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一剑破虚妄》 一. 楔子-变故起 夜,从未有过的炽热,风,从未有过的浓腥。 刀月国之北,慕寒城一片业火,慕寒不寒。 玄武大街以北,香山居之南,遍布黄金铁骑,持弯月大刀,携必杀之意。这是刀月国从未有过的阵仗。 北有刀月国,皆不提刀,善剑;南有南屏国,地势崎岖,无一是平川。 东有围谷国,无围谷之态,一马平川,世外桃源之境;西有兰楼过,黄沙之上,皆无高楼。 要想让刀月国将士提刀,除非外敌入侵,否则凭刀月国的实力,无需提嗜命之刀,手中的长剑便可征战四方。可今日,刀月国的黄金铁骑踏破玄武大街,挥刀斩土,直奔将军府! 一纸皇绸,一道死令。 无人负隅顽抗,皆是就地伏法。弯刃之下,满是红光。整个慕寒城回荡的只有将死之人的心灰意冷,和无尽的嘲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天长笑道:“刀月!国主……你们自求多福吧!” 话音刚落,一抹嫣红挥洒落尽寒窗。 顷刻间,血……染红整个玄武门。 提刀者,拭血论茶,皆是自嘲自叹,皇命难违,此间屠族,亦是他们今后的归属。 业火熊熊燃烧,一将功成万古枯,从此……皆是黄泉人! 马车驶离慕寒城,满载英魂,车厢内众人,皆握掌成拳,抑住心中的种种恨意,种种冲动,带着故友最后的希望,远走他乡,此后,刀月与他们再无干系! 一夜间,玄武大街面目全非,满是疮痍,世人皆叹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国主的心思更是深沉如海。曾经征战沙场,守卫疆土的功臣,竟也可以成为通敌卖国的小人,既可笑,又可悲。世人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国主是这样想的!那便逃不过一死了,只是感叹,英魂含冤九泉,来世莫做提刀人。 金丝软榻之上,一席黄袍侧卧,手倚玉心枕,闭眼沉思着:“如何?” “回禀国主,罪臣沈章然已伏法!”黑衣耸立,满脸肃然。 榻上人,嘴角轻笑:“很好,可有余孽?” “留有一遗孀,在洛无和叶知秋的护送下,朝南行驶。” “杀!绝不留后患!”榻上人缓缓睁眼,收起那一抹笑容,杀意遍布全脸, “是!”话落,黑衣消失在金殿内,带着必杀之心,直奔南方。 “国主杀心太盛,必有其果!”一席素色道袍,轻抹长须,叹息道。 “果?哼!国师莫忘了,朕是天子,掌管天下子民,既是因,亦是安排这世间的果!掌握生杀大权,便是天意。”沐裕从软榻上下来,走到观澜面前,长挥龙袍,以震天威! 太师无奈的摇头,轻捻指尖,命格已定,他长叹一气,“世间因果循环,国主上天给过你选择的机会,固执只会让法相变成虚妄!老道言尽于此,望国主多加珍重!” 刀月,此后万劫不复!三两好友翻云覆雨,定子开局……二十余年间,明月漫千山,踏寒城,终是不归路! 此间少年,不知作何解…… 二. 断崖仙山 山外有青山,楼外有高楼。说的大底就是这断崖仙山了吧。 悬崖峭壁之隙,高阁耸立,本就处其高远,云烟缭绕,不现于形。往来的候鸟,大多都被撞的头破血流而亡,要么就是被断崖山小霸王给捕了吃了。 在高阁的后边,有一破旧的小矛屋,与这辽阔仙境有些格格不入。多了些烟火气。 屋内的各式的厨具,和铺鸟工具散落一地。就连窗户也被风吹了发出嘎吱的响声。竹床上一席青衣四仰八叉,打着微鼾,手里还挂着昨日的酒壶。 忽然一支竹棍携寒风拂过,他头顶一震,从梦中惊醒,大喊道:“哪个不长眼的?扔到我头上来了!” 他起身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忽然叹息道:“他又来了!” 话落,这座茅屋又在顷刻间塌陷,他来不及躲闪,又受了一棒。 他在心里暗叹:“这都多少回了,糟蹋我心血。”可他敢怒不敢言,谁让他功力低微,打不过呢! 高阁上飘下一缕青烟,触地便幻化成了人形,一席玄色道袍出现在他的眼前,手里拿着一把黑色长剑,在这潜心修道之地,能手握杀生之剑也只能是这断崖山山主——守逸。 他拍了拍身上的余尘,起身行礼。“见过师叔,师叔你老人家怎么下来了?”他恭敬的说着,心里打着十二分的恐惧,怕一不小心说错话,那把天玄剑就把自己刺穿了。 守逸把剑收回,冷冷的哼了一声,“昨日的酒如何?” 断崖山好歹也是一大仙山,修道圣地,虽也有来往俗世弟子前来问道修习,但明令禁酒,当然了除非你够厉害,躲得过那把杀生之剑。 因得知师兄即将归山,心中高兴,便指示了几个俗世弟子下山带了些酒上来。他都没去阁内偷饮,只是呆着破草屋,无奈还是被发现了。 “师叔,我错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现在不求饶,等下就晚了,师叔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沈知洲在心里揣测着。 “十二楼,《君子剑》二十遍!”守逸不想再理会他,在那个混小子面前,唇枪舌战得不到好处,倒不如直接处罚了,畅快多了。 “二十遍?”他无奈的叹息着,这老头还真狠。 十二楼内,各式的武功秘籍,井然有序的排列着,他随意逛了一圈,没有看到有新收录的剑谱。略有些失望,便拿着《君子剑》坐在十二楼守护者的位子上抄录。 世间第一险山,第一长崖,第一高楼——断崖阁。共十八楼,每一楼都有其特殊的功能,当然也有着相对应的守护者。 沈知洲便是十四楼的守护者,不过这十四楼放的全是史册政书,对修道之人没什么多大用处。那里头最值钱的大约就是摆放在书桌上的琉璃盏,还碎了一角。 他自己都诧异,这破楼有什么需要守护的地方。别的楼层金银珠宝,绝世刀刃……就他那里空空如也,其它楼的守护者都不想上来喝口茶。 所以他便自立门户,在断崖阁下搭了个茅屋,懒得回十四楼,只是这茅屋命运坎坷,老是被山主一掌劈碎。 “呦嚯!沈兄又来了?”一道温润的声音从暗门传来,又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断崖山弟子统一服饰,都以一席青衣蔽之。他腰间挂着两块和田玉,边角有些圆润,看来总是把玩。 此人便是十二楼的守护者,山主守逸的亲传弟子,剑炉门主柳白的次子——柳陌。 “柳兄。”他起身,俩人互行君子之礼。 “昨日可还欢愉?”柳陌戏谑道。 他长叹一息,“柳兄何必挖苦我。” 柳陌畅谈大笑,他这十二楼内典藏的功法秘籍数不胜数,来往借阅之人颇多,可唯有沈知洲一人,每每来此,不是受过抄书,就是整理归类打扫。 久而久之,有心修习之人迟迟不得破镜,无心之人反倒全部了熟于心。 “有一奇事,与沈兄有关。” “哦~洗耳恭听。”又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便落座于窗前。 窗外云雾缭绕,隐现青山,偶有清风徐来,令人格外清醒。若是不小心从窗下跌了出去,那便是万丈深渊,此情此景非功力深厚之人窥探不得。 柳陌烹了壶茶,水开之际,茶香四溢,给他沏上,他细闻了闻,浅尝一口,喜道:“好茶好茶!” “和昨晚的酒相比呢?”柳陌还不忘打趣他。 “……” 沈知洲扶了扶额,略有些无奈,又随即行了一礼,渴求放过。 柳陌浅浅一笑,轻泯一口茶,缓缓放下,“前日,师叔命我修家书一封,求家父一事。” 师父他老人家这么高深莫测,uu看书 .uuknshu.co 受天下景仰,居然还有求于柳白。沈知洲思绪着,莫非是……“求剑?” 柳陌点头,又端起茶杯,细细品着。 幽城剑炉,万剑之宗。铸剑师以其精神力注入玄铁之中,再配上剑炉独有的铸剑之法,所打造的剑有破世间虚妄,得现法相的君子意气。上至各国国主,下至江湖义士,无一不想得到一把剑炉铸的剑。可剑炉有自己的规矩,不论境界,不论权贵,全凭铸剑师的心情,强求不得。 只不过他有些想不通,师父初入江湖游历之时,剑炉前任门主早已将自己毕生所铸之剑赠与他,师父已经有了天恕剑,照理说不必再去求剑了。 柳陌见他磨搓着下巴,眉头紧锁着,便好心提示他,“不妨想想我之前说过的话。” “与我有关?”他现在更加迷惑了,自他有记忆开始,师父便不让他碰真刀真剑,每每习剑,都以竹棍代之。现在为他求剑,莫非有什么变故? “可有说原因?” 柳白摇了摇头,道:“未曾,只写道:注少年意气,莫问归期。” “莫问归期?莫非……我可以下山了?”他眼睛一亮,欣喜道。 “不知,摸不透师叔的想法。” 沈知洲已经将所有的疑惑和顾虑统统抛在脑后,一心只想着山下的世界,自他有记忆而来,就一直呆在这断崖山内,旁的弟子都可下山历练,唯独他。每每偷溜下山,都会被门主一掌打了回来。就连师父也总是说:时机未到。 或许……时机也该到了。 三. 笑饮沧澜 一轮圆月,高挂于夜空。万籁俱寂,世间万物都在梦中相遇。 慕寒城内,点点灯火,倦意正浓,大街上空无一人。 一席黑影跃过,伫立在城墙之上,嘴角黠笑,“这么安静?怕是已经闹翻了吧!”随后侧身躺下,拿起手中的酒壶,一饮而尽。 仰天长笑道:“刀月啊,刀月,你是在劫难逃了!” “不喊我?”一席红衣御剑而来。 黑影轻笑道:“你这不来了吗?” 红衣女子一把打碎他手中的酒壶,他也不躲闪,像是有了些醉意,“寒笙,你毁了我一壶好酒啊!” “打一架?”寒笙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着。 “不打不打,莫棋哪敢和寒笙女侠动手!”他猛然坐起,醉意全无,心里怕极了眼前的这位女子。江湖之大,论杀人,她称第二,何人敢称第一? “开荤了!”话落,又御剑离去了。 莫棋拍了拍衣袖,叹息道:“看不成了!”然后化做青烟,消失在黑暗中。 月色打在冰凉的地上,倒映出一缕青色。 皇宫内早已重兵把守,刀月国国主的寝宫庆云殿外更是高手密布,一只苍蝇都别想随意飞进去。 殿内一阵阵的惨痛声传来,夹杂着各种器具破碎的声音,在整个皇宫内回荡。 皇城守卫军陆伯启焦急的在大殿外走来走去,眉头紧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报,国师已入宫。”一名守卫火速赶来。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面露喜悦之色。 一席素色道袍,缓缓映入他的眼帘,“国师……”他欲说些什么,但被观澜给打断了。 “陆将军勿躁,贫道已知晓一切。”观澜顺了顺苍白的胡须。 “那便有劳国师了。”陆伯启给他行了军礼,剩下的就只能交给这位国师了。 毕竟当年国师可是一把拂尘便把毒医朔望打出了慕寒城,醉吟之境多年,内力深厚。国主的随风蛊也是靠他的仙丹和内力才得到压制。 庆云殿内早已一片狼藉,宫人们跪倒一片,刀月国国主在地上翻滚着,头发散落。脸上,手臂上满是抓痕,抽搐着,痛苦不堪。 观澜一卷拂尘把他甩到龙塌上,宫人们看见此举,也只是默不作声。这位国师每次给国主医治的时候,都是如此。国主在他眼中,如同仇人一般。 观澜一掌下去,龙塌上的人口吐毒血,他眉头紧锁,又给沐裕扎了几针。沐裕的神色舒缓了许多,不再痛苦,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观澜调息了片刻,道:“国主没事了。”然后又拾起拂尘,大步走了出去,不再理会。 陆伯启在外头等候多时了,见到国师如此从容的出来,他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多谢国师!” “不必谢我,贫道只是做了苍生让我做的事情。况且,我只是暂时压制住随风蛊,国主今后也还是会发作。贫道已经尽力,之后就看他的造化了。”观澜淡淡的说着,他压制了这么多年,也够了。在压制下去,那就真的对不起老友了! 陆伯启心里也大底猜测到了,随风蛊伴随国主十七年了,要是能解,早就解开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伯启斗胆,敢问国师,国主还有……”他需要时间去部署,他不能让刀月国险入内忧外患之境。作为守卫军,有他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观澜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那轮明月,渐渐的被黑云遮蔽,周围的繁星却开始闪闪夺熠。“三度春秋……或许更短。” 三度春秋……看来这慕寒城内,又要惊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陆伯启还在沉思着,观澜早已踏出宫门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自顾自的说着:“朔望啊!朔望。你净钻研些鬼玩意,可苦了老道这十几年呐。”说完,他自己也笑了,他的苦也是自作自受啊! 他这个好友啊,年轻时便成了一方医圣,可他性子新奇,令人琢磨不透,深处云端之巅,非疑难杂症不治,后来在兰楼国呆了数月,便对毒有了兴致。动不动就拿自己做试验,搞的现在百毒不侵。在高手如云的江湖中闯荡,不过区区微之之境,可却是人人都惧怕的狠角色。 尤其是当年一人无刀无剑便让整个慕寒城禁军瘫痪,就连宗门也奈他不得。 若不是他卖观澜一个面子,如今的国主早已成了一把枯骨,说不定,刀月国也早已消贻殆尽了。 此战之后,朔望这个名字,令整个江湖谈之丧胆! “哈切!” 还在万毒窟内研究新蛊的朔望一声喷嚏落下,手里的蛊毒碎了一地。他心疼的大骂:“哪个杀千刀的,在背后骂老子!哎呦呦,我的宝贝哦,都没了!”他心疼把蛊虫一颗颗拾起,怀揣着。 嘴里还在碎碎念:“肯定是那糟老头子!宝贝不哭,改天我给他一蛊!给你们报仇。嘿嘿!毒死他!” 然后又开心的继续研制新蛊。 一夜平静,禁军散去,皇宫内似乎忘了昨夜的狼狈。只是对外宣称,国主感染风寒,看书ww. 不宜早朝。 百姓们虽知他们的国主身体孱弱,但是国家治理有方,百姓丰衣足食,来往商贾贸易频繁,日子过的都很舒适,所以慕寒城内还是和往日一样欢愉,繁盛。 可刀月国的朝中大臣心里都有数,国主的蛊毒早已病入膏肓,尽管消息始终都是封锁的状态,但他们毕竟居庙堂之高,所做的都实为自己。无论国主还可以坚持多久,人都必有一亡。他们也时候该为自己谋算了。 富贵险中求,该赌的还是要赌。 …… …… 栖梧宫内,一位娇贵的女子正坐在妆台前,旁边的宫女给她整理发髻。 她拿起眉黛,对镜描眉。那女子有着姣好的容颜,嫩滑的双手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 一名宫女缓缓走进,轻声道:“娘娘。” 她缓缓放下,示意让她们走出去,只留那宫女一人。 “怎么样了?” “观澜昨夜进宫,国主的毒暂时不会发作。” “国师不愧是是国师,朔望下的蛊,他都能压制十几年。”语气中满是敬佩。 “那,要召五皇子回宫吗?” “不必,就让南风逍遥自在些吧,这宫闱把我和南阳困的死死的,就不要再让他进来了。”她叹息道。这皇宫看似华丽,这妃位看似高人一等,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那都是世人的看法罢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南阳那里,你们留意一下,他父王宠爱他,朝臣的眼光便会笼罩着他。别让他搅进这些风云里。” “绿蚁遵命。” 四. 红衣女 自从柳陌和沈知洲说了“求剑”一事之后,他欣喜了好久,每日都跑到亘修前头套话,可他师父是谈剑论道的高手,哪是这么快就能糊弄出来的。 十来日过去了,他一筹莫展,整日空想着,日子无聊的很。 好在今日,他师兄游历归山,可以让他好好讲一些山下的奇人妙事,就当自己也曾畅游过。 一小童蹦跶蹦跶的来到十四楼,气喘吁吁道:“知洲师兄,南风师兄已归山,现在在紫竹林。” 他停下手中的笔,面露喜色,化作一丝青烟一般从窗口消失。 比起断崖阁的高处不胜寒,白雾丛生,紫竹林内的一股暖泉隐隐作沸,倒是有了些人间之气。 一位老者盘坐在巨石之上,神态有些庄重,似乎在顿悟什么,老者头发早已霜白,一席素色道袍在这紫雾中,别具一致。 一件白衣缓缓步入紫竹林,满头青丝,挺直的腰板,手中持一柄长剑,携一身君子之气。 看见老者映入眼帘,立行君子之礼,“拜见师尊。” 老者缓缓睁眼,看清了来人,安详的道:“你回来了” 他收回行礼的双手,答道:“是的,徒儿回来了。” “此次游历有何所得?” 他思绪片刻,答道:“此次下山,见的最多的,便是江湖厮杀。徒儿有些疑惑,还请师尊指点一二。” “说吧。”老者依旧是那副姿态,未曾变过。 “国家法度,方可制衡各方权利争斗;那江湖之大,那它又的度量又是什么?”他眉头紧锁着。 “经历何事?” “一红衣女子灭了靖州陈家,陈家长子乃我游历时结识的挚友,有幸躲过此劫,欲找红衣女子复仇,奈何红衣女子功力深厚,弟子随缘路过,二人合力才得以逃脱。”说到此处,他长叹一口气,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人杀心如此之重,现在回想起来,他都觉得有些寒凉。 “靖州?兰楼国!陈家家主贪污多年,历经此劫也是在所难免,只是可惜了家中妻儿。”老者顺了顺白须,惋惜道。 “家主贪污,自有国法礼度可以惩治,何用江湖之道,杀其妻儿,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掌心一震,拳头紧握。 “南风啊,世间从无两全法,无论是江湖之道还是国家法度,你心在何处,那你便是何处。剑,是救赎,亦是杀人。这世间多虚妄,坚守本心便会释然。”老者耐心讲解道。他的大弟子沐南风身份略有些特殊,身为刀月国的五皇子,虽常年在外修习,游历江湖。但骨子里仍旧有那些旁人没有的礼仪法度的束缚。老者长叹一口气,不知这是好是坏。 “徒儿谨记。”又缓缓作揖行礼。 忽而间竹林内有些躁动,鸦雀瞬间离去,一股盛气袭来,有些熟悉。 沐南风面露喜色。 “你师弟来了。”老者缓缓道。 一缕青烟在远处渐渐有了些人影,大步星云的朝沐南风靠近。 “拜见师尊。”那人影十分恭敬的向老者行礼。 老者挥挥手,他便收回双手,然后一掌朝旁边的沐南风拍去,“师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不知知洲在十二楼待的习惯否?”受了一掌的沐南风故意回击着。 “不愧是师兄,这都知道。”沈知洲无奈道。 沐南风轻笑着,自他这位师弟上山以来,下至捕鸟捉鱼,上至剪长老青丝。都不用他打听,便可知道又在十二楼受过。 “你们师兄弟先退下吧,今日就到这里了。” “徒儿告退。”而后俩人均化作青烟般,消失在了紫竹林。 老者缓缓叹息,多给他们些相处的时日吧,以后怕是要天各一方了,命这种东西,难躲呀! 只能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 “师兄,你看,你不在,这十三楼还是那么的整洁,和你临行前一模一样!都是我整理的。”沈知洲拉着沐南风看了一圈,得意的说道。 “是挺整洁的,师弟辛苦了。”沐南风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一旁的小童嘟囔着嘴,喃喃道:“分明就是知洲师兄把这里搞的乱糟糟的,还得威逼其他的师兄们来打扫。” “小破孩子,说什么呢?还不去沏茶?”沈知洲一个眼神瞪过去。 谁知小童居然开始向沐南风告状,“大师兄,他欺负我!欺负弱小!” 沐南风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师兄帮你揍他,去玩吧!” 那小童朝着沈知洲做了个鬼脸,便跑走了。 沈知洲一把躺在竹塌上,倒像是经脉尽断似的。沐南风摇了摇头,无奈的坐下。 “师兄,此次下山,有何趣事呀?”沈知洲瞪着大眼,满心期待着江湖中的快意恩仇。 沐南风浅浅一笑,思绪了一会,讲什么呢?突然间灵光一闪,“遇见了一红衣女子,还有他的同谋,一名黑衣男子。” 沈知洲听到故事即将开始,立马端坐起来。“师兄莫卖关子,直说便是!” “那黑衣男子看着有些风流意气,一把粗黑的剑,uu看书 .ukanshuom 被他玩的眼花缭乱,剑法花哨,却有一丝仁慈之意,不伤及无辜,虽是微之之境,却也只差一步便可入醉吟了。而那女子……手持一把轻剑,却是刀刀致命,杀人如麻。年纪与你相仿,却早已是醉吟之境。” “天下竟有如此高手!”沈知洲惊叹道。他在断崖山修习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区区容若之境,那女子居然早已醉吟,可见其是个习武天才! 沐南风长叹一息,这家伙关注点……不太对啊! “那日,我路过时,陈时在她手下不过撑了短短三招,便身负重伤,我救人心切,不得不与之一战,此战险象环生,她的剑法我是在是琢磨不透,快,及狠。若不是那日强压之下,我一剑入了醉吟,让她有了些许赏识,这才收手,不然,你师兄我啊,还真就生死未卜。” “那还好遇见她的是师兄!”沈知洲戏谑道。 “讨打?”沐南风挑了挑眉。 “恭祝师兄入醉吟之境!”他连忙起身,行大礼,既是祝贺,又是保命。 世间多习武修习者,大多数人迟迟都摸不到五境的门路,入了五境,在江湖之中的地位便会截然不同。 若有幸窥的些先机,便可玄机之境,修习数日,方可容若,容若之后便是微之,微之随后便是醉吟,醉吟之后方可舞一青莲剑歌,得入青莲之境,便是无距格局,如仙人般畅然。 而五镜之外又是别有洞天,只是还未有人窥探过。 世间之大,高手层出不穷,沈知洲愈发的想去见识一下,就算败,死,也心甘情愿! 五. 醉吟微之 十二楼内。 檀香肆意,柳陌正在整理弟子们归还的书籍,忽而间楼道的门打开了。 带着一股梅香缓缓袭来。 他停下手中的活,稳健的走了出去,“梅香涌来,定是君子之气。” 话落又行一礼,“恭贺师兄踏入醉吟之境。” “险中所得。”沐南风谦虚的说道。 柳陌浅浅的一笑,“师兄何必谦虚,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便达到此等境界,可谓是天赋异禀。”语气中满是敬佩。 他在断崖山修习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区区微之之境,就连在亘修真人门下修习的沈知洲,也不过是个容若之境。 虽说江湖中人摸到玄机之境的门路就已经是高人一筹了,但这醉吟之境实为恐怖,江湖上众多一等一的高手都停在醉吟之境多年,离青莲之境,不过半步之遥。 “切磋切磋?” “正有此意!”能跟醉吟之境的高手对决,自然是乐意至极。 云雾缭绕的群山之上,因剑气环绕的缘故,变得清晰起来。坐在阁内的沈知洲也能看到不远处的断崖山,两道剑光飞舞着。 “师兄修习的是“君子剑”,拿的也是君子剑。那我便用我的离山剑来和师兄一较高下。”柳陌手中执一柄轻剑,剑上满是祥云的图腾。是他在剑炉亲手打造的一把剑,此剑注入了他的念力,早已同他融为一体。 沐南风嘴角微微上扬,“师弟,看好了!” 一柄君子剑携紫光正面向柳陌袭来,他侧身躲闪,余下的剑气让他断了些许青丝。 随后二人御剑在空中对峙,奈何离山剑始终近不得沐南风的身旁,就连剑气也随即化作虚无。 他缓缓落地,寻得优势,提剑挥舞,瞬间幻化出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幻影像极了那一曲青莲剑歌。 沐南风大笑道:“真像啊!可惜了,还不是!” 在远处观战的沈知洲看得眼花缭乱,惊叹道:“这是要放大招啊!” 柳陌的剑越来越快,包裹着沐南风,身影无处遁形。如若是沈知洲今日和他比试,估计早已命丧黄泉。 柳陌虽是微之之境,但剑术上的早已颇深,入醉吟不过就是短短数月的事情了。 “柳陌纵是造诣再高,差了一个境界,便就是天壤之别。”十八楼内,山主守逸一边攥写书稿一边喃喃道。 沐南风闭眼沉思了许久,不受这剑影的干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剑气化作寒梅,驱走了柳陌的虚影,大喊道:“对不住了,师弟!” 随后拔剑,携君子之气,“破!” 纵使柳陌的修为再高,依旧只是微之,这一剑,他接不住,一口鲜血从胸口涌出。 柳陌被剑气击中,盘旋落地。 沐南风收剑,连忙去扶他。 柳陌缓缓起身,擦去嘴边的鲜血,大笑道:“境界之差,果然玄妙!今日受教了。” “不小心伤了师弟,师弟莫怪。”沐南风略有些自责的说道。 “能与师兄一战,是师弟的荣幸,伤的快哉!”柳陌激动的又稍许咳了一下。 阁内的沈知洲看得入了迷,难道这就是境界之间的差异吗?从前他和柳陌切磋比试的时候,柳陌都未曾用尽全力,他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如今和醉吟之境的高手一战,不过短短几招,便落败。 他不经想到前几日师兄提起的红衣女子,和他同龄,早已醉吟,那又该是有多厉害! 恐怕在她面前,撑不过三招…… 看来想要闯荡江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他感叹道。 “知洲,你看清楚了吗?”在紫竹林内静修的亘修喃喃道。 “回师父,看清了。”沈知洲对着紫竹林的方向行了一礼。 “境界之差便是如此!江湖之大,高手芸芸,遍地厮杀,你可还想一闯?”亘修依旧没有表情的说道。 “闯!为何不闯!轻剑快马,对酒当歌,有幸与高手一战,就算死!也值!”少年一腔热血道。宁可战死,也不愿在这封闭的空间内孤独死! 亘修长叹一口气,缓缓睁眼,“既是命,那便去吧!” “师兄莫要叹息,年轻人走的不过都是他们该走的路。”十八楼内的守逸依旧在写着他的手稿。 “也罢也罢。” …… “师兄师兄!”沈知洲从十四楼御剑而来。 “师弟。”二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我喊南风师兄,你应承什么?”沈知洲吃了一大亏,争辩道。 断崖山内总共三名亲传弟子。身为大弟子的沐南风德艺双馨,武功也是年轻一代的翘楚,是断崖山公认的大师兄。 而沈知洲虽比柳陌先一步入断崖山修习,uu看书 ww.uukanhu 可他性子顽劣,功力也就区区容若。柳陌自然不肯叫他师兄,故此二人多次约战,奈何沈知洲功力不如柳陌。 二人各退一步,摆去师兄弟的称谓,以君子之理相称。 “你刚刚喊了两声师兄,此处刚好两人,便是在喊我,我自然要应承。师弟,你说呢?”受了伤的柳陌的嘴还是这么不饶人。 “我说不过你!不跟你计较。”沈知洲气的脸煞白。 “何止是说不过,你还打不过我!”柳陌继续进攻。 “现在打的过了!”沈知洲看着他受伤的样子,得意道。 “趁人之危?不君子。”柳陌倒是淡定。 “行了行了,柳陌就算受了伤,你也还是打不过。”沈知洲在一旁看够了好戏,前来调解。 他说的没错,现在的沈知洲的确打不过柳陌。柳陌的天赋和造诣远在沐南风之上,只是他无心破镜。 “你看师兄都说了!你打不过我。”柳陌倒像是在沐南风那里受了挫,便来报复他师弟。 “切~不跟你计较!”沈知洲自知说不过他,打也不方便动手,只得停战。 “明明就是我不与你计较!” “你……”沈知洲气的鼻青脸肿。 沐南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这两位师弟啊,最喜斗嘴了。“回阁疗伤吧。” 柳陌点点头,二人随即化作青烟飘上了高阁。 留下沈知洲一人在原地,“好你个柳陌,前几日倒还有些斯文,今日竟如此气我!”之后又成了一股青烟跟了过去。 六. 0机阁 断崖阁,十二楼内,檀香四溢。 柳陌调息了片刻,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与沐南风一战,他的功力似乎增进了不少。许是太久没离开山门了,许久未曾高手切磋过,一下子松散的经脉强劲了许多。 沐南风看着他周身的气息开始凝聚,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沈知洲靠在窗板上,一脸不屑的看着他。 “多谢师弟收留陈时!”沐南风随即一礼,以谢之。 “师兄不必谢我,收留陈时的是家父,与我无关。”柳陌收掌,缓缓道。 “对!师兄,你不必谢他!”一旁的沈知洲还是忘不了方才之耻,愤懑道。 柳陌邪魅一笑,“哦~居然开始赞同我的话了,师弟真乖!” “你……”沈知洲认栽,不与他争辩了。 沐南风与柳陌相视一笑,怎么会与他无关,剑炉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若不是柳陌看在沐南风是他师兄的份上,岂会让外人留宿剑炉。 “我已修书给给家父,让他好生看紧陈时,以免他冲动复仇,最后惨死于红衣女的剑下。”柳陌拿起茶杯,细尝了一口。 “怎么你也知道红衣女!”沈知洲惊讶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得出山门。”柳陌伤好,又开始打趣他。 沈知洲作势要打他,看见柳陌那不屑的眼神,又缓缓放下了。 “那红衣女,据我了解应该是千机阁的四层主——寒笙。”柳陌长叹一口气,严肃的说道。 千机阁……兰楼国太子的私立组织,还是四层主。沐南风眉头紧锁,心中思绪万千,“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的修为,不亏是世间公认的习武天才。” 沈知洲内心也唏嘘不已,虽未曾下山,但江湖格局,前朝史事他还是知道些许的。 千机阁是兰楼国唯一屹立于云沙城的高阁,就连兰楼国皇城也不过短短双层,而千机阁确有五层,足以见的其地位的高深。千机阁每一层都有自己的领主。各领主之间可随意发起挑战,哪怕是下属,也可以向领主发起挑战。赢者便得到相应的奖励,成为新一代的领主。相反,输了的那人,必须死。 这便是千机阁的生死赌注。 而地位最高的五层主和四层主,从未被轮换过。江湖传言,五层主虽沉默寡言,但有侠义之气。唯独这四层主,所到之处不是血流成河,就是枯骨遍野。 所执的轻剑剑下的亡灵比掌管杀生的天玄剑还要多!是和毒医朔望一样谈之色变的狠角色。 “那师兄从她剑下逃脱,实在是万幸中的万幸啊!”沈知洲瘫靠在墙上,背后一阵寒凉。 “确实不易,此女剑法非同寻常。纵使我已达醉吟,我依旧不是她的对手。”沐南风回忆起当晚的情形,长叹道。“有朝一日,你若是能出山,莫遇到这样的高手!”他看了一眼沈知洲,眉目中满是担心。 “遇上此等高手,一览他人的剑法,死也畅快。”沈知洲天真畅快的说道。 沐南风无奈的扶了扶额头。 “憨蛋,就你这境界,不出三招,你就呜呼了,哪里能看到什么剑法!好死不如赖活着!好好学习《凌波》吧,指不定还能跑一下。”柳陌嘲讽道。 但又不无道理,好死不如赖活着,能跑为何要去送死,来日方长,再战即可。 只可惜,少年不识天高地厚,不撞的头破血流,不会回头。 “师弟说的对,知洲,闯荡江湖不是易事,运气好,一路破镜,成为高手;若时运不济,便是剑下亡魂。”沐南风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像是一个老者般,嘱托着。 “不行!我得战!” 众人扶额叹息。 …… 慕寒城内。 朝堂之上,大臣们都在窃窃私语。 “国主近日身体抱恙,许久未上早朝,怕是……”一个瘦弱的老者喃喃道。 “可不是吗,此时就该侧立太子之位,方可稳定朝局啊!”另一个瘦弱的老者小声道。 “想想兰楼国,三皇子十五岁便册封为太子,现在这位太子把兰楼国治理的井井有条,重新繁盛起来。咱们国主也该为此做打算了。” “二位大人在讨论些什么呢?不妨说给本王听听。”一席黑色蟒袍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之内。 两位大臣纷纷行礼,“齐王殿下。” 此人便是刀月国的三皇子,齐王沐南渊。 “刚刚二位大人的话,本王听了觉得十分有趣,不知二位大人心中可有适合的人选?”气宇轩昂的沐南渊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问着他们二人。 齐王沐南渊多年来一直在笼络朝中大臣,要的就是有朝一日为己所用。朝中的格局有一大半是支持他的,甚至手里握着重兵。 二位大人倒还有些识趣,“自然是齐王殿下更胜一筹。” 另一头,一身暗红色蟒袍带着身后的朝臣缓缓步入大殿,那人便是刀月国的七皇子,瑾王沐南阳。当今宠妃——娴妃娘娘的幺子,更有围谷国一国在背后撑腰。最关键的是当今国主最宠爱这个七皇子。 虽恃宠而骄,横行霸道。但还是有一半的朝臣愿意跟随他,毕竟国主宠爱,比什么都重要。 朝中立刻便形成两大阵营。u看书.uukans.om 唯有一人,风雨不动,坚守本心。 那便是本朝的太师——鹤九。他站在两大阵营中间,是齐王和瑾王最想得到的一票,有了他的支持,就等于坐上了皇位。 台下的唏嘘声还在继续,他们商讨着等会如何提出侧立太子之事。 只可惜,朝臣们自诩聪慧还是抵不过老谋深算的国主。 掌事公公一声令下:“国主到。” 文武百官齐齐下跪行礼,“参加国主!” 等到他们抬起头来,国主已经坐上了宝座,面色苍白,还有些抓痕。 朝中大臣欲提侧立太子之事,抬头定睛一看,龙椅周围遍布宗门的使者。各个提着剑分布在国主的周围。 宗门是刀月国最有权威的一个秘密组织,高手众多,且只听一人的命令,那便是刀月国国主。 “众爱卿可还有奏本要上?”国主打量了他们一眼,沉沉的道。他好歹也是一代国君,夺嫡之战的获胜者,又怎么看不出他们在想些什么呢。 朝中大臣皆面面相觑,不敢多言。此时上奏,彼时就是宗门来灭口! “臣有本奏。”太师鹤九上前一步。 “太师请讲。”刀月国国主对这位太师可是独到的信任和尊重。 “前些日子兰楼国靖州刺史陈政因贪污重罪,被千机阁灭口,其长子陈时逃匿于剑炉。昨日收到书信,兰楼国太子恳求国主命剑炉交出陈时。” 千机阁无法得罪剑炉,便让刀月国来做这个屠夫,此举是在是妙。国主在心中感叹着。 七. 风云起-得剑 纵使再妙的计策,不接招,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告诉他,逃犯藏匿于江湖,那便用江湖之道解决,朕无心干涉。” 他自然不能因为一个小小逃犯就得罪剑炉,剑炉可以给他带来的利益,可不是一个兰楼国太子给的起的。 “是。” “众爱卿可还有其他要事?”国主手捻着佛珠,对台下又是一片扫视。 无人应答,无人敢答。 国主轻蔑一笑,“退朝!”随后一挥黄袍,回了庆云殿。 “恭送皇上。”众大臣早已是汗流浃背,帝王家最讨厌的就是明争暗斗,但这又是每个皇帝的必经之路。 唯有太师鹤九一人,只是轻抚着白须,步履稳健的走出大堂。 齐王沐南渊跟在他后面,想要说些什么,但被他一句话给打了回去。 “莫做无用功,老夫只信圣旨。” 这句话既是点醒,又是劝勉,奈何局中人窥不得此中深意,愿入此局,成为这无尽深渊的祭品。 沐南渊楞在原地,看着鹤九的背影一点点消散,掌心一震,在心里暗叹道:终有一天,这皇位是我的! “哟!皇兄啊!一个人在这里发愣呢?贴冷屁股了吧?”瑾王沐南阳怀揣着手,挖苦道。 “与你无关。”沐南渊压抑着不悦,冷冷道。 “看来你还没有明白太师的意思啊!哎~太师他老人家都说了,听父皇的!父皇喜欢谁,宠爱谁,谁才有资格坐在宝座上!”他继续挑衅道。 “哼,无德无才,父皇不是昏庸之辈。”沐南渊不理会他的挑衅,只觉得他无知可笑。他根本不懂如何治理国家,任性妄为之人只会是暴君! 他一挥衣袖,大步朝前走去。大道苍苍,不试,又怎么知道成败! …… …… 庆云殿内,皇帝褪去了在朝堂上的一身威武,脸色惨白的躺在龙塌上,看来被随风蛊折磨的不轻。 他遣散了宫人,只留了宗门的四位使者。 四大使者之首的北月使青余向前一步,提手出掌,将真气凝于掌心,灌入国主的体内,顿时间国主面露红润之色,额间冒了些许热汗,提了些精神。 青余收掌,将真气沉于体内。 “如何?”沐裕缓缓道。 “暂时压制。”青余冰冷的声音传来。 “朕问的是时间……”他沉重的问道,谁也不愿直面自己的死亡,哪怕他中蛊多年,依旧舍不得这大千世界,这皇位。 “两度春秋,不得再多。”青允倒是实诚大胆,不隐瞒。 其余三人心中多少有些波澜,江山即将换代,腥风血雨不会停止。 “两度春秋……哈哈哈。”国主含着泪苦笑着,年少时费尽心机才登上的皇位,拥有这世间最高的权利,却要英年早逝。 果然得到些不该得到的,就该多付出些代价!杀了太多无辜的人,也该受到天谴。 “宗门四使。”他一声令下。 四人皆下跪领旨,“在!” “朕,命你们四人不得参与齐王和瑾王的斗争,也不准加入任意一方的阵营。没等到朕的旨意,不得擅自扶持!” 他早就知道两个儿子私下结党营私,各自为阵,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因为皇家的必经之路就是你死我杀罢了。 “是!” 他挥了挥黄袖,示意他们退下。 整个庆云殿内,就剩他一人,空荡荡的,却又好像很满当,哀怨声,声声入耳,“你活该!哈哈哈哈哈,刀月……刀月就要灭亡了!哈哈哈哈……” “都给朕闭嘴!刀月在朕的统领下,越来越繁盛,你们都给朕散去,回你们的黄泉!朕是天子!掌握生杀大权,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沐裕拔剑朝着烛台发了疯似的砍去。 四位使者自从庆云殿之后,皆各怀心事,一言不发,在这宫墙内,是不能说真话和秘密的。 心事终归是心事,不需要青余多说些什么,他们深知自己的使命,使命在上,他们只会服从。 …… …… 断崖山,紫竹林内。 一袭青衣手捧长匣踏入紫雾之中。 “见过师叔。”柳陌打起十二分的尊敬说道。 “剑,来了。”老者一如从前般的神情。 “是。”话落他便推开长匣,原本安静的一柄黑剑因光的照射,变得有些动荡。 老者缓缓睁眼,便来到柳陌的跟前,轻挥手,黑剑便立即安定下来,但周身剑气环绕,是把意气之剑。 “可是柳君牙所造?” “正是叔父所造。”柳陌恭敬的回答着。 “是把好剑。不愧是天下第一铸剑师!”白衣老者对此剑十分满意,惊叹道。 “你先退下吧,把知洲喊来。” “是。”话落,他又消失在紫雾中。 看来,沈知洲那个憨蛋,该去游历他的江湖了。他在心里叹道。也是为他高兴。 他径直的回了十二楼,对着楼上大喊道:“沈师弟,师叔喊你!” 楼上传来谩骂的声音,uu看书.uuknshu“狗贼,喊什么喊!”随后十二楼外飘过一缕青烟,朝紫竹林那个方向去了。 “见过师尊。”沈知洲行以一礼。 老者挥了挥白袍,便缓缓朝他走进。“为师,有一礼物送你?” 沈知洲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高兴。“是何礼物?快让我瞧瞧!” 老者随即从身后抽出那把黑色长剑,递给他。此剑看见了沈知洲后,又开始有些动荡。他费了好久的气力才把此剑握住。 他细细的打量着,此剑玄铁打造,却意外的轻巧,剑锋如蝉翼,剑柄由寒玉打造,握起来又是十分的顺手。 随即起舞,一招一式之间,又或御剑翱翔于天际,此剑一挥,百鬼逆行。不愧是剑炉所打造的剑,这铸剑师的念力全在此剑之中。 他甚是喜欢。 老者也满意的点点头,“此剑与你甚是相配,只是你还不能发挥此剑真正的实力。还需多加修习一段时日。” “弟子遵命。”沈知洲怀揣着此剑,心中又有了疑问,“师父,此剑可有名字?” 老者看着他,挑了挑眉,思绪片刻道:“青衣剑,如何?” 沈君山惊愕在原地,心道:您老人家取名也不能这么随意吧,这断崖山上上下下除了门主和诸位长老之外,谁不是一席青衣? 但他也不敢反驳,只得应承道:“好名字,以后你就是我沈知洲的青衣剑!” “你走吧,把此剑发挥到极致,才可破这世间的种种虚妄啊!”话落,老者便与这紫雾融为一体。 八. 世间虚妄 得到一把好剑的沈知洲欣喜若狂,执剑在这断崖山内狂砍着。引得乌鹊南飞,云烟也消散了许多。更有甚在断崖阁内乱窜,使得他人无法安心修习,镇楼长老一掌落下,沈知洲即刻被打出阁外。 从十五楼落下,虽有内力护体,但也是摔的不轻。可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柳陌从十二楼跳落,一展衣袖,嘲笑道:“真是个憨蛋。” 若是平日沈知洲必定还嘴堵回去,可今日他高兴,再者而言,青衣剑乃是剑炉精品。他谢柳陌一家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气。 “青衣剑!柳兄,请赐教。”话落便提剑朝他刺去。 柳陌提嘴一笑,一个转身,完美躲过,随即抬手,朝剑脊弹去。沈知洲周身的剑气瞬间有些涣散,无法凝聚。 “师叔这名字起的倒是随意,沈兄,结束了!”柳陌以手化剑,一招一式,曲水流觞。如同一娇柔的女子在夕阳下跳舞。直接将青衣剑击飞,又送于沈知洲一掌。 掌力很轻,只是让他往后撤了几步。 “剑是好剑,人嘛……沈兄可得好好努力啊!”柳陌大笑,随即消失在他眼前。 不让你吃些亏,认识到自身实力不足。将来出了山门,可就是任人宰割了。柳陌在心里暗叹道。 沈知洲楞在原地,许久未曾反应过来。他突然明白师兄为何总说自己打不过柳陌了。 柳陌这人,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高深莫测,而自己一如自己的皮囊一样,脓包一个。 单凭他现在的境界出去还真的是九死一生,看来还得好好修习,至少得打败柳陌! …… …… 夜,深了。 无月。 紫竹林被黑暗笼罩,分不清是紫雾还是黑烟。 一盏油灯,点亮了一方净土。水煮的沸腾,茶香扑满了整个夜空,石椅上摆着一副残局,白衣老者手执黑棋迟迟没有落子。 夜空还是很安静,无风亦无影。 可白衣老者却是笑道,“此局正是无解时,你来的正好。” 竹枝上的黑影踏着薄叶缓缓落地,“不愧是亘修,一眼便知道是我。” “这么些年你来我这断崖山还少吗?”老者还在沉思着该如何定下一子。 “这么些年,你辛苦了!”黑影随即行一大礼。以示感谢。 “老夫在这断崖山中修得自在,何来辛苦,倒是你们,游离在外,满腹仇恨,活的才累。”他似乎参透了些什么,落了一子。 “到你了!” 黑影提袍,坐在石凳上,执白子,观遍全局,在西北位定下一子。棋盘之上,瞬息万变,局势变得动荡起来。 “既然知道我们满腹仇恨,那你还让那臭小子出山?” “这是他的命!”老者长叹一息,又落下一子。 黑影冷笑一声,随即围截。“只要他踏出断崖山,就成了局中人!就必须得承担起他的责任。” “他从一出生就已经是局中人了,你也是,我也是,所有人都不过是这江湖,这庙堂里的一颗棋子。”老子淡定落子,已是死局。 “下不成了!”黑影放下了手中的白子,“你将青衣剑赠予他,莫问归期,看来你心中早有了定论。” “是知洲心中有定论,并非老夫。”老者顺了顺自己的白须,叹息。“洛无啊!你心中的虚妄,愤懑积攒的太多,所以迟迟不得步入青莲之境。若是放下稍许执念,这世间,谁能与你一战?” “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释然,就连那臭小子也不一定。”洛无冷冷的道。 上千条人命,含冤而死,重将士背井离乡,苟延残喘,怎能释怀! “你释怀不了的,知洲会替你一一原谅。” 洛无不愿再听这些劝他放下的词汇,便转身离去,但又顿了顿,眉头紧锁着。“我心中一直有一疑问,沈家家传剑法唯有沈氏血脉方能习得,可那臭小子都十七岁了,从未舞过一招一式。究竟是为何?” “老夫不知。”亘修也摇了摇头道。 洛无轻叹一口气,或许是他时机未到吧。随后又成了一股黑烟消散于黑夜之中。 “不知青衣剑能不能破的了人心的虚妄啊!”亘修起身长叹道。 …… …… 自与柳陌一战惨败之后,沈知洲便每日都拉着他战上个个千百回合,每每都是他惨败。 柳陌觉得甚是乏味,道:“不能找师兄陪你练?”和比自己差一大截的人来比试,他实在是没什么动力。 “师兄一掌能拍死我,打不得打不得。”沈知洲喘着大气说道。“我又来了啊!”又是一剑朝他刺去。 柳陌扶额,无奈的叹息,轻松躲过一剑之后便朝阁楼大喊,“师兄,我累了,换你行不行?” 柳陌的心思不在剑法和修习上,每日调香品茶,阅读古典,偶然拨动丝竹,寻得一丝风雅。也不愿陪着沈知洲打着无趣的架。 “我在看书,uu看书 ww.ukanhu 不得空。”沐南风拿着一本史集靠窗翻阅着。 柳陌无奈,谁让这断崖山就他和与沈知洲比较熟络呢。他每挥一次衣袖,沈知洲便落地一次。每弹手间,青衣剑就从沈知洲的手上脱离…… 沈知洲倒是有毅力,每每落败一次,激情就旺盛一次。柳陌越来越疲惫,他却还是精神抖擞。 日日如此,循环往复。 柳陌在他的刺激下,拖着疲惫的身躯,提剑间便入了醉吟之境。 沈知洲第一次观人入境,只见柳陌被周身的真气层层围裹,整个周围热气腾腾,一道青光划过夜空,真气入体,醉吟已成。 他激动不已,这便是醉吟之境吗?他有朝一日定要到达此境。 “恭喜柳兄入醉吟!” 柳陌倒是一脸淡定,没有多大的高兴。他本就不屑于破境,自此破镜若不是沈知洲日日纠缠,按照他无心修习的速度,三月后方可破镜。 “入境还不高兴?”沈知洲一脸疑惑,若是他,他现在肯定摆上一桌好酒,喝它个三天三夜! “我又不入这江湖厮杀,在这十二楼内品茶看书,多惬意。这破了境,又不知有多少江湖纷扰找上门。打架,着实累的很啊!”他伸了个懒腰道。 沈知洲细细想着他的话,的确,若是他人知道年轻一辈中又有人踏入了醉吟之境,这断崖山内,又不晓得有多少自诩高手的人前来一较高下。 沐南风前一阵子每日都有人前来与他一战,实在难缠的很啊! 可沈知洲与他们不同,他心中,只有战和闯! 九. 棋落开局 兰楼国。 云沙城外风沙四起,大片的黄晕看不见来路。来往的商旅都是凭借驼铃分辨方向。 数十丈的城墙将风沙阻挡在城外,城内倒是一片绿意,和江南水乡无异。 城内来往商旅颇多,多贩卖丝绸,兵刃,和一些稀奇的玩意。民房大多低矮成椭圆状,唯有一座高阁屹立在云沙城的南边。 那便是兰楼国乃至这世间,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千机阁。 一间茶肆内。 说书先生正在说书,“这靖州陈家贪污多年,仗着掌握边境重兵,克扣粮草,使得边境将士连温饱问题都无法解决呀!” 台下的人一阵唏嘘。 他又道:“多亏了咱们千机阁的红衣侠士,把靖州陈家给剿了!真是太快人心呐!”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 一席红衣和一席黑袍坐在窗前,听着说书人讲述着他们都事迹。莫棋满脸的得意,可那红衣女子还是一如从前。 店小二前来沏茶,看见客人身穿一席红衣,手里握着剑,一身冰冷的气场,吓到他忍不住的打颤,不小心洒出几滴。 红衣女子轻瞥他一眼,店小二吓得腿都软了,差点跪下,“女侠饶命!” 那一席黑袍轻抬手,示意店小二下去。 “女侠,咱们是出来喝茶散心的,您好歹也稍微放下一丝冷漠呀!”莫棋端起茶杯,轻轻的吹着。 寒笙冷冷的看着他的眼睛,不发一言,便让莫棋心生寒意,猛喝了一口。 “女侠,莫棋有一事不明。”莫棋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眼前的红衣女子一剑朝他刺来。 毕竟千机阁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强者杀了弱者,只会受到奖励和重用。 “说。”她冷冷的说道,不带有一丝温度。 “那夜,你明明可以一剑杀了那两人,可是你却收剑了,这是为何?”莫棋说的就是那夜追杀陈时和沐南风那一夜。按照寒笙的性格,不杀不悦! “蠢!”寒笙不屑的说着。 “什么?”莫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子有令,不得诛杀沐南风。”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况且,他一剑入醉吟,还算有些本事,等他没什么作用了,她一定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她不允许有任何人从她的剑下活生生的走出去。 莫棋随即明白了些什么,沐南风于公子而言,着实是一步重要的棋,有此人在,刀月国才能更乱,这棋才能更好看。 至于陈时,寒笙是非杀不可的!所以公子才会书信一封让刀月国放人。只可惜,刀月国国主也不是什么草包,一口给回绝了。 “那……你还找陈时吗?”莫棋试探的问着。 “他会来找我的。” 也对,屠族之仇,陈时不可能不报。莫棋长叹一气,看来又有一条亡魂喽。 “喝完了吗?”寒笙紧紧的盯着他,他瞬间打了个寒颤。“喝……喝完了。” “那就走,公子还在等我们。”话落她便大步离开了。莫棋在原地喘着大气,顺了顺胸口。 …… …… 千机阁暗室内。 一席金色蟒袍坐在长椅之上,手里不停的把玩着玉扳指。夜明珠和烛光交替,打在此人姣好的面容之上,令人捉摸不透,那一双丹凤眼更是邪气十足,不敢直视。 暗室内的石柱之上,也倚着一人。此人头上没有一缕青丝,光洁的有些可怕,身披暗红长袍,露半肩。胸前挂着一串念珠,看起来像是个和尚。 可他的手里却提着一把重刀,重刀之上,骷髅图案遍布,似有血迹。 暗门开启,一阵白光席来,随即又灭了下去。 “公子。” “公子。” 寒笙和莫棋纷纷行之一礼。 长椅上的人继续把玩着他的玉扳指,没有看他们。“回来了,这次你们做的很好!陈家的惨状,让朝中那些弹劾本宫的人,都乖乖的闭上了臭嘴。”邪魅的面容却是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是公子安排的好。”莫棋恭敬的答道。他早已汗流浃背。每每归阁一次都要向性格扭曲的公子复事,本就不善打杀,功力低微,便怕极了这位公子。 在这千机阁内,杀人是常事,所以他必须得小心应对每一个人,不然,随时有一把刀是朝他砍过来的! 金袍没有理会他的回答,撩了一把额间的秀发。 “可你应该有些生气的,毕竟有人从你的剑下逃脱了。”他突然转头看着那一席红衣,注视着。 “公子让我放人,uu看书 .uukans 我便放人。等他无用了,我自会夺他性命。”寒笙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哪怕站在她面前的是掌握她生死大权的兰楼国太子,千机阁的创立者——拓跋羽。 “很好!等到来日那个棋子毫无意义了,本宫定让你与他好好一战。”拓跋羽拍手道。 “断崖山那颗棋子也即将入局,你们休整几日,便去刀月,保护好那颗棋子。”他起身,一挥金袍,大步星云的消失了。 随即寒笙也离开了暗室。 莫棋瞬间瘫痪在地,喘着大气。 “不争气的东西,这都抗不住。”倚靠在石柱上的和尚终于开了口。 “袭老大,您和寒女侠俩人在四五楼呆着就没轮换过,我这刚登楼不久,功力低微,地位自然也低微。抗不住公子的气场啊!”莫棋哀怨道。 他到不怕这位五层长,袭渊虽然身处以杀人为乐趣的千机阁,但他功力高深莫测,据闻,离青莲之境,只差半步。故无人敢挑衅和挑战他。就连寒笙,也对他十分的尊敬。 他从前是个和尚,我佛慈悲的道理还是懂些的,只杀该杀之人,不曾伤害无辜。 “所以你,不争气!连丛之都比你勇气三分。”袭渊提了提刀,然后双眼注视着他。 莫棋心里一咯噔,咽了咽口水。 “臭小子,你记住,你是天机阁的三层主,这是你自己夺来的权力,那就要配的上才行。”话落他提着刀也消失了。 莫棋缓缓起身,在心里暗叹道:一个个武功都比我高,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若刚硬,还有活路? 一十. 少年意气 断崖山内。 自柳陌入醉吟以来,断崖山果不其然的来了众多江湖豪客,想要与其一较高下。 柳陌无心打架,和沐南风一战是切磋,和山门外的人动手,那就是招招致命了。他原本想打发沈知洲前去替他扫清些纷扰人事,但一想到沈知洲至今仍是个容若之境,来的皆是微之已久乃至醉吟境界的高手,他哪里打的过。 好在他的师父山主守逸一剑斩断了前往拜山之人。倒是给他了一个清静。 可沈知洲哪里肯放过他,仍是日日纠缠,就连月半时分,也要来偷袭一圈。沐南风被亘修真人喊去紫竹林闭关,也出来不得。 柳陌便成了沈知洲唯一的交手对象。 沈知洲的容若之境碰上柳陌的醉吟之境,皆是惨败收场,但他每每提剑一次,青衣剑与他的共鸣就更深了一层。进攻的剑气也更凝聚了。 柳陌倒是很高兴,开始用些力气和他过上几招。 “柳兄,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幻影!”沈知洲大喊道。 “既是你提的,那就看好了!”话落柳陌开始御剑挥舞,这次幻影的个数比上次挥出的还要多得多。 果然境界变了,功力和剑法都提升了不少。 幻影化作虚沫一点一滴的将沈知洲吞噬,他渐渐的无法呼吸,四肢麻木,手中的青衣剑再一次滑落。 他紧要舌关,大喊道:“啊~”此声一出方圆五里之内的鸟雀皆是乱窜。 他渐渐恢复稍许知觉,掌心一震,青衣剑开始不安晃动,回到了他的手中。 柳陌嘴角上扬,在心里道:“你终于得到了青衣剑的认可!不妄我这么多天陪你折腾!” 沈知洲青筋暴起,血脉喷张,提剑挥去这些虚影,成效显著但还是困于其中。他的身体早已精疲力尽,可他的念力却一直在上升。 柳陌随即化剑打出朵朵莲花朝他击去。若是沈知洲造化不错,此等强压之下,入个微之到也不成问题。 柳陌继续给他施加压力。 沈知洲提剑破了一层又一层,最后终是不敌拿几朵怒莲,缓缓倒下,昏了过去。 柳陌随即封住他的血脉,避免他损耗过度,暴毙而亡。“你这厮运气怎么这么差?我还没出手呢,就倒了,倒了也就算了,还没破镜,哎……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啊!烂泥!”柳陌扶着脑袋无奈的念叨着。 …… …… 十四楼内。 沈知洲躺在竹塌之上,脸色有些惨白,四周的真气涣散。 十六楼的云峰长老正在给他调养生息,这些天的练功让他心神消耗极大,需要好好修养一番,才能再次提剑。 云峰长老收掌,轻叹一口气,“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乱用真气,以为用蛮力就能和醉吟之境一较高下!糊涂!”长老怒骂道。 “长老说的是,不知这小子现在身体如何?可是有什么大碍?”柳陌谦卑的说着。 虽说这断崖山就数他师父名声在外脾气爆裂,可断崖山弟子心知肚明,这脾气暴躁不能惹的非十六楼的云峰长老不可。 他起身,怒挥衣袖,“死倒是不至于,这几天带他好好打坐调养气息。”他瞟了柳陌一眼,又指责道:“他不知天高地厚,你也不知分寸?你俩都给我好好待在十二楼内,抄写门规五十遍!” “是是是,弟子遵命。”柳陌赶紧好声应承。 随即他便化作青烟,离去了。 “恭送长老。”柳陌长吐一口气,像是逃过了一场大劫。 …… …… “这是什么?”沈知洲不解的问道,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白茫茫的一片,一柄剑在他面前挥舞着,忽而又被鲜血染红,横尸遍野,看不清来路,满是哭泣和哀嚎。 整个世界都飘荡着亡魂和厉鬼…… 他猛睁眼,喘着大气。心想:还好是梦,还好还好。 “醒了?”柳陌的声音响起,随即一碗汤药就落入了他的眼前,“把这个喝了。” 沈知洲忍着苦涩一干而尽。心里却还想着要提剑与他一战,欲起身,却被柳陌拦下。 “云峰长老说了,打坐休养生息,还有门规五十遍!”柳陌扶着额头无奈道。 “五十遍?这老头这么狠?”沈知洲惊叹道。 柳陌急忙堵着他的嘴,不料还是让楼上的听见了。窗外飘来一个药壶,携窗外云烟,猛朝沈知洲砸去。 “啊!”又是一声惨叫。 “臭小子!改天来我这十六楼喝喝茶如何?”楼上传来浑厚又极具震慑力的声音。 “长老,弟子错了,您老早些休息,弟子不说话了!”沈知洲揉着脑袋祈求道。 “我都把你嘴给捂住了,u看书 ww.kanshu.co 还能说,真是服气!”柳陌摇着头无奈道。“这几日你还是和我好好待着阁内吧,别惹事生非了。” 他又伸了一个懒腰,“守了你半宿,我去睡了,别吵我。”他稍稍加重了些语气,随后便回了他的十二楼。 沈知洲看着这月色,很是明亮,掩盖了星星的点点光芒。他也要做这一轮明月,走遍江湖,大浪淘沙,展一身才华。 他握紧了手中的青衣剑,道:“携少年意气,既是少年,便是要闯,要战,意气风发,快意恩仇。今后你就和我一起观尽世事沧桑。” 青衣剑再一次晃动,剑气四溢,与他融为一体。 …… …… 沈知洲和柳陌迫于权威,只得安心待着十二楼内打坐憩息。 柳陌倒是欢喜,沉静下来闻着书香,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沈知洲倒是不耐烦了,在十二楼内踱步,惹得柳陌都无心静气。 “憨蛋!能不能安静些?” “静不下来,只想打架!”沈知洲烦闷的说道。 “浮躁!师叔赠与你青衣剑,是让你始终保持少年意气,不是躁气!”他怒道。 “平心静气,好好调息,悟到的不比打架少!”话落他便不再理会沈知洲,又闭上了眼,开始入定。 沈知洲在心里沉思着:此话不无道理,柳陌这厮除了游历时打了几架,平日里,总是待着这十二楼内,不是看书就是品茶入定,可功力却是有增无减。 他学着柳陌的样子,运掌气沉丹田。片刻间体内浮躁的内力便慢慢变得平和舒缓。 一十一. 世间所象 十二楼内。 一壶沸水腾腾冒泡,柳陌随即提起沏了壶茶,瞬间茶香四溢,沁人心脾。他轻泯一口,细细尝着,又缓缓放下,回到案台上,继续抄着门规。 沈知洲一连好几日都在打坐静息,体内的浮躁之气渐渐变得柔和,气色也好了许多,就连周身的真气也在慢慢凝聚。 柳陌继续抄着门规,嘴角上扬,轻叹一气,“世间所象,皆有所成。不识天高地厚的少年啊,终是破了内心的虚妄!憨蛋,你终于开窍了!” 此话一落,沈知洲周身的真气纷纷涌入体内,四肢筋脉畅通无阻,一股热气温暖着他的身心。他猛地睁开眼,收掌。惊叹道:“我入微之了!” “是啊!你终于入微之了!可喜可贺!”柳陌继续抄着门规。 “那我再练几天就可醉吟了?”他从蒲座上跳了下来。 “做梦!这次的事情纯属你运气好,容若之境时积累的多,强压之下真气入体,却因浮躁而迟迟不得破镜!你啊你,还是吸取教训,慢慢来吧!”柳陌摇着头道。 世间习武之人,大都喜急功近利,急于求成。殊不知,没有足够的强大的身体,是承载不了那么多真气的。轻则昏个数日,重则暴毙而亡。 沈知洲沉思着,觉得柳陌的话不无道理。他还是得认真修习,所以…… “柳兄!你看我也好的差不多了,要不咱们……”他脸上露出黠笑,看上去就不怀好意。 “滚!抄你的门规去!”柳陌好不容易得来几天清闲的日子,他才不要每天打打杀杀。就算是师尊交给他的任务,他也得好好休憩几天。 沈知洲瘫痪在原地,他这几天潜心打坐静气,忘了云峰长老让他抄写五十遍门规的事情了。他无奈的叹息着,只得乖乖拿着笔,和柳陌坐一起,抄写门规。 毕竟,他真的惹不起楼上的云峰长老。 …… …… 十八楼内。 又是一盘棋。 “那混小子终于成了。”话落守逸便落下一子。 “辛苦你的弟子了,每日每夜的陪他折腾。”亘修也缓缓落下一子。 “哼!”守逸冷哼一声。随即又道:“这两个混小子一个整日玩乐,一个无心修习。要不是下了死命令,破镜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师兄稍安勿躁,柳陌这孩子若是想入这青莲之境,早就入了。可他没有,足见他的聪慧,收起锋芒,不露人前。这是知洲该向他学习的。”亘修又顺了顺白须,语气中满是欣赏。 当今世间,年轻一代被世间公认的天才有四位。一是南屏国席予,未提一剑便入醉吟;二是千机阁红衣女,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娃娃,双手早已鲜血淋淋;三则是妖精谷的座上军事风清月;而最后一个便是幽州剑炉柳陌! 守逸长叹一气,他希望柳陌早日破了青莲之境,来日便可接手这门主之位,可他对柳陌总是无可奈何;正如亘修想对沈知洲严厉鞭策般,却又舍不得。 “话又说回来,那臭小子即将离山,此次一别,怕是再难相见……你舍得?” “哟~哈哈哈师兄舍不得?”亘修大笑道。 “哪里舍得,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再捣蛋不听话,也是咱手里的孩子啊!”守逸眼中含有些许泪光和无奈。 他虽然对沈知洲严厉,苛刻。终归都是因为在意他! “你前些日子不还跟我说,要放手,让年轻人走自己的路。”亘修看着他,又接着说:“那就只能放手!舍不得……也得舍!”他长叹一气,目光中皆是过往。 “多谢真人放手!更要感谢山主对那臭小子的孜孜教诲。”十八楼内传来密音。 守逸起身,怒挥黑袍!冷哼道:“洛无你听着,沈知洲生是断崖山的人,死亦是断崖山的鬼!跟沈章然没有一丝干系!他下山是为游历,不是成为这天下的棋子!” “山主放心,洛无定不会强求!只是他需要知道真相!” “你……”守逸被激怒了,“世间仇恨何其居多,冤冤相报何时了?洛无啊!你不是不明白此等道理的人啊!” 守逸的语气中满是无奈和惋惜。 洛无十七岁便入了醉吟之境,为了巩固本心,迟迟不肯踏入青莲之境,就连曾经醉吟之境多年的亘修与他一战,也败于他的沉木剑下。 更是被世人尊称为古墨先生,和离斋先生叶知秋,世隐先生梦现魇并称为刀月三先生。 少时独闯江湖,结交了众多侠人义士。其中更有沈知洲的父亲——沈章然。二人相谈甚欢如同知己,只可惜沈章然惨死,从此洛无心里便有了仇恨的影子,本该步入青莲,一览天下的他,只剩下了仇恨的躯壳。 洛无没想到一向严苛易怒的守逸会对自己说出这种教诲的话,他的心沉了许久,才缓缓传来声音。 “洛无让山主失望了!可洛无……必须得为之。” “可你有选择的权利,uu看书 ww.uukanshu沈知洲也是!忘却还是释然,又或是屠杀都是你们的选择!洛无,你不该如此啊!” 洛无的心里,咯噔一声,好像被点醒了什么。但他还是沉默着,不敢回答。 “洛无啊!师兄所言皆是对你的爱惜,你勿怪!”而后又道:“知洲下山,得靠你们护他周全了,知道他还在世的,可不止是你我啊!” “真人放心,洛无自会护他周全。”忽而又转换成一种谦卑的语气,“多谢二位前辈对知洲的养育之恩,洛无此生无以为报!” “去吧,都走吧!既是命运的安排,那就闯它一番。”亘修缓缓起身,朝前走了几步,便又消失在云端之上。 …… …… 南屏国,桃花坞内。 十里桃花盛开,微风中满是桃香。 洛无对着断崖山的方向,行了一大礼。轻叹一气,对着身后的黑影道:“他要出山了!” “古墨先生辛苦了!”那道黑影行以谢礼。 “他下山之后,我会一路跟着他,护他周全,其它的……就交给你们了。我……管不了了。”洛无叹息着。 他该走了,走上自己的路。他失去自己的少年意气很久了……他得找回来。 “先生此言何意?”那黑影有些急切。 “守逸和亘修说的对,那些仇恨压着我太久了,也该释怀些了。南宫弈哲啊!你也别压着太久了!”话落,洛无便化作一缕桃香,消失了。 “恭送……先生!”南宫弈哲行之一礼,不舍道。 一十二. 青衣就此别过 十二楼内。 烛光之间,沈知洲还在抄写着门规。 忽而寒风拂过,烛影闪烁。他定睛一看,随即起身,行之一礼。“师尊。” “这几天调养的如何?”亘修温润的声音响起。 “已经恢复如初。”他恭敬的回答着。 “这段时间,你进步很大,也是时候,出去闯一闯了。”亘修叹息道。 “我可以下山了!我终于可以闯荡江湖了!”沈知洲惊呼道。 “明日……你就动身吧!”亘修强忍着不舍说道,迟早都要分开的,早一点就早一点吧,就没那么多不舍了。 “明日?这么快!” “是啊,这么快!你不是一直想去山外面的世界吗?早点去体会,也挺好的。”亘修看着他,多看几眼,也就满足了。 “那行,我明日便动身!多谢师尊!”他又行以一礼。 亘修从手里拿出一个玉佩,交给他。“这是你师兄给你的礼物,在山下要是遇到麻烦事,这个玉佩可以帮你减少些困扰。” 他双手接过,“谢过师兄了!” “明日……你直接走吧,不用来给为师道别了,也不用再去找你师兄了,门规也别抄了,大步星云的离开吧!携少年意气,莫问归期!走吧!” 亘修转过头,不再看着他,再多看沈知洲一眼,他就真的不让他走了! “这是为何?”沈知洲的疑惑涌上心头,他觉得好像要被赶出去似的。 “人老了,受不得离别。走吧……”话落他随即又成了一股紫雾,不见了。 沈知洲楞在原地,既是高兴又是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还只能下山后才能知道。 算了,想那么多作甚!闯就是! 他朝着紫竹林的方向,跪下行一大礼,“拜别师尊,拜别师兄!知洲定不负众望!” …… …… 十二楼内。 柳陌早已在暗室内歇下,突然的破门声,让他从睡梦中醒来,他伸了个懒腰,缓缓道:“憨蛋,你大半夜又要作甚?” “哦豁,柳兄怎么知道是我。”沈知洲缓缓从门外走近,又一把跳到柳陌的塌上。 “论断崖阁上上下下,除了你这小霸王,还有谁会大半夜砸我的门?”柳陌随即侧躺,手扶着脑袋。 “柳兄的嘴还是这么损!”沈知洲恶狠狠的咬牙道。他要是打得过柳陌,早就把柳陌按在地上锤个千八百遍。 “说吧,何事?”柳陌打着哈欠。 “师尊让我明日下山!”沈知洲瞬间忘却不悦,激动的说道。 “哦。”柳陌慵懒的回答着。 “我说我要下山了!你有没有认真听啊!”沈知洲提高音量喊道。 “知道了,不就是下山吗。师叔早就跟我说过了。” 他早就知道了?挂不得他这么淡定。可是为什么他们都知道的这么早?沈知洲在心里疑惑着。 “早知道不跟我说?”沈知洲随即给了他一拳,可被柳陌一个翻身躲过了。 “还没学乖,居然偷袭我。现在是午夜了,睡觉睡觉。”柳陌被困意包围着,不想跟他多费口舌。 况且他明日还有任务在身,得休息好。 “睡什么睡!快起来给我讲一下山外的事情啊,第一次下山,我很紧张啊!”沈知洲疯狂的摇着他。 柳陌长叹一气,掌心一震,将沈知洲摔出门外,又把门狠狠的合上。 沈知洲还在门外敲着门。 “再吵,我送你去见云峰长老!”柳陌威胁道。门外瞬间安静下来了。 他长舒一气,“连个好觉都不肯让我睡,亏我帮你入了微之!”话落又躺回了塌上。 沈知洲啊,此去经年,你会不会想我呢? 沈知洲靠在门外,还在憧憬着山下的奇人妙事,想象着轻剑快马,一壶美酒,看遍世间美景。 殊不知等待他的,是环环相扣的险象。 …… …… 笠日。 朝阳升起。 一席青衣整装待发,缓缓走下断崖阁。这个他从小攀爬到大的地方,一步一脚印,皆是回忆。 他面朝高阁,行跪礼。 “山主,诸位长老,知洲就此别过!”话落他便着剑朝扇门走去。 一席青衣映入眼帘,他定睛一看,是柳陌。 “柳兄。”他行之一礼。 “沈兄。”柳陌提了提手中的剑,“沈兄与我之间不是还差一场比试吗?” 沈知洲大笑道:“好!临行前能与柳兄一战,是我沈知洲的福气。” “看好了,今日我可提剑了!”柳陌嘴角上扬着。话落他便提剑化作虚无穿梭到沈知洲的身旁。 沈知洲反应倒是很快,随即拿青衣剑挡住。柳陌随即加重力道,也给他施予强压,他有些吃力,快要承载不住了。 柳陌随即收手,二人御剑在空中又战了些许回合,沈知洲打的甚是吃力,uu看书 ww.uukanshu 柳陌倒是游刃有余。 柳陌最后一掌弹到剑上,青衣剑有一次从沈知洲手里脱落,但片刻后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柳陌手掌落地,嘴角上扬道:“青衣剑认你了!不过,沈兄你要谨记,剑,是你的生命,万不可随意再被打掉。出了这道山门,你就是一个人了。” 他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别忘了我叮嘱你的话,好死不如赖活着,打不过就跑!走吧你,看着你就烦!” “谢过柳兄!知洲告辞!”沈知洲又行一礼。 柳陌这个人,还是这么刀子嘴豆腐心。“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 柳陌望着他的背影满是担忧和不舍,断崖山少了个这么叽叽喳喳的捣蛋鬼,这日子会有多无聊啊! “他走了?”柳陌的耳边传来密音。 “回禀云峰长老,是的,他走了。”柳陌对着高阁处行礼。 “哎,还真舍不得啊!这混小子就这样走了……亘修啊,你又怎么受的了啊!” 沈知洲迈着沉重的步子终是来到了山门前,却不料山主在此地守候。 他浅浅一笑,行一礼,“师叔。”他看见守逸手里也提着天玄剑,便缓缓道:“师叔也要考考我?” “我是来送你出去的!”话落守逸运掌,一把把他打出来山门之外,又一挥手将山门合上。 “臭小子!走了就别再回来了!”守逸含着泪说道。 “师叔我还会回来烦扰您老人家的。”他在门外大喊着。 随后又是一礼,气宇轩昂的说道:“沈知洲,就此别过!” 一十三. 青涩不可欺 踏过竹林石桥,走遍山野村庄。 沈知洲早已大汗淋漓,早知道好好学习御剑术了,也没借匹马出来,这得走到何年何月啊!他在心里抱怨着。 一路向东,按照地图上的指示,离最近的百里镇,还有十里路,他长舒一口气,御剑飞行,能飞一会就飞一会,他已经精疲力尽了。 这跟他想象中的轻剑快马,好酒一壶,一舞剑歌相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好在他今日御剑术没出什么大岔子,不一会便来到了百里镇。他随即找了一家客栈,狂奔进去,瘫坐在板椅上。 “小二!给我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他喘着大气道,“另外一间客房,一盘烧鸡!” “好勒!客官请稍等!”话落不久,小二就给他上了一壶酒,他倒了一碗,一饮而尽,发出满足的声音。 “好酒好酒!”随后又倒了一大碗。 小二也把他的烧鸡端了上了,他徒手撕鸡大口的吃着,丝毫没了在断崖山时的条理斯文。 掌柜的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打着算盘的手也顿了顿,心想:一袭青衣,还提着剑,怎么着也是个名门世家的后代啊,怎么吃相这么难看。 可沈知洲长途跋涉许久,哪管的了这些,酒足饭饱过后,他又招来小二。 “带我去客房。” 店小二随即引领他回了客房,他一把倒在床榻之上,疲惫的躯壳总算是舒缓了许多,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店小二觉得此人甚是奇怪,但又不曾多言,只是帮他把门关上。 沈知洲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天明。 他呼来小二,烧了一桶热水,热气包裹着他整个身躯。他有一瞬间感觉好像回到了断崖阁,看到云雾缭绕的群山。 师兄,柳陌你们可会想我?我如今正在走着你们曾经走过的路,你们是否和我一样,偶也会想起断崖山,想起孜孜不倦的师尊,脾气暴躁的山主…… 待我一剑入醉吟,在这偌大的江湖之上有了一袭之地,便是我归山之时。 望你们一切安好! 他嘴角上扬,轻笑着。 一池汤水让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他走出客栈,看着繁忙的街道,昨日太累了,都还未来得及好好看上一眼。 街道两旁的商贩大多穿着粗布素衣,在吆喝着,行人中偶有穿着金丝绸缎的富家子弟携着家眷四处逛着。 路边的花香四溢,卖豆腐的西施姑娘低头切着豆腐,路边的首饰店旁围了许多妙龄女子,沈知洲打生下来就没见过几个女人,这一切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新奇了。 “卖冰糖葫芦喽!好吃的冰糖葫芦哦~”一个老汉佝偻着背,扛着一树冰糖葫芦随街吆喝着。 沈知洲定睛一看,那冰糖葫芦又大又亮,便跑了过去。 “老伯,来两串!” “好嘞!”那老汉咧着嘴笑着,随后取下两串糖葫芦给他。 沈知洲接过,往那老汉手里放了一锭影子,便欢喜的走了。 那老汉倒是个老实人,连忙追了上去,“公子,您呐给多了,这两串糖葫芦才四文钱。” 从未出过山门的沈知洲对物价是一无所知,但想着一锭银子轻飘飘的,应该不值多少,“没事老伯,您拿着吧!” 话落他便大步星云的离开了,老伯只得收下。 沈知洲一口一个冰糖葫芦,心里满是欢喜。他小时候,亘修经常出门游历,他哭嚷着也要去,亘修就说如果他乖乖的待在断崖山,就给他带好吃的回来! 他应承了,亘修游历回来之后就给他带了一串糖葫芦,沈知洲第一次见到那么鲜红的果子,油亮亮的,很是吸引他,一口咬下去,先是甜甜的,后来又有一点酸。他很是喜欢这个味道,自此亘修每次游历回来都会给他带。 他大步的走着,突然被一个小童拉住了衣袖,他顿了顿,低头一看,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看着他手里的糖葫芦留着口水。 “你干嘛,这是我买的!你要吃自己买去!”话落他准备提脚离开,可那孩子紧紧的拽着他。 他没得办法,打算好好说教说教,他刚蹲下还没来的及开口,手里的糖葫芦就被他抢走了。 等他回过神来,那小孩跑的影都没了。沈知洲在断崖山可是出了名的小霸王,怎么肯受这种屈辱。他随即跟了上去,一个个巷子找着,最后终于在转角处找到了那个孩子。 他挽起袖子,一把把那孩子提起,“还敢抢东西是吧!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话音刚落,那小孩哇的一声,大哭不止。 沈知洲一脸茫然,心想:你抢了我糖葫芦我都没哭,你哭作甚? 哭声越来越大,他无奈只能把他放下,uu看书 .uukashu.c 忽然一阵寒风袭来,手里的小孩已经到了别处。 沈知洲起身定睛一看,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身上的衣服有些旧烂,手里拿着一把木剑,看起来倒有些本事。 “哥哥,他欺负我!”那小孩扑在少年怀里哭诉着。那少年轻拍了拍他的头,安抚道:“没事的,哥哥帮你报仇。” “不是……”沈知洲连忙解释着。奈何那少年还是转动手中的木剑朝他刺来。 沈知洲随即一闪,只守不攻,眼前的少年比他想象中的倒是厉害许多,连使用的招数也是他从未见过的,不像是在乱舞,而是一招一式,有些章法,却是不够流畅。 这少年如此狂妄,应该是摸到了些玄机之境的窍门,不然不会这么鲁莽刺向提着真剑的沈知洲。 只可惜,他还是太弱了,沈知洲拿出在断崖山时,柳陌戏耍自己的招数,弹指间,少年的木剑顷刻间便直直的掉了下去。 那少年倒是执拗,开始拼拳脚和掌力,奈何二人境界相差太大,且沈知洲受过系统的训练,抬手间轻挥一掌,那少年就被打到石墙之上。 那少年恶狠狠的盯着他。 沈知洲随即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他未曾拔剑,意为不想伤人。 “你弟弟抢了我的糖葫芦,还嫁祸于我,至始至终都你们兄弟俩在欺负我,我不过是正当防护罢了。”话落他便把剑放下。 那小孩连忙跑了过去,“哥哥,对不起!” 那少年脸上没了敌意,缓缓起身,“抱歉,是在下鲁莽了。” 一十四. 秋风割茅屋 沈知洲拍了拍衣袖,“无事,既是误会解开便好,在下沈知洲,来自断崖山!” 断崖山这三个字一出口,那少年的眼睛里都布满了光芒,“你居然来自断崖山!那可是修习圣地!多少人想挤进去都被那一堵石墙挡在山门外。” 沈知洲得意的点点头。 “可我却未曾听过兄台的名号啊!”那少年挠头道。 “这是我第一次下山,沐南风,你听过没?亘修真人听过没?”沈知洲努力的证明自己。 “世间青莲之境仅有三人,一是兰楼国橘子城的洛先书,二是这游走世间的刀神李柯远,还有一人便是这断崖山的亘修真人!你见过亘修真人!”少年激动的说道。 “那可不,我从小就在断崖山长大,亘修真人是我师尊,山主守逸是我师叔,侠客沐南风是我大师兄,剑炉柳陌是我好友!”沈知洲一股脑的炫耀着。 “可为何……兄台的名号闻所未闻呢?”单纯的楚离还在较真着这一问题。 “哼~那是你孤陋寡闻!”沈知洲反驳道。 “哦,行吧!”少年半信半疑的点着头。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的剑法倒有些意思,还窥得了些玄机境界的深意,倒是个好苗子!” “我叫楚离,嘿嘿嘿。这是我弟弟,狗蛋。”少年青涩爽朗的声音传来。 “大哥哥,我把糖葫芦还给你。”狗蛋把抢来的糖葫芦还给他。 他蹲下,摸了摸他头,“给你吃吧,不过以后不能再抢别人的糖葫芦了,也不能污蔑别人,想吃可以自己去买,要跟你的楚离哥哥学习,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好!我记住了!” 他们二人牵着狗蛋走在大街上,欢声笑语,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楚离心中有愧,便邀请沈知洲去他家,好好招待一番。 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坐立在土地庙的后头,有个小院子,院子上挂了几束玉米,还有一堆破旧的衣服。和大街上的院子小屋相差甚大。 沈知洲却不嫌弃,相反的,他觉得格外的亲切。断崖山上也有一座这样的小屋,是他亲手搭建的,虽然总是会被守逸一掌拍碎,但他又会重新建起。 “沈兄来自断崖山,想必……会有些不习惯吧。”楚离挠着头,担心沈知洲会嫌弃此等环境。 “不会不会!有酒就行!”沈知洲拍了拍楚离的肩膀。 楚离悬着的心终是落地了,连忙跑进院子里,大喊道:“爷爷,,爷爷,你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沈知洲缓缓走进院子,只见一老者佝偻着背,拄着一根粗枝做的拐杖,步履蹒跚的从屋内出来,楚离扶着他慢慢的走到院子中间。 沈知洲随即大步星云的走近,行以一礼,“老伯好!” 老者乐呵的笑了几声,“好好好,你是小离的朋友,来者便是客。”随后又对楚离说:“还不快去沏茶!” “好嘞!”话落,楚离便跑去倒水。 沈知洲顺势扶过老者,小心翼翼的把老者扶到院里的石椅上,他不小心碰到老者的经脉,内力深厚……可经脉尽断,是个废人。他很是诧异,寻常人家的百姓怎么会受到此等重创,莫非这老者从前也是个高手。 “公子看上去气宇非凡,倒像是是个名门望族,不知是怎么和小离相识的?”老者此话倒像是在试探些什么。 “老伯,晚辈姓沈,名知洲,您老人家唤我知洲就行了。”沈知洲收起平日的顽劣泼皮,拿出十二分的礼貌回答着,毕竟现在在人家做客,纵有怀疑,该有的礼数还是得周到。 老者点点头,倒像是在赞赏。 “小辈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只是在断崖山生活了十七年,沾了些道气,与楚离相识也是误会一场,切磋之下,便成了好友!”沈知洲继续解释着。 “爷爷爷爷,对不起,是我偷了大哥哥的糖葫芦,大哥哥才和哥哥打起来的。”狗蛋嘟着嘴喃喃道。 “你这孩子,怎么又做些不见光的事情!”老者训斥道。 “老伯,小孩子嘴馋嘛,别生气!”沈知洲打着缓和,又对狗蛋说:“快向爷爷保证,以后不会了!” “爷爷我以后不会了!” 老者无奈的长叹一气,“行了,你去玩吧!” 狗蛋随即蹦跶蹦跶的跑到院子的另一头去了,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悦。 楚离提着一壶煮好的茶走了出来,给他们俩倒上。 “沈兄,喝茶!”楚离递给他。uu看书ww.uukansh 他浅尝一口,一股霉味萦绕在他的舌尖,也不知道是放了多久的陈年老茶叶。但他还是一口猛咽了下去,他看的出来,楚离一家很是贫瘠,能有茶叶就很不错了。 “是不是茶不好啊?”老者似乎看穿了沈知洲的想法。“知洲请见谅,老头子家境贫寒,恐招待不周。” “老伯说笑了,这茶我喝的惯,喝的惯!”话落他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方才听你说,你在断崖山生活了十七年,不知师从何人啊?”老者再次询问道。 “家师乃断崖山长老亘修。”沈知洲加重了些语气。 十七年……还是亘修的弟子,老者的心沉了沉,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原是真人的弟子,怪不得有如此气度!” “老伯您说笑了。” “沈兄你可别谦虚了,方才与你一战,你不过抬手之间便让我落败,也未曾嫌弃我家境贫寒,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楚离看着沈知洲满是敬佩的说道。 他在这狭小的百里镇里,有幸入了玄机之境,在此地还是无人敢随意挑衅他的。四四方方,如同坐井观天,若不是沈知洲的出现,他还真不知道竟真有如此高手。 沈知洲听了这些话,瞬间喜笑颜开,心里很是得意,但是碍于有长辈在,他得表现的沉稳些,不然就显得他有些虚荣。 “你也不错呀,小小年纪,便有此成就,知洲佩服。”沈知洲恭维的说道,毕竟是客,得多多夸赞。 不过这话也是真心话,他的确觉得楚离是个天才,至少比自己强! 一十五. 亦是局中人 那老者倒是个经历过世事沧桑,看过云卷云舒的人,对沈知洲心里的想法摸的一清二楚,但他也不戳穿,毕竟……沈知洲可能就是那个孩子。 他和楚离之间,有着无法分割,但又必须一起承担的事情…… “知洲你过誉了,若是不嫌弃,在寒舍用顿便饭如何?”老者发出邀请,他想再多了解一下眼前这一席青衣。 “有酒便好!”沈知洲爽快的应承着。 “小离你去做饭,狗蛋去买酒!”老者分配着。 楚离随即回屋做饭去了,只有狗蛋还愣愣的,沈知洲大致也猜到些什么,楚离家家境贫寒,哪买得起好酒好菜。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给狗蛋,“去买些好酒好菜,要是有富余,就买根糖葫芦吧!” 狗蛋拿过银子便蹦跶蹦跶的跑了出去。 “破费你了!”老者磨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无事,本就是我叨扰了你们。” “公子今年贵庚呀?”老者微笑的问着。 “年十七。”沈知洲恭敬的答着。 “那你的父母是……”老者故意试探的问着,他需要进一步确定自己的猜测。 “知洲自幼由师尊抚养长大,是师尊在山门外捡的一个弃婴,未曾见过自己的父母。”沈知洲淡然的说着,谈及此事,心中依旧是很平静。 “有些冒犯了……那不知亘修真人除了你师兄沐南风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传弟子啊?”老者继续询问着。 沈知洲心里顿了顿,他从摸到老者筋脉起便有些疑惑,现如今老者一直在询问他的情况……莫非这老者与他的身世有关,又或者是师尊的陈年老友? “只有我和师兄。”沈知洲如实的回答着,想看看老者究竟想要探究些什么。 老者点点头,长吐一气,那这样看来,沈知洲便是当年那个孩子了!他此次下山……定是命数格局,看来洛无就在暗处啊! 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如今这副模样,他也认不出我了吧! 老者有些出神,呆望了许久。 “老伯,老伯!”沈知洲轻生唤着他,不知他在思绪着什么,琢磨不透。 “年纪大了,容易失神……勿怪勿怪!”老者再次叹息,叹息这岁月变迁,时光匆匆……曾经的年少轻狂,贪恋生杀也不过匆匆岁月间。 天色渐渐便暗,楚离在厨房烧好了饭,炒了些时蔬,就等着狗蛋把菜买回来了。可迟迟未见狗蛋的身影。 “狗蛋怎么还没回来?”楚离担心的在院子外面四处望着。 “哼!肯定又跑到哪里疯玩去了!这个混小子,看我回来不好好收拾他!”老者猛砸了一下拐杖,怒道。 沈知洲却不经意的笑出了声音,从前山主和云峰长老就总是唤他混小子,每次见到他都会说:“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原来世间长辈都是如此,口是心非! “公子见笑了!”老者却以为是自己失态了,才惹得沈知洲嘲笑。 “狗蛋还小,贪玩也正常,要不咱们先吃吧!等他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老者无奈的点头,表示同意,又招呼楚离一起吃饭。虽都是简陋的素食,但楚离的手艺极佳,沈知洲刨了两碗米饭,吃的津津有味。 他越发的佩服楚离了,小小年纪便如此孝顺懂事,还烧得一手好菜,若他在断崖山时能有楚离半分的乖巧,也不会惹得山主日日罚他抄写门规了。 一顿饱饭过后,沈知洲揉了揉肚皮,神情有些满足过后的呆滞。楚离则乖巧的把碗端了进去,清洗完才缓缓出来。 “爷爷,您和沈兄先聊,我还是去找找狗蛋吧!”楚离眉头紧锁着,很是担心弟弟。 “去吧去吧!”老者点头道,刚好可以支开楚离…… 楚离随即消失在庭院之中,沈知洲看着老者脸上满意的笑容,大抵也猜到了,这老者早就想支开楚离了,就等着和沈知洲独处呢。 沈知洲倒也不惧,毕竟这老者筋脉尽断,纵使内力深厚,真要是行不轨之事,沈知洲打一个废人,不过就是挥掌间的事情。 不过,沈知洲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方才老者问的问题够多了,该轮到他了。 他端正了些坐姿,十分谦卑的问道:“老伯,小生方才不小心摸到了您的经脉,发现您经脉尽断,内力却很是深厚,最少也是微之境界的高手。不知您是哪位前辈?” 老者似乎料到他会这么问,所以并不惊讶,“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老者淡淡的回答着。 以后……莫非这老者还真与自己有些许关系?沈知洲沉思着。 “那楚离……又是谁?”沈知洲再次道出疑惑,uu看书 w.uukanshu 楚离给他的感觉太奇特了,如同曾经见过一样,有种别样的熟悉感。 还有他自己研制的剑法,实在是有些玄妙,但招数上又不是十分的流畅,倒像是家族秘传的剑法,故意拆乱了,不敢轻易让外人窥探到, “小离不过是一个孤儿,我见他可怜,便养着了,顺便教了他些许防身的工夫。”老者回答着,他现在还不能告诉沈知洲关于他和楚离的关系,毕竟他们现在太弱小了,世间险恶,人心难测,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他们不够强大,知道太多……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看来从这老者嘴里是套不出什么了,可沈知洲心里的疑团变的更加浓厚。自他得了青衣剑开始,好像周围所有的人都在把他往棋盘中心推移…… 他只能一步步的走进布好的棋局里,才能解开所有的疑团。 “原是如此,看来只能成为了局中人,才能得知事情的真相啊!”沈知洲双眼注视着老者,目光有些锋利。 老者却大笑,“年轻人啊!世间万般皆是惑,别人都想置身事外,你却要入局!好胆魄好胆魄啊!” 入局简单,全身而退才是真的难啊!或许这就是他们两个的命格了吧!老者感叹着! “驼爷爷,驼爷爷!”远方传来了呼喊声,一个青年男子急冲冲的跑了进来,“狗蛋被妖精谷的人打死了,楚离现在也和妖精谷的人干上了……眼看就要……” 那老者惊慌的站起,面色惨白。 “在哪?”沈知洲化作青烟穿梭到青年男子跟前,急迫的问道。 一十六. 初识杀心味 白日里繁闹的大街上,尽管被暮色包围,依旧是人山人海,一个粗大汉,头上绑着红色粗布,光着膀子,满身的肥膘在挥掌间肆意的舞动。 只见那粗汉抬手间便把瘦弱的少年抬起,在高空中随意的旋转蹂躏,粗汉脸上满是得意和喜悦,对折磨别人很是享受。 路旁围观的行人纷纷抬手遮蔽着双眼,不忍直视。心中满是对这粗汉的鄙夷,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谁都不想当只出头鸟,最后被粗汉一拳捶死。 那粗汉似乎玩闹够了,直接把少年甩了出去,少年狠狠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但眼中满是杀气! 那大汉随即沉力,漂浮在半空中,面露黠笑,猛朝躺在地上的少年袭去! 两旁围观的人纷纷把头转到后面,不去看这一惨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缕青烟提剑挥舞,强烈的剑气袭来,让那大汗往后退几步。 沈知洲扶起楚离,让他靠在旁边的木柱之上,封住他的穴道,减少真气的泄露,又给他喂了一颗药丸,暂缓他的伤势。 楚离想说些什么,沈知洲一把握住他的手,坚定的道:“交给我!”沈知洲缓缓起身,转头间便看见狗蛋躺在石板之上,腹部有一个大窟窿,脸上全是血迹。 沈知洲紧握青衣剑,轻转剑锋,青衣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剑气也变得阴冷起来。 “又来一个玩物!开心!很是开心哈哈哈哈!”那粗汉大笑着,丝毫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沈知洲冷哼一声,提剑朝他刺去,那粗汉有些猝不及防,再加上他自视武功高强,丝毫没有畏惧这一击,他轻运掌,以为一掌便可挡得了他。 谁知,沈知洲这一剑剑气太过浓烈,直接把他的掌力破开,那粗汉始料不及,欲躲开,可沈知洲的剑太快了,一剑便刺透了他的胸膛。 粗汉随即跪倒在地,脸上还挂着不可思议,一口鲜血留下,卒。 沈知洲收剑,这是他第一次动了杀心,可他并没有恐惧和后悔,这世间天道轮回,有些人注定要死在他的剑下。 围观的众人唏嘘一片,都在议论着,妖精谷会怎么来报复这个青衣少年。 沈知洲却是一脸不屑,他找来一辆板车,小心的将狗蛋的身体放在板车上,又扶起楚离,一路朝茅屋走去。 “沈兄……”楚离眼中满是泪光,“你今日为我得罪妖精谷,怕是日后……” “无事,他们敢来,我便拿青衣剑伺候他们!”沈知洲浅浅的说道,江湖世事,险象环生,恶霸欺凌也好,生死决战也罢,如若非要让他拔剑,他也不介意让自己为杀心而拔。 二人迈着沉重的步子……烙下一个个充满杀意的脚印。 老者看着自己的孙儿死的死,伤的伤,眼眶里满是悔恨的泪水,悔恨为何要对狗蛋那么严苛,为何要他去买酒,又为何不早些去寻他…… “爷爷,是小离无能,没保护好狗蛋……”楚离双膝狠狠的砸在地上,双手紧握,脸上青筋暴起,眼泪直掉着。 老者柱了柱拐杖,抬头朝天长叹一气,“或许这就是命吧!”若是年轻时,他定让整个妖精谷与之陪葬,可他现在是个废人了,什么也做不了…… 更不能让楚离有危险。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知洲从屋内拿出了铲子,面无表情的挥动着,汗珠从他的额间流入眼睛,他依旧是那副表情,只是将所有点不悦寄托在铲子上,狂舞着。 楚离从屋内打来一盆清水,轻轻擦拭狗蛋脸上的灰尘,血迹,他摸了摸狗蛋的头,轻轻道:“坏人已经被你知洲哥哥打死了,对不起,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哥哥以后会变得更加强大……等待再一次和狗蛋相见。” 沈知洲又从屋内拿出一批素布,把狗蛋包裹起来,放入洞中,又给他放了一锭银子,留给他买糖葫芦吃。 覆上黄土……又插上墓碑,就和狗蛋告别了。 夜,深了。 月格外的明亮,打在茅屋上,金灿灿的…… 楚离坐在院内呆望着,沈知洲以手化剑,在月下狂舞着,宣泄着所有的不悦…… 狗蛋究竟是犯了何等错误……竟被如此折磨……妖精谷虽臭名昭著,恶贯满盈……他却未曾想过竟是如此惨无人道,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师尊曾经说过,青衣剑当破世间万种虚妄,那仇恨又该如何破解?心中的杀意又该如何平息?沈知洲沉沉的思绪着。 他收手,缓缓走到楚离身边,长叹一气,“妖精谷的人今日为何要伤人?” 他需要冷静的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uu看书 w.uuknhu.c不能被冲动冲昏了头脑而滥杀无辜。 楚离狠狠的咬着牙道:“据路人说,狗蛋因走的太急,不小心撞到了斯巴鲁,那斯巴鲁是妖精谷谷主的侄子,从小就蛮横无理,以捉弄人为乐趣……狗蛋便……惨遭其毒手!”一拳砸地,染红了黄沙。 “看来,这斯巴鲁……是该杀!”沈知洲拳头紧握,心中不再彷徨。他又沉了片刻,心中还是有些许疑惑,楚离的武功不在斯巴鲁之下,纵使斯巴鲁的蛮力再大,楚离也不至于伤的如此之重。 “斯巴鲁的境界和你区别不大,况且我见识过你的剑法,有些玄妙,虽没有强兵利刃,也不至于……重伤至此……”他还是问了,他需要看得更清楚,哪怕入了这棋局之中。 楚离有些意外,脸上的神色有些恍惚,拳头紧握着,缓缓道:“我的剑法只使了三式,还是打散了的……沈兄,我有我的苦衷……爷爷他……不准我在外人面前露出实力……就连那日我与你一站,也是拆乱剑招……。” 楚离把头埋的很低很低,满是悔恨。 沈知洲有些许多不解,但最终又释然了许多。这老者身上埋藏了太多的秘密,楚离也是……隐姓埋名至此,不为外人所知,大底是有这要守护的东西。 莫非……就是这剑谱!断崖阁十二楼内藏尽世间所有的简谱,就连各大世家的都颇有涉及,沈知洲却从未见过楚离使的剑法是出自各种剑谱。 难道这老者真的藏有绝世剑谱,才会遭人追杀筋脉尽断落魄至此? 一十七. 白衣困杀心 满夜的思绪笼罩在这小破屋,等待着天亮照亮所有的灰暗。 沈知洲没有再询问什么,楚离现在沉浸在悔恨和懦弱里,他不能雪上加霜了。 天,终于亮了。 他和楚离在门外坐了一夜,满夜的寒风让他们沉静了不少,老者缓缓推开门,端了壶热水,给他们暖暖身子。 沈知洲抬头间看见老者肿胀的双眼,定是一夜未眠,百感交集。 他还想说些什么,院子外面便被一群人包围了,沈知洲定睛一看,那些人手里大都拿着弯刀,坦露着半肩,各个都十分粗壮彪悍,煞气十足,头上的红粗布格外的显眼! “是妖精谷的人!”楚离紧握拳头,怒喊道。 “保护好爷爷,其他的交给我!”沈知洲干了一碗热茶,提剑缓缓起身。 门口的领头大汉比周围的粗汉还要粗犷,蛮横,脚踩在黄土之上,刻下了深满的脚印。 他跨着步子,大肆走进,满脸的胡茬和肥膘不必斯巴鲁脸上的少,就连周身的真气都十分有震慑力。 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大汉旁边的白衣男子,那一席白衣身材挺拔,有着气宇轩昂之态,手持白剑,周身剑气环绕,境界似乎不低,站在那群粗汉里面有些格格不入。 沈知洲心中大致有了个底,那粗汉至少也是个容若之境,而那一席白衣……至少也是微之了。 老者脸色突变,心中满是惶恐,他早已是个废人,强敌当前,只能依靠初出茅庐的沈知洲了! “就是你杀了斯巴鲁?”领头大汉提刀指着沈知洲说道。 “是又如何!”沈知洲轻转剑锋,满眼杀气的说道。 “你可知斯巴鲁是谁?”那大汉又怒喊道。 沈知洲嘴角上扬,一脸不屑的道:“一个死人!” 那大汉彻底被激怒了,未曾想过一个毛头小子竟敢如此顶撞妖精谷!“臭小子,看我不把你剁成花泥!” 话落那大汉便提刀朝他砍来,沈知洲拔剑挥袖间就把刀弹开了,随后他又用《凌波》围着那大汉转,速度越来越快,那大汉的挥刀乱砍,眼前无一不是沈知洲,又无一是他。 沈知洲轻提剑挥舞了片刻,随即退到两米之外。 那大汉视线变得清楚,便使全力朝沈知洲砍去,可他一使力,便疼痛不堪,皮绽肉厚之处皆是剑痕,伤口血流不止,那大汉随即倒下,没了一战的能力。 “快给我杀了他!”那大汉痛喊道。 那些在外围的人纷纷拥入院内朝他们一行人刺去,沈知洲随即向前一步挥上一剑,可这剑气也只是伤了寥寥数人,看来这妖精谷的人还是有些本事的的! 可沈知洲好歹也是个微之之境,打起来也不算吃力,挥剑运掌之间行云流水,不一会儿人就倒的差不多了。 此时那一席白衣突然拔剑腾跃到半空中挥舞着,剑气凝聚直压沈知洲。他有些吃力,额间开始冒着汗珠。 “破!”他提剑大喊。剑压消散了,他撑剑憩息,喘着大气,内力即将殆尽。 而那一席白衣周身剑气环绕,毫无波澜。 不过短短一招便压制了沈知洲,莫非今日真的在劫难逃?老者叹息着。默默在心中祈求在暗处的老友能够及时出现,不然多年前的筹谋就付诸东流了! 沈知洲提剑站起,提气蓄力朝那一袭白衣刺去,剑气寒凉刺骨,众人皆打了一个寒颤。可那一袭白衣依旧是面不改色,剑气化盾把那一袭寒意还给了沈知洲,沈知洲身负重伤,吐了一地的嫣红。 “还差了一点!”那一袭白衣缓缓落地,满是不屑的说道。 楚离见沈知洲重伤,欲拔剑,却被老者一把按下,穴道受阻,老者随即运掌,将内力汇集于掌心灌输到他体内。楚离不明所以,很是惊讶,忽然一股暖流在他体内游走,四周热气腾腾,楚离的气色一点好了起来,而老者却渐渐枯竭…… 剩下的那个粗汉注意到了老者的举动,一举朝老者砍去,沈知洲化作青影前去阻拦,不料那一袭白衣又是一剑,把沈知洲打出院外,又是一地的嫣红。 楚离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刀落在了老者的身上,鲜血盖住了他的双眼,老者用尽最后的力气给他解开穴道,楚离随即抽出木剑狠狠的朝粗汉刺去! 一声怒喊,鸦雀皆动容! 老者握着楚离的手,目光中满是不舍,“小离……好好活着……没到……没到生死之际……不得使用那套剑法……不能……不……” 老者的手就此沉了下去,楚离拳头紧握,又是一声怒喊,泪水划过,他提着木剑缓缓起身,uu看书 .uukas 血迹凝固在他的脸上,混着满眼的杀气,格外的瘆人。 沈知洲的眼角也湿了些许,他来不及悲伤,艰难的撑起,提剑的手一直在抖。 在暗处的洛无眉头紧锁着,不知为何,心中被伤感所围绕,如同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沉闷闷的…… 沈知洲面临强敌,纵使身负重伤,可现在还不是他出手的时候,如果那臭小子出闯江湖第一关都过不了的话,迟早都是别人剑下的亡魂。洛无按捺着手中的沉木剑。 承载了老者毕生内力的楚离提着木剑挥袖间便入了容若之境,“去死吧!”楚离一声怒喊,剑气直攻那袭白袍,那座破旧的茅屋瞬间化作虚无。 “怒气,杀气,剑气融为一体着实惊人!”不远处的树林,莫棋扶着剑,看着这一幕幕的发生,惊叹道。 “哼!花里胡哨,风清月可不是个草包!”寒笙还是一席红衣,冷哼一声,不屑道。 那袭白衣不过挥袖间,那炳白剑便破了世间万法。 楚离再一次重伤倒地,就连沈知洲也受到剑气的波澜,有些摇晃。 “风清月不会一剑把沈知洲杀了吧?”莫棋摸索着下巴,略有些担心道。 “不知道。”寒笙冷冷的说道。 “那你还不出手救人?”莫棋惊呼道,他可是清楚的记得拓跋拓跋羽给他二人的命令。 寒笙转头,瞥了他一眼,“我的剑只杀人,不救人!” 莫棋又打了一个寒颤,心里默念道:不能把救人当杀人吗?你不去难道我去?我打得过风清月? 一十八. 青白黑 “我对杀人没兴趣,但你们杀了斯巴鲁,让我家小姨子不高兴了,那你们就都得死!”话落,风清月提剑朝沈知洲刺去,这一剑比之前的还要快,狠。 沈知洲御剑旋入半空,在蓝天下画下十八道剑影,又合为一力,一剑对上十八剑,青烟于白光交融,如同一幅江南山水画,涓涓秀丽,让人移不开眼。 可杀机重重。 本就身负重伤的沈知洲碰上早已醉吟之境的风清月,结果可想而知,一袭青衣衣衫褴褛,狠狠的砸到地上,形成了一个大坑。 暗处的洛无还是没有要出手的打算,未到生死存亡之际,他不能随意出现,否则沈知洲的危险只会更多。 风清月挥剑,又是一道白光朝他袭去,“不好!”莫棋惊道。这一剑沈知洲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洛无已经越到一半,却又缓缓退回。 一道黑烟的出现破了这道白光。 洛无有些惊讶,定睛往仔细了瞧,那道黑影的身法像极了千机阁的招数,莫非他是千机阁的人? 千机阁为何会出手?难道拓跋羽知道那臭小子还活着?千机阁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洛无的心里满是疑惑。 沈知洲和楚离却是长舒一气,至少一时半会死不了了。 那一袭黑烟渐渐有了人影,看样子倒像是个风流书生,却执一柄黑色粗剑……沈知洲心中一颤,莫非是师兄提及的黑衣人?他为何要救我?师兄说过,他的剑有仁慈之意,难道他恰好路过所以出手?不对!他是千机阁的层主,杀人和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定是受人指令才会来此?究竟是谁呢?又为何来此…… 沈知洲在心底思绪着。 “三层主居然有此兴致来我剑下救人,看来此人是千机阁的贵客。”风清月轻瞥了莫棋一眼,嘴角上扬道。 “风先生既然识得在下,那何不卖千机阁一个面子,今日就此作罢!”莫棋礼貌得说道,还行一君子之礼。 实则汗流浃背,心中惶恐万千,万一那位女侠真的不出手,那他只能成为风清月剑下的亡魂了。 “怂包!”寒笙看见莫棋以礼相待的样子,怒骂道。 风清月注视着眼前的一席黑衣,若是真要打架,莫棋十之八九一命呜呼,他不是不知道他和我之间的差距,却还是贸然救人。莫非……红衣女在这附近!如若红衣女和莫棋二人联手,那这一战就是八分必输意。 还有两分胜算,也不算太差,只是千机阁与妖精谷素无瓜葛,若是因此结下梁子,怕是让糖糖难做了。 风清月在心里思索着,又四处打量了一下,感受到周围还存在另外两股剑气,皆是醉吟之境的气息,看来这莫棋还有其他的帮手,这一战,打不了了。 他收剑,轻笑道:“既是三层主求情,那便放了这二人。” 那个领头粗汉却是不懂了,沈知洲都被打得半死不活了,突然不打了,“风先生,斯巴鲁的仇还没报呢!” “斯巴鲁死有余辜你心之肚明!”风清月给了领头大汉一个寒眼,斯巴鲁杀人在先,恶意伤人,被沈知洲一剑刺死,乃是死有余辜,他今日来此伤人不过是受妖杦杦所托。否则他才懒得浪费时间管这些破事。 那领头大汉一个寒颤,只得乖乖闭嘴收手,带着手下散去。 月风清看着那一席青衣若有所思道:“你是断崖山的人?” “断崖山沈知洲!”沈知洲随即扶剑撑起,狠狠的盯着那一席白衣。 “沈知洲?我记住你了,小子这次你运气好,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嘴角一抹邪笑,随后便御剑离去。 “你究竟是谁?”沈知洲大喊道,他需要知道把自己打致重伤的人是谁,然后定要再与其一战。 “风清月!” 风清月……这名字实在是耳熟……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莫棋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轻笑道:“风清月,当今世间的习武天才,妖精谷谷主的座上军师,十五岁因饮了一壶毒医朔望酿的《桃花醉》一剑便入了这醉吟之境,算来他在这醉吟也呆了十年了,离青莲之境也就隔了那么几步而已。他和你颇有些渊源,毕竟你的师弟柳陌也是这世间公认的天才!” 十五岁……十年!沈知洲心中又是一惊。江湖之大还真是高手芸芸,下山首战遇见的便是如此高手……柳陌的确是被誉为当今不可多得的天才,可在断崖山每日读书习字,品茶赏花,杀戮之气远不及同样是天才的红衣女和风清月。 江湖盛大,着实恐怖。 不过眼下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因为危险还没有解除,这个莫棋看起来像是个正人君子,uu看书 ww.uukansh 可他又是千机阁的人,不得不提高警惕。 “谢过三层主救命之恩,沈知洲与千机阁从未有过交集,更不识得三层主,不知三层主为何出手相助?”沈知洲礼貌的行了一礼。 纵使眼前的一席黑袍别有私心,但毕竟救了自己一命,这份恩情,他还是得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何 不可?”莫棋大笑道。 沈知洲的眉头依旧紧锁着,若千机阁行事真这么侠义然,也不会惹得整个兰楼国乃至世间都谈之色变了。 “救命的恩情,沈知洲定会相报。” “哎,随意,报不报都无所谓!还有我叫莫棋,别老喊我三层主,难听!”他轻笑着,又说道:“江湖再见,你可要好好活着~”随后又成了一股黑烟不见了踪影。 沈知洲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连忙扶起楚离,给他喂了一颗药丸。 他把手搭在楚离的肩膀上,说道:“没事了!” 楚离的泪水滚烫,混在黄土里。“爷爷他……” 沈知洲看着老者躺在血泊之中,心中满是内疚,如若他在断崖山时不贪于玩闹,潜心修习,说不定也不会有此悲剧。 沈知洲再一次拿起铲子,在狗蛋的墓旁挖了个大坑,小心的把老者安放进去。又合上黄土,立上石碑。 楚离跪在墓前,行三跪九叩之理,送别老者。“爷爷,楚离定会铭记您的教诲,您一路走好!” 沈知洲又在街上买了壶好酒,给老者倒了几杯,“老伯你放心,今后楚离有我沈知洲罩着!安心走好!” 一十九. 离斋终离 南屏国,桃花坞。 青天白日里,突有一道烈光黯然落下,天生异象,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南宫弈哲眉头紧锁着,心中有些许不安,便大步穿过十里桃林,直奔悠然小筑。 他大步星云,一脚踏入竹屋,环顾四周,看见有一席紫杉躺在竹塌之上,睡的正香。 他有些不便打扰,但未解心中之惑,无法安心离去,还是开了口,行以一礼,“世隐先生,弈哲叨扰了。” “何事?”慵懒的声音传入南宫弈哲的耳朵。 “今,天有异象,一道烈光忽然黯淡失色,莫非……是有何变故?” 躺在竹塌上的一席紫衫缓缓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咽,“黯然失色……是何方向?” “北。” “北边?”梦现魇揉了揉眉心,若有所思着,北边强星陨落……莫非是哪位隐士高人西去? 他随即起身离开竹塌,在屋内来回踱步,北方的隐士高人无非就是断崖山和宗门那一脉,可断崖山自认知天命,晓万事,按理说消息早就该传出来了;而宗门乃是皇室所管辖,西去之时会击鼓告知天下。莫非还有什么隐匿的高手藏于世间! 梦现魇略显急促的走到棋盘边上,手握一把白子,朝棋盘上撒去。 棋局之上,南,西,东三面皆是谷围祥和之态,唯有北方……动荡不安,万里风波乃是……叶! 梦现魇心中一惊,随即又扔下一把黑子,心徹乃为知,落叶便是秋。 北方之人,遗世而独立。寻遍世间,皆无所遁形。 梦现魇眼角落下一颗泪珠,整个人有些瘫倒,他两眼无神,沉着肩,迈着千斤重的步子走出了竹屋,望着北处,行了一礼。 “叶兄一路走好!” 南宫弈哲惊愕在原地,已故之人竟是……叶知秋……怎会如此!叶知秋十七年前便隐退,遗世而独立。这么多年以来,暗卫不停的寻找,也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今日却羽化登仙,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梦先生……”南宫弈哲欲开口让他再占一次。 “你去告诉洛无,叶知秋……驾鹤西去,刀月之北,百里镇下。”话落梦现魇便转身离去,不在看着那片天空,往昔一同闯荡江湖的好友不在了,他又孤独了一分。 南宫弈哲紧握拳头,心中的恨意又多了一分,当年若不是兰楼国国主听信奸言,怀疑沈大将军一家有谋反之意,一夜之间将军府血流成河,白骨遍横……叶知秋为救沈将军的遗孤,与岚羯交手,身负重伤消失多年……毫无踪迹可寻,现如今竟驾鹤西去…… “离斋先生,一路走好!我南宫弈哲定会为你和将军府数百条人命讨回公道!”话落他朝着刀月国之北行一礼,额间青筋暴起,铁拳紧握。 满腔的仇恨,迟迟无法散去。 …… …… 一夜天明,朝阳升起,又是一个祥和的天气。 沈知洲回了趟客栈,收好行囊,随后又去了趟楚离家,向他辞行。 那座茅草屋早已成了灰烬,狗蛋和老者的相继离世,让楚离彻底无家可归,想到这里,沈知洲心中百感交集。 楚离瘫坐在院子里,碎发随风舞动,满脸的胡茬,破烂的衣裳,毫无光亮的双眸……整个人尽显颓废孤独之态。 “楚离,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得好好活着,才是不辜负他们!”沈知洲眉头紧皱,安慰道。 这是他第一次安慰人,在断崖山里他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也从未感受到别人的悲痛伤感,他被保护的很好,不谙世事,无忧无虑…… 衣食富足,所以他骨子里没有楚离的那种自卑;任性妄为,所以他敢战敢闯;因为身后有整个断崖山,有亘修和沐南风在,他无惧这世间的任何人,任何权利。 可楚离只有一个筋脉尽断的爷爷,和年幼的狗蛋,以及这破旧的茅草屋。 如今他所有拥有的一切都没了,沈知洲能感受到他的绝望,却也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知道我今后要做什么,该去哪里……该去哪里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楚离沉着肩膀,自嘲道。 “你还有我,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既是朋友,何不与我一起仗剑闯天涯!天下之大,必有属于你的地方!你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身边的人……”沈知洲拳头紧握,他希望楚离可以振作起来,也希望自己可以更加强大,uu看书 .uuknshu 不要再出现昨日束手无策任人宰割的场景。 “沈兄……”楚离抬头看着他,颤颤的说道。 沈知洲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走吧,去找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楚离紧咬下唇,含着泪点头。 沈知洲把楚离带回了客栈,让他好好洗漱一番,又给他点了一穴,让他深睡一晚,舒缓身心。 随后他又去了一趟集市上,给楚离添两件像样的新衣,他台手间偶然发现,腰间那枚沐南风送的玉佩不见了,他随即沿路寻找,可找了一路都未曾看见。 他仔细回忆了片刻,莫非……落在楚离家的院子里。 他随即化作青烟,随风飘去。 他在院外找到了那枚玉佩,捡起擦拭干净,重新挂回腰间,准备离去。 沈知洲突然停下脚步,感知到有些异样,他回头打量着,这院子还是和之前离去时一模一样,荒芜……但又多了一丝气息,沈知洲心生警惕,小心翼翼的感知着,他朝那破碎的茅屋每进一步,那股气息就愈强烈……倒像是剑气! 在暗处的洛无也察觉到了异常,那片废墟中扬出一股熟悉的气流,而手里的沉木剑有些晃动不安,像是产生了什么共鸣。 洛无眉头紧皱,满心的不安。 此时沈知洲长剑一挥,朝茅屋扫去,只见一柄黑色长剑从黄土中涌出,直直的插在老者的墓前。 沈知洲心中一惊,那炳黑色长剑剑气四溢,与师尊和山主的天恕剑和天玄剑甚是相似。 且此间立于墓前,像是在哀鸣…… 二十. 3先生 沈知洲运掌,试图把长剑收回,却遭其反噬,他不得不后退几步。 待到剑气和缓些,他才将天徹剑拔出,带回了了客栈。楚离还在休憩,他不便叫醒。 可天徹剑却又再次躁动异常。 楚离缓缓睁眼,撑起疲倦的身躯,天徹剑从沈知洲手中脱落,去了楚离的手中,剑气四溢,但也安稳了许多。 二人皆是满脸疑惑,楚离握紧此剑,周身的真气与剑气渐渐融为一体,像是在产生某种共鸣……他仿佛不再疲倦,念力一直在集中。 “沈兄,这是……”他不解道。 “此剑名唤天徹,是你爷爷的佩剑,埋在你家地底,因感知到主人的仙逝,便产生了异动,浮出了地面。”沈知洲解释道。 “爷爷的剑?这不可能,爷爷那身体连桶水都提不起,怎们可能习得了武,沈兄你肯定是弄错了!”楚离满脸的难以置信,摇着头。 沈知洲长叹一气,沉沉的道:“我曾经探过你爷爷的实力,发现其内力深厚,非醉吟之境不得有。只是经脉尽断,功力尽废……” 楚离还是一脸疑惑满是不解,这些事他从不知晓,老者也未曾和他提过。在楚离记忆中,爷爷总是上知天文地理,下晓五行术数。爷爷最喜欢跟楚离讲的就是江湖故事,只不过楚离认为那全是爷爷瞎编的罢了。 他从未怀疑过爷爷会是一个醉吟之境的高手,只是觉得爷爷高深莫测,知识渊博。 “你爷爷可曾告诉你,他是谁?” 楚离摇头,瘫道:“未曾。” “他就是刀月三先生中的离斋先生——叶知秋!”沈知洲铿锵有力的道出每一个词。 楚离惊起,“什么!” 身体孱弱的爷爷竟然是离斋先生!那个凭借写的一手游龙草书一连得破三境的叶知秋竟然是自己的爷爷! 从前爷爷谈及刀月三先生皆是叹之又息,满目疮痍。原是谈及自己的往事,所念之处皆是回忆…… “爷爷既是离斋先生,又为何会经脉尽断,落魄至此!”楚离愤懑道,一柄天徹剑行遍世间,又是怎么样的高手与他一战,才会伤的如此之重!最后……竟被一个玄机之境都未破的粗汉一刀砍死…… 想到这里,楚离掌心一震,满腔怒火。 沈知洲无奈的摇头,“不知,离斋先生十七年前便隐退于世,无迹可寻。据江湖传闻,离斋先生是在为沈将军一家复仇时惨遭毒手,后来便没了踪迹……甚至有传言道离斋先生早已不在人世……” 曾经绝世无双的天才,本应持剑翱翔于天际,看世间花开花落,云淡风轻。 可造化弄人,竟让侠义之士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叹息。 “离斋先生仙逝前将毕生的内力灌入你的体内,天徹剑便认可你了。自此以后那便是天徹剑的主人。这是你爷爷最后赠予你的礼物。”沈知洲叹息道。 叶知秋赠予楚离天徹剑,而师尊也将青衣剑给了自己。还附上:莫问归期。 满是离别之意,也不知何时是归期。 “沈兄,我想带着天徹剑去寻找爷爷当时受伤的真相,我想知道十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愿陪我去探寻事情真相?”楚离握紧天徹剑,掌心一震,有力的说道。 沈知洲摸了摸下巴,此行多凶险,他也不过是个微之之境,楚离也才刚入容若之境。若是在朋友像风清月这般的高手,那他们二人就真的无归期了。 他想起在老者墓前许下的承诺,要罩着楚离,不让他受伤害……也罢也罢,我若不陪他去,他只会死的更快…… “一起呗,就当闯荡江湖喽!不过现在咱们知道的太少了,该去何处,该问何人。你我皆是一无所知。”沈知洲没了那么多拘束了,便恢复到从前的语气。 “爷爷生前既然被称作刀月三先生,肯定与其他二位先生关系甚佳,只要找到这二位先生便可。”楚离若有所思道。 “呦嚯!楚离你这木头脑袋好像变聪明了,我刚都没想到呢!”沈知洲揽过他的肩,惊叹道。 楚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是……咱们也不知道另外两位先生在哪里呀!” “额……这我也不太清楚,自十七年前刀月国剿灭沈章然一家后,三位先生皆无所踪,据传闻,世隐先生好像居于南屏国内,不过这都是传闻,没人认证过。” 楚离有些蔫了耸着肩膀道:“那这可如何是好?” “嗐!你不是有天徹剑吗?江湖中知道此剑的人并不少,uu看书 ww.ukanhu.co只要持此剑游历一番,自会有人来找咱们!” “万一是仇家呢?”楚离讪讪的说道。毕竟爷爷生前曾与人恶战,不然不会经脉尽断。如若运气不好……还真碰上了……大仇未报,有多了两屡孤魂。 “嘶!有道理……那咱们现在更不能光明正大去调查真相和报仇了!我好歹是个微之还能抗一阵……”沈知洲随即开始上下打量着楚离。 “你才刚入容若,碰上个像样的高手撑不过三招……就会一名呜呼……嘶!看来咱们得隐忍一些,不能急于求成。”沈知洲联想到风清月和传说中的红衣女,一旦碰上此类的高手,那就真的是白骨枯啊! “那……该如何是好?” 沈知洲收袖,踱了几步缓缓道:“先去趟南屏国,闯一步看一步喽!不过……你这天徹剑未到生死存亡之际,还是别随便现世了。万一被有心之人看见了……怕又是一场风波涌起。” “好!万事都听沈兄的!”楚离激动的应承着。 沈知洲点头,又思绪了片刻,忽然想起老者之前所说的话,以后会知道的。 知道些什么?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老者是叶知秋,可谜团好像更乱了……他还需要知道些什么?又或者说,他该知道些什么? 十七年前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竟然三位先生都困于其中,甚至……自己也好像是局中之人…… 管他十七年前发生了什么,入局便是! 少年提剑,从不问归途。 二十一. 少年17相伴相生 洛无已经收到南宫弈哲的密信,他站在叶知秋的墓前,长叹一息,泪水浸湿了眼眶…… 他亲眼目睹昔日的好友竟被一个小厮一刀砍死,却迟迟未曾出手,心中满是愧疚,不安。 “叶知秋,你是何等的聪明,你怎会不知我就在暗处保护沈知洲!你又为何不与我点破呢!”洛无痛息道。 他那日见到老者,确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但那老者佝偻着背,四周毫无真气……面目全非,他终是没有认出。 “逝者已矣,你就别自责了!”洛无耳边传来密语。 …… …… 南屏国,桃花坞内。 梦现魇提着一壶桃花醉,在十里桃林深处,倚石痛饮。 “是你占出来的?”洛无沉沉的道。 “是啊!只可惜……我也晚了一步。”话落梦现魇提起酒壶,又是一顿猛吸。 “……”洛无掌心一震,风止。 “世间自有命格……我未能做到未卜先知,你亦未曾提剑相助,这便是……叶兄的命格啊!”梦现魇嘲叹道。 “叶兄的功力不在你我之下,和岚羯一战竟经脉尽断,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洛无怒道。年少时的叶知秋挥剑婉若游龙,气盖山河,是他最敬佩的人之一!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会伤重至此! 此言一出,梦现魇也觉得疑惑,岚羯虽是醉吟之境,可刚破镜不久,二人至多打成平手,经脉尽断……实为恐怖。 “十七年前,我曾去宗门寻过岚羯,可岚羯身负重伤,闭门谢客,自此之后也是了无音讯。就连占星之术,也难以准确的找出他的位置。”梦现魇摸了摸下巴,说道。 “二人一战之后,皆销声匿迹,无踪迹可寻……实在是有些蹊跷,十七年前的事情本就迷雾重重,现如今要查起来怕是难上加难了!”洛无长叹一息。 十七年前,沈家被扣上通敌叛国,谋权篡位之罪名,刀月国国主一声令下,满门抄斩!一夜之间,欣欣向荣的将军府,百草遍生。 洛无和叶知秋为了保全沈章然最后的血脉,带着沈章然的遗孀,连夜逃离慕寒城。宗门宗主岚衫沿途追击,为争取时间,早日到达桃花坞,洛无随即之身引开岚衫,与其大战三天三夜。 彼时怀胎十月的沈夫人,因舟车劳顿,途径涧水峡时难产,诞下一男婴。不料宗门长老岚羯早已在涧水峡设伏,故此叶知秋便提剑与岚羯一战。 随后二人皆了无音讯。 沈夫人拖着残躯一路逃亡至李家村,洛无找到她时,她已气绝身亡,身旁躺着一个婴儿。 洛无为了保全这个孩子,便把他送去了断崖山,由亘修真人抚养,授予道术剑法。 时间一晃,那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一席青衣独步闯天涯。而昔日的老友也真正离自己远去了。 世事沧桑,皆是命格。 “叶兄离世前,曾将毕生内力传给一个毛头小子,那小子也因此得到了天徹剑的认可。”洛无双手椅背,若有所思道。 “一毛头小子?” “那孩子名唤楚离,看这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洛无心中一惊! 十六七岁的少年……还是由叶知秋亲自抚养! 洛无心中的疑惑更上了一层,沈知洲早已十七岁,却未曾舞过沈家家传剑法的一招一式…… 梦现魇也觉得甚是奇怪,“待我一探究竟!”随即掏出一把黑子朝空中撒去。黑棋落地,满是深邃,变幻无常。落叶林木,少年行于沙渚之畔,相伴相生。 他沉默了许久,不知该做何解。 “棋盘上的卦象如何?”洛无感知到他的异常,询问道。 “叶落于沙渚之上,命格错综复杂,相伴相生,二者……皆是玉。”他挥手收回棋子,感叹道。 洛无眉间舒展了许多,想不到楚离和那臭小子竟都是沈章然的血脉!他还以为他错认了…… “二人既是同胞兄弟,为何这容貌相差如此之大……” “这便是叶兄高明之处,昔日沈夫人产下二子,叶兄定是无法顾全,才忍痛带走一子,施以易容之术……躲过重重追杀。”梦现魇沉沉道。 若是他早日行以占星之术,恐昔日老友和楚离也不用受脱皮剜肉之痛! 又是一饮而尽。 这一误,便是十七年。 洛无收紧掌心,在叶知秋的墓前,又行一礼,深沉的道:“叶兄,辛苦!” 梦现魇一把将酒壶甩了出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uu看书.uukashu.cm 刺痛了他的内心。 “哈哈哈哈,这世间多虚妄!洛兄啊!可有何破解之法?”他仰天怒笑道。 昔日老友皆被奸人所害,真相迷雾重重,奸人在暗处,不见收尾,破解之路,险象环生。 迷局错综复杂,入局者迷,旁观者窥局过深,亦成了局中人。 洛无长叹一气,“无论是何种迷局,皆有破解之法。现如今保护好他们俩兄弟,才是当务之急。好在知道真相的不过你我,宗门和皇室的矛头也只会对准那臭小子。” 随后又道:“只是那臭小子不知为何被千机阁盯上了,三,四层主皆在暗处……那三层主还救了两人的性命。” 梦现魇挑眉道:“千机阁?他们不是以杀人为宗旨吗?居然也开始做些救人的行当?莫非……与十七年前的事情有些许联系?” “不知……但千机阁行事大多动机不纯。我得离去些许日子,查明十七年前的真相……这段时日便让席予前往刀月,与他们二人同行吧!”洛无望着那一轮圆月,缓缓道。 “我知道了,你去吧,此事是否要告知弈哲?”梦现魇一展腰身,随即站起,收紧宽袖。 “少一人知道,便多一份安全。此处你要多留意了!”随后洛无便化作黑烟,沉沦于月色中。 梦现魇长叹一口气,摇着头,缓缓回到悠然小筑。在棋盘之上,又行一卦。 卦曰坎离! 他瘫坐于竹塌之上,呆望了片刻,提手妄破其棋局……奈何卦之坚恒,竟无从落子。 “莫非……真是死局?” 二十二. 凌霄之城 菩提城,妖精谷。 一湖幽幽碧水,浓风拂过,百莲散开,轻打着圆叶。红鲤游走在池阴之下,随着丝竹之声,悠然起舞。 湖心处有一小亭,亭内一壶荷茶沁润着一袭白衣,玉指纠缠着丝弦。宛若一少女在轻喃着,岁月悠悠,寻你不休。 “看来妖精谷进日的琐事不少,竟让你弹奏此等伤感至极的曲子。” 不知何时,亭前便多了一袭白裙,风,轻柔着层层的流纱,额间的碎发变得飘逸朦胧。 “感伤吗?不应该是念至浓稠,偶得归期,对镜贴妆的欣喜吗?”风清月一指定音,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 “一月不见,还是这么花里胡哨,净说些让人脸红的话。”白衣女子轻叹一气,缓缓走近,落座于席。 “你还知道一月不见!这一月内,书信全无,我可是念的慌,就不知道妖谷主还记不记得在这偌大的妖精谷内,还有一位未入赘的夫婿呀!”风清月撑着下巴,喃喃道。 在妖糖糖面前,风清月便是一个三岁的稚童,没了往日的清冷,凌冽。撒娇嗔媚倒是耍的流畅。 “好重的酸味,好啦,晚上给你炖冬瓜虫草汤喝。”妖糖糖轻捏着风清月的鼻尖。发出啷当的笑声。 “这还差不多!”风清月得到满足,把脸靠在她的手心里,一展思念之情。 “杦杦呢?那丫头跑哪里疯闹去了?” 平日里,只要妖糖糖外出归来,妖杦杦永远都是那个第一冲过来的,今日她归来许久,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 风清月长叹一气,好不容易妖杦杦没黏在妖糖糖身边,可以同妖糖糖好好呢喃一番了。结果妖糖糖还是提起了那个傲娇放纵的妹妹。 “她呀,找人算账去了!” 妖糖糖眉头紧锁,“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斯巴鲁滥杀无辜,最后为其索命,咱们家那小小姐闹腾了我一晚上,让我去给斯巴鲁报仇。”他起身,提起热壶,倒了两杯茶。 “我不得以,便提剑去了百里镇,奈何千机阁的三层主出手阻拦,我便就此罢手,空手而归。小姨子便气的不行,连夜出谷嚷着要将那二人大卸八块。” 话落,他摇了摇头,轻抿一口细茗。 “这丫头……也是够鲁莽的,算了,随她去吧。”妖糖糖扶额叹息道。 她这个妹妹啊从小野习惯了,没人能驯服得了她,傲慢受不得委屈,这次就让她出去尝点苦头。反正有妖精谷的暗卫随行,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倒是……千机阁的贸然出现,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三层主……莫棋!传言道三、四层主一向形影不离,风清月罢手的真正原因怕是那位红衣女也在。 可红衣女向来只屠人,如今竟也做救人的行当?她轻咬下唇,思索着。 “你也听出端倪了?”风清月又轻抿一口茶,缓缓道。 风清月与她相识多年,早已成了彼此的知己。看着她眉头紧锁,沉思认真的样子,便悉知一切了。 “那二人是何身份?”妖糖糖挺直了腰板,端起茶杯延杯壁磨搓着。 “一个平平无奇,另一个出自断崖山,名唤沈知洲。”风清月答道。 “断崖山……沈……”妖糖糖默念着,总觉得这个姓氏格外的耳熟。“想必千机阁便是冲着此人来的。” “没错!” “看来又有好戏要上场了!”妖糖糖邪魅一笑,一饮而尽。她的妖精谷也是时候接些行当了。 …… ……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二尺青衣,携轻剑快马,腰间酒壶沉沉,踏遍黄沙悠河,纵使泥土四溅,也只管一路朝前。 沈知洲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少年怒闯江湖的喜悦,他高歌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快哉快哉!” “沈兄,前方两里处,便是凌霄城了,今日我们便在城中落脚吧!”楚离看了眼手中的图稿,满面欣喜道。 “行啊!今晚在城中好好休憩一番!” “听闻凌霄城也是一大城,美酒佳肴数不胜数!还有许多江湖世家子弟,和红颜美人!” “哦——有好酒!那快快快!”话落,又是一鞭,策马飞扬。“驾!” 提起酒,沈知洲便是心之所向,在断崖山时,为了尝到一壶好久,他可没少挨鞭子。 “沈兄你等等我!” …… …… 凌霄城内。 一辆由云裳锦缎所制的马车从沈知洲身侧飞驰而过,那流苏轻舞,檀香久久不曾散去,这是沈知洲第一次见到此等奢靡却又雅致的马车。uu看书 uukashu.om 城内素衣粗布大多为小摊小贩所着,街上往来过客皆是罗绸锦裘,腰间皆是一串白玉,一垂荷包。 十三街二十六巷交错纵横,遍地高楼,与他之前一路上路过的地方,截然不然。 “哇!这凌霄城也太大了吧!”沈知洲惊叹道。 就连一旁的楚离也傻了脸,他自出生以来,便一直待在百里镇,未踏出过一步。 纵使叶知秋总是和他讲述这百里镇之外的格局是方外之天,山河远阔,美景无数。可在楚离的观念里,百里镇之外皆是百里镇般的格局。 “是啊!好美啊!” 夕阳打在这凌霄城下,照的所有人都暖意十足,街上行人不减反增,共赴这暮色。 沈知洲和楚离牵着骏马走进一家客栈, “老板住店!”沈知洲大喊道。 随即来了两个小二,帮他们把马牵到后院,掌柜又给他们两个安排上好的客房。 “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酒,最好的菜全都给我呈上来!”沈知洲一个流星落座于靠窗的陈席上。 楚离也随即坐在他对面。 小二给他们沏了壶茶,“好咧,二位贵客请稍等!” 待到小二离去后,楚离大量了下四周,确定无人后,身体略微前倾,轻声道:“沈兄,你身上的盘缠够吗?” 楚离自然是一贫如洗的,沈知洲虽是出自断崖山,但他对金钱杜衡毫无尺度,楚离难免有些担心。 “不够。”沈知洲蔫着脸,如实道。 “啊!”楚离满脸惶恐,莫非真要吃霸王餐! 二十三. 有朋自远方来 沈知洲看着楚离那张生如死灰的脸,一阵长笑。 楚离更加疑惑了,急道:“没钱了,你还笑!等会结账的时候可就成咱俩哭了!” 沈知洲收腹,轻叹道:“你这憨货,慌啥!有它就够了!”他从腰间摘下一枚玉佩,是沐南风赠与他的。 楚离眉头紧锁,不解道:“就这?莫非你要典当这玉佩来换一顿吃食?” “说你是憨货,你还是真是个憨货啊!”沈知洲给了他脑门一记。 “这可是刀月国皇室的玉佩,见此玉佩如见亲王,到时候咱们去官驿一趟,取些盘缠便可。” “皇室的玉佩……沈兄你怎会有如此贵物!”楚离再一次惊叹,断崖山也太富有了吧,就连皇室也攀入其中。 彼时,小二也把菜上齐了,又添了一壶酒。 沈知洲收好玉佩,开始大口吃肉,喝酒。“不都说了嘛,我师兄叫沐南风,刀月国的五皇子。” 楚离挠了挠头,心里嘀咕道:怎么皇子还要跑去修道? 沈知洲看着他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直接撕了半个鸡腿朝他嘴里塞去。 “有酒有肉,想什么呢!”沈知洲随后又是一饮而尽,舒适极了。 …… …… 酒足饱饭过后,沈知洲和楚离倚靠在屋脊之上,看着满天的繁星,熠熠生辉,如同无数双眼睛,倾诉着着世间百态。 沈知洲拿着酒壶,对着最亮的那颗星星,又是一顿畅快。 “沈兄,你说人死之后会去往哪里?”楚离看着夜空,沉闷的问道。 “那要看是什么人咯!”沈知洲看着这偌大的凌霄城,一览无遗,就像生命……望不到尽头,但又终有边际。 “哦?这又是何说法?”楚离绕有趣味的看着他。 沈知洲长袖一挥,伫立在脊梁之上,望着繁星道:“常人离去,直饮一碗孟婆汤,踏入忘川河,来生又是来这世间走上一遭。冤死和死于非命之人,游荡在这世间,成了孤魂野鬼。世间极恶之人死后直入阎王殿,受判官的九道狱火,最后灰飞烟灭。而那些情深义重之人,便直入云霄,成为这繁星点点,生生不息。” “呵~,有些意思!” 沈知洲耳畔闪过一丝细语,轻蔑一笑。 “兄台出来吧,跟了一路了!您不累,我都累了!”沈知洲拿起酒壶又是一顿猛灌。 楚离连忙起身,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常。 忽而一阵晚风拂过,吹起二尺青衣。眼见出现一团紫雾,和紫竹林的雾气极为相,但更为深邃神秘。 浓雾散去,隐约有了人影,二人定睛一看,那人身穿一袭紫袍,手握一把青玉镶嵌的折扇,一头青丝半散落在肩,器宇不凡,温润如玉。 “看来你还是有些本事的,不像你那二师兄说的烂泥扶不上墙。”他玉手一挥,扇中格局一目了然,描绘的的是十里桃林深处,一少年和一位长者下着一盘无子可落的死局。 “落子无悔,席公子,沈知洲这厢有礼了!”沈知洲认识那把无悔扇,随即行一礼。 席予轻笑一声,似乎并不意外,“看来柳陌经常在你的面前提起我啊!” 楚离挠着头,摸不清二人的对话。 “这位是席予公子,我师弟柳陌的好友,年不过二十有二,便是醉吟之境!”沈知洲给楚离介绍着。 “醉吟!”楚离早已目瞪口呆。 一把无悔扇,几颗黑白子,不提一剑,便跻身醉吟之境,和柳陌,红衣女,风清月一样,被誉为当今世间的天才!是个可怕的人,还跟了他们一路……不过他既然是柳陌结识的人,那便是他沈知洲的朋友。 “席予兄怎会出现在此?”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就当是我要和你一同游历江湖。”席予收扇,随即坐下。 受人之托?何人之托?柳陌?还是另有其人……沈知洲心中的疑惑又加重了一层,但很快又消散,有席予在,今后在江湖上碰上些高手,也不那么难应付了! “行啊!” …… …… 翌日,三人结伴而行,在这凌霄城中悠荡,看这人山人海,悠悠众生。 忽而一阵娇媚肆荡的笑声在街中传开,延绵不绝。 沈知洲定睛一看,前方围着一堆女子,那些女子大都衣不蔽体,脸上的红妆浓烟,重重异香。只见她们一个个达拉在来往的男人身上,拉扯着他们都衣袖,随后那些男人们便跟着那些女子走进了酒楼。 “这是……”沈知洲不解道。 席予轻笑一声,戏谑道:“玉珂楼啊!” “天下第一大青楼!”沈知洲惊叹道。 席予点点头,继续前进。 “什么是青楼?”楚离呆呆的问道。uu看书wwuukansu “男人风花雪月,一夜畅快之地!”沈知洲激动的解释着。青楼他只在书里看到过,是文人墨客诗兴大发之地,也是男人醉生梦死之地。 沈知洲随即大步跟上,那群女子纷纷将招揽的手伸向了席予,眼看席予便要被那群女子吞噬了,席予一个旋跃,立于屋脊之上。那群女子落了空,便又将魔爪伸向了沈知洲。 一瞬间沈知洲便被软玉温香给包围,那群女子拥簇着他脂粉味的衣襟拂过他的鼻尖,他竟有一丝兴奋之感。 随着一只玉手的深入,撕扯着沈知洲的青衣,娇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公子——随奴家进去吧!让奴家好好伺候您~” 沈知洲这才开始神色有些慌张,论打架他是打得过这群女人的,可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这要是去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果然世间女人才是最难缠的! 他无奈的大喊:“席予兄,救我——” 席予站在高处,长笑一声,“沈老弟!春宵一刻值千金呐!你就跟着姑娘们进去喝杯琼浆玉露吧!” 沈知洲面色僵硬,生如死灰。 “沈兄——我来救你!”只见楚离一声怒喊,冲进这群女人堆里,妄图把沈知洲拉出来。 可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楚离也被层层包围,与沈知洲一样陷入软玉温香之中。 高楼之上,一双灵动精巧的眼睛注视着一切,嘴角微微上扬,满脸的不屑,“进了我家玉珂楼,就别想轻易的走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二十四. 美人关 玉珂楼内,襦香软榻遍布,酒香混着脂粉味,格外的醉人。来玉珂楼的大多身穿金丝软缎,手握玉扳指,怀里躺着衣衫不整的美娇人。 一双肥手肆意游走着,撕扯着女子的薄纱,也不顾及这大厅内的是否还有其他人。 人人皆是如此,就连在那角落里,还有一群坦肩露背的和尚,被一群女子压抚在地,一壶琼浆玉露于空中滴落,任那群女子驾驭着,那和尚脸上露出来满意的神色。 沈知洲和楚离打量着这一切,皆纷纷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这便是天下第一大青楼!这里头的女子也太难纠缠了吧,万一她们群殴来硬的,这可如何是好?莫非真要和这群手无寸铁的女人动手?不过在天下第一大青楼打架……怕也是死路一条吧! 沈知洲无奈的看着楚离,不知如何是好。 忽而阁间一阵木香袭来,与这俗粉味截然不同,很是沁人心脾,如同一碗清茶。 沈知洲忍不住多闻几下,以清洗鼻腔。 “二位公子看着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我这玉珂楼吧!。”一道成熟但也又不失妖娆的音色响起,有些绵软,但又有着十足的震慑力。 那群女子随即散开,行一礼:“姑姑!” 沈知洲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看着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容颜,却身着古墨色长裙,盘着妇人般的发髻,尽显老练。眉眼间满是冷漠,似乎看透了世间因果。 年纪轻轻,却早已是着玉珂楼的掌事妈妈,浑身真气环绕,怕也是个绝世高手。 “小生确是第一次来这贵楼,贵楼果然名不虚传,美酒佳人环绕,小生有幸得见,已是十分满足。只可惜我这位小兄弟还有些许要事急需处理,今日就不再多加逗留了,来日有缘再会,小生告辞。”沈知洲礼貌的回应着,趁着那群女子散开,得赶紧脚底抹油溜走,不然就没机会了。 他给楚离使了个眼神,便大步星云的朝门外走去。 木槿轻笑一声,抬手间,玉珂楼的大门瞬间合上。 “好强的内力!”楚离惊叹道。 “来了我这玉珂楼不好好消遣一番,就想随意离开?那我这生意还怎么做?”木槿走上前,摇了摇手中的羽扇。 “姑娘,小生是真的有急事啊!”沈知洲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解释道。 “哼——带两位公子上楼!”她一声令下,那一群脂粉又将他俩给包裹住,压的他们无法呼吸。 沈知洲和楚离被分到了不同的房间,房间里又是异香重重,沈知洲细闻了一番,眉头紧锁,觉得有些异常,连忙封住穴道,减少迷香的摄入。 在另一头的楚离初出茅庐,不谙世事,面对一群风尘女子,他被吓的连连惊叫。 “小公子,你跑什么呀!奴家又不会吃了你——过来嘛!”那软榻上的女子轻撩起裙摆,随着白皙的玉腿缓缓上升。 “不不不……你们别过来啊!”楚离惊慌失措,在屋内逃匿着。 另一个穿粉色纱裙的女子一个轻跃便扑倒楚离的脊背之上,轻柔着他的衣衫,其她的女子也纷纷涌入,将楚离环环相扣着。 楚离被吓的连忙推开那群女子,举手抬足推脱之间,忽而一袭黄纱飘飘落地,异样的触感,楚离一个转头,随即蒙眼,“对不起姑娘,在下不是故意的!” “公子的手可是实诚的很呢!”软榻上的女子掩唇轻笑道。 “公子呀!既然来了咱们这玉珂楼,就让咱们姐妹好好伺候伺候你呗!”一女子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黄纱,朝楚离轻抚去。 他大惊失色,可那群女子笑的更加娇媚得意了。 “沈兄!救命啊!”楚离一声痛喊。 沈知洲心里一紧,眉头紧锁,随即运掌弹走那群女子,化成一缕青烟,破门而入,六色的纱罗散落一地,楚离被一群衣衫不整,花肩玉腿的女子扑倒在地,动弹不得。 沈知洲一挥掌,将楚离救出,又运掌将门合上,不去看那群风尘之人。 “沈兄……这群女儿太可怕了!”楚离喘着大气,满头大汗。 沈知洲无奈的摇摇头,“赶快走吧!等会那群女人又要出来了!” 二人随即下楼,但迎面又是一群女人,笑脸盈盈,沈知洲干咽了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可如何是好! “往后跑!”沈知洲小声嘀咕道。 话落二人便立马转身,却不料那掌事妈妈在那里恭候多时。 正当二人焦头烂额之际,对面的房间的门缓缓打开,uu看书 .uuansh 一袭粉衫映入眼帘,看样子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应该不是玉珂楼的人。 “美酒佳肴,美人在侧,此等福祉可不是常人轻易可享受到的!本姑娘好心好意给你们安排这难得的春宵一刻,怎么还不领情呢?”那女子盘着双手,十分稚嫩,娇蛮。 原来全是这个麻雀般大的小姑娘安排的,可这姑娘又是谁呢?我又不认识,莫非是楚离的朋友? 沈知洲疑惑的看着楚离,楚离呆着脑袋摇头道歉:“我不认识啊!” “你们当然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们沈知洲,楚离!”那小姑娘撑着下巴,倚栏看着他们。 沈知洲在心里暗叹:我才刚行走江湖没几天啊……就已经这么出名了吗? “你们杀了斯巴鲁,还打伤布达,风大哥可以忍,本姑娘忍不了!”妖杦杦奶奶的声音生起气来还是如同三岁孩童般。 “姑娘们,给我上!” 那群女子又开始朝他们扑上去,沈知洲和楚离随即旋转腾跃在栏杆上,四处逃逸着。 沈知洲的《踏云》倒是练的不算太差,很快便甩掉那群女子,楚离仍在苦苦躲避。 沈知洲找准时机,一个旋空便朝妖杦杦袭去,擒贼先擒王,看来得先搞定这小丫头才能阻止这一场骚乱。 妖杦杦看着朝自己袭来的沈知洲虽略感意外,但仍是一脸平静,眼看着沈知洲就要得手,妖杦杦浅浅一笑,沈知洲便狠狠的从二楼摔了下去 木槿收掌,轻挥衣袖。 “就你这瘪三样,还想偷袭我?呸!”妖杦杦在楼上嘲讽道。 二十五. 姑姑 凌霄城,一间茶肆内。 莫棋扶着脑袋看着繁闹的凌霄城,轻叹一声,“女侠,你说那沈知洲那小子能安然的从那玉珂楼走出来吗?” “一群手无寸铁的女人,有什么好怕的!”红衣女寒笙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若是平常女子也就罢了,哪里头的全是些妖魔鬼怪,花样多端的女人啊!再说了,那掌事妈妈也不是个善茬啊!”莫棋很是担心沈知洲,毕竟任务所在,可眼前的寒笙却是一如既往的从容。 “哼!你当席予是摆设吗?重要关头,他比咱们还要在意沈知洲。”寒笙端起茶杯,细抿一口。 …… …… 玉珂楼。 沈知洲瘫倒在地,许是那异香的缘故,他四肢变得有‘些松软。楚离也早已筋疲力尽,无力支撑。 “席予兄,这回你真的该出手了!”沈知洲朝天大喊。 那掌事妈妈一看就知道是个醉吟之境的高手,那妖杦杦估计也是个容若之境,在这玉珂楼的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高手隐藏。 他打不过,也无力逃跑,只能使出杀手锏,喊帮手。 席予听见沈知洲的呼救,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英雄难过女儿关呀!”随即化作紫烟出现在玉珂楼内。 “木槿姑姑,二小姐!”席予向拿掌事的妈妈和妖杦杦行了一礼。“我们家这两憨货不懂事,把这玉珂楼闹的鸡犬不宁的,小生这就把二人带走,回家好好训斥一番。” 沈知洲看着席予如此谦恭的态度,实在是匪夷所思。按照席予的实力,干一架就完了,这几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妖杦杦冷哼一声:“哼!你又是何人?敢在我妖精谷底下救人!”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紫衣客,手执一把无悔扇,一把黑白棋,一扇挥舞踏三镜,一子定局便是醉吟!”木槿缓缓说道。 “木槿姑姑谬赞了!” “席先生居然和这二人是相识,那便是误会一场了!”木槿看着席予周身散发的君子之气,浓厚延绵不绝,怕是早已半步青莲了,她本就无心陪妖杦杦使这一出闹剧,要是和席予一战免不得要吃些亏,干脆借此收手就罢。 “多谢姑姑!”席予又行一礼。 “木槿姐姐!我还没报仇呢!”妖杦杦急了,着实想不明白醉吟之境的木槿为何会放过眼前这些人。席予不过就是个醉吟之境吗?妖精谷还怕他不成! “你报你的仇,我管我的人!”木槿不再理会刁蛮的妖杦杦,随后,又对那群青楼女子说:“你们下去吧!” 席予扶起沈知洲,给他喂了一个解忧丸,沈知洲运掌吸收,身体也恢复了些力道。 楚离也长舒一气,终于没有一群女人追他了! “既然二位公子无恙,那便有缘再见!”木槿轻行一礼变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们三人也随即离开玉珂楼,妖杦杦气急败坏,扬言道:“沈知洲!楚离!我要你们两个不得好死!” …… …… 客栈内。 楚离大口的喝着茶水,沈知洲瘫坐在席上,回想起今日的种种,现在还有些后怕。 “啧啧啧!如此风花雪月之地竟被你们二人搅的天翻地覆!果然是刚出笼的幼雏啊!一点也不懂得享受”席予一展无悔扇,嗤笑着二人。 “席兄……你就别取笑我们俩了,那群女子……哎!”沈知洲无力的摇头,叹息道。 “不过……你们两个惹恼了妖精谷的二小姐,今后的日子怕是有的受了!”席予端起茶碗,轻饮一口。 “妖精谷伤人在先,怎么她还占理了?”楚离掌心一掌,差点把桌子碾碎。 “那妖精谷伤人在先,你们不也杀了她们的人吗?江湖厮杀,恩怨情仇,适可而止!够了够了!”席予摇着扇,好心的劝诫着。 “……”楚离低着头,沉默不语。 若真要计算的那么清楚,那狗蛋之死,斯巴达已经偿命;叶知秋惨死,那名粗汉也被楚离一剑砍死;最后重伤了布达…… 冤冤相报何时了,有些仇恨不过是自己画地为牢罢了!席予从小便是在这样的牢笼之下长大,看着身边的长者们一个个都被心魔所困。他实在是觉得惋惜。 “那位……掌事妈妈!又是何人?”沈知洲疑惑的问道。 “那位掌事叫木槿,是妖精谷谷主妖糖糖的生死之交,替妖糖糖掌管玉珂楼,江湖人都尊称她一声姑姑,境界与我相差不大,可江湖中人从未见过她拔剑!每每有些不怕死的去找她挑战,uu看书ww.uknsh 都被她一掌打出了成了虚无。”席予收扇起身,若有所思着。 “那今日还真得多谢席兄了,不然我和楚离还真是有去无回啊!”沈知洲后背一凉,好幸自己当时没有出手一搏。 “不过……你俩这三脚猫的境界还敢闯荡江湖,还真的是不怕死啊!” 沈知洲心头一棒,原本以为到了微之之境也算是半个高手了,可在这偌大的江湖之上,他依旧是个不起眼的小蚂蚁。 “不知席大哥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楚离自知境界低微,想要查询真相,一路上怕是免不了与人争斗,靠着蛮力是没有用的。 “嗯……凌霄城有一书院,名唤知云书院,那里是众多世家弟子修习之地,你还是去那里修习一段时日,看看能不能窥探到微之之境的奥秘。”席予转头看着他。 “好!明日我便去!”楚离慷慨激昂的说道。 “那……我呢?”沈知洲眼巴巴的看着席予。 “你?要不……你也去吧!你在断崖山就是个半吊子,随便拎出一个小童就能把你打残。”席予轻蔑的看着沈知洲,明明家族血脉那么好,真是浪费了! “……”沈知洲很是无语,但席予说的又是事实。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去!我去!” “那行!你们今日还是早些休息吧!”话落席予便摇着扇子迈向房门,忽然又想到些什么,顿了顿,嘴角一抹坏笑:“今日……记得把房门锁好!睡个好觉!” 随后便离开了,留下楚离和沈知洲二人满脑子的疑惑。 二十六. 夜间来客 流星洒落,无月,满是黑烟。 莫棋和寒笙二人坐在客栈对面的屋脊之上,夜色寒凉,莫棋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寒颤,“女侠!你怎么突然关心起那臭小子了!啊啊——秋!”莫棋怀揣着手,吸着鼻涕。 寒笙冷眼瞟去,吓的莫棋浑身颤抖,大气不敢出一声。 “上次毁了你一壶好酒,没看上一出好戏,今日给你补上!”寒笙扶剑,两眼直直的盯着客栈内的一举一动。 “这大半夜的,黑不溜秋的有啥好戏?”莫棋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生怕寒笙一手抖,那把寒水剑就把自己的脖子染上一抹嫣红。 “问那么多干什么!看就是了!” 忽然客栈外有了一个细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跃上了楼台,拿出一根烟管,插进纸窗,迷烟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此时的楚离和沈知洲睡得酣畅淋漓,完全忘记了袭予的叮嘱。 待到半炷香后,迷烟入体,那鬼祟的身影从窗户一跃,点燃了灯火,莫棋看清来人,惊呼道:“居然是妖精谷二小姐!” 妖杦杦轻拍了拍手上的灰烬,拿起布条把楚离和沈知洲五花大绑立在床头,拿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向二人挥去,楚离和沈知洲惊醒,惨痛的大叫! “吵死了!”妖杦杦怒骂道,随后拿出两个布团堵住二人的嘴。 沈知洲和楚离认清来人,“呜呜呜——”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沈知洲背后一阵寒凉,终于记起席予的叮嘱,可惜为时已晚。他运气试图挣脱束缚,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如同白日在玉珂楼时四肢无力的感觉一样。 “别挣扎了!万毒窟秘制的软筋散,可不是你这个怂包可以解的了的!”妖杦杦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鞭子,“你们两个伤了我妖精谷的人,就别想着能过上什么好日子!我妖杦杦可是有仇必报!今日,我就让你们两个为当日伤害我妖精谷的人付出代价!”话落又是一鞭子。 楚离和沈知洲的衣衫早已破烂,不过二人倒是没怎么伤到,妖杦杦不过区区容若之境,还不至于杀人性命,况且沈知洲在断崖山在守逸底下挨得棍子比这个狠多了,他已经抗习惯了。至于楚离,从小便受到各种人的欺辱大骂,也是皮糙肉厚的很。 妖杦杦见二人还是如此从容不破,气的把鞭子甩在一旁,指着二人破口大骂:“你们耍赖!我就不行了我还治不了你们两个王八蛋!” 沈知洲做着鬼脸,嘲讽着。 妖杦杦气的直跺脚,拿出手中的匕首,一步两步……朝沈知洲靠近,嘴角一抹邪笑,匕首缓缓的抵在沈知洲脖子上,片存之差,就是生死。 沈知洲吓的不敢乱动,生怕眼前的小姑娘划上一刀。 “哈哈哈哈哈哈哈!”莫棋看着沈知洲立怂了吧唧,无法动弹的样子,大肆嘲笑着。完全忘了刚刚自己也是一副怂溜溜的样子。 “你就不怕妖杦杦真给那臭小子来上一刀?任务失败,你可是要……”寒笙撑着下巴,故意吓他。 莫棋立马收住笑意,瞬间满脸惊恐:“那怎么办!我不想死啊!女侠救我!我上有老下还没小……年纪轻轻不能英年早逝啊!女侠!”莫棋跪在地上,祈求着。 “蠢货!这么不经吓!”寒笙无奈的摇了摇头,真不明白莫棋是哪来的勇气杀了那么多人才当上三层主的!“那妖杦杦就是个绣花枕头,杀人这种事情她才干不出来!无非就是吓吓沈知洲罢了!你说对吗?席先生。” 莫棋一脸茫然,席予也在?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红衣女侠果然名不虚传,我这躲得好好的,还是被您发现了!”席予从暗处缓缓走来,落坐在莫棋旁则,拿起手中的酒壶,仰天一饮。“莫先生要不来一口?”席予把酒递给莫棋。 莫棋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摇头:“不了不了,席先生您还是自己享用吧!”他一身冷汗,身旁坐了两个当代得绝世天才,一个提剑就能让自己五马分尸,另一个一颗黑子便让自己灰飞烟灭。他两个都不能得罪,可偏偏两个处于不同的阵营。 “看来莫先生是不肯赏脸咯!”席予故意给莫棋挖坑,对于千机阁的几位层主的性子,他还是了解一二的。 “不不不……不是,席先生误会了!莫某不善饮酒,uu看书 .uuknsh 不善不善!”莫棋吓得腿都软了,说话也开始结巴。 “行了,席先生还是别吓这个怂货了,继续看戏吧!”寒笙实在是见不得莫棋这种畏首畏尾的性子,索性就帮他一把,也让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清净清净。 莫棋在心底长舒一气,女侠你终于开始护着我了!呜呜呜—— 妖杦杦拿着匕首轻轻挑起沈知洲的下巴,沈知洲为了活命,只得小心翼翼的看着刀翼的方向。 “啧啧啧,非要我使出这一招你才肯乖乖听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妖杦杦轻笑一声,手里的匕首顺势朝下,割开了沈知洲洁白的睡衣,沈知洲大惊失色,难不成这小丫头要霸王硬上弓?还是说要……损我子孙? 随后又把楚离的衣襟划开,原本还以为能逃过一劫的楚离,也开始陷入了慌张。 莫非这小姑娘一下子弹两把弓?沈知洲汗流浃背,心颤如钟。 妖杦杦冷哼道:“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个!” 一下收拾俩……姑娘你一个女儿家家的不合适吧!沈知洲在心底哀叹着。 沈知洲痛喊一声,脸上青筋暴起,额间冒出豆大的汗珠,腹部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流走着,痒痒的,却又有十足的痛感,一股暖流缓缓流出。 “嘿嘿!大功告成!到你啦!”妖杦杦抬起嫣红的匕首,转向楚离,又开始创作着。 沈知洲长舒一气,好幸好幸,妖杦杦只是在他腹部划了几刀,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转头看着楚离,楚离脸上血脉喷张,涨的通红,大写着四字:“沈兄救我!” 二十七.放下屠刀 一顿肆意创作之后,妖杦杦满意的放下了匕首,后退几步,看着沈知洲和楚离身上的被鲜血染红的猪和王八,终是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对面屋脊上看戏的莫棋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这妖杦杦还挺会玩的哈哈哈哈哈!王八和猪!有意思有意思!” “小丫头还差了点,要是真的想要折磨,就该一刀刀把肉划下来,放在炭炉上烤炙。”寒笙看了眼手中的寒水剑,满眼杀气。 莫棋心中一咯噔,莫非寒笙还真的食过人肉?嘶!真是恐怖如斯……他想想就后怕。 “二层主果然非同凡响,杀心如此之重,也难怪招招致命了!只是不知道黑子与剑,扇对掌又会是如何?”席予又是一饮,他倒想和寒笙一战,江湖上众人都想着此生不要碰见红衣女,可席予不一样,他曾于洛无,和师父切磋无数次,也曾在江湖上遇到过许多自诩为高手和天才的人,但没有一个人让他打的酣畅淋漓,以命相搏。寒笙,是他此生最想与之切磋的人,那样的杀气,够狠,也足够席予拼尽全力。 莫棋双手紧紧拽住衣角,不吭一声,感受着紫气和红光的对峙。 寒笙轻笑一声:“哼!席先生不去关心同伴的死活,反倒想着要与我一战,还真是寒笙的荣幸啊!不过我今日没什么杀人的兴趣,只想看戏。” 寒笙周身的剑气慢慢的沉息,她的确不想和席予一战,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他们彻底成为敌人那天,她一定要拿出百分之百的实力把他击败。 寒笙的话点醒了席予,的确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楚离和沈知洲,若真与寒笙一战,两败俱伤,反而不是一件好事。他抬头看了眼客栈内的情形,妖杦杦还在楚离和沈知洲二人身上作画。席予向后扔掉酒壶,轻挥衣袖,“来日定要与二层主一战,定生死!”随后消失在夜色中,直奔客栈。 “哼!随时恭候!”寒笙接下战书,天才与天才,高手对高手,从来不是惺惺相惜,而是剑指天涯。 “女侠……居然也有你不敢打的架?”莫棋一脸疑惑,按照他对寒笙的了解,有人愿意上门挑战送死,就该直接拔剑把他大卸八块。 “我若和他一战,必定两败俱伤,留下你这个蠢货守着沈知洲不到半个时辰,便是一具僵躯。不是不战,而是时候未到!”寒笙唤出寒水剑,御剑离去,“走吧!戏没了!” 莫棋无奈的叹息,果然还是自己境界太低,,摸不清高手们深沉莫测的想法。 一颗黑子轻轻洒落在妖杦杦的脊背处,震痛着五脏六腑。“啊!”妖杦杦惨叫一声,狠狠的倒在地上,痛苦不堪。 席予以手化剑,剑气直指沈知洲和楚离,顷刻间绳索碎了一地,二人重获自由,瘫倒在床边,扯出布团,大口的呼气。 “席兄,你可算来了!这小丫头太不是人了!”沈知洲耷拉着肩膀,忍者疼痛说道。 席予给他扔了个药瓶,随后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你们两个憨货,都让你们睡觉时注意一点了,还是着了人家的道,该!” “席大哥早就知道?”楚离倚靠在床边,沈知洲再给他上药。 “堂堂妖精谷二小姐,出了名的有仇必报,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你们二人!”席予无奈的摇摇头,妖杦杦都放了狠话了,沈知洲和楚离居然都不在放在心上,真是活该啊! “席予!”妖杦杦忍者疼痛爬起来,“你可知你今日伤了我,我阿姐和风大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妖二小姐你还是好好想想今日怎么从我手里逃出去再说吧!毕竟……就凭你还嫩了一点。”席予不屑妖杦杦的威胁,就算妖糖糖和风清月两人在这里,他也是无所畏惧。 “你!”妖杦杦气的直跺脚,小脸气的通红。 沈知洲和楚离的力气也大都恢复了,“你刚刚对我们兄弟二人好生羞辱,现在也该轮到咱们了吧!”沈知洲揉动着关节恐吓道。有席予在,他便无所畏惧了! “你们……”妖杦杦被吓得连忙往后退,靠在墙上不敢动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身为妖精谷的二小姐哪里受过这种恐吓。 “哟!你现在知道怕了!对我们动手的时候怎么不为我俩考虑一下?”沈知洲越说越气,uu看书.uukanh但他又不好对女孩子动手,他瞟了眼旁边的楚离,灵光一闪:“楚离你上,为你爷爷和狗蛋报仇!” 楚离紧握成拳,恨不得把妖杦杦捏碎。 妖杦杦看着楚离脸上青筋暴起,满脸的仇恨和杀气,“噌”的一声,眼泪水就狠狠的开始往下砸。 席予放下茶杯看着楚离,能不能成大器,就看他愿不愿意放下执念了。 妖杦杦惹人心怜的哭声,狗蛋惨死的模样和爷爷为自己挡剑时的场景在他脑海里徘徊挣扎着,杀还是不杀……他挣扎着,最后还是松了拳头,轻吐一气。 席予满意的笑了,再次端起茶杯。 “你走吧!我不杀你,我的仇已经报了,斯巴鲁杀了狗蛋,最后也偿了命;挞达杀了爷爷,亦被我一剑刺死。风清月打伤我和沈兄,也跟你无关。我不杀无辜的人,也不愿对女子动手!但请你今后不要在吵着嚷着要为你的朋友讨回公道了,公道自在人心,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走吧!”楚离转身背对着妖杦杦,不再理会。 妖杦杦停止了哭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少年居然会放过自己,她很是诧异,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不杀我?” “嗯……”楚离掌心一震,忍痛回答。 确定了答案的妖杦杦一跃便离开了客栈。 沈知洲轻拍楚离的肩膀,想说写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能够放下屠刀,才是真正的长大和步入江湖!楚离你要记住了,恨是锋芒但也是致命的弱点。”席予摇着扇子,离开了房间。 二十八. 不打不相识 笠日清晨,朝阳缓缓升起,带着袅袅的轻烟。 凌霄城内一如既往的繁闹。 楚离整理好衣着,带着天徹剑,和沈知洲下楼。席予早已在厅中等候多时,草草用过早膳,又付了房钱,便启程前往知云书院。 知云书院,是刀月国诸多世家子弟练武修学的朝圣之地,被称为俗世中的断崖阁。从知云书院里学成出来的人不是王侯将相,镇守一方,就是一代文官,清正廉明。若是不愿在官场逗留的也都是游历世间万好河山的一方游侠。 刀月国的三先生皆是师从知云书院,就连太师也曾在知云书院修习经法政事。 江山代代杰出的人才,大都出自知云书院,故此扬名于世间,多少世家弟子,逍遥散客无一不想在书院修习个一年半载。 可知云书院的门槛不必断崖山的低多少,若非有拜师帖,则需与前院的六位掌事长老一教高下,无论文武,胜过方得踏进知云书院。 沈知洲想到这里,眉头紧锁,问道:“传闻中那前院的六位掌事长老皆是在微之之境上,我若运气好还能与其一战,可楚离乃是区区容若之境啊,那不死也得半残啊!那六位长老总不会见楚离年幼就防水吧!” 曾经也有许多不知好歹的来断崖山山门前叫板,自认为天赋异禀,实力超群,山主守逸不屑于来人争辩,直接派了一小童迎战,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那来人的五脏六腑便碎了三脏,功力尽失,成了个废人。 如若那几位掌事长老也下狠手的话,那来年的今日可就真成忌日了!沈知洲想想就后怕,不禁打了个寒颤。 席予倒是泰然自若,依旧摇着他的无悔扇,“怎么?怕了?哎呦哎……不知是哪个憨蛋在断崖阁吵着嚷着心中只有战和闯啊!说什么死也无妨,只要能与高手一战!” 沈知洲撅着嘴,满脸苦涩:“席予兄,你就别挖苦我了!自从一下山就碰见风清月那狗贼后,我便觉得柳陌说的不无道理,遇到高手打不过那就坚决不打,能跑就跑!” 一旁的楚离无奈的挠着头,小声嘀咕着:“沈大哥,你这也太怂了吧!” “嘿!”沈知洲随即在楚离脑门上敲了一记,“我这是在教你怎么保命,你倒好,不感恩也就算了,还取笑我!” “我错了!” “好啦好啦!”席予收起无悔扇,在手上掂了两下,“沈知洲的话不无道理,但是你们两个得记住了,高手都是遇强则强,和高于自己境界的人比试一场,绝对是受益颇多。但也要有自知之明!不可逞匹夫之勇。” “那席大哥便是这样磨砺出来的吗?”楚离杵着脑袋问道。 席予轻笑不语,只是大步朝前。 自他幼时被师父收养时,周围的长辈皆是提剑便是论及仇恨,故此他从小便十分厌恶习剑,任凭洛无和梦现魇如何引导,他皆是无动于衷。偏爱下棋,若是那些提刀论剑的事情可以在棋盘上得到解决,那该多好! 就连梦现魇也未曾想到自己的徒儿在棋艺上的天赋异于常人,甚至直逼自己。不提一刀,只落下一子,便是醉吟格局。 在桃花坞时,多少前辈将士想与他的黑白子一战,皆是惨败收场。就连南宫弈哲也讨不到几分好处,也时常落败,唯有他的师父和洛无能与他一战。 少年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贪恋生杀,每每与洛无一战,皆是满身的重创,可功力却是日复一日的强。 都是拿命换的! 世间皆称他为天才,他的确是天赋异禀,可没有把命豁出去的努力,又哪能担得起天才之名呢! 沈知洲看着席予超前的背影,直觉的钦佩,他虽不了解席予的过往,可看着眼前人不过比自己虚长三岁,便有了一副看淡世事沧桑的模样,和令人嫉妒的境界。 看来自己经历的还是太少了,受到的苦楚不及席予的万分之一啊! 忽而后背一沉,打破了这沉思。 楚离和沈知洲纷纷回头,并未发现有人,二人一脸茫然的回过头来,一声惊叫:“嘿——” “啊啊啊啊——”二人被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喘着大气,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晚的不速之客——妖杦杦。 “怎么是你啊!又想整什么幺蛾子?”沈知洲盘着手,一脸的轻蔑。 “怎么不能是我啊!我能整什么幺蛾子,区区一介弱女子,你们两个大老爷们还怕不成!”妖杦杦撑着腰板,斜着脸直驳沈知洲。uu看书w.uukahu 沈知洲:“……” 楚离:“……” 区区弱女子……你也说的出来啊!昨夜是谁不顾男女有别扒我俩衣服的,真是个女流氓!沈知洲给楚离使着眼神。 楚离给他回了过去:沈兄,我感觉咱们大事不妙啊! 楚离长叹一气。 “你们两个又在瞎想些什么呢!我妖杦杦不是坏人好嘛!我今天来找你们是……是来道谢的!”妖杦杦解释着,随后向前一步,低沉着头,不敢直视楚离的眼睛:“对不起啊……是我莽撞了,如果不是我……你爷爷也许就不会死,昨晚你还大人不记小人过,绕我一命……对不起啊!”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往后莫再犯那种鲁莽的错误就好了。”楚离深吸一气,想起昨晚席予告诫自己的话。 妖杦杦轻抬头,看着楚离,“这么说……你不跟我计较了?” “不计较了!”楚离沉沉的说道。 “耶!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妖杦杦随即挽住楚离和沈知洲的手。 “啊!”沈知洲大惊失色。 “怎么了,你不愿意啊!那我去找玉珂楼找木槿姑姑手下的姑娘们……”妖杦杦嘟囔着嘴,满脸的无辜。 “别别别!”楚离连忙遏制住妖杦杦的念头,会想起昨日在玉珂楼被一片春风追捕的日子,他就觉得慎得慌。“木槿姑姑是大忙人,别去叨饶她!别去别去!” “对啊!咱们这叫不打不相识!是朋友是朋友!”沈知洲也连忙附和着,他才不想再进玉珂楼那个狼穴呢! 二十九. 6位长老 “嘿嘿嘿!那就这样说定了,咱们是好朋友,不打不相识!”妖杦杦欢快的拍着手。 楚离和沈知洲二人长舒一气,只要不去玉珂楼什么都好。“是是是,咱们啊是朋友!” “咦,你们三个拿着行李是打算去哪里啊!闯荡江湖带我一个呀!我可厉害了!”妖杦杦立马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夸耀着自己。 沈知洲在心底冷哼几声:真厉害啊! “去知云书院拜师修习。”楚离倒是老实。 “哦……这样啊!那一起呗,我也没去过知云书院那里头,带我去看看啊!” “这个……沈兄……”楚离把头看向沈知洲。 “去呗,只要你能进去!”沈知洲盘着手大步朝前走去,追上席予。 妖杦杦随即拉着楚离跟上,这是楚离第一次碰到女孩的手,软软的,不像他的手,又粗又干。看着妖杦杦天真无邪,自信爽朗的笑容,他有了片刻的动容,红了脸颊,随风奔跑着。 四人并肩来到了知云书院,看上去与普通的宅院相差无几,实在是没什么书香气流露出来。席予轻展扇羽,向前一步,推开大门,缓缓走进。 沈知洲,楚离和妖杦杦随即一一踏进,别有洞天,说的定是这知云书院了吧。 群山延绵,祥云之上,星火点点。 数十座高楼耸立在云端之上,断崖山已是山外之山,断崖阁更是被称为天下第一高阁。知云书院延绵的青山虽远不及断崖山陡峭挺拔,可依旧是仙气缭绕,高阁数十座,堪比断崖阁。 楚离早已被眼前的景象惊艳到说不出一词,沈知洲也是万般感叹。 席予轻笑一声,在心底暗叹,世间多少子弟推开这破门时,皆是如此神情啊!就连他自己亦是如此。 一声雷响,震慑四方。 妖杦杦和楚离都晃荡了好几下,才站稳。 席予还是一如一往,摇着无悔扇,“来了。” 话落,六位掌事长老便沉于院前,足下陷土半尺,内力雄厚惊人。 站在前列的掌事长老袒露着脊背,罗刹雯遍布全身,留着大胡渣子,不提一刀一剑,力量皆凝聚于掌心。 而他左边的那一位掌事长老,身披白色素布,看上去倒是个雅致之人,笑脸盈盈,却是满口红牙,如同染了鲜血般,沈知洲看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中间的两位掌事长老皆是提着一把桃木剑,面容和善,不似前两位那般瘆人,可沈知洲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此二人颇有些默契,剑指高度,足下间隙皆是一模一样,可以看出来二人修习的是二人双修的剑法,一旦二人连成一剑,那便是避无可避,无路可逃。 后面的两位长老,一位握着佛珠筑成的长棍,一位则是手握一把木鱼,皆是面色静默,不动声色,没有一丝波澜。沈知洲看不出所以然来,但他坚信,后面两位掌事长老才是最要提防的。 “可有入门帖子?”满口红牙的掌事长老笑脸盈盈的看着众人。 妖杦杦胃中翻江倒海,跑去了门外。 楚离和沈知洲皆面面相嘘,提剑定是必死!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帖,此二人前来应战。”席予摇着扇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十分悠闲的坐在石阶上。 留着大胡渣的那位掌事长老闻声定睛细看,认清来人,又朝满口红牙的掌事长老使了个眼色,二人随即明了。 向前一步,“知云书院的规矩,有门帖者畅通无阻;无帖,则需要过咱们兄弟这一关,不知是哪位兄弟先来应战啊!” “嘶!楚离是你先来还是我?” “额……沈兄,我打不过啊!”楚离挠着脑袋,不知如何是好。 沈知洲无奈的遥摇头:“哎……还是一起,要死一起死呗,来世再做好兄弟!”话落沈知洲直接唤出青衣剑,使出剑法朝两位长老刺去。 大胡渣子咧嘴一笑,“不自量力!”随后运掌化形,徒手便将沈知洲手中的青衣剑震开,反手借力在人最柔软的腰部重拳出击,一招便把沈知洲打的口吐嫣红。 沈知洲瘫倒在地,浑身疼痛难忍,五脏六腑似要炸裂,这还只是第一个掌事长老便有如此高深的内力,他连招数都未窥透一二,便受到重创,此人着实恐怖。 “沈兄,你没事啊!”楚离连忙将他扶起。 “我没事!”二人对视一眼,重新握剑,朝大胡渣子刺去。 那满口血牙的掌事长老拉着他拿耷拉的笑皮嘲讽道:“师兄,uu看书 ww.uknshu.cm这俩厮哪用的咱们动手啊,您好好玩玩吧!” “交给我吧!”大胡渣子轻转身,便躲过了二人的攻击。 “小娃娃们,你们是想让我好好玩玩还是一掌定音啊?” “呸!谁玩谁还不一定呢,老东西,老子在来这知云书院前都在两大天才少年剑下活了下来,老子就不信了,还收拾不了你个老家伙!”沈知洲虽知实力比不过两位掌事长老,可他出自断崖山,高手如云的断崖山,何曾受过此等嘲讽和羞辱! 他的脸丢了可以,绝不能丢师尊的! 沈知洲随即将手中的青衣剑化作十八剑,使得正是之前对战风清月那一招,不过在风清月的刺激下,这一次使出的剑气,更加浓厚,却少了一丝杀意。 十八剑犹如雨下,狠狠的朝大胡渣子刺去,只见拿大胡渣子嘴角一抹不屑,展开双臂,顷刻间便形成一睹云墙,将所有的剑气都挡在屏障之外。 沈知洲随即施压,又送了一剑,楚离也在屏障外逐个击破。 眼看那道屏障慢慢的有了裂痕,沈知洲和楚离脸上也露出了和缓的面色。 可大胡渣子依旧是面不改色。 席予收扇,无奈的暗叹:柳陌啊,你这师兄真是说不信啊!让他别瞎逞强,偏不听。这回啊,还真就的半死不活咯!哎……就看这大长老能不能猜透我的心思喽! 大胡渣子却是摇了摇头,给席予传了密语:“席先生,年轻人嘛总是缺点教训,你希望的不也是如此吗?不然死在外头也是死,倒不如和我好好打一场,涨些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