所难的好品德? 「看什么?你以为我愿意就这样放过你啊,还不是你哭得太凶,弄得我好像强暴你似的。」龙锡恨恨看了左雁亭一眼,又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再看,再看我就动手了,不信你摸摸,我兄弟这时候还没低下头去呢。」 左雁亭吓得连忙一步跳开,别过头假装看窗外风景,一边小声道:「难道你这还不算强暴吗?我本来就不愿意。」 话音刚落,就见龙锡帅气的脸孔猛然出现在他面前,嘴角上扬着,明显就是在坏笑,然后听他轻声道:「也是啊,你的确是不愿意的,既然如此,那我这流氓的罪名是背定了嘛,我还何必有什么顾虑呢……」 「不……不是……」左雁亭吓得起身又后退了几步,险些退出了亭子,那亭外便是石阶,一旦退出去,势必要滚下去了。好在龙锡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拉住,方稳住了身形。 「我又不是老虎,你至于怕成这样吗?」龙锡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然后顺手牵住他的手,呵呵笑道:「走了,我带你看鱼去,前些日子别人送了我几条大水泡,漂亮可爱得很呢。」言罢也不管左雁亭同不同意,拉着他就往外走。 第六章 从被强暴演变成去看金鱼,这已经让左雁亭十分的庆幸了,因此也就不反抗,安静的随着龙锡往前面池子里走去。 不过他们安静下来,后面跟着的那些人却都忍不住要窃窃私语一番,虽然左雁亭耳力不如龙锡那般过人,但是那些私语声越来越大,随着微风就吹送进了他的耳朵里。 「怎么着?这就完事儿了?不可能啊,咱们王爷怎捨得这样快手快脚的结束战斗?」 「什么战斗,那点儿功夫连脱衣服都不够的,哪里就能结束了?你还没看出来吗?王爷怜惜着左公子呢,大概看他不愿,也就不做了。」 「扯淡的吧?咱们王爷有这么好心?什么时候他能替人着想到这个地步了?」 「餵……」左雁亭实在听不下去了,那些人议论的话,连他这饱受孔孟薰陶的斯文书生都能听懂,他就不信龙锡会不解其意,有这样乱嚼舌头的下人,他怎的倒没了威风,也不说惩罚惩罚。 「干什么?」龙锡回过头来:「可是走得累了?那我背你吧。」言罢就果真动作起来,似乎是要把左雁亭背起。 左雁亭吓得连忙摇手,一张脸也涨红了,小声道:「我……谁用你背,这几步路还难不倒我,我……我是想问你,你……你耳朵聋了吗?那些……那些下人在说你的坏话啊。」 「坏话?是吗?我没有听到啊。」龙锡歪了歪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左雁亭:「在哪里?你听到什么了?」 「你……你真没听到?」左雁亭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满面正色的龙锡,然后回头望了望,结结巴巴道:「刚刚……刚刚他们说你……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就……」结束战斗这种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了,左雁亭垂下眼帘,暗道算了,他的下人们说他坏话,我管个什么劲儿。 「哦,你说这个啊。」意外的,龙锡脸上却带了笑意,然后他满不在乎的挖了挖耳朵,得意道:「这哪算得上什么坏话,正因为素日跟着我的这些人都是很了解我的能力,知道我上来性子,有可能一夜金枪不倒,所以他们才生出疑惑,这也不奇怪啊……」 话音未落,只觉腿弯上挨了一脚,接着左雁亭怒气沖沖道:「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我……我真是得了失心疯,才会……才会管你们的事。」话音落,他已经怒气沖沖的向前走了好几步。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雁亭现在也算是王府的主人,如果觉得他们言语间有不当的地方,当然可以管教管教。」 龙锡占了口头便宜,哪肯放松,涎着脸就追了上去,搂住左雁亭的腰:「看吧,你又不认识路,到底走岔了吧?鱼池是在那一边呢。」 「我……我才不是走岔,我是担心真到了鱼池边,我会忍不住把你这没正经的花花王爷给踹进去,到时候连累了我的爹娘亲人坐牢,就不划算了。」左雁亭恶狠狠的看了龙锡一眼,却见他眼带笑意的看着自己,一向深邃的眸子中,盛着满满的温柔。 他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才醒悟自己又造次了。真是懊恼,不管之前怎么在心里说不能相信这傢伙的无害表相,不能口无遮拦,犯下不敬罪名,但一到脾气上来,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最可恨那些下人们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此时又在后边议论起为什么龙锡会说他也是王府的主人,最后他们一致得出结论,左雁亭是以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存在的。只把他恨得牙根儿都痒痒,恨不得把那些口无遮拦的王八蛋都赶出去。 龙锡却似乎对下人们的结论很满意。带着左雁亭来到鱼池边看了会儿鱼。那池里也有几枝荷花,只是还未盛放,莲叶间锦鲤和其他种类的金鱼嬉戏玩耍,左雁亭向池子里撒了一些鱼食,就引得它们争相浮上来,情景十分有趣。 龙锡见爱人玩得高兴,心里也十分舒畅,之前因为左雁亭拒不回来而引起的怒火,此时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忽见几个丫鬟手里拿着长长的东西走过来,到他面前福了一福后道:「王爷,这是宫里刚刚赐下来的鱼竿,说是闽渡国进上的,能钓起来几百斤的大鱼呢。」 龙锡笑道:「父皇真会送东西,我正想着和雁亭要去湖边钓鱼呢。」一边说就拿过那鱼竿来,递给左雁亭一支,微笑道:「有什么出奇的?我们国家又不是没有能钓大鱼的竿子,不过费点事儿罢了,唔,这材料倒是名贵,竟然是紫竹的。」 「可不是嘛,这一根还是檀香的杆儿呢。」丫鬟们也笑了。却听左雁亭轻声道:「那种小国家,又有什么东西可以进贡来的,咱们看着普通的东西,于他们也都算是好的了吧,不然以我国之威,他们哪里敢糊弄。」 龙锡点头道:「雁亭说的没错。说是万国来朝,其实说穿了,好多小国送的东西都不起眼,不过当中也有些新鲜的玩意儿罢了。父皇体恤他们国小力微,哪一年回的礼不是让他们称羡不已的?因此这许多年来,着实又添了好几十个来进贡的国家呢,倒不是真心的臣服,就是冲着那些回礼去的。」 他一句话把左雁亭逗笑了,点头道:「那也罢了,咱们国家和他们比起来,算是财大气粗的,一点小小回礼又算得了什么。」一边说着,龙锡早已等不及,拉着左雁亭来到了湖边。 不一会儿,便见几个船夫撑着一艘大船过来了,他便拉着左雁亭的手上了船,见爱人的眼中露出惊讶之意,不由得笑道:「怎么了?又看见什么新奇东西了?总不会是没见过船吧?」 左雁亭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视线,吶吶道:「船自然是见过的,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船,你素日在府里,弄这么大船做什么?又不是要出海?」 龙锡哈哈笑道:「这船就叫大了?雁亭你真是会说笑,改日我们进宫,我让你坐坐御花园万寿海里的船,那才叫一个大一个金碧辉煌呢,我这府里嘛,也就是马马虎虎预备下几条稍好点的罢了。不是说这鱼竿能钓大鱼吗?万一咱们钓上几百斤的大鱼,船若太小,都得被那鱼给掀翻了。」 左雁亭忍不住摇头失笑,轻声道:「你当我是傻子呢?几百斤的大鱼,那要是海里的,如今你这湖虽大,若有那几十斤的鱼,也便是十分了不起的了,还想着几百斤的鱼呢。」 龙锡一时语塞,但他哪里肯在左雁亭的面前落了面子,因此眼珠一转,便凑近他耳边小声笑道:「有没有鱼且不去说,其实我要这大船,还有个目的,雁亭,你知不知道那船舱里多宽敞舒服?不如等下我们就在那里试着做做好不好?波光粼粼船儿摇荡,云雨起来必定别有一番滋味。」 左雁亭直到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才醒悟到他说的是什么。不由气得咬牙瞪眼,若不是还顾忌着对方的身份,早一脚把他蹬下去了。赌气坐到船头不理他,只和那船夫说话。 龙锡在后面耸了耸肩,刚刚不过是为了找回面子故意羞左雁亭的,只不过此时认真想起来,倒觉自己临时想出的这个主意着实不错,若是真能在船儿摇荡的时候和心上人一起共赴云雨,最好再有一些花样可玩,那还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因此心下暗暗计议定了,暗道一定要找个时间试一试。 左雁亭哪里知道龙锡心里转的那些龌龊心思,须臾间船已经划到了湖水中央,渔夫憨笑道:「王爷,这里的水是最深的,鱼又多又大,便在这里下钩吧。」 龙锡点点头,来到左雁亭身边坐下,立时有几个小厮走过来,在他们身边各放下一个大木桶,桶里都装了一半的水,往钩上拴鱼饵也有专门的人,左雁亭只管把鱼线往水里一抛,然后静静等着鱼儿上钩就行了。
第11页 「雁亭,不如我们打赌,谁钓的鱼多,谁就要请对方在香满楼里吃一顿饭,如何?」龙锡放了钩儿,嘴也不肯闲着,变着花样的和左雁亭闲聊。 「你消停点儿吧,王爷是什么身份?难道还想着香满楼的一顿饭?我可是出不起那些银子。别凑过来,把我的鱼吓跑了你会负责吗?」 两人就这样一边斗嘴一边看着水面。他们身后的那些下人们一个个看得眼睛都直了,暗道真是天下奇闻了,王爷什么时候对别人会这么容忍的,啧啧,被人说了还一脸笑意呢。啧啧,情网啊,果然是什么样的人都逃不过。 一下午悠闲时光转眼过去,夕阳下山的时候,两人都有收穫,左雁亭钓了几尾一尺来长的鲤鱼桂鱼。龙锡就更了不得,栓了肉块的鱼钩果真钓上三尾二三十斤重的大鱼,桶里装不下,在船上直扑腾。 左雁亭心善,看见那大鱼在甲板上翻滚,就觉心有不忍,嘆气道:「何苦来,不知经过多少年月才长到这么大,王爷,我们又不是没有鱼吃,你和我这桶里的鱼也就尽够了,何苦还要多伤性命?」 龙锡知道左雁亭是信佛的,平日里也经常去白云寺进香。因笑道:「既如此,便替你积点功德,把这些鱼都放了吧,只留这条最大的,不但咱们吃,也要给父皇母妃进一些去,也不辜负了他们赐下这两根鱼竿。众生平等,那大鱼就如老人,反正活的岁月够长了,以它一命换了这些小鱼生机,这买卖稳赚不亏的。」 一边说着,就将那桶里的鱼全都倒进了湖水里。左雁亭没想到他真能这样做,尤其听到他说为自己积点德,不知为什么,心就颤了一下。待听到后来,又忍不住笑,摇头道:「什么稳赚不亏,你难道是商人吗?也不怕低了自己的身份。」 龙锡看上去十分高兴,让小厮们在后面抬着鱼,他和左雁亭在前边走着,只听后面那些人又议论起来。不过这一回的话他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自己平日钓上一只虾都不捨得放过,还要煮了吃,如今那么多鱼说放就放?好吧,就算这话让雁亭听了或许会有点感动,但至于就把他说的那般小气吗?连只虾都不放过,切! 一边想着,就忍不住回过头狠狠瞪了那些越说越兴奋的僕人们一眼,意思是让他们收敛收敛。待回过头来,只见左雁亭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龙锡也不知怎么了,从来都是厚比城墙的面皮竟然红了一红,偏又要装出色厉内荏的样子,咳了两声道:「看……看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现在你觉得,你这些下人们是应该管教管教了吧?」左雁亭呵呵一笑,只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说。脚步轻快的往前走着,比起刚进府时那恨不得去死的心情,此时他已经放松多了。 「高兴,我让你高兴,哼,看今晚我在床上怎么把你吃干抹净。」龙锡自觉丢了面子,只好咬牙在左雁亭背后自言自语,想到今晚就可以和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再一次翻云覆雨,心情不由得又高兴起来,嘴里甚至哼上了小曲儿。 红烛高照,轻纱帐内春色浓郁,销魂的呻吟声从戌时末起一直持续到现在,就没有断过。 两个丫鬟在外间,偶尔探身看一眼内室。两人在一处做着针线,间或闲聊几句。 「不是我说,咱们王爷可也太不知道怜惜左公子了,只当谁都像他那样壮实,又有功夫吗?啧啧,也不知道左公子能否撑得过去今晚。」一个叫秋萍的丫鬟停下手中针线,嘆了一声。 她们是在最外间,关了几重门,其实是听不见什么声音的。也只能从门格子中窥探一下内间的床帐是否掀开,以此来判断王爷需不需要人伺候罢了。 另一个叫做锦娘的丫鬟便笑道:「你操的是哪门子心?王爷难道不知道轻重?不过是遇上这左公子,便食髓知味,谁知对方去了几日,把他憋了阵子而已,此时自是情浓。论理这种话我们也不该出口,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针线吧。」 「你说,咱们王爷真就认定了这左公子不成?」秋萍拿起针线,嘴上却没停:「皇上和娘娘也不能由着他这么胡来啊。」 「这世间的事情哪能说得准呢?据我说,皇上那里倒没什么,只是咱们娘娘刚烈,未必能甘心呢。不过我们是下人,还是少议论些主人吧,何况娘娘是宫里的妃子,咱们谨慎一些没有错。」 「怕什么,左右又不会有人听去。此时王爷在做这种事,只怕就连影卫们也是远远的躲开了。」秋萍咯咯的笑,不过却不再言语了。 锦娘抬头又向里间望了望,悄悄嘆了口气,也低下头继续绣花。 薰香裊裊燃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秋萍都忍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锦娘也是迷迷糊糊的,方听到一阵脚步声响,接着门被打开。 锦娘连忙站起,只看了一眼便跪下去,柔声道:「王爷,奴婢在这里伺候着呢,请问王爷有什么吩咐?」 龙锡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这都后半夜了,倒难为你们。也罢,你出去叫起两个小厮,吩咐他们烧桶热水抬进来,手脚麻利着点儿。」 锦娘连忙答应了。这里秋萍也醒过来,连忙将之前放在食盒里的点心茶水都取出来,正要往里送,就被龙锡拦住,听他小声道:「给我吧,雁亭这会儿正害羞呢,若知道外面有人,说不准能起来揍我。」 他这是一句笑言,但其中的宠溺意味却是浓厚。秋萍也是玲珑心肝,如何能不心领神会。知道日后这左雁亭在王府里的地位是稳稳的了。 左雁亭正懒懒躺在床上。今夜龙锡还是那么疯狂,要了他好几回,期间几度害他险些昏死过去,总算他尚有良知,没有暴虐到底,方保了自己一线清明。然而这种羞人事情,他真觉得还是昏死过去比较好。 汗水出得太多,和身上那些脏东西混在一起,让左雁亭十分不舒服。肚子也饿了,忽见龙锡从外面拿来些点心,挑了一块送进他嘴里,又道:「我和她们说了,让小厮送桶热水过来。今儿夜深了,咱们就不必去那温泉池,省得着凉。」 左雁亭无奈,也只得应了,只盼着热水赶紧送过来。好在没让他多等,很快,就有两个小厮抬了大木桶过来,放在外间地上,接着秋萍指挥小厮们移来八扇的屏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悄悄关上房门。 龙锡这才把左雁亭从被窝里抱出来,放到大木桶里,帮着他擦洗身子。一边笑问他道:「如何娘子?我服侍得你舒服吗?」 左雁亭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答话。然而下一刻,胸膛上的红樱便被掐了一下,他回过头怒瞪着龙锡,小声叫道:「不许叫我娘子,谁要这娘娘腔的称呼?」 「行行,都依你。」龙锡此时身心舒畅,而左雁亭却是累得半死,自然要好好安慰一下爱人。 却不料左雁亭冷笑一声,冷冷道:「都依我?这话倒是冠冕堂皇,不过你贵为王爷,一诺不值千金也值百金,可别轻易许了,小心将来食言而肥。」 「瞧你这话说的。本王向来是一诺千金。雁亭你说,我可有在你面前毁诺的时候?倒是你自己,哼,明明说好住几天就回来,结果真等本王派人叫你,却推三阻四的。」 左雁亭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立即转过身子,怒气沖沖道:「什么派人,分明是那人一直跟着我,替你传话罢了。还派人。王爷,你若真的对我好,什么都依我,你便别让那人跟在我身后,难道我是牲畜吗?还是你的奴隶?所以你生怕我逃了?」 龙锡意味深长的看了左雁亭一眼,掬起一捧水洒在他乌亮的发丝上,慢慢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难道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左雁亭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丝毫不肯露出异态,恨恨道:「打算?我倒是有打算,只是你能让我实现吗?王爷,你不要太高估我了,我不过是一介糙民,就算想逃跑,又能逃到哪里去?便逃到天涯海角,还能逃得过你的势力吗?更何况还有我的亲人族人,我又岂会抛下他们?」 龙锡邪邪一笑,自通道:「这倒是。你便带着家眷要跑,本王也不怕。总是能追得上你的,俗话说的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嘛。」 左雁亭心中暗喜,脸上却露出恨极的神色,咬牙道:「既然这样,你还怕什么?还派人跟着我,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若对我是真心的,便趁早不要这样紧迫盯着我,不然我……我一生也不会喜欢你。」 「难道我若撤了那些监视你的人,雁亭这一生还有可能会喜欢我吗?」龙锡是什么人,怎么会不懂得打蛇随棍上的道理。 左雁亭垂下头,咬着嘴唇,努力了半天,却仍是说不出违心之言,只好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的,但……但天长日久,你若不对我厌烦,总这样霸占着,你……你对我再好一些,又有……又有谁能说清楚后果呢?」 他心里都快呕死了,于是抬起头,恨恨看着龙锡道:「但若一开始你就对我不尊重,你……你就把我看成畜生奴隶一般,这一生……终这一生,我……我怎么可能还会对你生出喜欢之情……」 他忽然顿住了话头,惨笑一声,喃喃道:「是啊,我真傻,你是堂堂的王爷。你哪会真心对待什么人,陪你在床上的,不就都是你的性奴吗?我又怎么可能会例外?只不过别人都是处心积虑想做你的性奴,而我是不情愿罢了,我……我真傻,王爷,你当我没说吧……」 左雁亭说到这里,心中就真的涌起了无数的伤感,一滴泪滑落眼角,他连忙抹去。这个动作也彻底击碎了龙锡的心防。 心疼的将左雁亭拥入怀中,他轻声道:「雁亭,别这样,我不派人跟踪你了还不行吗?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真的喜欢你,每时每刻都想见到你,上一次之所以做得那么过分,也只是因为见不到你,所以暴躁了。」 左雁亭一听他这么说,心中立刻泛起一股惊喜,但他情知这时候不能露出一丝破绽,于是连忙强忍着嘴边笑意,强忍着心中快要呕吐般的不适,把头靠在龙锡的胸膛上,轻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愿意……你愿意将我当平常人相待?你不会派人跟踪我?」 「我是王爷,自然说到做到。只是我派人跟在你身后,却不只是为了跟踪,你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我生怕你被坏人绑架或者伤害,所以才会派个影卫在暗中保护你的。」龙锡柔声解释,他的话让左雁亭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我……我不用你保护,哼……你……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左雁亭其实知道龙锡说的是真的,但这时候他不能不歪曲事实。他不能放任自己的心,无论是感动还是怯懦,这都会影响他的逃离大计。他不要因为一时的心绪而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
第12页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龙锡淡淡一笑:「好吧,既然你不喜欢,我就把影卫撤掉。但是雁亭,你必须要答应我,不要转什么歪主意。更不要想着逃跑。没有影卫,你也逃不出去。就算你逃了出去,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龙锡一边说着,就伸出手捧起左雁亭的脸,在那嫣红唇上轻轻一吻:「你知道我在某些时候,脾气是会很暴躁的,而我,并不想在未来的某一日,对你施行惨无人道的惩罚。」 他的话让左雁亭的身子打了个寒颤,拼命压制住脑海中的恐惧,他倔强的对视着龙锡的眼睛:「你放心吧,我绝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龙锡一笑,放下手,重新拿起浴巾替他擦着身子,一边轻声道:「这样就好。雁亭,以后不要总回去了,就待在我身边好不好?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前阵子每次下了早朝,我只要想到可以回来见你,心里就十分雀跃。后来你回家了,我每天都振作不起精神,为此还被兄弟们取笑了呢。」 左雁亭心想你那是活该,自找的。嘴上却假装犹豫道:「可是……可是我父母就在京城,你要我怎么在王府里住着?我……我现在还可以说是心情不好,住在朋友家权当散散心,但往后呢?往后又要找什么理由长住在你这里?」 龙锡皱了皱眉头,「嗯」了一声,心想这的确是个麻烦事。不过左雁亭他是要定了的,这一点不可能改变。因邪笑道:「既如此,那不如就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了他们吧。」 「你敢。」左雁亭霍地坐起,愤愤的瞪着龙锡:「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我爹娘还指望着我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你如今却要告诉他们我们的关系。龙锡,即使你贵为王爷,我爹娘也不会高兴你明白吗?何况我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会被你活活气死的。」 「那要怎么办?反正我不管,你必须要待在我身边,一年回家的次数不许超过五次,每次在那边住的日子不许超过三天。」龙锡索性开始耍赖,斜着眼睛看左雁亭:「你要嘛想个法子。要嘛说明我们的关系。总之看你的了。」 困扰左雁亭许多天的烦恼竟然就这样迎刃而解了。这的确让他喜出望外,但是表面上不能露出任何痕迹。悄悄在心里计划了一下。他重新坐下身子,低声道:「好,我……我来想办法,不管如何,不许你插手,总之……总之你忍耐一阵子,这阵子我势必要多回家几趟,但日后,我……我一定会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好吧,便听你的,就让我看看亲亲雁亭是怎么施展这个手段的。」龙锡又恢复了一贯的戏嚯,转过左雁亭的脸在上面狠狠亲了一下,柔声道:「笨笨的雁亭我爱,聪明的雁亭我也爱。啧啧,早知我会陷在你手里,当初便不该进去那书香斋。」 「我也在想,如果那时候你没进书香斋,我们没有成为朋友,该多好。」左雁亭喃喃自语,思绪又飞回了初相见的那一刻。 下一刻,肩上传来一阵疼痛,抬眼一看,龙锡的面容上布满了怒气,恶狠狠的叫道:「我只是说着玩的,我从不后悔,我只有庆幸。所以雁亭你也不许后悔,不许后悔认识我,明白吗?」 「知道了。」左雁亭敷衍的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满满的无奈苦笑:「好了,水有些凉了,我也洗得差不多,我们睡吧,我觉得骨头架子都散了。」 龙锡一笑,起身从屏风上拿起那块大方巾,却见左雁亭站起来,伸手道:「让我自己来吧,你一个王爷,我怎么敢让你服侍我……」 不等说完,手就被龙锡轻轻拍了一下,听他扬眉笑道:「这是我的乐趣,你休想抢去。」言罢不由分说替他擦干了身子,然后拦腰抱起来到床边。 左雁亭见那被褥都换过了,不由得苦笑道:「你那些丫鬟手脚当真是轻,她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的都不知道?」 龙锡把他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了上去,拉过脚下的薄被盖住两人身上,方笑道:「她们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配做我的丫鬟吗?知道你害羞,自然不能让你知道。」 「只有我害羞吗?也是,你这脸皮比城墙都厚了,我怎么能期望你会害羞。」左雁亭哼了一声,引得龙锡大笑,看来他不仅不以自己的脸皮厚为耻,还颇有些自鸣得意。左雁亭气的翻过身去,不再理他,但很快就又被他扳过了身子搂在怀中。 第七章 转眼间,在王府中又住了半月有余。这一日,忽有左家的小厮寻了来,说家里面老太太身上有些不慡利,让左雁亭赶紧回去。 龙锡恰巧不在身边,左雁亭也不肯等,秋萍忖度了一会儿,方道:「既是老夫人要见公子,奴婢也不敢拦着。只是为怕王爷那边不好交代,公子好歹容奴婢派个人跟着,等您平安到了府上,让他回来给王爷报个信儿,这才成啊。」 左雁亭心里焦急,便道:「那就这样吧。」说完换了衣裳,就和那小厮还有王府里的小厮一起回到左家。 待王府小厮回去后,左雁亭眼见四周无人,这才问那小厮道:「你怎么知道去王府找我?谁告诉你的?」 那小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摸摸头道:「是老爷吩咐的啊,小的是听了老爷的话,才往那里去的。」 左雁亭如遭雷击,在原地怔怔的站了半晌,方轻声道:「好了,你去吧,我自会去见爹,记住,这件事情不许和别人说起。」 那小厮连忙去了,这里左雁亭来到奶奶的卧室,只见一家人都在那里,他连忙进去,向爷爷奶奶爹娘行了礼,又问了老太太的病情,原来只是头痛的旧疾复发,并没有什么大碍。 一时出来,左雁亭和左老爷就往书房里去了,这里左夫人见儿子回来,自然高兴,亲自下厨张罗着,老太爷则仍在老伴儿身边守着,一边看书。 左雁亭和父亲进了书房,看得外面无人,方转过身来,几度张口,却终是欲言又止,那些事情,他害怕父亲知道,更不知该如何启齿。 「孩子,你不用说了。爹还没老糊涂到那个程度。在这京城,咱们家算不上什么富贵豪门,但爹在生意场上却也有一些朋友,从你两次被退亲后,爹就留意了,当初那韩家又留了线索,这么一打听,也就知道了……」 老头儿说到这里,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儿,左雁亭也哽咽了,连忙扶住父亲,涩声道:「爹,你明白就好,我们不说了。总之,我是不能这样过一辈子的,半月后的祭祖,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回去。」 左父点头道:「孩子,你专心想个法子就行,其他的爹都准备好了,只等你逃出来,咱们便立刻回老家,回到长白山去,我就不信那混帐王爷能追进深山老林里。」 左雁亭点点头,小声道:「爹,我已经筹谋好了。那龙锡正逼我想办法和他谋求长远之计。我这次回去,就和他说祭祖的事。只是有一条,那人是个多疑主人,我不能一开始就和你们走,一旦被他发现,别说我们家,全族也别想有一个人能走出去。我再拖延他些日子,待你们出发后,我找个时间找个理由拖他几日,然后快马加鞭赶到长白山下随你们一起进山,这样他就没办法了。」 左父点头道:「行,只是你要小心些,那些王爷们一个个都厉害得很,你一定要留心啊。」 左雁亭点点头,然后又道:「是了,我有主意了,我想办法带他来一趟,你们就假装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如此这般……」 他贴着左父耳语了几句,听得左父连连点头,道:「好主意,就这么办。既是如此,儿啊,你就再委屈些日子,让那王爷对你的戒心都消了,咱们暂且忍耐眼前之辱,只为图个日后长远之计。」 左雁亭含泪点头道:「是,我知道了,爹爹也要保重身体,勿以儿为念,我是一定会赶上你们,和你们一起进山的。」 父子两个慢慢的又商议了一些事情。这时候外面有人喊他们去吃饭,方一起出来往前厅去了。 左雁亭这次住了三日,那边龙锡已是又忍不住了,亲自登门来接,表面上却只说是请了名医来给老夫人看病。 左家人自然热情款待。左父看着他,心里恨极,面上却不得不做出欢容,一边心中嘆道:看这王爷,也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若我儿是女儿身,能得他青睐,这该是多美满的事情,偏偏……唉,为何他竟如此放肆,身为王爷,却定要强占民男,真是禽兽不如。 一边说着话,那御医扮的名医就出来了。笑道:「老夫人这病是旧疾了,此时正是春夏相交,想必要迁延些日子,却是不妨事的。」说完也开了药方,便告辞而去。 左父笑道:「和王大夫说的一样。」又命下人将方子收好。对龙锡道:「席公子与我儿是至交好友。本来说这话有些唐突,然而事发突然,也就顾不上这许多了,还望公子不要怪我厚颜才好。」 左雁亭心中一跳,知道父亲是想借这个机会提前把该说的都说了。这次是龙锡自己找上门来,可说是再自然不过,那话说出来,又增加了几分可信度。因也在旁笑着道:「爹爹,你等我自己和他说就好,难道我说不明白吗?非得你自己说。」 龙锡微笑道:「伯父有什么话尽管开口,我与雁亭是莫逆之交,便为他上刀山下油锅也是应该的……」 话音未落,听见左雁亭在旁边咳嗽了一声,他心中得意,暗道我就是要在你爹面前露个口风,慢慢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却听左父就把左家的历史渊源介绍了一遍,然后道:「前些日子族里我三弟来信,言说今年是百年的大祭,族中凡能去的人都要回去,进山祭祖。唉,不瞒公子,我已是年届半百,本不愿意劳动。何况雁亭从小身子又弱,只怕不能奔波。」 刚说到这里,龙锡就急道:「没错,伯父说的一点儿也没错,雁亭这身子,如何禁得起长途跋涉,何况山里气候无常,水土也怕不服。」 左雁亭又咳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道:「你心急什么?听我爹往下说。」 龙锡之前以为左雁亭要借这机会逃开自己,只急得差点儿拍案而起,如今还能在这里说这句话已是难得。不过听见对方这样说,显然是有什么下文,因此不得不耐住性子。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如果左家真的要带左雁亭走,那自己只得表明身份,强取豪夺也要把爱人留在身边。 左父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就因着那些缘由,我是打算辞了今年的大祭。然而我爹娘却思念家乡,想要回去和族长叔伯们一起走一趟。雁亭也说百善孝为先,这是天大的事情,不该拒绝。然而我爹娘早些年在家乡待惯了,水土也无妨,雁亭我却实在担心,因此我有意将他留在京里,偏又怕他一介书生,受人欺负……」
第13页 左父说到这里,龙锡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不由得大喜,连忙站起,拍着胸脯道:「伯父尽管放心,就让雁亭住到我那里,我虽不才,保护他却绰绰有余,他日伯父回来,雁亭若少一根汗毛,伯父尽管找我算帐便是。」 左父欣慰笑道:「我也正做此想,我看雁亭也有此意。如此就正好了。唉,人老了,回乡一次不易,因这次回去,我打算陪爹娘多住些日子。京城这边的生意,还要请公子帮雁亭多多照看一番。」 龙锡自然是满口答应,他心里还有些疑惑。但毕竟欢喜多过怀疑。又听左父道:「只是有一样,祭祖的日子,需要雁亭回来这里,每日早中晚在牌位前上供跪拜。三日内不许见外人,三日后方能重回公子府里。到时这府中没了下人,只怕也要麻烦公子了。」 龙锡哪有不同意之理。于是这件事便顺理成章了。接着左父又对左雁亭道:「雁亭,你奶奶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些日子咱们要为回乡做准备,实在忙碌,你且先随席公子回他府里住些天,待我们走之前,回来住两日,给我们饯行也就是了。」 左雁亭答应了。收拾了点衣服就随龙锡拜别父母,登上马车往王府而去。 龙锡在马车上一直在低头沉思,也没和左雁亭说话。左雁亭知道他是在心里想着这件事的真伪,龙锡本来就精明多疑,这也不奇怪,他自信这次的事情天衣无fèng,因此也不紧张。 待回到王府,龙锡拉着左雁亭就要回寝宫,却听他道:「你给我消停点,太阳还没落下去呢,就去寝宫,让下人们笑话死了。有什么事,不能去书房说吗?」 龙锡看了左雁亭一眼,舔舔嘴唇,邪笑道:「书房自然也行的。走吧。」言罢便改了方向,迳自往书房来。 待下人们上了水果点心退下后。龙锡亲自关了房门,坐到书桌后的大椅子中,拉过左雁亭坐在他腿上,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正视自己,方悠悠问道:「雁亭,我怎么觉着,今儿这事就如天上掉下个大馅饼一般,你和你爹该不会是串通好了,要来算计我吧?」 左雁亭冷笑一声道:「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些意外呢。哼,我早知道你会疑心。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既如此,你何必来问我?不如叫你那些心腹的手下去查啊。我家是半月前就接了三叔的信,那时我还在你府里呢。后来回去了,爹才和我说起的。难道我爹和我三叔都长了前后眼,知道我在你这里有一劫,才想法子算计你不成?」 龙锡转了两下眼睛,将脸贴在左雁亭的脸上,大手则伸进他的衣襟,在光滑的肌肤上慢慢抚摸游移,一边笑道:「不是我多疑,实在是这事儿来得过于巧合。雁亭,以你的性子,正该趁此机会逃开我才对,哪还有可能主动留下啊?」 左雁亭怨恨的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以为我不想逃开吗?你扪心问问,是谁逼得我不能回去祭祖,不能在祖先面前尽孝。我若说要回去,我们这一家人还能回得去吗?便是能回去,多少个影卫甚至官兵跟着,又有什么意思?尽给人话柄了。」 龙锡听见左雁亭这样说,不由得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手指也在胸膛的辱珠上轻轻掐了一下。看对方倒吸一口气缩了身子,他心情大好,轻声笑道:「没想到你倒识时务,我一直以为你性子里是倔的。」 左雁亭拍开他那只狼爪,愤怒道:「我自然是倔强的。今天你若不是王爷,我宁愿和你同归于尽了。但偏偏……偏偏你是这么个不得了的身份。我……我为了家人,不得不委曲求全,不得不劝着年迈的爹娘祖父母离开京城,不得不孤身留在此地……」说到此处,语气已哽咽起来,眼泪也在眼睛里打转。 龙锡连忙凑上去在他眼睛上吻了吻,低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心里苦,过阵子父皇大概会派我去江南,为太后採办大寿的寿礼,顺便巡视民情,到时我就带你过去好好玩一玩,你不是说一直想去江南吗?」 「如果可能,我倒宁愿你让我去长白山。」左雁亭狠狠推开龙锡,恼怒道:「大白天的你就发情吗?我现在没有心情,你是不是还要强迫我?你不是说喜欢我吗?这就是你的喜欢?」 龙锡被推开,却丝毫不恼,加上今天的事情着实让他欣喜,因此还摆手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这会儿就放过你,看等入夜了锦榻之上,纱帐之中,你还怎么拒绝我,三天了呢,你不能一点也不体谅我的心情啊。」 左雁亭哼了一声,没有言语。他在袖子中的手握成了拳头,暗暗告诉自己:再过一段时间,再忍忍,很快的,这一切都会过去,到时候,他一辈子都不用再看这张可恨的脸了。 转眼间就是半月过去,左家终于收拾妥当了东西。这一日,之前那个小厮过来请左雁亭回家为左老爷等人送行。龙锡自然是准了,并且还要一同前去。 路上,龙锡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便笑问道:「雁亭,你家小厮怎知你是在王府里?莫非伯父他们都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成?上次我就想问你,忙着忙着就忘了。」 左雁亭握了一下拳,深吸一口气,才转过头去,愤怒的看着他道:「你还有脸问?每次我来了你这里,你就不肯放我回去,到时候我爹娘要找我,岂不是没路可寻,若告诉他们我在王府中,咱们的事还能瞒过去吗?因此我无奈之下,只好多给了这小厮一些钱,他是跟着我爹的,一旦有什么事情,必然是派他过来办,到时让他帮我保守秘密也就是了。」 龙锡拍头道:「原来如此,我真真糊涂,还是雁亭想得周到。」 左雁亭见他没有怀疑,心里方松了口气,淡淡道:「我倒不是想得周到,然而这关系到我父母祖父母的身体康健,我自然要面面俱到一些,不然他们真气出个好歹,伤心的自然是我,你这种天皇贵胄,哪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别说得这样无情嘛,我也是很关心伯父伯母他们的,瞧瞧这一车的礼物,无不是名贵至极的药材,还不是为了让他们在路上多滋补滋补,免得回到家后身子发虚。你也不用担心,我看四位老人身体还都康健,前儿御医也说老夫人的旧疾康复了,更何况日后亦有书信往来,你就安心跟着我吧。」 左雁亭淡淡敷衍了一声,不置可否。忽听外面有人说左府到了,他便和龙锡一起下车。 左父为了不惹龙锡疑心,刻意的没有提前接左雁亭回来。因此一家人只吃了一顿饯行饭,他们便上车离去。这里左雁亭直把他们一直送到城外,方恋恋不捨的看着他们远去了。 龙锡见心上人伤感,便忙将他搂在怀中,着实用言语宽慰了一番。他此时心中再无半点怀疑,以为左雁亭真的是迫于无奈,才想办法让亲人离开京城,免得他们知道自己的事情会活活气死。 因为这个,心中对爱人也十分愧疚,在府中加倍讨好左雁亭,除了性事要求过盛,不肯妥协之外,其余事情,竟无不是言听计从。只看得那些下人一个个都瞠目结舌。秋萍等近身丫鬟却早料到这种情况,因此丝毫不以为奇。 匆匆又是十几天过去,那节气已经入了夏。人人都换成轻薄衣衫,太阳也渐渐热烈起来。 左雁亭每日里在王府中,真是度日如年,心里只默默计算父母等人离京的日子。算着他们该到了家乡,此时只怕已经在去往长白山的路上。自己也是时候该行动了。 因此这日龙锡下朝后,他便来到对方书房,淡淡道:「今日是我们祭祖的正日子,我也要搬回家去三天,这三天里我不能见外人,你也不必派人催我回来,反正三天后,你就不叫我,我也会回来的。你不是说再过几日就要下江南了吗?我跟了你这么久,说什么也要去那人间天堂看看。」 龙锡正在批几份关于太后大寿採办礼品的奏摺,今年皇上把这个差事全权交给了他。听见左雁亭这么说,他便放下了笔,沉吟道:「也是,伯父伯母他们也去了一个多月。既这么着,那你便回去吧,我这几日也正忙得翻天,就不陪你回去,让秋萍和弄影带着几个小厮婆子厨子等与你一起,伺候你这三天的起居饮食,如何?」 左雁亭皱眉头想了一下,淡淡道:「也好,不然你哪里能放心的下。」 龙锡失笑道:「看看看看,是你自己敏感了吧?什么叫哪里放心的下?这是当日你爹嘱咐我的,说那宅子里已经没有了下人,怕你不方便呢。我都答应了,哪好毁诺?我若是不放心,派她们有什么用?这些日子影卫都撤了?你却还来翻旧帐。」 左雁亭这才转怒为笑道:「是真的吗?这是你的真心话?若果真如此,我倒是要好好谢谢你了。」 「夫妻两个,谈什么谢不谢的。」难得见左雁亭这样开心,龙锡心里只痒痒的,只恨俗务缠身,不能与其亲热,不过这口头上的便宜,自然是要占一下的。 左雁亭心情大好,也就不与他计较,白了他一眼,低下头道:「我准备下午便走了,明天是祭祖的正日子,我提前回去,宅子也要打扫一下的,最起码要收拾出几间住人的房子。今天中午……便陪你吃顿饭吧,省得没过两天,你又派人去寻我。」 「你把我想得也太不堪,放心,我分得清轻重缓急,正事要紧。反正三天后你就回来了嘛。不过一起吃顿饭这提议不错,你去和小越子说,让他去厨房,吩咐做点儿好吃的,尤其是点心蜜饯什么的,多做一些,吃不了你就带回那边,每日饿了垫着点儿。对了,还要格外做些精緻的,让你拿去上供……」 「不必这样着忙,你先办你的事情吧。」左雁亭制止了龙锡的话头,有些感动于他这样面面俱到的替自己着想。思及此一去,终一生也就无法再见面了。心中快慰的同时,倒也有微微的一点难捨。 龙锡,我知道你对我好,奈何我不是女人,没办法陪你走完这一生。我离开了你,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也许有一天,我会忘了心底的恨,只记得你对我的体贴和温存,那样的话,在我老去的时候,也许偶尔会想起,在我这一生中,曾有一个对我最好的人,我知道,日后再不会有人如你这般对我了,强迫,温柔,爱恋,都不会有人如你这般了。 左雁亭走出书房,站在院子里,他回头看了看那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心中默默向龙锡道了别。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左家的宅子已经空了大半个月,只有之前那个跟着左老爷的小厮留在宅子里看护着,见自家少爷带着一些僕役等回来,就连忙接进屋中。 左雁亭把祭祖的规矩和秋萍等人说了。当晚歇了一夜,第二日便开始按照左家的规矩开始祭拜。秋萍等人自然不是只来伺候的,虽然不得进去,但她们那是什么眼睛,在二里地外就能清楚辨认出房中人是不是左雁亭。不过看了一天,发觉对方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且也没有可疑的人进出,因此便都放了心。
第14页 此后左雁亭只在正屋里祭祖,早中晚饭自有秋萍等人送到正屋门外,然后由左雁亭自己取食。 秋萍等人既放了心,也就不再精心,每日里和几个姐妹在屋里做着针线,偶尔往正屋里看一眼,便能看到左雁亭在那正屋的竹榻上或看书或写字或跪拜。生活倒也惬意,就是院里的树上多有虫子,她们不愿意出去。而晚上蚊子又十分多,不得不挂着帐子。 到了第三日午后,锦娘也过来了。她是龙锡身边一等一的大丫鬓兼心腹,为人十分聪明伶俐。因此众丫鬟都迎出来,秋萍便笑道:「王爷难道有什么不放心的?还特意派了你过来。」 锦娘笑道:「若是不放心,我也就不是这个时候儿过来了。王爷不过派我来帮你们收拾收拾,尤其是左公子的那些东西,王爷的意思,这一次就一併挑那有用的,他离不开的,都带回王府,此后也不用回来了。」 秋萍道:「这却要问问公子的意思,我们哪里就能做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主儿可傲着呢,连王爷也都顺着他,难道你不知的?」 锦娘笑道:「我如何不知,这不就是过来了吗?怎样,这几日没发生什么事吧?」 秋萍道:「能有什么事?天天看着人在屋里呢。我们只疑心怕他耐不住这辛苦,谁知他却不吭声,倒也真是孝顺。好了好了,不要在这里说,这院子里的树上多有虫子,落下一个怪吓人的,咱们进屋来。」 锦娘诧异道:「虫子?这庭院里的树上如何能有那么多虫子?」她抬头看了看,慢慢摇头道:「不对啊?这院里多是梧桐,哪来的虫子?」 秋萍笑道:「我也是这么说呢,咱们王府也种梧桐,可没看到这些东西。不过许是平民百姓家里,种的品种不一样吧。」 话音未落,却听锦娘断然道:「不对,哪里有什么品种之说?」一语未完,就见从树上「啪嗒」一声,掉下一只虫子,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手腕一抖,手中便多出一条丝帕,接了那虫子只看一眼,面上便变色道:「不对,这虫子不是梧桐上的。秋萍,我们快进屋去看看。」 她这样一说,秋萍也慌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便冲到正屋里,只见床榻上和衣而睡的人猛地坐起,却不是左雁亭,赫然竟是那个小厮。 第八章 秋萍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昏倒在地。还是锦娘镇定,连忙扶住了她,对那小厮厉声道:「我问你,你家公子呢?为什么会是你在这里? 」那小厮「扑通」一声跪下,身子抖得厉害,结结巴巴道:「姐姐……姐姐饶命,小的……小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这都是少爷的命令。少爷说,让……让小的今天入夜后就换回平常衣裳,顺着地道往南方逃走,到时候就没有危险了,小的只是一个小厮,不敢违抗少爷的命令……」 「行了,我问你,你家少爷是什么时候走的?」锦娘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追究问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先把左雁亭追回来。王爷再过几日就要下江南,如果在这期间让他知道左雁亭逃走了,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甚至可能会违背旨意亲自去寻找对方的。 「就是……就是前儿晚上,之前少爷让我以母亲病了为由向他告假,他也准了,小的其实没回家,就是藏在地道中。一入夜,小的就从地道里出来,和少爷互换了衣裳,因小的以前也时常跟着少爷,因此举止行动也能模仿几分。」 「你说,你们少爷会去哪里?」秋萍此时也定下心神,知道慌乱是没有用的了。 那小厮发抖道:「这个……小的委实不知,应该……应该是往南方逃去了吧?少爷也让小的往南方逃,说就没有危险了……」 「锦娘,那我们立刻回禀王爷,在往南方的路上去追吧。」秋萍着急的看向锦娘。锦娘却注目看着小厮,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冷哼一声,转身道:「我们回王府吧,我亲自去回禀王爷。」说完便转身离去。 那小厮直到见她们都走得没了影子,方大大松了口气,几乎软倒在地上,一边喃喃自语道:「少爷,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此时……你大概应该快要到长白山了吧?你……一定要平安的和老爷他们会合,这是……这是小的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说完,不禁有些伤感,但很快就爬起来,换下衣裳之后,他就离开了宅子,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本来热闹的大宅子笼罩在余晖中,如死一般沉寂。 龙锡的反应可想而知,也不用多说了。盛怒之下,果然连下江南的圣旨都不顾了,就要亲自带兵马往南边去追。 这时锦娘上前道:「王爷且请息怒。王爷想啊,那小厮乃是左家之人,他既然知道王爷的身份,还敢帮着公子逃走,岂是一般普通的奴僕,必定是忠心耿耿的,如此一来,他说的话定然不可信,所以我们若往南方去追,也就是着了他的道儿。」 龙锡狠狠一瞪锦娘:「既如此,为什么放走了他?就该严刑逼供问出雁亭的下落,然后把他给扔在荒郊野地让狗吃了。」 锦娘心想我就是怕王爷这么做,才放他走的。不过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微笑道:「王爷稍安勿躁,公子的去处,何必去严刑逼供那小厮。奴婢已经想过了,之前公子全家的确是往长白山祭祖。公子此时只怕也是在去往那里的路上。」 「这怎么可能?公子那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秋萍在一旁摇头否定。但龙锡的面色却认真起来,他慢慢转过头去沉思,忽然身子一震,大叫道:「你……你是说,雁亭是在打入山的主意?他……他不打算再出来了?」 「奴婢正是这样想的。王爷,那长白山山高林密,普通人进去了都出不来,一旦公子入了深山,和他家族的那些先人们生活在一起,他为了躲避王爷,很可能一生都不会再出山……」 「那怎么能行?长白山是多冷的地方?他身子骨那么弱,如何禁受得了寒气?」龙锡拍桌子大叫。 一旁的秋萍险些摔倒,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便开口道:「王爷,你这时候还有心思担心公子的身子呢?赶紧派人去追上他是正经啊,不然这两天两夜的功夫,早入山了也未可知。」 「没错,当务之急是先把人追回来。」龙锡终于慢慢冷静下来,然后他看向锦娘:「离下江南还有多少天?」 「还有九天。」锦娘正为自家三爷的痴情感嘆,听闻他的话,连忙恭敬回答。 「九天。」龙锡皱眉思索了一下,沉声道:「好,我亲自带人去长白山一趟,连续换马不分昼夜的话,四五天时间大概可以回来,你们准备好诸项事宜,等我回来我们就出发。」 「可是王爷……这样……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不分昼夜,就算能追上公子,王爷的身子……」锦娘连忙阻止,心中不知道是该欣慰王爷还记得自己要下江南,还是该苦恼要怎么劝他打消念头。 不过她很快就不苦恼了,因为事实证明,当龙锡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是没有人可以劝阻他的。 连续两昼夜的飞奔,在那条长得似乎根本没有尽头的官路上,龙锡心急如焚心冷如铁。 他不知道左雁亭离开自己的时候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他是不是不曾有过一丝的犹豫和眷恋。所以才会如自己此时一般的决绝,在路上不曾吃过一顿饭不曾闭上一刻眼,只为了不让自己追上他。 龙锡只带了十个人,十个他最信任,也是他手下中最厉害的影卫,他没有再派人从其他的山路和小路去追左雁亭。他在赌,把自己对左雁亭的了解当做筹码,赌注则是他和对方的一生幸福。 他赌左雁亭不会选择小路,因为他要尽快的追上家族中人,要尽快的进入长白山。他只是一个书生,除了骑马什么都不会,在那些山路小路上,无论是盗匪和野兽,都不是他能够应付的,所以他只会选择这条笔直的大路。也所以,龙锡就选择这条路来追。 如果追对了,就是上天註定他们有缘,就是连神仙都在帮助自己,他会自私的只要自己一生的幸福,无论左雁亭从此后对他是恨之入骨还是发疯绝望,他都不可能放手,因为这是他赢来的结果。 如果追错了,那就是上天註定他们无缘,神仙们也都站在左雁亭的一边。如果……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会愿赌服输,成全对方的一生幸福。 龙锡每每想到这些,就感觉到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在沸腾着,这沸腾的情绪压下了所有的恐惧,占据了他全部的神经,以至于即使不吃不睡,他依然觉得自己精神抖擞。 战马的哀鸣声划破天际,即将没入山下的夕阳似乎也被这声音震得跳动了一下。 龙锡与十个影卫同时下马,旁边早有驿站的官兵牵着十一匹上等好马候在那里,这是飞鸽传书的结果,也只有经过训练的飞鸽,才能快过日夜不停的战马。 重新跨上马,从今天早晨起,就已经可以影影绰绰看到长白山终年积雪的山尖。跑到现在,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山的形状了。龙锡问过驿站的官兵,知道再有一夜工夫,大概就可以赶到长白山下,他的心猛一下子提了起来,一切的结果,经过这一夜后,就会最终揭晓。 长夜漫漫,万籁俱寂,夜空下偶尔会有两声夜莺的啼鸣,到最后这婉转动人的声音也终归消失不见。只余空气中回荡的猫头鹰的瘆人叫声。 天已经蒙蒙亮了,左雁亭踱出帐子,许多在外面忙碌的人看到他,微笑着和他打招呼。他报以轻轻一笑,然后将目光转向正前方的山峦。 从这里来看,入口离他们的帐篷只有一she之地,如果可能,他真恨不得一步就跨进去,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似乎再迟了,就再也无法到达那里。 不……不会的,这只是……只是自己在那人的余威之下生出的恐惧罢了。轻抚上胸口,那颗心还在怦怦剧烈的跳动着,三天两夜的疾奔,路上几乎没有吃过睡过,对他这个身体荏弱的书生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他最终做到了,只要一想到被追上的结局,一想到龙锡那双平静后隐藏着暴怒的眸子,一想到被抓住后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和后果在等着自己,左雁亭就不能不拼命的策马狂奔。 他不像龙锡有那种便利条件,可以随时在驿站换马,他必须在走一段时间后,为了防止马匹累倒,就在某个城镇里买一匹新马换上,为此,他整整花出去将近一百两的银子,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几乎是身无分文。
第15页 不过此刻,想到终于可以进山,想到进山后,那个噩梦般的男人就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他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左雁亭是昨天中午和家族汇合的,家族的速度比他慢了许多,但他不得不耐着性子。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是逃出来的,更不能让他们知道龙锡的存在,所以他只有耐心的一边陪那些亲戚说笑,一边如蜗牛般的随着家族往长白山移动。 待他们终于到了祖先留下的入口处时,夕阳已经下山了,左雁亭自然恨不得立刻进山,但是这种意见没有人会採纳和同意。入夜后的山里太过危险,这个家族中并没有多少骑she精湛的年轻子弟,而且等到天亮之后,就会有留在山里的左氏族人出来迎接,那样对他们来说太方便了。 所以左雁亭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和烦躁。好在他自认为能够拖延龙锡两日夜,从一路上没有追兵和阻拦的情况来看,小四的伪装显然成功了。不然只怕他不可能一路来到这里。 只要小四能够拖足两日夜,就算龙锡得到资讯,骑最快的马,路上急赶,也要四五日才能到这里,那时候,自己早已随着众人进山了。 左雁亭想到这里,就又抚了抚心口,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的心脏稍微安定下来。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带着热气的阳光洒向大地。或老或少的族人们终于整理好了东西,远远的看到山林间不知何时竖了一桿颜色鲜艷的旗子。那是山里的左氏族人给他们的信号。他们就是在那里等着迎接外面的这些亲人。 队伍终于开始移动了。左雁亭扶着爷爷奶奶,心情激荡的几乎不能自已:一步,两步,三步……近了,更近了,只要再有十几步,他们就可以踏进那条峡谷入口,他从此就可以与世隔绝,与龙锡……隔绝…… 「嗖——」 一只响箭就是在此时挟着尖锐的风声破空而至,然后划过所有人的头顶,在一百多人惊异的视线下直没入不远处的山壁中,只留下一只白羽箭尾,在山壁上急速的颤动着。 左雁亭的手一下子握紧,然后他听到了身旁奶奶发出的痛呼声,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松开两位老人,他想回头望,可是他不敢。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已是如此清晰,那声音撞击的他一颗心都跟着震动不停。 龙锡和他的十个影卫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虽然没有穿着王爷的衣服,又是满面的风尘之色,然而此刻他端坐在马上,甚至不用开口说一句话,那股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就让人忍不住想要跪拜。 族长和其他几位族中的长辈互相看了几眼,不明白这位一看上去就不简单的年轻人为什么要拦住他们。左父的脸色却已经惨白,只是下意识的紧紧抓住儿子不肯松手。 「幸亏赶上了。」 龙锡终于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更显得他整个人潇洒不羁,然而这笑容看在左雁亭眼里,却是无比的冰冷,他的身子忍不住就打了一个颤。 龙锡跳下马来,视线紧紧锁定在那个人的身上。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这清晨的空气,然后眼睛弯起来,带着笑意越过众人,一直走到左雁亭的身边才站定,半晌方轻声道:「你真不听话,我早说过你的身子不能来这里的。只是在府里受了几句闲话,怎么就赌气跑了呢?」 左雁亭傻傻的望着他,连反应都忘了,此时他的脑子中就是一片空白。 「好在你还没有进山,虽说现在是夏天,但长白山中的寒气你也是抵受不住的。那几个不懂事的下人已经被我打发走了,你还是和我回去吧,我们等到伯父回来京城的时候,不就好了吗?」龙锡的眼睛眯了眯,泄露出一丝警告。 「九……王爷……」左父艰难的开口。事已至此,只能怨恨上天不公,他不想连累全族的人,却还是想据理力争。 「爹……」左雁亭忽然握紧了左父的手,在父亲开口的一剎那,所有的理智都回笼了。 上天註定他逃不开龙锡的魔掌,他就得认命,犯不上赔上全族人的性命。龙锡要胁迫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他根本用不着网罗什么罪名,只是这十个影卫,就够让此处血流成河。 「爹,不要说了,是我负气出走的。谁让他家府里的那些下人太过尖酸刻薄。如今既然他赶走了那些下人,又亲自来寻我,我……我想我还是和他回去的好,山里的气候,我……大概真的……会受不了……」 龙锡又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很好,他的雁亭,毕竟是个总明人。 站在如火的朝阳下,左雁亭就那样木然的目送着一族的老老少少鱼贯入了峡谷。还有许多人偷偷回过头来,其中回头最频的自然要数他的父母和祖父母。 所以左雁亭只能强撑着让自己保持住嘴边的笑容,他不敢挥手,怕一挥手眼泪就会流下。也不敢说话,怕一张口,哽咽声就会击碎这个好不容易才露出的笑容。 十个影卫走在队伍的最后。这是龙锡的主意,美其名曰保护朋友的亲人,但左雁亭知道那其实就是要胁,他就是要让自己明白,所有的亲人,都在他的掌握中,该怎么做,自己心中应该有数。 「好了,人都进山了,雁亭,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龙锡笑看着左雁亭,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左雁亭只看了他一眼,就觉得浑身如坠冰窟。下一刻,不等他答言,整个人就被龙锡打横抱起,放在马上,接着那霸道的人也翻身上马,一把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双手一抖缰绳,那匹火红的战马就撒开四蹄向来路飞奔而去。 偌大的河面上,只有一连十几艘的龙船缓缓行进,方圆数十里,再看不到一艘小艇和帆船。只因河面宽大,那些平民百姓的船只一望见这皇家标志的龙船,就远远的悄悄避开了,谁会不怕死的上前。 最前面的是一艘两层楼高金碧辉煌的最大的龙船,此时只有几个侍卫站在甲板上,风吹起他们的衣甲,显得威风凛凛。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偌大的船上除了他们,便只剩下在后面船舱行宫里的两个人了,其他的人,都被尽数驱逐到其他船只上。 而此时,那用整个船舱布置成的行宫里,却正是春色无边。一阵阵呻吟声只叫得人筋苏骨软,却无法传到外面去。 左雁亭身上只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衣,被迫大张着双腿跨坐在龙锡的身上,因为身上只是一块白纱,没有任何衣服的功能,因此粉红色的私处也就可以一目了然。 「啊啊啊……」左雁亭的口中发出销魂蚀骨的大声呻吟,看过去才发现原来他的口中被绑了一个中空的小球,这让他没办法闭合双唇,所以才会有如此放浪的呻吟声。 龙锡坐在榻上,嘴角边始终带着一抹笑意,两只手从左雁亭的腋窝下伸出去,在胸膛上那两粒嫣红的樱桃上轻轻搓弄着,一边在左雁亭的脸上轻吻,小声笑道:「雁亭,我让你回家时,都和你说了什么?显然你是都忘了,竟然还妄图想逃走?你说你这么大胆,我今日若不好好罚你,你还会把我放在眼里吗?」 「唔……呜呜呜……啊啊……」左雁亭的眼泪流得满脸都是,他想说我再也不敢了,可是嘴巴里塞着那个小球,却让他除了呻吟声之外,再说不出任何的语句,而这也正好给了龙锡充分的「藉口」,让他可以藉机对这具充满了诱惑的精緻胴体实施惩罚。 「吧嗒」一声,有一颗东西从左雁亭的身上掉落,原来是一颗比鸽卵还要大一些的润泽明珠。 「竟然又掉出来了,难道你都没好好夹住吗?」虽然是责怪的口气,但龙锡脸上的笑意却又加深了。他探手将那颗明珠从地下捡起来,放在左雁亭的穴口处轻轻揉了几下,便慢慢将那颗珠子又向小穴里塞去。 「啊啊啊……」左雁亭叫得更大声了,眼泪落得更凶,一双腿也瞬间伸的笔直,这在某种程度上阻止了龙锡将珠子塞进去的动作。他微微一皱眉,在左雁亭的臀瓣上拍了两巴掌,生气道:「还敢反抗,看来我真的是太纵容怜惜你了。」 他说完,就忽然将左雁亭的左腿弯折起来,原来那贵妃榻中间竟然垂着两个金环,左雁亭一直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现在他知道了,当他的腿被套进圆环,只能维持弯折的姿势而无法伸直时,他就明白这是龙锡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了。 「不……不要……求求你……」左雁亭拼命的摇着头吶喊,可是逸出口中的,只是破碎不成调的呻吟。 龙锡果然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他之前真的是被吓坏了。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撂下那样的狠话之后,左雁亭竟然还敢想着逃走,而且,差一点,只差一点点,自己就险些被他瞒天过海的逃出去,一想到自己或许会永远失去怀中的这个人,他就理智全失。 「现在说不要,不是太晚了吗?」龙锡冷笑,然后借着这个姿势,继续将明珠向那紧闭的小穴中塞去:「雁亭,你记着,我是在宫里长大的,那些男宠太监们的手里,哪个没有几本这样的书,加起来那些花样足有几百种了,想把你折磨的欲生不得欲死不能简直轻而易举。」 他顿了顿,又继续森冷道:「这一次你别想逃过去,我要好好的罚你,让你知道动歪心思的下场。以后,你有本事尽管逃,只是别让我抓到,不然,抓到一次我就罚你一次,往后的处罚,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夜时间就能完事儿了。」 他又凑近了左雁亭几分,喃喃道:「你若是不想几天几夜都光着身子,后庭里都塞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被无休止的折磨惩罚,今后便乖乖的,我说过,你是我的人了,这一辈子都是,除非我死,不然这个事实就无法改变。」 左雁亭拼命的点着头,他的眼睛都哭得有些肿了。从长白山回来一直到启程上船,龙锡碰都没有碰他一下,谁知道船一驶离京城,那个混蛋就把所有人都打发去了另一只船上,这船上只剩下几个执勤的侍卫。然后他便粗暴的要了自己两三次。 第九章 左雁亭从决定要逃走的那刻起,就已经做好了一旦被抓住,会被狠狠折磨的心理准备。因此龙锡对他施暴也并非在他意料之外,但是,他怎么都没料到,对方竟然会如此放荡无耻,在要了自己之后,竟点燃了一支醒神香,开始慢条斯理的对自己进行这种惨无人道的情色处罚。 现在他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不该因为在王府中龙锡的那些温情表现,就忘了他是不折不扣的魔鬼的事实。所以他拼命的点着头,想告诉龙锡自己以后不会再愚蠢的逃跑了。
第16页 龙锡很显然是懂了他的意思,但是他将珠子塞进后庭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缓下来,还一本正经的笑道:「嗯,只要你听话就好,我自然也捨不得将那些非人手段向你招呼烈,不过今晚的惩罚,却是不可避免的了。你看,天色刚黑,时间有的是呢。」 左雁亭的身子一僵,接着又立刻挣扎起来,只是他丝毫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那颗珠子终于被塞进了小穴中,因为那狭小的甬道里还有两颗这样的珠子,而左雁亭的小穴又没有经过长期的好好「开发」,所以,到最后这颗珠子也没有完全进去,穴口微微张着,露出一截明亮润泽的珠体。 因为双腿被弯折起来,所以龙锡只要稍稍探头,就可以将那美妙风光一览无遗。他啧啧赞嘆了两声,伸出手在后庭被撑得极薄的边缘处轻轻刮弄了几下,立刻引起左雁亭大声的呻吟,雪白的大腿内侧的肌肉颤动着,小穴也忽然剧烈的收缩起来,那刚被塞进去的明珠瞬间就又被挤了一半出来。 龙锡轻轻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将那珠子又顶了回去,哂笑道:「真敏感,这一次就先好心的帮帮你,下一次再把珠子顶出来,就得受罚了哦。」 左雁亭的身子已经半躺了下去,听见龙锡的话,他惊恐的拼命摇头,一片散落的青丝随之轻轻摇动,配着此刻的羞耻姿势和那遍布全身的红晕,真箇是风情万种。 龙锡又将他的身子抬起来,让他的头倚在自己肩膀上,这使得双腿被吊在半空中的左雁亭身体成了一个u字形,或许是身体削瘦又养尊处优的关系,他的身子不但是雪白粉嫩的,就连柔韧度也非常好,这种极难受的姿势,龙锡可不敢一下就让他做,是慢慢试验了两次,发现并不会对他造成损伤,才敢放心大胆使用的。 将舌头伸进小口球里,缠着那丁香小舌深吻了一会儿,一边又从他腋下伸过去,继续玩弄那两颗小小辱首。 「唔……啊啊啊……呜呜呜……」左雁亭的口水和泪水一起滑落,他的胳膊倒还没有被束缚,因此去推龙锡的手,只是两只胳膊软软的,转眼间就被龙锡一只手给固定在了身后,用双腿便夹住了。 那两颗辱头一直承受着捏压搓弄的蹂躏,竟没半刻休息时间,此时挺立着,透过白纱看去,真如两颗嫣红的樱桃一般。辱头本就是左雁亭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之一,被龙锡这样玩弄,再用手指甲轻轻刮搔几下,便让他全身都哆嗦个不停,嘴里的呻吟声时而拔高时而软糯,说不尽的婉转销魂。 苏痒一波波的袭击着胸膛上最敏感的部位,再由胸膛扩散至全身上下,左雁亭只觉得身体早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不但小腹下的那根小巧玉精高高竖着,就连小穴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收缩扩张,这让他无比的慌乱,因为敏感到极点的身体已经能够感觉到那珠子被自己慢慢的又挤了出去。 是的,他很恐慌,不知道龙锡又要用什么方法来惩罚自己。在这种已经羞耻的麻木了的情况下,他只剩下恐慌,一双眼睛小鹿般哀求的看向高高在上的龙锡,却只看到他悠然的表情和嘴角边的一丝笑意,他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 左雁亭感到绝望,他知道龙锡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了。拼命的哭泣摇头,但耳里最终还是听到「吧嗒」一声,他如被放了血的鹿般瘫软了身体,嘤嘤哭泣着。 「怎么?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是吗?」龙锡见他放软了,越发显得可怜可爱,不由心中爱极,在他臀上轻轻拍了两掌,接着伸出一根手指去那小穴里挖弄,一边道:「真不争气,前面忍不住,后面也忍不住。好了,既然如此,便把珠子都吐出来吧,我们换一个玩法。」 「唔……呜呜呜……啊啊……」左雁亭拼命挣扎起来,这一个玩法已经让他生不如死了,如果还换另一个,他不知道自己要受到怎样更加惨无人道的折磨。 但最终,小穴里余下的两颗明珠还是在龙锡的挖弄下掉了出来。 然后他捡起那三颗明珠送到左雁亭的面前给他看,一边笑道:「啧啧,雁亭,你一向都是清高自诩的,可曾想到自己的后庭却是如此饥渴yin荡吗?看看,这明珠虽然不大,但也足有三颗呢,你竟都吞了下去。还有这上面的东西,固然有我留在你身体里的,不过这些东西,可很明显不是我的,分明是你自己生出来的。」 他一边说,就挑起一根亮晶晶的透明粘液丝来,和已经发白粘稠的精液相比,这的确是另一种湿软粘滑的液体。 左雁亭即便有心否认,但心里也清楚,这真是自己在极度刺激下生出来的羞人东西,不由将脸扭过一边,暗暗哭叫为什么自己的本质竟会如此yin荡。 龙锡呵呵一笑,将那明珠在爱人雪白的身子上蹭了几下,于是那粘液便尽数抹在了他的身上,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得yin靡不堪,满布情慾色彩。 原本以为这也就是惩罚了。左雁亭穷尽自己的想像,也再想不出龙锡还会使出什么无耻的手段。然而事实证明,在欢爱这方面,他是极度没有天分的。 龙锡倒也没有立刻就换花样,而是再次将舌头伸进那张檀香口中嬉戏玩耍,两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那小穴中轻轻抽插,只觉那肠道越发滑润,心里明白爱人虽然一本正经不解风情,但他身体却是极佳的敏感身子,这才不过几次欢爱,就能自动生出yin液,委实难得。 龙锡早已认定左雁亭就是自己的爱人,他在床笫之事上向来放浪,因此左雁亭身体如此敏感,他只觉得难得,心里十分欣喜爱惜。却没有生出过一丝一毫对方yin荡的念头。 可这没有减轻他对左雁亭的敬重爱慕,左雁亭自己却受不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读圣贤书,一辈子都该是个书香中人,却没想到,原来自己的本性如此yin荡,因此极度的灰心之下,不由得又是绝望又是羞愧,对龙锡也恨到咬牙切齿,只想着若有一朝,这混蛋陷入绝境,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才能解恨。 龙锡看到了左雁亭的仇恨眼神,不过他一点也不畏惧。早从对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逃离他开始,他就知道这一生恐怕是得不到爱人的心了,既然如此,那还怕什么呢?小心翼翼做什么呢?雁亭可知苦追的那两天两夜里,自己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把他的腿打断,从此禁锢在自己的怀抱里吗? 没错,龙锡的确是有过这种想法的,那种残忍的快意是支撑他马不停蹄的动力。虽然到后来,因为看到左雁亭满布着恐惧的眸子而到底没捨得下手,但这种性事处罚,他就绝不会留情。 心里一边想着,手上就拿过来两个小铁夹子,虽然制作的精美,但却泛着寒光。左雁亭挣扎着的身子因为疑惑而略略停顿了一下,但是下一刻,胸膛上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于是他立刻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了。 两颗挺立的饱满红豆几乎是同时就都被夹住了。不但如此,龙锡还恶意的在那夹子的尾部拨了几下,辱夹的颤动带给了辱尖强烈的痛楚,左雁亭发出几声不成调的哀鸣。 大概是见他挣扎的厉害,龙锡想了想,到底有些不忍,取下那铁夹子,就见只这一会儿功夫,左雁亭的双辱上就红了一小片。于是他便丢掉那夹子,另换了珍珠做的,将辱尖嵌进fèng隙里,这样虽然也痛,但总算痛得不甚厉害。 「呜呜……呜呜呜……」左雁亭扭着身子挣扎,嘴里声嘶力竭的叫着什么,龙锡不用猜也知道若不是有那球拦着,爱人此刻早已什么话都骂出来了。他却故作不解,在那雪白的臀瓣上大力拍了两下,懒洋洋道:「还叫什么?都换成珍珠的了,不过痛一点点罢了。你再动,我还换那个铁的。」 左雁亭拼命踢着腿,显然是发了怒,龙锡冷笑一声,在他胸膛上拧了一把,凑近他耳边道:「不想听话了是吗?好啊,那我就把这帘子给拉开,雁亭,现在可是大白天,水面上船只多着呢,不定是谁,就能看见你演的活春宫……」 一语未完,左雁亭果然不敢动了。扭过头去暗自饮泣。龙锡这才拍了拍手,笑道:「没错,就是这样乖乖的才对嘛。嗯,接下来咱们玩点儿什么花样呢?唔,是了,宝贝儿,你下面这张小嘴,着实是个极品,只是尚欠一些锻鍊开发,不如咱们今天晚上好好调教调教。」 左雁亭立刻扭过头来,眼中满是惊恐神色:这混蛋还要干什么?还要调教什么?他……他还嫌今天做得不够吗? 却见龙锡伸手将床旁桌上放着的水果盘子给取了过来。那果盘里堆着的是各色时鲜果子,有桂圆,杨梅,葡萄,杏子,李子,黄金桃等,一个个均是圆润鲜艷,引人食慾。 「呜……呜呜呜……呜……」左雁亭看到龙锡伸手拈起一颗杏子,忍不住又惊恐的挣动起来,他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出对方要做什么了,就因为猜出来,所以才更加害怕。 「别乱动,我们先练些简单的,慢慢再加大难度。」龙锡将那颗杏子在左雁亭的穴口处蹭了赠,然后又邪笑道:「这颗可是熟透的杏子喔,如果在我全部塞进去之前,你就把它给挤破,那我就将帘子拉开。嗯,乱动的话,杏子也会很容易破的哦。」 「呜呜……呜呜……」 左雁亭大喊着不要,可身子却是一动不敢乱动,后庭处传来异样的感觉,敏感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能够清楚传达那种杏子被慢慢挤进去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要发狂了。 两条腿绷得笔直,那杏子进去也费了不少力,而且只进去一半,汁液已经开始渗出。肠壁上那种粘滑湿润是不同于其他外物侵入的。左雁亭绝望的想放松身体,但他发觉自己根本做不到。 「嗯,好了,现在用力的把杏子排出来吧。」龙锡好整以暇的欣赏着那密处风景,发现左雁亭在无声的抗拒,于是他把手慢慢的伸到了遮住窗户的帘子上,下一刻,他看到那粉红色小穴不甘愿的蠕动了一下。 「对,就是这样,用力,再用力,你刚刚表现的可不怎么样,小穴太紧了,我那杏子还没进去,汁水就被你挤了出来。」龙锡毫不在意的吐露着下流话语,让左雁亭恨不得能立时跳进这滚滚的运河中。 他强忍着羞愤用尽力气收缩着肠壁,当感到一股股稠厚汁液就那样慢慢涌出时,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真美。」龙锡双手轻轻弹着那被绑缚的挺立根芽,又在两团柔软的蛋囊上轻轻捏搓着,时不时再来到两粒辱尖上,绕着辱夹揉捏几下。 左雁亭整个人都被他搓弄的没了力气。现在他只能木然的按照龙锡所下的种种指令行事。当那颗杏子的核被挤出来后,龙锡又往后庭里塞了一颗葡萄。
第17页 就这样,慢慢的变成李子,杨梅,桂圆。有时候还会被一下塞入好几颗东西。 左雁亭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这种后庭处每一丝感觉都被无限放大的羞耻感,让他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两条腿大概已经痉挛了,根本再也无力挣动。左雁亭闭着眼睛,自暴自弃的大声呻吟着,他想龙锡不就是爱看自己这副放浪的样子吗?他不就是要告诉自己,自己的本质是多么yin荡吗?那好吧,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愿进行吧,只要能尽快的结束这酷刑。 终于,他感到龙锡将他的两条腿放了下来。慢慢睁开眼睛,却见对方眼里仍是没有一丝怜悯,他的心慢慢往下沉去。 「啧啧,真是可怜的小东西,都红肿了。」手指戏嚯的在肿胀的辱尖上轻轻刮搔了两下,受尽折磨的辱头比平时更加敏感了几倍,让左雁亭忍不住尖叫起来。 下一刻,他的身子被反转,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准备,一根怒张着的巨物就闯进了那温热的私密处。 「啊……啊啊啊……呜呜……」一连串激烈的贯穿,让左雁亭发出了大声的呻吟,他面对面的坐在龙锡身上,被这激烈的动作弄得上下摇晃,如同一艘在浪尖上起伏的船。 「记住了,今晚我先饶过你,日后若是让我发现你再有逃跑的心思,我就打断你的腿,然后用比这更加残酷的刑罚。」 龙锡猛的将左雁亭搂进怀中,然后他把床上那个一直没有打开的黑色小盒子拿了起来。 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层密密麻麻蠕动着的蚂蚁样的东西。左雁亭的心哆嗦了一下,然后他听见龙锡冷冷的笑:「你说,如果用镂空的管子将你那后庭花撑开,将这些东西放进去。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这可是西域独有的大黑蚁,被它咬一小口,那滋味可不是只有疼能够形容的。」 左雁亭一张脸上连半点血色都没有了。那种情景,他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头皮都炸了起来。 龙锡察觉到他身子的颤抖,脸上的笑容加深:「还有啊,这种大黑蚁最喜欢吃蜂蜜了。到时候我把你的小辱上涂满蜂蜜,辱尖上格外涂厚厚的一层,让它们在上面取食,哦,还有你这可爱的小玉精,当然,两个小卵囊我们也不能忘了,雁亭,你想尝尝那种滋味吗?」 「呜呜呜……」左雁亭急促的发出声音。龙锡终于取下了他的口球。听他嘶声叫道:「不,我不逃了,我再也不敢逃了,龙锡,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做什么都好,求求你……别那样对我……求求你……」 「好,记住你今天晚上的话,也记住我今天晚上的话。」龙锡「啪」的一下合拢了盖子,在左雁亭耳边一字一字道:「记住,你是我的人,无论生死,都只是我一个人的。」 狂乱的点着头答应。下一刻,后庭处那根巨杵用力一顶,左雁亭的身子再次被重重贯穿,他无力的趴伏在龙锡肩膀上,任他举着自己的腰上下律动。饱经折磨的后穴处又酸又涨,火辣辣的痛着。为了减轻这股痛楚,他只能尽力的放松,以期肠壁能够尽最大可能的扩张一些,就不会被摩擦的那么厉害。 就这样也不知道被撞击了几百几千下,忽然间,那根巨杵猛然不动了。左雁亭可以感觉到它在甬道中不断的胀大。几乎是剎那之间,一股滚烫的热液就喷洒在了他的肠道中,烫的他打了个颤抖。 热液一股股的喷洒着,左雁亭只能默默忍受。与此同时,他前面的玉柱也终于被解开束缚,只消龙锡轻轻的一个搓弄,他脑子中便掠过一道白光,那种被虐待控制直到此刻才被允许释放的极致快感,让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片空白,没有了任何思维的能力。 「我早已不期望你还会爱我了,所以……恨我吧,只要你在我身边,是恨,是仇,或者根本就是漠然,我都不在乎了,只要……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昏睡过去之前,耳边传来龙锡的低语声,和一晚上的冷酷语调相比,这声音包含着浓浓爱意,让左雁亭以为自己只是听到了梦话。 左雁亭是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的。 身子酸痛的厉害,每一块肌肉和骨头似乎都不再是自己所有。他咬着牙,拼尽全力终于坐起了身子,还不等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目光就触及到床角处那个黑色的小木盒子。 「啊……」左雁亭发出一声不成调的惨叫。他顾不上身子如同被车轮碾过般的疼痛,手脚并用的想下床,想远离那个可怕的如同从地狱里被挖出来的盒子。 「咕咚」一声,他整个人都摔下了床,可是他浑不觉身上的痛楚,仍然拼命的爬啊爬,只怕若是爬慢了,下一刻那盒子里的大黑蚁就会涌出来,爬满自己的全身。 「雁亭。」熟悉的声音传来。龙锡大步走进,一把将他抱起,见他整个脸都是惨白惨白的,不由吓了一大跳,一迭声的大叫道:「怎么了?雁亭,怎么了?」 左雁亭说不出话,他全身都在发着抖,连牙齿也打着颤,如果不是龙锡十分了解他,还真会以为他是犯了羊癫疯之类的毛病。 「雁亭,别怕别怕,到底是怎么了?我在这里呢。」龙锡将爱人紧紧搂进怀中,不断伸手在他背上拍抚着,顺着左雁亭的目光,他看到了床上那个黑盒子。 身子一僵,他终于知道左雁亭在害怕什么了。心里涌上一股愧疚,他抱着左雁亭来到床上,在对方害怕到极点时,将那盒子拿起,一把扔出窗外。 「扑通」一声,盒子落水的声音清晰传来。然后龙锡抚摸着左雁亭的脸,喃喃道:「不怕了,你看,我把它扔出去了……扔出去了……」 左雁亭抖的厉害的身子终于停了下来。他呆呆看着龙锡,忽然跪了下来,抓住他的衣襟放声哭道:「我以后不逃走了,不敢逃走了,你……你别再惩罚我,求求你,别再像那样惩罚我,你……你要是恨我,就……就把我五马分尸,就把我活活碾死,或者活埋了……要是……要是还不解恨,你就把我给千刀万剐……」 「放心,只要你不逃走,我就不会再做昨晚那样的事情,我会好好的疼你宠你爱你,我会一直一直的守在你身边。」龙锡连忙把他拉起搂进怀里,用轻柔的声音保证着,说了一遍又一遍,才总算让左雁亭安静下来。 「船靠岸了,在这里买些东西,大概辰时末会再开船。」龙锡将左雁亭放在床上,昨晚爱人昏迷过去后,他已经亲自给他清洗了身体,换过了所有的床单被褥。 左雁亭不语,他躺在枕上,或许是昨夜残酷的折磨,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萎靡。 龙锡爱怜的抚摸着他的脸,一边喃喃自语着:「雁亭,你真美,就算是普通的白布中衣,穿在你身上也这么美,你就是蓝颜祸水,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拔。」 他的话让左雁亭真想大哭一场。心里一个劲儿的想着定是前世做了孽,今生才会被龙锡缠上。那么多的美人在他府里,他看都不看一眼,如今却来说相貌普通的自己真美,这不是魔障了是什么?不是前世的宿孽又是什么? 「王爷,我端了清粥小菜过来,您和公子将就着用一些吧。」 锦娘端着一个大食盒走进来,看一眼床上的左雁亭,便把食盒放在床旁的桌上,亲自在床上放了一张炕桌,然后把两大碗梗米粥和四碟精緻的小菜放在上面,柔声道:「这是在船上,诸多不便,爷和公子就凑合点吧。」 龙锡笑道:「出门在外,本该如此。别说得我在府里就铺张浪费似的,雁亭是最节俭的了。」 锦娘抿嘴一笑,便识趣的告退。这里左雁亭虽有些饿,但却没什么胃口。忽听岸上有人叫卖油条豆浆,他不由得向外看了一眼,只见窗外影影绰绰的似乎十分热闹,便淡淡道:「这里是码头吗?」 「自然是码头,不然船岂能靠上来。」龙锡走到他身边,微笑道:「可是不愿意吃清粥小菜?也是,我知道你喜欢吃那些油条煎饼果子之类的东西。嗯,你若肯让我抱着的话,我便和你一起上岸去凑凑热闹,如何?」 「不用了。」左雁亭淡淡答了一声,拿起筷子就默默低头吃起粥来。 龙锡见他都不夹菜,连忙自己夹了几样放到他碗里,一边小声道:「不去就不去嘛,也不用这样吧,难道连饭都不会吃了吗?不知道要就着小菜?」 左雁亭仍然沉默不语,龙锡给他夹的他也吃,但仍然不去夹碟子里的菜。只吃了半碗粥,就实在不想吃了。 龙锡嘆了口气,叫锦娘进来把碗收了,他知道左雁亭心里是恼自己的,甚至不是恼,而是从心里起的恐惧和仇恨。 想到此处,就又有些后悔,暗道不该把事情做得太绝,如今左雁亭真的如此对他,他心里实在堵得难受。 可是不做得绝,他又怕左雁亭的记忆不够深刻,待过了几年,照旧给自己来这么一出。他从没想到爱人会聪明隐忍到这个地步,竟险些连自己都骗过了。若真还有下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有这种好运仍然把他追回来。 第十章 见左雁亭没有什么精神的歪在床上,龙锡就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对方,轻声道:「看会儿书吧,之前你不就说想看西山先生的诗集吗?我好不容易才淘来这本手写的,说是一字千金也不为过呢。」 左雁亭犹豫了一下,将书接过来。若是平时,能够得到这本前朝西山先生易卷的诗集,他只怕要激动的尖叫了。可如今,心里竟泛不起一丝波澜。他知道龙锡对自己的确好,但是经过了昨夜,他却再也无法,也不敢把对方当做自己的朋友。 默默翻开第一页,看到卷首夹着一张精緻的书籤,画着一支似龙形的树干上停着一只雁,上面一行小字:唯愿一生相依,永不言弃。 眼中有些温热,左雁亭知道这是龙钖在用自己的方式向他表达爱意。只是……他真的爱自己吗?若真的爱自己,为何昨夜会使用那么不堪的手段对待自己。如果说之前的那些强迫行为只是为了爱欲无法抑制,所以自己还能时不时将他当做朋友看,那么昨夜的经历却已经彻底将他的心打入地狱。 外面有人叫了一声,龙锡便起身走了。左雁亭抬头看了一眼那挺拔的背影,忍不住嘆了一声,喃喃自语道:「何必还要用这些手段来讨我欢心。那个即便被你强暴,也仍忍不住视你为友的左雁亭,早在昨夜就让你杀死了。从此后,你身边的这个人,不过就是个躯壳而已,龙锡,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对吗?」
第18页 只翻了两页诗集,便觉索然无趣。左雁亭将诗集放到桌上,仍旧躺回被子中。他此时对神往已久的江南已经毫无兴趣,也不想上岸去看。只躺了一会儿,便觉得头脑昏沉起来,耳边听见龙锡好像回来了,鼻端嗅进丝丝缕缕的香气,只是他却懒得睁眼,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等到再醒过来时,浑不知是何时辰。他挪到床边,撩开纱帘,因夏日天热,所以窗户已经开了一扇。展眼望去,只见碧波万里,水平如镜。再抬头望望天空。湛蓝的一片,连丝云彩都没有,只有太阳热辣辣照着,阳光刺得人眼睛都生疼。 左雁亭便知此时大概是午时后了。挪了两下身子,觉得不似早上醒来时那般酸痛,但却仍未恢复过来。他只觉口渴,又不愿叫人,便自己挣扎着下床倒了杯水喝。 坐在椅子上喘了两口气,连续十几日的筹谋,逃离,赶路,以及昨晚的折磨,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在椅子上歇了歇才站起来。他想重新回床上去躺着,一回身,方看见在床旁桌上,摆着一大碗豆浆并几根油条和几张油饼。 左雁亭最喜欢吃油条和甜甜的油饼,每日清晨都要在书香斋外面的早点摊子上吃了这些,然后再喝一大碗香甜的豆浆,才会给书香斋开门。 龙锡自然是知道他这个习惯的。左雁亭看着那些东西,这才知道昏沉之际鼻端的香气来源。 慢慢挪过去,那些油条油饼豆浆早已凉透了,他默默看了会儿。便面无表情的继续躺倒在床上,心里冷笑道:这算什么?打一个巴掌给个枣吗?龙锡,你倒真把我当成了你的性奴和宠物。 「怎的还没醒?这样睡下去,也不怕睡出毛病。」 龙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左雁亭连忙闭上眼睛,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个人。看到了也不知该和他怎样说话。倒不如假装睡觉,眼不见为净,也免了心里烦躁。 「公子这十几日想是从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因此今日才睡了这么多。王爷便让他再睡一会儿吧,又不是天天这样睡,让他好好的歇歇吧。」 这是锦娘的声音,很轻柔的劝着。 龙锡无奈,只好亲自上前来替左雁亭盖了一条薄薄的纱被,又嘆气道:「这些油条豆浆都冷了,也没办法吃,你拿出去扔了吧。午膳我也不用了,太阳晒得人怪乏的,我也陪雁亭躺一会儿。」 说完就在左雁亭身边躺下。锦娘无奈,只好把东西都拿了出去。这里左雁亭心中厌烦,却还不得不装睡,闭了会儿眼睛,竟然就真的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许是龙锡睡在身边让他心神不宁的缘故。这次睡着了就总是做梦,许多稀奇古怪的梦,有美梦也有噩梦。因此睡得一点儿也不安稳。 奋力奔跑着,好像后面有什么人在追杀他。好容易听见身后没了声音,却已经跑到悬崖处。左雁亭惊慌失措的四下看着,却发现除了身后,竟再没有其他的路,他被逼无奈,正要跳下悬崖,却见自那悬崖下猛然探出一颗巨大的龙头,两只眼睛如同灯笼一般大,散发着凶恶的光芒,恶狠狠瞪着他。 「啊……」左雁亭大叫一声,一跤跌倒,身后如鬼笑般的声音也忽然响起,且渐渐逼近。正当他走投无路,心中升起绝望的念头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呼唤:「雁亭,雁亭,醒醒……」 终于睁开眼来。左雁亭一下坐起,旋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听见龙锡带着笑意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吗?瞧这衣服都有些湿透了。正好我让他们烧了热水,你先擦擦身子,然后我们该吃晚饭了。」 「是梦,竟然是噩梦。」左雁亭伸袖子擦擦头上的冷汗,精神放松下来,身子就又要往床上倒。却被龙锡一把拽住,听他笑道:「可不许再睡了,再睡下去,我都怕你变成长鼻子大耳朵,身后还有一根细尾巴的怪物了。」 「你才是猪。」刚睡醒的神经还没有做好足够的戒备,听见龙锡的取笑,左雁亭下意识的就反驳回去,待他醒觉自己说了什么时,只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一口咬下那片惹祸的舌头。 「好好好,我是猪,是一只大野猪,还不成吗?」却听龙锡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哄自己,然后他就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左雁亭瞥了对方一眼,哼一声站起身,也不管龙锡,迳自走到屏风后脱下中衣,泡进热水桶里。 虽然身子之前被擦洗过,但到底还是泡在热水里舒服。左雁亭有些捨不得出来,但禁不住龙锡再三催他,最后没办法,只好爬了出来。屏风边早已有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雪白中衣放在那里,他知道这是龙锡悄悄送进来的,不由得向屏风后望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才换上。 出去的时候却没看见人。左雁亭正奇怪,就见龙锡兴奋的如同小孩子般跑进来,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一边笑说道:「快走快走,给你看个奇景。」 左雁亭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去,也就由着他去了。两人来到甲板上,只见许多丫鬟僕妇小厮和侍卫们聚在这里,见他们过来了,都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剎那间,面前的景色几乎让左雁亭疑心自己此时正在九天的宫阙上。 只见一望无际的河面上,也不知是从哪里飘来了一些河灯,五彩斑烂光华闪烁,散落在各处,便如天上银河掉落人间,真是说不出的美轮美奂。 「真奇怪,今儿又不是七月初七,怎会有人放河灯呢?」龙锡自言自语着,然后如同小孩子恶作剧般的对左雁亭笑道:「咱们捞起两只,看看这些人都许的什么愿好不好?」 左雁亭心里虽然告诉自己以后在龙锡面前要像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然而真遇到这种奇怪的事情,又或是被这瑰丽奇景所迷,他竟把心中想的都丢开去了。只是不肯给对方好脸色,但心中也着实有些好奇这些河灯都是从哪里来?写的是什么心愿。 只是那河灯虽然成千上万,将偌大一片河面都点缀的彩光耀眼。但其实并不密集,都是相隔很远才会有一只,而他们的船边因为有船儿前行泛起的波浪,更是一只都没有。 正奇怪龙锡要用什么办法去取那些河灯时,就觉眼前人影一闪,回头一看,身旁龙锡已是不在。 「啊……」左雁亭情不自禁的就叫了一声。却听身边锦娘笑道:「公子放心吧,王爷心中有数呢,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 左雁亭脸微微一红,哼了一声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那条掠出去的人影。 借着船上灯笼的清辉,只见龙锡如一只灵巧的燕子般滑翔到一只河灯前。他伸出一只手将那河灯捞起,接着凌空一个翻身,脚尖借力在水面上轻轻一点,一个身子就又轻盈飘起。如同风筝般又滑到另一处河灯前,捞起那只河灯后,才双足一点河面,倒飞回龙船内。 「王爷好身手……」 「王爷好俊的轻功……」 旁边爆发出一阵侍卫们的热烈喝彩声。左雁亭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撇着嘴喃喃自语了一句:「哼,不就是会点功夫吗?臭显摆什么?」 一句轻喃,却没逃过龙锡的耳朵。他抬头震惊的看了左雁亭一眼,随后嘴角边就扯开一抹笑容。 左雁亭转过头去,心中暗恨自己不争气,怎么就忘了那个混蛋是练武之人,平日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咦?」刚想迈步回船舱,继续执行心死如灰的计划。就听龙锡发出一声疑问,回头一看,只见他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返身折回去。一般来说,河灯这种东西都是为了表达心愿的,怎么也不可能换来龙锡这副表情,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怎么了王爷?」锦娘也凑上前去,就见龙锡把第一个拆开的河灯放到她手里,然后又打开第二个河灯,这一回,他的眉头拧得更紧。 「末离,你去再捞几个河灯上来。」龙锡抬手指着一个侍卫,于是那人答应一声,飞身离船,到河面上又捞了几盏河灯。 左雁亭就算再心如死灰,此时也不得不好奇了。龙锡也了解他的性子,随手将拆开的第二个河灯递给他。就见在外面油纸包裹着的灯体里,是八个灰红色的娟秀小字:「苍天无眼,公道何存?」 「这是……这是……」左雁亭就觉得眼皮子一阵跳,然后听龙锡沉声道:「这是血字。因为多少进了点水,染湿了,所以颜色淡了许多。」 接着他把第一个河灯也递给左雁亭:「你看,这个大概就是油纸包的好,里面的血颜色浓很多。」 「咦?字体不一样。」左雁亭也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话音未落,就见之前那个被派去捞河灯的侍卫已经回来,双手捧着足有六七盏河灯。龙锡和左雁亭锦娘一齐动手,转眼间就将河灯全部拆开,只见里面俱是不同字体书写的血字,内容都是那八个字,大多数还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似乎是不识字的人写的。 左雁亭抬起头,难掩目中震惊之色。半晌方听龙锡沉声道:「看来此处是有天大的冤情,这么多河灯,每一盏都是不同的字体,绝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可以做成的。」 锦娘犹豫道:「王爷可是要管这件事情吗?只是……只有这八个字,显然是众人挟愤而书,连个缘由和具体事项都没有。可见……这事八成是已经尘埃落定了。所以才会万众一心放河灯替他们祭奠,能做成这件事的人,只怕不是什么易与之辈,王爷手上只有这些侍卫,又没有军队……」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左雁亭已经明白她是怕自家王爷受到了伤害。想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龙锡可是当朝圣上的儿子,是亲王。 但是……一想到这些河灯背后的重大冤情,他心中就十分愤慨不忍。明明对龙锡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恨之入骨,却又还是希望他能出头,还这一方百姓一个公道。 龙锡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对锦娘道:「无妨,我手里有父皇给的密旨,任何时候都可以便宜行事,地方官员必须全力配合。这原本是为了採买寿礼方便,没想到今日却要提前用上了。」 「王爷……」锦娘还要再劝,却见龙锡一摆手道:「民为重君为轻。我身为皇子,不能对这种重大的冤情置之不理。锦娘,你和船队先去江南,按照单子上的物品仔细採买,你在我府里也经手了许多大事,这一点定然能够办好。我和雁亭两个就从前面下船,上岸暗暗寻访,你这就替我们包好衣服银两。」 「你……不用带几个侍卫吗?」左雁亭犹豫再三,到底还是问了一句。
第19页 「不必,带了人多,更显眼。那些侍卫多是外家功夫,明眼人一下就可以看出来,这地方一夜之间多了这许多高手,有心人岂会不防备?」龙锡带着左雁亭匆匆回到书房,开始给锦娘写信,到时她凭着这封信,便可以代自己採买寿礼了。 「你不也是会功夫的?难道明眼人就看不出你来?」左雁亭也从那些小说里看到过,说是练外家功夫的人,太阳穴就往外凸。内家功夫的人,太阳穴就往里凹。只是他盯着龙锡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对方的太阳穴究竟是凹是凸? 龙锡写完信,抬起头看见他疑惑的眼神,便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好笑道:「傻瓜,我从小儿就跟名师练习功夫,又有一些珍稀灵药帮助着,如今早已到了神华内敛的地步,外人根本看不出我武功深浅的。」 「就是说你武功很厉害?」左雁亭撇撇嘴:「你一个皇子,用得着那么勤学苦练的吗?该不会是武功稀松平常,那些侍卫们不敢直说,就告诉你是什么神华内敛吧?」 龙锡哭笑不得,在左雁亭额头上弹了一下:「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呢?至于勤学苦练,我当然要勤学苦练了,难道雁亭不知道?皇子们可是最容易死掉的人,有时候无缘无故就会死的连渣子都不剩呢。」 左雁亭心中一颤,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龙锡。眼中不自禁的就带出了一抹震惊与同情。他想到当今圣上有十几个皇子,再想想前朝那些宫廷倾轧,就觉得不寒而慄,真是想不到,平日里霸道如魔鬼的龙锡,竟然也要为了保命而从小苦练。 「好了,不要这个样子。我和兄弟们的感情很好了。虽然我们的母亲各怀鬼胎,在后宫中斗的不亦乐乎,但好在我们都是在父皇和太后面前长大的,何况太子的位子早定了下来。太子哥哥的智慧和品行在我们当中又一直是最好的,所以大家也没有心思去争权夺利,小时候那些武功什么的,算是白练了。」 龙锡呵呵笑着说了一通,却见左雁亭皱眉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白练了?不管如何,总是有一技防身了。」说完才惊觉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和龙锡相处的模式,不由恨得差点儿把牙都给咬碎了。赌气的转过身就要离开。 一只手却忽然被龙锡抓住,然后被他强迫着转过身子。接触上那双一向都是深邃如海的眸子,听他道:「雁亭,你……愿不愿意随我……随我一起去?如果不愿意,你可以和锦娘一起先下江南。此时正是江南最美丽的季节,没有我在身边,你游玩赏景,一定会很惬意的。」 惬意吗?也许会吧。那个自己嚮往了好多年的地方。断桥残雪,三潭映月,雷峰夕照……最重要的是,没有这个混蛋寸步不离的在身边,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趟旅程。 「我和你一起上岸。」但嘴上却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一句。再美好又如何?和眼前的这个重大冤情想比,那些也不过是些风花雪月罢了。他宁愿选择在龙锡身边和他一起还世间一个公道,也不愿一人享受惬意美好的旅行。 无力的摇了摇头。心中还是恨眼前的这个人吧,但是……但是看到他毫不犹豫的就选择弃舟登岸详查冤情,不知为什么,心中又有一股敬佩和欣慰泉涌而出,他……他甚至为此而感到骄傲。这样的他真是令他自己都为之唾弃,却毫无办法。 「好,我们一起,只要雁亭和我在一起,就算是父皇当后台,我也敢把这天给捅破了。」龙锡搂过左雁亭,心中充满了感动和无限爱意:这是自己选择的爱人,一个最值得他骄傲爱恋的爱人。 「雁亭,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就算流干身上的血,我也不会让别人动你一根汗毛。」在左雁亭耳边喃喃说出誓言一般的爱语。龙锡便拉着左雁亭的手,大步走出书房,将信和作为信物的龙纹玉佩还有礼部的公文交给锦娘,又嘱咐了她和侍卫们几句话。这才让人叫来船夫。 船夫听说王爷要弃舟登岸,算了算行程,点头笑道:「是了,前面大概十里远就是甘洲的码头,小的们就停靠在那里吧。」 龙锡点点头,又对侍卫们道:「严密看管好船上的人,发现有异动和报信者,立刻看押起来。那一笼信鸽锦娘你亲自保管,务必使我半路上岸的消息封锁住。若下江南后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携爱人登舟后不久就上了岸,一路游山玩水,要晚到几天。」 「是,王爷请放心吧,婢子定竭尽所能,务使王爷没有后顾之忧。」锦娘行了一个万福。龙锡道了声好,便携着左雁亭来到船头甲板处。 过了不一会儿,船果然来到一处码头,因是夜间,所以码头处停泊了不少渔船,几盏灯火星星点点的分布着,平添了几许旅人愁思。 龙锡所坐的乃是龙船,体积庞大船只众多,若泊到码头上,势必要惊动他人。因此龙锡只是目测了一下距离,便对船夫道:「就在这里停下便可以了,待我们上岸后,你们仍然继续南行。到下一个码头处再靠岸停泊。」 船夫答应了。于是龙锡将锦娘包好的包袱负在背上,然后拦腰抱起左雁亭,在他发出惊呼声之前用手指在他嘴唇上掠了一下,轻笑道:「宝贝儿别出声,让人发觉就糟糕了。」 左雁亭白了他一眼,但却配合的不再挣扎抗议,心里只告诉自己一切是为了大局着想。 「我抱着你从这里飞掠到岸上,你不会吓得大叫吧?」却听龙锡又笑着加了一句。 「谁叫谁是孙子。」左雁亭被他激得气血上涌,心想你也太小看人了,说完后还觉得不解气,到底又凉凉的加了一句:「只是某个人可悠着一些,莫要飞到半途就掉到河里去,淹死我不打紧,一世英名付诸流水就有点可惜了。」 旁边几个侍卫都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连忙掩住嘴巴。龙锡哭笑不得的看着左雁亭:「雁亭,你心里就盼着我掉进河里吧?就算把你弄湿了,你也盼着我丢一回人是不是?不过……嘿嘿,你是註定无法如愿了。噤声,我们这就上岸。」 随着龙锡的话音落下,他便抱着左雁亭如大鹏鸟一般的飞起,此时夜色浓郁,只因运河宽敞,水又深,又没有什么暗礁之类的危险,所以为了早日赶到江南,他们的船是每夜都要行到子时后才会遇岸抛锚的。 现在虽然时辰还早,但旅途劳累,那些停在岸边的渔船上的人都睡下了。因此龙锡和左雁亭从那些船上掠过,竟没有一人发觉。 来到岸边上站定,左雁亭四下望了望,喃喃道:「连个人家都没有,要怎么才能找到放河灯的那些人啊?当时只是义愤填膺,如今细思起来,这件事却也不容易呢。」 龙锡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已经算过了,那些河灯大多数都没有沉入水中,说明放河灯的地方距离我们发现河灯之处不远。而发现河灯之后,我们又行了十几里水路。所以沿着这运河再往回走十几里,必然有河灯的线索。」 「嗯,看来也只好这么办了。只是眼下却要如何?现在就往回走吗?」左雁亭看着那些停泊的渔船,心里暗想着要不要先去那上面打探一下消息。 龙锡看出了他的想法,微笑道:「不用。我们且往回走吧,这运河繁华得很,两岸必定不少人家。若走得累了,便找一户渔家借宿好了,也正好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有消息更好,没有消息,明日再慢慢走访也不迟。」 左雁亭答应了一声。然后他有些诧异的看了龙锡一眼,暗道别看这个混蛋从小养尊处优,关键时刻竟然还挺让人放心的。也是,我不该因为他是皇子就小瞧他,若他没有能力,皇上怎会将採办太后七十大寿寿礼这样重要的事情交与他办,更何况当今的这些位皇子和异姓王爷,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 「在想什么?」 正想得入神,却不期然被龙锡的笑语打断,转脸一看,只见对方笑的一脸惬意,悠悠道:「雁亭,我真的很开心,我原本以为,我们两个是再也不会像这样相处了的。所以我虽然也为那河灯的事忧心气愤,但我真的很感激它,如果没有这件事出现,也许你就会一辈子都不原谅我了。」 「是谁告诉你我现在原谅你了?」左雁亭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你少自作多情,我不过是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又必须和你在一起访查,所以不能不说话就是了。」 「对啊,我就是指这个啊,如果不是出了这件事,你在床上可能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和我说上一句话。但现在就不同了。嘿嘿……」 龙锡忽然发出意义不明的jian笑,凑近了左雁亭,悄声道:「我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你从此后就会和我鱼水尽欢琴瑟和鸣的。」 左雁亭恨得牙根都痒痒,真恨不能一脚就把龙锡这个混蛋给踹进运河里去。但随即手就被对方握住了,听他柔声道:「好了,别气,这河边的地有些湿滑,我拉着你,小心不要摔倒了。」 他话音刚落,左雁亭果然就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幸亏有龙锡扶着自己。左雁亭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暗道太丢人了,而且是在这傢伙面前丢人,这……这真是气死我了。 刚想到这里,就见龙锡也打了个趔趄,然后哈哈笑道:「看,我还只顾着说你,这下连自己都差点儿着了道儿,活打嘴了。幸亏拉着你的手呢。」 左雁亭满肚子的羞怒剎那间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抬头怔怔看了龙锡一眼,却见他正转头查看着四周的情况,他再低头看看对方的下盘,那分明是龙行虎步稳稳噹噹,怎么可能会滑倒。心里明白龙锡是为了不让自己觉得难堪,才会故意装作滑倒。心里之前产生的坚冰在此时悄然裂开了一条fèng隙。 不过他并没有发觉,只是在觉得有些感动时,就恨恨想起就在昨夜,自己还躺在龙锡怀里接受者那残酷无比的「惩罚」,只这样一想,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又硬起来了。 一路急赶,竟在走了三里多路后遇到一家客栈,门前挑着白色的风灯,酒幌子在夜风中微微晃动着,走近了,隐约可见上面一块匾额上书着「同林客栈」四个大字。 「我们进去歇一夜吧。不让就真的要借宿在渔家了。」龙锡说完,就拉着左雁亭的手来到客栈门前,抬手敲了几下门。 「你不用管我,哼,我没你想得那么娇贵,这点路也算不了什么,当初去白云寺,我上山下山都不待喘口气的。」 左雁亭知道龙锡是为自己着想,只是冤情比天大,他虽然也觉得累了,但若能早一步赶过去,自然还是早点到的好,也许还能救活一个人呢。 「哟,原来雁亭竟然这么厉害啊?竟是我小瞧了您呢。」龙锡似笑非笑的看着爱人,从手里拿出一方手帕,爱怜的替他擦去额头汗水,一边又笑道:「这脸红红的又是怎么回事?」
第20页 「你……你还有脸说,我累成这般模样是谁害的?」左雁亭的眉眼一下竖了起来,暗道这个禽兽还真不要脸,要不是昨晚被他折腾的厉害,我至于走这么几步路就觉得腿脚发软吗? 龙锡笑容一凝,然后又呵呵笑道:「好好好,是我错了还不成吗?不过你也要想想,是谁食言在先。」他是不愿意让左雁亭回忆起昨晚的,因此便转了话题道:「真是的,店家怎么还不出来,都睡死了吗?」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布衣的小二打着呵欠举着烛火,咕哝道:「客官,这都什么时辰了?这时候才入店,哪里还有空房啊?」 「少来诓人,你们这里又不是什么旅游胜地的所在,又没有什么集会发生,哪里就会没有空房?无非是你偷懒耍滑头,信不信我把你们掌柜叫起来,到时看他怎么说?」 龙锡一边说着,就扔了五两的一个小银元宝到小二手里。顿时那小二就清醒了,点头哈腰的道:「是是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只想偷个懒,客官可千万别告诉我们掌柜的。恰好天字号房还有一间,小的这就引客官过去。」 别看只是一个小客栈,屋子里却着实收拾的整齐干净。尤其是屋内那张靠墙摆放着雕花大床,上等浪绵纱做的淡绿色帐子。龙锡只看了一眼,便笑道:「你们老闆倒是个精明的,知道在这床上和摆设上下功夫花本钱。」 小二笑道:「客官您真是说着了,我们掌柜的说过,要客如云来就得做到真正的宾至如归,甚至让那些客人觉得在我们这里住着比在家里住着还舒服。要说这运河边上,客栈也不少,嘿,独独我们家回头客多。只是房钱贵了些,刚刚小的虽说了谎,然而除了这间天字号房,其余的也真没有空房间了。」 龙锡笑道:「好了,你出去吧,我们累了一天,也要安歇了,不用打热水过来。」那小二听见不用这些啰嗦,忙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这里龙锡打开包袱,只见除了散碎银两和银票衣服之外,细心的锦娘还用布包了一些点心水果蜜饯。他不由得笑道:「今夜只顾着看那河灯,竟连晚饭都忘记吃了,好在有这些东西,来,雁亭和我一起用些吧,明日我们再吃好的。」 左雁亭经历了昨夜一事,原本是无心吃饭的。然而此时被这些事一冲,又走了两三里的路途,不由得也觉饿了,知道自己既然选择了和龙锡一起来这里调查,便不能再呕气,因此也便捡了点心蜜饯吃起来,飢饿之下,倒觉甜香满口,比那些大鱼大肉的宴席还要好吃。 一时吃完了,龙锡便让左雁亭睡在床里面,他则睡在外面。这雕花床十分宽大,比起王府的床也不逊色多少,两人躺着竟也十分宽绰。 左雁亭白日里睡的太多,一时间竟睡不着了,却又不敢动,唯恐被龙锡发觉,就又会缠着自己。因此只闭着眼睛假寐,龙锡挽过他一只胳膊抱在怀中,他挣了一下没挣开,发现对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便也随他去了。 正想着河灯这件事该如何着手,忽然就听隔着墙隐隐传来一道软糯的求饶声:「爷,别这样,饶了……饶了奴才吧……」 ——本文待续—— 下册文案 原本繁华的县城竟然会没落成这个样子。 究竟有多少的秘密藏在其中? 清正廉明的知县又怎会变成是非不分贪得无厌的混球? 县里的男人和孩子们都去了哪里? 为了揭开一连串的谜团,龙锡在县衙急中生智, 定下了三日后和左雁亭成婚的计画。 夜探县衙,却中了春药,证据也只取出了一张绢帛。似乎没有什么重大意义。 却没想到,山穷水尽之时,竟然忽又柳暗花明。 然而,在往城外而去的路上,一个意想不到的大人物的到来,却让龙锡和左雁亭陷入了险境之中,而这些,他们两个毫不知情。 追兵锲而不捨,更强大的追兵随时都可能赶到, 危机四伏中,龙锡不得不作出一个肝肠寸断的决定。 月光下,那为了家国百姓跳下绝崖的身影,就这样永远的印在了左雁亭的心头。 几日来被渐渐融化掉的心里的冰山,在这一刻全部化为难捨情愫,只是,再难捨,再后悔,也终于挽不回那个逝去的人。 是不是越是如此,爱情就越是深刻。 这一切到底有没有转机,苍天会不会让奇蹟发生在左雁亭的面前? 答案,需要大家去寻找。 第一章 左雁亭一惊坐起,心想怎么回事?这是……这是干什么?刚要开口说话,嘴巴就被一只柔软手掌捂住,然后听龙锡在耳边低低笑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必定是什么人深夜孤寂,只好拿身边的清秀小厮出火,这种事我们管也管不来的,正经睡觉吧。」 左雁亭脸色一下子红了,好在屋里漆黑一片,料想龙锡也看不到。他细想一想,龙锡说的没错,只恨隔壁的人太过无耻,这么半夜三更的,却还要做这档子事。 却听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含笑道:「你这小滑头,打量爷不知道你的心思呢,平日里在府中,你总是变着方儿的辜负爷,今儿来到此处了,看你还怎么逃,趁早儿乖乖应了爷,好处多着呢。」说完不知是做了什么,那先前的声音就哀哀叫了一声,虽声音哀切,却自有一股妩媚入骨之感。 「爷,适才小的听见隔壁有人说话,想是那里住了人进来。爷便不顾小的,也该顾一下自己的名声。」 那小厮委婉轻声劝着,左雁亭就在暗处点头,心想就是就是,这般放浪形骸,也不怕传出去名声扫地。 却听那爷笑道:「管他什么人呢,我们在自己的房间里,若他们睡了更好,睡不着,只让他们找掌柜的去,问他为何将墙造得这么薄。爷不怕丢人,难道你还害臊不成……」说完就没了声音,想是正在解衣服。 左雁亭暗暗叫苦,心想完了,隔壁这要是上演这么一出活春宫,我身边这本就是头饿狼来的,岂有干听干看着之理,到时倒楣的还不是我。天杀的混蛋,你……他妈的只顾着自己快活,却不知要害惨我了。 刚想到此处,就听隔壁似乎有两声响动传来,然后那小厮哀叫一声,旋即声音又小了下来,隐隐约约听见他说什么「别打」之类的话,又说什么:「小的尽心服侍爷……」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左雁亭是真不想听这些yin词浪语,无奈耳朵在这里,正在心里咬牙暗骂,就觉身上一热,转眼间,中衣已经被拉开,熟悉的手掌蛇一般钻进来,在他的双辱上一阵抚摸揉搓。 「啊……」左雁亭惊叫了一声,连忙按住龙锡的手掌,却听他低声笑道:「雁亭,我看你反正也睡不着,今儿可不是白天睡了一天吗?既然有这精神,我们索性也快活快活,总不能让对面那两人烈火干柴,咱们俩却只能在这里听着那些浪语咬牙瞪眼暗骂吧?嘿嘿,咱们也扰扰他们,报复一下。」 「少……少胡说,什么报复……啊……」左雁亭拼命推拒着龙锡,然而哪里有对方的力气大,辱头被夹在两指之间捏了一下,让他话没说完就呻吟了一声。 这天字号房是独立的一个院子,只有东西两间房,龙锡他们因来的晚,东边已经让人占了,因此他们便住了西边这间屋子。也因此,除了两个屋里的人之外,便是在屋里翻了天,旁人也不能得知。 「不要……龙锡,你……放开……」左雁亭拼命的挣扎着,可转眼间,一头青丝已经散乱的铺满了雪白后背。柔软瘦弱的身子被龙锡抱在怀中,中衣早就被褪了下去,胸前两点红樱也已被玩弄得挺立起来。 雪白的亵裤也被退到脚边,龙锡分开他的双腿,一只手来到那玉精上轻轻拨弄了两下,然后攥住两个柔软卵囊轻轻揉搓着,一边贴着左雁亭的耳朵笑道:「谁说不要的?看,你下面这小傢伙已经抬头了。」 一边说着,就又将两根手指插进那ju穴中,一插之下,不觉又惊又喜,原来那火热的甬道中竟已自己分泌出一些yin液,将那肠道弄得又粘又滑。 他只道只有经过长年训练调教的男子方能如此敏感,宫里就有专门被调教好用来服侍皇帝的漂亮太监,听说无不是万里挑一,又经过严苛训练的,没想到左雁亭不过和他有过几次鱼水之欢,被稍稍调教了几次,竟然就能这么快便自己产生肠液。想来定是昨夜那些水果的功劳。 手指插入抽出发出「扑哧扑哧」的水声,一时间,左雁亭羞臊的恨不能找个地fèng钻进去,忽听隔壁的小厮一声尖叫,大声呻吟道:「痛……爷……饶了我吧……好痛……」 「看来那小厮应该是初次承欢。雁亭总算不用像他那般痛苦。」龙锡贴在左雁亭耳边悄声笑着,然后又添了一根手指进去,呵呵笑道:「雁亭后面的小嘴胃口很大嘛,我三根手指都被你吞进去了。」 事已至此,左雁亭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眼中含泪,敏感之极的身体却早已不受自己控制,为了让龙锡的手指进出更加方便,不知何时那两条修长雪白的腿儿早已大张开了。 「啊……唔……龙锡……」甬道紧紧吸附着龙锡的手指,左雁亭却觉得还想要更粗更大的东西进去,他的神经已经全部被这种感觉占据,再也没空为自己的放浪yin荡而悲哀。 「放心吧宝贝儿,会满足你的……」龙锡也是爱煞了左雁亭此时无助隐忍眼泪汪汪的模样。抽出手指,故意将那上面沾染的yin液抹在ju穴周围的皱褶和股fèng中,然后手指在卵囊上乱摸了一回,方凑近左雁亭耳边:「宝贝儿,想要吗?」 「你……你……唔……啊啊……你去死……」 左雁亭发狠的一甩头。耳中却传来隔壁小厮的大声浪叫:「不要……啊啊……深……爷……我要死了……啊啊啊……再快一些……」 左雁亭目瞪口呆,刚刚……刚刚听那小厮叫的那样悽惨,还猜测着他是初次承欢,怎么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他就……他就叫成这样了。 「看看,总有比你还开放的人呢。」龙锡哈哈一笑,扶着自己怒张的凶器猛然长驱直入,一下就将那刚刚闭合的ju穴给撞开,让正失神中的左雁亭猝不及防的呻吟出声。 「啊……啊啊……龙……你……啊啊……呜呜呜……」左雁亭已经不知道自己叫了些什么,龙锡刚闯进去就是一连串大幅度的律动,让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身子倒在床上,被撞得东倒西歪。
第21页 「这就是你不专心的下场。」龙锡拍着左雁亭的脸庞,邪笑道:「有我在眼前,竟然还敢神游天外,不管是想什么,在这种时候都不行,你只能想我。」说完,又是一个大力的冲击,将左雁亭的身子顶得向上弹跳了一下。 「你……你这……混蛋……啊啊啊……」左雁亭刚骂了一句,胸膛上和被揉搓的玉精同时传来的苏麻快感就激得他打了个颤抖。 「还嘴硬,哼,既然不肯专心想我,那看来也只有通过我自己的努力,让你专心想我了。」龙锡说完,就加大幅度律动着,这种程度的做爱对于他这个强壮的皇子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左雁亭虽然呻吟着,但是一直压制着自己,他知道隔壁有人,不可能允许自己大声叫出来。然而隔壁的人却显然没有这个自觉,只听那痛快的此起彼伏如野兽般的吼声和一波波的浪叫呻吟交织在一起,就知道那两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龙锡到底是皇子,倒也不敢和隔壁之人比赛放浪形骸,因此相形之下,这屋里的战况虽然更激烈,但声音却差劲多了。 「雁亭,别恨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龙锡在一个挺身之后,忽然间就不动了,他趴在左雁亭身上,在他耳边似是自言自语的吐露出爱语。 「我……我一点都感受不到,你……你只会强迫我……」左雁亭喘息着,他已经被龙锡强大的攻势操弄得失神了,但脑海中仍是反应过来龙锡说的是什么意思,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让他毫无防备的把心里话说出来。 「我以后不强迫你了,只有你答应的时候,我才和你欢爱,好不好?」龙锡抬起头,惊喜的看着左雁亭,心里阿弥陀佛的念了好几句佛号,他是真想不到,自己和左雁亭经历了这么多事,走到今天,竟然还能有修好的机会。 「那你就等到地老天荒吧。」左雁亭察觉到肠道中一阵滚烫,知道龙锡不知节制之下,又把精液she在自己的身体里,不由得又羞又恼,恨不得一把就把龙锡推了出去。 「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又如何,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只让我这样看着,我也足够幸福。哦,当然,要是能有鱼水之欢,就更完美了……哎呀……」 最后一声惨叫是因为左雁亭盛怒之下一脚就把龙锡给踢到了地上。只可惜,这一威风凛凛的动作之后,他的腿就抽筋了。 本来嘛,欢爱的时候腿根本就是软了,此时是极怒之下发挥了潜力出来,能把龙锡给踹在地上,可以想像用了多大的力气。潜力用尽,那只腿能不抽筋吗? 「啊……」左雁亭疼的低低叫了一声。登时就让赖在地上刚要耍出懒驴打滚之类不入流招数的龙锡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雁亭?」龙锡奔到左雁亭身边,见他额头的汗珠滚滚而落,死死咬着嘴唇,连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了,不由得一下慌了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没……没什么,就是……腿好像抽筋了。」左雁亭是真不想把这么丢脸的话说出口,然而那只腿根本动都不敢动一下,而肌肉里面的筋脉好像真的纠结在一起形成了一团,只痛得他心都揪在了一起,想到龙锡常年习武,也许会对这种情况有办法,不得已才说了出来。 「哦,原来是腿抽筋了啊。」龙锡松了一口气,见左雁亭疼的脸都扭曲了,他便坐下来,顺着那雪白的脚踝一寸寸往上仔细摸着,一边道:「奇怪,一般抽筋不会抽得这么厉害啊,定是刚才虚脱了,结果还非要逞强踢出这一脚,结果拉到哪儿了,没事儿,我给你揉开了就好。」 他话音刚落,手指间就触到了一团纠结着的筋肉,情知便是这里了。然而只轻轻一动,左雁亭便痛呼了一声。 「雁亭,你忍忍,必须要把筋肉揉开了,不然以后这地方也很容易抽筋的。」龙锡说完,便狠下心在那筋肉上重重的抹了一下。 「啊……」左雁亭惨叫一声,吓得龙锡一个哆嗦。但很快就不得不再次咬牙揉着那筋肉,一边道:「雁亭,你不要老去想这个,你……你说说话,或者想些别的事情……这样分散一下注意力,就不会这么痛了。」 「都说世间自有公道在……我……我再也不相信了……」 左雁亭咬着嘴唇,眼泪滴熘熘的在眼眶里打着转,自怨自艾道:「明明……明明是你强迫了我,你……你是坏人……结果连老天都帮你……都偏帮你,我……我只是踢了你一脚,你……你身边护体的百神就让我抽筋了……怎的……你对我拖暴时,也……也不见他们出来主持公道?」 龙锡一边给爱人揉着筋肉,一边听他用来「分散注意力」的抱怨唠叨,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一颗心都融化成了春水,摇头道:「雁亭,什么百神护体,那是皇帝,就算真的有百神,他们保护我父皇和太子哥哥都来不及了,还哪有功夫来保护我……」 「就有,你头上有一团紫气,我都看到了。」 左雁亭极痛之下,不由自主的就回到了先前性子。他这一耍赖撒娇,龙锡就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软了,恨不得重新把这心尖上的宝贝儿搂到怀里再恣意怜爱一番。 「好了,你试着动一下,看看痛不痛?」终于大功告成,龙锡恋恋不捨在已经变软的小腿上捏了一把,然后才命令左雁亭动动腿。 「咦?果然不疼了。」左雁亭将腿伸直屈起,然后再伸开。果然觉得不痛了,他惊喜的看向龙锡,然而旋即想起对方就是害自己抽筋的罪魁祸首,于是又连忙扭过头去,假装漠然道:「好了,折腾了大半夜,这可该睡了吧?」 龙锡微笑道:「不急,这里还要好好的揉揉。」他说着就又捧起左雁亭的那只腿,双手又在刚才的地方轻轻揉捏着,一边道:「这样日后才不会落下毛病,不然以后你这只腿动不动就会抽筋的,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犯起来也有些难受。」 左雁亭扭着头,眼角余光却忍不住慢慢往回瞄。因为屋里没有点蜡烛,所以只有窗外的一点月光洒进来,龙锡的面目也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隔壁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没有动静了,一切重归寂静。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和对方的心跳与呼吸声。在这种时候,有一个人低着头,专注的,温柔的替你按摩腿。左雁亭垂下目光,心中觉着有些柔软。 「好了,我加了内力,这样以后应该不会再犯了。不过如果下次你还在脱力的时候踢我,我就不敢保证了。」龙锡呵呵笑着,放下左雁亭的小腿,然后搂着他躺到床上。 「是,我知道了。」左雁亭低声回答,正当龙锡诧异于他怎会如此听话的时候,就听见咬牙切齿的声音:「下次我会记得在脱力前把你踹下去的。」 「唔,我……是不是给自己掘下了个坟墓啊?」龙锡哈哈一笑,手在左雁亭的头发上乱揉了一气:「好了,这回真歇着吧,明天早上我们还要沿运河走十几里路呢。」 左雁亭也累了。有龙锡在身边,他虽然讨厌,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躺在自己身旁,是真的让人安心,因此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龙锡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均匀起来,嘴角边也露出一丝充满了幸福的笑意,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左雁亭整个人都搂进怀里,渐渐的也合上了眼皮。 这一觉一直睡到大天亮,直到小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龙锡睁开眼睛,见左雁亭的眼皮也在动着,就知他也马上要醒过来了。于是扭头对小二道:「我不要洗脸水,你去烧一大桶热水抬进来,放心,不会白使唤你们的。」 那小二先前还有些不愿意,一听见这句话,知道这屋里是个有钱的主儿,于是连忙答应着去了,过一会儿,就和另一个小二抬了一个双人的大木桶过来放在屏风后,里面装满了热水,还洒了些鲜花瓣儿。 龙锡听见他们退出后,就抱着左雁亭来到大桶里,两人都不胖,在木桶里竟然还有些余地。 左雁亭皱眉道:「这是干什么?怎么还洒花瓣?那小二眼睛有毛病吗?这里又没有女人。」 龙锡笑道:「也不能这样说,那小二接待的南来北往的客人不知有多少,所以看见咱们,再听说要大浴桶,便大概猜出什么事了,他大概见我昨晚出手大方,所以猜测咱们是大户人家,你也知道了,现在许多富贵人家洗个澡都讲究什么花瓣儿精油的。」 「这倒也是,当小二最重要的就是眼睛毒。」左雁亭嘆了口气,和龙锡快速的洗完了身子,换好衣裳,此时小二已经送过早点来。龙锡倒也真大方,一出手就打赏了五两银子,只把那小二喜欢的,就差没下跪磕头了。 「你不必多礼,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龙锡坐在桌边,先往左雁亭的碗里捡了几样他素日爱吃的小菜,才对那小二开口:「从这往上再走大概十里路,有没有城镇之类的地方?我和表弟错过了上一个城市,如今想尽快找到这之类的地方补充些衣服干粮。」 小二道:「有,怎么没有?往前十里正好就是山林县城了。只是……」他左右望望无人,便低头道:「只是两位,那里最近……哦……似乎……似乎有些不太平。两位进了县城后只管补给,千万莫要有什么好奇心,也不要多事,左右什么都和你们无干,走过去就得了,是不是?」 「这可奇怪了,难道这县城的天是黑的不成?」左雁亭抬起眼看那小二,一边暗道那么大的事情,果然风声都传到这里来了,不如好好向小二打听打听。 「客官这可是说笑,哪有天是黑的的地方,只是……哦,反正也没什么,两位不过是游山玩水的旅伴,也用不着我多嘴,是我自己太小心了。」小二说完,就要告辞出去。 左雁亭刚要再说,就见龙锡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待那小二退出后,他方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六个字:「小心打糙惊蛇。」 左雁亭会意,暗道这走江湖查事情,果然龙锡的经验就是比自己丰富得多。一念及此,又觉得有些不服,想着平日里也没见这厮怎么锻鍊过,如何他就处处都胜我一筹呢? 虽是小客栈,但做的东西却着实地道。左雁亭就着酒糟鹅掌和薄脂腌肉,还有小葱豆腐等小菜,竟吃了一大碗白粥,还有一个小馒头。龙锡见他胃口很好,心中也十分高兴,临走时又打赏了掌柜和小二以及厨子各五两银子,这才在一众人等宛如看冤大头的视线中携着左雁亭傲然离去。
第22页 运河两岸的风景不错。两人走在路上,恰好遇见一辆要去山林县城送菜的马车。龙锡脸皮厚,和那车夫几句攀谈下来,就拉着左雁亭上了马车。 那马车没有车厢,左雁亭还是生平头一次坐这种便宜车,他坐在那一车蔬菜上,只觉浑身不自在,龙锡却浑然不觉,和那车夫谈笑风生,说的好不投机。 左雁亭默默看着那个时而慡朗大笑的人,心想这傢伙怎么遇见什么人就会说什么话,简直就是一只怪物。 他想起之前龙锡扮的席龙,自己就以为他是个慡侠的富家子弟。后来知道了他是王爷,他身上那股邪佞和威严又让自己印象深刻。没想到如今扮成游历四方的书生,竟也是如此的惟妙惟肖。 不过说话归说话,左雁亭还是可以察觉到龙锡处处藏着话头的向那车夫打听山林县城的情况。那车夫却不愿多谈,只让他们在山林县城补给后就速速离去。 龙锡和左雁亭对望了一眼,越发肯定这山林县城有故事了。 第二章 转眼间,十里路就走到了尽头,两人跟着车夫进了城门,只觉这县城比起一路而来的繁华,实在是萧条的有些不象话。 「奇怪,我记得山林是一个富饶的地方,多山林多矿藏,怎么街上却如此萧索?」左雁亭望着两边无精打采的百姓和摊贩,越发觉得稀奇。 「何止,山林县南临运河,北临旗山,虽无耕地,然而旗山有一条大矿脉,盛产黄金美玉,昔年太祖皇帝曾将此处誉为天下第一奇。像这样同时蕴有丰富金矿和玉矿的地方,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处。」 「是啊,我也记得书上是这样写的。可是……你看这里?」左雁亭指着两边街道,刚要回头问问车夫,却见那车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大概进城后几个人走的道路不同,于是就在岔路处分道扬镳了。 龙锡与左雁亭眼看将近晌午,两人都觉得有些口渴,于是便拣了个茶铺坐下,这茶铺十分简陋,里里外外只有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媳妇干着活,左雁亭怜悯她们,便坚决不肯去对面的大茶楼,只在这里歇脚。 好在是夏天,龙锡左雁亭在外面的凉棚下坐了,让那年轻媳妇给上一壶龙井,顺便再弄两盘点心。 年轻媳妇淡淡道:「两位公子是外地人吧?龙井茶,慢说我们这里没有,只怕对面的春来楼也未必有呢,要喝这茶,您得去知府大人和几位大富商的府上去喝。是了,如今县太老爷的府里应该也有这茶。」 「如玉,没有就没有,多说什么?」那老太太从里屋走了出来,嗔怪的看了年轻媳妇一眼,然后陪笑道:「两位公子,实在没有龙井,不知道普通的茶叶行不行?」 「随便什么茶,上一壶就行。」左雁亭微微一笑,他长得清秀讨喜,这一笑也让那老太太十分喜欢,多看了他两眼,嘆了口气进屋去。 回过神,就见龙锡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他不由得摸了摸脸,皱眉道:「你看什么?我脸上长花了不成?」 龙锡凑近他,恶狠狠道:「你就是个招蜂引蝶的,哼,连老太太也逃不过你的魅力,不行,看来我以前还是对你太放心了,以后我得更严加看管你才行。」 左雁亭气得向天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你就胡说吧,别忘了这次可是有正事。刚才那老人家嘆气,我觉得她们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何不再发挥发挥平易近人的本事,套套她们的话呢?」 「是有难言之隐吗?」龙锡抬头望天,一手展开招扇,撇嘴道:「我觉得她是在嘆息吧,嘆息自己为何早生了几十年,否则若是二八年华,遇上你这俊秀的后生……」 话音未落,桌子下的脚就被左雁亭踢了一下,听他气嘟嘟的道:「你少胡说,都什么时候了,刚才那年轻媳妇的话你也不是没听到……」一语未完,见那媳妇已端了茶水过来,便不再说话了。 稍时点心也端了上来。龙锡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看着那两碟子窝窝头还有一小碟白糖,好半天才把抽搐的嘴角给恢复成正常状态,抬起头不敢相信的问那媳妇道:「你们……你们这里管……管这东西叫点心?」 年轻媳妇头也不抬,淡漠道:「没错,这就是我们的点心了,公子若吃不惯,就喝茶水。」 龙锡又低下头看了那两碟子粗糙的窝窝头,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大概无论如何也吞不下这东西。抬头看看左雁亭,他摊了下手道:「算了,等去别的地方,我们多买几包点心蜜饯带在身上。」 左雁亭点点头,他一心想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事,偏偏老太太和那个年轻媳妇都不肯开口,也只有干着急。好容易喝了两杯茶水下去,终于又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过来。 「孝悌,我明儿要去看我家那口子和孩子,想借你一件衣裳穿穿,你也知道我没有一件好衣裳,我不但让他担心。」 那年轻媳妇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那件衣裳,前儿也补了一块,你若不嫌弃,就先拿去穿。大后天我也要过去,你在那之前还我就行。」 左雁亭差点儿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不敢置信的看向一旁说话的两个女子,心想这……这是怎么回事?原本富饶繁华的县城不富饶繁华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穷成这个样子? 龙锡也放下了茶碗。回头看了看两个女人,他忽然笑着开口道:「两位大姐的夫君都是在外面干活吗?平日里回不来?还要你们去看?」 两个女人看了他一眼,都没有说话,那年轻女人就走了。这里龙锡和左雁亭付了茶钱,走出来又在街上熘了一圈,方正晌午时分找了家客店住下。 这客店倒是热闹得很,里面只有一间空房了,龙锡便要了那普通客房,和左雁亭进来歇了一会儿,才沉吟道:「雁亭,看来这山林县城的情况远比我们想的要严重,那河灯上写着苍天无眼,公道何存?我原先还觉着太夸张,如今看来,只怕……一点也不夸张。」 「嗯,我也觉得他们实在是太贫穷了,真出乎人的意料。不过若只是贫穷到这个地步,似乎……也用不着写那么重的话。」 「关键是我们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龙锡恨恨的一捶桌子:「我真不明白,这些人既然放了包裹油纸的河灯,写了血字,定然就是希望有人来救他们,因何有了外地人,他们却又一个个不言不语的?」 左雁亭道:「不止如此,你不觉得,这里人对咱俩的态度,似乎有些仇视吗?」 他也把摺扇在手里轻轻敲着,一边站起踱着步子道:「这就奇怪了,我们和他们素不相识,他们因何那么鄙夷我们?一个个说起话来都是夹枪带棒冷嘲热讽,我也就罢了,以席兄你的风采,竟然得到如此对待,尤其是在女人那里得到此种对待,实在令人费解。」 「咳咳咳……」龙锡认真的听到最后,忽然就被口水呛到,抬起头哭笑不得的看着左雁亭:「雁亭,你这是在吃醋?真令我受宠若惊啊。」 「不是。」左雁亭很认真的道:「我是在报复,哼,看你还敢不敢说我去招惹老太太。」 龙锡摇头失笑:「我说你招蜂引蝶,什么时候说你招惹老太太了?对了,你说到这个,我忽然想起,雁亭,你有没有发觉,这县城里极少见到男人,街上大部分都是女人抛头露面,做工干活。」 「嗯,的确是这样。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你也说了,这里南临运河北临旗山,矿藏丰富,在这种情况下,男人们出去打渔或者挖矿,也是正常的。」 「正常倒是正常,但不正常的是,挖矿怎么会这么穷?最稀奇的是,你记不记得那个茶棚里两个女人的对话?她们说是要去看丈夫,又说要穿件好一点的衣裳。这哪里是做工挖矿,倒好像是去探监一般。」 左雁亭仔细想了想,眼睛不由一亮,连声道:「有道理有道理。还有,那个女人说要穿件好衣裳,不想让丈夫担心,为此宁可出来借衣裳穿。说明她家大概已经穷到连件新衣都穿不起的地步。若果真如此,她的丈夫也该知情,可她为什么还要借衣裳,好像……好像家贫的情况是瞒着他丈夫似的。」 龙锡也兴奋起来,摺扇合拢在桌子上「啪」的一拍:「没错,不止如此,还有,那个女人说他和孩子,难道她的孩子也和丈夫在一起?但是雁亭,你注没注意到她的年纪,多说只有二十三四岁。此地贫穷,女人们只会显老,不会显得年轻,就算她十四岁嫁人,第二年就生了孩子,那小孩也不满十岁,如果她丈夫在挖矿,那这孩子在哪里?总不会也挖矿吧?」 「没错,是这样的。天啊,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会……怎会有这么多诡异的事情?」 左雁亭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忧心的看向他,小声道:「王爷,你得做好万全的打算。此地如此水深火热,但京城里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只怕这里是有些人只手遮天的,而且这股势力必定不小,因此要想揭开谜底,只怕也不容易。」 「嗯,我明白,很有可能是这里的官员商人沆瀣一气。且涉及范围必然不小。不过你放心,三百里外的永宁城太守,乃是我的舅舅,为人虽然脾气直一些,却也是刚正不阿,他手里有兵权,到时候我们只要去找他就可以。」 左雁亭点点头,嘆口气道:「三百里啊,若真的事起突然,这距离还真有些远。」 龙锡微微一笑:「不怕,虽然有些远,然而在我看来,不过一下午的功夫。」他说到这里,忽然眉头一拧,喃喃道:「是了,我刚才说到舅舅,忽然想起,好像……好像皇后的哥哥,便是在这山林县城。」 「皇后的哥哥?」左雁亭惊呼一声,旋即捂住了嘴巴,失声道:「如果他真在此处,怎会不知这里的情况?怎么不向皇上奏报?」 龙锡眼中厉色一闪,恨恨道:「就是这么说的,当日因此地重要,皇上便委派他过来做知府,直接负责对金矿玉矿的开发和採集。这些年他也为朝廷贡献了不少金玉,还得到皇上嘉奖,升了好几级。如今看来,难道这些政绩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天理不容的罪恶骯脏勾当?」 左雁亭不吭声,他觉得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只是这其中还有许多细节他们不知情,而且既然涉及到皇后的哥哥,那不但要有证据,还要有很充分的证据,全身而退之后才可以解救这方百姓。好在龙锡的身份高贵,可以直接上达天听,只是涉及到皇后和太子,想必他会谨慎更谨慎吧。 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想起一个可能性,他有些迟疑的看着龙锡,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张口道:「王爷,如今看来,这件事很可能涉及到太子,你……你打算怎么做?万一真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和太子之间,会不会因此而反目?」
第23页 龙锡剑眉一挑,瞟着左雁亭,似笑非笑的道:「雁亭这是在为我担心吗?还是说,怕我是个没骨气的东西,一听说事关太子哥哥,为了自己的前程就不敢查下去了?」 左雁亭扭过头,哼了一声道:「没……没错,我就是担心第二个,俗语说官官相护,何况你是亲王,你和太子可是兄弟,又是皇室的兄弟。」 龙锡呵呵笑道:「我怎么听着这话关着好几层意思呢?是兄弟,怕顾及兄弟感情。又是皇室的兄弟,更怕将来太子哥哥记恨,登基后报复于我。」 他站起身走到左雁亭身边,抬起他的脸认真看着,轻声道:「说来说去,雁亭你的确是在为我担心吗?」 「你……你强词夺理,谁为你担心?」左雁亭刻意忽略了刚刚心底一闪而逝的那一抹担忧,他可不能承认自己真会担心这傢伙的前程,自己的愿望不就是把他千刀万剐吗? 「哈哈哈,强词夺理就强词夺理。」龙锡仰天大笑,然后笑声倏止,他低头飞快的在左雁亭脸上亲了一口。接着又满不在乎道:「不过宝贝儿你不用担心,太子哥哥心里很有数的,他知道该怎么做。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们的母亲在后宫里斗得热闹,但我们兄弟间的感情却是很好。」 左雁亭想说你是不是太乐观了。但回想一下,又觉得以龙锡的狡诈jian猾,如果他们兄弟间真的暗怀鬼胎,肯定也瞒不过他,既然他这么说,那就说明他们几个王爷间的感情的确很好,这么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两人不说话,室内登时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左雁亭正觉得有些不自在,就听龙锡道:「雁亭,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县衙探一探?」 「什么,去县衙探一探?我们要以什么身份?」左雁亭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龙锡:「你不会是这么快就想亮出身份吧?」 「嘿嘿,当然不是明着去,我是想去夜探。」 龙锡用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因为我忽然想起,山林的县令是今年春天才委派过来的。那人乃是江南有名的清廉官员,他做扬州知府三年,盐税比往年多了将近一倍,两淮的盐商恨他恨得牙都痒痒,几次暗杀都未能夺其志,可见此人是个铁骨铮铮之辈。」 「啊,你说的可是那位有名的清风知府?叫做石清流的?」左雁亭也叫了起来,然后问道:「真的会是他吗?如果是他,这山林县城怎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莫非……莫非那河灯……」 龙锡猛然抬头,看向左雁亭,然后他「呼」的一下站起身子,沉声道:「雁亭,莫非你的意思是,石清流已经遇害?所以山林的百姓们才放河灯祭奠他?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可是朝廷命官,好吧,就算被刺杀,也该快马进京呈报,可是我们之前从县衙前走过,根本没有灵堂,府外也没挂孝布啊。」 左雁亭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道:「的确,如果山林县令真的遇害,县衙里不该那样平静。」 「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要去探察一番,看来还不能夜探了,我明天就要去走一遭,试试这个县太爷到底是鬼是人。」 龙锡在屋里踱了几步,忽然站定了身形,微笑道:「是了,雁亭,你有没有兴趣陪我去县衙大堂告状呢?」 「告状?」左雁亭瞪大了眼睛,然而旋即他就明白过来,呵呵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想假扮告状的人,去见见这位县太老爷,对吧?」 「真聪明,不愧是我最爱的宝贝儿。」龙锡一把抱起左雁亭,在他脸上「叭啾」亲了一口。 「混蛋……」左雁亭咬紧了牙,心想就不该给这傢伙好脸色。 正挣扎着,却见龙锡将他放了下来,脸上又恢复了正经面色,沉吟道:「以石清流的为人,他是绝不会将山林县城搞成这个样子的。如果他遇害了,而县衙还如此平静,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冒充了他。」 左雁亭皱眉道:「我只是不明白,这里可是山林县,临着运河,向来繁华,如果此地真的就变成了人间地狱,怎么都没有人听闻风声呢?」 龙锡嘆气道:「所谓山高皇帝远,宫门深似海。就算有几个人带了消息去京城,又怎么可能轻易进到宫里。就算官员们也有所风闻,但碍着皇后的面子,又怎可能不知死活的进言。真正无所畏惧无欲则刚的直臣毕竟是少数,这种消息,只怕也进不到他们的耳朵。官位低的,知道了也没有用。」 左雁亭点头道:「是啊,何况皇上如此宠信国舅,又有几个人敢去做出头鸟。」他说到这里,又瞟了龙锡一眼,嘆气道:「你……下定决心做这只出头鸟了吗?」 「责之所在,义不容辞。」龙锡出口的八个字掷地有声。 此时的他满面坚决之色。或许是收敛了平日里那些玩世不恭的浪荡样子,左雁亭就觉得这时的龙锡真是高大威武,看上去也顺眼多了,从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他的话也会让自己热血澎湃。 想到这里,连忙低下头去,暗道不能让这厮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否则他又要做出那些不正经的事情了。 「我们就扮作你骗了我的钱,我一直在追讨债务,可是你死活不还,然后今天还说出就是不还的混帐话,然后我一急,就扯着你去县衙告状了。」 左雁亭瞪了他一眼,恨恨道:「为什么不是你欠我的钱?你……你怎的要让我扮那无耻之人?我能扮得像吗?我看只有你才扮的像。」 龙锡无辜的看着他,小声道:「雁亭,就我这样子,说我欠你的钱有人会相信吗?再说了,吃饭住客栈,可都是我付的钱啊。那县太爷派人一调查,不就明白了?万一他怀疑我们是假告状,进而对我们的身份起疑,这不就更糟?你也知道了,方圆百里范围内,很可能都是他们的势力。」 见他说的郑重,左雁亭也就只有答应了。何况仔细想想,龙锡一身贵气根本无法遮掩,明显就是富贵人家的出身,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气质。自己身上除了书香气之外倒没有什么,这两个身份安排的倒也合理。反正是为了老百姓,他豁出去了。 两人计议已定,在客栈里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就互相拉扯着去县衙告状。因为都排练过了,所以倒也不甚艰难,只是左雁亭实在扮不来那种无赖泼皮样子,只好一任龙锡揪着他的脖领子来到了县衙外。 龙锡就去击鼓,稍时两个衙役出来,打着呵欠漫不经心道:「干什么?告状啊?那得先付升堂钱。」 龙锡和左雁亭目瞪口呆,左雁亭便叫道:「什么?升堂钱?这是什么名目?怎的从来都没听说过?」 右边那衙役冷笑道:「外地来的吧?那就去外地告去,没事儿跑这里来扰人清梦干什么?告诉你,这是我们衙门的规矩,你要问这钱是干什么的?嘿嘿,这鼓要不要钱?鼓槌要不要钱?县太老爷升堂辛苦要不要钱?文案要不要钱?没钱的话,就别进来告状。」 龙锡气得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窝心脚将这两个混帐衙役踹死。然而想到这山林百姓,只得强忍怒气,故意做出一副世家子弟的模样轻浮笑道:「不就是钱吗?爷我有呢。」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十两重的元宝扔给他们:「够不够?」 两个衙役的眼睛都瞪圆了,过一会儿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让他们在这里等着,那两人转身进去,不一会儿,就传出县太爷升堂的动静。这一下,只听「呼啦啦」一声,原本在街上没怎么关注的百姓们全都涌了过来。 龙锡和左雁亭听见百姓们的窃窃私语,都是:「啧啧,这两个孩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敢来告状。」 「唉,真是不知轻重啊,以为家里有点钱就行,不知道这里是吸血敲髓的魔窟,进去了,想出来都难啊。」 「就是就是,看上去还像是外地来的,啧啧,註定这个亏是要吃定了,不过还好,日后怕就长了记性,添点稳重,未尝不是好事。」 …… 纷纷的议论声,说什么的都有。只从这些议论中,也可以想像出这里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龙锡胸口燃着一把怒火,然而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还轻声指点着左雁亭等下该怎么怎么做,一定要冷静镇定。 须臾间来到大堂,县太爷端坐在正堂中,旁边是一个獐头鼠目的师爷。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个县太爷脸圆圆的,两道眉毛很宽,大概是因为嘴角向上挑着的关系,让人总感觉他笑的一团和气。虽然如此,但左雁亭却直觉的感到这个人根本不是石清流,那样雷厉风行嫉恶如仇的一个官员,怎么可能长得如同面团一样。而且这人眼睛里满是阴狠之色。 「就是你们两个要告状?因为什么呀?」师爷阴阳怪气的开口了,连龙锡和左雁亭没有下跪参拜他都不理会,可见是那十两银元宝的功劳。 「回禀知县大人,这人欠了我千两纹银,至今尚未归还,如今更说出就是耍赖帐到底,肯定不会归还于我的混帐话,因此我特地来找知县大人为我做主。」 龙锡强忍心中怒气,把演练好的台词说出来,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此人必不是石清流,虽然还没有直接证据。 却不料那师爷竟然冷笑一声,慢悠悠道:「欠钱不还?你们两个不是表兄弟吗?怎么还会有这么一说?」 龙锡和左雁亭心中一凛,暗道他们怎会知道这个?难道从进了这里,我们就一直在他们的眼线之中吗?难怪能只手遮天,难怪能如此黑暗。原来此处竟有这么精密的情报监视网。 当下心中怒极,但面上还是不能露出。龙锡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微微一笑,便接话道:「师爷此话差矣,俗语说,亲兄弟还要明算帐,何况我与他不过是表兄弟,之所以一路同行,与人说是游山玩水,其实不过是为了方便看着他不让他逃走,不然我那千两纹银却向谁讨去。」 县太爷呵呵笑了两声,目光瞄了左雁亭一眼,其中的那一份yin邪让龙锡恨不得立刻上去宰了他。 却听他咳了一声,哈哈笑道:「原来如此,你看你,击鼓钱都不惜花十两银子,想来千两纹银也未必放在你的眼内,何必与你表哥如此计较呢?亲戚间理该互相帮助才是啊。」 龙锡沉声道:「十两银子是我花出去的,但凡经过我的手,便是万两白银,我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可若是别人欠我的,那就不行,老爷快给我做主吧。让我们在此间能把此事了结。」 师爷笑道:「是吗?竟然有这么大的仇恨?明明昨天你们两个还是很亲密的,怎的今日就反目成仇了?我听人说,你对你这个表哥可真的是照顾有加呢。」
第24页 龙锡和左雁亭顿时心里就是一沉,只看师爷脸上的冷笑和眼睛里那一缕精光,以及县太爷笑的和气但眼中那抹危险算计的神色,便知事情糟了。很明显,这两个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两个的身份。 「县太老爷和师爷真是目光如炬。」龙锡到底经过的事情多,心下微微一转,便有了主意。 他胸有成竹的看了左雁亭一眼,微笑道:「没错,我是喜欢他,我们之间也有那层关系……」 话音未落,就听左雁亭尖叫道:「你……你这个混蛋……你……你说这些干什么?」他是真的又惊又怒,这种事何等羞耻,该死的龙锡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说了出来,还有那么多的围观百姓呢。 「师爷和知县大人心中早就有数了,这事情也总得说开,瞒着难道是办法?」 龙锡假意冷笑一声,然后转头道:「县太爷明鑑,我对我表哥的确是情有独钟,当日他家徒四壁,我借了他千两纹银,打的也是如今这主意。所以他现在还不出钱来,我要他的身子,也是天经地义,大人和师爷以为学生说的有道理吗?」 县太爷和师爷眼里都现出错愕神色,半晌,县太爷方捻着山羊鬍子呵呵笑道:「嗯,欠债还钱,还不出用人抵债,倒也的确天经地义,说不出别的。」 「你……你这狗官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天经地义?」左雁亭愤慨大叫。 「竟然敢辱骂朝廷命官,你可知罪?」县太老爷惊堂木一拍:「来人啊,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慢着。」龙锡连忙大叫一声,来到县太爷的面前,微微笑道:「大人无需动气,学生这里有个主意,包管替大人消了气,还让大人得着实惠。」他一边说着,就又从怀中掏出两片金叶子放在案上。 县太爷立刻堆上了一脸的笑意,看着龙锡道:「哦?你倒是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可不许便宜了你那表哥,不然,这辱骂朝廷命官的罪本官可是饶恕不得的。」 龙锡知道这县太爷其实就是在变相和自己要钱,心下恨极怒骂。面上却笑得一派jian诈道:「大人,这有何难。学生家财万贯,父母早逝无人禁管,虽然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好人,然而唯有情之一字,却就系在了他的身上。」 「哦,你倒是个痴情种子,难得,真难得。」县太爷哈哈一笑,眼里多了点笑意,又看了左雁亭一眼:「不过你表哥俊秀文雅,的确是人见人爱,你一千两纹银换来这么个妙人儿,也不算亏啊。」 若不是百姓国家四字在头上压着,龙锡当场就能把这县太爷的眼珠子给挖出来。现在却也只得忍气道:「大人说的是。只是今天早上,他竟忽然反目,说陪我在外地游历已满三年,千两纹银的债务早该偿清了,让我把欠条还给他,大人,这我怎么可能答应呢?因此方扯着他过来告状。」 「哦,原来如此。」县太爷和师爷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又笑眯眯道:「公子英俊多金,定然是对的,那如今你是想怎么做呢?」这话就等于是把左雁亭给撂开了,只看龙锡怎么敝。 「你……你……」左雁亭气得说不出话来。刚要大声斥骂,冷不防龙锡回过身紧走几步来到他身边,大声道:「大人,学生别无所求,只要他肯以人抵债,签下婚书,那千两纹银的欠条自可一笔勾销。」 他一边说,一边在左雁亭的手心里紧捏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县太爷和师爷同时咳起来,看上去像是被口水呛到了。然后师爷哈哈笑道:「狂生,你可真是个狂生啊,你要他的人也就罢了,怎的还想签婚书?天下哪里有给两个男人准备的婚书?」 龙锡微笑道:「大人,自盘古开天地,也不是一夕之间就有了这么些规矩。后世的这些规矩从哪里来?还不是人定出来的?所谓婚书,又何须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只要他签了字,我们两个自己认同便是了。」 县太爷捋着鬍子,忍笑道:「虽然有些儿惊世骇俗,不过倒也新鲜,本县倒不在乎做这个媒人,只是这也太胡闹了些,何况本县公务繁忙,哪里有闲暇时间……」 他一边说,就一边意味深长的看着龙锡。龙锡早就会意,大步上前,从衣抽里摸出一张银票递过去,呵呵笑道:「这个学生自然懂,怎么可以让大人白出力呢?」 那县太爷一看银票上的数目,竟然是一万,不由脸色都变了,接着又满脸笑容道:「好好好,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儿上……」 一旁的左雁亭早就被事情脱离方向的发展给弄呆了。然而此时眼见着龙锡好像和那个知县已经达成了协定,婚书,竟然让自己签婚书,虽然他没见过婚书这个东西,只是听说有些地方的风俗,男女双方嫁娶,需要共同签上一份婚书用以证明。但龙锡此刻提出这样的条件,却很明显是要趁火打劫了。 「大人,你不能……不能这样荒唐,哪有两个男人成婚的道理?」 左雁亭是真急了,一下子就冲上前去,却被龙锡一把搂住,听他微笑道:「怎么不行,我们三日后便在这里成婚,到时候我还要请知县大人和师爷以及这里所有的见证人们去喝喜酒呢。」 「成婚?你疯了?」左雁亭瞪大了眼睛看向龙锡,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想着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县公务繁忙……」知县大人听见龙锡的话,眼睛又是一亮。 果然,他还不等说完,龙锡就笑道:「知县大人忙学生自然是知道的,然而大人算是我们的媒人,自然应该相邀,有了知县大人驾临,我们的婚事也风光一些,当然,不会白让大人跑腿的。」 「哈哈哈……」知县大人听到这满意的答覆,不由得长笑出声,然后轻轻一拍惊堂木,道:「好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气才能生财嘛。欠债之事委实可恨,然而竟然能转化成一场美满婚姻,不能不说是本县之幸,也罢,三日后你们若成婚了,本县自当去喝一杯喜酒。」 「不,你这糊涂狗官,你不能这么判……」左雁亭急怒攻心,暗道龙锡这混蛋,他大概早就打好了这主意,这……这分明是要借着为百姓除害之名,要把我从此名正言顺的圈在他身边。 因为气愤,所以倒不是演戏,更显得逼真无比了。只不过县太爷有了银子,根本理都不理他,旁边的师爷凑趣谄媚笑道:「大人英明,太英明了,这样的案子,也只有您能断出如此皆大欢喜的结果来啊……」 左雁亭终于发现这世上还有脸皮比龙锡更厚的傢伙了。眼见那县太爷竟洋洋自得的把师爷这颠倒黑白的奉承照单全收,再看看旁边龙锡眉眼间隐含的笑意,又气又恨又急之下,竟然生生晕了过去。 「咦?身子这般弱,啧啧……」县太爷站起身来,看着软倒在龙锡怀中的左雁亭,呵呵笑道:「公子你也要怜香惜玉啊,不然这小身子只怕受不了你蹂躏,欢爱适度才能地久天长,永远快活逍遥是不是?」 龙锡笑道:「大人说的是,他这是急怒攻心,没关系,我带回客栈稍稍调理下便好了。」说完抱起左雁亭便大踏步走出了县衙。 【 第三章 围观群众看了一场千年不遇的戏,都是十分满足,一边谈论指点着渐渐散了。这里师爷方凑到县太爷跟前儿道:「大人,男男相恋,竟还这般深情,且如此大张旗鼓,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啊。」 县太爷微笑道:「正因为不合情理,所以才在情理之中。若此二人真是有心刺探,便该敛藏行迹,即便上门试探,也当适可而止,哪里有闹出这么大事的道理?岂不是走到哪儿都被人议论吗?本县倒觉得他们问题不大。当然了,韩大人嘱咐过咱们,万事小心,你也别掉以轻心了。」 师爷答应了一声。又听县太爷道:「韩大人明天就过来了,他最喜欢那永辰班们的戏子,明儿把他叫来服侍大人。这事儿你要好好办,万一惹了韩大人不高兴,咱们有几条命也不够丢的,更别提这样逍遥快活的赚银子了。」 师爷连连称是,接着便离开了。那县太爷转过屏风,直往后院而去,一边嘿嘿yin笑道:「果然书生才是最有趣的,刚刚那个俊秀的后生是别人的,可惜没办法染指,不过没关系,我这里不还有一个吗?哈哈哈,我就爱看你们那清高的小样儿,最后却要落得个胯下承欢的下场,哈哈哈……」 他长笑出声,笑声放肆得意,令人发寒。 且说龙锡和左雁亭,一出了县衙,他便忙忙查看左雁亭的情况。发现对方只是暂时晕了过去,方放下心来。回到客栈,将爱人置于床上平躺着。他自己却在这里推敲着整件事情,知道此次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且自己和左雁亭单枪匹马就闯了进来,现在看来竟是有些大意了。 这里的情况远比他想像的要复杂凶险得多。堂堂朝廷委派下来的县令,竟然无声无息之间就被人调换了。一个繁华无比的县城破落成这样,京城中竟不闻一丝风声。可见这幕后者的手段和势力。若自己和左雁亭的身份一旦暴露,那真是凶多吉少。 一边想着,无意间抬起头,才发现左雁亭就坐在床上看他。当下不由先是一愣,接着才微笑道:「宝贝儿,醒了?怎的也不吱一声。」说完,就替他倒了一杯水,端过来要餵他喝下。 左雁亭自然不肯,把水接过来自己一饮而尽,才冷冷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你不妨猜一猜啊。」龙锡一笑,将杯子放回桌上。看着爱人秀气的面孔,一颗烦乱的心也奇异的安定下来。 「我本来是想趁你不备杀了你的。」左雁亭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不过后来见你表情凝重,应该不会是在想什么成婚的事情,所以我决定暂时留你一条性命,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在想咱们成婚的事情啊。」龙锡哈哈一笑,还故意站到左雁亭面前,双手抱胸,那姿态分明就是挑衅似的,好像在说:「来啊,来杀我啊……」 「你……你这个混蛋,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左雁亭又惊又怒,不敢相信龙锡真的是这样不顾大局的人:「难道你现在还相信那个知县是石大人?这……这分明就是别人假扮的,你竟然还有心思邀他来喝喜酒……」 他说到这里,猛然住了口,怀疑的看着龙锡,然后慢慢摇头道:「不对不对,你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否则也不会上岸,更不会插手这件敏感无比的事情了。龙锡,莫非你有什么计划?你……你怎么也事先不和我商量一下?害我白担了半日心。」
第25页 话音刚落,整个人冷不防的被龙锡拥到怀中,对方抱得他很紧,紧的左雁亭都快喘不上气了,正当他要叫喊时,忽觉龙锡的头埋在他肩膀上,喃喃道:「雁亭,雁亭,我竟然没有失去你,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餵……你……你干什么又提起了这个事?我……我这两天又没有想过逃跑,你……你少给我按这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藉机惩罚我。」 左雁亭吓了一大跳,他可没忘记,就在四天前,龙锡在龙船上要了他几次之后,也是说着同样的话,下一刻,他就开始对自己施行所谓的「惩罚」了,想到那个经历,左雁亭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雁亭,别怕别怕,不是惩罚。」 龙锡连忙安抚的拍了拍左雁亭的后背,然后轻轻拉开他,看着他的双眼,轻声道:「我以为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有相爱的机会了。你差一点就离开了我,那种恐惧让我失去了理智,让我拼了命也要留你在身边。我在船上惩罚你的时候,就对我们之间绝望了,我宁愿将你捆在身边,让你绝望的恨着我,也不想再给你离开我的机会。」 他说到这里,左雁亭垂下了视线,身子轻轻的颤抖着。 下一刻,整个人再次被轻轻拥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听龙锡深情道:「雁亭,我真的以为我们完了,你再也不会对我说一句带感情的话。然而我没想到,上天竟然给了我们机会,你终于又像以前那样对我了,那说明,我……我还是有机会的,还是有爱你和让你爱上我的机会的,雁亭,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就算……就算此刻死了,我也无憾……」 「呸呸呸,少乌鸦嘴,这个时候提什么死活?」左雁亭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暗嘆造化弄人,自己和龙锡竟然就好像栓在一起似的。然而听到对方最后一句话,猛然间就想起自己两个现在的处境,因此连忙阻止。 「对对对,不说这种丧气的话,我们都会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着等待两情相悦的那一天。」龙锡哈哈笑着,看得出他心情是无比轻松愉快。然而左雁亭想想三天之后所谓的婚礼,却是郁闷的快要吐血了。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只问你,你不会真打算三天之后要和我成什么见鬼的婚吧?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少事情要做?你有头绪吗?还是只想假公济私……」 「雁亭稍安勿躁。从在大堂上发现咱们俩已经被他们注意了的那一刻,我就突然间冒出这个念头了。」 龙锡呵呵一笑,贴着左雁亭的耳边道:「现在整个县城的人可说是都知道我们。他们对咱们也会放下一定的戒心。这样方便我们打听事情。而三天后,我们的婚礼当然要邀请全城的父老乡亲参加。此人不是石清流,又有那些河灯申冤在前,可见百姓们对这个冒牌县太爷定是恨之入骨,咱们只要在婚礼上振臂一呼,大家一起上前,就可以把这厮拿下。」 「拿下之后呢?」左雁亭斜睨着龙锡:「虽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以你的武功,现在拿下那傢伙也行吧?你……真的不是假公济私?」 「当然不是啊雁亭,你要相信我。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一鼓作气拿下此人,然后发动百姓们的力量,将这消息封锁住,再查明所有事情的真相,然后调兵过来,一举剷除这个危害山林县城多年的大毒瘤,揪出幕后的指使者。真的雁亭,你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山林县的百姓。」 龙锡信誓旦且,左雁亭哼了一声,撇嘴道:「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是真心话。」 他说完,龙锡就心虚的贼笑了两声,心想我这可不是假公济私,我这是公中有私,在办公事的时候顺带把私事也都给办了。瞧,多聪明啊,从此之后,雁亭你可就是我真真正正的爱人,原配王妃了。 越想越觉得美,一不小心美的差点儿连口水都流出来了。左雁亭抬头一看,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他推开,然后厉声道:「王爷,你别怪我不提醒你。你强占我容易,成婚也容易,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回到京城,你怎么和皇上贵妃娘娘交代?你以为他们会同意你这么胡来?」 龙锡满不在乎的笑道:「这有什么?我父皇英明神武,一直和我们说,身为皇家子女,本身就是一种悲哀。如果兄弟间再不能相亲相爱,就更加可悲。再大的权力,又怎可能比得上兄弟齐心的力量。所以我们从小就被带离了母后身边,兄弟们住在一起,由父皇和皇祖母还有那些大儒们教育。」 左雁亭虽然知道当今圣上十分英明,却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见地,不由得呆了,对那个从未谋面的皇帝也悠然神往。 不过想了一会儿,不对啊,他疑惑的看向龙锡:「我是说你父皇和母妃不可能同意你这样样胡来,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龙锡哈哈笑道:「雁亭也有这么笨的时候吗?很简单啊,我告诉你的这几句话,说明了三个问题。第一:我父皇对我们禁管十分宽松,除了学问武功人品,其它他是不在意的。只要我太子哥哥娶妻生子,我们这些人嘛,情感上自然可以自由一些,父皇吃够了三宫六院的苦头,巴不能他儿子们的一生可以有真心相爱的人。」 「那第二个呢?」左雁亭看着摇头晃脑的龙锡,心里这个来气,但是对他这番论调却也有些佩服,急着想知道那段话包含的另两个意思。 「第二,就说明我们兄弟的感情非常非常之好。就算我的母妃不答应,但是自然有兄弟们在父皇面前说情,而且我娶了男人,自然就不可能竞争皇位,那个每天都有些被害妄想的皇后娘娘也必然大大松了口气,所以也会帮忙劝说我母妃的。」 「第三是什么?」左雁亭想打龙锡,但嘴角边却忍不住露出微微的笑意。暗道这个混蛋虽然可恨,但这些花花肠子也亏他想得出来。 龙锡见左雁亭笑了,心里这个高兴啊。连忙搂过他亲了一口,得意道:「第三就更简单了啊。刚刚我说了,我们从小就被带离母妃身边,所以和母妃的感情很淡薄,宫里的女人,所能依靠的无非是丈夫与儿子,也所以,我母妃并不敢十分的禁管我,一是轮不到她管,二来,她也害怕我因此记恨她。」 左雁亭倒吸了一口冷气,怔了半晌,方嘆气道:「王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贵妃娘娘呢?她在宫中身不由己,连亲生骨肉都不能抚养长大,也够可怜的,你更该孝敬她才是。」 龙锡哂笑一声,摇头道:「宫里的女人们是可怜,但那条道路是她们自己选的,她们盼着一朝富贵母仪天下。雁亭,别傻了,宫里的女人们哪有简单的,心软善良的根本没办法活下去,就算是我的母妃,我是她的儿子,也敬她爱她,但我也不能否认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他说到这里,就猛然抱紧了左雁亭,如同发誓般喃喃道:「雁亭,你放心,我母妃再狠,她也伤不到你一根汗毛,我会尽全力保护你,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就连我的父皇也不能。」 「王……王爷……」左雁亭在龙锡的怀中僵住了身子,半晌方苦笑道:「你这是何苦呢?你是亲王啊,权力富贵唾手可得,天下间哪个女子不以嫁给你为荣,何况才貌双全的女子也有很多……」 他不等说完,龙锡就将他搂的更紧了一些,声音也狠厉起来:「不行,雁亭你休想逃走,这一辈子,我就认定了你,就认定了你一人。荣华富贵,名利权势,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一个人,上天如若有知,也该成全我。」 如果说心里平静无波,那是假的,连自己都骗不过去。龙锡如此死心眼如此专情,左雁亭虽然深受其苦,然而一个当朝王爷,在他耳边这样信誓旦旦的说出爱语,他心里仍然是泛起了一丝波澜。 「好了好了,我……我不是就在这里吗?有你这种厉害的大人物,就是给我一双翅膀,我也飞不走,之前都吃了一次苦头,我也该吃一堑长一智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左雁亭一边说着,甚至还拍了拍龙锡的背,等到他醒觉过来时,手都拍了好几下。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安慰龙锡,安慰这个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只会欺负自己的大魔头。 龙锡也石化了,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半晌才小心翼翼的看着左雁亭,轻声问道:「雁亭,你……你……你是在安……安慰我?」 「没有,我是……我是给你下慢性毒药。」左雁亭一急,脸就红了。连忙起身下床逃开龙锡。 「哈哈哈……哈哈哈……」龙锡笑得前仰后合。心中的激动兴奋难以言表,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左雁亭之间竟会这么快就出现转机。一时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情路上已经是桃花朵朵开,呵呵,他觉得两情相悦的那一天就要来到了。 「好了好了,不要在那里笑了,像个白痴似的,你……你还是赶紧和我一起说说你的计划吧,免得我都蒙在鼓里。」 「哦哦,好。」龙锡从床上一跃而起。来到桌前坐下,因为他武功高强耳力过人,所以倒也不怕隔墙有耳,只要和左雁亭小声些也就行了。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今晚先去县衙搜一下,最好能找到些帐本往来什么的,或者如果石大人没有死,能找到关押他的地方更好。若是死了,看能不能找出他死前遗留下的什么证据。」 左雁亭频频点头:「嗯嗯,然后呢?」 「然后我们回来,明天再次上街旁敲侧击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听出那些男人和小孩子们都去了哪里。先前我只是疑惑,觉得这街上怎么都是女人,现在却已经可以肯定了。雁亭,你没注意到吗?昨天到县衙的一路上,一个小孩子都没看到,不管这个县城怎么破败,这都不是正常的情况。」 左雁亭点头道:「没错,小孩子天生喜欢拉帮结伙,而且爱凑热闹,昨天我们告状时外面聚集了那么多人,没道理一个孩子都没有的。但是看那些女人的神情,好像……好像也不是十分担心的样子,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呢?」 「所以了,这件事也要弄清楚。」龙锡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沉吟道:「只不过,即使如此安排,也未必能弄到有用的证据。所以第三步就至关重要,我们只要在成婚时将这知县给抓住,从他口中逼问出事情的全部真相,我便可以去调我舅舅的兵了,到那时,即使这个幕后人权势滔天,我们也有一战之力。只要能让我们回到京城,一切水落石出,这山林县的百姓也就可以脱离苦海。」
第26页 「嗯,听起来很有道理。只是,晚上夜探,你也不可能带上我吧?我又不会飞檐走壁。」 「可是如果将你单独留在这里,我害怕你会有危险。」龙锡也犹豫了,虽然他武功高,但是夜探这种事情,带着左雁亭的确是有些不方便。 「不会有危险的,现在他们还没有对我们起疑心呢。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临走时帮我布置一些机关就行了。」 左雁亭握住了龙锡的手,沉声道:「你是皇子,是亲王,切记百姓家国为重,儿女情长为轻,王爷……不,龙锡,你若……你若想我将来爱你,你……你就拿出一个七尺男儿的样子来。」 「雁亭……」龙锡蓦然激动起来。然而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方点头道:「好,我们携手并肩,还这山林县一个朗朗干坤。等我离开时,给你几样暗器,按动机簧就可以she出来的那种。然后再给你的屋中布置几道机关。放心,我会快去快回的。」 左雁亭点点头。忽然伸头望了望窗外天色,微笑道:「喂,我们是不是该吃饭了?好像都过午时了呢?你不觉得饿吗?」 「是啊是啊,都过午时了呢,饿坏了我不要紧,饿坏了雁亭罪过可就大了,今天中午雁亭想吃些什么?虽然这地方破败了,不过好在靠近河边和山林,所以河鲜与野味还不会少。」 「随便吃点吧,这么多大事压在心头,怎么可能吃得下东西。」 左雁亭也站起身,他现在是真的很佩服龙锡,真不知道这人的心肝肺都是什么做的,迷雾重重危机处处,可他却仍是潇洒自若镇定如恒。复想起公堂之上他急中生智,虽然坑了自己,但在那种关头,能转出这么多心思,真的是很了不起了。 就如龙锡所说,此地的吃食倒还不错,只是没什么好厨子,味道勉强算是能入口。左雁亭自己吃着都觉不太好吃,但看龙锡谈笑自若下筷如雨,完全不似一个皇家子弟般的挑剔,心中对他评价又高了一层。 左雁亭此时还没有察觉到,自己正不知不觉的被这个恨之入骨的人所吸引。或许是之前的友情,又或许是在这两日里龙锡表现出的柔情与大义,总之,左雁亭心中对他那股刻骨的仇恨,已经慢慢消失了。 此时满街上的百姓也都认识他们了。不免就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的议论些什么,龙锡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倒是左雁亭,羞恼不已却又不能发作,饭没吃到一半就不肯吃了,嚷着要回房。 龙锡就笑了,给了小二一两银子的打赏,让他端些点心进房间,左雁亭是喜欢吃这个东西的。 「糟了,刚才我……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直到回房间,左雁亭想起自己和龙锡三日后就要成婚,而刚刚在楼下饭厅,那么多人都看到他的气恼,他立刻紧张起来,问龙锡道:「我们……我们三日后就要成婚,我这种表现,是不是会惹人疑心?」 「怎么会,你这种表现恰到好处啊。」龙锡呵呵笑着:「别忘了雁亭,我可是要强娶你的恶表弟啊。你在堂上那样生气惊恐,现在要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才会惹人疑心呢。」 「哦,也对啊。」左雁亭这才反应过来,松了口气。 「呵呵,我的雁亭最聪明了,真是演什么像什么。」龙锡过来拍了拍左雁亭的脸,然后又在唇上偷亲了一下。 「我不是演戏,我是真的不愿意嫁给你,哼,龙锡,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假戏真做,我……我……」 左雁亭「我」了半天,什么也没「我」上来,因为他想起就算自己不嫁给龙锡,照样也要被他绑在身边,亲人族人的性命都在对方手里攥着呢。 好在小二敲了门送点心来,方帮左雁亭把这尴尬掩了过去。吃完点心,又睡了一会儿,起身后左雁亭开始看书,龙锡就忙着在屋里布置一些小机关,又把那些带有机簧的暗器拿出来教左雁亭使用,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下楼吃过晚饭,仍回房间来,小二进来问是否要热水。龙锡便道:「不必了,等我半夜要热水的时候再抬过来,只是你们要辛苦些,不过放心吧,不会让你们白辛苦的。」 小二暧昧的眼神在左雁亭身上熘了几圈,呵呵笑道:「明白,小的明白,那公子们早点安歇吧,需要什么下楼找小的就行。「言罢关了门,一熘烟去了。 左雁亭狠狠瞪了龙锡一眼,低声道:「你真是死性不改,在这小二面前说这种话干什么?就算要表现也不是这么个表现法。」 龙锡却脱了衣服,换上一身夜行衣,这是影卫们的衣服,临走时细心的锦娘已经考虑到他大概要用,所以替他准备好了。 「雁亭,我要趁这刚入夜的时候过去。不然我放心不下你,此时外面人大多还未睡下,你一旦有危险,别忘了大声喊人,我速去速回。那些暗器和机关你也都会用了吗?」 左雁亭点点头,然后他看到龙锡从窗子一个优美的「辱燕投林」蹿出去,转眼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即使左雁亭不是江湖人,可他也知道,现在夜探县衙有多么危险,一般来说,夜探这种事情都是在三更以后做。而龙锡之所以冒着危险这个时刻就去,只是因为怕自己遇到危险,他想早点赶回来。 轻轻嘆了一声,左雁亭关了窗子回转身来,自言自语道:「算了,就这样吧,反正……我也总是逃不出去的。」虽是一句寻常的话,却是一颗心陷落前的预兆。 龙锡一路穿屋越嵴,很快便来到县衙的后院。躲在暗处看了看,发现这里的守卫竟然十分的森严,他心中不忧反喜,暗道太好了,如此严密的戒备,说明这里果然有值得偷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方位。龙锡想了想,决定用一个投石探路法。于是他向还亮着灯光的一个大屋掠去,刚在屋顶上落脚,就听见下面传来几声呻吟,伴随着白日里知县狞笑的声音:「我看你还傲不傲了?哼,敢骂我?你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是谁。」 第四章 龙锡一皱眉,悄悄揭开一片房瓦。立刻,一幅不堪入目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 一个俊秀的少年被绑在一张太师椅上,双臂反绑在椅背处,双脚大大张开,竟被分别绑在椅子的把手上。粉红色的玉精高高竖着,却被一根缎带紧紧束缚住。而那白日里笑的和蔼亲切的县太老爷,此时手里正拿着一根粗大的做成yáng句状的玉势,在少年的小穴里进进出出。粉红色的媚肉屡屡被带出来,情景委实yin靡不堪。 龙锡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真没想到这县令原来好这一口。这少年落在他手里,也实在可怜。只是重任当前,自己却是无法施加援手了。 眼看那县令越来越起劲,他的裆部也被撑起了一个小帐篷。然后他抽出玉势,伸手去解裤子,一边狞笑道:「你这yin穴也开发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尝尝爷爷我这根大肉棒的滋味。别害臊,等操弄完了你这下面的小嘴,上面那小嘴还有一炮呢,爷爷会让你慡翻天的……」 龙锡听不下去他的露骨yin词。再加上他也想捉弄这个县令一下。于是便在房顶上倏然现身,哈哈大笑道:「狗官,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石大人的冤屈终于可以大白于天下了……」 话音落,早见那下面的县太爷变了脸色,刚露出的yáng句刷一下蔫了。他心中大快,迅速跳下房梁,不到片刻功夫,就听见外面喊嚷声一片,县衙后院算是开了锅了。 躲在树上的龙锡很快发现,这县衙里的守卫每一个竟然都是身手不错的。他皱起眉头,心想这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让他们如此戒备,竟然请了些高手来护卫。 正想着,就见县太爷出来了,大声道:「好了,都不要乱,方录,你带五十人继续巡逻,寻找刺客踪迹。丁三李留,你们跟我来。」 龙锡心里一动,知道县太爷是要去查看重要的东西了,他连忙尾随其后,那丁三李留看上去倒是个高手,只是如何能发现得了龙锡踪迹,一路频频回头,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几人来到书房,那县太爷在书架的最上面搬下来一部厚厚的大书,龙锡自窗户洞向里看去,只见那本大书原来是中空的,只在外面做出书的样子,中间全掏空了。他心中暗贊这法子高明,如此一来,谁还能找得到这份东西呢,自己若非亲眼所见,只怕也想不到一部书当中会另有玄机。 只见县太爷往书里看了一眼,呵呵笑道:「好了,东西还在,那贼子没有得逞。」 他说完,两个站在桌前的傢伙立刻点头大笑,然后是一连串的谀词如cháo。听得县令面露笑容,直到听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新词了,才满意带着两个手下离去。 龙锡连忙抽身回到屋顶,趴在上面,待他们都离去后,方小心进到屋里,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只怕有什么机关陷阱。 不过还好,大概那县令也自认为自己藏东西的地方隐秘,所以竟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布置,龙锡很顺利的就把书取了下来。 书的封面就如同盒盖,龙锡小心取下来,就在那一刻,他心头掠过一阵很奇妙的感觉,但为时已晚,在他想抽身而退的时候,书盖已经被翻开,一股粉红色的烟雾腾空而起,瞬间将他笼罩住。 就在烟雾腾起的一剎那,龙锡抽身急退并且闭住呼吸,然而那烟雾过于猛烈,他还是吸了一口。想也知道,藏在这里的毒雾绝不会是简单之物,龙锡心下大骇,同时又大悔,暗道自己太不小心了,怎么能因为心急就犯了这样低级的一个错误呢? 他本想立刻离开。一般来说,这种毒雾不是致命,就是让人全身酸软提不起力气,或者无法运功之类的。然而奔到门口,他却觉得身上似乎没什么异样。 于是龙锡停了脚步,慢慢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是否有变化,很快的,他就觉得小腹下某个部位似乎有些抬头,与此同时,一股快感cháo水般涌至那里,顿时就让夜行衣撑出了一个小帐篷。 原来……原来是春药。 龙锡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个书盒,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知县会在这里放上春药,这也有些太大材小用了吧?就算他想让刺客身受春药之苦,或者他喜欢对刺客进行某方面的折磨,但这种药粉并不是即时发作的,等他回来时,人家早就逃之夭夭。 转念一想,龙锡就明白了。他想起之前自己在房顶上看到的那一幕活春宫,想来知县早已得悉自己的计谋,也是,那么大声的喊了一嗓子,不就是投石问路的典型做法吗?稍微聪明些的人,一下就可以想通了。 龙锡在暗骂自己愚蠢,低估对手的同时,却也觉得好笑,他想那县令平日里自忖这藏东西的地点隐秘,因此十分自信,都没准备什么机关。而在听到自己的那句话后,他便临时决定诱引自己上钩,因此是有备而来。
第27页 他在身上放了毒药粉末,而那春药粉末大概是他给那个书生预备的,却忘了拿出来。刚刚自己在外面偷看,那县令一定猜出来了,因为是在窗子里,而那两个狗腿子挡在桌前,所以龙锡只能看到县令的手伸进盒子里,并未看清他有没有往那书盒里放什么东西。 但是这种情况,那县令大概也是紧张的,因此忙中出错,竟然把春药当成了毒药包放进这里。 心念电转间,龙锡已大致想明白整件事情的经过,不由暗叫真是天助我也。此时外面已经有了纷乱的脚步声,龙锡连忙飞身回去,往那盒子里一看,只见是一摞绢帛,他怕引起县令的疑心,因此只随手拿起了中间一副,其余的仍放在里面,造成中毒之人逃遁而去,并没有得手的假象。 一路飞奔回客栈,在房檐上就觉慾火忍受不住,紧身夜行衣在小腹下面被他撑起了高高的帐篷,好在是夜里,无人看见,不然就算龙锡的脸皮厚如城墙,也没脸再见人了。 终于回到客栈,龙锡已经是大汗淋漓,这春药十分的厉害。他用尽全力才能勉强压制一时。好在回客栈后有爱人相陪,可以舒解慾火,不然他大概要活活憋死了,这县城里的ji女,他哪能看得上眼。 悄悄从窗子进去,关窗的那一瞬间,龙锡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难耐的呻吟,一时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紧接着另一声呻吟又起,那声音清清楚楚,的确是左雁亭的。剎那间,就如同半空打了个焦雷,龙锡觉得自己要爆体而亡了。 下一刻,床上的帐子被掀开,左雁亭探出头来,看见他,一脸的惊喜,招手轻声道:「快过来,傻站着干什么?」 看左雁亭的模样没什么异常,龙锡十分奇怪,悄悄走过去,身上却仍是警戒的,不过只看了一眼,便确定床帐内没有人。 「雁亭,刚刚……你在干什么?」龙锡一脸的讶异,看着爱人,心想莫非雁亭对这种事情已经上了瘾吗?趁我不在的时候有些饥渴,偏偏无人抒解,只好自慰? 刚想到这里,头上就被左雁亭打了一巴掌,接着他又娇吟一声,这一声说不出的销魂蚀骨,龙锡此时正被春药刺激,哪还受得了,不由分说一把就把左雁亭给扑倒在了床上。 「混蛋,放开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还不是为了不让人疑心。」左雁亭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去推龙锡,却见他满头满脸都是汗,面孔都痛苦的扭曲了,压抑着声音道:「雁亭,给我,我……我中了春药……」 「啊?」左雁亭瞪大了眼睛,看向龙锡的某个部位,果然有了惊人的变化。一时间他心乱如麻,又是担心又是恐惧。不过想到自己和龙锡也有了几次欢爱的经验,即便这次他中了春药,大概会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自己也未必承受不了,现在哪还是计较羞耻的时候。 因此便将这些恐惧都丢开,小声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只……只中了春药吗?有没有别的毒?身体有没有事?」 龙锡艰难的摇了摇头,已将自己的衣服褪了下来。左雁亭的中衣也被他敞开。忽听左雁亭娇媚无比的又叫了一声,然后带着哭腔道:「你……你怎的又起来了?到底……还要做多久,我……我都不行了,你就放过我吧,再这样下去,我……你还不如杀了我……」 龙锡还从未听过左雁亭这样美妙的求饶声,偏偏对方脸上却是一片清明和担忧之色,接着小声道:「快配合我,我刚刚故意这样做,应付隔墙之人呢。」 龙锡心下已有些明白,听见爱人如此说,更加确定无疑。于是便很配合的做出花花公子样yin笑道:「表哥,怎的如此不济事?又没有让你动,怎能承受不了,我这还精神得很呢,你倒软了,也罢,你就软在这儿吧,放心,待弟弟尽了兴,自然放哥哥去睡。」 一边说着,还用手挑起左雁亭的下巴,在那嫣红双唇上狠狠厮磨了几下。气的左雁亭咬牙道:「喂,你出个声就行了,我没有要求你如此入戏。」话音刚落,就觉得双腿上一阵凉气,低头一看,原来裤子已经被龙锡褪到了脚踝处。 「宝贝儿如此煞费苦心,为夫怎能不卖力配合?」即便是在这慾火焚身的时刻,龙锡也忍不住被左雁亭逗得笑了一声。 「你……」左雁亭气得瞪圆了眼睛,更流露出无限的风情,龙锡就爱他这个模样,何况现在还是这么个要命的关头,因此再也忍耐不住,喘吁吁道:「宝贝儿,我的好雁亭,你……你今晚就辛苦些,我……真的受不了了……若……若失了理智,你别怪我……」 「我不怪你……」左雁亭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说出了这句话,他现在心中全是担忧,听说龙锡中了春药的毒,连过去为之羞耻愤恨的性事都不在乎了。只要没有其他要命的毒药,云雨一度后就能解开的毒,这实在算是幸运的事情。 「雁亭……雁亭……」龙锡哪可能受得了左雁亭这样无怨的反应,一时间心中的爱意和激动兴奋都无法自已,身下的巨棒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毫不费力的就寻到了隐藏在雪白臀fèng中的桃源洞穴。 「你……你这混蛋……」左雁亭还得谨记自己的职责,佯装愠怒的叫着。忽觉臀fèng被拨开,接着一只巨物慢慢撬开后庭入口,一寸一寸的挤进了甬道中。 「啊……唔……怎么……啊啊……」左雁串想问龙锡那东西怎么变得那么大那么粗,然而看到龙锡苦苦隐忍着的表情和发红的眼睛,他就把话咽下去了。 「雁亭……」龙锡在他耳边轻轻呢喃着,如cháo的爱意和快感一起爆发,他猛的就律动起来,一下一下,胯下巨物如同有自己意识般的又深又沉的撞进左雁亭的体内。 「啊啊……呜呜呜……慢……慢一点……不……插得……太深了……太深了……锡……」左雁亭双手揪扯着床单,他和龙锡欢爱了好几次,但是或许是龙锡一直爱怜隐忍的关系,除了第一次被强暴外,还从没有过如此疼痛的时候。 感觉到肠道中的巨物又涨大了几分,左雁亭骇得声音都变了,哭叫道:「要……要被你弄穿了……混蛋,你……你不要再动了……啊啊啊……会破的……会坏掉的……你这个混蛋……」 虽然是心甘情愿为龙锡解春药,但真的等到了欢爱时分,龙锡又这样迅猛,还是让左雁亭想起了不好的记忆,他此时的思维完全混乱了,也分不清记忆和现实,因此哭叫怒骂不休。 「雁亭,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得心都发疼,不会放手……一辈子好好的爱你……雁亭,我会让你幸福的……会让你做最幸福的人,只要你给我机会……雁亭……」 贴在左雁亭耳边,龙锡喃喃说出爱语,但身下的动作却是一刻也没有停歇。此刻他和左雁亭身上都布满了汗水,被烛光一照,如同珍珠般闪闪发光。 舌头顺着嫣红的唇一路舔着,最后包含着胸膛上一粒红樱轻轻噬咬起来,辗转吸吮着,带给左雁亭又痛又麻的异样感觉,让他更加大声的呻吟起来:「啊啊啊……走开……不要咬……不要弄那里……呜呜呜……疼……」 两具肉体交缠着,忽然龙锡抱住了左雁亭的腰肢,就着分身还在对方体内的姿势猛然坐了起来。浑身瘫软的左雁亭因为两条腿大大的分开,被隔离在龙锡的身侧,所以他重重跌了下去,这个突如其来的姿势改变让龙锡的巨物轻而易举的便插到火热甬道的最深处。 「啊啊啊……好……好深……快……再快些……好……锡,我……我要死了……啊啊啊……再快些……好……好舒服……」 长时间持久的律动让肠道被摩擦的痛感逐渐消失。随着左雁亭自己分泌出肠液,火热的甬道中变得润滑无比,而快感也慢慢淹没了左雁亭,让他渐渐失去了理智。 龙锡固定着左雁亭的腰身,举起又放下,他是练武之人,双臂孔武有力,左雁亭便如一具木偶般,身子只能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他下面的小穴中吞吐着一根紫红色可怕的阳物,每次抽出都会带出一截粉红色的媚肉,情景委实yin靡无比。 「不要……啊啊啊……好……好舒服……好人……别……别停,快……快些,快点插进来……啊啊啊……呜呜呜……不要弄那里,痛……啊啊啊……」 粗重的喘息声和放荡的浪叫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小小的房间内一时间春色无边。 「他妈的,那席公子也太能搞了吧,竟然搞到现在还能操弄得那个小美人死去活来。怪不得那美人不肯嫁给他,这要天天晚上都被这样操,那还不得被干翻了?小命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 就在龙锡和左雁亭的隔壁,两个人贴在墙壁上,一边听着对面的声音,一边小声说笑着。 「就是就是,不过那美人你看一脸的清高正经,这骨子里也够yin荡的啊,弄了他半晚,还是这么精神。我看之前他叫的和风细雨的,大概那席公子没使出正经力气,如今卖了力,啧啧,你听听他那声儿。妈的,弄得老子也想去干他一炮了。」 另一个人咽了咽唾沫,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副春色盎然的画面,胯下的东西不由得也竖了起来。 「你着什么急?咱们大人今晚不就要给那个姓许的书生开苞吗?等到过两天玩腻了,还不是赏给咱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先前说话的人说到这里,也咽了一口口水。 「好了好了,听到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咱们也该睡了吧。」另一个人在自己的裤裆上捋了两下,悻悻的一头倒在床上:「行了行了,睡吧。」 「咱们大人也实在太小心了。这么多年了也没出过什么事儿,怎么就忽然开始怀疑两个外地人?害我们来白白听活春宫,却没地儿泻火,妈的……」 先前的人也愤愤躺下,不一会儿又坐起来,嘟囔道:「隔壁这个动静,猪都睡不着。」说完恨恨走到桌边椅子上坐下,趴在桌上,一只手捂住耳朵,慢慢的也打起了呼噜。 左雁亭和龙锡的性事一直持续到后半夜。龙锡总算把身上的春药给解了,整个人累的像是一条狗似的趴在左雁亭身边。
第28页 左雁亭更不用提,他的小穴里,身上全都是龙锡的精液,混合着汗水,让向来爱洁的他差点抓狂。然而看到躺在身边的龙锡,却又不忍心踢他起来弄洗澡水,因此只得忍受着。 「雁亭,你会爱上我吗?」忽然耳边传来细语,竟然是龙锡,这傢伙春药的劲头过去,终于想起情爱两个字了。 「不知道。」左雁亭向床顶丢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答。 「嘿嘿嘿……」却没料到龙锡竟然吃吃的笑了起来,他伸出一只胳膊搂住左雁亭的身子,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多高兴,雁亭,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满足吗?嘿嘿嘿,你说……你说不知道,那就是还有可能了。」 他忽然在左雁亭的脸上使劲儿亲了一口,继续傻笑道:「雁亭,我会让你爱上我的,一定会的。你啊,心太软,我只不过为了履行我身为皇子的责任,顺便为百姓们除一大害,你就把……对我的恨……都去了,那……那以后只要我加倍的对你好,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只要……只要我一直一直这么爱你,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也会爱我的……」 「你……你还是省省力气赶紧睡觉吧。」左雁亭又翻了一个白眼,心脏却不争气的因为龙锡这番话而跳的激烈起来。他告诉自己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说不定自己真有控制不住的一天,爱上强暴自己的可恶傢伙,还是个男人,那自己不是犯贱吗?又要如何和爹娘交代。 「会等到的,一定会等到的,呵呵,在我临死前,我一定可以听到雁亭说爱我的。」龙锡一双眼睛笑得月牙弯弯,那里面盛满了温暖的情意和无限的满足,看得左雁亭心头又是一跳。然而不知为何,身上却忽然开始发冷,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慢慢笼罩了他。 「胡说什么,什么死的活的,你别忘了,你可是皇子,百神护佑的。」左雁亭被自己的预感吓坏了,连忙在龙锡的耳边斥责:「以后不许你这样说,就算你自己不在乎死活,我也不给你陪葬,是你自己说过的,会一直一直的陪着我保护我,你不能食言。」 「好好好,不食言不食言。一辈子保护雁亭,我说到做到的。」龙锡用脸摩挲着左雁亭的脸,然后满足的睡着了,嘴角边的那丝笑容始终挂在他脸上,月光下显得那样安宁幸福。 左雁亭看着他,忽然也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精壮的身子,喃喃自语道:「不会有事的,我们俩都不会有事的,龙锡,如果这次我们成功了,我……我愿意慢慢试着爱你的,所以你不能死,千万要好好的活着……」 他把头埋在对方的胸口,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终于慢慢觉得心安了,这才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也就均匀起来。 左雁亭是在一阵温热的感觉中被惊醒的。一睁眼,就看到龙锡正面带笑容的为自己擦拭着身子,见他醒过来了,这傢伙欣喜的笑道:「醒了?昨夜累坏了吧?我都快擦完了你才醒。」 说着又凑过去吻了左雁亭一下,轻声道:「对不起,昨天晚上让你受苦了,我到后来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在今天仔细查看了一下,你那里只是稍微红肿了一点,倒还没有破,用一点点消炎去肿的药就好了。」 左雁亭的脸「腾」一下烧了起来,坐起身道:「不要胡说,红肿不用药自己也会消去的。我现在饿了,昨天的点心好像还有几块,你帮我拿来给我充充飢。」 龙锡在他脖子上擦了一下,然后道:「好了,擦完了,快把衣服穿上,吃什么点心啊,我下去给你买点油条豆浆,小二说对面那家铺子的早点很不错的,恰好你也爱吃这些东西。」说完,收拾好毛巾等物,又给左雁亭准备好洗脸水,方喜滋滋的出去了。 左雁亭看着那傢伙喜气洋洋的背影,心里疑惑,低头想了想,自语道:「这是怎么了?我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高兴成这副样子?也不过就是昨晚上说了个不知道而已,至于吗?」 但是细想下去,又觉隐隐知道龙锡在高兴什么,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自己也辨不清爱恨了,虽然知道这样危险,偏偏无力阻止,他烦乱的一拨脑后青丝:「算了,不想了,家国大事当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龙锡很快就把豆浆油条买回来了,初升的阳光下,他抱着两个大纸包推开门,笑得一脸满足,英俊的面容更添几丝夺命的魅力,耀眼的如同天上烈日。 「快来吃,还是热呼呼的。」龙锡招呼着左雁亭,一边将纸包摊开,油条和油饼的香甜气立刻瀰漫了整个屋子,更神奇的竟然是还有两大碗豆浆。左雁亭一边吃油条一边比划着名,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龙锡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拿碗容易,但碗里这么满的豆浆,竟没洒出一滴来,那就难了。 「不用比划了,我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还能夜探县衙吗?」龙锡凑在左雁亭耳边呵呵一笑,然后一把抢过他吃到只剩下一口的油条塞进嘴里。 「你……」左雁亭又是好气又是无奈,龙锡手舞足蹈,一个劲儿的嚷着:「真香,真好吃。」然后又过来拿起他喝的豆浆喝了一大口,满足的哈哈大笑着说好喝。 「你这个傢伙疯了。」左雁亭恨恨的骂着,心里却有一股奇异的感觉升起来,好像……好像就这样生活着,有一个人这样珍惜你所有的一切,这样和你紧密的相连着,似乎……也不错。 这时候街上出现了几个被锁链锁住的人,满客栈的人都出去看热闹,左雁亭和龙锡听到声音,也往外看了两眼。然后回过身来,龙锡就忍不住笑道:「那些人都是被我连累的,你看他们一个个衣衫不整,定然是被人从ji院里锁了出来。」 左雁亭恍然大悟,小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县太爷以为中了春药的人是去ji院了?」 龙锡点点头,将事情的经过和他说了一遍。然后又问道:「对了,说起来我昨晚回来时,你在那里发出那种声音,是……怎么回事啊?知不知道当时都把我吓死了」 「死了吗?那你现在怎么还活蹦乱跳的?」 左雁亭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然后狠狠啃了一口油条:「其实很简单啊,你走后,我就想着你曾说过的话,这种地方这种环境,我们又去县衙闹了一场,难免引起人的注意,如果有人监视或者隔墙有耳,总得做出点什么动静来让他们消除怀疑啊。」 龙锡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合上,忍着笑道:「所以……所以你就装作咱们俩欢好的样子吗?雁亭,你什么时候这么开放大胆了?」 话音未落,左雁亭就一脚踹过去,低声吼道:「我是为什么要那样做,还不都因为你?你个混蛋故意在小二面前露出那么暧昧的样子,让人家后半夜送热水,再加上你在县衙大堂说的那些话,如果我们不欢爱,这正常吗?我是没有办法的……」 「对对对对对对,都是我的错,我的错……」龙锡忙不迭的点头做认罪状,然后他忽然抬起头,疑惑道:「可是不对啊,雁亭,就算你自己能做出这种声音,但我的声音怎么办?你觉得人家只听到你的呻吟声,我却一声不发,这正常吗?」 左雁亭白了他一眼:「这个就不劳你担心了。我小时候家里曾经住过一个远房亲戚,口技十分厉害,我跟着他学了半年,虽然不能像他那样,但是亲人和熟悉的人的说话声,我都能模仿的八九分像。」 他说到这里,就又忍不住踢了龙锡一脚,气道:「我……我昨晚真是把脸都豁出去了,还要……还要学你做那事时的叫声,你……你知不知道我真是羞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是是,雁亭你为了山林的百姓,实在牺牲的太多了,将来我们把这个案子破了,我一定为你上表向父皇请功。」龙锡一揖到地。 「你……你敢,你要是敢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我……我就死在你面前。」左雁亭又惊又怒,话未说完就被龙锡捂住了嘴巴,听他笑道:「傻瓜,不许我说死啊活的,你怎么自己又说?下次如果再犯规,嗯,我就要……我就要……」 他迟迟不肯说出要怎样,左雁亭被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吓得浑身发毛,正待问个清楚,却见龙锡弯下身来,轻声笑道:「我就要让雁亭用嘴替我吹一次箫。」 「吹一次箫?」左雁亭疑惑的抬眼,心想吹箫算什么惩罚,但他马上想起曾经看过的禁书中,吹箫是另一种性事行为,当下脸腾的就红了,把龙锡按在桌子上狠揍了一顿。 两人笑闹完了,看看太阳已经升上半天,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也多了。于是便相携走出客栈,准备打探打探消息。 「对了,你昨晚到底有没有什么收穫啊?」左雁亭想起正事,趁着周围没人,便悄声问了一句。 「嗯,得了一分名单,但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我打算今晚或者明晚再去一趟县衙,偷偷把剩下的几份东西都偷出来,到时候也许就能揭开这里的谜团。」 「又要去啊?万一这次再着了道儿怎么办?」左雁亭十分担心。 却见龙锡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嘛,呵呵。」 第五章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就见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而且与昨日大不相同的是,这些人莫不是锦衣玉带,一个个表面上看去,倒像是十足的富贵人家,只是面上的菜色出卖了他们生活的真实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左雁亭和龙锡面面相觑,正要扯住一个人相问,就听身后一阵鸣锣声响,转过身去,便看到行人们都退避在两旁,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面目英俊的中年人,正在含笑向街边的人挥着手。 「这是谁啊?这么大的排场?」左雁亭皱眉。而龙锡却紧紧盯着那人的面貌,一边疑惑道:「真奇怪,怎么看上去这么的熟悉呢?」 刚想到这里,脑中猛然灵光一闪,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忙低下头去,一边在心中道:真是无妄的天灾,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他怎么会来此处?他是否认出我来了呢? 一边想着,就又轻轻抬眼,发现那马上的中年人没有丝毫异样,这才松了口气。暗道是了,街旁的人这么多,也难说他就看见了我,便看见了,五年前匆匆一面,只怕他也早就没有印象了,我且不必杞人忧天,只是他既然来了,那今夜的县衙到底去不去呢? 一边想着,那人骑着高头大马已经走了过去。这里人群逐渐散去,左雁亭问龙锡那人的身份,他四处望了望,才小声道:「那就是皇后的哥哥韩作亭,也是我怀疑是幕后主使的人。」
第29页 左雁亭吃了一大惊,险些叫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四下望望,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急道:「竟然是他,那怎么办?龙锡,他会不会认出你来?」 「应该不会吧,我们只是五年前在御花园见过一面,也没有交谈过,他应该对我早就没有印象了。但不管怎么样,现在要加紧打探这里的男人和孩子们去了哪里,只要打探出来,我今晚再夜入县衙一次,取出那东西,我们便直接到我舅舅那里,谨防夜长梦多。」 因为韩作亭的到来,打破了龙锡的计划,唯恐他若真的还对自己有印象,那拖延下去无疑是自寻死路,因此只好忍痛将成婚的计划抛下了。 左雁亭自然不会觉得心痛,不但不心痛,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想太好了,若真的不用成婚,老天爷就还算是照顾我的。 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逛着,就不经意间又走到了第一天来时路过的那个小茶棚,左雁亭觉得亲切,便和龙锡仍进去,要了一壶普通茶水喝着。 两人四处看着,只见到那个老太太在里里外外的忙碌,却不见年轻媳妇,龙锡想起那日两个媳妇的对话,显然今天是这个媳妇子去看丈夫的日子。于是便想旁敲侧击一番,对那老太太道:「阿婆,你媳妇去哪儿了?这里只留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老太太沖他们一笑,又端来一碟子窝窝头,呵呵笑道:「忙得了忙得了。你们是来游玩的吧?怎么到现在还在这附近转悠?不知道这十里八村,数城北的凤凰山景色最好吗?那座弥勒庙啊,最灵验了,你想求什么都能求得到。」 老太太一边说着,就又为他们续了茶水。这里龙锡和左雁亭的眼睛都放出光来,却不得不强自按捺着兴奋,呵呵笑道:「多谢阿婆了,我们正想到处走走呢,既然这样,不如就逛一逛。」 正是辰时左右,这小茶棚里没有人。因此龙锡悄悄留了二两银子在桌上,若不是怕人看见,他真想给这老太太留一张千两的银票。他敢用脑袋打赌,老太太在这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必定是有深意的。下面就要自己和雁亭一起去那凤凰山的弥勒庙里去亲自查验一下了。 从茶棚里出来,两人都觉神清气慡,这两日憋在心里的闷气全都烟消云散。现在两人只祈祷着凤凰山那里的线索够多够好,那样他们甚至可能不必去县衙冒险,就可以直接离开山林县去龙锡的舅舅那里了。 凤凰山距离此处并不远,经常也有些人家上山砍柴打猎。守城的官兵听说他们要去凤凰山游玩,也没露出怀疑之色,反而笑着说:「两位公子真是好雅兴,也是,成婚前是要好好亲密亲密。明天忙起来,大概就没这么逍遥自在了,到时别忘了请我们都去喝喜酒啊。」 左雁亭羞恼不已,只好狠狠瞪了龙锡一眼,嘴里又骂了几句,表示自己是被逼婚的,然后龙锡和那几个士兵说笑了几句,每人还赏了一两银子,接着就拽着左雁亭走了,老远还能听见那些士兵惊喜的笑声。 凤凰山不小,如今正是夏日时分,漫山遍野都是翠绿树木和五颜六色的野花,景色倒还优美。只是龙锡和左雁亭如何有心思赏景,两人快速的在山道上前行,一边四处张望,寻找那弥勒庙的踪迹。 走了老半天,四处转了个遍,最后一直上到了另一座山的山顶,才发现在山背面有一所房子,只不过那不是庙,就是一个普通的猎户人家而已。 事到如今,也只能向这猎户打听了。龙锡敲响了街门,不一会儿,有个妇人走出来,见是两个陌生的俊美公子,不由得有些惊讶,迟疑问道:「两位公子……找谁?」 「大嫂,请问你知道弥勒庙要怎么走吗?」龙锡见妇人没有开门的意思,只好隔着街门相问。 「弥勒庙?」不成想妇人猛然变了脸色,又上下看了他们几眼,忽然冷冷问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吗?打算去弥勒庙进香吧?」 「正是,还望大嫂行个方便。」龙锡抱拳行礼,左雁亭在一旁看了,露出一丝赞赏笑容。他喜欢这样的龙锡,对待平民百姓竟也有这份耐心,且没有丝毫的架子。 「不知道两位是从哪里来的?」那妇人却犹豫着不答话,半天忽然又问了一句出来。 龙锡看她神色,想起在山顶上遥望时看到的运河,忽然心中一动,含笑道:「大嫂,我与表哥是从京城而来。」 「啊,京城?」妇人眼睛猛的亮了,又低头想了下,忽然道:「两位公子既是远路而来,如此诚心,自不应当拂逆,只是我也不知那弥勒庙如何走,但我家先生知晓,请两位进来与他一叙吧。」 这番话漏洞很多,但龙锡和左雁亭却是喜出望外,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关键的人物,就不知这个先生是何人,还是说,这里是那幕后人设下的一处陷阱。不管怎么说,小心为上。 因此龙锡紧拉着左雁亭的手,慢慢跟着妇人的脚步进到屋里,穿过大厅和外屋,便进到了屋里,只见炕上半坐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相貌清瞿目光平静,见他们进来也不惊奇,只是抬头看了几眼。 忽然间,那先生的面色就变了,他看着龙锡,目中猛然泛出泪光,一只手颤抖着抬起来,身子也抖得厉害。妇人忙上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先生……」 龙锡只说出了两个字,便见那男子猛的翻身下了炕,一头就跪倒在地,大叫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九王爷,糙民……糙民担不起你这个称呼……呜呜呜,大人……大人啊,你的冤屈终于可以昭雪了,真相终于可以大白于天下了啊……」 这男子的话一出口,龙锡和左雁亭的脸色也变了。龙锡上前一步扶起那男子,沉声道:「不错,我就是龙锡,当朝的九王爷。你是谁?运河里的河灯是不是你放的?」 男子抹着眼泪,颤巍巍的站起,一边又欣喜笑道:「我……我没辜负大人对我的信任,我果然……我果然算准了,这是老天在帮我,是天网恢恢……」 左雁亭都要急死了,眼看这位先生还在发着感慨,便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先生心情,我们可以理解,然而时间有限,我和九王爷因为河灯来到此处,才发现这里凶险异常,如今我们大概也在人的监视之中,若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万望先生尽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也好方便我们行事。」 那先生连连点头称是。妇人早上了茶来,他喝了一杯,情绪方镇定下来,对龙锡道:「王爷,糙民姓王名士,乃是石清流大人身边的挂名师爷。自从我和我家大人上任以来,发现这里妖孽横行,那金玉两旷矿藏惊人,每年出产的众多金玉,上交朝廷的竟然只占三分之一,其余大部都被卖到别国,牟取重利流入几位官员的腰包。」 他喘了一口气,又继续道:「我家大人非常愤怒,就要上报朝廷,可没想到那位韩大人手眼通天,我们的人还没等走出山林县,就被他的人截住了。大人无奈,只好密会五城兵马司,可没想到,就连他们,也早已和韩作亭串通一气,表面安抚了我家大人,说会出兵。然而出兵是出兵了,却是围住了我们的县衙。」 龙锡与左雁亭对望了一眼,暗道果然如此,幸亏没有贸然行动,不然现在自己只怕也要陷入险境。 王士继续道:「他们围了县衙,硬要说我家大人贪污受贿,将我家大人抓了起来。没过两天又放了,说是一场误会。糙民只因先前上山採药时伤了脚,所以在这猎户家将养了两日,待回去才知道这件事。幸亏糙民留了个心眼,从后园角门偷偷熘进县衙,然后我就发现那里所有的人都是陌生面孔,我家大人和他的家人早已不知所踪,我立刻逃了出来,也不敢回城,就在这猎户家躲藏起来。」 「糙民知道今年是太后的七十大寿,就想着皇上定会派心腹臣子或者哪位王爷去江南採办寿礼。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日子,提前让大元,就是这家的猎户,他今天去打猎了。我让他在城中暗中收集喊冤的河灯。然后在四天前的那个晚上,将它们放到了河里,我本没想到会被王爷亲眼看见,只想着这件事传开去,或许会有人在歇脚时听说,传到了下江南的钦差耳里,上达天听,这就是好结果了。」 龙锡面色凝重的微微点头。左雁亭却疑惑道:「县城里的人怎么可能万众一心?难道你就不怕有人告密?一旦这事情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王士嘆气道:「非常事便要用非常的手段,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得不赌一次运气,再者,我家大人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了解民情,他时常和我说话商量事情的时候,无意间就会提起,所以我对那些品性不好的人都有所了解,河灯都是挑信得过的人家收集的,基本上不会出岔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王爷,你……你不知道山林县是怎样一个人间地狱。那里所有的男人全被征去採矿,说是银子都发给了家里,其实发的钱连温饱都不够。为了怕百姓们有二心,他们把所有孩子都集中在一起,美其名曰上官学,其实就是囚禁在一处当做变相的人质。」 「啪」的一声,无辜的桌子在龙锡的魔掌下分成了四块。可怜的女主人心疼的差点儿叫出来,默默低头流泪心想:不应该的,早知道王爷定力这样不济,我不应该让他坐在桌子前的,这是我们家唯一的一张桌子啊。 「这还是大宁朝的国土,他们竟然就敢肆意妄为到了这个地步,该杀,着实该杀。」 龙锡气得身子都颤抖了,然后他看向王士,沉声道:「那你知不知道真正的石大人现在何处?又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所说的这一切?我要白纸黑字的证据,不然韩作亭既然手眼通天,只怕朝廷派人来的时候,他也可以瞒天过海。」 那师爷黯然道:「石大人被关押在何处,糙民实在不知。但是若说证据,就在县衙后园假山旁的那棵大榕树下,埋着一个木盒,里面放着石大人搜集来的证据,大人防的就是这一天。只可惜还没等把证据集齐,事情就变生肘腋。只是虽然不齐,怕也足可引起皇上重视了,届时不须别的,只要命人带石大人回京述职,便可真相大白。」 龙锡点点头,决然道:「既然如此,我便再潜回去,看看能否取出那些证据。他们现在还没有察觉到我和雁亭的身份,利于取证,到时候任他如何狡辩,也没有用了。」 王士道:「糙民不怕死,如若可能,糙民愿随王爷回京……」 一语未完,龙锡就摇头道:「不行,不能带你回京,我们现在仍处于险地,一旦你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禀告父皇,还石大人一个公道,还山林县一个朗朗干坤。」
第30页 王士跪下磕头,龙锡又安抚了他一番,便和左雁亭告辞出来。路上两人皆沉默不语。左雁亭知道龙锡是被气坏了,他身为皇家子弟,怎么可能容忍韩作亭这种人在自己的国土上如此罔顾法纪,犹豫了一下,便悄悄伸出手,握住了龙锡的手。 龙锡身子一震,猛然停了脚步,抬头看向左雁亭,却见他有些害羞的别过头去,轻声道:「你……你别多想,我只是……只是安慰安慰你,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别气了,气……气伤了身子,不值得,何况你还担负着重任呢。」 「我……不生气,只要有雁亭在我身边,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龙锡感动地拥住左雁亭,沉声道:「谢谢你雁亭,感激上苍,让你在我身边,真的谢谢你……」 「用不着说的这么严重吧?」左雁亭勉强的笑一笑,他的心里其实也很沉重,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有些透不过气,自己身为普通百姓尚且如此,可知将国家和百姓装在心中的龙锡会有多难受了。 两人携手回去。进入县城中,为了不使人生疑,便在几家店里随便买了些红纸红布等物,又订了些喜饼,宴席就在住的客栈中张罗,也不会有人疑心。 眼看就要走到客栈时,龙锡的身子忽然停顿了一下。左雁亭因为一直牵着他的手,所以立刻有了感觉,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龙锡低头一笑,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悄悄道:「没什么,继续走,不要向两边望。」 左雁亭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却觉龙锡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一紧,他立刻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再看对方一眼,只觉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刀山火海也都不用惧怕。 一进到客栈房间,龙锡就皱着眉头道:「不对劲,雁亭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什么?」左雁亭面上变色,随即放低了音量:「为……为什么?我们的身份难道被人识破了吗?」 「不知道,但刚才有人一直在窥探我们。你没觉察出来吗?我们买东西的时候,那些人的眼里似乎充满了希望和焦虑,但是动作却小心翼翼,话也不敢多说一句,这表明,一定是有人警告过这里的人,所以他们既希望我们真的是来救他们的人,又担心我们的安全,但为了自身安全,他们不得不小心应付我们。」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左雁亭的心一下子乱了,他没经历过这种事,又没有丝毫武功在身,此时方体会出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的正确性。 龙锡却是要镇定多了,沉声道:「没什么不可能,身处险地,本来就该把最坏的打算算在内。那韩作亭虽然只见过我一面,但我既然能想起他,未必他就想不起我,谁也没有规定坏人就不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为了谨慎起见,我们快走。反正我有了王士的供词,知道了镇上男人和孩子们的下落,只要找到舅舅,先把这里监管起来,再上报父皇,这么大的事件,一定可以水落石出的。」 「好。」左雁亭答应一声,立刻和龙锡开始动手收拾东西,眼看天色慢慢暗沉下来,龙锡便对左雁亭道:「在这里等我,后院有两匹上好的火龙驹,我去偷偷牵来。」 「快去快回。」左雁亭点头,偷马这种让人唾弃的行为现在却是势在必行,他看着龙锡高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一时间,心都提了起来,此时才发觉对方在自己身边,自己是多么的安心幸福。 与此同时,在客栈对面的一家茶楼上。也有一个人面沉似水,站在他旁边的知县如同一只见了猫的耗子般垂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 「确定是他无疑了。你就是个猪,那么匪夷所思的东西也能把你糊弄住。」韩作亭一脸阴鸷,如果不是这个知县还有利用价值,他真想一个窝心脚踹死对方。 「是是是,小的就是头猪,请大人责罚,但现在……现在我们怎么办?」知县脑门上的汗珠子吧嗒吧嗒落到地上,却不敢伸手去抹。 「还能怎么办?龙锡那小子是出了名的精明,这事儿要被捅出去,就连我那太子外甥也容不得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韩作亭没有再说下去,只用手做了一个从上往下砍噼的动作。 「啊?刺杀……刺杀皇子?」 知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还不等说完,就被韩作亭一脚踢了个跟头,听他怒吼道:「难道你以为还能留着他吗?留着他,我们就一个都别想活命,既然如此,索性拼个鱼死网破。」 他说到这里,又阴恻恻一笑,转动着手中的圆球,喃喃道:「有什么?堂堂皇子,本该出现在江南,却非要跑到这里来送死,到时只要把尸体扔到哪个悬崖下,不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吗?抑或就说是在半路不知被什么人刺杀,哼哼,那些成天嚷着复国的前朝余孽中,不是着实有几个高手吗?这屎盆子,正好扣在他们头上。」 「是是是,大人英明,小的这就去办。」知县忙不迭的点头,就要熘下去。 韩作亭却哼了一声,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就凭你?还是找个地方凉快吧。」 然后他一挥手,身后两个神情肃穆的黑衣人立刻上前,韩作亭道:「你们带着我的信物去找五城兵马司,就说发现两个前朝余孽,务必派遣精壮士兵和高手过来,还有,去山上把十三鹰给我调六个身手最好的,龙锡武功高强,可不易对付。」 两个黑衣人领命而去,这里韩作亭望着慢慢黑下来的天色,嘴角边忽然泛起一丝冷笑,自言自语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龙锡啊龙锡,你放着好好的江南钦差不做,非要来和我作对,这可怪不得我心狠,呵呵,你若死在我手里,想必我那姐姐可要高兴一阵子。」 他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又笑了两声。正要转身下楼,就见从客栈的后院奔出两匹火龙驹,虽然天色暗了,但那身形,分明是龙锡和他带进去的那个男人无疑。 韩作亭大叫一声不好,心知龙锡也是狡猾如狐之人,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不妥。当下也来不及等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了,立刻命令知县燃放烟花,这是山林县独有的信号,为了剷除异己,一旦燃放烟花就要四个城门关闭,不知多少人就因为如此而死在城内。 龙锡做梦也没想到城门竞会关闭的如此迅速,他本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藉机冲出城去。但是现在看来,这是根本不可能了,他是可以带着左雁亭飞过城墙,但是他不能带那两匹马也飞过城墙。 当下果断弃马,然后抱着左雁亭就跳上墙头,须臾间便掠出去五里地。然而龙锡却丝毫不敢懈怠,因为在他身后,始终有两条人影紧紧跟随。 那是韩作亭身边被称为「四大金刚」的侍卫,其中两个去调人了,另两个是韩作亭情急之下,只好派他们来跟踪龙锡的,一路上以烟花为号,好及时告知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和那下山的六鹰这两人的位置。 那两人的轻功是不如龙锡的,然而现在龙锡身上背着左雁亭,速度就打了一些折扣。他又不敢轻易停下来,万一这两人的武功不弱,自己一时间收拾不下,再引来援兵,情况就会更加危险,他不能冒这个险,所以他只能逃,尽全力的逃。 左雁亭不停的回头望着,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今夜是满月,月光如水洒在地上,让龙锡和自己无所遁形。 他发现龙锡的速度已经提到极限,好在那两个人似乎也是极限,又或者他们是故意不追上来,因为怕逼龙锡杀人灭口,所以他们只是远远的缀着。 「既是天网恢恢,为何今夜没有乌云?上天可知王爷是为了百姓,为了大宁的江山吗?」 左雁亭在龙锡的背上喃喃自语,最后他似是下定了决心般猛的抱紧了龙锡,毅然道:「把我放下来,带着证据去找你舅舅,龙锡,我们不能都折在这里,山林百姓的冤屈,需要有人替他们昭雪。」 「不可能。」龙锡斩钉截铁的吐出三个字:「雁亭不必再说,为我省些力气吧,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我说过这一辈子都会保护你,我说到做到,即便我死了,也要让你安全的离开。」 「不要说了……」左雁亭心头一颤,熟悉的不祥预感再次涌上他的心头,他捂住龙锡的嘴巴,不肯让他再说。 这样也为龙锡节省了力气,于是两人不再说话。左雁亭勉强自己镇定下来,辨着四周围的景色,赫然发现龙锡竟然是往凤凰山而去。 第六章 「龙锡……」左雁亭只说出两个字,便不再往下说了,他知道龙锡一定是有自己的用意,虽然他不能理解出来。 又一颗烟火升上天空,他们两个已经来到了凤凰山顶。此时龙锡把身子一闪,便进入了两旁的树林中。他飞快的在林中穿行了一阵,才停了下来。 「啊,逢林莫入,那些传奇小说上都是这么说的。」左雁亭的眼睛一瞬间发出光来:「天啊,龙锡,我真笨,竟然没想到这个,幸亏你后来想到了。太好了,只要我们藏在这里,哼,看他们还敢不敢进来找咱们。」 「不行。」龙锡却断然摇头:「韩作亭现在肯定已经去调兵了,凤凰山不大,就这么几座山峦,很容易就会被兵马司的人围住。雁亭,他们做下这么多人神共愤的事情,是不会甘心伏法的,定然是想和我鱼死网破。因此我们若入了林子,就等于是给了他们调兵的时间,到那时围山放火,我们就真的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那……那怎么办?」左雁亭慌张道。却见龙锡沉默下来,然后他伸手从怀中掏出那一份在县衙得到的绢帛,连同自己身上的玉佩与颈上的一块玉佛,一起放到左雁亭的掌心里。 「雁亭,这是我的玉佩,是舅舅在我二十岁的生日时给我的,他一见就可以认出来。你拿着这份绢帛和玉佩去找王士和那个猎户,让他们保护你去找我舅舅,记住,一定要快。」 他说完,沉默了一下,然后又捡起那尊玉佛,轻声道:「这个玉佛是我十五岁生日那年,父皇亲自在观音寺为我求的,请高僧开过光,戴在我身上保我平安。如今我把它给雁亭,希望你以后的岁月里,都能够喜乐吉祥……平安如意……」 他说完,就将玉佛戴在了左雁亭的脖子上,月光下,那只手轻轻的颤抖着,左雁亭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那眼里盛着满满的郑重与深情,就好像……是两人成婚时,那样郑重的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 「龙……龙锡……」左雁亭颤抖着唤出了龙锡的名字,他心中已经有了了悟,而这了悟是他不能够接受的,所以他紧紧拉住龙锡的手,却只唤出了他的名,而无法再说出一个字。
第31页 龙锡微微一笑,抚摸着左雁亭的发,轻声道:「雁亭,自从你跟着我以来,从没有过让你快乐的时候。我原本想着,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以后,很多很多,多到足够让我来融化你的心,却……却没料到……天不遂人愿,最终……我也没有这个机会……」 「不,你有……龙锡,你有机会,我说过,我会……我会慢慢接受你的,龙锡……我们一起逃出去,我们可以的……」 左雁亭一把抱住龙锡,在这一刻,心中剩下的冰山残骸也终于轰然崩塌,之前求神拜佛,无时无刻不盼着能逃离龙锡的身边,然而当这一刻终于要来临时,他竟然害怕的无以复加。 「雁亭,有你这句话,我知足了。」龙锡满足的嘆着气,拥着左雁亭在他发上轻吻:「对不起,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的,可我是皇子,我担负着的,是百姓国家天下的重任,情再重再深,也不得不放到这六个字之后。」 「龙锡,让我去吧,让我去引开追兵,你带着这证据离开,去找你舅舅。他认识你,可是不认识我。而且你的武功高,即使再遇到追兵,也可能杀出一条血路,而我若遇上追兵,就完了。」 左雁亭忽然离开龙锡的怀抱,他的脸上满是坚定的神采,看得龙锡心一抽一抽的疼。 「不行。雁亭,我……不是因为要保护你才说不行。你引不开追兵,如果是你,不到一刻钟就会被追上。到时他们放出信号让五城兵马司围山放火,我也得折在这里。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引那两个人到悬崖边,我可以在他们发出信号之前就和他们一起同归于尽,留下一定的线索让赶来的人以为我们都死了,这样……」 他顿了顿,用手在左雁亭的衣服边上撕下一块白色的布条,轻声道:「只要他们以为我们都死了,就不会那么严格而大张旗鼓的围追堵截,我下江南,我舅舅肯定时刻注视着运河边的动静和情况,他们不会想惊动他的,然后你和王士就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到我舅舅面前。如果……实在不行,那也是天意如此……」 「可是……可是……」左雁亭连说了几个可是,却想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他急得汗都出来了。 龙锡抬头看了看天上月色,忽然道:「雁亭,没有时间了,如果天亮前你们还不能走出凤凰山,就会很危险,男儿汉大丈夫,当断则断,不能拖泥带水磨磨蹭蹭。 他再一把将左雁亭拥到怀里,是真的舍不下这个人,也是真的不放心。然而一切都是无可奈何。 所以他只能颤着声音说一句:「对不起,以后的路,雁亭要一个人走下去了。别愧疚,也别再想我,有那温柔贤淑的女子,就娶回去,好好的过日子。我这一世既然得不到雁亭,就宁愿在九泉下看你一生幸福,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珍重……珍重……」 话音落,龙锡再不肯拖延,带着满满的难捨与肝肠寸断的痛,他毅然转身,飞奔出了树林。 左雁亭想嘶吼,想大叫,想哭着叫他回来,可最后,他只能紧紧捂着嘴巴,看龙锡的身影转眼间消失在林中。 「龙锡……龙锡……」他紧紧抓着手中玉佩与绢帛,泪水一滴滴打在那上面,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忽然,他抬起袖子一把抹去眼泪,将玉佩和绢帛慎而重之的放进怀中,然后藉着月光,大步的向北面走去。龙锡将他就放在林子边上,他只走了几步,就走出林子。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左雁亭终于来到山顶,在山的后面,就是猎户的房子。在这一刻,他忍不住回头看去,然后他就看见在远远的那处绝崖上,月光下有三个人影在缠斗着。 心仿佛要跳出腔子,左雁亭死死的捂住嘴巴,他不知道龙锡怎么做到的,看他的背鼓起一块,就好像是背了一个人,难怪可以将追他的两个人都引过去,想必他是费尽心机,就为了给自己留一个最安全的退路。 三个人影只缠斗了几招,然后就在左雁亭的视线中一起落入绝崖。 一颗心忽然就被狠狠的揪了起来,如同被钢刀一层层的刮着,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早就知道龙锡就是做好了一起跳崖的准备,可是亲眼看见了,左雁亭才发现自己根本忍受不住。 嘴里全是腥甜的味道。左雁亭弯下腰,将那口血吐了出来。再然后,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直到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来,脸上已是没有半丝表情。 静静抹去嘴角边的血迹。左雁亭对着龙锡坠崖的方向一字一字道:「龙锡,雁亭定当拼死而为,不辱使命。你在九泉之下,要保佑我,保佑山林百姓。奈何挢边,且莫忙转世,待我服侍父母终老,自当与君会合。来世不论男女,只望再续今日之缘。」 他说完,便猛的回头,转身向山后一路急行。龙锡的捨生取义,让左雁亭这文弱的书生终于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强起来。 永宁城太守张蕴之大人最近十分的高兴。 能不高兴吗?身为亲王的外甥下江南採办寿礼,虽然去的时候只是写了封信让人送过来问了个好,但那是公务在身。这时间又宽裕,回来的时候,那臭小子还能不亲来拜见自己吗? 算一算,自己长年征战,好不容易退下来了,又要在这永宁城当太守,公务在身,根本没办法回京探亲。时光荏苒,竟已有三年多没再见过龙锡,那臭小子从小就聪明,文武双全,偶尔京城里的朋友来了,都说皇上很器重他,想来定是混得不错。 因此张蕴之大人从几天前就开始望眼欲穿了,每天里就计算着龙船的路程,这天该到哪里了?是不是已经在江南了?是不是都採办完了?该回程了吧? 这一天早上,正做着美梦和外甥见面,连自家姐姐都在,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熘出皇宫的。刚坐下喝茶要叙旧,还没等张口说话,就听外面一噪子:「大人,王爷……王爷派人来了,说有天大的事情要禀报。」 张蕴之一下子坐了起来,把头甩了甩,才反应过来是外甥派的人。连忙起床穿衣服,一边咕咕哝哝道:「臭小子,和他舅舅还摆亲王架子,要来之前还得先派个人开道,你以为你是我姐夫,你那皇帝爹啊,看等会儿我不抽你。」 他的夫人和小妾一边帮他整理衣冠,一边都抿着嘴偷笑。然后张蕴之大人便蹬蹬蹬走了出去,他是武将,改不了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 却怎么也没想到,那衣衫褴褛满脸倦色的俊秀青年和一个病恹恹的老头以及一个猎户打扮的男人就是外甥派来的人。张蕴之一看见在大厅里不停踱步的左雁亭和王士,心里就咯磴一下,身上涌起一阵鸡皮疙瘩。 「锡儿出什么事了?」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张蕴之很快便镇定下来,快步走进花厅:「你们又是谁?」 左雁亭听见话音,回头一见这男人,只觉他眉目间与龙锡依稀有些相似,便知他定然就是龙锡的舅舅。一时间,压抑了几天的悲痛全都涌了上来。 情不自禁的「咕咚」一声跪倒,他颤着手从怀中取出那块玉佩和绢帛,眼泪「刷」一下流了下来,双手将那东西举过头顶,尽力镇定着,压抑着声音,慢慢道:「大人,我……我们是代替王爷,来给山林百姓,还有县令石清流……伸冤的。」 「伸冤?锡儿呢?他怎么不来?」张蕴之一把抓过玉佩,只看了一眼,身子就摇晃了两下,这是自己给外甥的玉佩,他不会认错。 「大人……」左雁亭以头磕地,终于放声大哭,再也无法成言。王士与猎户也都垂首泪流不止。 「到底锡儿怎么了?你快说。」张蕴之让旁边伺候的小丫鬟过来扶起左雁亭,给他擦干眼泪,强行按捺着心头的急躁,沉声问他。 左雁亭经过这一通发泄,总算稍稍镇定下来。他抖了抖嘴唇,力求让自己平静,将事情的大概简略述说了一遍。当说到龙锡和自己连夜逃亡的惊险时。张蕴之终于忍不住怒火,「啪」的一下将桌上茶壶茶盏扫落在地。 「韩作亭,我看你是该改名叫韩作死了。你……你竟然连当朝的亲王皇子都敢追杀……」张蕴之虎目蕴泪,这些字便好像是从他的牙fèng里挤出来一般。 他话音刚落,就见左雁亭在椅子中软倒了身子。当下不由得大惊,连忙让人找医生给他看视,发现不过是忧怒攻心,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待他醒来,又问了些问题,张蕴之便开始筹谋该怎么替外甥报仇。 结果至此,其实已经毫无悬念了。当日韩作亭等人在山上的绝崖边发现打斗痕迹,又见树枝上挂着左雁亭的衣角,仔细问过知县和守城士兵之后,确认左雁亭不会功夫,只能依靠龙锡,那就定然是和对方一起坠崖了。想必他们不太熟悉路径,逃到了悬崖后无处可去,只好拼死一搏。龙锡武功虽高,奈何要护着左雁亭,最后落得个有情人双双坠崖的结局。 韩作亭做梦也没想到龙锡还有这么个后招,他甚至不知道有王士这样一个人。 只因王士性子孤僻,身体又不是很好,所以一直在府中养病,除了几个亲近的人,大多人都不知他的存在,石清流若有事,也是在卧室内找他商量。因此韩作亭百密一疏,漏了这一条大鱼,为自己最后的下场埋下了大患。他甚至一直到死,都想不明白这消息到底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张蕴之也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迅速将左雁亭和王士护送到京城,见了皇帝。当朝天子如何能受得了这个消息,立即命令最心腹的将领和两个聪明能干的直臣带兵来到山林。 想那韩作亭在山林只手遮天坐地为王,不过是用纸包着的火罢了,火不逸出来还罢,一旦逸出来了,便是铺天盖地,再也遮掩不住。那山林的百姓盼了多少年,终于盼来了救星,一时间哭声遍地,不到一天之内就收集了韩作亭和周围一群官员手下的数百条罪行。 左雁亭身无功名,所以不能在堂上旁听。至入夜时分,才见两个钦差和那将军一同归来,因为路上也算相熟了,所以他连忙追上去询问结果。 三人看了左雁亭一眼,便不约而同的摇头道:「罪恶累累罄竹难书。若非此次王爷凑巧发现,孤身犯险,谁能想得到这韩作亭竟能一手遮天到这个地步。整个山林就在大宁朝的朗朗干坤下,过的却是无间地狱般的日子呢?」 「那就是说……韩作亭和那些狗官,一定……一定可以定罪了是吗?他们……他们一个都逃不掉对吗?会不会……会不会有人保他们?皇上会不会因为韩作亭是皇后的哥哥太子的舅舅而心软?」
第32页 左雁亭急切的问着。被他追问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苦笑道:「你放心吧,这些官儿,这次一个都别想逃掉。他们害的可不止是石大人啊。他们害的是皇九子,是亲王,是皇帝喜爱器重的亲儿子。你说,皇上可能饶过他们吗?我听说,就连太子和皇后都受了迁怒呢。」 左雁亭呆立半晌,然后蹬蹬蹬退了几步,一下坐在椅子里,好一会儿,他双目里流出两行清泪,颤抖着抬起手摸向自己的颈间,喃喃道:「龙锡……龙锡……你……你听到了吗?他们……逃不过去了,他们……他们定会被千刀万剐,山林的百姓们,终于有了出头之日。龙锡,这都是你换来的,你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啊,你……你听到没有?你在天上……看到没有……」 话音未落,他再也忍不住,整个人都趴在桌上大哭起来。声音凄切,令人不忍卒听。三位钦差大人想到龙锡的翩翩风采,想到他以皇子之尊,竟宁愿捨弃生命,只为给山林百姓讨回一片晴空,也不禁都是潸然泪下。 韩作亭和其附属官员的罪行之多,罪名之大,贪污财产之众,简直令人发指。即便有三个钦差,也是清理了足足半个多月,才将一切理清,上奏朝廷。 不日,朝廷旨意下来。韩作亭及其附属官员所有抄没财产归公。着三位钦差会同造册运往京城。韩作亭及其一众同党一同押往京城,待大理寺会同刑部联合公审明白后,一齐定罪。山林县城暂时委派王士为知县,主理一切事物。其他官员等待朝廷委派,不日便可到达,再总理公务。 于是几位钦差又忙碌起来。待把财物等点清装车,又是三日后了,遂决定第二日起程,一切计议已定,派人去告诉左雁亭的时候,却发现人不见了,只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说是外出一下,傍晚即可归来。 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山风轻轻吹来,扬起了左雁亭的发和衣襟。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慢慢的向凤凰山巅的那处绝崖走去。 文弱书生,独自上山本就有些吃力。好不容易终于来到山顶,左雁亭实在是再也走不动了,双腿也有些发软。他只好拣了一块白石坐下。 凝望着四周青山点翠,无限风光。想起就在一个月前,自己还和龙锡为了寻找证人而在这凤凰山上携手并肩。如今不过一个月光景,却是景物依旧人事全非,不由得悲从中来。 洒了几滴眼泪,再拿起食盒,终于来到绝崖边。左雁亭想起自己亲眼所见的那一幕,月光下那一条直直坠落的人影。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泉涌而出。 一边哭一边打开食盒,从那里面取出几样米饭菜餚,还有两盘点心,一壶酒,两个酒杯,就在绝崖边摆的整整齐齐。 「龙锡,我来看你了……」 一句话方出口,便哽咽难言。左雁亭擦擦眼泪,继续道:「我没辜负你,我把信儿送出去了。龙锡,你成功了,那韩作亭果真被你用性命布下的局迷惑了,他放松了警惕和检查,我和王士还有江大哥才可以顺利去了永宁城。」 他又擦了擦眼泪,秀丽面庞上勉强绽出一丝笑容:「这么多天,我一直在帮钦差大人他们清理一些帐目,偶尔上街,百姓们那个高兴啊,比过年还要热闹。走到哪里都是欢笑声,那些被逼做矿工的男人和做人质的孩子们都回来了,到处都是团圆的景象,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好多次,我……我都以为你还陪在我身边,可是我一转头,什么……什么都没有……」 「龙锡,你看到了吗?看到山林县城又重新变成了人间吗?你……你高不高兴?你一定是欣慰的吧?你身为皇子……身为皇子……本不必如此捨生取义,可是你做到了……你上不负苍天朝廷,下不负黎民百姓,我……我好骄傲……真的很……很骄傲,如果可能,我多想跳下这绝崖,然后……然后你一定会在天上接我的吧,我就又可以和你并肩,看这山林县渐渐的,渐渐的恢复以往的繁华……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心都发疼……每天每夜,这里都好疼。」 眼泪很快便将左雁亭的衣裳和地面打湿了一片。他抖着手,为那两个杯子斟满了酒,将其中一杯洒在地上。自己也把手中这杯一饮而尽。然后抹去嘴角的酒渍。 「我拿了些吃食来祭奠你。说来也惭愧,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对我瞭若指掌,我却不知道你爱吃哪几样东西。山林县城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酒楼,所以我就随便买了几样,都是平日里我们吃过的,也不知你爱不爱吃。你……你不许不爱吃,这可是我给你买的,我……我还是第一次为你买东西呢。如果……如果你还活着,你是不是会高兴的……跳起来?」 他一边说着,就又抖着手用筷子去夹了一块香菇,放进自己嘴里,使劲儿的咀嚼着,然后使劲儿咽了下去,流着眼泪笑道:「来,陪我吃一点儿吧,这么多天了,我怎么也吃不下东西,你看我是不是都瘦了?你这个该死的,你……你说过一辈子要绑我在身边,说要一直爱着我宠着我,说要一辈子保护我。临了,你却丢下我,一个人走了,你……你让我得慢慢熬过这余生,慢慢尝试这锥心刻骨的思念,早知……早知今日,你为何要来招惹我?为何在得了我的心之后,又不顾而去。」 他又倒了两杯酒,两只手却颤抖的几乎握不住杯子,喃喃哭道:「我好后悔,后侮自己……为什么在没了你之后,才……才由这刻骨的思念中知道自己也喜欢上你,如果……如果那天晚上,我也会对你说一句我喜欢你,是不是……是不是你的心中就会一点遗憾都没有了?龙锡,我喜欢你,像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你,你说,我现在才说出口,还算不算迟?你……你能不能听见?会不会等我?」 「啪」的一声,抖得厉害的杯子终于落到地上,碎成好几片,如同左雁亭此刻片片破碎的一颗心。 山风徐徐,白云悠悠,空旷的凤凰山上,只有夹杂着自言自语的哭声来回环绕着,哭声悽惨,真箇锥心泣血一般。 第七章 失魂落魄的回到县衙,钦差们赶上来询问他去哪儿了,待听到他说是去祭奠龙锡之后,不由得都沉默了。 半晌,那将军才道:「论理我们也该去祭奠一下九王爷。然而近日公务缠身。我听说明日启程时,山林百姓会自发为王爷搭建灵棚,唉,我们也只能在那里尽尽心意了。」 左雁亭点头道:「几位大人有这个心便可,又何必拘泥于形式呢?王爷天上有知,也必定知道大人们的为难之处,他只会为你们的尽忠职守而高兴,毕竟,他虽是亲王,却也是一个……大义之人。」 几位钦差就不做声了,安慰左雁亭好好休息。他们是什么人,只看左雁亭的神情,看到他的颈上戴着龙锡的玉佛,心中便已隐隐猜测出对方和龙锡的关系了。 只不过他们不明白,既然自己已经知道了,那皇上心里肯定更加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嘱咐自己等人好好照顾左雁亭,毕竟这可是个男人,皇上再悲痛再疼惜龙锡,又怎可能接受一个男儿媳。 但这些东西都不是他们可以问的,不但不能问,还要当做不知道,如此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又和左雁亭说了几句话,便散了各自回房。 第二日起程回京。一出钦差行辕的大门,便可看到路两旁身着孝服的百姓,每个人都是低头垂泪默不作声,就连那些调皮的孩童,也都感染了这情绪,乖巧的站在父母身边一动不动。 王士也在官服外面罩了一层孝衣。来到钦差等人的面前道:「三位大人,左公子,灵堂已经搭设好了,就在县衙。我们将王爷和石大人的灵堂设在一处,想必有石大人这样的直臣陪在王爷身边,王爷也是……欣慰的……」一语未完,早已是老泪纵横。 石清流的尸体也找到了,韩作亭等人见事情败露,已经全部供认。可怜石清流一生清廉,最后竟被jian人害死。好在他的家人们并未被当场杀死,那韩作亭只让人将她们关在牢里,不给饭吃,打算让她们自生自灭。 幸好有一个老狱卒,每当自己値班之时,就偷偷给她们些食水,方支持下来,钦差等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石清流被害的事情,因此在第一时间内将她们解救了出来。只是身子极度虚弱,将养了这些日子,方慢慢恢复。 当下钦差们点点头,便让王士前头带路。一路上不时听到百姓们的饮泣声,左雁亭强忍着悲痛,只是时不时抬头望一下那片万里无云的晴空,暗道龙锡,你可看见了吗?山林的百姓们,都在为你戴孝呢。他们感激你爱戴你,只可惜,你……不能在我的身边,看见这一切。 须臾间来到县衙灵堂,只见灵堂上躺着一口棺材,那里装的是石清流的尸身。 左雁亭一见,就又是一阵大恸,那几个官员知道他心中所悲为何,连忙安慰道:「左公子莫要伤心。王爷此处虽没有棺木,但他是皇室贵胄,又是因为黎民苍生而死。皇上是定然要将他收入皇陵,建衣冠冢的。」 左雁亭点点头,强忍悲痛,给龙锡和石清流的灵位上了香,又亲自为龙锡念了一篇自己亲做的祭文,其中数度痛哭失声,这自是不必提的了。 如此一来,直到日上三竿方启程往京城而来。到得京城,刑部与大理寺会审后,很快,韩作亭等人的罪名便下来了。 因为死的是皇子是亲王,所以其中的五城兵马司,韩作亭,那个知县以及知府,共六名官员都被判了刮刑,其他还有三人罪恶累累,判的是车裂。其余人等或腰斩或斩首。另有一些罪行不重,且是受命于上司的小官吏,便只判了流放或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这一个案子震动朝野,所判之刑,是大宁皇帝登基以来最重的一次,足见皇帝震怒。然而即使是皇子遇害,皇帝悲痛欲绝之下,却也没有滥杀无辜,这些被判死罪的囚犯中,与他们沆瀣一气的家人自然获罪,但无辜的那些,却也没有深究。 锦娘也从江南回来了,採办了许多寿礼,在路上已经听说了龙锡的事情,这丫头哭得两个眼睛差点儿瞎了。却还是强忍悲痛,先将龙锡交给自己的密旨以及礼物等送去宫中。然后才回来和其他丫鬟一起置办灵堂祭奠等事。 左雁亭也一直住在王府,他的家人仍未回京。众人都知道龙锡对他的感情,心里早认了他就是另一个主子,且看他因为悲痛,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所以不但没有恶言相向,还反过来要安慰他,劝他保重身体。
第33页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所以祭奠之日便定在龙锡的七七。一切都布置妥当,宫里早来了旨意,言说这一天皇上和惠妃娘娘会亲来祭奖,就连皇后太子以及其他王爷贵妃群臣等,也都会到场。 而韩作亭等人的行刑之期,亦定在七七的前一天。皇帝在朝堂上就对群臣说了:自己的儿子是因为这群jian佞而死,所以他就在儿子七七的前一天杀这些jian佞。这样即便到了儿子灵前,也可以交代。 当皇帝说到那一句「这是我身为一个父亲,唯一能够为被害的锡儿行使皇帝特权的一件事」时,满朝上下文武群臣,莫不泪下如雨。 行刑的那一天,左雁亭也来到法场边,他穿着一袭素白的衣服,发上系以一根白色缎带,就那么静静的站在法场边,看着那些跪在高台上的死囚。 他的双眼she出强烈的仇恨的光芒,双手死死握住龙锡给他的玉佛,喃喃道:「锡,他们要被行刑了,这些渣滓,就要被处死了,先是斩首的一批,然后是腰斩的一批,再然后是车裂,最后就是那几个罪魁祸首,要被千刀万剐的。锡,我知道,你一定不希望我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你常说我就是一个书生,琴棋书画,吟风弄月才合我的身份。」 他顿了一下,方又切齿道:「但是这一次,我一定会看到底,看到刽子手刮最后一刀。不然我平不了心中的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我恨他们恨得寝食都难安,如果不是他们,我们现在……一定还会在一起,就算我……我没认识到自己的心意,也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但是这一切……都被他们毁了……毁了……」 他抬起袖子,一把擦去脸上的眼泪,决绝道:「锡,你要陪我一起看,你要支撑着我看完,一定要支撑着我看完这一切,我以后才不会活在对他们刻骨的痛恨中,你一定要陪我看完……」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三声点炮响起,紧接着监斩官扔下籤子,刽子手手起刀落,十几颗人头一齐滚落在地。 左雁亭瞪大了眼睛,直到那些人头在地上汩汩的向外冒着血,他才舒出口气,缓缓闭上眼,一行泪迅速涌出,滴落,没入他的衣领中。 接着又是腰斩之刑,车裂之刑,惨叫声与求饶声不绝于耳。当看到最后的刮刑时,那悽惨的嚎叫声直入云霄,许多妇人孩子都掩面而去,法场边只剩下零星的几个男人。 左雁亭依然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站立着,他的手心里仍是紧握着那尊玉佛,紧紧的握着,他的眼睛还是瞪得很大,嘴唇紧紧抿着,面色苍白如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在脸上滚落,他却浑然不觉,眼泪却是早已干涸了。 从法场边走过来几个男人,都是样貌异常清隽举止从容优雅的。其中一个约五十岁的男人看了看左雁亭,忽然嘆了口气。 另一个男子上前,也看了左雁亭一眼,才轻声道:「这场面太残酷了,鼻子里都是血腥味儿,你一个文弱书生,受不了的,还是回去吧。锡儿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左雁亭被那句锡儿唤回了神智,他转过头,认了一下才认出说话的人是太子,而那个中年人,竟是皇上。之前为了山林县的事情,他以糙民之身在大殿面君,所以认了出来。 当下就要参拜,却听太子温言道:「不必了,我们只是陪父皇微服过来,这里没有什么皇上王爷大人。只有一个父亲和几个兄弟,还有锡儿的朋友,就不用多礼了。」 左雁亭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去,就维持之前的姿势继续看着法场。太子看看他,又回头看了皇上一眼,摇摇头。 一行人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一直等到行刑完毕。左雁亭直到看着那些家人把尸体都收回去,已经有人在收拾法场了,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玉佛,喃喃道:「锡,都结束了,我们回家吧。」 皇上和太子等人都担忧的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看他荏弱的身体抖得厉害。龙典上前一步,想要扶住他,却被左雁亭拒绝。他就一步一步的,咬着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往回走。 这时有几个小厮和丫鬟从旁边的茶馆里走出,搀扶住他,原来都是王府中的下人。虽然他们也恨这些人渣,但他们看完腰斩就不太敢看了,随人流散到茶馆里。锦娘是最了解左雁亭此时心情的人,所以命令众人不许去打扰他,直到看见他往回走,步履维艰,这才和其他人一起走出来扶住他。 站在岔路口的皇帝和皇子王爷们静静看着那一群渐行渐远的人。忽听龙楚嘆了口气道:「唉,也怪可怜的。奇怪,我听说这个人,之前九哥好像是强占了人家的,怎么现在对九哥却这样的深情。」 龙篆哼了一声道:「你去信那些谣言,你看看他,那像是被强占了的人吗?市井间不过就是爱嚼舌头根子,尤其是咱们的舌头根子,但凡有一点点事,他们就会歪曲事实无限夸大……」 他说到这里,看见自家父亲的脸色不太好,便垂下头,什么也不说了。 深夜的房间内,只有月光泻满了屋子。 这里是龙锡的卧室,在左雁亭住在王府的期间,他和龙锡晚上就是住在这里的。 此时他静静的倚在床上,房间里一切的东西都还是老样子,唯独身边没有了那个人的温度。 左雁亭睡不着,他不想去想龙锡,可是他阻挡不住脑海中那些cháo水般的回忆。 最后他绝望了,他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暗暗的想:我还是想一想以前的事吧,那些我还恨着他的时候的事。 于是他就想到了最初那一次龙锡强占自己的时候,他想着那些欢爱,脸孔奇异的泛起了红cháo,可是最初那些刻骨的仇恨却不知道都去了哪里。最后他想起龙锡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他说自己是他的人,永远都属于他的人。 不要……不要再想这些了。左雁亭疯狂的甩着头,那些令自己切齿痛恨的强占语句,此时竟然都变成了最甜美的海誓山盟,只是,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对自己说这样霸道的话,他永远都不会这样说了。 好容易平静下来,记忆开始继续,他又想起在温泉里,龙锡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说:「雁亭,你的皮肤真细真滑啊,最美的少女也不过如此。只是美中不足的,便是太瘦了,抱起来不甚丰满,不过没关系,我以后会给你好好进补进补,你不是说你从小身子就不好吗?这次我叫一个御医中的好手来好好瞧瞧,开一些温补的药善。」 左雁亭微微的笑起来,他忆起那时龙锡脸上带着的是痞子一般欠揍的笑,自己有没有打他,好像打了,好像又没打,那时候自己对他还是有一点惧怕的。 真是奇怪,打没打虽然记不清了,但对方说过的话却是那么清晰。他又伸手缓缓摸向脖子上的玉佛,一下一下的摸过去,慢慢道:「锡,我想进补,好好的进补,把自己养得胖胖的,到时候让你抱着,一定很温暖很舒服。如果我养胖了,你就回来,回来抱我好不好?」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都滑倒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一丝呜咽的哭声泄露出来:不会了,不会再有拥抱了,我知道的,不会了……龙锡,你不会再回来,不会再回来……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死了就不用承受这些,我不想记起,可更怕遗忘…… 呜咽声持续着,一直持续到四更天。锦娘和另一个叫做青岚的丫鬟在外边値夜,听见这哭声都忍不住痛得心都揪起来了。但她们却无能为力,若不让左雁亭哭出来,只怕他会被活生生的煎熬死。 就在左雁亭在屋里痛苦不已的时候,在不远处的皇宫中,皖霞宫里,也有一个人在放声大哭,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原本美丽高贵,此刻却是披头散发眼睛红肿,所有的气质都荡然无存的女人。 「皇上,你要为锡儿做主,为他报仇啊。他是为了国家和百姓死的,你不能让他白死,不能让他白死。」 惠妃捂着心口,几乎整个人都是倒在了床边。后宫的女人失去儿子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尤其是那样优秀的一个儿子,她怎么可能不悲痛欲绝。更何况,龙锡和她的母子感情虽不深,然而那是血肉相连的至亲,所以她这样撕心裂肺也就不足怪了。 「朕不是已经处理了吗?那些人该杀的杀该刮的刮,这已是极刑了。」皇上嘆了口气,扶起可怜的妃子:「你是锡儿的母亲,心痛难当,可朕也是他的父亲,难道朕的心痛会比你少吗?」 「锡儿那么优秀,一向得皇上器重,怎么这么巧,下了趟江南就送了性命。」惠妃呜呜咽咽的哭着,这时候仍不忘一语双关。 皇上对这种后宫手段也是清楚得很,不过想到爱妃丧子,心中也是难过,因此也没追究,只是沉声道:「朕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朕已经详查过了,此事皆是韩作亭一人所为,与皇后和太子没有关系。更何况太子之位早已定了,朕又从未有过废太子的意思,他们兄弟的感情又向来很好,太子与皇后没有理由要去冒险杀锡作。」 「惠妃,你悲痛过度之下生出这些猜疑,朕可以原谅。但你是明白人,这其中的道理,仔细想一想,朕相信你还是可以想通的。」皇上的声音微微严厉起来。惠妃缩了下身子,哭声小了很多。 「是,臣妾明白,臣妾一时悲痛过度,就像失心疯了一样。」惠妃毕竟是在宫里大风大浪走过的女人,立刻就明白自己太失态了,若不是有丧子之痛这个理由,只凭刚才那句话,就足以让她进冷宫,甚至被赐死。 想到这里,不由得冷汗涔涔,态度也就收敛了许多。皇上又宽慰了她一番,是夜就在皖霞宫里歇息。 「皇上,锡儿这样孤零零的去了,他因为身份,还一直没有定个王妃,臣妾担心他在阴间没人照顾,他……他死的冤,死后连个尸首都找不到……」在床上,惠妃想着想着又哭了起来。 「是啊,锡儿是可怜,朕派了几拔人马,都没找到他的尸首,没办法,那悬崖下是个大漩涡,鹅毛糙杆下去,瞬间就沉了底。所以尸首是註定找不到了。朕也不能为了一具找不到的儿子尸体,就罔顾那些士兵们的性命啊。他们谁不是爹生娘养的?」 惠妃听到这里,知道丈夫已经是在间接的告诉自己,不可能让人给龙锡殉葬了,让她少打这个主意。只是她怎么可能甘心,哭道:「皇上,这道理臣妾懂,臣妾也不求别人为锡儿殉葬,然而臣妾听说,他有一个倾心爱着的人,连他的玉佛,都给了那人。臣妾想,既是锡儿心爱的人,他又爱锡儿,不妨就让他去陪了锡儿吧,虽然是个男人,但只要锡儿不孤单,喜欢他就成,我这个做娘的,也不求别的了。」
第34页 皇帝嘆了口气,心道后宫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呢?为什么就把这些女人的心肠一个个锻鍊得如同铁打一般? 「那个左雁亭,朕看过了,是很好的一个男孩子。锡儿选了他,倒也算有眼光。朕看得出来,如果让他给锡儿殉葬,他是不会犹豫的。昨天在法场边,他就那么紧握着锡儿给他的玉佛,竟生生把所有的刑罚都看完了,身子抖得厉害,连站都站不稳,也不要人扶,唉,朕也是很怜惜他的。」 「给皇子殉葬,对于他一个升斗小民来说,难道还不够风光吗?」惠妃咬着嘴唇,倔强的说道。 「可是即便他愿意,你以为锡儿就会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皇上又嘆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朕给锡儿的玉佛,现在就戴在他的脖子上。朕可以想像,锡儿在死别他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不舍,他是多么希望这个人能够勇敢坚强幸福的活下去。你却希望他给锡儿殉葬,这不是为锡儿好,而是与他的愿望背道而驰。」 「怎知那玉佛就是锡儿给他的?怎知就不是他夺了锡儿的?」惠妃还不死心,一张脸上泛着扭曲的恨意。 「够了惠妃。」 皇上猛然厉声大喝,然后道:「朕知道你痛苦,但痛苦不是你冷酷残忍的理由。你也不想想,锡儿是什么人?那个左雁亭手无缚鸡之力,可能从锡儿的脖子上把玉佛夺下来吗?我知道你现在心痛,可是为了锡儿的死悲痛的,也不是只有你,朕也痛苦欲绝,还有那个左雁亭,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他还有父母祖父母要奉养,你张口殉葬闭口殉葬,你的心肠是铁做的吗?」 皇上霍然站起,惠妃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委委屈屈的呜咽着掉眼泪。皇上烦躁的踱了几步,最后一挥手:「好了,朕觉得你应该平静平静,朕也静静心。本来今晚是想和你一起聊聊锡儿的一些事情,谁知……唉……」 丢下这句话,皇上就跺跺脚走了,只剩下惠妃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 第八章 左雁亭从此就在王府住下,锦娘等人看他每日里食不下咽睡不安寝,除了劝慰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偏偏龙锡已经死了,连尸首都没捞着,什么劝慰在这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 所幸左家的父母和祖父母在一个多月后赶回来了。左雁亭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来到供放龙锡灵位的房间,在那灵位上摩挲着,一边喃喃的自言自语道:「龙锡,我要回家一趟,爹娘和祖父祖母远路而归,我是定要回去尽几天孝道的。你不用急,待我安顿好了一切,我自会来陪你,别急,等着我……」 言罢便转身出门,王府的众多下人站在那里,亲自为他拿那小包裹,马车也已经安排好了。他辞别了众人,又嘱咐他们好好打理王府,便往左府而来。 回到家后。自然又是一番团圆。左雁亭看到院子里那十个影卫,想起就是他们被龙锡安排在父母身边,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当时那人真的是霸道无比。只可惜,现在自己想让他再霸道一次,竟已是不能够了。 十个影卫都听说了自家王爷的事,虽仍是面无表情,然而左雁亭却从他们的眼中看出那深切的悲痛之意。他极力的压抑住自己,让影卫们回王府好好歇歇,这才进屋拜见父母。 锦娘知道左府已经没人,所以派了几个伺候的人和厨子,当下一家人就在厅里用了饭,左雁亭也没什么心思吃。左母心疼儿子瘦的厉害,这时他们全都知道龙锡的事情了,因此虽知道了对方强占儿子,却也不能再说什么。 饭后,左父把左雁亭叫到了书房,只从儿子的神态和眼神中,他便猜出一二了。 果然,还未等他说话,左雁亭便跪下道:「爹爹恕儿子不孝,儿子这一生,不能再为左家续香火了,龙锡他为了百姓,为了救我,就……就死在儿子的视线中,他……他拿走了我的心,我……我也不想再害别人家的姑娘。」 左父嘆了口气,摇摇头,半晌才道:「你起来吧。唉,为父先前只以为你这一辈子都要被他强占欺压。没想到他死了,你竟然就对他死心塌地。莫非这是天意吗?他在,你得不到自由。他不在,你又不想自由了,唉……」 左雁亭低头喃喃道:「是儿子不孝……儿子不敢求爹娘谅解,只能……尽自己所能,尽心服侍……」 左父点点头,让左雁亭坐下,嘆气道:「罢了罢了,你爷爷奶奶和母亲也都知道了你和王爷的事,唉,他当日就那样把你带了回去,是怎么也瞒不住其他人的。」 左雁亭低头道:「儿子不孝,让爹娘在族人面前丢脸……」一语未完,就见左父抬了抬手,又摇摇头,接着发出一声嘆息。 「罢了罢了,也多亏了他派去的那十个人。不然咱们合族以及山里的祖先,只怕就都要葬身在那长白山中了。」 左父一语,宛如石破天惊。左雁亭愕然抬头,还未等相询,就听左父道:「当日咱们族依附的那个部落突遭别的部落偷袭,若非这十个侍卫击退了那些人,你就见不到你爷爷奶奶和爹娘了,唉,人家对咱们全族,恩大如天啊。」 左雁宁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他忽然想起当日龙锡将自己掳回时说过的话;「长白山山高林密,山内部落众多,伯父他们毕竟是外人,入山后难保没有危险,所以我把那十个侍卫留下,保护他们平安归来。」 当时左雁亭只以为那是龙锡的藉口,是以保护之名行监视之实,所以从未放在心上。谁知如今听左父这样一说,他才恍然醒悟,也许当初龙锡的确是为了要胁自己,然而在那个举动之中,未尝也不含有关怀保护之意。不然他大可只派三五名影卫便可,又何必把最得力的影卫都留在那里。 如此一想,更是禁不住痛断肝肠。左父也明白儿子心中所想,便命他回自己房间歇息。 一连在家住了些日子,待事事都安定下来。下人们都是王府那边出的,他也浑不在意。从此后每日早起给长辈请完安,吃过早饭,便出门来到皇陵,在那皇陵中一直待到下午,这也是他请求皇上赐他这个特权,皇上允准了的。 下午从皇陵返回时,便已是黄昏了。在王府内和锦娘等一起用过晚饭,给龙锡的灵位上完香,再返回左府。 日日如此,光阴似箭,转眼间就过了一年。这一日走在街上,忽听一阵喜乐声响,转头一看,只见一队人抬着花轿,吹锣打鼓欢天喜地的走了过来,路上行人纷纷避在两旁,有小丫鬟从篮子里拿出糖果撒得满街都是,引得那些孩子都去捡拾。 左雁亭看着那马上的新郎官,一身大红吉服,面上带着浓浓笑意,不住向道路两旁给他道贺的人拱手作答,剎那间,整个朱雀大街上一片喜庆氛围。 左雁亭不自禁的就去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佛。他想起自己和龙锡似乎还有一场婚礼没办。当时还未对龙锡有情,只怕真的办了婚礼,便木已成舟。如今想来,若那时条件允许,自己能和龙锡穿着红色衣裳,双双走进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然后夫妻对拜,那该是多美好多幸福的事情。 一边想着,早已不觉潸然泪下。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玉佛,然后低头在那上面轻轻吻了一下,喃喃道:「来世,一切都等来世吧,来世无论我们是男是女,我都做你的新娘。当然了,若我不巧成了男人,你却偏成了女人,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就笑了一下,然后任眼泪默默淌在玉佛上,最后他就这样一路面带笑容的淌着眼泪,来到了陵园里。 岁月如梭,日子这一过,就过去了五年。 依然是凤凰山上的绝崖边。依然是风光处处好,山峦叠翠鸟语花香。 左雁亭站在那绝崖上,他身边的是当朝皇上和几位皇子还有几位外姓王爷。 摆好了祭品,上了香,皇上和几位王爷念了一篇祭词,看着旁边表情安祥的左雁亭,稍微想了一下,便嘆了口气道:「让雁亭在这里和锡儿说会儿话吧,我们四处转转。」 众人点头,龙楚低下头,对着绝崖下轻轻说了声:「好了,我们走了,体贴你,知道你最想见的是谁。」说完又拍了拍左雁亭的肩膀,方随着皇帝和几位王爷下了山。 走到半路,往后望望,只见左雁亭瘦削的身子就站在崖边,风吹起他的长发和衣袂,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龙典便站定了步子,看向皇上道:「父皇,那人……该不会寻了短见吧?虽然这五年我也没时常见他,可见他一次,就觉着他脸上便少了一份活人的气息,你说,又是在这么个地方……」他没说下去,但他知道皇上会懂自己的意思。 「不会吧,再怎么说,这都过去五年了,五年都过了,都没死,哪有那么容易就跳了崖的?」薄云王爷江上帆也在行列之中,闻言疑惑的插口。 「唉,也不好说啊,五年了,于他每天都是煎熬,你看看他的神情,现在哪还有一丝波澜啊。」太子嘆了口气,他想说左雁亭的悲痛大概犹胜于自己等人,毕竟自己还有其他兄弟,可对方,却只有这一个爱人。 不过看到皇上和兄弟们的表情,他只有将这话吞到了肚子里。回头望了一眼,见那人已经在崖边坐下了,大概是在和龙锡说话,他心里很明白,左雁亭已经和一具死尸没什么两样,他现在只是还要奉养自己的父母亲人,一旦这些人离他而去,那就谁都别想挽留住他的生命。 但又能有什么办法,情之一字,是最刻骨铭心的,劝慰根本就没有用,因此众人还是回到了半山腰,这次私服出来,也没有带什么官兵,就是几个影卫跟着,此时打了些猎物,正在地上烤着。 左雁亭待众人离去后,便坐了下来,如同龙锡就坐在他对面般的喃喃和他唠起了一些家常。什么「韩小姐生了一个大胖儿子,还让自己去喝满月酒了。」什么「皇太后今年过了七十五岁的大寿,真是万国来朝,京城那个热闹了。」 到最后,他黯然停下话头,哽咽道:「只可惜,这一切的一切,你都看不到了。刚刚和皇上他们来这里,看见山林百姓们生活富足,家家户户还供着你和石大人的牌位,我的心里……我的心里真是好难过。都多长时间没掉过眼泪了,刚刚也为你破了例。」 「龙锡啊,我这些日子时常做梦,梦见你笑吟吟的就来到了我身边,说爱我,说保护我一辈子,宠我一辈子。人家都说梦是反的,我以前老是做梦你飘走,怎么如今都变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在那边有些儿等不及了?你想上奈何桥喝孟婆汤?锡,你再等等我,别抛下我。我……我和你说,你活着不能实现你的承诺,把我一个人丢下了,自己走了。可不能在死后也做一个不守诺的鬼魂啊,不然我上天入地,一定要告你的……」
第35页 「怎么办?我现在活得好艰难啊,我真怕你就等不及,抛下我就走了。我也试着想过得好一点,不,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不是说我想成婚,我是说……我想在爹娘面前像正常人一样,会说会笑会流泪。我已近而立,却还要让爹娘为我操心,实为不孝。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我有什么办法? 我想你,每天每夜每天每夜心都想得发疼,到今天,五年了,这颗心还没麻木,我真希望它麻掉好了,不知道喜怒哀乐,如同一具殭尸都好,只要它不疼,只要它不再疼下去……」 无助的哭诉在绝崖上轻轻回荡,最后左雁亭哭倒在崖边,他真想就这样跳下去,不顾一切的去到龙锡身边,只可惜,爹娘和奶奶的脸始终还在心头,想起他们无比担忧却又强自隐忍的神情,最终,他还是不能说服自己随心所欲。 在凤凰山祭奠完龙锡,左雁亭和皇上等人就回了京城。而就在他们走后的几天,一个砍柴的樵夫也来到了凤凰山的这处绝崖上。 「真奇怪啊,怎么觉得这里很熟悉呢?以前明明没来过嘛。」无名挠着脑袋,肩上背了一大担柴禾,在绝崖边上四处张望,最后他看到那些摆在崖边的供品,不由得欣喜跑过去,只可惜,大部分东西都被鸟雀叼走,其他的也都烂掉了。 「啧啧,看的到又吃不到,老天存心是来气我的嘛。」无名恨恨的踢散了盘子,转身就往回走。 回到家,就见村里有名的媒婆三婶已经在街门外边了,看见他回来,便满脸笑容的迎上前,夸张的道:哟,砍了这么多柴禾,无名你还真能干啊。 「嗯。三婶有什么事吗?」无名敷衍的答应了一声,打开街门进了院子,看也不看跟进来的三婶一眼,迳自将柴禾放在院子的东边。 三婶看着东边已经堆成了几乎有墙那般高,连成了长长一片的柴禾,眼睛都要放出光来,谄笑道:「哎呀,瞧这院子摆弄的多齐整,六婆不在了,无名你往后的日子可算是好过了。三婶看你年纪也着实不小,这次过来,就是想给你说门亲事的。」 「说亲?」虽然已经料到了答案,但无名还是有些惊讶,挑了挑眉:「三婶,我家穷成这样,谁肯嫁给我?三婶以前见了我,不都是绕着道儿走的吗?」 「这话说的。如今哪还能和过去比啊?过去六婆是个药罐子,你为了给她治病,一分钱也没有,如今你这样能干,置办出自己的家业是迟早的事情,姑娘们想嫁你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嫌弃你?」三婶笑的一张嘴都咧到了耳朵根后。 无名冷笑一声:「算了三婶,我这还没置办起家业呢,等我置办起来再说吧。」哼,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家,怎么会放在他无名眼内。 「哎呀无名,你这岁数也不小了……」三婶还待再说,却见无名拿起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向她邪佞的冷笑着。 知道这失了记忆,不知六婆是从哪里捡来的小子是有些拧劲儿的,三婶吓得连,忙说了句告辞的话,狼狈不堪的逃了出来,一边气得牙都咬碎了,喃喃咒骂不已。 无名冷笑一声,走进屋子舀了一瓢水咕哆咕咚灌下去,再擦了擦身子,这才坐在炕上,紧皱眉头沉思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六婆也不肯告诉他。当年自己茫然失措的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就看见眼前一个山洞,走进去,好一会儿才走到出口,然后便来到了这个村子,结果却昏倒了。当再醒来时,就是那个老太太拖着病体在照顾自己。 小村子交通闭塞,很少能到外面去,偶尔会有外面的人进来收些山货。但好在这里的人什么都种,所以吃穿都不愁。在这种情况下,无名想不出自己会是什么人,他只知道自己应该不属于这个村子。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一些景象划过,而最常出现的,是一张人脸,模模糊糊的,每次想要看清楚,却又消失了。 无名咧开嘴笑了起来。虽然老是看不清楚,但他就是觉得那张脸会很漂亮很漂亮,那才是自己想要的妻子吧,只是她是谁呢?她现在又在哪里? 「唉……」 无名摇了摇头,看着六婆的牌位,过去仔细擦拭了一下,苦笑道:「你这个老太婆,我侍奉你五年了,你倒好,两腿一蹬说走就走,扔下我自己孤零零的在世上。最不仗义的是,你死前好歹给我留句话啊,到底我是谁?从哪里来?你就算不告诉我,也留点线索嘛。」 他说到这里,想起如果六婆在世,一定会大叫自己忘恩负义,不由得笑了。又对牌位抱了一拳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大概也是什么都不知情的,我不怨你了。其实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我就是……有些伤心,唉,你走了,从此后,这世上就剩我一个了,再也没有亲人可以相依为命。」 话音落,觉着有些凄凉酸楚。无名便把头摇了几摇,露出笑容道:「告诉你啊,我今儿去了一趟凤凰山,虽然路途远,不过那里还真不错呢,砍了好多柴,还抓了两只野鸡,等下和蘑菇在一起炖了,也给你一碗,嘿嘿,到时你可要好好尝尝。」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生火烧热水,准备把野鸡给收拾收拾后炖了。 浇水,拔毛,掏内脏,很快的,两只野鸡被收拾洗剥好了,然后加上蘑菇干,一些调料放在锅里炖着。 无名一边烧着火,一边嘆息:「啧啧,多香的野鸡啊,浓浓的汤,可惜六婆你走的太快了,竟然喝不到,唉,再浓的汤再香的鸡,没有你和我抢着吃,又有什么滋味。」 一边咕哝着,忽然间就看到锅里似乎蹿出了火苗子。无名一愣,心想坏了,这锅都用了好多年,该不会是烧漏了吧?哎呀我的鸡汤。 他一边想着,就迅速地站起身想要查看一下,没料到心里急,也没看清楚周边情况,那身周都是他预备用来烧火的柴禾,只听「咕咚」一声,他整个人都被柴禾给绊倒,脑袋重重的磕在了锅台上,一丝血迹流下,下一刻,他便昏迷过去。 不一会儿便醒了过来,是被热醒的,只见整个屋里已经全部被火苗包围了,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可能逃生,差别只是早死晚死而已。 然而无名却浑然不觉,他呆呆站在那里,看着柴禾上的火苗已经烧上了裤子,一掌拍去,火苗应声而减。 「我……我不是无名,我是……大宁朝的九王爷……我是龙锡……」无名抬起头,被火势烤的流满汗水的脸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雁亭……雁亭……」 忽然间,无名,也就是未死的龙锡大叫一声,然后他迅速蹿到了六婆的牌位前,将那牌位一把给揣在怀里,大叫道:「老太婆,这里不能待了,我带你去好地方。」 话音落,身子一跃,便越过了火头,然后来到后院,跳过围墙。这时他已经听见前面有人在叫着救火,六婆的小屋是独门独院,所以只要有人发现,就不会祸及邻舍。 龙锡再回头望了一眼,抹了一把脸上汗水,看了眼这个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小村子,然后他猛的回头,喃喃说了一句:「乡亲们,你们对无名的好,无名不会忘,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报答你们的。」 话音落,他已沖天飞起,彼时夜色已临,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已经逃生离开。 第九章 京城从来都是繁华依旧,大街上的人来人往,还如五年前一模一样,只是景物依旧,却不知人事是否已经面目全非。 衣衫槛褛的龙锡站在京城的大街上,茫然的看着这些熟悉景物。他自从恢复了记忆后,就一刻不停的往京城飞奔而来,然而因为多年没有练功,以至于轻功的功力都差了一大截。 他没有找一路的官员,身上已经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了。而他也不知道舅舅是否还在永宁城,一旦换了别的官员,认定他假冒皇亲关人大牢,就更加麻烦,于是他一路不停,饿了就在某个摊子上抓两个馒头然后跑路。渴了就在农舍里要一碗水喝。 可以说,一向尊贵无比的九王爷在过了五年平凡人的生活后,又过了几天一生中最狼狈最困苦的日子,就这样一路急奔到京城,然而当他真真实实的站在大街上,对面的书香斋就那么真切的映在他眼帘中后,他却犹豫了。 五年了,五年的时光已经过去,别说雁亭不喜欢自己,就算他对自己有了喜欢之情,五年的时间,却也足够让他忘记伤痛娶妻生子了。自己口口声声说爱他,那是否就不该再去打扰他平静安宁的生活。 龙锡低了头,身高五尺的汉子忍不住流下两行眼泪。一路上尽想着和雁亭重逢,然后激动的抱在一起,再然后就是相爱相伴终生,可他竟然忘了,五年的时光,什么都不可能再回到原来了。 「近乡情更怯,未语泪先流。」龙锡摇着头苦笑自语。然后他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如同是劝说自己般的道:「一眼,我就去看他一眼,只要看到他好好的,我就……我就默默离开,我不让他知道我还在人世……」 他一边说着,就着魔般的往那书香斋走去,心跳的如同擂鼓一般,各种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包围了他。期待,欣喜,悲苦,心酸,一时间心头真是千回百转难以成言。 终于来到了门口,大着胆子向里面一望,却只见到一个陌生的书生在那里摇头晃脑。 龙锡整个人都愣住了,连忙冲进去,抓着那书生就大叫道:「雁亭呢?这书香斋的主人呢?」 书生被吓坏了,但看眼前这人虽然衣衫破烂,相貌却不俗,也不像什么抢匪,因此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结结巴巴道:「什么雁亭?书香斋的主人一直就是我啊。」 他说到这里,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哦,你说的莫非是左雁亭左公子?他从五年前随王爷下江南回来后,就没回书香斋了,把这店用低价卖给了我。如今听说他除了侍奉父母,每日里都要去烈忠亲王的陵园呢。」 「烈忠亲王?烈忠亲王是谁?」龙锡疑惑的问,但旋即醒悟过来,他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也不敢相信心中所想,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那书生。 「你……你从什么地儿来的啊?」书生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连烈忠亲王都不知道。当年亲王为了山林县的百姓,捨生取义,天下谁人不知?是皇上亲封的……哎哎,你这人,我话还没说完呢……」 书生跺脚大喊,而龙锡却早已经没有了影子。 「烈忠亲王的陵园,每日里都去……」龙锡一边飞奔着,就一边喃喃自语,他紧紧的抓住胸前衣裳,按捺住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到现在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第36页 「雁亭,雁亭,你是……你是一直没有娶妻吗?你一直……都为了我孤独一人吗?还是,只是因为敬佩之情和救命之义……不……不会的,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你不会每天都去陵园,对不对?不会每天都去的……」 龙锡慢慢的停了下来,他伸手扶住身边一棵大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一道道的不知是汗还是泪。的确,五年的离别,简直就是催人肝胆的疼。自己好歹还失忆了,过了五年惬意的时光,如果左雁亭是真的爱上了自己,龙锡不敢想像他这五年是怎么度过的。 看来以后要加紧练功了。活动了活动酸疼的腿。龙锡再次起身开跑。刮过脑后的呼呼风声中,他好像听见了一声「九哥……」。 但他没有回头,现在他的心里,只有左雁亭,他只想去见他,然后拥抱他,告诉他自己没有死,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而在他的身后,满脸惊惶的龙篆都快石化了,他紧紧拉着薄云王爷江上帆的袖子,大叫道:「是九哥,没错,我看得清清楚楚,虽然……虽然那衣服和模样都有些变,但我知道,那肯定是九哥,阿帆你没发现吗?他连跑步都是用轻功。」 江上帆也陷在深深的震惊中,直到龙篆都快把他的袖子扯烂了,他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没错,是龙锡,那是龙锡,我也敢肯定。」 可等到两个人再想寻找时,汹涌的人群却早已把龙锡的身影给淹没了。两人在人群中疾行了一阵,也没有找到。最后龙篆跺脚道:「不管了,我们先去王府问问,如果他们也不知道,就去上报父皇,派御林军寻找。」 「那好,你去王府,我去找皇上。」江上帆说完,龙篆也同意,两人便分开急匆匆而去。 皇家陵园位于京城之郊,距离城中大约十几里路。每次左雁亭从陵园走回城中,都要一个时辰,此时是夏末,天长,他未时末往回走便来得及。 抬头看看太阳,大概已经是未时末,于是他站起身,对面前冰冷的墓碑道:「好了,今日又要回去了,我明天再来看你。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不知道你想不想吃什么,我到时给你带过来。皇上公务繁忙,身子又不大好,只怕是来不了,但几个王爷或许会到的……」 他刚说到这里,就听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悽惨叫了—声「鬼啊……」然后就没了声音。 左雁亭常年在此,知道这是看守陵园的卫兵小六的声音,当下连忙转身回头,第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小六,刚要奔过去查看他的情况,然而一抬眼,就看到另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呆呆站在那里。 如同一柄大钟狠狠敲在他的心上,左雁亭整个人也都呆住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人,虽然样貌有了少许改变,衣衫也破烂不堪,但是那张脸,那双坚定不移深情无悔的眼睛,却一如往昔。他真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龙……龙锡……」左雁亭捂住了嘴巴,他怕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影,怕自己只是还在梦中。但他的眼泪流了下来,他的指fèng里写出呜咽的声音:「锡,你……你是不是来找我了?是不是……」 「雁亭……雁亭……」龙锡的声音也哽咽了。 终于,在相隔五年后,他又看到了这个熟悉的,爱到了极致的人,失忆那些年来,一直在自己脑海深处看不清楚的面孔,倏然间就清晰无比,还是那么的秀美文雅,只是身子抖得厉害。 左雁亭终于开始挪动脚步,似乎是怕惊动了龙锡一般,他仍然认为这是幻影,如果走得太快走得太急,用手轻轻一碰,幻影就会破碎消失。 「雁亭……」龙锡猛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然后他三两步上前,一把将左雁亭搂在了怀里,用力的,紧紧的将他圈在自己的怀抱,哽咽道:「是我,我回来了雁亭,我没有死,真的没有死……」 「没有……没有死……是……是活着的……」左雁亭颤抖的手摸了摸龙锡的胸膛,因为衣衫破烂,古铜色的皮肤都袒露出来,那里心脏跳得如同擂鼓一般,皮肤也是热的。 再回头看一眼墓碑,然后又回头看了看面前的龙锡。左雁亭只喃喃的说出了一句:「真的……是真的……」一语未完,整个人都虚脱软倒在龙锡的怀里。 「雁亭……雁亭……」龙锡连忙扶住爱人,焦急的大喊。 却见左雁亭张开口一笑,轻声道:「我没事儿,只是……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苍天……它终是不欺我,竟然……竟然让我等来了这一天……」他一边说着,就去抚摸着龙锡的面庞,一时间泪落如雨。 「嗯嗯……」龙锡使劲儿点着头,热泪也是夺眶而出。他一把抱起左雁亭,那如同一根柴禾般的重量让他大吃了一惊。 「怎么会瘦成这样?」他大叫,旋即就明白过来。抱着爱人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喃喃道:「没关系,瘦一点没关系,反正我回来了,会把雁亭补胖的,一定会让雁亭胖起来的……」 泪水打湿了龙锡胸前的衣服。 左雁亭已经顾不上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有多丢脸了,他死死抓着龙锡的胳膊,一遍遍的带着哭腔笑道:「是啊,你回来了,你得实现诺言,你得……你得把我补的胖一些……补的……胖一些……龙锡……」 「好了好了雁亭,不要哭,不要哭了。我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龙锡挂着两道泪水看着怀中的爱人傻笑,一边快步的往城里走。 「嗯,长呢,很长呢……」左雁亭紧贴着他,一点儿也不想下来,也不管这个姿势有多么羞人。他也没有问龙锡为什么会突然活过来,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他紧紧拥住这个人重要。 好容易走到京城,左雁亭终于平静一些了,他挣脱了龙锡的怀抱,坚持要下来自己走,不然这个样子进城,日后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还没等走进城门,就听见守城的士兵大叫道:「妈呀,左公子,是左公子回来了,他身边……他身边果然跟着个人啊。」 龙锡和左雁亭对望了一眼,心想怎么回事?干什么这样激动? 正疑惑着,就见城门处涌来一大队衣甲鲜明的官兵,领头是当朝一等大将军和穿着官服的宰相。 左雁亭还没来得及思考,双手就下意识的将龙锡挡在了身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已经让龙锡在我面前死过一次,绝不会让他再死第二次。 「没事儿雁亭,没事儿,我看看他们想干什么。」龙锡安抚着爱人,开玩笑,他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九王爷,就算这些人怀疑他是假冒的,到了金銮殿上和父皇一对质,也就把身份揭开了,他有什么好怕的。 却见那将军和宰相使劲儿眨了眨眼睛,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呼天抢地道:「天可怜见,真的是王爷,真的是王爷啊。王爷,您……您可痛煞老臣,想煞老臣了……」 当然,这种文绉绉的话不可能是那个武将说出来的。但正因为出自六十多岁的宰相大人口中,才更令人动容。 龙锡脑门上的汗刷一下下来了。心想怎么回事?父皇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抬头望望,只见城门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他这心更是没底,咳了一声,忙亲自扶起老宰相和大将军,悄声道:「龙锡惭愧,相爷年事已高,却为本王奔波,只是本王初回京城,你看,这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怎能立刻面君,且容我……」 龙锡话音未落,老宰相已经一把握住他的手,哭道:「还讲什么仪容啊,太后皇上和惠妃娘娘此刻只怕都望眼欲穿了。先前若不是皇上按着,只怕太子殿下和几位王爷也早就把守在四门,王爷您就赶紧回宫吧。」 龙锡回头看了左雁亭一眼,仍是不舍,但皇宫的规矩他是懂的,想一想,自己已经死了五年,父皇母妃不知哀恸成什么样子,如今岂可只顾着儿男情长,就置他们于不顾。 因此只好无奈道:「雁亭,你且先回王府,等我回来。」说完又紧紧握了握他的手,贴到他耳边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向来只有我担心你跑路的,万万没有我离开你的道理。」 左雁亭自然也是知道轻重的,于是点了点头,恋恋不捨的目送着龙锡就那样被人簇拥着往皇宫的方向而去。自己这里低头想了下,便往王府而来。 彼时王府中人也都得到了信儿,一见他回来,便都围上来询问。左雁亭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但龙锡还活着这点却是肯定的,于是便告诉了众人。 那些下人们,也只要确认了这个消息就足够了。一时间,府中上下欢欣雀跃。左雁亭自己也是抑制不住,好在素日里都是沉着文雅的,所以倒也没失态。 龙锡的牌位什么自然都撤了,左雁亭看着大家忙碌的景象,感慨不已。忽然想起自家爹娘定然还在等待自己回去,若晚归了,他们定必担心。于是便匆匆和锦娘说了一声,就要回家。 却听锦娘笑道:「我的公子啊,哪里还有这个时间,我已让人备好了热水,您赶紧沐浴,不出一刻钟,大概宫里就有人来宣了。左老爷那里,我已派人去通知了。我看日后还是要把他们接过来,不然王爷哪里会放你回家。」 「宣……宣我做什么?」左雁亭愣了,一边被锦娘推着往那温泉池里走。 「啧啧,公子你真是高兴的。自然是宣你进宫,难道您真还以为王爷今晚儿回得来?不说皇上太后,那些娘娘,就是几位王爷和太子,也不会放他回来啊。偏王爷又牵着您,所以等一下,必有人宣你进宫,就是皇上虑不到这一层,太子殿下也会考虑周全的。」 一边说着,早把左雁亭推进那温泉池里,又对他道:「公子好歹快着些儿,只怕宣旨的太监说话功夫就到了。」 左雁亭答应了一声,急匆匆擦洗了一下身子。锦娘细心,早为他准备好一袭淡蓝色的薄缎长袍,刚刚穿上,果然就听前边传来锦娘的声音,是让他去接旨。 左雁亭连忙走出,锦娘帮他把头发擦干梳好了,那太监也等不得,一见收拾好了,就一迭声的催促着,还笑道:「王爷说要回来看公子一眼再进宫,被皇上骂了,说王爷只想着公子,连爹娘祖母都不顾,实是不孝之至。可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欢喜无比的,这不,就命着奴才赶紧儿的来了。」 左雁亭低头微微一笑,外面有轿子等侯,他就坐了进去。一路上思cháo起伏,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只得强自克制。
第37页 一时想到自己进宫,着实不合体制,让惠妃娘娘看到,该多恨自己。一时又想到爹娘那边不知得到消息没有,但是锦娘既然去送信了,锦娘素来办事老练,那肯定就是不会担心了吧。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忽听外面太监喊了一声:「公子,到了,奴才引您进去。」 左雁亭下了轿子,跟着太监一直来到山阳殿,只见殿里人声鼎沸,因为是自家人,所以也没避讳,皇上和后妃们以及众多皇子都聚在一处。远远望见龙锡已经换了衣服,坐在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身边,正说笑着什么。 左雁亭知道那便是皇太后了。一颗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上,他见过皇帝,倒不觉害怕,但是有些不敢面对太后和惠妃,总感觉自己好像勾引了皇子似的,虽然是龙锡先强迫自己的,但那可是太后啊,哪会和你讲什么道理。 一时又怨恨起龙锡,暗道你不知我来这里,身份上有多尴尬吗?这……我要说什么,怎么说?你……你这傢伙,怎的就不能等上一晚。 「公子,就是这里了,快进去吧,大概都等着您来,才能传膳呢。」太监笑着轻推了左雁亭一下,他才回过神来,一时犹豫着举步上台阶,但一张脸已经微微红了。 「咦?好像是雁亭过来了。」王爷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于是立刻有两个宫女打起了湘妃竹帘,左雁亭无法了,只得进去。也不敢抬头看人,只来到太后和皇上面前行礼。 「起来吧,这便是姓左的那个孩子吗?」太后的声音倒是和气可亲。但左雁亭耳朵尖,早听到后妃群中有轻微的一声冷哼响起,他知道定然是惠妃的声音。 「是啊母后,就是那孩子。啧喷,瞧瞧这小身子骨,我记得五年前在皇上书房外远远见他一眼的时候,还没瘦成这样儿呢,如今竟成了皮包骨头,唉,听说他每日里都去九王爷的陵园,定是因为王爷那时误传的消息,所以心里难过,才生生熬成了这样。」这是皇后的声音。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可怜见儿的,来,起来,过来锡儿这边坐吧。哀家一听说锡儿还活着,都乐糊涂了,催着皇上就去把他弄进宫来,也没让你们好好说说话。」 太后含笑说着,既然她老人家发话,旁人是怎么也没有反对的余地了。 左雁亭强自镇定,谢了恩,惴惴不安的来到龙锡面前坐下,龙锡在长辈们面前也不敢太放肆,只是含笑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是啊,雁亭这几年为我受太多苦了。」 左雁亭微微低着头,轻声道:「王爷言重……」 不等说完,太后就笑道:「瞧瞧瞧瞧,这是在我们身边儿呢,说话都不自在了。也罢,你们就舍了这一晚上时间,乖孙子,虽然你的雁亭受了苦,可奶奶我也不好过啊,七十大寿都没办成,这五年,一到生日我就想起你,想着若不是为我过那个生日,你也不至于就遭了难……」 老太后一边说着,就擦起了眼泪。皇上皇后等连忙劝慰着。龙锡也笑道:「皇祖母且别这样说,如今孙儿不是回来了吗?」 忽听皇上道:「当日朕派人下去找你的尸体,发现下面是大漩涡,鹅毛下去都沉底,你……你到底是怎么逃生出来的?既然活着,又怎么不早来找我们?」 左雁亭现在也急于知道这个问题,龙锡自入宫来,先是沐浴换衣,接着就被一大家子包围住了,人人都抱着他嚎了一通,哥几个流不出眼泪,就捶了一拳,一直到现在,他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逃生经过。 第十章 龙锡当下便道:「父皇,不是儿臣不来找你们。实在是摔得失去了记忆。你说那悬崖下是一个大漩涡?不对啊,我醒来的时候明明是在一块糙地上,我记得之前好像被树枝挂了一下,然后我又运足了护体神功,就是想赌一下呢。可谁知道,醒来后什么都忘记了,就看见一个山洞,顺着那个山洞走进了一个村子里,然后昏倒了,被一个叫六婆的老太太捡到,养了我一个多月,身上的伤才好,好在骨头还没断。」 「哦,我明白了。」江上帆忽然道:「回来的人我也问过,都道那悬崖高不止百丈,如此说来,定然是中间有断层,王爷就是摔在断层上,才捡了一条性命,而那两个追杀你们的人,却没那么好运,掉进了大漩涡中,果然啊,上天是护佑好人的。」 他这样一说,大家也觉得不错。然后龙楚又道:「不对啊,那个村子难道很闭塞?不然山林县城及周围都应该传遍了你跳崖的消息,他们应该联想到你啊。」 「联繫什么啊,还真让你给说对了,那个村子闭塞的啊,好像他们是梦族人,不愿意和村外的人往来,周围又都是大山,就更没人出去了,偶尔只有几个收山货的会去,好在村里自己种地养家禽,倒能够自给自足。」 龙锡说完,又和大家说了自己恢复记忆的经过,听得众人啧啧称奇。太子微笑道:「九弟武功了得,谁相信他竟然能被柴禾绊倒,可见是上苍有灵,也许这五年就是他和雁亭命中的劫难,如今劫数已尽,大家更该庆贺才是。」 皇上皇后都点头。皇后便让人去传膳了。 左雁亭仍不自在,更不知该如何自处,忽见一个秀丽的青年慢慢走近自己,他竟是微微跛着脚的,然后他来到左雁亭身前,微笑道:「雁亭不要拘束,这里可不是你一个人,我叫苏留衣,是薄云王爷江上帆的爱人,那边那个叫云柳,他是晋王的爱人,如今加上你,倒有三个人了呢。另外还有几个王爷的爱人也都是男子,只是近日恰巧身体都不适,因此在家里养病,日后少不得要见见的。」 左雁亭这些年一心只想着龙锡,侍奉父母,于坊间传言了解不多。此时一听见苏留衣这话,不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吶吶道:「这……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几位王爷都……都……」他不知该怎么说好。 「爱人都是男的对吧?」苏留衣却了解他要说什么,然后微笑道:「我也不知,只是听说好像太祖皇帝在打江山的时候,就有一位高僧告诉过他,宁朝有一代是男色劫,然此劫无关紧要,因缘巧合之中,也自有血脉继承江山。若太祖皇帝要破此劫,需用五百童男五百童女给什么神献祭。太祖皇帝说,男色劫为轻,百姓劫为重,因此竟未答应。所以太后和皇上都有准备的。」 左雁亭这才明白个中的来龙去脉,想来苏留衣也是从薄云王爷江上帆那里得来的消息。一时间云柳也走过来,几个人在一起说着话,不一会儿御膳摆上,众人团团围在三张桌子旁边。 龙锡和左雁亭早就饿了,两人都是没怎么吃饭的,此时见到这些精緻的美食,只觉口水都要流了下来。只是却不得不顾着风度,饶是如此,也吃了好些,皇上与惠妃太后等也不停命人给他们布菜。知道龙锡是这些日子没吃好,而左雁亭却是整整五年没正经吃过一顿正经的饭菜了。 当夜自然就在皇宫歇下,第二日龙锡随皇上上朝,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皇上便命人昭告天下,有供着龙锡牌位的人家赶紧撤了灵位,改换长生牌位。又要废掉那座陵园,免得不吉利。 如此这般,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回到王府,太后皇上和惠妃还是不舍,不过江上帆和几位王爷都是过来人,懂得兄弟五年来最需要的是什么,于是一番劝慰,才总算帮龙锡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终于回到王府,龙锡只以为终于能和左雁亭好好亲热亲热了,却没料到一进府,就又被一众下人给围住。 要说起来,龙锡也不是没有威严的王爷,往常和下人们也不是不保持距离的,但是这劫后重生死别重逢,实在是天下第一等的幸事,所以龙锡看见热情围上来的下人们那满脸的泪,也没办法就把他们给敷衍过去。 好容易大家挨个儿问候完了,也行完了礼,锦娘看自家王爷的脸已经有点儿发绿了,便上前来笑道:「好了好了,王爷回来了,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你们一个个干什么呢?越来越没了规矩,还不都回各自管的地儿干活去,明儿我要是看见有什么地方怠工的,当心我罚你们的月钱。」 说完又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对龙锡笑道:「王爷,公子,午膳已经备好,如今这已经是正午了,不如先去用一些,然后再好好歇一歇吧。」 锦娘说到「歇一歇」的时候,格外加重了语气。 左雁亭的脸一下子红了,瞪了锦娘一眼道:「都多大了,到今儿也没出阁,就说这种话,看将来谁敢要你?」 锦娘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咯咯笑道:「奴婢说什么了?奴婢不过是让王爷和公子好好儿的歇一歇,想王爷从昨儿回来,马不停蹄的去了陵园,又进了皇宫,还不知道让没让睡觉呢,奴婢说这话错了吗?还是公子自己个儿心里有鬼,却拿奴婢做法?」 左雁亭气得牙都咬在一起了,却拿聪明伶俐的锦娘没辙。 龙锡可不是左雁亭,他脸皮厚着呢。斜睨了锦娘一眼,哼一声道:「就你这小妮子会说,哼,本王就是要和雁亭好好歇一歇,又怎么了?去去,趁早儿把该预备的都预备下了,爷吃完饭就要躺着。」锦娘福了一礼,欢笑而去。这里左雁亭嗔怪的看了龙锡一眼,但见到他痴痴的目光,心中那点羞恼剎那间无影无踪,低下头道:「看什么?还怕我……还怕我飞了不成?」 「不怕了,原来怕,怕得都不敢进书香斋找你。但现在不怕了。」龙锡将他拥在怀里,感嘆道:「是不是在做梦呢?雁亭,你……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还肯为我……为我守着,你以前不是把娶妻生子当做头等大事吗?真的,我……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等我……」 「从你亲手给我戴上玉佛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心是你的了。」左雁亭有些羞涩的低下头,默默从衣领中拽出那枚玉佛,轻轻摩挲着道:「知道吗?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多亏了它,我……我每次握着它,就觉得……就觉得你在我身边,你……还在等着我。」 「雁亭……」龙锡抱住他,那玉佛他只看了一眼,就能感觉到比之前润泽了许多,可见是被常常摩挲的缘故。 正觉情意绵绵时,忽然被左雁亭推开,听他急急道:「哎呀,这还是院子里呢,让下人们看到,像什么话?快,我们……我们去吃饭吧。五年了,我就没有正正经经的吃过东西,今天定要吃个饱。」 龙锡本来不舍,但想一想,现在都在自己府里了,还有什么不能忍耐的。雁亭都瘦成这个样子了,自然是要先餵饱他的胃,接着再餵饱别的地方嘛,想到这里,嘴角边不由泛起了邪佞的笑容。
第38页 左雁亭只看见那个孤,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脸更红了,但心里却没有一点排斥和恐惧,反而有丝丝期待与甜蜜。 两人相视一眼,龙锡便揽着左雁亭的肩膀一起往饭厅走去。 「啊……锡……等等吧,这才……才是下午啊……」 王府的寝宫中,在历经五年的沉寂后,终于又出现了声音,而且一出现声音,就是这种听上去便觉火爆异常的。 「等什么?我们都等了五年了。」龙锡可不管这些,太阳在天上什么位置与他和雁亭做爱半点关系都没有。他继续解着左雁亭的腰带,一边就在对方的脸上,下巴,双唇,颈间来回轻吻。 左雁亭这五年来一直清心寡欲,此时在龙锡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却也难以忍受,毕竟这可是自己思念了五年的人啊,而且还是死别重逢,要他如何不情热。 衣襟被大敞开来,因为是夏日,除了一袭薄缎长袍外,里面原本也没有穿什么,东西,如玉般单薄的胸膛赤裸着,摩挲着龙锡古铜色强壮的身体,这种奇妙感觉让左雁亭羞怯之余,心中更是期待和甜蜜。 「雁亭……」长袍和纱做的亵裤终于全部褪下,裸裎相对的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左雁亭温驯的任龙锡在自己身上逞着威风,只是微微的别着脸,如丝缎般光滑的发倾泻在床铺上。 龙锡就觉得小腹「腾」一下烧起来了,原本就挺立昂扬的兄弟似乎瞬间又涨大了几分。如一只小猫般摆出一副「任君採摘」模样的左雁亭实在太妩媚太诱人。 低头看看,那微微抬头的小东西还是粉红色的,显示出主人在这么长的时间内的确是「守身如玉」。 龙锡轻轻掬起那秀气小巧的玉精,爱怜的在上面吻了吻,然后又用手轻轻摩挲了几下,小东西立刻抬起头,顶端渗出一粒露珠般的晶莹蜜液,与此同时,左雁亭也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不要……不要弄那里了。」他羞的整个身子都是绯红一片,不安的扭了扭身子,想逃脱龙锡大掌的禁锢。 「不弄这里,那雁亭是想要弄哪里呢?」龙锡呵呵笑着,继续着摩挲玉精的动作,但另一根手指却在捏了几下那柔软的卵囊后,顺着小径一路来到熟悉的幽谷入口。 「锡,要不……等晚上吧……啊……」左雁亭整个人都趴在了锦褥中,不敢去看此时yin靡的自己。然而话刚出口,就感觉小穴被轻轻刺了一下,敏感的小穴立刻收缩起来,让他忍不住也呻吟了一声。 龙锡的眼睛就如同饿狼似的,大掌在那两片嫩滑的臀瓣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这坏心的傢伙故意用食指和无名指慢慢的拨开臀瓣,再将中指插进那小穴中,插入即抽出,如此几次,那小穴慢慢放松下来,他才一鼓作气,将中指一插到底。 「唔……」 五年没有被人开发过的地方骤然遇袭,让左雁亭惊叫了一声,身子也僵硬了一下,但随着中指在那干燥的肠道里进进出出,慢慢的,过去那些做爱时的感觉全部涌了回来,这不是刻意的回忆,而是一种本能的恢复。 那紧緻如火的甬道很快便放松下来,龙锡心里急,便又添了一根手指,他知道左雁亭身体极为敏感,是可以自己产生yin液的,因此不愿意用药膏之类的润滑之物,唯恐会对爱人的身体有害。 果然,那干燥发涩的肠道慢慢湿润起来,在加入第三根手指后,就变得润滑无比,最后将三根手指抽出来,竟有透明的银丝相连。 龙锡此时也的确忍不住了,将左雁亭反转过来,逼他正视自己,然后将他的腿向上弯折到胸口,这种yin荡的姿势将那粉红色的穴口充分暴露,微微蠕动着的穴眼看上去着实美味诱人无比。 「雁亭……」龙锡柔声唤着,巨大的分身抵在穴眼处:「你放轻松些,可能一开始会辛苦点。」话音落,那分身早已迫不及待的挤了进去。 左雁亭努力的深呼吸放松着,然而异物入侵的钝痛还是让他忍不住呻吟出来。水润的眸子看着龙锡:「嗯……啊啊啊……锡,你……你是不是又服了……那见不得人的……啊啊啊……药……唔唔……怎的……如此巨大……啊啊……」 「没吃药,我用得着藉助吃药吗?这不是五年来一直也为你守身如玉,所以如今见了你,自然忍不住了。」 龙锡轻声笑着,在左雁亭的耳边轻吻,一边努力将那庞然大物向肠道里慢慢挺进,终于,整根分身最后都没入了温暖的肠道内。 「啊啊啊……别……先别……啊啊……」左雁亭想让龙锡先别动,但对方就如一头饥渴的野兽,骤然遇见了美味,哪里还有可能放过。因此不等左雁亭说完,他就猛地往前一挺,然后抽插起来。 「啊啊啊……锡……不要……痛……」左雁亭的身子起伏着,大叫着让龙锡停止,然而慢慢的,钝痛感就逐渐减轻,到最后消失不见,而久违的那种无力抵抗的快感,却从身体深处慢慢涌了出来…… 「雁亭,别在乎,没人会听到的,你想叫什么就叫吧……」龙锡坏笑着,只从左雁亭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已和自己融合在一起了。他伸出手在胸膛的两颗红樱上搓弄蹂躏着,又激发出对方另一波的叫声和呻吟。 「好……好粗……锡,好舒服……你……你插得我好舒服……」 左雁亭的神智彻底被龙锡蛊惑了,也抛弃了羞耻,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完全吶喊出来,他的双腿大大分开,放在龙锡的身体两侧,身子难耐的扭动着,如一条雪白纤细的蛇。 这动作无疑更助长了龙锡的疯狂,又是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抽插,只插得左雁亭连连一只叫:「啊……不要弄了……好……好痛快……不……不要……」 「你说不要,为什么还紧紧吸着我不放?」龙锡坏坏笑着,更加快了动作:「怎么样宝贝儿?夫君服侍的你还慡快吗?」 「好……好慡快……锡……啊啊啊……不要停……啊……我要死了……不,让我……让我出来……锡……」左雁亭身体被顶弄的如同小船般一颠一颠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知道下腹小小的玉精被禁锢住,不让它释放。 龙锡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甬道中的分身却越发涨大,当左雁亭醒悟过来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一股滚烫的液体已经she在了他的肠道深处,一股又一股,烫得他尖叫起来。 两人此时的身子都已经布满了汗水,左雁亭整个人都瘫软了,胸膛上两颗红樱挺立着,饱满的形状和嫣红欲滴的颜色引的龙锡垂涎三尺,不由分说扑上去就是一阵吸吮和轻轻咬噬。 「啊……不要……好……好痛……又……又麻又苏……不要了……」左雁亭无力的推拒着龙锡,然而激情过后的胳膊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根本没法阻止对方的「恶行」。 转眼间,紧实的两颗红豆又被吸吮得涨大了几分,龙锡看着身下爱人妩媚的模样,心中真是爱极。一念既生,便觉分身又高高竖起,显然刚才激烈的性爱还是没办法满足它的饥渴。 「雁亭,宝贝儿,五年了,咱们今日非得好好补偿这五年的思念之苦不可。」龙锡一边说着,就将左雁亭又拽了起来,然后让柔软如泥的身子跨坐在自己身上,他亦坐在床上。 「啊……不要……」意识到龙锡要干什么的左雁亭拼命蹬着腿,可还不等挣脱,整个人便被龙锡向下一按,剎那间,那擎天巨柱就再度没入他的后穴中。 「啊……唔……好……好深……」 左雁亭的头一下子向后仰去,正好将雪白胸膛上的红樱暴露给龙锡,苏麻感觉再度袭上胸膛,身下律动着的巨物,每一下都插到了身体最深处,胸膛上最敏感的地方亦被吸吮玩弄着,后背被抚摸,引发出一阵阵颤慄的快感。左雁亭感觉自己就像溺水的人,几乎要在这种如波涛般汹涌的性爱中灭顶了。 「雁亭……宝贝儿,我爱你……我的雁亭……」龙锡在左雁亭耳边喃喃念出爱语。 左雁亭两只雪白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又一轮呻吟过后,他才大口的喘息着诉出自己的爱恋:「我……我也是……锡,你……你别离开我,要……要一直在我身边,你说过的,会是……会是一辈子,宠爱,保护,喜欢……都会……都会一辈子……」 「雁亭,是一辈子,就是一辈子,绝不会少一刻钟的时间。」 龙锡感动的抱住左雁亭,太完美了,自己……终于做到了,和心爱的人儿两情相悦,幸福的过这一世。当然,他是很贪心的,不满足于只有这一世,心底暗暗的许下愿望:只盼上天眷顾,能生生世世让我和雁亭在一起。 这场性爱一直持续到晚上,晚饭之前,龙锡才终于尽兴,而左雁亭已经无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看着龙锡兴奋的如同一只吃饱的大尾巴狼般在地上忙碌着,找衣裳,毛巾,吩咐人抬热水进来,然后抱起他进浴桶,帮他把身子擦得干干净净清清慡慡。 可恶,老天爷真不公平。左雁亭心里这个恨啊,暗道同是男人,凭什么这傢伙就越来越强壮?我却越来越弱?他本来就够强壮了好吧?老天你也应该考虑考虑我了,我才不要永远都做文弱书生,任人予取予求呢,哼。 不过体质这个问题,有时候上天也是没办法帮忙的,因此左雁亭也只能暗暗抱怨一番,至于日后他会不会在这方面有进步,那就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又在榻上歇了一阵,龙锡过来将他抱起,呵呵笑道:「好了宝贝儿,身子还乏吗?要不要夫君亲自抱你去花厅用膳?还是就把晚膳摆在这里?」 「放下,我自己去花厅。」左雁亭白了他一眼:「我可没有你这么厚的脸皮,看看这儿,让你折腾得天翻地覆,还好意思在这里摆饭。丫鬟们悄悄进来收拾了,我们当做不知道,这也就是极限了。」 说完,便挣脱了龙锡,只是腰腿还有些发软,龙锡连忙扶住了他,两人相携着向饭厅走去。
第39页 吃完饭,在寝宫的院子里看着天上圆月,龙锡忽然对左雁亭道:「雁亭,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去江南玩玩吧。」 「去江南?」左雁亭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是啊,你不是一直都想去江南吗?结果五年前我们去採办寿礼,还半路下了船,也没去成。如今诸事已定,不如找个日子,再下一趟江南。」 他一番话说的左雁亭怦然心动。 那可是江南,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江南;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江南,是自己一直嚮往却只能在梦中梦到的地方。如果能和心爱的人一起亲自去那里,体验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浪漫旖旎,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可是……可是你刚回来,哪可能立刻再去江南,皇上太后都不会同意的。再一转眼,就到了秋冬。」 「没关系,我刚回来,太子哥哥眼睛都是红的,我知道他是要抓我的差了。到时候只要我多替他办几件事情,明年春夏时分,让他帮我在父皇和皇祖母面前说说,到时肯定可以成行的。」 「那好啊。」被他这么一说,左雁亭的心思也活了:「我有两个族弟前些日子投奔了过来,正好可以在祖母和爹娘膝下承欢,锦娘派去的人又都很能干,所以我想我父母那边也没有问题。到时咱们微服出京,雇一条普通的船,顺着运河直下,大概不出五日便能到江南呢。」 龙锡笑道:「好,好,都听你的。」 他搂住了左雁亭,在对方耳边动情道:「雁亭,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全力满足你的,我说过,会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嗯,只要在你身边,就算不去江南,我也是幸福的。」左雁亭微微将身子向后仰去,然后靠在龙锡怀里,于是龙锡便顺势将他圈住,两人便这样互相依偎着,看天上的星星。 「江南啊……那一定是一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地方,龙锡,我想去看断桥,还有关押了白娘娘的雷峰塔,还有苏堤白堤……」 喃喃的自语声最终慢慢消散在风里,龙锡低下头看着睡在了自己怀中的爱人,脸上满是幸福的神色。 番外──烟花三月下江南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清润的声音,一首《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被朗读得潇洒飘逸。船头的船夫不由回头看了看那位清俊的公子,心想上天真是会造人。这漂亮的读书人,读起诗来也好听。 哪像上次看到的那个肥公子,明明穿着江东书院的衣服,可读起诗来,把这船周围的鱼都吓跑了。 正想着,便听另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这首诗本是送别的,其中不尽的伤感情绪在其中,怎么选了它来念,不过别说,如今让你这么一念,倒别有了一番风流雅致的韵味。」 左雁亭回头,看见龙锡灿烂的笑脸,不由得微笑道:「我就是一时间想念诗,所以冲口而出,其实描写江南的有多少好诗句啊,便是念一天也念不完。」 「嗯,你喜欢扬州吗?若是喜欢的话,我们就直奔扬州如何?我听说那里的小吃冠绝天下,而且还有一个瘦西湖,虽然名气不如西湖大,但听说也是不错的。」 「去扬州吗?」左雁亭回头看了看龙锡,然后皱了下眉头,最后点头道:「那好,我们就去扬州,不是说那里是天下第一繁华之地吗?」 他说到这里,忽然又「啊」了一声,转头看着龙锡悠悠道:「嗯,不是吧?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是不是想着扬州秦淮河的那些风月花舫呢?听说那个也是冠绝天下呢。」 「咳咳……」龙锡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咳嗽了好几声,才抱住左雁亭呵呵笑道:「我有了你,还要什么秦淮风月啊?别说那些庸脂俗粉,就算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放在我龙锡眼内,我这心里只装了谁,难道你还不明白?要不要我证明证明?」 「滚开,让人听见了,还不笑话死我们。」左雁亭连忙从龙锡怀中挣脱出来。一脸的正人君子样。 龙锡大喊冤枉:「雁亭,明明是你自己先挑起的,现在却又来说我,再说你看看,这运河面上哪有一只船啊?怕什么?不过就是几个影卫罢了,每到这时候,他们都当没看见的。」 「你……你还有脸说,你那个脸皮都可以去做大鼓了。」左雁亭气呼呼的转过身,哼了一声道:「还有船夫呢,难道你忘了?」 「船夫?哈哈哈,船夫是个聋哑的,当初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放弃那些华丽大船,硬要坐他这艘不大的船吗?啧啧,这幸亏是运河,不是海里,不然你再求我,我也不可能坐这种破船的。」 影卫们默默扭头,心想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啧啧,你说左公子本是朱,我们爷是墨,平日里只看爷对公子言听计从,可事实上,公子这朱怎么就让爷这一大团坏墨给染黑了呢?这还真是千古之谜了。 原来自从龙锡和左雁亭相逢后,两人并没有成婚。左雁亭知道父母其实是不愿意让自己以男儿身的身份嫁人的,即便对方是龙锡是亲王,他们也不愿意。所以他和龙锡约定了,虽然在一起,但不成婚。 龙锡起先有些不愿意,不过考虑到左雁亭的孝心,最后也拗不过他,因此王府上下,现在也仍然管左雁亭叫公子。 两人在这里说着悄悄话。船尾那摇船的船夫就默默的微笑了。他是遭逢大变的人,性升孤僻,平日里谁和他说话也不答言,时间长了,许多人便以为他是聋哑人,这样一来,生意反而好了些。 这个事实除了让船夫发现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外,还有了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听到许许多多的八卦。 到现在为止,船夫已经借着「自身优势」,免费欣赏到许多妻妾争风类,鬼鬼祟祟类,自鸣得意类,自曝家丑减压类的各种剧情了。 没想到今天却遇见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男男相恋类,但和自己不同的是,人家这很明显是喜剧,竟然是赫赫有名的洛亲王与他的爱人。 船夫默默的嘆息了一声,算了,自己一个撑船的,去羡慕人家干什么?明明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感情,难道还不死心吗?看到人家这样恩爱,心痛什么心痛什么啊? 船夫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把头压的更低,他现在有些后悔装聋作哑拉这两个人了,本以为有些事情自己都已忘记,却没想到,竟然被这两人给戳穿了内心的伪装。 龙锡和左雁亭哪知道船夫因为他们而起的思绪如cháo啊,还在那里并肩秀恩爱。船顺风而行,速度很快,和当年下江南的龙船差不多。 本来龙锡是想让船夫歇一夜的,可船夫坚决不肯,仍然要夜里再走一段路,于是龙锡便随他去了。 夜风轻柔,他和左雁亭都睡不着,便出来站在甲板上,灯笼柔和的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显得那么美好而安宁。 「还记得吗?五年前我们好像就是走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了那些河灯。」龙锡搂着左雁亭,指着漆黑的河面给他看。 「你又胡说,这天都黑漆漆的,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出来,你就知道是这个地方?何况这是在河面上,一眼望去,都是水。」 左雁亭撇了撇嘴,却听龙锡笑道:「看,你不信了吧。我算着日程呢,这船和我们那龙船行驶的速度差不多,我们那船也是走了两天一夜多才到了这里,如今也走了两天一夜,差不多吧。」 「哼,看你一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样子,原来却也是这三个字,差不多。」左雁亭笑出声来,转头上看那天上繁星,一边喃喃道:「真美啊,今天晚上星星很多呢。」 「是啊,真……真美……」忽然听见龙锡有些结巴的话语,左雁亭回过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好像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你……你看那边。」龙锡伸手往远处一指。左雁亭微微探出头去,然后他便愣住了,如一尊化石一般,好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不是吧?真邪门,我看我不该叫洛王爷,应该改名叫河灯王爷才对。」龙锡狠狠的一跺脚,气呼呼道:「嘿,我就不信了,难道山林县城又出了什么魑魅魍魉不成?」 龙锡说完,就大吼一声,对舱上的影街道:「去,给我捞几个上来。」 在船尾的船夫听见龙锡的吼声,本来想去阻止他的,但想起自己在对方心里是个聋哑人,只好忍下那份冲动,一边在心里道:真是的,今天是七月初七,民俗就是放河灯,看见这个有什么奇怪啊?这才天黑,越往前走河灯越多呢。 这王爷什么毛病。 而那边甲板上,几个影卫早已掠了出去。转眼间捞了十几盏河灯上来。 龙锡迫不及待的打开一个,只见上面一行很苍劲的小字:「乘风破浪应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什么……什么意思?」龙锡看看左雁亭,却见他也连忙打开了一个,上写着:「愿和永哥生死相依,风雨相随,一生一世,白首终生。」 「好像……好像还蛮正常的啊。」左雁亭也喃喃说了一句,接着又拆开一个,只见上写着:「该死的周剥皮,诅咒你生孩子不长屁眼。」 龙锡头上添了几条黑线,喃喃道:「这是哪个刻薄老财主手下的长工啊,也忒狠了些。」 待再展开一盏,只见上面写着:「愿苍天护佑洛亲王和左公子一生幸福美满。」 「咦?是我们俩。」龙锡瞪大眼睛,左雁亭也有些脸红,小声道:「你看就看,大声说出来干什么?」 影卫们一个个做面瘫状:公子,没事儿,我们都是久经考验的了,这点程度的考验根本算不了什么,我们可以装作没听见的。 龙锡这时候也不解了,忽听左雁亭大声道:「是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不是七月初七啊?」 他这样一说,龙锡也恍然大悟,拍着脑袋道:「是了是了,可不就是七月初七嘛。」一边说着,便吐舌头道:「可坏了,让人家知道咱们拆了他们祝福的河灯,非被大棒子打不可,快快快,趁着没人看见,赶紧毁尸灭迹。」 左雁亭忍不住笑出来,这时候的龙锡,根本不见一点稳重,反而像是个做了错事怕被大人惩罚的孩子。 刚要动手帮忙,就听一声咳嗽,船夫跑了过来。这下龙锡愣在那里,左雁亭也愣了,看着脚下十几盏河灯,都觉尴尬无比。 好在船夫只是拿了点东西就走了。龙锡和左雁亭拍拍胸脯,又都吐吐舌头,不由分说将那些河灯全部推进河中。 「雁亭,看来我在山林县百姓心目中还是有一点地位的哈。」龙锡搂住左雁亭,看着天上星星傻笑:「河灯上竟然有祝福我们的话呢。」
第40页 「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啊。」左雁亭戳戳龙锡的心口,眼睛上挑着看他:「若不是当日你那样做,我也未必就会爱上你,哼,所以说你最jian诈了,既博得了好名声,又把我的心给骗了去。」 「天地良心啊,我那可不是骗啊,哪有豁出自己性命设骗局的。」龙锡在左雁亭脸上「叭啾」亲了一口,然后得意道:「不过我倒是真的很满意这样的结局了,但这也要感谢岳父岳母大人。」 「我爹娘?」左雁亭疑惑了,旋即醒悟过来,咬牙道:「什么岳父岳母,我们可没成婚呢,叫伯父伯母。」说完又追问道:「好了,不和你计较,快说,为什么要这样说。」 「很简单啊,幸亏他们拖住了你嘛,我父皇说,若非要在你父母面前尽孝,你就跟着我去了。你想啊,要是我恢复了记忆后跑回来,结果你却走了,你可叫我怎么活下去啊。」 龙锡说完,左雁亭也忍不住笑了。但想起那段行尸走肉般的岁月,又忍不住颤慄了一下,喃喃道:「还好,都过去了,那些悲惨的日子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比起陆游和唐婉,许仙和白娘子这些有情却不能终成眷属的人,咱们俩毕竟还算是幸运的。」龙锡搂紧了左雁亭,忽然笑道:「要不然,我们也放一盏河灯?」 「好啊,可是,你会折吗?」 左雁亭也高兴的坐直了身子。见龙锡已经兴致勃勃的命影卫们拿来蜡烛和红纸,他真没想到对方会折河灯,便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 龙锡虽然会折,但那还是很久前六婆教他的,现在也有些忘了,好容易折出来一个,却也不怎么好看,但放上蜡烛,倒也勉强能看出这是河灯。 他折了两个,一个给左雁亭,一个自己留着,两人写上祝福的话,便一起将河灯放进河中,随着其他的河灯飘飘荡荡的往远方而去。 两人看着那两盏河灯,心中都充满了感动。 忽见船夫又走了过来,递给他们一张白纸,上写着几行字:「两位公子,船要在前面的码头停了,我困了,害怕撑到半路睡着了,那这船不是翻了就是得沉了。」 龙锡和左雁亭面面相觑,然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刚刚忘了这次是微服出行,只有一条船,当初龙船可以夜行,是因为龙船上的船夫可以轮班。 于是连忙在纸上写了几句话,让船夫自己安排。 船很快便停靠到了岸边,几条渔船已经停泊在了那里,星星点点的渔火在河面上浮动着,不由让人想起「江枫渔火对愁眠」的诗句。 歇了一晚上,虽然条件有限,但有心爱的人在身边,倒也睡得香甜。第二天天不亮渔夫就醒了,船继续南下。 薄薄的雾霭中,船儿乘风破浪一路前行。龙锡和左雁亭站在船头,遥望着晨曦中的景象。想像着百里之外的紧华扬州,此时一定是花红柳绿,用最美丽的面容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都泛起了会心的微笑。 ──本书完── ◎关于江上帆的故事,请看藏英集朱门春色之怯无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