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欲天下》 第1章 劣迹斑斑的大学生村官 五黄六月热死狗。 县城不必说，就连乡下也出现了罕见的高温。 高温天气下搞麦收，简直是活受罪。 青壮劳力外出务工，留村的大都是老弱妇幼，麦收工作成了一大难题。 除了值班值守人员，县、乡几乎所有干部职工都下乡督促麦收工作。 经过九天九夜的连续奋战，全县麦收工作顺利完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县长刘庆来终于可以坐在有空调的会议室里开会了。 县委书记杨时锋在省委党校中青班学习，刘庆来坐在主位，看着一众县委常委纷纷到场，心里颇有一些激动。 省委党校中青班，意味着要提拔。 种种迹象表明，杨时锋将提拔为副市长，县长刘庆来要接县委书记。 时钟指向20:00，县委办主任王书高看人到齐了，跑到刘庆来右边，低头道：“刘县长，开始吧？” 刘庆来点点头，清了一下嗓子，正准备讲话呢，政法委书记陈利民的电话响了。 刘庆来很是恼火，但也很无奈。 这个时候要忍，不能轻易发火，一切等到当上县委书记之后再说。 “你说啥？！草台班子？唱大戏？不是一般的戏？” 陈利民的声音很大，会议室都震得嗡嗡的。 现在农村的风气不太好，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一些乌七八糟的草台班子趁虚而入，到一个地方圈一片场地，搭上棚子，就开始收费。 广告语搞得很露骨，表演时往往夹杂一些低俗的内容。 因为这类草根歌舞团流动性强，政法委多次清理打击也没有禁绝。 “利民书记，这个事你下来处理就行了，没必要在会上说吧。”刘庆来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 “刘县长，还是那个大学生村官，简直是越来越狂了！”陈利民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大学生村官？ “又是那个江寒？”刘庆来问道。 “不是江寒还能是谁？他说是唱大戏，草台班子会唱啥戏？不就是带色的吗？听说快开始了！” 陈利民的话一出，会议室顿时炸了锅。 江寒，三河县苍山乡黄沟村人，大学毕业后回到村里当村长助理，俗称“大学生村官”。 河洛省为落实《关于选聘高校毕业生到村任职工作的意见》，去年刚刚选聘了一千名大学毕业生，让他们在农村锻炼成长，为党和国家事业培养了解国情、熟悉基层、心贴群众、实践经验丰富的可靠接班人。 大学生村官岗位性质为“村级组织特设岗位”，不是公务员身份。 分到三河县总共有50名大学生村官，县人社局与他们签订了聘任合同，聘期是三年。 刚刚一年时间，黄沟村的大学生村官江寒就闻名全县！ 甚至可以说是，劣迹斑斑！ 林业局几个科员去村里调研，吃饭还得自掏腰包，一气之下回了县城。 土地局去村里检查工作，被村民撵出来了，比林业局的还要狼狈。 这两起事件极为恶劣，在全县引起了极大轰动。 县长刘庆来在办公室发了脾气：查，查实后严加处理！ 调查结果却让常委们哭笑不得。 林业局的人去调研，是村里一个五保户带着孩子们向他们要饭钱。 土地局去村里，不知道是啥原因，被十几个妇女给撵出来了，说土地局的人耍流氓了。 这些事，都是江寒给撺掇的。 特别是吃饭掏钱这个事，是江寒制定的规矩，让五保户带着留守儿童来执行，凡是上面来人，不管官大官小，都得掏腰包，不能白吃白喝！ 刘庆来派出的调查组，吃完饭，抹嘴起身，五保户就带了几个孩子来收钱。 理由是：省长去年到陆浑县的一个村吃饭，也掏了饭钱，电视上俺们都看到了。 五保户瞪着牛眼：咋了，你们比省长的官还大？ 调查组啥也说不出来了，只好掏了钱。 调查土地局被撵出来的原因时，理由更是扯蛋：一个妇女被土地局一个股长给撩了。 这个妇女找来了八个村妇，总共九个人，把进村的五名土地局工作人员给挠了。 工作人员脸上都被抓得血呲乎拉的。 土地局股长的老婆是县宣传队一枝花，怎么会撩一个农村留守妇女？ 到底是谁撩谁？ 于是“九阴白骨爪”成了全县的一个梗，让土地局长都是灰头土脸的。 后来，还是纪委书记发了话，这事没法处理。 虽然不合情，但人家也没违反哪一条纪律规定。 只能说，江寒这个大学生村官还需要在农村磨练摔打，时间一长也就明白了人情世故。 县里边调查半天没啥处理结果，这反而助长了黄沟村的嚣张。 于是，从县里到镇里，几乎没人愿意去黄沟村。 前几天麦收的时候，江寒又惹出事来了。 上级对于麦收工作的要求是：应收尽收，颗粒归仓。 只要有一片麦子没有收割，就不能向市政府报告工作结束，否则就是做假。 但，偏偏，就有一片麦子没有收！ 不是人手不够，而是人为阻挠！ 这片麦子就是黄沟村的，阻挠的人还是妇女儿童，背后撺掇的仍然是江寒。 妇女儿童之所以这么起劲，是因为江寒给他们发“护麦劳务费”！ 县长刘庆来震怒！ 让政法委书记陈利民亲自带队，动用五十余人，把妇女儿童强行驱散后，拿出镰刀替村民把麦子给收了。 麦子收完之后，村民不仅不领情，还破口大骂。 听到报告，刘庆来肺都气炸了。 黄沟村是全县最穷、最乱的村，也是全县的上访大户，让人头疼不已。 这些人说上访就上访，拦都拦不住。 信访局长说，黄沟村去年以来上访量越来越少，情况正在好转。这说明江寒在维护乡村稳定这方面有他的一套办法，处理他一定要慎重。 刘庆来正处于仕途关键期，想了想也是，很多刁民都是难以理喻，处理了江寒，说不定真把这个村给惹毛了。 要知道，省市每季度都有上访量的排名，上访量大的县要去省里做检讨。 要是因为黄沟村上访的事，影响了自己的前途，那就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 刘庆来暂时压住了火。 谁知道，这刚刚过了两天，江寒又弄出这么一档子事来！ 居然，请民间的所谓歌舞团到村里表演！ 去年，刚刚组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扫黄打非运动，抓了一大批人。 江寒这么干，简直就是在顶风违纪，伤风败俗！ 这个大学生村官是脑子进水了！ 真要是让草台班子表演成了，让记者或有心之人报出去，那就坏了！ 到那时，这不仅仅是一个村子的问题，整个三河县就成了全国典型！负面的！ 什么精神文明建设，什么基层党组织建设，统统一票否决！ 市里正在参评全国文明城市，这事一出，全国文明城市指定没戏！ 我刘庆来就立马卷入舆论漩涡！再也没有爬出来的可能！ “快，利民书记，你亲自带队赶到黄沟村，第一时间把人给轰走！” 陈利民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冲出了会议室。 此时的刘庆来直想骂娘！ 第2章 危言耸听? 政法委书记陈利民出会议室就坐上车向黄沟村赶。 黄沟村是国家级贫困村，麦收的时候他带队去过，道路不平，加上路远，赶过去得一个小时。 陈利民对县长刘庆来不感冒，这货屁本事没有，过去是市接待办的副主任，待人接物的本事出类拔萃，但抓经济发展却不敢恭维。 要不是常务副县长给他硬撑着，刘庆来早就被调换位置了。 尽管不服刘庆来，但今天这事他不得不去。 因为他是政法委书记，出了这种事，他第一个受处分。 冲出县政府大门，陈利民就上了车：“最快速度，黄沟！” …… 黄沟村的后山上，有一处空地。 过去是一个道观，后来改成了石料厂。 黄沟村大学生村官江寒请来的两个歌舞团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表演。 已经来了不少村民，大家都吵吵嚷嚷着让开始表演，开始抽奖。 江寒大声道：“等平沟村的，还有砂厂的人都到齐再说。” 黄沟村的老支书叫黄承印，抽着烟袋，有些担忧： “江寒，这么搞，会不会整出事？刚才乡长和书记都打来电话说，县长恼了，政法委书记带着人往这儿赶呢。” 江寒道：“承印叔，你就相信我的。有啥事，我担着。” 黄承印的烟袋一磕：“说啥呢？这事，俺担着！你娃子，路还长着呢。” 因为刚刚搞过麦收，乡干部也想休息两天，除了值班人员基本都回家了。 “承印叔，江寒，你们是真敢整啊，俺算是服了！”说话的是平沟村会计，去年因为贪了几千块钱被免掉了。 平沟村的支书和村长也都来了，只不过是没有声张。 因为今天晚上不仅有演出，还能摸奖，只要摸都有奖。 但每个人只能摸一次，因此，除了在砂厂干活的，平沟村民全都到场了。 只是想不明白的是，江寒这个大学生村官到底图啥？ 还请歌舞团到村里来表演，表演的内容大家心知肚明，这让上面知道了，最少到派出所关几天！ 请人表演歌舞，凡是来观看的人都能摸奖，所有的费用都是江寒自己掏腰包！ 一开始听黄沟村的人说这事，平沟村的人都不大相信。 黄沟村和平沟村隔了一道乱石岭，废弃的石料厂正位于这道岭上。 直到岭上真有了动静，剧团的高音喇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充满诱惑的声音，平沟村民才相信。 平沟的妇女们开始吵吵嚷嚷，都要求先摸奖，摸完奖就领着孩儿回去。 江寒就当没听见，抬头望了望天。 作为一个重生者，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江寒，怎么可能在村里组织低俗表演？ 他的目的就是要把村民集聚起来，让他们避过一场灾难。 江寒清楚地记得这一场灾难。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三河县。 其中平沟村与黄沟村下得最大，一小时内降雨量超过200毫米，日降雨量突破有气象记录以来历史极值。 强降雨引发了泥石流，再加上平沟村有一个砂厂，三个尾矿库，将整个平沟村还有砂厂全部掩埋。 三百多口人无一逃出。 黄沟村因为没有泥石流，情况比平沟村好一些，但也被洪水冲走了二十多个，总共死了十几个。 这是特大灾难、特大事故。 此前，气象部门已经发出了暴雨红色预警，但当时主持全县工作的县长刘庆来根本没当一回事。 后来调查组认为这是一起难以避免的不可抗力事件，只是把常务副县长给免掉了，县长刘庆来只是给了一个党内警告。 当然，后来刘庆来出事了，经过延伸调查，当年这场灾难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江寒回到村里快一年了，心里一直装着这场灾难。 他先是给老支书黄承印讲了几次，说近期会有大雨，因为长时间不下雨，加上天气特别炎热，一场暴雨在所难免。 黄承印开始不信，但江寒说他在大学时选修过气象。 经不住江寒的多次提醒，黄承印也开始注意天气。 特别当他看到了市、县气象局的暴雨预警，也担心起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因此，黄承印一切都听江寒的，让本村人注意防洪水，把值钱的东西都带上，天天晚上派人值班，看情况不对，就赶快往乱石岭上转移。 江寒来村里快一年了，他做了很多具有前瞻性的工作，虽然上级不认可，但村里老少对他却很服气。 江寒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村，还有相邻的平沟村。 平沟村才是受灾最严重的，简直是全村毁灭！ 既然重生了，就得采取一切措施，阻止不了老天爷，可以把平沟村的人提前转移出来。 但是转移四百多口人，这是多大的动作？ 你说有暴雨？有泥石流，要死人？谁会相信？ 气象局发了暴雨红色预警？这年头谁相信气象局的预报？ 县领导和县直部门的人都接到了，没有谁真当回事。 因为多少年都没有发过洪水了。 气象局的人都是把事往重了说，真有事之后，他们就没责任。 所以，只有采取人人摸奖的方法将平沟村的人也吸引到乱石岭上，从而避过灾祸。 但是平沟村里还有一个砂厂，砂厂是非法的，因为老板打点到位，县里有关部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砂厂白天休息，晚上开始干活。 里面有不少地痞看着村民们干活。 如果地痞晚上不休息，村民也休息不了。 地痞流氓也看不上什么摸奖不摸奖，他们想的就是寻求刺激。 于是江寒就想起来一招，不仅可以摸奖，还能看歌舞。 有这么多孩子在，江寒当然不会真的让人表演低俗的东西。 江寒的办法是，拖！ 为了四百多条人命，江寒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管这场特大暴雨会不会来，江寒都必须这么做。 看着乱哄哄的场面，江寒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县长刘庆来的电话。 响了五秒钟，刘庆来挂断了。 再打，再挂断。 再打，再挂断。 江寒这才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刘庆来发了过去。 刘庆来回复：危言耸听！ …… 政法委书记走后，憋了一肚子火的刘庆来也没心思开会了。 反正也没什么重要事情，晚上到市里还有一个私人活动，提前去了也好。 第3章 坐等表演抓现行 乌云四合，夜色如墨。 政法委书记陈利民的心情跟天气一样不好。 苍山乡派出所的电话没人接，所长、指导员的手机都关机！ 主要是派出所也参与了麦收，这些天都累坏了。 苍山乡的书记、乡长都在县里，到现在刚刚出县城！ 让其他乡镇派出所的人去，那个大学生村官根本不尿！ 人少了起不到威慑作用。 上次如果不是上了五十多名干部，黄沟村的一块麦田都搞不定！ 只能从县公安局抽人！ 所以，公安局紧急抽了四十名警察，还包括了二十名交警和十名辅警。 公安局局长亲自带队向黄沟村急驰。 “他娘的，搞的啥事？黄沟村，真他娘的黄！” 此时着急上火的不仅仅是政法委、公安局，还有宣传部。 精神文明建设搞得不好，宣传部长难辞其咎。 一个村子公然请来草台班子给村民表演儿童不宜的东西，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宣传部长立马安排有关人员与上级联系，严密监督网络动态，一有相关消息，赶快联系删除！ 说不定表演已经开始，必须尽最大努力把影响降至最低。 一时间宣传部全都动了起来，做好了各种舆论的应对准备。 各种情况之下如何应对各种记者的采访，稿子都开始写了。 随即，黄沟村委出面组织低俗表演的消息传到了市里各个部门，最后传到了市委书记的耳朵里。 市委书记直接打电话给主持工作的县长刘庆来。 刘庆来已经坐上了车，准备到市里一趟，却接到市委书记的电话。 劈头盖脸一通骂，刘庆来这下子真受不住了。 看来这事得亲自处理，否则，县委书记就别想了。 “掉头，去苍山乡！” 刘庆来赶快给陈利民打电话，催他快一些，他随后也赶过去。 此时，苍山乡的书记和乡长头都快炸了。 因为乡长的车在修理厂，所以坐上了乡党委书记的车。 县长、政法委书记、宣传部长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但是这车是破桑塔纳，跑了已经快三十万公里了，真要加快速度的话，说不定趴窝。 最让两人生气的是，肇始者江寒竟然不接电话！ 明明是开着机！ 再给黄沟村的支书黄承印打！但黄承印的手机，关机了！ 这是什么情况？ 书记和乡长面面相觑，黄沟村在搞啥名堂？ 黄承印这个老支书，平时老老老实实的，怎么现在成了老不修？ 没想到农村空心化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道德滑坡就像泥石流一样快速。 “快，开快点！”乡长催促道。 “不敢再快了，再快车就受不住了。”司机解释道。 “我给平沟村支书记打！” 乡长马上拨通电话：“你在哪儿，是不是在黄沟？让黄承印接电话，对，让江寒，谁都行！” 停了好大一会儿，乡长气得摔了手机：“他妈个巴子，说是黄承印和江寒都不在，找不着，这狗日的，还是个老色鬼！” …… 等了快一个小时了，歌舞表演和摸奖都没有开始。 有村民开始吵吵着回家睡觉。 草台班子出来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扭了几圈，唱了两首歌，并告诉大家，精彩还在后面，这才稳定了一部分人的情绪。 这时，平沟村的北头，有一群人打着手电筒往这儿赶。 “来了，来了，砂厂的人来了！” 江寒的心头大定，人到齐了，只要人没死就行，村子被毁还可以重建。 突然，从西边的公路上来了一个车队，车上都闪着警灯。 警车里传来喊话声：“山上的表演，统统停止！否则，后果自负！” 这里是石料厂，虽然已经废弃，但还有路，车可以上来。 不一会儿，陈利民带着公安局，开车直接冲上了石料厂。 一个干警通过剧团的高音喇叭，喊话让村民们各回各家。 从砂厂出来的人都在山下停住了。 原来公安来查了！ 这下子，没刺激了！ 砂厂的人又打着手电返回了。 山上的村民正想回村呢，江寒却道：“谁也不能走！今天谁留下，明天我奖谁一百块钱！” 村民们又坐下了。 因为江寒说话算话，他说奖钱就是奖钱！ 听人说，江寒在大学的时候就赚了很多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留下来就有一百块钱，何乐而不为呢？ 谁跟钱过不去？ 公安局来查节目表演，跟村民有啥关系？ 所有的村民都不动了，这下子真把陈利民给气疯了。 从来没见过江寒这样的生瓜蛋子！不是生瓜蛋，是大混蛋！ “江寒，你要是再这么胡闹，信不信老子抓了你？”公安局长张全新吼道。 这个村官真是太嚣张了，竟敢跟公安局长和政法委书记对着干。 “凭什么抓我？”江寒丝毫不惧。 开玩笑，两世为人，在官场十年，在商海十年，啥人没见过？ “凭什么？”张全新指着请来的剧团演员说：“这就是凭证，低俗表演！” “张局长，他们表演什么了？谁看到了？有什么证据？”江寒笑道：“我们就搞个小小的文艺联欢，怎么就惊动了两位大神？” 江寒说话是毫不客气。 江寒之所以回村当大学生村官，正是想避免这场灾难。 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报恩。 江寒九岁时，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外地，是黄沟村民共同把他养大。 可以说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上大学时的学费都是老支书记黄承印出面，让村民给凑起来的。 江寒大学毕业后当了大学生村官，后来参加公务员考录成为省直单位的公务员。 在省直干工作十年后辞职从商。 从一家小公司迅速做大，公司上市不久，江寒被竞争对手陷害致死。 江寒重生在大三，利用他前世股市的了解，一年就赚得盆满钵满。 大四毕业时，江寒抛售了一些没有潜力的股票，落袋为安。 可以说，在整个高平市，江寒的财富也能排上前几位，只不过他的开户地不在高平，所以少有人知。 江寒立志回村，改变黄沟村的落后面貌，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到时候再投身商海。 他跟县人事局签了三年的合同，要离开，也是三年之后了。 江寒在村里改造民宿，都是自己投钱，县里但凡来人就要吃住在民宿，谁能受得了？ 他在种这块麦田时，就以丰收和爱情为主题，形成一种麦田景观，吸引外地人前来拍照打卡，而后吃住在民宿。 哪知道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根本不管那么多，来了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搞选择性执法，把江寒给惹火了。 所以，对于到村里面胡乱找事、吃拿卡要的人，江寒根本不给他们好脸色。 县公安局长、政法委书记来了，江寒根本不发怵。 “你的意思是，还没有开始表演，就不能算犯罪？我告诉你吧，你这叫犯罪预备！”张全新从没见过如此豪横的大学生村官，真给气着了。 那就坐等表演，抓他个现行！ 第4章 暴雨中心 县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都到场了，村支书黄承印觉得再不出面，局面就没法收拾了。 毕竟这两位在县里有相当分量。 江寒得罪他们可以不在乎，但是黄沟村的人在乎。 哪一天江寒拍屁股走人，黄沟村还在他们的治下，关系一定要处理好。 黄承印抽旱烟，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因为他是支书，所以平时身上会带几包过滤嘴香烟。 摸出一包黄金叶，凑了上去。 “你是支书？”陈利民推开了黄承印递烟的手。 “对，陈书记，俺们这么做，是人命关天呐。” 黄承印说道：“江寒是大学生，他懂科学。十几天了，他夜观天象，说是今儿黑有暴雨，大得很，要发洪水淹死人。” “说是平沟跟俺们黄沟最严重。这才用了这法儿，让大家伙儿都到乱石岭上避避。” 哈哈哈，陈利民大笑起来。 今年以来，各种破事一个接一个，陈利民的脸都没有绽开过。 此时，陈利民却被黄沟村支书的话给逗笑了。 今天晚上有暴雨，要发洪水？ “江寒，我看你别当大学生村官了，去公园里，戴个墨镜，摆个卦摊吧。” 陈利民说完，干警们都哄笑起来。 黄沟村不仅涉黄，而且是各种封建残余沉渣泛起！ 江寒是大学生，懂科学，还夜观天象，挨得上吗？ 你是谁，是诸葛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组织低俗表演，是非法活动，江寒还要找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县里各个部门都在传说，黄沟村的大学生村官叫江寒，干事离谱，胆子还特别大。 今天一看，果然不假。 “陈书记，我这么做，就是要把黄沟、平沟所有人都提前转移出来。” 黄承印既然这么讲了，江寒也实话实说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是老天爷啊？”陈利民真想上去乎他一巴掌，又忍住了。 “陈书记，我是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可能方式不妥，但也没有办法。”江寒道。 “你按规章制度办事，听听，简直是胡扯八道！”张全新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家伙，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我手机上有好几条短信，这是气象部门发布的暴雨红色预警。按照规定，暴雨红色预警就应该启动相应的应急预案，其中有一条：要做好山洪、滑坡、泥石流等灾害的防御和抢险工作。” 江寒说完，陈利民心里咯噔一下。 他的手机上也有气象局发布的信息，只是他瞟了一眼，没有细看。 从这个角度来看，江寒这么做倒也没错。 只是，发生山洪灾害的可能性太小了！ 这时，江寒发现山下打手电筒的人折返回去了，忙道：“快，把他们叫上来！” 谁也没有动，人家不想来，怎么叫也不会上来。 “黄叔，我下去叫他们，记住，所有人都不准回村！” 江寒直接冲了下去。 此时，黄承印更相信江寒说过的话。 江寒是从小他看着长大的，了解他的禀性和脾气，这娃从小就正直、善良，不会说假话。 把这么多人搞到这里来，他图啥？ 这个时候，江寒冲到下面去，肯定是想把下面的人给救回来！ “江寒，拐回来！”黄承印喊道。 话音未落，江寒已经跑下了坡。 张全新一愣，这个愣小子想干啥？莫非真的有大灾？ 不会吧，张全新摇了摇头，开啥玩笑？ 肯定是这小子入戏太深，是做给大家看的！ 这小子肯定是后悔了，这是在给他的违法行为找借口，企图逃脱惩罚！ …… “看，那边！”一名辅警喊道。 从东山与天空的交接处，突然升起了乌云，一团团地迅速集聚，并膨胀扩张开来！ 就象是一头巨大无比的黑色怪兽朝人们压过来，遮住头上的天空。 天呐，这是什么景象？！ 从来没有见过！像极了一些科幻大片的世界末日！ 陈利民大吃一惊，这么邪门？！ 看这个样子，还真是有大雨，大暴雨！ 陈利民这才想起来给县长刘庆来打电话。 “刘县长，我已到黄沟。表演还没开始。对，对，有个情况，真要下暴雨了……可能平沟、黄沟是重灾区。” 刘庆来接到电话，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不以为然。 下暴雨，暴雨谁没见过？ 年年不都搞防汛演练吗？真有暴雨，村民自然会撤出来。 最重要的是前面那句话，表演还没开始。 这就没啥问题了，幸亏让政法委和公安局去的及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到前面掉头，去市里。” 有政法委赶到那里，肯定是表演不成了，那就往市里的会所赶。 …… 河洛省防汛抗旱指挥部。 巨大的led屏上，显示着全省的气象风云图。 “全省中部、西部将有大到暴雨，其中，高平市的三河县是暴雨中心！” “今年的防汛恐怕不一般，据气象专家介绍，去年已经有雨带北移的迹象！” “对于我省来讲，防汛最大的问题是思想上不重视，没有应对防大汛、抗大灾的经验和物质基础！” “马上给高平市打电话！” 指挥长是去年从南方省份调来的，对于防汛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他相信专业人干专业事，对于专家的判断，他十分相信。 更何况在防汛的问题上，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宁信其大、不信其小！ …… 高平市防汛抗旱指挥部。 “省防汛指挥部电话：省领导在坐镇指挥，全省的暴雨中心将是三河县！” “省领导指示我们，启动应急响应三级预案，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切实保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 刘庆来的车已经上了高速，这里已经是高平市的新华区了，此时，豆大的雨点落下，车窗上水流如注。 “市里也下这么大雨！” 这时，电话响了，是市委书记打来的。 “周书记，黄沟村表演的事已经及时制止。对对对。我们县是暴雨中心？我在，我在，我来市里了，我专门向您解释黄沟村的事。” 刘庆来叹了一口气，会所是去不成了。 …… 刘庆来赶到市指挥部时，书记和市长都在。 “黄沟村的事，你打电话汇报不就完事了，这个时候跑到市里来？你们县是暴雨中心，启动应急响应了没有？干部下去没有？” 刘庆来马上给常务副县长打电话，通知全县所有乡镇启动三级应急响应，按照平时演练的内容，各司其职，做好各项工作。 …… 省防汛抗旱指挥部。 “确定了，暴雨中心在三河县，中心的中心在这里！” 气象局一位老工程师让放大了云图，一点位置。 “查查，这是哪里！” “苍山乡的乱石岭、青龙背！” 防汛抗旱指挥部成员单位有国土厅，一名副厅长的发言让会议室顿时陷入沉寂。 “泥石流！恐怕这两道沟的所有人，都要——” 指挥长的脸阴下来：“依据？！” 两道沟四百多口人，非法采砂严重，还有几个尾矿库一直没有处理。 记者曾做过多次报道，但县里一直没有重视，安全隐患一直存在。 不要说泥石流，就尾矿库多年积存的粉状废弃物，在洪水的冲刷之下，足以毁灭这道沟里的村子！ “通知市、县，现在疏散群众！当地武警消防赶往暴雨中心！” “人命关天，事急从权，杨队长、李厅长，你们乘直升机，高空喊话，疏散群众！” 第5章 泥石流来了 去年，省消防救援总队为更好地应对“全灾种”“大应急”挑战，积极整合社会资源，与一家通航公司合作组建消防空勤救援队。 空勤救援队队长杨天增是省防汛抗旱指挥部的成员。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还下着雨，直升机从省城飞到三河县，危险因素大大增加。 这次执行任务的都是消防空勤救援队，飞行员也是千挑万选的，经验十分丰富。 过去，曾经多次在雨夜飞行，及时把省领导送到事故发生地点。 如果四百多口人今晚没有疏散，将成为全国的爆炸性大新闻，也会成为国际性事件！ 必须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领导干部就是要冲得上、顶得住，关键时刻必须出现在现场，冲锋在一线！ 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不容乐观。 因为县乡干部正在路上还没有到！恐怕这两道沟两个村子的群众都在睡梦里。 救灾就是责任，时间就是生命！ 杨队长带着国土厅副厅长李士勇还有几名工作人员，乘两架直升机起飞，不一会儿消失在沉沉雨幕之中。 …… 乱石岭上，陈利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想让人下去把江寒拉上来，却又犹豫了。 今天遇到的一切，都违反常理！ 突然，黑暗低矮的天空出现了两道亮光！ 斗折蛇行，暴速延伸，将天空劈成了极不规则的四部分！ 强光闪过，天空碎裂！ 咔嚓嚓！ 轰隆隆！ 撕裂耳膜的闪电声和震人心腑的雷鸣声传来！ 所有人都呆立不动，脸部一闪一闪，明灭转换，如同鬼魅。 哗哗哗！ 刹那间，大雨瓢泼而下！ 天上的黑色云团都成了大水缸，直接向着青龙背、平沟和乱石岭倒下来！ 砸在人们脸上的已经不是雨点，而是水包！ “快，拿雨伞、雨衣！”老支书黄承印通过高音喇叭喊道。 村民们冲向雨布盖着的地方，拿出了雨衣和雨伞。 黄承印拿来了伞和雨衣给政法委书记陈利民和公安局长：“快穿上，让公安的同志们去领雨衣！” 陈利民和公安局长张全新都愣了，敢情黄沟村早有准备，连雨具都提前带过来了。 这是村民的雨具，作为干部，作为干警，怎么能跟村民争？ 陈利民推开黄承印的雨具：“给老年人、给孩子们用！” 公安局长张全新吩咐干警散开，站在群众的最外围，防止大家害怕而乱跑。 经过短暂混乱之后，乱石岭上恢复了秩序。 但让人揪心的事来了！ 下面十几把手电筒仍然亮着，只是很散乱了，看来这些人都是在找地方避雨。 江寒的影子已经看不到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江寒的目标就是手电筒亮着的地方。 陈利民一个箭步，跑到剧团的高音喇叭前：“平沟的村民听着，砂厂的人听着，我是政法委书记陈利民，暴雨已下，洪水和泥石流马上来，快点上山，就近避险！” “江寒，江寒，我命令你立即回来！” 陈利民浑身上下已经湿透，司机从车上取下了伞给陈利民撑着。 “给村民！我用不着！” 司机坚持不走，陈利民一把将其推开： “村民淋着咱打伞，像话吗？把那块大雨布撑开，让村民避雨。” 司机赶快招呼其他司机去撑雨布。 突然，哗哗的声音渐大，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 此时只有雨，雷电已经停止，哪里来的轰鸣声？ 陈利民脸色大变，坏事了！真特么让江寒给料中了！ 这个声音绝对是大型山体的声音！ 不，青龙背和乱石岭都是大石居多，垮塌的可能性极小！ 尾矿库！！！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 又一个尾矿库垮塌了！ 短时集中降雨导致了洪水，洪水直接冲塌了尾矿库！ 泥石流！ 老天！一场灾难，从天而降！ 下面打手电筒的人们显然还没有上山，还在沟里面找地方避雨！ 他们或许是没有听到自己在山上的叫喊，高音喇叭的声音被雨声给淹没了。 此时，汽车都被雨砸得砰砰作响，就像是下着硕大而密集的冰雹。 又是一道闪电！ 朝平沟观望的人们都高声尖叫起来！ 闪电短时照亮了平沟！ 平沟的河道上，一道灰色巨龙怒吼着、翻滚着朝下面卷过去！ 泥石流！ 又是一道闪电！ 泥石流漫过了几个房子，一栋三层小楼被泥石波推着走了，不一会儿，就轰然解体，成为泥石流的一部分。 “那是俺家，俺家，俺家没了！” 一个女人大声哭喊起来。 “哭个啥？”一个老头走过来喝道：“咱们不都逃出来了，人好好的，比啥都强！” 村民们都顾不上避雨了，都跑到石料厂的高处或边缘，看着平沟里浩荡卷进的泥石流。 干警们都赶过去维持秩序，防止村民摔下去。 陈利民赶快喊话，泥石流来了，就近躲避。 哪知道，高音喇叭哑了！ 停电了！ 天呐！ 一座接一座房子、院落被泥石流无情吞噬！ 下面有十几条人命！大学生村官江寒也在下面！ “张局长留下维持秩序。你们！跟我走，救人！” 陈利民说完就沿刚才江寒的路下山了，张全新赶快安排二十名干警紧紧追上去。 张全新吼道：“保护好陈书记！” 陈利民和干警们一边喊，一边朝前冲，一会儿就看不到人了。 张全新立马将群众从边缘处驱走，朝司机们大喊：“把车开过来，给陈书记打灯！” 九辆警车开了过来，将车头对准平沟，打开大灯。 …… 江寒已经到了平沟，前面隐约可以看到手电筒的亮光。 “快，就近上山，泥石流来了！” 此时，江寒根本顾不上想县长刘庆来，他想的是前面还有平沟村的群众，这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就这种骇人的雨势，恐怕洪水已经形成，马上就要冲走砂厂、冲垮尾矿库！ 江寒急速朝前奔跑，摔了一跤，爬起来又跑！ …… 高平市防汛抗旱指挥部。 “青龙背气象监测点观测，短时降雨达210毫米，历史极值！”一个工程师在屏幕前喊道。 “果然，暴雨中心就是在青龙背！什么？210毫米？”高平市长任永亮吓了一跳，几步赶过去确认数据。 市委书记脸色大变，省指挥部说暴雨中心的中心在这里，他还有些不相信。 空勤救援队队长和国土厅副厅长带人乘直升机直奔青龙背，他还以为是小题大作。 黄沟村、平沟村加起来四百多口人！ 刘庆来呆了，天啊，果真是泥石流，尾矿库，砂厂，平沟村，完了！ 第6章 共同的恩人 “刘县长，平沟村、黄沟村什么情况？” 市长是随后赶到指挥部的，看到刘庆来没有在县里，心中早就有气。 要不是书记在此，他早就发脾气了。 “任市长，我已经派了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赶到现场，现在已经到了。” 刘庆来抹了一把汗。 此时，刘庆来的心突地一跳，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不会出啥事吧？ 洪水、泥石流可不管谁官大谁官小！ 刘庆来赶快拿出手机拨陈利民的电话。 陈利民正从山上往下跑，手机响了。 摸出来一看，是刘庆来的。 “刘县长，泥石流下来了，大得很！下面人还不知道，不说了，救人要紧！” 刚要挂电话呢，陈利民脚下绊了一跤，摔到地上，手机飞了出去。 刘庆来蒙了，这什么情况？ 市委书记抓过刘庆来的手机：“陈利民，快点疏散群众！” 市委书记这才知道陈利民去的黄沟村就紧挨着平沟村，本来是处理草台班子唱大戏的事情，哪知道碰巧赶到了暴雨中心。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陈利民身上。 市委书记的命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喂喂喂，再喊话，仍然没人应答！ 紧接着，手机盲音。 刘庆来接过来一看，坏了，陈利民这是出事了！ 刚才听陈利民说，泥石流下来了！ 作为县长，他很清楚平沟村是什么状况！ 先不说砂厂，就三个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尾矿库，只要大洪水一来，足以形成巨大的洪流！ 之所以一直没有处理，是因为刘庆来感到自己在县里不会干时间长。 还有一个因素就是，三河县穷得很。 处理尾矿库需要一大笔资金，县里连发工资都困难。 再说了，这么多年也没出问题，难道偏偏在自己当县长的时候出问题？ 于是，平沟村尾矿库包括砂厂的事就这么一直拖下来。 上级多次发文整改，刘庆来都派人去督促检查一趟，而后提交一个整改报告，让有关部门到市里沟通沟通、协调协调，事情也就过去了。 还有平沟村无序采砂问题，有一些媒体也进行了报道。 刘庆来亲自找到这家媒体，把这事也给捂住了。 现在平沟村到底是什么情况？刘庆来茫然中夹杂着心慌。 对了，还有公安局长张全新！ “周书记，公安局长也在现场！”刘庆来赶快拨张全新的电话。 张全新把电话早就扔到了汽车的后座上。 张全新打了两个电话之后，手机就黑屏了，这么大的雨，如同把手机泡到水里，手机直接毁了。 刘庆来的心如同坠进了冰窟。 完了，完了，公安局长也失联了。 不会是牺牲了吧？ 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都牺牲了，村民就更不用说了。 豆大的汗珠从刘庆来的脸上直淌下来。 书记和市长见此情形，明白了怎么回事，都强自保持着镇定，内心其实是慌得一批。 市委书记突然想起了那个大学生村官江寒，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唱大戏？ 刚好把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给吸引了过去，还刚好是暴雨中心！ 他在哪里唱大戏？在沟里？在山上？还是把舞台搭到了别处？ “刘庆来，”市委书记也不喊什么刘县长，直接点名道姓：“黄沟村唱大戏，在哪儿唱？” 刘庆来也是一头雾水，他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唱。 指挥部突然响起杯子碎裂的声音。 …… 陈利民爬起后往前跑，却被一名干警拽住了。 “松开！” 干警就是不松手，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泥石流来了！ 前面带着枯枝杂草、砖头瓦块，发出奇怪的声音汹涌而来！ 完了，所有人全完了！ 那个大学生村官江寒，肯定也被卷了进去。 “陈书记，快回去！” 干警们拉住陈利民往山上跑。 山上的人们都伸长了脖子往下看，惊叫声、哭喊声，直直刺透了雨幕。 泥石流已经过去了，将整个平沟村埋没！ “看看，直升机！” 此时的雨势比刚才小了一些，几架直升机钻出云层，出现了半空。 悬停在空中的直升机发出了喇叭喊话声： “所有人注意，洪水、泥石流来了，马上撤出，向山上撤！” “所有人注意，向山上撤！” 乱石岭上的几百个村民和二十个干警都站着没动，直升机为什么不早点来？ 泥石流刚刚席卷而过，平沟村从此消失了！ 此时埋在里面的人都死了。 看到家园被毁，村民们欲哭无泪。 但同时所有人都感到十分幸运！ 如果不是来这里看大戏，如果不是有奖摸，恐怕早都已经被泥石流给淹没了。 一时间，几百个村民悲喜交加。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江寒！ 天啊，江寒在这里唱大戏，分明是救了大家！ 直升机上出现了两道光柱，照向了下面的村庄。 喇叭不响了，因为他们看到了下面的情况。 来晚了！ 空勤救援队队长杨天增叹息一声，几百口子人就这么没了！ “杨队长，山上有人！” 此时才发现山上有几道汽车发出的光柱。 光柱的后面有人，密密麻麻的！ “飞过去！” 直升机飞了过去！ 杨天增看到了，好几百人聚集在这里。 这一瞬间，杨天增泪目了。 此时，公安局张全新明白了，这是省里来的直升机。 市、县都没有直升机，只有省一级指挥部才能调来。 张全新赶快组织群众疏散，腾出了一块地方作为临时停机坪。 同时让司机们将车头掉转，集中照在一块平地上，为直升机指明位置。 两架直升机先后降落。 杨天增和李士勇走出飞机。 张全新早就备好了伞。 杨天增和李士勇都推开了，大家都淋着雨，自己打伞，成什么样子？ 李士勇简单介绍之后就问是什么情况。 张全新大体上说了说，黄沟村和平沟村出来了四百多人，都集中到了这里。 估计还有十几人在沟里，被泥石流给淹了。 因为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十几把手电筒先后熄灭。 就算再大的雨，手电筒一般不会灭。 手电筒灭了，意味着一个生命的消失。 政法委书记带着二十名干警也在下面，还有一个大学生村官也牺牲了。 杨天增和李士勇虽然悲痛，但情况比他预想得要好得多。 正在此时，二十名干警爬上来了，他们把陈利民给带上来了！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毕竟又活了二十一个！ 欢呼过后，突然哭声大起！ 黄沟村民都哭了，老支书黄承印已是泣不成声。 其余人都沉默了，因为大学生村官江寒没有回来，一定是埋在泥石流里。 呼啦啦，所有的村民都朝平沟方向跪倒！ 死者为大。黄承印伏在地上磕头。 所有村民，男女老少都纷纷磕头，将这种最朴实、最真诚的礼节献给他们共同的恩人——江寒。 第7章 这就是英雄 雨势又大了！ 风也大了，将雨吹到脸上，打得生疼。 此时的平沟村，河水涨起来了，又是一层泥水呼啸而下！ 完了！ 留在平沟村的人全完了！ 杨天增本想指挥着干警和村民下去救人，现在看，没必要了！ 突然，西面的山沟里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 是黄沟村，洪水来袭！ 洪水来得极猛，速度比平沟的还要快。 虽然响声巨大，但只是洪水，不是泥石流。 黄承印赶快过来解释，黄沟村民，一个不少都提前到了这里。 所有人都暗叫侥幸！ 村民们又哭起来，大声喊着江寒的名字。 江寒是谁，怎么大家都在哭江寒？ 见杨天增不解，陈利民赶紧介绍：“江寒今天在这里唱大戏，就是要把黄沟村、平沟村还有砂厂的人都集到这里来。” 有这种事？ 杨天增更加不解，真要是这样，江寒岂不是成了呼风唤雨的神仙？ 莫不真是见鬼了？ 黄承印说，江寒前些天就说这里要下大暴雨，所以黄沟村早就做好了准备。 杨天增更是无语了，这是巧合吗？ “杨队长，江寒收到了气象台的红色暴雨预警，他说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严格落实上级关于安全应急管理的文件规定。” “不管是安全管理条例，还是省市的文件都有规定，凡是红色暴雨预警，都必须做好山洪、滑坡、泥石流等灾害的防御和抢险工作。” “我想，并不是江寒有什么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而是他严格地遵守了条例和规定！” 政法委书记陈利民想到了江寒之前的话，当时他还不以为然，感到江寒是在机械地执行规定，甚至是在为他的荒唐行为找借口。 此时的陈利民惭愧不已。 李士勇摇了摇头，感叹道：“相当多的人对于规章制度不屑一顾，总认为这些都是写在纸上、挂在墙上、说在嘴上，一到实际工作就又撂在一旁！像江寒这样严格执行规定的人，真是太少了！” 此话一出，现场又是一片哭声。 此时，陈利民已经看到了平沟村的支书和村长，立马叫来问了详细情况。 点了一下平沟村上来的村民，发现剩下有九名村民没上来，他们都是晚上到砂厂里干活的。 看来，这九名村民全都死了。 砂厂晚上共有八名管理人员，看着村民挖砂洗砂。 根据刚才山下手电筒的情况，这次死于泥石流的共有17人，再加上救人的大学生村官江寒，就是18人。 杨天增取下帽子，朝着平沟方向，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其他人员都朝平沟方向三鞠躬。 “这就是英雄！老子要为江寒请功！” 杨天增弯腰钻进直升机，拿起手机向省防汛抗旱指挥部汇报情况。 省防汛抗旱指挥部接到杨天增的电话，所有人员都放下心来。 首先是直升机安全到达地点，杨天增和李士勇都安然无恙。 其次是死亡人数比预计的少得多。 原来估计是死四百余人，现在一下子减少到十八个。 按照国务院对安全事故的等级划分标准，这次灾害事故属于重大事故，还不是特别重大事故。 …… 高平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内，市委书记和市长已经是沉不住气了。 市委书记在屏幕前走来走去，显得极为焦躁。 市长任永亮戒烟已经十年，但此时却又抽上了，一根接着一根，玻璃烟灰缸里全是烟蒂。 刘庆来根本不敢坐，站在那里，内心充满了恐惧。 他多次打电话但是打不通。 县防汛抗旱指挥部的工作人员与赶到黄沟村的其他干警联系，也都联系不上。 所有干警包括协警，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 家属们都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些人全都死了。 指挥部的人不联系还好，一联系，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四十名干警、协警的家属都马上行动起来，冒着大雨跑到县公安局大楼等消息。 但公安局长也失联了，家属们又跑到县委大楼闹事，讨说法。 整个三河县，可以说是全乱了套。 刘庆来将身体靠在墙上，内心已经虚弱不堪。 “任市长，省防汛指挥部指挥长与您通话。”一名工作人员拿过来红色电话机。 市长任永亮接电话时，手微微发抖。 “我是，我是，什么，死了十八人？主要是砂厂。好，是是是，我们认真反思，深刻反省，对，做好善后工作……” 大家都凑了过来。 任永亮道：“省空勤救援队队长和国土厅副厅长乘直升机去了平沟村，的确发生了罕见的泥石流，十八名群众不幸遇难。” 所有人都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刘庆来激动极了：“呀，真的，只死了十八个！” 任永亮看到刘庆来白痴一般的表现，怒了：“刘庆来，只死了十八个，你嫌死得少吗？” 刘庆来一惊，连忙低头不吭声了。 市委书记感到，这个刘庆来恐怕只能干接待办的工作，主政一方的确是勉为其难。 “你还不回县里？搞好善后工作，还要切实做好防大灾的准备工作，所有乡镇都要重视起来，所有干部都要动起来！” …… 乱石岭上，轰鸣声里，杨天增和李士勇又乘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在平沟村上空绕了一圈以示对死者的悼念，而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平沟村的支书大喊道： “江寒说了，今儿黑谁也不能回村！我们都要听江寒的。平沟村的人，有气的，能动的，都在这里跪着，跪一夜！” 两人带头朝东跪下，一动不动。 所有的村民也都跟着跪下，任凭暴雨倾盆而下。 …… 洪水仍然在轰隆作响，雨势似乎又大了。 乱石岭与平沟村的交接处，江寒低头叉腰喘着粗气。 此时已经到了安全地带，江寒这才看清楚所救的这个人。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眉毛弯弯，眼睛大大，脸蛋十分精致。 下身牛仔裤，上身白衬衣，一头齐耳短发，显得十分干练。 因为湿透了，衬衣都紧紧贴在了身上，女孩的身材堪称曼妙。 综合来看，女孩与那些一线小花旦相比也不遑多让，不同的是，她身上明显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第8章 伴山房里冰酒香 “你能走吗？”江寒问道。 女孩靠在一棵树上：“走不动了。再说了，能往哪儿走？” “去我家，洗洗澡、晾晾衣服。” 女孩疑惑了，家？ 泥石流过处，片瓦不存，这个人的家恐怕早没了，也不知道他的家人如何了。 “反正已经湿透了。再说，这儿挺安全的。” 女孩此时才顾得上打量江寒，没想到这人长得这么帅，个子高高大大，五官立体，看起来非常，顺眼。 再加上刚才江寒救了她，心中的戒备松了许多。 “我叫江寒，是黄沟村人。你不象是本地人，大晚上的怎么在平沟村？” “江寒，独钓寒江雪，好名字，”女孩调皮地一笑：“我叫沈芸，听说青龙背风景不错就过来看看，谁知道遇上了泥石流。” “大晚上的，你怎么在沟里？”江寒感到，一般的游客早就跑回县城的宾馆了。 “我从青龙背下来得晚，有些饿，就想到平沟村找找有没有农家乐。” “真的是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没命了。” 此时，沈芸才想起要感谢江寒。 “走吧，去我家。用我电话给你家人报个平安。” 因为暴雨，沈芸的手机早就进水了。 “我家是黄沟村的，家在半山腰上，安全得很。” 沈芸这才觉得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衣服都紧紧贴在肉上，难受至极。 “好吧，那就去你家看看。”沈芸刚刚迈步就大叫了一声，原来右脚崴了。 刚才只顾躲避泥石流和洪水，被江寒拉着飞跑，根本不觉得。 求生欲压过了疼痛感。 现在安全了，一动脚就一股钻心的疼。 江寒一看就明白了：“去我家还有一段，来，我背你吧。” 沈芸没办法了，只好趴到江寒的背上。 “你该减肥了吧，这么沉？”江寒背着走了一段说道。 “你的情商太低了吧？说女孩该减肥？”沈芸道：“是我的背包有些沉。” “没啥重要的东西，还是扔了吧。否则，我背不动。” “这是相机好不好？贵着呢。” 不少游客都是的摄影发烧友，长短中焦还有微距镜头，再加上三角架什么的，能有几十斤重。 把沈芸背到了院门口，江寒累得散了架。 “哟嘿，你家档次不低啊！”沈芸道：“伴山房？” “原来是土坯房，我去年改了改。这里还有很多户都出去了，房子塌了不要了。我收过来，重新设计打造。一部分自住，一部分接待游客。” 沈芸心中一喜，这地方不错。 “伴山房？只留一影伴山房，坐待墙西隙月光。鹤忽归来寻旧里，燕犹相对语斜阳。” 伴山房的名字出自宋朝诗人刘克庄的一首诗，没想到沈芸给念出来一半。 江寒接着念了下半首： “虽无传附青云显，赖有书消白日长。万一载醪人问字，为言侬仅识偏旁。哈哈，没想到你连这首诗都知道。就凭这个，今后你来伴山房，食宿全部免单！” “其实我也只会前四句。后面四句记不住。”沈芸实话实说。 虽然伴山房也停了电，但沈芸坚持要参观一下，看完之后赞叹不已。 江寒两个手机，两个手机号，其中一个手机放在了房间。 沈芸也不客气，接过江寒递来的手机给家人报平安。 沈芸打完电话，江寒接过手机，试着拨通村支书黄承印的手机，结果是关机状态。 不出所料，这么大的暴雨，手机都进水了。 沈芸从房间出来后，江寒拿出了一对红烛。 这是一间茶室，红烛亮起，加上屋里古色古香的陈设，让沈芸心情大悦。 “农村电网不行，经常停电，所以民宿备的有蜡烛。” “房间有太阳能热水器，你随便挑一间，洗个澡。” 沈芸洗完澡，将湿衣服搭起来，穿上了房间里准备好的睡衣，出来后，茶室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这是晚上做的甜鸡子，三河县的特色。我热了热，你尝尝。” 说罢，江寒抬头，稍稍愣了一下，洗浴过的沈芸在红烛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 白色毛巾将沈芸的头发盘起，让她的脸更显红润，平添了几分娇艳和妩媚。 纵然江寒在前世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楼上看山，舟中看霞，灯下看美人，古人说得太有道理。 沈芸早就饿了，也不客气，自己盛了一碗米，浇上鸡汤就吃起来。 两人风卷残云，把一盆甜鸡子吃了个精光。 “喝酒，还是喝饮料？”江寒起身问道。 “来点酒吧，劫后余生，应该庆祝一下。”沈芸道。 江寒打开酒柜拿出一瓶毛台，沈芸接过一看：“十五年的毛台，不会是假的吧？” “有这个可能。你尝尝，鉴定一下真假。”江寒打开，摇了摇瓶身，将盖内的珠子晃到位，给沈芸倒了一杯。 沈芸将杯子推到江寒面前：“还是你喝吧，我不喝白的，有红吗？” “没有红的，有黄的。” “那就算了，我也不沾啤酒。” 江寒又拿出一瓶：“你尝尝这个。” 沈芸拿过一看：“哟，这是安大略云岭的冰酒！” 开瓶后，沈芸啜饮了一口，美眸一亮，是那种独特的香味：“好酒！” 放下杯子，沈芸问：“江寒，你不是黄沟村的，肯定是老板，到这里搞旅游投资吧？” 一个这么落后偏僻的地方，青龙背也还没有怎么开发，居然有这么一个高档次的民宿。 刚才进了房间洗澡，发现各种物品都是大牌，但又不像是仿冒品。 随便从酒柜中拿出的酒，都是上品。 特别是这种冰酒是原装进口的，是利用在葡萄树上自然冰冻的葡萄酿造的，产量有限。 没想到在这里能够见到。 “本村的就不能是老板吗？我就是黄沟村的，上大学时赚了点钱，这民宿就是我投资的。去年响应省里大学生村官计划回到老家，就是想通过发展旅游，把村子带起来。” 沈芸瞪大了眼睛：“你，你就是黄沟村大学生村官？” “怎么了，我这么有名？”江寒奇怪了。 “你让人到平沟宣传，晚上要唱大戏？”沈芸也听到了乱石岭上的喇叭声。 敢情组织那种歌舞表演的，居然是面前这个江寒！ “如果不是组织唱大戏，今晚所有人都得被泥石流给闷死！”江寒道。 啊，沈芸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内心早已震惊无比！ 江寒不仅救了她，还救了几百口村民！ 第9章 你不能以身相许 沈芸连忙问起了前因后果，江寒当然不能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他之所以用唱戏、摸奖的方式吸引村民聚集到山上，主要是他接到了气象部门的红色暴雨预警。 他必须按照有关条例规定来办事。 沈芸又认真地看了看江寒，没料到这个人的执行力这么强！ 如果换作旁人，恐怕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但江寒就是认真执行了！ 如果没有发生这场灾难，恐怕所有人都把江寒当成了生瓜蛋和愣头青。 外面仍然是风雨大作，而茶室内却显得平静而温馨。 江寒好几次困了想睡觉，沈芸却显得精神十足，一会儿问县里的情况，一会儿又问村里的情况，最后还问江寒大学时怎么赚的钱。 沈芸感到，如果是赚了一点小钱，根本不可能建起这么一大片民宿。 就民宿的档次而言，恐怕赶得上安缦了。 “当然，民宿的服务是综合的，我们的服务还跟不上。最大的不足是服务人员的素质跟不上。” “我准备和旅游院校或者是艺术院校合作，让他们把伴山房作为实习基地，让他们轮流当民宿管家。” 沈芸没想到江寒的想法如此前卫，引入院校的师生，可以对当地村民形成熏陶，从而提高他们的整体素质，同时提升民宿的品味和形象。 “民宿管家？我报名，有空我就来当管家！” 江寒伸出手道：“欢迎之至！” 握手之后才感到沈芸的手如此柔软滑腻。 刚才背着沈芸，主要是太累了，还没有来得及感受。 两人来到二层向远处看去。 乱石岭上那片地上，仍然可以看到村民们，密密麻麻黑压压的。 江寒只管把他们从沟里带上来，至于他们现在暂时无处可去，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如何安置村民，如何重建家园，这都是镇里、县里考虑的事情，江寒想管也没那个能力。 “今后，平沟村民该怎么生活？”沈芸也担心起来。 “完全可以靠旅游嘛。”江寒说道。 “沟里都成那样了，还怎么旅游？”沈芸道：“恐怕青龙背以后也少有人来了。” “那要看谁来做了。灾难旅游，有没有听说过？” 沈芸像个好奇宝宝，追着江寒问个不停。 江寒喝了半瓶毛台，沈芸喝了半杯冰酒。 谈到深夜，沈芸才选了一个房间休息了。 江寒实在是困得不行，倒头就睡。 …… 第二天一大早，江寒还在睡觉，被沈芸喊醒了。 “江村长，不好意思，有点急事。” 经过昨天的接触，特别是一起逃生、一起喝酒、一起聊天，沈芸与江寒的距离已经拉得很近，直接把江寒喊江村长，有些打趣的意思。 “怎么了？”江寒急忙起床。 “我跟朋友约定，今天八点多在市高速路口等，她接我回去。本来她要来这儿，但害怕灾后路不好走。还得麻烦你送我一下。” 沈芸问道：“村里有没有拖拉机？拖拉机的越野性能好。” 江寒说道：“村里的路还不至于这么差，坐我的车吧，快一点，别让人等急了。” 此时，大雨已经停了，民宿的电还没有来。 民宿的东南角，江寒还搞了一片烧烤、地锅区。 备了很多砍好的干柴，沈芸跟着江寒烧起了地锅，并在江寒的指导下煮了玉米粥。 就着小咸菜，喝着亲手做的玉米粥，沈芸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江寒和沈芸来到了伴山房的最高处查看。 平沟现在真的名符其实，不见了河沟，河道都被泥石流给垫高了、填平了！ 不见了房舍、院落，只有喧哗的人声。 从屋里拿出望远镜观察，好几百人在县、乡干部的指挥下，用种工具挖掘，这是想挖出被埋的尸体。 接下来，该县乡两级头疼了，死了十几个，赔偿、谈判、哭闹、上访，半年都不得安宁。 “你要不要先到那看看？给你的家人报个平安？” 江寒又打了黄承印的电话，还是不通。 “我没有家人。我是黄沟村人，黄沟所有人都到了乱石岭，没有伤亡。平沟村还有十几个人没来，我已经尽力了。” “我就不去现场了。县、乡干部都在现场，他们看见我就烦。我去了，自找没趣。” 沈芸道：“你去了现场，正好打他们脸，还有，你可以接受村民们的膜拜。” 江寒呵呵一笑。 两世为人的江寒，不至于如此浅薄。 自己只不过是提前知道了这场灾难，即使如此，平沟村还有十几个人不相信他，没有上来。 如果他不知道这场灾难，也不会比县、乡干部做得更好。 以英雄的姿态出现，在县、乡干部面前叉着腰，反衬他们的无能？进而接受群众的欢呼和、感激和顶礼膜拜？ …… 江寒的车是一辆长城皮卡，人货两用，对于半山腰的伴山房来说，非常实用。 沈芸进入车内，就感到不一样。 等车发动之后，沈芸才明白，这车已经进行了改装。 外表朴实无华，但动力十足。 仅仅是半个小时，江寒就把沈芸送到了高速路口。 路口停了一辆高大的悍马。 江寒把车开到时，来了一个漂亮的漂移，将皮卡停到了悍马一侧。 沈芸下车后，悍马上跳下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尖叫道：“小芸！” “小满，小满！我差点见不到你了！” 两个女生抱着哭成了一团。 好大一会儿，两人又都笑起来。 沈芸道：“江村长，这是我的闺蜜，水小满。” 水小满看起来与沈芸差不多大，长得有些卡通。 萌萌哒的卡哇伊，居然开着一辆悍马，多少有些不搭调。 水小满伸出手，江寒握了一下水小满的指尖后松开。 “握个手都浅尝辄止，没有诚意。不过我不在意。你们村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江寒笑了笑，这水小满还真是有些自来熟。 与女士初次见面，不都是这样握的吗？ 沈芸走过来拿过江寒的手机，输了一串号码后塞回江寒手里： “别忘了我手机号，到时我来当管家！” 水小满的眼睛顿时变得圆溜溜的，大声叫道：“沈芸，他就是个破村长！就算是救了你，也不能，也不能以身相许！” 沈芸的脸色绯红：“小满，瞎说什么呢？什么以身相许？” 水小满十分不满：“咱是不是好姐妹？有啥话都不告诉我了？你都当他的管家婆了，还说没有以身相许？” 沈芸这才明白过来，笑道：“不是管家婆！是管家！江寒开了一个民宿，要对外招聘民宿管家。” “民宿？咱们省也有民宿了？我以为只有南方有。” 水小满这才明白过来，立马问了起来江寒开民宿的事。 江寒介绍完毕，水小满也立马报名，她有空就到黄沟村去，也体验一把当民宿管家的感觉。 悍马刚过收费站，就怒吼着绝尘而去。 …… 江寒钻进皮卡，正要启动，一辆警车和一辆考斯特中巴车开过来，停在了皮卡前面。 一辆考斯特中巴六十万元以上，一般是市政府接待用车。 因为刘庆来过去在市接待办，到三河县工作后，也弄了一辆。 此时，刘庆来就坐在中巴车上。 考斯特可坐十七人，因此这车接的人员不止一个。 不用说，省里派来的事故调查组要来了。 等一会儿，市领导也会过来接。 江寒启动车辆正想开走，一奔驰停在了车后。 司机下车了，是个头顶地中海的中年人，急匆匆跑到前面的考斯特。 前面一辆警车，后面一辆奔驰，挨得太近，江寒的皮卡被卡在里面，出不去了！ 第10章 砸车，如你所愿 前面开警车的干警去服务区了，江寒只有等后面这位奔驰车主回来。 奔驰车主已经上了前面的考斯特，与县长刘庆来说着什么。 这时，考斯特的自动门打开。 刘庆来大声道：“毕老三，这事没商量，你也别上窜下跳地找人！” “刘县长，您看，也不是掏自个儿的钱。我的砂厂都冲没了，您也得理解一下我呀。” 毕老三走下车来，没有离开的样子，仍然试图多争得一些利益。 “县里没钱！！有钱也是赔给村民，赔人不赔厂！” 刘庆来也下了车道：“砂厂死的人，你自己赔！你那个破厂是咋回事，你自己不清楚？要我给你提醒？” 毕老三满脸堆笑：“刘县长，不要把话说得太死了嘛。您别激动，我不打扰您了。” 刘庆来气呼呼地上车了。 毕老三回来了，坐进驾驶室。 “他nnd，装啥装？”毕老三低声骂了一句，点了一根烟，没有要走的意思。 原来，在平沟开砂厂的就是毕老三。 平沟村的那个砂厂，是一个没有资质、没有采砂证的非法砂厂，通常是白天歇着，夜里干活。 没想到，毕老三居然没有一丝避讳，直接追到高速口找县长要赔偿。 胆子够大。 胆子大是因为路子野。 毕老三是三河县的名人，以三河县的方言来讲，这个人特别“透钻”。 平时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就是上上下下地“联圈”，各种消息很是灵通。 非常经典的一件事是，他在省发改委了解到省里立项一条公路。 他又与交通厅的人吃饭，找到省交通设计院，看到了这条公路的规划设计图。 他知道这条公路从三河县穿过。 于是他以极低的价格把公路在三河县必经的两处山坡包下来了。 在山坡上养了几只孔雀，立了一个孔雀园的牌子。 三年之后，公路果然从这里经过。 毕老三就是不允许公路从他的地盘过，施工人员没有办法，就与其商量赔偿。 毕老三算了一笔帐：他的孔雀园一年吸引游客多少，带来的利润是多少，据省煤田地质局专家勘探，这下面有优质的无烟煤。 还有，公路施工影响了孔雀的生活，已经导致孔雀死了几百只。 毕老三要价五千万，施工方不答应，就向上申请要求改规划，不从这里过。 但是改规划，还得重新评审，又要花一大笔钱，工期至少要拖上一年。 最后，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讨价还价，毕老三得到了三千五百万的赔偿金。 而毕老三包下这块地三年时间，再加上几只孔雀，也只是花了一百多万元。 简直是血赚！ 但是，这种事，你找不出他有任何违法的地方。 有了几次成功之后，毕老三越发大胆起来。 这些年，各地大搞基础设施建设，对于砂的需求量大增。 挖砂成了暴富的重要途径。 为争夺河道，毕老三雇了一帮地痞流氓，打死了好几个人。 坐牢的是手下，毕老三仍然逍遥自在。 这次平沟村发生泥石流，毕老三死了几个手下，居然第一时间找到县长要赔偿！ 江寒看毕老三在后面车里抽烟，难不成这家伙要学上访群众，等着上边的调查组过来？ 这时，江寒的手机响了。 拿过来一看，原来是高平市职业技术学院的旅游系主任王少华。 王少华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黄沟村有个叫“伴山房”的民宿，过来体验了一把。 江寒对王少华说了想法，就是让旅游系的学生轮流到“伴山房”实习，做乡村旅游志愿者。 王少华一听，这个想法太好了，旅游专业的学生与乡村旅游相结合，做乡村旅游志愿者，恐怕是全国首创。 当时王少华说要给学院写个报告，有什么消息及时联系。 现在看来是有准确消息了。 果然，王少华兴奋地告诉江寒，市职业技术学院的党委书记、院长要当面和他谈一谈。 “你多少时间能到？我给院长报告一声。” 江寒算了一下时间：“四十分钟。” 后面的毕老三吸完烟，居然歪着头，打着呼噜睡着了。 江寒敲了敲车门。 毕老三醒了，抹了一下哈喇子：“干啥？” 江寒指了指前面的长城皮卡：“那是我的车。请你把车往后挪一挪，我要开出去。” 毕老三看了看前面的车，只是个皮卡，后面的车斗还有泥巴和枯枝乱叶。 看看江寒，长得怪精神，就是衣服上还有泥巴点子，裤子还有一道口子。 这年头，哪怕是在农村，也没人穿破衣服了。 毕老三道：“挪个屁！滚！” 江寒道：“请你挪一挪，我有急事。” 毕老三打开车门出来了：“我说你是不是欺软怕硬，你咋不让警车挪开？偏偏让我挪？” “看清楚了，我这车是奔驰，奔驰你见过没有？我挪一下，就得费油，这油钱你掏啊？” 前面的干警回来了：“哟，毕老板，你往后挪一下咋了？” “凭什么我往后挪？我今天就是不挪，我看他能把我蛋咬了？”毕老三怕县长，但是寻常的干警，在他眼里，啥都不是。 干警说：“我往前挪不成啊！我往前开一下，刘县长的中巴车也得往前挪！” 从高速口到服务区，只有二十多米，后面已经停了不少车，还有一些工程车之类。 所以，车和车之间的距离很小。 但这辆奔驰后面显然还有足够距离。 刘庆来显然今天的心情很低落，情绪有些暴躁，此时谁也不敢上去触他的霉头。 要是干警往前挪车，显然是找不自在。 江寒倒不怕刘庆来发脾气，只是不想惹出麻烦，毕竟王少华还在学校等着。 既然约好了时间，那必须按时赶到。 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与对方的身份高低没有关系。 江寒道：“毕老板，我再说一遍，请你把车往后挪一挪。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毕老三笑道：“你是谁啊，牛逼啥呀？再说一遍，听听，听听，牛逼上天了！与人方便，看到没有，服务区里有茅房，你去吧。” “挪不挪？”江寒走近了毕老三。 毕老三的头只到江寒的下巴，抬头后退了一步：“我不挪，你还想咋的，还想砸我车？来呀，砸呀，砸呀！” 江寒从皮卡后面拿出了一把锄头。 毕老三吓了一跳：“你，你干啥？” 江寒微微一笑：“砸车，如你所愿。” 第11章 你出名了 “你敢？”毕老三又退后了一步。 干警看情况不对，这个年轻人显然是个愣头青，他要真砸起车来，事闹大了，刘县长就要责怪他了。 省里面要来人，市里的领导也快赶过来了。 任何乱子都不能出。 作为一名干警，这事都调解不了，肯定是不称职。 急忙拦住江寒道：“别冲动了，砸车要赔不少钱，还得拘留几天。” 江寒把锄头扔回皮卡后面。 “毕老板，各让一步吧，你的车往后挪挪。”干警当起了和事佬。 江寒放下了锄头，毕老三顿时放下心来，原来这小子看起来挺虎，原来只是唬人！ “从哪儿冒出来的鳖孙，到老子这里装逼。” 江寒的火气上来了，但是他却不能跟他对骂。 跟流氓骂架，拉低自己的身份。 还是以行动说话。 江寒钻进皮卡，启动，挂上倒档，加大油门！ 皮卡发出一声怒吼，向后猛地撞过去！ 呯的一声，将毕老三的奔驰轿车给撞退了好几米。 啊！ 毕老三下意识地往旁边跳了几步。 奔驰的车前盖被撞得鼓了起来。 江寒道：“这位同志，毕老板有刻意别车挡路之嫌，我这么做，是不想惹县长大人给你招来麻烦。我有事，先走。” 江寒向左路一打方向盘，车又发出震天的怒吼，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毕老三气得破口大骂，而后找干警评理，说一定要找到这个人，赔他的修车费。 “毕老板，我看这事就算了吧。人家已经够克制了。他的车不也有损伤？” “你没听听这皮卡发动机的声音？这车是啥速度？你这奔驰能比吗？” 毕老三看着长城皮卡留下的一股白烟，又瞅了瞅破了相的奔驰，迷惑中不禁有些沮丧。 干警其实心里很爽，这个毕老三，该撞。 这个年轻人不简啊。他要是砸车，那就是案件。他往后倒车撞车，这只是交通事故，顶多是赔点钱拉倒。 …… 江寒在规定时间内赶到了地方，与平高市职业技术学院的冯院长谈了谈。 江寒介绍了民宿的改造历程，下一步要推动成立黄沟村民宿合作社，让村民吃上旅游饭。 冯院长对江寒的打算十分赞赏，当即表示，作为学校要大力支持乡村发展，学生们到村子实习，吃住在农家，都要交费用，不能让村子吃亏。 随后，江寒又与旅游学院的王少华敲定了合作细节。 谈完之后，天色已晚。 王少华十分兴奋，因为旅游系的工作得到了学院一把手的高度肯定。 让师生到“伴山房”当民宿管家和乡村旅游志愿者，将黄沟村作为旅游技能实训基地，这都是具有开创性的举措。 一旦做成，就可以作为一个项目上报到省教育厅。 不仅能为学院赢得荣誉，还能得到项目、资金、政策等方面的支持。 有了这些，王少华在学院中的地位就能进一步提升。 学院总共17个系。每个系都有党委书记和主任，加起来就有34个人。 而学院的领导只有5名。 中层干部的竞争异常激烈。 因此，王少华把与江寒的合作当成他今后的一项重点工作，力争早出成效，给他的个人发展增光添彩。 王少华把江寒领到一个中档饭馆，包间里已经坐了一个人，四个凉菜都已经点好了。 “来来，江村长，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子，王峰，在你们县工作，张良镇派出所长。” 江寒主动伸出手来：“王所长，幸会幸会！” 一个镇的派出所长，连副科都不是，算是股级干部。 虽说官不大，但是权力却很大，管着一个镇的户口、治安、特种行业和一般刑事案件侦办。 王峰也就是二十六七的样子，戴着一幅眼镜，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不像一个基层派出所长。 王少华看江寒的反应，似乎很是得意： “我侄子长得有很强的欺骗性，咱两个联合起来，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王峰二十一岁毕业于河洛省警校，分到县公安局干刑侦，破获了一个重大案件，立了三等功，二十四岁就当了派出所长。 这是全县最年轻的派出所长。 王峰笑道：“也没有那么夸张了，当年散打拿了一个季军，但那只不过是全国警校系统的比武。倒是江村长，这么年轻就当村长，很少见呐。” “哪里是什么村长，我是村长助理，也就是通常讲的大学生村官。这就不能叫官。” 江寒也谦虚起来。 “江村长，哦，你不会叫江寒吧？”王峰一脸吃惊，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 “我就叫江寒，在黄沟村。王所长竟然知道我，荣幸之至。” 王峰站起身来，握住了江寒的手上下晃：“厉害，厉害！你这下子真出名了，不仅是出名了，你还立功了，立大功！” “立功？江村长立了什么功？”王少华虽说属于行政事业编制，但他在学校，对于官场上的事不仅知道得少，也知道得晚。 江寒已经猜出来了，昨天的泥石流，黄沟和平沟两村有四百多口人幸免于难，全是因为他在山头上组织唱大戏。 他干这事，此前所有人都不理解。 灾难发生后，再傻的人也应该明白了。 救了四百多口人的性命，这是多大的功劳？ 当然，江寒也不稀罕立什么功，他要的一种感觉，那种被承认的感觉。 经过这件事，黄沟村以后的发展环境应该会好很多吧。 因为这个功劳，从县到乡，都会进一步理解江寒以往的做法。 一年多了，江寒在村里扑腾得很厉害，村民得到了实惠，但江寒却遇到了各个方面的阻力。 比如说国土局过来检查“伴山房”，说是民宿在老宅基地上扩大了，又加高了，这违反了规定。 但是江寒记得省里还发有一个文件，只要用于旅游接待的、没有占用基本农田的住宿设施，可以根据需要加盖部分附属服务设施，其所占面积不超过住宿面积的三分之二。 但是土地执法人员就不承认这个文件，而江寒也没办法去查。 这就叫做选择性执法，你同样不能说他违法。 县乡村的事很复杂，一件事情各有各的利益和立场，很难简单地判定谁对谁错。 这就需要智慧。 江寒没有其他办法，就只有动用群众的力量。 凡是想来找茬的，江寒都让妇女儿童们上！ 但时间一长，江寒留给县、乡和各部门的印象就不好。 当然，这也有江寒不在乎的因素。 有时候，江寒真想拍屁股一走了之，但冷静下来感到还是对不起供养他的乡亲。 更何况，江寒回想起前世的商战生涯，莫名生出几分厌倦来。 与村民们的相处十分融洽，江寒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所以，一年来，江寒的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 “对了，我怎么给忘了。都说你昨天晚上在平沟没跑出来！我们张局长还不知道你活着！” 王峰一拍脑袋，兴奋地拿起手机。 但是，张全新的手机却没人接。 “对了，昨天晚上暴雨，张局长的手机肯定让水给泡了，现在正忙着处理平沟善后的事吧。”王峰收起手机道：“江村长，今天晚上可得好好整几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跟着你沾沾福气！” 王峰从三河县酒厂带来了四瓶三河酒，都是53度的，江寒是第一次喝，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几个人干完了四瓶，王峰和江寒一人一斤半。 晚上王峰在市里找了一家快捷酒店让江寒住下。 第二天，江寒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出酒店随便找了一个小馆子垫了垫肚子，给王峰和王少华发了一条短信，开着皮卡就回村。 皮卡到村口，一个孩子神情一呆，又立马扯着嗓子大声叫喊起来。 江寒下车，村里人都飞奔着跑过来将江寒团团围住。 第12章 别跟我抢 “江寒，你活过来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好人有好报啊！老天爷开眼了！” 黄承印也赶过来了，拉住江寒的手不放，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我这不回来了吗？” 江寒边说边往村里走，看看各家各户的受灾情况。 大家伙都跟着江寒的后面走，一边走一边介绍着灾情。 虽然受灾了，但大家伙此时却高兴得难以名状。 因为江寒回来了！ 有了江寒，这点损失怕什么？ 要不是江寒，大家比平沟村的人好不了多少。 前天晚上，大家伙都听江寒和黄承印的话，提前把值钱的东西带上，把羊、牛等牲口都拴到山上。 但有个别村民心存疑虑，再加上撵猪的难度比较大，所以也就没有管猪。 结果，低处的猪圈全部被洪水淹没，损失了十几头猪。 猪是农村人最重要的收入来源，这要放在前几年，村里肯定有人嚎啕大哭。 现在不一样了，村里有了更多的收入。 不少人在江寒的“伴山房”民宿里干活，都有工钱。 特别是江寒把村里的老房子、老地基都找出来，一个一个地改造，村里人几乎人人都有活干。 不少外地游客来了，住在“伴山房”。 村里种的菜也不用挑到镇上去卖了。 江寒这个人实诚，“伴山房”只做简餐。 游客们想尝一尝地道的农家菜，江寒都把他们推荐到村民家。 以江寒的话说，让大家伙都有挣钱的门路。 当然，前提是你家的院子要收拾干净，饭菜做得要有味道。 江寒不仅仅是改造房子，还规划了路，路边还有一些小游园、小景观。 路也不是用水泥铺的，有的用木屑垫，有的用石头砌，因此，用工量极大。 连村里的老年人都有活干了。 特别是一些老匠人都有了用武之地。 石匠打磨盘、垒路沿，篾匠编篱笆墙，木匠做导引牌，那种没有一技之长的老年人就捡垃圾，负责卫生工作。 江寒给的工钱相当高，这比他们出去打工强太多了。 更何况，上了年纪的出去打工也没人敢用。 完全可以这样讲：江寒几乎以一己之力给村民带来了希望。 …… 江寒在村里转了一圈之后，跟老支书黄承印商量了一下： “黄叔，你讲几句，给大家伙鼓励鼓劲。” 黄承印此时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江寒，还是你讲吧。大家都服你！我得跟镇里头说说，你来当支书。” “黄叔可别这样想，有你当支书，能镇得住场子。我还是太年轻了。” 村长叫江得玉，今年得了病，因为江寒这个村长助理干得不错，所以他放心去城里闺女家养病了。 江寒是实际上的村长。 村支书的工作很繁琐，除了加强村党支部建设，村民家长里短的什么都要管。 平时村民之间有个磕磕绊绊的，起因往往是多年积累下来的怨气，江寒恐怕连头绪都摸不到，更不要说调解。 江寒刚要对大家伙讲几句呢，突然又冲出来一大批人。 来的正是平沟的村民。 他们一个个跑过来，朝着江寒就跪下了。 江寒赶快将前面一排搀起来。 此时村民们纷纷哭了，说着感谢的话。 看到大家真诚的感谢，江寒此时不禁也激动起来。 平沟村长告诉江寒，县里已经紧急调拨了一批帐篷，让村民们临时住着。 省、市、县领导都来了，说是要尽快给大家重新盖房子，让大家相信党和政府。 这时，江寒忽然想到了调查组。 黄承印说昨天上午，省市县的人都来了，看了看现场，慰问了一下平沟的受灾群众，昨天晚上就回县城了。 这次事故的原因很简单，气象数据都摆在那里，再加上停了电，所以调查组没有在现场多加停留。 江寒建议黄承印马上召开一个会议。 黄承印一吆喝，村委会成员都到了，江寒安排了一下近期工作。 主要是打扫卫生，清洁家园。 刚开完会，县政法委书记陈利民和公安局长张全新来了，后面跟着乡党委书记。 陈利民和张全新先后给江寒一个熊抱。 “小江，真有你的！本来是想抓你个现行，没想到你是在救人！” 陈利民有些激动：“要是人人都像小江这样严格执行规定，还有啥事干不成？对了，小江，你想不想来县政法委机关？” 啊？ 江寒没想到陈利民说话这么直接。 江寒曾在省直机关干过十年，很明白机关是怎么回事。 有人说，机关单位就像是一棵树，树上爬满了猴子，向上看全是屁股，向下看全是笑脸，左右看全是耳目。 因此，对于去政法委机关工作，他提不起一点兴致。 他回到村里的初心是带领村民致富，之后他再选择方向，或许会当一名自由职业者。 对陈利民的好意，江寒也不好直接拒绝。 “陈书记，感谢您的抬爱！我暂时还不想，还去不成。因为我还不是公务员身份，要进政法委，还得考录。我不一定能考得上。” 陈利民道：“你正儿八经大学本科毕业生，咋能考不上？先到政法委帮助工作，一次考不上再考，啥时候考上啥时候办手续。” 张全新马上帮腔：“江寒，只要你笔试过了，面试就简单了。” 江寒道：“陈书记，谢谢了。我想还是先留在村里，到时候先通过笔试再说吧。” 黄承印感到村里刚刚步入正轨，江寒这个时候不能走。 黄承印还没说话呢，几个彪悍的妇女站出来了：“不行，江寒不能走！他走了，俺们村咋整？！” 陈利民不着恼，反而是笑眯眯的：“没想到你还有些群众基础。那你就好好准备考试吧。” 陈利民和张全新一直留在镇上，现在灾民们已得到初步安置，重建家园的事情不归政法口管，所以二人就一同返回县城。 “全新局长，如果不是这个事，咱还真误会了江寒这小子。我看这小子拗得很啊。换作你我，能这样严格执行安全管理的条例规定吗？” 张全新道：“我肯定做不到，县领导不也没有做到吗？” “是啊，这小子不仅拗，而且很有办法，尽管这办法有些不上台面。” “陈书记，也不能这样说。就公安部门来讲，干工作有时候就得采取一些超常规的办法。那些老老实实的、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人，坏不了事，但也干不了大事。” “你啥意思，让他去公安局？你别跟我抢啊。” …… 一个月后，黄沟村的一切都恢复正常，甚至环境比以前更好了。 这天，“伴山房”民宿迎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第13章 做大事与做大官 这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名叫刘在田。 刘在田带了三个人，两个司机，一个秘书。 刘在田说他曾在国企干过，退休了没事，搞了一个公益基金会，发挥一下余热。 江寒感到这老头似乎不像做生意的人。 因为水灾，镇上到村里的路冲坏了，坑坑洼洼的很难走，江寒的皮卡、拖拉机和卡车能过。 老头带了两辆越野，也不怕把他的老骨头给颠散架了。 这老头说是到刘氏宗祠祭祖来了。 听人说黄沟村有个“伴山房”民宿，就决定来住一段时间，呼吸一下山里的新鲜空气。 老头要求江寒陪着他在山里转一转。 因为提前支付了一个月的房费，所以江寒也就满足他的要求，就当是导游了。 村里的杂事都由支书处理了，江寒左右也没多少事，就陪着老头四处转悠。 两人居然越聊越是投机。 江寒还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叶，请刘在田品鉴。 刘在田笑道：“你居然拿出这个让我喝，是不是有其他目的？” 江寒道：“还真是有。我想请你当黄沟村的副村长。” 副村长？刘在田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你是村长助理，我是副村长，跟我平辈论交啊？” “刘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招聘一些爱心人士来村里当副村长。当上副村长，就得免费为村里做贡献。” “刘老，我看您很懂法律，所以您适合当法律副村长，村民什么法律问题，您免费帮助解决。” 刘在田说道：“好小子，你这是想省下律师费吧？” “刘老，也可以这么说吧。我准备设置法律副村长、宣传副村长、规划设计副村长、教育副村长、文化副村长。” 刘在田说：“你们不是有小学吗，还要搞什么教育副村长？” “教育副村长主要培训村民，提高文明素质和旅游接待服务水平。高平职院旅游系主任将担任黄沟村的教育副村长。” 刘在田明白了。 这小子想借助社会的力量，整合各方面资源，帮助黄沟村脱贫致富。 现在有不少人，特别是大城市当中有不少白领、院校的老师都热心于公益事业。 江寒聘请副村长，这就是给这些人提供了一个平台。 不得不说，这小子还真是有些歪点子。 “等到副村长招齐了，由我们村的老木匠制作木匾，写上文化副村长某某的字样，由孩子给大家颁发。” 村长是由村民选举产生，至于这些副村长，都是荣誉性质，自然不用那么麻烦，也不用向乡里报备。 “我当教育副村长，那个旅游系主任就当培训副村长。”刘在田说道。 “啊，刘老，您过去是教授？” 江寒感到刘在田似乎也不儒雅，甚至还带着一股霸气，也许是因为年龄大了，这股霸气时有时无，相当内敛。 “我是教育人的！主要是思想政治教育！小江，我看出来了，你的思想有问题。” “刘老，我思想有什么问题？” “你思想消极！村子带富了，你就云游四方？一点都不负责任！” “刘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我不习惯受管束。华夏传统知识分子不就是如此吗？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真不知道你这种思想从何而来！孔子说了，他的主张行不通,乘着小竹筏到海上漂浮。你有什么主张，你的主张咋行不通了？” “年纪轻轻，暮气沉沉！” 莫名被这老头教育了一番，江寒心里颇不服气。 “不服气是吧？” 这老头的眼光好锐利，明明和自己没关系，但江寒却有些怯。 “作为男人就应该负起责任，家庭责任，社会责任，国家责任！怎能只图自己痛快？我知道你有几个钱，但你只享受不奋斗，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能力多大，责任就有多大。你能带好一个村，你就能带好一个乡，你能带好一个乡，就能带好一个县！” 江寒起身道：“刘老，我能带好一个村就不错了。” “糊涂！就你现在这个愣头青做派，能抓好一个村？我听村民说了，这次救灾款就很不公平。为啥是这样，你想过原因没有？” 省里发放的救灾款由乡政府具体分配，平沟村每人平均分到500元，而黄沟村平均每人40元。 黄沟村支书黄承印去乡里开的会，直接质问乡长。 乡长不阴不阳：“你们村的情况好，过得也比平沟好，你们不是有江寒这个大能人吗？找他去呀，他有办法。” 江寒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他把乡长和书记全得罪了。 去年，县长刘庆来带队去南方招商引资，一家制鞋企业准备到三河县投资建厂。 多一个厂子，就多一个稳定的税源。 各乡镇都到县里争，想把鞋厂落户到自己的地盘上。 最后是苍山乡胜出，乡里决定把鞋厂放在黄沟村。 南方的鞋厂老板来了，乡长就在乡政府开协调会，黄沟村的黄承印和江寒都参加了会议。 江寒翻了翻面前放置的有关材料，当场提出了几个问题： 工业胶水、喷漆的有机溶剂等等产生的刺激性气体如何解决？要不要为员工买保险？员工万一中毒如何赔偿？ 一连串问题把南方老板给问住了。 江寒当即反对将鞋厂放到黄沟村。 老板当场翻脸走人。 老板有这个底气，其他乡镇盼着他去呢。 因为这件事，乡党委书记、乡长看到江寒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管江寒在村里做什么都看不顺眼，认为他是在瞎搞。 “江寒，你要是书记或乡长，黄沟村还能被区别对待吗？” 刘在田转过身来：“你对做大事与做大官怎么看？” 江寒不假思索：“不要立志做大官，而要立志做大事。” 刘在田又道：“你不当大官，做个屁的大事？你一个村官，能做成什么大事？” “赠你一副对联，听好了。” “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 老头说完道：“好好琢磨一下，有啥感想，明天给我说。琢磨得不对，我就不当你的教育副村长！” 噗呲一声，江寒忍不住笑了。这老头对自己的威胁，怎么跟小孩似的？ 第14章 提点 黄沟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 太阳还未升起，雾气为群山围上了白色的腰带。 刘在田穿一身白色的太极服，在院子里打太极。 江寒也跟着他练起来。 一套动作做完，刘在田已经出了汗。 “江寒，你知道打太极有什么诀窍吗？”刘在田接过司机递来的毛巾边擦边问。 江寒摇了摇头：“我不太懂，还请刘老明示。” “太极，不能太急。”刘在田道：“其实，这和干工作是一个道理。你想用三年带好一个村子？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 江寒觉得刘在田小瞧了他。 自己能把公司做上市，也能把一个村子给带富。 “我知道你赚了不少钱，否则也搞不成这个民宿。但是，带富一个村，不等于带好一个村！” 刘在田坐到餐桌前，指着熬好的玉米糁： “就像这个，用高压锅蒸出来的就没有小火慢慢熬出来的好喝。” “三年时间你把村子带富了，但有可能带来更多问题，有钱之后的农民会不会丢掉过去那种天然的纯朴？” “乡村传统的丢失、乡村伦理道德的滑坡可能只需要半年、一年时间，而你想重振乡村文化、促进乡风文明恐怕需要十年以上！” “当然，我也注意到你做的工作，比方说你搞民宿，你招聘各种副村长，想借助外来的力量来促进乡村的全面发展。” “但你三年之后将农民带富了，乡村的文明没有跟上，你一走了之，我敢说，这个村子会马上混乱，甚至比过去更加不如！” 江寒被老头的话给震住了。 没想到这老头看到了问题的实质。 自己光想着把农村带富，但没想到富裕之后产生的问题。 江寒想把村子带富，这一年来基本都是自己掏腰包，等到民宿建到一定规模，就成立民宿合作社。 让村民以现金、闲置房屋、林地入股，让村民们参与乡村经营。 其目的也是增强乡村的可持续发展能力。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但江寒没有想到文化建设，抓好乡村文化才能促进乡风文明，这才是乡村发展的根本。 这老头看问题很深刻！ “刘老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教了。” 刘在田喝了一口玉米糁，点点头：“坐下来，一起喝。对了，昨天我说的那副对联，你有什么感想？” 江寒道：“这副对联的核心是：自己也是百姓，地方全靠一官。” “自己也是百姓不用讲了。你说说，地方全靠一官。” 江寒心道，这老头还真是进入了教育副村长的角色了，看来，平时给人做思想工作已经习惯了。 “刘老，真的，我对官场不感兴趣。因为，官场争斗时时有、处处在，太内卷了。” 江寒十年的省直机关生涯，让他有切身体会。 刘在田把筷子一放，声音提高了许多：“你的思想太狭隘了！官场争斗？你认为斗争不好？” “没有斗争，哪里有发展？” “你给我说说，哪里没有斗争？” “社会是在矛盾运动中前进的，有矛盾就会有斗争。进入官场，就得斗争。但要把握住为谁而斗争，为何而斗争！” “伟人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对于与人斗争，人们都误解了。” “与人斗争，两个方面，一是与敌对势力斗。二是与同志斗争，与同志斗争是为了取得观念上和路线上的一致。” “斗争是有方向、有立场、有原则的，经过充分的斗争，方向才能更明，路子才能更对，发展才能更好！” “斗争得好，就会事半功倍，能达到目的，缺乏斗争本领，就会事倍功半，把自己置于不利被动的境地。这就叫做斗争的艺术！” “斗争就是要抓主要矛盾、抓矛盾的主要方面，合理选择斗争方式、把握斗争火候，在原则问题上寸步不让，在策略问题上灵活机动。这就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在斗争中谋合作，在斗争中求统一。” “就像你和乡党委书记、镇长，你就不会斗争！你以为斗争就是急赤白脸地吵架？不管不顾地打架？” “说白了，你就是想急着把村子搞富裕，而后急着去周游列国、享受生活，所以不把上级领导放在眼里。” “你现在就是急，让村民马上富起来，你完成了报恩的心愿，就可以离开了。岂不知，你其实是给黄沟村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某种程度上讲，你这就是一种自私自利！” 被刘在田一通教育，江寒觉得有些惭愧。 刘在田真是人老成精啊，把自己的想法看得透透的。 其实有些心思潜藏在内心深处自己不愿承认，刚才被刘在田点出来，江寒不禁额头冒汗。 江寒立马站起来，朝刘在田鞠了一躬：“刘老，感谢提点！” 刘在田摆了摆手，示意江寒坐下：“怎么样，我这个教育副村长还合格吧？别人我不管，先给我做个证书！” “当然，当然，刘老的证书得先做，最好的木匠来做，我让村里学习最好的孩子给您颁发。”江寒笑道。 “嗯，这个牌子，对我来说最有意义。” 江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黄沟村其实很有历史，也有不少历史文化遗存，所以想建一个乡村博物馆+村史馆。 “每一个为黄沟村做过贡献的人都体现到村史馆里。特别是教育副村长、培训副村长、法律副村长等等，都要把照片挂在村史馆里，增强大家的荣誉感和参与乡村建设的积极性。” 刘在田道：“我的照片就不要挂了。” “要挂，必须挂到最显眼的位置。”江寒说道。 “我一个老头子，还想多活几年呢，你就想把我照片挂到墙上？咒我呢，咹？”老头突然变脸，江寒猝不及防。 …… 三天后，公安局长张全新给江寒打来了电话：“小江，有个事你得想通啊。关于县里这次灾害的调查报告已经成稿，省调查组与市县达成了一致。” 调查报告的结果是，这是一场百年不遇的自然灾害，是不可抗力因素导致的，但三河县也存在重视不够、指挥不力等问题。 市里对事故已经做出了处理：常务副县长降职为正科，调到县酒厂任党委书记。县长刘庆来得到一个行政警告。 这和前世的记忆是一样的。 “小江，要不是你救了那么多人，处理不会这么轻。但是，调查报告对你却只字不提。陈书记气不过，还到县长办公室吵了一架。” 第15章 醉蝎蛰了舌头 中午，刘在田想在农家吃饭。 江寒安排到花婶家，花婶家的菜干饭做的是一绝。 吃饭过程中，江寒想着调查报告的事，神情怏怏不乐。 “小江，遇到什么难事了？”刘在田问道。 江寒把事情一说，刘在田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干的。” 江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老头怎么会这样？ “别瞪我！一件事情的处理必须是全方位的，通盘考虑，不能光顾你一个人！” “调查报告没有提你的功劳，但也没有否认，对不对？你有什么好郁闷的？” 刘在田接着分析，作为市委书记，他的重要责任是培养干部、使用干部、保护干部。 只要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市委书记就必须这么做，否则干部们整天提心吊胆，哪儿还有心工作？ 再说了，谁也不是圣人，连圣人都会犯错。 “像你这么执拗的人全国少见！执行条例规定简直是刻板，刻板到难以想象！如果把你的功劳报上去，岂不是显得其他干部无能，岂不是衬得其他干部的规矩意识淡薄？” “肯定你的功劳，就要否定调查报告的结论。” “本来是非人力、不可抗力的因素，一下子就成了人为灾难！多少干部受处分？” “你一个人立了功，市、县、乡多少干部都得受牵连。” 刘在田仔细看了看江寒：“在这场灾难中，你的表现不可思议！正是这种不可思议，调查报告才避开了你。” 江寒不禁佩服起这老头来，站位果然是不一样。 刘在田这么一讲，江寒的心情立马好转。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蝎子，是十条腿的，叫十足全蝎。别的地方都是八条腿，现在有没有？” “有啊，到坡上半天能逮二十几只。”花婶替江寒回答道：“现在蝎子收不上价了，逮蝎子的人也少了。” “好啊，下午咱就去逮蝎子！” 江寒从小就会抓蝎子，下午带着刘在田就上山了。 蝎子怕风，只要吹口气，蝎子就老老实实地趴着不动。 蝎子的尾巴只会直上上下地弯曲，不会左右摆动，只要顺着一个方向，捏住尾巴也不会被蛰到。 不一会，刘在田就学会了抓蝎子。 抓了几只之后，刘在田就在一边歇息，让跟来的三个人抓。 抓了二十几只之后，刘在田道：“够了，够了。江寒，我看你的酒不错，干脆做醉蝎。” 跟着刘在田的那个人是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叫夏林。 一听到酒字，夏林就说道：“刘老，您不能喝酒。” 刘在田生气了：“你们就知道管我！在家里不让喝就算了，出来了也不行？我这不是喝酒，我这是吃蝎子！” 夏林似乎对刘在田的脾气已经适应了，面无表情继续说：“蝎子有毒，就酒的话，更有害。” “一只，就一只。”刘在田伸出一根手指头。 江寒心中暗笑，这老头还真有点可爱。 回到“伴山房”，刘在田就让江寒拿出最好的酒泡蝎子。 江寒当然是拿出了毛台，将二十几只蝎子泡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江寒陪着刘在田吃完早饭，刘在田就急着问泡得怎么样了。 江寒拿了出来，刘在田打开瓶盖，用筷子夹了一只蝎子，迅速放到嘴里。 “这味，真不错。”刘在田没有嚼，其实是在品酒。 夏林立马拿过了瓶子，盖上了瓶盖，交给了江寒。 说好了一只就是一只，夏林不想让刘在田吃第二只。 啊！ 刘在田突然叫了一声。 呸！ 刘在田将蝎子吐了出来。 蝎子在地上爬着，还活着！ 蝎子在酒里泡了一夜，居然没死，刚才只是醉了。 “倒霉啊，舌头让蝎子扎了一下。”刘在田的表情有些痛苦。 夏林翻开嘴巴一看，刘在田的舌头有些肿。 “快，乡里有卫生院。”江寒说道：“我送你们去。” 夏林道：“开车，去市医院。” 两个司机赶快去开车。 车启动了，夏林把刘在田扶上车。 刘在田的舌头显然是肿了，说话都不利索了：“小江，记住，记住我说的话啊。有，有空我再来，当教育副村长。” 江寒要跟上去，夏林道：“江村长，你就留村里吧。这样更快一些。” 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开得极快，只一会儿功夫就消失了路口拐弯处。 …… 三天之后，江寒正在和村民一起砌石拱桥，张良镇派出所长王峰来了。 “王所长，你不会是来查案子的吧？” 江寒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毕竟从乡里到村里，这条路仍然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 王峰说道：“派出所也不是县刑警大队，哪儿有那么案子查？今天我来，是提前打点来了。哈哈。” “打点什么？”江寒笑道：“是不是有客人要住民宿？” “老弟，你要高升了知道不？”王峰神神秘秘地说道。 “我一个村长助理，能高升到哪儿去？”江寒道：“是不是找我拼酒的？” 上次那顿酒，王峰和江寒喝得都很尽兴。 “老弟，你马上就要进政法委了。别看你不是公务员，但这是早晚的事！政法委管着公检法，你去了政法委机关，今后对我还有张良镇派出所，可得多多支持。” 江寒一时愣住了。 政法委书记陈利民的动作太快了吧？ 很明显，刘庆来对自己的印象不好，而陈利民则是把自己弄到政法委机关，这岂不是公开和刘庆来翻脸了？ 陈利民为调查报告的事跑到县长办公室为江寒鸣不平，这让江寒很是感激。 现在，陈利民要把自己调到政法委，去还是不去？ “老弟，看样子，你还在犹豫？！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到的事！要想进步快，就得从基层到机关，再从机关到基层。有些人一辈子在基层不动窝啊。” 此时，江寒突然想到了刘在田说的话，站高一层看问题。 如果自己去了政法委，对于黄沟村今后的发展会不会更有利？ 到那时，自己想和乡党委书记和乡长缓和一下关系，恐怕比现在要容易得多。 “江寒，原来你在这儿啊！”远远地传过来一个声音，恰好是乡长刘跃亭来了。 “哟，王所长也来了。看来，消息还挺快的啊。”刘跃亭赶快与王峰握了握手。 王峰虽然是派出所长，职位是股级，与他的正科有差距，但说不定哪一天就调到了苍山乡。 对于派出所长来说，全国没有统一派出所所长的行政级别。 一般情况下，派出所是副科级规格建制。 如果是重点乡镇的派出所，例如县城所在乡镇的派出所所长，一般都高配正科级。 如果是地处偏远、规模不大的个别乡镇，因为人口少，地盘也小，派出所所长可能配置为股级。 王峰这个派出所长就是股级，级别虽然，但乡里管不着，但是一旦有事还得求着派出所。 因此，刘跃亭本着“多栽花、少栽刺、多建码头好停船”的原则，与各方处好关系。 对于江寒，刘跃亭从来就没看好过。 第16章 截胡 刘跃亭对于江寒的印象非常差，一个不懂得变通、凭着一腔热情蛮干的人，早晚会碰得头破血流。 果然，县直各部门对黄沟村的印象特别差。 唯一对黄沟村印象好的是群工部，因为一年来黄沟村闹事的人少了。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一个字：钱！ 江寒就凭着有钱，翻修自己的老宅子，还顺带着把没人要的老房子也一块修了，盖了一大片！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修完！ 村里的人都在里面干活，干活就有钱，于是闹事的就减少了。 刘跃亭对江寒的做法十分反感，怎么能多占宅基地呢？ 江寒还振振有辞地狡辩说，这是接待游客的民宿！ 民宿是什么玩艺？刘跃亭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词。 这玩艺既不是农家乐，也不是宾馆酒店，纯粹就是他以接待游客之名行个人享受之实！ 果然，土地执法人员就过来查了。 没想到江寒居然指使一帮妇女把他们给挠了！ 这下子牵连了整个乡，乡里想搞个什么产业，县土地局就是不给土地指标！ 特别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南方鞋厂落户，也让江寒的几句话给搅黄了。 刘跃亭曾公开宣称，不出两年，江寒的钱造完，他在村里就干不下去了。 两年之内，江寒必定从村里滚蛋。 万万没想到，刚刚一年多，江寒果然要走了。 只不过，不是滚蛋，而是借调到县里。 听到这个消息，刘跃亭在办公室里癔症了好大一会儿，这小子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 这小子在山上唱大戏，救了几百名群众，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挽救了他的仕途。 市里已经下了处分决定，刘跃亭得到一个记过处分。 但刘跃亭从心底里对江寒是感激不起来。 反而对江寒的好运感到异常羡慕和气愤。 但是，江寒马上要借到县里，这还是陈利民亲自点的将！ 江寒的关系虽然还在村里，但毕竟是去县里了，作为暂时主持工作的乡长，刘跃亭怎么也得过来祝贺一下，并顺便送送他。 这不是给江寒面子，这是给陈利民面子。 陈利民的职位重要，他要是对自己产生不满意，以后就别想着进步了。 “刘乡长，我还没想好去不去呢。”江寒确实是在犹豫。 今天他站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一时难以抉择。 如果拒绝的话，旁人对江寒不免又是一翻指手划脚。 自己在黄沟村的工作，恐怕又多了一道阻力。 刘在田说了，必须站高一层！你不当大官，做个屁的大事？ 江寒深吸一口气，决定听陈利民的。 去了县里，村里的工作也不会耽误，黄沟村的发展软环境也会好很多。 因为江寒是定方向、定规划、定盘子，具体活由黄承印他们干就成了。 江寒道：“刘乡长，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对黄沟村的支持。虽然说到了县里，但是我的手续也不办，我的根还在黄沟村，还请刘乡长继续帮助。” 刘跃亭没料到江寒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这不是挺会说的吗？ 怎么过去像个二愣子？ “江寒，中午在乡里吃饭，算是欢送了。王所长，一起参加啊。” 刘跃亭转头对司机安排道：“现在给好味道打电话，甜鸡子早点炖上。” 江寒赶忙说道：“刘乡长，真不用这么客气。” “江寒，你来村里一年多了，我还没跟你吃过一顿饭呢。就这么定了啊。看看，王所长来了，怎么也不能让他空着肚子走吧？传出去的话，我们苍山乡以后还咋混？” 王峰道：“就是，就是。江寒，中午一起热闹热闹。” 司机打完电话又问道：“乡长，喝酒不喝？” “废话，无酒不成席！当然得喝，就喝三河酒，53度的。” 刘跃亭安排完笑道：“王所长，本来我还有些不相信的，你一来，我就知道江寒肯定要去县里了。” 江寒虽然已经决定听从陈利民的安排，这一去就意味着要真正步入仕途。 但对于刘跃亭，江寒可以说几句没营养的客套话，但要说与他在一起吃饭喝酒，心里实在是别扭。 “刘乡长，您日理万机，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要不改天？”江寒问道。 刘跃亭心中暗骂，这小子真是给脸不要脸，不仅不想吃这顿饭，还带上了讽刺的口气。 这时，刘跃亭接到一个电话。 把手机装进裤兜，刘跃亭满脸喜色：“看看，这事搞得，唉呀，真是！陈书记咋回事嘛！” “陈书记咋了？” 王峰是派出所长，当然关注本系统领导的动向。 “陈书记说了，江寒暂不调入。”刘跃亭作出一副同情的表情，但掩饰不住一种释然。 王峰没想到会是这样：“不会呀，陈书记我了解啊，他向来说一不二！会不会搞错了？” 刘跃亭道：“不会搞错，刚才是我同学透露的。我约摸着，陈书记可能是一时冲动，不了解真实情况吧。” 江寒大难不死回来的时候，陈利民就想让江寒跟着他干，那时江寒没答应。 要是那时候答应了，说进去也就进去了。 现在，陈利民应该是经过全面了解，知道了江寒过去干的那些事，这才反悔了。 “江寒我告诉你啊，这人呐，不能总靠运气。县里你不去也好，总比到时候被人撵回来强。” 江寒不禁苦笑起来，不想去的时候，被人强迫着去。等到想通的时候，人家又不要了。 这或许是一种警告和提醒，前面的路并不平坦。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按照选择的方向走下去。 去不成县里，以后再参加遴选考试就行了。 想到这里，江寒笑道：“不去县里也好，还是留在村里扎扎实实干些实事。” 江寒的反应，让刘跃亭有些意外，这小子居然还有些城府。 “乡长，中午的甜鸡子做不做了，要不要取消？”司机赶忙问道。 刘跃亭道：“怎么不做？菜都点上了，还能取消不成？江寒不去吃，咱跟王所长吃嘛。对了，中午我得跟王所长好好喝几杯。” 此时的刘跃亭心情大好，还真想喝上几两。 “江寒，你中午就别参加了，组织村民修修路。修路的钱也不一定啥时候下来，你们先修着。” 这时，江寒的手机响了，是陈利民来电。 响了一会儿，江寒在想，这个电话是接，还是不接？ 王峰道：“江寒，陈书记电话，你接吧。” 江寒按了接听键，那头传来陈利民的声音：“江寒，这事太突然了，你来不了我这儿了。” 江寒道：“感谢陈书记的厚爱。我的水平还达不到，今后我多多努力。” “我是想让你到我这儿，但是，不知道是谁横插一杠子，把你给截胡了！”陈利民明显带着一丝恼怒。 第17章 换了个地方 陈利民的嗓门大，王峰和刘跃亭都听到了。 怎么回事？有人截胡？ 竟然从政法书记手里抢人！ 这么说来，不是陈利民放弃了江寒，而是有人抢先下手了。 江寒，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官，还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能截胡政法委，肯定比陈利民还要厉害。 刘跃亭刚刚还在幸灾乐祸，陈利民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泼过来，脸部都有些发僵。 江寒没想到出现这个结果，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江寒，你要去县委组织部。县委组织部管干部的，也不错。不过，以你的性格，恐怕在组织部待不住。你要是在县委组织部不爽了，再来政法委！” 陈利民是军转干部，说话很直接，这番话，让江寒十分感动。 江寒也知道，在各个部门当中，组织部的氛围是最压抑的。 陈利民认为江寒有点拗，害怕他适应不了组织部的环境。 “陈书记，啥都不说了，非常感谢！！” 江寒说完，陈利民就挂了电话。 不过，江寒想不明白，怎么就进了组织部？ 难道是因为自己在这次重大安全事故中表现突出？ 组织部的人，江寒一个都不认识。 在村里一年多，组织部的人从没有来过。 江寒相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能进组织部，一定有人暗中帮忙。 从机关到基层，流行一句话：跟着组织部，天天有进步；跟着宣传部，年年犯错误；跟着政法委，时时碰着鬼…… 组织部就是培养、选拔和任用干部的，组织部门的门非常难进。 江寒首先排除了陈利民。 公安局长张全新更不可能。 江寒眼前马上浮现出一个人：刘在田。 刘在田这些天一直在履行“教育副村长”的职责，时不时地对江寒进行思想教育，有意让江寒进入仕途。 真有可能是刘在田帮的忙！ 刘在田被蝎子蛰住了舌头，走得匆忙，江寒一时忘了要电话。 如果是刘在田帮忙，他凭什么？ 就凭和自己聊得来？ 不过，江寒感到刘在田肯定不是一般人，虽然退休了，但人脉还在。 让一个人进县委部门，对他来讲也就是开口之劳。 江寒还在思索呢，刘跃亭面色尴尬，十分为难。 如果没有外人在，刘跃亭还真的能放下身段、舍掉脸面，邀请江寒参加中午的饭局。 此时有王峰在，刘跃亭的脸皮再厚，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但，人家既然进了组织部，总得恭喜一下，面子活该做还得做。 “江寒，没想到啊，进了组织部，可喜可贺呀。”刘跃亭说道。 王峰上来给了江寒一拳：“老弟不错啊，深藏不露！” 深藏不露！ 这个词让刘跃亭的眼皮子一跳。 是啊，江寒凭什么轻而易举地进了组织部？ 虽然他还不是公务员身份，但他进了组织部，这个问题还是问题吗？ 不动声色地进了县委组织部，还是从政法委书记手里抢过去的！ 这说明，江寒的背景深厚，至少是市级以上领导打的招呼！ 不可能是县里作的决定。 县里主持工作的是县长刘庆来。 刘庆来根本不可能看得上江寒。 想到此，刘跃亭把笑容堆满：“江寒，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王峰看到了刘跃亭的不尴不尬，连忙帮腔给他打个圆场：“老弟，中午咱一起！” 今天的事来的太突然，而且是一波两折，江寒没有什么心思吃饭喝酒。 如果是和王峰一起，当然没问题。 但和刘跃亭一起，不阴不阳的喝酒吃饭，浪费时间，影响心情。 当然，这些天，江寒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着转变。 此时哪怕再厌恶刘跃亭，江寒也得把面子做足。 “刘乡长，王所长，今天吃这个饭、喝这场酒，我觉得不太合适。刘乡长出面，那就是公。我和王所长吃饭，那就是私。” “要是和刘乡长把饭吃了，把酒喝了，全县恐怕都知道了。” “今年市里一个干部说是要提拔了，同事们把祝贺酒都喝了。谁知道到会上，提拔的对象变成别人。” “我这也不是提拔，只不过是去组织部帮助工作，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临时工。哪怕是去当临时工，不到最后恐怕还会有变数。” 江寒所讲的这名干部，刘跃亭和王峰当然都知道。 如果不是提前喝了祝贺酒，这名干部恐怕还不至于这么难堪。 不提拔很正常，但是喝完祝贺酒而没有提拔就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到现在为止，这名干部还猫在家里，偶尔在单位露一下面。 江寒这么一讲，刘跃亭的面子也有了。 刚才他真怕江寒还像过去那样，当着外人的面给他甩脸子。 这人说变就变啊，江寒今天说话不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很老到！ 难道以前的江寒是在装，就像刚才王峰所说的“深藏不露”？ 既然江寒这么讲了，刘跃亭道：“那行，等事情定下来之后再说。江寒，考虑问题越来越稳妥了。” 王峰看江寒刚才有些蒙，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今天也不攀他喝酒了。 刘跃亭和王峰走后，江寒回到伴山房，静下心来思考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 这时，花婶过来说，刘在田是提前付的房费，他们今天走了，应该把剩下的房费退给他们。 “他们登记的时候有没有联系方式？” “没有留联系方式。他们是直接来的，没有提前打电话订房。” 江寒上网搜了一下刘在田三个字，倒是有不少人，看了看信息，都不是在伴山房住过的刘在田。 这个老头，也不知道舌头有没有消肿。 回想起这十几天的相处，江寒越发感到一定是刘在田的推荐。 否则，他也不会处心积虑地劝自己进入官场。 这事情绝对不会是所谓的忘年交那么简单。 不管如何讲，刘在田对自己一定是心怀好意。 这份好意，不可辜负。 那就好好干吧。在组织部干，对于黄沟村来讲，有很多无形的好处。 正在想，手机响了，显示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 “喂，你是黄沟村的江寒吧？” “对，对，我就是。” “我是县委组织部人事科的，你在哪里？” “我就在村里。” “我通知你一声，你借调到县委组织部了。下午你就到人事科报到。” “好的，非常感谢。请问您怎么称呼？” 电话那头没音了，对方挂了电话。 第18章 水部长 江寒要调到县委组织部的消息像长翅膀一样传到全村，村民们几乎都过来了。 大家都不愿意让江寒走。 江寒对于村子的贡献以及一年来村子的变化有目共睹。 过去的黄沟村穷得叮当响，现在大家的收入明显超过了其他村。 最主要的是大家看到了希望。 因为到村子吃、住的游客明显多了。 只要有人来，那就有钱赚，村民们都懂得这个道理。 江寒对于黄沟村将来的规划更是让村民们振奋不已。 江寒一走，村子怎么办？ 特别是那几个彪悍的妇女更是激动，吵吵着要去乡里、去县里讨说法，坚决不让江寒走。 “小寒，你去县里弄啥？俺们不在，土地局、林业局的人还不得找你的麻烦？” “对呀，你在村里，那些人拿你没法儿！” “是啊，那个些干部们就怕俺们去闹事！” 几个孩子也跑过来，拉着江寒的衣襟不放。 江寒突然有些眼湿。 黄承印作为支书，比一般村民想得更长远一些。 对于刘在田劝说江寒的话，黄承印也听到过一些，认为刘在田说得很有道理。 江寒到县里工作，对于黄沟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都别吵吵了，江寒去县里，是县委组织部，是管干部的，谁敢弄他的事？” 一个妇女说道：“可别这么说，组织部能管得了县长？就因为鞋厂的事，县里、乡里恨死江寒了！” 黄承印居然一时没话可讲了。 为了让鞋厂落户，乡里开了协调会，黄承印和江寒一起参加了。 听说要把鞋厂放到黄沟村，当时黄承印都差点乐晕。 江寒几句话一说，把投资商气跑了，黄承印很不理解。 到后来，江寒的解释让黄承印也惊出一声冷汗。 要是真让这样的鞋厂来村里，不仅把村里搞得乱七八糟，还污染水源，导致各种疾病。 江寒是为了村子的环境着想，而有些人则是为了挣快钱、补窟窿。 是啊，江寒哪怕是县委组织部长，也大不过县长。 江寒笑道：“你们都别担心。领导对我不满意，那都是观念不一样，并不是个人恩怨。再说了，人家是正处级，我连公务员都不是，跟我过不去，岂不是自降身份？” 对啊，黄承印刚才的担心消失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江寒有本事，总不能一直把他拴在村里不动弹吧？” “再说了，从县城回来，也就一个小时，一脚油门的功夫。” 黄承印一讲，村民们这才散去。 …… 江寒回到伴山房，换了一身衣服，都是国产品牌，很低调。 既然去县委组织部了，那就不能张扬，更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开着低调的皮卡，江寒去了县城。 县委组织部在县委大院里，江寒把皮卡停在了院外。 到门口一报名字，门卫就让他进去了，看来组织部人事科的人提前打了招呼。 进入组织部的三层红砖小楼，江寒就感到一种古旧的气息。 楼道里的人走路匆忙而严肃，但脚步都很轻，甚至是蹑手蹑脚的，偶尔有人互相点头示意。 如果闭上眼睛，就像置身空旷的野外。 在这种氛围之下，江寒也只有走慢一些。 找到了人事科的牌子，江寒轻轻敲了敲门。 一个戴眼镜的三十来岁的人开了门。 “您好，我是黄沟村的江寒，我是来报到的。” “哦，小江，欢迎，欢迎！你稍等，科长马上回来。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个大办公室，坐着三个人。 戴眼镜的中年人叫唐伟，另外两个是四十岁左右，人显得很热情。 人事科与其他科不一样，其他科是管全县各个口的干部或者是机关、基层党的建设以及人才队伍建设等等。 人事科其实就是负责组织部内部的人事调动、人事关系办理等等，其实没什么权力。 所以，人事科的人显得更加活络。 不一会儿，人事科长陆家富进来了，拉着江寒的手就不丢，这热情有些太过分了。 “江寒啊，你可算来了。跟我走，部长要见你。” 跟着陆家富就走，江寒有些蒙，不是吧，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官，也只不过是借调而已，部长要见自己？ 江寒心想，也许从部长这里能知道，到底是谁帮助自己进组织部。 陆家富小心地敲了门，里面传来一个女声：“进来。” “部长，黄沟村的江寒来报到了。”陆家富的声音很轻，但又能让人清晰地听到。 县委组织部长叫张雅文，三十五岁左右，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但眼镜片后则是透着一股威严。 “哦，你就是江寒！” 陆家富拎起茶瓶为张部长续上水，又给江寒倒了一杯，带上门出去了。 江寒站在那里，神情平静。 张雅文暗暗一声赞，这年轻人站在那里，既不倨傲，也不慌张，就凭着这身气质，就与众不同。 进了组织部的门，特别是面对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哪个新人不着慌？ 有好几个新进组织部的干部，进她的办公室，多多少少都出了丑。 有的战战兢兢，有的说话都带着抖音。 还有一个进来就给她倒水，手一颤，杯子倒了，桌子上的文件都打湿了。 而面前的江寒站在那里，气质拿捏得恰到好处！ 谁说江寒是愣头青、生瓜蛋了？ 张雅文做组织工作十来年了，看一眼就基本可以判断一个人如何。 难怪陈利民要把江寒调去。 陈利民要调江寒，主要是看中他的一项特质：严格按条例规章办事。 在县里这场特大灾难中，正是江寒的这种特质，挽救了四百多口人的性命。 组织部是最讲制度、最讲原则的，考核、提拔、任用、奖励、惩处等等都得照章办事，一点都不能马虎。 其他部门认为江寒这样的人太犟，不能用，但是组织部最需要这样的人。 可能是很多部门对于江寒有所误解，或者是看走眼了。 上级领导就是上级领导，看人的角度就是不同。 要不是上级领导发话了，江寒恐怕就坐在陈利民隔壁的办公室了。 “小江，坐。”张雅文指了一下沙发。 江寒也没有客气，坐到沙发上。 江寒的坐姿让张雅文心里又一次点赞。 “小江，你想到哪个科室，有什么想法没有？”张雅文问道。 “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服从部长安排。”江寒站起回答之后又坐下来。 这种话张雅文听得太多了，一般人只讲服从组织安排。而江寒却多了一句，让她心里很熨帖。 “水部长还好吧？”张雅文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第19章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江寒只是稍稍愣神，马上明白了，帮着自己进县委组织部的，肯定与这个水部长有密切关系。 县委常委、组织部长这么一问，就说明此人的地位不会低。 水部长，难不成是市委组织部的，甚至是省委组织部的？ 江寒不认识什么水部长，但此时他却不能否认。 如果否认，张部长会认为他不实在，对领导遮遮掩掩的。 只能模糊处理。 “一切都好。感谢张部长挂念。”江寒又站起来回答。 张雅文又看了一会儿文件，批了几个字之后道：“小江，你先到政研室吧。” 政研室的全称是政策研究室。 政策研究室的主要工作并不是研究政策，《组织工作条例》《干部任用条例》等政策都是上面研究制定的。 政策研究室平时的工作就是吃透上级各种文件精神，而后写好领导讲话、经验总结、情况汇报等等。 组织部的大材料基本上都出自政研室。 张雅文拿起了电话，人事科长唐伟小心地推门而入。 “让小江去政研室。安排一下宿舍，有单间最好。” 唐伟马上领着江寒回到人事科，给行政科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唐伟又带着江寒去组织部的宿舍楼。 宿舍是老式筒子楼，离县委大院不远，住的大部分都是单身汉。 一间房子有二十平方米，一般是两人一间。 也有个别人结了婚没有房子，暂时住在这里的。 部长说有单间最好，作为人事科长的唐伟心领神会，没有单间也得挤出单间。 行政科副科长已经等着了。 “小江，这是最好的一间了。最东头，紫气东来嘛。还没有西晒。” “唐科长亲自带着来，小江不简单啊。” 作为组织部行政科的，其实就是管后勤的，他们的权力不大，所以说话就比其他科的人随意多了。 “那当然，部长亲自交待的。”唐伟笑道。 “不过，咱组织部也该盖房子了。家属楼不比这筒子楼好多少。” “上次楼上孩子喝酸奶，不小心掉地上也没有管，结果酸奶就顺着地板的缝滴到楼下。后来有人说，楼上的老郭干事就地不就床。哈哈。” “小江，这房子不隔音。不过你这个在最东头，算是最安静的一间。当然，要是女朋友来，最好去宾馆。” 行政科副科长把钥匙给了江寒就走了。 “小江，我带你去政研室。” 政研室主任叫崔永军，戴着一副深度近视镜，唐伟和江寒进去后，他才抬起头。 “唐科长，有事？” 唐伟道：“崔主任，这是苍山乡黄沟村大学生村官江寒，张部长亲自把他调到咱们组织部。” 崔永军伸出手与江寒握了握，又坐回椅子：“不是调，是借调。” “嗨，这不早晚的事吗？”唐伟说道：“崔主任，人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唐伟与江寒握握手道：“有啥困难，有啥需要，直接找我就行了。” 江寒目送唐伟出门，转过身来，崔永军问道：“你写过材料没有？” 前世的江寒在省直部门干过十年，写材料当然不在话下。 但是，做人要低调。 “崔主任，在村里也就是填填报表什么的，没有写过材料，以后还请您多指点。” 崔永军说道：“到政研室帮助工作，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去吧，你到大办公室去，跟大家多学习。” 江寒走出崔永军的办公室，不禁摇头苦笑。 看来，崔永军就是个埋头于写材料，不通人情世故的人。 刚才对唐伟毫不客气，还非得纠正一下是借调而不是调，这种人比较认死理。 大办公室有三个人。 政研室副主任王成喜，副主任科员马明雨，科员巴伟。 王成喜说道：“小江，你刚来，材料还一时上不了手，你就随便干点啥吧，没事就看看报，翻翻文件。” 江寒在机关干过，很清楚，政研室的人，材料一个接一个，桌子上往往是乱七八糟的。 有好几个文件柜，里面的文件也是乱堆着。 “王主任，我先整整文件柜吧，也学习学习你们的大作。” 王成喜应了一句：“好。” 江寒边整理边看。 材料写得不错，但也只是不错，循规蹈矩的。 一些讲话稿，领导念起来不会出大错，但也没有亮点，大话套话多。 看了十几份材料之后，直觉得昏昏欲睡。 后来，江寒着重看数据方面的材料，比如说全县的干部队伍建设情况，基层组织建设情况，有多少个先进村，有多少个软弱涣散村。 仔细看了一下软弱涣散村的材料，其中最软弱涣散的居然是：黄沟村！ 对于黄沟村的描述，用词十分激烈：因为党组织战斗堡垒作用发挥不够，黄沟村成了党建弱村、信访大村、管理乱村、经济穷村。 日期是一年之前的。 想想如今，江寒心中涌起一股自豪。 临下班了，江寒问道：“王主任，您看，我的办公桌，这个怎么解决一下？” 正在收拾材料准备下班的王成喜道：“你写材料一时插不上手，桌子暂时用不上。那个沙发就是你的。” 江寒一看，这皮沙发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到处都掉块，看起来就像个癞痢头。 整个房间就这一个沙发，有客来访，江寒到时还得站起来让给客人。 但，王成喜说得好像也没错。 你不写材料，用什么办公桌？ “小江，政研室一年的经费只有三千块钱，紧张得很。到时候，让部里给你解决办公桌椅的问题。” 这或许就是新人加借调人员的应有待遇。 下班之后，江寒信步走到街上，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小馆子吃了一碗芝麻叶面条。 本想习惯性地找家宾馆住，想了想又回到宿舍楼。 楼道里到处都是油烟味，好多人正在做饭。 在宿舍做饭拥挤而且不好排油烟，只好用上楼道这样的公共空间。 江寒一路走过去，微笑着和大家点头示意，小心地穿了过去，打开了自己的宿舍门。 宿舍里的卧具已经准备好了，但屋里实在是闷热无比。 空调是那种老式的窗机空调，安在北面的窗户上，开了好半天，听得嗡嗡直响，但屋里的燥热却没有多少改善。 尽管江寒告诫自己一定要低调，但这种环境的确是受不了。 第20章 让房 江寒在屋里脱光了衣服也不行，热得浑身大汗。 外面楼道里的油烟从门缝里钻进来，让空气更加污浊不堪。 “蔡松成，你说你快分到房子了，到现在也没见个影子？” “这个得论资排辈，咱刚刚把关系从学校办过来，能分到一间宿舍就不错了。” “蔡松成，你年龄也不小了，找找部长去，我听说还有房子没分完。” “不行啊，排在我前面的还有不少人。等等吧，我听说县委党校要搬迁重建，到时候肯定盖房子。你想啊，商品房那么贵，咱们也买不起。” “你不找人，到时候还没你的份儿！” 这是江寒的邻居两口子在争吵。 这时，咣当一声，是锅掉到地上的声音。 “你想干啥？” “蔡松成，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外面居然打起来了。 江寒赶快穿上衣服，打开门。 只见一个女子，拿着笤帚挥舞着。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戴着油渍斑斑的围裙，拿着锅铲挡着攻来的笤帚，显得很是狼狈。 江寒在黄沟遇到的彪悍村妇多了，劝架都劝出了经验。 “干啥呢？”江寒上去夺过妇女的笤帚往地上一掼：“不看看这是啥地方？” 蔡松成和她的老婆一呆。 两人吵架已经形成了习惯，在这栋楼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两人吵架打闹，大家只当没看见，该干啥干啥，因为劝也没用，并且越劝这两口子还越来劲。 这妇女没想到有人夺了她的笤帚！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寒喝道：“这是县委组织部的宿舍楼！你们这样吵闹还动手，成何体统？就算组织部有房子，也不分给你们！” 妇女搞不清楚江寒是什么身份，也不敢横了，小声说道：“我家的事，你别管。” 江寒道：“我不管？我不管，你们吵翻天了，影响我休息！” “跟我进屋说！”江寒推开了蔡松成的房门。 见两人还在犹豫，江寒道：“怎么了，怕啥，进来说呀。” 两个推推搡搡地进来，蔡松成关上了门，心想，这人是谁啊，气势这么足？ “坐，不要客气！”坐在椅子上的江寒指了指床。 两人互相看了看，这个房子究竟是谁的？ 怎么感到，这个人是主人，自己反而是客人了呢？ “我说说你啊，你作为蔡科长的贤内助，就得有贤内助的样子，你这样吵吵，你男人的面子何在？他以后在组织部咋混？” “蔡科长吧，你也是的，女人说几句气话又咋了，你就让她说嘛，你急啥，还动手？” 女人道：“你是谁呀，你是领导？你要是领导，咋会住这儿？” 江寒道：“我不是领导就不能说几句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寒，苍山乡黄沟村的，今天是第一天报到。” “江寒，你就是黄沟村的江寒？”女人指着江寒一脸惊奇。 “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但是我听说过你。你救了平沟村几百口子，我姥姥、姥爷全家都是你救的！我妈也天天念叨你的名字呢。” 蔡松成也明白了江寒是谁了。 “原来是小江，幸会幸会！”蔡松成伸出手来：“我是组织部组织一科的，蔡松成。” 两人这下总算明白了，难怪江寒敢出来管他们的事。 江寒谁都敢得罪，连县长都不怕。 蔡松成和老婆赶快坐在江寒的对面。 蔡松成是张良镇初中的副校长，长期在县委组织部帮助工作。 因为业务出色肯吃苦，张雅文部长把他正式调入组织部，并且直接任命为组织一科副科长。 一个副科级干部在县城居然没有房子，主要是县财政太穷了，盖不起房子。 蔡松成的老婆叫宋梅，也是从镇里的学校调到了县一高。 县一高过去有房子，但早就分完了。 所以只能住到筒子楼。 孩子上初中了，坚决住校，不愿意到这里住。 贫贱夫妻百事哀。 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演化成全武行。 “江科长，不瞒你说啊，我们家老蔡就是抹不开面子。” 江寒虽然是借调的，但只要进了机关，都喊科长，这是基本的规矩。 江寒当然知道这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说，在省直机关，厅级干部以下，大小都叫处长。 这和军队不一样，军队的职务等级森严，不能乱叫。 是副团长就是副团长，你要是喊团长，那就是嫌人家官小。 但是在地方的机关单位，是副处长，你不能喊人家副处长。 包括市委书记在喊副市长的时候，都是叫某某市长，如果喊某某副市长，那就是极度的不满意。 宋梅埋怨道：“老蔡是副科长，再加上我们家情况特殊，于情于理也能多分一间房的，但他不说，人家行政科哪儿能主动给？” “看看，我们东边有这一间，就是你住的这一间一直空着，这下。” 宋梅说到这里赶快打住，心里有些不安，这话分明是说江寒不应该占这一间宿舍。 江寒那是谁都敢得罪的人！ 他能来组织部，哪怕是借调，那也是张部长欣赏的人。 江寒说道：“这事好办，我的这间房子给你们住。” 两个顿时蒙了，不是吧，这间房间位置这么好，他居然肯让给别人？ 蔡松坡说道：“这个，这个房间是分给你的，你给我们，不合适吧？” 宋梅急得用胳膊碰了碰蔡松坡的肋巴骨。 “你们不用客气，这房子跟你这间紧挨着，方便啊。周末的时候，孩子回来也宽敞一些不是？” 江寒说完，拿出宿舍钥匙直接塞给宋梅。 宋梅看了一眼蔡松坡，迟迟疑疑地说：“那，你住哪儿？” 江寒道：“我回村里住。从县城到村里也不远。” “不行啊，这个点了，也没有公交车了。”蔡松坡道。 “我有个小皮卡，平时在县城买点东西回村里方便。开车也就一个小时。” 江寒起身出屋，又对发愣的二人说道：“以后，别吵架了，影响不好。” 两个赶快站起来：“不吵了，再也不吵了。” 江寒出门，把摔在地上的锅放到炉子上，转身离去。 望着江寒的背影，宋梅的眼泪刷刷就流下来了，蔡松坡赶快摘下眼镜擦拭着眼睛。 第21章 你摊上大事了 江寒走了两条街，找到一家快捷酒店。 进房间看了看，陈设还不错。 最重要的是有冷暖空调。 江寒包了一个最大的套房，独立的卫生间，卧房，客厅，足有六十多平米。 江寒说是要长期住，老板也很爽利，直接给江寒打了五折。 江寒下楼找家饭店吃了一碗羊肉面条，而后把皮卡停进酒店后院，把衣物带上来，好好冲了个澡。 江寒躺在床上，想了想近些天发生的事。 关于事故的调查报告报到省里了，因为省里也来了调查组，应该这就是结论了。 刘庆来没有得到应有的处罚，刚开始江寒心中有点堵。 后来，刘在田的一番分析和劝说，让江寒放下了心结。 借调到县委组织部，江寒还真有点不适应。 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再枯燥无味、再困难重重，也得走下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 就算是借调，他进了组织部，就必须干出个样子来。 哪怕是像前世一样辞职，也得是风风光光、昂首挺胸地离开。 拿出手机，有几条短信，居然是平沟村的支书和村长发来的，祝贺他调到县委组织部。 江寒礼貌地回了一声谢谢。 正要放下手机，高平市职业技术学院的王少华打来了电话。 王少华是从王峰那里听到的消息，祝贺之后就问合作的事。 王少华害怕江寒从黄沟村一走，校村联合推动乡村旅游的事要黄。 原来，江寒还是黄沟村的村长助理，再加上借调县委组织部，双方的合作恐怕更加牢靠。 江寒正要躺下睡觉，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你在哪儿？” 不显示名字，说明手机里没存这个号码。 不过，这个号码相当不错，有可能是认识的人，说不定是组织部的哪个人。 江寒小心地回了一句：“我今天刚到政策研究室报到。现在宾馆。请问您是哪位？我手机进水了，换了新手机，号码都丢了，抱歉。” 嘀的一声，短信马上到了： “需要服务吗？” 嗯？ 江寒猛地从床上坐起。 怎么会发这种短信？ 看来政法委的工作还不够到位啊。 删除短信后，江寒躺下睡觉。 嘀，又是一声。 打开手机一看，又是这个手机号发来的短信： “你是在犹豫吗？不要犹豫！泰式洗头、日式按摩等等特色风情项目应有尽有。高矮美丑、大小胖瘦，随你挑选。” 江寒删掉短信，将手机调至静音。 关灯，躺下。 手机屏幕又闪烁起来，晃得江寒的眼皮子直跳。 这个电话居然打过来了。 江寒接过来吼道：“我警告你，再骚扰的话，立马报警！”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江寒不错哟，通过考核！” 这女子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通过考核，什么意思？ “江寒，你把我忘了？我是小满。” 小满，小满是谁？ “我是小满，水小满。” 原来是她！ 江寒想起来了，水小满，就是那天在高速口开着一辆悍马接沈芸的那个卡哇伊。 “哦，是你啊。小满，你在哪儿，是在高平市吗？” 江寒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水小满，简直是胡闹，居然给自己发那种短信。 真要是没有控制住，回了短信，那就丢大人了。 “我在绿城。小江，今天我很欣慰啊，你通过了我的初步考核，表现基本合格，但仍有进一步提高的空间，比如没有你快速拒绝，说明进行了一番激烈而艰难的思想斗争。” 水小满开起了江寒的玩笑。 这个水小满，还真是能搞怪！ 水小满，水？ 江寒忽然想到了张雅文提到的“水部长”。 哪儿有这么巧合的事？ 姓水的本来就不多，自己认识姓水的，就只有水小满。 水小满开着一辆悍马，从那天的穿着打扮也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还有可能是仍在上大学。 “小满，谢谢了！替我谢谢水部长！”江寒试探道。 “对了，你到县委组织部哪个部门了？”水小满问道。 果然是水小满帮的忙！ 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到县委组织部了？ “我到组织部政策研究室了，冒昧地问一下，水部长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爸，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你只不过是借调到县委组织部而已，没啥感谢的。我爸说了，今后都靠你自己了，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江寒心中打了一个突突，不是吧，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帮个忙，意思是今后再也不会帮忙了。 也就是说这个水部长只是把他引进官场而已。 “对了，我爸出差了，等他回来，你到绿城来一趟，他要见见你。”水小满说道。 水部长要见自己？是什么意思？ 想到水小满刚才对自己的“考核”，江寒想水部长是不是也要进行某种考核？ “好吧。水部长什么时候回来，你提前给我打电话。天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我挂电话了。” “别呀，哪儿有先挂女孩子电话的？我告诉你一个重大消息。” “什么重大消息？” “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你惹祸了，惹了大祸了！” 江寒对于水小满这种一惊一乍的已经习惯了，小女孩嘛，说话总是很夸张。 “有什么大事，有什么大祸，说来听听？” “你别不当回事！你闯了第一个大祸，你竟然把那个老头送进了医院！” 老头，哪个老头？ “装迷糊呢？就是刘在田这老头，你让他喝酒，还让他吃毒蝎子，老头的嘴肿得连水都喝不下去！” “我告诉你，我爸很生气！等下次来绿城，你就等着挨批吧！” 原来是刘在田！ 不是逼着他喝酒吃蝎子，而是刘在田自己要泡醉蝎子，谁知道泡了一夜也没有泡死，让蝎子蛰住了舌头。 这么看来，刘在田与水部长的关系相当不一般。 江寒顿时担心起来：“真对不起，刘老现在情况怎么样，他在哪个医院？” “刘老不让告诉你。已经消肿了。下次可不能惯着他了。” 水小满又说道：“第二个大祸也不得了，这几天你就低调，别出头露面。” “怎么了，难道还有人害我？我只不过一个小小的村官，来搞我，没有什么价值啊。”江寒笑道。 第22章 拜师礼 “高平市、三河县要地震了！”水小满兴奋地说：“是官场地震！” “官场地震，跟我有关系吗？” “有关系，关系大着呢！正因为你，市县的官场马上要地震，你要深居简出，不要乱说话，别伤着自己。” 水小满说道：“不说了，我去洗澡了。” 洗澡二字，让江寒顿时生出一股莫名的燥热。 此时，江寒的眼前闪现出沈芸的身影和微笑。 也不知道沈芸现在哪里、正在干什么。 江寒找出了沈芸的号码，想给她发一条短信，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发过去问候一下，会不会让沈芸误解？ 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救命之恩？ 算了，不发了。 水小满的父亲是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那就是正厅了。 从手机上搜了一下，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果然姓水，名叫：水长东。 江寒第一时间想到南唐后主李煜一句着名的词：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作为这种年纪的人，起这样文艺范的名字，非常少见。 可以判断，水长东的家族底蕴深厚。 一定是刘在田让水长东帮的忙。 水小满所讲的官场地震是什么？ 一定是因为这场大洪水和泥石流！ 省里对这次灾难的调查报告不认同，或者是对于市里对县、乡干部的处理不认同。 那当然，是认为高平市对于县、乡干部的处理太轻了。 这就对了！ 这次调查，国土厅副厅长李士勇、省空勤救援队队长杨天增没有参与。 听黄承印说，杨天增在乱石岭上激动地表态：一定要为江寒请功。 最大的可能是，杨天增和李士勇看到了报告，认为没有提到江寒，从而对调查组产生了不满。 于是省领导就让重新调查，结果发现市县均未严格按照安全管理的制度规定来办事。 结果到底如何，就看今后几天了。 …… 第二天，江寒起床，快捷酒店有早餐，在县城里已经算不错了。 吃完早餐，江寒早早到了政研室的大办公室。 王成喜、马明雨、巴伟三个人都还没过来，江寒就开始扫地、擦桌子，倒烟灰缸。 拿起开水瓶出去打水，发现其他科室的人都基本到齐了。 政研室因为要经常熬夜写材料，有的白天在办公室写不成，回家继续写，所以上班基本都不准时。 只要把稿子完成好，领导们也不说什么。 把办公室收拾完毕，政研室主任崔永军迈着四方步进来了。 “小江，还适应吧？” 江寒道：“崔主任好，还好，大家都挺热情的。” “小江，是不是感到进政研室不满意？” “我告诉你啊，你别看不起政研室写材料的，写材料的人不一定能当领导，但是当领导的必须会写材料。要是领导不会写材料，没有理论功底，他也当不大，当不长。” “毛委员当年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但其实他是靠着两杆子，枪杆子和笔杆子。” “在战争年代，靠着笔杆子写出了《论持久战》等等，影响太深远了，也从此奠定了领导地位。” “他一生没有拿过枪杆子，却从来没有放下手中的笔杆子。” “有好多年轻人一进机关单位，就想着到有钱有权的部门去，认为在这样的部门能吃吃喝喝，整天搞接待，迎来送往，岂不知这样会害了他们自己！” “你工作之后到你有孩子之前，这是你提升素质的最佳时期。” “这个时期，你的笔头子功夫没练好，以后补都没法补。” “迎来送往当然也是一种本事，但这本事啥时候不能练？” “写材料必须要守得住寂寞，板凳一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两句三年得，一吟泪双流，写东西必须能吃苦、有耐心。” 江寒连忙点头：“崔主任说得极是，我一定好好向大家学习，争取早日成为写材料的行家里手。” 江寒知道，崔永军讲的都是实话。 昨天崔永军还是不冷不热的，似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当时应该是正在思考哪个材料如何写。 现在看，这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有啥困难，就给我说。” 江寒当然有困难，在这个大办公室，连个桌椅都没有配，就只有一个破沙发，还是公用的。 这事太小，江寒都没法说出口，还是算了。 “对了，蔡松成都给我讲了，小江，很好，很不错！” 崔永军难得地露出了笑脸，又拍了拍江寒的肩膀出去了。 看来，把宿舍让给蔡松成一家的事已经传开了。 其实，江寒本来就不想住那间老旧闷热的宿舍，让给蔡松成只是顺水推舟之举。 崔永军走后，巴伟、马明雨和王成喜先后到了，王成喜打着哈欠，显然是昨天晚上熬了夜。 坐到办公桌前，王成喜从包里拿出一叠纸： “昨天想他娘一夜，好几个标题都不满意！市委组织部要的经验材料，明天报不上就不让报了。” 王成喜抓了抓头发，看到面前的烟灰缸，眼瞪得老大。 王成喜的烟灰缸，实际上是一个大瓷器，看起来就像是僧钵一般。 这恐怕是江寒见过的最大的烟灰缸。 “谁把我烟灰缸倒了？”王成喜很恼火。 江寒道：“王主任，是我倒的，我看烟灰都满了，顺手就倒了。” 王成喜往后一躺：“以后别倒我烟灰缸了！” 啊，江寒一下子尴尬了。 给你打扫一下卫生，你也不满意？什么人？！ 马明雨走过来道：“小江，别在意。写材料的都是这样。晚上写材料没烟吸了，外面的店都关门了，怎么办，只能找烟屁股！” “吸烟屁股，这是政研室的一大特色。你呀，把王主任的粮食给倒了。” 王成喜这下也感到刚才的语气有些猛了，马上道：“小江，刚才真不是有心的，你别放心上啊。” 江寒心下释然，其实这几个人挺好的，只是心里装着工作，顾不上别人的感受。 因为政研室是清水衙门，大家过得也都比较清苦。 江寒下楼找到一家烟酒店，买了十条红旗渠烟，都是十块钱一包的那种烟，在县城也算是中上档次了。 烟酒店专门让一个人跟着江寒，把箱子放到了办公室。 “崔主任说让我到大办公室向大家学习写材料，因此，大家都是我老师。” “孔夫子收学生，礼物是十条干肉。既然拜大家为老师，当然得有见面礼，这是咱们几千年的优良传统，传统不能丢啊。” 王成喜摆手道：“小江，这不合适吧？” 江寒道：“我这是拜师礼，哪怕是纪委知道了又如何？王主任，你们要是不收，那就是不想教我。” 马明雨和巴伟连忙帮腔：“是啊，王主任，咱们培养新人，也是为了更好地工作，不能算是违纪。” 王成喜点头答应，再看向江寒时感到，这小伙子说的话，听起来就是舒服。 巴伟拆了箱子，拿出一条，撕开一包，给王成喜点上。 王成喜拿出材料道：“大家都讨论讨论标题，标题一出来，主旨就出来了，内容好办，都是现成的。” 材料昨天都打印了三份，王成喜、马明雨和巴伟一人一份。 昨天晚上，三个人都在苦思冥想。 听了听马明雨和巴伟的标题，王成喜不是很满意。 江寒几次想开口，但又忍住了。 第23章 上手就是高手 王成喜注意到了江寒的欲言又止。 江寒为人处事上很活套，但是在业务上还是沉不住气啊。 办公室三个人，算上最年轻的巴伟，写材料也有五年了。 你一个刚刚借调来的小年轻，就敢跃跃欲试？ 刚刚送完“拜师礼”，那就得有个学生的样子，最好多看、多听、多思考，哪儿能乱发言？ “怎么样，昨天一夜有啥成果没有？” 崔永军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来。 江寒赶快从沙发上站起来：“崔主任，您坐。” 对于机关的氛围，江寒已经适应了。 先不说崔永军的职务，就年龄来讲，也应该给他让座。 “我不坐，坐得时间太长，痔疮又犯了。”崔学军将夹子放到巴伟的办公桌上，扭起了腰。 在办公室久坐的人，最容易得痔疮还有腰间盘突出等等。 没有时间锻炼，也只能是见缝插针起来活动活动。 见王成喜桌子上放着的红旗渠烟，崔永军抽出一支闻了闻：“哟，鸟枪换炮了！看来，材料是有了眉目！” 王成喜显出惭色：“崔主任，还没有眉目。我们几个昨天想了一夜，标题都不太理想。” “对于咱们政研室来讲，标题出来了，纲就出来了，内容好说！” “这一次全市的典型材料，我们县就一个名额，必须搞好。” 马明雨满脸苦相：“这回推荐的典型与以往不一样，是财务方面的，工作性质太单一了，写不出来彩！” “财政局的娄家慧可是全市出了名的，市领导都称她是铁算盘。她的成绩出彩得很，我们搞出的经验材料不出彩，那是我们政研室没本事！” “说说吧，我听一听。刚才张部长都催了。今天上午要是整不好，三河县在全市经验交流会上，就可能剃光头。” “整好了，这个典型就能推荐到省里去。整不好剃了光头，年底评先进啥的，咱们政研室就别想了。” 崔永军一说起材料来，就成了话唠。 三个人分别说了说材料的框架和标题。 崔永军抓了抓本来就乱蓬蓬的头发，这下咋整，这几个框架都拿不出手。 江寒站起身来，来到离他最近的马明雨的桌子边，瞟了瞟文件堆上放着的娄家慧事迹材料。 马明雨把材料递给江寒：“这是财政局写的，粗得很，你看看。我到文印室再复印一份。” 王成喜心中烦闷，因为时间太紧了。 本来还有一天时间，哪知道张部长把时间又缩短了，必须是今天上午整出来。 但到现在，大小标题还没定，框架也就定不下来。 “明雨，主任来了，你出去复印了？坐着别动，好好想想。” “小江，材料你给明雨，你听听就行了，别乱讲话，别打扰别人的思路！” 江寒无奈，只好把材料还给马明雨，又坐回到沙发上。 又被人看扁了。 不过，江寒也能理解，政研室一般都是如此，说话很直。 一心扑在材料上，心眼也少。 在政研室，你能写材料就能得到尊重。 写不好材料，只会跑跑颠颠的，在同事们心中的分量自然就轻。 崔永军说：“小江，你要有啥想法说出来！大胆说！哪怕你说错了，说不定能给大家一个反向激发。” 江寒站起道：“那我就讲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各位领导和老师多多批评指正。” 四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江寒这里。 王成喜、马明雨、巴伟都有些不以为然。 一个刚刚大学毕业，到村里才一年，根本没写过材料，能说出什么来？ 屋里这几个人算是组织部的笔杆子，想了好几天都没有满意的，让你说你就真敢说！ 也许，这就叫做无知者无畏吧。 崔永军本想着江寒会谦虚几句呢，没想到江寒还真讲。 他也没指望江寒能讲出什么彩，刚才是因为王成喜的话有些刺耳，害怕江寒心里起疙瘩，所以才让江寒有想法就讲出来。 其实还有一个意思是，如果没想法就不要讲。 江寒说道：“既然财政局这个娄家慧被市领导称为‘铁算盘\\u0027,那我们就紧紧抓住中间这个‘算’字来做文章。” 咦，崔永军的眼睛一亮。 这句有道理啊，江寒一开口，崔永军就感到不一样。 “财政局就是算帐的，我刚才听了听她的大概事迹。我想可以把她的事迹围绕‘算帐’，分成四个部分。” 江寒说道，停顿了一下。 崔永军急忙说道：“小江，继续，继续说。” “第一、算新帐，也管老帐。” “第二，算大帐，也算小帐。” “第三，算明帐，不算暗帐。” “第四，算细帐，不算粗帐。” 话音未落，崔永军就大叫起来：“好，好！” 几个人都呆了，不是吧，江寒刚才讲的几个标题，既对仗又形象，既准确地概括了“铁算盘”的事迹，又朗朗上口，给人印象深，并且能记得住。 “小江，再说一遍！”崔永军朝巴伟说道：“快记下来。” 江寒又重复了一遍。 崔永军满脸喜色：“好好好。算新帐，也管老帐，这是对历史负责！算大帐，也管小帐。既要为未来全县发展盘算，又充分保障和照顾到各个部门、各个行业。算明帐，不算暗帐。这个更好，公开算帐，明明白白。算细帐，不算粗帐，这就是说严格按照制度来，防止跑冒滴漏！” 王成喜惊奇地看着江寒，这小子果然是肚里有货！ 难怪刚才好几次想发言又忍住了。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想的这四个部分非常清楚，标题十分出彩。 写起来也好写，内容也完全分得开，不会重复。 可以这样讲，标题一出来，整个材料不仅有了框架，更有了灵魂！ 什么叫材料高手？不是说会填内容，会把句子写通顺就行，而是要有总结提炼的能力，有迅速抽出筋骨、凝成灵魂的本事！ 仅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江寒就是个高手，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境界！ 刚刚报到，还不到一天，江寒就给政研室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这下子，终于可以向部长交差了。 崔永军拍了拍江寒的肩膀：“小江，你过去是不是，哦，你刚毕业，肯定没写过。” 崔永军此时感到，写材料也许是一种天赋吧。 “巴伟，就按小江讲的这四个标题，四个部分，你执笔写吧。哈哈，上午就可以交稿了。” “不错，不错，小江不错啊。” 江寒当然得谦虚一下：“这个，我这主要是受各位老师的启发才偶尔想出来的，算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老师的启发？ 王成喜不由得脸上一热，就刚才这四个材料标题来讲，江寒可以当自己老师了。 看着桌子上几条红旗渠香烟，这是江寒送的“拜师礼”。 王成喜默默地掐灭了手中的烟。 崔永军兴奋地在屋里转了几圈，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小江，你的桌子呢？” 第24章 三个方案全否 “我刚来，主要是学习文件，用不上桌子。” 江寒当然不能把昨天王成喜的话搬出来。 王成喜倒也直率：“崔主任，我昨天说政研室经费紧张，有空找找行政科让他们配桌子。” 崔永军说道：“小江的水平，你们也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算咋回事？政研室的经费再紧张，也不缺一张桌子的钱。嗯，咱的钱不多，的确是要节省着用。我去找行政科，今天就解决。” 半小时不到，行政科两个人就搬进来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王成喜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玻璃茶杯：“小江，今后大家就在一个锅里搅稀稠了，这个你收下。” 一个玻璃茶杯当然没有江寒的十条烟值钱。 江寒也不推辞，直接收下。 “那就谢谢王主任了。我现在才明白一句话：领导就是服务。接到主任的杯子，我很激动啊。” 江寒的这句话，让三人都笑了起来，办公室里一片轻松愉快。 不到一天时间，江寒就被政研室的同事们接受了。 有了江寒想出来的标题，稿子很快就搞好了。 稿子完成之后，按照规矩，得由材料水平最低的两个人念一遍，一个人看，一个人念，看看有没有病句和错别字。 按正常情况，是江寒这个新人来念，巴伟来看。 稿子打印出一份，王成喜道：“老规矩，巴伟念，明雨看。” 念了一遍之后，改了几个地方，就送给了崔永军。 崔永军拿着稿子给副部长看了看，副部长说道：“不错，不错，你直接送给张部长。” 崔永军拿给张雅文看。 张雅文一个字都没改：“不错，不错。你们这个典型经验材料，总结得很好，跟你们过去的风格不太一样啊，有创新！” 崔永军也不贪功：“张部长，感谢您给我们政研室配了一个人，小江悟性非常高。这个材料的所有标题，都是小江总结出来的。” 张雅文笑道：“永军，小江可能是有悟性，但是你不能这么给他戴高帽吧。” 崔永军就说了说刚才的情况。 张雅文知道崔永军不善言辞，也不会说假话，没想到江寒写材料的水平这么高。 他过去就没有写过材料，这要是磨练个一两年，岂不成了组织部的材料大拿？ 水部长的眼光就是不错啊，给自己推荐了一个人才！ 江寒不仅是个人才，关键是还很会做人！ 今天一上班，行政科长就告诉她一个消息，江寒把刚刚分到手的一间宿舍让给了组织一科副科长蔡松成。 他自己则是开着皮卡回村里住。 这说明江寒的心地善良，看蔡松成一家过得艰难，就想帮他们一把。 如果不是水部长打电话，张雅文对于江寒的印象可能就是胡干蛮干、不讲道理、没有分寸、胆大包天等负面词汇。 现在看，是人们误解了江寒。 往深处想，极有可能是有些部门个别工作人员的过分要求没有得到满足，而故意夸大其辞，抹黑江寒。 于是，三人成虎。 要不是这场大灾，江寒可能一直会被大家误会下去。 政法委书记陈利民亲自到了现场，这才发现了江寒与众不同的特质。 但是，水部长是如何发现江寒的？ 据说，水部长有一个独生女儿，长得非常漂亮，全家都非常疼爱，莫不是水部长看上了江寒，是为她的女儿准备的？ “永军，小江是个人才，对他得多压压担子，大材料让他多参与。” 其实不用张部长交待，崔永军也打算让江寒多参与大材料的撰写。 “对了，你把小江叫到我办公室，我有点事要问他。” 江寒来到张雅文办公室。 “小江，材料写得不错啊，这是我没想到的。” “张部长，这只是大家观点和思想碰撞的结果，也算是灵感大爆发。”江寒谦虚道。 “小江，你是黄沟村的，对于平沟肯定很了解。并且这次大灾中，你立了大功。有个事，想听听你的看法和意见。” 张雅文说着递给江寒一个文件夹。 江寒打开一看，原来是苍山乡政府向县政府打的一个报告，内容是平沟村民安置和平沟村重建问题。 “苍山乡提出，县政府统一给平沟村民盖砖瓦房，按每人50平米的标准。县财政承担七成，村民自己承担三成。这个应该能得到通过。” “对于村民的安置问题，也就是说把房子建在哪儿，这个苍山乡提出了几个方案。” “一个是把平沟村民分散到附近村子安置，原来多少地也分给他们多少地。” “第二个方案是原址复建，村民原来多大的房子就建多大的房子。” “第三个方案是，在县城的城边划出一片地，集中盖楼，对平沟村民进行安置。” 江寒问道：“张部长，县领导还有县里各个部门有什么意见？” 张雅文说道：“上次开过一次会议，对于这个没有形成一致的意见，各个部门，县领导还有受邀参会的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都有不同意见。因此，这个搁置了。下午还要开县委常委会讨论。” 张雅文其实是不想参与的，毕竟这属于政府管的事，她虽说是常委，也不想管太多。 但是，上次县长刘庆来说，每个常委都得发言，亮明观点。 下午就要开常委会了，张雅文还没有想好这几个方案哪个好。 江寒看了看说道：“张部长，那我就大胆说了。” “第一个方案不合适。首先是平沟村民不愿意，他们分散了，就有一种势单力薄的感觉，就算是安排到最近的村子，他们也会有外来户的感觉，很难融入进去。附近的村子还不一定会接受，毕竟新来的村民占了他们的土地和资源。” 张雅文本来是支持这个方案的，没想到江寒从这个角度证明了其不可行。 是啊，我们想问题、做决策、干工作，不就是为了群众？ 你想安置群众，不得首先让群众们满意？ 幸亏是问了江寒，要是自己支持这个方案，岂不是显得自己考虑问题不周？ “第二个方案不合适。泥石流冲了整个平沟。在原址上建起了房子，村民倒是有地方住了，但环境却变差了，并且村民的地也没有了。被泥石流冲过的土地肥力十年内也恢复不了。” 张雅文对于江寒的分析更加满意，第二个方案只注重村民的房子，没有考虑到生产和耕种的问题。 “那就只有第三个方案了。”张雅文准备下午的会议上支持第三个方案。 “第三个方案，更不合适。” 第25章 分明是个老江湖 江寒对前两个方案的分析，相当有道理，张雅文就想听听第三个方案。 “小江，接着说。” 江寒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第三个方案，实施起来难度更大，操作性最差。” “首先，对于政府来说，安置成本太高。就算是在郊外，一亩土地也最少有五十万了。有这土地，县里还不如直接卖给开发商，缓解一下县里的财政。” “其次，对于村民来说，生活成本太高。他们到这里来，就意味着失地，他们的生活靠什么？靠打零工吗？” “到时候，这个安置小区就会成为全县最乱的地方。” 江寒分析完了，张雅文称赞道：“小江，你说得有条有理、入情入理！” 上次会议上，大家的分析都没有江寒这么全面和深入。 比如具体承担村民安置工作的副县长就倾向于第一个就近分散安置的方案，因为这个最简单。 苍山乡以及联系分包苍山乡的宣传部长倾向于第三个方案，因为这个方案一实施，就跟他们没关系了，等于是甩掉了包袱。 刚上任的常务副县长则是强烈反对第三个方案，因为他是分管财政的，只要是多花钱就像剜了他的肉。 县长刘庆来倒是没有表态。 张雅文表扬之后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三个方案全否决了，那总得提出一个合理的方案吧？ 如果不提出方案，就等于是有看法没办法。 如果没有好的办法，那就只能从这三个方案中挑选。 “小江，你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更好的安置办法？” 经过刚才的一番分析，张雅文已经也下意识地把江寒当成了可以平等对话和探讨的对象。 “张部长，我是这样想的，把平沟村民安置在乱石岭上。” 乱石岭？ 乱石岭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石头，树林和石头的面积几乎对半。 这样的地方，能盖房子？ 就算能盖房子，大家住在乱石岭上，土地怎么办？村民靠什么生活？ “张部长，村民靠旅游接待。乱石岭上，有很多大石头，在石头上建木屋，依据省里文件规定，还可以有效规避土地违占的风险。” “而且建木屋的成本，远远低于传统的砖瓦房。政府完全可以承担所有费用，将其做成一项民心工程。” “木屋的寿命一般是40到50年。五十年后，早就赚够本了。” “木屋不仅冬暖夏凉、抗潮保湿、透气性强，而且抗震性能好。” “每家每户按平方来算，三口之家可以多建两个小木屋，用于接待游客。再多了，服务质量就会下降。” 江寒说到这里，张雅文问道：“你这想法是好的，但是，游客从哪里来？” “游客有两个来源。” 江寒说道：“第一个来源是九峰山和青龙背的游客。可以把平沟村的木屋数量、坐落、食宿价格印成一个宣传册，放在九峰山和青龙背的山门，引客入村。” 张雅文感到江寒说得有些不太靠谱了。 因为县里的旅游发展比较晚，九峰山前年才成功创建为国家4a级景区，来自县外的游客非常少。 青龙背的景色很好，但还不是a级景区，名气不大，来的游客更少。 平沟村一百多户，家家都搞旅游接待，僧多粥少，那还不得喝西北风？ “九峰山和青龙背的游客，恐怕远远不够吧？”张雅文问道。 “张部长说得对，指望这两个地方肯定不行。我想可以向上级申报，给平沟申报一个旅游项目，只要这个项目批下来，我们根本不愁没有人来。” 张雅文微微摇头道：“九峰山申报4a景区，费了很大劲也成功了，但是游客才有多少？这个不现实吧？” “张部长，我们不是向旅游部门申报，而是直接向省安委办申请，项目的名称叫做：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灾难旅游）。” 省安委办，全称是：省安全生产委员会办公室。 “目前，安全生产问题已经引起了各方面的重视。各省、市都采取了各种方式进行安全教育和安全预防，但效果并不尽如人意，我认为主要原因是缺乏载体。” “国际上，每发生大的灾害，当地都会将灾难现场的原貌或部分原貌保护起来，将此地当作纪念、科考、学生安全教育的场所。” “我们省完全可以开个先河，在平沟村设立一个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全国各地的干部特别是抓安全的干部还有乡村干部都到这里实地参观。全省的中小学生也可以来。” “第二个游客来源就产生了。这就叫做灾难旅游。” 张雅文震惊了，江寒对旅游如此有研究，还知道国际上的案例。 因为现在各个部门都要想方设法在工作上创新，江寒提出的这个方案说不定真被省安委办给采纳了。 到时候前来考察的干部，实地感受的学生肯定是络绎不绝。 来的人多了，总得有吃饭住宿的地方，离灾难现场最近的平沟村自然就吃上了旅游饭！ “小江，我昨天才听说，你在黄沟村搞民宿，已经开始接待零散的游客了。你就不怕平沟村民抢了黄沟的生意？” “张部长，做生意讲究个规模聚集效应。一条大街只有一家饭店，生意肯定不会好。如果这条街都是饭店，来得人就多，旅游接待也是同样道理。” 张雅文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江寒提出的建议倒是以解决平沟村民的收入问题，但是这对于三河县来讲，却于声名有损啊。 刚刚提出问题，江寒沉声说道：“三河县的这次灾难，不能仅仅作为灾难使之成为过去，必须要成为教训，让更多的地方、更多的干部吸取！” 江寒这话挑不出一点毛病，但是，县里不可能让申请！ 一旦申请成功，三河县就成了反面典型。 “江寒，这事不要再提了，到我这里为止。” 江寒的拗劲又上来了：“张部长，为三河县申请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发展灾难旅游，难受的是现任县领导。下一任县领导没理由反对。” 张雅文马上明白了江寒的意思。 因为灾难是以前发生的，处理不当也是前任县领导。后来的县领导不会感到难堪。 到时候全国各地都来三河县参观灾难现场，完全可以同时展示当下三河县的发展成果和全新面貌！ 这样一对比，就更加彰显后来者在低谷中崛起、从灾难中奋起的精神！ “张部长，这个建议可以稍晚提出。让前任的坏事，变成后任的好事。” 张雅文微闭双眼，向后一靠，心中很是吃惊。 让她吃惊的不仅仅是江寒视野的开阔、思维的缜密，更是江寒对于官场的熟稔。 都说江寒是生瓜蛋，分明是个老江湖！ 第26章 追问 张雅文拿起电话，问了一下住建局的情况，心里更有底了。 因为烧砖瓦要破坏土地，县里过去的砖瓦窑统统被市里强行关停。 全市就剩下两个大一点的砖瓦厂，都是采用机制。 原料极少用过去的粘土了，都是采用粉煤灰，炉渣，矿渣，碎石，通过液压动力、气动力等机械设备生产砖瓦。 因为处于垄断地位，所以价格并不低。 农村建房习惯于用砖瓦，因此盖房的成本比过去大大提高了。 再一问木屋的价格并不高，因为这些年东北来的松木小屋都是成套的，还有可以定制的。 这样算下来，在乱石岭上建木屋，成本要比给村民建砖瓦房要低。 更重要的是，在乱石岭上建木屋，土地问题很好解决，风险可以完美规避。 但下午肯定不能提灾难旅游的事，游客怎么解决？ 江寒道：“张部长，不说灾难旅游，其实也有游客来源。只要把乱石岭设计好，木屋设计好，本身就是一种景观。只要宣传到位，不愁没有游客。” 张雅文此时想到了另一层，江寒提这个灾难旅游，对于县长刘庆来，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如果在平沟村成立了安全生产教育警示基地，今后凡是来参观的，都要详细了解灾难发生、领导决策的全过程。 作为主持全县工作的刘庆来，自然要被一次次提及。 这等于是把刘庆来写进了反面教材，在全国范围内广泛传播。 没有比这个更狠的了！ 同时，江寒作为这次灾难中表现最为突出的人物，也必将进入教材！ 江寒很会为自己造势！ “小江，这个提议，你对旁人说过没有？” 江寒想到了沈芸。 那天晚上在伴山房，江寒向沈芸提到了灾难旅游，平沟村完全可以走这条路。 “对一个女孩提过，不过，她不是咱们县的。”江寒答道。 张雅文会心地一笑：“知道了。你回去吧。” 江寒对一个女孩提过，这女孩肯定就是水部长的独生女水小满。 江寒的这个提议根本不是站在县、乡的角度，而是站到了全省的高度！ 他申请这个安全生产教育警示教育基地，简直就是在给省安委办找到了一个工作的载体，而且是全国首创！ 估计水小满把这个事给水部长说了。 要不然水部长怎么会欣赏江寒？ 江寒出身农村，什么人脉都没有。 水部长看上的，肯定是他过人的才华。 短短一天时间，就发现了江寒身上的亮点。 不仅写材料有天赋，在处理具体复杂棘手问题上也很有一套。 …… 下午，县委常委会召开。 刘庆来把会议地点放在了县政府。 这是他最后一次以县长的名义主持县委常委会了。 因为，县委书记杨时锋从省委党校中青班毕业，后天就回来了。 杨时锋提拔为副市长的事都在传，还没有进入考察、民主测评等实质性环节。 但刘庆来这几年总感到不安，总感到哪个地方不对劲。 机关局委的头头们早早到齐，县委常委们纷纷落座，这时刘庆来才踱入会议室。 第一项是政治理论学习，第二项是传达贯彻省市最新下发的文件精神。 第三项是研究平沟村民的安置问题。 依然和上次会议一样，常委们各执一词，每个方案都有不同声音。 刘庆来近来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安置好平沟村民，这是刘庆来平息各方质疑、接任县委书记的重大工程。 比来比去，三个方案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 但是，他必须在杨时锋回县里之前，把平沟村民安置问题通过常委会给定下来。 等到杨时锋因来，他根本做不了主。 因为这一次省委党校的中青班有严格的规定，全脱产，不管本地、本单位的任何事务。 杨时锋一回来，肯定把一切都抓到手里。 平沟的事研究半天没有结果，到杨时锋手里弄成了，这会让人怀疑他的能力素质。 不管如何，今天必须讨论出个结果。 大部分都发过言了，刘庆来不仅没有得到启发，反而是被吵吵的脑袋发胀。 作为常委中唯一的女性，组织部长张雅文一直没有说话。 “张部长，你说说看？” 刘庆来直接点名了。 张雅文早就组织好了语言，将江寒的提议讲出来。 大家听得眼前一亮。 人大副主任和政协副主任就一些细节问题向张雅文发问。 张雅文从容不迫，一一作答。 刘庆来又问了问住建局，小木屋的成本问题。 住建局长上午刚接到张雅文的电话，此时也明白怎么回事，当即说出了成本，又说出了建木屋的好处。 土地局长也说，在乱石岭上建木屋，可以多种方式，在石头上可以起地基，在林地上可以离地高架，这样也符合规定。 至于游客问题，旅游局长直接进行了解释，九峰山、青龙背离县城太远，在平沟村建小木屋接待区，可以解决游客的食宿问题。 别看现在游客不多，随着人们收入的增多，三河县必将成为新的热门旅游地。 建旅游接待设施，必须是适度超前。 张雅文的方案几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刘庆来十分高兴，这个方案尽管是张雅文提出来的，但主持会议、最后拍板的是他。 能在杨时锋回来之前解决这个问题，从一个侧面向市领导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看大家都没有意见，刘庆来道：“就在乱石岭上安置平沟村民，村民不用掏钱，全部由县财政承担。平沟村的土地本来就少，这下子让他们脱离土地，吃上旅游饭，端上金饭碗！” 张雅文的建议被采纳，心情相当好：“吃上旅游饭，端上金饭碗。刘县长这句话精辟！完全可以作为新闻标题！好好报道一下。” 宣传部长连忙道：“对对对，我们马上安排新闻报道。” 刘庆来满意地点点头：“今天的会议，形成一个纪要。给市委、市政府两办也发一份。” “接下来，赵县长组织有关部门按照张部长提的这个方案，进一步细化，快立项，快开工，快见效。” 问题得到了解决，会议室顿时轻松起来。 各个常委包括在后面坐着的各局委的人，对张雅文不禁刮目相看，纷纷称赞起来。 张雅文是个实诚人，加上家庭的熏陶，她的性子也很耿直。 面对大家的称赞，张雅文说道：“其实提出这个建议的另有其人。” 刘庆来问道：“哟，能给张部长提出建议的，不是一般人啊，肯定有才。” 张雅文笑了笑。 其实对于刘庆来，张雅文心中不以为然。 只是因为职位的关系，她平时对刘庆来保持着应有的尊重。 “张部长，到底是谁啊？”刘庆来问道。 张雅文淡淡一笑：“是我们部里的，新来的。” “新来的就能提出这方案，厉害啊。张部长是不是不想说出来？是怕大家挖你墙角吧？他叫啥？” 刘庆来兴致很高，开起了张雅文的玩笑。 张雅文本来不想提江寒的名字，但刘庆来非得一直追问。 “他叫江寒，大学生村官。” 张雅文声音不大，但大家听得是真真的。 刚才还是笑声不断的会议室，瞬间安静。 第27章 认可 江寒？ 又是这个江寒！ 刘庆来本来心情不错，此时就如同刚刚吃完半个苹果，却发现上面有半条带血的虫子。 整个脸部，形成了一个大写的“冏”字。 会议室里的人，几乎都知道江寒的大名。 这个愣小子，不仅得罪进村检查工作的局委人员，还气走了一家准备在黄沟村落户的投资商。 这个投资商是刘庆来亲自到南方给请来的。 对于一个贫困县来讲，直接在这里开厂子的投资商就相当于财神爷。 这个投资商最后没有出县，落户到了另一个镇子上。 但是，正因为江寒的这次拒绝，让投资商又增加了不少附加条件。 刘庆来只要想到苍山乡，就会想到黄沟村，想到黄沟村就会想到江寒，想到江寒，心里就生出一股无名火。 组织部长张雅文提到了江寒的名字，让刘庆来的火气又上来了。 没想到张雅文居然把江寒借调到县委组织部了！ 但张雅文是个女的，你能把她如何？ 市委组织部考核在即，此时发脾气不合适。 江寒只是一个村长助理而已，为他而发脾气？不是显得咱小家子气？ 这口气只能憋在心里了。 …… 张雅文在常委会上的建议得到了一致同意。 江寒的名字迅速传到了各个局委，当然也包括县委组织部。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一些局委这才知道，组织部借调了一个新人，新人居然是江寒！ 而江寒是典型的刺头，是非常有争议的大学生村官。 张雅文为什么把江寒借调过来？这不是给刘庆来添堵吗？ 陈利民借调江寒，是因为此人与刘庆来的关系一般，并且这个人脾气比较怪。 而张雅文居然从陈利民手里抢走江寒。 这说明江寒有相当强悍的背景。 于是，众人都开始打听江寒的情况。 让大家大跌眼镜的是，常委会一致通过的建议，居然是江寒提出来的！ 那么多部门，那么多干部，那么多天，都没有讨论出个结果。 哪知道江寒另辟蹊径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就牛逼了！ 组织部政研室的人当然也听说了。 崔永军感到捡到了宝。 江寒不仅能写文字材料，还能解决具体问题。 这么优秀的人，张部长把他放在政研室，这说明张部长对政研室异常重视！ 政研室的材料是一个接一个，让人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江寒来了可算是帮了大忙了。 仅仅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又帮着解决了两份材料。 如果是在过去，最少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够定下来整体框架和各个部分的标题。 而江寒看了两遍材料，思考时间不长，就把标题给列出来了。 列出的标题，还是很创新，很上口，并且与内容高度契合！ 这就是高手！ 崔永军看到江寒那年轻帅气、充满朝气的脸庞，瞬间发现自己老了。 而其他三人也感到，这个江寒简直就是个变态！ 别人辛辛苦苦熬了多少夜、写了多少年，才勉强上手。 而江寒呢，上手就是高手！ 人比人，气死人！ 如果说第一次材料还有些撞大运、灵感爆发的成分，那么第二次第三次那就不能用运气和灵感来解释了。 接二连三，都是精品，充分证明江寒的水平真不是盖的。 三次讨论材料，江寒一个新人就成了主角！ 包括崔永军和王成喜都得围着江寒的思路转！ 巴伟主要是坐在电脑前，江寒说什么，就赶快记下来。 标题和框架一定，巴伟和马明雨就负责填内容，当然，最后的校对也是他们两个负责。 仅用了一个小时，巴伟和马明雨就完成了两篇稿子。 有了江寒，写稿的效率最少提高三倍！ 崔永军和王成喜顿时感到压力减轻很多。 巴伟将背往椅子上一靠，叹道：“命苦啊，来了一个新人，可算是把打字、校对的活交出去了，哪知道还是窝在我手里！” “江寒你得请客，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政研室最年轻的巴伟，还保持着几分跳脱的性格。 江寒来了，巴伟很是高兴，终于来了一个新人，可以好好使唤使唤。 最少，在研究材料的时候，巴伟也可以离开电脑，在屋里走来走去地思考问题了。 哪知道刚刚高兴了一天，巴伟还得老老实实地坐在电脑前，竖起耳朵，集中精力记下大家碰出的火花。 连续几个材料搞完，巴伟感到了巨大的差距，嫉妒没有了，剩下的全是佩服。 巴伟的“请客”二字提醒了崔永军。 江寒报到了，按理说当天晚上就应该组织一个小饭局以示欢迎。 就因为这两天材料任务特别重，再加上江寒还不是公务员身份，所以把请客的事给忘在了脑后。 当然，还有政研室经费太少的原因。 “怎么能让江寒请客？今天中午，李记羊肉汤，都去啊。”崔永军说道。 “作陪的还有组织一科的蔡科长。本来呢，蔡科长给我说，要请小江吃饭。我们的经费再紧张，也不能让其他科室替我们政研室接风。” 崔永军问江寒还需要叫上什么人。 江寒笑道：“既然崔主任请客，我就叫上一个人。张良镇派出所长王峰，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崔永军道：“王峰，最年轻的派出所长，当然合适，一并叫上。” 平时，组织部的这些科长、副科长们不好请，一是工作太忙人家没空，二是人家的工作都是与干部沾边的，得避嫌。 中午下班，崔永军就带着大家去了李家羊肉汤。 组织一科副科长蔡松成和宋梅已经到了，点了几个凉菜。 “王所长呢，还没赶过来？”崔永军问道。 正说着，王峰就推门进来了，跟在后面的服务员抱着一箱三河酒。 “工作日中午不能喝酒，部里有规定啊。”蔡松坡说道。 蔡松坡得到了江寒让的一间宿舍，面积倍增，居住环境大为改善，就想请江寒吃顿饭感谢一下。 饭菜不贵，贵的是酒。 一瓶53度的三河酒，99块钱。 听说江寒的酒量很大，几瓶下来，蔡松坡想想就心疼。 所以就挑选中午请客，按照部里中午禁酒的规定，就可以不喝酒。 没想到江寒又请了派出所长过来。 一个派出所再小，也是一个单位，总是有些经费的。 落座之后，蔡松坡又道：“中午喝酒，恐怕不合适吧。” 崔永军说：“蔡科长你表示一下，三杯即可。我们政研室没事，只要完成材料，下午都回去睡觉，部长们也都理解。” 几圈下来，除了蔡松成、宋梅，崔永军、王成喜、马明雨和巴伟全都高了。 酒后吐真言，几个人争先恐后向江寒敬酒，崔永军说他这辈子佩服的人很少，江寒算其中之一。 蔡松坡感到崔永军多少有些失态。 政研室这帮人脾气怪，还清高，一般人很难相处，没想到江寒短短时间就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 三天之后，县委书记杨时锋结束省委党校中青班的学习，回到县里，召开第一次常委会。 杨时锋在通报了中青班学习情况以及体会之后才进入正题。 “同志们，我在回来之前，省安监局的一个处长给我一份文件，想征求一下我们三河县的意见。” “我给大家念一下文件，关于在三河县设立全国首个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的报告。” 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 组织部长张雅文身子前倾，惊讶地看着杨时锋。 第28章 靴子落地 杨时锋把报告念完，会议室静悄悄的一片。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瞄向刘庆来。 省安委会是一个常设的议事协调机构，安委会主任一般由省政府一把手担任，安监局、水利厅、国土厅、环保厅等省直厅局任成员单位。 安委会下设办公室，简称安委办，设在安监局。 安监局是安委会的日常工作部门。 安监局搞出这么一份报告，可以直通省领导。 在三河县设立全国首个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一旦获批，三河县那可就真出名了！ 除了刘庆来，其他常委们倒无所谓。 因为在平沟村设立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与他们的关系不大。 平沟村发生特大灾难，该受处分的已经受处分了。 比如说，常务副县长已经降职，河务局、国土局、安监局等相关单位一把手被警告或记过。 县长刘庆来也是记过。 会议室里最难受的就是刘庆来。 一旦教育基地建立，刘庆来的大名就要在基地里一次次地被提及。 有句话叫做，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还有一句俗话叫做，人要脸，树要皮，没脸没皮啥东西。 刘庆来当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成立这个警示教育基地，比撤他的职还难受。 杨时锋念这个报告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能在会下与自己商量？ 这显然是在会上办自己难堪嘛。 “杨书记，这个报告有没有征求市里的意见？警示教育基地一设立，对三河县、对高平市的影响就太大了。” 杨时锋说道：“起草这个报告的，是中青班的一个同学，他是安监局的处长。如果不是同学，他也不会给我看。” “我之所以把这个报告放到这个会议上，主要是想告诉大家，平沟的洪灾和泥石流引发的后果，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 “具体如何严重，他也没有向我透露。” “但这就给我们一个教训，不管何时何地，都要把安全生产工作放在首位。” “安全生产工作必须是万无一失，否则，一失万无！” 杨时锋的讲话，刘庆来感到十分刺耳，这道理谁都懂，换作你当时在县里试一试？ 杨时锋的运气就是好！遇到这事的时候，他刚好在上中青班，恰恰中青班有规定，全脱产学习，不允许参与原单位的所有事务。 不过，杨时锋是话中有话。 后果比想象中的严重！ 调查报告已经交上去了，市里的处理已经明确了，事情已经过去了，难道还会有什么变数？ 附加处罚？ 会议莫名其妙地结束了，刘庆来心事重重地离开会议室。 杨时锋把张雅文留下来。 “雅文部长，我听说你把那个大学生村官借调到部里了？” 张雅文借调一个人，不需要向杨时锋汇报，毕竟也不是提拔重用。 “杨书记，这种小事你也知道啊。陈利民想借调他，我看这小伙子不错就抢过来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我给陈书记亲自解释了，他大人大量，不跟我计较。” 张雅文并没有提水长东。 “江寒算是名人了，谁不知道？你把他借到部里，很意外。” “现在看，我们要他要对了。市里作风建设年的典型推选，咱们推的是财政局的娄家慧，材料方面一直不过关。” “小江就看了看事迹材料，马上就说出了四个标题，总结得到位、精彩！” “据市里反馈，娄家慧的事迹材料，得到了一致认可，认为这是所有的典型材料中最出彩的。” 作风建设年是省里安排的重要活动，到年底了要推出一批典型。 杨时锋对这个非常看重。 但财政局提供的初稿，写得是乱七八糟，不成章法。 一个刚刚毕业一年的大学生村官搞出一个高质量的文稿，不简单。 当然，江寒给杨时锋印象最深的是他在黄沟村的乱石岭上唱大戏。 “关于在平沟村设立安全生产工作警示教育基地的事情，你是不是有什么看法？我怎么感到，你好像早有预料？”杨时锋转换了话题。 张雅文佩服起来，刚才在会议的表现让杨时锋注意到了。 仅从自己的目光，他都能读出如此丰富的信息来，不愧是老组织出身。 “这话说起来简直是难以置信，但又不得不信。在平沟村设立安全生产工作警示教育基地，是前几天江寒对我提出来的。” 哦？ 杨时锋大奇，马上详细询问起来。 张雅文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说，杨时锋道：“江寒，不简单啊。” 杨时锋并没有往下问，在他看来，江寒与上面一定有某种联系的通道。 …… 会议召开之后第二天，《河洛日报》在醒目位置登了一篇文章，名字叫做：《落实刚性制度，严守安全底线》。 署名是何平，这是河洛日报评论的谐音。 只要是出现何平二字，就不是一般的文章。 今年以来，全省出现最严重的安全事故就发生在三河县平沟村。 自然，这篇文章针对的就是三河县。 大家都感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味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 江寒当然也看到了这篇文章，再联系会上杨时锋拿出的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提议，江寒的眼前又出现了沈芸的微笑。 那天晚上在伴山房，江寒向沈芸透露了关于在平沟村搞灾难旅游的设想。 向上面申请成立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这是搞灾难旅游的前提与核心。 后来，江寒又对张雅文说了说。 很显然，张雅文不会向上级提这样的建议。 省里要在平沟村建设这样的基地，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江寒怎么也不相信。 此事一定与沈芸有关。 沈芸把此事告诉了水小满，水小满又转给了水长东。 一定是这样。 …… 两天后，靴子落地了。 安委办下发了正式文件，上次交上去的调查报告结论被推翻，对平沟村的特大安全事故进行了重新定性。 导致特大事故、造成十七人死亡的主要原因是：安全意识淡薄、制度形同虚设、组织领导不力。 事故的性质变了，以前市里作出的处理当然就得变。 市里紧急召开会议，重新研究有关人员的处理意见。 高平市分管安全工作的政府副职降为正处级调研员。 刘庆来从正处降为正科，调回市接待办任主任科员；县安监、河务等相关局委一把手免职。 苍河乡党、政一把手从正科级领导干部降为科员。 得到消息，江寒长舒一口气。 前世的他之所以辞官从商，都是因为刘庆来。 江寒想到前几天水小满所讲的话，马上要发生地震，拿出手机，给水小满发了一条短信： “谢谢预警，地震已来。” 第29章 夜聊 “不必谢我。”水小满的短信回复很快。 “那就谢谢水部长。”对于水小满这种搞怪性格，江寒实际上也挺喜欢。 和水小满交流，不必有什么心机。 “要谢就谢你的沈芸。” 沈芸？你的沈芸？ 这个短信，看起来有点暧昧呀。 “你对我和沈芸有误解。再澄清一次：她说要来当管家，不是管家婆，是民宿管家。” 发完短信，水小满就直接打过来电话： “短信来短信去的，烦不烦啊！实话给你说吧，沈芸回去之后写了一个平沟村特大事故的调查，发到媒体内参上，领导看到这个才推翻了上次上报的结论。” “内参里，沈芸把你写成了大英雄！看着都肉麻。你们两个肯定有勾搭！” 此时，江寒才明白过来，沈芸写了个亲历者调查，还发到内参上！ 能发到内参上，这能是普通游客能做到的？ 当时江寒感到沈芸可能还是个学生，利用暑假出来游玩的。 现在看来，沈芸应该是一名记者，难怪她背着那么沉的拍摄器材。 “小满，沈芸是干啥的？” “不是吧，江寒，你连沈芸是干啥的都不知道？沈芸没告诉你吗？” “没有啊。我也没问，她也没说。” “沈芸在中传，马上大四，今年在报社实习。去三河县，主要是调查河道采砂乱象。” “为了获得真实的情况而不受干扰，沈芸隐藏了身份，谁也没有说，直接去了三河县。” “当时她在平沟村调查违法采砂，刚好遇上了大暴雨，大洪水，而后就是泥石流，于是接下来，就是英雄救美的狗血桥段了。” “这个太老套了，偏偏沈芸就吃这套！” 果然，沈芸果然是记者，虽然只是实习记者。 “小满，你可别胡说，我和沈芸没什么啊？” “风雨大作，浑身湿透，一路背回，停电了，还洗澡，还同居一院，还喝了酒！沈芸身材那么好，你能忍得住？” “江寒，做了就做了，你别不承认。” 江寒对于水小满的话简直了，简直把他当成了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小满——” “沈芸一给我打电话，就提起你！你可别对不起她啊。好了，我有事，先挂了。” “喂，喂喂——” 电话那头挂了。 水小满的话让江寒蒙蒙的。 水小满说的是真的吗？ 沈芸经常在水小满面前提起自己？ 江寒的脑海浮现出沈芸沐浴之后的情形，烛光之下，头发高盘，冰肌明眸，浅笑嫣然。 突然之间，江寒的心狂跳几下，接着又涌起一股甜蜜。 这种久违的感觉还是在前世，真可以说是恍若隔世。 沈芸到底对水小满说了什么？ 江寒拿出手机，给沈芸发了一条短信：“你还好吗？” 好长时间，手机没有动静。 呵呵，江寒苦笑了一下，也许沈芸看到这条短信，根本没当回事吧。 江寒正想收起手机，但还是又编了一条短信：“谢谢你真实地还原灾难的真相，谢谢。” 不管如何，沈芸冒着巨大危险到这里采访，通过内参反映真实情况，总得说一声感谢。 如果掩盖灾难背后的非客观因素，类似的灾难仍会发生。 关于在平沟村设立全国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的建议，肯定也是沈芸听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写在了内参里。 省里有关领导采纳了建议，这才有了安监局的基地建设初步方案。 等了好大一会儿，桌子上的手机没有任何响动。 也许沈芸过短信后笑了笑，而后删除了吧。 江寒去卫生间刷牙，看看镜子中的自己，今天怎么了，情绪不稳定，不知道干什么好。 突然，手机响了一声。 这是短信提示音。 江寒放下牙刷，拿起手机。 是沈芸发来的短信：“对不起，我刚才在冲澡。还原真相，这是新闻工作者的基本素养。” 原来沈芸是在洗澡，刚才没看手机。 那天在伴山房中、洗浴之后、烛光之下的沈芸又浮现在眼前。 “你的专业是新闻吗？” “我的专业是新闻大类，方向是播音主持。你在组织部还适应吧？” “适应，部长和同事对我都很好。” “我相信你，不管到哪儿都能适应。听说你写了一个典型材料，得到领导表扬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那是自然，我有小满这个内线嘛。” …… 两人短信来短信去，聊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此后，只要闲下来，两个就用短信聊天。 接着两个又互相添加了即时聊天好友，分享生活、工作和学习中的点点滴滴。 江寒很早就没有了亲人，而沈芸在屏幕那头或长或短的问候，哪怕是只言片语，也让他感受到一种浓浓的亲情。 有人问你粥可温，有人念你衣可添，就是这种感觉。 于是，每天晚上睡前与沈芸的聊天，成了江寒最为幸福的时刻。 沈芸告诉江寒，她正在准备研究生考试，等考完兑现承诺：到黄沟村当民宿管家。 于是江寒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 一个月时间过去，江寒在政研室的地位愈加巩固。 凡是经过江寒的材料，都是精品。 王成喜搞出来的材料，经过江寒稍加修饰和提炼，就马上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在政研室，马明雨和巴伟做的都是文字匠的工作。 而江寒的作用，就相当于画龙点睛，往往能化腐朽为神奇。 政研室主任崔永军反而是清闲下来了。 有了江寒存在，一些让人头疼的材料很轻松地拿下，轻松地过关。 一个江寒能顶好几个人用！ 过去，崔永军为材料的事抓耳挠腮，头发是越揪越少了，脸上的皱纹是越来越深了。 江寒一来，崔永军的笑脸变多了，走路变慢了，开始喝起了功夫茶，与人研究起养生来了。 而且，崔永军没事就到副部长那里转悠，一边汇报思想，一边猛夸着江寒。 因为部长曾经说过，崔永军要想提拔重用，必须先把人培养出来。 不培养出像崔永军一样水平的人，崔永军就别想提拔，更不要说到其他地方任职。 所以，崔永军在夸赞江寒方面是不遗余力。 崔永军的私心，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崔永军对江寒的夸奖，部领导们也不认为有夸大的成分。 一年一度的遴选考试来了，组织部今年要遴选两个名额。 三河县是贫困县，县外的人参加不多，报考的主力是五十个大学生村官和乡村教师。 江寒是其中之一。 从报考情况看，组织部最为热门，平均七十人争一个职位。 崔永军专门放江寒一个月的假，专心准备考试。 只要笔试过了，江寒就铁定成为组织部的公务员。 第30章 震源和锦鲤 为了确保江寒能够考上，政研室的同事们找来了以往的考题，用政研室的经费买来了考公的各类书籍。 江寒很感动，别看政研室的人一个个平时不怎么搭理人，但一旦得到他们的认可，就会把心窝子掏出来。 当然，这些书籍江寒早就研究过。 前世为了考到省直，江寒一直在刷题。 考公这是小镇做题家实现阶层跃升的重要途径。 不得不说，行测内容的确是广泛，几乎是无所不包，考的就是知识量。 申论主要考察应试者的阅读理解能力、分析判断能力、提出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语言表达能力、文体写作能力、时事政治运用能力、行政管理能力。 就行测来讲，江寒曾经背过各种各样古怪刁钻的题。 比如，魑魅魍魉四个字有几种鬼？ 花期最短的花是不是昙花？等等。 申论对于江寒来讲，就更不成问题了。 所以，江寒回到黄沟村，继续指挥改造老房子。 伴山房，这是江寒根据前世住过的民宿改的。 但是接下来还有很多老房子需要改造，江寒快把脑子那点东西掏空了。 总不能把民宿搞成一样。 旅游就是图新鲜，讲究个性化、特色化。 民宿不仅要与乡村环境相协调，也得避免城市那种死板的整齐划一。 专业人干专业事，还得请学建筑设计的人来改造民宿。 村子还需要做一个总体规划。 江寒在村里转悠几天后，给沈芸发了一条信息: “黄沟村的旅游发展需要高人领路。我准备在影响大的媒体发布一个招聘声明，你有没有相应渠道？” 沈芸：“是招聘副村长吧？” “是的，设置教育副村长、培训副村长、宣传副村长、文化副村长、法律副村长、建筑副村长、规划副村长。” 沈芸：“这个主意很不错。既给村子招来了人才，又提高了黄沟村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招聘广告的标题我想好了：没有工资没有奖，黄沟喊你当村长！” 沈芸：“这个标题好！招聘副村长，恐怕又开创了全国先河。这是公益广告，不用花钱，媒体抢着登！” “那就早点登，黄沟村等不及了。” 沈芸：“广告内容可以公布一个特别说明：教育副村长、培训副村长已定。” “为什么？” 沈芸：“教育副村长不是已经定了吗？因为吃了你的醉蝎而嘴肿的老刘！嘻嘻。培训副村长是高平市的王少华，搞培训是经常性的，离得近反而更好。” 江寒这才明白，原来沈芸也认识刘在田。 沈芸称呼刘在田为老刘，看来关系不是一般的熟悉。 “好，我把内容写好，给你发过去。谢谢。” 沈芸回复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 平沟村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导致了一场官场小地震。 高平市分管安全工作的副市长降为正处级调研员。 三河县政府的一把手空缺，杨时锋还不能走，最少要等到县政府一把手到位之后才可以离开。 县长位置空出来了，市里暂时没有研究和提名。 杨时锋决定不了县处级的任命，就对有关局委进行了调整。 安监、河务、国土、环保等部门一把手和苍山乡的党委书记、乡长也全部迅速到位。 三个月没有在县里工作，但杨时锋却成了这次官场小地震的最大赢家，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再想想半年来刘庆来的各种努力，人们不禁感慨：有福不在忙，无福跑断肠。 在这场波及全县局委、乡镇的调整中，有一个因素大家都不得不提起。 引起这场大地震的，居然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官，甚至就不能叫官，村官能叫官吗？ 震源是黄沟村大学生村官——江寒！ 所有的一切变故，都是由江寒引起。 江寒用一场大戏拯救了四百多口性命，但是他的功劳却被联合调查组有意无意地回避了。 而最后据说是有人向省里反映了江寒的功劳，并还原了当时的情景。 于是领导震怒，直接给市里打电话，让重新上报情况、重新研究处理意见。 通过这么一反复，更多的人知道了灾难的真相。 对于省市关于安全管理的条例规定，竟然只有一个大学生村官在严格执行。 江寒的所作所为，直接反映了部分县、乡干部的懒政怠政。 江寒的表现越是高光，少数干部的表现就越是低能。 人们在深入分析之后惊奇地发现，这次受到降职、记过等处分的干部，居然多多少少都和江寒有过节！ 首先是刘庆来，其次是苍山乡的党政一把手，多次公开批评江寒，都是连降三级。 其他的局委部门大部分都是在黄沟村吃过瘪的。 这也太邪门了。 因为江寒而受益的有一个人，他就是组织部政研室主任崔永军。 崔永军提拔了。 县委组织部是常委部门，部长是副县，常务副部长高配也是副县，其他副部长是正科。 政研室与组织一科、组织二科等科室一样，都是副科级。 崔永军作为政研室主任，也是副科级。 这次崔永军任县旅游局长，妥妥的正科。 如果不是江寒，崔永军不可能提拔！ 因为江寒引起了大面积的干部变动，空出了位置，崔永军这才有了机会。 更深层的原因是，江寒借调到了组织部政研室，崔永军才有离开的可能。 政研室是出大材料的，可以说是县委组织部的大脑！ 崔永军不培养出一个人扛起材料大任，他就不能走，这是组织部张雅文部长亲口说的。 江寒的材料水平，有的副部长和科长甚至断言，已经超过了崔永军。 虽然还是借调的，但江寒已经成为政研室的绝对主力。 江寒顶上来，崔永军这个顶梁柱就可以走了。 以崔永军的性格，不适合到乡镇任一把手，所以最后将他提拔到了县旅游局。 对此，崔永军已经满足了。 崔永军的任命文件还没有下，就跑到黄沟村，当面向江寒道谢。 江寒搞得娄家慧经验材料得到了市领导的认可，准备作为全市典型向全省推荐。 杨时锋在一次会议上还专门表扬了江寒，前面还特意带上组织部三个字。 组织部的人提拔了，组织部的工作风生水起，这让大家感到，江寒就是组织部的锦鲤。 第31章 江寒不在，顶不住了 崔永军专门带着政研室人员到黄沟村，名为调研，实际上是想当面感谢一下江寒，同时督促他好好准备考试。 崔永军提拔了，顺带着王成喜也提升了。 王成喜本来是政研室副主任，这下子接任崔永军成了主任。 最开始对江寒还有些看不起，但江寒以他过人的才气征服了他。 现加上江寒还在借调，对他的职务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他虽然是政研室主任，但对江寒没有丝毫嫉妒之心。 相反，他手下有了这么一位干将，他将会轻松很多。 有了江寒，王成喜感到只要自己任职时间一到，就可以像崔永军一样提拔重用。 而且江寒一来，把整个政研室的氛围给带活了。 崔永军带着人到黄沟村，这是两年来组织部第一次来人。 他们的印象当中，黄沟村是全县最乱、最差、最穷的村。 没想到，黄沟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村容村貌焕然一新，与他们调研过的村子大不一样。 戴着红袖章的老年人一边打扫卫生，一边监督卫生，整个村子实现网格化卫生管理。 人们都在干活，围绕着民宿来建设和美化家园，老人孩子的脸上都洋溢着阳光般的微笑。 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崔永军又与群众聊了聊。 大家这才发现，江寒就是黄沟村发生巨变的根源。 真没想到，这么一个老大难村，在江寒手里彻底大变样。 组织部一直在寻找基层党组织建设的典型，特别是村党支部建设，但是多年来典型就是那么有限的几个。 没有新的典型冒出来！ 这让张雅文部长很不满意。 从深层原因来讲，那些老典型再挖掘、再宣传又能如何？这都是前几任的成绩。 在一定程度上说，没有新典型的出现，就意味着工作在吃老本，没有新发展。 黄沟村不就是新典型吗？ 一年多了，黄沟村的变化如此之大，县委组织部竟然不知道！ 而江寒到政研室之后，也没有提过黄沟村的情况。 这时黄沟村老支书黄承印无奈地说，到村里来的人基本都是找事的，甚至是鸡蛋里面挑骨头。 因为黄沟村民的脾气大，加上江寒跟他们硬刚，所以他们对黄沟里就没有好印象。 他们离开村子，哪里会说黄沟村的好话？ 因此，黄沟村的“恶名”就传出去了，县乡有关部门来村里越来越少。 崔永军对王成喜说：“苍山乡的组织委员，不称职！” 王成喜道：“哈哈，好啊。这典型是留给咱们的！要是早发现，恐怕还推不出来呢。这下好了，黄沟村的典型，成了！” 马明雨和巴伟也很兴奋。 一不小心发现一个新的典型！ 如果刘庆来还在位的话，黄沟村怎么都推不出来。 现在，对江寒有成见的人，包括苍山乡的原书记、乡长都走了，一切障碍都不存在了。 进入夜晚，凉风习习，暑气稍减。 江寒在伴山房的二层平台上请大家吃饭。 崔永军带来的三河酒，被江寒给收起来了。 江寒拿出来的是53度的毛台。 这几个人都是头一次喝这种酒，个个酒量大增。 没想到江寒开个伴山房民宿如此赚钱！ 当然，他们根本不知道江寒在大学炒股的事情。 江寒边喝边向大家介绍黄沟村未来的发展，包括平沟村灾难旅游。 崔永军已经是县旅游局长了，他只是参加了一次县旅游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还没有上班。 因为老局长的办公室还没有腾出来。 崔永军刚刚考虑把黄沟村作为党组织建设的典型推出去。 现在看，黄沟村是一个综合性、复合型的典型！ 这是一个党建引领、旅游带动的新典型！ 崔永军现在的身份是县旅游局长，得马上转变观念，进入角色，从旅游产业发展的角度考虑问题。 江寒这么一介绍，黄沟村就是送到自己手上的旅游产业发展典型！ 胸中有全局,手中有典型。这是一种重要的领导方法。 工作几年，在本系统没有推出一个典型出来，怎么也不能说你的工作出色。 还没有正式到旅游局上班呢，江寒就送上了这么让人信服的典型！ 到黄沟村一趟，收获太大了！ 崔永军、王成喜等人一回去，黄沟村的名声立马传开了。 组织部长张雅文亲自安排常务副部长带调研组去黄沟村。 新上任的乡党委书记和乡长都全程陪同。 苍山乡的两个一把手这才惊叹起来。 苍山乡乡长赵宏业是由党委副书记提起来的。 一年来，赵宏业是第一次到黄沟村。 作为乡党委副书记，的确是不应该。 主要原因是人云亦云，对黄沟村的印象很差。 跟着组织部的调研组一了解，这才发现黄沟村的各项工作已经远远走到了其他村前面。 宝贝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年了都没有发现！ 乡党委书记和乡长都觉得惭愧。 组织部的人来了，其他部门也跟着来了！ 各个部门发现，黄沟村可以作为多个典型来宣传！ 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来的时候，就在农家吃饭，并且给农家掏了饭钱。 其后到来的各个部门谁也不敢造次了，老老实实地按规矩办事。 来一个部门调研，江寒都要全程陪同讲解。 这让组织部的人急了。 组织部给江寒放了一个月的假，主要是让他好好准备县里遴选考试。 天天这样陪着部门调研，要是笔试不过关怎么办？ 江寒的名气这么大，他要是考不上，如何向张雅文部长交待，如何向县委杨时锋交待？ 常务副部长专门让组织部人事科给各个部门打电话，凡是到黄沟村调研的，都不得让江寒陪同。 人事科长唐伟讲得很严肃，江寒现在不仅仅是大学生村官，更是县委组织部的人！ 各个局委领导立马交待下去，凡是去黄沟村调研的，都得入村随俗，不要没事找事，更不要麻烦江寒！ 这段时间，政研室的王成喜忙坏了。 因为崔永军走了，江寒正在备考不能随便打扰他。 材料一个接一个，往往是改好多次才能最终通过。 王成喜天天盼着，考试赶快开始吧，江寒再不回来上班，他都快顶不住了。 第32章 傻子 一个月后，全县的遴选招录考试结果出来了。 江寒高居全县榜首。 江寒能够入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考第一名，对大家来讲都是一种惊喜。 谁也不敢保证能够入围，更不要说考第一名。 得到这个消息，组织部政研室的人首先欢呼起来。 江寒是政研室的人，他考全县第一，政研室与有荣焉！ 说起来，江寒是咱政研室培养出来的人。 当然，王成喜、马明雨、巴伟，包括已经到县旅游局任职的崔永军也不会真这么讲。 因为江寒的水平，根本不是他们培养出来的。 三个人如此兴奋，是因为江寒可以放下心来，回归政研室，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了。 王成喜兴奋地给江寒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还在黄沟村的江寒道：“哦，过了。谢谢王主任！” 王成喜愣了，江寒怎么是这个反应？ 只是哦了一声，平平淡淡的，一点都不激动。 考了第一名，就等于是进了组织部。 能进组织部，是多少人的梦想！ 但在江寒这里，一切只道是寻常！ 听说这一个月时间，江寒就没怎么看书，却轻轻松松地折桂！ 这个世上真有天才，普通人连滚带爬都撵不上。 组织部长张雅文当然高兴了，这充分证明了她的眼光！ 从陈利民那里硬把江寒要过来，张雅文也给他解释过了，说把江寒调到组织部，是上面的意思。 陈利民也相信了，毕竟组织部比他分管的部门更有吸引力。 再说了，他也不至于为江寒而与组织部长那么较真，更何况张雅文还是个女的。 张雅文马上叫来人事科长唐伟，让他尽快办理江寒的手续。 江寒正式成为县委组织部政研室的科员，当然还兼任黄沟村的大学生村官。 “真羡慕你能考第一名。” 沈芸给江寒发来了一条祝贺信息。 “没什么可羡慕的，一个县的第一而已。以你的实力，考研绝对是第一。” 每天都在互动，江寒与沈芸的关系迅速升温。 当然两人都比较含蓄，都刻意回避着一些东西。 江寒之所以没有表明心迹，其实还是怕影响沈芸考研。 “我没机会考第一了。”沈芸的信息后还加了一个哭脸。 “怎么了？为什么如此悲观？信心比黄金更重要！” “我保研了。” “噢！好厉害！提前上岸！啥时候来伴山房，好好庆祝一下！” 沈芸已经做好了考研准备，哪知道学校一计算，沈芸的综合成绩优异，直接被保送中传。 “我停几天去一趟绿城，到时咱俩一起见一见水部长。”沈芸的信息。 “我只见你。水部长，我又不了解。”江寒想起来水小满说过，水长东只是打招呼把他借调到县委组织部，以后就看自己了，他不会管了。 既然水长东这么说了，何必主动找他呢？ 当然，水小满如果提出来，差不多就代表了水长东，江寒当然得去礼节性地拜访一下。 显然，沈芸是想为自己在河洛省找一个靠山。 “我想你了。” 沈芸又来了一条信息。 啊？ 这四个字让江寒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沈芸一向是含蓄的，哪知道今天如此直接。 爱情来敲门，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让前世稳如老狗的江寒也没有稳住。 “小江，你激动啥？有啥好事？”马明雨问道。 “没啥，没啥。”江寒连忙坐下来。 “那还用说，肯定是谈恋爱了！小江，啥时候把女朋友领过来？” 王成喜作为过来人，已经猜出来了。 考了全县第一名、成为组织部的科员，可谓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了，江寒都没有一丝兴奋。 那么，什么事能让江寒兴奋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江寒谈女朋友了，而且很有可能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江寒捧着手机，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打扰到大家了，我出去一趟。” “不打扰，不打扰！”马明雨笑嘻嘻的。 要是其他科室的人进来，多说几句话大家就嫌烦。 江寒哪怕是在办公室里唱歌，也没人说啥，人家有可能是在寻找角度、激发灵感。 江寒来到走廊上。 手机上还显示着“我想你了”四个字。 江寒赶快回复：“我也想你了！！！” 不一会儿，沈芸回复道：“我想你了解。抱歉，刚才少打了一个解字。” 啊？？ 原来！原来沈芸是这个意思！ 原来沈芸给自己发短信是这么敷衍了事！少打一个字，手就滑拉出去。 江寒心中一阵失落，我了解什么水长东？ 两个月来，纯粹是自作多情！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无奈之下，江寒只是回复了一个尴尬的表情。 “傻子！” 沈芸的信息发来了：“你说过的话，我截图为证！不许反悔！” 接着沈芸发来了截图，这是江寒的信息：我也想你了！！！ 江寒明显可以感受到屏幕那边沈芸的开心，原来沈芸还会玩这种小心机和小手段！ 懊丧只是短短的十几秒，接着就是巨大的惊喜。 江寒干脆下楼，到院子里走了几圈，等到心情平复才回到办公室。 两世为人，心境早已古井无波。 没想到今天却被沈芸的信息搞得心境大落大起。 坐到办公桌前，沈芸的信息又到了：“这几天我就去绿城，我让小满定酒店，你请下来假，什么时候来告诉我一声。” 半小时后，水小满的电话来了。 没等水小满说话，江寒问道：“水小满，你订好酒店了？” 水小满不满地说道：“哦，你们果然有勾搭，你还不承认，你这是对组织不忠诚、不老实啊！我还没说话，你就知道我定好酒店了。” “小满，到底在哪个酒店？” “在达裕国贸。你最好是提前来。” “好。你把房间号发给我。” 江寒准备在沈芸的房间隔壁或对面定一间房。 办公室几个人都竖着耳朵听，江寒果然是谈恋爱了！ 两人居然准备开房了，江寒的女朋友姓水，叫水小满。 江寒已经是组织部的名人了，有关他的消息马上传了出去。 张雅文听后更加确认她以前的判断，江寒果然是水长东重点栽培的对象。 江寒向王成喜请假，王成喜当即同意。 因为江寒是名人，虽说自己手下请假不用给部长、副部长报告，但稳妥起见，王成喜还是去给张雅文作了汇报。 张雅文欣然同意。 …… 第33章 救我 江寒当即开着皮卡回了一趟伴山房，拿起一个磨砂皮的笔记本。 笔记本记录的是三河县违法采砂的有关情况。 当天晚上江寒打开沈芸的背包，将摄影器材还有笔记本晾起来。 第二天，沈芸走的比较匆忙，没有看到笔记本。 等江寒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后来沈芸也一直没有提起这个笔记本，或许是当时泥石流来了比较慌乱，把笔记本放在哪里也给忘了。 江寒好几次想对沈芸说这个笔记本，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因为笔记本里记录的内容一旦被报道出去，三河县又将迎来一场官场地震。 江寒倒不是怕三河县人心不稳，反而是希望违法采砂现象得到扼制。 但他又考虑到，万一这个报道发出来，沈芸能不能承受得住压力？ 沈芸只是一个实习记者，再有能量，毕竟得罪了一个地方。 调查记者被跨省追捕的事，绝不能发生在沈芸身上。 这次要去绿城见沈芸，江寒决定把笔记本还给她，毕竟里面记得还有其他方面内容。 如果沈芸执意报道，江寒就让她把情况透露给有关媒体，最好不要署她的名字。 开着皮卡直奔省城绿城。 三河县到绿城有二百六十多公里，一上高速就快了，两个小时就到。 达裕国贸是绿城最早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江寒把皮卡停在地下车库，到前台直接订房。 水小满为沈芸定的房间是1709。 1709现在还有人，可能到时就要退房。 1709隔壁的1710房间还空着，江寒马上办理入住。 入住之后洗了个澡，已经晚上六点了。 江寒准备去餐厅吃饭。 刚刚进电梯，一个声音喊道：“请等一下。” 江寒连忙摁住开门键，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孩进来了，怀里还趴着一条狗。 “谢谢啦！”女孩的南方口音很重。 女孩抬起头，小脸带着一丝俏皮，典型的南方轮廓，长相普通但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 “你的家人呢？”江寒问道。 “我自己出来玩的。”女孩边说边摸着脚踝。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玩？” “我去吃饭。”女孩道。 江寒刚好也去吃饭，就推着女孩去了餐厅。 把女孩推到一个餐桌前：“我给你取餐，你想吃什么？” “谢谢，麻烦给我一份沙拉，烤河鳗，皮蛋瘦肉粥。” 江寒把女孩点的餐端来之后，才给自己取餐。 “我叫艾梦。你叫什么？”艾梦一边问一边看着手机。 “我叫江寒。” 江寒一瞟，艾梦的手机正显示一款炒股软件。 软件上显示的是一支企业股票：夏众电子。 “看来你对股票感兴趣，这支股票你买了吗？” “买了，前天上市，没想到没有上冲，反而是连跌两天了。” 江寒严肃地说道：“看你还是学生吧，不要炒股了！要炒，也不能炒这个，因为这个没有任何空间。” “为什么？” “因为这个股票的性质决定了它必然是一条抛物线。这么说吧，开局就是巅峰，开盘就是高点。” “抛了吧，越早越好！” 艾梦半信半疑，一直追问为什么。 江寒根据前世的记忆，把为什么一直跌的原因讲了出来。 女孩也变得严肃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明天就抛！” 江寒看女孩挺可怜，坐着轮椅，不可能找到好的工作，所以只好炒股了。 于是，江寒给女孩推荐了一支股票。 接着给她讲了讲股票的情况和趋势，女孩马上找出这支股票，对江寒的话又相信了几分。 饭后，艾梦主动要了江寒的手机号，并给江寒打了一下。 江寒直接去了马路对面的电影院，因为有一部新拍的电影，江寒没有看过。 买了票，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始，江寒也没急着进去。 突然发现艾梦也来了。 电影院高出马路很多，有四十多级台阶。 坐着轮椅的艾梦在下面转来转去，就是找不着上来的地方。 江寒走下台阶：“艾梦，你也来看电影？” 艾梦道：“台阶设计太不合理了，应该有特殊的轮椅通道。” 江寒道：“电影院有些老，设计不合理。我帮你上去。” 江寒先是抱起艾梦和她的狗，上了四十多级台阶，把艾梦和狗放到宽大的石栏上，又下去把她的轮椅搬上来。 哪知道电影院不允许任何动物进入。 作为涉外的五星级酒店，达裕国贸酒店是允许客人带宠物的。 但这个电影院不行。 艾梦没有办法，向江寒投来求救的目光。 江寒道：“你进去看吧，我给你看着狗。” 艾梦立马绽开笑颜：“真是感谢你了，你是个好人！” 艾梦摸了摸狗：“宝宝，听话，听江寒叔叔的话。” 江寒听得无语，居然成了这条狗的叔叔。 江寒抱着狗坐在外面等，实在是无聊，连狗都睡着了。 电影终于结束了，艾梦出了电影院，看着江寒的眼皮子直打架，连狗都睡着了，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江寒又分两趟，把艾梦、狗和轮椅搬到了马路边。 随后又把艾梦送回了酒店17层，各回房间休息。 本来，江寒想给沈芸发个短信的，但一想，还是给沈芸来个惊喜吧。 第二天，江寒去餐厅吃饭，也没有见艾梦。 或许艾梦退房走了吧。 江寒上午去电影院看了电影，下午江寒想到了几个分到绿城的同学。 其中一个是同班同寝室的，叫徐闯，这次通过了省直公务员考录，分到了省金融办。 一打电话，徐闯异常高兴，立马在合记烩面定了一个房间。 所有分到绿城的同学都来了，共六个人。 除了徐闯，其余几个人都还在省直部门的二级机构，这次省考都没有通过。 徐闯建议他们走江寒的路子，先考县里的，这个容易通过，先成为公务员再说。 有了公务员身份，再往省里调，这就叫曲线救国。 但是这又谈何容易？ 从县里调到省里，没有人脉怎么行？ 没有人脉，那就必须得优秀！ 几个人的酒量都很大，再加上徐闯作东，江寒是客，成了大家灌酒的重点。 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江寒感到头晕晕乎乎的，走路都是飘的。 最后，大家连烩面都没吃，就作鸟兽散。 江寒准备步行回酒店，此时手机响了，来了一个短信，是沈芸发来的: “江寒，救我！” 江寒打了一个激灵，仔细看时，沈芸又发来一条语音：“我在达裕国贸，有人害我，救我！” 江寒赶快回拨，没人接！ 第34章 遇到了魔鬼 沈芸在达裕国贸！已经提前来了！ 她在酒店里遇到麻烦了！有人要害她！ 江寒的第一反应是刘庆来！ 刘庆来之所以连降三级，主要是那篇媒体的内参。 也许刘庆来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内参作者就是沈芸。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正在打盹。 砰砰，江寒拍了拍车门。 司机一看江寒满脸通红，浑身酒气，有些嫌弃：“不拉，哕到我车上咋办?” 江寒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拿出一叠百元大钞：“走不走？” “走，走！”司机接过钱，打火，起步：“去哪儿？” “达裕国贸！快，最快速度！”江寒道。 “好嘞！”司机加大油门，顿时有一股强烈的推背感。 前面十字路口，是红灯。 此时街上人并不多，江寒道：“打双闪！闯过去！” “兄弟，不行吧，闯红灯，一次二百！”司机不愿意。 “人命关天！闯过去！”江寒又掏出一厚沓百元大钞。 司机一咬牙，冲！ 只要是人不多的红灯，司机只管当绿灯。 江寒拿出手机打给了水小满：“小满，有人要害沈芸，在达裕国贸，我马上赶过去。” 水小满：“不是吧，江寒，你在开玩笑吧？” “我没闲功夫给你开玩笑，不管是报警，还是找人，你看着办吧。” 江寒还想说呢，水小满先挂了电话。 再找谁？ 徐闯，金融办的，帮不上忙，刚刚入职，也没什么人脉！ 其他同学就更不用提了。 出租车司机一路狂飙，直接把车停到了达裕国贸的玻璃旋转门前。 江寒下车就冲进酒店，进电梯上了十七楼。 来到1709房间，房门锁着！ 打沈芸电话，还是没人接。 江寒打前台电话让人开门，但酒店死活不同意。 江寒马上进入1710房间，打开窗户看了看，非常失望，没有任何可能从窗户进入沈芸的房间。 没办法，江寒跑出来，一边拍沈芸的房间，一边大喊：“沈芸，开门，开门，我来了！” 心中隐隐生出一丝绝望。 难不成沈芸已经被刘庆来给害了？ 江寒的大叫声在走廊里回响，不少人打开房门，偷偷探出头来观望。 …… 达裕国贸1909房间。 沈芸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有些迷糊，但她强忍着不要睡过去！ 身子没有了力气，只有脑子里在喊着江寒，江寒。 此时她置身于19层，其实是第18层。 出于避讳的原因，酒店不设13、14和18层。 在国人看来，18层就是十八层地狱。 现在，沈芸几乎等于置身十八层地狱。 因为今天，沈芸遇到了魔鬼。 沈芸要来绿城，不知道为何被章泽宇知道了。 章泽宇请水小满和她一起吃饭聊天。 章泽宇的父亲是夏众集团的创始人、董事长，集团旗下有两家上市公司，常年居于胡润百富榜前列。 章泽宇从国外留学回来，就被任命为夏众集团驻绿城的中部区域总部负责人。 章泽宇在做生意上很有天份，但花花公子的天性却一直改不了，时不时与一些女明星发生绯闻。 章泽宇一直在追求沈芸，但沈芸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而沈芸的母亲沈心却一直劝说她与章泽宇交往。 晚上，沈芸、水小满、章泽宇一起喝酒，喝的是红酒。 喝完之后，沈芸感到了一丝不适，就和水小满告别回房间。 章泽宇和沈芸一同进了电梯。 此时，沈芸一阵天旋地转，章泽宇连忙扶住了沈芸。 迷迷乎乎之中，沈芸被章泽宇扶回了房间。 到房间里，沈芸才发现，这是章泽宇的房间。 沈芸强自打起精神质问章泽宇。 章泽宇说道：“沈芸，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拒绝？你嫁给我，我娶了你，我们两家皆大欢喜！” “无耻，你休想！” 沈芸已经明白了，她被章泽宇下了药。 没想到章泽宇为了得到她，而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要是早点同意，我也不至于如此。我这么做，主要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先去洗澡，你等着。” 经过刚才的对话，沈芸清醒了一些，马上拿出手机给水小满发了条信息，又马上给江寒发了求救信息。 只有江寒回了，并且问她在哪里。 沈芸的手快抬不起来了，只好发了语音。 听到语音的章泽宇冲了出来，直接把沈芸的手机抢过来扔到了一边。 沈芸绝望了，眼前时不时地闪现出江寒的样子。 沈芸努力回忆着，黑夜中的泥石流滚滚而来，江寒拉着她向山上跑，趴在江寒的背上，下着雨，刮着风。 红色的烛光下，高脚杯轻摇，冰酒的香气隐隐透出…… 只有这样，沈芸才能撑住。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沈芸念起了紫霞仙子的话，期盼着江寒能快点到来。 “沈芸，我来了。今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来的不是江寒，而是从卫生间走出来的章泽宇。 沈芸的眼睛努力睁大，但似乎无济于事。 …… 这时，一个轮椅来到江寒面前：“江先生，你怎么了？” 江寒这才发现艾梦来了。 “我朋友住在这个房间，刚才给我打电话喊救命！” 江寒喝了不少酒，加上情绪激动，眼睛通红得有些吓人。 酒店这么高，如此多的房间，如果是一间一间地找，那得找到什么时候？ 江寒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无助。 “你女朋友是在这个房间吗？”艾梦听到江寒喊沈芸，那肯定就是女朋友了。 “是在这个房间。但现在不知道她在哪儿。可以肯定，她一定在酒店里。” 艾梦说道：“江先生不要急，你有没有她的一件东西，她曾经用过的，比如衣服、手机、包包等等。” “沈芸，沈芸的物品？” 江寒一扭头看到趴在艾梦腿上的狗，难道？ 精神顿时一振，冲进房间，拿出了沈芸的笔记本，递给了艾梦。 “江先生，我的狗狗宝宝曾经是一只搜救犬。” 江寒顿时大喜，有了搜救犬，就能找到沈芸。 狗的鼻子本来就灵敏，再加上搜救犬，那就更灵敏了。 只是这个笔记本被雨淋过，不知道这狗能不能闻出沈芸的气息。 艾梦让狗狗闻了闻笔记本：“宝宝，你一定要找到她。” 狗闻了闻汪汪地叫了几声。 “江先生，宝宝能找到。你跟着宝宝！” 艾梦把狗放下来。 狗撒开腿朝前面跑过去，江寒急步跟上。 第35章 迷失 狗狗直接冲到了步梯口。 江寒打开了步梯口的门，狗狗直接向上冲去。 看来，沈芸是在上面一层，江寒的心直往下沉。 冲出步梯间，狗狗直接来到1909房间。 狗狗朝房门狂抓起来。 沈芸在这个房间！ 江寒知道酒店工作人员肯定不会来开，只好自己动手。 双脚踹，身子撞！ 在这一刻，江寒爆发了，将身体内的所有能量都释放出来！ 沈芸已经绝望了，因为章泽宇已经开始解睡衣的腰带。 此时，房间门响了，这是被人踹的声音。 章泽宇的身子一僵，立马停住脚步，扭头回看房门。 “沈芸，沈芸，我来了！” “刘庆来，老子整死你！” 是江寒，江寒来了！ 沈芸虽动弹不得，却激动得流下了泪水。 章泽宇此时有些慌，立马换衣服。 此时，门被江寒给撞开了！ 江寒看到一个手足无措的男子，还有在床上躺着的沈芸，不用说了，肯定就是这个货！ 飞出一脚！ 结结实实地踹在男子的胸口。 章泽宇本来也喝了不少酒，再加上心里发毛，没能躲过这一脚。 章泽宇躺倒正想爬起，又被江寒给踢倒在地，头撞到桌角，晕了过去。 江寒赶快到床上，扶起沈芸。 沈芸此时有了些力气，朝江寒勉强笑了笑，又把头埋进江寒的怀里抽泣起来。 “这混蛋，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幸亏你来了。呜呜呜。” 江寒把沈芸放下，给她垫了一个枕头：“我整死他！” 江寒上去几个耳光，本来晕着的章泽宇疼得大叫起来。 “你娘的，居然是在装死！” 江寒啪啪啪地打起来，左右开弓，把章泽宇直接打成了猪头。 “说，是不是刘庆来派你来的？” 江寒一边打一边问。 “不是。” “不老实，还打!” 江寒继续打。 “我是。” 江寒打得更狠了。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酒店来了七八个保安拦住了江寒。 “小芸，小芸！” 水小满跑进来了，快速奔到床边，抱起沈芸就喊。 “我没事，被无耻小人下药了。”沈芸轻声道。 水小满立马朝章泽宇走过来：“姓章的，没想到你这么无耻！算我瞎了眼！” 水小满给了章泽宇几个耳光。 江寒说道：“报警吧！” 水小满道：“算了，一报警，对沈芸不好。” 江寒对酒店保安队长道：“今天的事情不用解释了吧？把这货给拖走！今天如果不是我撞开门，会发生什么？告诉你们经理，明天给我一个说法！” 几个保安赶紧把章泽宇给拖走。 再不拖走，江寒还真把这个人给打死了。 江寒抱上沈芸，与水小满一起赶到医院。 水小满已经联系好了医院，一到院门口，医生就把沈芸送进了急诊室。 水小满和江寒在外面等。 “你怎么知道是在1909房间？你不会？”江寒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难不成水小满与章泽宇合伙？ “江寒，你怎么把我想得这么坏？不可能的事！” 水小满说接到江寒电话后赶马上往酒店赶，赶到沈芸的1709房间，发现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孩。 几个保安也在，保安让酒店调了监控，这才发现江寒跟着一条狗上了十九楼。 水小满这才赶到。 江寒解释了一下今日的情况，她也没想到章泽宇对沈芸心存不轨，更没想到他会给沈芸下药。 “这人是干啥的？看样子，身份不低？” 江寒感到能请动水小满和沈芸一起吃饭的，应该有一定地位。 水小满这才介绍了章泽宇。 “呵呵，原来是章家，原来是夏众集团。”江寒冷冷一笑。 水小满道：“怎么了，你还想报复吗？我看算了。刚才打了一顿也算是出气了。我看沈芸应该没什么事。” 江寒没有吭声。 “江寒，你惹不起他的。刚才打那一顿，章泽宇吃个亏也就算了。” 江寒从来都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自己的女人被欺负了，还能当缩头乌龟？这还能叫男人？ 舍得一身剐，也要把夏众集团整拉胯！ 不一会儿功夫，沈芸被护士扶着出来了，医生说沈芸被下了药，药劲比较大，但对身体并没有多大伤害。 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了，不用额外用药。 江寒对医生道了谢，抱起沈芸，和水小满一起回到了酒店房间。 十七楼的1709房间前面，艾梦还坐在轮椅上。 江寒扶着沈芸走过去。 “江先生，夫人没事了吗？”艾梦满脸惊喜。 “没事了，今天真的是，除了感谢，还是感谢！”江寒摸了摸狗。 狗居然凑过来舔了舔江寒和沈芸的手。 “今天真是太幸运了，这是宝宝，过去曾是一只搜救犬，通过你的笔记本，狗狗直接找到了你所在的地方。” 沈芸道：“真的是谢谢了！” 艾梦道：“不用谢。要谢的话，那也是我谢谢江先生。你们回来了，我就放心了。都休息吧。晚安！” “晚安！” 江寒把沈芸抱进房间，水小满跟了进来。 把沈芸放在床上，江寒拿出身上的房卡递给水小满：“你今晚去隔壁休息，那是我的房间。” “那你睡哪儿？”水小满迷惑地接过房卡。 “我就在这个房间，沈芸受如此大的惊吓，我不该陪着她吗？” 江寒理直气壮地说。 水小满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站在这里是多余的电灯泡。 “好，我就去隔壁，要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喊我。” 水小满出去，带上了门。 躺在床上的沈芸此时脸色变得绯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江寒，江寒，今天要不是你，”沈芸似乎是很难受：“我渴，给我点水。” 江寒拧开一瓶矿泉水，给沈芸喝。 沈芸喝了一口，扔掉瓶子，挎着江寒的脖子：“热，难受。” 江寒的脑子嗡地一声响，刚才的危险情况暂时压住了江寒的酒意。 此时，江寒只觉得晕晕乎乎的。 再一看沈芸，胸脯一起一伏的，红唇微张，一张俏脸艳若桃花，与平时的清冷淡然迥然不同。 江寒咽了咽唾沫，忍不住伏身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啄了一口。 嘤咛一声，沈芸环住了江寒，一股清香扑来，江寒瞬间迷失。 第36章 敲门的细节 天光大亮，江寒睁开双眼。 沈芸坐在靠窗的一个椅子上，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清晨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为沈芸镀上了一圈金色的轮廊。 被单上的一朵鲜艳的红花告诉江寒，沈芸已经成了他的女人。 昨天晚上的一切是那么的模糊而又清晰。 这个过程来得有些快，快得让人没有任何准备。 江寒此时突然心头发虚，昨夜多少有些趁人之危的意味。 咳，咳，江寒故意来了两声。 沈芸扭头，放下书，走过来，羞涩地一笑：“醒了？！” “沈芸，昨天晚上……对不起。” 沈芸握住江寒的手：“我愿意。也许，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江寒哈哈一笑：“你是说章泽宇那个混蛋？你以为他能把我怎么样？” 沈芸道：“还是小心为好。毕竟章泽宇的家族不仅仅有夏众集团，他们就如同一艘航空母舰，而我们充其量只是一块小舢板。” 江寒道：“不要把他们看得那么厉害！我心里有数。” “老公，”沈芸终于不再喊江寒的名字：“你不用担心我，他以后再也不会对我如何。我担心的是你。” 江寒将沈芸抱在怀里：“航空母舰就一定能撞碎舢板？大象就一定能踩死蚂蚁？在我看来，夏众集团只不过是虚胖而已。”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那就是：睚眦必报！章泽宇招惹了我的女人，我就必须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沈芸有些担心起来：“老公，答应我，别胡来。为了一个章泽宇，划不来。” 江寒拍了拍沈芸的后背：“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 既然决定在仕途发展，那就远离商场浮沉。 随着法制的健全和反腐力度的加大，官场与商场之间的界限会更加泾渭分明。 当官就不要想着发财，想着发财就不要当官。 因此，江寒在大三时就开始通过股市将钱赚得足足的。 江寒所拥有的财富对今后仕途上的发展不会产生任何负面影响。 前世的江寒，对于商海的尔虞我诈、生死博弈已经厌倦。 但对章泽宇这样的人，江寒不介意出手，在几个关键的节点上给夏众集团来几记狠招。 现在，夏众集团风光无限，其实已经到了天花板。 没有任何的技术创新和商业模式可言，其赚钱的最大依仗就是：垄断。 这种企业的存在，对于整个行业乃至整个社会都会产生不良影响。 正所谓，一鲸落，万物生。 沈芸道：“快起来吧，小满估计都等急了。” 江寒开始穿衣洗漱。 沈芸给水小满打电话，原来水小满住在隔壁江寒的房间里，一夜没走。 沈芸打开房门，水小满跑进来，看沈芸眉梢都是笑意，顿时放下心来。 不过，围着沈芸转了一圈，疑惑道：“咦，小芸，我怎么觉着你变了？” 沈芸脸一红：“我怎么变了，我哪儿变了？没变。” “咦，是变了，你变得更好看了！”水小满道。 江寒早就穿好了衣服，水小满笑道：“江寒，早就知道你们有勾搭了，你还不承认！” “认，认，我都认了。”江寒搂过沈芸，这就等于是向水小满表明了两人的关系。 沈芸道：“江寒，咱们找找昨晚那个女孩。” 水小满道：“对对对，去找艾梦。要不是艾梦，要不是艾梦的狗狗，真是，真是不堪设想。” 江寒拨打了艾梦的手机，关机了。 江寒知道艾梦的房间，过去一看，服务员正在打扫卫生。 “这屋的客人呢？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孩。” “客人一大早就退房走了。” 江寒给艾梦发了一条短信。 三人在自助餐厅吃过饭，水小满道：“江寒，我借你的沈芸用一天没意见吧？” 江寒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有意见也得保留。” “放心好了，沈芸不会再出事了。章泽宇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了。” “江寒，今天上午十一点，我们家老水要见你，在他的办公室。”水小满道。 “哦，水部长出差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只不过才想起来你而已。” “对了，刘在田这老头在不在绿城？” 水小满看了一眼沈芸，笑道：“老头早走了，云游四方了。” “见水部长，总不能空着手吧？带点什么好呢？”江寒问道。 “你看着办吧。不过，你见了老水，千万不要提昨天晚上的事，更不要提章泽宇。”水小满说道。 水小满带着沈芸去逛景点，江寒则是跑到图书城，选了一套最新出版的理论书籍。 在登记室登记、工作人员电话确认、拿到进门条，过了两道关口才进入大楼内部。 十一点时，江寒敲了敲门。 “进来。” 门是虚掩着的，江寒进去后，将门恢复到刚才的样子。 走前几步，离水长东有五米远的样子停下。 并不是说五米的距离有多少讲究，而是这个地方有沙发。 如果水长东让他坐下，他就不必再走了，直接可以坐下来。 “水部长您好，我是三河县委组织部政研室的江寒。” 水长东不禁露出笑脸，江寒从敲门到进门，再到说话，表现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先不说别的，仅就敲门的声音和间隔来讲，江寒就把握得非常好。 听得出来，江寒是用食指或中指弯曲后敲的，那种用多指或手背、手掌拍的，声音绝对不一样。 江寒敲了三下，咚咚咚之间的间隔不到一秒但也不快。 太快会让人感觉心烦，太慢会给人感觉散漫不自信。 是敲两下，表示自己与对方比较熟悉，相当于说“你好”、“我进来了”的意思。 四下以上，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但这一点，很多老机关都不知道。 老领导看上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水长东有个习惯，除非是谈人事等需要保密的内容，其余时间都是将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将门虚掩，来访者可以听到他的回应，而后自动推门而入，他不用频繁起身去开门。 虚掩的门可以判断来访者的基本素质。 敲门敲得不合适，比如说力度大了，门就会打开。 而江寒刚才的敲门，力度和声音都刚好，门几乎没有动。 江寒进来之后站立的姿态、神态也让水长东欣赏不已。 一个刚刚考进公务员队伍的小年轻，面对正厅级领导，怎么说也得有点压迫感吧。 但是江寒进来之后面带恭谨，但骨子里却有着一种超乎其年龄和阅历的气定神闲。 这让水长东暗暗称奇。 “江寒，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水长东看到江寒手中拿了一摞书。 江寒走前几步，把书放到水长东的办公桌上： “水部长，这是最新出版的，有些创新的观点值得学习研究。” 水长东拿过去一看，脸突然一沉：“江寒，你送理论书籍，是认为我的理论功底不扎实，是在提醒我好好学习？” 第37章 欲成大树，莫与草争 江寒哪知道水长东会马上变脸。 送书籍只是为了配得上水长东的身份，谁知道他从另一个角度来解读。 不得不说，水长东的脑回路异常清奇。 说一个正厅级领导干部理论功底不扎实，需要好好学习，省委组织部长可以说这种话。 作为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公务员，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讲。 显然，水长东这是在故意出难题。 就看江寒如何应对。 江寒道：“水部长，蒙您将我引入县委组织部，我深知理论功底薄弱，害怕工作上给您丢了脸，所以决心多学习、多思考。今天能来拜见，机会实在难得。所以，我就买了一套书，请您给我签个名，写几句勉励的话。” 水长东心中大赞！ 这小子的脑子真好使！ 明明把他挤到墙角了，他又偏偏来了个旱地拔葱跳出去了！ 水长东是临时起意故意为难江寒的，如何回答他自己都没想好。 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刁钻，并且充满了攻击性。 哪知道江寒说，这书不是送的，而是来求他签名，让他写几句勉励的话。 这下子，无论如何，水长东都不能拒绝。 人家这么上进，这么喜欢学习，作为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你能不支持吗？ 这小子真是个人才！大脑反应一流！ 刚才给他来了个山重水复疑无路，而江寒回了一个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样的人应该来省里！ 他最合适的岗位恐怕是新闻发言人！ 新闻发言人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提问、诘问甚至是刁难，一旦脑子反应迟钝就会掉入提问者的陷阱里，从而引起舆论风波。 江寒具备这种素质！ 现在想把江寒调进来就没有多少障碍了，因为他刚刚参加县里的考录并且考了第一名，已经成了公务员。 当然，现在不能让江寒当新闻发言人，因为他的年龄太小了。 部里的新闻发言人职务最低是处长，副部长也经常作为新闻发言人的身份出现。 调入江寒的事还是往后压一压。 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沈芸的母亲沈心打电话来，说是让江寒在县里待一辈子。 但是老领导刘在田却交待他，要好好地培养江寒。 沈芸是刘在田的亲孙女，最小的孙女也最受他宠爱。 水长东通过刘在田还有女儿水小满了解到一些事情。 江寒救了沈芸一命，所以刘在田对江寒的印象极好。 沈芸似乎对江寒产生了感情，但是沈芸的母亲坚决不同意。 如果让江寒在县里待着，不仅对沈芸的母亲有交待，对刘在田也能有所交待。 在县里待着，也是一种培养。 昨天晚上在达裕酒店发生的事，水长东也知道了。 章泽宇居然对沈芸下药，要不是江寒赶到，恐怕章泽宇就要得逞了。 年轻人现在真的是太过分了。 水长东万万没想到，沈芸的母亲对江寒的看法如此恶劣，想让他一辈子在县里待着，这跟古代的棒打鸳鸯没什么区别。 出于对江寒的欣赏，水长东决定有空了劝一劝沈心。 水长东撕掉书的塑料薄膜，在书的扉页上用软笔写下了几个字： 赠江寒：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求上进先读书——水长东。 水长东放下笔，离开了椅子：“江寒，坐。” 水长东坐到了沙发上，身子向后一靠。 江寒就在茶几南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江寒，昨晚的事我听说了。章泽宇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了。他这么一来，反而是帮助沈芸把隐患提前消除了。他再对沈芸有什么，他老子都不会饶过他。这事对章泽宇的影响也不小。今后，你不要搭理他。” 水长东害怕江寒年轻气盛，为了沈芸而冲天一怒，对章泽宇做出什么危险举动。 这事江寒完全能做得出来。 听人说，章泽宇昨晚被江寒打得很惨，几乎是面目全非。 江寒在三河县的举动，水长东也清楚。 这小子实在是胆大，从县到乡，他谁都敢怼。 人才难得，不能让他早早地折翼。 尤其是折在章泽宇这种混蛋手中，实在是不值得。 江寒一时没有吭声，但眼睛中闪过的一丝狠厉却被水长东捕捉到了。 “欲成大树，莫与草争；将军有剑，不斩苍蝇。” 水长东说完，江寒赶紧道：“谢谢水部长教诲，我记住了。” “今后的工作，你有什么想法？”水长东转换了话题。 江寒想起水小满说过的话，水长东只是负责把他调到县委组织部，今后再也不会帮忙了。 “我想还是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来，我现在的工作是写材料，那就先把理论功底打好、把材料功夫练好。” “在基层工作尽管视野不是很开阔，但是接触基层、接触乡村。我们是一个农业国，不了解农村、农业、农民就抓不好工作。” 水长东没想到江寒能这么想！ 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数浮躁，总是急于往上调。 结果调上来之后，到机关制定政策文件总是飘在上边，与实际不符。 所以很多文件发下去，基层就无法执行，只有束之高阁。 看看现在主政一方的官员，都有过在基层长期工作的经历。 在基层工作的时间短，就算是主政一方，也容易被下面的部门或副职糊弄。 “江寒，你的想法不错，就在县里多干几年。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一颗种子想要长成大树，就必须要深深地把根扎进泥土里。你现在要努力钻进泥土深处去生根发芽！” 江寒知道水长东说的都是实话。 前世的江寒就是从县里直接考录到省直公务员，在县里待的时间太短了，没什么基层经验可言。 在省直机关一干十年，尽管是单位的主力干将，但是在提拔的时候十分受限。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水部长，新进公务员已经到齐了。” 水长东道：“江寒，安心在县里干。我一会儿还有个讲话，今天就到此。” 江寒出了办公楼，吃了一碗烩面就回到酒店。 给沈芸发了个短信，水小满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我们在外方山玩呢。我们都知道结果了，你成功地通过了老水的考核！老水对你赞不绝口，还让我多向你学习呢。” 江寒这才感到，水长东今天对自己是一种委托考核。 比如说沈芸的父母。 江寒正想睡个午觉，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请问您哪位？” “你是江寒？”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语气冷冰冰的。 第38章 不可能达到的条件 “我是江寒。” “我叫沈心，是沈芸的妈妈。谢谢你上次救了我女儿！” 原来是沈芸的妈妈！她打电话专门感谢来了！ “阿姨，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有银行帐号吗？请把开户名、开户行和帐号发我。” “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救我女儿，我当然得表示感谢。二十万，够不够？” “阿姨，这不是钱的事。”江寒明显感到沈芸母亲对自己的排斥。 也不知道谁把自己和沈芸的事告诉了她。 是沈芸自己还是水小满？ “五十万！够你在小县城花一辈子了。条件是：你不要再骚扰我女儿。” “阿姨，这根本不是钱的事。”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年轻人，放弃你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家，你根本配不上。” “那么，我要如何做，才能配得上？” 江寒听到这里明白了，沈芸的妈妈看不上自己。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事情，江寒说不定真就放弃了。 强扭的瓜不甜，强扭的瓜秧更不甜。 而现在，沈芸已经成了自己的女人，怎么可能放弃？ “不管你如何做，都填不满我们之间的鸿沟。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上一代人的错。” 江寒已经完全明白了，沈芸妈妈来，就是以门当户对的名义来斩断他和沈芸之间的联系。 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沈芸妈妈这么做，没有错。 所以江寒只有耐心而有礼貌地争取。 “阿姨，您女儿的幸福恐怕不能用金钱这个维度来衡量。我父辈远不如你们，但是不代表我就不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江寒，水长东部长告诉我，你很有才气，也很有志气，但这些，在现实面前将一碰就碎、一文不值。” “江寒，早点放手，对你、对我女儿都好。时间越长，对彼此的伤害就越大。” “阿姨，您可以不相信我，但一定请相信您女儿的眼光。” 沈芸的母亲从水长东那里了解到江寒的一些情况，感到这个年轻人还算是比较优秀的。 但是优秀又能如何？ 这个世界上优秀的人多了去了！ 优秀的人并不代表能干出一番事业。 一个人再优秀，如果没有背景支撑，他的天花板就是别人的地板。 江寒与沈芸之间有一道巨大的鸿沟，就是门第。 对于沈心来讲，为沈芸找对象，可以选择的范围并不大。 在这个范围之内，随便选一个，将来就是社会精英。 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大学生村官，肯定是在她的划定范围之外。 正因为江寒救了她女儿，沈心才对江寒说了这么长时间，语气还算比较客气。 但是江寒明明是听懂了，但一直没有放弃的意思！ 年轻人从来就不管门当户对，不管不顾地谈恋爱，到最后劳燕纷飞，全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思想观念和生活理念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看来，只能给他设置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江寒，既然你这么自信，那么就让我看一看你的能力，到底能不能配得上我女儿。” 江寒心顿时一松，看来沈心要提条件了。 只要提条件，这事就好商量。 “江寒，你听好了。三年之内，你如果能当上省长秘书，我就同意你和我女儿继续交往。” 沈心提出三年时间，主要是考虑到沈芸刚刚保送中传的研究生，硕士毕业也得三年时间。 三年之后再决定沈芸的婚事也不算晚。 要知道，当上省长秘书的难度，可以说是难于上青天。 这个难度，江寒自然了解。 “阿姨，能不能换个条件？” 江寒不能和沈芸的妈妈翻脸，但不代表就可以任她摆布。 你提条件，我当然也可以讲条件。 沈心一愣，这个小子胆子够大，居然要换条件！ 看来这小子真是不死心啊。 “好，那就换条件。两个条件：三年之内，你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三年之内，你在京城买一套四合院。” 原来是这个条件，江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只要是用钱能解决的问题，统统都不是问题。 至于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有很大难度，但最少还有这个可能。 “阿姨，我答应了。” 沈心没料到江寒答应得这么快！ 心道，年轻人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还以为一套四合院就是农村那种院子呢。 在高楼大厦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四合院更加符合国人的居住习惯。 京城很多四合院已经被列入文化遗产或文物，能够买卖的四合院现在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贵了。 一套四合院，动不动就是三千多万。 听说江寒在大学时挣了一些钱，在他老家的什么村盖了几个院子。 在农村盖院子能花几个钱？ 但是三年内挣够几千万，这对于一个平民来讲，无疑是难上加难。 最关键的是提了两个条件，一个是当上县委一把手的秘书，一个是挣几千万元。 想去赚钱，你就不可能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 想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就没有心思去赚钱。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好，在你达到这个条件之前，不要和我女儿单独来往，你能做到吗？” “能做到。也请您到时候信守诺言。” 只要有水小满等其他人陪着，那么自己就可以和沈芸见面，也不算是对她食言。 “江寒，今天你我的谈话，我希望你不要让沈芸知道。” 江寒满口答应。 果然，房价上涨，都是因为丈母娘经济。 …… 江寒放下电话就开始上网，看看京城有没有四合院在售。 发现在售的有一些，但位置或者是房型不是很理想。 只有四五个小四合院，江寒想买大四合或中四合，或者是相邻的几个小四合。 在京城买四合院，恐怕是回报最高的投资。 当然这个投资的门槛比较高，但对于江寒来讲，等同于没门槛。 江寒已经决定走仕途，那么就不能去炒股。 公职人员但是限定条件也有不少，比如说“内幕交易或者泄露内幕信息”“公款或者违规借用资金炒股”“隐瞒个人持股情况”“特定人群买卖股票”等。 就算没有这些行为，也会引起上级和群众各种不满。 《关于党政机关工作人员个人证券投资行为若干规定》专门强调：不得因证券而影响本职工作。 这个规定因为没有定量的标准，弹性就太大了。 股市开盘和收盘时间基本都是上班时间,炒股需要投入的不仅是财力,还有时间和精力。 股市的涨跌都会影响到股民的情绪,公职人员过分关注证券可能会影响工作状态,甚至造成工作失误。 所以，江寒的位置到达一定高度时，就必须把所持股票全部清盘。 这样一来，就不会给他人留下口实和攻伐的理由。 用自己的钱买房子，是投资，但没有任何风险。 其实不用沈芸妈妈提这个条件，江寒也要到京城搞两套四合院。 要买就买称心如意的。 房子院子都不成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在三年内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 第39章 江寒或许有办法 玩到晚上，沈芸和水小满才回来。 水小满把沈芸送到房间道：“我走了，不耽误你们了。” 沈芸昨夜初经人事，再加上白天玩了一天，身子疲累，江寒直接打电话叫餐。 “沈芸，对三河县采砂情况采访得怎么样了？” 江寒想听听沈芸如何打算。 因为有了平沟村的泥石流，沈芸把精力转移了，三河县采砂乱象的采访还没有来得及整理。 “沈芸，如果真想发出去，可以交给别的记者，或者是署个笔名。” “老公，都听你的。什么时候发，你给我说一声，只要是有利于你的发展。” “我无所谓，我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全。” “老公，别担心我了。章泽宇给我爸妈道歉了，事情过去了。” 沈芸担心的是江寒，害怕他对章泽宇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妈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江寒想起了沈芸妈妈的叮嘱，摇头道：“没有啊。你把我们的事告诉她了吧？” 沈芸道：“我透露了一些，我害怕她……嗨，不说她了。” “你爸妈有没有说过，比如说你找老公需要什么条件，地位身份、物质条件等等。” 江寒很想知道沈芸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沈芸不说，他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是旁敲侧击。 沈芸其实很早就想告诉江寒的，但是水小满告诉沈芸，先瞒着江寒。 因为江寒的家庭背景与沈芸家相差太远了。 沈芸对于父母安排她的婚姻十分不满，好几次都拒绝了。 但沈芸的母亲十分强势，甚至断了她上大学期间的生活费。 幸好沈芸的爷爷对她很溺爱，出面把她父母给批评了一顿。 从此，沈芸的父母不再公开安排她的恋爱，但只要她有恋爱迹象，他们一定会随时关注。 就像江寒，沈芸还没有向父母说呢，他们就把江寒的情况摸得透透的。 母亲明确反对她和江寒交往，让她早断早好，快刀斩乱麻。 但居然，母亲到现在还没有给江寒打电话。 “我爸是一个学校的校长，我妈是一名教授，他们都很开明。对于我找男朋友，并没有特别的要求，只要合得来、能给我幸福就行。” “至于房子、车子、票子，这些他们更是认为庸俗。” “合适的时候，我带你见见他们。” 江寒心道，只要是儿女们的事，父母都会变得庸俗不堪，沈芸的妈妈也不例外。 “你回京之后，注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四合院，如果有的话就及时给我说。” “你想在京城买四合院？那至少得三千万吧。不对，是不是我妈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没有说什么。我就是单纯想投资，因为这是最合适的投资项目。” “你钱从哪儿来？” “我给你说过，我在大学时赚了不少钱，买四合院不仅可以住，还能升值。” “炒股可以加杠杆，要么赚翻了，要么赔光了。咱们千万不能有赌一把的心理。” 沈芸感到江寒想买四合院，当然是为他们的将来考虑，但是他从哪儿弄到几千万？ 除非是像江寒自己说的，在大学里炒股，把杠杆加到最大。 但是加杠杆不是一般人能玩的，因为加杠杆而跳楼的例子不胜枚举。 “放心好了。我不会去赌，不会冒险，更不会铤而走险。” 江寒的话让沈芸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晚上，江寒和沈芸粘乎了两个多小时，想起沈芸妈妈的条件，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江寒把沈芸送到机场后直接返回了三河县。 …… 江寒一回来，就感到政研室的氛围不对。 王成喜和马明雨在抽烟，满屋里云雾缭绕。 组织一科副科长蔡松成也在。 原来，巴伟出事了。 巴伟任科员已经是三年了，想往上提一级。 但是副主任科员空出来职数偏少，竞争十分激烈。 《公务员法》规定，县级机关的主任科员、副主任科员职数不得超过乡科级领导职务职数的50%。 因此，巴伟这些天就经常与其他科室的同事们沟通感情，比如一起吃饭喝酒。 哪知道巴伟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与同事们沟通交通，喝酒吃饭本属正常，每个人都有交际交往的需求。 但是这个时间点太过敏感。 每次在提拔使用干部之前，部里都会发一个通知，意思是不要乱跑关系、乱拉选票。 但实际上，没有几个人当回事。 如果真的是不和同志们交流交流，不打个招呼，说明你没有把同事当回事，那么同事们也不会把你当回事。 除非，你真的是特别优秀，同事们不给你投票内心都过意不去。 但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很多人都与巴伟做着同样的事情，但偏偏巴伟被举报到驻部纪检组。 于是巴伟被勒令回家反省。 干部民主测评快开始了，正在反省的巴伟就基本退出了副主任科员的竞争。 作为新提拔的政研室主任，王成喜感到部里有人在整他！ 别的科室都没事，就单单政研室的人出了事。 王成喜跑到纪检组长那里说情，纪检组长黑着脸，把他推到张雅文部长那里。 王成喜又去找张部长，张部长却把他狠批了一顿，说他没有管好下属，对部里下发的通知视而不见，把部领导大会小会的讲话当成耳旁风。 最关键的是，这些讲话还是出自政研室！ 这么多年了，政研室都没有挨过批。 等到自己当主任了，政研室整出这么一件事。 这件事放在以前，根本不叫事。 王成喜本来是想带着大家给江寒来个正式的接风宴，祝贺他正式成为政研室的一员。 出了巴伟这个事，王成喜也没有心情了。 马明雨说完情况，突然道：“江寒，张部长对你很欣赏，你去说一说？给巴伟一个机会？” “我去说？我一个小小的办事员，张部长能听我的吗？”江寒觉得根本没这个可能。 “事在人为，我怎么觉得你一定有办法呢？”马明雨其实也研究过江寒。 江寒的能力素质没说的，一顶一的牛逼，但仅凭着能力素质高就入了领导的法眼？ 有多少人怀才不遇？ 是金子都会发光，但一直埋在土里也不行，必须有人把它挖出来。 江寒当大学生村官，谁都敢得罪，最后陈利民和张部长还争着要他。 这说明什么？ 江寒的背景强大！ 马明雨这么一说，王成喜也觉得，江寒或许有办法。 “小江，不管成不成，总得试一试。不管怎么说，巴伟跟咱们在一间办公室。你找找张部长，去试试？” 江寒思考了一会：“张部长在不在办公室？” 第40章 根子在上面 “江寒，你真的要去啊！” “我试试。” 马明雨此时服了，大写的服。 不管成不成，人家真敢为了巴伟的事而去找部长！ 江寒在村里不把各部门放在眼里，还跟县、乡领导对着干！ 现在看，江寒果真不是一般的胆大！ “张部长在办公室，我就是被张部长给撵出来的。” 巴伟当时从乡政府遴选进组织部的时候，组织科副科长蔡松成是面试官之一。 巴伟出了这事，蔡松成去找张部长说情，却被喝斥几句给撵了出来。 王成喜刚才感到江寒对张部长说应该有戏，但现在他又感到这事很悬。 毕竟，巴伟是让人打小报告了，驻部纪检组都找巴伟谈过话了。 张部长难道肯为了江寒而不把纪检组放在眼里？ 但江寒既然去，那就让他去，万一成了呢？ 江寒出去之后，蔡松成也回到办公室。 对江寒，蔡松成的印象极好。 首先是江寒把宿舍让给他家。 这样一来，整整多出来一个房间，居住环境一下子改善很多。 儿子周末回来，能单独住一间，一家三口的关系更和谐了。 特别是蔡松成的老婆宋梅，脾气也收敛了一些，两个吵架拌嘴的次数明显减少。 今天江寒刚回来，听说巴伟的事，他稍加犹豫就要去找张部长。 这个人，够义气！ 组织部的三层小楼，地方不大，人员集中，但凡有一件特别的事，马上会就传遍。 这几天最特别的事就是巴伟。 本来是一件司空见惯、见怪不怪的事，有人打小报告，就成了焦点。 王成喜和蔡松成先后去找部长，都被部长轰出来了。 正在气头上，江寒却又去了！ 其实，王成喜、蔡松成不去找张部长可能情况会好一些。 找的人多了，张部长更没法办了！ 张雅文想就坡下驴，驴还在，坡没了！ 江寒现在去替巴伟说情，效果等同于火上浇油。 马明雨给正在家中反省的巴伟打电话，巴伟听说后也很感动。 但是感动之余却更加沮丧。 去说情的越多，这事就闹得越大！ 这一次提不了副主任科员，还有下一次，关键是不能把事闹大，更不能与部领导的关系给搞僵。 先后三个人去找部长！ 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但这么一来，不仅整个组织部都知道了，四大班子办公室、各个局委机关也都传遍了！ 这种坏影响会直接传递到下一次干部调整。 …… 江寒拿着一本书，敲了敲张雅文部长的房门。 除了县委县政府党政一把手，其他县领导都不设专门的秘书。 组织部的人都知道规矩，职务低的、与部长没什么特别关系的也不敢随便敲她的门。 所以，江寒来找张部长，不用通过任何人。 “进来。” 江寒走进办公室，关上了房门。 “小江，你从绿城回来了？”张雅文本来怒意满满，见到江寒，气就消了一半。 “部长，我今天刚回来，给您销个假。” “你去见水小满了吧？”张雅文从政研室那里听说的，江寒在请假之前和一个叫水小满的打电话。 江寒道：“对，当然，不仅仅是见水小满。” “我知道，还见了水部长，对不对？”张雅文一听江寒请假的时机，就感到江寒与水部长的关系不一般。 江寒借调到组织部是水部长打招呼的，江寒刚刚考上公务员就请假去绿城，肯定是见水部长了。 “对，我见了水部长，水部长讲话水平高，没架子。” “那当然了，官职越大，架子越小。越是有涵养，就越是没脾气。” 张雅文部长心道，水部长果然是在着意培养江寒。 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整天得多少事情？！ 他能专门抽出空来见江寒！ 江寒和水小满的关系不言而喻，恐怕马上就要公开了。 “张部长，您这句话说得太对了，官职越大，架子越小。越是有涵养，就越是没脾气。” 江寒一边附和着，一边在想如何把话题往巴伟身上引。 “小江，看来你的感触很深呐。”张雅文看到江寒进门之后就拿着一本书。 江寒翻了翻书道：“水部长谦虚谨慎，平时还注意学习最新的理论文章，他还赠了我一本书。” “能得到水部长的赠书，不容易，我看看是什么书？” 江寒把书递过去。 “还有水部长的亲笔签名，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求上进先读书。这话讲得到位。” 此时张雅文突然想到了巴伟。 巴伟和江寒同在一个办公室，从事的都是材料写作，正是读书打基础的时候，他却忙着和同事们套近乎。 看看江寒，刚到政研室就成了绝对主力。 巴伟到政研室写材料五年了，也没写出个什么名堂来，只能是勉勉强强过得去。 “小江，你们政研室的巴伟，在家反省，你听说了吧？你不要受他的影响！一定要静下心来，把基础打好！” “一门心思把工作干好。至于个人的进步，就交给组织，一切自然会水到渠成。” 江寒心道，可算是提到了巴伟。 “部长，巴伟的事情，我认为并不全是他的错。”江寒道。 如果是其他人，张雅文肯定会勃然大怒，将江寒给轰出门去。 但江寒不一样，张雅文一直很欣赏他，更何况还有水长东的因素。 就算江寒说错什么，张雅文也得听说他完，而后再耐心地纠正他。 “小江，你怎么这么讲？按你的意思是，巴伟在关键时候跟同事们套近乎，还是他人的错？” 张雅文知道江寒的思路一向清晰，所以也就耐着性子与他说下去。 “水部长给我的这本书，里面有一篇文章：党员干部要有反躬自省的勇气。里面有一句话我特别欣赏：一些问题表现在下面，根子在上面。” 江寒把书翻到这篇文章的开头，又递给张雅文。 张雅文看了一眼，这篇文章很熟悉，去年在县委中心组学习会上进行了集体学习研讨，大家还就这篇文章谈了个人心得。 “张部长，我认为，巴伟的问题，表现在他个人，根子是在部里。” 江寒一咬牙，来了一句猛的。 第41章 又一大创举 张雅文眉头下意识地一皱。 江寒这话说得简直是无礼！ 正想发脾气呢，张雅文手中的书掉到地上。 江寒赶快捡起书，张雅文这才平静下来，是啊，江寒的话，是从这本书中引用的，有错吗？ 如果刚才发了脾气，岂不是等于否定了这篇文章？ 差一点犯了错误！ 张雅文坐回椅子，想了想，问题在巴伟身上，根子在部里！ 从大道理上讲，没有错！ 下属出了问题，都是领导的责任。 “江寒，下属出了问题，领导要承担责任，这没错，这个角度是对外的。但是，从内部来讲，该是谁的问题就是谁的问题，这个不能混淆。” 张雅文的回答，角度很好，江寒不禁佩服起来。 “部长，一到干部提拔的关键期，涉及到的人都会去活动。其实不仅仅是我们组织部，其他局委不也是这样？不仅仅是现在是这样，以前不也是这样？原因何在？” 不等张雅文询问，江寒紧接着说： “主要原因是领导没有给干部展示自我的机会和舞台！” “领导不给他们展示的机会，但他们又想展示，所以就去和大家沟通。” “我认为，如果领导给了大家展示的机会，干部的能力如何大家都看得到，那么他们还用刻意去拉票吗？” “我始终认为，一个单位的正气必然占主流，你的水平不行，沟通再多也没用。” “但是，如果这名干部不为大家所熟知，就必然出现这样的问题。” 张雅文一听，很有道理，示意江寒说下去。 “张部长，我建议今后部里要定期开展学习交流和演讲活动，正科级干部以下人人参与，这样一来，干部们之间就能互相了解，谁水平高，谁水平低，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这样可以防止一些闷头干活的老实人不为人知！关键时候在票数上吃大亏！” “像巴伟这样的人，整天埋头写材料，哪儿有空去和大家交流？” “这就造成了干活的老实人吃亏、整天跑跑颠颠热衷于搞关系的人沾光！” “我认为，必须给所有人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部里要搭这样的平台！” 张雅文喝了一口茶，心中十分震惊，江寒说的是实情。 不管哪个单位，都有很多老黄牛，特别是那种埋头写材料的，在民主测评往往会吃亏。 因为大家跟他们不熟悉。 江寒说定期开展学习交流和演讲活动，每个人都参与，这样一来，既可以提高大家的素质，又让大家互相了解。 “张部长，假如我满足提职条件，大多数人都不了解我。我还能怎么办？我得去找有投票权的同事们，我得与六十多个人沟通，这得浪费我多大的精力？” “但是如果有了学习交流和演讲活动，我只用花十分钟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让所有的干部都认识我，都了解我。这就为我节省下大量的时间成本。省下的这些时间，我完全可以用来提高水平、干好工作。” “作为组织部是管干部的，必须在营造学习氛围、提升干部素质上做表率。” “巴伟之所以出现这个问题，是因为我们部里给老实人提供表现的平台不够，客观上造成了不公平。” “部长，我有个建议，部里今后要开展‘三台’活动。” 张雅文知道江寒善于总结，他总结提炼的娄家慧的典型材料在全市脱颖而出，被推荐到了省里。 “三台”活动？张雅文很想听一听具体有什么内容。 江寒看张雅文的表情已经缓和下来了，也松了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第一，搭学习平台。每周举行一场读书会，每个科室选出一人讲一本书或一篇文章。” “第二，建竞争擂台。每半月举行一场演讲比赛，提前定好演讲主题，每次都要公布名次。并把这个作为年底评先评奖的依据。” “第三，给表现舞台。你有多大本事，就给你多大舞台。舞台不够，可以向上级推荐。凡是被上级部门看上的，一律绿灯放行。” 江寒说完就恢复了恭谨的站姿，张雅文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着窗外。 表面平静的张雅文此时又被小小地震了一下。 这小子出的主意，很好！ 这几年来，组织部一直在抓自身建设，但没有什么好的抓手。 今年全省在搞作风建设年，自身建设被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怎么抓好自身建设，各个地方、每个单位都在想招。 但无外乎就是多学习、多调研之类。 江寒提出的建议其实也是学习，但他的角度很新颖！ 搭学习平台，建竞争擂台，给表现舞台！ 还是江寒的风格，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那么简洁明了、朗朗上口！ 作为十多年的老组织，张雅文敏感地意识到，继娄家慧之后的又一个典型出现了！ 这次是典型经验！ 只要开展好“三台”活动，组织部的工作就能再上一个新台阶，就能在全市乃至全省的组织系统挂上号！ 一个单位既需要那种踏踏实实干好平凡工作的人，更需要那种具有超前思维和创新意识的人。 江寒既踏踏实实，又敢想敢做！这种人才是单位的骨干和中坚！ “很好，你把这个想法写一个报告，作为下一次部务会的议题，大家好好议一议！” 得到张雅文的肯定，江寒掩饰住兴奋之色道： “部长，我觉得巴伟这次事件十分严重，必须要尽快消除影响。他这些天与同事们拉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这次干部民主测评的真实性。” 江寒把话题又转到了巴伟身上，这次张雅文并没有发火，而是认真听江寒讲下去。 “为了确保投票公正，我有个两人建议：一是将内部投票范围缩小到部领导，其他人员都不参与投票。二是引进第三方投票。” “请县委办、县政府办、纪委、人大、政协等单位派人来，越多越好，让他们现场投票。” “让所有符合晋升条件的干部上台演讲，限定时间，脱稿演讲。” “演讲完毕，由部领导和从外面请来的人共同投票。” “小江，你这个建议不错！”张雅文决定采纳江寒的建议。 这个建议不管谁听了都会采纳。 因为让部领导的权力更加集中！同时还让其他部门的同志都要参与组织部的工作。 从来都是组织部来考核评价他人！ 现在，让他人来考核评价组织部的干部。 让其他部门的人来参加组织部人员的考评，绝对又是一大创举！ 既可以让其他部门的人看到组织部人员的风采，又能进一步扩大了组织部门的影响力。 完全可以在演讲开始前一天，确定外单位来的人员。 这种投票的公正性，可以说是最强的！ 真不知道江寒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随便转一下眼珠子，一个点子就出来了！ “部长，这次竞争演讲，巴伟应该有机会参加吧？”江寒小心地问道。 第42章 临场发挥 江寒进部长办公室快两个小时了！ 期间，两个副部长和县直干部科长去敲门，张部长都说让他们等一等。 组织部的人都在嘀咕，江寒和部长在谈什么，怎么还没有谈完？ 听政研室和组织一科的人说，江寒专门为巴伟的事找张部长说情了。 两个小时，江寒没有被轰出来，说明江寒成功说服了部长。 但也有人感到，说服部长，需要两个小时吗？ 也许江寒就没有提巴伟的事情。 而是以给巴伟讲情为借口，向部长汇报个人思想。 不管如何，一个普通科员能和部长谈两个小时，极不正常。 终于，部长的门开了，江寒走了出来。 看不出江寒脸上有什么，张部长似乎也没有发怒。 回到政研室，王成喜、马明雨立马凑过来：“小江，情况怎么样，部长给机会了吗？” 江寒道：“我也不敢打保票一定可以。” “这么说，成了？”马明雨惊叫道：“天呐，真成了！” 王成喜也激动了，江寒这么说，就等于是部长给了机会。 “王主任，现在得马上弄个材料。”江寒说道。 江寒还没有配电脑，马明雨有电脑。 一有材料，江寒都是定主题、搭框架、想标题，巴伟和马明雨都是按江寒所讲打字填内容。 马明雨打开电脑，新建一个文件。 “小江，是什么材料？部长新交待的吗?”王成喜问道。 “是啊，我给部长提了一个建议，她说让赶快写出来，上部务会。” 马明雨疑惑了，江寒不是替巴伟说情了吗，怎么给部长提建议了？ 能上部务会的议题，都事关重大！ 江寒把内容一说，王成喜和马明雨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比张雅文刚才的震惊还要震惊。 他居然在短时间内提出这么牛逼的建议！ 江寒口述，马明雨打字。 刚刚打完材料，办公室主任李荣胜就跑了过来。 “王主任，小江，部长问那个材料搞好没有？” 王成喜道：“刚刚打出来，还没校对呢。” “部长说，不用校对了，赶快复印二十来份，马上开部务会。部长点名了，让你带着小江列席会议。” 组织部的部务会，一般由办公室具体组织。 张部长说下次开部务会研究在部里开展“三台”活动，哪知道时间抓得这么紧。 张雅文别看表面柔柔弱弱的，但一旦定下事情，就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马明雨赶快打印出来，到复印室印了二十来份。 王成喜和江寒抱着材料赶到会议室时，人基本上到齐了。 坐在张雅文两边是常务副部长、其他两名副部长，还有县人事局长兼副部长，县委老干部局长兼副部长，还有一名部务委员。 坐在部领导对面的是各科室主要负责人。 会议室后面还有两排凳子，主要是需要列席的工作人员。 办公室主任李荣胜把材料交给一个女科员进行分发。 会议桌上摆的有政研室的牌子，王成喜坐了过去，江寒就坐在最后一排不带扶手的凳子上。 “小江，你坐到前面来，汇报席。” 张雅文指了指她对面的牌子。 江寒大大方方地站起身，坐在张雅文的对面。 这时所有部领导和各处室负责人都朝江寒看过来。 人的名，树的影！ 这个江寒果然是胆子够大，这么多人看着，他旁若无人，没有一个新人应有的紧张。 “大家看到了刚刚发的材料，是政研室刚刚写出来的。之所以这么着急开这个会，主要是时间等不及了。” “为什么等不及？因为还有几个月就到年底了。全省作风建设年活动，我们除了向上推荐了铁算盘娄家慧这个典型，其他方面可就没有了。” 部领导们都在翻材料，开始还不以为然，但看到“搭学习平台、建竞争擂台、给表现舞台”等标题时，眼睛都亮了。 作为组织部门的人，自然是识货的。 这个活动要是开展起来，完全可以作为经验做法向上汇报。 “下面，就让政研室的小江给大家汇报一下‘三台’活动的内容。” 难不成，这个主意，又是江寒提出的？ 对于平沟村民安置问题，江寒向部长提出的建议，在县委常委会上得到通过。 这又有了新建议！ 因为时间有限，复印的材料有限，刚才办公室把材料拿过去全都发完了。 坐在汇报席上的江寒，手头并没有材料。 政研室王成喜坐在那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离江寒近一些的科长们注意到了，但谁也没有把材料给江寒。 人家政研室的人都不管，我何必多此一举？ 江寒右边的县直干部科长甚至还希望政研室的人出点丑才好。 政研室这些天来一直出风头，其他科室多多少少有些嫉妒和羡慕。 江寒不慌不忙，身子前倾，开口说道：“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大家好。按照部长指示，下面我就‘三台’活动的开展向大家作以简要汇报……” 大家一边看着纸质材料，一边听江寒汇报。 张雅文已经听江寒讲过一遍了，但现在一听，发现江寒的汇报很是新颖。 材料上写到的，江寒尽量简洁，几乎是一带而过。 江寒重点讲的，是材料上没写到的，他居然进行了临场发挥！ 副部长们还有各科室的主要负责人听着听着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小子胆子太大了！居然不按材料上写的来！ 但人家讲得太有道理了！ 江寒所讲，对纸质材料进行了很好的补充。 换作其他人，在部务分上照着稿子念，恐怕就会因为紧张而磕磕巴巴。 但江寒一点都不怯场，不拿稿子，侃侃而谈，条理清晰，一句废话都没有！ 一个新人，面对一众领导，居然敢脱稿，张口就来！ 这水平，恐怕好多科室主要负责人都比不上。 政研室主任王成喜这时才发现，江寒的手头没有纸质材料！ 刚才真是疏忽了！ 不过正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进一步凸显了江寒过人的才气和胆气！ 嘿嘿，手下有这么一员干将，王成喜直觉脸上有光。 江寒，你只管发挥，让其他科室羡慕去吧！ 第43章 无可挑剔的方案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我的汇报完毕。” 江寒结束了汇报，正要起身离开，张雅文道：“小江，先坐那儿别动。” “大家讨论一下。各科室先说。” 张雅文扫了一圈之后，组织一科副科长蔡松坡开口了： “各位领导，我认真看了这个材料，也认真听了小江的汇报，我感到这个建议非常好！” “我们组织部负有教育、管理干部的职责，但打铁必须自身硬。提高组织部门干部的素质，这几年也想了一些办法，但都很零碎，不系统，一些活动也没有坚持下来。我觉得这个‘三台’活动，很有开创性，也具有很强的操作性。我建议马上开展这项活动。” 组织一科的科长今天刚好去了苍山乡黄沟村，蔡松坡代表组织一科发了言。 人事科长唐伟接着发表意见，十分赞同在部里开展这项活动。 科长们都不是傻子，既然部长这么紧急召开这次会议，核心就是研究江寒提出的这个建议，就说明部长准备开展这项活动了。 要是部长认为这个建议不妥，根本就不会开会讨论。 开会，只是走一个程序。 如果连这点都认不清，还当什么科长、主任？ 于是，各科室负责人都表示赞同。 轮到部领导发言了。 驻部纪检组长喝了一口茶道：“我个人觉得，这个活动非常好，应该开展。不仅仅要在组织部开展，完全可以扩展开来，县直各个部门还有各个乡镇都要开展起来。” 纪检组长同意了，其他副部长也表示赞成。 常务副部长还表扬了一下江寒，说江寒能够迅速领会部领导的意图，十分难得。 张雅文道：“这个建议呢，其实是小江自己想的。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主要还是因为小江去了一趟省委宣传部。” 很多人都在传，江寒与省委宣传部的水部长关系不一般。 并且前几天江寒请假，去见他的女朋友。 听人说，江寒的女朋友叫水小满，她父亲就是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 “水部长给江寒赠了一本书，里面有一篇文章叫做：党员干部要有反躬自省的勇气。” “巴伟的事情引起了我的反思，问题表现在下面，根子在上面。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主要责任在我！” 啊，所有人都看着张雅文。 敢情江寒提的这个“三台”，和省委宣传部还有关系？ 张雅文道：“巴伟平时也没有刻意和同事们拉关系，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这个问题？以前有没有？实事求是地讲，有！” “这一次，除了巴伟，还有没有其他人这么做？相信你们心知肚明，肯定有！” “出了问题，我们就要一味地责备干部吗？” “干部出了问题，追根到底，还是领导干部的问题。” “干部为什么要拉关系，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们部里平时没有给大家一个公开、公平、公正的展示平台！” “开展‘三台’活动，就是让平时埋头干工作的人有机会展示，从而让大家认识！这省去了考察干部的时间成本，也能够让大家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说到这里，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所以，我有个建议，这次部里的干部调整，采取竞争演讲的办法进行。每一个符合提升条件的干部包括巴伟都出来亮亮相，讲一讲，由部领导和外请的四大班子领导共同打分。” 张雅文这才抛出了这次干部调整的打算。 “大家再议一议。从各个科室开始。” 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部长的用意。 这次干部调整的方案是：公开演讲，现场打分！ 可以说是十分公平！ 作为组织部的干部，最基本的一条是：坐下来能写，站起来能讲，深下去能抓。 公开演讲，最少体现了写和讲的能力。 各科室负责人当然不能反对。 纪检组长说话了，从四大班子抽来人员现场打分，这是一个创新性的举措！如果今后的干部调整一直用这种方法，那么干部们也不会处心积虑地跟同事们套近乎了。 “其实，预防不正之风，杜绝违法乱纪，仅凭教育是不够的，必须从制度上下功夫。这次干部调整的方案，我完全同意！” 其他的副部长也都赞同。 如果还是过去那种投票方法，没有与同事套近乎的人就会吃亏，这其实是一种不公。 像巴伟的行动，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十分普遍。 只不过是巴伟被举报了而已。 这时，所有人看向江寒的目光十分复杂，这小子还只是个科员，就有如此深沉的计谋！ 他先是向部长提出“三台”的建议，这个与巴伟没有一点关系。 “三台”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之后又有了干部公开演讲、现场打分的方案。 这个方案是落实“三台”活动的一个具体行动！ 你同意了“三台”活动的建议，那就得必须同意这个干部调整的方案。 江寒为巴伟说情，并没有直接切题，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子。 关键是人家提出的意见建议含金量极高！ 不管谁当部长，对江寒的建议都会动心！ 王成喜从进会议室开始，他就在琢磨，江寒到底对部长说了什么。 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了让巴伟获得机会，江寒居然提出了这么一个重磅建议。 无可挑剔！完美！ 王成喜高兴至极，再也想不出其他词语来称赞江寒的这个建议。 “好，大家都同意，那就抓紧落实。人事处负责‘三台’活动的开展，对于本次干部调整，重新修改方案。细节上有什么疑问，可以先和政研室的小江商量。” 张雅文说罢，合上笔记本，宣布散会。 会议结束，王成喜和江寒赶到办公室，拿起电话就打： “巴伟，结束反省，回来上班！” “王主任，啥情况？” “巴伟，你的机会来了！小江为了给你争取机会，在部务会上放了一个大雷子！” 看王成喜如此兴奋，马明雨呆了，江寒在部务会上干啥了？ 第44章 说句心里话 部里所有人都知道了部务会的内容。 江寒作为一个科员向大家汇报，这也是部里破天荒头一回。 一个科员向部长提建议，部长立即召集部务会议专门研究，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江寒本来就很有名气，公务员考录是全县第一！ 这还不说，长得帅，悟性高，上手快，上边还有关系，被县领导们抢着要。 组织部副科以下的同志们，对江寒羡慕得，那叫一个面目全非。 王成喜给巴伟打完电话之后，人事科长唐伟就跑过来了，说是要把江寒请过去。 王成喜此时很有点意气风发的感觉，马上就让江寒去人事科帮忙。 到了人事科，江寒也不客气。 毕竟这是部长在部务会上交待过的。 还是江寒口述，人事科的一名科员打字。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三台”活动方案和干部竞争上岗方案就新鲜出炉了。 盛名之下无虚士。 人事科的人这才服了，人家江寒就是有出口成章的水平。 唐伟专门拉着江寒，拿着两个方案找分管副部长。 因为写材料不是人事科的强项。 人事科的材料并不复杂，几乎每一项工作在往年都能找到模板。 但这一次做的两个方案，过去根本没有，所以唐伟没有底。 要是分管领导提出什么问题，就让江寒解释，有什么修改意见，江寒回来直接改。 分管人事科的是常务副部长路文海。 路文海头也没抬，直接看起了方案，看了一会儿只是在前面加了一句话。 “不错啊，人事科现在大有进步！短时间内拿出两个方案，不错，不错！” 路文海一边赞叹，一边摘下眼镜抬起头： “小江？你到人事科了？” 唐伟道：“路部长，小江是临时抽到我们科帮忙，这个建议是小江提的，所以我们把他请过来帮着制定活动方案和干部竞争上岗方案。” 路文海恍然大悟：“难怪呢，原来是出自小江的手笔！” 随即，路文海又道：“唐伟，人事科今后得加大人才培养力度，要是培养出个像小江这样的，你的工作不就轻松了？我也不用天天给你改材料了！” 路文海的年龄不小了，这话让唐伟听得不是滋味。 这明显是在说人事科没有人才，写的材料大多他都不满意。 “路部长，您给部长说说呗，把小江调到人事科来。” 路文海摇了摇头：“张部长不会同意的。你呀，别想着到别的科挖人，还是内部挖潜吧。” 江寒回到政研室，巴伟立马道：“谢谢，谢谢。江寒，今后我喊你哥，你就是我的哥！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 马明雨上来就给了巴伟一锤：“巴伟，又得意忘形了？” “巴伟，好好准备你的演讲稿！”王成喜提醒道。 …… 人事科制定的两个方案第二天就印发了。 三天之后，就是所有拟晋升人员的竞争上岗演讲了。 凡是有人参加演讲的处室都非常重视！ 本处室人员演讲如何，不仅代表着他本人，也代表着本处室的形象。 要是谁在这场演讲中得分低，最后在岗位竞争中失败了，本处室也没有面子。 这是综合实力的竞争！ 这是各科室素质高低、团结与否的一次大展示！ 方案规定，每个人演讲不得低于6分钟，不得多于8分钟，少于6分钟扣分，多于8分钟停止演讲。 组织部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演讲。 干部们除了在高中、大学时有过演讲之外，演讲的经验非常少。 所以大家都在打磨演讲稿。 先是个人写，而后是副科长改，最后是科长把关。 经过综合判断，大家认为，这次竞争演讲最具优势的是政研室。 因为演讲，首先要求是稿子的质量要高。 稿子质量也就是内容，内容就是王道。 其后才谈得上演讲者的仪态气质、语言节奏、情绪表达等等。 政研室的人本来就是拿大材料的，写演讲稿对于他们来讲，不在话下。 正因为如此，政研室主任王成喜的压力最大。 巴伟的稿子写完之后，王成喜、马明雨和江寒都一起给他挑毛病。 “小江，你说说，这稿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王成喜问道。 “6到8分钟，按正常语速，稿子的字数应该控制在1200字到1300字之间。a4纸三号字，两页半。” 江寒说道：“你这个稿子都5页纸了，到时候你不是在演讲，而是在放机关枪，给人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三个人都不知道还有这讲究。 “这稿子要删减，那些你认为出彩的话，都得忍痛割爱。就那么几分钟，别整得花里胡哨，华而不实。” “还有，不要讲得太高大上了，那些有高度的话删掉！小官不能说大话！” “说白了，就是讲实话，接地气！让大家充分感受到你的真诚！” “巴伟，毫不客气地讲，你这就是初中生演讲的水平，听起来华丽无比，实则是苍白空洞。” 江寒的话真是不客气，但巴伟听得却十分服气。 毕竟，他能参加竞争演讲，这是江寒千方百计争取来的机会。 更何况，刚才已经把小他几岁的江寒叫江哥了。 “巴伟，小江说得有道理，马上改！”王成喜现在是越来越欣赏江寒了。 不管啥材料都有研究，不管干什么都能干明白，连演讲这些细节都研究得这么透！ 巴伟改之后，王成喜和马明雨感到好多了，但江寒却是直摇头：“字数合适了，语言方面太差了。” 巴伟刚才把他认为精彩的话都给删除了，江寒又说语言太差了，这个度到底如何把握？ “你里面加了很多口头语，但这些口头语让人很不舒服。比如说，说句心里话。” “总共不到一千四百字，你就有四处‘说句心里话’。”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马明雨哼起了歌。 王成喜给了马明雨一锤：“别打岔！” “这四个地方加了‘说句心里话’，其他地方不加，岂不是证明不是心里话？有人平时说话总要带口头禅：说实在的，说实话，说句心里话。这种人很有可能是平时说假话太多，所以急着向大家表白他的实在。” “尽管不绝对，但你这话太多了，就容易给评委造成这样一种印象！” 巴伟听到这里，汗都下来了，这些口头禅他平时就有！ 不仅仅是巴伟，王成喜和马明雨也是。 “江寒，牛逼啊。说句心里话，我是第一次意识到这口头禅不能乱讲。说句心里话，我对你是真服了。”马明雨说道。 第45章 我们没有江寒 “巴伟，这倒不至于引起大家的反感。你这稿子最致命的地方是，你完全把评委当傻b。” 王成喜感到这句话实在是太严重了。 巴伟的演讲稿，明明很谦卑呀？ 巴伟瞪大眼睛，把稿子翻了翻，没什么问题呀。 “巴伟，你看不出来？来，我给你念念！” 江寒拿出巴伟的最新演讲稿道： “也许大家会认为只要工作完成好、学习可有可无，而我认为学习能促进工作。” “也许大家会认为讲政治是高级领导干部的事，而我认为讲政治是每一个人的事。” “也许大家会认为……而我认为……” 王成喜感到，没错啊。通过与一般人的对比，从而衬托出自己观点的正确。 江寒道：“大家是谁？是不是包括坐在台下的部领导和评委？” “巴伟，假如我是从县委办来的评委。我如何想？” “你凭什么判断我会认为只要工作完成好、学习可有可无？” “你凭什么判断我会认为讲政治是高级领导干部的事？” “我的想法，你怎么知道？” “巴伟，你这是把我踩到地上，来衬托你的优秀！” “你说你的观点就行了，为什么把我拉过来当你的背景板？” “你这样一讲，你把所有的评委都得罪的死死的。谁会给你打高分？” 几个人的眼睛瞪大了，我的天啊，刚才还以为这些话没问题！ 现在看，这些话的杀伤力太大！ 这话一出，简直是把评委们按到地上摩擦。 “巴伟，我们在初中、高中的时候，这种对比是常见的演讲套路。你的同学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但你现在面对的评委是什么人？思维定势害死人呐。” “评委来是干什么的？就是来挑毛病的。我们可以不出彩，但绝对不能有硬伤。” “稿子重写吧。一定要做到：尊重评委，尊重对手。” 王成喜鼓起了掌：“小江，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些问题，连我都没意识到。” “巴伟，听小江的，重新改！这三天啥也别干了，写稿子，背稿子！” 巴伟站起身来，握住江寒的手直摇晃：“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 巴伟开始改材料了，王成喜开始反思，那些司空见惯的东西就是对的吗？ 刚才江寒点出的问题，他和马明雨都没有意识到！ 说话真的是一门艺术！ 难怪江寒在张部长那里吃得开，除了他有才之外，还与他会说话有关系。 演讲稿只有一千多字，巴伟写起来很快。 下午又是一稿交上来了，王成喜、马明雨和江寒都拿着仔细看。 王成喜和马明雨都感到，这一稿没什么问题了，接下来就是背，背熟了才不会发慌。 王成喜看到江寒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小江，这一稿有什么问题吗？” 江寒道：“这一稿好多了，挑不出毛病来，没有硬伤。但是，作为政研室的人，怎么能不出彩呢？” “这三个部分，大家都会讲，学习、工作和廉洁，但如何讲出彩？” “那么就在标题上做文章。” “这是我们政研室的优势！” “第一，用学习积累底蕴，筑牢理论之基。” “第二，凭工作攒足底气，备好进步之梯。” “第三，靠自律守住底线，保持浩然之气。” 王成喜服了，多少年了，从领导到普通干部职工，都在讲学习、工作和廉洁。 这三个部分都讲成了套路。 想出新出彩，难上加难。 哪知道，江寒短短时间内又整出了三个标题，还是江寒的风格，还是熟悉的味道，朗朗上口，印象深刻。 妥了！ 就凭这个演讲稿，巴伟在这次竞争演讲中一定会出类拔萃。 因为有竞争关系，各个科室都在各自秘密准备。 特别是演讲稿，绝对不能外传。 政研室也是。 江寒专门把王成喜、马明宇和巴伟领到他酒店的套房。 让巴伟一边背，一边给大家讲。 几个人对巴伟的语速、手势等进行精雕细琢，尽量做到完美。 三天后，组织部的干部竞争演讲正式开始。 从县委办、县政府办、人大、政协请来了二十名评委。 级别最高的是县政协副主席，副处级，他作为评委团的团长。 现场设有记分员、记时员、监督员，都是从纪委请过来的。 所有外请的人员，都是提前两个小时才确定。 演讲开始，巴伟抽了一个不错的签，处于中间。 组织部全体干部都在场，只是没有打分和投票权。 前面的人演讲完毕，不是这问题就是那问题。 有的太紧张，中间忘词了，尴尬地站在那里，时间到了八分钟下台了。 有的把稿子念完了，不到六分钟被扣分了。 有一个更搞的笑的是，一名干部居然随口带出了口头禅：说句实在话。 王成喜和马明雨差一点当场笑喷。 这么一对比，王成喜和马明雨感到，巴伟的演讲，稳了！ 到巴伟上场之后，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给人的感觉明显不一样。 这西装和领带都是江寒借给巴伟的。 巴伟的演讲结束了，整个过程丝滑，用了七分钟，不多不少。 不管是内容还是演讲时的神态，远超前面的选手！ 巴伟的表现赢得了所有观众的掌声，甚至一些评委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 巴伟的满堂彩给后面的干部压力太大了。 后面的干部们一个个明显是发挥失常，远不如巴伟前面的选手。 演讲全部结束，当场统计分数。 没有任何意外，巴伟的得分超过第二名整整11分，以绝对优势夺冠！ 分数一出，一名副部长将外请的评委们送走，又立即回到了场内。 所有的干部都坐在原位不动，张部长立即在小会议室召开部党组会。 十分钟过后，部领导们都坐到了主席台上。 常务副部长当场宣布演讲者的得分排序以及这次干部提拔晋升的决定。 20人参加演讲，6人提拔副主任科员。 而这六个人正是演讲成绩的前六名！ 这是一种导向！ 巴伟激动不已，坐到了王成喜和江寒的身边。 所有人都把眼光投了过来，瞄准了江寒。 巴伟本来失去了竞争机会，哪知道冒出来一个江寒，让巴伟不仅重获机会，还一举夺冠！ 王成喜自然是满脸喜色，一脸傲娇。 其他科室的负责人却一脸不以为然，你王成喜牛什么？ 我们也不差，我们跟政研室最大的差距是：我们没有江寒！ 第46章 常委给我挖坑? 组织部用竞争演讲的方式选拔干部在全县引起了广泛关注。 于是，各个部门都相继效仿。 县直各个部门也都将组织部关于开展“三台”活动的内部文件拿了过去，比照着活动方案，也开展起来。 一时间，全县上下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学习活动。 学习活动不仅没有耽误工作，反而让工作得到进一步推动。 县委杨时锋书记这一段时间，很少向外跑，毕竟县长还空着，他得把三河县这一大摊子先稳住。 杨时锋每天都在县里转，发现各个局委还有乡镇干部的精神状态明显不一样了。 这才发现各个单位都在搞学习，并且这学习活动并不是一时的，而是定期开展的。 再一问才知道，这是县委组织部带头搞的。 杨时锋十分高兴，在党委中心组学习时专门提到此事，对组织部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肯定。 张雅文仍然没有贪功，实话实说，这是组织部政研室江寒的主意。 政法委书记陈利民对于江寒被截胡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就因为张雅文是女的，也没有计较。 现在，陈利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让江寒进县委组织部帮助工作的，是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 “张部长，江寒是个人才，只不过年轻人有脾气，要求不要太高了。”陈利民说道。 “陈书记，组织部的干部们对江寒好着呢，你就放心吧。” 张雅文也疑惑，几个月前江寒的脾气还是那么倔，但现在怎么突然变了？ 看看现在的江寒，说话办事，几乎挑不出一点毛病。 不看他的脸，还真以为江寒是多年的老机关呢。 “陈书记，张部长，你们两个也别争了。这人呐，争得越多，身价越高。说不定几天之后，江寒就被弄走了。” 统战部长李太智开起了两人的玩笑。 这时，县委办主任王书高走过来了：“张部长，说到这儿，我还真想让江寒到县委办呢，县委办也缺人呐。” 县委办主任干的是大管家活，当然也是县委常委，实权没有组织部长大，但是地位很高，因为县委办主任通常是县委书记的化身。 王书高如果真要人，张雅文还真得给。 但是江寒刚刚成为组织部的公务员，已经成为政研室的绝对主力，怎么也不舍得放他走。 别看王书高可以代表书记，但对于张雅文的人，也不敢说调就调。 王书高盯着江寒已经很久了。 江寒在黄沟村的那些事，他后来也都了解了。 这些事乍一听，就认为这个江寒简直就是个混不吝。 但仔细全面地了解，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江寒做的事情，出发点都是好的，只是有的时候方式方法有些过激，或者是不被大多数人所理解。 特别让王书高吃惊的是，江寒居然成了这次官场大地震的源动力。 归根到底，还是江寒救了四百多口人。 江寒在这次灾难中表现出来的预判力、执行力都让人不可思议。 正是如此，这才出现了政法委与组织部争抢江寒的现象。 自从借调到组织部，这个江寒就如同开挂一般，迅速成为政研室的主力。 搞出的材料很出彩，典型被推荐到省里。 提出的活动建议得到了组织部采纳，并迅速推广到全县。 参加全县的公务员考录，他直接拿第一。 很难想象，这一连串的亮眼成绩是他在三个月内完成的。 刚好，县委办公室缺人了。 王书高就动了把江寒调入县委办的心思。 …… 县委办公室要调入一个人！ 这对于全县副科级以下的干部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县委办公室与组织部、宣传部、统战部、政法委一样，一把手都是县委常委，都属于常委部门。 县委办是县委的重要办事机构和综合职能部门、是县委工作运转、承上启下、联系左右和沟通内外的枢纽，具有参与政务、处理事务、履行服务三大职能。 相对来讲，县委办的平台比其他部门都高。 因为县委办离县委书记最近。 离领导越近，其机会就越多。当然，如果能力不足，离领导越近就越危险。 县委办综合科的材料主力生病了，是慢性病，今后可能要处于慢慢休养的状态。 所以，王书高要给综合科要挑一个材料功夫过硬的。 几乎所有局委、乡镇都盯上了。 组织部刚刚带头，全县上下都开展了“三台”活动，最后一条是给表现舞台。 你有多大能耐，就给你多大舞台。 现在，县委办这个舞台需要人！ 所以各局委、乡镇都积极向王书高推荐人选。 并不是说这些单位的人不重视人才、不想留住人才。 他们把人才输送到了县委办，对本单位、本乡镇的发展十分有利。 他们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县委书记的思路。 知道了书记的思路，自己的工作才能跟得上。 如果不了解一把手的思路，盲目去干，干得越多，错得越多，挨批越多。 但是一把手的思路，并不好琢磨。 能琢磨出一把手思路的，只有县委办的人，特别是写材料的人。 一说起江寒，县委办主任王书高的眼睛就冒光。 张雅文当然知道王书高的心思。 虽说是舍不得江寒，但毕竟人家有了更高的平台，也不能拦着。 张雅文专门把江寒叫到了办公室，征求江寒的意见。 只要江寒愿意，相信王书高一定会选择江寒。 扒拉扒拉全县符合条件的干部，江寒实在是太突出了。 所以，张雅文直接开门见山：“小江，县委办主任王书高看中你了，想把你调到县委办，想听听你个人的想法。” “张部长，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欣赏和培养！从素质提升来看，我更愿意留在组织部，因为这里的环境氛围极好，有利于我的成长和进步。” “但是，怎么说呢？我谈了个女朋友，她家里提了一个条件，所以，如果有机会，我还得想到县委办公室。” 张雅文明白了，江寒谈的女朋友，不就是水部长的女儿水小满吗？ 看来，水部长这是要考验江寒的能力。 具体是什么条件，张雅文也不好问。 得知江寒的意愿后，张雅文说道：“你到县委办，好好表现，你的表现也代表了组织部。今后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江寒心中一松，只要进了县委办综合科，离沈芸母亲提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张雅文部长当即拨通了王书高的电话。 王书高正在陪着杨时锋在乡下蹲点，听到江寒愿意进县委办，十分高兴。 所有局委和乡镇符合条件且一心想进县委办的人都泄了气。 因为王书高选中了江寒，江寒也愿意，组织部长同意放人，其他人全都没戏了。 政研室主任王成喜虽说是舍不得江寒走，但也只能接受现实。 对于江寒个人来讲，进县委办是最佳选择。 晚上，王书高请江寒吃饭，马明雨、巴伟还有组织一科的蔡松坡都到了，向江寒表示祝贺。 酒喝到一半，江寒接到张良镇派出所长王峰的电话。 “江寒，王书高让你进县委办，你答应了吗？” “答应了。” “你千万别去！王书高这是给你挖了个大坑！你去了，就爬不出来了！”电话那头的王峰语气很是着急。 “不是吧，人家是常委，给我挖坑？”江寒感到王峰是不是喝多了？ 这时手机上又显示了一个号码，是陈利民。 江寒摁掉了王峰的，接听了政法委书记陈利民的电话。 “小江，别去县委办了，留在组织部吧。” 陈利民说完就挂了电话。 第47章 坑在这里 王峰如此说，可能是喝多了，或者是跟自己开玩笑。 但陈利民来电话建议自己不要去县委办，留在组织部，难道说王书高真给自己的挖了一个大坑？ 此时，政研室的几个人包括蔡松坡都喝得迷迷乎乎的。 江寒也就结束了这场祝贺酒，回到了酒店的房间里。 刚进门，崔永军来了电话：“没有休息吧？没事，出去走一走？” 两句话连在一起，那意思是，你别休息了，其他事放一放，重点是出去走一走。 江寒下楼，崔永军穿着非常随意：“去河边走走。” 江寒已经猜到了，崔永军来，应该是给他建议来了。 已经是深秋季节，天气凉爽，夜晚的河边吹着风还有些冷。 所以，在河边溜达的人并不多。 “小江，县委办不要去。” “为什么？” “小江，你去县委办如果是单纯写材料那还不错，但你这次去不是写材料的，是当秘书。” 当秘书？ 到县委办去当秘书？ 这岂不是当县委书记的秘书？ 当县委书记的秘书，岂不是比纯粹写材料更好？ 但为什么一连好几个人都劝自己不要去，都说那是个大坑？ “不会是给王主任当秘书吧？”江寒问道。 崔永军道：“王主任本来就是大秘书，他怎么可能专门招人给他当秘书？他调你去，是让你当杨书记的秘书！” 县领导里除了书记和县长可以配秘书，其他常委都不能有专门的秘书。 比如组织部长张雅文，平时的工作都是办公室安排，一旦出去开会或调研，都分别带不同的人。 开党建工作会，就带组织一科或组织二科。 开干部工作交流会，就带县直干部科或乡镇干部科的人。 当然也有一些不在乎的常委，通常会指定一个人专门为其服务，但对外也不会宣称这个人就是秘书。 王书高是县委常委中最为低调的人，他更不可能配秘书。 崔永军道：“当秘书是有风险的，你当杨书记的秘书，风险更大。” 崔永军说出了三大风险。 第一个风险是所有秘书共同的，换一任领导的话，秘书就基本被打入冷宫，最少是不会受到重用。 县委书记在任之时，秘书是风风光光的，但一旦领导走了，而秘书不走，那基本是靠边了。 大多数县委书记在走之前，都会把秘书安排到一个好的岗位。 下一任书记不会用前任领导的秘书，但一般也不会给他调岗位。 第二个风险是杨时锋的特殊情况，杨时锋快走了。 杨时锋前些天已经把他的秘书作了安排，任财政局党组书记。 财政局长的年龄比较大了，等到局长一退休，他的秘书就可能党政一肩挑。 此时去当杨时锋的秘书，没任何好处。 因为江寒刚刚成为公务员，想提拔也不符合条件。 杨时锋很快就走了，你江寒怎么办？ 第三个风险是杨时锋的年龄到杠了，省里刚刚下文件，年龄快到的人不能再到党政部门任职。 杨时锋确定是要提拔的，但不是副市长，而是去政协或人大。 省委党校中青班也不纯粹都是青年干部，每期二百人，一个班五十人。 五十人当中，有一到两名年龄快到杠、准备提拔的县（区）委书记，由年龄最大的那个当临时党支部书记和班长。 也有一到两名年轻的乡（镇）党政一把手。 杨时锋就属于年龄快到杠的县委书记。 “江寒，你当杨书记的秘书，时间不会超过四个月。四个月之后怎么办？” 崔永军道：“跟着杨书记去市政协？这地方不合适你呀。你留在县委办，不可能再当县委书记的秘书了。回组织部？那你倒不如不去！” “当杨书记的秘书，对于其他局委或乡镇的干部来讲是个好机会。他们到时候留在县委办，总比回去好。” “而小江你在组织部本来就受重视，而你去了县委办，杨时锋走之后，你又确定当不成领导秘书，苦熬着有什么意思？” “如果杨时锋是刚刚当上县委书记，我们所有人都支持你当他的秘书。但是，现在的情况很特殊啊。” 江寒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对于别人来说是好事，但对于他自己来说未必是好事。 作为县委书记或县长，都想在这个地方干出一番政绩，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印迹。 像所谓“一任接着一任干，一张蓝图绘到底”听听就行了，实际上是”职务上接着干、思路上对着干”。 没有几个人想完成上任书记未竞的事业。 因此，上一任重点发展城南，下任就重点发展城北。 总之，就是南辕北辙。 如果什么都延续上一任的，那么如何体现自己的贡献，如何突出自己的业绩？ 所以，上一任书记与继任者有着天然的敌对。 群众也会在上下任之间作一个对比。 而秘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书记。 这就是上一任秘书一般不受重用的原因。 如果江寒当了杨时锋的秘书，不仅得不到提升，还会影响后续的进步。 下一任书记基本上一干五年，这五年内，江寒如果没有特别的际遇，就得原地踏步。 此时去当县委书记秘书，一点好处都没有！ 如果杨书记再对江寒不满的话，那就彻底玩完。 以往也有这种情况，县委书记要走了，提前把秘书安排到一个不错的岗位上，让秘书暂时不到岗，直到县委书记离开。 但杨时锋的秘书情况特殊，因为财政局长年龄快到了，身体也有病，就等着新来的党组书记赶快到位。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县委办主任王书高完全可以辛苦一下，兼着杨时锋秘书的角色。 但不知道王书高是怎么想的，想把江寒给调过去。 王书高在调江寒之前耍了一个小心眼，对张雅文说调江寒去综合科是写材料的。 哪知道，王书高要调江寒去，是让他给杨时锋当秘书的。 见江寒神情平静，一直没吭声，崔永军道：“张部长也答应了王主任，所以她也不好改口，更不可能劝你什么。毕竟他们都是常委。如果张部长对你说了什么，也会得罪杨书记。我找你谈，是张部长的意思。” “谢谢张部长，谢谢崔主任。” 崔永军笑了。 因为江寒把他喊崔主任，不喊他崔局长，说明这小子已经成熟了。 喊崔主任，表明江寒一直珍惜在他手下工作的时光，这叫念旧，这跟部队的规矩差不多。 哪怕你最后当了将军，当年带过的部下也会按照当年的称呼，把你喊老班长、老排长或老连长。 “你明天到县委办，当面和王主任解释一下。虽说一时面子不好看，但总强过你五年不提拔。” 崔永军拍了拍江寒的肩膀回家了。 江寒正想回家呢，手机响了，是水小满来电。 “江寒，你别去县委办！可别上了章泽宇那小子的当！” 章泽宇？！ 这事跟章泽宇有关系吗？ 第48章 利益最大化 水小满分析了去县委办当县委书记秘书的坏处，这和崔永军分析的几无二致。 “章泽宇这小子一直盯着你呢。还有那个王书高，你可千万要小心他。” 水小满语速很快，江寒连话都插不上。 水小满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县里情况的？ 水小满是沈芸的“内线”，而水小满在县里的内线是谁呢？ 自己做什么，水小满总能第一时间知道。 正想问呢，水小满挂掉了电话。 江寒猜得出来，一定是章泽宇通过某种渠道和王书高勾联上了。 王书高作为县委办主任，当然不能把事情做得太明显。 所以就决定让江寒当杨时锋的秘书。 江寒不服从的话，王书高完全可以大做文章，比如说他无组织无纪律。 说好的党员干部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怎么你江寒就搬不动？ 随便一个大帽子扣下来，江寒都受不了。 但是，江寒已经做出了决定：去县委办，当县委书记秘书！ 给一个只剩下三、四个月时间的县委书记当秘书，其结果可能就是五年不提拔。 但对于江寒来讲，官职高低并不十分重要，他也不在乎。 现在，江寒在乎的是他和沈芸的未来。 既然已经答应了沈芸母亲提出的两个条件，那就一定想办法达到。 三年内在京城买一套四合院，这个条件最容易实现。 不容易实现的是三年内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 沈芸母亲没有规定当秘书得多长时间。 只要自己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哪怕只有一天，那也是当过，也应该满足沈芸母亲的条件。 本来，江寒就在发愁如何完成这一条件，并且开始打听下一任的三河县委书记可能是谁。 现在，机会直接送到了面前！ 江寒当然不愿错过。 至于杨时锋退到人大或政协之后怎么办再说。 一般情况下，下一任县委书记会将前任县委书记的秘书按在原地不动，但总有特殊情况。 难道不会离开三河县？ 调到高平市、调到省直，江寒完全有这个自信。 当然，如果情况不是特别坏，江寒还是想在县里摔打摔打。 股市上有一句话叫做：横有多长，竖有多高。 这话在官场也照样适用。 在县、乡锻炼的时间越长，以后发展的后劲就越大。 有人是先快后慢，原因是刚开始的平台高，但基层经验不足。 有人是先慢后快，很多在县、乡工作多年的人，一旦调到市、省，发展的路子一下就打开了。 看看现在主政一方的干部，都有着丰富的县、乡工作经验。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这条规律，古来如此。 …… 第二天，政研室里只剩下了王成喜、马明宇和巴伟。 几个人也是刚刚明白过来。 敢情江寒去县委办是当县委书记秘书的，但这明显是一个大坑。 听崔永军说，他已经给江寒说了实情，江寒应该不会去的。 “王主任，要不你给小江再打个电话？给他分析分析利害？”马明雨道。 “分析利害？哪里有利了，只有害！”巴伟嚷嚷道。 王成喜道：“小江也不笨，既然崔主任给他说了，他啥都清楚。你们想想，自从到咱政研室之后，他哪件事不是办得妥妥的？” 两人一想，也是。 只是今天江寒没来上班，的确是有些反常。 不过这件事的确为难，去吧，显然是个坑。 不去吧，这明显是不给县委办主任面子，也是不给县委书记面子。 关键是看江寒采取什么方式来拒绝王书高。 “我打个电话问问，小江有没有去县委办。” 马明雨打完电话道：“江寒也没去县委办！” 几个人疑惑起来，江寒去哪里了？ 会不会去省里了，他不是和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水长东有关系吗？ 让水长东出面拒绝，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江寒此时是回到了黄沟村，一个多星期没回去了，对于村里的建设，特别是民宿的改造他不太放心。 江寒在回村前，给王书高发了一条短信：“王主任，感谢您的信任。近来有些累，我先回村，调整好心态再上班。” 王书高秒回：“好。” 江寒如此讲，其实就是告诉王书高，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也知道这是个坑。 明知道是个坑，我还得往里跳，所以我心累，现在的心态不稳。 但是为了当好县委书记的秘书，我必须先把心态调整好，以全新的状态投入新的工作。 江寒巴不得当上县委书记秘书，哪怕是一天也好。 这话当然不能对外讲。 他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委屈姿态，要让王书高对自己有一种愧疚！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坑，而江寒踏入了这个坑。 如果是兴高采烈，不带一点情绪地去上班，岂不是被人看成了傻子？ 而自己稍稍带了情绪，并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花点时间来平复和调整，这是人之常情。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同情江寒。 大家都会感到王书高对江寒有亏欠。 对于江寒来讲，这也叫做利益最大化。 江寒回到村里之后了解到，经过各个部门的调研，黄沟村的发展得到了各个方面的支持。 特别新上任的县直部门一把手，对黄沟村尤其支持。 因为他们之所以能当上一把手，多多少少与江寒有关系。 苍山乡的党政一把手换了，副书记赵宏业当了乡长，经常陪着县直部门到村里调研。 再也没人到村里故意找茬了。 黄承印告诉江寒，村民们都看到了发展旅游的好处。 现在虽然是深秋，处于旅游的淡季，但来伴山房住宿的人还是不少。 有的人家刚刚改造好民宿，就有人进来体验。 全村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愿意加入民宿发展合作社。 凡加入合作社的，村民出一部分钱，江寒出一部分钱，把村民的院子改造成民宿。 村民们除了自住的房间，其余的都交出来由合作社统一运营。 这样一来，就会避免村民们恶意竞争，乱拉游客等现象。 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同意加入合作社，这在乡村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比例了。 江寒在村里待了三天，感到差不多了，这才开着皮卡，返回县城。 江寒走进县委大院，立马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49章 扎屁股的新岗位 “看，那小伙子就是江寒，杨书记的秘书。” “只不过是末代秘书。” “可惜了，才起飞翅膀就断了。” “江寒是个愣头青，会不会跟王主任吵起来？” “真有这个可能。” 县委大院和组织部的办公楼其实是一个院子，只不过中间加了一道墙。 在县委大院里办公的有县委书记、抓组织的副书记、抓宣传的副书记，以及县委办、宣传部、统战部等机关人员。 江寒直接来到了三楼，找到了王书高的房间。 轻轻敲了三下，王书高亲自开门：“小江来了，好，好，坐。” 王书高把江寒让到沙发上，从桌子上拿过茶杯，坐在江寒的对面。 王书高似乎是过于热情了，当然，江寒也理解王书高现在的心态。 江寒在回村调整状态之前发的短信，让王书高意识到江寒已经明白了一切。 但江寒选择了服从。 王书高就担心江寒到底能不能把状态调整过来，能不能让情绪平复下来。 万一他平复不下来，跑到县委办来发脾气怎么办？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江寒要是来找自己的事，一点都不意外。 连刘庆来他都敢得罪，还有啥事他不敢干的？ 王书高在回复江寒短信的时候多少有些心虚。 让江寒当杨时锋的秘书，这事做得挺不地道。 但是，王书高也没办法。 王书高的儿子学习不好，上了个大专，后来通过各方努力，让他进了省城一家知名企业。 这家企业就是夏众集团在中部的区域总部。 夏众集团的章泽宇还专门给王书高打了电话，目的就是限制江寒仕途发展的空间。 你限制江寒多少发展空间，章泽宇就给王书高儿子多少发展空间。 以空间换空间。 王书高想来想去，没有好的办法。 毕竟他已经向组织部明确要人了，对于江寒他本来是很欣赏的，特别是他的才华。 如果不是章泽宇，王书高还真想把江寒培养成县委办的中坚。 但是，儿子的发展和前途，对于王书高来讲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王书高才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让江寒当杨时锋的秘书。 王书高给杨时锋一报告，杨时锋当即同意。 因为杨时锋在省委党校学习时就已经了解到江寒的事情，再加上组织部开展的活动都是江寒的点子且效果极佳，对江寒的印象非常好。 得知王书高的打算，章泽宇刚开始是火冒三丈，直接质问王书高，问他儿子还想不想在夏众集团干了。 王书高从容不迫地说了他的打算。 章泽宇这才消了火，并向王书高道了歉。 江寒成了末代秘书，只能风光四月，一趴就得五年！ 五年内提拔不了，江寒能有什么发展？ 有的时候，年龄上错一天就有可能错过向上的机会，更不要说五年了。 江寒一直在县里趴着，沈芸对江寒还能有什么耐心？ 抛开沈芸不讲，章泽宇对于江寒也是怀恨在心，在宾馆时被江寒的一顿打到现在还有后遗症。 王书高的儿子果然是提前升职了，工资也由过去的三千多涨到了六千多。 高兴的同时，王书高却担心起江寒来。 但马上，江寒来了一条短信，他要上班了。 王书高的担忧稍减。 “小江，风物长宜放眼量。杨书记对你很欣赏，因此，才让你过来当他的秘书。” 王书高的话有点模糊，让人搞不清要江寒来，到底是杨书记的意思，还是王书高的意思。 这么讲实际上就有一些推卸责任，让江寒来当书记秘书是杨书记发过话的，他只是执行了书记的指示。 “王主任，我能理解。我虽然工作时间不长，但入党的时间也不短了，大学时入党。服从组织安排，这是最起码的觉悟。” 江寒说道：“请王主任放心，我一定会以一名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把本职工作干好。” 江寒越是如此说，王书高就越是感到江寒内心对这一职位的排斥。 “小江，没想到你有这么高的思想境界，很好。” 王书高赞了一句道：“来，看看你的办公室。” 江寒的办公室紧挨着县委书记杨时锋的办公室，有二十平方左右。 一套桌椅，配了两组文件柜，一套沙发一个茶桌，还有一套精致的茶具。 凡是要见县委书记的，都得先在秘书办公室里等着。 “杨书记不习惯让秘书早上接、晚上送，司机接送就行了。但作为秘书，必须比书记先来，比书记晚走。” 王书高交待得很仔细。 比如说，在书记来办公室之前，就必须把书记办公室给整理好。 包括办公室的卫生必须是亲自打扫，不能请保洁人员。 毕竟书记办公室里有很多文件，涉密文件一旦丢失，那可就是大事。 王书高不指望江寒能干出什么亮眼的成绩，只要不挨书记批，平平安安地度过四个月就行。 实际上，作为秘书也不可能有什么亮眼的成绩。 在介绍过程中，王书高发现江寒始终保持一种平静的状态，让他很是意外。 他甚至害怕江寒是不是在内心里积攒什么情绪，找个合适的时间爆发。 江寒会不会故意出错，而让杨时锋给他撵走？ 杨时锋真把他撵走了，江寒也不缺下家。 组织部的张雅文对江寒那是真欣赏。 就算是江寒被撵走了，他的能力也不会被轻易否定。 更何况，还有一个直筒子脾气的政法委书记陈利民。 因此，王书高就决定，对江寒要客气客气再客气。 只要江寒把杨时锋伺候好了、送走了，王书高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对章泽宇也有所交待了，儿子说不定又会晋级涨工资。 所以，王书高专门召开县委办公室会议，所有在家的干部都到场。 王书高隆重向大家推荐江寒，把江寒在黄沟村所做的工作以及在组织部的工作成绩都讲了讲。 很多人对江寒的过去并不了解，王书高这么一介绍，大家都向江寒投去了佩服的目光。 但是，在佩服的同时，很多干部却替江寒惋惜。 本来有大好前程，却来到了这个位置。 同一个位置，时间对了，就是坐火箭，时间不对，就是坐针毡。 很显然，江寒来当县委书记秘书的时间不对，这个位置会把他扎得鲜血淋漓。 第50章 这事复杂了 江寒坐到了杨时锋秘书的办公室里。 县委办行政科长刘育新亲自来到江寒的办公室，问一问江寒有什么需要。 “刘科长，您太客气了。我看办公室啥都挺全的。不需要了。” 江寒开始烧开水，准备给刘育新煮茶。 刘育新道：“这不行，我看这茶叶是老的，不行，这得换新的。” “我看挺好的，都是今年的新茶。”江寒说道：“现在也没有新茶了，有新茶，还得等好几个月。” 刘育新打开小冰箱：“这里没有茶了，得添。” “绿茶都得存在冰箱里才新鲜，我让他们从冰箱里拿新茶过来。来你这屋坐的人都是领导，得用好的。” 刘育新马上给人打电话，让人送新鲜的绿茶来，派个人过来打扫卫生。 刘育新的电话透露出了丰富的信息。 这办公室配得有不少东西，但都让前任秘书拿走了，绿茶就剩下放在外面的半盒子。 自从秘书走之后，这屋子的东西就没有新添，拿走的东西也没有再配。 不一会儿，来了几个工作人员，带着水桶、抹布、拖把等等。 “江科长，先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等他们收拾好了再说。” 刘育新不由分说，拉着江寒就走。 一般说来，大家把县委书记的秘书叫科长，不叫秘书。 这是因为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影视剧、小说和一些老板不检点行为等等，把秘书的含义搞得异常丰富。 只要是服务过一任县委书记，秘书最后都能提拔一到两级，就算是科员，五年时间也能当个副科长、科长。 但江寒显然不同。 江寒刚刚提拔科员，而杨书记又处于仕途末期，所以江寒是一点戏都没有。 这四个月时间纯粹是白干，不，还不如不干。 刘育新之所以对江寒如此客气，是因为县委办主任王书高有专门交待。 多年在机关工作的经验告诉他，有些人你想压也压不住。 别看江寒现在是误入大坑，但是五年之后呢，谁能说得准？ 五年之后，说不定张雅文或者是陈利民都当县长或者是县委书记了，到那个时候，江寒就有了出头之日。 见庙烧香、遇山拜佛，这是刘育新的做人处世之道。 到刘育新的办公室，水小满打来了电话。 “江寒，你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你真去当秘书了？这破秘书有什么好当的？” 江寒道：“小满，当秘书挺好的，不同的岗位都体验体验。” “三、四个月后你咋办？你当四个月的秘书有什么意思？到时候把你往哪个角落里一扔，谁管你？” 江寒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四个月之后再说。真不行，不是还有你，还有水部长吗？” “你可别提老水了，他今天给我说了，让我以后别管你的事。” 江寒此时想到了水小满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水长东只管打招呼让他进县委组织部，以后他什么都不管了。 上次到水长东办公室见他，江寒明显感到印象不错。 很明显今天水小满为了自己的事找了她老爸。 水长东又不肯帮忙了。 水长东态度变化的原因是什么？应该还是与章泽宇有关。 这样也好，要是水长东打招呼，不让自己当县委书记秘书，那就麻烦了。 “小满，谢谢你的关心，真的。至于什么原因，你以后会知道的。” 刘育新这时似乎有些明白了，他听到了小满两个字。 果然，大家对于江寒的传言是真的！ 江寒上次去了省城，去了省委宣传部，见了常务副部长水长东。 难怪江寒对于来当县委书记的秘书不拒绝，更不在乎！ 要是自己，也不在乎！ 哪怕是在县里混不下去了，人家也可以到别处、去高处！ 水长东暂时不管江寒的事，但人家的女儿着急上火的！ 水长东显然是在考验和锻炼江寒！ 到关键时期，水长东肯定要出手相助。 江寒挂完电话，看到刘育新的眼光古怪，笑道：“刘科长，不好意思，一个朋友，普通朋友。” 刘育新心道，你骗鬼呢，小满都叫出来了，还普通朋友？ 嘀，一条短信来了，是沈芸的：“老公，听说你当县委书记秘书了？” 肯定是小满告诉了沈芸。 江寒回复道：“芸，所有的利弊我都知道。以后我会告诉你原因。别担心。” 沈芸：“老公，我信你，永远。” …… 江寒在办公室里坐了两天时间。 县委书记杨时锋一直在下面调研，晚上不是住在村里就是住在乡里。 闲来无事，江寒就找来三河县的县志来看，真正全面了解三河县的历史文化。 同时，历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和历届党代会报告都看了看，把一些关键性的数据记在了脑子里。 能当上县委书记并且能稳住一个县五年时间，不管如何都是有些本事的。 江寒不能仅仅给县委书记当门童，不是开车门就是开房门，这样的活儿交给谁都能干。 作为秘书，不仅要安排好书记的行程，还要随时为书记提供参考。 杨时锋上一任秘书有个特点，那就是对数字极为敏感，当然他的专业就是统计学。 杨时锋想联系谁，秘书随口报出手机号码和办公室号码。 对于全县的数据，比如土地面积、人口、外出务工、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等等，他能精确到小数点以后。 江寒的记忆力也不差，所以先把这些基础性的东西记住。 既然来当秘书，就必须当好，直到杨时锋离开。 如果被杨时锋问倒了，江寒被退回组织部了，那就真没面子了。 关键是没法向沈芸的母亲交待。 这四个月必须干好，并且还要留下来自己当县委书记秘书的印记，好让沈芸的母亲相信。 经验告诉江寒，不管做什么，都得留痕。 下午，江寒泡了一杯茶，开始看杨时锋在全县经济工作会议上的讲话。 黄沟村支书黄承印打来了电话：“江寒，咱们村的河砂有人盯上了。” “谁盯上了？” “毕老三。” 毕老三，就是那个曾经挡着江寒不让出车的老板，在平沟村违法采砂的那个。 因为砂子价格不断上涨，全县大大小小的河道几乎都被人占了。 苍山乡只有黄沟村的河道没被人占。 主要原因是江寒作为大学生村官一直在抵制，再加上村里留守妇女们比较彪悍，把盯上黄沟村河道的人都给撵跑了。 当然，江寒也给妇女们出了不少工钱，都是他个人掏腰包。 经过一场大洪水，黄沟村本来就很宽的河道变得更宽了，因为从上边冲下来不少砂子，让河道更加平整。 江寒早就打算好了，这个地方就是将来绝佳的儿童游乐场所。 玩砂子不仅是儿童们的天性，大人也都喜欢沙滩。 而因为挖砂，过去那种细沙铺就的河滩没有了，河道都变得又深又窄。 正因为如此，黄沟村的河沙滩才显得非常珍贵。 这是将来黄沟村和平沟村发展旅游的又一资源。 毕老三居然盯上了黄沟村的河沙滩！ “别说毕老三想挖砂了，就算是县委书记也不行！”江寒说道。 黄承印说道：“江寒，支持毕老三的，就是县委杨书记。” 啊？江寒听后大吃一惊。 县委书记支持毕老三挖黄沟村的河砂！这就复杂了。 第51章 有热闹看了 江寒道：“承印叔，你别急，我现在回村见面说。” 黄承印道：“江寒，我到县城了，就准备找你呢。” 见到黄承印，江寒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 毕老三去黄沟村两次，第一次说是要挖河砂，要给村里分一半的利润，要马上签合同，让村里盖章。 黄承印没有答应，因为毕老三的话不靠谱。 毕老三几年前和平沟村达成了协议，说是要分给平沟村一半利润，最后连毛都没见着。 平沟村的支书、村长连毕老三都找不着，只能找砂厂管事的。 砂厂管事的人也都是县城有名的地痞流氓，村民们惹不起。 平沟村虽然与黄沟村只有一岭之隔，但是民风偏软，远不及黄沟村民有血性。 所以，平沟村的砂被挖得差不多了，村民们得到的也只是毕老三给他们发的工钱。 毕老三看黄承印没上当，第二次又来了，说是县里已经同意挖黄沟村的河砂，县委杨书记还划了圈，表示支持。 跟着毕老三来的还有苍山乡赵宏业乡长，悄悄向黄承印说了，毕老三到黄沟村挖村，这是县委杨时锋书记同意的。 毕老三开了一家公司，名叫金发建设工程有限公司，中了一个大标。 这个标是县政府对外发出的，项目是“河道清淤疏浚工程”，分为好几个标段。 其中竞争最激烈的是把黄沟、平沟包括在内的标段。 前来竞标的不少公司，不管年限还是资质，金发建设工程公司是最弱的。 谁知道最后胜出的是毕老三的公司。 江寒问了一下河务局程局长，程局长说，这个项目主要是财政局主导。 按理说具体的项目不应该由财政局来管，但是快到年底了，财政压力比较大。 搞这个“河道清淤疏浚工程”见效最快。 财政局长没有接电话，江寒打到财政局办公室问具体是谁负责的。 刚好是财政局副局长娄家慧负责。 接到江寒电话，娄家慧说是电话里不方便讲，亲自来见江寒。 娄家慧没有见过江寒，但对江寒是心存感激。 娄家慧原先是财政局一名科长，工作业绩突出，被作为全县的典型上报到市里。 就是因为材料不过关，差一点被刷下来。 幸亏是江寒出手，让她的事迹材料格外出彩，成为全市唯一的典型推到了省里。 正因为这个原因，娄家慧才从诸多的竞争者中胜出，成为财政局副局长。 在所有局委当中，财政局排在第一位，就算是具体管项目的发改委，影响力也要排在其后。 发改委规划什么项目，规划得再好也不行，没有资金支持也落实不了。 一项工作，必须是有人干、有钱干。财政局就是解决钱的问题。 娄家慧提拔了，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但江寒关键时候的出手最关键。 娄家慧一直想找机会当面感谢江寒，没想到江寒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娄家慧来了，黄承印就自动回避。 “江科长，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年轻有为！对了，你有对象没有？” 娄家慧三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很是干练。 “娄局长，有对象了。谢谢关心。” “谢我干啥？我还没谢你呢。江科长，你是问河道清淤疏浚的事吧？” “对，河道清淤疏浚工程涉及到黄沟村，我想了解一下。” 娄家慧从包里拿出了一大堆材料。 河道清淤疏浚工程，本来应该由县财政出钱，让公司来干。 但是三河县的河道清淤疏浚工程，都是公司直接拿钱给县财政，县里根本不给他们一分钱。 其秘密在于，河砂太值钱了。 这些公司其实是以河道清淤之名，行挖砂卖砂之实。 挖砂卖砂赚钱，可谓是简单粗暴。 不用任何技术，挖出来就是钱！ 县道、省道上，一辆辆大卡车、改造过的拖挂车都排着队，等着装砂。 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砂，绝无拖欠。 年底将近，又到了各市（县、区）排名的时候。 其中有一项重要的经济指标是：一般公共预算收入。 为了在全市排到一个不错的名次，就只能在卖砂上做文章。 因为时间短，根本来不及做什么环评，好多手续只能是随后补办。 虽说这么做不符合环保、安全生产等规定，但也只能这样了。 江寒翻了翻项目资料，其内容是路基清表、淤泥清理、土石方运送、拆除旧有构造物、河道的裁弯取直等等。 全程没有提到一个“砂”字。 其实是挖砂卖砂。 “娄局长，经过一场大洪水，黄沟村哪儿还有淤泥？全都是砂子。这个不能挖啊。” “江科长，你别喊我娄局长了，喊娄姐，娄局长啥的听着生份。” “娄姐，你也别叫我科长了，我只是个科员，你叫我小江就行了。” 娄家慧说道：“现在全县最好的砂，就是黄沟村的，其次是平沟村，金发建设公司早就盯上这两个地方。如果没有这两个村，就没有公司应标。因为其他河道已经挖得很深了，出砂成本高。” “娄姐，这个事可能有很大麻烦，不管是项目内容，还是招标程序，容易让人找到毛病，说不定会引发舆论风暴。”江寒提醒道。 娄家慧不以为然：“我们只是执行领导的指示，不挖砂，财政没钱，年底连工资都够呛。” “娄姐，我怎么听说，这个项目跟杨书记有关系，他亲自批示了？” 娄家慧又拿出一份材料：“这本来是县政府的事，但县长还没到位。所以，杨书记就签了。签字了就表示支持。” 江寒放下心来，毕老三这是拉虎皮当大旗。 娄家慧停了一会儿，看了看周边，压低声音道： “小江，金发建设公司刚成立不久，大股东是毕老三，二股东是杨杰。杨杰就是杨书记的公子。杨杰入股金发建设，杨书记不一定知情。” 江寒道：“娄姐，我有个强烈的感觉，你最好尽快完善各类手续和程序。当然最根本的是，把毕老三已经上交的资金退回去，让毕老三立即停止施工。” 娄家慧摇摇头说：“这个恐怕，我说了不算呐。让毕老三停下来，最少要常务副县长点头。” 江寒道：“那我就直接找杨书记。” 娄家慧担心道：“小江，这个事你还是别管了。你要是觉得黄沟村吃了亏，就让毕老三多给黄沟村一些补偿。” 江寒道：“娄姐，多谢你告诉我实情。” …… 江寒往河务局、财政局打听河道清淤疏浚工程的事，马上被有心人传开来。 大家也都知道，黄沟村是这项工程的最关键节点。 而黄沟村又是江寒的地盘。 凡是盯上黄沟村的，最后都被江寒给撵走了。 现在，盯上黄沟村的，是书记的公子！ 而江寒又刚刚成为杨书记的秘书！ 这下子，有热闹看了！ 第52章 这小子装傻 啪啪啪啪啪！ 一阵均匀的拍打声在金水桶足浴中心的一个房间里响起来。 “行了，别拍了，再弄两个果盘就出去，我们谈点事。” 两个女子扭着腰身出去，不一会儿端进了果盘，带上门出去了。 “杨公子，你说这个江寒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那么好的河砂，他不挖，还挡住不让咱们挖！” “谁知道呢？这货就是个倔脾气，偏偏你还拿他没招！好多人都在传，这小子有股子邪劲儿，凡是怼过他的，最后都没好结果。” 杨杰的说法，毕老三很是认同。 毕老三碰巧有一次看到张良镇派派出所长王峰与组织部的几个人吃饭，其中有一个人就是专门倒车撞他奔驰的那个小子。 这小子既然跟这几个人在一起，也不会太简单了，所以毕老三当时没有过去打招呼。 手下人告诉毕老三，那个人就是江寒。 原来只是一个大学生村官而已，到组织部也是帮助工作。 帮助工作，其实就是打杂的。 本来毕老三要让这小子赔他的修车费，想了想还是算了。 凡是与官沾上边的，毕老三能不惹就不惹。 随后，毕老三就和杨杰注册了金发建设工程公司，准备挖砂。 平沟村和黄沟村的砂，只要占住了，那就是两块大大的肥肉。 平沟村的砂本来被他挖得差不多了，但突然来了一场洪灾和泥石流！ 特别是三个大型的尾矿库冲下来，为平沟村带来了巨量砂源。 当然，论河砂的质量，当然是黄沟村的最好。 因为黄沟村的河道从未被挖过。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黄沟村民性子既野又刚！ 再加上一个大学生村官江寒，那是油盐不进。 县里有路子的人多了，做了不少工作，都没有能拿下黄沟村。 开始还以为是支书黄承印死扛，详细了解才知道，一切都是江寒在死撑。 职能部门的工作人员，不是被挠就是被撵！ 就连县、乡领导的话，江寒都当作耳旁风。 谁的面子都不给！ 但偏偏这样的人，运气还特别好！ 一场大灾难，这小子立了大功，救了四百多口子人，两个村的人把他当成菩萨一样供着。 江寒说啥，村民就听啥。 和黄沟村的人谈，黄承印和村民们都说一切都得江寒点头！ 先不说黄沟了，毕老三又去找平沟村的村长、支书，哪知道一向没卵子的两个家伙说他们做不了主。 问谁能做得了主，这两个家伙说是江寒。 在平沟村设立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的事情也都传到了平沟村。 平沟村的人都知道，这是江寒的主意。 江寒这么弄，就是为了平沟村的人着想！ 江寒向组织部长提出给平沟村的人盖木屋，个人不掏一分钱，全由政府出！ 把木屋盖起来了，平沟村的人就靠着旅游吃饭！ 黄沟村已经有不少村民因为接待游客而赚了钱，这让平沟村的人羡慕不已。 而马上，平沟村也要和黄沟村一样了！ 看看平沟村的那几户吧，再也不用天天顶着日头侍弄庄稼了。 所以，平沟村的人不管大小事，都给江寒打电话。 挖砂对于平沟村的人来讲，绝对是大事，所以村长、支书都做不了主。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毕老三的品性村民都了解。 这让毕老三头疼了，对于江寒这种人，他还真没法了。 直接和他谈？极有可能谈崩，毕竟两人曾经在高速路口发生过冲突。 因此，毕老三想到了杨杰。 杨杰作为杨时锋的公子，江寒总要给几分面子。 “只要是人，都有弱点。江寒的弱点在哪里？能让人屈服的，不外乎三个字：权、钱、拳！” 杨杰实在是不想出面，还是想让毕老三自己搞定。 “我看权不管用，刘庆来的权不小吧，江寒这小子照样是不给面子。” 毕老三心想，杨时锋不是书记吗？江寒又成了杨时锋的秘书，只要杨杰给江寒点醒，这小子肯定会同意。 杨杰没有接话，毕老三又分析道：“钱，这个也不行。这小子不知道有啥路子，赚了不少钱，他的皮卡比我的奔驰都贵，他住的地方虽说是在坡上，但档次高着呢。” “钱给多了，咱划不来。给少了，他看不上。这特麻的叫什么事嘛。” 杨杰道：“权不行，钱不行，不是还有拳吗？你手下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 “打打杀杀，那都是过去了。要把事业做大，就得慢慢变正规，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毕老三不想动手，他就等着杨杰出手。 “毕老三，想赚钱就别遮遮掩掩的！谁都怕死！江寒也不例外！当然，我并不是让你打死他。只是让他感到死的恐惧！” 杨杰又道：“我家老爷子说过一句话叫做：游泳得有水性，干事得知人性！” 毕老三无奈说道：“要是过去的话，还真可以威胁威胁，现在不行了。他现在是书记秘书，我威胁他的话，他一报警，公安局绝对当成大事。我看，这事只有你出面才能搞定江寒。” 杨杰意外地看了一眼毕老三：“哟嘿，毕老三，有进步啊。考虑问题越来越全面了！” “我的意思是把事情做的隐秘一点，让人查不出来。当然，都是因为你手下那些货们太菜！你手下没人才！” “不妨告诉你，我其实通过苍山乡的赵宏业暗示过了。江寒应该知道咱们公司是个什么情况。” “但到现在，江寒还是没有松口，很显然，他根本不怕我，也不怕我们家老爷子。说不定，他正盼着我们家老爷子把他撵走呢。” 毕老三说道：“杨公子，江寒既然答应了当秘书，就没得选择了，他要是被撵走，更丢人啊。赵宏业给江寒暗示了，江寒没有答应，不也没有明确反对吗？” “杨公子，我估计是江寒不相信赵宏业说的，说不定他认为是我跟赵宏业合伙开公司呢。” “要是你亲自给他讲，江寒敢不答应？！” “或许江寒等的就是杨公子您的一句话。” 杨杰坐起身来，点了一支烟，毕老三这么说倒是有一定道理。 江寒从村里到县里时间不长，信息不够灵通，赵宏业对他讲的，他不一定相信。 如果自己亲自给江寒讲，江寒还能告诉自家老爷子不成？ 他这么做，秘书还干不干了？ “杨公子，这样，我在建国饭店订个房间，把王主任约上，把江寒叫上，您也参加。给足他面子！” “王书高这个滑头还是算了吧，他整天只操心他儿子的事。我们家老爷子快退二线了，王书高明显是应付差事。” “我先给江寒发个短信息。” 杨杰给江寒发了一条信息：“江科长，我是杨杰，我们家老爷子应该给你提过我。我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公司，想在黄沟村做一些清淤疏浚工程。麻烦你给村两委协调一下。多谢。” 不一会儿，江寒就有了回复。 毕老三伸长脖子看杨杰的手机，顿时傻眼了。 短信上写的是：“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黄沟村准备建几个大鱼塘，搞垂钓，欢迎投资。” “特娘的，这小子在装傻！”杨杰一挥手，把手机扔了出去。 第53章 事态扩大 毕老三赶快跑到墙角，捡起了杨杰的手机。 那条短信还在显示，手机比较结实，再加上屋里是软包装，没有摔坏。 “这小子，还真以为老子的公司是清淤的？居然让老子给他挖鱼塘！打发叫花子呢！” 杨杰感到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毕老三道：“杨公子，这小子装傻，您就直接挑明！把他挤到墙角去！” 杨杰拿过手机给江寒又发了一条短信：“江科长，金发建设工程公司中了县里的标，名义上是清淤疏浚工程，但实际上就是挖砂卖砂，县财政也紧张得很。黄沟和平沟的村民都听你的，请你给他们讲一声。” 江寒没有回复。 杨杰耐着性子又发一条：“江科长，本次工程与过去平沟挖砂不同，金发建设工程公司很正规，给村子的补偿一定会让大家满意。当然，事成之后，必有厚报。” 毕老三此时不禁有些后悔，前几年在平沟村，做得有些过分了。 如果当时承诺给村里的补偿到位了，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么被动。 一个小小的破村长助理，一个刚刚进入公务员队伍的小年轻，就把自己的财路给挡住了！ 杨杰这个家伙也是的，虽说是县委书记的公子，但是胆子实在是太小。 平时被他家老爷子训斥多了，啥都不敢干。 这么好的资源，杨杰都不好好利用。 杨时锋肯定是要提拔的，但位置肯定不如现在。 在杨时锋的仕途末期，杨杰总算是认识到了这一点，决定和自己合伙开公司，拿下了最肥的那块肉。 这块肉肥得流油，放在那里，就是吃不成！ 杨杰的短信说得这么明白，江寒还在装糊涂。 遇到这种官场二愣子，横竖就是没办法！ “杨公子，我看还是直接给杨书记说吧。老爷子应该想开了，清廉一辈子，最后阶段总得考虑考虑养老问题。再说了，我们不管是开公司，还是竞标都是合法合规的。” 杨杰面色一紧，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们家老爷子的样子，有时候我甚至以为我不是他亲生的。” 这时，江寒的短信到了：“杨总，我有个建议请考虑：你可以编制一个关于三河县河床修复、生态恢复的建议以及调研报告，联合几个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向县政府提出。” 杨杰气坏了。 这小子拒绝了还好，他居然让自己提建议、写报告，去修复河床、恢复生态！ 我是挖砂赚钱的，你让我提这种建议？岂不是把其他标段的老板给得罪了？ “这小子够狂的！修复河床，恢复生态？谁给钱？这小子以为他是省领导、市领导呢？！” 毕老三道：“一不做，二不休，从外地找几个高人来，不信就治不了他！” …… 江寒接到了好几个人的电话，基本都是暗示他在黄沟村、平沟村的清淤疏浚上，不要太死板。 这里不仅仅涉及到杨书记的面子问题，更涉及到很多人的饭碗，还有县财政的收入。 没有这笔钱，全县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县旅游局长崔永军专门找了江寒一趟，如果他一味挡住不让挖，恐怕今后在县里就很难混。 县委书记的秘书不给县委书记面子，听起为就是天方夜谭。 以后到任何一个单位，领导们恐怕都要考虑一下，谁都不想手下有一个不听话的刺头兵。 江寒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山不成山、河不成河了，以后旅游业怎么发展？ 崔永军总算是又一次领教了江寒的固执，这小子真是有主见啊，只要他拿定的主意，八匹马都拉不回。 虽说从内里感到江寒的坚持是对的，但崔永军却为江寒担心起来。 接连七天时间，杨时锋居然都没有回办公室一次，都是在乡下调研。 杨时锋先后开了两次常委会，都是在镇上开的，县委常委和县直有关局委都赶到镇上。 这也是多少年来没有出现的情景。 一个主持全县工作的领导，一周都不在办公室里待！ 作为县委书记秘书，江寒连续十天时间都没见到县委书记！ 秘书基本上是一刻不离地跟着，但江寒却像是被县委书记给晾在了一边。 有人从毕老三那里得到消息，县委书记的公子对江寒十分不满意。 原因是众所周知的。 江寒明显是不识时务啊。 县委书记在乡下调研，作为秘书怎么着也得赶过去，但江寒偏偏就在办公室里待着，一边看报纸，一边悠闲地喝着茶！ 县委办公室的人看到每天江寒按时上下班，都感到他在这里恐怕待不久了。 不等杨时锋回来，江寒就要被撵回到组织部去。 还有一种可能，他恐怕连组织部都进不去。 得罪了杨时锋的人，组织部还敢用吗？ 张雅文还有对江寒比较欣赏的陈利民，也不敢用。 毕竟杨时锋还是书记，还是常委一班人的班长。 毕老三的手下人开着机器准备进黄沟和平沟村，却被两个村的人给拦住了。 还是江寒当时在村里惯用的招数！ 打头的是村妇和儿童！ 毕老三手下的流氓地痞也没招！ 因为黄沟和平沟的人太多！ 特别是平沟村因为泥石流把房子都冲了，暂时集中安置在黄沟村的河滩空地上。 过去，平沟村的人住的比较分散，没有什么凝聚力。 现在，平沟村都集中在临时安置点，反而有了群胆。 毕老三的手下虽然亮出了棍棒，但毕竟只有二十多人。 平沟村之所以这么起劲，是因为江寒祭起了金元政策，只要拦住挖砂人员，按次数给大家发钱！ 发生冲突，有人受伤，江寒负责报销医药费并给予每人每次五百元的补偿。 这让毕老三和杨杰火冒三丈，而又无可奈何。 黄沟村和平沟村的做法引起了连锁反应，其他村子纷纷效仿。 其他几个标段所涉及到的村子，特别是有大学生村官的村子，都积极学习黄沟和平沟的先进经验，组织了护河队，阻止人员进河道施工。 这下子，所有中标的老板都找到了县财政局或者是副县长。 常务副县长是分管县财政局的，感到事态已经扩大了。 这样一来，各个村都阻止挖砂了，这些中标的企业岂不是没有收入？ 这是县政府通过招投标确定的重大项目工程，各个村子居然都群起而反对！ 追根溯源，江寒是罪魁祸首！ 这天，县委办主任王书高走进江寒的房间：“小江，非常遗憾，你得从这里离开了。” 江寒笑道：“王主任，这是杨书记的意思吗？” 第54章 遭遇退货 “是不是杨书记的意思已经不重要了，”王书高道：“等到杨书记回来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其实，让江寒离开，这是王书高的意思。 这些天，王书高一直在观察江寒。 作为县委书记的秘书，难道不应该主动联系一下书记，或者是赶到乡下和书记见个面？！ 你还等着县委书记回来拜见你吗？ 再加上毕老三传出的消息，王书高越发感到，江寒这个人就是个定时炸弹。 这家伙除了在组织部的时候，其他时间好像是专门与各级领导作对！ 不得不承认，江寒是有才，但是这家伙太过倨傲。 自古以来，恃才自傲、有才狂放的人多了，但他们的结局几乎都是一样的凄凄惨惨凄凄。 像江寒这种人，就像曹操手下的杨修一样，欠修理。 但王书高作为一个常委，却不能亲自出手修理他。 只能提前把他赶走，让张雅文修理他。 事情已经演化到这个地步了，江寒的所作所为已经影响到了全县的稳定大局，影响了县财政的收入，最终会影响全县经济指标在全市的排名。 再不赶走江寒，杨时锋书记会认为王书高没有眼力劲。 更何况，现在将江寒赶走，恐怕他也无处可去！ 被县委办公室退掉的、被县委书记否定的人，县委组织部也不敢接收。 江寒不至于被开除，被晾起来是一定的。 这样一来，夏众集团的章泽宇会更加满意，儿子在夏众集团的发展空间得到进一步拓展。 “王主任，那我只好联系一下杨书记了。” 江寒根本不在乎王书高。 江寒掏出手机给杨时锋发了一条短信。 王书高道：“小江，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这样下去，对你不好。” 王书高此前对江寒还有所愧疚，此时已经消失了。 讨人嫌的家伙，快点从自己面前消失。 “谢谢王主任提醒。”江寒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王书高摇了摇头离开了。 不久，江寒拎起了一个文件包走出办公室，下楼开着皮卡出了院子。 不少人都在楼上看着，江寒开着皮卡并没有回组织部，而是出了县城。 看来，江寒是回黄沟村了。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终点又回到起点，这就是年轻气盛的代价。 江寒被县委办公室“退货”了，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下了湖心，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 组织部政研室，一片烟雾腾腾。 王成喜和马明雨两根“大烟囱”就不说了，一向不怎么抽烟的巴伟也抽上了。 江寒离开政研室十多天，政研室的工作压力陡然加大。 写材料的效率直线下降！ 挨了几次批评之后，政研室几个人的士气明显低落。 这时，人事科长唐伟进来了，从王成喜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自顾自点上。 “唐科长，我们走了一员干将，你得再给我们配一个！要不然，这工作就没法开展了。”王成喜说道。 唐伟说道：“不用配了。” “那不中！原先吧，我们总共四个人。后来小江来了，崔主任走了，也是四个。现在我们只有三个人！看看剩下的大学生村官有没有合适的，抽过来帮忙。” 王成喜现在不敢找张部长了，所以朝唐伟直嚷嚷。 “王主任，你的意思是不想要江寒了？”唐伟朝王成喜的大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唐主任，你这是啥意思？”王成喜看着一脸狡黠的唐伟有些疑惑。 “你们呐，整天就是闷头写材料，外面发生啥事了，你们也不知道。江寒被县委办公室给退了！” 退了？江寒被县委办公室退了！ 唐伟把今天在县委办发生的事情讲了讲，王成喜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对小江来说，肯定是个严重打击！”马明雨说道。 “我看王书高就没安什么好心！他对江寒就是存心的！”巴伟很是气愤。 “这事，唉，咋说呢？伴君如伴虎啊，”王成喜忽然笑道：“对小江不是啥好事，对咱们政研室来说，倒成了好事一桩。” 几个人都明白王成喜的心思。 江寒被县委办主任王书高退了，江寒能到哪儿去？ 应该还是回到组织部政研室。 “谁说江寒回来就得一定去你们政研室？”唐伟开起了王成喜的玩笑。 王成喜一惊，是啊，江寒从政研室走了，再回来，指不定会把他放到哪个处室。 常言道，好马不吃回头草。说不定江寒不想回政研室，想去那种有实权的管干部的科室。 “我找部长去！”王成喜顾不上挨不挨批了，直接去找张雅文部长。 进了部长办公室，王成喜表达了让江寒返回政研室的强烈意愿。 “江寒让杨书记退了，我们组织部要是让江寒回来，这就等于是扫了书记的面子。所以，江寒也没有到组织部，直接回村了。” 张雅文也在头疼江寒这件事。 江寒的材料功夫一流，干工作具有开创性思维，在组织部的时候情商也挺高，上上下下对他的评价都极好。 哪知道到县委办公室却不适应。 连杨时锋的面都没见着呢，就离开了秘书岗位。 张雅文感到，杨时锋肯定是对江寒不满了，于是交待王书高，让江寒该去哪儿去哪儿。 以江寒的个性，他回村里，肯定是领着黄沟和平沟的村民继续阻止挖砂。 对于全县范围内的违法采砂现象，张雅文以及常委们其实也都清楚。 但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作为三河县的党政一把手，要从经济社会发展的大局出发来考虑问题。 其他河砂资源丰富的县也是这么干的，大家心照不宣。 三河县违法采砂已经好几年了，全县上下也没有人敢公开反对。 偏偏江寒站出来了，并且还指使村民与中标的公司对抗。 张雅文心中暗暗叫好，但也为江寒揪心。 如果说这件事没有牵扯到杨书记的公子杨杰，张雅文还真是乐于见到江寒回组织部。 现在，江寒这么做，显然是惹恼了杨时锋。 被县委书记否定的人，基本上不适合呆在组织部，一般情况下会调到其他非要害的边缘部门。 把江寒调到边缘部门，张雅文又害怕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水长东怪罪。 第55章 江寒的信心 王成喜过来想把江寒要回去，张雅文当然想，但她不能这么做。 “成喜，江寒的事情目前很敏感，牵扯到方方面面。暂时不能回组织部，先把他调到其他部门。顶多四个月，我就把江寒调给你。” 张雅文作出了决定。 “张部长，先把小江调到哪儿？”王成喜明白了，张部长说的四个月，基本上就是杨时锋在三河县工作的时长。 也就是说，要等到杨时锋离开三河县之后，再把江寒调回来。 但是，人事调动谁能说得清楚？ 四个月之后杨时锋要离开，近期顶多两个月时间，县长就会配备到位。 杨时锋离开之后，三河县的班子又会大调整，张雅文当不当组织部长还是两说。 江寒到别的部门，就他的材料水平，一般的单位都不肯放人。 “等江寒回来，就让他到县旅游局吧。”张雅文说道。 王成喜这下放心了，崔永军是旅游局长，江寒到旅游局工作，肯定不会委屈了他。 到时候让江寒回组织部，崔永军也不会拦着。 江寒的水平摆在那里，崔永军对江寒又十分欣赏，肯定不会把江寒留在旅游局，因为旅游局的发展实在是太受限了。 王成喜走出部长办公室，就给江寒打电话。 “小江，你的事我听说了，千万别放在心上啊。你先回村里休息休息也行，但别太冲动啊。挖砂的事，常委们都管不了，你就别管了——” “王主任，我正在开车，听得不是很清楚，你说啥？” “哦，小江，那就长话短说。张部长为你的前途着想，先让你去县旅游局上班，跟着崔主任干。等杨书记走了，你再回组织部政研室。” “哦，谢谢王主任，谢谢张部长！不过，你们放心好了。停几天我就回县委办上班了。” “啊，小江，你还回县委办？回县委办干啥？当书记秘书？” “对啊，杨书记也没说让我走啊。让我走，那是王主任。他说了不算。领导，我开车呢，随后聊啊。” 电话挂了，王成喜愣了，江寒的脑子不会出毛病了吧？ 被王书高撵出县委办公室了，他还想着当县委书记的秘书？ 杨书记没有让江寒走！ 杨书记能直接说吗？肯定是让王书高代为传话。 王成喜想再打过去，又害怕江寒正在开车，出什么事就麻烦了。 江寒刚挂电话，手机又响了，是水小满。 “江寒，怎么搞的，听说你被县委书记炒了鱿鱼？” 江寒感到水小满在县里肯定还有“内线”，自己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没有啊，我连县委书记的面都没见过，也没说过一句话，怎么会被他炒鱿鱼？” “我知道了，肯定是章泽宇那混蛋搞的事。王书高的儿子在章泽宇的公司里。找老水是不行了，我直接找老刘。” “哪个老刘？” “刘在田！他是老水的领导。” “算了，算了，小事一桩，何必麻烦刘老？！刘老年龄大了，别多打扰。” “小事一桩？你自己能搞定？” “放心吧，杨时锋会留下我当秘书的。” “你从哪儿来的信心？” “小满，我的信心来自沈芸。” “爱情的力量？真酸，酸得我牙都倒了！” …… 王峰、巴伟等人先后给江寒打了电话，江寒让他们放心，说他几天后就能回县委办。 王峰在外边办一个案子，听到江寒如此说真想赶回去。 既然县委书记看不上，干脆通过陈利民调到政法委。 王峰能看上的人不多，江寒算是一个。 几天内，县委、人大、政府、政协以及各局委都传遍了：江寒还幻想着回县委办！还想继续当杨时锋的秘书。 毕老三和杨杰听后都感到不可思议。 世上还有这么固执的人。 王书高都对江寒挑明了，江寒居然不相信！ 非得让杨时锋亲口说出来才死心。 说这小子傻吧，他偏偏在考公时全县第一。 说这小子聪明吧，做事就不过过脑子，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 这小子这回惹的祸不小！ 先不说杨时锋，首先把财政局给得罪了。 财政局的党组书记是杨时锋的前任秘书鲁子明，局长处于半休养、半退休状态。 要是今年财政收入的数据不好，鲁子明的能力就要受到质疑。 管财政的常务副县长、王书高两个常委都对江寒不满意。 他们一定会给杨时锋传话，其中王书高肯定得到了杨时锋赶走江寒的授意。 所以，毕老三和杨杰就决定按兵不动。 县里肯定要研究出一个具体的意见，以尽快推动全县清淤疏浚工程的实施。 中标的企业不仅提前给县财政上交了部分费用，今后在挖砂过程中，还要交一部分资源税。 黄沟和平沟的砂不让挖，那么其他地方的标段也动不了。 所以，必须先让金发建设工程公司进入施工。 对江寒会作什么样的处理？ 杨杰感到很可能把他调到别的边缘部门，但这个还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最根本的办法是：釜底抽薪。 也就是说，把江寒调到另外一个村去当大学生村官。 因为大学生村官上级有规定，必须工作满三年。 除非是犯重大错误，三年内还不能免掉他大学生村官的身份。 但把他调到别的村当大学生村官，并不违反上级的文件规定。 …… 江寒开着皮卡直奔王坪乡三官庙村。 三官庙村前有一条宽阔的河流，叫荡泽河，是三河县的三河之一。 在今年大暴雨中，荡泽河也遭遇了洪水。 荡泽河的河道本来被挖砂的人搞得高低不平、宽窄不一，河槽面目全非。 经过这次洪水，荡泽河的河面居然不像过去那样糟糕。 一进三官庙村，江寒远远地看到一群人站在河边指指点点。 被一帮人围着的，正是县委书记杨时锋。 江寒把车开过去，与四五辆车并排停放。 江寒走下皮卡时，所有人都朝这边望过来。 江寒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走过去。 杨时锋身边却有一个人，小跑着朝江寒奔过来。 “你胆子太大了吧，大白天的就敢来偷沙？” 江寒一愣：“你说我是来偷沙的？” “你不是俺村的，开着个带斗的车，不是偷沙的是干啥的？”说话的一看就是三官庙村管事的人。 “我是杨书记秘书。”江寒的声音不高不低。 杨时锋的目光又一次投过来。 江寒知道杨时锋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于是迈着沉稳的步伐朝杨时锋走去。 第56章 重要情况 跟着杨时锋到村里调研的，基本是县直各个单位的一把手。 每两天换几个局委，但农业、林业、水利等几个部门基本雷打不动。 都是部门一把手，是县里的中层干部，按理说对于江寒这种小年轻是不认识的。 江寒实在是太有名了，这几个月来，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想不知道他都难。 很难想象几个月以来县里发生的大事，几乎都能与他扯上关系。 当然，大家对于江寒的刻意了解，还是近十来天的事。 不管有什么风云变幻，全县关注的焦点必然是在县委书记身上。 王书高为县委书记选了一个秘书，而这个秘书又是一个充满争议的年轻人，就更加引人注意。 大家怎么也没想到，江寒如此的不谙世事，竟带着村民妨碍县委书记批准的重大工程项目实施。 王书高已经将江寒退货了。 谁知道江寒竟出现在这里，还自称是杨书记秘书。 他来此见杨时锋，目的何在？ 难不成是破罐子破摔，想跟杨时锋大闹一场，而后离去？！ 想到江寒在刘庆来主持工作期间的行为，几个人感到极有可能！ 除了几个部门，一直跟着杨时锋调研的是县委副主任罗志华。 王书高是县委办主任，不能一直跟着杨时锋在下面调研。 于是罗志华就一直跟着杨时锋，担当了秘书的角色。 十几天前，江寒刚到县委办公室，王书高还大张旗鼓地专门召集办公室工作人员向大家隆重介绍。 而仅仅十几天时间，江寒就从巅峰跌至谷底，从一个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变成了人人嫌弃的烫手山芋。 要是今天江寒大闹起来，杨时锋一怒之下，首先倒霉的就是县委办的人！ 几个局委只是陪同调研，县委办的工作就是综合协调。 比如说这些天遇到了好几起农民过来向杨时锋告状，都是罗志华首先拦住，而后问清情况进行处置。 江寒显然是来闹事的，其他县直部门领导不动，罗志华必须把危险消除在萌芽状态，这是县委办的职责。 “江寒，你怎么来这里了，回去！”罗志华抢前一步，挡在江寒面前。 江寒停住了脚步，对于眼前这个人，江寒并不认识，但他已经判断出来，此人就是罗志华。 “我有重要情况向杨书记报告。”江寒平静地说。 罗志华心中又是一惊，这小子居然一点都不慌乱！ 这说明什么？至少说明了两点:一是他真的是有重要情况向杨书记汇报。二是他看开了一切，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是，江寒能有什么重要情况呢？ 能向杨书记汇报的重要情况，来源无外乎两个渠道，一个是值班室从下面搜集来的突发情况。一个是机要室收来上级的重要指示批示精神。 如有紧急情况，杨书记知道的恐怕比值班人员还要早、还要全。 罗志华伸开双臂挡住江寒：“有什么重要情况，先给我说。” “罗主任，这个情况，事关重大，所以我也没有向王主任汇报。” 江寒越是如此讲，罗志华越是感到江寒准备胡闹了。 “江寒，走，我们到那边说去。”罗志华拉着江寒准备走。 江寒身材高大，罗志华没有拉动。 “江寒，别意气用事，对谁都不好。”罗志华将声音压低了不少。 “罗主任，让他过来。” 杨时锋的声音不高，但吐字非常清晰。 罗志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放开了手，让开了一步。 “江寒，你有重要情况，那就讲吧。”杨时锋道。 江寒走到杨时锋面前，拿出手机伸到杨时锋面前：“书记请看。” 杨时锋脸部的肌肉微微一抖，江寒将手机收回。 “罗主任，你带着大家去那边看看河道。” 杨时锋的话让大家一惊，莫非真有重要情况？ 要不然，杨时锋怎么会让大家都去那边看看河道？ 显然，杨时锋要单独与江寒谈话，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晓。 江寒的手机里存着什么重要情况？ 众人在罗志华的带领下走远了，一个个都没心思看什么河道，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过来。 杨时锋道：“这是那篇媒体的内参？” 江寒说道：“杨书记，这是我一个朋友写的，我知道这么让您看，您心里会不舒服，但我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江寒亮出来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是沈芸写的那篇对于平沟村重大灾难的调查，上面有省领导的批示。 省领导在内参上的批示只通过机要室传到市一级，县一级都没有见到，只是听了口头传达。 没想到江寒的手机上存着一张。 这充分说明江寒在上面有人。 杨时锋知道江寒可能与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水长东有关系，但没想到他与写内参的人是朋友。 江寒亮出这张照片，杨时锋不管如何也得给个面子。 并且杨时锋隐约感到，是不是会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 因为平沟村重大灾难带来的影响还没有过去，江寒在这次官场地震中所起的作用，大家可能还是低估了。 “杨书记，我只有您的手机号，只能给您发短信。图片发不了。” “关于全县清淤疏浚一事可能马上曝光，十几天了，我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向您汇报，采取什么方式向您汇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只能直接来村里找您。” 江寒说完又拿出手机：“其实这个媒体朋友我也是在613特大灾难之夜认识的，她其实早就来了三河县，调查了解全县违法采砂情况。只不过是先写了613情况的内参，把三河县违法采砂的报道延后了。” 杨时锋拿过江寒的手机，果然，一张又一张照片，全是三河县的河道！ 乱七八糟的河道，排队等候的车辆，甚至还有几张溺亡孩童的照片。 因为几年来的采砂，河道里有深有浅，一下雨，孩子们根本不知道深浅就下河游泳，已经死了好几个。 杨时锋知道这些现象的存在，只不过当时是县长刘庆来主导的，再加上县财政紧张，还有各方面复杂的关系难以处理，也就听之任之。 心中仍存着一丝侥幸，凭着砂资源缓解财政压力的县（市）多了，又不止是三河县一地。 现在看，有记者盯上了。 过去也有几家媒体来搞过采访，只是被刘庆来给协调摆平了。 而这个记者不简单，写的东西能上内参还能被省领导批示！那么，这次要报道三河县的违法采砂问题，这事情就严重了！ 江寒说有重要情况，这当然是重要情况！且十分紧急！ 第57章 县委书记的庆幸 杨时锋此前接到了江寒的短信，他说是有重要情况汇报。 杨时锋不以为然，同时对江寒产生了不好的看法。 此前，杨时锋对江寒还颇有好感。 在自己在省委党校脱产学习的几个月，江寒表现出了极为惊人的判断力。 江寒进入县委组织部之后，又展现出过人的材料功夫和创新策划能力。 这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当王书高提出把江寒调到县委办当他的秘书时，杨时锋当即没多想就答应了。 而随后十几天让杨时锋对江寒产生了怀疑。 作为自己的秘书，居然不主动联系自己，一直在办公室里待着。 刚开始还以为是王书高的安排，后来才知道王书高也是在观察江寒怎么做。 但江寒什么都没做！ 杨时锋想到了一种可能，江寒感到只当他四个月的秘书划不来，还有可能耽误他的仕途。 但后来，江寒居然在背后撺掇，让黄沟和平沟村民抵制县里定下来的清淤疏浚工程。 这就太出格了！ 所以，王书高没有与自己通气就把江寒撵出县委办，杨时锋既没有批评也没有肯定。 在王书高撵走江寒之后，江寒才给了发了一条短信。 杨时锋感到江寒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才来想见自己。 现在看，是自己想错了。 江寒之所以没有主动联系他，主要是因为事情太过重大，他拿不定主意。 那个媒体的朋友要写负面报道，江寒也阻拦不了。 所以江寒就对娄家慧说，最好现在把全县清淤疏浚工程给停了。 江寒这么做，其实是对他决策的一种补救。 如果这事再报道出来，杨时锋感到自己根本承受不起。 好不容易逃过平沟的一劫，这又来了一劫！ “小江，能不能把这位媒体朋友约出来谈一谈？” 杨时锋马上就要调到市里，提拔一级，准备享受退休生活了，现在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如果这个报道发出来，杨时锋别说提拔了，能保住他的正处级就是组织上特别关照了。 三河县已经发生了一个特大灾难，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书记，抱歉，这位媒体朋友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她不一定会听我的。” 杨时锋已经料到江寒的回答，记者已经调查了解到这个程度了，他不发出来就会憋得难受。 能上内参、省领导能批示，这样的记者很难沟通协调。 “江寒，听说你和水部长很熟悉？”杨时锋马上想到了省委宣传部。 省委宣传部就是管媒体、管新闻的，与央媒和其他主流媒体联系很密切。 要是水长东能够出面，差不多就能解决问题。 “我和水部长也是刚刚认识，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只是见一面，在他的办公室。” “我知道这个事，水部长还给你送了一套书和几句话。” “书记，我进县委组织部也是水部长打的招呼，”江寒实话实说：“但水部长给这家媒体打招呼恐怕都不管用。” 杨时锋原地踱起了步子。 江寒又道：“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补救！停止全县清淤疏浚工程，同时修复河床、恢复生态。” “在这个负面报道出来之前，三河县大张旗鼓地宣传河道整治，这样到时候可以进行一个对冲。” “河道违法采砂是过去的事情，是县政府为主导的。现在的县长空缺，您大力推动河道整治和生态恢复，这是对过去县里决策的一种纠偏和修正。” “把工作做在前面，到时候负面报道一出来，省市调查组过来，他们看到的是与报道当中不一样的场景。” “报道出来不要紧，要给全社会和上级一种印象：问题是以前的，您现在是纠正以前的问题。” 杨时锋一边听江寒讲，一边在权衡利弊。 是啊，以前的违法挖砂，他大可以推给已经降职的刘庆来，本来他是党委书记，是管方向、管思想、管干部的，对具体的行政工作可以不管。 这也是充分对政府放权，挑不出毛病。 但是如果清淤疏浚工程不停止，报道一出来，所有的问题都得由他杨时锋一个人承担。 因为杨时锋是在重复以前的错误，以一句耳熟能详的话来讲，就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现在把清淤疏浚工程停了，转而启动河道修复工程，一前一后形成鲜明对比，说不定变坏事为好事！ 把清淤疏浚工程停了，就得把中标公司上交过的款子还了，会影响全县在年底的经济指标。 排名靠后又如何？ 与违法采砂在全国范围内曝光相比，这种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作为县委书记，他必须管大局全局、抓大事要事。 目前，最重大、最紧要的事，就是整治全县违法采砂的事情。 “江寒，你讲得很好，建议很有操作性。全县违法采砂，是该整治整治了。” 杨时锋马上肯定了江寒。 江寒其实完全可以不告诉自己这些，媒体报道不报道跟江寒没有任何关系。 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江寒头上。 但江寒被王书高撵出县委办了，他还坚持来找自己汇报，这让杨时锋有些感动。 如果不是江寒，恐怕自己的仕宦生涯会以一种不光彩的方式提前结束。 此时的杨时锋，不禁有些庆幸。 江寒道：“书记，我做事有时候不注意方式方法。比如平沟，本来不归我管，但是因为挨着黄沟村，还因为我提出了在平沟设立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所以才让村民们先挡住公司的人去挖砂。” “你做得没错！一旦他们挖起来了，又不让他们干了，工作难度无疑会增大很多。” 江寒又道：“书记，平沟村不管是挖砂还是修复河床，这些事我们县都不能管。因为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特别是自然灾害类的，一定要保持原貌不能动。要动，也得是省安监局的人来动。” 杨时锋这才理解了，难怪江寒当时谁也没打招呼，直接给村民发钱，让他们抵制毕老三的公司进河道。 是啊，要是动了，省安监局追究责任，又是一个大麻烦。 这一段时间，安监局的人没有来三河县，应该是在编制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的建设方案。 “江寒，讲得很好，但这些你为啥没有先给王主任沟通？要是提前沟通了，王主任也不至于把你给撵出来。” 江寒又拿出手机给杨时锋看了其中一条短信。 杨时锋当即怒了：“胆大妄为！” 杨时锋的声音极大，正在远处暗暗观察的罗志华和几个局委领导都听到了。 果然，江寒惹怒了县委书记！ 第58章 无主题常委会? 罗志华头一个窜了出去，其他局委负责人也紧紧跟上去。 江寒有股二愣子劲儿，万一和杨时锋吵起来，甚至动起手来，那就成了三河县官场最大的笑话了。 到时候，罗志华又免不了一顿批评。 急火火地跑到跟前，杨时锋却道：“你们跑来干啥？我没叫你们吧？” 罗志华和局委几个人面面相觑，杨时锋跟江寒发脾气，迁怒到大家了。 可见江寒让杨时锋多么恼怒！ “罗主任，结束调研，回县城。通知：今晚八点开常委会，财政、水利、河务、安监、环保、农业、国土、旅游等县直部门参加。” 终于结束调研了，罗志华松了一口气。 头两次常委会，杨时锋都选择在乡镇召开，罗志华忙前忙后，常委们对会务都不太满意。 一回县城开会，一切都正转入正轨，最少工作人员多了。 “杨书记，什么议题？哪个部门汇报？” 杨时锋说：“你只管通知，议题到会上说。” 杨时锋与三官庙的村长、支书还有乡党委书记握了握手，转身上车。 罗志华和几个局委领导赶忙各自开车追了上去。 罗志华上了车：“小张，快点，超过杨书记的车，咱当引导车。” “罗主任，杨书记今天很生气啊。”司机小张一边加速一边道。 “江寒惹恼杨书记了！常委会的议题，应该是解决全县清淤疏浚项目被阻问题。估计这次要政法委挑头上了。” 罗志华拿出手机给县委办主任王书高打起了电话。 王书高得知情况后，十分奇怪，开常务会都是提前定好议题，让大家针对议题有个准备，到时候好发言。 如果时间来得及，议题的相关汇报单位还会准备详细资料供大家参考。 而这一次，不说议题，直接到会议上说。这种情况非常少见。 再仔细一问，原来是江寒直接赶到三官庙村，与杨时锋单独谈了好长时间，最后杨时锋骂了一句“胆大妄为”就结束调研。 看来，杨书记是要直接开会，讨论解决挖砂的事。 江寒这个愣头青，居然真的去找杨书记了，让杨书记火冒三丈！ 这下子，江寒真要倒大霉了！ 这样一来，夏众集团的章泽宇又该给儿子加薪了。 儿子毕业留在省城工作两年多了，还没有买房子，连高质量的女朋友都找不到，这是王书高的一块心病。 只要靠上夏众集团的章泽宇这棵大树，儿子的未来就有希望。 江寒跟杨书记这么一闹，反而让王书高莫名有些兴奋。 一方面在章泽宇那里有了更好的交待，另一方面也证明自己把江寒赶出县委办是绝对正确的。 要是等到杨时锋撵走江寒，作为县委办主任，王书高就被动了。 至于江寒跑到村里去和杨时锋发生冲突，与王书高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腿长在江寒身上，他爱去哪儿去哪儿。 再说了，谁也不会想到江寒的胆子这么大，被县委办开除了还敢去找杨书记。 王书高赶快安排人员电话通知领导和相关单位，准备好会议的座签、茶水、话筒等等。 …… 江寒开着皮卡慢慢悠悠地往县城赶。 今天与杨时锋谈得不错。 当然，主要是江寒拿出的重要情况对于杨时锋来讲真的是太重要了。 杨时锋对此如果不加重视，只要报道一出来，对于杨时锋来讲就是一次致命打击。 江寒早就让沈芸把在三河县拍到的关于违法采砂的照片发给他，存到了手机上。 沈芸采写的内参得到了河洛省领导的批示，作为反馈，河洛省把批示传到了报社，报社又转给了沈芸。 有了内参批示的照片，再加上沈芸拍的违法采砂现场照片，杨时锋当然意识到了严重性。 杨时锋本想让江寒出面与“媒体朋友”联系一下，通融通融不要发。 但江寒却堵住了他的嘴，说只是在平沟大灾难之后才认识的。 杨时锋是真慌了。 最后，江寒把杨杰给自己发的短信给杨时锋看了看。 杨时锋当即大火，忍不住骂了杨杰一句。 随后对江寒感叹道，自己对儿子管教得够严了，没想到他和人合伙成立了公司，还中了县里的工程标！ 虽说自己不知情，也没有打过招呼，但是下面的人一听是杨杰，肯定就会给面子。 江寒听说杨时锋虽然为人圆滑、老于世故，但是在廉洁从政上要求极严，个人形象比较好。 比如说，儿子杨杰在他主政的几年时间里，在三河县没有捞到一星半点好处。 杨时锋当即打杨杰的电话，但杨杰电话处于关机状态。 看来，杨杰与毕老三合伙成立公司，承揽清淤疏浚工程，杨时锋并不知情。 作为一把手就是如此，杨杰所干的事，只要不是特别出格，也没人主动告诉杨时锋。 江寒明显感到，杨时锋的勃然大怒不是作假，而是真的生气了。 江寒给杨时锋看短信，主要是想验证一下自己对于杨时锋的看法。 如果杨时锋知道儿子参股毕老三的公司并中了县里的工程标，江寒就决定让沈芸马上写报道。 杨时锋知道了儿子的情况，并且决定停止采砂、修复河道、恢复生态，江寒决定让沈芸先不报道三河县。 沈芸上次来绿城的时候告诉江寒，她在三河县之前就已经调查了林丰县、武宁县的违法采砂情况，相关资料带回了京城。 只要是杨时锋整改到位，江寒可以让沈芸只发表林丰县、武宁县违法采砂的报道。 不报道三河县，也是出于对沈芸的一种保护。 因为三河县是上次全省的暴雨中心，大雨一冲刷，被破坏的河道居然有所恢复。 真实是新闻的生命。 如果省、市派工作组到三河县调查，跟照片上的不一样，一定会对沈芸的报道产生质疑，这对于沈芸来讲很不利。 杨时锋让江寒加他为好友，把所有的照片都转到他手机上。 江寒之所以随后开着皮卡跟上去，主要是给杨时锋传照片耽误了一会儿。 “杨书记，转发完毕。” 杨时锋马上给江寒发来信息：“晚上别走远，手机别关机，随时到会场。” 江寒开着车还在路上，县里的干部们都已经知道了今天的事情。 晚上要开常委会，主要是研究如何推进全县清淤疏浚工程，同时研究对江寒的惩处。 第59章 看你往哪儿跑 组织部长张雅文当然也听到这个消息。 江寒怎么如此冲动？ 本想着他可能是回黄沟村了，顶多是继续组织村民反对毕老三和杨杰的公司进河道挖砂。 这种事还算是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是江寒直接找到杨时锋，并与杨时锋顶了牛！ 种种迹象和传言表明，晚上杨时锋要处理江寒。 江寒如果只是一个大学生村官那还好说，能把他怎么处理？ 但现在江寒的身份不同了，他已经成为了公务员，是党员干部了，就得接受党组织的安排，包括惩处。 江寒的仕途才刚刚开始就遭受处分，并且这处分还是县委常委会研究的！ 这对江寒以后的发展十分不利。 自己如何向水长东交待？ 当初，真不该答应王书高的要求，真不该让江寒去县委办公室。 听县委办公室的人说，杨书记还让在会议室里准备了投影仪，应该是给大家放照片之类。 联想这十几天来杨时锋在乡下调研，很有可能是让大家看一看他在调研时发现的问题。 这些问题应该就是很多村组织起来阻止全县清淤疏浚工程。 杨时锋去调研，县委宣传部派了一名记者，应该是给大家进行图文展示。 张雅文拿起电话准备向水长东汇报一下，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 杨时锋回了县城，但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回家。 儿子杨杰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所以他看看杨杰是不是在家里猫着。 回到家一看，杨杰不在。 杨时锋马上打给王书高。 “书高，给我找找毕老三的电话。嗯，你不用联系毕老三，把电话给我就行。你不用来了，我在家休息休息，晚上我直接去常委会议室。” 杨时锋对毕老三很熟悉，当然也只是在个别场合见过，那是毕老三主动凑上来。 此人交游甚广，头脑极为灵活，但越是这样的人，杨时锋就越是保持警惕。 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在提防的人，居然和儿子搅到了一起。 杨杰的电话打不通，此时肯定和毕老三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哪儿鬼混呢。 找到毕老三就能找到杨杰。 杨时锋必须先把家事解决，而后再解决采砂问题。 王书高找到了毕老三的电话，将号码给杨时锋发了过去。 同时顺便给毕老三发了一条信息：“杨书记要你的手机号，请做好准备。今晚开会，估计是解决清淤疏浚工程问题，你们马上就可以进场了。” 做人的道理其实很简单，一条信息就能搭建人脉网络。 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你发这条信息就显得很珍贵。 县委办主任的角色就是大总管，方方面面都得协调和沟通，毕老三在县里也算是个名人。 王书高感到与毕老三处理好关系，既是个人需要，也是工作需要。 …… 三河县的沙湖，波光潋滟。 深秋的午后有些凉，但毕老三和杨杰的兴致很高。 这个季节，沙湖的黄颡鱼正是肥美可口的时候。 毕老三和杨杰就在这里钓鱼。 沙湖其实是一个水库，从这里流出去的水滋养了高平市区，是高平市的大水缸。 所以，此地严禁钓鱼。 正因为如此，能在这里钓鱼的，都多多少少显示钓鱼者的不同寻常。 杨杰还是第一次钓鱼，刚才有一条鱼上钩了，毕老三喊他快起竿。 杨杰连忙起竿，哪知道鱼脱了钩，掉回到水里。 杨杰一急起身就拉，一不小心，手机从上衣口袋里掉出去落到水里。 刚好这一片湖水比较深，手机不好捞。 当然也不必捞，手机一进水基本不能用了。 至于手机卡，随后补办一个即可。 “杨公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给你整个好的，双卡双待，续航时间超长的最新款式！” 毕老三拿出手机道：“就是这款，刚上市的。” “咦，短信，县委办王书高。” 毕老三打开短信，哈哈大笑起来。 “杨公子，你是不是给你们家老爷子说了？你们家老爷子出手了！今天晚上研究推进清淤疏浚工程呢，咱们马上就能进场了。” 杨杰盯着鱼竿的浮飘，头都不抬：“不会，你别想美事啊。我没说，估计其他人也不会对他说。” “真的，真的，今天晚上开会研究。这是王书高来的短信。” “对了，你们家老爷子还要我的电话呢。” 杨杰笑了：“中午你才喝几两，就成这样了？” “不信？不信你自己看吧。” 毕老三把手机递给杨杰。 杨杰眼睛都瞪大了，还真是县委办主任王书高发来的短信！老爷子居然真要毕老三的电话？ “老爷子，变了？”杨杰还是不敢相信。 “哈哈，杨公子，人家都说了五十九岁现象，人人都逃不掉的。谁都不是圣人，谁都需要生活，人嘛，都会变。” 毕老三立马给手下打起了电话： “马上安排机器和人员进场，开始挖砂！怕个求！咱不怕把事闹大！为啥？因为县委杨书记给咱撑着腰！有人拦着？有人拦就打，下狠手！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喂，程老板，你要的砂，一个月内保证足额供货，对，全县的砂，肯定是我的质量最好！” 毕老三一个又一个电话打出去，杨杰此时也相信了。 毕老三没必要骗自己，王书高更没必要了。 王书高作为县委办主任，离老爷子最近，他应该知道最新情况。 看来，老爷子真的是转变了，开始为家庭着想，为他退休以后的生活打算了。 “呀，鱼上钩了，”杨杰赶快起竿，看到离开水面的鱼，就像是看到了江寒：“这次，看你往哪儿跑！” …… 县委书记杨时锋收到王书高发来的号码，直接拨过去。 毕老三的手机占线。 再拨，还是占线。 隔几分钟打一次，全都是占线。 杨杰的手机关机，毕老三的手机占线，肯定是在干见不得人的事！ 不打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 晚上就在常委会上先自曝家丑，当着常委还有县直部门把事情讲清楚再说。 …… 晚上八点，所有常委和相关局委的主要负责人都到齐了。 杨时锋踩着点儿进入会议室。 服务员替杨时锋拉开了椅子。 杨时锋坐下后，清清嗓子道：“今天晚上的主要议题是所谓的清淤疏浚工程，我想先听听大家的看法和想法。” 第60章 一棍子打死 果然，议题就是这个，看来大家猜的都不错。 常委会的发言顺序，一般是主管这项工作的常委先发言，主要是介绍情况，而后才是大家发言。 作为分管财政局的常务副县长，常鹏华一直在推动全县的清淤疏浚工程，但却处处受阻，自然是头大加火大。 一个县的财政收入在全市排名靠后，首先追究的是县政府一把手的责任。 而现在县政府一把手空缺，作为分管财政的常鹏华就首当其冲。 清淤疏浚工程推动不力，接下来的资源税就收不上来! 常鹏华毫不客气，首先发言： “杨书记，各位领导。清淤疏浚工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去年，我们通过招拍挂的形式出让砂石，再收缴中标公司的生产税费，为县财政税收增收2000余万元.占去年全年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强。” “今年清淤疏浚工程，清障疏浚河道总长44.25千米，总疏浚量351万立方米，经资产评估，出让总价值为2406万元。目前，各个中标公司已经按50%的标准上交了保证金。” “如果工程如期顺利进行，今年我县的财政收入会比去年有一个大的改观，在全市的排名应该可以摆脱垫底的尴尬地位。” “大致情况我就先介绍到这里吧。” 常鹏华本想说一下工程被阻的原因，但想了想没有继续说。 毕竟杨时锋下乡调研十几天，他对情况应该了解得更清楚。 本想着常鹏华会马上说出原因，并且提出严惩背后的推手江寒，哪知道常鹏华只介绍情况，不说如何推进的意见。 一时间几个常委们都不吭声了。 当常委会冷场的时候，县委办主任王书高就站出来了。 很多时候的冷场，主要原因是大家摸不清一把手的想法，不敢贸然发言。 这个时候县委办主任发言，就基本上代表了一把手的意见。 王书高凑到话筒前：“推进清淤疏浚工程是近期全县的中心工作，必须克服一切困难，消除一切阻力，调动一切力量，全面推动。财政收入这项指标可以说是经济指标的核心，财政收入上不去，整体经济排名也上不去。” “我们县已经连续三年全市垫底了，再不摆脱这种局面，对全县人民都没法交待。” 常委们互相看了看，书记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其他常委都纷纷发言，但都是不疼不痒的表态。 组织部长张雅文和政法委书记陈利民也都随大流地表明了看法。 常鹏华看大家都只是支持，但如何支持却没有讲，看来只有自己来讲了。 “杨书记，各位领导，清淤疏浚工程进展不顺利，责任在我。主要是对工程遇到的阻力认识不足，对工程涉及到的乡村引导说服不够。我提三点建议。” “第一，做好宣传引导。县电视台要开通专栏，讲清楚清淤疏浚工程的重大意义，讲明县委、县政府的鲜明态度。” “第二，常委分片推动。清淤疏浚工程涉及面比较广，建议常委分包一段，解决矛盾问题，深入推进工程实施。” “第三，做好典型宣传。既要宣扬正面典型，也要用反面典型来警示。对于配合比较好的村，每年从经费上给予倾斜。对于配合比较差的乡镇，给予通报批评。” 常鹏华提出三点意见，杨时锋的眼睛盯着茶杯里的茶叶，面无表情。 常鹏华看了一眼王书高道：“前一段时间，工程的阻力主要来自于大学生村官江寒。本来，我想和政法委的同志商量，首先对黄沟村、平沟村采取强制措施，只要把黄沟村的问题解决了，其他村都能够顺利推进了。” “现在看来，江寒不适合在机关工作。因此，我再建议三点。” “一是将江寒调离黄沟村到没有砂资源的村子当大学生村官，二是给予江寒严重警告处分，三是将江寒调到县酒厂。” 常鹏华的建议一出，就连列席在后面的县直部门负责人也都小声议论起来。 不少人都同意。 但县旅游局长崔永军却是不愿意。 因为张雅文部长曾给他说过，先把江寒调到旅游局跟着他干。 崔永军自认为还算了解江寒，江寒这个人总体上说是比较正直的一个人。 作为旅游局长，他现在已经开始从旅游发展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黄沟村的河砂从来没有被挖过，这算全县河沙滩的最后一块处女地。 如果挖了黄沟村的砂，黄沟村的旅游发展恐怕就会停滞。 旅游业的发展不仅仅是开发几座山那么简单，一定是综合性的，大环境最重要。 这就是为什么县里的山不错，游客却越来越少。 主要原因是一进三河县，河道里满目疮痍，给人的观感很差。 但是旅游业往往是富民不富财政，县财政很紧张，所以也不管什么环境不环境，先把眼前的难关过去再说。 江寒考虑问题很长远，崔永军坚持认为江寒的做法是对的。 他拦住毕老三的公司，坚决不让他们挖黄沟村和平沟村的河砂，还是很有胆气的！ 换作其他人，恐怕连屁都不敢放。 因为，毕老三的公司有杨书记的公子参与！ 但是，这是县委常委会，县直有关部门负责人来这里，只是列席旁听。 领导让你发言了你才能开口，不让你发言你就只能竖起耳朵。 县酒厂那是什么单位？ 管理混乱不堪！工资发不下来！ 这是把江寒往火坑里推！ 崔永军想替江寒说句话也无能为力。 一切就靠组织部张雅文了。 张雅文果然发言了：“在这里，我向大家作个检讨，江寒在组织部的时候，我对他的教育引导不够。但是我认为，对干部特别是对于年轻干部还是要本着爱护的原则，要允许他们犯错误，不要一棍子打死。” “年轻人考入公务员队伍不容易，调到县酒厂，从行政编制一下子变成了自收自支事业编制，谁也受不了。” “我建议，给江寒一个警告，不记入个人档案，把他调到县旅游局工作。” 政法委书记陈利民此时也不敢说把江寒调到他那里了。 “我同意雅文部长的意见。” 杨时锋扫视了一圈道：“我不同意。” 第61章 漂亮的翻身仗 县委办主任王书高心道，组织部长张雅文和陈利民两人简直是太不给书记面子了。 按道理说，组织部和政法委都是党委口的，张雅文和陈利民都应该始终与县委书记保持一致。 陈利民此人比较特殊，是团职干部转业，本身就是降一职安排的，加上性子耿直，很多时候是认理不认人、对事不对人。 在常委会上，陈利民有时会对杨时锋的意见提出不同意见，杨时锋并没有跟他较真。 张雅文之所以对江寒如此回护，主要因为江寒是组织部的人。 除了护犊子这个因素，张雅文还想巩固她与省委宣传部水长东副部长的关系。 水长东的年龄不大，还有发展空间，听说要外放到哪个市当市委书记。 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与省辖市的市委书记都是正厅，但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只是吏，市委书记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官。 从来没有哪个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升为副省，而市委书记升为副省级是正常现象。 万一水长东到了高平市，张雅文的前途就一片光明。 王书高刚才已经发过言了，基本就是代表了杨时锋的意思，但张雅文还不同意严厉处分江寒。 看看，杨时锋生气了，直接否定张雅文！ 张雅文心中一叹，江寒啊江寒，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了，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杨时锋虽说再有几个月就离开了，但他现在毕竟还是县委书记。 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一把手决定了的事情，其他人不好反对。 杨时锋说道：“把江寒调到县旅游局不合适。酒厂？也不合适。” 王书高心道，还有比县酒厂更差的单位吗？ “江寒还是我的秘书，你们对他如何安排，难道就不和我通个气？” 啊？！ 除了杨时锋本人，会议室的人全都愣住了。 原来，杨时锋不同意把江寒调走，不管是县旅游局还是县酒厂。 最关键的是，杨时锋承认江寒还是他的秘书！ 对于大家随意安排江寒，很是不满意！ 只是片刻，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原来，王书高让江寒离开县委办公室，并没有向杨时锋报告！ 纯粹是王书高的自作主张！ 张雅文感到，并不是王书高没有猜对杨时锋的想法，杨时锋可能前些天就动了让江寒走人的心思。 刚才杨时锋这么讲，一定是江寒今天去找他起到了作用。 但是，跟着杨时锋调研的人都说，杨时锋在三官庙村怒斥江寒，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书高的脸涨得像猪肝。 杨书记说江寒还是他的秘书！这简直是打脸呐。 杨时锋其实本来不想让王书高难堪的。 今天回到家里之后，杨时锋开始了解王书高把江寒从县委办公室撵走的原因。 王书高既然把江寒从组织部要过来，就得好好培养。 就算是江寒犯了错误，作为县委办主任也得给他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但实际上，江寒并没有犯错。 但王书高偏偏一点机会都不给，也没有向自己报告，直接让江寒从县委办走人。 杨时锋敏感地意识到，王书高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 果然，没有费多少劲，杨时锋就搞清楚了：夏众集团在绿城总部的负责人让王书高给江寒使绊子。 为了儿子的升职，居然拿自己手下的政治生命开玩笑！ 王书高这么做，太下作！ 因此，杨时锋刚才就没有打算给王书高留面子！ “作为领导干部，作为县委常委，应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不要因为儿女的事情而牵扯精力。” 杨时锋的话，让王书高如坐针毡。 “就这个问题，我做得也不好，”杨时锋缓和了口气：“这里，我向大家检讨，我对孩子的管教不够。” 其实，常委们都知道，杨时锋做得已经不错了，对儿子杨杰管得够严了。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杨杰跟毕老三合伙成立公司，还中了县里的工程标！” “最可笑的是，这个工程，我还签了字！” “老子发标，儿子中标！成了天大的笑话！” “你们！”杨时锋朝着大家挥了挥手：“你们都知道杨杰干的事，但是谁都没有对我讲！” “你们害怕我知道了批评你们，从心里面恨你们？你们太小看我杨时锋了！” 杨时锋激动地站起：“我们一直强调，常委一班人要带头批评和自我批评，经常红红脸、出出汗，扯扯袖子，咬咬耳朵，提提意见，敲敲警钟！” “但是，你们明明知道我儿子的问题，却没有人对我提醒！” 常委们都低下了头。 张雅文、陈利民等人心里不禁佩服起来，杨时锋果然还是杨时锋。 本以为他临走了想为家庭打算了，哪知道还是一如既往，这就是领导风范！ “我今天才知道杨杰做下的好事！你们都没有告诉我！” “这么多天了，你们是不是一个个地都在看我的笑话呢，都在盼望我晚节不保？” “要不是江寒今天赶到三官庙，如果不是江寒给我看了杨杰的短信，我还被杨杰和你们蒙在鼓里！” “所以，今天，我要对江寒提出表扬！” 此时，王书高的脸涨得发红，红得发紫。 杨时锋虽说只是在表扬江寒，没有批评王书高，但这比直接批评他更让他难受。 王书高明显感到了三个方向射过来的目光，脸上如同被挨了耳光一般火辣辣的，恨不得打个地缝钻进去。 没有向杨时锋汇报，就把江寒给赶走了，这就是在擅自揣摩上意，还揣摩错了！ 更严重的是，作为县委书记的大总管，王书高本来应该向杨时锋报告一切情况。 杨时锋的儿子杨杰与毕老三合伙开公司并中了县里的工程标，王书高理应向杨时锋报告，哪怕采取暗示等一切隐晦的方式。 但王书高并没有。 王书高怕杨时锋批评他多管闲事。 说到底，就像是杨时锋批评大家的一样，是低估了杨时锋的思想境界。 以一句通俗的话来讲，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书高如丧考妣的样子让杨时锋心中一软，本想着让王书高给江寒亲自打电话，把江寒叫到会议室来的。 现在一看，就不让江寒来了。 怎么说，王书高也是县委常委，该留的面子还得留。 但也有一些常委感到，杨时锋莫非是在做戏？ 江寒给杨时锋看了杨杰给他发的短信，让杨时锋不得不向大家表明态度。 但杨时锋内心深处，是不是对江寒恨之入骨？ 张雅文的感觉与大家不同，此时有些琢磨过来味了。 江寒这么做，妙啊！ 你杨时锋不是经常说自我要求严吗？那我就把杨杰发的短信给你看，看你怎么处理！ 如果杨时锋让儿子杨杰退出工程，就说明他对江寒的做法是认可的。 那么，杨时锋就应该让江寒继续当秘书，否则，他杨时锋就是自相矛盾！ 江寒也不需要得到杨时锋的全部信任，只要平安度过四个月，这就是最大的胜利。 杨时锋提拔不了江寒，但他能处理江寒，甚至把他按在县里永远不得翻身。 遭遇县委办“退货”，居然又被县委书记“捡”了回来，江寒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第62章 整改 杨时锋承认江寒是他的秘书，并当众提出表扬。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仅仅是江寒向杨时锋透露了他儿子的事情？ 会议室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挂钟的声音在滴答滴答作响。 谁也不敢贸然说话，因为谁也摸不透杨时锋到底是如何想的。 张雅文和陈利民对杨时锋这么做很佩服，但也只能从心里赞叹。 此时，谁附和杨时锋的话，就等于向王书高的脸上扇一巴掌。 杨时锋是确定要离开的人了，王书高大概率还要在县里与大家共事。 常委们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笔记本。 放在平时，会议的氛围到了这个地步，就应该由王书高出来调节一下。 但是这个氛围的形成，与王书高紧密相关。 王书高此时出来调节，会场氛围将更加诡异。 杨时锋刚才小发了一顿脾气，看看差不多了这才坐下来，常委们都暗暗舒了一口气。 “下面，我们说一说清淤疏浚工程！今天下午，我专门看了看有关制度规定，感到我们这个工程问题很多！” 三河县的清淤疏浚工程已经搞了好几年了，主要是县政府在主导和实施。 作为县委书记的杨时锋并没有管太多。 也有不少人告状，说是这个工程没有环评，说是疏通河床、利于行洪，但实际上是卖砂发财。 杨时锋专门打电话问了一下县长和常务副县长，他们都解释说，工程年年都搞，其实就是把河底的东西清出来拉走，没有什么影响，搞环评既费钱，又多次一举。 杨时锋感到可能是没有中标的公司不满意，因此才到处乱告。 今年因为平沟村特大灾难，刘庆来被降职调走，杨时锋这才签字批准全县清淤疏浚工程的实施。 本以为这就是一年一度的例行性工作。 关键是除了这些告状信，并没有常委向杨时锋反映这个工程的违规操作。 当江寒给他看了记者拍摄的照片之后，杨时锋才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杨时锋一回到单位，就让市委的人给他发来了一些文件规定。 之所以没有让王书高和其他常委找，是因为杨时锋敏感地认识到，这个工程可能牵扯到大部分常委。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没有把杨杰也参与挖砂的事情告诉自己。 杨时锋看了看规定，吓了一跳。 这报道要是出来，三河县又是一场地震！ 江寒说得对，一定要整改，提前整改！ 常委们又愣了！ 杨书记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让儿子杨杰退出就退出，但不能把清淤疏浚工程给停了！ 常鹏华最为着急，财政收入上不去，就证明他这个常务副县长无能。 “杨书记，这个工程是有问题。但是，这些年只要搞工程，不可能没有一点问题。要是严格按照文件规定来抠，哪个工程都干不成，哪项工作都别想搞。” “工程没有环评，其他县也是这么干的。招标方面也是尽量照顾了本地企业，虽说是与市场公平竞争有些小冲突，但这也是做大做强本地企业，把税收留在本地的措施。相信上级也会给予理解。” 其他常委们也感到，杨时锋的反应有些过头了。 杨时锋道：“我们与其他地方情况不一样，我们县的生态保护要求更高！” “我下午详细了解了一下，我们三条河，其中两条都关系到全市的饮水安全问题。” “其中，沙河自西向东，横贯全县，上游有沙湖水库，下游有白山水库，两水库之间的近26公里河段，大前年被省政府划定为饮用水水源地一级保护区。” “荡泽河，自北向南流入交山水库。前年被省政府划定为饮用水水源地二级保护区。” “根据《河洛省河道采砂管理办法》，饮用水水源保护区是禁采区。” “也就是说，沙河、荡泽河这两条河，连动都不能动！” “所以，我建议，马上停止全县的清淤疏浚工程！” 啊，常鹏华算是彻底傻眼了！ 这都是招过标的！中标的企业都交了钱！ 要是把工程停了，岂不是把钱给人家退了？ 年底财政收入难道还要全市垫底？ “书记，这个说停就停了，不合适吧？哪怕是给企业交待一下，挖砂之后把河道整治整治，也别停啊。” 杨时锋道：“必须停！现在我们不能光讲发展！有生态才有生存！有生存才有发展！” “大家看看大屏幕，看看我们的河成什么样子了？！” 杨时锋把手机交给工作人员，把东西拷到电脑上，通过投影仪放大到白色的墙壁上。 都是照片，一张一张地翻过去。 被砂石包围的死水，浑浊不堪，漂着污渍！ 大部分河床已是干涸的砂石堆，高低不平，宽窄不一！ 还有好几张照片，上面有死在河中的儿童尸体以及哭天抢地的群众！ 最后一张照片是一张纸，纸上有一段手写的话： “三河县采砂致使河岸裸露，植被破坏，众多生物失去栖息环境和产卵环境，河段鱼虾基本绝迹，鸟类减少，目前河流基本功能衰退，湿地萎缩，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 看完了，杨时锋道：“大家有什么感想？” 还能有什么感想？ 刚才杨时锋已经明确地表态了立场：有生态才有生存，有生存才有发展！ 道理是这个道理，杨时锋这么说，绝对正确！ 但实际上呢，其他地方不也是这么干的？ 在发展的初期，包括发达国家当年在进行资本原始积累的时候，比我们破坏更加严重！ 生态搞得好没人表扬，老百姓生活不好、全县经济发展太慢，上级批评，群众骂娘！ 常委们都默然不语。 杨时锋道：“我并非没有考虑到全县的经济发展，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行非常之举！” 非常时期？ 常鹏华感到，只不过是杨时锋的非常时期罢了，因为他在三河县的最后时光，不想留下任何把柄和污点。 “除了黄沟村和平沟村的河道不能动，其他所有的河道都要马上开始整治，修复河道、恢复生态！” 杨时锋对常鹏华道：“对于中标的公司，该退的退，该赔的赔！至于河道生态整治的资金，你是常务副县长，你自己想办法！” 杨时锋又指着墙壁上显示的那张纸：“这个字是谁写的?我告诉你们，是写平沟村特大事故灾难内参的那个记者！” “换下一张！” 墙壁上又显示了一张照片。 “这一张，是省领导在内参上的批示！” “还是这名记者，已经盯上了我们三河县的违法采砂问题！马上就要发出来！” 所有人都惊了，这个报道要是发出来，对于三河县太有杀伤力了！ 报道，内参，灾难，记者！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名字：江寒！ 第63章 回归 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还有几个局委的领导都说，江寒当时拿出手机给杨时锋看了看。 其中不仅包括杨杰给江寒发来的短信，很可能还有这些照片。 如果说江寒与上次平沟村内参事件没有关系，大家都不相信。 再一联系江寒与省委宣传部水长东的关系，大家都进一步确信，江寒在央媒有人脉。 果然，江寒真的有重要情况向杨时锋报告。 白色的墙壁上，一张一张地照片轮翻显示。 大家现在再看时，与之前的云淡风轻不同，越发感到触目惊心。 尽管杨时锋作出停止挖砂采砂、迅速恢复生态的决定非常武断，但现在没有一个人敢提出不同意见。 一旦这个报道发出来，三河县将遭遇史无前例的环保问责风暴！ 刚刚过去的大灾难，还有千年一遇、不可抗力等客观因素。 而违法挖砂采砂，没有任何客观因素可言，百分之百都是人为造成！ 天气转凉，常鹏华额头上的汗层层沁出。 县财政在全市垫底，也不是头一回，今年排名末位还可以接受。 但是万一违法采砂的事让央媒报道出来，等于是捅破了天！ 三河县将有大批干部被问责、被免职、被处分！ 而这项工作的具体实施者，就是常鹏华！ 一旦追究责任，常鹏华首当其冲。 当然，已经受过处分并降职的刘庆来也会被追责。 与个人前途相比，县财政紧张、排名全市末位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对于杨时锋的决定，常鹏华第一个表示拥护。 “杨书记刚才展示的照片和信息，让我十分震惊！我任常务副县长以来，主要精力是抓工业经济、抓财政收入，天天在几个厂子里面调研，对河道的情况不甚了解，真是非常惭愧！我向大家作深刻检讨！” “杨书记的决定十分英明！只要我们马上停止挖砂、组织河道整治，把工作做到前面，相信会得到上级和媒体的理解和谅解。” “杨书记今天开的这个会，毫不夸张地讲，挽回了三河县的声誉，挽救了一大批干部的政治生命！” 常鹏华都这样说了，其他的常委更是放开了说。 常委们对杨时锋一片赞颂。 杨时锋摆了摆手道：“现在还不是乐观的时候，形势依然很严峻，下面的工作任务难度将加大，可以说，时间紧、要求高，来不得半点松懈和马虎！” “下一步工作分成两大块，一块是停止挖砂，第二块是河道整治恢复。停止挖砂由政法委牵头，鹏华县长配合，利民书记辛苦一下，必要的时候上警力。” “河道整治恢复，由鹏华县长负责，其他副县长配合。两块工作同时推进、同步进行！” “除了鹏华县长、利民书记，其他常委们都联系分包河段，书高主任下来做好任务分工。”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宣传！” “宣传部要组织好采访力量，县电视台，高平市驻三河县记者站都要动起来，宣传县委常委会的决定，宣传生态环境保护的重大意义，要积极向省报、省台投搞，全面、及时地反映我县整治采砂乱象、恢复河道生态所做的工作以及广大干部的精神状态。” “列席的有关县直部门，要马上向市、省对口部门汇报情况，主动争取他们的支持，特别是政策、资金方面的支持。各部门到市、省对口部门沟通情况要写成短信发我，包括何时、何时见何人，取得了什么成效。” “组织部和纪委要及时介入，对于这两项工作中不用心、不尽心的现象，及时发现和纠正，对妨碍工作进展、造成严重不良影响的干部，该处分的处分，该撤职的撤职，绝不手软！” 杨时锋几乎没有停顿，把下一步工作作了详细安排。 会议开得很简短，任务十分明确。 所有常委都有任务，于是常委们连夜召集所分管的部门开会，布置任务。 整整一夜，县政府办公楼灯火通明，常鹏华成立两个工作组，编制工作方案。 第二天开始，县政府召集所有中标企业开会，宣布立即停止工程，并承诺一个月内返还他们的款项。 一场保护水源、修复生态的大会战拉开了序幕。 …… 江寒本以为杨时锋会把他叫到会议室，所以就做好了回答问题的准备。 哪知道杨时锋也没有叫他，直接在会上宣布他的决定。 如此重大的决定，杨时锋在会议上直接拍板，果然有决断力！ 第二天江寒在酒店吃早餐，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给江寒打电话，问他在哪里。 不一会儿，罗志华跑过来，坐在江寒的对面。 “小江，王主任派我来，问问你的办公室还缺啥不缺。办公室给你换了一把新锁，这是钥匙。” “王主任太忙了，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带着大家伙搞分工方案。哪个常委包哪个河段，这都是有讲究的！把河段分给谁，还得一个一个地征求意见，很复杂！” 王书高昨天晚上一夜未眠，并非是工作太忙，分工其实没那么复杂。 让他感到头疼的是，跟江寒如何处理好关系。 县里现在的中心工作是修复河道，而王书高考虑的是如何与江寒修复关系。 前天，王书高让江寒离开县委办公室，哪知道第二天事情就发生了反转。 杨时锋在常委会上宣布江寒还是他的秘书并对江寒提出表扬。 这让王书高的血压飙升！ 昨天一夜，王书高是在等江寒的电话或短信。 要是换作他人，可能早就给他主动联系，甚至对前些天的表情道歉。 但现在，江寒没任何反应！ 一想到江寒的二愣子劲，王书高更加头疼！ 向江寒道歉？ 自己是副县级，县委常委！ 而江寒是县委办的科员，是自己的属下！ 但是如果不向江寒表明自己的歉意，又害怕这小子以后给自己甩脸子！ 这小子真敢这么干！ 因此，王书高只能派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来找江寒。 罗志华也很聪明，没有说别的，说是过来给他送新配的钥匙。 江寒道：“罗主任，真是麻烦你了，还让您亲自跑一趟！” 罗志华和江寒两人一起进了县委办公楼。 同事们的目光看过来，眼神中的内容与前天已经大有不同。 前天还是鄙夷和嘲弄，现在成了佩服和惊叹。 江寒先是打开了杨时锋的办公室，给他收拾房间。 不一会儿，杨时锋进来了。 “杨书记早！” 杨时锋道道：“小江，收拾房间这种事以后让机要室的人来做。你坐下，咱们聊聊。” 第64章 给我压住 杨时峰拿了茶杯先坐到了沙发上。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小江坐下。想喝茶自己倒。” “杨书记，我不渴。” 江寒坐在杨时锋的对面。 杨时锋盯着江寒看，眼珠子一转都不转。 江寒与杨时锋对视了三秒之后，将目光稍稍移开，将焦距放在杨时锋的下巴上。 杨时锋心中暗赞，这小子不错，大胆而沉稳。 杨时锋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江寒很清楚，这种对视会进一步增强对方的好感，因为他研究过职场心理。 与人交流时，要大胆与人对视，但是对于上级，对视的时间不要超过三秒钟。 超过三秒钟，就有些咄咄逼人、锋芒毕露、寸步不让，让领导极不舒服。 移开目光时，也不要太突然，眼珠子不要转得太快。 眼珠子转得太快，显得此人不沉稳，给人的感觉就是贼精贼精的，容易让人起提防之心。 移动目光时要慢慢来，从对方的眼睛往下移，不知不觉，让人感觉不到。 “小江，我该退二线了，只有几个月了，你为什么愿意给我当秘书？” 江寒没想到杨时锋会提出这个问题。 三年之内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这是沈芸的母亲沈心提出的条件之一。 江寒当然不能把真正的原因讲出来。 “书记，正是因为只有几个月，所以才显得机会难得。” 这句话也不算假。正因为杨时锋只能在县里待几个月，好多人不愿意当他的秘书，江寒几乎没有竞争。 错过了杨时锋的这几个月，三年之内江寒都不一定有这种机会。 但是这话让杨时锋听得舒服。 “小江，你刚刚考上公务员，我提不了你的职。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书记，很多人不想来当您的秘书，无外乎就是在您的任内提不了职，等您走后，又得蛰伏下来。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以理解，因为他们把自己的天地限定在了三河县。” 江寒说到这里停住了。 杨时锋当然明白了江寒的意思。 江寒当了自己的秘书，下一任县委书记不会用他，这是不成文的规则。 但是江寒离开三河县呢？情况就完全不同！ 江寒的发展空间，绝不仅限于三河县。 “给您当秘书，一是组织安排必须服从，二是我自己愿意。因为不是谁都能有机会与您近距离接触。一个县只有一个县委书记，他的视野、格局、站位是其他领导所不能比拟的。哪怕我能够领略到其中一点，那也会终生受益。” 杨时锋满意地点点头道：“小江，能不能把央媒的朋友约一约，见个面谈一谈，主要是汇报我们的整改，报道能不发就不发了。” 江寒道：“书记，人在京城，而且这个记者不愿和外人打交道，很难约到。” 杨时锋从江寒的话里听出来了，江寒与这名记者很熟悉。 “小江，交给你一项任务。马上去京城，你和这个记者谈，能不发就不发，真要发的话，笔锋也不要太尖锐。” 江寒现出难色，一时没有说话。 “小江，事在人为，尽心即可。需要什么，你尽管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寒不得不接受任务，表示尽一切努力，取得最好结果。 江寒一答应，杨时锋就给县委办王书高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王书高一进来，江寒就主动喊了一声“王主任”，王书高拍了拍江寒来了一句“不错”。 “王主任，我派小江去一趟京城。你安排一辆最好的车，让我的司机开车，让财政局派一个人全程保障，嗯，就让娄家慧跟着吧。” 王书高愣了，规格这么高？！ 专车专人保障！这是县委书记和县长才有的待遇！ 派江寒去京城办什么重要的事？ 杨时锋没有说，王书高也不能主动问，也许是杨时锋的私事吧。 “王主任，小江去京城，主要是协调央媒对我县的报道。你给家慧说一声，谁也不要外传！” 杨时锋的话让王书高一凛。 王书高作为县委办主任，当然知道事情的轻重。 今年省领导刚刚开过一个会，专门强调，要正确对待媒体的监督，批评几个地方不是把精力放在工作上，而放在做媒体的工作上。 但是，杨时锋现在提前知道了消息，央媒即将要对三河县进行报道，此时当然得争取一下。 做媒体的工作，当然不能高调。 王书高看了一眼江寒，杨时锋派他去协调央媒，肯定考虑到他认识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水长东。 “小江，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王书高问道。 “事不宜迟，如果娄局长准备好了就可以出发。”江寒既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就得抓紧一点。 其实他也是趁此机会去一趟京城，也想早点见见沈芸。 这是书记亲自安排让他去京城，机会难得。 否则，他连请假都请不下来。 …… 江寒回到办公室，意外地接到了刘在田的电话。 “小江，你糊涂啊！” “刘老，我一向就不怎么聪明。” “这次你处理问题的方式有问题！你非得逼着县委书记在常委会上说出他儿子的事情？你非得跟县委办主任搞得这么僵？” “你现在倒是出了名，但是你今后的路怎么走？” “县委办主任是县委常委，你以为他心里不记恨你吗？” “你的优点很突出，但缺点一样突出！年轻时还行，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将成为你的重大缺陷！” “你应该在组织部沉淀沉淀，而后去乡镇锻炼，一定要打好基础。但我没有想到也没有想明白，你为什么去当县委书记的秘书？” “你图什么，图名？跟在县委书记后面狐假虎威？只有四个月时间的县委书记，他的心态如何？你能学到什么？” 刘在田的语速越来越快，显得很是激动。 江寒心中一阵暖流涌动，刘在田这老头，对自己是关心倍至，让人感动。 江寒一句也不辩解，因为没法辩解。 当县委书记秘书，不就是为了满足沈芸母亲的条件吗？ “是，是，是，刘老的话，犹如醍醐灌顶！” “屁话！下次到黄沟，我提壶浇你一头！让你醒醒脑子！” “当了就当了吧，权当多一种经历！好了，我去做操了，你好好反省反省！” 放下电话，江寒不禁有些想见见刘在田。 在刘在田面前，江寒没有任何禁忌，想说啥就说啥，而刘在田随便几句话就让江寒佩服。 尽管前世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但刘在田的一些话却让江寒看到了更高处的风景。 …… 省委宣传部水长东正要下班，接到了刘在田的电话，立马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长东，江寒那小子，还需要在下面磨练磨练！他要是瞅机会往市里、省里调，给我压住！” 第65章 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 水长东接到刘在田的电话有些紧张，他害怕刘在田对于江寒的要求与沈心的不一致。 刘在田明显是想培养和提携江寒的。 沈心明显是想打压江寒的，曾交待过把江寒死死地摁在三河县。 现在刘在田也不让江寒往市、省调，水长东终于不作难了。 想提拔一个人，想往上面调一个人不容易，但是打压一个人就太容易了。 水长东当然了解沈心和刘在田的想法，只是他处于中间的位置，也不能相互传话。 刘在田打压江寒，也是为了培养江寒，这叫“墩苗”助长。 像江寒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往上走得越快越不是什么好事，这叫拔苗助长。 沈心打压江寒，其目的就是为了把女儿沈芸与江寒拆散。 沈心是想撮合沈芸与章泽宇从而实现豪门之间的联姻。 水长东一回家就听水小满说着江寒如何如何。 说得多了，水长东感到女儿恐怕不是给沈芸帮忙那么简单。 要是江寒与沈芸不成，还真的可以考虑考虑女儿水小满。 看一个人的素质和前途如何，水长东自信眼光不差。 …… 江寒刚刚放下刘在田的电话，黄承印的电话打来了： “江寒，毕老三带着人开着机器进场了，带了三十多个人，拿着棍子下了狠手，你二婶的腿都打断了！” “承印叔，伤的怎么样，送医院没有？” “村里就三辆小面包车，两辆是坏的，一辆跑到市里了。放心，俺们绝不让他们挖砂，俺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些赖孙！” 江寒咬牙道：“承印叔，给我打！只要不出人命，狠劲打！打人无罪，打瘸有奖！” “告诉大家伙儿，打瘸一个人，奖励一千块！” “承印叔，我一会儿回去，拉二婶去医院看腿。” 江寒一听二婶受伤就着急了。 凡是到黄沟村没事找事的少数部门工作人员，都是二婶领着一帮彪悍妇女出头把他们撵走的。 二婶居然被毕老三手下的流氓给打断腿了。 那就打回去！ 江寒借调到县委组织部时，曾接到过平沟村支书和村长的祝贺短信，当时把他们的号码顺手存起来了。 立马找到号码，打给了支书刘堂发。 “江科长，”平沟村支书已经知道江寒当了县委书记的秘书，忙把江寒喊科长：“江科长，毕老三又来了，先进了黄沟村。” 江寒道：“我承印叔给我说了，他说毕老三打人了。堂发叔，请您组织村民去黄沟村支援，拿上锄头铁锨！” “堂发叔，你们不白支援！帮着打瘸一个，奖励一千块！我说到做到！” “堂发叔，不要有心理负担，毕老三手下这帮货们就是流氓、就是人渣，平时就知道欺负咱老百姓，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一切包在我身上！” “还有，县里已经开过会了，停止挖砂，毕老三这是和县委县政府对着干！” 刘堂发一听，这就太好了！ 毕老三当时在平沟村挖砂，没有兑现承诺，只知道欺负人，现在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打人还有钱拿！ 江寒绝对是说话算话！ 在泥石流发生的那天晚上，江寒为了不让平沟村、黄沟村民回村，承诺只要待够一个晚上，每人发一百块钱。 后来，江寒就真的把钱给了黄承印，黄承印找到刘堂发要给村民每人发一百块钱。 刘堂发坚决不要，因为江寒救了他们的命！ 要不是江寒把大家伙留在乱石岭上，他们恐怕都被泥石流给淹没了！ 人家救了你的命，你还好意思拿人家的钱？！ 按理说，平沟村的人应该给江寒钱才对！ 最后，江寒还是以救灾的名义把钱发放到位。 打人还能领钱，这话从江寒嘴里讲出来，刘堂发一百个相信。 江寒是整个平沟村的救命恩人，他的话就得听！不听恩人的话，就不能算个人！ 刘堂发说道：“江科长，你放心。我们全村人一起上，不信干不过毕老三，他妈那个b，老子忍毕老三几年了！” 挂完电话，刘堂发就敲起了锣。 平沟村的人就在黄沟村的河沙滩里搭着帐篷，只有一少部分人到亲友家借住。 听到锣声响，立马集合。 刘堂发说道：“毕老三要挖咱平沟村和黄沟村的砂了！你们也看见了，毕老三的人跟黄沟人打架了！咱们能看着吗？不能！” 刘堂发晃了晃手机：“刚才，江科长，就是江寒，咱们平沟村的大恩人说了，叫咱们上去帮着打架，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江科长说了，帮着打瘸一个，奖励一千块！” “江科长说了，县里刚刚开完会，全县所有的挖砂统统停止！谁挖砂谁就是在犯法！” “赶快找趁手的家伙，去跟毕老三干！去晚了，人都让黄沟村打瘸了，咱们连口汤都喝不着！” 村民们一听都来劲了。 打架也有钱挣！ 就算是没有钱，这架也得打！ 因为，发话的是江寒！ 不管对不对，都得往前冲！ 更何况，毕老三这是公然违背县委县政府的决策部署！ “走啊，抄家伙，干！” 几百名村民嗷嗷叫着奔过去。 黄沟村，毕老三和杨杰在同一辆奔驰车里坐着，观察着河滩里的动静。 “嘿嘿，这些个村民别看平时吵吵得恶，看着猛得很，一动手、一见血就成了怂逼！” “打瘸一个，其他的都吓退了！” 杨杰说道：“这么整，不会整出啥事吧？” “杨公子放一百个心！不给村民一点颜色看看，以后就没法挖砂了！” 杨杰往外看时，眼睛都瞪大了：“来人了，看看，怕是有百十号人！” 果然，从南边来了一大群人，手中拿着棍棒、铁锹、锄头。 此时，本来朝后退的黄沟村民突然叫喊着又围了过来。 毕老三手下三十多人拿着棍棒又顶了上去。 黄沟村民拿着各式武器冲过来，将三十多人团团围住。 “打，往死里打！”黄沟村的支书黄承印手中多了一个喇叭：“江寒说了，打瘸一个人，奖励一千块！” “看看，平沟村的人也来了，他们也过来分钱了！” “给我打！别留手！” “三十三个人，三万三千块！要是让平沟村的分走一千块，咱黄沟村的脸往哪儿搁？” 黄承印的几句话一煽乎，黄沟村民拿着家伙争先恐后地往前冲，与毕老三的手下战成一团！ 第66章 我想见你 顿时，呼喊声，惨叫声，棍棒相交声，此起彼伏。 听得毕老三和杨杰都心惊肉跳。 一个又一个地倒下了，有村民，也有毕老三的手下！ 毕老三看得真切，倒下的那些手下，想站起来又歪倒在地，看样子，是断腿了！ 坏了，村民的血性被激发出来了！ 都是钱在起作用！ 江寒居然让村民放开了打，打瘸一个，奖励一千！ 好汉难敌四手，乱拳打死老师傅！ 关键是村民太多！ 又是几个手下躺倒在地！ 杨杰慌了：“快跑，再不跑，来不及了！” 毕老三打电话，没人接，可能人声鼎沸，一片嘈杂，掩盖了手机铃声。 再一看，晚了，人被团团围住，冲不出去了！ 平沟村民已经赶到！ 但是，三十三人都已经躺倒在地。 平沟村支书刘堂发说：“老黄，你下手太快了吧？连口汤也不留？” 几个平沟村民上去把其中几个又打了一顿，把几个流氓的另一条腿也给打断了。 流氓们痛苦地嚎叫，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到底谁才是流氓？ 黄承印道：“断一条腿也是一千，两条腿也是一千。这样，你们平沟村的把他们机器给砸了！” 平沟村民一轰而上，去砸挖砂的机器。 拔气门，拆电板，砸玻璃…… 毕老三看得直吸冷气，黄沟村和平沟村的人，都特么疯了呀！ “杨公子，赶快给你家老爷子打电话，这帮村民想反天了！” 正在此时，杨杰接到了杨时锋的电话，脸色一阵惨白。 “杨公子，咋说，是不是派干警过来？”毕老三问道。 “快走！”杨杰指着前面道。 已经砸完挖砂机的村民看到了停在路上的奔驰车，拿着家伙赶了过来。 毕老三见势不对，开车，掉头向南猛窜。 终于跑出了黄沟村，甩掉了村民，毕老三满头大汗。 …… 江寒给黄沟村、平沟村的支书打完电话之后，马上给杨时锋打电话请假回黄沟村。 杨时锋刚刚安排江寒去京城搞定媒体呢，没想到江寒要回村。 一问之下才知道，毕老三居然让流氓开路，大摇大摆地进村挖砂！ 完全不把县委常委会的决定放在眼里！ 流氓居然打了村民，还把村民的腿给打断了！ 江寒回村是为了把断腿的村民送到市里的医院治疗。 江寒此时不能回村，他得去京城办更重要的事。 “江寒，这事你不用管了。我给政法委打电话，马上制止事态，打伤村民的一律抓起来！县医院派车去村里接伤员。” 当即，县医院的急救车打着灯、鸣着笛呼啸着出城。 苍山乡以及附近几个乡镇的派出所接到指令，先行赶往黄沟村。 苍山乡派出所赶到黄沟村时，顿时傻了眼。 寻衅滋事的三十三个地痞流氓躺倒一地，惨不忍睹，进场的机器全部被砸坏！ 派出所长有些怀疑人生，现在的流氓地痞是不是太菜了？！ 派出所长立马向上汇报，最后到了杨时锋那里。 杨时锋愣了好长时间，果然，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 得知三十三名流氓被干趴下，毕老三驾着奔驰狼狈逃窜，江寒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王书高给江寒打电话，财政局的娄家慧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 江寒开着皮卡到了院子里，杨书记的司机是个退伍军人，名叫张全，与江寒差不多大。 上次在三官庙村，张全听到江寒的皮卡声音，就感到这车不一般。 所以上来试了试，一试之后，张全说：“江科长，我看还不如开你这车呢。” 江寒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娄家慧从楼上王书高的办公室下来，与江寒握了握手，财政局一个小伙子把娄家慧的拉杆箱放到了车里。 张全开着车，江寒坐副驾，娄家慧坐在后排。 “我们先到绿城一趟。” 娄家慧也没有问为什么，这次到京城出差，王书高专门交待了，一切都以江寒为主，一切都听江寒的安排。 娄家慧的任务就是搞好财务保障，所以带了一部分现金，还有一张卡。 之所以派娄家慧，主要还是因为娄家慧与江寒和得来。 要不是江寒出手，娄家慧的经验材料在市里就过不了关。 成为全省的典型，给娄家慧增添了一个重重的砝码。 娄家慧能够提拔为财政局副局长，有江寒助力的因素。 娄家慧才三十岁出头，就已经是副局长了，在县里算是进步快的了。 皮卡上了高速，江寒给水小满打了电话：“小满，我已经上高速了，晚上住在绿城，有空出来吃个饭？” 水小满道：“好啊。晚上住哪儿，用不用帮你定房间？” “那就还定达裕国贸吧，三个房间。包括我，我们三个人，你看吃饭定在哪儿，离你近一点。” “好，我定好了，给你说。” 娄家慧听江寒打电话，听出来了，小满肯定是那个水小满了，看来大家的传言是真的。 达裕国贸是省城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娄家慧心中有些不安，五星级酒店的发票不好处理啊。 因为县里面有明确规定，所有人出差包括县领导，都不能住五星级。 哪怕是房价再便宜，哪怕是不超标准，只要是五星级酒店的发票，统统就不能作为报销的凭据。 不一会儿，水小满打过来电话：“达裕国贸三个房间订好了。餐厅订在欧陆瓦德法国餐厅，两个主厨被法国总统颁发过’对法国料理作出重大贡献’勋章，怎么样？没问题吧？” 江寒道：“你这是想宰我吗？” 水小满笑道：“好多人想被宰还没有机会呢！一般情况下订不着，这家餐厅没有菜单，每天上什么菜，全靠大厨心情决定！万一大厨心情不好，就给你上几盘水果沙拉！” “这么说来，我就只有盼望着两位大厨心情愉快！” “江寒，我这么帮你，你也该好好让我吃一顿。” “当然，当然。把地址发我，我们先去酒店，而后去餐厅。” 娄家慧听到这里，汗都出来了，江寒这是要狠花钱了！ 这一顿饭下来，得花多少钱？ 娄家慧想了想，花吧！反正江寒帮自己这么大的忙，吃顿饭又怎么了？ 财政的钱报不成，咱就花自己的钱，一切都得让江寒满意！ 皮卡直接开到达裕国贸，三人拿着身份证到前台登记，各自进了房间，约定了六点钟下楼吃饭。 回到房间，江寒打开电脑上网，看京城有什么在售的四合院。 在售的四合院并不多，看看房型和位置都不合适。 其中一套还马马虎虎，江寒直接把座落位置和联系方式拍下了来。 离下楼还有一段时间，江寒突然想起了艾梦。 正是在达裕酒店，江寒与艾梦不期而遇。 正是因为艾梦和她的狗狗，找到了沈芸所在的房间，及时阻止了章泽宇的恶行。 江寒有艾梦的联系方式，马上打给她。 但艾梦没有接。 江寒将刚刚截的四合院照片转发给沈芸，附上留言：请看看这套四合院如何，虽然我不是太满意，但还是先买下来吧。我明天就到京城。 江寒感到，对于四合院，能早买就早买，哪怕不合适，到时卖掉也行。 遇到合适的四合院，再买就行了。 不一会儿，艾梦回过来电话：“江先生，您要来京城吗？” 江寒心道，艾梦怎么知道我要去京城？ “是啊，我明天就去。你在哪里，一切都还好吧？” 艾梦道：“江先生，我一直想感谢您！您帮了我们！您说的那只股票，我全抛掉了，避免了重大损失。抛出的钱进了您介绍的另一只股票，涨势极好！” 江寒很是欣慰。 艾梦虽不如沈芸貌美，但长得很甜，可惜整天坐着轮椅。 江寒当即就动了恻隐之心，再加上艾梦帮了自己大忙，所以江寒就告诉她抛掉现在的重仓股，并给她介绍了另一支股票。 艾梦居然听了自己的意见，这让江寒有一种被充分信任的感觉。 “我一切都好，我正好在京城，我想见您。” “好，我们京城见。” 放下电话，江寒感到自己好像是个透明人，自己有所有消息，水小满都知道。 现在又多了一个艾梦！ 连自己准备去京城，艾梦也知道。 第67章 让他自惭形秽 与艾梦结束通话后，江寒下楼。 张全开着车，三人一起去了水小满所订的欧陆瓦德法国餐厅。 水小满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坐下之后，江寒向水小满介绍娄家慧和张全。 水小满道：“你可以啊，你一个小小的秘书，这么大派头？我可告诉你，今天晚上我就宰你了，你不要让娄局长出钱！” 娄家慧道：“我来就是搞保障的，当然是我出！” “不行，咱不能违反规定，”水小满道：“娄局长放心吧，一顿饭吃不穷他！真要是出不起钱，把他的皮卡留下就行了。” 娄家慧和张全都笑了。 娄家慧总算是放心了，五星级酒店的房费不好报，但她个人完全掏得起。 但这一家餐厅的档次她从未见过，一顿餐费恐怕比达裕国贸的房费贵得多。 江寒这时才想起介绍水小满：“这位是水小满——” 往下怎么介绍？江寒没词了，因为还不知道水小满在哪个学校，介绍水小满的父亲？好像也不妥当。 水小满抢过了江寒的话：“娄局长，我今年刚刚从上财硕士毕业，专业是投资，刚刚分到省金融办。” 娄家慧突然问道：“水老师？您是水老师？” 江寒和张全都愣住了，娄家慧三十多了，水小满才多大？ 水小满硕士毕业，就算是她上学早，16岁上大学，硕士毕业也得二十三岁了。 水小满面嫩，看起来也就是20岁刚出头。 娄家慧怎么把水小满喊老师？ 水小满尴尬起来：“我没有当过老师。” “水老师，我想起来了，您那时和现在不一样。当时高平市组织全市财政系统人员到沪培训，其中有一课，关于政府如何利用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就是您讲的。” “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次培训，当时我导师有事，但课程已经提前安排了，所以我就来讲了。” 这么一说，娄家慧和水小满顿时熟络起来。 不一会儿，法国厨师亲自端菜上来，并用蹩脚的汉语向大家问好。 金枪鱼和贝柱塔鲁塔鲁、香煎法国鹅肝伴松软白萝卜、洋葱冰激凌…… 十分正宗而纯粹的法式菜。 酒是黑皮诺。 张全尝了一口道：“这也没啥味啊。” 江寒道：“你要喝有味的，到京城，给你整二锅头。” 黑皮诺号称红葡萄酒中的“皇后”，配三文鱼等口感较肥腻的肉类烹饪。 饭后，江寒也不看金额，直接让店员刷卡。 来到停车场，水小满道：“你还开着皮卡？皮卡属于货运机动车类型，进京有限制，每天有一些时段，不能进五环以内。” 江寒没想到还有这种限制。 水小满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江寒：“你开我的，咱们换着开！” 江寒也不客气，将钥匙收下。 水小满和娄家慧握了握手，钻进皮卡先走了。 江寒把钥匙给了张全，张全按了一下，循着响声发现一辆高大的悍马。 娄家慧上车后不禁感叹道：“学投资的就是不一样啊，真有钱！” 娄家慧知道水小满是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水长东的女儿，因为江寒的事情，县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情况。 要么是水小满会投资，要么是水小满的母亲会赚钱，水长东不可能买得起这么贵的车。 幸亏晚上见了水小满，要不然明天跑到京城还进不去。 “今晚，大家都睡个好觉，明天早饭后出发。”江寒说道。 “江科长，我还没吃饱，一会儿，我得去吃碗烩面。”张全说道。 江寒和娄家慧都不禁笑了起来。 回到房间，江寒给沈芸的母亲沈心发了一条短信：“阿姨，我已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 好长时间，沈心的短信过来了：你这秘书是怎么当上的？我不跟你计较了，就算你达到这个条件了。 江寒当上县委书记秘书，多少有些钻空子的嫌疑，不过，沈芸的母亲总算是承认了。 “我明天去京城，准备看一套四合院。”江寒回复道。 “你来京城看四合院？那你就看看吧。”沈心的短信满是讥讽。 江寒没有再回复，因为像他这么大的年龄，按理说是买不起房子的。 不要说四合院，哪怕是在京城买一套小面积的胶囊房也很困难。 沈心不相信也算正常。 那就等到买之后再说吧。 沈心放下手机，不禁冷笑起来，这小子还真善于钻营！ 当上县委书记很困难，但这小子居然去服务只有几个月时间的县委书记！ 哪怕是当一天秘书也算是当过。 沈心不和江寒计较，这个条件达到了，难道他就能在京城买一套四合院？ 这小子居然来京城了，说是看上一套四合院！ 那就看吧，让你看看京城的四合院到底多少钱！ 来一趟也好，正好让他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见识一下什么叫家族底蕴！ 就让他见见世面、开开眼界，就让他自惭形秽，知难而退！ 江寒马上给沈芸打电话。 “你来京城怎么也不给我说了？我还是听小满刚才说你要来。” 江寒道：“我告诉你了，我明天就到京城，准备买四合院，照片我都发给你了。” “没有啊，我没收到。是不是发错人了？” “有可能吧。我再发一次。” 结束通话，江寒查了查手机，原来是发给了艾梦！ 因为与艾梦通了话，所以发图片和短信时不小心直接发给了艾梦。 难怪，刚才艾梦说自己要来京城，是自己发错了信息。 江寒又拨通沈芸的手机：“刚才我真发错了，发给艾梦了。我今晚住在达裕国贸，想起了那天晚上，于是就想起了艾梦，如果不是艾梦，真是——” 沈芸笑道：“我知道了，故地重游、睹物思人嘛。” 江寒知道沈芸心里不会有什么，因为艾梦救了她，再说艾梦坐着轮椅。 “哈哈，是啊，艾梦我觉得挺好的。她知道我去京城，她也在京城，说是约我明天见见面呢。” “好，你先和艾梦见面吧。明天我有课，课后联系，我也想见见艾梦呢。” 第68章 周期为王 第二天起床，几人在达裕酒店用过早餐就开着水小满的悍马直奔京城。 江寒接到了艾梦的信息，酒店房间已经定好了，在北新街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从省城到京城共七百多公里路程，得开六个小时。 路上，娄家慧和江寒天南海北地闲聊。 “江寒，杨书记这个人很正直、很廉洁，全县上下都很佩服。” 娄家慧说，昨天杨书记把杨杰直接叫到办公室，一个茶杯扔过去，把杨杰的头都砸流血了。 杨杰站在那儿动都不敢动，最后还是王书高进去把杨杰拉出来到医院包扎。 “江寒你要小心毕老三，这个人别看是个做生意的，路子广着呢。” 娄家慧提醒道：“其实不仅仅是毕老三，还有其他中标的老板们，对你算是恨到骨子里了。” 江寒道：“这报道只要一出来，过去那些参与过挖砂的都得倒霉，过去赚的钱都得吐出来，所有牵扯到的干部一个都跑不掉！” “这次来京城，我还真是有些矛盾。一方面，我希望让媒体把咱们县违法采砂的事给报道出来，从而把违法采砂现象彻底杜绝和根治！但另一方面，又得为杨书记考虑。” 娄家慧此时才明白杨时锋派江寒到京城的目的。 原来是来做媒体的工作，不要发表三河县的负面报道。 看江寒年纪轻轻，也没什么背景，跟央媒怎么能搭上话？ 开了四个小时，途经一个城市，几个人下高速吃了午饭。 连开四个小时，人肯定犯困，江寒就替下张全，开了两个多小时，直接入住艾梦预定的酒店房间。 进酒店之后，江寒给沈芸和艾梦都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们已经到了酒店。 沈芸可能是在上课，没有回复。 艾梦回复道：我马上到酒店，一会儿我请您喝下午茶。 只是十几分钟，艾梦就到了。 江寒叫上张全和娄家慧下楼。 一个女孩从车上下来，在门口朝江寒招手。 这不就是艾梦吗？ 她的轮椅呢？ 噢，江寒明白了，艾梦的腿治好了。 江寒急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高兴道：“艾梦，太好了，你的腿好了？！” “在绿城的时候，我的腿受伤了。现在好了。” 艾梦的身材不高，但笑容很甜，嘴角始终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娇小可人。 张全和娄家慧看江寒与艾梦的对话，感到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但，江寒与水小满又是怎么回事？ 江寒连忙向艾梦介绍娄家慧和张全。 三人坐上艾梦的车。 京城的车多人多，但很少会堵死，二十多分钟后到了地方。 这是一个名叫泰合院的四合院，青砖院墙，门前一对方形门当，门边一副对联：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艾梦在前面领路，大家进入院子。 穿过青砖灰瓦铺就的小走廊，流水潺潺、鱼儿畅游。 前院庭深木秀，中后院祥和宁静，门板和窗棂上有许多精致的雕花，极具宅门家居情调。 院里怪石玲珑，古树参天，透着一股浓浓的历史沧桑感。 “江先生，这个四合院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艾梦将几个人让进一间宽敞的茶室。 茶室里两个中年人马上站起身来，两人均穿着灰布对襟衣服、千层底的老布鞋。 几个人围着宽大的茶桌坐定，艾梦介绍道：“江先生，这是我父亲和我大伯，这些天，他们刚好在京城，所以想请您尝尝我们潮汕的功夫茶。” 艾梦的父亲叫艾志坚，大伯叫艾志诚，个子又瘦又小，放到人群里绝对消失得无影无踪。 艾志坚和艾志诚分别递上了名片。 艾志坚是恒润投资集团的董事长，艾志诚是恒力投资集团的董事长。 江寒不知道艾志坚和艾志诚的名字，但绝对知道恒润投资和恒力投资集团。 这两大投资集团分别涉及房地产、保险、洗车、影视等多种行业，成长十分迅速，以出手稳、准、狠而着称，在商界曾搅起一阵阵血雨腥风。 两个投资集团如此有名，但是董事长却是十分的低调。 很少公开出席活动，更是绝少出现在媒体上。 没想到，此时与两位商界大佬在这里会面了。 当然，此时的恒润和恒力还处在发展初期。 江寒介绍了娄家慧和张全。 艾志坚和艾志诚客气地分别递上了名片。 江寒笑道：“两位董事长不好意思，我们的官太小，没有印名片。” 艾志坚道：“江先生不需要名片，一定能名满天下！您对小女的帮助，让我感激不尽。听说您要来，我们专门在此恭候，就是想聆听您的高见。” 江寒摆摆手道：“我和艾梦算是萍水相逢，机缘巧合。至于帮助嘛，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当然我也没想到艾梦还当真了。” 艾志坚坐直了身子道：“江先生谦虚了！江先生的眼光让我佩服不已。因此，我一直想向您请教。” 艾梦道：“是啊，江先生，证券投资也是我们集团的重要业务。我也想听听，您当初为何让我抛掉夏众电子的股票。” 江寒道：“这个得全面分析，综合判断。” 此时，娄家慧震惊不已。 两大董事长对江寒居然如此谦卑！姿态放得异常低！ 看来，江寒曾经对他们在证券投资上有过巨大的帮助。 再想一想水小满，也是学投资的，进了省金融办，与江寒的关系不一般。 水小满看中江寒的，可能也是江寒在投资方面的能力。 作为学财经的娄家慧对投资很是敏感，此时也竖起了耳朵静听。 “江先生刚刚坐下，让他歇口气，喝着工夫茶，慢慢聊嘛。”艾梦说道。 “对对对，艾梦说得对。我们真是失礼了，”艾志坚道：“江先生，请尝尝我们潮州的工夫茶。” 潮州人与人谈生意，不是以酒为媒体，而是以茶为纽带。 潮州人品茶能体现人的品位，在品茶中或联络感情，或互通信息，或闲聊消遣，或洽谈贸易，并且能始终保持清醒。 此时，走过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南方女孩，坐在了桌子的一头，开始烧水。 艾梦介绍道：“潮州工夫茶是茶艺的古典流派，集中了茶道文化的精粹，是大俗大雅的体现，是历史和传统文化的沉积。” “壶小乾坤大，茶薄人情厚。喝茶可以补虚扶正、益气润肺、提神益志、养颜回春。” 终于，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程序，茶泡好了，每人面前一个精致的茶杯，倒了七分满。 江寒尝了尝，满口馨香，不由得出声赞叹。 艾志坚道：“我经常喜欢自己泡茶，泡茶的过程也是放下浮躁，缓解压力。喝茶一小时，解渴；喝茶一年，健康；喝茶一辈子，长寿。” “因此，喝茶，是对健康的投资。聪明的人，永远都是懂得投资自己的人。” “江先生懂茶，更懂投资。” 江寒明白，艾志坚还是要把话题往投资上引，也就不绕弯子了。 “其实我曾做过证券投资，做过两年，还算成功。我的体会是四个字：周期为王。” 第69章 我野蛮吗? 周期？ 艾志坚、艾志诚做证券投资还处于初级阶段。 他们的投资不是天使投资，而是在二级市场买卖股票，算是实力强劲的大散户。 他们研究的是单个的股票，对于周期并不了解。 “股市有股市的周期，行业有行业的周期，公司有公司的周期，产品有产品的周期。” “就说股市吧，在短暂的全面牛市和全面熊市之外，a股大多数处于结构性行情之中。从a股大小盘风格演绎的历史看，大小盘风格的变化具有周期性。” “这个周期是四到五年。” “如果a股的风格切换到大盘了，你却买了小盘股，当然赔得一塌糊涂。” 江寒给大家举了例子，几个人一回忆，果真是这么回事！ 江寒讲这个，连一些财经专家都没讲过。 几个人的态度更加恭谨。 “行业周期，我先以房地产为例，房地产的行业周期是二十年……” 艾志坚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江先生，我可以录音吗？” 江寒道：“没关系，录吧。” “行业周期，我们来看看消费电子行业。消费电子行业，有四个周期。” “第一个周期是产品创新周期，每四到五年进行一次升级换代。1994-1999年台式机；1999-2004年功能手机……” “第二个周期是产能扩张周期……” “第三个周期是产业替代周期……” “第四个周期是技术创新周期……” “万物皆周期，谁也逃不掉。你了解了周期，就不难判断选择什么行业，选择什么公司。” “夏众电子正处在产业替代周期，但是他不是自我迭代，而是被他人取代。也就是说，它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众人听得一脸愕然，没想到江寒肚里真有货，他对于投资有自己独特的研究！ 研究得如此深入！ 艾志坚，艾志诚和艾梦感觉对于夏众电子再也熟悉不过了。 听到江寒的分析，几个人才感到自己所了解的只是皮毛。 几个人掌声响起来，艾志坚道：“江先生高论，佩服佩服！” 艾志诚道：“江先生高才，为何屈就于一个小小县城，甘当一个小小的公务员？这个，对不起，我没有看不起公务员的意思。而是说，江先生要发挥自己的优长。” 江寒看着茶艺师壶中的茶叶起起伏伏，叹道：“商海浮沉，生死搏杀，我早已倦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江寒说出如此消沉的话，充满了秋冬之交的萧索之气。 艾志坚突然问道：“江先生，还记得两年前万谊股份的野蛮人吗？” 江寒道：“两年前，我还在上学。” 艾志诚道：“这是一个神秘的野蛮人，蛰伏在万谊股份里一年，突然爆发，如同一条鲨鱼见到了血。” 艾梦盯着江寒：“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从此，那个掀起巨大波澜的野蛮人，成为一个神秘的传说。” 江寒盯着艾梦的眼睛道：“你看我，野蛮吗？” 艾梦笑道：“听说你打章泽宇的时候，挺野蛮的！” “你居然认识章泽宇？”江寒心道，这世界不是太小了？ “我们买了夏众电子，当然得研究夏众集团，包括其创始人，股东以及未来的掌门人。” 江寒转换了话题：“艾总，房地产是资金密集型产业，最大的风险其实是资金链断裂，同时，房地产的周期性特别强。建议谨慎投资。” 艾志诚道：“江先生，您认为我们目前投资什么为好？” “就投资没有明显周期性波动的行业。”江寒道。 艾氏两兄弟都是成精的人物，当然感到没有明显周期性波动的行业最为稳妥。 但是这些行业都基本上属于民生产业，民生产业一般由国企把控，属于垄断性质，民企连边都沾不上。 “艾总，我建议你们投资物流。” 物流？ 几个人眼前又是一亮。 “其实，你们可以从消费者的反馈来判断投资方向。前几天的电视里不就报道了，现在投诉率最高的就是快递公司投送的效率低下。” “这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快递公司的技术不够先进，二是快递公司的数量或者是覆盖网络远远不够。” “经济运行，行业运转有周期性，这很正常。但物流没有明显的淡旺季之分。因为物流做的流通，每个季节都有需要运输的物品。” “整体上，物流没有周期性。如果说有，那也是物流企业的服务不到位。比如说，夏季时，冷链运输很旺。你的物流没有冷链，那么你的生意自然就淡。” 江寒这么一分析，艾志坚和艾志诚更是佩服万分。 “江先生，您如此坦诚相告，是为什么呢？”艾志坚问道。 “很简单，我个人最佩服的就是潮商。几百年来，各大商帮各领风骚，但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他们最后的走向总是官商结合，最终是靠着政府赚钱。这样的商帮走不远，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搞关系永远要强过搞市场。” “而潮商兴盛五百年，至今未断，在全世界有着重要影响，被称为东方犹太人。潮州人善于经营，善于管理。” “民无信不立，潮商最大的特点是讲信用。” “潮帮是四大商帮当中，市场意识、契约意识是最强的！这样的商人多了，我们的市场包括整个社会的经济发展就会更加健康。” 几个人听得又愣了，这话貌似不是江寒这种级别的小官讲出来的！ 整个社会的经济健康发展，和一个科员有什么关系？ 艾梦看向江寒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娄家慧是学财经的，对投资的知识多少有所涉猎，对江寒今天所讲甚是钦佩。 对于两年前曾搅起股市波澜的那个野蛮人，娄家慧当然也有所耳闻。 听人说，江寒两年前曾进过股市，难不成，江寒真的是那个野蛮人？ 真是难以想象！ 晚上，江寒在泰和院吃晚饭，是正宗的潮州菜。 艾家三人全程陪着，边吃边聊。 江寒的博学以及以经济上的见解让大家更是敬服。 江寒掏出手机，此时的沈芸应该已经下课了吧，也该联系自己了。 打开手机，刚好来了一条短信，是沈芸的： “江寒，你定个地方，晚天中午一起吃个饭。” 第70章 沈心的心计 “艾梦，沈芸明天中午要来，就定在你这里怎么样？” 艾梦当即答应：“太好了，就定在这里，让她尝尝我们潮州的特色菜。” “这个，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意吧？”江寒问道。 “不会，不会，我们这里就是个家人休息、接待客人的地方，每天顶多两桌菜，属于家宴。没有餐饮企业的执照，不能对外营业。” 明白了，这就是会所。 “你们这个四合院，档次很高！”江寒赞了一句，这里不管是房型、环境还是屋里的家具陈设都是一流的。 就连普通的餐椅也是金丝楠木的。 “江先生，如果您看中这套院子，我可以转手给您。”艾志诚说道。 “真的啊，那敢情好，这院子我要了，就按照市价来！” 江寒拿这个四合院与网上看到的一比较，就感到其他的不用看了。 再何况江寒在酒店的时候，打了这些中介的电话，谁知道这些四合院早就出手了！ 他们挂到网上就是吸引大家来看，而后他们再推荐别的房源。 这都是中介常用的招数。 艾志诚想转让，江寒自然十分高兴。 “江先生真是爽快人，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会找一个评估公司来评估一下，你我都不吃亏。” 潮州人做事就是讲究，找第三方评估公司来，更贴近市场价，谁也不会明显吃亏或沾光。 潮州菜比较清淡，用量精而细，配料多而巧。 配上从潮州带来的米香白酒，一顿饭宾主尽欢。 饭后，艾梦开车把江寒、娄家慧和张全送到了酒店。 因为开车走了七百多公里，几个人没有出去逛街，而是回房休息。 娄家慧从昨天到现在，住着高档酒店，吃着高档菜肴，所带的现金一张也没拿出来，银行卡一次都没刷！ 在绿城是江寒自己掏腰包。 而到了京城，一切都是艾家买单。 看样子，江寒指导艾梦买卖股票，一定让艾家大赚特赚！ 否则，艾家不会对江寒如此客气。 …… 沈芸正在家里洗澡。 本来是在学校住宿的沈芸被母亲沈心叫回了家。 沈心此时拿的是沈芸的手机，手机里存的短信不少，沈心一条一条地翻过去。 发现江寒和沈芸的短信来往，频繁至极！ 最让沈心气愤的是，两个人用词相当暧昧，一个叫芸，一个叫老公，简直是肉麻！不堪入目！ 女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听话了？ 江寒发来了一条短信，明天吃饭的地点是北新桥附近的一个泰合院。 沈心把短信转给了自己。 又是一条肉麻的短信来了！ 沈心气得直翻白眼，回复道：“江寒，这么晚了，不要骚扰我了！” 江寒：“芸，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你在哪儿，我去看看。” 沈心回复：“我们几个人在加班准备ppt，明天下午交稿，不要再打扰我了！还有，我想来想去，还是我妈说的对，你我的差距太大了，三观不同，不能相融，并且我在京城，你远在千里之外。长痛不如短痛，咱们就此再见吧。明天中午，我见你最后一次！” 沈芸快洗完了，在里面喊道：“妈，是不是江寒给我短信了，我听到嘀嘀响了。” “没有。是我的手机响了。” 沈心马上删除了沈芸手机与江寒互发的短信。 …… 江寒看着手机的短信，愣住了。 沈芸的信息发错了？ 不是，肯定不是发错了！ 因为几乎每条短信上都带着称呼：江寒。 不要骚扰，不要打扰！ 看着沈芸的短信，江寒隔着屏幕都能感到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最后的一条短信很长，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沈芸终于把最大的担心说出来了，门户的差别导致三观的不同。 相隔千里之遥，两人肯定是聚少离多，这都是现实问题。 明天晚上再见一次，最后一次！ 江寒莫名有些心塞，且隐隐作痛。 沈芸骨子里还是个传统的女孩，思想观念传统，行为方式传统，最终她也不敢冲破传统婚姻门第的藩篱。 江寒几次要拨沈芸的电话，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机。 话已经到这个程度了，此时打电话又能说什么？ 明天晚上见面再说吧。 江寒一夜几乎没有怎么睡觉。 从大雨滂沱的夜晚开始回忆，一直到达裕酒店的一夜销魂，想来想去，沈芸都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孩。 她一旦决定了的事，旁人很难改变。 希望明天的沈芸能够回心转意。 第二天，艾梦来到酒店把江寒、娄家慧和张全接到泰合院。 艾志坚、艾志诚已经在等侯了。 江寒看得出来，这两个董事长眼圈发黑，明显有些疲倦。 一见到江寒，两人又精神十足。 虾饺、肠粉、艇仔粥、柱候金钱肚…… 典型的潮州早餐。 吃完了，照例又是喝工夫茶。 边喝边聊，几个人越来越感到江寒的不凡。 作为董事长，他们一年当中不少听课，还经常请专家到集团为大家讲课。 这些专家们的讲课往往是云里雾里，玄而又玄，让人听时感到很有道理，听后再回想也没有什么。 而江寒的聊天不同，谈经济，说投资，有宏观，有微观，有数据，有分析，有判断，让人不得不服。 昨天一夜，艾志坚和艾志诚又听了一遍江寒谈话的录音。 让秘书将江寒的主要观点整理出来。 两人对着研究，查了很多资料，发现江寒所讲的东西，包括数据都准确无误。 比如说大小盘风格轮换的周期，说得简直是太准了。 艾志坚把证券投资完全交给了艾梦。 艾梦按照江寒的操作，这几个月以来，完美地避开了夏众电子的连续下跌，又完美地赶上了另一个股票的连续上涨。 这一里一外，让艾志坚的恒润投资集团赚了近二十亿。 艾梦如此完美的操作让艾志坚十分惊奇，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有一个叫江寒的高人指点！ 女儿艾梦完全是按照江寒的指令来操作的。 艾志坚赚翻了，而弟弟艾志诚却赔惨了。 两人都重仓了夏众电子的股票，而艾志诚一次次迟疑，总想等它反弹，但一直没有等来像样的反弹，一直把股票握在手里。 听说艾梦的操作之后，艾志诚坚决要拜见一下这位高人。 如今，高人来了。 艾志诚突发奇想，干脆低价把这套四合院卖给江寒！ 以此为代价，把江寒聘为恒力投资集团的顾问！ 第71章 女儿被蒙骗了 大家正在聊天，一个高挑美女推门而入。 这女子身高应该快一米八了，穿了一件米黄色的巴宝利风衣，配上冷艳的面孔，让人感觉是超模出身。 艾志诚介绍道：“江先生，这是我们集团战略规划部经理罗米拉，我让她听听可以吗？” 江寒道：“当然可以，欢迎一起讨论交流。” 对于艾家，江寒没有藏私，他是全心相助。 没有江寒相助，艾氏兄弟的恒润投资和恒力投资也会做大做强，只不过需要时间。 江寒想做的是，帮助他们避开弯路，进入发展的快车道。 想要搞垮夏众集团，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对赌！ 就是让一个集团与夏众集团签定对赌协议，划定一个期限进行业绩对赌，对赌失败的一方要按规定让出部分或全部股权。 但江寒不能出面和夏众集团对赌。 一是身份上，江寒不适合出面。 第二，与夏众集团对赌的必须是知名的实力集团。 一个不知名的公司跟人家对赌，人家还以为你是在碰瓷、在蹭热度呢。 既然遇到了正在成长初期的恒润、恒力投资集团，江寒就想抓住这两把利剑。 潮州人最讲团结，他们做生意往往能凝成一股绳，抱团取暖，联手出击。 艾志坚和艾志诚是亲兄弟，他们一旦联合，夏众集团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艾志诚想卖掉泰合院，应该是资金紧张。 因为从聊天中，明显感到艾志诚忧心忡忡。 罗米拉时不时地问一些问题，江寒都一一作答。 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 江寒准备派张全开车去学校接沈芸，当然得提前与沈芸沟通一下。 “芸……沈芸，你几点放学，我派司机接你。” “老公，中午我没空，我晚上过去，不用司机来接，要接也是你来。” 啊，江寒拿着手机愣住了。 现在的沈芸与昨天完全不同！ 昨天的短信当中，对自己是冷冰冰地姓名相称。 现在沈芸又恢复了以往的亲昵。 沈芸不让司机接，要接也是让自己去接！ “芸，你不是说今天中午来吗，要和我摊牌！” “老公你说什么呢，我没说中午过去，摊什么牌？” “啊，你昨天晚上给我发短信啊，说是我和你们家差距太大了，三观不同，不能相融，说是中午要见我最后一次。” “胡说八道，我哪儿有？” “我把短信截个图。” “好，你给我发来！”沈芸那边显然是生气了。 江寒把昨天晚上与沈芸的信息来往截了图发了过去。 沈芸的短信来了：“老公，我知道了！你等着我！手机不要关机！” 江寒再打过去的时候，沈芸的手机占线了。 莫名其妙！沈芸一向是稳重的，怎么连个解释都没有？中午到底来不来见面？总得说个清楚吧。 但，江寒感到欣慰的是，沈芸不承认昨天晚上给自己发了短信！ 或许是沈芸闺蜜搞的恶作剧？ 艾志坚、艾志诚、艾梦等人都听到了江寒与人通话，原来，中午沈芸过来，是要跟江寒摊牌。 沈芸看不上江寒，是因为江寒的背景与沈芸家相差太远！ 艾志坚笑道：“江先生，世上俗人太多，你也不必介怀。好男儿何患无妻？所谓门户之见，妇人之见罢了！” 江寒道：“哈哈，艾先生说得极是。没有谁天生富贵，以你们最欣赏的一首歌来说，爱拼才会赢。” 江寒刚把手机放到茶桌上，沈心来了电话。 “江寒，还在泰合院吗？” “阿姨，我还在这里。” “好，我二十分钟后到。” 奇怪了，沈心要来！ 她还知道自己在泰合院！肯定是沈芸告诉了她。 沈芸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沈芸来不来，沈心倒是来了。 “江先生，是沈芸母亲来了？沈芸来不来？”艾梦问道。 “沈芸没接电话，我出去迎一下吧，你们先坐。” 不管如何，沈心是长辈，出门迎接是最基本的礼节。 江寒走到院外，站在方形门当旁。 不一会儿，一辆车开了过来。 车窗贴过膜，看不清楚里面的人。 泰合院不对外接待，在这里停车的不是艾家的亲戚，就是沈心了。 因此，江寒赶快去开车门。 哪知道车门怎么也打不开，只好退在一旁。 这时，驾驶室的门开了，钻出来一个戴墨镜的男子。 “江寒，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男子摘下墨镜，来者正是章泽宇！ 章泽宇笑着说话，但内心却是充满着愤恨，还有屈辱。 “哟，章先生，有一段时间没见，精神焕发，是不是吃了什么新药？”江寒笑道。 一提到“药”字，章泽宇的脸就黑了。 章泽宇平时都备的有那种药，主要是对付那些不好对付的女星。 为了得到沈芸，那天喝醉的章泽宇想到了身上所带的药物。 章泽宇事后后悔不迭。 跪在家人面前解释，又被家人领着给沈芸的父母道歉。 最后，沈芸的母亲沈心原谅了他。 因此，章泽宇对于沈心是言听计从。 昨天沈心给章泽宇打电话，让他立即赶回京城。 章泽宇连夜就赶回来。 因为他知道今天中午有一场见面，与其说见面，不如说是对决！就像中古骑士一样。 对手就是那个江寒，那个把他头脸打肿的江寒！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那么，今天就让他看一看老子是如何夺走沈芸的！ 章泽宇从车前面绕过来，拉开了后面的车门，用手挡住车顶，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出来了。 女人保养极好，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看眉眼，与沈芸颇有几分相似。 莫不是沈芸的母亲沈心？ 看江寒愣愣地站着，女子道：“江寒，我是沈心。” “啊，阿姨好！”江寒稍稍弯了一下腰，伸了一个往里请的手势。 沈心冷冷地看着江寒，这小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强过章泽宇。 但是，男人需要长那么帅吗？ 权贵之人哪个长得帅？ 帅的人都去演电影了！那个圈，时不时地塌房，根本就不能碰！ 女儿啊，看来真的是被江寒的外表给迷住了，不，给蒙骗了！ “泰合院，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院子不错，多少钱？”沈心站在门前没有进去。 “阿姨，还不知道多少钱。” 江寒据实作答，因为艾家说是要请评估公司过来估价，目前评估公司还没有来。 沈心哼了一声，果然，江寒根本不知道四合院值多少钱！ 恐怕他连问都不敢问！ 第72章 有请当事狗 沈心俯下身子看了看门口的方形门当：“这还是老物件呢。江寒，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没等江寒回答，沈心又指着门楣双侧的砖雕道：“这个又叫什么？” 江寒明白了，今天来摊牌的，是沈心！ 但沈心带着章泽宇来，又算什么回事？ 章泽宇讥笑道：“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是石鼓，也叫抱鼓石！还有一个名字，叫门当。这两侧的砖雕叫做户对！江寒，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门当户对！” “章先生，请问您家有门当户对吗？”艾梦此时出现了。 艾梦已经差不多搞清了状况。 虽然她不了解事情的全部，但从江寒打电话的只言片语和刚才的对话中已经判断出来了。 艾梦买过夏众电子的股票，见过章泽宇在媒体上的照片。 章泽宇很是高调，在媒体上很容易找到他的消息。 对于突然出现并发话的艾梦，章泽宇感到这女子气质不凡，认真地回答道：“我家没有。” 章泽宇家的房子面积不小，都是新开发的小区，根本没有这种门头，更不会有门当、户对。 早些年，很多家族都热衷于买高层的大平层，越到后来越感到低层的房子舒服。 到后来一些人对四合院进行现代化改造之后，大家才逐步认识四合院的独特价值。 不仅是住着舒服，还能住出文化品位。 但是等大家追捧起来的时候，四合院的房源就变得奇缺。 以前经常有人举家出国，把四合院给卖掉。 但是随着国内经济的快速发展，举家出国的慢慢减少，卖四合院的人自然也就少了很多。 就算是有房源，那也是短时间内达成交易。 别看中介挂着四合院的房源，其实大部分都是不存在的虚假房源。 他们只是把这些紧俏房源放上去当噱头，主要是把买家先吸引过来再说。 艾梦道：“您就是沈芸的妈妈吧，您好，请进！” 沈心显然没有搞清楚这个女孩是谁，章泽宇当然也是一头雾水。 可能是泰合院的经理、领班之类，但看着也不像。 艾梦把三人领到房间内。 这是一间大房，放了两张桌子，中间用一个稀疏的珠帘稍作隔断。 沈心不客气，坐在了一个桌子的主位上，章泽宇和江寒分坐在沈心左右。 艾梦也在沈心的对面坐下来。 另一张桌子上，坐着艾志坚、艾志诚、罗米拉、娄家慧和张全。 “这院子你看怎么样？”沈心问道。 “我很喜欢这个院子，关键是看沈芸，她觉得好那才是真的好。” 江寒此时已经大体明白了，昨天晚上从沈芸手机发过来的短信，其语气不就是跟沈心一样吗？ 再想到上午与沈芸的通话，江寒的心头大定。 只要沈芸坚定就好说，其他困难都不是困难。 “那，咱们就好好看看这院子。”沈心站起来。 艾梦道：“阿姨，我带你们参观一下。” 泰合院是一个“目”字形的三进院落。门楼、倒座房、垂花门、月亮门，东西厢房、正房、游廊等等，典型的完整的四合院。 “这位姑娘，这四合院是你的吗？”沈芸问道。 艾梦道：“不是我的——” 章泽宇道：“哦，你是房屋中介吧？这套院子，多少钱？” 艾梦道：“您看呢？” 章泽宇道：“我看得四千万吧。” 艾梦笑道：“章先生估得一手好价。” 章泽宇笑道：“我倒是看过不少，熟了也就知道了。” “章先生估得一手好价，但也下得一手好药！”艾梦又接续了一句。 “什么，你！你！”章泽宇被艾梦十分突兀的一句给噎住了。 这个女中介怎么知道自己的糗事？ 噗呲，江寒忍不住笑喷了！ 艾梦说话还真是不客气，今天的艾梦明显是知道了状况，专门给自己打抱不平来了。 沈心瞪了一眼章泽宇，她虽然已经原谅了章泽宇对女儿的所作所为，但心里总还是有些疙瘩一时难以消除。 只是江寒怎么能把这事往外说？ 一个卖房子的中介都知道了这件事！ 这对章泽宇不好，对女儿沈芸的影响更不好！ “江寒，沈芸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对别人讲？我总算是看透你的人品了。”沈心怒了。 真是双标啊！ 章泽宇做下这么恶心的事，你沈心还把他当成了宝贝！ 我救了你女儿，你反而说我的人品差？！ “阿姨，我一直没空给你们介绍，”江寒指着艾梦道：“她叫艾梦，她才是沈芸的救命恩人！” “沈芸又怎么了？”沈心疑惑了。 “阿姨，那天晚上沈芸被章泽宇下了药，被章泽宇从电梯拖出来，拖到了走廊，而后拖进了章泽宇的房间。这些都有监控为证。” “沈芸打电话求救，但随后手机被章泽宇收了。我找不到沈芸在哪里！” “刚好艾梦也在这个酒店，她有一只狗狗，闻了闻沈芸的笔记本，根据笔记本上的气味，狗狗带着我们找到了沈芸所在的房间。” “当我们撞开房间时，章泽宇这禽兽赤身裸体正准备扑上去——” “住口！你闭嘴！”沈心此时已经是怒火滔天！ 江寒的用词和描述，让沈心想象到了当时的场景。 原来是这么回事！ 章泽宇当时来道歉的时候，他的描述可不是这样的！ 原来还有这种事。 艾梦看江寒被吼，心中老大不乐意，江寒顾忌沈心的面子，她才不管那么多呢。 “我说阿姨，你怎么这么糊涂？要不是江寒，你女儿早就被糟蹋了！说不定，这位章色狼，章狼先奸后杀呢，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女儿了！” “江寒和我都站在这里，面对着你女儿的救命恩人，一点礼节都不讲吗？” 章泽宇道：“阿姨你别信她的，不是那么回事！” 艾梦道：“敢做不敢当，你只不过是一只臭蟑螂！要不要证明一下！？” “怎么证明？”章泽宇心有些发虚，但还是不甘示弱，强自问道。 “那就让当事人来证明，哦，准确地讲，是当事狗！” 艾梦对着沈心嫣然一笑道：“阿姨，这只臭蟑螂的脸上，有一道抓痕，知道是谁抓的吗？这是我家狗狗的杰作！” “那么，下面，有请当事狗！” 第73章 留下的，殉葬 汪汪汪！ 从走廊拐角处突然窜出了一条狗。 狗的个头并不大，但叫声很是吓人。 狗狗是冲章泽宇在怒吼，一边叫一边迅速地前扑，还没到章泽宇跟前又迅速地退回，而后再扑上，再退后！ “章泽宇，你在绿城对沈芸做下的事，连狗都记着呢。” 江寒的心情很好，艾梦的狗狗简直是太给力了。 因为有沈心在场，章泽宇此时也不好发作，只能把气憋在心里。 沈心瞪了章泽宇一眼，扭头就走。 章泽宇赶紧跟上。 沈心坐到了刚才的位置上。 “江寒，你看中了这个院子？” 沈心感到，江寒没听清刚才章泽宇对院子的估价，又或者是听清了，但他不相信。 江寒点点头：“我是看中了这个院子，想买下来。” 章泽宇总算找到了一个摆脱尴尬的理由，连忙讥讽：“你买下来？你知道多少钱吗？四千万！！不是四百万，不是四十万！” 江寒道：“我对钱没有概念。这个院子什么价钱，你说了不算。” 章泽宇站了起来：“哈哈哈，你对钱没概念，当然没概念，你就没见过大钱，怎么会有概念？再说了，你想买这个院子，人家不一定卖。” 艾梦道：“这个院子准备出售。” 章泽宇身形一滞，这个叫艾梦的女子怎么回事，今天总是跟自己过不去！ 准备出售？ 章泽宇心中一喜，爷爷心心念的想买一个四合院，说是四合院住着接地气，楼上住着让人心发慌，坐电梯让人头发晕。 这个四合院，占地面积大，且规规整整，有一百多年的历史，里面装修的也很是奢华，爷爷见了一定会喜欢！ “艾经理，这个院子真的出售吗？” “我骗你干嘛，真的出售。”艾梦边说边朝江寒眨眼睛。 沈心突然感到，这个艾梦与江寒的关系似乎不一般，他们在绿城都认识！ 江寒用艾梦的狗找到了女儿所在的房间！ 看样子，艾梦似乎看上了江寒。 果真如此，这倒不失为一桩好事！ 毕竟，江寒也曾在那场大灾难中把女儿救了出来。 “艾经理，这院子你也别卖给别人了，我买了！”章泽宇说道。 “章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为什么不能卖给别人？这不是先来后到的问题，这是价高价低的问题。”艾梦认真地说道。 “艾经理说得没错，买卖嘛，价高者得，我当然清楚。说吧，房主给出的是什么价位？”章泽宇一说到钱，腰都绷直了。 艾梦坐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房主出什么价位，等一会儿，评估公司就过来了。” “房主卖房，没有一个心理价位吗？”章泽宇感到很奇怪。 艾梦道：“那我就问问。” 章泽宇拿出手机递给艾梦：“用我的手机打，省下你的电话费。” 艾梦笑道：“章先生，不愧是夏众集团未来掌门人！精明得很啊。你这是想随后直接跟房主联系，省下中介费吧？佩服，佩服！” “阿伯，有人问您的心理价位是多少。”艾梦扭头喊道。 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喝茶的艾志诚走过来朝大家点点头，坐在了艾梦身边的椅子上。 “这个院子对我来讲，无价。”艾志诚说道。 章泽宇没料到艾梦居然不是房产中介，而是房主的侄女。 房主说这房子无价，这意思就是:不卖！ 这时，罗米拉进来了：“艾总，评估公司的人来了。” 章泽宇看得眼睛一亮，嘴张得老大。 艾志诚道：“我就不见他们了。米拉，你带着他们评估吧，包括院子里所有的家具陈设，分开估价。” 章泽宇高兴了，原来这院子还是要卖！ 章泽宇赶快给父亲打电话，说是看中了一套四合院，相当漂亮，爷爷一定满意。 章泽宇的父亲交待他，无论如何也要把院子拿下！ 此时，对院子感兴趣的只有自己和江寒了。 江寒，一个穷山沟的小村官，一个小县城的小科员，看看也就罢了。 这时艾志坚也过来了，坐在艾梦的右边。 艾志坚朝沈心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沈总，我是艾梦的父亲，做一点小生意。欢迎来到泰合院做客。” 沈心看艾志坚和艾志诚气质不凡，也客气道：“谢谢两位艾总！艾梦真不错，我替我女儿再次向你们表示感谢！” 艾志坚道：“那是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管不了，也管不好啊。” 沈心听出来了，艾志坚这是话里有话，分明是说自己管得太多了。 章泽宇终于又找到了表现的机会，朝艾志坚道：“艾总，做生意嘛，和气生财，像你这样刚见面就要教训人，怎么能把生意做大？” 艾梦道：“你个臭蟑螂！大人讲话，有你说话的份吗？” 章泽宇在家里都是宝贝疙瘩，从来没有人批评过，今天时不时地被艾梦讽刺、嘲弄和抢白！ 尽管沈心在场，但章泽宇已经忍不住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 艾梦道：“阿伯，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夏众集团没希望了！听江先生的，把夏众电子抛了吧！” 章泽宇一愣，夏众集团没希望了？把夏众电子抛了？ “哈哈，你们有几个钱，你们买了几股？摆什么谱呢？” 艾梦道：“哪怕买一手，我们也是股东！你对股东缺乏应有的尊重！” “阿伯，夏众电子没戏了，抛吧，抛光！”艾梦这几个月在证券市场上的成功操作早已折服了父亲和大伯，此时说出的话很有分量。 再加上江寒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的分析和讲解，艾志诚对夏众电子早就失去了信心和耐心。 今天一看夏众集团的未来掌门人，艾志诚更加确信江寒的判断。 艾志诚打起了电话：“夏众电子的股票，全部抛出，一点不留！” 章泽宇笑了：“哈哈，你们买了多少？还真把你们自己当回事了！” 江寒起身道：“艾总，别抛光，总得留点儿。” 艾志诚奇怪地问道：“江先生，为何要留点儿？” “艾总，我的建议是：留下一手！” 江寒哂然一笑：“留下一手，给夏众电子殉葬！” 第74章 我都要，包括人 艾志诚哈哈大笑：“江先生，就听您的！” 立马又拿出手机：“夏众电子，只留一手，其他全都抛掉！” 昨天晚上，艾志诚、艾志坚商量讨论了一夜，主要是围绕江寒而展开。 两个人一致感到，人才难得，高人更难得！ 必须把江寒笼络过来！ 经过分析和判断，他们认为两年前在股市掀起一阵惊涛骇浪的野蛮人，八成就是江寒！ 刚开始他们不敢相信，但谈了这么久，关键是艾梦在他的指导下赚了20亿元！ 这让他们直接忽视了江寒的年龄。 这真的就叫做：有志不在年高！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天才存在。 如今，他们遇到了。 艾志诚当时买下这个院子，其实主要是方便与京城方面联络。 但后来发现，在京城谈生意，他们一时半会儿融不进去。 南北的思想观念有时真的难以融到一起。 艾志诚公司的运转也遇到一些问题，前一段时间动了心思，想卖掉泰合院。 本想卖掉泰合院，将几千万投入股市，趁着夏众电子大跌再补仓，以摊薄成本、减少损失。 但一听江寒的分析，他们感到补多少赔多少，不如进入江寒说的另一只股票上。 艾志坚感到，江寒并非缺钱之人。 笼络人，不一定要给钱。 要给他东西，但必须给他最需要的东西。 江寒向女儿艾梦发了信息，说是要买四合院。 当时艾志坚就想把这个院子从大哥艾志诚那里买下来，直接送给江寒。 江寒替艾梦赚了20亿，送一套四合院算得了什么？ 艾志坚的想法，得到了艾志诚的赞同。 其实不说买这个院子，艾志坚也会从资金上对艾志诚进行支持，让他度过难关。 艾志诚想把江寒聘请到公司当战略顾问，但江寒委婉地拒绝了。 艾志诚感到自己的诚意还是不够，关键他现在的实力不允许。 大哥可以，但艾志诚目前还不行。 此时，江寒和艾梦都让他抛掉夏众电子，艾志诚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抛！ 章泽宇笑道：“好啊，你们抛吧。抛抛更健康！” “只剩下一股，我好怕呀。今天，我们夏众电子一定会为你们抛售而股价大跌！我真的怕呀。” 章泽宇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表情。 这时，罗米拉带着评估公司的人来了。 “艾总，经过评估，房屋价值4300万，带屋内陈设、家具、古玩、挂画等，价值一亿三千万元。” “什么？” 章泽宇急得从椅子上一弹而起：“太黑了吧，你们评估公司，是艾总开的吧？” 江寒道：“章总，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个四合院，4300万元，这个价格黑吗？你看看这椅子，不是金丝楠木的，就是海南黄花梨的。还有其他的呢？” 章泽宇气得直翻白眼，这小子又不买，就算卖10亿，这小子也不会心疼，因为跟他没有关系。 这小子就纯粹是在捣蛋，目的就是给艾家抬价格！ “艾总，我不要家具、古玩啥的。这些东西没个定数，有的认为值钱，有的认为一文不值。我只要单纯的房屋。” 章泽宇道：“房屋价值4300万元，你们不会把装修钱也算上吧？这院子的装修我看不上！我得全拆了！” “臭蟑螂，这院子是去年刚装修的。”艾梦道：“你买不起就别讲价钱了，没意义。” 章泽宇笑了：“激我是吧？我买不起？开玩笑！” 罗米拉冷着脸插起了话：“这位先生别激动，买我们的院子，需要验资，没有一千万元就没有资格讲价。” 章泽宇生气了：“你们这是什么破规矩？谁的卡里随时存一千万？钱只有流动起来才叫钱！” “对不起，我们就是这规矩，你爱买不买！”罗米拉仍然冷着一张脸。 章泽宇忍了，因为这套四合院实在是太好了，给爷爷买了一定喜欢。 立马打起了电话，让父亲往他卡里打一千万。 过了一会儿，章泽宇拿出卡递给罗米拉，顺手用小指勾了一下罗米拉的手心：“这下够了，查一查吧。” 艾梦道：“对不起，你这钱是借的，不是你自己的，不算。” 章泽宇感到，今天来就是被这几个人消遣的，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点，沈心也看出来了。 艾家人，显然是在为江寒出头，而且是处处讨好江寒！ 真是奇怪了，艾家看起来还是很有实力的，但为什么对江寒这么恭敬？！ 难道仅仅是艾梦喜欢江寒？ 本想要直接跟江寒摊牌，绝了江寒想娶女儿的念想，但是现在人太多，不好说。 章泽宇都给父亲和爷爷报告过了，并打过包票，一定把这个院子买下来。 谁知道，艾家处处跟他为难，怎么也不想卖给他！ “你们这是做生意的态度吗？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 章泽宇还是压住了火气，毕竟房子在人家手里，爱卖不卖，卖给谁是人家的权利。 艾志诚刚才一直在配合艾梦，年轻人嘛，有些棱角也挺好。 现在看章泽宇快要暴走的样子，艾志诚决定给他直说。 “章先生，是这样的，这房子我已经决定了，卖给这位江先生！” 章泽宇笑了：“艾总，你有没有搞错？他有钱吗？你们验资了吗？他有信用吗？” 艾志诚道：“对于江先生，还用得着验资吗？对江先生验资，这是对江先生的侮辱！” 章泽宇又被噎了个倒吸气，对江寒验资是对江寒的侮辱，那刚才为何对我验资，这岂不是在侮辱我？！ “江先生，这房子您是只要房屋呢？还是其他家具、古玩都要？”艾志坚问道。 江寒道：“我都要，包括人！” 艾梦一听，眼中异彩连连。 “所有的陈设都不动，包括这里的服务人员，厨师、保洁等等，都不必走。所有人员的工资都不降。”江寒连忙补充道。 艾志坚道：“那就按照四千万元如何？其余的家具、古玩、字画等等，与百年四合院的地位更适配，拿到别处反而不好，所有人员您收下，也算是给我们解决了一个难题。” 江寒听到这里，也不再矫情。 作为生意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这个四合院，带上陈设，的确值一亿多。艾家肯按四千万给自己，那就证明自己的指点给艾家创造了不少财富。 江寒拿出卡递给艾梦：“就这么定了，刷卡吧。” 第75章 叛逆的乖乖女 交易达成！ 艾志诚直接让人拿出了房本递给了艾梦。 “江先生事情太多，房产过户的事情，就由我侄女艾梦帮着办理。” 江寒道：“那就太好了。我在京城也不能多待。那就麻烦艾梦了。” 到此时，沈心已经明白了，艾家与江寒并不是做戏。 艾家人这是真看上了江寒！ 而江寒还真是不含糊，拿出四千万元眼都不眨。 他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看来，以前对江寒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入和全面！ 沈心观察到各个房间的陈设，知道其价值，其中有几幅画她也看得出来，是近代名家的真迹。 屋里的陈设，其价值已经远远超过四合院的价值。 这些等于是白白送给了江寒。 艾家这是下了大本钱呐，结交这么一个年轻人，目的显而易见了，都是为了艾梦。 看得出来艾梦是艾家的掌上明珠。 四合院及院内所有的东西，是他们给艾梦准备的嫁妆，或者说是给江寒准备的见面礼。 沈心此时突然有些心烦意乱，感到在这里待下去索然无味。 章泽宇也没想到江寒卡里有四千万，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是家族的重点培养对象，将来必定执掌夏众集团，但平时卡里也没有那么多钱。 今天，他的面子在这里折得干干净净。 本来是想向江寒展示一下实力，让江寒看一看什么叫大家族的底蕴和魄力，哪知道展示实力的是江寒，而他则成为了看客。 本来是想在沈心面前羞辱一番江寒，哪知道反被艾家和江寒轮番羞辱。 不管面子不面子了，关键是回家没法交待。 让父亲打来了钱，最后没有把四合院搞定！ “过户？你想过户？”章泽宇道：“你有京城的户口吗？就算你户口在京城，你有购房资格吗？” 江寒道：“我没有购房资格，沈芸有就行了嘛。” 呃？！ 章泽宇心塞了！ 先看看沈心，沈心偏过头去。 章泽宇顿时有一被戏耍的感觉。 难不成，沈心早就与江寒联合起来，专门来把他当猴耍？以报上次对沈芸下药之仇？ 极有可能！ 沈心这么做，就是要让他难堪，让他彻底对沈芸死心！ 正在此时，江寒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江寒走出院子，沈芸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 “沈芸，你怎么来了？” “我妈简直太不像话了！” 沈芸从包里拿出了户口本和身份证：“老公，走，我们去民政局，领证！” 江寒忙道：“这个，是不是太急了点，你爸妈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多少年了我一直都听他们的，但昨天我妈干的是什么事？！这次我要自己做主！走，民政局还没下班！” 沈芸看到江寒的截图之后，又从手里找回删除的信息，看了看短信交流的时间，马上明白了。 当时自己的手机放在外面。 动自己手机的，没有别人，只有母亲沈心。 没想到沈心是这种人！沈芸极度失望且愤怒！ 多年年来，沈芸一直都是乖乖女，按照父母规划设定好的路线在走。 但这次，沈芸决定以实际行动向母亲提出抗议。 沈芸当即从学校返回家里，从母亲房中找出了户口本，带上了自己的身份证，直接来找江寒。 只要在民政局一登记拿了证，木已成舟，父母也没有办法。 江寒连忙把沈芸拉到一边道：“我当然想跟你登记！但是，我必须考虑到各种因素！到时候，你爸妈包括你亲戚，不恨死我了？” “再说了，我不想看到你和爸妈翻脸。你这么做，他们真的会伤心！” “你是有爸妈的人，所以对他们的爱你可能感受不到。” “他们对我爱吗？我妈如果爱我，就应该放手，而不是横加干预。” “沈芸，他们如此干预，其实也是想让你将来过得幸福。他们看不上我，主要是不相信我能给你幸福，不相信我能创造足够好的物质条件。” “不要冲动，我会向他们证明的！” 沈芸此时的心情平复下来道：“老公，那怎么办，我把户口本都拿出来了。” 江寒道：“那就给我吧。你随我进去。等一会儿，我就会让你母亲回心转意。” 江寒进院之后，将沈芸带来的户口本和身份证给了艾梦：“艾梦，这是沈芸的户口本和身份证，麻烦帮着办理过户吧。至于过户的税费，到时我再打给你。” 沈心看到女儿，想发作却又忍住了。 沈芸气鼓鼓地看着沈心，沈心也有一些心虚，毕竟用女儿的手机以女儿的名义向江寒摊牌，方式方法的确不妥。 不禁喟然一叹，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 女儿连户口本都从家里拿出来了，都没有给自己打招呼。 看来，女儿早就知道江寒要在京城买四合院，连户口本都准备好了。 难道说，自己向江寒提出的条件女儿已经知道了？ 自己一再交代江寒，不要把两个条件告诉别人，哪知道江寒没有信守诺言！ 一个不守诺言的人，能走多远？ 江寒的钱从哪里来的？难不成是从股市上赚来的？ 从股市上赚来的钱，特别是从股指期货上赚来的钱，不就是靠撞大运吗？ 这一次撞上了大运，下一次呢，极有可能撞上南墙，撞得头破血流！ 再看看满脸黑线的章泽宇，想想夏众集团，沈心的心……乱了。 章泽宇看沈芸来了，并且是与江寒手拉手进来的，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艾总，你们在京城，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有用上我们夏众集团的地方，只管说，我们一定尽全力！” 夏众集团的影响力的确是不可小觑，但艾志坚和艾志诚也不是吓大的。 做生意，各做各的，任谁也不可能把市场一网打尽。 章泽宇的威胁明显是虚张声势，多少有些幼稚可笑。 艾梦道：“臭蟑螂，你还是管好你们自己的事吧。你们的夏众电子，千万不要一泄千里！” 章泽宇冷笑一声：“就你们抛那么几股，隔靴搔痒罢了！” 艾梦拿起平板朝向章泽宇：“看，这就是你的夏众电子！一字板，躺平！” 江寒笑道：“恭喜章总！最起码今天夏众电子不会下跌了，你可以放心了。” 第76章 不干正事 章泽宇的脸又被艾梦和江寒给打得啪啪的！ 怎么也想不通，自家的股票怎么突然跌停了？ 章泽宇的脸皮子再厚，此时也待不下去了。 “阿姨，我有事，先回去了。” 沈心瞪着沈芸道：“你跟我过来！” 艾志坚、艾志诚包括在一边看风景的娄家慧也都凑过来看艾梦的平板。 章泽宇在车里打电话询问情况。 原来，在十一点左右的时候，突然涌出几笔巨量卖单。 卖单被吃掉之后，又涌出几笔。 股价每上升一次，都被卖单给压了下来。 最后，散户们似乎感到了不妙，纷纷进入网上的夏众电子股吧。 里面各种猜测都有，都是关于夏众电子的负面消息。 散户们终于憋不住了，纷纷抛售。 在收盘的前几分钟，夏众电子被按到了地板上，一动不动。 不用说，今天砸盘的，肯定是艾家！ 艾家砸盘，全都是听从了江寒的指令！ 江寒说，只留一手，其他全部抛光！ 艾家居然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执行！ 章泽宇一气之下，一脚油门踩到了地板上，汽车猛地窜了出去，差点追尾前车。 江寒看着跌停的夏众电子，十分满意。 对了，今天沈芸的母亲来了，亲眼看到咱买了四合院！ 沈心对自己提出的两个条件，全都满足了！ 江寒连忙出去找沈心，沈芸却站在院门口。 “我妈走了！打车走了！不管她！” 走了，就这么走了？ 江寒赶紧给沈心发了一条短信：“阿姨，您提出的两个条件，我已达到。” 但沈心没有回复。 “老公，不管她了，咱去看看艾梦的狗狗。” 整整一个上午，娄家慧和张全连一句话都没说，都是在安安静静地当一名看客。 今天发生的事情透露的信息太过丰富，娄家慧一时间消化不及。 没想到江寒如此有钱，随手一刷就是四千万！ 完全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太壕了，壕无人性！ 更没想到江寒如此受到艾家的重视！ 近一个亿的家具、古玩、字画，说送就送，毫不眨眼。 艾家对江寒的建议是深信不疑，对手中的股票说抛就抛，毫不心疼。 艾家今天是全力在挤兑和挖苦章泽宇！ 而章泽宇则是夏众集团的未来掌门人。 夏众集团的影响力巨大，夏众集团的总裁副总裁到哪个省，哪个省的领导都会出来接见。 而艾家根本没有把章泽宇放在眼里！ 这一切，都是看在江寒的面子上！ 艾家在全力讨好江寒！ 江寒的能力太强了，他对于宏观经济的走向、走势分析得极为到位，他的理论观点听起来让人耳目一新。 还有一点就是，艾梦明显是看上了江寒。 但，刚才那个沈芸是怎么回事？ 江寒从艾家手中买过来四合院，登记在沈芸的名下！ 看沈芸和艾梦的关系还相当融洽，太奇怪了。 娄家慧感到脑子都不够用了。 …… 接下来几天，江寒每天都开着水小满的悍马接送沈芸。 期间，陪着沈芸、艾梦一起，办理了房产过户。 沈心既没有给江寒回短信，也没有打电话，更没有和沈芸联系。 江寒感到，沈心可能是一时半会儿心理上拐不过弯来，人最难改变的就是思想观念。 沈心没有任何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江寒已经达到了沈心提出的条件，所以也就放心大胆地与沈芸单独相处了。 每天晚上，江寒都把沈芸接到酒店，在二人世界里享受甜蜜。 白天，艾梦陪着江寒逛京城的各大名胜古迹。 江寒感到来一趟京城不容易，也就放开了玩。 司机张全当兵的时候就在京城，所以就带着娄家慧四处游玩。 本来，江寒是想把娄家慧叫上一起的。 娄家慧当然不愿意，三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能当江寒与艾梦的电灯泡？ 十天内，夏众电子有三天是躺在了跌停板上。 夏众电子不得不发布声明，根据《上市公司重大资产重组相关股票异常交易监管》第十三条的规定，不存在因涉嫌与本次交易相关的内幕交易被立案调查或者立案侦查的情形，最近36个月内不存在因与重大资产重组相关的内幕交易被中国证监会作出行政处罚或者司法机关依法追究刑事责任的情形。 这个声明一出，股民反而更加失望。 股票一直下跌，公司居然没有任何动作！ 这岂不是说明，夏众电子就此沦落了？连市值管理都懒得做了！ 于是，夏众电子的阴跌又开始了。 一天晚上，杨时锋给江寒打来了电话：“小江，媒体的事怎么样了，跟记者见了吗？” 江寒道：“杨书记，我见到记者了，关于三河县采砂报道的事，我也详细介绍了我们的整改工作。但是记者朋友说，她可以暂缓发表，县里的整改必须到位，否则对报社也无法交待。” 杨时锋道：“好，很有成效！县里在加紧整改，你给记者同志表明县委县政府的态度，这个报道能不发就不发。” 挂完电话，杨时锋又给娄家慧打起了电话。 娄家慧的提职固然与她丈夫有关系，但杨时锋却起了最关键的作用。 以娄家慧的年龄和资历，怎么也轮不到她当县政财局副局长。 论成绩和贡献，娄家慧怎么也比不了三河县过去那些老典型。 娄家慧的工作很突出，但也只是限于在财政系统，影响力并不强。 杨时锋坚持把娄家慧当成全县典型向市里推，理由是要推出新典型，不能吃老典型的老本！ 推出新典型的重要目的就是让各级领导们看到，三河县的典型层出不穷，三河县的工作蒸蒸日上。 因此，娄家慧才被作为作风建设的典型推了上去。 娄家慧成了全省的典型，于是她理所当然地提拔成了副局长。 这就是杨时锋的高明之处。 所以，杨时锋说什么，娄家慧就听什么。 杨时锋打听江寒与媒体沟通的事情，娄家慧也只能是实话实说。 十几天了，江寒根本没有与任何媒体有过联系和接触。 杨时锋听到这里，脸立马阴了下来。 江寒去京城十多天了，没有和媒体联系，反而天天跟两个美女粘在一起！ 不干正事！拿着公款办个人私事！ 第77章 巨大的悖论 杨时锋又给司机张全拨了过去。 张全居然被江寒放了假，找他的京城战友玩去了。 张全没见江寒去拜访报社，也没见什么记者。 但张全又说，江寒的能量非常大，所接触的人物都非同小可，江寒能把事情办妥。 杨时锋又问了问娄家慧，江寒见了哪些人。 娄家慧据实以告。 刚开始，杨时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寒居然跟夏众集团的核心人物杠上了！ 章泽宇要买四合院，结果人家就是不卖给他，并且是多方刁难！ 最后把四合院卖给了江寒，江寒当即刷卡付了四千万！ 四千万呐！三河县一年的财政收入才五亿多！ 杨时锋愣了好大一会儿才问最后结果是啥。 最后的结果让他又是大吃一惊，江寒完胜，章泽宇完败！ 最关键的是，江寒指导一个老板当场抛掉夏众电子的股票。 由此导致夏众电子十天内三个跌停板，又引发了散户们大面积恐慌出逃！ 夏众电子发表声明，股价却没有任何起色。 天呐，江寒，从三河县出去，跑到京城，把夏众集团的未来掌门人给搞得灰头土脸！ 不是猛龙不过江，强龙压住了地头蛇！ 娄家慧绘声绘色的描述，杨时锋直感到她是在讲小说、编故事。 杨时锋当然听过夏众集团的大名。 在市委办工作的时候，杨时锋就曾跟着市领导到京城拜访过夏众集团。 出面接待的还只是夏众集团子公司夏众汽车的副总。 市领导的诚意十足，给夏众汽车开出了土地价格优惠、三年税收返还等优惠条件。 最后，夏众汽车还是没有在高平市落户。 从那个时候，杨时锋就领教了夏众集团的牛气轰轰。 因为找他们投资的地方非常多，夏众集团从高层到员工，个个都透出一种优越感。 而江寒居然赶到京城，把夏众集团的章泽宇给碾压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江寒还联合神秘的艾氏，让夏众电子的股价一泄千里！ 这简直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江寒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 再想想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给江寒提鞋都不配！ 杨杰，居然和毕老三联手来威胁江寒！ 杨时锋立马给杨杰打起了电话：“杨杰，毕老三的公司，退出来没有？” 杨杰说道：“正在办呢。” “赶快退出来！我警告你，还有毕老三，千万不要打江寒的主意，千万不要给江寒下绊子。” “爸，江寒不给你一点面子，你还这么护着他？他不就是有个宣传部副部长撑腰吗？你提副厅退了，也不用看他脸色吧。” “杨杰我告诉你，这跟水部长没半点关系！你要招惹江寒，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杨杰和毕老三半躺在金水桶足浴中心的软椅上，前面各放着一桶中药熬制的汁液，冒着热气。 两个年轻女子轻轻为他们擦拭着足部。 “我家老爷子，真是老糊涂了！让我们不要招惹江寒，要是招惹了他，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哎，你家老爷子真是的，越老越胆小！不整整江寒，我这口气咽不下去！” “杨公子，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传的吗？” “怎么传的？” “说是江寒用你的短信威胁杨书记，要是杨书记不停止挖砂，江寒就把短信截图发给纪委部门！” “所以，以后不能乱发短信，容易留下证据啊。” “还有人传，江寒掌握了其他证据，特别是关于这项清淤疏浚工程。所以杨书记才下决心停止工程，才去修复河道、恢复生态。” “纯粹放屁！停止挖砂、修复河道，这是因为有记者盯上了三河县，准备在媒体曝光，不得已才这么干的。” “杨公子，以前不也是有记者采访报道吗？最后不都叫捂住了？” “这年头，只要金钱开路，哪儿有走不通的道儿？哪儿有办不成的事儿？” “杨公子，按理说，秘书就是县委书记的一条狗，但江寒这条狗，不仅不给你们家看门，还朝着你汪汪乱叫！” 杨杰道：“干！毕老三，人家都爬到咱头顶拉屎了！想办法，给江寒一个教训，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 杨时锋在县里的日子不太好过。 原因是停止了全县的清淤疏浚工程、启动了河道修复整治。 市领导对此并没有公开批评，但也没有明确表态进行支持。 从道理上讲，杨时锋做的是对的。 但是杨时锋这么干，直接让县财政少了一大块收入，也动了一些人的奶酪。 别的先不说，有一些县直部门和乡镇干部，都买的有大车，主要是往外运砂。 现在挖砂停止了，这些大车就没什么用了。 杨时锋让县直各部门分别到市、省对口部门争取支持，结果是一分钱都没要过来。 环保、水利等部门都表示支持，但也只是限于口头。 其他部门直接表示跟他们没关系。 杨时锋的老领导甚至打电话过来质问他，平安着陆不行吗，非得这么折腾？ 最后闹得天怒人怨，图什么呢？ 杨时锋只能搬出媒体要曝光的事情，老领导都笑了，你做工作不行吗，事在人为，重在协调！ 杨时锋说他是“两手抓”，一手抓河道整治，一手抓沟通协调。 领导问他派谁去了，杨时锋说是派了他的秘书江寒去京城协调了。 老领导当时就痛骂杨时锋，这么大的事，派一个刚毕业的小年轻去，这不是儿戏吗？ 杨时锋说江寒认识媒体记者，也有一些背景，老领导怎么都不相信。 后来，江寒到京城协调媒体的事情传出来了。 市领导终于算是找到了批评的理由，利用开会的机会直接点了三河县的名。 不好好抓全县的经济社会发展，反而是把精力放在媒体造势上！ 河道整改就整改吧，还在省、市媒体上广泛宣传！ 还派专人带着财政局的人去京城找媒体！ 杨时锋解释说，是因为媒体要曝光，所以才去做工作。 市领导当即怒了：“是哪个记者，哪个报社？现在的假记者多了！胡乱拍几张照片，目的就是想让你掏钱摆平！” 从市里回来之后，杨时锋明显感到县里的氛围都是怪怪的。 挖砂倒是停止了，但河道整治工作明显放慢了速度，甚至有磨洋工的现象。 坐在办公室里静静思考的杨时锋，突然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悖论！ 或者说是掉入了一个大坑！ 这个大坑，是江寒给他挖的！ 第78章 县长人选 正如市领导所讲的，万一是个假记者怎么办？ 当然，杨时锋倒希望是个假记者。 如果是假记者，那就不怕被曝光，因为假记者的稿件不可能上到央媒。 他们顶多会发到一些不起眼的报纸上或者是网络论坛、微博上。 这些假记者很好搞定，为了息事宁人，出一部分钱就可以了。 就害怕是真记者。 如果现在停止整治、重启挖砂，到时候被央媒曝光，杨时锋的政治生活正式终结。 如果不停止整治，到时候江寒说服了央媒记者，媒体没有报道出来，自己又会面临更大的质疑。 从上到下，从领导到群众，会认为根本没有媒体来三河县采访一说！ 也就是说，现在杨时锋的工作是往前推进，还是停止不前，都会有人质疑。 大张旗鼓地搞河道整治，有人会说他是置全县荣誉于不顾，搞政治作秀！ 如果把河道整治停了，岂不是承认自己之前的决策是错的？ 一个县委书记，抓工作怎么会如此草率？ 说不定，自己连副厅的待遇都享受不了而黯然退休！ 一连几天，杨时锋都没有过问河道的事情，因为他下不了决心。 中间与娄家慧、张全保持联系，他们反馈的情况让杨时锋越来越没有底。 与杨时锋的焦虑相比，江寒在京城的生活却过得十分惬意。 房本已经拿到手了，泰合院所有的一切都归江寒和沈芸所有。 艾志坚、艾志诚和艾梦准备返回南方，江寒叫来沈芸，加上娄家慧和张全，在一起喝了一场酒。 艾家人不习惯喝北方的白酒，喝的还是他们存的米香白酒。 艾志诚这二十多天来，十分兴奋。 因为他的公司缓过劲了。 他用江寒付的四千万元，连同抛掉夏众电子的钱，购买江寒推荐的那只股票。 夏众电子跌得一塌糊涂，而新近进入的股票涨势喜人。 这么一来一回，一涨一消，艾志诚赚了三个亿。 艾志诚平时说普通话本来就有些大舌头，几杯酒一下肚，舌头更僵了。 “江先生，我们艾家随时欢迎您，不管您当不当我们的战略顾问，我都视您为最尊贵的客人！” 江寒道：“艾先生，这里还是你们的家，三个房间不会动，你们到京城，随时进驻。” “不管当不当你们的战略顾问，我都会随时关注你们还有你们的投资方向。” 江寒说出这样的话让艾氏兄弟大喜过望。 江寒随时关注他们还有他们的投资方向，其实就相当于顾问。 只不过江寒可能是考虑到他公务员的身份，不便于在企业兼职。 只要江寒随时关注就好，一旦股票发生什么情况，江寒一定会给艾梦说。 同时，艾志坚和艾志诚又很是遗憾，江寒，堪称是经济奇才、投资天才！ 但是，江寒却对商业不感兴趣，只想一头扎进官场里。 可惜，可叹！ 第二天，艾家三人都告辞而去。 江寒与沈芸商量，泰合院的名字不变，一切物品都不变。 人员方面还是用原来的人，可以对外营业，只接待高端客人。 每天只做两桌饭，不追求赚多少钱，能给员工发工资即可。 沈芸不再住校，每天就住在泰合院，顺带着打理一下院子。 “沈芸，你终于当上我的管家婆了。” “你什么时候能调到京城来？” “等你上完硕士吧。这三年，我想在县里锻炼锻炼。” “你在县里也别太拼了。三年之后，我求求我爸，把你调过来。” 这时沈芸才告诉江寒，她爸爸是京城市委党校的常务副校长，正厅级。 江寒想起来沈芸曾告诉过他，她父亲是校长，也没有错。 沈芸的爸爸叫刘茗轩，沈芸跟着妈妈姓。 沈芸想通过她父亲的关系把他调到京城来，江寒从心底里有些排斥。 毕竟现在江寒还没有见过刘茗轩，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沈心一样有着强烈的门户观念。 还有一点，江寒并不想去党校教书。 沈芸很想进学校，认为学校的人际关系会简单一些。 江寒不想让自己的职业与沈芸相同，两个人最好有一定的互补性。 …… 杨时锋在县里的工作不被市里认同，几乎处于停滞状态。 江寒打电话说他在京城的工作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但还需要看到三河县的河道整治成果。 杨时锋感到骑虎难下。 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往前推进了。 杨时锋又召开了一次常委会，又强调了一次任务分工，要求大家不要有任何顾虑，排除领导和亲友等来自各个方面的干扰，加快速度，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会后，杨时锋带着王书高到各个河段巡回检查、现场督促。 恰在此时，省国土厅、省安监局对杨时锋大力整治河道的工作给予了极大的支持。 省国土厅副厅长李士勇带着安监局和国土厅几位处长来三河县专题调研。 市里派常务副市长陪同调研。 李士勇在县里待了两天时间，一再强调，河道整治是国土整治的重要组成部分，必须把河、田、林、草、湖、沙看作一个有机的整体，全面施治。 市县领导一定要站在为生态资源负责、为子孙后代负责的角度，抓好河道的生态恢复；要本着为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负责的态度，抓好河道修复，利于行洪，防止发生重特大灾害。 李士勇虽然是副厅长，但说话的分量很重。 因为国土厅管着全省国土空间规划，具体一点说就是土地指标的调整与分配。 一个市要想发展，必须要有项目，项目要最终落地，必须有土地指标。 财政部门被人称为财神爷，国土部门被人称为土地爷。 国土厅副厅长都这么讲了，高平市、三河县的干部对于河道整治工作的杂音也就逐步得以消除。 李士勇从三河县走的时候才向杨时锋透露，江寒给他介绍了三河县河道整治的情况，这才了解到这项工作推进的难度。 因此，李士勇专门到三河县走了一趟。 杨时锋这才想起来了，平沟村特大灾难发生的那天晚上，李士勇跟着省空勤救援队队长杨天增一起乘直升机来过。 看来，江寒与李士勇的关系也相当密切。 李士勇走之后，杨时锋又得到了个很郁闷的消息。 三河县的县长已经定了！高平市委提名林丰县常务副县长蒋继钟当三河县县长。 杨时锋向市委推荐的人选是张雅文。 虽说张雅文从一个组织部长直接当县长不合常规，但也说得过去，因为女干部很缺乏。 把张雅文提拔为县长，将来能够进市委班子。 杨时锋的理由是，各级班子必须有一定数量的女干部，必须现在培养。 如果现在不培养，到时候市委班子缺女干部，市里没有符合条件的，那么省里必然外派。 推荐张雅文的事，得到了部分领导的赞同。 但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蒋继钟。 在杨时锋看来，蒋继钟屁本事没有，就是个会钻营的庸官俗吏！ 他来三河县当县长，还不如刘庆来！ 杨时锋很郁闷。 比杨时锋更加郁闷的是张雅文。 蒋继钟与张雅文曾经是党校的科级班同学，在一次舞会上，张雅文曾经给了蒋继钟一耳光。 现在居然在一个班子里共事，这以后的工作如何开展？ 张雅文正在郁闷之时，接到了江寒的电话。 “小江，这话不能乱说啊。呃，你说的是真是假？” 第79章 事上必谄，临下必骄 张雅文与江寒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对江寒的印象和感觉极好。 别人都说江寒这个人清高、倔强、不易相处，对领导没有应有的尊重，还容易奓刺。 但自从水长东给她打过招呼之后，张雅文感到江寒是被人误解了。 待人接物、完成任务，江寒的表现无可挑剔。 能受天磨真铁汉，不遭人嫉是庸才。 大凡能成就一番事业的，在发展的道路上总是充满着争议。 所以在常委会上，特别前几次大多数常委对江寒都有意见，张雅文依然处处回护江寒。 江寒给村民出钱让村民护河，导致全县清淤疏浚工程停止，就像是捅了马蜂窝。 常务副县长提出给江寒处分、降职、调到连工资都发不下来的县酒厂，张雅文当即提出反对意见。 常委当中回护江寒的还有政法委的陈利民。 江寒对张雅文的回护当然是心生感激。 组织部是干部之家，江寒其实已经把组织部当成了自己的娘家。 张雅文三十五岁，人也长得年轻，江寒甚至把她当成了姐姐。 所以，江寒和张雅文说话，往往很直接。 张雅文被杨时锋推荐为县长人选，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江寒知道后第一时间向张雅文发短信祝贺。 杨时锋当然不能确定三河县长的人选，但他可以向市里推荐。 作为在县里工作五年的县委书记，杨时锋的推荐很有分量。 更重要的是，杨时锋推荐的理由，不是站在三河县的角度，而是考虑到五年之后十年之内市委班子的配备问题。 本市挑不出合适的女干部，最后从省里下来、从外市调来，尴尬的就是高平市。 说明你高平市对于干部队伍建设不够重视，所以干部队伍的结构不优、配备不合理！ 市委组织部专门开会研究了干部队伍建设问题，说是杨时锋的建议给大家提了醒，一定要着眼长远发展、运用超前眼光、抓好干部培养。 这个会议传递出一个信息：张雅文直接当三河县县长，基本已成定局。 作为组织部长，张雅文当然十分谨慎，只要组织不考察、文件不到达，一切都有变数。 果然，变数很快就到了。 林丰县常务副县长蒋继钟被市委提名为三河县人民政府县长。 县长是需要经过县人大选举并任命的，所以目前只是代县长。 虽然有个代字，但没人怀疑蒋继钟是否能最终当上。 市委已经任命蒋继钟为三河县委副书记，这是个十分明显的信号。 张雅文当上三河县长的希望最大，她本人也抱着极大希望。 真应了那句老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张雅文是真失望了。 如果这次当上县长，张雅文就成了全市女干部当中的佼佼者，进入市委班子指日可待。 错过这次机会，下次机会也不知道在何时。 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 最让张雅文感到憋闷的是，取代她成为县长的，是她最看不起、看不顺、看不上的蒋继钟！ 恰在此时，张雅文接到江寒的电话。 江寒居然说，他不知道张雅文能不能接县长，但他知道蒋继钟一定当不成县长。 张雅文自然也没有把江寒当外人，问他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江寒却给她来了一句：保密。 如果是旁人这么说，张雅文会感到此人在开玩笑或者是喝麻了。 但江寒这么说，一定有他的根据。 会不会是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水长东对江寒透露了什么？ 放下电话后，张雅文舒坦多了。 想了想蒋继钟从科级到副县级的经历，张雅文感到这种人不出事才怪！ 并不是说蒋继钟如何贪腐，张雅文也没有什么证据，再说自从党校科级班结束后，两人都不在一个县。 蒋继钟个子不高，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鬼点子很多，工作总能玩出一些花样来。 后来给市领导当秘书，大家对他的评价是：眼皮子活，眼皮子高。 对于领导特别会说话几近谄媚，对于用不上的下级则是官架子十足。 市领导后来提拔了，蒋继钟没有跟着去，而是被安排到县里当副县长，从副县长又变为常委副县长，从常委副县长变成常务副县长。 在林丰县工作的时候，蒋继钟几乎天天夹着个包往上面的要害部门跑。 事上必谄，临下必骄。 对上级阿谀谄媚的人，对待下级一定骄傲专横。 林丰县信息科长是重点大学毕业，多年来一直提不起来，人也老实，于是被蒋继钟当成了立威的对象。 有事没事，蒋继钟就要逮住他夹枪带棒地批评一顿。 最后这名信息科长被整抑郁了。 林丰县文联有人写了一首诗传开了：他往高处走，不是夹着包，而是夹着尾巴，活像一条狗。 …… 江寒带着娄家慧、张全从京城返回绿城，与水小满换了车，开着皮卡回到三河县。 江寒进了县委院子，首先见了王书高。 王书高满脸堆笑，但肌肉稍显僵硬。 江寒带人去京城一个月时间，王书高经常与娄家慧和张全联系，打听他们在京城做工作的情况。 娄家慧对他没有详说，但张全则是把所见所闻都讲了出来。 王书高刚开始还不敢相信，江寒哪儿有这么牛批？从章泽宇手里抢走四合院，还随手拿出四千万？！ 最离谱的是，江寒还跟京城一家姓艾的联手，把夏众电子的股票整趴下，到现在夏众电子的股价还在低位弱势盘整。 张全是司机，属于工勤人员，王书高对他并没有深入了解。 没想到张全这么会吹牛，这样的司机不能给主要领导开车，回来之后就让他开大车或者是开机动车。 随后，王书高接到了儿子的电话，说是章泽宇回绿城之后，脾气变得十分暴躁，已经批评他好几回了。 一天之后，王书高又接到了章泽宇的电话。 章泽宇说，让他想方设法把江寒给摁死在三河县。 隔着屏幕，王书高都能感受到章泽宇的咬牙切齿，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江寒到底因为什么让章泽宇如此失态？ 难道说，张全所讲的，全是真的？ 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对于江寒的态度，要不要作适当调整？ 见到江寒进来，王书高也没有作出最终决定。 江寒还以为王书高对于自己重返书记秘书的岗位耿耿于怀呢，所以也没有多待，直接去了杨时锋办公室。 对于京城工作的情况，杨时锋已经知道了。 江寒明确地告诉杨时锋，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报社对三河县违法采砂乱象不再报道。 听到这个消息，杨时锋不由得一叹。 报社不报道了，自己推动河道整治的动作这么大，各方面的质疑声又会增大了。 总不能把国土厅、安监局的人再请到县里来吧？ 第80章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杨时锋在纠结中还有一丝烦躁。 烦躁的根源是县委副书记、代县长蒋继钟。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带着蒋继钟来三河县，杨时锋主持县委常委会。 介绍一番之后，蒋继钟作了一个简短发言。 蒋继钟表态说，坚决拥护市委的决定，坚决履行好自己的职责，这都算是正常的套话。 但接下来的话，让杨时锋感到十分刺耳。 蒋继钟慷慨激昂地说，他一定要以饱满的激情、昂扬的斗志，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力争尽快改变三河县的面貌。 此人未免太狂了！ 刚到三河县，怎么说也得肯定一下三河县近年来的发展。 而后是站在前人的基础上，努力让三河县发展得更快一些。 但蒋继钟居然直接说要尽快改变三河县的面貌！ 这等于是在说，三河县的面貌不行！ 蒋继钟这是否定了三河县近年来的工作！ 否定了三河县近年来的工作，就是否定了常委一班人，几乎相当于一巴掌甩在了县委书记杨时锋的脸上！ 蒋继钟是市委组织部确定的后备干部，三十三岁就提拔为正县，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常委会之后，按道理讲，蒋继钟需要到县委书记杨时锋的办公室，沟通一下。 毕竟杨时锋是书记，是班长！ 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但是蒋继钟却只是给杨时锋打了个电话，说是要下去调研，全面摸清三河县的情况。 这也完全不符合常规。 蒋继钟不拜访杨时锋也就罢了，最少也应该先去拜访一下县人大主任。 由县人大主任召集一些老干部还有人大代表座谈一下，虚心听取老同志和人大代表的意见。 毕竟蒋继钟这个县长前面还加有一个“代”字。 要去掉这个“代”字，正式成为三河县人民政府的县长，必须得到人大的通过。 但杨时锋却拿蒋继钟没有办法。 如果到时候县人大会议通不过，丢人的不是蒋继钟，而是他杨时锋！ 市委提名的县长人选，在你三河县人大上通不过？ 这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蒋继钟刚刚到三河县，人头不熟悉！ 如果是通不过，不能怪蒋继钟，只能怪杨时锋。 到时候市委一定会怀疑他杨时锋的能力，怀疑县委班子的水平！ 连上级党委的意图都不能实现，要你县委书记有什么用？ 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就说明县委书记的能力不强、威信不够，就说明县里的政治生态出了问题！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杨时锋还必须亲自找县人大主任沟通。 曾经有一个县前几年就出现了这种情况，上面提名的人选，在县人大会上没有得到足够的票数。 于是，本来有希望提拔的县委书记被平职调到市里一个边缘部门坐等退休。 县委班子也进行了大调整。 蒋继钟这么做，显然是没有把杨时锋放在眼里。 如果杨时锋不是马上退休的话，蒋继钟绝对第一时间跑到他的办公室，也会静下来与老干部和人大代表沟通座谈。 但杨时锋快退休了，蒋继钟也就不在乎了。 人家都在传，蒋继钟对于用上的人是百般讨好，对于用不上的人就没眼搭理，果真如此！ 这种人太精于算计了，他不想浪费一丁点时间，把他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关键人物、关键时刻。 蒋继钟的年龄和资历摆在这里，干部们都看得很清楚。 因此，来找杨时锋汇报工作的人明显减少。 往蒋继钟身边凑的人是越来越多。 对于三河县今后的政治生态，杨时锋不禁有些担忧。 江寒已经感受到杨时锋的情绪。 “杨书记，老话说了：天狂有雨，人狂有祸。有些人，不必去理会。” 杨时锋很是意外，抬起眼皮看了看江寒：“这话，出去不要乱讲。” “杨书记，我也就是对您说说罢了。” 放在两个月前，江寒无论如何都不敢讲出这样的话来。 而江寒被王书高撵出了县委办，又被杨时锋给捡了回来，杨时锋又派他去京城做媒体的工作。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杨时锋已经认可了江寒的能力和人品。 在没有被认可之前，江寒当然不敢乱讲话。 秘书乱讲话就是犯了大忌讳。 而现在情况已大为不同，既然被县委书记认可了，那就是县委书记的心腹。 既然是心腹，那么就得推心置腹，有什么事情不能藏着掖着。 杨时锋有些心烦意乱，作为秘书的江寒劝他几句，反而显得关系更近。 “小江，杨杰的事情我批评了他，他也退出了毕老三的公司。啥时候我把他叫回来，你们见一见。今后，你可得多提醒他。” 杨时锋这么一讲，江寒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在京城的时候，听司机张全说杨杰准备和毕老三到武宁县去做生意，其实还是准备挖砂。 “杨书记，我觉得您得再给杨杰说一说，不要再和毕老三搅到一起了。毕老三会做什么生意?只不过是靠消息、凭资源来挣钱。” 江寒又考虑了一下道：“我听说他和毕老三准备去武宁县挖砂。” 杨时锋心里稍有不悦，杨杰在三河县挖砂是不对，这完全是靠自己这棵大树赚钱。 但杨杰和毕老三去外地做生意，怎么就不行了？ 就算是挖砂又怎么了？现在各个地方都在大搞基础设施建设，用砂量巨大，难道所有的工程都得停止吗？ 江寒当然看到了杨时锋的脸色，只得说道：“杨书记，说到这里，我只能是实话实说了。” 杨时锋心道，江寒还有什么消息瞒着自己？ “怎么了，你还有事瞒着我？” “杨书记，有些事情没有发生，我也不敢确定。是这样的，关于违法采砂的问题，央媒记者并不仅仅调查了我们三河县！” “在来三河县之前，央媒记者就已经去了武宁县。” “经过努力，我们三河县不会报道了。但是武宁县却是央媒报道的重点。” “可能这些天，报道就会发出来。到时候，武宁县就不得安宁了。” 杨时锋吃了一惊，如果武宁违法采砂乱象被报道出来，凡是参与挖砂的人都得倒霉！ 杨杰和毕老三岂不是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第81章 一把手掐起来了 此前，江寒一直没有对杨时锋透露这个消息。 因为武宁县委书记与杨时锋是高中同学，关系非常要好。 江寒怕说出来之后，杨时锋给他提前打招呼。 武宁县如果派出人到京城做工作，就有可能把沈芸给牵扯出来。 在武宁县的调查，是沈芸和另外一名记者一起的。 杨时锋十分相信江寒说出的这个消息。 江寒没有任何理由来骗自己。 看来江寒与央媒记者进行了充分沟通。 幸亏江寒今天提醒了，如果不提醒，杨杰肯定又要打着自己的旗号去找武宁县委书记。 武宁县委书记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还真可能给杨杰和毕老三一条河道去挖砂。 知道了这个消息，杨时锋却不能对武宁县委书记讲。 毕竟这消息还没有发出来。 再说了挖砂这些事都是县政府在管，到时候追责，那也是县长承担主要责任。 这时江寒的手机震动了。 江寒只要一进入领导的房间，都会把手机调整到震动或者是静音状态。 这是一个机关工作人员应有的素质，对于秘书更是如此。 杨时锋注意到江寒摸手机的动作：“有电话就接吧。” 江寒拿出一看，是县政府的固定电话。 “小江吗？你来县政府一趟，三楼302。” 江寒一愣：“您是哪位？” “我是蒋县长的秘书，谷涛。十分钟之内到。” 电话挂掉了。 “蒋县长找你?”杨时锋问道。 江寒道：“我不认识蒋县长，找我？” 果然，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秘书！ 县长狂，找的秘书也是这副德行。 怎么说，江寒也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县长的秘书居然以这种口气说话！ 虽说江寒年龄小了点，但他所处的位置不同，谷涛怎么说也得给予应有的尊重。 最少，称呼上不能喊小江，毕竟谷涛与江寒还没有熟悉到那个程度。 谷涛是县政府办副主任科员，三十二岁了，连副科长都不是，在县政府的人缘不怎么样。 哪知道蒋继钟一来，就看中了谷涛，点名让谷涛当他的秘书。 这些天，谷涛跟着蒋继钟跑前跑后，说话声音都比过去大了很多。 尤其是在安排协调蒋继钟活动的时候，对县直各单位和乡镇党政一把手说话，都趾高气扬的。 有一次他说话太急太快，有个局长没有听清楚，多问了两遍，谷涛居然把局长给批了一顿。 这个局长也忍了。 因为从年龄上讲，蒋继钟在三河县工作的时间将会很长。 县长当五年之后，蒋继钟有可能接任县委书记，这又是五年。 当然这个时间也有可能缩短。 那就按十年时间来算，十年时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 得罪了谷涛，就等于得罪了蒋继钟！ 得罪了蒋继钟，十年之内就别想提拔重用！ 至于给小鞋穿更是大概率事件。 因此，谷涛现在明显是意气风发，看到过去不爽的人直接怼！ 被谷涛怼的人只能是忍气吞声，甚至还陪着笑脸，说着是是是，对对对。 谷涛前后的变化，不禁让人感叹官场的变幻和世事的无常。 正在此时，王书高敲门进来了。 “杨书记，蒋县长上午开会，所有的副县长都参加，他们要重新启动清淤疏浚工程。” 江寒道：“杨书记，王主任，我先出去。” 杨时锋道：“小江，先别走。” 原来，蒋继钟到平沟村和黄沟村调研，发现两个村的砂资源十分丰富，就马上要求常务副县长常鹏华搞一个清淤疏浚工程。 常鹏华解释说，县里已经搞了清淤疏浚工程，包括平沟村和黄沟村在内，都已经完成了招标程序。 常鹏华说到这里，就没有再往下说了，因为这项工程停止是县委书记叫停的。 他如果说出来的话，岂不是挑起县长和书记之间的矛盾？ 哪知道蒋继钟当即决定，立马启动清淤疏浚工程。 看到常鹏华、几个县直单位领导和苍山乡赵宏业面有难色，蒋继钟问究竟有什么阻力。 赵宏业也没有提到杨时锋，更没有提及县委常委会，说是阻力主要来自黄沟村和平沟村。 一问之下，原来是黄沟村的大学生村官江寒在搞鬼！ 他居然出钱成立了护河队，坚决不让中标的公司进入河道施工。 这还得了！ 蒋继钟当即召来其余副县长和有关局委到苍山乡开现场推进会。 公安局一名副局长也到场了。 蒋继钟当场宣布，所有中标公司即刻开始施工，凡是敢阻拦的，一律抓起来！ 在场所有干部都没有向蒋继钟说明江寒的身份。 不少干部从内心深处盼着县长跟县委书记掐起来。 党政一把手掐起架来，那可真是火星撞地球。 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哪里都有。 杨时锋听后笑道：“书高，你说，咱们县搞河道修复、生态恢复的事情，蒋县长知道吗？” 王书高道：“这个，不好说啊。” “是不好说，还是不敢说？”杨时锋也不等王书高回答，又道：“就当不知道吧。” 王书高面色一僵。 他是不敢说。 在他看来，蒋继钟肯定是知道三河县搞河道修复和生态恢复的事情，但蒋继钟“就当不知道”。 省、市的报纸、电视台都在报道，蒋继钟难道没有看过？ 蒋继钟不知道黄沟村的大学生村官江寒就是杨时锋秘书，这个还有可能。 不知道县里正在抓的重点工作，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如果杨时锋不是马上要走了，蒋继钟绝对不敢这么干。 他这么做，明显是跟杨时锋硬顶！ 仅仅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县委常委、各局委、各乡镇的干部们都知道了这个会议。 大家都在想，蒋继钟挑起了争斗，杨时锋该如何出招？ 王书高感到，蒋继钟这是要拿杨时锋立威啊，目标真是够大的！ 但似乎，杨时锋也没什么好招。 蒋继钟重启清淤疏浚工程，从字面上来说，与河道修复整治并不矛盾！ 而且这项工程已经招标完毕，蒋继钟重启工程，也没人敢说他谋取个人私利。 蒋继钟重启这项工程，既可以为县财政带来收入，又笼络了不少人。 杨时锋此时还必须得支持蒋继钟！ 如果不支持的话，万一蒋继钟到时候的票数不够，一切责任都在他杨时锋。 杨时锋就算想在这件事上与蒋继钟翻脸，那也得等到蒋继钟正式任命之后。 蒋继钟准确地拿住了杨时锋的七寸。 蒋继钟这么做虽然有些不够地道，但的确能够在短时间内在三河县树起巨大的威信。 王书高觉得蒋继钟这样的人，算计得恰到好处，难怪进步这么快。 杨时锋道：“蒋县长想挖砂也是为全县着想嘛，你们都不要多想。” 王书高心道，杨时锋果然选择了妥协。 “小江，既然蒋县长叫你，那你就去吧。”杨时锋悠闲地坐回到椅子上。 第82章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王书高一愣，蒋继钟要找江寒？ 县长要找县委书记的秘书？ 王书高觉得脑子有点乱。 杨时锋对于蒋继钟这么干当然很恼火，他也的确找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只能等到蒋继钟转正之后，利用县委常委会等场合，狠狠地敲打敲打蒋继钟。 只是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出这口闷气。 至于工作上的事情，到时候蒋继钟还得按照他杨时锋的部署来！ 如果央媒关于武宁县违法采砂的报道一出来，全市上下都得整改！ 到时候，蒋继钟还敢挖砂？ 那就让蒋继钟折腾去吧！折腾得越厉害，到时候脸就越疼。 那就等。 江寒还在屋里，刚才县政府的谷涛不是说蒋继钟找他吗？ 原因不用说了，肯定是拿江寒开刀！ 黄沟村和平沟村顶着不让挖砂，背后都是江寒在主导。 江寒岂是那么好拿捏的？ 蒋继钟既然找江寒，那就让他去！ 江寒一个小小的科员，到时候跟县长顶起来，到底是江寒丢人，还是你县长更丢人！ 江寒的脾气很倔，时不时地奓刺！ 现在看，这是个极大的优点！ …… 江寒去了县政府办公楼302，这是蒋继钟秘书谷涛的办公室。 “谷科长，蒋县长找我？”江寒坐到沙发上问道。 谷涛说道：“是啊。你现在是名人，连蒋县长都这么重视你。我领你去。” 谷涛把江寒领到一个会议室前，推开了门。 坐在主位的是蒋继钟，蒋继钟两边坐着常务副县长常鹏华，还有五个副县长，再加上享受副县级待遇的项目组长。 蒋继钟的对面是县直有关单位的负责人。 江寒坐在了县直部门的后面一排。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江寒。 县直部门的负责人还专门扭过头来看。 江寒面色平静，坐在那里，气定神闲。 常鹏华看着江寒大喇喇地坐在那里，暗暗冷笑。 这个江寒，终于有人要治他了！ 江寒不就是凭着上边有个水长东在支持他吗？狂得没边了。 最让常鹏华生气的是，江寒居然说动了杨时锋，把全县的清淤疏浚工程给停掉了！ 杨时锋在县委常委会上展示的照片，不用说是江寒提供的！ 会后，常鹏华很是怀疑，怀疑江寒提供的照片是前两年的老照片。 那张省领导批示的照片也说明不了什么，把内参照片拍下来并不难做到。 内参照片与挖砂的照片放到一起，就能说明拍照片的与写内参的是同一个记者？ 那些挖砂的照片说不定就是以前那有媒体拍的。 常鹏华听说杨时锋派江寒带着财政局的娄家慧去了京城，说是把工作做通了，央媒记者不再对三河县的采砂进行报道了。 常鹏华更加感到，也许媒体报道的事情就是子虚乌有。 全县清淤疏浚工程是常鹏华一手策划和操作的，还没开始搞呢就停了！ 更让常鹏华难受的是，挖砂停了，河道修复、生态恢复又开始了！ 搞河道修复、生态恢复纯粹是花钱的，不是赚钱的！ 赚钱的事情不让干，花钱的项目又上马！ 一里一外，这就是巨大的窟窿！ 自己上哪儿找钱填这个窟窿？ 搞河道整治修复的公司都在垫资，常鹏华给他们打了欠条！ 用明年、后年的钱还他们！ 对于杨时锋的决策，常鹏华越想越是生气。 刚好，空缺的县长终于有人来了！ 来的是年轻有为、敢闯敢干的蒋继钟，上来就要对黄沟、平沟村的砂资源下手。 当然，这也是常鹏华有意为之，故意把蒋继钟往黄沟和平沟村里领。 对于杨时锋的决策以及黄沟、平沟村的情况故意忽略不提。 当然，常鹏华观察到，蒋继钟也是故意装糊涂。 在这件事上，蒋继钟倒是与常鹏华达成了默契。 毕竟，今年的经济指标排名靠后，市委要把板子打在蒋继钟和常鹏华的屁股上。 其他的副县长包括县委常委，说不定等着看他的笑话。 常鹏华对杨时锋有意见，当然只能憋在心里。 但现在蒋县长来了，常鹏华看到了机会。 没想到蒋继钟这么生猛，直接决定开始挖砂。 …… 县旅游局长崔永军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看着江寒进入会议室，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脑海中出现一个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党政一把手暗自斗法，把江寒给扯了进来。 江寒就成了这条鱼，被放在火上两面烤。 刚才开会，蒋继钟对于全县清淤疏浚工程进行了分工，由各个副县长还有副县级项目组长各管一段。 一个副县长说，要解决村民阻拦的问题，必须先解决黄沟村和平沟村的问题。 解决黄沟村和平沟村的问题，必须让大学生村官江寒吐口。 当即，蒋继钟吩咐把江寒叫到会议室里来。 显然，江寒这是要接受三堂会审。 崔永军在想，如果自己处在江寒这个位置，该如何办？ 很明显，蒋继钟和各个副县长包括各乡镇都在回避江寒是县委书记秘书这一事实。 蒋继钟就认定江寒仅仅是黄沟村的大学生村官。 江寒此时如果亮出他县委书记秘书的身份，就等于是把杨时锋与蒋继钟直接拉到了角斗场！ 党政一把手掐起来，江寒就是导火索！ 最后吃大亏的还是江寒！ 在这种情况之下，江寒最好是以黄沟村大学生村官的身份出现，哪怕是被蒋继钟劈头盖脸地骂，也不能说出他是杨书记秘书。 你让领导下不来台，领导就让你下台。 这是最浅显易懂的道理，相信江寒也懂。 但崔永军担心的是，江寒就算懂这个道理，他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以江寒不吃亏的性格，今天恐怕要奓刺。 或者是，他会直接亮出他的身份，直接说出杨时锋的决策以及上次县委常委会的内容。 这个时候，蒋继钟怎么办？ 江寒可能是一时把气出了，但今后怎么办？ 杨时锋是马上要走的人了，三河县将是蒋继钟的天下！ 到时候，江寒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崔永军赶忙给江寒的手机发短信：“忍住，别说你书记秘书的身份！” 江寒感到了手机震动，拿出手机一看，朝崔永军笑了笑，又回复道：“谢谢。放心。” 蒋继钟看到江寒在抠手机，指着江寒道：“你是谁？谁让你开会玩手机的？” 第83章 众生相 刷！ 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江寒身上。 不少人在暗自期待，有热闹看了！ 接下来将十分精彩！ 蒋继钟不用说了，敢违背县委书记决策的人，狂得可以！ 江寒那可是连县长刘庆来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狂得没边！ 两个狂人，谁都不是穰茬！ 直接对话了！ 有人感到蒋继钟太狂了，刚来就敢否定三河县的过去！ 怎么看怎么都有一种穷人乍富、小人得志的嘴脸。 也该有人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其他的所有干部，都没有这个胆。 只有江寒有这个胆量。 有的人已经偷偷开了手机，准备录音。 接下来的对话恐怕要成为今后三河县官场讨论不休的话题，一定要记录下来。 …… 杨时锋看着马路对面的县政府院子。 再有一个月就要召开县两会了。 地方每年召开的人大和政协也称为两会，通常召开的时间比全国“两会”时间要早。 两会一开毕，杨时锋也就从县委书记的位置上退下来了。 很多干部现在选择站队，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刚刚县委宣传部长打来电话问杨时锋，全县关于河道整治工作的宣传该如何进行。 杨时锋说道：“该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 县委宣传部是党委口，宣传部长本应该到自己办公室里来汇报工作。 但是宣传部长却打电话来请示工作。 分明是不想让蒋继钟知道他来到县委书记办公室。 他不想引起蒋继钟的任何猜疑。 而宣传部长现在的确是把握不准了。 对于河道修复、生态恢复工作大张旗鼓地宣传，这是杨时锋定下的调子，并且已经在省、市媒体上投放了不少文字和视频报道。 现在的风向却变了！ 新来的县长蒋继钟要重启清淤疏浚工程，也就是说，他要挖砂了！ 这和县委书记的决策背道而驰。 宣传工作到底怎么做？ 杨时锋给了宣传部长一个十分模糊的回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关键是这个“该”字该如何理解？ 杨时锋没个准话，宣传部长想了一会儿，也想出了一个办法来。 宣传部长把新闻科长叫过来，让他继续写三河县关于河道生态整治修复的稿件，但是要悄悄地发给省里媒体的编辑。 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这些稿件是早写好的，省报觉得内容很好就采取定期连载的方式刊登。 市里的媒体通过做工作已经停止了，但是省报的工作不太好做。 这样一来，既不得罪快要走的县委书记杨时锋，又不至于给新来的县长蒋继钟留下坏印象。 随即，宣传部长又给杨时锋打来了电话。 杨时锋很心烦，但还是接了。 没想到宣传部长说，他们准备继续在省报上对县里河道生态修复工作进行报道。 杨时锋一时间有些感动。 …… 王书高看着江寒走向县政府，心里很是矛盾。 从内心讲，他不想让江寒与新来的县长发生冲突。 因为江寒不仅仅是县委书记的秘书，还是他的手下。 江寒跑到县政府去挨训，作为县委办主任的王书高也没有面子。 而且，王书高是县委办主任，其职责决定了他必须始终与杨时锋站在一起。 这就免不了与蒋继钟发生不愉快。 王书高还是希望杨时锋暂时忍一忍，这样一来，他的日子也好过。 杨时锋居然主动提出来让江寒去县政府见蒋继钟，明显是把江寒当成一块石头，用江寒来投石问路。 也不知道江寒这块石头扔过去，会发生什么后果。 是江寒把蒋继钟头上砸个包？还是江寒这块石头被蒋继钟给打碎？ 王书高真希望江寒把臭脾气收一收。 等上一个月，杨时锋走之后，江寒怎么也不敢跟蒋继钟对着干。 但是，王书高又想到了儿子，想到了章泽宇。 如果江寒在蒋继钟那里挨了训，今后就不用自己打压江寒，十年内江寒在县里将碌碌无为。 他就算想作为，也会被蒋继钟给摁住。 王书高完全可以告诉章泽宇，江寒之所以在新县长面前“露脸”，完全是他王书高精心操作安排的结果。 “书高，你说蒋县长把江寒叫过去干什么？”杨时锋问道。 “八成是因为黄沟、平沟吧，要是那个报道发出来的话，效果就不一样了。” 杨时锋知道王书高的意思，要是不去京城做工作，报道现在发出来的话，蒋继钟的态度肯定不一样。 王书高听说江寒把工作做下来了，央媒不会对三河县采砂进行报道。 江寒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一心想保住黄沟村的河砂，看来是保不住了。 …… 新来的县长蒋继钟召开县长办公会，内容通过参会的局委领导传了出来。 蒋继钟要求黄沟村大学生村官十分钟之内赶到会议室，大家就感到今天的会议恐怕火药味十足。 再加上这个会议也不是研究干部提拔等需要保密的事项，所以消息通过手机传播出来。 几分钟之内，县里的干部们大部分都知道了。 就连正在市委组织部开会的张雅文也知道了。 当然，是旅游局长崔永军将消息发给了张雅文。 张雅文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复杂性。 蒋继钟还是那副德性，他做事的唯一标准是：是不是有用，是不是对他本人有用。 对于没用的人，他根本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杨时锋对他来讲，马上就没用了。 江寒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对于蒋继钟来说更没什么用。 因此，蒋继钟就拿江寒开刀。 江寒最好是不要发脾气，最好是不要表明他是杨书记秘书！ 张雅文赶快给江寒发了一条短信：“小江，你不是秘书，你是村长助理。” …… 面对蒋继钟怒意满满的问话，江寒把手机放回裤兜，站起身来道： “蒋县长，我是黄沟村的村长助理，江寒。” 呼！ 县旅游局长崔永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替江寒紧张，连手心都出了汗。 唉！ 也有一些人轻叹一声，江寒明明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偏偏介绍他是黄沟村的村长助理。 看样子，江寒是得到了杨时锋或者其他人的提示，不要与新来的县长发生冲突。 本以为有一场好戏，哪知道戏还没开演呢，锣鼓就不响了。 第84章 暂且让步 “江寒！”蒋继钟眼中射出一道冷光：“让你十分钟到，为啥迟到？” 会议室里有人窃喜，本以为冲突平息，哪知道被蒋继钟重新挑起！ 江寒站在那里，丝毫不惧，声音不急不徐：“因为，我在杨书记办公室，所以来迟了。” 蒋继钟稍稍一怔，又加大了声音道：“你在杨书记办公室？” 崔永军意识到坏事了，一场冲突不可避免，一触即发。 江寒几乎是直接挑明了，他就是县委书记的秘书。 这个愣小子已经做好了与县长战斗的准备。 这小子还是这种个性，不肯吃亏，不愿受气，有气就撒，当场就怼。 果然，江寒直接表明了身份：“是的，我是杨书记秘书。” 蒋继钟说道：“这么说来，你不是纯粹的大学生村官，你是干部，为什么在背后指使群众阻扰全县重大工程的施工？” 江寒说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是创造历史和推动历史的英雄，我指使不动。”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江寒，果然还是那个江寒，胆子太大了！ 用无比正确的政治语言来回击蒋继钟。 蒋继钟口中的群众与江寒所讲的群众不管从范畴还是从内涵上来讲，都不一样。 江寒这么说实际上是偷换概念，属于诡辩。 用这种方式对县长讲话，说明江寒心中没有丝毫惧意，对县长没有丝毫尊敬，甚至是戏谑！ 冲突眼看就要升级。 有人掩不住担心，有人兴奋地期待，人们的心态各异，会议的气氛诡异。 蒋继钟没想到江寒这么虎，一时间卡住了壳。 江寒是杨时锋的秘书，蒋继钟当然知道，但他不知道江寒是这种个性！ 在蒋继钟的观念中，凡是当领导秘书的，不仅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更要容得住不平、控得住情绪、压得住脾气。 领导干部需要喜怒不形于色，那是在公开的场合。 领导干部也有情绪，也会生气，但他们的情绪总得有发泄的出口。 而秘书就是一个很好的宣泄对象。 秘书还有一个称谓是“二筒”，当然不是麻将当中的“二筒”。 二筒即，传声筒，出气筒。 江寒是这种个性，县政府秘书长还有秘书谷涛居然都没有提前告知！ 对于这种个性的人，凡是领导干部都是避而远之！ 对于这种定时炸弹，何必自找麻烦呢。 寂静一片中，还是江寒打破了会议室的沉闷：“刚才杨书记在办公室批评我了，作为黄沟村的大学生村官，对于村民没有起到宣传、说服和引导工作。” “杨书记特别强调，对于清淤疏浚工程，全县上下都得支持配合。因此，我一定尽好村长助理的职责，力争让黄沟村成为清淤疏浚工程的示范。” 众人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瞪着江寒。 怎么回事？ 江寒所讲，几分真？几分假？ 应该是真的！作为秘书，岂能讲假话？ 这么说来，杨时锋这是向新来的县长妥协了！ 江寒接到来县政府见县长的消息后，杨时锋专门对他有过交待。 以江寒的个性，他不可能服软！ 但县委书记都选择了让步，江寒作为秘书当然得跟杨时锋保持一致。 因此，这才有了刚开始的剑拔弩张，这才有了突然之间的刀枪入库。 江寒刚才的表现，多多少少有点耍弄蒋继钟的意思。 而实际上，江寒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对于蒋继钟，江寒在京城时就听娄家慧介绍过。 蒋继钟一到三河县，就摆出一副天大地大不如老子大的姿态，让江寒十分反感。 这倒还罢了，关键是蒋继钟要立威，把地点选在了黄沟村，对江寒扬起了刀。 江寒刚才提醒杨时锋劝一劝杨杰，不要去武宁县挖砂，并透露了央媒要重点报道武宁县违法采砂的消息。 作为浸淫官场多年的杨时锋，当即就明白了下一步该如何做。 武宁县的报道一出，一场环保问责风暴就会在高平市刮起来！ 现在，蒋继钟折腾得越厉害，到时候就越狼狈。 杨时锋对王书高和江寒轻松地说，蒋县长也是为了全县着想，你们不要多想。 从这句话里，江寒已经猜到了杨时锋的心思，现在就全力支持蒋继钟的工作，也显示县委书记的大度，反衬出蒋继钟的狂妄。 等到武宁县的报道一出，人们将会看到一个沮丧的蒋继钟。 到时候，蒋继钟将乖乖地回到杨时锋指定的道路上，按照杨时锋既定的部署行事。 当然，杨时锋刚刚表现出来的轻松，是因为他得到了江寒的信息。 王书高压根不知道这个信息，所以根本不理解杨时锋为何表现偏软。 江寒如此说了，就是代表了杨书记的意思。 杨书记要支持蒋继钟的工作，而江寒也答应回去做村民的工作，当好清淤疏浚工程的示范村。 哪怕是窝了一肚子的火，蒋继钟此时也不能发出来。 杨时锋作为县委书记，作出如此让步，已经给足了蒋继钟的面子。 此时如果再发火，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蒋继钟咳嗽了一声：“好，好，这就好。那就落实杨书记的指示，做好黄沟村民的工作。县委工作人员理应在服务和推动全县重点工作上带好头。” 江寒这才坐下来。 蒋继钟只当没看到，又扫视了一圈道：“大家都听到了。现在全县上下，围绕清淤疏浚工程，形成了一条心、一根绳、一股劲，下面就看大家的了！” 接下来，蒋继钟做起了工作动员。 很多人都没有听进去。 大家都在分析当下的局势和未来的走向。 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县委书记要走，县长新上任还没有去掉“代”字。 县委书记杨时锋选择了让步，一个月之后呢？ 县委书记不需选举，是上级党委直接任命，因此，杨时锋一个月之后走也可以，停几个月去市政协或市人大也未尝不可。 主要是看市委如何决定。 有不少市政协副主席兼任县委书记的先例。 如果杨时锋一个月之后，对蒋继钟“扶上马送一程”呢？ 杨时锋对蒋继钟到底如何“送”？ 杨时锋在去市里之前，绝对要把这两个月忍下的气全部撒出来！ 现在，谁跟蒋继钟走得近，大概率会成为杨时锋开刀的对象！ 江寒还在会议室里坐着，杨时锋就得到了县政府会议的具体情况。 杨时锋喝了一口茶，王书高拎起茶瓶给续上。 “书高，江寒刚才说的话，你如何评价？” 第85章 讲条件 对于武宁县即将被曝光的事情，王书高并不知道，自然也琢磨不透杨时锋此时的心思。 貌似杨时锋对江寒在县政府会议室的对答很满意。 仔细回想了一下杨时锋今天的话和淡然的笑容，很有一种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感觉。 但对于江寒的表现，王书高却有说不出的失望。 因为江寒并没有吃什么亏！ “江寒刚才的表现，我觉得不妥。您明明没有交代过他什么，他却是妄自揣测！” “碰巧猜对了还好，如果猜错了，岂不是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作为秘书，必须得到明确指令之后才可以行动，否则就是自作聪明。” “总有一天，他会惹出大乱子来。” 杨时锋感到王书高说得没错。 当然这是指别人。 江寒此人，不能以常人待之、不能以常理度之！ 还有，不能以秘书的标准来衡量江寒！ 因为以江寒的个性，他就不是当秘书的料！ 如果非得找一种职业来形容，江寒就是古代的那种高级幕僚。 只要江寒磨掉他的棱角，收起他的个性，假以时日，绝对能够主政一方、搅动四方风云。 …… 三河县的局势变得复杂而微妙，就连市领导也有些迷惑。 一些“民间观察家”也直呼看不懂。 蒋继钟的咄咄逼人、杨时锋的步步退让，让各个常委和县直、乡镇的干部们无所适从。 县委书记和新来的县长在清淤疏浚工程上达成了一致。 蒋继钟带着副县长和有关部门到全县巡查，督促加快工程进度。 而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省报依然在对三河县河道生态整治修复工作进行报道。 普通干部群众都闹不清县委、县政府到底在干些什么。 而杨时锋则是带着王书高，连续召开几次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座谈会。 主要目的贯彻落实市委的决策意图，统一思想认识，为即将到来的两会做好铺垫、打好基础。 江寒没有跟着杨时锋，而是回到了黄沟村。 江寒一回村，就碰到了毕老三。 毕老三看到江寒就来气，但是还得赔着笑脸。 毕竟江寒是杨时锋书记的秘书，不看僧面看佛面。 毕老三也是听说了县长办公会的情况，这才赶到了黄沟村。 进村之后看到停在河道中的几台挖砂机，被村民们整得不成样子了，毕老三心疼了。 对于江寒，毕老三是又怕又恨。 正是江寒，好几次断了他的财路！ 他与杨杰合作，本以为拿下黄沟村和平沟村的砂资源易如反掌。 一切环节都通过了，没料到最后栽到了一个小小的村官手里！ 一粒砂没挖到，一分钱没赚到，先损坏了好几台机器！ 最让毕老三蛋疼的是，三十三个手下，全都被黄沟村民给打断了腿！ 当时苍山乡派出所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派出所长给县里打电话请示，张全新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毕老三把人自行领走。 毕老三没办法给医院打了电话，把手下人全部拉走。 这又让毕老三损失了一大笔医疗费。 发生这次冲突之后，吃了大亏的毕老三怂恿杨杰，让他家老爷子拿掉江寒。 但杨时锋居然相信了江寒的鬼话，说什么央媒记者要对三河县违法采砂现象进行报道！ 于是，江寒仍然当了杨时锋的秘书！ 杨杰又被杨时锋逼着退出了金发建设工程公司。 三河县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现在最赚钱的生意，莫过于挖砂！ 不需要任何技术，不需要大量资金，需要的就是人脉。 三河县的砂挖不成了，那就去邻近的县！ 武宁县的砂资源也很丰富。 最关键的是，武宁县县委书记是杨时锋的高中同学，两人关系要好。 于是，毕老三又拉起杨杰，想到武宁县包一条河道。 杨杰答应下来，还没到武宁县呢，就被杨时锋知道了。 杨时锋把杨杰叫回家狠狠地批了一顿。 杨杰说，到武宁县挖砂的消息，是江寒告诉他家老爷子的。 没有杨杰，毕老三自己到武宁县根本是两眼一抹黑。 多年来，毕老三游走于商场和官场之间，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自从遇到了江寒，毕老三的事业时时不顺、生意处处受阻！ 毕老三真的生气了，和外地的朋友联系，准备交给他们一单活。 恰在此时，新县长来了到黄沟村调研，并表示启动全县的清淤疏浚工程，所有中标的公司马上进场。 毕老三感到机会又来了！ 但是，黄沟村、平沟村民的围攻场面还历历在目，三十三名手下断腿的咔嚓声犹在耳旁，毕老三仍然不敢马上行动。 让毕老三没想到的是，江寒认怂了！ 新来的县长蒋继钟非常强势，江寒不得不答应回来做村民的工作，并且表示要争做全县清淤疏浚工程的示范村！ 毕老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今天，毕老三总算是见到了江寒。 只要江寒答应，黄沟村和平沟村都听他的，挖砂就没有任何障碍。 “江科长，来，来，抽烟！”毕老三从兜里摸出一包华子。 江寒手一挡：“谢谢，我不抽烟。” 毕老三知道江寒不抽烟，之所以让烟是出于习惯，也是缓解尴尬的一种方式。 “毕总，平沟村的砂，我劝你最好不要挖。”江寒说道。 毕老三的手一抖，果然江寒又要出难题了。 “江科长，又有啥问题了？平沟村，我也是中过标的！” 江寒说道：“平沟村是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省安监局正在做建设方案，并且已经派来专家做了前期勘察。这个地方，一粒砂都不能动。” 毕老三道：“那可咋办？” 江寒一笑道：“黄沟村的砂让你挖，毕总还不满足吗？” 毕老三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那敢情好，太好了。黄沟村的砂，够了。” 毕老三当然了解黄沟村，黄沟村的砂从来没有被人挖过，河砂不仅量大，而且质量最好。 其他河道的砂太粗，有些甚至只剩下鹅卵石，必须用机器打碎制成沙。 费机器、费人工、费电！ 黄沟村的砂根本不用加工，直接卖。 能挖黄沟村的砂，毕老三都感觉是烧高香了。 “好，你挖黄沟村的砂，必须由我来指定范围，哪个地方先挖，哪个地方后挖，砂堆在哪里，什么时候运砂，我说了算。没问题吧？” 毕老三心道，只要让挖砂就行，先挖哪里后挖哪里，堆放在哪里，什么时候运砂，有什么区别呢？ 黄承印在边听着，心里直嘀咕，江寒怎么就妥协了？ 第86章 飞扬跋扈的新县长 江寒提出的条件很奇怪，既然让人家挖砂了，你管它先挖哪儿后挖哪儿，只要不把砂子堆到路上就行。 支书黄承印心存疑惑，但也不好提出来。 在他看来，江寒回到村里一年多时间，他做的事都是考虑整个村的利益。 江寒领着毕老三去了河道，给他划定了几个范围，规定了堆砂的地点，要求他们一个月运一次砂。 毕老三问道：“为啥是一个月运一次砂？” 江寒指着半山腰：“看见没有？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毕老三去过那个地方，是江寒改造的民宿“伴山房”。 原来只有江寒家的院子，后来又在老地基上建起了新院子，又把村民的房子改了改。 目前，山半腰的民宿已经形成了规模。 外地一个朋友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伴山房”非得过来住一晚。 毕老三等了三天才订上房间。 过来看了看，毕老三也服气了，江寒还真是豪横，有钱！ 本来破破烂烂的院子，居然让江寒带着村民搞得这么高档！ “伴山房住的有尊贵的客人，市领导都打过招呼的。你要是整天拉砂，让客人休息不好，到时候你这砂也挖不成。” 江寒这么一说，毕老三就明白了。 拉砂的车都是二手大卡车、拖挂车，开起来的噪音极大。 “好，那就积起来，一个月拉一回。” 在人家黄沟村的地盘上，毕老三能答应的都答应。 更何况，这些条件都不妨碍他挖砂挣钱。 很快，毕老三又搞来了几台挖砂机，找来了技术工人把被村民破坏的几台机器也修好了。 于是，挖砂正式开始。 期间，杨杰也偷偷来到黄沟村。 毕老三说杨杰虽然退出了金发建设工程公司，但给他的钱一分也不会少。 因为，武宁县的县委书记还不到退休的时候，到时候还得靠着杨杰疏通关系。 看着河里出现的大坑，逐渐堆积起来的小山，毕老三和杨杰的眼睛直冒金光。 …… 黄沟村这个硬骨头终于算是软下来了！ 没有黄沟村在前边硬顶着，全县的清淤疏浚工程进展神速！ 县委副书记、代县长蒋继钟在三河县的名声达到了顶峰！ 大家都看到一个事实：杨时锋时时处处都让着蒋继钟，而蒋继钟则是毫无顾忌地大干快上！ 县里开始流传着一种说法：蒋继钟是改革派、先锋派！ 三河县这么多年经济发展落后，主要是观念滞后！ 观念滞后直接导致政治上的迟钝、行动上的迟缓、发展上的迟滞！ 要改变三河县的落后局面，必须有坚定不移的决心、雷霆万钧的手段，大胆破僵局，奋力开新局！ 江寒当然听到这种说法，立马感到蒋继钟真是耐不住啊，急于出成绩，急于树形象！ 这种说法的源头，江寒基本可以断定就是在蒋继钟这里。 有改革派、先锋派，就有保守派、守成派。 保守派是谁？不言而喻，当然是杨时锋。 江寒向杨时锋透露了这种说法。 杨时锋还是第一次听说，明显是愣了一下。 这就是当一把手的悲哀之处，好多信息他是第一个知道，但也有很多信息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甚至是一直都不知道。 马克斯韦尔曾说：在许多组织中，老板是最后知道重要信息的人。 其实官场也是一样。 人们喜欢听好消息和奉承的话，这是人之常情，因此，真正能传到领导者耳朵里的信息普遍都是失真的。 领导喜欢听什么，下属都汇报什么。 领导不喜欢听什么，下属都刻意避免提及。 领导就像一只蚕，被茧子包裹的严严实实。 杨时锋道：“你说的没错，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江寒道：“估计快了，因为占的版面大，需要挤版面，所以出来得有些慢。” 杨时锋也有一些着急，要是那个报道不出来，蒋继钟岂不是更狂了？ …… 三河县两会如期召开。 县里没有像样的酒店，最大的酒店也不能同时容纳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 所以，会议代表都分散在不同的酒店。 每个代表都是身着正装，穿衬衣打领带。 因为天已经冷了，会议室的空调不给力，大家都在衬衣里添了保暖衣。 即使如此，大家在会议室里坐久了也受不住。 终于，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完成了。 经过杨时锋和县人大的努力，蒋继钟的得票数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五，成功去掉了“代”字，成为三河县人民政府县长。 蒋继钟西装革履，站在主席台上进行表态发言：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代表：这次大会选举产生了新一届政府领导班子，选举我担任三河县人民政府县长，我们深感荣幸，更感责任重大……” “在此，我代表新一届政府领导班子郑重承诺：一是要全心全意谋发展……” 蒋继钟的发言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坐在会议室里的人都着急了，天太冷了，穿得太薄了，这发言怎么还不结束？ 看看蒋继钟手里拿的稿子，老厚的一沓！ 关键是他手里拿着的稿子都是没念的，念过的被一页一页地放到了桌子上。 表态发言整得像老婆的裹脚又臭又长！ 长度堪比一年一度的政府工作报告和党代会五年工作报告。 处处标新立异，处处彰显他的与众不同！ 会场开始有人搓手，轻轻地往地上点脚，又有人将两只脚相碰。 一个人的声音不大，但是多个人合到一起就大了。 法不责众，再加上有桌子挡着，下面的脚如何动作，主席台的人看不到。 正在表态发言的蒋继钟生气了，中断了发言，伸出手指朝会场点了点，说道：“都在干什么呢？有没有一点素质？！” 台下坐的人大代表，并非是县政府工作人员。 作为县长，指责县人大代表们没有素质，简直是飞扬跋扈至极。 人大代表刚刚给蒋继钟投完选票，你蒋继钟刚刚表示了感谢，这就立马翻脸！ 人大是权力机关，县人大有权监督同级政府。 蒋继钟这么做，完全是搞反了。 哪怕县人大代再没有素质，你作为县长难道就不反思一下为什么？ 不少投蒋继钟票的，都不禁有些后悔。 当然，会场的人没有几个人敢出来指责蒋继钟的不是，还是将脚停了下来。 蒋继钟又继续他的表态发言。 刚刚咳嗽一声，蒋继钟发现与会人员突然间都拿出手机，把头低下来看着什么。 蒋继钟肺都快气炸了！ 第87章 和尚与庙都跑不了 “安静！安静！！！！” 蒋继钟对着话筒，几乎是怒吼。 但是，蒋继钟的话却没有起到明显作用。 会议代表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了头。 有的甚至把手机从桌子底下放了上来。 相邻的会议代表居然咬起了耳朵，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此时，蒋继钟反而是冷静下来，这种场合发脾气好像不太合适。 下来再说！ 蒋继钟记住了几个县人大代表的面孔，下去查一查都是谁，真不想在三河县混了！ 不过，蒋继钟感受到下面人员对他眼光的异样。 心中闪过一丝不祥。 本来激情满满的蒋继钟此时再也没有心思往下表态了，于是草草地结束了发言。 会议结束，与会人员如蒙大赦，跺着脚、哈着气往外走，边走边讨论，声音越来越大。 蒋继钟走回办公室，看到谷涛在办公室里，望着桌子上的报纸发呆。 怎么回事？ 蒋继钟一看报纸，身形立马顿住了。 杨时锋回到办公室，江寒就递上了新到的报纸：“书记，高平市违法采砂乱象的报道出来了。” 杨时锋拿过一看，轻吁一口气：“盖子终于揭开了！” 这张报纸堪称全国第一报，就纸媒而言，其影响力无可匹敌。 这张报纸报道的不仅仅领导活动和各种新闻热点，其代表着一种政治规格和政治风向，代表着上层的声音和高层的取向。 据说，很多外媒驻华的记者是通过看这张报纸来判断全国政治风向的。 很多党政官员将此当作一个窗口，猜测其后的背景，观察上级的意图，揣摩高层的取向。 每当这份报纸刊登一篇评论员文章，很多人都在猜测是哪个领导人授意的？哪些高层圈了同意发表？ 所以，这种观察角度下，曾发生过该报一篇评论员文章让股市大起大落的事情。 而今天的这张报纸一版右下角有一个大大的标题： “河洛省高平市：清淤疏浚变成砂石买卖！” 从一版转到第四版。 第四版是整整一个版，对高平市下辖的林丰县、武宁县疯狂违法采砂进行了深入报道。 报道采取文字加图片的形式，杨时锋想到了自己手机里江寒转发给他的照片！ 刚刚在会场，杨时锋的手机接到一个消息，高平市有两个县疯狂采砂、破坏河道生态的事被央媒曝光。 杨时锋当即吓了一跳，两个县？ 不是只有武宁县吗？ 怎么多出一个县？ 难道说江寒没有把工作做通，三河县也被列进去了？ 直到看到报纸，杨时锋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原来没有三河县，是林丰县和武宁县。 这下好了，期待已久的环保问责风暴马上开始！ 依照惯常的做法，京城会派来多部门联合的调查组，河洛省也要组织更大规模的调查组，进入高平市，进驻林丰县和武宁县。 蒋继钟这两个月一直在推动的清淤疏浚工程，自然停止。 杨时锋又仔细看了一遍报道，不禁暗自庆幸！ 如果当时没有听江寒的，现在他恐怕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哪儿还能坐在这里悠闲地看报喝茶？ 咦？ 杨时锋从沙发靠背上弹起，又看了一眼报纸。 蒋继钟不就是从林丰县来的吗？ 在这篇报道中，林丰县的情况比武宁县的严重多了！ 林丰县的挖砂同样也是用了清淤疏浚的名义，具体操作者就是作为常务副县长的蒋继钟。 蒋继钟当了三年常务副县长，就挖了三年的砂！ 在挖砂方面，蒋继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本地的挖砂力量不足，蒋继钟还外请。 河里的砂挖光了，就去挖坡砂！ 林丰县的路边，到处都支着巨大的筛子，还有从河里接过来的水管子，主要是洗砂！ 路边都是粘乎乎的泥巴浆子。 这两年，林丰县的财政状况极好，财政收入在全市前进了三名。 于是蒋继钟在市里大会小会都受表扬。 蒋继钟的这些事迹在报纸当中也有所提及！ 报道当中，对武宁县提及了几个职务较低的干部，比如河务局的股长、派出所长等，而林丰县则是提到了蒋继钟。 蒋继钟的麻烦大了！ 杨时锋看着江寒是越来越满意，这小子能量不小啊。 听张全和娄家慧说，江寒在京城并没有接触什么媒体和记者，哪知道人家不声不响地把事给办成了。 而且办得如此彻底、如此漂亮！ 想了想这小子在县长办公会上与蒋继钟对话时的不卑不亢，现在算是明白了。 江寒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央媒报道的具体内容。 江寒早就笃定，蒋继钟在三河县呆不长了，更有很能丢官。 别看今天蒋继钟刚刚去了“代”字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恐怕过不多久，蒋继钟就会黯然谢幕。 央媒的报道一出，一切都明朗了！ 人们综合这几个月的形势就会发现：蒋继钟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杨时锋只不过是给他舞台，让他表演得更充分一些罢了。 …… 蒋继钟在办公室拿着报纸，看着自己的名字，心中惊骇无比。 天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央媒点名！ 完了！ 有这些报道倒不太要紧，最关键的是这篇报道还配了一篇社论：《疯狂的决策者，失控的发展观》！ 林丰县的挖砂，连续三年都是自己主导的！ 现在的风向变了！ 以前做了多大成绩，现在就犯了多大错误！ 谷涛见此情形，走出了蒋继钟的办公室，到走廊上漫无目的地晃悠，后来居然推错了门。 …… 三河县的党政干部、普通群众一片哗然！ 因为央媒用很少见的头版转四版的方式对高平市两个县违法采砂现象进行了曝光。 两个县当中并没有三河县。 但是三河县县长蒋继钟的名字却屡次被提及！ 不少干部这才了解到情况，原来蒋继钟就是凭着疯狂挖砂才捞到了政绩，才从林丰县常务副县长的位置提拔到了三河县！ 蒋继钟从林丰县来到了三河县，上边追究起来，他照样跑不掉！ 庙跑不了，和尚也跑不了！ 对蒋继钟的狂妄早就不满的干部们都心情大悦。 心情最好的，当然是县委组织部部长张雅文。 “小江，这会儿说话方便吗？哦。下班以后，一起吃个饭。” 第88章 步步为营，步步惊心 江寒接完张雅文的电话，杨时锋道：“中午你去吧，毕竟是你老领导嘛。” 杨时锋又交待道：“通知，十点半，召开常委扩大会。所有在家的常委，县直各局委主要负责人参加。” 江寒也不用问是什么议题。 议题是明摆着的，学习讨论今天的央媒报道。 江寒出去找王书高汇报，王书高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寒，马上安排值班室通知。 当然，常委们由王书高本人通知。 通知县长蒋继钟的时候，王书高按下了号码又挂断，随即打给了蒋继钟的秘书谷涛。 十点二十几分，常委们提前来到了指定的会议室。 县长蒋继钟已经没有了一个小时之前的意气风发和志得意满，脸色明显有些灰暗，步子如同灌了铅。 只不过见到大家的时候，蒋继钟的脸上有了难得一见的笑容，甚至还带有一丝谦卑。 因为这次常委扩大会议，扩大的面达到了最大，所以会议室也就选择了最大的会议室。 县直各个部门包括县属企业的负责人也来了。 大家都在等县委书记杨时锋的到来。 会议室的门开了，走进来的是江寒。 江寒拿着杨时锋的杯子，提着杨时锋的文件包进来。 江寒在摆放水杯和文件包的时候，蒋继钟故意偏过头去。 “蒋县长好。”江寒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蒋继钟一阵恶寒，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来看自己的笑话！ 随口嗯了一声，算是有个回应。 与会人员的注意力其实都在这里，县委书记不在场，县长肯定就是会议的焦点所在。 其实，今天就算是县委书记杨时锋在场，焦点也是蒋继钟。 因为蒋继钟的名字上了央媒！ 恐怕他在全省都成了焦点人物，更不要说在市里和县里了。 今天的常委扩大会议没有通知什么议题，但是大家都有一定的政治敏感性，当然知道议题的内容。 大家想忽略掉蒋继钟都难。 江寒刚才故意放慢了摆放茶杯和文件的动作，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不少人都在感叹，江寒这家伙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眼看着江寒要倒霉了，但是突然之间又峰回路转。 但凡与江寒发生过冲突的，最后反而倒了大霉。 刘庆来就是如此。 现在又轮到了蒋继钟。 停止挖砂、修复河道，最初是江寒提出的建议，杨时锋进行了采纳。 蒋继钟一来，故意装糊涂，和杨时锋的决策部署反着来。 杨时锋一步一步地退让，江寒也全力支持蒋继钟挖砂，主动回去做了黄沟村的工作。 现在看来，杨时锋的步步退让，其实就是步步为营！ 蒋继钟下一步该如何走？可以说是步步惊心！ 两相比较之下，杨时锋才算得上高人！ 再想一想几个月来的事情，杨时锋之所以称为高人，是因为背后有高人。 这个高人就是江寒！ 前段时间，江寒到京城做媒体工作，看来是把工作做通了。 在高平市，林丰、武宁、三河几个县都把采砂作为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 这次央媒的报道偏偏没有提到三河县一个字！ 三河县安全了，唯一不安全的是蒋继钟，因为蒋继钟是林丰县挖砂的主导者。 在下面坐着的县河务局、水利局、国土局等相关部门的负责人都暗暗庆幸。 要是三河县以前的挖砂被报道出来，大家都完了！ 大家这才想起来杨时锋开会要求停止挖砂、修复河道了！ 几个月来的明争暗斗终于有了结果：杨时锋大获全胜！ 其他县都在疯狂采砂，而杨时锋反其道而行之，全力推动河道整治和生态恢复，并且已经在省、市媒体做了宣传，引起了较大反响。 在这场环保问责风暴中，林丰县、武宁县的违法乱象会把三河县的工作衬托得十分亮眼。 杨时锋在他的政治生涯末期，向组织和群众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大家正在思考呢，杨时锋进来了，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坐下之后，杨时锋朝左手的蒋继钟看了看。 蒋继钟有些心虚，对视了一下，马上移开目光。 杨时锋从文件包里拿出纸笔道：“今天临时把大家召集过来，主要议题是学习一篇报道。这篇报道虽然不涉及我县，但是足以给我们敲响警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人的教训要成为我们的经验。” 杨时锋左右扫了扫问道：“谁领学一下？” 领学，其实就是把报道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念一遍。 “蒋县长，你看——”杨时锋的话让蒋继钟一惊，这个快退休的老家伙终于不再隐藏了，开始对他发难了。 众目睽睽之下，让蒋继钟领学，要把央媒关于违法挖砂的报道给念出来！ 关键是，报道当中好几个地方点到了蒋继钟的名字。 不是表扬，是批评！ 杨时锋让蒋继钟来念！ 这相当于是把蒋继钟的脸往地上摩擦，摩擦完之后再踩上一脚拧一拧。 蒋继钟两个月之来有多狂，现在杨时锋的反击就有多猛！ 偏偏，蒋继钟还说不出什么。 县委书记，班长让你领学党媒的报道，你不答应？还讲不讲政治了？还讲不讲学习了？！ 蒋继钟恨不得把脑袋藏到裤裆里去。 “你看，是不是让明贵部长领学一下？”杨时锋问道。 蒋继钟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让他念，而是让县委宣传部部长李明贵念。 “我同意。”蒋继钟的声音低沉，这是他到三河县工作以来声音最小的一次。 李明贵只带了笔记本和笔，手头没有今天的报纸。 常委们都没有带报纸，如果带了报纸，明显是让蒋继钟难堪。 蒋继钟肯定是要倒霉了，但今后谁能说得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几起几落的人多了。 杨时锋皱眉道：“明贵部长，怎么了，你搞宣传的，连报纸都没有吗？” 李明贵连忙道歉，已经有工作人员从会议室的一侧把报纸递了过来。 虽然是挨批了，但李明贵心中高兴。 因为蒋继钟在县里轰轰烈烈地挖砂，而省报上关于三河县河道整治恢复的新闻没有断。 此时，杨时锋对他的批评，这是说给蒋继钟听的！ 第89章 蒋某人 李明贵开了口，念起了报道。 对于李明贵念的内容，在场的干部们都没有听进去，因为内容大家已经看过了。 有的人看了不止一遍。 大家都在看蒋继钟。 此时的蒋继钟当然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这里。 蒋继钟只能是强打精神，正襟危坐，眼皮都不敢抬，只能盯着眼前的茶杯，手里紧紧捏着一支笔。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内心却是煎熬无比。 江寒就在会议室旁边的一间小会议室里坐着。 这间小会议室是候会室，通常是参加某个议题的局直单位、乡镇领导坐的。 常委会不常召开，召开一次，安排的议题很多。 并不是所有的议题都需要局委和乡镇参加，涉及到的单位和乡镇才可以列席。 没有轮到的单位负责人一般都在这间会议室里等着。 在屋里等着的还有领导的服务人员，比如说县委书记和县长的秘书一般都坐在这里。 会议一结束，秘书都得赶到会议室去，替领导收拾文件、拿杯子。 今天的常委会只有一个议题，该参加的局委负责人全都进入了会议室。 此时，候会室的人并不多，除了江寒，还有蒋继钟的秘书谷涛，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县委办会务科长郭萍。 “小江，你去京城还真是把媒体的工作做通了！厉害啊！” 罗志华的称赞是发自内心的。 张全和娄家慧陪着江寒去京城做媒体的工作，罗志华是知道的。 罗志华不能给娄家慧打电话，但他可以给张全打电话。 毕竟张全是县委办的司机，罗志华就管着司机班。 据张全说，江寒在京城牛气得很，削了夏众集团章泽宇的面子，又把夏众电子的股价拉到了地板上！ 但是江寒却没有和媒体方面接触。 现在看，江寒是完全搞定了媒体。 无声无息中把大事给办了，这才叫牛批！ 更牛批的是，江寒只把三河县给摘出来了！而林丰县、武宁县的报道照发不误！ 难怪江寒扫了杨时锋儿子的面子，杨时锋依然用江寒当秘书，原因在此！ 现在看，不是江寒扫了杨时锋儿子杨杰的面子，而是江寒救了杨杰，甚至是救了杨时锋！ 改变杨时锋决策，让全县停止挖砂、修复生态的，正是江寒！ 现在，三河县的所有干部都轻松了！ 当然，县长蒋继钟除外，嗯，还有政府办的谷涛。 看看谷涛，前两个月多狂啊，狂得简直不知道他姓什么了。 跟蒋继钟一个德性。 也许是谷涛在政府办闲得太很，被压抑太久，猛一下得到重用，就如同范进中举一般，状若癫狂。 于是谷涛把以前受过的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借着县长秘书的特殊身份，逮谁跟谁呲牙。 据政府办的司机说，前一段时间称赞蒋继钟为改革派、先锋派的，正是源自于谷涛。 谷涛编了很长一段话，用信息的形式到处转发，为蒋继钟造势呐喊。 不少人都在感叹谷涛的好运气，哪知道霉运悄然而至。 这才两个月，从天堂就跌到地狱。 看看此时的谷涛，没有了一点神气，弯着腰、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像一个霜打的茄子。 郭萍与谷涛是同一年进机关的，谷涛还曾追求过郭萍，只是没成功。 上个月，谷涛还专门到郭萍的办公室，言语中透露出一种炫耀的味道。 当时，郭萍有些恼火。 的确，谷涛当上蒋继钟的秘书，前途顿时一片大好。 只要蒋继钟当选县政府县长，谷涛的副科就可以从虚职转为实职。 等到蒋继钟从三河县走，谷涛最起码可以干到正科实职，甚至可以提拔为副县。 大家都感到，谷涛的仕途将如同火箭一般的窜升。 谁知道，火箭的药还没点燃呢，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给浇灭了。 郭萍道：“谷科长，今天蒋县长刚刚高票通过，成为县长，值得庆贺啊。” 谷涛心中一痛，头也没有抬：“今天肚子有些不得劲，唉。” …… 常委会议室里，正在念报道的李明贵突然卡壳了。 因为他即将念到的三个字是：蒋继钟。 众人都玩味地看着李明贵和蒋继钟。 没有人同情蒋继钟，因为他在三河县玩得太过火了。 纯粹是欺负人家杨时锋快退休了，纯粹是利用了杨时锋必须保证他高票当选县长的这个空子！ 用这种方式想快速在三河县打开局面从而树立个人威信，有些太猴急！ 而杨时锋此时召开常委扩大会，让宣传部长念报道原文，就是为了让蒋继钟出丑！ 但是，大家都认为杨时锋这么做，合情合理！ 从个人来讲，杨时锋也是人，被新来乍到的县长拿捏了两个月，他利用一次会议出一口恶气，不过分吧？ 从整个三河县来讲，也需要开这样一个会，迅速地统一思想，立马停止挖砂！ 报道都出来了，如果还有人挖砂，那就是顶风作案、罪加一等。 所以，开这个会议，也体现了三河县委的政治敏感性。 李明贵开始念了，他居然玩了一个花招，把“蒋继钟”念成了“蒋某人”。 有几个县直单位负责人差一点笑喷。 噗呲，已经有人笑出声来了，又满脸通红，生生地忍住了。 杨时锋敲了敲桌子道：“明贵部长，什么蒋某人？你咋不念蒋委员长呢？” 噗呲，噗呲，下面坐着的局委负责人都快憋出了内伤。 李明贵继续往下念，又遇到了“蒋继钟”三个字，就直接念了出来。 李明贵心想，怕个鸟！ 县委书记让我念的，咱也不能偷工减料不是？ 影响力最大的党媒都点名批评他，蒋继钟还能有什么发展？ 李明贵念完了，大家都看向杨时锋。 杨时锋说道：“今天开这个会，主要是想让大家学会观方向、明正误！” “方向搞不对，你努力越多，错误就越大！” 杨时锋的声音很大，会议室比较老旧，声音都传了出来。 同样在小会议室等着的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笑道： “方向，其实就是跟对人。b跟着北，就是nb；b跟着南，就是sb。哈哈。” 谷涛恼火至极，罗志华分明在说他是个大傻b。谷涛一直看着地板，此时真希望地上有条缝好钻进去。 第90章 出丑 “同志们，我们干工作，不仅要低头拉车，更要抬头看路！” “这两年，从中央到省都在强调，不仅要发展快，更要发展好，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换取一时的发展！” “牺牲环境为代价来换取发展，这叫做畸形发展，创造的gdp，是带灰尘的gdp甚至是带血的gdp！” “但是，这种现象并不少见。为了发展经济，一些地方置环境保护于不顾，引进污染产业，包庇污染企业，还美其名曰‘先污染后保护’。” “问题是，这种发展模式早就被证明是行不通的，‘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欠下的环境破坏的债也是要还的。” “在上一次的县委常委会议上，我向大家强调了这一点，并且给大家透露，央媒已经对我们县进行了暗访。” “我们必须马上停止全县的清淤疏浚工程，集中人力、物力和财力，尽快修复河道、恢复生态。” “我们的这次会议形成了会议纪要，并且已经上报到市委。” “如此严肃的集体决定，大家居然置若罔闻！在座的常委们，还有县直各个部门都知道这个纪要，但是两个月以来，有谁提起过这次会议？” 杨时锋的话提高了，话筒传出的声音几乎都变形了。 是啊，一些常委开始反思了。 没有一个人向蒋继钟介绍这次会议的情况。 大家其实也都有看热闹的心理，县长和县委书记掐起来才好。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蒋继钟太强势了。 而且蒋继钟不可能不知道三河县正在做什么事情，他就是在装糊涂。 在一个装糊涂的人面前，你去提醒他，纯粹是自讨苦吃。 “我们搞整改两个月，我们整改的成效非常明显，省市领导还有全县的群众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们的整改成果得到了各方肯定，整改工作也得到了央媒的理解！” 此时，大家又想到了江寒。 江寒，一个小小的科员，去了一趟京城，居然把央媒的工作给做下来了。 以前，央媒只要报道哪个地方的负面新闻，这个地方就会马上派出工作组赴京协调。 能够协调下来的极少。 就算是由副省级领导带队去，也难以协调。 而江寒居然协调成了！怎么想怎么都想不通啊。 杨时锋的讲话仍在继续：“我看今天大家的思想波动极大，情绪很不稳定。有人说，今天的报道有林丰县、武宁县，明天或者是后天就该报道咱们三河县了。” “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三河县不会被报道。这次上级的问责风暴，与三河县无关。” 干部们又看向蒋继钟，思想波动最大、情绪最不稳定的就是此人啊。 杨时锋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直直地插进蒋继钟的心窝子。 “林丰县、武宁县只知道挖砂，不知道修复，眼睛都盯在了金钱上，早晚会出事！” 杨时锋说到这里，也没有意识到四个月前的他，眼睛也盯在了金钱上。 三河县这么穷，眼睛当然就盯在了钱上。 林丰县挖砂，这是蒋继钟主导和实施的。 难道杨时锋不知道蒋继钟是林丰县来的？ 或者杨时锋早就不把蒋继钟当回事。 “从现在开始，县政府要重新调整工作方向，回到上一次县委常委会的决定上来，不能一错再错！我们一定要认清大局，看清大势，坚持在大势下思考，在大局下行动……” 杨时锋这话几乎是指着蒋继钟的鼻子骂了。 此时，蒋继钟心里直骂杨时锋，讲话又臭又长，跟懒婆娘的裹脚布一样，不知道会议室里冷吗？ 因为报道出来的太突然，蒋继钟还没有来得及换下西装，此时的身子冷得够呛。 其他的常委们在会后都换了厚衣服，县直各部门、县属各企业的负责人也都穿得挺厚。 蒋继钟真想跺脚！ 但他在主席台上，尽管铺了台布，但台布却没有完全遮住前面，一跺脚下面就能看得到。 一个小时之前，蒋继钟还在骂会议室的代表们，说他们跺脚没有一点素质。 现在，蒋继钟连脚都不敢乱伸了。 此时，蒋继钟想到了很多，只要被央媒曝光，只要牵扯到的人，没有不受处分的。 并且，都是顶格处罚！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杨时锋这个老狐狸居然提前知道了央媒的动向。 当然，知道央媒动向并不难。 难的是把央媒摆平。 杨时锋没有对他讲这件事，就是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他倒霉！ 作为市里确定的优秀年轻后备干部，蒋继钟的路走得一直很顺。 哪知道这次栽了大跟头！ 县长肯定是当不成了！ 因为平沟村的泥石流，死了17人，刘庆来被降了三级。 平沟村的事并没有被央媒报道，影响其实并不大。 但这一次，林丰县被曝光了，蒋继钟被党媒点名了。 想逃都逃不了！ 就算是上级还有老领导想保住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蒋继钟越想越是害怕，再加上天冷，身子突然抖了起来。 蒋继钟马上喝起了水，茶杯里的水是热的，这样能让身体更暖和一些。 服务人员时不时地过来添水，蒋继钟一杯一杯地接着喝。 俗话说，天冷尿多。此时蒋继钟深有感触。 此时如果出会场，大家会认为他心虚。 蒋继钟只有忍住。 此时杨时锋还在滔滔不绝，蒋继钟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开短会、讲短话是多么的必要！ 蒋继钟毕竟是肉身凡胎，穿得薄，喝得多，尿意浓，身子又开始糠筛一般剧烈颤抖起来。 再不走，就要出丑了。 蒋继钟再也顾不上正在讲话的杨时锋了，脸色煞白，离开椅子。 因为尿急，蒋继钟一直弯着腰，碰到了杨时锋的座位。 杨时锋扭头看了一眼：“蒋县长有事？” 蒋继钟本想快步走的，只得回头道：“杨书记，身子不舒服，出去一下。” 因为回答了一句话，刚刚憋着一口气的蒋继钟突然泄了，身下一热。 第91章 不要失去你的个性 蒋继钟顿了一下，顿时憋不住了。 赶快加快脚步往外走。 这时，很多人发现了蒋继钟的异常。 天呐，蒋继钟的裤子湿了一大片！ 一个报道，党媒点名，蒋继钟终于是顶不住了。 他吓尿了！ 下面坐着的县直各部门、县属各企业的负责人都小声议论起来。 蒋继钟出去了，大概率是不会再返回会场。 杨时锋并没有注意到蒋继钟的出丑，只是感到他的确是脸色难看，病态十足。 也难怪，这次央媒的报道，对蒋继钟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 不过，杨时锋并没有抱以同情，这样的人，活该！ 蒋继钟走了，杨时锋就决定结束会议。 “同志们，下面的工作如何做，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用我多讲了。” “鹏华县长要把会议精神通知到各个乡镇，立即停止挖砂，立即转入河道的生态整治修复工作！” “政法委马上派出警力到各个重点河段，控制住正在挖砂的企业，包括他们的挖砂机还有各类运砂车。” “所有的机器不能动，就地查封！已经挖好的砂子一律不准运出，统统还砂于河！” “宣传部继续加大我县河道生态修复整治工作的宣传报道！” “纪委、组织部继续加大督促巡查力度，凡是胆敢怂恿企业继续挖砂的，或者是多方进行阻挠的，一查二抓三罚！” 安排完毕，杨时锋宣布散会。 往会场外走时，大家才注意到，蒋继钟坐在身边的时候，杨时锋又是讲形势，又是讲大局，又是讲道理，又是讲意义，罗里吧嗦，其长度比蒋继钟的还要长。 但是，听起来就是不厌烦！ 而蒋继钟一离开会场，杨时锋立马变得简洁起来，安排工作雷厉风行，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蒋继钟出丑了，可以说是杨时锋刚才给逼的，当然，更是他本人咎由自取。 蒋继钟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县委院子的，几乎是浑浑噩噩地。 谷涛看到蒋继钟出来，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跟了过去。 蒋继钟赶忙给司机打电话，把车开到县委院门口，赶快送他回公寓。 县委常委共有13人，除了一个常委副县长，其他都不是三河县人。 加上县人大、县政协的领导，也有一些外地的。 为了解决外县领导的住宿问题，前几年在县城的莲花湖边搞了一片地，盖了几栋楼，称为领导公寓。 蒋继钟得赶到公寓，把裤子换一下。 本来就冷，风一吹下面更冷。 此时，蒋继钟不愿意见到任何人，因为此时实在是太狼狈了，可以说是丢人丢到家了。 此时，突然看到谷涛跟了过来，可算是找到了出气筒。 “滚！谁让你来的？” 谷涛停住了脚步，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回去！我的东西还在会议室！”蒋继钟稍稍缓和了一下口气。 谷涛迈着机械的步子往院里走。 蒋继钟突然有一些伤感，放眼整个三河县，现在唯一没有看他笑话的就是谷涛。 司机莫名其妙地把车开了过来，蒋继钟上了车，默默无语。 快到公寓的时候，蒋继钟给常务副县长常鹏华打了个电话： “常县长，你组织开个政府常务会，贯彻落实今天的会议精神。我有点个人私事，这几天就先不去办公室了。县政府的工作，你先招呼着。就这样了，再见。” …… 江寒将杨时锋的杯子和包拿到会议室。 杨时锋看了看表，笑道：“小江，离下班还有时间，我们随意聊一聊。” 江寒感到杨时锋看似随意，但好像又很正式。 “杨书记，好几个领导给我打电话说是要见您。” 杨时锋说道：“见我干啥？我一个快退二线的人有啥可见的？虚情假意的，不理他们。” 杨时锋拿着茶杯坐到沙发上，指了一下对面的沙发：“坐下，随便聊聊。” 江寒坐下来。 杨时锋看着年轻帅气的江寒，心中羡慕不已，年轻是个宝，年轻就是好啊。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次又一次刷新了杨时锋的认知。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如此优秀的年轻人。 个性极强，办事能力极强！ 刚开始接触之时，杨时锋感到这小子应该磨掉个性。 但现在看，这小子的个性对他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他的个性来自于他的率真，来自于他对正义的坚持！ 就比如说，全县的清淤疏浚工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它的危害，但就是觉得先把县财政的窟窿给补上，别的县也是这么干的，包括杨时锋自己也是这种态度。 但只有江寒一直这么坚持，以他微薄的一己之力想改变县里的决策。 全县的他管不了，他就只管黄沟村和平沟村。 他不惜自掏腰包，给村民发钱，让村民跟挖砂的公司干架。 因为黄沟村是他的老家！ 如果江寒不固执，处处圆滑随大流，那么，还有如今这个局面吗？ 如果江寒没有个性，不敢坚持，那么，现在难受的恐怕不是县长蒋继钟，而是他杨时锋。 “小江，你的个性极强，这一点在官场来讲，实在是难能可贵。”杨时锋说道。 江寒道：“杨书记，我知道我这种个性是不适合官场的。有人说，当官实际是一门平衡的艺术，平衡各方，尽量照顾到各方的利益。所以，必须要虑事周全，或者说是左右逢源。” “当官不仅要讲政治，还要讲团结。延安时期，伟人就曾说过，政治就是把支持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对我们的人搞得少少的！” “但是我呢，自从回到村里当大学生村官，得罪了不少人。” 杨时锋道：“小江，你懂得倒不少嘛。只要当官，哪儿能不得罪人？一个领导，如果谁都说他好，那么他不会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和稀泥、无原则的面团官！” “你还年轻，不要过早地被磨掉棱角，反而失去了你的个性！” “年轻干部今后面临的情况比过去更加复杂，解决各种矛盾纠纷，推动政策落实落地，必须动真碰硬，没有应有的棱角怎么行？” “物有棱角而露锋芒，人有棱角才显风骨。” 江寒本以为即将退居二线的杨时锋会劝他收敛个性、磨掉棱角呢，谁知道他居然这么说。 第92章 大快人心 杨时锋此时已经敞开了心扉，将他从政以来的各种心得都倒了出来。 对于江寒，杨时锋既有欣赏，又有感激。 正是因为江寒的个性，才让他在全县年轻干部当中脱颖而出。 正是因为江寒处理问题的不拘一格，让大家看到了他独有的创造性思维。 几乎所有人，包括厌恶江寒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江寒是个可塑之材。 越是在困难多的时候，越是在形势复杂的时候，越需要有个性、有闯劲、有担当的人站出来。 如果一个年轻干部整天唯唯喏喏，处事老到，虑事周全，这样的人没什么大发展。 其实，不论是管一个部门，还是管一个地方，既需要守成之人，更需要开拓之人。 现在，有不少年轻干部，一入官场就开始学习模仿那些官场老油子，说话办事，拿腔拿调，像个小老头似的，让人一看就直皱眉头。 杨时锋不希望江寒变成这样的干部。 江寒仔细琢磨着杨时锋的话，又想起了刘在田的告诫。 刘在田说江寒暮气沉沉，没有年轻人应有的朝气和个性。 对江寒的要求，杨时锋与刘在田正好反过来了。 其实，这是每个人站位和视角的不同。 刘在田考虑的是江寒的未来，认为现在的江寒个性太强，个性太强的人不容易走到更高的位置。 杨时锋所站的角度是县以下，县以下的干部都是干具体事务的。 干具体事务，就得冲锋陷阵，勇往直前。 没有个性的人打不了硬仗，啃不了硬骨头。 而那些坐阵中军帐的，他们思考的是战略全局，需要有全面辩证、统筹统揽的思维。 杨时锋的官虽然不大，但不代表他没有水平。 每个人因为家庭背景、学历层次、年龄结构、岗位阅历、机遇把握等方面的不同，都有各自的发展上限。 杨时锋虽然官不大，但毕竟是主政一方。 河洛省共158个县，158个县委书记。 而河洛省人口过亿，三河县人口近百万，能当上县委书记的，可以说是人中龙凤。 一个县，除了没有外交和军事，其余的与国家无异。 有人说，管好一个县，就能管好一个市，也能管好一个省。 因为县里的事务无所不包，一个省只不过是一个扩大的县。 今天杨时锋所讲，江寒感到受益匪浅。 江寒一边聆听一边思考，杨时锋都看在了眼里。 …… 快下班的时候，张雅文给江寒打电话，让他到城壕路的胡辣汤馆那里等着。 江寒到了地点，张雅文的车就到了。 午饭安排在了一个特色农家院，其特色是“菜干饭”。 在县城周边有不少这样的特色农家院。 家在外地的常委们平时吃饭基本在饭堂。 但在饭堂吃饭也有诸多不便之处，特别是要进行个别交流时，就要另选他处。 县城倒是有几家酒店，但这种地方更是嘈杂。 进去吃个饭，容易被人认出来。 也并不是说常委们进去吃饭就是公款吃喝，而是他们与谁在一起吃饭容易引发大家的各种议论。 于是常委们经常让司机或者是比较亲近的工作人员，到县城周边十公里半径之内找一些农家饭店。 到这样的地方吃饭，除了司机和客人，基本上没人知道。 张雅文选的这个院子外面仅仅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菜干饭”，很是随意和简陋。 但其实这家的饭菜不贵，很对张雅文的胃口。 院子里住着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 男的过去是一个乡的初中教师，因为合村并镇，加上学生越来越少，学校也进行了合并。 因为与乡里管教育的副乡长顶牛，一气之下辞职了。 在外面打了几年工，前些年回到县里，开了这家小饭馆。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对夫妻也没有心思把饭馆做大。 干饭，在南方叫米饭，在这里叫干饭。 三河县有水，种稻有上千年的历史。 层层梯田稻花香，蛙声连天把歌唱，曾有高山水利化的“小江南”之称，盛产大米。 三河县大部分人都有吃米的嗜好，菜干饭是家常便饭，家庭主妇几乎人人会做。 张雅文介绍说，这家做的菜干饭，软硬适中，米中渗透着菜香，菜中滋润着米味，入口醇香，越嚼越有味。 不一会儿，政法委书记陈利民到了。 两个司机安排在另一个小房间。 此时，只有张雅文、陈利民和江寒。 在外人看来，张雅文和陈利民有矛盾，其实不然。 当时陈利民要把江寒调到政法委机关工作，人还没有到县城就被张雅文给截胡了，最终江寒进了组织部。 其实这事，张雅文和陈利民早就说开了。 陈利民也不是小气之人。 张雅文这么一解释，两个的关系不疏反密。 陈利民在常委中算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因为他没有什么进取的欲望。 团职干部转业被降了一职，就算再恢复到县团级，也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一转业，陈利民的人脉关系基本上没用了，转业回来之后他也不刻意去结交和经营，所以就没有再上升一步的可能。 在一些重大的问题上，陈利民不会轻易被他人的意见所左右。 说句难听的话叫：不听劝，老撅头。当然，陈利民也由此赢得了不少人的尊重。 江寒没想到陈利民会过来。 自从调到县委组织部而后到县委办，江寒还没有单独与陈利民在一起说过话。 江寒诚恳地向陈利民道歉。 陈利民哈哈一笑道：“小江，道什么歉呐？！不过，不得不说，你干得不赖，整得不穰！” “尤其是这一次，可以说是大快人心！” 陈利民已经不把江寒当作外人，说话相当随意：“娘的，那个蒋继钟算什么玩艺儿？！该！” “还没有到年关，要是能买到鞭炮，我都想亲手放它一万响！” 与陈利民的高兴相比，张雅文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雅文的心情愉快，原因是多方面的。 上午，蒋继钟当选为三河县人民政府县长，尽管这个结果早就注定，但张雅文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就如同喉咙里飞进了一只苍蝇，咽不下、吐不出。 但是仅仅是半个小时，这只苍蝇终于是吐出来了！ 在会场时，张雅文的手机收到了一个信息：央媒报道了林丰县、武宁县违法采砂现象。 一回到办公室，张雅文更加兴奋，因为她看到了蒋继钟的大名。 刚刚当选为县长的蒋继钟被卷入问责风暴和舆论漩涡，县长绝对是当不成了！ 那么，市委究竟会选谁当三河县的县长？ 第93章 江寒说了，江寒说了，江寒说了 菜干饭上来了，陈利民吃了几口之后大加赞赏。 “今儿高兴！小江，怎么样，咱们整它几杯？” 张雅文道：“陈书记，中午喝酒不太好吧，下午万一开会呢？” “咱也不多喝，怕啥？上午刚刚开完会，下午不可能再开了。我已经安排人到重点河道去查封挖砂机器和车辆。” “下午杨书记找小江呢？” 陈利民当即给杨时锋打起了电话：“杨书记，今天我特别高兴，中午跟你的秘书小江喝几杯咋样？好，好，哈哈。” 江寒都愣了，陈利民为了跟自己喝酒，居然替自己给杨时锋请假。 杨时锋都答应了。 “小江，放心吧。杨书记跟我一样高兴，说不定在家里小抿几口呢。” 常委当中，杨时锋的年龄最大，虽然和大家一起住在领导公寓，但他把老伴接了过来一起住。 张雅文笑了笑：“陈书记，那就放开喝吧。下午开始忙的，是县政府。” 今天的情况很特殊，杨时锋憋了两个月的气终于放出来了。 有如此局面，几乎都是因为江寒，所以江寒喝上几杯酒，杨时锋不会有什么意见。 张雅文也有一些酒量，陪着陈利民和江寒小酌了几杯。 而陈利民的劲头上来了，拿过了大杯和江寒喝。 张雅文看到这个情形，怎么看怎么怪异，一个县委常委居然跟一个小小的科员拼酒。 …… 其实，中午在一起吃饭小酌几杯的还有县委宣传部、统战部的。 因为他们最为轻松。 此时，焦头烂额的是县政府，特别是常务副县长常鹏华。 县长蒋继钟自从离开会场后就没有再出现，一头扎进了领导公寓。 就连午饭都是司机给他从饭堂打回去的。 蒋继钟说是身体不舒服，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今天的蒋继钟丢大人了。 因此，常鹏华作为县政府党组副书记、常务副县长，必须站出来主持大局。 上午的会议，杨时锋强调的十分严肃，全面停止挖砂，重启河道整治，任务太重了。 常鹏华中午没休息，召集会议，给各个副县长、项目组长分了工，并分头把会议精神传达到了全县26个乡镇（办事处）。 …… 黄沟村，从村口到挖砂现场，排满了大车。 毕老三在这里挖砂已经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时间，毕老三把江寒所规定的地方给挖得差不多了，砂堆在路边，就等着车过来拉。 所有的车都来了。 摸了摸砂，大小均匀，质量上乘！ 经过了好几次波折，终于赚到钱了！ 看了看一辆又一辆车，毕老三点了一支华子。 这时，路口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 来了两辆摩托，一个居然是苍山乡派出所长开着摩托，后面坐着苍山乡的乡长赵宏业。 毕老三满脸堆笑，快步迎了上去。 停好摩托，赵宏业说道：“毕总，县里紧急会议，立即停止挖砂！” 啊，毕老三嘴角叼的烟掉到地上。 “赵乡长，又停了，咋回事？” 赵宏业道：“刚刚得到消息，咱们市的挖砂，捅破天了！” 捅破天了？ “报纸都报道了，说是林丰县、武宁县被点名批评。咱们的县长蒋继钟也被点名。” 赵宏业说：“县里刚刚开完会，所有挖砂行动一律停止，挖出的砂还有机器、车辆统统不能动，就地封存。” 毕老三大声道：“怎么可能？” 黄沟村的支书黄承印赶过来了：“毕总，这消息真的不能再真了。” 毕老三朝司机们吼道：“快装砂！” 黄承印说道：“毕总，不能装啊。你今天哪怕是带走一筐子，也是犯法！” “我给县里掏过了钱，我挖出的砂，不让运？？”毕老三手一挥：“装！” 派出所长大吼一声：“谁敢装砂？所有的机器都扣下！” 这时又过来不少干警，因为路上大车太多，他们的车过不来，所以只有步行过来。 “大力，组织一下交通，把运砂车都开到河沙滩里，排好！” 毕老三彻底蒙圈了。 黄承印说道：“江寒给俺打电话了，说是杨书记强调了，谁挖的砂谁恢复，这叫还砂于河！” 毕老三生气了，指着几个山一样的砂堆：“你说的意思，我挖出来的砂还得给你们填回去？” 赵宏业说道：“毕总，杨书记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还砂于河，就是要恢复河道生态！别怪我不通融，这事要是干不好，就得掉帽子！” 毕老三的声音都带着哭腔：“没这么欺负人的，没这么欺负人的！” 一个月时间，几乎是夜以继日，挖出了这么多的砂，现在不仅不让卖了，还要把机器和车辆给没收。 更过分的是，还要把挖出的砂再给填回去！ 把砂回填所需要的费用与挖出河砂的费用基本相同。 黄承印说道：“毕总，江寒说了，你们可以走了，不用把砂填回去。” 江寒！又是江寒！ 毕老三突然感到，莫不是江寒在捣鬼？ 我作为三河县人见人怕的人物，居然被别人捣鬼？ 每每想到江寒，毕老三都是好一阵怀疑人生。 赵宏业急了：“不行，必须回填。不回填，我对县里没法交待。常县长下了死命令。” 黄承印说道：“赵乡长，江寒一个月前就说了，黄沟村今后来的游客会很多，需要配套垂钓园，得在河边挖三到四个大坑，当作鱼塘。” 鱼塘？ 毕老三立马想起来上次杨杰给江寒发短信的时候。 江寒当即回复，欢迎他到黄沟村投资建设垂钓园！ 黄承印继续道：“想在河里挖鱼塘，但是俺们黄沟村没有挖砂机，毕总原先的几台挖砂机让平沟村的给砸了。所以说，只能同意让毕总过来挖俺们黄沟的砂了。” “江寒说了，下一步我们村要扩大民宿的规模，需要不少河砂。游客来，也需要吃鱼。所以说呢，挖鱼塘和建民宿可以同时搞。” “江寒说了，毕总的公司实力强，挖几个鱼塘也不费啥事。” “江寒说了，毕总是有社会责任心的大老总，这一个月也不算白干，这是为扶贫工作做贡献，大家一定会记住毕总的贡献。” “江寒说了……” 毕老三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第94章 人来人去 黄承印上午就接到了江寒的电话。 此时，黄承印这才搞清楚江寒的打算。 一个月前，江寒同意毕老三的公司进河道挖砂，黄承印心里还直犯嘀咕。 江寒给大家发钱，成立了护河队，坚持了一年多，把县长和县委书记都给得罪了。 后来江寒居然说动了县委书记杨时锋，停止全县挖砂。 新来了一个县长跟杨时锋对着干，江寒居然首先认怂！ 难道杨时锋的威信还不如新来的蒋继钟？ 观察蒋继钟的所作所为，黄承印作为一个老支书，感觉到这个人早晚会倒霉。 只是没想到蒋继钟的霉运来得这么快。 现在看，江寒一个月前就有所预料！ 所以，江寒当时对毕老三提出了几个条件。 其中，江寒划定了三个地方让毕老三挖。 这三个地方不是在河道中间，而是在山边。 现在看来，这是一年四季都不会断水的鱼塘，不仅可以垂钓，上面放上几只游船还可以玩耍。 江寒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把毕老三给算计得死死的。 毕老三这次还真的鸡飞蛋打了。 赵宏业听到这里，头皮都有些发麻。 真不知道黄承印是不是在吹牛皮。 要是黄承印所讲都是真的，江寒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 杨杰没有在黄沟村。 他只是跟着毕老三来了一次黄沟，看了看挖砂情况。 他的身份特殊，所以必须控制在黄沟村露面的次数和时长。 此时，杨杰接到了毕老三的电话，不禁长叹一声。 江寒这个人简直是成精了！ 每一个节点都卡得那么准！ 不仅是全县的大工程，包括他黄沟村的垂钓园，他都是算无遗策！ 他把毕老三当作陀螺一样耍得团团乱转。 毕老三等于是给江寒、给黄沟村免费干了一个月的活。 先不说毕老三，就连刘庆来、蒋继钟这样的人物也被江寒给弄倒了。 杨杰今天专门被老爷子叫回家，老爷子满脸兴奋地让他看一张报纸。 杨杰明白了，江寒可以说是他们杨家的贵人。 过去的几个月，杨杰还一直把江寒视作他的肉中刺、眼中钉。 要不是江寒，现在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要是三河县像林丰县、武宁县一样被报道，老爷子恐怕提不了副厅。 也幸亏江寒一直向老爷子提醒，如果还和毕老三合伙，他恐怕也跑不掉。 杨杰已经得到了消息，林丰县、武宁县已经开始采取措施，对参与过非法采砂的人员尤其是公司老板实施监控。 下一步中央和省都会派出调查组，要是挖砂老板都跑掉了，到时候怎么调查？ 不用说，这些参与过非法采砂的人员，有一大部分要进监狱吃牢饭了。 想到这里，杨杰不禁一阵后怕。 要是当时和毕老三联手了，进入武宁县挖砂了，说不定他和毕老三都被扣在了武宁县。 “毕老三来电话了？以后，少跟他来往！”杨时锋批评道。 杨杰此时才佩服老爷子。 老爷子就是有远见啊。 王书高把江寒撵出了县委办，老爷子也能把江寒给捡回来，继续让他当秘书！ 由此看来，可能老爷子早就知道这个江寒不一般，早就了解了他的背景。 能轻轻松松搞掂央媒的人，能简单吗？ “以后，要是见了江寒，客气点！”杨时锋又点醒杨杰：“榜样就在身边，而你偏偏是人拉着不走，鬼拉着飞跑！” 杨时锋告诉杨杰，江寒在京城出手四千万，买下了一个四合院。 杨杰此时后悔不迭。 江寒是老爷子的秘书，不仅办事能力突出，赚钱的本事也大得吓人。 可惜的是，老爷子马上要退到政协了。 到时候，江寒不再当秘书，自己腆着脸去找，江寒会搭理自己吗？ …… 对于党媒的报道，各级的反应都十分迅速。 十天之后，京城调查组来了，省里成立的调查组来了！ 省里的调查组由纪委副书记带队，其严肃程度不言自明。 高平市从市直各部门抽人与上级工作组一同进驻林丰县和武宁县。 但人员还是不足，市里又从各县抽调人员。 省里从外市抽调警力，将林丰县、武宁县违法采砂人员控制起来。 当然，一些嗅觉灵敏的挖砂老板听到风声跑掉了。 高平市委市政府正常的工作节奏被打乱了，林丰县、武宁县更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这两个县倒霉，其他县（区）自然是高兴了，甚至是幸灾乐祸。 不管林丰县、武宁县的成绩如何亮眼，财政收入如何靠前，现在都没用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的成绩一票否决，都得归零。 年底的综合排序不用说，林丰县和武宁县一定是垫底的。 在各级调查组来之前，高平市先后召开了常委扩大会和市委专题会，针对央媒报道中提出的问题，要求各县（区）逐条对照、逐项整改。 两次会议都是由各县（区）党政一把手、纪委书记、常务副县（区）长参加。 林丰县、武宁县在大会上被批得一塌糊涂，两个县参加会议的领导干部头都抬不起来。 三河县参加会议的领导则是扬眉吐气，一脸自豪。 当然，蒋继钟除外。 因为书记和市长都多次提到三河县，提到杨时锋，全都是褒奖之词。 很多人这才发现三河县几个月前就停止挖砂、修复河床生态，还在省市媒体广泛宣传。 当时三河县的这一举动还不为大家所理解，有的市领导特别是分管财政的常务副市长私底下对杨时锋还颇有微辞。 现在看，还是三河县会抓工作！ 从每季度、半年的各项数据和指标来看，三河县基本都是垫底的。 但没想到到最后，三河县成了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杨时锋居然带着三河县打了一个翻身仗。 上级调查组来之后，市委又召开了全市处级以上干部大会，会议传达学习了国务院、河洛省两级领导对这个报道的重要批示。 十分恶劣、极其严重、严惩不贷、追究到底等字眼时不时地冲击着干部们的神经。 会后，蒋继钟正准备随着杨时锋等人返回三河县，却被调查组工作人员当场拦下。 二十天之后，调查组就查清了事实，写出了整改报告。 林丰县、武宁县的副县级干部抓了四个，科级以下干部抓了六十多人，大多都是有关县直部门负责人和河道所在乡镇的负责人。 受到撤职、警告等处分的多达几百人。 被关起来的违法采砂人员达四百余人。 市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公安局联合下发通告： 涉砂犯罪在逃人员主动到公安机关投案，构成自首的，可依法从轻或减轻处罚。 在规定期限内拒不投案自首的，司法机关将依法从严处罚，对窝藏、包庇涉砂犯罪在逃人员，帮助涉砂犯罪在逃人员毁灭、伪造证据，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的，将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三河县干部群众最为关心的蒋继钟也有了处理结果。 免去蒋继钟三河县县委副书记，提请人大免去蒋继钟三河县人民政府县长职务。 蒋继钟从正县级降为正科级，调任高平市属企业金樽酒业，任销售科长。 仅仅是三个月时间，蒋继钟就从云端跌落谷底，让人们唏嘘不已。 鸟飞鸟落山色里，人来人去红尘中。 蒋继钟的事情很快被人淡忘，三河县主要领导的安排又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第95章 江寒怎么安排? 中央和省调查组的调查报告已经新鲜出炉，省领导当即批示，召开全省违法采砂整治工作大会。 会议原文学习了关于高平市违法采砂的调查报告，高平市市长、林丰县和武宁县的代县长都上台作了深刻检查。 林丰县和武宁县的县长刚刚被撸。 这次大会，省里党政一把手分别讲话，一个安排部署下一步工作，一个提出了明确而严肃的要求。 书记在讲话中严肃批评了高平市，同时对三河县提出了表扬，点到了县委书记杨时锋的名字。 在全省大会上，三河县得到了表扬，这也是近五年来的第一次。 杨时锋没想到在他从政生涯的末期迎来了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所有人都知道，杨时锋副厅级稳了。 并不是所有县委书记平稳退休都能享受副厅级。 省报、省电视台又集中火力，对三河县河道整治、生态恢复的经验做法给予了报道。 三河县的做法，与林丰县、武宁县违法采砂乱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省里的会议一开，省媒的报道一出，杨时锋的去向就明确了。 杨时锋离开三河县，任高平市政协副主席。 同时，三河县的班子也发生了大变动。 高平市新华区委书记高升起任三河县委书记。 县委组织部长张雅文任县委副书记、被提名为三河县人民政府县长。 县委办主任王书高挪了一下位置，从县委办主任改任县委组织部部长。 县委办主任暂时空缺，县委办由副主任罗志华暂时主持。 这次三河县的官场变动当中，收获最大的是杨时锋和张雅文。 杨时锋顺理成章地提拔为副厅到市里了。 杨时锋强烈推荐张雅文提拔为三河县县长，得到了市委领导的高度重视。 第一次推荐的时候，杨时锋的理由都比较充分，是为了高平市多出干部。 由于种种原因，蒋继钟最后当了三河县的县长。 没想到，蒋继钟刚刚当选为县长就马上被党媒点了名。 杨时锋在第二次向市委推荐张雅文的时候，分量就更重了。 这一次杨时锋有了省委领导点名表扬的加持。 市委重用蒋继钟已经证明是一个错误。 因此，这次市委终于把张雅文放到了三河县县长的位置上。 三十五岁的县长，而且是女干部，张雅文一下子成了高平市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杨时锋在离开三河县之前，在张雅文的陪同下，去了一趟黄沟村。 作为秘书的江寒当然也跟着。 杨时锋的意图很明显，黄沟村还有平沟村的发展路子是对的，谁都不得干扰和破坏。 杨时锋虽然退二线了，但他要认真起来，三河县也得小心应对。 作为市政协副主席，可以随时回来调研，写成提案直送市政府，市政府还得认真办理。 还可以随时写成报告，递交给市委。 这就叫参政议政！ 省安监局关于平沟村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的建设方案已经通过，省里确定了一家公司。 等到开春之后就开始建设，包括灾难博物馆、气象教育馆、现场警示教育点、播放灾难片的3d电影院以及会议室等等设施。 相关的教育培训教材都正在编写之中。 在乱石岭上为村民建木屋也开始了，承建单位是省城一家公司。 平沟村民们还住在帐篷里，尽管天很冷，条件很艰苦，但是他们都看到了巨幅公示栏上的彩色规划图，看到图中的木屋与正在建设的很吻合，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杨时锋带着张雅文、江寒还有苍山乡的领导去慰问平沟村民。 村民们都真心地感谢党和政府。 有二十来户本来都很穷的人家，家里的房子破烂不堪，有的墙裂缝，有的上面漏雨。 经过一次大灾难，大家反而是因祸得福。 政府出钱给大家盖房子，并且这房子还这么高档，以后还能接待游客，吃上旅游饭。 一路走过去，杨时锋和张雅文都感受到了平沟和黄沟村民对于江寒发自肺腑的感激。 可以说江寒的出名和起步，都是在这里。 农业、农村、农民，这始终是一个农业大国、农业大省需要始终关注的。 江寒自从回到黄沟村当大学生村官，就一直在保护着黄沟村生态，在此基础上发展旅游，带领群众脱贫致富。 江寒与有关部门“作对”，跟县里的决策对着干，其实都是为了黄沟村的生态保护。 为此，江寒采取了一切可以采取的措施，甚至还有不少偏激的怪招、歪招、损招，一度引起了大家的误解。 想给江寒制造麻烦的人不少，但最后的赢家还是江寒。 究其根本是因为江寒的出发点是好的、站立点是对的。 为了家乡、为了农村、为了乡亲，这也许就是江寒无所畏惧的底气所在。 没有这一基点，哪怕是拥有再多的技巧、再高的智慧，这个人都不会有大格局。 来到河边，杨时锋看到了一个木牌子，阴刻着垂钓园三个字。 一问之下，黄承印介绍说，这是毕老三用一个月时间“免费”为黄沟村挖的。 听完之后，杨时锋乐得哈哈大笑，张雅文也忍俊不禁。 没想到毕老三，三河县有名的大能人，居然被江寒给耍了。 多多少少带着一些小孩子意气。 到这时，杨时锋才意识到，江寒才22岁。 回到伴山房，杨时锋一下子就觉得周身放松。 坐在二楼的露台上，沏一壶茶，看一带山，观一片云，突然间觉得这才叫生活！ 从政几十年，一直紧紧张张，忙忙碌碌，现在可以静下来了，慢下来了。 江寒说要把伴山房民宿与平沟村的木屋群结合起来，打造一个山地休闲康养度假地，杨时锋感到一定能做成。 “雅文县长，黄沟村、平沟村其实可以考虑成立一个联合党委，这样一来，就可以把两个村统到一起，便于今后旅游业的发展。” 杨时锋提出了一个建议。 张雅文道：“去年，组织部带头到黄沟村调研，后来各个部门也都来了。就准备把黄沟作为一个综合性的典型推出去。后来事情太多，也就放下了。” “杨书记，下一步，小江怎么安排？”张雅文不急于推出黄沟村的典型。 她已经不是组织部长了，她是县长。 黄沟村的旅游只是起步阶段，要推也只能从基层党建的角度来推。 如果按这个角度推的话，其功劳都算到了组织部长王书高和县委书记高升起的头上。 张雅文现在最关心的是杨时锋要把江寒安排到哪里。 第96章 去政府办 新任命的县委书记高升起还没有到位。 此时，杨时锋是不能动干部的。 但是，杨时锋把他的秘书安排一个岗位，任谁也说不出二话。 江寒还只是科员，还不到职务晋升的最低时限，杨时锋对江寒的安排，也只是岗位的变动。 杨时锋在得知自己的去向后，跟江寒谈了两次。 江寒对于到哪去都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杨时锋感到江寒应该有在乡镇工作的经历，但是现在把江寒放到乡镇去，连个副乡长或或副镇长都当不了。 就凭着江寒的个性，乡长、书记都会打压他。 等到几年之后，杨时锋从政协退了，影响力彻底消除，想帮江寒也帮不上了。 如果江寒是副科，杨时锋就敢把他放到乡镇去，甚至直接让他当乡（镇）长。 去县直其他部门，感到也不合适。 特别是组织部不能去。 杨时锋已经感觉到王书高是在刻意打压江寒。 王书高为了儿子的前途时不时地给江寒制造难题，器量未免小了点。 王书高挪到组织部，江寒去了就等着穿小鞋。 留在县委办其实最有利于江寒的成长进步，但是不确定谁来当县委办主任。 最好的去处就是：县政府办。 因为张雅文当了县长，江寒去县政府办就如鱼得水。 张雅文得知要当县长之后，就想把江寒要到县政府办公室。 只是稳妥起见，张雅文没有提出来。 张雅文提出来的话，就等于是给江寒贴上了她的标签，也不知道新来的县委书记高升起如何想。 那种敏感的小心眼领导多了去了。 杨时锋提出来，其意味就大不一样。 杨时锋要把秘书安排到县政府办，跟张雅文没关系，张雅文只是落实老书记的指示。 但杨时锋对于江寒的安排也没个态度，张雅文感到杨时锋会不会把江寒往市里面推荐？ 像江寒这种既能写材料又能办事的年轻干部，市里各个部门绝对会抢着要。 因此，张雅文忍不住了，直接问杨时锋关于江寒的安排。 此时，在露台上另一张桌子边坐着的苍山乡书记、乡长都竖起了耳朵。 杨时锋道：“我本来想把小江推荐到市里的。但一想，过早地去上级机关，不一定是好事。” 张雅文心道，果然，肯定有市里哪个部门给杨时锋打了招呼。 “后来想了想，还是让小江去政府办吧。你把小江从村里抽调到县委组织部，今后你继续带他。” 杨时锋说完，张雅文笑了：“坚决贯彻落实杨书记的指示！” 江寒赶紧站起身来：“杨书记，张县长，你们对我的关心，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啥也别说，好好干就行了！” 杨时锋此时已经把江寒当作他的后辈来看待了。 在县里工作六年，杨时锋先后有两个秘书，上一任秘书鲁子明安排到县财政局当一把手了。 刚开始是财政局党组书记，现在是书记、局长一肩挑了。 财政局局长因身体和年龄原因，提前两年办了病退。 自从蒋继钟来县里之后，杨时锋感到鲁子明的心态发生了微妙变化。 鲁子明好像时时处处回避着曾当过杨时锋秘书的事实。 就像蒋继钟当时安排重启所谓的清淤疏浚工程，鲁子明作为财政局党组书记，始终没有提出异议。 其实就是看杨时锋已经是快走的人了，蒋继钟肯定在三河县一手遮天。 鲁子明这么做，就是在趋利避害。 但是鲁子明却没有向杨时锋作任何解释。 这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窝囊蛋！跟江寒比差远了。 江寒是有个性，但人家有血性，爱憎分明，这样人的一旦对你好，那就是掏心窝子的！ 杨时锋此时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杨杰，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在省城上了个普通本科不想找工作，回到市里，倒腾倒腾这个，折腾折腾那个，啥都没干成。 还得给江寒说一说，让江寒好好管教管教杨杰。 杨杰虽然比江寒大几岁，但他对于有实力的人是佩服的。 杨时锋让江寒到县政府办跟着张雅文，坐在另一桌子的陪同人员都不意外。 张雅文三十五岁当县长，再加上是女干部，在全市都是数得着的，前途自然远大。 江寒是张雅文发现并挑选进组织部的，江寒的未来也是一片光明。 按常规，上任领导秘书都会被人摁着不动。 那是常规，也有不是常规的时候，就比如现在的江寒。 县委书记走了，但县长却是县委书记一手推荐的，县长又是江寒的老领导。 杨时锋离开三河县，对江寒没有任何影响。 …… 张雅文当即安排江寒到县政府办综合科。 江寒并没有马上到县政府办报到，毕竟还要陪着杨书记在县里转两天。 如果杨时锋是一步退休到位，他就不会转了。 现在，杨时锋的身份是高平市政协副主席，市政协想在哪里转就在哪里转，任何人也挑不出毛病。 市政协办公室和县委办、县政协联系好了，两天后就派人到县里接杨主席。 两天后，江寒和张雅文陪着杨时锋到了市政协。 市委组织部长专门把杨时锋、张雅文叫到了组织部会议室，新任三河县委书记高升起也在。 几个人交流沟通了一会儿。 江寒作为工作人员在一旁坐着。 高升起好几次有意无意地向江寒看过来。 江寒总感到高升起的目光很复杂，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自在。 在市委组织部，杨时锋向高升起介绍了三河县的大致情况，工业、农业、城建、干部队伍状况等等。 高升起当即表示，希望杨主席今后继续关注和支持三河县的经济社会发展，欢迎杨主席随时回三河县帮助指导工作。 会谈结束之后，市委组织部长叫来常务副部长胡战新，让他跟高升起、张雅文一起去三河县。 杨时锋不是调离，而是提拔到市政协，所以杨时锋也用不着跟三河县的干部们道别。 去年省里制定了一条规矩，干部们不要搞迎来送往，退休就退休了，不要搞什么告别和欢送。 所以，市委组织部就简化程序，直接让常务副部长带着高升起去县里宣布任命。 胡战新带了两名工作人员，组织部派了一辆中巴。 张雅文让司机把车开回三河县，带着江寒和高升起都坐在中巴上。 第97章 一个县长两个秘书 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胡战新很健谈，一上车就谈笑风生，一改组织干部不苟言笑的刻板印象。 高升起和张雅文过去不认识，再加上一个是新任县委书记，一个是新任县长，在一起本来有些尴尬。 但胡战新一路上却把气氛搞得很活泼。 在中巴上，水小满给江寒打来了电话。 因为有领导在，江寒把电话挂掉了。 水小满又打了过来，江寒这才起身到中巴的最后一排接听，并小声说道：“我陪领导在车上呢。” 水小满道：“看你的胆子吧，怎么越变越小了？！陪着张雅文县长，你至于那么小心翼翼的吗？” “有其他领导在，说吧，什么事？” 江寒看了一眼前面，正好与扭头的县委书记高升起的目光相遇。 水小满道：“你的岗位不错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过分了啊，不能开领导的玩笑！” 江寒才二十二岁，张雅文都三十五岁了，水小满这话纯粹是在瞎扯。 “我就知道你会想岔，怎么，你还真看上张雅文了？不过，张雅文长得也不错，对痴情少男正是有魅力的时候。” 水小满越说越离谱了。 江寒正想打断，水小满道：“张雅文县长的秘书定了，是个美女哟！你到县政府办，肯定与她搭档！” 幸亏中巴车前后的距离够长，要是刚才与水小满的对话让张雅文听见了，肯定尴尬。 …… 回到县里，下午就召开了全县干部大会。 胡战新在会上宣布了市委的任命，县委书记高升起作表态发言，没有拿稿子，但讲得很丝滑，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给干部们留下的印象不错。 张雅文没有作表态发言，因为她是县委副书记、代县长。 此时作表态发言，等于是不把人大代表的选举看在眼里。 江寒没有参加会议，而是到县政府办报到。 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刘卫民对江寒很客气，因为他了解江寒。 当然，他对江寒的了解也是近两个月的事情。 江寒到县政府办，听起来是杨时锋亲自安排的，实际上是张雅文县长要来的。 甚至可以说，江寒就是张雅文县长的嫡系。 县政府办公室比县委办公室低半格。 县委办主任是副县、县委常委，而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是正科。 刘卫民把江寒领到综合科，综合科长叫程海，对江寒也很客气。 综合科连程海是四个人，江寒一来就是五个。 程海长得很憨厚，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握住江寒的手：“哎呀，早就知道你要来，欢迎欢迎！” 屋里三个人纷纷起身和江寒握手。 江寒谦虚地说：“今后向大家多多学习，请大家多多帮助。” 程海说道：“客气啥呢，不说别的，就说写材料，我们大家都得向你学习。” 程海是综合科长，是实职副科，级别比江寒高，而江寒马上就是他的手下，本来不应该这么捧的。 但屋里几个人却感到程海说得一点都不夸张。 江寒的实力他们早有知道了，特别是江寒过手的几个大材料，在四大班子机关和县直部门里传开了。 各个单位负责文字工作的人基本都看过。 看之后，没人有不服气。 论材料水平高低，县里有一个排序，第一是县委办综合科，第二是县政府办综合科，第三是县人大办公室，第四是县委组织部政研室。 但江寒的材料水平直接超越了全县所有部门。 江寒在组织部搞得“三台”学习教育活动，在全县所有部门展开。 再加上江寒在禁止挖砂上的坚持，还有进京搞定媒体的事情，让江寒几乎成了全县年轻干部的偶像。 程海把江寒领到相邻的一间办公室说：“小江，你今后就在这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还有一个同志，她是张县长的秘书，叫林逍逍。” 程海刚介绍完，一个女孩就走了进来：“程科长。” “介绍一下，”程海说道：“这是杨书记的秘书，从县委办调到咱们政府办，叫江寒。” “江寒，这就是林逍逍。” 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一米六多的个子，脸蛋圆圆的，还带着一些婴儿肥，身材微胖，但看起来很可爱。 见到江寒，脸上飞起一片红云，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你好！” 江寒微笑道：“你好！” 程海介绍完毕道：“你们聊吧，熟悉熟悉，利于今后工作上的配合。” 程海一走，女孩朝江寒笑了笑，坐到了自己的桌子前，看起了材料。 江寒与林逍逍的办公室面对面紧挨着，这样能够均分窗户的阳光。 这样一来，江寒看林逍逍更加真切。 江寒记得这个办公室是蒋继钟的秘书谷涛的，当时谷涛一个人在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桌子现在这么摆，一定是程海安排的。 “林科长，谷涛去哪儿了？” 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江寒找了一个话题。 “江科长，别喊我科长，喊我逍逍就行。” “哈哈，那你也别喊我科长了，喊我江寒吧。” 蒋继钟在市里被调查组拦住的当天，政府办主任刘卫民就和谷涛谈了话。 因为这个办公室是县长秘书坐的地方，以现在的情况看，谷涛肯定不能呆在这里了。 最后，刘卫民把谷涛安排到了政府值班室，主要工作是安排值班表、检查县直各部门和各乡镇值班情况并定期通报。 江寒感叹不已，人生就是这样，本来是和风细雨，突然间就成了狂风暴雨。 蒋继钟来的时候挑中了谷涛当秘书，谷涛以为遇到了阳光。 谁知道最后，阳光变成了黑子，把谷涛拖入了黑暗。 人们对幸福总是充满着各种期待，但是对于困难总是缺乏必要的准备。 突然，江寒的眼皮子一跳。 他想到一个问题，张雅文县长秘书的办公室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别人会怎么看？ 江寒是张雅文点名要过来的，坐在了秘书办公室。 而林逍逍也是张雅文的秘书！ 县长有两个秘书！ 县委书记都不能配两个秘书！ 配两个及以上秘书的，只能是省里面主要领导，他们才能配文字秘书、行政秘书、机要秘书。 你一个县长配两个秘书？于理不合！ 第98章 最了解你的人是我 江寒对林逍逍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林逍逍放下手中的材料：“江科，江寒，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认为一个县长配两个秘书的说法，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逍逍，没想到在你心目中，我居然是个小人。” 林逍逍的脸一红：“江寒，我不是这个意思。唉，我的意思是说，这间办公室就是办公室，也没说是县长秘书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也只是坐了两个人而已。” “我当张县长的秘书更合适，因为我是女生。” “你的任务我想，应该是对一些大的材料，特别是张县长重大场合上的讲话发言，由你来把关。” 江寒朝林逍逍翘了翘大拇指：“分析得到位！” 马上，江寒又苦起了脸：“写材料的人，苦啊。劳心费神，往往不讨好。” 在一些人眼里，写材料不用风吹日晒，不用被喝来呼去，凭着笔头子吃饭，是一件很风光的差事。 其实，前世的江寒整整写了十年材料，深深知道个中辛酸。 写材料之苦，首先苦在劳心费神。 材料写得有水平，文字功底这是基础，最重要的是要有思想。 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必须多调研、勤积累、常思考。 写材料之苦还有就是，很多时候需要憋材料。 写材料的人不可能地每个领域都精通，有时候领导突然让你写，你必须把活接下来。 接下来就该痛苦了。有时候枯坐两天，挠破头皮，不着一字。 所以，写材料的人大多数的生活不规律，总是掉头发。 写材料的人被人们称为“五水干部”，喝墨水，流汗水，冒酸水，尿黄水，一肚子苦水。 此话虽有戏谑之嫌，但确实形象和逼真，道出了多少辛酸。 现在的江寒来材料这么快、这么轻松，那主要是因为有了前世整整十年的积累。 林逍逍没有接话，她听说江寒在组织部政研室的时候，是最轻松的人。 组织部政研室后来给江寒配了一台电脑，但江寒都很少打开。 因为政研室在写材料的时候，江寒都是在口述，负责打字的是马明雨和巴伟。 林逍逍感到，也许江寒是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或地方努力着。 没有轻松的人生，只有你看不到的努力。 …… 接下来几天，江寒的工作非常轻松。 有几个活动需要张雅文去讲话，都是例行性的，不需要费太大脑筋。 综合科的人把材料写好，科长程海把材料拿给江寒。 江寒看过之后都是说，材料写得非常好，一个字都不用修改。 程海大喜，回到科里给其他两个人一说，大家都挺兴奋。 江寒的材料水平那是公认的，得到江寒的肯定，说出去也有面子。 江寒把材料交给张雅文，张雅文就照着念了。 因为江寒说这材料写得很好，他一个字没动，张雅文还顺带着去了一趟综合科的大办公室，肯定了大家的努力。 几个人更是激动不已。 程海更是有一种苦尽甘来、日出云开的愉悦。 想想蒋继钟在的那几个月，程海感觉就是在活受罪。 综合科的几个人加班加点写出的自以为满意的材料，到蒋继钟那里就是通不过。 蒋继钟的思维很怪异，他提出的要求，有些根本形不成文字！ 程海带着大家把蒋继钟提出的要求尽量调整，让其像一篇材料，最起码得讲逻辑。 哪知道最后被蒋继钟给批得一塌糊涂。 特别离谱的一次是，蒋继钟让给他写一篇在当选县长之后的表态发言。 程海写了三页纸交给了谷涛，谷涛说肯定不行，程海坚持让他递上去。 谁知道，蒋继钟拿着三页纸冲进了综合科办公室，直接把纸甩到程海的脸上。 说只写三页纸，糊弄鬼呢？！ 蒋继钟当即说要讲几点，一定要把他今天的工作重点写出来。 一个表态发言，至于搞这么细吗？ 程海问要写多少页，蒋继钟居然说最少三十页。 把程海几个人都快写吐了。 蒋继钟的倒台，最先拍手称快的就是综合科这帮写材料的。 现在，通过蒋继钟与张雅文的对比，通过谷涛与江寒的对比，程海等人直感到冬去春来、春暖花开。 江寒在办公室里每天就是看报看材料，给张雅文安排各种活动及琐事的都是林逍逍。 材料有人写，杂事有人办，江寒成了综合科最逍遥自在的人。 一天，江寒接到了沈芸的短信，高兴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沈芸说，她放寒假了，想到“伴山房”民宿做民宿管家。 自从京城一别，好几个月不见，江寒实在是想念沈芸，脑海中响起辛晓琪的歌： 思念苦无药，无处可逃，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身上的味道…… “你女朋友要来了吗？”林逍逍问道。 江寒说道：“是啊。我得给张县长请一段时间的假，反正这些天有你们，我也没啥事。” 林逍逍说道：“张县长一定会同意的。” 江寒还不知道林逍逍有没有男朋友，随口问了一句。 林逍逍脸又是一红，说她上大学时有人追求她，但是她父亲让她回县城，一是母亲身体不好，走路不利索，二是回到县城比较安稳。 所以，林逍逍拒绝了。 “我一个小地方出来的人，没有什么大追求，所以，那个所谓的爱情就无疾而终。” “但是回到县里，范围太小了，我爸妈又催着让我找，经常让我去相亲。我也不愿意。” 江寒道：“我倒觉得你还小，不着急。” 林逍逍道：“我哪里小了？我一点都不小。” “你不说你大学毕业，我还以你为高中刚毕业呢。” “什么呀，我跟水小满一般大。” 水小满？林逍逍和水小满一般大？ “原来，原来你就是水小满的内线？”江寒脱口而出。 内线？ 林逍逍一愣，随即明白了。 “是啊，整个三河县，最了解你的人是我。” 林逍逍感到这话有些羞人，“最了解你的人是我”是歌手高林生的一句歌词，后面紧接的是“最心疼你的人是我”。 但刚说出的话又收不回来，连忙解释道： “我和小满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她回到省城，我回到县城。她让我打听你，你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都要给她说，越详细越好。” “所以，我早就开始了解你了。” 第99章 林逍逍的希望 “逍逍，我觉得在县城不好找到合适的男友。毕竟你在上财四年，你在内心已经确立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标准，县里的恐怕没人达到你这个标准。所以，不要着急，有机会往市直、省直机关调。” “站到高处，才能看到更好的风景。” 江寒所讲，林逍逍何尝不知？并且是深有体会。 上财这是全国有名的两财一贸院校，在财经界有着极大的影响。 就河洛省财政系统来看，省、市一级的财政局长基本都是上财毕业的。省、市财政局一般工作人员和县（区）财政局大都是本省的财经政法大学或者财税高等专科毕业的。 上财毕业的回到县城，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林逍逍回到县城之后，领导、同事和亲戚们都非常热心地给她介绍对象。 但是没有一个她能看上的。 有钱有势的她觉得太俗气，知识层次和文化修养不错的，她又觉得没什么发展前途。 林逍逍陷入了苦恼之中，却无人倾诉。 而江寒一下子就说中了她的心事。 当时刚毕业还是太幼稚，其实完全可以留在省城哪怕是到市里也好。 母亲身体不好，完全可以把她接过去。 水小满给林逍逍交了一项任务：随时掌握江寒的一举一动。 哪知道越了解，林逍逍就越是震惊。 后来林逍逍还专门去了县委组织部、县委办看看江寒到底是什么样子。 仅仅就是那么一瞥，林逍逍就感到她已经开始沦陷了。 可是，林逍逍只能把心思深深隐藏起来。 水小满让自己随时掌握并汇报江寒在三河县的情况，这就充分证明水小满就是江寒的女朋友。 与水小满相比，林逍逍有一种深深的自卑。 水小满的父亲是正厅级领导干部，母亲是投资公司的老总。 水小满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要什么就有什么。 林逍逍的父母只是小县城的普通职工，他们的人脉基本不出县。 林逍逍对于江寒根本没有任何奢望。 无巧不成书。 林逍逍一直在监控的江寒，居然和她在同一间办公室工作，并且还是面对面。 一时之间，林逍逍心头有些发慌，都不敢正视江寒。 江寒的女朋友要来了，当然就是水小满了。 水小满一来的话，林逍逍感到有些为难，不见面肯定不行，见了面会不会流露出情绪让水小满看出来？ “小满啥时候来？上次她来高平市，只给我打了个电话就走了。她说要吃三河的菜干饭，一直没有来。” 林逍逍故作轻松地边问边聊。 “水小满来？哦，也有可能来，也有可能不来。” 水小满刚到省金融办工作不久，工作一定很忙，不像沈芸还在上研究生有寒暑假。 “你不是说女朋友要来吗？？” 江寒这才知道，林逍逍误会了，她把水小满当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逍逍，水小满是我好朋友，但不是女朋友！我女朋友还在上学，放寒假了，准备到黄沟村体验一下民宿管家。” 林逍逍怔住了。 水小满不是江寒的女朋友？ 哦，水小满现在不是江寒的女朋友。 很有可能是水小满的父母看不上江寒。 也难怪，江寒出身农村，连自己都远远不如。 水小满是那种紧跟潮流、思想前卫的女孩，林逍逍知道她不会有门当户对的老观念。 听说前一段时间，水小满的父亲水长东还专门见了江寒一面。 估计这次面试，江寒没有过关。 看来，江寒又新找了女朋友，还是个在校学生。 江寒的女朋友准备到黄沟村当民宿管家。 关于黄沟村民宿发展，林逍逍倒是很清楚其来龙去脉。 江寒准备与高平市职业技术学院合作，让高平职院把黄沟村当作学生实践基地，让美术、音乐和旅游系的学生轮流到黄沟村当旅游志愿者和民宿管家。 那么，江寒的女朋友一定正在高平职院上学！ 林逍逍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惊喜！ 在高平职院上学的女生，不可能出自水小满这样的家庭，大概与自己家差不多。 当然，高平职院的学生再优秀，怎么可能比得过我林逍逍？ 我林逍逍毕业的上财，虽然不是985，但也是211当中的顶尖院校，高考分数相当于985院校的中游，其热门专业的分数线超过c9院校的冷门专业。 林逍逍有时候回家也会陪着母亲追剧。 不管男女，一旦失恋，就会陷入感情真空期，此时他们往往会走极端，随随便便来个人就把自己给交付了。 但这种自虐性或报复性的错位爱情，注定长不了。 人们常说，距离产生美。因为距离，恋人之间总是把对方想象的十分美好。 但是一旦在一起生活，各种缺点就会逐步暴露。 那么，江寒的女朋友到黄沟村当民宿管家，也算是一件好事。 “江寒，你是不是不好意思给张县长说？”林逍逍道：“你张不开口，我可以给你张口。” “还是我亲自给张县长请假吧。”江寒道。 这几天，张雅文县长都在县城待着。 因为县委书记高升起一直在下面调研，张雅文必须在县城守住摊子。 张雅文在三河县工作好几年了，根本用不着调研。 江寒把事情一说，张雅文马上同意了。 但一想到水小满，再想想在京城的事情，张雅文告诫道：“小江，在个人感情问题上一定要慎重。你休息一段也好，手机保持开机。” …… 江寒开着皮卡到绿城机场，接到了沈芸，在绿城住了一晚。 吃晚饭时，江寒特意给大学同学徐闯打了电话。 因为徐闯也刚刚进入省金融办，与水小满是一个单位。 果然，徐闯和水小满比较熟。 徐闯在省金融办综合处，主要是写材料。 水小满在省金融办资本市场处，主要是负责股票股权债权（再）融资和并购，上市挂牌，交易场所监管，负责产权交易金融业务。 徐闯一进来看到水小满，看他那小眼神，江寒就感到徐闯恐怕已经沦陷。 但水小满似乎没感觉到，依旧是大大咧咧。 徐闯看到沈芸之后，突然感到自己在省城、在省直部门工作没有一点优越感了，江寒的女朋友一看就是跟水小满一个层次的，甚至还要高上一个层次。 江寒说道：“小满，你和徐闯是同一个单位的。我把你们叫到一起来，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水小满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江寒这么说也不会伤害到她，也不怕难为情。 “知道，你不就是想撮合我跟徐闯吗？” 水小满一说，徐闯反而是闹了一个大红脸。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水小满把眼睛一瞪：“江寒，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在乡下呆久了，开始粗俗了。沈芸，你好好管管他！” 江寒道：“那就换一句，近水楼台先得月。徐闯和你一个单位这么近，我看你俩能成。” 水小满给江寒添上一杯茶水：“你管好你自己吧。” 江寒嘿嘿一笑，不再说下去，他只负责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挑破一层纸，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有没有这个缘分了。 第二天，江寒带着沈芸回到了黄沟村，刚在伴山房里安顿好，就接到了县旅游局崔永军的电话。 崔永军告诉他一个消息，空缺的县委办主任定下来了。 这个人选让江寒不禁吃了一惊。 第100章 制衡 新任县委办主任是市委机要室主任下来的，名叫刘庆福。 崔永军说新来的县委办主任叫刘庆福，江寒就感到有一丝不对劲。 因为四个月前，三河县的县长是刘庆来。 崔永军专门打这个电话来，肯定不一般。 果然，崔永军说，刘庆福是刘庆来的亲兄弟。 “刘庆福到三河县，小江，对你来说，恐怕是来者不善。”崔永军说到这里就结束了与江寒的通话。 市委机要室隶属于市委办公室，是副处级单位。 刘庆福作为市委机要室主任，是副县级，下到三河县任县委办主任也是副县级。 市委机要室属于那种最没有存在感的单位。 如果机要室的影响力大，那就只能说明出了大问题。 机要室是一种简称，全称是机要和保密局。 如果是密码丢失，绝对影响全国所有党政系统。 市委机要室主任，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谁，因为工作岗位的性质决定了他的低调。 说权势没权势，说责任却很重大。 市委机要室主任任县委办主任，级别没升，但地位却大不一样，怎么说也是县委常委。 三河县的人口接近百万，常委只有13人，其中还包括一个武装部的政委。 刘庆福如果不到县里来，他将来也就是享受一个正处级待遇，以调研员的虚职退休。 但他一到三河县任县委常委，他的发展空间一下子就打开了。 崔永军来电话，主要是担心刘庆福来县里故意和江寒为难。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因为平沟事件，刘庆来从县长降为市委接待办任的主任科员。 刘庆来没有到市委接待办报到，而是选择了下海。 毕竟刘庆来在市委办副主任、三河县县长期间，积累了不少人脉和资源。 这次降职彻底改变了刘庆来的人生轨迹。 从政是没有什么前途了，刘庆来选择了从商。 正好可以把他以前的政治资源转化为商业资源，变成实实在在的利润。 江寒对刘庆来可谓十分了解。 他的弟弟刘庆福来三河县不一定是为了搞江寒，但刘庆福来了之后肯定要跟江寒为难。 当然，江寒也并不怕刘庆福。 毕竟江寒是在县政府办公室，张雅文是县长，对江寒一直比较欣赏和器重。 刘庆福作为县委办主任，还能大过县长？ 崔永军也只是提醒一下江寒，对刘庆福防着点，多长一个心眼，不要稀里糊涂里地被刘庆福给耍了。 只要江寒提防了，刘庆福也不会拿江寒怎么样。 更何况，刘庆福想揉捏江寒，岂是那么容易？ 哪怕是江寒就趴在那里，他也不是面团，而是一只刺猬。 崔永军最大的担心就是，刘庆福能来三河县当县委办主任，是县委书记高升起强烈要求并极力向市委推荐的。 这是高升起牵扯张雅文的一个招数。 高升起在新华区委书记的任上，干得不错，风评也很好。 本来是副市长的人选。 但是由于学历层次的原因，高升起在副市长的竞争中折戟。 把高升起从区委书记变为县委书记，也算是一种重用。 职务上没提升，毕竟三河县地盘大、人口多。 新华区65平方公里，人口36万。 三河县2432平方公里，人口96万。 面对着干部讲话，场面也是一个区所不能比的。 从区委书记到县委书记，高升起也算是上了一道隐形台阶。 作为一个县委书记，是县委一班人的班长，高升起具有天然的优势和权威，这是其他任何一个班子成员所不具备的。 但是，遇到重大事项需要在常委会上讨论决定时，县委书记和大家一样，只有一票。 如果有几次重大事项，自己的意图未能实现，那么一把手的威信自然会大大下降。 所以，在实践中，有一些县（市、区）的确存在“书记吃瘪，县长吃香”的情况。 如果书记与县长闹不团结彻底难以调和，上级会考虑调开一个。 还有不少县长把书记给气走最后接任县委书记的极端例子。 不管如何，书记和县长天然就有一种竞争关系。 政治说到底，其实是一种平衡或制衡。 党政一把手必须把握好斗争和团结的辩证关系，该斗争就坚决斗争，该团结就必须团结。 在斗争与团结之间如何平衡，考验着一个领导干部的政治智慧。 把握好这个度，促进了一个地区的全面发展，那么这个地区的党政一把手就一定是优秀的。 有人说党政一把手这么设置就纯粹是让闹矛盾的。 其实他们只是看到了事情的表象，设置党政一把手，是我们党锻炼干部、识别干部、考察干部、使用干部的一个重要手段。 高升起到三河县，除了他是县委书记这一个优势之外，其他的与张雅文相比较完全不占优势。 毕竟张雅文当过三河县委组织部长，大多数干部的提拔都必须经过她。 而且张雅文的年龄和女干部的身份，也让干部们看到她极大的成长空间。 所以，高升起要掌握大部分常委，难度确实不小。 因此，高升起就向市委要了一个指标，由他来挑选县委办主任。 最后，高升起选择了市委机要室主任刘庆福。 刘庆福万万没想到他还能当一任县委常委，他的重用固然是市委领导关心的结果，但高升起无疑起到了关键作用。 刘庆福当县委办主任，理所当然的就是高升起的拥趸，两人是牢不可破的同盟关系。 …… 刘庆福任三河县委办主任，张雅文和其他常委们都不是初入官场的菜鸟，自然是看出了高升起的用意。 高升起这是打起了明牌。 张雅文会如何出牌、何时出牌、出什么牌？ 三河县的常委们和科级以上干部们都在猜想。 对于这些，江寒根本不去想，因为他陪着沈芸在三河县、武宁县四处逛悠。 虽然进入冬季，但一点也没影响这对恋人的热情。 每个季节都有其独特的美，没有了绿色，山川一片萧瑟，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诗意？ 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 江寒与沈芸在一起，景色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 第101章 他强任他强 白天，除了爬爬山，沈芸还到一些乡村文化遗迹做做考察。 晚上，江寒和沈芸就在伴山房过起了二人世界的生活。 自从江寒在京城购买了四合院，沈芸在家里的自由度大大增加。 也不必天天回家住了。 沈芸大多时间都在泰和院里，一方面照看着泰和院的生意，一方面在院子里学习思考。 秦和院足够大，沈芸在这里自然是拥有一方天地。 有时候，沈芸也会请要好的同学到这里来小聚。 当朋友们得知这院子是沈芸男朋友买的之后，一个个都羡慕不已。 那一刻，一向对金钱等物质条件不很在意的沈芸居然也有一丝丝满足和窃喜。 沈芸来三河县，是买了机票到了机场之后才给父母发了一条短信。 父亲刘茗轩打来电话，嘱咐她务必小心安全。 母亲沈心只是给沈芸发来了三个字：知道了。 沈心这一段时间很忙，正在全面考察一家公司，准备一个项目并购方案，没空过问沈芸的事情。 但沈芸在这里也不敢多待。 十天之后，江寒把沈芸送到了机场。 江寒吻了一下沈芸光洁的额头，依依惜别。 …… 沈芸走的第二天，江寒给林逍逍打电话。 林逍逍发了短信，说她陪着张雅文县长坐在车上。 省里在另外一个县搞了一个新农村建设现场观摩会，全省所有的县（市）长参加。 因为距离较远，张雅文提前一天出发，会议是两天时间。 也就是说张雅文三天时间都不在县里。 江寒也没有什么事，就先不返回县城，给崔永军、王成喜、马明雨和巴伟打电话，让他们到黄沟村的伴山房里来聚一聚。 一到冬天，伴山房的入住率极低。 伴山房里不仅有冷暖空调，还配的有壁炉。 冬天开空调容易让人上火，壁炉里烧着山里的木头，看着就有一种原始朴素的温暖，还有一种怀旧小资的情调。 绿城大学哲学和公共管理学院的一名教授带了两名学生住在这里，拉了一车书。 来伴山房，就是图个清静，思考和讨论学术问题。 还有从省城来的一个作协会员，住到伴山房里写作。 在村里开民宿，好处就是随时可以让员工回家，也随时可以让员工上班。 这和城市不同，哪怕有一个客人，你的酒店就得开门营业。 因为江寒所用的员工，就是黄沟的村民，有活了干，没活了回家，五险一金不用考虑。 管家工资按月结，其他人员的工资日结。 城市酒店员工没事干了就相当于下岗。而山村里的民宿，员工不在民宿干，家里还有活等着。 江寒一打电话，崔永军立马召集原来的老部下。 王成喜去向王书高部长请假，说是带着马明雨和巴伟下乡调研。 几个人挤到崔永军的车里来到了伴山房。 崔永军作为旅游局长，几个月来基本没有出去跑过。 因为旅游局也分包的有河段，任务在督促挖砂和禁止挖砂之间连着变了三次，崔永军都搞蒙了。 现在，各个单位的任务终于不用变了。 全省上下都在搞河道整治、生态恢复。 因为全省各市对砂的需求量很大，全省一整治，好多项目都被迫停工。 因此，省里开会研究统一了思想，不是不能挖砂，而是不能违法采砂，不能无计划地乱挖。 省里又出台了一项规定，挖砂必须有规划、有方案、有环评、有备案，经过专家评审之后才可以进行。 这个规定一出，让愁眉不展的张雅文县长极为高兴，因为只要符合生态环保要求，就可以挖砂。 紧张的县财政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 晚上，江寒拿出了毛台酒，与大家边喝边聊，不知不觉聊到了县里的官场动向。 再有一个月，县人大要专门开一次会议，主要是选举。 只要票数够，张雅文就可以去掉“代”字，成为三河县人民政府县长。 “我怎么觉得高书记近段时间的调研讲话，有些针对张县长呢？” 马明雨查了一下，从县委办印发的《三河简报》来看，高书记讲话中至少有四处提到财政收入的问题。 实际上，他到各个乡镇都提到税收的问题。 高升起还讲到，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但三河县的问题是，就不知道从哪里取！ 这话听起来是批评各个乡镇完成税收任务不力，实际上是在说县财政缺口太大。 高升起这样讲，多少有些违反常规。 毕竟高升起是县委书记，是管方向、管思想、管干部的，刚来的时候必须是先务虚再务实，先宏观再微观，从全局后局部。 调研充分之后再讲话，比如讲一讲党组织建设问题、干部作风问题、精神状态问题。 多次强调县财政收入，这个多多少少是在削张雅文县长的面子。 这说明高升起对县政府的工作非常不满意。 从刘庆福当县委办主任，到调研时的一系列讲话，可以看出，高升起开始注意扩大他的影响力了。 高升起强调县财政问题，的确是抓住了张雅文的软肋。 增加财政收入，这是县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 不管是抓经济发展、民生改善还是社会建设，钱都是前提和条件。 好多县属企业以及县直各单位的二级机构经常拖欠工资，已经成为影响全县稳定的潜在因素。 高升起这么讲，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下一步的工作重心，实际上也是贬抑张雅文，为他个人加分。 顺利地掌控常委会，这是高升起的目标。 为实现这一目标，高升起连续出了两手牌。 而张雅文却没有任何动静。 崔永军、王成喜等人也替老部长担心起来。 “小江，你点子多，得替张部长想个办法。”王成喜仍然习惯于把张雅文喊张部长。 巴伟说道：“这事就用不着我江哥，找我就行。” “就你？”马明雨一脸鄙夷。 巴伟说道：“张部长完全可以借鉴蒋继钟的做法嘛，蒋继钟在县人大会之前把杨时锋搞得那么憋气！要不是林丰县、武宁县违法采砂被报道，蒋继钟现在绝对是三河县的老大！” “对啊，巴伟，牛啊。张部长完全可以出招，跟高升起硬怼，不用给他面子！” 马明雨赞道：“张部长怼高升起，高升起还得受着，因为要是张部长在县人大会上的票数不够，高升起还有什么面子？” 崔永军点点头：“高书记主动挑战，张县长不能无动于衷。巴伟所说的，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看江寒没有附和，若有所思，崔永军问道：“小江，你相当于张县长半个秘书，你有什么想法？” 江寒拿起酒杯，对着月光晃了晃：“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第102章 守雌用弱 崔永军是个金庸迷，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每一本他都看了两遍以上。 这两句是金庸小说里的话，看来江寒不赞成张雅文马上出招应对。 “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巴伟说道：“江哥，你有啥高招就说出来。” 江寒说道：“蒋继钟那么主动并且是咄咄逼人，那是因为杨书记必须确保蒋继钟在县人大会上过关，否则，杨书记的副厅没戏。” “但是，高升起的情况与杨书记不一样。因为高升起刚刚来到三河县。” “如果张县长在县人大会上没有通过，市委领导怎么想？不是高升起没能力，而是张县长没威信。” “毕竟张县长过去是组织部长，你当县长都没人支持，说明你连组织部长都不合格！” “高升起刚来三河县，真要是张县长选不上，跟高升起有多少关系呢？” 江寒这么一分析，几个人都不禁脸红。 不管做什么，都不能生搬硬套。 大家只知道蒋继钟的办法有效，岂不知此一时彼一时，高升起和杨时锋的情况已完全不同。 也许，张雅文跟高升起硬刚，正是高升起所希望的。 你张雅文去不掉“代”字才好呢，刚好可以让张雅文的威信降至最低。 到时候再从外面调来一个县长，高升起就自然而然地全面掌控常委会。 所以高升起一到三河县，就跑下去调研，也没有开人大代表的座谈会。 江寒继续分析道： “还有一个特殊之处：张县长是女干部。高升起逼得太狠，未免有失君子风度。” “高升起出招越多，张县长获得的同情分就越多，常委们对高升起的看法就越复杂。” “此时无声胜有声，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江寒道：“最好的应对招数是：无招胜有招。” “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巴伟立马跑过来给江寒敬酒。 崔永军感到江寒的分析有理有据，张雅文完全可以不理会高升起的出招。 出招越多，漏洞就越多。 一动不如一静。 这样一来，张雅文反而给人一种识大体、顾大局的印象。 崔永军、王成喜、马明雨和巴伟都是三河县本地人，他们当然希望自己的家乡变得更富更美更好。 掰着指头算了算，常委当中恐怕也只有张雅文能把三河县带好。 首先是张雅文的私心不重。 谁都有私心，比如说照顾老部下，这都是人之常情。 当领导必须要有一颗公心，从三河县的整体发展和长远发展来考虑。 张雅文当组织部长期间，最大的一个特点是敢于提拔和使用年轻干部。 只有年轻干部尽快使用并成长起来，才能向上级输送更多的干部，也能够进一步激发干部队伍的活力。 而年轻干部们不会搞关系，就算是想搞关系也没有多少物质积累。 大家感到，敢于使用年轻干部的领导，应该算是清廉的领导。 普通干部和老百姓并不了解那么多情况，他们只是从常理上推测。 但这种推测往往是准确的。 而实际上，三河县的这么多干部当中，风评最好的是张雅文，其次是杨时锋。 张雅文出自知识分子家庭，自身修养好，丈夫是高平市一家国企的副总，经济条件相当不错。 三河县的发展，既不能盲目地大干快上，又不能墨守成规、一味求稳。 其实，人大、政协还有一些退休的老领导、老干部都认为张雅文不错。 三河县的发展，需要张雅文这样的有知识、有视野、有能力的人来推动。 一段时间以来，崔永军这样的本土干部都在担心张雅文会不会因为高升起不按常理出牌而乱了方寸。 张雅文就像是没有意识到高升起的用意一般。 作为张雅文的老部下，崔永军更是替张雅文担心。 听江寒这么一分析，崔永军就放心了，懂张雅文的，还是江寒啊。 或者说，江寒的思维与张雅文处于同一个层级。 难怪，张雅文处处回护江寒，在江寒受到排挤的时候想把他放到县旅游局，让自己来护住他。 刚被市委提名为县长，张雅文就把江寒调到了政府办。 …… 二十几天过去，张雅文高票当选三河县人民政府县长。 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高升起在调研的过程中，对经济发展提出了很多意见。 这些意见与年初的县政府工作报告不相符合。 每年的政府工作报告都要经过人大审议通过后才可以发布。 高升起这么干，等于是否定了整个县的年度工作思路，也没把县人大放在眼里。 或者说高升起就没有看过年初的县政府工作报告。 一个领导刚到一个县，首先要看的是县里的基本情况，包括年度工作报告。 高升起不可能没看过。 因此，高升起对政府工作报告有意见，就是在挑张雅文的刺。 高升起开了几次常委会，多次指出县政府下一步工作的重点，张雅文都没有表现出不满情绪，但已经有老干部不满了，主要是对高升起不满。 张雅文这才感到自己真的是选对了人。 江寒虽然年轻，但却具有极高的政治领悟力。 面对高升起的连续出招，张雅文左右为难，有些头大。 正在此时，江寒来办公室向她汇报思想。 其实并不是江寒汇报思想，而是来给她排解心结的。 江寒引用了老子《道德经》的一句话：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江寒认为，张雅文能采取的策略是四个字：守雌用弱。 柔弱胜刚强，这也是《道德经》通篇贯穿的一种思想。 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至坚。 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这样的论述几乎处处可见。 现在的情况是，书记和县长，一男一女，一刚一弱。 江寒建议张雅文放平心态，做好自己，发挥女性优势，适度用弱示弱。 江寒说，用弱，其实就是减小威胁目标，减小能量消耗，最后将对手耗死。 有了策略，张雅文的心也定了。 这给外界一种印象就是：高升起显得毛毛躁躁的，没有大将风度。而张雅文则是优雅大度。 甚至有干部感到，张雅文应该当书记，高升起应该当县长。 张雅文当选县长，并不算最大的新闻。 最大的新闻是全国影响力最大的电视媒体今天晚上有三河县的内容。 县委书记高升起让县委宣传部负责问清楚，到底央台17套要播三河县哪方面的内容，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不用高升起安排，市里已经安排了市委宣传部向省委宣传部打听。 市领导也慌得一批。 全国影响力最大的纸媒刚刚报道过高平的两个县违法采砂，处理了一大批干部，抓了一大批违法采砂人员，可以说是余震未息。 全国影响力最大的电视媒体又要报道三河县！ 所以，市里领导听到消息后神经立马就绷紧了。 向省委宣传部一问，新闻处长与央台联系，但是得到的消息十分模糊，说是具体内容没打听到，只打听到节目中会提及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江寒！！！！！ 第103章 查查有几个江寒? 消息传到市里，市里传到县里。 一时间，所有的干部都在议论纷纷。 特别是市里的干部们很多人近期对三河县没有太多关注。 因为这几个月以来，最大的焦点是林丰县和武宁县，他们被党媒用头版转四版的方式进行了曝光。 大家隐隐感到，这次央台报道三河县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挖砂一事捅破了天，三河县紧接着又出事了！ 干部们的担心不无道理。 一般说来，凡是媒体要对一个地方进行正面报道时，都是提前通知让收看，内容也是很透明的。 当然，正面报道也是要收费的。 没有钱，想在央媒上搞宣传？ 但这一次央台通知让收看节目，内容却十分模糊！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他们不便于透露详细内容，害怕地方政府提前做工作，从而影响他们的播出。 央台通知让收看节目，主要是要让节目起到应有的震慑效果，从而进一步推动某项工作的整改。 这和纸媒的做法稍有区别。 报社发表了报道，不会提前通知。 毕竟报纸是白纸黑字的，只要有订购的都会看到。 而央台播出的新闻如果不通知，说不定就会错过去。 央台17套是农业农村频道，其影响力当然比不上一套。 市领导马上给三河县委书记高升起打电话，让他查一查，三河县有没有向央台报送新闻。 如果说向央台报送了，那就说明是正面报道。 因为地方向央台报送新闻，都是宣扬地方好的工作经验和做法，绝对满满的正能量。 如果三河县没有向央台报道，那就坏事了！ 肯定又是央台自己采写拍摄的新闻，他们派出了暗访记者。 接着，市委宣传部也询问了一下，市台也没有向省台、央台报送过关于三河县的报道。 高升起马上让县委宣传部核实，县委宣传部长确认了，自从蒋继钟来到三河县之后，就一直向省报投稿，没有再向省台提供过视频之类的新闻。 方方面面的情况汇总起来，市领导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三河县的负面新闻又要被曝光了！ 此时做工作，就是徒劳无功。 央台是副部级，不是谁都能把工作做下来的。 突然，市领导的眼皮子一跳！ 晚上播出的节目要提及一个人：江寒！ 对于江寒，市领导当然有所耳闻。 平沟村泥石流的那天晚上，江寒就在现场。 本来调查报告忽略了江寒的功劳，认为事故是不可抗力因素造成的。 哪知道后来一篇内参特别点出了江劳的事迹，几乎以一己之力救了四百多口人的性命。 江寒倒是出名了，倒是立功了，但调查结束却被省领导给推翻了，高平市和三河县的干部们倒了大霉。 这小子貌似总跟坏事联系到一起。 难不成，这小子又跟那个写内参的记者联合，曝光了三河县的什么事情？ 立马拿起红机电话，又给三河县委书记高升起打了过去。 高升起接到了电话，立马召集所有的常委开会，并特意交待，把江寒给带到会场。 …… 江寒正在办公室里和林逍逍聊天。 林逍逍接到电话，说是马上开县委常委会。 除了张雅文县长参加之外，政府办的江寒要列席。 此时，县里接到的通知是，晚上央台要对三河县进行报道，准时收看。 至于节目中提到江寒的事情，县里目前只有县委书记高升起知道。 所有人都有些奇怪，江寒怎么能列席常委会呢？ 要是乡镇和县直单位负责人都还好说，江寒只是一个科员而已。 常委会的记录人员也是县委办的，江寒列席能做什么？ 张雅文接到了县委办主任刘庆福的电话，说是开紧急常委会。 张雅文出来办公室，江寒就接过了张雅文的公文包。 “咦，逍逍呢？” 江寒道：“刚才通知，让我列席常委会。” “怎么让你参加呢？” “原因没说，我也不知道。” 时间通知得很紧，大家快步走向会议室。 刚进会议室，县委书记高升起已经坐在那里。 常委们纷纷来到，有关局委领导满头大汗地跑进来。 高升起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挨墙的江寒，弹了弹话筒道：“今天周书记两次给我打电话，通报了一个紧急情况。” “市委宣传部向省委宣传部联系，得到的消息是，今晚的报道内容不详，但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江寒。” 刷，刷，刷！ 所有的目光全都集焦到江寒身上。 江寒一愣，央台的新闻提到自己的名字？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立马问道：“江寒，你和央台有联系吗？或者是上次你去京城，透露了三河县某个方面的问题？” 江寒站起回答道：“刘主任，我不认识央台的人，也从来没有联系过。我去京城沟通的是报社。报社和央台是两家单位。” “我知道他们是两家单位，我问你是不是透露了三河县某个方面的问题。”刘庆福问道。 “我绝没有透露过三河县的问题，我是三河县的人，就算是和记者接触，那肯定是宣传我家乡的好，绝不会宣传我家乡的孬。” 这时，张雅文开口了：“高书记，刘主任，江寒是我从村里抽调到县委组织部的，对于他的品格为人，我还算有发言权的。” “江寒不会做那种事。上次，杨书记派他带着财政局的娄家慧去京城，这件事，在座的常委们还有县直单位的同志们都清楚。” “如果说江寒想故意让三河县出丑，我不相信。” “本来，三河县与林丰县、武宁县一样，都被央媒暗访过。” “当时，杨书记选择了相信江寒，让全县停止挖砂、恢复河道生态，这是对央媒的一种表态。” “江寒不负重望，做通了央媒的工作。最后，报社只曝光了林丰县和武宁县。” “毫不夸张地讲，如果不是江寒，我们恐怕不会这么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肯定是一次次地被调查组叫去询问，各项工作根本无法开展。” 高升起道：“今天晚上的新闻要提到江寒的名字，周书记总不会骗我吧？” “万一此江寒非彼江寒呢？”张雅文问道。 高升起扭头对政法委书记陈利民道：“陈书记，你给公安局说一下，查一查三河县到底有几个叫江寒的！” 第104章 站队 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高升起皱着眉、阴着脸，一声不吭，其他人也都闭口不言。 所有人都明白，高升起和张雅文之间的争斗，以前只是隔靴搔痒，此时才算是短兵相接。 而今天，一直不接招的张雅文直接反击了。 因为今天的常委会，高升起上来就怀疑江寒向央台曝光了三河县存在的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寒将彻底完了。 江寒出了这样的问题，那么作为一直欣赏和着力栽培他的张雅文绝对脱不了干系。 高升起今天是遇到了一个绝佳的机遇。 利用江寒，暴击张雅文！从而立起高升起在常委班子中的绝对权威。 张雅文当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出于对江寒的了解，张雅文认为江寒绝对不会干那么出格的事情。 所以刚才直接出言为江寒辩解。 陈利民打电话让公安局查一查全县到底有几个江寒。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我刚才跟市委宣传部的同志了解了一下情况，电视台要报道正面新闻，会提前给地方通知具体报道内容。如果报道的是负面新闻，通知的时候会语焉不详，隐去重要内容。” 高升起道：“明贵部长，你说一说。” 县委宣传部长李明贵点了点头：“刘主任说得没错，一般情况下就是这样。” “刚才高书记给我打电话，我详细问了一下部里的同志，两个月以来，我们没有向市台、省台报送过任何视频新闻，央台更是不可能。” “作为县委宣传部是讲政治、讲规矩的，始终把正面宣传作为职责和使命，从来没有上报过任何负面报道。” 张雅文此时也有些小蒙。 江寒不会是真的透露了什么吧？ 说不定江寒在京城与人吃饭喝酒的时候说漏了嘴，被有心人给记下来了，或者是被人给拍下来了。 很有这种可能！ 因为现在的记者，特别是那些专门搞负面报道、专门盯住社会阴暗面的调查记者，最擅长的就是乔装打扮进行暗访。 录音笔、针孔摄像机等等装备一应俱全。 江寒可能真是着了央台暗访记者的道儿！ 年轻人，酒一上头，口无遮拦啊。 暗自叹了一口气，张雅文隐隐有些不安。 哪怕是公安局查出了有好几个江寒又能如何？ 就三河县来讲，最出名的江寒，当然就是自己一直比较器重的江寒了。 张雅文再看看江寒一脸懵，心中更是一沉。 出了这种事情，相信江寒已经与水长东取得了联系。 估计连水长东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又或者是水长东现在不想搭理江寒。 林逍逍有一次在办公室里无意中向自己透露，江寒好像是与水小满闹掰了，两人已不再是男女朋友关系。 李明贵说完之后，没有任何人补充。 高升起就在等公安局查询的结果。 不一会儿，公安局给陈利民打来电话，经过公安局户籍科查询，全县只有一个叫江寒的。 确定无疑了，今天晚上即将在央台中被提及的人，正是县政府办的江寒。 陈利民说完，会议室又是一片寂静。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冷笑道：“江寒，你还有什么话说？” 江寒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没啥说了吧？说吧，你到底对央台说了什么，向他们提供了什么？”刘庆福继续冷声追问。 江寒刚才给沈芸发了短信：“今天晚上央台17套的新闻报道有三河县的内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沈芸还没有回复，估计正在上课。 江寒道：“刚才我说过了。现在我再重申一次：我不认识央台记者，我也不可能向他们说了什么。” 刘庆福笑道：“你怎么说话呢，你再重申一次？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省委书记秘书，还是大首长秘书？” 张雅文怒气渐炽，刘庆福这是在含沙射影！ 谁都知道江寒是自己亲自挑到县委组织部的，随后又把他带到了县政府办公室。 一定程度上讲，江寒就是张雅文的秘书！半个秘书！ 刘庆福对江寒的讽刺让张雅文感到十分别扭。 很明显，刘庆福这是和高升起一道，想借江寒的事情大做文章。 但是，张雅文此时却无法为江寒辩解了。 县委宣传部长李明贵道：“央台的报道提到了江寒的名字，会不会跟黄沟村有关系？” 黄沟村？ 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顿时灵台澄澈、脑袋清亮。 一定是因为黄沟村的事！ 以前，国土、林业、水利等部门的工作人员到黄沟村检查工作，曾出现过吃拿卡要的现象。 江寒带着村民把这些工作人员给撵了出去。 凡是有关部门去村里检查的，吃饭都得掏钱。 如果不掏钱，江寒让五保户带着孩子围着不让走。 因为江寒的不通人情，导致各个部门还有苍山乡对黄沟村很有意见。 后来，江寒被挑到县委组织部之后，在县委组织部的带头调研之下，很多部门也去调研。 大家这才对江寒以及黄沟村改变了看法。 王书高感到，有可能江寒是向央台记者反映了三河县有关部门存在严重的作风问题。 对于张雅文，王书高谈不上好感，也说不上恶感。 县委书记杨时锋在的时候，王书记和张雅文一个是县委办主任，一个是县委组织部长，两人都算是杨时锋的“近臣”。 但是在杨时锋退休的时候，却只是力推张雅文，却没有安排王书高的事情。 最后张雅文提拔上去了，而王书高却被晾到了一边。 县委办主任干上一届，一般情况下会挪到其他部门，比如说宣传部、统战部，当然组织部最好。 因为县委办主任太累了，一年休息不了几天，书记走前会给市委建议，把他换到其他地方。 当县委办主任是伺候人的，没有当官的感觉。 杨时锋把精力都用在了推荐张雅文上，对王书高的安排却没有上心。 王书高当上县委组织部长，还是他自己调动资源、全力运作的结果。 对于张雅文，王书高还有一丝妒忌。 再加上张雅文对江寒的庇护，王书高心里就更是疙疙瘩瘩。 不管张雅文如何有前途，高升起作为县委书记的权威是难以挑战的。 看现在的张雅文愁容满面，后面的江寒一脸蒙圈，王书高已经作出了决定。 与刘庆福联起手来，站在高升起的一边，狠狠地打击一下江寒的嚣张气焰，从而降低张雅文在班子和干部队伍当中的威信。 第105章 利用江寒，敲山震虎 “江寒，李部长的猜测很有可能！因为你过去对有些县直部门不满，对当时苍山乡的党委书记、乡长也很有意见。特别是救灾资金的分配上，黄沟村人均太少，你还有黄沟村民不少抱怨吧。” 王书高说道。 江寒说道：“王部长这么讲，黄沟村受到了不公正待遇，还得忍气吞声不成？” “你？！” 王书高气蒙了，没想到被一个小小的科员给呛了一句。 此时王书高想起来了，这小子本来就是个刺头，一言不合就奓毛。 作为一个常委，被科员给呛了，实在是没面子。 总不能跟科员互怼吧？ 王书高正在犹豫，张雅文斥责道：“江寒，怎么给王部长说话呢？” 张雅文感到，必须站出来了。 再这么下去，江寒恐怕控制不住他的脾气了。 江寒知道张雅文是维护他的，也就顺势坐下来，不吭声了。 “江寒，你先回去。事情到底如何，晚上八点就知道了。这个时候，说啥都没用。” 张雅文道：“先回办公室，写个检查，要深刻。” 江寒拉开会议室的门，走了。 陈利民等常委松了一口气，张雅文刚才的处理可以说是恰到好处，时机拿捏得不错。 要是让江寒继续在这里，真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陈利民很清楚江寒的个性，这小子之所以谁都敢怼，是因为他心里没鬼。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的出路不止是仕途这一条。 有很多人除了仕途，其他的路没有，就算是有另外一条路，也不敢去闯。 而江寒不一样，有多条路可以走。 官场混不成了，大可以拍屁股走人，他那么多钱，随便做点生意也比大多数人过得好。 因此，江寒从来就不肯吃亏，哪怕再大的官他也不怕。 当然，杨时锋、张雅文批评江寒，这又是另一个概念了。 杨时锋、张雅文批评江寒是好意，江寒当然明白。 张雅文居然先让江寒走了，高升起都没有反应过来。 高升起专门把江寒叫到会议室里来，而张雅文两句话就让他走了。 然而，高升起也说不出来什么，毕竟张雅文说起来也是为了照顾王书高的面子。 江寒走了，高升起让大家讨论一下晚上收看央台农业频道的事情。 最后形成了两条意见，一是县委宣传部继续与上级宣传和新闻部门紧密沟通，掌握最新情况，做好向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汇报的准备。 二是由农业局、林业局、国土局做好自查自纠，在具体工作过程中，特别去黄沟村等乡村检查工作时，有没有粗暴性执法、选择性执法等问题。 高升起讲完就宣布散会，晚上八点准时在这里集合收看节目。 …… 县委办公室关于收看晚上央台电视节目的通知下达到所有县直单位和各个乡镇。 整整一个下午，大家都在议论和打听着这件事。 这里涉及到一个人物，那就是江寒。 不少年轻干部感到，江寒就是牛批！ 在县委常委会上，还跟过去一样，没有一丝胆怯。 面对着组织部长王书高的质问，江寒没有忍着，而是当场回击。 太生猛了！ 江寒成了县委书记和县长直接对决的工具！ 江寒在高升起和张雅文之间的夹缝里生存。 好多年轻干部想让领导批评一句而不得！ 你想在当这个工具？你没那水平，更没那影响力。 巴伟给江寒打来电话，说起来大家的议论，江寒哭笑不得。 一个小时后，江寒接到了沈芸的电话。 沈芸还以为央台准备报道三河县违法采砂的事情，解释说她实习是在报社，对央台并不熟悉，与央台的17套农业农村频道更是没有联系。 会不会这个消息是误传？ 江寒说这个不可能，因为消息是市委书记传给县委高升起的。 沈芸说她没有把三河县违法采砂的有关资料给央台。 “老公，那也有可能是央台记者去暗访了，只是县里不知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张雅文刚当上县长，挖砂跟她没有关系。” 江寒怕沈芸担忧，并没有告诉沈芸央台17套晚上要提及自己姓名的事情。 挂完电话，江寒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 想不出来就不去想，晚上八点，一切就都明白了。 江寒回到办公室，林逍逍一脸紧张：“江寒，你不会真的对记者说了啥吧，会不会被录了音？” 江寒轻松地在沙发上来了一个葛优躺：“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林逍逍急了：“不怕鬼敲门，就怕鬼缠身。那些调查记者们，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啥手段都能用的。” 江寒正色道：“不能用这样的话来说他们。调查记者调查社会的真相，是舆论监督的一种重要手段。” “我们有党内监督、人大监督、政府内部监督、政协民主监督、司法监督、公民监督和舆论监督等七种监督构成了我们的监督体系，缺一不可。” “凡是害怕舆论监督特别调查记者监督的，这才叫心里有鬼。” “看看吧，有不少冤案都是通过调查记者的调查才得以澄清，多少人因调查记者而洗去了冤屈。” 林逍逍打断了江寒的话：“我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但这些都是纸上的道理。你现在遇到了麻烦，必须先解决这个麻烦。”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给水小满说，那我给小满打电话，让她问问水部长到底是咋回事。现在，只有水部长能帮你。” 江寒说道：“算了，这事就不要麻烦她了。不管是正面新闻，还是负面新闻，晚上就要播出了，时间太短，水部长出面也无能为力。” 对于晚上的新闻，几乎所有接到收看通知的人都在期待着。 时间似乎过得有些慢。 张雅文今天刚刚高票当选为县长，本来很是高兴，却被央台新闻搞得没有了心情。 几次想把江寒叫到办公室里问一问，后来还是放下了电话。 估计江寒和自己一样，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要是江寒真的出现在负面新闻当中，自己今后在高升起面前就被动了。 从高升起来到三河县的讲话来看，他是想大权独揽，对县政府工作范围内的事也要管上一管。 高升起和刘庆福很可能意识到了，江寒不是自己的秘书，而是自己的智囊。 他们很早就想从江寒身上下手，从而起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但江寒岂是那么好惹的。 但万万没想到，江寒居然惹出来这么大的麻烦，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张雅文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连晚饭都没有去饭堂吃。 第106章 最新消息 县政府办有食堂，凡是单身干部和家在外地的干部都可以去吃。 早饭、晚饭一块钱，午饭两块钱，这是一个很大的福利。 前几年有人把这件事反映给了市纪委。 当时的县长刘庆来就想把这个福利给取消了，反正刘庆来极少到食堂吃饭。 市纪委后来扩大了调查范围，发现县委组织部的饭堂也有同样的福利。 时任组织部长的张雅文坚决不同意取消。 她认为这福利并不违反任何纪律规定。 家在三河县的干部，本身就应该回家吃饭，这样可以多陪陪家人特别是妻子（丈夫）和孩子。 家庭关系和谐更有利于工作。 而单身干部没有成家，在吃饭问题上给一点福利，完全说得过去。 至于家在外地的干部来三河县，本身就是一种贡献！ 皇帝不差饿鬼，连最抠门的朱元璋在上早朝的时候还会赐给大臣早餐呢。 如果连这个福利都取消了，大学生谁还想回三河县？外地的干部怎么看我们三河县？ 张雅文的说法，得到了市纪委调查组的认可。 于是，各个单位的食堂，对单身干部和外地干部开放，一天四块钱随便吃。 这个规矩算是定下来了。 这个事情不算大，但在县里却引起了不小反响。 张雅文敢说话，敢说实话。 县里的年轻干部和外地干部对于张雅文的印象极好。 已经六点多了，该吃晚饭了。 但此时，张雅文县长还在办公室。 政府办综合科的同志们，特别是林逍逍当然不能走。 林逍逍进去一请示，张雅文说把饭从食堂打回来。 江寒准备去打饭，林逍逍说道：“你别动，我给你打。” “那怎么好意思？” “饭堂人多嘴杂，你去打饭，也不知道大家会说啥呢。” 林逍逍去打饭了，江寒接到了水小满的电话。 “江寒，你的大名要上央台！我问了一下，好像是央台农业频道新搞了一个栏目。” “我又问了老水，老水说这个对你来说不是负面的，但一定是三河县的负面。” “和你有关系的事情，无外乎就那么几个。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平沟村的泥石流。” 江寒感到水小满分析得有道理，但是平沟村的泥石流已经被党媒报道过了，有关人员已经进行了处理，央台不可能炒剩饭。 水小满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和沈芸在内参中不是提出一个建议吗？” “建议是，在平沟村建设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 “会不会是安监局给央台上报的新闻？” “小满，还真有这种可能！” 江寒感到，在平沟村建设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对于三河县来讲，可以说是正面的，也可以说是反面的。 说是反面的，是因为又一次提到了平沟村的这次安全事故。 说是正面的，可以反映出三河县痛定思痛、吸取教训的态度。 现在的书记和县长都换成了新的，平沟村的安全事故与他们没有关系。 江寒让水小满打听一下，水小满说她有事，再说了她也不认识省安监局的人。 林逍逍把饭打回来了，江寒带了两份饭，敲了敲张雅文办公室。 放下饭，江寒说他从一个朋友那里打听到了一个不太确切的消息。 有可能央台要报道三河县的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建设。 因为前一段时间，省安监局派来了不少人，在这里实地勘测，还有人在这里搞航拍。 张雅文问道：“是不是水小满告诉你的？” 江寒点头答应了。 看来今天这事江寒是真蒙了，最后还是拉下了面子去找水小满。 水小满告诉江寒这个消息，八成就是真的。 要是安监局上报的新闻，对于江寒来讲，根本不是坏事！ 江寒提出在平沟村设立全国首个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被央台报道，肯定是表扬江寒的！ 想了想高升起开的紧急常委会，想了想刘庆福对江寒的质问，张雅文暗暗冷笑，他们恐怕是打错了算盘！ “张部长，这个消息也不确定，所以，我觉得还是先不要对外说。” 张雅文的脸已经多云转晴：“当然了，到了晚上，一切自然会见分晓。” “小江，你可要抓住机会啊。水小满可是个好姑娘。” 张雅文觉得江寒既然主动给水小满打电话了，那就说明江寒已经让步了。 女孩子的脸皮薄，男孩子认个错，说不定就又言归于好。 江寒笑而不答，他知道张雅文的意思，是想让她与水小满好。 但江寒心中已经有沈芸了。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感情这东西，说也说不清楚，那就干脆不说。 “逍逍呢，让她进来，一起吃饭。” 张雅文的心情好了，胃口也跟着变好。 林逍逍进来，三人就吃了起来。 林逍逍已经感到张雅文的情绪起了大变化，与江寒谈笑风生。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林逍逍感到肯定与江寒有关。 难道江寒已经想到了晚上应对的招数？ 或者是江寒通过某种途径了解到了晚上央台报道的具体内容？ 离晚上八点还有一段时间，晚上八点的时候县政府还要集中收看节目。 大家基本都在办公室里待着。所以，张雅文也不想浪费这一段时间，就让林逍逍通知，召开一个全体干部会议。 政府办所有人员，包括副县长、副县级项目组长，政府办主任都参加。 会议室里，所有人员都莫名其妙。 难不成，晚上的新闻内容已经有了确切消息？ 会议开始，张雅文强调了两个问题。 一是要深入开展上讲台、建平台、给舞台学习教育活动，进一步提高全体干部的素质，改进和加强干部队伍的作风。 二是要全力配合下一步平沟村的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 特别是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建设，县政府要跟上，县政府督查室要搞好专项督查，让有关部门、苍山乡和平沟村都有任务、有责任，建立台帐，定期督促。 一些干部回过神来了，难不成晚上的新闻与平沟村有关？ 因为平沟村挨着黄沟村，平沟村的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正与江寒有莫大关系！ 张雅文的情绪与常委会结束时明显不同了，讲话时中气十足、底气十足、信心十足！ 消息从县政府办里传了出去，平沟村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将被央台报道！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得知这一消息，不由得一愣。 第107章 瞎装，装瞎 刘庆福作为县委办主任，并且还是高升起点名要来的，当然一切都得围着高升起转。 刘庆福家在高平市，儿子在省城上初中，老婆在省城那所中学旁边租了房子陪读。 平时刘庆福也不回市里，就在县里呆着。 没有家长里短的事情牵绊着，刘庆福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于是刘庆福几乎成了高升起的专职秘书。 并不是说刘庆福有多么敬业，而是刘庆福还没有物色到合适的秘书。 高升起的要求非常高，任新华区委书记的时候，半年内换了四个秘书。 最后，干脆把区委办主任给换了，让他当了副区长，当然还是区委常委。 这件事在高平市官场中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议论。 这个掌故，不仅刘庆福知道，三河县的干部们也都了然。 过去不知道，高升起一来到三河县大家都知道了。 这给刘庆福挑选秘书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刘庆福对于三河县不熟，先从县委办开始考察，发现县委办的人都不合适。 那些头脑灵活的干部，年龄都偏大。 给县委书记当秘书，时间上要陪得起。 年龄偏大的都结了婚，事情太多，影响工作。 年龄大的人，精力恐怕也跟不上。 县委书记还在熬夜处理文件，秘书首先受不住了？ 但是扒拉扒拉那些未婚的年轻干部，一个比一个毛糙，不是有这方面缺点，就是有那方面毛病。 挑选秘书的工作，留给刘庆福的次数不多，顶多三次。 如果三个人选都不满意，刘庆福就得考虑换个位置了。 后来刘庆福发现了一个更让人蛋疼的问题，几乎没人对县委书记秘书这个岗位感兴趣！ 他听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说，教体局有个年轻干部，刚分来三年，工作很勤奋，材料上手快，局里对他的评价很好。 刘庆福专门向教体局长要人。 教育局长满口答应，哪知道几个小时之后回复说，这名干部不想离开教体局。 询问原因，教体局长不得不实话实说，这名干部怕高书记看不上，干没几天把他给换了。 刘庆福随后又相中了几个，结果几个年轻干部没有一个愿意给高书记当秘书。 原因是相同的：怕高书记看不上。 给高书记当秘书，风险太大。 能一直当高书记秘书那还好说，但万一被换，今后好多年都抬不起头来。 高升起问了两次秘书的事情，刘庆福都说正在物色。 至于物色秘书的难度和难处，刘庆福根本不敢说。 想起挑选秘书的事情，刘庆福就有些头大。 不过，今天刘庆福的心情相当不错。 就是因为今天晚上央台要播出三河县的新闻，牵扯到了江寒。 而江寒又是县长张雅文的得力干将。 江寒只要是受处理，张雅文在常委中和干部队伍中的威信自然就会大大下降。 此消彼涨，高升起理所当然就在三河县打开了局面。 今天还有一个收获就是，组织部长王书高当场斥责江寒，说明王书高准备与自己联合。 宣传部长李明贵在会议冷场的时候，猜想央台新闻可能与黄沟村有关，这也是一个向高升起靠拢的信号。 晚上的新闻一播出，会有更多的常委靠过来。 那个时候，与张雅文亲近的可能就没有几个常委了。 在刘庆福看来，一个女人不相夫教子，从什么政？当县长更是离谱。 刘庆福私下经常说一句话：女人当家，房倒屋塌。 三河县让张雅文当县长，经济怎么能上去？ 高升起一来三河县就批评政府的工作，特别是指出县财政紧张的问题，其实是出于对张雅文当县长的一种怀疑。 …… 刘庆福正在思索，县委书记高升起打来了电话：“刘主任，再通知一遍，晚上八点准时收看，会议地点、参会人员、列席人员不变。” 刘庆福赶紧到高升起办公室汇报他听到的最新消息。 “县政府开会？讨论干部作风？研究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建设？” 刘庆福点点头说：“据传，晚上新闻的内容是关于三河县建立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建设。当初提出建设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的，正是江寒。” 高升起在屋里转了一圈道：“明确范围，县委常委参会，有关局委负责人列席。” 刘庆福明白了，江寒不用参加了。 晚上的新闻并非是此前想象的是纯粹的负面。 建立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这样的新闻，就算是对三河县有些负面影响，但总不能拿江寒来做文章。 甚至，还得当众表扬江寒。 刚刚在常委会上还在质疑和批评江寒，特别是组织部长王书高已经给江寒扣上了给三河县丢脸的大帽子。 刘庆福赶快出去让罗志华打电话通知人员。 罗志华在通知的时候，有几个局委负责人还专门问罗志华，政府办的江寒还参加不参加。 …… 今天的三河县，收视率最高的不是央台的新闻联播，而是17套的农业农村频道。 因为新闻联播的套路人们已经是熟悉无比。 不用看就大概知道是什么内容。 有了网络，央台的很多新闻已经不新了。 全县的干部都守在电视机前，等着八点钟的到来。 大家都知道，晚上的新闻关系到江寒，关系到高派与张派的角力。 七点五十分，县委常委会议室，有关局委领导和县委常委都到了。 正在组织会务的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吃了一惊，江寒来了！ 刘庆福说过，晚上的会议就不让江寒列席了，所以才重新强调了一下列席人员。 这怎么办？ 此时把江寒给赶出会议室？ 罗志华犹豫了，他知道江寒那脾气，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几个小时前还跟组织部长急眼呢。 要不是张雅文县长及时阻止，也不知道事情会演化到哪一步。 但是，不把江寒赶出会议室，等一会儿刘庆福来看到江寒，岂不是要批评他办事不力？ 对了，罗志华灵光一现，就当没看见江寒！ 有句话叫什么？ 想起来了： 年轻时候啥都不懂，瞎装。 人到中年啥都懂了，装瞎。 第108章 有人在小题大做 离八点钟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县委办主任刘庆福打开了会议室的门，拿着高升起的杯子和笔记本。 等高升起坐下之后，刘庆福才把水杯和笔记本摆到桌子上。 高升起坐下后，一眼就看到了江寒。 江寒所坐的位置和下午开会时一样，正好在自己的对面。 扭头看了一下刘庆福，难道刘庆福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 刘庆福的屁股刚刚挨到椅子上，就看到了对面的江寒。 怎么回事？ 江寒怎么自己来了？ 不对，一定是张雅文特意带江寒来的。 下午的常委会，自己和王书高、李明贵联手，想利用江寒来挫一挫张雅文的锐气。 哪知道，短短几个小时，局势就发生了逆转。 本来说好的负面新闻，居然变成了正面新闻，并且是要表扬江寒的！ 现在，江寒成了张雅文手中的利器。 于是，张雅文将这把利器带到了会场，其用意非常明显，她要反击！ 可能高升起这几个月的行动和讲话，把张雅文给惹毛了。 特别是下午的常委会，张雅文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张雅文就像一根弹簧，被压到了极致，也该反弹了。 刘庆福发现，张雅文坐在那里明显是精神焕发，与下午开会时的状态大不一样。 人家都说，张雅文是有后台的，据说后台是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水长东。 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假呀。 她得知晚上央台新闻报道的内容，肯定是通过水长东这个渠道。 刘庆福本来想向高升起建议不再召开常委会，让大家各自在办公室收看，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高升起没有说不开，刘庆福也就不再多此一举了。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还不到八点钟，央台17频道的节目主持人就开始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看向屏幕。 刘庆福心中一动，原来是这个主持人！ 这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主持，名叫严松，长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脸，过去曾经是“社会万象”栏目的主持人。 这个栏目主要是反映各种社会问题，严松以言辞犀利、敢讲敢说而着称。 因种种原因，“社会万象”栏目停办。 严松就成为了央台大型活动的主持人和一些重大问题和热点新闻的评论员。 特别是地方出现重大负面新闻时，严松的评论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大家都说，只要看到严松出现，准没有好事。 严松一出现，不是矛盾问题，就是重大负面新闻。 “为贯彻落实一号文件精神，促进农业健康持续发展，央台17套于今晚推出一档全新的栏目：乡音。” “《乡音》栏目的宗旨是：反映农民心声、直面农村问题、促进农业发展。” 严松说完，一名女主持人说道：“为了支持农民农村农业，中西部地区国家级贫困县在《乡音》栏目所做的公益广告，一律免费。” 此时，电视画面切换到了西部一个国家级贫困县，一个满脸沧桑的农民捧着红枣，介绍说当地特产。 电视屏幕下面出现了一行字：正在播放国家级贫困县公益广告，五分钟后请收看《乡音》。 此时，刘庆福、王书高、李明贵等人狂喜！ 特别是刘庆福，一兴奋，把杯子都给碰倒了，水洒到裤子上，服务员赶快过来给他擦。 《乡音》栏目，主要是反映农民心声，直面农村问题，最后才是促进农业发展！ 也就是说，这个《乡音》栏目纯粹就是找碴的！ 这些年，农村人口大量流失，剩下的以老人、妇女和孩子居多，有人戏称留守农村的是部队。 农村“精英”人口的流失和金钱至上等观念的影响，农村的经济发展、道德评价、乡风建设等都遭到很大冲击。 各种矛盾问题层出不穷。 但是农村的问题一直缺乏发声的平台，导致很多农民进县城、到省城拉横幅、诉冤屈。 现在，央台的农业农村频道专开了《乡音》栏目，内容就是反映农民心声、直面农村问题！ 加上严松这个主持人的出现，刘庆福已经笃定：今天晚上对于三河县的报道，一定是负面的。 有江寒参与的负面报道，那会是什么？ 一定是下午常委会上宣传部长李明贵和组织部长王书高所分析的那样，一定是黄沟村。 县直有关部门曾到村里吃拿卡要过、苍山乡政府曾给了黄沟村民不公平的待遇！ 因此，江寒代表黄沟村民才向央台反映这个问题。 时间应该是在江寒被抽调到县委组织部之前。 不可能是关于平沟村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建设，因为这个是属于安全生产范围，虽然安全事故发生在农村，建设基地设在农村，但是与农业没有关系。 大家都从电视屏幕上移开目光，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县长张雅文和坐在后面的江寒。 张雅文一脸愕然，江寒一脸茫然。 刘庆福高兴了，把工作人员喊了过来：“现在是播广告的，把声音调小一点。” 电视上只剩下面画，声音开到了最小。 “高书记，严松这个主持人，那可是名人呐，金话筒获得者。他还有自己的微博帐号，专门抨击社会问题，揭露社会矛盾。凡是有他的地方，基本不会有什么好事。” 刘庆福轻松地介绍着。 “是啊，有人说央台有三大主持人，有三大特色，任秋的无脑吹，白露的大长腿，严松的刀子嘴。” 县委宣传部长李明贵也跟着补充，因为一时高兴，把民间说法也秃噜出来。 “结合主持人的特点，再联系《乡音》栏目的宗旨，我估计下面的新闻与黄沟村有关。” 下午的常委会上，李明贵是首先猜到新闻与黄沟村有关的，此时讲出来，不免有些自得之色。 王书高也笑道：“其实呢，央台这是小题大做、旧题新做。个别部门的个别工作人员到农村检查工作，存在冷、硬、横、推的问题太正常了。而且态度这个东西，标准是啥？我也驻过村，碰到不讲理的农民，心里也憋火。” 刘庆福道：“不是央台小题大做，而是我们县有人在小题大做。央台正好要办这样的栏目，正好缺这样的问题，黄沟村刚好给提供了央台想要的材料！” “央台备好了弹药，但是没有靶子。有人马上就把靶子给递了上去。” 三河县有人在小题大做？有人给央台递靶子？ 究竟这人是谁？ 刘庆福的话刚毕，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不约而同地射向了坐在后面的江寒。 第109章 央台新栏目的头一炮 此时的江寒，已不复刚才的茫然，而是丝毫不理会周围投射的目光。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江寒可以确定，他没有向上级或媒体写过任何反映各个部门作风问题的信件或材料。 央台不可能无中生有、无事生非。 严松是一名以抨击和揭露问题为主的主持人，但也并不是天天都在当喷子。 一些重大的喜庆场合，比如说重大晚会、运动会，严松不也是主持人吗？ 《乡音》栏目的宗旨是三句话：反映农民心声，直面农村问题，促进农业发展。 反映农民心声，难道就一定是哭声、闹声和抱怨声？ 致富奔小康的农民由衷赞美党和政府的政策，这也算是一种心声，难道不能反映？ 直面农村问题，不一定就是负面问题。 问题分好多种，有的是历史问题，有的是现实问题，有的是共性问题，有的是个性问题。 比如说农村普遍存在的集体经济薄弱、农业产业化不足等问题，这就不能算是负面。 类似问题暴露出来，对一个地方的形象也不会产生多大影响。 江寒想了想这两年，不要说黄沟村，就算是其他的村，也没有发生严重问题，更没有群体性事件。 央台要报道一个村的负面新闻，那最少也得是大事。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可能上到央级媒体。 江寒仍然坚信，接下来的节目会提到平沟村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而不会是黄沟村。 …… 此时，市委周书记也在收看节目，紧紧盯着屏幕。 刚刚亮相的主持人，还有《乡音》栏目的宗旨都让他感到一丝紧张。 正在播放的国贫县公益广告让周书记有些莫名心烦，既希望广告早些播完，又希望广告不要播完。 高平市不能再出事了！ 今年刚刚有两个县被影响力最大的党媒曝光。 这要是三河县被影响力最大的央台曝光，可以说是创造了一个历史，一个不太光彩的历史纪录。 从来没有哪个市一年之内同时被央级纸媒、视媒曝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波更比一波猛。 可以想象得到，明天，不，恐怕是今天晚上，就会接到省城的电话。 明天就得和市长一起到省里被领导约谈。 …… 公益广告还在播出，只是声音不大，刘庆福也开始说黄沟村的事情。 “我今天特意查了一下资料，黄沟村一直就是后进村！支部建设软弱涣散村！黄沟村出现这样的问题是必然的。” “刘主任，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张雅文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刘庆福： “黄沟村过去是后进村，但是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已经成为了先进村。你可以问问他们！” 张雅文指了指坐对面的各个县直部门负责人说：“三个月前他们都先后到黄沟村调研，对于黄沟村的发展赞不绝口，各个方面的工作都走到了全县的前列。” “刘主任，有空的时候请到黄沟村看一看，现在，黄沟村可以说是今非昔比了。” 张雅文的话柔中带刚，让刘庆福一肚子气却又不好发作。 县直各单位的负责同志都朝张雅文连连点头，可见张雅文说的是实情。 刘庆福一时无语了，只好看向电视。 这公益广告是不是时间太长了？怎么还不放完？ 这时公益广告停止，放起了《乡音》节目的片花。 “这是河洛省山区县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三河县苍山乡黄沟村。这个村子因党员年龄老化、思想僵化、作用弱化、意识淡化、意志退化，党组织建设乏力，成为最为典型的国家级深度贫困村。” 电视中出现了一个地图，地图逐渐放大，显示出了黄沟村所在的位置。 “黄沟村刚刚发生了一件事，引起了极大反响。黄沟村的大学生村官名叫江寒，他针对黄沟村存在的问题面向全国发出了一份公告。” “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公告呢，稍后为您揭晓。” 电视当中的解说结束了，又是一则公益广告。 轰的一声，会议室里议论纷纷！ 果然，央台要报道黄沟村的负面新闻！ 果然，即将报道的新闻与江寒有关系。 江寒居然针对黄沟村存在的问题，面向全国发公告！ 他果然反映了县里有关部门到村里胡乱作为的问题，并且一定是进行了十倍、百倍、千倍的夸大！ 否则，央台不会这么报道！ 否则，央台也不会把黄沟村的问题放在了新开辟栏目的第一期！ 新栏目《乡音》要打响头一炮，这个新闻的分量肯定不轻，其效果绝对是爆炸级的！ 也不知道央台这一记炸弹扔下来，又得多少人遭殃！ 到时候，各个部门的一把手都得撸掉，有关人员不是被处分就是被开除公职！ 刘庆福感到，三河县的问题出来了，绝对是好事！ 因为上级派出调查组来，所有的问题跟县委书记高升起没有关系，跟自己也毫不沾边。 他和高升起都是刚刚调入的外来户。 所有的问题都是张雅文和江寒来承担！ 县直各个部门到村里乱作为，这属于作风建设的范围，这是组织部管的。 村里软弱涣散，党员队伍建设不力，基层党组织建设无力，这是县委组织部没有抓好！ 而当时张雅文是组织部长！ 不管是县直部门的问题，还是黄沟村本身的问题，都是她张雅文的问题。 王书高此时已经笃定，江寒这次是真的完了！ 不管江寒的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将受到严惩。 黄沟村存在的问题，首先是由你大学生村官协同村支书想办法解决。 村里解决不了的找乡里，乡里解决不了找县里，县里解决不了可以找市里。 你江寒谁都没有找，作为党员，连逐级反映问题等基本规矩都不懂！ 直接就捅上了天！直接反映到了央台，向全国发出一份公告！ 这是把人丢到了全国！ 就算是县里对江寒网开一面，市里、省里也不会放过他！ 刘庆福当然也是高兴异常，现在看来，张雅文所谓的后台也不过如此嘛。 他们居然说央台新闻是有关平沟村的，现在已经明明白白地说了，是黄沟村。 现在，你张雅文还有什么话说？ 张雅文此时有些坐不住了，怎么回事，江寒难道对自己没有说实话？ 第110章 不是出丑，是出彩 又一个冗长的公益广告结束了。 眉间拧成川字的严松拿着话筒出现了。 “《乡音》把第一束目光投向了这个黄沟村，是因为一个叫江寒的大学生村官，他通过《农民导报》发布了一则公告。这究竟是一份什么样的公告呢？下面请看——” 电视画面切换了，显示了一张《农民导报》。 《农民导报》曾经是发行量最大的全国行业性报纸，近年来发行量呈断崖式下降，影响力已大不如前。 就算是在中西部的经济不发达省份，也极少看见《农民导报》的影子。 站在张雅文一边的人感到，江寒幸亏是在《农民导报》发布公告！要是在其他地方发，给三河县带来的形象损害将无法挽回。 不过，江寒也是倒霉，发在《农民导报》上也就罢了，过几天就没人注意了。 哪知道央台却发现了这则公告，直接作为《乡音》栏目的开篇之引、开山之作！ “这则公告不起眼，字太小，我给观众朋友先念一念。公告的标题是——” 严松看着led屏幕念道：“只有荣耀没有奖，黄沟喊你当村长！” “我是河洛省高平市三河县苍山乡黄沟村的村长助理，让我把黄沟说给你听。” “这里有风景秀丽的山川，有善良质朴的农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人们在披星戴月中劳作、在绿水青山中放歌……” “这里，离心灵最近；这里，离红尘最远。” “这里不缺山水，不缺美丽，不缺善良、不缺健康，缺的是一扇开放的窗。”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这里的世界很无奈，因为我们缺乏外面的信息，缺乏发展的思路，缺乏人才的支撑……” “是的，黄沟村缺乏人才！缺乏理念！” “为此，黄沟村设置了以下职位：规划副村长、艺术副村长、文化副村长、宣传副村长、培训副村长、法律副村长。” “应聘条件：不限年龄、不限地域、不限职业，只要有情怀、有格局、有特长、有资源，均可报名。请将个人基本情况、围绕职位发挥作用的打算发至邮箱。” “你来当副村长，发挥你的专业特长，村里无以为报，只有荣誉没有奖金，只有工作没有工资。” “黄沟村能提供的，是无限大的个人发挥空间，以及山青水秀好空气、厚道纯朴好风气的乡居休闲空间。” “您得到的是乡亲们崇拜的目光和朋友圈真诚的点赞！” “您的贡献都记录在册，保存在黄沟村史馆中，永远留在黄沟村的发展史上。” “您来当副村长，工作时间不固定，工作地点随便选，您也可以远程指导。” “黄沟村不会拴您你的脚，只想借用您的脑！” “愿我的家乡不再是寂静的春天！” “愿我的村口天天有陌生的笑脸！” “我是江寒，我在黄沟等您！” 严松念完了，女主持人许谨言拿着话筒出来了：“严松大哥，看了这则公告，说实话，我心动了。” “你是对黄沟村的风景心动了，还是对这个大学生村官心动了？”严松难得地开了一次玩笑。 “我是对副村长心动了，长这么大，我当过团支书、学生会主席，就是没有当过长。” “我猜想，你是想当黄沟村的宣传副村长吧？” …… 江寒压根就没想到是这个内容。 此时，江寒的手机接到了沈芸的短信： “老公，对不起，我想起来了。你把公告发给我之后，我发给了报社的朋友，他可能觉得内容适合放在《农民导报》，他发完之后也没告诉我。央台转发了《农民导报》的消息，也没有告诉他。” 原来如此。 “沈芸，谢谢。” “老公，我认真看了节目，为什么没有教育副村长呢？” “教育副村长已经定了，一个叫刘在田的老头，他是省委宣传部水部长的老领导。” ……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吃惊了，没想到是这个内容！ 一点负面的东西都没有。 高升起看着电视，若有所思，时不时地在笔记本上划着什么。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的嘴张得老大，怎么会这样？ 搞了半天，竟然是一则招聘广告。 一个国家级贫困村招聘副村长，还面向全国！ 张雅文脸部放松了，轻轻地把头靠向椅子的后背，轻轻吁了一口气。 江寒又被大家误会了，准确地说，大家今天对于江寒的误会是被刘庆福、王书高和李明贵给误导了。 江寒还是没有让自己失望，一如既往！ 江寒是一个策划高手，平平常常的工作，到他手里就能做出彩、干出色！ 面向全国招聘副村长，可以说是开了全国的先河。 黄沟村这下子出名了！ 江寒为黄沟村包括平沟村的规划和设想是：靠风景吃饭，靠旅游致富。 要想抓旅游，首先抓眼球。 名气就会带来人气，人气就会带来财气。 江寒这是给黄沟村、给三河县，甚至是给高平市做了一次影响力很大的广告，并且还是免费的。 就连央台主持人许谨言都想当黄沟村的宣传副村长！完全可以想象，会有很多人参加副村长的应聘。 有了许谨言这种有知名度的副村长，黄沟村想不火都难。 江寒在黄沟村改造民宿，把麦子种成景观，不让任何人去挖砂破坏河滩，建议在乱石岭上建小木屋，在平沟村建立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现在又面向全国招聘副村长，可以说都是围绕着旅游这个核心而展开的。 江寒抓工作可以说是想在前、谋在先，多管齐下、环环相扣。 此时，在三河县其他有电视的会议室，干部们差不多都是同样的表情：吃惊。 吃惊于事情的突然转弯，吃惊于江寒天马行空一般的思维！ 央台这一次新开栏目，为了达到吸引观众的效果，故意不透露具体的节目内容，就是让大家猜。 正是如此，黄沟村出名了，三河县出名了！ 这一次出名，不是出丑，而是出彩！ 没有人会拿三河县的贫困说事，更没有人会指责黄沟村的落后，他们都会把关注投向这里，会把掌声送给江寒。 这时，高升起的手机响了。 高升起拿起手机一看，对大家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刘庆福赶快让工作人员把电视的声音再次调低。 “周书记，我是，对，我们刚刚收看完……” 第111章 组织部的欢呼 高升起边起身，边接听电话，边往会议室外面走。 大家都听出来了，应该是市委周书记给高升起打来的电话。 高升起出去接电话了，没有宣布散会，所以大家都坐着不动。 张雅文的松弛与刘庆福、王书高、李明贵的窘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县直部门参加会议的人员都时刻注意着这几个人的表情和动作上的微妙变化。 实在是太精彩了。 明争暗斗，唇枪舌箭，几经反转，大家看到了现实中上演的一幕生动活剧。 一切围绕着江寒而展开！ 处理了江寒，就等于是削弱了“张派”，壮大了“高派”！ 不处理江寒，张雅文就顶住了压力，高升起就会大受打击。 现在的江寒，不仅不能处理，还必须对他进行表扬、表彰！ 这个结果，恐怕是两派与中间派都没有想到的。 江寒又立功了！ 上次江寒是救了四百多口人的性命。 这一次，江寒是替黄沟村、替三河县、替高平市扬了名！ 对于张雅文来讲，江寒是替她争了一口气，挽回了面子。 本来，很多人都等着看江寒和张雅文的笑话，没想到之前一直针锋相对的刘庆福、王书高和李明贵反而成了笑话。 …… 县委组织部会议室，常务副部长路文海带着其他副部长和科（室）负责人收看电视。 因为会议室不大，电视也不大，所以其余干部跑到一楼收看。 一楼值班室有个大电视，政研室的马明雨和巴伟把电视抬出来。 组织部长虽然已经换了，江寒虽然已经走了，但组织部的干部们对张雅文的感情很深，对江寒的印象很好。 大家从心底里认为张雅文和江寒还是组织部的人。 特别是江寒，组织部的同志们今天最为担心。 常务副部长路文海当时对江寒的印象不好，但后来组织部长张雅文让他带队去黄沟村考察。 经过深入调研，与村民们座谈交流，路文海发现他错了。 黄沟村已经不是过去的黄沟村了，江寒也不是县直部门传说中的那样混蛋和不堪。 黄沟村的发展可期，前景无限！ 这一切都是江寒的功劳。 然而今天的央台农村频道新闻有江寒的名字，引起了省、市、县的高度重视，全县的干部都要收看节目。 经多方打听、全面分析，大家感到应该是负面新闻，都是因为江寒年少不更事，一怒之下向央台提供了负面材料。 自揭短处、自曝家丑，这对于三河县、对于高平市的领导来讲，是不可容忍的！ 这将极大的损坏一个地方的形象，败坏一个地方的声誉，从而影响一个地方的发展。 作为组织部政策研究室的主任，王成喜当然知道，江寒如果真这么干了，就是违反了《党章》。 江寒对有关县直部门的人员不满意，可以向上反映，但不能越级反映，可以揭发和检举，但不能随便通过其他渠道。 《党章》第四条规定：在党的会议上有根据地批评党的任何组织和任何党员，向党负责地揭发、检举党的任何组织和任何党员违法乱纪的事实，要求处分违法乱纪的党员，要求罢免或撤换不称职的干部。 也就是说，必须是在党的会议上反映，不能通过报社、电台、电视台等渠道。 《党章》第八条规定：向党的上级组织直至中央提出请求、申诉和控告，并要求有关组织给以负责的答复。 也就是说，江寒要检举县直部门人员乱作为，首先向乡党委反映，乡党委不搭理了，你才可以向县党委反映，这叫逐级。 党员反映问题，必须先向党的上级组织，不能是上上级组织。 更何况，江寒是通过报社和电视来反映，这就不是逐级的问题。 追究起来，江寒恐怕要受严重警告处分，甚至被开除党籍。 所以，政研室的几个人，还有组织一科副科长蔡松成、行政科长刘育新、人事科长唐伟等人直替江寒感到惋惜。 当严松读出江寒面向全国写的那份公告时，组织部的人都激动起来。 巴伟直接喊出了一句：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 在马明雨、巴伟的带动之下，一楼的干部们居然大声欢呼起来。 组织部的人在欢呼！ 这真可算是一大奇景。 组织部会议室内也是一片赞誉之声。 王成喜、唐伟、刘育新等人先后发言，认为江寒搞出招聘副村长的公告可谓是别出心裁、新意十足。 一个村的副村长，只有荣耀没有奖，这是名誉性质的，不用通过党组织任命，更不用通过村民选举。 这是解决乡村人才不足、党员队伍老化僵化问题的一个好办法。 看来，江寒上次去京城与媒体沟通，不仅避免了三河县被央媒曝光，又顺带着宣传了一把黄沟村。 江寒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很难得，但对于其他人来讲，就算能想出来，恐怕也难以实施。 其他人找不到发声和发布的平台。 既要有创意，也要有平台，两者缺一不可。 这就是江寒能够屡屡出新、次次出彩的原因所在。 县政府办会议室、县委办会议室，干部们都在热烈讨论，情形与组织部十分类似。 …… 高升起还在常委会议室外面与市委周书记通话。 会议室内，讨论已经开始。 首先打破静寂的是张雅文：“明贵部长，你真厉害，你猜对了！我猜的是平沟村，我猜错了。” 李明贵在下午的常委会上就猜，晚上央台报道的内容应该是与黄沟村有关。 李明贵的老脸一红，他虽然猜对了村子，但是猜错了内容。 本以为是江寒为了黄沟村，把有关部门给告到了央台呢，哪知道江寒是给黄沟村做广告！ 李明贵为了掩饰难为情，拿起杯子喝水。 张雅文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这么好的反击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为了团结着想，不能直接与高升起起冲突，但刺挠刺挠李明贵、王书高、刘庆福这些人，也不算过分。 “明贵部长，咱们宣传部每年都有宣传经费，都用到哪儿了？你扔个石头，也能打个水漂，起个浪花呢。江寒不花一分钱，就把三河县的名声打到全国了。你们是不是该反思一下？” “呃，这个，这个，”李明贵看了一眼王书高和刘庆福：“这个我们回去好好讨论讨论张县长的意见，力争把宣传工作搞得更有效率。” 王书高和刘庆福被李明贵扫了两眼，但都没有说话，他们显然是不想分担张雅文的火力。 张雅文心道，王书高和刘庆福！你们低头不吭声，我就会放过你们？ “书高部长，你说江寒小题大做，给央台的新栏目提供了靶子。我看这个靶子提供得好！” “书高部长用词很准确，小题大做！这么小的一个村子，只不过是招聘副村长，这么小的事，竟然上了报纸和电视，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张雅文的讽刺让王书高很难受，也无法反驳。 刚刚对江寒如何倾倒的火力，张雅文现在又如何给他打回来。 “刘主任，”张雅文开始把火力对向了刘庆福：“向你请教个问题，下车伊始，这个词的出处是什么？” 第112章 市领导的高度 “下车伊始”这是开国伟人在《〈农村调查〉的序言和跋》里讲的： “有许多人，‘下车伊始＇，就哇喇哇喇地发议论，提意见，这也批评，那也指责，其实这种人十个有十个要失败。因为这种议论或批评，没有经过周密调查，不过是无知妄说。我们党吃所谓‘钦差大臣’的亏，是不可胜数的。” 今天的刘庆福不经调查，就说黄沟村如何如何差，不就是“下车伊始”就哇喇哇喇吗？ 刘庆福是第一次听到“下车伊始”这个词，还真不知道是啥意思。 不懂就是不懂，刘庆福决定谦虚一些。 毕竟张雅文是县委副书记、县长，从级别上讲，刘庆福只是副处，低了一级。 更何况，现在张雅文正处于上风。 “张县长，我不太懂，正好向你请教请教。”刘庆福说道。 江寒不禁对刘庆福刮目相看。 没想到刘庆福真能放得下架子，直接说不太懂，要向张雅文请教。 关键是他这么讲，大家还不一定相信他就真的不懂，也许他是在以退为进呢。 都是县委常委，在个别词句上做文章，未免显得小气。 张雅文当然也没有解释“下车伊始”是什么意思，否则就有炫耀之嫌。 “刘主任，对于黄沟村，不能仅仅是查过去的资料，听别人的说法，要想了解真实情况，你得亲自去观察、亲身去感受。” 张雅文说完，刘庆福起身道：“张县长说得对。我出去看看高书记。” 挪开了椅子，刘庆福走出会议室。 遁了！ 刘庆福不跟张雅文过招，借口看高升起，离开了会场。 大家马上想到了高升起。 难不成高升起刚才的电话响，是故意安排的？ 这事，大家其实不少干。 想从什么场合溜走，就给熟人发个短信，让熟人打电话过来救救急。 电话一响，顺理成章地边接电话边溜之大吉。 今天的事情几经反转，最后转向了对张雅文和江寒有利的一面。 高升起感到下面难以控制，特别张雅文一定要抓住机会反击，到那时就尴尬了。 躲避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躲避！ 于是，高升起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在县委书记和县委办主任都不在场的情况下，只要县长张雅文说一句散会，大家就立马离开会议室。 刚才，刘庆福动如脱兔地跑了。 现在，张雅文静如处子地坐着。 反正也没什么事，张雅文就坐在这里等着高升起和刘庆福回来。 只要这两人不说散会，张雅文就决定坐下去。 坐的时间越长越好，到时候高升起就会更加尴尬。 没多久，刘庆福开了门，进来的是高升起。 高升起坐到位子上，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可能是刚才出去了好大一会儿，调整了一下情绪和状态。 不愧是当过区委书记的人，在这种不利情况下，也能掌控大局。 高升起说道：“刚才周书记来电话了，专门对三河县提出表扬，对江寒同志提出表扬！” 意外，绝对意外！ 周书记打电话对江寒提出表扬不意外！ 高升起此时在常委会上当众宣布对江寒提出表扬，很是意外。 其实，高升起完全可以在会后，安排刘庆福或者是王书高对江寒提出表扬。 高升起此时这么宣布，就是在承认，今天这一场对决，他输了。 “刚才，在节目播出之前，大家有种种猜测和议论都是正常的。不管怎么议论甚至是争论，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三河县的形象和声誉着想。” “就像改革开放之初，一场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在全国展开。这场大讨论冲破了‘两个凡是’的严重束缚，推动了马克思主义思想解放运动，为改革开放奠定了坚实基础。” 高升起两句话一说，江寒就感到这个县委书记的水平不一般。 对于高升起来说，刚才的电视内容的确是打脸了。 但高升起此时做到了毫不在意，并且上来给刚才大家的争论定了性，出发点是好的，并非是出于私人目的而意气用事。 轻描淡写中就化解了常委会的矛盾。 现在，就算是张雅文想反击，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了。 张雅文其实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谁知道高升起进来说了这么一番话。 江寒暗暗感叹，能当上县委书记的，都有两把刷子。 高升起又道：“周书记说，下一步的重点工作是搞好黄沟村副村长的招聘工作。这项工作不是黄沟村的事，不是苍山乡的事，不是三河县的事，而是高平市的事，不能看小了，不能看窄了。” “周书记准备让市委组织部牵头，成立一个专班，负责黄沟村副村长的招聘，争取进一步扩大影响。” “由市财政出钱，将所有应聘黄沟村副村长的人都请到三河县，去考察黄沟村。” “一定要把影响最大、资源最广的名人选成副村长，由市领导亲自颁给证书。” “没有当选副村长的，统统都聘请为高平市的荣誉市民，到高平市旅游，所有景区全部免费。” “周书记特别强调，村、乡、县一定要与市里搞好配合，要趁热打铁、趁势而上，打响三河县、高平市的名气。” 啪啪啪啪啪！ 会议室里掌声一片，热烈异常。 高升起等掌声结束又说道：“大家对周书记的安排，有什么看法，对我们下一步如何做，讨论一下，畅所欲言。” 王书高第一个发言，表示坚决配合市委组织部，全力做好相关工作。 没想到市委把黄沟村副村长招聘工作，从村级上升到了市级！ 作为刚刚上任不久的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可以利用这一项工作，与市委组织部进一步加强沟通、加深关系。 张雅文刚才也鼓了掌，对于市委的安排，她服气。 电视节目刚刚结束，就能马上抓住事情最核心、最关键的部分。 下一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筛选报名人员，把有影响力的人选为副村长。 比如央台的美女主持人，在节目中已经宣布要应聘黄沟村宣传副村长了，怎么着也得让她当。 市领导已经把这些应聘者当成了全市的资源。 这就是市委领导的格局、高度、眼光和水平！ 大家都表态了，高升起道：“张县长，你看呢？” 张雅文道：“市委领导站得高、看得远、想得深，对这项工作，县政府全力搞好配合。” 陈利民看了看坐在后面的江寒，心里有些替他鸣不平。 今天下午和今天晚上，刘庆福、王书高、李明贵三个县委常委对江寒各种怀疑，就差一点逼着江寒承认错误了。 现在真相大白了，他们一个个地就像没事人一样。 并且江寒还是黄沟村招聘村副长的主导者，是他发出了面向全国的公告。 江寒对于黄沟村的发展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陈利民是了解的。 如果市、县两级不让江寒参与，说不定就又搞成了政绩工程、形象工程。 陈利民一向是看不惯就说，张雅文表完态，他就紧接着说道： “不管黄沟村招聘副村长是市里负责，还是县里负责，总不能把江寒排除在外吧？” 陈利民这个“大炮”又开炮了！ 会议室秒静。 第113章 另有安排 陈利民提出的意见，其实也是张雅文县长想说的。 刚才，高升起以市委周书记的电话为由头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压下了张雅文反击的势头。 陈利民此时放了一炮，张雅文觉得很解气。 陈利民说得很有道理，就算他是强词夺理，张雅文也得支持一下。 “陈书记说得非常好，黄沟村能如今良好的发展态势，与江寒的努力是分不开的。说句不太妥当的话，江寒是黄沟村未来发展的总规划师。我觉得要和市委组织部沟通一下，让江寒加入招聘小组。” 陈利民看张雅文支持，兴头来了：“是啊，我也说句不太妥当的话，吃水不忘挖井人。黄沟村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给三河县、高平市争这么大的光，不能把江寒给抛到一边啊。” “一级有一级的高度，市委站在全市的角度来选人，让谁加入招聘小组，不是咱们县说了算。” 王书高一向看不惯陈利民，今天这事跟政法委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掺乎个什么劲？ 市委周书记让市委组织部牵头，下面对应的就是县委组织部，这是我王书高所管的范围，我说了算！ 不过，让江寒加入不加入招聘小组，事情本身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面子。 此事虽小，但涉及到面子！面子事大！ 凡是涉及到江寒的事，那就关系到“高派”和“张派”的角力。 寸步不让，寸土必争！ “陈书记，让谁加入招聘小组，不能听个人的，不得听组织的？这事，既然是组织部牵头——” 陈利民打断了王书高的话：“按你这意思，县委组织部就是组织？啥都是你组织部长说了算？” “还有，黄沟村选的是副村长，也不是支书！选副村长，是政务，不是党务，县政府参加一个人难道不合理吗？” “陈书记，你这话就不妥了。照你这意思，是根本不相信市委领导，信不过市委组织部！” 会议室的火药味十分浓厚，陈利民和王书高已经红脸粗脖子了。 大冷天的，陈利民居然撸起了袖子。 高升起两根手指点了点桌面：“好了，都少说两句。常委吵架，成什么样子？咹？” 陈利民和王书高都不吭声了，刚才的确是情绪激动了。 特别是王书高有点后悔，怎么跟陈利民这头犟驴给杠上了？ 主要还是今天的事情起伏太大，转弯太陡，意外太多，把人的心情搞得像一团乱蓬蓬的荒草，碰点火星就着。 会议室又安静下来了。 高升起看了一眼江寒道：“雅文县长，江寒是你的秘书，让他参加不参加招聘小组，你说了算。” 张雅文连忙纠正道：“高书记，江寒只是政府办工作人员，不是我的秘书。” 如果张雅文承认了江寒是她的秘书，那县政府办给她配的林逍逍又算什么？ 一个小小的县长，居然配两个秘书？ 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至于江寒参加不参加招聘小组，我说了不算。但就我个人而言，为了黄沟村的发展，最好是吸收江寒参加。” 张雅文表明了态度，她当然得支持陈利民的意见。 高升起道：“今天的事情，让我很意外。有两个意外。一个是意外之惊喜，没想到小小的黄沟村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在全市上下抓整改的过程中，黄沟村的事情上了央台，一定程度上是对全市形象的一个修复。所以，周书记很高兴，对我们县很满意。” 众人不禁点头，高升起作为县委书记，还是有些胸怀的。 张雅文也很意外，没料到高升起会这么讲，对于高升起的看法稍稍有些改变。 “第二个是意外之人才。从策划的角度来看，江寒发布的这个公告堪称绝妙！表面看是公告，实际上是广告，还是不要钱的广告，达到了极佳的效果。” “从公告的内容来看，不管是意境或者是文笔，都可以说是上乘之作。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两句话。” 高升起拿起笔记本翻了翻：“这两句话，我刚才在看节目的时候就记下来了。” “一句是：黄沟村不缺山水，不缺美丽，不缺善良、不缺健康，缺的是一扇开放的窗。” “另一句是：愿我的家乡不再是寂静的春天！愿我的村口天天有陌生的笑脸！” “如果我没记错，寂静的春天是一本书的名字吧，是一个叫卡逊的老外，说的是环保问题导致地球面临一个没有鸟、蜜蜂和蝴蝶的世界。” “还有，愿我的家乡天天有陌生的笑脸，是从余秋雨散文中化用的吧，原话叫什么来着？江寒你应该清楚吧？” 江寒被点了名字，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回答： “是的，余秋雨的《老屋窗口》，原文是：让不同的文化群落在脚步间交融，让历史的怨恨在互访间和解，让我们的路口天天出现陌生的笑脸。” 高升起笑道：“江寒说的没错，就是《老屋窗口》。所以说，多读书，还得活学活用。大家没事的时候，少喝点酒，多读点书。北宋文学家黄庭坚非常爱读书，一日不读书，就觉着生活了无情趣。” “黄庭坚还专门写了几句话：一日不读书，尘生其中；两日不读书，言语乏味；三日不读书，面目可憎。” “不管当多大的官，不读书就是一介俗吏。” “今后，我们县委一班人要抓好学习，理论中心组学习不能流于形式，一定要真学真用、深学深用、活学活用。” 一番话下来，常委们互相看了看，高升起这番话可谓是耳目一新。 过去大家听各级领导讲学习，大话、套话、官话多，而高升起显然是喜欢读书学习的，否则他也不会知道《寂静的春天》是一本书，也不会知道那句话出自余秋雨。 高升起因为学历层次的问题，在副市长的竞争中败北。 其实，学历层次并不代表知识层次，更不决定思维层次。 高升起已经感受到了大家态度的细微变化，似乎很是满意。 “我看，江寒就不要参加招聘小组了。对于江寒，我另有安排。”高升起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高升起是什么意思？要另外安排江寒？ 今天高升起对江寒是赞誉有加，对他另外安排，难不成是想把他调整到另外一个岗位？ 又或者说是，高升起对江寒的称赞纯粹是溢美之词，其根本目的是把江寒扔到一个边缘部门？ 第114章 高升起的高 江寒也是搞不懂高升起这是玩的哪一招。 归到结底，还是自己的官太小，被人随意地摆弄来、拨弄去。 张雅文也摸不透高升起是什么想法。 他对江寒另有安排，这是县委书记的权利。 县委书记是管干部的，哪怕是对于县委常委这些市管干部，他也可以调整分工。 他调整一下江寒的岗位，谁敢有不同意见？ “雅文县长，我想把江寒调到县委办，你不会舍不得吧？” 原来高升起不是要把江寒调整到边缘部门！ 是要让江寒重返县委办。 张雅文虽然不舍得让江寒离开政府办，但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 县委书记如果连一个科员都动不了，岂不成了笑话？ 在这一点上，张雅文必须得听高升起的安排。 如果张雅文不放江寒，会让人怀疑她真的配了一男一女两个秘书。 “怎么会呢，都是党的干部，也不是哪个人的专属。”张雅文说完转头向江寒道：“江寒，你就听高书记的，去县委办吧，在哪儿干都是干。” 张雅文特意对江寒讲这句话，就是害怕江寒牛脾气犯了而当场拒绝。 如果江寒拒绝去县委办，不仅让高升起难堪，也让她难堪。 看来，因为黄沟村招聘副村长引起了轰动，高升起才发现江寒是个人才。 对于江寒来讲，去县委办会更有发展一些。 既然张雅文这么讲了，江寒就站起身来说道：“感谢高书记，感谢张县长，我服从组织安排。” “就这么定了。今天的会议就到此，散会。”高升起拿起水杯就走。 …… 常委们和各局委负责人都走出会议室。 此时，不少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江寒去县委办，明显就是要当县委书记高升起的秘书！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一直为物色高升起秘书的事而烦恼！ 现在，高升起在常委会上直接点名江寒去县委办！ 这就是明摆的事！ 高升起如此欣赏江寒，对江寒不吝溢美之词，他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朗：让江寒当他的秘书！ 今天的意外太多了。 到最后，最大的意外居然是：江寒得到了高升起的欣赏，高升起要选江寒当秘书！ 刘庆福出会议室也想到了此节。 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他一直针对的人，最后被高书记挑到了县委办，成为了他的下属！ 这今后不就更尴尬了？ 刘庆福赶前几步，帮着高升起拿过杯子，小声问道：“高书记，江寒真要到县委办？” 高升起停下脚步：“你说呢？！我说一句话，不顶一句话？” 刘庆福连忙堆起笑容：“明白了。高书记说话，一句顶一万句。” 此时，刘庆福已经转变了对江寒的态度。 不转变也得转变！ 想不通也得想通！ 把江寒调到县委办，意味着江寒站到了“高派”！ 进入了“高派”，那就是同一条战线、同一个阵营。 此一时彼一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样也好！ 最起码秘书的问题，这个让他最为头疼的问题，一瞬间解决了！ 过去，他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为书记挑选秘书是县委办主任的职责，自己一味地在挑选，却从来没有与高升起商量过。 比如说高升起喜欢什么样的秘书，性格、出身、背景、学历，甚至还有高矮胖瘦。 有的领导喜欢比自己低的，不想总是抬头看着秘书。 有的领导喜欢那些长相普通的，太帅的年轻人容易浮躁等等。 现在，高升起一眼看中了江寒！ 这就对上眼了。 今后再也不为秘书的事情操心了。 …… 江寒要去县委办了，要当高升起的秘书了！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全县。 不少人感到，江寒这是走了狗屎运！ 上一任县委书记的秘书，是得不到重用的，通常是一压好几年。 而江寒却因为张雅文当了县长而进入了县政府办，不会被发配到边缘部门。 但是，好运还在后面等着江寒！ 江寒居然被县委书记高升起相中而成为秘书。 新任县委书记让上任县委书记的秘书当秘书！可以说是前所未见！ 因此，不少人对于高升起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高升起喜欢读书，个人修养比较高，用人也是不拘一格，大气！ 当然，不少人也持另一种观点：高升起对张雅文玩了一招阴的！ 张雅文这么欣赏江寒，那么干脆把他挖过来！ 把张雅文的心腹大将给挖走，让他从“张派”变成“高派”！ 自从江寒进入组织部，不管是写材料，还是抓工作，江寒都搞得特别出色，可以说给张雅文挣了不少面子！ 有人说，江寒就是张雅文的高参。 包括杨时锋能够平稳地提为副厅，都是因为杨时锋的背后有高人，这个高人就是江寒。 高升起不可能不知道江寒过去曾当过杨时锋的秘书。 但江寒的能力太强了，尤其是在关键时候关键工作的策划上，堪称惊艳。 高升起把江寒从张雅文手下挖过来，将极大地削弱张雅文的影响力！ 高升起既削弱了“张派”，又得到了一个唯才是用、唯才是举的好名声！ 不得不说，高升起这一招，高，高升起的高！ …… 高升起点名把江寒要到县委办，让不少干部放下心来。 特别是刘庆福前一段时间圈定和瞄上的年轻干部，如释重负，额手称庆。 终于可以不去当高升起秘书的试验品了。 高升起任新华区委书记连换四个秘书的事情，让人听了就心惊肉跳。 大家谁也没有把握不被退货。 但县委书记的秘书肯定不会一直空缺，只要一天定不下来，这些被圈定的人一天都不会心安。 现在，江寒终于顶上去了。 经过分析，大家都感到，恐怕也只有江寒能顶上去！ 不管是写材料的功夫，还是抓工作的能力，江寒都是顶呱呱的，全县的年轻干部都只能望其项背。 …… 县委组织部政研室的巴伟也被刘庆福给圈定了。 当然，巴伟也是新任组织部长王书高向刘庆福推荐的。 巴伟的材料功夫在组织部不冒尖，但在年轻人当中是顶尖的。 并且巴伟的性格相对活泼。 作为秘书，得跟县直各个部门、各个乡镇（办事处）还有市直有关部门打交道，性格内向的人肯定不能胜任。 王书高之所以力推巴伟，主要是巴伟各方面都不错，但也不是组织部离不开的人。 从组织部出一个县委书记秘书，证明组织部出人才，说明他王书高慧眼识才！ 第115章 怎么能叫叛变呢 王书高专门把巴伟叫到办公室，巴伟听说之后，头都是蒙蒙的。 反应过来之后，巴伟才想起了拒绝。 哪知道王书高以为巴伟谦虚，让他做好准备，此时进来一个副部长，巴伟只好先出去。 巴伟一连几天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生怕县委办主任刘庆福找他谈话。 巴伟向王成喜诉苦，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要是被挑中也干不了几天，肯定会被“退货”。 到时候，脸都丢尽了。 听到江寒被高升起亲自挑中的消息，巴伟几乎是一蹦而起！ 一连几天压在心头的大石被搬开了，解脱了。 其他被圈定的年轻干部们也如同中了头彩！ 巴伟当即给江寒打了电话：“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 “江哥，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解放军来解救。哪知道最后你成了大家的救星！” “因为，全县也只有你能当高书记的秘书！也只有你当这个秘书才不会被退货！” 江寒当即问道：”我怎么不会被退货，我上次不就被退过货吗？” 江寒当时被王书高挑中当了杨时锋的秘书，短短十几天就被王书高撵出了县委办。 这次又回到了县委办，等于是第三次进入县委办了，三进宫！ 巴伟笑道：“你有被退货的经验呐！再说了，你当时被退货了，最后不是被杨书记给要回去了，把王书高的脸打得啪啪响！” “你说话注意点！可别让你们部长给听到了！”江寒提醒道。 “怕个鸟啊，听见又能咋的？” 巴伟突然感到后脖颈有些凉，一扭头，王书高正站在身后，满脸怒容。 …… 江寒陪着张雅文回到县政府大院。 政府办的干部们都还没有回家，他们都震惊于今天的一系列事件。 江寒实在是太牛批了，给政府办长脸，给三河县、给高平市长脸了！ 但万万没想到，江寒居然被县委书记高升起直接点名要走了！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众说纷纭，大家一时也没有搞明白。 从张雅文回来的脸色与神情也看不出端倪。 而江寒刚才接打着电话，什么退货，显然是指上次江寒被时任县委办主任的王书高撵出过县委办。 看来，江寒对于当高升起的秘书，也不是非常情愿。 按理说，高升起在会上点名要江寒，张雅文县长也表示放人，常委会结束之后，江寒就应该跟着刘庆福走。 但江寒却没有跟刘庆福走，而是拿起了张雅文的杯子和笔记本，陪着她回到了政府办公院。 跟着张雅文进了办公室，江寒放下杯子和笔记本之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张县长，我实在是不想再回县委办了。您也知道，县委办主任刘庆福对我是什么态度，还有他哥这一层因素。” 江寒马上倒起了苦水。 张雅文岂能不知这些？ 因为平沟村的安全事故，刘庆来被连降几级，仕途无望了，就转而从商。 张雅文曾听说过一件事，刘庆福到三河县任县委办主任之后，回市里喝了一次酒。 在酒桌上，喝得大醉的刘庆福说，他哥刘庆来落得辞官从商的下场，全是拜江寒所赐。 显然，刘庆福绝对不会给江寒什么好脸色看。 江寒在政府办工作，有张雅文罩着，刘庆福倒不会把江寒怎么着。 但是江寒被高升起点名，从政府办调整到了县委办，变成了刘庆福的手下。 对于刘庆来与江寒发生的那点事情，高升起难道不知道吗？ 高升起是故意的吗？ 同时，张雅文也感到高升起对江寒是真的欣赏！这是一种掩饰不住的欣赏。 再说了，高升起就算对江寒有什么坏心思，张雅文也挡不住。 以高升起的聪明，他应该对江寒有所了解。 特别是江寒到京城做通了媒体的工作，让三河县在环保问责风暴中得以幸免，这次又把黄沟村推向了全国，这不仅仅有格局、视野和能力作保证，还必须有足够分量的人脉作支撑。 这一点，高升起应该认识得很清楚。 别的不说，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水长东曾在办公室里见过江寒，并给他赠了一套书，高升起应该是知道的。 所以，高升起用江寒当秘书，应该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今天下午的常委会，还有今天晚上收看电视节目前后的议论，一直都是刘庆福、王书高和李明贵在挖苦和讽刺江寒。 而高升起却没有。 不得不说，高升起的水平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他点名让江寒当秘书，也是一记妙招。 “小江，不管刘庆福是什么态度，你服务的是高书记，你只用对高书记负责。刘主任也是对高书记负责，目标一致，不会有大的问题。” 张雅文感到，事情既然不可改变，那就积极应对、主动适应。 “张县长，我最大的担心是被再次退货。因为我对高书记不了解，当秘书的活，我其实不擅长。” 张雅文劝道：“小江你别太担心。高书记亲自挑的秘书，不会马上就退货。人和人之间是需要磨合的，高书记选中了你，总得给你留足磨合的时间。” “哪怕是你做错了事情，高书记也得给你几次机会。” “以前他在新华区接连换了四个秘书，因为这些秘书都是区委办公室主任挑的，不是高书记挑的。” “高书记挑中了你，这说明你们在某些方面很相像。比如说他喜欢读书，对你写的招聘公告很欣赏。” “你化用了余秋雨的句子，恰好高书记也看过余秋雨的文章。”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江寒苦笑道：“张县长，我此前从来没有和高书记接触，连话都没说过。现在，我怎么有一种叛变的感觉呢？” 张雅文白了一眼江寒：“肤浅！怎么能叫叛变呢？书记和县长之间在工作上有分歧，多正常的事啊。你不要想多了！还有，咱们都是党的干部，要服从组织调动，不能说谁是谁的人，不能贴这样的标签。” “当然，如果高书记看不上你，真要是退货。你也别担心，政府办你随时回来，位置随时给你留着。” 江寒这才打开了心结，他知道当高升起秘书是不可改变了。 江寒害怕的是张雅文对他有什么看法。 第116章 再，再，再回县委办 官场上最大的忌讳就是墙头草、随风倒。 江寒能进入仕途，是水长东给张雅文打的招呼，张雅文可以说是江寒仕途上的领路人。 不管江寒怎么想，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是张雅文的人。 事实上，张雅文也一直把江寒当作她的嫡系。 今天高升起要让江寒到县委办工作，很难讲张雅文会如何联想。 比如说，江寒是不是私下找过高升起？高升起是不是会前和江寒通过气？ 为了消除这些隐患，江寒从散会时就拿着张雅文的杯子和笔记本一直跟到了她的办公室。 一番沟通之后，张雅文和江寒都放心了。 江寒从张雅文办公室出来，林逍逍站在门外。 两人一起回到了办公室，林逍逍关上了门。 作为县长秘书的办公室，一般情况下很少关门。 林逍逍这是想单独与江寒说话。 “江寒，怎么回事？高书记怎么让你去当秘书？”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就是因为黄沟村的公告？”江寒到现在也没有搞明白为什么。 “你到县委办，我觉得就是刘主任在使坏。”林逍逍的小脸透着一丝紧张。 “听谁说的？他一个县委常委，怎么会跟我一个小科员过不去？”江寒反而安慰起了林逍逍。 “县委常委怎么了？刘庆福是县委办主任，他难道不是人？”林逍逍说道：“他就是个小人！” “这话你可别乱讲啊。出去后可别说了。对你不好，对张县长更不好。” 秘书有时候就代表领导。 说刘庆福是小人，要是让刘庆福听到，他会认为是张雅文县长说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门关上。”林逍逍说道。 “原来如此，我以为你把门关上要干别的呢。”江寒看林逍逍过于担心，再加上自己的叮嘱过于严肃，于是开了一句玩笑。 “你！不理你了。”林逍逍气鼓鼓地坐回椅子。 江寒开始收拾文件，准备到县委办报到，林逍逍偷偷看了一眼江寒，心里有些失落，他的玩笑怎么只有一句？太短了点。 本来，跟江寒在一个办公室，共同服务张雅文县长，挺好的。 江寒平时在办公室，时不时地给她指点，让她领悟了不少。 甚至她觉得江寒的话比县政府办主任水平都高得多。 特别是综合科程海科长，经常拿着材料来这里找江寒。 江寒看了一遍材料就能说出修改意见，并且都能说到点子上，这让程海都非常服气。 这次，江寒又搞出了一个黄沟村的招聘公告上了央台《乡音》栏目，这让黄沟村和三河县名声大噪。 市委周书记提出表扬，县委书记高升起点名把江寒要走了。 马上，这个办公室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林逍逍看着江寒的背影，一阵失落之后，强烈的孤独感从心头泛起。 …… 高升起让江寒进县委办公室，并没有说让江寒当秘书，所以江寒一直没有与高升起联系。 一进县委办，就直接去找刘庆福主任报到。 江寒进去之后，刘庆福也没有让江寒坐。 刘庆福坐在椅子上，对面的江寒站着。 “江寒，不要以为高书记点了你的名，你就可以放松了，就可以大意了。高书记一个不满意，你就得换掉！” 江寒道：“我会尽最大努力的。” “我告诉你，当好领导秘书，必须做到九个字，一是要纯，动机要纯！二是要诚，待人真诚。三是要慎，言语要谨慎，多做多看少说！四是要细，心细如发。五是要实，文风平实，作风扎实……” “这九个字其实还不算什么，你知道最重要的一个字是什么吗？” 江寒摇摇头：“我不知道，还请刘主任指点。” 对于秘书这个岗位，各个有各个的理解，但都大体相同，内容都是那些东西，只不过是说法、用词不同罢了。 就算是江寒知道，也不能说知道。 打断了领导的讲话欲，相当于正在放水被人一把掐住一样。 “最重要的一个字是：秘！秘书的秘！这就是当秘书的最大秘诀。就是说，必须保守住秘密，守口如瓶。领导讲的话，不经领导同意，不能往外说，包括我都不能说。入党誓词里就有保守党的秘密这一条。作为秘书，必须时刻谨记。” 刘庆福的一番话说完，喝了一口茶，对刚才自己的教育、对江寒的态度很是满意。 “好了，高书记在办公室，你自己去吧。” …… 咚，咚，咚！ 江寒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进来。” 高升起的办公室是原来杨时锋的办公室。 三河县是财政穷县，办公楼还是八十年代中期翻修的。 历任县委书记的办公室都没有换过，因为条件不允许。 只是，每换一任县委书记，他们都会把沙发、茶几等换个位置。 高升起的办公桌、沙发和茶几等等用具都换了新的。 办公桌上一个带红木底座的石头引起了江寒的注意。 这是一块雪浪石。 这种石头黑色底上有白文，白文如水在石间奔流，形似雪浪翻涌。 一块小小的雪浪石，顿时让严肃刻板的办公室有了一些生气和情趣。 当然，也有一些领导喜欢石头也并非是个人志趣，而是出于风水的考虑。 比如，要把石头摆在对门口的位置，是为镇邪。 石头不能摆在身后，因为背后有石，与“背时”谐音。 江寒只是瞟了一眼，立马收回目光：“高书记，我向您报到。” 高升起正在看一份文件,抬起头说道：“小江，你先坐。” 江寒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着。 高升起看完之后，合起了文件夹，揉了揉太阳穴：“小江，我们县的财政收入在全市排名末位，你有什么看法？” 江寒心里一个咯噔。 这个话题非常敏感。 毕竟，前一段时间，高升起在各个乡镇调研的时候，多次批评各乡镇没有完成税收任务，在几次正式会议上强调要把增加财政收入作为当务之急。 高升起对财政增收情况不满意，被大家视为是高升起对县长张雅文的打压。 而江寒又曾经被大家视作是张雅文县长的半个秘书。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高书记，这是全县的大事，我到政府办时间不长，对这个还没有多少了解。” 第117章 适应新书记 高升起道：“你不用那么谨慎。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谨慎的人。有啥说啥，不要有什么顾忌。” 江寒组织了一下语言，谨慎开口：“我县财政收入排名低，我以为最主要的原因是税源不足。” “税源不足，主要原因是老税源不行了，新税源没培育。我们过去主要是依靠乡镇企业。但是现在，乡镇企业大多都不景气，好多都倒闭了。” 乡镇企业从八十年开始蓬勃兴起，成为各个地方的主要收入。 乡镇企业之所以雄起，其主要原因是国企这个老大不行。 乡镇企业随便生产出个什么东西，都能把国企的市场给抢过来。 随着国有企业改革的深入，效率提升了，加上固有的技术设备，乡镇企业只有少数冒尖，大多数都死掉了。 “一九九三年分税制改革之后，中央的财政调控能力增强了，而地方手头可支配的财政资源减少了。还有个规定是：企业所得税按行政隶属关系上缴，中央企业交中央，地方企业交地方。” “因此，很多地方抢先一步，就想方设法发展地方企业，因为这个税不用上交。” “各市、县就有动力创办价高利大的企业，各地烟厂、酒厂越办越多，很多地方只抽本土牌子的烟，只喝本地牌子的酒，这就是地方保护主义。” 高升起点头道：“你说得都是实情，的确是这样，现在是哪个县都有酒厂，竞争最激烈，大家的效益都不怎么样。” 江寒继续说道：“三河县不产烟叶，也就没有烟厂。三河酒不错，但是现在成了困难户。三河酒厂过去是县里的主要税源，三河酒厂不行了，县财政收入自然就塌了。” “本地办的企业不行了，很多县就开始招商引资。” “只要企业落到县里，税收就交到县里。各县尤其是偏爱重资产的制造业，一是因为投资规模大，对gdp拉动作用明显，二是增值税在生产环节征收，与生产规模直接挂钩。” 江寒说到这里停住了，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带来的弊端。 因为增值税在生产环节征收，所以地方政府更关心企业所在地，而不是消费者所在地。 这种倚重生产的税制，极大地刺激各地竞相投资制造业、上马大项目，推动了制造业迅猛发展，短时间内促进了发展，但也带来了极大的危害，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地方为争取税收和大工业项目，不惜放松环保监督，损坏了生态环境，推高了过剩产能。 演化到最后就出现了各地的“土地财政问题”，房价居高不下，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其实政府就是最主要的推手。 高升起道：“招商引资这一块，市一级还好讲，县里面太难了。以前的刘县长去南方招商引资，好不容易招来几家，其中一家还差点让你给搅黄了。” 高升起说的刘县长就是刘庆来。 刘庆来招的鞋厂要落户黄沟村，谁知道江寒把老板得罪了。 江寒一时摸不透高升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也就没有解释。 “我去黄沟村看了，不错。要是鞋厂放在黄沟，的确是不合适。” 高升起这话等于是肯定了江寒那时的做法。 “黄沟村和平沟村的发展路子，是对的。我听说杨主席从三河县走的时候，专门去了一趟，也进行了强调：两个村的发展思路不能变。” 高升起道：“抓旅游不错，但是，旅游这个产业是富民不富财政啊。那些搞农家乐的，你怎么去收税？财政局总是说，苍蝇蚊子都是肉，但是农家乐跟企业不一样，没帐本没啥的，怎么收？派人下去收，人手也不够啊。” 江寒还是没吭声，抓旅游富民不富财政，那是因为旅游还不成规模、不成产业，政府没有把资源掌握在自己手里。 “好了，你出去吧。”高升起又揉起了太阳穴。 江寒退出高升起书记的办公室，感到高升起似乎也不是传闻中的那样不好相处。 也许是高升起对自己真的有好印象吧。 江寒想了想，是啊，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积累了不少资本。 因为黄沟村招聘副村长事件，市委周书记点名要表扬他，高升起也没有理由烦自己。 …… 五天后，江寒也适应了高升起的节奏。 高升起和杨时锋一样，不用早接晚送，只是工作时间让江寒陪着。 几天之内转了好几个县直单位，江寒对各个部门的工作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有时候，高升起在与县直部门座谈的时候，还会偶尔问江寒几句，江寒都回答得非常得体。 这下子，年轻干部们更是放心了。 江寒能让县委书记满意，就说明县委书记大概率不会再换秘书了。 要是江寒都不能让书记满意，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 江寒平时在公开场合绝不提县长张雅文一个字。 当然，江寒会通过手机短信的方式与张雅文交流。 因为当了秘书，江寒的时间基本不归他支配。 高升起的妻儿父母都在高平市，他晚上一个人住在莲花湖边的领导公寓，也不必那么早回去。 主要是刚到三河县，各方面的情况还不熟，工作还没有理顺。 所以，高升起晚上看文件到很晚。 饭堂的师傅都在等着，因为高升起晚上十一点多容易饿，每次就吩咐做一碗面条。 自从江寒当了高升起的秘书，大家慢慢感到了一种变化。 这种变化是县委书记和县长关系的变化。 从刚开始的针锋相对到现在的相对缓和，书记和县长还经常打电话沟通工作，在会议上两人配合得还挺好。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组织部部长王书高、宣传部长李明贵等人对县长张雅文的尊重明显增多。 县委书记和县长的关系渐趋缓和，主要是沟通越来越频繁，应该是江寒在其中起了重要的桥梁和纽带作用。 在大家印象当中，江寒一向就是个刺头人物，像一匹烈马一样难以驾驭。 没想到这匹烈马反而成了县委书记和县长之间的润滑剂、调和油。 这种情况，几乎是县委常委们乐于看到的。 因为县委书记和县长之间团结，就可以把三河县的工作搞上去。 只有三河县的全面工作上去了，才可以得到市里的肯定，那么三河县就能多出干部。 这就叫做团结出战斗力，团结出干部。 说是几乎，是因为有例外。 这个例外的常委，是县委办主任刘庆福。 刘庆福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这时，固定电话响了。 刘庆福一看，是市里来的。 “谢秘书，稍等几天啊。江寒这小子居然会两面讨好！高书记都挑不出他毛病！这几天，我非得找个理由。要不然，不说你了，高书记都该不高兴了。” 第118章 你别回来了 高升起专门召开了党委中心组学习会议，市委机要室主任给常委们上了两个小时的课。 主要是学习《中华人民共和国保守国家秘密法》和省、市制定的《机关工作人员保密守则》。 市委机要室主任给大家放了一个半小时的片子。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失泄密事件，给党和国家造成了重大的不可挽回的损失，看得大家心惊肉跳。 高升起最后讲话强调，回去后一定要组织分管单位深入学习，进一步强调保密法规，增强大家的保密意识。 县委办也组织了保密教育，由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传达会议精神。 江寒刚进会议室时间不长，就被县委办主任刘庆福叫了出去。 后天，高升起要出席一个文联主办的研讨会，在会上有个发言需要江寒把把关。 平时这样的发言，江寒也不用管太多。 但这是在文联上发言，怎么说也得讲究一点文法，体现一下文采。 那些大话、大话、官话尽量少讲。 因为高升起具有一定的文学功底，所以这样的讲话，江寒也比较慎重。 改完之后一交给高升起，高升起点点头说：“写得不错。” …… 这天晚上，高升起倒是按时下班了。 江寒把高升起送到楼下就返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前站着一个女孩，一米五多的样子，皮肤白白净净的，只是脸上长着两个雀斑，不太明显。 这女孩叫程璐，是县委办机要科的一名科员。 “江科长，高书记屋里有份文件，是机密件，我取出来了。” 江寒说道：“好啊，那你存起来吧。” “江科长，刘主任说了，这份文件你好好看看，以后给高书记写讲话的时候，把主要精神体现进去。” “好，我看看。” 江寒从程璐手里接过文件就看，程璐转身就走。 “程璐别急着走啊，等我看完。机要文件不能在外面过夜。” 程璐道：“江科长，我给你复印一份吧，你好好看。” “能复印吗？”江寒疑惑了。 “这有啥呀？机要局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文件都要定秘，秘级往往定得还很高。” 程璐解释道：“机要局把文件密级定低了，万一没把好关，出了问题，机要局得承担责任。反正把文件密级定得越高，机要局的责任就越小。” “你看吧，市政府每年的工作报告在发到各县（区）征求意见的时候，也是机密件。” “但是，县直各部门、各乡镇（办事处）哪个不复印呢？不复印怎么提修改意见？一百多人排队到机要室看？那得看到啥时候？” “那行，你给我复印一份。”江寒也知道程璐说的是实情。 程璐复印之后，江寒就放到了办公桌上。 到高升起办公室收拾了一下，江寒就下班，回到了宾馆。 …… 晚上，江寒照例与沈芸信息交流。 江寒有个习惯，除非是紧急情况打电话，一般都是用信息交流。 信息交流不会给人产生压力感和紧迫感，没必要马上回答。 “老公，你又当上了县委书记秘书，真没想到啊。” “我其实也没想到。其实对我来讲，无所谓了，已经达到了条件。” “什么条件？” “我自己设定的一个条件，不管什么职业或岗位，多体验一把，多一份经历嘛。” 江寒是想试探一下，看沈芸知道不知道她母亲曾经向自己提出的两个条件。 看样子，沈心也没有对沈芸讲。 “把黄沟村带上正轨，可能需要三年时间。之后，我就去京城。” 江寒本来想加上“不需要麻烦你爸爸”的话，想想还是算了。 这话说出来，多少有些拂了沈芸的好意，扫了她的兴，到时候自己想办法调到京城去即可。 对于江寒来讲，二世为人，知道很多进京的条件和机遇，随便抓住一个就够了。 “我现在的想法变了。如果你早早地来京城，对你的发展恐怕不是好事。” “为什么这么想呢？” 沈芸这次发来的短信很长，替江寒分析早早调去国家部委的利弊。 好处是，在国家部委，只要不出什么问题，干到厅局级轻轻松松，可以说是垂手而得。 坏处是，在基层锻炼时间太短，不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干到厅局级也基本到头了。 当然，不排除中间有特别的际遇，但那只是极少数人。 “我要是长时间不进京，你不想我吗？” “现在交通这么发达，说来就来了，说见就见了。我觉得我不能成为你的牵绊。” 电话那头的沈芸自从被江寒救之后，就对江寒产生了好感。 江寒的谈吐，不仅有涵养，居然还有一种看透世事的平淡和迥乎常人的气质，这让沈芸很是诧异。 江寒对于黄沟村发展民宿、带动旅游的想法已经付诸实践。 他对于平沟村发展灾难旅游让沈芸见识了江寒的视野。 他想发布公告招聘黄沟村副村长的想法，沈芸不禁拍手叫绝。 江寒经常有一些奇思妙想，让沈芸这个学传媒专业的研究生都有些自愧不如。 江寒就如同一个万花筒，让沈芸时不时地发现其夺目的光彩。 特别是江寒在京城买了一套四合院，更是让大家特别是母亲沈心刮目相看。 沈芸感到开心的是，章泽宇这些纨绔公子哥也不再来骚扰了。 很明显，江寒出手买下四合院，对章泽宇的打击太大了。 对章泽宇的打击还有一重，那就是夏众电子的股价一路下跌，中间有几次反弹，哪知道这都是昙花一现，而后继续阴跌。 股市对于夏众集团和夏众电子一片质疑，章家上上下下都被搞得焦头烂额。 “我这里没事，你不用担心。你的个性太强，在县里恐怕要吃亏。遇到事的时候，要能忍。” “也许，不能忍是我唯一的软肋。凡是有关你的事，我都能忍。凡是有人想找你的事，我都不能忍。” 沈芸看到这条短信，心里又是一阵甜蜜。 “春节你能回来吗？” “肯定能回，至于能回多长时间，主要是看高书记了。” …… 第二天上班，江寒早早来到了办公室。 刚刚往茶壶里放入白茶，放到电炉上烧，江寒接到了高升起的电话：“小江，你去林业局，去了解一下国有林场的情况。” 江寒当即给林业局长打电话，林业局长不在家，安排副局长与江寒对接。 江寒到林业局了解了全县国有林场情况，又拿了一些资料，正准备返回，县委办主任刘庆福打来了电话： “江寒，你在哪里？” “刘主任，我在林业局，刚出来，准备回办公室。” “江寒，我明确地告诉你，你别回来了！” “刘主任，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问罗志华去！” 刘庆福气乎乎地挂了电话。 第119章 流放林场 江寒不明白刘庆福怎么突然发火。 给罗志华打电话，罗志华摁掉了。 江寒也不打了，直接回了宾馆房间。 不一会儿，罗志华给江寒回了电话： “小江，你怎么搞的？今天是全市保密工作大检查，抽调了三个单位，县委办是其中之一，你办公桌上放的有机密文件。” 罗志华把详细情况说了说。 原来，每年高平市都要组织保密工作大检查，今年搞得比往年要认真。 今年的大检查还有详细的评分表，满分是100分。 其中党委重视，专题研究和学习保密工作占10分。 为了挣到这10分，前几天县里专门召开会议学习和研究保密工作，并特意请来了市委机要室主任来讲课。 江寒作为县委书记的秘书，居然复印了机要文件放到办公室，还没有放进文件柜存放，性质严重，扣5分。 江寒把机密文件存放在办公室，让三河县保密工作整整扣掉了5分。 保密检查工作组由县委办刘主任和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路文海陪同。 检查组到县委办时，高升起书记还出来和他们握了握手，并陪着他们检查了几间办公室。 到江寒办公室的时候，检查组人员一眼看到了办公桌上摆着的机密文件复印件。 市委机要室主任当时说了一句话，县委办的保密意识如此淡薄，更不要说其他单位了。 当时高升起就发起了火，说是要严格追究江寒的责任，必须按照有关规章制度办事。 刘庆福说，他没想到江寒的保密意识这么淡、纪律观念这么差。 县委办刚刚组织过保密教育，他还专门交待江寒把保密工作当作最重要的一条，江寒就这么干，完全是不把规章制度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不适合在县委办如此重要的部门工作。 当即，刘庆福建议把江寒调离县委办。 高升起说，江寒不是去林业局了吗，就让他到林业局吧，他在了解国有林场情况，那就让他到野坡林场去。 刘庆福当然高兴，把江寒调得越偏远越好。 高升起当即让组织部路文海负责办理。 听到这里，江寒直想骂娘！ 这是被发配了！ 发配倒是不要紧，关键是被人合伙算计了！ 这种感觉真特么不爽。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刘庆福和机要室的程璐联手坑了自己！ 但是，江寒没有录音录像，当时更无外人在场，他无法自证清白。 江寒正在生闷气，有人敲房门。 “衣服不用洗了。” 江寒每天会换下衣服，楼下的干洗店会定时拿过去。 门还在敲。 “哦，房间今天不用收拾了。” 江寒还以为是服务员。 “江寒，开门，是我，逍逍。” 门外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江寒打开门，果然是林逍逍，穿着一件白色羽绒半大衣，嘴里呼着白气。 “怎么是你？外面冷，快进屋。”江寒把林逍逍让进屋里。 林逍逍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江寒，你好奢侈啊，住这么大的房子！” 江寒说道：“组织部有间宿舍，我看蔡科长一家挺困难，我让给他了。我没地方住了，所以只好到这里来。” 林逍逍心中一叹，没地方住了，只好住宾馆的套房？这是什么逻辑？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组织部政研室的巴伟给我说的房间号。” 江寒起身拿出茶饼：“泡点普洱吧，暖暖身子。” “我不懂茶，客随主便。” 林逍逍看到有一个茶桌，就坐了过去，茶桌边有一些书，财经类的，还有《小窗幽记》《了凡四训》之类。 “江寒，没想到你会看这种书。我老师曾说过，这种书年轻人不要看，五十岁以后再看。” “你看过没有？” “我大体上翻了翻，不过，看之后，感觉很有道理。因为人们越来越浮躁，越来越功利，总想往前赶、往上挤，其实挺累的。看了这些书，心境就会平和。” 林逍逍翻开《小窗幽记》：“随意的一句话，就让人沉静下来。坐沉红烛，看遍青山，消我情肠，任他冷眼。” 林逍逍一进来，江寒的怒气就消了不少。 就算是还有怒气，江寒也不会表现出来。 毕竟，在女孩面前发怒，绝对是一种软弱无力的表现。 “逍逍，我被发配流放的事情，看来你都知道了。”江寒烧开了水，烫完瓷杯，又开始煮茶。 “是啊。张县长让我过来找你。看到你现在的状态，我就放心了。” 林逍逍说道：“这事，肯定是刘庆福跟程璐合起伙来坑你。我知道程璐，她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江寒当然也清楚，甚至他觉得高升起才是幕后主谋，刘庆福只是执行者，程璐只不过是配角。 一个县委书记居然采取这种手段对付自己！ 真不知道是自己太重要，还是高升起太小心眼。 林逍逍看江寒心态稳定，并不动怒，于是就替江寒愤怒起来。 “高升起不是个好东西！他专门在大会上表扬你，就是为了把你从张县长手里要过去。张县长也不好阻拦。” “把你挖到县委办之后再找你的茬，把你调走。” “这个时候，你是县委办的人，张县长也不好出面把你要回政府办。” “并且，今天刘庆福和高升起当场就定了你的去向，直接让组织部把你的关系从县委办往林场转。” “张县长哪怕是想给你说话，也不可能了，因为没有时间。” 江寒明白了，高升起、刘庆福真是老到啊。 如果自己还在政府办，哪怕是高升起也不能轻易动自己的位置，毕竟有张雅文县长站在那里。 林逍逍分析得一点都不错！他们早就存了坏心思。 亏得自己这些天认为高升起还不错！自己看人还是不准呐。 往深层分析，江寒感到刘庆福针对的是自己，而高升起针对的则是张雅文县长。 江寒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值得一个县委书记大动干戈。 官场莫测，仕途难料。此时，江寒才有了真切感受。 “张县长说，你先去野坡林场报到吧。这个时候不要找任何人。” 江寒说道：“张县长是怕我去找刘庆福和高升起闹，放心吧。我还真不在乎官不官的。” 林逍逍说道：“那就好。其实，我倒建议去散散心，反正这个时候，刘庆福他们也心虚，不会管你的。” 嘀嘀两声，江寒的手机来信息了，是沈芸发来的： “风会吹灭蜡烛，却能让火越烧越旺。” 第120章 给上任秘书腾位 江寒看完，回复了一句：“芸，放心吧。” 看来，自己从县委办发配到林场的事情，被沈芸知道了。 不用说，是林逍逍告诉了水小满，水小满告诉了沈芸。 本来，江寒还想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沈芸呢。 现在，沈芸倒是安慰他来了。 沈芸前几天还在说在县里工作，要能忍，担心他的个性太强，会吃亏。 果不其然，马上就吃亏了。 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 江寒心中冷笑，不就是刘庆福吗，咱们走着瞧！ 至于那个程璐，只不过是刘庆福的一枚棋子而已，一个女孩，何必搭理她？ 当然，这事不能这么就算了。 和林逍逍边聊边喝着茶，这时不少人给江寒打来电话。 崔永军、王成喜、马明雨，还有在外地办案的王峰。 几乎都是在询问情况，而后劝他想开一点，不要冲动，也不要去找他们。 江寒都是一一答应。 林逍逍喝了几杯茶：“我看你没事了，我得回去了，张县长还在办公室。” “我送你。” 江寒穿起羽绒服和林逍逍一起走出酒店。 “你回去吧。外面风大。”林逍逍挥手与江寒告别。 “你走那边，我走这边，咱们分道扬镳。”江寒笑道。 “你什么意思？”林逍逍一脸不悦。 “我是说，你去政府办，我去县委办。” 政府办和县委办中间隔了一条马路。 “你还要去县委办？”林逍逍瞪大眼睛，难不成刚才的劝说都白费口舌了？ 江寒说道：“只是去告个别，别多想。” 林逍逍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江寒已经往县委大院去了。 …… 高升起的办公室，那块雪浪石放在桌子上格外显眼。 刘庆福走进高升起的办公室，心情大畅。 因为哥哥刘庆来的原因，刘庆福对江寒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而且很多人都在传闻，刘庆来的仕途很大程度上是被江寒给终结的。 所以，整趴江寒，就成了刘庆福来三河县的一个小目标。 当然，对于小小的科员，刘庆福觉得恐怕还不能用这个“整”字。 等量齐观的人，才可以用“整”。 刘庆福觉得“玩”这个词不错，嗯，玩死江寒！ 来到三河县之后，发现事情并不容易，不要说玩死，就连对付就颇有难度。 一方面这小子在县长张雅文的庇护之下，不好下手。 另一方面貌似这小子还挺有本事，随便抓一项工作都能引起轰动效应。 如果做得太过明显，容易引起其他人的议论。 最让他蛋疼的是，高升起居然把江寒从政府办挖到县委办，给他当秘书。 这让刘庆福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不得不暂时与江寒和解。 哪知道还没有几天呢，最大的机会就来了。 高升起专门把刘庆福叫到办公室，说是有一件很为难的事。 刘庆福一听就拍了胸脯，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领导有为难的事，他当然就得办。 要不是高升起的强烈要求，刘庆福根本没有可能到三河县任常委。 高升起遇到了难处，就想到了刘庆福，刘庆福感到十分荣幸。 作为县委办主任，理应为县委书记排忧解难，让县委书记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 高升起说，他在任新华区委书记时的秘书，现在过得不是很舒心，想跟着到三河县。 可是，现在他专门从政府办要来了江寒，这事情如何处理？ 刘庆福秒懂了高升起的意思，调来老秘书，把江寒扔一边！ 这就叫做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啊。 看来，还是老秘书使起来顺手。 高升起在新华区工作时的秘书叫谢志坚，刘庆福联系之后，谢志坚就一直催着他。 后来，刘庆福终于想到了一招，先搞保密教育，再让保密检查组来检查，专门抽中县委办。 最后江寒在保密方面出了问题被扣了分，这是违反了保密条例，受到惩处是应该的。 虽然他搞出一个黄沟村副村长招聘为三河县、高平市争了光，但一码归一码，功过不相抵。 机要科的小程刚开始有些迟疑，但终于还是配合了。 刘庆福没想到高升起做得如此绝，当场就定了江寒的去向：野坡林场。 自从国有林场管理体制下放市、县管理之后，国有林场就成为企业化管理的自收自支事业单位。 三河县有四个国有林场，体制改革之后都成为林业局下辖的四个副科级事业单位。 这地方说起来是事业单位，但是近些年连工资都发不下来。 野坡林场离县城最远，条件最差。先不说住宿，林区的道路就差得少见，多年来没有资金维护，只有拖拉机勉强能通过，小车都上不去。 所以，各级领导去检查，很少去野坡林场。 野坡林场原来有一个营的驻军，后来编制撤销，当年有五十多名退伍兵需要安排。 这些退伍兵有相当一部分是在三河县找的女友，因为编制撤销时有特殊政策，可以放宽条件就地安置。 有十个人因有人打了招呼而去了县直单位，生活在县城。 其他的四十多名退伍军人被集体安排在野坡林场。 四个林场都不好过，其他三个还好一些，因为职工年龄偏大，想法不多，得过且过。 但野坡林场不一样，虽然远，但是以退伍兵为主的职工，组织性很强，动不动就跑到县城来堵县委县政府的门。 野坡林场最鲜明的特色是第一个字：野！ 其他林场也就是十几个人，怎么着也能对乎过去。 但是野坡林场，硬生生塞了四十多个人，总共是五十多人，管理难度太大。 当然，最核心的是工资不到位，工资福利到位了，啥都好说。 目前，野坡林场的场长还在守着摊子，党支部书记今年刚刚办了病退。 把江寒扔到这个地方，最合适不过！ 刘庆福感到，高升起对于把江寒放到哪里已经是提前考虑了。 并且高升起一定是提前了解了情况，要不然他也不会把江寒扔到野坡林场。 所以，高升起安排江寒去林业局调研，内容就是国有林场情况。 这显然是让江寒提前到主管部门报到，提前进入角色。 “高书记，志坚这两天就报到。行政科把宿舍都安排好了。”刘庆福报告。 “好。你让组织部通知江寒，这星期就到野坡林场报到。” 刘庆福高兴地出去通知。 把江寒扔到山旮旯里，组织部长王书高也是巴不得。 刘庆福出去之后，高升起打起了电话：“沈总，事已办妥，不过，这对江寒的确有些不公啊。” 第121章 林场党支部书记 王书高接到电话，专门跑到刘庆福的办公室。 因为江寒被“流放”到野坡林场，王书高第一时间打给了夏众集团的章泽宇。 江寒的这次被贬，主要是县委办主任刘庆福的功劳，王书高给章泽宇说的时候，变成了他的一己之力。 得到了章泽宇的承诺，王书高兴奋得走路都是飘的。 这时，机要科的程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刘主任，江寒来了！” 刘庆福心里有些发虚，但王书高在这里自然不能表现出来：“江寒来了，他竟敢来！你去吧。” 王书高心道，这下来对了，这里肯定有猫腻。 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寒来到县委办，大家都纷纷虚掩房门，听着动静。 江寒办公桌上放着机密文件复印件，大家都感到蹊跷，各种说法都有。 江寒这次算是倒了大霉、吃了大亏，大家都知道江寒的性子直，一言不合就炸毛，所以能避就避，防止误炸。 江寒肯定是去找县委办主任刘庆福的。 有两种结果，一个是江寒并不冤枉，找刘庆福承认错误的，不想离开县委办。 一个是江寒是冤枉的，他来找刘庆福算账。 江寒和刘庆福吵架，你在一边看？显然是找不自在。 江寒现在真是出名了，半年之内居然进了五个地方：黄沟村——县委组织部——县委办——政府办——野坡国有林场。 其中，县委办，他三进三出！ 当了两个半秘书，当过杨时锋的秘书、高升起的秘书、张雅文的半个秘书。 真能折腾啊。 这说明，江寒的确是有才，被这么多人看上。 同时也说明，江寒也真是能惹事。 江寒径直去敲刘庆福的办公室。 刘庆福喊道：“进来。” 江寒进去之后，看到了王书高，平静地说道：“刘主任，王部长好！” 刘庆福道：“江寒，你来干啥？今天你可是给县委办公室抹黑了啊。” “被人抹黑，我已经习惯了。半年前，刘县长还让人去黄沟村抓我呢。”江寒说道： “俗话说，虱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我真不在乎多这一次。” 刘庆福说道：“你不要乱说啊。” 江寒道：“半年前刘主任还在市里，王部长知道这些事。” 刘庆福气得牙痒痒，偏偏又不敢发作。 王书高此时倒像个看戏的，通过刚才的对话，他有些明白事情的原委。 江寒说道：“我今后到野坡林场工作了，今天来主要是向领导辞行。今后野坡林场有什么事，刘主任和王部长可要多多支持。” “欢迎两位领导到野坡指导工作。再见。” 江寒走出办公室。 刘庆福和王书高互相看了一眼，奇怪，这小子居然没有大吵大闹！冷静得可怕！ 刘庆福马上想到了什么：“坏了，这小子不会去找高书记告状了吧？！” 刘庆福立马奔出门去，王书高这下子更清楚了，八成是刘庆福给江寒挖坑了。 要不然，江寒找高书记告什么状？ 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东西，往往最真实。 王书高走到门口，却发现刘庆福站在高升起办公室门口，一脸惊惶。 江寒不见了。 肯定是已经进去见高升起了。 江寒不会跟高升起怼起来吧？ 真要是这样，江寒那可真是自寻死路！ 不过，还有比野坡林场更差的地方吗？ …… 江寒走进屋子，高升起坐在沙发上，朝江寒一伸手：“坐。” 江寒盯着高升起的眼睛。 从高升起的眼睛里，江寒居然没有发现一丝闪烁或犹疑。 “高书记，感谢您把我安排到野坡林场，并且让我提前了解野坡林场的情况，以便于我更好地开展工作。谢谢高书记的良苦用心，我一定牢记在心。” 江寒的语气平静，听起来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高升起当然听得出来江寒的怨气和怒意。 “小江，你用良苦用心这个词，看来是真用心了。” 高升起声音提高了一点：“但是，你真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吗？我看未必！” “高书记，我脑子笨，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江寒本来给他说几句就走的，哪知道高升起还让他坐下来，还说自己未必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难道非得给他说那么明白吗？把良苦用心换作早有预谋？ “江寒，你应该了解苏东坡吧？”高升起拍拍手边的书，那是林语堂写的《苏东坡传》。 “什么东坡，西坡的，我都不了解，我只了解野坡。” 江寒坐下来，感到高升起是坑了人，还要说是为你好，这是把人当傻子啊。 高升起也不动怒：“苏东坡写过一篇文章叫做《晁错论》，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江寒说道：“感谢高书记给我提供了一个坚忍、容忍、隐忍的机会。” 高升起说道：“小江，我认识水部长。” 水部长！ 江寒愣了。 难不成，水部长与高升起过去有过节？ “我和水部长几年不联系，一联系就一如从前。我本人要坑你，图什么？”高升起说道。 江寒迷惑了，是啊，自己哪一点值得高升起坑？ 或者是刘庆福坑了自己，高升起为了照顾一个县委常委的面子，而把自己给发配了。 高升起特别强调了“本人”二字，这说明，他本人没有坑，而是另有其人。 江寒一直在观察高升起的目光和脸色，发现他很坦然。 再一想，高升起要是真坑自己，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周章，从张雅文手下挖过来，当他的秘书，而后找他的茬，再把他扔到犄角旮旯里。 “高书记，我还是不明白，请您明示。” “党员干部要到艰苦偏远的地方去,到困难大、矛盾多的地方去,到工作推不开的地方去！” 高升起站起身来道：“我们永远不会让干活的人吃亏。我任新华区委书记时曾讲过一句话。” “领导干部，要为敢于担当的干部担当,为敢于负责的干部负责！” 江寒心道，唱高调谁不会？ 高升起又道：“江寒，我不想对你说那么多。但我告诉你，三河县马上有一个棘手的难题，这个难题就在野坡林场！解决这个难题，其他人去都不合适。” 江寒道：“高书记，随便去一个常委，都可以解决。我一个科员，能干什么？” “野坡林场，只是个副科级事业单位，常委去干啥，当场长？这不是开玩笑吗？”高升起指着雪浪石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小江，我看中的是你藐视一切的勇气、不畏权势的锐气。” “你去野坡林场要担当重任，要替三河县解决这个难题！” “名不正言不顺，你去野坡林场，担任林场党支部书记。场长年龄大了，你是实际上的一把手。” “林场党支部书记，这个是党内职务，但是可大可小，可以灵活安排级别！你好好琢磨一下。” 第122章 打压，打磨 江寒明白了。 他记得前世他所在的省直部门就这样操作过。 二级机构信息中心是正处级事业单位，主任不是党员，所以不能任党支部书记。 一个副主任是副处级，任党支部书记。 人才中心主任出现了空缺，领导想让信息中心副主任担任，但此人不够提拔正处的条件，主要是时间不够。 领导说，这名副主任在承办国家级会议中表现出色，他是信息中心党支部书记，是党内职务，与信息中心主任的职务可以对等。 也就是说，这名副主任行政上是副处，但从党内职务看，可以算作正处。 于是，这名副主任提前晋级正处，当了人才中心主任。 高升起所讲的，党支部书记可大可小，灵活安排级别，就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高升起对自己也想这么操作。 看来，不是高升起真的如何器重自己，而是野坡林场将要面临的难题，不仅仅是野坡林场的，而是牵扯到了整个三河县。 高升起看中了自己不畏权势、藐视一切的劲头吗？ 恐怕不仅仅是这个。 高升起看中的，恐怕还有自己在京城的所谓背景。 那次到京城，江寒没有对张全和娄家慧说那么多，他们更不知道沈芸当时其实是实习记者。 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不动声色地搞定了央媒。 江寒搞定央媒、联合神秘的艾家整趴了夏众电子的股价，一系列神奇的操作引起了三河县干部们的普遍猜测。 越是猜测，越是感到江寒的深不可测。 不论官场或职场，都不能轻易地亮出底牌。 哪怕是一张烂牌，也要把它当成王牌留在最后，就是让人来猜测。 让对手在面对你的时候，心里没底。 江寒在琢磨，野坡林场的难题究竟是什么？ 他并不怕难题，也不怕挑战。 因为沈芸的短信给了他勇气：风会吹灭蜡烛，却能让火越烧越旺。 如果退缩了，沈芸怎么看？ “高书记，我不怕困难，也不怕问题。我怕的是有人背后捅刀子。”江寒说道。 “你不要怕。还是那句话，我为敢于担当的干部担当,为敢于负责的干部负责！” “小江，你干好了，就可以提前一年甚至两年晋副科，干不好，你就一直在野坡待着！” 高升起盯着江寒的眼睛：“怎么样，干不干？” 江寒一咬牙：“干了！” 高升起这才拍拍江寒的肩头：“这就对了！有些话我不便对你挑明。你自己琢磨。今天你我的谈话内容，绝对保密。” “放心吧，高书记，我会保密的。”江寒说道。 “小江，你的保密意识，我信得过！” 高升起如此说，江寒就完全明白了。 江寒是因为办公桌上有复印的机密文件而被检查组发现，而后被发配到野坡林场的。 高升起明白江寒是冤枉的，但他还是把江寒发配了。 可见，即将在野坡林场出现的难题，其难度要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一个县委书记，几乎可以调动县内所有的资源。 连县委书记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其他人就不必提了。 除非是县委书记不想真心解决。 想不清楚就不想了，事情来了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京城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北方的雪下得异常豪气，大片大片压下来，层层叠叠，不一会儿天地皆白。 泰合院里，沈芸和母亲沈心站在廊檐下。 “燕山雪花大如席，纷纷吹落轩辕台。”沈心吟出一句诗。 刚刚完成一个项目的并购，沈心有些意气风发。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沈芸跟着念了一句又说道： “同样的雪，有人看到的是意境，有人看到的是困境。他应该已经到野坡林场报到了吧，在风雪中护林，回家恐怕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沈心道：“小芸，别怨妈庸俗，也别怨妈狠心。” “不得不承认，江寒是有点小本事，他买的这套四合院，让我也很意外。” 沈心眼前浮现了江寒的面孔：“可是，江寒太工于心计，并且很会钻空子。” “妈，谁不是在夹缝中生存？在夹缝中生存，当然得学会钻空子。” “小芸，你不要抠我的字眼，不要老钻我的空子！” 沈心觉得江寒工于心计、善于钻空子，主要是她对江寒提出的其中一个条件：三年内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 哪知道江寒去给只有几个月时间的县委书记当秘书。 对此，沈心对江寒一直是心存芥蒂。 沈心专门去江寒的大学去了解，虽然不是很全面，但也知道了一些大概。 江寒在大学时曾炒过股，他的钱应该是炒股赚来的，并且是暴富，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他一下子拿出四千万元。 “小富靠勤劳，中富靠智慧，大富靠人脉，暴富靠运气。” 沈心说道：“一个人暴富并不能证明什么。顺风顺水的时候，谁都可以风生水起。真正看一个人，要看他在逆境中的心态，在困难中的崛起。” “所以，就把他扔到什么野坡林场？” “是的，你不要告诉他。我这是为你好，对你负责。” “在野坡林场，那么差，怎么崛起？”沈芸感到沈心这不是在考验，这是在坑害！ 沈心甚至一度怀疑母亲还想把她嫁给章泽宇这个混蛋。 “你对他就这么没信心？我看江寒啊，不管在哪儿，都能折腾出花样，扑腾出声响。” 沈心就是想把江寒给扔远一点，所以专门给高升起交代了。 离权力中心远了，离城市中心远了，看江寒还怎么折腾？ 沈心本来可以直接给河洛省委宣传部水长东打电话的，但是毕竟她已经给水长东说过一次了。 这种事情说多了不好。 因此，沈心直接给高升起打了电话。 “妈，春节的时候，我去三河县几天。”沈芸不放心，要到野坡林场看一看。 每天都要短信沟通，江寒都表现得极为平静和理智，越是如此，沈芸就越是感到不安。 沈芸总想起父亲刘茗轩一次酒后说过的话：男人有苦，往往都在心里。 父亲很少醉酒，因为母亲沈心太强势。 仅有的几次醉酒，让沈芸心疼得不行，同时也理解了父亲的苦。 沈心叹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由得女儿了。 她早就看出来了，女儿已经把身子交给了那个小子。 正是因为如此，沈心才刻意地交待高升起，打压不是目的，打磨才是主旨。 第123章 官场的真相是:没有真相 江寒从高升起办公室出来就看到一脸紧张的刘庆福。 刘庆福赶紧闪进屋去。 走出县委办，没有几个工勤人员给江寒打招呼。 因为从三楼走下来到院子里，有干部身份的都缩在了办公室。 让大家奇怪的是，江寒居然没有大吵大闹。 先后进了县委办主任和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样。 与大家心中的期待不太符合，与江寒一贯的个性也不契合。 按理说，从县委书记秘书的岗位，一下子发配到最偏远、最贫穷的野坡林场，任谁也受不了这种巨大的落差。 江寒没有一点激动，更不要说做出什么偏激之举。 他不感到愤怒吗？ 作为锋芒毕露的江寒，居然肯接受这样的结果！ 江寒到底在高升起办公室谈了什么？高升起是如何安抚他的？ 大家纷纷打听起来。 江寒走出县委院子，回头看了一眼。 那座三层红砖小楼的各个窗户上，刚刚还有不少黑乎乎的脑袋，此时突然不见。 江寒笑了笑，突然想起前世陪孩子看的一部动画片。 每一集的终结，那个傻傻的灰太狼总会喊叫：我一定会回来的！ 灰太狼想吃羊，一直都没成功，但他一直在抓羊。 也许人生最重要的并不是吃羊，而在于抓羊的过程。 …… 江寒没有去县政府向县长张雅文告别，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此时去找张雅文，会引起诸多猜疑和联想。 如果张雅文问起来他和高升起谈了什么，如何回答？ 他不想骗张雅文，也不想违反保密的承诺。 江寒给张雅文发了一条短信：张县长，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和支持！我去了野坡林场，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充满信心。 同时，又给陈利民发了一条。 张雅文回复：阳光总在风雨后，努力！ 陈利民却给江寒回过来电话：“好样的！能屈能伸大丈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有些人也不知道能当几年呢。不说了，好好干吧。” 江寒说道：“陈书记，我没事。去野坡林场，离黄沟村就更近了。正好，黄沟村的发展正处在关键时期。今后，陈书记对野坡林场、黄沟村可要多多关照啊。” 陈利民已经听出了江寒的轻松，不禁有些诧异，这小子真的是进步了。 听说江寒去了县委办，陈利民还有些担心，怕他一闹，把事情搞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没想到江寒非常冷静！ 如果自己碰到这种事情，恐怕也忍不了。 这小子本身就是个倔脾气，要是学会了控制情绪，将来的发展空间将进一步拓展。 这小子到野坡村去之前还不忘给自己打个电话，不错！ 陈利民很欣赏江寒，但江寒一直没有在他手下工作过。 对于江寒的发展，陈利民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但江寒此时还能想起给他打电话，说明这小子念旧。 野坡林场的情况很复杂，等到这小子遇到了难题，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 江寒回到宾馆收拾了房间，把衣物和书籍装到了皮卡里，到前台办理退房。 此时，巴伟走了进来：“江哥！” “巴科长，你怎么来了？” “江哥，你就别花椒我了！你喊我巴科长，这不是扇我脸吗？” 巴伟提副主任科员的时候，因为事前与其他科的人喝酒增进感情而被人告了，失去了竞争副科的资格。 要不是江寒想办法说服了张雅文，巴伟别说提副主任科员了，恐怕他会一蹶不振。 巴伟晋升副主任科员，可以说是江寒一力促成。 尽管他年龄大，级别高，但他什么时候都是把江寒喊江哥。 “讲真的，说实话”这些口头禅戒掉了，“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倒成了巴伟的口头禅。 “巴伟，你怎么来了？现在是人人避我而不及呢，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巴伟虽然比江寒大几岁，但看起来面嫩，所以江寒也就直接喊巴伟。 “怕个鸟啊。我看县委办那个孙子，还真是孙子！放屁都怕砸脚后跟。谁都知道你我的关系，我要是不来，别人咋看我？我以后还咋混？” 巴伟激动地说道：“刘庆福不是个好东西，高升起也不是什么好鸟。” 江寒怕巴伟大嘴巴子再说出什么让人听到了，连忙截住他的话头： “怎么样，这些天政研室材料任务重不重？” 巴伟道：“谁还有心写材料啊，王部长一来，唉，人和人不能比呀，他比张部长差远了。不说这个了，你一走，我该倒霉了。” “怎么了，难道王部长也要把你给流放了？” 巴伟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吐了一口：“你一走，王部长说了，让我顶你的秘书位置。你都被撵走了，我就更不行了。说不定过几天，我真被流放了。” “哈哈，果然啊，到时候你流放了，就到野坡林场，咱们一起打野猪、抓野鸡、吃野味、享野趣！”江寒开起了玩笑。 巴伟说道：“好啊，咱们就是同一个战壕，同一个部队，嗯，咱都是四野的！” “四野？”江寒的眼睛一亮！ 巴伟的情绪多少有些颓废，江寒道：“放心吧，你当不成县委书记的秘书。” “你不会是宽慰我的吧？王部长要给刘主任说呢。还说，要是我不去，那就是不服从组织。作为组织部的干部，不服从组织安排，就不能在组织部门待。” 江寒有好几次听刘庆福打电话，提到了“谢秘书”，他向“谢秘书”打听高升起的事情。 按理说，高升起钦点了江寒当秘书，刘庆福就可以放心了，完全没必要跟“谢秘书”打电话。 而高升起在新华区的秘书叫谢志坚。 跟前任秘书打听高升起的饮食起居、爱好习惯等等，这都是江寒该做的事。 联系刘庆福伙同机要科程璐挖坑的事情，江寒断定：高升起的下一任秘书，就是他在新华区时的老秘书谢志坚。 巴伟突然明白了什么：“江哥，是不是高书记已经有人选了，或者是刘庆福又物色好了？” 江寒摇头道：“你不用问了，这几天你就会看到结果。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江哥，我信你！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给我个真相，先。” “巴伟，不要问那么多！不要去探究真相，”江寒说道：“官场的真相是：没有真相！” 巴伟感到江寒似乎有难言之隐，而且江寒从县委办出来之后，就跟没事人一样，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巴伟也就不再追问。 “江哥，我是来打前站的，你看看谁来了？” 第124章 老对头 酒店的大门开了，进来了一群人。 走在前面的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路文海，后面是旅游局长崔永军，组织部政研室主任王成喜，人事科长唐伟，还有马明雨。 崔永军身边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江寒没见过。 江寒迎上几步：“路部长，您亲自来了！这怎么好意思？” 路文海笑道：“你是组织部的人，我当然得送送了。本来想把你送到林业局去，刚好，林业局张局长来了。那就干脆到这里开个小会。” 崔永军吩咐酒店打开一个会议室。 林业局局长叫张留根，江寒和他通过话。 他去调查了解国有林场情况时，张留根不在家，安排一个副局长对接。 进了会议室，路文海郑重地向张留根介绍了江寒的基本情况、工作业绩。 这么一介绍，大家看向江寒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过去大家对江寒的印象，其实是停留在某件事上。 路文海今天的介绍是综合性的，从江寒在村里的工作说到前几天黄沟村上央台的事情。 一连串的工作下来，大家这才感到，这小子莫非是个怪物？ 有一句比较着名的话叫做：把一件事做好不难，难的是把件件都做好。 江寒做到了这一点。 也许江寒存在的价值，就是让大家羞愧的！ 特别是张留根更是震惊，没想到江寒如此出色。 当然他更是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牛人被下放到野坡林场。 江寒居然半年之内换了五个地方，三进三出县委办！ 县长欣赏，县委书记也欣赏，最后居然被“发配”了！ 今天，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路文海专门给他打电话，马上到这里集合，原来是来见江寒的！ 按理说，江寒作为林业局下属事业单位的人，应该到林业局报到才对。 但路文海的话不能不听啊。 路文海是副处级，还是管干部的，林业局想多提拔一些干部，都得找他。 看路文海今天这架势，好像江寒不是被贬，而像是得到了提拔重用一般。 而路文海下面的一句话更是让张留根感到了江寒到野坡林场工作的不同寻常。 因为江寒即将担任野坡林场的党支部书记。 野坡林场的党支部书记，过去一直是实职副科级。 自从野坡林场划县里管理之后，就明确了两个财政全供编制，场长和党支部书记，都是副科。 江寒只不过是一个科员，居然当了野坡林场的党支部书记！ 这就耐人寻味了！ 张留根觉得，让江寒当野坡林场的党支部书记，不会是县委书记高升起的意思，应该是县长张雅文做了协调工作。 还有一种可能是，张雅文直接给路文海打了招呼。 而任命一个事业单位的党支部书记，路文海就可以直接办。 张留根这下子有些看明白了，对于江寒，千万不能像对待其他人那样。 江寒在野坡村有什么难处，只要是条件允许，能办就给办了。 清代的曹振镛才具平常，做官无赫赫实绩，但他成为了三朝元老、道光名臣。他的秘诀就是：多磕头，少说话。 张留根首先对组织部表示感谢，感谢组织部为林业局派来了一位年轻闯将、得力干将！ 江寒今后在工作中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直接找他。 张留根当场给江寒留下了电话号码。 江寒不禁感叹，张留根也不是省油的灯。 留下电话号码，看似热情，但对于同一个系统来讲，有什么卵用？ 想找林业局长的电话，随便就能查得到。 不要说江寒当过县委书记的秘书，他在组织部、政府办、县委办都待过，连通讯录都有好几个不同的版本。 不过接下来，张留根的一句话倒是让江寒感到了诚意。 “路部长，你放心，把江寒放到林业局，不会让他受屈。今天下午，我亲自送江寒去野坡林场！” 张留根一表态，王成喜、马明雨都表示要一起送江寒。 路文海说：“有张局长就行了，没必要搞这么大阵势。” …… 江寒开着皮卡，张留根局长坐在副驾上，他的老吉普由司机开着，跟在后面。 林业局与其他局不一样，需要经常上山，所以配的车是老吉普。 张留根道：“你这车真不错，但是，要是进野坡林场，估计也有困难。” “我这老吉普也不行了。前几年，驻军裁撤，有一批吉普要处理，基本上按报废价给了县里。所以，县里才同意接收并安排那些退伍兵。” “按规定，退伍兵必须是回原籍。” “但是，这些兵平时在大山里面，难得见个姑娘，轮流出去到镇上逛。镇上和附近村子的姑娘对他们也很崇拜，于是就成了男女朋友。” “刚好赶上改编，部队撤了，营房也交给了地方，其实是交给了野坡林场。所以，这才开了口子，让他们在三河县落户。” 江寒心中一动：“营房交给野坡林场了？” “对，不过，没啥用啊。营房要是在县里就值钱了。你知道，营房一般都是在山旮旯里。” “营房的路应该是很好的吧，我记得他们是汽车营来着。” “没错，就是汽车营。汽车营的路过去是专用的，路基修得真叫一个结实。他们的路直通苍山乡政府，跟省道连着。但是通往野坡林场的路就不行了，没有资金维修，路就不成样子了。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江寒说道：“我看了局里提供的资料，说野坡林场的职工住宿条件很差，都是七十年代建的红砖房，有的墙都裂缝，有的屋顶漏雨，为什么不搬到部队的营房里？部队的营房，条件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张留根叹了一声：“要是营房在咱手里就好说了，早就让职工们搬进去了。” “不是说把营房移交地方，给咱们野坡林场了吗？卖了?” “不是卖了，而是把营房给出租了，出租给县里一个能人。” “能人，谁呀？” “毕老三。” 江寒呵呵一笑：“又是这货！” “是啊，毕老三心眼活着呢，基本上干一次成一次，搞一次赚一次。只不过这次是栽了，主要是栽到了黄沟村。” 张留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么多年，毕老三一直顺当得很，在江寒这里栽了跟头，明亏和暗亏一起吃了。 领导点名让他去野坡林场，难不成是让江寒去对付毕老三？ 一直想不明白的张留根，突然之间感到隐约抓到了什么。 第125章 营房变猪圈? 江寒想起了毕老三的成名之作：提前包下山坡，在山上养了几只孔雀，宣称是孔雀园，三年后高速公路通过此地，得到了巨额赔偿。 难不成，这个地方将来要通公路。 “毕老三租下营房主要干什么？不会也是养孔雀吧？” “这几年租下来后就没有动，上个月，毕老三想起来了，他想用营房来养黑猪。” 养黑猪？ 毕老三是来搞笑的吧？ 曾经的汽车营营房，你来养黑猪？ 张留根说，营房刚刚交给林业局，毕老三就找上了当时的林业局长，那时他还是副局长。 当时的营房也没啥用，林业局长也没有考虑野坡林场的住房情况。 加上林业局长着急着弄一笔钱给职工发工资，所以就让野坡林场跟毕老三签了租赁合同。 一签就签了二十年，每年的费用是20万，首次交三年的共60万，第四年开始一年一交。 “有没有按年递增？我们如果想终止租赁合同，怎么做？有没有违约条款？” 张留根说道：“没有按年递增。我们不能终止合同，除非是不可抗力因素，否则就是违约。违约的话，我们返还他之前支付的租金，再赔他100万。” 张留根刚当上林业局长没有几个月。 他就想解决野坡林场职工的住宿问题。 因为野坡林场新进的退伍兵住宿一直是个大问题。 当时的局长没考虑到他们的住宿，因为在农村、在镇上，谁还没有几间房子？ 但是退伍兵过去一直在军营里住，一退伍哪里有房子？ 他们的对象啥的都在农村，只要嫁人了就得迁出去！ 在农村，没有给自己女儿盖房的道理。 除非是没有儿子，找个倒插门女婿来养老。 所以，这新退伍的四十多个人办好了手续之后居然发现，老营房住不成了！ 幸亏，野坡林场有一些工人在改制前就走了，空余了一些房子。 在局长的协调之下，在林场的劝说之下，再想法凑了一些资金，再加上职工们自己动手，又盖了一些房子。 这些转业兵们才算是在野坡林场安下身来。 因为新增这么多人，林场可采伐的指标越来越少，收入自然是越来越少。 就这么一增一减，野坡村的待遇急剧下降，工资已经拖了一年。 张留根一想到野坡林场，脑仁都是疼的。 他让办公室的找来了毕老三与野坡林场签的合同，立马头大了。 没办法之下，张留根去找毕老三商量。 毕老三整天忙得很，很难见到他，只能是电话沟通。 一听说是加租金，毕老三反而把张留根给呛了一通。 理由是，如果不是他毕老三，野坡林场全都得喝西北风，每年他贡献了二十万，不少了。 要不是他毕老三，没人租这深山老林里的房子！ 张留根当时就说，你不租，有人租！ 因为张留根知道，这营房虽然在深山老林，但是完全可以当作厂子租出去。 毕老三当然不同意，他说他准备在营房里养黑猪。 “现在，中止合同很难。因为毕老三在挖砂上没赚到钱，他又盯上了养猪。” 张留根说道，前几年猪的价格上不去。现在，猪的价格上来了。 特别是山里养的黑猪，因为是一家一户散养的，所以价格非常好。 “毕老三养猪，到城边不是更好吗？少了运费。” “要是到城边建养猪厂，就算是黑猪也卖不上价，因为大家会认为猪厂会喂饲料，实际上凡是猪厂都喂饲料。” “估计毕老三在营房养黑猪，也是喂饲料。在出栏之前放到一片林子里圈住。这样就能卖高价。” 江寒一阵无语，毕老三，居然把营房变猪圈了！ “张局长，局里打算怎么办？” “前几天我召集班子开会讨论，大家当然反对啊。因为人家刚刚从军队里退伍，眼看着自己住了好几年的地方变成了猪圈，心理怎么也受不了啊。” “有人提出意见，学一学黄沟村的做法，跟毕老三对着干。但我没有同意。” 张留根看了一眼正在驾车的江寒又道：“营房的情况跟黄沟村完全不一样，真要论打架，这四十几个退伍兵绝对是好手。” “因为黄沟村的砂在黄沟村，那是村民们的地盘。” “但是营房已不是退伍兵们的营房，野坡林场已经租给了毕老三，跟毕老三的人干架也说不过去。” 江寒不吭声，眼睛盯着前方，继续开车。 “中午到苍山乡政府吃饭吧？或者是直接先去黄沟村吃？” 张留根带队去黄沟村考察过，那是在县委组织部调研之后，他知道江寒改造的民宿“伴山房”，菜做得很地道。 但从苍山乡政府所在地去黄沟村和与野坡林场，不是同一条路。 如果去黄沟村的话，再折回来去野坡林场，晚上恐怕回不来。 晚上住在野坡林场，那可真叫一个受罪，冬天更是如此。 “江寒，咱干脆在路上吃吧。去野坡林场，最后那一段路非常难走，我的吉普，你的皮卡，都上不去。我们去林场，就在那个叫火神庙的村子下来步行。” “火神庙村基本没人了，考上大学的不回来了，外出打工的在城里买了房，老年人也都接走了。” “在火神庙那里有一家小饭店，有不少人进山玩，还有林场的人往返于镇上，都在这里吃饭。” “不是说他家的饭有多好吃，当然也不赖。夫妇二人是野坡林场的职工，因伤致残，后来开了这家饭店。” “我们局里每次去野坡林场，都在这一家吃饭，对他们也是一种照顾吧。” 江寒脑子中又闪过一些数据，这是他从资料看到的野坡林场的现状： 野坡林场经过60年的开发利用，可采资源匮乏，用材林仅占森林总面积的2.1%。 职工年人均工资1.5万元，远低于全县职工的平均水平。 还有社保的问题，野坡林场参加事业单位基本养老保险。 由于是当地统筹，缴费比例较高，最高达40%。同时，还有负担离退休人员生活费非统筹部分。约占退休人员生活费的50%。 林场由于经济原因，只能参加保障水平较低的企业基本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 只给一线职工参加工伤保险，参加生育和失业保险的更少。 社保缴费已成为野坡林场的沉重负担。 净收入全部被吃掉还不够。 一直在观察的张留根注意到了江寒的神色，不由得一声叹息，野坡林场，难呐！ 第126章 穷家难当 经过苍山乡的时候，天空彤云密布，整个世界都暗了。 不一会儿，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咱们得快一点，赶到林场不一定回得来。今儿这雪估计要下大了。”张留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 此时，张留根有点后悔了，要是明天一大早出发就好了。 但也没办法，组织部的路文海说了，今天江寒必须到林场报到。 “没事吧，第一场雪，存不住。”江寒看到下雪，心情反而很舒畅。 入冬以来，天总是阴阴的，就算是晴天，太阳也是躲躲藏藏，阳光照得有气无力、很不利落。 雪下了，从小到大，从徐到疾，漫天飞舞，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下雪，是对冬天这个季节最起码的尊重。 “山上的雪能存住。野坡林场海拔高，其实已经下了两场了。县城海拔低，一直没下雪。” 进入野坡林场的路，车开始颠簸起来。 路倒是很宽，除了拐弯的地方，东风大卡车会车时就不用减速。 “林区道路修建得早，那个时候的人，实在，肯掏力。路修得宽，那时候也没人管是不是破坏林子，是不是破坏山体。” “因为要往外运木材，要过卡车，所以路修得很宽，路基也结实。” 江寒感到这路基础很好，只是坑坑洼洼。 “虽然路况不好，但是安全性好，不会出大事故。再加上资金紧张，恁多年也没有修过。现在的路还算是好的。等到过了火神庙，只有拖拉机能上去。” “要想富，先修路。路不通，就闭塞，就发展不起来。局里能不能拨点钱来修路？”江寒问道。 “拨的少了，不管用。想拨多，也没钱呐。” 张留根向江寒倒起了苦水。 这路必须是一次性修到位，比如用水泥或柏油硬化，否则都是浪费。 如果搞成水泥路，局里也做过初步测算，至少需要一千万。 “修路归交通局管，能不能找找交通局？” “找交通局，他们就两个字：没钱！就连县城的主干道，想翻修都凑不来钱。更别说咱这林区的路了。” “县政财紧张得很啊，到处都是窟窿。上级领导都说咱们三河县，是‘吃饭财政’。能把工资发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不瞒你说，我现在感到，县直一把手不好当啊，还不如当我的副职。” “副职啥都不用操心，把手头的活干好就行了，其他的不用负责。” “所有的问题和责任，都是一把手的。” “穷家难当啊。” 张留根一路说着，江寒一路听着，下午两点的时候来到了火神庙村。 车直接停在了小饭馆的门口。 “张局长来了！”一个老头一歪一斜地走过来，狗皮帽子上满是雪。 张留根马上介绍：“李老歪，这是新到咱们野坡林场的，江寒，要当林场支书。” 李老歪马上走过来，伸出双手握住江寒：“哎呀，江支书厉害，恁年轻就当支书了！” “李老歪，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年。别看江支书年轻，他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县委书记专门派他来的，今后，咱们野坡林场的日子一定会好的。” 李老歪的腿瘸之后，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歪”。 李老歪天生的性子开朗，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叫，反而大家把他的真名给忘了。 这在农村是普遍现象，大家只是觉得好玩，没有歧视的意思。 这要是在城市，恐怕早就急眼了。 李老歪激动起来：“真的呀，这就太好了。县委书记对咱野坡林场高看一眼，今后就有盼头了！歪好，歪好，快点过来。” 歪好？ 张留根笑道：“江寒，歪好，是老歪的媳妇。为啥叫歪好呢，因为老歪瘸了之后，她说，歪了好，歪了好，歪了就不用干活了。所以，大家伙都叫她歪好。” 李老歪说：“这还不都是咱们没事了逗大家开心吗？日子再穷，也得笑着过不是？” 张留根吩咐道：“早就饿了，马上整个吊锅，大烩菜，有米吃米，有馍吃馍。” 李老歪的媳妇赶快去准备饭。 李老歪则是陪着张留根和江寒在外面走。 此时，风停了，雪大了。 雪片没有任何飘动，直直地落下来。 火神庙村的房子基本都是石板房，都没人住了。 “火神庙的村民都走光了，为什么野坡林场的人都留在山里不出去？” 李老歪对江寒的问题作出了解释，火神庙村的人都是农民，这山上的地薄，还不成块，指望种粮养不活人，他们很早就出去扛活，出去得早，多多少少都存了钱，在外边买了房。 林场的职工不一样啊，过去是吃皇粮、端铁饭碗的。 就算是后来改制了，是自收自支的单位，但好歹也是国家人不是？怎么说也是有组织的人。 “别看现在发不下工资，那是政府有困难。咱啥时候没困难？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比现在困难多了，不也挺过来了？” 李老歪说道：“只要有党组织在，我们野坡林场的职工就有希望，县里不会不管我们。这不，书记就派人来了。” 这话一说，让江寒既感到欣慰，又觉得肩头沉甸甸的。 张留根也解释说，新进的四十多名退伍兵，宁愿当护林员，也不想出去打工，主要是因为他们在汽车营待了几年，而后是集体安排到林场，他们也不想丢掉好不容易到手的事业编制。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这些义务兵退伍回原籍是不会安排工作的，能弄到事业编制，哪怕是自收自支，那也算是跳出了农门。 其他村子，尽管大多数也不富裕，但因为有打工的人，都还不错。 各个村子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因为年轻力壮的都不在家，维护稳定的工作相对好做。 但是野坡林场的情况不一样，五十三名职工，都窝在林场，再加上老婆孩子，一百多口人。 外出务工的一般是女人，因为女人没有职工身份。 在职的要是出去打工，就有可能被开除，碰上个不讲情面的场长或支书那可就倒霉了。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而且大多数是年轻气盛的，就是个大火药桶，随时可能爆发。 第127章 知道我江寒喜欢什么吗? 在火神庙村转了一圈，饭已经好了。 屋子正中烧了一堆火，从房梁上吊下来一个铁锅，里面是大烩菜。 黑猪肉、红薯粉条、白菜、拳菜等等，香气浓郁，看起来很有食欲。 天冷的时候，吃大烩菜，热乎乎的，这是山里人的最爱。 张留根、江寒和司机三人食欲大动，胃口大开。 江寒连吃了三碗米饭，一大锅烩菜被三人吃了个底朝天。 吃完饭，张留根问道：“李老歪，周老抠今天在不在？” 李老歪笑道：“周老抠肯定在，他一直都在。” “江寒，周老抠就是场长，典型的抠门，抠得他媳妇还有他儿子都不待见他。” 江寒看过林场的资料，记得场长叫周得金。 “江支书，我给你讲个周老抠的事，是真事。” 李老歪兴致来了，拿出张留根递给他的烟摆弄着，慢慢说道：“周老抠有两个儿子，打小学习就好，是林场到现在为止最争气的学生，毕业后混得都可好。” “大儿子让周老抠去京城住，二儿子让周老抠去省城住。” 李老歪说到这里点起了烟，不讲了。 江寒道：“周老抠这不挺好的吗？两儿子有本事，还孝顺。他怎么不去？” 司机“切”了一声。 李老歪赶紧说道：“老大在省城，让周老抠去京城住。老二在京城，让周老抠去省城住。” 大家都还没笑呢，李老歪先嘎嘎笑上了：“哈哈哈。我这几年，就指着这笑话活着了。” 江寒也顺着笑了笑，脑海里对周得金有了一个大概轮廓。 李老歪是野坡林场的职工，连着几年在这里讲场长的笑话！ 看来，周德金这个场长当得不怎么样。 当然，野坡林场这个烂摊子本身就不好收拾。 特别是前几年接收了四十多人，换个人过来估计也是没招。 江寒深深吸了一口气，野坡林场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 如果自己来之后，没有改变野坡林场的现状，恐怕也会和周老抠一样，被职工们编入段子，见人就讲，逢人便说。 …… 张留根让司机拿出了六十块钱，李老歪虚让了一番收下了。 每个人20块钱，哪怕是县城也没有这么贵。 显然，这是张留根在照顾李老歪一家。 这一路上沟通下来，感到张留根还是个不错的人。 不少县直部门的一把手，官气特别重。张留根则很接地气。 吃完饭之后，地上的雪已经很厚了。 李老歪说，上面的路平时只能走拖拉机，现在下雪，啥车都上不去。 司机从车里拿出三件绿色军大衣，一人一件披上，往林场走去。 尽管道路已被雪覆盖，但仍然可以看得出来，路面已经不成面，快成条了。 因长期的雨水冲刷，路上都露出了岩石。 江寒扒开雪一看，吸了一口凉气，这要是开车上来，汽车轮子都得卡到里面。 路面要是再扩大n倍，就像是被冰川犁过一样。 黄沟村通往苍山乡政府的路，因为洪灾的原因，已经够差了，没想到野坡林场的道路更差。 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幸亏没有风，要是有风，风吹雪，雪填沟，非得崴到脚不可。” 张留根说道：“县里是拿不出钱修路了，要是直接从省、市要来钱就好了。” 现在各个部门都向上要钱，谁能要来钱谁就有能耐。 张留根认识的，也就是市林业局的人，还都是科长、副局长，局长也就是开会时点点头的交情。 省里就更不必说了。 而据说，江寒在省里面有关系。 也许，这就是高升起派江寒来野坡林场的目的之一吧。 登上了一个较高的坡，江寒停下来，四处眺望。 此时的天地只有两种颜色。 山上叶子脱落的树木和谷中尚未结冰的溪流是黑色的，其他都是白的。 树木都是次生林，一根根整整齐齐的，均匀地插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两条溪流如同黑色的飘带，在前面的山脚汇合，如同给群山扎上了一朵黑色的蝴蝶结。 山不高，水不深，林不茂，但看着就是养眼。 江寒想起了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对隆中的描述：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 “好景致！”江寒不禁赞叹道。 “这算啥好景致？好景致在人家武宁县，看到没有？”张留根手往前一指：“那就是武宁县的白云山。离这儿直线距离，只有十公里。” “前年，白云山跟咱们县的九峰山竞争国家5a级景区，还是人家武宁县下功夫，白云山成功了。” “白云山创建国家5a级景区，对于武宁县旅游来讲是一次巨大的成功，而周围的县，旅游业都熄火了。” “咱们县想搞旅游，难着呢。” 张留根说道：“搞林业的有句话：大树底下不长草。其实搞啥产业都是这个道理。游客都跑到武宁县了，咱们县自然就冷清了。” 江寒看着不远处的白云山，轻松地笑道：“大树底下不长草是不错，但还有一句话叫做：大树底下好乘凉。” “江寒，我知道你在黄沟村干得不错，村民因为民宿都尝到了甜头。但是这里的条件恐怕不行。” 张留根说道：“前一段时间有人给我提过建议，说是在野坡林场搞旅游，但是这里的山也不特殊，不要说跟白云山比，就算是跟咱们县的九峰山、青龙背相比，也差不少。” 江寒笑了笑，没有搞不好的旅游，只有搞不好旅游的人。 心中有了想法，江寒一路上积累的焦虑总算是缓解了一下。 走了一个钟头，后面响起了突突突的声音。 回头一看，来了三辆冒着黑烟的拖拉机，每辆拖拉机后面都拖着一节自制的车厢，里面总共坐了二十多名学生，从七八岁到十几岁的都有。 拖拉机开到这里停下了，开拖拉机的是三个年轻人，向张留根打招呼。 三人上到第一辆拖拉机。 林场过去没这么多学生，这两年多了起来，都是在苍山乡上学。 过去的大卡车都报废了，只有拖拉机能用，三辆拖拉机就用来接送学生。 半个小时后，三辆拖拉机才到达野坡林场的生活区。 “周老抠，张局长来了。”一个半大的孩子跳下拖拉机就怪声怪气地大喊。 不一会儿，从一个红砖房里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跑过来一笑，露出了满嘴大黄牙：“呀，张局长来了！” “周场长，”张留根此时也不喊他周老抠了：“介绍一下，这是县委高书记的秘书，江寒，高书记专门派他来，当林场的党支部书记。” 周得金疑惑地伸出手和江寒握了握。 张留根说道：“你召集一下职工，开个会，见个面。” 职工们住得集中，周得金回屋里，对着喇叭喊了一通。 不一会儿，大家都跑到中间的场里来集中。 周得金让人抬出桌椅板凳，让张留根和江寒坐下，自己也坐到一边。 这才发现，整个生活区是在一个山洼，这是个露天会场。 “江支书，以前人少，都在屋里开会。现在人多了，就在这儿开会。没有钱，没办法啊。” 周得金上来就拿钱少说事。 会场的确简陋，来的职工拿着笤帚扫雪，露出了凳子，原来都是一整根树剖成两半，下面用石头支起来，就成了超长的长条凳。 职工的动作倒是挺快，很快就坐整齐了，没有其他村子开会时的嘻嘻哈哈，而是保持了沉默。 周场长介绍之后，张留根开始介绍江寒，把江寒狠狠地夸了一顿。 很明显，周场长以及下面的坐着的职工都不以为然，有的还在暗暗摇头。 “下面，请江支书给大家讲两句。” 职工们都很机械地鼓起掌来。 江寒站起身来：“知道我江寒喜欢什么吗？” 全场愣住！ 这个人莫非是个二愣子？！ 有这样的开场白吗？ 第128章 李云龙附体 江寒说道：“告诉各位，我喜欢当兵的人和当过兵的人！” 众人刚才的神经一紧，听到这一句顿时放下心来。 原来，江寒不是上来给下马威！而是来向大家示好来了！ 张留根还以为江寒对刚才大家的漠然不满意呢，没想到直接整这么一个开场白。 原来，伏笔是在后头。 虽然有一惊一乍，但效果挺好。 对面四十多名汽车营退伍的护林员们，精神显然比较刚才好了一些。 “但是，老子不喜欢你们！” 江寒这句话如同炸雷一般，把众人一下子给震住了。 江寒的自称从“我”转换成了“老子”，张留根感到完全不是一个人！ 与江寒接触时间不长，但张留根感到江寒是个斯文之人。 虽然说是脾气有些倔强，个性有些张扬，但说话绝不是这么粗鲁。 江寒的材料写得很好，写材料的人，哪一个不是温文尔雅的？ 前世的江寒让公司与一个连级单位结成了军民共建对子。 曾在军营里体验过生活，也曾请军人给员工进行过军训。 斯文，在基层连队没有市场。 特殊情况下，连长一急，一脱帽子大喊：“跟老子上！” 战士们嗷嗷叫着就往前冲。 在地方也是一样，特别是基层乡村、厂矿，一身斯文往往施展不开手脚，还往往被人看不起。 往往是带着一些狂野的人，在基层往往吃得开。 陆游曾说：野性从来与世疏,俗尘自不到吾庐。这些只能适用于高处，适用于文人。 野性，象征着冲劲、拼劲和韧劲。 江寒需要把这些退伍兵曾经的血性给激发出来。 如果讲话慢斯条理、做事慢慢吞吞，根本融入不进去。 “在连队，唱歌，要喊破喉咙！鼓掌，要拍得生疼！” 江寒顿了一下说道：“刚才，你们是在鼓掌吗？你们这特么的是在摸女人屁股！” 会场，鸦雀无声！ 此时，起风了，吹乱了雪。 张留根怎么也想不到，江寒会如此生猛！ 这个下马威，来得猝不及防！ “老子要是你们，刚才，要么是不鼓掌！要么是拍得山响！” “这就像是攻山头，要么不上，上就必须拿下！” “你们今天的掌声，老子很不满意！老子有理由怀疑，你们当了个假兵！” 江寒的话终于是刺激到了大家，前排忽地站起来一个人，年龄和江寒差不多，气呼呼地说： “我们不是假兵！我们是汽车营，我是中士！” 江寒眼一瞪：“老子让你说话了？说话打报告！” 年轻人坐下来。 “现在，让你们知道一下老子是谁！” 江寒说道：“老子只要在黄沟，就没人敢动我黄沟村一砂一石！县长也不成！” “毕老三带着三十三个地痞流氓到黄沟村挖砂，打断了花婶一条腿。” “老子打电话给黄沟村支书，包围流氓，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打瘸一条腿，老子奖励一千块！” “老子就喜欢黄沟村民的野道，连女的都敢打流氓！” “黄沟村民，拿砖头瓦块、锄头棒槌，把三十三个流氓都打成了李老歪！” “三十三个流氓，两条腿全断！老子付给村民三万三！” “毕老三老老实实派车把他的断腿手下拉走，屁都不敢放一个！” 现场哑然，众人讶然！ 这事，大家都听说了。 都说黄沟村的人猛得很，谁也不敢惹，敢情有这个狠人！ 都说毕老三狠，哪知道还栽到了黄沟。 自从被黄沟村民打了之后，毕老三的手下还跑掉不少。 这些刚退伍几年的护林员，听得头皮一阵发麻，换作自己，也不至于这么狠！ 原来，打断一条腿，得一千块钱！ 难怪，黄沟村民争着上！ 众人看向江寒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毕老三租下了汽车营的老营房，准备养大黑猪！ 大家都愤愤不平，但也毫无办法。 因为局里不让闹事，场长周得金更是软蛋，说是毕老三手段狠辣，且手眼通天，好几次都拦着大家。 恶人自有恶人磨！ 能磨毕老三的，就是黄沟村民。而江寒又是黄沟的大学生村官！ 这么说来，毕老三的克星就是江寒这个狠人！ 江寒来当野坡林场的党支部书记，难道就是来对付毕老三的？ 想到这里，大家的眼光变得热切起来。 “知道林场叫什么吗？”江寒的口气缓了一缓道：“野坡林场！特点是什么呢？一个字：野！” “老子最喜欢的一种动物，就是狼，是野狼！” 江寒想起了李云龙的经典台词，顺口秃噜出来： “狼这种畜生又凶又滑，尤其是群狼，老虎见了都要怕三分。” “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 “今后，我就是头狼，你们就是一群狼崽子！在咱狼的眼里任何叫阵的对手都是我们嘴里的一块肉，我们是野狼团，吃他的肉还要嚼碎他的骨头。” 窝操，厉害了！ 燃，超燃！众人听得热血沸腾！ 想想林业局的阻拦，想想周场长的窝囊，这个江寒实在是太男人了！ 再想想汽车营即将成为黑猪窝，在场的四十几名护林员就火冒三丈、屈辱万分！ 这个军营当时是移交给了野坡林场！ 而四十多个人转到了野坡林场，连老军营都护不住！ 军队有个传统，每几年搞一次聚会，都会到曾经呆过的军营里回忆激情燃烧的岁月。 到时候，战士们回到这里探访老营房，首先看到的是一群猪！ 作为留守在这里的人，跟毕老三养的大黑猪有什么两样？！ 这将成为自己一生的污点，在所有的战友当中永远抬不起头来。 且不说这个江支书到来，能不能给野坡林场找到出路，仅凭着他能带着大家撵走毕老三，要回老营房，就值得所有人敬佩！ 张留根此时有些担心，江寒不会是真的要带着这群退伍兵护林员跟毕老三干吧？ 万一出了人命，林业局有相当大的责任！ 周老抠坐在椅子上，嘴张成了o型，这个新来的支书，他竟然是县委书记秘书，听说还是大学毕业生，怎么是这个样子？ 第129章 老子喜欢野路子 这时，掌声四起！ 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站起身来，接着是十二名年龄稍大的护林员也站起来。 掌声热烈！ 江寒这才满意地往下按了按手。 掌声停止。 “报告！”仍然是前排的那个年轻人。 “讲！” “江支书，你是要带着我们撵走毕老三吗？” 江寒这才说道：“撵走毕老三，用得着这么多人？毕老三的事，老子几句话就可以搞定！” 也并非是江寒说大话，因为这话他必须讲出来。 不管是对于这群退伍兵，还是对于野坡林场，毕老三的事情必须解决。 如果连这件事都解决不好，就没脸见高升起了。 现在江寒有些怀疑，高升起提到的那个三河县的难题，他也不好解决的事，会不会是毕老三在老营房里养黑猪的事情。 “老子想告诉你们的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得打打杀杀！” “咱们是斯文人，得讲道理！” 啊，江寒现在说是斯文人了，刚才那番话，听起来比流氓还流氓，哪儿有一点斯文可言？ 此时，张留根不禁佩服起了江寒。 江寒这一通煽乎，成功地点燃了大家的热情，迅速得到了大家特别是这群退伍兵护林员的认可甚至是拥戴。 刚才持久而热烈的掌声说明了一切。 江寒有手段啊！ 得到了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的拥护，其他十几个人都不在话下了。 最主要是他成功地抓住了这群退伍兵的特点，也抓住了这群退伍兵的痛点。 他们的痛点正是他们的老营房即将成为养猪场。 抓住这两点，从而在退伍兵护林员中引起强烈共鸣。 当然，江寒这么讲，等于是把他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拿下毕老三，就一片坦途。 拿不下毕老三，就得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也不知道江寒这么讲，只是笼络人心的权宜之计，还是他真的有了对付毕老三的办法。 红口白牙，当着这么多人讲出来的话，到时候不兑现，那可就真是点燃了火药桶。 张留根有些不安，如果江寒到时候没办成，他完全可以拍屁股走人。 到那时，作为林业局长，作为野坡林场的主管单位负责人，张留根必须替江寒擦屁股。 黄沟村的事，江寒办得大快人心！ 现在，毕老三还是毕老三，黄沟村已经变成了野坡林场，面对合同，江寒还能怎么样？ “下面，我们野坡林场还有很多硬仗要打！我需要你们！我需要你们的野性！” 江寒的激情又上来了，继续挥手演讲： “野坡林场已经走到了历史低谷，我们要崛起，要发展，就要打破常规，不走寻常路！” “只要管用，老子不管它是什么招数！” “知道我军的看家本领是什么吗？打野战！老子最佩服的就是四野！” “老子就喜欢野路子！因为野路子不受条条框框限制，你的对手想不出、猜不到！” “下一步，我们的硬仗就是脱贫致富，我要带着大家活得更有尊严！要让你们的老婆孩子看得起你们，看得到希望！” 江寒刚说完，响起了一片杂乱的叫好声。 是女人们和孩子们来了，他们听到了会场的动静，也都赶来看热闹。 听到江寒的一番话，也都激动起来。 江寒满意了，只要有了这种团结一致的局面，有了奋斗拼搏的动力和激情，这就有希望！ 江寒最担心的是，一群眼中无光、麻木不仁的人坐在面前。 毕竟一个林场，人这么多，如果不迅速拢到一块，别说致富了，各种小矛盾频发，都会逐步消磨一个人的意志。 伏尔泰说过：使人疲惫的不是远方的高山,而是鞋子里的小小沙子。 江寒今天就是要醍醐灌顶，猛击一掌，把鞋里的沙子倒出来。 同时，迅速与这群同龄人打成一片、融成一体。 看来，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江寒说完这句话就结束了，坐了下来。 周得金直接宣布散会。 周得金领着张留根和江寒看了看林场生活区的情况，这里并没有多余的房子。 江寒决定这一段时间先去黄沟村住着，到时候去省城买帐篷回来。 反正黄沟村离这里开车并不远。 江寒让周得金找个开车技术好的跟着他跑一趟省城。 周得金说道：“四十三个护林员，都是汽车兵退伍的，不管开车还是修车，技术都很好。有个叫宋诚的，二十一岁，开车技术最好。” 让人叫来了宋诚。 “小宋，跟我出去两天，得往省城跑一趟。” 宋诚双脚一并：“是。” 天色虽然暗了，但张留根看了看时间，还能返回县城。 于是，江寒带着宋城，还有张留根和司机，一起原路返回。 到火神庙，还是江寒开着车，张留根坐副驾。宋诚和张留根司机一辆车。 送到了苍山乡的省道上，两辆车停下来。 张留根坐着自己的老式吉普去了县城。 江寒这才让宋诚开自己的车。 宋诚一上车，启动，就马上感到了不同！ 外面看起来不起眼的皮卡，里面却大有乾坤！ 这车改装过了，动力十足！ 宋诚有个汽车营战友退伍回了原籍，进了一家汽车改装公司，拿到了不错的工资。 两人经常有联系，当然知道改装的行情。 宋诚一开这车，就感到这皮卡价值不低！ 这车肯定是江支书自己买的！ 因为下午听介绍，江寒是正儿八经的公务员，当过两任县委书记的秘书，在组织部、政府办、县委办都干过。 作为公务员，不可能给他配这么贵的车！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江支书的私车。 听说黄沟村过去穷得叮当响，现在变富了，现在看来是真的。 这车，开得真爽！ 这下子，宋诚找到了在汽车营时的感觉。 在汽车营，宋诚的技术那可是顶呱呱的，也经常爆改吉普车。 不一会儿，就把车开到了黄沟村。 刚把车停下来，人们都围了过来，和江寒热情地说着话。 “江寒，咋回事，听说你到野坡林场了？” “是啊，县委书记是不是要整你？” “真不行了，咱不去了，回来！谁要敢欺负你，我们把他的腿给打断！” 村民们叽叽喳喳，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而宋诚既听出了黄沟村民的关心，更听出了黄沟村民的彪悍！ 特别是刚才说要把欺负江寒的人腿给打断，还是一个中年妇女！ 再看看村民们的穿戴，比野坡林场的人们穿得好太多了！ 看来，江支书下午在野坡林场讲的那番话，全是真的！ 第130章 听说你要把我干掉? 不一会儿，平沟村的支书和村长带了几个人闻讯而来。 江寒被发配到野坡林场的事，半天时间就传到了黄沟村和平沟村。 事情经过几次加工，到了村民这里就成了县委书记昏庸透顶，而江寒则是受到了天大的冤屈。 两个村的人都清楚，没有江寒，他们早就死在了那场大灾难之中，不会有现在的活蹦乱跳。 至于发展旅游业、走上富裕路，就更成了泡影。 因为两个村子得罪了不少部门，只是因为江寒发展得不错，所以都没有来找茬。 江寒倒了霉，两个村的发展也不知道将面临什么情况。 村民都忧心忡忡，江寒笑道：“你们听说的都不准确。县委高书记并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 “我虽然到了野坡林场，但是离家不是更近了吗？” “至于你们问我为啥被弄到野坡林场，原因很简单。” 江寒说道：“因为毕老三占了野坡林场的房子，就是汽车营的老营房。” 哦，众人恍然大悟。 毕老三，在咱们黄沟村和平沟村吃了大亏，砂没挖成，反而给黄沟村免费干了一个月的活，在河边挖了三个大鱼塘，挖砂机都留在了河道里。 县里其他人拿毕老三没招，但江寒绝对是分分钟拿捏住毕老三。 毕老三占了野坡林场的房子，其他人没办法，这才想到了江寒。 原来，把江寒派过去，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毕老三太不像话了，他准备在汽车营留下的老营房里养猪。我可提醒大家，毕老三不管在哪儿养猪，他的猪都不能要。” 花婶说道：“那当然，毕老三精着呢，肯定是用恶心的猪饲料，这种猪肉就不能吃。” 江寒知道这种劣质的猪饲料是什么，里面添加了违禁动物药品“瘦肉精”。 用“瘦肉精”饲料养生猪，能够抑制动物脂肪生成，促进瘦肉生长。 人过量食用这种猪肉后，会产生不同程度的中毒反应，其症状与动物中毒症状相似。 不久的将来，瘦肉精的问题就会被曝光，引发了一场舆论风暴，当然这是在另外一个市。 毕老三现在想大规模地养殖生猪，到时候曝了光，野坡林场立马会被卷进漩涡。 所以，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让毕老三得逞。 江寒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所以就在村子里走了走、转了转。 黄承印身后跟着一个人，这时才跟江寒打招呼。 原来是江寒的发小，黄自强，上初中之后分开了，现在见了还依稀有当初的模样。 黄自强上了一个高职高专，在南方打工几年，据说混得还不错。 “自强，这么早就回来过年了？有没有带女朋友回来？”江寒问道。 黄自强说道：“深川不好混啊，除了厂妹，其他的咱也找不到。听我叔说，家里发展得可好了，就回来看看。” “回来就好，想干点什么？” 黄自强说：“我回来好几天了，我准备搞民宿！没想到啊，咱们村也有民宿！” “那就太好了！你回来就好！你说说看，对咱们村的民宿发展，有什么想法和建议？”江寒的兴趣立马被调动起来。 黄自强说道：“首先得整体规划，而后是突出特色。你在央台17套发出的公告我也看了，咱们村马上就有规划副村长，还有文化副村长，这就能解决大问题。” “大的方向没多想，有你在就好办。我这几天就在琢磨我家的老房子咋改呢。” 江寒说道：“规划是规划，但民宿建设就得依靠老院子、老基址，依山就势，总体的规划就是把闲置地块利用起来，把道路合理连结起来，把厕所、文创商店、餐厅、儿童游乐场等等公共设施完善起来。其实也没那么复杂。” “我一直想成立一个民宿合作社，就是把村民、村集体的闲置资产作价入股，按照公司的模式来管理和运作。” “民宿合作社，可以根据各家的民宿接待条件、接待水平来定价格，可以定期对各家民宿进行打分评价，分数靠前的就优先安排游客，年底分红的比例也高。可以防止村民们在村口拦游客、争游客。” “我们必须把一切有可能发生的负面因素考虑在内。” 黄自强说道：“这就太好了，有了民宿合作社，将来发展得会更好。” 江寒到了县里之后，工作忙了起来，也不能经常回村，所以成立民宿合作社的事情就暂时放到了一边。 黄自强回来了，看到了黄沟村发展民宿旅游的潜力和前景，于是决定也做民宿，不准备再外出了。 在乡村，一个高职高专毕业的就算是高层次人才了。 黄自强在外上学，在南方打工好几年，相比其他村民，他的见识和眼光都会高很多。 通过刚才的交流，江寒感到，黄自强回来，负责成立民宿合作社非常合适。 “自强，我看你对民宿旅游理解比较深，比较透，你当民宿合作社的社长怎么样？”江寒问道。 黄自强说道：“我行不行啊？马上有那么多副村长，让他们当不是更好？” “那些副村长不是本乡本土的，他们能提供一些外部资源，能增加咱们村的曝光量，但具体的事还得咱们自己干。你就别推辞了，就你了。” 江寒这么一讲，黄自强就点头答应。 “你先拿个章程出来，咱们好好琢磨琢磨，而后让村民们讨论讨论，这是大事，也急不得。” “还有，你统计一下，除了黄沟村，还有平沟村，有哪些像你一样的人，可以给他们联系，让他们回到黄沟村、平沟村，怎么说呢，这叫人才回归计划！” “还要统计一下，黄沟村和平沟村以及附近的村子，哪些人有哪些特长，比如说拉二胡的、吹喇叭的、织地毯的、唱鼓儿词的、玩皮影戏的，等游客多了，让他们定期到这里表演。” “还有，在村子建设过程中，少砍树，少动土。我们要让人回来，让鸟回来，让民俗回来！最后让游客到来！” 黄自强明显感到江寒的气势，跟自己差不多大，但人家就是站得高、看得远！ 看来，自己是回来对了，跟着江寒干准没错！ 江寒又带着人到乱石岭上看了看，木屋都已经建了一大半，最上面的水塔也已安装完毕，通往各个木屋的管道正在铺设。 虽然下着雪，但乱石岭上却是一派繁忙景象。 除了一个工程师和七八名技术人员，其他人都是平沟村民。 这是政府工程，完全是财政掏钱，施工建设都是市场化运作。 虽然平沟村民是在建设自己的家园，但他们每天都能拿到工钱。 正在干活的平沟村民都过来跟江寒打招呼，说着感谢的话，感谢党和政府，感谢江寒的再造之恩。 一路跟随的宋诚大开眼界！ 宋诚参军到三河县汽车营，每个月都会搞一次野外拉练，转悠过不少村子，但黄沟村和平沟村显然不一样！ 充满着生机与活力！ 同时，宋诚也看到了江寒在黄沟村和平沟村的绝对权威！ 所有人都把江寒看成了全村的主心骨，因为村子的发展让大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 看完乱石岭，江寒直接返回伴山房。 此时，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哪位？” “江大秘书好啊，我是毕老三！我怎么听说，你要把我干掉？！” 第131章 冬天里的一把火 “毕老三？是哪个毕？”江寒把“毕”念成了一声。 那边的毕老三明显一滞，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我毕老三，他江寒居然不知道是谁？ “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要怎么干掉我！信不信，我把你的野坡林场都特么改成猪场！” 毕老三终于是忍不住了：“你还真以为你是县委书记秘书？醒醒吧你！虎落平阳了，江寒，你就是一条狗！” “我听说，你吹牛逼说你是狼，是吃肉还要嚼碎骨头的狼？！笑死个人！” “等着瞧，等几天我的黑猪苗就到了，你要老实点呢，就给我当个看门狗！” “你，还有几十号护林员要是不老实，老子有包子也不扔给你们这群狗！” 毕老三说出这番话，可以说是酝酿了两个小时。 但他对江寒的怨气，可以说是憋了快半年了！ 毕老三拿着电话，那边没声音了。 “喂，江大秘书，听见没有？” “毕老三，太好了！野坡林场快过年了，正寻思着到哪儿整点猪肉过年呢。” “毕老三，赶快把猪苗弄过来，我们准备烤乳猪！你这头猪，虽然老点，也一起送来吧。” 毕老三哪里会想到江寒依然这么硬气，一点都不怕他！ 一个被县委书记流放的家伙，就是一条丧家之犬，还不夹着尾巴？ 本想好好奚落他一番，好好出一口胸中的恶气！ 哪知道被这小子给骂了一通。他居然骂自己是头猪，要烤了吃！ 毕老三知道自己今天是说不过这小子了，狠狠地摁断了电话。 毕老三这么多年在高平市尤其是在三河县，可以说是干啥啥顺、弄啥啥成，唯独到了黄沟、碰到江寒，就一再受挫。 特别是在黄沟村挖砂，赔了机器又折兵，折了手下又丢人！ 毕老三一直在寻找整治江寒的机会，但是这小子真是能折腾！ 折腾成了全市名人，一个招聘副村长的破公告就能上到央台，引起全市关注！ 市委书记周长河点名表扬！ 县委书记高升起特意把这小子从县长张雅文那里挖过来当秘书！ 县委书记的秘书啊，给自己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江寒如何。 心里有冲天大火，那也得忍着，见了面还得赔着笑脸。 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因为办公室放着机要文件违反了保密条例受处分了，并且是直接发配到野坡林场！ 从天堂掉进了十八层地狱！ 这小子肯定是一蹶不振！ 其实，如果不是江寒，毕老三还想不起来几年前租下来的汽车营的营房。 当时租下来的时候，毕老三想不起来要做什么。 那地方的路修得非常好，这是最大的好处。 但是汽车营周边却没有什么人，毕竟过去是军队的，周边的村子都迁到了别处。 开个什么厂子，连人都招不来。 最近的是野坡林场的职工，但是人家怎么说也是事业编制，也不肯过来给一个厂子打工。 这里也没什么矿，离城镇远，搞不了什么加工厂。 刚好那几年砂的价格飞涨，毕老三把精力全放在了平沟，平沟挖砂让他日进斗金。 江寒到了黄沟村当大学生村官之后，特别是泥石流推了平沟村之后，毕老三的歹运就接踵而至。 半年都没有赚到钱。 幸亏过去的底子厚实。 现在挖砂被禁了，这一路的生意不行了，毕老三就想到了他跟野坡林场签的合同。 今年的黑猪价格猛窜！ 毕老三就想到了在老营房里养黑猪。 稳妥起见，毕老三专门去了一趟省城，请省畜牧局的处长和省畜牧学校的专家吃饭，请教黑猪价格的走势。 毕老三这才明白，黑猪价格猛窜，不仅仅是因为黑猪的存栏少。 而是今后多少年，黑猪的价格都不会大降，只会平稳上升。 因为，黑猪特别是真正的山里的黑猪，价格会大涨。 现在的经济条件好了，人们对健康的追求多了，过去是吃饱，现在是吃好。 毕老三当时欢喜至极，立马通过畜牧局，从外市低价搞了一批黑猪苗。 已经交了三年租金的老营房终于派上用场了！ 用老营房来养大黑猪！ 现成的房子，现成的围墙！ 毕老三准备在营房养黑猪，基本准备就绪的时候，江寒被县委书记高升起发配到了野坡林场！ 太巧了！太好了！ 报仇的机会来了！ 对于落难的江寒，毕老三准备痛打落水狗。 毕老三也没有什么能力把江寒降职降级，但完全可以办他的难堪！ 让他在野坡林场都待不下去！ 毕老三下午想好了对待江寒的办法，哪知道还没有开始实施呢，江寒就在野坡林场发出誓言，说是要当野狼，带着这群退伍兵要吃他毕老三的肉，还要嚼碎他的骨头！ 林场的周老抠把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毕老三就感到，江寒这小子一定是疯了！ 从县委书记秘书的位置上摔入谷底，已经是神经错乱了！ 没想到今天一打电话，这小子的思维一点都没乱，反倒把自己怼了个措手不及。 那就走着瞧吧！ 让这小子也看一看我毕老三的手段！ 让他看一看，我毕老三这些年在三河县、在高平市不是白混的。 …… 宋诚在江寒身边，隐隐约约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是毕老三无疑了！ 听周场长说，这个毕老三不好惹，也不能惹，因为一般人都惹不起。 毕老三到哪儿都能找来关系，跟谁都能搭上腔！ 就连乡镇、县直部门的领导都得给毕老三几分面子。 但江寒显然不是！ 刚才的电话，已经显出了江寒的硬气。 不过，宋诚却有点担心，毕老三的猪苗快到了，江寒有什么办法阻止？ 听江寒的意思是，等毕老三把小黑猪运到之后，再分给林场的职工，当作过年的猪肉？ 怎么可能？ 这是人家毕老三花钱买的黑猪，江寒难不成还要带着大家伙去抢？ 这样的话，性质可就变了。 野坡虽然野，但野坡林场的人也不能当山大王啊。 江寒说是要当野狼，但也不能野到这个程度，这都什么年代了！ …… 江寒在野坡林场的“就职演说”别开生面，刚到就烧了第一把火，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四大班子和县直各个部门。 有人欣赏、有人不屑，有人颌首、有人摇头。 县长张雅文听说后不禁担心起来，江寒的第一把火烧得太快了，也太猛了！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听后不禁冷笑，冬天里的一把火？要么就是被雪给压灭，要么就是引起漫天大火，扑之不及！ 这一把火点燃了退伍兵护林员的热情，但这把火却是烧向了毕老三！ 江寒一再欺负毕老三，毕老三岂是那么好欺负的？ 事情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毕老三一旦反击起来，江寒这个落难的不如凤凰的鸡，恐怕连毛都被毕老三给拔光！ 第132章 旅游联合体 夜晚，江寒叫来了黄承印、黄自强、平沟村的支书和村长，还有几个在乱石岭施工的工程师，一起在伴山房吃了一顿饭。 花婶带着几个妇女过来做饭。 江寒拿出了自己的毛台酒招待。 酒过三巡，微熏耳热之际，众人纷纷表示一定要注意把控好工程质量。 平沟村的支书和村长则是表示，平沟村民随时听江寒调遣，让冲让杀，绝不含糊。 江寒笑道：“现在一切都步入正轨了，以后也要发展旅游了，咱们不搞那些打打杀杀的事。” “咦，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认拳头！毕老三就是这种货。得把他打服。”平沟村支书刘堂发说道。 黄承印跟刘堂发碰了一下杯子，把酒喝下：“堂发，不要光在喝酒的时候有种，不能光凭嘴说，关键是事上见！” 刘堂发腾地站起身来：“老黄，别看不起人，俺平沟村的人绝不孬！” “江寒，这次你要打毕老三，俺们平沟村的人跟着你上！打断一条腿，你也不用给一千，三百、五百都中！” 江寒严肃起来：“野坡村的事，你们都不用管。对付毕老三，不用动武。这个不说了。今天想说的是，成立民宿合作社的事。” 民宿合作社？ 酒桌上的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这样，我准备让自强当民宿合作社的社长，成立这个合作社，主要是统一管理和协调黄沟村的民宿发展，将来还要把乱石岭上的木屋括进来。下面就让自强给大家说一说大体想法。” 黄自强站起身来，向大家敬了一杯酒，开始介绍起来。 说完，大家都点点头。 黄承印说道：“俺觉得这个很好，要统管起来，这样就不会乱。明儿开个会，让大家都支持自强。” 刘堂发明显是喝高兴了，大声道：“俺没咋听懂，但俺就知道一点，将来还要把乱石岭上的木屋括进来，俺不同意！” 黄承印说道：“堂发，你不同意拉倒！以后你就看着俺黄沟村吃香的喝辣的，你们就喝西北风吧。” 刘堂发哈哈一笑：“俺说的是，怎么能将来才把平沟括进来？不行!必须是现在！现在就要括进来！”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黄沟村和平沟村的人，现在谁都敢得罪，就是不能得罪江寒。 刘堂发对于刚才的话很是得意，接着说道：“俺没听懂咋回事，但是俺明白，江寒说的都没错，照着江寒做就是了！” 江寒一直有个想法，就是把乱石岭上的木屋与黄沟村的民宿统筹起来考虑。 把黄沟与平沟联起来，形成一个旅游联合体。 旅游接待必须形成一定的规模和体量，也必须通过某种形式融为一体。 如果不联合起来，到时候村民与村民之间、黄沟与平沟之间，都会因争抢游客而大打出手。 就算是不打架，也会采取低价、压价的方法来恶性竞争，最后搞得大家都没钱赚。 没有钱赚，大家就竞相压缩成本，降低服务质量，最后是投诉满天飞、恶名传开去。 恶意竞争的结果是，游客再也不来，一切回到从前。 一个没有利润的行业，必死无疑。 江寒必须把两个村统起来，保持质、价平衡，做高品质的旅游。 也只有把两个村子联合起来，才能真正打造成一个高端的乡村旅游度假区。 江寒知道两个村子联合到一起的难度，毕竟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和人的想法不同，很难把意见统一起来。 黄承印还好说，黄沟村基本没问题。 但是平沟村就不好办了。 所以江寒就想趁着喝酒的功夫，把平沟村的支书、村长给搞定，只要他们答应了，下面就可以逐步开展工作。 为此，江寒还专门拿出了毛台。 江寒所存的毛台也不多了，准备近期去一趟省城，找专卖店老板买一些存起来。 没想到，平沟村支书刘堂发如此爽快。 江寒当然是大喜，立马向刘堂发敬酒，顺便问了一句，为什么他这么爽快。 刘堂发说道：“俺要是不同意，回去就要被村民骂个半死！俺村三百多口子人都是你救的，这是多大的恩情！要不是你，俺村能住上这么好的木屋？” “要不是你，政府能给俺们免费盖房子？” “命是你救的，今后的好日子是你给的！俺们村一直想报答你，但是没法报答。俺要是不同意，那还是人吗？” 说到动情处，刘堂发的眼睛都湿润了。 “我日他怼咧，这酒怪烈的！”刘堂发擦了擦眼睛，一仰脖又喝了一杯。 江寒终于是放心了。 黄沟村的民宿、平沟村的木屋，还有野坡林场，连到一起，就是一个特色鲜明的旅游功能区！ …… 五瓶酒见底了，大家也都说起了胡话，最后被村民们搀了回去。 江寒和宋诚的酒量都很大，宋诚因为明天要开车载着江寒去省城，没有多喝，早早就睡下了。 一天的事情太多，江寒没有睡意。 干脆到二楼的平台上，坐在木椅上，看着夜晚的风景。 雪停风住，银蟾已出。 月光洒在雪上，天地一片银光，如同进入了童话世界。 乱石岭上，村民已经收工，黄沟村民都已经熄灯入睡。 雪夜寂无声，江寒突然感到一阵孤独。 尽管此时是在自己家里，但亲人均已不在。 将登太行雪满山，欲渡黄河冰塞川。 不管在哪里，江寒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一个又一个看不惯自己的人跳出来，层出不穷。 江寒到现在还不知道高升起说的那个难题是什么。 毕老三的合同问题，难道会成为高升起都解决不了的难题？ 不会。高升起想解决毕老三的问题，有的是手段，最简单的一招就是让税务去查。 江寒不怕问题，但对于未知的问题，却没有把握。 而这件事，却是无人可以诉说。 此时，江寒的眼前浮现出沈芸浅浅甜甜美美的笑容。 但是突然又觉得很是遥远，这种遥远源自沈芸父母的那种冷漠。 此时，江寒想跟沈芸沟通，却又不能把他心中的疑惑告诉她。 嘀，一阵蜂鸣，手机有短信： “你那里下雪了吗？” 第133章 山人自有妙计 是沈芸的短信！ 这句再也平常不过的问话，却让江寒有些莫名感动。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沈芸此时有可能是刚刚完成一个课题。 此时还联系的人，一定是随时都在牵挂的人。 “你那里下雪了吗”，很巧的，江寒想起了前世让人泪目的一首歌。 这首歌流行的时候，恰是他转身进入商海、只身打拼的年月。 江寒把电话拨过去。 “想听歌吗？我给你唱几句。” “你那里下雪了吗，面对寒冷你怕不怕，可有炉火温暖你的手，可有微笑填满你的家，你那里下雪了吗，面对孤独你怕不怕……” 江寒的轻声吟唱让沈芸十分感动。 “别怕，你不是一个人。春节我去野坡林场陪你。” 沈芸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时时有父母的爱护，司空见惯的东西往往并不觉得如何珍贵。 虽然她从来没有感受到寒冷，但她却是时时都有一种孤独感。 在家里，母亲太过强势，父亲一再忍让。 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是母亲起的，随母亲的姓。 沈芸不明白为什么，而父母则只知道让她衣食无忧，让她好好学习，其他方面的沟通交流极少。 而自从遇到了江寒，沈芸内心深处那种蚀骨的孤独感消失了。 她把她交给了他，他把他交给了她。 短信很短，余味悠长。 虽然不常和江寒见面，但每天的牵挂治愈了她的孤独。 而此时，沈芸却第一次感受到了江寒的孤独。 江寒低沉的歌声让沈芸意识到，在孤苦无依的江寒面前，自己的孤独是多么的矫情和苍白。 沈芸看过不少古今名人传记，她知道，真正的奋斗者才是孤独的。 自古英雄多寂寞。 越是英雄，越是走在时代前列的人，他们越往前走，陪伴者就越少。 当他们成功之时，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英雄末路，并非是无路可走，而是因为无人相候。 官场同样如此。 有多少人兴高采烈地走着，有同事有朋友有说有笑，走着走着，身边的人不停掉队或倒下。 沈芸知道，江寒在三河县是孤独的。 因为他做的事情以及他所用的方法，并不被大多数人理解和认同。 他的很多想法是超前的，因此会受到质疑，会招来非议甚至打击，这会给他今后的发展带来重重障碍。 沈芸的爷爷告诉她，江寒这样的人，不轻易向现实妥协，不愿意向世俗低头，在官场上容易树敌。 有本事，有个性，这种官员容易大起大落。 江寒是一个可造之材，趁着现在还年轻、官不大，得多受一些委屈和挫折，变锋芒毕露为光华内敛。 行柔而刚,用弱而强。 爷爷说，江寒将来能到哪一步，恐怕要看她的孙女了。 沈芸说道：“凡事不可强求，但求内心无愧。哪天你累了，倦了，我随你浪迹天涯，砍柴喂马。” 江寒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是你说的。会有这一天的。心中无甲子，岁月不知年。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出发就出发。” 江寒刚才的心境，沈芸都懂了。 江寒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眼皮连跳了好几下。 …… 第二天起来，乱石岭已经有人上工了。 因为建的是木屋，极少用上混凝土，所以冬天也不耽误施工。 黄沟村民在黄承印的带领下，开始整修道路。 主要是在道路两边栽下木桩，编上竹篾，既确保了安全，又凸显朴素的美感。 江寒给林业局长张留根打了电话，说是去绿城办事，需要请假两天。 张留根当即答应，并表示不要说两天，七天半月都行，只要把事办成。 江寒没说是去办啥事，张留根感到江寒昨天才到野坡林场报到，第二天就要赶到省城办事。 应该是为了野坡林场的道路。 听说江寒在省里有关系，说不定他是去跑修路资金了。 请完假，江寒让宋诚开着皮卡出了黄沟村，走省道，上高速，中午的时候赶到了绿城。 仍然在达裕酒店办理入住。 水小满在达裕酒店的裙楼里找了一个特色饭店，安排在一个临窗的卡座上。 江寒和水小满面对面而坐，宋诚说道：“江书记，我坐那边吧。” “坐到一起吃吧，不要客气。” 江寒感到宋诚坐在一起吃，可能比较拘谨，挥手说道：“好吧，你自己找地方。” 宋诚双腿一并：“是。” 宋诚转身离去后，水小满奇怪了：“你不会是从部队里挑了一个人吧，你不就是个小小的林场支部书记吗？摆这么大谱？” “他就是部队的，退伍好几年了。因为就地安排，连县城都很少去，军队时养成的习惯一时改变不了。” 菜上来了，水小满说道：“怎么搞的，听说你把机密文件放到桌上了，被发配了？” “是林逍逍给你说的吧。刘庆福是想整我，但高书记也不想拂了一个常委的面子，所以，我就到了林场。” 江寒当然不能把高升起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只想把事情模糊一下。 “需要老水打招呼吗？我们家老水，跟你们县的高书记很熟。”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能高书记让我到野坡林场，就是想为其他三个国有林场走出困境趟出一条路子。” “你还真要把林场搞好？你准备咋搞？我听逍逍说，这林场除了卖木材，其他没有啥路子可走。” “林逍逍说了，野坡林场抓旅游吧也没啥特色，木材现在也不让卖了，去年林场有人打木浆偷偷卖，武宁县的人给抓住了。” 江寒说道：“事在人为，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我这次来，不就是来想办法来了吗？” “什么办法？” “其他办法还不能透露，当前最重要的是挂牌子。我来，就是想从省里边扛回去一块牌子。” “先务虚，后务实，这样也对。你想要什么牌子？不要说你想要国家5a、4a的牌子，这可不好拿。” “我知道有一个比较好拿的牌子，并且马上就要颁发了，我想加个塞儿。我想请你帮个忙。” 水小满说道：“宣传部发的牌子吗？” “对，我要给野坡林场汽车营旧址要一块牌子：新时代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不是吧，这个牌子？关键是要这个牌子，能让你们林场火起来？” “中小学生去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受教育，都必须是免费的！” “中小学生去你那里，安全肯定是第一位的，你不仅收不到钱，还要在安全设施上投入！” “我是学投资的，你这么做，完全是赔本的买卖。” 江寒说道：“你就说，这牌子你能不能搞得到吧？至于，下一步如何，山人自有妙计！” 第134章 赛车 “山人？我看你都快成野人了。” 水小满看着江寒的样子有点好笑，刚到野坡林场报到呢，皮鞋和裤腿上的泥巴点子都不顾不上擦了。 笑过之后，又有一些同情。 看来，他是顾不上，心里着急上火的，一大早就联系自己往绿城赶。 “说野人也没错，野坡出来的山野村夫嘛。” 江寒说道：“你说吧，办不办？” 水小满说道：“你稍等，我得问一下，是不是宣传部管的事。我问一下再说。” 水小满离开了。 江寒对此很有信心，前年，中宣部颁布了《爱国主义教育实施纲要》，去年民政部确定了第一批100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这种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是国家级的，需要各省申报，中宣部、教委和民政部共同研究确定。 而今年，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刚刚开始，是第一批，由省委宣传部评定并颁发牌子。 因为是首批，对下面的宣传还不够，很多地方都没听说过。 更何况，由省委宣传部牵头发的牌子和荣誉，都没什么钱。 所以，各市、县申报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积极性都不高。 现在，材料是收齐了，但江寒的手头只有当时在林业局拿的材料。 材料里面只提了汽车营三个字。 拿这个材料当作申报材料，纯粹是糊弄人的。 所以，江寒就只有找到水小满，让她帮助加个塞。 江寒其实可以直接给水部长打电话，但是感到这事又不大，不至于麻烦一个常务副部长。 不一会儿，水小满过来了：“就是宣传部管的。你先把正式的名字发给我，至于材料随后补交吧。” “算你幸运啊。这是第一批，马上就要公布发牌子！第一批最容易通过。” “啥时候发牌子？我直接领回去！”江寒把名字打下来给水小满发过去。 “大后天就发，因为是首次，所以很隆重，要开大会。到时候，省委宣传部和武警消防总队一起颁发牌子。” 水小满叹了一口气：“野坡林场，逍逍说太偏远了，你也别想得太大。平平稳稳地不出事就行。” “我估计高书记派你去，恐怕就是稳住这些转业兵护林员，因为马上要开省两会，接着就是全国两会。” “不瞒你说，我刚给我们家老水打电话了，他说高升起把你放到野坡林场，恐怕就有这方面的意思。” “只要在省两会、全国两会期间，野坡林场不出事，估计到时候你就回到县委办了。” 如果不是高升起说明了派他到野坡林场的打算，江寒还真相信水部长的判断。 领导考虑问题是全方位的，既要从大局出发，又要从小处着眼，既要考虑长远，又要关注眼前。 稳住野坡林场，不给省两会和全国两会添乱，这也没什么错。 江寒刚到野坡林场，也是首先震住他们，而后再稳住他们。 只有稳住了，才能图下一步的发展。 就像各级反复强调的那样，处理好稳定与发展的关系。 “高升起和水部长到底是什么关系？”江寒问道。 “他们都服务过刘在田，只不过是时间段不同，高升起比较晚。刘在田有时候会把前后几任秘书、司机什么的叫到一起吃个饭。” 饭吃得差不多了，江寒说道：“我下午得去一下汽车改装公司，我的皮卡得换四条轮胎，加宽的。否则，连野坡林场的路都上不去。” 水小满说道：“先别急着换宽胎！明天晚上在郊区，有个比赛！比的是速度。有没有兴趣？” 来了一趟省城，大后天还需要领牌子。 这两天闲着也是闲着，那就跟着去看看。 水小满说道：“有速度赛，有技巧赛，不同的赛道。两个项目，冠军都是五十万，二到五名都有不同奖金。你要得奖了，怎么说也能缓解一下野坡林场的困难。” “我要是得奖了，这是我个人的，不能用在野坡林场上。公私分明是两个方面，不能假公济私，也不能用私济公。” “当然，搞捐赠、做慈善另当别论。” “促进野坡林场的发展，不能靠救济。野坡林场穷，但决不能靠施舍。我不能开这个头。不能让林场职工养成等靠要的懒汉思想。” 水小满承认江寒说得有道理，但是在实践中，大家都是这么维护稳定的。 好多地方想发展，根本没条件。 自从进入省金融办以来，水小满也走了一些地方，有的地方居然搞出好多听起来很高端的项目想引资、融资。 其实条件一点都不具备。 一些贫困地区就是指望救济过日子，从国家的层面来讲，财政转移支付，其实就是中央对地方、发达地区对欠发达地区的一种救济。 有的穷县，财政转移支付占全县财政比高达百分之八十。 江寒想促进野坡林场的发展，恐怕只是想想而已。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然，水小满并不想打击江寒的积极性。 “你的司机，叫宋诚是吧，你让他参加不就行了？他的水平，肯定比你强。说不定能拿奖呢。” 江寒一想，也对啊，让宋诚参加，给他提前说明，如果得奖，他个人得十分之一，其他的都交给林场的会计，就算是给大家过年发的福利。 同时，也看看宋诚的驾驶技术究竟如何。 把宋诚叫过来一说，宋诚当然是满口答应，兴奋异常，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既然决定参加，那就得认真对待。 与水小满告别之后，江寒直奔汽车改装厂。 江寒的皮卡以前就是在这里改装的，直接说明了情况，老板就明白了。 参加速度赛和技巧赛，需要的轮胎与山地里跑是不一样的。 皮卡被升起来，做了全面的维修检查。 宋诚一边看一边说，换了几条轮胎还开出去试了试。 “兄弟，你可以啊，有没有兴趣到我这儿来？”三十多岁的老板问道。 宋诚直接崩出冷冰冰的一句：“没兴趣。” 这时，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胖子走过来，敲了敲江寒的皮卡：“这是准备参加明天晚上比赛的？” “当然了，不参加比赛，换这轮胎干嘛。”江寒说道。 “不是吧，你以为换个轮胎，皮卡就成法拉利了？”胖子笑道。 胖子身边跟着一个瘦高个，长得像个麻杆，笑道：“真以为50万奖金是好拿的？” 此时，大家都看到江寒、宋诚的穿着，脚和裤腿都还有泥巴点子，乡巴佬啊。 “老板，这是你们家来的乡下亲戚吧？这轮胎换上走土路？” 老板感到皮卡的发动机似乎不一般，但因为刚才宋诚试车时并没有加速，更没有轰油门，所以也不敢确定，笑着摇摇头。 “两位明天晚上也参加吗？”江寒问道。 “当然了，我们老板出的奖金，我要替老板拿回来！”麻杆笑道。 从麻杆的神情来看，这个胖子显然是老板。 江寒说道：“这比赛没什么意思，要不是朋友劝说，我这位手下都懒得参加。” 麻杆说道：“没什么意思？这比赛半个月搞一次，全省玩车的谁不知道？” “我是说，奖金太少，抠抠索索的，五十万够干啥？”江寒笑道。 第135章 圈子 “兄弟，五十万太少？够高的了！不过，奖金高低，跟你们也没关系呀。”麻杆讥笑。 “高不高，明天晚上你们就知道了。”江寒说道。 说到这里，胖子又重新打量起江寒和宋诚来，但也看不出什么来，一脸狐疑，这才走进店里喝咖啡。 因为车还要调校，江寒把车留在这里，和宋诚打车回去。 晚上约徐闯和几个同学吃了个饭，喝了不少酒。 第二天江寒去了毛台专卖店。 这年头假酒太多，必须找到真正的渠道。 这个时候，毛台购买还不用限量，也不用身份证，只要肯掏钱就行。 江寒预订十件酒，付了款子，等三天后再过来拉。 晚上，水小满开着他的悍马，载着江寒和宋诚来到郊外的改装店。 水小满经常参加这个比赛，但是从来没有拿过奖。 因为她的悍马虽然高大，但是速度却是一大劣势。 绿城处在黄河冲积平原上，少有山地，因此这里只有两个项目：速度赛和技巧赛。 速度赛就是一条笔直的一千米的赛道，规则很简单，谁最先到达谁就赢。 两两pk，坚持到最后的人对决。 速度赛，拼的不仅是反应速度，更是车的好坏。关键看车的加速如何。 技巧赛不搞两两对决，而是挨个在一个三公里的弯弯曲曲的赛道上驾驶，计算每个人的时间。 不冲出赛道、用时最短者取胜。 两项比赛并不是同时开始，因为选手们大多数都是两项比赛都参加。 改装厂不远就是赛车场地。 从改装厂取了皮卡，付了款子，直奔赛场。 水小满的悍马和江寒的皮卡并在一起，多少显得有些不搭调。 这时不少人上来和水小满打招呼。 水小满经常参与赛车，再加上人长得漂亮，大家都想与她接近。 水小满曾经驾驶着悍马参加比赛，结果是排名末位，她曾想换车参加比赛，被父亲水长东严厉阻止。 这是一个圈子。 参加比赛的人非富即贵。 穷人玩不起这种比赛。 圈子不同，不能相融。 这些年轻人通过这个平台聚到一起，不同的资源都在这里得到集中展示，大家之间有什么项目都可以互通有无。 这样的圈子，基本不用考察资金实力。 宋诚站在这里，有些手足无措。 而江寒则是和水小满谈笑风生。 这时不少人向水小满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个人是谁？ 此时的赛车场亮如白昼，每个人的穿着细节都暴露无疑。 因为邻近黄河，绿城的风比较大，空气干燥，还没有下雪，夜里的温度极低。 大家都穿上了大衣或羽绒衣，再次也是加拿大鹅。 而站在水小满旁边的两个男子，穿得太过朴素，不，是土气！ 他们一人一件绿色的军大衣，绿色都有些泛白了，可见已经有不少年头了。 大家穿的都是奢侈品，这两人穿的是劳保用品。 头上再戴上黄色的安全帽，那就是活脱脱的农民工。 这时，一个胖子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正是在改装店遇到的那个胖子。 胖子早就注意到了江寒和宋诚，诧异于小水满还有这种档次的朋友。 或者这两人是高手？今天来就是在扮猪吃虎？ 胖子先跟水小满打招呼。 水小满介绍说：“这是金鑫，家里有矿，整天瞎逛。” 原来这家伙是个富二代。 金鑫嘿嘿一笑，朝江寒伸出了手：“大家都叫我金胖，今后多多关照。” 麻杆问道：“没想到你是小满的朋友，昨天说话有些不得劲了。” 水小满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江寒，三河县委办的，县委书记的秘书。” 哦！ 众人一愣，原来这个穿着土气的人，居然是县委书记的秘书！ 虽说是官不大，但在县里，那是横着走的人物。 现在不管做什么项目，最后落地都是在县（区），最后都是县（区）委书记说了算。 所以，做生意的对于党委政府的领导有天然的尊敬，甚至畏惧。 金鑫这才感到，此人的气质果然不同，难怪昨天他还有所怀疑呢。 水小满的朋友岂能一般人？ 他们之所以开着皮卡，穿着军大衣，说不定是经常在乡下转悠，巡查工作呢。 “这位是，宋诚，是江寒的专职司机。” 水小满一介绍，所有人更为惊讶！ 县里的领导有司机并不稀奇，稀奇的是秘书还要配专职司机！ 秘书平时都是陪着县委书记的，肯定是坐县委书记的专车。 可见，这个江寒的身份不低啊。 水小满如此介绍，江寒当然也不点破，县委书记的秘书，那是过去时了。 这时，让大家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宋诚的双腿一并，刷地一声，给大家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时大家才发现，宋诚的头发很短，再配上军大衣，这不就是一名战士吗？ 军人的气质，这是装不出来的！ 这军礼敬的，相当标准。 说不定这个叫宋诚的，还是现役！ 现役人员给江寒当专职司机，直接颠覆了大家的认知。 宋诚是他第一次到这个场合，被水小满介绍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于是下意识地就敬了个军礼。 这时，又有不少人过来和水小满打招呼。 有河洛省定向运动协会秘书长，有汽车俱乐部的董事长，有各种车友会的会长。 这时江寒才知道，河洛省定向运动协会，还有一个名称：生存越野协会。 金鑫则是生存越野协会的会长。 介绍完毕，比赛开始。 首先是速度赛。 两两pk，各式车辆上场，赛场顿时响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水小满说道：“宋诚，做好准备，一会儿上场。” 此时，已经上场pk的都是经常老对手、老熟人。 只要是参加第一轮两两捉对pk的，都把车顺着开过去。 宋诚正在走，江寒拉住了他：“这场比赛，我们不参加了。” 此时，还没有上场的麻杆心中暗笑，虽说这个叫江寒的是县委书记的秘书，那还不是农村的土鳖？ 不管谁都会有几个农村的亲戚。 虽然有水小满打气，但这两个土鳖还是底气不足。 见到这场面，害怕了吧？！ 昨天还在吹牛逼，说这种比赛没意思，奖金少，要不是朋友介绍，他还懒得参加。 今晚该见真章了，却被这场面给吓怂了。 第136章 太让我失望了 麻杆向宋诚发出邀请：“兄弟，怎么样，咱俩比一比？” 江寒说道：“算了，这场我们就不比了。奖金太少，还得多轮pk，还不够油钱和轮胎磨损费呢。” 麻杆冷笑道：“装逼，也不挑挑地方？” 宋诚上前一步道：“你怎么说话呢？” 麻杆也上前一步：“怎么？想打架呀！想在我面前装逼？” “宋诚，闭嘴！”江寒喝止了宋诚。 宋诚心中一肚子火，但江寒发话了，只好不吭声。 金胖看麻杆挑战了，本想着宋诚能出来应战呢，谁知道江寒先认怂了。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穷追猛打了，总得给人家留点面子。 “陈强，准备你的比赛！” 金胖发话了，麻杆这才悻悻离开。 江寒没有打算让宋诚参加速度赛。 速度赛的赛道短而直，相当于跑百米。 没有太多的技术，拼的就是身体素质，这也是最硬核的体育项目。 速度赛其实比拼的是车！ 江寒的皮卡改装花了不少钱，但和今天到场的豪车相比，还是不够看。 硬件的差距太大，软件根本弥补不了。 速度赛虽然赛道短，因为是淘汰赛，所以用时较长。 宋诚观察了一会：“江书记，我能赢他们。” “你当然能赢。只是车比不了。技巧赛，你一定没问题。等一会儿，不管别人，只管跑你的。” 江寒对宋诚当然有信心，汽车营出来的高手，那是什么水平？ 汽车营培训出来的兵那是按照战场、战时运输的要求来的！ 汽车在轰鸣，江寒对水小满耳语了一番。 水小满疑惑道：“能行吗？” “只要你说，准行。” 两个小时后，速度赛结束了，轮到了技巧赛。 为了得到更好的成绩，不少选手开着车去改装车间换新轮胎。 技巧赛准备开始时，水小满找到金胖。 金胖疑惑地走过来。 “金总，这样比赛拖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直接对决吧！对于选手们的情况，你知根知底，你选个水平最高的人出来，跟我这手下pk一下如何？” 金胖说道：“这样不好吧？这比赛本来就是各跑各的，按成绩说话的。你直接找最好的pk，这不是投机取巧吗？” 江寒笑道：“不是，我这是想跟金总玩一玩，我们也不想要这50万的奖金。要玩，就玩个大的，一千万！” 一千万？ 水小满说道：“我看也行。就分为两帮，军民同乐。宋诚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他是军人，可以代表部队。” “谁输谁掏一千万。”江寒说道。 金胖正在犹豫，麻杆过来了：“一千万说得轻巧啊，你有没有啊，不会是空手套白狼吧。” 水小满知道江寒的底细，随手拿出四千万眼都不眨，再拿出一千万应该不难。 “验资嘛，好办。”水小满笑道。 马上，有专业人士拿来了pos机，江寒拿出卡刷了一下。 金胖和麻杆过来一看，眼都瞪得溜圆！ 此人，简直是巨富！ 自己家在绿城还算是顶尖的了，哪知道跟眼前这个人相比，小巫见大巫！ 老爹尽管有钱，但那都是在流动，帐上趴着的资金也就是几个亿，那是备用金，以备不时之需。 一个人帐上趴那么多资金！江寒家的生意做得该有多大啊！ 金胖非常清楚，真正的巨富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绝少在媒体上出现。 至于在什么百富榜上出现的，跟这些人比起来，那都是小富。 还有公司，真正牛批的公司是不上市的！ 比如烟草总公司，年上税一万亿，是央企最赚钱的公司，但它根本不上市，很多人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公司，有谁比得过它？ 金胖说道：“好，那就比比看。” 于是众人纷纷推举金胖的司机陈强。 本来，这里面陈强的技术最好，再加上是金胖与江寒二人在赌。 其他人又何必蹚这个浑水？ 一千万元，虽然对于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讲，不算什么大钱，但真要让他们拿出来，难度倒是不小。 毕竟，很多人的钱并不是自己挣的。 比赛开始，麻杆先上。 驾驶着黑幽幽但不反光的改装车，狂吼着窜了出去。 计时员拿着秒表计时。 突然，一声轰鸣！ 宋诚启动了皮卡，原地冒出一阵青烟，急速驶入赛道。 怎么回事？ 众人都愣了！ 技巧赛一直都是各跑各的，按时间长短定胜负。 哪知道，宋诚开着皮卡去追陈强了！ 但也不能说不行，因为这是一场特殊的比赛，规则由金胖和江寒来定。 计时员慌忙开另一个秒表。 此时，很多人明白过来了。 宋诚这是人追赶和超越，否则他不会这么干！ 宋诚显然是要让10秒！ 他对自己的技巧该有多自信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赛场上。 赛道弯弯曲曲，有的地方就是直接九十度的折角！ 宋诚显然是要吃亏！毕竟他是第一次跑这种赛道。 而陈强不一样，他一年当中能跑几十回，太熟悉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宋诚驾着皮卡追上了，咬住了！ 陈强的技术令人赞叹，但宋诚的技术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极限漂移！一个接一个！ 几乎不减速的过弯，眼看着要冲出赛道，但又擦着边沿堪堪通过了！ 真可谓是风驰电掣，令人目眩神驰！ 两个车一前一后，一黑一白，在灯光下几乎连成了一体！ 宋诚追得太近，前车一个刹车就会让他追尾！ 一追尾，不管如何，宋诚就算输了。 麻杆有些心慌，但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种阴招，好几次猛地踩刹车减速，但都让宋诚给避开了。 麻杆此时已经不在乎速度了，一心想的就是把皮卡挡在后面！ 人家后出发，再让人超过了，那就太丢人了。 麻杆驾车走起了s型，就是想把皮卡挡住，找机会将皮卡给挤出赛道。 麻杆一边想着后车，却赛道的转弯给忽略了。 一个刹车想给皮卡使绊子，哪知道宋诚打个方向，从麻杆的右边超了过去。 现场一片惊呼！ 没有悬念了！ 果然，麻杆的车再也没有追上。 宋诚驾着皮卡率先到达终点。 终点也是起点。 宋诚将车开过来，稳稳停住，开门下车，走到江寒身边。 哗哗哗，啪啪啪，掌声四起！ 江寒一脸淡然，水小满却欣喜不已：“呀，宋诚，真有你的，厉害！” 江寒道：“宋诚，给老子站好了！” 宋诚一愣，随即想起了江寒在野坡林场的演讲。 只要江寒自称“老子”，那就是要发火了。 “宋诚，你特么的丢人不？还是汽车营的？就这水平？太让我失望了！”江寒指着宋诚的鼻子道：“车边站着，好好反省！” 众人：x？‰※♂♀︶︵︶ 第137章 狂人 江寒继续骂道：“果然，你就是汽车营最烂的！垃圾！你才超出对手5秒钟！你丢人不？” 麻杆脸红了，不仅红了，还烧了。 敢情这人不是在骂宋诚，还是在骂自己！ 宋诚是垃圾，但是垃圾偏偏赢了他！ 岂不是说明自己比垃圾还垃圾？！ 如果说宋诚是垃圾，自己也是垃圾，现场所有的全是垃圾！ 江寒把大家都骂了！ 但是，江寒骂了又如何？！ 人家赢了！ 所有车手都低下了头，惭愧不已。 今天总算是见到了高人，不仅见到了高人，更见到了狂人。 宋诚此时也明白过来了，江书记不是在骂他，而是在骂麻杆还有其他的选手！ 因为没有参加速度赛，两人被麻杆一顿冷嘲热讽，江书记骂自己其实是在给自己出气！ 江书记的骂声越高，宋诚越感到高兴！ 江寒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连水小满都看不下去了！ 要不要这么嘚瑟？ 水小满上去拉了拉江寒的手：“好了，差不多就行了。” 江寒这才说道：“看在小满的面子上，就算了。回去之后，写份检查，不少于三十页！” “是！” 宋诚一挺胸，大声应答。 水小满转过头：“金胖，服不服？” 金胖连连点头：“服了！服了！真服了！拿钱过来！” 一个人立马把车开了过来，是一辆高大的牧马人。 “技巧赛冠军的50万奖金，就归宋诚了！” 金胖说完，打开了后备箱，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捆又一捆现金。 这是金胖为今天晚上两个项目、两场比赛准备的奖金。 这么多人还没有参加呢，冠军奖金就有主了。 但现场的选手们都没有异议。 今天晚上的技巧赛，冠军还用说吗？ 宋诚不当冠军，谁还有脸当冠军？ 水小满说道：“金胖，你这是耍赖呀，说好的一千万，你拿五十万就打发了？” “哪儿能呢？我不习惯用卡之类，还是现钱的感觉好！”金胖略带歉意：“江秘书，这五十万呢就是冠军奖金，那一千万，我这两天就转，你看？” 江寒道：“金总，我也不急于这几天。过一段我回县里，到时你把钱直接给送过去。” 金胖的司机从后备箱拿出五十沓放到了江寒的皮卡里。 江寒则是绕着金胖的牧马人转了一圈：“金总，你这牧马人真不错。不客气地说，这车放你手里，可惜了！” 金胖当即从司机手中拿过车钥匙：“江秘书，你要是看上了，直接开走！” 江寒坐上去感受了一下，跳下车说道：“好车！我是说，你这车在城市里面跑，太可惜。越野车不越野，相当于千里马卧槽里。” 金胖就是越野协会的会长，对越野很狂热，一直想组织这方面赛事，但由于没有理想的场地，就暂且在绿城郊区组织起了速度赛和技巧赛。 全省倒是有不少越野场地，要么是不刺激，要么是太危险。 “看来江秘书喜欢越野啊，有没有好的越野场地可以推荐？” “有，三河县的野坡，”江寒指了一下立正“反省”的宋诚：“野坡，也就是他们汽车营所在地。” “这里是过去是部队驾驶员培训基地，有专门的越野场地，标准的驾驶培训道路，完备的汽车修理设施。” “这里有四十多名汽车兵，宋诚是其中之一。” “不知道金总有没有兴趣到野坡越野？”江寒说道。 金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部队的场地能让地方人员随便进？” 江寒说道：“汽车营就在野坡，野坡就在三河县，里面也没有什么军事秘密，三河县的拥军工作做得很到位，军民鱼水一家亲嘛。” 金胖这下子相信了，这个宋诚明显就是军人，居然给江寒当专职司机，说明三河县的军民共建搞得好。 最关键的是，找到了合适的场地！ 军队的场地设施，那还用说吗？ 都是经过专家们反复论证而后精心设置和建造的，不管是难度系数，还是安全系统，恐怕都是最高的。 能利用军队的场地玩野越，说出去，倍有面子！ 对于金胖来讲，不愁没钱花，愁的是如何把钱花出去，愁的是如何找到刺激的项目！ “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不仅自己去，我还要带着大家伙儿去。您觉得啥时候合适，我就什么时候去。”金胖立即表态。 江寒伸出手，金胖立马握住。 “金总，欢迎之至！到时我提前给你说，你来多少人也告诉我，我们搞好接待。” 江寒当即与金胖互换了联系方式。 …… 三河县野坡林场生活区，露天会场。 三张桌子拼成了一个主席台。 主席台上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周场长，一个是毕老三。 周场长刚满五十岁，因为平时精于算计，不管是算计帐，还是算计人，用脑过度，头发都掉得差不多了。 可能心思比较深重，所以天天是烟不离手，右手两根手指的前端，熏得黄亮亮的。 一张口，就感到是满口金牙，只是粘了不少黑芝麻。 “同志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周场长对着麦克风说道：“这个是最新式的麦克风，还有音箱，以后开会就用这个讲。” “这套设备值老鼻子钱了！这是谁送给咱的呢？就是我身边的这位！” “这是三河县着名企业家毕，”周场长突然卡壳了，因为他只知道毕老三，不知道他的真名是啥。 在这种场合介绍人，总不能说外号吧？ 毕老三拿过话筒说道：“我就是毕老三，这个好记，名嘛，就是个代号。” 说完之后，毕老三把话筒又推到周场长面前。 周场长说道：“毕总跟我们野坡林场合作了三年，每年给我们林场贡献了20万，今后还要继续加强合作。” 四十几名退伍兵护林员们小声议论起来。 继续加强合作？ 其实就是让毕老三在汽车营老营区里养猪！ 退伍兵护林员裴大海举了一下手，也不等周场长同意就站起来：“周场长，怎么个合作法？还是在军营里养猪？” 周场长气极！ 这帮退伍兵，胆子大了！会场上一点规矩都不讲了！ 都是新来的江寒给他们撑的腰！ 现在这帮护林员说话都不一样了，都是跟江寒学的！ “裴大海，怎么说话呢？军营养猪咋了？现在都没兵了，还能叫军营？现在那地方归林场了，不对，是毕总的！” 周场长使劲拍了一下桌子。 第138章 搞定这群猪 裴大海无奈地坐了下来。 三年的军营生活让他懂得了服从，下级必须服从上级。 但是，服从不等于服气。 整个林场的职工，包括林业局的人，私底下都把周场长叫周老抠。 此人做人做事不大气，只知道讨好上级，算计下级。 新来的林场党支部书记江寒，跟周场长完全相反，尤其是那番荡气回肠的讲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 与江寒一比较，这个周场长简直没法看，越看越猥琐，越看越恶心。 特别是看到他的满口大黄牙，直想哕！ 毕老三说道：“周场长说得很对！汽车营里面都没汽车了，也没兵了，那就不是军营了。再说了，军营里不也有炊事班、后勤兵吗？” “汽车营过去也养猪！猪圈都是好好的。” “我每年给林场贡献20万，你们都不愿意？要不是我这20万，你们穷得连老婆都看不住，信不信？” 裴大海呼地站起身来！ 现在是毕老三在说话，毕老三不是他的上级，跟他没一丁点关系。 “毕老三，你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养猪！” 哈哈哈哈，裴大海的话让毕老三大笑不止。 裴大海刚刚坐下又站起来，这让周场长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怎么跟毕总说话呢？坐下！” 周场长涨红着脸呵斥道。 邻近的护林员拉了拉裴大海，裴大海极不情愿地坐下来。 周场长压住心头火，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毕老三在汽车营养猪，算什么好消息？ “毕总说了，首批拉到汽车营的黑猪苗，咱们每家都能领两头！黑猪的价格大家也都知道，你不说养了，转手就是二三百！” 护林员里有人叫起好来。 “毕总真大方！” “场长真有办法！” “场长跟毕总，给咱们发福利、送温暖了！” “林业局每年春年送温暖都玩虚的！毕总就是大方啊。” “我看，这汽车营就该养猪！” …… 会场响起一阵赞扬之声！ 为周场长和毕老三大唱赞歌的都是老护林队员。 很明显，现在林场职工分成两派，一派是老护林队员，他们基本站在了周场长的一边。 老护林队员们觉得，新来的党支部书记江寒，年轻气盛，还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干不几天就走了。 这样的干部大家都叫做“飞鸽牌”干部。 而像周场长这样的干部，是“永久牌”干部。 不管江寒有多大本事，也不能站到他一边。 江寒一走，周场长还在！ 人走茶凉，江寒的官到时候再大，也管不了职工的事了，他也不可能管得那么细。 周场长这个人心眼小，谁过去做错了什么，他都记着呢。 如果站在江寒的一边，到时候周场长会把所有的小鞋都扔过来。 再说了，汽车营养猪不养猪，跟野坡林场有什么关系？ 要是猪养好了，林场多少也能沾点光。 再何况，刚才周场长宣布，毕老三要给每家每户两头黑猪！ 只要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管它是毕老二还是毕老三呢。 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虽然愤愤不平，但只能沉默不语了。 党支部书记江寒曾经豪气地承诺，要把毕老三撵滚蛋。 后来听宋诚说，江寒与毕老三在车上通了电话，江寒说要把毕老三的黑猪苗赶快送过来，林场职工过年的时候烤乳猪！ 会不会江寒就是故意让毕老三先把猪给放进来，而后再组织大家把毕老三撵走？ 依江寒在黄沟村的所作所为，完全有这种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是，毕老三看到了退伍兵护林员不好惹，所以他们就先给每家每户送两头黑猪，用这种方法来稳住大家。 只要把猪赶进了汽车营，就算是既成事实。 再想把毕老三给弄走，就不那么容易了。 此时，退伍兵护林员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 退伍兵护林员的集体沉默，让毕老三得意洋洋。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只做推磨鬼！ 这个周老抠，老子四条烟两瓶酒就搞定！立马乖乖地跟老子配合！ 就两头猪，就搞定了这群猪！ 也不打听打听，我毕老三是什么人！ 我毕老三不是慈善家！ 想让老子免费送猪，想得美！ …… 毕老三得意洋洋，周场长洋洋得意。 那天江寒在这里慷慨激昂的演讲带来的影响，现在看，已经没有了。 这群被江寒打了鸡血的退伍兵护林员们都蔫了！ 野坡林场的掌控大权，还没有旁落！ 幸亏有毕老三助威，要不然，自己的权威如何还不好讲呢。 “以后，我们要配合好毕总的工作。现在，全县上下都在抓招商引资工作。各个乡镇、各办事处、县直部门都有招商引资的任务。” “毕总只要是把黑猪赶进来，这就等于是投资落地、到位了！” “到时候，我们在招商引资方面就走到了林业系统的前列，说不定排在全县的前头！” “到时候不仅有文件表彰，还有物质奖励！” “我看了县里的文件，说是要亲商、安商、护商，说白了，就是要跟老板亲近，让老板安心，要保护好老板的投资！” “要是谁想跟毕总为难，想到汽车营，哦不，想到养猪场闹事，那就是不讲政治，那就是不把县委县政府的政策放在眼里！” 周场长一通讲话之后，老护林员们都鼓起掌来。 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只是坐着，脸色木然。 会后，裴大海跟宋诚打电话联系。 宋诚听到裴大海说的情况之后，第一时间向江寒作了汇报。 江寒拿过电话说道：“大海，毕老三有多少猪就让他们进多少猪，他们给你们送猪，送多少就要多少，不要客气！” “大海，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那边的裴大海听到这里，激动起来。 “任务”二字，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此时听到，不禁想起了军营的号声和连长的号令。 “江书记，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大海，你组织大家轮流到汽车营，毕老三的人和猪都可以进，但饲料不能进！” 裴大海问道：“江书记，饲料不能进，猪不都饿死了？” 江寒说道：“带着丰和猪饲料字样的，统统不能进！进了咱的地盘，那就是咱的猪！咱的猪，得吃好的，不能吃猪食！” “告诉咱们的野狼团，老子回去之后，搞定这群猪！” 第139章 让你加个塞，怎么成第一了? 听到裴大海说的情况，江寒不禁有些生气。 据林业局长张留根说，此人是个老好人，再怎么骂他也都赔着笑脸，几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本以为周老抠只是唯唯诺诺、有些小心眼， 没想到他趁着自己不在家，居然跟毕老三联合起来搞事情！ 作为一个场长，挑起新、老护林员的对立，没有一点应有的大局观念和团结意识。 江寒作为党支部书记，在林业局长在场的情况下，向大家承诺，要把毕老三给撵走！ 周老抠如果有不同意见，最起码和自己商量一下、通报一声。 哪怕不跟自己商量，也得向上级主管部门打个报告，让林业局的张留根局长来给自己说。 但是周老抠谁也不商量，直接与毕老三达成了合作。 并且周老抠还拿出了县里关于进一步加强招商引资工作的意见，拿这个来压住退伍兵护林员的气势。 招商引资当然没错，但并不是啥商都招，啥资都引。 很多商是黑心商，很多资都带剧毒！ 像毕老三，三河县包括高平市，名气很大。 但这种人只会钻空子、搞投机。 昨天，江寒已经了解清楚了，毕老三派人购买猪饲料，牌子是丰和猪饲料，这种饲料就是典型的“瘦肉精”猪饲料。 虽然媒体还没有曝光，但这种饲料养出来的猪，老百姓都已经知道不好吃。 毕老三为了利润，为了挣钱，还是这样干了。 用瘦肉精喂猪，还要用散养大黑猪的价格卖出去！ 太黑心了！ 周老抠这么做，是自恃年龄大、资历老，没有把他江寒放在眼里。 按照党管一切的原则，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路文海已经明确了，江寒是党支部书记，是野坡林场的一把手。 由于目前周老抠是按副科长级别对待，而江寒的科员才一年，行政级别低了一级。 所以，周老抠就钻了这个空子，趁江寒不在的时候开会，联合毕老三，打压四十多个退伍兵护林员。 当然，最终是要削弱江寒在野坡林场的影响。 因此，江寒十分明确地告诉裴大海，让他把家里的四十一名退伍兵护林员组织起来，到汽车营门口把守。 “裴大海，林场进入冬天了，刚下了雪，防火的任务减轻了，林区巡防，就让老护林员负责。” “你们去汽车营门口，周场长如果阻拦，就让他给我打电话。” “要是你们顶不住，老子回去收拾你！” 裴大海听到这里，豪气顿生，马上组织四十一名战友交待任务。 …… 省人民会堂的一个中型会议室，江寒坐在会议室的东北角。 这里都是领取首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牌子的代表，共25人。 江寒已经拿到了省委宣传部下发的文件：《关于确定三河县野坡林场（汽车营旧址）等25家单位为首批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公告》。 不得不说，水小满办事真够给力！ 作为临时加塞进来的，还没有递交任何资料的，野坡林场（汽车营旧址）居然成了25家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第一个。 让你加个塞，怎么弄成第一了？ 一不小心，整了个后来居上！ 之所以后来居上，水小满在江寒面前并没有贪功。 还有个重要原因是，这个评选是第一次搞，其他地方都不够重视！ 省委宣传部下了通知，各地报送的材料都非常简单。 省委宣传部作为常委部门，对于重大活动，上报的材料都应该盖市委的章。 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涉及到整个市，不仅仅是宣传部门的事情，而是整个社会的事情。 但是24家单位有20家盖的都是市委宣传部的章，有4家更过分，盖的是市委宣传部办公室的章。 太不重视了。 以往搞什么评比，各市都纷纷托各种关系，找到副部长、处长。 但是这次评选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一个多月了，硬是没有人打招呼。 分管这项工作的副部长康震很恼火，不就是因为自己刚刚提拔，是排名末位的副部长吗？ 立马让宣传部办公室下发了一个通报，批评各市不重视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建设。 批评最狠的是高平市！ 因为其他市都报了至少一家单位，而高平市就当没接到通知，连材料都没有报！ 通报刚刚交到省委印刷厂呢，水小满就联系了负责评选的处长。 水小满是常务副部长水长东的爱女，她打了招呼，就说明这家单位非常重视！ 而这家单位是部队在三河县的一个营地旧址，这符合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基本要求！ 最关键的是这家单位是高平市的，这就难得了！ 高平市就没有把通知发下去，这家单位肯定是通过其他渠道得知这个评选的，所以才想方设法找到了水小满。 当即，康震就把野坡林场（汽车营旧址）作为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首批、首个！ 本来，首批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是要经过专家评审、媒体公示的，但康震不想搞那么繁琐，不搞形式主义。 报的单位这么少，有什么可评审的？ 媒体公示的话，其他单位有意见又能如何？有意见，你为什么不报？ 更何况，评选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这是对中央宣传部、教育部和民政部工作的一个积极回应，我们早点评出来，就能在上面挂上号。 因此，这次评选，完全是超常规、快节奏。 为了把声势搞大，宣传部新闻处还专门联系了央媒驻河洛的记者站还有省报、省台以及其他的主流媒体对命名大会进行报道。 并且，邀请来了省消防总队的同志一起颁奖。 参会的不仅有宣传部机关的同志，还有武警消防官兵，把会场坐得满满当当。 在主席台上坐着的，有一个中年人穿着武警的服装，剑眉虎目，英气勃勃，坐得端正笔直。 会议开始了，领导致辞，通报文件，而后就是颁牌。 此前，宣传部的一个副处长对25名上台领牌子的进行了培训，上场、接牌、握手、转身、合影、下场，走了好几次流程。 25家单位分五批，正好台上安排了5个领导。 江寒是第一个第一批，上台领牌子。 领完之后，主持人又讲了一番话，会议结束。 江寒正要走出会场，却被人叫住了，一看正是刚才坐在主席台的那个中年武警。 “你好，你们野坡林场有个汽车营，我倒是很熟。野坡离平沟村、黄沟村有多远？” “首长好，野坡离平沟、黄沟近得很。” “哦，看来你对平沟、黄沟很了解啊。” “当然了，我就是黄沟村人。” “哦，对了，你认识江寒吗？” 江寒一愣：“首长，您认识江寒？” “当然认识。”中年武警说道：“说起来，我对他还有一些愧疚。” “首长，您这么大的官，对他有啥可愧疚的？”江寒感到很奇怪。 “你是黄沟村人吗？对江寒就没有一点尊重？他可是救了你们的命！” 第140章 坐直升机回县 江寒哑然失笑：“首长，我就是江寒。” “你就是江寒？差不多，跟大家说得差不多。” 中年人伸出手与江寒握了握：“平沟泥石流那天晚上，我带了几架直升机去了。” “首长原来是杨队长！我们村的人说起来，都直竖大拇指！” 此人正是空勤救援队队长杨天增。 省消防救援总队为更好地应对“全灾种”“大应急”挑战，积极整合社会资源，与一家通航公司合作组建空勤救援队。 杨天增的军衔是大校，如果是转业到地方，对应的可以安排为副厅级。 杨天增也是省防汛抗旱指挥部的成员。 那天晚上，不仅仅是三河县下雨，绿城也在下，夜间的飞行条件很差。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救出群众，杨天增带了几架直升机冒着巨大的危险出发。 这一点，江寒是很清楚的。 对于没见过面的杨天增，还有同机前往的国土厅副厅长李士勇，江寒非常敬佩。 今天居然在这样的场合见到。 “江寒，当时我说要为你请功来着，后来也没请下来，话说大了，哈哈。” 杨天增当时以为江寒牺牲了，当场就宣布要为江寒请功。 哪知道最后省、市调查组写的调查报告，压根就没有提到江寒的名字，更不要说立功的事了。 最后调查结论被推翻，江寒的作用被凸显，这还是一个记者写了内参的结果。 省安委会要在平沟村建立全国首家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杨天增作为安委会成员也知道了。 安监局的同志告诉杨天增，建立这个基地是黄沟村大学生村官江寒的提议。 杨天增作为武警消防部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救灾，对社会公众进行安全培训和教育，这是职责和使命所在。 因此，杨天增向上级提出建议，军地携手共同建设平沟村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里面设置消防演练、山地救援等实训内容。 上级同意了杨天增的报告，并且批示去拍个片子，搞一套完整系统的资料，上报，争取总部的政策支持和资金支持。 杨天增准备在参加省委宣传部会议之后去一趟三河县。 既然要拍片子，就得拍全貌，最好用直升机航拍。 因此，杨天增已经给政治部新闻处的同志说了，直接乘坐空勤救援队的直升机去三河县。 今天刚好见到了江寒，杨天增非常高兴。 “江寒，你不是要返回三河县吗？我刚好要带几个人去平沟村航拍，要不要一起？” 航拍？ 江寒的兴趣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无人机，或者说有无人机，只是没有广泛民用。 要航拍，肯定要用上直升机。 江寒还没有坐过直升机，更不要说军队的直升机了。 “杨队长，太好了，荣幸之至。”江寒忙不迭地答应。 “好，后天上午出发。”杨天增说了后天集合的地点就走了。 …… 高平市委，一个小型会议室。 作为高平市的掌舵者，市委书记周长河已经干了四年，从年龄来讲，刚刚五十岁，完全有时间、有条件向副省的位置上冲一冲。 但是今年以来，周长河有些心力交瘁。 两件事对周长河的未来产生了不利影响。 一件事是平沟村的泥石流，死了17人，虽然没有引起全国关注，但是省领导记住了，几乎是逢会必讲。 第二件事是林丰县、武宁县的非法采砂被央媒曝光，从中央到省都派来了调查组。 调查的范围极广，特别林丰县、武宁县一度工作停摆、陷入瘫痪。 这让省领导对于高平市、对于周长河产生了不满。 前一段时间，央台农业农村频道要报道三河县，这让周长河紧张了半天，最后是虚惊一场。 今天又出事了。 事虽然不大，不至于波及到全国，但影响也不小。 省委宣传部下发通报，通报了各市申报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情况。 通报讲得很严厉，尤其是高平市连材料都没有报，体现了政治意识的淡薄、政治观念的弱化。 通报最后强调，各地抓工作一定要坚持把讲政治摆在首位，防止陷入事务主义的窠臼。 话讲得非常重！ 这样的通报非常少有，最少近几年很少见到了。 这虽然是一项评选，但是一旦上纲上线，真不知道其结果到底会如何。 这样一份通报，特别是在年底评优评先的关键时候发布，不得不让人产生丰富联想。 年底的各项工作评比中，宣传工作的指标占了一大项。 有这样一份通报，基本可以宣告：高平市的宣传工作排全省末位。 这就丢大人了。 宣传工作是党委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 宣传工作排名垫底，周长河根本无法推脱责任。 省里规定，每项工作排名后三名者，市委书记或市长要被省领导约谈！ 周长河拿着通报，恼火至极！ 通报没发的时候，做工作还好做。 通报已经发了，一切都晚了！ 看来，省委宣传部对于高平市是极度不满。 周长河把市委宣传部长、民政局长、教育局长都叫了过来，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省委宣传部来的文件都可以忽略、忽视！ “讲政治不是虚无飘渺，不是空中楼阁！讲政治是具体的！你们整天口口声声讲政治，体现在哪里了？” “先不说讲政治，就是抓具体工作的态度，我看就大成问题！” “省委宣传部的评选活动，还是首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你们不上报，不汇报，太不像话了！” 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不敢抬头，小声道：“周书记，不是我们不报，是因为我们市没有符合条件的。” “别找理由！不符合条件？不符合条件就不报了？照你这么说，全市没有一处能搞爱国主义教育的地方？烈士陵园、红军洞、抗战指挥部旧址，这么多，为什么不报？” “先报上，再做工作，批下来再完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徐部长，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名单定了没有？”周长河问道。 “这个，周书记，对不起，我还不知道，我打电话问问。”徐铁军汗都下来了。 周长河气极，指着徐铁军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看你，整天在干啥？还用打电话问吗？” “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名单，肯定要在省报上公示。徐铁军，难道你连党报都不看？你这个宣传部长是怎么当的？！” 徐铁军心虚了，额头、手心全是汗。 “徐铁军，你是军人世家，应该知道军队有句话：见第一就争、见奖杯就夺、见红旗就扛！” “我给你两天时间，要是首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没有高平市的，你这个宣传部长就别干了！” 这时，周长河的秘书进来了，拿着一份文件站在那里。 “啥事，说？” “周书记，首批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公告，出来了。” 徐铁军汗如雨下。 这下完了，连做工作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141章 亲自挂牌 “徐铁军，你回去写，”周长河差一点让他写辞职报告：“写一份检查，在常委会上检讨！” “这种作风，这种工作态度，要整顿！” “全省的作风建设年刚刚搞完，宣传部还在四处宣传推选作风建设的先进典型！宣传部的作风建设成效在哪里？这就是典型的灯下黑！” “作风建设，首先从常委抓起，下周开常委会，徐铁军，你做好准备！” 市委书记批评宣传部长，一般情况下不会如此严厉，毕竟都在同一个班子共事。 但周长河一向比较强势，再加上徐铁军过去还当过周长河的手下，关系不一般，所以周长河对他的批评也不讲什么情面。 省委宣传部的通报意味着高平市的宣传工作在全省垫底，下一步就要面临着被省领导约谈，他如何能不着急上火？ 现在，首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公告都出来了！ 这就意味着，这一年的宣传工作算是白干了，排名全省末位，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拿过来！”周长河看了一眼秘书。 秘书把文件拿过来，周长河一看，立马愣住了：“野坡？汽车营？” 宣传部长徐铁军，还有教育局长、民政局长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三河县野坡林场，汽车营旧址，你们谁听说过？”周长河问道。 徐铁军答道：“我知道，三年前咱们市的驻军裁了不少，宣传部还派人去给他们拍了片子，其中就有汽车营。汽车营裁了之后，其军营就近交给了三河县的野坡林场。” 周长河“哦”了一声。 徐铁军看周长河的面色稍愉，心想，难不成三河县的汽车营旧址被评为了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看看吧！” 周长河把手中文件从桌子上推了出去，滑到了徐铁军面前。 徐铁军赶快接住，一看就愣了，不由得念出声来： 《关于确定三河县野坡林场（汽车营旧址）等25家单位为首批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公告》！ 三河县野坡林场（汽车营旧址）是第一个！ 并且显示在文件名里，可见野坡林场（汽车营旧址）的分量有多重。 徐铁军翻了翻，突然之间明白了：原来，周长河早就把工作做通了！ 周长河已经知道申报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事情，于是抓紧时间协调，把三河县的野坡林场给报了上去。 幸亏是这样，否则宣传工作在全省垫底，周长河被约谈，那么自己呢？岂不是更惨？ “周书记，太好了！您一句话就弄成了！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老大难，老大难，老大出马就不难。” 徐铁军一激动，不管什么话只管往外撂。 “徐部长，”周长河的语气终于是缓和了，不再是直呼其名了：“我没有打招呼。我也在纳闷呢。” “会不会是，省委宣传部刚下了一个通报，感觉对高平市批评太严厉了，就给咱评上一个再发个公告，给咱们来个弥补？”徐铁军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省里的各个部门抓工作，很多时候都要考虑平衡，这也是惯常的做法。 “问问三河县是咋回事，是不是三河县他们自己通过其他渠道上报的。” 周长河感到不可能，省委宣传部刚下了通报，就来了公告，这时间离得太近了。 周长河的秘书出会议室去核实三河县野坡林场（汽车营旧址）是怎么评上首批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 不一会儿，周长河的秘书进来了：“周书记，事情搞清楚了。” “是三河县野坡林场私自上报的，没有通过县，也没有通过市，直接找的省委宣传部。” 周长河笑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野坡林场，竟然有这种政治觉悟！人家把工作都做到前面了！” 徐铁军讪讪地笑着，周长河的话，是在表扬野坡林场，实则是批评自己，批评市委宣传部啊。 “野坡林场，负责人是谁?”周长河问道。 “三河县委高书记的秘书，叫江寒。不久前，高书记安排江寒去野坡林场任党支部书记。” “还有一个最新消息：江寒前些天刚到野坡林场报到，就直接赶到省委宣传部，把野坡林场的汽车营旧址申报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今天下午，省委宣传部刚刚举办了首批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命名授牌大会，江寒参加会议并上台领牌。” 周长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是这个江寒！ 最初听说这小子的时候，是在平沟村发生泥石流前的那天下午。 这小子居然在平沟村与黄沟村中间的乱石岭上请来民间草台班子，对村民宣传说，要准备表演不可说的内容。 正是这小子的这一举动，救了四百多口人，避免了全村覆没。 上个月，央台17套播出了一个面向全国招聘黄沟村副村长的公告，江寒又一次进入了视线。 招聘副村长的工作已经由市委组织部按管，一切正在按步骤推进。 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已经有两千多人报名应聘黄沟村副村长，全国各地、各行各业都有。 里面就有央台的美女主持人许谨言，当然还有不少社会名流和成功人士。 可以想象的到，这件事将进一步扩大三河县、高平市的影响，让外界尽快忘记林丰县、武宁县非法采砂带来的负面影响。 不得不说，这小子真是个人才！ “徐部长，你听说过江寒吗？”周长河脸上的阴云散去，露出了笑容。 徐铁军此时也开心了，脸上的汗也不再流，手心也干燥了。 “周书记，我当然听说过江寒。他这次真是给咱们高平市长面子了！不是一次，而是好几次！” 徐铁军此时还是想见一见江寒，对江寒当面感谢其实也不为过。 要不是江寒，徐铁军此时恐怕已经回到办公室写检查了。 江寒把野坡林场（汽车营旧址）成功申报为首批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总算是给全市的宣传工作挽回了影响，给市委宣传部挽回了形象。 “周书记，江寒为咱们市扛回了最重要的牌子！首批、首个！这不是三河县的事，是高平市的事！” “等江寒从省城回来，我代表市委宣传部到野坡林场，亲自把牌子给他们挂上！” …… 高平市高速路口，毕老三靠在奔驰车边，看着八辆大车拉着黑猪苗下高速。 八辆大车停下之后，毕老三的两个侄子从车队头、尾跳下车来，报告路上一切顺利。 毕老三手一挥：“毕恭、毕敬，你们先去三河县汽车营，猪先进去，饲料随后就到。” 毕恭、毕敬二人上车，把猪运往三河县。 毕老三得意地哼了起来：“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呀，送给那亲人解放军……” 第142章 营门对峙 裴大海听说毕老三的车队已经进入了苍山乡了，整整八辆大车！ 为了完成江寒交给的任务，裴大海决定带上所有的战友。 把所有的战友都喊到一起，让大家换上了他们退伍时脱下的军装。 他知道毕老三在三河县经营多年，一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虽然现在不兴打打杀杀了，但是一旦发生利益冲突，难免会引起武力事件。 毕老三的三十三名手下被黄沟村民打断了腿，如今都好了。 自己这帮战友，身体素质一点不输于毕老三的手下，但是论心狠手辣，肯定不如这些穷凶极恶、好勇斗狠之徒， 因此，裴大海决定从气势上先镇住他们。 军人退伍的时候，按照规定是要上交军种符号、胸标、帽徽、领花、肩章、冬夏常服等等。 收回的旧军服，一部分可以直接用于补助丢失损坏，弥补供应标准不足，以及用于日常修理需要。 一部分经过修理或翻新后，可以调剂给上级指定单位如施工部队等使用。 回收旧军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社会上滥穿军服的现象比较普遍，不少利用军服假冒军人进行各种违法乱纪活动，严重损害了军队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和声誉。 但是在实际情况中，特别是在基层连队中，战士退伍时要求并不严。 当了三年兵，总得有个纪念。 于是大家基本都会保留一整套军用物品。 裴大海让大家换上军装，与在汽车营的时候完全一样。 换装之后，所有人都一下子找到了几年前在军营整装待发的情景。 “都有！跑步走！” 裴大海领着大家共四十二名退伍兵护林员奔向老汽车营驻地。 裴大海带着人走之后，林场场长周得金这才知道情况。 这时毕老三的电话打了过来，告诉周得金，首批黑猪苗已经快到汽车营了，让他组织人到汽车营拉猪，每家两头。 周得金马上在喇叭上喊了起来：“各家各户都听着，毕总的黑猪送来了，就在汽车营。每家每户，有板车的推板车，没板车的拿扁担、挑筐子！晚了，黑猪领完了，别怪我没通知。” 不一会儿功夫，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涌来了。 十几个老护林员，包括退伍兵护林员的老婆孩子也都出来了。 要是每家都领两头黑猪，那就能过一个肥年了。 周场长刚才说了，晚了就把黑猪领完了，看来黑猪的数量不太够。 还是早点去，早点去能挑一挑，虽然都是猪苗，但总得挑两只块头大的。 周场长一喊，带着一大群人，推车的推车，挑筐的挑筐，几个老护林员把三辆拖拉机也开上了。 乍一看，像极了拖家带口逃荒的样子。 …… 裴大海等四十二人走林间小道，像在部队搞拉练时一样，呈一路纵队，在山里穿行。 很快就到达了汽车营门口。 营区的铁门已经是锈迹斑斑，刷过的红漆块块掉落。 三年前，这里还是军号声声，训练场上还是热火朝天。 而现在，这里冷冷清清，荒草丛生。 院子里面有几个老年人，在这里替毕老三看着院子。 这里已经是毕老三的地盘，他一租就是二十年。 据宋诚说，毕老三要用黑心饲料来养黑猪。 此时虽然已不是军营，但毕竟到处都有军队的印记，这里还有大家的青春。 裴大海不允许这样一个神圣的地方与任何不法活动联系到一起。 否则，等到几年之后战友们到此聚会，留下的这帮人该怎么面对他们？ 裴大海摸了摸挂着的牌子，白底黑色写着部队的对外番号。 “敬礼！” 裴大海带着大家齐齐朝牌子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也许今天，就是对汽车营最后的道别。 “裴班长，听，车来了。” 虽然已经退伍三年，但这些人在一起时，仍然沿用在汽车营时的老称呼。 果然，八辆大车来了。 正准备进营区，裴大海等人站在门口。 “不是吧，还真有人拦啊。” 前车的毕恭下车说道：“你们是哪儿的？三河县没有驻军了！” “我们是汽车营的老兵！” “老兵，老兵就不是兵！装得跟真事似的，滚一边去！”毕敬从第八辆车跳下来骂道。 裴大海说道：“都下来！接受检查！” 毕恭感到遇到了一群神经病：“检查啥？我们的车队，你们来检查，凭什么？” 一名护林员将毕恭推开，大家都爬到车上面看。 “裴班长，都是猪，没饲料。” 裴大海一挥手：“放行！” 裴大海接到的任务是，猪可以进，只要进院了，那就是我们野坡林场的猪。 但是，毕老三拉来的有毒饲料不能进。 毕恭上了车：“纯粹是脱裤子放屁！什么臭毛病！走！” 大车陆陆续续进入了营区。 不一会儿，毕恭、毕敬指挥着几个司机抬着一块牌子出来了。 这是一块不锈钢制作的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三河县汽车营黑猪场。 毕恭拿了一把铁锹，要把写有部队对外番号的木牌子给搞下来，却被裴大海拦住了。 “这是汽车营的牌子，不能动！” 毕恭收了一下铁锹：“为啥不能动？这破牌子，是皇上题的字？是文物？” “你动一下试试？”裴大海怒目圆睁，其他人都站了过来。 一看这架势，毕敬说道：“哥，咱把牌子挂到大门右边。” 牌子挂上了，一边是解放军某某某汽车营，一边是三河县汽车营黑猪场。 看到这里，裴大海生气了，汽车营和黑猪场放到一起，这简直就是污辱！ “把这牌子给老子砸了！” 裴大海要上前，毕恭、毕敬拿着铁锹拦住：“我看谁敢动？这地盘是我们毕家的！你们一帮子假兵，竟然捣乱！兄弟们，都出来！” 呼啦啦，从营区里突然冲出来三十余人！ 钢钎、扳手、甩棍，各式各样！ 裴大海等人立马从地上捡起了砖头。 裴大海一方感到，这的确是人家的地盘！自己的任务是拦住他们的黑饲料，没有说不让他们挂牌子。 而猪场的一方则感到，对方都是退伍兵，身手肯定都不错，万一打起来，恐怕惹来很多想象不到的麻烦。 如果是一般的老百姓拦着，他们早就上了。 于是，双方就在门口形成了对峙！ 轰轰轰！ 林场的周场长骑着一辆旧摩托赶到了。 停好摩托车，周场长喊道： “裴大海，你想干啥？造反呐？！” 第143章 拔掉气门芯 毕恭、毕敬喊道：“是周场长吧？” “对，对，我就是周得金。你们这一路真是辛苦了！” 周得金小跑着过来，给毕恭和毕敬递烟：“你们来了就好了。咦，猪呢？” “猪都进去了。” 周得金奇怪了：“猪都进去了，你们在这儿弄啥咧？” 毕恭说：“你的人，不让挂猪场的牌子，还特么要砸牌子，太特么横了吧！” 周得金说道：“裴大海，你们太不像话了！猪都放进去了，还砸人家的牌子？！把砖头放下！” 裴大海一手拿一块砖头，没有动。 其他四十一人就当没听见。 周得金很是生气，在外人面前，这群退伍兵护林员一点都不听话，太伤自尊了。 既然不放砖头，让人家把牌子挂上总可以吧？ “裴大海，人家的牌子就让人家挂！你凭什么拦住？还想砸牌子？刚出营房，想进班房？” 裴大海心中气不过，但现在没办法了。 毕竟周得金说得也没错，人家在这儿挂牌子，不违法！ 只是因为这里是大家曾经生活和战斗过的军营，挂上养猪场的牌子，感情上一时接受不了。 但是，不接受也得接受。 周得金怎么说也是林场的场长。 裴大海从江寒那里接到的任务是：不让猪饲料进！ 裴大海带着人往门口东边移动了十米左右的距离。 毕恭嘿嘿冷笑：“一帮臭当兵的，牛逼啥呢？怂了吧？来来，把牌子立起来！” 三河县汽车营黑猪场的牌子挂起来了，不锈钢反射着幽幽的光芒，把另一边解放军某某某汽车营的木牌子衬得更加破旧不堪。 挂完牌子，毕老三手下几十个人在毕恭、毕敬的带领下，开始打扫门口卫生。 不一会儿，又来了几辆车。 裴大海手一挥，四十一名退伍兵护林员冲了过去，检查了一遍，又放行了。 搞得毕恭、毕敬还有周得金一脸雾水，这些穿着军装搞得这么正式，就只是检查一下车辆而后放行？ 几辆小车开进去之后，从后备箱抬出了一堆东西，有红地毯，有横幅。 “猪饲料的车马上到了，等车进去之后，再铺毯子，挂条幅。” 周得金看了看横幅，有的写着“热烈欢迎各位领导莅临指导工作”，有的写着“恭祝三河县汽车营黑猪场开业大吉”。 “两位毕总，今天来的排场不小吧？是不是市领导都要来？” 毕敬说道：“那当然。我叔那是啥样的人物？一会儿还要铺红地毯，还要搞剪彩、放烟花呢，肯定有大领导过来！” 周得金朝裴大海说道：“裴大海，听见没有？今天市领导要来剪彩！” “这是咱们野坡林场的重大招商引资项目！这不是毕总的事，这是咱们野坡林场的事！” “你们杵那儿干啥？还不过来帮着打扫环境卫生？” 裴大海仍然不动，其他四十一人也只当没听到。 这时，三辆拖拉机载着林场的职工来了，陆陆续续地，步行的职工们也都到了。 看到这种场景都疑惑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辆皮卡开过来了，直接到裴大海身边停了下来。 车门开了。 “宋诚？！” 大家都没有见过江寒的皮卡车。 当时江寒到野坡林场报到时，把皮卡停在了火神庙村而后步行。 “江书记呢？”裴大海问道。 “江书记马上就到，我们不是一起的。我开车，他坐飞机。”宋诚说道：“怎么样，任务完成得咋样？” 裴大海说道：“猪饲料还没见到。” 哈哈哈哈！ 几声肆无忌惮的大笑。 “周场长，你的人怎么都这屌样？”毕恭：“那个江寒真牛逼啊，他马上到，还坐飞机，他咋不坐火箭呢？” 周得金无语了，这帮退伍兵护林员过去一向是不错的，虽说是闹了几次事，那也不全是为了自己，那是为了给大家要工资，要求县里给林场解决困难。 现在这些护林员们一个个地都成了刺头！ 不仅如此，一个个地都特别能装！ 把军装什么的都穿上了，站得整整齐齐！ 还有这个宋诚，不就是跟着江寒去了一趟省城吗？ 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开个破皮卡车回来，就牛气哄哄的！还说什么，江寒坐飞机回来！ 坐飞机来，停哪儿？吹牛逼不上税的一个个！ 宋诚，挺老实的一个年轻人，跟江寒才几天，就学会他一身的毛病！ 这时野坡林场的人基本到齐了，每家每户都来了人，包括裴大海等退伍兵护林员的家属也都来了。 女人们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丈夫们出门前换了军装，其实就是心里气不过。 当过兵的人都有血性，让他们到这里散散心，或者是出出气也好。 这时不少人开始叫嚷起来：“不是说领黑猪吗？猪在哪儿呢？” “是啊，不会是诓人的吧？” 毕恭说道：“别吵吵，猪都在院里了，跑不了。等一会儿给你们发猪。给你们发猪，得等领导们过来啊。” 这时，一阵汽车喇叭声传来，又来了几辆卡车。 卡车驶近，裴大海一挥手，众人上去检查。 不用上车厢，裴大海就看到了“丰和猪饲料”的字样，就是这个了！ “下车，都下车！”裴大海指挥道。 “你想干啥，这是猪饲料！”毕恭大声吼道。 裴大海推开毕恭：“这猪饲料有毒，不能进！” “有毒？你放屁！你们能检验吗？”毕恭、毕敬质问道。 裴大海不吭声，带着人拦着车不让进。 毕恭、毕敬终于是恼了，一挥手，三十几个人拎着家伙又过来了。 双方开始推推搡搡，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双方厮打起来了！ 砖头乱飞，棍棒乱舞，惨呼阵阵！ 因为双方离得比较近，裴大海等人的砖头也并不吃亏。 而宋诚和裴大海一使眼色，分别盯上了毕恭、毕敬。 制服了毕恭、毕敬，勒住了他们的脖子，这才让这场混战暂时平息下来。 这时，周得金都懵了，事情怎么演变成这样了？ 幸好场面得到了控制。 “裴大海，我以林场场长的名义命令你，放了两个毕总！立刻道歉！” 裴大海悄悄与宋诚商量了一下。 几个护伍兵护林员从队伍里走到四辆运送猪饲料的卡车前面。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卡车轮胎一个一个地被拔掉了气门芯，瘪了！ 卡车高度一下子降了不少。 这时，裴大海和宋诚才把毕恭、毕敬给放了。 毕恭恨恨地看了一眼裴大海，给毕老三打起了电话。 不一会儿，毕恭说道：“你们都听着，我叔说了！江寒指使护林员破坏养猪场的开业仪式！原来说分给野坡林场每家两头黑猪，没有了！” 现场一片哗然！ “毕总，啥意思？林场每家每户都来人了，不给猪了？” 毕恭摸着额头上的大包：“你们打了我们的人，给轮胎放气，还想要我们给你们送猪？疤瘌眼做梦娶西施——净想好事！” “毕总，这都是江寒闹的事，跟大家伙儿没关系啊。” “周场长，周老抠！江寒不是你们的支书吗？你们想要猪，找江寒要去！” 周得金指着裴大海和宋诚，气得直哆嗦：“看，看看，看看，你们跟着江寒闹，闹出啥来了？每家两头黑猪，让江寒给闹没了！” 第144章 老子不识字 老护林员们都纷纷指责起来： “裴大海，宋诚，你们弄求的啥事！” “把毕总得罪了，把俺们的猪都弄没了！” “你们赔俺们猪！” “你们就跟着江寒瞎求闹吧，早晚给闹胡拉了！” “江寒这是要把野坡林场给搞垮呀！” “我们不欢迎江寒！” “江寒光耍嘴皮子，不会干正事！” 已经有妇女哭起来了：“俺的猪啊，俺的猪啊，咋就没了！” 一个老护林队员突然大叫：“打倒江寒，撵走江寒！” 有人带头，其他老护林队员也都跟着喊起来。 裴大海等人十分生气，想反驳却又找不出理由。 毕竟，过年得到两头黑猪一下子把大家的胃口给吊起来了。 听说毕老三把猪给送到这里了，大家伙都跑到这里来接猪了。 谁知道转眼之间，猪没了！ 毕老三不给了！ 原因是江寒指使大家闹事！ 此时，裴大海无法解释。 宋诚走到裴大海身边低语了几句。 裴大海转身大喝：“汽车营的都听着，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等到江书记回来再说。” 虽然大家对江寒和这些退伍兵护林员十分不满，但毕竟江寒还是林场的支部书记，这些退伍兵还是林场的职工。 在场不少人都是裴大海等退伍兵护林员的老婆。 再怎么骂也不能出格。 当然，带头起哄、骂声最难听的是那些老护林员和他们的家人。 毕恭看到被放气、趴窝的汽车，立马急了，因为毕老三打来电话，他陪着一个重要的领导要过来。 这些饲料要是还运不进去，到时候肯定挨骂。 “周场长，你组织一下你的人，把饲料搬进去，要是都搬进去的话，黑猪的事情就好说了。” 周得金马上答应下来：“好，我们有三辆拖拉机，把饲料搬下来，用拖拉机运进去。” 三个老护林员马上把三辆拖拉机开到卡车旁边。 其他的护林员正要往卡上爬呢，裴大海带着人拦住了他们：“这些饲料不能搬！” 老护林员们都愣了，裴大海这是铁了心，要跟猪场过不去。 跟猪场过不去就算了，关键这牵扯到整个林场的利益！ 周得金气得差点晕过去，疯了，疯了，这群退伍兵彻底疯了！ 毕老三带着领导马上就到了，毕恭急了：“你说我们的饲料有毒，有啥证据？拿出证据来，你想咋处理咋处理！” 裴大海当然拿不出什么证据，是江寒说饲料有毒，而江寒还没有赶过来。 “那你咋证明你的饲料没有毒？你这饲料，是不是正规的渠道，是不是正规的公司？”裴大海此时只能这么强辞夺理。 毕恭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看到没有，这是公司的名片，丰和，这公司做得可大，正规得很！” 裴大海推开名片，一脸的不屑：“老子不识字！” 毕恭差一点摔倒！ 你特么不识字？！这也是理由？ 这年头，这年龄，还有不识字的文盲吗？ 连宋诚等退伍兵护林员也都愣了，随后都明白过来，裴大海，这借口找的，绝了！ 正在对峙之下，几辆车开过来了。 先下车的是毕老三！ 毕老三看了看现场情况一眼，随即跑到后面的车，打开车门。 走下一个穿大衣的，此人，周得金认识，是三河县常务副县长常鹏华。 没想到毕老三把常鹏华请了过来。 后面跟过来的是政府办三科的科长，县发改委、县林业局、县畜牧局的副职。 “怎么回事？这怎么还有受伤的？怎么还有战士？”常鹏华问道。 毕老三大吼一声：“毕恭、毕敬，过来，咋回事？” 县林业局的副局长发现了周场长，马上明白了，原来，林场的人跟毕老三的人干起来了！ 毕恭额头的大包非常明显，已经充血了，跑过来带着哭腔： “叔，你不知道，林场这帮护林员，他们是退伍兵，下手太特么狠了，看把我打成啥了！” “为啥，为啥要打你？” “叔，他们不让我们进，咱们运猪饲料的车，他们都把气放了，运不进去。咱们挂牌子，他们说要给砸了！” 常鹏华听到这里，气坏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县里一直三令五申，要大力抓好营商环境，形成亲商、安商、为商服务的良好氛围，促进全县的项目大发展。 毕老三的黑猪厂这是实实在在的项目，拉来这么多黑猪苗，将成为全县最大的养猪厂。 这个养猪厂也将成为全县的重点项目。 这将为全县财政创造不错的收入！ 因此，常鹏华接到毕老三的邀请电话，就马上带了县发改委等几个部门的同志，参加养猪厂的开业剪彩仪式。 哪知道到这里，林场的人居然跟毕老三的人打起来了！ 一看几辆大车，车上装的全是饲料，由此可见毕老三的养猪厂规模！ 野坡林场的职工太不像话了！ 看到常鹏华马上要爆发，林业局副局长抢先发话了：“周得金，怎么搞的，你竟然组织职工在这儿闹事？！” 周得金小跑着过来：“领导啊，不是我组织闹事！我是来劝架的，我是来保护猪场的！” 周得金指着裴大海等人说道：“他们原来是在这个汽车营当兵的，他们受江寒的指使，坚决不让毕总的饲料进去。这才打起来了。” “受江寒的指使？你作为场长，干什么吃的？”林业局副局长气得够呛。 “常县长，您是不知道啊。江寒是党支部书记，上级已经明确过了，他是一把手。再说了，这些个退伍兵不听我的，只听江寒的！” 常鹏华这才想起来，江寒在这里！ 江寒因为办公桌放了机密文件复印件而被发配到野坡林场。 没想到这小子被发配了，还不消停！ 现在又公然违背全县关于进一步加强招商引资的意见精神，公开与投资商作对！甚至使用武力手段！ 本来，常鹏华对江寒就不感冒！ 因为江寒当时指使黄沟村民阻挠全县清淤疏浚工程，当时常鹏华就火冒三丈。 现在，江守来到林场又故技重施！ “江寒呢，在哪儿？！”常鹏华怒声问道。 周得金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常县长，江寒上天了。” 第145章 隔空打脸 “我看啊，这个江寒就是上天了！” 常鹏华怒气冲冲。 江寒此人简直是越来越大胆了，就凭着救了两个村四百多口人、上了一次央台，被市委书记表扬，尾巴就翘上了天，谁也不放在眼里了。 去年，县长从南方招来的一个老板，准备在苍山乡投资建鞋厂，被江寒给气走了！ 现在，江寒又准备跟老板对着干了！ 这一次更是离谱，居然让退伍兵重新换上军装，跟毕老三手下的员工打架，还把毕老三的亲侄子头上打个大血包！ 难道江寒不知道我要来剪彩吗？ 政府办三科的科长绝对不会不通知野坡林场！ 江寒这小子肯定是躲起来了，在背后指使这些退伍兵护林员搞破坏！ 这毛病绝不能惯！ 常鹏华朝裴大海等人吼道：“站好了，向毕总道歉！” 裴大海不认识什么常鹏华，但听周场长说是常县长。 常县长怎么了，他也管不着自己！ 我们江书记那才叫牛逼！刘县长牛不？被撤职之后下海了！蒋县长牛不？连降三级到市酒厂了！ 人家都说了，凡是跟江寒作过对的，不是处分就是撤职，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我们江书记那是通天的人物！想让央媒发文章就发文章，想让央台发新闻就发新闻！ 有人说江书记到林场是发配，是流放，净是扯蛋！ 哪儿有刚被市委书记表扬，就马上被县委书记流放的？！ 江书记是被县委书记高升起作为心腹爱将派到野坡林场的，为的就是给林场五十多名职工找出路！ 向毕老三道歉，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因为毕老三跟江书记是老对头！ 向毕老三道歉，就是对江书记的叛变！ 裴大海心一横，大声说道：“我们绝不向黑心老板道歉！” 你，你们？！ 常鹏华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但作为常务副县长，怎么好跟这些年轻的护林员一般见识？ 暂时不跟他们计较。 但是，野坡林场，江寒，我记住了！ 毕老三走到中间看了看趴窝的汽车，看了看这群退伍兵护林员。 “你们这群兵啊，我给你们每家两头黑猪，你们是不是嫌少啊？” 裴大海闭口不言，其余四十一人也都不吭声。 “果然是嫌少！” 毕老三一伸手，司机立马递上了一个皮包。 毕老三从皮包里拿出两捆百元大钞，共两万元扬了扬：“今天，你们只要把饲料运进去！这钱就归你们了！” 裴大海不屑地看了一眼，扭过头去。 毕老三又对着其他林场职工和家属说：“这些当兵的不想要钱，你们要不？你们要肯帮着运饲料，这钱就归你们！” 一个老护林员问道：“我们干了，这钱咋分呢？” “咋分？抢啊！” 毕老三笑完，将两捆钞票打开，向空中一扬。 顿时，百元大钞哗啦啦地从空中飘下，散落一地。 好几个护林员想过去抢，但跑了几步又停住了。 因为，毕老三这么干，伤害性没有，侮辱性极强。 毕老三指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那个孩儿，你咋不捡呢？捡回去，过个肥年。” “都别捡，这钱脏！” 宋诚大声喊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过来。 宋诚打开皮卡的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皮箱。 啪地一声，皮箱打开！ 宋诚把皮箱拎起，往下一倒，一捆又一捆的百元大钞都掉到地上！ 显然，这一捆又一捆的，比毕老三的两捆多太多了！ “这是四十五万！江书记说了，这是给林场所有职工发的过节费！” 轰的一声！ 现场的林场职工们炸了！ 这，是不是真的？ 林场职工年平均工资是一万五左右，一个月一千块钱出头。 即使是这么低的工资，也是欠了将近一年的。 到上边闹一次，县政府给林业局拨一点钱，局里象征性地给大家补发一些工资。 而江寒一来就直接给大家发过节费！ 四十五万元，林场职工不算离退人员，在职的有55人！ 有的人开始掰着指头算起来了。 刚才那个被毕老三指着的孩子算出来了：“45万，55户，每户能分到8180块钱。” 天啊，大家顿时被这个惊喜给砸晕了。 八千块钱，比半年的工资加起来还多！ “江书记说了，江书记还有我，不参加45万元的分配。45万元，平均分给53户。” 宋诚当然不用分了。 宋诚开着江寒的皮卡车，在绿城的技巧赛这个项目上赢了金胖手下的麻杆，金胖把50万元的奖金直接放进了皮卡车。 江寒让宋诚拿五万，宋诚当然很满足。 要不是江寒的皮卡车，要不是江寒带着他到这里，他连参加比赛的资格都没有。 能给他五万块钱，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孩子惊喜地喊道：“45万，53户，每户能分到8490块钱。” 众人又是晕晕乎乎的。 “这是江书记到省里跑来的资金，所以他不参与分配，”宋诚看一脸震惊的周得金，突然想刺激一下他： “周场长，江书记自己跑来的资金，他都不参与分配。您看，这钱你该咋分配？” 周得金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了。 宋诚这个小子别看平时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蔫坏蔫坏的！ 裴大海此时的心情终于是放松了，原来江书记早有准备！ 宋诚这小子也够损的，他这么一逼，周得金怎么好意思分这个钱？ 人家江寒要来的钱，发扬风格，一分钱都不要，都让给大家。 你周得金作为场长，怎么说也得有点觉悟吧？ 刚才你一再说江寒如何如何不好，刚才人家不送猪了，你还把责任全部推给了江寒，这时，你还好意思分江寒跑来的钱？ 宋诚刚才这么挤兑，这是用钝刀子划拉周老抠的肉啊。 周得金看着那一堆百元大钞，心头都在滴血，要不是宋诚的一句话，八千多块钱都到手了！ 但是，如果自己参与分配这钱，岂不是被江寒给比下去了？ 刚才那个孩子数学不错，又兴奋地喊了出来：“45万，52户，每户能分到8650块钱！” 周得金心中一痛，这小屁孩子马上都算好了，把他都已经刨除在外了。 “宋诚，你分吧。”周得金说完，心都在抽抽。 周得金暗暗决定，今后总得想个办法，把这八千多块钱给抠出来。 毕老三愣愣地看着散落一地的红色百元大钞，怀疑起了人生！ 自从遇到江寒，就特么没有一次顺当过！ 而这次更过分，江寒本人没在现场，隔空打脸！ 把他的脸打得啪啪响！ 第146章 不会是冥币吧 常鹏华也看懵了。 作为常务副县长，主要分管经济工作，特别是财政工作，对于项目运作、资金划拨等工作自然是熟悉无比。 到市、省甚至是京城各部委要项目、要资金，已经司空见惯。 分税制改革之后，中央加大了对地方的转移支付力度。 这种支付分两种方式：均衡性转移支付和专项转移支付。 均衡性转移支付也叫一般性转移支付，这类支付几乎没有附加条件，由地方自行决定资金用途，这个主要是为了拉平地区差距。这个资金往往是越穷的地方拿到的越多。 专项转移支付则是专款专用，指定用途，地方不得随意挪用。 专项转移支付一般以“做项目”的形式来分配资金，主要用于集中财力投资大项目，不像均衡性转移支付的资金一样撒胡椒面儿。 这种项目资金当然是有限的、非均等的，我们是一个人情社会，在项目审批过程中出现人情关系在所难免。 很多专项资金是经过财政部先拨款给各部委后再层层下拨，所以就有了“跑部钱进”的说法。 江寒要来的这45万，应该不是项目资金，因为专项资金在年初就已经下达，已经是分得滴水不剩。 除了中央拨的资金，省里各部门都有自己的事业经费，或者叫人头费。 江寒要来的这45万元，有可能是这种事业经费。 难道是省委宣传部给的？ 恐怕也不对，哪怕是各部门的事业费，那也得有正规的财务手续，就算不通过市这一级，也应该是拨到县委宣传部、林业局等对公账户上。 哪儿能直接提取出现金，直接交到个人手里？ 难不成是个人的？ 这事，江寒不是没干过！ 在黄沟村的时候，这小子就曾自掏腰包，组织一些妇女儿童，给他们发“护麦费”，不让收割已经成熟的麦子，当然事后才知道，这块麦田是一个景观麦田。 在全县清淤疏浚工程开始后，这小子又成立护河队，给护河队员发工资。 后来，这小子又指使黄沟村民打断了几十名强行下河挖砂的人，并额外奖励参与打人者。 所有的钱，都是这小子自己出的，跟黄沟村集体没有关系。 不过，出45万元给野坡林场的人发福利，真豪横！ 县发改委副主任作为具体管项目的人，对于各级各类资金的运作方式当然也是门儿清。 他判断，江寒让人拿出的45万元，不会是财政资金。 常鹏华黑着脸，因为今天的剪彩仪式被人给搅得一塌糊涂，而主谋江寒还不在现场。 因此，发改委副主任就走过去说：“这钱会不会是假币？或者是冥币？给死人上坟用的？” 周得金像突然活过来一样，连忙跟了上去：“对呀，肯定是假的！快过年了，买回来一堆给死人用的纸！” 宋诚站在那里冷笑着：“来呀，检查一下！” 几个妇女也走过去。 发改委副主任随意拆开一捆，对着阳光照了照，仔细捻了捻，又打开一捆，又是同样的动作。 周得金和几个妇女也都仔细检查。 “呀，是真的，都是真的！”几个妇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发改委副主任面色讪讪：“还真是的，哎，可能搞的是慈善募捐？” 周得金失望至极。 这些钱竟是真的！刚才纯粹是空欢喜一场。 这些钱再多，也没有他的份，他已经表明了态度不参与分配了。 如果是假的多好！这样他的心理就平衡了。 不甘地退回来之后，周得金感到这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就算你江寒用钱来收买林场职工的人心，但是他得罪了县领导！ 常务副县长都来给毕老三的猪场剪彩了，这说明县里对毕老三的养猪场完全支持。 谁跟毕老三的猪场过不去，就是跟县委县政府过不去。 江寒在职工中的威信再高，有什么用呢？ 决定江寒职务高低和进退去留的，是上级领导，而不是林场职工。 常鹏华一生气，回去给县委书记一提建议，江寒恐怕就会被调离林场。 江寒牛哄哄地来，最后是灰溜溜地走。 到那时，整个野坡林场还是我周得金说了算。 毕老三在这里办养猪场，对我周得金会更加倚重，逢年过节的少不了…… 常鹏华虽然生气，但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钱是江寒带过来的。 江寒想发给谁就发给谁，想啥时候发就啥时候发！ 今天既然来了一趟，那就把剪彩仪式进行完毕，之后回县里给县委书记高升起报告江寒的恶劣行为。 要想进一步优化营商环境，促进项目落实、财政增收，必须抓一批典型。 特别是像江寒这种蓄意破坏重点项目落实的负面典型，必须严肃处理，杀一儆百！ 以前，常鹏华还和一部分人持同样的看法：江寒不是被高升起流放了，而是委以重任。 江寒任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就可以说明这一点。 但是，后来的一件事情让他意识到，江寒是真的被高升起流放了。 这件事是：高升起任新华区委书记时的秘书谢志强调到了三河县，继续担任高升起的秘书。 这是一个再也明显不过的信号。 江寒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办公桌上放着机密文件复印件而被罢黜秘书之位，而是他的服务不到位，让高升起极度不满意。 因此，高升起才想到了前任秘书谢志坚。 江寒已经成为县委书记的一枚弃子。 常鹏华想到这里，吩咐毕老三：“毕总，这些个饲料随后再搬。剪彩仪式，该开始就开始。” 毕老三说道：“好的，常县长，我们先弄一下场地。我还给县电视台的人说了，他们马上就到，这么大的事，总得在电视上播一下。” 常鹏华说道：“电视台来录个像也可以。但要注意别放错了顺序。书记、县长的活动肯定在前面。” 毕老三随即喊道：“快挂横幅、条幅，烟花，鞭炮准备好！” 毕恭、毕敬赶快组织人员布置剪彩现场。 政府办三科科长和发改委、林业局、畜牧局的人赶快清理现场。 毕老三撒在地上的钱也捡了起来。 裴大海也没有接到不允许猪场剪彩的指令，和宋诚一起，又向东退了十几米。 会场准备好了，刚才与裴大海等人打架的三十几个人站在了前面，周得金组织老护林队员和妇女们也站成几排。 常鹏华问道：“县电视台的怎么还不来？” 话音未落，两辆小车开了过来。 从前车下来了两个人，一人拿着相机，一人扛了一台摄像机。 常鹏华今天的心情不爽，沉着脸喝道：“电视台是咋搞的？磨磨叽叽的才来？！不像话！” 扛摄像机的胖子斜看了一眼常鹏华：“我就来晚了，你能怎么着？” 常鹏华差点一口气没倒腾上来，不就是个摄像的吗，吃枪药了？ “你怎么说话呢？这是常县长！”毕老三说道：“你叫啥，信不信我给你们部长说，开了你！” “滚一边去！我管他是长县长、短县长，长跟短，跟我有鸟关系！” 第147章 要挂牌，先摘牌 这个扛摄像机的死胖子！ 怎么说话呢？！ 县电视台的记者，不管是文字记者还是摄像记者，在采访报道之前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记住县领导特别县委常委们的名字和样子。 其中一个目的就是确保记者在一些活动中，把焦点给对准了。 要是对错了焦点，在电视台里就是一个严重的政治失误甚至是政治事故。 如果是把县委书记和县长的焦点弄错了，作为分管电视台的宣传部长都得登门道歉。 这个死胖子，居然不知道我常鹏华是谁！长县长、短县长？侮辱人格！ 对于一个摄像的，常鹏华发火显然不合适，作为政府办的，三科科长站出来了，他必须替常县长教训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家伙。 “你叫啥？太不像话了！敢对常县长这么讲话！把你们台长叫来！” 本来还想让摄像人员把部长叫来呢，一想，也不合适，毕竟宣传部长也是常委，并不比常务副县长低多少。 而县电视台隶属于县广电局，广电局长是正科，台长就是副科。 副科级的台长过来向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道歉是理所应当的。 “不用叫台长，我们部长来了！”扛摄像机的胖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县委宣传部长李明贵来了？ 正疑惑间，后面一辆车上走下一个梳着背头的男子。 这个人好像见过，想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这是我们徐部长。”胖子又斜了一眼毕老三：“你给徐部长说说，把我开了吧！” 徐部长？！ 常鹏华立马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徐铁军！ 看了一眼毕老三，心想，这家伙在高平市果然混得开啊，连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都能请过来！ 市委常委来了三河县，县委书记和县长最少过来一个人陪同！ 没有更大的领导在三河县，到吃饭的时候，县委书记和县长一般都同时陪同。 显然，徐铁军来并没有三河县的领导陪同。 这就意味着，徐铁军是临时前来，并没有给三河县打招呼。 还有一种可能，徐铁军和毕老三是私人关系，私下里给毕老三站台。 常鹏华加快脚步，迎了过去：“徐部长好，我是三河县常务副县长常鹏华，欢迎到三河县检查指导工作！” 徐铁军主动伸出手与常鹏华握了握：“常县长也在啊。正好啊，县里也来人了，算是齐了。” 常鹏华更加确定了，毕老三的能量不小！今天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 徐铁军看到了欢迎领导莅临指导的横幅，还有地上的红毯，点点头：“时间这么紧，你们准备得不错嘛。” 毕老三以为是常鹏华邀请了市委宣传部长，不由得心生感激。 自己请了县电视台的，没想到常鹏华为了自己的黑猪场，竟然请了市委宣传部长，带着市电视台的人过来。 “野坡林场，搞得不错！”徐铁军边走边给予了肯定。 周得金高兴得屁颠屁颠的，连忙凑上来：“部长好，欢迎到野坡林场。” “你是？”徐铁军看着满口黄牙的周得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部长，我是野坡林场的场长，我叫周得金。” 徐铁军停下脚步：“哦？野坡林场场长？不是江寒吗？” 跟在徐铁军后面和侧面的几个人都是一惊，市委宣传部长认识江寒，听口气，还很熟！ “部长，江寒是党支部书记。他今天不在林场。”周得金解释道。 徐铁军抬眼看到了裴大海等四十余人，笑道：“杨队长真是军人作风啊，还提前派来了军人！” 毕老三一听就知道徐铁军搞错了，这个宣传部长还以为是有人把军人拉过来参加仪式呢。 “徐部长，他们不是什么军人，是假兵。”毕老三立马解释。 “假兵，咋回事？”徐铁军问道。 毕老三感到，这个徐部长认识江寒，不一定就对他印象好。 江寒这一年来得罪的领导多了去了！ “徐部长，那几十人是退伍的，今天专门穿上军装，来捣乱来了！这都是江寒在背后怂恿的。” 毕老三把今天整个事情的过程叙述了一遍。 徐铁军一边听一边看。 发现营门的东边是一块旧牌子，这是解放军某部汽车营。西边是一块新做的牌子，居然是：三河县汽车营养猪场！ 这也太不协调了吧！ 徐铁军昨天在市委书记周长河的会议室里挨了批，因为没有向省委宣传部申报首批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省委宣传部专门下发通报批评。 正在焦头烂额呢，周书记的秘书送来一份公告，三河县野坡林场（汽车营旧址）被命名为首批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这一下子就扭转了局面！ 再一打听，原来是江寒跑到省委宣传部做工作，为三河县、为高平市扛回了这块牌子。 徐铁军当即决定，一定要全力支持江寒的工作，支持野坡林场（汽车营旧址）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建设！ 今天上午，市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过来报告，省消防总队政治部新闻处的人说，省消防空勤救援队队长杨天增要来三河县。 杨天增主要是去看看平沟村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带了新闻处的同志对平沟村进行空中拍摄。 因为同机的还有三河县野坡林场负责人江寒，杨天增决定先去野坡林场的汽车营旧址看一看。 杨天增不想惊动县里的人，只是想请市委宣传部出几个人帮助拍摄。 如果只是杨天增来，徐铁军完全可以从市电视台派几个人过去协助。 但是与杨天增一起乘直升机的还有江寒！ 徐铁军决定亲自去一趟，直接到野坡林场的汽车营老营地等着他们。 刚好，徐铁军可以代表市委，把首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亲手挂起来。 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养猪场？这怎么能扯到一起？ 听毕老三刚才的叙说，除了那几十个退伍兵护林员，其他人似乎对江寒抱有强烈不满！ 但是，看到三河县常务副县长常鹏华也来了，显然是来给这个老板站台来了。 事情复杂了！ 这个养猪场，很有可能是三河县的重点项目。 他虽然是市委常委，但毕竟只是管一个部门，对于一个县的项目建设也不好指手划脚。 养猪场肯定不能放在这里！毕竟这里是省委宣传部颁发的牌子！ 这个事要解决！但也不能急于一时，毕竟他要弄清楚状况。 弄清楚情况之后，徐铁军再向周长河汇报一次，由市里出面协调解决。 但是今天，省消防空勤救援队队长杨天增要来，自己要和他一起挂牌！ 这个养猪厂的牌子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要挂牌，先摘牌。 “常县长，一会儿省里要来人挂牌，你们先把这个养猪厂的牌子给摘了！”徐铁军说道。 第148章 拉虎皮作大旗? “徐部长，摘牌子，摘我猪场的牌子？”毕老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常鹏华也吃了一惊，市委宣传部长敢情不是毕老三请来的！ 徐铁军不是来捧场子的，而是来砸场子的！ “徐部长，这个猪场是县里的重点项目。”常鹏华提醒道。 徐铁军说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项目什么的先往后放一放，省里马上要来人了。你这个猪场的牌子挂在这儿不合适。” “实话告诉你们，今天我们来，是给老汽车营挂牌的！” “省委给野坡林场的老汽车营授予了一个牌子：河洛省首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今天我来，就是代表市委，给林场的老汽车营挂牌。” 徐铁军省去了宣传部三个字，直接把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授予者提高到省委的高度。 一下子就大大提升了这个牌子的含金量。 毕老三傻眼了。 汽车营变成了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还是省委授予的牌子！ 以后这猪场还怎么办得下去？ 再一看那几十个换上军装的退伍兵护林员，毕老三明白过来，这一切，肯定又是那个江寒搞的事！ 徐铁军刚来就提起江寒的名字，看来，这个徐部长也是江寒请来的，给他撑腰的！ 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 刚好省委就给这个汽车营授予一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 江寒到野坡林场才几天时间？ 毕老三不少跟有关部门打交道，一个项目批下来，最少得经过申报、考察、评选、公示等一系列程序，有的项目能拖上一年。 省委授予的牌子，这分量得多重啊。 那么这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怎么说也得有一个申报、评选的过程。 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拿到这个牌子？ 毕老三的脑子在飞速运转，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江寒骗了徐铁军！ 什么省里来人，叫什么杨队长，开玩笑呢，说不定是江寒从省城请来的托！ 想到这里，毕老三定了定神：“徐部长，省委授予的牌子，从申报到颁发，没有半年时间恐怕拿不下来吧？江寒会不会是吹牛皮？” 常鹏华一听，毕老三说得很有道理！ 徐部长肯定是被江寒给忽悠了！ “是啊，徐部长。省委要评选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好像没听说啊。江寒这个人呐，我知道，跟省委宣传部是有一些关系，他会不会拉虎皮做大旗？” 常鹏华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如果不是看到省委宣传部下发的文件公告，徐铁军也不敢相信。 这个公告走的是非常规流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从周长河的会议室出来之后，徐铁军就与省委宣传部沟通联系，了解了详细情况。 之所以这么急，主要是省委宣传部要尽快评出来，把这项评比当成是对中宣部的积极回应。 之所以没有走评选和公示程序，是因为各地不够重视，申报的单位数量太少。 本来，省委宣传部首批是按30到50个来评选的，哪知道上报了不到30家。 因此，在这种情况之下，评选和公示就失去了意义。 常鹏华和毕老三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要打消他们的怀疑，最好的办法是拿出文件。 但徐铁军今天走的匆忙，并没有拿文件。 再加上党委口的文件，定密比较严，级别比较高，徐铁军一般也不会往外带。 不过，杨天增和江寒马上就要到了。 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是省消防总队政治部跟来的新闻干事拿着。 见到了牌子，他们自然就会明白。 现在自己不必向他们解释。 “常县长，你最好是把猪场的牌子给摘了。如果不相信，你完全可以给你们书记、县长打电话。” 徐铁军的话提醒了常鹏华。 市委常委来县里了，并且和自己在一起！ 这种情况必须是第一时间给县长打电话，县长如果一时打不通，必须给县委书记打电话报告。 因为常鹏华是常务副县长，有什么情况得向县长汇报。 如果先不给县长汇报，先给县委书记汇报，未免引起县长的不快和猜疑。 常鹏华说道：“徐部长，您稍等。我得给县长、书记汇报一下，否则，我该挨批了。” 常鹏华走到一边，给张雅文打起了电话。 张雅文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仔细问了起来。 常鹏华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给张雅文说了一遍。 自从江寒到了野坡林场，张雅文的秘书林逍逍时不时地向她汇报江寒的情况。 张雅文这才了解了野坡林场的情况，不禁为江寒担心起来。 毕老三要在汽车营老营房开办养猪场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她感到，江寒一定会与毕老三发生冲突。 果不其然，两人的冲突如约而至。 只是张雅文没想到江寒请来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给他助威。 毕老三请了常务副县长常鹏华，显然是低了两格。 常鹏华怀疑江寒骗了徐铁军，因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评选不可能那么短时间内就完成。 张雅文感到江寒不会骗人！ 因为她了解江寒，尽管江寒做事不拘一格，甚至是剑走偏锋，但绝不会做假。 她也清楚，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评选，这是省委宣传部牵头搞的工作。 有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水长东在，江寒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情办成。 不过，为野坡林场的汽车营旧址争取到一块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毕老三的养猪场肯定是要挪地方了。 不用说，江寒又把毕老三给拿捏得死死的。 张雅文给高升起打电话，说是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到了野坡林场，准备给汽车营旧址挂牌。 高升起问了一下基本情况，才知道是江寒到省城协调，争取了这么一块牌子。 高升起有一个重要会见，因此让张雅文赶到野坡林场陪徐部长。 张雅文叫上林逍逍，马上往野坡林场的方向赶。 …… 常鹏华给张雅文打完电话，又给高升起打，最后才给县委宣传部长李明贵打。 此时，县政府办三科科长、县发改委、林业局、畜牧局的副职都陪着徐铁军。 陪着徐铁军的毕老三看着常鹏华一直在打电话，心中的怀疑更甚。 如果这事是真的，常鹏华能打这么长时间电话来求证吗？ 什么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肯定是子虚乌有！ 江寒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作为县政府办的人，三科科长肯定能找到。 “陈科长，我觉得把江寒找过来，事情都清楚了。否则，大家都这么等着，一会儿都冻僵了。” “毕总，江寒在哪儿呢？还有，周场长，你联系一下江寒吧。” 周得金指了指天上：“刚才江寒的司机说，江寒在天上呢，说是坐飞机正往这儿赶呢！” 毕老三等人都笑了，跟着常鹏华来的人也都笑了，还坐飞机呢，你咋不坐飞船呢？ 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说道：“笑啥笑？江寒乘的是直升机，快到了。” 啊？！众人脸上的笑立马凝固。 第149章 封锁营区 刚才宋诚说江寒要坐飞机回来，谁都不相信。 包括与宋诚同为退伍兵护林员的裴大海等人也感到不可能，还以为宋诚是在戏弄周老抠呢。 此时，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说了，江寒就是要坐飞机回来，而且坐的是直升机。 市委常委、宣传部长能随便胡说吗？ 当然不能。 裴大海连忙问宋诚是怎么回事。 宋诚说江寒跟省武警消防总队的人一起来，坐的是直升机。 江寒让他开着皮卡车先回林场，其他事情就不太清楚了。 此时，裴大海激动了，太好了！ 武警消防总队！这属于军队系列！ 他们来这里，看到现在的情形会怎么想？ 不用说，江寒这是动用了他所有资源，请来了大人物，逼着市、县两级把毕老三给撵走！ 最为尴尬的是常鹏华，因为刚才他笑得很欢快。 刚才有多欢快，现在就有多难堪。 直升机，这不是谁都能买的。 一架直升机，就是那种民用的用于景区观光游览的直升机，最少得300万元。 常鹏华去太行山一家飞行滑翔营地参观过，那里有进口的直升机，一架得800万元以上。 就算能买到直升机，想飞起来也是难上加难。 因为直升机等民用航空器在管制空域内进行飞行活动，应当取得空中交通管制单位的许可。 取得飞行许可之后，驾驶员还得取得飞行执照，每次飞行活动必须报备。 因此，可以肯定的是，江寒乘坐的直升机是军队或者是特殊组织的。 毕老三不仅仅是尴尬了，还有些害怕。 他感到情况不太妙。 如果是市委宣传部长过来倒还没什么事，关键是省里要来人！ 这事闹大了！ 江寒请来了更牛逼的人物！ “徐部长，”常鹏华打破了尴尬说道：“我刚才给我们书记、县长汇报了，高书记有个重要会见，这是市领导安排的。张县长正往这儿赶。” “要是没出发，让张县长别跑了，太远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见面也不迟。”徐铁军说道。 “张县长已经出发了。张县长说苍山乡的甜鸡子、菜干饭很有特色，午饭就定在苍山乡，主要看部长的意思。” “那就听张县长的。” …… 嗡嗡嗡。 远处的天空传出了低沉的声音。 天边出现了三个黑点，由远及近，黑点逐渐变大，声音也越来越响。 是直升机，三架！ 来了，果然来了！ 裴大海等人都激动起来。 “让开，大家都让开！”常鹏华指挥着众人退开，在营门口留下一片空地，让直升机降落。 虽然是在山里，但这里曾经是军营，所以场地十分宽阔。 三架直升机稳稳降落。 下来了几名军官，有一个人扛着摄像机，摄像机上有一个明显的军用标志。 江寒出来了，跟着出来的是一位国字脸的中年人，此人正是消防空勤救援队的队长杨天增。 徐铁军迎上前去，不用介绍就知道此人是杨天增。 徐铁军替杨天增介绍起来，常鹏华赶快上前握手打招呼。 毕老三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该上前打招呼，还是暂且避一避。 市、县领导都没有发话，毕老三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江寒笑着给毕老三扬了扬手：“毕总，好久不见啊。” 毕老三蛋疼了，好久不见，鬼才想见你！ 这时，杨天增等人这才看向毕老三。 “毕总，愣着干什么？”徐铁军喊道。 毕老三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江寒特意给杨天增介绍： “杨队长，这位就是三河县着名的爱心企业家毕老三，他今天来呢，是给我们林场职工送温暖来了，每家每户两头大黑猪。” 这时，裴大海大声喊道：“江书记，他们没有送温暖，他们说的话不算数，啥也不送了。” 江寒说道：“裴大海，给老子闭嘴！” “你能这么侮辱毕总吗？毕总说话肯定算数！” “猪不都赶到院里了吗？这不就是给咱们送猪来了？” 毕老三气晕了，特么的，猪赶到院子里是要养的，哪儿是送给你们的？ 这个江寒，真特么流氓！ 杨天增一眼看到了门口一左一右两块牌子，一个是解放军某部汽车营，一个是三河县汽车营养猪场！ 跟过来的政治部新闻干事拿着相机和摄像机已经开始拍了。 “他娘的，猪场？！”杨天增一指裴大海：“你们，把养猪场的牌子给老子砸了！” 裴大海早就忍不住想砸了，此时听到杨天增的命令，哪儿还能耐得住？ 一个个拎起砖头冲过去，把养猪场的不锈钢牌子拿下来，砸了个稀巴烂。 江寒说道：“毕总，在营区还有没有人？有的话，都走吧。这里，已经不属于你了。” 毕老三感到，这特么不是欺负人吗？ 有军队过来撑腰就不得了了吗？ 听江寒的意思是，这地方江寒要替野坡林场要回去！ 这怎么行？ 涉及到利益问题，毕老三坚决不退让。 “首长，军队是不是也要讲道理，是不是也要讲法律？汽车营已经没有驻军了，交给了野坡林场，我和林业局签了二十年合同。” “首长，说句难听的话，这就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想养猪就养猪，只要不犯法，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杨天增怒道：“我不管你们林业局不林业局，合同不合同。总之，只要是军队建设需要，地方的一切设施都得让路！” “汽车营旧址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马上要军地共建，还属于军事设施！” “你那什么破合同，在军事设施面前就是废纸一张！” “把营区封起来，凡是在营区内的东西，都是军用物资，谁也不得擅动！” 好霸气！ 杨天增的话让江寒想起秦始皇兵马佣景区导游的一句解说词：额的，额的，都似额的！ 江寒朝裴大海吼道：“给老子封锁营区！连只苍蝇都不能出！” 裴大海带人立马封住营区门口，站得笔直，俨然凛然不可靠近的卫士。 杨天增的话，还有裴大海等人的举动，反而减轻了毕老三的畏惧。 军队的人也不能胡来！ 他们要敢胡来，我告他们！ 军民鱼水一家亲，这是两方面的事情！ 第150章 赤裸裸的讹诈 新闻干事已经拍完了照片，录完了像，向杨天增报告： “杨队长，所有证据已经搜集完毕！” “三河县将养猪场办到了汽车营，这是严重的侮辱军人事件！” “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养起了猪，这是对教育、对国防的肆意践踏！” “杨队长，我已和军报、央台取得联系，他们表示：此事性质严重，必须在全国曝光！” 杨天增道：“凡蓄意破坏军队设施、侮辱军队军人，决不放过。” 杨天增的目光射向毕老三：“把这头猪，给老子抓起来！” 裴大海大为兴奋，带了两人冲过来，把毕老三反剪双手绑了起来。 毕老三吓坏了！ 这是来真的了！ 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铁青着脸：“毕老三，我刚才咋说来着，我说先把你猪场的牌子摘下来，你不听？！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横着走了吗？” “我已经给你讲过，这是首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今后，我们让中小学生来接受爱国主义教育，他们会看到什么？让他们看一群猪吗？” “你把汽车营当养猪场，严重践踏了军人尊严，严重破坏了军民关系，严重损坏了军人形象！” “军报、央台一旦报道你的光荣事迹，你就等着蹲大狱吧！” 常鹏华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事情要被军报和央台曝光了，毕老三倒霉不要紧，关键是又给整个高平市捅了大篓子！ 高平市因为林丰县、武宁县非法挖砂事件已经上了一次央媒！ 在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养猪，侮辱军人，这性质比挖砂要严重得多，恐怕会引起全国范围内更大的怒火。 到时候，从省到市，各级领导一定会勃然大怒！ 而自己，作为三河县常务副县长还专门跑来给养猪厂剪彩！ 自己这么做，完全是在给不法分子撑腰！是在助纣为虐！ 作为党员干部，作为县委常委，作为县里在现场的领导，绝对是顶格处理！ 看看林丰县、武宁县干部的下场吧，常鹏华想到这里，脸上的汗刷刷地往下流。 并不是常鹏华想要犯这样的错误。 最关键的是，常鹏华根本不相信江寒能在短时间内给汽车营扛回一块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 因为从时间上讲，按常规来说，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个江寒，偏偏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常鹏华指着被绑的毕老三怒喝：“毕老三，你没有把情况说清楚就让我来给你剪彩？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你也特么的敢胡来？你特么就是一头蠢猪！” 被骂的毕老三，不仅是汗出来了，眼泪也出来了。 他哪儿会知道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 谁知道这个江寒会弄来什么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 这下完蛋了，被江寒玩死了！ 江寒来到毕老三面前：“毕总，我曾经警告过你。你不听。你知道吗，你伤害了军人的感情。你永远理解不了军人对于第二故乡的感情！” 杨天增说道：“这里，曾是我参军入伍的地方，我在这里待了两年。从这里走出去的军人，有多少？高平市、三河县就是这么搞拥军的吗？” 众人这才理解杨天增刚才为什么如此恼怒了。 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虽不负责拥军优属工作，但他毕竟是今天在场的唯一的市领导。 这事如果在军报和央台上曝光，他难辞其咎。 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要杨天增不把汽车营变养猪场的事情上报，那就万事大吉。 徐铁军试探着说道：“杨队长，这个事报上去的话，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我建议千万要慎重啊。” 杨天增说道：“慎重？三河县以抓重点项目的名义搞这个养猪场，这叫慎重？” 常鹏华趋前几步：“杨队长，我是常务副县长，分管经济工作，主抓重点项目，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把关不严。我们坚决改正，马上纠偏，请您放心……” 杨天增道：“给我说没用！你问问这些守在这里的汽车营老兵，看看他们的态度！” 常鹏华明白了，杨天增怎么会知道野坡林场这些退伍兵护林员？ 肯定是江寒告诉他的！ 事情已经相当明显了：杨天增今天来主要就是给江寒撑腰来了！ 汽车营变养猪场的新闻要不要上报，不是看汽车营老兵的态度，而是要看江寒的态度！ 常鹏华立马转向江寒：“江寒，如果这件事报上去，三河县、高平市的形象会大大受损，到时候谁都有责任。这事，就这么算了。” 江寒道：“常县长，这事算不算，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毕总要是坚持在这里养猪，怎么办？” 毕老三算是看明白了，今天是彻彻底底地栽在了江寒手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今天如果不低头，不认输，他下一步的命运，恐怕就与林丰县、武宁县的挖砂老板没什么不同。 这两个县挖砂的老板，好多都有正规的手续，但又能如何？还不是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大部分都进去吃牢饭了。 在环保风暴之下，一切顶格处罚，全部都是一刀切！谁也跑不掉！ 自己在爱国主义教育基地里养猪，上了军报和央台，省、市、县三级谁也轻饶不了！ 可以说，自己的小命都握在了江寒这小子的手里！ “江寒，江书记，我不养猪了！再也不养了！”毕老三说道。 “毕总，不养猪了，是不是还想养狗？”江寒问道。 “不，不，我啥也不养了，这个地方，我不要了行不行？”毕老三说道。 “哎呀，这怎么行呢，我们林场有很强的契约意识，你和林场是有合同的，怎么能不要呢？”江寒笑道：“以后，毕总手里经营着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说出去，多威风啊。你千万别搞丢啊。” 毕老三咬牙道：“江书记，我主动违约，我终止合同！” 江寒上来盯着毕老三：“这可是你说的，你主动违约，你终止合同，是不是也得有惩罚条款啊？” 毕老三气晕了，原来，自己光放弃汽车营不说，还得付出一定代价！ “江书记，我已经交了三年60万的租金，已经赔得底儿掉，你还想咋样？” “毕总，亏你还是生意人！你给了我们60万租金，就以为我们沾了光？汽车营要是不给你，我们干别的，一年收入恐怕不至百万吧？你让我们林场赔了240万元！你还以为你吃亏了？” “你放弃汽车营，我同意。但前提是，我们这三年的损失，至少240万元，你怎么说也得包赔。” 毕老三只觉得胸闷气短，江寒这是讹诈，赤裸裸的讹诈！ 第151章 张县长的敲打 常鹏华愣住了，江寒这小子还真是无赖呀，哪里像一名干部？ 在三河县，只有毕老三讹诈别人的份，没人敢讹诈毕老三！ 显然，江寒这是在趁机讹诈毕老三！ 毕老三遇到江寒，算他倒了八辈子大霉！ “毕总，你慎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江寒看毕老三不吭声，又提醒道。 毕老三抬起头，哭丧着脸：“江书记，能不能少点。我亏大了呀，240万呐。” “也不是不能变通，你可以用东西来换。不过，这钱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毕总你何必把钱看得这么重呢？” “常言道：舍得，舍得。你不舍，怎么得？” 毕老三又心塞了，自从遇到江寒，从来都是舍，向来没有得！ “江书记，我的黑猪都送给林场！”毕老三说道。 “我早就说了，你这群猪都是我的！你还不相信？”江寒拍了拍毕老三的肩说道：“我也不为难你，你自己报个数吧。” 毕老三一咬牙：“40万，还有今天拉来的猪，大车，都归林场！” 常鹏华走过来将江寒接到一边：“江寒，你是名干部，哪儿有这么讨价还价的？差不多行了。” 江寒这才“勉强”同意，对毕老三说道：“毕总，记住了，三天之内，我要在林场的帐户上看到，少一分钱，你就去踩缝纫机。” 江寒又装模作样地向杨天增作了汇报，这才让裴大海放了毕老三。 毕老三带着毕恭、毕敬以及手下，灰溜溜地跑了。 林场几乎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毕老三拉进来的所有黑猪，都归林场了！ 刚才毕老三的侄子宣布，原来给每家每户两头黑猪，不给了！ 大家还在遗憾，不少人还在埋怨江寒呢，现在所有的黑猪都成林场的，如果平均分配，每家每户恐怕要多出十来头！ 十几天前，江寒刚到林场报到的时候，当场许诺：要把毕老三给撵走。 林场的老护林员和家属们都感到江寒是为了博得大家的好感而说大话、吹牛皮。 哪知道，江寒说到做到！ 他居然跑到省里协调，为汽车营搞来了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还请来了大官来挂牌！ 毕老三请来常务副县长，而常务副县长在杨队长和市委宣传部长面前，简直不够看。 难怪江寒上任之初能说出那番豪言壮语，敢情江寒这是有底气！ 毕老三不仅主动放弃合同，不再租赁汽车营营区，还要倒赔林场40万元，所有的黑猪还有车辆都归林场所有。 这一次，毕老三什么都没赚到，又赔了一大笔！ 这和上次毕老三在黄沟村挖砂的结果完全相同。 江寒今天刚刚从省里要来了45万元，几天之后毕老三又会打来40万，这就将近百万了！ 好几年了，野坡林场啥时候这么富裕过？ 林场职工和家属们都激动不已，看向江寒的目光明显不一样了。 唯一不爽的是场长周得金，心情十分复杂，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今天，周得金一直在支持毕老三，一直在骂裴大海等退伍兵护林员，还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江寒。 哪知道最后，毕老三完败于江寒，灰溜溜地走了。 本想着借着毕老三，打击一下江寒，从而稳固自己在野坡林场的地位。 哪知道最后却是鸡飞蛋打，自己的威信是一落千丈，江寒的威信则是一飞冲天。 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到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并不是江寒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如何看重，而是他用这个牌子来解决毕老三！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妙招，也是一个狠招！ 换作哪个老板，在这个牌子面前，都得老老实实的。 讲政治，不仅仅是官员的事，所有人包括老板都得讲政治。 官员不讲政治，官也当不大。老板不讲政治，生意也做不长。 江寒这一招，不叫阴谋，这是阳谋！ 毕老三输了，在这件事上，他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并且，江寒还掌握了毕老三的证据，毕老三但凡今后对江寒不利，江寒都会把这些录像或照片翻出来。 不管江寒扛回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牌子的动机如何，但客观上是给市委宣传部帮了大忙。 有了这块牌子，市委宣传部在市委书记周长河那里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徐铁军感到今天算是来对了！ 今天来就是对江寒的支持，也是对省委宣传部工作的一个回应！ 与江寒处理好关系，也有利于今后的工作开展。 江寒之所以能拿下这块牌子，是因为江寒找到水小满，而水小满是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水长东的独生爱女。 下一步，可以通过江寒与水长东取得联系，多多支持高平市委宣传部的工作。 这时，张雅文县长赶到了。 挂牌仪式正式开始。 本来参与挂牌的是常鹏华，因为县长张雅文来了，所以就临时当了主持人。 市委宣传部徐铁军请江寒站到前面来，代表林场一起挂牌。 但江寒却说，挂牌理应是上级部门来挂牌，于是低调地与林场的职工们站在一起。 级别不够，不能瞎凑。 在这种仪式感较强的场合，没必要上去刷存在感。 杨天增代表省，徐铁军和张雅文分别代表市、县，共同将三河县野坡林场（汽车营旧址）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挂上。 顿时，鞭炮齐鸣，烟花四散，锣鼓喧天。 这些鞭炮、烟花和锣鼓还有地面铺的红毯，都是毕老三的两个侄子带来的。 仪式一结束，江寒让裴大海留一部分人看着营区，等把黑猪处理完之后，所有的退伍兵护林员都住回到营区来。 杨天增、徐铁军、张雅文、常鹏华在江寒、周得金的陪同之下参观了汽车营的营区。 随行的还有政府办、发改委、林业局、畜牧局等人员，林逍逍当然也跟着。 看了一圈，江寒大开眼界。 营区里面，江寒是第一次来，发现这里真的是一块宝地。 在自己对于野坡林场的整体构想中，这块宝地不可或缺。 参观过程中，张雅文问江寒有什么打算，江寒说要与旅游联系起来做，但没有具体透露。 当然，不会在这里养猪。 江寒吩咐周得全，林场在职职工，带上家属和子女，有一个算一个，每人可以分一头黑猪苗。 自己养也好，卖掉也好，由职工们自行决定。 剩下的黑猪苗，联系附近的农户，统统卖掉。 张雅文当场对林业局副局长交待，让他回去给张留根说一声，这次野坡林场进帐的资金，局里不能打主意。 林业局副局长还真有这个打算呢，张县长这么一说，只能暗自叹一口气。 看到周得金的样子，张雅文有些烦，就想敲打敲打他：“周场长，你今天可是有点不对劲啊。作为场长，屁股千万不能坐歪！” 周得金今天本来就出了一身汗，还没有干呢，这又出了一层。 张县长这是提出了警告，不要和毕老三这些外人走到一起。 “张县长，我糊涂，我糊涂，我想着就是想改善一下大家的生活，一心想着林场发展。” 张雅文打断了周得金：“发展，你就别想了。你要能抓好，早就抓起来了，高书记也不用派江寒来了。” 张雅文这么讲，无疑于是向林场还有林业局释放两个信号：野坡林场，江寒说了算；江寒到这里是临危受命，并不是流放发配。 午饭安排在苍山乡政府所在地的饭店，杨天增吃得很高兴。 杨天增在汽车营当兵的时候，只要放假出来，就来到这里吃一顿，甜鸡子、菜干饭，多少年没有吃过了。 一高兴，杨天增就决定给汽车营争取一笔经费，用于营房的修缮和营区环境的维护。 杨天增都出钱了，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牙一咬，决定今年给汽车营八十万元经费，用于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建设。 徐铁军还表示，回去之后向周书记汇报，并与分管教育和民政的副市长协商，拨一些资金，争取把汽车营搞成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建设的示范。 周得金也在饭桌上，只不过是敬陪末位。 听到领导们的表态，心里服气了，江寒真不是一般人！ 之前还想跟江寒斗，真是小叭狗咬天、老母猪拱地——不知道天高地厚。 第152章 试点工程 张雅文县长敲打得如此明显，周得金也明白了。 其实不用敲打，周得金也知道，不能和江寒对立下去了。 江寒的背景和能量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江寒一旦对他产生看法，后果也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远的不说，就说毕老三。 毕老三在三河县、高平市的能量够大吧，常务副县长都能拉过来给他剪彩助威。 最后还是栽到江寒手里，栽得一次比一次狼狈。 毕老三这次赔进去的物资和钱财不少，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足以让他颜面扫地。 自己能够和江寒这样的牛人共事，已经算是一件幸运的事了。 跟江寒对抗，可能真的是在找死。 张雅文的话，林业局副局长也听到了，马上给局长张留根作了汇报。 张留根在陪江寒去林场报到的时候，在会上没有说明，对周得金也没有点明。 现在看，周得金这是在装糊涂，还想欺负江寒！ 连县长张雅文都看不过眼了，专门到林场给江寒撑腰。 再问了问今天的情况，张留根更加坚信了此前的判断：江寒是被高升起委以重任，要让他找出一条国有林场脱困之路。 当然，这种判断也不能直接说出来，毕竟高书记也没有这么讲。 张留根马上让周得金接电话，以十分严厉的口气告诉他：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在野坡林场，一把手就是江寒！你要摆正位置。江寒决策你执行！江寒谋事你做事！” “周老抠，我告诉你，对于江寒，你也不必早请示晚汇报，但凡事多沟通、多请教，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 是是是，对对对，周得金听得像小鸡叨米一般。 …… 午饭后，杨天增以及他带的几个人分坐在徐铁军、张雅文、常鹏华和江寒的车里，往平沟村出发。 三架直升机已经提前出发到了平沟村。 平沟村已经修建了大的直升机停机坪。 从苍山乡到黄沟村、平沟村是一条县道，因为发洪水，道路已经被冲得不成样子。 江寒和黄承印曾经向苍山乡领导汇报过，争取把这条路列入年度公路建设计划。 但是一直没有批下来。 乡长赵宏业曾对黄承印说，江寒不是有钱吗，这条路先让他垫上。 黄承印说，修路是公家的事，怎么能让私人掏呢，再说了，江寒为了黄沟村的发展，先期已经掏了不少钱了。 赵宏业说，黄沟村是江寒的老家，到黄沟村的游客，不都是奔着伴山房去的吗？ 把这一段路修一修，受益最大的是江寒！ 再说了，作为成功人士，江寒为家乡修路架桥，不是应该的吗？ 黄承印说之后，江寒只是笑了笑，这一切都是因为财政上没钱。 不过，江寒对于交通局的公路建设有些看法，修路不能撒胡椒面儿，一定要保障重点区域、重大工程，必须体现效率。 交通局的公路建设计划，一看就是懒人工程，不想得罪任何人。 撒胡椒面儿，倒是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每个乡镇也都能分到一些修路资金。 其实，这是极大的浪费！ 公路的质量很差，三天两头都得修。 有不少乡镇就拿这些破路说事，向上申请资金。 交通局甚至还向县政府申请公路养护人员的编制。 路没有修好，最后还以此为由，扩大交通系统的人员编制，从而扩大部门影响。 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只要扩大一次编制，这一任的交通局长就会被大家记住，从而落下一个相当不错的名声。 基层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荒诞。 对于这一段县道，江寒感到领导们肯定能看到其重要性。 先不说伴山房，就凭着平沟村的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就得把这一段路给修好。 县里没钱，市里也得掏钱，市里不掏，省安监局也会想办法协调。 这一段路，关系到县、市、省的脸面。 所以，江寒不打算出这个“冤枉钱”。 众人到乱石岭上的时候，县委书记高升起驱车赶到了。 高升起今天必须来一趟，因为杨天增代表了省消防总队，也代表了省应急指挥小组，下一步还要具体参与平沟村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建设工作。 再加上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高升起也得过来陪一陪。 杨天增见高升起来了，直接提出了要求： “高书记，从苍山乡到这儿，路况太差了。下一步，省领导肯定不少来，建成之后，各地都会来人到这里培训。到时候，这地方就是三河县的脸面。这路，得好好修修了。” 高升起马上表态：“杨队长请放心，我们马上落实，县里再穷，也要勒紧裤腰带，把这段路给修好。” “雅文县长，下午就给交通局说一声，马上拿出一个方案来，路的规格，资金来源，都要明确下来。这事，等不得。” 张雅文道：“是啊，重点路段重点保障，县政府这方面没有做好。” 县委书记和县长都表态了，这段路就算是落实了。 跟在后面的苍山乡党委书记和乡长也都兴奋了。 这条路一修，再加上警示教育基地一建，还有黄沟村的民宿，平沟村的木屋休闲区，整个乡的发展框架就搭起来了！ 这才两年时间，这两个最穷最边的村子居然成了拉动全乡发展的重大引擎！ 杨天增站在乱石岭上，说起了那天晚上平沟村的事情。 他和国土厅副厅长李士勇乘直升机来到这里，本来是来喊话疏散群众的，哪知道江寒已经把两个村的四百多口人已经集中到了乱石岭上。 当时，江寒还冲到沟里面救人，大家都以为江寒回不来了。 杨天增的口才不错，说话的感染力很强。 此时此刻此地，大家仿佛回到了那个骇人的雨夜，看到平沟村已经成了平沟，都为江寒当时的勇气而感叹不已。 杨天增明天还有会，在平沟村转了一圈之后，坐直升机回去了。 留下几个新闻干事与市电视台的人一起，继续拍摄。 高升起接着看平沟村木屋建设，看得很仔细，没有马上要离开的意思。 县长张雅文说道：“高书记，下午三点还有个农村电网改造推进会，我得赶回去。” 高升起说道：“雅文县长，明天你还有一个农村安全饮水工程推进会，我看不如在一起开！两个推进会搞到一起，来一个现场办公会！” “有关部门下午都到黄沟村来，边看边说边解决问题。” 张雅文县长眼睛一亮：“高书记，你的意思是，把黄沟村和平沟村的电网改造、安全饮水作为示范先行？” 高升起说道：“对，电网改造、安全饮水，不能一下子展开，要一个乡一个乡地做，一个村一个村地做，做得标准高一些！虽然时间拉得有些长，但是做一次管好多年！” “实践一再证明，那种运动式的、一窝蜂地铺开，最后都是浪费！” 张雅文说道：“两会合一会，重点是解决问题，重点是做好示范引导。我看，把黄沟、平沟村作为试点，而后再全面推开。” 高升起道：“对，就这么办。以后我们就要开短会、开管用的会、开解决问题的会。” 高升起的秘书谢志坚听到这里，总感到心里不是滋味。 今天跟着高升起来苍山乡，高升起四五次提到江寒的名字。 现在，高升起对于黄沟村、平沟村如此偏向！从根本上说，是对江寒偏向！ 第153章 力挺江寒 高升起曾到黄沟村调研过，但没有来过伴山房。 对于伴山房，高升起早有耳闻，今天才顾得上来看一看。 到伴山房一看，建筑材料无外乎就是当地的石头、木头和材料，有大片的土坯墙还保留着，这里一个石磨，那边一丛修竹，处处体现匠心，又没有刻意为之。 江寒一边走一边解说，伴山房，其实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去进行一个活态保护，采用老方法、老工艺、老物件，最大限度地保持老屋原有的韵味和气息。 外面古朴自然，里面高档现代。 大家参观之后，感觉到与大家平时住的酒店大为不同。 伴山房充满了乡土特色和艺术美感，让人住下就不想走。 走到二楼的平台一看，远处绵延的群山尽收眼底，视野大开，心旷神怡。 对于民宿下一步的发展，江寒把黄自强叫过来了。 听了黄自强的经历，高升起、张雅文等人都是兴趣大增。 黄自强在南方打工当了小老板，回来之后就不再去了，决定留在家乡搞旅游。 黄自强说，主要是受了江寒的感染，一方面是想为家乡发展贡献力量，另一方面也是看到了家乡美好的发展前景。 “各位领导，我们黄沟村和平沟村准备联合起来，成立民宿合作社，就是把两个村打造成特色突出、功能齐全的旅游联合体。” 民宿合作社，旅游联合体，抱团式发展，一个个新词从黄自强嘴里冒了出来。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高升起说道：“这个模式好！作为山区贫困村，想脱贫致富太不容易了。可能最容易脱贫致富的，就是旅游。你抓种植也不是不行，关键是种了之后没人买，还形不成规模。” 张雅文说道：“是啊，以前就搞过一村一品，但是市场把握不准，最后还得号召县直各部门购买，最后不管号召种啥，农民都不相信了。” “抓旅游就不一样，人只要来了，农民种的东西就能可以就地消化。” 黄自强说道：“我们江村长说，我们发展旅游，目的是四个来：让人回来，让鸟回来，让民俗回来，让游客到来。” 江村长？ 高升起稍一愣，这才想起来，江寒还是黄沟村的大学生村官。 “让人回来，让鸟回来，让民俗回来，让游客到来！”高升起重复了一次，兴趣大增：“江寒，你说说，为什么这么想。” 江寒解释道：“抓旅游，首先是环境，环境好，游客才会来。这个环境分为两种：生态环境、人文环境。” “把生态搞好了，鸟就回来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自然生态环境这才是最大的资源，最大的资本。所以，我们在搞旅游建设的过程中，坚持少砍树、少动土。” “人文环境，就是要把乡村文化挖掘整理出来，传承下去。比如，我们准备把有一技之长的老匠人、老艺人组织起来，定期开展乡村文艺活动，让消失的民俗活动重新开展起来。” “让人回来，就是要解决乡村发展人才不足的问题。不管哪个村都有外出求学、打工或者从政的，他们的见识广、办法多，把他们吸引回来，就能推动乡村发展。” “让游客到来，这是目的。游客来的不是仅仅是人流，而是一流带五流。客流带来信息流、资金流、货物流、商务流、消费流。” 高升起说道：“今天来的有不少笔杆子吧，平时写的东西为啥不生动？你们看看，你们听听，四个来，一流带五流，生动不生动？” “我觉得黄沟村、平沟村的模式，不是单一的模式，完全可以往上推。” “黄沟村副村长招聘的事情市里在抓，听说副村长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市里准备在合适的时候，挑选一千名应聘者来黄沟村考察。” “所有的费用都是市财政出。这对于我县来说，是一次重大机会，一定要抓住。” “在考察之前，我们要组织力量，把黄沟村、平沟村发展旅游联合体的事情总结好，到时一举推出！” 谢志坚一边听一边紧张地记录，因为今天高书记所讲的，信息量太大了。 …… 下午三点钟，几乎全县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到了。 两个会合起来开，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临时改变会议地点，让县政府的会议组织人员忙得头大。 请示多次之后，张雅文告诉政府办主任，她亲自主持现场会，啥稿子也不用准备。 会场就设在乱石岭上，这就是那天晚上江寒组织草台班子把四百多个村民集中起来的地方。 张雅文先是传达了高升起上午的谈话精神，不管是农村电网改造还是农村安全饮水工程，都必须充分考虑财力，不撒胡椒面。 “这两个工程，不要求全面铺开，必须是分批次、有步骤、保重点、做示范。抓一个、成一个，成一个、巩固一个，再继续下一个。” “两个工程，都要以黄沟村、平沟村为试点，标准要高、质量要好……” 到此时，很多部门都搞清楚了。 原来是集中所有资金，先把黄沟村和平沟村的电网改造和安全饮水给搞好。 张雅文让参会人员中的重点部门，比如水利、电业局、发改委、财政局等单位轮流发言。 各个单位负责人都是人精，纷纷表态，全力支持。 最后一项是，县委书记高升起讲话。 高升起充分肯定了黄沟村、平沟村的发展思路、发展前景，认为这两个村的发展，代表了农村发展的一个新方向、新路径。 全县上下都要支持这两个村的发展。 接下来，所有与会人员都到伴山房参观，江寒还是讲解员的角色。 这时大家都疑惑了，江寒到野坡林场，到底是不是被贬？ 现在看也不像啊。 今天这两个会合到一起，县委书记和县长同时参加，规格足够高。 关键是这会在乱石岭上召开，并且参观了江寒改造的伴山房！ 很明显，今天会议的主角就是江寒！ 县委书记和县长一起，力挺江寒！ 第154章 挂羊头卖狗肉 其实也不难理解，因为今天江寒在整治毕老三的事情上显示了强大的能量和过人的手段！ 特别是林业局长张留根感受最为深切。 张留根上午有事，常鹏华打电话后，张留根派了副局长陪着他到野坡林场。 就算是没啥事，张留根也不愿跟着去。 并不是他对常务副县长有意见，而是感到没法见林场职工，尤其是无法面对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 当时他陪着江寒去林场报到。 江寒在林场向退伍兵护林员们承诺，要把毕老三从汽车营撵走，把营区还给大家。 张留根也想这么干，但是他面对一签二十年的合同，毫无办法。 张留根如果跟着常鹏华去了现场，就是对毕老三的支持，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质问起来，他也无法解释。 去了现场，江寒会怎么想？ 对于毕老三在汽车营开办黑猪场，县委书记高升起是什么态度？ 高升起派江寒到林场，会不会就是解决毕老三的问题？ 张留根一直猜不透。 只要毕老三把猪送到了营区，江寒对四十三名护林员的承诺就落了空。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毕老三把黑猪送进了营区，纯粹是给林场送温暖来了！ 江寒用一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就把毕老三给整趴下了。 这个牌子，涉及到军地双方！涉及到下一代的教育问题，这就成了政治问题，还是百年大计！ 毕老三输得不冤，换作其他人，也是一样的结果。 今天，江寒招来了省里的人，市委宣传部长也来了，这说明了什么？ 一般人你敢随意打压吗？ 江寒这样的干部，虽然是锋芒毕露，在县里得罪了不少人，但人家前途远大！ 随便一个机会，就会把他调到市里、省直机关。 莫欺少年穷，官场上同样如此。 看看今天这两个会吧，合二为一，都是在给黄沟村、平沟村做工作，都是在给江寒抬轿子。 这是县委书记和县长对江寒工作的肯定。 县委书记和县长可能对于毕老三的问题，没有多少办法。 毕竟县领导嘛，最少大面上都得依法行政、按法办事。 江寒弄走了毕老三，等于是给县长、书记解决了一个难题。 当然江寒也给林场、给林业局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营区收回来了，最起码解决了林场职工的住宿问题。 江寒从省里不知道怎么搞来了45万，再加上江寒“讹诈”毕老三的40万元，最少可以缓解一下拖欠职工的工资问题。 三个月内，林场职工是不会再闹事了。 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过个好年。 …… 两个现场会一开，黄沟村和平沟村的村民都激动不已。 本来两个最穷、最边远的村子，居然得到了县委、县政府如此重视。 从村里到乡里的那段路也有了着落，就连电网改造、安全饮水都向这里倾斜。 因为偏远，县里有什么好事，基本轮不到这两个村。 县里要抓都是抓离县城近的村，这样的村抓出了效果，上级领导来参观也方便。 乡里也是如此。 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区域发展上也是这样。 离县城越近、越靠近中心，得到的资源、资金和政策支持就越多。 但现在，情况完全反过来了。 黄沟村、平沟村居然当了试点。 不管其他地方搞得如何，先把黄沟村、平沟村的路修好，电网改造好，安全饮水工程搞好！ 路、电、水等硬件的问题解决了，其他都好说了。 两个村发展旅游业的条件已经成熟。 …… 高平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回到市里就赶到了市委书记周长河的办公室。 把今天的情况一说，周长河都忍不住笑了。 这个江寒还真是个鬼才，鬼点子一个接一个！ 本以为他是在为高平市的宣传工作争光，敢情他是为了把毕老三给撵走！ 毕老三虽然不是什么大款和富豪，但此人头脑极为灵活，特别会钻政策的空子，经常在官场与商界之间游走，所以在整个高平市都算小有名气。 周长河也知道此人。 没想到，毕老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江寒手里吃瘪。 不过，江寒这么干，真够解气的。 “我记得江寒不是高升起的秘书吗？怎么到野坡林场了？”周长河此时无事，就和徐铁军聊了起来。 “因为江寒的办公桌放了机密文件复印件，全市保密大检查中，被扣了分，所以，高升起把江寒给扔到了野坡林场。” “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高升起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我想也是，不过大家都这么传。因为高升起把他在新华区的秘书给调过去继续给他服务。所以，三河县好多干部以为，高升起把江寒扔到野坡林场，是为了给他的老秘书腾位置。” “从毕老三这件事上来说，高升起把江寒扔到野坡林场，也算是用对了人。” 周长河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铁军，你去野坡了一趟，感觉那地方风景怎么样？” “周书记，你要是想去休闲休闲，我建议你去离野坡不远的黄沟村，江寒利用自家的院子改造了一处高档民宿，叫伴山房。” “伴山房你如果去住一住，感觉不比五星级酒店差，关键是环境好。” 周长河打断了徐铁军：“我不是想去住，我哪儿能抽出空去旅游？我是说，你觉得野坡的风景怎么样。” 徐铁军说道：“实话实讲，野坡的风景很一般，这种山很常见，没有啥特别之处。” 周长河说道：“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夏众集团说是要在野坡林场搞旅游？他们还派人去野坡林场去考察，说是要做旅游规划。” “他们已经与市旅游局沟通了，说是要把野坡打造成国家5a级景区，市旅游局长的积极性也很高。” “这个也不好讲，只要有钱，啥事都能办成。咱们市还没有一家5a级景区，只要公司想投入就让他们投，该给的政策就给，财政上不出钱就行了。” 周长河说道：“夏众集团实力很强，各地都在争取他们投资。这次他们偏偏选择了高平市，准备建一个水泥厂。” “这个水泥厂呢，要上马2条新型干法生产线，年产熟料2000万吨，销售额将达到60亿元。” “其实我们去省里竞争这个项目，我们并不占优势，没想到夏众集团主动找到我们谈。” “最后的条件是，他们要把野坡周边100平方公里划给他们，用于景区开发和旅游发展。” “当时我们就答应了，毕竟山区除了旅游，别的也不好发展。” “现在想想，这一片的旅游资源条件根本比不上武宁县的白云山。真不知道夏众集团看中了这一片什么。” 徐铁军笑道：“周书记，夏众集团能来投资，主要是看中了咱们市的营商环境和良好的发展前景。” “你这话就说虚了。铁军你留意一下，看看夏众集团在野坡这一片有什么动作。” “周书记，你在怀疑什么？” 周长河说道：“我怀疑他们包下这一片，要开矿，比如说石灰石，这是烧制水泥的主要原料。还有，他们会不会在这里造纸？” “这里是三河县森林覆盖率最高的地方，他们还真有可能建造纸厂。”徐铁军分析道。 “是啊，无利不起早。这地方想做5a级旅游景区，可能性不大。所以他们说是要做旅游，我怀疑是挂羊头卖狗肉。” “林丰县、武宁县挖砂破坏环境，已经在全国曝光，那么多干部受处分，这是教训啊。高平市不能再出这样的事了。” 徐铁军说道：“周书记，这个好办。跟夏众集团再签一个附加协议，不能在三河县挖矿、伐木，其他的怎么搞都行。” 周长河说道：“今天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给贾市长说一声，主要是担心夏众集团不同意，甚至是一走了之，毕竟他们还没有把真金白银给投进来。” 徐铁军道：“周书记，等到他们在高平市注册新公司，第一笔资金转进来的时候，再提出咱们的限制条件。嘿嘿。” 周长河笑道：“铁军，你的鬼点子也不少啊。” 刚说完，周长河突然想到了江寒！ 江寒刚好在野坡林场！ 第155章 年关将近 冬日的野坡，木叶尽落，霜林俱寂。 荒废三年的老汽车营驻地又恢复了生机。 江寒从黄沟村回到了野坡林场生活区，与周得金、林场会计等人商量了一下。 职工分成两拨，一拨是老职工，留守在生活区。 一拨是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拖家带口，回到了熟悉的营区。 没有人持反对意见，因为汽车营是江寒要回来的，江寒说是啥就是啥，没人敢不听。 分开住其实也好，一分两宽。 老职工和新队员，住处都更加宽敞。 虽然汽车营的住宿条件要好很多，但老护林员们比较恋旧，在生活区住多年已经习惯了。 退伍兵护林员们返回了阔别三年的营区，一个个感慨万千，有的甚至还泪光盈盈。 至于老生活区如何分配住房，江寒都交给了周得金，让他做主。 经过养猪场事件，还有张雅文县长和张留根局长的敲打，周得金现在对江寒的态度大变。 说话都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江寒并非小肚鸡肠之人，毕竟在一块儿共事，团结还是主基调。 如果不团结，下面就真的就分成两帮人整天乱斗，再好的机遇也会在身边溜走。 因此，江寒就让周得金全权处理黑猪的事情。 每人一头黑猪苗分到位，很多人都把黑猪苗放到了自家的猪圈里，等到养大，能赚不少钱呢。 也有一些懒人，把黑猪苗给卖了。 汽车营曾住着三百多名官兵，住宿、训练、娱乐、后勤等一切设施一应俱全。 挨着山边有一溜猪舍，分给退伍兵护林员的黑猪苗也养在这里。 其余的黑猪苗都卖给了附近乡镇的农户，林场的帐户又增收了15万元。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江寒就为野坡林场带来了100万元的现金收入！ 其中，从省城带回45万元，这45万元分都分给了林场在职职工。 所有职工领钱的那一刻，一个个兴奋不已，拿到手的钱自己小心地数一遍，再由老婆数一遍。 毕老三在五天后向林场的帐户打来了40万元。 林场的帐户里基本没钱了，这一下子有了55万元，未来半年，职工们的工资算是有着落了。 江寒对于下一步工作进行了分工。 林场原有老护林员继续担任巡山护林工作。 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负责把近二十辆大车修好，虽然这些车很破旧了，但修一修还能用。 修理汽车，这是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的强项。 当然，他们的任务还有把整个营区维护好，特别是他们过去搞驾驶培训时的道路。 退伍兵护林员的家属都异常高兴，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窝。 而且这条件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这里虽然偏，但是路特别好，从营区直通苍山乡的省道。 今后有钱了买辆摩托，就可以送孩子到乡里上学。 老护林员和新护林员分住两处，但遇到有重大任务比如重大火情，必须是拧成一股绳，形成一股劲。 因为需要在林场和黄沟、平沟之间来回跑，江寒在营区也要了一间房，这间房就作为江寒在林场的办公室兼卧室。 …… 年关越来越近了，林场的孩子们早都放假了，肉眼可见的条件改善，让他们一个个欢快不已，林场到处都有孩子们的歌谣：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过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打发灶王爷上了天；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 每家每户为过年准备的吃食，做好一样就让孩子给江寒送来一样。 江寒在营区住，大年二十六的时候，住在老生活区的老职工们，居然开了两辆拖拉机给江寒送东西。 开拖拉机的是场长周得金和会计刘志和，一辆拉着职工们自己做的年货，一辆拉着孩子们。 拖拉机在江寒的房门口停下，孩子们跳下来，把自家的东西往江寒屋里搬。 江寒怎么推让都不行，孩子们不管不顾，因为这是家长们给他们交待的任务。 “江书记，你就收下吧，”周得金坐在拖拉机上点上一支烟：“你不收他们东西，孩儿们就不回去。” “江书记，俺妈说了，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提了一兜子油炸丸子放进来。 “江书记，你要是不收，俺爹要打死我！”一个脸蛋冻得通红的孩子拎了两只腊鸭子。 孩子们的眼睛澄澈无暇，孩子们的表达真诚无伪，触动了江寒的心弦。 其实，像林场职工，还有黄沟村民等等，大多数都还保持着农耕文明中的友爱、善良、互助的优良品德。 然而，由于种种历史的、现实的、经济的等复杂因素，他们的生活一度陷入了困境。 困境之下，原有的秩序和规则被打破，道德、传统、法律的约束逐渐无力，一切都得听命于生存、服从于生计。 面对困境甚至由此产生的基层乱象，他们没有发声的渠道，只有往上走，找领导解决问题。 于是，像黄沟村民、野坡林场的职工一度被视为刁民。 县、乡、林业局等都要派出专人进行分包，及时掌握信息，防止他们闹出更大动静。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但是具体到某一个人来讲，却又谈不上责任。 比如说，林业局副局长，负责野坡林场的稳定工作，他解决不了林场职工的工资问题，他又得劝职工们不要闹事，他也很难，也很委屈。 其实，这一切都是发展中出现的问题。 现阶段，各级党委政府的中心工作是抓经济建设，抓经济建设见效最快的是城市。 各地都在大力招商引资，大力经营城市。 而广大的农村乡野被忽视了。 发展中的问题，就必须用发展来解决。 江寒解决了黄沟村、野坡林场的发展问题，自然能得到村民和职工们的真心感谢。 孩子们顶着寒风坐在拖拉机上跑这么远，只为送一些年货，江寒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感觉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价值。 江寒收下之后，马上招呼孩子把屋里另外的东西搬上拖拉机。 这些东西也是年货，是退伍兵护林员的家属们做好送给自己的。 当时也是盛情难却，只好堆在屋里。 “周场长，大过节的，礼尚往来。这些东西我也吃不完，让孩子们拿回去尝尝，两个生活区互换物资，这也是加强沟通交流，有利于林场职工的团结。” 周得金说道：“我看中。春节的时候，我带着老生活区的人来营区，踩高跷、舞狮子、划旱船，好好热闹热闹。” 安排完野坡林场、黄沟村的事情，又看了看平沟村木屋的建设，江寒这才放心。 本来，沈芸是要来三河县过年的，但江寒不让。 还是自己去京城，这样一来，沈芸就能和她家人待在一起。 如果沈芸来了三河县，沈芸的母亲沈心包括她父亲也不知道如何看自己。 正准备向京城出发，水小满给江寒打来了电话： “江寒，金胖问我，他什么时候去三河县？快春节了，他不想欠着你的钱。” “哦，这一段太忙，把这事给忘了。” “大哥，这也能忘？一千万呐！说吧，啥时候去三河县，我也去。” “我准备回京，晚上到绿城，你约一下金总，咱们见面细说。” 第156章 把江寒的家乡变成墓地 江寒往皮卡车里装了一些三河县的特产，比如说三河腊麻鸭、山木耳、十足全蝎。 正准备出发呢，县旅游局长崔永军打来电话。 原来，崔永军是想蹭江寒的车。 崔永军与省旅游局规划处副处长约好了，下午见面谈一谈三河县旅游发展的事情。 哪知道今天早上，司机告诉崔永军，那辆老吉普车又坏了，送到了修理厂。 旅游局的吉普车与林业局长张留根那辆一样，都是三年前汽车营裁撤时送给三河县的。 局里还有一辆面包车，车况很差，说不定跑到半路上趴窝。 崔永军知道这几天江寒就要回京城，所以就问问他今天走不走。 崔永军是江寒抽调进县委组织部的第一个直接领导，江寒就算是今天没准备走也得提前出发。 “江寒，你把车开到三河县花瓷艺术中心，我在这儿等你。” 十分钟后，宋诚把车开到地方。 进入花瓷艺术中心，崔永军和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坐在一个茶桌前品茶。 这名男子是这里的老板，叫袁六福，是三河花瓷烧制技艺传承人。 花瓷兴于唐代，又名“唐代钧瓷、黑唐钧”，因所产的黑地、乳白、蓝斑一器三色的花釉瓷器而得名。 唐玄宗尤其喜欢这里的花瓷，并用花瓷做成宫廷腰鼓，因此花瓷被称为钧瓷之源、汝瓷之母、官瓷之祖。 遗憾的是，随着历史演进和朝代更替，一代名瓷繁华不再，相关烧制技艺一度失传。 恢复花瓷烧制技术的人，正是袁六福。 袁六福高中时曾跟着舅舅学烧瓷，那时才知道花瓷曾经的辉煌和历史地位。 从那时起，袁六福便对花瓷产生浓厚的兴趣，开始收集花瓷瓷片，一发不可收，并不断与钧瓷、汝瓷等制瓷人士沟通请教，学习花瓷的知识。 收集了近百片花瓷残片之后，袁六福开始对花瓷更进一步地研究，分析残片，弄清成分，查询相关记载，积累图文资料，寻找相对完整的经典器型，为恢复花瓷技艺作了充分准备。 刚开始，他满怀信心地为花瓷立窑、拉坯，试釉，但是开窑后，却是一堆堆的碎片。 好多人劝他放弃，而袁六福坚决不肯。 袁六福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厂，后来转让了，一心一意投入到花瓷技艺研究之中。 苍天不负有心人，袁六福终于完美还原了花瓷技艺。 江寒知道，袁六福今后的成就非同小可，他成立了团队，在传承的基础上，结合当代人的审美，创新器型，屡获大奖。 最后，袁六福让三河县的花瓷烧制技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带着花瓷走出国门，并成功进入国礼名单。 但现在，袁六福正处在事业的低谷期。 他复原了失传一千多年的技术，制出了精美的瓷器，但还没有打出名气。 花瓷烧制技术还只是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袁六福还只是市级非遗传承人。 袁六福的汽车修理厂已经转让了，资金都花到了花瓷艺术中心的建设上。 建花瓷艺术中心，当时的县长刘庆来承诺过，要给袁六福一定奖补。 因为这个地方一旦建好，各级领导来三河县最起码有参观的地方。 袁六福把花瓷艺术中心建好了，刘庆来却不提奖补的事情了。 花瓷艺术中心建好了，袁六福却陷入了困顿。 花瓷的名气还只是限于高平市，本地人的消费水平和审美意识都达不到。 崔永军和袁六福从小在一个村长大，当了旅游局长之后对他很是关照。 县旅游局经常被大家戏称为第二接待办。 外地来的，不管是来开会的，还是领导邀请来的，只要领导打招呼，都是县旅游局来接待和陪同。 来的都是客，走的时候多多少少都得表示一下三河县的心意。 所以，旅游局每年都有一笔商务往来的费用，其实就是购买礼品。 崔永军把袁六福的花瓷艺术中心作为外来客人参观的首选之地，把花瓷作为必送礼品之一。 “江寒，你帮着看看，这几套茶具，哪个更好？” 江寒这才仔细鉴赏起来，和其他瓷器一味追求轻、薄不太一样，花瓷浑厚、坚实、古朴，沉稳大气。 黑底上有蓝、白色的斑花，像浪花，又像液滴，或规整，或飘洒，或流淌。 大都随意点抹，纵情泼洒，无刻意之气，无规律可循，超然洒脱，自由活泼。 花瓷，真正体现了盛唐气象。 “我看这套不错！斑花看起来像一片雪花，背景一片黑色。如同黑暗的天幕上飘下一朵孤独的雪花，有一种禅寂空灵之美。” 崔永军说道：“我也觉得这套好。老袁，给我拿五套。” 江寒说道：“给我也拿五套。” 崔永军想一块儿付了，江寒说道：“崔主任，咱们公私分开。你是公事，我是私事。” 崔永军也不和江寒客气，知道这小子不缺钱花。 “袁总，今后我们恐怕要经常合作了。”江寒说道。 “江秘书别这样叫，我也不是啥袁总，你叫我老袁吧。” “黄沟村的伴山房和其他民宿，全部搞好，差不多有二百多间房，平沟村的木屋也差不多有三百多间，每个房间都要配上一套茶具。我先在你这里预定五百套茶具。” 袁六福心中一喜，这一下子就卖出去500套！ 江寒马上给黄自强打电话，让他明天到县城花瓷艺术中心看一看，订五百套茶具，先付一半款子。 民宿合作社已经成立了，本来是叫黄沟村民宿合作社的，但一考虑到还要把平沟村的木屋包进去，所以就起了一个名字：三河县民宿合作社。 合作社带有民间行业组织的属性，按照公司模式来运作。 黄自强拿出他打工当小老板积累下来的30万资金入股，其他村民也都以五千到五万元不等现金入股。 黄自强要把江寒过去已经投在黄沟的钱算一算，江寒拒绝了。 因为江寒已经是公务员身份，不能入股任何公司和组织。 过去的投入，就算是对家乡做贡献了。 作为民宿，要想突出特色，必须与当地的文化相结合，不管是建筑外观或者是室内装修都要体现当地的文化内涵。 这样的民宿才算是当地生长出来的，才具有生命力。 花瓷，必将成为三河县的一个文化符号。 江寒决定将来三河县的民宿都要体现花瓷元素，茶具、餐具、装饰、摆件，全部采用花瓷技艺。 条件成熟的时候，让袁六福把花瓷制作现场放到黄沟村，让游客参与花瓷制作，增强旅游的互动性和体验感。 江寒的打算，崔永军还不知道。 看到袁六福激动得握住江寒的手不放，崔永军感到江寒真够意思！ 今天把江寒叫到这里来，只是想蹭蹭他的车，把花瓷茶具带上。 哪知道江寒一下子就预定500套花瓷茶具，这完全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啊。 把茶具装到车上，宋诚载着江寒和崔永军直奔省城。 …… 夏众集团中部区域中心总部处在绿城最高的写字楼上。 章泽宇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面匆匆而过的人流、车流。 “章总，聂大师来了。”一个女秘书走过来，声音柔媚。 “哦，请进。” 章泽宇转过身，一个身着中式对襟衣、脚蹬黑布鞋，腕带佛珠、手拿核桃的人缓步而入。 “章总，江城一别，三年未见。一切可好？”聂大师笑道。 “都好，聂大师气色不错，是不是又有大手笔了？” “也不算是大手笔，我在龙城市策划了一个旅游活动，引起了轰动。” “看来我请您来是对了。聂大师，你知道我想在三河县做什么？” “粗略知道一些。在高平市建水泥厂，在三河县开发旅游。章总是想让我做三河县野坡的旅游策划和规划。” “我爸春节后要到三河县去考察，我想请章大师陪同。并且聂大师要提前去野坡考察。” “我想知道野坡旅游开发，您的打算和重点是什么？” “江寒的家在黄沟村，嘿嘿，”章泽宇来到一个地图前，点了一个地方：“我的重点，是在黄沟村和野坡林场。” “聂大师，你是国学大师，也是风水大师，你一定有办法，把黄沟村和野坡林场变成墓地！” “章总，变成墓地？这怎么旅游？” “聂大师，国外有一种旅游类型，叫做：墓地旅游。金字塔、泰姬陵、拉雪兹神父公墓不都是游客如织吗？” 看聂大师一脸不解，章泽宇道：“做墓地旅游的前提是，有墓地。我们的目标是：把黄沟和野坡变为墓地！” 第157章 小打小闹的旅游 到绿城已经是一点多了，三人把车停在省旅游局对面的街道旁，到一家火锅店吃了一顿涮羊肉。 吃完饭在店里坐了一会儿，就到了上班的时间。 崔永军跟规划处副处长周宪春联系，周宪春问他有没有带什么礼品之类。 崔永军好一阵尴尬，实话实说带了一些礼品，并解释说这是千百年来的一种礼节。 周宪春问是什么礼品，崔永军说是三河县自己生产的瓷器茶具。 周宪春又问带了几套，崔永军说带了五套。 “那就全带上来吧。” 崔永军本来想自己上楼，但一下子带五套茶具，崔永军也拿不下，于是江寒帮着拿了两套，一起上楼。 因为这个地方没有停车位，随时有交警罚款或者是来拖车，宋诚就留在车里。 两人提着茶具上楼，敲开了周宪春办公室的门。 周宪春办公室，是一间大会议室，连同周宪春坐了五个人。 相互介绍之后，周宪春打开一套茶具：“我听说过花瓷，还是高平市旅游规划科长说的，来来来，大家都来鉴赏一下。” 其余四人都放下手头的活，凑过来看。 崔永军不失时机地给大家讲起了花瓷的历史、技艺恢复的过程还有花瓷器形和釉色的特点。 大家纷纷赞叹不已。 周宪春说道：“国家旅游局每年都要搞旅游商品大赛，我们每年参展的都是那几种，没有新品出来。大家看看花瓷怎么样？” 省旅游局规划发展处是三大主力处室之一。 旅游业务分三块，一是规划和打造旅游产品；二是宣传和推广旅游产品；三是监管旅游市场秩序、维护游客权益。 规划发展处就是搞规划和打造旅游产品的，其中旅游商品研发就是他们的重要职责。 一旦哪件东西在全国旅游商品大赛上获奖，就能够引起广泛关注，很有可能列入当地政府和各个部门的礼品采购名单。 三河县这几年的旅游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在5a级景区的竞争中，九峰山败给了邻县武宁县的白云山。 其他的也基本没什么亮点可言。 崔永军一直很着急，所以就想跟省旅游局的处长们接触接触，他们见多识广，为三河县的旅游发展出出主意。 没想到今天刚来，就碰到这么一件大好事！ 不说花瓷能不能在全国旅游商品大赛中获奖，哪怕是在大赛中展出了，也是一种胜利。 最起码，花瓷得到了省级层面的认可。 上楼之前，周宪春与崔永军的对话让江寒感到一丝不爽，这么要礼物是不是太直接了？ 原来，周宪春不是这么想的，他是担心崔永军拿了别的礼物。 一问是花瓷，于是就让崔军学都拿上来，让其他四人都鉴赏一下。 花瓷茶具，与有价购物券之类的不一样，说它珍贵就珍贵，说它便宜就便宜。 周宪春让大家每人拿一套茶具，这也是对花瓷的一种宣传。 “感谢周处长，下一步三河县的旅游发展，还得请您多关心、多指导。我是刚当上旅游局长，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周宪春说道：“一个县的旅游，也没必要啥都抓，抓出一个亮点就足够了。” “我觉得，你们要以九峰山创建国家5a级景区为突破口，以点带面。你们完全可以向武宁县学习，学习他们创建5a级景区的经验。” 崔永军面露难色：“创建5a级景区，这个投入太大了，县委书记、县长可能不会下这个本钱。” 周宪春说道：“高平市还没有一家5a级景区，县里的资金不够，可以让市里出钱。崔局长，你得多向书记、县长反映，让书记、县长给市委书记、市长反映，取得领导的支持这是最重要的。” 江寒不以为然。 创建国家5a级景区，对于一个地方旅游发展的拉动作用不言而喻。 但是，县与县的情况不同。 因为武宁县的白云山已经是5a级景区了，九峰山离白云山太近，并且资源禀赋和特点十分相似，除非是国家旅游局长和整个班子都同意，否则根本创不成。 5a级评选首先要经过旅游资源价值评价，这一关就很难过。 第一关之后，还要临时抽调专家考察打分，分不够，连最后的评审会都上不了。 更重要的是，九峰山创建国家5a级景区，投入的资金以亿元计。 而三河县的财政是什么状况？ 因为挖砂被禁止，刚刚过去的一年，县财政收入锐减，才5亿元出头。 钱都拿去创国家5a级景区了，其他的工作还干不干了？ 武宁县白云山创5a成功之后，九峰山的老板就想撤，因为创5a没戏了。 但是，九峰山却没人接手，因为老板们都清楚，九峰山的4a级到头了。 现在的江寒，考虑问题不仅仅是从野坡、从黄沟村出发，而是考虑到整个三河县。 毕竟县长张雅文是江寒的老领导，并且经常给予他支持。 如果江寒是县长，也决不会把资金投入到创建5a上。 因此，江寒知道后来5a景区的种种限制，这些限制会成为5a景区发展的严重桎梏。 比如有一条规定：景区必须有游客服务中心，包括售票处、咨询处、导游接待室、景区沙盘、休息厅、影视厅、医务室、邮局、旅游商品售卖区等等。 所有东西配备下来，游客服务中心最少得一万平方米。 像九峰山要建这样的游客服务中心，土地就是个大问题。 就算是土地问题解决了，投资最少得八千万。 随着私家车的增多和导航的出现，游客服务中心除了检查票务和停车，邮局、影视厅等其他的设施和功能已经没必要存在了。 但是国家旅游局派来的景区等级复核小组，根本不管那么多，只管按照5a级景区的标准死抠！ 但是，5a级景区标准多少年没有进行过修订！ 因此，一些没用的设施还不能拆掉，还得经常维护和运营。 有不少5a级景区不堪重负，想扔掉5a级牌子，但是各级党委政府根本不同意。 他们认为5a景区就是一个地方的脸面，哪怕是砸冤枉钱也得把牌子和脸面保住。 最后，保住5a景区的牌子，成了地方财政的一大负担。 有些民营的5a级景区，更是苦不堪言。 当然，省旅游局有省旅游局的考虑，只要往旅游上投入，这就是他们的成绩。 至于县财政和景区老板能不能承受，他们当然不管。 崔永军当然知道创建5a级景区的难度，于是就介绍起了黄沟村的民宿。 哪知道刚说没几句就被周宪春打断了：“这种打小打闹的，也能叫旅游？你给市旅游局汇报吧。” 第158章 慢慢收紧的枷锁 崔永军被呛了一句倒不要紧，他是害怕江寒当场跟周宪春怼起来。 马上接上了话：“周处长，有空请亲临三河县指导，我就不耽误你们工作了。” 崔永军拉着江寒就往外走。 江寒并没有想发火，也没有想怼谁，崔永军太敏感了。 周宪春对三河县旅游发展的建议，是站在省级旅游管理部门的角度上，本没有什么错，他也不知道现在的5a级标准会成为今后的桎梏。 5a级景区在最初的确能迅速打响一个地方的名气，但是随着游客出游的理性和消费升级换代，5a级景区的吸引力越来越小。 那种“上车睡觉,下车撒尿,景点拍照,回家啥也不知道”的旅游方式，一定会逐渐消失。 游客从赶场式、拍照式的快旅游，逐步变为体验式、沉浸式的慢旅游。 人们出行，开始不看你是几a，而是看评分，看周边有没有美食，有没有特色街区，有没有民宿等配套。 周宪春看不起江寒的伴山房，认为这是小打小闹的旅游，代表了大多数人的看法。 可能周宪春很少到南方去考察。 南方发展旅游，一开始就是盯着市场需求，而不是盯着牌子。 江浙一带有的地方旅游发展好了，旅游部门想给他们发牌子，但人家还不想要！ 因为接受了牌子，就得受人家约束。 有很多牌子，后面有种种条件限制，折射出来的其实是部门利益。 除了旅游部门之外的其他部门发的牌子，里面掺杂的行业利益、部门因素更多。 比如说国土部门评比并颁发的“地质公园”牌子，其要求更多。 最要命的是颁布了《国家地质公园建设标准》，其中必须建立地质公园博物馆、地质公园科普影视厅，面积越大越好。 但实际上，在山地景区里建设这种博物馆和影视厅，纯粹是浪费钱财。 哪个游客会跑到山里看你的博物馆、看你的科普片，这不是有毛病吗？ 这种动不动就是几千上万平米的博物馆和影视厅，哪怕有一个游客去逛，你也得开着。 把这种设施建成也得好几千万，后期的工资、电费以及各种维护费，下来绝对是不小的数目。 还有其他各个部门的，林业上的国家森林公园，水利上的国家湿地公园，都有相应的建设标准和管理条例。 如果一开始不申请这种牌子，啥事没有！ 一旦申请了、通过了，这些牌子那就是套在脖子上的枷锁，想取都取不下来。 当然，对于这些，江寒还无法对大家讲出来。 毕竟一开始的牌子好申请，好处也显而易见，牌子对景区发展的限制是逐步严格起来的，套在脖子上的绳索是慢慢收紧的。 只要是江寒所能管到的地方，就一定要充分研究市场、对接市场、适应市场、引领市场，与有关部门保持适当距离。 那种不带附加条件和限制条款的牌子，比如说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当然是应拿尽拿、有多少拿多少。 “崔局长，我觉得抓旅游，只有一个标准：游客。也就是必须以人为本，不能以牌为本。” “只要把游客吸引来了，让他们住下来了，他们实实在在地消费了，这才是硬道理。” 崔永军认同江寒的话，但是他觉得没有上级部门的支持和指导，旅游也很难抓起来。 江寒不再说旅游的话题。 …… 江寒的打算是跟水小满换一下车，自己开着水小满的悍马去京城。 因为快过年了，崔永军本想下午回去给离退休干部职工送温暖，听说江寒晚上要跟水小满吃饭，立马不走了。 后来崔永军才知道，江寒当初之所以被张雅文抽调到县委组织部，都是因为水小满的父亲水长东。 有机会多认识省直部门的人，对于今后的工作有百利而无一害。 江寒住在达裕国贸，晚上吃饭也就放在了三楼的中餐厅。 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江寒、崔永军和宋诚就到公园里转了转。 绿城过去只是一个小县，毫不起眼，只是后来两条铁路大通道在这里交汇，让绿城迅速发展。 这是一座火车拉来的城市。 因为扩张得太快，城市各个方面的细节就顾及不到，因此天天修修补补，处处可见工地。 天天挖沟，路面开肠破肚都成了家常便饭。 这样的城市，自然谈不上什么环境，与旅游城市更是搭不上边。 偌大的一个城市，居然没什么好逛的。 所以，三个人只好到公园里面溜达。 此时在公园里玩的人，大多数是老年人，三个一群，五个一堆，有唱戏的，有玩乐器的，有锻炼身体的。 从公园里出来，突然听到一阵喧哗。 公园门口有几个乞丐在吵架，似乎是在争夺地盘。 三个乞丐身体都趴在地上，都是断了一条腿，每个人的身前都摆着一个大牌子，写着家中各种不幸和困难。 只有一个年龄最大的乞丐站着，看起来也不到60岁。 “你要钱的话，到别处去，这是俺们的地儿！” 老乞丐脸色通红：“凭什么是你们的地儿？我不是要钱，呃，我就是要钱，我只是要个路费和电话费。” “你新入行的吧？懂不懂规矩？” “我不是乞丐，我的东西全丢了，我要钱就是去打个电话，咋就没人相信呢？” 双方争执不下，老乞丐说道：“我就在这儿要钱了，怎么的，你们能把我咋样？” “信不信，我们整死你？” “哈哈，我不信，来呀，来整死我！！” 老乞丐哈哈笑着。 “麻痹的，整死他！” 突然，三个断腿的乞丐站起身，原本空荡荡飘着的裤管胀了起来！ 原来，他们那条腿是盘起来了，因为冬天穿得比较厚，盘起来的腿并不显眼。 三个乞丐朝老年乞丐冲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老乞丐吓呆了，没想到这三个人是装残疾！ 三个乞丐扑上来，把老乞丐按住就是一顿爆锤。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老乞丐在下面直求饶。 本想离开的江寒心中不忍，走过去劝道：“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同行相欺，算啥本事？” 几个乞丐不听，宋诚上去一人一脚，把三个乞丐给踢到一边。 老乞丐这才爬起来，对江寒说道：“多谢了。不过，我得跟你说明一下：我跟他们不是同行。” 第159章 老乞丐，中科院的? 江寒此时感到，这个人也不像是乞丐。 从口音上判断是京城人氏。 京城人氏再穷困潦倒，一般也不会以乞讨为生，毕竟有皇城根下的底蕴和尊严在支撑着。 这个人说他是京城人，在河洛省工作，准备回京城过年呢，昨天在火车站，包被人偷走了。 包里装着他的钱、手机、身份证、工作证等等。 他想借人电话，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从昨天已经饿到现在，四顿饭没吃了，没办法这才来到公园里向人借钱，最少打个电话。 “我不是要钱，而是借钱，这是两个概念！” 听此人说话的口气，倒真不像乞丐。 但看此人的打扮和皮肤，感到这个就是乞丐。 京城人氏，在河洛省工作，怎么说也算是个体面人吧。 不说别的，就说胡子，这个人的胡子恐怕最少有一个月没有刮过！ 真想不出有什么单位会允许这样邋遢的人存在。 这老头脸色黧黑，皮肤粗糙，这也不是一两个月能晒出来的。 再看他的手，典型的经常劳作的老农的手。 “走吧，江寒，现在的乞丐，没几个真的。”崔永军说道。 老乞丐说道：“小伙子，你不借我钱也没事，你电话让我用一下可以吧？” 崔永军道：“走吧，手机也不能随便借。” 老乞丐急了，拦住了江寒：“我就实话实说吧，我是中科院的。” 中科院的？ 江寒马上想起了一些老院士，穿着非常随意，因为他们一心扑在学术研究上，根本顾不上什么生活细节。 不过，这个人，不修边幅有些太过分了。 看起来，他比乞丐还乞丐。 崔永军、宋诚都笑了，中科院的？这都是科学家呀，科学家难道是这个样子？ 不要说崔永军、宋诚，就连几个刚才打人的乞丐也都笑了。 江寒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谢谢。” 老乞丐拨通了手机，说自己准备回京，结果昨天在火车站，包被人偷了。 此人说的情况倒是和刚才说的一样。 “麻烦接个电话。” 江寒拿过电话，里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您好，我是高明星的同事，他的确是我们中科院的专家。因为他的包丢了，手机，银行卡都在里面，所以我也无法给他打钱。麻烦您先借给他些钱，让他吃顿饭，再买回京的车票。” 江寒问道：“哦，那他是研究什么的？” “他是研究脊椎动物的。是我们一个项目的负责人。”女人说道。 江寒知道中科院有几个人，只是此时还不太出名，就问了一下他们的情况。 女人倒是对他们的情况很是了解。 挂完电话，江寒与老头说了一段英语，老头立马用英语回答，十分流利。 江寒这才确定了，这个叫高明星的老头，的确是中科院研究脊椎动物的专家。 如果真的是乞丐，英语不会说得这么地道。 “失敬，失敬，高先生，原来真的是中科院专家！” 高明星终于算是松了口气，忽然拍了一下脑袋：“真笨，为啥不早点说英语呢？我还以为是乡下呢，作为省会城市，大家多少总能听得懂英语。” “高先生，您是中科院的，怎么在河洛省工作呢？” “你别叫高先生，叫高老师，这个听着舒服点儿。中科院在河洛省有一个项目，我是负责人。整天在深山老林里面跑，野惯了。” “高老师，您研究脊椎动物，需要在山里跑吗？” “这你就不懂了，你也别问，这个项目啊现在还不能说。”高明星神神秘秘的。 江寒心中一动，伸出手道：“高老师，我叫江寒。是高平市三河县野坡林场的。” 高明星重新打量了一下江寒：“看你这样子，不像是在野坡林场工作的。” “看来，高老师对三河县，对野坡林场很熟悉啊。”江寒笑道。 “是啊，熟得很呢。你在野坡干啥的？” “我是野坡林场的党支部书记。” “哦？好啊，有空我找你好好聊聊。”高明星说道。 崔永军也愣了，怎么遇到这么个怪人？ 不管从哪方面看，这个人都是个乞丐，但是居然能飚出一口流利的英语。 刚才也不知道江寒接电话听到了什么，还真的以为高明星是中科院的，一点都不像专家呀。 此时，江寒对高明星的身份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 “高老师，我明天开车回京城，顺路把你送回去。这一会儿饭店也没开，去面包店垫垫肚子吧。” “好啊，四顿饭没吃，真是饿坏了。” 几个人到公园对面一家面包店，高明星吃了两块面包，差一点噎着。 “不能再吃第三块了，饿的时间长了，不能多吃。”高明星好像是饿过好多次有了经验。 “对了，我得去买个刮胡刀。原来的刮胡刀，刀片都不能用了，每次都忘了买。” 江寒又带着高明星去了一个超市，买了一个刮胡刀。 高明星一刮胡子，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高老师，今天晚上就住在达裕国贸，明天早上出发。” “江寒，看不出你还挺有钱的啊，你去京城干什么，跑部钱进？” 回到达裕酒店，江寒让前台开了一个单间。进房间后，高明星满意极了：“得好好洗个澡！” 这时，崔永军也感到高明星可能真的是中科院的。 看他进入五星级酒店，没有一丝拘束，来到这么高档的房间，也没有什么不适应。 可能前一段时间因为什么事而吃了苦头，所以才成了这个样子。 时间到了，江寒给高明星的房间打电话，让他到中餐厅吃饭，谁知道高明星说太困了，先睡觉，而后再吃饭。 江寒带着崔永军和宋诚进入包间，金胖已经在包间里等着了。 双方一介绍，崔永军感到，这个金胖似乎与江寒不是一路人，怎么会凑到一起了。 宋诚与这个胖子也很熟悉，看来他们的交往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一会儿，水小满来了，一介绍之后，水小满说道：“崔局长，我知道您，江寒在组织部的时候，您是他直接领导。” 崔永军很诧异，水小满对江寒可能是真有意思，否则他不会对江寒如此了解。 金胖拿来的是毛台，司机开始倒酒，除了水小满，每人面前一个分酒器，全都倒满。 菜上了，金胖提议先干三杯。 江寒没意见，大家连喝三杯。 金胖正要说话呢，崔永军的电话响了，是常务副县长常鹏华打来的。 “崔大局长，你在哪儿呢？” 崔局长，中间还加一个大字，常鹏华的语气不善。 “常县长，我在绿城。” “哟，你还有闲心去省会？你们旅游局，全县倒数！” “常县长，出什么事了？” “年初，县直各部门向县政府递交过承诺书，保证完成招商引资任务。旅游局认领的招商引资任务是200万，你们完成的怎么样了？” “我回头问问。” “回头问问，我告诉你，你们局是零！就连史志办，也完成了30万！我分管的部门居然有全县倒数！让我这脸往哪儿搁？” “常县长，离月底还有半个月，我们努把力。” “半个月？快过年了，你招个屁的商，引个屁的资？”常鹏华气得爆粗口了：“马上给我回来，现在！” “这哪个县长啊，这么牛，没看我们在喝酒吗？”金胖问道。 “金总，别吭，这是我们常县长。”江寒赶快拦住金胖。 常鹏华在那边听到了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崔大局长，你特么还有心喝酒，跟谁喝呢？是江寒吧？” 崔永军只好承认，今天坐着江寒的车，是到省旅游局汇报工作了。 “让江寒接电话！” 江寒接过电话说道：“常县长，崔局长带我见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 “非常重要？是酒肉朋友吧？” “常县长，我们正在谈招商引资，正到了关键时刻。” “你说你们是在招商引资，骗鬼呢？” 常鹏华在那边直想摔了电话，江寒这小子说假话是张口就来。 第160章 四野汽车大本营 “常县长，真不骗你。”江寒说道：“崔局长明天就回去。” “我让他啥时候回就啥时候回！让崔永军接电话。” 江寒道：“常县长，客商就坐在这里，怎么说也得等喝完酒吧？” 常鹏华被气笑了：“你说吧，你们准备招什么商，引多少资？” 江寒说道：“招的是旅游企业，引资一千万。” “好，我等着你们的一千万！” 常鹏华说完就挂了电话。 崔永军本想直接返回三河县的，但是江寒说是正在与客户喝酒，要招一家旅游企业，引资一千万！ 我的天啊，这不是拿常鹏华开涮吗？ 常鹏华，这可是常务副县长！ 江寒可以不怕，因为这小子的个性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不了，江寒完全可以通过水长东的关系调到省里来！ 而他崔永军不行！ 年龄不占优势，他根本离不开三河县！ 常鹏华是县旅游局的主管副县长！ 主管领导要是不满意了，以后县旅游局的工作就会处处受制。 江寒才喝了三杯酒啊，就糊涂了吗？ 江寒替自己打掩护没有错，但不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完全可以模糊处理。 江寒可以与常鹏华开玩笑，但是不能捎带上自己啊。 一千万？ 那是好招的吗？ 不行，得马上给常鹏华解释一下，就说大家都喝多了，尤其是江寒喝了快一斤了，刚才是在说醉话呢。 常鹏华作为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总不至于跟醉酒之人较真。 崔永军给常鹏华打过去，没人接。 再打，被直接摁断了。 看来常鹏华是被江寒给气着了，不接电话了。 崔永军叹了一口气，只能明天回去再解释了。 不过，刚当上几个月的旅游局长，马上就成了全县末尾，这让他多少有些沮丧。 因为旅游局的事情特别多，前几年招了一些讲解员，都是从绿城市旅游职业技术学校毕业回县里的。 刘庆来当时说要招录一些能说会道、外貌姣好的女生，作为政务讲解员，关系放到旅游局。 但是一直没给这批女生办手续，没有手续，更谈不上什么几险一金。 工资也是按最低标准发放，即使如此，也欠了半年之久。 为了这事，崔永军有些头大。 这些事一多，崔永军居然忘了招商引资这一项。 崔永军倒是看了县旅游局年初制定的年度工作目标，里面有接待游客数量、旅游总收入什么的。 这些目标很好完成，因为这就是个数字而已。 旅游统计并没有进入国民经济统计体系，接待多少游客、旅游总收入是多少，很多时候就是凭感觉估计出来的。 但是，没人告诉崔永军，还有一项招商引资的年度任务，这个任务期限是从头一年二月底到第二年的二月底。 这个任务是硬指标，是按钱来算的，绝对来不了半点虚假。 还有半个月时间，一切都来不及了！ 所以，只能垫底了。 所以，今天回去与明天回去，没有什么区别。 看崔永军的情绪不高，水小满说道：“崔局长，只要是当一把手，都有这样那样的烦心事，快过年了，咱们干一杯。” 水小满说完举起了手中的饮料。 大家都跟着干了一杯。 “江书记，快过年了，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帐，今天咱们就把帐清一清。”金胖转向了正题。 崔永军一惊，江寒欠这个胖子的钱？ “金会长，你以为我真的要收你这一千万？”江寒笑道。 金鑫一愣，难不成江寒不收？ “江书记，愿赌服输，我输了就是输了，也并不是输不起啊。你不收，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 江寒说道：“公务员是有纪律要求的。这一千万，怎么说呢，算是赌吧。今后，干部队伍建设一定会加强，干部每年都要上报个人的房产、财产等来源情况。所以，这个钱我肯定不能收。” 金鑫说道：“你不收，宋诚收总可以吧？” 江寒说道：“这一千万，是各种机缘巧合之下的产物。如果拿了这些钱，不一定是好事。” “古人有一句话八个字：身弱财多，富屋贫人。身子弱，地位低，有了钱，反而成为祸事。” “富屋贫人，很简单，你如果月工资只有三千块，却住一个大别墅，恐怕连物业费等各种费用都交不起。同样，你收入不高，却开着一辆豪车，油费、维修费根本负担不起。” “宋诚是我的司机，我可以教他赚钱的方法和理念，但不会直接给他钱。这也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水小满说道：“江寒，你说咋办吧？” 江寒说道：“我的想法是：金总可以把这一千万元投入到三河县。” 金胖立即说道：“没问题，您说投什么项目我就投什么项目。赔了就赔了吧。” “金总，你也知道，作为一个贫困县，想拉来投资并不容易。因为大多数看不到贫困县的优势。” 江寒在当时赛车之时，就提出来一千万元的赌注。 因为他相信宋诚一定会赢下技巧赛，就算赢不下来，一千万元花了也就花了，对于他来讲，就是九牛一毛。 江寒看中的正是金胖的身份，他是全省越野协会的会长，也是绿城郊外汽车速度赛和技巧赛的组织者。 他们缺乏一个比赛场地。 而野坡林场正是这样一个比赛场地。 虽然离绿城比较远，但是条件得天独厚。 通往野坡林场生活区的路，简直太差了，但正好可以当作一个项目的比赛场地。 这个项目就是：越野冲坡！摩车冲坡！ 至于技巧赛，完全可以在汽车营里面的训练场地上进行，汽车营曾经是河洛省驻军的驾驶员培训基地，这种场地绝对专业！ 速度赛就更不用说了。 江寒在汽车营的营区里看过，那些设施还有道路，基本都不用动。 只要金胖对这个地方感兴趣，定期组织各类汽车、摩托车爱好者到这里玩车，整个野坡林场不就给带起来了？ 全省甚至是全国各地的汽车爱好者来到汽车营挑战，肯定得吃、住。 那么，汽车营里面就可以供选手们住宿，住宿费的收入将非常可观。 林场的职工们可以开饭店，这又是一笔收入。 在这里搞越野，搞比赛，汽车会有各种磨损，会出各种毛病，但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个个都会修理汽车。 这又是一笔服务收入。 这里面，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但前提是，金胖这种在全省赛车爱好者当中有影响的人，要同意在这里投资。 因此，江寒才提出跟金胖搞一次赌注一千万元的比赛。 这件事一定能搞成，江寒却不能亲自投资。 金胖才是最合适的投资人。 因此，江寒想让金胖在三河县成立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金胖占51的股份，野坡林场占49%的股份。 车道、场地什么的都不用动，主要是把汽车营的营房进行改造装修，用于接待赛车选手和观众。 其实，江寒本来是想等到春节后，让金胖到野坡林场现场考察之后再提出自己的想法。 但今天是赶巧了，因为招商引资排名末位，旅游局长崔永军受到了批评。 因此，江寒这才准备把自己的打算向金胖和众人和盘托出。 第161章 量身定制的投资项目 江寒准备把野坡林场（汽车营旧址）打造成集越野赛事、营地狂欢、汽车和摩托厂商展示等为一体的旅游综合体。 凡是来到野坡的，大都是汽车和摩托车爱好者，并非普通的游客。 他们的消费能力极强，将会极大地带动野坡林场、黄沟村还有平沟村的旅游。 汽车营住不下的，可以住到黄沟村的民宿以及平沟村的木屋。 一个大的特种旅游区、旅游功能区、旅游消费集聚区就呼之欲出。 江寒说了自己打算之后，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都陷入了思考，江寒所讲的都是他们未曾听说过的，他们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崔永军激动了，作为旅游局长，虽然才当几个月，但他知道只要游客来了，就能带动消费，就能把旅游抓起来。 没想到这个土财主似的金胖，居然还是河洛省越野协会的会长！ 他居然能够调动全省两千多名汽车发烧友，省内各大汽车经销商都主动上门找他寻求合作！ 两千多名汽车发烧友到了三河县，这是一个什么规模？！ 他们举行赛事，前去观看的游客又有多少？赶去拍摄报道的媒体又有多少？ 这就太厉害了！ 如果金胖在三河县投资了，这不就是江寒刚才向常务副县长承诺的旅游投资商吗？ 这不就是一千万吗？ 这时，崔永军才搞明白，敢情江寒和宋诚来绿城跟金胖搞了一次比赛，奖金是一千万。 金胖输了一千万，现在要还给江寒。 哪知道江寒没有要这一千万，而是让金胖将这一千万变成投资，投到三河县！ 一时间，崔永军十分感动。 如果与江寒换一下身份和位置，崔永军感到他一定会收下这一千万。 有了这一千万元，旅游局长都特么不干了，老子逍遥自在地满世界旅游去！ 谁知道，常鹏华刚刚批评旅游局的招商引资为零，江寒就说要为三河县引来一千万元的旅游投资！ 江寒分明是拿着本属于他的一千万元给他崔永军救急呀。 这一刻，崔永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江书记，真有你的。我金胖现在是真服了！你说的这个投资项目，简直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一样！太好了！” 金胖说完之后，水小满也激动了： “是啊，部队汽车营的赛道，肯定是没说的，绝对是一流的！而且是在山里，有现成的营房可以住，大家可以在赛车之余体验一下部队的生活，说得我现在就想去了。” 金胖说道：“江书记一下子就打开了我的思路！我要把汽车赛事做大，做成全国有影响的！” 江寒说道：“金总，你不能光自己出钱设置奖金。汽车、摩托车发烧友要参加活动，不在乎几万块钱。可以收参赛费。各个比赛项目的奖金可以从参赛费里面出。” “还有，可以设置常态化的越野挑战赛，设置擂主，擂主当的时间越长，奖金就越高！前来挑战的人会越来越多。” “你的公司可以专设一个赛事策划部，比如说各市、各省之间的对抗赛，总之是，赛事不断，只要影响大了，这里甚至可以搞成汽车展览。” 金胖一拍手道：“太好了！我想这一点不难。” 水小满接着补充道：“只要活动多了，来得人多了，自然就会有人在这里开饮料店、咖啡馆、台球馆。毕竟选手在赛车之余，也需要别的休闲。” 江寒说道：“金总，我的想法和小满差不多。我的目标就是把这一片搞成全国汽车爱好者的大本营。” “所以，我们可以在汽车营挂一个牌子，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有限公司。” 江寒想到了当时随口而出的四野：“这个四野就是打野猪、抓野鸡、吃野味、享野趣。刚好这个地方叫野坡。” 崔永军说道：“四野这个好。因为这个汽车营我清楚，有一个连队属于四野。用这个名字，也可以让很多老军人回来看一看。” “不过，野猪、野鸡之类都算是野味。我们宣传的时候可以换一个说法：开野车、吃野味、看野景、享野趣。” 大家都一致赞同崔永军的意见。 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这个名字好，擦一点部队的边也不要紧，毕竟汽车营原来就隶属于四野，还留有历史的记忆。 只要工商部门能够批下来就行。 金胖端起了酒说道：“江书记，这个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去三河县，先把公司注册了。” 崔永军站起身来：“金总，明天我和宋诚陪你到三河县。” 四个男士共同干了一杯酒。 江寒说道：“宋诚，明天我要回京城，你带着金总好好看看野坡林场的冲坡场地还有汽车营的营区。” 金鑫刚开始对于江寒提出在三河县投资，并没有特别上心。 不管如何，把钱投出去了，也就不欠江寒的帐了。 没想到江寒还真想到了个绝佳的投资项目！ 在山区，特别是在贫困山区搞投资，限制太多了。 在山区的投资，除了种植，就是开矿或伐树。 种植上赚不了什么钱，伐木现在已经被大面积禁止。 开矿必须在当地有一定势力，否则根本开不成。 金鑫父亲当年开矿，曾请了三百多名打手，之所以积累了那么多财富，开始就是打下来的。 金鑫可不想再走父亲打打杀杀的老路。 在山区投资，江寒居然想出了一条新路：以越野赛事为核心，打造旅游娱乐区。 而这个项目的基础是有一个部队的汽车营，这就是搞越野的最好条件。 该有的配套都有，连四十多个汽车兵都在那里，维修人员都是现成的。 宋诚绝对是个汽车技巧赛的高手，如果宋诚参与进来，让全国各地的高手向他挑战！ 在部队赛车，向军人挑战！放眼全国，没有几个地方能够做到。 这绝对是一个很大的噱头。 金鑫是富二代，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玩车，因为出手阔绰，所以朋友众多。 当然，他的朋友都是通过玩车认识的，包括水小满。 最后玩着玩着，玩成了全省越野协会的会长，他的会员里有很多还是各种车型的车友会会长。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认为这才是他人生的价值所在。 但是父亲对金鑫却非常失望，认为他玩心太大，不知道去赚钱，只知道花钱，早晚会把家里给折腾空了。 现在，金鑫终于找到了一个赚钱的项目，而这个项目刚好与他的兴趣爱好紧紧联结融合到一起！ 金胖拿着壶走到江寒的右边，江寒也站起身来。 “江书记，虽然我没有到三河县考察，但我可以肯定，这是个好项目，特别是对于我来讲。真的是十分感谢！我干了，你随意。” 金胖一仰脖，整整有二两酒，全都灌下去了。 崔永军又是一阵感叹，别人是求着投资商去投资，为了让人家投资，甚至把胃喝出血。 而到江寒这里，都反过来了，金胖上赶着来喝酒，向江寒表示感谢。 一顿酒喝下来，金胖与崔永军也成了朋友。 金胖结了帐，大家走出包间。 江寒想到了还在房间睡觉的高明星，到收银台给高明星的房间打电话，高明星正好也醒了，江寒让他到三楼收银台，一会儿再给他点几个菜。 “高老师是谁？”水小满问道。 “中科院的一个专家，要不要见见？” 水小满也没什么事，那就等一下。 “哟，这么巧，小满也在啊。”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江寒扭头一看，来的是夏众集团的章泽宇。 第162章 泽宇的阴谋 “哈哈，原来江大秘书也在。”章泽宇笑道。 “章总，绿城一别，别来无恙啊。”江寒摸了摸脸。 章泽宇立马想到了自己的脸，上次就是在这个酒店，被江寒扇了耳光，脸都打肿了。 但是，现在章泽宇不在意了，因为他觉得已经找到了整治江寒、把江寒踩在脚下的路子。 刚好今天碰到了，章泽宇就想提前给江寒透露一些消息。 这就相当于在江寒的头顶悬上一把剑，让他时时处于恐慌之中。 “江大秘书，我今天刚好有个应酬，酒喝不少，没吃多少菜。要不，咱再开个房间，你我整几杯，敢不敢？” 水小满说道：“有什么不敢的？不过，你别想再耍什么坏心思。” 章泽宇说道：“我们夏众集团准备到野坡林场投资了，江大秘书不是到野坡林场了吗？我们早晚都要打交道的。今天赶巧了，就在一起坐一坐。” 江寒一愣，夏众集团到野坡林场投资？ 章泽宇是骗人的吗？ “你到野坡林场投资？不是吧，还真是巧了！” 水小满怀疑章泽宇派服务员进入房间偷听了，打探到了金胖投资野坡林场的消息。 水小满与江寒互看一眼。 江寒说道：“好吧，那就和章总谈一谈。” 章泽宇马上定了一个房间，打了电话，让人往这里送毛台酒。 江寒决定去了，崔永军和宋诚当然也得跟着。 江寒给收银台的女孩说了一声，一个姓高的先生会来收银台，让他直接到刚才订的房间去。 来到新包间，落座之后，章泽宇说道： “江大秘书，现在该叫你江书记了，我们夏众集团到野坡投资，你知道吗？” 江寒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林场党支部书记，最基层的，对于高层、上层的事怎么会知道呢？不过，章总到野坡投资，不怕血本无归吗？” 章泽宇道：“我们夏众集团主要是看中了野坡林场还有青龙背一带的风水呀。所以我们决定就在这里投资旅游。” “没想到啊，一向无人问津的野坡，居然成了投资热土啊。”江寒转向崔永军：“崔局长，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可以超额完成了。” 章泽宇这才知道对面坐的是县旅游局长，马上过来握手：“崔局长，我今后主要负责野坡和青龙背的旅游开发，今后多多关照。” 崔永军真是激动了。 刚才那一顿饭，搞定了金胖的一千万投资，主要是以汽车营为核心搞汽车和摩托车赛事。 现在居然又碰到了夏众集团的负责人，说是要开发野坡和青龙背！ 这么一来，岂不是把野坡林场、汽车营、黄沟村、平沟村、青龙背连成一体了？ 有看的，有玩的，有住的，有吃的，旅游的基本要素，齐全了！ 不过，听章泽宇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而江寒似乎对章泽宇很不感冒。 双方的对话总带着一股火药味儿。 “三河县欢迎所有的投资商，夏众集团也是全国知名的企业集团，能到三河县投资，真是三河人民之福啊。我们县旅游局，尽全力、全方位地做好服务。” 崔永军当场表态。 “章泽宇，你们真的要去三河县投资旅游？还是在野坡？我听说黄沟村、平沟村就在青龙背的山脚下。” 水小满总感到章泽宇去三河县就是针对江寒的。 “小满啊，看来你对三河县的旅游了解得非常全面呐。黄沟村、平沟村就在青龙背。” 章泽宇笑道：“我还知道，黄沟村是江大书记的老家，黄沟村和平沟村准备发展旅游，也是江大书记一手策划和推动。” “所以呢，我们也准备以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为重点来开发旅游。” “江大书记，这就叫做英雄所见略同啊。哈哈。” 水小满说道：“夏众集团要到三河县投资旅游，怎么市场上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满，我们与高平市政府已经签定了投资合作备忘录。在高平市区投资建设一个水泥厂，上马2条新型干法生产线，年产熟料2000万吨，销售额将达到60亿元。” “哦，这个项目好多市在争呢，怎么最后落到了高平？” 章泽宇得意地大笑：“是啊。高平市最大的优势是：有江大书记在啊。” 江寒笑道：“章总，我江寒何德何能，能有这样大的面子？章总真的是有心了！” 章泽宇满面春风：“我们提出的要求是，在三河县开发旅游，以野坡和青龙背为核心，一百平方公里的开发范围。高平市的书记、市长都同意了。” 章泽宇既然这么说，夏众集团投资开发三河县旅游的事是真的了。 在三河县划出100平方公里的山区交给夏众集团搞旅游，其实只是一个添头，真正的目的是吸引夏众集团在高平市投资建设水泥厂。 水泥厂这是实实在在的投资，只要建成投产，马上就能见到税收。 不知道高平市对于夏众集团的水泥厂有没有几年之内税收返还之类的政策，但水泥厂一定能成为今后稳定的税源。 “好啊，章总，你们在三河县搞旅游，对于黄沟村、平沟村还有野坡发展旅游，也有促进作用。” 章泽宇说道：“是啊，所以，今后夏众集团在三河县的旅游，就要靠江大书记多多协调和支持了。” 江寒说道：“好说，好说。只要是分内的事，我一定做好。为投资商服务，这是职责所在。” 章泽宇继续道：“我们下一步工作的重点是，先解决人的问题。重中之重是解决人口迁移。抓旅游必须要排除干扰，特别是在我们划定的范围内，所有村民都得迁出去。” “黄沟村、平沟村的村民还有野坡林场的职工，都得迁出去！” 原来，章泽宇真正的目的在于此！ 章泽宇这是想利用开发旅游的机会，把包括江寒在内的村民和职工都迁出去，不，是撵出去！ “把村民和职工迁出去，往哪儿迁？”水小满问道。 啪地一声，章泽宇玩起了zippo金色打火机：“村民和职工的安置问题，这是市、县政府考虑的事，我们夏众集团不用管。” “只要我们的江村长、江书记上点心，迁移工作肯定会快得多，我们的旅游开发也能尽早开始。” “所以，此事只能仰仗江大村长、江大书记了。我们夏众集团的前途命运，全都系于您一身呐。哈哈。” 江寒此时突然想到了县委书记高升起！ 莫非高升起说的那个大难题，真的来了！ 第163章 不让他的祖坟冒青烟 难题真的来了！ 夏众集团作为一个全国知名的综合性企业集团，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当地党委政府主要领导出面接待。 高平市政府决定与他们合作，县乡一级只有落实的任务，而没有反对的权力。 一些地方一些地区，为了吸引企业投资，往往会划给他们一些地盘，让企业搞旅游开发。 旅游开发投资大、回报的周期长，企业也都清楚。 实际上，很多企业都是以旅游投资开发为名，在山里建别墅，自住一些，其他的都卖掉了。 这些别墅大多是违法占地，但地方政府为了留住企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众集团圈住三河县山区100平方公里，应该也是盖房子，把原住民都迁出去，建成一个供私人享受的超大山地度假区。 如果夏众集团真心开发旅游，对三河县的经济发展也有促进作用。 但就是害怕夏众集团圈住之后不开发，只建设一些别墅，对于当地经济的拉动作用十分有限。 在这里买别墅的人一年到头住不了几次，大多是放在那里而已。 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没有人也就没有消费，空空荡荡的，好多被称为鬼镇。 高升起可能有这种担心，他应该是早就知道夏众集团要做什么了，但他却不敢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毕竟，夏众集团圈住这一片地，并没有说要盖别墅，人家说的是要搞旅游开发。 于是，高升起就把自己派到了林场。 但是，一个小小的林场支部书记，能和一个大型企业集团对抗？ 能和市委、市政府的决策对抗？ 江寒管不了一百平方公里，他能保住黄沟和野坡林场就不错了！ 最起码要确保黄沟村民、野坡林场的职工不迁走！ 江寒是黄沟村民，他知道村民们都有一种故土情结，村里自然条件再差，也不想挪窝。 毕竟这里是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地方，这里有农民的根和魂。 在这样一个农耕文明悠久的国度，想让农民迁走到别处居住，难度不言而喻。 历史上规模最大，范围最广，影响最为久远的人口大迁移，就是明朝时期的山西洪洞大槐树移民。 不愿意移民的男女老幼被反绑着双手，在官兵的押解下上路了。 需要大小便，就冲着押解的兵卒喊一嗓子：“解开手，我要方便。” 时间一长，懒得多费口舌，只喊一声：“解手。” 从此，大小便又多了一个代名词—解手。 这次移民，如果不是朱元璋的铁血手段，恐怕完不成。 最近的一次移民是南水北调的大移民，其中多少血泪故事！ 把黄沟、平沟的村民和野坡林场的职工迁走，恐怕是高升起最为头疼的事情。 也许，高升起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想方设法与夏众集团谈判，不要搞人口迁移。 至于让夏众集团退出100平方公里的旅游开发，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江寒自忖没这种本事。 水小满说道：“章总，你们开发旅游就开发旅游嘛，为什么把村民和职工们撵出去？” 这时，包间的门打开了，高明星走了进来。 高明星看了看，一屁股坐在了章泽宇身边。 章泽宇厌恶地看了一眼：“你谁呀，跑错地方了吧？” 高明星斜了一眼章泽宇，又转向江寒：“不介绍介绍？” 江寒说道：“这位是夏众集团的，章总。” “章总，这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中科院的，高老师。” 章泽宇又看了一眼高明星，不禁笑了：“我说江大书记，你是不是被人给骗了？你看看他像中科院的吗？分明就是个要饭的！” “要饭的都这么大胆了！跑到五星级酒店来要饭，不，来蹭饭了！” 江寒说道：“章总，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可以肯定地说，高老师就是中科院的，是研究脊椎动物的专家。” “研究脊椎动物，我看他是吃脊椎动物！”章泽宇一指房门，对高明星说道：“滚！再不滚，我报警了！” 高明星夹了一块鱼肉尝了一口：“这桌菜是谁掏钱？” 章泽宇气晕了，忽地站起来要拉高明星。 水小满道：“章泽宇，你干啥呢？高老师我认识，人家这叫不修边幅！” 章泽宇不动手了，愣了片刻，这才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仍是一脸嫌弃。 “章总，添人了，不得添菜？再点几个菜。还有，你那送酒的，怎么还不来？”水小满对章泽宇的态度很是不满。 章泽宇刚打电话，手下人就把酒送来了，居然是十五年的毛台。 服务员打开了，高明星看到毛台，眼睛都放光了：“今天有口福了！” 章泽宇叫来服务员：“你看看在场的啊，你推荐吧，招牌菜全都上！辽参一人一个，鲍鱼每人两只……” “先生，你点这么多，恐怕吃不完吧。”服务员说道。 章泽宇看了一眼高明星：“放心吧，这里有饿死鬼脱生的，多少都吃得完。” 高明星笑眯眯的，也不生气，只顾吃他的菜。 边吃还边吧唧着嘴，还评论着菜品的好坏，章泽宇不由得向一边歪了歪身子。 不一会儿，一个盘子一个盘子地端上来。 章泽宇压住不快说道：“江大书记，我们下一步，不仅要把村民迁走，还打算把所有村民和职工的坟墓也迁走。” 宋诚再也忍不住了：“迁人家的坟墓？村民的坟墓才占多大地方？你们这么做，就等于挖人祖坟！” 章泽宇一直在通过王书高等人打压江寒，这一次他决定亲自出手。 高平市有丰富的石灰石资源，夏众集团进入高平市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顺手取得100平方公里的旅游开发权，他可以对这一片作出任何决策。 将圈定范围内的村民迁走，这在其他地方都有不少例子。 章泽宇就想以旅游开发的名义，把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林场人口迁移和坟墓迁移的责任，全都推到江寒一个人身上。 把村民和职工们的怒火引向江寒！ 最后，让村民们扒了江寒的祖坟。 章泽宇比较相信风水，沈芸能看上江寒，他认为绝对是因为江寒的祖坟位置好，还冒了青烟！ 那就把江寒的祖坟给扒了，最少把它给迁走，看它还会冒烟不？！ 第164章 夸富宴 章泽宇笑吟吟地看着宋城：“你要是这么讲，也对。我想告诉你们的是，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林场，以后就是我章家的地盘。” “在我的地盘，不管活人，还是死人，还是活死人，统统都得迁走！” “我会规定一个期限，期限一到，坟墓不迁的，统统推平！江大书记，你作为领导，要带好头啊。” 农村有句古话：宁移十座庙，不动一座坟。 动人祖坟肯定是有天大的仇恨。 江寒说道：“章总，我是林场党支部书记，我对上级党组织负责，你没有任何权力来命令我。” “好，江大书记，我会让你的上级命令你的。” 江寒说道：“好，如果我接到关于将黄沟村等地的坟墓迁移的通知，上面盖的有章，我一定会照做。至于没有任何文件通知，而让我干这干那，我权当是放屁。” 你！？ 章泽宇感到，江寒还真是个滚刀肉，不好缠啊。 这样的正式文件，没有哪个人或哪个单位敢发。 前几年，有一个县立了一尊佛像，违反了宗教管理的规定，属于是违法造像。 上级的意思是要把佛像拆掉，但下的通知也只是整改，也没拆掉二字。 县里准备把拆佛像的任务交给一家公司，招标上写的也是整改，实际上是想让拆除，没有一家公司愿意干。 因为大家感到，拆掉佛像，这是要遭报应的。 挣钱的门路多了，不能挣这种要命的钱。 最后，这个佛像还是没有被拆，上级部门多次来检查，通报一次又一次，还是拆不掉。 后来只好采取折中的办法，在佛像四周搭起脚手架，在脚手架上搭上遮蔽物，让大家看不到佛像。 佛像如此，祖坟呢？ 在白纸黑字地写上迁祖坟还盖上章，恐怕没有几个领导敢这么干。 顶多就是口头上说说。 但江寒说了，不管是谁，口头命令都不算，他要见到文件！ 江寒虽然如此说，但心头的压力陡增。 就算是最后章泽宇在迁坟问题上作了让步，但是迁人呢？ 自己的伴山房在黄沟村！人迁走了，今后咋办？ 还有平沟村的旅游业发展那就由章泽宇说了算。 野坡林场刚刚引入了金鑫，想搞体育赛事+旅游营地的模式，并与黄沟村、平沟村形成呼应、融为一体，打造旅游休闲度假区。 章泽宇这么一来，这些计划恐怕都要泡汤。 但是，最少在迁坟的问题上，江寒一定要顶住。 江寒不相信，会有人在迁坟问题上下文件，甚至没人敢在公开场合说出来。 其他的问题如何解决，走一步看一步，总有解决的办法，只是他一时还没有找到而已。 …… “你们说到坟墓，我倒想起了一些事，”高明星一直在大吃，此时突然提高了声音：“诸位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大家都没吭声，因为猜不透高明星到底是什么人。 “我曾经参观过一个美洲的坟墓，这个坟墓里并没有人尸，但里面有什么？里面都是鹿骨、野牛骨和其他动物的骨架。”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难道说这些畜生的地位这么高，死后还要被人埋掉？” “算了，问了你们也不知道。我告诉你们吧，这些骨头是当年印第安部落摆下的宴席。” “骨架里面还有各种谷物粮食，他们把没有吃完的东西全都扔了，扔到这个坑里。” “我在河洛省也看过一个墓坑，里面也没有人，全部都是破碎的陶罐，陶碗。为什么埋这么多这些东西？” “我告诉你们，这是古人在摆‘夸富宴’。” 高明星兴趣来了，一边剔牙，一边给大家解释起来。 在古代，都是族群聚落或部落，彼此之间都有竞争关系，经常是你打我、我打你。 因为每次打仗都会有死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古人就想出了一个办法，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就是把周围有敌意的部落首领请过来吃饭。 宴席丰盛无比，粮食堆得到处都是，这就是向敌对部落表明：看看我有多富！我有这么多粮，肯定能养更多的人，你们来打我，还是掂量掂量吧！ 有的在夸富宴之后，还要把所有的盆、碗都砸掉，显示自己富得不得了。 还有人会在夸富宴上摆上稀奇的东西。 比如说中原一带的会在夸富宴上摆出海贝，这东西产自海边，哪个部落有这个东西，就说明他们的影响力巨大，已经扩展到了海边。 因此，从氏族社会到封建社会，君王都喜欢收集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也是他威加四海、坐拥天下的一种象征。 美国人本尼迪克特曾对“夸富宴”进行过系统而深入的研究，他把这种“千金散尽”的夸富宴行为看作是一种“妄想自大狂人格”的结果。 说到这里，高明星指着碟子压碟子的一桌子菜道： “你姓那什么章吧，我看，这就是典型的‘夸富宴’。” 水小满笑出声来，江寒刚刚认识的这个高老师，可真是有一套，从美洲到中原，从古人到今人，到最后才知道是骂人的！ 骂人还这么有水平，全程不带一个脏字！ 章泽宇给气着了，这个邋遢老头说了半天，最后的落点居然回到了面前的餐桌，其目的就是骂自己跟原始人一样，说自己就是妄想自大狂人格！ 曲里拐弯了一大通，原来是是讥笑自己在夸富，还骂了他一顿。 吃自己的，喝自己的，最后还骂自己是在摆“夸富宴”！ “那什么章总，你要动人祖坟，那得到人家坟头上披麻戴孝，跪一天，哭两天，饿三天，要不然，你今后阴风不散、霉运不断！” 高明星突然诡异地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看得章泽宇毛骨悚然。 随即，章泽宇想到了聂大师。 聂大师不仅是策划大师，也是风水大师，听说在南方十分吃香。 有的老板赔了钱，聂大师帮助老板把祖坟迁到一块风水宝地，让老板的生意起死回生、蒸蒸日上。 有了聂大师，还有什么坟墓不敢动的？！ 其他的坟可以不管，但江寒的祖坟，一定想办法给他动了！ 其他人不敢动，盗墓贼总敢吧？ 第165章 双重挤压 章泽宇请江寒、水小满、崔永军等人吃饭，本来就是想透露一下打算，好好欣赏欣赏江寒惊慌失措和无可奈何的样子。 结果呢，想看到的没看到，反而看到了一个令人生厌的老头。 这老头一看就是那种风里来、雨里去的穷人，章泽宇还以为是叫花子。 水小满认识的人，肯定不会是乞丐。 或许这老头是个干体力活的农民工，或许是水小满的乡下亲戚。 这老头一开口，章泽宇就大吃一惊，没想到这老头还挺有学问，可谓是见闻广博。 这老头应该不一般，因此章泽宇对于老头的讽刺挖苦毫无办法。 好好的一顿饭，让一个老头给搅了气氛。 章泽宇再也没有心情吃下去了。 一场“夸富宴”就这么草草结束。 高明星喝了不少酒，想回房间睡觉。 大家一同把高明星送回房间。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苏东坡的这句诗，放在高明星身上，很合适。 时间还早，喝酒不少，江寒、崔永军、宋诚一时没有睡意，水小满提议喝点茶，解解酒，聊聊天。 于是在达裕酒店的一楼找了一间茶室。 江寒点了一壶普洱，边喝边聊。 水小满看江寒似乎情绪不高，安慰道：“江寒，市里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夏众集团说啥就是啥，想干啥就干啥？” “小满，你到市县调研得太少了。没办法，对于地方政府来讲，企业就是大爷。特别是那些大集团，走到哪里都像是群星拱月，风光无限。” “因为现在从上到下，都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gdp，财政收入，这些都是硬指标。” “gdp，财政收入这都是指挥棒，各级都是围着这些指标来抓工作的。” “创造gdp，增加财政收入最快、最直接的就是招商引资，让企业投资建项目。” “企业提出的要求如果不满足，人家大可以到别处去。企业一走的话，对一个地方的影响就不好，别的企业会以为你这个地方营商环境不好。” 崔永军也点头，他同意江寒的说法。 “小满，三河县是个穷县，对招商引资工作就格外重视。不管哪个部门，包括党委部门都有招商引资任务。年初，各个部门自己上报招商引资的金额，当然都是往少了报。” “报到县政府，县政府逐个审核之后还会适当加任务，县史志办才两个人，就给他们压了30万元的招商引资任务。” 水小满笑道：“30万元的招商引资任务？30万元够干啥？” 崔永军说道：“对于县里来讲，不管什么内资、外资的，只要是有人投资，这就能创造gdp，都算作招商引资任务。毕老三就是三河县人，他投资猪厂，这都算是招商引资任务。” “30万元可以租下一个门面，搞一个餐馆，这也算是市场主体，也能收来税。” “一个县没有几个大企业，几十万元的投资多了，小老板多了，也能把经济搞活。” “高平市好不容易招来了夏众集团的投资，当然得把他们像菩萨一样供着，他们提出的条件，只要不违反国家的大政方针政策，肯定都答应。” 崔永军叹了一口气，这事真是难办了。 市里都已经同意了，把野坡林场、黄沟村、平沟村在内的100平方公里给夏众集团，此事恐怕无法更改。 全国有不少名山搞旅游，都会把景区范围内的住户给迁出去，这几乎成了一种通行的做法。 “市里作了决策，县里难道就不能搞变通？”水小满问道。 崔永军说道：“要是夏众集团紧紧盯着，就搞不了变通。县里最怕的就是上级领导下死命令，不管怎么样，下级服从上级，这是组织原则。市里决定让你拆迁，就算有再大的困难，有再大的阻力，也得想办法完成。” 江寒道：“是啊。这就是为什么有好多地方，群众的工作还没有做通，就先把房拆了。群众还在屋里呢，硬生生地把人拽出来推掉房子。” 崔永军说道：“市里决定的事情，只要不违反国家的政策规定，县里就必须落实。” 大家默然。 水小满感到，章泽宇这是要利用夏众集团投资，利用市里的力量来压江寒就范。 让江寒拆自己的家，甚至是迁自己的祖坟。 章泽宇会把迁村拆坟的原因全都归结于江寒。 资本的力量完全能够做到这一点。 到时候，江寒的名声在三河县恐怕就臭了。 章泽宇到高平市投资，一手赚钱，一手整江寒，两手都不耽误。 可以说，江寒处在官场、商场的双重挤压之中，危险了。 如果江寒在这次争斗中一蹶不振，沈芸还能像以前那样对待他吗？ 就算是沈芸对江寒一如既往，沈芸的母亲沈心会如何看？ 水小满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得太远了、太多了。 宋诚给大家都续上茶水，倒也不是很担心。 毕老三要在汽车营办猪场，猪都赶进了营区，所有人都认为江寒的承诺即将落空，但最后的结果还是江寒赢了。 江寒所采取的方法，任谁也想不到！ 自从当了江寒的司机，宋诚越来越感到江寒的大将之风，与自己年龄差不多，但江寒似乎是经历了人生的风风雨雨，什么事情都不着急。 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江寒不动声色地就把事情给办了。 夏众集团来了，来势汹汹，宋诚相信江寒已经有了办法。 崔永军望了望窗外灰暗的天空：“金总明天去三河县投资，恐怕到时会有麻烦。因为越野场地全都在夏众集团划定的范围之内。” 水小满听到这里也是一脸忧色：“夏众集团要把村民和职工包括坟墓都要迁出去，恐怕也不会允许有其他公司在里面做项目。” 金胖虽然在河洛的汽车圈子有影响，但毕竟比不了夏众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 到时候，市县都会逼迫金胖退出这个项目。 市县政府到时候能不能给金胖赔偿？这都很难讲。 金胖是水小满的朋友，水小满也不会让朋友往火坑里跳。 “我看，还是让金总等一等，暂时不要去投资了。” 崔永军心中黯然，明天回县里，见了常务副县长常鹏华怎么解释？ 说好的完成了一千万元的旅游投资在哪里？ “金总的投资计划，不变。”江寒作出了决定。 第166章 盗墓的盯上了野坡? “江寒，你是不是想出办法来了？” 江寒的神色增强了水小满的信心。 这种信心也源自于江寒在三河县的一系列破局之举。 那么多人打压他，包括县长还有其他县委常委，但江寒很抗打！ 明明是被人包围了，他总是能巧妙地辗转腾挪，最后是突出重围。 特别是他前不久找到自己，说是要扛回一块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 水小满本以为江寒真的是要与中小学校合作呢，哪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用这块牌子，成功地干掉了毕老三的黑猪厂。 江寒用最小的代价达到了最佳的效果。 “不能说想出了办法，但总体有了些眉目，还不是很完善。” 江寒说道：“崔主任，明天见了金总，不妨敞开了给他说夏众集团的事情。我的意见是，按原计划不变。” “不管干什么事，都会有拦路虎，不管做什么投资，都会有风险。没有拦路虎，没有风险，这样的项目都归国企了。” “其实，章泽宇算什么拦路虎？只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水小满兴奋了，江寒应该是想出办法了，真是知道他是什么办法。 “对啊，管那么多干嘛，车到山前必有路！” 江寒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等车到山前？我从来都不习惯坐以待毙！” 大家都明白了，江寒绝对已经想出了方法，只是现在不方便透露。 …… 第二天，金胖一大早就赶到达裕酒店，陪大家吃早餐。 水小满把昨天晚上夏众集团准备到三河县开发旅游的事情说了说。 水小满说完情况，金胖毫不犹豫地表态： “我不管它章泽宇还是什么夏众集团，我只听江寒的。江寒让我投我就投，让我投多少就投多少。一千万不够，两千万。两千万不够，两个亿！” 金胖说这话也并非是刻意恭维江寒，而是他的心里话。 自从输给了江寒一千万，金胖就在打听江寒是何许人。 综合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江寒的形象在金胖心目中逐渐立体。 江寒，年纪轻轻居然干了这么多牛逼的事！ 连县领导在他面前都处处吃瘪！ 凡是怼过他的人，最后的下场都不怎么样！ 有一条消息让金胖震惊不已，江寒还是个富豪！ 在京城一出手就是四千万，从夏众集团章泽宇手中抢过一套四合院。 联合神秘的潮州人在股市呼风唤雨，把夏众电子的股价按趴在地板上。 这样的人，金胖怎么能不服气？ 这样的人，想出的投资项目能差得了吗？ 所以，江寒让他投就投，让他投多少就投多少！ 再说了，这一千万元投资，本来就是欠江寒个人的！ 这一千万投资就算是打水漂了，又算得了什么？ 刚才水小满说章泽宇准备投资三河县的旅游，金胖马上就明白，这是章泽宇想作妖了！ 章泽宇想报仇。 想想江寒整趴夏众电子股价的手段，金胖就感到，章泽宇根本不是江寒的对手！ 如果能跟着江寒与夏众集团干，这该是多么刺激的一件事！ 到时候，夏众集团在三河县受挫，说起来，还有我金胖的参与，这又是多么牛逼的一件事！ 一般人想跟夏众集团扳手腕还没有这个机会！更没有这种资格。 到三河县投资旅游，与江寒紧紧捆绑到一起，干翻夏众集团，或许会成为自己一生的辉煌！ 只要与江寒一起越过夏众集团这个坎，完全有可能超过父亲的成就。 崔永军等人互相看了看，没想到金胖对江寒如此信任！ 本以为金胖听了实情之后会打退堂鼓呢，谁知道人家根本没把夏众集团和章泽宇放在眼里，当场表示一切都听江寒的安排。 崔永军当然是大喜过望。 这次带回去一千万元的旅游投资，县旅游局的招商引资工作就能超额完成，说不定还能排到县直部门前几名！ 这下子，对常务副县长常鹏华算是有交待了。 吃过饭，宋诚要跟着江寒去京城，宋诚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江寒的专职司机。 “宋诚你不用跟着了，过年了好好陪陪家里人。你要是跟我到京城，家里人不愿意，林场的人也会有看法。” 江寒是林场党支部书记，一个科员而已，居然有自己的专职司机，简直不要太高调。 在农村，过年就是大事。 特别是对于宋诚来讲，也特别期待这个新年。 开着江寒的车，到省城参加比赛，分到了五万块钱。 五万块钱交到老婆手里的时候，老婆一连几天晚上都要拿出来数一数。 一个星期之后，才存了四万的定期和九千元的活期。 每年过年，宋诚都要跟着老婆回去。 见了岳父和岳母，宋诚都觉着不好意思。 虽说是进了县直单位，有了国家身份，但是工资都发不下来。 看到几个小舅子从外面打工回来，穿得光鲜，口气都大得很，对宋诚是各种看不上眼，时不时地挖苦几句。 这一回，宋诚感到底气十足。 宋诚的家属很早就在琢磨，回娘家究竟要带些什么东西才能够显摆显摆。 江寒让宋诚不必跟着去京城，宋诚心里一松，更是一暖。 宋诚把皮卡上的特产和花瓷茶具放到了水小满的的悍马上。 水小满则开着江寒的皮卡。 金胖带了两辆车，宋诚和崔永军坐到金胖的车上回三河县。 江寒开着悍马，带着中科院的高明星向京城进发。 …… 车开至中途，江寒接到了王峰的电话。 王峰是三河县张良镇派出所长，江寒还是通过高平市职业技术学院旅游系主任王少华认识的。 几个月前，王峰打电话说他在外地办一个案子。 当时江寒还有所疑惑，因为张良镇并没有发生大案子。 后来明白了，王峰应该是被县里抽走了。 毕竟王峰刚分到县里是干刑侦的，破获了大案立了三等功。 县里一有大案就会想起他。 “江寒，没想到你会到野坡林场！我被抽到省公安厅办个案子，是一桩文物大案。” 王峰说，这案子很复杂，一个青铜鼎被切割成了几部分，文物贩子要偷运出境时被抓住了。 文物贩子交待说，这两年有一个盗墓团伙在武宁县、陆浑县、三河县一带神出鬼没。 这个团伙很专业，技术也很高超，他们贩卖的文物都是从这个团伙手中拿到的。 现在他们有了线索，这个盗墓团伙的头目多次去过野坡，他们应该是盯上了野坡。 “江书记，麻烦你给林场护林员交待一声，如果有可疑分子，特别是操外地口音的陌生人在野坡转悠的话，先稳住，然后马上打电话报警。” “没问题。我回头给林场讲一下。” 挂完电话，江寒扭头一看，高明星已经歪在座位上睡着了。 第167章 女人的逻辑 江寒立即给野坡林场的周老抠打电话，又给裴大海交待了一声，留意到野坡来的、操外地口音的鬼鬼祟祟的人。 黄沟村与野坡挨着，江寒又给黄承印打了电话，让他留意陌生人，有可能是盗墓贼。 从绿城到京城开车好几个小时，江寒一般都要下高速，到石城吃个中午饭再走。 因为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恐怕石城的饭馆都没人了，人都回家过年了。 就在车上吃了两个面包继续赶路。 下午到了京城，江寒直接回到泰合院。 沈芸还没有回来，江寒和高明星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江寒，你院子真是你买的？” “不是我买的，难不成还是送的？就我这小官，谁肯送我？” 高明星这一路上除了睡觉，就在跟江寒谈古论今，其知识十分渊博，让江寒十分佩服。 同时，高明星没有什么架子，江寒与他交流起来也是随意得很。 高明星一脸羡慕：“天啊，我奋斗多少年，只是买了一套三室，你竟然买上四合院了！” 不一会儿，接高明星的人来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平头。 小平头是高明星的儿子，要给江寒掏钱表示感谢，但江寒怎么也不肯收。 高明星道：“算了吧，江寒也不是缺钱的人。走了。你什么时候回三河县提前说一声，我还趁你的车。” …… 夜色渐暗，华灯初上，沈芸和母亲沈心一起来了。 “阿姨好！”江寒起身打招呼。 “去茶室吧，天冷，喝点茶。” 到茶室，沈芸熟练地拿出茶饼、烧水、泡茶。 江寒拿出了一套花瓷茶具，打开包装，将茶壶、茶碗、公道杯、瓷貔貅茶宠一一摆好。 “阿姨，这是三河县的花瓷。唐代的技术，现在恢复了，您给提提意见。” 沈心拿起来看了看：“这瓷器的釉色倒是很别致，开片很均匀，几片雪花，很写意呀。” 沈芸拿起看了看：“真的啊，我还是头一次见这种瓷器。我爸肯定喜欢。” 沈心说道：“那就给你爸拿一套吧。” 沈芸一听，朝江寒眨了眨眼睛，一副得意之色。 江寒也有一些激动，沈心今天的态度明显好多了，自己拿来的花瓷茶具，她能看得上眼。 看得出，这个礼物沈心很喜欢，让沈芸给刘茗轩拿一套。 在一定程度上说，沈心这是要承认他和沈芸的恋爱关系。 “小芸，你帮着陈婶做饭吧。”沈心吩咐道。 沈芸满心欢喜地去了。 该过春节了，泰合院里只留下陈婶一名员工。 沈芸一走，沈心说道：“江寒，我不妨实话实说吧，你能当上高升起的秘书，我还是挺意外的。” 江寒说道：“阿姨，当时我也很意外。因为我当时被张县长要到了政府办。我还是前任书记的秘书，高书记居然还让我当秘书。当时真是不理解。” 沈心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又被高升起找理由赶走了吗？” 江寒想起来高升起曾说过，其实并不是赶走，而是让他到野坡林场，让他应对一个很棘手的大难题。 这个难题已经来了，应该就是夏众集团在三河县以投资旅游的名义，将100平方公里内的村庄给迁走。 但高升起说过，当时与江寒的谈话不能外传。 “我不知道。” “让你走，是我给高升起打的电话。”沈心说道。 啊？ 江寒吃了一惊，高升起并没有告诉这个事。 他也没想到沈心会认识高升起。 “我是想让他把你放到一个最偏僻、最不好干的地方。主要是想对你进行最后一次考验。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的苦心吧？”沈心拿起花瓷边看边说。 “理解，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 江寒此时乐开了花，看来沈心真的是打算要接纳自己了。 半年多来与沈芸的爱情，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最后一次考验，看来这次撵走毕老三，在野坡林场树立起了绝对的权威，让高升起很满意。 高升起应该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沈心。 其实，在江寒内心深处，对于撵走毕老三，成功在野坡林场站稳脚跟，也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毕竟他只是用了一块牌子就解决了问题。 张雅文县长还专门打电话过来，把江寒给夸了一通。 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沈心对于自己的能力是刮目相看。 “你对付当地那个小老板，还是有一定手段的。但是这种手段，只会让你的其他对手对你更加警惕和戒备。” 沈心说道：“对于一个小老板，你用力太过。你找到了水小满，等于就是借着水长东的势。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你确定能拿到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 江寒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在沈心看来，对付一个小老板，居然动用省委宣传部的关系，还借力了消防总队！ 江寒不禁有些汗颜，在处理这个事的过程中，自己多少有一些狂了。 有些关系用一次少一次。 水长东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自己。 “你的底牌亮得太早了。”沈心此时的口气已经有了启发和教训的味道了。 但江寒听起来却十分顺耳。 “你没有遇到更厉害的对手，你内心充满了自信。但是，自信过头了就成了自负。早晚你要吃大亏。” 沈心说道：“你的根基还是太浅了，但你的心气又太高了！” “我不知道把你扔到野坡林场，对你来说，是一场灾难，还是一场蝶变。” “现在看，高升起把你放到野坡，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高升起是把你当枪使。看看你这把枪，能否戳穿夏众集团这面盾。” 原来，沈心知道了夏众集团准备到高平市投资水泥厂，顺便拿下了野坡、黄沟一带100平方公里的旅游开发权。 看来，沈心猜出了高升起把自己扔到野坡林场的真正用意。 “对于你这次，我不抱信心。你这把枪恐怕戳不穿他们的盾，因为他们的盾太厚实了。” 沈心说道：“这就是夏众集团的底蕴，这就是章泽宇的底气，你可能想象不到。” “阿姨你不用担心，大有大的弱点，小有小的优长。章泽宇，手下败将而已。” 江寒在女人面前从来不说软话。 “江寒，你小看了他。过去，他是个人。现在，他是集团。他压上了家族的力量。你没有希望。” “阿姨，他们不就是要求村民和职工都迁出去吗？还有迁坟。我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沈心微微摇摇头：“迁人迁坟，这算什么？他们是想把你们村和你们林场变成坟墓！你顶不住！”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回到县委办，你和我女儿继续交往。第二，待在野坡，和我女儿说再见。” 江寒愣了，回到县委办，这不是向章泽宇认输了吗？向章泽宇认输，就可以与沈芸继续交往？ 待在野坡与夏众集团对抗，就得和沈芸说拜拜？ 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女人的逻辑简直不可理喻。 第168章 你没有胜算 “我不会回县委办的，我不会向章泽宇认输。因为他欺负了我的女人！” 江寒想到章泽宇在那天对沈芸下药的事，就恨得牙痒痒。 还有一点，江寒回到县委办做什么？ 高升起的秘书谢志坚已经调到三河县了，江寒回去算怎么回事? 昨天与章泽宇见了面，等于是章泽宇向江寒下了战书！ 而江寒表示要应战。 现在要求返回县委办，岂不是向章泽宇缴械投降？ 仗还没有开打呢，自己先溜了？ 以后见了章泽宇还怎么抬得起头？沈芸怎么看待自己？ 男人可以死，但不能怂。 沈心说道：“你以为章泽宇就是纯粹的与你过不去？你如果是这样想，恐怕小看了章泽宇。章泽宇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也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草包。” 江寒说道：“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阿姨，我心中有数。” 沈心又道：“不妨告诉你夏众集团的真正目的。章泽宇在三河县搞旅游，真正的目的是建墓地！” 建墓地？ 这个是不是有点扯了？ 建墓地的话，还会有人来旅游？ 如果章泽宇在这里建墓地，又何必把村民的坟也迁出去？ “看来你是不了解夏众集团，他们在另外一个省份，与当地一个类似毕老三的人物，联合成立了一家公司，在山里建墓地。售价特别高，针对的就是城市高收入人群。” “夏众集团的业务范围里就没有旅游这一项。他们到三河县投资旅游，无外乎就是把本地人的坟迁出去，让其他地方的尸体埋进来。可以说，坟墓生意就是暴利！” “江寒，你无法阻止！你没有胜算！回县委办吧。” 江寒没想到沈心对他如此没有信心，但他又不能把他的打算讲出来。 毕竟他掌握的信息是前世的记忆，无法向任何人解释。 “你如果不回县委办，到时候，你的祖坟一定会被章泽宇给迁走，章泽宇一定会把你们黄沟村建成坟场！” “但如果你回县委办，不在野坡了，也不管黄沟的事情，夏众集团也许会放你一马，在别的地方建墓地，毕竟100平方公里的面积，不可能密密麻麻的全是墓地。” 江寒说道：“阿姨，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我向章泽宇认输，你反而同意我和芸继续交往？” 沈心道：“我知道你们已经到了哪一步。我可以允许女儿嫁一个平庸之人，但绝不能嫁一个让别人笑话的人。我女儿的丈夫，祖坟被人挖了！我们今后在家族里根本抬不起头。别人会如何看我们刘家和沈家？” “输给章泽宇，输给夏众集团，其实并不丢人！” “丢人的是，祖坟被人挖了！” “祖坟被人挖了，这是要败风水的！而这种败过的风水，会影响周围他最亲近的人！” “我女儿的丈夫，可以不才，但不能不祥！” “你输给章泽宇，今后还可以赢回来！但祖坟一被扒，你永远都恢复不了！” “因此，江寒，这次你就认输吧。我会给高升起说，把你调回县委办或者是再到政府办。你调回去，这是服从组织安排，并非你的个人意愿。这样一来，既向章泽宇低了头，又不至于全失了面子。” “你回县里，从此不问野坡林场和黄沟村的事，我会找人给夏众集团说一说。黄沟村的人和坟都不用迁。我们这点面子，章家还是会给的。” 江寒摇了摇头：“阿姨，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我不会向夏众集团和章泽宇认输的。” 沈心无奈了：“江寒，你还年轻，别以为在河沟里捞了几网小鱼小虾就就可以扬帆出海了！” 江寒沉默了。 他现在说什么沈心都不会相信。 在沈心看来，自己就是小鱼小虾，而章泽宇就是巨鲸狂鲨。 “你如果选择留在野坡，那就是选择与章泽宇死磕！” 沈心继续说道：“那么，谁也救不了你，除了老天。” “你选择留在野坡，那么就早点和我女儿分手。这个四合院，我们也不会要的。从此，一别两宽，互不相欠。” 这两个选择，江寒都不想选。 因为江寒有信心，不离开野坡，能够粉碎夏众集团和章泽宇的图谋。 当然，难度是巨大的！ 高升起都阻止不了。 高升起应该也清楚夏众集团在另一个省份做下的事情。 如果这个地方被夏众集团开发成了成片成片的墓地，高升起今后就会被三河县永远记住。 迁了村民的坟，埋了别家的人！ 一到逢年过节，这里都是哭声阵阵、阴风四起！ 高升起以后就没脸回三河县！ 但高升起却又反对不得！ 因此，高升起这才想起了自己在黄沟村组织村民与毕老三对抗的事情。 此时，江寒只能是模糊处理。 “阿姨，这个事情太大，我要给我们张县长、高书记汇报一下。” “不用汇报了，你汇报之后，你们的县长和高书记会怎么考虑？只当没听到！高升起就是想让你当炮灰，在前面抵挡一阵子。” “你好好想想，当这个炮灰值不值！如果想好了，给我说一声，我让高升起把你调回县城。” 江寒说道：“阿姨，让我好好想想。春节后，我给您回话。” 沈心道：“你好好考虑一下。” 这时，饭做好了。 沈芸和陈婶端了上来。 放好之后，陈婶转身要走。 “陈婶，一块吃吧。”江寒说道。 陈婶也就坐了下来。 这是典型的潮州菜，江寒边吃边点评，当然全都是赞美。 江寒的谈兴很浓，似乎对于刚才的谈话没放在心上！ 沈心疑惑了，刚才讲的那么严重，江寒除了有几次惊讶之外，一直都是微笑着回答，看不出有一丝惧怕。 要么是江寒的心太大，神经大条，对什么事都不在乎。 要么是江寒不太相信自己的话，对于夏众集团和章家的力量没有足够认识。 联合艾家拉低夏众电子的股价，这让江寒的自信心膨胀到极点。 江寒根本认识不到，夏众集团旗下有四家上市公司。 更要命的是，夏众集团的人脉，岂止在商界？ 第169章 智珠寺的中华通 沈心对于江寒的看法可以说是几经反复。 经过多次观察和考察，他发现江寒的综合素质，可以用惊才艳艳来形容。 而他在满足自己所提条件的时候，钻了空子，这让她十分不喜。 但是女儿沈芸的态度十分坚决，已经到了非江寒不嫁的地步。 刚开始，沈心以为江寒想借助刘家或沈家的势力扶摇直上。 此前也有不少从穷山沟里走出来的企图攀高枝的“凤凰男”，想凭着婚姻而一飞冲天。 再加上江寒在股市上暴富，为女儿买四合院一掷千金，也看得出，江寒对沈芸是真心实意的。 因此，这一点疑虑也全都打消了。 在从政方面，沈心总感到江寒在处理事情上有时圆滑老到，有时却是横冲直撞。 所幸结果都还不错。 看他所用的手段，固然有令人叫绝之处，但是回想一下却又充满惊险。 从这方面来看，江寒有一些赌性，习惯于弄险。 人不可能一直好运相伴，必须是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 沈心希望江寒行稳致远，而不是昙花一现。 在得知夏众集团要以高平市投资建设水泥厂、同时在三河县开发旅游的消息之后，沈心就明白夏众集团要做什么了。 他们要在三河县顺便做坟墓生意。 章泽宇的目的就是要把江寒老家的人全都迁出去，挖掉他们的祖坟，而后把所有的罪过都栽到江寒头上。 不仅要动江寒的祖坟，还要把江寒的老家变为坟场！ 这等于是对江寒世世代代的最为恶毒的诅咒！ 这种情况之下，水长东出面都不管用。 毕竟高平市好不容易拉来了一家知名企业，还是市委书记和市长合力、全力争取的结果。 水长东打招呼，市委书记和市长也不会听，毕竟也没有隶属关系。 水长东打招呼，凭什么？理由是什么？理由是人家要建公墓？ 就算是建公墓又如何？ 市委书记和市长完全可以忽略掉三河县的利益，他们的站立点是整个高平市。 再说了，也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不允许建公墓。 除了省委省政府一把手或者是更有影响力的人打招呼，否则此事更改不了。 此事更改不了，江寒的祖坟只有被迁走，他的老家只能成为别人的坟场！ 除非江寒的老家，比如黄沟村、野坡林场出了一个什么大人物。 比如老将军、部级以上老领导，他们的祖坟在那里。 你动不了他们的坟，其他老百姓的也不能动。 唯此一路，别无他途。 就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那个穷地方，能出什么大人物？ 所以，沈心决定对江寒实话实说，让他不要和章泽宇正面硬刚。 一旦江寒的祖坟被迁，女儿沈芸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江寒。 吃完饭，沈心先回家了。 江寒急不可耐地拉着沈芸进了房间…… …… “老公，我妈今天很高兴，我也很高兴。”沈芸用手指轻轻划着江寒结实的胸口。 “你高兴，我就高兴。快乐着你的快乐，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江寒将沈芸的一绺刘海卷起。 “我做饭的时候，我妈对你说什么了？” “她说同意你我交往，但是说我还在三河县，你刚上研究生，所以不着急。还是以事业为重、学业为重。” 江寒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他不能把沈心讲的话全都说给沈芸听。 夏众集团和章泽宇的打算最好不让沈芸知道。 因为江寒现在不能向任何人说明他的应对办法。 连沈心这样的女强人都没有信心，沈芸知道以后绝对是各种担忧。 “嗯，我妈以前给我说过，让你在基层多锻炼锻炼。” “芸，春节怎么安排？我来京城了，总得去家里坐坐。丑老公总要见岳父啊。”江寒转移了话题。 “老公，我们春节是一大家子人在一起，不仅有我们，还有我的叔叔、伯伯们。我妈说，没有领证的话还是不要公之于众。” “我爸嘛，怎么说呢？什么都听我妈的。我妈同意他就同意。我妈都让我把花瓷茶具送给我爸一套了，这绝对是好兆头。” “明天晚上是三十，我得在家一家人守岁，这个时候我得陪我我爸妈还有爷爷。” “大年初一我就到泰合院，我属于你的，你属于我的。” …… 老天格外赏脸。 为了给春节添加喜庆和祥瑞，纷纷扬扬下了一夜的雪。 第二天，江寒和沈芸走出院子，到大街上漫无目的游逛。 京城有近千万的京漂，此时都已经回到各自的家乡，整个城市突然显得空荡荡的。 走在路上连喇叭声都听不到，只有脚下咯吱咯吱的踏雪声、两个人的呼吸声。 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白雪掩盖了一切斑驳，过滤了世尘间的嘈杂。 此时此刻，似乎整个京城就只属于江寒和沈芸。 两人走到故宫，又到景山公园，极少见到人。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一座破旧的寺院，寺名叫“智珠寺”。 门是开着的，信步入内，里面古柏参天，颇有古意。 智珠在握，这就是佛家的气度吧。 但是，里面的建筑却少有完整的，残垣断壁在白雪的覆盖之下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震撼人心的绝望之美。 正想离开，一声哈喽响起。 一个大鼻子、蓝眼睛的老外打起了招呼。 在一个还算完整的房间里，老外穿着工装，和另外一名女子正在给廊柱描绘。 女子看起来比沈芸大不了几岁，走过来打招呼，操着一口京腔。 “你们这是在修复吗？”江寒问道。 “是啊。我先生十分爱好我们的传统文化，到这里看过之后，对智珠寺的破败感到心疼，就把这个寺院包下来，搞修复。” 女子说道：“我是考古专业的，对于智珠寺，我准备修旧如旧，原有的东西一定要保存，因为这就是历史。这里面包含着丰富的信息。” “你们修复这个，文物部门给你们钱吗？”沈芸问道。 女子放下手中的工具道：“不给钱，我们完全是自费修缮。当然，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修复之后，我们可以在不破坏整体风貌的基础上拓展一些空间。” “我准备在这里搞一个展室，一个咖啡屋，一个餐厅，还要有五六间客房，主要是接待志同道合的朋友。” “展室主要是展示我们从各地收集过来的文物，当然是购买的个人藏品，不违法。” “餐厅是西班牙风格的，因为我家先生是西班牙人。” 女子说道：“很多人看到门口的样子都不进来了，你们进来了，看得还很仔细。请随我来，尝一尝我们的手磨咖啡。” 老外也放下了手中的活，几个人来到了后院一个改造好的房间里。 女子叫史诗，丈夫是西班牙驻华大使馆一等经济商务参赞，名叫佛朗哥。 平时没事的时候，佛朗哥喜欢走街串巷，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佛朗哥被这个破败的寺院给吸引了。 于是佛朗哥和史诗一商量，两人就和有关部门联系，自费修缮这个具有四百年历史的老寺院。 交谈之中了解到，史诗和沈芸毕业于同一所高中，比沈芸高了几届。 佛朗哥具有西班牙人奔放热情的性格，主动和江寒互加了联系方式。 这时，沈芸才介绍她正在上研究生，江寒是河洛省三河县野坡林场的负责人。 “野坡？你在野坡？”佛郎哥眼中精光大盛。 第170章 能闯过这一关吗 “佛朗哥先生听说过野坡？”江寒十分奇怪。 史诗笑道：“我先生一听到‘野’字就兴奋，凡带有野的，原野，野餐，野营，野外生存，他都喜欢。” “西班牙就是一个狂野的国度，斗牛就是勇敢者的游戏。狂野，是渗透在西班牙人骨子里的东西。” 沈芸邀请史诗和佛朗哥，有空到她的住处泰合院做客。 史诗一惊：“泰合院的主人，原来是您二位呀！我听我老师曾说过，泰合院的潮州菜很地道，但一般人订不到。” “学姐要订，当然得优先。” 沈芸看了看表，天已黄昏，也该走了。 沈芸的父亲刘茗轩还在京城市委党校，今天他是带班的校领导，必须按时下班。 江寒开车把沈芸送到了京城市委党校门口，沈芸把花瓷茶具拿下来进了校门。 天色已暗，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街头门店贴上的大红春联，以及灯杆上挂着的大红灯笼显示着新年的到来。 回到泰合院，陈婶正在包饺子。 陈婶是潮汕人，五十多岁了，三十多岁的时候，丈夫和很多人一样，依托靠海的优势做起了家电的走私。 丈夫有一次出海后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各种说法都有，有的说死了，有的说还活着。 从此，陈婶就单身一人，一直在艾家做事。 陈婶到京城已经八年了，在泰合院里生活也习惯了。 江寒买了泰合院之后，什么都没有变，一切都交由陈婶打理。 陈婶平时和沈芸呆在一起，把沈芸看成了自己的女儿一般。 江寒洗了手，围上了围裙，和陈婶一起包饺子。 陈婶问了一些江寒在野坡林场的事情，叮嘱他，不管再苦再难，饭一定要吃饱。 饺子包好了，下锅，捞起。 江寒开了两瓶酒，一瓶毛台，一瓶红酒。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大年三十是团圆之夜，而江寒没有了亲人，陈婶也没有，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两个年代的人吃着象征团圆的饺子。 吃完饭，陈婶说她要去屋里念经，这是她多少年以来都坚持下来的习惯。 江寒回到房间，打开电视，还是熟悉的面孔和熟悉的节目。 把声音调小，江寒开始给熟悉的人发新年祝福信息。 水长东、杨时锋、张雅文、高升起、崔永军、马明雨、张留根…… 在发的同时，江寒也接到了很多人的短信。 央台的春节晚会进入倒计时，主持人和很多人都在准备着。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电视里一片欢腾，而外面的鞭炮声响起，烟花冲上天空绚烂开放。 这时，江寒接到了巴伟的电话。 刚开始就听不清楚巴伟在说什么，因为外边都是鞭炮声。 关上窗户，拉上厚厚的窗帘，将热闹关在门外。 巴伟也进了房间，江寒这才听清楚。 巴伟也顾不得什么过年不过年了：“江哥，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怎么了？林场还是黄沟，出问题了？” 江寒此时想到的是，林场和黄沟的防火问题。 因为冬天干燥，加上乡下放鞭炮比较早，三十晚上吃饭之前先去上坟，这时候放鞭炮，最容易引起山火。 “林场和黄沟都没啥事。我听说了，市里引进了夏众集团建设水泥厂，还要投资开发咱们县的旅游。” 江寒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呀，县里都传疯了！说夏众集团到三河县投资旅游，就是要让黄沟、林场的人都迁走！” 巴伟一着急，语速就加快了： “不仅要迁人，还要迁坟！” “你的伴山房建那么好，还有黄沟村的旅游发展这么好，这不是让夏众集团捡现成的吗？” 江寒笑道：“巴伟，别着急，没关系，你们都别担心。” 巴伟哈哈一笑道：“听到你这么说，我真就放心了。看来你是想到对付的办法了。崔局长回来也说了，别看夏众集团厉害，但江寒也不是穰茬儿！” “对了，你为野坡村引进了一千万元的旅游投资，是不是就是让这个大老板跟夏众集团对抗呢？” 江寒说道：“你说是金胖吧，他的个头儿比夏众集团比，还是小了点儿。” “这么说，你还有杀手锏在后面？”巴伟紧跟着问道。 “佛曰：不可说。哈哈。走着瞧吧。巴伟，好好过年，好好休息！啥也别想。过完年再说。” “那就好，回县里我请你吃饭，你拿酒，我出菜。”巴伟嘿嘿笑着挂了电话。 …… 三河县莲花湖边的领导公寓，高升起坐在书房里沉思。 老婆孩子已经到楼下的空地上，与其他领导的家属们一起放炮放烟花。 一到重大节假日，县委书记和县长必须有一个在岗在位，最少是在县域之内。 张雅文县长家也在高平市，再加上她是女的，在春节这样的节日，最好是回家。 张雅文回市里了，高升起把老婆孩子都接到公寓。 高升起看到手机上的短信，这是江寒来的。 晚饭前，高升起接到了沈心的电话。 沈心的口气颇为不满，感到高升起让江寒到野坡是把江寒当枪使。 高升起说，他的本意就是让江寒到最基层历练一下，没想到夏众集团随后来了。 沈心没有把话说透，只是让他赶快把江寒调回县委办，如果没有合适位置，可以还放到政府办。 沈心的电话放下来，高升起也感到有些对不住江寒。 夏众集团来高平市投资，高升起提前知道了消息。 对于他们投资三河县旅游的真正用意，高升起也是洞若观火。 高升起当时决定把江寒放到野坡林场，既是按沈心的要求来做，也有他自己的小九九。 如果真让夏众集团在三河县建公墓大肆售卖，高升起在三河县的名声就真臭了。 让江寒去野坡也并非是看中江寒曾经带着黄沟村民撵走毕老三，毕老三与夏众集团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指望江寒带着村民粉碎夏众集团的图谋？ 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江寒是林场党支部书记，市委书记和市长决定的事，你如何对抗？ 高升起的真正用意是逼迫江寒后面的人站出来！ 在江寒走投无路之际，就不相信沈心和刘家不出手！ 沈家或刘家但凡有一家真心帮助江寒，绝对能让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放弃一个项目。 别的不说，沈心的投资公司就完全可以到高平市投资项目，弥补夏众集团的所谓损失。 万万没想到，沈心看穿了他的用意，直接要调回江寒，这就是说，沈家和刘家不想参与夏众集团与三河县之间的博弈！ 从政以来，高升起遇到了种种急流险滩，但他都闯过来了。 但是这一次，能闯过去吗？高升起内心升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第171章 唯一的破局之策 高升起的手机滴滴响个不停，都是来自各个方面的祝福短信。 除了重要的领导，其他的都不用看。 但江寒的短信让高升起有点琢磨不透。 “高书记，我在京城祝您新年愉快，合家欢乐，万事如意。野坡林场已引来投资，明年可实现脱困。为了使命，我将无我。” 从短信上看，江寒的态度是要在野坡继续干下去。 当初说即将面临一个大难题，江寒可能以为就是毕老三到汽车营开黑猪场。 江寒成功撵走了毕老三，让毕老三主动退出了汽车营区的租赁。 于是江寒对于野坡林场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江寒把探索国有林场脱困的路子当成了使命。 江寒应该不知道自己是想通过他引出沈家或刘家，利用两大家族的力量阻止夏众集团在三河县建公墓。 看来，沈心没有直接向江寒透露太多。 “江寒，你想回县，还是留在野坡？”高升起编了一条短信，发出。 几分钟后，江寒的信息回复了： “高书记，我还留在野坡。大前天，夏众集团的章泽宇与我面谈，短兵相接，战火已开，无法退出。事在人为，夏众集团的卑鄙图谋不会得逞。” 原来，江寒与夏众集团见过面了！ 这次见面，难道是沈心安排的？ 章泽宇作为夏众集团在中部的负责人，是夏众集团重点培养的未来掌舵人，不是谁想见都能见的。 短兵相接，战火已开！ 这说明，章泽宇向江寒摊牌了，图穷匕现，两个人已经提前掐上了。 看到江寒的这则短信，高升起被带动了，一时间信心大增，虽然暂时没什么办法，但年轻时的那种激情又回来了。 想想江寒做的事吧，他的思维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具有极强的创造性。 或许，江寒在夏众集团的问题上已经有谱了，他刚才的短信恐怕不会是虚张声势。 为了使命，我将无我！ 这句话让高升起深为感动。 之前，正如沈心所讲，高升起就是想把江寒当枪使。 江寒既然已经与章泽宇面谈了，那么就一定清楚他在自己心目中的角色。 感动之余，高升起还有一些愧疚。 要让马儿跑，先让马吃草。 江寒本身也不需要什么物质奖励，那就给黄沟村、给野坡林场以最大的支持！ 高升起是个急性子，已经过了零点，算是大年初一了，直接拨通了县交通局长的电话。 “高书记，新年好，新年好！”交通局长激动不已，大年初一头一天，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居然是县委书记打来的！ “从苍山乡政府到黄沟村的那段路，资金落实没有？”高升起直截了当地问道。 “啊，这个，这个已经列入今年的建设计划，节后我们组织勘测，做一下预算，而后向市里争取。” “这个事我在黄沟村的农村电网改造、安全饮水工程现场会上讲过了，先修路！你们还没有搞勘测，还没有做预算？你就是这么抓工作的？” “高书记，我们马上安排，先跟市里汇报，对接资金。” 高升起打断了交通局长的话：“资金的问题我不管，没有资金，你把交通局的楼和地全卖了！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路要开工！” 县交通局长都蒙了，县委书记这是吃错药了？！ 一个月后路要开工，还走不走程序了？还讲不讲道理了！ 高升起拨通了苍山乡党委书记的电话，苍山乡党委书记同样十分激动！ 县委书记在新年钟声敲响不久直接打过来电话，这说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很重！ “有一件事，需要你马上落实。统计一下从黄沟村、平沟村走出去的社会各界精英，特别是有没有省部级、厅局级以上领导。此事务必于一个月内完成。” 苍山乡党委书记半天没反应过来。 县委书记新年头一天打电话，居然是统计两个村子走出去的知名人物。 难道这两个村子真走出了什么牛逼人物？ 不过，这事也并不难办。 接着，高升起又给县武装部政委打电话，让他通过军队的渠道统计一下从野坡的汽车营走出去的人，有没有将军以上的人物。 高升起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这个了。 能让夏众集团撤走或者是改变在三河县的投资方向，只有靠从这些地方走出去的名人，特别是政界、军界的领导。 只要出一个大人物，就好办了！ 大人物的祖坟，你动一下试试！ 只要大人物的祖坟不动，其他老百姓的祖坟自然就安全了。 夏众集团想在这里建公墓，自然也就歇菜了。 这恐怕是唯一的破局之策！ 相对于经济建设，阻击夏众集团的阴谋迫在眉睫。 三河县的经济建设本来就落后，是历史、基础、区位、交通等各方面因素导致的，抓不上去也不能纯粹怨他高升起没本事。 如果夏众集团把野坡、黄沟建成了公墓，自己恐怕就成了三河县人民群众的公敌！ 迁人祖坟、让外地人埋在这里，这是要被群众戳脊梁骨的！ 市领导都是从上面下来的，书记和市长的父母都是城里人，他们的父母都在公墓里，他们可能理解不了农民对于祖坟的特殊情感。 到这个层级的领导，考虑更多的是政治。 他们就是一心把经济搞上去，排名往前挤，至于基层的工作如何做，他们不管，他们要的是结果。 对付夏众集团，只能靠三河县自己想办法。 窗外的烟花味道透了进来，高升起突然想抽烟。 戒烟已经十五年了，此时的高升起特别想抽一根。 家里没有烟，也没有火。 高升起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马上送一包烟还有打火机到公寓来。 …… 江寒一觉睡到天亮，还是沈芸过来把他叫起来的。 早饭后，江寒拉着沈芸的手，到景山公园里溜达。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智珠寺。 佛朗哥和史诗还在里面搞修复，见二人到来就放下手中活计，一起喝咖啡。 “学姐，让我欣赏一下你们收藏的文物如何？” “太好了！欢迎欢迎！”佛朗哥爽朗地发出邀请，他的中文说得不错，当然还带着一些怪音。 “西方人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有什么东西总是藏着掖着，总怕别人看见。我家先生收来什么好东西，就想让人家看，分享快乐会更快乐。” 这是一处大殿，两边都摆满了佛朗哥收集来的古董和文物。 沈芸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碰坏了。 突然，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件东西吸引了江寒的目光。 第172章 林场抓住了盗墓贼 桌子放着的，居然是一件花瓷。 “花瓷！” 沈芸顺着江寒的目光，看到了这件瓷器，这不是和江寒所带的花瓷茶具差不多吗？ 虽然这是一个罐子，但罐体上随意流动的液滴状白花，让沈芸一眼就看出来了。 罐子看起来很破旧，瓶口缺了一小块。 江寒凑近前去，瓷器明显不是做旧，而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这件瓷器，我和我家先生实在是弄不懂是什么瓷种，钧、汝、官、哥、定五大窑，好像都不是！” 史诗见过不少瓷器，但对于这种瓷器还是第一次见。 “这件瓷器，你们从哪里得到的？” 佛朗哥说道：“我逛潘家园时看见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问是从哪里来的。他们说的名字很长，我只记住了野坡。” 史诗说道：“我查了一下野坡，有好几个地方，只有三河县的野坡符合出产瓷器的条件。” 史诗的专业是考古学，她说瓷器的兴起需要三个条件：一是有河，可以取水，还可以运输瓷器。 二是有高岭土和瓷石，这是制作瓷器的原料。 三是有煤炭或森林，这是烧制瓷器的燃料。 三河县的野坡符合后两条。 野坡有河，但不是主要河道，自古以来都不能行船。 史诗判断，这个地方就算是过去有窑，烧过瓷器，也因为运输不便的问题而衰落。 江寒知道，几年之后三河县城郊的农民在盖房挖地基时发现了一处窑址，里面有很多瓷器。 花瓷的窑址是在县城不远的地方。 这个瓷器如果说是从野坡出来的，也有可能。 在古时，人们的生活与瓷器息息相关，住在野坡的人家有几件瓷器再也正常不过。 第二天，江寒拿了一套袁六福制作的花瓷茶具，和沈芸一道又来到了智珠寺。 看到花瓷茶具，佛朗哥和史诗惊呼连连。 江寒说了花瓷的历史以及袁六福对于唐代花瓷技艺的恢复，佛朗哥表示有机会一定要去一趟三河县，见一见袁六福。 史诗其实对于瓷器研究不多，她的专业方向是旧石器考古。 一连几天，江寒和沈芸都在智珠寺里聊天，有时候也亲自拿起毛刷，细细地刷去旧门窗上的泥土和污垢，露出精美的雕花和纹饰。 在某个特殊时期，这个寺差一点遭受劫难。 有一个守寺人连夜用泥巴把具有佛文化特征的部分糊了起来，这才保存了下来。 江寒和沈芸也学到了很多知识，在修复过程中，大家都静了下来，因为大家刷出来的，是一段又一段尘封的历史。 沈芸和江寒也邀请佛朗哥和史诗到泰合院，和陈婶一起下厨房做饭。 史诗和佛朗哥居然学会了几样潮州菜，高兴得在院子里又蹦又跳。 …… 七天春节已过，老百姓还沉浸在过节的氛围之中，在农村，走亲戚、喝大酒才刚刚开始。 而作为公务员，假期已经结束。 本来江寒大年初六就应该返回的，但中科院的高明星打电话说让等等他，一起返回河洛省。 高明星背了一个双肩包，换了一身新衣服，来到了泰合院。 江寒开着水小满的悍马，带着高明星返回绿城。 宋诚已经在绿城等着了。 高明星说是明天晚上河洛省科学院的朋友请吃饭。 与水小满换车之后，宋诚载着江寒回三河县。 “宋诚，这个春节，林场过得怎么样？” 宋诚说道：“这个春节，是几年来过得最好的，老婆、孩子们都高兴。” 宋诚的老婆春节回娘家的时候，带了不少礼物，给侄子们发压岁钱，一出手就是一百，让亲戚们都刮目相看。 大家听说宋诚给江寒当司机，很受江寒器重，都纷纷夸赞起来，说宋诚一定有好前途。 宋诚没想到，老婆的娘家人都知道江寒的大名。 一问之下才知道，江寒组织村民跟毕老三干架，十里八乡的人都佩服得很。 黄沟村的人过上了好日子，平沟村的人住上了小木屋，野坡林场弄走了毕老三，这不都是江寒的功劳吗？ 这个人还是县委书记的秘书，这要是放在古代，那就相当于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宋诚跟着江寒干，将来能差得了吗？ 人家说，女人的情绪是一家人的风水。 女人只要高兴，这个家就和谐。女人整天嘟噜个嘴，耷拉个脸，一家人都不安生。 宋诚总算是体会到了这一点。 宋诚说，春节前他和崔永军带着金鑫看了看野坡林场最陡的那段路，金鑫和陈强分别开着越野车冲坡。 陈强冲了三次才成功一次，金鑫一连冲了十次才成功。 这个地方让金胖和跟来的人大呼过瘾。 随后领着金鑫去了汽车营里面，专业的驾驶培训场地更是让他们惊呆了。 金胖感叹说，这场地，这道路，看起来惊险刺激，其实没什么危险，这是最好的赛车场地！ 营区是现成的，住宿、娱乐、后勤等一切设施都齐全，只用稍加修缮就是一个功能完备的汽车大本营！ 第二天，崔永军、宋诚带着金胖就去了县里。 当即成立了三河汽车大本营旅游有限责任公司，金胖占51%的股份，野坡林场占49%。 金胖当即就把一千万元转入，准备聘请专业的规划设计团队，把汽车营营区和野坡林场老生活区，以及两区之间的道路沿线好好规划一下。 金胖的钱到位之后，常务副县长常鹏华专门请金胖吃了一顿饭。 一千万元的投资，不多，但也不算少。 常鹏华听了金胖的打算，听了崔永军的介绍，感到这个项目还会有后续投资，绝对不止一千万元。 县旅游局也因为这一千万元的旅游投资，招商引资工作的排序从全县的倒数第一升到了正数第六。 县里有个规定，在招商引资方面进入前十的县直部门给予一定的奖励。当然，招商局不计算在内。 县旅游局今年可以增加10万元的宣传经费。 也就是说这个经费完全由县旅游局自主支配。 不过，听说县林局局长张留根对此还很有意见，在县政府常务会议上发牢骚，这个一千万元的投资是投在野坡林场，应该算是县林业局完成的任务，怎么能算作县旅游局的功劳？ 张雅文县长说道：“谈这个项目的时候，是崔永军和江寒在场，你们林业局有人在场吗？” 张留根不吭声了，看来张县长根本没有把江寒当作是林场的人，也没有当作林业局的人，还以为江寒在政府办呢。 江寒本来想先到县城，去林业局见见张留根，毕竟张留根是林业局长，是主管领导。 但一个电话改变了江寒的打算。 野坡林场的裴大海兴奋地打来电话，说是抓住了五个可疑人员。 这五个人大年初四就跑到野坡一带转悠，都是外地口音。 看这几个人神神秘秘的，裴大海和四名退伍兵护林员观察了几天之后，感到跟江寒所讲的特征非常类似，就把他们抓了起来，关在了汽车营。 江寒马上给王峰打电话，说野坡林场抓到了五个人，有可能是盗墓贼。 王峰还在省公安厅的专案小组，过节了回县里休息到正月十五，此时听到江寒的电话很兴奋，马上往野坡林场汽车营赶。 第173章 大师的重大发现 野坡林场汽车营，操场。 红砖铺就的地面上落满了厚厚的红纸屑。 林场有一个规定，春节期间不得放鞭炮和烟花。 今年的春节非同一般，因为汽车营的营区又回到了野坡林场。 每名职工都得了一大笔过节费，女人和孩子们大都换上了新衣裳，老生活区和汽车营区都挂上了标语和灯笼，处处欢声笑语。 春节前，江寒招入的一个老板在三河县注册成立了三河汽车大本营旅游有限责任公司，野坡林场以汽车营的营区入股，占49%的股份。 这名老板一次性注入资金一千万元！ 这就意味着，今后林场职工的工资就有了保障。 大家看到了一个十分美好而确切的未来。 这个春节当然得好好庆祝庆祝。 春节前，林场场长周得金给江寒沟通，可以在大年初一的时候，老生活区的人都到汽车营来。 就在汽车营的操场上燃放鞭炮。 过去，汽车营还没有裁撤的时候年年都放鞭炮，主要是他们的营区比较宽敞，离树林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在这里燃放鞭炮不会引起火灾。 周得金说只放鞭炮，不放烟花，这样就可以保证安全。 江寒同意了。 大年初一那天，所有人都集中到汽车营，好好燃放了一通，孩子们也都在操场上玩起了摔炮。 孩子们长这么大，在林场还没有玩过炮，所以玩得很高兴。 按照习俗，炮纸什么的都必须等到正月十五过后才可以打扫。 走上操场，裴大海等人感觉到软软的，如同走在落满腐叶的林子里。 此时的操场正中间，五个外地人被捆着，围着一根旗杆而坐，如同一头大蒜。 这是汽车营升旗的地方。 部队裁撤了，旗杆和台子还在，三年多了，旗没有再飘起。 裴大海等六人带着条凳，直接坐在了五个外地人面前。 “说吧，你们来三河县，到底干什么来了？” “我们来，是考察三河县的旅游资源。”一个留着长须、腕带串珠的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说道：“你们最好赶快把我们放了，否则，你们会有麻烦。” “你叫啥？” “我姓聂。” “我问你叫啥！” “这是聂大师！你们最好放尊重点儿！”另一人答道。 “大师个屁，我看你呀，叫聂脚！”裴大海笑道。 “放屁，我们聂大师，能给别人捏脚？别人给我们聂大师捏脚还差不多！”此人忿忿不平。 “你叫聂脚，你是不是有个哥？”裴大海又问。 “哟嘿，看你年龄不大，还会看相吗？我是有个哥。”长须男答道。 “这就对了，你哥叫聂手，你叫聂脚！一连几天从野坡到黄沟、平沟，都是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难怪人家说，名如其人！” 裴大海说完，其他五名护林员一阵爆笑。 “说吧，聂脚，你到野坡林场、黄沟和平沟，到底想干啥？”裴大海继续审问。 “我叫聂文远，我们就是帮助你们的，我们要在这儿搞旅游。旅游发展起来了，你们的生活不都好了？” 长须男盘坐在地上久了，想站起来，却被一名护林员一棍子给敲了下去。 “放屁，帮助我们？那为什么你们在黄沟村，在几个坟园里绕来绕去，量来量去的？” “做旅游规划，这里面有什么构筑物，都得搞清楚啊。” 裴大海说道：“老实点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是干啥的，你们是盗墓贼！到我们野坡，到黄沟、平沟都是想盗墓！” 聂文远哈哈大笑：“你们自己说说可笑不？盗墓贼？就你们这几个地方，穷乡僻壤的，过去能出个地主就相当不错了！就这些破坟，里面除了骨头渣滓，能有啥值钱东西？” “越是有钱人越是把墓埋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裴大海说道：“再不交待的话，就别想站起来。” 天太冷，几个人穿得也不太多，坐在水泥台子上，显得更冷。 “我要打电话，而后再给你讲。”聂文远说道。 “是不是给同伙打电话？” “不是，那是我上司，老板！” “好啊，看来你只是小喽罗，好，你给你的老板打！我同意，但你必须按照我说的来做，否则你知道结果。” 裴大海说完，一棍子下去，聂文远身边一个人一声惨叫，额头立马鼓起了一个包。 对于这些偷盗文物的，裴大海自然不会客气。 自从与毕老三的手下干了一架之后，裴大海下手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了。 聂文远吓了一跳，刚要跳起，被另一个护林员一棍子给敲了下去，手背被打得生疼。 “兄弟，我们都是夏众集团的人，你们这样对待我们！”头上起包的人说道：“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夏众集团，吓唬群众的？夏众集团，很有名吗？”裴大海又是一棍子敲过去。 “兄弟，你拿着我的包，里面不仅有手机，还有我的名片。看看我的名片，你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聂文远身子哆嗦着说道。 裴大海说道：“老子不识字！” 神特么不识字！聂文远气得直翻白眼、抬头看天。 “按老子说的做，否则，把你打成猪头！”裴大海拿着棍子：“你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同意，我同意。”聂文远从来没有挨过打，遇到这种不讲理的“不识字”的人，只能暂时听他的。 裴大海把聂文远好好培训了一通，并警告他，如果说漏了嘴，要把他打个半死，扔到山里自生自灭。 把手机给了聂文远，聂文远拨通了章泽宇的电话。 …… 绿城，章泽宇刚刚从京城返回办公室。 这时，章泽宇接到了聂文远的电话。 “聂大师，新年好啊。” “章总，我大年初三来到三河县，到野坡、黄沟村考察旅游，啊，不是，我在转悠，转悠。” 章泽宇非常满意，没想到聂大师这么高水平的人，大年初三就投入了工作！ 难怪聂大师在策划方面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原来，奇迹的另一个名字叫努力。 “辛苦了，辛苦了，怎么样，野坡和黄沟的风水不错吧？可能一周之后，我爸就要去三河县看看。” “章总，风水是不错，这个，我还有个更重大的发现，我在挖墓，啊，盗墓，盗墓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宝贝。” 章泽宇立马坐起了身子：“挖墓？在哪儿挖的？？” “呃，在黄沟村。” “谁的墓，是江寒的祖坟吗？” “呃，对，是的。” “江寒的祖坟能有宝贝？” “您过来看看就知道了。我在山里脚崴了，手机快没电了，先挂了。” 第174章 嘚瑟的章泽宇 章泽宇一听，大喜！ 一直在想着如何破了江寒的风水呢，没想到轻而易举地达到了！ 章泽宇自从京城那次购买泰合院失败之后，就一直在暗中调查江寒，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信息。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出身偏僻乡村的小子，一拿就是四千万，这种人怎么都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而且他和艾家联手，把夏众电子的股价打趴下，到现在仍未能恢复元气。 章泽宇本来以为江寒就是一个有点智商的农家小子，凭着一副还算不错的皮囊欺骗像沈芸这样的小姑娘，企图攀龙附凤，实现阶层跃升。 哪知道这小子如此生猛，出手就是杀招！ 这种对手让章泽宇不寒而栗。 夏众电子股价的狂跌之后阴跌，章泽宇一直没有敢对家族讲真话。 一旦讲出来，章泽宇怕在家族中的地位不稳甚至不保。 执掌夏众集团未来的，在家族中并非只有他章泽宇一个。 未来未来，一切都充满变数。 尽管如此，章泽宇一直在寻找机会整治江寒。 江寒破坏过他的好事，从打肿脸到抢院子，再到夏众电子股价走低，新仇旧恨让章泽宇一直未能释怀。 不搞垮江寒，章泽宇觉得心中的阴影一直挥之不去。 如果对江寒毫无办法，章泽宇觉得无法执掌夏众集团的未来。 要想让夏众集团更进一步，必须跨过江寒这道坎！ 因此，在夏众集团决定把水泥厂建在哪个市之时，章泽宇一直坚持放在高平市。 深层原因是，江寒在三河县。 章泽宇可以利用家族的力量，把江寒死死摁在三河县。 加之夏众集团在其他地方做墓地，实现了资金快速回笼，章泽宇就想利用这一点，把江寒的老家变成坟场！ 一方面让江寒在老家的名声臭不可闻，另一方面是破坏江寒家族的风水！ 通过调查了解，江寒有可能是几年前搅动股市风云又神秘匿迹的大鳄！ 再看看他在三河县所做下的事情，章泽宇感到无法解释。 这一切只能是归结于风水！江寒的祖坟冒青烟了！ 章泽宇还产生一个想法：暗中雇用盗墓贼，把江寒的祖坟给扒掉！ 谁知道，好消息不期而至，突然降临！ 聂大师，聂文远春节期间跑到黄沟村，把江寒的祖坟给扒掉了！ 聂大师本来就很有名气，看风水，做策划，搞创意，在南方省份火得一塌糊涂。 自己对于聂大师，并没有暗示那么多，至于破坏江寒家里的风水更是绝口没提。 哪知道聂大师真是心思玲珑剔透，居然猜中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高人就是高人，大师就是大师！ 不知不觉中，居然直接把自己最想办的事给办了！ 聂大师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显然是很不利索，一定还在江家的坟墓附近，野外风大，温度极低。 再加上脚崴了，所以说话时声音都变了。 章泽宇感到聂大师之所以崴脚，可能是扒人祖坟的结果。 看来江寒的祖坟埋得地方太好，聂大师一挖就被反噬受了伤。 聂大师说在坟里发现了宝贝！ 刚才章泽宇只顾高兴江寒祖坟被扒，忽视了坟里的所谓宝贝。 现在想想，可能真的有宝贝。 聂大师作为大师，古今中外，天文地理，都有所涉猎，他只要说是宝贝，大概也差不到哪儿去。 也许正是这件宝贝，在护佑着江寒。 现在得赶过去找聂大师，要是聂大师在野外挂了，这东西被人抢走了，那就亏大了。 章泽宇叫上司机，向三河县黄沟村狂奔而去。 一上高速，章泽宇看着迅速后退的树林，心情极度舒爽。 章泽宇对周易有所研究，从大学开始就对风水之类的感兴趣。 自古以来都有一种说法，坟墓一旦被扒开，就算是再恢复，其风水气运都已经完全改变了。 也有一些人想迁坟，那是因为命运太过悲惨，想通过迁坟来改变坏风水。 毫无疑问，江寒的祖坟风水一定是极好的。 这样一破坏，江寒的运气一定会急转直下！ 自此以后，江寒再也不是自己的对手！沈芸一定会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 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此时，江寒应该还在京城过年吧。 怎么说也不能让他把这个年给过好了！ 江寒如果知道祖坟被扒掉，会不会气疯了？ 章泽宇实在是忍不住了，给沈心发了一条短信：“阿姨，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江寒的祖坟被盗墓贼扒掉了。” …… 大年初八，沈心作为家族投资公司董事长，第一个赶到了办公楼。 今年的光伏产业得到了国家政策的支持，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投资方向。 沈心查了很多资料，正在思考，收到一条短信。 一看内容，沈心霍然而起。 江寒的祖坟被盗墓贼扒掉了！ 天啊！ 沈心立马回拨过去，响了两声之后，沈心又摁掉了。 此时给章泽宇打电话，有什么意义？ 根本是于事无补！ 在这种事情上，章泽宇不会撒谎，更没有必要向自己撒谎。 一个被扒掉祖坟的人，不会再有命运的眷顾，不管是刘家还是沈家，绝不允许今后与他有任何瓜葛。 是时候管一管沈芸了！ 当然，此事还不能急于一时，要慢慢让沈芸接受。 当然，现在也不能告诉江寒这个消息，沈心怕他采取什么过激行动。 时间是一块坚硬的石头，爱情只是一个易碎的瓷器。 也许这就是命！ 江寒不认命，凭着一股子血性野蛮生长，横冲直撞。 哪知道还是折在了章泽宇手中。 什么盗墓贼？那还不是章泽宇雇佣的人干的？ 不得不说，章泽宇做事，有一股子狠劲！ 也许正是这样的人，才能最终取得成功。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你是好人而善待。 生活永远善待强者。 再想一想江寒，对待自己的女儿真的是没说的，为了沈芸，敢跟章泽宇硬扛，还一掷千金为女儿买四合院。 江寒的祖坟被扒、气运急转，说起来还是因为认识了沈芸。 而江寒曾经救过沈芸的命。 沈心对江寒此时产生了深深的同情，还有一丝，愧疚。 江寒现在不管是在县城，还是在野坡，都已经不重要了。 对于江寒，不能再打压了。 想到这里，沈心直接给高升起打了电话。 第175章 全村总动员 高升起刚刚找张雅文县长、常鹏华副县长、财政局长、招商局长开了一个碰头会，研究今年的财政收入问题。 没有财政支撑，谈不上什么发展。 但这次会议，财政局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无外乎就是招商引资，多上项目，增加税源。 常鹏华也是一筹莫展。 会议刚结束，高升起就接到了京城沈心的电话。 电话内容让高升起神色凝重起来。 江寒的祖坟今天居然让人给扒了！沈心说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沈心没说是谁干的，但高升起知道一定是夏众集团的章泽宇干的！ 夏众集团的章泽宇与江寒、沈芸之间的事，高升起也有所耳闻。 崔永军和江寒在绿城与章泽宇吃饭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没想到章泽宇直接下手了！ 为了在三河县建墓地，章泽宇直接雇人挖掉江寒的祖坟！ 高升起敏感地认识到，这是一个极大的机遇！ 抓到挖墓的人，马上审问，拿到口供，做成铁案！ 有了这个铁案，就可以把章泽宇牵出来。 高升起不管能不能治章泽宇的罪，但他可以直接找市委书记和市长，向他们摊牌。 章泽宇如此胡作非为，已经引起了民愤，他们可以在高平市投资建设水泥厂，但绝不能在三河县建墓地。 这是一个重大的机遇！ 可能这比从黄沟、平沟、野坡林场找大人物更为直接！ 但，前提是必须抓住扒开江寒祖坟的人！ 这些人去山里，恐怕会把汽车或摩托车停在很远的地方，或许他们还没有走出黄沟村。 公安局派人从县城去恐怕来不及了。 高升起立马让秘书谢志坚找到黄沟村支书黄承印的电话。 “黄承印，我是县委高升起。有人到黄沟村，扒了江寒的祖坟。你们立即组织村民拦截，凡是遇到陌生人，抓起来再说！” 黄承印昨天晚上和平沟村的支书、村长一起拼酒，喝高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迷迷糊糊地接了县委书记高升起的电话。 高升起挂了电话之后，黄承印吓了一跳，出了一身汗，酒也醒了。 天啊，有人到黄沟村，要扒了江寒的祖坟！ 赶快组织村民拦截！ 挖人祖坟！这还得了？！ 有人来挖江寒的祖坟，肯定是偷偷摸摸的，县委书记通过特殊渠道得知的。 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儿来，说不定穿林子、走小路来的！ 黄承印想起来了，江寒在节前曾经交待过大家，一定要注意操外地口音的陌生人，他们可能是一群盗墓贼。 当时黄承印和村民们还有些不相信，他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谁祖上阔过，谁祖上干啥的，都一清二楚。 谁知道，还真是来了盗墓贼！ 县委书记高升起总不会骗自己吧！ 本乡本土的人，怎么敢在本地挖人祖坟？ 如果不是盗墓贼，其他人怎么敢挖别人祖坟？ 几个方面因素一综合，黄承印判断，一定是毕老三从外地请来的盗墓贼。 毕老三在江寒手中从来没有讨来好，栽了一次又一次，因此他怀恨在心，花钱从外地请人到后山挖江寒的祖坟！ 毕老三这次召集的人，肯定不少！ 上一次，毕老三的三十三名手下都被黄沟村打断了腿。 这一次他来报仇，来挖江寒的祖坟，来的人恐怕不少于一百。 江寒还在京城，要是他的祖坟被扒了，我这个支书就不当了！ 整个黄沟村包括平沟村，脸都丢尽了！ 情况紧急！黄承印立马坐到广播室里广播： “老少爷们，据可靠消息，有人马上要到后山挖江寒的祖坟！凡是在家的、能动弹的都到村部集合！” 连续广播了五遍之后，黄承印打通了平沟村支书刘堂发的电话。 刘堂发一听，这还得了，江寒是整个平沟村的恩人，也是平沟村将来脱贫致富的领路人！ 有人要挖江寒的祖坟，那就是跟平沟村的人过不去！ 挖了江寒的祖坟，就是断了平沟的财路！ 刘堂发连忙敲起了锣鼓，召集在家的村民前往黄沟村的村部。 全村总动员！ 黄承印和刘堂发一商量，感到来人肯定不少，而且带有武器。 黄承印挑了几十个年轻小伙子带上家伙上后山守住江寒的祖坟。 其他人等都撒出去，守住各个可能进后山的路口。 一时间，村子里都动员起来了，花婶组织了十几名泼辣的妇女守在了村口的大道上。 之所以让花婶带着妇女守在这里，是因为前来挖坟的人走大路的可能性极小。 如果真有人来了，花婶就马上报告情况。 比如来了多少人，拿着什么武器，让守在江寒祖坟边的人做好准备。 黄承印再次向大家强调了任务，在外围的人负责监视和报告情况，不要打草惊蛇，最好是装作啥也不知道，任由挖坟的人到后山去。 两个村几百口子人，并且年轻力壮的都回来过春节了，完全有能力把这些欺负人的坏种全都抓住！ 要是让跑掉一个，怎么对得起江寒？ …… “开快点，超速就超速，没关系。” 章泽宇一边催促司机，一边给聂文远打电话。 但聂文远已经不接电话了。 不一会儿，聂文远发来了短信。 打电话太浪费电了，所以聂文远用短信。 章泽宇哪里会知道，这是裴大海让聂文远这么做的。 如果再打电话，说不定会露馅。打电话的时候，思考的时间不能太长。 而短信交流，则可以从容思考和应对。 裴大海对文物什么的也不懂，所以就让聂文远回了一条短信：“章总，快点来，我快受不住了。” 裴大海得知章泽宇已经往三河县赶，也就切断了与章泽宇的联系。 等两个小时之后再说。 现在先审问这几个人，把情况搞清楚。 章泽宇的车走到苍山乡政府，司机下来走到一个卖烟花鞭炮的摊位前问了一下黄沟村的方向。 章泽宇开了一辆宾利，在高速、省道上跑得飞快，但一到坑坑洼洼的路面就不行了。 因为底盘低，开一会儿，司机就得下来搬石头。 为了加快速度，章泽宇和司机一起下来搬石头，手都被石头划出了血。 不过，章泽宇已经不在意了。 马上就要见到聂大师了，不，马上就要见到江寒祖坟被挖开的惨样！ 刚才司机在苍山乡街道问路的时候，章泽宇买了一瓶矿泉水喝下。 他准备好好憋一泡尿，对着扒开的江寒祖坟狠狠地泚他一回。 第176章 泽宇上坟 花婶带着十几名妇女在村口了望。 “毕老三简直是疯了！从外面找人来刨江寒祖坟，缺德啊！” “我看啊，毕老三的亏还没吃够！” “不管来多少人，先让他们进去，而后来个大包围，凡是进来的，腿都打断！” “是啊，上次江寒的价钱是一千块钱一条腿，这回估计得两千！” “咦，来了，来了！” 花婶一瞧，大路上来了一辆轿车。 “咦，会不会是领导来了？”一名妇女问道：“江寒现在可受领导重视了！” 大家都知道现在江寒的地位，当着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还兼着黄沟村大学生村官，年前不久，县委县政府还在黄沟村召开现场会。 县里大大小小部门的头头脑脑都来了！ 电网改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安全饮水工程方面，县里派人到这里勘测线路好几次，估计年后就开工了。 听说有人来破坏江寒家的风水，县领导开着小车马上就赶过来了。 “不对，不像是领导。领导们来，开的都不是这车！” 这条路被洪水冲坏了，一直没有修。 上次县委书记来，坐的是越野车，其他的县直部门领导们坐的都是老式吉普车。 小轿车在这路上根本是不好走啊。 “车停了，人下来了，看，搬石头呢！” 果然，司机和那个领导都下来了。 看清楚了，那个什么领导，也就是三十岁左右。 三十岁左右的能当多大领导？ 不一会儿，车开过来了，停在了离花婶十几米的地方。 这车正是章泽宇的。 章泽宇看前面有十几个妇女，无所事事地朝这边看。 “喂，你们想挣钱不？来来，这前面的石头弄干净了，一个人一百！” 章泽宇说完，司机从车里拿出一沓钱朝大家晃了晃。 花婶说道：“有钱挣，不挣白不挣，不就是几块石头嘛。” 妇女们先领了钱，而后才搬石头。 “你们是干啥的？是新来的工程师，给平沟村建礼堂的？”花婶问道。 章泽宇几分钟前联系聂文远，但是没反应，看来是没电了。 只要找到江寒家的坟院就能找到聂文远。 “我不是来建礼堂的，我是江寒的朋友。”章泽宇点上一支烟随意说道。 江寒的朋友？ 花婶听得出来，他们的口音是外地的，但不可能是来刨江寒祖坟的，因为他们只有两个人。 既然是江寒的朋友，搬几块石头就要钱，回村里岂不要被人给骂死？ “呀，是江寒的朋友，这个钱就不能收了。” 花婶从兜里掏出刚拿的一百，塞给了司机。 其他妇女也连忙把钱掏出来扔到了驾驶室。 章泽宇没想到江寒在村里的口碑这么好，一说是江寒的朋友，妇女们连钱都不要了。 “江寒呢，年前就去了京城，还没有回来。我就来村里看看。”章泽宇组织着措词，想引出来江寒坟院的话题。 “江寒给我说，过年了应该到祖坟上烧烧纸、放放炮，但是他没空。所以，江寒就让我来了。” “我也想代表江寒尽点孝心，给江寒的祖坟上上香。” 花婶感到不对劲，黄沟村的习俗，江寒不可能不清楚。 上坟的日子是有讲究的，忌日、正月十五、清明节、农历七月十五、农历十月一日以及大年三十或者正月初三。 大年初八上坟算是哪门子规矩？ 江寒要请别人代他上坟，也不可能是正月初八。 “好啊，江寒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对了，你带香了没有，有没有鞭炮？”花婶问道。 “我早上走得急，这路上也没有卖鞭炮的。你们村里应该有商店吧，肯定有卖香卖炮的。”章泽宇赶快解释。 “我家就是开商店的，香和炮都卖完了，下午才能进货。”花婶说道。 其他妇女已经听出了异样，哪儿有正月初八上坟的？ 还有，花婶家哪儿有什么商店？ 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 “这咋办，我给你钱，你能不能现在进货，我上午得把江寒交待的事办了，上午就得走。”章泽宇很是焦急。 章泽宇的焦急并不是装出来的，他是急于找到江寒祖坟，对着扒开的坟茔，撒泡尿，拍个照。 把受伤的聂大师给带回去。 要是等到下午，也不知道聂大师能不撑得住，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办了。 花婶马上明白了，这个人肯定是以给江寒上坟的名义来挖江寒祖坟的！ 因为，没有人在上午上坟，都是下午上坟！ 江寒不可能连这一点都不清楚！ 这个人开着车来，连香、炮啥的都不准备，直接就来了！ 看他来的方向，肯定是经过了苍山乡政府前的大街，那里一路上到处都是卖烟花鞭炮的。 万一村里没有商店怎么办？ 所以，花婶判断，这个人就是来刨江寒祖坟的！ 没想到来的人这么少！ 明白了，来刨人家祖坟，肯定是静悄悄地来，人越少目标越小。 “江寒家的坟园在后山呢，你这车上不去。招弟，你带着江寒的朋友去后山坟院。我随后就去，天冷了，憋不住了。” 花婶给招弟眨眨眼睛，招弟作为十几个妇女中最年轻的，秒懂。 天太冷，什么都是收缩的。 花婶这么一讲，章泽宇感到刚才那瓶矿泉水喝得有点早了。 “好啊，那就太感谢了。” 招弟在前面走，章泽宇和司机赶快跟上。 花婶连忙给村支书黄承印打电话：“来了，来了，人来了！想刨江寒祖坟的人来了，只有两人！” 正在后山的黄承印也看到了大路上来了一辆小轿车，走一段停一段，也没有在意。 春节了，黄沟村、平沟村在外打工的也都回来了，有几个人还是开着车回来的。 听花婶仔细一说，黄承印马上明白了，这两个外地人居然就是今天要抓的人！ 本以为毕老三要派出一百多人呢，哪知道只来了两个人！ 真狡猾！ 只有两个人，这下子好办了！ 那就让他直接到江寒的坟院，他不是说要烧香放炮、要替江寒尽孝心吗？ 那就让他在江寒的祖坟前尽尽孝心！ 第177章 不会磕头?我教你 招弟在前面带路，穿过村子向后山走。 章泽宇说道：“麻烦你指一指在哪个地方。” 招弟停下来：“看到那块大石头没有，看起来就像个人，就在那下面，到那儿就看到了。” 章泽宇定睛一看，果然有一块石头，看着像一个猿人。 “你有事回去忙吧，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章泽宇看到了大体方位，就不希望有人一起去了。 到江寒的祖坟，泚一泡尿，拍一下照。让司机把聂大师搀下山，这一趟就算是圆满了。 招弟没有跟着，要抓住这两个人，根本用不着她出手，上面有那么多人等着。 章泽宇和司机肖飞朝着大石头的方向走去。 林间小道并不好走，一向不怎么锻炼的章泽宇走得很是轻松。 就连小他几岁的肖飞都有些跟不上，有些气喘吁吁。 终于，几座坟头出现了。 总共有七八座坟头，有高有低的，看了看坟前立的碑，确定就是江家的！ 章泽宇绕着七八座坟前后转了两圈，没有发现任何动土的痕迹！ 聂大师呢？也没见踪影！ 不是说把江寒的祖坟给扒开了吗？不是说还找到了宝贝吗？ “章总，会不会刚才那女人给指错地方了？”司机问道。 “不会，这碑上刻着呢。会不会是从别处打了盗洞？咱们在这儿看不到？” 章泽宇此时尿意正盛，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场景。 章泽宇环顾四周，突然发现林子里出现了一群人。 拿着棍棒、锄头还有刀具，向坟院围了过来。 章泽宇吓了一跳：“你们，你们这是干啥？” “俺们干啥？俺还想问问你们想干啥？”黄承印一看这两人，在坟地里转来转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章泽宇此时明白了，坏了，说不定聂文远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 可能聂文远到黄沟村想挖江寒的祖坟，结果被发现了。 于是，黄沟村的人就利用聂文远，逼着他把自己引诱过来！ 他们早就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到来！ “你们想干什么？”司机肖飞已经感到了危险的逼近，这群人明显是怀着敌意。 “这是我们章总，知道夏众集团吗？这是夏众集团的章总，高平市委书记、市长见到我们章总，都得客客气气的！你们可别乱来！”肖飞大声说道。 “原来是章总，你不是江寒的朋友吗？”黄自强说道：“你不是来替江寒上坟以表孝心吗？” “对，对，我是江寒的朋友，春节前我们还在绿城喝酒呢。”章泽宇虽如此说，心里已经是凉透了。 刚才这话纯粹是糊弄那几个妇女的，目的是想问出江寒的祖坟在哪个地方，哪知道这群人都知道了。 那几个妇女和这群村民是串通一气的。 村口的那几个妇女扮演了王二小的角色，她们装作若无其事，就是把他们引入到埋伏圈。 “对，对，你们是江寒的朋友，你们替江寒上坟，连纸都不烧，炮都不放吗？” “自强，这是人家的规矩，不用烧纸放炮。” “章总，我就问你，你替江寒表孝心，咋表呢？” 章泽宇的汗从后背流下来了，今天可能要吃苦头了。 “你是来挖江寒祖坟的吧？说吧，是只有你们两个呢，还是还有旁人？”黄承印问道。 章泽宇无论如何也不敢承认，要是承认了，免不了遭受一顿毒打。 “没有没有。我们怎么可能是来挖坟的？你看看我们，连个工具都没带，真想挖坟，也不可能用手挖呀。”章泽宇矢口否认。 “这么说来，真的就是来上坟的。”黄自强说道：“那，你就上坟吧，不烧纸不放炮，那就磕头吧。” 章泽宇欲哭无泪。 是啊，跑到江寒的坟园里，不是挖坟的，那就是上坟的。 自己已经承认是来替江寒尽孝心的，上坟不烧纸不放炮，怎么表示呢？ “怎么，你啥都不表示，这特么叫上坟？你不会磕头是吧？大壮，教教这货怎么磕头。” 黄自强说完，站出来一个拿菜刀的村民。 大壮几步跨过来，一脚跺过去，正好跺在了章泽宇的腿弯。 啊！ 章泽宇痛呼一声，扑通一声跪下了。 “方向错了！”大壮一手拿菜刀，一手拧着章泽宇的头，朝向江寒爷爷的坟头。 章泽宇觉得脖子都快被拧断了。 大壮摁着章泽宇的头，直接往地上撞。 坟前因为年年要打扫，草早就没有了，连枯枝败叶都没有，几乎都是硬硬的砂石。 章泽宇这一撞，头都是晕晕的。 “你们敢？！”肖飞说道：“你们查一查，你们给县里、给市里打个电话，看看夏众集团是干啥的！这是章总，章泽宇！你们这么干，惹大祸了！” “绑了！别让他瞎求嚷嚷。” 一个村民解开裤腰带，把司机捆上了，又往他嘴里塞了块石头。 “我就是章泽宇，我要打个电话。” 章泽宇从兜里摸手机，刚刚拿出来就被大壮一把抢过去了。 “你给人上坟，打什么电话？继续磕！俺们黄沟村上坟，最少得磕一百个头。”大壮把手机扔给黄自强。 章泽宇跪着，直着身子，就是不愿意再磕头。 太特么丢人了！ 今天干的什么事！巴巴地从绿城跑到江寒的老家，来到江寒的祖坟前，磕头！ 江寒，可以说是自己的仇敌，不管是情场上，还是在商场上，是全方位的敌人！ 现在，居然给敌人的祖先磕头！ 简直是丢人现眼！ “章泽宇是吧？连磕头都学不会？来，我再教你！” 大壮按着章泽宇的头往地上撞。 咚，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章泽宇抬起头来，额头上嵌满了黄色的砂粒，眼前满是小星星。 “学会没有？看你笨的！” 大壮又按，又是一声闷响！ “学会没有？” 章泽宇实在受不了了，不敢站起，更不敢逃跑，大壮手中明晃晃的菜刀随时有可能砍过来。 “学会了。” 章泽宇此时屈辱万分。 “学会了就好，开始磕吧，我给你查着数，从一到一百。要听见响。” 章泽宇无可奈何，此时此刻，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一切都由不得他。 章泽宇伏下身子，朝江寒爷爷的墓磕下去。 “不算，声音不响。”大壮说道。 章泽宇咬紧牙关，往下重重地一磕。 “一！” “二！” “三！” “不算！重来！” “三！” “四！” …… 第178章 俺们是讲法律的 章泽宇一个头一个头地磕下去。 磕一个也是磕，磕一百个也是磕。 磕一个是耻辱，一百个也是耻辱。 人在菜刀下，岂能不磕头。 一边磕头，一边在心里问候江寒的亲人。 一边下定决心，不管如何，也要把黄沟、平沟和野坡林场的人都撵出去、坟都迁出去！ 到时候，这八座坟我亲自来看着迁走！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在哪里失去的尊严就在哪里找回来！ 今天磕头所受过的屈辱，一定要百倍、千倍地还给黄沟、还给江寒！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一百！” 大壮一声喊，章泽宇已经是头晕眼花。 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和着尘土流下来。 “看看，让你磕个头，磕得屁滚尿流的！” 大壮一提示，所有人都看到了，章泽宇的裤子湿了，吓尿了！ 章泽宇羞愤不已，都是那瓶矿泉水惹的祸。 刚才，磕着磕着就憋不住了，只能任由其喷涌而出。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了。 “来来来，再磕几个！”黄自强喊道。 章泽宇瘫坐在地，已经无力反驳了，这些个村民，一点都不讲诚信，说好的一百个，怎么还要加呢？ 没有契约意识，活该他们贫穷落后！ “这么好的场面，得让江寒好好看看。我的相机、录像机都拿过来了。” 黄自强说道：“大壮，让他再磕几个，得留点纪念。” 章泽宇又想哭了！太难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带司机来了！ 今天被人按着给江寒的祖坟磕头，磕得头破血流、涕泗交流，丢了自己的人，丢了章家祖祖辈辈的人！ 奇耻大辱！ 所有的这一切，都让司机肖飞给看到了。 以后，自己在家族里怎么混？！ 一定有人拿这个耻辱来说事！这将成为自己洗刷不掉的污点！也将成为他将来执掌夏众集团大权的最大障碍！ 要么，把肖飞给做掉？！ “磕头！”一声暴喝在耳边响起。 章泽宇连忙重重地磕下。 “声音大一点！录像呢！” 章泽宇只有加大了力度，不说要弄死司机肖飞，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 黄承印看章泽宇磕成这样了，都不说他的同伙，看来，想挖江寒祖坟的，就只有这两个人。 其他方向的村民也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员。 对了，得给县委书记高升起汇报一下情况。 高升起接到了黄承印的电话，兴奋至极，果然，挖江寒祖坟的，是夏众集团的章泽宇！ 章泽宇带着一个司机，被黄沟村的人给抓住了。 黄承印说，村民们气不过，正在让章泽宇给江寒的祖坟磕头，磕了一百多个。 “黄承印，江寒祖坟被扒的事，你给江寒说了没有？”高升起觉得先不能给江寒说。 江寒的脾气他了解，一个不冷静，就有可能干出过激的事。 “高书记，有俺们黄沟村的人在，哪儿能让人胡来？江寒的祖坟要是被扒了，俺这个支书就不当了！” 黄承印因为完成了县委书记交待的任务，不由得豪情万丈，说话也硬气了很多。 “什么？你是说，江寒的祖坟没有被扒？”高升起一愣。 因为京城的沈心给他讲，江寒的祖坟被人刨了，沈心怎么会说谎？ “高书记，俺就在江寒家的坟园里，有俺们看着，谁敢扒？江寒家有八个坟，都好好的！” “这个叫章泽宇的人带着一个司机，还没有动手，就让俺们给抓了。” 听到这里，高升起明白了，一定是沈心搞错了。 此时，高升起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一方面替江寒感到庆幸，另一方面为将来的局面感到遗憾。 江寒的祖坟好好的，那就抓不住章泽宇的把柄，抓不住章泽宇的把柄，就无法改变夏众集团在三河县的决策。 现在黄沟村把人给扣住了，还让章泽宇对着江寒祖先磕了一百多个头。 要是把人给搞出毛病了，就惹出大事了。 章泽宇亲自去挖江寒的祖坟，太明目张胆了，听起来很是荒唐。 作为夏众集团重点培养的人，章泽宇怎么会这么蠢？ 现在，坟没有动，再严重那也是未遂！ 要是章泽宇被村民搞坏了，三河县都要承担责任。 对于黄沟村民的彪悍，高升起一到三河县就听说了。 高升起说道：“黄承印，我给你打电话的事，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书记，俺没对旁人说。您没有让俺说，俺肯定不说。俺接电话都是走到远处接的。” 高升起松了一口气：“好，好！那就不要对任何人讲。章泽宇，就是夏众集团的重要人物。现在，你们就当没听说过夏众集团，悄无声息地给他放了。” 黄承印明白了，章泽宇的来头也不小，今天的事连县委书记都不想掺进来，夏众集团看来不是吓唬人的。 “高书记放心，俺马上就放，让他看不出来啥。” 黄承印慢慢走回去：“自强，照相、录像都搞好了吧？” “搞好了，回头就给江寒看。”黄自强盖上了镜头盖。 黄承印说道：“这个照片、录像啥的别外传，回头交给江寒，让江寒看着处理。” “这个人就放了吧。” 大壮说：“不行，怎么能放他？这人想挖江寒的祖坟，俺都想锤死他！” 黄承印眼睛一瞪：“坟不是没有扒掉吗？他这叫犯罪未遂！俺们黄沟村是讲法律的！” “那就送到派出所！”黄自强建议道。 章泽宇吓坏了，如果把他送到派出所，到时候想出来的话，就必须打电话让人来领。 他不敢给家里人打，也不敢给公司打，更不敢给高平市的领导打。 因为他不想把今天的丑事和耻辱让旁人知道！ 能捂住就捂住，能捂多长时间就捂多长时间。 现在已经顾不上聂大师不聂大师了！ “各位，请各位高抬贵手，我的车在下面，里面有钱，还有烟、酒，都给你们，求求你们放我们走吧。”章泽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黄自强道：“你看不起谁呢？就你那臭钱，不够恶心人的！” 黄承印道：“今天算你们走运！正月初八，鬼都不拉！俺黄沟村不埋外人！滚吧！” 章泽宇闻言，如蒙大赦，连司机肖飞都不管了，起身就往山下跑，窜得比兔子还快。 第179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这货，连他手下人都不要了，人品太差了！”黄自强说道。 “把司机也放了！”黄承印说道：“这事，跟司机关系不大。” 黄自强让人从司机嘴里取出石头，解开裤腰带，司机肖飞啥也不说，飞一般地去撵章泽宇。 黄承印感到保住了江寒的祖坟，得给江寒说一声。 尽管高升起说不要对外人说起他打过电话，只不过是不想惹夏众集团。 但江寒是黄沟村人，不是外人。 而且江寒还是当事人，得让他知道这个消息。 当然，得给江寒交待一声，不要说高升起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黄承印给江寒说了事情的前前后后，江寒听得惊讶不已。 这什么情况？ 高升起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章泽宇要扒掉自己的祖坟，怎么可能？ 他要迁黄沟村的坟包括自己的，完全可以通过市、县两级政府来压任务，没有必要冒着风险来黄沟村亲自动手吧？ 章泽宇的智商不会这么低吧？ 这时，黄自强给江寒打过来电话，把情况说得更详细，比黄承印所讲更加生动。 章泽宇居然在爷爷的坟前磕了一百多个头，头皮都磕破了，血乎刺啦的！ 大过年的，从绿城专门跑到黄沟村去上坟磕头，拜的还是别人的祖先！ 江寒都替章泽宇臊得慌！ 再想想黄沟村和平沟村的人，真是让人感动。 大过年的都在家过年呢，为了自己的事居然来了个全村老少齐上阵，并且还用上了阵法。 平沟村的人也是二话不说，全村出动。 就凭这一点，江寒就觉得有责任、有义务带着黄沟村、平沟村走上致富路。 快到苍山乡了，江寒给裴大海打电话。 “江书记，王所长来了。” 王峰告诉江寒，这五个人并不是盗墓贼。 通过查看他们的身份证，手机里存的号码，还有其他信息，表明他们不是公安部门要找的人。 五个人说的是实话，他们就是到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林场来考察旅游资源的。 江寒心中一动：“他们叫什么，说没说是哪个公司的？” “其中有个领头的，吹牛逼说是很有名望，叫聂大师，身份证上叫聂文远。是给夏众集团做旅游策划和规划的。” 江寒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立马让裴大海接电话，裴大海把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江寒恍然大悟！ 一切的根源都在裴大海这里！ 裴大海还以为聂文远是盗墓贼，聂文远想向章泽宇打电话求救，裴大海以为是聂文远还有同伙。 于是裴大海逼着聂文远把章泽宇给骗来了三河县。 聂文远说是在黄沟村挖了一个墓，里面有宝贝，于是章泽宇就认为聂文远挖了江家的祖坟。 看来，章泽宇是多么想挖掉自己的祖坟啊。 从今往后，自己和章泽宇恐怕是不死不休了。 既然王峰去了，认定这几个人不是盗墓贼，那就把人放了。 这几个人不属于夏众集团，只不过是夏众集团请来的外来团队，帮助他们搞什么旅游规划。 名为旅游规划，实际上只是做给市委市政府和社会各界看的。 拿人家的钱就得替人家做事，什么聂文远聂大师，跟自己并没有过节，也不必为难他们。 江寒一说，裴大海立即把人给放了。 …… 章泽宇疯一般地跑下山，来到村口的宾利汽车旁，张着口，喘着粗气。 浑身都出了汗，加上裆部都是尿，难受至极。 拉车门却拉不开，这才想起来车钥匙在司机肖飞手里。 肖飞，真该死！ 但此时再返回去？ 想想这群蛮横的刁民，想想刚才所吃的苦头，章泽宇打了一个激灵。 突然，肖飞从村里跑出来了。 肖飞把包递给了章泽宇，里面有章泽宇的手机。 肖飞打开车门，启动之后，恨恨地说：“章总，咱们今天这样，都是江寒在背后鼓捣！有机会，我一定干掉他！” 章泽宇说道：“肖飞，今天的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讲起！” 肖飞点头道：“我不会说出去的。章总放心。” “到高平市，找一家酒店住下，”章泽宇身上的汗与尿都凉了，冷得直打哆嗦：“快开空调，想冻死我？！” 肖飞连忙开开空调，又下车去搬石头。 “别搬了！先去苍山乡中心村找个商店，看有没有服装店，全身都湿透了。” 肖飞也不管底盘不底盘了，虽说是宾利，是豪车，但不是自己的，只管冲吧！ 到了苍山乡政府对面，终于有一家服装店。 …… 皮卡车到了苍山乡，江寒说道：“中午了，先去看看街上的巴记羊肉汤馆开门没有，天冷，喝点羊汤。” 开车到地方，巴记羊肉汤馆已经开始营业了。 “老板，两碗羊杂可，放辣椒。”宋诚知道江寒的口味。 “坐屋里，坐外边？”老板娘问道。 “就坐外边。”江寒刚从车上下来，身上还热乎着。 刚坐下，宋诚指了指对面：“江书记，你看，那不是章泽宇吗？” 果然，章泽宇和司机钻进一个服装店。 服装店分明是个女装店！ 章泽宇进女装店做什么，给女朋友挑衣服？ 不一会儿，章泽宇和司机出来了。 司机拿着章泽宇刚才穿的衣服，而章泽宇居然是穿了红色的绒裤，粉色的毛衣，外面罩了一件碎花棉袄。 我的天啊，江寒此时猛地想起了穿着大红大绿、涂脂抹粉、装扮夸张的二人传演员。 他也不用刻意化妆了，因为额头上都烂了，血已经凝固成了褐色。 章泽宇正想往车里钻，一抬头，突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坐在小板凳上的江寒。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章泽宇眼睛发红了，朝江寒冲过来，宋城站起，朝章泽宇迎过去。 章泽宇突然停住了脚步，这宋诚他见过，论身手，宋诚打他五个！ “宋诚，你让开，章总是想过来喝两杯呢？”江寒笑道：“老板，有没有七块钱的二锅头，有多少上多少。” “章总，真兄弟，够义气，在我不在家的时候，还替我上坟。兄弟我无以为报，来，咱们一醉方休。” 宋诚也笑道：“章总喜欢穿女装，还喜欢拜别人的祖宗。恐怕章总的祖宗八辈都气晕了，棺材板都摁不住了。哈哈。” 章泽宇扭头，钻进车中：“姓江的，咱们走着瞧！” 呯地一声关了车门，宾利车疯狂一般啸叫着冲出去。 第180章 借势借力 钻进车中的章泽宇怒恨恨地砸着座椅：“开快点，去高平市，建国饭店。” 肖飞一脚板油，章泽宇一个后仰，又是好一阵大骂。 肖飞放了一首《北国之春》的萨克斯，章泽宇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手机响了，章泽宇一看，怒火直冲脑门！ 是聂文远，聂大师打来的！ “聂文远，你丫的，敢骗我！”章泽宇大吼道。 “章总，我也是被逼的呀。我在黄沟村、平沟村、野坡看风水，根本没挖坟，他们逼着我说的。” “我们五个人让一帮刁民绑了，快冻死了。看准机会，总算逃出来了。” “章总，您在哪儿呢，到黄沟了吗？” 章泽宇一听到“黄沟”二字就头皮发麻：“我不在黄沟。我快到高平市了，建国饭店，你过来吧。” 章泽宇的火气稍稍下来了一些，聂文远也是被人家给逼的！ 黄沟村的人，特么就不是人！ 要想说服父亲在三河县建墓地，以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为重点建公墓，全靠聂文远的本事了。 要想报仇雪恨，聂文远必不可少。 于是，章泽宇好言劝慰了几句聂文远。 …… 巴记羊杂可，店面看着不大，但生意很不错。 羊杂可很正宗，巴伟的父亲就在县城开了一家老巴羊杂可，味道有些接近。 汤是随便添的，江寒让添了一回，喝得额头出汗，周身舒泰。 “老板，你和县城的老巴羊杂可有啥关系？” “老巴，是那俺亲哥开的。俺们的做法都是一样的，算是一家的。” 老板介绍说，巴记和老巴做羊杂可，不仅讲究材料，还讲究时间。 先把羊杂泡够一个晚上,第二天再配上秘制中草药旺火连烧。 看看外面放的两口大锅，香浪翻腾,雾气氤氲,汁浓味鲜,扑鼻而来。 大冬天的，在外面喝羊杂可，别有一番风味。 “你在别处有店吗？”江寒问道。 “没有，就这一个店，俺们就忙不过来了。”老板笑道：“挣恁多钱干啥，够用就中。” 付了钱，江寒接到了高升起的电话。 “江寒，黄沟村的黄承印给你打电话了吗？” “高书记，打了，情况我都清楚了。” 江寒把野坡林场抓到五个人，将聂文远当成了盗墓贼的事说了说。 高升起这下子明白了，敢情是聂文远骗了章泽宇，而章泽宇等不及了，把江寒祖坟被扒的“好消息”告诉了沈心。 “江寒，章泽宇在黄沟村丢脸的事情，不要对外讲了。” 高升起说道：“记住，兔子急了还咬人，狗急了会跳墙。给夏众集团，给章家留个面子。” 如果把章泽宇丢脸的事说出去，章泽宇在夏众集团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章家不会把他作为未来接班人来培养。 就凭着这件丑事，江寒把章泽宇整下去轻而易举。 但是，江寒却从此结上了更大的仇家。 以前，江寒与章泽宇只是个人之间的争斗，夏众集团不会放在心上。 一旦把章泽宇在黄沟村丢脸的事说出去，那就不是章泽宇个人的事，而是涉及到章家的家族脸面、荣誉和尊严。 江寒就会成为夏众集团和章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江寒今后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在商场，都会面临重重困难。 夏众集团只是章家的一个产业而已，章家的人脉可以说是盘根错节，分布广泛，江寒今后举步维艰。 江寒当然不会把这件事给说出去。 说出去没有一点好处。 说出去了，章泽宇就会对自己疯狂报复，不计一切代价。 整个夏众集团恐怕也会采取各种方式对自己打压。 尽管江寒不怕什么打压，但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不到万不得已，江寒不会搞背水一战，不会把自己逼入绝境。 但凡是破釜沉舟的事情，都不值得一味赞扬。 到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种地步，说明了什么？说明前面的决策、谋略、战术全都是错误的。 不把章泽宇丢脸的事说出去，就相当于握住了一手底牌。 底牌不打出来，对方永远心慌。 这就如同射箭。 拉满弓对准敌人的时候，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一旦箭射了出去，威力也就随之消散。 所以，最后的杀招，绝不能轻易使用。 引而不发，箭悬于项，才具有最大的威力。 “江寒，你好好在野坡林场干。别的不要多想了。” 高升起没有明说，但意思也很明了，只要你干的好，提职什么的你就不要考虑了。 本身江寒是党支部书记，可以提前晋升副科。 江寒的祖坟没有被扒掉，高升起没有打算给沈心打电话说明情况。 一旦沈心知道这个消息，也不知道会对江寒如何，说不定又要提这要求那条件的。 上一次，沈心提出要把江寒调到最偏远的地方，高升起就很是为难。 再说了，在阻止夏众集团在三河县建墓地的问题上，沈心的态度也很明朗，沈家和刘家绝对不会为了江寒而出面。 现在，高升起也初步有了办法。 一个办法就是从野坡林场、黄沟村和平沟村找出大人物。 目前，武装部长那边反馈过来信息，从汽车营走出去的干部，级别最高的是省消防总队的杨天增。 杨天增是副师级，在地方相当于副厅，这个分量不太够。 苍山乡党委书记还没有统计完，但黄沟和平沟两个村似乎没出什么大人物。 这条路，能走通的希望是越来越渺茫了。 还有一个办法是前几天才想起来的，那就是利用社会各方面的力量。 江寒在央台搞了一个招聘黄沟村副村长的公告，有好几千人报名。 据市委组织部说，报名的人当中各行各业、全国各地的都有，很多都是行业精英和领军人物。 马上，市里就要确定副村长人选。 那些没有当上副村长的，都要被市里聘为荣誉市民。 市财政出钱让他们到高平市参观考察，黄沟村当然是重中之重。 到时候，县里会让这些各界精英参观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林场。 高升起相信，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村联片发展的模式和态势必定引起副村长们的兴趣，得到各方肯定。 如果来考察的几千人都认为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林场发展得很好，那么县里就可以借势造势，向市委市政府施加压力。 借这几千人的力量，把黄沟村、平沟和野坡林场从夏众集团划定的范围里抠出来！ 在夏众集团划定的范围里，人员最为集中的就是这三个地方。 这三个地方不在夏众集团的范围了，迁坟、迁人，随便章家折腾！ 可能阻止不了他们建墓地，但最少不在如此显眼的地方建，在其他没人的地方建墓地，高升起今后受到的责难也会小很多。 利用来自全国各地的精英力量，这是高升起目前最为倚重的。 而这股精英力量，说到底，还是江寒带来的。 第181章 为了孩子的未来 “宋诚，刚才高书记说了，章泽宇在黄沟村的事不要外传。” 宋诚答应了。 章泽宇的事情肯定会传出去，黄沟村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做到守口如瓶？ 只是村民们相传，还不一定能传到夏众集团的高层。 因为，越是高层就越难以听到真实的声音。 宋诚春节前和江寒、崔永军与章泽宇见过面。 章泽宇在三河县的目的已经明确地摆到了桌面上。 出于谨慎的考虑，宋诚回林场后一句话也没有提。 崔永军把夏众集团的目的传出去了，一时间，县直各个部门和县领导都在议论纷纷。 因为野坡林场离县城偏远，并不知道夏众集团要来的事。 如果知道夏众集团要让林场职工都迁走，大家还不炸锅了？ 江寒在京城还怎么过年？ 宋诚相信江寒一定有办法对付章泽宇的。 果然，刚刚结束假期，刚刚从京城回来，江寒就摇控导演了一场大戏，让章泽宇在黄沟村丢尽了章家的脸面。 回到汽车营，江寒就开了一个会，向大家强调今年整个林场的工作。 会前江寒与周老抠交换了一下意见。 周老抠此时对江寒已经没有任何不满意和妒忌之心，牢记张雅文县长的敲打和张留根局长的提醒，把江寒当成了一把手。 周老抠完全同意江寒对于新一年工作的大体思路和措施。 这次会议是全体职工、退休老职工和家属代表参加会议，会议地点就放在了汽车营的小礼堂。 条件比野坡林场老生活区的露天会场强太多了。 “同志们，去年在所有职工和家属的努力之下，我们搬走了影响林场发展的绊脚石和拦路虎。县委、县政府领导对我们野坡林场给予了高度评价！” 江寒的开场白刚说两句，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说的是家属代表，实际上几乎所有的家属都参加了。 退休的职工共二十多人，包括在火神庙村开小饭馆的李老歪和媳妇也参加了。 过去开会，退休职工也邀请了，但没有几个来的。 因为就算是来，也没有什么新鲜内容，更不会有实质性的措施。 年年都是在那里空喊口号，林场的问题一个都没解决，大家的生活待遇一年比一年差。 而这次来了这么多人，是因为大家真的看到了希望。 毕老三租了汽车营的营区，每年二十万，根本不够发工资，更何况，他是一次性交了60万元，这60万元是直接交给了县林业局。 而江寒一来就承诺，把毕老三给赶走，谁都认为江寒是胡吹大气。 哪知道最后，江寒硬生生地把毕老三给撵走了，还让毕老三倒赔了四十万还有那么多黑猪苗。 江寒带着宋诚从省城又带回来45万元！ 大家伙都分到了钱还有黑猪苗，好好地过了一个肥年！ 年前还有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传来了！ 江寒从省城引来了投资，一千万元，其中林场不出一分钱，还占了49%的股份！ 江寒来的时间不长，为野坡林场做了这么多实事！ 所以，江寒一说要开会，大家伙都跑过来了。 “今年的工作目标是：安全稳定上不出事，经济发展上要出彩！” 江寒环视了一圈道：“希望老护林员们忠于职守，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严防火灾，严防外地人砍树制木浆，安全方面主要靠你们。” “新护林员要把精力转到经济发展上，具体来说，就是回到你们的老本行，给前来参加比赛的选手们搞好保障，与大本营汽车旅游公司搞好配合。” “我在这里作个承诺，今年不仅要把大家过去的工资补上，还要让大家的工资翻一倍。包括在职职工和离退休职工。” “举个例子，在职职工一个月差不多是1250元，从今年6月起，要涨到2500多。” “大本营汽车旅游公司会在林场招一部分员工，这部分员工会从家属之中产生。家属从大本营汽车旅游公司领到的工资另算。” “家属们从大本营汽车旅游公司领到的工资恐怕不比正式职工的少。” 听到这里，会场炸了。 大家议论纷纷。 每个人不仅要按时发工资，还要翻倍！ 这工资比林业局的股长都高！ 这绝对不是吹牛皮的！ 还有就是大本营旅游公司要招员工，从林场的家属当中产生，这又是另一份收入！ 林场职工的家属一般都没有工作，平时顶多在山上采木耳、挖药材、抓蝎子来贴补家用。 现在居然有机会成为公司的员工，也就是说今后每个月都会有固定收入！ 等大家静下来，江寒又道：“今年工作的三个重点，三句话：安全是底线，游客是上帝，孩子是未来。” “第一句话不用多讲，这是我们发展的基础，没有安全，啥事也干不成。” “游客是上帝。凡是外来游客，不管是汽车选手还是来观看比赛的，都得当上帝一样对待。因为，游客才是我们一切收入的来源！” “孩子是未来。是因为我头一次到野坡报到，让我感触特别深。三辆拖拉机拉着孩子们到乡里上学。一路颠簸，顶风冒雪，看着让人心疼。” “我们这里离乡中心小学太远了。因此我有个想法，在汽车营辟出一片区域，作为林场小学。小学生大概有二十多个，停两年会增加到四十多个。” “顶多两个班，语数外、体音美各一名老师就够了。” “孩子们就跟老师们一起住在小学，一周回家一次。免得来回接送还不安全。” 会场又炸锅了。 这是天大的好事！ 要是在汽车营营区辟出一块地方当小学，所有适龄孩子都在这住宿学习，家长得省多少心呐！ 坐在江寒身边的场长周得金当然也激动，不过心中却有些疑惑，语数外、体音美，老师从哪儿来？ 一个妇女举起了手。 因为江寒在上任之初训斥裴大海不打报告就乱讲，因此连职工家属们也知道了江寒的规矩。 江寒道：“你有什么问题，问吧。” “江书记，我们知道你可有本事了。但我还是想问问，将来小学的老师，是不是正规的？” 江寒说道：“当然是正规的，最少是中专师范毕业的。” 妇女看看了周围，鼓起勇气问道：“那，咱们林场凭啥能把老师招来？” 所有的人都看着江寒。 大家这才想到了招教师的难度。 全县教师的编制是固定的，因为乡村老师的待遇低，离城市远，稍有一点门路的就都调走了。 再加上现在外出打工的人，打工的人把孩子都带走了在当地上学。 现在乡村小学的数量急剧减少，农村老师的数量也相应减少。 正式老师的编制都向镇里、县里集中了。 乡中心小学的正式老师，好多都调到县里，没办法之下，又找了一些没有编制的代课老师。 代课老师的水平当然不如有正规编制的老师。 县城的老师你给再高的工资，他也不会到野坡来。 招新老师更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全县教师编制固定，要增加编制，那得找分管教育部门的副县长。 副县长再召来人事部门、财政部门和教育部门开协调会，三个部门协商点头之后由县长签字。 坐在江寒身边的周得金感到江寒的话说满了，主要是他太不了解实际情况。 第182章 钓鱼执法 “我知道现在乡村小学没有多少吸引力，我也知道招来有编制的正式老师有难度。” “但是，不能因为有难度而不去做。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明天我就去县里找教育局，力争把这件事办成。” “我向来有个原则：不打无准备之仗。” “水到渠成，哪儿有那么完美的事？所以，水未到，先修渠！” “我们先把小学的区域划出来，把老师的住房与孩子们的宿舍先给整好！这个事就由周场长具体负责。” “这个钱就从咱们林场的账上划。不是还有40万嘛，就算是毕老三支持我们林场的教育事业了。” 江寒说到这里，大家也都不再说什么了。 尽管心中有疑问，但江寒去县里试一试，说不定会有效果。 就算江寒没把这事给办成，大家也不会说什么埋怨的话，毕竟江寒是给大家办好事。 哪个人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呢？ 工作，挣钱，风里来，雨里去的，不都是为了孩子吗？ 周得金想起农村一句俗话：狗窝里藏不住剩馍。 毕老三往林场账户转了40万元，江寒马上就要花掉建小学。 要是教师招不来，这钱不都白瞎了吗？ …… 第二天，江寒跟林逍逍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张雅文县长在不在县里。 林逍逍说张县长今天有好几个会，都在县城开。 江寒叫上周得金，让宋诚带着皮卡去县城。 之所以叫上周得金，主要是为了去拜访一下林业局的局长们。 不出正月都是年。 虽说是大年初八正式上班，但上班后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是在互相串着拜年。 单位之间串，单位之间各科（股、室）之间串，下属单位向上级部门串，再也正常不过。 野坡林场的上级主管部门是县林业局，支部书记和场长共同去局里晃一圈，这是个基本礼节。 江寒和张留根局长联系了一下，张留根局长也是哪儿也没去。 进了张留根办公室，江寒坐了下来，周得金慌着给张留根上烟。 “哟，周老抠，现在不抠了呀，吸上玉溪了！” “托张局长的福，林场现在情况好转了，咱也买几包好烟。” 张留根扭头说道：“江寒，有个事整得不地道啊。你们引来一千万元的投资，最后算到了县旅游局的头上！” 周得金一脸紧张，而江寒则是笑嘻嘻的。 “县旅游局从最后一名挤进了前十，今年多了10万元的经费！这10万元的经费，本来应该就是我们林业局的！” 江寒笑道：“张局长，没办法啊。当时崔局长硬要蹭我的车，最后我跟金总吃饭，崔局长硬是要跟着，我总不能把他给撵走吧？” “再说了，崔局长也是我老领导啊。当然，这事主要怨我，屁股没有坐正。这不，今天我就来赔罪来了。” 张留根也知道唬不住江寒。 刚才的批评也带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并没有真的责怪江寒。 “赔罪？光嘴上说说？”张留根说道：“今年野坡林场搞得不错，过了个肥年，也不想着给局里面贡献一点？” 作为行政部门，林业局是不能创收的，他们的福利都来自于下级事业单位的创收。 但几年来，四个国有林场的工资都时有拖欠，能不向林业局张口就算很好了，更不必提能给林业局提供什么福利。 江寒说道：“张局长，我从京城带回来一些烤鸭，从林场搜了一些山货，都在我车上。等会儿让宋诚卸下来，让办公室分吧。” 周得金这才明白了，难怪昨天宋诚向各家各户收山货呢，什么风干的兔子，晒干的木耳，腊肉等等。 原来是来给林业局“赔罪”的。 货都卸了下来，林业局的人都从窗户往下看，真不少啊。 听说这些货都是江寒自个掏钱的，江寒这是为了林场而自掏腰包啊。 “江寒，你不是要去见张县长吗？走，一起去。张县长今天要召集大家研究财政税收问题。” 江寒坐上了张留根的车去开会。 宋诚和周得金留在林业局，周得金在林场工作多年，跟局里各个副局长、各个股长都很熟悉，趁机会和大家拉近一下关系，以利于今后林场的工作。 张雅文今天要研究的头一个议题是，如何增加财政收入，争取摆脱财政收入全市垫底的尴尬局面。 这个议题，当然包含了招商引资工作，因此，几乎所有的县直部门都参加。 除了招商引资之外，各个部门都必须想出一到两条创收的路子，千方百计地增加财政收入。 “林业局也有创收任务吗？” “当然了，林业局的创收任务，估计轻不了！因为我们林业上有执法权！” “过去设得有森林公安，现在森林公安撤了，依据《林业行政执法监督办法》规定，各级林业行政主管部门进行林业行政执法监督。” “包括你们林场的护林员，虽然没有行政执法权和罚款权，但是经过法制部门的授权，护林员经过培训上岗，可以颁发执法证。” “所以，四个国有林场今年得创新工作方式，多罚款，多创收！” “现在凡是罚款都得撕发票，这部分罚款就直接进入了县财政。” 江寒问道：“多罚款？没有人乱砍林子，怎么能多罚款？” “要是县里给咱们局多压任务，那就得想法子了。我给你举个例子，这是别的县的，看看人家是咋干事的！” 张留根说，陆浑县一个林场，有个护林员与武宁县一家菌菇厂联系，说能够供应便宜而稳定的木浆。 现在因为林业上查得严，很多人在山上砍树就地打成木浆，卖给菌菇厂。 在食用菌发酵前，菌菇厂要把木头经过木屑机加工制成物料。 把木材在山上打碎成木浆，不仅方便运出来，还给菌菇厂省了一道程序。 卖了几次之后，护林员给菌菇厂透露，林场管得松，加上这几天大部分人都去县里培训了，让他们开着东风大卡去运木浆。 菌菇厂相信了，派了几辆大卡车就去了，谁知道正在运送的时候，被陆浑县林场的人给抓了。 这个护林员也找不到了，菌菇厂被罚了几十万才放人放车。 “看看咱们，就会逮住老百姓罚款。老百姓上山砍点柴，也不是卖的，而是自家烧的，也不应该罚他们！再说了，罚老百姓，吵吵半天，能罚多少钱？有的人，宁愿你把他抓进去坐几天，也不愿意交罚款。” “所以，得创新方法，得瞄准目标！一网下去，就得网条大鱼！” 听着张留根这么讲，江寒不禁感叹，钓鱼执法现在就有了。 靠罚款来增加财政收入，这不是长久之计。 第183章 如此创收 到县政府院子下车，张留根去会议室，江寒则是去找林逍逍。 林逍逍正在看书，江寒进来，马上放下书，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江寒，你怎么来了？！” “春节过得不错啊，看看，都长胖了。”江寒笑道。 “你才长胖了呢！”林逍逍嘟着嘴，婴儿肥更明显了：“你敢这么说沈芸吗？” “哈哈，当县长秘书就是不一样了！消息灵通得很啊。” 林逍逍还是通过水小满打听到江寒和沈芸的关系。 “咦，这桌子撤了多好！挨着窗户放两张桌子，两把椅子，太狭窄了，不方便。”江寒提出了建议。 林逍逍一低头：“这样挺好，我不想动。这桌子本来就是你的。” “我也不在政府办了，我来这儿也就是见见张县长，有个凳子坐，有杯热茶喝就行了。” “江寒，这桌子就是你的桌子，我，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林逍逍的脸一红：“你先坐，我去叫一下张县长，该开会了。” 官越大，到会场的时间越晚。 县长去开会，一般都是等着各部门、各个副县长到了才进入会议室。 张雅文从办公室里出来，江寒等在了林逍逍的门口：“张县长，新年好。” 张雅文问道：“江寒，你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事，是野坡林场的事。等您开完会，我再详细汇报。” 张雅文扭头道：“逍逍，给江寒拿一套会议材料。” 林逍逍进办公室，拿出一套材料递给江寒。 “走，今天的会议，你也听一听。逍逍，你不要去会议室，你跟市农办联系一下，确定一下我们的发言主题。” 林逍逍把张雅文的茶杯和包给了江寒。 张雅文在前面走，江寒在后面跟着。 到会议室，工作人员已经拉开了门。 张雅文进会议室之后，江寒才跟了进去，等张雅文坐好，江寒才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包递给张雅文，而后坐到了后面的列席区。 江寒跟着进来了，替张雅文拿着茶杯提着包！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江寒这是要官复原职？ 这是从野坡林场调回到县政府办，继续给张雅文县长当秘书？ 崔永军春节前从绿城回来，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夏众集团的章泽宇摆了一场“夸富宴”，邀请了江寒，崔永军刚好也赶上了。 夏众集团已经和市政府签了合作备忘录，在高平市建水泥厂，在三河县山区划了100平方公里来开发旅游！ 主要是要把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的村民、职工都迁出去，把他们的坟墓也迁出去！ 究其原因是，夏众集团的章泽宇与江寒有仇。 章泽宇的根本目的就是利用迁人、迁坟把江寒给搞臭，顺便把江寒家的风水给破坏了！ 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下子江寒就不好办了，他可以撵走毕老三，但拿夏众集团根本没办法。 组织部长王书高的儿子就在夏众集团工作，因此县直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对夏众集团多多少少有了解。 夏众集团本身就势力强大，再加上市委市政府需要他们投资，所以他们提出什么要求就得答应。 夏众集团在三河县这么干，县长、书记都挡不住啊。 看来，张雅文县长已经作出了决策，把江寒给调回来。 把江寒调回来，夏众集团就能从三河县撤走吗？ 迁人、迁坟，这工作难度太大了！ 江寒如果还在野坡林场当党支部书记，这是把江寒放到火上烤！ 张雅文把江寒调回政府办，这是对江寒的一种保护！ 当然，也有人不相信江寒回到了政府办。 江寒去野坡林场当党支部书记，这是县委书记高升起定下来的。 张雅文要是擅自把江寒调回政府办，这不是和县委书记唱对台戏吗？ 张雅文坐下之后说道：“今天开会，研究的第一个议题是：增加财政收入。下面，请常县长先说说情况。” 常鹏华打开笔记本：“今年，全县财政收入的压力非常非常大。体现在九个字上：税源少，缺口大，窟窿多。税源少的主要表现是：市场主体全年仅仅增加了180户，并且个头小的可怜。” “招商引资方面，不容乐观。很多签了协议，但是公司就是没注册，有的公司注册了，但一直是空的，没有资金注入。” “也就是说，好多人说是来投资，其实是大忽悠，实质性落地的很少。” “今年，我们的招商引资，必须是盯住大企业、大集团、大个头，这样才能引来大资金！” “比如说，今年我们就是要瞄住夏众集团，夏众集团跟市政府签了合作备忘录，其中一个重大投资是100平方公里的旅游开发！” “在夏众集团的投资方面，我们任何部门、任何人都得搞好配合，以最快的速度办好一切手续。” 常鹏华讲到这里，特意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江寒。 本来他是不想提起夏众集团的，但看到江寒来了，这就意味着江寒已经放弃了与夏众集团的对抗。 在常鹏华看来，江寒与夏众集团的章泽宇交恶，纯粹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夏众集团到三河县投资，管它搞旅游还是建公墓呢？ 就算是建公墓，这不也是投资吗？ 只要能给县财政增加收入就行。 至于背什么骂名，那是县委书记高升起和县长张雅文的，跟他常鹏华没什么关系。 为了增加财政收入，常鹏华想了好多办法。在夏众集团还没有进入的情况下，必须采取非常规手段。 其中最直接、最见效的手段，就是罚款！ 罚没收入，百分之百地进入了县财政！ 除了罚没收入，还要让各个部门去创收！ 就像招商引资一样，分任务，定责任，搞排名，严奖惩！ 常鹏华给张雅文汇报之后，张雅文说，先让各个部门想招，根据他们想出的招数，再给他们定创收的具体任务指标。 今天这个会议，就是让各个部门先亮亮招，让大家比一比，也是互相刺激、相互碰撞。 常鹏华说到夏众集团，似乎有些跑题了，赶快切回正题：“今天各个部门都要想出各部门创收的招数，当然，也不是仅仅限于本部门。发言也不必按编制序列了，就挨着来吧，工商局陈局长先开始。” 工商局陈局长看着面前的一个稿子道：“工商局要增加创收，主要是三条路径：一个是提高个体工商户注册登记收费。其中，个体工商户开业登记费从每户二十元增加到四十元。营业执照副本由过去的三元增加到六元。” 江寒不禁摇了摇头，居然如此创收！ 第184章 苛政猛于虎 工商局长继续道：“过去营业执照副本是自愿领取的，以后必须领取。过去没有领取的，都得补上。” “第二条路径是：规范广告经营活动。对全县的广告搞一次检查，凡是夸大的、与产品不相符合的统统罚款，顶格处罚。还有街上的广告牌，也是乱得很，我们准备和城管局结合，搞一次联合执法。” “第三条路径是：大力维护消费者权益。向全县发出倡议，让群众举报商店、超市、交易市场等各种缺斤短两、以次充好、假冒伪劣等现象，一旦查实，顶格处罚！” 江寒心想，恐怕他们只要接到举报就不会去查实，直接罚款！ 这种个体工商户都是本地的小商小户，是最弱势的市场主体，罚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像外地企业一样跑掉，大概率会选择忍气吞声。 不得不说，工商局长这几条措施还真的能立竿见影。 只是，这对于一个地方的市场环境是一种严重的伤害。 对于外地来的大企业异常优待，别人说什么就答应什么，别人提什么条件就满足什么条件。 然而对于本地企业和个体工商户，他们感到就是养在池中的鱼，他们离不开、跳不出，想宰就宰，随杀随剐。 张雅文问道：“陈局长，你这三条措施下来，能创收多少？” 陈局长沉思了一下说：“我估计全年能创收200万左右。” 张雅文没有说话了，常鹏华说道：“陈局长，你说得太保守了吧。我看你们一年创收500万不成问题吧，你们是创收主力，不能打埋伏。” 陈局长说道：“我们创收500万绝对不成问题。关键问题是，我们的人员太少了，查处不过来！要是有足够的编制，别说500万了，800万都能搞来！” 张雅文说道：“说创收就说创收，说什么编制？你们各个部门，一说就是编制，一说就是添人！看看你们各个单位，一有任务就喊人少，一发工资就嫌人多！你们增加了编制，自己落了好，却给后面的局长们增加困难！以后，增加人员编制的事情少在我面前提！” 这就是很多县直部门主要负责人的心态，我只管落好卖好，至于以后，关我屁事！ 这样就导致了各个部门的人员一直膨胀。 现在每个部门都有四种类型的人员：行政编制的公务员，全供事业指标、差供事业指标、自收自支事业指标。 但还有一类人员，被县里称为“半编”人员。 一个完整的编制必须在人事部门、财政部门备上案、编上号。 以更加通俗的话讲：人编、财编都得有，这才是全编，否则就是半编。 要想拿到全编，要么是正规的大中专毕业生，要么是符合安置条件的退伍军人。 其他的想要拿到事业编，就托关系找人，削尖脑袋往各个部门挤。 有的人走通了财政部门，没走通人事部门，就是只有财编，下一步等人编。 有的人走通了人事部门，没走通财政部门，就是只有人编，下一步等财编。 只有人编的人，工资什么的都没有，只能零零星星地享受单位的过节福利。 只有财编的人，虽然有工资，但总有一种黑户的感觉。 据不完全统计，全县各部门的“半编”人员，不少于三百人。 不少人给张雅文打电话，让她尽快解决“半编”人员的问题，张雅文一直很犹豫。 这个问题，以前的县长也没有敢动。 要么是辞退，要么是把“半编”变为“全编”。 辞退的话，这就等于是捅了马蜂窝。 把半编变为全编的话，财政上根本无力保证。 张雅文无法解决“半编”人员的问题，只有尽量控制不再增加编制。 工商局陈局长习惯性地叫苦喊编制，张雅文立马严厉制止。 “下一个，公安局，你们张局长呢？” “我们张局长到市局开会了，我是副局长郑在宏。关于创收的事，公安局一直在做，交通罚款一直也是全县罚没收入的重头。今年我们继续做好。” 常鹏华面色一沉：“张局长开会了，怎么不请假？” “张局长请假了，给张县长请假了。” 郑在宏很有一些不在乎的味道，意思是张县长开会，张局长向张县长请假就行了，你常鹏华不过是副县长，那么牛气干什么？ 常鹏华哼了一声：“这次会议的主题是创收，意思就是进一步增加收入。你说继续做好，不就是和去年持平吗？” “要是都和去年持平的话，我们有必要开这个会吗？” “公安局要和去年持平的话，那就没有必要参加这个会了。” 郑在宏心里有气，他也不怕什么常务副县长。 毕竟公安局与县直部门不同，公安局副局长的提拔，基本是由市公安局说了算，县里面也是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说了算。 “我们公安局的收入，主要是交警大队这一块的交通违法行为罚款。近几年，从上到下加大了《道路交通安全法》的宣传普及力度，全社会文明交通意识明显增强，各种交通违法行为明显减少。” “交通罚没收入能够持平就已经很好了，想增加罚没收入，我们没有好办法。要不，常县长给我们支两招？” 郑在宏的话显然是激怒了常鹏华。 江寒则是为郑在宏的话，暗自叫好。 看来这个通过罚款来增加收入，都是常鹏华想出来的主意。 要不然，常鹏华不会如此急切。 张雅文县长都没说话呢，常鹏华就先点评，先发表意见。 苛政猛于虎啊。 “交通违法行为不是明显减少了，那是因为你们懒政怠政！各个路口都有摄像头，但是你们有几个开着的？为什么不开呢？那是因为得把录像从头看到尾！摄像头不开了，你们就轻松了！” “常县长，你这样讲就不对了。我们每年上交的交通罚款，县财政返还公安局有多少？” “我去年找财政局，财政局让找你，最后给我们返还了百分之一。别的县，返还的比例最少是百分之五。” “我去年被张局长给骂了一顿。辛辛苦苦执法，最后得到什么了？谁愿意干这事？你常县长是渔夫，把我们交警当鱼鹰了！” 交通罚款是收支两条线，收入是全额上缴县财政。 交通罚款也是有成本的，必须返还一部分用于支出。 支出部分主要是增添执法的设备、工具，交警部门打报告申请，列入年初预算里面安排。 张雅文说道：“常县长下来再研究一下激励和奖励问题。交通罚款的返还比例，我们不就高、不就低，取全市各区（县）的平均数。其他部门合理合法的罚没收入，也定一个返还比例，或者是年底给予一次性奖励。” 第185章 老子不是忍者神龟 张雅文都这么说了，常鹏华当然得办。 “张县长，下来后我跟财政局的同志商量一下。不过，公安局的创收，一定要加大力度。” “我还是建议县公安局带队到其他地方好好地学习学习，看看人家是咋干的。” “我举个例子，我有一次到林丰县开会，中间司机猛地刹车，我问是咋回事，他说这一段路是省道，林丰县在这里搞了一个限速。正常速度是八十码，到这儿突然就变成了限速30码。外地人到这里中招的特别多。” “还有在通往白云山的路上，还有一些地方设置了各种限制，外地的游客违规最多。” “白云山是5a级景区，游客不仅掏了门票钱，还掏了交通罚款。武宁县对于游客简直就叫做吃干捞净、渣都不剩。”” “为什么林丰县、武宁县财政收入比咱高？主要是人家会想招！” 切！联系公安工作的副县长林海洋有些不满，毕竟常鹏华当众批了他所联系的单位。 “常县长，这两个县的整法，就是故意让大家违规，收入倒是增加了，但是交通事故不也增加了吗？如果咱们县这么整，民怨极大。不说群众了，就说领导吧。县领导的车违规了，要不要交罚款？” 常鹏华说道：“领导们的车，包括各个局委的公车，把车号报到县政府，到时统一销帐就行了。没有啥故意违规的，要想规范交通秩序，就得严管重罚！” “这也是对人民群众的生命负责！” “还有就是，对外地号牌的车辆尤其要狠罚、重罚。” “因为本地的人，到处托关系，公安部门的同志不好办。” “就像白云山的做法，他们针对的也是外地号牌。再好的景色，外地游客也只会来一次。所以重罚外地车辆，没啥影响。” “人家搞得更绝的是，等游客把车停好了、去游玩了再贴罚单。这时游客不在，刚好可以把游客的车拖走。游客回来，先交200元罚款，再掏300元的拖车费。” “同一个车位，及时把外地车拖走，就会增加流动性，增加违规数，从而罚没收入能翻好几倍。” 江寒不禁苦笑起来，常鹏华为了增加财政收入，为了排名靠前，真是啥损招都想到了。 外地游客是不会再来了，但他们有嘴巴，一传十，十传百，他身边的很多人就再也不会来了。 游客的口口相传，这是最有效的宣传方式。 别的地方都是千方百计地讨好游客，武宁县可倒好，把白云山当成了宰外地号牌的场所。 这就是一锤子买卖！ 武宁县的这种做法，无疑于饮鸩止渴、自砸招牌。 这种做法，在常鹏华眼中还成了值得学习借鉴的经验。 一旦学习了这种做法，三河县的旅游就完蛋了。 别说旅游了，整个营商环境都完了。 因为交通罚款重点针对的是外地号牌，这就是典型的欺生！ 窥一斑而知全豹，本来想到三河县投资的外地客商，恐怕就要打退堂鼓了。 常鹏华这么做，也是为了提高三河县财政收入，这是他的本职工作，也是对他的一项重要考核指标。 但常鹏华没有站在更高的层次上考虑问题。 张雅文会不会同意常鹏华的搞法？ 如果张雅文同意了，那么今后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的旅游发展岂不是大受影响？ 影响最大的恐怕是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有限公司。 这里要举行各种越野赛、技巧赛，赛车手和游客恐怕都是全国各地赶过来的。 他们当然就是带着各种性能优异的赛车、豪车来的。 开这种车的人，不在乎这些罚款。他们在乎的是尊严还有时间！ 贴了罚单，还要把人家的车拖走，一定会大大影响车手们的心情。 人家从外巴巴地赶到这里来参赛、参观，却成了三河县重点罚款的对象！ 江寒本来还想把野坡打造成全国一流、中原知名的汽车营地呢，不能让常鹏华这么干。 现在想劝张雅文？江寒是列席的，不能出声！ 这时，张雅文发现了江寒表情的异样。 这小子刚开始还挺自然的，听着听着就有些不耐烦，特别是常鹏华刚才讲的时候，这小子几次都想站起来。 “江寒，你在那里坐立不安的，咋了？”张雅文问道。 江寒说道：“对不起，我想起了野坡、黄沟村的事，一时出神了。” “让你来听会，就得认真听，怎么能跑神？”张雅文责怪道。 “江寒想的都是大事，比如说怎么跟夏众集团搞好合作。”常鹏华笑道。 常鹏华对于江寒就没什么好印象。 这小子屡屡坏他的事，从全县的清淤疏浚工程，到毕老三的猪场，都搞得他很被动。 尤其是他受邀去参加毕老三猪场的剪彩仪式，却见证了毕老三从风风光光开业到仓仓皇皇退出的惨样，这也让他大失面子。 从崔永军那里得知夏众集团来三河县投资并非是旅游开发，而是为了整治江寒，他当时都不敢相信。 因此，常鹏华还刻意打听了消息，原来夏众集团真与市政府签定了合作备忘录。 等到他们注册公司、注入资金之后签正式协议，这才向外公布细节。 在三河县投资旅游，这是夏众集团的一个附加条件。 今天看到江寒突然出现在会场上，并且刚才自己讲话的时候，江寒居然跑神了！ 看来，张雅文对江寒也不满意了。 常鹏华马上想到了原委：如果不是江寒，夏众集团也不会来三河县以旅游开发的名义建公墓。 夏众集团要把黄沟、平沟的村民和野场林场的职工，以及他们的祖坟都迁出去，这是多大的难度！ 要不是江寒，就不会有这么麻烦的事！ 要不是江寒，夏众集团也许会在别的县建公墓。 所以，常鹏华一个没忍住，对江寒讥讽起来。 江寒本来就是想糊弄过去，只要张雅文没有作最后决定，就可以做工作。 谁知道常鹏华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冷嘲热讽。 官场固然需要隐忍，但忍多了，就成了人见人欺的软蛋。 老子不是忍者神龟！ “感谢常县长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我正发愁夏众集团的事呢，常县长就提供了一个极好的一揽子解决方案！” 第186章 杀商力太大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常鹏华对江寒很有意见。 在这个时候提夏众集团的事，就是在等着看江寒的笑话。 谁都知道，把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的人迁出去、坟迁出去，是一项艰难无比的工作。 县委书记和县长虽然没公开说什么，但肯定是头疼不已。 而江寒居然说找到了应对夏众集团的办法！ 而且这办法是受到了常鹏华的启发！ 江寒是真的有办法了，还是在反讽常鹏华？ 张雅文隐约听到了各方面都在传夏众集团的事情，林逍逍陆陆续续打听到一些消息。 其中从水小满那里得到的消息最为详实。 因为江寒与章泽宇的仇怨，夏众集团来三河县的投资纯属不怀好意。 但张雅文只能对夏众集团的到来装作不知道。 毕竟，前面还有县委书记高升起顶着。 江寒真的想出应对夏众集团的办法，那当然最好不过。 “常县长，如果全县上下把您的要求落实到位的话，夏众集团立马会被吓跑！所有难题，迎刃而解呀！” 江寒站起来说道： “我们县的财政收入要靠罚款来支撑，罚没收入主要靠外地游客来支撑！” “游客的概念很大，其中包括外地客商。我们是专宰外地人啊，外地的只要长点脑子都不会来！” “报纸上批评一些地区投资环境差，主要表现在招引客商时千方百计，引来客商后千刀万剐。” “营商环境差的一个重要表现是：养肥了再杀。” “但是，我们三河县如果按常县长的办法来，就不是养肥了再杀了。而是刚来就杀！” “我敢说，常县长的办法一实施，打算来的企业不来了，已经来的企业立马走。” “外界如何看待我们三河县？我想恐怕也只有四个字：穷凶极恶！” 张雅文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汗颜。 常鹏华向她汇报增加财政收入的办法时，张雅文隐隐感到不妥，但也没有想那么多。 在她看来，罚款嘛，高一点也不要紧，只要是在合理的区间内，符合行政法要求，也不会引起太大的社会反响。 从严从重，顶格处罚，这都是抓工作的惯常做法。 江寒这么一分析，感到常鹏华对外地人严罚重管，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常鹏华气得直瞪眼，却也没办法，因为江寒的分析切中了问题的要害。 常鹏华知道这么做的坏处，之所以还这么做，主要是单纯地提高今年的财政收入。 有危害，但那也是等到一年之后了。 如果是今年尽快把财政收入搞上去，就有可能提拔到市里或者是到别的县了，以后的事情关他鸟事？ “我们一方面强调招商引资，一方面严管重罚外地人，甚至可以说是对外地人各种刁难！这完全是背道而驰！” “不管杀熟还是杀生，杀商力都太大了！” 江寒说道：“去年我们刚刚开过会，强调要亲商、安商、护商。那我们今天讨论的措施，是远商、离商、杀商！” 一个列席的科级干部，居然把常务副县长批得抬不起头来！ 如果是往常，这样的干部早就被会议组织者给撵出去了！ 今天组织会议的是政府秘书长孙林成，还有政府办主任刘卫民。 刘卫民从座位上刚刚欠起身子，就看到孙林成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刘卫民又坐下了。 对于江寒，刘卫民只见过一面，那是江寒去年到政府办报到的时候。 只知道这个人一身才华，全身是刺。 如果现在把他给撵出去，说不定会被江寒的刺给扎到。 坐下后的刘卫民不安地看了一眼张雅文，县长的眼神和表情让他有些看不懂。 张雅文盯着眼前的杯子，没有丝毫怒意，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刘卫民感到，刚才幸亏没有冲动！ 孙林成还是老辣！ 现在，张雅文这是在利用江寒，打压一下常鹏华。 常鹏华是常务副县长，比张雅文大几个月，是市里确定的优秀后备干部。 常鹏华学的是会计，在煤矿干过财务，曾经下过矿井，后来被选到团市委，从团市委到三河县。 论前途，常鹏华比张雅文更有发展。 在蒋继钟被免之后，常鹏华还差一点直接当上县长，谁知道最后是张雅文捷足先登。 常鹏华感到张雅文只会做人事组织工作，而政府一把手必须懂经济，所以他从内心里对张雅文是不服气的。 而事实上，张雅文当上县长之后，对常鹏华的确是很倚重。 常鹏华感到这是因为张雅文不懂经济，不得不用他。 因此，常鹏华从一开始的少言寡语到近一段时间的滔滔不绝，甚至在一些小型会议上，还“无意”打断张雅文讲话。 张雅文对于江寒今天狂怼常鹏华是默许的，甚至有可能是会前授意的。 否则，张雅文为什么今天特意把江寒带到会场？ “对待外地人的穷凶极恶先不说了，让我感到更加难受的是，某些部门吃相太难看。” “注册登记增加20块，营业执照副本增加3元，听起来不多，但是你增加了一倍！最让本地企业受不了的是，让群众举报，通过这个来创收。” “刚才讲了，没有那么多工作人员，根本查实不了。你查实不了，还搞什么倡议，让群众举报？” “其实，很多单位根本不查实，凡有举报就罚款！ ” 工商局长怒了：“江寒，你不要胡说八道！” 江寒说道：“我不要胡说八道？你们局里几十号人员的工资怎么发的？都是靠罚款，靠吃拿卡要！” 工商局长哪知道江寒说话会这么直接！ “我不罚款，几十号人怎么养？这不仅仅是我们局，哪个地方，哪个部门不是这样？” 工商局长站起之后，发现很多人都瞪着他，这才感到不妥，因为涉及了其他部门。 真话不能公开讲。 江寒又道：“我们三河县要想增强经济发展活力，不仅需要‘顶天立地’的大企业，更需要‘铺天盖地’的小微企业。如果说大企业是代表一个县经济实力的‘砖头石料’，那么小微企业则是代表一个县经济活力的‘水泥砂浆’” “个体工商户等小微企业别看小，但是他们所覆盖的领域却最广。我们对他们严管重罚，恨不得在蚂蚁腿上刮下几两油，最后受伤的还是全县的经济，受影响最大的还是我们的生活。”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县城那些卖胡辣汤、卖油条的全都没了，大家天天去酒店吃？有多少人愿意掏这个钱？有多少人掏得起这个钱？” 工商局长涨红着脸，拿过话筒：“江寒，这些大道理谁都懂！不必你来教！今天会议的主题是啥，是创收！你把大家的创收门路都否了，那你想个更好的法子？” 江寒冷冷一笑，居然坐下来，不吭声了。 张雅文意外地抬起了眼皮，江寒这个样子，一般都是有了主意。 江寒在组织部政研室写材料的时候有一句话让她印象深刻：不仅有看法，更要有办法。 “江寒，你说说，你有什么创收的办法？”张雅文问道。 江寒又站了起来，看了一圈道：“挖——砂！” 第187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噗！ 会场上好几个人几乎同时喷出茶水。 慌得服务人员赶快过来擦。 挖砂，这是江寒想出来的办法？ 一提到挖砂二字，县领导包括县直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是心惊肉跳。 特别是河务局、水利局、国土局等县直单位，只要提到挖砂，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敏感。 林丰县、武宁县因为挖砂被央媒曝光，中央、省、市派出检查组，把两个县查了个底朝天。 抓了好几百人，一大批官员被免职、撤职或受处分。 三河县的违法采砂乱象一点都不比林丰县和武宁县少，但三河县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当然，这里面最大的功臣是江寒。 正是江寒建议杨时锋停止采砂、修复河道，并做通了央媒的工作，这才保住了不少人的乌纱帽。 同时，三河县主动停止采砂、恢复生态的做法在这种特殊的大背景下得到了推广，成了三河县近年来少有的亮点工作之一。 江寒此时居然说，增加三河县财政收入的最有效、最快捷的办法是挖砂！ 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 因为挖砂而引发的环保问责风暴不仅没有结束，还大有刮向其他领域的趋势。 这怎么又开始挖砂了？ 这不是顶风违纪是什么？ 张雅文此时也不理解，江寒此话到底何意？ 但她知道，江寒性子虽然有些莽撞，但从来不会胡言乱语。 张雅文不动声色，静等江寒往下说。 常鹏华感到江寒今天纯粹是在胡闹，说别人的招不行倒还罢了，关键是江寒想出来的办法，简直是荒唐透顶！ 撺掇杨时锋停止挖砂的是你，现在重提挖砂的还是你！ “江寒，这是县政府，不是你的野坡林场，更不是黄沟村，不要在这儿信口雌黄、丢人现眼！” 话说到这个程度了，江寒也就不再对常鹏华客气了。 在官场上，一旦得罪了，想挽回是难上加难。 想在官场上做出成绩、更进一步，不可能不得罪人。 那种老好人在官场，大概率是个面团官，发展空间十分有限。 江寒从刚才坐下后又被张雅文叫起来就知道了，张雅文希望自己出头，给膨胀的常鹏华放放气。 “刚才，张县长说了一个关键词，”江寒不再说挖砂，而是迂回了一下：“这个关键词叫做合理合法。合理合法的罚没收入。可以罚款，但不能乱来。” “各位领导请注意，谁说挖砂不能挖？如果全国各地的砂都不让挖，那高速公路怎么来的？机场、广场怎么来的？大中小城市的高楼大厦怎么来的？” “没有哪一个文件规定说，不能挖砂。如果有的话，请找出来！” 常鹏华合上了眼睛，因为他的眼睛都快喷火了，暂时压一压。 睁开眼，常鹏华说道：“江寒你不要在这里抠字眼了。很多事情是不体现在文件上的！有的是能做不能说，有的是能说不能做！” 江寒说道：“挖砂的事情，只要合理合法，能做也能说！看来，常县长得好好学一学文件了！” 火药味儿越来越重了！ 一个小科员跟常务副县长掐起来了！ 会议室里的人莫名兴奋起来。 旅游局长崔永军感到十分解气！ 刚才江寒猛批常鹏华以罚增收，听起来过瘾，什么穷凶极恶、吃相难看，说的真对！ 要是真按常鹏华说的做了，想方设法整外地人，今后三河县还发展什么旅游业？ 为了增加财政收入，常鹏华想出了这一招，还提前召集分管部门开会。 旅游局是成立最晚的部门，蛋糕都分完了，权利当然也最小。 根据《旅行社条例》，县旅游局被县政府法制办授予了一项执法权，可以对旅行社的违法违规行为进行处罚。 比如说旅行社转让、出租、出借旅行社业务经营许可证，不投保旅行社责任险，未在规定期限内缴纳质量保证金的，等等。 旅游局能够管理或者是指导的只有三个市场主体：景区、酒店、旅行社。 旅游局能够进行处罚的只有旅行社。 而县里总共只有一家正规的旅行社，还是挂在了政府接待办的名下，还属于国有！ 国有的旅行社，你罚了钱再进入县财政，这不是左手倒右手吗？ 对于黑旅行社，旅游局就没有处罚权。 因为黑旅行社就不是旅行社。 黑旅行社的处罚，由工商局来进行。 对于景区和酒店，旅游局只有业务指导权，而没有行政处罚权！ 酒店违规了，比如说饭菜质量不行，这个执法权在食品药品监督局！ 酒店房间不干净，被游客投诉了，执法权在卫生局！ 景区的道路安全设施不到位，执法权在交通局。 景区涉及虚假宣传，执法权在工商局。 崔永军怎么都想不出更好的创收办法。 今天来参加会议，崔永军已经做好挨批的准备。 哪知道，还没有等到旅游局发言，江寒就提前被张雅文县长给提溜起来了。 江寒对着今天的议题一顿猛批，崔永军暗暗叫好！ 崔永军对于江寒是更加佩服，也只有江寒，有胆子这么怼常鹏华。 不过，江寒接下来说的增加财政收入的办法，似乎真的有点不妥。 江寒说道：“去年我认真研读了《河洛省河道采砂管理办法》，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名字！如果不让采砂，何必出台一个采砂管理办法？” 对啊，崔永军的脑子通了、透了！ 其他人也是一愣。 因为去年到现在不少干部丢了官，不少挖砂的人进了监，让大家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不能挖砂，上边不让挖！ 经江寒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采砂不是不能采，而是不能乱采！ 去年央媒报道林丰县、武宁县，用的词是非法挖砂、违法采砂。 “砂，并不是不能挖，而是不能乱挖乱采。” 江寒说道：“《采砂管理办法》明确规定：河道采砂实行规划制度。” “编制河道采砂规划应当充分考虑河道防洪安全、通航安全、涉河工程安全和水生态安全的要求，符合流域综合规划和河道防洪、河道整治以及航道整治等专业规划，并与矿产资源规划相衔接。” “林丰县、武宁县之所以被媒体曝光，被勒令整改，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编制采砂规划，胡挖乱采。” “去年，我们三河县是全省的暴雨中心。一场暴雨，从山里带来了充足的砂量。一场暴雨，也让我们有了充足的理由采砂！” 张雅文脸上漾出了一丝微笑，让江寒参加今天的会议，本是无意之举，哪知道收获了意外之喜。 很多人包括她自己都认为，砂是绝对禁止采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主要是林丰县、武宁县违法采砂对自然生态和政治生态的破坏太严重了。 三河县的干部虽然没有受到牵连，但至今很多人还在后怕。 大家几乎都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而江寒刚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第188章 猫腻 常鹏华冷冷地盯着江寒：“你说得轻巧！文件规定是可以合法采砂，但是三河县的三条河，有两条都是禁采区！” “任局长，你来说说，给野场林场的江书记，好好上一课。” 河务局长任晓说道：“我们县，砂量最大的是沙河、荡泽河。” “沙河上游有沙湖水库，下游有白山水库，两水库之间26公里的河段，被省政府划定为饮用水水源地一级保护区。” “荡泽河流入交山水库。被省政府划定为饮用水水源地二级保护区。” “《河洛省河道采砂管理办法》规定了五类禁采区：河道防洪工程、水库枢纽、水文观测设施、涵闸等工程及其附属设施安全保护范围；自然保护区、风景名胜区和湿地公园；饮用水源保护区……” “也就是说，我们能采砂的就只有一条河，而这条河水量小、砂量小。” 任晓说完，常鹏华喝了一口茶：“江寒，别以为看了几个文件就可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了。” 会议室里又静下来了。 崔永军感到，姜还是老的辣，江寒还是有些嫩！ 就算能挖砂，但能挖的地方禁挖！ “常县长，文件上还有三个字被你给忽略了。这个三字是：原则上！” “五类禁采区，原则上不得采砂。什么叫原则上？” “原则是具有约束力的规则，是一般情况下的行为规则，‘原则上’是灵活性的一面，是对原则的突破。是在规定的基础上留有回旋的余地。” “千岛湖是江南省会的大水缸，是饮用水水源地一级保护区。但是千岛湖每年都要搞清淤疏浚。” “因为，不定期清淤疏浚，大水缸也会变脏，从而影响水质。” “江南省都可以这么搞，我们为什么不能搞？” “我们有沙湖，就这一个沙湖，就够用了！还有，经过去年的大洪水，沙河、荡泽河的河势走向改了，总得修复一下，利于行洪吧？” 江寒说到这里，常鹏华出言打断： “江寒，去年我们搞清淤疏浚工程，我们的理由也是很充分！人家林丰县、武宁县搞了同样的工程，人家的理由也是如此。他们也是突破了‘原则’，钻了‘原则上’的空子，结果如何呢？” 江寒道：“结果很不好。但原因是：没有编制规划，乱采乱挖，破坏环境，再加上挖砂老板们之间互相告发，这才引起了央媒的注意。” “但是，那么多河段，那么多中标企业。企业以利润为第一目标，管它什么环境不环境的，只管挖，哪里好就挖哪里。” 河务局长任晓说道：“就算是有规划，那也是应付检查的，纯粹是摆设。” “如果重启采砂，谁也控制不住。因为企业一旦中标了，就胡乱挖了，最少把他们上交的钱先赚够。这个问题，好几年了都没法解决，几乎成了死结。” 江寒说道：“这个问题好解决，我们把采砂都交给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能够兼顾经济效益、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 哈哈哈，常鹏华笑了起来。 “江寒你太天真了？对社会了解太少了。我还可以认为你的理论基础太差了，就算对经济没有研究，但总该知道一些最基础、最基本的道理。” 常鹏华以教训的口吻道：“资本的本性是什么？是逐利！利润最大化是他们的唯一追求！他们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你给他们讲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这不是开玩笑吗？” “资本能不能兼顾三个效益，关键看资本掌握在谁手中。”江寒提高了声音反驳。 “江寒，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让你的亲戚或朋友挖砂？难不成是那个汽车大本营旅游有限公司？” 常鹏华的怀疑，让大家也怀疑起来，包括张雅文。 难不成，江寒真想采砂，让汽车大本营旅游有限公司来干？ 毕竟野坡林场占了大本营旅游有限公司49%的股份。 江寒可能是想让这家公司采砂，从而提高野坡林场职工的待遇。 江寒往前走了几步站定：“谁都知道，挖砂是一本万利！不需要技术、不需要门槛，但是可惜的是，我们把这样暴利的生意交给了别人！” 果然，大家的脸色一变！ “为什么不把采砂交给县属国有公司？国有企业，资本属于政府。国有企业哪怕是赚翻了，书记和总经理工资能多一分吗？当然，除非是有特别规定，利润到达多少可以奖励。国有企业，完全可以做到经济效益、生态效益、社会效益三统一。做不到的话，很简单，撤职即可，有的是人干！” 会议室里，又安静了，落针可闻。 大家被江寒的话给震了。 是啊，江寒说的太有道理了。 资本是逐利的，但要看资本掌握在谁手里。 张雅文的身子一直，马上想到了县属国有企业采砂的诸多好处！ 只要按照文件规定，编制采砂规划，让县属国有企业来干，绝对能够做到有序采砂。 因为县属国有企业一把手都是党员干部，让他们怎么干就得怎么干！ 绝对能够避免民营企业采砂中出现的种种乱象。 只要不出现乱挖乱采，保护好河道，有序进行，媒体也不会揪住不放。 刚才江寒说的没错，采砂卖砂是一本万利，但是，这样暴利的生意却交给了民营企业和私营老板。 “子明局长，你说说，一个挖砂的民营企业，他们上交财政的钱，跟他们净赚的钱，有多少比例？” 张雅文直接问财政局党组书记、局长鲁子明。 鲁子明也是前任县委书记杨时锋的秘书。 鲁子明答道：“各个企业的情况不同，就像去年，有的上交了一部分钱，等到禁止挖砂的时候，还没有赚回来呢。” “不过，从前年的情况看，企业上交的钱相当于他们赚到的十分之一。” 张雅文叹了口气：“也就是说，民营企业挖砂，卖了一千万，除去人工和机器损耗，剩下900万，他们给财政贡献90万，剩下810万全部装进私营企业主的口袋里了。” “这要是国有企业来干，卖了一千万的砂，财政就能得到九百万！” 这样一来，今年的财政收入岂不是要大涨？ 这么容易算的帐，以前为什么交给了民营企业？ 张雅文也知道其中的猫腻。 如果挖砂都让国有企业挖，私营企业挖不成了，那么相关的领导和部门如何进行权力寻租？ 所以，只要是个中标的采砂企业，背后都有党政干部甚至是县领导的影子。 一旦采砂都由国有企业来干，就等于是斩断了干部和部门在挖砂上的利益链条。 现在正是让国有企业接手采砂的时候！ 因为由采砂乱象引起的环保问责风暴还在进行！ 让县属国有企业来采砂，来自各个方面的阻力不大。 “国有企业来采砂，是不是有些不务正业？会不会是与民争利？会不会又引起媒体炒作？”河务局局长任晓提出了疑问。 第189章 与民争利，还是为民争利? 江寒说道：“任局长说到正业，那么我们不妨解读一下什么是国有企业的正业。” “去年中央关于国有企业改革脱困座谈会上的讲话，我想各位领导一定不陌生。” “国有企业的正业，在中央的层面上我们可以理解为使命。” 这个座谈会上的讲话，三河县正科级以上干部都学习过，大家还有印象。 江寒对这个讲话的内容是脱口而出，一听就是原话。 这个讲话里提出国有企业的使命，就是要在“一高一低”上担使命、做贡献。 一高，高新技术领域。高新技术领域的投资风险非常大，有的投资项目可能是一投几十年没见任何效益。 因此在高新技术领域的发展上，很少有民营企业愿意投资。 就算是有，那也是靠着一种情怀在支撑。 仅靠情怀，这样的投资不长久。 因此，在高新技术领域，国有企业必须加大投资，这是为了战略安全和全球竞争力。 一低，是指基础设施建设和基本民生保障。这方面，民营企业也不会投资，只有国有企业来干。 在一高一低的中间，尽量把市场性强、竞争充分的产业交给民营企业来做。 国有企业在基础设施建设和基本民生保障上投入了大量资金，在关系国家安全和国民经济命脉的主要行业和关键领域始终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承担社会责任，特别是应对重大自然灾害和突发事件中作出了重大贡献。 江寒说道：“有些人，特别是西方一些人一直把矛头对准我们国企，说是要‘公平竞争’，说是国企垄断、与民争利，千方百计的抹黑我们，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要高度警惕、不能上当。” “这是文件中的原话。现实当中，有些地方国企确实存在着与民争利的现象，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理解国企的使命，国企领导者不讲政治、没有素质。” “就采砂来讲，这个事应该由国企来干，还是要让民企来干？” 江寒停了一下，给大家一个思考的时间。 崔永军不禁暗翘大拇指，江寒的词锋依旧犀利，一针见血！ 看看河务局长任晓，面色泛红，显然无法回击。 江寒之所以这么犀利，主要是他熟悉上级文件精神！ 不要说任晓了，任何人都不敢对中央座谈会精神提出质疑，除非是不想干了。 江寒提出的问题，没有人回答。 这个时候回答，不是得罪江寒，就是得罪任晓，大家都在静观其变。 江寒也没打算让大家回答，而是自问自答： “采砂必须由国企来干。因为采砂几乎没有成本，利润丰厚无比，你让民营企业来干，实质上就是国有资源流失！” “如果是技术含量高，你搞一个招标，谁的技术实力强谁来干，没有人质疑什么！” “但是采砂还搞个分标段招标，凡是中标的，都铁定发财！这其实就是公开的切蛋糕。等于是把蛋糕切好，奉送到私营老板手中！” “这些吃完蛋糕的私营老板们，连盘子都不给你洗！留下一条烂河道，等着媒体记者来曝光！” “甚至因为蛋糕分得不均匀，私营老板们互相不服气，对政府不满意，造成了乱告发的现象！” “有时候我真想问一问，采砂，这么个低技术含量的活，招标凭的是什么？凭技术，还是凭关系？！” 江寒又顿了一下道：“与民争利，我不知道这个民，到底指的是什么民！” “如果让国有企业来挖砂，所有的利润都上交财政。而财政是属于全民所有！国有企业采砂，才是真正的为民争利！” “采砂的钱进入公共财政，用于基础设施建设和民生改善，取之于自然，用之于民众！” “砂是自然资源，我们不能用国家的自然资源养肥了个别人！” 江寒说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关于采砂的猫腻和黑幕，今天被江寒一下子揭开了。 打着招标的名义搞所谓的清淤疏浚工程，看似是公平、公正、公开了，看似是支持民营企业发展了，实际上呢？肥了个别人而已。 张雅文没想到江寒今天一来，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让县属国有企业采砂卖砂，不仅可以防止互相告发、破坏生态等问题，还可以成倍地增加收入。 以前的砂资源，太可惜了！ 九成的利润都让个别的私人老板给拿去了，县财政得到的只是一成。 去年江寒当杨时锋秘书的时候，建议停止挖砂，但没有提出让县属国有企业来挖。 那个时候，风声太紧不说，关键是阻力太大。 现在，让县属国有企业负责采砂卖砂，那些想在采砂上捞一把的人估计都不敢出面反对。 会议室里又陷入了沉默，只有那台空调在嗡嗡地响。 常鹏华此时不禁有些懊恼，我怎么没想到让县属国有企业采砂呢？ 随便一个企业，让他们挖砂，都不会有难度。 也就是买一些运砂车，采砂船、洗砂机、碎石机而已。 张雅文嘴巴扬起，微微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后道：“常县长，让县属国有企业负责全县的挖砂，你认为怎么样？” 常鹏华身子一直：“这个，我认为可以，最少能防止私挖乱采。但是，我也有两点顾虑。” “第一，我们要采砂这个事太敏感，市政府包括市河务局不一定会同意。” “第二，县属国有企业的人员太少，恐怕展不开，难以达到快速增加财政收入的效果。” 张雅文点点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关于第一点，我们要多争取，与市领导多沟通，甚至可以到省里找人。不管办什么事，重在运作，重在协调。” “关于第二点，我想这个比较容易解决。国有企业的员工负责监督，从当地村民中招临时工挖砂，按量给工钱。既增加当地农民收入，又保证采砂工作的全面展开。” “与上级部门协调的事情，就由常县长带河务局等相关部门负责。” 张雅文看江寒欲言又止，感到这小子肯定又有什么想法了：“江寒，有啥话，说吧。” 江寒站起身道：“我们县想采砂，跟市领导没关系，也没必要征得上级有关部门的同意。干就完了！” 第190章 给你搞一次普法教育 常鹏华被江寒的狂妄给惹恼了。 今天这小子虽说提出了不错的主意，但是未免太张狂！ 一个小科员在县政府会议上大放厥词！ 三河县想采砂，跟市领导没关系？！没必要征得上级主管部门的同意！ 还有没有上下级意识？还有没有组织观念？ “江寒，做人不要太嚣张了，这话传出去，对我们三河县的形象有损！”常鹏华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感到终于抓住了江寒的小辫子。 这次怼他几句，看江寒还有什么话说！ 刚才的话，江寒本来是不想说的。但张雅文又一次点名了，那就说吧。 “《河洛省河道采砂管理办法》第三条规定：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应当加强对本行政区域内河道采砂管理工作的领导,做好组织、协调工作,及时解决河道采砂管理工作中的重大问题。” “也就是说我们三河县想在本县河道内采砂，不需要征得市里的同意，我们自己搞好组织协调和管理工作。” “除非是我们去采武宁县的砂。” 江寒的话不无讽刺，但河务局长任晓感到江寒的话有漏洞，而且漏洞不小。 江寒今天的话，不仅扫了常鹏华的面子，也把他的脸给打了。 “笑话！我对《河洛省河道采砂管理办法》看了不下五遍吧。不错，你的记忆力不错。但是，你的理解力实在太差了！” “负责采砂的是：县级以上人民政府！什么叫以上？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就是指市人民政府！我们县里采砂，必须是征得市政府同意！” 任晓一句话刚出来，江寒皱了眉，县法制办主任也皱了眉。 常鹏华冷冷一笑：“在河务局长面前卖弄！班门弄斧，不知天高地厚！” 张雅文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让江寒说的。 江寒是有才，但毕竟不是万事通，哪儿能什么都懂？ 江寒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今天，还得搞一次普法教育。” “一九八六年修订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规定：民法所称的以上、以下、以内、届满，包括本数。” “从此，我国所有的文件和法律所称的“以上”“以下”都包含本数、本级。没有说明的，一般也是包含的。” “我万万没想到，我们天天在喊依法行政，建设法治政府，居然有人不懂法，连最基本的概念都搞不清楚。” 江寒说到这里了，也就放开了，不再客气，反正已经得罪了，不在乎多这一回。 张雅文心中汗颜，其实她是第一次了解到这个。 常鹏华有些不相信，这小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到底是临时胡诌的，还是真的。 正在犹豫呢，河务局长任晓说道：“法制办的张主任是法制专家，你听说过有这一条？” 法制办主任张西龙是名牌大学法学专业本科毕业，因为是独子，家庭条件也不好，毕业后就回到了县城。 因为学历高，当时就进了政府办。 因为学历高，张西龙被领导们寄予厚望，但同事们却不满意了。 张西龙第一次写了个领导讲话，自认为不错，直接递给了政府秘书长。 秘书长后来把法制办主任叫来了，把稿子扔到地上，说你们法制办写得什么玩意儿！ 法制办主任把稿子拿回去了，把张西龙叫到办公室批了一顿，因为他写的东西全都是从法律的角度来写的，道理没有错，但跟实际不符。 这样的东西不叫讲话，这叫文章，或者可以发表到专业杂志上，但是领导念不出口啊。 从此，张西龙的同事们都开始笑话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张西龙的学历太好，反而给他招来了更多的嘲笑。 张西龙曾私下里埋怨，在一个不讲法治的县政府，法制办有个屁用？！ 结果，张西龙一搁就是好几年。 杨时锋到县里当县委书记之后，县政府要签好几个大合同，在经过县法制办审核的时候，张西龙提出了好多意见。 当时的县长刘庆来还有些不满意，认为张西龙是鸡蛋里头挑骨头。 哪知道最后，有一家公司出了问题，牵扯到另外一家知名企业。 这家企业要起诉三河县政府，搞得动静挺大，市领导都打电话批评他们虑事不周全。 哪知道最后，这家企业撤诉了。 原因是合同上加了一个条款，而这个条款就是张西龙当时主张加上去的。 于是杨时锋破格提拔了张西龙，让张西龙当了法制办主任，正科级。 常鹏华当常务副县长以来，主抓招商引资和项目建设，需要签很多协议，都需要到法制办那里走程序。 如果放在过去，这些协议没什么大问题，到法制办那里走程序，就是走程序而已，没多少人会认真。 但张西龙抠得很仔细，好多想与三河县政府合作的企业都等不及了，这让常鹏华很是恼火。 常鹏华甚至认为张西龙这么做，就是想要得到企业的好处费，在一次会议上批评了张西龙。 哪知道张西龙不吃常鹏华这一套，当众与常鹏华怼了起来。 常鹏华有的是办法治张西龙。 比如，县政府评先评优，法制办从来都是排名靠后。 河务局长任晓询问张西龙，张西龙立马站起来说道：“江寒说得没错，江寒对于法律很有研究。” “一九八六年之前，我们的很多文件这样表述：县级及以上人民政府。一九八六年之后，逐步进行了规范。” “我给各位领导举个简单的例子：我国《宪法》第一百零九条规定：县级以上地方各级人民政府设立审计机关。” 张西龙笑了笑，盯了常鹏华一眼继续说道：“如果按照常县长的理解，那么，所有的县包括我们三河县，就不能设审计机关。” “按任局长的理解，我们县的审计局就是违法设置的，就应该撤掉。” 噗呲，噗呲。 一些县直部门的领导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个别列席的工作人员笑得直抽抽。 张西龙这个家伙向来不太合群，也没听他讲过笑话呀，今天最后这一句太搞笑了。 常鹏华和任晓的脸憋得通红，会场里只有两个动不动就奓刺的家伙，居然凑到一起了。 张西龙的话简直就是在奚落！ 就差把“法盲”二字刻在常鹏华和任晓的脑门上了。 第191章 各有各的算盘 河务局长任晓后悔得直想拍大腿，刚才怎么就提起了张西龙？！ 这是典型的没事找抽！ 哪知道县以上人民政府，还包括县！ 这特么跟数学上的大于等于不是同一种原理啊！ 江寒正在得意地站着，同时朝张西龙投去赞赏的目光。 任晓想起来了，江寒刚才不是还有一句话吗？说是采砂没必要征得上级有关部门的同意！ “江寒，你说采砂没必要征得上级有关部门的同意？那么要市河务局干什么？！干脆撤掉拉倒了！” 任晓马上就套用了张西龙的句式。 江寒说道：“任局长，你看了五遍《河洛省河道采砂管理办法》，真的假的？我们采砂，跟市河务局有关系吗？” “《管理办法》第四条规定：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水行政主管部门负责本行政区域内河道采砂的统一管理和监督检查工作。” “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水行政主管部门，包括县河务局。任局长，你这是把责任和任务往市里推吗？” 任晓说道：“市河务局虽然不管具体采砂，但是他们却负责审批我们县的河道采砂规划。” “刚才你也说了，《河洛省河道采砂管理办法》规定的有，河道采砂实行规划制度。” “《河洛省河道采砂管理办法》第六条规定：河道采砂规划必须经有关县(市、区)人民政府水行政主管部门组织编制,征求相关行政主管部门意见后，组织专家评审通过后，报上一级水行政主管部门备案。我没记错吧？” 江寒说道：“任局长没记错，看来是认真学习了。我还是那句话，你的理解力有差距。” “任局长，你刚才所背的第六条，有审批的字眼吗？备案，和审批是一个概念吗？” “备案，是指向主管机关报告事由存案以备查考。” “我们三河县的采砂规划，只需要县里有关部门同意，组织专家评审通过以后，只是报到市河务局备案。” “换句通俗的话讲，我们三河县要采砂了，也编制规划了，各个方面的意见也征求了，专家也评审通过了，我来给你说一声，你知道这个事就行了。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江寒知道《河洛省河道采砂管理办法》出台有些急，其实也是为了给县里一定的自主权。 正因为当年央媒对采砂问题的曝光，后来省里又修改了办法，采砂规划必须报省辖市人民政府水行政主管部门批准,并报省人民政府水行政主管部门备案。 现在，三河县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把采砂规划编制出来，最好编一个五年规划。 到时候省里修改了管理办法，对三河县也没有什么影响了。 毕竟，三河县的采砂规划编制在前，省里的管理办法修改在后。 任晓满以为终于抓住江寒的漏洞反击一次，哪知道最后丢脸的还是自己。 任晓颓然坐回去，低下头，恼恨不已。 张雅文的思路在江寒与常鹏华、任晓的争辩中逐步清晰起来。 “好了，今天的争论很有成效！我认为，大家争一争，议一议，甚至是红脸吵架，都不是坏事！说明大家都是出于公心，说明大家都是想干事！” 张雅文首先给今天会场的争吵定了一个性。 不少人感到张雅文现在越来越有县长范了，这么一说，既肯定了江寒，又给常鹏华和任晓留足了面子。 “会，这个字咋解释？会一拆开，就是人和云，就是让人说话的。要是不让人说话，那就是一言堂。” “所以说，今天的这个会议，对我启发很大，开得很好，很有质量！” “我看，其他各个部门的创收措施就不用再汇报了吧。” “政府的重要职能是建立公平公正的市场竞争秩序，保护消费者、企业经营者的合法权益。因此，我们各个单位和各个部门执法时一定要把握好度。不能为了追求创收而给企业经营和群众生活造成不便、给我们三河县的整体形象造成损害。” 张雅文马上作出了决定，由县财政局成立三河县水利投资公司，公司党委书记和总经理由财政局、河务局副局长分别担任。 员工由其他县属企业平级调到县水投公司。 基本原则是：人员编制不增加，调入人员不提职。 “县水投公司的组建，由常县长具体负责。我这里定一个目标：今年采砂收入，不得少于一个亿。怎么样，常县长，这个目标不算高吧？” 张雅文这么算是基于财政局长鲁子明刚才的说法，卖砂的收入，县财政只取了一成，而私营企业拿走了九成。 前年，县财政从挖砂上增收了2000多万。 按照一比九的比例，私营老板拿走了近两亿。 现在，采砂由县水投公司来做，县财政可以增加两个亿。 张雅文考虑到水投公司刚组建，人员不会太多，给他们定了一个亿的小目标。 如果今年财政增加一个亿，三河县的财政收入排名将向前跨好几名。 张雅文刚刚当上三河县的县长，这一干最少得四五年，所以也不急于把排名一下子提到前面去，只要有进步就行。 现在搞到前面去了，很快就交出了一份亮眼的成绩单，市领导也不可能马上提拔她，毕竟时间太短了。 顶多是市领导在会上对她表扬几句。 如果排名上升得太快，会对她对今后几年的工作造成压力。 一般说来，在提拔重用的节骨眼上发力，这才算得上明智、称得上高明。 常鹏华看向财政局长鲁子明：“子明局长，增收一个亿，你觉得怎么样？” 鲁子明站起回答：“张县长，常县长，别说增收一个亿，增收两个亿也能做得到。” 常鹏华这才表态道：“张县长请放心，我们绝对要超额完成增收任务。我们大干快上，快组班子，快招人员，快编规划，快采快销！力争今年增收达到2.5亿。” 张雅文看出了常鹏华心中的小算盘，打得是啪啪响。 常鹏华这是想尽可能多地创收，创收越多，他给市领导留下的印象就越深刻。 作为常务副县长，就是主管财政的，财政收入增速越快，他的成绩就越显着。 “常县长，慢慢来吧。一个亿的目标，不要超太多，欠一点也不要紧。”张雅文给常鹏华泼了一盆凉水。 任晓站起来说：“张县长，我有个问题。” 张雅文说道：“你说吧。” “张县长，黄沟村的砂不是也可以采？” 第192章 还是被江寒拿捏 刷刷刷！ 众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任晓身上。 任晓这是要跟江寒死磕到底的节奏。 江寒坐在那里不由得苦笑起来，这可真叫做树大招风啊。 不过，没有办法，因为自己今天就是张雅文手中的一枝枪。 被张雅文当枪使，当然就不可避免地得罪人、刺伤人。 不得罪人的话，张雅文要江寒这把枪有何用？ 江寒有当枪的自觉，既然出枪，就得来真的，不能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 张雅文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江寒。 江寒是黄沟村大学生村官，他主导着黄沟村的发展，而且黄沟村的发展势头非常好，大有成为三河县第一村的趋势。 而去年江寒之所以强烈建议杨时锋停止挖砂，起因还是在黄沟村。 毕老三让三十三名手下进入黄沟村挖砂，黄沟村的村民组织起来，把这些人的腿都打断了。 这件事，在三河县引起了极大轰动。 此时，任晓提出这一点，分明是想让江寒为难。 你江寒不是提出来可以采砂吗？那么，黄沟村的砂是不是可以采？ 如果不可以采，那么别的地方也不能采！ 如果江寒同意采，在一定程度上讲，江寒是在向他任晓妥协。 不管怎么说，今天也算是挽回了一点面子。 江寒又从座位上站起说道：“要想采黄沟村的砂，前提是有规划。只要规划中涉及到了黄沟村，只要是各部门同意了，专家评审通过了，黄沟村当然要按规划来执行。” 任晓笑道：“好，根据省里的管理办法，县级水务主管部门负责编制采砂规划。我们马上编制规划，一定重点考虑黄沟村。” 任晓显然是势不饶人，江寒明显是在撤退，而任晓则是在紧逼不舍。 江寒当然不想让人在黄沟村采砂。 因为黄沟村的沙从来没有被采过，毕老三“帮助”挖的鱼塘不计算在内。 黄沟村的河沙滩，沙白而细，水宽而清，是玩沙戏水的好地方，与半山腰的民宿和乱石岭上的木屋区相互映衬，绝对养眼。 黄沟村的河沙滩将成为三河县最重要的旅游吸引物。 江寒说道：“年前我和旅游局崔局长去省旅游局对接工作，省旅游局规划发展处提出，三河县马上编制旅游发展规划。目前规划公司已经开始收集资料，准备编制。” “根据《河道采砂管理办法》第五条：河道采砂规划涉及铁路、公路、航道、电力、通信等设施及自然保护区、风景名胜区、旅游景区、湿地公园保护范围的,应当征求有关部门的意见。” “据我所知，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林场是夏众集团划定的100平方公里的范围之内，也就是说这几个地方都是旅游景区。” “水务主管部门编制的河道采砂规划，必须征求旅游行政主管部门的意见。” “能不能挖黄沟的砂，到底怎么挖，任局长到时候还是找崔局长说一说。” 江寒把皮球踢回了任晓。 河务局长以为负责编采砂规划，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要想动黄沟的砂，去和夏众集团商量去！因为黄沟村已经被夏众集团给划定了！ 夏众集团的人你接触不到，那就找崔永军去！ 谁不知道崔永军和江寒的关系？那是铁一般的关系！ 江寒从村里抽调到县委组织部的时候，就在崔永军的手下干。 江寒迅速成为县委组织部的主力笔杆子，这才让崔永军有了离开政研室的机会，这才提拔到县旅游局长的位置上。 县旅游局在招商引资工作上排名垫底即将要被通报，还是江寒引入了一家旅游企业，引来了一千万元的旅游投资。 江寒把一千万元的引资成绩奉送给了县旅游局，给崔永军送上了一份大礼。 崔永军负责编制全县的旅游规划，那么任晓负责编制的河道采砂规划，必须征得崔永军的同意。 崔永军的态度如何，要取决于江寒的意见。 等于说，最后还是江寒拿捏住了任晓！ 到时候，只要江寒不同意，崔永军就不同意，崔永军不同意，任晓负责的采砂规划就不能进入下一个程序：专家评审。 采砂规划卡住了，采砂工作自然就无法进行。 那么，水投公司通过采砂为县财政创收一个亿的目标就不可能实现。 崔永军朝江寒眨眨眼睛，意思是：干得漂亮！ 任晓刚才是给江寒下了一个套，但江寒没有往里跳，而是采取迂回的办法。 任晓下了一个套，没套住江寒，反而把他自己给套进去了。 三河县有个说法是：任晓鬼大。 河务局长任晓，脑子反应快，鬼点子极多。 但今天，任晓却连续在江寒面前丢了面子。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任晓与江寒争辩的领域是河务、水务，其中引用最多的是《河洛省河道采砂管理办法》！ 任晓作为本专业、本领域的领导，却屡次被江寒怼得哑口无言！ 这让大家不禁怀疑任晓的专业性，这家伙连上级下发的文件规定都理解不深不透！ 难怪江寒说任晓的记忆力超强、理解力太差！ 任晓越想越窝火，会后得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下。 张雅文对今天的会议很是满意，合上了笔记本：“今天的会议，办公室要形成一个纪要，卫民主任与县委办沟通一下，把成立水投公司的事情作为一个议题，尽早在县委常委会上过一下。” 江寒从座位上站起来，帮张雅文拿包和水杯。 这时，林逍逍走了进来，从江寒手里接过包和水杯。 这时大家才明白过来，张雅文的秘书还是林逍逍。 今天江寒来参加这个会议，并非是以秘书的身份列席，而是张雅文特意让他参加的。 江寒跟着张雅文往办公室走，这时十几个县直部门的负责人也都跟了过来，都是来找张雅文汇报工作的。 林逍逍打开张雅文的办公室，张雅文转身道：“大家都稍等一下。江寒，你进来。” 江寒跟着张雅文进了办公室，林逍逍把门带上了。 十几个县直部门负责人只有坐到林逍逍办公室对面的小会议室等待。 教育局长牛勇最为着急，因为去年的在编中小学教师又走了80多个，大多数是在县城教学的骨干教师。 这此教师大多是被省、市的中小学给招走了。 其中绿城因为这几年城市建设太快，扩张迅速，中小学教师缺口大，面向全省招收有经验的中小学老师。 所以，县城的初中、小学教师大部分都跑到了省城。 县里几所小学和初中的压力大增，已经出现了体育老师教数学的现象，家长们都已经闹到了教育局。 好几个小学的校长直接到办公室找他诉苦，让今年多分一些教师指标。 现在哪儿还有教师指标？ 第193章 关门打狗 教师指标早几年前就已经用完了。 前年，县长刘庆来签字，进了一大批中小学教师。 这批中小学教师有一半是“半编”人员，有的有人编、无财编，有的有财编、无人编。 进的这一批中小学教师，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否则还进不来。 正因为多少有些背景，所以好多人被城管局、建设局、卫生局、工商局等等部门抽走了。 其中有几个还被政府办、县人大、县政协抽过去，成了写材料的主力。 这些被别的部门抽走的人，都不太愿意再回学校当老师了。 所以，全县中、小学教师听起来不少，但是在岗在位的少。 在县城几所初中、小学就读的孩子，家长们都非常重视教育，一点小事都要找学校讨说法。 现在，教师们走了不少，岗位出现空缺还补不了，家长们都恼火了。 所以这些天，教育局长牛勇心急火撩地要见张雅文县长。 “各位局长，我的事真是急，一会儿，我先去见张县长！” “牛局长，我孩子上初二了，班主任都调走了！你们赶快想辙！”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赶快给张县长汇报，尽快解决问题。” …… 张雅文办公室，经林逍逍的打理，显得清新而又雅致。 临窗的位置放了一个鸡翅木的雕花高凳，两盆腊梅正在开放。 冷梅含霜，轻黄冲寒，香气浓而清，艳而不俗。 张雅文进屋就脱下了军大衣，露出一身得体的小西装。 如果不从政，张雅文也许会是一个优秀的教师，或者正在哪个大学的教室里上课。 张雅文身上有一种书卷气，在组织部长期间，还忙里偷闲写上几首现代诗。 当了县长之后，张雅文根本没有空，不是开会，就是到各乡镇检查工作。 张雅文有好几身不错的大衣，但穿着这些大衣下乡显然不合适。 于是，林逍逍从武装部找来了小号军大衣，随时放在车上。 别看军大衣不讲究什么款式，但保暖效果的确没说的。 一穿上军大衣，张雅文县长到村里，与农民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小江，夏众集团来三河县投资，章泽宇说了算吗？” 张雅文听崔永军说了节前在绿城的事情，章泽宇说之所以到三河县投资旅游，就是为了让黄沟、平沟、野坡的人迁走。 两个村和林场加起来共150多户，600多口人。 安置这么多人，难度太大了。 首先是钱的问题，全县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就算是夏众集团肯出钱来盖房，还有更难的问题在后面。 更难的事是迁坟！ “张县长，章泽宇是夏众集团在中部地区的负责人，基本上他说了算。” 张雅文坐到沙发上，揉了揉额头：“迁人、迁坟，难度太大了，这都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能不能约一约章泽宇，我们私下和他谈一谈？” 现在约章泽宇？ 江寒想约章泽宇，他应该也不会应约。 章泽宇刚刚在江家坟院磕了一百多个响头，额头都磕烂了，听说直接到了高平市，没有回绿城。 此时的章泽宇恐怕在等额头的伤结痂，正在修复他受伤的心灵。 经此一事，章泽宇和江寒已经完全没有了和解的可能。 但是章泽宇在黄沟村丢脸，江寒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当然，可能再停几天，张雅文也会知道这个消息，她也不会外传。 “我约他，可能起反作用。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江寒这么一说，张雅文的眉头紧皱。 “张县长，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管怎么说，这是在三河县的地面上。章泽宇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没什么可担心的。” 张雅文心想，话是这么说，但关键问题是夏众集团不直接要求县里迁人迁坟，而是通过市政府和市领导来压县里！ 作为县长，张雅文得按上级的文件办，按市领导的要求做。 甚至，市领导的口头要求，在落实起来，比正式文件的优先级更高。 江寒可以不管不顾地跟夏众集团干，而作为县长，张雅文做不到！ 江寒这么干，可以称得上有锐气！ 县长这么干，就是政治上不成熟！ “小江，高书记让你去野坡之前，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交待？” 江寒也没有犹豫：“高书记的确跟我深聊了一次，说是马上有一个大难题，也是对我个人的考验。我想这个大难题，就是夏众集团。” “夏众集团很早就想在高平市投资，高书记得到消息比较早，夏众集团在外省有过建公墓售卖的做法，他非常担心这一点。” “高书记说，林场党支部书记是党内职务，党内职务可大可小，比较灵活。” “这次谈话，高书记交待我不要对外人说。今天您问起来了，我就直说了。因为在我心目中，您不是外人。您是我仕途上的领路人。” 张雅文刚才的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后悔。 这么探听消息，似乎有些不妥。 不过，江寒这么直率，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一句“您不是外人”如同一个熨斗，让张雅文的心产生一种恰到好处的温热。 江寒这个人心里还是有数的，值得信赖。 “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张雅文问道。 “已经有了初步思路和应对措施。我在等夏众集团在高平市投资的项目真正落地。”江寒说道。 张雅文心道，要是夏众集团在高平市的投资真正落地了，这个时候想跟夏众集团对着干，效果恐怕会大打折扣。 “张县长，夏众集团到三河县投资旅游的事情还没有公开，您就当不知道。夏众集团在三河县的投资，您也不必反对。” “如果我们和夏众集团对着干，到时候他们从高平市撤资了，岂不成了罪人？市委、市政府领导恐怕会对三河县有意见。” “因此，我们必须等到夏众集团的生产线上马了，真金白银到位了再说。” 张雅文心中一喜，这么说来，江寒绝对是有办法了。 难能可贵的是，江寒现在的大局观是越来越强了。 江寒对夏众集团的态度，不是站在野坡林扬和黄沟村的立场上，而是站到了更高的层面上。 其实，江寒不急于出手，还有一层考虑，那就是让夏众集团真正进入三河县再说，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第194章 拒绝 江寒的眼神坚毅，进一步增强了张雅文的信心。 一个多月没有见，张雅文看到江寒，感到熟悉而又陌生。 江寒的脾气和个性，一点都没有变。 今天的会场上，江寒的心思灵透，揣摩到了张雅文的心意，毫不犹豫，挺枪而出，把常务副县长和河务局长搞得差点下不来台。 当然，江寒该收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收了！ 时机与火候把握得非常好。 江寒如果再激烈一些，说不定常鹏华愤而离场，这会让会议陷入尴尬，最后都会说江寒恃宠而骄，张雅文把握大局的能力有欠缺。 而江寒今天在会场上，收放自如！ 既提出了增加财政收入的方法，又顺便帮着张雅文敲打了常鹏华。 常鹏华你不是一向以懂经济而自诩吗？ 你怎么想不出来这么稳妥的办法来？ 最后还得靠我张雅文的老部下、得力干将江寒！ 所以，今年县财政收入增加，功劳是江寒的，而不是常鹏华的。 让张雅文感到陌生的是，江寒解决问题的方式太有创意了。 看到江寒年轻而帅气的面孔，张雅文都有些恍惚。 两个月来，江寒所做的事情一次次刷新张雅文对江寒的认知。 通过林逍逍，张雅文了解到江寒更为详细的信息。 原来江寒的女朋友不是水小满，而是水小满的朋友，一个叫沈芸的绝美女子，在京城正在上研究生。 因为沈芸，章泽宇与江寒结下了梁子。 梁子越结越大，最后成了解不开、化不了的深仇大恨。 面对咄咄逼人的章泽宇，江寒不见有任何动静！ 刚才这么一讲，敢情是江寒已经胸有成竹。 要是巴伟、马明雨这么讲，张雅文会认为是狂妄，无知导致了无畏。 而江寒这么讲，张雅文相信。 “我听了永军局长的汇报，我对野坡林场下一步发展寄予厚望！以汽车和摩托车赛事为核心来发展旅游，是一条极好的路子！” “跟黄沟、平沟联到一起发展，相互补充，旅游业发展，大有可为！” “只要下一步处理好与夏众集团的关系，就会更上一层楼！” “高书记说得没错，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可大可小。到时候，组织亏待不了你。” 张雅文说了一件事，那就是从苍山乡政府中心村到黄沟村的县道，高书记春节就直接给县交通局长打电话。 交通局长马上安排人去勘测，一边勘测一边筹集资金。 但是交通局长给常鹏华提出建议，这条路没必要修，因为夏众集团要来开发旅游，开发旅游肯定要修路，要不然游客怎么来？ 从苍山乡政府到黄沟村的路基都是现成的，在此基础上修路能大大节省成本。 夏众集团肯定要出钱修这条路，那么县政府何必掏这个冤枉钱？ 交通局长让常鹏华给高升起说一说理由，等到夏众集团来之后再修也不迟。 常鹏华认为交通局长说得有道理，但他不愿意给高升起说，让交通局长亲自说，毕竟这活是高升起亲自给他打电话安排的。 交通局长去找了高升起。 几天后，交通局长被安排到县人大，当了社会建设委主任，还是正科。 也就是说，45岁的县交通局长提前退居二线了！ 以高升起的话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县委书记交待的工作，居然还推三阻四，还摆出种种理由！ 江寒道：“没想到高书记对黄沟这么重视啊，回去之后，我得动员一下村民，该出的工得出，毕竟这路是黄沟村的致富路。村民出工，路也修得更快一些。” 张雅文心想，高升起哪里是对黄沟重视？ 高升起这是要给江寒发出一个信号，我这么支持你，你得使劲给我朝前冲！ 高升起早就知道了夏众集团要来，也清楚夏众集团来三河县的真正目的。 高升起无法也不敢违背市委、市政府的意图，怎么办？ 江寒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让江寒到前面去冲一冲，说不定能收到奇效。 自从知道江寒女友沈芸的身份之后，张雅文就揣摩到了高升起的心思。 高升起把江寒当枪使，如果江寒这把枪断了，沈芸的父母就可能会出面摆平。 增加财政收入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张雅文轻松了许多，这才想起来江寒跑来找自己应该是有别的事。 一问之下，果真是有。 “我们野坡林场的孩子上学太远了，离苍山乡中心小学有十几里，路也不好，冬天尤其是难走。我的想法是，在野坡林场汽车营辟出一块地方，当作校舍，林场的孩子们都在这里上学——” “小江，这个事，打住，先打住。” 江寒愕然，张雅文很少直接打断别人，对于自己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张县长，我不是来要钱的，我知道县财政紧张。汽车营过去住好几百号人呢，房子多的是，辟出了一片区域，当作教师和学生的宿舍——” “小江，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样吧，我让教育局牛勇给你说。” 张雅文又打断了江寒，直接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教育局局长牛勇正在小会议室的门口焦急地站着。 “牛局长，来，进来说。”张雅文的话让牛勇极为高兴，这说明中小学教师缺岗问题引起了县长的高度重视。 “这是小江，江寒，这是牛局长。”张雅文作了介绍。 其实不用介绍，牛勇早就知道了江寒的大名。 对于江寒，牛勇没有接触过，但听说过，今天在会上一听，对江寒还是很佩服的。 最少，敢讲话、敢讲真话的干部不多了。 现在很多年轻干部都已经奉行多磕头、少栽刺的官场哲学了。 牛勇曾在县一高当过副书记、副校长，当了教育局长之后，重用年轻干部，重用敢说话、肯干事的年轻干部。 明显感到，年轻干部越来越圆滑了，像江寒这样的干部，真是少之又少。 牛勇看到江寒站在办公室，没有要走的意思。 正在疑惑，张雅文说道：“牛局长，小江今天来，主要是向我诉苦来了，说野坡林场的孩子在苍山乡中心小学念书，太远了。他想在野坡林场汽车营建一所学校，校舍、场地什么都是现成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牛勇果断地打断了张雅文县长的话。 第195章 你想撂挑子? “看看，小江，你想在野坡林场办小学，初衷是好的，但是行不通啊。” 张雅文对于被牛勇打断并不在意，她知道牛勇现在的难处。 牛勇专门写了一份《关于三河县中小学教师流失问题的情况报告》，林逍逍放在了她办公室案头上。 张雅文看了这份报告，写的很客观，数据很翔实。 县里中小学年轻教师的流向是：由落后地区到经济发达地区、由薄弱学校到优势学校。 这种流向不仅仅是三河县，在其他县也是如此。 牛勇提出的解决办法都有效，但做不到！ 比如说，牛勇提出大幅度提高教师待遇，一方面是县财力不允许，另一方面是引起新的不公平。 教师待遇提高了，国有企业职工、县乡村医务人员的待遇要不要提高？ 一定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牛勇提出增加教师编制更不可行，因为编制必须严控不突破。 刘庆来当县长时招的那一批教师，已经分散到各个县直部门，有的已经成为了单位的骨干。 让他们回到教师岗位，县直部门和这批人员都不愿意。 涉及人员近三百人，弄不好就会引发群体性事件，到时候不好收场。 这是一个雷，张雅文不想趟。 现在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交通工具也由过去的自行车变成了摩托车、三轮摩托车或小汽车。 很多农村的孩子上学，到镇里、到县里都很方便。 所以，这些年，不仅仅是三河县，在其他县都在搞合村合校。 一合校，过去一些老学校就荒废了，教师自然就向上流动、向外溢出。 没办法，经济社会发展到这一步，这些问题就必然存在，甚至这还不能叫问题，这叫趋势。 张雅文解决不了教师缺岗的问题，因此不怎么想见牛勇。 江寒要在野坡林场办小学，这有些逆潮流而动的意思。 国有企业改革，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剥离办社会职能”，医院、学校等等职能全都交给地方，让国有企业专心主业、提高效率、尽快脱困。 野坡林场要办学校，也是与上级关于国有企业改革的政策背道而驰。 “张县长，您听我说，这事行得通——” 江寒的话说到一半，牛勇立马毫不客气地打断：“江寒，这不行，绝对不行！” “要钱没有，要人也没有！教育局的经费不足，人更是没有！” 江寒说道：“牛局长，我不要钱，也不要人！只要你的支持就行了。” 牛勇一听笑了，不要钱，不要人，你还办什么小学，你亲自教吗？ “江寒，不要钱也不要人，咋让我支持，口头支持？” 江寒说道：“牛局长，你不要着急。我今天来呢，主要是想让教育局打个报告，盖个章，我向省教育厅要教师指标。” 张雅文道：“小江，教育方面的政策你不太懂。教师指标既不是省里分的，也不是市里定的，这是县里定的。” “哪个县招的教师，工资由哪个县负担。因此县里招不招教师、招多少教师由县里说了算，省、市教育部门不管。” 江寒说道：“张县长，现在有一项新的政策，我们从省里如果要来了这个指标，县里不用给教师发工资，也不用管他们的编制。” 牛勇笑了：“不会吧，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 江寒说道：“前年，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联合下发了一个文件叫做《关于引导和鼓励高校毕业生面向基层就业的意见》。” “各个部门为了落实这个文件，先后出台了措施，去年国家教育部出台《关于大力推进城镇教师支援农村教育工作的意见》。” “省教育厅去年出台了几个计划：高校毕业生到农村服务计划、大学生志愿者服务基层计划。” “其中有两条措施比较重要：一是选派一定数量的高校特别是师范院校的新聘青年教师到农村学校支教，并作为培养锻炼高校青年教师的重要途径。鼓励支持新任公务员和被招募的高校毕业生到农村学校支教。” “第二条是组织师范生实习支教。师范院校和其他举办教师教育的高校要组织高年级师范生实习支教。在农村学校建立实习基地，选派教师带队组织实习指导。在保证师范生培养质量和实习支教连续性的前提下，积极探索实习支教的多种有效途径。参加过农村学校实习支教的学生在就业时优先推荐、优先录用。” 听到这里，牛勇的眼睛亮了，支教不就是支援教育嘛，肯定不用县里掏钱！ 比如说，新任公务员，肯定是先明确了工作单位，而后到农村去支教，工资都由所在的部门发放，县里不用管。 师范生实习支教，那就更不用管工资了，顶多保证他们在县里支教时的基本生活费。 这就是江寒所讲的“不要人也不要钱”。 “牛局长，中央真出台了这样的意见？”张雅文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她没有见过这样的文件。 张雅文过去一直在组织部，对教育部发的文件自然是不怎么关心。 “张县长，这个我有印象，只是没有仔细看，因为是中央发的文件，太宏观，跟县里没多大关系。” 张雅文马上给林逍逍打电话，让她到机要室找找中办、国办联合下发的文件，还有教育部出台的意见。 趁林逍逍去找文件的空隙，江寒解释说，为了野坡学生的教育问题，专门咨询了分到省教育厅的一个同学。 刚好教育厅开了会，研究落实教育部《意见》的措施。 教育厅管不了新任公务员的支教，但可以管省内师范生的支教。 全省共有8所师范类院校，每年毕业的本专科师范生有1.7万人左右，其中本科有九千余人。 而全省共有158个县，每个县的农村教师都有缺口，最多的一个县，教师缺口达2000人。 全省农村教师的缺口是5万多人。 江寒的同学说，要想分到支教指标，必须由县教育局打报告，盖上县政府的章。 林逍逍把文件找过来了，果然有这样的文件，江寒刚才所说的内容都在里面。 “真没想到，中央对县里的情况了解这么清楚！马上就出台意见了。太好了。” 张雅文说道：“师范生实习支教，这个资源一定要利用好。江寒的同学说了，资源有限不够分。咱必须抢先！” “江寒，你的报告呢？” 江寒的报告已经写好了，就等着县教育局和县政府盖章。 张雅文看了之后道：“这个不行，得改改。不要光说野坡林场，你得站在整个三河县的角度！牛局长，这个报告你们来起草，三河县教师缺口情况，我们需要多少，语数外各科需要多少，写清楚，下午搞出来。” 牛勇说道：“好，好，我们马上写。先下手为强，后下手为难！” 张雅文马上给分管教育的副县长打电话，说了省教育厅的支教计划和政策，让他带着教育局长牛勇还有江寒，去教育厅主动沟通协调，缓解全县中小学教师缺岗问题。 “张县长，黄沟村和林场，一大堆事牵着，我还是不去了吧？”江寒为难地说道。 “你提出来的问题，你想出来的路子，你想撂挑子？把这个事办好了，野坡小学要老师，先让你挑。” 领导就是不讲理啊，这挑子本来就不是我的，而是县教育局的，怎么是我想撂挑子？ 好吧，县长官大，她说了算。 …… 高平市建国饭店，这是全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 因为还在春节期间，几乎没有什么客人。 章泽宇住进来的时候，额头上冒着血，穿着不伦不类的碎花棉袄，倒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司机肖飞到前台办理入住，章泽宇则是迅速躲到了电梯间对面的步梯暗影里。 回想当时的狼狈，已经休息了好几天的章泽宇仍然是火气飙升。 刚刚摔了酒店的瓷杯子，章泽宇的电话响了。 是住在同一个酒店的聂文远打来的。 聂文远当天也赶到了建国饭店，但章泽宇说身体不适，一直没有见他。 章泽宇吃饭都是让酒店把饭菜送到房间里。 “章总，我听说，咱们要在黄沟、野坡一带建公墓，三河县委书记高升起已经想出了应对办法！” 第196章 聂大师的招数 啊？！ 章泽宇如弹簧一般从沙发上跳起。 “三河县的黄沟村面向全国招聘副村长，已经有三千多人应聘。市委书记周长河说，除了十几名副村长之外，再从中聘请三千名作为高平市的荣誉市民。” “过完正月十五，三千名来自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人齐聚高平市，其中要到黄沟村实地参观考察。” “三河县委书记高升起，专门给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打电话，要求增加三河县的参观考察点，增加的两个地方是野坡林场、平沟村。” 章泽宇问道：“这个跟我们在三河县的投资，有什么关系？” “我的章总啊，关系可大了去了！高升起增加平沟村倒可以理解，平沟村是全省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但增加野坡林场是什么意思？” “从苍山乡去黄沟村与野坡林场并不是一条路。” “黄沟、平沟、野坡林场，都与江寒有关，都与我们要建的墓地有关。” 章泽宇一拍大腿：“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高升起这是想利用3000名精英的外来力量！” 章泽宇和聂文远在电话里说了一通，章泽宇算是彻底明白了。 高升起这是想让三千名各界精英来了解黄沟、平沟和野坡林场现在的发展成绩，而后让他们出面，通过媒体、官场等多种渠道向夏众集团施压。 三河县肯定是要大吹特吹这三个地方将来的发展前景。 这三千多精英力量中，少不了像央台主持人许谨言这样的媒体人。 他们只要一煽动，说这三个地方联片发展旅游是一种新路子、新模式，肯定会引来省领导甚至是中央部委领导的重视。 万一有哪个省部级以上领导签了字，肯定这三个地方的发展模式，夏众集团真得掂量掂量了。 省部级领导都肯定过的地方，你夏众集团把它推平了建公墓？ 这一招，真狠！ 如果不是聂文远，自己恐怕是看不出高升起的招数！ 这一招不仅狠，而且是藏得极深，一般人看不出来。 本来，聂文远前些天的电话把章泽宇引入了黄沟村，让章泽宇蒙受了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章泽宇真想把聂文远一脚踢开！ 但想到聂文远在风水方面的造诣、在旅游策划上的才华，章泽宇就决定让他说服父亲、等到项目落地之后再说。 刚才聂文远显示了惊人的洞察力！ 这样的人，不仅不能踢开，还必须把他用好、用足！ 也该让聂文远进来看看自己这副尊容，让他知道一下我章泽宇前些天受过什么委屈！ 这个委屈，很大程度上讲，是由他聂文远引起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章泽宇还坚持信任聂文远、使用聂文远及他的团队！ 从此，聂文远还不得对自己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马上，章泽宇打开房门，让聂文远进来。 聂文远一进来，吓了一大跳：“章总，你额头怎么了？出天花了？” 章泽宇的额头都是磕头造成的，也没有大伤口，都是砂粒大的口子。 伤口很小，但数量很多。 所以，看起来都是黑色的小斑点，就像刚刚出过天花，变成了麻子脸。 章泽宇又被勾起了对江寒的愤恨，于是把那天接到聂文远电话到黄沟村给江寒祖坟磕头的事讲了出来。 聂文远此时十分羞愧，朝章泽宇连连躬身作揖：“章总，非常抱歉，非常抱歉，今后我一定将功折罪。回到绿城，我摆酒请罪！” 章泽宇说道：“此事，从未对我家人、对外人讲过，你应该知道轻重。” 聂文远肃然一躬：“章总，请放心。章总据实以告，让我感动万分！今后有什么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章泽宇心中则是不以为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话听听也就罢了。 不就是被几个村民抓住了吗？也没见聂文远受伤！ 聂文远当时就按村民的要求把自己给骗了！ 一点苦头都吃不了，这种人说什么万死不辞？我信你个鬼！ 聂文远马上转换了话题，说起了三千人到高平市参观考察的事情。 “章总，三河县可以参观的地方多了，比如说他们的九峰山、青龙背，这都是三河县标志性的景点。为什么重点增加野坡林场和平沟村？” “这说明，高升起和江寒已经形成了默契！” 章泽宇马上明白了，春节前自己向江寒摊了牌，江寒又告诉了高升起。 按理说，高升起作为县委书记，肯定是欢迎夏众集团到三河县投资旅游的。 他让三千人考察团专程考察平沟和野坡，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这办法应该是江寒这小子想出来的，只不过是由高升起亲自来导演和实施。 面向全国招聘黄沟村副村长的主意，也是出自江寒。 不得不说，江寒特别会造势、借势、用势、起势！ 这样的对手，的确是棘手，必须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江寒已经想出了对策，他的对策一旦成功，那么自己想在黄沟、平沟、野坡实现撵人、迁坟的计划就会流产！ 自己曾在水小满等人面前夸过海口，实现不了，岂不是被人笑话？！ 见了江寒，根本抬不起头！ 一摸额头的小结痂，章泽宇心中一凉，特么的，现在见了江寒都抬不起头！ 因为自己在江家的坟院里磕了一百多个响头，不仅没有向江寒的祖坟里泚一泡尿，反而是尿到了自己的裤裆里。 但是，这不会让自己消沉，只会充分激发自己的斗志！ 只要把黄沟、野坡变成密密麻麻的公墓，只要迁走江寒的祖坟，就破坏了江寒的风水，也就报了当初磕一百多个响头的仇！ 目前，最紧要的是：不能让江寒和高升起的办法得逞！ 因为章泽宇的父亲不久就要到三河县考察了，一旦定下来在这里建墓地，章泽宇就必须执行好父亲的决策。 而江寒和高升起的办法奏效了，意味着章泽宇的失败。 今后，章泽宇在家族中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大哥、二哥还有堂兄弟们都有可能取而代之。 “聂大师，得想个招啊，否则我们就被动了。” 聂文远伸出两根手指：“章总，破解他们并不难：做到两点就行了。” 第197章 到省城碰碰运气 章泽宇马上给聂文远沏了一杯茶：“聂大师，请讲。” “第一，让江寒滚蛋！” “江寒最大的特点是不按常理出牌，他的招数让人很难猜透。” “再有几天，执行总裁就要来高平市，而后去三河县考察。我想高升起一定会派江寒陪同讲解！” “三千人的考察团到黄沟、平沟和野坡，高升起必然要让江寒当讲解员，因为没有比江寒更合适的。” “江寒讲话的煽动性太强，他一旦讲解，真不知会产生什么后果。” “因此，必须尽快让江寒从三河县滚蛋！” 章泽宇点点头，朝聂大师竖了个大拇指：“聂大师看问题果然不一样，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好，让江寒从三河县滚蛋，我来办！” “第二个是什么？”章泽宇向前挪了一下沙发。 聂文远微笑着拈了拈小胡子：“第二，由我们全面控制三千人的考察团！” …… 教育局长牛勇带着江寒去见副县长李正方。 李正方分管文化、教育和体育。 牛勇给李正方介绍了情况，李正方脸上露出了笑容。 刚才张雅文县长在电话里说得很简略，说是要找省教育厅解决县里中小学教师缺岗问题。 李正方当即有些头大，中小学教师缺岗多根本就是一个时代性矛盾、普遍性难题，找上级部门根本没用。 这么一说，李正方就明白了。 江寒这小子办法可真多。 刚刚结束的政府常务扩大会，江寒就提出了一个增加财政收入的好办法。 不到一个小时，中小学教师缺岗的问题又让江寒给解决了！ 能想出办法，一得吃透上级的文件精神，二得及时掌握上级部门的政策走向和工作动态，三得有勤于思考、善于钻研的习惯。 江寒并非是懂教育，也并非是没事就看教育方面的文件，他是发现问题、围绕问题、解决问题。 因为野坡林场的学生上学远、不安全，他才想到在野坡林场办一所小学。 解决了场地问题，但教师问题又摆在面前。 为解决教师问题，他又搞了调研，而后才咨询省教育厅的同学，偏偏就找到了这么一条途径。 江寒之所以有办法，是因为他准确把握了问题导向。 这才叫有针对性地做工作。 怪不得，当时政法委书记陈利民也想把江寒调过去。 怪不得，张雅文县长对江寒如此欣赏！ 虽然江寒被县委书记高升起弄到野坡林场了，但张雅文遇到事就把他给叫回来。 江寒就是张雅文手下的一员虎将。 “小江，你和你教育厅的同学联系一下，我们的报告是不是需要盖市里的章？或者是报告从市教育局发出？” 李正方感到，跳过市这一级，直接与省厅联系，不太妥当，以后跟市教育局没法处。 江寒马上给教育厅的吕松奇打电话，并按下了免提。 “江寒，别磨磨叽叽的啊。全省就这么点师范生，首批支教人员更少！省厅没有下通知让各地报，就是害怕照顾不过来。” “你那个小学，要10个指标够了吧？直接在教育局盖个章，给我发过来不就得了？” 江寒说道：“老同学，不是10个指标了，我这次是狮子大张口！我要2000个！这个人数比较多，是不是要通过市局？” “拉倒吧，2000个？全省缺口最多的县也就是2000，你们一下子要2000？不对啊，你调到县教育局了？” “没有，没有。我说起我们野坡办小学，我们县长，就是当初把我调到县委组织部的张部长，说我站立点低了，从省厅要指标，得从全县的大局考虑。所以呢，我们就决定要1800个。” 吕松奇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可以给我们处长报告一下。你稍等一下，我等会儿给你回话。” “别急，晚上我们李县长带我，还有我们教育局长去绿城，请你吃饭，还想请你们处长赏个脸。” “好的。我试试吧。” 李正方让牛勇把教育局写材料的人叫过来，直接到政府办来写报告。 教育局的人来了，跟政府办四科科长一起写起了报告。 江寒就在李正方的办公室里聊天。 半小时过后，吕松奇回过来电话，说是处长晚上还有个应酬，不参加了。 “松奇，你没有给处长说支教指标的事？” “说了，处长说你们要得太多了，一百个还差不多。要一千多人，别的县咋办？” “松奇，一百个咋够，这不是打发叫花子吗？”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得赶个材料。你赶快把报告打过来，就按100个指标来打。” 江寒挂完电话，李正方有些失望。 四科科长和牛勇进来了，把写好的请示报告递过来让李正方过目。 “改改吧，指标按100个来申请。” 江寒说道：“李县长，我们多写几份报告，1800、1500、1000、100，反正就是多盖几个章的事。” 牛勇说道：“这不妥吧，向省教育厅发传真，一下子发好几份？” 四科科长说道：“是啊，从来没有这样发传真的，一下发好几个版本，教育厅会不会批评咱们？” “咱们不发传真，咱们把报告写好，盖上章，带着，晚上直接交给教育厅的人。”江寒说道。 牛勇明白了，江寒这是想去和省教育厅面谈，谈下来多少指标，就递哪份报告。 李正方问道：“晚上就去吗？教育厅的那个处长，晚上有另外的应酬，咱见不到人啊。” 牛勇说道：“见不到处长，见见江寒的同学也中。” 江寒说道：“我们只管去，到时候肯定有办法！” 李正方心想，省厅面对这么多市县，处长们肯定忙得要死，如果不是特别熟悉，人家根本就不想见你。 处长当政、处长治国，不管是京城的各部委还得省直各部门，处长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岗位。 一位老总理曾公开讲过：有些部门，处长在那里做主，地方的省长、市长来看他，他对人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在行政体系中，任何一项政策，客观上都要处长乃至科长来执行，由于信息不对称以及政策环境的复杂多变，处级官员常常享有或大或小的部分权力。 在省级层面，处长既是政策制定者，又是政策落实者。 虽然一项政策最后需要副厅长、厅长把关，但是处长对上级的政策最熟悉、对下面的情况最了解，他们提出的意见往往能够得到采纳。 李正方曾经和市领导一起到省直部门汇报工作，那些处长们真的是牛气哄哄的，对于副市长们都带搭不理的。 江寒在省教育厅的同学，也就是个科员，所以他根本请不动处长。 但李正方又不能请市教育局的人出面。 正在为难，江寒又打起了电话：“松奇，打听一下，你们处长晚上有什么应酬，在哪里吃饭。” “不用打听，处长老家来人了，我接的站，晚上处长陪老家的村长、乡长吃饭。在达裕国贸，我定的房间。” “哈哈哈，真巧啊。松奇，你就在你定的房间旁边或对面，再订一间，8人台。” 不一会儿，吕松奇订好了房间，发来了房间号。 “李县长，咱们晚上去绿城碰碰运气。” 第198章 有肉不吃豆腐 “好，牛局长，你跟赵科长商量一下，看看带些啥，准备好了，咱就出发。” 李正方刚才还有些担心呢，江寒这么一安排，晚上肯定就能见到省厅的处长。 只要能够与处长碰上面，喝上几杯酒，关系肯定不一样。 酒是个奇妙的东西，李正方对此深有体会。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陌生到熟悉再到交心的过程，总会有太多的障碍，更何况人心隔肚皮，再加上个人的成长、生存环境的差异以及教育背景不同等诸多因素的影响，真正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方法并不多。 可以说，喝酒是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最快的方式，没有之一。 在社交当中，有些人天生内向，不善交际，但是，如果他喜欢喝酒或是喝酒过后，往往会妙语连珠，向他人述说内心的兴奋与苦闷。 喝酒确实更容易让人敞开心心扉，很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谈出来的，这一说法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牛局长，可以到花瓷艺术中心带几套花瓷茶具，这个有地方特色，也不显俗气，对方容易接受。”江寒提出了建议。 李正方打电话，县酒厂送来了几件53度的三河酒放到车上。 宋诚开着皮卡，带着江寒和牛勇。 李正方则是带着四科科长，坐着一辆车。 宋诚的皮卡走在前面带路。 牛勇一上车就感到这车不一样，一过高速公路收费站，皮卡车的性能显示出来了。 动力澎湃！让人心跳加速！ 宋诚瞬间就到了一百八十码！这一段路没有摄像头，宋诚猛地加速，并非是为了炫耀汽车性能和他的车技，主要是为了冲一冲汽车发动机的积炭。 每次上高速，宋诚都会来这么一次。 李正方在后面一看，江寒的车在前面带路，怎么突然就没影了！ “小魏，咋搞的，跟车也跟丢？”李正方埋怨道。 副县长没有专车，要用车的时候，四科科长向小车班要车即可。 司机小魏嘟囔道：“江寒的车速太快，咱跟不上啊。” “就他那车，一辆破皮卡，你也撵不上？” “李县长，你别看他是皮卡，可不破！俺们司机班都知道，江寒的司机开着这破皮卡，在省城汽车大赛得了第一名，一把赢回来50万呢。” 司机小魏并不是李正方的专职司机，所以对李正方并没有惧意，说话随便了很多。 “江寒的皮卡是改装过的，最少得一百多万吧。他的司机叫宋诚，转业到林场当护林员，赚了50万，江寒奖给宋诚5万块，剩下的45万，都给林场职工发春节福利了。” 李正方知道野坡林场春节前给职工发了45万的福利，这在全县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不仅是林业局其他的三个国有林场羡慕不已，就连一些乡镇的教师也产生了很多想法。 都说江寒有本事，竟然从省里边要回来45万块钱。 没想到，这45万元是这么来的！ 五分钟过后，李正方又看到了前面的皮卡，皮卡恢复了正常速度。 赶到达裕国贸酒店，车停在门口，金胖就迎了过来。 彼此介绍了一番，李正方这才知道金胖就是春节前到三河县投资旅游的那个老板。 这是江寒在来的路上刻意安排的。 金胖成立了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有限公司，大本营就在三河县，必然要与各个部门打交道。 我们的经济发展取得了很大进步，但毕竟从计划经济时代脱胎而来。 从计划经济向商品经济，从商品经济向市场经济跨越，在南方和沿海一带转变的比较彻底，而中西部地区因种种条件的限制，政府参与经济活动的程度比较深。 一些部门到黄沟村都可以胡乱检查、故意找茬，就更别说到企业会如何了。 李正方是管教育、文化和体育的，虽然不管旅游，但野坡林场的汽车营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与教育有很大关系。 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主要是以汽车、摩托车赛事为核心来吸引游客的，所以与体育部门也紧密相关。 到时候金胖组织各种赛事，有李正方打招呼，有关部门就不会故意刁难。 到前台，金胖让司机陈强办了入住手续。 江寒、李正方、牛勇、四科科长马占伟安排的都是行政套房，司机宋诚和小魏都是标间。 李正方来绿城办事，从来都是住四星级以下，今天还是第一次住达裕国贸酒店这样的五星级。 中午在达裕酒店的裙楼吃了一碗烩面之后回酒店休息。 下午五点多，吕松奇给江寒来电话，处长老家的人到了，已经到了666包间。 江寒定的包间是在888，与666紧挨着。 江寒这才把李正方、牛勇、马占伟等人叫起来，提前到888房间等着。 金胖也在888房间，说是8人台，实际上可以坐14个人，屋里还有麻将桌和一个小茶台，地方很宽敞。 小魏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三河酒。 金胖进来了说：“今天晚上喝毛台吧，15年的，也不知道真不真，请李县长和各位领导品鉴一下是真是假。” 金胖的司机陈强马上开酒。 江寒说道：“金总，你晚上出菜钱，我出酒钱。我没带15年的毛台，是去年的，凑合着喝吧。” 李正方听得嘴角一抽，去年的毛台，也是自己半个月工资啊，还凑合着喝？ 那三河酒，简直可以扔了！ 想想江寒那速度奇快的改装皮卡，李正方明白了，人家根本不在乎。 “那怎么行？今天李县长在这儿，怎么着也得我表示！”金胖手一扬，示意陈强开酒。 江寒说道：“听我的吧，我们先喝三河酒。你这15年的毛台呢，等会儿让我用一用。对面666房间还有一桌。” 这时吕松奇也到了，江寒拿了两瓶毛台进了666房间。 吕松奇一一向江寒介绍，这里面最大的官是一个副乡长，而后是一个村长带着几个亲戚，总共有8个人。 副乡长、村长和其他几个人显然十分拘谨，毕竟这是省城，吕松奇是省教育厅的工作人员，职务再低，那也是上级。 并且这几个人来的目的是为乡里争取几个高级教师指标和教师培训经费。 有求于人，态度显得更是谦逊。 吕松奇从小在城市长大，对于县以下的事情并不了解，所以跟这几个人没什么共同语言。 从接站到安排到酒店，说了几句话就没什么可说了。 江寒一来迅速与副乡长、村长就打成了一片，因为江寒说话接地气，关键是他讲的事，村长和村民们都懂。 有了共同语言，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 村民一向喜欢热闹，在这个房间里，有吕松奇在，大家都感到别扭，江寒几句话一说，副乡长、村长和村民们也都放开了。 不一会儿，吕松奇的处长打来电话，说是副厅长要改个稿子，晚一会儿到，让吕松奇陪着他们先开始。 主陪的位置留下来，江寒坐到了副乡长的右边：“开始，开始，咱先开始。老家来人了，李处长官再大也得放下架子不是？不等他了。” 吕松奇打开了酒，这是彩陶酒，属于中等档次的酒。 喝了三杯过后，江寒一拍脑袋：“呀，我怎么忘了？老家来人了，怎么能喝彩陶酒，最次也得是毛台！” 江寒进888房间说了一下情况，让大家先喝三河酒，慢慢喝。 提了两瓶15年毛台返回到666房间，打开。 吕松奇一闻，再朝大家晃了晃瓶子：“我同学今天真是高兴了，把他压箱底的毛台都拿出来了，大家都尝尝。” 酒倒了一圈，副乡长尝了一杯，巴砸巴砸嘴说道：“真的是毛台，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村长一尝，眼睛亮了：“得劲！！有肉不吃豆腐，有好酒不喝孬酒！整！” 第199章 两个月内提副科? 两瓶15年的毛台，瞬间下了半斤。 这时吕松奇告诉江寒，他们处长已经到楼下了。 江寒这才起身说：“韩乡长，来来来，我领一杯酒，共同喝了，以后到我们三河县办事就找我。我在对面的房间888还有一摊儿，我去招呼一儿。” 一杯饮罢，江寒出了666，进了888房间。 江寒与金胖、李正方等人开始喝从县里带来的三河酒。 …… 省教育厅教师工作处处长叫李中和，去年刚刚提拔为处长。 老家来人了，想让帮着给乡里弄几个高级教师的指标，给乡教办室要一些教师培训的经费。 这对于李中和来讲，是小事一桩。 老家人来省城办事，不仅要把事办好，还得让他们吃好、喝好、住好。 否则，他们回去都是各种不满意。 老家人来得多了，这让李中和很是头疼。 人来多了，自己的工资也不高，根本不够用。 用处里的经费吧，怕引起同事们的不满。 老家来人，吕松奇之前已经是两次自掏腰包了。 李中和让吕松奇开发票，他签字，但吕松奇一直没有开。 这次老家又来人了，还得陪他们吃饭喝酒，总不能让吕松奇再掏钱吧？ 于是，李中和给办公室说了一声，说是邻省教育厅的同事过来了，要了一箱彩陶酒。 李中和与等在外面的吕松奇一起进了房间。 和大家一一握手之后，坐到了主陪的位置上。 桌子上放着两瓶酒，居然是毛台，拿过来一看，还是15年的！ 不会吧，这酒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 这不会是副乡长自带的酒吧，一个乡里带来15年的毛台，不用说，是假的！ 酒不怕次，就怕假。 韩乡长已经把酒给他倒上了。 村长平时见李中和都有几分怯，此时喝了不少酒，满脸通红的他说道：“中和，你尝尝这酒咋样？” 李中和勉强端起杯子，尝了一口，咦？ 一口倒进去，没有咽，品了品，居然是真毛台！ “韩乡长，这酒，是真的。哎呀，老家有啥事你说一声就完了，至于下这么大本儿？” “李处长，不是，这酒不是我们拿的。” 村长抢着说道：“中和，俺们咋能拿得起这酒啊，刚才俺听说了，这一瓶酒，最起码得两千块！” 李中和略带歉意：“松奇，这酒是你拿的？” 村长又抢过话头：“中和，这酒是江寒拿的，江寒啊，人真不错！一看，跟你一样，都是农村娃出来的！实诚！实在！” “对了，江寒就在对面的房间，叫888！” 这时，吕松奇才说道：“处长，江寒是我同学，分到三河县，是大学生村官，刚好今天他在绿城，我们毕业两年多没见了，所以就凑到一起了。” 李中和拿起15年的毛台：“松奇，走，给你同学敬个酒去！” 吕松奇赶快替李中和拿过酒瓶，到对面的888房间。 江寒一看，果然来了！ 吕松奇先介绍了江寒，因为别人他也不认识。 “松奇给我说了，真是感谢啊。” “李处长，自从松奇到你手下，你的大名在我耳朵里都起茧子了。今天一见，三生有幸啊。来来来，请坐。” 江寒把李中和让到主位上。 “各位，先把酒满上。” 江寒拿出三河酒先给自己满上：“李处长，我是三河县野坡林场的党支部书记兼黄沟村村长助理。” 江寒与李中和碰了一下，先喝完。 李中和右边的李正方站起来端起了一壶，这一壶足有二两。 这种喝法叫“拎壶冲”，与金庸笔下的令狐冲谐音。 “李处长，我是三河县副县长李正方，分管教育、文化和体育，今天真是赶巧了！” 李中和心道，有这么巧的吗？吕松奇下午给自己提了三河县的支教指标，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就来了？ 李中和喝了一杯之后，金胖站了起来，也端起了一壶： “李处长，我叫金鑫，家是绿城的，我准备在三河县野坡林场汽车营组织汽车和摩托车越野赛事，体育这一块归李县长管。前几天我约李县长，把时间放到了今天。” 江寒暗暗赞了一下金胖，这家伙头脑还是挺灵活的。 “是啊，李处长，”江寒立马补充：“我们三河县想招商引资难得很啊，李县长对金总的项目很感兴趣。” 李中和这才释然，还真是赶巧了。 正因为赶巧，所以才会有缘分。 金胖把酒喝下去，皱了皱眉，李中和这才发现大家喝的是三河酒。 而自己手中拿是15年毛台！ “来来来，喝这个！都喝这个！”李中和给李正方先倒满了。 江寒说道：“宋诚，开酒。” 宋诚这才打开了江寒带的毛台，给大家倒上。 李中和又顺便尝了一口三河酒，这才感到巨大的差距。 江寒说道：“宋诚，再送两瓶到666房间。” 李中和这才注意到，新开的酒不是15年的，看来他们也就拿了两瓶15年的，都送到了666房间。 “江寒，感谢，感谢！”李中和跟江寒碰了一个满杯。 不一会儿，666和888两个房间互相串开了，大家喝了不少酒。 气氛越来越热烈，大家兴致都很高，最后李中和居然还跟副乡长、村长们划起了拳。 结束时，李中和走路都呈s形，吕松奇也吹起了牛皮。 金胖又开了两个房间，让李中和和吕松奇住下。 第二天起床，江寒与吕松奇联系，李中和已经去单位上班了。 吕松奇把副乡长、村长等人给送走了。 “李处长早上给我说了，给三河县1000个支教指标。” 吕松奇又返回酒店，江寒把其中一份报告给了吕松奇，又让牛勇把带来的花瓷茶具、两箱三河酒放到吕松奇的车上。 李正方、牛勇、马占伟等人得知事情办妥了，一个个都十分高兴。 本来没有希望的事，本来省厅处长已经拒绝了，但是，经江寒这么一顿饭就办成了。 李正方对牛勇和马占伟总结了一下，这次成功的因素有两个： 一是江寒迅速与李处长的老家人打成了一片，送了15年的毛台，这让李处长感到非常有面子。 自己这一桌喝三河酒，把最好的酒让给李处长的老家人，感动了李处长。 二是江寒让金胖参加这个酒局，这顿饭是以三河县来招商引资的名义，并非是刻意为之。 自始至终，江寒都没有向李处长提过支教指标的事，但他通过巧妙的迂回，最后却把事情办得很圆满、很丝滑。 江寒在酒场上的谈吐，在细节上的考虑，都让李正方大为感慨。 再看看四科科长马占伟，以前认为他办事能力很不错，但和江寒一比，不，不能比，不能相提并论，不可同日而语！ 在返回三河县的路上，马占伟说道：“别人是假公济私，而江寒办事是掏自己的钱、拿自己的酒！” 司机小魏说：“我听宋诚昨天晚上给我说，江寒的生活水平高，他的车上随时带着毛台，别说跟处长了，他跟黄沟村民喝酒，也都是毛台！” 马占伟立马无语了，江寒不仅办事能力强，还这么有钱！啥都让他占全了！ …… 返回三河县的高速上，江寒接到了沈芸的信息：“两个月内，你能不能在县里提为副科？” 两个月内在县里提副科？ 这怎么可能？ 沈芸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第200章 曾经拥有，怎能放手? 泰合院，沈芸坐在廊檐下的小茶台边。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这是指南方。 在京城，树依然光秃，天依然寒冷。 没有暖意，冷风如刀。 沈芸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手机，刚刚给江寒发出的信息，撤不回来了！ 沈心看沈芸发出这条信息停了一会之后，才起身离开。 自多沈芸遇到江寒，在伴山房的那一夜交谈之后，沈芸就感到遇上了她的真命天子。 在小说中看到的一些情节，沈芸在江寒这里都遇到了。 然而，母亲沈心却屡次强势介入，要让她离开江寒。 母亲沈心瞒着自己，好几次向江寒出难题，让江寒知难而退。 哪知道江寒都做到了！ 母亲从春节开始，对江寒的态度大变。 对于江寒送来的花瓷茶具，还特意让带给父亲刘茗轩一套。 沈心告诉沈芸一个惊人的消息：章泽宇雇了一帮盗墓贼，把江寒的祖坟给扒开了。 母亲的话到现在还萦绕在沈芸耳旁。 “小芸，刘家和沈家绝不允许有这样的污点！江寒的风水破了，我们绝不可能接受！” 沈芸当时就蒙圈了。 她很清楚，刘家和沈家一直都相信风水。 沈芸不相信，她一直认为人死如灯灭，与坟墓扒开不扒开没有关系。 她始终感到，命由我作，福自己求。上一辈的人埋在哪里与后人的前途命运并无直接关联。 沈心就在这个院子里，对沈芸大声斥责。 沈芸委屈得泪水涟涟。 甚至，沈芸提出从此脱离刘家，沈心气得差点晕过去。 母女二人就这么在院子里对峙，最后还是沈心先服输了。 “小芸，我知道你看过《了凡四训》，什么立命之学、改过之法、积善之方、谦德之效。我也看过。有些人的命格比较强，但那只是极少数！” “你认为江寒可以逆天改命吗？” 沈芸不相信什么命不命的，更谈不上逆什么天，但此时也只有点头。 因为江寒从来没有因为他出身农村而自卑，从来没有事情难办而退缩。 如果真有可以逆天改命的人，那么江寒肯定就是这种人。 “小芸，那我们就看看江寒有没有逆天的本事！” “你给江寒发短信，两个月内，提拔为副科级！如果达不到，你们两个就散了吧。不要埋怨我们棒打鸳鸯！” 沈芸感到两个月内提拔为副科级，问题应该不大。 官职越小越容易提升。 于是沈芸给江寒发了一条短信。 母亲沈心走后，江寒还没有回短信，沈芸就给水小满打了电话。 “小满，我妈提出一个条件：要江寒两个月内在县里提拔为副科，否则让我和江寒散了。这次，还得靠你说话了。” “两个月？沈芸，你在学校，根本不懂干部提拔的年限。从科员到副科，最低年限是三年。” “不可能吧，难道没有特例？” 水小满说道：“当然有特例，但这个很难啊。你想啊，现在也不是提拔干部的时候，县里边提副科是什么概念？县里边的副科，那就是副局长，在县里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江寒的科员才多长时间？半年不到吧？更何况考入公务员队伍，还有一年试用期！” “你妈的要求太苛刻了！你妈简直就是法海！” “看来，你妈真的要把你跟江寒拆散呐！” 沈芸挂完电话之后不安起来，她从来没有对江寒提出什么要求，也从来没有对江寒进行过考验。 如果相爱，那就全心付出，而不是心存芥蒂。 刚才给江寒发的短信，虽说没有讲后果，但这明显是一种考验。 也不知道江寒会如何回复？是短信回，还是直接打电话？ 沈芸既希望江寒回复，又希望江寒没有看到这条短信。 剪不断，理还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有时候想一想，如果不是出自这样的家族，自己的生活会不会更快乐？ 哪怕是像水小满一样，身世不低，但也没有那么多的限制，所以水小满整天都很快乐。 如果江寒离开了自己，水小满也许会是江寒的良伴！ 那么自己呢？一个人，孤单望天涯，素衣断红尘，青灯古佛伴余生。 而曾经拥有，又怎能放手？ 愁肠百结之时，滴的一声响，是江寒的短信来了。 犹豫好久，沈芸脸色苍白，拿起了手机。 “芸，不管是你本人还是别人提出的条件，我都答应。请放心好了。青城山有一副对联，给你，也是给我：事在人为,休言万般皆是命;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 江寒的短信，有些模糊。 沈芸感到之所以模糊，是因为江寒根本没有把握达到自己的条件。 他只能先答应下来，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 青城山的对联显然是一对矛盾，事在人为，不能听从命运的安排。但是如果不行的话，那就退后一步，做个快乐的人。 江寒这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吗？ 要让自己像水小满一样始终做个快乐的女孩？ 自从认识江寒，他好像并没有说过任何丧气的话，从来没有服过输！ 退后一步！江寒这是要向章泽宇认输吗？ 会不会江寒以向章泽宇认输为代价？从而让高平市的领导为江寒说话？ 这也不对！ 沈芸只能给老爸刘茗轩打电话。 只要是老妈沈心在，老爸刘茗轩通常回家很晚，沈芸是在学校和泰和院两点一线，也很少回家。 时间一长，沈芸都有一种错觉：刘茗轩和沈心好像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只有一直在默默打理泰合院的陈婶，被沈芸当成了亲人。 现在能够帮助江寒提拔为副科的，恐怕只有老爸能帮忙了。 从科员到副科，最低年限是三年，但这也只是原则上的，凡事都有例外。 只要老爸动用他的关系，只要用心，没有办不成的。 哪知道沈芸在电话里把情况刚一说，刘茗轩就断然拒绝： “小芸，你妈的考虑是对的，做法没有错！这个事，我帮不了。” “爸，你悄悄地帮，不让我妈知道就行了。我求求你了。” “不行，让你妈知道了，还不拧掉我耳朵？不说了，不说了，挂了。” 沈芸气极：“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爸？” 扔掉手机，沈芸趴在桌子上，眼泪叭塔叭塔地掉下来。 “孩子，船到桥头自然直。小寒一定会有办法的，相信他。” 陈婶走过来，递给沈芸一杯热气腾腾的姜枣茶。 第201章 让书记提前兑现承诺 江寒已经想到了，两个月内提为副科，这百分之一百是沈心提的条件！ 因为这个条件非常苛刻！ 过春节的时候，沈心曾安排沈芸和陈婶去做饭，单独与江寒谈了快一个小时。 沈心给江寒两个选择：第一，回到县委办，江寒和沈芸继续交往。第二，待在野坡，江寒与沈芸说再见。 沈心之所以提出这个条件，是因为她不相信江寒能斗得过章泽宇。 沈心向江寒摊牌了，如果江寒离开野坡，向章泽宇认输，那么她可以出面找一找章家。 目的是不让章泽宇迁黄沟村的坟，就是要保住江寒家的祖坟不被迁。 只要江寒家的风水不破，刘家和沈家都可以接受。 江寒没有当即表态，只是说回去考虑考虑，给了沈心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回来之后，江寒并没有与沈心联系。 江寒感到沈心可能不满意了，认为自己是一意孤行，要与章泽宇缠斗到底。 沈心应该是对自己失望了，直接找女儿沈芸摊牌，逼着沈芸给自己发这条信息，甚至是沈心自己亲自编写的！ 沈芸怎么也不会向自己提出这样的条件，也不可能对自己进行这样的考验。 江寒两世为人，岂能看不出沈芸的性格？ 看似坚强，实则柔弱。 沈芸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在自己的世界里风花雪月、诗词歌赋。 也许是从小所处的是丰富的物质世界，所以沈芸能够超拔脱俗地追求精神的丰盈。 安静、淡远、细腻、纯净，这是从沈芸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 如果说水小满是一副色彩丰富、厚重而有光泽、给人以极强冲击的油画，那么，沈芸就是一副浓淡相宜、自然空灵、虚实相生的水墨画，值得一品再品。 遇到沈芸，是自己的一件幸事。 在沈心一再反对和多次阻挠的情况之下，沈芸还是把她的全部交给了自己，从未动摇。 那么，作为男人，江寒怎么能够负了这一片真情？ 两个月内提拔为副科，并非没有可能。 毕竟，高升起已经给江寒想到了这种可能：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这个职务可高可低，可以灵活安排。 江寒决定回去与高升起谈一谈，让他提前兑现承诺，解决他的副科级。 …… 车下了高速，直接开到县政府。 李正方、牛勇一同向张雅文县长复命。 “李县长，牛局长，张县长等着你们。”林逍逍问道：“江寒呢？” “江寒说是先去一趟县委院，不知道有什么事。”教育局长牛勇说道。 张雅文县长接到了牛勇的短信，说是事办成了，省教育厅要分给三河县一千个支教老师的指标。 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 一千名支教老师，全都是正牌的师范大学毕业生！ 由于三河县教师的流失、转岗等问题，现有的教师整体素质并不高。 因为素质高的，都流向了省、市学校和外地经济发达地区。 流出去的都是精英和骨干。 这些正牌师范大学毕业生来到县里，能够大大提升教师队伍的素质。 虽说他们的编制不在这里，虽说他们支教之后还要走，但是他们走之后，还会有新的支教老师来接替。 这和县里自己的老师没有什么差别。 张雅文专门看了看江寒提到了的两个文件，支教人员的支教时间最少是一年。 支教的时间越长，积分就越多，到时候落实工作的时候就更有竞争力。 在张雅文心目中，这次能争取到百十个指标就已经是顶天了。 毕竟全省各个县的中小学教师都缺，三河县还不算是最紧缺的。 这样的好事，所有的市县肯定都在积极争取，恐怕省教育厅的电话都给打爆了。 李正方进来之后说道：“张县长，这次我们见到了省教育厅教师工作处的处长李中和，这个处就是管支教的。” “昨天晚上，李处长我们谈得很愉快，他答应给我们县1000个支教老师的指标，我们把报告递上去了。” 李正方看张雅文的兴致很高，仿佛没什么急事，也就坐下来，把昨天晚上请吃饭的过程说了说。 教育局长牛勇在一旁作着补充，对于江寒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张雅文笑道：“看看，我昨天就说嘛，让小江跟着去。他想出的办法，他得去落实。他还想偷懒！” “小江出马，一个顶俩，”李正方说道：“我这话绝对不是夸张！小江要是不去，绝对没有这种效果。”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李正方把这句话套用在了江寒身上，却没有什么违和感。 “张县长，我有个要求，把江寒调到教育局来，他呆在野坡林场，太屈才了！” 牛局长在路上都想好了，一定要把江寒给弄到教育局来。 看看江寒昨天晚上的说话办事，从订房间到最后把报告递上去，可以说是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绝对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居然被高升起给坑了！ 高升起从张雅文手里把江寒要过去没几天就把他扔到了野坡林场那个最偏的地方，最后把他在新华区的秘书谢志坚给调了过来。 因为高升起是县委书记，张雅文拿他也没办法。 牛勇知道高升起后来在黄沟村开了现场会，这只是为了平息大家的议论，生怕别人说他高升起小心眼。 还有，高升起专门交待交通局长，把黄沟村到苍山乡中心村的路给修好，并且还因为交通局长强调客观、拖拖拉拉而把他给免了。 之所以这么干，主要是给外人一种印象：高升起对江寒还是欣赏的，只不过是工作需要才到了野坡林场。 这条路本来就应该修！因为这条路不仅仅是通往黄沟村的，也是通往平沟村的。 平沟村是省安委会定下来的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这条路早晚都得修！ 牛勇感到张雅文之所以任由江寒在野坡，主要是为了大面上与高升起搞好团结。 而作为教育局长，牛勇则是不怕。 调一个科员到局里，也不用通过县委书记，组织部的科长都办了。 就算高升起知道了又能如何？他能把自己的局长给免了？！ 江寒认识省教育厅的人，有同学在，并且又搭上了教师处李中和处长的关系，这就是资源！ 今后县教育局到省厅办事，有了江寒，岂不是方便很多？ 哈哈哈，李正方几声大笑后，指着牛勇道：“牛局长，我看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教育局啊。” 第202章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牛勇说道：“李县长，你说的话，我不太懂啊。” 张雅文也笑了：“你不知道野坡林场现在的情况吗？发展态势非常好，现在林场职工团结好、心气高。小江在野坡林场，要为国有林场脱困趟出一条路子来。” “一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有这么大作用吗？”牛勇有些疑惑。 “看看，说你孤陋寡闻吧，你还不相信。江寒用这块牌子，撵走了毕老三的猪场，搬掉了林场发展的一块绊脚石。” “金总，昨天刚喝过酒，你没忘吧。正因为搬走了毕老三这块绊脚石，才引来了汽车大本营旅游这只金凤凰。” “不是说，金总还没有开始投资吗？” “牛局长啊，昨天晚上金总就是那么一说，你还真以为金总几天前给我打电话约的？春节前，金总的一千万元投资就到位了！” 牛勇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江寒到野坡林场任职，是有重要任务的。 看来，是自己误解了县委书记高升起。 要不然，县委县政府两办还有组织部、政法委、宣传部都在前面抢江寒，哪里轮得到教育局？ …… 江寒之所以直接去县委办，是因为他给高升起发了短信，高升起没有回。 江寒没有高升起秘书谢志坚的电话，更不想跟县委办主任刘庆福联系。 过去，江寒在县委办都是县委书记秘书的角色，与县委办其他人员并不太熟悉，更不要说深交了。 并没有像马明雨、巴伟、林逍逍这样的能随便开玩笑的朋友。 因此，江寒就决定直接去找高升起。 进入县委院，不少人见了江寒，仍然是下意识避开，或装作没看见，或者是加快脚步回办公室。 毕竟，夏众集团要来三河县，野坡林场和黄沟村就面临着迁人、迁坟的问题，江寒以前所做的工作恐怕就会付之东流。 夏众集团来三河县的投资，最受伤的恐怕就是江寒了。 以江寒的性格，必然全力阻止夏众集团。 但是，这无疑于鸡蛋碰石头。 不要说江寒，县委书记高升起也不敢得罪夏众集团，因为夏众集团是市委市政府领导千方百计争取来的。 只需要三年时间，夏众集团就会成为高平市的利税大户。 只要市委、市政府同意黄沟、平沟和野坡林场人、坟俱迁，县委书记和县长只能遵照执行。 到时候，江寒可就尴尬了。 跟夏众集团对抗半天，最后败下阵来，政府和企业两头不落好，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只要夏众集团在高平市，江寒的前途就一片暗淡。 江寒当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大家的看法和态度并不重要，当前最重要的是说服高升起，把自己破格提拔为副科级，以满足沈芸母亲提出的新要求。 江寒轻车熟路地来到高升起办公室，先敲了敲谢志坚的门，没人应。 一般说来，秘书的办公室都是敞开着。 谢志坚不在，也有可能在高升起的办公室。 江寒又去敲高升起的房门，同样没有人应。 看来，高升起不是出差了，就是到县直部门或乡镇调研了。 江寒转身就走，突然看到了县委办主任刘庆福。 刘庆福快步走过来：“江寒，你怎么来了？张县长不是让你跟着教育局去省教育厅了吗？” 江寒道：“刘主任好。我昨天下午跟李县长、牛局长去省厅了，刚刚才回来。” “我听说是去解决全县中小学教师缺岗问题，要什么支教指标了？” “是的。” “怎么样，要了多少？” “要了一千个指标。” “什么？”刘庆福说道：“蒙人的吧？一千个？咱们县缺岗大概是一千，省厅就给了一千？” “反正我们打了报告，要一千个，报告已经交给省教育厅了。”江寒并没有把话说满，毕竟支教老师还没有到位。 刘庆福心道，江寒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滑了！ 报告递上去，省教育厅就能批？你要一千个，省厅就能批下来一千个？ 省教育厅是你江家开的吗？ 这小子来找高书记，肯定是刚刚从省城回来，第一时间向高书记表功来了！ 还没有落实的事，他也能当成真的！ 刘庆福没好气地说：“江寒，你来这儿干啥？想故地重游吗？” “我找高书记。” “高书记到市里开会了，你有啥急事，要不要我转告？”刘庆来作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谢谢刘主任的关心，我这是个人私事。我等几天再来吧。” 刘庆来说道：“野坡林场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你不能三天两头往县里跑。特别是昨天，你来县城了，没有先到县委，而是先去了县政府！难道，你分不清楚大小王？” 这时，江寒的手机响了，居然是高升起打过来的。 “小江，你有什么急事？” 江寒说道：“高书记，是有点急事，主要是个人私事想给您汇报。” 江寒边说边走，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朝刘庆福摆了几摆。 走了十几步，转进男厕所，几个蹲位的门都开着，整个厕所没有人。 江寒找了一个蹲位，关上门。 “高书记，刚才有人，不好意思。现在好了。这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但我又不得不说。” “别磨叽，直说。” “高书记，我是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这是党内职务，与行政职务相对应，可高可低，可大可小。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下相应的行政职务？” “我是说，能不能提前给我解决副科级？” 高升起那边沉默了。 江寒又道：“高书记，我要求不高，不要实职，虚职，副主任科员就行。”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脚步轻轻，走进厕所，对着小便池，但什么动作都没有。 原来，江寒这小子今天来找高升起书记，不仅仅是为了表虚功，而是为了要官帽！ 什么党支部书记与行政职务相对应可高可低，可大可小？这小子想得真美！ 还要求县委书记给他安排副科级行政职务！ 要解决虚职就行，不用给他实职！ 这样的要求，江寒居然说不高！ 刘庆福想起了赵传的一首歌《我是一只小小鸟》，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第203章 我不是官迷 这样的要求，高升起不可能答应！ 你江寒凭什么能破格提副科？ 三进三出县委办，这说明江寒谁都不待见！ 江寒真以为他还是高升起秘书呢！ 难道他不知道谢志坚早就到位了？ 一个被县委书记否定和抛弃的秘书，有什么资格和脸面来要官？还要破格提拔，怎么敢提出如此离谱的要求？ …… 高升起开完会了，正坐车返回，秘书谢志坚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上。 高升起道：“江寒，夏众集团还没有来呢。” 江寒道：“我现在很需要这个副科级。这个与夏众集团没关系。不管有没有这个副科级，我都将一如既往，完成任务，我将义无反顾。” 高升起看了看前面竖起耳朵的谢志坚，沉吟了一下：“江寒，这件事你就不要考虑了。事办好，组织上不会亏待你。” “你现在提副科的话，恐怕不好讲啊。因为是破格，我也不能一个人说了算。还有其他常委呢？” “小江，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找我谈。” 高升起挂了电话：“志坚，刚才江寒打电话。通话内容别外传。” 谢志坚本来还想把今天的通话给传出去呢，哪知道高升起特意交待不让对外说，不由得一阵遗憾。 谢志坚来到三河县当高升起的秘书，还是走了刘庆福的关系。 刘庆福为了谢志坚的事，想办法弄走了江寒。 来到三河县之后，谢志坚也听到不少说法，与刘庆福和组织部长王书高所说的不同。 本以为江寒不管是人品还是能力都差得很远呢，谁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本以为江寒是被高升起抛弃了呢，谁知道江寒在高升起心目中的位置不一般。 高升起对黄沟村、对江寒的支持力度非常大，异乎寻常！ 高升起时不时地提起黄沟、平沟、野坡和江寒的名字。 谢志坚终于明白了，高升起把江寒安排到野坡林场，不是弃之不用，而是委以重任！ 后来，江寒办的几件事让高升起很满意。 高升起对于江寒的满意并没有在其他场合、对其他人表露，而是被谢志坚敏锐地捕捉到了。 谢志坚心里酸溜溜的。 从江寒这里，谢志坚总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如果干不好，说不定江寒会重返县委办，顶掉自己的位置。 而后来，谢志坚听说了夏众集团到三河县投资旅游的事情，崔永军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敢情夏众集团来三河县，主要针对的是江寒！ 如果不是江寒，夏众集团就不会到三河县，也就不会有好几百口人的迁人、迁坟这种难题！ 也就是说，三河县所遇到的麻烦，都是江寒给带来的。 这样一来，高升起对江寒的态度会发生根本性变化。 谢志坚掰着指头算了算，能给高升起当秘书的，恐怕没有几个，江寒算一个。 江寒这次算是夹在中间，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刚才江寒给高升起打电话，直接要官！ 这还不是一般的要官，而是要求破格提拔！ 这就太过份了！ 要说，高升起对江寒已经够客气了，没有发怒，没有呵斥，只是婉言拒绝。 谢志坚本来想把这事传播一下，最少给县委办主任刘庆福和组织部长王书高说一声。 哪知道高升起不让外传。 …… 江寒收起电话，琢磨着高升起的意思。 高升起不想现在就兑现江寒的副科级，而是想等着阻止夏众集团在三河县建墓地之后再说。 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就是高升起。 当然高升起并没有完全把路给堵死，留下了一些缺口。 高升起说他不能一个人说了算，是不想给班子成员留下一个武断、专断的印象。 言外之意就是，只要做通其他县委常委的工作，那就可以提拔！ 然而，做通其他县委常委的工作谈何容易？！ 县长张雅文、政法委书记陈利民都没问题，而县委办主任刘庆福、组织部长王书高怎么可能说得通？ 还有宣传部长李明贵，因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还有黄沟村招聘副村长的事情而被张雅文批评，他恐怕会把帐算到江寒头上。 其他的常委，江寒都没有接触过。 这难度太大了。 可能高升起在电话里不好讲，江寒决定找个时间面见高升起，说一说自己的难处。 江寒打开蹲位的门，看到县委办主任刘庆福站在小便池边。 “刘主任，您亲自来尿啊。” 刘庆福：*\\u0026#@ …… 十天后，县里都传着一个消息，江寒要求县委书记高升起对他破格提拔！ 好多人百思不得其解。 科员的时间这么短，江寒为什么这么急火火地要提副科？ 不说高升起了，就算是张雅文县长当书记，也得掂量一下破格提拔江寒引起的后果。 破格提拔是需要条件的，比如说在中央、省里挂了号，获得了什么重大奖项或荣誉，或者是在某项工作中做出了重大牺牲。 但是江寒做出了什么？ 把毕老三从野坡林场汽车营撵走？ 扛回了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 引来了一家企业完成旅游投资一千万元？ 为三河县争取了一千个支教老师的指标？ 这些事并不是特别难以办到，也并非是什么惊天动地、感天动地的事情！ 就算是评选上感动河洛十大人物，也不一定能破格提拔。 这一段时间，高升起很少在县城待，不是在市里开会，就是在外地调研考察。 考察还没有返回呢，市里通知高升起到省委宣传部参加一个为期半个月的短期理论专题培训。 沈心要求的是两个月时间，现在仅仅剩下了一个月！ 张雅文给江寒打来电话：“小江，你怎么想的？为什么给高书记提这个要求？” 江寒苦笑了一声：“张县长，我不是官迷，这也是没办法。这是我女朋友她妈提出的要求，说是两个月内提副科，否则，没戏。” 对于张雅文，江寒当然是实话实说。 张雅文作为县长，如果她找高升起谈一谈，未必就谈不成。 其实还可以采取县委五人组开会的形式来决定。 县委五人组是指县委书记、县长、县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组织部长，五人小组会议主要讨论干部人事任免事项。 五人小组会议就是常委会的预备会议，一般情况下，上常委会之前，都必须经过五人小组会议研究决定，如果五人小组内部有分歧，一般都会暂缓上常委会。 因此，一般而言，只要是五人小组通过的干部任免事项，常委会上基本都会通过！ 如果是五人小组的话，做工作的难度远比挨个找常委要小得多。 最少，把县委办主任刘庆福和县委宣传部长李明贵这两个人排除在外了。 目前，要提副科，江寒只有把重点转移到张雅文身上。 只要张雅文同意，高升起也不会反对，县委副书记、纪委书记与江寒无仇无怨，犯不着为难江寒。 只有组织部长王书高一个人恐怕会反对，但他反对又如何？ 只要县委书记和县长同意，王书高作为组织部长，执行就是了。 第204章 专家来了 江寒满以为张雅文会支持自己，毕竟他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 有的时候，个人私事要优先于公事。 公事是大家的，私事是个人的。 只要是不违反大的原则，给干部解决私人问题，这是关心爱护干部的具体表现。 “小江，你现在还年轻，在感情的问题上不要冲动。” “那个京城女孩是不错，但是她母亲既然如此，那么今后你们遇到的问题和困难会更多。” “这次给你提了副科，满足了她母亲的要求，下回还有更难的等着你。” “提不了副科的话，女朋友跟你说再见，那就说明她并不是真心喜欢你，或者是一时冲动。” “这样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免得以后纠缠不清。” “年轻人一谈恋爱就犯糊涂，你可别犯糊涂啊。” “说句不好听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好男还怕无好妻？” “京城那边你断了，不是坏事！好女孩多的是，水小满，还有，呃，都是不错的！” 张雅文在电话那头差一点把林逍逍的名字给说出来。 林逍逍正在给张雅文收拾报纸和文件。 听到了张雅文和江寒的对话，心中一喜，动作也慢了下来。 原来，江寒又遇到了沈芸母亲沈心的刁难！ 听水小满说，江寒遇到这样的刁难或者说是考验不止一次了，三番五次！ 很显然，沈芸的父母对于江寒的出身很不满意。 而出身农村这一点，江寒无论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 越是大家族，思想观念就越传统，特别是像沈芸出自京城望族，门当户对的观念必然是根深蒂固。 林逍逍虽然与水小满是同学，但同学不同命。 不同的家庭背景，发展道路和前途必然迥异。 水小满很轻易地分到了省城，进入了省直部门。 而自己只能回到县城，就算是没有母亲有病在家的因素，她就算留在省城，现在也是租房住，根本不可能有水小满那么自由自在。 水小满适合江寒吗？ 林逍逍在深夜的时候，给母亲做完全身按摩之后，常常会一个人陷入沉思。 哪个少女不怀春？林逍逍也曾经渴望一个帅气的男孩走入自己世界。 她经常想，水小满的家庭不一定接受江寒。 毕竟水小满的家庭与沈芸有些相似：父亲都是官员，母亲都是投资公司的老总，不同的是，一个在京城，一个在省城而已。 据有限的消息，水长东似乎对江寒很欣赏。 但一般说来，在女儿婚姻的问题上，父亲一般做不了主，几乎都是母亲说了算。 就算水小满的父母都接受了江寒，水小满也不一定愿意。 水小满和江寒的关系走得近，完全是因为沈芸。 过去，还以为水小满看上了江寒，所以才让她随时关注江寒的动向。 水小满定期打过来电话问江寒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等等，事无巨细。 后来才知道，水小满这么做，是受沈芸委托。 水小满的性格比较跳脱，大大咧咧的，往往是以自我为中心。 江寒这样的人，帅气还有本事，当黄沟村村长助理的时候，都敢跟县直部门对着干，敢扫县领导的面子。 江寒的性格十分倔强，面对再大的势力也宁折不弯，面对再大的困难也百折不挠。 江寒这种人，注定是强势之人，注定是让别人围着他转的人！ 江寒和水小满都是强势之人，谁对谁妥协？ 林逍逍一到办公室，看着对面空着的桌子和椅子，常常想，也许最合适江寒的女子就是她。 张雅文刚才这么一讲，林逍逍心中窃喜。 报纸和文件已经整理完毕，该拿出去了。 林逍逍把报纸和文件放在茶几上，又拿起抹布擦了起来。 …… 江寒没想到张雅文居然劝起了自己，当起了“情感导师”。 还希望放弃沈芸，说水小满很不错。 张雅文的意思是，让自己转而去追求水小满！ 乱点鸳鸯谱啊。 总不能告诉张雅文，自己和沈芸已经那个了吧。 “张县长，我给高书记打过电话了，现在就看您的态度了。”江寒立马提起高书记，以免张雅文继续在感情问题上叨叨个没完。 “哦，我听人说了，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高书记怎么说？” “高书记说，他一个人同意也不行。张县长，能不能召开县委五人小组会议？” 江寒提到五人小组会议，张雅文立马打断江寒：“为你一个人的事，开五人小组会议？亏你想得出来！” 张雅文说道：“提副科的事情，你暂时就不要想了，我也张不开这个口。” 张雅文拒绝了！ 江寒决定，半个月后直接和高升起当面汇报。 县委书记只要想办的事，在一个县内恐怕没人挡得住。 既然答应了沈芸，那就一定想方设法做到。 在江寒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二字。 …… 金胖打来电话，他聘请的山河旅游规划公司已经到了野坡。 正在黄沟村的江寒赶到了野坡林场的汽车营。 山河旅游规划的老板来了，叫孙伟，五十岁左右的样子，扎了个马尾辫，很有点艺术范。 孙伟伸出手和江寒握了握。 孙伟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都熏成了黄色，身上的烟味很重，应该是杆老烟枪了。 孙伟两手的小指都留着极长的指甲，里面还有一线黑色的污垢。 孙伟带了四个人，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上。 其中孙伟还隆重推出了一个人，头发花白，已经六十多岁了，名叫丁继将。 丁继将过去在市旅游局干过，后来调到省旅游局，以处长的身份退休。 退休之后，丁继将进入了河洛省旅游专家库，在全省四处参加旅游规划的评审。 孙伟聘请丁继将为山河旅游规划公司的首席规划师。 “江书记，这是省旅游局的丁处长，全国知名的旅游专家。” 江寒握住了丁继将的手：“丁处长，欢迎欢迎！” 丁继将傲然道：“小江挺年轻啊，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团市委了，你得想法往上走。” 江寒说道：“在哪儿干都是干嘛。呆在野坡，能干些实事。” “小江，听人劝，吃饱饭！往上走，难道就不能干实事了？你这个小同志，思想有问题啊。” 丁继将批评和教训的口吻已经很重了。 第205章 退而不休的丁继将 金胖说道：“江书记其实根本不在乎当个什么官，当官对于江书记来讲，就是个副业。” 金胖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与江寒接触并不多，但他还是猜对了一大半。 几个月前，江寒还真的不在乎当什么官。 他就是一门心思把黄沟村带上致富路，让黄沟村的父老乡亲过上好日子。 在江寒看来，三年时间就够了。 三年之后江寒会浪迹天涯、四海为家，自由自在，随性潇洒。 但是刘在田却告诉他一个事实，一个村子致富之后会遇到更大的问题：乡村秩序的重构和道德基座的重铸。 比经济发展更艰难、更持久、更深层的是优秀传统的回归。 经济发展迅速，而精神构建滞后，必然带来诸多乱象。 这种乱象在一些村庄已经显现。 刘在田这么一说，江寒感到不仅要把黄沟村带富，更要把黄沟村带好。 江寒心目中的家乡是：既有田园牧歌的诗意，又有现代生活的惬意，既有传统道德的浸润，又有市场契约的约束，清风与明月相拥，古朴与时尚共存。 要想达到这个目标，就必须是跳出黄沟发展黄沟，于是江寒一步一步地进入了官场，走到了现在。 对于江寒来讲，当官还真是一种副业。 金胖哪里知道江寒有这么复杂的情感？ 他只知道江寒有钱，非常有钱！ 有钱的人在县里当一个小官，图什么，不就是图个新鲜吗？相当于玩票的性质。 金胖这么一说，丁继将说道：“小江，还做着生意？哦，对了，你有金总公司的股份！” 江寒点点头：“算是吧。” 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野坡林场占49%的股份。 江寒也不想作过多解释。 像丁继将这样的退休人员，在圈内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干哪行吃哪行，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这时还没有后来搞得那么严格，哪一个行当退休的干部，退休后三年内不得在本行业的企业里担任职务，更不得开办与本行业紧密相关的企业。 丁继将退休后，在一家旅游规划公司任首席规划师，并不是孙伟看中他的规划能力，而是看他在行业有一定影响力。 比如说，到哪个县做旅游规划，丁继将打个电话，旅游规划给的钱就多，最后也容易得到通过。 特别是规划评审的时候，省内专家也就那么多，丁继将也都认识他们，他打个招呼，孙伟再多给他们一些专家评审费，最后也是皆大欢喜。 孙伟的山河旅游规划公司成立没几年，在丁继将的协调之下，取得了旅游规划丙级资质，这是初级资质。 仅仅一年时间，丁继将给他的老部下打个了招呼，孙伟又请人家吃了一顿，意思意思，公司就取得了旅游规划乙级资质。 金胖、江寒陪着丁继将、孙伟在老汽车营的营区里转悠。 “你这个坡道不行，太陡了！安全方面过不了关！”丁继将说道：“这一段最好是裁弯取直。” 江寒说道：“这是过去汽车营的训练道路，几十年了，没发生事故。” “这怎么行，部队上的汽车兵，游客能比得了？”丁继将摆出了一副领导的架子。 周得金正在组织人员整修房子，这是新辟出来的小学。 “这是干啥？”丁继将问道。 周得金回答说，这是准备建野坡小学。 “这怎么行，这里都是搞汽车比赛的，怎么能跟小学生在一起？”丁继将问道。 “这个问题不大，这一片区域是山头这边，汽车的声音都挡住了。”周得金解释道。 回到汽车营营区，丁继将说道：“这里都改成游客住宿的地方，要让游客有一种深刻的体验。” “部队的生活就是有规律性，或者说是冷冰冰的、死板板的，要让游客进来就讲规矩，每个人发一套军装，进来就走正步。” 丁继将说道：“每个房间都要贴上门牌，001、002、003、004。” “还007呢，”江寒笑道：“在这里住的，游客少，车手多。人家来这儿主要是赛车，车手比赛前得休息好，要是连睡觉休息都要紧绷着，参加比赛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 “我觉得休息必须要轻松一些，至于军营生活体验，进到汽车营就是一种体验，在这种赛道是驾驶，就是最深刻的体验。” “当然，这些房间的装饰，最好结合一下现代元素，多元化一些。” “可以拿出十几间房，挂上房牌：营长室、教导员室、连长室、指导员室以及排长、司务长、上士、中士、下士、卫生员，还有一班长、二班长、三班长等等。这些房间里可以充满军队的元素。” “其他的房间，我感到就突出汽车这个主题。比如说，这个房间就以宾利为主题，房里以宾利汽车为主题进行布置，里面放宾利的宣传海报、宾利的历史沿革、宾利的各种车模。” “这些房间可以考虑与省内各大汽车品牌经销商合作，卖冠名权。” “比如说，宝马出50万元，可以把这间房装修成宝马主题，或者考虑让品牌汽车经销商亲自装修。” 金胖说道：“江书记，你这个主意太好了！我对玩车的算是比较了解了，这个主意绝对管用。要是这样的话，我估计全省玩车的都要抢着来住一住！” “不仅能吸引汽车玩家，还能吸引汽车经销商加入，也省去了一大笔装修经费，真是一举多得！” “孙总，这些房间的打造，你们就按江书记说的来规划、来设计！至于品牌汽车经销商，我们联系就行了。” 丁继将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自己在哪里讲话，还没有人能轻易否定他呢。 这次来到三河县，丁继将心里有些不高兴，主要是三河县的旅游部门居然没有来人！ 孙伟不管到哪里，都会提前给市、县旅游部门打招呼，说是他丁继将要来。 各个市、县都会给个面子，最初的时候是局长来，后来是副局长来，再后来是科长或股长来。 现在，退休没几年呢，到三河县，县旅游局连个人影都没有！ 今天，一个小小的林场党支部书记就竟敢拦住自己的话头，直接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要是会搞旅游规划，你自己怎么不搞，何必请我来？！ 丁继将本想发火的，但是想到孙伟说过，金鑫是富二代，很有钱，规划费给得很高。 规划费给得高，丁继将当然能分到更多。 所以，丁继将硬生生地压住了火。 第206章 让你指点，没让你指指点点 江寒曾和金胖聊过，要把野坡、黄沟、平沟联到一起发展，突出不同的特色，做成一个大的旅游度假娱乐区。 所以，必须把野坡汽车赛事旅游放在大盘子中来考虑和谋划。 金胖给山河旅游规划公司交待过，做一个总体规划，只是把野坡旅游当成重点，做细一些。 看完汽车营和林场老生活区，大家中午在火神庙村头李老歪家吃饭。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杨树、榆树的枝干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绿骨朵。 下面沟里的溪水已经解冻，涓涓细流，淙淙有声，如鸣佩环。 “孙总，你看这山上，别看这些树现在光着身子，到三月底四月初，嫩绿鹅黄，漂亮得很。一到秋天，霜降之后，银杏的黄、黄栌的红，还有来不及退去的绿，五彩缤纷，堪称人间仙景。” 江寒兴奋地向大家介绍。 “咳，咳，我看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丁继将看着孙伟直使眼色，转换了口气道： “这个，看来，小江很热爱自己的家乡啊。好多人说起家乡，就是各种漂亮，夸张、夸大在所难免，可以理解。” 金鑫是第三次来三河县，都是春节前后，没有赶上江寒所说的时节，当然也就没有见过江寒所描述的美景。 虽然觉得丁继将说话阴阳怪气的，但也不好反驳。 江寒笑了笑，对于一个60多岁的老头，没必要跟他较真。 在村里转了一会儿，发现火神庙村有四五户人家冒起了炊烟。 上次林业局长张留根陪着江寒到林场报到，曾在这里转了一圈，根本没有人了。 据李老歪说，火神庙村是这一片最早出去打工的，一个帮一个，一个喊一个，村里全走了。 好多在外地都扎住了脚，把老人孩子也都接走了。 火神庙成了一个空村。 整个村就只有一户人家，那就是李老歪和他的媳妇歪好。 李老歪还不算是火神庙的人，属于野坡林场。 现在，这五户人家怎么又回来了？ 江寒进了一家院子，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 出来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他在外面打工，听人说老家这里要开发旅游，所以趁着春节赶回来看一看。 “我听李老歪说了，说是野坡林场发展旅游，来了一家公司，投资一千多万呢。” “将来这里肯定人多得很，在这儿开个饭店，保准赚钱。别看在外面赚得多，但是受歧视。老家有赚钱机会，谁想往外跑啊。” 屋里出来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把粉条：“听说野坡林场都发财了，春节一发福利就是几十万。” “主要是县里重视了，我听说县委书记把他的秘书派来当领导了。我们火神庙村是通往野坡林场的必经之地，肯定能跟着沾光。” 山河旅游规划公司老总孙伟哈哈一笑：“你们说的那个领导，就在这儿，这就是江书记。” 女人看了一会道：“呀，真的？看着不像领导啊。” 江寒心里也升起一股自豪，自己只是做了一点事，老百姓都看到眼里了。 “那你说，领导应该是啥样？” 男子立马上来握住江寒的手：“江书记好！我们今后在这儿开饭店，行不行？” 江寒道：“当然行。放心吧，今后游客排大队，你们做饭都做不过来。还有啊，你们可以给在外面打工的喊一喊，让他们都回来看看。” 江寒特别喜欢这些在外打工的，特别是在外打工多年的年轻人，他们见识了外部世界，他们知道城市游客的需求还有标准。 从这一家的院子来看，干净整洁，处处顺眼。 发展乡村旅游，需要提高农民的素质。 而在外打工人员返乡，是提高农村整体素质最有效的办法。 “江书记，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男子信心满满。 告别这一家，又去了下一家。 这一家也是准备回来后不再走了。 走到第三家，女主人直接说出了回家的用意：“我们听说有大集团要来投资旅游，把我们村包含在内。” “你们也是想搞旅游接待吧，我建议不仅仅做饭菜，还要改造几间房间让客人能住下来。”江寒问道。 女主人嘴巴一撇，不屑一顾：“改造啥房子？都是浪费钱！你才不知道呢，大集团来搞旅游，先是搞拆迁，迁人、迁坟，人都迁走了，要这房有啥用？” 金胖问道：“迁人、迁坟，你们愿意呀？！” “有啥愿意不愿意的？你不知道啊，现在城市边的农村，就是因为拆迁而发了大财！我们现在就盼着赶快拆呢。” “我们要是不回来，这房恐怕就被当成无主房给处理了！拿不到拆迁款不就亏死了？！” “迁坟那有啥可怕的？把人迁走，总得盖安置房吧？要是能在县里给一套就好了。” “俺们回来，就是等着拆迁的！” 江寒没想到还有这种想法。 五家当中，竟然有两家都是盼着夏众集团来，把他们的老房子给拆了，在县里搞一套安置房。 江寒不禁又一次感叹农村工作的复杂性，各有各的想法，想统一大家的思想和步调非常难。 再想想黄沟村，村民对江寒几乎没有反对的声音，这让江寒感到十分欣慰。 李老歪的老婆歪好过来喊江寒吃饭。 回到李老歪的屋子，房顶吊了两个铁锅。 谁知道丁继将冷着脸说：“这啥年代了，还吃大锅饭？大家都在这锅里搅！难道就不讲卫生吗？” 江寒说道：“丁处说得对，虽然是一口锅，但也要搞分餐。李老歪，要是今后有游客来吃饭，你得给每个人上一套碗筷，这样就解决问题了。” 丁继将跑到另一个没有人动过的铁锅前。 结果谁也不愿意跟丁继将一桌，还是孙伟让另外一个人拿着碗筷坐过去。 吃过饭大家直奔黄沟村。 黄沟村民正在按黄自强的要求，美化道路和环境。 一部分人正在装修自家的小院子。 黄自强领着大家参观，一边走一边介绍着村民改造民宿的风格、特色，当然顺便说了说黄沟村的发展蓝图。 丁继将说道：“你们这么搞，简直是无主题变奏，杂乱无章！这怎么能评上a级景区？” 黄自强哑然，看向江寒。 “自强，继续介绍。” 接下来，丁继将几乎没什么好话，对黄沟村的设施还有黄自强的介绍，全是否定和嘲弄。 丁继将退而不休、官气十足，这让江寒十分反感。 并不是江寒对退休人员有意见，他们完全可以发挥余热，但如果还摆着一副官架子指手划脚就令人生厌。 丁继将还在喋喋不休，说到激动处，唾沫星子乱飞。 江寒打断了丁继将：“丁处，让你指点，没让你指指点点！” 第207章 大树下面有元宝 你？！ 丁继将勉强压住了火说道：“我看你们这个规划不做也罢！看了半天，你这两个地方能算是旅游？纯粹是小打小闹！” 在火神庙村吃过吊锅之后，孙伟和丁继将同车。 孙伟委婉地给丁继将说，这个金鑫很有钱，光这个规划就承诺给50万元。 先期已经付了5万，要是做得让金总满意，再付剩下的45万。 丁继将当然知道编制旅游规划的行情。 旅游规划分为旅游发展规划、旅游区规划和专项旅游规划。 旅游发展规划一般为省、市、县旅游行政管理部门负责，由公家掏钱，再加上各个旅游规划公司热衷于接政府的活，所以规划费并不高。 旅游规划公司的资质其中有硬性规定，做了多少个地方旅游发展规划，有的公司为了尽快达到资质，甚至是免费接活。 旅游区规划指的是其一个区域的旅游发展，比如说一个景区、一个度假区的规划，就是旅游区规划。 这个规划一般由景区或度假区管委会负责，这个规划比总体发展规划要微观一些，实操性强一些，收费比旅游发展规划要高。 行情是20万左右。 专项旅游规划是指旅游项目开发规划、旅游线路规划、旅游投融资规划、旅游地建设规划、旅游营销规划、旅游服务设施规划等。 这种规划顶天了也就是20万元。 金鑫说，要把野坡、黄沟、平沟联到一起，作为一个区域来规划，这就属于是第二种：旅游区规划。 金鑫说规划做好了，给50万元，这超过了市场行情的两倍多。 但丁继将在路上说，他不看好这几个地方，他们所做的规划，恐怕到时候通不过。 先不说县旅游局和县政府，就是专家们这一关也很难。 他所参与和评审的旅游规划，都是有明确标准和类型的。 比如说，你是山岳景区型旅游，那就得按景区的标准来。 你是山地度假型旅游，就得按国家级、省级度假区的建设标准来。 丁继将看了半天，景区、度假区标准要求的重要元素在这里都没有体现！ 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搞旅游，能有什么人来！ 这个叫江寒的，明显是自信过头！ 旅游，不是靠有钱就能搞好的！ 看来，今天得好好教教他了！ “我们并没有一开始就贪大求洋，我们是结合实际，从小到大，从无到有。小打小闹，也可以自成气候！”江寒说道。 “好好的典型就在眼前，你们也不去学习学习？”丁继将指了指远处的山。 今天是阴天，但武宁县的白云山仍然看得很清楚。 “丁处，我们都知道白云山，他们有他们的模式，我们有我们的路子。我们的路子就是不求人数多，只求单价高。” 江寒说道：“我知道白云山那一片，住宿不配套，十分缺乏，但他们又没有足够的空间来建宾馆。” “我们这里离白云山很近，一年之后我们就会到白云山去宣传，把他们的游客拉到我们这里来。” “我举个例子，一个游客在白云山玩一天，只给武宁县贡献了80块钱的门票钱，再加上门口的快餐10块钱，总共90。我们暂且不说武宁县对游客的罚款。” “但是游客如果到我这里来住一晚上多少钱？连吃饭带住宿最少得贡献500元！” 丁继将摇了摇头：“你说有谁愿意跑到你这儿住一晚上，花500块钱？有多少人愿意？” 江寒道：“我不要求有多少人，我们追求的是质量，而不是数量！我们追求的是高单价，而不是规模大！” “我们的旅游不是谁都接待，我们的价格会帮助过滤掉一部分游客。我们要做，就是中高端。” “白云山在创建5a的时候，省市给予了大力支持，但他们错失了一个机遇，那就是解决土地问题。如果他们不一味地在山上做文章，在山下协调足够的建设用地，那么他们的住宿问题就不成问题。” “住宿问题是白云山旅游发展的最大瓶颈和短板，那么，就由我们黄沟、平沟和野坡来补上白云山的短板！” 孙伟此时的眼睛瞪大了，天呐，这个江寒，太厉害了！ 一眼就看出了白云山存在的问题！ 白云山是高平市第一家国家5a级景区，前年以来游客蜂拥而至，经常导致道路拥挤。 那是因为游客没有住下来，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走，看着人多，却没有给当地贡献多少收入。 没想到江寒看到了这一点，他在这里搞以住宿为主的度假区，明显是要承接来到白云山的客人。 真是好打算！ 丁继将冷笑一声：“江寒，看来你真是不懂旅游啊。不管你如何打算，你这个规划总得通过评审吧？你说你这算什么类型的旅游？总得有个说法不是，简直是四不像嘛。” “我这个规划，不用评审。”江寒说道。 “哈哈哈，你做旅游规划，不用评审？简直是笑话，你不评审，做规划干什么？要我们来做什么？”丁继将问道。 金胖对于江寒刚才的想法，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来江寒不仅仅是要把车手们吸引过来在这里住，还想着白云山的游客！ 白云山创建了5a，吸引来游客，只赚了一小部分，而江寒呢，却赚了大头！ 有人曾告诉金鑫，大树底下不长草，紧挨着国家5a级景区，在野坡搞旅游做不大。 什么大树底下不长草？听江寒这么一说，大树底下有元宝！ 就看谁来捡了！ 这个丁继将，还干了那么多年的旅游，跟江寒比，差远了！ 水平不高，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的！ 正像江寒所说，让你指点，不是让你指指点点！ 听江寒的意思，这个规划不用评审，那是不用让别人来评审，只要江寒本人审核通过就行了。 “丁处长说得太有道理了。做规划，当然得评审了。”金胖笑道。 “可算是有明白人了，金总说得对！”丁继将赞了一句金鑫，毕竟金鑫是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的老总，是金主。 金胖马上道：“这个规划，只要江书记评审过了就算过了。其他人说了都不算。” 丁继将眼珠子都瞪圆了：“你们难道不需要专家评审？” 第208章 来吧，搞臭我 江寒说道：“我们的规划，不是全县的旅游发展规划，也不是单一的乡村旅游发展规划，规划费也不用政府出，我们出钱，规划好坏，当然是由我们自己来定。” 丁继将感到，他最大的优势是认识全省旅游专家库的专家。 一个地方的旅游规划最后能不能通过，专家评审是最重要的一环。 只要专家评审通过了，到部门、到政府就好通过。 因此，丁继将的这一“优势”经常被孙伟放大，作为向各市县旅游部门或者是旅游企业多要规划费的理由。 “丁处，我们搞旅游，不靠市长，靠市场！” “我们的旅游好不好，专家说了不算，领导说了不算，部门说了不算，游客说了算！” 江寒毫不客气地说道。 对于旅游专家，江寒知道，好多都是老江湖、大忽悠，是依附于旅游行政管理部门的寄生虫。 只要给钱，一些所谓的旅游专家就没有底线。 他们眼中就没有“省钱”二字，大上项目、上大项目，这是他们忽悠的目标。 并不是所有的旅游都要花大钱，因为旅游专家们不掏钱，他们根本不会考虑成本。 他们知道，只有老板上大项目、搞大投入，他们才能拿到更高的规划费用。 所以，就把资源往高端抬、把前景往好处想、把市场往大处吹，最后的结果是经济效益不佳、后续投入停止，导致一大堆烂尾工程。 很多投资旅游的老板掉进了无底洞，不投入吧，前期的资金算是打水漂了！ 再继续投入吧，没有钱了！或者是不知道该投多少，也不知道投入进去什么时候回本！ 而专家们则是继续忽悠别的老板，看看那谁谁不按我说的办，不按我们的规划来，结果呢，做得一塌糊涂！ 一旦有哪个景区或哪个旅游项目做得好，一大堆专家都会靠上去！ 各种调研，各种考察，而后组织几个专家库人员开座谈会，景区或项目负责人给个面子出席，专家们蜂拥而上争着合影。 于是，这些成功的景区和旅游项目，又成了这些专家们四处标榜和炫耀的资本。 一个个专家们摇身一变，成了这些成功景区和旅游项目的操盘手！ 旅游专家们的这些套路，江寒当然清楚。 今天江寒一看，孙伟带的这几个专家，都是五十岁以上的，就感到不靠谱。 旅游发展，最重要的是追求特色，追求不同，甚至是剑走偏锋，这需要创新的思维。 旅游是朝阳产业、是创意经济，年轻人的思维相对活跃，他们规划出来的东西才更时尚、更有吸引力。 丁继将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做一个规划完全不需要旅游部门和当地领导同意！ 但是，没有旅游部门和当地领导同意，你的旅游发展如何得到他们的支持？ 说是不靠市长靠市场，说得倒轻巧！ 江寒说道：“规划规划，墙上挂挂。规划规划，全是鬼话。” “但是，我和金总做旅游规划，不是给领导看的，不是挂在墙上装点门面的，而是要真正来实施的，必须考虑成本和效果，必须考虑创新和发展！” “我们的定位很明确：中高端。比如金总手下的那些车手。” “我们不需要什么人都来，这样我们的设施、产品、业态、线路都围绕这群人的习惯、偏好来设计。” “孙总，我建议，你们换人吧。最好是三十多岁的，不仅有经验的积累，还有创新的思维。” 江寒此话，等于是直接把丁继将给排除在外了。 孙伟有些为难。 丁继将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有他在，今后能够接到更多地方的旅游规划编制。 金鑫的这个项目，一出手就是50万元，孙伟怎么也不肯放弃。 “好，我们尽量，呃，新老搭配。”孙伟说道。 丁继将此时已经是忍不住火了，这个江寒是不是太狂了？ 年纪轻轻，口气不小！ 你做旅游，能脱离旅游部门，能离得开政府的支持？ “江寒，听你这口气，感到你比市旅游局、省旅游局的人都牛逼啊！你这么看不起旅游局，将来，嘿嘿，别想评a级景区和度假区！” 丁继将说完就决定，给省旅游局几个人打电话，好好治治三河县的旅游！ “是吧。我真没打算评a级景区和度假区。评不上国家5a级旅游景区，4a以下的，把牌子送给我，我要都不要！” 江寒如此说，并非是跟丁继将赌气，是因为4a级以下的景区，基本没什么卵用。 这个非常简单，由己推人即可。 假如自己是一名游客，想到哪个景区旅游，还管它是4a还是3a？ 西湖倒是不错，很多人去游玩，但有谁在乎它是几a级景区？ 这时，西湖根本就没有申请a级景区！ 还是后来国家旅游局硬给西湖挂了一个5a级的牌子！ 因为，多一个牌子，就多一道枷锁！多一项荣誉，就多一个婆婆！ 就算是创了一个牌子，拿回了一些奖励资金，但这资金实在少得可怜。 资金少还不说，每年都得接受他们的监督，因为这资金是财政资金，还不能乱花，人家来还得看你的发票，年年搞审计，还不够烦人的！ 所以，江寒决定不创牌子！ 游客用双脚投票，这才是硬指标、硬道理！ 你，你，你，太，太，太太，丁继将真是被气着了，脸色酱紫，语无伦次。 “省旅游局、市旅游局也不能管得太宽。如果我没记错，只要我们不评a级景区，旅游部门就管不着我们。我们对我们自己的旅游负责。” “如果我没记错，不管是景区还是度假区，都是自愿申报的，谁也不能强迫。” 江寒的话让丁继将更是说不出话来。 孙伟作为山河旅游规划公司的老板，当然知道这些，江寒说的没错。 其实他也知道景区、度假区评定的一些弊端，但他作为行业人士，作为吃这碗饭的，怎么也不可能讲出来这些。 很明显，江寒对这些都懂。 江寒是真心做旅游的，并且他对旅游这一行，非常在行！ 江寒就没有按照正常的路子来走！ “江寒，你这么搞的话，早晚得搞臭！信不信，旅游专家就能把你们野坡、黄沟给搞臭？！” 丁继将被气得已经是口不择言了，威胁的意味已经很重了。 江寒说道：“那敢情好，我正盼着丁处带一众旅游专家来把野坡和黄沟搞臭！来吧，搞臭我！我会给你一份丰厚的奖金！” 丁继将发了狠心：“好，我不搞臭你、不搞臭野坡和黄沟，我的名字倒过来念！” 第209章 全力阻断他的上升通道 如果丁继将真的想搞臭黄沟和野坡的旅游，必然要到处宣扬！ 不管丁继将有没有真才实学，是不是专业，但他毕竟在旅游行业干过那么多年，认识的人肯定不少。 丁继将到处宣传的话，一定会引起其他专家、媒体和其他人士的关注。 丁继将说这两个地方旅游做得差，到底差到何种程度？ 可能会有不少人慕名而来，一探究竟。 旅游宣传推广的方法手段多种多样，可以天马行空，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再说了，只要自身做好了，还在乎别人怎么说？ 江寒也不怕得罪有关部门。 多一个部门就多一个职能，多一人职能就多一个印章，就多一堆人员，市场就多一道关口。 行政管理部门能给你的很少，但限制你的很多。 丁继将撂下一句狠话后，转头就走。 孙伟朝手下一个人说道：“你跟着丁处，让他消消火。” 江寒说道：“孙总，我晚上在县里有个活动，先走了。” 孙伟感到一丝不妙，似乎这个大单子要从手中溜走了。 果然，江寒走后不久，金鑫说道：“孙总，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孙伟诞着脸：“唉呀，金总，我们刚来还没有考察完，你也没有看到我公司的方案呢。” “不用看了！你带的人不行，看看那个丁处长，什么东西？” 金鑫根本不用给江寒打电话汇报，因为他也看得出来，这个丁继将还以为在处长的位子上呢。 就算他在处长的位子上又如何？没有水平，照样不甩乎他！ 金鑫根本看不起这种人，退休了想赚钱无可厚非，但是凭着过去行政职务的影响来捞钱就有些下作！ 捞钱也就罢了，你总得有起码的职业操守，既然想拿这份钱，就得干好活！ 谁出钱，听谁的！ 想拿我金鑫的钱，还对我金鑫尊敬的人大不敬！ 金鑫决定了，回头再找旅游规划公司，找那些年轻的，有朝气、敢创新的。 …… 高平市建国饭店。 章泽宇和聂文远、王寿伟泡在一个中型温泉池中。 温泉池中间有一个大理石的桌子，上面放着切好的水果和三个高脚杯。 一个高挑漂亮的女服务员拿着大肚细颈的玻璃瓶，步入池中，给几个高脚杯分别添上浅浅的深红。 一时间，几人的心随着里面的酒，一荡一漾。 王寿伟从女服务员身上移开目光。 他是第一次参加章泽宇的私人活动。 王寿伟是三河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的儿子。 王书高在整治江寒中帮了章泽宇不少忙。 虽然没有把江寒给整趴下，但毕竟王书高是用了心、出了力的，章泽宇明显可以感受得到。 章泽宇还是信守承诺，给王寿伟升了职务、提了工资。 王寿伟刚刚入职一年，就成了夏众集团中原总部政府事务部的副部长，月薪税后达到两万元，在绿城的收入算是非常可观了。 现在，王寿伟又看到了机会。 因为王寿伟居然和章泽宇、聂大师在一起泡温泉、品红酒。 男人在一起泡温泉，几乎是赤裸坦露相对，这等于说是把你完全当作了自己人，是可以不设防的铁杆！ 章泽宇是什么人？那是京城章家的重点培养对象，是未来夏众集团的掌舵人！稳稳的上流人士！ 王寿伟是今天章泽宇专门叫过来的，还是专车送来的。 “王部长，恭喜，恭喜！”聂文远朝王寿伟举了举杯子：“升职的感觉不错吧？” 王寿伟马上道：“聂大师，谢谢，谢谢。当然，我爸听说我升职，那天晚上在家自己喝多了！” 章泽宇说道：“王部长，今天叫你来有件事。” “呀，章总，您叫我小王吧。” 王寿伟慌忙起身，哪知道起得太快，泳裤太松，一下子春光乍泄。 啊，刚才倒酒的漂亮女服务员一声尖叫，接着捂住了眼睛。 王寿伟立马蹲下身子，没入水中，穿好裤头。 “这个，啊，嘿嘿，不好意思。”王寿伟问道：“章总，有啥事，您尽管吩咐。” “我听说，江寒找了高升起，说是要提前解决副科级！这事，是真的吧？”章泽宇问道。 王寿伟说道：“这事，绝对是真的。江寒去县委办找高书记没找到，当时给高书记打电话了，我爸听得是真真的。” 前些天，章泽宇听说江寒向县委书记提出升职要求，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现在听王寿伟确认了，这才琢磨起原因。 按理说，江寒不是一个官迷。 大凡官迷，不一定是对下专横，但必定是对上谄媚。 江寒为什么急于提职？ 按江寒的任职期限，现在就没有提职的可能。 突然，章泽宇想到了一种可能：沈芸的母亲沈心在向江寒提一个不可能达到的条件！ 沈心这是下了决心，让沈芸离开江寒！ 其根本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大年初八那天给沈心发的一条短信：江寒祖坟被扒！ 这个逻辑就通了！ 遗憾的是，江寒的祖坟没有被扒。 不仅江寒的祖坟还好好的，自己还在坟前磕了一百多个响头！ 额头上的伤都好了，痂都掉了，但伤到了他的灵魂深处！ 章泽宇当然不会再与沈心联系了，他怕沈心得知真相。 希望沈心尽快把江寒与沈芸给拆散！ 拆散之后，哪怕他们知道了真相，一切都晚了。 毕竟，破镜难圆。 “你觉得，江寒近期提副科的可能性有多大？”章泽宇不想直接给王书高打电话，毕竟王书高是官场中人，有些话不好直说，所以就通过王寿伟来旁敲侧击。 “章总，我爸说了，没有这种可能性。” 聂文远说道：“只要县委书记决定了，恐怕谁也挡不住。县委组织部长一般都得听书记的吧？” 王寿伟说道：“我爸听到了通话内容，县委书记高升起没有同意，当然也没有说死，说是让江寒逐个做常委们的工作。” “据我所知，县委办主任刘庆福、宣传部长李明贵那里就通不过。我爸，当然怎么也不会同意。” 聂文远又道：“我想，最好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县委书记的态度暧昧，县长对江寒肯定是支持的，万一他们召开五人小组会议呢？” 章泽宇的眼皮子一跳，是啊，江寒过去干的事，听起来不可能，最后不都办成了？ 这次，莫非又要让他得逞？ 不，这次，一定要全力阻断江寒的上升通道！ 第210章 软抵制 在山河旅游规划公司走后，金鑫给江寒沟通了一下，再换一家。 江寒说道：“金总，再换一家的话，咱们和他们提前充分交流。我们做规划的目的，不是给领导看的，不是想要补贴的。没有一个旅游项目是通过补贴而取得成功的。” “我们的旅游发展，尽量不要和省、市有关部门搞得太近。” “记住，我们要利用部门的力量来做事，但不能被他们给绑上。” “特别是要牌子，一定要慎之又慎。” 宋诚开着皮卡，刚出苍山乡不久，江寒接到了黄沟村支书黄承印的电话，让他马上赶回村里。 “这几天有大人物要到咱黄沟村，乡里通知了，咱们村干部谁都不能离开乡里，有事的话，二十分钟内必须到。” 有大人物到黄沟村？有多大？ 黄承印说不知道。 江寒给乡长赵宏业打电话问情况。 赵宏业说道：“是啊，县委办刚刚下了紧急通知，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亲自给我打的电话，是夏众集团执行总裁章国辉要到咱们乡，重点是黄沟、平沟和野坡。到时候市、县领导也都要陪着。” “县委办说了，村里的干部还有党员，都得在岗在位，扫好院子再迎客，你们主要是整好环境卫生。书记和我也要去黄沟、平沟检查。” 这下子没办法了，江寒只得吩咐宋诚掉转车头，回黄沟村。 回到村里，黄承印已经在村里等着了，赵宏业已经到了。 “江寒，从现在起，你把重点放在黄沟村。环境卫生由老黄负责。你呢就负责环境氛围的营造，欢迎标语要刷起来，横幅条幅要挂起来，村民们见了大老板和领导们该咋说，得提前培训培训。” 赵宏业显然很善于搞迎检这一套。 赵宏业边走边说，乡里工作人员拿着小本子记下要点。 “这个路上，得安排一个人扫地，穿精神点！还得培训一下礼节，见了领导和老板要打招呼。” “这个地方，到时候站一个人。要把这两年市委市政府出台的惠农政策教一教，这几年过上了好日子，都是党和国家的政策好，都是托改革开放的福。” 赵宏业的安排让江寒身上起鸡皮疙瘩，这不是做秀吗？ 黄沟村的发展成绩是明摆着的，还用做秀？ 江寒特别反感处处刷标语，挂横幅，不仅起不到营造氛围的效果，还会破坏黄沟村的整体格调。 江寒刚回到黄沟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村里村外的所有标语都给抹掉。 比如说，在黄七家的墙上刷“坚决打击黑恶势力”，你打击就打击嘛，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刷这标语干什么？ 这是在提示，让黑恶势力赶快躲避吗？ 还有“毁林烧山，牢底坐穿””该流不流，扒房牵牛;该扎不扎，房屋倒塌!”等老旧的标语。 这样的标语到处都是，外来游客会怎么看？ 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黄沟村坏人遍地，十分危险，哪里有一点和谐和幸福的味道？ 为了反对各类标语入村，江寒还得罪过不少乡里的干部。 这下子，赵宏业又想搞标语了！ 江寒准备给黄承印交待一下，可以搞标语，但是一定不能刷到墙上，更不能刻在石头上。 可以应景式的挂一挂，等夏众集团和领导们一走，最后把横幅条幅什么的烧掉。 “赵乡长，我们黄沟村今年的花销比较大，这个做横幅、条幅的钱，乡里能不能出了？”江寒说道。 “江寒，你不会这么小气吧，这点小钱也看到眼里了？” “赵乡长，再小那也是钱，苍蝇蚊子也是肉啊。” 以后只要做标语横幅，都让乡里掏。乡里不掏，我们就不做！ 赵宏业这才想起来，江寒以前就因为标语的问题跟乡里闹得不愉快，于是点头答应了。 赵宏业说道：“我看村里边到处都在改造民宿，这个搞得很乱。这些天，先停停，这些石料，还有那些磨盘，砖头瓦块的，都扔了。” 江寒没有吭声，黄承印和黄自强答应了。 赵宏业走后，江寒说道：“民宿该改造就得改造，不能停。最好是今年五一前开业。” “环境卫生该整得整，活该干还得干。磨盘、砖头瓦块都是好不容易从其他各村收来的，都是钱，怎么能扔？这些老物件才能体现乡村的味道，城里人喜欢。” “自强，记住一点。我们做旅游不是给领导看的，不是给其他村看的。村民们喜欢在墙上贴瓷砖，认为这洋气，岂不知道，城里人早就看烦了！” “我们村建民宿，发展旅游，客人都是城里人！” “别听领导们瞎指挥，要是黄沟村天天来领导，还干不干活了？” 黄承印和黄自强都认为江寒说得有道理，黄沟村的建设不能中断。 反正在江寒的主导之下，黄沟村没少抗命，黄沟村跟上级对着干，不是一件两件，也不是一天两天。 事实证明，越是抗命，黄沟村遇到的阻力就越少，发展的路子就越宽。 不过江寒现在倒是圆滑了不少，过去是硬桥硬马地硬刚，现在学会了软抵制。 …… 当！ 一声清脆的声音，聂文远和王寿伟碰了一下高脚杯，将红酒一饮而尽。 “王部长可真是有办法！”聂文远赞道。 王书高接到了儿子王寿伟的电话，得知章泽宇的想法之后立马开始思考。 就算章泽宇没有这个想法，王书高也要阻止江寒提副科。 王书高从县委办主任刘庆福那里得知江寒向县委书记提出破格晋职的要求，感到江寒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而刘庆福一番分析之后，王书高感到江寒破格晋职并非没有可能。 只要县委书记和县长都达成一致，召开五人小组会议，江寒提为副科长就有可能。 到时候，王书高反对也无效。 再说了，高升起和张雅文如果一致了，王书高又怎么能提出反对意见？ 所以，王书高想出的办法就是，不让江寒到县城里来！ 王书高从刘庆福那里了解了江寒与高升起的电话内容，知道高升起比较心软，所以在电话里并没有完全拒绝。 江寒这个人的嘴皮子太溜了，而且很善于把握人的心理。 如果让江寒见了高升起，再与张雅文面谈，说不定就能说服他们！ 因此，王书高找刘庆福商量。 刘庆福从市委办那里得到消息，夏众集团的执行总裁章国辉近期要来高平市，之后再去三河县看一看。 刘庆福说，就以夏众集团即将到三河县考察为理由，让黄沟、平沟的村干部和野坡林场职工不要远离，搞好迎检工作。 王书高大喜，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了。 这样一来，江寒来不了县城，就见不到县委书记和县长。 时间一长，江寒破格晋升自然泡汤。 第211章 紧急会议 聂文远和王寿伟碰杯，章泽宇却是闷闷不乐。 两个人还以为章泽宇在想别的什么事。 章泽宇此时感到，让江寒呆在野坡、黄沟和平沟不出去，这也是个极大的隐忧。 因为父亲章国辉马上就要到高平市，看完水泥厂选址之后就要到三河县。 到时候，三河县方面肯定要派江寒出面讲解。 此行的目的并非是做旅游，而是要让父亲选择在黄沟、野坡建公墓！ 聂大师要紧随章国辉左右，从风水、堪舆的角度说服父亲。 但江寒要是在场，这小子巧舌如簧，舌绽莲花，一定会大大降低聂大师说服的效果，从而影响父亲的判断和决断。 章泽宇最担心的是，江寒把他在黄沟村丢人的丑事讲出来。 这样一来，章泽宇的地位一定会被大哥、二哥甚至其他堂兄弟所取代。 当然，江寒这么做的话，并不明智。 江寒把此事讲出来，他绝对要被章家整个家族给盯上。 但是也不好讲，万一这小子头脑发昏、一时冲动呢？ 所以，最保险的办法是让这小子滚蛋！ 父亲马上就要来了，而江寒还没有被弄走，章泽宇有些着急了。 章泽宇走到一边，打起了电话。 …… 三天后，金鑫带了一个叫大河旅游规划公司的规划团队来了。 这一家刚刚成立的旅游规划公司，还没有资质。 公司老总是绿城大学旅游管理系的一个年轻教授，名叫郑强，四十岁出头。 手下人员来源比较广泛，有旅游专业和市场营销专业的老师，有省建筑规划设计院的设计师，还有几个兼职的平面广告设计师。 骨干人员基本都来了，不管是知识结构、专业结构还是年龄结构都比较合理。 大家边走边看边聊，江寒对这个团队比较满意。 江寒介绍了三地联片发展的思路，当然还有一些具体细节，郑强等人听得都很佩服。 郑强也是省旅游专家库的成员，参与过不少旅游规划评审，感到很多规划就是糊弄人的。 之所以必须搞规划，主要是a级旅游景区评定、度假区等级评定，最重要的一项要求是：有规划。 所以很多地方搞旅游规划，只是为了满足条件。 只管有没有，不管好不好。 一些老板是真心搞旅游的，但他们不懂旅游，这个人这样说，感觉有道理，那个人那样讲，感觉也有道理。 郑强感到江寒是真懂旅游，也懂旅游规划的种种明规则和潜规则。 江寒编制规划不是为了评a级景区，这倒是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如果规划不通过专家评审直接实施，最后这个项目做火了，那么，郑强和他的大河旅游规划公司也跟着火！ 毕竟，不通过专家评审就直接实施，说明业主单位与规划单位的关系密切。 这或许会成为今后做企业旅游项目和规划的一个风向标！ 很多民营旅游老板看到效益之后，也会向江寒的这个旅游区效仿。 那么，大河旅游规划公司的门槛就会被才板们踏破。 看江寒心情高兴，金鑫当即表示，这次规划费用是60万元，先付10万元，等规划做出了江寒满意之后，再付剩下的50万。 郑强激动极了，没想到公司成立不久，就接了这么大的一单！ 公司办公面积也比较小，房租就是最大的开支。 因为他的规划公司的员工，兼职的多，平时并不在公司里。 兼职员工不用每个月发工资，有活干了大家才干，干完活都有提成，没活干的时候就没有收入。 就这一个规划，够他公司吃一年的！ 郑强当即表示，公司所有员人齐上阵，集思广益，一个月内拿出来规划文本。 郑强知道这个规划必须速战速决。 他从省旅游局听到一个十分确切的消息：夏众集团到三河县投资旅游，范围是一百平方公里。 而野坡、黄沟和平沟就在夏众集团划定的范围之内。 夏众集团还没有正式和高平市签订正式的合同，可能金鑫和这个野场林场党支部书记还不知道。 因此，必须尽快把这个规划做出来。 如果到时候夏众集团真的来了，规划恐怕就做不成了。 …… 十天过去了，夏众集团的人还没有来。 黄承印给乡里打电话，赵宏业说，夏众集团的执行总裁忙得很呢，估计快来了。 江寒问了一下林逍逍。 林逍逍说，夏众集团执行总裁已经到了绿城市，省领导亲自接见，有关部门也参与了对接。 其中章国辉说到了三河县的旅游，分管旅游的副省长和旅游局都表示要全力支持。 赵宏业又来了一趟黄沟，看到黄沟村处处有横幅和条幅，村民们都在打扫卫生，美化环境，很是高兴。 这次，黄沟村学乖了，江寒也不再随时奓刺了！ 其实，赵宏业哪里知道，黄自强在村头安排了一个人放风。 看到乡里的车来了，黄自强立马通知村民停止民宿改造施工，拿起扫把打扫卫生。 送走了赵宏业，江寒回到了伴山房。 只有十天！ 还有十天！ 沈芸母亲给自己限定两个月时间，所剩无几，屈指可数。 到现在，不要说提副科了，就连苍山乡都出不去！ 想找县委书记高升起和县长张雅文面谈都没有机会。 这一段时间，沈芸天天晚上都会发来短信，非常短，一般是“爱你”“晚安”“做个好梦”之类。 江寒此时感到了压力。 这种压力并不是因为要和沈芸分手，江寒相信沈芸不会和自己分手。 这种压力涉及男人的尊严。 因为江寒答应过，两个月内晋升副科。 现在，晋升副科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就算是今天明天高升起和张雅文都同意了，而后召开五人小组会，时间也不够了。 江寒曾在县委办待过，先后给杨时锋和高升起当过秘书，虽然时间不长，但对县委的一些工作制度是了解的。 县委常委会的议事规则里有一条：必须提前半个月上报需要常委会研究的议题。 按照正常的程序，江寒就算是能提副科，那也得等到二十天之后了。 江寒打开了一瓶毛台，一个人坐到了露台上。 月上东山，洒向大地一派清辉。 一杯酒饮下，突然林逍逍打来了电话。 “江寒，知道吗？县领导突然开紧急会议，研究你提升副科的事！” 第212章 马上道歉，或许还有转机 江寒想提前两年晋升副科的事情，在县里可以说是尽人皆知，市里也有不少人知道了。 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幸灾乐祸。 更多的人是不解。 江寒这么年轻就已经经历这么多岗位，村里、县委组织部、县政府办、县委办、林场，这对于江寒以后的发展来说十分有利。 多岗位锻炼，这是干部提拔重用的一大优势。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优势。 江寒现在显然是心急了，急功近利，急于求成，居然想提前两年晋升副科级！ 江寒这次一旦晋升不了，那就成为一个官场笑谈。 一个天天被人们笑话的人，怎么可能走得远？ 当然，也有理解江寒的。 林逍逍就是其中之一。 江寒向张雅文吐露实情的时候，林逍逍就在一边听着。 能否在两月内提为副科，决定着江寒能不能与他的京城女友继续交往。 林逍逍这几天一直在想象，江寒没有达到这个目的是何种模样。伤心痛苦，还是若无其事？ 林逍逍认为江寒根本没有提前晋升的可能。 哪知道，就在刚刚，张雅文走出办公室道：“逍逍，你在办公室等一下，我的文件还没看完。高书记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江寒提升副科的事情。” 林逍逍怎么也想不通，这个时候县委书记居然此时开紧急会议，研究江寒提升副科！ 既然研究了，那就说明高升起已经下定了决心：破格提拔江寒。 来不想思索原因，林逍逍马上告诉江寒这一消息。 江寒根本不相信：“逍逍，你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讽刺我的？” 林逍逍听到此话，不知为何，鼻子一酸，眼泪叭塔叭塔掉下来，有几滴砸到了玻璃板上，碎了。 他居然不相信我！他居然认为我在讽刺他！ 我是第一个向他透露消息的！他居然不在意！ 林逍逍抹了一下眼泪，收摄心神，慢声说道：“我其实是想安慰你。” 江寒听得林逍逍的情绪好像不对，好像是比自己还要低落，难不成是失恋了？ 自己没有达到沈心提出的要求，沈芸会不会改变此前的态度，从此与沈芸形同路人？ 那么，自己也是失恋之人了。 刚才林逍逍的话，让江寒颇有一些激动。 林逍逍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假话。 原来林逍逍只是来安慰自己的。 江寒一声苦笑：“逍逍，你这个安慰好特别，刚才把人吊得高高的，突然之间把人从云端扔下来。” “江寒，一会儿就会有结果，你等着吧。”林逍逍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逍逍看着对面的桌椅，心中好一阵惆怅。 江寒提了副科，就满足了沈芸母亲提出的条件，那么江寒今后就要跟沈芸在一起了。 此前，自己居然还做着一个美好的梦，江寒放弃了高高在上的冰山雪莲，转而选择大地上一朵实实在在的小花。 哪知道，结局仍然是“公主和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 张雅文连杯子都没拿，直接去县委院的常委会议室。 刚才高升起说得很明白，召开县委常委会，议题只有一个：研究江寒提前晋升副科的问题。 张雅文心中不由得一沉。 如果要提拔江寒，应该先开五人小组会议，但高升起直接召开县委常委会。 如果高升起真的想提拔江寒，那也应该提前与自己商量一下，如何把控县委常委会的节奏、引导其他常委们的发言，至少提前做好充足的沟通工作。 如此仓促地召开会议，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高升起不想提拔江寒。 不想提拔江寒，却开会研究江寒提拔的问题，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张雅文想到了一种可能：恐怕高升起并不是要提拔江寒为副科，而是研究如何处理江寒！ 准确地说，江寒向高升起打电话要求提升副科，也是“要官”的一种表现。 从上到下，各种会议，各类文件都在强调，坚持打击和杜绝“跑官要官”现象。 江寒给高升起打电话提出破格晋升的消息，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张雅文前几天也在猜测，大概率是高升起的秘书谢志坚或者是高升起的司机传出来的。 作为县委书记和秘书和司机，没有高升起的授权或同意，他们根本没这个胆子透露出去。 也就是说，这一消息的传播，是高升起默许的。 那么，高升起这么做的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拿江寒开刀，在全县掀起一场整治“跑官要官”现象的运动！ 搞运动、抓教育，必须有反面典型，这样才能有的放矢，轰轰烈烈，达到处理一人、警示一片的效果。 这一次，江寒是一头钻进了高升起已经准备好的大网中！ 高升起对江寒这么狠心吗？ 张雅文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个县委书记。 其实，一切早有迹象。 他从县委办把江寒挖走，之后又让刘庆福找个借口把江寒撵到了野坡林场，以“可大可小、灵活安排”的党支部书记为诱饵，一直吊着江寒。 实际上就是把江寒当枪使，让江寒充当不回头的过河卒，一头撞向夏众集团。 现在，夏众集团的执行总裁章国辉马上要来了！ 高升起感到夏众集团在三河县建墓地已经不可阻挡。 他想引出京城刘家与沈家的图谋已告失败，因此，江寒就成了一枚弃子。 弃子也有弃子的作用，高升起想对江寒吃干榨净，不留一点剩余价值。 干脆搞一次专题教育，严厉打击“跑官要官”的现象，扼制“跑官要官”的歪风。 张雅文进入县委院，不少常委陆陆续续进来了，互相打着招呼，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张雅文走到一个角落，给江寒打起了电话。 江寒刚刚喝了一杯酒，吃了几颗花生米，张雅文的电话来了。 “小江，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得罪了高书记。” “没有啊，我哪儿敢啊？！” “哪儿敢？你有啥事不敢干的？最起码，你直接找高书记说提升副科的事就不对！” 张雅文的语气极其严肃：“听着，你不该向高书记提出职务晋升！现在，你马上给高书记打电话，向他道歉！” “现在打，太晚了吧？”江寒感到夜里打电话，打扰人休息。 “赶快打，现在道歉，态度诚恳一点！也许还有转机。”张雅文挂了电话往会议室走。 第213章 立功了? 常委们纷纷进入会议室，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张雅文也走进会议室。 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离九点半还有十分钟。 除了县委副书记、统战部长两人在外地出差，县武装部政委没有来，其他的常委都齐到了。 常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震惊，有迷惑，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 除了县长张雅文，其他的常委们都是高升起的秘书谢志坚通知的，包括县委办主任刘庆福也是谢志坚通知。 谢志坚最先给县委办主任刘庆福电话，因为刘庆福正在洗澡，没有接到。 因此，谢志坚就挨个通知其他常委，并告知会议的议题。 “刘主任，怎么冷不丁地开常委会，研究江寒提副科的事？” 宣传部长李明贵打破了会议室的寂静。 “我也是谢秘书通知才知道，等一会儿要研究江寒提副科的事。研究干部的事，怎么着也得先通过组织部吧。研究干部要上会，怎么说也得给大家发一份干部的履历吧？”刘庆福提出了疑问。 “王部长肯定知道是咋回事。”宣传部长李明贵扭头问邻座的王书高。 “谢秘书通知的我，就说一句话，研究江寒提副科的事。其他的，我也是一概不知啊。” 王书高也正在纳闷呢。 政法委书记陈利民说道：“按理说，江寒破格提拔并非没有可能。只要有重大立功受奖表现，就可以破格嘛。” 刘庆福哈哈一笑：“陈书记这话，可真有意思啊。有重大立功受奖表现，这句话，总感觉是犯罪分子或者是腐败分子检举揭发同伙或同事获得减刑的一样。” 陈利民嘴角一咧：“嗨，职业习惯，职业用语，不好改啊。去年的时候，江寒不是救了四百多口人吗？当时，我就在现场。” 陈利民神情严肃起来，仿佛回到了那个骇人的雨夜。 “当时，省指挥部派来了直升机，停在乱石岭上。来的那个杨天增当场就说，回去之后要给江寒请功。” 李明贵接上了话：“这半年都过去了，江寒的功不也没动静吗？偏偏现在给江寒立功？” “明贵部长，是这样的。三等功呢基本是本单位推荐上去，上一级批就可以了。二等功以上那可就不一样了！” “作为一名干部立二等功，这可不得了，那得由市里报上去，省人事部门批。一等功那就更严格了。” “先不说干部立功，就说战士立功吧。” “我在部队的时候，战士立功相对容易。战士的嘉奖由连、营批准，三等功由团、旅批准，二等功由旅、师批准，一等功由集团军批准，荣誉称号由大军区、中央军委批准。” “干部立功的批准单位，级别要比战士提升一个档次。” “我感到，从时间上看，审批时间比较长，江寒最少是立了二等功，说一等功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利民的一番分析得到了纪委书记的认同，研究江寒提拔的事，总得有令人信服的依据吧？ 江寒这一年来是做出过不少成绩，但是一件一件地拎出来，也不至于立个二等功。 那么，恐怕也只有救人这件事可以立功了！ 王书高笑道：“陈书记分析的很客观，猜想的也很合理。但我认为，不可能。为干部请功，必须是干部所在单位提出申请，报请有关立功的材料。报的功越大，所要的材料就越是翔实。” “去年以来，组织部没有向上级申请给干部立功，上面也没有人给咱交待，更没有任何部门来三河县考察。” “如果说江寒立功，我怎么都不相信。因为立功授奖是有严格的程序，现在也不是革命战争年代，领导一句话就定了。” “张县长去年在组织部，对这一点应该很清楚。” 既然提到了自己，张雅文说道：“利民书记对江寒可谓是念念不忘，总盼着江寒的好啊。” 这句话稍稍带了一点刺儿，刺的是王书高等人。 刚才大家的议论当中，刘庆福、王书高、李明贵等人好像是总盼着江寒出点事。 而江寒如果立了功，这几个人就感到浑身不舒服。 张雅文扫了一眼接着说：“不会是江寒立功。杨天增当时那么讲，是出于激动。杨天增毕竟还属于军队系统，他向地方提出要求，也没道理。” 张雅文感到高升起开会是真的要处理江寒，那么她就提前给常委们打个预防针，让大家在江寒的事情上不要落井下石。 “对于干部，我们首先是要保护。谁都会犯错误，特别是年轻干部。年轻干部说错一两句话、办错一两件事，我们就要一棍子打死吗？” “看待干部，要看主流。江寒去年以来干了不少事，可以说，非常出彩！我个人十分看好江寒的发展。” “就挖砂这件事来讲，江寒当时提前得知了央媒的事情，他冒着极大风险劝说杨书记，当时有多少人能理解？” “江寒提出停止采砂，动了多少人的蛋糕？有多少人恨他！” “最后的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三河县之所以有如此稳定的发展环境，我敢说，江寒功不可没！” “江寒是有个性，有脾气，但正是因为他有这种脾气，这种个性，才敢于坚持对的，反对错的！” “我们都是县委常委，都是有大格局、大胸怀的人。对于江寒这样的干部，我们该如何看待？你是从个人的角度看，还是从三河县大角的角度看？效果肯定截然不同。” “所以，我今天不妨实话实说，我非常欣赏陈书记对于江寒的欣赏。” 此时，王书高、李明贵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张雅文刚才的话柔中带刚、软中带刺，准确地说中了他们的心思。 此时，县委书记高升起还没有到，县长张雅文此时就是大佬，会议还没有正式开始，她怎么说，其他人就得怎么听。 更何况，他们的确对江寒有意见，甚至是怨恨，但是这又摆不上台面。 刘庆福虽然是新来的，虽然在常委中排名末位，但毕竟是从市委机要室主任下来的，对于张雅文居高临下教训常委的口吻很是反感。 教训县委常委，这是县长该做的事吗？ 教训县委常委，这是县委书记高升起这个班长的事！ 高升起不在，你张雅文就抖起来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第214章 陈大炮开炮 刘庆福喝了一口茶道：“张县长说，看干部要看主流，这话我认同。” “我也有个看法，看干部，主要看人品。”刘庆福话锋一转道：“也就是我们干部任用条例所讲的一个重要原则：德才兼备。” “我个人的看法啊，江寒这个人呢，有才，但是在德上还需要提升。” “我并非是说江寒的个人道德有问题，问题是江寒的为政官德。” “百行德为首，德为官之魂。如何判断一个人的官德？第一条我认为要淡泊名利。作为年轻干部，一心扑在工作上，个人的成长进步都交给组织。” “但是江寒，我感到跟淡泊名利怎么也挂不上钩！这个人，功利心极强！” “每一名党员干部，为党工作都是应该的，不能做一点工作就认为不得了了，做出一些成绩就要追求回报，没有回报就躺倒！” “江寒居然向高书记提出要求：想要提拔为副科！各位，这是破格提拔，江寒不可能不知道吧？” “江寒想提副科的事，相信大家都知道了，全县上下都知道了，市领导恐怕也知道了吧？” “江寒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都成了干部群众茶余饭后的笑料！” “这件事在干部队伍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已经影响到了大家的心态。因此，对于这件事，必须有个说法，让大家停止对这件事的议论，把心思用到工作上。” 刘庆福此时讲话的派头，像极了县委书记高升起。 陈利民听起来很是反感，趁刘庆福喝水的当儿，接上了话头： “刘主任，你这话，我不是很赞成！江寒想要提副科，高书记完全可以不答应嘛，对不对？高书记不答应，干部们自然就停止议论了！” “我感到，江寒要求提升，这是追求进步的表现！这样的人你用了，他绝对能给你出力、出彩！” “反而，在一些单位有不少刘主任所讲的那种淡泊名利的人，他们人未老心先老，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像算盘珠子，拨一拨动一动，甚至拨都拨不动。” “我再举个不恰当的例子，那些写入党申请书的、积极向党组织靠拢的，如何看待，难道我们要给他扣上一顶无德的帽子？”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党员数量岂不是越来越少？” “他连进步都不想了，你还想指望他干活？” “我认为，江寒与那些跑官要官的有本质上的区别。我们看过不少警示教育片，那些一心跑官要官、最后锒铛入狱的腐败分子，他们跑官要官的时候，要大张旗鼓地宣传吗？他们都是暗地运作，生怕被别人知道！” “江寒提出晋升要求，常委们都知道了，全县上下都知道了！是谁传出来的？” 陈利民突然提高了声音：“如果是江寒自己传出来的，就说明江寒问心无愧！要是有些人传出来的，就说明他们心中有鬼！” 张雅文不禁暗赞陈利民！ 陈利民真不愧有“陈大炮”这个称号，真是敢说敢怼，心里有话不憋着。 陈利民对江寒如此回护，是因为陈利民亲眼看到江寒冒着生命危险下去救人，还因为这两个人的性格、脾气非常相似。 刘庆福哑炮了。 刘庆福听说过陈利民，知道此人的脾气古怪。 好几次会议，陈利民都不吭声。只要不是涉及到政法委的事，陈利民基本不发表意见。 没想到今天陈利民的话这么多，而且是不留情面，直接跟他对着干、反着来！ 没想到常委会还没有开始呢，大家开始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了。 张雅文作为县委副书记、县长，不能让会场显得太乱。 “好了，都别乱猜了，等高书记来，啥都清楚了。” 常委们都不吭声了。 刘庆福是一肚子火，但一看表，还有一分钟，高升起也该来了。 刘庆福可以断定，这次，江寒要倒霉了，倒大霉了！ 刘庆福听到了江寒在厕所里给高升起打电话，不要说高升起了，他就想发火。 你江寒凭什么要求县委书记给你提前晋职？ 虽说江寒干了不少事，比如说去年救了黄沟、平沟村四百多口人，但是这跟高升起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时候，县委书记是杨时锋！ 你江寒给高升起干了什么事，立了什么功？ 前些天，回到县城，还不先去看高升起，先去找了张雅文。 连大王、小王都分不清楚，还想上牌桌？ 江寒在县政府会议上提出了一个主意，让县属国有企业采砂，一下子解决了张雅文心中的大难题。 屁股都没有坐正，江寒居然还向高升起要官！ 这种情况，高升起能给他提职吗？ 退一万步讲，高升起就算想给江寒提职，他也没有充足的理由！ 江寒凭什么能够提前晋升？ 今天，高升起开这个常委会，提前都没有通气，这说明他根本没有打算提拔江寒！ 相反，高升起这是要杀鸡儆猴！ 让所有的干部们看一看跑官要官的下场。 今天晚上讨论的，必然是如何处理江寒。 …… 和刘庆福对视了一下之后，王书高心中笃定，今天晚上的常委会，不是研究江寒提拔，而是研究江寒提拔的事！ 别看多了两个字，含义完全不同。 不是研究江寒的提拔，而是研究江寒的处罚！ 江寒的跑官要官，性质严重，但后果还未产生，所以，纪委就不必出面了。 对江寒如何处罚，就由组织部说了算。 对了，给江寒什么处罚？ 警告？严重警告？记大过？撤职？ 从行政上讲，江寒是个科员，黄沟村的村长助理也算得上是行政职务，但把这个职务给免了，隔靴搔痒，没什么意思。 他的党内职务是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这个倒是可以免掉。 江寒曾对外宣扬，党支部书记的职务，可大可小。 而跑官要官的问题，性质可重可轻，撸掉江寒的林场党支部书记职务，并不过分。 等一会儿，如何处理江寒，高升起肯定要征求他这个组织部长的意见。 突然，王书高想起了儿子王寿伟，处理江寒，这不正是儿子在夏众集团升职提薪的好机会吗？ 要是等处理完毕再给章泽宇说，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王书高打开手机，给章泽宇发了一条短信： “章总好！江寒向县委书记提出晋升副科，引起了干部们的不满。等一会儿，县里开常委会，研究对江寒跑官要官问题的处罚。” 第215章 到底谁劝谁? 嗡，嗡。 章泽宇的手机震动了，与桌面形成了共振，听得异常清晰。 趴在按摩床上的章泽宇正在爽呢，受到这种打扰有些生气。 章泽宇和聂大师去了一趟白云山，为了考察仔细一点，他们没有坐索道，而是步行。 他们并非是要看白云山的景色，而是在这里可以观察到三河县的青龙背，青龙背一侧就是黄沟和平沟村。 聂大师说，这个地方说不定执行总裁也会来看。 上山、下山走了四个小时，把章泽宇给累趴了。 回到建国饭店，吃完饭，章泽宇就到spa搞一次泰式按摩 放松一下。 这个时候还来短信，应该是熟人。 章泽宇拿过手机一看，顿时喜出望外！ 哈哈！ 章泽宇身上也不酸疼了，从床上一跃而起，把正在收拾小包包和垃圾袋的女子给吓了一跳。 江寒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是投机不成反受罚！ 本来还在担心江寒会不会坏自己的事呢，这下好了！ 高升起要开会处理江寒！ 江寒的副科没希望了，那么沈芸的母亲沈心也彻底死心了吧，不会再给江寒机会了。 那么，沈芸往后就是我章泽宇的！ 赶快给沈心发信息，让她及早了解这个大好消息，加速向沈芸摊牌！ 章泽宇本想编一条信息的，但看了王书高的短信，觉得还是转发更好，显得更为真实。 转发的信息，沈心可以看到三河县委组织部王书高的字样。 发完之后，章泽宇心情大好，对着刚刚出门的女子道：“你们这里有酒吗？” “老板，我们这里各种服务应有尽有，酒当然有！有白的，红的。来这儿的客人，喜欢喝黄的，当然，还有花酒。” “我要纯生的。” …… 沈心看到了章泽宇的短信，第一时间就想到给高升起打电话。 但是，沈心又放下了手机。 此时给高升起打电话，有何意义？ 江寒祖坟已被扒掉，就意味着他和刘家、沈家再无任何瓜葛。 不管江寒怎么优秀，这一点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任何世家大族所接受。 沈心其实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是她向江寒提出两个月内接副科的条件。 江寒为了达到这个条件，可谓是不遗余力。 但是，高升起却要开会处理江寒。 现在给高升起打电话已经来不及了。 还是给沈芸说吧，早断早好，快刀斩乱麻。 沈心给沈芸打电话，沈芸还在学校的图书馆看书。 沈芸听完沈心的话，好一阵沉默。 “小芸，你和江寒，就是两条直线，相交一次，距离会越拉越大、越来越远，这个不由你们的意志为转移，这就是人生。” “如果这样说，你和我爸是什么线？你是一直不会弯的直线，我爸就是曲线，我爸就围着你转。” “如果江寒是一条直线，我宁愿做绕着他的曲线。” “小芸，你不要这么倔强，妈是过来人——” “妈，你不要说了。不就是一个处分嘛，就算他一无所有、一贫如洗又能怎样？” 沈芸把电话挂掉了，冷静了一会儿，给江寒打起了电话： “老公，你在哪儿？” 江寒刚刚接到张雅文电话，有些莫名其妙，张雅文怎么认为自己得罪了高升起？ 要求现在就给高升起道歉？道歉之后才有转机？ 江寒感到，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这一段时间一直就没有见过高升起的面！ 是不是有人在高升起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高升起作为县委书记，不可能就这么偏听偏信！ 江寒放下手机，端起酒杯。 此时，沈芸的电话来了。 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沈芸和自己都是短信交流。 今天怎么了？ “芸，你在哪儿，有什么事？” 江寒此时想到了上次沈芸在达裕国贸遇到危险的那晚。 “我还在学校。老公，我就是想你了，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芸，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心事一定要讲出来，千万不要闷着。对了，林语堂的《苏东坡传》你看了吗？” “人生为何不快乐，只因未读苏东坡。” “我看了，我觉得，苏东坡是苦中作乐，而很多人看了苏东坡不断贬迁的不幸，对比之下才感到快乐。” “芸，你说得是少部分人。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快乐一点。你快乐，我就快乐。” “有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昨天的太阳，晒不干今天的衣服；明天的风雨，淋不到今天的自己。” “活好当下，别想太多,该忘的忘,该放的放。” “学习也别太累，看书的目的不是探究人生的意义，而是找到快乐的真谛。” …… 沈芸本想劝一劝江寒想开一点，不要把眼前的挫折放在心上。 哪知道变成了江寒劝慰她！ 原来，江寒听出了她的心绪不佳。 沈芸总感到自己是一个矛盾综合体，在学校组织活动、在实习的时候变得开朗而大胆，但当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却往往伤春悲秋、郁郁寡欢。 特别是看到《飘》或者是《穆斯林的葬礼》《未穿的红嫁衣》等等，时常被感动的泪落不止。 江寒曾经说，她的体温很低，就是武侠小说当中所说的“纯阴之体”，从中医的角度来看，她必须用温热的食品来调剂，用更加阳光的书籍来调和。 在泰合院的书房里，江寒把她带来的《仓央嘉措诗选》等等都给拿走了。 男不读纳兰容若，女不读仓央嘉措。 每每想到这里，沈芸就觉得开心起来。 但是沈芸一想到母亲沈心天天讲什么投资、家族、兼职、项目就头疼，想到父亲刘茗轩在母亲面前的是是是、好好好就心酸。 江寒，就是一道光，刺破了沈芸心头时隐时现、驱之不散的阴霾。 沈芸感到江寒对什么困难都不在意，对于即将到来的处罚更是没放在心上，也就放下心来。 …… 沈芸自始至终没有提到沈心提出的两个月内升副科的要求，但江寒的压力更大了。 沈芸打这个电话来，可能也是心急了，探听一下自己提副科进展如何了。 江寒自然不能说假话，但也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沮丧。 再等十天，沈芸的母亲会向自己摊牌，让自己离开沈芸。 这次是没有做到沈心提出的要求，但这个要求实在是太无理，所以江寒决不会放弃沈芸。 第216章 高升起的第一板斧 常委会议室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夜里九点三十五分，超过了五分钟。 这时，谢志坚推开会议室的门说道：“张县长，各位领导，不好意思。高书记在接电话，让大家稍等一下。” 张雅文感到，应该是江寒在给高升起打电话吧。 此时，县委县政府的院子人也开始多了起来，窗户的灯光次第亮起。 县委书记召开常委会，除了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全县重量级的人物基本到场。 领导们开会，下属们怎么能闲着？ 开会的时候，领导需要什么数据，查什么文件，叫哪些人临时参加，都是说不准的事。 各个关键处室和要害部门都会派一个人过来值守。 所有人都在打听，晚上的紧急常委会，到底研究什么内容。 一打听才知道，居然是研究江寒提副科的事情！ 一个小科员，提副科的事，居然要拿到县委常委会上研究？ 再一了解才发现，江寒的科员才半年！ 一时间，大家都议论纷纷，这是不是太离谱了？ 崔永军是旅游局长，当然不用去办公室，组织部政研室主任王成喜告诉他这一爆炸性新闻。 崔永军曾经是组织部政研室主任，对于干部提拔晋升的程序和规则当然熟悉。 江寒根本不具备提升副科的条件。 如果江寒能够把夏众集团阻止在三河县之外，甚至是阻截在黄沟、野坡、平沟村之外，绝对是大功一件。 那么，高升起就会破格提拔江寒。 而现在，夏众集团还没有来呢，江寒怎么可能提拔？ 再一想，坏了，高升起这是要拿江寒当反面典型了！ 高升起到三河县，还没有搞什么大动作！ 这不符合高升起的性格。 在新华区的时候，高升起就曾经搞了一次“三板斧”。 其中第一斧就是砍向了干部，搞了一次“治庸治懒治散治贪”的四治整顿，处理了一批干部。 当然腾出了不少位置，提拔了一批干部。 一般说来，作为书记，第一斧都是砍向干部的。 崔永军感到，高升起终于扬起了第一斧。 不幸的是，这一斧砍的不是别人，是江寒。 说来说去，还是江寒处事太高调。 江寒可以说是刚刚步入仕途，就受到一个处分，无异于一株幼苗刚刚破土就碰上了一场冰雹。 如果说给个处分也不算什么，关键是作为一场声势浩大的教育活动的反面典型，这个就太丢脸了。 …… 常委会议室里，喝茶的喝茶，吸烟的吸烟。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常委们开始谈论起了其他话题。 张雅文心中略显烦躁。 既然开这个常委会研究处理江寒，高升起必定是要大动干戈，高高举起，绝不会轻轻放下。 张雅文把江寒调入县委组织部，当县长后又把他从县委办带到政府办。 大家都感到江寒的额头上贴着张雅文的标签。 而且上次江寒来县城，自己把江寒给带到了会议室，找到了一个增加财政收入的好办法。 常鹏华牵头成立了县水投公司，张雅文随后给高升起汇报了一次。 高升起当时不置可否，三天后高升起才同意将这一议题列入常委会。 最近的一次常委会上，成立县水投公司、承包全县采砂业务的议题得到了通过。 在常委会上，特邀请的县人大主任、县政协主席都对这一措施表示支持，其他常委也都赞成，高升起也没有过多评价，只是让抓紧推进。 张雅文总感到，高升起对成立水投公司的事情并不太热衷。 或者高升起认为这件事不是以他为主推动的，又或者是这个主意是江寒出的。 现在，县水投公司已经成立，人员已经到位，一切都正在按计划进行。 今年的财政收入增加一个亿，不成问题。 刚刚解决完财政收入增加的问题，又马上帮着解决了全县中小学教师缺岗问题。 江寒带着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和教育局长去了一趟绿城，用一顿饭就解决了问题，从省教育厅要来了一千个支教老师指标。 据县教育局长牛勇说，支教老师下个月就要到了，教育局正在制定支教老师的分配方案。 困扰三河县多年的教师缺岗问题，转瞬之间迎刃而解！ 江寒是个解决问题的能手！ 就算是县直各部门的一把手，甚至是副县长们，都没有江寒的这种能力！ 对于这样的人，张雅文觉得有义务、有责任去关心和呵护！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给江寒处分恐怕是不行了。 张雅文能做的，就是争取给江寒一个最轻的处分：警告处分，不记入档案。 但是这个处分，大家能接受吗，高升起能接受吗？ 但看看现在的常委们，恐怕也只有张雅文和陈利民两个人维护江寒。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组织部长王书高还有宣传部长李明贵，恐怕都希望给江寒最重的处分。 常务副县长常鹏华的态度恐怕会是左右摇摆。 江寒也不少削他的面子，特别是在上次政府常务会议上，一度让常鹏华很难堪。 但是，江寒的主意，却也帮了常鹏华的大忙。 作为常务副县长，虽然常鹏华也是县委常委，但毕竟还是县政府的人，是县政府党组副书记，一般情况下应与县长保持一致。 纪委书记等其他常委，不知道如何想，但他们一定会看高升起的态度，毕竟，高升起才是县委“一班人”的班长。 江寒，她不得不护。如果不护，今后谁还肯给她卖力？ 护不护，是立场和态度问题。 护不护得了，这是位置、权力和能力的问题。 今天晚上，恐怕是自己和高升起的第一次交锋。 为了江寒，她不得不交锋，哪怕是败了。 张雅文正在思考对策，会议室的门开了。 高升起进来了。 坐下来之后，刘庆福报告：“高书记，张书记、李部长在外出差，何政委有事，在家的常委们都到了，可以开会了。” 县委常委会议必须有半数以上的常委到会方能举行。 讨论干部问题时，必须有三分之二以上常委到会方能举行。 因故不能参加会议的常委如有意见，可用书面形式表达。 高升起说道：“今天开这个会呢，很特殊。也没有按正常的程序走。主要是因为江寒的这个事，牵扯面比较广，影响面比较大。” 第217章 风到底往哪儿刮? 靴子落地了。 张雅文和陈利民心中一叹，王书高、刘庆福、李明贵心中一喜。 王书高此时已经把发给章泽宇的报喜短信都想好了。 等江寒的处理结果一出，王书高轻轻一按就可以发出。 “前些天，江寒给我打电话，强烈要求我把他提为副科级。” 高升起慢斯条理地开了口： “江寒说，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可大可小。因为林场场长就是副科级。党支部书记是一把手，林场场长是副书记，这么一看，江寒的职务可视为副科。” “但是，我拒绝了江寒。因为这需要破格。” 刘庆福瞟了一眼陈利民，心道，刚才陈大炮还对着自己开炮呢。 等一会儿，就看看陈大炮还敢不敢向高升起开炮。 “对于江寒这个人，大家的看法各有不同。这也正常，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嘛。” “从能力上讲，江寒的素质可以说很强，特别是在同级别、同年龄的干部中，嗯，鹤立鸡群，对，鹤立鸡群。” 王书高、刘庆福等人不由得佩服起来，高升起作为县委书记，就是高！ 高升起玩的这一招叫做先扬后抑！ 如果不这样做，就显得高升起有些小家子气。 这样一讲，高升起的格局就出来了，作为县委书记，评价一个干部就得全面、准确、客观。 把江寒说得一无是处，反而会引起强烈反弹，特别是引起张雅文等人的不满。 前面表扬得越狠，后面处罚得就越重！ “强烈要求进步，这是一件好事。年轻干部嘛，就得有一股冲劲。要是个人都不想追求进步了，这样的人你也使唤不动！” “利民书记在部队上干过，肯定知道，部队的连长、营长都喜欢什么兵？喜欢刺头兵！” “那种老实巴交的，平时也不惹事生非的，往往干不成事。而在训练场上取得好成绩的，特别是战场上勇猛冲锋的，往往是那些平时调皮捣蛋的不听话的。这种人往往是敢想、敢闯、敢试、敢冲。” 陈利民接上了话道：“高书记说得没错，拿破仑也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套用到干部使用上我感到也同样适用，不想提拔的干部不是好干部。” 高升起道：“是这么个理。事实也证明，江寒也的确能干。” “我过去也找鹏华县长和财政局的鲁子明座谈过，但是一直没有拿出增加财政收入的好办法。” “没想到前几天，江寒想出了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让我对国有企业的使命有了新的看法和认识，我又专门学习了一遍中央关于国有企业改革座谈会精神，感到国有企业采砂，并非是一种垄断，也不是与民争利。而是防止国家资源轻易地流入个人腰包的一个好办法，同时也能够迅速增加财政收入。” “马上江寒又解决了全县中小学教师的缺岗问题。” “任何一个问题摆出来，都不好解决。但是江寒做到了。” “有时候我在想，是我们分管的领导解决不了吗？恐怕不是！恐怕是领导们顾虑太多，或者是心思根本没有放在解决问题上。” “对于干部的冲劲，我们一定要保护，不能打击！” “有能力的干部往往身上有刺，没有刺的干部在工作之中往往是碌碌无为。这就要看我们领导干部如何搞好综合平衡，把每一个人放到最为合适的岗位上。” 高升起居然谈起了干部的特点和干部的培训使用问题，这不是跑题了吗？ 刘庆福感到高升起怎么了？这是越说越激动，越来越跑偏了！ 不是研究如何处理江寒的“要官”问题吗，怎么开成了江寒的专场表彰会了？！ 但是呢，可是呢，不过呢，然而呢？怎么不见到这些转折词？ 该转折了！ 张雅文也奇怪起来，高升起不对劲！ 高升起似乎是说的太多了！ 高升起所讲的这些话，本应该是她张雅文说的才对，或者说是政法委书记陈利民的台词。 陈利民也很不解，难不成高升起真的要提拔江寒？ 但是，提拔江寒的理由也不充分啊。 “组织部查一查，现在有没有什么副科的位置，最好是实职的。”高升起扭过头看向王书高。 啊？ 听这意思，高升起是想要提拔江寒？ 怎么可能？ 王书高心存疑虑，但此时不能发问，毕竟他是组织部长，组织部长当然得听县委书记的。 一般情况下，组织部长要与县委书记保持一致。 在常委会上有不同意见，也得先保留，会后再单独沟通。 “书记，实职副科没有，县直各部门、各乡镇都满了。虚职倒是有。” 王书高说得倒是实情。 在县里，实职副科就是副局长、副乡长之类，都是实权派人物。 出现一个空缺，符合条件的干部们都像是闻到了血腥的鲨鱼，疯一般地扑过来。 高升起这么问王树高，意思是他要把江寒提拔为副科，并且是实职？ 按道理讲，破格提拔的，一般都提拔为实职。 破格提拔就是让他干事的，当然得放到实职岗位上。 看来，高升起是来真的了！ 张雅文感到，或者是江寒给高升起打电话了！又或者是江寒在京城的女友发力了！ 要不然，无法解释。 “书高部长，没有副科的位置，也得腾出一个副科位置。有的干部可以从副科实职提拔为主任科员嘛，虚职的名额总还是有的。” 高升起这是在为江寒找位置！ 此时，刘庆福一脸焦灼，王书高一脸无奈，几乎同时看向了宣传部长李明贵和纪委书记曹阳生。 曹阳生把眼皮一耷拉，就当没看见。 今天的会议，从头到尾都很奇怪，曹阳生都看不清楚今天的风到底往哪儿刮。 此时站出来，实在是不合时宜。 处理江寒的事情，轮不到纪委出面，那是组织部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看看再说。 李明贵对江寒的印象不佳，所以也就站了出来： “高书记，提拔江寒不妥吧，就凭着办这么几件事，就能提前两年晋升副科，是不是，太不严肃了？” 第218章 三河县要给江寒送大礼 “凭着江寒干这几件事，可以给他表彰，年底评优评先都没问题，破格提拔是有些不太严肃。” 高升起的口气平缓，不喜不怒，让大家感到很奇怪。 既然如此，为何让组织部找一找到底有没有副科实职位置？岂不是多此一举？ “两个小时前，我接到了市领导的电话。因为这个电话，我才紧急召集大家来研究江寒提拔的问题。” 市领导的电话？ 难道是市委书记周长河？ 周长河对江寒的印象很不错，主要是因为江寒救人，还有江寒搞出一个招聘副村长的公告上了央台，给三河县和高平市长了脸、扬了名。 但也不至于让周长河对江寒如此关照。 高升起喝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周书记说，江寒要调走了，调到国家发改委。” 啊！ 所有人均是一惊！ 江寒要调走了！不是往市里，不是往省里，而是直接调到国家部委！ 在一片震惊之中，高升起说道：“这次调动非常紧急，是电话通知的。让江寒三天之内到国家发改委产业司报到，有关手续随后再办。” 三天之内报到？ 这么紧急吗？ 张雅文感到，这肯定是江寒的京城女友沈芸出面了，直接把人调到国家部委去，在这个时候，你还能给江寒处分不成？！ 国家部委点名要的人，你却给他处分？怎么也说不过去。 也不对劲，高升起说的是两个小时前接到了周长河的电话。 从时间来算，高升起决定召开这个紧急常委会是在与周长河通话之后。 哦，原来如此！ 高升起是真的要研究江寒提拔的事情！ 江寒三天之内到国家发改委报到，有关手续随后再办！ 三天之内江寒就走了，在此之前必须给江寒送上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就是：破格提升江寒！ 果不其然，高升起说道： “我记得雅文县长当组织部长的时候，搞了一个三台学习活动，上讲台、建平台、给舞台。这一次，是江寒自己找到了一个大舞台，江寒马上就离开了，三河县总得表示表示吧？” 陈利民马上附和：“当然得表示，不要说调到国家部委了，就算是调到市里、省里，那也得给人家一份大礼！” 一般说来，凡是从县里往市里调的，只要任职年限到了，县里就会马上解决职务。 如果现在不解决，干部调到市里就没机会了。 凡是从县里调到省直的，县里都会考虑提前晋职。 这样的干部，今后就是县里在上边的人脉。 上面有人好办事。 你给干部送了一份大礼，他就会记住县里的好，上面有什么好事都会先考虑县里，上面有什么政策动向，县里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这是官场最明的潜规则。 一到逢年过节，三河县都会列出一个单子，在省市工作的三河籍人员，都会多少送一些土特产表示表示心意。 这几年，三河县就出去一个人，去了省史志办，典型的清水衙门。 即使如此，县领导每年去省城开三河籍知名人士座谈会，都会邀请他。 没想到这次，三河县出了一个人，直接去国家部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多年了吧，我们全市的干部，去国家部委的也只有江寒一人！”高升起说道： “当然，国家部委也有一些三河市籍的，但他们都没有在三河县工作过，都是大学毕业分到了别的省市，而后到了国家部委。” “大家也都知道，国家发改委就是以前的国家计划委员会，掌握了国民经济运行几乎所有的管理职能，凡是重大的产业投资、重大项目的立项和审批，各个地方都是跑部进京。跑得最多的那就是发改委。” “在一定程度上讲，发改委就是小政府，或者叫二政府。” “江寒能进这样的单位，毫不夸张地讲，是我们三河县的骄傲，是高平市的骄傲！可能明天，省发改委就会派人与江寒联系。因为江寒马上就是他们的上级部门领导！” 高升起这样一说，大家哪儿还能不明白？ 此时，破格提拔江寒，没有任何障碍！ 王书高、刘庆福、李明贵就算与江寒有深仇大恨，也都得暂时放下来，更不能提出反对意见。 反对破格提拔江寒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万一江寒怀恨在心，在国家发改委工作期间，只要对省发改委的人批评几句三河县，三河县就受不了！ 到时候，从省到市都会批评三河县的领导干部眼光太短、格局太小。 王书高此时，肠子都悔青了！ 会前居然给章泽宇发了一个短信，说是县里开常委会，研究如何处理江寒“要官”！ 这怎么办，如何向章泽宇解释？！ 作为组织部长，对于干部提拔任用的程序自然很了解。 想来想去，江寒都不符合提前晋升的条件。 王书高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高升起破格提拔江寒根本就不用开五人小组会议，更不用做常委们的工作！ 只要高升起一提出来，绝对是高票通过。 这是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偏偏就发生了江寒身上。 谁能料到，江寒能被国家部委看中？ 眼看着江寒要成为臭名远扬的过街鼠，突然之间就成了三河县的座上宾！ “上面的通知很简单：三天之内到国家发改委报到，有关手续随后再办。这就是说，江寒在国家发改委连试用期都没有。” “所以，我们必须在这三天之内，办完江寒的晋职手续。” “要是等到上面来提档案、办手续了，江寒还是个科员，我们三河县那可就丢大人了！省里、市里该如何评价我们的办事效率？” “在国家发改委，处以下就不算是官。我们提前给江寒晋职，对于他没多大影响。但，这体现了我们的一种态度，对上级部门的一种态度！” “所以说，我就开这个紧急会议，一切都打破常规，从简从快，抓紧办理。” “提拔江寒为副科长，组织部抓紧办理！” “哦，这件事，大家都说一说，发表一下意见，不能光我一个人讲啊。” 第219章 给江寒摆酒饯行 从高升起进入会议室开始讲话，也就李明贵问了一句，陈利民插了一句，其他常委都没吭声。 王书高心道，这事有什么可讨论的？ 再怎么讨论，最后的结果不都是把江寒提为副科实职吗？ 难道要让常委们对江寒大唱赞歌？ 陈利民又是第一个发言：“高书记考虑得对！江寒必须提前晋职！要是江寒没有提职，以科员的职务到国家发改委，我们三河县就成了笑话。” 张雅文接着说道：“首先，我赞成给江寒提前晋职。江寒能到国家发改委，这是三河县的大好事！” “只要江寒在国家发改委表现优秀，站稳脚跟，那么我们三河县的名声就响了，省、市各级机关都会认为三河县的干部素质高。他们一有缺额，恐怕会想到我们三河县的干部。” “江寒调到国家发改委，这也是我们三河县干部队伍建设、干部教育培训的一大成绩、一大亮点。” “所以，今年我们县的干部组织工作可以在全市排上号了。出了两个人，一个是全省作风建设先进个人娄家慧，一个是调入国家发改委的江寒。” 张雅文提到了组织工作，王书高脸上有些发烧。 这两个人，哪一个也都不是他推举出来的。 张雅文说到这时不吭声了，大家都看向了王书高。 常委们都清楚王书高为什么对江寒不感冒，甚至明着给江寒制造麻烦。 王书高的儿子在夏众集团，而夏众集团的章泽宇和江寒则是死敌。 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王书高说道：“这个，都是张县长的功劳啊，我怎么敢贪天之功？” 刘庆福说道：“高书记对江寒可真是没说的啊。为一名干部的提拔，开紧急常委会，恐怕是三河县有史以来头一回！要是放到别的县，恐怕不会这样吧。毕竟时间太短了。对于江寒提前晋升，我没有意见。” 张雅文问道：“刘主任，没有意见是什么意见？” 刘庆福一不小心暴露了内心的想法，“没有意见”表面上看是持中立态度，不赞成也不反对。 但更多时候，“没有意见”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违反内心的被迫服从。 作为县委办主任，刘庆福必须自始至终都要与县委书记保持高度一致，当然那种有明显原则性错误的除外。 刘庆福只得答道：“我赞成高书记的意见，提拔江寒为副科。” 李明贵紧接着表态：“我赞成高书记的意见，提拔江寒为副科。” 李明贵也没有多说，机械地当了一回刘庆福的复读机。 本来就持中立态度的其他常委们纷纷表态，一个个都举起了例子，夸起了江寒。 结果这么一列举，大家这才发现，江寒为三河县干了这么多事！ 纪委书记说道：“我过去对江寒不是太了解，但听刚才大家说了这么多，我是第一次听得这么全！我的感觉是，就算江寒没有调到上级机关，他也完全符合提前晋职的条件！这样的干部不提拔，说不过去！” “这是件大好事！我相信，江寒到了国家发改委，一定会为家乡、为三河县做好事、办好事！” “我有个建议，明天晚上，咱们给江寒摆场酒、饯个行。” 陈利民说道：“曹书记这个建议提得好！江寒已经不是野坡林场的党支部书记了，我们常委们也应该转变思维、转变态度了，江寒现在是国家发改委的人了。明天让江寒来吃饭，他不得不来。他一旦去了国家发改委，我们想见他恐怕就难了。” “还有啊，明天晚上咱们定地方，只摆场，不放酒，酒让江寒自带！哈哈，这小子有好酒！再不喝就喝不上了！” 高升起微微一笑：“那就按曹书记、陈书记说的办。刘主任，你找个地方，当然也不要刻意避讳什么。就像陈书记说的一样，江寒是国家发改委的人。我们请国家发改委的人吃饭，市委总不会有啥意见吧？” 刘庆福赶忙答应：“好的，今晚上就定地方。” 高升起说道：“江寒晋升的事，组织部抓紧办，连夜办。明天晚上，大家都到场。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 高升起回到办公室，站在窗前，对着天空的繁星点点，思索起来。 江寒为什么能调到国家发改委？ 市委书记周长河告诉他，国家发改委点名要江寒三天内去报到，手续随后再办。 这说明国家发改委有重要任务要交给江寒。 江寒的能力再突出、素质再强悍，也不至于被国家发改委这么看重！不会给一个年轻的小科员委以重任！ 那么为什么这么急？三天之内？太不符合常理了。 直觉告诉高升起，把江寒调到国家发改委的，应该是京城的沈家或刘家。 沈心对于江寒的考核应该是结束了，她对于江寒的表现很满意。 但沈心对于江寒对抗夏众集团却没有信心。 于是干脆把江寒从三河县调出，直接调到国家部委。 这样一来，就避免了江寒与章泽宇的冲突。 江寒一去京城，接下来恐怕就是与沈心的女儿沈芸完婚。 不得不说，江寒这小子的运气爆表！ 高升起多年前见过沈芸，那时的沈芸还是一个小姑娘，温柔娴静、漂亮可爱，现在应该出落得更加水灵了吧。 先不说刘茗轩和沈心各自所在的家族，就单单娶到沈芸这件事，江寒就足够幸运。 当然，沈芸也足够幸运！ 高升起曾经在沈芸的爷爷刘在田身边工作过，当然知道名门望族的诸多规矩。 像这种家族出身的人，婚姻基本上不由自己做主，都是由人安排好的。 这种安排好的婚姻能够持续一个家族的辉煌，但也有可能给个人的情感生活带来不幸。 在公众面前恩恩爱爱，一回到家里就吵吵闹闹的情况并不鲜见。 沈芸能够与江寒结合，也是沈芸的一种幸运！ 江寒出自寒门，但能力素质强出同龄人许多，只要有机会，他绝对能够一飞冲天。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高升起接到周长河电话之后，就想到了江寒前些天给他打过电话，说要提前晋升副科级，没有说明原因。 原来，江寒早就知道要调到国家发改委的信息，只是没有对自己明说。 江寒调到国家发改委，提前晋职的一切障碍都不存在了。 第220章 谁帮的忙? 高升起本来想给沈心联系一下，但想了想，没有这个必要。 沈心把江寒调到国家发改委，只给江寒说了，没有对自己讲，说明沈心对自己很放心。 把江寒提一级，这是高升起应该做的事。 再说了，提拔江寒一级，没有一点阻力，自己给沈心说一声，是在邀功摆好吗？ 到这个层次的人，有些事不必明说。 直接提拔江寒就行了。 从内心讲，高升起是舍不得江寒离开的。 主要原因是夏众集团到三河县的“有毒”投资。 江寒是他见过的最具创造性思维的干部，他的工作套路和招数往往让人意想不到，但却往往能取得奇效。 在沈心明确表示刘家和沈家不会出面与章家对抗时，江寒仍然是信心十足。 这让高升起更加欣赏。 当然，如果江寒还有别的办法，他就算是去了国家发改委，也不会把这个办法给废掉。 要么是江寒暗中运作，要么是江寒把方法告诉自己或者是告诉张雅文县长。 就算是江寒不再管了，哪怕是江寒向章泽宇服输，高升起也有他自己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即将到来的三千人考察团。 只要充分挖掘、整合和利用好三千名各界精英人士的资源和力量，完全可以从舆论上制造强大的气场，从而让夏众集团改变在三河县的投资方向。 …… 散会后，组织部长王书高立马给常务副部长路文海打电话，马上到办公室来。 路文海听王书高的吩咐，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大家都认为江寒要受处分了，哪知道江寒居然真的要提拔！ 不仅要提拔，还得是副科实职！ 王书高看着愣神的路文海，没好气地说：“因为，江寒被国家发改委给要走了，三天之内必须报到，相关手续随后再办。” 路文海这才恍然大悟，接着满脸喜色：“王部长，这事说意外也意外，说不意外也不意外。江寒刚到县委组织部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小子绝对不是一般人。现在，果然是一鸣惊人呐。” 王书高满脸黑线，心道，这个路文海难怪当常务多年，一直没提拔！ 看这家伙年龄不小了，怎么没有一点眼力劲儿！ 路文海赶快出去办理江寒提拔的事情。 王书高拿起手机，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这下怎么办，向章泽宇怎么交待？ 如果不发那条信息，岂不是没事了？ 现在，怎么说也得给章泽宇一个结果！ …… 一瓶酒下去，江寒有些胆张耳热，信步走上了露台。 月上中天，众星隐耀。 风生谷底，树影摇涛。 如此风月，江寒突然起了豪放派词人苏东坡的《前赤壁赋》：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以一句俗话说，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自己达不到沈心的条件，难道就要和沈芸说再见？ 笑话！ 沈芸就是老子的！沈心如果再出难题，老子把沈芸带走，私奔！ 一起策马天涯，管它什么人世繁华和人间嘈杂！ 男儿岂能为情因，浊酒一壶醉红尘！ 有爱就爱，有仇报仇，能留就留，该走就走，爱咋咋地，管他个求！ 手机铃声响了，江寒一看，是林逍逍打来的： “江寒，你提副科了。” “还来安慰我吗？只是电话安慰多没意思。” 江寒哈哈大笑，给林逍逍开了个小玩笑，他听得出来，林逍逍的情绪有些低落。 林逍逍此时的心情的确低落。 常委会一结束，林逍逍就接过张雅文的杯子。 常委们说说笑笑地出来，谈论着江寒提拔为副科的事。 林逍逍十分高兴。因为此前不少人给她分析，江寒这次不是要提拔，而是要因为“要官”问题而受处分。 林逍逍很是担心，没想到大家想多了，高升起就是要提拔江寒。 不过，林逍逍没想到江寒能够提前晋职的原因是：调进了国家发改委！ 江寒调进了国家发改委，恐怕是早就开始运作了，而林逍逍一无所知。 刚才自己还在安慰江寒。 林逍逍知道江寒的准岳母沈心提了一个无比苛刻的条件：两个月内提副科。 林逍逍觉得不可能。 内心深处希望，江寒达不到京城提出的条件。 今晚，江寒居然提为了副科！ 把江寒调往国家部委的，应该不是沈心，如果是沈心，她不必这么大费周折地考验江寒。 一定是沈芸！ 沈芸背着她的母亲，悄悄动用了家族的力量，把江寒给调到国家发改委。 这样一来，就给了三河县一个破格提拔江寒的理由。 沈芸对江寒是真的好！ 江寒恐怕早就知道要调入国家部委，早就知道不会受处分！ 而江寒也没有告诉自己。 林逍逍既为江寒不受处分、如愿以偿感到高兴，又为自己的希望落空而感到沮丧。 内心纠结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张雅文说话，林逍逍才回过神来。 张雅文让林逍逍给江寒打个电话，报个喜。 林逍逍的这个电话，却让江寒不相信。 张雅文拿过林逍逍的手机：“小江，你被破格提拔为实职副科，常委会全票通过。” 江寒一愣，不是吧，真开紧急常委会，真的破格提拔了？ 张雅文作为县长，没必要大半夜地来给自己开玩笑。 常委会全票通过？这个更是出乎江寒的意料。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组织部长王书高、宣传部长李明贵这三个人难道都同意？ 他们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又或者说，高升起专门找他们三个人谈了话，做了工作？ 江寒一时间想不明白高升起怎么突然要提拔自己？ 还有一种可能，张雅文提前和高升起进行了沟通！ 张雅文虽然当时拒绝了自己的要求，但是自己向她透露了实情，所以她才决定帮自己。 “张县长，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您对我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 “小江，真不是我帮你。大家都同意破格提拔，主要原因是，你要调到国家发改委。” “你就像是要出嫁的闺女，要嫁到京城去了。作为娘家人，三河县怎么着也得给你陪一套像样的嫁妆。” 啊？！ 本来喝了不少酒的江寒，一下子蒙圈了。 我要调到国家发改委？谁帮的忙？ 第221章 让他去部委打个杂 还没来得及思考，江寒又接到了政法委书记陈利民的电话： “小江，你小子行啊！不声不响地，跑到了国家部委！今天晚上常委会定了，明天晚上给你摆酒饯行！” “不过，酒你得自带！一定要带好酒！” “陈书记，非常感谢！” 一个一个电话都打过来，全都是祝贺电话。 江寒本想告诉沈心或沈芸的，但决定先不说。 因为提拔为副科的文件没有下。 任职文件没有下发之前，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反正离沈心要求的时间还有十天。 不是说三天之内到国家发改委产业司报到吗？先去看看再说。 把自己调到国家发改委，一定不会是因为发布副村长招聘公告而引起他们的注意。 绝对是有人在暗中运作。 能够帮助自己的有谁？ 水长东？ 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人家凭什么帮你？ 刘在田？！ 江寒突然想到了这个可敬可爱的老头，老头在伴山房住了一个月，与自己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刘在田已经退休了，凭江寒的感觉，他应该有很多门生故吏分布在各个重要岗位。 刘在田应该有能力把他调进国家发改委。 但把他调到国家部委，又不符合刘在田曾经对自己的期待。 刘在田曾说，不要急着往上级机关调，一定要在县以下磨练足够的时间。 在黄沟村的一年多不算，就从进入组织部开始，也只不过是七八个月的时间。 沈芸？ 也不可能。因为沈芸的母亲不会帮这个忙，沈芸的父亲刘茗轩不管大事小事都听沈心的，在家里算上个透明人。 难道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眼看着完不成沈心提出的要求，突然之间就提前晋职了！ 看来，自己和沈芸的事，连老天都在帮忙，天作之合呀。 …… 这一夜，三河县各机关、局委和乡镇都轰动了。 大家都在传，今天晚上要处理江寒，大家都等着江寒的处理结果。 谁知道最后的结果让人大跌眼镜。 不是处理江寒，而是提拔江寒！ 更让人震惊的消息还在后面，江寒居然调进了国家发改委。 不要说国家发改委了，就算是省发改委，对于县以下干部来讲，都是一个需要仰望的存在。 江寒太能扑腾了！ 在三河县扑腾了不少事，件件都值得称道！ 扑腾着，扑腾着，就扑楞楞地飞起来了！ 山窝里飞出了金凤凰，一飞冲天，直接飞进了京城！ …… 章泽宇享受完泰式服务之后，周身舒服，又看了看王书高发来的信息，感到有些兴奋。 睡不着觉的章泽宇干脆把聂文远和王寿伟都叫了过来。 本来章泽宇是要让王寿伟回去的，但考虑到父亲章国辉马上到来，王寿伟的父亲是三河县委组织部长，有什么事情也好协调。 几天以来就一直住在建国饭店。 “寿伟，你爸刚才给我说，今天晚上，三河县召开紧急常委会，研究如何处理江寒的问题。” “处理江寒，为什么？”王寿伟当然希望处理江寒，处理了江寒，章泽宇就高兴，章泽宇一高兴，就会给自己提职提薪。 “因为江寒向县委书记要官，想提前晋升副科级。”章泽宇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小子这么一来，引起了公愤，激起了众怒。” 王寿伟也兴奋起来：“对呀，这小子想提前晋升，凭什么？” “真不明白这小子是怎么想的！哪怕他向县长提出要求也行啊，向县委书记提出来，这不是典型的没事找抽吗？” 章泽宇感到，江寒这小子莫非是被沈心提出的条件给逼疯了？！ 沈心提出的条件一般人根本难以达到，把这小子给整崩溃了，慌不择人！ 姓江的小子可能忘了他被高升起从身边撵走的事情了！ 他还真以为高升起把他放到野坡是一种重用！ “寿伟，你说说，江寒将得到什么样的处理？”章泽宇问道。 “主要是看高升起了。我想最少是严重警告吧，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肯定是要撤掉了。” 聂文远说道：“最好是把那小子从野坡林场给调走！” 调走二字，让章泽宇想起来了。 在父亲来高平市之前，必须把这小子给调出三河县！ 父亲大后天就到了，让江寒从三河县滚蛋的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这时，章泽宇的手机响了，一看名字，哈哈大笑起来。 接完电话，章泽宇一脸轻松。 “章总，看你满面春风的，又有什么好事？”聂文远一手摇扇，一手盘着珠子。 “我大哥的同学，把事办成了！”章泽宇说道：“他是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副司长，今天已经打过电话了，让江寒三天之内，也就是大后天必须到产业司报到。” “太好了，江寒最迟后天就要出发，离开三河县。大后天，执行总裁到高平市！” 聂文远将扇子一收赞道：“章总办事果真是严丝合缝，恰到好处！” 王寿伟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江寒三天之内到国家发改委产业司报到？ 这对于江寒那小子来讲，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王寿伟当然知道章泽宇与江寒是死敌，但是，有这么帮助死敌的吗？ 调到国家发改委工作，岂不是帮助江寒与那个叫沈芸的美女团圆吗？ “章总，您动用您的关系，把江寒那小子调到国家发改委工作？” 王寿伟差一点说成了“滚到国家发改委工作”。 让江寒这小子滚出三河县，这种方式能叫滚吗？ “哈哈，你以为江寒到国家发改委就是调过去的？我告诉你吧，让江寒去产业司，是临时帮助工作！” 章泽宇得意地解释说，国家发改委如果想调哪个人，也不是几天的功夫就能办的，但如果说抽人去工作，连一个处长都能说了算。 产业司一个副司长，向河洛省要一个人去帮忙，都不用给司长报告。 这个副司长叫秦怀礼，是章泽宇大哥的发小，大哥和秦怀礼出去玩，经常带着章泽宇。 这次，章泽宇没有给大哥讲，直接给秦怀礼打了电话。 “秦司长刚好要到南方调研一个课题，需要一个打杂的前前后后地跑腿，所以，江寒到京城报到之后就去南方。任务一完成，江寒该回哪儿回哪儿！” “知道秦司长打电话是怎么说的吗？除了江寒三天内必须到产业司报到之外，还加了一句：手续随后再办。” “国家发改委要临时抽人，不像市里向县里抽人要办什么借调手续，一句话的事，下面的人都得落实。” “这么一来，就给江寒一种假象，他要正式调入国家发改委！于是这小子肯定是第一时间给沈芸报喜，到时候，我看他怎么下得了台！我看他如何向沈芸解释！” “这么一来，恐怕三河县所有的干部都认为江寒要调走了。最后，却是被国家发改委给撵走了，灰头土脸地回来！” “就让江寒去打杂，最后搞砸！你说到时候，江寒还有脸返回三河县吗？” “高，高，章总实在是高！”聂文远此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222章 泽宇的神助攻 “江寒今天再受一个处分是再好不过！国家发改委不会知道江寒受处分的事，等到江寒完成了打杂、跑腿的任务，再把江寒一脚踢回三河县，理由都是现成的！” 章泽宇激动得仰脖喝了一大口红酒： “国家发改委会要一个受过处分的人？而且是江寒这种跑官要官的官迷？” “到时候，秦司长撵走江寒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秦司长到时候再对洛河省说上几句埋怨的话，三河县领导肯定着慌！到时候，回到三河县的江寒，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要想把人摔惨，必须把他举得高高！” 聂文远和王寿伟此时还能说什么？ 除了佩服还是佩服，立马给章泽宇奉上了一顿彩虹屁。 …… 组织部长王书高还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内心十分纠结。 今天晚上会议的结果必须告诉章泽宇。 他不告诉章泽宇，章泽宇也一定会知道这个消息。 章泽宇接到自己的短信之后的回复，兴奋之情从手机屏幕中都溢出来了。 得知江寒没有得到处理反而得到了提升，章泽宇应该会非常失望，甚至是暴怒。 作为组织部长，王书高不愿意面对一个暴怒的章泽宇。 毕竟在县里，王书高绝对是实权派的体面人物。 王书高想到了儿子王寿伟。 最好的办法是把会议结果告诉王寿伟，让他再告诉章泽宇。 儿子王寿伟被章泽宇骂也没什么，毕竟是上司与下属之间的关系，骂就骂了，也不会尴尬。 经过儿子王寿伟这个中间地带的缓冲，再停几天，王书高再给章泽宇解释。 …… 章泽宇、聂文远和王寿伟碰了一下杯，红酒一饮而尽。 王寿伟起身正想倒酒，手机响了。 “章总，聂大师，我爸来电话了。” 夏众集团的规矩比较多，其中一条是，只要有上司在场，必须请示上级接还是不接，或者是给上司示意之后，到一边去接。 “肯定是对江寒的处理结果出来了。”章泽宇说道：“接吧。” 王寿伟按了免提，以便让章泽宇和聂大师都能听到。 “寿伟，有个事，我先给你说一声。” “爸，您说。” “今天晚上开紧急常委会，会前我给章泽宇发了一条信息，说是要处理江寒。” “爸，这个我都知道了。” “这事传得倒是挺快的。呃，我本来想告诉章泽宇结果的，但是又觉得不好意思。” “爸，没事，您就直说吧。” “寿伟，今天晚上开会前，我和几个常委们商量了一下，想免掉江寒野坡林场的职务，再给他来个严重警告。” “我准备提议把江寒调到最差的县酒厂去，这是最差的县属企业。” 听到这里，章泽宇感到，王书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免掉江寒野坡林场的职务、给个严重警告、把江寒调到最差的县属企业已经很好了。 难不成还要把江寒给降级，从科员再降到办事员？ “但是，最后，县委书记高升起是真的要给江寒提副科，根本不是要处理江寒！” “爸，这怎么可能？高升起要给江寒提副科，常委们不会支持吧？” 王寿伟自小耳濡目染，对官场这一套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 章泽宇一愣，高升起真要给江寒提副科？是王书高喝多了，还是高升起糊涂了？ “高升起给江寒提副科，我当然会反对。但是，唉，我给你说说实情，你到时候给章泽宇解释吧。” “寿伟，高升起接到了市委周书记的电话，说是江寒马上调到国家发改委，三天之内必须报到，手续随后再办。” “官场上有个规矩，凡是调到上级机关的人，原单位都要尽力解决职务问题。” “从县里直接调到国家发改委的，江寒是三河县有史以来第一个。所以，给江寒提前晋职，谁也不敢反对啊。” “所有常委都同意，提拔江寒为副科级。” “因为时间太短，高升起要求在江寒走之前把他提升副科的事办好！把任职文件给下了。” 啊？！ 王寿伟、聂文远和章泽宇都傻眼了！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章泽宇的眼睛都快凸出来了，此时直想骂娘！但不知道骂谁的娘！ 江寒居然没受处分，他居然得到了提升，而且是提前两年多晋升，火速提拔！ 这一切都是因为江寒被调进了国家发改委！ 本来，章泽宇故意给江寒一个错觉：江寒要正式调入国家发改委。 哪知道，三河县委书记和所有的常委们都认为江寒要正式调入！ 所以，高升起才紧急召开常委会，通过了江寒提拔的议题。 聂文远此时已经感受到章泽宇体内隐藏的火山，随时有可能喷发。 想走又不敢，留在这里，徒留尴尬！ 王寿伟想摁掉电话，但又不敢！ 王书高的声音继续传出： “寿伟，记住了，今后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等坐实了再说，不要像我这样，以为江寒被处罚是板上钉钉了，哪知道最后是成这个样子了。” “我都不好意思给章泽宇说了。” “你有空，给章泽宇说一说。” “章泽宇估计会对你发火，对你发火你也得受着，毕竟是在人家手底下干活。” “记住了，以后一定要稳重一点。像我这次在会前，一个没忍住给章泽宇发了短信。本来没事，结果给自己找了个不自在。” “这就叫弄巧成拙。” 王书高的自责，让场面十分难堪。 章泽宇感到，王书高说“弄巧成拙”，不正是自己吗？ 弄巧成拙的，是我章泽宇！ 我特么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前一段时间，江寒天天要找高升起和张雅文汇报提副科的事，王书高用夏众集团即将到黄沟、野坡察看的理由，把江寒焊在了山里，让他没机会到县城。 那时，章泽宇一想到江寒的无奈、无助和沮丧就开心无比。 哪知道，江寒不用见县领导，县领导就巴巴地把副科长送了过去！ 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自己造成的！ 本来，江寒根本达不到沈心提出的要求！ 哪知道，我章泽宇偏偏给了姓江的小子一个助攻，帮这小子达到了沈心的条件！ 我特么，这叫什么，这就叫贱！ 章泽宇真的想抽自己几个大耳巴子！ 第223章 贱人相助 房间里还开着空调，加上喝了不少红酒，王寿伟此时的汗刷刷地往下流。 希望老爸千万不要再往下说了！ 再说下去，章泽宇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章泽宇的面子没了，自己以后在夏众集团就别想什么提职务涨工资了，能保住现在的职位和薪资水平就已经烧高香了。 “寿伟，我真是想不明白，国家发改委是不是瞎了眼了？怎么能看上江寒？” 王书高在电话那头说着说着就有些来劲了，主要是一说起来江寒，他就有气。 “爸，可别这么说，国家发改委——” 王寿伟正想告诉王书高实情，但觉得不妥。国家发改委瞎了眼，章泽宇听了不是更恼火吗？ 王书高立马打断了王寿伟的话： “寿伟，你说的对。国家发改委不会看上江寒，江寒肯定有人贵人相助！” 聂文远心道，王书高算是猜对了，国家发改委怎么能看上一个年纪轻轻的无名小卒？ 姓江的小子肯定有贵人相助，这个贵人，不是别人，正是章泽宇！ 王书高不知道章泽宇正在听着呢，这话讲出来，如同一把三棱军刺，直直地插入章泽宇的心脏。 章泽宇瞪着一双死鱼眼，此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他奶奶的，江寒这个人善于投机钻营，就会搞邪门歪道，帮助他的人哪儿能叫贵人？他肯定有贱人相助！” 王书高对着儿子说话，已经没有顾忌了。 聂文远此时已经不敢抬头看章泽宇了。 王书高这话，岂不是在骂章泽宇是贱人吗？ 想一想，章泽宇所做的事可不就是贱吗？ 人家江寒想提副科正没有门路呢，章泽宇反而帮江寒解决了大难题。 江寒正想睡觉呢，章泽宇好巧不巧地送上了枕头！ 章泽宇此举准确地诠释了贱这个字的含义。 当然，章泽宇是聂文远的雇主，聂文远当然不会把这话讲出来。 “爸，别说了，章总在呢。” “啊，章总在？那，那就请他接个电话。” 王寿伟哪里敢让章泽宇接电话，一接电话，也不知道老爸会说出什么话来。 “爸，有事，先挂了。” 王寿伟果断地摁断了电话。 转头看着章泽宇，吓了一跳。 章泽宇脸部的肌肉已经变形，眉间拧成一个川字，能夹死一只苍蝇。 “章总，抱歉，抱歉，我爸不是有心的，他不知道情况，还请您别放在心上。” 王寿伟说道。 章泽宇一把抄起放在桌子上的红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掼。 想象中的破碎没有出现。 地面都是地毯，太软了，杯子滚了几圈，完好无缺。 “他妈的！”章泽宇终于破口大骂，箭一般窜出去，一脚踩向了坚强的红酒杯。 “哎哟！” 扑通一声，章泽宇摔到地上。 随即，捂着脚叫起来。 章泽宇是光着脚穿着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拖鞋。 他还在为穿的是皮鞋，使劲跺过去，红酒杯倒是烂了，但酒杯的玻璃碴子却刺破了外脚背的边缘。 “快，叫医生！打120！”聂文远立马过来帮章泽宇止血。 王寿伟赶快去打电话。 酒店医务室的医生，帮章泽宇止了血，打了破伤针，缠上了纱布。 王寿伟和聂文远这才提出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王寿伟的手机有好几个王书高的电话，叹了一口气，给王书高回了过去。 “寿伟，咋回事？你咋和章总在一块儿？” 王寿伟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爸，您说咋就这么寸呢？帮江寒进国家发改委的就是章泽宇。所以，刚才我把您的电话摁了。” 王书高大吃一惊：“寿伟，你说的是真的？怎么可能？章泽宇是傻了，还是疯了？” 王寿伟把刚才章泽宇的安排和打算说了一遍。 王书高心中叫苦不迭，这下真是赶巧了！把章泽宇给骂了！ 不过，这也怨不得他王书高啊。 谁特么能想到是章泽宇帮忙，把江寒给弄到国家发改委的？ 不对，现在还有机会！ 章泽宇把江寒弄进国家发改委，只是让他打杂，并不是真调。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就不能给江寒破格提升！ 正想给高升起打电话呢，王书高背上惊出一身冷汗！ 高升起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吗？ 谁能证明江寒到国家发改委是打杂的？难道要章泽宇给高升起打电话来证明？ 高升起只相信市委书记周长河的！ 再说了，章泽宇肯给自己作证明吗？ 这么丢人的事，章泽宇怎么可能会承认？承认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章泽宇现在的打算应该是，先吃个哑巴亏！ 等到江寒到国家发改委之后，让那个副司长处处刁难他，在等他干完苦力活之后，再把他给轰走。 到那个时候，江寒就会像一条丧家之犬，回到三河县！ 因此，章泽宇一定会瞒着这件事，不让江寒知道他去国家发改委是怎么回事！ 如果自己对高升起讲了，有可能江寒不会提副科了，但也不会给江寒处分。 这样，江寒就知道了章泽宇的招数，干脆就不去国家发改委报到！ 这样一来，章泽宇又没有达到目的，到时候，章泽宇追究起来，都是王书高的错。 想到这里，王书高说道：“寿伟，章泽宇把江寒弄到国家发改委的事，他一定不会主动对外说，你权当不知道，一定不要对外讲！” “要是对外讲了，你在夏众集团就干不成了。切记，切记。” 王书高挂完电话，十分懊恼。 教育孩子一套一套的，但是轮到自己了，一点都不明智、不冷静。 常委会之前给章泽宇发的短信，唉，手贱！ 不过，章泽宇对于自己的怨气恐怕不会太多吧。 毕竟，促成江寒提前晋升副科实职的，正是章泽宇本人。 现在，让王书高难受的是明天晚上！ 陈利民提出给江寒饯行的建议，高升起同意了。 并且要求，明天晚上，除了在外出差的，在家的县委常委都得参加！ 王书高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态度参加明晚的宴会。 说不定在单独敬酒的时候，江寒会对他各种奚落。 这种情况是存在的，毕竟江寒感到他已经是国家发改委的人了，对于一个县委组织部长不会有什么畏惧，恐怕没有什么好脸色。 王书高真怕明天晚上做不好表情管理。 不过，想到还有县委办主任刘庆福和宣传部长李明贵，王书高恶劣的心情总算是稍有好转。 第224章 我上吊了吗? 小院闲窗春色浅，竹帘未卷醉沉沉。 江寒在伴山房中醒来，天光大亮。 拿起手机一看，好几十条未读短信。 一一翻看，全都是祝贺他荣升副科并调入国家发改委。 崔永军、马明雨、巴伟、蔡松成、张留根…… 一夜之间，双喜临门。江寒的名字再次响彻三河县。 不过对于江寒来讲，去国家发改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提了副科，终于对沈心和沈芸有所交待了。 洗漱完毕，江寒从卧室走出，来到院子里。 院中黄色的草坪已经夹杂着些许绿意，这是春天的脉动。 “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 江寒刚刚跨出院子，巴伟就大喊起来。 院外有两处休闲茶台，遮阳伞下，坐着几个熟人，除了巴伟，还有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县林业局局长张留根、旅游局长崔永军、组织部组织二科蔡松成。 “呀，各位领导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真是不好意思。” 江寒知道这几个人肯定是早就来了，怕打扰他休息，就在外边坐等。 “小江，我们几个人，算是不约而来，想到一块了。”崔永军笑道。 “都没吃饭吧？”江寒问道。 “一大早就出发了，都没吃饭呢，就是想到这里蹭你的饭。”巴伟说道。 “花婶，赶快找人做饭，胡辣汤，小油条。”江寒吩咐道。 “小寒，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呢。”花婶招呼着其他几个人赶快上菜。 吃完早餐，大家来到露台上，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小江，我们一大早来呢就是想见见你。要是今天不来，今后恐怕就没机会了。今天晚上县领导请客，后天你就要出发了。” “以后恐怕只有逢年过节你回黄沟村的时候能见了。” 崔永军说这番话，不禁有些恍然。 七八个月之前，江寒还是刚刚从村里来到县委组织部，现在又要去国家部委了。 “我江哥想回就回！反正，江哥的村长助理、林场党支部书记的职务都没有免。” 巴伟昨天晚上在组织部忙了一夜，主要是写江寒的个人考察材料。 组织部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文件今天就下发。 江寒任县发改委副主任。 发改委一个副主任任职已经六年，这次把他提为主任科员，为江寒腾出了一个实职位置。 这种考虑主要是为了对口，江寒既然去了国家发改委，那么就让他在县发改委破格提拔，方便今后的工作联系。 虽说是占了发改委一个位置，但发改委主任却非常高兴。 江寒占这个位置能多长时间，几个月就把手续给办走了。 江寒曾当过县发改委副主任，今后要跑项目、要资金，就可以直接与江寒联系。 国家发改委也有人了！ 说起来，江寒是从我们发改委走出去的！ “黄沟村、野坡林场也真够排场，国家发改委的领导当着黄沟村的村长助理，还兼着野坡林场的党支部书记！”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笑道。 林业局长张留根在琢磨高升起的用意。 江寒调入国家发改委了，林场党支部书记的职务还没有免！ 高升起用这个职务来牵住江寒，还是想用江寒来对抗夏众集团。 现在，县里的干部们也都知道夏众集团来三河县干嘛来了，但公开场合谁也不议论。 毕竟，夏众集团想在三河县建公墓售卖的事情，只是崔永军传出来的。 崔永军参加了江寒与章泽宇在场的那次宴席。 这种可能性很大，但是章泽宇还不是夏众集团的决策者。 而明面上看，夏众集团与高平市达成的意向是，到三河县投资旅游。 要是公开说夏众集团不是投资旅游而是要建墓地，这就是政治上的不成熟。 江寒已经是国家发改委的工作人员，他强烈反对在此建墓地，份量就重了很多，夏众集团恐怕也得考虑一下。 黄沟村和野坡林场的旅游正处于起步阶段，还没有到真正见效益的时候，江寒不能不管。 崔永军说道：“小江，你到国家发改委之后，找机会到县里挂个职！就回三河县挂职。我看了近几年中组部的文件，干部使用除了德才兼备这些原则之外，会更加注重基层工作经历。” “你的基层工作经历还不够丰富，我不是说你的岗位，而是你的职级。” “你虽然在村里、组织部、县委办、政府办都待过，但顶多是科员。” “我看了不少领导的简历，他们的履历很扎实，一步一个脚印。乡镇长、乡党委书记，副县长，副书记，县长，县委书记，一个都不落下。” “前几年，咱们县就来了一个国家部委的挂职干部，处长，挂的是县委常委、副县长。挂了三年，回去之后就提了副司长。” 江寒当然知道这一点，走一步看一步吧。 “各位领导，到国家部委机关，每天朝九晚五，恐怕是按时打卡上下班，黄沟村、野坡林场还有平沟的旅游发展，都全靠领导们支持了。” 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说道：“你放心吧，这几个地方的发展，都会按你的规划和想法来！” “咱们的老书记去年从县里走之前还专门来了一趟黄沟，说的是黄沟和平沟的发展模式不能变！” “你去了国家发改委，谁敢变啊！” 江寒立马放心了。 突然，村里的大喇叭响起来了，传出了支书黄承印的声音： “各位老少爷们儿，都听着！有一个重大消息要公布！” “各位老少爷们儿，都听着！有一个重大消息要公布！” “县供销社的大海打电话给俺说，昨天晚上县里要给江寒处分，最后的结果是：江寒上吊了！” “老少爷们儿，县里有坏人，他们要害江寒！” “江寒死了，咱们村怎么办？” “都到村部集合！去乡里，去县里讨说法！” 江寒带着大家正往青龙背上走呢，村民们都出来了，往村部集合。 不一会儿，平沟村的支书刘堂发带着村民们也往黄沟的村部赶。 上吊了，我上吊了吗？ 江寒蒙了。 崔永军闻言大笑：“江寒，你从县里调到国家发改委，就叫上调。话赶话、话传话就变了味，就变成了你上吊了！” 第225章 江家的守墓人 不一会儿，村部就聚集了二百多人。 黄沟村和平沟村有不少人已经外出打工了，剩下的大多都是老人妇女和儿童。 “小寒多好的人呐！”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戏文里说了，朝里有奸臣，好坏人不分！” “小寒上吊了？昨天还在呢！” “小寒在哪儿上吊了？” “走啊，去伴山房看看。” 村民一窝蜂地朝山上跑，有妇女和孩子居然开始哭起来了。 黄承印、刘堂发跑得慢，黄自强让大壮搀着黄承印，自己扶着刘堂发。 刘堂发眼睛发红了：“这算啥求世道啊，小寒就不该去县里，看看，叫人欺负到这个程度了。” “县领导们都是昏官！给小寒处分，冤枉好人！小寒就用死来证明清白。” 黄承印很心痛。 刘堂发说的没错，去年的时候，小寒要去县委组织部，他和村民都不乐意。 因为小寒为了村里的事，不少得罪县里的领导。 小寒才二十郎当岁，办事没经验，脾气收不住，肯定有不少人想害他！ 他要是还在村里，县里那些人就可能会放过他。 现在，说啥都晚了！ 黄自强心中一惊，随后又是一凉。 黄沟村包括平沟村，有现在的发展态势，完全都是因为江寒！ 一己之力，托起了两个村的未来！ 正因为看到了希望，黄自强才决定留在家里不再出去打工。 江寒的思路让黄自强越来越有信心！ 江寒提出的民宿合作社已经成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同意加入，这是一个极高的比例。 民宿的改造在合作社的指导下正在抓紧进行。 乱石岭上的平沟村木屋建设与黄沟的民宿建设如同比赛一般，让原本平静的山村变得生机盎然。 下一步，在民宿合作社的基础上，吸纳平沟村加入，成立旅游合作社。 先把黄沟、平沟的旅游联成一体，再与野坡的旅游形成呼应。 能够达成这一目标的，也只有江寒。 江寒一走，黄自强自忖没有这个本事。 他顶多能把黄沟村的民宿区管好，平沟不会听他的，野坡更不会。 听到江寒上吊的消息，黄自强觉得骨头被抽掉了一根，走路都是飘飘乎乎的。 江寒过去不少得罪人，江寒这一走，那些“胡汉三”们肯定又要拐回来，在黄沟村找回他们曾经失去的面子。 …… 大壮左手搀着黄承印，右手擦着眼睛。 大壮的母亲有高血压，有一次在家里晕倒在地。 江寒开着车把母亲拉到县医院急救，把人救过来了。 当时县医院的医生说，要不是送的及时，恐怕就没命了。 一路上，江寒的车开得飞快，幸亏他的皮卡车皮实，速度又快，要不然母亲早就没命了。 大壮从小没见过父亲，都是母亲把他一手拉扯大。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壮初中都没上，开始跟着村里的大人们四处当小工、打零工。 母亲的身体不好，大壮也不敢远离。 但是十里八乡也没有那么活可干，大壮家的日子越来越艰难。 当时在县医院，医生让母亲住七天院，母亲坚决不肯，因为一住院，费用就高了。 江寒坚决让她住，预交了费用。 七天后，住院费再加上开了不少药，费用一千多块，全都是江寒给掏的。 大壮当时就给江寒给跪下了。 大壮家的院子面积很大，但是好几间都塌了，还有的只剩下了地基。 在之前，江寒想把大壮家的院子给收过来，当时大壮的母亲不同意，说这是大壮祖上留下来的，怎么能给别人呢？ 这件事之后，大壮母亲让大壮去找江寒，宅基地让江寒随便用。 大壮家在村里，紧挨着后山的山根，江寒就在大壮家的宅基地上建了个书吧和小剧场。 书吧主要是供游客还有村里孩子们看书，小剧场供村里的老人们没事拉个二胡、唱个越调或曲剧。 同时江寒把大壮和母亲住的三间房也给装修了。 江寒不仅没有收装修的钱，每年还给大壮家出两千块钱的宅基地租赁费。 不少人说大壮，你这地基连根檩条都没有，每年还收人家两千块钱？ 再说了人家建的书吧和剧场，村里人都用着，也不是为了江寒一个人建设的。你咋好意思收钱？ 要不是江寒，其他谁能要你这地方？ 大壮的脸上挂不住了，来找江寒，要把宅基地免费给江寒用。 江寒坚决不同意，说男子汉说话要算数，一口唾沫一颗钉，只要用的不是自家的东西就得掏钱！ 大壮知道，江寒这是看他家困难，用这种方式来接济他们啊。 大壮母亲的精神越来越好了，在村里逢人就说，黄沟村如果这么下去，将来大壮也能娶上媳妇了。 大年初八那天，有人来挖江寒的祖坟，大壮听说后气得七窍冒烟，拿着菜刀就冲过去了。 最后把那个姓章的摁在了江寒的祖坟前，硬生生地逼他磕了一百多个响头。 要是谁跟江寒过不去，就是跟大壮过不去。 这件事发生之后，大壮主动要求，要当江寒祖坟的守墓人。 民宿合作社成立之后，黄自强把大壮拉过来做帮手，主要是负责整个村子的安全。 每天，大壮都要到后山江家坟院去看一看。 现在，江寒上吊了！ 大壮急着去伴山房看看，但又得听黄自强的，得搀着支书黄承印，心里急得直冒火。 …… 跟着往前跑的，还有一百多个平沟村的人。 平沟村的人开始哭了。 江寒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如果不是江寒，平沟村几百口子人都要被泥石流给捂死。 情绪是可以感染的，不一会儿，哭声越来越大。 村民们跑到了伴山房，见到了花婶，连忙问江寒。 “咦，瞎说啥呢？谁说江寒上吊了？那不好好的吗？” 花婶当时听到黄承印的喇叭声也很奇怪，因为她手机放家里了，没法跟黄承印联系。 看黄沟和平沟的男男女女乌泱乌泱地上来了，花婶也就在伴山房等着他们。 “看看，那不是小寒吗？”花婶往东边一指。 果真，江寒带着四五个人从青龙背的方向回来了！ 大壮气得推了一把黄承印：“黄叔，你咋咒江村长嘞？” 黄承印根本顾不上大壮的无礼，心头狂喜，太好了，江寒活得好好的！ 所有村民都由哭转笑，一个个欢呼着朝江寒来的方向涌过去。 大壮跑到了最前面。 围着江寒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咧嘴憨笑起来。 村民们眼里含泪，脸上带笑，江寒的眼睛不禁泛起一层薄雾。 第226章 巴伟升华了 “哈哈，各位领导，我们黄沟村还有平沟村的人，就是这么实在。” 江寒扭头朝罗志华、崔永军、张留根等人说道。 崔永军站出一步说道：“乡亲们，看到你们跑过来，我很感动！我是县旅游局局长崔永军，曾经是江寒的领导！” “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昨天县里开常委会，并研究江寒的事，并不是要处罚江寒。” “因为黄沟村、平沟村还有野坡林场发展态势好，旅游抓得好，江寒被破格提拔了。” “江寒被任命为县发改委副主任，副科级，跟你们副乡长一个级别。” “之所以破格提拔江寒，还有一个原因：江寒是被国家部委挑中了，要去首都去工作了。” “从县里往上面调，调到中央了。简称是上调，你们听岔了，听成了挂到房梁上的那个上吊。” 众人这才明白，敢情刚才黄承印听错话了。 江寒说道：“黄叔，你应该给我打个电话，也不至于跑上来呀。” 黄承印一急，带着大家往半山腰跑，手机也忘带了。 刘堂发、黄自强都是急慌慌从屋里出来，也没有带手机。 “江村长，您去首都了，那以后还管不管俺们了？”大壮问道。 是啊，所有人又担心起来。 江寒到了首都，远天远地的，黄沟村有什么事，以后谁管？ 巴伟说道：“大家都别担心。你们的江村长虽然去了国家发改委，但他还是黄沟村的人，还是大学生村官，包括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也还兼着。” “以后啊，你们的江村长说话可就更厉害了！他在上边，谁也不敢到黄沟村乱来！” 村民们都激动了！ 江寒到了县里之后，黄沟村的发展是越来越好了！ 县委书记和县长亲自来到黄沟村，开了两个现场会。 村里的电网改造已经完成了，三天两头断电的事，再也没有发生过。 安全饮水工程也开始了，因为平沟村的木屋还在建，所以还没有开始供水，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黄沟村和平沟村的安全饮水工程是全县最好的。 因为两个村是全县的试点，是要为全县做示范的。 从村里到乡里的那条县道，本来路况就不好，去年又被洪水给冲了，县委书记当即让县交通局把路给修好。 交通局长的动作比较慢，县委书记不满意，最后把这个局长平职调到人大了。 这条路也开始修了！ 这都是因为江寒到了县里！ 要是江寒一直窝在黄沟村，哪会有这些好事？！ 好多村民刚才还在后悔，江寒当初去县里的时候为什么不拦着。此时，他们把这一茬给忘了。 平沟村支书刘堂发大声说：“江寒调到中央了，这是好事啊！这要是放过去，那就是进朝廷了！咱们平沟，也算是朝中有人了！” 黄承印说道：“刘堂发，俺们黄沟都还没说这话呢，哪儿能轮得到你！？” 村民们开起了玩笑，刚才上山时的悲伤、难过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巴伟此时有些感动。 他看过一些落马官员的警示片，有一些官员喜欢做秀搞排场。 特别是在离开的时候，动员很多干部群众来送行，搞出一副依依不舍的宏大场面。 官员一走，干部群众们晚上就放起了鞭炮，庆祝官员的离开。 以至于现在看到电视上哪个官员离开、群众流泪送行的场面，巴伟都认为是假的。 今天，巴伟看到了真实的场面。 江寒的官不大，但他是真心为黄沟村、平沟村的村民做事，一心想让他们尽早过上好日子。 只要你真心做了，群众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今天，村里的喇叭一响，应者云集！ 没有任何好处，村民们自发集中，并且是真情流露。 一路上的哭声让巴伟十分震惊且羡慕。 当官要为民做主，当官要让民致富！当官要当到这个境界，值了！ 巴伟是组织部政研室的，整天写有关官声民意、人民至上的文章和讲话，写得有些麻木。 今天，巴伟突然间理解了，通透了！ 有一种相信叫看到！ 有一种开悟叫升华！ 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 江寒虽然走了，但巴伟决心以江寒为榜样，多干实事，多为老百姓办好事。 村民们看陪着江寒的都是县里的领导，也都不再打扰，全都走了，在黄自强的指挥下各就各位、各干各活。 张留根说道：“江寒，等一会儿，我跟你去一趟野坡？” 江寒想了想说道：“张局长，时间上挺紧的。我想，还是算了吧。等我报到之后，再给周场长、裴大海等人打个电话。当然，我也会给金总好好沟通一下。” “张局长，小江是怕回野坡之后，那帮护林员们拉着不让走！”崔永军笑道。 张留根说道：“崔局长，还真有这种可能！江寒在野坡林场做的事，一点也不比为黄沟村做的少。” “江寒，真的是非常感谢！我这话一点都不外气。林业局所有的二级单位当中，最让局里头疼的就是野坡林场，人多事少待遇差，闹事惹事全有它！” “你一到林场，马上就不一样了。这才几个月时间呐，野坡林场都成了林业局下面最好的单位！” “我现在头疼的是，其他三个国有林场，不少职工提出要求往野坡林场调！” “撵走了毕老三，要回了汽车营的营区，解决了职工的住宿问题。引进一千万投资，成立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解决了林场职工的收入问题。大家都看到了，野坡林场今后肯定是越来越好！” 江寒说道：“张局长，我还是你的下属，还是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 今天，黄沟和平沟村民的真情流露，让江寒既感动又意外。 江寒并不是做一点事就想让人感恩戴德，出于本心，想做就做了。 黄沟村的乡亲们资助了江寒十来年，江寒帮黄沟村致富是应该的，让平沟村发展旅游，带动平沟发展，只不过是顺势而为、顺手而做。 江寒的眼窝子浅，见不得这种场面。 再加上野坡林场的房间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不必去了。 …… 下午一上班，县委办主任刘庆福就敲响了县委书记高升起的房门。 “进来。” 刘庆福推开门，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高书记，晚上，我能不能请个假？” 第227章 市委书记到野坡 高升起当然明白刘庆福的难处。 刘庆福与江寒有矛盾，而且程度很深。 从根上讲，这个矛盾主要是源自他哥刘庆来。 刘庆来从县长的位置上被撸，最后转投商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江寒。 江寒在平沟村泥石流灾难中的表现、对省里处理结果的影响，高升起到三河县之后才逐步了解。 高升起当时要江寒当秘书，的确是看上了他的才华。 而让江寒去最偏远的野坡林场，这是沈心的特意交待。 此时高升起才知道江寒居然是沈心的准女婿，只不过还在考察期。 而让江寒去野坡林场，恰恰是刘庆福所希望的。 这就导致了江寒与刘庆福之间的不愉快。 今天晚上的宴会，江寒是主角。 江寒已经是国家发改委的人了，刘庆福对江寒有再大的仇怨也得放下来。 刘庆福是副县，江寒刚刚破格提拔为副科，差了好多。 年龄上更是差了将近二十岁。 让年龄大这么多的县委常委向一个小年轻强颜欢笑，的确是有些为难他。 但是，刘庆福不参加了，其他人呢？ 你刘庆福就这么特殊吗？ 我昨天在会上定下来的事，只要不是有特殊情况，一律参加！ “刘主任，怎么了，晚上有什么紧要的事？”高升起一脸玩味地看着刘庆福。 “高书记，您也知道，江寒从县委办走，下到野坡林场，他一直对我有误解。江寒年轻气盛，他的脾气大家都知道……” 刘庆福倒是实话实说，怕晚上江寒给他办难看，让他下不来台。 “刘主任，你多虑了吧。江寒的脾气不好，那也是看场合的。今天晚上怎么会呢？” 刘庆福苦笑一声：“高书记，您怕是不知道江寒对我有多恨——” 高升起打断了刘庆福的话：“你要是请假了，那书高部长、明贵部长还有常县长，他们是不是也要请假了？” “你们都请假了，就成了笑话！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他常委怎么看，干部们怎么说？” “你们都请假了，是不是心虚？为啥心虚？干了坏事还是怎么的？” 高升起一通话让刘庆福难受至极。 这话不好听，但说的很在理。 自己请假了，别人怎么看？ 江寒还有其他常委，包括全县的干部都会笑话他！ 越是这样，越显得心虚！ 一些干部怀疑当时江寒发配到野坡林场是他刘庆福故意陷害，如果今天不参加这场饯行酒，岂不是坐实了这种怀疑？ “刘主任，晚上再加两个人，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也要参加。” 刘庆福赶快回办公室打电话安排，因为有些菜是按人头来准备的，并不是多加两把椅子就行。 刚打完电话，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拿着一个值班报告来了。 “刘主任，值班室接到报告，市委周书记和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马上要去野坡林场。” 刘庆福说道：“这应该是周书记临时起意的。你先和宣传部明贵部长报告一声，我去报告高书记。” 一般说来，市委书记的行程都是一周前定好的。 什么时候到哪里开会，到哪里调研，哪天会见哪些客人，周日下午都要定下来。 定下之后，再通知有关市县或部门，明确一下活动内容，好让大家做好充分准备。 当然，也有一些活动是突发性的，临时改变行程。 像今天这个活动就有些突然，市委办打电话的时候，周长河带着徐铁军就已经在路上了。 刘庆福又回到高升起办公室。 刘庆福报告完毕，高升起说道：“我也是刚刚知道，周书记带着徐部长，还有市委督查室主任林小波，三个人，两辆车。” 林小波就是周书记的秘书，挂着市委督查室主任，解决一个实职副处。 市委督查室由副主任主持日常工作。 高升起得到的消息是林小波发过来的。 “通知明贵部长，林业局张留根，立即赶往野坡，”高升起边说边往外走：“志坚跟我走，你留在家里，根据路程，周书记和徐部长会在县城食宿，你准备好。” 刘庆福拿起高升起的包和茶杯，出来递给谢志坚。 刘庆福给李明贵、张留根打完电话，高升起和谢志坚坐进汽车驶出了院子。 呼，刘庆福长长出了口气。 太好了！ 正不知道晚上将如何面对江寒呢，市委书记周长河冷不丁地来三河县检查工作，无意之中替自己化解了一次尴尬。 市委书记带着市委宣传部长来，县委常委都得去陪。 检查工作时，不需要都陪着，高升起、李明贵陪着即可。 但晚上吃饭，所有在家的常委都必须到场。 虽然江寒调到国家发改委了，但他毕竟级别太低了，江寒决定不了县里任何一名干部的升迁。 而市委书记随便一句话，就能断送三河县任何一名干部的前程。 三河县城的招待所太破烂，每年也就是县里开两会的时候，让代表们住一住。 县里有一家酒店条件还行，市领导来，一般安排在这里。 安排完晚上的住宿，刘庆来轻松下来，给组织部长王书高打了电话。 “王部长，有个好消息啊，晚上常委们请江寒吃饭，刚刚取消了！” 王书高语气平静：“刘主任，取消了？我还想跟江寒喝几杯呢，怎么取消了？” “王部长，你跟我开玩笑吧，你想跟江寒喝几杯？” “真没给你开玩笑。” 王书高此时已经从懊恼中回过劲了，江寒提拔成副科长固然让他难受，但是他却知道江寒下一步的走向！ 儿子王寿伟告诉他，江寒到国家发改委只不过是临时借调，只不过是夏众集团的章泽宇挖的一个坑而已！ 虽然江寒一时凑巧沾了个光，提前两年晋职，但章泽宇接下来的招数会把江寒彻底搞熄火！ 江寒提前晋职副科看似捡到了西瓜，其实到手只是一粒芝麻，或者说是一把流沙！ 知道江寒结局的王书高，晚上很想对江寒多说几句“祝福”的话！ 顶多几个月之后，王书高就会看到江寒一脸恓惶的惨样。 “王部长，你想跟江寒喝几杯，恐怕要失望了，”刘庆福以为王书高在跟他开玩笑：“因为市委周书记带着宣传部长来三河县了，晚上咱们都得陪吃饭。” 王书高一愣，市委书记来了？ 第228章 翻身农奴把歌唱 中午，江寒请崔永军、张留根、蔡松成、巴伟在伴山房吃饭。 现在，花婶就是伴山房的管家，在她的带领之下，在江寒的要求之下，伴山房培养了一支十来人的后厨队伍。 她们不仅会做三河县本地的特色菜，还会做一些比较时兴的菜肴。 这些菜肴除了江寒说的之外，不少都是客人传授的。 江寒做了一个规定，来伴山房住的客人，只要能给村里的孩子们讲一堂课，不管美术、音乐、文学还是什么，伴山房免除一天的房费。 只要教会花婶她们一道菜品，可以免一天的餐费。 于是，花婶和十几个妇女们的厨艺大大提升。 不少村妇还自愿到伴山房里帮厨，择菜洗菜，为的就是学一学怎么做菜。 去年，邻村的一家举办婚礼，哪知道请的大厨突然有病住院了，把这家急得不得了。 有人推荐了黄沟村的花婶。 刚好那两天伴山房没几个客人，花婶就挑了几个妇女去做喜宴。 这一顿饭，让村民们吃得是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一战成名！ 于是，以花婶为首的黄沟村妇女的厨艺打响了名声！ 十里八乡有什么红白喜事，都要摆流水席，都来找花婶。 江寒的伴山房，给黄沟村的妇女们搭建了一个提升厨艺的平台，也给她们带来了另一项收入。 当然，妇女们的厨艺提升，也极大地满足了村民们的胃口。 各家各户夫妻之间吵架的少了，婆媳之间这种最容易火星四溅的关系，在黄沟村也更融洽了。 中午，花婶带着几个妇女做的菜让崔永军、张留根、蔡松成和巴伟吃得大呼过瘾。 当然，更重要的还有，他们喝到了江寒的毛台酒。 对于隐形富豪江寒来讲，喝这些毛台酒实在是毛毛雨。 因为是毛台酒，大家都喝了不少，都在伴山房里休息。 张留根的酒量不小，今天也非常高兴，向江寒敬酒的时候，来了两个“拎壶冲”，本来想返回县里的，干脆也在伴山房里午休。 躺下没一会儿，张留根的手机响了。 迷迷乎乎打开一看，是野坡林场的周得金。 “周老抠，你有啥急事，大中午头的，让不让人休息了？” “张局长，我咋听说江寒要走了？” “对啊，江寒调走了。以后不在三河县了。本来我今儿和江寒要回林场，想跟大家道个别的。你既然打来电话了，我就给你说一声。今后，林场指望你了，你得把担子挑起来。好了，就这样了。” 张留根挂了电话，又呼呼睡了。 此前，周得金听到了消息，说是江寒本来要受处分的，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没给处分，最后调走了。 周得金也不管中午张留根是不是休息，赶紧打电话证实。 这消息果然是真的。 江寒要调走了！ 本来想回林场道个别，这句话说明江寒不想来道别了。 江寒到林场才多长时间，才四个月时间！ 四个月时间就调走了！不在三河县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县领导对江寒不满意！ 最近，周得金又听到不少关于江寒的传言。 江寒来到野坡林场，根本不是高升起对他委以重任，而是把他给流放了！ 江寒得罪了刘庆来，刘庆来的弟弟刘庆福刚好是县委办主任，高升起在新华区的秘书谢志坚想继续跟着老书记干，想来三河县。 于是，江寒就被发配到了野坡！ 当时，张留根局长陪着江寒来到野坡时，还说县委书记对野坡十分重视，派他的秘书来当支部书记！ 扯蛋！张留根这是在糊弄我周得金！ 后来，江寒又因为搅黄了毕老三黑猪厂的剪彩，把常务副县长常鹏华给得罪了。 加上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县委宣传部长李明贵都有些烦江寒。 因此，这次江寒没受处分、只是调走了，都算是万幸。 江寒终于要走了！不在三河县了！ 周得金心中一阵狂喜！ 立马感到，压在头顶的那座大山给搬走了。 江寒没来的时候，周得金就是野坡林场的王！ 手下管着五十多号人，是四个国有林场中人数最多的！ 虽然说职工工资经常拖欠、生活很是艰难，但是周得金的日子却不错，作为场长，自然有很厚的底子。 最重要的是，林场的事，他一个人说了算。 而江寒来之后，第一次和大家见面，就发起了脾气，耍起了威风，居然镇住了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 后来，周得金带着老护林员，与江寒所看中的退伍兵护林员形成了两个阵营。 为此，张留根专门警告他，并且明确，江寒作为林场党支部书记，是一把手，他周得金必须是无条件地配合。 后来，江寒倒是办了几件漂亮事，撵走了毕老三，收回了汽车营，又引来了一千万的投资。 江寒的确是让大家伙的日子好了起来。 旅游公司已经开始规划设计了，对于江寒下一步如何发展野坡，他周得金也都全部理解。 现在，江寒离开三河县了，周得金感到也完全能把这些事做好，甚至能比江寒做得更好。 江寒做事很冒险，周得金总感到他有一种撞大运的感觉，说不定哪一天就栽了。 今后他周得金接着推动野坡发展，他会比江寒更稳重！ 现在想想，江寒做事的确是太任性了，简直是飞扬跋扈！ 一个小年轻，几个月来一直骑在自己头上。 想一想那些个退伍兵吧！ 江寒没来的时候，那些退伍兵们见了自己，不都得恭恭敬敬的？就算是有意见，也都得给我憋到肚子里！ 自从江寒一来，那些退伍兵们见了自己，眼神都不一样了！ 特别是退伍兵们住回了汽车营，见了自己，眼皮子抬得更高了！ 宋诚、裴大海这些人简直把江寒当神了，相应地，把他周得金完全不放在眼里。 张口闭口，全是江寒！ 这几个月周得金配合就配合了，现在江寒走了，周得金一想到过去的一幕幕，不由得气从中来。 长出一口气，江寒，终于走了！ 张留根局长电话里说了，让自己今后把野坡林场的担子给挑起来！ 以后，野坡国有林场，还是我周得金说了算！ 我周得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金得金！ 真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爽感。 得把江寒调出三河县的消息，告诉所有的职工和家属！ 第229章 谁才是林场老大 周得金在野坡林场生活区，而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都住在汽车营。 周得金通过喇叭叫喊，除一个老护林员值班之外，所有人包括在家的妇女也都去汽车营集合，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林场的三辆拖拉机也出动了，加挂的车厢满满地载了三十多人。 周得金入手了一辆二手摩托，在前面带路，一路突突着，向汽车营进发。 车上的老护林员和妇女们都在互相打听，周得金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宣布。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前面开路的周得金今天开摩托车都有点不一样，在一些相对平缓的路段，他居然还来几个花哨动作！ 周得金今天显得格外高兴。 肯定是有好事了！ 能让周得金高兴的事，肯定是与钱有关系。 对了，肯定是又要发钱了！ 上次大家一起到汽车营去，说是毕老三给每家发两头黑猪苗，结果是江寒不仅收回了汽车营，还把毕老三送来的黑猪苗全都没收了。 这次，应该是江寒又给大家伙搞来了福利！ 冬去春来，路上早就没有了积雪。 所以，摩托车和拖拉机走得很快，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汽车营。 裴大海正在组织人员在营区内整治环境，维护车道，因为五一前，金鑫准备在这里搞几次汽车赛事。 林场老生活区的人都来了，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 裴大海走了过去。 周得金停好摩托车，熄了火。 “周场长，今天是不是有啥好事？江书记又给大家办福利了吗？” 裴大海看周老抠满脸带笑，而且现在也不是过节，也不用新老生活区一起联欢，那肯定是江寒带来了什么福利。 “裴大海，江书记办不成福利了！”裴大海脸上的笑消失了：“通知所有人员到操场集合，开会，开大会。” 开会，新老生活区的人都集到一起，开大会，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要商量或者是宣布。 这样的会，应该是江书记主持吧。 “周场长，江书记回来了吧？”裴大海问道。 周得金冷笑一声：“裴大海，你的江书记回不来了！” 裴大海一惊，江书记回不来了？ “周场长，江书记出事了吗？” “问那么多干嘛？还不去通知？”周得金又拉下了脸。 裴大海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巡回护林的任务都由老护林员们担任，退伍兵护林员主要是搞好汽车营这个大本营，除了宋诚给江寒开车在外面，其他人员都在营区内。 不一会儿，人员都到齐了，在操场上站好了。 看人到齐了，周得金走上几步台阶，站在了旗杆下面。 “裴大海，给我拿个喇叭过来，我要讲话！” 裴大海说道：“喇叭坏了。广播室里有高音喇叭，也搬不过来呀。要么，你到广播室里去讲话？” 周得金气坏了，到广播室里宣布江寒要调走的消息？ 我要的就是一种感觉！ 不在大家面前讲，跑到屋里面讲，算怎么回事？ 我就是要看看大家得知江寒调走之后的反应！就是要看看这些退伍兵护林员们的丧气样子！ 这些退伍兵护林员，天天跟着江寒屁股后头，有什么好处？ 江寒就是飞鸽牌干部，早晚都得走！ 而我周得金就是永久牌干部，就在林场干到退休！ 这些退伍兵护林员太年轻，没有一点社会经验，江寒走了，靠山没了！ “没有就算了，大家都听仔细了！” 周得金提高了嗓门：“今天中午，就是一个小时前，县林业局张局长亲自给我打电话说，江寒调走了，不在咱们三河县了！” 人群一阵哑然。 几秒后，轰地一声，大家都议论起来。 “江书记调走了？” “为啥调走了？” “不在三河县了！” “肯定也不在咱林场了！” …… 人们议论着议论着，惊诧，不解，难过，失望，各种情绪扑面而来。 裴大海高声问道：“周场长，江书记调走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以为你是谁呀，你裴大海算老几？江寒调走的消息，难道林业局长首先得向你报告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周得金终于找到了机会，将几个月来的不满倾倒出来。 裴大海太张扬了，居然当着众人的面以这种口气跟自己讲话！ 今天非得借这个机会，当众好好治治裴大海，杀一儆百！ 让所有人看一看，到底谁是野坡林场的老大！ 裴大海刚才急了，说话的确是有些问题，但没想到周老抠的火气这么大。 “周场长，刚才我说话的方式不对。对不住了。但是，我们也是着急啊，江书记调到哪儿去了？” 周得金说道：“调到外地了，总之，不在三河县了。” “再告诉你们，今天林业局张局长说，本来他要陪着江寒来野坡林场给我们道个别的，但是没有来，因为江寒不好意思来！” “周场长，你说清楚，江书记咋不好意思来？”一个退伍兵护林员问道。 “我再说直白一点，江寒是没脸来！为啥没有脸，这原因，县里边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 “因为，”周得金又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因为江寒的思想不端正，当官动机不纯，让县领导给撵走了！” “周场长，你说话，得有证据，得讲原则！” 裴大海的火气上来了，因为他见不得有人说江寒的不好。 江寒给野坡林场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先大家住的是什么地方？那么多人窝在老生活区！ 不要说什么福利之类，江寒一来就从毕老三手里要回了汽车营，就这一点就足以配得上所有退伍兵的尊敬。 是江寒保护了他们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军营！ 要不是江寒，汽车营就变成了毕老三的黑猪厂！ 到时候，战友们到老部队聚会时，看到的将是一群猪！ 自己这四十三个就地安置的人，无颜再见战友！ “周场长，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江书记从县委书记秘书的位子上到咱野坡林场来，这叫思想不端正，这叫当官动机不纯？” 裴大海发出了质问。 第230章 周老抠抖起来了 伴山房里，县林业局长张留根还在睡，手机又响了。 一看显示的名字，张留根一个激灵，从床上直起了身子。 来电话的是县委办主任刘庆福。 别看刘庆福是副处，张留根是正科，职级上看似差距很小，但是在县里，从正科到副县，是一道大坎，很多人都迈不过去。 更何况，刘庆福是县委常委，很多场合下，他就是县委书记的化身。 刘庆福打电话，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要交待。 “张局长，我是刘庆福。你在哪儿？” “刘主任，我在，呃，在苍山乡。” 张留根的酒醒了不少，本想说在黄沟呢，一想到刘庆福对江寒很不感冒，就模糊了一下地点。 因为现在，但凡大家一提起黄沟、平沟和野坡林场，就必然想起江寒。 “那正好！市委书记周长河、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要去野坡林场汽车营视察工作。县委高书记、明贵部长也正在往野坡赶。” “按时间来算，你应该能赶在高书记前面到野坡。” “你准备好汇报，不要出什么纰漏。” 刘庆福挂完电话，张留根愣了一会儿。 市委书记带宣传部长到野坡林场干什么来了？ 这是搞突然袭击啊！ 这要是几个月前，市委书记来突然袭击，张留根还真要心慌。 但现在，野坡林场的情况大有改观，张留根还真是不太慌了，毕竟汇报的时候有东西可讲了，底气比过去要足得多！ 当然，紧张是免不了的。 张留根起床，洗了一把脸，走出房间，准备给其他几个人说一声，先走一步。 突然想到，江寒还是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野坡林场的事他最熟悉！ 这几个月来野坡林场发生的巨大变化，都是江寒给带来的，他最有发言权！ 江寒的嘴皮子那更是没说的！ 在县政府会议上，江寒面对常务副县长常鹏华、河务局长任晓的轮番质疑，都不卑不亢，文件规定张口就来，博闻强记，辞锋犀利，最后是大占上风！ 不仅提供了新的增加财政收入的办法，还替张雅文县长挫了挫常鹏华身上的倒刺。 把江寒叫上！ 县委常委给江寒饯行，时间还早呢。 不对，市委书记和市委宣传部长都来了，县委常委给江寒办的这场饯行酒肯定是搞不成了！ 张留根把江寒给喊上了。 江寒一听市委周书记要去野坡，自己还是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张留根还是自己的领导，那就去吧。 刚好给周长河汇报一下野坡林场的发展，只要周长河肯定了，今后县里领导和部门再到野坡胡乱检查和指导，也得掂量掂量。 虽然自己到国家发改委了，但是县官不如现管。 能给野坡林场创造宽松的发展环境，能寻得一些支持，江寒都愿意去做。 宋诚开着江寒的皮卡，载着张留根和江寒往野坡林场汽车营赶。 …… “周书记，徐部长说，咱已经到了苍山乡。咱要不要等等三河县的领导？县委高书记和县委宣传部长李明贵正往这儿赶。” 周长河的秘书林小波坐在副驾驶上扭头问周长河。 “不用等了，直接去野坡林场。徐部长去过野坡林场，有他带路就行了。” 林小波给徐铁军发了短信。 …… 汽车营大操场。 周得金面对裴大海的质问，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挨个看了一下退伍兵护林员。 最后把目光回到了裴大海脸上：“裴大海，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亏心？江寒思想不端正，当官动机不纯，还用我说吗？” “一个月前，江寒就给县委高书记打电话，要求县里提升他为副科级！” “这件事，县里的干部们都知道！乡领导也知道！” “江寒当科员才多长时间？才半年多，要想提副科，还得等两年多！” “江寒以为给我们林场办了一点事，尾巴就翘上天了！” “春节的时候给大家发了点福利，从毕老三那里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弄了四十万，就觉得天王老子当第二，他江寒就是第一了！” “作为党员干部，干工作、作贡献是应该的，不能作为向组织要职位的凭据！” “好家伙，江寒可真是胆大啊，要官直接要到县委书记那里了！” “江寒这个人，野心大得很啊，我早就看出来了！” “我周得金是场长，是副科级，江寒是科员。但是，我这个人大度，感到江寒还有点小本事、小手段，处处让着他！我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咱们野坡林场的团结吗？不就是为了咱林场的发展吗？不就是为了让林场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吗？” 裴大海心道，周老抠这么讲，就好像林场现在的好日子，不是江寒带来的，而是他周老抠带来的！ 周得金继续说道：“江寒的级别低，但我从来就是把他当一把手！但是，这反而让江寒得寸进尺了，他感觉到科员已经配不上他了！” “江寒天天就在外面跑，你们大家都掰手指头算一算，他总共在在林场里待过几天？” “他在外面跑啥呢？他是在跑官哩！” “你们说，江寒的思想端正不端正？江寒当官的动机纯不纯？” 说到这里，周得金不说话了，站在这里欣赏着大家的表情。 操场上的职工还有妇女们都议论起来，真没想到江寒居然向县委书记要官了！ 江寒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但是，江寒一走，今后的野坡林场怎么搞？ 江寒要不要官，大家管不着，反正咱就是一普通职工，也没有那么高的思想境界，咱关心的是下一步的日子咋过。 “周场长，江寒要官不要官的有啥呢。关键是为啥江寒不在野坡干了？” 一个妇女问道。 周得金嘴角一撇道：“那还用说？江寒这种跑官要官行为，是被严厉禁止的，是要给处分的。江寒得罪了多少人知道吧？光是县领导就好几个！他哪儿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不处分他，把他调出三河县，就已经是宽大处理了！” 江寒走了，周老抠当权！这是必然的。 但裴大海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管他周老抠给自己穿不穿小鞋，凡是说江寒不好的就得给他怼回去！ ……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江寒调走的事情上，目光都盯着周得金或裴大海。 没有一个人发现，两辆车停在了营区外，三个人走到操场边，站在了四百米障碍训练场的矮墙之后。 第231章 去县城，为江寒伸冤 裴大海说道：“周场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文化不高，但我知道有个词叫毛遂自荐！江书记有本事，当然得当大官！” “官就那么多，江书记这样有本事人当上了，那些没本事还耍威风的人就下来了！” 说到这里，裴大海突然站上了台子：“同志们，江书记肯定是被小人陷害！没有江书记，就没有咱们野坡的今天，没有江书记，咱们今后的日子不好过！” 自从江寒引入金鑫的投资成立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之后，裴大海就成为野坡方面的代表，与金鑫合作得非常好。 在此过程中，裴大海看到了另一番天地。 军营的封闭生活，再加上就地复员安置在野坡林场，也没有从大山里走出来，思想比较保守，眼界自然受限。 而几个月以来，金鑫带人来野坡，都要与裴大海对接。 江寒对于野坡林场汽车营的改造提升，也都要向裴大海交待。 裴大海突然感到，当个林场的护林员，不香了。 这些外来的人让裴大海感到，赚钱的法子多了！ 特别是野坡林场下一步发展起来了，随便开个店，饭店、百货商店都能赚钱。 最关键的是，自己会汽车修理，到时候这里会成为汽车训练和比赛场，汽车修理和维护必不可少。 因为要比赛，他们不可能把汽车拉到市里、省里去维护或保养。 那么，自己和四十二名战友就能派上用场！ 不说别的，仅凭着汽车修理、保养这一项，就足够让大家过得非常好。 听宋诚说，他在省城凭着技术就拿下了汽车技巧赛的第一名。 可以说，正是江书记，给所有的退伍兵护林员找到了另一条路。 一听说江寒调走了，裴大海心里非常失落。 但是周老抠现在却抖起来了！ 看他这个嘚瑟样子就知道，野坡林场接下来恐怕好不了。 金鑫说不定也会撤资！ 真不行，老子到时候也走人，跟着金鑫去省城，怎么说也能在汽车越野协会里找点活干，或者是作为车手参加比赛，或者是到汽车维修店里打工！ 老子不受周老抠的窝囊气！ 但是，现在必须为江书记出口气！ “同志们，我裴大海没别的本事，就只有义气两字！江书记被人陷害，被人冤枉，我不服气。” “有卵子的跟我走，去县里问问县委书记和县长，为啥要把江书记给调走！” “听我口令，跟我去县里的，都站东边，不想去的不勉强！” 周老抠气晕了，裴大海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这个台子是领导讲话用的，是你裴大海站的吗？ “裴大海，你不想在野坡林场干了吧？！”周得金威胁道。 “老子就是不想干了，怎么着吧？”裴大海瞪了一眼周得金，又转头喊道：“同志们，江书记不在了，野坡林场还有个好吗？” “金总的心恐怕也凉了吧？旅游公司恐怕也该撤退了！” “同志们，昨天晚上研究的事，今天江书记还没有走！我们去县里，要求县领导把江寒留下来！” “宋佳明、陈志国、孙浩、李作成，开上大卡，去县城讨说法！” “是！”四个人几乎同时答应，马上去开卡车。 这几辆卡车是毕老三向这里运猪饲料的车，当时被裴大海等人给放了气，后来就留在这里。 所有退伍兵护林员都站到了东边，他们都是江寒忠实的拥趸。 一些妇女也站到了东边，不少还是老护林员的老婆。 汽车还没有开过来，妇女们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就是啊，江书记走了，咱们可咋办呐！” “那个金老板，是看在江书记的面子上才来投资的！” “江书记走了，金老板不也走了？” “要不是江书记，咱能有这样的好日子？” “江书记不能走！” “对，咱就去县里，问问那些昏官，凭啥把我们江书记给弄走！” “走，一块儿去县里，怕个啥！” “过去没车的时候，咱坐着三蹦子不也去了县城？” “走，咱也不是没去过！” 不少妇女朝丈夫瞪过去，一些老护林员们也站到了东边。 人陆陆续续向东边靠拢。 西边的人越来稀稀拉拉，只剩下了五个人。 其中一个是快退休的老护林员周海庆，他是周得金的远房叔叔，眨巴着浑浊的眼睛： “我说老抠啊，我是马上要退休的人了，我算是看清楚了，这林场还得是江寒来带，你不中啊。” “你要是中了，咱林场早就中了！” “我也要去县里，我就要问问张局长，问问县领导，咱们林场好好的，为啥要把江寒调走，为啥非得这么整江寒！” 说罢，周海庆站到了东边。 连周海庆都不站周老抠了！其他四人孤零零地站着显得格外突兀，也跟着站到了东边。 周老抠此时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你们都去县里吧，我不拦着！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担着，到时别怪我不管！” 四辆大卡开过来了。 裴大海一挥手：“上车！” 退伍兵护林员们自觉在车后排成两队，几个人还帮妇女孩子先上，不一会儿，人全都到了汽车上。 剩下周得金一个人站在旗杆下，在风中凌乱。 四辆大卡开到了营区门口，突然停住了。 因为门前来了两辆车。 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林业局局长张留根，一个是林场党支部书记江寒！ “裴大海，你们这是去哪儿？”江寒问道。 “江书记，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本来是要去县里呢！” “江书记，俺们要去县里给你伸冤！” “张局长，江寒被小人陷害，你可得替他做主啊！” 这什么情况？给江寒伸冤？去县里闹事？ 张留根和江寒被眼前的情况给搞迷乎了。 “张局长，你可来了，这帮退伍兵要造反呐！”周得金看到了门口的情况，赶快跑了过来。 刚才，因为有四辆卡车挡住了视线，江寒站在张留根的侧后方，周得金没有发现。 江寒竟然也来了！ 周得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江，江寒，你咋来了?” 第232章 周场长的重要讲话 江寒笑道：“周场长，我怎么不能来？” 周得金刚才心慌，主要是几个月以来形成的条件反射，毕竟江寒在野坡林场，建立了极大的威信。 但张局长也来了，张局长亲口讲的，今后自己要挑起林场的担子！ 江寒要调走了，今天只不过是来告别的，有什么可慌的。 “江寒，你当然能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周得金马上挺直了腰，对着四辆大卡车吼道：“都给我下来，听你们的江书记讲话！” 大卡车上的人都下来了。 张留根说道：“你们刚才说啥？有人陷害江寒？谁说的？” 大家一愣，难道说得不对吗？江寒要不是有人陷害，怎么会要处分他？怎么会把他调走？ “周老抠，是你说的吧？”张留根猜到了，肯定是周老抠在这里添油加醋，把护林员们给煽动了。 “不是，张局长，你不是说江寒不来跟大家告别了吗？江寒已经调走了，不在三河县了！”周得金问道。 张留根想起来了，中午打电话的时候的确是给周得金说了一下概略。 “周老抠，扯求蛋，你瞎猜啥呢？江寒调走了，那就是有人害他？” 张留根想起在黄沟的事，供销社那个家伙把话传到黄承印耳朵里，把“上调”变成了“上吊”。 自己中午酒喝得有点多，直想睡觉，没对周老抠说那么多，这家伙就理解错了。 “我告诉你们，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还是江寒！”张留根说道。 欧！欧！欧！欧！欧！ 几乎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原来，江书记还是江书记！ 周得金愣了，还是党支部书记，怎么还调走了？ “我告诉你们，江寒是被国家发改委看中了，三天之内就要到国家发改委报到去！他的手续随后就办。” “至少现在，江寒还是林场的党支部书记！” 国家发改委？很多人对这个很陌生，但是国家二字的分量大家都清楚。 “国家发改委那是啥？牛逼得很呢！江寒调到国家发改委，你们说有人害他，怎么可能？” “昨天夜里，县领导开会，提拔江寒同志为副科级，具体来说，现在江寒是县发改委的副主任！” 欧！欧！欧！欧！欧！ 现场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周得金的脸涨得像猪肝，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天啊，江寒没有受处分！ 他调进了国家部委，进了首都！ 他不是向县委书记要官了吗？ 刚才说江寒的思想不端正，当官的动机不纯，这话说得太早了！ 周得金直想给自己来几嘴巴！ 长了这么大，怎么办了这么一件蠢事！ 今天实在是太冲动了，急火火地召集大家伙来宣布消息，急于找回失去的权威。 哪知道最后打脸了！ 尴尬是尴尬，但他周得金还能绷得住。 不管江寒是落难了，还是高升了，他最终还是要走的！ 野坡林场，最终还是我周得金说了算。 只要江寒的手续一办走，我周得金在林场还是横着走！ 周得金双手捂脸，干搓了一下面皮，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唉呀，江书记，恭喜恭喜，这是我们野坡林场的大喜事啊！今天晚上，好好喝一杯。” 张留根通过职工们的言语、表情以及周得金的反应，已经清楚了事情的大概。 这个周得金真是不自量力，还想通过贬低江寒来提升他的权威！ 现在这么一看，野坡林场下一步发展指不定是什么样子。 江寒一走，周得金根本镇不住这帮退伍兵护林员！ 野坡林场就会分成两班人互相斗，一个搞内耗的单位怎么能做出成绩？ 江寒调到国家发改委了，张留根从内心讲是舍不得的。 看看一脸淡定的江寒，再看看一脸堆笑的周老抠，张留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反感周老抠。 “周老抠，想跟江寒喝酒，你没那资格！县领导领导晚上在县里请江寒喝酒，给江寒饯行！” “都散了，都散了，该干啥干啥去！” 裴大海等人都放下心来。 江寒虽然是走了，但他是在国家发改委！ 到时候他把手续从野坡林场办走了，但说话仍然管用！ 江寒就是从野坡林场起步的，他不管走到哪，当多大的官，肯定都会把野坡林场的发展放在心上！ 江寒调走并不是受处分，而是受重用，那么，周老抠以后也不敢像刚才那样嚣张了。 金鑫在这里的投资将会继续进行！ 林场今后的日子就有了保障。 裴大海让人把汽车调头开进车库，带着大家散了。 周得金厚着脸皮站在这里：“江寒，你给大家伙讲几句告别的话吧。” 江寒摇摇头：“没必要吧。我还是支部书记。” “周得金，赶快组织人去打扫卫生，市委书记还有县领导马上就来了！” 张留根这才想起来正事。 几个人走进营区，周得金喊道：“你们几个，赶快过来，把标语挂上！” 周得金在应付上级检查方面的确有一套，在林场老生活区和汽车营都搞了一个通用的横幅：热烈欢迎领导莅临野坡林场指导工作！ “不用挂了！” 几个人走了过来。 张留根看了看来人，这不是市委书记周长河吗？ 刚才在门口看到了两辆车，因为护林员们开着汽车，拉着众人要出营区，张留根也没有在意。 另一个穿风衣的肯定是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最年轻的那个，是周长河的秘书！ 这个周得金眼瞎呀，市委书记带着两个人进营区都没注意到！ “周书记！”张留根赶快迎上去打招呼。 江寒当然也认出来了，他在电视上见过周长河。 更何况，跟在周长河身边的是宣传部长徐铁军。 而徐铁军曾经到来到汽车营，和杨天增一起为汽车营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挂牌，江寒当然认识。 “周书记好，徐部长好！”江寒跟着打招呼。 “你是？”周长河肯定不知道县林业局局长是谁。 “周书记，我是县林业局长张留根，这是野坡国有林场党支部书记江寒。”张留根慌忙介绍。 张留根没有介绍周得金，就当他不存在。 周得金弯腰前探，向周长河伸出手：“周书记，我是林场场长周得金。” 周长河背着手，意味深长地说道：“周场长的重要讲话，我认真听了，让我对野坡林场有了新的认识！” 第233章 问题在内不在外 周得金激动得直搓手，市委书记周长河认真听了我的讲话！ “周书记，我讲得不好，这个，见笑了。” 张留根简直了，你个周老抠，脑子进水了吗？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周老抠刚才在这里讲话，张留根没有在现场，但他完全猜得出来。 这老家伙肯定在这里凭着想象，胡乱说了一通，为的就是诋毁江寒，所以激起了退伍兵护林员们的怒火。 江寒看出来了，周长河的语气淡淡，且刚才没有搭理周老抠伸出的手，显然透着一股不满。 握手是有讲究的。 一般说来，握手由尊者、长者或女士发起。 上级向下级伸手，长者向幼者伸手，女士向男士伸手。 如果反过来，那就是不讲礼貌了。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比如说在基层，在农村，在厂矿，下面的人伸出手来，领导肯定得握上去。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与群众打成一片，这是党员领导干部的基本要求。 但今天，周老抠把手伸出去，市委书记周长河却没有搭理他。 看来，周长河对周老抠有些反感。 “周场长，”张留根看市委书记在场，也不方便叫周得金的外号了：“你去，到门口站着。” 啊，周得金脸上的笑凝固了，张局长这口气，就像是老师让小学生到后面罚站一样。 “你到门口站着去！县委高书记和明贵部长马上来了，你迎一迎！要是迎不到，你这个场长就别干了！” 张留根大声呵斥，一方面他是真的恼火，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平息一下市委书记的怒火。 还有就是警告周老抠，好好在门口看着。 今天市委书记周长河带着市委宣传部长，车就停在门口，直接走到了院里面，周老抠就没有发现！ 周老抠只顾在这里作什么“重要讲话”了，根本没发现周长河在一边听着！ 这货是多久没有讲过话了？今天是要过一把嘴瘾吗？ “重要讲话”，这是周长河说出来的，不满的意味都拉满了。 张留根心中又是一惊，周老抠刚才说什么了？万一说到县领导就麻烦了，有没有说林业局的事？ 周老抠对钱财把得倒挺严，说话的时候，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周老抠屁颠屁颠地往营区门口跑去。 “小江，干得不错，马上要到国家发改委了！” 周长河边走边说：“我到高平市工作以来，你是第一个直接调入国家部委的干部！铁军部长以前给我提起你，也提起野坡林场，还有黄沟。所以，今天我顺便到野坡看看。” 江寒今天才了解到，周长河亲自给高升起打电话，告诉他江寒调往国家发改委的消息。 “周书记，真的是非常感谢，要不是您，我提不了副科，唉，说这干啥呢。对不起，周书记，您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官，有些紧张。” 江寒刚才感到，不应该在周长河面前提副科的事，这事对于市委书记来说，太小了。 江寒向高升起要副科的事已经传到了市里，万一周长河追问为什么非得提副科，怎么解释？说出沈芸、沈心？ “小江，净糊弄人，宣传部水部长，不是正厅吗？”周长河笑道。 江寒没想到周长河知道自己认识水长东。 “周书记，那不一样，水部长是负责一块，您是主政一方。”江寒笑道。 跟在后面的林小波大奇，江寒说是紧张，哪儿有紧张的样子？ 按理说，一个科员见了市委书记，紧张是正常的，有可能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张留根暗暗佩服，江寒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说话办事很老到，就像是见过大场面一样。 不过，张留根马上释然，现在的江寒心态不一样了嘛。 这不马上就要到国家发改委了吗？ 他现在说话，就是站在国家部委的层次上，位置变了，心态就变了，心态变了，说话自然就自然了。 “对了，你是怎么想起来在野坡发展旅游的？”周长河问道。 江寒答道：“山区要想发展，旅游是一条最佳途径，这也不仅仅是在野坡。” “山区林多地少，农业很难发展起来，工业当然也很难，只有发展第三产业。” “最适合山区发展的产业和业态主要有旅游、康养、体育和特色林果经济，当然还有小型的农产品加工业。” “而旅游是一业旺、百业兴，是乡村发展的龙头产业。” “对于野坡来讲，最大的优势在于两点。一个是生态环境，植被好，森林覆盖率高，山不高，平均海拔是800米，据世卫组织调研发现，最适合人类康养的海拔是500到1500米。这是野坡发展休闲旅游的最基本条件。” “第二个是特殊的基础条件。这里有一个汽车营，过去是军队培训驾驶员的地方。那么这个地方完全可以做成一个汽车爱好者和发烧友的大本营。” 周长河听得很认真：“走，咱们转一圈看看。” 走到高高低低、弯弯曲曲的汽车训练道路上，周长河说道：“这个地方还真是适合搞汽车比赛！” “周书记您说得太对了！当时，江寒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就去省里，找了省越野协会的会长，这个会长有钱没处投资，就来到野坡准备投一千万，以野坡为基地，搞汽车和摩托车比赛。” 林业局长张留根赶快表起了江寒的功绩。 周长河听宣传部长徐铁军说过野坡林场的发展方向，今天一看，这个方向是对的！ “张局长，那你们过去咋想不起来搞旅游呢？”周长河问道。 张留根一下子噎着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江寒解释道：“关键是那时候没条件，上一任局长跟三河县本地的一个人签了合同，把汽车营给租过去，一租是二十年。这个条件根本用不上。” “再说了，当时县里发展旅游的重点放在了九峰山上，想创建国家5a级景区，精力也顾不到野坡。” 周长河说道：“也对，资源在人家手上，你们也展不开手脚。” 周长河当然知道江寒是如何撵走毕老三、要回汽车营的。 他居然动用关系，到省委宣传部扛回了一块省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这块牌子把毕老三给逼走了。 不得不说，江寒的这一招用得很妙！ 张留根看周长河的态度不那么严肃，壮起胆子说道： “但是我们野坡下一步的旅游发展，恐怕就不那么乐观了。” 周长河扭过头来：“嗯？你怎么这样说呢？是不是江寒调走了，你们就不会干了？” 张留根听崔永军说过夏众集团到三河县投资旅游的事，其实不是投资旅游，而是想把野坡、黄沟、平沟的人迁走、坟迁走，而后是建墓地卖给有钱人。 野坡林场要是建成了墓地，今后还发展个啥？ 既然市委书记对野坡旅游的发展这么肯定，那就趁机说一说。 “不是的。周书记，我们听说夏众集团要来搞旅游，把我们野坡林场也给划进去了，他们其实不是要旅游——” 周长河立马打断了张留根：“市里跟夏众集团只是初步达成合作，你们就能乱猜？夏众集团来发展旅游，把野坡包进去不好吗？都来做旅游，名气不就更大了？你们千万不要有排外的思想！” 江寒刚才想阻止张留根的，没想到周长河拦住了。 对市委书记说话，不能捕风捉影，听说，据说，大概，可能，这些词就是大忌。 周长河说道：“你们野坡旅游下一步发展不乐观，问题在内不在外！” 第234章 场长不行，换人 “周书记，高书记来了。”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提醒道。 三河县委书记高升起和县委宣传部长李明贵，一路小碎步往这里跑来。 周长河停下来，就地等着。 等到高升起和李明贵跑到了，周老抠还有二十多米。 张留根的脸都青了，周老抠这货年龄不比高升起大多少啊，作为林场场长，就算不是每天巡山护林，但一些重点部位总得定期检查吧？ 连高升起都跑不过？ 高升起跑过来的时候只是额头上有微汗，而周老抠则是像条狗一样张着口大喘气。 “周书记，徐部长，真是抱歉，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高升起道歉之后，又朝林小波微笑点头示意。 江寒观察着高升起，发现高升起很注重细节。 打招呼的时候，只提到周书记和徐部长，并没有说林主任或林秘书。 因为周长河、徐铁军都是常委，林小波是处级，在公开场合，秘书不能与领导们相提并论。 如果高升起同时提起三人，林小波本人也会觉得别扭。 但林小波站在这里，也不能完全无视，所以马上就给了一个恰到好处的颔首微笑。 “升起，你是不是要说你们县的路太差了？是不是又要哭穷要资金？” 周长河仿佛是知道了高升起的套路：“告诉你，这些事别来烦我，找市长去。” 周长河继续往前走，高升起马上跟上去，走在周长河的左后。 “周书记，我不是说我们的道路差，而是我们的步子慢。您经常强调，要跟上时代的步伐。我今天连领导的步伐都没跟上，该罚呀。” 徐铁军看周长河心情不错，插了一句话：“高书记，你说应该怎么罚？” 高升起说道：“肯定是罚酒！今天晚上，我向周书记自罚六杯，我们县的三河酒，还是很不错的。” “周书记，徐部长，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回市里也赶不上饭点了，尝尝我们三河县的甜鸡子怎么样？” 周长河说道：“那就客随主便，听你安排。” 徐铁军问道：“高书记，你们县里也该盖个像样的酒店了。你看看别的县，都有专门接待贵宾的地方，环境幽雅，很有档次。你们县的招待所太差了，还有你们那个宾馆，也就是个三星级水平，住的人很杂！” “前年，省文化厅的人来住在这个酒店，中午的时候有办婚宴的，还有在大会议室里搞什么产品推销的，喊声都是歇斯底里的，啥人都有。硬是没有午休成。” “当即，人家就要走人，直接回市里住了。” 周长河说道：“这事我知道，后来省文化厅公布了各地农村文化建设的考核排名，咱们市排名靠后，通报当中还特别指出了三河县在农村文化建设方面的严重不足。” 徐铁军说道：“高书记，接待也是生产力啊。” “铁军部长，你说这个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周长河站住了：“不可否认，我们就是一个人情社会，迎来送往的，不可避免。上级领导和部门来检查工作，必须体现出我们的热情好客，但绝不能过分。都必须是量力而行，不能超出财力的范围，不能超越制度的范畴，更不能让老百姓说咱们！” “文化厅的人对接待不满意，最后给咱们打了低分，点名批评，主要原因是什么？” “那是你们三河县的解释工作没有做到位！你们拿出的是县里最好的宾馆！但你们没有沟通好。” “接待是一个方面，但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们把自身的工作做好。工作没有做好，把重点放在了如何应对检查上，整天琢磨着如何让上级领导和部门吃好喝好住好，这又偏了！” 高升起附合道：“周书记说得好，我们在日常工作中的确存在着这些倾向，下一步我们将注意整改。” 周长河点点头：“当然，建一个高档接待场所也是很有必要的！比方说，休息好才能工作好，从这个程度上讲，接待也是生产力。” “还有，当下各个地方都加大了招商引资的力度。招商引资的成效决定了一个地方未来发展的潜力，直接决定着你的gdp和财政收入。” “如果我们对外来客商连接待工作都搞不好，他们会如何看待我们？” “我在南方一些地方考察，客商们判断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看什么？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考察，他们主要是看你的酒店。你这个县有五星级酒店，就说明你这个地方的消费水平就高，经济的外向度就高！南方一个小县城，五星级酒店就有十几家！他们的经济发展红红火火！” 徐铁军补充道：“绿城的五星级宾馆，达裕国贸酒店，当初是省领导下决心让搞的。当时有一个外事活动想放在绿城举办，但当时只有一家涉外的友谊宾馆，还不是五星级，于是这项活动放到了外省。” “这件事对于省领导的刺激很大，于是就给出了优惠的土地政策和税收政策，引来了资金，建了达裕国贸。后来，又把省接待办下属的中州宾馆也进行了改造提升，也评上了五星级酒店。” 高升起感到县里的那个酒店的确是落后了，晚上让周书记吃个饭还行，但让他住，恐怕是休息不好。 咦，不是还有黄沟村的民宿吗？ 江寒改造的那个伴山房民宿，不管是居住环境，还是内部装修都是一流的！ 以黄自强的介绍说，伴山房民宿就是野奢型的度假酒店。 高升起住了一个中午，感到非常舒适，只是离县城有点远了。 周书记今天晚上住在伴山房最为合适！ “周书记，徐部长，我推荐一个新的地方，这是全县接待条件最好的，保准你们满意。” “哦，你们新建了宾馆？” “周书记，江寒在黄沟村利用他的老房子和其他村民的宅基地，搞了一片住宿区，很高档，不如今天晚上就去体验体验，指导指导？” 周长河说道：“黄沟村的伴山房，我听说过！这样吧，野坡也转得差不多了，情况也基本了解了。现在去黄沟村！” 临走时，周长河与张留根握手：“野坡林场的问题，在内不在外。你们这个场长不行，换人吧。” 高升起也在场，心中一惊，难道刚才这个周场长把市委书记得罪了？ 站在远远的林场场长周老抠，听到这些，差一点晕倒！ 第235章 揪出一条小蛀虫 几辆车按着喇叭开走了，周得金只觉得这喇叭声音太大，把他震得懵懵的。 周得金刚才在一路跟的过程中，越琢磨越不对味！ 自己刚才站在旗杆下宣布江寒要调走的消息，分析了江寒之所以被调走的原因，引起了职工的不满。 市委书记周长河刚才就在操场边，他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听到了。 周得金一直忐忑不安，市委书记会不会找他的事？ 转念一想，不会的，市委书记那是多大的官啊，能和他一个副科级的林场场长过不去吗？ 市委书记姓周，自己也姓周，五百年前是一家！ 没想到，临走了临走了，市委书记撂出一句话：换人！ 瞬间，周得金觉得天都塌了。 张留根今天也是很生气，这个周老抠，算是给野坡林场给丢脸了！ 周老抠在操场上作“重要讲话”的丑态，市委书记应该尽收眼底。 刚才市委周书记说林场场长不行，让换人！ 这在一定程度上说，就是否认了林业局！ 林业局没有用对人！没有管好野坡林场！ 野坡林场现在的发展势头好，得到了市委书记的高度肯定，但这个跟林业局没有关系。 因为江寒到野坡林场当党支部书记，不是林业局安排的，而是县委书记高升起直接定的。 市委书记这样讲了，高升起肯定很生气！ 林业局这是给县里的工作抹黑了！ 周长河要求换人，那就必须换！ 刚才张留根就已经感到周得金镇不住林场了。 现在，市委书记说换人，张留根反而是一阵轻松。 此时把周老抠换掉，他根本不敢埋怨！ 换掉他，周老抠不敢对自己的任何意见。 正好，另外三个国有林场的人不都想调到野坡吗？ 蒿坪国有林场场长陈英杰想调到野坡林场来，一方面是看到了野坡林场发展得好，另一方面是他老家就是苍山乡的，离得近。 正好，把周老抠和陈英杰换换位置。 “张局长，可不敢换人啊，可不能换人啊！”周老抠看张留根要走，马上回过神，冲过来挡住了老式吉普车的车门。 “周老抠，我不换你，县领导就得换我！”张留根冷笑道： “换作你，你换谁？” “张局长，您是林业局的老人，我是野坡林场的老人。您很清楚，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您坏话啊。” “周老抠，你的意思是，经常说别人坏话？我看像！像你这种人，当场长就不称职，就得换！”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在野坡林场二十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不能说换就换了呀。” “周老抠，实话告诉你，现在，不是换人这么简单了！” 张留根决定先吓一吓周老抠，为下一步换他到蒿坪林场搞好铺垫。 “市委书记下令了，必须得落实，并且要高标准落实！你没看今天跟着的那个人吗？他是周书记的秘书，是市委督查室主任！” “周书记说的话，都会进入市委督查室的督查事项，要定期督查进展情况。” “落实市委书记的指示，标准一定要高！所以，周书记说是要换人，其实就是撤职！” “你看吧，马上高书记就要找我说这事，肯定是一撸到底，你就等着吧！” 啊!? 周老抠彻底慌了！ “张局长，张局长，求您给高书记说一说，可别，可别呀！” 周老抠只觉得天旋地转，腿弯一软，就朝张留根跪了下来。 张留根没想到把周老抠吓成这样了，一把将周老抠拽了起来：“站好了！” 叹了一口气，这个周老抠，屁本事没有，拍马屁的功夫一流！ 心眼小，野心不小！ 把他放在野坡林场场长的位置上，的确是不合适。 周老抠正要挣扎着下跪呢，突然发现裴大海等护林员还有妇女孩子们都围过来了。 脸色煞白的周老抠，再也跪不下去了。 “周老抠，你也有今天！”一个老护林员指着周老抠骂道：“得报应了吧？” 一个妇女走过来说：“周老抠，你抠了俺恁多年！越抠还越上瘾了！每年局里来慰问，米面油啥的，你分给俺们多少？” “周老抠，你拍拍自己的良心！” “周老抠，你当林场场长八年，不如江书记三个月！” “除了抠，你有啥求本事！今儿个还在操场说江书记坏话！” “幸亏市领导听到了，真是老天有眼！” “市领导真是英明啊，周老抠一走，咱林场的日子有盼头了！” “周老抠，老子忍你很久了！有人给你送箱酒、给条烟，你就让他闲着，让俺天天去巡山！” “对，周老抠，五年前，咱们伐树卖木浆的钱，至少有十万吧，钱去哪儿了？” “上次参加职工拔河比赛，咱的奖金去哪儿了？” …… 还没等退伍兵护林员们声讨呢，老护林队员和妇女们先骂起了周老抠。 裴大海等人刚复员时间不长，对于林场以及周老抠的历史了解不多。 此时听来，果然，周老抠就是老抠！ 东西再少，他都能想方设法从中抠出一点，不是给大家，而是给他自己！ 每次看着不多，但是这么多年积累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张留根没想到，今天听到了护林员们的心声，周老抠这么多年来干的事，都被他们给抖搂出来了！ 没想到周老抠还是条小蛀虫！ 过去，野坡林场都这么穷了！他周老抠居然还敢贪！ 张留根来野坡林场的次数也不少，但都没听过他有什么问题。 一方面，这货每次都贪占的少，另一方面他是场长，职工们也不敢告发。 万一告不下来，周老抠稳如泰山，检举者就惨了。 现在，职工们都听到了消息：市委书记今天就在操场，听到了周老抠在旗杆下说的话，很生气，要把周老抠给拿下！ 这下子，职工们的胆子都大了！ 一个个地把多年来积攒的窝囊气全都发泄出来了！ “周得金，自现在起，停职反省，等候处理！” 张留根说道：“裴大海，你暂时负责林场的全面工作。” “同志们，特殊时期，大家都团结起来，支持大海稳住局面！” “周得金还有有什么问题，你们都可以写下来，交给大海。”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周老抠听到这里，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第236章 介绍经验 江寒的皮卡在前面带路，直奔黄沟村。 高升起给江寒打来电话：“小江，一会儿你只管介绍黄沟村、平沟村的旅游发展，不要主动提起夏众集团。” 江寒当然明白这一点。 在高升起还未赶到林场的时候，张留根刚提起夏众集团就被周长河给打断了。 就算是周长河知道夏众集团来三河县建墓地，他又能如何？ 作为市委书记，他考虑问题的角度是整个高平市，而不仅仅是为了三河县。 一个地区的发展，必然有先有后、有轻有重，不可能达到绝对均衡。 就如同总设计师提出的战略，让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动后富。 不均衡，就是为了实现更高层次、更高质量的均衡。 夏众集团在高平市投资建设水泥厂，是高平市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期投资就能达到20亿，这才是市领导最为关注的。 至于在三河县搞旅游，还是建公墓，市里面并不会十分在意。 在三河县建公墓，只要土地合法，手续齐全，你能把他如何？ 没有哪条法律条例规定不让建公墓。 迁人移坟的工作难度很大，但在市领导看来，这是三河县的事，也是考验三河县领导干部能力素质的时候。 所以，江寒感到，想让市领导出面让夏众集团退出三河县，根本不现实。 江寒本也没有打算借助市领导的力量。 市委书记到黄沟村了，这是一个机会。 只要周长河肯定了黄沟的发展模式，就能给黄沟村营造更加良好的外部环境。 一个村子的发展受到各个方面的制约，县、乡两级，任何一个领导都能改变一个村子的发展方向。 江寒给黄承印和黄自强打电话，让他们做好准备，当然，也不能刻意准备，该干啥活干啥活，只要注意一下礼貌即可。 一定要展示出黄沟村的文明，黄沟人的自信。 车到黄沟村口停下了，周长河、徐铁军以及高升起等人都下了车，准备步行进村。 村口立了一个指示牌，分别指向黄沟、平沟和青龙背。 指示牌的最上面是一行大字：我在黄沟很想你！ “小江，这个牌子倒是很别致啊。”徐铁军先是出声赞叹。 江寒立马跑到前面来：“各位领导，这个主要是供游客来拍照用的，站在这里，拍一张照片，发给朋友、情人或家人。” 周长河又被路边的一面石墙给吸引住了。 石墙砌的方方正正，宽宽大大。 石墙上挂着一副副照片，都是老人和孩子的，没牙的老人笑得很开心，孩子们的笑天真烂漫，让人说不出的愉快，还有一种莫名感动。 “周书记，各位领导，这是我们新做的文化墙。主要是拍一拍村里的老人和孩子，展示他们的笑脸，让游客感受到黄沟村有爱有阳光。” 江寒接着讲解： “在墙的下面，这是用pvc板雕刻而成的，上面刻的有一句话：让我们的路口天天出现陌生的笑脸。” 徐铁军凑近一看：“你这还写着余秋雨呢，还有余秋雨的照片。” 高升起说道：“周书记，江寒曾发了一个招聘黄沟村副村长的公告，上了央台，公告里就有一句话，就是余秋雨散文中的话。” “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句话。”周长河对这个公告可谓是记忆犹新。 当初，省委宣传部通知下来说，央台的农村频道要播出三河县的节目，把他给吓了一跳。 本以为三河县又捅了什么篓子呢，原来是江寒搞出来的一个公告。 这件事的确是提升了高平市的名气，多多少少抵消了林丰县、武宁县违法采砂带来的负面影响。 余秋雨的这句话放在这里，与村里老人孩子的笑脸相对应，非常合适。 还没有进入黄沟村，周长河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你们这个石墙，有些年头了。”周长河说道。 江寒狡黠地一笑：“周书记，这次您错了，这墙是不久前才又砌起来的。” “我们在挑选石头的时候有一条规定，把石头带苔藓的一面砌到外面。苔藓的生命力极强，有很强的吸水能力，所以这墙缝里还可以种别的花草。” “苔藓这种植物很不起眼，但是有它在，就让人感到一种不加修饰的天然之美。” “我认为，乡村建设涉及到方方面面，但最基本的一面是，必须保持它的原始、古朴之美。” “我们在进行道路建设、民宿改造时，尽量少动土、少砍树，保持乡村的生态底色和文化肌理。” “现在有一种现象，农村人向往城市生活，把房子改造成城市的样子，把老房推倒，或者进行城市化改造，结果是土不土、洋不洋。” “好多农村的房子，有人形容是：红顶子、白皮子、火柴盒子。” “农村如果像城市那样千城一面，那就真完了。” “有一句话很有道理：城里的是房子,乡下才是家。人不管走多远,故乡才是最好的归宿。” 周书记摸了摸苔藓，不禁惊叹一声：“果然，果然！你们搞建设，很用心，很细心啊，这个值得每个村学习！” 徐铁军看了看余秋雨的话，还有他的照片说道：“江寒，要是有游客把这个拍出来，传出去，到时候会有麻烦，余秋雨会不会告咱们，侵犯他的着作权和肖像权？” 江寒笑道：“我倒是希望余秋雨先生看到。但我相信余秋雨先生一定不会反对。如果是用作商业用途，这个真可以叫侵权。但是为了乡村发展，这不算是纯粹的商业行为。” “我读过余秋雨先生的《乡关何处》，乡土情怀在他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我还真的希望余秋雨先生到这里看一看呢。” “周书记，小江去国家发改委真是亏材料了！小江就是搞宣传的苗子，不是苗子，是行家！” 周长河说道：“铁军，你净说些便宜话！小江没去国家发改委之前，你怎么不说这话？” ……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刚刚安排完晚上的事情，一看时间，市委书记周长河和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也该从野坡林场返回了吧。 今天周书记来得真是恰到好处，刚好让自己避免了与江寒同桌喝酒的尴尬。 正在这时，高升起的秘书谢志坚打来了电话。 第237章 为村民留下利润空间 “喂，志坚，市领导们是不是该回来了？” “刘主任，市领导从野坡林场出来，直接去了黄沟村。晚上在黄沟村食宿。” “高书记说，所有在家的常委晚上都到黄沟村。请您通知各个常委，高书记亲自给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讲。” “高书记说，为避免车辆过多，请您组织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和常委们坐一辆中巴来。” “高书记说，带上几件三河酒，高度的。” 刘庆福一愣，周长河又去了黄沟村？晚上在黄沟村食宿？ 黄沟村有什么好吃的，住在黄沟村？ 刘庆福曾经当过一年的驻村队员，一年之中也去不了几次，因为农村的条件他实在是忍受不了。 那时，上级有明确要求，驻村队员要和农民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劳动在一起。 会定期派检查组抽查驻村队员到底有没有真驻。 今天，周长河怎么想起来到村里吃住？ 对了，江寒不是在黄沟吗？ 刘庆福一问，果然，江寒先是赶到了野坡林场，又接着给周书记带路，直接到黄沟村。 江寒正在陪着市领导和县领导在黄沟村、平沟村视察，主要任务是讲解。 刘庆福气坏了，挂完电话后，差一点想把手机给摔了。 特么的，又是姓江这小子！ 这小子的口才真是太好了，居然把周长河从野坡又忽悠到了黄沟！ 居然说动了周长河在黄沟村食宿。 本以为避过了与江寒碰面，哪知道最后还是没有躲过去！ 江寒是三河县所有干部当中最刺头的，听说这小子有气绝不会憋在心里，一定会第一时间发出来！ 晚上一喝酒，这小子的酒劲一上来，指不定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事情来。 到时候，这小子把自己怼一通，自己将怎么办，跟他怼，还是吃个哑巴亏？ 不管持何种态度，都不妥，他都必将是最尴尬的那一个。 特别是有市委书记和市委宣传部长在场，这脸面可就是丢尽了。 周长河和徐铁军，还不如不来！ 没办法了，刘庆福找不到任何理由推脱，只有硬着头皮赶往黄沟村。 今天晚上这么多人都吃住在黄沟村，老百姓家的被子都不够！ 得找一些被子，军大衣等保暖的东西，对了，还得把三河酒给带上。 交待完这些事之后，刘庆福这才开始给常委们打电话。 刘庆福首先王书高打电话，哪知道王书高很平静，反应十分奇怪。 王书高心道，江寒就是想怼人，也不会四处出击、八面放火，只会对准一个人。 原因很简单，江寒之所以发配到野坡，这都是刘庆福一手所为。 虽然自己和江寒有矛盾，但毕竟这次他破格提升副科的手续是组织部办理的。 在高升起没有明确授意的情况下，组织部给他找了一个发改委副主任的位置。 江寒真要想怼人，第一人选是刘庆福，第二人选是李明贵，第三是他王书高，第四是常鹏华。 有刘庆福和李明贵在，王书高基本不用担心。 再何况，王书高也正想和江寒说说话，不妨给江寒这小子提醒一下，对他接下来的走向搞一次隐晦的剧透。 而后，王书高就坐等江寒狼狈地返回三河县。 刘庆福给其他常委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居然都知道晚上周长河要在黄沟村食宿的消息。 稍加思索，刘庆福就明白了。 敢情好多人都知道这个消息，就是没有告诉他刘庆福。 都感到刘庆福会难堪，于是都不给他讲，大家也没有这个义务来告诉他。 作为县委办主任，刘庆福本应是各种消息是第一时间掌握的，这次，他却成了最后一个。 不一会儿，东西准备齐当，都放到了考斯特上。 一辆考斯特可以坐17人，足够坐了。 虽然还有时间，但大家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上到中巴车，除了刘庆福、常鹏华，大家在车上谈笑风生，显得很兴奋。 毕竟，市委书记整天日理万机，会见各种宾客，哪儿有时间和县处级干部喝酒？ 能和市委书记喝一场酒，怎么说也能混个脸熟。 当然，常委们也在观察刘庆福、王书高和常鹏华。 除了王书高表现正常之外，其他二人明显是心事重重。 有人猜想，今天晚上江寒会不会趁着喝酒来发一回酒疯？ 江寒本来就是那种一碰就炸的人，再加上调到了国家发改委，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他真做得出来！ 晚上，应该有一场好戏。 …… 周长河去了乱石岭，在这里等着的有平沟村支书刘堂发还有苍山乡的党委书记、乡长。 在这里，江寒退到了后面。 刘堂发还有几个村民讲述着那个惊心动魄的风暴之夜。 几个村民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村民讲完之后，周长河问起了平沟村的发展，这时赵乡长又让江寒来讲，江寒推出了黄自强。 一听说黄自强是在外打工回来不走了，周长河马上又提起了兴致。 黄自强按江寒的思路讲出了黄沟与平沟打造旅游联合体、再与野坡呼应打造特色旅游度假区的设想，让周长河很是兴奋。 得知黄自强已经成立了民宿合作社，周长河道：“民宿合作社，旅游联合体，特色旅游度假区，这个好！” 从乱石岭上来到了黄沟后山的伴山房。 不管是外部环境，还是内部设施，不管是整体规划，还是细部设计，都让周长河、徐铁军赞叹不已。 “江寒，你这房间并不多啊。今后游客来多了怎么办？” 江寒道：“我这并不要求游客来得多，我们做的不是规模，而是质量。这里的游客都是消费能力比较强的。我们黄沟村的理念就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高端。” “还有，我的伴山房，就算是没有客人，也坚决不降价，价格最低的一晚上500元。” 周长河说道：“你这价格是不是太贵了？” “周书记，我的价格与我的环境、服务是相匹配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我必须要贵，这样才能让其他村民有钱赚。” 周长河道：“你这又是什么道理？听起来好像不对啊。” “在黄沟村，住宿也要接开梯次，伴山房均价600元，那么其他村民就有了空间，他可以是200到400元不等。” “如果我压低了价格，其他村民们的价格肯定就上不去！” “价值决定价格，价格反映价值。伴山房的品质就是黄沟村的品质，所以，绝不降价。” “伴山房不降价，村民们就不会降。黄沟村、平沟村的村民就不会打价格战。如果打价格战，最后搞得谁也没钱赚，导致没钱赚-服务质量下降-价格下降-没钱赚的死循环，最后自己把自己给做死了。” 徐铁军插话道：“你这伴山房的档次，比得上五星级了！咱们也评个五星级去。” “伴山房我不准备评星级酒店。一评星级酒店，就必须接受价格部门的监督和管控。我不评星级，价格部门就会放过。” 此时江寒已经没什么顾忌了，只管说：“价格部门管的，应该是涉及国计民生的事项，像我们这种民宿，根本就不应该管！” “只要游客觉得这个价格值就行，价格部门真没必要管那么多。” 周长河说道：“现在有些部门的思想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计划经济的烙印还非常明显。” “我听说，你有个规定，凡是在村里吃饭的，不管是领导还是部门工作人员，不给钱不让走，是吧。”徐铁军问道。 江寒笑道：“是有这么回事，我要不这么干，黄沟村的旅游没法搞。” “那我们今天晚上在你这个伴山房食宿，是不是也要掏钱？”周长河笑问。 一瞬间，伴山房陷入了寂静。 高升起有些担心，江寒今天不会还是一根筋吧？ 第238章 捡回丢失的传统 “周书记，我们伴山房有个规矩：只要给黄沟村做了贡献就可以免除房费或餐费，比如住客给孩子讲一堂艺术欣赏、诗词鉴赏课，或者是教会村民做一道新菜，等等。” “按市场经济来说，这是一种价值交换。” “周书记您带着宣传部长来视察和指导，坚定了黄沟村发展旅游的信心，必将提升黄沟村旅游发展的质量，更会进一步提升黄沟村的名气。” “名气带来人气，人气带来财气。” “您这一来，对于黄沟村，对于伴山房，可谓是价值连城。” “食宿费与这个价值相比，就不值一提。” 周长河听讲寒说到这里，笑道：“你小子不是蒙我的吧？” 在墙角站着的花婶一向大胆，此时不禁出声： “周书记，小寒说的对着呢。俺们过去就会做甜鸡子，别的不会。现在，俺带了十来个人，学会了好多菜，都是俺们过去没见过的稀罕菜。” 周长河此时心情很好，坐到了一个大板桌前，招呼着大家都坐下： “都别站着了，咱听听他们都会些啥菜。” 花婶向前走了几步，掰着手指：“平常的菜就不说了，俺们都会。就说那些洋菜吧，最简单的披萨，芝士焗土豆泥，黑椒猪扒，煎牛排啥的。多了去了。” 周长河没想到贫困山村的妇女竟然会这些洋菜，不禁大为奇怪。 “周书记，俺们啥都能做。小寒也教过我们做过几道菜，还给俺们说，既要会做胡辣汤，又要能做罗宋汤，下得了稻田，进得了厨房。” 花婶平时就是大嗓门，快人快语，有话憋不住，属于典型的话唠，此时终于抓住了机会说起来： “俺们村的女人谁都会做几手菜，邻村的还跑来找俺学做菜呢。” “这方圆几十里，谁家办流水席，俺带着十几个人就去给他办了！” “俺手上的活儿，已经排到下半年了。” “俺去年到今年，挣得钱可不老少！” 花婶啰哩啰嗦的，周长河一点都不烦，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高升起这下子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江寒这么一解释，不露痕迹地捧了一把周长河，又在不知不觉之中转移了话题。 高升起还有点担心，今天晚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县里四大班子和常委们都来了，伴山房的厨子恐怕不够用。 现在一看，根本不用担心了。 原来，伴山房竟然培养出一个厨师团队，农村的流水席都能包下来，今天晚上肯定不成问题了。 至于菜品的质量那就更放心了。 江寒一看差不多了：“花婶，你先去后厨吧，把你们最拿手的菜拿出来，让领导们指导指导。” 周长河说道：“今天晚上的食宿费该多少就多少，我们自己掏钱，不沾你的光，当然，打个折我也不反对，毕竟我一个月工资也不多。” “在这里，我想强调一点。” 林小波马上拿出了笔记本和笔。 “任何人下乡检查工作，吃饭都要掏钱！别看只是一顿饭钱，但它体现了党员干部的作风。” “我们党有一个优良传统，叫做：付现金、吃派饭。” “八十年代的时候，我在县直机关工作，那时经常有下乡下村搞工作队的任务。” “改革开放初期，城里人粮食是吃定量，农村还是落后，农民的生活很贫困，只是刚刚解决了温饱。” “乡村道路交通差，通讯工具差，下村基本都是驻村，时间长短不定。村里也没有饭店食堂，我们下到村里都是‘吃派饭’” “由村里安排，把我们派到群众家里吃饭,吃完饭交上定量粮票和菜金,剩下的由村里给被派的农家一点补贴。” “但是，我们现在呢？把好的传统、好的做法都丢了！” “我们各级党员领导干部变得高高在上，不接地气了。” “因此，我们今天在这吃住，必须掏钱。” “下一步，我们开展一次作风整顿，规定党员干部每年必须下乡调研几天，也采取付现金、吃派饭的方式。” “这样一来，不仅有利于干部同农民群众打成一片，使干部更了解农民，关心农民疾苦，还能减少集体开支，减轻农民负担。”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但是好的传统不能忘，好的作风不能丢，我们要把他捡回来。” “今天我们下乡了，就算是派到江寒家吃派饭了。” 周长河讲话，严肃中带着一点幽默，结合自身工作经历，谈体会，提要求，显得十分自然。 高升起立马道：”周书记，您讲得太好了。这个作风整改工作，我们三河县要首先开展起来。” 县委宣传部长李明贵想到了江寒到黄沟之后与有关部门发生的那些故事。 如今，干部到乡下检查指导工作，不掏钱已经司空见惯。 干部到黄沟村吃饭，不掏钱就不让走，这引起了有关部门甚至县领导的不满。 今天周长河主动掏钱，并重提吃派饭，今后谁到黄沟再也没有胆子乱来了。 …… 不一会儿，县人大主任、县政协主席和常委们都来到了伴山房。 伴山房最大的餐厅用上了，花婶带着人忙着做菜上菜。 凉菜上齐了，周长河一看，色香型俱全，赶得上五星级酒店的水平了！ 刘庆福眼都瞪圆了，刚才他进来之后，没想到黄沟村的环境这么好，这个伴山房如此高档，现在一看，黄沟村竟然有这么高水平的厨师！ 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瓶三河酒和一小瓶矿泉水。 开始前，高升起让周长河讲几句话。 周长河高度肯定了野坡林场、黄沟村、平沟村的发展模式，希望县乡两级多助力、少添乱，多支持、少插手，多帮助，多包容、少苛责。 周长河提出的“三多三少”，对于县乡两级干部特别一些职能部门是一种提醒或警告，等于是给即将离开的江寒吃了一颗定心丸。 在周长河讲话过程中，刘庆福已经亲自给周长河、徐铁军倒上了三河酒。 周长河看了看三河酒说道：“我这几天胃里不太舒服，所以，今天晚上，我就不喝酒了。我以水代酒。” 周长河拧开面前的矿泉水瓶，站起身来： “我就提第一杯酒，第一杯，祝贺我们的江寒同志调到国家发改委。来，干了！” 周长河喝了一口矿泉水，突然大咳一声，迅速扭头，一口水喷了出来。 第239章 木已成舟，那就顺水推舟 林小波立马起身，拿出纸巾给周长河擦。 周长河又是一阵咳嗽。 众人被这个突发情况给搞懵了，周长河喝个矿泉水都能呛住？ 周长河看了看手中的矿泉水，闻了闻，怒道：“怎么回事，不是水吗，怎么是酒？” 啊，所有人又愣住了。 江寒赶忙道：“周书记，抱歉，没有提前给大家说，这只是矿泉水瓶子，把水倒掉了，把酒灌进去了。” “周书记，我就是害怕您不喝酒，所以才把酒灌到矿泉水瓶子里。” 周长河顿时哭笑不得，这小子，原来存着这心思！ 不管如何，这小子就是想让自己喝杯酒嘛，初衷是好的。 看周长河的脸色缓和了，江寒说道：“周书记，酒水，酒水，酒和水就是一家，不分家。” “好你个小江，这不是专门坑我吗？”周长河坐了下来。 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江寒这家伙胆子真大。 不过，这小子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周长河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周书记，大家面前的瓶子都是酒。周书记和徐部长难得在三河县吃饭，所以，我本来想让您尝一尝三河县的酒，而后再喝我们伴山房的特色酒呢。” 于是大家都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马上溢满了整个房间。 “好酒！”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忍不住抿了一口。 周长河凑近瓶口闻了闻，小啜一口：“小江，你这酒，是伴山房的特色酒？别蒙我啊。” 徐铁军也笑了：“小江，你这是毛台！蒙不住我们啊。” “小江，你今天怎么学会藏了？这么好的酒，装到矿泉水瓶子里？”周长河笑道。 “周书记，我敢肯定，这是毛台年份酒，”徐铁军往酒盅里倒了一杯：“看，黄色很重，明显挂杯！” 林晓波四下看了看，发现餐厅的柜子缝有一截窄窄的红布条，打开柜子一看，都是毛台酒瓶。 拿过其中两瓶走过来分别递给周长河和徐铁军。 周长河和徐铁军都摇了摇，已经空了。 “周书记，徐部长，你们真是火眼金睛，瞒不过啊。我是害怕领导们看到这个瓶子，就不喝了。领导们不喝酒了，光吃饭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酒是我个人藏的酒，与村里没有关系。凡是来了重要客人，我都要拿出来招待。” 这下子，大家都明白了，领导们到农村来调研，桌子上摆着毛台，让有心人拍下来传出去，影响不好。 江寒如果直接摆上毛台，周长河和徐铁军肯定要让拿下去，所以就干脆灌到矿泉水瓶子里。 “江寒，你这样做不好，明显就是欺瞒！”周长河责备着，但听起来却没有批评的味道。 “周书记，这酒反正也倒不回去了。不喝的话，岂不是浪费。反正木已成舟，大家放开了喝。” 江寒的话带了几分调皮，甚至还有一点耍无赖。 毛台酒瓶的瓶嘴是特别设计的，里面有两颗小玻璃珠子，用力摇晃酒瓶的话，珠子会卡到出口处，把酒挡住，只要稍微倾斜瓶身，酒便会自然流出。 但是想把倒出去的酒再倒回毛台瓶内，却怎么也做不到。 酒瓶口添加两个小玻璃珠，是为了防止在运输过程中漏酒，洒酒，毕竟这酒价值不菲。 这个珠子还能够防止假酒的渗入，因为直接倒酒是灌不进去的。 有人就收毛台酒瓶，几十块钱一个，揭掉瓶上的纸后钻个小孔，用针管把其他酒给打进去，而后再把纸贴好，冒充毛台来卖。 周长河用食指点了点江寒：“小江，鬼心眼倒不少。既然你说的木已成舟，那我们就顺水推舟！” 周长河给自己面前的酒盅倒满：“我今天也不管什么胃不胃了，那就喝几杯吧。” 一个小小的插曲，在尴尬中开始，在欢快中结束。 高升起越发感到，江寒真是个人才，不是哪一个方面突出，而是全方位的！ 再看看秘书谢志坚，唉，有差距呀。 刘庆福作为县委办主任，本应该成为今天这场酒宴的活跃分子，负责衬托气氛的。 哪知道今天的节奏，完全由江寒给掌握了。 就好像江寒是县委办主任一样，而他刘庆福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本来他还准备了好多被子还有军大衣，怕领导们今天晚上在村里冻着了。 哪知道到伴山房一看，根本用不上了！ 伴山房都有壁炉，暖和得很。 他准备的三河酒，大家都没有喝上一口！ 刚才大家正准备喝的时候，周长河直接喷了。 得知矿泉水瓶子里的酒是15年的毛台，所有人都不再喝三河酒了！ 江寒，这是在打他刘庆福的脸呐！ 这感觉，就像刚喝了一杯三河酒，火辣辣地烧！ 刘庆福感受到了大家看过来的目光，特别是高升起的目光让他一阵发凉。 难道说领导让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吗？难道就没有一点灵活性？不懂得一点变通？ 让你准备三河酒，就准备三河酒？ 堂堂的三河县，难道连上点档次的酒也买不起吗？ 市委书记好不容易跟全体班子吃一次饭，你就真的让他喝本地酒？ 刘庆福十分郁闷，江寒这小子怎么这么有钱？ 刚才谢志坚打开柜子的时候，刘庆福也看到了，里面有那么多的毛台酒瓶！ 敢情，江寒把毛台酒真当成了水来喝！ …… 江寒刚才的表现，让张雅文又一次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这小子不是脾气倔吗？这样的人一般是直来直去，不懂变通。 今天一看，这小子的头脑挺灵活嘛。 既会办事，又会说话！ 张雅文早就注意到了，刚才周长河一听是三河酒，眉毛就皱了一下，马上表示，这些天胃不好，准备以水代酒。 但经过江寒这么一操作和解释，周长河自然而然地端上了酒杯。 不喝不喝又喝了,喝着喝着又多了。 这是喝酒的人，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说是喝上几杯，但是男人们一旦喝上几杯，肯定是不止几杯，没有几个能把住的。 能让领导很高兴地端杯，这就是一种本事！ 领导们到什么地方，有没有喝酒，体现了领导对这个地方的重视程度或满意程度。 如果对这个地方不满意，心里不高兴，谁跟你推杯换盏？ 江寒让领导喝酒，都能考虑得如此细心和周到！ 今天来的常委当中，刘庆福不必说了，组织部长王书高是从县委办主任挪过去的。 他们也做不到像江寒今天这么游刃有余。 周长河端上酒杯之后，江寒就不再刻意表现了。 即使要去国家发改委了，但市委书记在这里，他也绝对不能出头当主角。 酒场上有个规则：谁话多，谁喝多。 酒再好，喝多也难受。 周长河喝了差不多有半斤左右，直接点起了名：“小江，你马上要去国家部委了，你不给额外来一圈？” 刘庆福一听，立马紧张了。 来一圈，就是让江寒挨个敬，大家都看着。 每个人过圈的时候，其他人都得看着，不能搞自由结合。 万一江寒想办自己难堪，怎么办？ 第240章 山乡共明月 周长河点名了，江寒不得不站出来了。 江寒自己倒了一壶，有二两多，两口喝了进去，这叫扎本。 喝完，江寒拿着酒先从周长河这里开始，敬一碰一。 周长河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接着就是徐铁军。 轮到了刘庆福，江寒给刘庆福端起来，刘庆福什么也没说，仰脖就喝。 所有人都看着，正在说话的突然都不吭声了，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诡异。 “刘主任，我在县委办时间不长，但您关于秘书二字的教诲，我终身不忘。” 碰了一下，两人同时喝完，江寒就走向下一个常委。 别人都听不出是什么意思，只有刘庆福和江寒知道。 因为刘庆福对江寒解释，秘书的秘，就是秘密的秘，作为秘书，必须保守秘密、守口如瓶。 结果没几天，江寒的办公桌放着机要文件没有交给机要室，于是江寒从县委办“发配”到了野坡林场。 江寒这么说，其实就是告诉刘庆福，别以为我是傻子，你对我如何，我终身不忘。 江寒与刘庆来、刘庆福的关系，根本不可能缓和，江寒也不愿跟他虚与委蛇。 到王书高面前，江寒倒没说什么，直接喝酒。 哪知道王书高十分热情地拦住了江寒：“小江，你在国家发改委一定要好好干呐！” 江寒说道：“王部长，不管我在哪儿，都会好好干的。” 王书高主动给江寒倒了一盅酒，又给自己添上说道：“小江，咱们再走一个！加深一下！” 喝完，王书高说道：“国家发改委可以说集中了全国经济方面的精英和专家，你去了之后，一定要谦虚谨慎，虚怀若谷，向他们好好学习。” 大家都奇怪了，王书高今天怎么了？ 明明王书高看江寒哪哪儿都不顺眼，今天反而是态度大转，对江寒搞起了谆谆教导，听起来言真意切！ 就连江寒也有些意外。 王书高果然还是常委啊，有胸怀，有肚量！ “江寒，到国家部委，千万要压住你的脾气，可别让人家给退货了！” 王书高此话一出，就有些阴阳怪气了。 因为江寒先后两次被县委办退货。 第一次是王书高当县委办主任的时候，把江寒给退了。 还是江寒自己争取，见到了县委书记杨时锋，成功地留在了县委办，继续当杨时锋的秘书。 第二次是刘庆福当县委办主任的时候，从高升起的秘书发配到野坡林场。 “感谢王部长提醒。退货对我来说已经习惯了。”江寒朝王书高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寿伟还好吧，离章泽宇远点吧，到时候就不是退货的问题了。” 寿伟就是王书高的儿子王寿伟。 江寒的这句话，让王书高脸上的肉一紧。 王书高知道不能再往下说了，万一江寒一个没忍住，把他给怼一盘就划不来了。 江寒敬完一圈，周长河提出，大家共同喝一个结束，各自休息。 晚上，周长河和徐铁军在此住下。 高升起、张雅文、李明贵和人大主任、政协主席留下来，其他人都统统返回县城。 江寒尽管不是主角，但晚上他喝得实在，喝了一斤多。 尽管已是春天，但晚上的气温仍然很低。 江寒此时有点热，加上没有睡意，就来到伴山房最东边的露台上看月亮。 走上露台，就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亭亭而立。 听到江寒的脚步声，女子扭过头来，是林逍逍。 “咦，逍逍？你不冷吗？”江寒问道。 “不冷。”林逍逍晚上没有在主桌，而是与谢志坚以及司机们在一个桌子上。 “你怎么瘦了？” 林逍逍之前有些婴儿肥，在月光之下，显得有些瘦。 “这些天，家里的事杂，单位上的事多，晚上休息不好，经常睡不着。” 江寒听巴伟说了，林逍逍的母亲听说市里有个老中医，按摩手法非常好，想去看病。 于是林逍逍就借车把母亲送到市里。 做一次按摩，来回得半天。 不少人想追求林逍逍，但是因为她有个半瘫不瘫的母亲而望而却步。 林逍逍长得漂亮，工作单位不错，但谁也不想娶回一个带拖油瓶的。 “逍逍，天冷了，你回去拿件衣服。” “没事，我不冷。” 林逍逍说着说着，身子打了好几个激灵。 江寒脱下外套，给林逍逍穿上去。 林逍逍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任由江寒给她穿上。 “江寒，你去京城了，还回来不？” “当然回来了，三河县是我家，最少每年回来一次吧。”江寒指了指山下：“黄沟村，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 “你每年回来，可能很多人就见不到了。” 林逍逍不禁有些伤感：“人生可能就是这样，一路上会遇到很多人，走着走着就丢了，走着走着就远了，而后是再也不见。” 江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劝了。 林逍逍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想到了水小满，想到了江寒在京城的女友沈芸。 每个人都是一朵蒲公英，遇到的风不同，有的乘风远去，有的落到原地。 飘起的是命运，落下的是人生。 江寒只是一时飘落在乡间，他不属于这里，而自己遇到的不是风，而是雨，从里到外已经被湿透了。 夜已深，伴山房的灯逐次熄灭。 只有江寒和林逍逍两个人无言地站在露台上，看孤云一片，伴寒月一弯。 “逍逍，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京城六环以内对皮卡车限行，大白天都开不成。这辆车麻烦你给我开着。” “这个，不太合适吧？” “你开最合适。车不能放时间长，时间一长，对车有损坏。因此，一周最少动一次车，最好每天都开。” 林逍逍的眼泪簌簌而下，急忙扭过头去。 原来，他知道自己这些天送母亲去市里看病，自己没告诉他！ 看来他是在意自己的！ 但为什么，偏偏他被调到了京城！ “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江寒想起了白居易的一首诗，随口吟了出来： “古人为什么望月就流泪，因为他们的交通条件太差。相见时难别亦难。现在条件好了，我随时就能回来。你到京城，一定联系我。” 嗯。 …… 第241章 国家发改委有什么好的? 最美京城四月天，又是杨絮漫天时。 沈芸和同学们一起春游，去了司马台长城。 司机操着一口浓重的京腔，是个侃爷，一路上说个不停，感觉没有多大一会儿，就到了泰合院。 把行李放下后才去月坛南街的国家发改委办公楼。 发改委大门外金属链条的警戒线安插在南北两侧，前方5米临街两侧还画着黄白警戒线。 门卫瞪着眼睛环视出入的人群，将外来人员排队等来的进门条递给右侧门亭的武警，在武警的示意下才能进入大门。 江寒刚下车，出租车就被从大门里面匆忙走出的3个外地办事人员拦住了。 但后车门却被另一拨从发改委出来的人抢先拉开。 前来发改委办事的人真多！ 这些还不是普通的群众，都是各地来的官员到这里来跑项目、跑政策、跑资金、跑手续的。 从国家发改委的职能来看，现在这么热闹，预示着国家新一轮的投资热潮即将到来。 但这些，与三河县没有多大关系。 国家的资金投向，除了扶贫和涉及民生的项目，都首先要考虑效益，而不是公平和均衡。 在经济发达地区，他们的行政管理更高效，市场竞争更充分，产业体系更健全，不管是政府投资还是社会投资，都最容易见到实效。 落后地区来要项目、要资金，难上加难。 每一轮新的产业投资大潮，都会产生强区愈强、弱区愈弱，富者越富、穷者越穷的现象。 这是经济发展中的马太效应。 径直走向发改委登记室，在登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身份证号、联系方式，事由是：到产业司报到。 窗口一个女的接过登记本，看了看江寒的身份证，又看了看江寒本人： “到产业司报到，您是调进来了吗？” “是的。” “是哪个处？” “没说哪个处，是副司长秦怀礼让我报到。” “您稍等，我联系一下。” “您拿着条，到九楼935房间直接找秦司长。” 江寒是来报到的，不算外来人员，所以没有排队，拿着进门条就进去了。 果然，大楼里面人很多。每个司室的办公室门口都是人。 走廊的椅子上坐的都是人，有人没地方坐就站着等。 就像是在医院里就诊，等着被医生叫号一样。 看打扮和神态，这些都是各地来的官员，从年龄上看，级别不低。 秦怀礼的办公室虚掩着，里面有人。 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看着江寒：“这位小同志，你不是想插队吧？” “他不是想插队，他想直接排最前面。”另一个五十来岁的人说道。 “我是第一天报到，就是看看秦司长在不在办公室。”江寒反正也没什么事，直接往后排走。 “呀，真没想到。来来来，您站最前面！”五十来岁的人赶忙拦住了江寒。 刚好，门开了，两个人后退着出来，向秦怀礼摆着手。 江寒走进秦怀礼的办公室。 一进去，江寒就感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局促，空间真小。 副司长是副厅级干部，放在市里就是副市长。 副市长的办公室里都能打乒乓球。 屋里好几个文件柜都是满的，沙发上的茶几上都堆满了文件袋。 “秦司长好，我是江寒，特向您报到。” “好，坐吧。” 秦怀礼身材瘦削，四十岁出头，年龄不大，但两鬓已微微泛白。 秦怀礼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眶：“这些天人来得太多，都是要争取重大工业项目投资的。其实这个要等到半年之后才能定，但各地都蜂拥而来，我们都应接不暇。” “刚好，我们要去广东调研一个课题，避开这些应酬。” “你准备一下，等通知，这几天可能就要出发。” “咱们发改委的招待所在顺义区，比较远。从大门口往北走不远就是财政部，财政部的招待所很近。” “新调来的无房户还有从各地借调的人员，都安排在财政部招待所。” “你先住在财政部招待所，两人一个标间。” 秦怀礼打了一个电话，一分钟不到，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人。 “这是新来的江寒，这是余处长，你们先去招待所。” 余处长叫余有庆，带着江寒下楼到财政部招待所。 “小江，各个部委的办公用房都紧张。所以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外办公，有一些同志加上从各地抽调临时帮忙的，基本都在宾馆。” “有时候我们讨论工作或者研究材料，也会直接到招待所或者是宾馆来。” 与江寒同一个标间的，是一个来自东北的，名叫孔雪峰，开口就是一股大碴子味。 余有庆介绍两人认识后就走了。 “小江，你可以呀，这么年轻就借调过来了！你们领导对你挺信任啊。” 江寒并没有解释，自己是调过来的。 孔雪峰是东辽省发改委的一个副处长，在这里借调已经三年了，每次到期，都是省发改委要求继续借调。 一方面，孔雪峰的确是想正式调入国家发改委。 另一方面，省发改委也希望在这里留一个帮忙的人，更不想换人。 孔雪峰帮忙时间一长，人头都熟了，给省里争取项目、资金和政策时方便一些。 再换一个人过来，人脉关系又得重新建立。 孔雪峰说，调入国家发改委非常非常难，好多人借调就是奔着这个目标来的，但指标有限，他也只能等机会。 “小江，你来了，我应该给你接个风的。刚好，今天晚上，我们省发改委副主任陪着副省长来了。” “他们陪副省长吃个饭，而后我们副主任再约我搞个二场。我定了个地方，你也参加一下怎么样？” 沈芸在春游，明天才能返回，江寒也不急着那么早回去，当即答应了孔雪峰。 江寒给陈婶打电话：“陈婶，我晚上在外吃，您别做我的饭了。” 孔雪峰一愣，陈婶？听这名字，就像个保姆或管家一样。 如果是亲婶子，就不会带上姓，而是喊婶子，或者是喊几婶。 江寒在京城有家？还请了保姆？ 不是吧，这么拽？ 下班时间还早，孔雪峰急于赶一份材料，于是就盯住电脑，不再猜测江寒。 江寒给孔雪峰收拾一下堆在地上的材料，这时，江寒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喂，您哪位？” “小江，你在哪儿？” 江寒听出来了，是刘在田。 正是刘在田给水长东打招呼，把自己进入县委组织部的。 好长时间没见过刘在田了，江寒既感兴奋，又感亲切。 “啊，老爷子！您在哪儿？” “我问你在哪儿！” “老爷子，我在国家发改委，我调过来了，停几天就办手续。” “糊涂！国家发改委有什么好的？！” 第242章 你不争，有人偏偏跟你争 江寒一愣，国家发改委，不好？ 难道非得进两办才可以？ “小江，我给你说过，年轻的时候一定要把根扎牢！根基不牢，地动山摇！一下子跑到国家部委，有什么好处？” “小江，年轻人有些虚荣可以理解，但是你得把眼光放长远！” 刘在田的说法，与水长东给他讲的差不多。 根基不牢，地动山摇。这句话，说不定水长东是学自刘在田的。 刘在田说的有理。 如果求平稳，在国家发改委的确不错。 在这里就算是碌碌无为，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误，混上个厅级就是小菜一碟。 但大多数人也就是厅级而已，想再上一步是难上加难。 江寒也没有多高的理想，也没有想当多大的官。 能调到国家发改委，能天天和沈芸在一起，也是很理想的一种生活状态。 “小江，不是我说你，你才多大，就想求安稳？小芸的性子与世无争，你也无争？糊涂！” “你不争，有人偏偏跟你争！” “听我的，你可以在发改委体验体验，过两个月你再回去！” “你好好想想，想好了给我说。” 刘在田把电话直接挂了。 江寒心道，想好了给他讲？根本就联系不上刘在田！ 当初刘在田说他退了之后在一个基金会，他既然当过水长东和高升起的领导，那么应该是很有名的才对。 但江寒在网上查刘在田，出来的信息与这老头照不上。 刘在田打过来的电话要么是显示号码，要么是有号码不管用。 这些号码回拨过去，全都是盲音，就没人接听。 照着刚才的电话拨过去，情况完全一样，无人接听。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江寒，江寒会一笑置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但这话从刘在田口中讲出，江寒就会认真琢磨。 有领导曾寄语青年：青春是用来奋斗的。 青春不奋斗，你要青春干什么？ 江寒又想到了一部着名的港片，里面有一句台词：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 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想静，偏偏有人不让人静。 你不争，有人偏偏跟你争！ 本来，江寒还在怀疑，是不是刘在田打招呼了，把自己调入了国家发改委。 这个电话一打，就证明不是刘在田。 到底是谁呢？ 难道是沈芸给他父亲说了？ 不想那么多了，江寒打完电话，却发现孔雪峰直勾勾地盯着。 “孔处长，怎么了？” “小江，你厉害啊。你竟然是直接调进来的？这也太牛逼了！”孔雪峰作出一副夸张的表情。 “呃，这个，我手续还没办呢。”江寒说道。 “我的天啊，刚才打电话那个谁啊，是你爷爷？他竟然不同意你调进国家部委？”孔雪峰双瞪大了眼睛。 江寒无法解释刘在田是谁，如果说是没有血缘关系，恐怕他也不信。 那就模糊处理吧。 “是啊，他不同意我过早地进市级以上机关，让我在基层多锻炼锻炼。” 江寒这句不经意的话，让孔雪峰的眼睛直冒光。 这小子，大有来头！ 一般人，能到国家发改委帮助工作，就已经很费力了！ 自己能借调到国家发改委，也费了老鼻子劲了。 要不是自己的学历不错，办事也比较灵活，发改委主任也不可能同意让自己来。 只要是国家发改委需要人，哪个省市都得重视，都想把最优秀的人给送进来，哪怕是帮忙的。 就算最后留不下来，还得回原单位。 发改委的领导也会私下给省发改委打个电话。 孔雪峰也做好了准备，两年之后再调不进来，就还回去，回去绝对能当上处长，只是看哪个处室了。 借调进来就这么难，更不要说直接调进来了！ 直接调进国家发改委，那得是多硬的关系、多深的背景啊！ 但是，这小子的爷爷居然不想让他调进来！ 说让他在基层历练历练！ 人家把国家发改委当成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就像是国家发改委是江寒家开的一样！ 孔雪峰也不赶着写材料了，跟江寒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一聊之下，孔雪峰更是大为惊奇。 这小子竟然是大学生村官，在县委组织部、县委办、政府办都干过，先后给两任县委书记当过秘书。 而后又到一个国家林场当了党支部书记。 几个月后又当了县发改委副主任！ 这么多地方，这么多职务，竟然是一年之内！ 这经历，是不是太丰富了？！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小子从科员到副科，只用了半年时间！火箭一般的提拔速度！ 攀谈过程中，他发现这小子的思路清晰，见识广博！ 晚上，孔雪峰带江寒来到了一家东北菜馆。 店面并不大，但很干净，从老板到服务员全是辽东省人。 两人到后不久，辽东省发改委副主任带着几个处长、副处长来了。 几个人本来对江寒不是很在意，但一听孔雪峰介绍，一个个的态度立马不一样了。 这小子刚刚调进国家发改委，他爷爷不让他调入，而是让他在下面历练！ 这条信息包含了太丰富的内容。 东北菜大部分以肉食为主，炖肉，血肠和猪肉炖粉条等大锅炖，体现了东辽省人的豪爽与不羁。 酒是在店里拿的凤城老窖，孔雪峰介绍说，这是全国十大文化名酒之一，始于1905年，由溥仪之弟题写名字，堪称东辽第一名酒。 以高粱为原料，经传统堆积工艺发酵而成，口感纯正，不上头，余味悠长。 江寒一尝，很烈，符合东辽人的性格。 从东辽省赶过来的这几个人本来就喝了一场，就想把江寒给喝倒，哪知道他们都小看了江寒的酒量和在酒桌上的口才。 不一会儿，这几个人就歪歪倒倒了。 孔雪峰和江寒到门口叫了车，把几个人送走。 “孔处长，我晚上就不回招待所了。我在家里等通知吧。” 孔雪峰大喜过望，江寒在京城有家！ 江寒不在招待所住，这就意味着他一个人占一间房子。 “我送你回去吧？”孔雪峰突然感到与江寒处理好关系，或者将来会有大用。 江寒道：“孔处长，不用，不用。送我回去，你不还得回来吗？” 孔雪峰职务高，年龄大，江寒当然得先把他给送走。 孔雪峰上车之后，江寒正想走呢，听到店里一阵喧哗。 一个中年人，不到五十岁的样子，被一个男服务员给揪住了领子，准备把他给扔出去。 原来，这个男子自称是京城党校的，不是没有钱，而是没带钱，正等着家里人往这儿送钱呢。 给女儿打电话不在京城，给老婆打电话人家不来！ 江寒心中一动，走过去说道：“多少钱，我付了。” 第243章 憋了两年的教授 服务员认得江寒，就是刚才在这里喝酒的人。 各地到京城来开的特色饭店，不算大，包间没几个，大部分是卡座。 刚才在包间里的东辽人，从神态到说话，都是东辽省的领导。 而这些领导对这个年轻人又很不一样。 这个年轻人出面了，服务员才放下衣领。 江寒掏了钱，拉着此人要走。 此人说道：“不行，我菜还没吃完，酒还没喝够呢，怎么能走？” “不行，来来来，坐下来，陪我喝几杯。” 江寒又陪着坐下来。 江寒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此时快十一点了。 其他的客人基本上都走了。 “您怎么称呼？是党校教授，还是？”江寒坐下来问道。 “英雄莫问出处，我叫刘明，呃，刘明。”刘明打了一个酒嗝，又摇了摇酒瓶。 “老板，来一瓶凤城老窖。”江寒直接点了这个酒。 在地方菜馆点地方的酒，都会是真的。 来这里喝酒的，大都是乡党。 当地的酒真不真，乡党们一喝便知。 “你叫啥，谢谢啊。”刘明问道。 “我叫江寒。” “好名字，江涵，涵养，有涵养！”刘明说道：“我喜欢有涵养的人。来，来，添酒回灯重开宴！” 添酒回灯重开宴，出自白居易《琵琶行》：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刘明把江寒搞成了江涵，江寒也未作解释，直接打开了酒。 “小江，我称你为小江，不介意吧？来，走一个！” 两人一碰，仰脖下肚。 刘明满脸通红：“爽，我两年都没有喝过酒了。这什么酒？” “这是凤城老窖，高度的。” “高度的，我喜欢！” 江寒又点了几个菜，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 “小江，你结婚没有？” “没有。” “那就好，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们党校的老师，今年刚刚调进来好几个，长得那叫一个漂亮，绝对配得上你。” “这个，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了，怎么样，她家是干什么的？” “她父亲是一名教授，母亲是一位老总。” “我告诉你，你这女朋友不行，还是早点散伙吧！” 江寒挠挠头：“为什么，这有什么讲究吗？” “做生意的人，怎么说呢，身上总有一股铜臭气！她的女儿有什么好？你看看他们，我不过是暂时没带钱，看他们一个个的，什么眼神？！还以为我是吃霸王餐的！” 江寒说道：“刘教授，您这么有文才。我女朋友的父亲也是教授，这不恰好跟那个铜臭气中和一下吗？更何况，女儿也不一定随她母亲的性子。” 刘明声音提高了一些：“小江，你还是太年轻了。什么教授不教授的？像我这种教授，放眼各大高校，哪儿有像我这样的？” “有人说现在的教授啊，白天是教授，晚上是叫兽！我特娘，啥时候都不敢叫。” “别以为教授就是象牙塔里高高在上的，别以为他们处于道德的高地，岂不知道他们的信仰之塔早已崩塌！” “所以，我劝你，听我的，我们党校里刚进来的几个女教师，正好没对象呢。” 江寒没想到，此人和女人一样，喜欢给人当媒婆。 “刘教授，做生意的，身上就不一定有铜臭气啊。”江寒当然不肯去见党校的年轻女老师。 刘明自顾自地灌下一杯酒，一抹嘴说道：“你懂啥呀？有的女人，生来就强势，你再怎么反抗，呃，你再怎么打压她，都压不住！” “这种女的，一结婚，她会把你拿捏得死死的、看守得紧紧的！” “不给你钱，就害怕你在外边乱花！一下班就得回家，怕你在外面乱搞女人。” “这种女的，都是善妒之人，生怕你干了对不起她的事！” “这种女的，还都是河东裴氏！不管在哪里，都是蛮不讲理！” “还有，这种女的，一旦看不起你，连床都不让你上！兄弟，你说，这样的女人能要吗？” 刘明居然把江寒的称呼从“小江”直接变成了“兄弟”。 “刘教授，你说的没错！这种女人，的确是可恶至极！谁娶了谁倒霉！”江寒附和道。 刘明立马和江寒碰了一杯酒说道：“兄弟，今天你我真是投缘！你别喊教授了，教授二字，不是啥好词了！就像是小姐一样。” “兄弟，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老哥！” 江寒也喝了不少酒，脑子也早就有些迷糊，一杯酒下肚道：“老哥，你两年多没喝酒，或许是嫂子为你的身体着想呢？” “着想个屁，她啥时候想过我的身体？她整天想的就是公司公司公司、赚钱赚钱赚钱！” 江寒看刘明很憋屈，不由得同情起来：“老哥，既然这样，怎么不离婚呢？跟一个灭绝师太过，太没滋味了吧？凭你党校教授的地位，凭你的知识，怎么也能找一个心仪的女人。” “不行啊兄弟，这女人要是把她给休了，她会找我拼命啊。得过且过吧。” 刘明忽而豪情大发，忽而又情绪低沉，很不稳定。 江寒说道：“老哥，今天差不多了，我到境了，咱明天再接着喝？” 刘明摸出手机一看，没电了。 “喂，你，过来！” 此时店里的服务员已经不多了，只有一个打着哈欠的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在支应着。 大妈服务员走过来问道：“有啥事？” “你们这里有电源吗？”刘明问道。 大妈服务员撇嘴道：“啥眼神啊？我不就是店员吗？” 刘明生气了，站起身来：“我要的是能插的电源！” 大妈服务员生气了，扭头就走。 不一会儿，一个又高又壮的厨子拎了一把菜刀出来了：“谁，谁特么不想活了，敢欺负我女人？” 江寒连忙说道：“误会了，误会了，这位老哥手机，要充电，找电源呢。” 大妈服务员的脸突然红了，把厨子的刀给拿了下来。 “老哥，那儿有个电源插座。” 刘明看到了，起身就走。 突然，刘明呆立不动了，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 刘明发现什么了？ 江寒扭头一看，大吃一惊，一个女人在后面的卡座上缓缓起身，站到了走道中间。 啊！ 这女人居然是沈芸的母亲，沈心！ 第244章 不要乱了辈分 “你们两个喝得挺欢呐！”沈心脸上严霜密布。 江寒的酒立马醒了一大半。 这才彻底明白，刚才在一起喝酒的是沈芸的父亲刘茗轩。 江寒没有见过刘茗轩，沈芸也极少提起。 刚才喝酒的时候，听刘茗轩大倒苦水，觉得他很有可能是沈芸的父亲，沈心一来，一切都确定了。 刘茗轩愣了一下神之后，在酒精的刺激之下，胆子突然壮了很多： “诶，你，你坐下，陪，陪我喝几杯！” 说完，刘茗轩还要上去拉沈心。 沈心的手一甩，刘茗轩拉了个空，一个趔趄，江寒一个箭步上前托住了他。 “江寒，把他架出去！” 沈心的命令让刘茗轩一愣：“他，他是我小，老弟，你怎么认识？” “闭嘴！不嫌丢人啊？！快走！” 饭店的服务员都出来看热闹。 江寒把刘茗轩搀出去，沈心在前边昂首挺胸地走着。 这一对比之下，刘茗轩显得太窝囊了。 到停车场，江寒把刘茗轩塞进后排座，刚要关车门，刘茗轩把头伸出来，哇地一声，秽物喷了出来。 江寒掏出餐巾纸，沈心道：“不用管他，你过来！” 走了十几步之后，沈心捏了捏鼻子：“臭死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江寒无语了。 沈心四十来岁，但皮肤保养极好，身材保持极好，很有味道。 但是，说起话来，一点儿女人味都没有。 “阿姨，说个不该说的话啊。两年没让喝酒，未免太苛刻了！” “不能让男人憋得太久，会憋出毛病来的！你总得找一个让他发泄的出口！” 江寒喝了一点酒，替刘茗轩说起话来。 “江寒，有你说话的份吗？” 沈心说道：“你来党校干什么，是来找刘茗轩求助的？” “党校，我连党校的门朝哪儿都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这菜馆不就是在党校对面？你大老远地从县里跑到这儿，跟刘茗轩喝酒！你什么图谋，当我是傻子吗？” “你们两个还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像什么样子？” 江寒说道：“我真不知道这儿就在党校附近，碰巧了。我今天来是报到——” “今天来是向你的岳父报到是吧？江寒，别做梦了啊，你和沈芸没有可能，下辈子吧！” “阿姨，您提的条件，我全部达到了，您还不满足？您还要让我怎么样？”江寒心里已经起火了。 沈心接到章泽宇的短信，得知江寒的祖坟被章泽宇给扒掉了，当即就下定决心，让江寒和沈芸断绝关系。 但是沈芸却坚决不同意，竟然以离家出走相威胁。 沈心就又提出一个江寒不可能达到的条件：两个月内提副科。 沈心虽然是公司董事长，但是对体制内的事情可谓是了如指掌。 江寒的科员才半年，想提副科，最少还得等上两年半。 沈心没有提江寒祖坟被扒的事情，毕竟这是江寒心头最大的伤疤，当面提起这个有些太残忍。 这小子说他达到了条件，不会是喝酒说醉话吧？ “江寒，你说你提了副科？” “是啊。昨天，县委组织部下了任命文件，文件我都带来了，放在泰合院。我是县发改委副主任，实职副科，这总够了吧？” 看江寒说的有鼻子有眼且信心十足，沈心疑惑了，如果江寒说谎的话，那就更不能和沈芸在一起了。 沈心直接拨通了高升起的手机。 深夜十二点了，高升起的电话响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惊坐而起。 “沈总好，有什么急事？” “江寒提副科了？县发改委副主任？” “对，前天晚上我召开常委会紧急研究，昨天就下了任职文件，没有耽误事啊。” “这是破格提拔，你为什么这么做？” “沈总，江寒调进了国家发改委，这是县里的大事，市里的好事。提拔江寒，这是最基本的规矩，没有任何人反对。昨天晚上，市委书记还专门跑到我们县，给江寒祝贺呢。” “这下好了，江寒调到了京城，他和沈芸就可以——” 电话断了，沈心直接摁掉了。 沈心十分生气！ 高升起，这是在给自己添乱！ 高升起帮着江寒达成了目标！ 但是，是谁帮着把江寒调到了国家发改委？ 难不成是刘茗轩这个窝囊丈夫？不会的。从今晚这两个人喝酒情况看，两人此前从未联系过。 是江寒凭着他自己的本事调进来的？ 不过，江寒调到哪里都不重要了！哪怕是他调到联合国也不管用！ “江寒，你是达到了我说的条件。我以后也不会再向你提什么条件了。” 沈心说到这里，江寒心里一松，考验总算是特么的结束了！ “因为，你和沈芸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沈心一声叹息。 “为什么？”江寒失声叫道。 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胡搅蛮缠、无事生非…… “江寒，你就装糊涂吧！难道非得我点醒你才行？”沈心说道：“章泽宇把你江家的祖坟扒了！你，懂了吗？” “懂了！”江寒哈哈大笑起来。 这江寒要说不错，对女儿也算是痴情，但是他偏偏跟章泽宇卯上了。 不管江寒将来如何成功，祖坟被扒都是他一辈子的阴影，并且还会延续到一代又一代。 “章泽宇想扒我祖坟？他是想扒来着，”江寒笑声停止：“大年初八那天他的确去了我家的坟园。” “我们黄沟村人早就等在那里，守住了我家的坟园。” “章泽宇当时，朝我爷爷的坟头，磕了一百多个响头，那响头磕得真叫一个响！”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虔诚得很。嗯，我们还用相机、摄像机记录下了那精彩的一瞬和珍贵的片段。” “阿姨，这件事，高书记也知道，他不让我外传，怕伤了章家的面子。” “您要是不相信，我把照片和录像给您看一看？” 沈心听得大为吃惊，这个消息来得实在是太意外了！ 江寒的祖坟没有被扒掉，江寒早有准备！ 江寒的祖坟安然无恙，章泽宇反倒向江寒爷爷的坟头磕了一百多个响头！ 这对于章家来说，无疑于是奇耻大辱！ 这件事，沈心不用再求证了，江寒绝不会撒这种弥天大谎。 包括章泽宇，江寒打碎他的牙，他也得默默地咽回肚子里，章泽宇肯定会把这种耻辱埋在心里，能埋多久就埋多久。 “兄弟，今天，谢谢了。”刘茗轩吐了一通之后，脑子清醒了些，朝江寒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沈心给了一个冷眼：“刘茗轩，这是江寒，不是你兄弟，不要乱了辈分！” 第245章 是时候接纳江寒了 沈心的脑子有些混乱。 江寒提副科，江寒进国家发改委，江寒的祖坟没有被扒，一连串的事实放在面前，让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把沈芸托付给江寒，已经没有了任何障碍了。 沈心岂能看不出江寒的优秀？他的优秀已经远远超出寻常人许多了。 但是现在，沈心却也不好直接表示什么。 毕竟这个弯转得太陡了，沈心作为长辈，不可能从横眉冷对迅速切换到温和笑脸的模式。 “小江，你先回去。这两天我们谈谈。” 沈心开着车，带着刘茗轩走了。 江寒坐出租车回到了泰合院。 陈婶在泰合院里坐着，看江寒回来，端来了一碗温热的西红柿汤。 “小寒，喝一碗，可以解酒。” 江寒喝下之后，肚子里的翻江倒海被压下，果然好多了。 “谢谢陈婶，以后太晚了，您就休息吧。” 江寒躺到床上，却又睡不着了。 真没想到沈心用破格提升副科的条件来为难自己，竟然是因为祖坟被扒的传言。 不用说，这是章泽宇告诉沈心的。 一切误会都解除了，终于可以和沈芸在一起了。 从不认识，到相识，相知、相爱，跨过了重重阻碍，终于可以长相守。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已经十二点多了，沈芸睡了吗？ 江寒给沈芸发了一条短信：“芸，我提副科了，县发改委副主任。” 哪知道刚刚过了几秒钟，沈芸就回复了：“老公，你好棒！” “我已回京，等你回来。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夜不能寐，只为伊人!” “明天回去，我心已至。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芸，不是你亲手点燃的，那就不能叫做火焰；不是你亲手摸过的，那就不能叫做宝石，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这颗心就稀巴烂。” …… 夜不能寐的，还有沈心。 看着死猪一样躺在床上的刘茗轩，沈心莫名一阵茫然。 晚上，刘茗轩在东北菜馆里与江寒的对话，沈心听了一大半。 没想到他心里藏着这么多的委屈，居然对着一个陌生人倾诉。 一个人如果有心事不说出来，就会憋出毛病来。 今天他发泄一下也好。 因为她对刘茗轩的态度，沈芸曾多次表达过不满。 今天，江寒也如此说，并且劝刘茗轩跟老婆离婚！ 以江寒这么聪明的脑子，不难猜出跟他称兄道弟的人，就是沈芸的父亲。 难道说，自己是真的太强势了？ 但是，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 我如果不强势一些，家族企业到时候就全都交给刘晨轩、刘炳轩这两支了！ 儿子刘天一还在英国念书，天天就知道花钱，在刘家这一代当中相当平庸，甚至是不成器。 沈心就只好拼着命，提着劲，把公司打理好，希望儿子到时候能顺利接手。 如果达不到老爷子的要求，公司就可能直接交给其他两支。 从官场上看，丈夫刘茗轩的前途基本到顶。 从商场上看，儿子刘天一的天份还没发现。 而女儿沈芸，却是一心想呆在大学里不出来。 沈心实在没办法了，在自己咬牙撑住的同时，特别希望有一个人来帮他。 最开始，沈心看中了章家的第三代章泽宇。 章泽宇虽然花心了点，但能力很突出，是章家的重点培养对象。 后来，突然冒出一个江寒。 经过多次考验甚至是刁难，江寒都基本是满分过关。 再也不能苛责他太多，江寒已经是够优秀了。 能处处让章泽宇吃亏、吃瘪，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章泽宇想挖江寒的祖坟，却被人摁在江寒的祖坟头磕头，磕了一百多个，想想是多么耻辱的一件事！ 高升起考虑是对的，不让江寒把此事传出去。 此事传出去，对于章泽宇的打击是致命的，但是整个章家和夏众集团的怒火也是江寒所承受不了的。 是时候接纳江寒了。 …… 一连两天，章泽宇时不时处于暴怒之中。 江寒提前两年多晋升副科，虽然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章泽宇觉得窝心。 破格提拔江寒的，不是高升起，从根子上讲，是他章泽宇。 不过，冷静下来的章泽宇感到，这事还没完！好戏还在后头！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保密，不让江寒知道他在国家发改委帮助工作的真相。 等到课题调研结束，江寒得知留不下来，该是何等的狼狈！ 调到发改委，江寒就是三河县的神话。 回到三河县，江寒就是三河县的笑话。 在这样的环境中，江寒还何谈仕途进步？ 这一次，江寒一定会一蹶不振，从此沉沦！ 知道自己这一安排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聂大师，一个是王书高的儿子王寿伟。 章泽宇特意把两个人叫过来，共同畅想了一下江寒被国家发改委退货的场景。 “我相信你们两个，才告诉你们江寒两个月后的结局。这个你们任何人也不能说。” “要是透露一星半点，就别怪我不客气。” 聂文远笑道：“章总请放心，在江寒被退回之前，我绝对是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王寿伟也立马跟着表态。 章泽宇说得非常严重，王寿伟刚才出了一头虚汗。 因为章泽宇整治江寒的打算，王寿伟告诉了父亲王书高。 万一王书高不小心透露了出去，自己在夏众集团的前途也就完了。 王寿伟第一时间给王书高打电话，王书高说道：“小伟，你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是那种乱说话的人吗？” 王寿伟放心了，父亲曾当过县委办主任，现在是县委组织部长。 这两个职位都有一条最基本的要求：保得住秘密。 ……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这几天的电话是一个接一个，都是请他去吃饭的。 有县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市里一些部门的领导，还有自己的亲戚朋友。 他们都是为人所托，盯上了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位子。 在落后地区的县城，工作大体上可以分为行政、事业、国有企业、自由职业等四个类别。 其中最体面的绝对是在行政单位上班的，别人问在哪儿高就时，回答底气最足的就是某办、某委、某局。 在县城拥有一个“铁饭碗”是大多数人的梦想和追求，即使是一个公益性岗位，也会有人托起关系花着大价钱挤破脑袋去争取。 江寒刚刚从三河县离开，手续还没有办，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位子就成了香饽饽。 第246章 利用平台的影响力 先不说党委部门，就行政口来讲，最重要的两个部门是：财政局、发改委。 财政局不说了，它是管钱袋子的，是财神爷。 县发改委是全县经济综合管理部门，在县域经济发展中担负着宏观调控、终端协调、项目管理的重大责任和任务。 县发改委就是县委、县政府的政策智囊，抓大事、议大事、谋大事，这是他们最核心的要求。 从正科当中提副县，县直部门当中，发改委主任绝对占优势。 一些乡镇党委书记干得不错，很少有直接提副县长的，一般都会挪到县发改委的位置上再提。 县发改委副主任，最少能提拔到正科，不能直接提成发改委主任，也能到别的局当个一把手。 江寒很快就会调走，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位置就空出来一个。 这个位置，组织部长王书高定不了，这得高升起拿主意。 刘庆福感到，自己是高升起从市里要过来的人，而且也是市委书记点头同意的。 刘庆福和王书高都算是高派人物。 当然，王书高作为组织部长，他有拿预案的权力，他可以把你划进圈里。 名额只有一个，组织部内部先进行初步筛选，一般要圈定三至五个人。 所以，盯住这个位置觉得有希望的，也都会找到王书高，最少是先入圈。 所以，刘庆福就去王书高办公室里谈。 “王部长，江寒马上要调走了，县发改委副主任马上要空出来了，你这里有没有什么预案？” 王书高这些天不少人找他，但王书高都婉拒了，说这个位置他说了不算。 因为王书高知道，江寒会被国家发改委退货，所以他的手续不会办走。 发改委副主任的位置，空不出来。 “我没有什么预案，咱就是贯彻落实领导的意图，高书记定谁就是谁。” “哈哈，王部长不要谦虚嘛。该拿的方案还得拿。你就没有一个倾向吗？” “刘主任，我真不是谦虚。我真没有倾向。高书记没有拿意见之前，我哪儿敢有倾向？” “那我，明人不说暗话了。我过去的老领导还有现任的市委常委说了两个人，我也没办法了，面子抹不开呀。所以，王主任，你把这两个人列入初选名单就行。” “只要我们把这两个人上会就行，过不过、当不当得上另说。只要是入圈了，我就算是完成任务。” 王书高知道这事弄不成，因此就索性大方一回： “刘主任，你说话就代表高书记。这样吧，你干脆提出五个名额，我就作为方案准备了。” 刘庆福一听，大喜过望，王书高这个人，太够意思了！ …… 江寒早上起床，和陈婶以及泰合院的四名员工一起吃了早饭。 沈芸来了电话，说是中午就回来了。 余有庆处长和同屋的孔雪峰都没有来电话，说明暂时没什么事，江寒也就待在书房里看书。 书房里新添了几本小说，有迟子建的《北极村童话》，余华的《现实一种》，刘震云的《一地鸡毛》，还有池莉的《你是一条河》。 书桌上新添置了文房四宝，还有几本书帖，沈芸在练习颜体。 看到这些，江寒的心马上定下来了。 看了一会儿书，手机铃声打破了书房中的宁静。 是巴伟打过来的。 “江哥，有个事，请帮帮我。” 江寒说道：“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 “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就是利索！我想调到县发改委。”巴伟说道。 “组织部不是好好的吗？你怎么想到发改委？再说了，你也知道我和王部长的关系，比较僵。再说了，我离开三河县了。” “你离开了，但三河县还有你的传说。你的影响比过去都大！你现在是国家发改委的领导，你随便一句话，书记、县长都得重视！” “巴科长，你已经是副科了，去发改委干啥？” “江哥，别喊我科长了，喊我巴伟就中。我是副科，是虚职啊。到发改委，我接你的班！你的手续一办，不就空出来了吗？” “江哥，这是个好机会。我在组织部，你也知道，想出头，得熬多少年呐。” “还有，我是真的想到发改委这样的部门。这种部门直接与经济打交道，能直接干实事。我真羡慕你啊江哥，你在黄沟村的那一幕，当时让我震撼了。” “我突然觉得，待在组织部，整天跟文字打交道，给别人写经验，为他人做嫁衣，没滋没味的。” 巴伟眼前又浮现了黄沟村和平沟村民聚了二百余人，准备去县里为江寒讨说法。 突然之间，他感到，人一辈子总要做些事情让人记住。 巴伟从黄沟村回到组织部，就听说好多干部都在争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位置。 看到一脸愁苦的王成喜，还有少白头的马明雨，巴伟突然就心动了，他已经是副主任科员了，由虚转实完全有可能。 巴伟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愿意帮他。 只有找王成喜，因为王成喜说过一句话，凡是政研室的人，只要能到重要岗位，他都支持。 王成喜得知巴伟的想法后，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因为部长王书高并不欣赏政研室的人，包括王成喜，王成喜说话不好使。 巴伟失望之时，王成喜来了一句：“或许你可以给江寒打个电话，他要肯说话，那就成了。” 巴伟恍然大悟！ 怎么把江寒给忘了！ 江寒现在是整个三河县的名人，直接从县里调到了国家发改委，他说句话恐怕比常委们的话都管用。 此时，江寒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巴伟，他大概率是留不到国家发改委了。 刘在田给发改委打一声招呼就行了，国家发改委不提自己的档案，不办自己的手续，到时候还得回三河县。 但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留在国家发改委，还是回到三河县，刘在田也没个准话。 既然巴伟这样说了，江寒感到还是帮巴伟一个忙。 在县里，一个实职副科的位置很抢手，出来一个马上就填进去一个。 但也不是找不出来，比如为了给自己腾出副科位置，就把发改委副主任提成了主任科员。 主任科员也完全可以由虚转实，成为县直单位的一把手。 只要想提拔你，怎么也能倒腾出位置来。 要帮巴伟一把，就必须趁现在，自己刚走出三河县，热度还在，高升起、张雅文等人对自己还不错。 说不定过几天，自己再帮巴伟说话就说不上了。 那时候，刘在田恐怕把自己又重新弄回县里了。 来一趟国家发改委不能白来，就得充分利用一下这个平台的影响力。 就打个时间差，争取这几天把巴伟的事情给搞定。 “巴伟，我给高书记或张县长联系一下，能不能成，就看他们了。” 江寒一答应，巴伟激动了：“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 江寒先给高升起发了一条短信：“高书记，我在组织部政研室时有一个很好的同事，叫巴伟，副主任科员，想任县直单位副职。谢谢。” 高升起马上回复：“收到。知道。” 江寒知道，这事，成了。 第247章 这小子太可怕了 江寒与高升起接触时间并不长，但是两人已经形成了默契。 在对付夏众集团方面，两人捆绑到了一起。 高升起想利用江寒牵制夏众集团，事实上是想让江寒背后的刘家或沈家出手。 事实上那天晚上在伴山房，江寒向高升起敬酒的时候，也隐晦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虽然离开了三河县，但是他跟夏众集团的章泽宇没完！ 夏众集团想在黄沟、平沟和野坡村建公墓，休想！ 所以，江寒感到给高升起说起巴伟的事情，他应该会帮忙。 果然，高升起看到信息就回复了，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字，但态度却很明显。 作为县委书记，除了对于上级领导，对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拍胸脯，都会说研究研究，考虑考虑，从来不会把话说满。 如果高升起不想办这事，他会权当没看见这短信，不回复直接删除就完了。 高升起说“收到和知道”，表明他很重视，会尽力办。 江寒又给张雅文打了个电话，说了说巴伟的事情，并坦率地讲他先给高升起发了短信。 张雅文说道：“江寒，不错啊。虽然离开了，但还是不忘故人！放心吧，这事我会操心的。对了，你觉得巴伟去哪个局委比较合适？” “我觉得，巴伟直接去发改委不合适。巴伟的意思是想到经济部门，能干些实事的。” 江寒感到自己大概率不会留在国家发改委，不办理他的手续，那么他在三河县的职务就不会免。 如果盯着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位置，有可能把巴伟的事给耽误了。 “我以为你会说县发改委副主任呢。按理说，巴伟刚刚提拔副主任科员，到实职不算提拔，算是重用。但这个跨度还是有些大。” “巴伟的能力素质要是有你的一半，肯定没问题，所有县直部门的副职随他挑。” 张雅文和江寒说话就比较随便了，江寒有什么话也不顾忌。 这里边还有一层原因就是，江寒是张雅文当组织部长时从村里抽到县委组织部的，而巴伟也是组织部的。重用巴伟，张雅文也没理由反对。 …… 中午，沈芸回来了。 刚进院子，江寒就给沈芸一个熊抱，要把沈芸抱回屋里。 “别，别，人家都看着呢。” 沈芸挣扎着下来，江寒接过她的背包，回到房间。 江寒把窗帘拉上，打开了电视，把声音开大，是电视朗诵《琵琶行》：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红日西沉时，江寒和沈芸从房间走出，来到了书房。 沈芸向江寒展示她几个月以来的颜体，让江寒大为赞叹。 “你练这个好！如果练瘦金体，对你不好。而颜体，结构方正茂密，笔画横轻竖重，有一种阳刚美。颜体，对你是一种调和。既能调养心情，又能够锻炼身体。” “还有，你这几本小说，我倒觉得有些适合，有些不适合。” “迟子建的《北极村童话》，池莉的《你是一条河》很好。” “迟子建的小说有一种童话气息，很唯美！与你的气质很搭。”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沈芸听到江寒夸她，心里也是禁不住美滋滋。 “《你是一条河》是新历史主义的代表作，关于亲情，战争，饥饿，伦理，精神桎梏等等，让人感受到人生的无常和历史的残酷，同时又不缺乏人性的光辉。” “看过之后，会让人在认清历史和生活真相的同时，会更加珍惜当下和热爱生活。” 江寒拿过余华的《现实一种》和刘震云的《一地鸡毛》说道： “这两本书写得都很好，但是不适合你看。《现实一种》讲的是兄弟间丧失人性的连环报复、轮回杀戮。从小孩子们的无意伤害到大人们的有意残杀，直至最后相继毁灭。你看这本书，就像是有人在你面前拿着一把血淋林的手术刀。” “《一地鸡毛》是一部琐碎人生的范本，看了之后未免沮丧。” 沈芸此时幸福满满，因为江寒懂她。 沈芸已经厌倦了母亲对于父亲的声色俱厉，已经厌倦了母亲的唠唠叨叨，有一种想挣脱家庭却又挣脱不了的痛苦。 特别是在绿城被章泽宇下药，要不是江寒赶来及时，她恐怕已经被章泽宇给占有了。 自那以后，沈芸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深深的惧怕。 而江寒则成了沈芸心中那一道亮光。 沈芸曾在日记中写道：找一方世外净土，看不尽花开花落，观不完云卷云舒，与一人享受晨钟暮鼓。访一处无人幽谷，享一溪花叶飘浮，彼此相处，安之若素。 江寒刚才所讲，其实就是从精神上远离这些恐怖和世间丑恶，在一个静谧的港湾里浅笑安然、素心向暖。 江寒精心营造的这个家，就是她永远的避风港湾。 沈芸轻轻靠在江寒的肩头，有江寒的世界，就清清亮亮，碧水蓝天。 …… 王书高在办公室里翻看着全县干部花名册，因为他刚刚得到消息，县城乡规划局副局长的诊断结果出来了，成了植物人。 县委书记高升起打电话来，让他到办公室去一趟。 王书高感到，肯定是要说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事情了。 王书高拿出了刘庆福提出的五个人选的基本情况，塞进公文包里直接去了高升起办公室。 高升起问道：“书高，现在县直单位有没有空出来的副职？” 王书高说道：“能空出来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县发改委副主任，可能停几天，江寒的手续就办到国家发改委了。” “另一个是县城乡规划局，今天刚上班我得到消息，规划局副局长得了脑溢血，成了植物人。只能给他办理病退了。” 高升起说道：“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事，先放一放。要是现在定下来，有点急着撵江寒走的意思。规划局副局长人选，你有什么打算？” 王书高的心思马上活了，发改委副主任他可以不管，因为他知道肯定腾不出来。 但是规划局副局长是真的要空出来了，自己就不能按刘庆福提供的名单来。 “这个，我得看看有多少人符合条件，回部里商量一下，拿出一个初步的方案来。” 高升起说道：“不用拿初步方案了，江寒给我推荐了一个人，我看可以。” “高书记，江寒推荐人选？恐怕，这个，有些不合规矩呀。”王书高一提起江寒就烦，下意识地就想反对。 “王部长，”高升起脸一沉：“不管是谁，都有推举人的权利！先有一个人选，再走程序，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王书高不吭声了。 高升起笑道：“江寒推荐的人选，你一定会同意的。因为，他是你们组织部的人。” 王书高这才高兴起来，组织部的人出去当规划局副局长，他当然举双手赞成。 本来，组织部长把组织部的人提拔到其他县直部门，多少有些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嫌疑，现在既然县委书记提出来了，那当然是大好事。 “高书记，是谁啊？” “是你们组织部政研室的巴伟。” 啊，王书高顿时感到吃进了一只苍蝇。 巴伟有一次和江寒通话，说了一通对王书高十分不满的话，刚好王书高听到了。 从此以后，凡是政研室写出的材料，王书高都是狠批，但最后稍稍改一下也用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巴伟这家伙沾染上了江寒那种桀骜不驯的性子，对于他的批评还颇为不服，居然和他争辩起来。 在组织部，王书高最烦的恐怕就是巴伟。 巴伟能够提副主任科员，还是江寒这小子帮了大忙！ 让巴伟去城乡规划局当副局长，这小子根本不会感谢他王书高，只会对江寒感恩戴德！ 江寒现在的影响力是越来越大了，他居然开始在织网了！在培养他自己的嫡系了！ 这小子这么年轻就这么会笼络人心了，太可怕了。 第248章 如出一辙 “江寒这么年轻，在国家发改委肯定是大有前途。这是我们三河县今后的资源。” 高升起说道：“既然要办，就得利利索索，没必要拖拖拉拉！” “而且，干部的事情，拖得越久，麻烦事越多。” “规划局副局长办理病退，知道的人还不多。如果不尽快定下来人选，我、你的电话肯定是一个接一个。” 高升起叹道：“人情就是一张网，每个人都在网格中。你是组织部长，应该是深有体会。先开个五人小组会吧，尽快。” 王书高只得点头答应：“好的，我们马上办。” 走出高升起办公室，王书高捶了捶胸口，越捶越心塞。 “王部长，怎么了，哪儿不舒服？”高升起的秘书谢志坚看王书高有些不对劲。 “没事，没事。”王书高急匆匆地回了组织部。 回到房间，喝了一杯水，王书高才平静下来。 高升起想让巴伟当城乡规划局的副局长，并且要办得越快越好。 这固然是快刀斩乱麻，固然是少了很多人情纠葛，但这个也无疑于是向江寒卖好！ 一个县委书记向一个副科级干部这么讨好，至于吗？ 一个副科级，就算去了国家发改委，能给三河县办什么事，能给高升起办什么事？ 更何况，江寒还去不成国家发改委。 当然，高升起现在未必知道江寒要被国家发改委退货。 高升起这么急着要提巴伟，会不会是江寒催的？ 王书高突然想到，江寒会不会知道了他的结局？ 所以想趁这个机会，把巴伟的事情给落实了？ 极有可能！因为章泽宇这个人，还不够有城府！ 说不定章泽宇把他的打算向江寒和盘托出，让江寒在国家发改委帮助工作期间或心不在焉，或如坐针毡，这样江寒就更容易出错。 也许江寒前脚离开三河县，章泽宇后脚就向江寒说出了他的计划。 章泽宇只会告诉江寒，其他人不会说。这样的话，三河县的人仍然会把江寒奉为神话，江寒又不能解释。 就是让江寒提前两个月痛苦不堪！ 江寒的痛苦，就是章泽宇的幸福。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寒这个人冷静得可怕。 江寒这是要赶在他被国家发改委退货之前，尽力为他争取到足够的利益。 在去国家发改委之前，江寒已经利用了章泽宇，破格提拔到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位置上。 当然这也存在碰巧和运气的因素。 在他被退货之前，江寒又把他曾经帮助过的巴伟，往前再推一大步。 这样下来，江寒被退货之后，也算是收获满满！ 如果按这样的结果来评判，江寒与章泽宇两个人谁胜了，谁败了？ 难分伯仲，棋逢敌手！ 这个江寒，真是一个抓机会的高手！ …… 不一会儿，高升起又打过来电话，告诉王书高，县长张雅文也同意了。 下午就开五人小组会议，让他马上把材料准备齐当。 刚好晚上有个常委会，通过一下城乡规划局副局长的议题。 王书高心想，高升起为了江寒交待的事，真是主动啊。 与张雅文沟通，应该先是组织部长先汇报，不行的话，最后才是老一出马。 巴伟任城乡规划局副局长的事，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尽管很窝火，但王书高却是无可奈何。 …… 县里要开五人小组会议，晚上是常委会。 其中有一项内容就是研究人事。 所有人都在想，肯定是研究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人选。 哪知道从组织部传出了一个消息，是要研究组织部政研室巴伟，巴伟要去城乡规划局当副局长！ 这事连巴伟自己都不知道。 王成喜和巴伟感到，无风不起浪，能传出这些话来，就说明巴伟有戏。 城乡规划局副局长的位置，如果没有人推荐，怎么着也轮不到巴伟。 “巴伟，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江寒这个人太够意思了。”王成喜有些小兴奋。 不管部长对政研室如何看，政研室的水平放在这里！ 政研室的人都是刚刚的！ 江寒尽管存在着各种争议，但他的能力素质却毋庸置疑，是三河县第一个直接调入国家部委的干部。 江寒就是从政研室走出来的！ 不到半年的时间，这又出来一个！ 虽然与江寒不可同日而语，但毕竟也是重用了！ “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我江哥真是利索！不过，现在还不好说，毕竟还有两个会，两道关。”巴伟激动之余还有一丝担心。 “你把心放肚子里吧，我敢肯定，江寒直接给高书记、张县长都打了电话。不会给王部长打的。” 王成喜分析道：“一、二把手都同意的事情，在五人小组会议上从来没有通不过的。五人小组会议商定的事，在常委会上从来没有被否决的。” “我要不要给老部长打个电话？”巴伟问道。 “糊涂！一事不托二主！你现在给老部长打电话是什么意思，不放心老部长吗？等到事成了，你再打电话感谢。明白吧？” 巴伟一拍脑袋：“对呀，事情临到自己就犯晕了。” 巴伟要当规划局副局长的事，马上传开了。 崔永军打电话问一问情况，巴伟对于老领导自然不能隐瞒。 崔永军说道：“巴伟，江寒只要答应，那就是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你准备好吧，明天晚上喝酒。” 县里的干部们很多都在议论，大多数都持怀疑态度。 巴伟怎么可能当上呢？ 巴伟在组织部也并不突出。 也许，巴伟就是其中一个人选，排在最后凑数的吧。 晚上，常委会议结束了。 传出的结果让人大跌眼镜，很多一向预测精准的行家都没想到。 会议研究了干部人事工作，居然只有一项：巴伟任县城乡规划局副局长。 除了巴伟，没有其他任何备用人选。 这和江寒上次破格提拔为县发改委副主任的情况如出一辙。 随后，又一个消息传出：巴伟之所以能当上规划局副局长，全是因为江寒打了招呼！ 众人这才发现，江寒在三河县的影响力已经这么大了！ 第249章 帮人帮到底 组织部政研室的人晚上全在办公室，新抽调来的一个大学生村官也在加班。 得到消息之后，王成喜、马明雨和巴伟击掌相庆。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马明雨说道：“真没想到，江寒太牛逼了！” 巴伟说道：“马哥，我江哥的牛逼你没想到？我们王主任早就想到了。” “主任，感谢感谢，要不是您提醒，我还真想不起给江寒打电话。” 常委会一开，巴伟当规划局副局长的事就定下来了，此时巴伟就可以透露一下运作的过程。 王成喜当然也很享受巴伟的感谢，他虽没有推荐之功，但有点醒之劳。 “我就说嘛，江寒这个人念旧！可交！怎么样。哈哈。” 马明雨说道：“巴伟，这次你要好好出血了。” 王成喜道：“马明雨，巴伟是你叫的吗？” “哎呀，抱歉，抱歉，巴局长好，巴局长好！以后，我可得好好巴结巴结巴局长！”马明雨朝巴伟夸张地鞠躬。 新来的大学生村官叫尤文龙，疑惑地问道：“江寒，就是那个调到国家发改委的那个？” 马明雨眼睛一瞪道：“你以为呢？除了他，还能有谁叫江寒？除了他，还能有谁敢给县委书记、县长提要求？！” “我一定要向江寒学习！争取像江寒一样。”尤文龙握了握拳头，眼神坚定。 “哈哈，你呀，你就算了。你不要好高骛远，要踏踏实实，最好降低一下预期，重新找准定位。” 马明雨笑道：“你还是向巴局长学习吧，这样你就不会焦虑。” 尤文龙很有些不服，声音低了一些：“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 王成喜一看，年轻人就是心气高啊，他可能对江寒的事情了解太少了，没有和江寒共事过。 只有与江寒共事过，才知道其材料水平之高和为人处事之妙。 “文龙，你的想法很好，值得鼓励，只要有梦想，就要勇敢去实现，当然——” 王成喜还没说完，尤文龙激动地抢过话头：“王主任，我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王成喜愣了，下一句是：当然要脚踏实地，尤文龙硬是没让他讲出来。 “王主任，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我相信，只要通过努力，就一定能达到。江寒可以，我也可以。” 对于尤文龙的自信满满，王成喜不说话了，这个家伙比刚来的江寒还要自信！ 噗呲！ 马明宇和巴伟都忍不住笑了。 都是大学生村官，这个尤文龙除了自信能和江寒比之外，其他哪一样能比得上？ 王书高尽管对江寒不感冒，但是对于江寒的能力素质却不敢有任何怀疑。 要是说江寒的能力素质差，岂不是说国家发改委还有高升起和张雅文都没眼光吗？ 部里走了几个人需要补充新鲜血液，常务副部长路文海提出，就从大学生村官里面挑选，先是抽调帮忙的性质，万一能发现一个江寒式的人物呢？ 就算出不了江寒这样的人，有他一半水平也是好的。 王书高也同意了，于是尤文龙就被村里抽调到组织部政研室。 尤文龙不知道两人笑什么，迷惑了。 马明雨亲切地拍了拍尤文龙的肩头：“小龙，勇气可嘉，好好努力吧！” …… 江寒接到巴伟的电话，既高兴又意外。 想到高升起会给巴伟找一个位置，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想到这个位置这么重要。 县城乡规划局，简称规划局，其主要职责是参与国土规划、区域性规划，负责全县城市总体规划，近期建设规划、控制性详细规划、修建性详细规划及各项专业规划的组织编制、评审、报批；各乡、镇总体规划的评审、审批及新型农村社区建设工作。 局里还设有规划监察大队，下设三个中队，按城区和乡镇分别负责违法建设的查处工作。 可以这样讲，不管在县城，还是在各乡镇，你想随便动一动，都得找规划局。 你要在县里搞一块地盖房子，除了找土地部门，环保部门，还得找规划部门。 你一切手续都通过了，最后规划部门说你的房子不符合城市规划就傻眼了。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加快和深入，规划的重要性越来越突出。 规划科学是最大的效益，规划失误是最大的浪费。 县城乡规划局，是县政府的组成部门。 江寒心想，能让巴伟去一个县直属部门就很好了。 政府直属机构和政府组成部门级别上可能一样，但是政治地位稍低，组成部门正职需要同级人大选举通过并发布任命，直属机构正职只需要同级党委酝酿后由政府发布任命即可。 就像县旅游局，就是政府直属机构，而不是组成部门。 除了政治地位，在县政府会议上的地位也不同。 比如，旅游局要出台一个规划之类的文件，需要各个部门联合会签，在县政府会议上，政府组成部门可以一票否决。 如果规划局说不同意，这个文件就必须得按规划局说的意见来修改，否则就通不过。 而直属机构就没有一票否决的权力，在会上，他们也只有听着。 县长让直属机构说话才能说话，而他们的建议完全可以不理。 直属机构的负责人，很少能直接提副县。 巴伟二十八岁就能到规划局当副局长，在县里绝对属于年轻干部，前途一片大好。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江寒曾经帮了巴伟的大忙。如果不是江寒，巴伟去年连竞争副主任科员的机会都没有。 江寒不仅替他争取了机会，还亲自指导，为巴伟的演讲稿修改润色，并教给他演讲技巧。 最后巴伟在演讲中拿到了绝对高分，从而成为当时的一匹黑马。 现在又帮着巴伟成为全县最年轻的副科实职。 当然，算上江寒，巴伟只能成为第二。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想在官场抵达一定境界，想在一个地方干些实事，没有人不行，没有自己人更不行。 江寒先后给高升起、张雅文发了短信表示感谢。 发完之后，江寒想了想，给组织部长王书高也发了一条短信。 第250章 盗卖文物的专家 王书高晚上回到办公室，插上了门，生起了闷气。 在常委会上，讨论通过巴伟任职的时候，张雅文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让他极不舒适。 张雅文的目光透着一丝不屑和讥讽。 其他常委们自然也知道，这次巴伟的提升，与他王书高这个组织部长关系并不大。 而政法委书记陈利民的态度更是让他心情不爽。 陈利民对组织部的干部培养工作是大夸特夸，说出了一个江寒就很了不起。 这下子又出了一个巴伟。 巴伟现在才二十八岁，这样一来，就成了全县最年轻的副科级领导，放到市里也是数得着的年轻干部。 下一步绝对要进入市委组织部青年干部培养计划。 巴伟还是少数民族，那就比别人更占优势。 组织部率先开展“三台”教育活动，在全县形成了爱学习、肯钻研的良好氛围，干部队伍的素质提升不少。 组织部善于培养年轻干部、敢于使用年轻干部，这一点值得所有的部门学习，尤其是值得政法委学习。 陈利民对组织部工作的夸赞有理有据，摆事实、举例子，让人信服。 陈利民的夸赞，让张雅文县长频频点头。 陈利民提到组织部的成绩和亮点工作，都是张雅文县长当组织部长的时候做的。 “三台”教育活动，是江寒提出来的，张雅文率先实施的。 这些工作，都不是王书高的原创，只是王书高接着张雅文干的。 陈利民的话，是对张雅文的肯定和夸赞，实际上却是对他王书高的嘲弄和贬损。 不管是江寒，还是巴伟，都不是他王书高发现和培养的。 这两个人的提拔重用，也都不是王书高主动的，反而从内心里是反感和反对的。 部里的人得到了重用，王书高表面带着微笑，心里却一团糟。 今天的王书高就如同一个牵线木偶，牵线的是高升起和江寒。 现在，王书高十分希望江寒早点被国家发改委给退货！ 王书高平时不怎么抽烟，工作紧张或者是烦躁的时候会偶尔抽上一支。 因此，办公室主任也会在他的办公室放上一条、两条烟。 他吸不惯中华，办公室里放的是黄金叶。 拆开一包，点上一支，啪啪啪，火机居然打不着了。 王书高怒极，让办公室主任送一个过来。 办公室主任不在办公室，就给人事科长唐伟打电话。 唐伟赶快送过来一个打火机。 “部长，咱们组织部这次真的牛了！巴伟当了规划局的副局长，大家都兴奋得很呐。大家都说，跟着王部长只要好好干，就一定不会吃亏！” 唐伟的恭维没有让王书高舒服，反而十分刺耳。 唐伟看到王书高桌子上拆开的黄金叶，马上给王书高递了一支，啪地一声，唐伟给王书高点上了。 “部长，您这个烟，可是不怎么样啊。要抽烟，还是中华好抽。” 唐伟感到今天王书高的心情肯定很好。 一般情况下，人喝酒与抽烟的场合差不多，要么是很郁闷，要么是很兴奋。 今天组织部的同志重用了，当了规划局副局长，当然是好事！ 唐伟平时很少到王书高的办公室来，今天王书高居然让他来送火机，说明王书高对他心生亲近！ 下一步提拔，也许自己真有戏。 机会难得，唐伟没有马上就走，给王书高点上烟之后，也拿出一根抽了起来。 咳，咳。 唐伟吸了一口，就觉得不对劲：“部长，你这烟过期了！” 唐伟一翻烟盒，看了看2行32位防伪条码，前5位数字为物流编码、出库时间，根据这个可以判断，这烟的时间太长了！ 烟跟白酒不一样，白酒放得时间越长越香，烟放得越久越难抽。 王书高吸了一口，觉得这烟似乎不对味，但也没在意，可能是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吧。 唐伟这么一说，王书高立马咳嗽起来。 拿起烟仔细一看，果然！把剩下的烟都倒到桌子上，有一半的烟都发霉了！ 烟都发霉了，真特么倒霉！ 王书高伸手在桌子上一扫，过期的烟飞出去，落到了地上。 王书高打通办公室主任的电话，把他狠狠骂了一顿。 唐伟吓坏了，今天的场合不对！部长大发脾气！ “部长，我先出去了。” 唐伟赶快溜了出去。 唐伟一走，王书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剩下的陈年老烟撕抓撕抓，扔进了垃圾筒。 王书高坐回到桌子后，刚刚把气喘匀实，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王部长，感谢您对我和巴伟的关照！——江寒。” 江寒此时来短信，真扎心！ 王书高的血压，顿时飙升！ …… 江寒得到了余国庆处长的通知，明天准备出发，到南粤省调研。 挂完电话，王峰又来电话了。 王峰是三河县张良镇派出所长，去年下半年抽调到省公安厅一个专安组，负责一个文物走私的案子。 “江寒，听说你调到国家发改委了，真牛逼啊！” “王所长，这有啥呀。说不定哪天，我又回三河县了呢。” “不可能，不管你到哪儿，都能整出点名堂，每次都能整出大动静，你回不来了。” “世上的事真难说。对了，你那个案子咋样了？” “我正想给你说呢。案子有了重大突破，抓住了一个重要的嫌疑犯。这个人在野坡附近被抓到了。” “他居然说他认识野坡林场的党支部书记，我一想，野坡党支部书记不就是你吗？” “他还说跟你一起吃过饭，瞎编乱造。” “他说他叫啥了吗？” “他叫高明星。” “你们抓错了，这个人我认识，还真在一起吃过饭，他是中科院研究脊椎动物的专家！” “江寒，你恐怕受骗了。他的确是专家，但不是研究啥动物的，他就是文物贩子！我们抓了现行！以前我们抓的人都是二道贩子，货源都是从高明星手里来的。” “我们抓他的时候，交易正在进行。” “不会吧，我跟他聊过，包括县旅游局长崔永军也知道，高明星可不是一般人，看起来不修边幅，但他的文物知识非常丰富。”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也许他就是文物专家，但他盗卖文物，就是犯了罪！” “这些人，远看像逃荒的，近看像要饭的。他们就是要这样伪装！这样才方便在各地盗墓，搞地下交易。” “王所长，这个人你可以审，别上手段。我联系一下，问问有关情况。” 第251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江寒动身前往机场集合的时候，夏众集团执行总裁章国辉来到了高平市。 此时，章泽宇额头上磕头磕出的印迹已经不太明显了。 尽管暴怒于江寒提了副科，但毕竟是把江寒暂时调出了三河县。 父亲章国辉到三河县考察时，就不会受到江寒的蛊惑或干扰。 夏众集团在高平市的投资已经基本确定，水泥厂的土地、环保、项目报批等手续均已完成。 章国辉对于高平市的行政效率颇为赞赏，能到达这个速度，在中西部省份实在不多见。 市委会议室，一个横幅特别醒目：“夏众集团与高平市人民政府合作签约仪式” 签约的合同文本已经敲定。 市委书记周长河提前交待了，要在合同中加入新的附加条款。 在三河县搞旅游开发，不得采矿和伐木，如建设固定设施需要少量砂石或清理杂木，需要在县政府备案。 新加入的条款，夏众集团也完全同意。 签约仪式的规格很高。 市长任永亮和夏众集团执行总裁章国辉坐在签约台前签约，市委书记周长河带着常委们站在后面鉴签。 前面的长枪短炮摄像机拍个不停。 会场坐着的还有市直各部门的领导，三河县高升起书记也在。 这是高平市近年来引入的影响最大的一笔投资，得到了各方关注。 签约仪式结束后，进入了考察环节。 章国辉提出先到武宁县的白云山看一看，常务副市长陪同，带了一辆考斯特中巴。 章国辉，章泽宇，聂文远，王寿伟也都坐了上去。 武宁县委书记亲自到路口接着，直接上了白云山。 武宁县委书记接到后很兴奋，以为夏众集团要在武宁县投资呢。 以前听说夏众集团划定了三河县100平方公里，准备搞旅游开发，大家感到纯粹是不自量力。 有国家级5a级景区白云山在这里，你到邻近的三河县搞什么旅游？ 现在夏众集团老总先来武宁县了，说不定要转变资金投向了，从三河县转到武宁县来。 上了白云山之后，武宁县委书记一直在介绍武宁县的各种优势。 但是章国辉似乎不太感兴趣。 到了山顶，武宁县委书记还在介绍，而章国辉则是退了两步。 聂文远走上前来：“章总，我陪着泽宇总专门到这里看过，在这里看三河县，最为清楚。” 武宁县委书记心里一凉，原来章国辉来我武宁县，目的是看三河县！ 聂文远用扇子指着前面道：“章总请看，那边是野坡林场，往东就是青龙背，青龙背那里，有黄沟村、平沟村。” “黄沟、平沟和野坡的风水极好，左有青龙背，右有九峰山，背后还有一个国家5a级景区——白云山。” “这就是风水上所讲的左青龙、右白虎，前面有水绕，后面有靠山。” 章国辉一看：“不错，不错。等一会儿，到三河县再细看。” 听到这里，武宁县委书记也没了多大心劲。 常务副市长说干脆直接到黄沟村吃饭，饭后再细看。 从这里到三河县的黄沟村很近，于是给县委高升起打了电话。 高升起把午餐安排在了黄沟村的伴山房。 当然，现在往伴山房安排食宿，都得掏钱。 上次，江寒离开三河县时，市委周书记在伴山房专门强调，不管谁来都得掏钱，不能吃霸王餐、住霸王店。 …… 一进入三河县，章泽宇的心就乱了。 再进入黄沟村，章泽宇的心不仅乱了，而且慌了。 大年初八，章泽宇在这里被几个妇女忽悠，在江寒的祖坟前下跪磕响头，这一切都犹如昨日，历历在目。 虽然江寒不在，但章泽宇的担心一点都没少。 毕竟有很多村民都认识他，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而已。 万一被村民认出来了，他在黄沟村受辱的事情就瞒不住了，父亲章国辉一定从此把他抛到一边，将资源向大哥、二哥身上转移。 这时，聂文远拿出了两幅墨镜和口罩，自己戴上一幅墨镜，递给了章泽宇一个墨镜和口罩。 章泽宇心中一松，感到这个聂大师考虑得还真是细致！ 有了墨镜和口罩，村民们绝对是认不出来了。 “泽宇，你咋了？”章国辉奇怪地问道。 “章总，乡下的空气好，太阳无遮无挡地直射下来，刺眼。泽宇总怕强光。还有，山里的山花开了，好看是好看，但是花粉有些恼人。泽宇总见花粉就过敏。” 聂文远替章泽宇打起了掩护。 聂文远也戴上了墨镜，等一会儿下车时再戴上口罩。 这样一来，章泽宇下车后戴着口罩和墨镜，就不会显得太突兀。 看到此，王寿伟感到十分惭愧。 聂文远不愧是大师，连这种小细节都筹划得如此到位。 到了黄沟村，到后山转了转，章泽宇的脸部肌肉都扭曲了。 幸亏戴着墨镜和口罩，要不然，他的愤怒和抓狂一定会暴露无遗。 聂文远又指着远处浅山：“章总，在白云山看到的，与现在看到的不一样。在这里我们能看到，远处的浅山层层叠叠，像一个个花瓣围过来，组成一朵圣洁的莲花。” “在这里，就有一种坐莲的感觉。” 此时，章泽宇直嫌聂文远的话多，因为他站在这里很难受。 江寒家的坟园就在左手不远处，清清楚楚！ 王寿伟此时知道章泽宇的心情，糟糕透顶！ 人家故地重游，是回顾辉煌。 而章泽宇重游故地，是回味苦涩。 幸好，县委书记高升起说饭已经做好了。 于是大家走下去到了伴山房。 章泽宇是第一次到伴山房，一来就被吸引住了，没想到如此偏僻的乡里，竟然有如此高档的所在。 章国辉也没想到，不禁兴趣大起：“高书记，你们选择在这儿建酒店，挺新潮啊，国外很流行，在野外建酒店，受欢迎得很呢。” “章总，是啊，这伴山房的确是受欢迎，从现在起到十一月份，这里的房必须得提前一个月订，否则就订不上。” “你们县领导还真是有眼光，不错。” 高升起看了一眼章泽宇，笑道：“章总，这不是县里建的，而是黄沟村的大学生村官建的。” 章泽宇听到这里，顿时菊花一紧。 第252章 扒他一层皮 章国辉没有再往下问，章泽宇松了一口气，高升起接着说道： “这个大学生村官叫江寒，把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的旅游搞得是风生水起。章总接下来可以去平沟、野坡看一看。” 章泽宇一听到江寒二字，头皮就炸。 在院子的一角站着一个妇女，正在向自己看来，章泽宇一阵心慌。 这个妇女就是大年初八那天在村口等着的那个，这女人浑身是戏！ 本以为农村妇女都很朴实，哪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正是相信了这些妇女，当时才上了当往后山走，结果遭到一生中最大的屈辱，还被村民拍了照、录了像。 这些村民们当时都知道章泽宇的名字，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与章国辉联系起来。 心虚的章泽宇边吃饭边注意着餐厅门口的动静，一旦有人进来，他得赶紧扭头掩饰。 一顿饭吃得别提有多别扭了。 章国辉中午没喝酒，所以，饭吃得挺快。 吃完饭，市、县两级领导各自休息。 章国辉把章泽宇、聂文远叫到了房间。 这时，聂文远充分运用平生所学，从易经的角度，从风水气运的角度，从山水地理的角度，阐述在这里建墓地的好处。 章国辉说道：“嗯，这个地方，相当好！” 章泽宇坐直的身子放松了，靠在了沙发上。 章泽宇说道：“爸，您今天去了白云山，又到黄沟村，挺累的。我看野坡就不用去了吧。反正跟这也差不多。” 有高升起跟着，章泽宇总是不放心。 总害怕节外生枝，要是父亲章国辉到野坡，看到西边的九峰山，改变了主意就麻烦了。 章泽宇的真正目标就是在黄沟和野坡建墓地，离开这两个地方建墓地，对于他来讲，没有什么意义。 不把江寒的祖坟从根儿拔起，章泽宇誓不罢休。 “章总，我们在白云山上已经看到野坡了，就没必要再去了。建墓地的话，黄沟是首选。野坡，这个名字太一般。” 聂文远也害怕章国辉去野坡。 因为野坡林场，是聂文远的受辱之地。 到野坡林场，被一帮子护林员认出来，不仅自己没面子，说不定会在章国辉面前把章泽宇的事给曝出来。 章国辉道：“那就注册一个旅游公司吧。为了方便协调，要请一位当地有些资源的人进入公司管理层，让他占股份或给高薪。这件事，你们看着办就行了。” “我们划定的范围之内，所有的村民和坟墓都要迁出去，这一点我亲自给市领导说。” …… 章国辉从黄沟村出来，与高升起握手道别，和常务副市长直接去了市里。 章国辉向市长任永亮提出，要正式对三河县进行旅游开发，但是政府必须帮助把景区内的村民和坟墓都迁出来。 迁人移坟，这是全国很多着名景区开发建设的惯例。 不说旅游开发，在城郊搞项目、建工厂，都得完成迁人迁坟的工作，给人家一块清清爽爽的地。 任永亮答应得很爽快，说是马上给三河县的书记、县长打电话。 …… 章国辉从高平市走之后，任永亮当即就给三河县的高升起、张雅文打起了电话。 高升起则是叫起了苦，说是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这么多人，迁人移坟，工作量太大了。 任永亮说道：“工作量小的话，还用我亲自给你打电话交待？你在新华区干过，华苑小区建设，迁了多少户？你不也干成了吗？” “那是新华区，三河县比不了。三河县就不是吃饭财政，那是要饭财政，市长您很清楚啊。” “不要哭穷了，你们做一个具体方案，拿出一个预算，市里给你们补一些，你们也要主动和夏众集团联系，让他们也出一部分。” 高升起没办法了，只得答应下来。 高升起和张雅文商量迁人移坟工作，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江寒。 张雅文给江寒打起了电话：“小江，市领导已经下死命令了，要在半年之内完成黄沟村、平沟和野坡的迁人移坟工作。” “张县长，我个人意见是，不能迁人移坟。这件事要给村干部、村民和护林员们讲清楚，把民意集中起来，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群众的渠道很多，他们会把意见反馈上去。” “县里可以采取拖延的办法，不是不办，而是群众工作不好做。” “同时，组织一个工作组与夏众集团谈判，就以迁人移坟为由，向他们要经费。还可以考虑，让夏众集团在三河县投资项目。” “只要在县城周边投资一个工业或者商业项目，我们就达到了初步胜利！” “他们只要在县城投了项目，一切都好办了。夏众集团既然来了，那就得扒掉他一层皮，就不能让他轻易地从三河县脱身。” 张雅文和高升起都是一阵怀疑。 夏众集团能在县城投项目？怎么可能？他们只想在山里建公墓。 在一个贫困县投工业或商业项目？各项配套都不足，产业链条不完整，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夏众集团只要在县里投了项目，想控制他们就简单多了。 很多地方都是如此，项目落地之前，投资商都是大爷。 项目落地之后，投资商都是孙子。 江寒想以这种方式迫使夏众集团就范，未免手段不够光明磊落，说不定到时候夏众集团告到上边去，说三河县的营商环境不好。 关键是，江寒设的这个套非常明显，夏众集团怎么会上套？ “江寒，夏众集团怎么可能在咱们县搞别的项目？” “张县长，事在人为。夏众集团旗下有饮料和矿泉水业务，他们到三河县投资一个饮料厂总没问题吧。我们县是农业大县，林果大县，再加上周边的几个县，原料足够。” “建厂的理由是便于安置迁出的村民，他们土地没了，房子没了，县里要在县城安置，有了厂子，就能为他们提供一份稳定的工资。” 张雅文听到这里，思路打开了，江寒说得有道理。 不过，江寒都考虑到村民迁走后的安置问题了，难道说江寒真的甘心让黄沟的人和坟都迁走？ 一迁走，江寒在黄沟村投的伴山房怎么办，伴山房的投资恐怕不下一千万元，真要让夏众集团进来开发了，江寒的这些损失，夏众集团赔偿吗？ 高升起也搞不清江寒的意图了，难道江寒向章泽宇认输了？ 坟让人迁走了，沈家和刘家肯定心里隔应，他们不会把沈芸嫁给一个破坏风水的人。 张雅文的电话是免提，高升起说道：“江寒，你真愿意黄沟村迁人移坟？” 第253章 参事跑题了 “哦，高书记好。我当然不愿意。” 江寒说道：“三千人考察团要到咱们县了，这里面有很多资源可以利用。他们到黄沟、野坡、平沟村考察之时，引导他们与群众多接触。” “可以向他们说明，黄沟村面临着迁人迁坟的窘境。特别是那些被选上当副村长的人，应该都有一种责任心。” “让他们在各自领域里发声，形成一种强大的声势，迫使夏众集团退出黄沟、野坡和平沟。” 高升起乐了，这小子想的招，和自己不谋而合，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啊。 “小江，这个你放心，县里已有安排。” 张雅文才知道三千人考察团也有这个作用！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整合资源，借用外力，迫使夏众集团退出所谓的旅游开发。 如果三千人考察团中，多一些像许谨言这样的央媒记者或主持人，效果就更好了。 夏众集团可能想不到三河县还有这一招。 不过，让夏众集团投资建设饮料厂或矿泉水厂，张雅文感到希望并不大，当然，可以试一试。 谈下来，是意外收获。谈不下来，也没什么损失。 最后，江寒就巴伟任县规划局副局长的事情，感谢了高升起和张雅文。 …… 产业司赴南粤考察调研组一行十二人。 带队的是产业司副司长秦怀礼，副巡视员杜向阳，余国庆处长，国家发改委产业研究所处长邹维光，几个副处长和主任科员，借调产业司三年的孔雪峰，还有一位经济学教授。 江寒是来产业司最晚的、职务最低、年龄最小，自然就负责联络、对接行程等后勤杂务。 余国庆给江寒拿了一本通讯录，里面有国家发改委各司室人员、各省（市、自治区）发改委领导和对口处室负责人的姓名、电话。 国家发改委党组成员的名单和电话不在这里显示。 南粤省前来机场迎接的是省发改委副主任关仁和，带着产业发展处处长陈楚生。 坐进一个中巴，关仁和把大家带到了羊城白云宾馆。 这次调研安排的时间很宽松，早上九点多出发，看一家企业，下午与企业负责人、当地社科院专家等相关人士座谈。 晚上吃饭喝酒聊天。 每看两家企业，就歇一天，主要是看一看羊城着名的风景，让大家放松放松。 通过查看企业，江寒发现这个时候的南粤省的确是活力满满。 到羊城下面的几个县，制造业发展极为迅猛，车一路开过去，可谓是工厂林立，处处热火朝天。 “各位领导可能已经感受到了，”南粤省发改委副主任关仁和说道：“在吃饭的时候，人们谈论的都是如何赚钱。在我们这里，当官找不到感觉。钱财多少就是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志。” “我们到中西部考察，一听说我们是当官的，不管什么人都肃然起敬。但是在我们这里，当官的光荣感和自豪感正在下降。” 江寒知道，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按照康波周期理论，每六十年都会经历一个回升、繁荣、衰退和萧条四个阶段。 在回升和繁荣期，但凡不笨的，胆子大一点的，做生意、办企业，成功的概率非常大，此时，商人风光无限，拿死工资的公务员被人看不起。 在衰退和萧条期，旱涝保收的体制内人员则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大多数商人在痛苦不堪中挣扎。 但江寒知道，现在只要开个工厂就赚钱。 但是不久之后，制造业就面临着结构调整、转型升级的问题，一大批工厂和企业倒闭关张。 一时之间，制造业找不到方向，特别是国有企业越来越沉沦。 最后引领制造业发展的，是一些当初不起眼的、着力走技术路线的中小企业。 产业司这一次的调研，主要就是如何促进制造业发展，这个课题非常好。 如果现在制定出一个促进制造业发展的规划，出台一些促进政策，必将让制造业少走一些弯路。 调研了十天之后，秦怀礼决定开一个座谈会，主要是围绕宏观经济、产业结构等等进行漫谈，以开阔一下大家的思路。 每个人谈得都不错，江寒从中获益匪浅。 突然，会议室里走进一个老头，朝大家笑了笑：“对不起，对不起，刚才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向我请教问题，耽误了一个小时，来晚了，来晚了。” 老头六十岁左右，穿着尖皮鞋，背带裤，显得十分时尚。 产业发展处处长陈楚生介绍道：“这位是省政府参事室参事、原省发改委经济研究所所长，着名的经济专家任仲复先生。” 任仲复坐下之后，扭头左右看了看：“大家都讲完了？那我谈一谈对当前产业结构调整的看法。” 产业司的人均是一愣，任仲复问这句话等于没问，不等大家回答就直接开讲。 由此可见，任仲复在南粤省的影响力很大，水平肯定非常高，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自信。 “我认为，当前国家的产业发展要实现二次重大的转移。第一次重大转移是，从农业转移到工业，我们从五六十年代起，与苏联合作，引进苏联的设备和技术，建立了相对完整的重工业体系，为我们的经济腾飞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当前，必须要完成第二次重大转移，即：从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转移！” 江寒听得有些不对劲，转移这个词用的十分不准确，转移其实就是放弃一个阵地到另一个阵地。 而一个国家的一、二、三产，哪个都不能放弃，哪个都不能少。 “当前，我国产业发展的比例极不协调，我们的一产大、二产重，三产占比太低！” “因此，现在不是如何发展制造业的问题，而是大力扶持第三产业的问题。” 任仲复举了例子，美国和日本的产业结构如何如何，而我们的占比如何如何。 因此，必须大力扶持发展第三产业。 江寒感到，现在提大力扶持发展第三产业，在个别城市、个别地方还可以，但从全国的角度来讲，未免失之偏颇，也为时过早。 很显然，秦怀礼有些不悦。 产业司的职责是：拟订支持实体经济发展、加快发展先进制造业的政策措施，会同有关部门提出工业重大项目布局建议和相关产业重大工程并协调实施。协调重大技术装备推广应用和产业基地建设。拟订并协调实施服务业发展战略、规划和政策。 服务业的概念与第三产业基本等同。 在产业司的实际工作中，工业是重头戏，国务院领导和委领导关注得最多，抓得最紧，而服务业发展则是没多少人过问。 这个任仲复说大力扶持第三产业发展，显然与国务院领导和委领导想的不一样。 余国庆看出来了秦怀礼的情绪，出口道：“任参事，我想，您可能是跑题了。” 第254章 专家的挑衅 任仲复讲话被人打断，很是不爽：“我怎么跑题了？今天谈的是宏观经济和产业结构问题。刚才我跑题了吗？” 余国庆一时无话了，任仲复的确是没有跑题。 但任仲复所讲的，不是产业司想听的，也不是这次调研课题要解决的问题。 因为课题是要就如何推进制造业快速发展提出意见建议，向委领导写出有质量的报告。 任仲复大谈特谈服务业，没有谈到重点上。 余国庆不吭声了，其他人也都看了看秦怀礼，秦怀礼无动于衷。 任仲复刚才的话带着一点火药味，显然是歘了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面子。 南粤省发改委副主任关仁和心里一阵暗爽，任仲复怼得好。 关仁和曾多次随领导去国家发改委跑项目，可谓是陪吃陪喝陪笑脸，但好多事情最后还是没办成。 特别去年去京城跑一个能源指标，承诺得好好的，结果这个指标给了其他省。 这些人平时待在办公室高高在上，整天牛气得不行，很少下来调研，就算是调研也是走马观花加吃喝玩乐。 他们制定出来的政策措施，用词上字斟句酌，行文上严谨周全，听起来朗朗上口，但是与基层、与实际相差甚远。 这些文件，只是文件。 很多可以作为范文学习，但不能作为实际应用。 最关键的是，各个司室都站在自己的角度，都从司室的职能出发制定政策，生怕越雷池一步，碰到了其他司室的业务范围。 在部委机关，他们都是谨守边界，否则会引起众怒。 这样一来，他们出台的政策未免以偏盖全，甚至是与其他司出台的东西相互矛盾。 所以，对于他们出台文件，只要不是以国务院办公厅名义下发的，大家都不会认真看。 大家都会找一找到底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措，比如有没有奖补资金，有没有贴息贷款等等。 如果没有，立即归档，束之高阁。 目前，工业发展来讲，原来的老工业基地塌陷，南方沿海地区的制造业蓬勃兴起，尤其是南粤省的制造业发展势头迅猛。 在关仁和看来，产业司来南粤省检查、调研、指导，还不如说是来学习观摩的。 任仲复刚才呛了余国庆处长一句，相当及时，就得让他们端正一下态度，让他们认识到，高平台不一定有高水平。 任仲复又道：“就我们南粤省来讲，制造业在全国一枝独秀，二产规模远超一产和三产。今年，省长在省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第一产业稳定住，第二产业成支柱，第三产业要提速。也就是说，第三产业已经到了大力发展的阶段。” “产业司的各位领导到我们南粤省调研，选择完全正确。因为我们南粤省创造了多个经济奇迹和多个经济发展模式，你们来感受感受，写到你们的产业政策里面去。主席曾说过嘛，要尊重基层的首创精神。” 任仲复明显带着一丝傲慢，对产业司人员的不屑溢于言表。 秦怀礼左右看了看，调研组十来人，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是低着头，或看着眼着的茶杯，或是拿着笔在纸上划，有的还往本子上记着什么。 全都在装模作样！ 任仲复，一个退休后又被聘用的参事而已，他的话值得记下来吗？ 关键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 而南粤省发改委副主任关仁和，绷着的面皮下藏着快要冒出的笑意。 本来，他应该站出来制止一下任仲复的，但他突然朝自己摆摆手，拿起了手机，跑到门口接电话去了。 紧接着，南粤省发改委产业发展处处长陈楚生也摸出了电话，也走了出去！ 秦怀礼很生气，坐着那里不动，看着任仲复，就让他讲。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任仲复不说话了。 刚才任仲复怼了一句产业司的处长，发现省发改委的领导居然还挺满意，于是就明白了原因所在。 任仲复毕竟当过省发改委经济研究所所长，很清楚国家发改委与省发改委之间的微妙关系。 他不怕得罪国家发改委的人，国家发改委也决定不了他的命运。 但他必须要让省发改委满意，因为只要与省发改委领导和有关处室处理好关系，任仲复在专家圈里就能混得开、吃得香。 各种经济发展规划，比如省多少五国民经济社会发展规划，各个行业规划，包括一些具体的项目规划，都会让他参与编制或评审。 可以到各市县当政府的政策咨询专家。 各地都有人请着去为当地经济发展把脉问诊，指点一番之后，不仅拿着专家费，还有人陪着旅游休闲放松。 作为专家要想为人所知，就必须能言善辩，很多时候必须驳倒对方，这样才显出自己的水平，才能进一步巩固江湖地位。 不管何时，地位都是拼杀出来的。 专家的地位，都是争出来的，吵出来的！ 任仲复深谙此道。 发改委的领导不进来，任仲复就不说话！ 因为，说了也白说，起不到应有效果。 说一句话就得有一句话的效益，说了话，领导听不到，不如闭目养神。 秦怀礼看着任仲复，任仲复闭上眼往后一靠，其他专家和企业负责人表情各异，会议室里陷入一种奇怪的宁静。 关仁和与陈楚生的电话总有打完的时候，两人几乎同时返回会场。 “嗯，这个，任参事，说到哪里了？”关仁和问道。 任仲复说道：“南粤省的做法，符合国际经验，也引领着全国的产业发展潮流。因为，第三产业或者说服务业占比，与其发达程度正相关！” “也就是说，服务业占比越高，其经济发达程度就越高。相反，服务业占比越低，其经济发达程度就越低。” 任仲复补充的这句话，就像是怕秦怀礼等人听不懂“正相关”一词的含义，给产业司调研组上课一样。 秦怀礼的脸上阴得快要拧出水来。 手下这群人，全特么是怂包！ 面对如此明显的挑衅，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怼，难道都等着自己出马？ 第255章 把面子捡回来 “任参事所讲，在下实在不敢苟同。” 一个清朗有力的声音响起来。 循声望去，是坐在产业司调研组最边角的一个年轻小伙子。 秦怀礼一看，是江寒！ 江寒能进入这个调研组，纯粹是一种偶然。 秦怀礼接到章泽宇的电话，章泽宇是他发小章泽正的弟弟，从小玩的时候也带着他。 多年不联系了，这小子直接打电话说了一件事。 这事一听，秦怀礼感到，这个姓江的小子，一定是抢了章泽宇的女朋友。 因为秦怀礼听章泽正说过，章家的重点培养对象是章泽宇。 三十岁的章泽宇能成为章家的重点培养对象，他在做生意方面应该是很有天赋。 而这个江寒只是一个县的林场党支部书记，能被章泽宇给惦记上，说明了什么？ 想来想去，有可能是在感情方面产生了竞争关系。 虽然感到有些不妥，但章泽宇先后催了两次，秦怀礼这才给河洛省打了电话。 这事并不难办，只不过有可能把这个叫江寒的给毁了。 不过，江寒他也不认识，也就无所谓了。 江寒只是调研组一个跑腿打杂的，没想到今天余国庆被呛之后第一个站出来的会是他。 任仲复一看有人接话了，兴奋异常！ 看他坐的位子，是在长条形桌子的一角，以为是省发委的普通工作人员。 现在一看，他摆了个“江寒”的牌子，颜色是红底白字。 专家们的牌子是白底黑字。 看来，江寒是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 如果今天自己压住了国家发改委，自己在南粤省的地位将更加巩固，名气也将进一步打响。 江寒这样的小年轻，能有什么见识？ 他再年轻，也是国家发改委的人。 说起来，我任仲复舌战国家发改委，大获全胜！ “哦，江处长，你有什么高见，说来听听。”任仲复说道。 江寒拿过了话筒，弹了弹，发出砰砰的声音。 “任参事，您说，第三产业或者说服务业占比，与其发达程度正相关！服务业占比越高，经济发达程度就越高，我不赞成！” 任仲复道：“这不是你赞成不赞成的问题，这是已经存在的、被实践所证明了的铁律！” “任参事，你查一查泰国的三产比重，泰国第三、二、一产业占比分别为55.14%、35.72%、9.14%。而我国去年的三产占比是34.71%。” “泰国的三产比重超过了我国20个百分点，照你这么讲，泰国比我国经济发达程度还要高很多吗？” “泰国如此发达，我们情何以堪？！” “泰国的三产，主要是什么组成的？不是金融，不是电信，而是旅游，是外来人员去休闲购物带来的。当然，还有一项重要的服务业收入，人妖，还有那种特殊的服务行业。” “任参事如此有世界眼光，肯定去泰国充分体验过他们发达无比的服务业。” 不少人被江寒的话逗笑了。 孔雪峰没想到新来的江寒言辞如此犀利，且丝毫不留情面。 他刚刚从一个小县城的林场过来，知道我国三次产业比重就已经很不错了，但他连泰国的三次产业比重也清楚。 秦怀礼也没有想到，这个江寒肚子还有点货，并且他发言的时机很好！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刚才所讲，让人无法反驳。 任仲复说，服务业占比与其发达程度正相关，说是铁律！ 江寒举的例子，恰恰是反例！ 而泰国服务业到底如何，他们的整体经济发展水平如何，在座的人恐怕全都清楚。 任仲复显然没想到江寒能举出这么个反例，且连削带打，让他的老脸有些挂不住。 江寒则是得理不饶人，继续穷追猛打,欲竞全功。 “任何一项产业都十分复杂，仅凭着概念和数据就妄下结论，未免以偏盖全。三次产业也不是截然分开。农民种粮就是第一产业，把粮食用机器、成规模加工成面粉，这就是工业。比如说，你生产出了空调，这是工业。你把空调卖出去、运送到客户手中，这叫服务业。” “第一产业发展充分了，才有第二产业，第二产业发展成熟了，才有第三产业。” “这个发展顺序才是铁律！否则，为什么叫一、二、三？” 关于三次产业的定义大家也都清楚，否则也坐不到这个会议室来，但江寒的说法通俗易懂，坐在会议室的记者们也都觉得有趣。 “像发达国家，他们都是在一产、二产发展充分之后，才有了服务业的繁荣与发展。我们国家现在还没有到必须充分发展服务业的程度，更不可能在全国范围内来扶持。” “从一产到二产，这是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从一产到三产、从二产到三产，市场起关键性作用，政府规划不来，强制不来！” “服务业，一般可分为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 “生产性服务业依附于制造业企业而存在，贯穿于企业生产的上游、中游和下游诸环节中，以人力资本和知识资本作为主要投入品，把日益专业化的人力资本和知识资本引进制造业，是二三产业加速融合的关键环节。” “我们看看德国，德国服务业增加值占比为68%，他们不是生活性服务业，而是生产性服务业，他们的服务业与工业紧密相连。” “看看泰国，他们的服务业主要是生活性服务业，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说个结论吧：农业和工业才是整个人类社会的基石。基础好了可以拔高，第三产业可以继续发展。如果第一第二产业都没搞好，就想搞第三产业挣快钱，那实属自残行为，等着任人宰割。” 江寒说完了，无人鼓掌。 但大家都在心中暗赞。 秦怀礼没想到，江寒的口才这么好！简直是一针见血、一击必中！ 当然，口才好是表象，有学识才是根本！ 此人对于一二三产之间的关系认识深刻，对于各个国家的三次产业的情况如此熟悉，数据和数字张口就来。 居然把号称南粤省各级政府首席专家顾问的任仲复搞得吃吃艾艾，方寸大乱。 刚才胸中的一口浊气，被江寒给放出来了。 没想到今天产业司掉在地上的面子，被江寒给捡起来了。 秦怀礼歪过头去，坐下的江寒并没有占上风的得意之色，不禁对江寒又高看了一分。 第256章 火力全开，无差别轰炸 片刻沉默之后，南粤省发改委副主任关仁和出来打圆场： “今天的讨论很充分，很热烈！秦司长，我觉得开座谈会嘛，就应该天马行空，充分交流。没有观点碰撞，何来思想火花？” “刚才，任参事和江处长的站立点不一样。江处长是放眼全球，站位全国。任参事说的是我们南粤省，我们省的确是应该大力扶持和发展现代服务业，毕竟发展阶段已经到这一步了。” 既然关仁和这样讲了，秦怀礼也就给他个面子：“没错，争论嘛。我们在写报告的时候，经常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但此时，任仲复不服气了，出言道：“关主任说得没错，我刚才讲的，其实就是我们省长作的政府工作报告当中提出来的。我们省的工业已经很发达了，至于像中西部欠发达的省份嘛，那就不要发展什么工业和服务业，好好把农业抓好就行了——” “任参事，您的话，我仍然不敢苟同。”江寒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任仲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政府工作报告是这样说的：第一产业稳定住，第二产业成支柱，第三产业要提速。” “成支柱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要撑起来，成为顶梁柱！第三产业要提速是什么？就是说比过去发展得快一些！并没有说第三产业增加值占比要超过第二产业！” “还有，毫不客气地讲，南粤省的工业已经很发达了吗？你是跟泰国比呢？还是跟毛里求斯比？” “我们现在只是承接了发达国家落后的工业产业，他们把那些与国家安全关联不大的、过剩的、落后的工业项目放到了我们这里，我们还敢说已经够发达了？” 江寒站起来道：“这些天看了你们不少企业，但是有几家有自己的品牌？你们只不过是他们的加工厂，我们挣一块钱，人家贴上他们的品牌，立马卖一百块！” “我们处在价值链的最低端，敢问我们发达在何处？” “我非常同意南粤省政府的工作报告，你们省领导的头脑是清醒的，思路是清晰的。第一产业要稳，第二产业要强，第三产业要活。” “三次产业如同一个人，第一产业是肉，第三产业是血，第二产业是骨。” “骨头要硬起来，肌肉要壮起来，血液要动起来。这样的人，才健康！” “当前，南粤省要大力扶持的就是第二产业，必须尽快完成制造业由低端向中高端、从代加工到创品牌的转变，让制造业真正的强起来。” 江寒的这一番话，可以说是彻底放开了，完全不给在场的所有南粤人的情面！ 但是，没人有能反驳他。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虽然大量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但大家都知道与发达国家根本就不能相比。 “我想说的是，不管社会发展到何种程度，工业，尤其是制造业千万不能丢到一边。” 后来因为我们的工业不强，被美西方国家围着卡脖子，这一系列的惨痛教训，江寒当然是记忆犹新，而其他人根本没有经历过。 江寒只能举过去大家都知道的例子。 “二战之后，日本的经济为什么快速腾飞？那是因为他们实施了以制造业为支柱、出口为导向的发展战略。看看我们现在用的，有多少品类，有多少东西都是产自他们！” “德国，大家都知道德国造吧！德国1871年建国以来，始终坚定不移地重视制造业的发展与创新！德国通过技术创新，让他们制造业的产品呈现出专、精、特、高的特征。” “德国政府积极利用财政补贴直接或间接地支持企业的研发投入，资助一些利润低、风险大、投资周期长的制造行业。所以，德国保持了世界领先的地位。” “在制造业方面，我们要向德国学习。德国人多少年如一日，专注于工业的发展。” “我感到南粤省发展制造业太快了、太急了，特别是在政府层面，一定要选择和支持那些有技术含量的。不要急功近利，一味贪大求全。要沉下来，找准方向，集中财力，在一两项关键技术上取得突破，以点带面，从而全面开花。” 切！ 任仲复轻蔑地看了一眼江寒：“这么多领导和专家在此，你居然对南粤省的发展思路指手划脚？！” 看到任仲复快搂不住火了，南粤省发改委产业发展处处长陈楚生说道：“任参事，不要急，不要急。江处长，我们省的制造业还处于代工和粗加工阶段，这个我们认了。但是，我觉得一个产业发展都有其过程，我们当然也想往高端发展，但现实条件摆在这里，是吧。” 任仲复也感到刚才有些失态，拿起杯子喝起了水。 江寒说道：“陈处长，我没否认产业发展需要过程，甚至有些阶段不可跨越。但是，省政府对于产业发展要有清晰的路线图。这个图，其实发达国家已经绘制出来了。其实，我们现在不缺乏低端工业项目的进入，对于这些项目我们要控制，不是他们想进就能进的！” “国家的建设用地是有限的，全国十八亿亩耕地的红线绝不能破！” “中西部省份都在种粮，工业方面的政策少得可怜，本属于他们的用地指标拿过来让南粤省等沿海发达省份来用了！” “所以，你们就省着点儿用吧。” 江寒说这个话，其实就是对于刚才任仲复的回击。 任仲复刚才说“中西部欠发达的省份不要发展什么工业和服务业，好好把农业抓好就行了”，完全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老大姿态。 “全国发展一盘棋，有地方做出了牺牲，因此发展得慢了一些，那些得到政策照顾的地方有什么理由来蔑视他们？” “在经济发展初期，许多国家走了牺牲农业发展工业的道路。我们国家也同样，从农业国翻身成为工业国，我们的农村农业牺牲了几十年。” “难道我们就因为农业农民的牺牲和奉献，而看不起他们？我们的父辈，往上数，谁不是农民，谁不是农村出来的？” “端起碗来吃粮，放下筷子骂娘！不能这样干啊。” 江寒这么一说，简直是连南粤省发改委的面子都不给了，火力全开，无差别轰炸。 第257章 崽卖爷田不心疼 对于如此生猛的江寒，秦怀礼倒没有制止他。 对于南粤省的傲慢、怠慢，产业司的人体会不深，但多少听说过。 产业司一些权力相对不大、与经济联系不紧的部门，南粤省的傲慢就体现得更为明显。 比如有一次，国家发改委机关党委到南粤组织党建活动，本来计划的是七天，不到三天就回来了，被气回来了。 今天，率先发起挑衅的，是南粤省的专家，而这个专家并非是纯粹院校的，而是曾经长时间在体制内的经济研究所所长。 可以说，江寒是被迫应战！ 江寒是在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 如果今天不是江寒，最后大概率是自己出马！ 不到最后时刻，老大不能出马！ 老大出马，那就意味着没有了任何缓冲和底牌。 而调研组的年龄最小、职务最低的人出现，最合适不过！ 江寒输了，有情可原，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辩不过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很合理吧。 江寒输了，其他人再上！ 但是今天一看，其他人都缩着脖子，不敢站出来！ 要是今天这场争辩输了，满足了关仁和与陈楚生的某种阴暗心理，满足了任仲复出名出圈的愿望，产业司就会成为委里的笑话。 国家产业司的与南粤省在座谈会上论战，结果是一败涂地，被人给羞辱了！ 这是一场唇枪舌剑的较量，在秦怀礼看来，不啻于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江寒以他开阔的视野、丰富的学识、专业的数据，挫掉了任仲复的锐气，那就不妨让他再治一治南粤有关部门的傲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还有强中手！ “我们大家都应该知道《工业项目建设用地控制标准》，这里面最重要的两个指标是：亩均产值和亩均税收两个产出性指标，规定了指标最低值。” “比如，对于汽车制造业，我们规定亩均产值要大于450万元\/亩，亩均税收要大于30万元\/亩。低于这个标准的项目无论是在项目设计、项目立项、土地供应等各个环节都将受到限制。” “但是，这个国家标准，在南粤省执行了没有？” “近些天我们看过的制造业项目，大多是低端的代工产品，比如说纺织服装鞋帽制造业，亩均产值要大于80万\/亩，亩均税收要大于5万元\/亩。但是你们这些制造业没有一个达到最低标准。” “你们这些制造业纯粹是在浪费中西部省份节省和贡献出来的建设用地指标！” “俗话说，崽卖爷田不心疼！不是自己的，就不心疼！用起来，大手大脚！” 秦怀礼简直想为江寒鼓掌！ 崽卖爷田！贡献土地指标的是爷，而接到土地指标的是孙子。 江寒这一番言论，太绝了！ 等同于指着南粤发改委的鼻子在骂了！ 偏偏江寒骂得还有理有据，他拿出了国务院颁布的《工业项目建设用地控制标准》！用这个标准一套，他们绝大部分工厂都达不到！ 显然，他们就没有管！ 就是让这些工厂野蛮生长，无序发展。 正如江寒所说的，反正国家给的特殊政策太多了、给的建设指标太多了，放心大胆地用！ 你用就用了，但关键是态度还这么理所当然！ 让你们先发展起来，先富起来，是想让你们探索一条以工业化带动现代化的路子出来。 结果路子还没有探索出来，一副谁也看不起、瞧不上的姿态先摆出来！ 江寒搬出国务院颁发的标准，让他们无话可说。 一般说来，国家标准属于最低标准，因为这个标准适用于所有地区，标准自然低一些。 《工业项目建设用地控制标准》来说，地方标准必须高于国家标准。 实际上，提高工业亩均，对于各个地方的经济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之所以他们没有执行这个标准，主要是嫌麻烦！ 执行这个标准，就会延缓项目的开工建设和生产投产。 不执行这个最低标准，这就是典型的一轰而上、大干快上，图一时之政绩，不管后面还没有有发展空间。 批下来的土地指标再多，但土地毕竟是有限的，他们恨不得把土地指标一下子用完，好让自己任期内的各项数据漂亮一些。 往严重一点说，他们是不执行国务院的标准，属于行政渎职失职行为。 如果现在产业司代表国家发改委来检查南粤省对于《工业项目建设用地控制标准》的执行情况，给委领导或者是国务院分管领导写个专题报告，他们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秦怀礼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寒，真没想到这小子对于工业如此有研究。 当然秦怀礼当然不知道，前世的江寒在河洛省直机关干过十年，其中在发改委就干过六年。 《工业项目建设用地控制标准》就是由一名副主任牵头，以产业司为主力，抽调其他处室以及有关部委人员组成班子，历时一年才出台。 当时还是处长的秦怀礼是执笔者之一。 其内容经过了多次推敲，秦怀礼记得特别清楚。 江寒刚才说出的那些亩均产值和亩均税收的要求，数据全都准确无误。 由此看来，江寒绝对是下过功夫、做过功课，进行过专门研究。 这个年轻人，很用心！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章泽宇给自己推荐了一个人才！ 当然，与江寒接触的时间不长，还是观察观察再说。 这一通火力输出，让现场的专家以及领导们全都熄火了。 谁也没想到，江寒这么猛！ 关仁和无语了，他想反驳，但是江寒太年轻，他驳倒了江寒又如何？ 驳不倒，倒下的是他几十年积累的名声。 刚才江寒把南粤省的制造业给嘲讽了一顿，又让他有气撒不出来。 今天这一回真惨了，传到主任耳朵里，主任该批评他连座谈会都主持不好。 既得罪了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又丢掉了南粤省发改委甚至是整个省的面子！ 还是大意了！ 主要是刚才产业司的余国庆处长被任仲复呛了一句之后就怂了，这让关仁和起了看戏的心思。 哪知道没有看成好戏，反而把戏给搞砸了。 让名不见经传的国家发改委小小科级干部在舞台上好好表现了一回，直接把一众领导和专家给整得如坐针毡。 第258章 包身工 秦怀礼对今天的座谈会效果十分满意，江寒舌战专家，大获全胜，为产业司争得了脸面。 到这个程度了，该收一收了。 最后出面，以胜利者的姿态来收拾残局，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江寒，怎么说话呢，注意用词！什么崽卖爷田不心疼？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秦怀礼板起脸孔首先批了一顿江寒，谁都听得出来，这不是真的批评。 “关主任，任参事，真的是抱歉啊。江寒呢，初出茅庐，说话直来直去，有不对的地方，有冲撞的地方，还请海涵。” 关仁和绷着的脸缓和了下来：“哪儿能呢，我刚才也说了嘛，座谈交流嘛，就得碰撞，甚至是激烈交锋，今天，我也是很受启发呀。” 关仁和虽然不爽，但是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江寒的口才技巧和专业水准。 他对于三次产业的认识，以及对于南粤省产业阶段的判断，应该是说是相当准确。 任仲复刚才对于省政府工作报告当中的提法，理解是有偏差的。 省政府提出第三产业要提速，还提到要支持第三产业的发展。但支持与扶持完全是两个概念。 支持，往往都是原则性很强的、没有实际举措支撑的表态，相当于不反对。 扶持就意味着有财政资金和税收减免、贴息贷款、项目奖补等方面的优惠政策。 南粤省的确还是要把精力集中到发展工业上。 抛除其他因素不讲，关仁和对江寒还是欣赏的，他的水平恐怕还要超出省发改委一些处长。 而江寒还是产业司里年龄最小、职务最低的，由此可见，产业司的人并非泛泛之辈。 秦怀礼哈哈笑道：“是啊，南粤省的发展处在全国第一方阵，虽然问题是客观存在的，但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我们调研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写一个制造业发展的调研报告，为下一步制定促进制造业发展的意见奠定基础。南粤省的做法和经验，我们都会如实反映并结合实际，吸收到意见当中去。” “所以呢，在这里还是想请在座的各位专家，本着对产业发展负责的态度，多提宝贵意见。” 专家们已经不敢提什么意见了，因为在座的最大牌的专家都被人家最小的科级干部给碾压了，此时出头纯粹就是找虐。 关仁和正要宣布座谈会结束呢，这时，坐在新闻媒体席的一位女记者说道： “秦司长，我是南粤电视台《经济新观察》栏目组记者，我可以采访您几个问题吗？” 秦怀礼说道：“今天恐怕来不及了，改天吧。你给我们一个采访提纲，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谢谢秦司长，我们的采访提纲准备好，与谁联系呢？”女记者齐耳短发，穿着职业小西装，显得非常干练。 秦怀礼一指坐在最边上的江寒：“就联系江寒吧。他负责调研组的对外联络和协调，他就是我们的新闻发言人。” 座谈会结束了，女记者走过来递给江寒一张名片，江寒也给她留了联系方式。 晚餐很简单，关仁和、陈楚生陪着大家在酒店吃了自助餐之后就回家了。 这是南粤人的习惯，不像中西部和北方人，晚上还要陪着你喝大酒。 …… 第二天，大家坐着一个中巴车去了虎门一家电子厂。 电子厂相对比服装厂，听起来更高大上。 换上衣帽进入车间，发现都是一些很简单的电路板，其实也就是代工而已。 江寒看着索然无味。 出来之时，江寒提出到员工的生活区看一看。 生活区就是两个简易的厂房，男女分开住。 先进入男工区，好家伙，都是大通铺，男工们都在呼呼大睡。 足足有五十多个人，密密麻麻的，给人一种挤压感，屋里的腥骚味儿浓郁，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还只是三班倒。 如果都同时休息，这间厂房就成了沙丁鱼罐头。 两个厂房中间有一个水泥砌成的长水槽，居然是洗手洗脸与小便时通用的！ 每一个水龙头下，都有一个小水泥池，在池子上洗漱，拔掉寒子，就可以冲小便槽！ 而男女工宿舍中间就只有一道铁皮，就竖在水槽之上。 “那边的女工宿舍也是这种格局吗？”秦怀礼问道。 “是啊，完全一样的。这样也省事啊。我们厂才建两年，要控制成本嘛。”陪着的一个副厂长操着一口粤普。 “我们厂实行标准化、军事化管理。比如说，工人什么时候吃饭、一个人喝多少水，什么时候喝，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江寒奇怪了：“定时吃饭还可以理解，定时喝水是什么道理？” “定时吃饭、定时喝水，这是要让工人养成一种习惯，特别是要定时排便。定时排便，就可以做到节约用水。” 副厂长得意地走到一个水龙头前：“每天晚上，每个水龙头的池子都要放满水。晚上十二点、早上六点，男工、女工统一方便。” “方便之后池子同时放水，把大小便冲走。” “我们规定每次大便不得超过10分钟。” 秦守礼问道：“如果超过10分钟呢？” “这种情况发生了几次，我们都是让他们自己清理，后来一个工人不服管理、违反厂纪，故意蹲了半小时。为严肃纪律，我们让他自己吃下去！从此，再也没发生超过10分钟的。” “所有员工到这里的第一课，就是讲这件事。后来没有一个人敢违反规定。” 副厂长说到这里，兴奋了：“每天晚上，男女工宿舍同时排便之时，就让他们唱歌，就像是对唱，一方面缓解大家的寂寞，还能掩盖一下女工的尴尬。” “对唱，方便的时候，搞对唱？”秦守礼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方便的时候，在没有冲水之前，男工唱：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女工唱：洪湖岸边好呀嘛好风光。” “你，真特么，”秦守礼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你们这么做，这不是包身工吗？” 《包身工》是作家夏衍于1935年创作的一篇报告文学,反映了20世纪30年代纺织厂里包身工的悲惨生活。 连撒尿拉屎这种事情都要进行军事化管理，那么在车间里呢？ 为了赚钱，简直不把人当人！ 第259章 卫星直播的电视节目 再去员工吃饭的饭堂看。 推开门，嗡的一声，一群绿头苍蝇四散而飞。 天啊，先不说设施，食堂的卫生条件太差了！ 地面没有硬化，凸凹不平，形成了一个个小水坑，烂菜叶子到处都是。 江寒自认为还是能忍受的，但看到这里不禁捂住了鼻子。 再看一看他们做的饭，焖出的米饭都发红，肯定是用了不洁的水源。 “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吗?我是说你们厂的管理层。”江寒问道。 “我们不在这里吃。”副厂长道。 “你们不吃，就让工人在这里吃？”江寒怒了。 副厂长不以为然：“他们可以不吃啊，完全可以到外面下馆子、吃饭店啊，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你问问工人，他们愿意出去吃吗？他们吃不起！他们一个月出去吃一次就不错了。” “我们的食堂，饭菜很便宜。这些工人都把钱攒下来，寄回他们老家去！” “在我们这里挣一个月的钱，够他们在老家挣两年！” “我举个例子，那个把自己大便吃回去的工人，四十多岁了，他去别处没人要他，留在这里他还能挣钱。” “这个男人给老家寄了钱之后，他改嫁的老婆又改嫁回来了。” “现在的社会，就是金钱的社会。没有钱，你什么都不是。” 秦怀礼问道：“你们把工人管得这么严，不怕他们跑吗？” “不怕，他们跑了，还有新的工人来。还有，我们对于熟练工人会更加关照。每个月有三天假期，可以出去玩。我们派一个人跟着他们，不让他们胡来。” “他们胡来？”秦怀礼不理解了，胡来的明明是厂子。 “领导们你们不知道，这周边诱惑多得很，理发店、洗头房、按摩店，统统都是干那个的。我们都要看住他们，不要乱来。” 陈楚生道：“没想到，你们还这么负责任啊。” “当然了，他们要是得个什么病，那也是我们的损失。再说了，他们一个控制不住，一个月挣的钱可能都要扔进去。” “我们对他们控制得严，对厂子有好处，对工人也有好处。” “我知道，别的厂子管得松，好多女工晚上都去洗头房、按摩店、理发店干那种事情。” 众人听了，好一阵默然。 这些开厂子的老板们太黑心了，把工人管得这么死，几乎让人失去了人身自由，就像是对待犯人一样。 而老板们还为自己的做法找出种种堂而皇之的理由。 工人们出去放松的时候，他们也派人看着，表面上是为工人好，其实就怕熟练工得病干不成活，为他们创造不了价值。 这就是资本的嘴脸。 这也是时代发展中留下来的疮疤，就如同一棵树，想要长得更高更壮，必然留下树瘤。 有阳光的地方，必有阴影。 资本是逐利的，私人老板们对于工人的种种压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能说出来什么？ 关键是，这些工人来自遥远的中西部地区，他们在那里从地里刨食吃，可能连饭都吃不饱。 他们在这些厂子里打工，可能并不觉得老板们是在压榨！ 老板们也觉得他们是在给打工者施舍，是在给他们提供赚钱的机会。 这些工人并不知道他们正在创造着价值，他们参与和推动当地经济的发展，但仍得不到应有的尊严。 在家乡，穷，让他们失去了尊严。 在他乡，钱，让他们失去了尊严。 为了钱，自己的大便都可以吃回去。 江寒上小学时，父亲在外打工，一年只回来一次，基本就是腊月二十三左右。 还依稀记得，父亲从贴身的兜里掏出钱来，那一刻心满意足的微笑温暖了一家人的冬天。 可是，江寒九岁那年，父亲去世了，那是在外面打工给累死的。 想到这里，江寒莫名心酸，胸中又是一阵发堵。 这些厂子里的工人，都是新时代的包身工，问题出在哪里？责任又在何方？ 从根本上说，这是政府的责任。 产业发展上过急过快、项目选择上过粗过低，一个个作坊式企业泥沙俱下、纷纷上马，对工人进行极限压榨。 政府还没有从以项目为本转向以人为本，对外来务工人员有严重歧视，对于工厂企业的监督监管不够。 各级青工妇组织没有发挥应有作用，特别是工会组织，形同虚设。 对外来务工人员缺乏足够的关爱，必将引起一系列社会问题。 …… 几天来，大家边看边讨论，感到江寒说的很对。 南粤省的制造业发展快，但存在着很多问题和隐忧。 在讨论的过程中，同车而坐的南粤省发改委产业发展处处长陈楚生时不时地争辩几句，但是在事实面前，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此时，陈楚生的担心越来越重。 因为产业司调研组肯定要写一个报告。 本以为他们来调研，是学习观摩南粤制造业发展的先进经验呢，把南粤的做法吸收到他们的意见建议当中。 谁知道他们对于南粤的优势和长处看不到，只盯住了矛盾、问题和不足。 如果他们这样来写调研报告，让省领导知道了，发改委岂不是要被骂？ 发改委主任挨骂了，一直在陪同的关仁和与自己肯定是被骂得一塌糊涂。 …… 第二天大家在宾馆中讨论报告写法的时候，南粤电视台的那个女记者来了，带着一个脸蛋精致的瘦小男子。 “这是我们南粤电视台《经济新观察》栏目的主持人任炅。” 坐下之后，任炅拿出了几张纸：“这是准备的一个大致的访谈提纲，总共有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我国制造业发展的方向和重点是什么，今后国家发改委对于推动制造业发展有什么思路。 第二个问题：对南粤省的制造业发展，国家发改委有什么特殊的扶持政策。 第三个问题：在产业发展过程中，如何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 “三个问题，没有问题，”江寒说道：“节目大概是一个什么流程？” “我们的节目是全省唯一一个现场直播的节目，不录播，无彩排，这对于节目参与人员和嘉宾来讲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和挑战。” 任炅说，节目共四个嘉宾，请产业司找三位嘉宾，省发改委找一位嘉宾，这一期，台下观众主要是华南财大emba的学员，他们都是南粤省的企业家。 节目时长两个小时，中间还有嘉宾研讨和企业家提问环节。 产业司副司长秦怀礼当即定下了三个嘉宾人选：处长余国庆、国家发改委产业研究所处长邹维光、江寒。 其他人员，包括秦怀礼自己，副巡视员杜向阳以及调研组其他人员都到现场，坐在台下。 这期节目还有三天就开始了。 所以，余国庆、邹维光和江寒就开始准备有关资料。 第260章 你还不算太弱鸡 自从座谈会上南粤电视台《经济新观察》栏目邀请之后，秦怀礼就给司长作了汇报。 司长经常看这个节目，同意大家参加，并说这个节目办得很好，因为是现场直播，真实性比较强，所以名声越来越大。 在一次会议上，委领导还提过这个节目。 毕竟，南粤省处于改革开放的前沿，领风气之先，他们的节目特别是经济类节目自然会引起各方关注。 在这个节目里露面，可以展示一下国家发改委近年来的工作亮点，宣传一下这两年出台的政策文件，同时也向外界树立发改委产业司的良好形象。 于是秦怀礼对这个节目就格外重视。 电视台的人走后，秦怀礼召集大家研究了一下，作了个分工。 “第一个问题，请邹处长准备。毕竟邹处长参与起草了不少文件，很熟悉。” “第二个问题，由国庆准备，对南粤省的制造业发展，国家发改委有什么特殊的扶持政策。前几年我们不是和各个省都签了战略合作协议吗？其中最先签的就是南粤省，合作协议里面关于工业的内容都提出来。” “第三个问题，产业发展过程中如何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这个比较宽泛一些，由小江准备。” “你们三个人在台上，最好不要拿任何资料，最好是脱稿回答问题。相关的数据要烂熟于心！” “就像小江在座谈会上一样，例子和数字信手拈来，这样才更具有说服力。” “其他人并不是没事了，没事的时候都要围绕这个三个问题思考，有什么心得体会都给他们三个讲，还可以在现场进行补充。” 秦怀礼的要求让余国庆和邹维光有些傻眼，两个人虽然都是学经济的，但他们高中时都是文科。 大多数院校的经济类专业都是文理兼收的。 文科出身的在经济方面，宏观上更擅长，在数据、数字和模型等方面要比理科出身的人逊色很多。 像那天江寒那样随口说出数据，并且还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两位数，堪称恐怖。 邹维光还专门打电话回京，让所里人查了一下江寒所讲出的数据，没想到，一点不差！ 此人的脑子里装了多少数据啊，就像一块随时可以读取的电脑硬盘。 幸好，自己所负责的问题，数据不算多，完全可以背得下来。 南粤电视台列出的这三个问题，最不好回答的就是最后一个问题。 在产业发展过程中如何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很不好把握，更不好说透。 政府和市场的关系问题，是一个世界性的问题，既是经济理论研究的焦点，也是各国经济发展实践中的难点。 让江寒来讲这个问题，将会遇到很大的挑战。 在这个节目中，最大的挑战来自于台下的提问，最精彩的部分、最吸引人的地方莫过于此。 而这次，提问的是华南财大emba的学员，这些人提出的问题，相当难以回答。 一般说来，mba学员都是企业的初中级管理人员。 emba是企业的中高层管理人员，而且以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为主，大多数还是企业的创始人或掌舵人。 这些人实践经验丰富，经常思考在经济活动中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问题，并且有切身感受。 对于前两个问题，大家不会有过多提问，企业家们只关心他们那一块，对于全国、全省的事不会有太多关心。 因此，他们会把提问的重点放到第三个问题上。 大家还有一种担心，企业家有困难的时候紧紧靠近政府，在他们没困难的时候就远离政府，政府管得再少，他们都觉得多余。 企业家说不定还会把火气带到节目当中来。 再加上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本身就没有定论，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情况。 所以，这样的问题最容易引起争论。 三天后，江寒将承受更大的压力。 把这样一项艰巨的任务交给江寒，其他人也都没什么可说的。 座谈会上，江寒挫了任仲复的锐气，已经显示了他强悍的实力，大家都从心底地佩服。 还有一点就是，江寒年轻，就算在节目中出点差错，又有什么呢？ 江寒出彩了，大家还会惊呼产业司的水平之高、素质之强。 …… 产业司调研组继续调研，先后参观了vcd生产企业、crt显像管生产企业、数字程控交换机等几家企业。 这时江寒接到了章泽宇的电话。 “江大书记好啊，在国家发改委是不是很爽？到南方视察去了吧？你是不是在南海边划了一个圈？哈哈。” 此时的章泽宇都有些急不可耐了，真想让秦怀礼马上把江寒给退回三河县。 不过，此时把江寒退回来未免有点心急。 延迟一下，才更快乐。 江寒道：“章总好，章总好，您额头的伤都好了吧，头还晕不晕了？我们黄沟村的地，太硬，下回你拿个垫子。” 章泽宇心里一痛，江寒的话把他灵魂深处的伤疤揭开了。 章泽宇强忍怒火：“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已经把考察黄沟村、野坡村的三千人考察团送走了。” “你送走考察团？”江寒搞不清楚章泽宇在搞什么鬼。 “哈哈哈，”章泽宇得意地说道：“你和高升起的阴谋，我早就知道了，是想大做这三千人考察团的文章！” “不错，不错，这三千人考察团，果然是精英荟萃、人才辈出，遍布各行各业，简直就是个大宝藏！” “江大书记，不得不说，你这一招真的是很妙，居然吸引了一支庞大的精英队伍！” “真是好资源啊，你送上这么一份大礼，我当然得笑纳了。” “有这份资源，我们夏众集团在全国各地的分公司，开展业务就容易多了。” 江寒一愣，章泽宇把这三千人考察团给截流了，不去黄沟村考察了吗？ “江大书记，这三千人考察团到了黄沟村，他们对于黄沟村的发展是大加赞赏，对你的伴山房更是赞扬有加。” 章泽宇顿了一下道：“他们都表示，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的旅游发展，规模太小，应该与夏众集团充分合作，在夏众集团的大树下乘凉。” “他们都建议借鉴全国知名5a级景区的通行做法，把村民都迁移出去，到县城周边安置。” “考察团中有一个专家，提出一个非常好的观点，富裕农民，必须是减少农民，让农民到城边安置，通过打工、开店等方式，融入城镇生活。” “在三千人考察团与市、县领导的座谈会上，这个观点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考察团还有人提出，农民参与的旅游是初级旅游，他们低下的素质应对不了高层次的客人。” “我提出建议，在县城周边安置黄沟、平沟、野坡村民，成立一个黄沟新村。让黄沟村富裕起来，核心就是让黄沟村人富裕起来！只要让黄沟村民富裕起来，不必管他们在哪里居住。” “江大书记，非常遗憾地告诉你，我的提议，考察团无一人反对！” 江寒想到了，章泽宇一定是掌握了这个考察团，让他们怎么说就怎么说。 果然，章泽宇笑道：“江大书记，绿城市新成立了一家旅行社，到高平市承接了一项任务：全程服务三千人考察团，从接站到考察到送走，所有车辆、讲解员都由旅行社负责，不要政府一分钱费用。” “江大书记，当时我的提议一出来，考察团纷纷赞成，你们的高书记当即离场，不知你现在作何感想？” 江寒明白了，章泽宇这是一箭双雕，不仅破坏了高升起的计划，还一下了笼络了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精英！ “不错，不错，你还不算太弱鸡。我看呐，你在我家祖坟前一磕头，变聪明了！” 第261章 做出姿态，以退为进 章泽宇又一次被江寒戳到了灵魂深处的伤疤。 被戳得多了，反而适应了，疼痛感就轻了许多。 此时，章泽宇体会到了一种预判他人预判的快感。 高升起派江寒到野坡是干什么，章泽宇心知肚明。 而高升起向市里提出，三千人考察团到三河县，除了黄沟村，还要增加平沟和野坡林场这两个参观点。 其中的用意，呼之欲出！ 当然，也有聂大师聂文远的提醒。 有时候，如何做事不重要，为何做事很重要。 知道了高升起和江寒下一步要干什么，接下来如何应对就简单了。 在绿城成立一家旅行社不复杂，只需要有固定的办公地址，有必要的营业设施，30万元的注册资本，先向绿城市旅游局提出申请，拿到旅行社业务经营许可证，拿着许可证再到工商局办理设立登记。 夏众旅行社成立之后，主动向高平市提出全程免费服务三千人考察团的请求。 这个请求当然得到了应允。 接待三千人考察团，这是市委书记周长河承诺的，由高平市财政出钱，食宿免费之外，还要报销机票、车票等路费，当然，走的时候还得送上高平市的特色礼品。 有旅行社愿意主动免费服务，这一下子就节省了好几百万财政资金。 接待三千人考察团，市里就已经做好了接待方案，把来自同一个方向、同一个行业的嘉宾分给同一个市直部门。 几乎所有的市直部门都有接待任务。 而章泽宇新成立的旅行社大包大揽，省了市直部门诸多麻烦事。 因此，旅行社此举赢得高平市上上下下的口碑。 市领导还有市接待办、市外办、市旅游局等部门负责同志还表示，今后有什么政务接待和考察任务，全都交给他们。 章泽宇不在乎旅行社赚不赚钱，在乎的是政务接待和考察。 堤内损失堤外补。 市政府和有关门部门出去考察，由夏众旅行社负责，能为他们争得整个高平市的主要人脉。 章泽宇也知道，一旦在高平市投资，企业免不了与当地各个部门打交道。 方方面面的人物都要打点，一个部门没有走到位，他们就能因为一件小事把企业卡半年。 越是大事，反而越是好办，章泽宇给市领导打电话就能搞定。 但是有关部门来找事，都是不起眼的事，总不能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给市领导打吧？ 这就需要手下人和这些部门打交道。 而让自己的旅行社参考他们的外出考察，无形之间就把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笼络了。 这些年，中西部省份到发达省份考察的次数越来越多。 像高平市去年以来已经组织了好几次外出考察，都是由市领导带队，各主要经济部门的一把手也都跟着。 夏众旅行社承接这样的外出考察，等于是市里集中了所有主要部门领导，让章泽宇的手下人结识。 这为以后公司在高平市的发展，扫清了无数个障碍。 如果有领导从外边面来考察三河市，这更是一个资源！ 就像这次来高平市考察的三千人考察团，拿过三千人的名单及详细资料之后，章泽宇马上给父亲章国辉作了汇报。 章国辉听后很是欣慰，说章泽宇开始有了大局观，这三千人是整个夏众集团都可以利用的人脉。 章国辉认为，他虽然与省领导都说得上话，但毕竟夏众集团的分支机构很多，下面办事人员遇到困难总不能件件都往上移交，他也不能天天和省领导说这些小事。 章泽宇得到父亲的肯定，自然十分激动。 于是章泽宇就开始招兵买马，从其他旅行社挖来了导游和领队，其中还有一个在全国导游大赛中获得金奖的女导游。 王寿伟还专门带着三十多个导游沿着高平市确定的参观考察路线，坐着车按实际情况走了一圈。 每一辆车上都有一名导游，导游的解说词除了介绍高平市的发展情况之外，还得加上夏众集团的情况和发展理念。 在考察三河县的黄沟、平沟和野坡林场时，导游的解说词，由章泽宇和聂文远把关。 这次三千人考察团，章泽宇让夏众旅行社做到：管住他们的腿，满足他们的胃，引导他们的嘴。 因为三千人考察团的接待全部由夏众旅行社来负责，三河县的人根本插不上手。 其中，县委办主任刘庆福提出，由三河县领导与考察嘉宾搞一次座谈，章泽宇都没有同意。 最后，高平市的周长河提出搞一次座谈会，章泽宇这才同意让三河县的领导参加。 而此时，章泽宇已经实现了对于考察团的把控。 因此，座谈会上，大家都支持夏众集团把村民迁走搞旅游的建议。 当时看到怒而离席的三河县委书记高升起，章泽宇舒爽的同时又有很大遗憾。 遗憾的是，江寒不在现场！ 于是，章泽宇在送走三千人考察团之后，迫不及待地给江寒打起了电话。 江寒挂掉了章泽宇的电话。章泽宇则是从中感受到了江寒的愤怒，摸着额头，不由得狂笑起来。 江寒挂掉了章泽宇的电话，是因为看到了短信提示，张雅文来电了。 给张雅文回过去，张雅文说道：“小江，我们让考察团替我们发声、造舆论的计划，不成了。夏众旅行社承包了考察团的一切服务，他们给那些重量级的嘉宾都送了厚礼。” “张县长，不要紧。其实，我对全国招聘的副村长，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 江寒认为，振兴乡村，只能靠农民自身，靠从农村走出来的有情怀的能人，比如说像黄自强。 还有高平市职业技术学院旅游系的王少华，他们离黄沟村近，随时就可以带着旅游系的学生来实习，随时可以对村民进行旅游方面的培训。 黄沟村要利用外力，王少华这样的才是最靠得住的。 这些外来人员，应聘黄沟村副村长，也就是满足一下心底的乡村梦，可能就是一年半载的热度。 有的人可能就是想丰富一下经历，在各个职务后面再多加一个斜杠。 江寒之所以当时面向全国发布这样一个公告，也就是一种宣传的手段，让更多的人知道黄沟村。 “小江，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张县长，还是按我们上次说的，不变。和夏众集团谈判，既然要迁人移坟，那就必须做好村民的安置，包括他们的房子和工作。夏众集团必须在县城投资一两个厂子，创造就业岗位。” “如果不答应，他们在黄沟、平沟和野坡就别想干成什么事！” “野坡林场退伍兵护林员们不怕事，他们真闹起来，夏众集团束手无策！黄沟村民的血性，夏众集团应该知道，章泽宇本人更是深有体会！” 张雅文的思路被打开了！ 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江寒提出让他们投资建饮料厂，说不定还真能搞成。 但是，最后不还得完成迁人移坟的任务？ 面对张雅文的这个疑问，江寒说道：“张县长，以退为进吧，先做出迁人移坟的姿态，让他们在我们县完成投资再说，来了一趟三河县，怎么说也得做点贡献。我可以肯定地说，夏众集团想在三河县建公墓，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262章 张雅文猜想 张雅文放心了。 以前的江寒在三河县，在别人认为不可能的情况下，都把事干成了。 现在的江寒已经在国家发改委工作，平台更高了，视野更广了，资源更多了，他能这样说，肯定是有了更好的办法。 张雅文去了高升起的办公室。 高升起还在生闷气，没想到这一次被章泽宇给耍了。 章泽宇居然成立一家夏众旅行社，把三千人考察团的一切任务全包了。 自然而然，这些前来考察的嘉宾就自然按照夏众集团的口径来说话。 在市委召开的座谈会上，章泽宇和一众嘉宾直接提出来，在县城周边给搬迁出来的人盖房子。 市领导居然也点头同意！ 难道市领导们不知道三河县的财政状况吗？ 高升起想给江寒打电话，但感到这事挺丢脸的，一直没打。 此时，张雅文进来了。 张雅文也参加了座谈会，当时也是很生气，现在一看，不仅没生气，还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 “高书记，我给小江打电话了。我怎么有个感觉，似乎这一切都在江寒的掌握之中？” 张雅文说了说通话的情况。 江寒再次提出了让夏众集团在县城周边投资建饮料厂的事情，这说明他早有考虑。 夏众集团投资建厂，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但高升起不理解，为什么江寒一直说迁人移坟不可能？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张雅文道：“江寒没有说，但他的语气很肯定。我刚才在路上想了想，办法也不是没有。” 张雅文说，江寒到了国家发改委，别看他年纪轻、职务低，但江寒在机关工作上特别有灵性。 江寒平时的性格好像是不适合在机关，但他在县委组织部工作的时候，不管是材料功夫，还是待人接物，都是出类拔萃的。 其处理问题的方式，可以说非常老道，好多老机关都自愧不如。 特别是帮助巴伟晋升副主任科员的时候，他所体现出来的情商，绝非一般人可比。 张雅文想到了一种可能，江寒会利用一切时机接近司长甚至国家发改委的党组成员、副主任。 只要是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林场打造旅游联合体的模式得到了产业司的推广，甚至是国家发改委领导的认可，那么全国各地肯定有不少到三河县学习考察的。 如果把这种发展模式形成文字，在国家发改委主办的刊物上印发，省领导都有可能作出重要批示。 这样一来，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林场的旅游联合体必须存在！ 这样一来，夏众集团还能让村民和职工们迁人移坟吗？ 江寒一向善于利用机关的职能！ 上一次把毕老三撵出汽车营，还让毕老三赔了金钱又折猪，凭的就是省委宣传部颁发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牌子。 这一次，张雅文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高升起听后，眼睛立马亮了，江寒可能就是这种打算。 只要三个地方的旅游联合体模式得到了省部级以上领导的签字，夏众集团真的要考虑一下了。 最少，他们不在这三个地方建公墓了。 迁人移坟如此艰巨的工作，也就不用再做了。 “高书记，可以让人和夏众集团谈判了，让他们投资建个饮料厂，并非没有可能。” 张雅文分析起来，从外部压力来看，黄沟村和野坡林场退伍兵护林员可不是好惹的，他们一旦组织起来，夏众集团都得好好想一想。 “市领导可不管群众如何闹事。做不通群众的工作，会批评我们县领导无能。”高升起说道。 “市领导逼我们，群众逼夏众集团，就看谁先扛不住。我想这个时间，应该就是平沟村的木屋建成的时间。” “黄沟、平沟和野坡林场三地旅游联合体的模式要推开，最少得开门营业！” “等到平沟村的木屋建成，达到了接待游客的条件，野坡汽车营的汽车赛事办起来，说不定江寒带着国家发改委的司长，甚至还有副主任来参观。” “模式一推开，我们就能完全占据主动。” “因此，我有两个建议，或者说是两个加快。一个是加快与夏众集团谈判，让他们的饮料厂尽快落地。一个是加快平沟村的木屋度假区的建设速度。” “通往黄沟村和平沟村的道路也要加派人手，增加机器和物料，把路尽快修通。” “让县旅游局催促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尽快举办全省性的汽车、摩托车赛事，最好能把省、市体育局、旅游局请过来参加仪式。” “甚至，有些基础设施建设，县政府也可以掏钱！” 高升起点了点头：“对，不管国家发改委来不来，我们促进这三个地方的建设，总不会有错。” 张雅文轻松下来，笑道：“高书记，今年的财政收入，应该有一个很大的改观。” 县里已经成立了三河县水利投资公司，公司党委书记和总经理由财政局、河务局副局长分别担任。 因为不涉及到人员招聘问题，而且公司的业务很简单：采砂卖砂。 目前，县水投已经创收了一千多万。 除了机器成本和临时工的工资，纯利润是五百多万，这才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第二个月，机器成本就可以抛除了。 而水投公司的员工都是从其他公司抽过来的，他们的工资成本都可以不算。 因为林丰县、武宁县违法采砂受到处罚，抓了很多人，砂资源极为短缺，砂的价格蹭蹭上涨。 所以，县水投公司是一边组建，一边做规划，一边采砂卖砂，很快就见到了效益。 国有公司垄断全县的砂资源，有不少县委常委私下认为，说不定会引起负面影响，很多挖砂老板要上告。 哪知道没有发生一起上告事件。 因为砂资源本身就是国家的，由国有企业来采就是理所应当的。 一边做规划一边采砂虽说是不符合流程，但是上级部门也不会那么认真。 毕竟都是体制内的，有些事情只要不违反大的规定就行了。 再说了，三河县的财政的确是困难，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说来说去，还是江寒想出来的办法。 得知财政状况已经并将继续得到改善，高升起对江寒的信心又增强了不少。 第263章 怎么不按剧本来? 江寒在车上给王峰打了个电话。 “江寒，高明星的事，真不好办了。去年追回的几件文物，都是从高明星那里倒腾出来的。” “不过，你放心，我们没有对他上手段。文明办案嘛。” “下一步，到底会不会用手段，不好说了。因为这个案子已经移交了。” “王所长，移交到哪里了？” “移交到公安部了。因为这些文物的级别非常高，最主要的是还牵扯到老外。” “高明星和西班牙驻华大使馆的一个人有勾联。” 江寒一怔：“西班牙人？佛朗哥？” 王峰吃了一惊：“江寒，你也不是公安上的，怎么知道？他也不是大使，只是个参赞。” “这真是，碰巧了。我春节回京后认识的。” 佛朗哥是西班牙驻华大使馆一等经济商务参赞，她的妻子叫史诗，两人共同修缮京城那个破败的智珠寺。 寺内有不少文物，其中还有一件三河县的花瓷。 佛朗哥说好多物件都是从潘家园淘来的，或者是从别的藏家那里买来的。 没想到佛朗哥和高明星还有联系。 “停几天我跟着领导去京城，交接案子。我去找你喝酒。” “真是遗憾啊，我跟着领导出来了，主要是调研，先考察，而后集中到一起写文件。” “春节吧，春节我回县里，咱好好整一场。” 挂完电话，江寒心道，说不定这次调研任务一结束，自己就要返回三河县了吧。 …… 南粤电视台一号演播大厅。 一百多人的席位，已经坐的满满当当，又在最前面加了两排椅子。 两排椅子最中间坐的是关仁和与秦怀礼，两边是调研组的其他成员。 后面一排坐着省发改委的处长副处长。 过去，在这个节目里，官员嘉宾并不多，一般以大学教授居多。 还有一些半官半民的人，比如说民营经济协会的会长，好多还是退休的官员。 在职官员当嘉宾不多的原因是，提问题的人太过犀利。 为一档电视节目而丢了面子，划不来。 而这一次的栏目提前三天在电视上进行了预告，请来了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领导，算是重量级的嘉宾。 很自然，今天晚上的《经济新观察》栏目引起了极大关注。 晚上八点，正是央媒新闻联播与南粤省新闻结束之后的黄金时间。 音乐响起，大幕拉开，人们看到了舞台上的情景。 主持人还是熟悉的瘦而精致的任炅。 四名嘉宾，最老的那位是大家所熟悉的任仲复，南粤省凡是与经济类相关的，都有任仲复的身影。 任仲复经常发表一些惊人的观点，大家褒贬不一。 有争议才有热度，各个栏目都想请他，为的就是提升收视率。 另外三个嘉宾，年龄都不大。 坐在最边的那位，年龄最小，看起来很帅。 有的观众甚至认为，这个嘉宾当主持人，效果恐怕要比任炅好。 任炅向观众们一一介绍，被介绍的嘉宾则是站起来，向观众鞠躬示意。 刚才在后台，余国庆、邹维光和江寒都见到了任仲复。 任仲复和任炅在一起说话，两人居然是叔侄关系。 任仲复十分客气地走过来与三人一一握手。 省发改委邀请的专家原来是这个人！看来任仲复在南粤省混得很响。 任仲复的态度客气又不失热情，让大家对他高看了一眼。 毕竟，在那次座谈会上，先是任仲复呛了一句余国庆，紧接着江寒与任仲复论战，从用词到观点，把任仲复批的一无是处。 现在，任仲复好像没有把前几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任仲复的风度和胸怀都是有的，也难怪他能在南粤这样一个经济强省混得风生水起。 任炅介绍完之后说道：“今天的三位嘉宾都是来在自国家发改委的同志，他们参与了国家重大经济战略和经济政策的制定。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今天的节目是一场研讨，是国家层面经济政策的一次研讨。这让我想起了我国历史上着名的‘盐铁会议’。” 盐铁会议？ 好多观众都不明白。 “那么，我把第一个问题抛给着名经济学家、省政府参事任仲复先生，请他来回答一下，什么是盐铁会议。”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任仲复身上。 任仲复拿起话筒道：“盐铁会议，也叫盐铁之议。这次会议是汉昭帝时，如果我没记错，是公元前81年的七月份，大司马霍光组织召开的一次讨论国家现行政策的辩论大会，其本质是对汉武帝时期推行的各项政策进行总的评价和估计。” “在古代，盐和铁是最重要的国家战略物资。汉武帝让桑弘羊为财政大臣，实行盐铁官营等经济政策，虽然增加了政府财政收入，但弊端百出，激起民怨。” “经过一个月的争论，最终，朝廷取消了酒类专卖和部分地区的铁器专卖，说白了，就是让利于民。” 任炅这时拿过话筒笑道：“不愧是省政府参事，任先生简直是博学，这个也没有难倒。” 不少观众都点头，又学到了。 这个任仲复的确是博学。 任仲复的回答博得了台下观众的热烈掌声。 江寒此时感到，这叔侄两个好像是在唱双簧，提前就已经对了稿。 当然，这个也很正常，因为是现场直播，提前对搞有助于提高节目的流畅度。 栏目组也提前三天交给大家三个主要问题，大家也都做了充分准备。 这几天，余国庆和邹维光都没有休息好，在考察过程中还拿着有关资料，把一些观点和数据都记住。 任炅又稍稍转过身子：“我们知道，制造业的重心已经从北向南转移，这既是由经济发展规律所决定的，也是由国家的产业政策重心转移所导致的。我想请问国家发改委的领导，我国制造业发展的方向和重点是什么，今后国家发改委对于推动制造业发展有什么思路。” 邹维光按照事先准备好的介绍起来。 邹维光的思路很清晰，因为他就是照着文件上的背下来的。 文件的语言当然精炼。 第二个问题，余国庆回答的也很不错。 台下观众的掌声不断。 掌声停歇后，余国庆和邹维光都松了口气，今天完成得相当好。 任炅又转身面对了江寒：“江处长，我相信，凡是研究宏观经济的，应该都知道一个人，他叫配第·克拉克。您能不能给观众们介绍一下这个人和他的主要理论观点？” 观众们也是一脸蒙，配第·克拉克，这是谁？ 余国庆和邹维光心中一惊，这个主持人怎么不按剧本来？连问题都换了！ 第264章 上来给他一闷棍 余国庆和邹维光虽然说回答得很不错，完成了任务，但仍然在担心。 江寒负责的第三个问题，很难办。 江寒虽说是借调来临时帮忙的，但毕竟他现在代表的是国家发改委产业司。 要是江寒出了丑，产业司的所有人都脸上无光。 身为观众的秦怀礼，其专业不是理论经济学，而是应用经济学，实操性强一些，他对配第·克拉克没有印象。 秦怀礼上本科时，就没有打算上研究生，所以对于经济理论没有作过多研究。 只是对于一些着名的经济学家有印象，记住了他们的主要观点。 工作时间一长，早把他们给忘了。 秦怀礼再看余国庆和邹维光，他们刚刚还很放松，此时却坐直了身子看着江寒，反映了内心的紧张。 邹维光学的专业是理论经济学，博士毕业后进了国家发改委产业研究所，他紧张了，说明配第·克拉克并不出名！ 江寒不一定答得出来。 此时，任仲复也笑吟吟地看着江寒。 任仲复作为南粤省资深的经济专家，多年来都只有他教训、教导别人的份儿，从来没有人敢当面与他争辩。 他曾当过省发改委经济研究所所长，一般的院校教授和专家们没有这一层体制内的身份，当然不会得罪他，还时不时地恭维他。 党政机关的领导干部们理论水平和专业水平都不及他，更是对他尊敬有加。 任仲复经常受邀参加一些大学的讲座，都有学生提问的环节。 学生们的提问尽管是花样百出，尽管他们的口才极好，但任仲复的学识远高于学生，因此他应对自如。 在回答提问的过程中，任仲复的口才可以说也是一流的。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输给了国家发改委产业司一个刚刚毕业不久的江寒。 这让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他感到这小子可能是刚好在那几个问题上有研究，因此对有关数据记得很牢。 那天，一个女记者向产业司发出邀请，请他们参加南粤电视台《经济新观察》节目。 于是，任仲复马上想到一个主意。 在这个节目上，与江寒再论战一次！ 任仲复完全有信心、有把握，把江寒批得哑口无言、窘态百出！让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人颜面尽失！ 因为他有两个优势。 第一个优势是，《经济新观察》栏目的主持人任炅是任仲复的亲侄子。 任仲复给电视台领导打过招呼，任炅才当上了这个栏目的主持人。 第二个优势是，坐在观众席上的emba的学员全都听过任仲复的课。 从主持人到观众，不仅不会为难任仲复，还会与任仲复配合。 比如说，任炅最初拿出的访谈提纲就是一个烟雾弹。 针对江寒的问题基本都有坑，没有坑的，任仲复也提前做足了功课。 总之，要全方位地把江寒踩到脚下，利用这个卫星直播的节目，让自己的声誉更上一层楼。 什么国家部委的面子，他任仲复才不管，他已经从省发改委经济研究所退休了，他要的是有人请他当顾问、做专家、搞培训，成为各大企业老板们的座上宾。 要做人上人，必须先踩人。 他让任炅首先提问的“盐铁会议”，是精心设计好的。 上来就给观众们一个印象，他任仲复博古通今！ 当然，对江寒提问的时候，上来就要给他一闷棍！ 任仲复感到，江寒应该不知道配第·克拉克，因为这个经济学家常常被人忽视。 经济学家实在是太多了，经济学的着作也是浩如烟海。 只要第一个问题回答不出来，这小子肯定是慌了，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趁胜追击！ 江寒注意到了任仲复的微笑，一抹狡黠一闪即过。 “配第·克拉克，我想，任教授应该知道吧？” 江寒没有叫任参事，而是喊他教授。 参事的身份与体制内关联紧，而与一个教授辩论，不会伤及南粤政府的面子。 江寒可以跟任仲复爽快地辩论一把，但也要考虑到秦怀礼的感受，毕竟大家都是体制内，很多时候不能做得太过火。 前世的江寒是大学辩论队的队长，真的是好久都没有辩论过了。 本以为今天是一场应付差事的受访，哪知道上来就感到了一种火药味。 这个味，如同鲨鱼见了血，让江寒找到了久违的感觉，像是回到了青春激扬的大学时代。 任炅上来就提问，让江寒回答配第·克拉克的理论观点。 江寒把球抛给了任仲复，如果任仲复答得出来，那就进一步证明任炅与任仲复已经提前给自己挖坑了。 那么，自己也就没有必要顾及任仲复的年龄，不管什么尊重老人了，只管怼！ 为老不尊的人，不值得尊重。 对一心想踩着别人出名的人，江寒也很想反踩他一脚。 任仲复捻须点头，果然，姓江的小子不知道配第·克拉克！ 拿起话筒，任仲复说道：“配第·克拉克，很少有人知道，江处长不知道，情有可原。” 这句话，不软不硬地刺挠了一下江寒以及产业司台上台下的人。 秦怀礼的眼皮子一跳，风向不太对，情况不太妙！ 他们给江寒挖坑了！ 江寒跳进去，不行！ 江寒绕过去，也不行！ 这个栏目，绝对是蓄谋已久、不怀好意！ 任仲复继续说道：“配第·克拉克是英国人，他于1940年提出了着名的配第·克拉克定理。” “这个定理，是指随着某个国家经济的发展，人均国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劳动力将首先从第一产业向第二产业转移，然后再向第三产业转移。” “为什么能叫做配第·克拉克定理？顾名思义，就是已经固定下来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这就是经济发展的规律。我们做企业、搞实业的人可以不懂这个，但是如果是指导产业发展、制定宏观政策，最好懂一点。” 任仲复这话的指向性很强，观众席当中大多都是企业家，他们可以不懂经济理论和定理。指导产业发展、制定宏观政策的人，当然指的是坐在现场的国家产业司的干部们。 任仲复说“最好懂一点”，批评和讽刺的意味已经很重了。 不要说产业司调研组人员，就连省发改委副主任关仁和与其他处长们，还有emba的企业家学员们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第265章 又是反例 下面emba的学员们掌声一片，专家就是专家，任仲复就是任仲复！ 看看国家发改委的几个人，年龄都不大，坐得端端正正的，和任仲复坐到一起，就像是小学生在听课。 任炅说道：“没想到任参事，连这个也知道。抱歉，我用词欠妥。任参事了解配第·克拉克定理，我应该想到。” “配第·克拉克定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我竟然不知道。当然，我不知道，可以原谅吧，我学的是播音。” 任炅的话里也是软中带刺，意思是不知道配第·克拉克定理，作为从事经济工作的人就不可原谅。 秦守礼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任仲复和主持人任炅在合谋挖坑，让江寒在卫星直播的节目中丢丑。 秦守礼用余光瞟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关仁和，任仲复与电视台栏目组这么做，会不会是关仁和授意或者是知情而默许的？ 司长此时在京城，应该正在收看这个节目。 想到这里，秦守礼的手心都出汗了。 而此时，秦守礼却干着急没办法，因为他在台下，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打断。 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秦守礼拧了拧身子，却听得江寒说话了： “主持人，我对你的看法，不敢苟同。” 任炅说道：“江处长，还请指教。” 任炅作为南粤电视台唯一一个卫星直播的非新闻类节目主持人，对于口才和现场把控能力非常自信。 江寒竟然要与自己辩论，求之不得啊。 “没有哪个经济学家敢说自己的理论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定理，放之四海，经济发展规律？配第·克拉克还配不上这些词！” 秦守礼精神一振，江寒反击了！ 这些话，是任仲复讲的，只不过江寒对的是任炅罢了。 “配第·克拉克的观点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配第·克拉克的观点只适合大多数美西方发达国家，在亚洲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比如巴西就不适用。” “巴西的情况不一样，劳动力从第一产业流出，先去了第三产业，而后才去了第二产业。” 啊，很多人都蒙了，江寒是不是胡谄乱说的？ 大家印象中，劳动力就是从一产流出，自然是到第二产业，等第二产业容纳不下了，而后再转向第三产业。 “我给大家举个数据，巴西第三产业就业比重超过一产的时间点是1977年，第二产业就业比重超过一产的时间点是1987年，相差了10年。” “这就是说，巴西的劳动力首先是从第一产业向第三产业流动，而不是先去了二产。” “再看日本，第三产业就业比重超过一产的时间点是1957年，第二产业就业比重超过一产的时间点是1962年，相差了五年。” “意大利、匈牙利、韩国两个时间点相差了三到五年。” 江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给大家一个消化数据的时间。 我的天啊，秦怀礼直想站起来拍巴掌，但又忍住了。 因为这些数据，根本就不是常用的数据，江寒怎么能记得住？莫非是天才？ 其实，秦怀礼所不知道的是，江寒从小就聪明，几乎就是过目不忘。 小学和初中时，好多教师都是代课老师，有的一边教书，一边种地。 老师们的水平与城镇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江寒的数学不是体育老师教的，因为江寒上小学和初中就没有体育老师，一上体育课，等于是放羊，同学们满河滩里跑。 从来没有上过什么补习班、辅导班。 上初一的时候，江寒就看完了初二、初三的课本。 老师搞不懂的题就私下问江寒，问得多了也就脸皮厚了，直接在课堂上问。 江寒在课堂上睡觉，绝对没人管，因为他都会。 有江寒做不出来的题，肯定是老师把题出错了。 那时，考中专在农村最为吃香，短平快，一毕业就端上了铁饭碗，吃上了皇粮。 在农村和贫困地区，中专、中师的竞争异常激烈。 以江寒的水平，考上绝对没有问题。 但是最后，江寒却被乡长的亲戚给顶了。 后来，县高中接收了江寒。 江寒上高中时，是全校最穷的一个，拿着乡亲们资助的钱也不敢乱花。 乡亲们经常轮流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给他驮粮食到学校，用粮食换饭票和菜票。 江寒在县城，经常下馆子。但他是进馆子帮忙，洗菜刷碗干杂活，为的就是能吃一点残羹冷炙，就算是如此也比高中的伙食强太多。 高中三年，江寒都是在打工，有一年在城郊的一个砖瓦厂搬砖，手都磨得不成样子，回到课堂，笔都拿不成。 后来，县城里开了两家台球馆，还赌球，赢一盘得一到五块钱不等。 江寒看了看，也不难嘛，上去就打，哪知道最后赢遍了整个县城。 后来，两个老板警告他，不要再来了，再来的话，把他的手给剁了。 江寒的班主任摆平了这件事，让江寒把精力放到学习上来。 江寒从来没有上过辅导班，英语的基础很差，在最后半年总算是赶上来了。 那个时候各个知名高校对于贫困县还没有贫困专项计划，江寒考了全县理科第一名。 那时的江寒一心要挣大钱，所以就选择了经济。 选择经济学，当然就要上位于经济发达地区的大学。 于是江寒来到了位于改革开放前沿的仲山大学。 江寒在大学时也体现了极高的学习天赋，只是为了早点工作，没有再上研究生而已。 在学校的时候，江寒就以博闻强记而出名。 工作之后更是如此，他接触过的数据都会印在脑子里。 所有人全愣了，江寒连如此偏僻的数据都搞得这么清楚？ 要不是知道任炅是自己的亲侄子，任仲复都要怀疑江寒与任炅是串通一气！ 江寒又道：“大家可以打电话问一问同事，让他们查一查，我刚才讲的这些数据是不是真的。” “配第·克拉克的观点是对过往现象的总结，但是时移势移，他的理论出现了诸多反例。这些国家有发达的，有不发达的，美洲，欧洲，亚洲都有。” “有如此多的反例在，你却告诉我，配第·克拉克定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我想对各位观众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说一声，对经济感兴趣固然好，但千万不要人云亦云，一定要搞清楚来龙去脉。” “国内许多人把配第·克拉克的观点翻译为配第·克拉克定理，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说什么定理就是固定下来的道理，太搞笑了！搞经济，岂能如此顾名思义、望文生义？” 第266章 大闹一场又何妨?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联系省社科院和有关院校，查一查江寒说出的这些数据，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正在观看节目的观众，有不少国内其他院校的师生，也都通过各种方式查询起来。 任仲复看着一脸笃定的江寒，心中打起了鼓，这小子不会这么牛批吧？ 他之所以找出配第·克拉克，就是因为他在国内并不出名。 这数据都能记得住？ 自己面对的，怎么是这样一个妖孽！ 任炅不知如何是好了。 “配第·克拉克提出劳动力按顺序从一产到二产、再到三产的流动，其源动力在于消费。” “这个观点对不对呢？” “法国经济学家埃·索维对配第·克拉克的观点进行了分析和论证，他说劳动力从一、二、三产逐步流动是一个逐步深化的过程。” “第一次，是脱离自然界。第二次是脱离原材料，第三次是服务业内部脱离一部分人群转而向另一群人提供服务。” “他说，第一次脱离和流动都相应地增加了收益，是一次社会地位的升级。” “他举了一个例子，一个年轻的农民自愿用拖拉机取代马匹。并不是仅仅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照料马已成了低等的工作，而修理发动机则显示出高人一等的气质。如果这个青年农民跟在马后面走过村庄，很容易受到姑娘们的嘲笑。如果他是坐在拖拉机上穿过村庄，就好像是获胜的罗马人站在他们的战车上一样。” 说到这里，众人都惊了。 敢情江寒并不是不知道配第·克拉克，相反，他还非常了解！ “他们都认为，消费的提升和社会地位，促使劳动力按顺序流动。但他们的观点很快遭到了富拉斯蒂埃的反对。” “富拉斯蒂埃认为，技术进步是引起劳动力产业分布结构演变的主要原因。这种演变的速度在不同国家、不同行业是不同的，也缺少规律性。” “技术进步引起两方面的结果，一方面提高了生产总量，另一方面改变了生产结构，而生产结构的改变也会相伴产生需求结构的改变。这些基本规律支配着消费结构的变化。因此，技术进步促进供给的丰富，而丰富的供给诱使人类某一个层次的欲望与需求得到了满足而产生新的需要。” “富拉斯蒂埃的核心观点是：劳动力流向缺乏规律性，劳动力流动的动力源自技术进步。” “我们来举个日本的例子，日本的工业采用机器化大生产，并不是劳动密集型，而是技术密集型或资本密集型。技术越进步，日本的工业容纳的劳动力就越少。” “从第一产业流出的劳动力就自然流向了第三产业。” “事实证明，富拉斯蒂埃的观点更为科学。” 静，静，现场一片寂静。 江寒不仅知道配第·克拉克，还知道谁与他的观点相近，谁又是他这一观点的终结者！ 这下子大家都相信了，江寒不是胡诌的！ 任仲复此时的脸色难看了，本想着对江寒开局一闷棍的，哪知道这一闷棍直接砸到自己头上。 不过，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闯过了这一关，算这小子走运！ 接下来，这小子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任仲复向任炅打了一个微不可察的手势，任炅知道，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了，马上转入下一个。 “谢谢江处长的讲解，受教了。我们进行下一个问题。” 任炅马上调整了心态，看了看手中的卡片道： “近年来，南粤省的经济发展全国领先，大批中西部的盲.流前来淘金，带来了大量的严重社会问题，南粤各个市县区苦不堪言。同时，这些低层次人员的到来，挤占了城市的公共资源，拉低了城市的整体形象。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南粤需要的是最前沿的产业，和最高端的人才。南粤省很多有识之士提出，国家理应在南粤规划布局最高端的产业，扶持南粤建立高端制造业基地。江处长，您对此如何看？” 江寒毫不犹豫也毫不客气地说道：“直言不讳地讲，你这个问题的内容体现了你们极为落后的思想观念和极为狭隘的地域偏见！” “你们有这种思想意识，与南粤省改革开放先行区的地位极不相称。如果识之士都这样想，高端的人才绝对望而却步，你们也发展不了最高端的产业，国家加大扶持力度，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任炅、任仲复脸色很难看，没想到江寒此时直接开怼，一点面子都不给。 台下的学员们也都骚动起来，南粤省的思想观念落后？极为狭隘？ 南粤省的观念落后，那么，全国就没有先进！ 江寒这么讲，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盲——流？”江寒把这两个字拉长了音调说道：“多么古老的词汇！你们居然还在使用！” “此词出自极左路线盛行的年代。曾有文件规定，所有未经许可即离开乡土、盲目流入城市的农民都是盲.流。” “这份文件口气强硬，不仅要制止农民外逃，而且指示各省、市将’盲目流入‘城市和工业矿山地区的农民收容、遣返。” “产生问题较多地区的外逃饥饿农民被地方政府以‘盲流\\u0027名义堵截、收容，部分人员饿死在收容站。” “产生盲流的主要原因是城乡差别的存在。我国广大农村人多地少，存在大量剩余劳动力，为加速积累而确定的工农业产品剪刀差制度安排，以及农业政策的不稳与波动常常侵害农民利益，客观上形成了工业剥削农业、城市剥削乡村的现实。”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我们对于户籍的种种限制慢慢放松了，人员可以自由流动了，这也为我们的经济发展带来了极为充沛的活力。” “我的家乡在河洛省，不少农民进城打工，我们叫做农民工或进城务工人员。这体现了一种人文主义的精神，体现了对生命个体最起码的尊重。” “这是一个地区文化底蕴和文明程度的体现！” “国家主席都可以与掏粪工人时传祥亲切握手，而你们却把农民工视为洪水猛兽！” “你们把你们发展中没有解决好的严重社会问题，都归结于外来务工人员！来掩盖你们自己的无能！可笑，可叹，可悲！” 江寒此时已经站起来了，特么的，老子要发飚，要在卫星直播的节目里尽情地发一回飚！ 反正老子在国家发改委就体验两个月，管它个求！ 金庸老爷子说过，人生，就是大闹一场，然后悄然离去。 想到几天来那些“包身工”们所居住的环境和他们在工厂的严酷管制，江寒心里就堵得慌。 今天，老子大闹一场又何妨！ 第267章 连资本主义都不如 偌大的一个演播厅，只有江寒的余音在回荡。 嘉宾们傻眼了，观众也傻眼了。 主持人傻眼了，现场直播中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情况，但嘉宾如此发飙的情况却是头一次见。 嘉宾们有点小情绪一时控制不住倒也常见，但是如此具有攻击性，让主持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江寒不是在批主持人，也不是在驳任仲复，而是把矛头指向了整个南粤省！ 他居然用不发达的河洛省来举例，证明经济发达的南粤省缺乏文化底蕴，批评南粤省的社会文明程度不高！ 对于中西部落后地区的农民蜂拥而入带来的严重社会问题，江寒说完全是因为政府的无能！ 江寒是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他在这里讥讽南粤省各级政府的无能，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是电视台恐怕就惨了，绝对是一场堪称灾难级的事故。 省领导或有关部门一怒之下，他所负责的《经济新观察》栏目就得整改，甚至停播。 他本人的主持人生涯很有可能就此终结。 江寒离开了沙发，拿着话筒在台上踱着步子。 “毛主席在中共七大上指出，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 “事实证明，大量涌入的农民工兄弟们，是你们所称的盲流，推动了南粤省制造业的繁荣与发展，他们是创造南粤经济模式的动力！” “对于他们创造的价值，你们视而不见！享受着他们创造的便利，你们还指责他们挤占了公共资源！” “他们在血汗工厂里卖命卖力，奉献出双手，而你们却蒙住了双眼！” “你们把他们叫盲流，对他们的贡献却装瞎看不见！” 江寒走了几步说道：“这些天，我们调研了很多厂子，这些农民兄弟们在厂子里，可以说是过着非人的生活！” “他们被严格控制，一个月只有三天休息时间，住的是窝棚，吃的是猪食，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你们所讲的盲流，他们在这里留下了青春，流汗，流血，流泪！” “这些黑心老板还说是为他们创造美好幸福生活！” “我万万没想到，在改革春风吹满地的今天，在改革开放的前沿，竟然还大量存在着如此不人道的压榨和剥削！” “我万万没想到，在经济如此发达的地方，会有如此多的包身工的存在！” “我再强调一遍我的用词，包身工！” “你们说的严重社会问题，说什么黄赌盛行，打架斗殴，犯罪率上升，责任在哪里？” “我告诉大家一个最基本的观点，对于党员干部来讲，人民，永远没有责任！群众，永远没有罪过。” “严重的社会问题，责任一定在政府，这一点，哪个干部也无法推脱，不可否认！” 此时的江寒，说话斩钉截铁，一身正气。 电视机前的观众已经开始鼓掌了。 秦怀礼一开始觉得江寒今天的发飙有点过分了，但江寒这么一讲，他倒觉得，江寒这么做是对的！ 他也看到了外来务工人员所受到的非人待遇，看到了私人老板们的极限管控。 秦怀礼感到应该为这些农民工做些什么，但又觉得层次够不上。 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是南粤省政府，省政府主要领导出面，形成全省范围维护农民工权益的工作机制。 但作为一个副司长，顶多能见一见南粤省发改委主任。 一个部门领导不可能管这些事。 维护农民工权益涉及多个部门，比如公安、司法、民政、劳动、工青妇等部门和组织，发改委并不起主导作用。 而江寒在卫星直播节目中发飚，这下子绝对能够引起社会各方面的重视，南粤省政府应该不会无动于衷。 当然，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得罪了地方政府又如何？ 回去之后，委领导如果要批评，秦守礼也有理由，首先对产业司不敬的是南粤方面，而他们居然利用电视栏目想让国家发改委出丑！ 到时候，把这些个曲曲弯弯一说，委领导和司长说不定还会提出表扬。 不得不说，江寒有水平，有素质，更有个性！ 这小子真是个性情中人！秦怀礼对江寒不禁更加欣赏。 江寒走到舞台边沿继续说道：“这些问题存在的根源是，政府没有把外来务工人员保障好，没有把他们的权益维护好！从根子上讲，是各级干部，当然也不仅仅是各级干部，没有把农民兄弟当人！过去，我们可以为了六十一名阶级弟兄，但是，看看你们现在！” “这几天，我和我的同事们强烈地感受到了一种资本主义的铜臭！” “不，连资本主义都不如！” 任炅来到江寒身边，小声道：“江处，别激动，别激动，好好说。” 江寒没有搭理任炅，也不怕节目停了，因为这是直播，如果停了，就说明他们心虚！ “连资本主义都不如，我说这个是有根据的。说说德国吧。” “德国是如何对待外来人员流入？” “二战后，德国出于对纳粹时期政治迫害的反省，形成了对政治避难者、移民等较为宽松的接纳政策，大量的难民涌入德国。” “欧盟成立以后，内部扫除了劳动力流动的障碍，又有大量的劳动者从周边失业率高的国家涌入薪酬高的德国工作。” “近两年来，非洲局势陷入动荡，大量难民进入欧盟。很多欧盟国家持不欢迎态度，采取各种方法阻止难民进入。” “但是德国对难民采取了十分宽松的政策。目前，德国8000多万国民中，大约五分之一是外来移民。而且，有接近10%的外来常住人口主要来自波兰、土耳其、意大利等国。15%是非洲难民。这些难民和移民填补了几百万劳动力的空缺。” “德国为什么如此欢迎难民，没有把他们当成盲流?” “一方面是人道主义精神！另一方面，德国已经进入了老龄化社会，劳动力严重不足。” “德国人认为，外来人口的到来，是在为德国工作和奉献，因此，他们把各方面的保障工作做得很到位！” “他们对待非洲难民和国外移民就是如此友好！” “而我们呢？把他们视为低等人群，视为洪水猛兽，视为社会问题的制造者！” “我们的国民连非洲难民都不如！” 第268章 群众，永远没有罪过 主持人任炅在前台，已经是绷不住了，额头上的汗在灯光的照耀下，一颗一颗亮晶晶。 后台栏目组工作人员都蒙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在台里值班的副台长，正在打磕睡，被人给摇醒了：“快看电视，出事故了！” 一个年轻的嘉宾正在台上走来走去，侃侃而谈，不，不是在谈话，而是在抨击！ 怎么办？ 让他停止？怎么让他停？把他给拖下来？ 是台里的栏目组把他们请过来的，此时把人家赶下台？ 如果是其他嘉宾倒还好说，他是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 但国家部委的人也太不识趣了吧？ 让你来指导工作，不是让你来指点江山！ 关键是省发改委副主任关仁和坐在那里，似乎也是无动于衷。 报告，自己做不了主的，就给领导报告！ 副台长向台长报告，台长向省委宣传部分管副部长报告之后，又打给省政府分管副省长。 时间并不长，副台长接到台长通知：按既定流程进行，不打扰，不干涉。 副台长蒙了，这是什么意思？ 再问台长，台长撂出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干涉，不打扰！这是任其发展了！ 脚踩西瓜皮，溜哪儿算哪儿！ 不过，还有什么好方法吗？ 断电？ 卫星信号中断？ 但是，一个副台长也做不了主啊。 没办法，反正已经向上级报告了，得到了还算明确的指示，静观其变吧。 得到消息的后台工作人员通过耳麦向主持人任炅进行了传达。 任炅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但也只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江寒还在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太煎熬了！ 节目结束之后，台里一定会检查为什么出现这种突发情况。 到时候，自己绝对是脱不了干系。 从根本上讲，是他和叔叔任仲复联手，想让产业司的江寒出丑，从而让叔叔出彩。 这一追查下来，自己在电视台的前途就一片暗淡。 …… 京城，沈心也在收看南粤电视台的《经济新观察》。 看到江寒出现在嘉宾的座位上，不禁吃了一惊。 能在《经济新观察》栏目里当嘉宾，要么是有足够的社会地位，要么是有足够的专业水准。 没想到江寒竟然当了栏目的访谈嘉宾。 江寒刚刚调到国家发改委，就参与一个重大的调研活动，并且代表产业司参加这个节目。 可见，江寒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赢得了产业司领导的好感。 当然，江寒的水平真没得说，产业司应该是早就发现了，因此才把他调过去。 节目开始后不久，沈心就感到江寒是不是走偏了？ 江寒这小子太任性了，居然当众发起了神经病！ 在节目当中为那些盲流鸣不平！ 你为那些盲流鼓与呼，他们能听到吗？他们感激你吗？他们对你的前途命运有帮助吗？ 你在节目上发飚，把方方面面都给得罪了！ 沈心在客厅里着急了，江寒，还真是愣头青！ 说南粤省的思想不解放、观念太狭隘，把全省的人都得罪了！ 说农民工是包身工，说老板是黑心资本家，把做生意的给得罪了！ 说出现社会问题的根源在政府，责任在政府，把南粤省政府系统给得罪了！ 何苦如此呢？ 江寒出身农村就要为从农村出去的盲流发声？ 唉，江寒身上的小农意识还是太强了！ “刘茗轩，给江寒打个电话，让他闭嘴！”沈心大喊道。 刘茗轩从厨房里跑出来，手上白乎乎的：“我正在做你喜欢吃的面包，腾不开手啊。” “刘茗轩，能不能有点出息？你看看刘晨轩、刘炳轩人家在干啥？” “外面的东西不放心啊，我就是为了给你点做健康、绿色食品。” 沈心给江寒打起了电话，果然，没人接。 “心心，晚上你吃我做的面包，我吃你面包。” “滚！滚！滚！” 刘茗轩吓得一缩头，闪进了厨房。 …… 南粤电视台一号演播厅，江寒仍然站在台上，台下的观众已是目瞪口呆。 秦怀礼由最初的震惊已经平静下来。 司长肯定正在收看。 司长没有给自己打电话过来，那就说明江寒的发飚，问题不大。 就算有问题，司长感到也能兜得住。 司长是农村出来考到京城的，毕业后分配到发改委，他对于农民有着深深的同情。 秦怀礼自小在皇城根下长大，与农民接触不多。 好几次到农村调研，看到的情景都是欣欣向荣。 有一次去了一个贫困村，农民们没有多余的钱，但基本生活还都有保证，只要有地，农村都饿不着。 但是这次来南粤省，秦怀礼见到的情景直接颠覆了他的认知。 没想到农民们在家乡过得好好的，来到了南粤这样经济发达的地方来受这份罪！ 如果不是江寒临时起意，执意要去看一看农民工的生活区，恐怕他还了解不到这一情况！ 秦怀礼不由得想起以前的调研，都是听从当地部门的安排，按照他们确定的路线来走的。 他们看到的都是当地最好的，不好的一面就没有放在线路之中。 这一次，是江寒让他看到了最真实的一面。 秦怀礼这才觉得，农民工真是苦！ 而江寒刚才说出的话，可以说是振聋发聩！ 所有的问题，都不是农民工造成的，而是政府没有尽到职责。 对于党员干部来讲，人民，永远没有责任！群众，永远没有罪过。 这句话，说得真好！ 但是在实际工作中，一有问题就往群众身上推，一有责任就埋怨基层，这样的干部大有人在。 …… 任炅接到通知后，坐了回来，他也不再阻止江寒了。 江寒说道：“德国的制造业为什么世界领先？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有一支高素质的产业工人队伍！” “他们高素质的产业工人从哪里来？主要是从移民和难民中来！” “德国为这些移民和难民提供免费的职业技能教育，让难民和移民成为了德国优秀产业工人的骨干和中坚。” “德国制造业腾飞的秘密武器是：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培养了掌握技术诀窍、手工艺超群的工人。” “双元制职业教育就是整个培训过程放在工厂企业和国家的职业学校进行，这种教育模式又以企业培训为主，企业中的实践和在职业学校中的理论教学密切结合。” “在德国以及很多西方发达国家，对于建筑工人、园林工人、运垃圾的、做护工的都不会歧视，大家都认同社会的运转，需要各行各业的齿轮咬合。” “在德国人看来，难民和移民就是财富。但是，我们却有不少人把我们的农民工兄弟当包袱！” 第269章 江寒的脑子是数据库吗 “不久的将来，这些农民工兄弟你们想留都留不住！” “你们现在不为农民工兄弟创造好的环境，不出台维护农民工权益的文件，会有更多的省份接纳他们！”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一定会像西方发达国家那样出现用工荒！” “60年代所有从业人员中，德国技工比例超过45%，可是到了去年，这一比例下降到15%。德国的技工荒只是整个欧洲技工短缺的缩影。欧洲劳工联合会的报告显示，法国的技工缺口达到40%，德国达到36%，英国为34%。” “韩国中小企业厅公布的数字显示，韩国技术工人缺口超过10万人。” 江寒说到这里，任仲复感到终于抓住了江寒话中的漏洞！ 也许，你凭什么也许？ 任仲复也站起来了：“江处长，你这话没有任何根据！西方国家与我们的情况完全不同。” “西方国家的用工荒有三个原因：一是西方国家很多年轻人喜欢从事白领行业，不愿再做技术工人。虽然德国技工收入较高，但和高级白领相比仍然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以至于技工越来越缺乏吸引力。” “二是发达国家大多是高福利国家，高福利导致发达国家老龄化程度严重。所以，劳动力短缺问题也比发展中国家更为严重。” “三是发达国家是地广人稀，出生率过低，他们的厂子多，但人少！” “这些年，发达国家的制造业向我们这里转移，主要就是看中了我们人多！人多就便宜！” “我们国家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第一人力资源大国，我们什么都缺，最不缺的是人，怎么可能出现用工荒？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任仲复的反击，终于让任炅以及栏目组的人激动了。 任仲复再不反击，南粤省的面子都快丢尽了！ 希望任仲复把江寒驳倒，免得其他省份笑我南粤无人！ 刚才任仲复之所以沉默，应该是给国家部委工作人员一个面子，让这个叫江寒的把话说完。 刚才任仲复的反击，句句在理！ 用工荒？怎么可能？ 世界第一人口大国，我们的人力是最便宜的，所以发达国家才纷纷到我国来设厂。 多简单的道理！江寒这不是瞎预测吗？ 江寒转过身对着任仲复道：“任教授，我想你搞错了一个概念。人多，人少只是一个相对的、模糊的概念。作为搞学术的，应该比普通人更加严谨。” “经济学里面不会说人多、人少这样的模糊概念。我想，任教授应该知道人口密度这个词吧？” “用工荒与人口密度紧密相关，我们不能用人口绝对数量来衡量和研究用工荒的问题。” “这一点，国内外知名经济学教授都是认同的。相信，任教授也认同。” “按人口密度来算，我们国家排不到全球的前10！” “人口密度第一位的是摩纳哥，人口密度为每平方公里人。第二位是新加坡，其后面是马耳他、孟加拉、毛里求斯、韩国、荷兰、印度、日本、菲律宾。” “我们不能习惯于用绝对值来看问题，比如一说gdp总量，我们就是全球前列，但一平均呢，立马拉胯！” “所以，我们今后最好更加严谨一些。” “就人口密度而言，我们是每平方公里140人，第九名的日本是348人。” “前十名当中的小国和不发达国家抛开不说，我们就说日本、韩国吧。” “韩国早就出现了用工荒，日本的用工荒严重到他们必须终身雇佣才能招到工人，但是就算是这样，很多企业也招不到工人。” “日本籍的工人跟外籍工人，曾一度高达1：13，也就是说，如果没有13个外国人来日本务工的话，那么日本很多企业都无法正常运转。” “日本的人口密度是我国的近三倍，他们都出现了如此严重的用工荒，凭什么我们就不会出现用工荒？” 江寒最后把问题抛给了任仲复。 任仲复的脸刷地红了，江寒说的是对的，自己刚才反击江寒的确是用了一个不太合适的概念。 但这种概念已经在普通大众的脑子里形成了，所以就脱口而出。 哪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江寒！ 这小子的脑子反应奇快！ 脑子里的数据真多！连这种平时都用不上的冷数据都记得住！ 刚才他接到了一个学生发来的短信，江寒刚才在节目当中所说出的数据，经过查询，全都准确无误。 江寒的脑子，是数据库吗？ 碰到的这个对手，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 “但是，日本是发达国家，我们是发展中国家，怎么能比呢？”任仲复还是不甘心。 “任教授，你对我国的经济发展就这么没信心吗？”江寒说道：“改革开放以前的南粤，由于耕地少，饭都吃不饱。你能想到十年时间，南粤的经济发展从拖后腿就变成了领头羊？” “任教授，国家刚刚颁布的国民经济社会发展规划，其中有五年以及未来十年、二十年的展望。国家的预期增长速度和预期目标你应该知道吧？” “现在世界的经济进入了康波周期的前期，就是复苏阶段。你照这个来计算，看看我们的经济规模！” “根据五年或十年之后的经济规模和体量，你算一算到底能创造多少就业？” “任教授，这个不难算出吧？” “我对国家颁布的规划充满信心，任教授呢？” 任仲复都想哭了，特么的，这个小子是得理不饶人，硬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我特么能说对国家制定颁布的规划没信心？我还想在圈子里混呢。 在圈子里就得首先讲政治，你对国家出台的规划目标没信心，不和上面保持高度一致！这就是不讲政治的具体体现！ 对国家的规划目标就算是不认同、没信心，也不能公开讲出来，只能是憋回肚子里。 “我，我当然有信心。” 任仲复说完此话，一脸沮丧地坐回发沙发。 突然，观众席上站起了一位企业家学员： “江处长，您刚才所提的用工荒，所举的例子都是发达国家的，并且是技工荒！也就是说，他们缺的是技术工人！技术工人与普通工人、普通工人与一般的劳动力更是不同。我们南粤省，包括我自己的企业，也许会出现用工荒，那是指有技术含量的工人。而从贫穷落后地区来的盲，呃，人群，永远富余。” 任仲复轻轻吁了一口气，自己的学生们终于憋不住了，要出手了！ 第270章 心中有数 “这位老板说的有两点我不认同。第一，德国等西方发达国家不仅仅有技工荒，普通工人也极缺！第二，你说贫穷落后地区来的劳动力素质低下，这是一种错误观念！” “因为西方发达国家把低端的制造业往我国转移，造成了我国沿海地区的用工不足，这才导致了中西部地区劳动力的流动。” “我想再次强调，中西部地区的劳动力向东南流动，并非是逃荒要饭，而是市场驱动下的自然选择。” “最早从中西部流出的农民工，都是当地有见识的优秀分子！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受过工业化训练和工厂化熏陶的农民，是最容易成长为高级技工和大国工匠的一群人！” “他们能来到南粤，你们就好好珍惜吧！” 这个老板颇不服气，对江寒的话也提出了质疑。 江寒说道：“最早出来打工的农民到南粤，我把他们叫做孔雀东南飞。他们一是有见识，二是有底子。这个底子，就是作为一名产业工人所需要的纪律观念、团队意识和基本技能。我国工业发展过程中的两次浪潮，培育和催生了半工半农的群体，这个群体数量庞大，在河洛省，保守估计数量有100万之多。” “第一次浪潮，是三线建设。在中苏交恶以及美国在东南沿海发动的战略攻势的大背景下，从1964年起，国家决定将所有的军工制造、机械制造、化工、电子、精密仪器行业的生产资源，逐步迁入中西部山区。” “从1964年到1980年，贯穿三个五年计划的16年中，国家在属于三线地区的13个省和自治区的中西部投入了2052亿元巨资。” “那时，国家提出一个口号，备战备荒为人民、好人好马上三线！” “400万工人、干部、知识分子、解放军官兵，打起背包，跋山涉水，来到中西部的深山峡谷、大漠荒野，风餐露宿、肩扛人挑，用艰辛、血汗和生命，建起了无数个大中型工矿企业、科研单位和大专院校,称为：三线厂。” “那一时期，大量的国防企业和重工业企业从北至东三省南至珠三角的东部战略一线地区来到西部，在这些地区建立起一个个以工业为核心、工农业结合、为国防和农业服务的后方战略基地。” “三线企业也在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为中国西部地区的工业化做出了极大贡献，也从工农业结合当中培养了一大批的产业工人后备力量。” “如果没有三线建设，很难想象我们如今的工业化进程。” “但是，三线企业逐渐没落，有的由军转民，有的已经搬进了城市，在当地留下了一大批工人。” “这也为后来乡镇企业的蓬勃兴起创造了足够的物质条件和人力基础。” 江寒讲到三线厂建设的时候很是动情，如果不是三线厂，中西部地区根本没有机会实现工业化。 单纯指望市场的力量，不沿边、不靠海的广大中西部地区不可能有后来的发展。 中西部地区后来能够从外地招商引资成功，最重要的基础还是当地有一些三线厂，拥有不少现成的厂房，还有不错的道路等基础设施。 “第二次浪潮是改革开放后乡镇企业的异军突起。” “1984年中央4号文件将社队企业正式改称为乡镇企业，对家庭办和联户办企业及时给予了充分的肯定。1984到1988年是乡镇企业的高速发展期。” “中西部地区乡镇企业之所以能够快速发展，还是源于三线厂建设留下来的底子。” “1988年以后，由于市场、区位、规模、技术等因素，中西部乡镇企业开始走下坡路，大量的企业倒闭，大量的工人失业，半工半农的群众又回到了土地上。” 江寒继续讲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乡镇企业都是我国经济发展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不仅是因为它继“包产到户”之后进一步解放了乡村生产力，推动经济进入高速增长的通道;更因为它在整个国民经济由计划向市场转向的过程中，充当了“马前卒”与探路者的作用。 “中西部地区的乡镇企业，承接了三线厂培训的半工半农的群体。乡镇企业的离土不离乡的模式，让更多的当地农民熟悉了工业和工厂，产生了大量工人。从这个角度看，乡镇企业又承担了类似学校的教育功能。” “中西部地区乡镇企业的衰落，恰恰为东部、南部沿海地区的发展提供了劳动力！” “这些首先从中西部流出的劳动力，恰恰是经过了两轮工业化大潮洗礼和培训的特殊群体！” “东方风来满眼春，我国经济的发展，绝对不会是南粤省的一枝独秀！” “可以预测的是，其他省份会出台更好的条件，吸引你们所说的盲流到他们那里去。不仅仅你们邻近的省份，中西部地区也正在加大招商引资力度，优秀工人的回流必然成为一种潮流。” “南粤如果不转变陈旧的思想，盲目自大，那么领先者一定会变为追赶者，标兵变成追兵！” 刚才提问的老板似乎一心要找回面子，大声说道：“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这些农民工的素质不错。一旦他们真的流向别的省份，或者是卷铺盖回家，我们南粤也不怕。因为我们还有大量农村人，中西部的走了，我们本地人补上！我们完全可以自力更生、内部挖潜！” 任仲复的精神一振，没错！ 外地人走就走了！ 南粤省这么多人口，还怕找不到打螺丝钉的流水线工人？ 江寒微微一笑，把话筒拿起来：“这位老总，你知道南粤省的农村人口有多少？” 老板拿起话筒，又放下了，他只知道南粤的总人口，但真不知道农村人口到底有多少。 江寒在仲山大学就读时，专门对南粤省的经济与人口变动做过研究。 “我告诉你吧，前年南粤省农村人口是3892.51万，农村人口的比重是32.25%。” “全国的农村人口占比达到69.21%。这是什么概念？就是说南粤省的农村人口占比极低！” “你们现在的占比充分说明，你们农村人口中能够进入城镇的基本上都进了！” “你们这个比例再减小的话，农业还搞不搞了？农村还要不要了？” “你想自力更生、内部挖潜？” “我告诉你吧，无劳力可生，无潜力可挖！” 数据就摆在这里，数据最能说明问题，江寒的话让老板再也无法反驳了，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尬笑一下回到原位。 秦怀礼高兴极了，江寒这小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说江寒口才有多好，倒也未必。 单纯的口才好，只是技巧而已。而技巧在专业领域面前啥也不是。 江寒之所以大占上风，主要是因为他不仅专业，更是因为他用数据说话。 因为心中有数，所以心里有谱。 从这个老板提问的架势来看，恐怕《经济新观察》和emba学员早就串通好了。 第271章 关键时刻，还是江寒 第二个老板站起来了：“我刚才听到余处长介绍国家近年来出台的产业政策，感到你们的政策措施，特别是对产业的支持明显不公平。尤其是国家层面对于我们南粤省的支持明显不够。” “我举个例子，你们对于大项目过分偏重，而我们省的情况是，大项目相对偏少，中小项目可以说遍地开花！但我们得到的补贴很少。” “也就是说，我们南粤省向中央贡献大量的财政收入，而这部分财政收入却被你们拿去补给了外省。” “请问，这又作何解释？” 江寒看这个老板提到了余国庆，也就不好再回答了。 如果江寒回答了，那就是看不起余国庆。 风头不能让一个人出了，总得给领导和同事留下表现的时间。 于是江寒退回来，坐到了沙发上。 …… 仲山大学岭南经济学院，各个阶梯教室里灯火通明，电视几乎都调到了南粤电视台的《经济新观察》。 “哇，这不是咱们传说中的辩论队的队长吗？” “他就是江寒，当年的风云人物，又回来了！” “一毕业就回了老家农村，从此就杳无音讯。” “没想到，他竟然进了国家发改委！” “哇，精彩！” “厉害了，连任仲复这样的专家都不是对手！” “今天才发现，任炅长得如此别扭！” “今晚的江寒光芒四射，任炅以往的机灵和气场荡然无存！” “强烈要求《经济新观察》换主持人！江寒的形象、口才和专业对任炅无情碾压！让江寒上！” “江寒是国家发改委的，他看得上这个主持人的岗位？！” “江寒学长，我的偶像！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嫁给他！” “我要去现场，我要去献花！” “江寒的胜利，是我们学院的光荣！” “江寒只是个本科，我这个博士，情何以堪！？” “不愧是国家部委的，把整个南粤都骂了！” “明显是主持人与任仲复故意刁难！” “不过，骂得好！” “包身工，说得好！政府早就该出手了！” …… 学院的各个教室里时不时地爆出掌声、惊叫声。 节目太过精彩，大家都舍不得离开电视，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终于，一个老板提问了，是向另一个处长发问。 因为是现场直播，中间并没有广告时间。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江寒坐到沙发上的时候，所有人才感到需要去库存了！ 教室立马空了，厕所里人满为患，都排起了长队，蔚为壮观。 电视机前的观众也是一样，江寒坐下之后，大家都感到内急。 …… 余国庆拿起话筒道：“请问这位学员如何称呼？” “我姓向，向来发，我开了十个厂子，做鞋帽加工。” 江寒感到余国庆的反应还不错。 先问这个人的名字，利用这个时间想好措词，也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因为向来发的问题，质疑国家发改委的产业政策不公平，火药味仍然很重。 “向总，南粤省向中央贡献大量的财政收入，而这部分财政收入被拿去补给了外省。其实，这个问题属于转移支付的范畴，应该由财政部来回答。” 余国庆回答完毕，秦怀礼就暗叫不妙。 在这样的场合下，这样的回答实在不妥。 作为国家发改委的工作人员，对国家的财政政策不应该了解一些吗？ 你既然是国家机关人员，就应该代表整个机关，而不单单是自己所在的部门。 公众们分不清楚部门与部门之间的职责，特别像财政政策，往往与产业政策紧密相关，不可能截然分开。 其实，国家发改委制定产业政策的时候，也不是闭门造车，更不会大包大揽。 而是会组成一个研究和写作班子，会把财政部的人也吸纳进来。 就像是领导们经常讲的，只要你面对的是公众，你就不是你个人，你也不是你单位，你代表的就是政府！ 对于公众们提出的问题，你可以坦承不会，可以道歉，这都没问题。 这个大家都理解，毕竟谁都不是超人，不可能什么领域都精通。 但是，绝不能推脱！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任仲复立马抢过话头：“余处长这样说就不对了，作为国家机关人员，不应该如实回答问题吗？国务院领导不是刚刚讲过吗？各级政府都存在着行政效率低下、人员敷衍塞责的问题，其中最重要的表现就是：把责任往外推，把问题往上推，把压力往下推！” “在我们南粤，把这种干部称为‘三推干部’。” 任仲复的话，就像是领导在训斥下属！ 这下子，产业司的面子真的丢大了，国家发改委的面子就丢大了！ 这比在争论中落败的性质更加严重！ 江寒刚刚为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建立起来的优势，被余国庆一瞬间给败光了。 余国庆后背出汗了，这个任仲复果然是老姜！老辣得很！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漏洞就被任仲复给抓住了，并且他还进行了无限放大！ 直接给他扣上了“三推干部”的帽子！ 怎么办？如何回答？ 余国庆看向江寒。 前几天的座谈会上，他被任仲复呛了一句，正是江寒出面反怼，把任仲复辩得哑口无言。 余国庆的目光带着一丝求救的意味。 江寒拿起话筒，站起身来：“任教授，你说这话是不是太快了一些，太早了一些？我们余处长说，这个问题应该由财政部来回答，还有下面一句，你就把话头给截住了！” “我们余处长说，这个问题应该由财政部来回答，但是我们也可以替他们回答。” “坐在第一排的是产业司的秦司长，在我们上节目之前，他就曾交待过注意事项，部门之间分工不分家！” “不管提到什么问题，哪怕不是发改委的职责，不仅要说清楚，还要尽力给大家回答。” “但是，我们余处长的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呢，任教授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别人的说话？你这样做，礼貌吗？” “难道，这就是南粤的待客之道？！” 话音未落，秦怀礼、余国庆等人都激动不已，江寒，这脑袋瓜子的反应，绝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余国庆明显是不小心说错了话，但江寒硬生生地给他圆了回来！ 关键时刻，还是江寒！ 第272章 老子今天就愤青了 江寒在替余国庆圆话的同时，还不忘拍一拍副司长秦怀礼的马屁。 秦怀礼心中好笑，这小子打圆场把自己也带上了。 自己根本没说过什么部门之间分工不分家呀。 不过，江寒这么讲，就是为了增强真实性，让人们真的相信余国庆后面还有半句话被任仲复给截了。 到这个时候，江寒也根本不会再客气了。 “余处长说的没错，向总提的这个问题，就是国家转移支付的范畴。为什么要搞转移支付，相关的文件说得明白得不能再明白，我不妨在这里带着大家重温一下。” “财政转移支付的主要政策目标是推进地区间基本公共服务的均等化。” “国家给予了南粤省特殊的政策，把你们作为先富起来的地区多方扶持，你们发展的成绩不能仅仅归功于自己，你们发展的成果也不能自己独享！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吧？” “允许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以先富带动后富。你们是富了，但是却不想奉献！我真的是无语了！” 江寒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高人！ 直接用改革开放总设计师的话来回答问题，让你无可辩驳！ 向来发没有坐下来，避开了转移支付的问题，就产业政策问题发出了质疑： “江处长，大的方面我也不懂，但我知道，你们对于产业和项目的补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尤其是对我们南粤这样发达的地区，为什么国家发改委的支持反而不够？” 江寒走到台子前道：“政策支持是最大的支持，你们已经得到了很多特殊的政策。当然我也完全理解，其他省份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给的再多，都不嫌多。” 向来发的攻击性明显减弱，江寒自然也不再用那么激烈的词锋。 “这里我向大家解释一下政策的普惠性、公平性与竞争性、倾向性问题。” “对于牵扯到国计民生的政策和项目，必须坚持公平、公正、惠及大多数民众。” “对于竞争性比较充分的经济领域，产业政策必须坚持突出重点、突出引导、突出效益。” “国家的财政资金扶持，要扶什么？我认为是两个方向：基础性民生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 “战略性新兴产业是什么？那就是科技含量高、引领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产业，或者说是复杂度极高的产业！” 江寒又走了两步，任仲复急忙道：“经济学里有一个观点：对这部分企业的扶持，就是对其他企业的不公。” 这老头，总想打断自己！ 江寒扭过头道：“对于单纯代工的低端制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扶持？他们赚钱太容易了，或者说他们发财不是因为技术进步，而是人口红利！” 单纯代工，低端制造，这小子又在讥讽南粤！ 任仲复马上道：“人力成本低，这是我们南粤的最大优势。不扶持优势产业，那你们国家发改委扶持什么，劣势产业？” 江寒道：“任教授很会偷换概念啊。六十年代，我们最大的优势产业是什么？你告诉我？当时我们的优势是农业，因为农业人力多呀。但是当时国家决定要牺牲农业，集中国家所有资源，勒紧裤带支持两弹一星！如果没有两弹一星，哪儿有我们今天和平发展的环境？” “我感到，我们的制造业从低端走向高端，必然要经历一个过程。但我们不能因为这个过程长，而停留在这个阶段不动了！” “我们的政策必须是前瞻性的，必须重点支持复杂度高的产业！” 任仲复的话筒刚拿起，江寒马上抢先道： “我再举个例子，70年代，美国在越南战争中失利后重新调整亚洲战略，尼克松宣传终止对其亚洲盟友的直接军事支持。时任韩国总统朴正熙抓住机会，相应地调整了产业发展战略，着力发展六大战略性行业：钢铁、有色金属、造船、机械、电子、石化。” “这一战略在当时受到了诸多质疑。” “美国认为韩国这么发展不行，必须要发展他们的优势产业。” “1974年，世界银行明确表示，对韩国的产业目标能否实现持保留意见，认为这些产业根本不是韩国的优势产业。” “美国政府和世界银行都先后表态，建议把纺织业这个资金和技术壁垒较低的产业作为他们工业化的突破口。” “韩国的民众甚至走上街头，反对总统的发展战略，要求他听从美国和世界银行的建议。” “大家猜一猜，韩国总统会怎么做？” 江寒说到这里停住了。 此时，任仲复也不好插话了，这小子又使出了他的杀手锏，举例子！ 没有人接话，江寒继续讲道：“韩国总统没有听美国的，也没有听民众的，执意推行这一战略。” “从1973年起，韩国政府通过国家投资基金和韩国产业银行将大量资金投入到六大战略行业。” “韩国人对于低技术、低门槛的纺织业基本是不管不问，一心搞六大新兴战略产业。以我们的话说，是放着好好的肉不吃，却偏偏去啃硬骨头！” “但是他们终于把硬骨头给啃下来了！” “后来，韩国出现了世界一流的造船业以及浦项制铁、三星电子这样的世界顶尖企业，而且大大降低了下游产业投入品的价格，推动了下游产业比如汽车行业的发展，培育出了现代集团这样的一流车企。” “后来，韩国这位做出过重大历史贡献的总统遇刺身亡，韩国产业政策开始转型，原有的很多扶持政策被废止。” “但是，这些产业的基础已经扎稳，后来长期保持着良好的发展。”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今后，国家的产业政策扶持的一定不是像服装鞋帽、初级加工制造这样的行业和产业！现在看来是比较优势，未来一定是绝对劣势！” 江寒此时想到了后来美西方国家对我们实行的技术封锁，那时候我们才明白过来，我们原来有这么多方面能被人家轻松地卡住脖子！ 既然来了一次国家发改委，既然参与了促进制造业发展的调研，那么就必须影响一下国家层面的产业政策！ 目前，我们与美西方国家的关系尚可，必须提前布局、努力推进关键技术的突破和高新产业的发展。 那么，就趁着这个机会，向产业司的领导们传达一下自己的观点，但愿他们能够听进去！ “那么，现在我们回过头来看看我们国内。从五六十年代开始，好多省份也想快速推进工业化。我举个我家乡的例子吧。” “抛开国家布局的三线厂和重大工业项目不说，我们省把工业化的突破口放在了纺织业。” “当时在我们省，六个棉纺织厂拔地而起，当然后来这些都倒闭了。但我们也培育出了好几个比如纺织机械、化纤等上市公司，但是我我省的工业化水平到底如何？不说大家也都清楚。” “我们当时和七十年代初的韩国人一样，都想发展这种低技术、低门槛的纺织业。后来的结果如何？” “韩国人正是投入了自己并不在行、并不熟悉甚至是并不存在的产业，才创造了东亚经济奇迹！韩国才跻身亚洲四小龙！” “发达国家把他们并不重要的、污染环境的工厂向发展中国家和落后地区转移，我们还要给他们补贴和支持？” “这完全没有道理！对于他们来，我们欢迎，但也不至于给他们扶持！因为他们和国内的私人老板一起，在吃着我们的人口红利，或者说是在压榨我们国人的血汗钱。” “现在，很多人说，我们具有着劳动力廉价的绝对优势！一个个地自豪得不得了！” “外国人很贵，我们中国人很便宜，这个很光荣吗？” “我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脸，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江寒说到这里又有些忍不住了，老子今天就愤青了！ 江寒这几句话的声音陡然提高，话筒被震得一阵啸叫，演播厅里的音响都刺啦刺啦直响。 第273章 孤勇者，任晚飞 南粤电视台的副台长不禁勃然变色！ 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江寒，是不是太狂了！ 到我南粤电视台，把南粤省的思想观念、经济发展贬得一无是处！ 这可是卫星频道直播节目！全国人民都看得到！ 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居然是不干扰、不干涉！ 对江寒未加任何阻止，看看现在，发展到了何种程度？已经收不住了！ “苏台长，咱们所有的热线电话都打爆了！” 南粤省电视台办公室主任冲进了副台长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 “都是省内各界人士打来的电话，都愤愤不平！简直是舆情汹涌！” 南粤省的企业老板，在职干部、退休人员都打来电话，纷纷指责电视台的这档节目，给南粤省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 省外人如何看待南粤？国际友人、国外客商如何看待南粤？ 作为国家发改委的工作人员，怎么可以如此信口开河？ 不少人强烈要求向国家发改委反映，严肃处理江寒。 “整理一下通话的主要内容，报给台长。” 与此同时，国家发改委的值班电话丁铃铃响个不停，值班员、值班处长都蒙圈了。 来电话的全都是南粤省的人。 投诉的对象是国家发改委的江寒。 说这个江寒在南粤电视台上诋毁南粤！ 值班员马上拿出通讯录查找，没有江寒的名字！ 值班员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叫江寒的人肯定冒充国家发改委工作人员，在南粤招摇撞骗。 马上给值班处长报告。 值班处长赶到值班室，把电视频道调到了南粤电视台，正在播放的是《经济新观察》。 台上果然有个年轻人在慷慨激昂！ 没有听几句，值班处长大赞：“我可奥，这小子真猛，讲得好！” 电话还在响，值班员一看，号码还是来自南粤，暂时没有接，只是盯着电视画面。 值班员也被画面中的这个人讲话给吸引了！ 思路清晰，逻辑严谨，用词准确，节奏明快，激情四射！ 听起来，过瘾！ 哦，应该就是他了！他就叫江寒！ 因为他正在抨击南粤省的思想观念，正在讲述国家发改委今后的产业政策导向！ 外人听着很爽，南粤人听着肯定不爽。 难怪这么多从南粤省来的投诉电话。 画面一转，产业司的余国庆，发改委产业研究所的邹维光出现在嘉宾席上。 镜头又给到了观众席，第一排坐着的是产业司副司长秦怀礼，副巡视员杜向阳以及其他工作人员。 这肯定不是冒充的！ 产业司那么多人在节目现场，怎么可能让人冒充国家发改委的，除非是不想干了。 这个就肯定是被南粤人投诉的江寒了！ 但是这个人不在发改委通讯录里，难道是新调来的？ 赶快给产业司司长打电话确认。 产业司司长正在收看节目，解释说，江寒是从河洛省的一个小林场里临时抽调过来的，参与本次制造业发展的调研，并不是发改委正式工作人员。 “这些投诉电话，不去管他！现在节目都快结束了，还能把他给拉下来？” “多大点儿事啊？！也不是贪污腐败，怕个鸟！” “我看江寒讲得挺好，真解气！我看南粤省的各级领导，也该给他们泼一泼冷水，让他们清醒清醒。” “跟南粤省协调个事，一个个牛气得不行！也该发发声，让他们找好定位。让他们知道啥叫下级服从上级、地方服从中央！” 值班处长没想到产业司的司长是这个态度。 既然人家投诉了，总得把情况给反映一下吧，写个基本情况报给分管的委领导。 至于如何处理，那就是委领导的事了。 不过，这也真不算什么大事。 产业司调研组带队的秦怀礼顶多被批评一顿，借调帮助工作的江寒也极有可能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 江寒的言论激怒了不少现场的企业老板。 不少老板们纷纷站起要话筒。 向来发大声道：“江处长，你就是这样看待我们南粤的制造业？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南粤的企业家？” 江寒说道：“向总，一些企业老板控制包身工、捞取血汗钱，不在技术上求进步、而在人力上搞压榨，他们不配任何人的尊重！” “谁看不起农民工，我就看不起谁！” “南粤的企业家，有很多都值得尊重！也许他们现在没有被大家所关注，没有被政府支持，但他们已经走在了时代的前面，他们没有赚快钱，他们没有走捷径，而是走了一条更加艰辛、无比孤独、前途未卜的创新创业之路。” “他们果断转换了角色，转变了赛道！他们从初级加工的模仿者变成了高新技术领域的探路者！” “这样的企业家太少了，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孤勇者！” “不久的将来，他们会取得巨大的成功，赢得国人的尊重！”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 江寒想起来一位值得国人尊重的企业家，在这个时候已经走上了一条技术创新的道路，后来成为我国高科技发展的一面旗帜。 在我国与美西方国家关系紧张之时，美国联合其他国家对这家企业围追堵截，试图把他们当作法国的阿尔斯通一样让其垮掉而后消失。 甚至这名企业家的女儿被抓到国外三年，他都未曾向美国低头。 此时，江寒想到了陈奕迅一首歌，叫《孤勇者》：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爱你破烂的衣裳，却敢堵命运的枪。 “他们走到了时代的前列，但他们是寂寞的，因为他们无人同行！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他们只是为了追梦，这个梦，就是高科技之梦，就是高科技强国之梦！” “他们正在四处奔走，银行不给钱，政府不搭理，处处碰壁，因为他们的梦，大家不懂。他们的路，无人相信。” 不是吧，这个江寒越说越离谱了。 有这样的企业家？ 现在是高科技领域的探路者？ 高科技领域的发展，难道不是国家和国企来做吗？民营企业哪儿有这种实力？ 民营企业去搞高科技，可不就是处处碰壁吗？ 向来发冷笑一声道：“江处，你说的这些英雄，不会是小说、电视里的吧？现实当中，有吗？” 江寒道：“有。他叫任晚飞！” 刷！ 现场当中的所有emba企业家学员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最后一排的那个男人。 第274章 走出舒适区，进入无人区 后排坐着一个年近五十岁的男人！ 江寒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个后来只身挑战美国技术霸权的那个老人吗？ 没想到今天在这个场合见到了他！ 江寒记得，任晚飞43岁创立华威公司，代理香港某公司的程控交换机赚得了第一桶金。 任晚飞48岁时决定自主研发，确立了华威公司走技术路线、摘皇冠明珠的战略。 这一年，任晚飞倾其所有，孤注一掷，投入c\\u0026c08机的研发。 没想到任晚飞此时却来到学校，上了一个emba培训班！ 难道说他遇到的资金、政策、人才等等问题，都解决了？ 其实，此时的任晚飞，遇到了他一生最艰难的时刻！ 为了研发新一代交换机，他需要四处挖人才，于是大学就成了他最好的目标。 但是要想招来合适的人才，又必须给他们丰厚的薪酬待遇。 他本来就把有限的钱砸到了研发中，这样一来，就更加捉襟见肘。 华威副总提出，交换机研发出来了，没人用怎么办？必须是水未到，先修渠，把市场开拓前置。 于是华威公司的员工到有关部门搞推销，人家直接把他们当骗子！ 为了解决钱的问题，跑遍了银行、信用社等金融机构，谁也不看好任晚飞和他的华威公司。 无奈之下，任晚飞报了一个emba培训班。 这个培训班的学员，基本都是企业的创始人或掌舵人，他们在各自的企业里拥有很重的话语权。 任晚飞是想利用emba培训班来拓展一下人脉，寻找新的资源，为华威找一笔救命钱。 他相信，只要再借到1个亿，他就可以度过难关。 这个难关一过，前面就是一马平川。 任晚飞找了不少emba的同学，但他们听到任晚飞的打算之后，都不想把钱借给他。 不少人看任晚飞年龄也不小了，就劝他不要再折腾了，好好地代理人家公司的产品就行了。 想自己搞研发？这个难度太大了！ 投进大量资金进去，最后什么都没研发出来！ 借钱给任晚飞，风险太大了，搞不好血本无归。 任晚飞参加这个栏目，其目的是想在电视上露一露脸，最好是有机会向嘉宾提几个问题。 特别是他了解到这次《经济新观察》请来了三个国家发改委的嘉宾，心中升腾起一种希望。 希望能和这样的嘉宾交谈，并得到国家层面的支持。 emba学员们提前一个小时来到了演播厅，导演、主持人和电视台工作人员逐个向大家交待着注意事项，提出了明确的纪律要求。 之后，确定了提问的学员名单，把提问的内容都已经定好了。 提问的学员当中，并没有任晚飞。 任晚飞很是失望，于是坐到了观众席的最后一排。 当节目开始的时候，任晚飞听到了两个处长谈国家发改委近年来的产业政策和下一步的打算，更加失望。 但当江寒回答主持人问题的时候，任晚飞眼前一亮！ 当江寒与任仲复激辩之时，任晚飞更是激动不已！ 特别是江寒与向来发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之时，任晚飞感受到了国家产业政策的风向变化！ 江寒说南粤人思想观念滞后、经济模式落后，任晚飞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他平时遇到的人，不就是如此吗？ emba培训班里，向来发这种开工厂、招工人、躺着数钱的老板，太多了。 他们赚钱太简单了，但偏偏他们一个个发了大财，并且还拿着补贴！ 即便如此，他们还不满足！还在节目中向国家发改委的人发难！ 江寒举了韩国的例子，并表示国家今后将重点扶持技术性强、复杂度高的产业和项目。 终于等来了国家层面的肯定和支持！ 江寒最后动情地说，他知道有很多企业家没有赚快钱，他们没有走捷径，而是走了一条更加艰辛、无比孤独、前途未卜的创新创业之路。 孤勇者！ 这三个字，任晚飞感到，江寒说的就是自己！ 这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词语！ 四处奔走，银行不给钱，政府不搭理，处处碰壁！ 这不就是当下自己所遭遇的困境吗？ 这一刻，任晚飞直想落泪。 突然，江寒提到了任晚飞三个字！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身上时，任晚飞蒙了！ 这什么情况？ 江寒认识我吗？ 任晚飞怎么都想不起来之前见过他。 江寒远在京城，怎么可能听说过自己？ …… 既然任晚飞刚好在这里，江寒就不妨给他打一波广告。 任晚飞的公司从来没有通过私募融过资，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借钱。 只要政府层面能够支持他研发新一代交换机，就可以打开市场，让华威公司的自主创新步伐更快一些。 既然回到了这个时代，既然来到了国家发改委，总得为这个国家做一点什么。 江寒是公务人员，不能亲自投资，但可以引导投资，不能经商办企业，但可以从战略方向上推动优秀企业发展。 “今天真是太巧了，想必后面的那位就是任总了。” 江寒说道：“今天我想对任总说的是，坚持下去，不要放弃。这个世界很多人都习惯呆在舒适区，不敢走出去看一看。很多人埋头看路，拉着祖祖辈辈都在拉的车，却没有抬一抬头，望一望更加广阔的星辰大海。” “在这里我想对各位有识之士说一声，越是复杂度高的项目，就越值得投资，像任总的华威公司正在研发的c\\u0026c08程控交换机，你们的投资回报将远远超出想像。” 江寒说到这里，任晚飞激动得无以复加。 本来他就是想争到一个向嘉宾们提问的机会，在全国观众面前展示自己。 他相信凡是并注并收看《经济新观察》的人，都是有一定市场经济意识和投资眼光的人，肯定不乏有格局、有见识的企业家。 没想到，他连提问的机会都没有。 让他更想不到的是，在节目中意气风发、大放异彩的江寒直接点出了他和他的华威公司！ 他居然知道自己公司正在做什么，交换机的型号都说出来了。 而江寒还替自己和华威公司打起了广告。 任晚飞决定，等节目结束就立即找江寒，当面致谢并请教。 江寒看了一下时间，节目马上就要结束了。 任炅正在犹豫，刚才后台传来的消息是：不打扰、不干涉。 时间快到了，自己要不要去提醒江寒？ 如果去提醒了，这不就是打扰了？ 那就让江寒继续回答观众的问题，后面的节目冲了就冲了吧。 江寒道：“我看节目的时间快到了。最后，我再总结一下我的观点：第一，南粤的制造业发展是国际产业分工和转移的结果，虽然不是我们重点支持的对象，但也不能否认其在经济发展方面所起到的积极作用。” “第二，以人为本，善待我们的农民工兄弟，这是南粤省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基础。” “第三，南粤要继续发扬敢吃螃蟹、敢为人先的创新精神、探索精神，为全国高科技产业发展做示范、走在前！这是责任，更是使命，南粤省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和高地，你们不担这个责任，让谁来担？” 江寒最后这几句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赞许，江寒并非看不起南粤，而是对南粤的期许高。 在高科技产业发展上做示范走在前，这个责任除了南粤，无人能承担，这让南粤观众马上找回了自豪感。 秦怀礼不禁暗赞，江寒这小子真是的大开大合、大放大收！ 收放自由，游刃有余！ 会场里响起了掌声。 掌声甫歇，江寒看了一眼大挂钟又道：“还有十秒！我再说几句话。” “开放开拓开明的南粤人，一定能够在原来的基础上，空中加油，二次起飞！” “一定能够走出舒适区，进入无人区！” “祝愿我们南粤省经济发展粤来粤精彩！” “祝愿我们南粤人民的生活粤来粤美好！” 第275章 南粤第一专家栽了 观众席第一排的秦怀礼站起来了，杜向阳、孔雪峰等产业司调研组成员站起来了。 南粤省发改委副主任关仁和站起来了！ 前两排的人站起来，鼓起了掌。 学员们也鼓起了掌！ 哗哗哗哗哗，掌声雷动！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 关仁和边鼓掌边感叹，这个江寒简直是太厉害了，有理论，有实践，有数据，有实例，旁征博引，信手拈来！ 扒拉扒拉委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 特别是最后那几句话，说的太绝了！ 对于南粤省是希望中有肯定，肯定中有要求，既表明了南粤的重要地位，又指出了南粤省的不足之处或者说是发展方向。 这个发展方向其实与今年省长作的政府工作报告完全一致！ 开明开拓开放的南粤人！ 这就是一种褒奖，可以说是恰如其分。 走出舒适区，进入无人区！ 这本来是江寒对于华威公司的形容，他扩展到了整个南粤省。 说不定这期节目，省领导也在关注。 就算省领导没有看，这两天他们也一定会知道具体内容。 毕竟今天晚上的节目，实在是别开生面，差一点就成了卫星电视直播事故。 江寒的很多观点必定会被省领导所了解。 走出舒适区，进入无人区！这句话现在听来，并不像最开始那么刺耳！ 也许这句话会进入今后省领导的讲话之中！ 其实，南粤省有不少人包括发改委的一些老处长们，对于南粤工业的突飞猛进都不同程度地表示了担心。 因为南粤省的产业结构不够合理，“高精尖特”少，“粗老笨初”多。 而有一些省份已经规划了他们的产业蓝图，也许过上三五年、十年八年的，南粤省真就由标兵变追兵了。 江寒刚才在节目当中所讲的，并非是危言耸听。 关仁和刚才注意到了节目主持人任炅的表情细节。 他好几次想拦住江寒，急得满头大汗，但突然不动了，坐了回去。 态度变成了听之任之。 不难猜到，江寒在节目中发飚的突发事故引起了电视台的注意，并马上作为紧急情况上报。 最后台里得到了指示，主持人才坐下来，无可奈何之中也有一份坦然。 让江寒继续讲下去，肯定是省领导的指示。 不得不说，省领导站位就是高啊。 站在省领导的角度，江寒批评的虽然有点过重，但毕竟他是国家发改委的，再说他讲的也是实情。 不过，这小子也真是敢讲。 特别是南粤这么多开小厂子的老板，不都恨死他了?! 台上的任炅真窘了，江寒居然不给主持人留时间，他直截了当地做了最后总结！ 江寒把主持人的活也干了。 这是我的饭碗！ 演播厅里，温度虽高，但还没有到开空调的程度，任炅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这件事，台里绝对要查！ 因为他的提问，任仲复的质问，还有emba学员们的反问，具有很强的针对性！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针对江寒的！ 如果今天江寒在节目中一败涂地，那么没有人会追究。 但是今天，江寒在节目中占尽上风、出尽风头，把南粤省批了一个底儿掉！让南粤省的面子大大受损！ 并且还引起了南粤群众的强烈反响，听后台工作人员说，电视台热线电话、值班电话全部打爆！ 在这种情况之下，从省政府到电视台，必然会探究事情的真相。 自己和叔叔任仲复联手坑江寒的事情一定会暴露。 完了，节目主持人是当不成了。 往严重处想，可能会从电视台开除。 本来只是想让叔叔在与江寒的论战中扳回一局，哪知道江寒如此生猛，叔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任炅呆呆地站在台上，看着上面惨白惨白的灯光，失神落魄。 任仲复坐在沙发上，机械地鼓着掌，真不知道今天为何演变成了这个样子。 设计得好好的一个局，最后把自己给做进去了。 栽了！这次是真栽了！ 上次是座谈会，折点面子也不算什么，毕竟参加人员不多，范围不大。 这次，是通过卫星现场直播的节目，大多数经济方面的人士还有政府官员都会准时收看。 万众瞩目之下，自己被一个小年轻驳得哑口无言！ 今后在圈里还怎么混？以后谁还会邀请自己去讲课？各地经济规划、项目发展等等，还会不会让参加？ 专家费会不会大幅降低？ 任仲复此时都想哭，当初真不知道是怎么犯糊涂了，去招惹这个小煞星？！ 直到人走得差不多了，任仲复才反应过来。 演播大厅里只剩下了工作人员，在观众席上打扫，在舞台上收拾音箱、线板什么的。 侄子任炅双目无神，任仲复吓了一跳。 相比侄子，自己倒不重要了，反正该捞的也捞得差不多了，专家费减了，请的人少了，就当是歇一歇，养养生。 而侄子千万不要出毛病！ 侄子的眼光扫过来，幽怨中带着一丝恨意。 任仲复明白了，真该死，自己丢了面子不算什么，关键是把侄子给拖下了水。 给电视台领导说一声？ 恐怕不成了，台长已经换了，再说自己退休了，说话的份量肯定是大打折扣。 扑哧扑哧！ 任炅的鼻子酸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这时栏目负责人走过来道:“任炅，把今天的事情写个说明，越详细越好。” …… 演播厅外，关仁和、陈楚生等人与秦怀礼等调研组人员告别之后，先走了。 因为他们看到了那个叫任晚飞的老总在等着。 江寒在节目里对任晚飞和他的华威公司十分推崇，可见华威公司是产业司重点调研的对象。 接下来，产业司调研组肯定是要和任晚飞长谈，所以他们就先行离开。 任晚飞上来就握住江寒的手，激动地说着感谢的话。 江寒请任晚飞到酒店里，坐下来详谈。 如果没人给任晚飞投资，江寒自己就想投，反正那么多钱放在那里，不如交给沈芸。 江寒不能投资，沈芸总是可以的。 “任总，刚好，我们也想跟你谈谈，了解一下通信产业有关问题。不如在酒店，我们找个茶室，边喝边聊吧。” 任晚飞求之不得，当即答应。 “任总，你开车跟着我们后头。”余国庆说道。 任晚飞说道：“我没车，我是坐公交车来的。” 任晚飞到七十多岁的时候，到各地搞商务洽谈，都是自己提着箱子坐公交，乘飞机都是坐经济舱。 这是他早就形成的习惯。 江寒不由得肃然起敬。 刚上中巴车，江寒接到一个电话，话筒里传来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第276章 又见艾梦 “喂，江先生您好！我是罗米拉。” 罗米拉？哦，原来是她！恒润投资集团战略规划部经理。 “你好，你好，艾梦呢？”江寒眼前马上浮现了一个可爱的邻家女孩形象。 “我在呢，江大哥！好久不见。”那边传出艾梦的声音。 “我们已经到了白云宾馆，你什么时候回宾馆？” “我们在中巴车上，正在回。” “江大哥，等会儿见。” 挂完电话，一车人都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他。 “小江可以啊，刚参加完节目，马上和小师妹又有节目了！”产业司副巡视员杜向阳开起了江寒的玩笑。 江寒说道：“不是小师妹，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余国庆也开起了玩笑：“说普通的朋友关系，一定不普通。像江寒这么帅的，在学校肯定是风云人物，少不了一大帮小迷妹围着。” “没关系，等一会儿，我们和任总聊天，你和你的小师妹该进行什么节目就进行什么节目。” 孔雪峰凑了过来：“江寒，反正你也没结婚，怎么都没问题。昨日重现，旧梦重温，该干啥干啥去。” 秦怀礼说道：“江寒，干得漂亮！你最后总结的三个观点，不错！” 秦怀礼的话，把大家的思绪拉了回来，刚刚过去的节目的确有些惊心动魄。 今天如果不是江寒，产业司就栽了。 特别是向来发对着余国庆提问时，余国庆犯了一个错误，被老奸巨猾的任仲复给抓住了。 最后还是江寒挺身而出，替余国庆圆了话，补上了漏洞，就势对向来发进行了反击。 余国庆对江寒的印象特别好。 上次座谈会上，还是江寒替他怼了任仲复。 今天的节目里，又是江寒替他捡回了面子。 自己和邹维光在节目里的表现算是中矩中规，而江寒可以说是光芒万丈。 秦怀礼扬了扬手机：“司长来信息了，对我们参加节目的人员提出表扬！” 杜向阳道：“哈哈，估计司长被委领导表扬了！” 杜向阳说的没错，司长告诉秦怀礼，分管委领导专门打电话，表扬了产业司。 就该煞一煞南粤省的威风和骨子里的那种自负。 南粤电视台的主持人和专家什么的，竟然给产业司下套！ “江寒今天揭露和批评南粤省的包身工问题，太特么解气了！” 杜向阳的话代表了大家的心声。 自从江寒提出到厂子的生活区看过之后，每到一个工厂，大家都提出去看看农民工的食宿和生活情况。 各个厂子都大同小异，农民工的情况让大家都激愤不已，但也毫无办法。 没想到江寒在节目里因为农民工的问题而发飚，把这个问题给抖搂出来了。 这下子，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南粤省领导也一定会看到。 只要南粤省领导有一点良知，包身工的问题，肯定能够得到解决。 不一定能解决彻底，但最少能够改善一下农民工的环境和待遇。 大家都在想，如果自己在节目里，敢不敢提出包身工的问题？有没有这种胆量？ 提出来，把南粤得罪了，最后会不会被委领导给臭骂一顿？说大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毕竟大家是来调研推进制造业发展的，而不是来解决农民工待遇问题的。 江寒是从一个小县城借调过来的，机会殊为难得。 江寒在帮助工作过程中，哪怕出一点小错，恐怕就会被退回去，想来国家发改委帮助工作的大有人在。 孔雪锋已经借调到国家发改委三年了，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什么差子。 为的就是留下来、调进来，最少是不要被打回去。 而江寒刚来，就不管不顾的，不满就要说，不爽就要怼！ 不管是在会议室里，还是在全国关注的演播大厅里，江寒都是恣意狂放、率性而为！ 这才是男人！ 敢说敢做，敢作敢当！ 主要还是江寒年轻！什么都不怕。 杜向阳想了想，年轻时和江寒也差不多，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后来就越来越怕事了。 看着领导的眼色行事，看到不平的事不敢说，受了委屈不敢声张，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是越来越怂。 怂，是因为有需要自己照顾的人，比如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 …… 车到白云宾馆。 一高一低两个女子来到了中巴车门口。 罗米拉，一米八多的个子，模特出身的她，站在那里顾盼生姿，妖娆动人。 罗米拉的高大，衬出了艾梦的娇小。 艾梦的可爱与罗米拉的高冷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对比。 尤其是艾梦的笑容很治愈。 等大家下车，罗米拉脸上显出标准的职业化笑容：“秦司长，各位领导，茶室已经定好，请随我来。” 艾梦雀跃而来，拉着江寒的手往前走。 江寒想挣脱一下，但艾梦拉得很紧，抽不出来，只好由着她抓着。 在绿城、在京城的时候，艾梦喊江寒为江先生，现在改口了，换成了江大哥。 在江寒眼中，艾梦就跟小妹妹一样，虽然她年龄和自己差不多。 第一次见到艾梦，她坐着轮椅，江寒以为她是残疾人。 艾梦来到电影院，但上不去台阶。 江寒抱着艾梦，艾梦抱着狗，上了几十级台阶，艾梦很是感激。 没想到，正是艾梦和她的狗狗，最后救了沈芸。 沈芸既把艾梦当救命恩人，也把艾梦当作妹妹，当作亲人。 这时，大家真搞不清楚江寒与这两个女孩是什么关系了，拉着江寒的女孩，喊着江大哥，肯定不是师妹了。 白云宾馆最大的一个茶社被包下来了。 一进茶社，四五个漂亮的女子从各自的桌子上站起，这都是茶艺师。 “江先生，好久不见！” 一个人从里面的小屋转出来向江寒打招呼。 此人是艾梦的父亲艾志坚，恒润投资集团的董事长。 江寒向秦怀礼等人相互介绍。 不等江寒安排和秦怀礼吩咐，大家都已经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秦怀礼与江寒，带着任晚飞与艾志坚、艾梦、罗米拉围坐在一个茶台边。 “艾总，本来我想等我们调研结束再和你联系的，谁知道艾梦先给我联系了。” “江先生，《经济新观察》我是每期必看，我们公司中层以上都要收看。这一看，才知道您来了。” “艾梦就忍不住了，想现在就见你，于是我们就赶到了这里。” “爸！！”艾梦半怒半嗔，瞪了艾志坚一眼。 艾志坚哈哈一笑，拿出自己名片给大家分发。 任晚飞与艾志坚交换了名片，握着艾志坚的手道：“艾总，在您方便的时候，可不可以考察一下我们华威公司？” 第277章 秦司长犯难了 任晚飞刚刚下来的时候看到了罗米拉，立马感到今天会有戏。 在朋友的介绍之下，任晚飞了解到南粤有两家投资公司，分别叫恒润和恒力，实力相当强悍。 任晚飞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了恒润投资集团，见到了公司战略规划部经理罗米拉。 和罗米拉解释了好长时间，罗米拉怎么也不愿意把他引荐给董事长。 只是让他把公司资料留下来，回去等通知，如果老板感兴趣，肯定会主动找他合作。 但是两个月过去了，任晚飞没有等到恒润方面的任何回复。 任晚飞已经不抱信心了。 哪知道，今天在这里遇到了恒润的董事长艾志坚。 显然罗米拉对任晚飞没有任何印象，每天到恒润找投资的人太多了，任晚飞又是那个最不起眼的一个。 “不用去了，”艾志坚道：“不必去了，江先生介绍的，错不了！” “任总，你需要多少资金，是占股，还是不占股分红，分红比例是多少，请你们先拿个方案。” 任晚飞难掩内心的激动，没想到困扰他多时的资金难题，解决了！ 秦怀礼十分诧异。 艾志坚怎么对江寒如此信任？或者说为何给江寒这么大的面子？ 就凭着江寒在电视中为任晚飞打的一波广告吗？ 如果是这样，艾志坚是不是太好忽悠了？！ 再看看小鸟依人的艾梦，坐在江寒身边，眼神透着满满的崇拜和爱慕。 艾梦喊着“江大哥”，艾志坚称呼“江先生”，听起来却是敬重中带着一丝疏远。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艾志坚说道：“秦司长，今天晚上听你们的讲课和讲解，我了解到今后国家产业的发展方向，这对于我们搞企业的人来讲，是最重要的。今天晚上两个小时的节目，我收获很大。” “做企业，必须紧跟时代潮流，提前感知时代的变化和产业的趋势。” “前些年，国家的产业政策，我觉得有些模糊，或者说我们没看懂，有一定的摇摆性。” “今天我很振奋，我们公司都很振奋，因为大家看到了一个清晰的方向。做企业，搞投资，要有感觉，方向感是最重要的。” “比如说，国家重点支持两类产业：基础性民生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大力支持科技含量高、引领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产业。” “我们感到这个路子就对了。” 艾梦插话道：“我们南粤省的经济发展，大多时候是从眼前出发，谁交的税多就给谁支持，比如说矿产资源类企业，本身就是躺赚，还拿着省市财的高额补贴！这就形成了一种错误导向。潜心研究科技成果转化的企业越来越少。” 艾梦举了一个例子，就是仲山大学的一个校办企业，其实就是一个科技成果转化的中小企业，成立五年了，没有拿到省、市财政的任何支持。 任何一项产业政策，都必须兼顾长远发展和当前利益，但这几年经济高歌猛进，大家都急功近利了。 包括国家发改委也是如此，长远发展？太长远了，跟自己没关系！ 把钱补给那些铁定赚钱的企业或项目，没有什么风险，并且能马上见到效益。 在面对各类审计的时候，大家都好说。 着眼长远发展，往往会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这几年，一些省份就发生了披着高科技外衣、骗取产业补贴、套取财政资金的现象。 还有一家着名的高校，说是自主研发了一款高性能芯片，名为“汉芯一号”。 其实，他们推出的“汉芯一号”只不过是从美国一家公司买回的芯片，雇民工将芯片表面的原有标志用砂纸磨掉，然后加上“汉芯”标志“研制”而成。 这款“汉芯一号”被鉴定为“完全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高端集成电路”，是“我国芯片技术研究获得的重大突破”。 于是，这所高校和项目负责人各种荣誉加身，申请了数十个科研项目，又骗取了高达上亿元的科研基金。 这件事，曾轰动一时。 于是，各级在对待高技术领域的企业，是慎之又慎。 所以，产业司近几年出台的政策往往具有摇摆性。 秦怀礼感到，艾志坚这个人不简单，对国家发改委的政策理解很到位。 “艾总平时很关心时政啊。”秦怀礼道。 艾志坚说，每天看新闻联播这是必须的，他的办公室订的都有《人民日报》等党报。 江寒说道：“我想起来有人说过这么一段话，人都是分层次的，老板也不例外。” “手里没有十几个亿，看《人民日报》干什么？睁大眼睛像苹果这么大，也看不出信息。老觉得从头到尾都是空炮。但人家十来亿、上百亿的老板看《人民日报》，咋看都是信息，每一行都是商机。” 艾志坚心中高兴，同时感到结识江寒是一种幸运。 江寒从一个人平时看什么就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境界！ 艾志坚的办公室放着党报党刊，不少到他办公室的朋友或熟人都给他开玩笑，说他在装。 不是人造就了时代，而是时代造就了人。 艾志坚之所以能够做这么大，都是充分了解了大环境，抓住了各个风口。 当然，艾志坚公司的飞速发展，还是在遇到了江寒之后，特别是在证券投资市场，可谓是风生水起。 去年抛掉了夏众电子的股票，进入了几个江寒推荐的股票，简直是赚麻了。 中间几个重要的时点，江寒都及时告诉艾梦。 投资公司上上下下对艾梦是心服口服。 当然，艾梦都会把信息告诉艾志诚。 艾志坚和艾志诚虽说是两家公司，但他们是亲兄弟，动作出奇一致，基本上是共同进退。 好几次艾志坚都对艾梦说，邀请江寒到南粤来转一转、玩一玩。 没想到江寒真来了，直接出现在《经济新观察》上。 听了近两个小时，艾志坚感到江寒不愧是江寒！ 他对经济观察深入、理解透彻，远远超过被称为南粤第一经济专家的任仲复。 他去年以来在股票二级市场对艾梦进行精确指导，并非偶然！ 江寒已经到国家发改委了，这个位置最合适发挥他的才华！ 艾梦说道：“江大哥，你什么时候调到国家发改委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江寒道：“我没有调入，是借调的。半个月前我接到通知就向秦司长报到了，报到没两天就来南粤调研。” 秦怀礼心道，江寒说他是借调的，难道知道了什么？ 章泽宇这小子给自己打电话，说是抽调一个人，并给三河县一个要正式调入的错误信号，等上两个月再把他给退回去。 秦怀礼经不住章泽宇的软磨硬泡，答应帮他一个忙。 借调到委里、素质达不到要求的人员，一般是帮几个月之后再委婉地让他回去。 哪知道这个江寒有如此高的水平！ 秦怀礼这下子有些犯难了。 第278章 艾梦的讥讽 不可否认，江寒个人才，而且是各方面都非常突出的人才，留到产业司，一定会成为骨干力量。 秦怀礼今年刚刚四十岁，当副司长已经三年了。 37岁的副厅，在国家发改委机关是最年轻的。 越是年轻，领导就越是重点培养。 年龄大的，一般都是等到快退休的时候，来一个照顾性的提拔。 领导们都喜欢培养年轻人，这叫隔代培养。 秦怀礼的老领导曾说过，提拔年龄跟你差不多的，你退休了，这个人也差不多退休了，你能指望他为你做什么？ 还有，国家现在都在大力选拔年轻干部，这是个方向。 中组部每年会到国家各部委考察优秀年轻干部，对于他们要打破成规，让他们小步快跑。 如果中组部选择优秀干部到更加重要的岗位上，比如说到别的部委任职，到各省市自治区提职，你这个单位选不出来人，就丢人了。 说明你这个部委不重视干部培养工作，连干部都推荐不出来！ 其他部委会笑话你，单位的干部也会心生怨气。 所以，近几年国家部委有个特点是，年龄越小，进步越快。 秦怀礼就是中组部的后备干部。 不出意外，秦怀礼三年之内就能提拔，很有可能是当司长。 一个司，必须有几员干将，关键时候拉得出、稳得住、顶得上。 没有几员干将，司长累死累活也不出活。 余国庆还不行，虽然年轻，但是经历单一，历练太少。 其他的副处长也不必说，都是从校门直接进了部委大门，书生气比较足，协调办事能力方面严重欠缺。 江寒只要调入产业司，假以时日，他绝对能够挑起大梁。 不，不用假以时日，现在就是！ 这种即插即用型的人才，不用培训，只要稍加点拨，就能马上担起重任！ 秦怀礼昨天联系了一下河洛省发改委的同志，让他们了解了一下江寒的大致情况。 江寒的经历让他大吃一惊，他大学毕业之后回到老家当了村长助理，而后进入县委组织部，先后在县委办、政府办、野坡林场干过。 三进三出县委办，当过两任县委书记的秘书，这个堪称是一个奇迹！ 短短不到两年时间，他把老家黄沟村从深度贫困村变成了致富先进村。 秦怀礼一度怀疑这个经历的真实性。 这小子虽说是在县里，但他是真正的经过了多岗位锻炼！ 没想到，章泽宇这小子阴差阳错之下，给自己送来了一个宝！ 回去就给司长说，把江寒留下来。 艾志坚一愣，江寒如此高的水平，居然还只是借调，还不是正式人员？ 看看产业司另外两个人吧，虽说也是嘉宾，但跟江寒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两个人在台上面对主持人的访谈，只是机械地背着文件和稿子，没有一点灵活性。 而当那个叫向来发的小老板提问余国庆时，余国庆就慌了神！ 这样的人就是国家发改委的正式人员，而江寒这样的优秀人才却只是个帮忙的，说白了，就是个打杂的！ 这不是欺负人吗？ 艾志坚说道：“我真没想到，像江先生这样优势的人才，在国家发改委还是个编外人员。江先生，去年在京城我就说过，江先生如果在体制内过得不顺心、不开心，我们艾家兄弟随时欢迎您的加入！” 艾梦有些生气了：“国家发改委的门槛太高了，人员素质都太强了，江大哥都在当备胎、做替补。我对国家发改委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江寒连忙道：“艾总，艾梦，误会了，误会了。人员调动都是有规定的，不是说一下子就调入的。” 秦怀礼笑道：“江寒说得没错。江寒到国家发改委呢，的确是匆忙了点。当时主要是急于要人，参加制造业发展的专题调研。” “我们要求是三天之内到产业司报到，有关手续随后就办。” “等到调研结束，我想，江寒的手续就应该办好了。” 秦怀礼的话一出，杜向阳、余国庆等人都感到，把江寒正式调入国家发改委，理应如此。 这样的人才，现在不调入的话，恐怕就被别的部门、别的地方抢走了！ 江寒今天在节目里大放异彩，对他感兴趣的人多的是！ 如果国家发改委不办手续，河洛省发改委绝对会把江寒给要过去。 说不定还有一种可能，南粤省要把江寒给留下来！ 孔雪峰心里不禁酸酸的，自己别妻离子来到产业司帮助工作，三年了！ 因为调入发改委的指标有限，他一直在排队。 哪知道江寒一来，就不用排队，特事特办，两个月之后，江寒就成了产业司正式人员。 自己还得苦苦等待。 不过，酸归酸，孔雪峰对于江寒还是非常佩服的。 江寒刚报到时，来到了财政部招待所和自己住一个房间，当时他听到江寒与一位老头的对话，就感到江寒的背景不一般。 于是，孔雪峰就起了结交之心。 到南粤之后，江寒接连两次精彩的表现，更是让他大跌眼镜。 有背景，有才华，这样的人当然不用排队，直接调入国家发改委。 自从进入南粤省，江寒就负责内勤和外联工作，前前后后地跑，每天都是第一个起来，每晚都是最后一个睡觉。 江寒马上就是正式人员了，并且他会马上成为司长、副司长十分看重的人物。 那么，为调研组服务、与南粤省对接以及其他方面的杂事，理应由自己来做。 作为一直想正式调入的孔雪峰，得有这份自觉。 如果连这种自觉性都没有，想正式调入？想都不要想！ 艾志坚作为体制外的人，对于干部调动的细节问题当然不关注，也了解不清楚。 这才知道错怪了产业司的领导。 当然，刚才艾志坚对于产业司的不满，表现得很隐晦。而艾梦的话，对国家发改委的讥讽之意就太明显了。 秦怀礼的解释，让艾梦心中隐隐一阵失落，一丝失望。 多情总被无情恼，深情常为薄情扰！ 不，我和江大哥之间，只是……兄妹情。 第279章 没有江寒的时代，只有时代的江寒 艾志坚因为错怪了秦怀礼而心怀歉意：“秦司长，抱歉，小女说话不太注意，万望海涵。” 秦怀礼摆摆手笑道：“哪儿能呢。” 罗米拉起身替秦怀礼续上了茶水：“秦司长，主要是江先生对于我们集团来说太重要了。” “我们集团自成立以来，一直在平稳发展，或者说是不温不火。真正的突飞猛进，是去年以来，准确地说是遇到江先生以来。” 艾志坚决定在秦怀礼面前夸一夸江寒。 因为他知道江寒在推进工作、解决问题上十分高调，但是在个人发展上却低调无比。 在京城，他一下子掏出四千万元，让他刮目相看。 但江寒并没有炫耀，只是说在股市上曾经挣了那么一点钱。 艾志坚和艾志诚曾猜测江寒就是几年前万谊股份的那个野蛮人，搅起一股血雨腥风的神秘人。 而江寒却什么都没有透露。 接下来，江寒提出抛掉夏众电子，让他和艾志诚及时止损，同时进入了推荐的几只股票。 里里外外一算，几十亿元到手。 这样的人却如此低调地藏在县里、隐于乡间。 现在，江寒要调入国家发改委了，一方面他是为了与女朋友沈芸团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施展他的才华。 那么，艾志坚也不妨在产业司领导面前说几句话，让他们认识到江寒的素质之全、能力之强。 “江先生在经济方面特别是在证券投资方面，可谓是独步天下。” 艾志坚把手搭在艾梦的肩头：“小女正在是在江先生的指导下，为公司净赚了小几十个亿。而我弟弟的公司，按照江先生的指导，和我赚得差不多。” 江寒笑道：“艾总过奖了，我只是动动嘴，动手操作的是艾梦。你们赚得多，主要是你们的心志坚定，看准了就投。” “钱不是自己的，也不是自己投资，没有一点压力。说对了，是蒙的，说错了，也没损失。” 艾志坚说道：“第一次成了，是幸运，第二次成了是碰巧，第三次成了那就是必然，第四次成了那就是实力使然。” “其实第一次，我们也不敢太相信，因为，江先生让我们退出夏众电子的股份，刚好当时夏众电子的股价正处于下降通道，我们还在犹豫是忍痛割肉，还是要继续持有。” “江先生分析了夏众电子主营业务的未来，让我们下定决心，全部抛售。” “有了第一次，才有第二次，第三次，事后证明江先生提醒的每一个节点都恰到好处，精准无比！” “之所以如此精准，源于江先生深厚的理论功底、高远的经济视野、敏感的市场嗅觉。” “秦司长，我认为，江先生到国家发改委工作，不仅对于产业司有好处，对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都有好处。” 说到这里，江寒的脸不禁一红，自己哪儿有这么高的水平？ 作为重生穿越之人，对于市场自然拥有着其他人不可比拟的信息优势和上帝视角。 江寒其实早就决定不再涉及商业包括证券市场，但当时就是想把夏众电子的股价给拉下来！还有，如果不是艾梦的话，沈芸当时就要被章泽宇这混蛋给侮辱了。 江寒指导他们退出夏众电子就是报复章泽宇！ 在这种事情上，江寒怎么可能忍？ 舍得一身剐，也要把夏众集团给整拉胯！ 之后，江寒又指导艾梦在股市上一系列操作，就是为了报答艾梦。 艾志坚说道：“如果江先生真想再次投入商海，我敢说：这个时代，就是江寒的时代！” 艾志坚越夸，江寒越觉得惭愧，特别是最后这句话，让他想到了曾和马斯克对话的“火星人”，人还是不能太高调。 江寒连忙站起来：“艾总的评价，我真的是担当不起啊。不过，我想纠正你一个观点。” “每个人都是这个时代长河中的一滴水，离开了河流，什么也不是，什么都做不成。” “没有江寒的时代，只有时代的江寒。” 秦怀礼等人早就听蒙了。 不是吧，竟然还有这么牛逼的人！ 一家公司去年以来随随便便赚了几十亿，还是江寒指导的！ 江寒本人恐怕早就实现了财务自由！ 艾家退出夏众电子，居然也是江寒给建议的。 难怪，去年的夏众电子曾经连遭卖单抛出，股价莫名暴跌。 因为夏众电子是夏众集团旗下几个上市公司之一，而章泽宇的哥哥章泽正跟秦怀礼是发小，所以他也经常关注夏众电子等几家上市公司。 那一段时间，夏众电子的股价就像是吃了泄药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很多证券专家和分析师都在讨论，夏众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发现没有任何负面消息，原因是有大户同时抛出。 原来，这背后的操作者，居然是坐在面前的艾志坚和他的兄弟。 秦怀礼突然明白了，章泽宇给自己打电话来坑江寒，恐怕不是情敌之间的争风吃酣，而是商场之中的你死我活！ 余国庆、邹维光、孔雪峰等人感到艾总在吹牛皮，哪儿有这么厉害的人？ 但是夏众电子他们也知道，去年股价狂泄让大家都很迷惑。 艾志坚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撒谎。 艾志坚打压夏众电子的股价，在法律上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买了你家的股票，难道还不能卖吗？ 什么时候卖、卖多少，这是我的自由！ 但是，艾志坚和他的兄弟肯定会引起夏众集团的记恨，今后在做生意方面会遇到夏众集团或明或暗的阻击。 艾志坚此时敢当着这么多人把话挑明，就不怕传到夏众集团的耳朵里。 当然，凭着夏众集团的手段，他们恐怕也知道背后是谁在捣鬼。 这至少说明了两点：一是艾志坚不遗余地夸江寒，是为江寒进入国家发改委营造氛围。二是艾志坚不怕夏众集团的打压。 毕竟艾志坚不直接经营实业，他的主营业务是投资。 还有，艾志坚和他的兄弟，资金实力十分雄厚，这应该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章泽宇只不过是背靠着家族的大树而已，江寒则是纯粹的白手起家。 看在章泽正的面子上，秦怀礼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章泽宇，最好不要和江寒为敌。 同时，秦怀礼决定给司长说一声，给江寒正式办理调动手续。 按说，一个副司长没有权力正式调入一个人，必须是司长同意，并且是分管委领导签字。 但秦怀礼有这种自信，这种自信源于秦家在京城的影响力，还源于江寒在《经济新观察》中的精彩表现。 第280章 今后别去加拿大 这时，秦怀礼转换了话题，向任晚飞问起了程控交换机的情况。 任晚飞的身上随时准备着资料，又给秦怀礼、艾志坚等人各拿了一份。 在座的大都是经济大类专业出身，对于纯粹的技术并不太懂。 于是任晚飞进行了解释：“相比我之前代理的交换机，我们将投入研发的c\\u0026c08，容量更大、结构更先进、处理能力更强，硬件通用性强，单板种类少，功耗小。我们办公条件虽然很差，但是我们拥有国内一流高校的博士团队，只要研发出来，就会完成国产化替代。市场前景不可限量。” “百闻不如一见，我们不如到华威公司去考察一下、学习学习。艾总如果方便的话，明天一块儿去？” 秦怀礼对江寒如此推崇的华威公司产生了极大兴趣。 艾志坚马上答应道：“好，明天我一定参加。我兄弟还在老家有事，明天也一定赶到。他也看电视了，知道江先生来了，兴奋得很。” 秦怀礼道：“小江，你跟陈处长他们对接一下，改变一下明天的调研路线和内容。” 江寒立即答应，起身离座，掏出了手机。 “江处，像这些对外联络的小事，交给我办就成了，”孔雪峰麻溜起身，把江寒强行摁回了座位：“这个，我在产业司三年多了，人头还算熟悉，联络协调起来更方便。” 秦怀礼道：“那行，雪峰你去联系吧。江寒跟艾总、任总说说话。” 孔雪峰一脸喜色地出去了。 …… 第二天一大早，关仁和、陈楚生都来了，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 关仁和一介绍，原来是南粤省科技厅的副厅长马千里。 马千里胖胖的，与秦怀礼握手之后，也不管余国庆等人，直接和江寒握手寒暄： “江处长，真是年轻有为！看到你，我觉得我真老了。” “马厅长这么说，真是让我惶恐不已。昨天在电视节目中，没控制住，恐怕得罪了不少人。”江寒说着惶恐，却没有一点惶恐的样子。 马千里道：“我看啊，你说得对！我们科技厅的人都觉得，你批评得不够狠，言语还不够犀利！我们南粤人就是需要外面的人、上面的人给猛击一掌！自己人说，怎么都不听！” 马千里倒是什么也不避讳，应该是科研人员出身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虽说是省里面一直都在提什么科技兴省，但也只是个口号而已，或者说是喊给社会看的！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但要想取得成果非常难，搞好成果转化，实现经济效益，更是难上加难。 就国家的层面来讲，科技的发展也是一波三折。 建国以后成立了国家科委，后来，谁没文化谁光荣，谁有文化谁倒霉，知识越多越反动，知识越少就越是根正苗红，居然成了一种潮流。 “老子没文化”成了一种自我炫耀和标榜，算是最早的“凡尔赛”。 1970年国家科委竟然被撤销，直到1977年才恢复。 各省（市、自治区）的科委或科技厅和国家层面保持一致。 这几年，南粤省经济发展很快，但是对于科技发展方面的支持太少了。 南粤省的科技研发经费只占国内生产总值的0.05%，而全国的平均水平是1.9%。 每年省政府的工作报告都要下发到各个厅局征求意见，科技厅年年都提修改意见，科技研发经费的增长速度要和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速度相匹配等等，但从来没有被采纳。 有一次编制全省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规划，省长组织开会，各厅局参加，科技厅作为政府组成部门要发言。 当时厅长不在，马千里参加了会议，提出了好几条意见。 谁知道当时常务副省长就不愿意了，说马千里纯粹是部门利益，只是为了给科技厅要政策、要资金、要地位，没有站在全省的大局上考虑问题。 后来，财政厅给各部门核算经费的时候，居然把科技厅的科学事业费、科技外事经费及其他科技专项经费扣了一千万，同时把省级科技创新项目的奖励资金减半。 这件事，一下子把科技厅的热情给浇灭了。 昨天科技厅很多干部都看了《经济新观察》，对于江寒提出增加科技含量、进入复杂度高的产业，特别是要围绕一两项核心技术重点攻关，取得突破，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没想到，今天早上就接到厅长电话。 厅长很是兴奋，说省长在食堂吃早饭时，对几个副省长和政府秘书长提要求，让省直各个部门都好好看看《经济新观察》的回放。 结合各单位的职责，好好反思一下南粤省的各项工作。 我们是不是还存在的思想保守、观念守旧的问题，是不是存在沾沾自喜、骄傲自满的问题，是不是存在着一轰而上、急功近利的问题。 “三个是不是”的活动马上就要在省直单位中开展起来。 省政府秘书长还指示，让科技厅联系一下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同志，去了解一下这家名叫华威的公司，该给支持的就给支持。 厅长就让马千里联系，于是马千里一大早就和关仁和一起赶到了白云宾馆。 马千里说明情况之后，任晚飞更是激动不已。 没想到当了一回《经济新观察》的观众，遇到了江寒！ 江寒不仅给他拉来了投资人，解决了他的大难题，又得到了政府层面的支持！ 几辆小车和一辆中巴组成了一个小型的车队。 在前面带路的是艾志坚，任晚飞也坐在里面。 艾梦则是和江寒坐在中巴车上。 艾志诚则是直接赶去华威公司。 到华威公司门口停下，艾志诚扑过来，直接给江寒一个熊抱。 艾志诚的个子小，扑到江寒的怀里，就像一个小孩子到大人怀里撒娇，让人忍俊不禁。 到这时，大家才终于相信，艾氏兄弟的突然发财，的确都是江寒出手相助。 大家都下车后，在任晚飞的引领下，步行前往华威公司。 进入了一个小胡同，原来华威公司是在一个筒子楼上。 人们不禁怀疑起来，华威公司的总部居然在一个筒子楼上，能有什么发展？ 进入一个门洞，一层的门打开，里面已经打通了，还算是比较宽敞。 有一个简陋的前台，两个女接待员站得笔直。 大家往里走的时候，江寒特意看了其中一个女接待员，20岁左右，乌黑的长发，明亮的眼眸，光洁的肌肤，长着一张国泰民安脸！ 女接待员注意到了江寒的注意，朝江寒稍稍弯了一下腰，给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江寒停下了，大家也都停住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江寒直接走向前台，来到女接待员的面前。 “孟小姐，”江寒压低了声音：“今后，不要去加拿大。” 第281章 艾梦，我们梦里见 江寒说完这句话转身而去。 众人被江寒这个动作搞得莫名其妙。 江寒对这个漂亮姑娘说了什么？ 刚刚还是一脸微笑的前台接待员，一脸惊讶。 任晚飞以为接待员在礼仪方面出什么问题，让一位副总在前边领着，赶快走过去。 “刚才怎么了？”任晚飞压低了声音。 “爸，江寒知道我姓孟。” 任晚飞奇怪了，自己的这个女儿从学校毕业没多久，把她悄悄安排到华威，从一名前台接待员做起。 女儿没有跟自己姓，名字叫孟安美，公司的人谁也不知道。 孟安美并没有对父亲说出江寒的后面一句，不让她去加拿大？ 为什么？难不成江寒也讲封建迷信？ 昨天晚上，孟安美收看了《经济新观察》，江寒的言谈举止，在舞台上的挥洒自如，在论战当中的慷慨激昂，让她暗暗生出一种复杂的情愫。 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江寒本人。 听前台经理说，今天来要大人物到公司考察，所有人都做好准备。 考察好了，公司的资金短缺问题就会得到解决。 没想到今天来的人不少，其中一个就是江寒！ 江寒为什么知道自己姓孟？ 任晚飞也很奇怪，江寒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之前对华威公司和公司正在做的事情了如指掌？ 不仅对公司了如指掌，还知道前台接待员姓孟？！ 任晚飞摇了摇头，把疑惑甩出去，快步跟了过去。 一圈看下来，华威公司的条件的确一般，任晚飞的办公室更是简陋，沙发都是二手的，玻璃杯子上明显有一个裂缝都没有舍得换。 不过，看了他们的实验室，科技厅副厅长马千里给予了高度评价。 华威公司是把有限的资金都投在了科研上，其他的办公室条件都顾不上了。 江寒也说，真正潜心做事的企业家，根本不在乎面子活，都是把钱用到刀刃上。 得到了省科技厅副厅长和江寒的肯定，后来赶到的艾志诚更是坚定了信心。 当即艾志坚和艾志诚表示，一定全力支持华威公司的发展，要多少资金就给多少资金，恒润和恒力投资集团各投一半，融资成本比所有银行低一个点。 任晚飞心头大喜，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从华威公司离开时，江寒扭头看了一眼立于前台的孟安美。 孟安美心头突地一跳。 艾志坚和艾志诚把罗米拉留了下来，负责与华威公司对接投资的具体事宜。 艾梦则是跟着江寒一起行动，负责接下来调研组的各种保障。 艾梦专门带了一辆车，车上装着毛台酒。 因为艾氏兄弟知道江寒是能喝酒的，所以就给他准备了毛台。 南粤省的政府公务接待也是有规矩的，其中有一条是：不上酒。 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人，大部分都是北方人，北方人无酒不成席是人所共知的。 而且艾家这样安排，也是为了抬高江寒在产业司的地位。 从今天开始，产业司调研组的所有内勤外联还有其他杂活，基本都是孔雪峰接过去了。 江寒在调研组当中的地位，仅次于副司长秦怀礼、副巡视员杜向阳，与余国庆、邹维光等正处级干部旗鼓相当了。 对这种地位上的变化，江寒似乎没有什么不适应。 调研完毕之后，晚上和关仁和、马千里吃完饭，艾梦又安排了第二场。 第一场只是礼节性的，草草地吃完。 第二场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秦怀礼出身世家大族，对于毛台酒当然熟悉，只品了一盅就知道是真的，于是就放开了让大家喝。 离开了京城，现在没有那么多限制，大家也都不再端着架子。 喝了个痛痛快快。 江寒本以为自己的酒量大，哪知道秦怀礼和杜向阳的酒量一点都不差。 调研组的成员们向秦怀礼和杜向阳敬了一圈之后，把重点放到了江寒身上。 江寒也是来者不拒，最后终于喝高了。 艾梦并没有喝几盅酒，十分清醒，把江寒搀回了酒店房间。 江寒进屋之后，内心升起了一团火，直觉得口干舌燥，趁着脑子里还保持着一丝清明，强行把艾梦给推出了房间： “艾梦，做，做个好梦，我们，梦，梦里再见。” 被推出门的艾梦气得直跺脚，这个木头，朽木，朽木不可雕！ 做梦？做好梦？虽然叫艾梦，自己真的是很少做梦啊。 梦里见？见你个大头鬼！ …… 又调研了三天，大家回到酒店，小酒店打开一个小型会议室，主要是讨论一下调研报告的总体框架。 调研报告不一定非得等到最后调研完毕才动手撰写。 都是边调研，边思考，边调整，慢慢形成思路。 大家都发言，其实也没多少可说的，因为框架基本都是死的，形成了一种固定的套路。 无外乎就是三大部分：一是南粤省制造业发展的基本情况，二是存在的主要矛盾和问题，三是对于推动全国制造业发展的意见建议。 大家感到重点是第三部分，就是向国务院提的关于推动全国制造业发展的意见建议。 江寒一直没有发言，因为他毕竟是年龄最小的、进产业司最晚的。 后来还是秦怀礼点了名：“小江，你就不要谦虚了，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知道你还是县里的一支笔呢。” 江寒说道：“意见建议固然重要，但我觉得框架必须搭好。” “推动制造业发展的意见建议必须有足够的支撑，否则我们提出的意见建议恐怕没有多少说服力，我觉得没必要局限于南粤省制造业的情况。要登高望远，站在国务院的层面来看问题。” 秦怀礼点点头说：“小江，继续说。” 江寒道：“这个框架我觉得要抓住四个词：国际视野、他山之石、国内现状、政策措施。” “国际视野，先说国际制造业的发展历程，让领导们知道我们的制造业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发展阶段，在国际上处于一个什么位置。” “他山之石，就是总结出先进地区、发达国家制造业发展的经验、做法和成效。” “国内现状，里面有全国的情况，可以发通知让各省市自治区报材料，重点说一说南粤省的情况。如果只是南粤的情况，未免显得太单薄。国内现状也包括成绩和问题。” “政策措施，这个是重点，就是我们的意见建议。” “我觉得前三个部分也很重要，把发展历程和规律搞透了，把他们的经验做法讲透了，把国内的情况吃透了，政策措施和意见建议自然就出来了。”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孔雪峰说道：“我看江寒讲得很好，如果这样写，比刚才我们，呃，比刚才我说的要全面得多、厚实得多！我建议，按江寒刚才讲的框架和内容来思考、来准备。” 秦怀礼说道：“我看也不用讨论了，就按小江说的来。下面大家想一想，分几个组，都领一下任务，最后再把稿子合到一起。” 秦怀礼说完又深深看了一眼江寒，江寒又给了他一个惊喜，给了他一个把江寒调入的理由。 当时他听河洛省发改委的同志讲，江寒还是县里的一只笔，有些不相信。 很多机关干部往往不能把说与写很好地统一起来，能说的不会写，会写的不善说。 今天一听，江寒的思路非常开阔，如果按他这种框架和思路来，这个报告可能会成为委里今后的材料范本！ 本以为写材料会是江寒最弱的一环，哪知道他最弱的一环也如此强！ 第282章 江寒式好干部 产业司调研组一边商量报告的内容，一边就内容进行补充调研。 大家每天都很充实，在讨论问题的时候，争论不休，甚至不管职务高低，吵得脸上青筋暴出。 都是写材料出身的，对此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只有充分交流和碰撞，才能写出高质量的报告出来。 艾梦听着大家的讨论，觉得十分乏味。 江寒则是很少参与争论，在大家争执不下的时候，秦怀礼或杜向阳都会点名让他发言。 江寒一发言就与众不同，或者是把大家的观点综合起来，或者是他提出另外一个思路，让大家都心服口服。 “江大哥，会议室多闷啊，咱出去透透气吧？” 艾梦拉着江寒往外走。 艾梦问起了沈芸的情况，江寒一一作答。 “沈芸也经常问起你，她把你当妹妹看呢。有空你就去京城找她玩。” 艾梦明白了江寒的意思，就是把她当妹妹。 昨天晚上，江寒在门口的一推，艾梦不禁黯然神伤。 回到房间睁眼到半夜，睡不着，到阳台上，心绪与长发一同被晚风吹乱。 三点多艾梦才进入梦乡，居然做了一个梦，在梦里，真见到了江寒。 陪在江寒身边的，是沈芸，不是她。 江寒和沈芸，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纯洁似雪，花影婆娑中，相坐成诗。 醒来之后，艾梦怔怔良久。 刹那相识，却是永远的心跳。 今日重逢，徒惹一身的烦恼。 艾梦忽然感到，其实古代也挺好，如果能够穿越到古时，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心有一朵香，再无众颜色。”艾梦说道：“江大哥，我真羡慕芸姐。” 江寒微笑地看着艾梦：“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繁华三千，只为一人饮尽悲欢。” …… 南粤电视台《经济新观察》的影响很大，就连落后的三河县也有不少人收看。 毕竟现在都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作为经济发达省份的经济类节目，自然格外受人关注。 张雅文本来没有关注这一档节目，还是秘书林逍逍告诉她的。 林逍逍看了节目预告，说是有三个重磅嘉宾，来自国家发改委产业司。 因为江寒去国家发改委，恰恰就是产业司。 所以张雅文也收看了这期节目。 看完之后不禁大发感慨，这个小江，还真的是一把锥子，不管到哪里都能够脱颖而出。 看来产业司是把江寒当作骨干来培养了。 上这样的节目，不仅仅是代表了产业司，更是代表了整个国家发改委。 相比之下，另外两个嘉宾的表现乏善可陈，平平淡淡。 而江寒则是凭着出色的口才和扎实的理论功底，居然把那些明显是挑衅的专家、企业家驳得体无完肤！ 江寒在节目中不管不顾，恣意挥酒，直抒胸臆，畅快淋漓！ 不禁让人大呼痛快！ 特别是专家们说中西部地区就该种粮，江寒毫不留情地反驳和抨击。 说得太到位了！ 中西部地区作出了牺牲，先发展起来的地区就觉得理所应当！没有道理嘛。 为了国家的粮食安全，种粮大省守住了耕地的红线，也端牢了中国人的饭碗，正因为有了粮食，我们才能顶住发达国家的各种封锁和打压。 粮食安全，这是底线，这也是我们发展的底气，更是压舱石！ 种粮大省替国家安住了底线，但是粮食的价格却非常低。 工业品的价格越来越高，农产品的价格原地不动！ 古人尚且知道粮贱伤农，这些发达地区的专家们居然还看不起农业农民！ 端起碗来吃粮，放下碗来骂娘，江寒这话，说得太解气了！ 还有江寒在节目中为广大中西部地区的农民工出头，实在是难能可贵！ 他们把农民工叫做盲流，还各种看不起，实在是让人气愤！ 江寒举了德国接收难民的例子，让现场的观众都低下了头。 江寒的犀利，一如既往，并没有太出张雅文的意外。 让她意外的是，江寒在经济领域的造诣，居然这么深！ 他只是一个经济学的本科生而已，居然把教授、省政府参事室的参事给比下去了！ 那个任仲复还是着名经济学家，经常在电视上露面的人物。 江寒的理论深厚，见识广博，随口说出的数据都精确到小数点之后两位。 他的水平就像是在经济学领域深耕了多年的老专家。 任仲复这样的专家，在江寒面前都黯然失色，倒像是一名小学生。 和张雅文同样感受的，还有不少人。 江寒代表国家发改委参加节目，大战南粤省的专家和企业家并大获全胜，很快传到了全县。 三河县根据周长河的指示，率先开展了干部“三同”驻村活动，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县、科、股级干部驻村的时间每月分别不得少于3天、5天、8天。 在“三同”驻村活动的动员大会上，县委书记高升起作了动员讲课。 开展驻村活动的根本目的是，让广大干部投身乡村、了解乡村、帮助乡村，在实干中长本事、增才干，做江寒式的好干部。 “江寒式”好干部，高升起的这一说法在三河县引起了极大反响。 大家都感到，“江寒式好干部”，这个标准太高了，没有一个人能达到！ 在一些非正式场合，政法委书记陈利民、武装部政委等常委和高升起开起了玩笑。 说高升起提“江寒式好干部”，这对广大干部来讲不是一种激励，而是一种打击。 年龄比江寒大的，觉得羞愧。 年龄比江寒小的，觉得无望。 毕竟三河县自从建国以来，就没有直接从县里跳到国家部委的干部，江寒是头一个。 这一年多来，江寒所干的事情，加到一起，大家都有些恍惚： 这还是人干的吗？ 这还是一个人干的吗？ 就连一向对江寒看不惯的常务副县长常鹏华、宣传部长李明贵都赞起了江寒。 此时的他们似乎已经放下了对江寒的芥蒂，因为江寒从此以后就是国家发改委的人了，今后也不会有太多交集，指不定还会有事找他呢。 但是，组织部长王书高对江寒却从不评价。 因为他知道江寒的结局，别看江寒现在这么风光，等南粤的调研任务一完成，他就会被国家发改委退货。 到时候，嘿嘿，王书高不仅想看看江寒的狼狈模样，更想看一看高升起和张雅文是如何尴尬。 他们现在对江寒捧的越高，江寒被退货时他们的脸就会越疼。 第283章 巴伟的屈辱 常委当中，除了王书高，县委办主任刘庆福对于江寒在南粤电视台节目中的表现不置可否。 李明贵、常鹏华与江寒是有矛盾，但都是小摩擦、小口角。 而刘庆福与江寒之间的矛盾，可以说是化不开、解不了。 刘庆福现在有些着急，因为县委书记高升起迟迟不开会，对于县发改委副主任的职位连提都没提过。 刘庆福不是组织部长，只是一个大管家，也不能管得太多，特别是动干部这种敏感的事情。 他不敢问高升起，但他可以催王书高。 王书高这个人真不错，够义气。 王书高对于一个实职副科的位置居然没有自己的人选，五个人选全部都是他刘庆福推荐的。 这几天，县里大大小小的干部，不管是不是看过南粤电视台的节目，都在猜想，江寒马上就要走了。 江寒的调动手续马上就要办了。 林业局的张留根和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商量，把蒿坪国有林场场长陈英杰调到野坡林场来。 陈英杰兼任两个林场的场长。 在职工们的举报之下，野坡林场的场长周得金被双规。 经初步查实，周得金这些年通过收受礼金、贩卖木浆等手段，敛财100多万元。 他的贪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像蚂蚁搬家一样，积少成多，一次抠下来一点，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引起纪委部门的注意。 高升起在会议上同样举了周得金的例子，典型的小官大贪。 张留根的单位同时出了两个人，一个是“江寒式的好干部”，就是下属单位野坡林场的党支部书记。 一个就是小官大贪的场长周得金。 一正一反，一个是能人，一个是贪官，同时出现在林业局，出现在野坡林场。 很多人开张留根的玩笑，一过年全县总共就两个典型，让你们林业局给占全了。 江寒的林场党支部书记还没有免，主持工作的裴大海毕竟年轻，还顶不上来。 所以，只能让陈英杰住到野坡林场去。 张留根向陈英杰交待，到野坡林场开会的时候，不要提任何关于周得金贪腐的事情。 在会上必须大夸特夸江寒，要把江寒所干的事都列一列，特别是他为野坡林场所做的贡献，要给予充分肯定。 只有这样，才能让裴大海等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心服口服。 十几个老护林员还有林场的家属们，对江寒的态度早就转变了。 陈英杰当然不傻，在第一次林场职工和家属都参加的会议上，把江寒里里外外都表扬了一通。 陈英杰的表扬也是真心实意的。 这样的人物，你不佩服都不行。 …… 巴伟已经到县规划局报到了，是排名末位的党组成员、副局长。 县规划局专门开了一个班子会，欢迎巴伟的到任。 陪巴伟一同去的还有县委组织部的蔡松成。 本来，常务副部长路文海想亲自陪着巴伟的，毕竟巴伟是组织部出去的，他送巴伟上任，体现了娘家人的特殊关照。 但是王书高部长却说，这个不合规矩。 只有县直部门一把手和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上任时，才能由副部长去宣布任命。 于是，临时让蔡松成去县规划局宣布任命。 这个分量就轻多了。 县城就这么大，谁和谁之间是什么关系，大家摸得门儿清。 巴伟和王书高之间的关系不好，其实主要是巴伟走了江寒的关系。 江寒为了巴伟的事情，越过了组织部长王书高，专门给县委书记高升起和县长张雅文打电话。 结果高升起直接为巴伟的事情开了五人小组会和常委会。 也就是说，在巴伟提拔的问题上，都是江寒在一手导演，作为组织部长的王书高自始至终都是在执行江寒的指令。 巴伟想进步，不找组织部长，而找一个外人，王书高肯定恼火。 所以，很多人感到巴伟今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别看巴伟二十八岁，是全县最年轻的副科级领导，但是他与组织部长的关系不好，很难再进一步。 年轻干部虽然有优势，但是优势不一定就能转化为胜势。 年轻干部原地踏步好多年的，比比皆是。 王书高当组织部长时间很短，几年内不会有大的变动。 这几年，巴伟什么好事都不要想了。 比如说，每年市委组织部都会让各县（区）上报优秀年轻干部，市委组织部会对他们进行跟踪考察、重点关注。 也会采取上党校、到上面挂职、到发达地区培训等各种方式来提高他们的综合素质。 有王书高在组织部压着，巴伟绝对不会被推荐。 巴伟最大的后台是江寒。 而江寒比巴伟还要小五岁，他能帮巴伟两次，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了。 现在，江寒马上要调到国家发改委，离三河县就更远了。 再说了，江寒已经帮了巴伟两次，还能有第三次？ 所以，巴伟从规划局第一次欢迎会上，明显感到了冷落。 尽管在欢迎会上，蔡松成对巴伟进行了高度赞扬，但是大家还是不服气。 巴伟只不过是大学毕业后就进入县委组织部吗，不就是在政研室写了五年材料吗？ 这也算得上成绩？ 县规划局的局长副局长们哪个不是多岗位锻炼？ 包括规划局的股长们哪个也都比巴伟的资历深、能力强。 巴伟的到来，等于是抢了县规划局干部们的位子。 所以，县规划局对于巴伟的到来，本能上有些抗拒和反感。 局长在进行班子成员分工的时候，巴伟满以为能分管几个重要的股室。 因为办理病退的副局长分管的是用地规划股、执法监察股，这两个股可以说是权力最大、位置最重的。 没想到的是，局长让巴伟协助陈局长分管办公室。 办公室的职责是文秘档案、安全保卫、后勤保障、车辆管理、对外联络接待、内部综合协调、财务及办公家具等固定资产管理还有信访案件。 其中权力最大的是财务，但是财务这一块，自己是协助，根本插不上话。 陈局长给巴伟说，他的特长是写材料，今后就重点负责局办公室的文字材料工作。 这让巴伟感到了一种屈辱。 这特么等于是副局长给办公室主任打工！替办公室主任来写材料！ 巴伟在规划局上班有一个月了，每次到局里去就感到浑身不舒服，从上到下好像是都在看他的笑话。 现在，巴伟的处境很尴尬，组织部不撑腰，规划局不待见。 巴伟感到走到了一条死胡同，只得给江寒打电话，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第284章 这个职位就是江寒的 巴伟给江寒说了一下目前他的处境。 江寒道：“巴伟，你的功利心还是太强。非得想管权力大的股室？我告诉你，油水大的地方，也最容易滑倒。” 巴伟连忙辩解：“江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并不是想贪什么，权力大意味着职责重，管着这个部门，更有锻炼价值。当然了，管着有权的股室，听起来也好听。县城不大，谁都要个面子不是？” 江寒道：“这个我就放心了。记住了，不管在哪个岗位，不管在什么时候，不要贪公家的小便宜。” “只要你不贪不占，就没有人能整垮你。” “你感到难受，是因为你自己没想开。” “你只要不难受，难受的就是别人！” “协助管办公室不是挺好的吗？至于材料，你就别管，放手让办公室的人写，交给你之后，你只管表扬！” “见到局长都说，那谁谁谁的材料写的不错！” “你想，办公室的人对你印象会如何？特别是写材料的几个人，应该对你感激！他们只会更加努力！” “而后你干什么呢？放平心态，局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局长没安排，你就不干，但也不要有牢骚！” “你闲下来就无聊了吗？有的是事干！你可以多看看书，甚至是练练字，静静心！” “过去在组织部埋头写材料，现在有时间了，和过去的朋友联络联络、乐呵乐呵，多好啊。” “或者是到乡下走走，在县城转转，多思考一些问题，写点调研报告，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为以后打好基础。” “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越要淡定。你的表现，谁都会心中有数。” “好了，你的事回头再说。我这边正在研究材料呢。” 江寒挂了电话，巴伟心中好受了许多。 江寒对他讲话，有批评，有劝导，就像一个领导一样，巴伟并没有觉得不妥。 在巴伟心目中，江寒就是他的贵人，连着帮助他两次。 如果是别人这么讲，巴伟根本不当回事。 江寒这样讲，一定有道理，自己必须听。 是啊，人生总有各种波折，不可能一帆风顺。 如果仅仅因为在规划局不顺心就烦闷苦恼，岂不是被人看低了？ 那就按江寒所说的，多到下面去转一转，看一看，找几个课题研究研究，围绕课题读书查资料。 张雅文在组织部的时候，曾到政研室与大家座谈。 她说，一个人在仕途上的成长进步，一靠机遇，二是人脉，三靠素质。 而机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人脉和素质往往是紧密相连的。 你的素质越高，就越容易遇到贵人，越容易交到朋友，越容易积累人脉。 人在官场，大家都是帮可帮之人，帮有用之人。 一个人的素质达不到，烂泥巴糊不上墙，人们为何要帮你？费力还不讨好。 说来说去，人的素质，包括人品和能力，才是一个人做人做事之基、为官从政之本。 巴伟放下电话，琢磨了一会儿，心里平静了许多，心头亮堂了许多。 干脆，自己找一个课题研究吧。 …… 江寒在南粤电视台上的惊艳表现，让刘庆福急了。 因为他想让县委书记高升起尽快研究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人选。 老领导打了好几次招呼，刘庆福与有关人员在一起，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该玩的节目都玩了，现在却没有声响，有些说不过去。 刘庆福亲自到组织部长王书高的办公室聊天。 王书高断定刘庆福知道江寒的精彩表现之后，一定会沉不住气。 因为所有人都确定，江寒调进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手续马上就要办理了。 从张雅文那里反馈回来的消息是，省发改委在打听江寒的各种情况。 据省发改委的处长说，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对江寒的表现十分满意，准备正式办理调动。 江寒马上就要走了，各方面的人都盯上了江寒走后留下的位子。 当然，王书高从儿子王寿伟那里早就得知，江寒在南粤完成调研任务，就会被人家退货。 所以，有不少人找到王书高想谋求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位子。 王书高对熟人是婉言谢绝，对不熟悉的人则是声色俱厉。 有一个老板为了让侄子当上县发改委副主任，夹着皮包到了王书高办公室。 这个老板与王书高曾有一面之缘，曾在一个酒桌上喝过一次大酒。 逢年过节的时候，老板经常发短信给他。 老板进王书高办公室说明来意之后，把皮包放在了办公室。 老板走后不久，王书高看了一下皮包，里面放的有十万块钱。 王书高拿起包和钱，打开办公室的大门，站在门口大喊：“唐伟，唐伟!” 唐伟是人事科长，今天王书高一上班给他打电话，说是去市委组织部送资料。 王书高的大喊，引来了这一层各个办公室的人员都出来看，部长到底有什么事。 王书高怒不可遏：“刚才出去的那个老板呢，谁把他给我叫回来！太不像话了，他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把我们党员干部当成什么人了？咹？！” 众人这才看清楚王书高手中拿的一个皮包，皮包里好像是一捆一捆的人民币。 啪！ 王书高把皮包和钱使劲摔到楼道的水磨石地板上。 皮包里的钱几乎全摔出来了，扎好的十捆钱散落到地上，有的溜出好远。 办公室主任、行政科长、组织一科的科长们也都到了。 办公室主任连忙使眼色，几个人把钱都捡了起来。 王书高说道：“哦，忘了，唐伟去市里了。看看刚才那个老板走没走远，没走远，还给他。走远的话，你们把这些钱直接交给纪检组，该咋处理咋处理。” 呯！ 王书高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上了。 于是，组织部长王书高的清正廉洁之名，立马被全县干部都知道了，王书高在县里的形象顿时得到改观。 刘庆福对王书高这一点还是很佩服的。 对于这么重要的职位，王书高都坚持不收礼，反而把初选名单全都让给他，刘庆福都有些感动了。 王书高说道：“刘主任，我也着急啊。不知道为啥，高书记就是不着急。他可能是在等江寒正式办理手续吧。” 刘庆福说：“王部长，干部的事定得越早越好，拖得越久越麻烦。高书记刚来三河县，不会有那么多牵绊。他可能就是在等你提出来呢。你提出来最合适，因为你是组织部长，二是你个人在这里面没有任何个人利益，县领导们都看在眼里的。” “刘主任，不如这样，你再给明贵部长、鹏华县长说说，找个机会，比方说中心组学习的时候，一起说说这事。” 现在，县委中心组学习很频繁。因为省委有规定，凡是有中央领导讲话，必须在两天之内学习完毕。 几天后，县委中心组集体学习中央领导在城市建设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 王书高提出了江寒走后留下的职位人选问题，不料高升起道： “这个问题不用研究了。因为，这个职位就是江寒的，谁都别惦记。” 啊，所有人都蒙了，这个职位就是江寒的？ 江寒不是马上要调走吗？ 第285章 断翅的凤凰不如鸡 常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高升起是什么意思。 高升起道：“江寒到国家发改委只是临时帮忙，他肯定还会回到三河县，可能一个多月之后就回来了。” 啊！ 常委们都愣了。 张雅文心想，这消息肯定是真的了，高升起是如何得知的？ 是江寒告诉高升起的？ 但是，江寒为什么没有和自己通气？ 很有可能是，江寒觉得不好意思跟她讲，毕竟谁都感到江寒是正式调入国家发改委，而不是临时帮忙。 现在，江寒由正式调入变成了临时帮忙，可能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 江寒深爱着她的京城女友，面对女友母亲三番五次的考验和刁难，他都是千方百计地去完成。 上次为了满足准岳母提出的要求，江寒还找自己和高升起，想提前晋升副科。 后来不知道谁帮助江寒让他到国家发改委报到，江寒如愿以偿地提前晋升副科。 很明显，江寒一直在努力往京城调，为的就是和女友生活在一起。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江寒刚刚到国家发改委，就跟着产业司的人一起到南粤省调研。 在《经济新观察》栏中慷慨陈词、大放异彩！ 这些，国家发改委的领导难道没有看到？ 或者说是有人在嫉贤妒能？ 那也不对啊，能决定江寒去留的，最少也是司级干部。 江寒只不过是副科，能让司局级干部羡慕嫉妒恨？ 还有一种可能，南粤省的领导愤怒了，因为江寒在节目里揭露了新时期包身工的问题，毫不留情地批评了南粤省的思想观念、发展模式上的落后。 南粤省作为经济大省，地位十分重要。 南粤省领导如果向国家发改委反映江寒说话欠妥，国家发改委怎么办？ 肯定不会为一个还没有正式调入的副科级干部而得罪南粤省领导。 所以，江寒由调入改为临时帮忙，等调研任务完成就又返回三河县。 发改委可能是通过某种渠道通知高升起了。 毕竟江寒去了一趟发改委，帮了两个月忙，提前知会一声，不要让县里太过为难江寒。 现在看，高升起还算不错。 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位子，是江寒的，别人都不要想。 江寒从国家发改委被退货，心理上过不去，脸面上不好看，但其实江寒并没有损失什么，反而得到了不少。 最少，江寒该办的事、想办的事全都办成了。 他自己提前晋升副科，成为整个高平市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 因为江寒打了招呼，巴伟也得到了重用，成为县规划局的副局长，是全县最年轻的副科级领导干部。 两个人分别占了两个第一。 江寒连着帮了巴伟三次，就算是仇人也成哥们儿了。 更何况，自从江寒进入组织部政研室，巴伟就一直视江寒为榜样。 现在，巴伟更是江寒的铁杆，巴铁！ 等江寒回来，再对他开解一番。 刘庆福此时是既高兴，又恼火。 高兴的是，江寒这小子居然要回来，他又一次被退货了！ 看来，姓江的小子太有个性，不管在哪儿都是个刺头，谁都不待见！ 他刚到国家发改委就跑到南粤电视台的卫星直视节目里大放厥词、胡说八道。 南粤省的思想观念是最开放的，经济发展是最活跃的，你一个贫困地区出来的年轻人，居然说人家的思想不开放、发展有问题？ 到底谁有问题？ 南粤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吧？国家发改委也不会容他！ 当初，国家发改委要求江寒三天内必须报到，手续随后就办，大家都以为江寒要登堂入室、就此高飞了！ 连市领导都在称赞江寒，山窝里飞出了金凤凰。 马上，这只凤凰又飞回来了，断翅的凤凰，不如鸡。 看来，当初他把江寒从县委办退货，是完全正确的。 他刘庆福与国家发改委领导，在对待和处理江寒方面，是英雄所见略同！ 刘庆福就想看看，回到三河县的江寒还嘚瑟得起来不？ 刘庆福恼火的是，江寒这小子一回来，县发改委副主任就空不出来了！ 这下子，自己提交的五人备选名单，作废了！ 这五个人都是领导和朋友打过招呼的，有关人员和他喝过酒的，该参加的活动参加了，不该办的事也办了，这下可咋整，怎么跟人家交待？ 自己的事情没办成，特么的江寒却一点没有吃亏！ 提前两年多晋升了职务，还顺手把他的铁杆兄弟给弄到规划局副局长的位置上，这小子沾大光了！ 这小子真特么走运！ 不过，今后这小子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有这么好的运气，调到国家发改委，大家也都认了，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是他现在回来了！占住了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位子，这无疑于是堵了好多人特别是发改委同志的上升通道。 他一回到县里，他所沾过的光，一定会为成为干部们心中的怒火。 王书高、李明贵、常鹏华，还有自己，最少是四个县委常委对他都有意见，他在县里还怎么干？ …… 王书高此时有些迷惑。 听儿子王寿伟说，章泽宇给上面打了招呼，要等到江寒干完活，满怀希望地等待调入时，再把他退回三河县。 难道，章泽宇计划有变？ 或者说章泽宇已经急不可耐了，提前放出了消息，故意让江寒知道他留不下来。 于是在南粤调研的过程中乱了方寸，让国家发改委产业司有充分的退货理由。 对于江寒回到三河县，王书高未表现出任何惊讶。 甚至，此时王书高还有些小得意。 再一看刘庆福失望地坐着，王书高感到一种玩转他人的快感。 只是不知道高升起是从哪里得到江寒只是临时帮忙、一个月后回来的消息。 也许，高升起此时正在懊恼吧。 高升起提前给江寒晋职、把巴伟放到规划局副局长的位子上，多多少少被江寒给耍了。 作为县委书记的高升起，能不恼火吗？ …… 县委书记高升起一点都不恼火，因为他知道江寒从国家发改委回来，不是江寒自己的决定，这一切，江寒自己也做不了主。 第286章 什么?江寒要回来? 高升起接到了刘在田的电话。 刘在田很少给他打电话，一打电话，不是批评，就是批评。 虽然高升起只是在刘在田身边工作过短暂的时间，但这一段时间却是人一生中最为宝贵的财富。 如果没有这段经历，高中毕业、没有任何背景的农家子弟高升起，怎么也不会主政一方。 正是在这里，他才知道知识和修养的重要性。 正是从这时开始，高升起养成了读书、学习、思考的习惯。 刘在田曾说，一个人如果没人批评了，这个人也就完了，因为这个人没有批评的价值。 一个人没有任何希望，没有任何进步的空间了，批评他做什么呢？ 刘在田曾给高升起交待过，不要让江寒出三河县，就让他在基层好好摔打摔打、锻炼锻炼。 而江寒却去了国家发改委，这不是江寒自己找的门路，肯定是高升起在向上推荐。 高升起连忙解释说，真不是他推荐的。 刘在田这才对高升起讲，江寒是个人才，但不能拔苗助长！过早地拔到上级机关，没有什么好处。遇到一点小事，就会一蹶不振，连腰都直不起来。 高升起明白了，刘在田这是真心在栽培江寒啊。 江寒这小子能和刘在田的孙女结成伉俪，也真是走了大运。 这么看来，在沈芸的婚姻大事上，刘在田和沈芸的母亲并没有沟通，而是在各做各的事！ 刘在田告诉高升起，他准备让江寒在国家发改委见识一下，等完成这次调研任务就直接返回三河县。 高升起没有敢问刘在田在哪里，正想邀请他来三河县呢，刘在田把电话挂掉了。 …… 县委中心组学习，爆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江寒去国家发改委并不是正式调入，而是帮助工作，一个月之后就回来了！ 一时间在全县引起了轩然大波。 甚至市里面不少人都知道了。 县里不少人都泄了气，江寒一回来，意味着县发改委副主任腾不出来了。 大家攒着力、鼓着劲，突然之间没处使了。 对江寒抱以同情、羡慕、讥笑的，都不在少数。 许多人对江寒的遭遇唏嘘不已，官场就是如此，此一时风光无两，彼一时仓皇凄凉，上午还是门庭若市，下午就门可罗雀。 就江寒在南粤电视台节目中的表现来讲，堪称精彩。 但万万没想到，正是他的锋芒毕露导致他被国家发改委退货。 …… 巴伟也听到了消息，心中十分难过。 真没想到，江寒竟然要被国家发改委给退回来。 高升起都知道消息了，那么江寒也应该知道了。 不久前还给江寒打电话，说自己在县规划局的处境比较艰难，想让他想个办法。 江寒给他好好开导了一把。 自己这点难受不算什么，江寒被国家发改委退回来，这才是真正的打击。 巴伟把电话打了过去：“江哥，说话方便不？” 江寒走出会议室：“听你说话有股子怪味，你还没有想开？” “我想开了，我听说你要回县里？你在那儿只是帮助工作？” 江寒一愣，巴伟怎么知道我要回县里？ 现在，能让自己回县里的，只有刘在田了。 如果不是刘在田，就凭着他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就足以调入国家发改委了。 那天，艾志坚对于自己还没有调入国家发改委很不满意，秦怀礼连忙解释说，办手续总有一个过程，说是边调研边办理。 看来，刘在田出面了，给国家发改委打了招呼。 于是这个消息马上传到了县里。 连巴伟都知道了，恐怕三河县人尽皆知。 “对呀，来不来国家发改委，对我来讲，真无所谓。” 现在，有了刘在田的参与，自己是留在京城，还是回到县里，他说了也不算。 所以，就顺其自然吧。 “江哥，你真这么想？”巴伟有些不敢相信，但他完全听得出来，江寒的语气可以说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江寒笑了：“我还能怎么想？机关有机关的好，基层有基层的好。凡事都有两面性。比如说你吧，当了规划局副局长，在别人看来是天大的好事，你去了之后受到冷落，心里就失落。你就不会往好处想一想？” “对了，你那个课题选好没有？整一篇有份量的调研报告，有分析，有例证，有建议。最好找个地方发表一下。” “在县里工作要想出头，你必须有两把刷子。一把刷子是基层经验，一把刷子是理论功底。好多人有经验，但没有理论水平。” “而搞一份有质量、有见地的调研报告，一旦被上级部门的刊物或内参采用，对你绝对有好处。” “这种调研报告能被采用，说明作者既有实践经验，又有理论功底。” “在规划局你感到被孤立，这是你提高素质的最好机会。” “县城是一个熟人社会，但干部们往往为熟人所累。” “县城里的干部大多数人是成不了事的，如果你下定决心做出一些成就，就必须时刻警惕，不要被身边人同化。” “想有所成就，就注定要走一段孤独的路。注定要面对多数人的质疑与反对，你必须直面这种痛苦。承受它，没有其他办法。” 江寒的话越来越多，而巴伟也不觉得厌烦，反而感到理所应当。 “对了，巴伟，你调研的方向选好没有？” “选好了。我想以农村外出务工人员为切入口，调研农村空心化问题，以及如何解决空心化。解决的方法，其实就是黄沟村。” “巴伟，解决农村空心化的问题，很复杂，黄沟村只是一个特例，不具有普遍性。而且农村空心化不一定就是个问题。这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 “城市化是一个不可阻挡的趋势和潮流，推进城市化必然要让农民离开土地，进入城市。在日本，大量农村空心化，逐渐凋敝和自然消亡，也并没有成为一种严重的社会问题。” 巴伟道：“江哥，干脆你给我指条明路，指个方向。” “乡镇企业振兴与县域经济发展，这个课题，你研究研究。” “乡镇企业不是都倒了吗？”巴伟心道，乡镇企业已经成过去时了，谈什么振兴呢？这相当于是把死人给救活。 “正是因为大多数乡镇企业倒了，才有振兴的必要。要是都好好的，不用振兴了。” “你整个人人都知道答案的课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不研究呢。” “乡镇企业倒了，只是我们这里倒了。你看看南方那些知名企业，几乎全是过去的乡镇企业。” “乡镇企业大都是土生土长起来的，与当地的资源条件和劳动力紧密相关，甚至是牢牢匹配，振兴乡镇企业对于推动县域经济发展至关重要。” 巴伟一听，对啊，那就选这个课题了。 …… 夏众集团在高平市的水泥厂正式开工建设。 与此同时，章泽宇在高平市注册成立了高众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公司总经理是辞官从商的刘庆来。 刘庆来因为平沟泥石流而被连降几职，不想回市委接待办了，于是开了家商贸公司，但主营业务不清晰，半年多了，算是勉力支撑。 章泽宇找到刘庆来，让他当高众旅游公司的总经理，承诺年薪15万，占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这个待遇够高了，于是刘庆来果然把商贸公司转让给了他人。 章泽宇之所以选择刘庆来，有三个方面原因：一是因为刘庆来当过三河县的县长，在三河县的人脉还在。 一个县长多多少少有一些他提拔过或关照过的干部，做起事来会方便很多。 二是因为刘庆来是三河县委办主任刘庆福的亲哥。 三是因为刘庆来与章泽宇志同道合，他们都把江寒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在高平市的一家红酒会所里，刘庆来和章泽宇正在品酒。 “章总，江寒马上就要从国家发改委回来了，到时候黄沟村、野坡林场的迁人移坟，恐怕会有难度。” 刘庆来虽然离开了三河县，但在三河县还有不少耳目，对江寒半年来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高升起在中心组学习时说，江寒一个月后就回县里了，消息传得很快，刘庆来自然也知道。 “什么？江寒要回来？谁说的？”章泽宇瞪大了眼睛。 第287章 儿子吼老子 “章总，县委书记高升起说的。这个消息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整个三河县都在议论这件事，常委们也是反应各异。” 刘庆来说起了当时会议的情景，很多人很迷惑，但组织部长王书高全程都很淡定。 章泽宇刚刚就想到了，江寒要被国家发改委退货的事情，只有两个人知道。 一个是聂大师聂文远，一个是公司政府事务部部长王寿伟。 聂文远与三河县没什么交集，他不可能把话传出去。 那么，泄露自己打算的，只有王寿伟。 因为王寿伟的父亲是组织部长王书高。 王寿伟这小子当时和聂文远一样，答应得好好的，保证不会把他的安排给说出去。 哪知道，这小子扭头就给忘了，把这件事说给了他父亲！ 刘庆来的话，让章泽宇更加确信。 王书高之所以全程淡定，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正是他告诉了高升起！ 王寿伟，这小子这么不靠谱！ 干脆把王寿伟这小子给撤了！ 得罪了王书高又如何？ 得罪了王书高，还有县委办主任刘庆福给自己办事！ 章泽宇当即安排公司人力资源部，撤掉王寿伟政府事务部部长的职务，到前台当接待员，工资减半。 王寿伟接到人力资源部的通知，顿时呆立在当场。 政府事务部部长就算是中高层管理人员了，这一下子就成了最普通、最底层的员工，王寿伟还以为人力资源部搞错了。 经过再三确认，又看了看刚刚打印出来的公司文件，王寿伟怎么也想不明白。 回想了一下，自己没做错什么呀。 王寿伟赶快给章泽宇打电话。 章泽宇在电话里咆哮起来：“王寿伟，你丫的还有脸打来电话，还有脸来问我是怎么回事？你丫的，自己不明白吗？” “章总，我实在是不明白，请章总明示。”王寿伟都想哭了。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章泽宇在三河县的旅游开发受阻了？于是迁怒于自己？ 章泽宇吼道：“江寒一个月后就要从国家发改委回到三河县了，这个消息，三河县所有的干部都知道，你不知道？” “章总，这事我知道啊，我以为您知道，所以我也没有向您报告。” 王寿伟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章泽宇肯定给县领导说了。 “王寿伟，知道我打算的人，只有两个人，聂大师和你！这消息，不是你泄露的，难道还是聂大师，难道还是我本人？” “没把你撵出公司，这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你丫的在前台，好好反省吧！” 王寿伟放下手机，人力资源部一个经理给他拿来了前台接待员的专用服装。 “王部，恭喜你履新。新的岗位，新的气象，新的作为！” 这名工作人员原来是政府事务部的部长，因为王寿伟来了，所以章泽宇找了个机会把他放到了人事资源部。 “王部，虽然你的工资减半，但你是咱们公司最昂贵的前台接待员！值得自豪啊。” 人在职场，人情薄如纸。 人在公司，不管到多高的职务，只不过是老板的打工仔，拿着再高的工资，端的也是一个易碎的瓷饭碗。 公司里，人来人去，人去人来，彼此之间的竞争就更加激烈。 上去了，对你笑脸相迎。下来了，对你横眉冷对。 王寿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心里十分恼火。 他已经认定，泄露消息的，正是他的父亲。 王寿伟抓起电话给王书高打了过去：“爸，我换岗位了。” “哦，好啊，章总真不错了，是不是又提升你了，工资有没有涨？”王书高十分高兴：“对了，你们不是要成立旅游开发公司吗，是不是让你当负责人了？” 照这样下去，儿子在省城就能买一套大房子了。 “涨个屁！”王寿伟此时面对父亲也不禁喷出了脏话：“我被一撸到底，当了前台的接待员，整天给人鞠躬，你满意了吧？” 王书高刚想发脾气，听到这里也不禁愣了。 儿子王寿伟虽说是从小学习不好，但是基本的素质还是有的，从小都讲礼貌，今天居然在自己面前说脏话！ 不过，后面这句话让王书高有些意外。 从部长直接当了接待员，这个落差实在太大，寿伟有些承受不住。 “到底怎么了，你做事不用心，惹到章总了？” 王寿伟听到父亲如此说，更是生气了：“爸，你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我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因为你那张嘴！” 王书高勃然大怒道：“你个小兔崽子，咋说话呢，我怎么了，我说啥了？” “你说啥了？江寒在国家发改委只是帮助工作两个月，之后就要被国家发改委退货。这话，不是你告诉高升起的？” 王寿伟吼了起来：“章总对我信任，把这事告诉了我，我给你说了。这个消息三河县都传遍了，你自己说说，不是因为你那张没把门的嘴，还能是啥？不是你，还有谁？” 王书高的耳朵被王寿伟的声音给震得嗡嗡直响。 面对突然发怒的儿子，王书高张了好几次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对，不对，我从来没有对外透露。” 王书高解释了一句，才发觉儿子把电话挂掉了。 王书高颓然坐回到沙发上，一时间茫然。 想了想近期参加过的活动，好像没喝什么大酒，也不至于胡说八道啊。 章泽宇撤掉王寿伟的一切职务，居然当了前台的接待员！ 由此可见，章泽宇就是在怀疑他没有守住秘密。 不过，王书高感到问题不大，毕竟是三河县的组织部长，章泽宇想在三河县搞旅游开发，肯定用得上他。 还是先给章泽宇打个电话解释吧，高升起知道消息，说不定就是从国家发改委得知的，跟自己没一丁点关系。 王书高打过去，结果章泽宇没有接电话，于是给章泽宇发了条短信，想和章泽宇当面谈一谈，解释一下误会。 但章泽宇没有回复。 王书高后悔了，发这条短信纯粹没有任何作用。 三河县传闻的来源，章泽宇早晚会知道是谁。 但现在，自己的短信一发，就意味着承认儿子王寿伟把消息透露给自己了。 而儿子在章泽宇面前发过誓，在江寒被退货之前，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包括他王书高。 从章泽宇的角度来看，王寿伟这么做也是一种泄密！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背叛。 王书高感到干了一件极蠢极笨的事！ 第288章 俺们村儿，谁也动不了 远山如黛，近水含烟。 春夏交接之时，三河县黄沟村的风光让人深深沉醉。 张雅文和林逍逍坐在伴山房的露台上环望。 苍山乡的乡长赵宏业、黄沟村支部书记黄承印、民宿合作社黄自强也都陪在一边。 “张县长，黄沟村从两年前的穷村变成了先进村，都得益于县领导的大力支持啊。从省道到这儿的路，都完工了，这搁以前简直是不敢想象啊。” 张雅文点头道：“为了修这条路，高书记那是下了狠心的！你也知道咱县的财政情况。为了这条路，连交通局长都换掉了。所以，你们得好好养护这条路。” “还有，平沟村民的小木屋，高书记发了几次脾气。所以，现在就已经全建好了。” “26个乡镇（办事处），县里对你们苍山乡的支持最大！” 黄承印说道：“张县长，俺咋听说小寒犯错误了，要让国家机关给撵回来？” “谁说的？”张雅文问道。 “都这样说，”黄承印道：“这对小寒的打击就太大了。现在不少人要看他的笑话哩。” 对于黄沟村现在的发展，黄承印和村民们几年前做梦都想不到。 现在，从外地打工赶回来的越来越多了。 在民宿合作社的带领下，都在整修房屋，整治环境，村子越来越美了，来村里参观游览的人越来越多了。 村里种的菜、土鸡等等都不够吃了，很多时候还得让别的村送。 在黄沟村的河滩上，自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农贸市场。 有人从街上专门赶到这里摆摊，赚得还不少。 黄自强还在构想，有了路，形成了集市，这里就成了一个镇！ 最开始黄承印还以为黄自强说大话，现在看，还真是有可能。 这一切，都是江寒带来的。 江寒的强硬个性为黄沟村的发展扫除了很多障碍。 特别是对那些打着检查工作的旗号来吃拿卡要的人员，他绝不惯着。 这么一整，反倒让黄沟村出了名。 市委书记到黄沟村住了一晚上，最后还自己掏了钱，这给各方面人员发出了警告，也做出了榜样。 于是，各职能部门来村里，一个个的都很规矩。 至于外边的地痞流氓更是离黄沟村远远的。 黄沟村民把毕老三手下三十三名混混打断腿的事情，威慑力实在太大。 江寒现在受屈了，从国家机关回来了，那些对他不满的人，会不会拿黄沟村来做文章？ 张雅文说道：“别听风就是雨。从国家机关回来那就是犯错误了？没有的事。他回来，是因为三河县更需要他。” 赵宏业说道：“江寒回来的话，有什么重大任务？” 对于江寒回来之后干什么，大家都有不少猜测，江寒有三个职务：黄沟村大学生村官、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县发改委副主任，县里到底让他去哪里？ 张雅文笑道：“宏业，你说说，如果你是县领导，你把江寒放在哪儿最合适？” 赵宏业挠了挠头：“我的层次低，站位不高，安排江寒到哪儿，我说的肯定不合适。” “这也不是开会，就是聊天，你说说。”张雅文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 “那我就说了，”赵宏业说道：“黄沟村也不用江寒回来，他遥控指挥就行了。野坡林场我看已经进入了正规，也不用江寒回来。江寒的思路开阔，是个做大事的人。应该让他回县发改委，在经济发展上为县领导出谋划策。” 赵宏业说完，想听张雅文的评价。 张雅文没有作评价，反而问赵宏业：“任市长下死令了，黄沟村、平沟村迁人移坟，十二月底完成，你们乡怎么想的？” 一提起这个，赵宏业头都大了。 前几天，市长任永亮召开专题协调会，夏众集团的章泽宇，高众旅游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庆来在座，张雅文带着苍山乡赵宏业、林业局长张留根参加。 内容是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迁人移坟工作。 任永亮在会上提出，三河县的县乡两级干部一定要站在讲政治、讲大局的高度，不讲价钱，不讲条件，担起责任，克服困难，把市里交待的任务完成好。 谁都知道迁人移坟的难度。 高平市这几年拉大城市框架，征了不少郊区村庄的土地，拆掉了农民的房子。 在另外的地方给他们盖起了安置房，水电等基础设施全通，比他们原来的生活更为便利。 即使如此，农民们仍然有很多不愿意离开，村民与进入做工作的干部经常发生冲突。 这种拆迁还好说，更难的是移坟。 新华区向外扩展的时候，遇到了一片坟园。 移坟过程异常艰难，有的答应了，但要价奇高，有的是死活不让动。 最后每个坟头给了3000块钱的补偿，还抓了四五个带头闹事的，一年之后才算平息。 参与移坟的干部们，有好多过得提心吊胆的，经常半夜里有人往他们老家院子里扔砖头瓦块。 尽管难度很大，但是，为了城市的发展，为了项目的落地，不管有多大的难度都得往前推进。 这几年，搞拆迁的干部尽管受了很大委屈，但在仕途上却没吃亏，大部分干部都得到了提拔重用。 夏众集团到三河县要干什么，综合各方面的信息，其实从市里到县里都很清楚。 但是市领导需要夏众集团的水泥厂，需要这样的硬投入，需要更多的稳定税源，所以，三河县建墓地就建墓地吧。市领导心里默认，但口头上都是强调要大力支持夏众集团在三河县的旅游开发。 就算是三河县为全市做贡献了。 市长下了令，三河县必须完成。下级服从上级，这是基本原则。 张雅文领了任务，就让张留根和赵宏业回去开班子会，就野坡林场、黄沟和平沟的迁人移坟工作做方案、分任务、明责任。 有什么困难，需要县里支持什么，有什么建议等等都可以提出来。 赵宏业说道：“张县长，迁人移坟工作，相比野坡林场，我们黄沟、平沟涉及人员更多、坟园更多，任务更重。我建议由一名县领导组一个班子，先谈好安置和补偿方案。” “县里把这些定下来，比如村民安置区在哪里，每人每户多少平方，以后生活靠什么，每家每户的坟园补偿多少钱，都得提前定下来。” “这样，我们做工作才有底气。乡里提出的补偿标准，群众不相信。如果是县里定下来的，我们也好解释，群众的对立情绪就会减少很多。” 张雅文说道：“你们开班子会了吗？” 赵宏业道：“开了，我们还让黄沟、平沟的村支书参加了。老黄还有自强也在场。我们统一口径，先不要对村民讲。怕引起乱子。” 张雅文看到黄沟村民都在忙忙碌碌搞建设，应该是还不知道面临着迁人移坟的情况。 “谁说俺们不知道呢？”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一楼的院子里，花婶戴着围巾，朝上面喊道。 赵宏业气坏了，看着黄承印：“老黄，不是说好了先不要乱讲嘛？！” 黄承印不紧不慢地说：“这事早晚得让人知道。俺们村都知道了，不也没乱嘛？！平沟的村民也都知道了，不也没啥事？” 啊，怎么会这样？ 下面的花婶笑道：“小寒说了，俺们村，谁也动不了！” 张雅文的心中一动。 第289章 第一个长租客 花婶说道：“多少人想动俺们村啊，看看都是啥下场！” 大家都想起来去年毕老三来黄河村挖砂的事，三十三名手下被黄沟村和平沟村的打断了腿，这场面想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张县长，俺们都知道，县领导们都可作难。你们就别管了，俺们就不信那些黑心老板敢来俺村挑事！” 赵宏业都听傻了。 原来黄沟村的人全知道市里下了迁人移坟的任务，但村民们却一点都不慌乱，也没有闹事，他们还理解县领导的难处！ 黄承印说道：“是啊，俺们村，还有平沟村都知道这事了。那个啥夏众集团，尽管来，怕它个求。” 张雅文和林逍逍虽然都是女的，但也经常下乡，对于农民的说话方式早已习惯。 黄承印在乡里参加会议之后，首先给江寒打了电话。 正在南粤调研的江寒告诉黄承印，让村里按照黄自强的计划，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因为夏众集团的到来而耽误了村里的建设进程。 旅游旺季马上到了，黄沟村的接待水平一定要提上去，这个不能马虎。 江寒说一切尽在掌握，他不在村里的时候，按过去的老办法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江寒还告诉黄承印一个消息，他可能停几天就要回三河县了，他来国家发改委只是帮忙的性质，把调研的活干完就返回。 黄承印的心马上定下来了。 因为黄沟村发展态势好，引起了市、县两级领导和有关部门的重视，经常有人来视察，黄承印得到不少消息。 其中，准备到三河县搞什么旅游开发叫什么夏众集团，而后他从一个领导口中得知，夏众集团有一个说话管用的人物，叫章泽宇。 听到这个名字，黄承印就马上想到了一个叫章泽宇的人。 这家伙大年初八开了一辆小车，跟司机来挖江寒家的祖坟，结果被大家给抓住了。 大壮把章泽宇摁在地上给江寒爷爷的坟磕了一百多个响头。 当时，这家伙说他叫章泽宇。 紧接着，县委书记高升起告诉他，章泽宇的身份不一般，不要向任何人说起。 直到前些天，黄承印才搞清楚了，原来章泽宇是夏众集团的重要人物，他要来三河县搞旅游，他要来黄沟、平沟、野坡林场搞迁人移坟！ 黄承印想到这里，马上安定下来。 要想迁人移坟，就那让夏众集团亲自上，让章泽宇亲自来！ 谅他章泽宇也不敢来！ 因为村里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黄自强那里还有章泽宇在江寒祖坟前磕头的照片和录像。 所以，黄承印相信，想让黄沟村迁人移坟，做梦去吧。 黄承印把乡里开会的事情说了，也说了与江寒的通话内容，村民们一个个也都心头大定。 有江寒在，黄沟村遇到再大的事，那都不是事！ “平沟村的刘堂发，也说了，那什么夏众集团敢来，叫他们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黄承印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旱烟：“公司越大，俺们越不怕。不信他们还能派支部队过来，把俺们村给炸了，把俺们全给突突了？！” 听到这里，张雅文笑了：“你作为村支书，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往后游客还怎么来？” 赵宏业听到这里，感到张雅文似乎有了办法，要不然她也不会说这话。 夏众集团真把这里建成了墓地，游客肯定就此绝迹，张雅致文不是不知道。 “自强，我上次听说，你们这里的民宿可以有包月、包季、包年的，具体是怎么回事？”张雅文突然问道。 黄自强解释道：“江寒说，村里的民宿要接待两种客人，一种是高端客人，一种是长期客人。俺村里有几户比较困难，他们的房子改造的相对简单一些，江寒的意思是，到时候可以按月、按季来租，主要是接待城里的老年人。” 江寒说，现在城里的老年人都想到乡下住，但是他们在城市工作多年，户口都办走了，老家都没有房子了。 这部分人都想找个风景好的地方，租个民房，平时没事在村里转一转，在地里干干农活。 他们的租金虽然低，但毕竟住的时间长，没有淡旺季之分。 这样算下来，其实也不亏啥。 “最便宜的是陈招弟家，陈招弟的公公有病在床，游客一般不会去。包一个月的话，吃住全算是600，包一季下来是1000，时间越长越便宜。” 在农村，只要勤快，最不缺的就是粮食，连蔬菜都不用买，蔬菜种得多了，还往街上的饭店送。 游客如果没什么要求，主家吃啥他吃啥，只要是平常的饭菜，就是多添几双筷子的事，钱不钱的无所谓。 所以，这个价格对于农民来说，是一份额外收入，对于城里人来讲，完全能够接受。 “走，到陈招弟家看看。” 大家一起到了陈招弟家，院子收拾得非常干净，房间也不少。 山里人家的房子不比平原地区，只要周边邻居远，院子可以随便盖。 其实，这也不会出什么问是，毕竟山区地方大，只要你有钱，就可以盖，没人追究你。 盖得多了，没人住也是白搭。 所以，这些都大可以不管，就算有浪费宅基地的现象，也是极个别的。 林逍逍突然插话道：“如果有行动不便的人到这里包月，价格怎么算？” “那要看啥情况了。”陈招弟说道：“像我公公这样的，能自己上厕所，自己吃饭，扶着墙能出来，都不用加啥钱。要是院里多个老年人，跟我公公说说话，也显得热闹不是？” 林逍逍说道：“那行。我先定下来，三天之内给你回话。” 张雅文明白林逍逍的打算了。 林逍逍真是个好女孩，漂亮聪明，工作敬业，只是家庭条件太差了。 父亲早死，母亲半瘫不瘫的，住在六楼顶楼，上下楼不方便。 有时候出来晒个太阳，林逍逍还得在院里找帮手把母亲给搀下来。 很多时候，母亲自己闷在房间里，脾气变得极差。 林逍逍经常请假，张雅文出差就只有司机陪着。 司机班还没有女司机，没有林逍逍跟着的时候，张雅文觉得十分不方便。 林逍逍如果把母亲放到这里来，最合适不过。 一方面有人照顾了，一日三餐，家常便饭，有人做了，并且还有人跟她说话了。 人是群居动物，只要有人陪着，脾气就慢慢好起来。 在这里，出门就是院子，晒太阳十分方便。 母亲得到了安置，林逍逍就可以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上。 “逍逍，这里这么好，你妈会同意的，”张雅文说道：“自强，把这个院子先定下来，先按季包。” “家庭，工作两头跑，结果哪个也没照顾好。到时候让办公室给你补一部分。” 林逍逍赶快摇头：“张县长，不用了。一季度一千块钱，真不贵。” 其实，除了让母亲有个更好的环境，得到更好的照顾，方便工作之外，林逍逍还有一个不便对外人说的小女儿心思。 母亲放在黄沟村，林逍逍就有理由随时到黄沟村来，因为江寒的家在黄沟村。 不管江寒在国家发改委，还是到时候回到三河县，黄沟村是他必回的地方。 特别是春节，江寒必定要回到黄沟村的伴山房。 那个时候，林逍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待在黄沟村。 第290章 京城没有真正的月光 林逍逍当然听到了江寒要从国家发改委返回的消息，又忧又喜，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忧的是，江寒会受不了这种打击。 喜的是，江寒终于回到三河县了！ 江寒在南粤电视台一档节目中的精彩表现，反而让国家发改委的人看不惯了！ 水小满说，江寒女友家的背景深厚，他们只要出面，绝对能把江寒留在国家发改委。 江寒要返回三河县，这说明沈芸的父母根本就没有给江寒说话。 也就是说，沈芸的父母还是不想接纳江寒。 这一次应该让江寒认识到现实的残酷。 那些美好的爱情往往存在于童话之中。 沈芸出自那样的家庭，而江寒却是出身农村，再多的爱慕，再深的感情，也填不满两人身份上的巨大鸿沟。 江寒和沈芸注定走不远，除非两个能够抛舍一切，相伴天涯，砍柴骑马。 青梅谁同嗅，竹马谁共骑？红尘儿女，谁都难逃宿命的诅咒。 但实际上，每一个人都被笼罩在一张由家庭、亲戚、朋友等织成的大网之中，谁也不可能彻底摆脱。 经过这一次的打击，江寒就应该从梦中醒来了。 梦醒时分，他需要倾诉。 此时，林逍逍愿意做一只倾听的耳朵。 林逍逍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江寒很有可能被张雅文委以重任，让他负责与夏众集团的对接。 那么江寒就不会在县发改委上班。 因为县发改委一直没有给江寒分工，江寒一走，发改委就开了党组会，分工都搞好了。 江寒大概率会回到伴山房居住。 林逍逍还开着江寒的皮卡车，每天接送母亲到高平市一个老中医那里按摩。 但是按了不少次，花了八百多块，没见任何效果，但母亲就是迷信，还坚持要去。 后来，这个老中医被抓了，原来这是个江湖骗子。 于是，母亲再也不闹着去了。 林逍逍每天还开着江寒的皮卡，不少人都知道江寒在照顾她。 江寒从京城回来，心里受到创伤，每天晚上肯定要回到老家，回到他的黄沟村伴山房，这里才是他疗伤的地方。 那么，每天晚上，她就可以坐着江寒的皮卡车一同回到黄沟村。 江寒去他的伴山房，林逍逍则是陪着母亲。 当然，她也会陪着江寒在伴山房的露台上看夜岚生风、彩云追月。 她相信能帮江寒解开心结。 京城没有真正的月光，因为迷雾太多，模糊了人的眉睫。 …… 林逍逍猜对了张雅文的心思。 张雅文今天到黄沟村了解了情况，看到了江寒在黄沟村包括平沟村拥有的极高的威信。 野坡林场更不必说，那四十三个退伍兵护林员，把江寒简直当作他们在部队时的领导一样，言听计从。 张雅文想到了，成立一个大项目协调小组，协调小组由县委书记高升起挂帅任组长，自己任协调小组的副组长。 协调小组下设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就让江寒担任。 大项目协调小组，主要负责夏众集团在三河县的投资。 江寒的任务就是，阻止夏众集团在黄沟、平沟、野坡林场的迁人移坟计划，让夏众集团在三河县投资建设一个饮料厂。 后一个任务虽说有些不大可能，但毕竟是江寒提出来的。 谁提出来的，就让谁来办。 谁能干，就让谁干。 如果江寒也阻止不了夏众集团的迁人移坟计划，那就让江寒完成这三个地方的迁人移坟工作。 毕竟，市领导交待的任务，一定得给市领导一个交待。 张雅文又到野坡林场转了一圈，同样，林场的职工们都希望江寒回来。 张留根在局里开会布置工作之后，消息也传到了野坡林场。 嵩坪国有林场场长陈英杰兼任了野坡林场场长，很快搬到了野坡林场的汽车营住。 离家近了，待遇好了，让陈英杰高兴得整天哼着“小苍娃我离了登封小县，一路上我受尽饥饿熬煎”。 但是马上，陈英杰就遭遇了当头一棒，打得他半天没回过来神。 夏众集团成立了高众旅游开发公司，并且由三河县的老县长刘庆来任总经理，要把野坡林场的人和坟都迁走！ 野坡林场里面的坟倒是不多，这个好办。 关键的问题是人都迁走，往哪儿迁？ 林场的职工都是事业编制，肯定要把他们分流到其他三个国有林场里去。 林场的职工不得闹翻了天？！ 以裴大海为首的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那是一帮一点就着的家伙。 他们一走，这些地盘都要交给高众旅游公司！ 特别是汽车营，发展越来越好，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野坡林场还占49%的股份。 汽车营都交给高众旅游公司了，那么金鑫肯定要从这里离开了。 日子眼看着越来越红火了，到自己这里却戛然而止。 而后来，给江寒开过车的宋诚说，江寒不在国家发改委干了，马上要回来。 这个消息让野坡林场的职工们欢欣鼓励，一扫前几天的颓废和愤懑。 林场的职工们，包括那些老护林员们，一致认为，只要江寒回来，管它什么高众旅游，还是低众旅游，都统统歇菜！ 江寒从省里面，跟一个大校坐着直升机飞回来，把毕老三都吓尿了，这才叫牛逼！ 一个白纸黑字的合同，让县里几年都没招，而江寒一朝解决，轻描淡写！ 看到这里，张雅文的想法更加笃定。 回到县里，张雅文就给江寒打电话。 “江寒，我听说你不在国家发改委干了？要回来？” “部长好，是啊。调研报告一完成，我就回去了。” “听你这么说话，我就放心了。” “部长，谢谢您的关心。我还没那么脆弱。回三河县也很不错，能干点实事。在国家发改委不是耍嘴皮子，就是玩笔杆子，时间长了没意思。” “好，有个事我先给你透个气。你回来之后，也别去发改委了。你还是县发改委副主任，但你不干发改委的活。” “好的，我坚决听从您的安排。” “我准备向高书记建议，成立大项目协调小组，高书记任组长，我任副组长，下设办公室，你当办公室主任。” “具体任务有两项：阻止或破坏夏众集团迁人移坟计划，让他们在三河县投资建设饮料厂。” “在这项工作上，你直接对书记和我负责。” 江寒立马答应下来，这次与夏众集团是面对面、硬碰硬了，他早就期待着这个时刻。 第291章 江寒的新职务 江寒答应下来，张雅文长舒了一口气。 江寒如果不答应的话，张雅文也拿他没办法，牛不喝水强按头，这一招对江寒不适用。 这小子就是吃软不吃硬。 如果江寒不答应，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跟夏众集团对着干，让其他的副县长出面，问题也不大。 但现在棘手的问题来了，夏众集团专门成立了高众旅游有限公司，总经理是刘庆来。 刘庆来曾当过四年的县长，去年才从三河县离开。 三河县的干部和刘庆来面对面谈判，谁也不愿和刘庆来面对面谈判，更不想和他撕破脸面。 毕竟都曾经是刘庆来的手下。 让副县长出面，更是不妥，他们恐怕更抹不开面子，也不会尽心竭力。 不得不说，夏众集团聘请刘庆来当总经理，是一记狠招，让高升起和张雅文都很难受。 江寒回来了，回来的很是时候！ 让江寒全权负责与夏众集团的谈判事宜！ 江寒不怕刘庆来！ 而刘庆来有可能怕江寒！ 毕竟，江寒职务低、年龄小，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 而刘庆来毕竟当过县长，回到了三河县，加上年龄越大，越看重面子。 越是看重面子，在谈判的时候就越是放不开手脚，说不定被江寒给搞得手忙脚乱、心慌意乱。 此前，张雅文的压力很大。 压力大的原因是，市长任永亮开了协调会，点名让张雅文参加。 张雅文接受了迁人移坟的任务，作为县长，她必须冲锋在前。 本来，张雅文以为市委书记周长河会开协调会，亲自给县委书记高升起压任务。 这下子，高升起就有理由退至幕后了。 刘庆来当县长的时候，张雅文是组织部长，都在同一个班子，低头不见抬头见。 虽说刘庆来已经离开了官场，投入了商海，但毕竟时间尚短，人情还在。 最好的办法是，县委书记高升起亲自和刘庆来面对面谈判。 毕竟，高升起的资历比刘庆来要深得多，过去两个也没有什么太多交集，谈判之时不用顾忌太多，能够黑下脸。 没想到，周长河没管这事，市长任永亮管了。 接到任务之后，张雅文把全县干部几乎扒拉了一个遍，也没找出一个敢与刘庆来正面硬刚的干部。 现在江寒即将返回三河县，并且答应了自己的安排，张雅文的压力顿减。 张雅文把想法给高升起一说，高升起当即同意。 高升起的压力一点也不比张雅文的压力小。 如果阻止不了夏众集团，那就只能完成迁人移坟任务，这项任务的难度可想而知。 就算是完成了迁人移坟任务，最后夏众集团在黄沟、平沟和野坡建了公墓，他高升起的名声在三河县就臭了。 所以，就只有一个办法，让夏众集团主动放弃。 现在江寒回来了，居然爽快地答应，主动承担最艰巨的任务，高升起当然高兴。 江寒从三河县走的时候，就说他肯定要让夏众集团的阴谋破产，这小子肯定已经有了办法。 就算江寒没有办法，也只能让江寒上。 江寒真遇到困难，沈心和刘茗轩不管，刘在田能不出面吗？ 这一次，刘在田给他打来了电话，高升起感受到了江寒在刘在田心中的分量。 成立一个小组，并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况这个小组与其他常委们没有什么利益关联。 所以，成立大项目协调小组，让江寒当协调小组办公室主任，直接对书记、县长负责，常委们没有任何异议。 当然，在这样正式的会议上，高升起十分注意措辞。 只说大项目协调小组的任务是，服务好、对接好高众旅游公司在三河县的旅游开发以及其他投资项目，完成好迁人移坟工作。 自始至终没有提他们要在三河县建公墓的事。 因为夏众集团从未在正式场合提过要在三河县建公墓。 对高升起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不少人感到，这下子热闹了！ 江寒对刘庆来，火星撞地球！ 江寒还在村里的时候，好几次惹得刘庆来大为光火。 因为江寒的原因，平沟村泥石流事故的调查结论被修改，本来躲过一劫的县长刘庆来被追责，被降职处理。 大失面子的刘庆来怒而从商。 而刘庆来的亲弟弟刘庆福则是来到三河县当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 刘庆福来三河县不久，就把江寒拎到了县委书记秘书的位置子上，而后又找个理由把他发配到了野坡林场。 县里对江寒如此安排，等于是让江寒与刘庆来仇人相见。 一场大戏马上开演。 …… 金町湾。 这是位于南粤东南部、靠近南海的一处海滩，是最着名的十大海滩之一，被誉为“海上香格里拉”。 白色的帆，蓝色的天，青色的山，海浪阵阵，海鸥声声。 远处海风吹着海浪，海浪一波追逐着一波，在这个快要入夏的季节很是适合脱下鞋子，漫步在沙滩上，让细腻的沙子漫过脚面，身后留下的是脚印一串。 江寒和艾梦都脱了鞋，在海滩上信步而游，十分惬意。 秦怀礼、杜向阳等产业司调研组的人，都十分识趣地离他们远一些。 产业司的调研报告基本成形，这里面有江寒一大部分功劳。 所以，秦怀礼想让大家的脑子放空放空，身体放松放松，艾梦就把大家领到这里来。 这里是艾梦的家乡。 “哥，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你们就快完成任务了。” 这些天，一直陪在身边的艾梦，不知不觉地又改变了对江寒的称呼。 从最开始的江先生，到前些天的江大哥，又变成现在的“哥”。 江寒是真的把他放在哥的位置上，艾梦也只能深深地把梦藏在心底。 再有十几天，江寒就要返回京城了，艾梦有些依依不舍。 金町湾紧临汕马公路，北靠群山，三面环海，风光秀丽，树木成荫。 有不少新人在这里拍着婚纱照，摆出各种姿势，让艾梦有些艳羡。 这里有一个金町湾婚礼堂，是模仿阿那亚教堂建的，纯白色的建筑物，背景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两边是大片紫色的芦苇。 随便一拍都是美片。 很多女孩都会想要在这来一个海边的浪漫婚礼。 “哥，到时候你结婚，就到这里来办吧。我当你的伴娘，不是，我当她的伴娘。” “好，小梦，就这么说定了。” “小江，小江！”两声大喊，打破了二人的遐思。 远远地，产业司副司长秦怀礼、南粤省发改委产业发展处处长陈楚生带了两个陌生人走过来了。 秦怀礼光着脚，两个陌生人还穿着皮鞋，显然不是来沙滩游玩的。 果然，秦怀礼介绍说，这两个人是南粤省委政策研究室的，一个副巡视员，一个是社会发展处的处长。 第292章 南粤省委的约稿 “江处长，你在电视上的一番陈辞，真可谓是石破天惊！”副巡视员刘建立说道。 “哪里哪里，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一时激愤，为外来务工人员叫屈而已。”江寒说这话也并非谦虚，当时就是冲冠一怒为民工。 南粤省委政策研究室社会发展处处长陈江河说道：“江处长，你在节目中所谈到的很多观点，包括以人为本，包括我们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等等，说得太好了。” “我们在写材料的时候，特别是写领导讲话的时候，根本不敢写进去。” 副巡视员笑道：“你写进去，咱们主任也得给你划得一字不剩！” 接着，两个人对江寒一阵猛吹，搞得江寒都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江寒在电视上的一通批评，让省领导知道了，看了一下回放片段。 在前几天的会议上，省领导提到了《经济新观察》，提到了江寒。 对近几年的南粤发展提出了少有的严肃批评。 “省领导的讲话，都在这个会议纪要里，江处，你看看。” 并不是每个会议纪要都带密级，不带密级的文件都可以带出来。 江寒看了看，通篇都是认真反思、深刻剖析、全面查找、严肃处理这样的字眼。 省委领导说，即刻在全省开展一场维护农民工权益、改善农民工待遇的活动。 同时由一位副省级领导牵头，有关职能部门参与，调研摸清情况，制定出台维护农民工合法权益的政策措施，形成全省上下关爱农民工的良好氛围和良性机制。 这位领导还有一句十分文艺范的话：“我们的经济发展了，但是身体跑到了前面，灵魂落在了后面。” 陈江河说道：“我们书记说了一句话，引起了全省上下的震动。” “他说，对待农民工的问题，这不是思想观念的问题，而是根本立场问题，是意识形态问题。” 秦怀礼当时感到江寒说得过重了，他说压榨农民工、歧视农民工，连资本主义都不如。 没想到南粤省的一把手也这样看，把思想观念的问题当成了政治问题。 刘建立说道：“我们今天来呢，主要是受秘书长之托，向江处约一篇稿子。” “这篇稿子的主题就是以人为本，将发表在省委政研室的内部刊物《调查与研究》上。秘书长说了，字数和内容没有任何限制，你随便写，写得越犀利越好！” “秘书长还说，南粤省需要的不是唱诗班，而是警世钟！” “我听秘书长这意思，你这篇稿子是专稿，要作为各个党政机关的必学篇目。” 秦怀礼震惊了，随后赶过来的调研组人员也是同样的心态。 本想着江寒在电视上这么一通怼，会引起南粤方面特别是党政系统的强烈不满呢。 余国庆还在担心，南粤有关方面会向国家发改委反映情况，批评江寒说话不负责任、大放厥词。 哪知道南粤省的一把手在会上对此作了定论，充分肯定了江寒在电视节目中的言论。 不仅如此，还要请江寒写一篇关于“以人为本”的稿子，发在省委政研室的刊物上，作为各级党政机关必学篇目。 能在省委刊物上发表文章，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有三类人可以在省委刊物上发表文章，一类是省委政研室，他们的任务就是调查研究，给省委领导决策提供咨询和建议。 第二类是各类专家，比如说像任仲复这样的。 第三类是党政官员的文章。 党政官员的文章想发表在省委刊物上是最难的。 因为《调查与研究》每一期都是省领导必看的。 党政官员的文章发表在这里面，就等于是在向省委领导展示自己，变相地推荐自己。 《调查与研究》每期只有二十来页，版面十分宝贵。 哪知道他们过来说，江寒写这篇文章，篇幅不限，随便整！ 他们是把江寒的言论当成了“警世钟”！ 这篇文章一发表，等于是在江寒身上贴了一个金字招牌。 不管江寒走到哪里，这篇文章一亮，所有人都得服气。 当然，那些被怼的人，包括南粤省第一经济专家任仲复恐怕会背过气去。 孔雪峰羡慕不已。这下子，江寒正式调入国家发改委就更稳了。 “这个，我水平太有限了。”江寒感到，既然现在农民工的问题得到了重视，自己就没有必要再出这个风头了。 秦怀礼却感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产业司的人员被约稿，产业司写的文章被一个省各级党员领导干部们学习，这是何等的风光！ 这样的文章怎么着也得是省部级以上领导，或者是知名专家学者写的！ 秦怀礼昨天已经接到司长的电话，说分管副主任已经同意把江寒正式调入。 而且副主任对产业司提出了表扬，说产业司给发改委争了光。 说到底，江寒这个人才还是他秦怀礼“发掘”出来的。 “江寒，你现在代表的不是你个人，而是产业司，而是国家发改委。对了，司长说了，委领导同意你正式调入，马上给你办调动手续。” 秦怀礼想给江寒吃上一颗定心丸。 但江寒明白，自己肯定是留不下来。 因为刘在田给高升起打了电话，在调研任务完成之前，刘在田肯定会给国家发改委的有关人员打招呼。 “小江，写吧。反正给你没什么限制，自由发挥！有什么不妥的，不是还有政研室把关吗？”副巡视员杜向阳劝道。 江寒说道：“好的。我明天晚上就交稿。” …… 两天后，南粤省最新一期《调查与研究》出来了。 这一期，只有一篇文章《以人为本，还是以资为本？》。 标题下有一行字：国家发改委产业司 江寒。 在南粤省的常委会议室，大家都翻阅着最新的一期。 “大家可以认真看一看这篇文章。可以说是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这篇文章先是分析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业化与城市化的发展历程，作者引用了恩格斯的一句话：城市集中了大量的人口，创造了雄伟壮丽的繁荣景象，然而每一个大城市都有一个或几个挤满了工人阶级的贫民窟。” 第293章 国家发改委的江寒? “恩格斯还说，只有到过这个世界城市的‘贫民窟’，才会开始觉察到，伦敦人为了创造充满他们的城市的一切文明奇迹，不得不牺牲他们的人类本性的优良品质。” “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历史，绝不是一幅美好的画卷，而是用血与火的文字写成的历史。” 坐在正中位置的老人戴上了老花镜道： “看看我们那些小工厂、小作坊，农民工住的地方，难道不是贫民窟？” “大家翻到第三十页，看看这里的内容。” 省委秘书长早就看过了，对江寒写的这篇文章很熟悉。 第三十页这是全文最为精彩的部分，也是前面的分析研究后所得出来的结论和建议。 “必须坚持一切发展为了人民、一切发展依靠人民、一切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 大家对这句话给予了高度赞赏！ 这才体现了社会主义国家与资本主义国家的根本区别！ 体现了共产党人对人民的最为全面的理解。 一切发展为了人民，这就是经济发展的根本目的。 一切发展依靠人民，这就是我们经济发展的动力所在。 一切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这就是说必须充分改善民生，让人民群众有获得感。 江寒在文章中提出了几点建议： 一是适度运用资本原则，构建和谐劳资关系。找到一条劳动者和资本所有者之间协调利益关系的途径，使双方都能得利，公平正义，合理分配，共同得到发展。 二是提高相对剩余价值在利润份额中的比重，满足劳动者的物质生活需要。 三是政府加大公共服务设施的投入，确保所有的劳动者均能享受到公共资源。 四是进一步加强工会、工青妇等组织建设，充分保障劳动者的基本权益。 “这篇文章好，有数据，有实例，有理论依据，有意见建议。很有深度，很有见地！”一个常委赞道。 “是啊，理论性，指导性，实践性，操作性都很强，值得所有的党员干部学习。” “我们作为宣传部门，这几年在舆论导向上做得还不够。” …… 晚上七点半之后，很多观众都早早地坐在电视机前，等着新一期《经济新观察》开始。 因为上一期节目出现了江寒狠批南粤的突发事件，这一期的节目就格外引人注意。 好多人都在猜测，这个节目是不是要停办了，主持人任炅是不是要下岗了。 中西部地区增加了不少《经济新观察》的粉丝，就是因为江寒在这个节目中为落后地区的农民工叫了屈、正了名。 还因为江寒充分肯定了中西部地区在全国一盘棋的发展中作出的牺牲和奉献。 三河县不少干部也都打开电视，调到了南粤电视台。 章泽宇和聂文远也在收看这档节目。 “章总，我前一段时间听南粤的朋友说，江寒在国家发改委产业司混得不错，他们在调研的过程中，秦司长对江寒是格外不同，显然是非常欣赏。会不会真把江寒给正式调到国家发改委吧？” 聂文远害怕秦怀礼真把江寒调过去了，章泽宇的图谋不就彻底失败了？ 这等于是给对手送上了大礼。 所以，聂文远就想提醒一下章泽宇，还是及时与秦怀礼沟通一下。 章泽宇道：“放心吧，秦家算是大族，秦怀礼知道轻重。就算他想把姓江的小子调到发改委也不行了。因为江寒惹了整个南粤省，肯定也惹到了国家发改委领导。秦怀礼肯定也要挨批评。” “这小子真是个害人精啊。你算算，这小子害了多少人？” 章泽宇掰起指头算了起来。 平沟村泥石流灾难调查报告的结论因江寒而改变，于是常务副市长、三河县刘庆来县长被降职。 三河县的毕老三一向顺风顺水，在江寒这里连吃大亏，生意一落千丈。 他一去野坡林场，就把林场场长压制住，最后这个场长还被抓起来了！ 这一次，这小子又跑到南粤省去祸害人了。 看看，把南粤经济专家任仲复怼成什么样了！把主持人任炅弄成什么样了！ 估计，今天晚上的《经济新观察》要换主持人。 一般情况下，《经济新观察》要提前两天预告主要内容和嘉宾。 这次却没有任何预告。 时间到了，《经济新观察》栏目熟悉的声音响起，大幕拉开了。 出来的是一位老成的主持人，自称陈桐，有四十多岁。 没有说明任炅到底如何，直接说今后由他主持《经济新观察》。 看来，任炅被调到了别的岗位，下岗也并非没有可能。 请来的专家都是新面孔，作为栏目嘉宾常客的任仲复不在。 当然，任仲复怎么也不好意思在节目中出现了。 就算是在节目中复出，也得等几年，让人们把这件事淡忘才行。 主持人介绍了嘉宾，分别来自省委政研室社会发展处、省社会科学院、仲山大学哲学与共公管理学院、省发改委经济研究所。 陈桐说道：“近日，省委中心组学习，集体学习了一篇文章，名字叫做《以人为本，还是以资为本》。会议决定，全省各级党政机关、社会团体都要将这篇文章作为学习内容，结合学习，反思工作，改进工作。下面，请省委政研室社会发展处处长陈江河介绍一下这篇文章。” 所有人都是一愣，《经济新观察》栏是讨论经济现象的，怎么搞起了学习？ 有人敏感地认识到，栏目内容的变化，应该与江寒抨击南粤省存在的新时期包身工现象有密切关系。 严格意义上说，这篇文章还是关于经济发展的问题。 陈江河拿起话筒说道：“这篇文章发表在省委政研室的刊物《调查与研究》上，是专期发表的。大前天刚刚写出来。” 陈江河拿出了一本《调查与研究》，翻到了第一页。 镜头拉近，大家都看清了，作者是：国家发改委产业司 江寒。 章泽宇感到不妙，不是吧，国家发改委的江寒？！ 这小子写了这样一篇文章还登到了南粤省委内部刊物，这个级别也太高了！ 难道南粤省领导认为江寒前一段在电视上抨击得对？ 章泽宇一阵蛋疼，居然有这样主动找虐的？ 第294章 主权宣示 京城天筑小区。 这是前几年才盖的高档小区，一梯一户大平层，300到900平方不等。 刘茗轩和沈心家是500余平方。 沈心正在看电视。 刘茗轩则是围着围裙，拿着拖把，打扫着卫生，热得满头大汗。 500多平方的房子，打扫起来实在费劲。 刘茗轩想请家政公司的人来打扫卫生，但沈心怎么都不让。 沈心有洁癖，除了女儿沈芸、儿子刘天一、老公刘茗轩，还有双方家的父母，其他人都不能进家门，包括同事和朋友。 陌生人就更不可以进门。 过去，沈芸和刘天一还帮着刘茗轩打扫卫生。 后来刘天一出国上学，沈芸经常在学校，这些活全落到刘茗轩一个人身上。 沈芸住在泰合院之后，更是很少回来。 这就苦了刘茗轩。 一回家就开始做饭，吃完饭就收拾厨房。 每三天就得全屋打扫一遍，否则刘茗轩不得上床。 刘茗轩也没办法，党校分的房子才七十多平方，根本不够住，早就租出去了。 买这个大房子，主要是沈心出的钱，刘茗轩有点吃软饭的自卑。 “茗轩，歇一会儿吧，过来看看《经济新观察》。” 刘茗轩以为耳朵出问题了，沈心喊自己，只要没有外人，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 刚才，她喊自己“茗轩”？还让自己歇一会儿？ 这个母老虎什么时候变成了小猫咪？ 刘茗轩试着收起拖把，放到了卫生间出来，沈心看过来道：“过来，看会儿电视。” 刘茗轩一阵激动，天啊，沈心变性子了！ 脾气变好了！ 真不记得沈心上一次的温柔是什么时候。 刘茗轩脱下围裙，洗了手，小心地坐在沈心旁边，闻到了她身上一种特殊的香水，难道说，今天晚上可以那个了？ “心心，看什么节目呢？” “南粤电视台的《经济新观察》。” “江寒肯定不会再当嘉宾了。” 刘茗轩知道，现在沈心对江寒真的是上心了。 上次在党校对面的东北菜馆，刘茗轩和江寒喝酒，这是他第一次见江寒，因为之前喝了不少，也没把这个江寒与女儿的男友联系起来。 因为他在家里的地位较低，沈心和沈芸也很少跟他交流。 刘茗轩以为江寒是个偶遇的陌生人，于是对他大倒苦水，把这些年来对沈心的不满全都倾倒出来。 谁知道，沈心早就进来了，就坐在他们卡座的背后，听了个一清二楚。 刘茗轩本以为这下子惨了，少不了一顿暴风骤雨的洗礼，结果回家之后到第二天醒来什么事也没发生。 后来才知道，跟他喝酒、互称兄弟的那小子，居然就是沈芸的男友江寒。 沈心之所以没有对他实施惩罚，主要是心情好，并和他主动说起了江寒的事情。 刘茗轩知道，沈芸在央媒实习的时候，去高平市做过违法采砂乱象的调查，碰上了泥石流，被当地一个小伙子给救了，后来死活要嫁给他。 再后来他听说，这小伙子还挺优秀，居然能把章家那小子搞得灰头土脸的！ 沈心提了好几个苛刻的条件，这小伙子都达到了。 还买了一套四合院，放到了沈芸的名下。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小伙子提前晋升，并且调到了国家发改委产业司！ 完全是凭着个人的能力！ 这下子，终于让沈心接受了。 小伙子给大家带来的惊喜还在后面，上一期的《经济新观察》栏目，他代表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当了节目嘉宾。 面对主持人、南粤省的嘉宾、emba企业家观众的三方刁难，江寒不慌不忙，有理有据，展示了极强的现场控制力和语言感染力。 整整两个小时，几乎都是江寒的独角戏，融专业性、思辨性于一体，怼人也怼得那么通透、那么舒爽！ 作为党校的副校长，刘茗轩觉得，江寒不仅仅胜在口才和专业，关键是他的政治理论功底非常扎实！ 往往在关键时刻，江寒把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观点亮出来，把国内外的数据搬出来，所有人全傻眼。 “江寒肯定不会当嘉宾了，我就想看看这一期还有没有，我就想看看那个任仲复还会不会出来。” 沈心这么一说，刘茗轩又是一阵激动，小女子的调皮，也是多年不见了！ 节目开始了，江寒没有在节目里，但整个节目说的都是江寒！ 南粤省委内部刊物登了江寒的文章，署名是：国家发改委产业司江寒。 “心心，江寒厉害了！能在南粤省委刊物《调查与研究》上发表文章就很难得了，最关键的是他的文章被全省党员干部学习，从省委常委到普通干部都要学的文章，跟中央领导讲话是一个层级！” 沈心道：“要你解说，我不知道吗？多嘴。” “好，好，这个观点好！” 刘茗轩站起身来道：“一切发展为了人民，一切发展依靠人民，一切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 “这三句话，是为人民服务的进一步延伸！是为人民服务根本宗旨在新时期、新形势下的最新体现和最新诠释！” “我敢断定，这三句话不敢说是我党建设理论的创新，最少也是我党建设理论的拓展，一定会引起中央党校的注意！” 沈心不屑道：“没有那么邪乎吧？不就是几句话吗？我觉得这文章前面的分析倒是挺好的，西方发达国家的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其实也反映了很多经济发展规律，我们下一步经济如何走，江寒所讲的有一定参考价值。” “做好投资，必须要了解宏观经济形势，想了解宏观经济形势，必须要借鉴国际经验，研究一下西方发达国家所走过的路。” “你们党校是不是有南粤省委的《调查与研究》？找一本，我看看。” “有，各个省市自治区政策研究室的刊物我们都有。各省市自治区也互相寄送。” 刘茗轩说道：“何必费这个事呢？小寒马上就回京了嘛，有空跟小寒直接聊，你想投什么项目，可以听听小寒的意见嘛。我听小芸说，江寒跟一个潮汕老板合伙，把夏众电子的股价按到地板上了。” 沈心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事？小寒是自家人，不能只顾帮别人啊。” 沈心还没有觉察到，他对江寒的称呼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从江寒，到小江，到小寒。 沈芸的事情可以定下来了，江寒也正式被国家发改委调入并接纳了。 特别是江寒在南粤电视台面向全国直播的节目中惊彩表现，各大家族的人应该都会注意到吧。 必须要让江寒在家族里亮亮相了。 只要江寒在家族里一亮相，其他家族也应该知道了。 其他家族的优秀女孩很多，让江寒亮相，也是一种主权宣示。 第295章 感谢你送来一员虎将 《经济新观察》栏目还在继续，几个嘉宾还在热烈讨论。 “我们该清醒了，我们的经济发展，一定要把握本质、坚守宗旨，这样才避免走歪和跑偏。” “江寒同志的文章告诉我们，立场比观念更重要，方向比速度更重要，质量比规模更重要。” “书记说，我们经济发展了，身子冲到前面了，灵魂落在后面了，我觉得我们这些年在精神文明建设上确实是落后了。” …… 章泽宇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文章是江寒写的吗？这小子怎么可能写出这么有深度的文章来？ 而且南粤省领导居然接受了江寒的批评！ 南粤省领导这是给国家发改委的面子！不是因为江寒说的如何有道理！ 一定是南粤省向产业司的人约稿，也体现了对国家发改委的尊重。 这篇文章是两天前才约的稿子，而且写了三十多页，一个人怎么能够完成？ 肯定是整个产业司调研组所有人员都上，先定思路，再分块写。 但是，为什么集体智慧的成果由江寒独自占有？ 难不成，秦怀礼真的看中了江寒？ 秦怀礼是想让江寒多出彩、出大彩，从而为江寒正式调入国家发改委创造条件？ 秦怀礼，原来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分明是想变卦。 “章总，好像不对啊，我觉得，姓江的这小子绝对是让秦怀礼给看上了。”聂文远再次出言提醒。 章泽宇的太阳穴一跳，拿出手机给秦怀礼拨了过去。 …… 秦怀礼和产业司调研组的同志们，正在酒店的会议室里收看《经济新观察》。 江寒不在会议室，他和艾梦还在海边的沙滩上玩。 调研组的同志们也都看得出来，艾梦看着江寒的眼神完全是，含情凝视，脉脉不得语。 余国庆、孔雪峰还有几个稍年轻一点的，对江寒都羡慕惨了。 艾梦，典型的富二代，白富美，主动往江寒身上贴，江寒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江寒前天坐在屋里一天，艾梦在房间陪了一天，又是煮咖啡，又是切水果，有人看到艾梦把削好的水果丁往江寒的嘴里喂。 写出的稿子质量极高，南粤省委政研室的副巡视员都赞不绝口。 因为江寒熬了一天一夜，所以大家在会议室研究制造业发展调研报告的时候，也就没有把他叫上。 此时，收看《经济新观察》其实也是看一看，这一期的内容是什么，主持人和嘉宾换了没有。 结果，从主持人到嘉宾全换了。 更让人震惊的是，节目居然在讨论江寒的文章，就像是一场江寒文章专题研讨会。 看来，南粤省委领导早就发现了问题，只是还没有腾出手来解决。 刚好，江寒在节目中的发飚，给南粤省委领导提供了一个极佳的时机和理由。 紧急向江寒约稿，在卫星直播的节目中讨论“以人为本还是以资为本”，节目还透露了省委中心组学习的内容，以及主要领导提出的要求。 这分明是发出了一种信号。 嘉宾分析说：立场比观念更重要，方向比速度更重要，质量比规模更重要。 这个分析肯定也是省委授意的，绝不是自由发挥的。 毕竟这些嘉宾都在南粤省，他们不可能凭感觉乱说。 也就是说，南粤省要下决心改善农民工待遇了，从观念和机制两方面综合解决问题。 还有，质量比规模更重要，意味着南粤省要调整经济结构、转变发展方式，重点向科技含量高的战略性新兴产业迈进。 也就是说，江寒在节目中和文章中提到的问题都得到了重视，他的建议都得到了采纳！ 这是一种荣誉！ 因为南粤省的一把手与其他省份有所不同，现任的一把手是政治局常委！ 一个官员穷极一生，都不可能得到这种级别人物的肯定！ 而江寒才二十三岁就办到了，这是实力叠加运气的结果。 和这样的人交好，将来肯定是好处多多。 官场上也讲究一个投资，叫感情投资。 不能等到人家展翅高飞了，再去和人家联络感情。 寻找并培养有潜力的新星，这也是秦家一直以来都十分注重的。 把江寒留下来，秦怀礼此时感到十分急迫。 江寒在南粤的惊人表现加上他的这篇文章，一定是声名鹊起，肯定有不少国家部委已经盯上了他！ 胸中有丘壑，笔下有乾坤。 不要小看一篇文章，一篇文章能够读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太丰富了。 先下手为强，拾到篮里才是菜。 至于章泽宇交待的事，无所谓了，也不是章泽正交待的，可以不管他。 正想给司长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呢，章泽宇来电话了。 “秦大哥，我是泽宇。您在南粤的调研任务结束了吗？” “哦，小宇啊。还没结束呢，你有什么事？” 秦怀礼的话让章泽宇感到更为不妙，他的语气好像不对劲，不像是两个多月前那样热情，显得太冷淡了。 “秦大哥，还是两个月前我给您说的那个事。就是江寒，在南粤电视台上胡说八道，是不是该让他回县里了？” “哦，你说的是这个事啊。江寒没有胡说八道啊，他说得挺好的，我们大家都在现场听着呢，效果蛮好。” 啊，章泽宇只觉得胸口被人用大锤敲了重重一记，透不气来。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秦大哥，江寒啥时候回县里？”章泽宇定了定神，缓了口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小宇啊，感谢你给产业司送来了一员虎将。我们正在看南粤电视台的《经济新观察》，我建议你好好看一看。嘉宾们正在讨论江寒的文章，以人为本还是以资为本，南粤从省委常委到普通干部都要学习呢。” 章泽宇拿着电话，整个人都呆了。 他得听得出来秦怀礼对于江寒的欣赏，看来他们真准备把江寒给调过去。 不行，一定得阻止！ 只要江寒的手续没办，一切皆有可能。 “秦大哥，您可能对江寒不太了解。这个人浑身是刺，在三河县敢跟县长怼，在任何一个单位都待不长，因为有他存在，单位就不团结，被他搞得矛盾重重。您可千万不能用他，一旦把他调到产业司，恐怕后患无穷！” “小宇啊，我也没打算把江寒调来。” “啊，真的，秦大哥，你是说真的吗？”章泽宇惊喜莫名，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第296章 用钱开路 秦怀礼说道：“是啊，我真没打算把江寒调过来。” “秦大哥，我的亲哥！等我回京，叫上我大哥，我作东，京城所有好玩的地方，好玩的项目，您随便挑。” 章泽宇兴奋地在屋里走来踱去。 “小宇啊，我没打算调江寒，但是分管产业司的副主任，还有我们司长都想调。怎么办？” “今后，江寒就是产业司的人了，跟我是同事了。所以，你之前给我说的那点儿事，烂到肚子里吧。” 啊，章泽宇呆了，耳朵都在嗡嗡响，秦怀礼说什么也无心听下去了。 愣了一会，才发现秦怀礼已经挂了电话。 章泽宇颓然坐回沙发。 聂文远端过来一杯水，递给章泽宇。 “章总，凡事要分两面。江寒一直顺风顺水，一旦他不顺的时候，以前做下的恶事，别人对他的怨气都会以某种方式爆发出来，对他形成反噬！” “只要完成了黄沟村的迁人移坟，江寒今后还能顺风顺水吗？” “江寒到了国家发改委，不在三河县，把黄沟村的坟迁出来，岂不是容易了很多？” “人走茶凉，江寒在国家发改委只是小字辈，时间一长，三河县未必给江寒面子。” “江寒在三河县带着村民硬刚，就像他对毕老三那个，我们还真拿他没有法子。” “江寒不在三河县，黄沟村民还能组织起来吗？市长下达的任务，县乡两级干部，敢不完成？！” “没人能够抵住金钱的诱惑！黄沟村民之所以能够组织起来打跑毕老三，那是因为江寒出了钱！” “我们只要给黄沟村民足够的补偿，一座坟三千不行就五千，五千不行就一万，一万不行就两万！我就不信村民们不动心！” “所有村民都同意移坟了，江寒作为党员干部，敢不移坟？他要不移坟，岂不是说明党员干部就可以搞特殊？就可以凌驾于群众之上？” 章泽宇一听，脑子马上清亮了。 是啊，自己挖空心思到三河县建公墓不就是为了把江寒家的祖坟挖掉吗？不就是为了破坏江寒家的风水吗？ 只有把江寒家的祖坟挖掉，才能真正洗刷他在江寒祖坟前磕一百多个响头的前耻！ 只有把江寒家的祖坟挖掉，才能给江寒身上留下深深的烙印，让各大家族如同看到刺配重犯一样避而远之！ 沈芸和江寒的事情自然就无疾而终！ 还是聂文远聂大师看得透，抓得准，一下子就点到了关键处。 夏众集团在其他几个省份建公墓之时，也是遇到了诸多阻力。 有的地方是做通了地方政府的工作，县乡两级政府强力推进，最后还是把公墓建起来了。 有的地方山穷水恶出刁民，敢跟政府工作人员干仗，干部加上警力一齐上，都被刁民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还是用钱来摆平。 黄沟村过去很穷，现在日子好多了。正是如此，他们才对金钱更看重。 姓江的调到国家发改委也好，趁此机会动动黄沟村的坟，先把江家的坟给挖了，亲自挖，挖出来的时候，鞭尸百次！ “章总，只要我们在黄沟村把事办成，江寒不管在国家发改委也好，哪怕他在联合国呢，最后也落不到好去！” 章泽宇感到聂文远真是个人才！ 此人不仅懂风水，还懂人性，对官场上那一套也很熟。 特别是聂文远提出来，让辞官从商的三河县原县长刘庆来当高众旅游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实在是一记妙招。 他会让三河县反对夏众集团进入的干部们很难受。 先让刘庆来和三河县的谈，迁人移坟工作，夏众集团肯定要掏一部分钱。 迁人移坟本身就是苦活累活，再让三河县出钱，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再说了，三河县是国家级深度贫困县，财政上紧张得很，也不能把县委县政府给惹急了。 穷凶极恶，主要是穷。 就让刘庆来去谈价格，他压得越低，得到的奖金就越高！ 当然，只要能达到最后目的，钱算什么？ 到三河县这样的穷地方，用钱开路！ 对付黄沟村这一类刁民，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钱砸！ …… 秦怀礼放下电话，心想，刚才还算是机智。 把江寒调到国家发改委产业司，是自己向司长提出的建议。 江寒在《经济新观察》上的发言，引起了司长的浓厚兴趣，马上给分管副主任作了汇报。 所以，秦怀礼说并不是他想调，而是江寒在南粤的表现太突出，让司长动了心思。 章泽宇估计也不敢动用家族的力量来阻止江寒调入国家发改委。 他当时给自己交待的事情，也上不了台面。 之所以犹豫之后才答应，一是看在章泽正的面子上，二是不知道江寒如此有才。 …… 夜晚的海边，涛声和海风也变得温柔起来。 调研报告已经写好了，秦怀礼和杜向阳都比较满意。 明天就要返回京城了，所以中午的时候，南粤省发改委主任亲自来了一趟，在关仁和、陈楚生的陪同之下，大家共进午餐。 中午也就象征性地浅浅喝了几杯白酒。 晚上，南粤方面没有来人，明天他们中午在羊城的天河机场等着。 所以，晚上大家都彻底放开了。 艾梦请来了几个饭店的厨师，在海滩上摆起了阵势，在海滩上吃着各类海鲜，有煮有烤，别有一番风味。 因为海鲜是高蛋白、低脂肪食品，中医上说性寒，所以不能喝啤酒和干红。 艾梦专门让人拉来了干白葡萄酒，加上原有的毛台，大家都掺着喝。 因为混着喝，不少人喝得酩酊大醉。 江寒经历过大家的酒精考验，所以晚上并没有成为重点。 秦怀礼和杜向阳成了大家争相敬酒的对象。 能把领导喝倒，也是一种本事，说明你和领导的关系比较铁，说明领导对你还比较欣赏。 在机关，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像地方党委政府那样泾渭分明、等级森严。 司长副司长在其他干部面前很少摆架子。 一起调研了快两个月，在一起研究材料碰思路，甚至还争吵，反而让大家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大家不向江寒缠酒，还因为艾梦。 把江寒给灌醉了，晚上啥事都办不成啊。 艾梦现在很受调研组众人的喜欢。 一个多月了，艾梦就一直陪着大家，原本属于孔雪峰要干的后勤工作，也都让艾梦和她的手下人给包了。 可以说，这是大家外出调研得到的最高礼遇，不管是住处，还是吃住玩，都是最高档次。 除了秦怀礼和杜向阳，余国庆、邹维光、孔雪峰等人都买了艾梦推荐的股票。 当然，艾梦推荐的其实也是江寒推荐的。 江寒不想给大家推荐，因为他不想做滥好人，并且你推荐的股票，人家还不一定相信，还以为你是在拉人进去抬股价让自己解套呢。 再说了，有调研任务在身，和同事们谈股票，影响不太好。 艾梦推荐的股票，让大家伙都赚了不少！ 当然，大家伙也都看得出，艾梦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将来江寒在产业司能够得到大家更多的支持。 一些醉酒的家伙偷偷地观察，江寒和艾梦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结果，两人各自回房，什么事也没发生。 江寒回到房间，洗完澡出来，接到了沈芸的电话。 沈芸没什么特别的事，不会打电话，一般是发短信。 “老，呃，江，江寒，我给你说一件事，你不许生气。” 江寒道：“那要看什么事了。有人碰你一根手指头，我不仅生气，还会把他的爪子给剁下来。” 第297章 爱之愈深，责之愈切 沈芸开心地笑了起来：“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如果你留不到国家发改委的话，你不会生气吧？” 江寒笑道：“是水小满告诉你的吧。我早知道我留不下，过几天我就回县里了。” 高升起都知道了消息，刘在田打的招呼。 林逍逍把消息告诉了水小满，水小满告诉了沈芸。 对于这个渠道，江寒早就知道了。 “小江，我是刘在田。”电话那头突然换人了。 “老爷子，怎么是你？你怎么和小芸在一起？”江寒失声问道。 “我在这个叫什么，哦，泰合院。院子不错。我是小芸的爷爷。” 啊，原来，刘在田是沈芸的爷爷！ 难怪，刘在田一直在帮自己！ 刘在田给水长东打招呼，让他把自己抽调进县委组织部。 刘在田只要跟自己通话，都是一副教训、教导的口气，总是说他在官场上不够圆滑，或者说处理工作不够灵活。 这老爷子一直在提点自己，原来他是看在沈芸的面子上。 这么说来，老爷子绝对支持他和沈芸在一起。 刘在田，刘茗轩，是一对父子，这就对上号了。 也许，沈云母亲沈心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就是因为刘在田的出面干预。 “我给发改委说过了，停几天你就回县里。你和章家小子那些事，你自己处理，只要不违反党纪国法，怎么都行。” 刘在田说道：“有一条，你要对小芸好，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江寒肃然道：“老爷子，你把小芸交给我，放一百个心。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 “打住，打住，背诗啥的，别给我一个老头子背，我耳背！” 刘在田突然幽了一默。 “小江，你回县里，不要有什么怨言。” “老爷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怨言。对了，我明天晚上就回去了，您还在泰合院吗？我请您吃醉蝎，这次保证蝎子真泡死了，不会蛰嘴了。” 江寒一和刘在田通话，就格外话多，甚至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有什么逻辑性。 但偏偏，刘在田还喜欢江寒这种说话方式。 刘在田每每想起在伴山房的那一个月，就有些向往，还想过去住一住。 人们常说，隔辈亲。 刘在田对孙女沈芸就格外亲，而沈芸有什么高兴事或者是不开心，都会告诉爷爷。 沈芸从三河县回到京城之后，就告诉爷爷，她的心已有归属，那是一个很帅的大学生村官，在她即将被泥石流淹住的那一刻，被此人所救。 刘在田马上放下了所有事情，来到了黄沟村，住进了伴山房，就是为了考察江寒的人品和心性。 考察的结果是，刘在田非常满意。 这个年轻人古道热肠、知恩图报，赚了不少钱，却回到村里，想带领乡亲们走上致富路。 实际上，他说到做到，黄沟村的发展势头很好，乡亲们也都得到了实惠。 不仅如此，他还顺带着把平沟村也搞起来了。 每天这小子陪着自己在山里转悠，介绍着他的民宿改造和旅游发展计划。 为了满足他的酒瘾，还带着他和秘书、司机上山抓蝎子。 这一刻，刘在田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 这小子的性格还挺倔，对一些事情看不惯，就敢怂恿村民跟有关部门对着干，还不惜跟县领导翻脸。 这小子就存了一个心思，我就是大学生村官，你能把我怎么样，把我免了？ 这小子是一头犟驴，那就让他进入官场，让他拉上几圈磨，就把性子给磨平了。 之后，因为嘴被没有被酒醉的蝎子蛰了嘴，被夏林强行拉到医院。 后来，刘在田一直关注江寒在三河县的一举一动。 让他奇怪的是，这小子明明做事莽撞，甚至是不计后果，但往往还能把事做成！ 这小子用的招很怪，让人很难想到，但效果却是出奇地好。 这小子是个人才，但是属于歪才。 刘在田半生戎马，想起了兵法上的一名话：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江寒是奇有余，正不足。 现实生活中，哪儿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招？ 善于使奇招的人，往往是平时没有做好充分准备，对于未来没有做好全盘规划，事来了才临时想辙。 使奇招，往往是穷途末路之时才使用，试图放手一搏。 奇招，往往伴随着风险。 事实证明，官场从来不缺乏那些智商奇高的人，但是他们往往是走不远、上不高。 特别是那些棱角分明、锋芒毕露的人，最容易招来大家的嫉妒。 那些看起来没什么大本事，但行事稳重，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最后取得了不凡的成就。 所以，刘在田经常打电话对江寒进行提点和敲打。 这也就是刘在田希望江寒在基层磨炼，不能过早进入机关的原因之一。 看看好多聪明人，一开始就进入大机关，整天趾高气昂的，实际上肚子里除了理论，就没有别的了。 正如伟人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中所提到的一副对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爱之愈深，责之愈切。 刘在田对江寒就是如此。 “江寒，我明天就走了，去老基地转转。有空的话，我去黄沟村，跟老乡们聊聊，真挺想黄沟村的甜鸡子、菜干饭呢。” 江寒道：“老爷子，这太简单了。你来吧，跟小芸一起来，我亲自下厨做。” “小江，你喊我什么？老爷子？是不是该改口了？”刘在田笑道。 江寒明白了，他想到了金庸老爷子小说中的一段，在桃花岛上，郭靖赢了欧阳克，黄药师让郭靖改口，还是在黄蓉的提醒之下才翻身跪倒喊岳父。 “爷爷。”江寒刚刚喊出这一声，不知怎么，鼻子突然发酸。 江寒的爷爷在他七岁时去世了，那时他还不知道死到底意味着什么。 爷爷死前对江寒交待：“小寒，你定要记住你的生日啊，自己给自己煮一碗长寿面。” 那时江寒的父亲在外打工还没有赶回来，母亲对病中的爷爷非常嫌弃。 六岁多的江寒费力地替爷爷翻身，给他擦身子，害怕他得褥疮。 江寒从记事起，家里人只有爷爷记得他的生日，每年爷爷都会给他煮一碗长寿面，里面磕两个鸡蛋。 爷爷说，一根面条，加两个鸡蛋，就是100分。我们家寒寒今后每次都考一百，到时候上大学，坐小车，娶城里的姑娘。 爷爷死的时候，精神特别好，江寒以为爷爷的病好了。 爷爷说道：“小寒，你可得记住自己的生日，我一走，就没人记得你生日了。” …… 刘在田感到了江寒的情绪，问道：“小寒，你怎么了。” 刘在田的一声小寒，让江寒似乎听到了爷爷的呼唤。 “爷爷，你来吧，我给你做甜鸡子、菜干饭，还有长寿面。” …… 第298章 秦司长的歉意 第二天，早餐吃完，大家一起在酒店下面的草坪上散步。 突然，秦怀礼的手机响了。 “什么，不是吧，怎么能这样呢？” “司长，委领导怎么能这样，说变就变，出尔反尔？” “江寒的水平，您也看到了。他没有给产业司丢脸，他给国家发改委争了光！” “他的文章已经在南粤省委刊物上发表，从省委常委到普通干部都在学习。” “不是这个原因，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秦怀礼打电话。 听得出来，这是秦怀礼与司长通话。 把江寒调入国家发改委的事情，起变化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委领导不同意江寒调入。 余国庆等人失望了。 因为江寒一调进产业司，就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有江寒在，至少以后写材料方面，他就会省很多心。 余国庆两次遇到尴尬，都是江寒挺身而出，替他化解，帮了他的大忙。 江寒刚刚提为副科，而余国庆是正处，两人也构不成任何竞争关系。 余国庆非常希望江寒调进产业司，并分到他的处。 谁知道，现在委领导竟然不要江寒了。 孔雪峰一下子失望了，好家伙，江寒的素质这么高，能力这么强，表现这么好，居然还入不了国家发改委的眼！ 那么自己，资质平平，与江寒相比，毫不夸张地讲，差了十万八千里。 江寒都调不入国家发改委，自己更是没戏！ 在这里帮了三年忙，本来看到了希望，江寒都调不进！ 江寒站在那里很平静，而孔雪峰却受到了打击，像个霜打的茄子有些蔫。 “特么的，委领导就是特么的混蛋！一帮子蠢猪！” 挂完电话的秦怀礼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场，直接把胸中闷气给撒了出来。 秦怀礼一挥手道：“你们去转转吧，我跟小江谈谈。” 众人知趣地散去，秦怀礼一脸歉意：“小江，对不起，对不起。” 江寒笑道：“秦司，不要生气，生气伤肝。” 在部委机关，熟悉一点的人，都叫某司，并不带长。凡是喊秦司长的，都是不太熟悉的，或者是委领导。 处长也一样，把余国庆叫余处长的，都是不太熟的，熟人都把余国庆叫余处。 产业司调研组的人把秦怀礼叫秦司，秦怀礼的确也没什么架子，于是江寒也跟着这么叫。 既然要走了，江寒就想和产业司的人处好关系，以后说不定有什么地方要找他们帮忙。 “小江，这个，可能有特殊原因吧，你暂时不能调入。都怪老兄没本事。” “秦司，千万不要这么说。能调入的话当然好，不能调入，那是我的水平不到。” “小江，不是你的水平不到。你的水平足够，只是特么的有人捣乱。” 产业司打了一个请示，要把江寒正式调入，司长和委领导都签了字，就等办手续了。 不可能是分管委领导和司长出尔反尔，刚才秦怀礼一急，错怪了司长和分管委领导。 肯定是有人压下来，分管委领导和司长也没办法。 秦怀礼此时突然想到了章泽宇。 一定是章泽宇动用了家族的力量，给委领导打了招呼！ 为了整江寒，章泽宇真舍得下本钱！ 除了章泽宇从中作便，秦怀礼想不出来其他原因！ 想到这里，秦怀礼越发感到对不起江寒。 “秦司长，你也别生气。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江寒反而安慰起了秦怀礼。 秦怀礼心中一惊，江寒早就知道了？ 自己是今天才知道，江寒怎么可能知道？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江寒预感到了章泽宇的计划。 发改委正在办江寒的手续，却有人坏了他的好事，那么坏他事的人，肯定是他的对手。 江寒的对手是谁，他自己也不难猜出，那就是章泽宇。 也只有章泽宇背靠着家族大树，才有能力阻止江寒进国家发改委。 甚至，章泽宇急不可待地告诉江寒他留不下来，就是想让江寒痛苦不堪。 被章泽宇盯上了，江寒也真是够倒霉的。 江寒的个性比较强，出身农村，没有背景，最好不要与章泽宇硬来，否则最后吃亏的是江寒。 社会进步了，法制健全了，江寒倒不会有生命之虞，但章泽宇想整江寒有的是渠道、有的是办法。 秦怀礼决定劝一劝江寒。 “小江，你回去之后，尽量避免与章泽宇碰面。章泽宇这个人处心积虑地对你，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既然江寒知道是章泽宇干的事，秦怀礼也干脆把话说开了： “之所以让你来国家发改委，是我提的建议。我之前并不认识你，是章泽宇推荐的。” “章泽宇的目的就是在调研任务结束之后，让我把你退回三河县。” “后来你用几乎无可挑剔的表现让我改变了想法，我向司长建议，把你正式调入国家发改委。” “章泽宇一直盯着你，就是不让你调进来，他动用了家族的资源。” “所以，回县里之后，要控制住你的脾气。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出面，让你和章泽宇坐一坐，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就是服个软吗？” 江寒终于明白了。 他怎么也搞不明白，当初是怎么被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看中的。 原来，都是章泽宇捣的鬼。 当然，离开国家发改委，并不是章泽宇的捣鬼，而是刘在田特意交待的。 这一点，秦怀礼倒是误会了章泽宇。 想到这里，江寒不由得笑了。 章泽宇这么一捣鬼，却让自己提前两年半的时间晋升副科！ “江寒，你一个人的力量，抵不过一个家族的力量。”秦怀礼看江寒笑了，感到有些不正常。 江寒道：“谢谢秦司的关心，我与章泽宇永远不可能和解。而且，我回县里之后的工作已经明确了，县里成立了大项目协调小组，我任协调小组办公室主任，就夏众集团在三河县建公墓的事情，进行谈判。我和章泽宇肯定要面对面，不可能避开。” 秦怀礼明白了，敢情章泽宇的图谋，连县里都知道了，把江寒回县里之后的工作都安排好了。 本来，江寒是县发改委副主任，在县里算是很好的职位了。 但这次江寒回去，却被安排到一个临时协调机构，这就意味着，江寒被架空了。 可以想象，回到县里的江寒一定会受到排挤和歧视。 这全都是因为自己啊，秦怀礼更加感到对不起江寒。 第299章 对华威公司的提醒 “小江，我打声招呼，让县里给你换个岗位，就当县发改委副主任。” 秦怀礼感到必须为江寒做点事，否则真的是对不起他。 江寒不能留在国家发改委，他已经是很难受了。 而江寒回去之后立马就被架空，当一个什么协调小组办公室主任，这是一个虚头巴脑的职务，没有实际权力，只有一堆麻烦事。 这么安排，县里明显是在落井下石。 产业司这次调研任务能够圆满完成，能够写出高质量的调研报告，都与江寒的努力有关系。 特别是江寒在《经济新观察》中的惊艳表现，更是直接提升了产业司在国家发改委中的地位。 江寒的活力满满、激情四射，也改变了人们对于国家发改委机关暮气沉沉的固有印象。 这样的人都调不进产业司！根本说不过去！ 因此，秦怀礼今天直接对着司长吼了起来。 这么多人看着，秦怀礼也没有控制住情绪。 凡是在发改委工作过的，哪怕是干得不好最后回去，也都会给他们说几句好听话。 让江寒回到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位置上，秦怀礼自信完全可以做得到，不用跟司长请示，直接给河洛省发改委说一声就行了。 江寒道：“秦司，真的不用了。县里有县里的安排，您这么一打招呼，县里会很难办。” “秦司的好意我心领了。今后有什么事情，我再来麻烦秦司。” 秦怀礼感到江寒的确是没有任何愤怒、委屈、不满等情绪，不由得对江寒更加欣赏。 “唉，可惜了，我们真是要错过你这样的人才了。”秦怀礼非常遗憾。 “秦司，人才多的是。只是好多人没有机会罢了。”江寒谦虚道。 “小江，有没有跟你差不多的，也不是，哪怕是有你一半的，给我推荐一个。”秦怀礼问道。 江寒想到了一个人：“有。这个人和我不同，他哪方面都比较均衡，性格活泼又不失稳重，办事灵活又不失原则，年龄也不大。” 秦怀礼感到江寒推荐的人一定错不了，江寒给出这样的评价，就说明相当不错。 “哦，你详细说说。” “秦司，这个人叫巴伟，28岁，在县委组织部政研室写了五年材料，现在是三河县城乡规划局副局长。是全县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 “28岁的副局长，在县里也排得上号了。年龄和职务上看，巴伟还是有本事的。” “巴伟，嗯，回去我给司长请示一下。” …… 艾梦早上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听余国庆等人说国家发改委不同意江寒调入，感到所谓的国家部委机关不过如此。 那么大的领导都在嫉贤妒能，这样的机关，还真是处处都有机关，不去也罢。 等到秦怀礼和江寒谈完话走过来，艾梦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给秦怀礼，直接对江寒说： “哥，当官处处受人排挤，有什么好？干脆辞职不干了！” 艾梦真希望江寒不要体制内干了，不在体制内，当然就是投入商海了。 那个时候，兄妹联手，在资本市场再掀波澜！ 江寒说道：“小梦，别说气话。这不关国家发改委的事，我没留下，另有原因，有机会我给你说。” 江寒面带微笑，不急不躁，让所有人在惊讶的同时不禁心生钦佩。 孔雪峰感到，江寒调整情绪的能力极强！短短的十来分钟时间，江寒就像没事人儿一样。 换作自己，绝对做不到。 大概率会失态，会怒骂，会痛哭。 别看江寒一时受挫，假以时日，一定会重振旗鼓，卷土重来。 …… 江寒、艾梦与产业司调研组人员到达机场，就看到了南粤省发改委的关仁和、陈楚生。 进入机场贵宾室，艾志坚、艾志诚、任晚飞，罗米拉和任晚飞的女儿孟安美都在。 任晚飞握着江寒的手用力地上下大幅度晃动：“感谢江处长，感谢江处长的鼎力相助。” 江寒把任晚飞拉到一旁：“任总，我有几句话，不知道您愿不愿听？” 任晚飞笑道：“江处长的话，字字千金！” 艾志坚、艾志诚联手给任晚飞的华威公司借了三个亿，低于银行一个百分点，不占股，只分红。 这个条件放眼全国都是十分优惠的。 任晚飞明白，艾氏兄弟也不太懂通信业务，之所以给出这么优惠的条件，借了他这么多钱，主要是看在江寒的面子上。 有了这些钱，任晚飞不仅能加快新一代程控交换机的步伐，还能够同时在全国各大城市布局服务网点，招来更多的工程师。 “我坚信，新一代程控交换机半年内就可以研发出来并量产。到时候你的收入不会少于10个亿。” 任晚飞点点头：“是的，我们公司也做过测算，和江处您估计得差不多。” 这是个行家！他对程控交换机的市场研究得很透！ “任总，您是不是已经在美国布局了？” 任晚飞惊了：“是的，我早就开始了，只是因为资金紧张。马上就要铺开。只要我们的新产品研发出来，就会马上推向国际市场。” “任总，你们在美国从一开始就要注意研究他们的法律，要与美国的媒体多接触，大力宣传华威公司的科技创新，改变美国人对于我们国家的傲慢与偏见。” 江寒知道，华威公司在美国发展时遭到了美国思科公司的诉讼和打压。 在诉讼前夕，思科已经做好了舆论准备，不仅公布了一项在全球投放1.5亿美金的广告计划，还在国内国外都进行公关，华威的舆论支持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华威一直是采取远离媒体和公众、保持低调的做法，结果付出了惨重代价，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这场官司打了十年，消耗了华威公司太多的资源、延缓了迟滞了科技创新的步伐。 最后，华威公司与美国3的合资公司宣告成立，与思科进行对抗，思科才与华威公司签订了和解协议。 “任总，华威公司一旦成长壮大起来，一定会引起美国思科公司的打压。现在，你们就必须未雨绸缪。” “两条建议：一是适应美国文化，走到聚光灯下！二是和思科的死对头3公司合作。” 任晚飞严肃起来，把江寒的话牢牢记住了。 孟安美没有穿前台接待员的制服，身着一件碎花连衣裙，看着江寒与任晚飞谈话，非常好奇。 江寒和产业司调研组的人走贵宾通道过了安检。 孟安美对任晚飞小声道：“爸，江处长说，不让我去加拿大，我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不用问了。”任晚飞朝天空望去，仿佛看到了大洋彼岸。 进军美国市场，华威公司面临的将是一场残酷的战争，这场战争也许会波及到家人。 第300章 抄底鹅厂 回到京城后，江寒与秦怀礼、杜向阳等人握手道别。 余国庆问道：“小江，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三河县？” “后天吧，后天赶到绿城机场，大后天我得赶回三河县。” 之所以这样安排，主要是刘在田不在京城，江寒也见不着面。 在京城和沈芸腻歪两天，赶回去。 金鑫组织了汽车越野赛，大后天在野坡汽车营举行大赛启动仪式。 夏众集团要到三河县干什么事，金鑫也很清楚。 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在野坡林场投了资。 他相信，有江寒在，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肯定不会交给夏众集团。 江寒的本事，金鑫看到了，而且水小满也一再给他打气，夏众集团的章泽宇不会是江寒的对手。 汽车营区的改造已经完成了一大半，营房已经可以接待20多名车手。 这次越野赛，共有100名车手参加，有的车手会带一名助手，需要200个床位。 除了伴山房，黄沟村的其他民宿和平沟村的木屋都具备了接待条件，完全可以容纳200人。 金鑫是河洛省定向越野协会的会长，与省体育局的有关处长们经常来往。 因此，省体育局一名副巡视员和一名处长参加这次汽车越野赛启动仪式。 这无疑就提高了这次越野赛的规格。 高平市分管体育的副市长和教体局长参加，三河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都会出席。 这是三河县多年来举办的最高规格的一场赛事。 作为这项体育赛事的引进者，江寒是必然要参加的，这也是给金鑫一个面子，今后他可以安心在这里投资。 金鑫的身份和他手下摩托车、汽车发烧友的资源，是打造旅游联合体的关键所在，江寒必须赶回去给他支持。 …… 回到泰合院，沈芸已经从学校回来，在院子里等着了。 几个月不见，江寒早就耐不住了。 正要抱沈芸，沈芸却灵巧地躲开了：“有人呢。” 咳，咳，咳。 从茶室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刘茗轩。 刘茗轩的脸色微红，面对江寒，显然有些难为情。 那天晚上在东北菜馆，与江寒一起喝大酒、发牢骚，刘茗轩还依稀有印象。 居然跟准女婿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传出去，真要被家族其他人笑死。 “叔叔好！”江寒立马喊了一声。 “哦，小寒回来了。”刘茗轩说道：“来，来，到茶室，咱们谈谈以人为本的三个观点。” “刘茗轩，把你在党校那一套收起来！”从书房里走出两个人。 一个是沈心，一个是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的额头一撮头发染成了黄色，戴着一副墨镜，刚入夏，他就穿了一个大裤衩子加短袖，右手撑着廊柱，左手叉腰，右脚放到左脚上，活脱脱一个法国别动队形象。 “你就是江寒？”这小子一副谁也不吊的样子，口气甚是轻慢。 “我就是，请问您怎么称呼？”江寒问道。 “没什么，就是问问。”这小子一屁股坐到院子的躺椅上，不搭理江寒了。 沈芸走过去，一把拧起黄毛青年的耳朵，黄毛青年夸张地大叫起来：“呀，姐，姐，别闹，我又惹着你了？” 沈芸说道：“你什么态度？对待，对待客人就是这态度？” “姐，别拧了，别拧了。再拧没耳朵了，我今后还咋听你的话？”黄毛青年夸张地呲牙裂嘴，大声叫喊着。 江寒哭笑不得，敢情我在这个院里，成了客人？ 这个黄毛青年居然是沈芸的弟弟。 而在弟弟面前，沈芸则显示出了活泼甚至是泼辣的一面。 有个弟弟挺好，孑然一身的江寒有些羡慕。 “江寒，这是我弟弟，唯一的亲弟弟，刘天一。” 有家人在一旁，沈芸不好意思喊江寒为老公，于是就直呼其名。 “好了，到茶室说话吧。” 一家人算是在泰合院里聚齐了。 刘茗轩拿出南粤省委政研室的刊物《调查与研究》说道：“小寒，一切发展为了人民、一切发展依靠人民、一切发展成果由人——” “刘茗轩，你还没完了是吧？！”沈芸也不给刘茗轩面子，一把抢过《调查与研究》扔到书架上。 刘茗轩讪讪一笑，闭了嘴。 “小寒，听说你给艾家出了不少主意，给他们推荐了一些股票，并且还指导他们买进卖出？”沈心问道。 江寒也不隐瞒：“嗯，我给他们是推荐了一些股票，成绩还不错。之所以这样，主要是他们相信。” “你是怎么把握这些时点的？”沈心追问。 江寒对这个已经无法解释了，总不能说他是二世为人吧。 “阿姨，长期持有的话，主要是看行业周期和经济大势。短期时点的把握主要是看k线图，很复杂，需要每天盯盘。这个很累人的。” “所以，我不建议你们做股票，不要盯着二级市场。我认为还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股权投资上，寻找那些刚刚起步的、具有巨大发展潜力的公司。” 沈心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公司，是不是这次南粤调研时发现的？比如，华威公司？” “华威公司已经解决了资金问题，他们不会再融资了。这家公司的方向不是上市，他们将来是员工持股。艾家的3个亿是贷款，并不是股东。” 江寒道：“还有另一家公司的发展模式与华威的明显不同，非常值得投资。” “这家公司叫什么？”沈心有些心动了，江寒在投资方面的能力已经被事实证明。 江寒道：“我如果说出来，阿姨准备如何投，以什么名义投？” “当然是由我们金鼎投资集团来投。”沈心说道。 “金鼎投资集团的股份结构如何，谁来掌控？”江寒问道。 沈心马上明白了江寒的意思，金鼎投资集团这是刘家的企业，股份分为好几个部分，刘在田的大儿子刘炳轩、二儿子刘晨轩占了接近80%，刘茗轩占20%。 还有其他家族企业的股份也由三家占有，只是比例不同。 金鼎投资集团，刘茗轩占的股份最少，而沈心却当着董事长。 刘在田在家族企业里不占任何股份，但他却拥有着资源调配权和重大问题的决策权。 沈心把金鼎投资做得再好，最后也不一定就是刘茗轩的。 江寒当然不愿意把好的投资项目拱手让给他人。 沈心别看是董事长，但是她每年能够自由支配的资金并不多。 但她离开家族另起炉灶也不现实，毕竟另起炉灶，需要资金。 万一赔了，把多年的积蓄搭进去不说，还会引起其他家族成员的不满。 家族企业之所以发展到现在，主要是互相之间可以调配资源，互为支撑和补充，而且积累了多年的人脉和市场。 家族中也有一个规矩，可以单干，但是不能依靠和动用家族企业积累的人脉和市场。 家族中的三支互相监督，谁违规就以减少股份、减少在家族中的话语权为代价。 沈心当然想单干，但是离开了家族，她的资金实力和人脉资源都不足以打下一片新的天地。 “我准备以小芸的名义成立一家投资公司，注册资金一个亿，资金由我出。” 江寒知道，几年之后就会出台一项规定，党员干部的家属子女不能利用职务影响力开办企业。 比如说，文化厅长的妻子不能新办文化传媒企业，房管局长的儿子不能新办房地产开发公司，银监局、证监局的干部就不能参与炒股等等。 沈芸整天醉心于诗词文墨，时间一长未免与社会脱节。 所以江寒就想成立一家投资公司，让沈芸体会一下不同的领域。 当然，江寒要选定一些躺赢的公司来投资。 把钱一给，什么都不用管，只管享受公司发展的成果。 沈芸连忙摆手：“我不成，我对投资实在提不起兴趣。” “姐，别呀，你只管当甩手掌柜，我来当总经理！”刘天一兴奋了：“我不要啥股份，给我发工资就行。” 沈芸看向江寒，江寒读懂了沈芸的眼睛。 女人，都是扶弟魔。 不过，哪怕刘天一能力再差，新成立的投资公司也不会因刘天一而经营不善。 沈心没有追问江寒到底投资哪个公司。 江寒明白，现在就是抄底鹅厂的最好时机，因为马云腾正处在人生的至暗时刻。 此时，马云腾想100万卖掉即时通讯工具——鹅q，国内无人接手，半年后港商“小超人”拿出了220万美元的救命钱帮了马云腾一把。 怎么也不能让这个便宜给“小超人”占了！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 江寒决定赶在“小超人”之前出手。 第301章 沈心的心病 新成立一家投资公司，由沈芸独家控股，只要不利用家族企业的资源，就没有问题。 投资公司做大了，会是刘茗轩这一支的自豪，当然也会引起其他两支家族成员的羡慕和嫉妒。 沈心作为金鼎投资公司的董事长，自然不能一心二用，她不能单独开公司。 刘茗轩自从进入党校之后，一头扎进了理论研究里，对经济什么的不感兴趣。 儿子刘天一，就是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公子哥。 女儿沈芸人淡如菊，与世无争，更是没有经商的天赋。 有了江寒，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于是，大家对于新成立投资公司的事十分热切。 “该起个好名字，”刘茗轩说道：“让我好好想想。” 沈心乜了一眼刘茗轩：“你拉倒吧，你想那些名字，都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刘天一道：“就叫天一投资。” 沈心摘下刘天一的墨镜：“有你什么事？” “小寒，还是你想个名字吧。” 江寒说道：“我们国内的投资公司起名字总想跟钱扯上关系，显得很俗。我想到一个名字，大家看怎么样。芸芸投资。” 刘茗轩一拍大腿：“好，这个名字好。” 沈心和刘天一都听出来了，芸就是沈芸，江寒对沈芸可真是没说的。 “芸芸，就是芸芸众生！”刘茗轩站起身来开始解读。 “佛教当中说，芸芸就是指世间的一切生灵。再从字面意思来解，众就是多，生就是活，芸芸投资公司，不管投什么，一出手，万物生，一子落下，满盘皆活！” “元代方回有诗曰：乾坤无昼夜，生意自芸芸。” 沈心眼睛一亮，十分难得地肯定了刘茗轩： “茗轩，不错，解得很好。乾坤无昼夜，生意自芸芸！这个好啊。大气，贴切！对于合作伙伴来讲，生意都来自芸芸投资！” 江寒忍不住笑了，沈心可真是会联想，生意自芸芸，生意指的是生机，哪里是商业上的生意？ 不过，从商之人都想讨个彩头，这样解，也无可厚非。 “芸芸投资，就这么定了。”沈心拍了板。 江寒道：“天一，你当芸芸投资的总经理，薪资多少，你姐说了算。你先办理注册等手续，之后我再告诉你第一个投资项目。” “江哥，你说的是真的？”刘天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多年来，刘天一是头一次被人委以重任。 从小，刘天一就被家人照顾着，什么都不用他管，什么事也都不用操心。 刘天一想独立做个什么事情，都要被沈心和沈芸分析好半天，最后结果往往是：不行。 就连刘天一在假期出去旅游，这两个女人都得替他拿主意，定好目的地，划好线路图，再给他拉上几个同学，防止他出什么意外。 家里有两个女人如此强势地管着刘天一，刘天一只能向父亲求救。 刘茗轩在家里，如同空气一般透明。 于是，刘天一开始叛逆，学习上一踏糊涂。 其实，他就是为了躲开两个女人。 以他的成绩，在国内高考绝对是名落孙山，也就能上个末流本科。 所以，家里人只能安排他早早出国，毕竟国外的教育体系与国内的大为不同。 刘天一到国外上学期间，除了英语不错之外，其他方面也一般般。 回国之后，刘天一四处找工作，高不成、低不成，于是整天和一帮狐朋狗友瞎混。 刘家还有一条规矩，凡是子弟想到家族企业工作，必须先在其他企业干，干出成绩了再回家族企业担任职务。 这也是刘家的家族企业能够保持平稳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 沈心虽然掌管着家族的金鼎投资，但她也不能循私，不能把儿子安排进来。 刘天一的情况，家族其他两支早都知道，都拿刘天一当作反面例子，教育他们的子女，千万不要像那个刘天一，游手好闲，啥都不会，刘茗轩这一支算是没落了。 刘天一居然当上了芸芸投资公司的总经理！ 不管如何，这也是注册一个亿的投资公司！ 江寒能让刘天一当总经理，当然是看在沈芸的面子上，这就是一种无条件信任！ 沈芸感动之余，又觉得歉疚。 江寒给予她的太多，现在又要拉她弟弟一把。 希望弟弟不要给公司添乱就行。 “天一，我相信你能做好。我相信，小芸的弟弟，绝对不是窝囊废。我也相信我的眼光。天一，你有想法，有能力，只是缺少一个平台。” 江寒其实已经看出刘天一的潜质了。 他相信一句话：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人的精神、智慧和灵气都会从目光中流露出来。 《黄帝内经》说：“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神采奕奕，顾盼灵活的眼睛是脏腑精气充足的表现。 古人认为：天之精华本于日月，人之精华藏于眼目。 老祖宗是有智慧的。 现实生活中也是如此，有的人眼睛特别明亮，这种人的脑子绝对够用。 而反观那些双目无神的，不是身体不好，就是心情不佳，甚至本身窍目未开。 刘天一不缺乏智商，缺乏的是自信。 打磨好了，刘天一将来的发展不会差。 “江哥，你是我亲哥！”刘天一把胸脯拍得梆梆响：“江哥，你放心，芸芸投资交给我，我一定不负期望！” 沈心的眼有些湿润了。 儿子刘天一是她最大的一块心病。 刘天一在外面找不到像样的公司，怎么也进不了家族企业。这样下去，沈心和刘茗轩在家族中根本抬不起头来。 把刘天一安排到朋友的公司，沈心又觉得丢不起这人。 现在，江寒居然专门成立一家投资公司，由沈芸当老板，让刘天一当总经理。 这是何等的信任！ 看着满脸通红向江寒作着保证的儿子，刘茗轩也偏过头去，扭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兔子眼。 晚上，陈婶和两名厨师做了一桌好菜，江寒拿出了毛台。 刘天一二话不说，直接打开：“江哥真牛逼！” 刘茗轩抿了抿嘴唇，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沈心。 “喝吧！小寒的酒，可以喝。”沈心白了一眼刘茗轩。 一家人都倒上了酒，沈芸只喝了几杯，脸色就变得酡红，灯光映照之下，更显明艳动人。 一顿饭，大家边喝边聊，有说有笑，气氛温馨。 沈心突然感到，这种家庭氛围多少年都没有过了。 晚饭后，沈心、刘茗轩和刘天一走了。 江寒把沈芸抱入房间，因为弟弟刘天一的事有了着落，沈芸难得地主动了一回。 时已初夏，满屋皆春…… 第302章 把江寒押送回来? 江寒到达绿城机场，一出来，就看到了林逍逍。 林逍逍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黑绒面的布鞋，俏生生地站成了一朵百合。 如果她再捧上一本书放在胸前，就像是民国电影中的女学生穿越而来。 “江寒！” 林逍逍喊了一声，急奔几步，却差一点撞住了一个行色匆匆的人，说了一声对不起，放慢了脚步。 林逍逍要接过江寒的拉杆箱，碰到了江寒的手，像触电一般地缩了回去。 “逍逍，是不是秘书当惯了？我可不是雅文县长。” 江寒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女生给他拉箱子？ “江寒，你回来了，大家都非常高兴，两个多月了，大家都很想你，”林逍逍脸一红，声音放低了一些：“我，也是。” 江寒笑道：“你今天应该把宋诚叫上，你开车二百多公里，不累？不怕出事啊？！” 林逍逍感到，江寒似乎没听到最后那句话，感到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我还真没跑过这么远呢，总得试试吧，你看，我穿的都是平底布鞋，就是为了方便开车。走吧，车在停车场。” 两人正要走，忽听得后面有人叫：“小江，小江，等等。” 一个人拉着箱子，急步赶过来。 原来是余国庆！ 余国庆怎么来了？ “余处长，你怎么来绿城了？” “是啊，我跟你一趟班机。我就知道你要坐这趟，因为这个点最合适。对了，是秦司派我跟着你。我跟你一起回县里。” 余国庆没有说秦怀礼跟着江寒回县里的目的，江寒自然也猜得出来。 秦怀礼感到江寒一个人回县，恐怕会引起县里干部们的异样眼光。 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处长陪着他回来，也算是对县里的一种解释，并非江寒不受重视，并非江寒的能力不强，而是有其他不便公开的原因。 “我介绍一下，林逍逍，三河县政府办，是县长的秘书。” “这是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余处长。” 林逍逍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余处长，我认识您，在电视上见到了您的风采。” 余国庆浅浅地握了握林逍逍的手：“我哪儿有什么风采？真正大放异彩的是小江！那天，小江是月亮，我们都是小星星，不注意都看不出来。哈哈。” 能到机场接站的，与江寒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这是你女朋友，哇，小江你可以啊，我可算知道了！你回县里没有一点沮丧，全是因为舍不得老家的如花美眷。” 林逍逍脸一红，头一低，顿时扭捏起来。 “余处，逍逍我们的关系不错，但还不是。”江寒解释道。 “哈哈，那还不是早晚的事？！”余国庆笑道。 林逍逍心情愉快，加上余国庆是处长，算是领导，所以赶快过来替余国庆拉箱子。 余国庆道：“不用，不用，哪敢让美女拉箱子？！” 到停车场，江寒要开车，林逍逍道：“你和余处长说说话吧，我开车。” 江寒也就不客气，替余国庆打开副驾驶后面的车门，余国庆坐进去之后，从车后绕过去，坐到了林逍逍的后面。 林逍逍的车开得很稳，上了高速之后，加大了油门。 余国庆这才注意到，这辆不起眼的长城皮卡，居然还是改装过的。 “江寒，余处长来了，你得给张县长报告一声。”林逍逍提醒道。 江寒马上给张雅文打了电话，又给高升起发了一条短信。 …… 县委会议室，县委书记高升起正在听取县政府关于明天汽车越野挑战赛的筹备情况。 因为这个越野挑战赛规模大、规格高、影响广，省、市电视台都派来了采访团队，所以比赛不能出一点纰漏。 比赛的嘉宾接待、食宿安排、启动仪式流程、新闻宣传、安全保障、医疗救护、氛围营造等等，一条一条地研究，把责任落实到每一个单位。 负责启动仪式流程的，本来是教体局，但高升起觉得还不够，直接让县委办负责。 刘庆福说道：“站在正中间的是省教体局副巡视员，副巡视员两边是省教体局的处长、高平市副市长，其他人员依次排开。启动仪式的致辞——” 高升起打断了刘庆福：“等一下，正中间的位置得变一变了。” 这时，刚刚接完电话的张雅文县长返回了会议室。 “高书记，江寒回来了，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一个处长也来了。”张雅文以为江寒没有向高升起报告。 高升起说道：“江寒也给我发短信了，产业司的处长，叫余国庆。” “虽然余国庆是处长，级别低于省体育局的副巡视员，但人家毕竟是国家发改委的，他站在中间最合适。” “还得增加一项议程，余国庆处长代表国家发改委致辞。” 张雅文说道：“高书记，余国庆处长一来，咱们这个大赛的档次就又提升了一个级别呀。” 刘庆福道：“张县长，是不是问一下江寒，国家发改委的处长愿不愿意参加这个启动仪式？万一这个处长的任务就只是把江寒给遣送回来呢？” 刘庆福用了“遣送”二字，刚才他还想用“押送”呢，又感到“押送”太重。 江寒被国家发改委退货了，可能是害怕江寒想不开。 毕竟，江寒要调进国家发改委已经是人所共知了，在黄沟村，市委书记周长河、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还有县委常委、人大主任、政协主席一起，声势浩大地与江寒喝了一场饯行酒。 这下子被国家发改委退货了！ 换个人都想不通。 江寒回来，这下子该废了。 国家发改委之所以派个处长跟江寒一起回县里，就是害怕江寒在途中跑掉了，或者是自杀了，国家发改委无法向三河县交待。 因此，他们就派专人把江寒护送回来。 人家把江寒安安全全地交到县里，他就完成了任务。 一个县举办的汽车越赛大赛，再大，也引不起国家发改委一个处长的兴趣。 再说了，所有的国家部委中，论工作繁忙的程度，国家发改委绝对是排在前面的。 人家办完事就立即返回来，哪儿还有闲心致辞？ “我现在就问一下江寒。”张雅文直接打开了手机免提。 第303章 你的靠山回来了 “江寒，明天的汽车越野大赛启动仪式，县里想请余处长参加并致辞，你请示一下。” 手机里传出江寒的声音：“余处，明天的汽车越野大赛启动仪式，我们县领导想请您参加并致辞，你看？” “我就不参加了吧，我来也没有给你们省发改委打招呼，算是秦司批准的私人行动。” “余处，汽车越野大赛是我引到县里的一项赛事，用这个拉动我老家的旅游。” “既然是你引进的，那我肯定得参加。给县里说，就听从县里的安排。” 江寒马上给张雅文回话：“张县长，余处长说，他参加，听从县里的安排。” 高升起说道：“这就好办了。庆福主任你给市里，还有省体育局联系一下，让他们知道这个情况。” 因为政法委负责大赛期间的安全稳定工作，政法委书记陈利民也参加了会议。 “这个余国庆处长挺配合的，江寒在国家发改委这段时间，混得不错啊。真不明白，国家发改委怎么把他又给送回来了。” “我看了那期《经济新观察》，余国庆处长正在尴尬的时候，江寒给他化解了。”张雅文说道。 刘庆福心道，刚才听出来了，余国庆和江寒肯定在高速上。 余国庆要是不顺着江寒，江寒一发脾气，在高速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要把江寒安全地送到，他到时候能不能参加还两说呢。 …… 一个小时之后，汽车越野大赛筹备会结束，一个消息不胫而走： 江寒被国家发改委正式退货了，国家发改委的一个处长专门把他遣送回来。 对此，干部们议论纷纷。 不少人唏嘘，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不少人偷笑，出头的椽子先烂，风头出尽，也就是落寞之时。 不少人同情，多耀眼的一颗新星，哪知道就此黯淡无光！ 也有一些人愤慨，江寒给三河县做了多少事啊！县里现在居然把江寒安排到一个虚头巴脑的职位上！ 与夏众集团谈判，这样的糟心事压给了江寒！ 江寒被国家发改委退货，本来就不爽，他能完成好任务？ 完不成任务，岂不是又要被人非议甚至责难？ 这样一来，刚好给县委办主任刘庆福和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提供了整治江寒的理由。 这年头，不干事就不出事！ 那些冲在前面干事的人，往往会受到各种质疑，遭遇各种阻力，引发各种打压。 县里对于江寒如此安排，多少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 …… 巴伟现在就很难受，替江寒感到不值。 这两个月，江寒的表现如此惊艳，他在节目中那么批南粤，甚至还有讽刺的意味，但南粤省领导都接纳了。 并且在新一期的节目中，南粤的专家学者专题研讨江寒所写的文章。 被政治局常委肯定，这是何等的荣耀！ 但是，国家发改委却视而不见，直接把江寒给弄回来了！ 也许，国家部委机关需要的是那种四平八稳的干部，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 而江寒的个性和脾气，只适合冲到一线吧。 不得不说，江寒是那种干实事、解难事的干部！ 但江寒回来之后，面对全县的舆论环境，他能受得了吗？ 巴伟自从接触江寒以来，感到他有一种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成熟，甚至还有一丝洞明世事的洒脱。 但是这一次与之前他遇到的所谓逆境，完全不同。 替江寒难受的同时，巴伟本身也很难受，因为他在规划局的日子并不好过。 规划局的人都认为，巴伟是外来户，占了规划局的位子，卡住了不少人进步的通道。 而且，巴伟不受组织部长王书高待见。 局里的大会小会，大家都在汇报工作，而巴伟却没什么可说的，因为他是协助另外一个副局长管办公室，负责材料工作。 在会上，巴伟几乎全程隐身。 于是，除了办公室写材料的几个人，其他人见了巴伟表面上恭恭敬敬的，私下里却是把他当笑话。 后来，江寒让他静下心来，多研究一些问题，巴伟就选择了“乡镇企业振兴与县域经济发展”，没事就给办公室主任交待一声，到处调研。 巴伟作为规划局的副局长，竟然经常不在局里坐班，反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调研什么乡镇企业！ 规划局长在一次会议上，竟然直接对巴伟提出了严肃批评，说他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规划局的业务上，不能一直当个门外汉。 这话说得非常重！ 局长批评股长，完全可以不分场合、不论时候，想批就批，想骂就骂。 局长对副局长有意见，大都是私下里谈话。 在局党组会上，局长公开批评副局长，非常少见。 就算是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民主生活会，批评之前也得提前沟通。 可见，局长对巴伟已经是十分不满了。 当时，巴伟解释了几句，说他分管的是办公室的材料，在材料上他并不是门外汉。 局长当时就气蒙了，幸好一个副局长劝住了巴伟。 后来，局长在一个酒场上把巴伟给骂了一顿，当然，巴伟并不在场。 局长说，看看那个巴伟，年龄比江寒大五岁，天天把江寒叫江哥，丢不丢人啊！我都替他臊得慌。 巴伟这是把江寒当靠山了！靠猪猪跑，靠山山倒！看看，江寒那小子倒了吧！从国家发改委退回来了吧！ 这小子被县委办退了两次，被国家发改委退了一次，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个副局长说道，怎么是“后无来者”呢，后来者是巴伟呀。我看啊，巴伟迟早要被咱规划局退货！年底考核，他得票少，组织上不得把他调出规划局？ 局长说，巴伟这小子本事不大，倒是学会了江寒那臭脾气！在会上还想跟我顶嘴！ 酒场上的话，从整个规划局传到了全县。 除了办公室几个写材料的，巴伟在规划局更是没人敢与他接触。 要是和巴伟多说上几句话，肯定会引起局长的猜疑。 此后，只要规划局的会与他关系不大，他都不参加，因为他越调研，越觉得“乡镇企业振兴与县域经济发展”这个课题有意思。 今天，巴伟刚好在城郊调研，办公室主任打电话说，局里开个会，让他必须赶回来。 巴伟赶到会议室时，局长、副局长们和办公室主任以及几个老股长正在谈笑风生。 “巴局长，有个好消息，江寒回来了，是被国家发改委一个处长给护送回来的！”局长说道。 一个副局长说道：“国家发改委的处长护送，这规格，都赶上国宝大熊猫了。” 一个老股长对巴伟一直有气，因为他觉得巴伟挡了他的路、占了本属于他的位子。 他早就看准了风向，局长副局长这是在激怒巴伟，巴伟一旦控制不住，最后会灰溜溜地离开规划局，位置不就腾出来了？ “巴局长，恭喜恭喜，你的靠山回来了。” 第304章 给肖股长做个牌位 巴伟看了一眼会议室，那个老股长坐的位置，是自己的位置。 桌子上摆着牌子，红色的纸上打印着黑色的字：巴伟。 巴伟不吭声，走过去把自己的牌子拿过来，指着办公室主任道： “郭主任，你这办公室主任是咋当的？！” 骂办公室主任，就相当于骂局长。 因为，办公室主任一定是局长的亲信和嫡系。 如果不是亲信和嫡系，早就被换掉了。 巴伟是局党组成员、副局长，就算是排名末位，那也比办公室主任的级别高。 巴伟批评办公室主任，任谁也不能说不对！ “亏你还是办公室主任，连会议室的牌子都不会摆吗？连这么个小会都不会办吗？你没看看肖股长坐在这儿？既然安排肖股长坐在这儿，那就应该给肖股长做个牌位！” 巴伟又道：“抱歉，说错了，不是给肖股长做牌位，是给肖股长做牌子。” “郭主任，局里就穷成这样了？连做牌子的钱都没有了？” 巴伟拿着自己的牌子就走，把会议室的门一带，砰地一声响。 会议室的人一时呆住了！ 巴伟居然走了，不参会了！ 规划局长陈志海气得紧咬嘴唇、脸色铁青！ 巴伟越来越狂了！他竟然把办公室主任骂了一顿，还把股长给讽刺了一顿。 而后借着会议室的位子被占了，不参加会议了，走了！ 这小子真特么会借题发挥！ “局长，您看看，您看看，巴伟，巴局太不像话了吧！会不开都走了？肖股长只不过是临时坐了他的位子，只是给邱局长汇报个事！他就这么小心眼？” 肖股长赶快接着副局长的话头：“局长，巴局绝对是故意的！他以前都憋着不吭声，今天发起了脾气，都是因为他的靠山回来了！” “靠山？”副局长冷笑一声：“江寒被人家退货了，如今担任这么一个虚职，揽了这么一堆杂事，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顾得上别人？” 办公室主任说道：“要不，我把巴局长追回来？” 局长陈志海大手一挥：“不必了。他走了，以后就别想回规划局了。” 肖股长内心高兴，今天发生的事肯定传到县领导的耳朵里。 巴伟会前离场说明，规划局班子不团结。班子不团结的主要原因是巴伟。 巴伟已经成了规划局人人都不待见的毒瘤，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得考虑一下规划局的班子建设问题。 最起码，要把巴伟从规划局调出去。 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又有了机会？ 这一回，一定不能让机会从身边溜走，一定要提前筹划，争取与组织部长王书高挂上钩。 …… 快到三河县了，林逍逍问道：“江寒，咱们是去县城，还是去伴山房？” “直接去伴山房吧。” 江寒已经向县委书记高升起和张雅文打过招呼，也没必要去县城与他们见面。 全县最好的接待场所，是江寒自己的“伴山房”，余国庆处长陪着从京城赶到三河县，当然得让他吃好住好休息好。 晚上，高升起和张雅文也必然陪余国庆处长吃饭。 索性，带着余国庆直接赶到黄沟村。 回到黄沟村，那一段路已经修好了，又宽又平。 林逍逍对余国庆处长说这条路是江寒争取过来的。 为了修这条路，县委书记还撤掉了一个交通局长。 听得余国庆大奇。 一到村头，余国庆就感到不一样，要求下车看。 看了看文化墙，还有余秋雨的话，以及别致的小景观，啧啧不已。 上车之后，直接开到了伴山房。 “小寒回来了！” 有眼尖的村民看到了江寒的皮卡车，车里坐的正是江寒。 所有人都涌向伴山房，包括平沟村的人。 一个个都过来安慰江寒，他们都知道江寒是从国家发改委回来了，害怕他心里不高兴。 院里院外都是人，都说着各种宽解的话，让江寒感动不已，更让余国庆开了眼界。 余国庆连忙说道：“乡亲们，我是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余国庆。我们产业司并不是不要江寒了，而是江寒在县里有更重要的事。我们司长对江寒十分看重，专门让我陪着江寒回县里。” “是啊，那什么夏众集团想到村里找事，也只有小寒能治住他们！” “俺就说嘛，县里面，除了小寒，谁也拿夏众集团没办法。” “让小寒回来，是对的！” 村民们一个个散去。 江寒给花婶交待了一声，晚上县委书记和县长要过来吃饭，准备一下食材。 给余国庆开了一个套间，把拉杆箱放进去。 三人洗漱完毕出来，余国庆说是要参观参观。 江寒带着余国庆，林逍逍则是当起了解说员。 从黄沟村最初改造民宿开始，到平沟村的小木屋建设，再到与野坡林场汽车营的联动发展，余国庆听得连连点头。 三人又到平沟村的木屋度假区，所有的木屋均已完工，已经具备了接待游客的条件。 林逍逍又讲起了平沟村的泥石流，成功申请了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发展灾难旅游。 余国庆知道国外有灾难旅游，国内还没有，江寒呆在一个小山村里，居然还有国际视野。 …… 傍晚时分，县委书记高升起、县长张雅文都来到伴山房，县委办主任刘庆福也跟着。 刘庆福这次是主动跟过来的。 一般说来，只要不是重要活动，都是由秘书谢志坚陪着高升起，县委办主任不跟，毕竟还要兼顾面上工作。 刘庆福之所以亲自陪着来，主要是想就近欣赏一下江寒的样子。 经过第三次退货，而且是国家发改委退货，江寒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凄凄惨惨凄凄！ 看看，江寒回到县里，连县城都不敢来！ 连县委书记和县长的面都不敢见！ 看来，江寒是真的伤心了，人一旦受伤，自然就想回家独自疗伤。 高升起书记亲自跑到黄沟村，也并非是安慰江寒，只是给国家发改委余国庆处长一个面子。 当然，高升起来黄沟村，也算是对江寒的一个激励，让他担当起大项目协调小组办公室主任的角色，好好与夏众集团谈判。 江寒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怎么跟夏众集团，跟自己的哥哥刘庆来谈判？！ 第305章 市长聘请的民宿管家? 刘庆福见到江寒之后，发现这小子没有任何异样，与书记、县长谈笑风生。 陪着一起来的余国庆处长，对江寒是各种夸赞。 特别是酒过三巡之后，余国庆处长把江寒两个月来在产业司调研组中的表现说了说，说到激动处，还一把揽过江寒，像哥们儿一样。 刘庆福突然插了一句：“余处长，既然产业司这么看中江寒，为什么又让他回来呢？” 余国庆一笑：“刘主任这么问，我们秦司长已经猜到了。” 刘庆福哈哈一笑：“真的吗？秦司长认识我？” 余国庆暗叹一声，这货还当县委办主任，听不出好赖话吗？秦司长认识你，你脸大吗？ “我不知道秦司长认不认识你。本来江寒执意要一个人回来，后来秦司长交待我，专门来一趟三河县，因为他知道很多人要问刘主任同样的问题，同样的问题，不同的心态。“ “秦司长说，不要让县里的领导对江寒产生误解，以为江寒的素质不高。不要让三河县对产业司有误解，以为产业司不珍惜人才。” “我们调研任务结束的时候，司长专门打电话给秦司长，说江寒现在还不能调入。” “暂时不调入江寒，是上面大领导打的招呼。分管产业司的副主任透露说，大领导的意思，江寒要先扎根，再发芽。” “言尽至此，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先扎根、再发芽，这意思是江寒得到基层锻炼一段时间。 余国庆这么一说，高升起明白了，余国庆所说的大领导，其实就是刘在田。这话就是刘在田的风格。 其实，余国庆这么说，全是他自己瞎编的。 他知道到县里之后要回答这个问题。 余国庆都不知道原因，秦司长也不说，怎么办？ 于是余国庆就捏造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大领导，这么一说，就给江寒罩上一层神秘的光环，让县里的干部们不敢小看江寒。 张雅文半信半疑，如果说有大领导的话，那就是南粤省的一把手。 毕竟是他授意南粤省委政研室向江寒约稿，并在文章上批示，还让全省学习并对照反思。 南粤一把手是政治局常委，他说一句话，国家发改委主任百分之百照办。 如果他真的要这么栽培江寒，为什么不把江寒调到南粤去？ 南粤省经济发达，情况复杂，各种新情况新问题多，对干部的锻炼价值更大。 看看中西部的干部，每年都有指标，交流到发达省份锻炼，锻炼一年半载之后，回来基本就是重用或提拔。 到发达省份交流挂职，与上党校培训一样，成为提高干部队伍素质的一条重要途径。 刘庆福显然不相信，这纯粹是糊弄鬼呢。 饭后，江寒说道：“高书记、张县长，明天上午就是启动仪式了，你们就在伴山房住，省得来回跑了。” 高升起和张雅文都同意，从黄沟到野坡林场也就是二十多分钟，从县城到野坡差不多得两个小时。 这时，在伴山房实习的民宿管家进来了。 天气转暖以来，高平市职业技术学院旅游系主任王少华就派出了部分学生到黄沟村实习。 民宿管家和旅游服务志愿者在黄沟村吃住，费用是市场价的三分之一，这三分之一的费用由学校承担，学校本来就有这个经费。 这个民宿管家是个女生，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皮肤呈小麦色，光滑紧致。 难怪是旅游系的，整天到外面实习，游名山大川，这肤色是晒出来的。 “各位领导，我是伴山房民宿管家，大家叫我小张。高书记、张县长，房间已经安排好，请随我来。” 高升起道：“小张，不急，我一会儿陪余处长走走。” 刘庆福的酒量不算大，一喝酒就犯困，问道：“小张，我的房间呢？我现在就想休息。” 小张说道：“您需要先办理入住手续。” 刘庆福道：“手续，办什么手续？” 小张道：“首先，您得选一下住什么样的房型，选择什么样的价位，而后交一百块钱的押金。” 刘庆福被气笑了：“你知道我是谁？还让我选房型，你们还不提前给我准备好？交一百块钱的押金，交押金干什么？” “我知道，您是县委办主任，我不知道您的喜好，无法提前为您准备房间。交一百块钱的押金，主要是防止房间物品有损坏。” 刘庆福真气晕了，这个民宿管家，是不是太死心眼了？！ 黄沟村的人跟江寒一样，都是又臭又硬，连到这里实习的旅游系学生也受到了影响，变得这么轴！ “我作为领导干部，能损坏你房间里的物品？咹？” “这是伴山房的规定。” 高升起、张雅文都觉得奇怪，这个小张作为学生，面对一个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刘庆福的火气上来了：“书记、县长今天晚上住宿的费用，明天都得我结，知道不？你这管家当得是啥？” 江寒看着不吭声，一副置身事外看笑话的样子。 “刘主任，明天您结帐，是用公款吗？” “是公款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是纪委的？” “市委书记周长河、市委宣传部长徐铁军来伴山房，都是自己掏钱。你以为您是市委书记？”小张挺了挺胸脯。 刘庆福马上想起了这件事，一下子没词了，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临时的民宿管家怼，让他实在是没面子。 高升起感到，江寒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难道江寒给这个女学生提前交待过，要办刘庆福一个难看？ 张雅文给江寒使了一个眼色。 江寒道：“小张，事情可以灵活处理。对于重要领导，咱分文不收。如果有领导真想掏钱的话，就打个折。” “江村长，既然让我当这个民宿管家，我必须严格按规定来。否则，你另请高明。” 刘庆福气了：“江寒，这样的人，还不给她开除了？” 小张冷笑一声：“开除我？没那么容易！” “第一，我和黄沟村民宿合作社签了协议，我在伴山房当一年民宿管家。我没有违反任何一条规则，严格按规定办事，谁也没有权利开除我。” “第二，你们的市长任永亮，给我亲自发的聘书！” 啊，所有人全蒙了，包括江寒自己。 一个小小的民宿管家，还是实习的，居然跟民宿合作社签一年协议，市长亲自给她发聘书？ 有没有搞错？！ 第306章 规划局盛不下这尊大佛 小张看大家不信，又是一声冷笑：“知道你们不信，等一下，我给你们拿证书！” 高升起、张雅文、刘庆福等人都是一头雾水。 这个民宿管家，总感觉有些不太靠谱啊。 这两个月江寒不在，黄自强作为民宿合作社的社长，管理不善啊，招来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女孩。 不到一分钟，小张拿来了一个红色的本本，翻开之后递到刘庆福的面前： “看看，这就是任永亮市长给我颁发的聘书！我是黄沟村的法律副村长！”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江寒在央台搞了一个黄沟村副村长招聘，其中就有法律副村长。 参与报名的有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精英，最后由高平市委组织部筛选出15名副村长。 今年市里又从报名者当中挑选了3000人，请他们来高平市还有三河县来考察。 “你这聘书是假的吧？”刘庆福仔细看了一下小张，更加确信了：“我记得可清，15名副村长都来黄沟看了，没有你这么年轻，年轻漂，年轻飘浮的。” 刘庆福硬生生地把“漂亮”二字咽了回去，改成了“漂浮”。 “我当时在律所，手头有个案子来不了，让所里的一个大姐代领的。” 江寒拿过聘书一看，张巧珍。不是吧，这么巧？ 刘庆福看到这里，傻眼了，这聘书应该不是假的。 再说了，黄沟村副村长有什么好当的，还是荣誉性质的！ 为当一个没任何实质意义的副村长而作假？想想都不可能。 能到这里当副村长的，多多少少都有资源。 这些人大多数都在各自领域做出了突出贡献，而后闲得蛋疼，没事找乐子，到乡下来体现爱心、释放情怀。 三千人考察团走之后，啥动静都没有了。 没想到，真有一个副村长来了，还要在这里干一年！ 张巧珍这么年轻，不可能干出什么事业，顶多是某个律师事务所的普通律师。 能被市委组织部选上，就说明她有强大的背景。 此时，刘庆福的威风怎么也耍不下去了。 被张巧珍怼了也就怼了，好男不跟女斗，咱堂堂的县委常委，不跟一个荣誉副村长一般见识。 “原来是张律师，”张雅文笑道：“你放心好了，今后县里只要有接待，肯定会按规章办事，不会占伴山房的便宜，也不会浪费财政资金。” 江寒说道：“好，小张不错，很能干！” 刘庆福再也不好在这里待下去，显然从江寒到员工都不欢迎他，于是把憋着的一口气对司机撒了一通，直接返回了县城。 …… 第二天，野坡林场汽车营的操场上，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新任的野坡林场场长陈英杰忙前忙后，和县里来的各个部门人员打招呼。 野坡林场还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场面，省、市、县三级领导都来的有人！ 国家发改委都来了一个处长，要参加今天的启动仪式。 不过，陈英杰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江寒现在还是野坡林场的党支部书记。 不知道江寒回来之后，还兼任不兼任了。 裴大海等林场职工们都排成了一个方队，有节奏地敲着大鼓。 金鑫一大早从绿城出发，带着绿城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汽车营。 领导们陆陆续续到齐。 余国庆处长站在最中间，两边分别是高平市副市长、省体育局副巡视员，其他领导渐次排开。 江寒没有在主席台，而是站在主席台下的侧面。 主席台的对面，是县直各个部门派出的人员，一个部门成一列，最前面的人举着本单位的牌子。 因为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高度重视，亲自来参加启动仪式，所以县直各个部门都派来了不少人。 很多单位只留下一名班子成员，其余的都到汽车营了。 江寒看了一眼，站在前排的基本都是县直单位一把手。 县委书记和县长是全县最忙的两个人，两个人同时到场，可见这次启动仪式之重要。 要是哪个县直单位一把手无故不来，必定会引起县委书记、县长的注意。 县直单位的一把手都想找县委书记汇报一下思想，不是解决个人的进步问题，就是想推荐本单位的干部进入领导的视线。 找县长的一般都是要钱的，找县长签字报帐的，诉苦的居多。 今天是个好机会，不少县直单位一把手都让办公室主任随身带着文件夹。 而现在，会场的焦点并不在主席台上。 而是在主席台的侧面，因为江寒站在这里。 面对大家投射过来的目光，江寒向他们微微点头致意。 不少人都在疑惑，江寒到底是被撵回来的，还是主动要求回来的？ 幸灾乐祸者有之，同情怜悯者有之。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互相打听着消息。 启动仪式由市政府副秘书长主持，讲了一通之后进行第一项议程：请国家发改委产业司余国庆处长致辞。 这时，台下的人们才把目光移向主席台。 余国庆没有拿稿子，朝前几步，走到话筒面前：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同志们，朋友们：大家上午好！” “能够参加本次三河县汽车越野大赛，我感到非常高兴，也非常荣幸。本来，我来三河县的安排中没有这一项。但我听说，这项赛事是江寒同志引进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参加！” “江寒同志告诉我，汽车营的大赛将定期不定期举行，会成为联动黄沟、平沟村旅游发展的重要引擎。” 余国庆的致辞并不长，但中间五次提到江寒的名字，给足了江寒的面子。 越是如此，在操场上站着的干部们越是迷惑。 国家发改委专门派人来，如此重视江寒，但他们怎么把江寒给退回来了？ 启动仪式结束了。 副市长因为下午还有会，所以就急着赶回市里。 省体育局的副巡视员和处长感到县里的接待条件有限，也随着赶到市里。 省、市的人都走了，县直单位一把手都朝县委书记和县长涌了过来。 这时，高升起喊道：“陈志海，陈志海！” 陈志海是县规划局局长，正想找组织部长王书高说一说巴伟的事情呢，谁知道县委书记叫了他名字。 刚好王书高、高升起和那个余处长在一起。 难道说，巴伟在规划局的事情传到了高升起的耳朵里？ 如果是这样，就不用找王书高了，高升起一句话就把巴伟给调出规划局了。 陈志海小碎步跑过来：“高书记，王部长，余处长好！” “你们班子都到齐了？”王书高问道。 “没有，巴伟没有来，所有班子成员都来了，就巴伟没有来。”陈志海赶快说道。 昨天，陈志海让办公室主任通知巴伟，参加今天上午的开幕式，哪知道巴伟根本不接办公室主任的电话。 “给巴伟打电话，让他赶到汽车营。”高升起皱了皱眉头。 “高书记，巴伟的能力素质太高了，规划局盛不下这尊大佛——” “闭嘴，让你打电话，啰嗦个求！”高升起少有地爆了粗口。 第307章 运作高手 陈志海本来想向高升起告巴伟一状的，这样一来，巴伟调走了，就等于是拔掉一颗眼中钉，空出一个副局长。 那么局里的老股长就有机会了。 谁知道刚说出半句，就被高升起强行打断。 看来巴伟在规划局闹不团结，让高升起不高兴了。 毕竟巴伟得到重用，是高升起特意安排的。 只要能把巴伟弄走，就算是高升起不高兴也没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高升起不高兴，是感到被江寒给耍了。 江寒当时在国家发改委，手续还没有办走呢，就向高升起提要求，让巴伟到县直部门当副局长。 看在江寒去了国家发改委的面子上，高升起特事特办，把巴伟安排到了规划局。 谁知道巴伟刚任职一个多月，规划局的人还没认完呢，江寒就被国家发改委给退货了！ 完全可以想象高升起内心是多么的恼火！ 陈志海掏出手机说道：“巴伟也不知道在哪儿搞调研呢，神神叨叨的，不一定接我电话。” “高书记，巴伟来了！”高升起的秘书谢志坚提醒道。 果然，巴伟过来了，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江寒。 陈志海把手机放回裤兜，心道，巴伟太不像话了，看来是早就来汽车营了，但他就是不站在县规划局的队列里！ 刚才也不知道躲到哪里了！ 前天巴伟摔门而去，所以现在也不好意思见规划局的班子成员，更无法面对自己这个局长。 今天想归队又不敢归队！ 现在巴伟知道厉害了吧，但是，晚了！ 今天当着县委书记、组织部长的面，坚决完成巴伟的退货！ 你巴伟不是号称江寒的巴铁吗？ 那就让这两个被退货的货在一起同病相怜吧。 “你就是巴伟？”余国庆边说边向巴伟伸出了手。 “余处长好，我是巴伟。”巴伟赶快握住了余国庆的手。 “巴伟，没事的话，咱们一起到那边走走？”余国庆指了指一个人少的赛道。 巴伟激动不已，看到江寒鼓励的眼神，马上定了定神：“余处长，请。” 高升起说道：“小江，你招呼着余处长。我们几个找个房间开个小会。” 林场场长陈英杰连忙说：“高书记，我们这儿有个会议室，已经装修好了。” 陈英杰在前面领路，规划局长陈志海跑到前面问道：“高书记，我想给您汇报一下巴伟的事。” 高升起道：“汇报什么？” “巴伟就凭着曾经在县委组织部干过，就凭着会写点材料，不把同志们放在眼里，局里开会，他都不参加呀。巴伟要是再这么下去，规划局的工作就没法开展了。”陈志海边走边告状。 高升起道：“陈志海，你说，咋办？” 陈志海大着胆子：“高书记，我的建议是，把巴伟调走！” “陈志海，你的愿望，估计马上就要实现了。” “啊，真，好啊，感谢高书记，感谢高书记对规划局班子建设的高度重视。”陈志海没想到高升起这么爽快。 马上就要实现了！ 高升起说是让找一间会议室开一个小会，看来就是要马上研究巴伟调出规划局的事情。 今天还真是赶巧了，领导们都在！ 看看那么多的县直部门一把手都想找县委书记汇报工作，而高升起偏偏就直接点了我陈志海的名字！ 看来，下一步得盯紧了王书高，空出一个位置，千万不能再往规划局派人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外人总是来占的话，自己这个局长当起来也没劲。 王书高的心里一突突，高升起这是话里有话！ 余国庆为什么要和巴伟谈一谈？ 余国庆不认识巴伟，而是通过江寒知道的。 难不成，余国庆要把巴伟调到国家发改委？ 不可能的事！一个处长有这个权利？ 高升起说道：“书高准备一下巴伟的材料，陈志海马上开个班子会，规划局所有干部都不得说巴伟同志的坏话，哪怕巴伟是一坨屎，也要把他夸成一朵花！” 陈志海嘴张得老大，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余国庆处长和巴伟要到那走一走、聊一聊！ 高升起说道：“陈志海，还要我给你明说？余处长和巴伟谈，那是闲谈吗？我估计，八成是想把巴伟调到国家发改委产业司。” 陈志海呆立当场。 …… 在汽车越野赛启动仪式开始之前，余国庆处长对高升起说，能不能把县规划局副局长巴伟同志找来，想跟他聊一聊。 高升起还以为余国庆处长和巴伟有曲里拐弯的什么关系。 一问之下，余国庆处长说，是司领导给他交待的任务，过来看看这个巴伟的能力素质如何。 他只是考察一下巴伟，向司领导提交一个结论，至于其他的，余国庆就不知道了。 高升起作为县委书记，马上明白了，这是产业司给江寒补偿啊。 江寒走了，让江寒再推荐一个人到国家发改委产业司。 由此可见，产业司的领导们还不知道是谁把江寒给弄回三河县的，他们对江寒还怀有歉疚之心。 而江寒也利用他们的歉疚，趁机推出了巴伟。 不得不说，江寒还真是一个运作的高手。 巴伟在规划局的事情，作为县委书记，高升起怎么能不知道？ 虽然是个副局长，但毕竟巴伟是高升起一手安排到县规划局的。 巴伟有希望进入国家发改委，所有人都必须放下对巴伟的成见和偏见，顺顺利利地把巴伟调上去。 所以，刚才陈志海过来刚想告巴伟的刁状，高升起第一时间果断喝止。 启动仪式一结束，高升起就让陈志海打电话找巴伟。 而后又让陈志海马上召开班子会，让规划局所有干部都做好谈话准备。 …… 县领导们都走远了，陈志海还愣着。 “陈局长，今天要替巴局长多多美言呐。” 是江寒过来了。 陈志海这才反应过来：“哦，江处长，江主任。” “对不起，对不起，”陈志海这才想起来这个江寒可不是什么善茬，刚才的话，可能会让江寒发飙，马上改口：“我不是有意的，我马上开会强调强调。” “那就好。我替巴伟谢谢你。”江寒快步离开，去追余国庆和巴伟去了。 陈志海今天把县规划局的班子成员和办公室主任、各个股长、执法队长什么的全带过来了。 就在操场边的四百米障碍训练场上，陈志海召集所有人开会。 “有个事，给大家说一声，我刚才见高书记了，高书记说，巴伟要调走了。” 陈志海的话音未落，股长们就吵吵开了： “太好了，像这种害群之马，早就调出去了！” “是啊，陈局长太英明了，巴伟早就该滚蛋了！” “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早就该挪位了。” 第308章 帮巴铁过关 陈志海一阵无语，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是高兴？好像不是。 是失落，好像不全是。 国家产业司一个处长大老远从京城赶过来，和巴伟聊聊天，显然就是在考察呀。 凡是来对干部进行考察的，提前都已经做好了功课，对人了解得差不多了。 上级来单位考核干部，大概率都要提升或重用。 很少见那种考核之后说这人不能用的。 巴伟这小子真特娘的走运呐，怎么让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看上了呢？ 这小子一走，规划局副局长的位子就腾出来一个，那么自己就有操作空间了。 但是，这小子偏偏不是调到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国家发改委！ 这感觉怎么都不爽！这口气怎么都不顺！ 陈志海曾放言，巴伟走出去这个门，就别回来了！ 结果，这小子可能真就不回来了！ “都夹住你们那两片！”陈志海突然暴怒。 正在议论的副局长、股长和其他干部们立马闭嘴，陈局长是吃枪药了吗？难道刚才县委书记叫住他，把他劈头盖脸一顿骂？又或者是昨天晚上被媳妇一脚蹬下了床？ “这个，开个会。我给大家说一声。” 陈志海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不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咱们的巴局长，马上要高升了。” 下面的人又议论起来，巴伟高升了？陈志海说反话吧？ 巴伟刚提副科才多长时间就要升了？飞升？举族飞升？ “今天，最开始致辞的那个，国家发改委的处长，要找巴伟谈话了，听高书记那意思，国家发改委想要巴伟。” “高书记刚才喊我，就是让咱们局做好准备，所有的干部职工都要传达到，那处长要是找大家谈话，都得说好听的！” “要是有一个人说不好听的，看我咋治他！” “处长找到大家，该咋说，不用我教吧？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用我讲吧？” “巴伟去了国家发改委，皆大欢喜！巴伟去不了发改委，那是咱规划局的干部没境界！从此以后，规划局的干部别想什么提拔！” “大家回去，把我的意思传达到所属干部职工。散会！” …… 巴伟和余国庆走在盘山道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昨天夜里，巴伟接到了江寒的电话。 江寒问他的《乡镇企业振兴与县域经济发展》这个课题准备得如何了。 巴伟这一个月的时间，把调研范围扩大到了高平市其他县，经常去图书馆查阅有关资料，越研究感到越有意思。 他发现，并不是乡镇企业不行了，而是这些年乡镇企业走偏了。 有的盲目扩张，有的贪大求洋，最后搞得四不像。 过去搞编织的，搞得好好的，甚至这些产品还出口到国外了，最后脑子一热，想做高档服装，新阵地攻不下来，老地盘又丢了。 过去搞罐头的赚了点钱，马上就要进军保健品市场，结果亏得一踏糊涂。 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于是很多人就认为乡镇企业层次低、没活路。 究其原因是没有找到市场定位、没有发挥自身优势。 江寒说道：“你说的没错，你的眼光可以再放宽一些，不能局限于高平市，要联系国内外。我举个例子。” “大家可能对德国的西门子、大众等企业耳熟能详，但其实德国有很多乡镇企业，他们贡献了55%的增加值。” “在德国拥有一大批有‘隐形冠军’之称的乡镇企业。它们凭借自己专业能力活跃在各自的缝隙市场之中，经营的范围覆盖全球各地。它们是这些市场中真正的王者：全球市场占有率高达70%到90%。” “高级水晶杯、高级的银餐器都是德国的小村庄生产的。你可以看看《国际了望》，对德国100个小村庄进行采访，村里打出来的表格说他们从来不谈销售，他们谈占世界份额的多少，村办企业啊，讲的是他占世界份额的多少。” “像日本有很多小而美的乡镇企业，员工只有十几人，但他们的产品却供应丰田、索尼等大公司。” “瑞士的着名品牌，比如说钟表，全都是起于乡村，至今也没离开乡村。他们是典型的乡镇企业，企业员工不多，但一直在坚守。” “他们坚守乡村，坚守传统，并不像我们天天讲创新，人家就是把老一辈的技术传承好、打磨好，成为大国工匠，这是他们乡镇企业最大的功劳。” “日本也一样，他们的乡镇企业历史在百年以上的比比皆是。而我们的乡镇企业呢？一年立，两年倒，三年彻底找不到！” “我们的乡镇企业不是不行，而是我们政府部门缺乏引导和指导。” “巴伟，你要有国际视野！” 巴伟听得大为感慨，江寒在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干了两个月，果然不一样了！ “好，我这两天就改！”巴伟也兴奋起来。 “不行，连夜改，到三点钟改好，打我电话，我再看一遍。”江寒说道。 巴伟奇怪了，夜里三点，是人最困的时候，江寒不睡觉的吗？ 巴伟改到两点多，给江寒打电话。 江寒听了一遍，说道：“亏你还是组织部政研室的，怎么写起来罗里吧嗦的？一篇文章不仅观点鲜明，还得让人印象深刻记得住。” “我说你改！时间来不及了。” 巴伟改一遍，念给江寒听。 江寒不满意，再修改。 一连改了三遍，最后才算是基本定稿。 “巴伟，把稿子背下来，天明之后，带着稿子，赶到野坡林场汽车营。” 巴伟早早就来了汽车营，裴大海把巴伟安排到一间装修好的房间让他休息。 哪知道，江寒告诉他，今天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余国庆处长要和他谈话。 “记住，不管谈什么，你都要把话题和内容转移到你最熟悉的内容上。他是产业司的，一定会问产业方面的问题，你就往乡镇企业上扯！你准备了一个月，恐怕就看今天这一天。” 巴伟真的是有点蒙！ 一个月前，巴伟给江寒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在规划局的艰难处境。 于是江寒就让他找事做，最好是选择一个课题来做。 现在看来，江寒那个时候就开始运作了，想把自己推荐到国家发改委去！ 巴伟28岁了，还是单身一人，主要原因也是高不成、低不就，或者说是在县里面工作，总是有些不甘心、意难平。 如果能进国家发改委，岂不是从此后天宽地阔？ 但今天，能不能进，就看能不能通过余国庆处长这一关。 第309章 搬出江寒的原话 江寒远远地跟在余国庆和巴伟的后面。 把巴伟推荐给秦怀礼，也是无意之举。 让巴伟选择“乡镇企业与县域经济发展”，就是让巴伟沉下心来，好好思考，不为外界因素所干扰。 刚刚被组织重用，心态容易浮躁，也容易引起他人的妒忌，把握住自己很重要。 就如同一辆车，不能总是奔跑，总得停下来加加油，保养保养。 谁知道最后秦怀礼让自己推荐一个人，江寒毫不犹豫地推荐了巴伟。 余国庆这次来，江寒也没想到他还有考察巴伟的任务，直到昨天晚上喝酒时，江寒才得知。 因此，江寒马上给巴伟打电话，让他连夜改稿子，并且把内容和主要观点都记下来。 余国庆的右手插进兜里，打开了录音笔：“巴伟，刚才听你们规划局长的意思，你在规划局好像过得不如意？” 余国庆根本不是循序渐进，不是由易到难，上来不是送分题，直接端上了送命题。 说过得如意，明显是假话。 说过得不如意，原因是什么？ 能力素质不够？团结意识不强？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妥。 “余处长，我刚到规划局不久。全市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是江寒，紧跟着江寒的，就是我。” “江寒在县里的处境一直都不好，三进三出县委办就是实证。” “当时我十分理解江寒，从村里直接到县委办，升得太快了。现在他从国家发改委返回，很多人都在幸灾乐祸。这就是人心，这就是人性。” 余国庆不禁暗赞，巴伟回答得真好！ 聪明人，脑子反应够快！ 他不说自己的问题，也不提规划局的问题，而是直接把江寒与他捆绑到一起说。 全市最年轻的两名干部，江寒在县里的处境都不好，总不能说江寒的素质低，或者是团结意识不强吧？ 因为江寒在国家发改委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 余国庆既然陪着江寒来三河县，说明对江寒是高度认可的。 这么一说，余国庆当然就明白了原因，规划局的人是在妒忌巴伟。 巴伟这么说，没有直接否定原单位，但把原因也回答得清清楚楚。 “你从县委组织部直接到规划局，业务上肯定不熟，从党务部门到政府部门，跨度有些大，多少是有些不适应。” 余国庆又抛出一个问题，威力比刚才那个减小了一些。 巴伟说道：“我在组织部，主要是写综合材料。其实在县里面，党政也不可能截然分开。现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党建也是为经济建设服务的。我们在写材料过程中，也必须要研究大量的经济建设、产业发展等方面的材料。我对经济尤其是对产业发展，多少也有一些心得。” 余国庆说道：“那你就说说，你对国家的产业政策怎么看？” 巴伟谦虚了一下：“余处长，国家的产业政策是宏观的，我怕说不好啊。” “没关系，我们今天就是漫谈，随便说。”余国庆鼓励道。 “我认为，当前产业的发展，既要瞄准高精尖的，又要鼓励小土微的。所谓的小土微，就是指乡镇企业。” 巴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扯上了乡镇企业！ “根据我国的实际情况，不可能完全发展国有大企业，必须有千家万户的乡镇企业与之配套。一个国家经济有没有活力，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要看乡镇企业的状况如何。” 余国庆点点头又问道：“乡镇企业大量倒闭，这又说明了什么？” 巴伟马上举例说明原因。 “那么，你认为乡镇企业有什么作用？他与国有大企业有什么不同？” 余国庆的问话让巴伟又是一喜，这个问题，昨天晚上江寒都给他总结过了，把江寒的原话搬出来就是。 巴伟此时的状态显得很松驰，回答问题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 “乡镇企业的作用，可用三个词十二个字来概括。” “接城连乡、接工连农、接二连三。” 余国庆眼皮子一挑：“哦，仔细说说看。” “接城连乡，国有大企业基本在城市周边，乡镇企业大部分在县以下的乡镇，乡镇企业的存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城镇化进程、改善城乡二元结构。” “接工连农，乡镇企业的员工，大都是农民，他们农忙时下地，农闲时上工，半工半农，这就是我们的特色。” “接二连三，就是乡镇企业连着第二产业，能产生第三产业，事实证明，乡镇企业的存在，繁荣了县域经济。” 巴伟解释下来，余国庆感到巴伟的表达能力很强，当然他的表达能力的基础是他扎实的文字功底和平时的思考积累。 “你觉得当前乡镇企业存在的问题是什么？怎么解决？” 此时的巴伟更加自信：“乡镇企业存在的问题，第一个就是地方政府部门对于其特点和定位认识不准。” “乡镇企业的特点是：起于村、聚于乡、兴于市。” “但是我们总是脱离实际，好高骛远，盲目跃进。” 巴伟又列举了江寒昨天晚上列举的例子，拿德国、日本、瑞士与我们的乡镇企业相比较。 余国庆十分意外，这个组织部政研室出来的干部，对于经济研究得这么深。如果不是有心人，如果平时不积累，怎么可能了解国外的乡镇企业？ 呆在小小的县城，想着国际上的事情，巴伟和江寒这一点倒是很相似。 “我觉得现阶段，要解决三个问题：一是明确乡的定位。二是保持农的特色。三是围绕人的需求。” “乡镇企业必须扎根农业农村，保持土味、乡味、农味、老味。沉下来，深进去，不求大，不铺开，搞特色，培育乡村工匠，打造百年老店。” “从国家的层面讲，要出台一个意见，第一条就是要为乡镇企业定好位。第二条是给乡镇企业营造好环境。具体的是建立乡镇企业发展基金，建立健全乡镇企业信用制度和担保机制。归并管理程序，理顺管理关系。” 余国庆说道：“好，你慢慢说，一条一条说。” …… 县委书记高升起在汽车营开了个小会，主要是让大家回去后给相关部门交待，多支持汽车营地的建设和赛事举办，帮不上忙，也不能添乱。 凡是到野坡林场、黄沟村、平沟村检查指导工作的，各部门必须提前向县委办报备。 会开完了，余国庆、巴伟还有江寒都没有回来，他们还在谈！ 两个小时了，还没谈完。 巴伟今天的表现究竟如何？ 第310章 直接把人带回来 余国庆和巴伟的谈话结束了。 “巴伟，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余国庆掏出手机，朝里面走去，巴伟原地没动。 江寒远远地看到了这一情景，这才走上前去，问巴伟如何。 巴伟看江寒来了，不知为何，眼泪刷地流下来了。 “江哥，真不好意思，”巴伟一边擦眼睛一边道：“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眼涩得很。山里风大，一吹，迎风眼流泪，放屁屎出来。” 江寒如何听不出？ 如果是迎风眼流泪，声音不会变。 巴伟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像感冒了一样。 看来，巴伟这一段时间在县规划局被人排挤得够呛。 男人有泪不轻弹，流泪也不在人前。 “江哥，什么也不说，不管能不能进国家发改委，你永远是我哥，亲的。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我巴伟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男人。” 江寒说道：“别整没用的。怎么样，有没有戏？” “我觉得，有戏。” 巴伟从来没有这么自信过，简直是信心爆棚。 幸亏这一个月以来，一心扑到课题研究上，对于乡镇企业、县域经济发展有了崭新的认识。 尤其是江寒昨天晚上的指点，让他茅塞顿开，灵台澄明！ 所以今天在回答余国庆的提问时，底气十足！ 如果没有这一个月的研究，没有江寒昨天夜里的帮助，巴伟都难以想象将回答成什么样子。 人家问的是产业发展，自己难道还能给他讲党组织建设、讲干部作风？ 巴伟感到，江寒一个月前的安排，昨天晚上的帮助，与今天余国庆的提问，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 巴伟是三河县的人，整个家族就没有出过当官的，他算是头一个。 巴伟分到县委组织部之后，成了整个家族的希望。 这下子要是能调进国家发改委，可以说是光宗耀祖！ 巴伟是从京城一个普通的本科院校毕业的，那时在京城的学生都有老乡圈子。 高平市的学生每隔一段就要聚一次，巴伟也经常参加。 但在这个老乡学生圈子里，也有高低强弱之分，那些名校的老乡坐一桌，因为他们将来大概率能留在京城。 不能留在京城的，也能到其他一线城市，而后是分到省城。 巴伟和另一个老乡的学校是同一个层次的。 他们两个都处在老乡圈子鄙视链的最低层。 毕业后，巴伟回县里了，那位老乡留在了京城，在一家小公司打工，听说混得很不好。 曾经的豪情万丈，曾经发誓在京城打下一片天地，车子票子房子码子五年内齐活儿。 现实给了老乡一次次暴击，理想一个个破灭，只能在京城里艰难挣扎。 白天累死累活，晚上回到与人合租的地下室倒头就睡。 他曾告诉巴伟，京城不是他们这种档次的学生能混下来的。 但是，巴伟万万没想到，很有可能进京城，进国家发改委，可谓是一步登天。 …… 余国庆正在打电话给产业司副司长秦怀礼汇报情况。 “秦司，这次到三河县来，绝对有意外收获。” “是不是巴伟？” “秦司，您推荐的巴伟，他的素质超出了我的预期。今天我找巴伟谈话，我录了音，回去后您听一听。” “国庆，你大概说一说你们谈的什么。” “秦司，我问他对国家产业发展有什么看法，他谈起了乡镇企业，有很多新的观点，让我眼前一亮。” “就算是前几天江寒给巴伟进行了点拨，也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我们谈了两个多小时，巴伟的回答让我感到，您选对了人！” 余国庆把巴伟对于乡镇企业的作用、定位、特点以及下一步推进乡镇企业分类发展的建议作了汇报。 秦怀礼感到，江寒推荐的人，果然不一般。 英雄惜英雄，君子交君子。 人才也是如此，江寒看中的人，肯定不会差。 秦怀礼已经给司长作了汇报，司长同意，只要差不多，就直接带回来吧。 “国庆，也不用费事了。直接把人给带回来！我这边已经和司长沟通好了。”秦怀礼说道。 余国庆得令，十分高兴。 把巴伟带回产业司，对江寒也算是有所交待了。 余国庆往回走，江寒带着巴伟迎了上去。 余国庆重新向巴伟伸出了手：“巴伟，欢迎你，欢迎你成为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一员！” 巴伟激动得连声说谢谢，谢谢，谢谢。 江寒和余国庆握了手：“余处，感谢！！巴伟这个人有很多毛病，但无伤大雅，有才气，肯努力，请今后多帮助，多批评，也多包容。” “哈哈，小江，看得出来，巴伟是你徒弟吧。不错，不错，你教得不错！” 巴伟连忙点头：“余处长，是的，虽然我年龄大一点，但我一直把江寒当老师。” “巴伟，今后你的老师要变了，多跟余处长学学！我跟余处长两个月，学到的东西太多了。今后要是分到余处长手下，你就偷着乐吧。” 江寒心情高兴，给余国庆送上了几句恭维话。 …… 汽车营操场。 高升起、张雅文、刘庆福、王书高还有其他常委们在原地踱步。 刘庆福和王书高早就不耐烦了，不就是考察个干部嘛，和本人谈两个多小时？有这么考察干部的吗？ “高书记，上级机关要是来考察干部，一般程序都是先到干部所在单位谈话，了解干部的为人和风评。严谨一点的，把干部经历的所有单位都走一遍，这样才能准确地给干部画像。情况摸得差不多了，最后和本人见面。” “如果风评不好，口碑太差，人家可能连本人的面都不见。” 刘庆福说道：“也许人家是亲戚也说不定。” 王书高道：“不会是亲戚。巴伟在京城上学，说不定那个时候有交集。余处长来，或许就是跟巴伟聊聊天罢了。” 宣传部长李明贵说道：“书高部长说得对，说不定余处长和巴伟还是一个大学的。江寒在国家发改委帮助工作两个月，表现得那么出彩都被送回来了，怎么可能再把巴伟要过去？” 刘庆福说道：“是啊，余国庆处长让订机票，今天晚上的班机。我让罗志华订了。他中午吃完饭，顶多休息一个小时就得出发，要不然就赶不上飞机。” “刘主任说得对，余处长没有时间到县规划局谈话了。显然，他就是和巴伟还有江寒在一起说说话、天南海北地神侃一通罢了。” 听完刘庆福的分析，王书高突然不烦躁了，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第311章 谁打谁的脸? “他们回来了。”张雅文看到了余国庆与江寒、巴伟走过来了，有说有笑，看来谈得很不错。 高升起道：“好了，我们三河县又要出干部了。” 王书高、刘庆福等人一愣，高升起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巴伟要调到国家发改委？ 众人正在猜测，余国庆、江寒和巴伟都走过来了。 “高书记，各位领导，你们三河县真是出人才！我和巴伟谈得很好。刚才我给司长报告了情况，司长很满意，让我把巴伟直接带回京城。” 余国庆说道：“还得麻烦刘主任，给巴伟同志订一张机票，最好跟我是同一趟班机。” 啊？ 三河县出人才！直接带回京城？ 王书高有些蛋疼，国家发改委考察干部，就这么草率吗？ 只和巴伟聊一聊，听江寒说一说，就把事情定下来了，直接带回国家发改委？ 难道不去巴伟工作过的单位去详细了解？ 国家发改委就这么缺人手吗？不管什么人，不管素质高低，都可以往里塞？ 就巴伟这三脚猫的功夫，连市委机关都进不去！ 现在，居然进了国家发改委！ 这世上的好多事，找谁说理去！ 是自己看人不准，还是国家发改委的人水平低？ 再看江寒那副洋洋自得的样子，王书高的后槽牙咬紧了。 章泽宇把江寒给整回了三河县，但是江寒又把巴伟给推到了国家发改委！ 江寒与巴伟来了一个置换！ 刘庆福更是恼火，刚才与王书高分析讨论，断定余国庆只是找巴伟聊天，不可能是对巴伟进行考察。 刘庆福感到，高升起还专门把规划局长陈志海叫过来，做好谈话的准备，未免小题大做了。 没想到，余国庆直接看中了巴伟，还专门向司长作了汇报，也不去规划局考察了，一同返回京城。 刘庆福对巴伟倒没什么，关键是巴伟与江寒的关系不一般。 巴伟号称是江寒的巴铁，巴伟混得好了，刘庆福心里就不爽。 特么的，巴伟和江寒，走马灯似的，这个回来了，那个又去了！ 国家发改委产业司难道就挑不来人了？就在这两个人身上打转转？！ 高升起掩饰不住一脸喜色，真诚地说道：“感谢余处长，感谢国家发改委产业司，感谢你们对我们三河县干部的厚爱！” 余国庆笑道：“高书记，应该说感谢的是我，是我们产业司，感谢你们为我们培养和提供人才！” 张雅文笑了，替巴伟和江寒高兴。 巴伟去了国家发改委，肯定是不会再被退回来了。 如果巴伟再被退回来，国家发改委产业司那就太过儿戏！ 这对巴伟来说，可谓是一步登天、直上青云！ 巴伟也算是张雅文一手培养起来的干部。 对于江寒来讲，他在三河县的工作环境和舆论环境将大大改善。 那些准备看江寒笑话的人知道巴伟要调到国家发改委，恐怕再也笑不出来了。 巴伟进国家发改委，你能说和江寒没有关系？ 余国庆来考察巴伟，其他谁也没有找，连县规划局都没有去，就直接和巴伟谈。 除了巴伟自身的表现，与江寒的极力推荐有紧密关系。 因此，人们不仅不仅笑话江寒，还会对江寒更加敬服。 跟着江寒干，进了大机关！ 恐怕今后有不少年轻人会主动向江寒示好和靠拢。 …… 县规划局的干部们乘车返回，都在各自办公室等着。 陈志海也回到了办公室，几个老股长先后来汇报思想。 他们都感到，巴伟这次是走了狗屎运，被国家发改委看上了，不出意外，巴伟马上就要去国家发改委了。 这一次，国家发改委不会再玩先借调、再退货的套路了。 空出了一个位子，几个老股长的机会来了。 这时，办公室主任进来了：“局长，县委组织部来电话了，说是余国庆处长不来咱们局里考察了。” “不来考察了？”陈志海一愣。 一个股长心里一凉，不来考察，岂不是说明人家看不上巴伟了？ 这样一来，巴伟啥时候从县规划局调出去，都不好说了。 陈志海愣之后，不由得一喜。 “好，好，赶快通知各个股，通知到干部职工，解除待命状态，该干啥干啥去！” 办公室主任转身出去通知。 陈志海站起身来，正想大笑，又憋住了，因为汇报思想的老股长还在呢。 “你先回去吧，有些事也不急于一时。” 老股长莫名其妙地出去了。 陈志海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巴伟，还真是以为自己是乌鸡变凤凰了？ 可能江寒真的向余国庆推荐了巴伟，余国庆也不忍拂了江寒的面子，答应和巴伟谈一谈。 巴伟是什么水平？大家清楚得很。 余国庆看不上巴伟太正常了！ 和巴伟一聊，就知道这货水平一般，根本就不用来规划局考察了。 恐怕昨天余国庆向县委书记高升起透露要和巴伟谈一谈。 江寒提前通知了巴伟，于是巴伟不接规划局任何人的电话，偷偷来到汽车营。 他就是要等到余国庆认可他的时候，给自己和整个规划局的人来一个惊喜或者说是来一个报复。 看看，你们规划局的人排挤我，我巴伟调到了国家发改委！ 陈志海非常了解巴伟的心态，巴伟偷偷赶到汽车营，就是为了打规划局班子和干部职工的脸！ 现在，巴伟想打别人的脸没打成，结果是打了自己的脸！ 陈志海觉得像巴伟这种心态要不得，千万不能把规划局班子成员和其他干部职工都给感染了。 那就开个党组扩大会，好好讲一讲，打个预防针，防止歪风邪气的蔓延。 “陈主任，通知一下班子成员，还有各个股长，十分钟之后开会。对了，不要通知巴伟了。” 办公室主任刚刚通知大家该干啥干啥去，党组成员和股长们都没走远，赶快又打起了电话。 十分钟之后，陈志海准时来到会议室。 “同志们，巴伟的事情，相信大家都知道了，今天在大赛启动仪式上也看到了。巴伟作为班子成员，我很痛心，我作为党组书记，作为班长，我没有尽到责任，我没有对巴伟同志引导好，批评与自我批评开展得不够经常、不够严肃。” “巴伟平时吊儿郎当，不参加局里的会议，不参与局里的工作，天天在外面跑。通过江寒，搭上了国家发改委产业司余处长的关系。” “余处长今天对巴伟进行了考察，结果都没有来咱们局，就已经宣告考察结束。” “同志们，你们一定要吸取教训，教育你们手下的干部职工，一定要踏踏实实，勤勤恳恳，不要投机取巧。” “我相信通过这个事，巴伟同志能够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找准自己的定位，谁都不是圣人，谁都有犯错、犯糊涂的时候。” “但是我想告诉大家，一定要把别人的教训变成自己的经验。你们一定要引以为戒。” 第312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很显然，陈志海已经把巴伟当成了别人。 有人突然间想通了巴伟前一段时间为什么闹情绪，一方面是大家对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局长有嫉妒之心，让他感到不爽，另一方面是巴伟走了关系，满以为有希望调到国家发改委去。 没料到国家发改委没有看中他。 这样一来，巴伟在县规划局的境遇肯定是每况愈下。 为了规划局的稳定，县领导也得想法把巴伟调到其他局，甚至是那些边缘部门。 也就是说，巴伟很快就要走人。 陈志海正在上面讲得起劲呢，坐在下面有两名干部脸色异样，互相交头接耳。 不一会功夫，两名干部身边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仿佛大家在传递什么消息。 陈志海最烦的就是在他讲话的时候，下面的人心不在焉。 “干什么呢？我在上面开大会，你们在下面开小会？”陈志海出声道。 众人不吭声了，陈志海继续讲。 但下面的人看向自己的眼光却是闪烁不定，坐在前排的几个股长模样古怪，一副猴子屁股坐不住的样子。 呯！ 陈志海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那个谁，李晓非，站起来！” 李晓非半欠着身子，迟迟疑疑，慢慢站直了身子。 “就是你，刚才从你开始的，在传啥小道消息呢？”陈志海食指点向李晓非。 李晓非看看左右，一副为难的样子。 “说，刚才手机上传啥了？” 李晓非能力素质一般，平时表现一般，没事就喜欢和外面的人喝酒，称兄道弟，在单位经常说个怪话，传个闲话，陈志海早就想治治他了。 李晓非张了张口，看向陈志海，竟带着一丝乞求。 “李晓非，你不是喜欢传闲话嘛，今天就当众传一下！”陈志海命令道。 李晓非无奈，只好说道：“刚才，刚才，有朋友说，巴局长，被，被带走了。” 陈志海一惊：“出啥问题了？巴伟难道还有经济问题，作风问题？被市纪委带走了，还是被县纪委带走了？” “听说，听说被国家发改委来的那个余处长带走了，”李晓非心一横，把话全都倒了出来： “说是余处长对巴局长很满意，当着高书记的面向县领导表示感谢，感谢县里培养了巴伟这样的人才，余处长让县委办定了晚上的飞机票，带着巴局长直接回京城了。送机的是江寒。” 陈志海目瞪口呆如木鸡。 李晓非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得陈志海脸都麻了。 刚才真是嘴贱，为什么把李晓非给叫起来，为什么要逼他说话？ 这下子，没法下台了。 会，肯定是没法开下去了。 刚才给大家讲了巴伟的教训，让大家都吸取，这特么转眼之间，一切都反过来了。 只要巴伟调到了国家发改委，还有什么教训可言？人家纯粹是经验。 本以为巴伟是个笑话，现在，我陈志海成了笑话！ 特么的，要怪就怪办公室主任！ “郭红航，你这个办公室当的是个啥？组织部通知人家不来考察了，你妈的也不问问原因？你就会当个传声筒、留声机？” 陈志海怒不可遏，又一拍桌子：“郭红航，停职，反省！散会！” …… 一石激起千层浪。 巴伟被国家发改委看中，直接从三河县带回了京城！ 一天之内，消息传到了全县几乎每一名干部。 江寒这还是被退货吗？ 江寒回来了，把巴伟推上去了！ 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就像是江寒在掌控一样！ 不少人羡慕巴伟，巴伟太走运了呀，主要是他紧紧贴着江寒。 原来以为江寒这种个性，在县里根本吃不开，早晚要吃亏，谁知道江寒一次次挺过来了，并且越来越坚挺。 很多人感到巴伟太下作，把一个比他小五岁的人喊哥，“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成了他的一句口头禅，说得挺溜，毫不脸红。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人家巴伟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巴伟抱上的，才是真正的大粗腿。 因为巴伟走得太急，要不然，市领导还会像上次欢送江寒一样，和巴伟喝一次酒，县委常委们也都陪着。 巴伟走得太急，是组织部长王书高今天唯一感到宽慰的地方。 如果巴伟在县里停几天再走，县里举办饯行酒，自己是参加，还是不参加？ 到时候，那些不怀好意的常委们岂不又要欣赏自己的表情了？ 巴伟一调到国家发改委，还怎么看江寒的笑话？！ 儿子王寿伟被章泽宇一怒之下发配到前台当服务员，至今还不搭理自己！ 这究竟是怎么了？ …… 国家发改委。 秦怀礼哼着小调回到办公室。 关于推动制造业发展的调研报告已经递交给司长，司长看后大加赞扬，提了几个修改意见。 修改不大，几分钟的时间就搞好打印出来。 司长亲自交给副主任，副主任刚好没事，认真看了一遍，说这个报告写得好，有高度，有广度，有深度！ 副主任批下了一行字：呈水旺主任阅示。此报告很有质量。建议：一是印发机关各司室，学习报告的写法。二是将报告上会之后提交国务院办公厅。 司长明白，这个报告的大框架和大思路其实是江寒拿出来的，江寒功不可没。 司长交待说，江寒推荐的那名同志，也不要求水平有多高，和他这个年龄层次相适配就可以调入，年轻人可塑性强，产业司完全能够培养好。 秦怀礼知道，司长对江寒也有歉疚。 回到办公室，秦怀礼接到了章泽宇的电话。 “秦司长，感谢，感谢，啥也不说了，回京我叫上我大哥，咱们聚一聚。” 章泽宇很兴奋。 本来以为江寒就此留到了国家发改委，哪知道秦怀礼最后还是遵守了对自己的承诺，在最后时刻把江寒给退货了。 秦怀礼如此做，给了自己莫大的面子。 实事求是讲，江寒的表现的确是足够好，被司长都看上了。 最后，江寒被退货，秦怀礼应该是尽了最大努力。 秦怀礼一时搞不清楚章泽宇为什么感谢，模糊其辞：“嗯，得饶人处且饶人，对江寒，能和解就和解吧。” 章泽宇口头上答应，暗自却下了决心，江寒落魄了，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伟人都说了，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第313章 这才是真龙 章泽宇挂完电话，刘庆来敲门进来了。 正在兴奋的章泽宇，却被刘庆来带来的消息浇上了一桶冰水。 江寒回县里了，但江寒推荐了一个人，叫巴伟，被国家发改委的处长直接从县里带回了京城。 那个余处长原来不是押送江寒回县的，而是来专门考察巴伟的。 “秦怀礼，丫的敢耍我！” 章泽宇怒气冲冲，但也只能怒气冲冲。 秦怀礼把江寒给退回来了，对章泽宇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至于产业司再调入什么人，章泽宇管不着。 章泽宇上次打完电话，有一种我心飞翔的爽快。 而这一刻听到巴伟进了产业司，顿时有一种吃翔的感觉，想哕！ 现在，章泽宇最想做的，就是把江寒的祖坟给扒了！ 只要能把江寒的祖坟扒了，破坏他家的风水，哪怕做点让步，也在所不惜。 江寒回来了，与三河县的谈判，正式启动！ …… 三河县大项目协调小组成立之后，张雅文亲自给江寒挑了两名手下，作为协调小组办公室的工作人员。 考虑到江寒年轻，所以给他派的人员都比较年轻。 在谈判方面，没有人比江寒更合适。 县直各部门也不舍得把有经验、有水平的骨干送到这里来。 所以，给他挑选的工作人员，只要能写基本的公文，听话，勤快就行了。 如果安排有经验的老同志去，江寒不一定能使唤得动。 项目协调小组办公室设在县政府一间会议室，桌椅、电脑、打印机、文件柜全都配齐了。 第一个是尤文龙，和江寒一样，都是大学生村官，年龄比寒小几个月。 政研室主任崔永军提拔为旅游局长之后，组织部又从其他大学生村官中选出了尤文龙，放到了政研室。 张雅文一开始并没有考虑尤文龙，毕竟他是组织部抽调过去的。 后来，尤文龙直接提出要求，要进大项目协调小组，有一次还专门守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 张雅文让尤文龙找组织部长。 尤文龙回去就找了王书高。 这让王书高很生气：“大项目协调小组，这算是什么正经单位？就是个临时议事协调机构，顶多半年，半年之后就撤了。你在组织部干，不好吗？” 尤文龙却道：“大项目协调小组，我觉得更锻炼人，我写材料已经可以了，我比较缺乏协调能力。” 这大学生村官，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写材料可以了？都是大学生村官，你比江寒差远了，你笔头子有江寒一半就行了。 当然，这话王书高也只是心里说说。 虽说对江寒很不爽，但他也得承认，江寒是有本事的人。 没本事的人，不值得王书高生气和动怒。 “大项目协调小组，一是没啥可协调的，二是也没有大材料可写，你去了，纯粹是浪费！” 王书高对尤文龙还是挺有耐心的，毕竟把尤文龙挑进组织部，他是点过头的。 自从调进政研室之后，尤文龙很是刻苦，大活小活抢着干，没材料写的时候，就钻研过去的材料。 有一次在部里有个讲话，材料很短，一般情况下不会让政研室写。 刚好王书高下楼时遇到了从厕所出来的尤文龙，就交待让他写个讲话稿，三四页纸就可以。 王书高下午回办公室，尤文龙就写好了，一看材料，像模像样的，对于刚入机关的人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于是，王书高就留意上了尤文龙。 谁知道尤文龙居然不想在组织部干了，宁可去一个临时性的协调机构！ “王部长，我到协调小组办公室，能学到更多东西，”尤文龙兴奋地说：“因为协调小组办公室主任是江寒！是江寒！” 王书高铁青着脸，特么的，一个江寒，就让一个破协调小组比县委组织部都香？！ “协调小组，去你的吧。” 尤文龙道了一声谢，满心欢喜地走了。 王书高丢下一句话，心道，去了，就别想回来了！ 尤文龙回去就给王成喜汇报，王成喜也不知道是该支持，还是该反对。 尤文龙去的是江寒那里，当江寒的手下！ 自己也不好阻拦。 尤文龙还把江寒当成追赶的目标，更何况有巴伟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更是让尤文龙对于到江寒手下工作充满期待。 就这样，尤文龙喜滋滋地搬到了县政府的小会议室里。 协调小组办公室第二名工作人员叫邰宝龙，县酒厂办公室副主任，21岁，学历为大专。 县酒厂对外的名字是：三河酒厂，是县属国有企业，正科级。办公室副主任就是副股级。 …… 送走巴伟之后，江寒直接去了县政府办，在林逍逍的带领下去了协调小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邰宝龙和尤文龙都站了起来，激动得上来和江寒握手。 林逍逍早就告诉江寒这两个人的名字。 江寒看了看，跟林逍逍一起坐到沙发上。 “你们也坐下，以后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不必那么客气。” 两人依言坐下。 “高书记、张县长对咱们协调小组办公室相当重视！我们的工作都是不通过别人，直接向书记、县长汇报，你们选择到这里，完全正确！” “不要想着这是个临时机构！别人不来，那是他们没远见、没眼光！” “你们两个就不一样！精神饱满！龙马精神！邰宝龙，尤文龙，两条龙！” “在我这里，你们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别藏着掖着。” “是虎你就出山，是龙你就上天！” 邰宝龙和尤文龙都很激动，江寒说他们是两条龙。 其实，自己是假龙，江寒才是真龙！是神龙，神龙见首不见尾！ 尤文龙刚进县委组织部的时候，豪情万丈，认为江寒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都是大学生村官，只不过江寒的机会好而已。 后来他听王成喜、马明雨说起江寒的其他事，再看到江寒在电视节目上的精彩表现，再联想到江寒把巴伟推到国家发改委，尤文龙不由得有些泄气。 江寒是赶不上了，看来，得向巴伟学习！ 巴伟能放下身段把江寒喊江哥，自己也能！不仅要喊哥，还要拜师！ 第314章 狠狠地宰他们 “我的地方在哪儿？” 江寒看了一圈，整个办公室只有两套办公用具。 “江主任，请跟我来。” 林逍逍对江寒换了一个称呼，带着一丝俏皮的戏谑。 林逍逍把江寒领到三楼，居然到了林逍逍的办公室。 “张县长要找我吗？” “我就不能找你？”林逍逍打开了她的办室。 江寒跟着进去，林逍逍朝里面努了一下嘴：“你的办公室，在这儿。” 屋里还是两张桌子对着，桌子上养着两盆兰草，一桌一个。 “这个不妥吧，我不是应该跟那两条小龙在一起吗？”江寒说着说着就坐了下来。 “领导岂能和小兵一样？你再想亲民，那就在那边添一张桌子，两个地方，随时切换。算上黄沟的伴山房，这就是狡兔三窟。” 林逍逍这些天的心情大好，今天也跟江寒开起了玩笑。 心情好，有三个原因。 第一个是江寒回来了，短时间内不会再往上级机关调了。 第二是江寒回来了，巴伟上去了，这证明国家发改委并非是不认可江寒，所以江寒目前的状态和情绪都不错。而情绪是可以传染的。 第三是母亲得到了很好的安置。 母亲在黄沟村陈招弟家长住，食宿都不用自己管，平时她可能出来转一转，与村里的老头老太们聊天，居然一改过去暴躁的脾气，林逍逍晚上回去的时候，还听到母亲在哼边疆的泉水清又清。 “江主任，你晚上还是不要住宾馆了吧？你以前在宾馆住，知道吧，好多人在议论你呢。说你吃不了苦、受不了累。” “睡自己的觉，让他们说去吧，”江寒笑道：“我那时有宿舍，我让给了组织部的蔡松成科长。没有宿舍，我总不能睡大街上吧。” “那个时候你当秘书，自然不能随时离开。现在好了，你是主任了，只要你的两条小龙守住摊子，你不必每天赶那么紧。” “逍逍，你还给我安排得有宿舍？” “安排宿舍多浪费啊。伴山房空着做什么？从县城到黄沟村，也就是一脚油门。” “哪里是一脚油门？开车一个多小时好不好？”江寒说道：“每天起早贪黑的，太累了。” 林逍逍说道：“江寒，给你商量个事。我妈现在黄沟的陈招弟家，以后就那里长期休养。我每天晚上给你当司机，把你送回伴山房，而后我陪我妈。每天早上，我叫你起床，咱两个一起再回县城。一个小时，说说笑笑就过去了。” “哈哈，逍逍，你抢了别人饭碗，小心有人打你闷棍。”江寒笑道。 “谁？我抢谁饭碗了？”林逍逍一脸紧张。 “哈哈，你抢了宋诚的饭碗！” “他敢？！借他十个胆子。” 宋诚是江寒在野坡林场的司机，林逍逍认识。 “好吧。我今天就在这间办公室了，离县长大人近，有事随时汇报。” “那就说好了，每天咱们俩一起下班，一起回家，一起上班。”林逍逍伸出一个小手指。 江寒童心大起，与林逍逍拉起了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张雅文县长开完会，江寒跟着进了办公室。 “小江，怎么样，跟夏众集团谈判，你准备怎么搞？”张雅文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我们先拿出补偿和安置方案，而后与夏众集团谈。我刚回来，等到方案做出来，再看夏众集团方面的意思。” 江寒说道：“拿方案，搞谈判，这是让市里面看到我们正在积极做工作。” 张雅文笑道：“难道我们不是正在积极做工作吗？” “对，张县长，我们一直在积极做工作。” 江寒的意思，张雅文懂了。 江寒这是在拖，拖延时间，让市里看到我们正在积极做工作，其实是在另想办法。 以江寒的个性，最少不会允许黄沟村迁人移坟。 江寒可能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江寒能让巴伟进国家发改委产业司，这份能量就不容小觑。 省发改委主任想往国家发改委推荐人，人家都不一定搭理。 由此可见，江寒的运作能力之强。 张雅文这么想，是基于江寒过去经常用一些常人难以想到的办法完美地解决了问题。 也不知道江寒这两个月在国家发改委的时候又有了什么特别的际遇。 江寒今天没有对她明说，张雅文也就不再问。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然把江寒放到了协调小组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那就对他充分放心、放手、放权。 “小江，你大胆地去做。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解决不了的、我定不下来的，我给高书记汇报。或者是你直接向高书记汇报。你在前面冲锋，我当你的后盾。” 张雅文感到有江寒这么一员干将，还真是幸福的一件事。 他不告诉领导那么多，其实也是在为领导分忧、为领导担责。 “张县长，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张雅文猜得没错，江寒现在就是在拖。 他在等，等一个时机的出现。 …… 江寒回到项目协调小组办公室，坐到了沙发上，给邰宝龙、尤文龙分别交待了近期工作。 邰宝龙与财政局、建设局等单位对接，先做一个补偿和安置方案，房子、坟头的补偿标准，在县城周边盖安置区，每家每户的面积标准。 尤文龙与国土部门对接，做一个饮料厂建设规划方案，包括选址、场地平整费用、用工规模等。 尤文龙一惊，江寒不是要跟夏众集团对着干吗？ 做补偿和安置方案，这不是向夏众集团屈服吗？ 尤文龙本想着，江寒回来会把夏众集团的人叫过来，跟他们义正辞严地谈判，让他们退出三河县呢。 不过，江寒应该不会的。他肯定是另有办法。 …… 几天后，邰宝龙先把房子、坟头的补偿方案做出来了。 每个坟头补偿五千元，因为要建安置小区，所以村民的房子从安置小区里置换，可以不用补偿。 安置小区的建设资金，县财政与夏众集团按3:7的比例分担。 江寒说道：“重搞！每个坟头补偿三万三！安置小区的建设资金，全部由夏众集团承担。” “对夏众集团不必如此心软，要狠狠地宰他们！” 邰宝龙和尤文龙都愣了，这条件是不是太高了？夏众集团能答应吗！ 邰宝龙感到自己的要价就够黑了，江寒比他还黑！ 第315章 前任县长今又来 “江主任，今天高众旅游公司的人打电话过来，问一问什么时候在一起坐坐。”尤文龙问道。 “在哪坐，哪些人参加？” “他们说让我们到高平市，他们在那里租了一层办公。” 江寒说：“要谈，就来县里，否则，免谈。” “我的地盘我做主，岂能让高众旅游说了算？要谈，就来三河县！” 尤文龙明白了，去高平市和高众旅游公司谈，就到了人家的主场，就带有拜访的性质。 还没有开始谈判，就先折了一阵。 这就叫做心理战，看谁先撑不住。 …… 晚上，张雅文下班之后，林逍逍才开着皮卡，载着江寒一起回黄沟村。 出了县城，林逍逍打开了音乐，居然不是江寒自己买的音乐cd。 江寒喜欢班得瑞的音乐，那才是大自然的天籁之音。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从今再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 这是林逍逍自己买的黄梅戏cd。 “你喜欢黄梅戏？”江寒说道：“不如换其他的。” “好，那就听你的。”林逍逍换了一个碟片。 音箱里传来了《回家》的萨克斯。 江寒不吭声了，不一会儿又传出了流行歌曲“常回家看看”。 听着音乐，江寒居然睡着了。 看着歪头打瞌睡的江寒，林逍逍突然升起一股柔情。 这个男人，平时看起来淡定无比，说说笑笑，实际上他背负的压力太大了。 一听到音乐，放松下来，就酣然入睡。 和夏众集团谈判，或阻止夏众集团，或完成迁人移坟，这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的。 林逍逍不由得伸出右手，摸了摸江寒的脸颊。 江寒突然一惊，歪着的脑袋正了过来，继续睡。 林逍逍吓了一跳，触电一般连忙收回右手，心怦怦狂跳。 …… 邰宝龙和尤文龙做好了方案，江寒看了看，放到了一旁。 “给你们布置一下作业，想不想做？”江寒问道。 尤文龙、邰宝龙都激动了，江寒布置作业了！ 江寒已经进入了老师的角色，他把我们当成了学生！ 巴伟到国家发改委报道之后，曾向王成喜、马明雨等人打电话透露过，他之所以能到国家发改委，主要是江寒早在一个月前就给他布置了一道作业。 这道作业就是让他搞一个《乡镇企业振兴与县域经济发展》的调研文章。 后来，前来考察他的余国庆处长找他谈话，谈的恰好就是这方面内容。 巴伟这么讲出来，就是想变相表达对江寒的感激。 江寒对他的帮助，是全方位的，不仅仅是推荐，连考察的题目都提前透露了。 尤文龙、邰宝龙当然也听说了。 后来巴伟的那个调研报告内容也从县规划局的打印室里流传出来。 县委、县政府两办、人大、政协机关还有县直单位写材料的同志，几乎人手一份。 对这篇调研报告研读之后，大家都感到惭愧。 巴伟人家不声不响的，居然搞出这么一篇高质量的调研报告！ 当然，不少人也明白，巴伟用一个月时间调研，最后关键部分的提炼升华肯定是江寒亲自操刀！ 组织部政研室的马明雨，在羡慕巴伟的同时，也颇为后悔。 当时如果能够放下身架，多向江寒请教，该多好！ 还是不如巴伟呀，巴伟前前后后，一口一个江哥地叫着，活该人家被江寒看中，活该巴伟进国家发改委！ 江寒道：“宝龙是酒厂的，你写一篇文章，酒厂的现状，存在问题，下一步做大做强酒厂的意见建议。” “文龙是从村里出来的，你结合你所在的村，写一篇全面加强乡村建设的调研文章。” “标准，你们知道，巴伟的那篇就是。” 两人都愣了，不是要和夏众集团谈判吗？ 怎么还有闲心让他们搞调研、写文章？ 在江寒看来，与夏众集团的谈判很简单，不用一轮又一轮的，所以这两个人整天枯坐在办公室干什么？ 青春是用来奋斗的，而不是用来享受的。 协调小组办公室也不是值班室，每天守在这里接电话，当值班员吗？ 不如给他们压任务，直接从调研报告入手。 写调研报告最能锻炼一个人的写作能力、提高一个人的综合素质。 有些年轻的干部初到机关，让他们上来接触领导讲话，基本就把他们给毁了。 第一，他们会觉得领导讲话太枯燥，体现不出来自己的水平，而真正形成了议定，却被人批得一踏糊涂，直接怀疑人生。 很多场合下，领导讲话只是走一个过场，这让刚进入机关的年轻干部感到失望和迷茫，他们瞪大天真的双眼，怎么会这样？ 于是，有人喊着要下海，有人喊着要考研。 第二，领导讲话的标准是领导满意，领导的知识层次不同、个性脾气不同、阅历经历不同，这个是最难达到的要求。 于是他们就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甚至彻底摆烂。 年轻人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而写调研报告，自主性强，只要把问题分析透，而后就是找办法。 这是一个边观察、边思考的过程，是一个与人交流探讨、逐渐完善观点的过程，不是闭门造车，不是孤芳自赏。 写材料，最基础的是文字，最关键的是方法，最核心的是思想。 老机关常说，这材料有魂，指的是有思想。 在机关工作，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作都需要通过文字材料来体现，材料水平不够，那就只能是跑跑颠颠，给领导开个车门，提个包，很难走到领导岗位上。 巴伟这一个月，江寒感到他的进步非常大。 主要是巴伟很用心地在写“乡镇企业振兴与县域经济发展”。 江寒给巴伟说，写材料特别是调研报告要做到三点：言之有物、言之有理、言之有用。 言之有物，是指大量地占有材料，掌握这一研究领域的国内外情况，这是你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基础。不能凭空想象。 言之有理，是指要有基本的理论依据，不能想当然。比如说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你的分析，你的判断要有足够的理论依据，才能让人信服。 言之有用，就是指不能搞成学院派的学术文章，要针对矛盾和问题来，要找出解决矛盾和问题的方法，要管用，不能坐而论道搞清谈。 江寒看这两个人很有灵性，也就想帮帮他们提高提高。 一个月过去了，夏众集团终于来人了。 来的是高众旅游公司总经理刘庆来。 一年之前，刘庆来还是三河县的县长，这次回来转换了身份。 作为老县长，三河县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县长张雅文出面，与刘庆来进行了座谈。 刘庆来环视一圈，江寒不在。 张雅文说道：“感谢刘县长，刘县长离开三河县，完成了华丽转身，但还是不忘给三河县做贡献，给我们拉来了企业，引来了投资。高书记高度重视与刘县长的合作，成立了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专门与刘县长对接。” 第316章 和我谈，你还不够格 张雅文的一番客气话之后，刘庆来感觉极为良好。 虽然离开了三河县，但是我的威望还在！ 刘庆来当过县长，当然知道县长的辛苦，整天忙得脚后跟打屁股眼。 于是主动提出张雅文该忙啥忙啥去，他就在会议室里等江寒，具体谈迁村移坟的补偿安置问题。 不一会儿，江寒带着邰宝龙、尤文龙进来了。 刘庆来此时已经坐到了刚才张雅文坐的位置上，这是他再也熟悉不过的位置。 当年他就是坐在这里，两边是副县长们，对面是或汇报工作、或聆听讲话的县直部门负责人。 这一瞬间，刘庆来找到了感觉。难怪说，屁股决定脑袋。今天重回故地、重归老座，这种感受就更加深切。 刘庆来一指对面的座位：“小江，坐吧。” 江寒坐下来，邵宝龙和尤文龙分坐两边。 让江寒当大项目协调小组办公室主任并具体与夏众集团谈判，刘庆来明白高升起如此安排的理由。 因为县里特别是高升起也清楚夏众集团要在三河县干什么。 所以他们派出了江寒这个刺头型干部，就是要让江寒在前面挡一挡，软磨硬扛，直管往后拖，争取把事情给拖黄了。 他们把江寒当成了一根搅屎棍。 不得不说，站在高升起和张雅文的角度，县里派出的这个人，还真是最合适的。 这个人在村里的时候，就是软硬不吃的家伙，搞得他好几次都大光其火。 自己从县长的位置上连降三级，最后不得不投身商海，都是拜江寒所赐！ 后来，弟弟刘庆福来到三河县，与王书高联手，都没有把江寒给弄趴下。 不仅没有弄趴下，这小子反而是生龙活虎。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这小子的光芒盖都盖不住。 刚开始，刘庆来感到县里怎么着也得派个副县级干部跟自己谈，县里让江寒来谈，是对他的低看，甚至是侮辱。 但后来了解到，江寒曾经与章泽宇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几次把章泽宇搞得直冒火。 而刘庆来是章泽宇的手下。 这么一想，刘庆来总算是心理上平衡了一些。 江寒坐下后，笑道： “刘总远道而来，辛苦了。” 刘庆来今天来了个反客为主，江寒说出这话，就是在拨乱反正。 刘庆来带来了五名手下，不由得一惊。 他们听说过江寒，没想到江寒如此年轻。 面对老县长刘庆来，江寒也不怯场，从容自如，并且说话是软中带硬，语气中没有一点对老领导的敬畏。 尤文龙暗赞，江寒就是江寒。 他想起巴伟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 江寒把刘庆来喊刘总，这是在提醒刘庆来，你不是什么县长了，你在县里已经是过去时了。 你现在面对的是我江寒，并非你的手下，我们是平等对话。 江寒说刘庆来“远道而来”就更有意思了，别看你坐在主人的位置上，那也没用，你是从外面来的，我才是主人。 也只有江寒能这么说了，换个其他的干部根本不敢。 就这么一句话，刘庆来的脸色一暗。 但江寒这么说也很客气，刘庆来也挑不出理来。 但是，很明显，江寒从气势上扳回了一局。 谈判要的就是个气势。 刘庆来说道：“小江，那我们就长话短说，切入正题。对于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迁人移坟补偿安置，我们做了一个方案，你先看看。” 刘庆来的一个手下员工拿过来几份方案，摆在了江寒、尤文龙、邰宝龙面前。 江寒连翻都没有翻。 “宝龙，把咱们的方案拿出来，给刘总。” 邰宝龙马上拿出了方案放到了刘庆来面前。 刘庆来脸拉下来了，这小子是不是太狂了？我们做的方案，看都不看，直接递上他们做的。 “小江，你这是不想往下谈了吧，要不要我喊你们高书记、张县长？“ 刘庆来摆出了县长架子，拿腔拿调的，江寒十分反感。 正是这个货，当年在省直部门当副职，害得江寒处长当了十年，一直没有提拔，后来愤而转投商场。 江寒根本就不会给他面子。 “刘总，你尽管喊。”江寒道。 邰宝龙也服了，江寒的胆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刘庆来离开三河县的时间并不长，余威还在呀，一般的干部根本不敢这么跟刘庆来讲话。 刘庆来的亲弟弟，还是县委办主任刘庆福。 如此对刘庆来说话，明显是把刘庆福给得罪透了。 邰宝龙在酒厂，对于官场上的事情了解不多，他不知道的是，江寒早就把刘庆福给得罪透了，今天再多一次又如何？ 刘庆来哪儿能真的给高升起、张雅文打电话？ 真打电话了，岂不是被人笑话？ 连过去的干部、一个小年轻都搞不定，还有什么面子？ 就如同小学生，打不过人家就回去喊大人一样。 但江寒这句话显然把刘庆来给逼到了墙角，打电话也不是，不打电话也不是。 刘庆来心中暗骂，强自把怒气憋回去，翻起了面前的方案。 “你们是不是太黑了？这不是扯蛋吗？” “我们来给三河县投资，开发旅游，不给优惠条件倒也罢了，你们这简直是狮子大张口！这方案，简直是在乱弹琴！” “张县长把关没有？高书记看了没有？” 刘庆来把方案拎起来，抖得哗哗直响：“这写的什么玩艺？在梦里写的吗？” 江寒冷笑着看着刘庆来。 刘庆来又翻了翻：“每个坟头补偿三万三？南方才补多少，三千到五千不等，你黄沟的坟比人家的风水好？你黄沟的尸骨比人家的金贵？” “按户补偿离乡费用，每人一万块！小江，我看你可以带着村民去抢银行了。” “在县城给村民和职工建安置小区，让夏众集团出七成？！” “还要夏众集团投资建设饮料厂，由县国资控股51%！” “还要让村民到饮料厂上班！” “哈哈哈，江寒，你做这个方案简直是太可笑了！” “拿回去吧，这方案，我毙了！” 江寒这才说道：“刘总，这方案就不是让你评价的。我只是让你辛苦一趟，把方案带给章泽宇。” “你说了不算，所以你对方案没有评价的权利。” “这次我见你是给你面子。下次谈，让章泽宇来，这样才勉强对等。和我谈，你还不够格。” 江寒说完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刘总你们自便。” 第317章 江寒的底牌是什么 江寒离开了座位，连他们的方案都不拿。 邰宝龙、尤文龙跟着离开。 刘庆来终于是绷不住了：“江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寒扭头道：“刘总，不懂自便是什么意思？自便，自己方便。厕所在哪儿，你熟得很。” 噗呲！ 尤文龙当即笑场。 江寒走出去，把刘庆来等人晾在了会议室。 尤文龙和邰宝龙两个刚出会议室都大笑起来。 江寒对于曾经的县长刘庆来，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说刘庆来到这里谈判，不够格！ 牛逼！江寒式牛逼！ 尤文龙一脸崇拜地看着江寒：“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 江寒道：“你的调研报告整得咋样了？还不去整？” …… 刘庆来在会议室里坐着，给弟弟刘庆福打了个电话。 刘庆福也没有过来，作为刘庆来的亲弟弟，他却不好到会议室来见他。 毕竟他很清楚，高升起、张雅文不欢迎夏众集团。 刘庆来带着人气鼓鼓、灰溜溜离开了三河县，直奔绿城见章泽宇。 章泽宇听了刘庆来的叙述，也感到很意外。 翻了翻刘庆来带来的江寒拿出的补偿和安置方案，章泽宇就明白刘庆来为什么愤怒了。 这条件，实在是太离谱了。 江寒的漫天要价，这是要堵死谈判的通道。 他究竟想干什么？ 非得跟自己面对面谈吗？ 章泽宇从内心讲，真是不愿意直面江寒。 跪拜江寒祖坟的耻辱已经铭刻在心，每每想起都让他心里直抽抽。 夜半梦中惊坐起，小丑竟是他自己。 所以，章泽宇宁愿与江寒通话，也不愿意见面。 章泽宇就让刘庆来去谈，他就负责催高平市长任永亮。 哪知道，江寒反倒摆起了谱，刘庆来气走三河！ 高平市给县里下达的命令是十二月底之前完成迁人移坟任务。 江寒这么做，究竟在想什么？拖？拖得过初一拖不过十五！ 任永亮到时候会调走？ 就算是任永亮调走了，市委书记周长河还在。 想一想江寒整毕老三的招数，章泽宇又觉得隐隐不安。 万一江寒出个奇招，把夏众集团在三河县建公墓的事给弄黄了，自己怎么给父亲交待？ 打了多次交道，章泽宇已经认识到江寒的实力，江寒今天这么做意欲何为？ 看来，得摸一摸江寒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有什么底牌。 …… 刘庆来离开三河县之后，坊间创作了不少段子，特别是几个说鼓儿词的老头，在公园里说什么“江主任气壮山河、刘庆来气走三河”。 自便，也成了流行在三河县干部群众中的一个梗。 不少人感到江寒这么做倒是很爷们，很解气，但大家又感到，这样有助于解决问题吗？ 奇怪的是，协调小组办公室的三个人几乎整天无事可干！ 江寒每天都和林逍逍按时上下班，林逍逍还给江寒当专职司机！ 林逍逍是县长张雅文的秘书，天天给江寒当司机！ 了解内情的人也明白，林逍逍的家庭情况特殊，母亲被安排在黄沟村，而黄沟村又是江寒的家。 好多人并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江寒与林逍逍正在谈恋爱。 一些熟人或同事问林逍逍，林逍逍并没有矢口否认，都是羞涩地说，哪儿有的事？八字没一撇呢！ 于是人们感到，林逍逍和江寒的这一撇恐怕已经有了。 江寒白天没什么事，就和林逍逍在一个办公室。 他手下的两条小龙，则被江寒给打发了出去，说是江寒给他们布置了作业，写两篇调研文章，到时候他要检查。 大家都想起了巴伟。 巴伟正是写了一篇调研报告，并用报告当中的内容来回答国家发改委处长的提问，而幸运地走进了国家发改委。 难道江寒还想如法炮制，把邰宝龙、尤文龙给推到上级机关？ 邰宝龙和尤文龙显然把江寒的命令当成了圣旨，没有丝毫怠慢。 人们都疑惑，大项目办协调小组，组长、副组长分别是县委书记和县长，江寒带着办公室的两个人正事不干，高升起和张雅文能忍？ 江寒仍是我行我素，天天没事就喝茶看书，聊天喷空。 …… 一个月后，进入六月，酷暑不约而至。 张雅文下班之后，江寒道：“逍逍，今天晚上在伴山房，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好啊。” “晚上可以喝一点酒，你喝白的，还是红的？” “红的吧。” “晚上还有两个人，一起。” “还有人？谁啊？”林逍逍心头闪过一丝失望，还以为江寒是单独跟自己喝酒呢，敢情自己只是个陪酒的。 “两条小龙，邰宝龙、尤文龙，”江寒道：“请手下人吃个饭，顺便试试他们的酒量。” “真想不明白，你们喝酒为什么往死里喝？这么一来，岂不是培养了两个酒囊饭袋？”林逍逍心里不爽，说话也不好听。 “这个避免不了，不管在官场，还是在商海，酒始终是交际交往的重要手段。人在酒场上的应酬，也体现了一个人的基本涵养。” “尼克松访华的时候，我们举行国宴，摆的就是毛台。当时我们的总理，为彰显地主之谊，拿出一批毛台，还在酒桌上拿起火柴点燃了它。看着火焰在酒水上微微跳动的样子，尼克松惊呼:这简直是火箭燃料。” “尼克松喝毛台，就如同喝了火一样。” “后来，尼克松还专门把毛台带了回去，在白宫向他的孩子们展示毛台酒的燃烧威力，差一点把白宫给烧了。” “说不过你，你怎么说都有理。”林逍逍道：“晚上，你们三个只管喝，我当服务员。” “怎么能让你当服务员，伴山房的民宿管家当服务员。”江寒说道。 “伴山房的民宿管家是花婶，她不是做菜的吗？” “现在的管家换了，是黄沟村的副村长，市长给她发过聘书的。” “哦，肯定是女的，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是女的，漂亮不漂亮，要看人如何欣赏了。对了，她叫张巧珍。” 一听这个名字，林逍逍立马放心了，张巧珍，明显是个大妈，于是快走几步：“快走，把你的两条小龙喊上。” 第318章 资本面前，真理都选择沉默 每天，张雅文下班都很晚，所以，林逍逍和江寒开车回黄沟村也很晚。 不论再晚，花婶都会留下一两个人，在伴山房为江寒做晚饭。 民宿管家张巧珍是外地来的，不像花婶家里还有很多事，所以天天都等着江寒回来之后才休息。 江寒、林逍逍、邰宝龙、尤文龙到伴山房之后，张巧珍已经等着了。 江寒提前打过招呼，说是要请手下人吃个饭。 凉菜已经上桌，等大家坐齐之后，开始炒热菜。 江寒拿出了毛台，尤文龙、邰宝龙眼都看直了。 他们听说过，江寒把自己家改成了民宿，高档得很，市委书记都到这里住过，还喝过江寒的毛台。 当时江寒把毛台灌到矿泉水瓶子里，这个做法已经风行开来。 没想到江寒请吃饭，还拿出了毛台酒让他们喝。 他们长这么大，对于毛台酒，听说过，没喝过。 看来这一段时间以来，江寒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们领到这里，享受与市委书记一样的待遇。 酒过三巡，江寒道： “文龙、宝龙，你们两个从原单位出来，加入到小组办公室，很多人在看笑话。协调小组办公室是个临时性机构，你们进来之后，原单位的评优评先就没你们的份了。而在我这里，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到提拔。你们是咋想的？” 尤文龙和邰宝龙互相看了看。 江寒道：“咱们四个人，加上小张，五个人，年龄都差不多，上下也不过三岁吧。有什么话，今天咱就敞开了说。” 邰宝龙说道：“江主任，我们知道，啥事都是有得有失。原单位的评优评先，这是暂时的，那些奖项今年没有明年有，明年没有后年有。但是跟着您工作，在您身边学习，这种机会不常有，恐怕就这一次了。” 尤文龙说道：“江主任，跟着您干，有劲！特别我到黄沟村、平沟村调研，感到了巨大的差距。我也是大学生村官，但我那个村，想起来就惭愧。” 尤文龙所在的村子叫柳树庄村，既不先进，也不垫底，他去了之后，很是努力，村里打架斗殴的少了，邻里和睦的多了，受到了上级的表扬。 本以为不错，现在真到了黄沟村一看，了解到黄沟过去是个穷村、乱村，现在居然如此生机勃勃。 再一调研才知道，村子的变化全由江寒一人而起。 心高气傲的尤文龙被打击到了，当然对江寒也更服气了。 “江主任，您提出打造黄沟、平沟、野坡三地旅游联合体，这个想法太好了。我知道别的县，搞旅游都是一个村一个村地搞，或者是一个景区一个景区地搞，像咱们这么联起来抓，的确是一大创举。并且已经看到了效果。” 尤文龙说完，邰宝龙说道：“江主任，可能您还不知道。我们酒厂的人经常说，要是把江主任弄到酒厂就好了。大家都说，最穷的野坡林场都被搞活了，酒厂也能搞好。酒厂和林场，就是一个人的差距。这个人是带头人，那就是江主任您。” 尤文龙又道：“江主任不可能去酒厂，酒厂是正科级，江主任去了只能当副的。江主任的才干，就不是当副手的料。” 两人说着说着，激动地站起来，向江寒敬了一杯酒。 林逍逍也站起身来，郑重地向江寒敬了一杯酒：“江寒，感谢你！感谢你为我妈操心。” 江寒一愣：“我没做什么事啊。” “你借给我车，我隔几天拉着我妈去高平市看病。还有，如果不是你把黄沟村搞这么好，我妈也不会到村里来住。现在，我妈在陈招弟家，过得可开心了。说到底，都是因为你啊。我喝了。” 林逍逍豪气地喝完了一杯。 江寒却犹豫着，看了好几眼杯子，慢慢喝下去，接着是一声叹息： “你们真别把我捧得太高，因为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厉害。比如说，逍逍，你妈在黄沟村顶多住到年底了。” 林逍逍看此时的江寒，醉眼迷离，显得有些颓废，与以前那个始终元气满满的江寒大相径庭。 “江寒，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林逍逍赶忙问道。 江寒把杯子一举，大声道：“张巧珍！” 没有吭声。 “张巧珍！” 江寒的声音加大了，坐在餐厅沙发上的张巧珍突然弹起来：“哦，我在，我在呢。” “张巧珍，你这个民宿管家不合格！没看我杯里没酒了，过来给我满上！” 张巧珍赶快过来，给江寒倒满。 林逍逍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名叫张巧珍的民宿管家，居然是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 满上之后，江寒一口喝光。 然而，大家发现，江寒喝酒时的豪气却化为满脸的忧愁。 “黄沟、平沟、野坡，我保不住了。”江寒低下了头：“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之所以保不住，主要是两个方面。” “第一，市长亲自下的命令。下级服从上级，这是基本原则。我是党员干部，必须遵守。” “第二，夏众集团恐怕会出重金进行补偿，村民到时候看到这么多钱，恐怕真的也会同意迁人移坟。” “其实，第一条好办，我不是不想完成上面的任务，只是我们能力不够，群众工作没有做到位。我可以拖，事情也许会出现变化。” “最难办的是第二条，我最害怕的也是第二条。“ “在资本面前，真理都会选择沉默。” “在资本面前，无人能够经受诱惑。” “如果夏众集团真的同意我们拿出的方案，黄沟、平沟村的村民怎么想，野坡林场的职工怎么想？” 说到这里，林逍逍担心起来，真要出现这种情况，就相当于江寒与黄沟、平沟、野坡和村民、职工形成的堡垒被资本攻破了。 到时候，江寒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 尤文龙说道：“江主任，你放心好了。咱们拿出的方案，夏众集团根本不可能同意，他们同意了，就真成傻缺了。” 江寒道：“章泽宇一点都不傻缺。他明白，只要把我们这几个地方腾空，他找风水大师一忽悠，就成了风水宝地，而后建公墓，专门卖给富人。他们给群众补偿的只是小钱，他们将来赚到的才是大钱。” “章泽宇手下的那个聂文远，在南方被称为聂大师，在这方面特别擅长。” 大家沉默了。 江寒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我家在黄沟村，我家祖坟也在这里。虽然我是党员干部，是唯物主义者，是无神论者。但是我也是人啊，我不相信风水啥的，但是说出去不好听啊。” “这里没有外人，所以我给你们交个实底。” “我们现在的唯一办法，就是拖！上面问起来，催起来，我们就说群众不想离家，工作太难做通了。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这一顿酒，从刚开始的兴高采烈，到快结束时的无精打采，让大家喝得没滋没味。 林逍逍心中发愁、发苦，不知不觉陪着江寒多喝了几杯，从桌子上站起来，已经摇摇晃晃了。 江寒让张巧珍给尤文龙、邰宝龙找个房间住下，自己则是把林逍逍搀回了陈招弟家。 第二天早上，林逍逍来到伴山房，江寒仍然是萎靡不振。 四人一同返回县城。 江寒一个人进厕所，洗了把脸，刮了胡子，进了林逍逍的办公室。 林逍逍眼前一亮，江寒的精神完全不一样了。 第319章 重启谈判 林逍逍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但也不至于醉得走不成路。 江寒一路上把她搀扶回家。 夏日的夜晚，星光点点，凉风习习，没有了蝉鸣，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这一刻，林逍逍很是享受。 江寒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十分君子，林逍逍微微有些失望。 步子走得慢，时光过得快，不一会儿就到了。 林逍逍夜里辗转反侧，到早上四点多才睡着。 一到办公室，林逍逍的困意袭来，直想打瞌睡。 而江寒一进来，林逍逍的眼睛一亮、精神一振：江寒的状态明显回来了。 “江寒，你没事了？太好了。” 江寒一笑：“谢谢你昨天晚上的配合！” 林逍逍心道，你让配合什么、怎么配合我都愿意！ 再说了，昨天也没怎么配合啊。做饭，有厨师。倒酒，有民宿管家。喝酒，有尤文龙、邰宝龙。 和江寒从伴山房出来再到陈招弟家，也没有配合什么啊。 “逍逍，今后，我继续在你这个办公室里，继续颓废下去。”江寒端起林逍逍的茶杯就喝。 林逍逍抢过杯子，给江寒拿了一个纸杯。 “逍逍，昨天晚上，我是装的。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啊，正想倒茶的林逍逍听到此话，愣住了，扭过身子：“你什么意思？” 江寒哈哈一笑：“那个漂亮的民宿管家，她的漂亮，同你和水小满等人都有很大不同，你应该感觉得到吧。张巧珍，呵呵，你不觉得她很奇怪吗？” …… 这一个月，江寒基本就和林逍逍在办公室里待着。 邰宝龙、尤文龙也整天不在办公室。 县里不少干部议论纷纷。 江寒这是在干什么？把协调小组办公室都解散了？！ 整天和林逍逍腻歪在一起，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同路同车，双双把家还。 江寒拿出了一个夏众集团不可能同意的补偿和安置方案，把刘庆来直接给气走了。 而后，江寒带着他的两条龙启动休眠，开始摆烂。 县委书记和县长居然什么也不说，对江寒不管不问，任其我行我素。 这件事传到了市里，市长任永亮分别给县委书记高升起和县长张雅文打电话质问。 高升起和张雅文都表态，工作都正在往前推进，县里拿出的补偿和安置方案已经让刘庆来拿走了，就等到夏众集团回复。 任永亮对张雅文发起了脾气，你们拿是什么方案？这方案不是欺负夏众集团吗？你们这么做影响不好！直接影响夏众集团在我市的投资！ 张雅文心里很有意见，谈判嘛，不就是我往高处说、他往下面砍吗？这怎么就欺负夏众集团了？ 县里很多干部感到，江寒这次是玩大了。 向夏众集团狮子大张口，把章泽宇给惹恼了，干脆不谈了，直接向市长报告，让市长来施压！ 现在被动的是三河县，因为在补偿和安置问题上谈不拢，迁人移坟工作就无法向前推进。 而市里的限定时限是半年，到12月底之前必须完成迁人移坟任务。 哪怕是安置区还没有盖好，也得搬出来，暂时没有地方安置，哪怕你安置到五星级宾馆也没人管你。 市里要的是结果，不管你三河县采取什么办法。 现在，最不着急的应该是夏众集团了。 …… 又过了半个月，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夏众集团的章泽宇带着刘庆来等人来到了三河县，他们要重启谈判。 县委办刘庆福透露，之所以重启谈判，都是因为老县长刘庆来的全力斡旋。 刘庆来虽然离开了三河县，虽然离开了官场，但是仍然时时挂牵三河县的发展，所以不希望谈判破裂。 他说，在刘庆来的极力劝说之下，夏众集团的章泽宇才勉强同意再跟三河县谈一谈。 章泽宇、刘庆来都来了，高升起没有出面，张雅文出面和他们礼节性地寒暄了十来分钟。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陪着章泽宇和刘庆来进了谈判会议室。 江寒和邰宝龙、尤文龙已经在会议室里。 因为有刘庆福在，江寒主动和章泽宇、刘庆来握了握手并道了声辛苦。 刘庆福进了会议室，大剌剌地坐在了主位上，刘庆来和章泽宇则分坐在刘庆福的两边。 江寒坐在这三人的对面。 这一次，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也跟过来了，并没有坐到桌边，而是坐到后面的一排。 连罗志华都感到，刘庆福今天坐的位置好像不对劲！ 作为县委办主任怎么能和夏众集团的人坐在一起？ 如果不是谈判，这种坐法无可厚非，毕竟章泽宇是远道而来的客商，刘庆来是他的亲哥。 但现在，是夏众集团与三河县谈判，你这么坐，显然是站在了夏众集团的一边，到底什么意思，传达一种什么信号？ 江寒道：“刘主任，对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的补偿和安置问题，您有什么重要指示，一会儿我们双方按照您的指示来谈？” 刘庆福摆摆手说：“我坐这儿呢，主要的角色是和事佬，或者是中间人。因为我跟双方还算熟。” 章泽宇表示，刘主任这个角色最好，国际上打仗，最后不也得有个居中调停的？ 不管如何，刘庆福是县委常委，江寒也不好把他给撵走。 刘庆福笑道：“谈判的目的就是要谈成，不能跟重庆谈判似的，谈是表面，打是实质。” “既不能漫天要价，也不能极限压榨。既要充分考虑到群众的利益不受损失，也要充分保护外来企业的投资热情。” “好了，我不多说了，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率，市领导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们谈吧。” 刘庆福为这次谈判定下了一个基调，听起来没有错，但对于夏众集团的偏向是显而易见的。 章泽宇拿出了江寒之前拿出的方案道：“江主任，我们夏众集团是一个社会责任感极强的大集团，我们对于群众的补偿和安置绝对不会差。” “但是你们有些条件的确是过分。比如说，让我们投资建设一个饮料厂，还有建安置小区我们要拿70%的建设资金。这个条件你让老百姓自己评一评，合理吗？” 江寒道：“你们把老百姓迁出来，住哪儿？失去了土地，他们的收入哪里来？我们提出这两条，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这两个问题解决不了，如何让他们迁人移坟？” “建一个饮料厂、一个安置小区，也不可能在半年内完成。如果完不成，你们是不是以这个为理由而拖延时间？”刘庆来问道。 江寒道：“刘总这话说的有道理啊。我确实是欠考虑。那这样，我们先退让一步。” “投资一个饮料厂最少得1000万元，一个安置小区，我看你们就出4000万元吧。” “我看，世上最麻烦的事是干事，最简的事是拿钱请人干事。这句话，章总同意吧？” “我退一大步，你们不用建饮料厂和安置小区了，你们出5000万元，作为三河县扶贫开发基金，每年贫困户特别是黄沟、平沟、野坡的村民和职工每年可以从基金的收益中拿一笔钱。” “你们夏众集团不是说是社会责任感极强的大集团吗？这五千万的扶贫开发基金，就是你们表现社会责任感的一个大平台。” 刘庆来一听，这不扯蛋吗？五千万呐！ 这还不如投资个饮料厂，建个安置小区呢。 投资个饮料厂，怎么说还有得赚。 好家伙，江寒直接让夏众集团捐出五千万！ 这条件比上次提出的条件更加苛刻！ 这分明是要刺激章泽宇掀了谈判桌！ 第320章 搞错了角色? “三千万！”章泽宇说道。 啊？！ 所有人全愣了，章泽宇傻了吗？ 要是江寒直接喊成交，怎么办？ 真的要给三河县捐出三千万？当作三河县的扶贫开发基金？ “四千五百万！”江寒叫价。 “三千五百万！”章泽宇砍价。 “四千万！”江寒叫价。 “成交。四千万！”章泽宇说道。 啊？！！！ 除了章泽宇和江寒，其他所有人的都瞪大了眼睛相互看着。 如此苛刻的条件，章泽宇居然答应了！ 还没有怎么着呢，夏众集团先给三河县捐出四千万！ “章总，爽快！我还真没想到。”江寒对瞪着牛眼的邰宝龙道：“记下来。” 对于章泽宇来讲，四千万元是公司出的，真不算什么，毕竟夏众集团每年做公益都会出不少钱。 因为章泽宇得到了一个消息：江寒最怕的就是夏众集团拿钱砸。 只要夏众集团拿出足够的钱，那些村民和职工就会动心，他们一定会同意迁人移坟。 所有的人都同意迁人移坟了，江寒一个人根本坚持不住。 只要能把江寒家的祖坟给扒掉，钱算什么？ 只要是能用钱摆平的事，那就不叫事。 更何况，还有更加赚钱的墓地，完全可以补得上。 这笔生意，章泽宇算得非常清楚。 接下来，章泽宇针对江寒拿出的方案一条一条地谈。 “每人的离乡费是一万块钱，太少了，按两万元算。”章泽宇说道。 啊？！ 屋里响起了一阵嘘声！ 刘庆来像不认识章泽宇一样，定定地看着他。 章泽宇疯了，还是傻了？ 江寒要求赔偿一万块钱，章泽宇按两万元来算！ 是不是搞错了角色？难道不应该是江寒往上抬价、章泽宇往下砍价吗？ 这两天章泽宇没有喝酒啊。 刘庆福感到，章泽宇这是在说反话呢，分明是在讽刺江寒，你要一万，怎么不要两万呢？ 江寒笑道：“章总，爽快！我还真是没想到。宝龙，记下来。” 我的天啊，屋里的人全都蒙了，这是什么情况？ 谈判双方真的这么友好吗？ “每个坟头按三万三补偿，太少了，按三万五来算。”章泽宇淡淡地说道。 “章总，爽快！我还真是没想到。宝龙，记下来。”江寒一副吃惊的样子。 啊！ 章泽宇是在玩真的！ 刘庆来不懂了，章泽宇今天是来谈判的吗？分明是来做公益活动来了！ 章泽宇今天之所以让步，就是想把最关键、最实质的问题给解决了，其他的都好说了。 还有，章泽宇必须让群众们同意迁人移坟，同时他也怕江寒最后给他彻底撕破脸。 毕竟他在黄沟村向江寒祖坟磕头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 江寒一宣扬出去，章泽宇在家族里的未来就没有了。 江寒说道：“我建议，坟头补偿费和离乡补偿费都算个整数，和四千万扶贫开发基金一起算，如何补偿，如何分配，由县里决定。” “那就算一算，看费用是多少。”章泽宇说道。 刘庆来本来带着人已经做了一个方案，早就摸清了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的户数、人数和坟头数。 不一会儿就算出来了，按章泽宇提出的最新价格，共需要补偿950万元。 章泽宇说道：“凑个整数，一千万元。我看这样，我们夏众集团捐五千万元，作为三河县扶贫开发基金。” 江寒说道：“章总，爽快！成交。” 所有人又互相无言对视，都以为今天的谈判一定是唇枪舌剑，火药味十足，并且还谈不出什么结果。 怎么着也得谈十天半个月，一轮又一轮地拉锯。 很多人都做好了长期磨嘴皮子的准备了，谁知道这才十来分钟时间，就谈成了！ 之所以谈成，是因为夏众集团基本全部答应了江寒提出的条件。 不仅是答应了条件，章泽宇还主动往上加价！ 章泽宇同意江寒把给群众的补偿款作为扶贫开发基金的一部分。 章泽宇站起身来：“江主任，我这些天还有事。一周之内，钱到位。也希望你们加快进度，尽快完成迁人移坟。” 江寒说道：“章总这么慌着走干什么？我建议你再去黄沟村看一看，刘备三顾茅庐，你也可以来个三顾黄沟，故地重游，感觉肯定不一样啊。” 章泽宇的心头又是一痛，江寒这小子又来戳他的心窝子。 不过，报仇的时候快到了！ 只要把他家祖坟扒掉，再往里面倒些秽物，再拍下照片，发给沈心！ 章泽宇直接走了，留下刘庆来和其他几个人在县里，对接一些具体事宜。 江寒与夏众集团的章泽宇谈妥了，双方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达成了协议。 达成协议的过程，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谈判效率史无前例，谈判内容前所未有！ 果然，夏众集团说话算话，六天之后，夏众集团的五千万元就划到了县财政局的帐户上。 按照约定，这五千万元的扶贫开发基金由县投资公司运作，不得挪作他用。 夏众集团向三河县捐款五千万元作为扶贫开发基金的事情，不仅引起了热议，还得到了新闻媒体的关注。 省媒对此进行了报道，章泽宇十分高兴。 他只是用了区区五千万元，就达到了目的。 江寒最怕夏众集团用钱来砸，那就用他最害怕的方法！ 搞定了群众，江寒也就失去了他的群众基础，一个江寒，本事再大、招数再多、威望再高，在资本的攻势和威压面前，他也就是孤家寡人、独木难支。 果然，在五千万元资金到帐之后，平沟、黄沟和野坡的群众听说了，马上就分成了几派。 有赞成迁人移坟的，有死都不想挪窝的。 村民们分成了两派，并开始了争吵。 江寒带着邰宝龙、尤文龙来到了黄沟村，把黄沟村、平沟村的村干部、党员都叫到一起开会。 大家都说了近期村民们的反应。 就连村干部和党员的意见也不一致。 就在汇报情况的时候，两方都开始争执。 江寒一拍桌子道：“吵什么吵！我不妨告诉你们：人迁不了，坟移不了！” 第321章 江寒在是玩火? 别人这么说，大家还有所怀疑，而江寒这么讲，大家都信了。 一个一个都安静了，相继坐了下来。 “大家回去给群众讲，别看眼前那点蝇头小利，要看长远！” “夏众集团给了不错的条件，但是你们拿到钱之后，能让钱生钱吗？有的人一有了钱，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江寒举了平沟村一个例子，平沟村的赵二狗，家里穷得丁当响，有一年从自家房后挖出了两罐银元。 银元是民国以后的东西，不在文物之列，不必上交。 所以赵二狗发了一笔横财，附近不少漂亮姑娘都想嫁给他。 有人设局引诱他赌博，从开始的小赢到最后的大输，不仅输光了所有的钱财，把老房子都给抵押了。 最后赵二狗试图翻本，四处借钱，但没人借给他。 飞来横财，就是飞来横祸。 赵二狗实在是没钱了，到小秦岭的山里面淘金，听说最后因为偷了一块狗头金，被人给活活打死了。 “小寒说得没错，咱们农村人还是要守着几亩地安稳些。人家补偿那些钱，你花完就花完了。咱们也没有啥投资门路。” 黄承印吸了一口旱烟说道：“咱农村人哪儿会懂得投资？咱哪儿会钱生钱！只要有地，每年都会细水长流。看看咱们现在，游客多了，每家每户不都有进账？要是咱搬走了，这么好的上门生意就没有了。” “想到县城上班？想得多美？一没知识，二没技术，人家肯用你？兴许人家老板看在县领导的面子上，让咱们这些离土离家的人到厂里上班，一年可以，两年呢？换了领导呢？” “说什么住到县城，在县里的厂子上班，你们觉得长久吗？你们觉得安生吗？” 江寒其实已经提前与黄承印、黄自强透了底，因此这两人也都知道该怎么说。 黄自强接上了黄承印的话茬：“我在南方打过工、开过店，我知道那里有个村，因为挨着城郊，被征地了。村民得到了巨额补偿。但是最后除了极个别村民把钱存起来吃利息外，其他的基本把钱给折腾光了。” “现在，这个村乱得很，村民没钱花了，也没事可干了，整天吵闹、打架，黄赌毒啥都有。” “江寒同志给我们创造这么好的条件，黄沟的民宿不用说了，从省道到咱们黄沟、平沟村的路不说了，电网改造和饮水工程都不说了，平沟的木屋是不是江寒同志给争取的？我们守着这些房子、木屋，这是多稳定的收入来源啊。” “工人的日子就比现在强吗？你们是不知道，在南方一些地方，一线工人过的是啥日子！不信，你们问问村里在外面打工的！” “黄沟、平沟还有野坡，旅游发展大家都亲眼看到了。将来，咱们的日子会让人眼红！” “别看咱们是泥腿子，看看吧，一年之后，两年之后，县城的姑娘都会嫁过来！” 江寒十分欣赏地看了看黄自强，这小子现在真的是进步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有条理，很有感染力。 “自强说得好。别看咱们现在端的是泥饭碗，一两年后，咱的泥饭碗就是金饭碗！” “大家放心好了，夏众集团的5000万元扶贫开发基金已经到位了。但，我们谁都不会搬走。” 平沟村的会计问道：“江寒，我都听说谈判内容了，只要夏众集团的款子到位，咱们就得迁人移坟啊。” 江寒笑道：“我们也想迁人移坟，也想履行协议，也想完成市政府交待的任务啊。但是，情况不是有变化了吗？” “有啥变化？”会计问道。 “顶多一个月，你们都会知道。我今天开这个会，就是想统一一下思想，让群众们不要多想，一心一意搞好村子的建设。你们整天吵吵，下一步是不是该打架了？” “一个村子的风气直接影响着旅游的发展，村子整天吵吵闹闹的，哪个游客想来？更别说住下来了。” “大家回去，给群众们讲清利害。安心下来，好好把房前屋整治整治，把家里拾掇拾掇，暑期马上到了，到时候会有不少城市家庭到山里避暑，得提前准备。” …… 江寒给黄沟村、平沟村的村干部、党员开座谈会，安抚了黄沟村和平沟村的群众。 野坡林场还比较稳定，主要原因是野坡林场的坟头少，四十多名退伍兵护林员的老家都不在这里。 护林员们都是自收自支事业编制，虽然比不上半供事业编制、全供事业编制，但毕竟有了一个公家的身份，谁也不肯丢弃。 迁人移坟工作，对野坡来讲不是什么大好事。 人迁走，也会把职工们安排到其他三个国家林场。 迁人移坟，野坡林场不会得到更多补偿，反而让野坡林场的收入大减。 野坡林场将来的收入，很大一块来自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有限公司，因为林场占了49%的股份。 而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的大本营就是汽车营，这才是举办各种汽车赛事的大本营。 汽车营一旦交给夏众集团，汽车大本营旅游有限公司大概率是不存在了。 江寒只是给宋诚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告诉林场的职工，安下心，稳下神，太阳照常升起，一切照常进行。 江寒的话很快稳定了黄沟、平沟、野坡林场，但在全县范围内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波澜。 让夏众集团捐出了五千万元，钱一到帐，江寒就翻脸？ 这不是玩夏众集团吗？ 不少人担心起来，江寒不是在玩夏众集团，而是在玩火！ 拿到了夏众集团的钱，迁人移坟工作却不往前推进！ 对于市长亲自安排的工作，就敢如此儿戏！这已经不是阳奉阴违了，这是明目张胆地抗命不遵！ 县长张雅文也不禁担心起来，她一向是信任江寒的，要不然也不会把他放在协调小组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 两个月以来，张雅文坚持不过问、不干预。 现在，张雅文也忍不住了。 因为张雅文害怕市长任永亮向她质问，到时候她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如何回答？ 第322章 惊天大案水落石出 江寒整天待在林逍逍的办公室，张雅文上班下班都会遇到，但她也什么都没有问。 这天，张雅文终于把江寒叫到了办公室。 “小江，这些天辛苦了。”张雅文说出这话时感到不妥，因为江寒这些天闲得没事可干，手下两个人基本不在办公室里待，怎么谈得上辛苦？ 其实，江寒这些天根本没闲着。 江寒坐在林逍逍的办公室，实际上是在看各种材料。 要想了解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状况，最直接、最全面的就是看材料。 宏观上，必须看每年的经济工作会议精神和政府工作报告，里面最主要的经济指标都有。 微观上，看各个部门的专题汇报材料就可以了。 这些天，江寒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前世的江寒曾在省直部门干过十年处长，对于各个行业、各个领域都有所涉猎，但了解还是不够全面，更谈不上深入。 而这些天在林逍逍办公室，他看了不少材料，对于这个行业有了更深的了解。 以前对某项政策的理解，江寒有些似是而非、似非而是，这些天，江寒懂了。 一个县再小，其工作的复杂程度也远远超过一个国家部委。 自秦设郡县两千多年来，重视县域社会管理一直是历朝历代的传统。 在数千年的疆域治理中，凡是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县域治理得井井有条的时期。 总书记曾经说过：在我们党的组织结构和国家政权结构中，县一级处在承上启下的关键环节，是发展经济、保障民生、维护稳定的重要基础，也是干部干事创业、锻炼成长的基本功训练基地。 看了两个月的材料，江寒才真正理解了刘在田劝他“先扎根，再发芽”的良苦用心。 江寒客气几句之后，张雅文问道：“夏众集团捐了五千万，这个你觉得应该怎么用？” “五千万元扶贫开发基金，对于一个县来讲，根本不够。我听说有人建议，把五千万元补贴到涉农企业上，这个恐怕不妥。” 五千万到账之后，有副县长向张雅文建议，既然是扶贫开发基金，就应该将其补给各乡镇的果园、猪场、菌菇厂等，让其产生收益。 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和农业局长一起到她办公室，说有这五千万元，完全可以成立一个农业开发公司。 “张县长，果园、猪厂和菌菇厂都太小了，把钱补给他们基本是打了水漂。至于规定他们吸纳多少贫困人口，让他们脱贫致富，也不太可能。拿到补贴之后，他们会立马辞退。这会引起群众的质疑，他们觉得分配不公。他们会觉得，县里这么做，是在帮富人更富。毕竟，这些包果园的、开厂子的，都不是穷人。他们不属于扶贫对象。” “成立农业开发公司也不妥。县属国有企业本身就经营困难，不能再成立新的了。” “水投公司也并没有增加新编制，而是从其他企业里调过来的。而且水投公司就是采砂，任务特殊，与农业开发公司不可同日而语。” “新成立的农业开发公司，必须是投资，不能亲自做项目，否则必死无疑。” “事实证明，除了公益性和垄断性项目，在其他项目上，政府直接运作，逃脱不了失败的命运。” “如果有一家大的制度规范、运作合规的公司来县里搞农业产业化项目，我们以农业开发公司的名义给他们投资，定期分红，产生的收益补给贫困群众，这倒是一条路子。” “如果没有这样的企业进入，我建议五千万元放到市里、省里新成立的一些商业银行，他们利息给的高，很有保障。” “每年的利息就用于贫困群众的补助上。对于贫困群众的补助，也不能撒胡椒面。” “如果补贴、补助错了，就会引起群众不满，甚至大家争着去当贫困户，引起农村道德的滑坡。” “我建议，贫困群众的范围不扩大。我们有现成的五保户标准，就按这个来。现在咱们五保户的标准是每个月200元，太低了。提高五保户的五保供养经费，相信所有人都说不出什么。因为这部分人本身就是要政府兜底。” 张雅文感到江寒的建议最为稳妥。 如果现在去评什么贫困户，费时费力不说，还会引起新的矛盾。 评上了贫困户，就可以拿补助，不少村民就会挤破头。 这些年，从上到下一直都在提倡争当致富能手，这么一样，岂不是反过来了？ 幸亏今天和江寒谈了谈，要是把补助范围扩大了，甚至是搞错了，会有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后果。 不过，今天张雅文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想知道江寒下一步到底怎么办。 “小江，你的建议很好，我会认真考虑。夏众集团给了五千万的资金，下一步，是不是该推进迁人移坟了？” 对于这三个地方的迁人移坟工作，张雅文从心底里来说是持反对意见的。 但后来市政府下达了死命令，张雅文的心思有所松动。 到时候夏众集团在三河县建墓地，老百姓骂起来，张雅文也有理由解释或者是自我原谅，他是党员领导干部，服从上级的命令，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天经地义，她别无选择。 夏众集团捐出了五千万元，这让张雅文又有所动摇。 有了这五千万元，对老百姓，对后人都能有所交待。 “张县长，咱不必着急，离年底还有时间。任市长如果问起来，您就说我们正在加紧做具体的迁人移坟方案。” “再等一个月，顶多一个月，一切都会豁然开朗。” 张雅文感到，一个月？为什么是一个月？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小江，你到底是什么想法，不妨讲出来。或许我也会帮你参详参详。” “之前，我一直没有对您说，并非是故弄玄虚。那是因为，事情起了一些变化。现在，我可以说了。其实前几天，我就想找您说。” 江寒拿出了一份《河洛法制报》，打开，翻到第四版，指着一个显眼的标题： “惊天文物大案水落石出，离奇案情令人掩卷深思。” 第323章 八万年前的老祖先 江寒随身带着报纸，看来他已经做好了来汇报的准备。 张雅文拿过报纸看了起来。 原来，这是一个发生在武宁县的一个文物大案。 前年，一个青铜大鼎被切割之后正要运送出境，被查个正着。 顺着大鼎这条线索，查到了一个文物贩卖团伙，他们曾向境外、向私人卖出了不少文物。 而最后，文物走私一案涉及到了中科院考古专家高明星、西班牙驻华大使馆一等经济商务参赞佛朗哥，所以案子上移至公安部。 案子破获了，但是结果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这起文物走私案件的结果是：无人犯罪！ 文物贩子说文物来自一个村，这个村的村民说文物是考古专家高明星所提供。 高明星说他提供的文物是假的，是复制出来的工艺品，结果办案人员都不相信。 后来高明星亮出了身份后，办案人员更是不相信他的说辞。 因为他是考古专家，常年在武宁县一带活动，并且神神秘秘、偷偷摸摸的，肯定是利用职务之便，以考古之名，从事盗墓、贩卖文物的勾当。 高明星说他的工艺品也送给了佛朗哥一些，于是佛朗哥也一同被牵扯进来。 当时，办案人员把缴获的文物拿到博物馆、考古研究院鉴定，鉴定的结果是：文物！ 最后，高明星要求与单位通话。 中科院考古所的人出面解释，并要求把这些“文物”拿到国家文物局，组织专业人员进行鉴定。 这次鉴定，用上了高科技手段，用上了热释光测定、电子自旋共振测定等方法。 结果出来了，这些原先被鉴定为文物的，全部都是现代仿品。 对文物进行复制，做现代工艺品，并不违法。 在文物收藏和古玩界，没有什么做假之类的说法。 你买到了假的古董或文物，那是因为你眼光不行、道行不够，只能是自认倒霉。 这一行的规矩就是买定离手，不能反悔。 高明星之所以这么做，主要考虑是两点： 一是考古经费不足，他想用现代仿品挣来的钱来支持他的考古研究项目。 二是对当地村民进行扶贫。武宁县的烟涧村，本来就有做青铜器的传统，高明星就指导几个村民，在后山搭了一个棚子，教他们如何把青铜器做得更古。这样一来，村民们能把他们手里的工艺品卖上更高的价格。 村民们做旧基本都是挖一个粪池子，把各种动物的尸体和青铜器一起放进去。 高明星指导他们用了另外的方法，让村民们能够对其色彩、锈斑之类进行更为精准的控制。 从后山的棚子里搞出了一大批仿古青铜器，这批仿古青铜器流到了市场上大受欢迎，所有人都认为是文物。 没想到有些文物贩子还把这些青铜器工艺品当成真的文物偷偷往境外运送。 这些青铜器做的实在是太逼真了，先后几次瞒过了考古鉴定专家的眼睛。 张雅文看完了报纸，惊奇过后，又想到了迁人移坟任务：“小江，这个事，跟迁人移坟有什么关系吗？” 江寒道：“这里面有两个关键人物，高明星和佛郎哥，我都认识。这两个人是我们实现破局的核心。” “高明星在野坡、黄沟有了重大发现，这一发现有助于推翻‘东亚现代人类来自非洲’的学说。能够进一步证明东亚现代人类连续演化的正确。” 江寒介绍说，因为东亚一带的东方“早期智人”被严重忽视，西方人就提出“东亚现代人类出自非洲”。 在我国，与人类起源有关的考古发现很多，但是还没有形成一个序列，主要是距今10万—5万年间的人类演化出现空白，也就是说没有发现这一阶段的人类化石。 正因为这段空白，导致西方国家提出：我们东亚的现代人类祖先来自非洲。 张雅文说道：“对对对，这两年我们学习中央领导关于文物考古方面的讲话精神，其中提到了西方关于东亚现代人类起源问题。中央领导也很气愤，所以才指示文物考古部门加大力度，寻找足够的考古证据，来推翻西方的学说。” 张雅文还记得学习的时候，县委常委们也都很生气，觉得国家养了一帮子废物考古人员，连自己的祖先来自哪里都考证不出来！ 推翻东亚现代人类出自非洲，那就需要证明东亚人类连续进化，中间没有断档，那就要找出距今10万—5万年间的人类化石。 想到这里，张雅文激动了：“江寒，高明星发现古人类化石了？” 江寒道：“发现了！而且，高明星写了一个报告，通过中科院已经递交上去了！” “这一发现，西班牙驻华大使馆的佛朗哥还写了一篇论文，寄给了国际上着名的考古学杂志，编辑非常重视，马上就要发表。” “这一发现，即将引起轰动，特别是东亚的所有国家，一定会欢呼雀跃。” “这一发现，将证明我们的祖先不是外来的。韩国、日本等国家一定会因为这一重大发现而对我们感激涕零！” 张雅文岂能不知道这一重大发现的重大意义，这是政治性意义！历史性意义！ 关系到人种问题！ 关系到民族问题！ 关系到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的重大命题！ 怎么定义都不为过分，怎么拔高都不过火！ “张县长，在野坡、黄沟这一带，有很多岩洞。在岩洞里发现了距今八万年的人类头骨和牙齿化石。填补了东亚人类连续自主进化的时间空白！” “也就是说，夏众集团包下的这一百平方公里，随时都会发现古人类活动的遗迹！” “人类头骨和牙齿化石的发现只是第一步，除了古dna信息，还需要在这里寻找更多的旧石器时代的文化证据，进一步揭示我国现代人起源、演化的进程。” “根据国家文物保护等有关法律法规，这个地方除了当地群众进行正常的生产生活之外，不得进行任何形式的商业开发。” “夏众集团包下的这一百平方公里，什么都动不了！” “在这一百平方公里范围内，沉睡着的是我们东亚人的老祖先！夏众集团敢建公墓？” “只要中央领导的批示一到，夏众集团就算有天大的背景，他也得乖乖地退出三河县！” 第324章 既来之，则宰之 张雅文再三询问，江寒一一作答。 不是不信任江寒，而是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离奇。 这件事也太过重大！ 一旦在这里发现了足以填补我国古人类进化史空白的证据，三河县将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焦点。 京城周口店人的发现震惊了世界，因此京城周口店人遗址被列入了世界遗产。 那么在三河县有如此重大发现，绝对能引起中央领导的高度重视。 所以，张雅文不能不激动，也不得不慎重。 这已经不是三河县的事情，而是高平市、河洛省的事，是全国的事，牵扯到整个民族的历史、尊严和荣光！ “张县长，此事还不宜对外宣传。我向您汇报，您心里有个数，也好应对市长的质询。” 此前江寒一直信心满满、却又讳莫如深，张雅文现在终于理解了。 二世为人的江寒，当然知道三河县古人类头盖骨和牙齿化石在哪里。 最早发现古人类头盖骨和牙齿化石的，其实是黄沟村的牧羊人。 黄沟村后山，就在江家坟园后面的山崖石壁缝隙处，有一大一小两个山洞。 因为洞口灌木丛生，远处看不出来，还有不少野酸枣树，一不小心就会被刺挂住，所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后来一个放羊的，把羊给丢了几只。 找来找去，循着羊叫声找到了这两个洞，刚好下了雨，就进洞躲雨。 牧羊人从里面看到了一些奇怪的骨头，于是就拿回来几块，还有一颗牙齿，后来被鉴定为距今几万年的骨头。 于是，国家文物部门派来了联合考古队，又发现了古人类的头盖骨和牙齿化石。 这里的古人类被国家命名为“三河人”。 江寒遇到高明星之前，就有心想和国家文物部门接触，请他们到黄沟村后山的两个洞穴里考古，但又无法说清楚原因。 那时的高明星刚好在伏虎山一带搞旧石器考古。 作为考古人员，在地方上做考古很不受欢迎。 比如在城市，每盖一个楼盘，或者是搞一个什么项目，必须提前进行考古勘探，不经考古就开发，绝对违法，这是死规定。 然而考古部门的人手太少，一个城市发展的特别快，他们根本勘探不及。 于是就出现了地方政府带着项目老板到文物考古部门求情，让他们赶快安排勘探。 有的礼数不到，对不起，往后排。 在他们勘探的过程中，你还得陪着笑脸，否则他们会说下面可能有文物，你就等着他们勘探吧，他们能把你的楼盘拖到地老天荒。 河洛省是文物资源大省，也是考古大省，但是省文物局的力量不足，各市文物局的编制更少。 于是就出现了国家文物局、中科院、社科院以及一些着名大学的考古系纷纷来到河洛省搞考古研究。 严格意义上说，文物都是国家的，并不是哪个省的。 只要国家文物局批准了，中科院、社科院和大学的考古研究所等机构都可以到河洛省考古，地方政府不得干涉。 但这就引发了外来考古队伍与本省考古队伍的矛盾。 地方政府当然存在着地方保护主义，老祖宗留在这里的东西，被别人给挖出来搞研究，最后他们还把文物给拿走了！ 地方政府当然不乐意。 对于本地的考古人员来讲，他们也需要搞研究、做论文，本地的文物资源就是他们的宝库，就是他们的基地，根本不想让外来人员分一杯羹。 于是，在地方政府的默认之下，本地考古人员同县乡镇村联合起来，给这些省外来的考古人员各种或明或暗的刁难。 甚至有些考古人员进行田野调查时就遭到当地流氓的攻击，有些被打得头破血流，再也不敢来了。 所以，高明星带着几个年轻人到伏虎山一带搞旧石器考古，都是偷偷摸摸的。 高明星一到村里，就首先和村民们处理好关系，否则他们的考古工作根本无法展开。 高明星曾坐着江寒的车回到京城，讲述了他在伏虎山一带考古的辛酸故事，让江寒对于考古工作者的辛苦有了新的了解。 当地村民认钱，但主要搞旧石器考古的高明星本身的经费都很紧张。 于是高明星就教会了村民如何做仿古青铜器，村民们赚了钱，自然就处处配合高明星的工作。 当然，高明星仍然很低调，因为他害怕地方文物部门和考古研究机构来干扰他的工作。 所以，高明星这么形容考古人员：远看像逃荒的，近看像要饭的，仔细一问是考古研究院的。 江寒初次见到高明星，他就是被人当成了要饭的，还被乞丐当成了同类。 高明星对江寒并不了解，所以一开始也没有说明他的身份。 他说他在中科院研究脊椎动物，其实他是研究古脊椎，他是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研究员。 高明星当所长十年，改变了我国旧石器考古研究的学科布局。 后来，为了专心科研，高明星辞去所长的行政职务，带几个学生专心搞科研。 在高明星的主导下，基本形成了实验考古学、动物考古学、环境考古学、微痕分析、残留物分析等分支领域，并建成了“人类演化实验室”。 高明星曾感慨，对比其他国家的旧石器研究，远的不说，和我们的近邻日本相比，差距也是巨大的。 日本只有3万年的人类历史，却有旧石器遗址2万多处，相关从业人员3000多人。而我国有着200多万年的人类历史，只有旧石器遗址不到2000处，能称得上专业的学者，全国只有50余人。 因为研究旧石器，研究人类演化，不容易出成绩，经费支持不足，也没有什么额外的经济收益，想投入这一领域的人太少了。 因此，我们一直没有找到距今10到5万年人类演化的考古实证。 高明星经过对比研究，对高平市产生了极大兴趣，也抱有极大期待。 因为高平市地处秦岭—淮河南北气候分界线，又是伏虎山深山向浅山、浅山向丘陵的过渡地带，四季分明，气候温和，地理环境优越，是古人类生活居住的理想场所。早期人类不在这里生存、孕育、进化，不合情理。 高明星在武宁县发现了一些古人类生活的遗迹，只是一些古人类吃过的动物骨骸，并不足以证明人类的存在。 江寒春节在返回京城之前，去了孙大治家，孙大治就是那个发现洞口的人，他从洞里带出的骨头还没有出手。 这些骨头用红绳子拴起来，挂在屋里能避邪。 看到江寒感兴趣，孙大治大方地送给了江寒。 江寒给高明星打了个电话，高明星让他把东西送给他的学生史诗。 史诗的丈夫就是西班牙大使馆的经济参赞佛朗哥。 不久之后，高明星就研究出来了，他兴奋地给江寒打电话说，这就是古人类的化石！他马上向中央写报告！ 刚好出了一件事，高明星因为一件文物走私大案牵扯进去。 江寒很清楚，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就交待当时省专案组的王峰，不要对他上手段，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高明星被放之后，马上就写报告。 于是，江寒就趁这个时间段，尽快让夏众集团给三河县贡献一点什么，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夏众集团。 夏众集团不出点血就想退出三河县，门都没有！ 既来之，则宰之！ 第325章 愤怒的市长 转眼已到七月。 这一天，省、市、县领导齐聚平沟村。 省政府分管安全生产的副省长带着安委会成员来了，其中就有国土厅副厅长李士勇，省消防空勤救援队杨天增队长。 各省辖市、各县区分管安全生产的副市长（副县长、副区长）从各地赶过来。 高平市委书记周长河、市长任永亮以及有关部门的一把手来了。 三河县的四大班子领导集体到场。 可以说，市县两级的政治精英们悉数到齐。 这一天很特殊，平沟村泥石流灾难发生一周年。 “河洛省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大会暨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落成仪式”在乱石岭上隆重举行。 去年的这一天，这里成为全省的暴雨中心，造成了极为罕见的泥石流，连同几个巨大的尾矿库一起，冲平了整个平沟村。 在平沟村与黄沟村中间的乱石岭上，曾经聚起几百村民的采石场空地，已经被修成了一座广场。 广场四周有一圈廊檐，廊檐下摆着各种石头，石头上刻着各种安全警示标语，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块青石板，记录着灾难发生的过程。 采石场的破旧房子也被改造成了灾难博物馆和警示教育馆。 副省长作了重要讲话，之后是分组参观。 解说中，提到最多的一个人，就是江寒。 会议代表安排在了平沟村的小木屋中，这是平沟村的木屋区正式首次接待客人。 民宿合作社已经改成了旅游合作社，将平沟村纳入进来，由黄自强进行统一管理。 高平市职业技术学院的旅游系师生来到这里，对平沟村民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集中培训。 在会议筹备过程中，刘庆福提出，把黄沟村民宿也都腾出来，毕竟黄沟村的旅游服务质量肯定要高于平沟村。 但江寒不同意，黄沟村的民宿基本都满了，能把客人撵出来吗？ 其他市县来的都是官员，就算是在平沟村体验不好，他总能够理解吧？ 才一年就建成了这样，很不错了。 把所有会议代表都安排到平沟村的木屋休闲区，就是让他们指出不足，让平沟村民看到差距。 刘庆福提出会议代表们只参观，住宿安排到高平市。 张雅文不同意，感到应该让大家住在平沟村。 会议的经费是省里出的，张雅文不想把钱留到市里，要让平沟村的老百姓得到实惠。 以后平沟村接待类似的活动肯定不少，总得有第一次实战性检验。 副省长晚上还有个会议，在乱石岭上参观之后，不再参加下午实地教育环节，就和李士勇、杨天增一起返回。 市委书记周长河亲自把副省长送到高速路口，而后返回了高平市。 高平市长任永亮则是带着有关部门领导直接来到了伴山房开会。 伴山房前有一个空场地，摆出了一个临时会场。 参加人员并不多，副市长、安监局长，三河县的书记、县长和其他常委都陪着，共有二十多人。 民宿管家张巧珍和花婶忙着给大家添茶倒水。 “江寒呢！？”任永亮问道。 “江寒呢？”高升起问道。 民宿管家张巧珍答道：“江寒去高速口了。” “这不胡来吗？省领导走，他有送的资格吗？”任永亮生气了。 “领导啊，江寒去高速口，不是送省领导，他是接人，说是接国家的大专家。”花婶在旁边解释。 市政府秘书长张水田不满意了：“刚才李厅长、杨队长都问起了江寒，今天解说员当中提到最多的也是江寒，他不在现场！你们的安排欠妥啊。” 任永亮对三河县，对江寒早就有看法了。 推进黄沟、平沟和野坡迁人移坟工作，三河县怎么能交给一个小年轻？！ 虽说江寒有点小本事，曾经被国家发改委抽过去帮忙，也只不过是材料写的好而已。 处理棘手复杂问题，特别是要做通老百姓的工作，需要实打实的从实践中摔打出来的真本事！ 玩笔杆子、耍嘴皮子的，根本完不成任务。 一个月前，江寒与夏众集团谈判，任永亮万万没有想到夏众集团居然如此慷慨！ 他们不仅答应了江寒提出的极不合理的要求，并且还往上加价！ 最后他们给三河县捐出了五千万元资金，作为扶贫开发基金。 夏众集团的章泽宇专门给任永亮打电话，说整个夏众集团每年用于公益捐助等方面的支出是3到5个亿。 而他为了支持任市长的工作，在三河县就用掉了十分之一。 任永亮十分感动，当即向章泽宇表示，一定尽快推进迁人移坟工作。 任永亮先后给三河县委书记、县长打电话催促，但这两个人表面答应的非常好，但实际上是不管不问。 而负责迁人移坟工作的协调小组办公室主任，江寒整天没事可干，跟一个漂亮女干部腻歪在一起，玩什么夫妻双双把家还。 任永亮让市政府督查室到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林场实地调查。 调查的结果让任永亮大光其火。 村民们都不以为然，都认为人迁不走、坟移不成！ 因为江寒专门回村里给大家开了一个会，说是夏众集团想把黄沟、平沟、野坡的地盘收过去，门都没有。 任永亮早就了解到江寒经常利用村民的鲁莽和悍勇，阻止外人到黄沟挖砂，把前来投资的老板给撵走。 如今，江寒又想利用这一招，把村民以及林场职工组织起来，把夏众集团给撵走。 江寒这种行为，完全是小农思想在作祟，完全没有政治意识和大局观念。 这样下去，不要说年底，再给一年，也完不成迁人移坟的任务，市政府向夏众集团作出的承诺就会落空！ 自己作为市长，安排的任务无人落实，发出的命令他们当作耳旁风！ 这恐怕不仅仅是江寒的问题，背后一定是高升起或张雅文在支撑他对自己的命令软磨硬扛。 政府督察室还告诉任永亮一个消息：江寒之所以如此，他是在等。江寒说，时间一长，事情自然就会发生变化。 三河县的人都听到过这种说法，说只要拖到年底，说不定任市长就变动了。 所以，任永亮就利用这次大会，把县委书记、县长还有江寒叫到一起，问问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没想到，江寒居然没有参加如此重要的大会！ 而去接什么狗屁专家，还什么国家的专家！ 我一个堂堂的市长你不接待，你不在村子老老实实地等着，去接一个外人？ 第326章 撤了江寒? “高书记，你们挑中的江寒，可真算是个大能人啊。迁人移坟这么重的任务，你们就交给一个副科级干部！常委们不能牵头吗？再不济，副县长也行，你们搞个副科来推工作，糊弄谁呢？” 任永亮发火了。 高升起和张雅文都不吭声。 高升起心中还很不服气，夏众集团到三河县来干什么，你任永亮清楚得很！夏众集团在其他省份建公墓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 但是任永亮，包括市委书记都一味地拿什么讲政治、顾大局来压三河县！ 为了全市的gdp和财政收入，为了夏众集团的水泥厂，市里不惜牺牲三河县的利益。 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的旅游发展势头这么好，却最终沦为其他人的墓地。 牺牲了三河县的利益，市里对三河县却没有任何补偿。 而给三河县带来补偿的，还是江寒谈下来的，让夏众集团捐出了五千万元作为扶贫开发基金。 高升起还不知道江寒到底拖到什么时候，他的底牌是什么。 或许要等到最后，江寒才会搬出刘在田。 只要刘在田出面，与章家谈，这件事情就好解决了。 对于在黄沟村发现古人类化石的事情，江寒只告诉了张雅文一个人。 张雅文本来想拉着江寒去找高升起汇报的，但因为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为上，在最终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面对任永亮的发火，张雅文很淡定，因为她知道事情的大体走向。 高升起低头不吭声，而张雅文却很平静，这反而让任永亮不爽。 迁人移坟工作推进缓慢，作为县政府一把手的张雅文负主要责任！ 正是她的多次纵容，让江寒对迁人移坟工作不管不问，还在村里面鼓唇弄舌、蛊惑人心，试图组织村民像对付毕老三那样对付夏众集团。 刚才点的是高升起的名，批的是全县的工作，你张雅文还以为与己无关？ 市里开协调会，布置工作时，任永亮是亲自给张雅文交待的。 现在，张雅文一副置身事外、超然物外的样子！ “张县长，你们的迁人移坟工作，进展到哪一步了？”任永亮问道。 张雅文答道：“在迁人移坟工作上，县里是重视的，高书记和我经常沟通，现在我们主要是两手抓，一手抓方案完善，一手抓群众动员。目前各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进行之中。” “两手抓？！我看你们是两手抓瞎！你们说抓群众动员，动员得怎么样？” 任永亮站起身来道：“市政府督查室专门到黄沟、平沟来调查，村民们怎么说的？江寒倒是开过会，但他是怎么讲的？他这是公然与市委、市政府的决策部署相对抗！” 张雅文也不吭声了，不解释，才是此时最正确的态度。 这时，高众旅游公司总经理刘庆来带了几个人上来了。 任永亮说道：“这是夏众集团的刘总，不用我给各位介绍了吧？“ “夏众集团为了搞好三河县的旅游开发，专门成立了旅游公司，并聘请庆来同志任总经理。就是因为庆来同志当过三河县的县长，什么事情好协调、好推动。” “庆来同志虽然说受处分了，连降两职，但这不是因为别的事情。” “平沟发生泥石流，死了十几个人。这种事情谁能避免呢？说个不太负责任的话，谁碰上了谁倒霉。” “但是庆来同志总感到愧疚，所以就辞职下海了。” “在我看来，这没啥可愧疚的。也不是因为作风问题，更不是因为经济问题。停几年，庆来同志还是能用起来的。” “但是，正是因为庆来同志辞官从商，却让很多干部看不起！” “没有把庆来同志当作老领导来看！不管怎么说，庆来同志曾经是三河县的县长！” “我听说，你们一直所看中的大能人——江寒同志，对庆来同志是各种嘲讽、百般侮辱！” “竟然说庆来同志没有资格跟他谈判！当场把庆来同志晾在了会议室，太不像话了！” 刘庆来坐在后排，听任永亮如此讲，十分感动。 “来来来，庆来同志到前面坐！” 市政府秘书长张水田走过去，把刘庆来拉到了前排就座。 “高书记，你们提出的无理条件，人家夏众集团已经做到了，钱都给你们了。你们也该往前推进了。说说吧，下一步怎么办。” 高升起说道：“下一步，我们会进一步加强力量，挑选一些基层经验丰富的人员，再从信访局挑一部分人充实到项目协调小组办公室。” 任永亮冷笑一声：“你们是不是还是想拖啊，想拖到年底？是不是看年底会有什么变化？是不是等着我任永亮调走？” “我告诉你们，就算我调走，这项工作也不能停！因为这项工作是市委常委会定下来的，是集体决定，不是我任永亮一个人的意见！” “还有，夏众集团给三河县捐款五千万元作为扶贫开发基金的事情，央台已经报道了，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广泛好评。” “如果你们在迁人移坟问题上拖拖拉拉，我们如何向夏众集团交待？到时候，恐怕省领导都会过问，你们谁能负得了这个责任？！” 高升起被市长批得有些坐不住了，扭头望向张雅文。 张雅文今天的表现很奇怪，真的是淡定得很啊。 张雅文知道高升起的意思，也真该给高升起分担一些火力了。 “任市长，你放心。等江寒回来，我一定批评他。同时，我们会进一步调整大项目领导小组办公室。”张雅文表态道。 任永亮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问道：“你们准备怎么调整？” “江寒已经不适合留在大项目协调小组了，我准备把他撤了，协调小组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我们再选人。”张雅文道。 啊，所有人都奇怪了。 张雅文不是一向支持江寒吗？并且她不是一般的支持，是无条件的支持。 把江寒放到协调小组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直接对书记和县长负责，这是多大的信任啊。 现在，张雅文想把江寒给换了，看来，一向对江寒亲近的张雅文也受不了江寒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 第327章 常鹏华捡了大便宜 “我看可以。就江寒这种工作态度，早就该撤了！” 任永亮总算是等到了张雅文的正确态度。 工作推不动，就换人。现在换人，还来得及。 “你们准备换谁？”任永亮问道。 张雅文还真没有想换谁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不用考虑了。 今天上午，张雅文接到江寒电话，说是中科院的高明星马上到三河县，他已经拿到了中央领导的重要批示精神内容。 高明星写的请示报告，由中科院递送上去。 领导的批示一出来，都会第一时间给提交报告的单位和个人反馈，当然不会把原件交给他们。 领导的批示在中办或国办运转之后才会发往各省，省里再往市里，市里再往县里传达，层层批示，层层运转，都有一个过程。 高明星拿到批示就急急赶往三河县。 高明星这次不一个人来的，而是研究所几个研究员一起来。 他们只是打个前站，后面还有中科院副院长来。 张雅文知道，只要高明星一来，什么迁人移坟工作，绝对是无疾而终。 夏众集团黯然退出三河县，迁人移坟工作不用做了，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江寒作为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这个职务自然就会撤销。 所以，张雅文就马上表态，要把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给撤了，暂时让任永亮消消火。 任永亮果然消了气，坐了下来：“我看啊，你们换人换对了。你们的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是该调整了。书记、县长任双组长，副组长由一名常委来担任，具体负责迁人移坟工作。” “我看最合适的是常务副县长，因为常务副县长是管钱的，还是常委，能够协调各个部门。” “常鹏华吧，常鹏华上！” “鹏华同志过去也是庆来同志的老部下。现在三河县与夏众集团就村民、职工的补偿安置问题达成了一致，在迁人移坟的问题上就能够齐心协力地推进。” “虽说庆来同志已经换了战场，但在迁人移坟的问题上，你们两个再次携起手来，一定能把这项工作给完成好。” “高书记，你看怎么样？” 任永亮看来是真急了，所以直接就点了将。 高升起当然是不能反对了：“我们坚决落实任市长的指示精神。” 常鹏华激动了，任市长点了自己的名字！ 任永亮作为市长，年龄上还有优势，市委书记周长河一走，任永亮能接得上书记。 当然，还有一种传说：任永亮调到省政府组成部门当一把手。 从省直单位一把手，也完全可以再下来当市委书记。 能够被正厅级领导干部看上，这对于一个副县级干部来讲，是一种幸运。 市长一般认识全县正处级以上的领导干部，对于副处级，他们了解得并不多。 要知道任市长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三个地方的迁人移坟工作。 如此重要的工作，任市长居然直接交给了自己！ 只要把这项工作完成好了，一定会在任市长心目中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 只要得到任永亮的欣赏，常鹏华作为常务副县长，绝对能够更上一层楼。 常鹏华激动得站了起来：“感谢任市长的信任，我一定尽心竭力，在高书记、张县长的领导下，在夏众集团的支持配合下，保质保量完成迁人移坟工作，为夏众集团在三河县的投资扫除一切障碍。” “好，我们就是要用肯干事、敢干事、能干成事的干部！当然，我不仅看你的表态，更要看你的行动，最终要看结果！” 任永亮看了一眼常鹏华：“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这个事，你干好了，给帽子！没干成，打板子！” 常鹏华又站起身子，挺直了腰板：“任市长请放心，这事要干不好，我主动请辞。” 张雅文心里暗笑，常鹏华这种表态，听起来气壮山河，实际上啥用没有。 过去确实有不少人什么事没干好，向组织提出要求给自己处理，比如说降职等等。 但是谁能真批准他辞职？ 只要不是发生了重大事故，其他的工作，有些失误，或者完不成，也不可能就把干部给辞退了。 常鹏华之前对于这三个地方的迁人移坟工作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他从来就不相信江寒能完成好迁人移坟工作。 就算换成他，他也没有把握能完成好这项工作。 因为现在的老百姓很难缠，胃口极大，要价奇高。而夏众集团肯定不愿意多给，甚至是希望县政府全拿。 常鹏华是常务副县长，分管财政局，对于县里有多少米清楚得很。 虽说今年采砂多赚了将近一个亿，但是这一个亿早就被张雅文给盯住了，用途已经确定。 补偿谈不拢，安置没着落，迁人移坟的事情就推不动，神仙来了也没招。 但是后来，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夏众集团居然一反资本逐利的常态，给出了令人难以拒绝的方案。 直接给三河县捐出了五千万元，作为扶贫开发基金！ 有了钱就好办了！ 常鹏华感到，只要从这五千万元里拿出三千万元，给老百姓的高额补偿，建安置小区，已经足够了。 常鹏华还听说，黄沟、平沟两个村听到如此高额的补偿，态度立马松动，好多人都盼着县里人把他们人迁走、坟移走。 谁知道，江寒回去一趟开了个座谈会，说是夏众集团别想达到目的。 常鹏华感到，江寒这又开始作妖了，上次他惹的是县长，这次他惹到的是市长！ 总是和上级领导作对，这样的干部早晚吃亏。 果然，市长亲自来督导并布置工作了，直接否定了江寒，把这副担子放到了自己肩上。 常鹏华感到这次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夏众集团捐了五千万元，这让迁人移坟变得非常简单。 干一件简单的事，最后还得到市长的青睐，简直不要太爽！ 这时，常鹏华看到前面的领导盯着自己的后面。 扭头一看，来了四个人，其中一人，正是江寒。 江寒接什么国家的专家，回来了。 第328章 国宝级专家 常鹏华无语了，江寒的不靠谱还是一如既往！ 国家的专家？ 就他带的这几个货，能是专家？ 是农村的土专家吗? 看看这个老头，穿得衣服还不错，但看看他那被晒得黑红的脸，被岁月划拉得不成样子，就像刚刚烧了一个月砖瓦窑一样。 换一身皮，就是常年累月在地里干活的老农民。 还有那三个年轻一点的，也都是一样。 哪怕是现在的农村年轻人，也没有他们三个那么黑！ 他们穿的衣服，跟他们本身的形象一点都不搭配。 江寒走前几步道：“任市长好，各位领导好。” 任永亮道：“这就是你请的，国家级的专家？” 江寒道：“任市长，这位是中科院的，国宝级的专家——” “江寒，”常鹏华一声大喊，截住了江寒的话：“别胡说！” 高明星朝任永亮点点头：“任市长，我叫高明星，国家级、国宝级，过誉了。我只不过是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研究员。” 高升起一听就知道，江寒要挨批了。 任永亮对三河县迁人移坟工作本来就十分不满了，作为具体负责这项工作的江寒还去接什么专家，研究古人类，跟工作毫不沾边。 任永亮只是眯着眼看了一下高明星，而后把目光转向江寒： “江寒，你的心思不在迁人移坟上，那就不必勉强了。今后，你想研究动物就研究动物，想研究古人就研究古人。” 高明星突然开口：“任市长，您的概念不对，我们是研究古脊椎动物和古人类的，不是古人。古人和古人类哪儿能一样呢？准确地说，我们是考古的，从事的是旧石器考古。” 这个看起来像个老农民的家伙，难道真的是中科院的？ 听他说话，倒是满口京味儿。 专家爱认死理，这个人居然当场纠正起市长来了。 能当场指出市长错误的，恐怕只有省级领导了。 市委书记周长河就算对任永亮有什么意见，也会私下交流。 在整个高平市，谁敢当面这么和市长拧着来？ 任永亮脸色阴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和这种人生气划不来。要和这种人辩论，越辩越说不清楚，最后丢面子的还是他这个当市长的。 常鹏华知道，任市长不会跟这样的人吵架，这就是他出头的好时机。 不能让任市长把这口气给憋住，一定要替他发出来。 “考古的，我们不欢迎！研究古人类，净扯蛋！说白了，不就是盗墓吗？还整得这么堂而皇之！” “你们来，不就是要把我们的文物给弄走吗？有良心的，还放到博物馆里，没良心的卖给文物贩子，中饱私囊！” “你们来纯粹就是妨碍地方的经济发展，武宁县城要扩展，结果发现一个什么汉墓，硬生生地耽误人家几年。现在想扩展了，政策偏紧了，搞不成了。” 高明星正想辩解，哪知道常鹏华此时的语速极快，就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能为市长出气，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常鹏华必须牢牢抓住、好好表现。 江寒当然不能任由常鹏华如此怼高明星，按照级别来说，中科院是正部，下面的所都是正厅级。 高明星醉心于考古学术研究，对于行政职务并不特别上心。 这种人不太在乎物质待遇，他们一心扑在本专业研究上，江寒就敬佩这样的人。 高明星曾当过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所长，妥妥的正厅级。 只不过后来为了学术研究，放弃了行政职务，改成了专业技术岗位。 高明星也可以说是帮了自己大忙，岂能让常鹏华这么怼？！ 瞅准常鹏华说话的间隙，江寒道：“常县长，高所长是客人，职务是正厅，你这么说不妥吧？” 正厅？常鹏华心中一慌。 他对中科院、社科院什么的并不了解，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家伙还是个正厅。 趁此机会，江寒说道：“高所长今天来，跟我们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的迁人移坟工作紧密相关——” “江寒，别说了。”高升起立马喝止了江寒，他怕江寒一时兴起，收不住性子，把任永亮给彻底惹恼了。 刘庆福紧接着说道：“江寒，迁人移坟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迁人移坟的事不用自己操心了！ 江寒看了一圈，脸上现出迷惑：“你们都知道了吗？中央领导的批示这么快就传达到位了？” 众人无语了，江寒怎么满嘴跑火车？ 你去了一趟国家发改委，帮了两个月忙，就牛逼了？还中央领导的批示？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刘庆福道：“江寒，迁人移坟的工作，你担不起来。所以，刚才开会决定了，今后由常县长具体负责迁人移坟工作。你该干啥干啥去。” 高明星从江寒这里早就知道夏众集团要在三河县干什么了。 今年春节前，高明星在火车站遇到扒手，什么都被偷走，被人当成了乞丐，幸亏江寒给予了帮助。 江寒一点都没嫌弃他的寒酸与落魄，让他住进了五星级酒店。 晚上江寒还带他参加了一个饭局，饭局上那个叫章泽宇的，正是夏众集团的。 那个章泽宇在吃饭时对高明星还多有不敬。 江寒从三河县捎给自己的古人类化石，对于高明星来讲，绝对是一份大礼，多少钱都买不来，用金钱都无法衡量。 因为江寒的这份大礼，高明星绝对站在了全国考古界的顶端，可以说是摘下了考古皇冠上的一颗璀璨明珠。 任何考古发现的意义都不能与这个发现相提并论。 这个发现将推翻西方国家的东亚人类源自非洲的学说，并庄严地向全世界宣告：我们中国包括整个东亚地区人类是连续本土进化！ 这将有力回击西方世界对我们的文化诬蔑、民族偏见和人种歧视。 拥有这样的成果，高明星可以留名青史。 高明星对于江寒的感激无以言表，得知夏众集团居然要强行赶走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的人，还要移走他们的坟，太不像话了！ 高明星已经被中科院领导任命为“三河人”考古研究项目的总负责人，负责“三河人”大遗址文化公园的划定和后续考古研究。 此事还没有来得及与国家文物局沟通，但成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议已经得到了中央领导的采纳。 划定多大范围，把什么地方纳入进来，基本都是由高明星说了算。 所以，高明星一拿到领导批示就和江寒联系，先赶到三河县，防止“三河人”遗址遭到破坏。 高明星刚赶过来，就看到这些个干部们一个个脸色不善，心中当然不爽。 “迁人移坟？谁给你们的胆子？！” 第329章 薄薄一张纸，重若千钧 常鹏华道：“迁人移坟，这是市里早就定下来的工作。就算你是中科院的，管得了我们？听说你是考古的，难道有什么考古发现？又发现了什么坟堆，还用这个来破坏我们地方的发展？” 刘庆福接着讽刺道：“呵呵，你们考古的人，这一招早就用烂了。大家心知肚明。高研究员，缺钱了说一声。这山里有不少土特产，搜罗搜罗也能卖不少钱。” 高明星道：“从现在起，黄沟、平沟、野坡没有中科院、国家文物局的命令，不能动！” 常鹏华笑道：“我动了，又如何？” 高明星呵呵一笑：“你动一下试试！” 江寒道：“任市长，各位领导。高所长在黄沟、平沟、野坡的确有重大考古发现。这一片将被划定为禁止开发的区域。” “看看，不出所料，果然就是这一招。”刘庆福笑道。 张雅文站起身，走到高明星跟着说道：“高所长好，感谢您为三河县所做的一切！关于三河县重大考古发现，有没有相关的资料，让我看一看。” 高明星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张雅文。 张雅文一看批示，虽然是早有预料，但还是止不住的兴奋。 天啊，中央领导的批示！中央领导对于三河县的批示。 一张a4纸，在张雅文手中抖动起来。 在座的干部们不禁奇怪，不就是一张纸吗，张雅文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吗？ 张雅文把纸交给了任永亮。 任永亮脸色大变，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是一份情况报告的第一页，关于在三河县发现距今8万年古人类遗迹的情况报告。 上面还有中央领导的批示： 这是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考古发现，向中科院的同志们表示祝贺和亲切慰问！同意明星同志的建议，设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将其打造成为维护民族尊严、增强民族自信、增进民族认同的考古基地、文化高地。国新办适时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通报“三河人”发现的过程及其对整个人类进化史的重大贡献。 只有那么几行字，任永亮读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薄薄的一张纸，在任永亮手中却是重若千钧。 这一刻，任永亮的脑子转了好多圈，却又绕不出来，因为他一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设立考古遗址公园，意味着这个地方什么都动不了！ 这样一来，夏众集团在三河县搞建设的事情就黄了。 这将会影响夏众集团在整个高平市的投资，他们的水泥厂一期工程已经上马，让他们再上更多的生产线，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更让任永亮感到难受的是，夏众集团刚刚给三河县捐了五千万元！ 而且，迁人移坟工作，是他向夏众集团承诺过的，到12月底前完成。 今天又亲自跑到黄沟村来协调和督促，还撤掉了江寒，换上了常鹏华。 哪知道短短的几十分钟时间，风云突变，迁人移坟工作不能进行了！ 这个脸，打得也太快了一点，把任永亮打得蒙蒙的。 市政府秘书长张水田把a4纸接过来，看了一眼，惊骇莫名，连忙递给下一个人。 高升起看到内容，立马明白了。 原来，江寒的底牌在这里！ 这个底牌，哪里是底牌？ 这是王牌！ 这是天牌！ 直达天听！ 看来，江寒早就知道这个高明星的研究成果！ 他等的就是领导批示的这一天。 也许他早就知道了结果，但他就是一直不亮出底牌。 之所以不亮出底牌，是因为江寒还想对夏众集团实施讹诈。 高升起想到了讹诈一词，这个贬义词用在江寒身上就成了褒义。 江寒曾经为了野坡林场，对毕老三进行了讹诈。 这次，讹诈对象换成了夏众集团。 上次，江寒让毕老三损失了几千头黑猪。 这次，江寒让夏众集团损失了五千万。 高升起又明白了，江寒谈定了群众离乡费、坟头补偿费之后，统统算到了一起，归并到扶贫开发基金当中，这是防止夏众集团把钱要回去！ 江寒早就笃定：人不会迁、坟不会移。 到时候，发给群众的补偿安置费用，都得收回。 但是一算到扶贫开发基金当中，夏众集团就收不回去了。 因为夏众集团已经通过媒体，特别是通过央媒都向全国播发了消息，你还怎么好意思收回去？ 做公益、搞捐款，这是企业或个人表现爱心、体现社会责任感的重要方式。 从来没有见过捐完款之后又反悔的。 夏众集团怎么说也是个有影响的大集团，怎么也不会做唾面自干的事情。 这五千万元，算是夏众集团打水漂了。 不过，这五千万元对于一个贫困县来讲，真是不少了。 江寒提出把这五千万元放到省、市新成立的一些政策性银行吃利息，非常稳妥。 有了这五千万元，五保户的生活费就可以翻倍。 江寒这是实实在在地为老百姓争利益啊。 高升起本以为江寒的底牌是刘在田，他想拖到年底，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请刘在田出面。 谁知道江寒走了这么一条路，任谁也想不到！ 江寒利用这张牌，好好地把夏众集团给戏耍了！耍得好，耍得过瘾！ 高升起拿着这重若千钧的纸，如释重负！ 这下好了，夏众集团在这里建公墓的图谋彻底破产了！ 令人头痛的迁人移坟工作，不用再做了！ 迁自家的坟，建别人的墓、埋他人的尸，高升起再也不用背负这种骂名和耻辱。 高升起把纸继续往下传。 看完之后，所有人脸上，都震惊不已。 常鹏华震惊中夹杂着沮丧，刚刚从市长手中接过一项重要任务，本想着凭着完成这项任务，向市长展示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呢，这下子，迁人移坟搞不成了！ 正如高明星所讲的那样，谁也没这个胆子。 这可是最高领导的批示啊，谁敢在这里动一下？ 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只当了几十分钟，就自动免除了！ 还有比这个更郁闷、更憋屈的事情吗？ 所有人都看完了，任永亮尽管再不爽，也得表个态，因为这不是一般的批示！ 现场所有人员都对公文格式，对于领导批示的运转，都非常熟悉。 高明星今天带来的这张纸，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而且刚才任永亮的秘书已经出去打电话核实了，秘书告诉他，中科院就是有一个所，叫做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这个叫高明星的当过多年的所长。所长还是正厅级。 第330章 三河县的重大发展机遇 “原来是高所长，失敬失敬！”任永亮笑容堆上了脸：“感谢您给我们高平市带来了一个国家级的项目！” 高明星淡淡地说道：“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真正的国家级项目，希望你们是真心欢迎。” 大遗址考古公园或文化公园，这在南方的省份十分受欢迎。 因为南方地区开发晚，历史没有中原、关中一带悠久，文物资源的数量和文物的品级都远远不如。 缺什么，想什么。南方省份十分看重考古发现，也热衷于向上申请大遗址考古公园。 有了大遗址考古公园，就可以证明这个地方的文化底蕴深厚。 对外有说头，游客有看头。 这个地方的文化旅游业就容易发展起来。 但是在中原、关中一带，因为文物资源丰富，他们根本不在乎大遗址考古公园这样的名头。 因为他们的历史悠久、文化灿烂不用再加以证明。 中部和西部地区欠发达，发展经济成为第一要务，这种大遗址多了，他们感到会影响城市的整体建设。 特别是在城市周边，有了这种大遗址公园，让政府领导和有关部门很是头疼。 大遗址公园占那么大的地方，你动都不能动！ 这个公园如何建设，根本不是地方政府说了算。 大遗址考古公园的存在，倒是能为市民提供一个观光游览、休闲体验的好去处。 但是这种公园不能为地方财政增加多少收入。 这么大的地方，把土地卖给开发商，对于拉动gdp、增加财政收入，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最让人头疼的是，在大遗址公园之上，还有很多构筑物，比如说居民楼等等。 根据有关法律，地方政府必须出钱把地面上的构筑物拆走！给居民的拆迁费、安置费，又是一大笔钱！ 在城市里搞一个大遗址考古公园，纯粹就是赔钱赚吆喝。 只要是听到哪个地方挖出了墓葬，出土了文物，政府领导一听顿时头大好几圈。 这就意味着又是一大块肥肉被人给切走了。 任永亮心里很不舒服，这个高明星和其他考古人员一样，别看是个正厅级，却没有一点厅级官员应该有的样子，说话一点都不知道拐弯。 张雅文说道：“任市长，‘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是我们三河县近年来最大的机遇！” “这个公园不在县城，远离市区，正好用来考古研究和发展旅游。” “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的旅游发展势头很好，再加上‘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我觉得完全可以超过武宁县的白云山。” 高升起立马接住了张雅文的话：“对，对，对，任市长，这是天大的好事！” “我们这个‘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牌子，白云山国家5a级景区都比不了！” “国家5a级景区是国家旅游局认定和颁发的，而‘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这是最高领导亲自命的名！在他的批示中就有！这是何等的荣耀！” “我们县的考古发现，推翻了西方国家对于我们祖先来源的认定！这是民族之幸事、国家之大事！” “三河人，这也是最高领导同意的，将极大地提高三河县的知名度。过去，我们能在全省范围内打响三河县的名声就很好了。现在，完全可以想象，三河县的名声将传遍东亚，响彻全世界！” “我们三河县，将成为华人寻根拜祖的圣地！成为全国乃至全球考古研究者的殿堂！” “三河县的文化旅游业将迎来井喷式的发展！” 三河县的其他常委们也感到，反正这个地方很偏远，也不像是县城周边能卖上好价钱。 把这一片划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财政上不损失什么，还能搞活全县的旅游业。 高明星说道：“这个项目，和别的不一样，各级肯定有财政资金的大力支持。” 张雅文眼睛一亮：“对啊，高所长说得太对了！这是总书记亲自批示建设的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事关民族的历史和尊严！肯定要建全国一流的、全世界最好的！国家文物局肯定有专门的经费，省里面绝对会投入大量资金！” 任永亮心道，到时候，市里肯定也要配套资金。 夏众集团的事暂且不谈了，任永亮想到了下一步。 等到总书记批示传达到省里，省里肯定要派出工作组，到三河县具体指导“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 到时候，三河县会有用不完的钱！ 不管碗里满不满，先给三河县盛一碗！ 哪怕省、市财政再紧张，都必须优先保证“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 此时，作为高平市长的任永亮居然有些羡慕三河县委书记高升起和县长张雅文了。 不过，这对于高平市来说，绝对也是一个机遇。 凡是总书记批示过的，中办每年都会检查。 凡是领导关注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干部就有机会！ 于是，任永亮变得客气起来：“高所长，现在需要我们市里、县里如何做，怎么配合，还请您直说，不要客气。” “任市长，我在伏虎山一带做新石器考古好几年了。我很清楚这里面的事情。‘三河人’遗址恐怕不仅仅是黄沟、平沟有，在其他地方的山洞等地方也都会有。所以，我们先要划定一个范围。” “在我们划定范围的时候，希望市、县两级给有关乡镇打个招呼，讲一讲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重大意义，让有关方面的人员不要防碍我们工作。” 任永亮说道：“这是肯定的。谁要是防碍中科院专家的工作，这就是不讲政治！水田秘书长，回去之后就安排开个会，强调一下。这可不是一般的国家文化公园，这是总书记亲自命名的！谁敢无理阻挠，该抓的抓，该判的判！” 任永亮看了看表说道：“高所长，我今天还有个会，我得先走。改天我再来，专门向您请教。” 随即，任永亮交待高升起和张雅文，要提高站位、深化认识，全力配合好中科院高所长的工作。 任永亮坐上车刚出黄沟村，接到了夏众集团章泽宇的电话。 第331章 老祖宗在此 “任市长，听说您今天亲自到黄沟村过问和督促迁人移坟的事情，真的是非常感谢！” 章泽宇说的是感谢，其实就是打听一下结果。 因为章泽宇越想越不对劲，公司把五千万元捐出去了，而江寒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 江寒还跑回村里信誓旦旦，说人迁不走、坟移不成。 这让章泽宇心里一下子没底了，不会被姓江的这小子给坑了吧？！ 任永亮喟然一叹，这事怎么跟章泽宇说？ 章泽宇听到了叹气声，不由得一惊，不是吧？任市长亲自去黄沟村督促，都不见效果？江寒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他敢抗命不遵？ 任永亮想了一下，这件事早晚得说。 迁人移坟工作停止，不管是谁都得作出这样的决定。 夏众集团现在找谁都不管用。 “章总，你们还是退出三河县吧。把精力集中到水泥厂建设上来。” 啊，章泽宇实在搞不懂了，任市长的话在三河县都不好使？ 现在要是退出三河县，岂不是让江寒那小子笑歪了嘴？ “任市长，是不是三河县的江寒在从中捣鬼？” “章总，这事怎么说呢？三河县的黄沟村、平沟村还有野坡，这一片都被划成了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这是中央领导亲自批示的。” “中科院的一个考古团队在三河县黄沟一带，也就是夏众集团划定的范围内，发现了距今8万年的古人类化石，这是近年来最重要的考古发现。因此，中央领导把在这里发现的古人类命名为‘三河人’，在这里建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 “你也知道，这个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不要说市里，省里说了都不算。” 中科院的考古团队？ 章泽宇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对，就是春节前在达裕国贸酒店一起吃饭的那个人。 那个老头邋邋遢遢的，而江寒介绍说是中科院的专家。想起来了，他叫高明星。 “任市长，这个人叫高明星吗？是研究脊椎动物的。” “章总，原来你们认识啊。对，他就叫高明星，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当过所长。” “章总，具体情况，你直接问问高明星吧。” 任永亮挂掉了电话，章泽宇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喝了一口矿泉水，定了定神，章泽宇拨了一个电话：“小爪牙，我听说，中科院把黄沟划成了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 “哥，你的消息真灵通！今天中科院的专家来了，是江寒接过来的。” “专家叫高明星，拿了一个中央领导批示的复印件，说得明明白白，黄沟村发现了‘三河人’，距今8万年，填补了东亚人类进化史的空白，反正，意义重大！” “中央领导说了，要设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要打造成文化高地。国新办还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通报三河县的重大古考发现。” “哥，我发现你太有眼光了，太有远见了！” 章泽宇一愣，难道妹妹发现什么了？ 章泽宇只有一个妹妹，两人的关系很亲近，妹妹从小都很胆大，后来自己改了名字，名字取自武则天，因为她的偶像就是武则天。 妹妹从小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所以章泽宇就把妹妹叫“小爪牙”。 “哥，你在三河县划下的一百平方公里，刚好就是‘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范围，这下子，你赚大发了！” 章泽宇郁闷了：“你不知道吗？国家文化公园，这么重要的考古，根本不让动，更不要说开发！” “哥，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不动就行了！我们只用在几个路口建几个大门，只管卖门票！我们什么都不动，也不用投入，坐着数钱就行了。” “你想啊，到时候来的人肯定很多！咱们这就叫做躺赚！” 章泽宇说道：“任市长说了，让我们退出三河县。” “哥，你和市里签的有协议，说退出就退出了？只要我们在国家文化公园范围内不动土，就不违反任何法律法规！谁也不能要求我们退出！” 章泽宇对妹妹还是佩服的，她学的就是法律。 章泽宇没有告诉她在三河县搞旅游开发的真正目的。 如果真的是搞旅游开发，妹妹的建议倒也可行。 只要和市长任永亮说好就行。 相信任市长一定会同意，因为夏众集团在市里投资建设水泥厂，他还希望一期投产后再增加生产线呢。 凡是与考古有关的，都不能动。 我们只是建个门，就在国家文化公园之外建门收费，中科院以及文物部门能管得着？ 但关键的问题是，章泽宇在三河县的真正目的不是搞旅游，而是建墓地！把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林场变成墓地！ 妹妹给他提供了一个情况：中科院的专家是江寒接过来的。 章泽宇想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高明星一直在河洛省做考古工作！ 而江寒早就与高明星相识，那时江寒就应该知道高明星的考古研究进展。 因为这项考古成果，黄沟村等地都会被作为重点保护区域，除了当地农民在里面正常进行生产生活，任何企业都不得动一石一土、一草一木。 江寒早就笃定，夏众集团在这里根本不可能搞任何开发，因此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迁人移坟。 他当上什么大项目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就黄沟、平沟、野坡的迁人移坟补偿问题进行谈判，全都是装的！ 他的目的就是让夏众集团在三河县大出血！ 难怪，这小子把给群众的补偿费和安置费算了一个整数，归并到扶贫开发基金中！ 他的目的就是让夏众集团再也收不回去！ 自己向三河县捐了五千万扶贫开发基金，央媒都报道了！ 五千万呐，就这么白白打了水漂！ 父亲还亲自来了一趟三河县，对黄沟村一带的风水十分满意！ 这下子，在三河县建墓地的事情，彻底黄了。 虽然这事怨不了任何人，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是“天灾”，是不可抗力。 但是他力主向三河县捐了五千万元！父亲对自己肯定有意见。 这一次，真的是被江寒给耍了，被耍得团团转！ 正在恼怒，章泽宇的电话响了，是江寒的！ “喂，章总好啊。你什么时候来黄沟，中科院的高明星，咱们在一起喝过酒的，他在三河县有了重大的考古发现，发现了距今8万年的古人类，就在我家坟园后面的石壁上发现的。” 章泽宇的心一阵抽抽。 “章总，你们要离开三河县了，一路走好。当然，老祖宗在此，你得常回家看看、常回来拜拜。” 咕咚一声，章泽宇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在地。 第332章 不是我发现的 中科院高明星带来的一张纸，让整个高平市轰动了！ 两天时间，三河县的干部群众都处在亢奋之中。 在这里发现古人类活动的遗迹，实证了“东亚人类连续本土进化”的重要观点，三河县将向全世界精彩亮相。 以县委书记高升起的话说：三河县将成为坚定文化自信的生动课堂、展示民族形象的重要窗口。 在这里发现的古人类被中央领导命名为“三河人”，对于三河县的人来讲，是何等的荣耀！ 所有三河县的人外出，都可以不用报河洛省、不用提高平市，直接说“我是三河人”！ 如果对方没听说过，就说明这个人没有文化！ 这是中央领导批示成立的“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一定会引发各方关注。 国家文物局、文化部、财政部都会给予大力支持！ 不难想象，国家发改委肯定把“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作为重大建设项目予以支持。 今年，从国家部委到省、市，领导和部门官员来三河县越来越频繁。 这必将给三河县的干部一个展示才干的机遇，也给三河县的整体发展一个腾飞的机会。 谁都没有想到，三河县最偏远的地方，从此之后发展起来了。 有心人分析之后才发现，这区域的改变是最近两年才有的，再追到底是黄沟村的大学生村官——江寒。 所有人又对夏众集团到三河县之后的事情进行了一次复盘。 大家这才发现，江寒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扛住了夏众集团。 当时，江寒看似弱小，根本抵挡不住夏众集团和市领导合起来的攻势。 而最后，江寒轻描淡写就解决了问题。 最主要的原因是江寒的背后，站着距今8万年的老祖先！ 江寒与中科院高明星的关系，也被流传开来。 很多人都羡慕江寒有着旁人难以比拟的运气。 大家发现，江寒每次是运气爆棚，简直是气运之子！ 但是有人冷静过后却产生了疑问，有人能够一直好运相伴吗？ 运气的背后是实力！ 运气的背后是努力！ 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林场的人更是欢呼雀跃。 因为他们不用再迁人移坟了，等于说，江寒联合中科院的考古专家，替大家守住了家乡、护住了家园！ 现在，黄沟村改造民宿的热情高涨！ 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将有更多的人来这里参观。 听江寒和黄自强介绍，还有通过与中科院考古团队的接触，村民们感到将来在里住宿的，很多都是有钱人和文化人。 过去，有的村民感到自己改造的民宿还有院子的环境，很上档次，黄自强提出了意见，他们还不服气。 与这些考古人员一接触，他们才知道还是自己的眼光差。 平沟村的人这才相信了江寒所说的话，他们现在端的是泥饭碗，几年之后就是金饭碗。 因为，到这里探寻“三河人”遗址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是官员和记者。 一周之后，批示传达到了省又到了市里。 省委、市委先后召开常委会，传达学习中央领导的批示精神。 洛河省委书记专门来了一趟三河县。 江寒提前两天得到通知，准备好伴山房，省委书记要入住。 省委书记来到三河县，动静自然不小，省委宣传部、省发改委、省财政厅、省文化厅、省文物局、省旅游局、省电视台等部门和单位的一把手也都跟过来了。 市委书记和市长当然也带着有关人员来到了伴山房。 省领导刚刚学习了中央领导的批示精神，就赶到三河县。 光学批示，不到实地看一看，这就是政治态度问题，对中办写报告都没法写。 座谈会就在伴山房的露台上进行。 因为地方有限，高平市除了市委书记周长河、市长任永亮，其他的干部都在院子里。 县里只有高升起、张雅文和江寒在露台上陪着省领导。 县人大主任、县政协主席和其他县委常委们也都在院子里，抬起头来看，竖起耳朵听。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看到江寒嘚瑟地坐在平台上，气不打一处来。 “三河人”考古重大发现，对于全县人来说，是一种鼓舞。 对于刘庆福来讲，就是一种讽刺。 夏众集团退出三河县，损失最大的就是刘庆福的哥哥刘庆来。 夏众集团成立了高众旅游开发有限公司，专门在三河县进行旅游投资，当然刘庆来和刘庆福也知道，其实夏众集团是想在三河县建公墓。 建公墓，比盖房子还赚钱。 房子还可以讲讲价，公墓没人讲价。 所以，高众旅游开发有限公司绝对有前途。 更何况，夏众集团已经给了很好的待遇，刘庆来作为总经理，年薪15万元，还占高众旅游公司5%的股份，每年的分红很有诱惑力。 于是，刘庆来把他的商贸公司转手了，当上了高众旅游开发公司的总经理。 哪知道，这才当上几个月，一分钱工资没拿到，公司负责的项目先黄了！ 高众旅游公司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章泽宇已经表示，马上注销。 这么一来，刘庆来自动下岗！ 刘庆福作为刘庆来的弟弟，在谈判之时力挺刘庆来和夏众集团。 私下里对江寒是各种讽刺和诋毁，说江寒坐在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办公室的位置上，纯粹就是在磨洋工、混日子。 哪知道，江寒从一个被怀疑的人，变成了现在最风光的人。 谁都想在大领导面前露露脸，省委书记都来了！谁不想往跟前凑一凑？ 但是，省委办公厅却只安排县里三个人到露台上参加座谈，其中一个就有江寒。 与刘庆来一样不爽的，还是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 一年多来，王书高一直按照夏众集团章泽宇的要求，极力压缩江寒的发展空间。 因为章泽宇说过，他压缩江寒多少发展空间，就给他的儿子王寿伟多少发展空间。 没想到，对于江寒，他怎么压都压不住。 江寒照样混得风生水起，提前晋职、帮人进步、撵走夏众集团，啥事都没耽误。 反观自己，儿子王寿伟至今还在夏众集团的前台当接待员！ …… 座谈会开始。 省委书记梁满仓首先对中科院的高明星考古团队表示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 高明星听到这里，很感动，又很不安，因为一个省委书记对他表示崇高的敬意，这分量太重了。 高明星站起来一说，大家都笑了。 难怪人家考古能出这么大的成绩，人家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学术上，就从来没有研究过什么人情世故。 梁满仓笑道：“高所长真是谦虚。你担得起所有人对你的敬意！这一发现的重大意义，我们在学习中央领导批示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到了。这是一项伟大的发现，你们对增强民族自立和文化自信作出了卓越贡献！” 高明星又站起来，认真地说：“梁书记，这个真是不敢当。这一重大发现，呃，其实不是我发现的。” 啊，不是高明星发现的，又能是谁？ 第333章 考古人的耻辱 在场的人不由得一愣。 中央领导的批示上只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高明星。 发现“三河人”的，居然还另有其人？！ 省文物局长刘军锋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莫非，发现“三河人”的，仍然是外国人？ 外国人在我们国家进行考古，有一系列重大发现，这成为中国考古界的一种耻辱。 比如着名的楼兰，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愿为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楼兰从某种程度上是古代文人建功立业的精神地标。 但是，楼兰已经被风沙和历史湮灭。 很多人怀疑诗词当中的楼兰并不存在，只是诗人们的想象。 1895年，瑞典人斯文·赫定沿克里雅河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发现了被黄沙掩埋了十五个世纪的楼兰古城遗址，从而震惊了世界。 着名的三星堆，早就有文物从里面流出来，但就是没有引起注意，反而是美国考古学家葛维汉在1934年发现。 仰韶文化遗址，就是1921年由瑞典人安特生发现的。 在河洛省境内，黄河岸边一个不起眼的仰韶村，安特生发现了距今7000年的仰韶文化遗址。 1921年发生了两件影响中国乃至全世界的大事。 一件大事是，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开启了中国历史发展的新纪元。 第二件大事是，“仰韶文化”的发现，开启了中国考古的新时代。 当然，很少有人知道，仰韶文化是被外国人发现的。 西方人在中国进行考古，也带着极重的民族偏见和国家偏见，在审视华夏历史的时候，骨子里带着一种高高在上、俯瞰蝼蚁的文化优越感。 比如说，安特生发现了仰韶文化遗址之后，他的助手根据遗址中出土的大量彩陶片断定，这些陶片都是从西方传入的。 后来，我们的考古人员进行了深入研究，在国际权威杂志上发表学术文章，这才推翻了仰韶文化来自西方的学说。 考古属于科学，科学没有国界。 但是考古人员，科学家有国界。 如果“三河人”也是外国人发现的，这无疑给全国的考古人员又新添了一道耻辱！ …… 高明星虽然在伏虎山地区搞了两年旧石器考古，但一直没有什么重大发现。 高明星坦承，这次重大发现，最大的功臣是江寒。 江寒能专门把这些骨头送给自己，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基本判断。 如果没有一个基本判断，江寒恐怕早就把这些东西当作废物给扔掉了。 仅仅从这一点，高明星就觉得江寒在考古方面应该有着惊人的天赋。 干考古这一行，要有灵性，要有感觉。灵性和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它的确有助于考古研究。 特别是在进行田野调查时，除了依靠仪器，还要靠感觉。 无疑，江寒就有这种感觉。 高明星还想让江寒报考中科院的研究生，他亲自带。 但江寒拒绝了，他对考古并不感兴趣。这让高明星大呼遗憾。 省委书记向高明星表示感谢并致以崇高的敬意，让高明星多少有些惭愧。 他在写情况报告的时候，并没有提到江寒。 高明星就想向河洛省委书记梁满仓说一下江寒的功劳，这对于江寒以后的发展会大有帮助。 “梁书记，发现‘三河人’的，是江寒。”高明星指了一下坐在张雅文身边的江寒说道。 啊，所有人又愣了！ “三河人”，居然是江寒发现的！ 高明星绝对没有说假话。 发现“三河人”，这是多么大的一个荣誉！谁也不可能拒绝！ 露台上，院子里，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声。 下面院子里的王书高听到了，气得一脚踢飞了一颗小石子。 刘庆福也很郁闷，怎么什么事都有江寒的掺乎？哪哪哪哪哪哪儿都有他！ 省文物局局长刘军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又大为兴奋！ 太好了，这一重大考古发现，终于没有外国人的参与！ 发现“三河人”的，居然是本省的，就是三河县的人！ 这样一来，河洛省的考古人脸上都有光了！ “哦，原来是小江！你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省委书记梁满仓笑意满满。 “梁书记，也不是我发现的。是我们村里的孙大治，他是放羊的。有一次羊丢了，找了好长时间发现羊在石壁上的山洞里。” 江寒指了一下，大家一看，果然有一块石壁。 因为高明星带着考古人员来，洞口的野酸枣树等等都被清理了，大家在露台上看得很清楚。 “孙大治从洞里拿出了几块骨头，还有一颗牙，也不知道是什么，就用红绳挂在屋里辟邪。” “今年春节的时候，我在绿城偶尔遇到了回京过年的高所长，他是搞旧石器考古的，所以我马上想到了孙大治家里挂着的东西。” “后来，我把这些送给了高所长。高所长经过鉴定和研究，发现这就是距今8万年的古人类化石。” “如果不是高所长的研究和鉴定，不可能有如此重大的发现。” “功劳还是高所长的，我只不过是因缘际会。” 梁满仓的笑意更浓：“真没想到，这么重大的发现，还是一个放羊的村民。” 梁满仓扭头对省文物局局长刘军锋说道：“军锋啊，你们今后要派人来配合高所长的工作。你们主要是做好宣传。考古的宣传，既要面向专业人士，更要面向社会大众。” “这是总书记亲自批示要建立的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我们要一边建设一边宣传！” “这是巩固我省考古资源大省、考古强省地位的重大机遇！这也是我省文化旅游发展的重大机遇！” “因此，要讲好河洛好故事，传播河洛好声音。比如说，‘三河人’的发现过程，你们以生动活泼的方式讲出去，大众就愿意听。” “如何建设听中科院和国家文物局的，省发改委、省财政厅从项目立项、资金配套方面做好工作。不遗余力、不计代价、不讲条件！” “省委宣传部牵头，省文化厅、省旅游局、省文物局、省电视台都要搞好宣传，特别是要创新宣传方式，让大众喜闻乐见。” “同时，省文物局考虑一下，向国家申请在三河县定期举办国际级、国家级的考古研讨会，要抓住这次机会，把各方面的工作都带起来。” “往后，三河县的接待任务可能很重。三河县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市里、省里都会尽量予以解决。” 县委书记高升起和县长张雅文都十分兴奋，“三河人”一经发现，好事连绵不断、接踵而来！ 梁满仓又向高明星请教了几个问题，高明星一一作答。 “小江，我看你对经济很有研究啊，”梁满仓说道：“你那篇《以人为本，还是以资为本》我看了，写得不错。” 第334章 为下属找出路 听到此话，在院子里的刘庆福更是恨得牙痒痒。 这小子的命也太好了吧？！ 在南粤省委内部刊物《调查与研究》上发表的一篇文章，居然也被河洛省的一把手看到了。 省委书记看上了，那么，是不是要把他调到省委办公厅去？ 组织部长王书高的牙也疼了，这小子每走一步都环环相扣！ 任永亮市长刚刚把他大项目协调小组办公室主任的职务给撤了，他马上就被省委书记表扬了！ 任市长撤了他，可是江寒极有可能摇身一变，成为省委办公厅的人！ 每打压一次，江寒就强力反弹一次，并且比原来蹦得更欢、跳得更高！ 当然，现场最为郁闷的是市长任永亮。 不久前，他还怒批江寒不作为、乱作为，哪知道一转眼，江寒就成了“三河人”的发现者，成了有功之臣！ 这小子肯定早就存了把夏众集团赶出三河县的坏心思！ 既然你早就发现了“三河人”，为什么不及时向市文物部门报告？偏偏绕过市、省两级文物部门，找上了中科院的考古人员？ 分明，他就是要跟夏众集团捣乱！同时，也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地与自己的决策相对抗！ 这小子，特么就是存心的！ 现在，任永亮面临着一个问题，下一步要好好安抚一下夏众集团，特别是章泽宇。 下一步水泥厂的二期工程要上马，必须先抹平夏众集团和政府之间的裂痕。 市委书记周长河看向江寒时，充满着欣慰和欣赏。 正是在伴山房，周长河专门来到这里，喝了一场酒，为江寒饯行。 没想到最后江寒被国家发改委退货。 本以为江寒会从此消沉，谁知道回县之后没有任何怨言和消极情绪。 再后来，周长河得到了南粤省委政研室的《调查与研究》，看到了江寒的专期文章，他才感到，江寒从国家发改委回来，根本不是因为素质不够，而是有其他原因。 现在，江寒又立了大功，为整个民族做出了巨大贡献！ 他是三河县、高平市的功臣，这么讲，毫不为过。 现在，他又被省委书记所欣赏，江寒在三河县恐怕待不长了。 省委书记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要被人各种解读。 梁满仓说江寒对经济有研究，看了他的文章，说写得不错。 省委书记夸奖一个人，这是什么概念？ 省委书记的话绝对会传到组织部长的耳朵里，今天省委秘书长也来了，肯定也不能充耳不闻。 对经济有研究，文章写得好，这就是复合型人才！各个部门都会抢着要。 哪个部门下手抢得早，就有可能抢到江寒这样的人才！ 且不管江寒是不是人才，先下手抢人，这是对省委书记梁满仓的一种态度！ 省委书记的话立马从现场传回到省里各个部门。 各个部门立即行动起来，组织人事部门马上与高平市委组织部、三河县委组织部联系！ …… 梁满仓书记本想去洞口看看，但路不太好走，于是就此作罢，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是松了一口气。 江寒拿出望远镜递给梁满仓，梁满仓仔细观察起来。 “小江，我看你这伴山房的位置相当好，前有水，后有山，还有8万年的三河人在上面。你就在这儿放个望远镜，这也是游客的一个观光项目。” “作为考古遗址，一般的游客肯定不能进洞。用望远镜看倒是可以满足一下游客的好奇心。” “我不懂旅游，杨局长，你说呢？” 省旅游局局长杨文彬马上回答道：“梁书记说得太对了！这就像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越是神圣的事物，就越是要远观。三河人遗址，除了专业考古人员，其他游客都不得接近。而且，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反而有一种神秘感。” “我们马上和市、县旅游部门结合，落实您的指示精神。” 杨文彬一带头，其他跟来的部门领导们一个个都分析起来，高瞻远瞩、高屋建瓴、洞察市场、把握规律……指导性、操作性、实践性…… “行了，行了，我就这么一说。”梁满仓挥了挥手，止住了大家的议论。 开完座谈会，梁满仓去看了黄沟村民的几个民宿，又到平沟村的木屋别墅区看了看，对于两个村联合起来发展旅游进行了肯定。 高升起和张雅文本来安排江寒为省委书记梁满仓解说。 但江寒推辞了，他推出了尤文龙，让尤文龙担任讲解员。 高升起和张雅文怕他讲不好，于是就把尤文龙叫过来，尤文龙居然讲得头头是道！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尤文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做一个课题研究：全面加强乡村建设。 尤文龙与江寒一样，都是大学生村官，在村里干了两年，这才被抽调到县委组织部，对村里的情况比较了解。 这两个月，尤文龙跑到野坡林场、黄沟村和平沟村搞研究，就是为了找到全面加强乡村建设的方法措施。 越了解，尤文龙就越是感到与江寒的差距，人家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呢？ 静下心来研究的尤文龙，对于江寒以旅游为引擎，带动乡村连片发展、融合发展、全面发展的做法有了更深的理解。 尤文龙作为本科毕业生，文笔有基础，口才也不差，再加上他对黄沟村、平沟村有了全面调查，有了深切感受，所以讲解起来很顺畅，而且时不时有一些新鲜的观点，让人忍不住想听下去。 最后，高升起和张雅文拍板，就是他了，尤文龙上！ 尤文龙其实根本不知道他要给省委书记来考察当讲解员。 得知情况之后，尤文龙十分紧张，江寒把他好好批了一顿，羞愧的尤文龙两天没怎么休息，一直在打磨和背诵解说词。 邰宝龙对尤文龙得到这样的机会十分羡慕，要是省委书记到酒厂视察该多好，他就能当讲解员了。 江寒让大家写调研报告，一定是有他的目的。 他让巴伟写“乡镇企业振兴与县域经济发展”，一个月之后就派上了用场，凭着这个调进了国家发改委！ 他让尤文龙写“全面加强乡村建设”，马上就给省委书记当解说员，介绍黄沟村和平沟村的发展！ 夏众集团黯然退出三河县，再也不用迁人移坟了，那么，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也就不存在了，自己和邰宝龙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江寒这么做，分明是在为尤文龙找出路。 第335章 一个褒奖，两种解读 对于江寒来讲，他现在不需要刻意引起省领导的注意。 毕竟他已经提前两年半提升了副科，成为全市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 就算是省委书记看中他的才华，把他调到省委办公厅，又能如何？ 根本不可能马上提拔。 再说了，刘在田一再叮嘱他，要多在基层锻炼成长，而不要拔苗助长。 庄稼人都知道，正常拔节的植物最有生命力。 那些在温室里通过调节光照和温度而快速生长的植物，一到温室之外就经受不住风吹雨打。 江寒在林逍逍办公室，看了几个月的材料，这让他大为受益。 一个县的工作涉及到方方面面，所以他几乎把各行各业的材料都看了一个遍。 过去他在省直机关十年，对很多行业的理解和了解总是浮于表面。 现在他理解了从中央到地方近些年的用人政策，在重要的岗位上优先使用具有基层主官经历的干部。 当过县长或县委书记的，年龄合适的，只要往上走一步，就前程远大。 在乡镇党政一把手历练过的就更好。 有人说官越大越好当，比如说省长，布置一项工作，下面的人办得妥妥的。 其实，省长如果没有在乡、县一级干过，一开会讲话开黄腔，时间一长，省直各个部门的领导们表面服从，内心都在嘲笑。 很大程度上讲，省长与政府组成部门、政府直属机构之间，存在着相互拉锯的矛盾关系。 各个部门都是争着要资金、要权力、要地位，而省长却不能谁都照顾。 如果省长的经历不足、能力较弱，下面的部门就敢糊弄你，因为你不懂。 甚至你下去检查工作，也只能看个大概，下面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连问题都看不出来。 问题看不出来，只能说好好好，别人更会看不起你。 于是，围在省长身边的人都会糊弄他。 表扬的话人人都会讲，而批评的话却是难以讲出口，并非因为面子抹不开，而是因为不知道批评什么。 而那些从基层一步一步起来的到了高位，他们到哪里视察工作，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讲话的时候十分具有针对性。 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从此谁也不敢糊弄他。 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是一百个小心，根本一点假都不敢做。 那些没有基层经历的领导，抓工作时往往底气不足，他甚至搞不清楚下面的人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于是就当那种四平八稳的面团官。 而当过乡镇、县市一把手的领导，工作时雷厉风行、踏石留印、抓铁留痕，敢于大刀阔斧地开展工作，他们也容易把一个地方带上发展的快车道。 当领导不容易，没有素质，没有阅历，越当越难受。 德不优者，不能怀远；才不大者，不能博见。 《周易·系辞下》说：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但这种领导在位时，他却听不到下面对他的批评和嘲笑，因为没人敢告诉他。 只有等到他退位，或者是从一个地方、一个单位离开后，才能听到真实的声音。 所以说，政声人去后，民意闲谈中。 这几个月，江寒对于刘在田对他的教导更是多了一分感激。 每每想到刘在田阻止他调往上级机关，心里就涌起一阵温暖。 …… 对于尤文龙来讲，机会难得，因为他刚刚从村里走出来，抽调到县委组织部政研室。 如果他讲解好了，就会在市、县领导面前好好露一次脸。 如果市里的机关部门看中尤文龙，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就算尤文龙还回到组织部政研室，这次讲解成功也会成为他今后工作的动力，能极大地增强他的信心。 通过与尤文龙短短两个月的接触，江寒感到他基本的文字功底很扎实，思考问题的角度很特别。 …… 不少人看到一个小年轻出来讲解，而不是江寒，大家都感到三河县这么搞是不是太冒险了？ 大家都知道江寒来讲解，是最合适的。 就算是江寒来讲解有什么错误之处，省委书记梁满仓也会原谅，毕竟江寒发现了“三河人”，在“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上位居首功。 而派这么一个年轻干部出来，如果讲得不好，省委秘书长都会批评三河县不重视，连省委书记都敢怠慢。 幸好，这个叫尤文龙的年轻人，讲解得非常好，听得大家都频频点头。 梁满仓好几次都打断了尤文龙的讲解，问起了其他方面的情况，尤文龙也不慌不忙，对答如流。 这样一来，三河县给省、市领导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 三河县的领导，敢于培养年轻人、使用年轻人、推出年轻人。 先是江寒，后是巴伟，再接着就是尤文龙。 梁满仓中午在伴山房吃了饭，没有休息就返回，跟来的人员都一起返回。 最后，梁满仓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三河县的人才培养工作抓出了成效。 三河县的常委们个个兴奋异常，这是对三河县最大的褒奖。 高升起和张雅文都明白，江寒、巴伟、尤文龙这样的人才，哪里是县里培养的？ 江寒的能力素质，那是天赋异禀！不是正常途径就能培养得出来！ 巴伟，纯粹就是江寒培养、指导的，还是江寒一手把他运作到国家发改委的！ 尤文龙今天的出彩，也是江寒这几个月精心雕琢的结果！ 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听到省委书记如此夸奖，顿时心花怒放，小心脏就差一点从胸腔里蹦出来！ 三河县的人才培养工作抓出了成效，这不就是夸将县委组织部的吗？ 县委组织部就是负责人才培养的！ 这么说来，我王书高居然得到了省委书记的表扬！ 自己当县委常委已经有四年了，有了省委书记的这句表扬，自己更进一步，是完全可以期待的！ 说不定可以跳过好几个隐形台阶，直接当个县长或区长！就像张雅文一样，直接从县委组织部长当县长！ 再一看远处站着的似笑非笑的江寒，王书高一阵恶心想反胃。 又是这小子，这小子的存在，大大减弱了省委书记肯定组织工作的成色。 快到年底了，快到换届的时候了，说不定到时候能到别的县（区）当政府一把手。 抓住机会，趁热打铁，精心运作，争取成功！ 王书高暗暗握紧了拳头，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省、市领导全都走了，王书高还没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胡战新的电话。 王书高一激动，手机都差点掉地上。 第336章 王书高要引进人才 “书高部长，你们三河县这次可是风光了，在梁书记面前大大地露了一回脸！” 胡新战上来就来了这么一句，王书高又激动了一回。 “胡部长，今天周书记、任市长都亲自来三河县指导了，肯定不能砸锅。”王书高把功劳往市领导身上推，显得谦虚，也显得大度。 “领导有方是一方面嘛，你们自己干得好！特别是梁书记说三河县的人才培养工作很见成效，我们市委组织部听了也觉得脸上有光。” 王书高满心欢喜，梁书记的话这么快就传到了市委组织部！ 胡新战打这个电话，主动提起了这个，这肯定是市委组织部长授意的。 这说明，自己已经进入了市委组织部长的视野，入圈了！ “书高部长，我打听一下，你有没有江寒同志的电话？今天，省委组织部、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省政协办公厅，还有财政厅等等，都在打听江寒的情况。” 王书高：*\\u0026#■ △c—︵— “书高部长，书高部长，怎么了？” “啊，胡部长，江寒的电话呀，有有有，我马上发给您。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哦，别的没事了。又来电话了，肯定又是打听江寒的！先这么说，挂了。” 胡新战挂掉王书高的电话，王书高一阵心塞。 这么多部门找胡新战，都是要江寒电话，打听江寒的情况！ 王书高把江寒的电话发给了胡新战，想到了儿子王寿伟。 江寒有可能又一次起飞了！ 而儿子王寿伟却还在夏众集团的地板上趴着，天天笑脸迎客，岂不就是最底层？！ 本想着王寿伟当接待员是暂时的。 因为王寿伟的工资减半，就算是减半，也能拿一万多，在绿城也绝对算是白领甚至是金领阶层。 就从工资来讲，王寿伟肯定会再次回到政府事务部，当不成部长，当个副部长也行。 哪知道，昨天，坏消息传来了，王寿伟的工资又又又降了，与其他前台接待员的工资持平。 王寿伟传回消息之后，王书高想清楚了原因。 因为“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确定要建设，夏众集团在三河县划定的地盘宣告无效！ 夏众集团把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作为重点建设区域，偏偏这块区域是绝对禁止开发的地方。 夏众集团黯然退出三河县，他们注册的高众旅游开发公司也要注销。 这样一来，夏众集团与三河县再无任何瓜葛。 三河县的干部，在夏众集团章泽宇眼中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包括他王书高。 于是，王寿伟的薪资立马降到了前台接待员的水平。 这些做生意的真特么势利眼，用上了捧上云端，用不上一脚踢开！ 用农村的一句老话讲，用上了搂怀里，用不上推柴里！ 看来，儿子在夏众集团不能待下去了。 我王书高虽说没什么大本事，但怎么说也是三河县数得着、排得上号的人物！我的儿子居然在一家公司当一名最下等的接待员！ 真不行，就让他回县里吧。 王寿伟总想赚大钱，总是不想进入体制内，现在他该认清现实了。 中原文化几千年来就是这种传统，官本位思想的浸润无处不在，进入体制内仍然是大多数人所羡慕的成功。 王书高给儿子王寿伟打起了电话。 王寿伟这些天在夏众集团可以说是受尽了屈辱，深刻体会到了职场的残酷和资本的冷血。 王寿伟想到了父亲曾经说过的话，在体制内工作，最大的好处是稳定，还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资源，有形的，无形的。 在体制内，只要你不犯政治错误、经济错误和作风错误，你哪怕天天上班摸鱼，也没人把你怎么样。 政治错误，也不是谁想犯就能犯的，不到一定的级别，你说话就没人搭理你。 在体制内，只要你不想当领导，就没人能当你领导。 甚至，你在单位耍横的时候，单位领导还怕你，因为你的官小，他是单位领导，他怕丢面子，所以能不惹你就不惹。 但是你在公司，不要说耍横，连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王寿伟后悔了，后悔没有听父亲的话。 “寿伟，不要在夏众集团干了，我们丢不起这人！先辞职，找个地方培训一下，提高应对面试的能力。” “爸，你有路子？你要有路子，我就去找个培训机构。” “其他地方没路子，咱们县，呵呵。没有路子，我也得给你凿出一条路来。你爸混这么多年，是白混的吗？”王书高在儿子面前表现得十分豪气。 “爸，这次，我都听您的。”王寿伟这次对父亲用上了敬语。 王书高马上打电话，让办公室找来了一份文件，接着又叫来了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路文海。 “文海呀，今天市委组织部胡部长给我打电话，说省委梁书记表扬了我们县的人才培养工作。我们县的人才培训工作走在了全市前列，市委组织部非常满意。” “王部长，我也听说了，咱们部里的人都在议论，都很兴奋呢，江寒、巴伟，还有给省领导解说的尤文龙，全都是咱们组织部出去的人！” 王书高听到这三个人的名字，心里就抽抽，几乎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不过此时，不宜发火，因为下面的工作，需要路文海配合。 “文海，刚才胡部长说了，我们的人才培养工作走在了全市前列，但是我们的人才引进工作却是全市后进。” “去年市里下发了一个文件，说是要加大人才引进的力度，重点是引进‘两高’人才，即，高学历的科研人才，高层次的企业管理人才。” “别的区县都落实了，都引进了一些人才，但是我们县一直没动静。” 路文海说道：“这个也怨我了，当时，张部长要去当县长，后来您来当组织部长，这事就耽误了，主要是过了人才招聘的期限，所以就准备放到年底。关键的问题是，我们现在能够拿出的职位很有限，本县的干部还都盯着呢，再面向全社会招聘，恐怕干部们有意见。” 王书高说道：“不能光考虑本县干部的感受，有能力有素质的早就上了，没有能力的就整天有怨气、提意见。快到年底了，我们得提早准备，哪怕就一个职位，也得拿出来面向社会招聘，怎么着也得对市委组织部有个交待。” 路文海说道：“巴伟的关系办走了，县规划局副局长有个职位，把这个拿出来？” 王书高说：“最好再找一个副科级领导职位，或者是换一个也行。我看要制定一个标准，不能谁都来考。” 第337章 得标准者得天下 “就我们县来讲，没有院校，没有科研机构，高学历的科研人才肯定招不来，我们只能招高层次的经济管理人才。经济管理人才当规划局长肯定不合适。” “经济管理人才最擅长抓项目、搞经济，县发改委副主任最合适。” 路文海疑惑道：“县发改委副主任不缺岗啊。” 王书高说道：“不缺岗，调岗嘛。江寒不是发改委副主任吗？从来就没有到县发改委上过班，把他调到县规划局，发改委不就空出来了？” 路文海一下子明白了，王书高原来存的这种心思！ “王部长，要调江寒的岗位，恐怕咱们说了不算，这得张县长、高书记点头吧。现在，江寒发现了‘三河人’，他到什么岗位，全县、全市的人都看着呢。” 王书高心里一抽抽，怎么忘了这茬？ 这小子现在的影响力已经这么大了！动动他的岗位，还得书记、县长点头同意。 “先按县发改委的职位来招，江寒调岗，我给高书记、张县长说。” “我们先讨论一下初选标准。你先说说，这个标准应该怎么定？” 路文海说道：“先说学历，既然是高层次经济管理人才，怎么说也得是研究生吧？” 王书高摆摆说道：“不行，不行，咱们三河县是个穷县，本科毕业生能回来就不错了，目前也没有一个研究生，当然了，在职读研究生的除外。” 路文海立马道：“那要定个什么学历为好？” “要是把学历定高了，我们公告发出去了，到时候没有人报，那就成大笑话了，人家会说咱们县，费这么大力气招聘，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到时候，三河县就丢大人了，咱们组织部可就被动了！” “市里的文件说的是‘两高’人才，第一个是高学历的科研人才，这是对学历有要求。第二个是高层次的经济管理人才，说明什么，说明学历不重要，学历高不等于水平高，特别是在经济管理这方面，学历越高，恐怕越搞不好经济。” 王书高说到这里，路文海服了：“王部长，您说得对。学历高的人适合搞科研，但不适合搞经济，更不适合搞行政。省交通厅招了一个博士到办公室工作，啥都干不成，他跟领导和同志互相看不上、看不顺，最后辞职到南方去了。” “你说得对。我们招的是经济管理人才，不需要那么高的学历，我觉得，大专就行。你看看那些南方老板们，哪个是本科以上？有的是初中毕业，但是博士、硕士都给他打工。就这么定了，就定大专。” 路文海心道，大专？是不是层次太低了？王部长总习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但王部长既然这么说了，大专就大专吧，反正这一条也不违反市里的文件规定。 “文海，是不是感到有些低？要是按大专来，报的人能多一些！这样，我们的选择范围岂不是更大？有好多学历不高，但水平高的人，我们不能把他们拒之门外。” 路文海连忙点头：“王部长说的对，学历就按大专以上吧。” 王书高说道：“我们招的是高层次经济管理人才，如何认定高层次经济管理人才？用什么标准来体现？” “王部长，我觉得要从企业里招，没有在企业里工作过，就证明不了他是个经济管理人才，比方说，一家企业里，担任经理、总经理之类。” 王书高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必须是在企业里干过，并且是中层以上。当然，企业也分大企业、中型企业、小微企业，还分国有企业和私营企业，不同的企业，经理、总门经理、总经理什么的，其含金量是不一样的。有的小企业，就算是个总经理，说不定还抵不上一个大集团的普通员工。” 路文海挠挠头：“这个的确是不好判断啊。有的可能为了达到要求，会搞个假的经理、副经理出来，更何况现在的经理满大街都是，一抓一大把。” 王书高道：“其实判断一个企业人员的含金量到底如何，标准很简单，那就是含金量。” 路文海一脸迷茫。 “含金量，就是他的薪资是多少。一个人在企业里能力如何、素质怎么样，老板清楚得很。他的能力强，能为企业创造利润，老板就会给他高薪。反之，一个人能力差，老板能给他高薪吗？” “所以，第二条标准就是，这个人必须曾经拿过月薪三万！并且是至少拿过半年这样的月薪。这个也不用我们费劲来证明，打出银行流水，我们也很轻松地查出来。” 路文海一拍脑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部长，还是您高明！一下子就抓住了事物的本质！一个人水平怎么样，工资就能体现。而且这东西也好查。” “要是有人想做假，也没有哪家公司肯花这么大本钱来配合他！一个月三万，半年就是18万！” “我看这个标准，谁也说不出来啥，能准确地反映他是不是高层次、高水平！” 王书高对路文海今天的态度非常满意，这就对了嘛，充分理解领导意图，路文海在仕途上还能再进一步。 “文海，这两条标准是最核心的两条。年龄方面嘛，不超过三十岁。超过三十岁的话，拖家带口的，到时候真考上了，老婆、孩子一大堆事，咱们都得解决。” “部长，性别有没有要求？” “性别，那就，不作要求吧。要是不让女的报考，就又涉及到性别歧视。再说了，我们招的岗位，也不具备特殊性。” “至于其他的条件，按正常的来，比如说，拥护宪法，品行良好，身体健康等等。” “好的，部长。我们马上写公告，只要县领导一定，我们就发出去。” 路文海回到办公室一琢磨，不对呀，要是有人一个月拿3万块钱，还跑到三河县应聘一名副科级干部？这个条件一出，符合条件的不愿来，想报名的又不符合条件！ 王书高在办公室里翘起了二郎腿，幸亏自己和儿子在县里比较低调！ 儿子王寿伟在绿城，在夏众集团章泽宇的手下当过政府事务部的部长，月薪三万元，拿了有半年多！ 这样一来，恐怕符合条件的，就只有儿子一个人！ 自己要把标准把握住，并且在常委会上通过，而后把招聘任务交由其他常委负责，再拉上县纪委全程参与。 等到儿子成为唯一符合条件的报名者并成功进入体制内，大家都会明白我王书高的手段！ 到时候我会让大家知道，得标准者得天下！ 制定标准才是真正高明的玩家！ 第338章 江寒好大的胃口 江寒接了不少电话，有自称是省直部门的，还有市委办公室的。 他们都是先肯定了江寒的能力素质以及对发现“三河人”作出的突出贡献，问江寒愿不愿意到他们部门工作。 把江寒到他们单位或部门工作的好处罗列了一大堆。 好多人本以为江寒肯定是欢天喜地、忙不迭的答应呢，谁知道江寒说自己太年轻，工作经验缺乏，适应不了市级以上机关的工作节奏，达不到领导们的工作要求。 有人还再次打过来电话劝江寒，江寒实是在有些烦，干脆说自己不想离开三河县，并搬出了《朝阳沟》里的一句戏词：坚决在农村干它一百年。 只要有刘在田，江寒根本去不了市级以上机关。 这些天，县委书记高升起和县长张雅文也接到了不少省（市）部门的电话，都是打听江寒的情况，并想把江寒调过去。 高升起都没有与江寒沟通，直接拒绝了，理由是：江寒到国家发改委帮助工作两个月，被他们看上，最后江寒坚决回县里工作，主要是有大领导打招呼，让他在基层锻炼。 这下子，关于江寒的传说多了起来，有的传得非常邪乎。 要是高升起把江寒放走了，让江寒到上级机关了，刘在田肯定是劈头盖脸对他一通好骂。 张雅文把江寒叫到办公室，问他个人和其他人员有什么想法。 江寒道：“张县长，我肯定不会去省、市机关的。我还在三河县。我签的有合同，黄沟村大学生村官至少要干三年，今年才两年。” 张雅文说道：“夏众集团退出了三河县，大项目协调小组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你还有手下的那两条小龙，有什么考虑没有？” 江寒道：“县长，我们听从组织安排。” “看你这话说得很假，我就不信你没有要求！有什么就说出来。” 张雅文自认为对江寒比较了解，这小子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与他关系近的人，江寒都要尽可能为他们争取最大利益。 巴伟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还有他力荐尤文龙给省委书记当讲解员也肯定有这方面的考虑。 “张县长，那我就大胆提了。” “我就知道你有想法，直接说。” 张雅文心想，江寒发现了“三河人”，把“三河人”的头盖骨、牙齿送给了中科院高明星，高明星鉴定之后给中央领导写报告，这才有了“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 这一系列的操作，不仅撵走了夏众集团，避免了自己和县委书记在三河县落下永久骂名，更为三河县带来了巨大的政治效益、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江寒提出条件，只要不违反规定，只要不过分，县委书记高升起都会答应，其他常委包括广大干部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么好的机会，江寒岂能不利用？ 江寒一定要为他手下的两条小龙找出路。 张雅文对江寒到底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很感兴趣。 “张县长，我先说邰宝龙。他是县酒厂办公室副主任，有一定的材料功底，他还是学财会的，大专毕业。安排他进财政局，从事业编转为行政编。” 张雅文没想到江寒的胃口这么大！ “江寒，这个跨度是不是太大了？酒厂除了厂长和党委书记，其他的都是自收自支事业指标。自收自支到半供、全供，再到行政编，跨了四个层次！” 三河酒厂共有300名干部职工，每年都有很多领导打招呼，帮助他们的亲友转身份。 每一任县长都很头疼。 因为行政编制是有限的，一旦超编，上级是要追查的。 一超编，财政上也承受不了，作为财政穷县的三河县更负担不起。 “张县长，酒厂一天到晚就没有几个订单，邰宝龙是财会专业，待在酒厂闲着闲着就废了。邰宝龙才21岁，让年轻干部小步快跑，对于三河县的长远发展十分有利。” “在干部使用方面，如果仅仅考虑当下的平衡，过多地考虑论资排辈，三河县就出不了干部。如果邰宝龙用起来，到时候就可以输送到市里、省里。” “巴伟28岁，是全县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上级机关都想要年轻的，所以巴伟才到了国家发改委。” 张雅文说道：“江寒，你这张嘴呀。这样吧，我一会儿向高书记提个建议。这个事，我估计会有常委提出不同意见。但只要高书记同意，问题就不大。” “江寒，你算算啊，你提副科算是破格提前晋升，巴伟也是破格重用，现在又是邰宝龙！” 张雅文虽然如此说，其实心里已经有底了。 过去是有不少老领导为酒厂的职工打招呼，但这些职工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现在如果把邰宝龙从事业编转为行政编，从酒厂调到财政局，会引起很大波动，但又不得不服。 因为当时成立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的时候，张雅文专门对县直各个部门讲，一定要把他们最好的干部推荐过来。 很多县直部门推荐的人都是平时在单位牢骚满腹的、调皮捣蛋的、等着退休的。 真正表现好、水平高的干部，哪个单位都不舍得放，都想自己用。 后来，县酒厂推荐了邰宝龙。组织部推荐了尤文龙。 两个人不管水平如何，年龄上总算是比较合适，年纪轻，当然就听招呼、肯干活。 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办公室是直接对县委书记、县长负责的，人员肯定都是素质最高的，再说白了，就是县委书记、县长看中的人。 党政一把手都同时看中的人，重用，破格，提拔，难道不正常吗？ 如果现在把邰宝龙的身份给转了，单位给换了，就能好好正一正风气！ 今后，县里再成立临时性的协调机构，各单位必须派得力干将。 因为临时性的协调机构，处理的都是急难棘手问题。 就算是县直部门不想派出，那些水平高、素质强的干部恐怕都要争着、抢着来！ 正确的用人导向，是对干部最直接、最有效的激励。用好一个人，就能激励“一大片”。 …… 县政府会议室，几个月前，这里挂着一块“三河县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办公室”的牌子，如今已经被取下来了。 但办公室里，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尤文龙，一个是邰宝龙。 两个人的调研报告都已经到了尾声，几个月来没有干多少项目协调的事，干的都是这两个调研报告。 不过，此时两人面对自己的调研报告，却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还有一丝忐忑不安。 “尤哥，下一步，你要去哪儿？”邰宝龙问道。 “我能去哪儿？我肯定还回组织部，回政研室。” “真羡慕你啊。下一步你在组织部也待不长了，说不定把你直接调到市委组织部、市委办公室。” “我倒真是无所谓，当然，能换个单位更好。比方说，县政府。我搞乡村建设调研的时候，感到还是直接和经济接触比较有意思。” “尤哥，我就只能回酒厂了。”邰宝龙习惯了在县政府的院子里上班，一想到酒厂就不禁黯然。 第339章 不知向何处 邰宝龙是河洛省财政税务高等专科学校毕业的，这个学校出来基本都分配到财税系统。 所以，省财专的分数并不低。 三河县是贫困县，省财专有一个专门面向贫困县的定向培养计划，简称定向生。 定向生的分数可以降20分，没有学费，只有书费，每个月还补一部分生活费，毕业后必须回县里工作。 邰宝龙回县里之后，不认识人，也没有四处找关系，直接被分到了县酒厂。 县酒厂因为半死不活，原来的财务科都撤销了，直接并到了办公室。 邰宝龙的工作很认真、很敬业，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副股级干部。 顶着一个副主任的名头，工资却是少得可怜，在有人介绍对象的时候，一听是酒厂的，直接就不见面。 县里成立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办公室要招工作人员，邰宝龙找到主任说要报名。 办公室主任给党委书记说了一声，党委书记没当回事就同意了，于是邰宝龙报上了名。 没想到，邰宝龙真被选上了。 酒厂的人对邰宝龙被选入大项目协调小组办公室都非常羡慕。 这个协调小组的组长、副组长是书记、县长，整天和县里一、二把手接触，只要表现好，机会就来了！ 还有一个让人眼红的因素是：办公室主任是江寒。 江寒是县委书记、县长心目中的红人！ 一个人同时成为书记和县长的红人，这种情况实在是罕见。 他能将巴伟推荐到国家发改委！ 这份本事，无人可及。 跟着江寒干，绝对有好事。 后来，“三河人”考古发现，“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更是把江寒的声誉推到了顶峰。 但是，什么事情都要一分为二地看。 万万没想到，“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导致夏众集团直接退出了三河县。 与夏众集团谈判、迁人移坟工作等等，都自动停止。 于是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办公室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刚刚成立几个月，就撤销了。 本来想在这个办公室多待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可能会被领导们安排一个好去处。 哪知道领导小组办公室撤得太快了，还没有表现呢，就得打道回府了。 江寒给自己和尤文龙交待写调研报告，很显然是要长期培养他们，而“三河人”的考古发现却打乱了江寒的培养计划。 等自己回到酒厂，时间一长，谁能记得起自己？ 江寒这种有能力、有本事的人，迟早要高升，他的身边又会有一大帮子人。 三个月前，邰宝龙满怀希望而来。现在，邰宝龙却只能满心遗憾而归。 …… 张雅文拿起杯子喝水，江寒道： “张县长，您的杯子该换了。换成咱们三河县的花瓷。这才是咱们县的特产。各个单位的会议室都放上花瓷，领导们外出开会也拿着花瓷，对三河县的陶瓷文化也是一种宣传。” “这个建议好。让那个袁六福制作一批，县接待办采购。先不说花瓷了，说说你自己吧，你是回县发改委呢，还是想到别的什么部门？” 江寒道：“我自己倒是无所谓。我想说说尤文龙的事情。尤文龙的水平不比我差，大学本科，学历上绝对没问题，他给省委书记讲解，很出彩。我觉得应该把他安排到更好的位置。” “更好的位置？尤文龙本来在组织部政研室，组织部难道不好吗？”张雅文问道。 “能到县委办或者是政府办最好。因为尤文龙，怎么说呢，王部长有些看不上他。”江寒直接说出了对尤文龙的担心。 张雅文说道：“王部长不至于如此小气。尤文龙，不错。但年轻人多受一点挫折和磨练并不是坏事。就像你说的花瓷，一件瓷器的胚必须要圆润圆滑，胚要做圆滑，必须是一圈又一圈的打磨，这样才能成形。只有成形了，才可以成器。” 江寒理解张雅文的想法，王书高毕竟是县委常委，张雅文心里对王书高有看法，也不能说出来，毕竟是在一个班子里共事。 江寒知道王书高的儿子王寿伟在章泽宇手下工作，因此，王书高才处处与自己为难。 王书高的心眼和格局都不大，因此，他对巴伟也看不顺眼，后来的尤文龙主动要求到大项目协调小组办公室，这让王书高十分不高兴。 让尤文龙回到县委组织部政研室，这是张雅文认为最为稳妥的方案，他并不想与王书高发生不愉快。 毕竟王书高是组织部长，张雅文作为县长管干部的事情太多也不好，尤文龙还是组织部政研室的，她直接插手尤文龙的安排，王书高难免对她有意见。 “张县长，把尤文龙安排到县委办、政府办，王部长不高兴。但是安排到其他地方，王部长不会不高兴的。” 张雅文有些话可以不对江寒说，毕竟她的职位摆在这里，而江寒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讲出来，这反而让张雅文心里高兴。 这说明，江寒在她面前愿讲真话，是对她的一种信任。 有时候，过于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在官场中就意味着彼此的疏远。 江寒在张雅文面前的“口无遮拦”，无意之中拉近了与张雅文之间的距离。 “你的意思是，让尤文龙下放？”张雅文说道：“到乡镇任职？他的级别低，到乡镇任职吃亏呀。” “张县长，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江寒把想法一说，张雅文没有控制好表情管理，直接瞪大了眼睛，不得不说，江寒的点子真是绝了！ …… 一连五天，邰宝龙和尤文龙都在县政府的办公室里坐着，改改调研报告却不知道交给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而江寒前几天就到张县长办公室来了一趟，而后告诉他们两个，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好好学习，没事就看看材料。 江寒回到黄沟村，和中科院的高明星团队在一起待着。 知向何处,不惑于方向。 明所从来,不竭于动力。 两人现在真不知道究竟到向何处去。 尤文龙还稍微好一点，但邰宝龙不仅是迷惑了，还有些慌乱。 酒厂办公室主任王占群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去，酒厂的生意再不好，办公室再闲，办公室主任都不嫌手下人多。 邰宝龙说领导没有让回去，王占群就生气了，说你们协调小组办公室都撤了，牌子都摘下来了，你还赖在县政府的办公室里做什么？ 邰宝龙说江寒不让走，可能是另有安排。 王占群怒了：“另有安排？把你调到别处？别天真了！你自己什么身份，没一点数吗？马上回来，不回来，年底奖金一分钱没有！” 第340章 常委会汇报 王占群恼怒地挂了电话，邰宝龙拿着电话愣了好半天。 这可怎么办？江寒让自己和尤文龙先在办公室里待着，而酒厂办公室主任却让自己马上回去，否则扣掉年底奖金。 酒厂的工资不高，去年的奖金能占收入的一半。 要是年底奖金都没了，过年都过不好。 怎么办？邰宝龙在屋里转起了圈子。 “尤哥，有烟没有，来一根？”邰宝龙很少抽烟，烦的时候会想起来。 尤文龙不抽烟，但他平时身上会装一包烟，见人就递烟，这也是迅速接近关系的重要手段。 像江寒这种不装烟、不带火的科级以下干部，在县城极为少见，当然，江寒有这种资本。 尤文龙给邰宝龙递上一根，给他点着：“宝龙，你就放心呆在这里，不管他们说什么。也别听那个王占群吓唬你！年底奖金有没有、有多少还不一定呢。” 邰宝龙在搞酒厂的调研报告，中间和尤文龙也交流过，尤文龙对酒厂的情况也知道得不少。 酒厂所谓的奖金，其实就是酒厂的厂长和书记到县领导这里软磨硬泡，把领导搞烦了，给他们拨一部分经费，他们要到之后就当作奖金发了。 要到了就给，要不到就没有。 今年春节期间，酒厂发了一大笔奖金，功劳是县酒厂的党委书记苏常功。 苏常功当过三河县常务副县长，因为平沟泥石流灾难被问责，从副县降为正科，调到县酒厂任党委书记。 毕竟苏常功曾当过常务副县长，管过好几年财政，所以他到县政府要钱，张雅文也给他一个面子。 苏常功要一次钱，张雅文给了一次面子。今年还要的话，张雅文会不会再给？ 就算是再给，恐怕也没有上次那么多，象征性地拨一点。 “要是年底奖金没有你的，给江哥说！就江哥这暴脾气，把王占群收拾得服服帖帖！” “咱们听江哥的，就在办公室里待着，喝茶、聊天、看材料、改报告，江哥不会不管咱们的。” 邰宝龙和尤文龙不一样，尤文龙越劝，邰宝龙越感到着慌。 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得罪王占群就越狠。 江寒可以为自己打一次招呼，但时间长了怎么办？ “宝龙，我觉得江哥有可能给张县长打过招呼，把你留到政府办，帮助工作。表现好了，停两三年正式调进来。” “这个太难了，借调人员太难了，啥活都得干，功劳没你的，黑锅是你的。我们主任王占群就是个典型例子。” 王占群曾借调到市委办，干了三年，最后被撵了回去。 主要是有一次他照着一个科长给的名单打座签，最后让县委办主任大发雷霆，因为把领导的名字打错了。 这不是王占群的错，是科长给的名单写错了。 王占群再怎么争辩，就是没有人相信他，或者说有人知道真相但也不敢得罪县委办的科长。 借调人员就是这么苦，就算你干得哪哪儿都好，最后领导换了呢？一切又得重头再来。 在借调过程中，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随便一个因素就会让你的希望彻底破灭。 “尤哥，借调就免了吧。没有关系和背景，借调过来也是白辛苦。我是自收自支的事业编，想通过借调转身份，难上加难，难于上青天。” 这几天，邰宝龙时不时接到朋友的电话，现在酒厂里不少人都在说他的怪话。 说他赖在政府办不走，就是想从酒厂里跳出来。 酒厂里的人，有关系的那么多，最后不也没跳出来吗？邰宝龙凭什么？ “宝龙，你说，江哥会去哪里？他会不会回到发改委？”尤文龙问道。 邰宝龙也很奇怪，十来天了，江寒也没有到县发改委报到，天天在黄沟村与中科院高明星团队在一起。 难道他今后就负责“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 …… 三河县常委会召开了，会议与中心组学习是一起的。 会议首先原文传达了中央领导在中科院关于发现距今8万年古人类的情况报告上的重要批示。 常委们都进行了发言，按照市委的要求，三河县的领导干部都要写一篇个人学习的心得体会。 第二个议题是，讨论县委组织部提出的人才引进计划。 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路文海向常委们汇报，汇报之后，大家都感到这个方案很好。 特别是在高层次经济管理人才的认定标准上，组织部可谓是搞了一个创新，仅仅月薪这个指标就可以判定这个人是不是人才。 这次对外引进人才，拿出的职位是县规划局的副局长。 王书高提前向高升起作了汇报，准备把江寒从县发改委调到县规划局，高升起没有同意。 到县规划局当副局长只是暂时的，年底有合适位子可以随时调换。 再说，江寒在国家发改委曾经帮助工作，巴伟也在国家发改委产业司，江寒在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位置上，最能发挥他的作用。 大家通过组织部的人才引进方案后，王书高发了言： “关于人才引进工作，我觉得这是件大事，组织部做方案、定标准、发公告，那么最好由政法委来负责招聘，县纪委全程监督，县委宣传部做好宣传。” 王书高其实提前与县政法委书记陈利民和县委宣传部长李明贵已经私下沟通过了。 人才引进工作还是县里头一回，值得好好宣传，组织部这个动作也算是为宣传部的工作提供了优质素材和内容，所以李明贵很爽快地答应了。 县纪委书记全程监督，也是他们的分内职责，组织部主动提出来，也是对县纪委的一种尊重。 陈利民感到王书高既然说了，应该是请示过高书记了，所以也没多想就应承下来。 方案和提议得到了通过，王书高舒服地往后一靠，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第三个议题是，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办公室的人员安排问题。 汇报人是江寒。 在常委会上汇报，一般很少由常委来汇报的，比如组织工作，就是常务副部长或其他负责其项工作的科长来汇报。 王书高是常委，他是听取汇报的。 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的组长、副组长是县委书记和县长，他们肯定不能汇报，那就只有办公室主任汇报。 虽说当时市长撤掉了江寒的办公室职务，让常鹏华当常务副组长，但他也就当了一天。 江寒的职务已经明确了，因为不涉及到转身份、不涉及到提拔，所以也就没必要在常委会上通过。 江寒还是县发改委副主任，兼任“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小组办公室主任。 第341章 成立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 江寒主要汇报了两个内容：一是“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小组办公室（简称筹建办）的职责。二是筹建办工作人员组成。 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小组的组长、副组长仍然是书记高升起、县长张雅文，不设常务副组长，与之前的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完全一样。 筹建办的职责是及时了解中央、省、市关于“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有关文件精神和通知要求，与各级各有关部门搞好对接，配合好中科院考古团队和国家文物局、省文物局，做好国家文化公园的规划编制、论证工作。 筹建办的规格虽说和之前的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办公室差不多，但实际上地位更高了，影响更大了。 筹建办工作的好坏，关系到落实中央领导重要批示精神到不到位，关系到各级对于三河县支持力度大小，对内来说影响三河县的整体发展，对外来说是代表着三河县的整体形象。 筹建办上可以通到国务院，下可以连到黄沟村，跨度非常大，任务非常重。 筹建小组也是临时性协调机构，办公室主任无品无级，但是地位十分重要，作用非常特殊，一般人还真干不了。 全县所有干部当中，也只有江寒最为合适。 他是“三河人”考古发现的有功之臣，与中科院考古团队的关系要好，在国家发改委也能说得上话，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的群众都听江寒的话。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必然有发改委和文物部门参与，因此，筹建办主任非江寒莫属。 其实有不少干部，特别是副县级以上干部包括部分常委都想兼任筹建办主任。 当了筹建办主任，自己再进一步的机会就大了。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不是三河县的项目，也不是市里的项目，这是中央领导批示过的并会一直关注的大项目，这是国家级项目！ 这个公园必然引起各级的高度重视和高度关注。 可以想象，从国务院到省，从省到市，各级领导都会到三河县视察项目进展。 每次领导来，作为筹建办的主任，就算是不能亲自汇报，但至少也得全程陪同。 只要有一个大领导说上几句好话，自己就能够向前一步。 不少常委都动了心思，也向高升起问了几次。 当得知江寒担任筹建办主任的时候，他们也泄了气。从推动项目建设的角度来看，江寒的确是不二人选。 江寒接着汇报第二项：筹建工作人员组成。 “作为国家级的大项目，‘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要求高、投资大、周期长，所以，筹建办的工作人员必须是有经验、有素质的干部。办公室拟下设五个小组，综合协调组、财务保障组、项目工程组、文旅宣传组、纪检监察组。需要15人左右。工作人员采取自愿报名、择优录取的方法进行。” “鉴于原大项目协调领导小组办公室工作人员邰宝龙，工作表现优秀，自身素质过硬，建议将其调入财政局，从事业编转为行政编……” “汇报完毕。” 不少常委都吃了一惊，这个邰宝龙直接从酒厂调入财政局？从事业编转为行政编，跨度是不是太大了？ 常务副县长常鹏华感到不爽，往财政局调一个人员，难道就不给他打一声招呼吗？他还是分管财政局的县领导啊。 不过，江寒既然在常委会上汇报，那肯定是已经经过了书记、县长的同意。 再看看那几个人，常鹏华明白了，这个议题已经通过了五人小组。 在一片沉默之中，陈利民说道：“我同意。‘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将成为今后几年全县的重点工作、中心工作，可以说，这是一项政治工程、文化工程、社会工程、经济工程和民心工程！筹建办的工作人员，素质必须过得硬。” “把邰宝龙调入财政局，这是给全县所有干部的一个明确信号。邰宝龙是省财专毕业的，把人家放到县酒厂，就是屈才！咱们县财政局总共才两个省财专毕业的，一个是副局长，一个是预算股长。” “我看每次开会，财政局只要来人，这两个人来得次数最多。因为啥呢？业务精湛，素质过硬！” “省委书记到咱们县来，说三河县人才培养工作做得好，出了效果。我觉得，把邰宝龙调入财政局，这是贯彻落实省委书记指示精神、进一步做人才培养工作的具体体现。” 张雅文担心会上有人反对把邰宝龙调入财政局，就提前和政法委书记陈利民私下作了沟通。 江寒也给陈利民打了一个电话，陈利民爽快地答应了。 既然五人小组会议都通过了，陈利民就没有任何顾忌了，自己在会上发言，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顺便收下张雅文和江寒的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陈利民和张雅文的关系本来就不错，对于江寒他一向也比较欣赏。 看大家都沉默了，有些常委们还有疑惑，陈利民就开始“放炮”了。 陈利民的外号叫“陈大炮”，性格耿直，敢讲敢说，他这么一讲，其他常委们也都明白过来了。 陈利民这么讲，肯定是高升起或张雅文提前授意的。 陈利民作为政法委书记，他哪儿顾得上去了解酒厂和县财政局的干部职工？ 县财政局有两个省财专毕业的，邰宝龙也是省财专毕业的，要是不经过刻意调查，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既然不能反对，那就赞扬！这样还能收获一波好感。 于是常委们纷纷发言，认为把邰宝龙调入财政局，这是人尽其才、才尽其用…… …… 县政府的小会议室，邰宝龙焦躁地在屋里转来转去，心里十分不安。 尤文龙得到一个消息，邰宝龙有可能进财政局，当然是借调的。 邰宝龙一听借调二字就敏感，因为酒厂办公室主任王占群借调三年又被撵回去的事情他太清楚不过了。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后辙之覆又轮到了自己！ 第342章 哪里得罪了江寒? 王占群又打过来电话：“邰宝龙你个傻叉！让你回来你不回来！看看，这整得算啥事！县财政局都是什么人你知道吗？里面的打字员都是有关系的！你如果有关系，到财政局借调帮助工作，不是不可以。但是你邰宝龙有啥关系？” “去了，啥好事轮不到你，只要有屎盆子，都扣到你头上！” “我给你说啊，要是让你去县财政局帮忙，坚决不去！别抹不开面子！哪怕是高书记给你说，你都不要去！领导们走马灯似的，说不定哪天一走，你找谁去？” “酒厂的效益不好，那是领导们水平差。过去有过差的时候，换了一个厂长马上就不一样，大家的日子不是好了吗？后来厂长出事了，换了厂长就又不行了。” “咱的设备，咱的工艺，一点儿都不比市里的酒厂差！” “你已经是副主任了，去财政局帮忙，两头都落不着好！” “你好好考虑清楚。” “王主任，我听你的。今天我就找我们江主任说。”邰宝春下了决心。 对于财政局他是知道的，因为他作为酒厂办公室里搞财务的，与财政局打交道比较多。 财政局那些人员是什么水平，他也清楚。 好多工作人员都是过去那些老领导们的七大姑八大姨。 财政局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行政编，也有一些调进去的，还是原来的身份。 有的人还是自收自支的事业编，但他们的工资却有保证，财政局下属单位都是与资产有关的，比如国有资产管理等等。 身份不变的情况下调入县财政局，也得动用好大的关系。 像邰宝龙这样的，借调到县财政局，那就只有拼命干活的份。 说是谁干好了就可以正式调入，但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不仅得有一定素质，更得有一定背景。 如果不是有王占群的例子在，邰宝龙还真信了这些话。 所以，邰宝龙决定，等一会儿找江寒主动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哈哈，两位都在呀！”政府办四科科长刘阳推门进来了。 “刘科长，您怎么有空来了？真是稀客呀。”尤文龙起身，给刘阳递上了一根烟。 刘阳不客气地接过烟，自己点燃：“看看，只要是跟着张县长干的，只要是借调到政府办的，绝对不让你们吃亏。” “最新消息啊，今天的县委常委会专门研究人事问题，宝龙，你进县财政局了！恭喜恭喜！” 邰宝龙脸色一暗，刘阳的恭喜在他的耳朵里无疑充满了讽刺和嘲弄。 “宝龙，记住了，请客啊。哈哈。”刘阳说完就出去了。 邰宝龙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这下可怎么办？ 自己借调到县财政局帮助工作，居然还上了县委常委会！ 现在找江寒也没用了！ 因为他的借调，是县委常委会通过的，这就意味着不以任何个人意志为转移！ 现在他想回酒厂也没有办法了，他是党员，如果他执意回酒厂，那就是个人对抗组织！ 尤文龙走过来，拍了拍邰宝龙的肩膀：“看来，我们没有给江哥说清楚啊。他以为到县财政局帮助工作就一定能帮进去呢。咱们两个根本没法跟江哥比呀。” “没事啊，等一会儿江哥回来，咱们给他说说，他再找张县长说说。只要张县长同意，咱不去财政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三科副科长进来了：“哈哈，二位在啊。你们都有好事了。” 尤文龙一抓邰宝龙，两人一起站了起来。 “今天的常委会定了，成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小组，书记、县长任组长副组长，下设办公室，办公室主任还是江寒！办公室下设五个小组，综合协调组，财务保障组等等，要在全县范围内挑选15个人呢，我都想报名了。” 啊，江寒又要当筹建办主任了！这可是一件大事！ 尤文龙其实也猜到了，“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这么大的事，县里肯定要成立一个机构，江寒还会负责，果不其然。 看来，江寒是想把自己留在筹建办了。 不过，江寒怎么把邰宝龙搞到县财政局去了？ 难道说邰宝龙这几个月的表现不好，江寒不准备用他了？！ 不对啊，江寒的个性耿直爽快，对人好就是好，看不上谁就是看不上谁，从不藏着掖着。 邰宝龙的脸色灰暗，低下头来，自己到底哪一点儿做错了？在什么地方得罪了江寒？ 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下面设的有财务保障组，为什么江寒要把自己弄到县财政局帮忙？ “对了，恭喜你啊，宝龙。你去县财政局了！”三科副科长边说边往外走：“我得回去，赶快写一份申请书，我也去筹建办，去综合协调组。” 这一声恭喜，让邰宝龙如同放了气的皮球，软在了沙发上。 尤文龙不知道该如何劝邰宝龙了，只能是越劝越让他难受。 “两条小龙，怎么了？”一个脆甜的声音响起来，林逍逍拿着一个文件夹站在门口。 “这个，宝龙有点不舒服。”尤文龙临时编了一个理由，因为在女孩子面前不能体现心态上的脆弱。 “邰宝龙，听到我的消息，你有啥病，保准全都好了。” 林逍逍说道：“你调到县财政局了！” 邰宝龙勉强笑了笑：“林科长，我，我们都知道了。” “咦，消息传得这么快？你们都知道了？” “林科长，江主任去哪儿了，我想给他汇报一下个人想法。”邰宝龙知道只要江寒在县城，必然和林逍逍在一起。 “你有啥想法？你们江主任全都知道。他去县发改委了，怎么说也是县发改委副主任，总得和主任见见面、谈一谈。” 邰宝龙说：“我不想去财政局，我想回酒厂，林科长，麻烦您也帮着说一说。” 林逍逍杏眼圆睁，退后了一步：“邰宝龙，你怎么能这么想？” “到财政局帮助工作，没什么前途。我不回酒厂也行，我留在筹建办财务保障组也比去财政局强。”邰宝龙说道：“林科长，您和江寒的关系好，一定要帮帮忙。” 第343章 喜忧参半 林逍逍这才明白邰宝龙理解岔了。 “邰宝龙，你真晕呐。你不是到财政局帮助工作，是正式调入，正式调入，懂不？” 林逍逍道：“你不仅是正式调入，还要转身份，从事业编直接转为行政编！” 不要说邰宝龙了，尤文龙都感到林逍逍在开玩笑： “林科长，宝龙是个老实人，你可别忽悠他啊。” 林逍逍不屑道：“你们在这里干了几个月，基本的常识总该有吧？如果邰宝龙到县财政局帮助工作，一句话的事，还用得着上常委会吗？” “对呀，宝龙。要是你去财政局帮助工作，芝麻大点儿事，副局长同意就行了。” 林逍逍说道：“江寒在常委会上汇报的，邰宝龙正式调入县财政局，从事业编直接转为行政编。你们猜怎么着？所有常委一致同意！说把你调入县财政局，转为行政编，这是在培养人才，也是在全县树立一种导向：不让肯吃苦的干部吃亏。” 啊，一阵巨大的惊喜在邰宝龙的胸腔里翻腾着，一时间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谢谢林科长，谢谢林科长！啊，感谢组织，感谢江哥，感谢江主任，”邰宝龙激动得嘴唇哆嗦，语无伦次。 看到邰宝龙激动，尤文龙也动容了。 江寒可真的是护犊子！ 凡是跟着他干的，真的是不吃亏。 前有巴伟，后有邰宝龙！ 他想到了巴伟的一句名言：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 邰宝龙从酒厂直接调入县财政局，从事业编转为行政编，这个跨度和难度真的是太大了。 没有特别的关系，就不要想这种好事。 江寒竟然悄无声息地把邰宝龙的事办成了！ 这对于邰宝龙来讲，是一生中最大的事！也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转折，从此后，他的命运将大为不同。 过去，邰宝龙只是小水潭里的一条小蛇，是江寒让他完成了从蛇到龙的跨越。 邰宝龙完成了这一步跨越，并非是他自身有多么优秀，也不是他这几个月来有多么努力。 比邰宝龙优秀的人多了去了，只是因为邰宝龙主动报了名，有些单位不肯把自己的骨干送过来，或者是很多素质高的人看不上临时协调机构。 几个月以来，尤文龙和邰宝龙感到就开了两次会，总共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其他时间都是在搞调研。 努力和吃苦这两个词，与他们这几个月的工作挂不上边。 林逍逍走后，邰宝龙愣了好大一会，坐到沙发上，垂下头，几滴泪水落到水磨石地板上。 尤文龙拍拍邰宝龙的背：“宝龙，大好事啊，应该高兴。” 邰宝龙抹了一下眼睛，手背擦出了两道水印，笑道：“我是高兴的，高兴的。” 尤文龙说道：“宝龙，你现在知道巴伟巴局长当时的心情了吧？你进财政局，换单位又转身份，这事，恐怕县委常委都不一定办得下来。” “现在想想，江哥的手段更高！他肯定是提前跟张县长、高书记沟通过了，而后是五人小组会，最后上常委会。” “最关键的是，江哥现在说话的分量很重！他现在是三河县乃至高平市的功臣！” “宝龙，你的这一步跨越，是江哥用他的功劳换来的。” “不得不说，咱们两个真是幸运啊。全县那么多人，就咱们两个到江哥这里了。我估计好多人都羡慕死吧。” 邰宝龙此时已经确认了事实，就在刚刚还以为是在做梦。 林逍逍进来之前，邰宝龙的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此时，邰宝龙觉得满世界都是阳光。 尤文龙说得对，他们两个是蒙着头，一头撞上了大运。 当时成立大项目协调小组的时候，谁都不想来，越是那些经验丰富的人越感到在这个小组里工作，是费力不讨好、受苦又受气。 他们两个都是主动找单位领导报名的，当时还有好多人嘲笑他们的无知。 现在，那些嘲笑他们的人，现在该后悔了。 要不是到江寒手下干活，哪儿有这种换单位、转身份的机会？ 尤文龙这几个月以来，也是顶着很大的压力。 当时是一时冲动去找了张雅文县长和王书高部长，后来有人告诉尤文龙，你把你们部长给得罪了。 有人分析了王书高与江寒过去的种种轶闻，从中得出结论，只要回到组织部，尤文龙一定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个。 不过，既然出来了，那就得尽量往好的地方想。 尤文龙也不去想王书高将来对他如何，他一切都向巴伟看齐。 巴伟当时是既不为组织部长所喜，在规划局还受局长和股长们的排挤，最后不也是在江寒的帮助下直接飞出了山沟沟、进入了国家发改委？ 尤文龙一直把巴伟当作标杆。 大项目协调办撤销之后，尤文龙很不愿意再回到组织部政研室。 他猜到了江寒可能负责“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果然县里就成立了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 难怪江寒让他们两个好好在办公室待着，不要多想，原来江寒对他们两个是早有安排。 尤文龙感到，进筹建办绝对是一个好差事。 第一，可以继续在江寒手底下工作，继续向江寒学习。 第二，在筹建办，有更多的机会接触更大的领导。 平时，不要说大领导，就算是县领导，副科级以下的小干部都不容易见到，更不要说去找他们。 现在进了筹建办，接触面就更大了，出路就更广了。 放眼全县，没有哪个地方比筹建办更引人关注了。 筹建办是一个平台，是一个打破过去固有的人脉圈子，向外、向上拓展人脉圈子的平台。 从项目办到筹建办，自己一直都是江寒的手下，那么在筹建办，他尤文龙就是元老级别的！ 筹建办有五个小组，怎么说，他尤文龙也能捞一个小组长干一干！ 尤文龙正在得意，邰宝龙用固定电话拨通了江寒的手机。 “江哥，我现在才知道，您把我安排到了县财政局，转成了行政编。我真的——” “不说了，我还有事。” “江哥，我虽然去财政局了，但我还是想继续跟着您干——” “不说了，你先去财政局报到，至于能不能到筹建办，现在很难讲了。” 江寒可能真有事，直接把电话挂了。 尤文龙听到了，心中一惊，能不能到筹建办，现在很难讲了？ 难道，江寒不想再用自己和邰宝龙了？ 邰宝龙倒是无所谓，他不在筹建办，去了财政局，转了身份，人人羡慕。 而他尤文龙要是进不去筹建办，回到组织部，那该多憋屈！ 一时间，邰宝龙和尤文龙愣在那里，喜忧参半。 第344章 干部都疯了! 邰宝龙去县财政局报到了。 财政局人事股长把邰宝龙领到了财政局副局长娄家慧的办公室。 娄家慧分管人事股和预算股。 “宝龙，你的手续办理得一个月时间。等不及了，你直接来上班。你是学财会的，我给鲁局长报告过了，你就到预算股。” “谢谢娄局长！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宝龙，我看好你。因为，你是江寒同志推荐的嘛。” 邰宝龙没想到江寒的影响力这么大，因为自己是江寒推荐的，所以财政局副局长对自己就高看一眼，还特别给予了关照。 要知道，县财政局的股室当中，权力最大的就是预算股。 预算股是整个财政局的核心股室，主要职责是编制和调整县本级年度财政预算草案、县级预算外资金收支计划，管理县级财政资金项目库，拟定县级与县以下地方政府分配政策，负责县对县以下转移支付工作，审定各部门经费和公用经费支出标准和定额，审查和批复部门预算等等。 说白了，乡、镇、街道办事处一年能分多少钱，各个县直部门一年能花多少钱，都是预算股说了算。 一到年底，各乡镇街道办事处和县直部门的领导都要找预算股的人坐一坐、聊一聊，主要就是想多搞一些经费。 各乡镇、各部门要分多少钱，最后当然是领导说了算，局长审之后还有常务副县长、县长，最后还得提交县人大财经委员会和预算工作委员会审查通过。 但是作为具体编制预算的人员，特别是财专毕业的专业人士编制出来的东西，分多分少，总有他的理由，对财务不懂的领导往往不好多说什么。 各乡镇、各部门要想多分点钱，第一关就是预算股。 事实证明，凡是找预算股的，多多少少都能比往年多出几万块预算。 别小看几万块钱，对于一个小局来讲，全年的经费都够了。 权力最大也意味着诱惑最多，当然从另外一个方面讲，也最具锻炼价值，成长进步比别的地方要快一些。 “宝龙，你好好在预算股干，”娄家慧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宝龙，你是不是还想到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 邰宝龙没有犹豫，答道：“娄局长，我有这个想法。” “宝龙，你不要想太多了。你最好别报名，安心在预算股。”娄家慧叮嘱道。 邰宝龙不明白娄家慧为什么这么交待。 …… 晚上，邰宝龙给尤文龙打电话，两人到“老巴羊杂可”吃饭。 邰宝龙拿了两瓶“三河粮液”，这是三河酒厂最为高档的酒。 到地方，已经有不少机关干部在这里吃饭。 巴伟自从调到了国家发改委，巴伟父亲在县城开的这家“老巴羊杂可”就出了名。 巴伟的手续正式办到了国家发改委，县城的人都说老巴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人家的祖坟自己沾不了光，于是就到“老巴羊杂可”来吃一碗羊杂可，也算是沾沾巴家的神气。 于是“老巴羊杂可”的生意从早到晚，一直火爆。 巴伟的父亲守着自己的手艺，一直以来也没有扩大店面。 巴伟一到京城，父亲就感到挣钱的紧迫感，因为去了国家发改委，他的级别比较低，猴年马月才能分上房子。 京城的房子贵得要死，指望巴伟那点工资肯定不行。 没有房子就娶不上媳妇，于是巴伟的父亲就雇了人，店面扩大了三倍。 在县城做羊杂可的，最正宗的是回族人开的店。三河县的回族主要是两个姓：姓巴的，姓买的。 越来越多的年轻机关干部也聚到这里吃饭，一是因为“老巴羊杂可”味道十分正宗，二是在量上比买记羊杂可要实惠，三是也想沾沾光，梦想着有一天能进市直、省直机关工作。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趁机与巴伟的父亲接近，处理好关系。 等巴伟从国家发改委回来，可以与他结识。巴伟将来至少是个厅级，说不定到时候回到河洛省，搞个副省也说不定。 有些关系，必须是提前打理，有些路子，必须是预先铺好。 尤文龙和邰宝龙太年轻，所以到这里，他们认识的没几个。 坐下之后，发现不少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尤文龙小声说道：“宝龙，你成名人了，大家都在看你呢。” 邰宝龙自从被抽进大项目协调办，名气渐大。今天又被正式调入财政局、转换了身份，于是邰宝龙的名字一天之内又传遍了全县。 后悔不迭的有之，羡慕嫉妒的有之，衷心高兴的有之。 “尤哥，大家都是看你的。你给省委梁书记的讲解，才叫出彩呢。”邰宝龙一边开酒一边说道。 “怎么样，今天到财政局报到，分到哪儿了，感觉怎么样？” “分到预算股了，感觉不错。” “牛逼啊，能分到预算股！这是最好的股，别看你级别低，乡长、局长们都找你吃饭。到时候，你就不到这儿来吃饭了。” “你就别花椒我了！今天找我谈话的是娄局长，对我特别好。”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娄局长能当上副局长，跟江寒有很大关系！”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 “这事啊，组织部的人全知道。去年全省搞作风建设年活动，让推荐典型。咱们县推出的典型是娄家慧。当时娄家慧的材料怎么都过不了关，要被市里给淘汰掉。正在此时，咱们的江哥出现了！他一看娄家慧的材料，几分钟之内就形成了思路，口述了大小标题，这个材料特别出彩，不仅过了关，还被市里推到了省里。” “市里向省里就推了一个典型，那就是差一点被淘汰的娄家慧。” “当了全省的典型啊，这是什么概念啊，肯定得提拔呀！” “知道为啥娄局长对你特别关照了吧？根本原因在这儿！还是因为咱们江哥！” 邰宝龙恍然大悟，这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呀。 “不过，娄局长今天告诉我说，让我安心在预算股，最好不要报名进筹建办，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果让我进筹建办，就完美了。” “唉，这事复杂了。不要说你了，我现在想进筹建办都不大可能了！” “为什么？”邰宝龙想到今天江寒对他讲的一句话：能不能到筹建办，现在不好说了。 “因为，干部都特么疯了！你知道吧？想进筹建办的，今天就报了几十号人！科级干部一大堆，有正科，有副科，县委办、县政府的好几个科长，县人大、县政协机关的不少干部也都报名了！” 第345章 迷茫的尤文龙 邰宝龙拿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不是吧，干部们都争着报名，正科、副科的都报名了？ 这不是开玩笑吧？ 筹建办主任江寒是副科，而正科级干部居然也报名？正科级的给副科级的打下手？ 不可理喻！ 尤文龙说得没错，这帮报名的干部真特么疯了。 “宝龙，现在报名这么疯狂，好几方面原因。你是第一个原因！” “你就是因为到了江哥手下，正是到了项目协调办，最后才调进了财政局，多少人羡慕啊！” “司马迁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官场就更是这样。” “进筹建办有好处啊，所以大家争着抢着都来。尤其是年轻一些的干部。” “第二个原因，筹建办接触领导的机会多呀。别看有些干部是正科级，但他们是虚职，想见县长、书记难着哩！” “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筹建办虽然是临时的协调机构，但是它存在的时间恐怕很长！到时候，市里一定会向省编办争取，成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处，是正处级单位，由市里直管。” “武宁县的白云山自从成功创建国家5a级景区之后，市里就向省编办申请，成立白云山风景区管委会，正处级。管委会的主任和书记都是正处，由市里委派。管委会的副主任配三个，其中两个都是从武宁县的干部中产生的！” 说到这里，邰宝龙岂能不明白？ 白云山的5a级景区，这是国家旅游局批准的。 三河县的“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这是最高领导批准的。 也就是说，“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处一定会成立，级别最少是正处级，说不定由省里直管，变成副厅级的管委会！ 级别越高，架子越大，干部职数就越多！ 就按正处级别来说，到时候县里至少解决一个正处、两个副处，其他正科、副科的，肯定要提拔一大堆干部！ 提拔这么多干部，应该是“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的人优先！ 因此，所有干部都看到了这一点，挤破头也要挤进筹建办！ 就算江寒是副科，他们是正科、副科，他们也甘心居于江寒之下，就是想站上这个平台。 “从现在的情况看，谁进筹建办，恐怕不是咱江哥说了算。这得县委常委会研究了。” “你看看，政府办的两个科长，县委办的副科长，还有县人大的正科，他们都是瞄着小组长去的。” “再看看其他报名的人员，咱们两个跟人家没法竞争！” 尤文龙说道：“你们娄局长对你说这话，是对你好啊。我敢肯定，财政局肯定要派两个人进入筹建办，筹建办财务保障组肯定由财政局给包了。” “你刚刚进财政局，刚刚转了身份，不能啥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呀。” “估计财政局会推荐几个人放到筹建办去，这也是他们提拔和培养干部的一种手段。本局的干部提拔越多越好啊，干部工作就活了，干部们的心气也顺了。” “但，财政局绝对不会推荐你。你如果坚持报名，财政局的人对你肯定有看法。” 邰宝龙这才明白了，尤文龙在看问题上的确比自己强得多。 虽说不在江寒手下干了有些遗憾，但他已经满足了，他已经够幸运了，从江寒这里得到的太多了。 尤文龙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不上不下地卡住了。进又进不去，退又不想退。” 邰宝龙劝道：“尤哥，你没事。你回组织部也挺好的。尽管领导对你有意见，但是咱们年轻啊，熬也能熬死他！熬不死他，熬走他！” 尤文龙急忙道：“小声点好不好？他走，估计也出不了三河县，按正常惯例，下一步有可能当副书记，他照样能拿捏我，我算是倒了血霉了。” “你知道吧，我现在最好的地方就是筹建办。有江哥在，咱啥都不怕。” 邰宝龙与尤文龙碰了一下杯道：“尤哥，你说得没错。江哥别看级别低，但他不怕王部长，也不怕刘主任，这才叫牛逼。你找找江哥，争取留在筹建办。江哥只要给你说一句话，应该问题不大。” 尤文龙说道：“江哥今天忙得很，找他的人排大队，我打了好几次手机，都是占线。” 邰宝龙此时变成了尤文龙的安慰者：“尤哥，不要急。咱要相信江哥，他让咱们留在办公室不要多想，肯定是已经有安排了。他只不过是没有对咱们说而已。看看今天，他在常委会上汇报，让我进了财政局，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给我打电话，反而是其他人进来向我恭喜。江哥这个人不喜欢听大家对他说感谢的话。” “宝龙，个人有想法就要汇报，这是个礼节问题。你知道，人如果有想法而不说，往往落下便宜怪。” “上次组织部的一个副科长想当科长，本以为稳把稳了，结果最后没他的份。他找到副部长，副部长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你早说我就给部长反映了。这就叫便宜怪。礼多人不怪，有想法一定要说出来。” “尤哥，那你给江哥发条短信。他有空就会看到。” 尤文龙马上给江寒发了一条短信，表示了想进筹建办、继续跟着他干的意愿。 嘀的一声，江寒的短信马上回过来了。 邰宝龙伸头过来看。 “文龙，筹建办你进不了，别多想了。安心在政府会议室待着。停几天，我检查你的乡村全面建设的调研报告。” 两人都傻眼了。 江哥这是什么意思？ 筹建办进不去了，让尤文龙还在会议室里待着？ 江哥还要检查乡村全面建设的调研报告？ 不让他回组织部，还在原来已经撤销的大项目协调办待着？ 现在，邰宝龙已经走了，只剩下尤文龙一个人了！ 尤文龙面临的情况，与邰宝龙几天前几乎完全相同。 这时，组织部政研室主任王成喜打过来电话：“文龙，你在政府办那边待着有什么意思？快点回来吧，部领导问了好几次，今天又问了。” “好的，好的。”尤文龙只能这么支应着，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何去何从？ 将登太行雪满山，欲渡黄河冰塞川。 端着酒杯的尤文龙迷茫了。 第346章 从女人入手 邰宝龙喝下一杯酒道：“尤哥，别担心，很快就会安排，江哥一定在想办法。” “我在想江哥停几天要看你的乡村建设调研文章，会不会与你的去向有关系？就像巴伟一样，调到上级机关去？” 尤文龙道：“要是这样就好了。” “你想啊，上次国家发改委要江哥，江哥没去，他推荐了巴伟。这次，省、市好多部门都要江寒去，江哥也没去，他会不会又推荐了你？” 尤文龙眼睛一亮，邰宝龙分析得很在理，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尤哥，乡村全面建设调研，难道是想让你到省农业厅？或者是市农业局？” 尤文龙突然眼神一暗：“我恐怕去不了，因为我现在也是借调啊。我的身份是大学生村官，头在体制内，脚还在外边。上级机关的人，根本不可能要啊。” “原来还有这个因素啊。不过，去不了也没啥。你在组织部，转身份比我们不是容易得多。简直是小菜一碟。” 邰宝龙说得倒是实情，怎么说也是组织部的人，还是大学生村官，学历上也不成问题。 虽说往上考有难度，但是往下考真是小菜一碟。 比如说乡镇干部的八大员，农经员、兽医员、特产员、统计员、农科员、税务员、水利员、规划员这些都是公务员干部或招聘干部。 只要有关系，这些员直接调到省直部门都没问题。 如果没关系，省直部门不认乡镇一级的公务员，想进的话，得重新考。 尤文龙对于自己考进公务员很有信心，但是就是怕考上了乡镇八大员，到时候被压在那里出不来就麻烦了。 上级机关暂时去不了，组织部又不让回，江哥到底怎么想的？ 这时，外面正在喝酒的人们也在议论报名进筹建办的事情。 “看到没有，邰宝龙这次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但是尤文龙就不行了，估计还回组织部。谁都知道，王书高不待见尤文龙。” “江寒的确是有本事、护犊子，不得不服啊，但是江寒再有本事，他也只能照顾一个，放弃一个。” “看看江寒手下这两条小龙吧，一个是飞龙在天，一个是潜龙勿用，一个喝得是高兴酒，一个喝的是郁闷酒。” 他们的话时不时地传入，让尤文龙更是心烦意乱。 …… 绿城。 章泽宇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窗外的空气被阳光暴晒得一晃一晃，像要冒火，如同此时章泽宇的心境。 父亲章国辉作为夏众集团的执行总裁，狠狠地把章泽宇给批了一顿。 在三河县建墓地的事泡汤了！ 又给三河县捐出了五千万元，这让章国辉心头大恼。 虽然知道这件事非人力所为，而是最高领导下达的指示，但他感到这事太巧了。 如果没有捐出这五千万，章国辉的心里还好受一些。 于是，章泽宇就成了章国辉的出气筒。 章泽宇知道，这一切都是江寒在从中捣鬼。 正是江寒，让他蒙受了永久的耻辱，但他只能把这种耻辱放在心底。 现在，江寒又让他丢钱又丢人！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章泽宇作为夏众集团未来支柱，怎么能输给一个背景普通的农家小子？ 不彻底干败姓江的，恐怕永远过不去这个坎！ 连这么一个农家小子都干不过，今后还怎么执掌夏众集团？ 大哥章泽正从政，二哥从商，只有政商结合，才能保持和巩固大家族的地位。 而在从商这一块，不仅仅有二哥，还有好几个堂兄弟，在做生意方面并不比自己差多少。 三河县的墓地没建成反而扔进去五千万元，这让章泽宇感到了越迫越近的危机。 而沈芸的母亲沈心显然已经接受了江寒。 现在对江寒作出什么打压，恐怕会惹到刘家和沈家。 所以，不能硬桥硬马地拉开架势与江寒干，不说惹到刘家和沈家，就算惹翻了江寒也不好办。 毕竟，江寒手中还掌握着自己跪拜江寒祖坟的照片和录像！ 照片？录像？！ 章泽宇突然之间脑子一片清明，有办法了！ 对付江寒，明的不行，咱来暗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江寒这小子一直对自己玩阴的，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也玩阴的！ 玩阴的，当然离不开女人！ 我章泽宇玩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从女人入手，这就是优势。 想到这里，章泽宇立马给妹妹打电话：“小爪牙，说话方便吗？” “哥，方便。” “好，江寒身边有没有什么纠缠不清的女人？” “没有啊。应该没有。” “小爪牙，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他身边没女人，你就不会给他找一个？” “哈哈，哥，你看我行不行，我亲自上？凭我的魅力，江寒肯定挡不住。” 章泽宇吓了一跳，虽说经常跟妹妹开玩笑，但让妹妹去勾引江寒，危险系数太大了。 “小爪牙，你听着。你哥的幸福就看你的了。但你不要以身犯险。你在伴山房民宿，找个漂亮女人没事在姓江的跟前晃悠，我就不信，还有不沾腥的猫！” “哥，放心好了，我保证帮你把沈芸给弄到手！刚才给你开玩笑。江寒身边的确有个女人，长得还挺漂亮。” 章泽宇一听，眼睛立马放光：“真的嘛，快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那女的叫林逍逍，是县长秘书，年龄比我大一点。江寒天天就在她办公室。两人一起下班，开车回黄沟村，早上一起开车回县城上班。” 章泽宇一拍大腿：“哈哈，这个情况太重要了。江寒跟那个林逍逍肯定有一腿！” “你有空来绿城一趟，我给你搞点设备，相机，摄像机，监控设备，把这对狗男女在一起亲热的照片拍下来，录下来，我就不信沈芸看了不生气！” “这种事，不好吧？！” “小爪牙，有什么不好的？你作为律师，取证什么的不都得用这些手段？对了，我给你准备好针孔摄像机！就安在江寒的卧室里！你是民宿管家，这个不难吧。” “好吧，到时候，给我什么奖赏？” “到时候，你找你沈芸嫂子领赏！”章泽宇哈哈大笑，挂了电话。 第347章 从纨绔到绅士 京城的春脖子很短、秋尾巴不长，把时间都分给了夏天和冬天。 炎热和寒冷的两个极端占据了京城人的大部分生活。 六龙鹜不息，三伏起炎阳。滂沱汗似铄，微靡风如汤。 京城的夏天尤其酷热难当，一动就浑身冒汗。 沈心和刘茗轩住着五百平的大平层，在家也不敢整天开空调，因为空调吹得时间长，两人就觉得头疼。 沈心整天忙着公司的事，刘茗轩也不敢外出消暑，就整天呆在家里看书、喝茶、拖地、做饭，更是时常觉得胸闷。 刘天一建议全家都到泰合院住。 一到泰合院，沈心就感到不一样。 下有曲水回环，上有绿荫如盖，实在是一个避暑消暑的好地方。 院中那棵老皂荚树，两人张开双臂才抱得过来，树皮皴裂如沟壑纵横，枝干遒劲似龙蛇腾空而舞，最少有三百年以上的历史，树冠宽大、叶密荫浓。 在树下一坐，顿觉神清气爽。 沈芸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在泰合院里待着。 “姐，你过的是神仙日子啊，怎么也不邀请我们来住？” “天一，是你当时非得要买天筑小区，说是站得高、看得远，我怕你看不上泰合院这种低层次的。” 沈芸如此说，实际上是不想和母亲沈心在一起，因为沈心强势未改，不管什么事都想替她作主。 现在的沈心好多了，因为她接受了江寒，这让沈芸对母亲又心生亲近。 “今后一到夏天，我们都过来住，姐不会不欢迎吧？” “我作为芸芸投资的总经理，住在泰合院，也方便随时向你这个董事长汇报工作。” “欢迎，怎么能不欢迎？”沈芸捞出出泡在水里的西瓜递给刘天一：“你切西瓜，去去暑气。” 刘天一额头前的一撮黄毛不见了，印着黑骷髅头的汗衫也不穿了，而是换上了笔挺的西服。 让刘天一穿上西装，哪怕是在家里也得穿上，这是江寒对沈芸提出的建议。 刘天一不怕父母，就怕姐姐，沈芸说什么刘天一听什么。 刘天一多年以来养成一种散漫的习惯，让他当芸芸投资公司的总经理，必须从外而内地进行改变。 沈芸不知道如何改变刘天一，江寒说穿西装就可以，除了睡觉，其他时间都不能脱掉。 西装与中式服装不同，中式服装注重的是随意、舒适，所以显得宽大，而西装的功能在于约束、提醒、规范，所以显得更为紧身。 东西方的文化各有不同的历史渊源和个性特点，不能轻易否定任何一种文化。 很多人不喜欢穿西装，感到穿起西装来“手不能举”、“弯腰困难”、甚至行走不自在、出手不方便，全身就像被“捆绑”一般。 有些人穿西装喜欢宽宽大大的，但穿出来松松垮垮的，看起来特别滑稽。 国人有一种说法叫做：小夹克、大西装。这根本是一种误解。 穿西装的人，一定要通过西装来“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 如果想“打架”一定先得把“西装”脱下来，当然真绅士不会想打架。 西装袖子胳膊上举的最佳角度大约45度，45度打架当然不方便了。既然穿上西装了，就别轻易为“打架”脱下来，否则，西装就白穿了。 穿西装还有一系列的着装规则，比如说“三色原则”与“三一定律”。 三色原则，是指男士在穿西装套装时，全身的颜色必须限制在三种之内。 三一定律：就是男士穿西服套装时，鞋子、腰带、公文包应为同一颜色，且首要选择黑色。 另外，三个扣子，只扣上面一粒。 站起身来，要扣上一粒扣子。坐下来时，必须解开扣子。 其他的比如皮鞋、袜子、领带、腰带等等都是有原则要求的。 大公司从老板到员工，都必须穿西装，这是对员工的一种约束和提醒。 当然，休闲西装另当别论。 刘天一穿了一个多月的西装，气质果然不一样了，说话办事也比之前稳重了很多。 从什么都不在乎的纨绔，到时时注意神态举止的绅士，一身西装就做到了！ 刘茗轩和沈心对于刘天一的从外到内、又从内到外的变化，看在眼中，喜在心里。 对于刘天一，夫妻两人一直头疼，请教了不少教育专家，采取了很多方法，却收效不大。 没想到，江寒只用了一招，就解决了问题。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是，江寒给刘天一提供了舞台，刘天一很珍惜这个平台，这让刘天一有了自我改变的内生动力。 自从当上了芸芸投资的总经理，刘天一像打了鸡血一般。 一个月时间，刘天一就完成了公司注册、办公场所装修、人员招聘，开业之时，一家人都没有对外声张。 成立芸芸投资公司，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大呢，所以不能高调行事。 万一到时候做得不好，自家知道就行了，不能让刘家其他两支看笑话。 刘天一把西瓜给切好了，放到桌子上，大家围过来，吃着西瓜，享受着大树遮蔽下的阴凉，感到似乎到了另一个世界。 “小芸，江寒怎么跟中科院高明星、西班牙大使馆的佛朗哥这么熟悉？” 自从刘在田让江寒离开国家发改委、回到三河县之后，沈心就在担心江寒的老家黄沟村会不会被夏众集团变为墓地。 沈心已经做好了准备，江寒真没办法了，那就只能亲自和章国辉谈了。 还没有到年底呢，江寒居然一举将夏众集团“赶”出了三河县。 夏众集团在三河县折腾这么长时间，执行总裁章国辉还专门去三河县考察，结果两手空空而回！ 不仅如此，他们还往三河县白白扔了五千万！ 章泽宇把三河县搞得鸡飞狗跳，结果却闹了个鸡飞蛋打！ 沈芸介绍了江寒认识高明星的过程，高明星还来过泰合院，她和江寒信步到了智珠寺，遇到了喜欢文物的史诗与佛朗哥夫妇。 这时，沈心才彻底明白了，江寒应该很早知道他家乡后山岩洞里的秘密，奇怪的是，江寒不是考古学家，他怎么知道岩洞里头盖骨的价值？！ 如果他不知道其价值，怎么可能把这些东西送给中科院的高明星？ 有最高领导的指示在，江寒等于是拿到了尚方宝剑！ 夏众集团只有老老实实地退出三河县。 沈心现在终于是放下了所有担心，章泽宇想挖江寒的祖坟、破坏江寒祖坟风水的阴谋彻底破产！ 突然，刘茗轩把沈心强行拉到了一间屋子。 沈心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挣脱，没想到刘茗轩居然还有这么大力气。 “你吃药了，还是吃错药了？两孩子都在呢！”沈心一脸通红。 “不得了了。”刘茗轩的脸色煞白，拿出手机给沈心看：“我爸的日子，不多了。” 沈心一看，如同五雷轰顶，呆立不动。 第348章 人员定了，没有他 沈心并非是对刘在田有多么的在乎，毕竟她与刘在田并没有血缘关系。 沈心在乎的是刘在田的地位，他掌握着家族资源的分配权。 从政治资源来看，刘茗轩并非是重点倾斜对象。 刘茗轩四十七岁的正厅，年龄并不大，还有上升空间，但刘茗轩的个性决定了他只能走到这一步。 刘在田再怎么帮助他，刘茗轩都不可能成为一把手，更不要说主政一方。 刘茗轩顶多退休时，享受一个副部级待遇。 从经济资源来看，刘茗轩这一支没有能顶起来的。自己管理的金鼎投资集团在家族企业中的分量并不重，效益也不突出。 沈芸不用说了，既无心从政，更无心从商。 儿子刘天一，什么都提不起来，在家族里被当成了反面教材。 幸好，刘在田对沈芸比较宠爱，并专门到三河县就近考察江寒，当然考察之时，沈心并不知道。 后来沈心才知道，刘在田一直在刻意栽培江寒。 也许，看在女儿和江寒的面子上，刘在田会向刘茗轩和刘天一倾斜一下。 现在，刘天一开始主动改变，这是个好现象。只要刘天一表现好，得到了刘在田的认可，刘家这一支绝对还有希望。 沈心感到，如果再过两年，刘天一把芸芸投资公司管理好，出了大成绩，未必不能与刘晨轩、刘炳轩这两支一较高下。 但是，现在，老爷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家族资源分配之时，刘茗轩、刘天一能分得多少？ …… 江寒到县发改委报到了，先去了县发改委主任程国新办公室。 程国新曾经当过张良镇的镇长、党委书记，在任期间，把张良姜做成了品牌，打出了名气。 张良姜那几年行销全省，张良镇的经济发展一枝独秀。 程国新抓经济有一套，所以就当了县发改委主任。 虽说都是正科级，属于平职调动，但很明显属于重用。 不出意外，县发改委主任一般都会提成副县级，如果年轻一些，可以直接提副县长，如果年纪偏大，可以提为副调研员。 “程主任，抱歉，一直没向您报到。”江寒非常客气，先道一声歉。 “哪里话，江主任。你到县发改委任职，我非常高兴，一直期待着你正式上班。” 程国新根本没有把江寒当作下属来看。 江寒当发改委副主任，当时是因为县里认为他确定要进国家发改委，所以对口给他提前晋职。 后来，江寒从国家发改委回来，有多种说法。 紧接着，江寒把巴伟从县规划局推到了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对江寒的种种质疑和嘲笑全部消失。 让人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江寒成了“三河人”考古发现的关键性人物，连最高领导都作了批示。 省委书记梁满仓来三河县开了个座谈会，江寒与县委书记、县长一起参加，得到了梁书记的肯定。 于是，江寒马上被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省委组织部等部门和单位盯上了，都想把他调进去。 让人意外的是，江寒本人婉拒，县委书记高升起还替江寒一再解释。 后来，大家也都想通了，江寒不是一般人。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江寒这是要积累足够的基层经历，不求走得快，但求走得远，这叫做蹄疾步稳。 人家连国家发改委都不想进，更不必说省直、市直部门了。 所以，程国新根本不敢小看江寒。 不知道哪一天，江寒的职务就超过他了。 江寒与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关系良好，巴伟被他一手推荐到了产业司，跟江寒的关系处好了，对于程国新本人，对于县发改委的工作，绝对是好处多多。 “江主任，发改委这几个股室，你看对哪些感兴趣，想分管什么？”程国新道：“发改委的班子很团结，大家都好说话，你想分管啥，同志们都会让出来。” 程国新是想把态度先摆出来。 如果江寒真想分管什么，那就找其他班子成员谈一谈，满足江寒的要求。 因为，巴伟在县规划局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规划局长陈志海把巴伟当成软柿子捏了，让巴伟协助一名副局长分管办公室的材料工作，欺负人有些过分。 最后，还是江寒看不过眼了，直接把巴伟给推荐到国家发改委。 陈志海的所作所为成为全县干部群众茶余饭后的笑料。 江寒说道：“程主任，我没有什么想要分管的。我想我的主要精力还是在筹建办，当然了，委里有什么重大任务让我参加，绝无二话。” 程国新感到，江寒这个人不是挺好相处吗？说话实在又真诚，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江寒的话，恰当地反映了他既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更没有委里工作与其无关的消极。 “你说的对，现在筹建办的工作任务恐怕比委里都重，一切都是从头开始，也算是开创性的工作。你安心在筹建办，需要委里帮忙的，尽管开口，不要客气。” “江主任，现在报名进筹建办的人很多，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是重大项目，发改委恐怕也要参与，所以呢，委里推荐了一个人，最好能进筹建办。” “程主任，感谢对筹建办的大力支持！您推荐的人肯定错不了，我尽力吧。要是过去，我就一口答应了。现在，筹建办人员还得县长、书记点头，几个小组长恐怕还要通过常委会确定。” “哈哈，江主任，谁让你把事给弄大了呢？筹建办现在大家都盯着呢。” …… 两天之后，五人小组会和常委会接连召开，专门讨论和确定筹建办工作人员配备问题。 因为报名的干部太多，还有老领导和市领导打招呼，所以就把工作人员从15名增加到了20名。 为了避免更多麻烦，高升起决定立马开会。 江寒和王书高也参加了。 意外的是，江寒对于人选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五个小组长定下来了，综合协调组的组长是政府办四科科长刘阳，项目工程组组长是县发改委副主任戴言，财务保障组组长是县财政局副局长娄家慧，文旅宣传组组长是县旅游局副局长段志钦，纪检监察组组长是县纪委的一名科员。 尽管筹建办接触领导的机会多，但对于纪检监察组来讲没什么用，因为领导来，都是前四个组能露脸。 所以县纪委干部对于进入筹建办的积极并不高，纪检监察组的人员最少，共两名。 筹备组的人员名单定下来了，江寒过去手下的两条小龙都不在里面。 邰宝龙倒是无所谓，尤文龙就难受了，因为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尽管难度很大，但江寒只要强烈要求，也肯定能办到。 让他进筹建办，比把邰宝龙从酒厂弄到县财政局的难度小多了。 尤文龙直愣愣地看着电脑上的乡村建设调研报告，脑子一片混沌。 第349章 筹建办开会 正在此时，政府办四科科长刘阳满脸喜色地进入县政府小会议室。 刘阳今年32岁，当上四科科长已经两年了。当然，说是科长，实际上是副科级。 30岁的副科，在全市绝对算是年轻干部了。 但江寒和巴伟一出现，刘阳的年轻就只能往后排了。 刘阳家在高平市区，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他一心想调往市里，但是苦于找不到靠谱的关系。 政府办四科同时服务两个副县长，一个是管教育、文化、卫生、旅游的副县长李正方，一个是管商务局、扶贫办的副县长郭金声。 有人建议刘阳找一找郭金声，看能不能往上调。 郭金声是海关总署的一名处长，到三河县政府挂职县委常委、副县长。 三河县是海关总署的对口扶贫县，每隔三年就会派一名处长来挂职。 郭金声对刘阳表示爱莫能助，因为他跟市领导也不熟，只认识海关的人，但不可能把他调进海关总署。 他找到李正方的时候，李正方当即就批评了他，刚当上科长就想往市里去？怎么，是不是不想给我搞服务了？ 刘阳自此以后再也不敢提这个话头。 李正方虽说是认识市委组织部的，但他绝对不会为一个没有什么关系的人打招呼。刘阳服务他只是一种工作关系。 这次成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对于刘阳来讲，是一个绝佳的机遇。 作为政府办的科长，去筹建办当一个小组长，应该没什么问题。 政府办的科长，特长就是协调，当然材料功夫必然不差，当综合协调组的组长问题不大。 作为综合协调组的组长，有更多机会与市、省领导和有关部门接触。 因此，刘阳第一时间报了名。 各单位这次也是想开了，只要想报名进筹建办的，统统绿灯放行。 不少单位还把骨干力量也推荐上去，只要单位的骨干们得到重用和提拔，长远看就是好事。不仅把干部提上去了，还给本单位的干部腾出了位子，皆大欢喜的事情，谁不想干呢？ 就像县财政局，报名进筹建办的是一个股长和一个工作人员。 但财政局长鲁子明坚持再多报一个人，把副局长娄家慧报上去。 因为股长和工作人员，不一定能当上财务保障组的组长。 其他单位也有不少学财务的，万一去个副科级领导，说不定就当上了财务保障组的组长。 这样一来，财政局的面子何在？ 所以，干脆让娄家慧带着一个股长、一名工作人员去，把财务保障组给包圆了！ 娄家慧是全省的典型，还是财政局副局长，她没有理由当不成组长，更不可能被刷下来。 刘阳得知被确定为筹建办综合协调组的组长后，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正在高兴呢，江寒给他打电话说是开一个小会，主要是和几个组长见见面，会议地点就定在政府小会议室。 刘阳更加兴奋，江寒对自己非常看重！ 挂完电话，刘阳就直奔政府小会议室。 一进来，发现尤文龙一个人坐在电脑面前发愣。 刘阳马上明白了，尤文龙的去向还没有定。 “文龙，咋了？”刘阳说道：“江主任有没有给你说啥？” 尤文龙从愣神当中回来神来，马上挤出一副笑脸：“刘科长，恭喜，恭喜你当了综合协调组的组长。” 刘阳知道尤文龙一直在这里坐着，没有返回组织部，就是满怀希望想进筹建办，当不了组长，当一般工作人员也行。 谁知道报名的人那么多，尤文龙作为大学生村官，还不算是体制内的，所以他没有什么竞争力。 江寒应该没有为尤文龙据理力争。 “文龙，谢谢啊。”刘阳说道：“你没有进筹建办，不要沮丧。说不定江寒给你找了更好的去处。” 听到这里，尤文龙苦笑了一下。 他现在还是半体制内，上级机关肯定是进不去了，到其他局委也只是帮忙的角色。 其实，最好的去处是跟着江寒干，江寒不会亏待跟他干的人，自己之所以到这个地步，主要是跟随江寒的时间还不够。 “文龙，别想太多，把手头的事做好，大家都能看到。江主任更能看到。” 刘阳的提醒让尤文龙想起了江寒交待过，这几天要看他写的乡村全面建设调查报告。 如果江寒没有别的安排，怎么要看自己写的调查报告？ 尤文龙深吸一口气，排除了内心的杂念问道：“刘科长，今后筹建办是不是就在这个会议室办公？” “不知道啊，我估计不会，筹建办20个人呢，这间会议室坐不下。对了，江主任说，一会儿在这儿开个会，他想和五个小组的组长见个面。这间会议室得先布置一下。” 尤文龙赶快跟刘阳搬桌子、摆椅子，忙乎起来。 半个小时后，江寒来了，另外四个小组长也都来了。 尤文龙正想出去呢，江寒道：“文龙，别走，你也听听。” 尤文龙心道，这是筹建办在开会呀，我一个外人坐在这里听，合适吗？ 尽管有疑问，尤文龙还是在坐了下来。 大家坐定之后，江寒说道：“首先，向大家对于我本人的大力支持表示感谢！真没想到，你们都能报名参加筹建办。这里面，有我认识的，有我不认识的。” “娄局长我们过去都认识。这样吧，大家先作个自我介绍吧，彼此都认识认识。” 刘阳介绍之后，县发改委副主任戴言介绍。 戴言介绍之后说道：“我和江主任都是县发改委副主任，虽然在单位里，我的排名比江主任靠前。大家也都清楚，这种排名是按年龄和到单位时间早晚来排的，不是按能力素质。但是在咱们筹建办，我绝对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一切按照江主任的要求办。” 戴言的发言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掌声。 娄家慧接着自我介绍，也表了态：“我虽然年龄比江主任大，但是去年县委杨书记派江主任去京城摆平非法采砂报道，让我跟随做好保障，那个时候就是江主任的兵了。还有一件事大家也都知道，我之所以能当上副局长，除了组织部培养，也是多亏江主任的妙笔生花！” “所以，今后，财务保障组，唯江主任马首是瞻。” 文旅宣传组的组长是旅游局副局长段志钦，知道江寒的能量，更知道局长崔永军与江寒的关系，能进来就很好了，所以马上表态，江主任指哪儿打哪儿。 所有人员都表态完，江寒很满意，告诉大家，筹建办先在各自单位办公。 “因为今后各级领导和专家经常来，在黄沟村或平沟村建一个会议中心非常必要，高书记和张县长已经同意，先由财政拿钱。今后筹建办的办公地点就放在会议中心。这件事，请戴言和家慧同志共同推进。各个小组先拟定小组的职责，搞好内部的分工，明确工作制度。” “下一步，我们还要到上面去汇报、对接和协调，工作任务很重，大家今天回去之后，召集所属的工作人员作个小动员。” “散会。” 各个组长都回去了，会议室里只剩下了江寒和尤文龙。 “文龙，你的调研报告呢，打出来，我看看。” 第350章 不要把屎盆子扣到农民头上 尤文龙心中有些难受，到现在这个时候了，江寒还要看什么调研报告。 喊了几个月的江哥，但最后恐怕要在他这里吃亏。 常委会确定20名筹建办工作人员，不要说小组长了，他连一般工作人员都不是。 因为有巴伟这个例子在，尤文龙才下定决心报名到大项目协调办公室工作，江寒的影响力对他具有极强的吸引力。 县委书记、县长都很欣赏江寒，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只要江寒真心为他说话，尤文龙进筹建办当个工作人员，比如说还是讲解员，这总是可以办到的。 如果现在回组织部，尤文龙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为了能到江寒手下工作，尤文龙连组织部长王书高都给得罪了。 在撤销项目协调办、成立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的过程中，江寒帮助了邰宝龙，而抛弃了他尤文龙！ 邰宝龙成了一条龙，而他尤文龙则成了一条蛇。 被江寒放弃，再回到组织部，没有面子是小事，关键是没有出路，说不定又把他弄回柳树庄村继续当他的大学生村官。 要是十几天前，尤文龙不听江寒的，直接回组织部，说不定还能得到王书高的原谅和接纳。 筹建办20名人员都定下来了，此时再回组织部，只能是被大家笑话。 组织部待不下去，最终只能回村，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尤文龙来讲，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尤文龙心中微怒，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开始打印调研报告。 针式打印机一行一行地发出均匀的噪声，就如同针一般扎进他的耳膜。 江寒看了看道：“你这写的是啥？咹？” “你调研这么长时间，怎么搞出来这个？”江寒把材料往桌子上一拍。 尤文龙说道：“江哥，我写这个是用了心思的。您看看我这标题，尤其是建议方面：以生态为根本，以科学为遵循，以发展为目标，以法律为保障——” “停！”江寒直接打断。 “你这不是在调研，是在做文章，为写文章而写文章，为发表而写文章，不是为了解决问题，你就是为了好看而追求对仗。如果说内容不错，标题华丽完全可以锦上添花。但是内容不对，标题再好也是狗尾续貂！” “说白了，你这内容写得简直是扯蛋！完全不符合实际！” “我可以肯定地说，你是先定观点、列标题，整提纲，再去乡村去找素材！不符合你观点的，你自动过滤。你只挑选能够论证你的观点的素材。简直就是闭门造车、自拉自唱。” “你告诉我，对不对？” 尤文龙脸涨得通红不说话，江寒说的没错，他就是先列标题和框架，看起来很有气势，听起来朗朗上口，他到乡村调查就是根据他所列的框架 来进行的。 此前，江寒根本没有看过他写的调研报告，也没有跟着一起调研，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先列标题、再找内容的？ “尤文龙，为什么不回答？” “对，”尤文龙有些心虚了：“我是想让调研报告显得新颖一些。这么一来，也能大大缩短时间、提高效率。” “尤文龙，你的态度不够端正。调查报告的目的是什么？是摸实情、出实招！是向领导反映问题、推动解决问题的，不是写诗词歌赋、表现你的语言天赋！” “不解决问题的调查报告、调研文章，那就是花拳绣腿，浪费精力，浪费感情，浪费纸张，浪费领导宝贵的时间！” 尤文龙不服气了，忍不住拿起江寒拍在桌子上的材料，哗哗翻动着，找到其中一页道： “以法律为保障，这一条建议我绝对是有理有据。现在农村乱得很，不都是因为法律意识淡薄造成的吗？在村里，法盲几乎遍地都是！所以，我提出法律下乡的建议，公检法单位每年定期组织人员到乡村做普法宣传。” 江寒看了看说道：“尤文龙，你没有经过任何调查，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照抄照搬《河洛法制报》上登的所谓的经验做法！简直是可笑！” “《河洛法制报》登的经验还有错吗？”尤文龙奇怪了。 “尤文龙，很多经验，是一帮子笔杆子通过粉饰的、把不利的一面过滤掉的，这些经验，中看不中用，甚至是只要掏版面费，他就给你登。” “比如说，你说农村乱得很是因为村民法律意识淡薄，这就是往农民身上扣屎盆子了。” “村民们难道不知道打架不好？难道不知道杀人偿命？自古皇权不下县，几千年来，我们的乡村全都是自治。古时候的村民有现在的法律吗？” “到乡村搞普法教育，反而把农村给搞乱套。我给你举个例子，有个律师跑到乡村去搞普法教育，为了显示他的高明，他教村民如何钻法律的空子。” “比如说，你用刀子捅死人，就是死刑。但是你拿板砖拍死人，说不定判为过失杀人，坐个几年就出来了。因为法律的界定是，板砖不算凶器，板砖满大街都有，随手捡来的不算凶器。” 当然，江寒知道，后来为了弥补这个漏洞，最高人民法院出台了《关于审理抢劫、抢夺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对于办案中应该严格将凶器界定为以下两种情况：一是国家管制类器械，如枪支、爆炸物、管制刀具等国家禁止个人携带的器械；二是为实施犯罪而携带的其他器械，如砖头、菜刀等。 这些器械并非国家管制类器械，要认定其是否属于凶器，就必须结合行为人的主观目的。如果行为人为实施犯罪而携带，就应认定为凶器。 “最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这个村发生了好几起杀人事件，全是用砖头给砸死的！没有普法之前，村民之间有矛盾但都还能克制，这个律师普法之后，直接激发了村民内心潜藏的那种恶！” “知道为什么现在，农民那么多告状的？法院门口每天那么多人吗？我告诉你，都是因为不尊重我们中国几千年来的乡村自治传统！” “过去，小事不出家，大事不出村，依靠乡村的传统道德、乡规民约都解决了。现在反而是越搞越乱！” “中央明确提出，以德治国与依法治国相结合！但是，在乡村，我们许多地方过度强调了法治的作用，把道德建设甩到了一边！” 第351章 猛击一掌 尤文龙不服气了：“江主任，你说这个就不对了。农村难道不讲法律了吗？” “文龙，说话不能这么偏激。非此即彼、非黑即白、非左即右的跷跷板思维要改一改了。我刚刚说过，在农村，一定要坚持以德治村与依法治村相结合。现阶段，依法治村，主要是靠公检法和乡镇政府。以德治村，主要是靠支书、靠村长，靠村民自治，靠几千年以来形成的道德传统来影响和规范村民的行为。” “如果在农村不讲道德重建，只讲法制建设，我们的乡村将成为冷冰冰、硬梆梆、没有人情味儿的城市社区！” “你说到农村普法，以为农民都是法盲？扯蛋！” “来，我就问你，法盲如何界定？” “一个村民知道杀人偿命，算不算法盲？” “一个领导不了解《海商法》《对外贸易法》《企业破产法》《商标法》《药品管理法》，算不算法盲？” “你说农村到处是法盲，莫名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国家法律法规共1109部，现行有效的法律有243部。我问你，你一生当中能用上的法律有几部？” “到农村普法，你认为要普什么法？” 尤文龙一下子噎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搞普法教育，在他的脑子里绝对是政治正确，但在江寒这里却被颠覆了。 “法律具有滞后性，只有出现了什么问题，它才出台，但出台的过程十分漫长。” “道德具有先导性，它往往是根据可能发生的问题，由文化程度较高、在乡村影响力大的族长来制定，最后以乡规民约的形式来体现。” “因此，在乡村搞好道德建设，能够预防很多问题的发生，能够保持乡村的正常秩序。” “虽说我们有不少文章、小说和电影，都说过去的农村是吃人的社会，封建礼教束缚了妇女等等。这个一定要历史地看，不能拿现代文明的标准去套古代的乡村。其实在古时，封建礼教不仅在农村，在城市更甚。” “难道你没有发现，现在的农村不再像以前那么纯朴了？村民之间的关系不再像过去那么纯粹了？” “因为我们丢掉了乡村自治，用上了西方社会的法律整治！” “改革开放后，我们学习西方的科学与技术，这是对的。但是我们也不能不分国情，生搬硬套地学习西方的治理模式和民主形式！” “乡村是道德与法制的双重社会，是民主与集中的典型社会，这是东方文明的重要特征！邓公提出中国特色，什么是特色？就乡村来讲，我们与西方的差别很大，我们是农耕国家，是以家为单位的、以道德为底线的家族式、乡贤式治理模式。” “这种模式不是没有法律，反而极其严格，要受到道德与良知的责罚。” “我们的乡村治理模式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我们这个牛背上的民族走了足足九千年依然生机勃勃，世界上还能找到第二个吗？” “辛亥革命之后，我们渐渐失去了自己民族的优势，终结了曾经辉煌的东方文明，一个被称为东亚病夫的国家无可奈何地步入了第三世界。” “但这个，不是我们乡村治理模式的失败，而是我们科学与技术的落后。” “我们要步入发达国家，当然也要找到一种适合自己的治理模式，我看，中央已经找到了，那就是以德治国与依法治国相结合。” “一个好的治理模式，必然是物质与精神的融合，是灵魂与躯体的结合。传统是灵魂，农耕是精神，现代科技是手段和方法，这一点不能犯方向性的错误。” “今天发达国家都是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国家，英国、法国、日本、韩国、瑞典、新加坡，哪一个失去了他们的传统？他们的皇帝、女王、天皇等等，民族与国家，传统与现代共生共存，这才是一个有民族性格、适合自己土壤的模式。这些国家的乡村越来越好，有些还成为接待国外元首的外交场所。” “但是我们现在把乡村与城市放到一块来抓，试图用管理城市的办法来管理农村，这就是一种极为错误的做法。” “熟人社会产生道德，陌生社会产生法制。” “道德是乡村自治的灵魂，法制是城市管理的基础。” “自治的特点是慢而舒适，法治或他治的特点是快而紧张。” “几千年来，我们的城与乡的差别一直存在。乡村是小农经济，城市是规模经济；乡村自给自足，城市竞争创新；乡村生活就是产业，城市生产远离生活；乡村生产就是生态，城市污染源于生产；乡村是慢生活，城市是快发展，城乡之间的这种差异，也是我们这个民族的文化特征。” “城与乡的治理有不同的标准，两种标准没有对与错，而是城市与乡村的生活与生产形式决定了他们不同的标准。” “乡村建设，重要的是找对方向。方向错了，速度越快，用劲越多，乡村振兴的危险就越大。” “但是，我们有不少地方，甚至可以说大多数地方，在乡村建设上，用标准代替方向，用知识代替文化，用文件代替实践。” 尤文龙脸红了，自己没有深入搞调查，先在办公室里拉框架、想标题，其实就是想用文件代替实践。 “所以，很多地方，彻底用法治代替道德，把乡村自治移交给政府管理，让县乡政府陷入了自古以来‘清官难断家务事’的烂泥坑，结果是越理越乱，越管越复杂！ “还权于村两委，用乡贤治村，自治才是王道。自治，这才是老子所讲的无为而治！” “看看吧，一些地方村支两委失去了权利和自治，村庄不再有人能真正地管理。基本上每个村委会比农村家庭还穷！村民处在一个无组织、无自治、无法律的三无状态，乡村的贫困自然跟随而至。” “失去了道德的约束，纯粹靠所谓的法律普及，只会让乡村管理越来越混乱、村民关系越来越淡漠。伦理和孝道问题大量出现，弃地越来越多，农民对农村的义务、对国家种粮的责任渐渐失去，党员干部因村支两委失去了权力而降低了对群众的凝聚力。农民自行卖田、卖房、卖山卖水越来越多，乡村水利遭到破坏，土地污染、乱搭乱建、种子丢掉，农药与化肥大量进入农村，所谓的乡愁，不是怀念一种美好，而是发愁下一步怎么搞！” “这些情况，你尤文龙作为大学生村官，调查了几个月，不知道吗？” 江寒今天纯粹是以师傅的身份来训斥徒弟。 如果仅仅是内容不合适，江寒完全可以耐心指出。 但是尤文龙这是典型的急功近利，没有把心思真正放在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上，这让江寒很恼火，必须给他猛击一掌。 否则，尤文龙今后很难有大的作为，就算他爬到了一定位置，也会做表面文章，搞形式主义那一套。 第352章 联村党委 尤文龙的脸红的像绸子。 江寒说道：“重新写，打破所有的框框，抛弃所有的标题，形式服从内容，内容决定形式，一切从实际出发！没用的东西不要，没考虑成熟的舍掉！” 尤文龙本以为这篇调研报告会得到江寒的肯定，万万没想到在江寒眼中竟然一无是处。 如果重新写，岂不又得花更多的时间？ 要达到江寒所要求的标准，两个月时间恐怕还不够。 自己的去向还不知道呢，要是在组织部待不下去了，回到柳树庄村，还写个屁呀。 提升素质不就是为了找到一个更好的去处、谋求一个更好的未来吗？ “江主任，下一步，我恐怕在组织部没法待了。这个报告我也没心思琢磨、没时间打磨了。” 尤文龙心中愤然，脸上索然。 江寒感到，尤文龙有点沉不住气，和邰宝龙有一定差距。 “对你的安排，我考虑过了，并且与张县长、高书记汇报过了。” 啊，尤文龙一阵惊喜，安排自己到哪里，还要给书记、县长报告，这说明他将到一个很重要的岗位。 “你去苍山乡农经站吧，当一个农经员。”江寒说道。 啊，尤文龙如同五雷轰顶。 江寒的心太狠了吧？！ 自己的调查报告是没有写好，但你不至于把我整到苍山乡当一个小小的农经员吧？ 乡镇农经站，全称是农业经济经营管理站，农经站主任才是股级，农经员顶多是副股级。 乡镇八大员，农经员、兽医员、特产员、统计员、农科员、税务员、水利员、规划员，其中最有油水的是税务员、规划员，最闲最舒服的是特产员、兽医员，工作不忙但最难受的是统计员，最累最忙的就是农经员。 农经站的工作是农村土地承包管理、农民负担管理、农村集体资产管理、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指导。 因为乡一级就是跟农村农民打交道的，农村的事情多而繁杂，农经员经常忙得跟狗一样。 当然在偏远的苍山乡农经站，没多少人愿意去，所以，很容易进入体制内。 但是，没有关系的话，很难从乡里返回到县里。 “江主任，我就这么让您看不上眼吗？”尤文龙感到了一种侮辱。 江寒心中一凉：“文龙，当农经员主要是转身份。你还有一个职务，平沟村、黄沟村联村党委书记。” 尤文龙又是一愣，平沟村、黄沟村联村党委书记？字面上的意思是，两个村联在一起？ “之江省有一个抓党建促基层治理能力提升的经验，叫做打造联合党委、提升治理水平。” 江寒耐心地解释了之江省的这一经验做法。 之江省的青阳县充分研判农村党组织在基层治理、乡村振兴等方面存在的问题与短板，重点围绕“小村发展难、强村突破难、搬迁村治理难”“三难”现状，充分发挥“镇域经济强、特色产业强、社会治理强”“三强”优势，组建联合党组织。 比如说，他们依托杂粮特色优势，将5个产业同项村党组织组建“产业牵引型特色产业联合党委”。把5个露天开采搬迁村党组织组建“村村互助型露天搬迁联合党委”。 发挥以企带村以村助企作用，将驻村企业与村党支部组建“村企联建型企地发展联合党委”。 这些联合党委的负责人，一般由乡镇党委副书记或副镇长担任。 听到这里，尤文龙的心思活泛了，眼睛放光了。 黄沟村和平沟村，都是要发展旅游的，要把产业融到一起，先把组织捏到一起，于是就借鉴之江省的做法，成立联村党委。 现在黄沟村和平沟村成立了旅游合作社，黄沟村的返村人员黄自强任社长，将来有可能会发生问题。 比如说，黄自强在今后的发展中对黄沟村有偏向等等。 因此，这才考虑成立联村党委。 之江省的联合党委书记是乡镇副书记担任，这么说来，联村党委书记对应起来，就是副科级。 对了，江寒曾当过野坡林场的党支部书记！ 野坡林场的场长是副科级，县委书记让江寒任野坡林场党支部书记就是一种曲线提拔。 “成立联村党委，这在我们省来讲，是一个创新的举措。当然，我们不是为了创新而创新，而是为了发展而创新。” “我想再次强调，干什么工作，写什么文章，都要立足于解决问题、促进发展，不要为了出名挂号，而想一些华而不实的新点子、徒有其表的新招数。” “平沟村和黄沟村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旅游基础设施也差不多了，再加上‘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成立联村党委势在必行。” “本来我想，你到筹建办也当不了组长，当个一般工作人员没什么意思。” “所以我就想到了借鉴之江省的经验做法，你当联村党委书记，完全可以继续担任讲解员，因为黄沟村、平沟村还是‘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重点建设区。” “你不是筹建组的组长，但胜似组长。你挂在农经站，其实做的是黄沟、平沟村的工作，还有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全面协调。” “联村党委的事情，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实施起来恐怕很多人难以接受。所以我先与张县长沟通，说服张县长之后，再去找高书记。” “成立联村党委是大事，县委书记这一关必须要通过。” “还没有确定的事情，我不会对你讲。所以我要求你和邰宝龙一定要把心思放到工作上，放到调研报告上。” “我让你搞乡村全面建设的调研，用意何在？因为你只有调研了，思考了，才能真正把黄沟、平沟的旅游发展好、文化保护好、传统继承好、道德建设好。” 尤文龙此时才知道，因为过于关心自己往哪里去，把江寒交待的工作给忽视了。 没想到，江寒让他写这个，是想让他当联村党委书记。 江寒不仅仅要解决他的身份，更有可能让他转换身份之后再提前晋升副科！ “现在，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不想干，你可以回政研室。你再好好想一想，你的素质能不能胜任联村党委书记？能不能把黄沟、平沟带得更好？” 江寒说完，转身就走。 尤文龙心中百味杂陈，想追出去，刚刚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第353章 你是江哥的化身 在苍山乡成立联村党委，实现平沟村、黄沟村的联动发展，在县直机关引起了热议。 成立联村党委，又是江寒提出的建议。 刚开始大家以为是江寒的独创，没想到江寒说是借鉴之江省青阳县的做法。 县委常委和其他干部们都不知道之江省青阳县的这种做法，找了半天没找到！ 也许这个经验是江寒在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帮助工作之时了解到的。 在青阳县经验做法的基础上，江寒结合黄沟村和平沟村的实际，又提出了联村党委开展工作的“三个三、四个议、两监督”原则。 “三个三”原则就是：三个不变、三个统一、三个独立。 三个不变：行政区域不变、村民自治主体不变、集体资产产权不变。 三个统一：统一规划、统一部署、统一落实。 三个独立：财务管理独立建账、独立核算、独立收支。 四个议：联村党委推行重大事项民主决策制，按照“联村党委提议，联建村‘两委’会商议，联建村党员大会审议，联建村村民代表会议决议”的程序，讨论决定重大事项。 两监督：乡镇党委选派党建指导员、镇包村干部对联建党委运行情况进行监督，推进联村党组织运行规范，解决好“一人一把号，各吹各的调、联村不联心”的问题。 江寒提出四个议、两监督，其实是专门为尤文龙设置的预防措施。 尤文龙人很聪明，脑子很灵活，但通过调查报告，江寒感到此人作风虚浮，必须防止他头脑发热。 黄沟村、平沟村能否全面、协调和健康发展，关系到“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成败。 挑选联村党委书记，江寒想来想去，恐怕尤文龙比较合适。 联村党委是一个新生事物，需要有开拓精神，党委书记必须思路开阔，有进取心。 所以，江寒两个月前就让尤文龙搞乡村全面建设的调研，目的就是让他深刻地认识农村现状、直面农村问题，最后理解联村党委的定位和作用。 但没想到，尤文龙让自己失望了。 不过，江寒还是决定让他当联村党委书记。 毕竟他调查了两个月，对情况比较熟悉，只要他能沉下身子，真心做事，还是能够把黄沟、平沟带好的。 …… 尤文龙回去想了一天。 他感到当联村党委书记的收益和风险都很大。 收益是：当联村党委书记会得到更多的关注，一点都不比在筹建办得到的少，有很多机会被上级机关看中。就算不到上级机关，他也可以走江寒的路子，直接提为副科。 风险主要有两个：一是此项工作没有先例可循，县、乡两级恐怕对他要指指点点，束缚住他的手脚。二是他的年纪轻、资历浅，黄沟、平沟这两个村的支书、村长不服气，他这个联村党委书记就无法开展工作。 联村党委书记到底是烫手山芋，还是香饽饽？黄沟与平沟到底是他仕途的起飞地，还是滑铁卢？ 晚上，尤文龙接到了邰宝龙的电话。 “尤哥，我听说了，江哥把你安排成联村党委书记，这是个党内职务，但对应的，却是副科！你想想吧，江哥曾当过野坡林场的党支部书记！” “唉，宝龙，我现在真的是很犹豫呀，因为联村党委书记听起来好听，实际上并不好干，稍不留神，就要栽沟里。” 尤文龙向邰宝龙说了自己的担忧。 “尤哥，你平时不是挺会劝人的吗？一轮到自己就想不通了？江哥比你大几个月吧，他在黄沟、平沟说句话，有谁不听？” “我跟江哥能比吗？”尤文龙一想到这个就有些沮丧。 他对黄沟村的人很了解，这帮人很彪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那种。 他甚至感到，如果去黄沟村，连黄自强的威信都不如。 “江哥的为人没说的，他能坑你吗？让你当联村党委书记，黄沟、平沟村的人肯定要配合你工作！要是他们不配合你的工作，那就是跟江哥过不去呀！从某种意义上讲，你就是江哥在黄沟、平沟的化身！他们不听你的听谁的？！” 尤文龙苦笑一下，他没有告诉邰宝龙，其实江寒对他已经是看不上了，把他批评得一踏糊涂，说他是做表面文章。 当然，江寒并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批评他。 江寒暂时没有把批评他的事给传出去。 过了一夜，尤文龙醒来，又接到邰宝龙的电话。 “尤哥，我听说你不想当联村党委书记？我可告诉你，现在不少人开始报名了！我们财政局的一名同志找到我，想见江哥，想当联村党委书记！我听说，还有宣传部、统战部也有人想当！” 邰宝龙替尤文龙着急了：“尤哥，你别犹豫不决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宝龙，谢谢了。我现在给江哥回话。” 有人居然想当联村党委书记！居然要来抢自己的位置！ 再权衡下去，可真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尤文龙马上给江寒打电话，表示愿意当联村党委书记。 江寒没想到尤文龙考虑了一天多，但尤文龙总算是愿干了。 “文龙，我建议你看一看毛主席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看了这个，你就知道如何写考察报告、调研文章了。” 毛主席在农村环境下成长，尊重农民、敬畏农民，对农民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他在寻找中国革命力量时，也是经历了一个过程。 如果说1924年前对工人关注较多的话，那么1925年后则将目光主要聚焦于农民。 1926年他发表了调查报告《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通过对各阶级的革命态度及形成原因的透彻分析，认识到中国农村所蕴藏的革命力量。 1927年，他回到湖南进行了32天的调查，写成了《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引起了广泛关注。 美国学者布兰特利·沃马克评价这个报告：“是以农民运动专家的资格在说话、长期的实地调查赋予了他在论述农村问题的权威性。” “王明这个海归派有水平吧，马克思主义倒背如流，但是他水土不服，因为他不了解农村！毛主席为什么能成功，因为他始终植根农村、了解农民！这才有了农村包围城市！” “在我们这个农业历史悠久的国度，现在我们还有8亿农民，不懂农业、农村、农民，就没有资格当领导，领导当得越大，危害就越大！” 尤文龙听得连连点头，表示一定要反复看、认真读。 尤文龙要当联村党委书记，消息传出，其他有想法的人都打消了做工作的念头。 江寒定下的事情，恐怕找谁都不管用。 …… 把尤文龙的事定下来了，江寒自己开车回黄沟村伴山房。 林逍逍跟着张雅文县长去外地开会了。 回到伴山房，民宿管家张巧珍已经等着了。 “江寒，江主任，你这一段时间辛苦了，我多加了几个菜，晚上可以喝几杯。” “一个人喝酒，喝闷酒？” “我还没吃饭呢，要不，我陪你喝几杯，尝尝你的毛台是真是假。” 第354章 你不是张巧珍 到小餐厅，菜端上来了。 几个精致的凉菜拼盘和一个羊肉炖锅。 江寒与张巧珍相对而坐。 张巧珍拿出了江寒的毛台，打开，给两人都满上。 “来，我们的副村长、民宿管家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一声轻响，张巧珍与江寒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江寒吟出一句诗。 张巧珍笑道：“这是谁的诗？” “白居易的《长恨歌》，这是名篇啊，你应该知道。” “我背不下来，记不住这个。但你的意思我听懂了。” “意思是，伴山房就是金屋。你是不是还要我化化妆，给你侍夜？”张巧珍狡黠地眨眨眼：“除非是我醉了。” “你还没有醉，现在夜已深，这就是金屋妆成娇侍夜。侍夜不一定要上床的。” 你？！ 张巧珍忽地站起身来，脸变红了。 “哟，我这毛台可以吧，你上头了。”江寒笑道。 “我上你个头啊。”张巧珍突然转颜一笑：“这种诗，还有没有了？” “有啊。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污，真污！这诗谁写的？” “白居易的《琵琶行》，名篇，你应该知道。” “白居易的诗还有没有，男女在一起喝酒的？我就不相信掏不空你！” “花枝缺处青楼开，艳歌一曲酒一杯。美人劝我急行乐，自古朱颜不再来。白居易的《长安道》。” “白居易的，还有没有？” 江寒搜肠刮肚，实在想不起来白居易关于男女喝酒的诗词了。 “哈哈，看看，我把你掏空了吧？！”张巧珍止住了笑说道：“江主任，我知道你背白居易的诗是什么意思了。” “你说说，我是啥意思？” “白居不易，放心好了，我住在你的伴山房，也就是一间小房，到时候我会结帐的，不会白住。” “我哪儿能这么小气呢，你当法律副村长还有民宿管家，我都没给你发工资，怎么能收你的房费？” 张巧珍跟江寒碰了一杯酒：“那就好。对了，你的情人，林逍逍怎么没跟你一起？这两天早上都没见她过来。” “别胡说，林逍逍不是我的情人。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那么，你的情人是谁？” “你，”江寒一顿，张巧珍的脸一红。 “你，不是。”江寒说道。 两个几乎是在碰杯，不一会儿，一瓶酒就见了底，一人半斤。 江寒没什么事，张巧珍的脸更红了。 “好了，好好休息。” 江寒回房，张巧珍跟过来。 “你也回去休息吧，跟着我干什么？” “我要看看你房间，我作为民宿管家，管理着整个伴山房，你的房间在伴山房，所以也归我管！” 江寒把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巧珍进门看了看说：“没想到你的房间还挺干净，不过，物品摆放不行。你把钥匙给我。” “我的钥匙给你做什么？你是不是想对我图谋不轨？”江寒揶揄道。 “谁对你图谋不轨了？我每天让人给你打扫，你省出时间来思考工作呀。” “没这个必要。我自己的房间自己收拾。” 江寒把张巧珍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江寒刚睡下，有人敲门。 披着单子打开门，张巧珍站在门口伸出手：“把钥匙给我。” 砰！ 门关上了，张巧珍下意识地捂耳朵。 不一会儿，门被拍得砰砰响。 江寒开门，还是张巧珍。 “how are you!”江寒打了声招呼。 张巧珍一愣，how are you是初次见面打招呼时的用语，江寒的英语水平看来是太菜了！他怎么考上大学的？ “用中文跟你说不通了，只有用英文了。” “你这句英语用的不对！”张巧珍忍不住纠正道：“我们已经不是初次了。” “你英语这么菜还教我？how，怎么，are,是，you,你。组合起来：怎么是你？！” 呯，江寒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早上，江寒起床开门，张巧珍正在门口站着。 “how old are you!”江寒道：“怎么老是你？” 张巧珍被江寒的中式英语给逗笑了。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张巧珍仍然陪着江寒一起吃饭。 “张巧珍，你不是张巧珍！”江寒说道。 噗！ 正在喝小米稀饭的张巧珍一扭头，喷出一股淡黄色的液体。 张巧珍连忙拿出纸巾，擦了擦。 “让我说中了？” 张巧珍暗暗心惊，因为她来黄沟村是受哥哥章泽宇的委托，负责在伴山房监视江寒的一举一动。 她从政法大学本科毕业后去国外上了硕士，回来之后就到绿城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律师事务所有一位老大姐名叫张巧珍，刚好她报名参加黄沟村副村长竞聘。 黄沟村副村长招聘由高平市委组织部负责，章泽宇专门打了招呼，张巧珍被确定为黄沟村的法律副村长。 本来章泽宇想让张巧珍到黄沟监视江寒的，但话又说不出口，又害怕张巧珍嘴上没把门的，一直犹豫不定。 后来，章泽宇想到了妹妹，没想到跟妹妹一说，她立马同意。 章泽宇通过特殊渠道购置了针孔摄像机，还有摄像头、相机、摄像机等等给妹妹。 她拿了设备就立即赶回黄沟村，想第一时间把针孔摄像机还有监控摄像头装在江寒的房间。 哪知道，她一连问了花婶还有好几个打扫卫生的村妇，都说没有江寒房间的钥匙。 江寒的房间都是自己打扫的，钥匙都是他随身带的。 “你为什么说，张巧珍不是我？” “哈哈，这个太简单了吧！你这个年纪，有叫巧珍的吗？” “叫翠花、招弟、巧珍的，一般是过去农村的居多。比如路遥小说《人生》当中的刘巧珍。” “你家应该是有钱有势，否则你拿不来张巧珍的副村长聘书。” “你说得没错，我不是张巧珍，不过，我真的姓章，这个不骗你。我之所以冒充张巧珍，是因为我真的就是想来当副村长，通过当副村长，了解农村，而后从政。” “哈哈，你说这话，谁信？你想了解农村，而后从政？” “你不相信？我在这里一边了解农村，一边积累经验，一边准备公务员考试。” “简直是笑话！你考公务员？不要说国家部委、省直部门了，你连市里、县里的考不上！” “我如果考上怎么办？” “你考上就考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看不起我！” “你们这些人，如果没有父辈的庇护，恐怕啥也不是。对了，三河县规划局副局长面向全国招考，报名快结束了，马上开始考试。我就看你敢不敢报，能不能考上！” “报就报，谁怕谁！” 第355章 矛盾加深 在黄沟村建设一个多功能会议中心势在必行。 因为各级领导还有宣传、文化、文物、发改等部门都要到这里开会研讨如何推进“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 高升起和张雅文一商量，决定县政财直接拨款1000万元用于会议中心建设。 第三季度还没有结束，今年县财政收入已经超过了去年全年，增加的部分主要来源于县水投公司的采砂所得。 张雅文拿出这一千万元不用像过去那样咬牙跺脚，毕竟手头宽裕了。 说到底，今年财政收入的增加还是因为江寒出的主意。 让国有企业垄断采砂，不让国家资源流入个人腰包，不仅增加了财政收入，还避免了很多在资源交易过程中的腐败问题，避免了不按规划、乱采乱挖带来的生态环境破坏问题。 可谓是一石三鸟，一举多得。 武宁县、林丰县因为违法采砂问题，又有一些人被查处、被抓捕，官员丢官帽，老板进大牢，搞得全县鸡飞狗跳。 三河县让所有的私人老板退出采砂，让县属国有企业全盘垄断，这引起了不少非议，说三河县的做法与国家放开经营、搞活私营企业的方针相违背，三河县面临着极大的压力。 三个季度过去了，三河县的采砂没有发生任何问题，没有私营老板或群众告状！ 市委书记周长河还带着环保、水利等部门对三河县的主要河道进行了突击检查，发现一切都井然有序。 河道的情况与之前完全不同。 周长河还专门搞了一个座谈会，邀请省直有关部门参加，大家都认为三河县并非是与上级的方针对着来，而是结合三河县的实际而作出的决策。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与林丰县、武宁县的情况一对比，三河县的做法是完全可行的。 于是周长河让林丰县、武宁县到三河县考察学习，两个县的领导回去之后马上成立国有公司，垄断了砂资源的经营。 会议中心正在建设之中，国家文物局局长顾中海亲自带队来到了三河县。 国家文物局是副部级行政单位，局长就是副省级，因为文化与文物紧密相关，所以局长还是文化部的党组成员。 相应的，各省文物局局长是副厅级，同时也都是省文化厅的党组成员。 省里陪同到来的是副省长王开宗，带着省发改委、省文化厅、省旅游局、省文物局等部门的负责人。 市长任永亮带着相应的部门也来了。 县里是高升起、张雅文全程陪同。 顾中海等人先是看了看“三河人”所在的岩洞，而后在高升起、张雅文的引导下参观了黄沟村、平沟村的旅游发展情况。 江寒发现，顾中海似乎对于中科院的高明星不太感冒，只是在见面的时候非常潦草握了个手。 除了参观岩洞，高明星和团队在介绍之外，其他时间，顾中海对高明星似乎有些冷漠和漫不经心。 当然，省、市、县的干部们也不以为意，毕竟中科院和国家文物局是两个单位。 顾中海是副省级，而高明星是正厅级，并且已经不当所长走技术路线了。 高明星看没什么意思，就干脆后退，和江寒走在一起。 “知道他为什么对我爱搭不理的吗？”高明星小声问道。 “你和他是不是曾经有过节？” “不是的，主要原因就一条：‘三河人’的发现，与国家文物局没关系。” 高明星解释说，文物局总是想把住文物资源不让别人动，手伸得太长，他们到全国各地设立考古工作站，与地方考古部门和机构产生直接冲突。 但是这么多年来，一些重大的考古发现往往不是他们，而是其他的考古机构或人员。 他们在各省挖出的文物，一般都不移交给地方，而是直接搬到了国家文物局的库房里。 对于文物来讲，最为宝贵的是文物所包含的历史信息和文化基因，通过这些可以再现当时的生活场景和历史图景。 文物挖出来不进行研究，这个就太可惜了。 还有一些人把文物从库房里拿出来，到家里研究，研究着研究着，就成了私人藏品。 “作为真正的考古研究者，对此深为痛心，但也毫无办法。”高明星一声叹息。 一些考古工作者已经忘了自己肩负的历史使命，一心钻到了钱眼里，没有把精力放在考古上，而是热衷于参加拍卖会、鉴定会，上一些收藏类的节目。 有时候还违心地配合一些单位做出假的鉴定。 因为这一行做出假的鉴定他不违法，他完全可以说他是专业还不够精通，导致看走眼了。 所以，少数考古人员大把捞钱，最后还安然无恙。 “在考古界，大家最不想从事的就是石器时代的考古。因为挖出来的东西，市场欢迎度不高。这些东西具有极高的历史和文化价值，但是没有经济价值。” “所以，从事石器时代的考古，经费也少得可怜。” “这是一个认钱的时代，也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这几年，西方关于东方现代人类祖先来自非洲的观点让中央领导很愤怒，曾批示让文物考古部门加大石器时代的考古，找出有力的考古证据来反击。 但是，国家文物局却毫无建树。 中科院联合社科院以及好几所大学的考古院系，在多种场合向中央提出建议，改革文物考古管理的体制机制，在重点领域向社会放开，并适当引入国际考古力量。 经过多次建议，国务院终于同意，中科院、社科院的考古机构和几所大学的考古系可以自行选定地方进行考古，考古项目可以在国家文物局备案。 可以，不是必须。 高明星所在的古脊椎动物和古人类研究所是中科院的，中科院是正部级，所以，高明星的考古项目根本不用向国家文物局备案。 所以，中科院的考古所与国家文物局就产生了矛盾。 这次，“三河人”的发现，填补了东亚人类进化史的空白，如此重大的成果，却不是文物局的。 高明星团队的考古发现，等于是狠狠地打了文物局一记耳光，又加深了文物局与中科院之间的矛盾。 担任解说的仍然是尤文龙。 尤文龙现在是联村党委书记，讲解起来比过去的底气更足了，把黄沟、平沟发展旅游的过程讲得很精彩，高升起和张雅文都感到江寒选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人。 但是，顾中海在听得过程中眉头紧锁，好几次欲言又止。 参观之后就是座谈会，座谈会就放在平沟村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的广场上，也就是在乱石岭上。 时已九月，还有燥热，但在山上，温度比城里要低好几度，山风拂面，十分凉爽。 广场上已经摆好了桌椅，座位上都放置了座签，大家按名字就座。 大家都坐下之后，顾中海突然站起身来，指着黄沟村的一处工地说：“那是在干什么？” 县委书记高升起站起来答道：“顾局长，我们准备在那里建设一个多功能的会议中心。” “胡闹！”顾中海的口气不容置疑：“停了！” 第356章 文物局领导不满意 高升起立马喊道：“小江，让他们马上停止，别影响开会。” 其实，会议中心的场地离这里还有好远，对座谈会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 江寒马上起身走到一边给筹建办项目工程组的戴言打电话：“戴组长，通知项目施工方，马上暂停施工，不要影响领导们开会。” “顾局长，座谈会现在开始？” 主持座谈会的是副省长王开宗。 顾中海是副部，王开宗是副省，级别一样，按理说，主持今天座谈会的应该是省文物局长或省政府副秘书长。 王开宗亲自主持，给足了顾中海的面子。 “王省长，开始吧。” 王开宗首先对国家文物局的领导和专家一行表示热烈的欢迎，对他们一直以来对于河洛省文物考古方面的大力支持表示衷心的感谢。 一番客套之后，进入正式会议环节。 首先是听取三河县关于“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汇报。 高升起喝了一口水，拿出了发言稿。 平时，除了正式的大会，高升起一般不用发言稿，这次他准备得很认真。 刘庆福带着县委办的人写了一个发言稿，高升起很不满意，最后直接点名让江寒负责撰写。 其实江寒自己写就够了，毕竟从“三河人”发现到高升起向中央写报告，江寒都是全程参与。 并且江寒还是“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主任。 但江寒还是把旅游局长崔永军、筹建办综合协调组的组长刘阳、组织部政研室的王成喜和马明雨叫到一起，组成了一个写作班子。 一方面，这表示江寒对县委书记的汇报稿非常重视。 另一方面，江寒也是在向县领导变相推荐干部。 这是中央领导批示建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以来，国家部委首次前来视察工作，这次三河县的汇报至关重要。 十天前，高升起还专门召开了一个协调动员会，搞好这次会议的食宿、交通、安全保卫、卫生保健等各方面的服务。 这次接待国家文物局的态度如何、水平高低，将直接决定着将来国家文物局对于三河县的支持力度。 高升起否定了第一稿之后，等于是把县委办这几个笔杆子给否定了。 江寒挑选这几个人，除了刘阳是县政府办的科长，其他几个人全都是江寒在县委组织部政研室工作时的老领导、老同事。 几个人都很感动，刘阳平时也写材料，但他也只是给两个副县长写过讲话，给县长都没有写过，这次居然要给县委书记写讲话。 崔永军、王成喜、马明雨也很乐意参加，并且对江寒心存感激。 特别是王成喜和马明雨颇有感触，感到江寒真的是念旧，凡是跟他共过事的，都多多少少沾了他的光。 巴伟、邰宝龙、尤文龙，莫不如是。 很多人向领导推荐干部，平时不用心，总是在该提拔重用的时候才去找领导。 这个时候找领导，黄花菜都凉了。 不管什么工作都必须有铺垫，不能临时抱佛脚。 等到人事调整的时候，再去找领导，领导们的戒心非常重，找得多了，大概率被人告状，说是到处拉关系、找门子、搞不正之风。 其实这几个人都知道江寒的水平，一个人就把汇报材料给拿下了。 他偏偏要组这么个班子，把大家都拉进来，实际上是在给领导们说，这几个人水平比较高，关键时候顶得上。 时间一长，县领导对这几名干部就有了印象。 实际上，还是江寒口述，马明雨打字，其他人补充。 材料搞好之后，江寒递给高升起，高升起看了之后很是满意。 江寒说他就没动笔，主要是其他几个人熬了几个通宵才搞出来的。 高升起汇报了“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范围内的村庄、人口、气候、地形地貌，特别是黄沟村、平沟村、野坡三个地方的旅游发展状况，表示要在中科院、国家文物局等部门的指导下，在省、市领导和各有关部门的支持下，把“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成维护民族尊严、增强民族自信、增进民族认同的考古基地、文化高地。 接下来，是中科院研究员高明星汇报“三河人”的发现过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边界划定、公园下一步的规划编制和建设的初步构想等等。 江寒一直在观察顾中海的表情。 从高升起到高明星，顾中海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也越来越不耐烦。 每当高升起和高明星汇报时一提到“旅游”，顾中海的眉头就要狠狠地拧一下。 刚开始还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后来干脆合起了笔记本，高明星汇报的时候，顾中海居然转起了桌子上的铅笔。 顾中海的情绪验证了高明星的说法，中科院和文物局的确是有矛盾。 中央领导的批示里显示了高明星的名字，调研报告也是高明星写的。因此，中科院在“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占据主导地位，国家文物局是从属地位。 高明星是“三河人”大遗址考古的项目组长，也是“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实际负责人。 边界是他带着中科院项目组成员一起划定的，下一步的总体规划和专项规划以及各项建设，都是由高明星团队负责。 国家文物局的职责恐怕就剩下拨钱！ 国家文物局每年的国家重点文物保护专项补助经费以及考古调查、勘探、发掘和研究等业务经费，加起来比整个文化部都多。 各种大遗址考古文化公园，都是由国家文物局认定、规划和建设，经费多少由他们说了算，最后规划和建设单位都是与国家文物局有关司室有着密切关系的。 而这一次“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物局竟然不是主导，除了给他们拨款项，其他的根本插不上手。 国家文物局召开党组扩大会，学习贯彻中央领导对于“三河人”考古发现的重要批示精神，文物保护与考古司、博物馆与社会文物司、考古研究院等负责人在会上都明确对中科院表示了强烈不满，说中科院这次是捞过界了。 高明星汇报完毕，就该国家文物局的司长、专家们就“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谈看法、提建议了。 文物保护与考古司司长刘声正想发言，顾中海却先发言了： “我先说个事啊，因为我实在没忍住，”顾中海伸手一指黄沟村方向：“你们那个会议中心不是暂停施工，而是永久废除！这里，不能新建任何与考古无关的设施。” 啊，所有人全愣了。 顾中海对刘声司长说道：“好了，刘声，你说吧。” 刘声说道：“今天看了一路，听了一路，我就实话实说吧，我的感觉是，很不好，相当糟！” 第357章 三河县的七宗罪 “我先不说别的，就说说你们的会议中心，完全违反有关法律法规和条例！” 刘声说道：“考古大遗址，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考古！考古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保护！” “凡是大遗址范围内，统统不能施工建设。你们建会议中心，谁批准了？谁给你们的权利？你们这是违法的！” 会场一片哑然。 所有人都懵了，王开宗恼怒地看了一眼县委书记高升起。 看来，三河县的人是飘了！ 以为得到了中央领导的批示，在这里建“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他们就能随便建了！ 越是中央领导重视的地方，就越是要谨慎行事，万一搞砸了，还不如不建！ 刘声用余光瞟了一眼局长顾中海，感到自己这么讲，算是讲对了。 有河洛省的副省长在，顾局长不好发的火，咱当司长的要替他发出来！ 还有，如果有可能，把“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主导权，从中科院的手里夺过来！ 如果不夺回控制权，国家文物局在各地的权威就要大受影响。 今天，只要把中科院的高明星气走，就达到一半目的，国家文物局就有理由向国务院分管领导汇报。 “在这里，有必要向大家普及一下文物保护方面的法律法规。” “文物保护方面的法律法规相信各位领导和同志们都有粗略了解，大的原则都知道，那就是保护、保护、再保护！那么今天我和大家一起再学习一下《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管理办法》。” 刘声拿出了一个红头文件念道： “《管理办法》第三条：国家文物局负责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的评定管理工作，省级文物行政部门负责本行政区域内国家考古公园遗址的监督管理工作。遗址所在地县级以上政府负责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和运营的组织实施。” 刘声看了一眼中科院的高明星说道：“也就是说，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的评定、管理、监督、建设、运营，与其他的非行政管理机构没有任何关系，比如说社科院考古所。” 高明星知道，刘声这是为国家文物局发声了，他没有提中科院，反而提起了社科院。 社科院考古所的性质与中科院古脊椎动物和古人类研究所一样，都不是行政管理机构。 刘声说社科院考古所与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没有任何关系，就差直接点他高明星的名字了。 国家文物局这是嫉妒了，今天来到三河县开座谈会，明显是想要回他们对这个大遗址公园的主导权。 站在国家文物局的角度，这个公园由中科院主导，而最后还得文物局拿钱，的确有些窝囊。 但是，窝囊的原因是你们的工作太窝囊！ 当然这些事情，地方政府都不了解内情。 要是今天的副省长被国家文物局给误导了，最后要把自己这个团队弄走，到时候还真不好办。 自己虽然有中央领导的批示，但也不是太保险。 毕竟中央领导的批示只是同意他的建议设立大遗址公园，并没有说就让他高明星负责规划和建设。 当时之所以马上到三河县来，主要是中科院的领导抢了个先手，因为当时中科院是最先拿到了中央领导的批示。 中科院的理由也很充分，谁发现了“三河人”，谁写的报告，就由谁来主导。 但是，严格按照法律法规的条文来抠，国家文物局才是主导者。 高明星本想出言怼这个司长的，但又底气不足，屁股刚刚欠起一点，就又坐了下来。 再看江寒，这年轻人的嘴角带着一种似有似无的微笑。 高明星和江寒接触时间长了，发现这个家伙真有棱角，一言不合就开怼，听说他在县里把县长还有常委怼了一个遍，还跑到南粤省上了电视台把整个省给怼了！ 这些天，在一起探讨大遗址的保护、开发和利用问题，高明星和江寒不少争论，从争论变成了争吵，但最后赢的往往是江寒！ 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带的五六个研究员一个个地倒戈，都认同江寒的观点！ 有一次，高明星堵气半天没有和江寒说话，到晚上，江寒拿出毛台酒，高明星才算与他和解。 高明星一直在奇怪，就江寒这种又硬又倔的臭脾气，怎么能在官场上混呢？ 那些行政官员们哪一个不是稳稳当当、平平和和的人？就算遇到不对的东西，很多时候也装作看不见、听不到。 在官场上只有四平八稳、左右逢源的人才能得到提升，这种棱角分明的人，在官场上根本走不远。 对于江寒在仕途上的发展，高明星一点都不看好。 高明星倒觉得江寒这种个性适合搞学术研究，比如说考古。 高明星劝江寒考中科院的研究生，他来当导师，江寒一口拒绝，气得高明星眼睛直翻。 江寒这家伙只要有这种表情，就差不多该怼人了。 刘声又扬了扬手中的红头文件，放到了桌子上继续说： “凡是项目都必须立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也同样如此。《管理办法》第七条规定：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的立项申请由遗址所在地县级以上政府提出，经省级文物行政管理部门初审同意，报国家文物局审批。” “立项申请需要提交以下材料：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项目计划书、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文物影响评估报告。” “经国家文物局批准立项后才可以进行建设。在具体建设过程中，涉及遗址保护范围和建设控制地带内的建设项目，需按相关程序报批。项目要符合三个条件：所有的自然或人为因素引起对遗址的破坏行为已得到控制和纠正；各项建设的审批手续齐全；所有建设项目符合遗址公园的规划。” “你们这个所谓的多功能会议中心，就属于典型的未批先建！属于严重的违法行为！” “概括起来，三河县在大遗址公园的建设上，有七宗罪！” 刘声站起身来道： “第一宗：大遗址公园擅自交由不具备资质的单位负责！” “第二宗：不经国家文物局勘定就让社会闲杂人等进入！” “第三宗：对大遗址公园进行人为破坏！” “第四宗：擅自改变遗址公园的用地性质，进行开发建设！” “第五宗：项目建设无规划、无审批、无监督，无序进行！” “第六宗：没有独立法人资格的专门管理机构！” “第七宗：大遗址的核心保护区、控制区、利用区没有明晰边界，管理混乱！” 高升起、张雅文互相看看，心里害怕了，因为他们看到副省长的脸色都变了，不是对国家文物局不满意，而是对三河县不满意。 这位司长真的是厉害，把文件背得滚瓜烂熟，指出的七宗罪，条条都在理！ 这么多违反法律法规的行为，追究下来，县委书记、县长吃不了兜着走！ 第358章 砸饭碗的来了 所有人没想到座谈会刚开始，文物保护与考古司司长言辞如此激烈！ 刘声刚刚说完，博物馆和社会文物司长钟文翰就拿过了话筒： “刘司长刚才讲得非常好，我再补充一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管理办法》第十八条规定：国家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实行巡视制度，由国家文物局指定巡视专家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进行定期或不定期巡视，检查其遗址保护和公园管理状况，对发现的问题提出整改要求。” 钟文翰如此说，就是为了向大家说明，你们以中科院为主导搞这个公园，小心我们随时找你们的事！ 巡视是定期不定期的，也就是说我想什么时候巡视就什么巡视！ 巡视专家由国家文物局指定，意思是，你们抱错了大腿！ 省文物局局长刘军锋最明白国家文物局的心思。 他对于国家文物局是表面上尊敬，内心里多少有些看不起和不满意。 作为上级业务指导部门，文物局的权力很大，因为他们能够制定行业规则。 有关文物保护方面的法律和条例共有16部，每一部法律、条例、规章的背后都夹带着私货，掺杂着部门利益。 最关键的是他们把文物保护的权限收得太狠了，省一级的文物管理部门的权力越来越小。 近些年来，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个别司吃相太难看。 只要地方有什么重大考古发现，他们就立马拦住，不让各地面向社会发布。 因为一旦面向社会发布，他们就难以从中分得一杯羹，成果和荣誉全都属于地方。 他们拦住之后，会马上派驻人员第一时间到达，并设立考古工作站，与地方考古机构一起合作，但是最后，往往把最有价值的文物拿回去慢慢研究，最后的论文是他们的。 各个地方剩下什么？文物被他们拿走了！研究成果让他们占有了！只给地方留下一个烂摊子。 当然，他们会给地方补偿一些，比如说文物保护经费多拨一点。 但是这个经费往往是“带毒”的。 你拿了这些经费，那么每年都得接受他们的审计、审查。 比如说，每年的巡视就会让各地脱一层皮。 钟文翰接着说道：“《管理办法》第19条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擅自改变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的用途和功能，不得侵占其合法用地，不得擅自改变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用地性质，不得开展任何不利遗址保护的活动。” “我看，你们这里又是建会议中心，又是搞旅游开发，这完全与《管理办法》相违背。” 钟文翰这是否定了黄沟村、平沟村的旅游发展！ 高升起、张雅文有些担心了，要是国家文物局把这两个村的旅游发展给停了，怎么办？ 叫停会议中心的建设，问题倒是不大。 但是，如果不让黄沟、平沟村发展旅游了，这可就是大事了，两个村加起来五百多口人！ 往县政府门前一站，那就是一个营！ 过去，这两个村算是全县最穷的村，现在好不容易通过发展旅游起来了，再让他们返回到过去的状态？ “我也谈谈我的看法。”拿过话筒的是《中国文物报》副社长吕劲松。 “《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明确规定：在文物保护单位的保护范围和建设控制地带内，不得建设污染文物保护单位及其环境的设施，不得进行可能影响文物保护单位安全及其环境的活动。对已有的污染文物保护单位及其环境的设施，应当限期治理。” “事实证明，旅游活动对遗址、文物会造成破坏。” “我举个例子。大连郭家村新石器遗址因开发旅游遭毁灭性破坏。” 吕劲松介绍说，在辽东半岛最南端的旅顺老铁山脚下，有一座叫郭家村的小村庄，以这个村庄命名的郭家村新石器时代遗址曾经引起过国内外的广泛关注。 郭家村遗址距今4000到5000年，这个遗址既是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以及红山文化等多种文化的一个交汇点，又是中原文化向东北及东北亚辐射的纽带、桥梁和中转站。它不仅在东北地区非常罕见，而且在东北亚也很有影响，日本、朝鲜、韩国、俄罗斯远东地区对其都很重视。 郭家村为了发展，村支书与一家农业开发公司签了90亩地的承包土地合同，并一次性交了40万元，在上面建设大樱桃园、花卉园和蓝莓园，从事类似农家乐的农业采摘旅游项目。 郭家村新石器时代遗址仅存的上层(龙山文化时期)遗址几乎完全被破坏了，从而使这一遗址遭到灭顶之灾，造成不可挽救的损失。 吕劲松一脸的痛心疾首：“各位领导，同志们，文物古迹是不可再生的文化资源，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并且饱经劫难，因此，不能以牺牲文物为代价换取一时的发展和繁荣。” “所以，我提议，黄沟村、平沟村还有我们没有看到的野坡林场，停止一切旅游开发活动。” “为了消除一切潜在的隐患，彻底保护好‘三河人’大遗址，我建议，黄沟村、平沟村和野坡林场的群众全部迁出，异地安置。” 高升起、张雅文都蒙了，好不容易把夏众集团给撵走了，这又来了国家文物局的领导和专家，他们居然还是要求把三个地方的群众给迁出去！ 难道这些人和夏众集团是一伙的？！ 不过，从法律的角度讲，人家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本来，有了“三河人”大遗址，就可以提高三河县的名气，拉动三河县的旅游呢，这下子被国家文物局的领导和专家给否定了！ 因为是副省长来，现场并没有搞那么严的安保措施，黄沟村、平沟村有不少村民都在远远地围观。 他们也听到了大家的发言，特别是黄沟村的支书黄承印、平沟村的支书刘堂发也都了解了大概意思。 说是保护好“三河人”遗址，这是对的。但是说要把旅游给停了，让群众从这里搬出去搞异地安置，大家伙绝不答应！ 现在，大家好不容易把泥饭碗变成了金饭碗，这帮人过来纯粹是砸我们饭碗的！ 第359章 张雅文的反击 群众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刚抖掉虱子，又来群臭虫！” “不让搞旅游，俺跟他拼命！” “啥急巴领导啊，啥求专家呀，全都是卖嘴的！” …… 张雅文感到群众再这么议论下去，恐怕就坏事了，把国家文物局的领导和专家惹恼了，后果恐怕很严重。 其实，全国各地那么多的国保、省保、市保单位，哪儿都能保护得过来？ 上级拨的款子根本不够，还要求地方政府配套，有些地方连工资都难以保证，还搞什么文物保护？！ 而且，他们对于大遗址的保护太过分，其中最过分的是把大遗址的范围扩得太大了！ 张雅文知道武宁县的例子。 武宁县城准备东扩的时候，挖出了一个墓，最后被确定为汉墓。 武宁县当时也没有找人托关系，于是本来一个小小的汉墓坑，把文物挖走研究而后送博物馆就完事了，哪知道被确定为大遗址！ 遗址加一个大字，这就没边了，到底有多大，就由文物部门和专家人员说了算！ 从一个汉墓坑变为一个大遗址，这下子把武宁县给坑惨了。 武宁县往东扩是最好的，结果被一个肆意扩大范围的大遗址给挡住了脚步。 武宁县城要扩大，必须另选方向，但是其他方面都是山地，代价太大了。 武宁县通过省文物局做工作一年多了，国家文物局就是没人松口。 “三河人”大遗址并不在县城，所以怎么扩都没问题，但是不能把群众都给迁出去！ 所以，千万不能得罪国家文物局。 “都给我闭嘴！”张雅文突然冒出一句。 啊，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张雅文这是？这是让国家文物局的领导和专家们闭嘴吗？ 这时，张雅文才离开座位，朝群众走过去：“你们干什么？都给我闭嘴！黄承印，都给我滚回家去！” 国家文物局的人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个县长是吼村民的。 不过，这个女县长刚才在座位上吼那一句，好像是故意的！ 副省长王开宗感到，这个女县长挺泼辣！ 在基层工作，就得有这种泼辣劲儿，文文气气的，往往推不开工作、解不了矛盾。 王开宗此时有些为难，这个座谈会这么开下去，恐怕不是个办法。 如果最后顾中海局长再定个调，等于把“三河人”大遗址公园的建设给否定了。 要是把这么一大堆问题反映上去，河洛省恐怕都要被问责。 而陪着顾中海来的，是他王开宗。出现这种情况的话，作为陪同的副省长，没有做好沟通与协调工作，他对书记和省长都无法交待。 但是，现在他又能说什么？ 国家文物局的领导和专家，又不归河洛省管，他一个副省长能拦住他们吗？ 再说了，三河县的做法的确是违反了关于文物保护方面的法律或条例！ 张雅文一通吼，黄承印、刘堂发带着村民又往远处走了十几米，又不甘心走远，远远地朝这边看着。 回到座位上，张雅文说道：“刘司长，钟司长，吕社长，不好意思，我想发个言。” 王开宗一愣，这个女县长想干什么？ 这几个人彼此看了看，没有吭声，张雅文看了一眼手机放下，说道： “我看了看国家文物局发布的《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管理办法》——” “停！”《中国文物报》副社长吕劲松直接打断了张雅文：“你说的不对，这不是国家文物局发布的，而是国务院发布的！这是两个概念，你要搞清楚了。” 这下子，省、市、县的干部们明白过来了，这帮人过来就是找碴的！ 副社长吕劲松在这里咬文嚼字，其实就是为了拔高国家文物局的地位，同时也想说明，他们这么说不是出于部门利益的考虑。 《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管理办法》虽说不是国家文物局发布的，而由国务院发布的，但其内容全是国家文物局执笔的。 张雅文忍下一口气，继续说道：“《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管理办法》第二条说：本办法所称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是指以重要考古遗址及其背景环境为主体，具有科研，教育，游憩等功能。在考古遗址保护展示方面具有全国性示范意义的特定公共空间。” “吕社长，从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的定义和功能可以看出来，国家并没有说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不能搞旅游！” “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最起码有三个功能：科研、教育，游憩。科研，不仅仅是指考古。教育，这是以社会公众和中小学生进行教育，怎么教育？难道不是到现场看吗？游憩就更不用说了，这就是旅游！” “从国际上看，那些考古遗迹，大遗址，哪个不是游人如织？希腊的神庙、罗马的剧场、英国的古堡、德国的教堂、埃及的金字塔、法国的卢浮宫，哪一个拒绝了游客？哪一个赶走了原住民？” “从国内看，长城、故宫、兵马佣，殷墟、少林寺、布达拉宫等等，哪个不是游客爆满？你们说大遗址多少范围内不许游人进入，那么，我们把长城踩在脚下，我们进了故宫，这个范围是什么？” “难道你们制定的法规条例办法，对我们要求严格，而对大城市、大地方宽松？越是不需要游客的地方你们就当没看见，越是需要游客的穷地方，你们就拿着放大镜？” 精彩！实在是精彩！ 江寒真想给张雅文鼓掌！ 张雅文刚才看了手机，随即说出了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的定义，辩论、反击最重要的是拿出对手的武器！ 这应该是张雅文让机要室的人查了相关文件，把内容发给了她。 这时，吕劲松拿过话筒说道： “张县长是吧？你的这些话听起来没错，挺能唬人！但实际上你不了解文物保护。你说的几个地方的确是有游人，我举个例子吧，故宫，故宫游人多，但也不是每个地方都向游客开放。还有兵马佣，开放的只是一部分。那些还没有研究完毕的，就不能向游人开放。” “还有长城，长城是线性大遗址。之所以能让踩上去，是因为对长城几乎没有破坏力。几十年过后，可能把地下的砖踩坏几块。但是对于长城来讲，砖并不稀缺。长城本身是历史文化奇迹，但是组成长城的砖并非不可替代，并非频临灭绝！” “其他的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吧？” “凡是人不能进的地方、不能搞旅游的地方，都是比较脆弱的。比如说，周口店人，那岩洞能让人随便进吗？” 说到此，吕劲松得意洋洋地看着张雅文，一个穷县的县长，居然在文物局领导和专家面前讲文物！纯粹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第360章 气势扭转 此时，文物局的两个司长刘声和钟文翰感到，这个县长好不懂事！ 我们这么讲，是跟你一个县长过不去吗？ 刘声心道，这是对你们的一种警告和威压，只要三河县的人识相点，认清楚谁才是靠山，把中科院的人从三河县撵走，一切都好说了。 但是这个县长偏偏据理力争，还搬出了《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管理办法》！这做法简直是幼稚而可笑！ 张雅文倒是没想到吕劲松的反驳得如此之快，当然，她还有一种武器：省委书记梁满仓上次到这里来视察工作时的讲话。 “各位领导，刚才大家在伴山房应该看到一个望远镜。” “这个望远镜就是方便游客在这里远距离观察到‘三河人’所在的岩洞。这算是个旅游项目，这个旅游项目是我们省委梁书记提出来的。” “梁书记在这里的讲话经过省委的整理，已经形成了领导讲话摘要下发全省学习。” 因为国家文物局要来，张雅文提前几天做了功课，其中，她把梁满仓书记的讲话几乎背了下来。 “梁书记指出，作为考古遗址，一般的游客肯定不能进洞。用望远镜看倒是可以满足一下游客的好奇心。” “梁书记强调，讲好河洛好故事，传播河洛好声音。要把‘三河人’的发现过程，以生动活泼的方式讲出去。” “梁书记要求，要把保护与利用结合起来，把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结合起来，让这里既成为增强民族自信的大遗址，又成为山区百姓脱贫致富的聚宝盆。” “我们利用和依托‘三河人’大遗址发展旅游，既是落实省委梁书记讲话精神的具体行动，也是山区脱贫致富的重要依托。” 张雅文说完，副省长王开宗暗叫侥幸。 怎么把梁书记在这里的指示给忘了？ 上次梁书记来，他刚才在外地开会。梁书记的讲话他在办公室看过，但今天他一时没有想起来。 其实，王开宗刚才就在想，等一会儿等顾中海讲完话，他总结的时候一定要表态，最起码这两个村的旅游是不能搞了。 如果这样表态了，岂不是跟省委梁书记的意见相左？！ 幸亏这个女县长提到了梁书记的讲话，否则，今天就要犯政治性错误。 但是，等一会儿如果顾中海的发言与这几个司长还有社长一样，该怎么办？ 如果处理不好，顾中海把“三河人”大遗址违法的事情向国务院一捅就麻烦了。 吕劲松哈哈一笑道：“张县长，你们梁书记的讲话未免太理想化了。一般的游客不能进洞，是不是有特殊游客就可以进洞？古人类遗址，几万年了，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哪怕是一个石子，一把泥土，都包含着几万年前的文化信息。” “你们梁书记的讲话，没有传到国家文物局，我们没有认真学习。” 吕劲松这话的意思很明了，你们梁书记的讲话，我们没有必要知道，因为他能管着河洛省，却管不着国家文物局！ 你们把梁书记的讲话当令箭，我们文物局的人把梁书记的讲话当鸡毛！ “某个领导的讲话再重要，也重不过法律！” 吕劲松喝了一口水道：“再说了，你们梁书记根本不了解农民是什么样子！这两个村离‘三河人’岩洞这么近，怎么可能不受到破坏？大连的那个例子说明了什么？村民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为了所谓的发展，为了所谓的脱贫致富，完全不顾文物保护，为了一点钱，他们都敢铤而走险！” “农民们根本不懂什么是文化，更不会去保护文化！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只有金钱！” “不把农民迁出去，‘三河人’大遗址一定会遭到破坏！” 说到这里，张雅文脸色涨红，没想到这个吕劲松今天成了国家文物局的代言人，此人懂政策、知法律，举例子随手拈来，口才和江寒恐怕不相上下。 当然，吕劲松他们不归河洛省管、他们不怕梁书记，这一点张雅文倒是忽视了。 搬出梁书记的讲话，本想着是一记重拳，哪知道这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 张雅文顿时有一种无力感。 江寒已经是忍不住了，尽管他没有发言资格，但他不得不出面了。 如果任由吕劲松说下去，场面会难以收拾。 要是等到顾中海定了调，王开宗表了态，黄沟村、平沟村的群众都搬迁出去，那可真坏事了。 江寒可以挡住夏众集团，但他挡不住一个副省长的决策！ 所以，必须抢在国家文物局长、副省长之前发言，为三河县找回场子，哪怕是今天把国家文物局得罪透也在所不惜。 江寒就不相信，中央领导批示要建的东西，国家文物局敢不支持？！ 国家文物局敢不拨钱，这就是公然违背中央领导的批示精神，这是严重的政治问题！ 所以，江寒根本不怕国家文物局不拨款！ 他们今天搞得这么凶，给三河县安上了“七宗罪”，把张雅文县长怼得这么狠，不就是为了从中科院手中夺回“三河人”大遗址的主导权吗？ 从根本上讲，他们为的还是部门利益包括个人利益！ 但他们还以法律的名义、披着合法的外衣！ 看到张雅文被怼得节节败退，江寒决定出手了。 江寒起身道：“吕社长，你说农民不懂文化、不会保护文化，您的观点我不敢苟同！” 张雅文一看江寒发声了，立马精神一振！ “我敢说，中原农民的文化传统与保护意识最为强烈！因为他们根在这里，对于老祖先的坟墓敬若神明！你算算建国以来的盗墓案件，有多少是中原农民干的？都是外地人流窜过来作案！” “伏虎山有一个烟涧村，他们做的是仿古青铜器，让外地人有误解，以为都是从大墓里搞出来的，以为这里的农民都是盗墓的。” “就说说我们三河县吧，自从发现了‘三河人’，村民就组织了巡防队，就是要防止外地人跑过来盗掘！” 林逍逍已经把话筒拿过来，小跑着递给了江寒。 江寒拿过话筒说道：“顾局长有一个观点，他说判断一个地方的文化传承与保护好不好要看什么，有三条标准。” “我想问一下，吕社长还有各位领导，你们知道是哪三条标准？” 啊，吕劲松、刘声、钟文翰互相看了一眼，有些迷茫，顾局长什么时候说出这三条标准了？ 停了十秒钟，这三个人包括其他领导和专家都没有回答。 所有人都不禁惊叹起来，国家文物局长讲的“三条标准”，他的下属们不知道！ 顾中海没有否定江寒的话，就说明他讲过关于一个地方文化传承与保护程度好不好的判断标准！ 张雅文稍稍松了一口气，江寒没有从正面来回答大遗址违法不违法的问题，而是剑走偏锋，抓住吕劲松其中一点进行发挥！ 江寒这么一问，场上的气势顿时扭转！ 第361章 与你们有何相干? 几个司长还有副社长正在疑惑，江寒道： “顾局长曾说过，判断一个地方的文化传承，不须看官方的口号，不必翻陈年的旧账，从老百姓的神态和行为入手即可。这里有三条标准。” “一是提到家乡文化是否自豪？” “二是传承家乡文化是否自觉？” “三是对待家乡文化能否自省？” 啊，几个司长和副社长又互相看了看，顾局长什么时候讲过这个话？ 顾中海不禁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他连座签都没有，显然是一般工作人员。 他应该是省、市、县文物部门的，否则他不可能知道自己曾讲过这段话。这段话是他在故宫博物院当副院长的时候讲过。 他是从故宫博物院院长的位置上调到了国家文物局当局长。 故宫博物院是副部级单位，顾中海已经是副部，当国家文物局局长不算提升，算重用。 他当博物院副院长时的讲话，国家文物局的干部们很少有人知道。 “刚才我说过了，我们黄沟村和平沟村自发组织起来保护‘三河人’遗址，充分体现了自豪、自觉！” “河洛省是中国现代考古的发源地，国家文物局库房里的文物、国家博物馆里珍藏着的镇馆之宝，有百分之七十来自河洛省！还有，吕社长，您的《中国文物报》也有河洛省的贡献！” 国家文物局的领导和专家们一片哑然。 江寒说的是全是实情！ 《中国文物报》的前身，是河洛省文物局于1985年8月创办的《文物报》，1987年10月1日，改由国家文物委员会主办，更名为《中国文物报》。 “河洛省人民的文物保护意识是最强的！依托‘三河人’大遗址开发旅游、造福一方，不仅不会对遗址保护产生影响，反而会还更加促进保护。没有钱，谈不上保护。依托大遗址发展旅游赚到钱，再投入到保护之中。” “一旦‘三河人’大遗址遭到破坏，旅游就失去了根本、失去了依托、失去了核心吸引物，黄沟、平沟、野坡群众的生活将大受影响。” “这个道理，老百姓清楚得很！” “山顶洞人遗址并不是没有做旅游，而是他们一直没有做起来，因为它的环境、气候以及周边配套不适合大规模游客前往。” “‘三河人’大遗址做旅游，各方面条件具备，只要我们把最核心的部分保护好，一切都没有问题。” “还有，刚才刘司长，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必须要有专门的管理机构，有机构就必须有人，到时候必须组织一支队伍来进行管理和保护。” “我们现在有两个村的村民在，有自发组织的巡逻队，这难道不比专门招聘的人强吗？” 江寒说完，喝了一口水。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说八道？！”吕劲松刚才怼了一通张雅文，眼看着胜利在望了，谁知道冒出这么一个人搅了局！ 中科院高明星总算是抓到了说话的机会，站起来说道： “吕社长，这位是‘三河人’的发现者江寒，你说他有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吕劲松一愣，不是高明星发现了“三河人”吗？怎么他说是眼前这个小年轻？ “准确地说，第一个发现‘三河人’头盖骨的是黄沟村的孙大治，是江寒初步认定了头盖骨的价值，最后送给了我。” 高明星不无得意，一脸骄傲。 “高研究员，国家文物局的领导们在这里，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吕劲松与其他司长们的心情一样，十分复杂，内心像打翻了醋坛子。 高明星真特么的走运！走了狗屎运！这么重大的发现，至高无上的荣誉，居然是黄沟村的人给他送上门来！ 所以，吕劲松对高明星说话是毫不客气。 “嘿嘿，我没有资格？中央领导的批示里有我高明星的名字，有你吗？有其他人吗？” 吕劲松被高明星惹恼了，更是怒了：“高明星，你在这儿搞‘三河人’大遗址，最好配合点儿，否则，结果你知道。” 高明星刚刚挺嚣张的，一听吕劲松如此说，刚才的气势一下子下来了。 这帮人真要严格按照文物保护和什么管理办法来对照，这方面的漏洞还真不少，比如刘声司长讲的“七宗罪”基本都存在。 只要国家文物局写一个报告，国务院领导一批示，自己恐怕在这里待不长了，“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主导权就要易主了。 高明星情绪怏怏，反而让吕劲松的劲头上来了。 显然，已经抓住了高明星的软肋，击中了高明星的痛点！ 最重要的是这个江寒一直在外围兜圈子，说村民们不会破坏文物，说他们成立了联防队，谁知道是真是假，又或者是做给外人看的！ “你叫江寒是吧？‘三河人’大遗址是你发现的，很好！说明你有很强的文物保护意识！但并不代表所有村民都是如此！刚才刘司长、钟司长讲的那些问题，你们全都存在！” “‘三河人’大遗址事关重大，中央领导在关注，不能出现任何问题。但是，你们目前出现的问题非常严重！这是违法，再怎么狡辩，也改变不了你们违法的事实！” “郭家村新石器遗址因开发旅游遭毁灭性破坏，当时的中央领导批示，一定要严格追责、严肃处理，从分管文物的副省长、文物局长、县长，几十号人被处理，警告、记过、降级、撤职的都有。当然，村支书与农村开发公司的负责人被判刑，坐了大牢。” “难道，河洛省、三河县要重蹈覆辙？”吕劲松道：“你们现在纠正，还来得及！所有的建设一律停止，所有的村民全部迁出！否则，你们将是历史的罪人！” 江寒拿过话筒说道：“你说我们违法了，到底违了什么法？国家文物保护法也规定了原则：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强管理。我们利用一下又怎么了？” 吕劲松道：“看来你还真是个法盲啊。刚才刘司长表达得已经很清楚了，七宗罪！你回去好好读一读文物方面的法律法规和条例！” 江寒哈哈大笑：“吕社长，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没有违反任何法律规定。所谓的七宗罪，根本不存在！” 司长刘声绷不住了：“江寒，这七宗罪是一条一条对照《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管理办法》，你说不存在就不存在了？别的先不说，你们那个会议中心是不是未批先建？” 江寒冷笑道：“会议中心只要经过中科院高明星团队同意，只要经过三河县委县政府同意就可以，与你们有何相干？！你们的《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管理办法》管不住我们！” 啊，国家文物局顾中海局长的脸挂不住了，这家伙太嚣张了吧，居然不把国家文物局放在眼里！ 副省长王开宗一惊，这小子刚才说得还算靠谱，哪知道转眼之间就胡说八道了！你可以不把国家文物局放眼里，但你不能把国务院颁布的法规条例办法这些文件不放到眼里！这在古代就是忤逆犯上！ 县委书记高升起、县长张雅文包括省直各部门特别是省文物局局长刘军锋的汗都下来了。 第362章 这伏笔，神来之笔! 高升起心急如焚，因为江寒刚才的话根本是没过脑子！这种话显然是头脑发昏了，在这种场合说出来气话，只会让国家文物局的领导和专家们更加恼怒。 江寒这一发言，场面一发而不可收拾。 吕劲松此时反而轻松了，这个江寒显然是代表了三河县，因为县委、书记都没有阻拦他。 现在江寒说出如此轻狂的话，说明他们已经是黔驴技穷、理屈词穷，道理讲不过，只好耍无赖了。 “江寒是吧，你们‘三河人’大遗址，国家都管不了，法律都管不了，我看只有请老天爷过来管了。” “江寒，坐下，冷静点儿！”张雅文的声音不大，但异常严肃。 江寒朝张雅文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吕劲松： “吕社长，我想有必要在这里重温一下中央领导的重要批示。” 江寒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考古发现，向中科院的同志们表示祝贺和亲切慰问！同意明星同志的建议，设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将其打造成为维护民族尊严、增强民族自信、增进民族认同的考古基地、文化高地。国新办适时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通报“三河人”发现的过程及其对整个人类进化史的重大贡献。” “吕社长，我背得没错吧？” 吕劲松不回答，他不知道江寒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张雅文感到，此时江寒拿出中央领导的批示干什么？ “我认为，吕社长对于这个重要批示，认识不深，理解不透啊。” 江寒决定把今天的突破口选在吕劲松身上。 因为吕劲松的身份不是行政领导，《中国文物报》由国家文物委员会主办。 而国家文物委员会不是国家文物局，而是国家文物局的文物工作咨询性机构，由文物、考古、历史、建筑等方面专家、学者组成。 吕劲松过去有可能是国家文物局的工作人员，但他到了《中国文物报》当副社长，身份已经变了。 和吕劲松辩论，等于是和专家学者等体制外的人交流。 刘在田曾说过江寒，要忍得住，不能遇事就与人争论。 但是今天，江寒不得不争，不得不辩！ 他如果今天默不作声，等顾中海、王开宗一定调，把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的群众全都迁出去，一年来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就化为乌有！群众靠旅游走上致富路的梦想就会化为泡影！ 且不说平沟村和野坡林场，黄沟村是江寒的老家。 不论走多远，家乡永远是无法割舍的根脉。 黄沟村与平沟村一起迁出，说不定就会化整为零、分散安置，人走光了，家乡就一片荒芜。 所以，哪怕得罪国家文物局，他也在所不惜！ “中央领导的批示中有一个关键句：设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 “我想提醒吕社长，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不是国—家—考—古—遗—址—公—园！” “你们的什么‘七宗罪’，以及其他方面的罪名，都是一条一条对照《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管理办法》，这个办法能管住‘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 啊，所有人全都愣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顾中海这才想起来，果然就是这样，中央领导的批示是设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刚开始他还在疑惑，是不是中央领导给写错了，把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写成了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 当然，他也没当回事，反正文化、文物、文明都是紧密相连的，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也差不多吧。 吕劲松感到江寒这是在胡搅蛮缠了，冷笑一声道：“江寒，中央领导在作批示的时候，手边不一定就有文物保护方面的法律条例，他批示成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应该是笔误，搞错了。” 顾中海心中一叹，吕劲松怎么搞的，怎么能这么说？纯粹是离开文物局机关太久了，跟一帮子专家学者待长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讲！ “吕社长，你说中央领导批示错了？！全国各省市自治区的领导干部都在认真学习、深刻领会的批示竟然错了！中央领导批示的错误之处，居然被您吕社长发现了！” “吕社长，您今天的发声，真可谓是洪钟大吕、留声永久！” 江寒这句话一说，两位司长刘声、钟文翰总感到不对劲，钟，吕，刘声，显然是把他们三个一起给讽刺了！ “吕社长，中央领导的批示，你如此理解，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下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江寒还有一句没出口，有你哭的时候！ “对了，刚才这一段可得录好了！”江寒指着省台的摄像人员说道：“别掐，就在卫星频道原味播出！” 吕劲松这才意识到，刚才是说错话了！这是犯了大忌！ 别说中央领导没有批示错，就算是错了，那也得按错的来！ 顾中海、刘声、钟文翰等人直想把吕劲松臭骂一顿，那么多人都没有提出质疑，你一个小小的副社长就敢质疑？ 这时，一大把年纪的高明星真想聊发一下少年狂，直想从座位上蹦起来。 原来，江寒早就埋下了伏笔！ 这伏笔，堪称神来之笔！ 高明星鉴定江寒送来的头盖骨确定了年代之后，就马上向中科院领导汇报并向上起草情况报告。 高明星的建议本来是，设立“三河人”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但江寒坚持要改成“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 江寒的理由是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比考古遗址公园更大气，文化的面比考古大多了。 如果不是江寒把这些送过来，高明星恐怕还在伏虎山里猫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古人类遗迹。 只不过是改了几个字，也无关大局。 高明星虽有疑惑，但还是听从了江寒的建议。 直到现在，高明星才真正明白了江寒的用意！ 江寒从那时起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他对文物考古界的那些事清楚得很，所以预想到了文物部门的下一步动作。 用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代替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完美地避开了《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管理办法》的限制！ 如果是地方政府起了这么个名字想规避国家文物局的插手，国家文物局会把地方政府整得很惨。 但是这个名字，是最高领导认可的！不管是哪个部委、哪个领导都得认！国家文物局你捏着鼻子也得认！ 既然认可了这个名字，那么国务院颁发的《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管理办法》对“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根本不适用！ 第363章 拿回主导权 高升起悬着的心放下来了，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水，妥了，稳操胜券！ 江寒，你永远可以相信他！ 江寒停下了，也喝了一口水。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江寒这一招太狠了！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高明星写了满脸的惊诧，很明显，给中央写“三河人”考古发现的情况报告，肯定有江寒的参与！ 设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议，一定是江寒提出的。 江寒重新拿起话筒说道：“中央领导之所以提出国家文化公园，我理解是有深意的，国家文化公园比考古遗址公园更大气，因为文化的概念更大，考古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写论文、提职称，而是为了民族自信、文化自觉和国家自强！” “国家文化公园是一个全新的概念，如何打造国家文化公园？这是中央领导对我们所有部门提出的一个新课题，需要我们在理论上加以阐释，在实践中加以探索。” “我认为，中科院在理解贯彻中央领导重要批示精神上走到了全国的前列，他们组织了团队来到了三河县，在理论和实践的两个层面进行培土奠基。” “国家文化公园刚刚提出来，我们需要从概念、定义、路径、标准等方面进行研究。” “但是，有多少人真正理解了中央领导的重要批示精神？有谁注意到了中央领导关于国家文化公园的新提法？连这个都没有注意到，还敢大言不惭地说，站在讲政治的高度深入学习、深刻领会？你们就是这么领会的吗？” 江寒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场的不少人低下了头，内心满是惭愧，中央领导的批示精神都会背下来了，怎么就没想到这是个新提法？ 现场有不少干部是文化、文物系统之外的，他们根本没认识到这种提法。 其实文物系统的不少干部也意识到了，只不过他们不想打破原来的管理体系，国家文化公园的概念太大，国家文化局如果来研究和推进的话，一是精力不够，二是怕到时候为他人做嫁衣。 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带有考古二字，其他任何部门都拿不走，主导者只能是文物局。 而一旦他们把国家文化公园的内涵和外延、路径与模式等研究成熟了，说不定宣传部、文化部都会直接拿过去。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文物部门才不想当这样的小蜜蜂。 “这个批示刚刚出来，中科院就拿到了复印件，马上进行了学习理解和深入讨论，成立了以高明星研究员为首的项目小组，从理论和实践的两个维度展开研究。” 江寒继续说道：“中央把‘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任务交给了中科院，中科院也欢迎各方人士一同加入，共同研究，共同推进，共襄盛举。” 服了，服了，真服了！高明星此时对江寒佩服得五体投地！ 中央把任务交给了中科院，好像没人这么说！ 但是这么说，完全说得通！ 毕竟报告是中科院打的，建议是中科院提的，中央领导的批示里也提到了他高明星的名字。 按照常理，谁提出，谁负责，自然应该由中科院来推进“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 当然，到底中央是不是交给了这样的任务，谁敢去问？ 国家文物局对于中央领导的批示精神没有认真理解，或者说是不想认真理解，现在被江寒给教训了一顿，这要是传到中办、国办，岂不是要挨批评？！ 你们连中央领导的批示精神都敢囫囵吞枣，更不要说贯彻落实了。 中央领导刚刚强调过，不要做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对比江寒的理解，他们恐怕在思想上也是矮子。 高明星刚开始是心凉，因为要是被国家文物局联合地方政府要回了主导权，他回中科院就无法交待了。 眼看着主导权就要被文物局拿走了，江寒突然间出手又拿了回来。 江寒的这一手，玩的绝对高明！ “高明星研究员的团队经过思考和研究，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果，得到了中科院领导和中办领导的初步肯定。” “国家文化公园是一个全新的提法，其立意十分高远。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是国家依托深厚的历史积淀、磅礴的文化载体和不屈的民族精神，着力构建和强化中国国家象征，对内强调民族化和本土化，服务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对外适应国际化和普遍化，促进世界文化之间的交往和文化多样性的保有与存续。” “从概念本身来讲，‘国家文化公园’至少涵括三个层面的内容：首先是强调整合一系列文化遗产后所反映的整体性国家意义；其次是由国民高度认同、能够代表国家形象和中华民族独特精神标识、独一无二的文物和文化资源组成；再次是具有社会公益性，为公众提供了解、体验、感知中国历史和中华文化以及作为社会福利的游憩空间，同时鼓励公众参与其中进行保护和创造。” “各位领导请注意第三个层面，拒绝游客就谈不上社会公益性。” 天啊，大家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江寒说起国家文化公园的概念，头头是道，一点都不像是临时编出来的！ 这肯定是中科院团队和江寒一起研究出来的！ 前世的江寒曾在国家发改委参与编写黄河、长城、长征、大运河四大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保护规划，对于这些内容当然是随口道出，信手拈来。 刚才还有人不相信江寒说的，中央把“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交给了中科院，现在开始信了。 如果没有交给他们，他们费这心思干嘛？！ “国家文化公园的属性是什么？是六个字：国家、文化、公园。” “第一个属性，国家是其鲜明底色。中国立场是我们进行文化建设的基本宗旨。因此，国家文化公园需永葆‘国家’底色，始终立足国家高度。‘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正是有这样的属性。” “第二个属性，文化是其内在灵魂。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国家文化公园蕴含着中华民族千百年来存亡绝续的文化基因和精神密码。中华文明在漫长的历史演进中，孕育了灿烂深厚的中华文化，这是中华民族最深层次精神追求的文化基因，是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更是维系民族情感的重要精神纽带。” “第三个属性，公园是其基本定位。公园有两层含义：面向公众、特定空间。也就是说，空间上是封闭的，人群上是开放的。国家文化公园不能仅仅成为考古等专业人士的专属场所，要成为公众体验和感悟中华文化的地方。” 高明星及其团队成员都听愣了，江寒对于国家文化公园的解释，太到位了！ 他们何曾对国家文化公园进行过理论研究？他们其实也是把国家文化公园与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弄混了，根本没有深究到底有什么区别！ 高明星更加确信，三个月前，江寒在给他提建议改公园名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研究！ 国家文化公园一经提出，这完全有可能代替国家考古遗址公园！ 就算是代替不了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也会成为另一个公园体系。 这个全新的国家文化公园，从概念到建设的各个环节，将由中科院来全面掌控！ 这是江寒送给自己的又一份大礼！ 第364章 从狂风暴雨到和风细雨 “吕社长，您是《中国文物报》的副社长，一定要跳出器物看文化，跳出文物看世界。” 此时的江寒俨然一副教训者的口吻，让吕劲松十分不爽，却又无力辩驳。 文物保护与考古司司长刘声听到这里，感到这个江寒对文物工作的认识倒是挺深刻的。 “跳出器物看文化，跳出文物看世界”，这句话说得太好了。 刘声马上在笔记本上记下这句话，刚记下来，突然感到不对，特么的，这小子的话，我怎么能记下来？！ 张雅文听到这里不禁好笑，江寒这小子真是铁齿铜牙！ 在这种场合，毫无惧色，把这些司长和专家搞得哑口无言。 当然，江寒肯定是做了充分准备，他可能早已经料到了今日的这种场面。 如果没有深入研究，江寒绝对说不出这番话来。 “作为文物工作者和宣传者，不要把自己与社会孤立起来，不要把考古与旅游对立起来，不要把政治与经济割裂开来。” “作为文物工作者和宣传者，更应该讲政治、讲学习。” “不讲学习，讲政治就是空的！不说中央领导的批示，哪怕是顾局长的讲话精神你们也得好好学习，否则你怎么搞文物工作的宣传？” 江寒这么一说，吕劲松和刘声、钟文翰脸色更加难看了。 顾局长说的那三条标准，他们都没有听说过，局长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我认真学习了顾局长在故宫博物院工作时的一个讲话，他提出一个地方的文化传承，不须看官方的口号，不必翻陈年的旧账，只用看老百姓的态度就可以。”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顾局长，才是真正的顾大局！什么叫大局，人民才是大局，老百姓才是天！” “要让老百姓提到家乡文化就自豪、传承文化有自觉、对待文化有自省，那么就应该让老百姓亲近自己的文化、了解自己的文化，才能达到顾局长所说的这个标准。” “要是像吕社长说的一样，把平沟、黄沟、野坡的老百姓都迁出去，还怎么亲近文化、怎么了解文化、怎么传承文化？” “所以，吕社长，讲政治，讲学习，要先从学习顾局长讲话的精神实质开始。” 江寒坐下来了，副省长王开宗此时不禁对这个小伙子刮目相看！ 可以说，这小伙子以一己之力扛住了整个文物局的诘难，让十分复杂的场面变得简单起来。 不得不说，江寒这小子大开大阖，能放能收，有贬有褒，该激烈时激烈，该缓和时缓和，节奏把控得非常好。 关键是他对文物、文化有他自己独特的理解，对于中央领导的批示精神有深入的解读！ 难能可贵的是，江寒还知道轻重！ 江寒与那个女县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文物报的副社长吕劲松作为突破口。 江寒的言辞犀利甚至是尖刻，但他针对的是吕劲松，这样就大大缓冲了对于文物局领导的冲击，但同时又达到了效果。 敲了吕劲松这个山，震了文物局这只虎。 这样一来，其实也给文物局领导留了一个台阶。 江寒今天从顾局长的讲话开始，用他对顾局长讲话的理解结束，可以说是给足了顾中海的面子！ 王开宗明显感到，坐在身边的顾中海，面色已经缓和了不少。 顾中海只要不冲动，他今天一定会就坡下驴。 因为江寒从分析中央领导的重要批示精神入手，分析得头头是道、鞭辟入里，谁反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犯政治性错误。 不得不说，今天幸亏江寒这个年轻人站了出来，否则，作为职务最高的、作为主持人的他今天还真是不好收场。 江寒已经坐下来了，王开宗觉得，省直部门的人都不要讲了。 他们根本无法讲下去。 “刚才，会议讨论得很热烈，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听之后也很受教育、很受启发。同时我也很惭愧。中央领导的批示也学习了，但是并没有意识到国家文化公园是一个新的提法，说明我学习不够、理解不深。” “我大胆作个估计，我们今天来的各个部门的负责同志恐怕也没有理解透。因此，各个部门今天就不要发言了。” 此时，各个部门的负责同志就算是真的理解透了，也不能站出来说理解透了。 “刚才，小江同志两次提到了顾局长的讲话，小江对顾局长的讲话精神把握得很准！我虽然没有听过顾局长的讲话，但我从顾局长的三个标准里听得出来，顾局长既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又有足够的思想深度。” 王开宗注意到顾中海的脸上已经绽开了笑意，接着道：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顾局长做重要讲话！” 会场上马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高明星的团队还有其他不少人鼓得很卖力，实际上是在为江寒刚才的精彩表现鼓掌。 顾中海把话筒朝跟前移了移，清了清嗓子道：“王省长过誉了。不是什么重要讲话，但今天很有一些感慨，愿意跟大家分享一下。” “王省长刚才说很惭愧，实际上我更加惭愧。王省长不是搞文物出身的，我的专业是考古，一直从事文物研究和管理工作，对于中央领导的批示精神没有理解到位，实在是不应该。” 顾中海五分钟前的心情还颇为不顺、十分不爽，但是听到江寒最后一句话和王开宗的讲话，心情马上有了好转。 此时坦承了对中央领导的重要批示精神理解不到位，反而像放下了一个包袱。 面子一旦放下来，就觉得面子不那么重要了。 “我一向觉得，作为考古工作者，有两条比较重要，也就是两感。一是政治责任感，二是历史使命感。政治责任感是我们的立命之基，历史使命感是我们的安身之本。” “就政治责任感而言，我觉得我们文物系统做得还不够。政治站位不高，也就谈不上什么责任感、使命感。” “通过今天的调研和座谈，我感到我们回去还要继续加强学习教育。” …… 顾中海越讲越诚恳，明确表了态度：“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上，国家文物局一定会尽全力搞好支持和配合。 省、市、县在场的干部们都听得很感动，为什么人家能当上局长？因为人家有格局！ 顾中海讲完，大家都送上了最热烈、最真诚的掌声。 王开宗最后作总结讲话，讲得不长，对于顾中海也不吝溢美之词。 同时王开宗指出，不管如何，多功能会议中心属于未批先建，而且选的位置不对，必须停了。 毕竟，顾中海开了口叫停会议中心建设，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家的面子掉地上。 叫停会议中心建设，对于三河县、对于黄沟村没什么大影响。 只要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的人不迁出去，能继续搞旅游就行。 至于会议中心叫停了，完全可以再换个时间、换个位置建。 王开宗讲完之后，掌声四起，经久不息。 国家文物局一来就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到最后江寒挺身而出给压住了，变成了和风细雨，皆大欢喜，这让现场的所有人始料未及。 本来县里安排顾中海局长一行住在伴山房，因为座谈会几乎变成了辩论会，所以王开宗带着顾中海直接返回省城。 …… 五天后，江寒邀请县政法委书记陈利民来伴山房喝酒。 陈利民是本次三河县对外招聘县规划局副局长的牵头人，也是本次笔试和面试的出题人。 听到江寒邀请，陈利民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虽然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也很少有机会喝到毛台酒。 上次喝江寒的毛台酒，还是在他赴国家发改委产业司之前，还是沾了市委书记周长河的光。 陈利民来之前，江寒叫来漂亮的女民宿管家：“小章，今天晚上我请政法委书记吃饭，你就别进来了，避避嫌。” “你放心吧，他也不认识我。” 江寒笑道：“看你这智商，够呛能考上！这次报名符合条件的只有两个人，而且是现场报名，你还冒充黄沟村法律副村长，陈书记能不认识你？你的名字早就传开了。” 其实陈利民真不认识她，一个县政法委书记根本不可能坐在报名现场。 “你知道我的名字？” “殷素素对张无忌说过：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你就是。你的姓，不是弓长张，而是立早章。” 第365章 晚上关照一下? “嘻嘻，江寒，原来你一直在关注我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有意隐瞒的，主要是我的名字容易引起误会。我崇拜武则天，我自己起名为章则天。” “后来我家来了一个大师，说我的名字太大，压不住，怕惹祸上身。所以，我就改成了章舞照。跳舞的舞，关照的照。” 武则天的闺名叫武曌，“曌”与“照”同音同义，武则天认为自己像日、月一样崇高，凌挂于天空之上。 “你的名字起得好啊。”江寒赞叹。 “不好，章舞照，有人说我是张牙舞爪！还给我起外号：小爪牙。” 哈哈哈，江寒顿时笑喷。还真别说，小爪牙，这个外号起得真形象。 “我说你的照字，有人关照，有人罩，一生好运。” “我才不指望别人关照！我就要试试看，看能不能考上你们三河县规划局副局长！我一定要考上，让大家都看看！”章舞照舞了舞粉拳。 “真不错，你要考上了，肯定是给你们家争光了。” “我就是想证明给他们看，我要当上县规划局副局长，在我家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知道吗，我是为你争光！” “为我争光？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的民宿管家呀，你看看，你的民宿管家都能考上县规划局副局长，多厉害啊！” 章舞照朝江寒坐近了一些，眼中带着丝丝勾人的媚意：“凡是跟着你的人都有好事，巴伟，邰宝龙、尤文龙都有好事，我要是考上了，县里人把功劳不都算到你头上了？！” “那我晚上就关照一下你。” “真的吗？” “一言为定。” …… 九月，秋意渐浓。 秋风吹拂着山谷，山下的稻子熟了，山上的树木还苍醉欲滴，黄与绿的交织，划分出了季节更替的轨迹。 江寒在书房里看书。章舞照安排花婶准备晚上的饭菜，之后来到了二楼平台上看风景。 到这里好几个月了，章舞照还是第一次认真地带着欣赏的眼光看这里。 迷了眼、醉了心！这里的初秋美得毫不费力。 初来的时候，章舞照觉得这里的山并不高大、河并不宽阔，景致并无特别之处。 真想不明白三哥章泽宇为何要选中这个地方来做旅游！ 还专门找了一个风水大师和旅游策划大师来，最关键的是父亲章国辉也看中了这里！ 没想到，一个“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就让父亲和三哥在三河县的旅游投资泡了汤。 三哥把原因归结到江寒的身上。 章舞照见过沈芸，同为女子，她也不禁为沈芸的容貌和气质所惊叹，甚至产生了自卑和妒忌。 她知道三哥章泽宇一直在追求沈芸，攻势不断，花招迭出，但总是被沈芸以各种方式拒绝。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 章舞照从小与三哥章泽宇的关系最好，从国外留学回来之后，章舞照就来到了绿城，开了一家律所。 章泽宇让她到伴山房，随时监控江寒的举动。 三哥买来了相机、针孔摄像等设备，她一直没有机会放到江寒的房间里。 章舞照是真想让三哥娶到沈芸，不管对于家族还是对于下一代，这都是最佳选择。 但她一直没能帮上三哥，主要是江寒这个人的防范意识太强了。 章舞照在伴山房的茶室里安上了监控，本想着引导林逍逍在这里与江寒喝酒，而后制造什么暧昧，哪怕是能让沈芸引起一点点误会都可以。 林逍逍偶尔会在茶室里坐一坐，主要是等江寒起床一起到县城上班，两人根本没有什么越礼之举。 有时候章舞照真想自己亲自上，在长相气质上虽然比沈芸差了一个档次，但和林逍逍相比，她还是有一点自信的。 男人嘛，应该都和三哥一样，没有不吃腥的猫。 对于大家族来讲，只要不是从政的，好多都是家里有一个正牌的，外面还有几个地下的，多以三线以下女星为主。 这些年，好多世家子弟开始向港澳富豪的作派靠近了。 世风如此，大家见怪不怪了。 章舞照本来就开放，一到国外更是放飞了自我，回来之后章舞照则是大大收敛了个性，毕竟国情不情，生活方式不同，大众的判断标准不同。 章舞照好几次要陪江寒在茶室喝酒，江寒都拒绝了，让她无机可乘。 接触时间一长，章舞照感到江寒的与众不同。 人长得帅气，不知道他有多少钱，关键还非常有本事。 黄沟村、平沟村的群众简直把江寒奉为神明，花婶等人一天到晚都是小寒长、小寒短的，话里话外都透着自豪甚至崇拜。 之后，章舞照对江寒产生了极大兴趣。 了解了江寒过去不少事迹，发现这个人真的是很“坏”！ 他坑毕老三、坑三哥的手法基本相同，让人明亏暗亏一起吃，偏偏还拿他没办法。 但这个人在对待感情的问题上，倒是个传统的君子，他对沈芸还真的是始终如一！ 如果客观地看待和评价，章舞照感到沈芸的眼光独特，挑了一个好男友！ 此人除了喝点酒，其他方面还真挑不出任何问题。当然，他喝酒也能控制住，没有酗酒的毛病。 他说，晚上关照一下我？如何关照？ 章舞照看着山下的涓涓溪流，思接天外，浮想联翩。 …… 天刚擦黑，政法委书记陈利民来了，只带了一个司机。 醋泡双生、荆芥黄瓜、蘸汁豆腐…… 江寒打开了十五年的毛台，陈利民一把拿过去，一边欣赏，一边啧啧有声。 “今天有口福了，哈哈。” 陈利民亲自倒酒，与江寒碰了一个：“好，好酒!” 江寒道：“陈书记，在三河县，您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对于您，当然得真心真意、满心满意，拿最好、最真的酒。” “不至于，不至于，你从村里到县里，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也没有说上什么话，更没有帮上什么忙。” 陈利民对于江寒一直都很欣赏，如果不是张雅文，江寒现在就成了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了。 “小江，今天你让我来恐怕不仅仅是喝酒吧，肯定有事。说吧，能帮上的，我尽量帮。” 陈利民很干脆，看出来江寒一定是有事情。 “陈书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次县规划局副局长面向社会招聘的事。不知道您下一步将怎么搞？” 陈利民说道：“这次报名符合条件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叫王寿伟，一个叫章舞照。你是想给谁说情？” “陈书记，王寿伟的身份您应该知道了吧。章舞照你恐怕不知道她是谁。” 陈利民当然知道王寿伟的身份，王寿伟就是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的儿子。倒是真不知道章舞照到底有什么背景，她的单位填的是绿城一家律师事务所。 “这么说来，章舞照是你的亲戚或者是朋友？” “不是，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陈利民有些疑惑了，章舞照跟江寒没关系，那么，王寿伟与江寒更没有什么关系。 “陈书记，这两个人，你内心的倾向是谁？” 陈利民道：“这里没外人，我不妨给你实话实说，如果是我们单位招人，我倾向于男的。还有，王寿伟是王书高的儿子，这个面子得给。当然了，在面试的时候得给王书高一个面子。在笔试的时候，就要看他们的真本事了。两项分加起来，谁分高就录用谁。” 第366章 可以办错事，不能上错床 “陈书记，对于这个我有不同看法。”江寒和陈利民碰了一杯酒道。 “哦，小江，你说。”陈利民对江寒的建议十分重视。 这小子从来都有他独特的看法，不由得他不重视。 因为这次招聘的事，市里、县里都在看着，虽然有县纪委的全程参与，搞不好的话，也会引起满城风雨。 江寒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王书高部长并没有给您打过任何招呼。” “对，他从来没有对我提过他儿子的事。他作为组织部长，这是在避嫌。”陈利民说道。 江寒说道：“他这不是在避嫌，是在甩锅。” “王书高这次搞得太明显，他是在搞萝卜招聘，制定的标准都是为他儿子王寿伟量身定做的。他之所以让您来负责这次招聘，就是想洗刷嫌疑。而他判断你一定会给他面子。等到他儿子成功当上副局长之后，大家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呢？王书高的目的达到了，大家不仅不会指责他，还会说他手段高明。” “这么一来，王书高对您不会有任何感激和感谢。因为他儿子是凭着真本事考上的！换作其他常委来，效果也是一样的。” 听到这里，陈利民有些恼怒。 原来王书高打的是这个主意！到时候自己给了他面子，说不定反倒被县里的干部群众们嘲笑！他陈利民被王书高利用了！成了傻蛋一个！ 地方的干部就特么心眼多，就会欺负我们这些直来直去的军转干部！ “按照最起码的礼节，王书高应该私下里找您说一说。他偏偏不说，是以为您不知道王寿伟就是他儿子吗？” 江寒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是啊，陈利民的火气上来了，王书高真以为他陈利民什么都不知道，真把他当傻子了！ 但是，现在陈利民气归气，他却推脱不掉这次招聘任务。 毕竟他在常委会上答应过的，岂能反悔？ “陈书记，我们这次招聘，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没有一点错，应该坚持。但是也应该看到，这一次招聘，从一开始的标准制定就不公平、不公正！” “因此，对于这种一开始就不公正、不公平的东西，必须给他扭转过来！” 陈利民没有吭声，喝了一杯酒，点上了一支烟。 “陈书记，如果我是您。我就要把王寿伟给公平、公正、公开地刷掉！” “刷掉王寿伟，王书高拿您没办法。因为您完全可以说，王书高没有打招呼，连个暗示都没有，您根本不知道王寿伟和王书高是父子关系。” “刷掉王寿伟，对社会公众有所交待。王寿伟一旦当上县规划局副局长，人家都会知道其中的猫腻和暗箱操作，最后人们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您身上。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就算是王书高会分担一部分责难，但最终得益的是他，您没有得到，只有失去。” “刷掉王寿伟，让一个绿城来的律师上，这能充分体现我们三河县是真心实意在招揽人才！” 陈利民喝下一杯酒，抹了一下嘴：“他娘的，王书高真特么阴啊。王书高这么干，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江寒面前，陈利民也不管什么常委不常委了，他几乎把江寒放在了与他对等的位置上，说话也就非常随意。 “陈书记，笔试和面试的题由您出。我觉得不妨找一找高中英语老师让他们出卷，笔试题全都是英语，并要求用英语作答。面试题，就考一道依法行政的题目。因为，章舞照学的是法律，还在国外留过学。” 陈利民一听，这倒是个好办法！ 引进高层次的经济管理人才，不懂英语怎么行？不懂法律怎么行？ 就王寿伟那大专水平，英语能好到哪里去？ 以前他在夏众集团拿着三万元的月薪，只不过是因为夏众集团在三河县有项目，用得上他老子王书高。 夏众集团退出三河县，王寿伟在夏众集团就待不下去了，于是王书高就想通过暗箱操作把儿子运作进体制内。 淘汰掉王寿伟，陈利民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咱这是为三河县挑选真正的人才！咱没有任何私心。 “小江，这事就按你说的办！”陈利民也不交待江寒保密的问题了，聪明人不点即透。 “这么说来，不是我帮你的忙，今天是你帮我的忙！”陈利民与江寒碰了一下杯，如果不是江寒今天提醒，到时候肯定是王书高笑歪了嘴，他陈利民是气炸了肺。 “陈书记，实际上是您帮我的忙，这个章舞照，是我们伴山房的民宿管家。” 伴山房的民宿管家？陈利民立马严肃起来道：“小江，我听人说章舞照长得不错！你可千万不要犯错误！” 陈利民知道江寒在京城有女朋友，房子买了，女方家也同意了，就等着领证办婚礼了。 党员干部的能力可以不强，素质可以不高，但在男女作风上千万不能出问题。 “小江，我可告诉你，可以办错事，不能上错床！” “陈书记，你放心好了。在我看来，章舞照长得难看，我对她提不起一点兴趣。就算她是天仙，也比不过我女朋友。至于上床，更是不可能。” 待在传菜间的章舞照气得差一点摔了酒，虽然比不上沈芸，但也不至于难看吧。莫非江寒脸盲？ “这我就放心了。来，走一个。” 章舞照没有进房间，但她一直在传菜间里听着，原来江寒晚上的关照，不是那方面的！ 他是想让她考上县规划局副局长！ 上次江寒建议章舞照考县规划局副局长之后，她第二天就去银行打了流水，在县里报上了名。 既然报了名，章舞照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一旦考上，就给家里人说，最起码让家人认可自己的能力。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竞争对手，居然是王书高的儿子王寿伟！ 王寿伟一直在三哥手下工作，当过公司政府事务部的部长。 有一次，章舞照去找三哥，在楼道上碰到了，王寿伟居然语气轻佻，对她撩骚，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次，居然和王寿伟成为竞争对手！ 三河县委组织部长居然敢这么干！ 好啊，难怪三河县这么穷，敢情根子就在这里！是干部队伍出了大问题！ 王寿伟，王书高！！！章舞照在传菜间用力地挥了挥拳头。 第367章 仰天大笑出门去 秋风起，天渐凉。 章泽宇正在办公室里听着高平市水泥厂建设情况汇报，进展的速度远远超过章泽宇的预想，也超过了执行总裁章国辉的要求。 高平市发改委主任也来了，劝夏众集团考虑到市场行情，上马二期项目，一期二期接续进行，压茬建设。 章泽宇正想表态呢，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走进来。 太不懂规矩了！一看，正是王寿伟。 “王寿伟，这是你来的地方吗？不懂一点礼貌吗？” “章总，我敲门你没有听到啊。” “我没听到？你就可以擅自闯入？滚，滚出去！”章泽宇站起身来，指着办公室的门朝王寿伟吼道。 “章总，我今天来，就是来给你说一声。你这个破公司没什么好待的。我走了。” 王寿伟走过来，把一张打印好的a4纸放到章泽宇的大班台上。 王寿伟竟然辞职了！看不起夏众集团？ 就王寿伟这学历、这能力，居然连夏众集团都看不上！章泽宇的怒火直冲眉心。 “王寿伟，你之所以能待在夏众集团，主要是看你爸的面子。你以为你真有多高水平？你到其他公司，也是端茶水、拖地板的角色！” 王寿伟笑得很开心：“章总，我回三河县了。不好意思，我要当县规划局副局长了。” 啊？章泽宇有些懵。 随即，章泽宇马上想通了，原来如此！肯定是王书高觉得王寿伟当公司前台接待员是一种屈辱，于是利用手中的权力，把儿子弄到体制内。 从一个公司普通员工变成一个副科级实职，还是县规划局副局长！王书高闹得动静不小啊。 章泽宇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哈哈哈，王寿伟大笑着转身走出。呯地一声闷响，又重重地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章总，县规划局？是三河县规划局吗？”高平市发改委主任程鹏问道。 “对，他爸是三河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章泽宇坐下来，多少有些郁闷。 “三河县，怎么能这么干呢？”程鹏倒是听说了，三河县拿出县规划局副局长的职位面向全社会公开招聘，敢情是为王书高的儿子准备的！ 考试还没有开始呢，王书高的儿子就赶来向章泽宇辞行，并且言语多有不敬，看来他已经笃定这个职位非他莫属！ …… 王寿伟走出门去，此时突然想起了一首诗，他会背的诗不多，但恰在此时想起了这么一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炒老板的鱿鱼，这感觉真特么爽，比喝了一瓶透心凉的冰镇饮料还要爽。 经过在夏众集团的起起落落，王寿伟也终于明白了，在公司干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进入体制内。 朝中有人好做官，有自己老爹在三河县当组织部长，一切不都好说了吗？ 据老爹判断，这次报名并符合条件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人。 王寿伟从学校毕业之后就很少回三河县，就算是回去，也从来不去父亲的办公室，所以县里的干部们很少人见过他。 后来，王寿伟听说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报名了，也符合条件，是个女的。 父亲告诉他，不要担心，现在用人单位明面上说男女平等、男女都要，实际上是大有区别，一般都会想法把女的给卡下去。 如果真的只有他一个人报考，到时候肯定说不清楚。 这样反而更好！显得这次招聘更是公平！ 父亲说，这次负责招聘的是政法委书记陈利民，看来陈利民考虑得很周到。 知道王寿伟是王书高的儿子，怎么着也得给个面子。但为了对全社会有交待，陈利民又拉来了一个人陪太子读书。 几天后的笔试和面试，还不是搞搞形式、走走过场？ 马上要回三河县参加笔试和面试了，既然回去了，那就不再返回了，索性来向章泽宇辞别。 看到章泽宇愤怒转愕然的样子，王寿伟一段时间以来在夏众集团前台所受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 …… 三河县规划局副局长对外招聘，居然有王书高的儿子参加，市里也在传着这个消息。 王书高自然也听到了，此时他才感到，陈利民搞一个人陪考简直是太妙了！ 举贤不避亲，我王书高是组织部长，儿子难道就不能参加县里的招考吗？ 我不违反任何规定！ 当然，除非是市领导真的跟自己过不去，想在鸡蛋里面挑骨头，还真能找出这次招聘的瑕疵。 有空，得请陈利民喝一场。 现在不能打陈利民电话，这个时候打，很敏感。 以前，王书高对陈利民多少有点看不惯。通过这件事，他感到陈利民还是通情达理的。 …… 在县规划局副局长的笔试考场，王寿伟见到了章舞照。 “舞照，你怎么来了？难道，你就是那个报名者？太巧了呀。”王寿伟说道。 “是啊，真巧。” “谢谢你来陪我考试。等考完了，我好好陪陪你，不管白天黑夜，日出日落。” “谁陪谁还不一定呢。”章舞照厌恶地侧开了一步，这个人还真把他自己当成一回事了！以为老爹是个县委组织部长就牛气冲天了！ 两人同时进入考场，打开卷子一看，王寿伟立马蒙圈了，这特么，全是英语！ 王寿伟上的是大专，大专不要求必须过英语四、六级考试，所以三年大专，基本没有学过英语，连高中时的英语都还给老师了。 再看看章舞照，已经在答题了！ 这时王寿伟才明白，章舞照在国外留过学，英语肯定比自己强！这次招聘，一定是作弊！ 章舞照是章泽宇的妹妹，章泽宇一定是走了高平市领导的门路，专门把笔试的试卷搞成英语！ 天啊，真没想到啊，官场是如此黑暗和不堪入目！哪里还有公平、公开、公正可言？！ 笔试完毕，紧接着就是面试。 一想到面试，王寿伟一会儿信心十足，一会儿信心全无！ 因为章舞照十分淡定，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 一进入面试，王寿伟有些慌，面试题居然是一道法律题！不是他想象中的经济类试题。 王寿伟吱吱唔唔半天，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面试就结束了。 面试题是一个法律问题，而章舞照是律师！绝对是作弊了！ 两场考试结束，县纪委监督人员当即公布了名次，第一名是章舞照，第二名是王寿伟。 这一结果无可更改！ 章舞照成为县规划局副局长，而王寿伟成了陪太子读书的角色。 第368章 宁惹大哥，莫惹江哥 名次宣布之后，王寿伟如遭雷击、五内俱焚。 虽然笔试、面试的题目出得有些蹊跷，但王寿伟仍抱着很大希望。 毕竟这两项只是成绩，真正决定谁能考上的，是陈利民最后的决定。 陈利民肯定要组织参与招聘工作的人员开会商讨，到底是他王寿伟上，还是章舞照上，都是会议决定，成绩只是个参考。 也许，在这个开会的间隙，父亲会全力运作，让他逆风翻盘。 万万没想到，他们连会都不开，直接当场宣布，这等于是让自己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章舞照得意地走过来：“王寿伟，到底是谁陪谁读书？” 王寿伟回过神来：“不就是凭着你哥给市里打招呼了吗？没有你哥，你啥都不是！” “王寿伟，我告诉你，我哥根本不知道我参加这次考试！” “告诉你一个秘密，让我参加这次考试的，不是我哥，而是江寒。” “因为我在黄沟村，给江寒的伴山房当民宿管家！” 王寿牙关紧咬，眼睛喷火，搞了半天，在后面捣鬼的居然是江寒！ …… 三河县规划局副局长面向社会公开招聘一事已尘埃落定，而引起的反响却如同小天体砸到地面上尘烟四起。 本来，不少人特别是普通干部还不知道王寿伟是王书高的儿子，这下子大家全都知道了。 原来，原来，原来，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为了儿子，居然搞萝卜招聘！ 招聘的过程，让人感到十分龌龊！ 招聘的结果，让人感到极度舒适！ 私下里，干部群众议论纷纷，关于招聘的各种版本的消息传出来，一股暗流在全县涌动。 消息在高平市已经传开，市委组织部长亲自向高升起和王书高询问。 高升起表示他也刚刚知道事情的前后经过，向组织部长承认自己对班子成员教育不够、监督不力，今后一定要加强中心组理论学习，提高民主生活会的质量，经常红红脸、出出汗、搓搓澡，做到警钟长鸣。 王书高则是吓得两股战战，冷汗直流，解释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因为王书高的儿子没有当上规划局副局长，所以市委组织部长也没有多加批评，提醒和警告几句，也没听王书高作检讨，直接挂了电话。 王书高的形象在三河县一落千丈，而陈利民的形象在三河县显得更加高大！ 干部群众对陈利民本来就有好感，这个人号称“陈大炮”，军转干部出身，敢说敢讲，敢作敢为。 而这一次招聘，他竟然不顾王书高的面子，坚持公开、公平、公正，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这样的领导干部才算得上脊梁、称得上担当！ 王书高恨透了江寒！ 他感到一切都做得很周全，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等考试。 哪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直接把儿子给干下去了。 那个考上副局长的章舞照亲口对寿伟说的，她之所以报考，全是江寒唆使！ 本以为这个章舞照只是陈利民找来的，陪王寿伟考试的，哪知道陪考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王书高感到了莫大的侮辱。 章舞照居然是章泽宇的妹妹，这让王书高更是感到，整个世界好像都是在针对他！ 江寒也罢，章舞照也罢，这些都是外在因素。 起关键作用的是政法委书记陈利民！ 据儿子回来说，这次笔试和面试的题，纯粹就是给章舞照量身定做的！ 纯外语试卷！面试的是法律相关！ 没想到啊，浓眉大眼的陈利民，居然也如此阴险！ 自己只不过是没有给陈利民打招呼，这个人竟然就可以当成聋子、瞎子，装作不知道王寿伟就是他王书高的儿子！ 一切都是他在暗中运作，在搞一些见不得光、见不得人的暗箱操作！太卑鄙了，太无耻了！ 除了陈利民，还有那个该死的江寒！ 这小子从来都是跟自己作对，一直在坏自己的好事！ 章舞照跟陈利民没有任何关系，陈利民之所以这么出题，肯定还是因为江寒！ 章舞照到黄沟村的伴山房当民宿管家！ 江寒与章舞照肯定是在乱搞男女关系！ 王书高气得在办公室里，像一头困兽，转来转去。 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反击，坚决反击！ 如果不反击，今后怎么有脸在三河县混下去？！ 动用一切关系，查！查陈利民的问题！查江寒的问题！ 我王书高反正已经丢脸了，那么，谁特么的都别好过！ …… 一天之后，一个重磅消息又传遍全县：王书高此时的尴尬全是江寒造成的！ 这一场反转大戏，幕后的总导演居然是江寒！ 那个叫章舞照的，现在是县规划局副局长，是江寒家里的管家！ 不少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巴伟说得的一点都没错！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 凡是跟着江寒干的，都有好事。 凡是跟江寒对着干的，准没有好事！ 巴伟、邰宝龙、尤文龙，都到了好位置。 从原县长刘庆来、蒋继钟到刘庆福、王书高以及野坡林场场长周得金，都在江寒手下吃过亏，还有毕老三、夏众集团更是被江寒玩得团团转。 这些天，三河县流传着一句话：宁惹大哥，莫惹江哥！ …… 高平市纪委收到了不少群众举报信，主要是举报两个人。 一个是三河县政法委书记陈利民，说陈利民从军队转业之后，为了分得一个好去处，请市军转办、市委组织部有关人员吃饭，还送了礼。 一个是江寒。说江寒乱搞男女关系，与几个女人同时保持着不正当关系。 其中，江寒在黄沟村把伴山房当成了淫乱之所，与他的女民宿管家长期厮混，败坏了三河县的风气。 每一封举报信都是匿名的，但言之凿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市纪委书记亲自向市委书记周长河汇报。 周长河听完汇报，又抽出几封信件看了看，笑道：“每年换届动干部的时候，告状信多。这个时候这么多告状信，很少见呐。” “是啊，但是，只要有举报，我们就得查。如果干部没事，给社会一个反馈，还干部一个清白。” “伴山房是淫乱之所？这么说来，我还在这种地方喝过酒，还睡了一夜？”周长河道：“查，彻查！如果陈利民和江寒的事情属实，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如果不属实，给我追查举报信的源头！” 第369章 把妹妹搭进去了 王寿伟从夏众集团辞职之时，专门跑到各个部门去打招呼，说是十分珍惜和大家在一起干事创业的时光，欢迎大家以后去三河县玩。 王寿伟“无意”之中向大家透露了他的去向：回三河县当规划局副局长。 这多多少少影响了公司的士气，不少人感到章总对王寿伟是不是太狠了？从部长直接撸成前台接待员，太任性了。 公司人心的浮动，让章泽宇感受到了。 王寿伟临走了还不忘给自己上点眼药！章泽宇突然感到一种悲哀，连这种素质的小人物都敢在自己头上动土了！ 章泽宇心道，妹妹那里有没有江寒的消息，有没有拿到江寒什么把柄？ 很巧，章舞照打来了电话。 “小爪牙，你一打电话，肯定是有好事！是不是有什么收获？” “哥，你真厉害。真有好事！” “哈哈，让我猜猜，是不是跟江寒有关？” “哥，你真厉害，就是跟江寒有关。你知道吧，王寿伟回来了。你知道他回来干什么来了吗？” “我知道啊，王寿伟说是回县里当规划局副局长。他恨不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公司每一个人。” “哥，告诉你吧。王寿伟本来是能当规划局副局长的，因为他爸王书高是组织部长，搞了一个报名条件，本来想着只有他一个人符合条件呢。哪知道斜刺里杀出一匹黑马！” 章舞照说到这里停住了，章泽宇急了，“快说，别卖关子，结果什么样？” “结果是，王寿伟被黑马顶掉了，王寿伟没考上！” 啊，章泽宇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太好了！这下子，王寿伟不嘚瑟了吧？ 副局长没当上！吹牛逼吹早了！大快人心呐，等一会儿开个会，把这个消息通报一下！告诉大家，王寿伟这种傻逼不管到哪儿都是弱鸡！ “是不是还有好消息？”章泽宇知道这个妹妹，总是把最重磅的留在后面。 “当然了，你知道挤掉王寿伟的这匹黑马是谁？” 章泽宇想了一会：“难道是江寒？” “哥，你怎么能猜是江寒？”章舞照此时直想分享喜悦！虽然县里一个副局长在家人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但总算是自己考上的！当然了，也有江寒“关照”的因素。但是，即使没有江寒的关照，她照样能挤掉王寿伟。 “江寒是个搅屎棍，哪哪儿都有他！他和王书高不对付，加上王书高玩得不地道，江寒肯定看不惯，他必然出手！” “姓江的小子，哪哪都不行，坏事第一名！”章泽宇说完，自己都觉得脸红，姓江的小子，不仅坏事第一名，其他方面也特么强悍的不行。 “哥，你猜对了一半。江寒没有参加考试，但是，挤掉王寿伟的那匹黑马是他找的！” 章泽宇一拍脑袋：“对啊，姓江的本来就是发改委副主任，他一个发改委副主任考什么规划局副局长，这不有病吗？我刚才是糊涂了。” “还有，他不可能面对面地与王书高对着干，找一个人去搅搅局，他在后面操纵。” 章舞照打断了章泽宇的话：“哥，我让你猜猜那匹黑马是谁！” 章泽宇懒得想了：“猜不出来，你直说吧。” “哥，你这个人真没意思！好吧，我就告诉你，你把手机拿好了，千万别摔了，”章舞照说道：“那匹黑马就是，我，就是我章舞照！” 章泽宇哈哈大笑：“小爪牙，你是逗你哥开心的是吧？” “哥，你不相信？！我真的考上了，我已经是三河县城乡规划局的副局长了，你以后得喊我章局长了！” 章泽宇这才相信，我的天爷啊，小爪牙真考上了三河县规划局的副局长！ 就她这种个性和脾气，一言不合就怼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官场里的人，她最适合的就是当律师！ 不过，也许在官场里历练一下，小爪牙说不定会改变性格，不再张牙舞爪，将来也好找个不错的人家。 小爪牙当规划局副局长，倒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和庆祝的事情，但是很解气！ 把王寿伟给挤下来了！算是替他出了一口恶气。 “哈哈，我们的章大局长好啊。对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好事，关于江寒的？”章泽宇心想小爪牙一定有所收获，带着最隐蔽、最尖端的设备，怎么也能拍到一些能让沈芸、沈心欣赏的画面！ “哥，我去考规划局副局长，是江寒让我去的。还有啊，他专门把负责招聘的县政法委书记陈利民叫到伴山房。” “他们两个在房间里喝酒，我在传菜间听到了。江寒让陈利民把笔试题出成全英文的，把面试题改成法律相关的。” “你妹妹我一向是实话实说，江寒对我的关照，我一定得讲出来。” “你知道，不管是英文还是法律，这都是我强项。没有江寒的关照，我也能挤掉王寿伟。” “好了，哥，你可以给爸讲了，我真想知道爸知道这事之后，是怎么想的。挂了，等一会儿，江寒要回来，我得去准备一下饭菜，还得铺床。” 章舞照挂完电话，章泽宇愣了好大一会儿。 这叫什么事儿？ 原来，这一切都是江寒在导演！妹妹去考试，挤掉了王寿伟！江寒把我章泽宇的妹妹当枪使！ 姓江的把我章泽宇的小爪牙当成了他的爪牙！ 小爪牙去当民宿管家，是指挥其他人干活的，怎么她去准备饭菜？还，还，还铺床？ 江寒要回来，小爪牙要准备饭菜！还要铺床，接下来是暖被窝？接下来…… 章泽宇从妹妹的话中听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妹妹难不成看上了江寒？ 不对啊，妹妹虽然脾气古怪，但她也不至于看上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农家小子！ 坏事了，一定是江寒这小子在伴山房里勾引她了！ 小爪牙什么时候会做饭？什么时候给家里人做过饭？ 她从来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把家里人呼来喝去的！ 现在居然肯给姓江的小子做饭了！这应该是爱情的力量！ 糊涂啊，糊涂！妹妹怎么能爱上姓江的小子！姓江的怎么配得上我章泽宇的妹妹！ 让妹妹去监控江寒，结果，反倒弄成了这个样子！ 这下子玩脱了！把妹妹搭进去了！ 第370章 举报和查处 再想了想，章泽宇感到，自己妹妹不是那种容易上当的人！ 她在国外留学，把一帮子男生都耍得团团转！怎么可能被姓江的那个小子给玩了？！ 一想到沈芸，章泽宇的内心荒草丛生。 不得不说，姓江的小子还真特么招女人喜欢！ 咦？章泽宇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莫非是小爪牙为了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而以她的身体为代价？！ 一时间，章泽宇心里既有欣慰、又有酸楚，时而高兴，时而悲凉，一会儿心疼，一会儿心塞。 是不是让妹妹从三河县撤回来？ 妹妹和江寒待的时间一久，会不会知道自己曾经到过黄沟村后山跪拜过江寒的祖坟？ 这么长时间了，妹妹能拿到的就该拿到了。拿不到的东西，时间再长恐怕也不行。 …… 三河县又热闹了。 市纪委由副书记带队来到三河县，分别找政法委书记陈利民和“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主任江寒谈话，之后他们去有关单位了解情况。 当然，还有一个小队是在市里，与市军转办和市委组织部有关人员谈话。 县里所有人员都感到，陈利民这次算是倒了霉了！ 江寒倒是无所谓，只要不是聚众，你能把他怎么样？别的干部要是有这种问题，前途尽毁，天都要塌下来了。 但江寒本身就不在乎啊。人家有的是钱，听说在京城买下一套四合院，眼都不眨！ 不就是一个副科吗？不干了，到京城去，干点啥不行？他不干了、躺平了，日子照样过得滋润！ 陈利民可能是真有问题。 作为团职军转干部，降一职安排就是副县，放到市里某个局当个副局长就算是很好的安排了。 但陈利民却到三河县当了政法委书记！虽然是副县，但他是县委常委！ 副局长在市里一抓一大把！分管几个科室，手下顶多十来个人。 而陈利民是政法委书记，管着政法委机关，还有全县的公检法，这是多么庞大的一支队伍！ 同为副处，天壤之别。 为什么陈利民能有这么好的安排？那还不是因为他送了礼？而且，送的礼肯定不轻！ 这下好了，盖子马上就要揭开了！ 很多干部都非常兴奋，陈利民送礼的事一旦查实，政法委的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空出来一个常委！那么，实职副县级领导就有机会了！ 只要还从三河县产生一个政法委书记，下面就连着一大串！ 不少人开始算来算去，算其他干部的资历、年限，算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各种盘算。 …… 王书高下班后回到家里，王寿伟正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的声音调得极小，主要是怕被邻居听到。 王寿伟好几天都没有出过门了，脸上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白色，甚至白中透着绿。 茶几上乱七八糟地放着方便面盒子，已经堆满的烟灰缸没有倒，一个白瓷碗里满是烟蒂。 王寿伟实在是没脸出去！ 见此情形，王书高并没有责备，他非常理解儿子的感受，因为感同身受。 王书高上下班的时候，当然感受到了人们对他异样的目光。 他们父子现在已经成了三河县的一个笑话，他王书高作为县委常委、组织部长，连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都斗不过！ 但王书高毕竟经事多，官场上形形色色见识不少，脸皮也厚了，也有一定的隐忍功夫。 好多事忍忍就过去了。 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一切都没有结束！ 不到最后，难言成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只要这次市纪委能把江寒和陈利民的事查实，丢人的就是江寒和陈利民！ 舆论的风暴眼就会从他父子二人转移到江寒和陈利民身上！ 看到王书高回来，王寿伟坐起身来：“爸，那些举报信，市里不会查来源吧？” “查来源？哪儿那么容易？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是白混的？” 王书高有这个自信。 以前，王书高在武宁县任乡党委书记的时候，一个南方老板到乡里开矿得到他不少关照。 这个矿比较小，开完之后，王书高也离开了，南方老板回到了家乡。 这么多年来，两人也一直有联系，南方老板准备再来三河县。 于是王书高就吩咐这个老板，把江寒和陈利民的事说了说，让他秘密找人打印出来，也不用润色，这样看起来更像是老百姓的举报。 南方老板是聪明人，写出了不同的版本，装到信封里，投到了街道的信箱里。 高平市纪委接到的信件寄自遥远的南方城市，他怎么查？ 再说了，市纪委不查江寒和陈利民，反而去南方城市查举报信来源？ 当然，市纪委真要去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只要不笨，大家也能猜得到背后的主使！ 但是在官场，你猜得到，你没有证据，永远只是猜测。没有哪一级组织会根据猜测来处理人！ 更何况，你搞这么大动静去南方查，岂不是就是要把事闹大吗？ 把事闹大，对市委书记有什么好处？ 王书高笃定，市纪委只会查江寒和陈利民，不会查举报信的来源。 “爸，要是查出来江寒的作风问题，会怎么处理？”王寿伟只要一想到江寒，就面目狰狞。 “不会怎么处理。江寒毕竟没结婚。但是，如果同时和林逍逍、章舞照扯捞不清，一定会影响他下一步发展。林逍逍是县长秘书，章舞照又是他的民宿管家，现在是规划局副局长，他这么搞是大忌。作为党员干部，口碑和风评很重要。我们不能拿江寒怎么样，但可以恶心恶心他。置其于舆论漩涡之中，我们就可以解脱出来。” 王寿伟有些小失望。 “陈利民呢，他会不会真的送礼了？” “一定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陈利民，只不过是一个军转干部！他在军队学的那一套，到地方上一点都用不上。他懂法吗？不懂！但凭什么他就能直接当三河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没有猫腻才怪。” “而且，现在市纪委可不比从前了。群众举报什么问题，他就只查什么问题。纪委的工作成绩是什么？纪委的权威在哪里？当然是抓得干部越多越好，查出的问题越大越好！所以，只要有群众举报，纪委的人都会延伸调查、全面调查，不给你翻腾出一点问题，他们决不罢休！” “爸，咱们弄告状信，会不会——” “打住！怎么能说告状！要站高一层看问题！我们是通过特殊渠道向上级反映问题，我们是在替党清理害群之马！” 王寿伟连连点头，对自己老爸的一张嘴简直是佩服死了。 第371章 陈利民的担心 江寒被叫到县纪委去谈话。 出来的时候遇到了政法委书记陈利民。 “小江，市纪委副书记方永文在里面，有什么就说什么。最主要的环节是调查，你没什么问题，让他们查去吧。” 陈利民告诉江寒，市纪委调查组分了好几拨，多管齐下。 “对了，一会儿谈完，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再聊聊。” 陈利民先走了，江寒进入楼里，县纪委工作人员把他领进了一个小会议室。 “方书记，江寒到了。”县纪委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带上门出去了。 “坐吧。”方永文看起来五十岁出头，眼睛都老花了，把眼镜往下一拉，架到鼻尖上，低下头看了看江寒。 “方书记好。”江寒坐到方永文的对面，方永文的右手，离他还有四个座位，坐着一名工作人员，摊开本，拿起笔，准备随时记录。 方永文例行程序地问了问江寒的姓名、毕业院校、参加工作以来的主要经历等等。 方永文问完了，开始喝茶。 那个做记录的工作人员，不到三十岁，开始发问：“你和林逍逍是什么关系？” “就是最简单的同事关系。” “为什么你们上下班都在一起，出双入对，夫妻女双双把家还？你是不是对她有非分之想？” 江寒心道，有这么问话的吗？在事实没有确定之前，用词怎么可以如此随便？ “我想提醒这位同志，注意你的用词和语气！如果你已经确定了，何必调查呢？” 方永文咳了一声：“小赵，好好问，不要带主观偏见。” 小赵不知道江寒是谁，方永文知道。 这个人极不好惹，跟他说话，一定要客气，否则他一旦怼起人来，没多少人能受得住。 电视上怒怼南粤省专家、三河县舌战文物界领导，他都大获全胜。 方永文来之前对江寒已经有所了解，那个什么伴山房，市委周书记都去过，而且凡是去三河县检查工作的领导都会去伴山房参观参观，如此扎眼的地方，江寒怎么可能在这里聚众胡搞？ 今天来，只不过是例行程序。 本来，江寒没有结婚，就算他同时和几个女人交往，人家也是货比三家，组织上又能把他怎么样？顶多是他的领导把他给批评教育一顿。 其实这次市纪委的重点并不是江寒，而是陈利民。 举报信上反映陈利民的问题，这才是纪委需要重点关注和查处的。 江寒在其他方面不可能出问题，就凭着伴山房的档次来判断，江寒就很有钱。 一个副科级干部，什么实权都没有，谁会给他送钱？ 姓赵的工作人员经方永文提醒后，换了一个话题：“你和你的民宿管家章舞照是怎么回事？管家本来就是封建社会的产物，你还用上了女管家？” 江寒实在是无语了，管家是封建时代的产物？现在的高门显户，到了一定层次，都有管家。 “只是这么一个说法而已，其实也就相当于酒店大堂经理。” “那么，除了正常的工作关系，你和章舞照是不是有更加深入一点的关系？” “我不明白你说的深入一点是哪方面，灵？肉？” “装糊涂是吧？有你吃亏的时候！你们如果没有那方面的关系，人家凭什么给你当管家？没有任何工资，来给你当管家，凭什么？” “有钱难买我愿意，章舞照她愿意，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江寒根本不管他是什么部门的，照怼不误。 这个姓赵的恐怕刚进纪委不久，感到手中有了一些权力，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慢。 与正处级的纪委副书记方永文相比，这货显得滑稽可笑。 就有这么一种人，从来没有尝过权力的滋味，一旦有了芝麻大的权力，他们能把其运用和发挥到极致！ “照你这么说来，章舞照就是活雷锋了？” 江寒说道：“照你这么说来，这世上就没有雷锋式人物了，那么每年的3月5日定为学雷锋日，岂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一点效果没有，还年年搞？” 方永文一听就知道，小赵根本不是江寒的对手。 “小赵，别扯那么远！” 小赵参加了不少次这样的质询，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嚣张的，情绪立马控制不住了。 “江寒，你最好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交待！章舞照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肯为她向陈利民开口？别把大家都当傻子。” 江寒哈哈一笑：“章舞照就是我的民宿管家，她到底是什么人，你最好去问问高平市人民政府市长任永亮！” 啊，小赵的脸色一变，不会吧，这小子的民宿管家章舞照，居然和任市长有关系？ “他来我这里当民宿管家，拿的有聘书，聘书还是任市长亲自颁发的。” 江寒指的是张巧珍的黄沟村法律副村长聘书，这个聘书被章舞照借过来了。 江寒早就知道了章舞照是章泽宇的妹妹，只不过一直没有揭穿她而已。 章舞照来当民宿管家，冒用的是张巧珍的名字，说话时京腔味十足，其神态与章泽宇有几分相像。 有一次，江寒和水小满闲谈得知，章泽宇有个学法律的妹妹，还找过水小满，想让她的律所成为省金融办的法律咨询服务机构。 于是，江寒就明白了，章舞照来当民宿管家，就是在为她哥哥章泽宇当卧底。 此时，江寒只是说章舞照和任市长有关系，并没有点出章舞照和夏众集团的关系。 如果江寒点出来，章舞照就再也不会当民宿管家了。好好的一枚棋子，江寒怎么可能轻易丢掉呢。 谈话质询到这个程度，方永文觉得没必要再往下进行了。 江寒离开县纪委，直接来到陈利民的办公室。 陈利民说道：“小江，我真有可能要挪挪位置了。” 江寒一惊，陈利民莫非真的有事？要不然，陈利民的语气不会如此无奈。 “我倒真没有给市军转办什么的送钱，请他们吃饭，送他们了一箱酒倒是真的。” 陈利民说道：“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说大，是因为把酒还有菜钱按市场价格来算的话，超过了五千块。这都够上犯罪了。说小，是因为没有直接给钱，请人吃饭，再送箱酒，也是人之常情。” 江寒知道，个人行贿罪的立案标准是5000元。领导干部与其他个人之间往来小金额的馈赠，不带个人目的的交往，不构成犯罪。 而金额达到5000元，加上如出于谋取不正当利益，不仅属于行贿行为，而且达到了行贿罪标准。 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陈利民如果仅仅是喝了一场酒、送了一箱酒而得到县政法书记的位置，江寒怎么也不相信。 陈利民的这种行为属于可大可小、可追究也可放过，就看纪委怎么定性了。 “我能到三河县当政法委书记，还是机缘巧合。当时有一个案件，一个老转跳楼了，就是因为在转业安置时遭到歧视。因此，中央专门开了一个会，一定要妥善安排好军转干部。省里也专门开会，对于军转，能不降级就不降级，实在没位置，降级后必须安排重要实职岗位。” “我赶上了机会，再加上我在部队的老领导，到省军区当政治部主任，也特意打了声招呼。” “我的位置定下来之后，我才请了市军转办和组织部的人吃饭。” 江寒道：“安排已经定下来了，这个时候请他们吃饭送他们酒，并非出于谋取不正当利益。这和事前请客吃饭是两个概念。市纪委应该拎得清。” “这个我倒是不怕，”陈利民说道：“我怕他们查面试和笔试题目的问题。” “笔试用全英文，面试题是法律相关，这对章舞照的偏向太明显。” 江寒道：“我们这么做，就是为了阻止王寿伟。王寿伟如果当上了规划局副局长，上级和社会如何看待三河县？我们这么做，其实是在为三河县消除一颗定时炸弹，清除政府公信力下降的风险。” 陈利民道：“我这么做，绝对是问心无愧！但是，纪委查问题，不会考虑这些，他们只会按照规定一个字一个字地抠。” “陈书记，一点都不用担心。”江寒说道： “他们如果死抠的话，一定涉及到章舞照。只要纪委询问时惹到了章舞照，嘿嘿，他们将和王书高一起，吃不了兜着走！” 陈利民心道，章舞照不就是一个律师吗？有这么大能量？能让王书高和纪委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江寒把原因一说，陈利民大吃一惊。 第372章 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王书高回到家里，王寿伟还是没有出门。 “寿伟，快了，陈利民这家伙快倒霉了！” “听说，陈利民承认了，他请过市军转办、市委组织部的人吃饭、喝酒，还送了礼物。但他不承认直接送了钱。” “陈利民的事，把江寒也扯进去了。” “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男女作风。纪委查到了这次招聘的问题，陈利民和江寒一起作弊，偏向了章舞照，让章舞照考上了规划局副局长。” 王寿伟高兴地蹦了起来，激动地挥舞着双臂：“太好了，太好了！江寒这小子就活该！还有章舞照也得把她给撤了！” 章舞照一撤，规划局副局长的位置倒是空出来了，但是王书高永远也没有机会把儿子推到这个位置上了。 因为规划局副局长招聘的事已经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不要说规划局副局长，儿子王寿伟根本不可能在三河县捞到任何位置。除非是找过去的老关系，把儿子安排到别的县。 只要能把章舞照给搞下来，让陈利民受个处分、挪挪位置，再恶心一下江寒，反击一下章泽宇，这就达到了王书高的战术目标。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不争馒头争口气！ 这件事如果他一直隐忍不发，那就会被三河县的干部群众更加看不起！ 只要查不出来举报信的源头，他王书高在三河县就能够稳坐钓鱼台、笑看风云起。 …… 时已深秋，风虽不疾，但已有泠洌肃杀之意。 三河县的干部们也领略到了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的反击，如同秋风一般无情。 听说，这次市纪委对陈利民进行了严查，到政法委机关还有公检法等单位走访调查，甚至一直查到了派出所。 调查的范围之广、谈话的人员之多，这几年都不多见。 由此可见，陈利民是真要出事了，要不然，不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从政法口的权力和干部队伍数量来看，陈利民出事并不意外。 举报信是谁搞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一个人公开讲出来。 官场有句话叫：看透不说透。 这个时候，并非什么敏感期和窗口期，究竟是谁在背后鼓捣陈利民和江寒，答案不言自明。 开会的时候，陈利民和王书高见了面，也都是面色如常，互相笑着打招呼。 暗斗就是暗斗，陈利民和王书高谁也不会首先把暗斗变成明争，因为那样就犯了官场幼稚病。 县委书记高升起，从内心讲，是偏向于陈利民的。 市纪委副书记方永文找到高升起谈话的时候，高升起并不掩饰对于陈利民的欣赏。 高升起还为陈利民说了很多好话。 他和方永文的关系不错，一些在公开场合不好讲的他也讲了。 比如说，军转干部真的是不容易。过去在军队干的是什么活？一有事就是军队豁出命冲上去。 抗洪抢险救人救灾，哪里困难哪里有军人，哪里危险哪里有军人。 上级多次强调，不能让军人流血流汗又流泪。 但实际上呢，军人转业到地方，完全丢掉了过去的人脉，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或单位，他怎么办？ 军转干部一转业，到处找人，有句话很形象：找人三五个，说话三五句，结果三五个。 人请了，酒喝了，最后还没个准信儿！ 人家请个客、喝个酒，再送点礼，这是一个与同事们加强沟通的过程。 高升起还对方永文说，这个事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还涉及到市里。 虽然说陈利民出题有偏向，从道理上讲是违规，但人家也是为了三河县的整体形象着想。 章舞照作为一个外地人，考上了三河县规划局副局长，这很正常，社会上也不会有太多质疑。 但是，王寿伟如果考上了三河县规划局副局长，就很有可能引起怀疑。没人关注也就罢了，一旦有人关注，必然导致三河县的形象受损。 方永文也不好多说，只能说看调查结果。 高升起现在对王书高是很恼火，太不像话了！ 王书高制定一个报名的标准，首先向高升起汇报，高升起觉得这个标准还非常好，最后还上会通过了。 没想到，自己是被王书高给利用了。 县委书记被组织部长给利用了，心里当然恼火。 陈利民把王寿伟给刷下去，也是需要一定勇气的。这也证明陈利民身上还有那股子军人特有的正气，高升起都有些佩服他了。 至于举报江寒的那些事，高升起压根都不相信。 能娶上老首长的孙女，江寒还不满足吗？ …… 章舞照到县委组织部报了个到，县委组织部派了一个科员送她去规划局。 人人都知道章舞照把组织部长王书高的儿子王寿伟挤掉了，所以谁也不想送章舞照去县规划局。 走到半路，组织部的这名科员叫章舞照停车，说是拉肚子了。 章舞照把他拉到一个快捷酒店，这科员进去就不出来了。 章舞照气坏了，自己去县规划局报到，直接到了规划局长陈志海的办公室。 对于章舞照是谁，陈志海当然清楚。 章舞照挤掉了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公子的位子，而且市纪委过来查当时负责招聘的陈利民了！ 几天之后，章舞照就当不成副局长了！ 江寒真的是胆子大啊，竟然为了他的民宿管家而说动了陈利民，陈利民也不知道被什么鬼迷了心窍，居然就答应了江寒！ 这下子真是热闹了！ 不管是王书高，还是陈利民，规划局长陈志海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这一次两个人相斗，陈志海认为斗得好，狗咬狗一嘴毛！ 事实会证明，县规划局副局长的位置就不能从外面派人来！因为他们都待不长！ 巴伟是外来的，没干几天，全局上下对他都十分不满意。 章舞照虽说是考上了，但马上就要撤掉了！ 真不知道章舞照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要撤掉，她还过来报到！ 章舞照进了陈志海办公室之后，先打了招呼，而陈志海则是态度冷漠。 江寒这小子凭什么，巴伟是他推荐来的，章舞照也算是他弄进来的！ “章局长，你先回去吧。局里的办公楼很紧张，房间还没有腾出来。等啥时候腾出来了，办公室主任再通知你。” 章舞照冷冷一笑道：“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江寒说得果然没错。” 第373章 女律师亲历手记 章舞照辞职了！ 这个消息如飓风般传遍了整个高平市。 章舞照一天班都没有上，直接到了县规划局长陈志海的办公室，只说了一句话就扔给陈志海一封辞职信！ 章舞照对陈志海说的那句话被打扫卫生的听到了，传了出来。 这句话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江寒说得果然没错。 谁也搞不明白，章舞照这是要干什么，江寒这是要干什么！ 很多人感到，章舞照炒了规划局的鱿鱼，只是为了避免难堪。 因为市纪委正在查陈利民，一旦查实，章舞照肯定要受牵连，可能会直接废掉这次人才招聘结果，规划局副局长肯定是当不成了。 为了避免受辱，章舞照先下手为强，一辞了之，一走了之，反正她家也不是三河县的。 章舞照辞去规划局副局长的位置，这说明陈利民在这次招聘中为她违了规！ 看样子，陈利民这次真要悬了！不说受多大的处分，最少政法委书记是干不成了。 …… 章舞照到县委组织部报到之前，江寒和她打了一个赌。 江寒说组织部没有人领她到规划局，恐怕她是只身前往报到。 县规划局上上下下一定不待见她，局长也不会欢迎她。 章舞照不相信，因为她是凭本事考进县规划局的，县规划局如果不欢迎她，那就是欢迎王寿伟？ 就王寿伟那学历、那能力，县规划局的能欢迎他去？！ 章舞照长这么大，一向自信，不管哪里，都有一帮人围着他转。 一个穷县的副局长，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能当你们规划局副局长算你们烧高香了！还敢不欢迎我？！ 于是两人就打了个赌。 如果江寒输了，江寒要答应章舞照三件事，具体哪三件事以后再说。 如果江寒赢了，章舞照就当即宣布辞职，并且写一写她的亲身经历，讲她在三河县应聘的过程，形成文字后由江寒把关，而后找《南粤周末报》或港媒发表。 其实，不管这次打赌赢或者输，章舞照就打算辞职，只不过不是以这么激烈的方式。 章舞照考上三河县规划局副局长的事，家里人已经知道了。 父亲夸奖了几句，而母亲则认为她不务正业，家里人不指望她去混官场，只希望她好好地利用自己的专长，成为一个有影响的律师。 章舞照通过王书高的萝卜招聘、王寿伟的狂妄自大，感受到了官场的另一面。 作为一个曾留过学的人，章舞照对于官场那一套作派十分反感。 她之所以考县规划局副局长，一方面是为了证明她有这方面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王寿伟出丑、不让王书记的卑鄙阴谋得逞。 母亲这么一说，章舞照就决定要辞职了。 与江寒这么一打赌，章舞照就决定先把这次招聘的经历如实写出来。 章舞照写出来之后，江寒看了看，把自己的名字划掉了。 “舞照，你要突出主题，明晰主线，无关紧要的不要讲。这里重点要讲一讲萝卜招聘的黑暗，当然黑暗之中也有光明，也有正义。” “灯明始见一缕尘，暗夜方显万颗星。” “你要用王书高的阴暗，衬托陈利民的磊落。” 到这时，章舞照明白了江寒的意思，江寒这是要整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在整王书高的同时，把陈利民突出出来。 章舞照知道陈利民正在被市纪委调查，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不管如何，陈利民帮了她！尽管不合规，但陈利民这是过滤掉蠢材、挑选出人才！ 就算不和江寒打这个赌，她也会帮一帮陈利民。 江寒感到，王书高一直在和自己过不去，如果天天忍着，也不是个办法。 这次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因为涉及到王书高与章泽宇的矛盾。 要是不利用一下这个矛盾，江寒自己都会后悔。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个机会。 江寒也知道章舞照这种人根本不在乎什么规划局副局长，如果她现在辞职，肯定会引起轰动。 以章舞照的能量，与《南粤周末报》或港媒取得联系，并非什么难事。 而《南粤周末报》和港媒一向喜欢登那些反映社会问题的调查，并且在国内的影响力比各省省媒要大得多。 双管齐下，彻底把王书高弄熄火！ 顺便把陈利民往上推一把！ …… 五天之后，《南粤周末报》和港媒几乎同时发表了一篇文章： 《一名女律师在应聘贫困县规划局副局长的亲历手记》。 提到了河洛省高平市三河县的这次人才招聘！ 女律师是化名的，但是全市都知道是谁，她就是挤掉王寿伟的章舞照！ 《亲历手记》中详细叙述了这次招聘的来龙去脉，直接点出了三河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和儿子王寿伟的名字，当然还有县政法委书记陈利民的名字。 女律师对于萝卜招聘行为深恶痛绝，对于陈利民以及县纪委监督人员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文章最后说，这个世界虽然充满了虚伪与荒唐，但总还是有人散发着光亮，坚守着正义的立场。 文章一出，省领导立马指示，查！ 省纪委派出调查组到了三河县，刚好市纪委的人还没有走。 调查的方向立马发生了逆转。 从调查县政法委书记陈利民转向了调查县委组织部长王书高！ 人们都不禁感叹，风云多变，世事无常。 这才几天的功夫，形势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这下子，王书高真惨了！ 这事还用得着查吗？只要眼不瞎，都看得出来，从制定招聘标准到陈利民、江寒被举报，不是王书高在谋划，还能是谁？ 因为这篇《女律师亲历手记》，市纪委之前调查陈利民的问题统统不作数，也不再进行追究。 省市调查组还没怎么查呢，王书高就主动交待了问题。 王书高知道，他怎么也扛不过去，因为这事闹得全国都知道了，常务副部长路文海一定会供出来。 只要省里出马，那些举报信的来源也会查得清清楚楚。 主动交待问题，或许还能得到宽大处理。 王书高涉及利用手中权力为亲属谋利、打击报复主持正义的陈利民，让市委书市周长河勃然大怒。 处理的结果出来了，免去王书高县委组织部长职务，降为主任科员调往高平市地方史志办公室。 据说，陈利民得到了市委书记周长河的表扬，下一步陈利民还有可能往前走一步。 大家经过分析之后才发现，王书高降职、陈利民得利，背后还是江寒在运作！ 因为那篇《女律师亲历手记》就是章舞照写的，章舞照就是江寒的民宿管家！ 为了整倒王书高、推出陈利民，章舞照居然连县规划局副局长都不干了！ 正是应了那句话：宁惹大哥，莫惹江哥！ 第374章 老书记来访 章舞照辞职之后，直接回到了黄沟村。 她写的《手记》发出之后，受到处理的人不多，但在高平市引发了一个不小的地震。 除了王书高被降成主任科员之外，参与制定招聘报名标准的常务副部长路文海也受到了严重警告。 陈利民对于章舞照的偏向，的确是违规了。但他的初衷是好的，他的偏向是为了纠偏！ 陈利民不仅得到了市委书记的认可，还得到了干部群众的交口称赞。 王书高得到了处理，陈利民收获了掌声，江寒很满意。 被国家文物局叫停的会议中心，又开始建设了，只不过不在原来的地方，而是放到了平沟村。 多少得给国家文物局顾中海局长一个面子。 中科院古脊椎动物和古人类研究所所长、副院长先后给江寒打电话，向他表示感谢。 江寒在座谈会上替高明星团队仗义执言，与国家文物局的领导和专家们论战，终于保住了中科院在“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主导地位。 他们也认真学习了中央领导的重要批示精神，也没有认识到国家文化公园是一种新的提法。 听到高明星说了当时的情况，中科院的人这才感到，原来江寒早就有所准备。 江寒对于国家文化公园的定位，三个方面的内涵，三个层次的属性让大家越琢磨越有道理。 只要把国家文化公园的概念、属性、功能作用、建设路径、运维模式等研究清楚，这无疑是一大贡献！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是全球范围内第一个国家文化公园，具有示范性意义。 中科院有了“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主导权，在古人类研究方面，就能够走到东亚前列、处于全球领先。 可以说，江寒为中科院争得了资源、保住了阵地、扩大了影响。 中科院又派来了一些研究人员到三河县，从理论和实践两个层次研究和推进国家文化公园建设。 筹建办的所有人员也都忙活起来，一方面是与中科院高明星团队商讨，另一方面是与黄沟村、平沟村的人打成一片。 毕竟，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要与当地群众融合到一起。 联村党委书记尤文龙显得特别努力，挨家挨户地走访，与群众谈心。 省、市有关领导和部门也时不时来看国家文化公园的进展情况，江寒基本上采取了无必要不出面的态度。 但凡有讲解，都让联村党委书记尤文龙上。 但凡有汇报，就让各个小组长分口汇报。 有好几次，江寒都借口有事，就不参加会议。 江寒主要是把握大方向，至于细节方向就让高明星和筹建办来搞。 江寒成了甩手掌柜，这反而让手下人很是佩服，并且还有感激。 上级领导和部门来人，江寒把露脸的机会让给了他们！ 作为小组长们，他们平时对于县委常委们都是远远地看着，少有机会接近，更不要说汇报工作。 而现在他们可以直接给县委书记、县长和上级领导汇报工作。 县发改委副主任戴言和财政局副局长娄家慧谈起来的时候，颇多感慨。 江寒与他以前遇到的领导完全不同。 上面来人，单位一把手绝对是冲在最前面，哪怕是病了，也得请假回来向领导汇报。 而江寒则是自己躲起来，还以各种理由请假，把几个小组长给推到前台，推到领导面前。 筹建办有江寒这样的主任，真的是大家的福气。 其实，对于江寒来讲，他是“三河人”考古发现和“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大功臣，谁也抹杀不了！ 各级领导来，江寒还用得着出面吗？ 江寒清闲了，手下几个小组长干得那叫一个欢呐！ 筹建办从上到下，就没有不和谐的声音！ 县人大、县政协的一些老同志对江寒有了更高评价，看看人家，年纪轻轻的，想得这么通，看得这么透！ 对属下，你越放心，他们越尽心！ 好多单位的领导，对同志们一百个不放心，凡事亲力亲力，最后累到住院，单位还没几个人说他好话！ 这种领导，当得不明白！ 江寒为什么能走到这一步？ 人家有本事，也不是处处显露！适当的时候，让同志们雨露均沾。 …… 章舞照辞职后，还在伴山房当民宿管家，这引起了全县干部群众的好奇。 他们都想看一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连县规划局副局长都舍掉了，甘愿当一个民宿管家！ 一时间，伴山房热闹得很。 这让江寒有一点烦。 伴山房做的是高端旅游，高单价，低密度，这下子多了这么多不住宿、只观光的三河县本地人！ 他们带不来收益，带来的只有喧嚣。 当然，这波热度并没有持续多久就随着暑气消退了。 …… 十一月二十二日，这一天正是小雪节气。 江寒从伴山房中醒来，就觉得外面特别亮堂，出门一看，下雪了，地面是薄薄、白白的一层。 此时，江寒接到了沈芸发来的短信：老公，生日快乐，记得给自己过生日，许个愿哦。 江寒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从小，记住他生日的只有爷爷。 爷爷曾说：小寒，一定要记住你的生日。等爷爷走了，就没人记得你生日了。 果然，自从爷爷走后，真的没人记得了，连他自己也经常忘记。 现在，终于有人记得了，沈芸走进了他的世界。 这个寒假，沈芸说要写论文，就不来伴山房陪他了。 四个月没见了，又恰逢生日，江寒突然特别想念沈芸，于是把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沈芸嗓子有些沙哑，江寒吓了一跳：“芸，你怎么了？” “老公，没事，连夜加班，有点累，你别担心。” “你上的什么硕士啊，写个论文这么难吗？身体是第一位的，真不行，咱不上了！” 沈芸转换了话题，让江寒注意保暖。 “我和天一都到南粤了，天一明天就去见马云腾谈投资。” “好，告诉天一，不要在乎价格，尽快拿下来！” 结束与沈芸的通话，江寒突然想喝一点酒。 花雪随风不厌看，一片飞来一片寒。 吃过早饭，伴山房来了三位客人。 竟然是杨时锋带着他的儿子杨杰，还有一个人不太认识。 杨时锋今年年初退到市政协之后，江寒就没有见过他了。 江寒只给杨时锋当了四个月的秘书，但杨时锋的教导让他心存感激。 这时，杨时锋才介绍起了另外一个人：“小江，这是省文联范主席。” “哈哈，我叫范涌泉，是副的，副的。”范涌泉又伸出手与江寒握了握。 杨时锋只顾感慨，说江寒今年以来干出了不小成绩，给三河县争了光。 杨时锋的肯定是真诚的，而江寒却感到他肯定有事，因为三个人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愁容。 是杨杰遇到困难了，还是范涌泉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 第375章 画眉谷的困境 杨时锋三人没有说，江寒当然也不好直接问。 江寒带着他们去看了看“三河人”的岩洞，因为洞口有禁止进入的标志，三人很自觉，都没有进洞。 江寒陪着人转，这就说明这三个人身份非同一般。 高明星就亲自担任解说，把“三河人”考古发现的重大意义说了一遍，几个人的神情更加肃穆。 “杨书记，您和范主席都是厅级干部，你们来了，我是不是给张县长、高书记打个电话报告一下？” 江寒知道，凡是上级来人，原则上必须给县领导报告。 杨时锋虽说进了市政协，但他是副厅级干部，还是前任县委书记，三河县的县委书记、县长都得过来陪陪他。 “不用打了。退二线了，就没必要给大家添麻烦了。” 杨时锋很清楚，退二线的人回来了，现任领导来也不是，不来也不妥。 他今天来黄沟，绝对会有人向上报告，想来的自然会来，不想来的可以装作不知道。 更何况，他来黄沟村也并不是市政协安排的工作，主要目的是有些个人私事，要让江寒帮忙出主意。 在黄沟村、平沟村转悠的过程中，杨杰观察的很仔细、听得也很认真。 这让江寒对杨杰的看法有了改变。 过去，杨杰做生意一直没有起色，被毕老三拉上要挖砂。 当时江寒全力阻止毕老三挖砂，杨杰对江寒也是咬牙切齿。 后来的事实证明，正是江寒的阻止，让他包括父亲杨时锋逃过了一场劫难。 如果不是江寒，杨时锋恐怕早就降职了，更不要说提副厅了。 杨杰恐怕和武宁县、林丰县的很多老板们一样，还在监狱里蹲着。 杨杰对江寒从一开始的愤恨，到不服气，到后来的心服口服，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 江寒又带着几个人到野坡林场转了一圈，这个地方的旅游已成规模和气候，让杨时锋不禁生出一种人是物非的感觉。 晚上，江寒回到伴山房的时候，发现县长张雅文已经在餐厅里等着了。 张雅文的车让林逍逍开着，司机都没有跟过来。 林逍逍把张雅文送来之后，就直接回去陪她母亲。 张雅文知道杨时锋来了，当然得赶过来。 张雅文能直接从组织部长提拔成县长，一方面她有女干部的身份，还有年龄优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杨时锋极力向市委推荐。 杨时锋来了三河县，张雅文怎么说也得过来见一见给她很大帮助的老领导、老班长。 酒过三巡，杨时锋这才说出了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杨杰今年年初从武宁县接手了一家景区，名叫画眉谷。 这是一家矿老板打造的景区，已经投资了两千万，他说在省外又买了一个矿，所以顾不上这个景区了。 杨杰准备拿下这个景区，杨时锋把高平市旅游局长都叫上，一块去看。 这个地方果然是好景致，奇峰、怪石、清溪、碧潭、幽峡、秀瀑、石洞，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风景体系。 之所以叫画眉谷，是因为这里有众多的画眉鸟栖息繁衍。 最后杨时锋替杨杰拍了板，拿下！ 经过与老板多轮谈判，最后以一千五百万元的价格拿下。 杨杰和杨时锋当然拿不出这么多钱，最后还是托了银行的关系贷了款。 接手之后，杨杰就找了不少旅游专家来策划，也花了不少钱到报纸、电视上做广告，但收益甚微。 后来才逐渐找到原因：画眉谷景区的确是美，但是离白云山太近了！白云山是5a级，游客都跑到白云山了。 杨杰粗略地画了一下位置：画眉谷在白云山的北面，黄沟村、平沟村则是在白云山的南面。 江寒大概知道了原因，画眉谷离白云山太近了。 白云山下也有一个山谷，名叫出云谷，从谷底出云到山上，就是白云山。 这个谷原来是没有名字的，为了配合白云山，就起了出云谷这个名字。 游客来看白云山，先从白云谷过，由低到高，越来越开阔，最后上到山顶，一览众山小。 从白云山下来就不用步行了，直接坐?车。 刚走一个谷，再上一座山，游客不会再去看另外一个谷。 画眉谷离白云山近，却没有沾到白云山一点光，反而是被白云山遮住了应有的光芒。 游客越来越少，这让杨时锋和杨杰愁坏了。 为了画眉谷，杨时锋找了不少关系贷了款。如果景区一直惨淡，一直赔钱，还不上贷款怎么办？ 杨时锋有个同学叫范涌泉，是省文联副主席，他曾在画眉谷的一个农家住过两个月，主要是避暑。 范涌泉在这里一边写作，一边休闲，时不时地约上省内的文友喝酒聊天、呤诗作赋。 范涌泉提出通过活动拉动、提升景区人气，组织了好几次笔会和文学作品研讨会，效果还不错。 范涌泉被杨时锋聘请为画眉谷景区的专家顾问。 但是笔会和研讨会搞得多了，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市场反响。 作家们发表了不少有关画眉谷的文章，但发表的地方受众面太小，老百姓看的人很少，倒是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仅没有给景区带来收入，反倒让景区搭进去不少钱。 有头有脸的人一来画眉谷，就提前打电话，不是打给市里有关领导，就是直接给杨时锋打。 来了不掏门票，直接领进门，还得好吃、好喝、好招待，临走之际还顺便送一些山里的土特产。 最后，杨杰都忍不住给杨时锋说，再这么下去，新客源没开发，这帮人就把景区给吃穷了！ 杨时锋此时是后悔不迭，左右为难。 很明显，景区原来的老板早就认识到了问题所在，不惜打折也要出手，在杨杰之前还有很多老板到当地考察，最后都是不接。 杨杰和杨时锋的性子太急，没有经过全面调查，于是成了接盘者。 最后，范涌泉说，三河县的平沟村、黄沟村，旅游搞得红红火火，他们离白云山也很近，为什么他们搞得好？ 一句话提醒了杨时锋和杨杰。 于是三人就来到黄沟村找江寒，一方面是学习经验，另一方面也是想让江寒出出主意。 张雅文道：“小江，杨书记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是你的事。这样，这几天我放你假，你跟着杨书记去一趟画眉谷，多看看，好好想个办法。” 第376章 不要给别人打广告 第二天一大早，江寒就开着皮卡车，跟着杨时锋、杨杰和范涌泉去武宁县的画眉谷。 中间江寒接到了杨时锋的电话：“小江，市政协有个会，我得回去一趟。你好好看看，有啥话尽管说，杨杰现在对你是服得很。” 杨时锋的车走了，杨杰载着范涌泉在前面带路。 到画眉谷景区的入口，江寒看到几个人在聊天，有两个人江寒曾经见过。 其中一个是省旅游局规划发展处副处长周宪春，一个是山河旅游规划公司的首席规划师丁继将。 几人走近后，杨杰开始介绍范涌泉。 范涌泉是文联副主席，副厅级，官最大。 因为是作家出身，所以没有一点官架子。 接着杨杰介绍江寒。 “乔局长，这是三河县发改委副主任江寒，我爸的秘书，‘三河人’大遗址就是他发现的。” “呀，江主任的大名如雷贯耳啊。幸会，幸会。”高平市旅游局副局长乔德伟连忙伸出手来。 市旅游局去黄沟村两次了，主要是和县旅游局一起商讨如何利用“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把三河县的旅游给带起来。 乔德伟两次都有事没有去，没想到今天遇到了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主任江寒。 乔德伟开始介绍周宪春。 周宪春主动伸手与江寒握手，江寒道：“周处长，去年我去过您的办公室，我和三河县旅游局长崔永军一起。” 周宪春这才想起来：“对，对，对，咱们见过。” 乔德伟刚想介绍丁继将，丁继将手一摆，冷笑道：“不用介绍了，江寒，名人嘛。人家搞旅游不需要规划，不需要创a，根本用不上旅游局，牛着呢。” 丁继将曾经是省旅游局的一个调研员，退休之后就到处给人搞规划评审。 金鑫成立了三河四野汽车旅游有限公司，准备把野坡的旅游搞起来，就请了山河旅游规划公司。 当时丁继将指指点点，把江寒给搞烦了。 后来，江寒建议金鑫换一家旅游规划公司，丁继将感到他的自尊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又见面了！ 江寒笑道：“丁处，您不是说要把黄沟、平沟搞臭吗？但愿您有生之年能够实现这个愿望。” 丁继将的眼珠子一翻，差一点背过气去。 乔德伟一看，敢情这两人有矛盾，立马打圆场：“哈哈，搞旅游嘛，意见相左、思路不同很正常啊。为了画眉谷的发展，我们多查找问题，多提出建议。别的事，下来再说啊。” 丁继将不吭声了，江寒自然也不会揪住不放。 杨杰说道：“今天请各路高人前来，就是想让领导和专家们对画眉谷景区进行把脉会诊。我们从山门开始看吧。边介绍，大家边碰撞。” 一路上，边走、边看、边听景区讲解员介绍，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讲解员把大家领到山门的二楼。 山门是上一个老板搞的，一个城门楼的形状，下面过游客，两边是商铺，上面一层是办公场所。 二楼有一个小型会议室，大家坐下来开始漫谈。 景区的讲解员是个女孩，是绿城市旅游职业技术学院毕业的，长得还不错，也坐下来拿出了笔记本。 一般说来，这种座谈会，先发言的都是职务低的、威信不够高的。地位高的、有影响力的人往往是最后发言。 这个座谈会的主持人是范涌泉，作为景区老板的杨杰则成为了聆听者。 “今天的座谈，大家畅所欲言，主要是找问题、想办法。一个人发言，其他人可以随时补充。下面，就先请三河县发改委副主任江寒同志谈一谈。” 江寒说道：“我先不说市场定位、市场营销之类的，我先从一个细节入手吧。” “画眉谷的山门口，立了好大的一个牌子，弄了一个广告语：离国家5a级景区白云山最近的山谷——画眉谷。” “你们觉得好吗？杨杰，呃，杨总，你自己觉得好吗？” 江寒习惯性地喊杨杰，此时感到有些不妥，他现在是画眉谷景区的老板，尽管钱都是从银行贷来的。 “记住了，广告是给那些没有到来的游客看的！我到你的山门口了，就说明我准备买票进入了，你的广告立在这里，根本是没有一点用啊！” 杨杰此时恍然大悟，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当时市旅游局来指导景区建设的时候提出这里要立一个广告牌，当时他没多想就让立了一块，为了防止大风刮倒砸到人，用了好多钢材，花了几千块钱呢。 “你哪怕把这块广告牌挪到高速出口，也有一定作用。” 杨杰道：“对，马上，我们马上挪到高速出口去。” “这广告就不要摆出去了，这个内容太低级了！” “你这广告语，纯粹是在给白云山做广告啊！我想起来有个酒店办升学宴：祝贺某某某考上离清华大学800公里的某某师范学校。其中，把离，800公里这些字写得特别小。” “你这广告的内容就有这种喜剧效果。” 杨杰感到，江寒说得太好了，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一个景区要想发展好，必须要突出自己的特色、走出自己的路子、创出自己的品牌。傍大款、抱粗腿，都不可取！” 江寒说完，杨杰、范涌泉等人都赶快记下来。 突然，丁继将一声冷哼。 “不傍大款、抱粗腿，自己的特色、路子和品牌，说得倒轻巧！” 丁继将说道：“现在不要说搞旅游，其他哪个行业不是这么干的？那不叫傍大款、抱粗腿，那叫借势借力！有一句话叫做，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懂不懂？” “看看，沪市叫做东方巴黎！姑苏市叫做东方威尼斯！万通的冯仑说，伟大是从学先进、傍大款、走正道开始的。旅游业发展必须要傍大款，必须要走捷径！” 江寒笑了笑，丁继将还真是急于报仇啊，上来就要跟自己刚，想把自己驳倒。 不得不说，丁继将的口才真是不错，知道的东西还挺多。 如果他真能找出一个傍大款、蹭流量的方法，让画眉谷景区起死回生，江寒也会为他点赞。 毕竟，他专程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帮助杨杰，帮助老领导杨时锋的，并不是专门与丁继将置气的。 “丁处，画眉谷景区一直在傍白云山这个大款，但事实证明没有用。您是不是想到了更好的捷径？我洗耳恭听。” 第377章 旅游专家傻眼了 丁继将几年前就受高平市旅游局副局长邀请来看过画眉谷，出了一些主意，但那个老板没有采纳。 不仅没有采纳，那个老板还特别抠门，专家费只给了一百元，就像打发叫花子。 这次，副局长乔德伟又来请他了，丁继将不愿意来。 乔德伟说，画眉谷的老板换了，投资人叫杨杰，他的父亲曾当过三河县委书记，现在是市政协副主席。 丁继将一听就感兴趣了，当过县委书记的人，主政一方，霸主加金主啊。 今天一看，主持人范涌泉都是副厅级干部，人脉广泛！ 丁继将做旅游几十年了，国内外的景区见得多了，小小一个画眉谷算什么，随便出几个主意，就能把它给搞活。 “白云山算是大款？笑话！”丁继将说道：“我给你们讲，画眉谷傍的大款不大！”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梦有多远，脚步就有多远！” “画眉谷要傍大款，那也得是国际级的！你们要走出去，与国际上的景区结成兄弟谷、姊妹山！” 丁继将举了珠海市“傍大款、赶先进”的例子。 珠海作为非省会和直辖市的第一批地级市，最早和国外城市合作，1987年与加拿大的苏里市签订了友好城市关系。 1993年，珠海又与美国的红木市签订了第二个友好城市协议，红木市紧邻硅谷，是美国着名的计算机软件城市。世界数据库软件的老大甲骨文公司、国际着名的邮件快递公司——中外运敦豪公司（dhl）的总部也坐落在该市。 同年，金山电脑有限公司在珠海成立，继而在整个90年代，成为珠海的招牌企业之一。 接着，珠海又相继与高新科技产业发达的城市缔结友城，如以三星集团、sk集团着名的韩国水原市，拥有大众、西门子、博世等国际知名大企业的德国布伦瑞克市。 丁继将看到众人都不吭声、认真聆听，愈发得意，站起身来道： “除了科技发展，珠海在旅游发展上也同样采取了傍大款的策略。珠海海岸线绵长、岛屿众多，于是就与澳大利亚的黄金海岸市结成友好城市。后来又与日本避寒胜地、温泉观光城市——热海市结成友好城市。凡是友好城市，都要互相介绍旅游风光、相互推荐游客，在一些重大的旅游节庆活动上，珠海与这些友好城市互相派员参加。” “就这样，珠海的旅游业发展起来了，特别是国际游客增多了，国际游客一多，国内游客也慕名而去。” 范涌泉、杨杰听得眼睛都冒光了，不愧是省旅游局的退休干部，站位高远、见识广博、思路开阔！ 还是自己的眼光狭窄了，眼睛只盯着武宁县、高平市了！ “丁处长，您认为画眉谷应该和哪个景区结成友好景区？”乔德伟问道。 丁继将说道：“对标同类型的景区，应该是山谷。最有名的当然是科罗拉多大峡谷。其实跟国外的景区结成友好景区并不难，一点都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难。” “在我们这里想见省长、市长是难上加难，而在很多国家，见市长很容易的，想签个什么合作协议，只要不涉及到实际上的项目合作，两天就办完了。” 杨杰听到这里，立马来了兴趣：“丁处长，我没出过国，英语也不好，我们怎么和科罗拉多大峡谷给连上线呢，费用要多少？” 丁继将道：“我们省旅游局的处级以上干部每年都有出国的机会，到国际上宣传河洛省的文化和旅游资源，与国外的旅游行业组织、旅游部门都有密切联系。如果杨总不知道怎么联系，我倒是愿意牵这个线。” “太好了。这个下来，大概得多少费用？”杨杰现在是真没剩下多少钱了，景区没有进项，花起钱来也是胆战心惊的。 “这个也不多，一百万也就差不多了。” 啊，杨杰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一百万？他从银行贷了一千五百万全都给那个老板了！后来又贷了五百万用于营销。哪知道和国外景区结成友好景区也得花一百万！ “一百万元，和国外景区结成友好景区，真的是很便宜了。有不少景区找我，我都不愿意接这活。” “这也就是看在乔局长的面子上，我才愿意牵这个线。” 范涌泉当然知道老同学杨时锋的窘境，连忙说道：“丁处，和国外景区结成友好景区的事情，先放一放，毕竟远水不解近渴。” 丁继将说道：“那就先不说这个了。做好景区，方法多的是。” 江寒感到这个丁继将还是有点货的，只不过他没有考虑到景区的实际情况和这两年武宁县的特殊情况。 但是，丁继将显然是狮子大张口了，与国外景区结成友好景区，用得了一百万吗？ 把来回的机票、酒店等费用全都算上，二十万绝对可以搞定。 去国外旅游一圈之后，净赚八十万元，丁继将真的是好打算。 从效果来看，与国外结成友好景区，可以短时间内提升一下名气，顶多三两个月，热度不可能长久。 专家们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招数，有的有用，但绝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有用，很多都是花招。 但是很多景区老板就认这个，一说到国际就是高大上。很多专家用这种招数，江寒见得多了。 杨杰的资金紧张，如果他有钱，说不定就让丁继将去操作此事了。 “丁处，您再想想其他办法。”乔德伟知道画眉谷现在的情况，这么多钱，杨杰肯定不愿意出。 丁继将摇摇头道：“这个方法是最快捷的办法，可惜了。” 江寒道：“丁处，没什么可惜的。你这个方法，根本就是一点用都没有！” 杨杰知道江寒说话从来都不留情面，这话说得有些过。丁继将的方法肯定有效，不至于一点用都没有。 “小江，话不能这么讲啊。”乔德伟刚才还在叫江主任，现在改成了小江。 江寒道：“不管做什么都要实事求是啊。丁处长恐怕还不知道吧，今年年初高平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发了一个《外国人在高平须知》，还是中英文对照版。” “《外国人在高平须知》规定：未经批准，外国人不得进入限制外国人进入的区域。目前高平市的陆浑县、武宁县、林丰县不对外国人开放。” “外国人进不了武宁县，画眉谷和外国景区结成友好景区有什么用？” 啊？？！！ 会议室一片寂静，好像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第378章 发鸟财 “搞旅游的，要跳出旅游抓旅游。这个地方的交通如何、民风如何、环境如何、住宿条件如何、政策如何都得考虑啊，既然考虑和国外景区友好往来，总得想想人家进不进得来！” 江寒的话让高平市旅游局副局长乔德伟都有些汗颜。 过去，市旅游局是市外办下面的一个副处级事业单位，因为这几年旅游业得到了重视，所以从外办独立出来，成为了正处级行政管理机构。 因为高平市的游客以国内游客为主，基本见不到几个老外，有老外也是几家企业从国外聘来的工程技术人员。 所以，市旅游局对于其他单位发布的政策并不了解。 《外国人在高平须知》应该是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与市外办一起出台的规定。 前几年武宁县大山里有一项大的军事工程，所以才有了这么一项规定。 丁继将无话可讲了，整了半天，费了这么多口舌，想出来的招数在一纸规定面前，没有丝毫用处。 “江主任知道得真多呀。丁处还有我们，平时都是研究旅游发展的核心要素和关键环节，对其他部门出台的政策规定关注不够。” 乔德伟一边夸着江寒，一边打着哈哈，也是给他自己和丁继将开脱。 江寒认为，旅游业是一个综合性极强、辐射面很广的产业，怎么可能单独存在？发展旅游产业不关注当地政策，怎么搞得好？ 当然，乔德伟既然这么讲了，江寒也就给他一个面子，朝他笑了一下。 “丁处长在旅游业发展上，特别是在旅游活动策划上有着独到的见解。我们不妨听一听。” 丁继将还没退休的时候，乔德伟和他的关系就不错，每年在搞各种评选的时候，乔德伟只要找到丁继将，基本上都能得到关照。 “不能说有独到的见解。但我觉得，画眉谷离白云山这么近，大树底下不长草，必须得下猛药、用奇招！” 丁继将说道：“旅游就是眼球经济、注意力经济，必须出新、出奇、出怪！既然景区发展不愿意出大钱，那就按省钱的法子来。与其请媒体来，花钱到报纸上买版面、到电视上买时段，还不如让媒体主动来报道。” “你搞一个新奇的事件，你不用找媒体，他们就会争着报道。” “这就叫做活动营销、事件营销。” “搞什么样的事件呢？我认为就得从画眉谷的名字上做文章，画眉鸟！对，就做足鸟的文章。” “画眉谷，必须发鸟财！” “现在很多人不是喜欢遛鸟吗？对，咱们就在画眉谷搞遛鸟大赛、玩鸟大赛、抓鸟大赛！” 玩鸟？怎么玩？江寒差一点笑出声来。 丁继将继续道：“景区不是有竹子吗，可以卖鸟笼！卖捕鸟的网和竹筐！卖弹弓！让游客来抓鸟，找到童年时的快乐！” “抓鸟、玩鸟、遛鸟，这就是画眉谷最大的卖点！” 会议室里的空气顿时活跃起来，这个果然就是个最大的卖点。 “据我所知，以玩鸟为主题的景区还没有！不管男女老少，身体里都藏着一颗童心，都想释放天性！到画眉谷里尽情地抓鸟、玩鸟，真是一个金点子！绝了！” 乔德伟赞扬道。 “不愧是旅游策划大家！这个点子，完美地突出了自己的特色！这样一来，画眉谷就火了！”市旅游局一名工作人员也叫起好来。 江寒真的是无语了。 这个时代，抓鸟在人们看来，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这些鸟还不算是濒危动物，不算违法。 新中国成立之后，粮食问题是头等大事。有很多人向中央反映了铺天盖地的麻雀祸害庄稼使得粮食减产甚至颗粒无收的情况。 基于基层反映的现状和专家的意见，农业部领导最终决定，将麻雀定为害鸟。 于是“灭老鼠、麻雀、苍蝇、蚊子”的灭四害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1958年3月，灭四害大会在京城召开，参加会议的省市自治区和38个医学院代表提出倡议：全民动员，人人动手，让麻雀上天无路，老鼠入地无门，蚊蝇断子绝孙。 据不完全统计，仅1958年这一年，麻雀就被捕杀了超过19.6亿只。 1989年，麻雀被列入由国家林业局、农业部颁发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 自此麻雀就不可以自由交易，更不可以违法出售、捕猎、收购麻雀。 而奇怪的是，比麻雀更稀缺的画眉鸟成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时间更晚。 自2021年2月1日起，画眉鸟被列入《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属于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任何非法猎捕、杀害、收购、运输、出售画眉鸟等国家重点保护鸟类的行为都将受到法律制裁。 国际上已经将我国的画眉鸟与相思鸟一同列入禁止野外捕捉并贸易的名单。 这个时代的人们，动物保护、环境保护的意识还非常淡薄，此时指责丁继将和旅游局工作人员？ 江寒说道：“这个主意的确很好。” 丁继将高兴了，终于听到这小子说了一句肯定的话。此时的他，内心竟然生发出一丝自豪感。 “但是，我觉得这么干不妥。画眉谷的特色在于画眉！画眉谷的生命在于画眉！一旦把画眉鸟都抓光了，还抓什么呢？” 江寒说道：“鸟都是有灵性的。游客都来抓画眉了，其他的鸟也不会坐以待毙吧？否则，那不就成了傻鸟？” “鸟都飞走了，画眉谷还有什么灵性可言？鸟语花香，鸟语花香，连鸟都没有了，人们来看个鸟？！” “鸟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抓的！抓鸟？这不就是焚林而猎、竭泽而渔吗？” 江寒这么一说，丁继将立马认识到，刚才的主意，真的是草率了！ 本以为是灵感迸发想出了一个绝佳的金点子，哪知道是个臭点子。 范涌泉感到江寒说得很对，但是话好像有点冲，马上说道：“座谈会嘛，大家都是好心出主意，难免会出现纰漏和不周严之处。所有的错误都找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对的。” 江寒也觉得说话有些着急，主要是他以后世的环保意识和标准来要求现在的人，不免有些呛人。 丁继将不管人品如何，都是来为杨杰出主意的。 更何况，刚才丁继将的臭点子，也给了江寒极大的启发，让他有了一个更好的点子。 丁继将说道：“就画眉谷目前的状况，要想做大，没有绝点子，那就只有拿钱砸了！不砸钱，发个鸟的财！” 江寒笑道：“画眉谷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注定要发财！而且真的是要发鸟财！” 第379章 画眉鸟不是鸟? 什么？发鸟财？ 丁继将郁闷了，姓江的小子，在接自己的话把！分明还是在讽刺自己！ 自己是出了一个馊点子，但你也不至于这么穷追猛打吧。 其他人也感到江寒今天似乎是有一点过分。 江寒站起身来说道：“来之前，我查了有关资料，画眉从古至今都是人们最喜欢的一种鸟，没有任何异议。” “宋代的欧阳修曾写了一首诗《画眉鸟》：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这首诗反映了当时的一种风尚，把画眉放到笼子里赏玩。说明画眉十分受人喜爱。” “画眉鸟鸣声洪亮，婉转动听，并能仿效多种鸟的叫声。还会学人话，猫狗叫，笛声等各种声音。不仅文人喜欢，普通老百姓都很喜欢，不忍心伤害。” “这条山谷聚集这么多画眉鸟，在全国十分罕见！这就是独一无二的资源。” “要想做旅游，我认为有三个一原则需要把握。三个一就是：找唯一，做第一，去之一。” “我认为，画眉谷的唯一已经找到了，那就是画眉鸟。” “怎么做呢？我认为就是要留住鸟、保护鸟、观赏鸟。但一般的人不能进。我们用门票来筛选游客。让那些爱鸟人士来观赏。” “我的想法是，把画眉谷打造成全国拍鸟基地！或者再缩小一下范围，全国画眉鸟拍摄基地！” 江寒在前世曾经是一个摄影爱好者，认识了不少摄影达人。 摄影爱好者当中也有很多分类，比如有的人专门拍马，有人专门拍花，有人专门拍乡村，有人专门拍鸟。 很多人还是《国家地理》等各种杂志的签约摄影师。 这些摄影爱好者和发烧友在摄影方面真舍得下本钱，拍摄器材百万元左右的比比皆是。 区区几百块的门票钱对于他们来讲简直不值一提。 “打造拍鸟基地并不复杂，花钱不多。杨总你们可以到怒江的百鸟谷看一看。” 江寒介绍了百鸟谷的做法，就是在山里合适的位置建摄影棚，只要能遮风挡雨就成。 摄影家们会钻到摄影棚里等鸟出来，而后拍摄。 摄影棚其实就是一个长长的走廊，在棚子的每一侧每相距50公分就有一个窗口，供拍鸟者摄影。棚子的窗口不能开太大，以免惊吓到鸟类。 棚子前面的场地是食物投放区，每天撒上食物，引诱鸟儿来取食、逗留。 还可以根据地形，打树桩、摆假山、栽山花，砌水池，给鸟儿提供了一个安静的生活环境，拍出来的鸟儿更具诗情画意。 范涌泉说道：“对，对，省摄影家协会主席我们是好朋友，他每年都到处跑着拍，他就喜欢拍鸟，我见过的，就在云南的百鸟谷。” 江寒又说道：“所以说，画眉谷请范主席当专家顾问太正确了！这就是资源呐。” 杨杰大喜过望，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建棚子能花多少钱？每年投喂的粮食、虫子、小鱼等能花多少钱？ 而摄影家们来，门票、吃、住，一天得花多少钱？他们能买得起百万的装备，一天花个千儿八百的眼都不会眨一下！ “画眉谷里不仅有画眉，还有红腹锦鸡，也很好看。” “杨总，一定要把范主席的资源利用好，通过范主席的关系，与省摄影家协会联系上，把画眉谷作为省摄影协会的基地。” “还有一个网站，一定要联系上，网站叫做：中国鸟网。” “中国鸟网，汇集了全国各省、区、直辖市及世界13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鸟类摄影师、鸟类研究专家学者、环保人士和广大的鸟类爱好者。 “网上显示，这些人达到了93万人。” “中国鸟网组建了中国鸟类保护联盟和观鸟拍鸟基地，形成了一支规模宏大的拍鸟、观鸟、护鸟的爱鸟队伍。” “我们一边建拍鸟基地，一边向中国鸟网申请，设立中国画眉鸟拍鸟基地。别人是什么鸟都有，我们这个基地就以画眉鸟为主！” “申请之后，只用在中国鸟网上显示基地名称，我们不用做广告，大批拍鸟、观鸟、护鸟的人士都会来！” “如果真要做广告，可以到羊城做广告。因为画眉鸟是羊城的市鸟。” “先把客人引过来，把钱赚到手，而后再考虑提高品质和其他配套，比如说住宿、餐饮。” “但是一定要记住，画眉才是画眉谷的核心竞争力！” “除了长城、故宫等一切游客通吃的景点，其他景点必须是找准你的市场、对准你的游客群！” “画眉谷的游客群要面向拍鸟、爱鸟的人士！这一点，不能有丝毫动摇。” 杨杰和景区工作人员在本子上记得飞快，市旅游局副局长乔德伟等人也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范涌泉此时真的是吃惊了，江寒这个人做旅游真的是有一套，难怪把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做得风生水起！难怪杨时锋要带着他和杨杰去三河县找他！ 经江寒这么一说，范涌泉顿时感到自己的身价倍增！ 他被聘为画眉谷景区的专家顾问，为画眉谷真是尽心尽力了，组织不少笔会，但收效不大。 现在看，江寒的思路与他组织笔会的性质差不多。作家们在一起是研讨作品，而摄影家们研讨的是如何拍鸟。 不同的是，江寒根据画眉谷的最大优势，找到了最为合适的游客群体。 杨杰不禁惊叹起来，他知道江寒博学多才，没想到连鸟这一类的冷知识都知道！ 中国鸟网，这么牛的一个网站，他竟然不知道！ 江寒一来，就为画眉谷找到了景区的独特优势，定下了景区的发展方向! 杨杰此时感到，父亲杨时锋当时对江寒那么好，是有远见的！ 幸亏父亲当时警告过他，要不然，江寒根本不可能帮他！ 现在，江寒的点子如同拨云见日，让他茅塞顿开！ 市旅游局的乔德伟也不得不佩服，江寒出的主意是他没想到的，恐怕打破脑袋他也想不出来，这需要知识、见识、才思和灵感的一起爆发！ 丁继将此时真的是想捶桌子，自己说捕鸟、玩鸟，江寒反过来了，说观鸟、拍鸟，都是鸟！ 但是，效果却是千差万别。 自己又一次成为江寒的垫脚石、对立面和背景板！ 看看今天，干的什么鸟事！ 大家看丁继将的脸色不太好看，于是忍住了鼓掌的冲动。 江寒又道：“画眉谷的发展全在三个字上：画眉鸟。刚才我谈了鸟。下面，我想再谈一谈：画眉。” 啊，谈完了鸟，再谈画眉？ 难道，画眉鸟不是鸟？ 第380章 画眉深浅入时无? “拍鸟，也有季节性。” 江寒不顾大家的诧异继续说道：“对于画眉谷来讲，拍鸟的最佳季节是冬天。因为进入冬天，树叶凋零，虫子入土，鸟类的食物来源十分缺乏。” “这个时候，可以采取撒鸟粮的方法，吸引鸟类到摄影棚前。” “而冬天，则是长江在北所有自然山水景区的传统淡季。” “拍鸟项目，恰好可以拉动画眉谷淡季的收入增长。” “但是天气转暖之后，到了春夏秋怎么办？” “我想，还是要在画眉上做文章。” “大家看过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的结尾吗？” 江寒是个金庸迷，对其中很多段落都能背得出来： 赵敏嫣然一笑道：“我的眉毛太淡，你给我画一画。这可不违反武林中侠义之道吧？”张无忌提起笔来，笑道：“从今而后，我天天给你画眉。” 众人都疑惑了，画眉，原来是给女人画眉毛！这和画眉谷做旅游有什么关系？ “在春夏秋，可以举办画眉大赛，画眉大赛分为海选赛、预选赛和总决赛，时间延伸半年甚至更长。” “画眉大赛参赛人员可分年龄段，最好是成双成对，男女朋友或夫妻。男的给女的画眉，女人给男人画眉。” “男的可以给女的画美，女的可以给男的画丑。画的眉毛拍下来让大家评选。” “比如说，可以给男的眉毛画成耐克的商标、李宁的商标，可以画成剑眉、卧蚕眉等等。只要有创意，就有奖励。” “通过画眉大赛，带动婚纱、婚庆产业的发展。” “通过画眉大赛，把画眉谷打造成中国的浪漫谷、爱情谷、欢乐谷、幸福谷！” “举办这样的大赛，可以与省化妆品行业协会或形象设计协会合作，可以把大赛的广告发到各大婚纱摄影楼。特别是对快要结婚的男女，要给他们灌输一种理念：到画眉谷给相爱的人画眉，与买钻戒、穿婚纱同样重要！” “对于恋爱中的男女，到画眉谷互相画眉，绝对有趣。而且花起钱来不心疼。” 江寒讲到这里，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太好了！”范涌泉说完，鼓起了掌。 随即，会议室里掌声四起，乔德伟和其他旅游局工作人员也都鼓掌了。 丁继将也鼓起了掌，没有用力，软塌塌的，多多少少有些被动。 丁继将其实也很佩服，这个点子，真绝！ 画眉大赛，全世界都没有这样的！ 这样的大赛，其他地方还不好拿走，画眉谷举办画眉大赛，太贴合了，贴得天衣无缝！ 掌声结束，江寒道：“范主席是文化大家、历史大家，可以给画眉大赛增加很多文化色彩和历史底蕴。比如说，画眉的历史，古代女子画眉的材料，眉形的变化等等。可以延伸和创新的地方很多很多。” 范涌泉道：“没错，不说别的，就说画眉的诗词吧，古往今来，太多，太多了！” 范涌泉开始举起了例子： 唐代朱庆馀的，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李贺的，今朝画眉早，不待景阳钟。 李白的，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 宴几道的，画眉匀脸不知愁，殢酒熏香偏称小。 江寒说道：“范主席果然是文学大家呀，其实可以组织人研究一下这些。在景区里搞一个‘画眉文化墙’，再举行一个‘画眉诗词大赛’，采取飞花令的方式，背诵前人的诗词。” “这主意太好了！”范涌泉已经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了，往往最激动的时候发出的赞美往往是最简单的。 正在记录的景区讲解员的脸变得红扑扑的，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发言资格了，站起来说道： “太好了！我如果有男朋友，我也让他一起参加！这样的画眉大赛，我用锅底给他画眉，他得用彩妆给我画眉。想想都好玩！” 范涌泉笑道：“这个大赛好啊，做出影响之后，还可以让化妆品厂家赞助！” 女讲解员说道：“这个大赛的口号也好想出来，比如说，眉来眼去，喜上眉梢，举案齐眉！” “对，对，对，眉飞色舞，挤眉弄眼，扬眉吐气，巾帼须眉……”范涌泉补充道。 江寒道：“我看过一些电视剧，各个年代的眉型不一样。比如，先秦流行的是蛾眉，汉代的远山眉、八字眉、愁眉，六朝时的多彩眉，唐代的桂叶眉、柳叶眉，宋元的长蛾眉、照月眉，明清的笼烟眉等等，都可以研究出来，搞成小册子。” “还可以开发成各种文创产品，比如说画眉谷的眉刷、小镜子等等。” “往下延展，还有各个朝代的唇妆。” 范涌泉兴奋地说道：“对，对，对，做旅游就得做文化，有文化支撑，景区发展才能够长久！谁说山水景区不能有文化？谁说没有入过诗的景区就不能创造文化？” “我一直在为画眉谷找文化，或者说为画眉谷嫁接文化！” “没想到，我今天找到了，那就是我们的画眉文化！” “不是我找到了，而是江寒主任找到了！感谢，感谢，感谢！” 乔德伟此时也顾不上丁继将了，马上交待杨杰：“杨总，这个画眉大赛，一定要策划好，这样，我回去让宣传科的同志们按照江主任今天讲的，做个方案，尽快实施。我给局长报告一下，局里的宣传经费也可以倾斜。” “这个活动，我想应该可以成为明年全市旅游宣传活动的重头戏！” “唉，想想全市各个县、各大景区以前搞得是啥活动嘛，就没有一点创新，让人提不起劲！看看，吃西瓜大赛，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在浪费！还有喝啤酒大赛，这弘扬的是一种什么理念？最后，有两个游客喝得太多，第二天早上死在了房间！” “我们要把画眉创意大赛升格！最少是市旅游局来主办，当然，地点一定要放在画眉谷！这个，绝对会成为明年全市旅游宣传的亮点，一定会成为全国旅游宣传创新案例！” 杨杰感到，把江寒找来出主意是他这么多年来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一个中国画眉鸟拍鸟基地、一个创意画眉大赛，涵盖了传统的淡季和旺季！并且花钱不多，创意十足，绝对能够一炮打响，并且引起持久反响！ 完全可以肯定，画眉谷，被江寒救活了！ …… 午餐安排在画眉谷的员工食堂，菜很丰富，酒却一般，丁继将明显是皱着眉头喝下去。 江寒没有喝酒，因为他还要开车回去。 杨杰、范涌泉、乔德伟和市旅游局工作人员的酒兴都特别高，一个劲地给江寒敬酒，他们都是一饮而尽，江寒是以茶代酒。 除了丁继将，没有人觉得江寒此举有何不妥，江寒就算是傲气，人家也有傲气的资本。 酒至半酣，江寒接到了县委书记高升起的电话：“小江，你到武宁县了？快回来，出大事了。” 第381章 油尽灯枯的老人 高升起在电话里没有多说，语气很是焦急，甚至还有一丝慌乱。 江寒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急忙驾车回三河县城。 高升起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事能让他如此着急？ 两个小时之后，江寒直接进了县委院。 高升起的秘书谢志坚早就在楼下等着，把江寒直接领进了高升起的办公室。 “小江，刘老出事了！” 高升起是今天刚刚得到的消息，刘在田因为心脏问题，差一点没有抢救过来。 两个月前，刘在田就出现一次危险，因为年龄大了，天气冷了，刘在田被安排到南粤一处干休所休养。 “两个月前，夏林给我打电话，说刘老想到你的伴山房休养，问现在合适不合适。我给他讲，现在不合适，因为现在两个村都在搞旅游，再加上国家文化公园的建设，伴山房不像以前那么清静。夏林挂了电话，我也没多想。” 高升起轻叹一声：“今天夏林又来电话了，说刘老今天上午清醒了，说是要见见你。可惜，刘老不让我去。” “一会儿，我让张全送你到机场。到机场你直接联系夏林。这是夏林的电话。” 江寒拿出手机，这才发现一条短信，是夏林发来的。 刚才在路上只顾开车，也没顾上看短信。 听到刘在田病危，江寒的心中一沉。 从高升起口中得知，刘在田参加过多次战役战斗，包括中印、中越自卫反击战，二十年之前刘在田就不在军中担任任何职务，在另一条战线为国家安全做出了突出贡献。 因此，刘在田的病情对外高度保密。 “你到南粤，是刘老的意思，经过了上面同意。沈芸和她的弟弟都陪着刘老。你去也有助于刘老的情绪稳定和病情恢复。” 难怪，那天江寒与沈芸打电话时，沈芸显得很疲惫，敢情她正陪着爷爷。 因为保密的原因，沈芸也没有告诉自己实情。 如果告诉自己实情，到时候自己赶过去，万一刘在田不愿意，或者是上面不批准，岂不是麻烦？ “小江，你现在的手机号不要用了。安心在那边陪着刘老。对外，我会说你到南粤省委办公厅帮助工作。” “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是大事，关系到三河县的长远发展，筹建办的工作一刻都不能停，你认为谁当筹建办主任比较合适？” 江寒也没有与高升起客气：“旅游局长崔永军。” “和我想的一样。” 崔永军与江寒的关系好，和江寒一起跟中科院高明星吃过饭、喝过酒，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巴伟曾经是崔永军的手下，再加上“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 与旅游紧密相关，崔永军当筹建办主任比较合适。 “说你在南粤省委办公厅帮助工作，三河县贫困而偏僻，干部们也不好打听出来。你到那边，自然会有夏林给你交待注意事项。” …… 江寒当夜抵达南粤机场，一辆军车早在等候，将江寒拉到了干休所。 刘在田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沈芸和刘天一陪在两边，拉着刘在田的手。 “小，小寒，你……来了。”刘在田笑了笑，吃力地朝江寒点点头。 江寒有些呆了，刘在田一年前还是声音洪亮、满面红光，现在却是一副日落西山、油尽灯枯的样子。 此时的刘在田，和江寒的爷爷去世时一样！满目慈祥，骨瘦如柴。 看到江寒进来，沈芸突然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跑过来抱住了江寒：“你可来了，我一直没敢给你打电话，呜，呜。” 江寒的鼻子一酸，连忙低头，把泪水悄悄滴在了沈芸的头顶。 沈芸此时脆弱，江寒不能再脆弱。 江寒哈哈一笑，摸了摸沈芸的头：“哭什么呢？我看老爷子这状态不挺好吗？谁没有个头疼脑热、三病两灾的？” 走到床边，江寒握住了刘在田的左手，刘在田把右手也从刘天一的手里抽出来，放在了江寒的手上，点点头，没有说话。 “老爷子，刚刚恢复，您不要说话。” 江寒说道：“老爷子，您是从枪林弹雨中爬出来的，在战场上，死神都躲着您走！现在，还是一样！因为您还不到寿限。” “从战争中活下来的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人中蛟龙。” 一旁的医生看到刘在田的精神果然好了许多。 夏林感到，江寒一来，果然就不一样了。 上次病危的时候，刘在田的几个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都来了，他们讨论家族资源分配的事情让刘在田听到了。 刘在田当即气得够呛，把他们统统撵走了。 于是，刘在田被秘密转到了南粤这家干休所，只是让沈芸和刘天一过来陪着。 “老爷子，我看过一个报道，说是石家庄有个四号院，这个院子是河北省军区的，里面曾住着30多位身经百战、屡建功勋的老红军，其中90%以上活到了90岁以上。最长寿的老红军，活了116岁。” “有人总结了一下，他们的长寿有两个原因：一是精神强大，二是身体强壮。那些红军经历那么多困难，为什么没有倒下，首先是精神没有倒下，他们相信党，相信革命一定能够成功，他们要活着见证打败敌人、建设家园的那一天。” “这些老红军，他们在战场上受伤，经历那么艰苦的环境，脚指头冻掉了，两条腿都被子弹击中了，然后他还能这么长寿。” “能从那么多场疾病、战争淘汰中活下来的人，可以说是‘天选之人’，他们在体质、技战术、运气等方面肯定是优于那些成千上万牺牲的人，这也就决定了他们的生命力普遍比一般人要顽强。” “老爷子，你经历那么多战争，再加上现在这么好的生活和医疗条件，怎么说也得在老红军寿命的平均数以上吧。您最少还有三十年呢。” “到那个时候，老爷子，您自己可能都觉得活烦了。哈哈。” 江寒的笑声很有感染力，把在场的医生、护士们都逗笑了。 第382章 这三年 官场上，人们浮浮沉沉，来来去去，实属寻常。 而三河县的一个人事变动，极不寻常，引起了各方猜测。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主任，走马换将了！ 江寒不再担任，改由三河县旅游局党组书记、局长崔永军担任。 江寒犯错误了？还是怎么了？ 所有人都找不到江寒了，打江寒的电话，不接！给江寒发短信，不回！ 张雅文亲自找到高升起询问，高升起告诉她别为江寒担心，一切都好，只是不方便对外说。 张雅文秒懂。 与江寒接触这么长时间，她也很清楚江寒女友沈芸出自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兼任筹建办主任的崔永军也是满头雾头，高升起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巴伟专门打给崔永军，崔永军也是什么也不知道，被巴伟好一通埋怨。 后来，还是高升起透露了消息，说江寒是被南粤省委办公厅借调过去了。 大家这才明白，江寒在《经济新观察》里的表现，还有他发表在南粤省委《调查与研究》上的文章，让南粤省领导看上了！ 被南粤省领导看上，调到南粤是早晚的事。 于是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位置又有不少人盯上了。 半年过去，在伴山房当民宿管家的章舞照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江寒怎么都联系不上，江寒房间里发出一股臭味，估计是以前江寒走得急，没有洗的衣服都有味了。 于是，章舞照找来了开锁的，打开了江寒房间的门锁。 章舞照在打扫房间的时候还在犹豫，要不要在房间里装监控和录像设备？装了之后，江寒不在，有什么用呢？ 突然，章舞照在江寒的抽屉里发现了几张照片和几个录像带。 照片上，章舞照的三哥章泽宇正对着一个坟头磕头，后面有一个很明显的标志物：岩壁。 这不就是在黄沟村的后山吗？ 再看录像带，她的针孔摄像机放不了这种型号的！ 天啊，难道章家的祖先是在黄沟村？要不然，哥哥怎么会在这里跪拜？ 章舞照马上给章泽宇打电话，章泽宇没有接。 章舞照是个急性子，干脆直接打给父亲章国辉。 章国辉听后马上让章舞照带上照片和录像带赶回京城。 章舞照到章国辉的办公室，两人一起看了录像。 章国辉勃然大怒！ 原来，章泽宇被黄沟村民逼着，在江寒家的坟园前下跪！ 章泽宇被逼着磕了一百多个响头，丢大人了！ 章国辉一拳砸到桌面上，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没想到，三儿子章泽宇如此的不堪！居然被江寒侮辱到这个程度！ 报仇是报仇，但章泽宇是不能再作为重点培养对象了。 夏众集团的未来，只能交给老二章泽钊了。 章泽宇到夏众电子当一名普通的部门经理。 章泽宇得知事情的真相后，连扇自己好几个嘴巴子，上嘴皮都出血了。 派妹妹去伴山房，没有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没有抓到江寒的任何把柄，反而让她发现了在黄沟村跪拜江寒祖坟的照片和录像！ 章泽宇感到十分绝望，明明安排得天衣无缝，但到了江寒这里却是处处漏洞、八面漏风？ 章泽宇抓破脑袋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时也？命也？ …… 燕子声声里，春风又一年。 江寒、沈芸、刘天一陪着刘在田在南粤度过了一个冬春。 刘在田的精神明显见好，主要原因是江寒提出了一个建议，从干休所里搬出来，到金町湾的一家酒店住。 金町湾的这家酒店算是闹中取静，偶尔会有游客到这里来。 酒店离大海的距离适中，每晚可以听到海浪轻轻拍打沙滩的声音。 这种声音可以让人产生一种白噪音，白躁音是指频率分量的功率，在整个人耳可听范围内都呈均匀状态的一种声音。 下雨天的沙沙声，流水声、鸟鸣声、海浪拍打岩石、风吹过树叶飒飒的声音都属于白噪音。 白噪音会让人感到平静放松，从而提高睡眠质量。 睡得好，这是健康的最基本保证。 而且在干休所里，除了江寒、沈芸和刘天一，其他的基本都是老年人。 如果是互相认识的老年人还行，但陌生的老年人在一起，暮气加暮气，叹气加叹气，太影响人的情绪了。 今天看不到这个了，明天见不到那个了，让人更加绝望。 所以，江寒提议搬出来，让医生、护士也一起住到酒店里。 刘在田在江寒、沈芸和刘天一的陪同下，天天在海滩上溜达，看着孩子们快乐地玩沙子，刘在田也会蹲下来一起玩。 刘在田身体状态好的时候，刘天一也会抽出空和鹅厂的马云腾见见面，谈一谈未来的发展。 ……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在田的身体状况像日子一样平稳。 这让医护人员都觉得是一种奇迹。 江寒来到南粤已经三年了。 深冬的一天，刘在田突然让江寒与沈芸举行婚礼。 刘在田的决定十分仓促，连沈芸的父母都没有来，刘在田只叫了几个人，其中包括南粤的一把手。 在金町湾，江寒与沈芸举行了一个人数极少，但安保级别极高的一场婚礼。 当刘在田把沈芸的手放到江寒手中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期许。 婚礼举行的第二天，刘在田安静地离开了人世。 在房间里大家发现了刘在田的遗嘱。 刘在田希望自己的骨灰撒在西南的老山，那里有很多牺牲的老部下，他要去陪着他们。 …… 从老山归来，刘茗轩、沈心和江寒、沈芸、刘天一来到了南粤的金町湾。 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了个饭。 沈心对于刘茗轩分到的几个家族企业非常满意，除了她掌控的金鼎投资之外，还有一个水电集团、一个医药集团。 这都是因为刘在田看在江寒和沈芸的面子上，当然也是因为刘天一的巨大进步。 刘天一当了芸芸投资公司的总经理，投资的那家公司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两年之内就让芸芸投资公司的投资翻了五倍。 用鹅q与人交流，成了很多人的时尚。 很多公司的老总，都在名片上印上了自己的鹅q号。 江寒与沈芸的鹅q号是，，这两个号可以使用一切功能。 可以不经管理员同意，进入任何一个鹅q群，拥有高于管理员的权限。 “小江，你回三河县，还是要小心章家。”沈心提醒道。 这三年时间里，刘在田教了江寒很多，对于江寒过去的种种做法很不认同。 经过反思，江寒感到一些事做得并不妥当，锋芒太露，帮了不少人，但也惹了不少人。 刘在田还是要求江寒，不要急于往上级机关走，一定要在乡镇、县（区）一把手的位置上历练历练。 本来，江寒完全能留在南粤省委办公厅，但江寒还牵挂着黄沟还有“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于是就决定返回三河县。 这三年，沈芸已经取得了硕士学位，因为刘在田早就要求江寒在县以下扎根，所以沈芸就到了绿城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做了一名讲师，当然她一直没有报到。 三年了，江寒从未与三河县方面联系。 三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足以改变一切，不知道三河县究竟如何了。 江寒想打电话，却又放下了。 第383章 位子被尤文龙顶了 沈芸与江寒一起先返回绿城，把沈芸安顿好再说。 沈芸在绿城大学当讲师，江寒自然要在绿城买房子。 沈芸提前给水小满打了电话，水小满听到沈芸的声音，激动地尖叫。 水小满亲自开车接。 从路上到酒店，水小满和沈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前年，水小满给沈芸打过电话，但怎么也打不通，后来通过父亲水长东隐约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水小满问起来，沈芸的眼泪又是扑簌簌地往下掉。 江寒问起了三河县的事，水小满说自己对三河县没怎么关注了。 只是偶尔与林逍逍通个话，因为林逍逍一直在向她打听江寒到底去哪里了，水小满当时也只是猜测，当然也没有对林逍逍说。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三河县委书记高升起去年就离开了，提拔到黄河北的新原市当副市长。 这三年，江寒也没有与高升起联系过。 高升起应该知道刘在田的状况，他毕竟过去跟过刘在田，他完全可以通过夏林这个渠道了解到。 高升起去年到新原市当副市长，这应该是刘在田对他进行最后的安排。 一个副市长根本不可能带秘书走，所以，他在县里的秘书谢志坚留在了三河县，当了县城乡规划局的局长。 原来的规划局局长陈志海把高升起惹恼了，安排谢志坚之前就把陈志海给弄到了县人大，担任县人大选工委主任。 高升起提拔到新原市之后，张雅文县长主持全县工作几个月，本以为张雅文能接上县委书记，哪知道市里新派来一个人。 “新任县委书记叫管少卿，38岁，比张雅文还小几个月。” “不对吧，张雅文，”江寒突然明白过来，三年了啊！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三年前张雅文35岁，现在可不就是38岁了吗？三年前的自己23岁了，现在已经26了。 “三年，弹指一挥间啊。”江寒感慨起来。 “管少卿过去是团市委副书记，后来到南粤省挂职两年。挂职结束，回来直接就提拔成县委书记。” “对了，江寒，县政法委书记陈利民对你不是挺好的吗？他提拔了！他是高平市委副秘书长，正处。” 江寒很高兴，当时的县委常委当中，对他最好的是高升起、张雅文和陈利民，其中两个人都得到了提拔。 至于王书高之后谁是组织部长，水小满就不知道了。 江寒本想给崔永军、邰宝龙、尤文龙、林逍逍等人打个电话的，想想还是把眼前的事先办了。 这几天得陪着沈芸去绿城大学报到，而后四处看房子，把家收拾停当之后再回三河县。 水小满给江寒推荐了一个位于北三环边的家和小区。这是绿城最早开发的别墅，也是离市中心最近、各种配套最齐全的。 绿城的富人基本都在这里。 水小满现在已经从省金融办离开了，至于为什么离开，水小满没有多说。 不过，就水小满的个性来讲，也不太适合体制内。 水小满带着江寒和沈芸来到家和小区，小区建好已经半年了，还有一半别墅没有卖出去。 这里的别墅基本都是上下三层，带私家电梯。 不同的是，有的占地大，户内面积小，有的占地小，户内面积大。 江寒挑了一个占地一亩半的别墅，室内面积300平方，花园就占了一亩。 沈芸爱书，也爱花，有这么大的地方，可以让她在这里侍弄侍弄花草，闲看几页书，坐品一壶茶。 在这个纷繁杂扰的世界，能拥有一方天地，陪着一个爱人，吟诵平平仄仄，惯看秋月春风，不失为人生乐事。 到绿城大学报到之后，江寒和沈芸又找了一家装修公司，大学已经放了寒假，江寒也不急于回县，一个月之后，房子装修好了。 因为买的是全实木家具，房间没有异味，两人就从酒店搬进了在绿城的新家。 搬家之时，水小满带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立领夹克的男子来了，送来了一副山水画，落款是桑田，桑田是省美术家协会主席。 这可是一份厚礼。省美术家协会主席的画，每平方尺的价格远高于一般的画家，关键是你让他画，他不一定有时间，求他作画的人太多了。 改革开放之后，内地省份也加大了与港澳台地区和其他国家的联系与交流，特别是给重要的人物送礼物，一般都是国画和书法作品。 完成一副画作，所用时间远比完成一副书法作品要长得多。 “这幅画很有范宽的风格，气象萧疏、烟云清旷、毫锋颖脱、墨法精微！”沈芸显然非常喜欢。 “桑主席的画要小心珍藏，可以作为传家宝了。”江寒知道，桑田后来当选为全国美术家协会主席，可以说是一画难求。 沈芸小心翼翼地收好：“小满，这个礼真是太厚重了。” “别那么小心，弄坏了，让他爸再画一幅。”水小满指了指夹克男。 “抱歉，抱歉，刚才只顾欣赏桑主席的画作了，没有跟桑哥打招呼。”从夹克男的穿戴与神情，江寒可以看出，这人是体制内的，水小满没有介绍，江寒也不好主动问。 水小满说道：“忘了介绍了。我去年结婚了，这是我家那口，桑榆。榆木疙瘩的榆。” “啊，小满，你都结婚了？！”沈芸一惊。 “是啊，你都结婚了，我当然也得结婚了，”水小满说道：“桑榆在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还是个副主任科员，写材料的，天天就知道爬格子。今天出来，还是我给他们处长请的假。” 桑榆这个名字起的真有个性，桑榆就是桑树与榆树。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一般指垂老之年。 当然，桑榆还有一个意思，喻指隐居田园。 “桑榆，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江寒，三河县发改委副主任，你们两个聊，我跟沈芸到那边说话。” 聊了一会儿，江寒觉得桑榆说话慢，话不多，但每说一句都能说到点子上。 水小满刚才还说桑榆是榆木疙瘩，但此人一点都不笨。 古人说，贵人语迟，指的大概就是桑榆这样的人。 桑榆从未听水小满提起过江寒，但他早在几年前就知道江寒的大名。 当时听处长说综合一处要调入一名同志叫江寒，大家才开始了解这个人。 了解之后，全处的人对江寒都很佩服，哪知道最后人家不来。 今天一聊就感到，江寒的水平就是不一般！ 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的主要任务就是写材料，准确地说是给省委书记写讲话。 给省委书记写讲话的有两个部门：一个是省委政研室，一个是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 如果省委政研室的材料省委书记看不上，一般就会把任务压到综合一处。 而综合一处与省委政研室又有密切关系，现任综合一处的处长就是从省委政研室的副处长提拔过来的。 办公厅综合一处的处长，往往又能提拔成省委政研室副主任。 在综合一处的位置上，离省委书记最近，因为要写他的讲话，就必须了解他的思想和主要观点。 有的重要讲话起草前，省委书记也会把综合一处叫到会议室里说一说大体的思路和要求。 一般说来，在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干的，基本都能干到副厅。 不过，省委办公厅最忙、最累、最苦的处室也是综合一处。 桑榆主动要了江寒的鹅q号，一看是，不禁吃了一惊，这个号怎么这么好！ …… 水小满带着桑榆走了，沈芸道：“老公，有个消息，你听了不许生气啊。” “哈哈，我既不是周瑜，更不是王朗，能让我生气的事不多。” “水小满说，你不是发改委副主任了，你的位子被尤文龙顶了。” 第384章 前途无亮的单位 江寒一愣，随即释然：“官场上的位子，也不是咱家的沙发。能当上县发改委副主任，说明尤文龙这三年成长很快。” “听水小满说，尤文龙还当上了县委书记管少卿的秘书，他并不是凭着真本事，而且人品有些问题。” “怎么人品有问题了？”江寒问道。 “小满说，你过去在县里几个不错的朋友对他都有看法。具体哪儿有问题，她倒没有说。只是提醒，这个人今后你要注意。” 江寒说道：“我会注意的。官场中人，大勇大仁者少见，大奸大恶者也不多。很多人都是为了提升、为了改变一下境况而点头哈腰、摧眉折腰，甚至做出一些有损人格的事情。其实，只要不贪不占，兢兢业业，做好分内之事、不耽误他人前程、不损害群众利益，这就够了。官场中人，也都是普通人，不能以一种过高的道德标准来要求。” 江寒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画了一个问号。 无风不起浪，水小满知道尤文龙的情况，肯定是林逍逍告诉她的，林逍逍等人对尤文龙有看法，那就说明尤文龙在有些事情的处理上太过分。 如果说邰宝龙、马明雨、巴伟是这样，江寒是一点都不会相信。 “小芸，咱们现在可真的是狡兔三窟了。”江寒转移了话题。 老家的伴山房，绿城的别墅，京城的四合院，可不就是三个地方吗？ 京城的四合院现在是弟弟刘天一在里面住着，刘茗轩和沈心一般是夏天过去住。 “明天，咱们去买一辆车吧，给你代步。” 江寒的车放在县委院里，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当时把钥匙直接给了张全，张全应该是隔几年给他动一动车。 想到这里，江寒心想先给张全联系一下。 打通张全的电话，张全激动了：“天啊，江寒，你，你在哪儿呢？” “我在绿城，三年没见了。你是去新原市了，还是在三河县？” “我在三河县，我现在给张县长开车。我也在绿城，张县长来省里开会了，三天时间，住在河洛饭店。张县长一直念叨你！一会儿我给张县长报告一下。” 不一会儿，林逍逍的电话打过来了： “江寒，你真的回来了！太好了。一会儿，张县长肯定要见你。对了，你来河洛饭店吧，这里有自助餐，边吃边说。” 江寒道：“你们开省委经济工作会吧，会议代表基本住在河洛饭店，人太多了，不方便。来我家吧，我准备食材，你的厨艺不错，是不是该展示展示？” 林逍逍满口答应，江寒把地址发给了张全。 江寒和沈芸到超市里采购了一通，不一会儿，林逍逍给江寒发来短信，张雅文县长会议结束，马上赶过来。 江寒和沈芸到家和小区的门口等着。 不到半个小时，张雅文的车就到了。 张雅文在车里就注意到与江寒站在一起的女孩，这个就应该是江寒的女友沈芸了。 这女子长得果然极美！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沈芸穿着一件水蓝色的羽绒大衣，下边至膝盖，中间有个束腰，显得身材极为曼妙。 这还是冬天，如果是夏天的话，会让多少女人妒忌！难怪几年前江寒对沈芸坚持不放弃、对林逍逍的爱意无动于衷。 林逍逍看到江寒身边的女子，毫无准备地恍惚了。 江寒没有说女友的事情啊，给自己来了一个猝不及防。 这应该就是江寒的女朋友沈芸，三年了，江寒和沈芸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林逍逍心中一酸，低下了头。 只是片刻，副驾驶的车门开了，沈芸开的车门，笑吟吟地打了声招呼：“逍逍，你好。” 林逍逍这才意识到，刚才没来得及下车。 江寒已经替张县长打开了车门，张县长都已经下车了。 林逍逍脸一红：“沈芸，你好。” “小江，这是你买的房子吗？我一辈子恐怕都住不上啊。”张雅文笑道。 “张县长，小芸在绿城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当老师，所以我就在这儿买个房子。以后大家来绿城，也有个说话的地方。” 沈芸说道：“张县长对我们家江寒一直以来都很关照，江寒经常念叨您呢。” “看来你这房子是刚买的，才知道你们回来，没来得及买什么礼物，刚好昨天从县里带了一些黑猪肉，就算是给你们燎锅底了。” 张全把车停好了，从车上拿出一个泡沫箱，箱子里的黑猪肉都已经剁好了。 看了看房子，张雅文说道：“逍逍做饭的手艺可是一绝，不知道小芸怎么样。这样，你们两个去厨房，张全打下手。晚上，可以喝几杯酒。” 沈芸和林逍逍都知道，张雅文这是要和江寒谈事了。 林逍逍此时已经完全放下了刚才的情绪。 看到沈芸的模样、谈吐和气质，林逍逍感到自惭形秽，对于江寒、对于未来的一点希冀完全消失了。 张雅文和江寒来到茶室，江寒泡了一壶红茶。 张雅文没有问江寒这三年如何，而是直接说起了县里的事情。 因为没有别人，又是在江寒家里，张雅文并没有对江寒打官腔，而是实话实说，一点都没有避讳。 新来的县委书记管少卿，是市长任永亮一路提拔的。 可能是江寒在夏众集团的问题上惹得任永亮不高兴，所以管少卿一来就要求江寒必须回来，否则就严格按纪律来处理。 他说江寒到南粤省帮助工作两年了，关系还没有调走，太不像话了。 江寒要么是调走，要么是马上回来。 尽管张雅文极力争取，但因为无法解释，所以管少卿还是把江寒从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位子调到了县地方史志办公室副主任。 县地方史志办公室简称为县史志办，是县政府办公室领导的正科级事业单位，实行全额预算管理。 去年县史志办与党史办合并了，大家还习惯性地叫史志办。 史志办，是所有部门当中最为清闲的，当然权力也是最小的，正儿八经的清水衙门。 只要调到史志办，基本就是前途无亮了。 几年前，因为萝卜招聘而受处分的组织部长王书高，就是被贬到了高平市地方史志办公室。 王书高的仕途生涯基本宣告终结，如果没有特别际遇，大概率在这个单位黯然退休了。 “你先在史志办干着，你还年轻，机会还多。管书记对你不了解，可能有误解，你回来了，只要干出一两件漂亮事，说不定他会重用你。” 张雅文这句话说的有些言不由衷，管少卿不是误解，而是从任永亮市长那里带来的偏见。 再说了，江寒在史志办的位置上，能干出什么漂亮事？！ 第385章 这条龙见缝就钻 张雅文又谈起了尤文龙。 尤文龙在联村党委书记的位置上干得很卖力，上级来视察“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时，基本上都是由他讲解。 但是一年之后，尤文龙与黄沟村的支书黄承印、平沟村的支书刘堂发，还有旅游合作社负责人黄自强发生了争执。 因为这几个人经常把江寒的名字挂在嘴上。 尤文龙做的一些事，不太实在，安排的一些工作只图轰轰烈烈，没什么实际效果，这让黄承印、刘堂发和黄自强有些不满。 县委书记管少卿亲自主持召开全县招商引资工作动员大会，提出要把招商引资工作作为全县工作的重中之重。 会议刚开完，尤文龙就以联村党委的名义开会，要求黄沟村、平沟村首先响应县委县政府的号召，营造浓厚的招商引资氛围。 黄承印不同意，说江寒当年在的时候，一直强调不能搞花架子。就连市、县领导来检查，江寒都没有让村里挂过欢迎横幅，更别说县里的会了。 刘堂发也反对全村到处挂横幅，说县里会议多了，几天一个会，村里是不是每几天都得换一次横幅？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践！ 最后，尤文龙非得坚持挂横幅，哪怕是挂少一点。 但黄承印的拗劲也上来了，表示黄沟村一分钱也不拿，一个横幅也不挂，反正是黄沟村他说了算。 尤文龙摆起了联村党委书记的架子，黄承印和刘堂发提出来要走江寒提出的“四议”程序： 联村党委提议，联建村“两委”会商议，联建村党员大会审议，联建村村民代表会议决议。 没等到联建村党员大会审议，村两委会先给否决了。 这让尤文龙大失面子。 后来，尤文龙自己掏钱做了横幅、买了气球等等，挂在了村口的文化墙上。 横幅挂好，村口布置好之后的第三天，县委书记管少卿就来到黄沟村。 管少卿对于村口的布置非常满意，没想到自己在大会上讲的话，这么快就传达到了村里！ 村里还挂上了横幅，把自己讲话当中最精辟的句子摘了出来、印了上去！ 管少卿到县里开了不少会，讲了不少话，除了县电视台播一播、《三河简报》登一登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单位、任何一个乡镇能把他的讲话弄到横幅上！ 管少卿当时板起了脸：“谁挂的标语，这样不好嘛。在村里挂招商引资的横幅，客商也看不到啊。” 在场的黄承印说道：“俺们也不想挂啊，花钱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啥呢？” 尤文龙站出来说道：“管书记，对不起，对不起。因为黄沟村、平沟村的旅游发展好，这里游客很多，其中有不少就是客商。在这里挂横幅，能让他们看到，说不定就能招来商、引来资。” 接着尤文龙解释说，因为马上要来一批游客，为了赶工，他就自掏腰包做了横幅、搞了氛围。 尤文龙还建议，县里要做一个招商引资手册，里面写上三河县的优势、对外招引资的项目、优惠政策和条件等等，以后外出招商引资的时候直接赠送，也可以把手册放在平沟、黄沟村的民宿里。 当即，管少卿肯定了尤文龙的做法和想法。 从此之后，尤文龙把精力放到了接待领导和讲解上，不再管联村党委的事情。 两个村子有什么事情需要协调，还是黄自强出面，黄自强的威信不够，最后由乡党委出面才可以。 尤文龙还在乡里造舆论，说是省直机关给他打电话，想把他调过去，但他感到职务太低，调到省直部门没有什么优势。 因为林逍逍经常在县城、黄沟村两头跑，所以尤文龙就与林逍逍套近乎。 尤文龙还求林逍逍，给张雅文县长说一说，能不能把他调到政府办。 偶尔的一次机会，尤文龙得知林逍逍认识水长东的女儿水小满。 此时水小满的父亲水长东从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的位置上换到了省委政研室，也是正厅级，离省委书记更近了，算是一种重用。 尤文龙从林逍逍那里要到了水小满的联系方式，说是江寒指导他写过一篇关于乡村建设的调研文章，想在省委政研室的内部刊物上发表一下。 那时，县里都传着江寒被借调到南粤是因为他在南粤省委政研室的《调查与研究》上发表过一篇文章。 所以尤文龙就想在省委政研室的《河洛工作》上发表江寒帮他修改过的乡村建设调研报告。 尤文龙说他是江寒带出来的徒弟，这篇文章也是江寒所看中的，希望能在《河洛工作》上发表。 看在江寒的面子上，水小满又介绍了尤文龙与《河洛工作》的当值编辑认识。 《河洛工作》并没有特别的编制，编辑部都是由省委政研室各个处轮流担任的。 这篇调研文章得到了省委政研室的高度评价，他们没想到县里一个年轻人居然有如此全面的调查、如此深入的思考。 于是这篇调研文章在《河洛工作》里是专期发表。《河洛工作》发表之后，省级党媒都进行了转载。 水小满后来才得知，这篇调研文章的署名只有尤文龙一个人，哪怕尤文龙在文章的后面加个括号，说明一下指导人是江寒也算他会做人。 等于是尤文龙打着江寒的名号，利用了一下水小满。 后来邰宝龙也看了文章，说尤文龙发表的这篇与他之前与尤文龙在一个办公室里看到的完全不同，包括观点都是相反的。 而发表的这篇调研文章，很明显就是江寒的风格，很多观点都是江寒以前说过的。 文章发表之后，很多人都感到，这一定是江寒的手笔，只不过是尤文龙给窃取了。 尤文龙极力辩解，说江寒只是动了动嘴，主要的观点还是他尤文龙的，但是越解释，大家越不相信。 尤文龙有一次对朋友说，他当时进入项目协调办就是一种错误，江寒虽然走了，但是江寒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他头上，始终摆脱不掉。 不久之后，尤文龙被县委书记管少卿看中，成为了县委书记秘书。 联村党委书记让苍山乡党委副书记兼任，尤文龙破格提拔为县发改委副主任，成为全县最年轻的副科级领导干部。 第386章 管书记有请 至此，江寒对县委书记管少卿已经形成了一个初步的轮廓。 从选什么样的秘书、用什么样的司机就可以判断一个领导的秉性脾气和行事风格。 管少卿的理念和做法，恐怕与县长张雅文有很大冲突。 张雅文倒是没有提到他与县委书记有什么矛盾，但江寒完全可以感觉得到。 开饭了，沈芸给大家倒上了红酒。 喝到一半，张雅文接到电话，说是市长召集开会，学习研讨今天下午的会议精神。 省委经济工作会，这是为全省经济工作定好大盘子，也为马上召开的“两会”定好总基调，所以各省辖市的市委书记、市长，各县（区）的党政一把手都来省里参加。 张雅文让张全把她送到酒店，晚一点，张全再来接林逍逍。 林逍逍这才告诉江寒，县长张雅文在县里时时处处受县委书记管少卿的压制。 如果说是正常的工作倒还罢了，关键是管少卿经常就是在耍县委书记的威风，通过打压张雅文来树立威信。 管少卿曾在陆浑县当过三年镇长，后来被任永亮看中，直接提拔到团市委副书记的位置上。 管少卿没有当过乡镇一把手，但他很会突出他的优势，那就是思维活跃、视野开阔，他一讲话就是说发达地区如何如何、他在南粤挂职的时候如何如何。 “江寒，你赶快回县里吧。我感觉得到，张县长很需要你。你回县里，就是张县长的一员大将。” 林逍逍对江寒说话，更没有那么多忌讳，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过去，高书记和张县长也有矛盾，你一到野坡，一心对付夏众集团，因为这件事、因为你，高书记和张县长之间的矛盾小了，最后团结得很好。” “高书记之所以能提升，你有很大功劳，不是我这么捧你。而是县里的干部们都这么说。” “你要是回去，干几件漂亮事，对张县长有极大帮助。” 江寒笑道：“我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啊，太夸张了。再说了，我在县史志办，能干出什么漂亮事来？” “其实，停一停，并不是什么坏事。走得太快，反而让一路的风景模糊一片。” 林逍逍突然感到江寒与之前不一样了，不仅仅是看起来成熟了，他说话办事比之前也更稳重了。 这三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三年，江寒感悟了很多，刘在田教他了很多。 刘在田经历过战场和官场，战场与官场一样，该冲时要冲，该停时要停，关键是一个节奏的把握。 闷着头一味往前冲的人，不是英雄，而是莽夫。 面对敌人的火力，冲锋之时也要善于拐弯变向、折线前进，走直线纯粹是找死。 “清代文学家李渔在老家的村口建了一座凉亭，你们知道这个亭子的名字叫什么吗？” 江寒自问自答道：“叫‘且停亭’。” 江寒说，李渔为“且停亭”亲自题联：“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来者往者溪山清静且停停”。 这副对联是在告诉世人，在道路上奔忙时，也需要走到清静之地，静一静，停一停。 无论古人，还是今人，在人生路上，累了、困了、倦了，都需要慢下脚步，停下来，回头看一看。 停一停，不是放松，是为了下一步走得更稳健。 停一停，不是逃避，是为了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今后的路。 停一停，不是懒惰，是为了更好地体会生命的淡定与从容。 沈芸看向江寒，眼睛闪闪发光，林逍逍突然一阵凄苦。 江寒心境的变化恐怕全是因为沈芸，应该是沈芸的温柔软化了江寒锋利的棱角、解下了江寒坚硬的铠甲。 …… 第二天，江寒和沈芸去沃尔沃车行，现场提了一辆进口的s60，江寒也不图样子好坏，只是因为沃尔沃的安全性最有保证。 车上挂了一个临时牌照，两人就去省委政研室拜访水长东。 省委政研室与省委办公厅、省委宣传部等单位在同一个楼上。 到水长东的办公室，说起刘在田，水长东也不禁泪目泫然。 “我听说你被安排到了史志办？有什么想法没有？比如说，到省委政研室来？” 刘在田的去世，对水长东有不小的打击，作为老领导，刘在田对水长东一直关注并一路关照。 从年龄和资历上看，水长东完全有可能升到副省级。 但刘在田一走，这种可能性一下子减少了一半。 刘在田一走，水长东对于高升起、江寒的感情就更深了。 江寒在县里虽然说还是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但明显是受排挤了，史志办副主任的位子发挥不了他的作用，所以水长东就想帮帮江寒。 这小子写材料是一把好手，放到省委政研室能马上挑起大梁。 “水主任，我爷爷给我说过，三十岁之前不要到市级以上机关。” “我理解老领导的想法，三十岁之后如果能进市级以上机关，但必须是上上下下，但是也不是我们想下就能下的。如果老领导在，还真的可以。今后，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水长东说道：“不过，以你的灵性和悟性，一定没问题。” 江寒道：“张县长对我一直都很好，昨天我见过她了。她想让我回县里。” 水长东这才想起来张雅文：“对，张雅文是个很务实的县长，听说管书记抓工作有些虚，当然，我没见过他，都是小满听说的。” …… 江寒和沈芸开着新买的沃尔沃回到了黄沟村。 民宿管家章舞照早就走了，新的民宿管家是高平市职业技术学院旅游系的一个女生。 江寒带着妻子回到了黄沟村，消息马上震动了，黄沟、平沟村的父老乡亲们都跑过来看。 三年了，大家都怀疑江寒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南粤省委办公厅帮助工作，如果只是帮助工作，怎么会连打电话都打不通？ 没想到，江寒带了一个漂亮妻子回来了！ 在黄承印、刘堂发和其他村民的要求之下，江寒和沈芸又按照老家的习俗，举办了一场乡村婚礼。 几乎所有的熟人都到了，中科院的高明星团队，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的老板金鑫，崔永军、娄家慧、戴言等在内的筹建办20名工作人员，县林业局长张留根，野坡林场的裴大海、宋诚等职工代表。 江寒手下两条小龙，只有邰宝龙到了，尤文龙没有到。 婚礼结束时，江寒才接到尤文龙的短信：“江哥，祝您新婚大吉！管书记说，请您明天九点到他办公室一趟。” 第387章 过江龙 第二天，林逍逍一大早来伴山房找江寒，仍然和三年前一样，和江寒一起开着皮卡去县城上班。 此时，林逍逍的心很坦然。 江寒三年前消失之后，张全把江寒的车钥匙给了林逍逍，林逍逍开着车在县城与黄沟之间每日一个人往返。 回到黄沟村，她会跑到伴山房的茶室独自坐着，将一盏茶喝到无味，把一首歌听到无韵，把一个人想到无心。 真正见到江寒与沈芸之后，林逍逍一切都放下了。 一切都放下之后，也就淡然、泰然了。 “沈老师，这几年我一直都在用江寒的车，不介意吧？”林逍逍见沈芸出来后说道。 “哪儿会呢？要不是你开着，这车放着恐怕也废了。”沈芸笑道。 林逍逍说道：“以后江寒恐怕就要在县城和绿城之间跑了，我就蹭不成车了。我准备买一辆长安奥拓。” 上次在绿城开会，林逍逍让张全陪着她去汽车市场转了转，最便宜的是就是长安奥拓了，也得6万多块钱。 林逍逍的母亲在黄沟村这几年养得很好，恢复得不错，得知女儿要买车，当即拿出5万元积蓄。 江寒结婚了，他的皮卡车也不方便借用了。 因为江寒九点钟要赶到县委书记管少卿办公室，所以草草地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菜卷饼就上了车。 “逍逍，让江寒开吧。你每天来回跑，挺辛苦的。”沈芸说道。 “我开吧。江寒的车速太快。” 林逍逍开着车，江寒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江寒，管书记这个人吧，总感觉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有些事该管的，他不管。不该管的他管得特别细。知道吧，他在三河县的外号已经出来了：瞎管、管瞎。” “还有，你可要小心管书记，他的脾气摸不透。不知道哪句话就把他给惹着了。” “去年管书记刚来的时候，要求副县以上领导都要包一个贫困村，要县委办主任李正方拿一个分包方案。方案的头一个就是管书记，分包的是竹园村。你猜怎么着？管书记当即把李正方的文件夹都给扔了。” “当时是刚刚开完常委会，好几个县直单位负责人还没有走，当着这么多人，他把一个县委常委的文件夹给摔到地上。”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火。” “后来管书记让拿来了贫困村的名单，挑了一个马老庄村。” “管书记对李正方发无名火，其实就是在立威啊。拿县委办主任撒气来立威，这种套路其实也很常见。” 一般说来，县委书记到一个地方要想立威，就得找个软柿子捏。 县委书记一般都会拿县委办主任来立威，因为县委办主任应该与县委书记是一条战线上的。 如果县委办主任连这个都不懂，那也不用干了。 王书高离开三河县之后，市里调整了三河县的班子。 县委办主任刘庆福提拔了，任高平市老干部局局长。 县委组织部长是市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下来的，叫刘海泉。 李正方过去是分管教育、体育、文化和旅游的副县长，这一次跨度比较大，直接成了常委，当成了县委办主任。 刚当县委办主任，县委书记管少卿训得再狠，李正方也得受着。 江寒大致明白了管少卿为什么对李正方发火。 从心理学上讲，发脾气是一种自我保护，自我保护意识强其实是源于不自信。 管少卿的不自信可能源于他的经历太单一，与张雅文相比，他处理实际问题的能力欠缺、在三河县的威信不足，他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在先进发达省份挂职锻炼了两年。 两个人的年龄差不多，都是全市出了名的年轻干部，面对张雅文，管少卿有一种危机意识。 越是不自信的人，就越是迷信。 江寒认为，管少卿之所以发火，是因为他迷信。让他分包竹园村，犯了他的忌讳。 管少卿姓管，官在下，竹在上，只能当个管事的，不好出头。让他分管竹园村，进村之后，头上再顶一片竹，不吉利。 管姓的来源之一是春秋时期的着名思想家管仲。 《韩非·说林》记载了一个故事：管仲随齐桓公出征孤竹国。春天去，冬天回，归途中迷失了道路。管仲说，可以让老马发挥作用。于是让几匹老马在前面走，队伍跟在后面，终于找到了道路。 这就是成语“老马识途”的由来。 很多人知道“老马识途”，但忽略了为什么迷路，那是因为他们去的是孤竹国。 后来，姓管的人，只要稍微有些地位都会注意这件事，尽量不与有竹、带竹的地方产生关联，他们把有竹之地视为迷途，他们把马视为吉祥。因为马能为姓管的人带路，从而把他们带出困境。 管少卿选择了马老庄村，因为村名带马，还带老，老马识途啊。 当然，这种事很少有人知道。姓管的人本来就不多。江寒还是从一个姓管的朋友那里了解到的。 江寒由此想到，管少卿用尤文龙，会不会还因为带一个龙字？ 龙马精神，马如游龙，龙骧虎步，《西游记》里的白龙马…… 江寒来到县委办，尤文龙已经在楼下等着江寒了。 看江寒来了，尤文龙小跑了几步，过来握着江寒的手：“江哥，三年没见，十分想念，简直是望穿秋水！” 江寒淡淡一笑：“尤主任，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你进步很快嘛。” “三年了啊，三年不算短了。咱们两个都是大学生村官，你得允许我加快步伐追赶你嘛。” 尤文龙自从当上县委书记管少卿的秘书，心气一下子就变高了，大家都说他沾了江寒的光、托了江寒的福，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很是不爽，暗下决心，一定要超过江寒。 尤文龙曾接待过管书记请的一个朋友，这个人是一个命理大师。尤文龙趁机让大师给他算算命，大师没有多说，给了他三个字：过江龙。 尤文龙琢磨了好长时间，联系到自己一直生活在江寒的阴影之下，这才明白了大师的意思。 过江龙，只有超过了江寒，他尤文龙才能成为真龙，才能一飞冲天。 他故意提起都是大学生村官，就是想与江寒平起平坐，淡化那段受江寒照顾的经历。 江寒当然明白尤文龙的想法。 如果三年前江寒没有离开，还有一定把握帮助着尤文龙校正一下，防止他长成了歪脖子树。 但是三年过去了，尤文龙已今非昔比。 作家莫言说过一句话：能说服一个人的从来不是道理,而是南墙;能点醒一个人的从来不是说教,而是磨难。成年人只能筛选,不能教育,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吃亏和吃饭一样，吃多了自然就会成长。 尤文龙跟自己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与谋，以后少来往就是。 有人渐行渐远，与你相忘于江湖，也有人缓缓走近，与你倾盖如故。 此一时彼一时，朋友不是固定的，来就来，去就去。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这才有了人生路上的滚滚红尘。 尤文龙把江寒领到县委书记办公室，带上门出去了。 江寒喊了一声管书记好，管少卿抬了一下眼皮说：“坐吧。” 江寒也不客气，到沙发上坐下。 管少卿看着一份文件，余光观察着江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半个小时过去了，办公室里没有任何声音。 第388章 拿江寒开刀 江寒坐在沙发上，等了好长时间，百无聊赖之下，从茶几上拿出了《半月谈》翻看。 毕竟是中宣部主办的党刊，站位高、品位高、格调高，政策解读、时事分析都体现了极高水准。 咳，咳，江寒听到一声咳嗽，抬起了头。 管少卿终于看完了文件，他已经没有了耐性，这小子进得办公室的门一点都不慌乱，这让他多少有点生气。 自从他到三河县当县委书记，哪个干部进了他的办公室不紧张？ 特别是他把县委办主任李正方的文件夹子当众扔掉之后，干部们进来那更是赔着一百个小心，包括常委们进来，明显是脸上带笑，心里发毛。 看到干部们的紧张，管少卿内心感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曾当过镇长，虽然是长，却不是真正的一把手。 调到了市里，他是团市委副书记，更是没有体会到权力的滋味。 到现在为止，进他办公室神情自若的，算来只有两个，一个是县长张雅文，一个就是江寒。 县长张雅文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张雅文也是市里排得上号的优秀年轻县处级领导干部，本来想着能接县委书记的，哪知道被他管少卿给占了，不管是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但是你江寒凭什么？ 到我的办公室一点都不紧张！谁给你的勇气？！ 当然，管少卿生气是生气，但他不会马上吵他。 他对江寒多少了解一些，这小子可是个刺头，把他惹毛了，谁都敢怼。 还听不少人说江寒很有本事，一个副科级干部，能有什么本事？ 这一切恐怕是高升起为了提拔江寒而给他营造的舆论罢了。 管少卿曾问过尤文龙关于江寒的传闻，尤文龙说江寒平时喜欢结交朋友，比较有钱，出手阔绰，请朋友或者领导吃饭，不是洋酒，就是毛台，所以大家对他的评价都非常高。 至于江寒的材料，也很不错。但几个大的材料，比如娄家慧的典型材料等等，其实都有其他人的功劳。 尤文龙还说，江寒曾到国家发改委帮过忙，最后没有留下来。国家发改委出于歉疚，又在三河县挑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巴伟。 加上江寒去南粤省委办公厅帮了三年忙，都没有调过去！ 这说明江寒自身的性格有缺陷、能力有弱项。 管少卿相信尤文龙的，因为尤文龙的描述很客观，不带个人偏见，不像其他人介绍的那样神乎其神。 管少卿之所以把江寒从县发改委调到县史志办，主要还是想试探一下张雅文的反应。 果然，张雅文的反应很激烈，直接到他的办公室提出反对意见，但是，她的反对无效。 在管少卿看来，作为县长的张雅文只有干事业的责任，没有动干部的权力。 张雅文居然跑到他办公室里来反对，由此可见，江寒与张雅文的关系非同一般。 江寒有钱，是不是他已经把张雅文给喂饱了？！要不然，张雅文凭什么给江寒说话？ 高升起对江寒十分欣赏，张雅文作为县长也欣赏，这就很不正常。 在管少卿看来，一个中年女人对一个年轻男人如此关照，不外乎是三种关系：血缘关系、金钱关系、肉体关系。 张雅文和江寒肯定不是第一种关系。 因此，管少卿就想亲自见一见江寒。 如果江寒懂事，管少卿就把他调到宣传口，因为他知道江寒在搞宣传上倒是挺有一手。 把他从发改委调到史志办，这是压。 把他从史志办调到宣传部，这是用。 用人就是这样，必须先压一压才能用。就像冬天的小麦，必须踩过、压过才能长得更好。 只要把江寒收为己用，那就可以慢慢从江寒的口中，了解张雅文的过去。 只有控制住了县长，才能控制住整个三河县，管少卿才会感到安心，才能够真正体验到主政一方的感觉。 当然，如果江寒不懂事、不配合，那就让他在史志办待着，待到地老天荒！ “江寒，你在南粤省委办公厅帮助三年工作，我在南粤挂职锻炼两年，怎么没有见过你？” 管少卿挂职的时候，每半年都会受邀参加高平市羊城商会的活动，商会邀请的都是在羊城的高平籍知名人士，如果江寒在那里帮助工作，绝对会被商会邀请。 四次聚会，管少卿都注意看人员名单，从来没有南粤省委办公厅的人。 “管书记，您职位高，我属于借调人员、职务低，您不知道都很正常。” 江寒的回答让管少卿确定，江寒没有说实话，一定有问题。 “你从县发改委副主任的位置上调到县史志办，你有什么想法？” 江寒道：“管书记，作为党员干部，只有干工作的义务，没有挑工作的权力。组织上安排我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管少卿心中冷笑，这小子在自己面前还在说这种漂亮话！这样的话，太过虚假！ “不管什么部门，只要设置就一定有存在的理由，就一定有发挥的空间。我觉得，史志办挺好的。” “哦，那你说说，史志办有什么发挥的空间，你为什么觉得挺好。” 江寒道：“管书记，首先史志办没有什么考核指标，工作的自主性大，而且史志办现在与党史办合二为一了，我可以深入了解党史，以史为鉴，学史明理。” “史志办，对于我来讲，就是一块思想的磨刀石、一个素质的加油站。” “过去忙忙乎乎的，连书都没有时间看。现在终于可以坐下来看看书。如果有可能，我还想去党校学习学习。” 管少卿没料到江寒是这么想的！ 看他的神情，听他的语气，他对史志办的工作还挺满意！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让他到了一个好地方！ 这小子还想去党校学习学习，想什么美事呢？ 去党校学习，意味着可以接触到更广阔的天地，积累更多的人脉！ 让他去党校学习，说不定这是张雅文给江寒的承诺！ 不能让张雅文的想法得逞，也不能让江寒在史志办里享清闲！ 对于江寒，不能为我所用，就要把他彻底搞趴，还不能让他舒服。 这些天，管少卿也有些明白市里配班子的目的了。 让他和张雅文这两个年龄相近的人搭班子，就是把他们放到一起考察。 如果张雅文识点趣，尊重他这个县委书记，两人不妨一起干事，把三河县的工作抓上去，这样两人都有进步空间。 但是现在看，张雅文显然不把他管少卿放在眼里！ 那么，此时他不能有丝毫退让，那就只有斗争！ 张雅文想踩着自己上！那就只好斗到底了，这场斗争中，谁胜出就一片晴空，谁败北就雾霭重重。 和张雅文斗，那就先拿江寒开刀！ “江寒，你的态度不错，组织安排到哪里就到哪里！下一步，有个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你。你做好思想准备。” 管少卿挥了挥手：“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第389章 画眉谷一枝独秀 江寒从县委书记办公室出来之后，也没有去县史志办，直接回到黄沟村。 看来，管少卿这是要给自己换位置了，所以，史志办也不必去了。 他也没去县政府找张雅文，他去找张雅文，管少卿一定知道。 江寒把车停在路边，向张雅文汇报了一下情况。 张雅文说道：“你先别急，陪着沈芸玩几天。看管书记怎么决定再说。” 管少卿把江寒叫到办公室，说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猜测。 财政局邰宝龙给江寒打电话：“江哥，管少卿把你调到史志办，这已经够过分了，他还想怎么着？” “宝龙，不用担心我。对我来说，在哪儿干都一样。当时我到野坡林场，大家认为这地方最差，最后不也挺好吗？” “当然，当然，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 邰宝龙又道：“江哥，我这个人很少在背后说人，但我真要对你说一说尤文龙了。尤文龙这个人，你要小心他。尤文龙在其他人面前说是要超过你，说你的水平也就那样，都是大家吹的。管书记过去也不认识你，怎么对你这样？我估计，尤文龙绝对是添了害言！” 崔永军、娄家慧、王成喜等人都打过来电话询问。 江寒说只是一次普通的谈话，管书记有可能把他从史志办调出来。 崔永军道：“放心吧，管书记之前对你有误会、有偏见很正常，只要一见到你本人，他肯定会改变想法的。你是个干事的人，不可能让你在史志办里读书看报、养花玩鸟。” 崔永军挂完电话，江寒的车载收音机里传来一首歌：树上停着一只，一只什么鸟，乎乎乎，它在对我欢笑。 江寒突然想到了杨时锋和杨杰，不知道他们的画眉谷情况怎么样了。 当初江寒出的主意，让画眉谷发鸟财，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江寒拨通了杨杰的电话。 那边的杨杰激动不已：“呀，江寒，你在哪儿呢？” “我回县里了。怎么样，杨书记还好吧？” “太好了，太好了。我爸一直念叨你呢。我爸今天刚出院，上个月做了手术，我在医院陪护，全好了。” “是什么手术？” 江寒一阵紧张，杨时锋该到了退休的年龄，如果是小手术还好，大手术一做，人的身体机能会大受影响。 “问题不大，痔疮手术。我爸非得回画眉谷住，你要是有空，就来画眉谷吧。对了，画眉谷发展得非常好。” 江寒说道：“好，我中午到，赶到画眉谷吃饭。” 这些天，伴山房里人特别多。 因为沈芸在伴山房，乡亲们都像看大熊猫一样去看沈芸。 虽说婚礼上看过了，但村里的小姑娘、小媳妇们都想近距离看看沈芸，和她聊上几句。 大家在现实生活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只要有人来，沈芸都会出来和大家一起聊聊天，毕竟村民多多少少都能和江寒扯上亲戚关系，她不能摆任何架子，免得村民对江寒产生不好的看法。 就算是再累，她也得打起精神来。 幸好沈芸曾经在平沟村采访过一些村民，知道如何与村民说话。 那时的她风尘仆仆，还带着许多学生时代的青涩，与她现在已经是大不相同。 也有几个妇女感到，好像之前见过沈芸，但就是想不起来。 沈芸的平和、随和，让大家感到江寒娶上这样的妻子，真的是太有福了。 江寒决定带着沈芸去画眉谷。 杨时锋从医院出来，就想回画眉谷住，说明画眉谷的住宿条件相当好。 江寒现在既不是“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主任，也不用到史志办上班，真可谓是无官一身轻。 那就带着沈芸休闲休闲。 江寒赶到伴山房，往车里放了几箱酒，带着沈芸，直接开往武宁县的画眉谷。 两个小时之后，赶到了画眉谷。 画眉谷，杨杰已经在等着了。 正值隆冬季节，杨杰在门口跺着脚取暖。 范涌泉在景区值班室里待着，喊杨杰进来暖和暖和，让保安看着车子，江寒的车来了叫一声即可。 杨杰没有进屋，仍是在外面等着。 杨杰是想以这种方式表达对江寒的感激，还有尊敬。 三年来，杨杰就是按照江寒当初提出的全季发展思路，画眉谷已经成为全国唯一的画眉鸟拍摄基地。 一到冬季，每天都有一百多个摄影家或摄影爱好者在这里拍画眉鸟和红腹锦鸡。 父亲从县里面协调了不少建设用地，他在画眉谷里建起了几个酒店，并按照黄沟村、平沟村做法，把老百姓废弃的房子、地基买过来盖起了民宿和小木屋。 有了食宿的配套，杨杰就可以把游客在武宁县的花费，大部分都留在画眉谷。 杨杰现在终于理解了江寒所说的“低密度旅游、高单价消费”，像白云山那样的，虽然是国家5a级景区，每天游客乌泱乌泱的，景区人员累得够呛，但是平均下来，利润并不高。 画眉谷的门票达到了150元，比白云山的门票都要高，这挡住了很大一部分游客。 画眉谷对于摄影家、摄影爱好者、爱鸟人士免除门票，但是摄影棚的租用要花钱，住在画眉谷、吃在画眉谷，这笔花费远远超过门票。 这个季节，包括白云山在内的所有景区全都关门了，只有画眉谷还开着，并且一直保持着极高的人气。 江寒策划的“画眉节”入选全国旅游宣传和策划经典案例。 按照江寒的思路，范涌泉充分发挥他的优势，让一帮子文人研究“画眉”文化，让画眉谷从过去单一的“画意”变成了真正的“诗情画意”。 现在，能到画眉谷里画眉，成了很多年轻人求婚、结婚的一个时尚，并且有很多城市的老年夫妻也都加入了“画眉”的队伍。 现在的“画眉”活动，内容越来越丰富，形式越来越新潮。 因为曾入选全国旅游宣传和策划经典案例，全国其他景区只能模仿，而不能照抄。 不少景区也搞了很多鸟节，但是没有一种鸟能比得过“画眉鸟”。 画眉谷的一年四季，不存在在淡季和旺季，一直保持着合理的热度。 凭着画眉谷，两千万的银行贷款两年就还清了，今年杨杰能赚两千万元，这都是发完工资、扣除成本之后的纯利润。 杨杰的投入本来就不大，能赚这么多，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画眉谷的利润率把其他景区包括5a级景区白云山都羡慕得面目狰狞。 杨杰作为县委书记的公子，当初在三河县可谓风光无比，但是因为杨时锋的严格要求，杨杰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这种风光转化为钞票。 他找到毕老三合作挖砂之后，又遇到了江寒的破坏。 后来证明，如果不是江寒，恐怕父亲的官帽子丢了，他也会进牢坐几年。 正是江寒，让杨杰绕开了深渊，又走出了困境。可以说，杨杰和画眉谷一起，在江寒的手中焕发了新生。 这三年来，像丁继将这样的旅游专家来了很多，他们都是来借光的，说画眉谷的成功有他们的功劳。 杨杰专门开了景区员工大会，告诉大家，画眉谷的策划者和总设计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江寒，与其他的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景区的展馆介绍了画眉谷的发展历史，其中最大的转折点是江寒来画眉谷的那一天，在展板上介绍了江寒关于画眉鸟拍鸟基地、画眉季的策划过程。 这个展馆一建好，丁继将等所谓的旅游策划大师们再也不来了。 也有不少旅游系统的领导来，提出了各种建议，但杨杰也只是听听，他只相信江寒的思路。 当然，这里也有景区的专家顾问范涌泉的功劳，他对江寒的思路和策划进行了进一步细化，组建了执行团队，保证了景区发展不偏离航向。 第390章 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江寒到了画眉谷景区大门，杨杰喊了一声，正在屋子里的范涌泉也出来了。 杨杰和范涌泉分别和江寒来了一个拥抱。 几年没有见，杨杰和范涌泉都有太多的话要说。 江寒道：“范主席，杨总，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沈芸。我们去年结的婚，我们谁也没有通知。” 沈芸大大方方地先伸出手，与范涌泉和杨杰分别握了一下。 “走，进去说话，杨书记等着呢。”范涌泉说道。 范涌泉和杨杰在前面带路，拐入了另外一个小山谷。 一片别致的建筑群出现在面前，青砖、灰瓦、白墙，幽篁、石径、溪流，仿佛一片世外桃源。 走近一看，这些房子通过亭、廊、桥等形成了连接与呼应，与自然环境十分和谐。 “看，那一片林子，范主席起的名字叫：寒林。”杨杰的手一指，江寒看到了那里有一块大石，石头上阴刻着“寒林”二字。 范涌泉问道：“弟妹，这名字起得怎么样？” 沈芸得知范涌泉的身份，是省文联副主席，此情此景，沈芸想起了不少诗词。 “范主席，这名字有诗意、有古意、有画意、有禅意。我想起明末高僧憨山大师的一首诗：雪拥柴扉独坐时，寒林寸寸折琼枝。晓来顿失青山色，开尽梅花总不知。” “云身自在山山去，何处灵山不是归。日暮寒林投古寺，雪花飞满水田衣。寒林二字，体现了寂静的高古，与佛家、释家追求的境界相合。” 范涌泉道：“弟妹，大才呀。如果下雪了，这里真跟憨山大师的诗境一样了。当时起这个名字，我想到的是辛弃疾的词：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野荠花。” “弟妹好像对道家、佛家有研究？可以了解，但不可入得太深啊。”范涌泉提醒道。 江寒此时又想到那句话：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寒林，既可寂静，也可峻冷。有人在寒林中归隐，有人在寒林中磨砺。心境不同，风景不同。” “今天我来见杨书记，看到这个寒林，我就会想起豪放派的词，比如辛弃疾的边塞：凉风吹夜雨，萧瑟动寒林。正有高堂宴，能忘迟暮心。军中宜剑舞，塞上重笳音。不作边城将，谁知恩遇深。” 范涌泉听到这里十分感动，江寒这个人真是没说的。 他给杨时锋当秘书的时间很短，但他对杨时锋一直念念不忘。 高堂宴、迟暮心，感遇深，江寒之所以肯为杨杰出主意，完全是因为杨时锋与他“感遇深”。 这样的人，可交！ 这里的房屋是一个小院、一个小院的，既独立，又呼应，依山就势而建，面积大小不同。 范涌泉道：“江寒，弟妹，这个院子是你们的。你们只要来，这里就不接待任何客人。看看，这个院子叫什么？” 沈芸一看，白墙上嵌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木头，刻着两个字：寒舍。 “为什么叫寒舍呢？因为这是为江寒准备的，江寒只要到画眉谷，就一定是住在这个院子里。”范涌泉哈哈一笑道：“寒林，寒舍，并不是我根据诗词来定的名字，而是因为杨书记交待过，要给你专门留一个院子。” 江寒好一阵感动，忙道：“这个，我怎么担当得起啊。” “怎么担当不起？”杨时锋从另一个院子里走过来了，扶着他的是杨时锋的老伴。 “杨书记！阿姨！”江寒连走几步，扶住了杨时锋。 杨时锋道：“不就是两个名字嘛，什么寒林、寒舍的，你一年能来几回？来一回能住几天？杨杰也不会掉几斤肉，他就会搞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杨杰和范涌泉相视一下，尴尬地一笑。 杨杰心想，啥实在，送钱最实在，但是江寒是党员干部，他能要吗？再说了，江寒的富有他根本比不了。 到江寒这个层次，需要的精神层面，一种更高层次的尊重。 沈芸上前向杨时锋和他的老伴问好。 杨时锋在三河县当县委书记的时候还不知道沈芸，还是后来听张雅文说起过。 原来，沈芸的背景十分深厚！ 当时江寒去京城搞定央媒，其实就是找沈芸。 因为江寒的原因，沈芸发稿时只写了林丰县、武宁县，没有提到三河县，这让三河县的干部特别是他本人躲过了一场劫难。 后来，江寒与沈芸之间发生了很多波折。 现在一看，江寒与沈芸总算是修成正果。 “沈芸，感谢你对三河县的关照！”杨时锋非常客气，这让范涌泉和杨杰有些莫名其妙。 “范主席，杨杰，知道几年前央媒报道高平市违法采砂时只提到武宁县、林丰县吗？那是因为沈芸把三河县从报道当中抠掉了！” 两人的眼睛里尽是骇然。 原来，江寒的妻子这么有本事！ 也只有沈芸这种有本事、有涵养的女子，才配得上江寒。 这时，一个女子走过来了，手中还拿着擀面杖，带着围裙，向江寒和沈芸打招呼。 “这是我妻子，胡桃，去年结的婚。”杨杰赶快介绍。 江寒想起来了，胡桃就是三年前见过的景区讲解员，长得周正，看起来都是贤惠人，嫁给杨杰也挺好。 “小芸，今天冬至，要吃饺子，吃了饺子，耳朵就不会冻掉。来，咱们三个都去包饺子，让他们叙旧吧。” 杨时锋的老伴领着沈芸、胡桃到另一个院子里去了。 剩下的人都到“寒舍”里，屋子里都安装的有壁炉，壁炉里的木柴正在燃烧，寒舍一点儿都不寒。 杨杰和范涌泉说了一下这三年来画眉谷的情况，江寒很是欣慰。 不管是谁，自己的想法和思路得到了实现，见到了成效，都是值得自豪的事情。 对于江寒来讲，财富的增多并不能让他兴奋，那只是数字而已。 即使拥有了全世界，即使成为了世界首富，那也只能是日食三餐、夜寐一床。 帮群众致富、给爱人幸福、让朋友进步，这几年，江寒做到了，也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满足。 聊了一会儿，杨杰和范涌泉说到几个拍鸟棚里看一看、转一转，主要是怕有些拍鸟者忍不住吸烟，天干物燥的，害怕森林起火。 只有杨时锋在了，江寒问了问病情，接着汇报了回县之后的情况，特别是他到县委书记管少卿办公室的谈话情况。 江寒说得很详细，杨时锋听得很认真。 “我真不知道管书记能把我安排到哪里，在所有人看来，史志办就是最差的地方。” 杨时锋道：“不，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第391章 景区的n种死法 沈芸这次带来了相机，在“寒舍”院子的后墙，有几个小孔，刚好可以拍到外面。 外面就是一个拍鸟的好地方，玉米、稻谷都在一个木盆里放着。 沈芸抓起一把，撒到外面，一个多小时之后，就有不少画眉和红腹锦鸡过来觅食。 沈芸很是兴奋，架起相机，屏住呼吸，拍了不少照片。 沈芸这时候才真正理解江寒为什么在这里提价“低密度旅游、高单价消费”了。 如果画眉谷游人如织、吵吵闹闹的，哪儿能拍到鸟？ 如果这一片房子盖成方方正正的楼房，住的人多了，鸟儿也不敢来了。 画眉谷的发展方式，不图人多，只图钱多。 人不多，景区的安全隐患就少，工作人员也就不需要那么多，景区住起来也很舒适。 难怪，杨时锋刚刚从医院出院就慌着到画眉谷来住。 这地方，养眼、养身、养心。 晚上，大家在院子里支上架子，燃起篝火，烤起了全羊。 负责烤全羊的是住在画眉谷的村民，村民们平时养羊，做羊肉汤、烤全羊是二绝。 在杨杰接手画眉谷之前，画眉谷的村民与原来的老板有极深的矛盾。 原来的老板非得按照白云山景区的做法，把村民都迁出去，但村民们不乐意。 老板撵不走人，一气之下就不雇用画眉谷的村民，哪怕是有临时性的活也不让他们干。 后来不少村民就去路口堵，凡是要来画眉谷的，都让他们给挡住了。 因此，老板怎么也做不下去了。 杨杰接手之后，江寒不仅给他策划出绝妙的点子，还提醒杨杰，一定要和画眉谷的村民处理好关系。 和村民处理好关系，有极大的好处。 你只要让村民得到了实惠，他们会投桃报李，与景区的发展捆绑到一起。 画眉谷的村民能用的就用，哪怕是残疾人，杨杰也都会给他们安排一个活，比如说捡垃圾。 于是杨杰又学习了黄沟村的做法，把老百姓不用的老房子、老地基租了过来，节省了很多建设用地。 杨杰在建设过程中，把原来的破民宅加粗、长胖，多占了些用地指标，有关部门来调查处理，村民都会站出来说这房子是他的，不是公司的。 千百年来，宅基地都是老百姓的大事，在这方面，政府如果和老百姓太过认真，往往是吃力不讨好。 所以，一些很让人头疼的问题，有了老百姓的帮忙就一下子解决了。 很多看似复杂的东西，村长一出面，事情就简单了。 所以，杨杰带着范涌泉不止一次去黄沟、平沟，向村支书还有黄自强请教。 现在，只要景区有重要客人，给村民一说，人家不仅把羊杀好，还亲自来给客人烤全羊。 在山里，在寒冬季节，吃着全羊，喝着烈酒，别有一番风味。 大家边吃边喝边聊。 范涌泉说道：“画眉谷要想进一步做大，我们的想法是把相邻的几个谷也拿过来，扩大景区容量，提高景区名气，增强公司实力。想听听你的意见。” 江寒问相邻的几个山谷，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杨杰说道：“从资源上来讲，其他山谷都没有白云谷和画眉谷有特色。” “那就没有扩张的必要了。做景区最忌讳的是做大。从政府到企业，现在有一种不好的理念，做大做强，但往往是先做大，强不强的另说。” “做大容易，做强不易。做大不是做强的先决条件。不能为一时的成功而冲昏了头脑。” “你地盘大了，也不好管理了。你的管理人才也跟不上，那么，新拿过来的山谷会成为你的拖累。” “我估计，你想把相邻的几个山谷拿过来，武宁县政府肯定会很高兴。而且有关部门会极力促成此事。他们只是为了完成项目投资的任务。” “你们就守着画眉谷，深耕细做、精雕细琢，擦亮、打响拍鸟基地、浪漫之谷这两块牌子，自然而然就做强了。” “如果你们把画眉谷做差了，政府会把你撵走。你把画眉谷做好了，政府会跑来给你搞服务。” “杨杰，有多大锅，下多少米。沉下来，静下来，不要盲目扩张。” 江寒知道，很多景区之所以不景气，是因为盲目扩张。 “杨杰，范主席，有个说法叫做：景区的n种死法。” “被银行逼死的、被部门管死的、被规划套死的、被牌子压死的、被同行坑死的、被专家忽悠死的、被领导指点死的、被鸡肋项目拖累死的。” “所以，不要轻易上项目，一不小心就成了鸡肋。” “还有，我不主张黄沟、平沟、野坡创建什么a级景区和国家级、省级旅游度假区，没什么意义。” “一旦评上这些，你的规划什么都得通过有关部门评审。你一旦拿到了这个牌子，就去不下来了！” “咱且不说5a级景区，就说4a吧。这是省旅游局评的。一旦你拿到了牌子，他每年都要搞复核。如果不符合标准，他们还要把你的牌子给摘掉。” “评上这样的牌子，你也拿不到多少钱。你想着牌子摘了就摘了吧，但是高平市、武宁县的领导不高兴，他们会逼着你们保牌子！” “这就意味着，你得求着这些部门！而后你要整改，可以说，你扛回一块牌子，惹一堆的麻烦事儿！” “你们可以争取他们在宣传推广方面的支持，但绝对不能要他们的牌子！” “申请创建a级景区，这是自愿的。但你到时候想退出a级景区，就由不得你了。” 江寒说到这里，杨时锋说道：“听听，听听，杨杰，以后有啥事，大事小事都得给江寒汇报！” 前一段时间，市旅游局找到杨杰说画眉谷够得上4a级标准了，杨杰很兴奋，给杨时锋说了。 杨时锋当即想到江寒在三河县时曾说过，黄沟、平沟不评什么a级景区和度假区，不要上面的牌子，让杨杰先观察观察再说。 现在江寒讲得这么明白！ 这些东西，连杨时锋都没想到。虽然杨时锋当过县委书记，但他平时关注的都是比较重要的部门，像旅游局这样的部门，他很少关注，当然不知道旅游行业和旅游系统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范涌泉不禁感叹道：“江寒，你年纪不大，没想到对于各个部门的道道摸得很清啊。我和杨总的确是欠考虑。今天，幸亏你来了。” 看到江寒在这里如此受尊重，沈芸心中也充溢了自豪。 酒至半酣，杨时锋对江寒说道：“县里最差的单位，是四个国企。其中最差的两个厂，一个是县酒厂，一个是县耐火材料厂。如果我是管少卿，我会让你去耐火材料厂。” 第392章 借刀杀人 三河县耐火材料厂主要是生产耐火玻璃，过去靠着洛玻集团，红火过一段。 但是，八年多来，县耐火材料厂一直处于半死不活、倒而不闭的状态。 “耐火材料厂的工人整天闹事，那一片乱得很，每一任县领导都很头疼。” “杨书记，酒厂不也是一样吗？工人们都闲着没事干，隔三差五地去堵县委县政府的大门。” “酒厂怎么说，只要下劲，只要推销力度大，酒还能卖得出去！” “耐火材料厂的问题是根本没市场！他生产的东西都是工业用的，并且工艺方面已经远远落后了，没人要啊。酒厂生产的酒，工艺再落后，味道再差，降个价，也能卖给老百姓。” “一到年底，酒厂兑现不了工资，就用酒来抵，工人们还都能接受，毕竟酒能喝，家家都得用。” “但是耐火材料厂拿什么抵？那些耐火玻璃白给工人，他们都不要。” “这几年，县里边招商引资，把耐火材料厂作为重头往外面推。想引进一家有实力的企业，把耐火材料厂给收购了，但是没有一家企业看得上。” “不要说管少卿，就算是我，我也会把你安排到耐火材料厂。因为，你有救活耐火材料厂的实力。” 江寒点了点头，杨时锋的分析很有道理。 耐火材料厂没有市场，主要是工艺落后，产品没有销路。 最根本的就是提高工艺，购买新的设备和生产线，这个需要花钱。 只要是有利润，江寒完全可以让金鼎投资还有艾家的恒润、恒力投资集团来解决资金问题。 但是江寒是不会动用这次资源的，因为县里四个国有企业，全都是正科级。 江寒的副主任科员已经是三年多了，达到了提拔正科的最低年限。 如果管少卿把他提拔为耐火材料厂的一把手，他就可以调动这些资源。 如果管少卿只是让他当副手，那就抱歉了。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就不能管那么多。 管少卿能提拔自己为正科吗？江寒认为百分之一百不可能。 那天在办公室里，江寒就已经感受到管少卿眼底的那一抹冷光。 还有，在县里面，副科级实职干部一大堆，都盯着正科的位置。 几个国有企业虽然不怎么样，但是那些排名靠后的、年限较短的干部也会往这些方向努力。 尽管厂子非常困难，但能到厂子当个一把手，级别提上去了！ 穷庙也有富方丈。不管厂子再穷，最少也有一百多号人，一把手总不会吃亏。 高平市原来有就一家国企，好多人不愿意去，民委有个干部去当了一把手，刚好来了一家外地企业看上了，把企业给收购了。 收购之后，企业管理层的工资大涨，这名干部拿了五年的高薪之后又回来了，不是回到民委，而是直接去了宣传部，当副部长。 “江寒，岗位没有好坏之分，进了耐火材料厂，也未必就是坏事。特别是对于你来讲，这会多一种经历，对你今后的发展绝对有好处。” 江寒也不想那么多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沈芸笑道：“老公，你去哪里都会是最好的。耐火材料厂，可能管少卿觉得你的脾气大、火气旺，让你学会压住脾气、耐住火气。” 江寒感到说不定管少卿就是这么想的，因为管少卿很迷信。 …… 白天，沈芸和江寒一起在画眉谷里拍鸟，或者是看别人拍鸟。 下午回到寒舍，大家一起围着火堆烤火聊天。 围着壁炉看书，很具有文青和小资情调。 围着火堆喝酒喷空，则显得更接地气，更显豪气。 晚上，江寒和沈芸则是玩着诗词飞花令的游戏。 在画眉谷，两人又找到了新婚燕尔的感觉。 几天后，江寒接到了张雅文的电话：“小江，回来吧，管书记让你去酒厂，当副总经理。” 怎么是去酒厂？ 不是耐火材料厂了？ 酒厂这是大家平时的叫法，实际上是三河酒业公司。 总经理就是厂长，副总经理就是副厂长。 江寒给杨时锋说了一下去向，杨杰当即为江寒鸣不平：“这个管少卿，真他娘的胡求弄！哪儿有这么安排人的！这不是故意整人吗？” 江寒说道：“杨杰，也不能这么说。酒厂不管如何，总还有酒在。酒厂的工艺并不落后，只要营销搞好了，也未必不能扭亏为盈。” 杨杰仍然愤愤不平：“江寒，你把酒厂搞活，我是一点都不怀疑。但是，酒厂好救活，人心难聚齐。人心聚不齐，最终还是搞不成啥事。” 杨时锋说道：“江寒，杨杰说得有道理。现在看，别人去酒厂比去耐火材料厂强，而你去酒厂，却是最差的结果。” “因为，酒厂的党委书记是苏常功。”杨杰替杨时锋说出了下半句。 苏常功当过三河县常务副县长，因为平沟泥石流灾难被问责，从副县降为正科，调到县酒厂任党委书记。 如果不是因为江寒，平沟泥石流灾难的调查报告不会被推翻，那么苏常功也不会被问责。 如果苏常功不被问责，说不定他已经当上了县长。 苏常功到酒厂之后，除了年底到县政府要钱之外，其他就没有干过什么事。 酒厂的总经理谢鸿才没什么本事，加上年龄也大了，天天找人，想从酒厂转回到机关事业单位，哪怕是当个主任科员也愿意。 可以说，酒厂处于一种二龙相安、躺倒不干的状态。 苏常功现在成了一个酒鬼，反正喝酒也方便，喝酒之后就要提起江寒，提到江寒就咬牙切齿。 管少卿把江寒安排到酒厂，还是副总经理。 谢鸿才当然不会为难江寒，毕竟江寒后面还站着县长张雅文。 一个快退休的，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要返回机关事业单位的人，不会轻易跟人为难。 但是苏常功不一样啊，他离退休还早着呢，他对江寒一直是耿耿于怀，但对江寒却毫无办法。 现在，江寒成了酒厂的副总经理，到了他苏常功的势力范围之内，他岂能错过整趴江寒的机会？ 管少卿，狠啊，这次是对江寒间接下了死手！这是借刀杀人！ 第393章 咱们工人有力量 沈芸紧张地看着江寒和杨时锋。 杨时锋当过县长、县委书记，后来又到市政协当副主席，经历的事情多了，他都眉头紧锁，说明江寒遇到了极大困难。 “杨书记，要不，麻烦您给张县长说一说，哪怕是到耐火材料厂也行。” “爸，或者您给苏常功打个电话，请他到画眉谷，跟江寒一起坐坐，把话说开？” 杨时锋沉声说道：“现在打电话，不妥。雅文县长那里，不用打电话。她应该是尽力争取了。雅文县长对江寒的欣赏，不弱于我。” “如果我没退休，说不定苏常功还会卖给我一点面子。现在，我给他打电话，只会适得其反。” 江寒道：“杨书记，您不用费心了。苏常功不就是当过常务副县长吗？我还怕他？” “如果苏常功现在是常务副县长，你倒真不怕。因为你的职务低，他被你怼了，脸上挂不住的是他。” “但是，苏常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而被降职的，他到酒厂之后，仕途已经终结，可以说，他现在就是破罐子破摔！对于这种人，连县长、县长书记都不敢招惹他，你能有什么办法对付他？” “就像是一条疯狗，他咬你，你还能咬他一口不成？” 江寒不吭声了。 苏常功是条疯狗，当然不能咬他。 但是，可以打他！ 打不死他，打残他！ …… 三河县老北街的尽头，是三河酒业公司所在地。 三河酒业公司分两个地方，厂区是在离县城80公里的明水乡，在沙河的源头，三河酒就是在这里酿造。 县城老北街是公司总部，这是包装区、销售区、洽谈区、交易区和接待区。 在明水乡酿造好之后装瓶，拉到县城再贴标、装箱。 外地客商来拉货，也替他们省去了一段路程。 曾有几年，三河酒业红红火火，大车来来往往，没有关系还不能立刻拿到酒，还得排队，一排就是好几天。 于是老北街的旅店、饭馆、修车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一时间成了全县最繁华的街道。 耐火材料厂与酒业公司不远，当年也很红火。 两个厂子在三河县城的北区，共同撑起了三河县经济的半边天。 三河酒业公司大门口偶尔有几辆大车进来，拉着白瓶到这里贴标、装箱，等待有人提货。 保安、司机、工人，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 酒业公司办公楼三楼东，本来是一个会议室，自从苏常功贬到这里当党委书记之后，就成了苏常功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的面积比总经理的还要大两倍。 因为苏常功过去是常务副县长，他的办公室面积大，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些年来，各级都在强调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作为企业，三河酒业自然也是以经济效益为中心。 所以实际上，酒厂的一把手是厂长（总经理），党委书记只是负责企业党组织建设，甚至在人员调配上也没有多少话语权。 苏常功一来，情况马上反过来了，党委书记就成了一把手，总经理是二把手。 凡事都必须是召开党委会研究，不经过党委会研究的事项不算数。 虽然总经理谢鸿才很不愿意，但也没办法，毕竟酒厂不景气，他要担很大一部分责任。 于是，苏常功在酒厂可谓是一手遮天、无人敢惹。 苏常功的办公室里有一个红木茶几，茶几上摆了一套茶具，平时用来喝茶，也用来喝酒。 一到下午，办公室主任王占群就要安排小食堂往这里拎菜，苏常功在这里和几个副总经理或销售科长喝酒谈事。 “占群，这猪头肉，是昨天的吧，换了！”苏常功把刚刚进嘴的一片肉吐到了垃圾筒里。 王占群端过盘子，闻了闻：“没事吧。就算是昨天的，天儿这么冷，也不会坏啊。” “占群，让你换你就换，啰嗦啥哩？”一个科长一边说，一边朝王占群使着眼色。 王占群拿着一盘猪头肉走了。 “书记，王占群就是个猪头！这种人，还能当办公室主任！”销售科长刘德杰说道。 “别这么说他，王占群，人还算老实。办公室主任嘛，抠门一点，也好。”苏常功说道。 “那也要看对谁了。该抠的不抠，不该抠的乱抠。”销售科长刘德杰这几年被王占群给管得太死了，所以很不满。 副总经理苗卫锋说道：“苏书记，江寒要来当副总经理，那他的排名，组织部会不会指定？” “组织部长刘海泉跟江寒没啥关系，他凭啥帮着江寒？你们还不明白管书记的意思吗？” 苏常功道：“放心吧，江寒来，他就是副总经理的末位。在咱们三河酒业，就得讲个先来后到。” “苗总，这江寒的势头猛着呢，他后面有张县长支持，几年前，市委书记对江寒也很欣赏。你可不敢大意啊。” 销售科长刘德杰说道：“等谢总一退，谁接总经理，还真不一定呢。” 苗卫锋是三河酒业排名第一的副总经理，等谢鸿才一退休或者是回到机关事业单位，他很有可能接上总经理。 苗卫锋一直在酒厂干，与县委组织部的人不熟悉，更不要说县领导了。 苏常功一来，苗卫锋就瞄上了，因为这是离他最近的“大领导”。 别看苏常功被贬为正科，但人家曾经是常务副县长，人脉都还在，他到县政府要钱，张县长都给他面子。 所以，苗卫锋主动与苏常功亲近，以求将来能更进一步。 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个江寒当副总经理，江寒这几年所做的事情，让苗卫锋感到了一种莫大的危机。 “市委书记太远了，他顾得上一个副科级干部？能管住咱们的，只有管书记！” 苏常功吡溜喝了一杯酒道：“江寒再有本事，想当总经理，那也得凭实力、凭业绩。我倒要看看，江寒在咱们酒厂，能折腾出什么水花来！” “江寒来，孤家寡人一个，还想扑腾出水花？不被呛死、淹死，就算他万幸！” 销售科长刘德杰马上说道：“咱们酒厂，谁来都搞不成。现在酒厂太多了，不要说到外地了，就算是在本地，咱们也干不过市里的金樽酒业。” 苗卫锋道：“所以说，江寒在酒厂不出成绩，也很正常。要是张县长坚持，一点都不耽误江寒当总经理。” 刘德杰说道：“这好办啊。要是江寒在酒厂的风评、口碑不好，县领导还能提拔他吗？” 苗卫锋明白了刘德杰的意思，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对，对，只要咱们联起手来，嘿嘿，到时候，够他喝一壶的。” “你们不要做得太明显了，”苏常功道：“咱们怎么说也是酒厂的领导，不能让县领导们说我们故意和姓江的为难。这样对你们都不好。” “咱们工人有力量！”刘德杰继续说道：“咱们谁都不用出面，工人们只要联合起来，反对一切不懂行的外行，嘿嘿，县领导能说出什么来？” 第394章 请长假，软对抗 江寒从画眉谷回来，让沈芸住在伴山房，自己开车去县城见张雅文。 张雅文说电话里说不清楚，直接来办公室吧。 江寒一想，到这个地步了，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不去张雅文的办公室，管少卿也不会认为自己和张雅文的关系疏远了。 管少卿与尤文龙，张雅文与江寒，已经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管少卿也没有刻意去拉拢其他县委常委和县直部门、各乡镇办事处的一把手。 只要能把江寒摁死在酒厂，让他出不得头，等于是折断了张雅文的一个翅膀，对于张雅文绝对是一次严重打击。 那么，县委常委和其他县直部门、乡镇办事处的一把手会如何选择？ 答案不言自明。 张雅文的办公室里有人，江寒就到林逍逍的办公室等。 林逍逍对江寒已经完全断绝了那方面的幻想，给江寒倒了一杯茶： “江寒，如果是我，我就不去报到，看管书记能怎么样！” 江寒道：“报到还是要报到的。最少给苏常功发个短信说一声。要是在三年以前，我连招呼都不打。” 那个时候，江寒还有一个身份：黄沟村大学生村官。 当时他跟县里签的协议是，当大学生村官，三年时间。如果不再申请，大学生村官的职务自动解除。 江寒在南粤待了三年，没回过三河县，所以，他已经不是黄沟村的村长助理。 江寒打算先给苏常功发个短信，而后借口家里有事请假。 对于三河酒业，江寒并不熟悉，不了解情况就贸然上班，有很大可能掉入到苏常功挖好的大坑里。 不一会儿，张雅文送客人出来，把江寒叫进了办公室。 “小江，坐吧，”张雅文道：“管书记坚持要把你调到酒厂。说你是一员干将，到酒厂，一定能让酒厂走出困境，迎来重生。” 江寒呵呵一笑：“张县长，如果真让我当家，我就有这个把握。但是，让我当副手，我做不到。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哪儿有这样的事？” 张雅文说道：“我给管书记建议了，让三河酒业实行过去的厂长负责制，就是总经理负责制，党政分开，各管一摊。让你任排名第一的副总经理。” “这样一来，苏常功就管不到你了。谢鸿才的心思不在那儿，他不会管事。你就是实际上的业务负责人。” “但是，管书记怎么都不同意。” 江寒没想到管少卿如此专横！ “江寒，这样吧，你给我写个假条，说是头疼要去医院检查。” 张雅文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头疼一般不容易确定具体的毛病，确定不了就能一直查，总不能不让人看病吧？ 其实，大家也心知肚明，你管少卿把江寒发配到酒厂，去受苏常功的气，江寒完全可以不去上班！ 这就叫做软对抗。 如果管少卿还揪住不放，那就是要把江寒往死里整，这样一来，对管少卿一点好处都没有。 作为一个县委书记，千万不要把人逼到无路可走。 你可以整江寒，但是人家请假了、明显是退让了，你还穷追不舍的话，从上到下都要怀疑此人的胸怀与格局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你权当休假了，带着沈芸全国各地转一转、看一看吧。” …… 江寒给张雅文县长写了一个请假条，说是经常头疼，所以要去看看病。 给张雅文县长请过假，江寒带着沈芸就离开了三河县。 回到绿城不久，财政局预算股的邰宝龙给江寒打电话，想见一见他。 江寒给了邰宝龙的地址。 晚上，邰宝龙从三河县赶过来了，同来的还有王峰。 王峰这次是提拔了，到城北派出所当所长，副科级。 城北过去有两个厂子，外地人比较多，治安状况比较复杂。 两个厂子萧条之后，有不少工人就在城北的一条街上开起了饭店，有的就在外边搭着一溜长棚。 因为这地方还挨着屠宰市场，所以又开了不少羊肉汤店，因为便宜，所以吸引了不少人。 大冬天的晚上，城北的这条街还飘着烤鱼和羊肉串的糊味，羊杂可、甜鸡子、揽锅菜混合的香味。 尽管比较乱，但由于酒厂和耐火材料厂的工人们就指望摆摊、开店挣钱养家糊口，所以城管也就不怎么管。 越是任务重、情况复杂，派出所的地位就越是突出，城北派出所所长的级别也比其他乡的要高。 王峰参加省公安厅的专案组，抓住了盗卖文物的嫌疑犯高明星，结果江寒告诉他这个人不能动，特别不能上手段，他是被冤枉的。 王峰当时有些不相信，但还是按江寒的说法，对高明星还算照顾。 没想到高明星果然没有犯罪，不仅没有犯罪，还在“三河人”考古发现上立了大功。 所以，王峰参加省专案组破案，等于是破了个寂寞，一年多的时间，未立寸功。 哪知道回来就被提拔了。 王峰正在疑惑呢，县政法委办公室主任告诉王峰，是江寒给陈利民建议的。 江寒上次在伴山房请陈利民吃饭，说完县规划局副局长招聘的事情，陈利民说起了“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自然说到了高明星，说到了高明星，江寒想起了王峰。 趁着酒兴，江寒在陈利民面前说了王峰几句好话。 陈利民说道：“你看人一向很准，这个王峰，我有印象，不错。” 后来，陈利民和江寒一起被举报了，一同接受审查，这种经历让江寒与陈利民的关系更加亲近。 而章舞照的辞职以及发表在《南粤周末》、港媒上的《女律师亲历手记》揭开了王书高、王寿伟的真面目。 陈利民和江寒的审查自然终止，而王书高则是受到了应有的处理。 而陈利民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还得到了提拔，从县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上当了市委副秘书长。 所以，江寒提到王峰，陈利民就上了心。 在陈利民去市委之前，就把王峰提拔为城北派出所长。 江寒帮陈利民说了话，但他没有主动向王峰讲。如果主动讲了，你是想让王峰感激吗？这样一来，未免太过俗气。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峰是如何提拔的，早晚他都会知道。 王峰上任不久，刚刚把城北派出所给理顺，就想当面向江寒致谢。 县汽车站也在城北，邰宝龙正在等车，刚好碰到了开着二手普桑巡逻的王峰。 于是，王峰开着城北派出所唯一的一辆二手普桑带着邰宝龙来找江寒。 第395章 从政法宝，供着二老 “我在城北派出所，刚好管着酒厂、耐火材料厂、汽车站这一片。” “我知道这里有不少地痞流氓，还都是这两个厂子的。无事就要生非，工人们没事可干，又不想到外地打工，于是就在这一片胡混。” “厂子里拿他们没办法，但他们怕派出所。” “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吱声。” 江寒道：“没问题，有事我肯定给你说。” 沈芸已经做好了几个小菜，端上了桌，打开了毛台酒，就又去厨房忙活。 江寒与王峰和邰宝龙三个人边喝边聊。 “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嫂子这么美，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羡慕啊。” “那我就给你嫂子说一声，给你找一个。” “别，我这个人吧，只能找丑的。我可比不了江哥，太漂亮的我降不住。” 三人哈哈大笑。 邰宝龙说起了县里的情况。 江寒给张雅文县长请假要去看病的消息传开了，全县一片哗然。 各种议论都有，县人大、县政协还有一些老干部们感到，作为一个县委书记，管少卿竟然和一个副科级干部过不去！ 这样的格局，这样的境界，如何能挑起发展三河县的重担？ 县里的“两会”在12月底召开，县人大代表已经在联合提出建议，要给予江寒能充分发挥其作用的舞台，回到县发改委副主任的岗位上，或者提拔为县直部门的一把手。 有的县人大代表同时也是高平市的人大代表，他们扬言，如果县里不采纳他们的意见，他们将继续在市“两会”上提出来。 有人已经开始搜集整理材料，历数江寒在三河县取得的成绩，以及在“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等方面所作出的突出贡献。 “尤文龙给我打电话，他在旁敲侧击，老干部还有人大代表们是不是张县长和你在背后捣鼓的。” “我觉得肯定不会，这说明老干部、县人大代表们看得清楚，他们才是真正为了三河县的发展！”王峰道。 老干部和县人大代表们的动作，当然不是张雅文在背后捣鼓。 在背后运作的，是杨时锋。 杨时锋在三河县经营多年，从县长到县委书记，长达十年之久，老干部们不是和他共过事，就是他的部下，这些人大代表的产生，与杨时锋的支持有很大关系。 张雅文对江寒说，让他请假去看病，江寒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以退为进，自己“退”，让老干部和人大代表“进”！ 干部们退休了，就少了很多纠葛，总想发挥余热，那么就给他们提供发挥余热的机会。 谁能把三河县的老干部和人大代表组织起来？ 只有杨时锋！ 杨时锋从三河县走了，到市政协任副主席，与老干部们的来往其实更多了。 再加上儿子杨杰开发了画眉谷，他也经常邀请过去在县里的老同志来画眉谷里玩。 江寒把想法给杨时锋一说，杨时锋感到，江寒又成长了！ 不再是单枪匹马、不管不顾地往前冲了，而是懂得曲线前进、借用外力了。 杨时锋当即安排杨杰还有范涌泉，与三河县几个有影响的老干部还有县人大代表联系。 范涌泉还把江寒近几年的事情写了材料，还有文章甚至有诗歌，作为省文联副主席，写这些东西是小菜一碟。 三河县文联主席、副主席还有部分作家，也是人大代表。 一时间，老干部们和县人大代表们行动起来了！ “江哥，通过这件事，我想起你之前说的一句话：只要把群众放在心上，群众就会把你擎到天上。” “你在黄沟、平沟、野坡村都是这样，你是真心为他们办事，让他们尝到了甜头，所以只要有人说你的不是，他们就能跟他们干架。” “你在县里干的事，老干部们看在心里，县人大代表们记在心里。” “可以说，所有人都没想到。” 江寒心道，管少卿还是低估了自己与杨时锋的关系，他根本不会想到杨时锋为了自己而动用资源。 管少卿还是太年轻了，作为新任县委书记，居然不到老县委书记那里拜访！ 去年管少卿上任之后，只是给杨时锋打了个电话，客气了几句，杨时锋心里能高兴吗？ 真以为退休的人就没有一点能量了？ “人嘛，具有社会属性，总不能为自己考虑。宝龙，你今后不要向尤文龙学。” 江寒给尤文龙下了一个定义：“尤文龙也不能说坏，他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江哥，这么一搞，我估计管书记总会收回成命了吧，你不会去酒厂了，说不定你直接提正科！你的任职年限也到了，不用破格。” “不好讲。就看管少卿是不是一条路走到黑。” 王峰兴奋了，江寒真是太牛逼了，为三河县做了这么多事情，其中还有三年他不在三河县。 没想到这么多人为江寒鸣不平！ 能被县委书记打压，这能是一般干部吗？ 能被老干部们和人大代表们力挺，更不是一般干部！ 这下子热闹了！ 刘庆来，蒋继钟，三河县前后两任县长，分别因为江寒而被降职！ 副县当中，有苏常功被降职！ 事实一再证明，凡是与江寒有过节的，最后都倒了霉。 凡是与江寒关系较近的，最后都走了运！ 县委书记管少卿，会不会成为倒在江寒手里的又一个？！ 宁惹大哥，不惹江哥！ 这话真不知道是谁总结的，太贴切了。 不过，折在江寒手中的这些领导，其实都不是什么好鸟。 江寒说道：“宝龙，有一句老话叫做：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太有道理了。我还有一句话叫做：从政法宝，供着二老。” 邰宝龙和王峰一愣，供着二老双亲，就可以从政？似乎太简单了点。 “二老是指，老百姓、老干部。” “当干部的，有双重身份，一个是干部，一个是老百姓。我们自己也是老百姓，也是群众。只不过，我们的思想境界要高于老百姓。” “有一首歌词是这么写的：老百姓是地，老百姓是天，镇是老百姓的镇，官是老百姓的官。这绝对不是在唱高调。” “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句戏文连捡粪的农村老大爷都会唱。这就是老百姓最朴素的心声。” “第二个就是老干部，因为退休后我们就成了他们。关爱老干部，谁也挑不出错。” “宝龙，你在县财政局，钱往哪里花最安全？钱往二老身上花最安全！” 邰宝龙佩服至极，每次听江寒说话都有收获。 这话如果是别人讲出来，他会感到这是在说大话、讲套话。而江寒他了解，是真心实意为村民、为职工考虑的，所以他这样讲，邰宝龙完全相信江寒的真诚。 “哈哈，有了老干部的支持，江哥估计马上就要回县里了。” 只要江寒得到提拔，头肯定就不疼了。 江寒心道，没那么简单。 一个县委书记，对于老干部和县人大代表，岂能没有办法对付？！ 关键看管少卿能不能想到。 第396章 管少卿见招拆招 “尤主任，这是您要的茶具。这是我让袁六福专门、亲手做的，您看看怎么样？” 县委办行政科副科长打开了皮箱，里面有茶壶、茶杯、公道杯、茶宠等等，瓷器开片均匀，釉色纯正，一看就是上好的花瓷。 “还行吧。对了，我办公室配的茶叶跟管书记配的怎么不一样呢？要是管书记没茶叶了，我这茶叶能让他喝吗？” “对，对，尤主任考虑得实在是周全。是我们行政科的失误。我马上办。” 行政科副科长看了看尤文龙茶几上的茶叶，连忙拿过来：“我马上就换。” 人走之后，尤文龙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感到这几年来如同做梦一般。 他怎么也想不到，短短的三年时间，他就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一个县有好多副科，但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只有一个！ 他尤文龙，那就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精英！ 几年前，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村官，而现在，他成为全县瞩目的新星！ 他不仅仅是县委书记秘书，关键他还是县发改委副主任。 一般说来，县委书记在离开之前，都会为秘书找一个好位置，不是财政局就是发改委，或者是组织部、宣传部的副部长。 不出意外，他将来就是县发改委主任。 这间办公室，曾经是江寒的。 尤文龙对江寒的感情和态度很复杂，甚至是纠结。 凭心而论，江寒对他实在是没得说。 江寒把他放在联村党委书记的位置上，就是要培养他。 但是江寒这个人太过傲气了，批评人完全不顾他人的感受。 当时他写的乡村建设调研报告，被江寒批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幸亏没有外人在场。 因为这个报告，江寒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改变了。 不久之后，江寒又莫名消失了。 此时，当联村党委书记的好处显现出来了，在这个位置，接触各级领导的机会更多。 正是在这个位置上，尤文龙得到了县委书记管少卿的欣赏。 正是因为管书记的表扬，自己开始放开了手脚。 哪知道黄沟、平沟的人开始与自己作对，时时处处以江寒的话、江寒定下的规矩来阻止自己做事。 对自己不利的言论越来越多，很多人把自己的成绩归功于江寒，说自己是江寒一手带出来的。 江寒消失了，但他的阴影却无处不在。 终于，管书记把自己调到了县委办当他的秘书，同时接替了江寒的位置，任县发改委副主任。 当然，他在县发改委也没有分管工作，他的主要工作还是给县委书记服务。 尤文龙感到，这下子总算是摆脱了江寒的阴影。 自己现在的位置，一点都不弱于江寒！ 虽说自己曾得到过江寒的帮助，但自己完成最大的跨越却是在江寒走后的三年，如今他的地位完全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因此，江寒在黄沟村举行婚礼的时候，尤文龙就没有到，只是发了一条短信。 和江寒见面之时，尤文龙已经没有了原先的尊重和敬畏。 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的江寒，只不过是县史志办的副主任，闲得不能再闲的闲差！ 管书记让江寒来办公室谈一谈，其实也有一点收服的意思，如果江寒表现好、态度端正，那就给他换一个好单位，充分发挥他能干事的特点，顺便削弱一下县长张雅文的威信。 哪知道江寒全程装迷乎，面对管书记递来的橄榄枝，江寒无动于衷！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管书记痛下杀手！ 于是，尤文龙向管少卿建议，把江寒调到三河酒业公司，让他当苏常功的手下！让苏常功去整治江寒！ 因为这个建议，管少卿对尤文龙的欣赏又多了一分。 想了一会儿，行政科副科长进来了，拿来了几盒与管书记办公室一样的茶叶。 这时，县委组织部刘海泉部长从管书记办公室出来了。 “文龙，管书记叫你。” “好的，刘部长，您走好。” 尤文龙看着刘海泉的背影消失，这才走进管少卿的办公室。 “文龙，县里有老干部还有部分县人大代表在串联整事，你知道吧？” “管书记，这个事我听说过一些，但是信息还不完整。我正在搜集，到时候向您汇报。” “刚才刘部长来对我讲了，的确有老干部和县人大代表为江寒喊冤。你觉得这件事怎么解决？” 管少卿的问话，对尤文龙带有考校的意思。 尤文龙道：“管书记，如何解决这件事，您应该已经有考虑了。我只能是猜一猜。” “刘部长既然来了，那么，就由组织部来做老干部们的思想工作。” “你说说，老干部们这个思想工作怎么做？” 管少卿的话让尤文龙感到了一种亲近之意，又是一阵欣喜袭上心头。 “组织部长和老干部局长共同召开一个老干部座谈会，通报一下今年的发展成绩，讲一讲明年的发展形势。希望所有的老干部能够把思想统一到县委的决策部署上来，为全县的大局稳定作出应有贡献。” “还有呢？”管少卿问道。 “还有就是向老干部们透露一种信息，只要老干部思想统一了，县里可以多组织老干部们到发达地区看一看、转一转，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如果老干部们思想不统一，那就不好组织了。” 管少卿点点头，尤文龙的脑子真好使！他比组织部长考虑得都细！ 组织部长刘海泉只知道开会统一思想，却没有抓到核心，也就是说没有想到老干部们的心思。 老干部们一退休，有几个真正考虑全县发展的？ 他们不是在家里带孙子，就是跑到街道上、公园里，成群结队地搞健身。 在管少卿看来，这些老干部在位的时候就没有干好！要是干好，不早就提拔到市里了？ 在位的时候没干好，一退休就瞎嚷嚷？ 他们只不过是受了老县委书记杨时锋的蛊惑罢了。 老干部们一年最盼的是什么？不是过什么组织生活，而是想出去旅游、散心！ 老干部局组织老干部代表出去考察，其实就是组织他们到外地去玩，用公款，不用老干部们自己掏腰包！ 只要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老干部们还敢因为江寒跟县委作对？ 他们为江寒鸣不平，已经给了杨时锋的面子。 为了老干部们外出公款旅游的福利，有几个老干部敢再往下闹？ 狂风折梅，冷雨欺花。再高傲，也有让他们低头的时候。 第397章 出师 “嗯，不错，”管少卿又问道：“县人大代表那边，怎么做工作？” 关于如何做县人大代表的工作，管少卿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县人大代表除了党员干部之外，还有很多是各个行业的代表，以企业家居多。 这些企业家怎么搞？组织他们旅游？这会让人说闲话。对组织旅游，他们也看不上。 组织部长刘海泉给出的意见是，突出重点，找那些挑头的县人大代表，面对面地说服。 “管书记，县人大代表那边其实也好办，直接让陈志海办。” “陈志海？”管少卿没听说过个人。 尤文龙道：“陈志海本来是县城乡规划局的局长，惹怒了高升起书记。高升起书记提拔为新原市副市长，走之前让陈志海到了人大。” 管少卿明白了，现任规划局长是谢志坚，他是高升起的秘书。 陈志海被搞到人大，就是给谢志坚腾位置。 “管书记，陈志海与江寒有过节，再加上江寒是高升起的爱将，陈志海很乐于看到江寒倒霉。” “陈志海的位置很特殊，他是县人大选工委主任。县人大代表再牛气，也得对选工委主任客气一点。” 管少卿又一次认识到了尤文龙的能力！这小子就是人精，解决问题能一下子看到实质、抓住要害。 县人大选工委，全称是选举工作委员会，平时没有什么事情，但他们有一项重要的职能是：承办县人大代表的选举事项及代表资格审查的具体工作，办理补选市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的有关工作。 也就是说，县人大选工委能够决定县人大代表能不能继续当、能不能当上市人大代表。 已经是人大代表的想巩固，不是人大代表的想进来，都得通过县人大选工委这一关！ 还有，人大代表的资格审查，也具有很大的自由度。 做生意的、搞企业的，谁的屁股干净？ 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把他的人大代表资格给审查掉！ 管少卿记得他当镇长的时候，乡里有个做粉条生意的老板，因为没有找人，第五年他的县人大代表的资格就被取消了。 原因是他一年之内提交的建议不够数、不合格！ 县人大代表每年都要交三条以上的建议，这个老板倒是提了三条，但是有两条都是上一年提过的，并且有关部门已经办理了，他还在提！ 县人大选工委认为这个老板没有认真履行人大代表的职责，提建议纯属走过场！ 于是这个老板的人大代表资格被取消了！ 尤文龙这么一说，管少卿立马想到了这件事。 好了，只要给陈志海说一说，再许个愿，陈志海绝对能把这些人大代表们搞定。 …… 雪落三河，大地一片宁静。 由老干部、县人大代表掀起的为江寒鸣不平的风潮突然之间停止了！就如同河流一样被冰冻了。 很多人在等着看笑话呢，没想到一场轰轰烈烈的针对管少卿的活动，消弥于无形！ 当事情慢慢浮出水面，大家才知道，管少卿居然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一场危机！ 本来，杨时锋利用老干部和县人大代表向管少卿施压，大家都认为管少卿一定会服软。 管少卿要想在三河县坐稳县委书记的位置，想在三河县干出一番事业，必须把老干部和县人大代表给笼络住。 江寒肯定不会去酒厂了，说不定会直接提拔。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哪知道最后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管少卿居然毫不费力地化解了杨时锋、张雅文和江寒的狠招！ 姜是老的辣，不错。但还有一句话，拳是少的壮！ 可惜了，江寒还真的只能到酒业公司，当一个排名末位的副总经理。 在苏常功的手下干活，江寒能落到什么好？ 什么也落不到，只能落满鼻子灰。 还有一个消息是，县人大选工委主任陈志海可能要到县政府办当副主任。 果然，上一任书记贬斥的人，下一任书记马上用，而且这个位置非常敏感。 政府办副主任！ 等于是管少卿往县长张雅文的眼皮子底下放眼线！ 当然，也有一些人不相信，如果这么干，张雅文绝对会反击！ 一旦撕破脸皮，对张雅文不好，对管少卿更不好，毕竟管少卿是班长，一二把手闹不团结，责任基本都在一把手，最少说明他不善于掌握平衡。 管少卿在江寒的问题上，已经连赢张雅文两次，足够了。 …… 张雅文听到林逍逍的叙述，这才知道管少卿出招了，居然把杨时锋的策划给化解了。 杨时锋一直没有跟张雅文联系，他采取动作显然不想牵连到她。 张雅文感到，自己以前还是小看这个管少卿了。 老干部和县人大代表联合起来为江寒鸣不平，张雅文感到管少卿肯定是要妥协了，她已经做好了与管少卿谈条件的准备。 本来把江寒提正科是没什么希望的，这下子有了老干部和县人大代表的撑腰，希望大增。 可是，只是几天的功夫，管少卿居然摆平了。 主要是因为他准确地抓住了老干部们的痛点，揪住了人大代表们的软肋！ …… 邰宝龙听到老干部和县人大代表偃旗息鼓的消息，真的是服了。 一方面他是服了尤文龙。 不用说，管少卿解决问题的办法，一定是尤文龙建议的，因为这种解决办法“很江寒”！ 另一方面，他是服了江寒。 因为江寒在绿城见他和王峰的时候就已经判断，老干部和县人大代表联起手来，虽然很棘手，但也不是没办法化解。 江寒说出了管少卿有可能采取的方法，如果管少卿真的用了这种方法，应该是尤文龙的建议。 果然，一切都让江寒给料中了！ 这时，邰宝龙突然接到尤文龙的电话。 “宝龙，老干部和县人大代表为江寒鸣不平的事儿，你知道吧？” 今天，尤文龙得到了县委书记管少卿的表扬，立马心花怒放。 毕竟，这是他当书记秘书以来，做得最漂亮的一件事。 能够化解老县委书记的招数，把江寒重新按回泥潭，尤文龙感到自己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篮了，算是出师了！ 通过这件事，他尤文龙就可以理直气壮、昂首挺胸地站在江寒面前。 从前江寒带给他的阴影，将一扫而空！ 得到县委书记的表扬，尤文龙就想与人分享喜悦。 分享给谁呢？尤文龙马上想到了曾经与自己一个办公室、同时跟着江寒的邰宝龙。 第398章 俱荣俱损 “尤主任好啊，真闲啊，想起来给我打电话？”邰宝龙笑道。 “我就问你，老干部和县人大代表的事儿，你知道不？” “知道啊，这事儿这么大，全县人都知道了，我怎么能不知道？” “那你肯定知道结果了。管书记赢了杨书记！杨书记气势汹汹，管书记举重若轻！嘿嘿，你知道是谁给管书记出的点子？” 邰宝龙听到这里就明白了，江寒说得没错，这点子果然就是尤文龙出的。 “我知道啊，江哥早就说过了，这点子是你出的。”邰宝龙说道。 啊，尤文龙满心喜悦，顿时烟消云散，莫名一阵失落。 “江，江寒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哥呀，十天前就说过，老干部就用公款旅游来诱惑，县人大代表就在代表资格审查上做文章，”邰宝龙感到了电话那边的异样，又补上一句：“江哥说他曾经对你讲过县人大代表的选举问题。” “真，真的啊。我倒是没想到。这个，管书记叫我了，先挂了啊。” 管少卿已经回到莲花湖边的县领导公寓了，尤文龙本想与邰宝龙分享一下喜悦，顺便把他叫出来到北街吃羊杂可、喝三河酒的。 本来是热情满满，哪知道邰宝龙的几句话如同一大桶带冰块的水兜头倒下，一下凉到了骨子里。 不仅凉，还有点疼。 邰宝龙是个老实人，从来不说假话。 江寒也曾经对邰宝龙和他说过，官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但一定要坚守不说假话的底线。 “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江寒的这句话，邰宝龙都记到了他的笔记本上。 看来，江寒的实力，自己还是低估了。 他请长假之后就离开了三河县，但他对三河县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关键是江寒对他尤文龙了如指掌！ 自己引以为傲的金点子，居然都在江寒的意料之中！ 顿时有一种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手掌心的绝望。 这些天，三河酒业的党委书记苏常功来找管少卿两次，往尤文龙的办公室里扔了好几条华子。 随后，三河酒业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又往尤文龙的宿舍搬了好几箱高档的三河酒，这种酒不对外卖，专供县领导的。 尤文龙就想叫上邰宝龙，一块尝一尝这种县领导的特供酒呢，现在，却没有一点心情了。 县领导的特供酒，怎么能让邰宝龙这种层次的人喝？他也配？呸！ 尤文龙每天晚上都在办公室看材料到很晚，这个习惯还是在江寒手下工作时养成的。 这个习惯让尤文龙十分受益。 自从他在省委政研室的《河洛工作》上发表关于乡村建设的文章之后，他就更加注意学习。 一有空就找到有文件和材料来研究，不仅研究文件和材料的写法，更是用心琢磨文件出台的背景、针对的问题和解决的措施。 正是有了这种积累，他在黄沟村讲解两个村发展旅游的做法以及“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 在领导们提出其他问题的时候，尤文龙也能够对答如流。 他之所以能够被管少卿看上，也是来源于他的综合素质的提升，协调关系、材料把关等等方面让管书记很欣赏。 而这一次，他出的主意更是让管少卿不吝表扬之辞。 此时，尤文龙已经看不进去文件了，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江寒一定隐藏着后手！ 江寒既然提前预知了自己的主意，那么一定想到了现在的结果，那么他一定是有所准备。 尤文龙现在已经与管少卿紧紧绑在了一起！ 这就叫做屁股决定脑袋。他和管少卿绝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且，论年龄、论学历、论位置，管少卿都是全市少有的前途远大的年轻县委书记。 只有紧紧跟着管少卿，他尤文龙才能够走得更远！ 在他看来，管少卿就是他的天，就是他的伞！ 管少卿就是他唯一的领导，过去的领导只要和管少卿为难的，那就一定是他尤文龙的敌人。 包括江寒。 江寒下一步究竟有什么动作？ 江寒不在三河县，那么，他的后手一定会通过某个人来执行。 这个人究竟是谁？ 邰宝龙？ 不大可能是他。邰宝龙干业务可以，玩心眼不行！ 还能有谁？ 林逍逍！ 尤文龙眼前又浮现出林逍逍的样子，三年了，他一直在追求林逍逍，但林逍逍总是婉拒。 林逍逍和江寒的关系密切，再加上他们两个都是张雅文的拥趸，关系就更近了。 江寒的后手一定会通过林逍逍来实现。 林逍逍作为县长的秘书，协调事情也比其他人方便。 盯住林逍逍！ 尤文龙作为县委书记秘书，当然不可能亲自去盯梢。 那就派个机灵一点的人，盯着林逍逍。 …… 三河县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四五天过去了，街边的雪堆还没有化。 夜晚的城北显得比白天还要热闹。 喝羊肉汤、喝三河酒，成了县城人的最爱。 外面寒风阵阵，三五成群的人围坐着羊肉汤锅边，桌子与桌子之间还烧着一些树疙瘩。 大锅里滚着白色的汤汁，烧烤摊与大汤锅相间而设，烟气、雾气、火气掺搅在一起，让人们一下子忘记了寒冷。 有的人喝着酒，一时兴起，还会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大声吆五喝六。 因为临着酒厂和屠宰厂，这里的东西都很便宜，酒是那种最便宜的三河酒，虽然大家都不富裕，但都还消费得起。 这条街上的店主、摊主百分之九十是酒厂和耐火材料厂的，食客最少有四分之一是酒厂的。 之所以开店，主要是酒厂发不出工资就用酒来低。 这么多的酒自己也喝不完，那么就开个饭店或烧烤摊，顺便把酒换成钱。 在“黑寡妇”烧烤摊前，已经有了四桌客人。 这时又走过来六个人。 “哟，这不是郑科长吗？哟，这不是邰主任，哦，不，邰股长！刘奎，大志，你们咋来了？” 郑科长是三河酒业公司的生产科长，名叫郑万和。 “邰股长念旧，今天晚上请客呢。就在这儿了。”郑万和说道。 “咦，宝龙，你是县财政局的，请客也不去大饭店，咋跑到我们这儿吃小摊了？” 郑万和道：“你们不知道吧，想请宝龙吃饭的局长们、乡镇长们都排着队呢，年底了，该编明年的预算了。宝龙说非得回到北街，就吃小摊。钱不能让旁人赚走，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看看宝龙，难怪人家能进财政局呢。人好啊，知道照顾我们的生意。念旧的人，哪个单位领导都喜欢。” 邰宝龙招呼着大家坐下，看向另外四桌，有十来个人，其中一人朝邰宝龙点点头。 这个人邰宝龙见过，是野坡林场的退伍兵护林员，叫宋诚，江寒任野坡林场支部书记的时候，宋诚给他当过司机。 第399章 刺激 “黑寡妇”烧烤摊的摊主，四十多岁，姓黑，叫黑玉红，跟丈夫一样，都是三河酒业公司的工人。 黑玉红的丈夫是三河酒厂的销售科长，因为销售任务重、压力大，不得不陪着领导四处喝酒，有一次陪着客户喝多了，躺在餐厅的沙发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丈夫是因公牺牲，但什么荣誉也没得到，厂子里只是象征性地给了五万块钱抚恤，并承诺黑玉红的儿子长到十八岁可以安排进三河酒厂上班。 没想到，三河酒厂的情况越来越差，儿子满十八了，虽然没有工作，但死活不愿意进三河酒厂，在街上开了一个修理自行车的铺子。 黑玉红虽然泼辣，但为人豪爽、实在，所以不少人都来照顾她的生意。 姓黑的人不多，在三河县就有一支，系出芈姓，春秋时楚大夫黑肱（即公子黑肱）之后。 黑玉红人长得不白，再加上每天站在烧烤摊前，脸都熏红了，与她的名字倒也相符。 三河县人喜欢吃羊肉，有人一天三顿羊肉汤都不嫌烦。 整个县城的羊肉餐饮分为南、北两个阵营。 城南以羊杂可为主，主要经营的是早餐、中餐，相对来讲，档次要高一些。 因为城南以机关事业单位居多，大家按时上班，早上、中午都在外面吃。 比如，巴伟家的羊杂可店就在城南。 城北的以羊肉汤、烧烤为主，多在晚上经营，像“黑寡妇”烧烤摊有时候能经营到夜里两三点。 城北的人多是耐火材料厂和酒厂的工人，也不按时上下班，时间自由一些，夜猫子多，白天基本都在睡觉。 黑玉红还是三河酒业的正式工人，但是一周也顶多能上三天班，因为酒厂的酒卖不动，大家也没有那么多活要干。 晚上，儿子的自行车铺没有生意，就赶过来帮忙。 今天晚上的客人很多，特别是那四桌的人，一看就不像是县城的，脸生得很。 四大盘子羊肉串烤好了，端上去，再配着花生、豆腐皮、黄瓜等凉菜，就可以喝酒了。 “你们喝啥酒？” “老板，你这儿有什么酒？” “大瓶的有三河酒，小瓶的有劲酒、有二锅头。你们年纪轻轻的，就别喝劲酒了。”黑玉红笑道。 “拿瓶三河酒尝尝。” “好咧，等着啊。” 黑玉红拿过来四瓶53度的三河酒，这种三河酒很普通，在城北只卖30元一瓶。 酒打开了，大家尝了一口。 “这什么破酒啊，不会是工业酒精勾兑的吧？” “就是，这酒，太难喝了吧。” “不会是假酒吧？” 黑玉红笑道：“大兄弟，怎么会是假酒呢？我是酒厂的工人，这酒就是厂子发给我们抵工资的。” “算了，算了，三河酒，太难喝了！” “不过，你们烤的串好吃！” “来来来，喝咱们带的酒吧。” 几个人跑到大卡车上，从驾驶室拎来了一箱白酒。 “你们是哪儿来的？要那么多羊干啥？”黑玉红问道。 “我们是野坡林场的，来县城办年货，这边的牛腿山羊最好，还有黑猪肉，红薯粉条。听说你们的羊肉串、烤羊腰、羊肉汤不错，我们就过来尝尝。” 黑玉红呀了一声道：“你们是野坡林场的？是护林员吧？听说你们的待遇可好了！” “那是，我们现在每月的工资是过去的两倍，这还不算公司的分红。公司的分红，比我们的工资还高！” 黑玉红说道：“我听说，野坡林场的日子好过了，都是因为江寒去了。” “算你说对了。野坡林场以前是什么日子？现在是什么日子？我们的江书记一到，就撵走了毕老三、引来了大企业！” “成立了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野坡林场一分钱不出，就占了49%的股份，这不都是看在我们江书记的面子上？” 一个年轻的护林员打开了酒，一股香味从众多混合的味道中脱颖而出，引得邰宝龙这一桌的人都侧了身子看。 “这酒三百多一瓶呢。我们林场的人喝酒，低于300块钱的酒不喝。一是低于300块的酒，辣嗓子。二呢，我们丢不起那人啊。” 这话说得，让周边烧烤摊的食客也纷纷侧目。 看着手中的酒瓶，大家顿时觉得不香了。 “以前呢，江书记刚来林场的时候，场长周老抠还想整江书记、办江书记的难看！结果呢，我们所有护林员都支持江书记，江书记这才把林场给带起来了。后来证明，那周老抠就是个小贪官！” “要说这三河酒厂的工人啊，真不如我们林场的护林员！” “县里让江书记到酒厂当副总经理，江寒请病假。为啥呢？这明摆着欺负人家嘛，一个副的，能干成什么事？” “再有本事，不让他当家，也施展不出来！” “酒厂为什么搞不好？领导无能还腐败！我听说，酒厂领导天天拿最好的酒送给县领导，天天在办公室自己喝！送给工人的、卖给市场上的都是最差劲的！有这种领导，酒厂能好才叫日了鬼了！” 黑玉红一听，苏常功可不就是这样吗？天天在办公室里喝着档次最高的酒，醉熏熏的，整天啥也不干！ “当年，我们护林员们坚决跟周老抠这种人斗，坚决跟江书记站到一起，这才有了林场的今天！” 生产科长郑万和等听着很不是滋味，野坡林场现在的确是牛气了，不少县城的人都跑到野坡林场去开店，因为那边的游客多，很多还是开摩托车、汽车去比赛的，他们花起钱来眼都不眨一下。 但是到野坡林场开店越来越难了，得经过野坡林场的同意，还要交摊位费！ 这一切，的确是人家江寒的功劳！ “我要是酒厂的工人，我就把大家伙组织起来，反对腐败，支持江寒！” “屁，酒厂的工人哪儿这种觉悟？我听说他们以前到县委闹事，都是要钱！后来县里给钱了，酒厂的领导们拿大头，工人们连汤都没喝的！” “所以说，酒厂的工人傻蛋啊！江书记现在落难了，在酒厂说话不顶用。耐火材料公司的一把手都说了，江寒来耐火材料公司，一切都是江寒说了算，他给江寒当兵！” “江书记其实已经做好了打算，为耐火材料厂引进合作伙伴，八千万的投资呢。没想到，江书记被弄到酒厂。” “耐火厂的厂长要组织工人去县委讨说法，为什么要变卦，为什么不让江寒去耐火厂。” “说来说去，酒厂工人就该受穷！厂领导腐败，他们不敢吭声，县领导胡来，他们缩着龟头！” “一个个都是些没卵子的怂货！” “别吭声了，别让酒厂工人听到了。”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拿着烧烤和酒瓶围过来了。 黑玉红指着围过来的人，吼道：“听见了吧？你们天天除了喝个破酒，还能干啥？你们都往下摸摸，裤裆那玩艺儿还在不在！” 第400章 让你们炫富，没让你们秀肌肉 坐在“黑寡妇”烧烤摊前的，正是宋诚带过来的野坡林场的退伍兵护林员。 野坡林场的四十三名退伍兵护林员对于江寒有着特殊的感情。 江寒从野坡林场走之后不久，新来场长陈英杰吸取周老抠的教训，按照江寒为野坡林场定下的思路和计划干工作，从而得到了护林员们的一致拥护。 后来，陈英杰顺利地完成了党政一肩挑。 江寒消失的三年时间里，野坡林场与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合作得十分顺畅和愉快。 摩托车、汽车越野赛、技巧赛吸引了省内外的高手参赛。 比赛不分季节，因此，野坡林场越来越红火。 野坡林场的职工家属几乎都开得有店，生意极好，让人羡慕不已。 一些老职工前些年被老婆甩了，后来老婆又回来复合，老职工坚决不答应，有的还娶了更年轻的。 林场的老老少少说起江寒，只有一个字：服！ 宋诚接到邰宝龙的电话之后，马上组织了十几个护林员赶到县城。 没想到，林场工人奉若神明的江书记，竟然被县里的领导给贬了，还贬到了三河酒厂！ 最关键的是，酒厂的领导坏得很，比林场以前的场长周得金更可恶。 这几年，林场都会派大车到县城采购年货，免费发放给职工，一辆大卡车足够。 但为了壮一壮声势，显示一下林场的好日子到底好在哪里，宋诚就多带了几辆大卡车，多带了几个人。 现在，野坡林场的旅游发展越来越好，林场账上趴着不少资金，陈英杰也就顺势给职工们增加了福利。 于是十几个退伍兵护林员在宋诚的带领下，开着五辆大卡车，浩浩荡荡来到了城北。 并且高调地采购，等到天黑就来到烧烤摊前，高调地炫耀着林场的富足和职工的富有！ 宋诚带着的十几个人，喝着好酒，赞着江寒，损着酒厂，让围着的酒厂职工个个羡慕不已，羞愧不已，同时对酒厂领导愤怒不已！ 没想到啊，没想到酒厂的领导这么腐败，这么无能！ 林场为啥搞得好，职工的工资为啥这么高？ 全都是因为江寒去了，江寒去了，把搞腐败的场长给弄倒了，这才有了林场的好日子！ 工人们被黑玉红一刺激，人人都血脉贲张，纷纷叫嚷着要去找公司领导、找县委领导讨说法！ 工人们一阵喊叫之后，宋诚等人互相看了看。 宋诚说道：“抱歉，抱歉，我们说错话了，你们酒厂的人，怎么能怂呢，不可能的嘛。再怂，你们也有酒啊，酒壮怂人胆啊。” 其他退伍兵护林员们都爆发出一阵大笑。 销售科长郑万和以及坐在邰宝龙身边的几个人都气得够呛，大志一拳砸下去，把一个塑料高凳子砸坏了。 工人们红着眼睛，撸起了袖子：“特么的，不想活了是吧？” “立正！”宋诚一声喝。 所有的人立马站起来。 “两列纵队！” 退伍兵护林员迅速排成两队，喊起了一二三四的口号。 十几个人雄赳赳、气昂昂，气势立马不一样了！ 工人们一看，立马怂了。想起来了，这群人就是野坡林场的，是从汽车营退伍的战士！ 这群人厉害啊，想打架，也打不过啊。 “看看，一帮没卵子的！就特么会欺负外人，有本事你们去找苏常功！” 黑玉红一向以敢说、敢作着称，再说了，就酒厂这个破样子，就算被开除，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 第二天，天刚擦黑，“黑寡妇”烧烤摊对面的街边，来了一个摩托车队，30多辆摩托车闪着幽幽的光芒。 每辆摩托车的后面都带着杀好的牛腿山羊。 停好摩托车之后，三十多人坐到了烧烤摊前，还有几个妇女。 “老板，烤羊蛋、烧羊眼、还有串，只管上！辣椒、孜然只管放！” “对了，俺们带的有酒，就你们那三河酒，就不是人喝的！” 这群人一边喝酒、一边大声说笑。 有不少工人看着摩托啧啧不已，这摩托车得小一万块钱了。 这帮人还整个车队过来，太有钱了！ “俺记得过去，三河酒可好喝，现在一喝，就跟酒精掺马尿似的。” “哈哈，江寒没回村的时候，你不是天天喝三河酒，你咋不说这话呢？” “也不全是俺的嘴刁了！是三河酒真的是越来越差了！” “我真喝过高档的，那是给县领导特供的！我告诉你吧，三河酒把好的留给领导，差的给卖掉，这不就是越做越差吗？” “三河酒厂倒闭，工人发不下工资，那是他们活该！” “那是，酒厂的工人纯粹就是孬种。咱们的好日子，不就是跟着小江打出来的？” “国土局的、林业局的到咱们村，胡求整，吃饭不给钱，不中！不给钱，别想走！” “哈哈，那个股长脸上被二妞儿抓了几道，血呲忽拉的，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要俺说，江寒也是想不开，这酒厂有啥求干头，当个副的有啥意思，还不如回村呢。” “让江寒过来当个副的，亏得那个姓管的想得出来！管，管少卿要再到咱们村，俺吐他一脸！” “对呀，回村多得劲啊。这个破酒厂，领导搞腐败，工人窝囊蛋，谁也救不活！” 不少工人围过来了，昨天他们有不少人在这喝酒，今天听到又有人说酒厂，又有人说酒厂的工人都是怂货，火气就上来了。 “你们是哪个村的，敢到这这儿撒野，不怕打断你们腿？！”一个工人一手拿着铁钎串羊眼，一手拿着板砖。 “俺们是哪个村的？说出来吓死你！”一个妇女站起身走到工人面前，指了指额头：“来，来，朝这儿砸！” 拿着板砖的工人，被唬得后往退了一步。 “知道毕老三不？毕老三带了三十三个流氓到俺村挖砂，三十三个人全都是竖着进村，横着出村！你说，俺们是哪个村的？” “老娘我亲自动手，砸断了一个流氓的腿，你也想来试试？” 工人们立马知道了，赶快后退，原来这帮人就是黄沟村的！ 黄沟村的人猛得很，连蹲过号子的流氓地痞都得躲着走！ “是不是觉得俺黄沟人富得很？告诉你们，俺们富了主要有两条：一个是有江寒，江寒是副村长，支书都得听他的！第二条是，俺黄沟村的人有种，说上就上！领导们要到俺村占便宜，俺们挠他一脸血！流氓们想到村里闹事，把他腿打折！” “江寒是俺们村的人，到你们酒厂受屈了，看看酒厂的工人，一个个跟怂包似的，没一个人给他出头。俺娘家侄就是你们酒厂的，看看他那怂样吧，就知道叹气。” “俺要是江寒，俺也不来！酒厂从树梢到树根，烂透了！没救了！” …… 黄自强打电话汇报情况的时候，江寒顿时乐了，让你们炫富，没让你们秀肌肉！ 第401章 饱和式攻击 江寒对邰宝龙讲过：从政法宝，供着二老。 杨时锋动用老干部这个资源，被尤文龙和管少卿给化解了。 江寒其实是不想动用老百姓这个法宝的，但为了张雅文，为了自己，他必须打赢这一仗。 对，就是打仗。 刘在田曾说过，战场上不仅仅靠战术、靠武器，很多时候是拼士气、拼意志。 到这个时候了，江寒不能再退，张雅文也不能再退。 如果江寒退的话，杨时锋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如果江寒胜利的话，杨时锋的出招只是一个前奏。 杨时锋既然出招了，江寒就必须使出后招。 尤文龙与管少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那么江寒与杨时锋、与张雅文同样也是。 这是一场谁都败不得的战争，是的，是战争！ 不动则已，动则如山！ 不击则已，一击必中！ 这个时候，必须动用所有的资源！ 就像是在战场上，把所有的炮弹全都集中起来，同时打出去，打光打尽，在敌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速战、速决、速胜！ 于是，江寒让邰宝龙做总策划，王峰辅助，让黄沟村的黄自强、野坡林场的宋诚听从邰宝龙调度。 为了确保严谨和严密，邰宝龙认真做了一个行动方案，江寒看过之后同意才开始实施。 总之，就是发起多渠道、全方位、立体化、饱和式的攻击！ 其中，就是要把酒厂工人的底火撩起来！激发他们对苏常功的仇恨！ 通过黄沟、平沟、野坡群众炫耀他们的好日子，促使工人们反思他们为什么过得这么差！ 让工人们从事实中认识到酒厂不景气的原因。 江寒向来认为，不管是行政单位还是一个企业，形象不好或者是效益不好，一定是领导层出了问题。 县里不少领导说，三河酒厂之所以效益不行，主要是两个方面原因： 从外部看，市场环境变差，外部竞争激烈，导致企业的空间被严重挤压。 从内部看，工人的人数太多、素质太差，成了酒厂轻装前进的最大累赘。 江寒认为，这都是领导层在找理由，推脱他们应当承担的责任。 一个企业，理念不新，一定是领导的理念滞后！ 一个单位，作风不实，一定是领导的作风漂浮！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火车跑不快，责任就不在车头了？ 有成绩就是领导的，有问题就是群众的！ 根本没有道理！ 江寒以前看过邰宝龙写的振兴三河酒业公司的调研报告，写得很犀利，先不说振兴三河酒业的措施有没有作用，最起码邰宝龙把问题找得很准。 通过这个报告，江寒看到了邰宝龙的实在。 三河酒业的衰落，固然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最主要的是领导班子，他们的心思在提级别，不在干事业！ 拿着高档三河酒到处送，拿着公司的资源，积累自己的人脉，谋求个人的进步。 在管少卿提出让江寒当三河酒业副总经理之后，作为县长的张雅文其实也动了心思，她想让江寒把三河酒业公司给救活！ 三河酒业公司在最辉煌的时候，上缴的利税，曾经占了全县财政收入的五分之一强。 能把三河酒业救活的，想来想去，也只有江寒。 但是不能让江寒就这么去三河酒业！必须让江寒说了算！ 江寒向张雅文透露一下初步打算，张雅文同意了。 就算这事被管少卿知道了，也得这么干了！ 江寒又给林逍逍打电话，让她多买一些吃的，方便面、火腿肠，有条件的话再搞点酒精炉，往办公室带锅碗瓢勺，做好加班加点一个月不出院子的准备。 …… 只是让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的人去撩工人的底火，还远远不够。 第三天，耐火材料厂的门口挂了一个大横幅：江寒同志当头，耐火公司有救！ 一堆人在厂子门口，敲锣打鼓，喊着横幅上的口号，坚决要求县委把江寒从酒厂调到耐火材料公司。 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传来了，耐火材料公司的党委书记兼总经理的王明德，已经到县委找管少卿，要求把江寒调到耐火材料公司。 王明德表示，只要江寒到耐火材料公司，他马上让贤。 王明德是王峰的亲大伯，王峰对他说，如果江寒到了耐火材料公司，县长张雅文可以把他调到县直，从机关单位退休。 这个诱惑非常大！ 退休在耐火材料公司，与退休在机关单位，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少干一年又如何？ 当然，要想退休到机关事业单位，前提条件是必须把江寒给要过去！ 王明德也知道县委书记和县长在围绕江寒斗法，已经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 此时的形势也不容他多作考虑，此时必须选择站队！ 如果哪边都不靠，最后只能是靠边站！ 就算是得罪了县委书记管少卿又如何？最坏的结果也就是退休在耐火材料公司。 再说了，我王明德引入江寒这样的人才，我还主动给江寒腾位置，谁也不能批评我！ 如果站在县长张雅文和江寒的一边，说不定就能博个更好的退路！ 赌了！王明德就马上按照王峰的安排行动起来！ 先是安排人在耐火材料厂门口，打起横幅，敲起锣鼓，搞出氛围，而后亲自去找县委书记，主动让贤，请来江寒！ …… 耐火材料公司的动静，引来了一大堆酒厂的工人来围观。 正在此时，十几辆奔驰车开过来，停在了耐火材料公司的门口。 众人下车之后，大家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大老板。 其中一个胖子拿出了喇叭：“各位老总，江寒最开始是要到耐火材料公司的，现在，江寒确定到了酒厂。到底酒厂值不值得投资，我们先去考察一下。” 有人认出了这个胖子，就是在野坡搞旅游的！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有限公司就是他开的。 他就是河洛省越野协会的会长，他的会员大都是老板！ 听说，他们要投资县耐火材料公司，准备投八千万呢，谁知道江寒又从耐火材料公司来到了三河酒业公司。 工人们兴奋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解放军！ 只要有大公司、大资金进入，三河酒业就有钱去开拓市场，就能打翻身仗！ 消息马上传开了，在家休息的、在厂区值班的工人几乎全都出来了！ 奔驰车队进三河酒业大门的时候，保安问都没问，直接放行！ 豪华车队开进去了，工人们聚集在门口，兴奋而又不安地等着消息。 第402章 斗争吧，我们失去的只是贫穷! 下午，苏常功和副总经理、销售科长刘德杰等人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喝酒聊天。 外面传来一阵响声，刘德杰伸头一看，原来是厂子对面的耐火材料公司在搞事！ “哈哈，肯定是张雅文和江寒搞的事，简直是可笑！” 苏常功说道：“王明德这老家伙也挺聪明，不过，管书记岂是那么好拿捏的？” 几个人都坐下来，是啊，杨时锋在三河县经营了十年，动用了他的老关系，老干部和县人大代表们联起手来，都没有斗过管少卿！ 就耐火材料公司这群人？有什么能耐？能跟老干部和人大代表们比吗？ 他们要是有能耐，耐火材料公司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连三河酒业公司都不如。 我苏常功要想搞，早就把三河酒业做起来了！ 只是，从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贬为正科，来到酒业公司，政治生涯已经宣告结束，又何必费心费力地干呢？悠哉悠哉地喝个小酒，不香吗？ 外面又吵吵起来了，苏常功道：“把窗户关上，让他们折腾去吧。” 刘德杰把窗户关严实，又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打开了灯，外面的吵闹声几乎听不到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副总经理苗卫锋给苏常功满上。 “我看这么一闹，张雅文、江寒怎么收场！”销售科长刘德杰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 “德杰，工人们组织的怎么样了？”苗卫锋问道。 “放心吧苗总，已经说好了。只要江寒来酒厂，工人们马上聚齐，给江寒一个终生难忘的欢迎礼。嘿嘿。” 突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声音很杂乱，听起来人不少。 门没有锁，直接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生产科长郑万和，后面接着涌入十几个人。 十几个人看穿戴，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干什么来了？ 生产科长郑万和说道：“苏书记，他们是到三河县进行投资考察的企业家团队，想先到咱们酒业公司看一看、谈一谈。” 这时又挤进来几个工人，其中就有黑玉红。 苏常功的办公室足够大，大家也能够坐得下。 “哦，好啊，在我的办公室不太方便。你们先到会议室去吧？” 郑万和道：“苏书记，会议室还没有您这里大。” 苏常功的脸色一暗，郑万和这狗日的净说实话，说实话也不挑个地方！ “呵呵，各位老总，那就谈吧，快，快搬几个凳子来。” 苏常功站起身子之后，又坐了下来。 什么企业家？狗屁！我苏常功当常务副县长的时候，企业家见了我不都得点头哈腰的？ 这些企业家都是金鑫找过来的，他们手中多多少少都有些闲余资金，还都是汽车越野的爱好者。 金鑫在三河县成立了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做得风生水起。 大家认为金鑫成功的原因是有两点：一是选对了地方，二是选对了人。 野坡林场有一个汽车营，汽车营有四十多名退伍兵都就地安置，在这里搞汽车越野再也合适不过！ 金鑫选中了一个绝佳的合作伙伴，那就是江寒。 听金鑫说起江寒的事情，所有的老板们都惊呆了，这个江寒，做了这么多不可想象的事，牛人啊！ 这样的人，早晚会一飞冲天，现在结交最好不过！ 等到他起势了、起飞了，你再去找他，一切都晚了！ 所以，金鑫把意思一说，所有被喊过来的老板都表示，愿意助金鑫和江寒一臂之力。 整事就整大，帮人帮到底。 金鑫看苏常功大大咧咧的样子说道：“你是谁啊，你坐着，让客人们站着。这就是三河县、三河酒业公司的待客之道？” “怎么说话呢？这是我们的苏书记，三河酒业公司的党委书记，知道不？他过去是三河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 刘德杰立马接上了火。老板，老板算个屁？现在随便有两个钱就敢自称老板。 “常务副县长，那是过去。现在不是！”金鑫说道：“看在江寒的面子上，我们到这里看一看。如果合适我们就投资。今天一看，呵呵。你们说呢？” 其他企业家纷纷发言。 “天啊，我算是开眼界了。一个酒厂，冷冷清清、破破烂烂的。最热闹、最豪华的地方竟然是领导办公室。” 一位企业家摇摇头道：“不可想象，难以置信！工人们在喝外面喝风，你们在里面喝酒！” “金总，三河酒业公司就这个熊样子，投再多的钱也是打水漂！” “太失望了，我看，不用看了！这是个无底洞！” 金鑫说道：“别呀，再找江寒谈谈。江寒在野坡，在黄沟，在平沟，还有‘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只要有他参与，那是干一样成一样！” “金总，对不起了。我要投资的话，那得是江寒说了算。江寒如果当三河酒业的一把手，我什么也不说，让投资多少就投资多少！” “金总，你看看这帮人！刚才保安还有工人说，领导们在三楼会议室里商量大事。这叫商量大事？” “就这帮人，脸喝得跟猴屁股似的！不说干成事，不坏事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对不起了，金总，我先走了。我还不如去江寒的老家黄沟村去投资呢。” 苏常功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呢，金鑫带着十几个老板走了！ 黑玉红黑着脸走过来，一把掀翻了茶几，烟灰缸、酒、菜倒得满地都地。 “你特么疯了吧？”销售科长刘德杰吼道。 黑玉红上来就要抓刘德杰：“老娘就是疯了！我丈夫就是你们逼着喝死的，他喝死了，你当销售科长了！” 黑玉红一闹，其他工人也怒了，上来就要打刘德杰。 乒乒乓乓，杯子、碟子乱飞，苏常功、苗卫锋、刘德杰等人在屋里跳来跳去地躲避，办公室里汁水四溅、碎片满地、乱作一团。 终于，该砸的东西砸完了，该扔的东西都碎了。 黑玉红和几个工人终于停了手，而站在门口的生产科长郑万和没动手，一直冷冷地看着。 “郑万和，你特么就站在那儿看笑话是吧？”刘德杰大吼。 “黑玉红，刘奎，大志，走吧，去县委、县政府讨说法！” 郑万和轻蔑地看了一眼捂着眼角的苏常功、苗卫锋和刘德杰，扭头就走。 楼下，工人们开始聚集，不少横幅已经拉起： 揪出酒迷糊，惩治不作为！ 起来，起来，起来！斗争，斗争，斗争！ 斗争吧，我们失去的只是贫穷！ 第403章 风停雪霁时，花落知多少? 绿城下雪了。 “岁暮风动地，夜寒雪连天。老夫何处宿，暖帐温炉前。” 江寒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 沈芸从衣架取下江寒的衣服抛过去，接上了江寒的诗： “两重褐绮衾，一领花茸毡。粥熟呼不起，日高安稳眠。” “快起来吧，我熬了一个小时的小米粥，你尝尝。” 江寒洗漱完毕来到餐厅，沈芸把小米粥和小笼包又热了热，端了上来，两人坐下慢慢吃。 “老公，咱们这么闹，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管少卿以后准会给你穿小鞋。” 江寒和邰宝龙、王峰商量行动计划的时候，沈芸全程在场听着。 现在，黄沟、平沟、野坡林场、耐火材料公司、三河酒业公司还有金鑫他们全都动起来了，沈芸总担心会对江寒造成什么恶劣影响。 如今的江寒已不比从前。 那时，还有爷爷刘在田可以依靠，出了什么事情，爷爷一句话就能摆平。 爷爷撒手西去，能给予江寒帮助的人太少了。 父亲刘茗轩的仕途基本到顶，他既不是地方大员，也不是部委领导，只是京城党校的，对于河洛省没有丝毫影响。 看在刘在田的面子上，水长东倒是可以帮帮江寒。 但爷爷一去，水长东对江寒的态度会如何？一切都很难讲。 “哈哈，管少卿给我穿小鞋，他早就把小鞋扔过来了。把我调到史志办，这是第一双。从史志办调到酒厂当副总，这是第二双。” “真不行的话，咱不在三河县干了，不看他们的脸，不受他们的气。”沈芸感到在官场当中混，还真是挺累的。 江寒还只是一个副科，就遇到这么多的麻烦事。 一个副科级干部，被县委书记盯上了，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现在，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江寒突然想起一个着名足球解说员的话。 “我退一步不要紧，关键是杨书记的面子彻底掉到地上了，张县长的日子也不好过了。毫不夸张地说，现在一步都不能退，否则就是大溃败。” “狭路相逢勇者胜。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只有向前，向前，向前！斗争，斗争，斗争！” 吃完饭，江寒打开门，雪后的风吹来，虽然冷，但清新。 “三河县，也该起风了。” …… 三河县，铅云低垂，风雪欲来。 管少卿本来是要到马老庄村调研的，看来今天不能去了。 自从联系分包马老庄村之后，管少卿只去过一次。 去马老庄村的路况不好，雪下大的话，车都走不成，万一困在马老庄村，那可就受罪了。 结果，耐火材料公司的王明德找上门来。 四个国有企业，最困难的是耐火材料公司，一到年底，为了安抚人心，县里都会多少拨点钱，给家庭困难的老职工送送温暖。 本以为王明德是来要钱的，哪知道这老家伙是来要人的！ 要别人也就罢了，他居然来要江寒！ 强烈要求江寒到耐火材料公司当一把手，他王明德宁可提前退休！ 王明德是老眼昏花、脑子退化了吗？难道不了解目前的形势？ 管少卿当然不会答应。 管少卿虽说是极为恼怒，但对于王明德如此“高风亮节”的主动让贤，也不好批评。 所以，管少卿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王明德说，救活四个国有公司，这是县委领导一直在考虑的事情。谁到耐火材料公司当一把手，县委有总体安排和考虑。 王明德听管少卿如此说，也没再坚持，直接走人了。 王明德知道，凭着自己的职务和影响，根本劝不动管少卿，他只是向县长张雅文传达一种信息：我已经选了边、站了队。剩下就看你张县长的了。 王明德刚走，尤文龙就进来了：“管书记，三河酒业公司、耐火材料公司的工人们有几百号人，打着横幅，敲着锣鼓，正往这边赶。” “怎么回事？他们想干什么？” 管少卿突然感到，这是一场阴谋！是针对他的一场阴谋。 王明德跑到自己办公室，说要让江寒当耐火材料公司的一把手，他要让贤！ 人刚走，耐火材料公司的工人就来了！ 还有三河酒业公司的工人也来了！有这么巧的事吗？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一定是张雅文！ “给三河酒业的苏常功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管少卿吩咐道。 尤文龙直接用管少卿办公室的电话给苏常功打。 打完电话，尤文龙脸色难看：“管书记，苏常功还有他们的副总经理都被打了，苏常功的眼角被打破了，刚刚到县医院做检查。” “被谁打了？”管少卿马上闻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 “被酒业公司的工人打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尤文龙此时有些蒙。 三河酒业的工人太猛了吧？ 苏常功是三河酒业公司的党委书记，过去还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工人们也敢动手？！ 不一会儿功夫，工人们过来了，几条街道都塞满了。 两人到窗户观察，发现这是两拨工人。 两拨工人都打着横幅，敲着锣鼓。 耐火材料公司的工人要求江寒去当一把手，三河酒业公司的工人要求江寒说了算，并且还喊出了“揪出酒迷糊，惩治不作为”的口号。 工人们扯起的横幅很宽，字特别大，让管少卿觉得刺眼无比： 起来，起来，起来！斗争，斗争，斗争！ 斗争吧，我们失去的只是贫穷！ “给政法委打电话，上警力！把工人都给我撵回去！” 管少卿拿过座机电话：“正方主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尤文龙掏出手机赶快给政法委书记张全新打电话。 政法委书记张全新接到了尤文龙的电话，嘿嘿一笑，摁断了。 尤文龙一直打，张全新一直摁，就是不接他电话。 张全新过去只是三河县公安局长。 在其他县，有副县长兼公安局长的，也有政法委书记兼任公安局长的。 因为张全新的资历稍浅，所以一直是正科。 陈利民意外提拔之后，张全新又意外地得到了提拔，居然直接提拔到县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上。 最后，张全新才知道，是陈利民在市委书记周长河面前极力推荐了他。 陈利民一直是张全新的领导，再加上陈利民的极力保举，让张全新对陈利民极为尊重。 昨天，陈利民对张全新讲，三河县的耐火材料公司、三河酒业公司的工人要去县委见领导，这些都是他们正常的诉求，政法系统一定要站稳立场，牢牢把握政法机关“人民性”的根本属性，要允许工人们把意见表达出来。 政法机关要把握好大局，只要工人们不闹出大乱子，只要不杀人放火打砸抢，就不要过多干涉，不要与工人和其他群众发生冲突，维护好基本秩序即可。 张全新秒懂。 城北工人们的异动，张全新已经提前知道了，但他不是第一时间向县委、县政府汇报，而是直接给陈利民报告。 三河县的暴风雪就要来了！ 风停雪霁时，花落知多少？ 第404章 包围 尤文龙死活打不通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张全新电话，急得额头上都冒汗了。 管少卿阴沉着脸：“张全新不接电话？在开会？你发短信。” 尤文龙马上给张全新发短信：“张书记，我是管书记的秘书小尤。麻烦您接个电话。” 这时，张全新才把电话拨过去：“哟，是文龙啊。我没存你手机号，还以为是卖保险的呢。管书记有啥事？” 尤文龙语气急促，把耐火材料公司、三河酒业公司工人聚集的情况说了说：“管书记说了，组织警力，驱散工人！” “文龙，不要着急。不至于那么严重。我在外开会，马上安排警力维持秩序。” 这时，县委办主任李正方带着副主任罗志华进来了。 “管书记，您叫我？” “正方主任，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管少卿很恼火，县委办主任李正方是在装迷糊吗？ “工人们来要钱过年，一到年根儿都是这样。”李正方解释道。 “要钱，有这么大阵势的吗？” 这时，外面的工人越聚越多！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围住县委院，一部分围住县政府院！ 不少工人拿着高音喇叭，其中一名长得壮实的妇女喊得特别起劲。 不一会儿，工人们完成了对县委、县政府院子的包围！ 但是，干警们还不见影子！ 此时，三河酒业公司的工人们开始分两拨喊起了口号。 “工人要活命，酒厂要革命！” “打倒苏常功，江寒当老总！” “江寒不当一把手，我们坐这儿就不走！” 喊了一会儿口号，一个人又起头唱起了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工人，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三河酒业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揪出公司的坏人，前进！请来公司的救星，前进！” “前进！前进、进！” 工人们群情激昂，跟着学起了歌。 因为旋律熟悉，歌词进行了简单的改编，不少工人现学现唱，不一会儿就学会了。 歌声越来越大，三百多名工人再加上四百八方赶过来的群众也都加入进来，从凌乱到整齐，形成了气势如虹的大合唱。 此时，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不少工人们拿着喇叭高喊：“下雪了，老天开眼呐！县老爷们睁睁眼吧！” 此时，来了不少干警，但只是在外围远远地看着，没有一丝驱赶的意思。 围过来的群众越来越多，工人们一看人多，越发起劲！ 不少拿着喇叭的工人在四处游走，给工人们打气。 “大家都看看，看看，县领导们心虚了！” “县领导他们干了亏心事！他们不敢动咱们！” “酒厂每年给县领导都喂饱了，他们敢动咱们试试！” “恁多年，我们酒厂饿着肚子，就养了这帮蛀虫！” “领导们怂了吧？我们要坚持住！谁都不能走！” “领导们让酒厂饿肚子，咱们也让他们饿肚子！” “对，对，对，围住了，围好了！谁也不能往里边递吃的！让他们好好饿着！” 不一会儿，大家又唱起了改编后的国歌和《咱们工人有力量》。 歌声此起彼伏，情绪越发高涨。 城北派出所长王峰带着人远远地观望，他早就嘱咐手下，维护好秩序，不要动手打人。 所有人接到出警任务，一个个的心里挺矛盾。 要是去抓罪犯，他们义无反顾。 但这些工人都是被生活所迫！到年底了，老婆孩子都巴巴地盼着他们能发点钱过年，但两个厂子烂成这样了，县领导们都视而不见！ 一个县城本来就没多大，工人们与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 把他们赶走？跟他们动手？以后怎么见面？ 王峰一解释，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甚至大家还希望工人们只管闹，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因为管少卿来到三河县之后的做法，引起了种种非议，就连普通干警都觉得这个县委书记做得太过分。 不是把精力放在为老百姓谋福利、为三河县谋发展上，而是放在了打击张雅文和打压江寒上。 管少卿的外号叫：瞎管、管瞎。现在看，此人只会抓斗争，不会抓经济。 张雅文在县里的形象非常好，女干部，为人随和，干事敬业。 特别是张雅文当县长以来，县财政收入大幅增长，解决了好多遗留问题，还提高了公安系统罚没资金的返还比例，大家对张雅文的评价非常高。 江寒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干的事情也都有目共睹。 哪知道，管少卿一来就要挑起事端！ 所以，干警们今天的心情十分放松。 他们执勤出警多次，就这一次带着一种笑看风云起的姿态。 城南派出所长也带人来了，远远地朝城北派出所的同志们打着招呼。 看那神情，他们接到的指令也差不多。 雪越下越大了，工人们望望天，对于是不是包围下去产生了疑问。 这时，“黑寡妇”烧烤摊的摊主黑玉红拿起了喇叭： “大家伙请注意，这个时候一定要坚持住。我给儿子打电话，骑上三轮，把我的帐篷、烧烤摊搬过来！” “老娘不过了，老娘大出血了，晚上，老娘请大家吃烧烤！” “谁开店的，都把帐篷拿过来！把做饭的家伙拿过来！” 工人们立马回应：“不行，哪儿能让黑寡妇出血！你烧烤，我们出钱！” “大家伙都轮流回去，拿帐篷的拿帐篷，拿被子的拿被子，把家里人都喊过来，该做饭做饭！” “县委、县政府算个啥？咱们就当是酒厂门口，就当是城北街！” 跟郑万和站在一起的刘奎拿过喇叭：“黑玉红说得对！该支摊的支摊，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肉的吃肉！” “所有人轮流值岗，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一只老鼠都不能爬出来！” 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从城北过来不少三轮车，拉着帐篷、炉子、锅碗瓢勺，甚至还有床。不少公安干警也都纷纷让开了道路。 县委、县政府院子的周边，口号已经不喊了，工人们开始忙活起来，支帐篷的支帐篷，支锅的支锅。 火烧起来了，羊肉汤锅滚起来了，羊肉串烤起来了，一时间，油烟四起，香味四溢。 站在窗户边的县委书记管少卿，面色阴沉，如同此时的夜幕。 第405章 连狗都不如 此时的管少卿已经是饥肠辘辘。 中午，着名的易学大师翟红森应邀来到了三河县，管少卿带着尤文龙陪着翟大师喝了一场酒。 翟红森是东北人，酒量特别大，喝酒的速度也特别快，管少卿和尤文龙差点没陪住。 酒喝了一肚子，菜都没有吃几口。 现在，管少卿肚子空空如也，听到楼下的喧闹声，闻到了飘来的烧烤味道，不由得动了动喉结、咽了咽唾沫。 尤文龙也是如此，他作为秘书，不仅陪酒，还要搞服务，喝酒比县委书记多，吃菜比县委书记少。 毕竟，跟易学大师在一起吃饭，管少卿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 让尤文龙参加陪酒，这就是一种信任，意味着管少卿已经彻底把他当成了心腹。 吃菜更少的尤文龙饿得前胸贴着了后背。 李正方给张全新打了电话，又增加了不少人，又来了几辆闪着警灯的汽车，但是他们只是维护秩序，并没有驱散工人。 工人们虽然闹得很凶，但却没有乱来，显然是有人在控制节奏。 究竟是谁，杨时锋？张雅文？江寒？ 刚才罗志华去县委食堂看，哪知道食堂的门开着，人没了。 因为只有县领导和家在外地的干部能在食堂吃饭，所以平时在食堂吃饭的一般不到十个人。 承包食堂的是一个叫老魏的六十多岁下岗工人，带着老伴在这里做饭，他们完全可以忙得过来。 听保安说，他们下午骑着三轮车去采购了。 罗志华看了看食堂，剩下的东西不多了，只有五六个白萝卜和几颗白菜，还有一些大米饭、大锅菜，都是中午剩下的。 刚才，老魏骑着三轮车要进县委院，却被工人们给拦住了。 没办法，老魏骑着三轮带着老伴回家了。 食堂没人做饭了！于是罗志华就吩咐保安去买方便面。 平时，县委院的保安牛气得不得了，这次面对工人却牛不起来了，他们买的东西，被工人们截胡了，说是要等到县委满足条件之后再还给他们。 县委院从下午被围到现在，很多干部都没有回家，都在办公室里待着。 有人要冲出去买东西，却被工人们拦住了。 此时，尤文龙只能和罗志华一起去食堂，把中午剩下的大米饭和大锅菜热了热，端到了管少卿的办公室。 中午，管少卿没有在饭堂吃饭，这些剩饭、剩菜也不知道是谁吃剩下的。 此时，管少卿也不管那么多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吃完饭，管少卿坐下来思考对策。 今天实在是太乱了，因为下面太乱！导致他差点乱了方寸。 管少卿已经观察到，下面的干警似乎与工人们形成了某种默契，而耐火材料公司与三河酒业公司的工人们达成了某种共识。 尤文龙给张全新打电话，但干警们仍然没有驱散工人的意思。 管少卿亲自打给张全新，张全新解释说，工人的人数太多、而且情绪激动，不宜采取太过激烈的行动，更不敢使用暴力手段，否则，会导致事态进一步扩大、升级而一发不可收拾。 “管书记，不要紧，工人们能坚持多长时间？闹到明天，他们自然就散了。” “明天早上告诉他们，要是再闹下去，年底一分钱都没有！” 尤文龙刚刚把管少卿吃剩下的剩饭给吃了，此时又来了精神，给管少卿建议道。 李正方看了一眼尤文龙，缓缓开口道：“今天这事，恐怕早就传到市委、市政府了。我们先不要采取什么措施，到时候听市领导怎么指示吧。” 管少卿点点头道：“今天晚上先休息，让他们先闹腾。你们都回去。告诉大家，不要往市里报告情况。三河县的矛盾，不能动不动就上交。” 李正方和罗志华先走了，他们也回不去家。因为刚才宣传部长李明贵想回家，都被工人们给堵回来了。 李正方也不想跟工人们发生冲突。 走回办公室，李正方看到墙角有两个纸箱子。 纸箱子是张雅文的司机张全上午送过来的。 张全原先给县委书记高升起开车，高升起提拔到新原市之后，张雅文点名张全过去给她开车。 李正方当时正忙，以为张全给他送土鸡蛋来了，也没来得及看。 这时打开一看，里面不是土鸡蛋，而是白象方便面、乡巴佬卤鸡蛋、双汇火腿肠、榨菜等等。 哦，李正方立马明白了！ 张全作为一个司机，哪怕是再穷，要想求人办事送礼，也不至于送这么便宜的东西！ 张全送这些东西，一定是张雅文的意思。 县政府各个办公室里，恐怕都配备了这些！ 一切都是谋定而动、有备而来！ 张全给他送这些东西，其实就等于张雅文告诉李正方，屁股不要坐歪了！ 一年前，李正方是副县长，张雅文是县长。 张雅文是干实事的，李正方也不喜欢花里胡哨。 有一次市委书记周长河到黄沟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情况，张雅文还特意向周长河推荐了陪同的李正方。 周长河还跟李正方聊了聊教育和文化。 李正方能够从副县长变成常委、县委办主任，张雅文的这次推荐至关重要。 而李正方对于江寒更是欣赏，他与江寒一道去绿城找教育厅的处长协调事情，最后弄来了一千个支教老师的指标，解决了大问题。 后来，管少卿把江寒搞到史志办，再从史志办搞到酒厂，李正方内心极不赞同。 出于位置的原因，李正方并没有为江寒仗义执言。 李正方从里面锁上了办公室的门，打开一盒方便面。 刚才，食堂的剩饭一端来，他管少卿也不给自己和罗志华分上一点，直接动筷子先吃。 吃完之后，管少卿把筷子一放，把盘子一推，尤文龙开始吃管少卿剩下的饭菜！ 此时的李正方站在管少卿的办公室，感到尤文龙连条狗都不如。 而他李正方，连尤文龙都不如。 尤文龙再如何也只是个副科，而他李正方，却是副处，是县委常委！ 他们两个把饭菜风卷残云，作为县委常委的李正方却只能干看着。 看看这两大箱子吃的，李正方感觉在办公室待个四五天都不成问题。 我只管吃我的！管少卿，管它个求，让他饿着，爱咋咋的！ 第406章 四面楚歌 雪下了整整一夜。 几百名工人兴奋地在县委、县政府院外整整折腾了一夜。 三河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的工人们还分成两班比拼，通过向县领导喊话、唱改编的国歌，看谁的声音高、看谁的声势大。 为了保持足够的精力，三河酒业公司的郑万和把工人们分成两半，实行“两班倒”工作制，对县委、县政府领导实行不间断地喊话。 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你们县领导也别想睡安稳觉！ 县长张雅文在政府院的办公室里睡了一个好觉。 外面的工人们只是把院子围着，一定不会冲进来，政府办的一些干部要出去和工人们交涉，却被林逍逍一个电话都叫回来了。 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立马电话通知，政府院里的所有干部，都回自己办公室，该加班的加班，该睡觉的睡觉，可以给家人解释，不能私自向市委、市政府有关部门报告。 留在政府院回不去的干部们这才发现，办公室里都有方便面、火腿肠、榨菜等物品。 一问才知道，这是政府办前天配发的，说是大家经常加班，非常辛苦，算是给大家的一个小福利。 平时，这些东西也只有值班人员才有，现在每个办公室都有。 林逍逍敲门而入，用酒精炉给张雅文煮了一碗黑芝麻糊，外加一个鸡蛋和一个馒头，还炒了一盘醋溜白菜。 “张县长，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到县委院门口，跟工人们谈判。” 张雅文透过窗户看向县委院：“罗志华出来谈，没效果。” 林逍逍脸上闪过一丝忧色：“张县长，这要是让市领导知道了，对咱们县，对您恐怕影响不好。” “为什么影响不好？” “市领导会认为我们县领导班子不抓经济搞斗争，不抓团结搞内耗。” “市领导早就知道了。到现在为止，我没有接到任何一个市领导的电话，这说明什么？”张雅文问道。 林逍逍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就是啊。咱们值班室也没有什么动静！我想不出为什么。” 如果有市领导往值班室打电话，值班员一定会第一时间上报，有重要情况，值班员会把值班电话记录本送给政府副秘书长或秘书长，最后会送到林逍逍这里来。 “至少说明两点：一，市领导不把工人包围县委、县政府的事当回事！认为反不了天！事实证明，昨天晚上，一切都井然有序。” “二，市领导在观察我们县领导如何处理，他们认为出现这种事情是正常的。不管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单位，都会生病。生病了就要治。” “一个人身上长了脓包，最开始是吃药，让它消炎、消肿。但是吃药不管用怎么办？那就只有挤，或者是开刀，让脓流出来。” “一个单位如果有了怨气，怎么办？不能积累，得让它发出来！” “毛主席曾就统一战线问题讲了一条经验：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妥协求团结，则团结亡。” “不会斗争，就不会团结。” 林逍逍感到，又学到了！ 同样的话，张县长讲出来，层次就高了好多！ 别人看来是内耗，在领导们看来，这是为了求得更高层次、更高质量的团结。 不过，让工人来包围县委、县政府院子，动静太大了。 但是，动静不大，不足以让矛盾和问题完全显露，更不足以对管少卿形成压迫。 也许，江寒和张县长的用意，就是要把三河县的脓疮揭开给大家看！ …… 县委书记管少卿一夜没睡成觉，因为下面工人的喊声一夜没停。 他们的口号虽然是对着县领导，但明显是对着他来的。 因为围着县委院里的工人，喊得明显起劲。 亲自给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张全新打了两次电话，但张全新却像个老官油子，答应得好好的，就是不采取实际行动。 管少卿没有办法，他批评李正方是理所当然，他打压张雅文是政治需要，如果再和县政法委书记闹翻，岂不是处处树敌？ 不一会儿，尤文龙拿着泡好的方便面进来了。 “哪儿来的方便面？”管少卿心想，有方便面，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泡？ 吃方便面，总比吃别人的剩饭强。 “这是我办公室的，今早上才发现里面有两包。”尤文龙撒了谎，其实他是从县委值班室里拿过来的。 大家都知道县委值班室平时放的有方便面，一般是放十来包，吃完了再补。 昨天晚上，先是县委办副主任罗志华从值班室拿走两包，接着是两个老科长进去顺走几包。 等到尤文龙去的时候，只剩下两包了。 值班干部还在烧开水准备泡呢，尤文龙直接拿走了，值班干部也只能是暗生气、干瞪眼。 尤文龙先给自己泡了一包吃了，肚子总算是不咕咕叫了。 他感到，工人们闹腾了一夜，今天只要给他们许几个条件，送一些温暖，他们也该散了。 “李主任去跟工人代表谈了吗？”管少卿问道。 “李主任没有出面，是罗志华主任去谈的。结果，结果是没有结果。”尤文龙说道：“他们说，罗志华去谈不够格，因为罗志华说话作不得数，都是糊弄人的。” 管少卿没有吭声，朝窗外看去。 下面的工人们开始换班了，羊肉汤锅又烧起来了，不少工人又搬来了凳子、桌子。 管少卿此时突然觉得没招了。 向工人们如何承诺？给他们拨钱？ 给他们拨钱，必须通过财政局！ 财政局的党组书记、局长是鲁子明，而鲁子明就是老县委书记杨时锋的秘书，而张雅文提升县长又是杨时锋极力举荐的。 而自己刚刚化解了杨时锋的出招，让杨时锋丢了脸，鲁子明当然不会倒向自己。 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随风倒。 那么，鲁子明一定坚定地与县长张雅文站在一起。 李正方，作为县委办主任，居然不亲自出面谈，只是派出了罗志华！多多少少有怠工的嫌疑。 下面的工人们吃饱了、喝足了，又扯起了横幅，拿起了喇叭，唱起了他们改动过的国歌。 一时间，管少卿感到了一种四面楚歌的味道。 第407章 多么痛的领悟 工人们不仅没有散去，反而多了很多围观群众。 工人们一边喊着口号，其他人都跟着叫好！ 罗志华在与工人谈判无果后，管少卿把县委办主任李正方叫到办公室。 “正方主任，你去和工人们谈。让工人选出几个代表，特别是跳得最起劲的那几个，把他们请到县委会议室里谈。” “记住了，只要把他们弄到县委会议室，一切都好办了。” “把工人代表与工人们分开，他们的胆子会马上变小！” “西方有个神话，一个叫安泰的，只要他保持与大地的接触，他就是不可战胜的。只要安泰离开了大地，就会丧失力量。” “我们做群众工作，就是这样。把那些带头挑事的人挑出来、拎出来、控起来，其他的都不在话下。他们都是群胆。” “我当镇长的时候，经常处理群体性事件。” “对付群体性事件最好的办法是：把群众隔开，分而治之，各个击破，让他们从铁板一块变为一盘散沙。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李正方只得硬着头皮，到院门口与工人们谈判。 “让我们进院谈？凭啥？就在这儿谈！” “要谈就得公开地谈，让大家伙儿都听听！” “就在这儿谈！必须说话算数的县领导过来谈。” “你不够格！得让姓管的来谈！” “对，对，让管事的谈，就让管少卿出来谈。” 于是工人们都齐声喊起来：“管少卿，出来谈！” “管少卿，出来谈！” “管少卿，出来谈！” 管少卿差点气晕，这群工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这与他过去处理的群体性事件大不一样，这根本不是乌合之众，组织很严密，准备很充分！ 管少卿马上想起上高中学政治时背过的一句话：中国工人阶级最主要的特点是具有高度的组织性、纪律性和彻底的革命性！ 再看看下面挂着的横幅：起来，起来，起来！斗争，斗争，斗争！斗争吧，我们失去的只是贫穷！ 管少卿莫名有一种讽刺感。 管少卿自认为对农民的特点很了解，千百年来，农民都是以家庭为单位、以血缘为联结，没有什么大局观，只要稍稍给一点好处，他们就会散去。 农民们聚众闹事，太好对付了。 从昨天到现在，这些工人让管少卿进一步加深了对工人阶级的理解。原来，高中学的政治知识都是对的！ 不管如何，农民家里都还有地，算是有产阶段，只要有产就有软肋，他们起来闹事就有后顾之忧，就不会彻底。 而工人们进了厂子，转了户口，老家的地没有了，厂子一旦不景气，他们就真的就成为无产者了。 无产者起来闹革命，最具有彻底性。 因为受过工厂化洗礼，他们也有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 用对付农民的方法来对付工人，失灵了！ 管少卿的老婆平时喜欢听歌，晚上经常放由李宗盛作词、辛晓琪演唱的《领悟》：多么痛的领悟！ 今天，他领悟到了。 工人们坚决不进院，强烈要求县委书记出来谈，并且是由此前的县领导变成了指名道姓！ 难道，真的要按工人们的要求来？ 这么一来，岂不是向江寒低头、向县长张雅文认输了？ 万万没想到会闹到这一步。 怎么办？ 工作以来，一直顺风顺水、志得意满的管少卿终于感到了问题的棘手，遇到了真正的强手！ 此时，管少卿内心生出一丝慌乱。 这次，莫非要栽了？！ 冷静，冷静！管少卿暗自吸了一口气，坐回凳子上，平静地问道：“有没有烟？” ～～～～～～ 雪又开始下了，雪片越来越大。 本以为工人会就此散去，哪知道他们激情高涨！ 中午，食堂只剩下了几个萝卜，尤文龙到各个办公室查看，方便面也没有了。 此时，留在县委楼里的干部们开始饿了。 一个个都待在办公室里大骂，骂这狗日的天气，这么冷还没吃没喝的，家也回不去。 作为在县委院里上班的干部，当然不敢骂领导，更不敢骂管少卿，只敢骂老天爷。 此时，干部们都弄清楚了事件的前因后果，对于江寒的遭遇更加同情，对于管少卿的格局嗤之以鼻。 县委院的干部开始给政府院的熟人打电话。 没想到，政府院里上班的人，每间办公室都有方便面！ 一切都明明白白！ 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外边执勤的公安干警们很敬业地守在各个路口，他们与往常大不相同。 听说管少卿亲自给张全新打电话，干警们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 他们似乎是在为工人们保驾护航！同时控制着一种节奏，不让工人们的行动变得过激。 到了晚上，食堂里的几个萝卜都被吃光了，管少卿和尤文龙只能喝茶水，谁知道越喝越饿！ 李正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照例反锁了门，拿出张全带给他的方便面开始泡。 ～～～～～～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这一夜，管少卿以及县委院里的干部们，个个饿得头晕眼花。 而围着院子的工人们却是如同过年一般。 就算是过年也没有这么热闹过！ 围着县委的院子，把县领导们吓得不敢出来！这是多么痛快、爽快加刺激的一件事！ 工人们喝着酒，聊着天，时不时喊喊口号，练练嗓子，有的从城北烟花店里买来了鞭炮，时不时在县委院门口放一放。 天光大亮，雪已停止。 外面全是白色，只有县委、县政府院子周边是灰黑的一圈。 两个圈连在了一起，缩小了看，活像没有休息好的眼圈。 两个圈支着烧烤摊和羊肉汤锅，再加上工人们蹦跳了一夜，雪都融化了。 下面，两个巨大的灰色圆圈，点缀着暗红的碎红炮屑，在漫天皆白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 管少卿突然想到了《西游记》中孙悟空用金箍棒给唐僧划定的圈圈。 怎么办？ 管少卿的手机震动了，打开一看，一个短信映入眼帘： “好好读读《插秧歌》：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第408章 把江寒劈成两半用? 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是市长任永亮来的短信。 管少卿知道，作为一直在关注并提携他的老领导，任永亮对于这两天三河县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之所以一直没有打电话，应该是任永亮一直相信他。 作为县委书记，作为一把手，对于县长的压制具有天然优势。 不久前，他刚刚化解了老县委书记杨时锋的凌厉攻势，谁知道张雅文和江寒的反击来得如此迅速而猛烈，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 主要是对于形势的估计太过乐观，低估了张雅文和江寒的决心和力度。 失算，导致了失败。 现在，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任永亮的短信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退让。 同时也告诉他，这一次受挫不算什么，下一次再扳回来！退步原来是向前，一切都要向前看。 “文龙，把正方主任叫过来。该结束了。” “管书记，难道，就这么算了？”尤文龙看出了管少卿的萧索与落寞，一想到江寒的笑容，他心有不甘。 “任市长说了，只能这样了。”管少卿饿得眼前一阵发黑。 ～～～～～～ 三河县的县委常委们都接到了电话，到县委会议室召开会议。 常委们来到县委院门口，工人们都自动让开了道路，等人进去完毕，又马上堵住了大门。 与以往所有常委会不同，县委书记管少卿一个人坐在那里等着常委们。 县委办主任李正方则是里里外外地张罗。 不一会儿，除了县武装部政委，其他常委们都到齐了。 一看脸色，最难看的就是管少卿了，面部阴沉带着一丝苍白，与外面的雪色形成了一种和谐的映衬。 张雅文县长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其他常委则是神色各异。 李正方咳了一声，轻声说道：“管书记，除了一人请假，领导们都到齐了。” 管少卿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巡视了一圈，缓缓开口：“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开会，主要是研究三河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工人的诉求问题。” “这两天的情况，不用我多讲，相信大家都很清楚。” “下面，正方主任先说说两家公司工人的诉求，而后大家讨论一下如何解决。” 李正方说道：“这件事我大概做个复盘。最开始是耐火材料公司的党委书记、总经理王明德来找管书记，说是请江寒去他们公司当一把手，他主动让贤。王明德刚走，耐火材料厂和三河酒业公司的工人们开始……” 李正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和倾向，一五一十地说明了工人们的诉求： 耐火材料公司请求把江寒调过去当一把手，把公司带出困境。 三河酒业公司则是请求县委惩治不作为、搞腐败（待查）的党委书记苏常功，要求增加副总经理江寒的权力，在三河酒业公司的业务发展上任何人不得干涉江寒的决策。 李正方介绍完情况，常委们都不吭声。 管少卿说道：“从东头开始吧，海泉同志说一说。” 组织部长刘海泉说道：“我来三河县的时间不长，刚刚了解完县直部门、各乡镇街道办事处的干部，对耐火材料公司、三河酒业公司的情况还不熟，对江寒同志也不熟。不过，听说，江寒做成了不少事，是个干事的人。” “至于是不是满足工人们的诉求，我觉得不能开这个口子。” “党管干部，党管干部，要是都听工人的，组织工作的严肃性何在？” 刘海泉的话其实是站在管少卿一边的，但他明显没有觉察到管少卿现在的处境。 刘海泉是纯粹的机关干部出身，一直在市委宣传部干，从市委宣传部下到三河县当了县委组织部长。 既然管少卿现在开会，那就是有退让之意。 轮到了宣传部长李明贵：“我个人觉得江寒这个人有能力，但也有个性，要看怎么用了。我倒是觉得，就让他当三河酒业公司的副总经理，排名第一。告诉苏常功，党务和政务分开，各管一摊，就让江寒在业务上说了算。” 县纪委书记对江寒的印象不错，说道：“我觉得明贵部长说得在理。江寒应该有能力把三河酒业公司给搞活。要想把三河酒业公司搞活，得给江寒同志充分放权。仅仅副总经理还不够，名不正则言不顺，不妨考虑把江寒提拔成总经理！” 张雅文接上了纪委书记的话：“把江寒提拔成总经理，我个人很赞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三河酒业公司的确需要走出困境，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带头人！三河酒业公司的几百名工人对江寒同志可以说是盼望已久。” “四年前，那个时候管书记还没有来三河县。那个时候，江寒把野坡林场带出了困境，林场职工的待遇大幅提升，酒业公司的工人就强烈要求县里把江寒调过去。” 县纪委书记说道：“酒业公司的人打出了横幅，喊出了口号，说是党委书记苏常功搞腐败。这其实就是举报。纪委有个原则：凡有举报，一查到底。没问题，还干部一个清白，有问题，给工人一个说法。我建议，在让江寒担任总经理的同时，对苏常功同志进行调查。” 对一个酒厂的党委书记进行调查，县纪委书记可以不向管少卿汇报。 因此，纪委书记提出对苏常功进行调查，没有哪个常委提出反对意见。 其他常委发言完之后，李正方说道：“我也谈一下个人看法。我同意纪委的意见，对苏常功同志进行调查，给干部一个清白，给工人一个明白。我也同意把江寒同志提拔为酒业公司的总经理。” 管少卿深深地看了一眼张雅文说道： “我来县里的时间不长，和海泉同志一样，对两家公司了解不够。这两天才知道，两家公司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几百名工人已经快吃不上饭了。作为县委书记，我深感自责，也深感痛心！” “民有所想、我有所谋，民有所呼、我有所应，民有所求、我有所为。这话不能光嘴上说说、本上写写，而是要真正成为我们执政的理念、渗透进我们的执政行为之中。” “两家公司的工人都提出让江寒过去当家作主，我们都得满足！对于两家公司的工人，要一视同仁，不能有任何偏向。” 管少卿说到这里喝了一口水。 常委们愣了，管少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同时满足两家公司的请求？难不成，把江寒劈成两半？ 第409章 风光的背后是风险 “综合大家的意见，考虑到两家公司的情况以及工人们提出的要求，我提出四点。” 管少卿说道：“第一，让江寒同志任三河酒业公司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 “第二，由县纪委牵头、组织部配合，查一查三河酒业公司党委书记苏常功是否存在腐败问题、是否存在消极懒政现象，如果属实，从严处理。” 此话一出，大家都知道，管少卿这是要让江寒当三河酒业公司实际上的一把手了。 苏常功的腐败问题如何界定？三河酒业到处送酒算不算？苏常功整天在厂区里喝酒算不算？ 苏常功就算不存在腐败问题，肯定有消极懒政混日子的工作作风问题。 工作作风问题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领导如何处理了。 不管如何，苏常功这一次在三河酒业公司肯定是威信扫地，从此以后三河酒业公司的事基本由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江寒说了算。 “第三，由江寒同志兼任耐火材料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 啊，常委们谁都没想到，管少卿居然让江寒兼任！同时管着两家公司！ 让江寒兼任耐火材料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意味着江寒从副科提拔为正科！ 这一次，管少卿彻底低头了！ 管少卿一败涂地！ 张雅文大获全胜！ 江寒更进一步！ 大家都预料到管少卿会让步，谁知道会让这么多！ 张雅文感到，难道是自己低估了管少卿的思想境界？他之所以提拔江寒，让江寒兼管两家公司，是因为他从工人的呼喊声中认识到了江寒的能力？ 管少卿从内心讲，也是想把两家县属国有企业带出困境？ 经过短暂的沉默，管少卿又道： “第四，耐火材料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王明德请求让贤、提前退休，组织部即刻办理其退休手续。” “王明德同志能舍弃领导岗位，肯为能者让路，这种境界，值得所有干部学习。” “王明德同志对耐火材料公司的关心和热爱，让我非常感动。因此，就让王明德同志退休到耐火材料公司。这样一来，也可以发挥他的余热，并让他见证耐火材料公司在江寒同志带领下的浴火重生！” ～～～～～～ 县委常委会结束了。 在外面包围的两家公司的工人们欢呼着散去了！ 谁都没想到，县委领导居然这么快就同意了两家公司提出的要求！ 这次县委书记和县长的斗法中，最大的赢家是江寒！ ～～～～～～ 县委、县政府院子都恢复了正常秩序。 管少卿回到办公室，尤文龙已经从外面买回了热腾腾的包子、胡辣汤。 吃完之后，管少卿看尤文龙的脸色不太好。 “文龙，是不是觉得有些挫败？” 通过一年多的磨合和了解，管少卿已经完全把尤文龙作为心腹了。 尤文龙的现在，很像二十多岁时的自己。 管少卿已经注意对尤文龙进行提点和培养了。 尤文龙的心思活，往往具有发散思维，但毕竟经事不多，年轻气盛，需要经常打磨。 “管书记，这一次他们赢了，我不服气。”尤文龙在管少卿面前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小心翼翼地遮掩真实的想法。 管少卿之所以如此安排江寒，是因为在刚才开常委会期间，市长任永亮又发来的一条短信。 任市长的短信很短，只有两句：人尽其用，能者多劳。 管少卿也是琢磨了好长时间，才明白任市长的意思。 不得不说，任市长还是高人！ 三河酒业、县耐火材料公司这两个县属国企可以说是病入膏肓、行将就木。 这么多年，县里不可能没有能人！ 两家公司走到这一步，不仅是人的素质问题，关键是区位问题、技术问题和市场问题。 一个江寒就能把三河酒业公司给救活？ 野坡林场之所以起死回生，是因为林场有汽车营这些特殊的资源，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可以说是江寒走了狗屎运！ 一个人不可能一直鸿运当头。 就算江寒有本事，再让他兼着耐火材料公司的一把手！他两头都顾，哪头都顾不上！ 你们不是说江寒牛吗？那我就鞭打快牛！ 两家国有企业，一个半死不活，一个正在开死亡证明。 江寒再牛，两家企业也能把他压垮！ 退一万步讲，江寒仍然是运气爆棚，救活了两家企业，最后的功劳不都算到自己头上？ 正是他管少卿的决策，把江寒兼任两家公司的一把手！体现了领导者的大气大度、识人之明和用人之准！ 把苏常功给拿下来，主要目的，就是干脆给江寒放权。 省得到时候人们说，江寒救不活酒厂是因为有苏常功在拖后腿。 把苏常功拿下，让江寒责无旁贷、无可推脱！也有所有人到时候无话可说！ 先不说江寒，就王明德的处理，就够让张雅文难受一阵的。 王明德想退到机关事业单位，门儿都没有！ 这老小子居然跑到办公室来要江寒，江寒只要去，他可以让贤。 好吧，那就叫你让贤！ 不管张雅文对王明德如何承诺，县委书记在组织人事上有着不可挑衅的话语权。 我管少卿在会议上作出决定，让王明德退休到耐火材料公司，这个结果谁也更改不了。 接下来，就让王明德找张雅文闹去吧！我就看张雅文如何安抚王明德！ 管少卿的指点让尤文龙恍然大悟。 管书记真牛！看似管书记让了步，但却是以退为进！看似是输了一局，但却是给张雅文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这颗炸弹就是王明德！ 同时，也给江寒挖了一个大坑！ 尤文龙承认，江寒的确有两下子，但是他能把三河酒业、耐火材料这两家公司都救活？想想都不可能！ 救不活两家公司，工人们对江寒会如何？ 别看现在工人们对江寒百般拥护，当迟迟不见效益、公司没有好转的时候，那就是千夫所指！ 虽说是江寒得到了提拔，但是他却从此深陷泥潭，再也拔不出来了。 提拔正科、同时管着两家公司，看似风光，但，风光的背后是风险！ ～～～～～～ 回到办公室的张雅文很兴奋，常委会的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让她意外的是，江寒居然得到了提拔。 江寒副科三年多了，符合提拔正科的年限要求。但是越往上走，越是艰难。年限一到就提拔，少之又少。 毕竟江寒在外面三年，回来之后还没有做出什么突出的贡献。 张雅文对江寒很欣赏，但也没有准备提出让江寒晋升正科。 没想到，这次江寒却直接升为正科。 第410章 当浮一大白 县委书记管少卿与县长张雅文之间的斗法结束了。 整个过程可以用一波三折、轰轰烈烈来形容。 一些人认为张雅文大获全胜，一些人认为管少卿棋高一着！ 他们之间的争斗，焦点全在江寒！ 提拔正科、身兼二厂，对于江寒来说，是馅饼，还是陷阱？ 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甚至有人为此争执不下。 在绿城陪着沈芸的江寒第一时间知道了县委常委会的消息。 当即，江寒对于管少卿的能力和格局有了新的认识。 全市最年轻的县委书记，却是个千年的狐狸。 能到这个位置的，绝非简单人物，果然有两把刷子。 同时管着三河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多多少少给江寒制造了一些难题。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来解决。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用钱砸！ 招商引资，引入资金实力雄厚的合作伙伴。 装备不行？买！设施不行？换！技术不行？挖！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江寒不会这么做。 用钱砸出来的成功，只能让人嫉妒、引人嫉恨。 简单粗暴得来的成就，最没有成就感。 如何搞活这两家公司，江寒一时还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江寒也不着急，车到山前必要路，没有找到，并不是绝对没有。 张雅文打给江寒电话，也谈到了管少卿的真正用意。 一个人一旦形成了固定看法，很难轻易改变，管少卿如此使用江寒绝不是爱才、惜才、用才。 “江寒，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两家公司搞活。两家公司有活路，你就有出路。” “张县长，请放心。我一定尽心竭力，不会给您丢脸的。” 江寒说此话是真心实意的。从他进入县委组织部的那天起，张雅文就对他一直很关照。 这一次，特别是在杨时锋出招被化解之后，江寒决定采取激烈手段进行反击，而张雅文则是全力支持，并做好了与管少卿撕破脸的准备，江寒感动不已。 尽管对于救活三河酒业和耐火材料公司还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江寒与张雅文说话时仍然信心满满。 张雅文放下心来。 搞活两家公司，别人对江寒没信心，张雅文有。 高升起在三河县当县委书记的时候，安排江寒去野坡林场当党支部书记，几乎所有人认为江寒要从此折戟沉沙，谁料想一年之后江寒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勇立潮头，让野坡林场成为国有林场多种经营、摆脱困境的典范。 前些天，金鑫带了十几位老总到耐火材料公司和三河酒业公司考察，虽说是带有助威的性质，但说不定他们真有投资的倾向。 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江寒准备到三河酒厂与耐火材料厂和大家见见面。 张雅文道：“江寒，也别急着回来。两家公司脱困，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一个月之后吧，到时候就说是检查过身体了，确定没有大碍。” 江寒笑道：“还是张县长虑事周全。谢谢。” “江寒，张县长放你一个月假？”沈芸有些惊喜。 “沈芸，休息好才能工作好。不想那么多了，就当休假了。”江寒美美地捧起了一本书。 沈芸过去一直喊他老公，现在却一口一个江寒地叫着。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总不能一直是激情燃烧的岁月，更多的是月白风清的日子。 就如同酒，入喉极烈，但不能老喝。就如同水，品之极淡，却是生命之必须。 江寒对沈芸不知不觉也改了称呼，直呼其名。 沈芸喜欢上了刚买不久的别墅，并起了一个名字叫：寒云堂。准备什么时候到山里找一块石头刻上去。 沈芸说，“寒云堂”既是二人名字的集字，又出自欧阳修的《伊川独游》： 绿树遶伊川，人行乱石间。寒云依晚日，白鸟向青山。路转香林出，僧归野渡闲。岩阿谁可访，兴尽复空还。 “沈芸，绿树，寒云，晚日，白鸟，青山，这些意象组成了一种愉悦的心境，挺好。” 江寒总觉得沈芸喜欢研读那些带着空寂意味的禅诗，所以平时就注意与沈芸讨论一些带着明亮色彩的诗句。 欧阳修的这首诗前面很是明快，但后面的“兴尽复空还”却又掉进了一种空落。 江寒和沈芸就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琴瑟相谐，情趣缤纷。一个字的出处，一句诗的用典，一壶茶的浓淡，一剪梅的香远，都乐在其中。 两人经常就某一首词、某一篇文章而打赌，或相互提问。 输的往往是江寒，有的时候江寒回答得还相当离谱。 一方面是沈芸在诗文方面的确感兴趣，另一方面也是江寒故意相让或逗弄。 小夫妻之间，少不了这些似傻非傻的应答，看笨不笨的调笑。 一胜一败，一嗔一笑，看似是日常琐碎，其实是更长欢情。 时间一长，江寒感到，他处皆是虚无，此间才是人生。 ～～～～～～ 张雅文之所以让江寒一个月之后再回三河县，其实也是想把事情做圆，以免有心之人说三道四。 因为江寒当时请了病假，说是要去看病。 县委刚刚明确江寒的去处，刚刚把江寒提拔为正科，他的病就好了？ 这就等于是向大家说，江寒不是头疼，而是心病。 晚一个月之后回来说是病好了，对管少卿，对那些有心之人都有交待。 沈芸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是与江寒一起回京城过年。 沈心说停几天来绿城过年。 沈芸和江寒在绿城买了房子，沈心、刘茗传和刘天一还没有看过，趁着春节到这里看一看。 一段时间以来，江寒接到不少人的电话，大多数是祝贺的，也有一些是替他担心的。 这一天是大寒天气，古人讲，寒气之逆极，故谓大寒。 江寒接到了省文联副主席范涌泉的电话，说想和他坐一坐，喝上几杯。 范涌泉在杨时锋的画眉谷当首席专家顾问，几乎成了画眉谷的二掌柜。 画眉谷的收入稳定增长，范涌泉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为了景区的脱困而抓破头皮。 现在，他终于可以在画眉谷里转一转，时不时与几个文友一起谈天说地，过得好不惬意。 江寒当然欢迎之至。 范涌泉来了，参观了“寒云堂”，对于房子里里外外的布置大加赞赏： “此间颇得古意，是喧嚣里的草木隐逸，是尘世里的诗意栖息。” 菜上来了，江寒拿出了毛台，范涌泉道：“喝我的吧，这是特意在高平市金樽酒业定制的小酒，半斤装的。” 酒瓶是葫芦形状，上面写着“小八仙”。 “这个小字，可作两方面解。一个呢，喝这个酒的人，比不上八仙也差不多。另一个呢，就是，以八仙为小，相当于登泰山而小天下。小八仙，在喝酒上，八仙都比不上。 ” 江寒打开酒，给范涌泉和自己满上，给沈芸倒了浅浅一杯。 几个人聊了起来，历史、文学、哲学，越来越投机。 一瓶喝完之后，范涌泉又打开一瓶，给江寒倒上，端起杯子道： “今日大寒，极寒过去是温暖，你又是江寒，刚刚提拔了正科！大寒小酒，当浮一大白！” 江寒的脑子突然一阵清亮，小酒，大白？！ 哈哈哈，怎么没想这到这个呢？三河酒业公司的困局，破题了！ “感谢范主席，您今天来，帮我大忙了！大寒小酒，当浮一大白！” 喝完一杯，范涌泉有些疑惑：“我今天来，就是来喝酒的，帮你什么忙了？” “范主席，您启发了我。我想让三河酒业公司打造一款新酒，名字叫做：江大白。” 第411章 县级公司，国际影响 江寒没有向范涌泉解释那么多，毕竟曾经风靡全国、倍受年轻人喜爱的小酒，还没有出现。 这种来自巴蜀之地的小酒品牌，在众多的大小白酒品牌中杀出一条血路，其破局之道、突围之路、开拓之法，实在是别具一格。 现成的思路和方案，就不要躺在记忆里了。 有了思路，江寒彻底放下了心底的那一丝担忧，和范涌泉喝了个痛快淋漓。 第二天，江寒就给邰宝龙打电话，让他给生产科长郑万和交待，把“三河人”“江大白”注册商标，食品饮料全品类。 在注册商标的同时，把三河酒业公司的名字到工商部门去改一下，改为“三河人”酒业公司。 邰宝龙和郑万和听之后都深为佩服！ 别看只是加了一个人字，档次马上就起来了！ 三河酒业公司，一听就是三河县的。 “三河人”酒业公司，马上就高大上了，立马成了国际品牌！ “三河人”大遗址已经为全国乃至东亚所熟知。 在江寒离开的那三年，日本、韩国的考古界、文化界、史学界纷纷来人到三河县，他们在“三河人”的岩洞前膜拜，甚至长跪不起。 “三河人”不仅仅我们国家和民族的骄傲，也同样也是整个东亚人的骄傲，也为日本、韩国从他们的祖根上洗刷了西方强加给东亚的污名。 东亚考古学术年会已经确定在三河县召开。 国内各种考古研究会、座谈会、十大考古发现现场发布会等等都落户三河县。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把“三河人”注册成商标！ 三河酒业改成三河人酒业，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注册商标需要一年时间，如果“三河人”真的被人抢注了，江寒完全可以通过高明星团队，以文物保护的名义，把“三河人”的商标给要回来。 因为“三河人”涉及到地域、牵扯到文物，具有公权与私权的双重属性，如果是三河县以外的人抢注，就可以判为恶意抢注。 再加上三河县是国家级深度贫困县，国家有特殊的照顾政策，到时候也有充足的理由与国家商标局沟通。 尽管注册商标时间长，但江寒相信，一定能拿到“三河人”的商标，所以现在就得把公司的名字给改了。 郑万和是生产科长，过去曾当过销售科长。 生产科长主要是对内，一年到头都盯着车间。 销售科长主要是对外，一年到头都与市场打交道。 这些年，三河酒业公司被挤压到只剩三河县这么大的地盘了，并且高平市金樽酒业还到三河县来抢食吃。 所以，销售科长也不到外面拓展市场了，角色就变成了服务有关领导和部门的专门人员，谁需要酒就赶快给送过去。 郑万和根本干不了这活，也不想干这种活。 郑万和主动向党委书记苏常功提出，不干销售科长，去搞生产了。 其实，销售科长现在是整个公司最吃香的。因为他经常与县领导和一些部门领导打交道。 只要离领导近，就是离权力近，离权力近，就会有各种有形的、无形的好处。 郑万和不干销售科长了，于是销售科的副科长刘德杰就当了销售科长。 随着市场份额的极度萎缩，生产量大大压缩，作为生产科长的郑万和竟然天天闲得蛋疼。 眼看着三河酒业逐步衰败，再目睹苏常功在厂区天天公开腐败，郑万和既痛心，又痛恨。 郑万和的六叔就是野坡林场的护林员，过去的日子并不比三河酒业的工人好多少。 但是后来，六叔就抖起来了，主要是有钱了。 郑万和还以为六叔从野坡林场辞职做生意发财了，一问才知道是野坡林场的日子好了，职工的待遇翻了几番。 野坡林场的日子好了，主要是因为去了一个支部书记江寒。 那时，郑万和对于被贬到酒业公司的苏常功还抱有极大希望。 毕竟苏常功曾经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他把三河酒业带起来，完全有可能。 苏常功第一次也的确发挥了作用，跑到县政府要钱，给职工们发了奖金。 但是这钱也只给了一年，后来苏常功也就不去县政府了。 苏常功颓废了，不是琢磨开拓市场，而是琢磨公司的人事，凡是拍他马屁的、陪着他喝酒的，都能得到一些好处。 让整个公司兴奋的是，县领导把江寒派了过来，当公司的副总经理。 而江寒却向县长请了病假，说是要去看病。 郑和万明白了，江寒来公司，是被县委书记管少卿给坑了，让江寒过来并不是让他给公司续命，而是让他在苏常功的手下受气。 县里居然如此浪费人才！三河酒业公司没希望了！ 在郑万和失望的时候，邰宝龙找到了他。 邰宝龙是如何进财政局的，郑万和很清楚，一切都是江寒在给他运作。 只是一天时间，郑万和就明白了，江寒这是要拿到酒业公司的主导权。 这么说，江寒真的是想救活三河酒业！ 最后，江寒取得了全面胜利！ 苏常功被县纪委进行了全面调查，他在三河酒业四年多，居然贪了四十五万！ 苏常功完了！ 江寒在三河酒业公司就是一把手，三河酒业公司的春天来了！ 本想着江寒马上来上班呢，谁知道江寒还在治病，还不来上班。 直到接到注册商标和公司改名的任务，郑万和就放心了。 在工商局改公司名字很简单，名字改完之后，张雅文带着有关部门亲自去城北为新公司揭牌。市、县电视台在新闻中进行了播报。 此时，大家才知道，把三河酒业改为三河人酒业的，是江寒。 这是江寒的第一个动作！ 首次出手就震动了高平市和三河县。 市、县领导和干部们都惊叹，什么叫高手？这就叫高手！ 人家抓工作，一下就能抓到点子上！ 据说市长任永亮把高平市金樽酒业公司的老总蒋继钟叫到办公室给训了一顿，你看看三河县，就改了个名字！这就叫文化！你那金樽酒业，这名字有什么文化，体现了高平市的什么特色？ 市里不少企业家看到这个消息之后，一个个地后悔不迭，怎么没有把“三河人”给注册了呢？ 人家酒厂既然都改了名字，那么肯定把商标给注册了。 江寒出手了，出手就不同凡响！三河人酒业和耐火材料公司的工人们奔走相告，一些老工人甚至流下了热泪。 第412章 一如既往的巴伟 三河酒业公司改成了三河人酒业公司！ 尤文龙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办法，自己为什么没想出来？ 几年前他和邰宝龙在同一间办公室，听着江寒教导、教训的场面又浮现在眼前。 和江寒年龄差不多，尤文龙自认为本事不比江寒差多少，甚至自己的前途还会超过江寒。 江寒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自以为是、我行我素、不懂变通，得罪了很多人。 在为人处事上，尤文龙读过不少书，平时也不少琢磨，他知道，在官场上必须懂得收敛，不能时时处处彰显个性。 在领导面前，特别是在能决定你前途命运的领导面前，不能有个性。 单位不是家，领导不是妈，没人迁就你的个性。 尤文龙研究了一下江寒这几年的经历，感到江寒就是一个奇迹。 但是，奇迹不可能时时存在。 江寒迟早要栽大跟头。 这一次，江寒就栽到了“少谋深算”的管少卿手里。 果然，江寒没有马上返回三河县，而是继续在外边“看病”。江寒也看出了管少卿的图谋，但他毫无办法。 管少卿这是顺着工人们的意思、满足工人们的愿望，让江寒兼管两家公司！ 江寒怂恿工人向管少卿逼宫，最后却把他自己逼进了墙角。 江寒不可能一直不回来！ 尤文龙还打算向管少卿建议，如果江寒拖着不回来，那就是公然与常委会的决定相对抗，那就在全县开展党员干部和公职人员长期不在岗问题专项整治工作，借这个理由处理江寒。 正在这时，江寒有动作了。 改公司名字，注册商标！上来就是放大招！ 看来，江寒对于如何搞好酒业公司早有准备。 尤文龙马上想到了在大项目协调办的时候，江寒让邰宝龙写一个调查报告，以三河酒业公司为样本，如何振兴国有企业。 不会吧，江寒能想那么远？ 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四年之后能到三河酒业公司来任职！ 刚才之所以这么想，主要是江寒给尤文龙带来心理阴影的面积过大。 县长张雅文明显是跟管少卿杠上了，她亲自去给“三河人”酒业公司揭牌！ 张雅文还从县财政拨了50万元，其中“三河人”酒业公司20万元，耐火材料公司30万。 这是近些年来，县政府向县属国有企业的首次主动拨款，也是拨的最多的一次。 江寒没有回来，张雅文亲自到两家公司慰问，并带上了一份厚礼。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雅文这是要把江寒与她绑在同一辆战车上。 现在，自己和管少卿何尝不是如此？ ～～～～～～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江寒在绿城的寒云堂接待了金鑫和巴伟。 几年时间，巴伟一直都没有见到过江寒。 巴伟听说江寒借调到了南粤省委办公厅，他就不相信。 江寒要是想进机关早就进了，当时国家发改委产业司都不想留，更不要说南粤省委办公厅。 巴伟随产业司一起到南粤出差，问起了江寒，结果是省委办公厅没有这个人。 这几年，巴伟的进步非常快，主任科员的他，写材料的水平已经超过了不少处级干部。 秦怀礼已经当上了产业司司长，对巴伟很关照，经常提点他。 巴伟之所以在产业司能够成为骨干，其实还是江寒给他打下的底子。 江寒写材料很快，关键是他掌握了基本的规则和他自己的套路。比如江寒说，一个材料必须是言之有理、言之有据、言之有物、言之有用。 仅仅江寒让他写的振兴乡镇企业调研报告，巴伟在不断修改过程中逐步开悟。 江寒要求材料必须是实，其次才是标题和辞藻。 也许在文采上，巴伟在司里并不出彩，但巴伟的材料实在，这是司里的同志们所公认的。 巴伟记得江寒曾说过，在机关其实就是两样：一是写作水平，二是协调能力。 越是大机关，协调任务越简单，材料任务越繁重。 机关越大，层级越高，权力越大，办事往往就是一句话。 而在县以下，在乡镇，想协调一件事，跑断腿、磨破嘴，求爷爷告奶奶。 所以巴伟就记住了这一点，在产业司工作，从来不刻意和同志们套近乎，更不会到别的司串门子，把主要精力放在钻研业务上。 把材料功夫提高上去，成为业务骨干，这才是一名干部在机关的立足之本。 每每想到江寒，巴伟就由衷感激。 后来听说，江寒被新任的县委书记管少卿给穿小鞋，巴伟就有点气不过。 巴伟这次回三河县过年，提前和江寒联系了一下，直接来到江寒家里。 “江哥，需要不需要我从发改委这个口，给县里说一下？还回县发改委？” 巴伟虽然年龄比江寒大，虽然在国家发改委，但对江寒的称呼一如既往。 “不用了。现在县发改委主任还是程国新，好几年了没有提拔。我现在是正科，回发改口，岂不是要把他给顶了？” 江寒道：“程国新的水平、人品都不错，就是没有提上去。其实，你可以通过发改口帮帮他。从产业司给三河县要一些项目款，就说程国新跑来的。” “巴伟，我再说个比较俗的观点。你对三河县的关照，不是理所应当的。一定要把这种关照体现到具体人身上。” “比如说，你为三河县的农业产业化项目争取了资金，直接划到三河县财政局，谁会记住你呢？大家都认为你是应该做的。” “但是，这笔款子，是娄家慧找你，而后你找秦司长，费了好大劲才搞成。县里不仅仅是娄家慧，县领导也都会记住你。” “你悄没声息地给县里项目款，大家会认为你搞来项目资金很容易。很容易做的事，没人会感谢你。” “你今年拨了，明年不拨，说不定大家会说：巴伟太不像话了，巴伟高飞了，巴伟忘本了！” “你对家乡的帮助，不要让大家认为是理所应当。” 巴伟听后，深感有理。 “江哥，你说得太对了。我们司的孔雪峰，就是这样，被老家的人折磨得够呛。孔雪峰说他们老家的县领导，就觉得他帮老家是应该的。一次事没办好，以前给老家办成的事都一笔勾销。” “后来，孔雪峰说了一句话：老家人怎么都喂不饱，老家人就是用来得罪的。” “孔雪峰，正式调进产业司了吗？” “对，正式调入了。秦司当司长之后，找到委领导，把孔雪峰调入了。” 江寒不由得为孔雪峰感到高兴，在产业司帮助工作那么多年，总算是得偿所愿。 饭菜上齐了，江寒拿出了53度的三河酒，这是邰宝龙上次来带给江寒的。 巴伟说道：“江哥，你不是一向喝毛台吗？” “今天，你和金总就喝这种三河酒，”江寒给大家倒上说：“今后，你们想喝三河酒，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对对对，现在都是三河人酒了，三河酒都成绝版了。”金鑫感到，只要江寒把三河人酒做出品牌、打出名气，过去的三河酒就跟着水涨船高，说不定还会成为酒类收藏市场的新宠。 “不仅仅是三河酒，三河人酒，一般人也喝不到！”江寒笑道。 第413章 收购兼并 “金总，有没有兴趣跟三河人酒业公司合作？” “江总，咱们一直在合作，我也一直期望着扩大合作。现在机会来了，酒业公司你说了算。” 金鑫对江寒充满了信心。 江寒与夏众集团斗法，江寒指导艾家投资让艾家的实力迅速膨胀，这些事情金鑫有所了解。 特别是金鑫在江寒的指导下，找到了创业的方向，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只是一个县级旅游公司，但做到了省级影响。 金鑫的父亲积累了雄厚的资产，但那些年儿子一直是不务正业，痴迷于玩汽车。 而江寒的出现，让金鑫找到了兴趣与生意的完美结合。 对于江寒的投资能力和眼光，金鑫一直都佩服不已。 金鑫带着十几个老板去酒业公司考察，为江寒助威之时，就想到了合作的可能。 江寒成为两家公司的一把手之后，首次出手就让人叹服，三河人酒业有限公司做大做强完全有可能。 于是，金鑫回到绿城就与江寒联系，想和他聊一聊。 没想到，江寒直接提出了合作建议，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金总真是爽快人。”江寒道：“如果合作，你觉得采取什么方式？” “投资占股，投资分红等等，什么方式都行。” “我不要金总的投资，我要金总的人脉和渠道。”江寒道：“这样说吧，我想把酒厂的销售外包。” 这年头，公司的产品都是自产自销，还没有把销售外包的。 到后来才搞出什么省级代理，省级代理又发展市级代理，市级再发展县级，这叫渠道。 这种销售渠道后来做大了，反过来要挟生产厂家。 江寒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三河人酒业公司身上。 “江哥，你说这个很有意思。把其中一个环节交给他人，这在南方有些公司出现了。当然，这个主要是一些外向型的企业，他们与外国人打交道不在行，就把销售包给了专业的公司。”巴伟说道。 “没错，专业人干专业事！” 从计划经济向商品经济，再从商品经济向市场经济，企业的经营逐步从粗放向精细转变。 最早的国有企业是什么都管、什么都抓，承担了太多的职能，反而忽视了产品这个最关键的环节。 乡镇企业之所以迅速崛起，主要是国有企业太臃肿。 三河人酒业公司要想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站稳脚跟、发展壮大，必须做好两点：产品质量、品牌营销。 江寒准备让公司把精力放在提高产品质量上，这是根本。 品牌现在已经立起来了，那就是“三河人”。 在营销方面，江寒完全可以出思路、出方案，但总得有人来执行，就凭着酒厂销售科那点人，力量根本不够。 所以，江寒就想到了营销外包。 把品牌营销和销售全都给金鑫，公司销售科的人都下到生产一线。 三河人酒业公司做大，第一步就是瘦身，先把销售科给砍掉。 江寒从巴伟那里了解到，这些年的销售科主要任务就是给领导们送酒，有的打白条，有的连白条都不打。 这样的销售科，留之何用？ 做销售，必须是有人脉、有渠道，而金鑫是生存越野协会的会长，这个协会的会员，有很多还是各种车型的车友会会长。 玩汽车和摩托车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金鑫手中掌握着极为广泛的年轻人资源！ 这些年轻人还都有一定的影响力，一个带动两个，两个带动十个，十个带动百个…… 江寒把自己的思路一说，金鑫和巴伟都不禁拍案叫绝！ “金总，春节过后我上班，县领导要听取关于三河人酒业有限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的发展思路，到时候，还请金总参加，巴伟如果有空的话，也可以参加。” 金鑫当即答应，巴伟道：“没问题。我给秦司说一声，他肯定同意。” ～～～～～～ 春节期间，沈心、刘茗轩和刘天一都来到了绿城。 沈心现在的变化比较大，也许是年龄增长的缘故。 沈心同时管理着水电集团、医药集团，刘天一负责着金鼎投资和芸芸投资。 沈心的工作节奏比过去快多了，也比过去忙多了，但工作的繁忙没有让她显得疲惫，她整个人的精气神与过去明显不同。 沈芸对江寒说，自从分到了两家集团，母亲在家里就变得温柔多了，有时候父亲都有些不敢相信。 想了想这几年的变化，其实都是因为沈心担心刘家这一支的地位。 刘在田去世后，刘茗轩、刘天一分得了水电集团和医药集团，这两个集团是家族企业中最稳定的。 得到的比想到的更多，沈心当然打心眼里高兴，于是对家人也就不再那么苛刻。 这一切的变化，说到底，还是因为刘天一的质变，这一转变还是江寒给带来的。 春节期间，都是亲友互相走动的好时机。 本来应该是江寒去拜访省委政研室主任水长东的，但他听说刘茗传和沈心来了，就带着家人来到了“寒云堂”。 水长东来“寒云堂”之前，江寒就给张雅文县长打了电话。 张雅文带着丈夫也赶到了。 张雅文与水长东是多年前在一次培训班上认识的，省委党校经常搞一些专题学习培训班，学员的级别往往跨度比较大。 把张雅文叫过来，其实也是进一步加强沟通。 从水长东的年龄来讲，不到五十岁，正厅已经五年了，现在又是省委政研室主任，说不定哪一天就到了重要岗位。 省委政研室没有什么实权，但政研室主任是为省委书记服务的，是省委的智库和大脑，所以几乎没有不提拔的。 上一任省委政研室主任就是到一个市当市委书记，一年后直接当了副省长。 春节各种应酬都完毕之后，沈芸的寒假也结束了，沈心、刘茗轩和刘天一都回到了京城。 江寒正准备回三河县呢，张雅文给江寒打来了电话： “江寒，你赶紧回来。市里刚刚开了会，为了做大做强高平市的白酒产业，全力扶持市金樽酒业公司的发展，鼓励和支持金樽酒业对各县（区）酒厂进行收购兼并。” 不是吧，刚刚取得县酒业公司的主导权，就要被兼并？ 如果被有实力的大集团收购兼并倒也是条出路，但是，市金樽酒业公司不比县（区）酒业公司强到哪儿去！ 第414章 扬眉剑出鞘 第二天，江寒回到了三河县，直接去县长张雅文的办公室。 “江寒，下午，任市长、孙市长带金樽酒业公司到咱们县调研座谈，谈公司兼并收购事宜。”张雅文说道。 “张县长，您是同意被收购，还是不同意？”江寒得知道张雅文的态度。 “我不同意。”张雅文毫不犹豫地说。 “酒厂只要做好了，绝对是利税大户。本地酒厂的所得税，六成以上归县财政。现在你管酒业公司，我相信完全有可能做起来。市里如果把酒业公司要走了，县财政就缺失了一大块。” 张雅文此时十分笃定，江寒一定能把三河人酒业公司给做好。 “还有一点是，金樽酒业公司的党委书记、总经理是蒋继钟。” “蒋继钟？”江寒一愣。 蒋继钟当三河县县长的时候，县委书记是杨时锋，当时张雅文还是县委组织部长。 正是因为央媒报道了武宁县、林丰县的采砂乱象，并点出了蒋继钟的名字，蒋继钟来三河县当县长也没能逃脱追责。 直接从县长降为正科，调入市金樽酒业公司。 市金樽酒业公司是市属国有企业，正处级。 没料到短短五年时间，蒋继钟又从正科级起步，当上了金樽酒业公司的一把手，恢复了正处级。 蒋继钟眼皮活、脸皮厚，是一个搞关系的绝顶高手！ 在林丰县工作的时候，蒋继钟几乎天天夹着个包往上面的要害部门跑。 林丰县文联有人专门写了一首诗：他往高处走，不是夹着包，而是夹着尾巴，活像一条狗。 这条狗在三河县栽了，成了落水狗。 没想到五年之后，这条落水狗又起势了，想到三河县来咬一口。 蒋继钟与张雅文曾经是党校的科级班同学，在一次舞会上，张雅文曾经给了蒋继钟一耳光。 张雅文当然不想让蒋继钟把三河人酒业公司给吞并了。 现在，她最为难的是，任市长出面了。 “三河酒业公司改为三河人酒业公司，我去给新公司挂牌剪彩。几天后，蒋继钟给我打电话，说三河人这个名字改得好，他在任市长那里挨批了。” “又停了几天，蒋继钟又给我讲，马上要和三河县合作，到时候让县里全力支持。” 张雅文当时还不明白蒋继钟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昨天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蒋继钟向任永亮建议，要整合全市的白酒产业，握指成拳，抱团出击，金樽酒业收购兼并各县(区）酒业公司，打造大型航母型酒企。 任永亮召集市长办公会，分管副市长孙义浩和发改、商务、财政、国资等部门发言，最后通过了蒋继钟的提议，并向市委书记周长河作了汇报。 “张县长，管书记是什么态度，有什么意见？” “管书记说，坚决贯彻落实市政府工作安排部署，一切听市政府安排。” 江寒也想到管少卿应该是这种态度。 他是任永亮一路关照并提拔起来的，没有任永亮就没有他的今天。 哪怕是任永亮的决定对三河县如何不利，管少卿都不会有反对意见。 “张书记，下午的调研座谈会，我有没有发言的资格？”江寒问道。 “当然有，你是酒业公司的负责人，当然要发言，而且是主要看你的发言。你明白吧？” 张雅文把最后四个字说得很慢。 “张县长，我明白，我知道怎么做！” 张雅文现在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强烈反对市里把三河县的公司给兼并了。 不管是出于对三河县的发展，还是她个人与蒋继钟的矛盾，张雅文都不想丢掉三河人酒业公司。 三河人酒业公司刚刚改名字，就让蒋继钟看到了巨大的商机，他不是想来分一杯羹，而是想一口吞下去。 张雅文私下得到的消息是，高平市金樽酒业完成对各县（区）酒厂的收购之后，就马上把名字改为高平市三河人酒业公司。 如果仅仅是蒋继钟想这么干，张雅文作为县长就给他顶回去了。 哪怕是副市长孙义浩，张雅文都不会给他的面子。 但现在最大的麻烦在于，市长任永亮同意了，还开了市长办公会，把通过收购兼并打造航母型酒企的做法向市委书记作了汇报。 现在如果反对的话，就等于是公开与市委、市政府作对！ 春节的时候，张雅文与江寒曾聊起了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的发展思路，江寒曾透露，酒业公司的发展在前，耐火材料公司的发展在后。 酒业公司发展好了，耐火材料公司才能发展好，两者是一体的。 现在，能够把任永亮市长的决定推翻的，数来数去，只有江寒。 一方面，江寒是三河人酒业公司的党委书记、副总经理，是主要负责人，他提出反对意见，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广大工人的意愿。 另一方面，江寒的胆子一向很大，不管你职务高低，他照怼不误。 几年前，任永亮在黄沟村伴山房给夏众集团投资三河旅游现场办公，江寒差一点让任永亮下不来台。 作为县长，张雅文不会明说让江寒去顶撞市长，但一定要让江寒理解她的意思。 江寒很聪明，秒懂。 扬眉剑出鞘！ 关键时候，江寒就是自己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 下午，市长任永亮、副市长孙义浩带着有关部门和金樽酒业公司人员直接来到了三河县委会议室。 任永亮的对面坐着管少卿、张雅文等县领导。 江寒作为三河人酒业公司的党委书记、副总经理列席，坐在张雅文后面的椅子上。 会议还没有开始，任永亮的眼睛就越过张雅文，在江寒的身上停了几秒钟。 江寒向前看时，蒋继钟的眼光也恰好盯过来，两人形成了短暂的对视。 蒋继钟似笑非笑中，眼底滑过一抹阴骘。 会议由市政府秘书长张水田主持。 “为了贯彻落实省委省政府关于促进企业兼并重组的意见，市委市政府决定从全市白酒行业开始，采取整合、联合、融合等方式，加快兼并重组步伐，优化产业组织结构……下面，先请三河县介绍一下情况。” 管少卿说道：“热烈欢迎任市长、孙市长的到来。促进企业兼并重组，是解决行业重复建设严重、产业集中度低、市场竞争力较弱等问题的重要途径和有效举措，我们认为这一举措体现了市委、市政府领导的高瞻远瞩……任市长把我县酒业公司作为兼并重组的重点，我们深感荣幸……” 管少卿介绍了一下三河县的县情和经济社会发展的基本情况之后，会议才算是进入正题。 江寒听得都有些打瞌睡。 任永亮当市长都六年了，副市长孙义浩当副市长八年了，对于三河县的基本情况十分了解。 而管少卿还在重复着面积、历史、文化、交通区位等基本不变的内容。 没办法，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不汇报总体情况，听汇报的领导就有可能就认为你看不起他。 有一次，省交通厅一个副厅长来县里调研，当时的县长汇报工作，上来就说交通问题，搞得那个副厅长很不高兴。 晚上喝酒的时候，副厅长带着醉意说：“你们就交通说交通，是不是认为我们交通厅的干部就跳不出业务的小圈子？” 所以，会议越来越长，领导废话越来越多，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 “下面，请孙市长通报一下市长办公会的主要精神。” 孙大治把会议情况一说，县领导们都有些诧异，市里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因为他们的兼并重组，纯粹是对县里的一种资源掠夺！ 第415章 打碎县委书记挑选的瓷器 三河人酒业公司被高平市金樽酒业公司兼并，采取的是行政划拨的手段。 也就是说，高平市金樽酒业要吃掉三河人酒业公司，不花一分钱。 更过分的是，为了打造全市航母型酒企，要求各县（区）立足大局，做好酒业公司的瘦身减负！ 每家酒业公司要裁掉一半人员，这些人员采取买断工龄的办法给予一次性补助，所需资金由各县（区）自行解决。 各县（区）酒业公司的债务由各县自己化解。 江寒一听摇了摇头，任永亮和蒋继钟的吃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吃螃蟹只要蟹黄，吃白菜不要菜帮！ 就像大妈逛菜市场，把小摊贩的菜剥了一层又一层，恨不得只剩下菜心。 把最优质的资产放进篮里，把一切包袱和债务都扔给县里！ 一时间，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任永亮看向管少卿。 管少卿硬着头皮道：“打造全市航母型酒企，这是市领导立足于全市经济社会发展大局所作出的一项重大决策。任何一项改革，都是一种利益调整。有利益调整，就意味着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要作出牺牲。” 副市长孙义浩笑道：“管书记，你也别说得那么悲壮。什么牺牲不牺牲的？再说了，你们县的酒厂，七八年了吧，半死不活的。现在市里要兼并重组，对你们县来说，是一次重大机遇。长痛不如短痛，这一次有市里的决策支持，你们做工作还容易一些。要是没有市里的决策，你们自己搞，捅出个什么篓子，比如说，工人们联合起来抵制，你们自己承担不起。” 管少卿的心一阵抽抽，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的工人们联合起来，包围了县委、县政府，曾经把他饿得头晕眼花。 奇耻大辱啊，虽然过去好多天了，但管少卿仍然是耿耿于怀。 “我们坚决贯彻落实市领导决策，实现市领导意图。但希望市里给我们一些政策上的倾斜和资金上的支持。” 管少卿刚才这么说，其实就是给县里其他常委还有干部群众一个交待，看看，我也尽力为三河县的利益争取了，但是我也得按下级服从上级的原则办事。 把三河人酒业公司的优质资产直接划给市金樽酒业，反正都是公家的资产，也不是从自己的腰包里面掏！ 再说了，市金樽酒业公司和三河人酒业公司，都是国有企业，也没有民营企业参与，肉烂在锅里，至少在经济上不会出现问题。 买断工龄要给一百多名工人一次性补助，花的是县财政的钱！ 说服工人，筹措资金，这都是县长张雅文的事情，让张雅文和江寒作难去！ 任永亮作出整合酒企、打造航母的决策并亲自调研，第一站就选在三河县，第一个企业就选了三河人酒业公司，这充分表明了对他管少卿的信任！ 我管少卿就是任永亮的人！ 对于任永亮的决策，正确的，坚决执行！哪怕是错的，也得硬着头皮执行！ 执行错了，这是自己的能力水平问题。 不执行，这是人品问题。 所以，管少卿最后亮明了态度。 “雅文县长，你有什么补充意见没有？” 副市长孙义浩的意思很明显，管少卿是县委书记，他的话可以代表县委班子，你作为县长，有意见也只是细节上的补充。 “没意见。” 张雅文不冷不热地扔出三个字。 管少卿都表明了态度，张雅文就不能说什么了。 毕竟市领导在这里，张雅文如果提出反对意见，这就是公开闹矛盾，只能证明张雅文政治上不成熟。 没意见，从一定程度上讲，就是我个人有意见，但我迫于形势不想说。 “很好。三河县的态度很积极！这为其他县（区）做了一个很好的榜样。下面，市金樽酒业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蒋继钟同志就下一步兼并重组谈一谈想法。” 蒋继钟这是从三河县离开之后第一次回来。 虽然当年被贬了，但那是因为牵扯到林丰县违法采砂，并不是贪腐，更不是生活作风问题，因此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次回来，虽然职务还是正处，但显然心境不同了。 从正处贬为正科到金樽洒业才一年，他就提为副总经理，副县级。刚刚满三年，蒋继钟就直接提为公司党委书记，兼总经理。 四年时间，他就从正科恢复到正处，一般人谁能做得到？ 再加上这一次他回三河县，是陪着市长、副市长来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市长、副市长是来为他蒋继钟撑腰的，因为研究的事项是让他执掌的金樽酒业吃掉所有县（区）的酒业公司！ 如果说三河人酒业公司是一道食材，市长、副市长就是厨师长，三河县的管少卿、张雅文就是掂大勺的厨子，而江寒这小子就是端盘子上菜的店小二。 而我蒋继钟就是坐在餐桌前，拿着刀叉，准备享用美食的。 “根据市里的安排部署，在孙市长的具体指导下，我们金樽酒业公司做了一个初步的方案。大致划分了几个阶段，还有时间节点。” “第一个阶段是，工人工龄买断与安置、公司债务剥离与化解，三河县要在三个月内完成。” “第二个阶段是，由金樽酒业派出财务人员和审计人员进驻三河人酒业公司——” 咣当！ 会议室突然爆出一阵脆响，打断了蒋继钟的发言。 所有人都同时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江寒的身后，一个瓷器掉到地上，碎成了渣渣。 这是一个花瓷摆件，放在一个鸡翅木的高脚凳上。 应该是江寒向后靠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瓷器易碎。 管少卿很生气，正开着会，市长、副市长都在，你把瓷器给打碎了？！ 而且这瓷器还是管少卿亲自挑选的。 县委会议室原来放有不少花盆，管少卿说花盆还得经常换，不如换成具有本地特色的东西，比如说花瓷。 上级领导来，在这里听汇报，也能感受到三河县的特色文化。 管少卿还亲自到袁六福的花瓷艺术中心调研，并让袁六福创新花瓷器形，比如说十二生肖，最好是寓意好一点。 比如说，可以围绕马做出一批瓷器摆件，可以起名为马到成功、一马当先、马不停蹄、一马平川、快马加鞭，汗马功劳、横刀立马等等。 袁六福做出来之后，这些马形花瓷摆件都摆到了管少卿的办公室和县委会议室。 江寒弄碎的这个摆件叫做“天马行空”，现在倒好，行不了空，摔碎在地！ 亲自挑选的瓷器被江寒打碎了！这未免太不吉利了！ 管少卿的脸拉得老长，阴得像快要拧出水来。 第416章 怼人最佳拍档 瓷器摆件摔碎的声音，把张雅文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是江寒。 心中顿时一松，江寒，总算是要出头了。 刚才，副市长孙义浩介绍了市长办公会的精神，张雅文感到，江寒就应该站出来了。 哪知道江寒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江寒就坐在身后，张雅文也不能扭过头去看。 扭头一看，江寒就站起来反驳，暗示的意味太明显。 孙义浩都已经说完了，轮到蒋继钟了，江寒仍是没动，张雅文怀疑江寒是不是在会议室。 好了，这瓷器是江寒故意搞碎的，目的就是打断蒋继钟的话，引起大家的注意。 管少卿扭过头，怒道：“江寒，你干什么？！” “这瓷器，碍事。”江寒不见丝毫慌张：“等一会儿，我好好收拾。” 在会议室一角坐着的尤文龙，从“收拾”二字中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那个熟悉的江寒又回来了，下面，他恐怕又要旧病复发，又要怼人了。 “江寒，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讲？”蒋继钟现在倒是希望江寒说话。 今天市长、副市长以及县委书记管少卿都在场，只要江寒说错一句话，蒋继钟就会抓住不放，让他今天好好地出一回丑！ 蒋继钟知道管少卿对江寒肯定是厌恶至极，得给管少卿找个惩治江寒的理由。 比如说，撤掉江寒酒业公司党委书记的职务，这样一来，兼并三河人酒业公司会减少很多障碍。 “我现在无话可讲。”江寒说话道。 张雅文心中一凉，江寒无话可讲！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此时也怯了！ “但是，三河县政府法制办的张主任有话要讲。”江寒右手朝西边一挥。 西边站起来一个戴茶色眼镜、面容清癯的中年人。 蒋继钟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因为此人极为难缠。 张西龙是名牌政法大学毕业，因为家庭原因选择了回县里工作，一直在县政府法制办工作。 蒋继钟当县长招来了几家企业，要和县里签合作协议，张西龙挑出一大堆的毛病，让他反感不已。 后来，蒋继钟以法制办连续几年在县政府评先评优中排名倒数第一为由，把张西龙给撤了。 张西龙倒是没有吵闹，在办公室见了蒋继钟就只当见了空气。 无视带着轻蔑，无视就是最大的无礼。 蒋继钟降职离开三河县之后，张雅文当了县长，第一时间恢复了张西龙的职务。 张西龙说道：“蒋总，我不同意金樽酒业对三河人酒业公司进行兼并。” 张西龙站起之后，张雅文就松了一口气。 江寒并不是无话可讲，而是找来了一个帮手！ 在这种场合，江寒一个人想阻止市金樽酒业收购县酒业公司，难度太大，毕竟都是体制内的，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个帮手找得好！ 张西龙曾被蒋继钟撤过职，两人的矛盾相当深。 当然，主要是蒋继钟的长官意志比较浓，听不进别人的意见，把法制办当成了可有可无的边角料单位。 法制办每次提出意见，蒋继钟就明显不耐烦，私下里还说法制办纯粹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张西龙纯粹就是想以此引起大家的注意。 张雅文觉得法制办就是“防火墙”，有他们把关，能够避免很多不可预料的风险。 当然，张西龙有点恃才傲物，不太合群。 用人要用其长处，用张西龙就要用他的专业，就要发挥他的优势。 张西龙年龄大了，以后也不会有多少发展空间。 张西龙成了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没事的时候经常与文联的人一起玩。 在办公室里，张西龙还挂了一副字，道出了他的志趣：前半生酒旗风暖，后半生琴韵茶香。前半生呼朋唤友，后半生独坐幽篁，戒酒戒烟，琴书相伴，换种活法！ 无欲无求的人，最好不要招惹他。 没想到，江寒仅仅半天时间就找到了张西龙并说服了他。 不得不说，在这种场合，也只有张西龙能成为江寒的最佳拍档。 蒋继钟的脸上立马挂不住了：“张西龙，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你同意如何，不同意又如何？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蒋总，你已经不是县长了，请不要用县长的口气跟我说话！”张西龙丝毫不惧。 蒋继钟被噎了个半死。 本以为江寒会站出来呢，哪知道打头阵的是张西龙。 江寒现在是三河人酒业公司的党委书记，等完成对三河人酒业公司的收购之后，看我蒋某人怎么收拾他！ 江寒就算是有意见，他也会想到今后的境况，他也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江寒怎么说，蒋继钟倒不是很担心。 但没想到张西龙会站出来！ 不管现在，还是将来，蒋继钟都管不着张西龙！张西龙对于仕途进步什么的已经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这种人，就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 因为时间太短，江寒与张西龙达成了一致，细节问题来不及沟通。 在孙义浩介绍情况的时候，江寒就发现张西龙有些恼怒，但江寒用眼色制止了他。 张西龙很有正义感，他的家也在三河县，尽管在仕途上已经躺平了，但对于影响三河县发展的事情，他是绝不容忍。 所以，江寒给他说了情况之后，张西龙立马同意，要和江寒合力推翻市政府的决策。 张西龙几次站起来想反对，江寒都用眼神制止了。 张西龙以为江寒胆怯了，临时变卦了，一生气，干脆就低下头，闭上眼，打起了盹，这叫眼不见为净。 江寒几次看向张西龙，结果这家伙就是不抬头。 江寒今天选择的攻击对象是蒋继钟。 孙义浩不能怼，他毕竟是副市长。 张西龙虽然无所谓，但江寒有所谓啊，想把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搞好，能不招惹人就尽量不招惹人，这样才能为公司脱困营造好的外部环境。 而蒋继钟则不同，他虽然还在体制内，但毕竟只是市属国有企业的一把手。 有软柿子捏，就没必要碰硬石头。 看张西龙不抬头，张西龙再不起来的话，等到蒋继钟说完了，就不好办了。 因此，江寒身子往后一靠，把“天马行空”的花瓷摆件给摔到地上，正在打盹的张西龙这才醒过来，看到了江寒的暗示。 “向各位领导们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西龙，三河县政府法制办主任。” “我认为，本次兼并收购不可取！理由是三个违背。一是违背了《公司法》的基本原则，二是违背了国务院出台政策的初衷，三是违背了三河人酒业公司广大工人的意愿。” 第417章 江寒反水了? 张西龙上来就说出来“三个违背”，直接给本次收购兼并扣上了三顶大帽子。 很显然，任永亮和孙义浩没料到这家伙这么虎！ 管少卿过去也不认识张西龙，看了看张雅文，一定是张雅文专门交待过的。 没想到，张雅文居然打这种主意！ 市政府定下来的事情，张雅文还敢私下里搞小动作！ 管少卿本想阻止张西龙的，但又怕误伤到自己！ 又怕三河县的干部群众说自己不顾三河县的利益，屁股坐歪。 干脆就让张西龙说个够！ 张西龙说得越多，张雅文暴露的就越多！ 就让市领导看一看张雅文的素质到底有多差！ 张西龙本想着有人阻止他的，但居然没人说话，接着道： “我先讲讲第一个违背，1993年全国人大颁布的《公司法》第一百七十二条规定了企业兼并的原则：自愿、互利、有偿。请问蒋总，你们金樽酒业兼并三河人酒业公司，三河人酒业公司同意吗？这个自愿恐怕是你蒋总自己愿意吧？” “互利？你把包袱全甩给了三河县，你们吃苹果，还让三河县给你削好皮，还要把里面的核给挖出来，你净吃好的。你这叫互利？” “有偿，你们一分钱不出，这叫哪门子有偿？” 张雅文大喜，好，好，就这么怼，对着蒋继钟一个人猛怼！怼蒋继钟，让任永亮听！ 张西龙不愧是法学专业，上来就拿法律说事！ 任永亮作为市长，难道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以前的江寒就是这么怼人的，他的依据就是法律条文和有关规定！屡试不爽！ 江寒与张西龙今天一合作，效果倍增！ “第二个违背，违背了《国务院关于促进企业兼并重组的意见》！” 张西龙拿出了一份文件，看了一眼蒋继钟，念道：“国发【2001】22号文件，第二页，我给大家念一念：坚持市场化运作。遵循市场经济规则，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基础性作用，规范行政行为，由企业通过平等协商、依法合规开展兼并重组，防止‘拉郎配’。” “高平市金樽酒业公司兼并三河人酒业公司，根本没有一点点市场化的因素，纯粹是行政行为，完全是行政干预，完全是市，呃什么长压过市场，这就是典型的拉郎配！” “平等协调，平等在何处？协调在哪里？完全是行政命令！这与国务院的文件精神背道而驰！” 任永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手头没有这个文件，就算有，他也反驳不了这个法制办主任。 有很多事情，的确与上级精神相违背，但不管哪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实际，完全按照上边的文件来，啥事也干不成。 但是，现在他只能这么听着！ 张西龙很少在公开场合讲话，此时看到任永亮的表情，劲头立马上来了,把文件翻得哗哗响： “请大家听听第七页第三部分第三条，要理顺地区间利益分配关系。在不违背国家有关政策规定的前提下，地区间可根据企业资产规模和盈利能力，签订企业兼并重组后的财税利益分成协议，妥善解决企业兼并重组后工业增加值等统计数据的归属问题，实现企业兼并重组成果共享。” “请问，市金樽酒业这种兼并的方式，怎么能体现成果共享？我看，这次兼并就叫吞并！是独吞，吃独食！” “我讲讲第三个违背，违背了三河人酒业公司广大工人的意愿！这个不用我多讲了吧。” 蒋继钟说道：“张西龙，你念的东西针对的都是社会上的民营公司，你没有考虑到国有企业有国有企业的特殊关系！我举个简单例子，民营企业他可以没有党组织，但国有企业必须有党组织。所以，不能完全对着文件和法律条文来死抠！不能一概而论！” “比如你刚才说的有偿问题，民营公司的兼并必须是有偿的。而国有企业之间，你告诉我如何补偿？市金樽酒业公司兼并三河人酒业有限公司，难道说市里还要给县里补偿？市里不给你县里补偿又如何？违反了哪一条政策？” 蒋继钟不愧是当过县长的，后来到了市金樽酒业公司，对公司法等等也有研究。 这两句话一怼，张西龙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任永亮的脸色缓和了，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蒋继钟还是有水平的！ 不仅平时的协调能力强，而且很钻研业务！说话时思路清晰，逻辑性、感染力都很强！ “说到补偿，市里已经考虑过了，那就是给工人们补偿，资金由三河县自筹。国有资产，本来就可以采取行政划拨的手段！就如同家长给儿女们分财产，分多分少，家长说了算。” “本次收购，市里不给三河县资金支持，完全说得过去！” “张西龙，你以为学了几天法律，就可以在会议室胡喷乱讲？你还远远不够格！” “张西龙，我还不了解你？你之所混到现在，就没有反思过吗？你以为你很有本事？那是你自命不凡，自命清高！” 蒋继钟决定乘胜追击，彻底把张西龙给怼趴下！ “企业兼并重组，跟人一样，都是优者胜、庸者下、劣者汰！” “官场、职场就是市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烂泥！” 管少卿笑了，看来蒋继钟很了解这个张西龙啊。 张雅文怎么派出这么一个人？看似很猛，实则无用！ 刚刚不是意气风发吗？现在站在那里木木呆呆地像个傻瓜！ 张雅文心中喟然一叹，张西龙还是有些书生气啊，不懂得变通，刚才那三条肯定是江寒教给他的。 蒋继钟却巧妙地用一些特殊情况来反驳张西龙，张西龙一时间懵了。 江寒，该上场了吧？ 再不上场，三河人酒业公司就归人家蒋继钟了！ 啪啪啪啪！ 会议室响起掌声！ 掌声来自一个人，显得异常突兀。 就算是“此处该有掌声”，那也不该是江寒来鼓！ 张雅文的心放下来了，江寒站出来了！ 市政府秘书长张水田认识江寒，几年前在伴山房，江寒就曾经呛过任永亮，当时他也在场。 “江寒，看来你很赞同兼并重组嘛。”张水田说道：“这就好，具体的细节，到时候蒋总再和你细说。” 张水田感到江寒与张西龙是在玩怼人接龙，作为主持人，会议被打断，他心里很是不爽。 江寒说道：“没错，我赞同兼并重组。我举双手赞成。” 张水田本想让江寒从此闭口，先坐下来呢。哪知道江寒说是赞同兼并重组！ 这就太好了！ 那就让江寒发个言，消除张西龙所讲“三个违背”带来的影响。 “好嘛，这就是三河人酒业公司党委书记应该有的态度。江寒，那你说一说，下一步该怎么实施。”张水田马上鼓励。 张西龙瞪大了双眼？不是吧，江寒这家伙居然反水了？ 第418章 挑战，应战 张雅文一惊，江寒这是什么意思？ 管少卿乐了，不是吧，江寒这小子今天反戈一击？！ 难不成，张雅文和江寒闹掰了？ 真好！ 江寒就相当于一根搅屎棍，谁接近谁惹一身骚。 甚至可以说，这小子相当于一根狼牙棒，打击对手很管用，但很容易把使用者扎得鲜血淋漓。 江寒说道：“通过兼并重组，重新整合资源，打造旗舰劲旅！市领导的思路完全正确，我个人坚决拥护！” 张雅文忍不住了，扭过头去，看江寒说话时似笑非笑，马上明白了，这小子还藏着后招！ 对于这小子说话的风格和特点，张雅文熟悉得很。 蒋继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就算是江寒赞成被兼并，也不应该这么着急出来表态吧？ 这个姓江的小子，满肚子坏水，也不知道现在憋着什么鬼点子！ “我也很赞同蒋总刚才表达的观点。” 啊，张西龙的眼睛都快喷出了火！ 敢情江寒这是把自己给卖了！ 管少卿真想开怀大笑，没想到江寒来了这么一招！江寒就坐在张雅文的后面，关键时候从背后狠狠地捅了她一下。 “蒋总说，市场竞争是优者胜、庸者下、劣者汰，说得真好！” “官场、职场如同市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烂泥！” “我理解蒋总的意思，强的吞弱的，大的吃小的，这就是企业兼并重组。蒋总，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 蒋继钟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好，我就按照蒋总的观点，斗胆提出一个建议：三河人酒业公司兼并金樽酒业公司！金樽酒业公司半年之内削减一半员工，债务自行化解。” 江寒此话一出，众人目瞪口呆。 “好！”张西龙大叫了一声！ 原来江寒同意兼并，不是市里兼并县里，而是县里兼并市里！ 江寒打算要把市金樽酒来公司给兼并了！ 一个正科级的县属公司想要吃掉正县级的市属公司！ 真敢想！ 难怪江寒摔碎了“天马行空”的瓷器摆件，江寒的这种想法才是真正的天马行空！ “蒋总，毫不客气地讲，我们三河人酒业就是大鱼，而你的金樽酒业只不过是小鱼，不，是杂鱼！是烂泥！” “三河人就是老祖宗，你来吃一个试试？” “三河人酒业公司刚刚注册了三河人的商标，这个商标值多少钱，影响有多广，市场有多大，相信在座各位都心知肚明！” “小吃大，弱吃强！嘿嘿，蒋总，你心大，但是恐怕你没有这么好的牙口！” 江寒怼起蒋继钟，没有一点顾忌！ 幸亏今天任永亮、孙义浩带了金樽酒业公司，要不然，今天还真没法搞。 “三河酒业公司，效益这么差，你们大在哪里、强在何处？”蒋继钟被气笑了，江寒这小子口气是不是太大了！ “不要以为注册了一个商标就能救活企业！投机取巧的结果是，败得很惨！” 江寒笑道：“一年时间，不妨比比看？一年之后，看是我们三河人酒业厉害，还是你金樽酒业厉害？” “一年之后，三河人酒业公司的销售额超过金樽酒业的销售额，我不说超过多少，两倍没有问题！” “蒋总，敢不敢比一比？” 蒋继钟没想到江寒居然如此有信心！ 能说不敢吗？ 这么多人看着，怎么也不能怂！ 金樽酒业的销售额短时间很难有大的提升，但三河人酒业凭什么就能提升？难不成江寒这是在耍诈？ 他一定是在拖！拖个一年半载，说不定会有什么变化！ 当然市长在这里，只要一年之后三河人的销售额在不到要求，那就得并入金樽酒业的旗下！ 张雅文看到蒋继钟在犹豫，不禁笑了，不管如何，江寒这是把蒋继钟堵进了死胡同！ 蒋继钟不得不答应、不能不答应！ 蒋继钟不答应，就说明他心虚！你自己都心虚了，凭什么来兼并三河人酒业？ 大鱼吃小鱼，强者吃弱者，这是蒋继钟自己的话！ 蒋继钟所说的大和强，其实也就是指他的金樽酒业是市属，而三河人酒业公司是县属。 有好多村办企业效益还远超省属国有企业！ 江寒这是将了蒋继钟一军！ 任永亮还是没有说话，副市长孙义浩身子前倾，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 让蒋继钟不要应战？说江寒是胡搅蛮缠？ “蒋总，你连比都不敢比，居然还敢来兼并我们三河人酒业公司？谁给你的勇气？”江寒直接开始挖苦起来。 蒋继钟的脸涨得通红，看了一眼任永亮，一捶桌子大声道：“好，比就比！” “哈哈，蒋总，痛快。不过，我再补充一点。销售额必须有正式的发票，到时候请一家会计师事务所来评判。没问题吧？” 江寒这是防止蒋继钟进行财务做假。 既然答应比了，蒋继钟当然也同意这一点。 蒋继钟同意两个酒厂比一比，这让任永亮心里极不痛快。 作为市长来三河县，就是要推动兼并三河人酒业公司的，但是今天的目的却没有达到！ 能怨蒋继钟吗？恐怕不能全怪他。 蒋继钟应对法制办主任突然袭击，表现得相当精彩。 但是江寒太狡猾，让蒋继钟完全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三河人酒业公司的兼并重组要推到一年之后，那么其他县（区）的酒业公司马上就有了理由，他们也会以同样的理由来抵制兼并重组。 三河县带了一个坏头！又是江寒这个搅屎棍！ 但是，任永亮能批评江寒吗？ 不能！ 因为他没有能摆在桌面上的理由。 最后，任永亮草草地讲了几句，还不疼不痒地表扬了江寒几句，并希望三河人酒业公司一年之后创造辉煌。 任永亮本打算座谈会结束后，在三河县吃晚饭的，现在却没了心情，直接上中巴车回市里。 在车上，副市长孙义浩说道：“蒋书记，提升金樽酒业的销售额，你有什么思路和办法没有？” 蒋继钟道：“孙市长，思路和办法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您组织市财政、审计、税务、工商部门开一个吹风会，为了打造酒业航母，确保把税留在本地，所有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的接待用酒必须是金樽酒业出品。” 孙义浩笑道：“蒋书记不愧是当过县长的。” 蒋继钟嘴上谦虚，心中却颇为得意。整个高平市，酒类消费最大的绝对是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只要把这一块占住了，三河人酒业凭什么提升销售额？ 就算是有“三河人”这个商标加持，但那也得等到一年之后不是？ 按照商标申请的流程，“三河人”商标注册成功也得一年时间，一年之后，一切都晚了！ 没有“三河人”商标，你江寒凭什么到外地开疆拓土？ 第419章 我决策，你执行，不废话 市金樽酒业兼并三河人酒业公司的行动延迟到一年之后。 到底能不能完成兼并，就看金樽酒业和三河人酒业公司的销售额了。 江寒在县委会议室硬杠原三河县县长、现金樽酒业一把手蒋继钟，并向他发起了挑战。 蒋继钟不得不应战。 江寒与张西龙联手，否决了市金樽酒业公司的霸王条款，保住了三河县的利益，太解气了！ 三河县不少干部群众拍手称快。 然而，解气归解气，下一步怎么办？ 一年之后，三河人酒业公司的销售额就能达到市金樽酒业公司的两倍？ 这几年，金樽酒业公司怎么说，还有市委、市政府的强力支持，他们在高平市之外的市场份额逐步萎缩，但他们在高平市四区六县的销售额逐年增长。 三河酒在本县倒是颇为风行，最主要的原因是，三河酒厂的免费策略和低价策略。 免费策略，就是拿着最好的酒往县领导、各个部门送，这在江寒看来，就是一种腐败。 低价策略，实际上就是把酒抵了工人的工资，工人再低价卖出去。 这两个策略是原党委书记苏常功向县领导汇报时提出的。其实，玩的就是文字游戏。 听起来是想了很多办法，其实是掩盖了很多问题。 三河酒在本县占了不小的市场，但是却没有给三河酒业公司带来实际的销售额。 这些情况，酒业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当然，县领导和县直各个部门也应该清楚，只是谁也不想说出来罢了。 面对这种情况，江寒还要与蒋继钟比一年之后的销售额，不少人感到江寒是在说大话。 尤文龙也在琢磨，江寒到底采取什么办法达到他所承诺的销售额？ 他站在江寒的角度上想来想去，也没有找出合适的办法。 三河人酒业公司的干部职工都在讨论兼并重组和江寒与蒋继钟的比试。 工人们欢呼雀跃，中层以上干部则是忧心忡忡。 三河人酒业公司目前很尴尬，党委书记苏常功已经被双规，总经理谢鸿才不管事、不露面，江寒一直没有来。 排名第一的副总经理苗卫锋暂时主持三河人酒业公司的工作。 他虽然是主持者，但只负责维护公司的基本运转。 生产科长郑万和现在成了公司的红人。 江寒的前两个动作：注册商标，公司改名，具体执行者都是郑万和。 公司的干部群众不免议论纷纷，说苏常功因贪腐而双规，他苗卫锋与苏常功走得近，离倒霉也不远了。 作为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居然没有多少人搭理。 平时与他关系不错的人，好多也是故意避开。 主动与他接近的，只有销售科长刘德杰。 并不是刘德杰对他就如何忠心，而是两人现在遇到了同样的境况。 据说，江寒来公司之后要来“三板斧”，第一斧子就砍向销售科，说是要把销售科给砍掉！ 听到这个消息，刘德杰还不以为然。 公司的两大核心业务是：酿酒、卖酒。 销售科就是三河人酒业公司的半边天! 砍掉销售科，酒怎么卖？半边天都塌了！ 后来经人提醒，刘德杰酒都醒了一半！ 江寒那要砍掉销售科吗？不是。江寒是要砍掉销售科长刘德杰。 原因很简单，刘德杰平时就围着苏常功转！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江寒不可能不清楚。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朝天子都杀人！ 江寒到公司，必然是杀一批，用一批！ 刘德杰来到苗卫锋办公室，与他商量对策。 苗卫锋说道：“你也别担心，别看郑万和蹦得欢，能把你的位子给抢了？管生产，又管销售，他郑万和是那块料吗？” “一年之后，公司的销售额是市金樽酒业的两倍，你觉得可能吗？” 刘德杰摇摇头：“就目前这市场形势，根本不可能。” “那不就结了？把你砍了，不是什么坏事！到时候销售额达不到，责任不在你，而在郑万和，而在江寒自己瞎吹牛逼。” 刘德杰面色一喜：“苗总，您讲话的水平就是不一般，一讲就讲到点子上。不就是一年时间吗？我看看一年之后江寒还有郑万和咋交待？！” 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 办公室主任王占群进来了：“苗总，刘科长，接到通知，明天上午召开全体干部职工大会。” ～～～～～～ 第二天，三河人酒业有限公司全体干部职工大会召开。 这是这么多年来人数最多的一次大会。 二十年前建的小礼堂根本坐不下三百人，所以就改成了露天。 还没有过正月，天气依然冷得刺骨，会场上到处都是白气，显得热气腾腾，再加上工人们兴奋的眼神，会场倒是荡漾着一种激情。 坐在主席台上的只有一个人：江寒。 其余的人，比如说工会主席、副总经理都坐在下面第一排。 这跟以往完全不同，很少有一个人坐在主席台上。 江寒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自己是公司的党委书记、副总经理，实际上的一把手，那就必须体现出一把手的气势。 体现一把手的气势，首先从形式上表现出来。 一个人端坐在主席台上，这就是一种无言的昭示。 江寒提前与公司总经理谢鸿才沟通了一下，谢鸿才是个聪明人，就没有来到现场。 江寒必须是在最短时间内树立自己的权威，让公司上上下下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 一年后的销售额必须是金樽酒业公司的两倍。 如果三河人酒业发展达到了自己的预期，恐怕目前这产能根本不够！ 想要扩大产能，也很不容易，因为仅土地手续的批复就十分繁杂。 产能不够的情况下，就去兼并其他县（区）的酒厂！如果条件允许，江寒都想把市金樽酒业给兼并了！ 江寒敲了敲话筒说道：“今天开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一是和大家见见面，二是说一说我的要求。” “首先，我向同志们表示衷心的感谢。正是你们的强力支持，让我感受到了一股澎湃的力量，才促使我最终下定决心，挑起酒业公司这副担子。” 江寒的面前只有一个茶杯，和一个话筒，其他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江寒是脱稿讲话，这与以往大不相同。 “今天我先不讲公司的发展方向、战略决策，因为我讲出来，你们好多人恐怕听不懂！” “制定战略决策很简单，但执行到位很艰难。” “有人说，决策重于执行，讲的是其他单位。但对于三河人酒业公司，执行比决策更重要。” “因为我作出的决策，你们没有任何怀疑的资格和权力，你们只有全面执行的责任和义务！” “既然让我来当一把手，我必须说了算！因为留给三河人酒业公司的时间不多了！做不好，就要被别人吞掉！我们没有时间磨磨叽叽地分析、叽叽喳喳地研讨、腻腻歪歪地议论。” “三河人酒业有限公司，不管是决策或者是执行，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江寒的声音！”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一年之内，公司没有民主！我决策，你执行，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下一步，围绕提升公司的执行力、战斗力，我提出四点要求，概括地说，就是‘四砍’！” 第420章 上来就砍四板斧 会场立马一阵骚动。 四砍！ 传说中的三板斧来了！ 不是三板斧，而是四板斧，比别人还多一斧！ 人们都看向刘德杰，第一个被砍的，就是刘德杰！ 刘德杰活该！ 这家伙整天就会拍苏常功的马屁，不想着去打开销路，而想着去巴结领导。 他从公司也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好酒！ 公司办公室主任王占群听到这里，不由得一震。 没想到江寒一来，讲话这么生猛！ 作为办公室主任，王占群这些年一直很谨慎。 苏常功让王占群报票，王占群婉拒了几次，后来苏常功就找到销售科长刘德杰。 刘德杰完全可以处理。因为刘德杰是销售科长，他随便卖几箱酒就可以解决了。 刘德杰太狂了，有几次直接拿着票据，不经过任何处理就来找王占群，王占群就是不给他签字。 王占群不签字，刘德杰跑到苏常功那里告状。 苏常功一有机会就批评王占群，找机会把他给换掉。 但王占群在公司的口碑不错，关键是他一切都按制度来，实在没理由把他给换掉。 王占群每次挨批，都是一声不吭，绝不顶嘴，时间一长，王占群都想抑郁。 苏常功一倒台，王占群自己在家开了一瓶酒，好好地放松了一回。 王占群过去对邰宝龙比较关照，邰宝龙调到县财政局之后也经常与他联系。 通过邰宝龙，王占群了解了一个更加立体的江寒。 所以，对于江寒来到公司当一把手，王占群十分兴奋。 王占群主动给江寒打电话联系，江寒告诉他要开一个全体干部职工大会，王占群赶快向邰宝龙请教，江寒在大会上的讲话稿怎么写。 邰宝龙告诉王占群，江寒讲话从来不要稿子，只要他没有提，就说明不需要写稿子。 如果需要稿子，江寒会告诉你如何写。 今天一听，江寒这种风格的讲话，他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太有个性，太有特点了！ 王占群一听到四砍，立马就坐直了。 “第一砍，砍掉高层的手脚！” 江寒的话一出，坐在前面一排的人员，包括苗卫锋、工会主席以及其他副总经理，脸上勃然变色。 高层！公司的高层，岂不就是第一排的吗？ “公司的高层，不能在基层设置什么眼线，布置什么亲信！不能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摇控着几个爪牙！” “公司的高层，手不能伸得太长，脚不能伸得太长！” “公司高层的手不能伸太长，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在公司里想搞腐败，只能是死路一条！” “公司高层的脚不能伸太长，不能给旁人使绊子！不能在背后给人踹一脚！” 工人们此时都想鼓掌，江寒讲得太解气了！ 公司这么多年，最大的问题不就是出在高层吗？ 党委书记、总经理、副总经理、工会主席等等形成不同的派系，在下面都各自有“腿”，他们一有什么事，这些“腿”都会跑过来。 先不说搞业务了，整天就是在搞内耗。 没想到江寒没有来过公司，对这些情况是了如指掌。 苗卫锋等人的脸色愈加难看。 “第二砍，砍掉中层的屁股。” 江寒此话一出，众人又看向销售科长刘德杰，屁股就是位子，砍掉屁股，那就是让刘德杰这样的人挪挪位置。 “三河人酒业公司要想强大，必须强腰壮腿，中层就是腰，基层就是腿。” “砍掉中层的屁股，就是要打破部门本位主义，不能屁股决定脑袋，每个中层干部不能各人自扫门前雪，只从本部门利益出发开展工作。坚决反对不考虑全局利益的局部优化。” “砍掉中层干部屁股，就是要走出办公室，下到现场，进入市场，实行走动管理，答案在现场，现场有神灵。中层干部不能坐在办公室里面打打电话，听听汇报，看看奏折，而要将指挥所建在听得见炮声的地方，要亲赴一线指挥作战。” “中层干部不能有屁股，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坐久了会生痔疮，更何况有个词叫坐以待毙。” “砍掉中层干部屁股，就是要让干部的眼睛盯着客户和市场，屁股对着老板，而不是眼睛盯着老板，揣摩圣意，屁股对着客户，不理不睬。” “凡是屁股对着客户的干部，要坚决砍掉他的屁股，让他下台。” “这里我正式宣布，因为我们公司的销售部门，已经明显不适应如今的市场发展形势。销售科取消，所有人员分流到其他科或下沉到生产一线。” “具体分流和分配方案，由办公室主任王占群负责。” 终于，江寒的第一斧砍向了具体人，销售科长刘德杰！ 江寒直接宣布砍掉销售科所有人员，哪些人分流，哪些人下沉到生产一线，现在由办公室主任王占群拿方案。 刘德杰的位子没了！ 王占群的位子稳了！ 邰宝龙其实告诉过王占群，不用太担心他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因为江寒用人主要看人品、看能力、看态度。 如果一个人能力强，但是不听话，江寒肯定不会用。 但是，王占群担心的是，苏常功当党委书记的时候，他是办公室主任。江寒会不会心里膈应？ 江寒当众宣布让他负责销售科人员的分流分配方案，就意味着江寒对他十分信任。 现在，王占群彻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刘德杰已经有所预料，但没想到江寒的动作会这么快！ 江寒没有提他的名字，而是说砍掉整个销售科，这动作未免太大了。 没有了销售科，你如何打开市场？酒香也怕巷子深，三河酒，不是毛台！ 刘德杰冷冷一笑，一年之后，再见分晓！不知道时候，江寒还能不能狂得起来！ “第三砍，砍掉基层的脑袋！” 啊，全场哗然，这个太猛了吧？ “砍掉基层的脑袋，就是说你们不要想太多！对于公司来讲，基层员工的数量占比高，你们想太多、说太多，公司的杂音就多！特别是对于公司的决策，基层员工只管执行，不要妄发议论！” “砍掉基层的脑袋，就是要求你们大家少说多做，不要好高骛远，不能身在一线，老想指点江山。” 第421章 公司发展思路 “第四砍，砍掉全身的‘赘肉’。” “就是要砍掉所有人的惰怠，砍掉一身营养过剩的赘肉！” “所有人都必须忘掉过去的成绩和辉煌，从现在起开始奋斗！不允许任何人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睡大觉，不允许任何人不劳而获、居功自傲！” “这就是我对公司提出的要求，如果大家做不到，现在可以讲，三河人酒业有限公司的空间实在有限，外面的世界更大。” “大家想留下，我欢迎。” “有人想离开，我欢送！” “留下的同志们，你们的努力不会白费，你们的汗水不会白流。在这里我作个承诺：一年之后，大家的平均工资翻倍。” 江寒既然提出了一年之后销售额是金樽酒业两倍的目标，那就完全可以作出让大家的工资翻倍的承诺。 如果销售额翻番，而员工待遇不翻番，纯粹就是耍流氓。 就如同gdp，年年涨，但是老百姓的收入就是不涨！ gdp涨速像头发，工资涨速像眉毛！ 酒业公司要振兴，员工精神必振奋！ 改变酒业公司的面貌，首先要改变干部职工的精神面貌！ 改变干部员工的精神面貌，必须是精神激励与物质激励相结合，不能光画大饼。 此话一出，全场掌声雷动！ 最为兴奋的是基层职工，他们看到了公司脱困的希望！ 江寒承诺一年之后，平均工资翻倍，强烈地刺激着大家的神经。 过去，职工们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按时发放工资，现在江寒提出翻倍，大大超过预期。 掌声经久不息。 江寒示意了几次，掌声还不肯停息，黑玉红等人的手掌都拍疼了。 ～～～～～～ 全体干部职工大会结束之后，江寒立马开了一个小会，由几个副总经理、工会主席参加，办公室主任王占群也在场。 “刚才是大会，我没有讲得那么透。现在是小会，我不妨再多说几句。” 江寒说道：“刚才我讲第一个砍，砍掉高层的手脚。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县领导、县直各部门不能乱伸手！” “大家都是公司的老人，过去肯定不少人给你们打过招呼。今后凡是要酒的、不肯掏钱的，大家都可以拒绝。如果觉得不好意思，把一切责任推到我身上。” “县领导要酒，对不起，拿钱来！不拿钱，一瓶都不给！” 几个人感到，江寒这么讲，他是真的能做到。 因为江寒在黄沟村当大学生村官的时候，一些部门到黄沟村检查工作，吃饭都得掏钱，不掏钱的话，几个妇女和小孩拦着不让走。 “要把酒业公司搞好，一是生产，二是管理。抓好管理，一是人的管理，二是物的管理。所以，我们要两手抓，一手抓开源，一手抓节流。切实防止各种跑冒滴漏。” “从现在开始，公司所有高层都要下沉一级，对所分管的业务严加管理。苗总今后主要负责整个公司的监督。可以组织几支队伍，轮流监督。” “其中有一支队伍，必须在公司门口，凡是从公司带出去的酒，必须严格核查！” “以前送出去多少酒，谁送出去的，我不再追究。” “但是，从现在起，公司从上到下，从我做起，绝不贪占公司的一分钱、一瓶酒！” “怎么样，能做到吧？” 能，能，能，几个人马上答应。 苗卫锋心里却在嘀咕，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谋啊，江寒搞得这么认真，往下怎么办？ 这是要把县领导、县直各个部门还有乡镇街道办事处的人都得罪光啊。 这么一搞，谁还喝三河人酒？ 一怒之下，各个部门、各乡镇街道办事处都去喝市金樽酒业的酒！ 三河人酒业恐怕连本县的市场都保不住，江寒这是在变相帮助蒋继钟提升销售额！ ～～～～～～ 江寒在酒厂的“四个砍”在全县引起了广泛热议，一时间，褒贬不一。 江寒说，一年之内，公司没有民主，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感。 听完林逍逍的汇报，县长张雅文都哭笑不得。 仔细一想，江寒这么干，自有他的道理。 三河人酒厂的问题是全方位的，不是改一个名字、注册一个商标就能解决的。 治沉疴，下猛药，也许这是让酒业公司起死回生的唯一途径。 江寒为了酒业公司，这下子得罪了不少领导，他们虽然是明着不说，但说不准什么时候给江寒、给酒业公司使绊子。 江寒在酒业公司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谁敢与江寒作对，谁敢对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来阻的，我张雅文对他不客气！ 张雅文亲自给江寒打电话：“江寒，你的四砍，砍得好！你只管干，需要什么，给我讲！” “张县长，请您放心！也许不用一年，我的承诺就会兑现。”江寒以为张雅文不放心，接着说道：“今天下午，我就要开一个小范围的会议，安排部署酒业公司下一步工作。” “哦，在哪儿开，我也听一听。”张雅文很想听一听江寒到底将怎么做。 “在我们公司的会议室。” ～～～～～～ 下午两点，酒业公司会议室，县长张雅文坐在最中间，江寒坐在张雅文的对面，两边坐着金鑫、娄家慧、邰宝龙、酒业公司生产科长郑万和、办公室主任王占群，还有耐火材料公司的副总经理魏国。 江寒没有让王占群通知几个副总经理和工会主席。 因为这几个人对江寒并不服气。 江寒被明确为党委书记之后，这几个人没有一个主动联系过。 他们不服气，江寒自然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不服气可以，那就让他们看看吧。 死了张屠户，还能吃带毛的猪？ 离开他们几个，公司运转得更顺畅！ 生产科长郑万和是个人才，既搞过销售，又搞过生产，人品好，能力强，那就多给他压担子。 张雅文说道：“江寒，你放开说吧，就当我不在。” 江寒道：“张县长，我就开始了。” 王占群马上打开了投影仪，白色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画面，上面写着：三河人酒业公司的价值观。 大家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江寒道：“不管做什么行业，价值观是第一位的。价值观不对，企业走不远。三河人酒业要振兴，必须有明确、正确的价值观。” “当前，国内白酒行业的价值观腐朽落后，与中国精英文化的价值脱节，形成了腐败堕落的局面。” “白酒品牌缺少价值理念的引导，导致行业价值观的迷失。看看市金樽酒业，包括过去的三河酒业，还有外地的白酒企业，很多都是依靠腐化党政干部喝酒买酒，然后以此为荣，这样的行业怎么能够持久？” “我们三河人酒业公司的发展的路径是：价值观先导——品牌化引导——行业内领导。” 张雅文明白了，江寒说砍掉高层的手脚，不要向企业伸手，正是出于这种考虑。 但是仅仅有正确的价值观，也救不活企业啊。 目前不是企业长远发展的问题，而是马上把企业救活的问题。 第422章 以正合，以奇胜 “腐蚀、腐朽、腐败，目前是白酒行业的驱动力，早晚会对企业和行业形成反噬。” “这种价值观最主要的体现是对年份酒、高度酒的追捧、痴迷。” “很多企业根本没有所谓够年头的酒，年份酒都是随便自己标注。一滴二十年的酒放到瓶子里，这就是二十年的年份酒。” “有的酒企，厂房总共建设不到30年，竟然敢出60年的酒。一个行业连价值观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以持续的呢?” 郑万和点点头，江寒说的情况的确如此，白酒行业就是这么干的，明明知道是假的，就是没有人戳穿。 喝酒，很大程度上讲，喝的是一种面子。 只要年份老，花钱多，被请喝的人就认为得到了尊重。 “白酒产品一直迷恋收藏价值和产品的年份价值，从洞藏、窖藏、库藏再到失败的海藏，‘藏’几乎成为了白酒品质的标准。” “任何一种产品，只要是炒作到了争相收藏的地步，离死也就不远了！” “白酒说到底是一种饮品，属于快消品。然而，现在，白酒产品缺失了消费品的快消性，让白酒越来越多的成为摆在柜子里的收藏品，远离了消费者也远离了市场，市场因此越来越小。” “年份酒，几乎已经成为了行业的价值典范，这也使得白酒的勾调工艺成了品质不佳的代名词，人们谈勾调色变，消费者宁可相信只有一滴二十年的年份酒，也不愿意接受经过精心勾调的酒。” “酒是陈的香，这种观念严重束缚了白酒行业酒体的创新，让白酒的产品一直走不出年份的怪圈，从而远离年轻人。” “现在，还有一种畸形现象，对高度酒的过度追捧。” “从酒的成分上来看，低度酒其实也是由高度酒经过降度制成的，降度就不可避免的要兑水，兑过水之后酒味第一感觉就是会变淡，回味基本没有，或收的飞快。” “酒企对高度酒的宣传，让消费者对勾兑酒有误解，认为都是工业酒精加水。实际上，就算是50多度的高度酒，不都是勾调出来的？这一点，郑科长应该很清楚。” 江寒提到了郑万和，郑万和补充道：“有专家说，高度酒的酒水分子更稳定，也有利于去一部分杂质，对身体的伤害相对更小一些，酒分子和水分子在五十三的时候结合的最紧密。” 江寒笑道：“有几个讲真话的良心专家？他们出来讲话，背后全是利益。” “我举个例子，老外喜欢喝低度酒，就算是老毛子，他们也不尽是喜欢高度，比如说伏特加，40度的酒就占了30%。” “特别是一些西方发达国家，最受欢迎的还是低度酒。他们聚会时很少喝白酒。他们甚至认为喝白酒是一种粗俗。端着高脚杯，荡着琥珀红，闻一闻，抿一抿，很优雅，很绅士。” 金鑫插话道：“对啊，干红也就是十几度。难道老外专家的科学素质还比不上中国的专家？” 江寒示意王占群可以翻页了。 投影上显示了几个字：三河人酒业的发展理念、方向和策略。 大家精神一振，序曲终了，酒过三巡，该入正题了。 “三河人酒业的发展理念是：以正合，以奇胜。” “正，价值观要正。奇，我们要走他人未走的路。或者是我们要找出一条新赛道。” “这条新赛道就是：低度白酒。” 啊，所有人都愣了，十分不解。 现在市场上都追求高度的，你做低度的，能卖得出去？想改变消费者行为，想扭转市场观念，需要整个行业联起手来，也不知道用多少年。 就凭着三河人酒业一家企业根本不可能做到。 做低度白酒，根本没有市场！ 如果有的话，市场上不早就有了？ 江寒继续说道：“我们如果做高度的白酒，能干得过毛台、六粮液吗？干不过！不要说他们，我们连金樽酒业都赢不了。” “我们不能虎口夺食，这样太危险。” “刚才我讲了，这是一条新赛道，我们要创新，要自己开辟出来。” “也许你们心里会问，我们的低度白酒，到底卖给谁，市场在哪里。” 江寒站起身来，走到投影前：“两个市场。我先说第一个。” “第一个市场，打入日本、韩国市场！我们要做的是，文化大酒、文化老酒，名字就是三河人老酒！” “每年都会有大量的日本、韩国人来到我们三河县，不是参观考察，就是参加座谈。三河人也是日本、韩国人的祖先。三河县生产的三河人酒，其历史意义、文化意义，不是任何其他一种酒能比的，包括毛台也不行。” “我们就做40度的三河人酒，让其成为日本、韩国以及其他国际客人的指定接待用酒。来三河县的日本、韩国人都是在国内有影响力的人，他们把酒带回去，将在日本、韩国掀起一股热潮。” 郑万和激动了，天呐，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金鑫听到这里，一拍桌子道：“太好了，绝对可行。本来，日本人、韩国人就喜欢喝低度酒。” 江寒笑道：“金总，懂行啊。” 张雅文的酒量不小，在应酬的时候也会喝白酒，但对于酒的历史、度数了解不多，对老外的消费习惯更是不知道。 江寒就详细介绍了一下。 在韩国比较常见的酒是烧酒，而烧酒归属清酒类，度数不高，基本都在二十度左右。常见的韩国烧酒品牌是真露烧酒。韩国人用真露烧酒创造了多种喝法，比如搭配雪碧、可乐或啤酒喝。 日本人好喝酒，酒量普遍不大，喜欢喝低度的“清酒”，烧酒则要兑开水喝，或加凉水饮。日本人也善于引进，酒也不例外，比如白兰地、葡萄酒。 “别看毛台在国外超市不少，但这些都是卖给当地的中国人。” “所以，我们就以三河人这个品牌，用40度的三河人老酒打入日本、韩国市场！” “我知道，市里开了会，所有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都必须用金樽酒业的酒。” “但是，日本、韩国人来了，市里管不着，接待日本、韩国人，喝什么酒，由中科院高明星说了算！” 张雅文明白了，市里能管住县里的部门和乡镇，但管不住中科院。 放眼整个三河县，中科院的高明星团队，只听江寒的。 日本、韩国和其他国际友人来三河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膜拜“三河人”大遗址、研究讨论古人类考古和人类进化，省、市都插不上手。 通过高明星，通过考古研讨，通过日本、韩国来的名人名家，把三河人老酒推到国际市场，一整套逻辑，环环相扣！ 这就是境界，这就是眼界！ 市金樽酒业公司还在算计县（区）各个部门、乡镇街道办事处的接待用酒，人家江寒的目光已经越过重洋，盯上了国际市场！ 第423章 我是江大白，生活很简单 “也许你们会问，为什么日本人不喜欢喝白酒，其实不仅仅是日本，其他好多地方都是如此，这主要是由日常饮食习惯决定的。” 江寒觉得有必要给大家解释清楚，只有说清楚了，才能让这些核心骨干成员充满信心，确保在决策执行的过程中不走样。 “日本菜以鱼类海鲜为主，吃日本菜喝高度白酒，因酒性太烈，破坏了日本菜的鲜美，喝啤酒又觉得劲道不足。” “所以，大多数日本人认为还是度数低一些的清酒配上日本料理才有滋有味，再合适不过了。” “在我们的南方和东部沿海地区，一些商务人士和白领，吃海鲜的时候也开始喜欢低度白酒。” “一些南方人认为，那些吃海鲜、喝高度白酒的人，一般是在落后地区，对生活品位不太讲究的人。” 投影仪上显示了：同一个民族，生活习惯为什么大不相同？ 江寒道：“同在朝鲜半岛，同是一个民族，韩国就喜欢低度白酒，特别是在吃海鲜时和日本一样，喜欢低度的。但是朝鲜与韩国却完全不同。” “朝鲜人大多嗜酒如命，而且对烈性酒情有独钟。中国的50度以上的高粱酒在朝鲜特别受欢迎。” “因此，做文化大酒，我们的市场不是国内，而是日本和韩国。” “自古以来，日本人就是虔诚的祖先崇拜者。三河人酒业一定会成为日本餐桌上的最爱。” 众人此时一下子打开了视野！仿佛是站在一个地球仪前面，用手随便拨拉！ “我为什么讲价值观？是因为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市场、不同的群体，对酒的偏好是不同的，其深层原因是人生价值观、生活价值观、品牌价值观的不同。” “所以，从现在起，我们三河人酒业公司，必须要打开视野，更新观念！” “我们三河人酒业公司，绝不卑躬屈膝，绝不靠行政命令过日子、绝不靠贿赂过日子！” “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那一块市场，在我看来，就是几块带着些许碎肉的骨头，就留给金樽酒业这样的疯狗吧。” 众人都笑了，张雅文不禁莞尔，江寒还是这么损，这话要传到蒋继钟的耳朵里，绝对让他暴跳如雷。 江寒今天把思路和办法和盘托出，也没打算保密。 就算他的思路和办法被金樽酒业公司知道了又如何？ 因为“三河人”的商标在自己手里！其他任何人也拿不走。 一般说来，商标注册成功至少需要一年时间。 因为申请商标的太多，国家商标局人员太少，审理不过来。 前年，为解决商标审查积压问题，商标局通过通达商标服务中心于招聘了300名商标审查辅助人员，分为18个审查辅助部。 即使如此，商标注册的时间也只是缩短了两个月。 这是一般情况，还有特殊情况。 中国就是一个人情社会，找到人，立马走特殊流程！ 为了防止有人反应过来，通过特殊渠道抢注，江寒让巴伟找一找商标局的人。 商标局的流程已经走完了，三河人酒业公司使用“三河人”的商标没有任何问题。 别有用心之人想抢在自己前边已经不可能了。 “刚才我讲了，我们的新赛道是：低度白酒。低度白酒的市场有两个，一个是文化大酒，针对的是日本和韩国市场。那么另外一个就是：青春小酒。” “青春小酒，针对的是广大的城市年轻人。” “很多人忽视了年轻人这样的市场，因为他们认为年轻人没有消费能力。” “在城市的小酒馆，特别是在大学、大型企业周边的小饭店里，什么酒卖得最好？” “不是毛台，因为毛台放在这里大家也不相信。卖得最好的是三两装的二锅头，劲酒等等。” “在小酒馆卖得最好的酒，是二锅头和劲酒，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便宜，小瓶二锅头7块，小瓶劲酒9块。二是瓶小。” “为什么小瓶卖得快？原因是在小酒馆里喝酒的，一般是年轻人，酒量也不大，人数也不多，买一瓶一斤装的酒，喝不完浪费，带回去？也不是什么名贵酒。所以，让消费者很难受、很别扭！” “但是，我认为小瓶二锅头和小瓶劲酒，市场定位准，但做得并不好。” “二锅头，瓶小，但是度数太高。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喝高度酒。” “这些低度酒相比高度酒来说，比较绵柔，没有那么辛辣、烧喉，比较好入口。而且年轻人喜欢拼酒，他们在拼酒的时候是比较爱面子的，特别是在数瓶子的时候，兴奋、刺激，有成就感。” “小瓶劲酒，度数倒是不高，20度，这个符合年轻人的消费习惯。但是它是药酒！年轻人在小酒馆里喝药酒？你们能想象这种画面？” “喝药酒的人，大都是油腻中老年，手拿保温杯、盘手串的这群人！” “所以，我们的青春小酒，就是针对年轻人！” “我们的青春小酒，必须是低度酒，当然也不能太低，最合适的是40度！必须是小瓶装！” “当然，仅仅是瓶子大小和度数，远远不够，我们的青春小酒，必须真正走近年轻人、拥抱年轻人！” “从酒质和度数来讲，青春小酒与文化大酒完全一样，不同的是包装以及价值观！” “下面我就讲一讲我们青春小酒的包装，通过这个包装体现我们的价值观、宣传我们的价值观！让我们的价值观与年轻人的价值观相吻合！” “让我们的青春小酒，真正走进年轻人的心里！” “首先，请看瓶子的样式和青春小酒的logo。” 投影上显示出了图形，这是江寒手绘的。 “抱歉，我只是粗粗地画了出来，后期需要专业的平面设计公司来调整。先说logo，这是一个卡通人物形象，比较时尚可爱。” 卡通人物是个男孩，戴着黑框眼镜，一套深色休闲服，一条黑白格子围巾。 下面有一句话很醒目：我是江大白，生活很简单。 “我们就是要通过这样一种卡通形象，把青春、时尚、潮流、前卫等理念传达出去，让我们的江大白，成为年轻人的消费代言！” “我们的江大白，要主张年轻人的消费主张！” 第424章 江大白语录 “如何体现我们的价值观？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文字，通过江大白这个卡通形象表达出来。我们可以叫做‘江大白语录’。” 投影仪上翻过一页，显示了江大白语录： ——我把所有人都喝趴下，就是为了和你说句悄悄话。 ——所有人说，我没醉的时候，都是要讲真心话的前奏。 ——每个吃货，都有一个勤奋的胃和一张劳模的嘴。 ——一个人喝酒不是孤独，喝了酒想一个人比较孤独。 ——肚子胖了，理想却瘦了。 ——不想做一个多牛逼的人，只想做一个不可替代的人。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碰了杯，却碰不到心。 ——愿十年后，我还给你倒酒，愿十年后，我们还是老友。 ——所有闲愁牢骚，在举杯中灰飞烟灭。 ——我是解药，不是毒药。 ——我就是我，为你绽放一次的烟火。 ——毕业时，说好一年一见。再见时，却已是而立之年。 ——用一杯酒的单纯，去忘却世界的复杂。 ——不是我戒不了酒，而是我戒不了朋友。 ——清晨的粥只能填满胃，深夜的酒却能填满心。 …… 一句话一句地翻过，众人都吃惊不已。 这些句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林逍逍看到其中一句，眼泪刷刷地下来了，她想到了在学校的时候，她想到了在江寒消失的那三年。 张雅文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青春岁月，是啊，那个时候，有迷茫，有热情，有无助，有憧憬，还有那些懵懵懂懂的爱情。 金鑫此时，突然想到了多年前的兄弟，那些兄弟，曾经与自己勾肩搭背，但现在，他们在何方？此时，突然想喝一杯酒。 郑万和，娄家慧，邰宝龙，魏国，一个个都陷入了沉思。 那些爱过、痛过、哭过、笑过的日子，那些深藏在记忆里的影子，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 此时，电脑的音箱里响起了经典歌曲《追梦人》：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采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 沉默，良久。 良久，沉默。 有人扭过头去。 就连江寒本人，也背过了身子，一串热泪流下，打湿了他前世今生六十多年的岁月。 突然，掌声响起！ 大家都站了起来！ 张雅文此时真的是激动了，一句一句的“江大白语录”看下来，如同一支竹篙，深深地探进了岁月的长河，把沉淀在河底的岁月沙粒飘浮上来，惹起了她的小女儿心思。 这些语录，不仅仅是年轻人喜欢！ 哪个人没有青春？ 张雅文的青春已经远去，在官场这么多年，已经养成了波澜不惊的沉稳性格，今天都差一点掉泪，更不要说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了。 如果这酒放在小酒馆的货柜上，语录对外，一定会引起年轻人的注意。 金鑫听江寒讲过江大白的思路，此时更震惊了！ 他知道江寒要做一款青春小酒，打败小瓶二锅头和劲酒，成为青年人，包括学生、白领、年轻打工者等群体的最爱。 但没想到是通过这种方式！ 这些句子，直指内心！ 掌声停歇之后，江寒道：“这里的语录远远不够。瓶子的正面是江大白语录，背面写一段针对年轻人的话。鼓励年轻人创作‘江大白语录’，谁想出好句子，就可以直接发到江大白的专用邮箱。” “谁的话被选中，就被收入《江大白语录》，每年出版成小册子，后面注上作者。这些小册子随同江大白的青春小酒发放。” “我们不放送物质奖励，但让年轻人看到一种被承认的价值。” 郑万和激动了，这又是一记妙招！ 看到自己的作品被选用了，并且在酒瓶上印着，还有自己的名字，这就相当于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一样！ 关键的是，有了大家的参与，《江大白语录》就会源源不断地创作出来！ 江大白的青春小酒，就可以不断在包装上推陈出新，不费丝毫的气力！ 这样一来，江大白就可以与消费者形成积极而良性的互动，进一步增加了客户的黏性。 天啊，简直是天才一般的创意！ 郑万和当时负责商标注册，其中一个就是“江大白”。 把三河人注册成商标，他完全理解。 但“江大白”是什么，他一点也不清楚。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江大白，浮一大白，指的就是酒！ 大白，小酒，形成了一种萌萌的反差，青春的样子不就是如此吗? 酒业公司振兴有望！不，振兴在望！ “公司今后就主打这两款酒：文化大酒、青春小酒。” “公司只负责做好酒和包装，销售外包给金总。” “为什么包给金总？因为我看中了金总的人脉。” “金总每次组织一次汽车、摩托车大赛，都有全国各地的年轻人前来，大多都是30岁以下的人。” “等我们的青春小酒做出来，第一批就投放在汽车营。” “每次比赛完毕，晚上就是露营大会，就是年轻人的狂欢，就是青春的释放。” “此时，最好的用酒是什么？不是啤酒，不是高度的白酒，而是我们度数适中的青春小酒江大白！” “这是一种销售方式，还有，把我们的青春小酒先送到绿城大学城的小酒馆，不用他们预付款，而是等到卖掉之后再付款。” “两种销售方式，金总你们自己决定。我就不干涉太多。” 金鑫激动地站起来：“江书记，你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我要是再搞不好销售，那就该一头撞死了。请放心，三河人老酒、江大白，这两种酒的价格，您说什么价，我接受什么价。而且，我绝对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绝不拖欠！” 金鑫感到，江寒有这样的点子，这两种酒根本不愁销售！ 任何一家公司来，只要按照江寒所说的做，都会做得红红火火。 江寒这是把赚钱的机会硬塞到了自己手里！ 会场里的人都激动了，包括耐火材料公司的副总经理魏国。 但魏国也是激动于江寒天马行空般的思维，激动于刚才青春岁月的悸动。 此时冷静下来之后，魏国感到，酒业公司成功了，跟我们耐火材料公司有什么关系？ 魏国突然想起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的一句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第425章 大会战，双翻番 对于三河人酒业公司的发展，江寒讲完了。 在场的人全都听懂了！ 已经没有疑问了，三河人酒业公司的辉煌指日可待。 也许，用不了一年！ 品牌已经确立、市场已经定位、渠道已经打通，过去酒业公司的老大难问题，全都解决了，还有什么做不好的？ 待大家平静下来，江寒道：“酒业公司这一年实施战时管理，打破日常的行政管理框架！公司高层全部下沉，负责监督。生产科长郑万和，全面负责公司的生产，全面负责与金总的销售对接。” 江寒说砍掉高层的手脚，其中有一条要求，公司高层全部下沉。 也就是说，江寒制定了战略策略，其他公司高层基本上没什么用了，那就下基层吧。 作为生产科长的郑万和，只是一个中层干部，现在却成了三河人酒业公司炙手可热的中坚人物。 之所以重用郑万和，一是这个人在酒业公司中层以上干部中是佼佼者。二是邰宝龙也极力向自己推荐郑万和。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邰宝龙这个人很靠谱，靠谱人推荐的人，一般来说也都比较靠谱。 虎心隔毛翼，人心隔肚皮。全面了解一个人的能力、人品，需要时间。时间就是成本。 刘在田曾和江寒探讨一个问题，领导用人为什么喜欢用熟人、用身边人？ 因为领导的时间有限，对于他不熟知的人，考察过程太长，考察成本过高。 如果这个人有本事，应该是早就显露出来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被埋在土里的金子当然有，但绝对是少数。 比如说领导的秘书，一般都是经过好几层挑选的，本事、人品都最少符合他的要求。 那些陌生的人之所以陌生，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不主动靠近你，说明他没有进步的欲望，那么，这样的人肯定不能用。二是大家都不向领导推荐，说明这个人的品碑一般，群众基础薄弱。所以，也不能用。 刘在田总结了领导用人的一句话：能人中的熟人，熟人中的能人。 三河人酒业公司的人，江寒只熟悉邰宝龙。 所以邰宝龙推荐的郑万和，就算是“熟人中的能人”。 事实证明，这次酒业公司的工人能够迅速包围县委、县政府，并且轮班倒，整个过程井然有序，郑万和起了很大作用。 郑万和能够组织起来这么大的活动，至少说明三点：对江寒很佩服、交了投名状；具有很强的组织协调能力；工人们都很服他。 这样的人，当然得用，而且得重用！ “为了方便开展工作，酒业公司将开展拼搏三百天、实现双翻番的大会战，双翻番，销售额翻番，力争是市金樽酒业公司的两倍以上，在发放干部职工拖欠工资的基础上，人均工资实现翻番。” “为此，酒业公司将成立大会战领导小组，我任组长，郑万和同志任常务副组长。没问题吧？” 郑万和立马站起来：“江书记，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一定干好，不辜负您的期望，不辜负张县长的期望！” 郑万和一激动之下，把张雅文县长也扯上了。 王占群明白了，江寒这么搞，就等于是把苗卫锋等其他公司高层全部打入冷宫！ 说是让他们下沉到一线，其实就是不用他们！ 江寒这是要全力扶持郑万和！ 张县长今天亲自来听酒业公司的发展思路，在这种场合下，江寒成立大会战领导小组，其实就是要给郑万和一个名分。 一人之下，众人之上！ 江寒通过成立大会战领导小组，实行战时机制，就是打破了正常的职级关系，让郑万和突出出来！让公司其他高层毫无办法。 江寒这个人的手段，狠辣，凌厉！ 对待同志如春天般温暖，对待敌手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今天张县长在这里，江寒作出这样的决定，就等于是向张县长推荐人才！ 只要江寒达到了他提出的双翻番目标，郑万和一定会得到提拔。 “王主任，你拟一个文件发到全公司。还有，为提高效率、减少扯皮，今后酒业公司只开两个会议，重大事项由党委会通过，其他事项由领导小组会议决定。” 张雅文服了，江寒这是要通过这种手段，彻底把这些不听话的公司高层给排除在核心事务之外。 江寒是公司党委书记，开党委会，他就是一言堂！ 如果开什么总经理会议，江寒目前只是副总经理，其他还有好几个副总经理，还有工会主席之类，江寒不一定能控制住场面。 开领导小组会议，就是江寒和郑万和说了算。 耐火材料公司副总经理魏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不是酒业公司的，算是一个外行，即使如此，他也听懂了江寒关于酒业公司发展的一揽子计划。 酒业公司马上要腾飞了，而耐火材料公司却不见任何动静！ 耐火材料公司的党委书记、总经理王明德被组织部提前办了退休，就退在了耐火材料公司。 据说，县长张雅文在办公室里和王明德谈了话，江寒也在场。 大家以为王明德会和张雅文闹翻，哪知道王明德走出张雅文办公室的时候，春风满面。 究竟谈了什么，大家都很好奇，但是王明德怎么也不肯透露。 江寒是耐火材料公司的一把手，干部职工们都热切盼望着江寒能有什么大动作，比如说招商引资，对公司落后的生产线进行升级换代。 但江寒首先考虑的是三河人酒业公司。 今天，江寒还专门把他叫到这种场合，听酒业公司的发展思路。 这和耐火材料厂有什么关系呢？ “说完酒厂的事情，我说一说耐火材料公司的发展。”江寒说道。 “耐火材料公司的生产线已经落后了，我们的主要产品是耐火玻璃，主要用于汽车、燃气炉面板。需要这些产品的企业，在我们市已经倒闭了，其他的都基本在南方。” “我们就算是投入了大量资金，更换了设备，更新了生产线，恐怕也没多少效果。因为我们的生产成本、运输成本都太高。” “耐火材料公司向外拓展市场，不客气地说，没有可能！” 魏国的心，凉了。 第426章 率先复活 江寒说道：“外面的市场不行，是不是无路可走了？” 魏国心道，可不就是无路可走了吗？ 耐火材料公司的产品，老百姓也用不起，关键是用不上！ “外面不行，我们就内部挖潜！” 江寒又示意王占群翻页。 白色的墙壁上显示了一个手绘的图形。 “这是两种酒瓶，一个是三河人老酒，一个是江大白。” 江寒逐个解释起来，其中江大白的瓶子必须是磨砂的玻璃瓶。 三河人酒业过去用的都是瓷瓶，江寒也让改成玻璃的。 因为瓷瓶装酒，最容易发生问题，少装一点酒，轻易看不出来，工人容易偷懒。 “今后，三河人酒业公司的所有酒瓶，以及所有的外包装，都交给耐火材料公司制作。” 江寒道：“三河人酒业公司与耐火材料公司是一体的，是兄弟公司，肥水不流外人田！” 江寒此话一出，魏国瞪大了双眼！ 怎么也没想到，耐火材料公司的市场在这里，出路在这里！ 本来耐火材料公司根本没有市场，没有出路，但是江寒是硬生生地想了一条出路，打出一个市场！ 只要三河人酒业公司做火了，耐火材料公司就活了！ 张雅文其实也想过，江寒如何把耐火材料公司给救活。 她能想到的就是，江寒有可能会拉上几家有实力的投资公司，更新设备设施，提高工艺水平。 没想到江寒是想让耐火材料公司做玻璃瓶！ 江寒这是把两家公司联在一起谋划！ 只要酒业公司完成了双翻番，耐火材料公司也完全有可能实现双翻番！ “魏国，你们公司做玻璃酒瓶，没问题吧？”张雅文问道。 “没有问题，我们本身就是做耐火玻璃的，做玻璃酒瓶，根本不在话下。设施设备都不用动。”魏国感叹道：“我怎么也想不到，市场就在身边！太好了！我们耐火材料公司与酒业公司挨得这么近！生产出来的酒瓶，省了多少运输费呀。” 啪啪啪！ 张雅文带头鼓起了掌。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快鼓掌！ 江寒今天带给大家的震惊是一个接一个！所有人全都服了！ “我讲几句，”张雅文既然来了，就得讲几句，再次向大家表现她对江寒的支持。 “今天我很高兴，高兴的是，江寒拿出了一整套的发展思路、策略和具体方法，我认为具有很大的可行性！这是我今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战略决策出来了，下面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执行！” “今天到场的，不管是酒业公司，还是耐火材料公司，都是公司的骨干！战略策略没问题，如果出了问题，那就是执行不力的问题。” “在这里我撂一句话：你们干好了，给帽子！你们干不好，打板子！” “最后，我再强调一句话：江寒今天的思路和办法，大家都不得外传。” “内部掌握，只做不说！” 张雅文很谨慎，他怕江寒的发展战略策略传出去之后，市金樽酒业会采取相应的措施，鬼精鬼精的蒋继钟说不定就能搞出什么小动作。 三河人酒业公司、耐火公司的脱困和发展，这是她今年工作的重中之重，涉及到她与县委书记管少卿之间的较量。 ～～～～～～ 会议结束之后，王占群回去写关于成立大会战领导小组的文件，以及关于公司会议制度的通知，郑万和陪着江寒、金鑫去了酒业公司的酿造地。 驱车一个小时就到了沙河源头，此地在明水乡。 还没有到地方，一股浓郁的香味飘过来。 一闻这个味道就知道，这就是用纯粮食酒酿造的，这也是三河人酒业公司发展的最基本条件。 进入厂区，工人们并不多，郑万和把江寒直接领到了酒窖。 “江书记，这时水好、气候好，再加上用五种纯粮、人工土法发酵，我们的酒带着一种独特的芝麻香味。” 郑万和介绍说，酒窖窖池决定了酒的品质。酒窖窖池是生产优质白酒的重要条件，并且窖池选址一定是气候温暖、潮湿，适宜于酵酒的有益微生物菌落群，这也就是为什么会选择在远离城市的沙河源头的原因。 298座酒窖发酵池用的是老窖泥，精选优级高粱、小麦、大米、糯米和玉米为原料，严格按照工艺要求进行人工土法发酵酿造。 粮食发酵过程中，窖池表面被黄泥密封，在发酵完成后，才能进入酿造环节。 看完了酿造车间，又参观存酒车间，数不清的陶坛，全部有1人多高。 进入存酒库，每个存储室里的陶坛上分别标明了酒段、摘酒时间和入库时间等信息。 这些陶坛里面存的全是从酿造车间里生产的白酒，这些酒最少储存三年。 将不同轮次所取之酒、不同年份所取之酒相互勾调，整个生产过程不加任何添加剂、不加任何化学香料，纯粹酒勾酒、酒调酒，将酸、甜、苦、涩、糊、枯、酱等多种味道调匀至诸味谐和，具有口感醇厚、绵润细腻、芝麻香突出、落喉净爽的完美风格，才算是完成古法酿造，最终得到了醇厚的纯粮食美酒。 看完这些，江寒和金鑫的信心十足。从酵池的数量、存酒车间的规模来看，三河人酒业公司的产能绝对没有问题。 酒的质量也绝对过关。 这次考察之后，三河人酒业公司、耐火材料公司几乎同时动了起来！ 郑万和找到一家平面设计公司，公司派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了看江寒画出的草图，不由得兴趣大增。 江寒在一边看着，年轻人一边打开photoshop，一边打开coreldraw，熟练得很。 平面设计完成之后，年轻人还用3dmax建模，对于卡通形象、酒瓶进行了三维立体渲染。 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做出了江大白的卡通形象和两种酒瓶的形状，酒瓶的包装也全部完成。 按照设计图纸，耐火材料厂开始生产酒瓶。 因为金鑫对于三河人老酒和江大白信心十足，也想一举找到市场，所以金鑫大手一挥，直接给酒业公司划了一千万，先要一千万的货！ 一千万元直接划到三河人酒业公司的账户上！ 这是近年来县酒业公司拿到的金额最大的订单！ 一千万的订单当中，200万的是三河人老酒，800万的是江大白青春小酒。 江大白青春小酒，二两装，给金鑫的出厂价是每瓶10元，下来就是80万瓶。三河人老酒，一斤装，给金鑫的出厂价是80元，下来就是2.5万瓶。 这样一来，耐火材料公司就要做82.5万个玻璃酒瓶。 江寒让郑万和与王占群先给耐火材料公司划过去200万元。 耐火材料公司的魏国激动不已，召开了公司干部职工大会进行动员。 大家从来没见过先给钱、再生产的事情！好多工人听说之后还不敢相信，直到魏国把财务收支打印、复印并张贴出来，大家才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所有的工人都上班了！一个个精神抖擞！ 火点起来了，烟升起来了，原料运进来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了，工人的笑脸多起来了。 沉寂多年的耐火公司率先复活！ ～～～～～～ 三河人酒业公司拿到了一千万元的大单！ 管少卿、尤文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第427章 躺平就能赚钱 尤文龙赶快给酒业公司的苗卫锋打电话。 苗卫逢的情绪不高，说江寒现在是搞独裁，把公司高层全部下放，让一个生产科长上窜下跳的。 “尤主任，今后您和管书记招待客人要三河酒，也得自己掏钱，这是江书记定下的规矩。” 尤文龙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了：“苗总，不要说这些了。我问你，那一千万订单到底是真是假。” “也许，应该是真的吧。您还是问江书记本人，或者直接打办公室主任电话。” 尤文龙的通讯录里，县属国有企业一般有公司副总经理以上的再加上办公室主任的电话。 翻到了办公室主任的电话，尤文龙拨了过去。 “王主任，我是县委办的尤文龙。” “哦，尤主任，您打电话有什么事吗？”王占群心里好一阵紧张，他现在最害怕就是外面的领导打电话。 江寒在公司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说了“四砍”，主要是针对公司内部来说的。 在后来的小会上，江寒才进一步解释了第一个砍，砍掉高层的手脚，这个高层包括县领导和县直部门的领导，不能向公司乱伸手要酒喝。 江寒说这话并没有要求保密，应该是故意让大家传出去。 但是，还是有不少人故意装糊涂，打电话让送酒。 不得已之下，王占群解释一次又一次。 “听说你们公司来了一个一千万元的订单，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啊，”王占群顿时放松下来：“是金总，就是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的老总下的订单，订一千万的酒。一千万元直接打到了公司的账户上。” “尤主任，一千万呢，公司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大的单子。要是在过去的话，一次十来万的单子就算是不小了。几年也碰不到一个超百万的。有这一千万元，我们整个公司就活了，工人们以前拖欠的工资就可以发了。这都是江书记的功劳啊。真的，我们公司从上到下，从干部到职工，都兴奋得很，都看到了希望，没有人不说江书记的好……” 王占群说得眉飞色舞，突然感到不对劲，电话那头没音了。 “咦，电话怎么断了？” 王占群又拨了过去，占线。 耐心等了一会儿，王占群终于拨通了：“喂，尤主任，江书记说了——” “滚！” 王占群听到那边一声怒吼，而后是嘀嘀嘀的盲音。 这是咋了，我怎么惹着尤文龙了？我有哪句话说得不合适了？ ～～～～～～ 等到耐火材料公司全员开工之后，江寒才到了厂区。 陪同江寒的是副总经理魏国和几名技术人员。 一路上看到江寒的人们都站定，向江寒微笑着打招呼。 “从厂区面积来看，咱们耐火材料厂比酒业公司都大，几乎是三倍了。” 魏国介绍说：“现在，所有没有退休的工人全部上工了，因为郑科长催得急，我们现在是加班加点，三班倒。” 只要把酒瓶做出来了，才能装酒，才能给金鑫交货。 金鑫只要拿到货，就马上组织一场规模最大的汽车、摩托车比赛，让年轻人来一场青春的狂欢。 “看看，我们所有的车间都动起来了。大家一下子找到了感觉。看看，那些人是退休好多年的老师傅，他们都听说了消息，都赶过来看。他们对咱们耐火材料厂有感情。” “每年，这里都有大批老工人、老专家从外地赶过来看看厂子。人老了，就总想回忆过去。” 江寒指了指远处一片红色的建筑问道：“那看起来像厂房，怎么没有动静，你不是所有车间都动起来了吗？” “这厂房是五十年代盖的，是苏联专家来盖的，厂房盖起来了，都是苏式建筑。主要是用于生产军工类耐火材料。后来，设备都没到呢，关系破裂，苏联专家撤走，这一片就一直空在这里。” 江寒兴趣大增：“走，咱到那边看看。” 魏国让人打开锈蚀的大门，走进去，一个大的广场，满是荒草，风一吹成了一片黄色的波浪。 厂房都是用红砖盖成，一摸就非常结实。 每排厂房之间都有四五排林子，间距均匀，树种完全一样。 “这都是苏联专家过来让移栽的树，学名是白桦树，咱们都叫脱皮树，树皮脱落，撕掉一层又一层。树皮还能当作雨帽。这树在陆浑县、武宁县、林丰县还有咱们三河县都有。” 看到这些，江寒不由得想起了朴树的《白桦林》：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 没想到这里，在城北居然静静地躺着一个充满俄罗斯风情的异域！ “这个地方等于是废了，过去有个曾厂长，想给他拆掉。但拆起来费劲，还花钱，所以没有拆。” 走到最北边，发现有一个厂房居然被拆得不成样子。 魏国解释说，这是附近的老百姓拆的，主要是偷砖，运回去盖房子、垒院墙。 江寒摸着残垣断壁，十分惋惜：“魏总，派人先守在这里，不能让破坏了，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不准动！” 魏国心中疑惑，但没有问，江寒的作风他早就听说了，在酒业公司的“四砍”，让酒业公司中层以上干部心惊胆战。 对于江寒的决策，谁都不敢问，更不要说质疑了。 “好，我派人守着，晚上也派人轮流值夜。” “这就对了，整个耐火材料厂，最值钱的就是这一片！千万要保护好！” “你们有没有申请文物保护单位?”江寒问道。 “没有。我们也不是文物局的。” “那就好。这地方你们只顾保护好，先不要宣传，更不要动。这地方，躺平就能赚钱！文物局一来，事就大了！他们一挂牌子，啥事都干不成了！” 魏国连连点头。 但心头的疑惑仍聚之不散，这地方不要动，保护好？不动就能生钱？ 躺平就能搞钱，这种事儿到哪儿找去？ ～～～～～～ 第428章 江大白，大火! 一个月之后，三河人老酒和江大白如期交货。 金鑫已经在绿城注册成立了金鑫酒业公司，加紧按江寒所讲的思路，在三河县和绿城同时展开销售。 在绿城主要是提供给大学城周边和大企业周围的餐馆。 中科院组织的东亚考古论坛在三河县召开，日本、韩国来了50多名专家学者。 会议的费用由中科院和河洛省文物局承担。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这几年先后得到了10亿的经费，除了项目建设、科研，还有各种国际会议的费用。 购买三河人老酒的费用就从国际会议中列支。 过去的几年，整个高平市各种大型会议的用酒，都被市金樽酒业公司给占了，包括在三河县举行的大型国际或区域性考古会议。 但是这次东亚考古论坛却没有用金樽酒业的酒。 蒋继钟听说之后大发雷霆，一听事情原委，更是气得赶快吃速效救心丸。 又是江寒在跟自己捣乱！ 但是蒋继钟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会议地点就在江寒的老家！ 会议的组织者高明星不好接触，在三河县他就听江寒的！ 金鑫组织了为期一个月的汽车、摩托车比赛，时尚、简单、新潮的江大白青春小酒立马成为青年选手们的最爱。 这些年轻人来比赛就是要享受乡野、尽情撒野、释放狂野，带的有不少酒。 但是，和“江大白”青春小酒一比，差了好几个档次。 先说酒的质量，绝对是纯粮酿造！ 再说外观，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最打动人心的，是瓶子上的“江大白语录”。 在夜晚的帐篷边、篝火旁，青年男女们又唱又跳，喝着酒，弹着电吉他，打着非洲鼓，尽情狂欢。 念着不同的“江大白语录”，或幽默，或深情，或伤感，或热血，不少人喝着喝着流泪了，喝着哭，哭着笑。 两月之后，江大白在绿城迅速掀起一股风潮！ 各个小酒馆里，小瓶装的二锅头、劲酒等小酒卖不动了，而江大白则是卖得脱销！ 年轻人一进店就看酒架上有没有江大白，如果没有，扭头就走。 店主们都疯狂了，立马给金鑫酒业公司打电话，强烈要求补货。 但是金鑫酒业公司也没有存货了，店主们都拿着钱、带着卡，直接找上了门。 金鑫酒业公司门口火爆异常。 就连省电视台的新闻也播出了这一场面。 省、市电视台和媒体的记者都来采访。 省电视台又出了一个专期，专门采访那些喝“江大白”青春小酒的年轻人。 年轻人对于“江大白语录”赞赏有加，一个人举着“江大白”、比着剪刀手大声喊道：“我叫江大白，生活很简单！” 媒体记者的采访，让“江大白”青春小酒的名声更响！ 一时间，省城里各种酒的经销商、代理商闻风而动，有的打电话，有的赶到三河县，要争取“江大白”青春小酒的代理权。 金鑫本想这800万元的“江大白”青春小春至少需要半年才能销售完，哪知道短短两个月就卖断货了。 金鑫从三河人酒业公司拿的价格是10元一瓶，他卖出的价格是15元，这种毛利率够高了！ 15元超过了其他小酒的价格，没想到出货这么快！ 这钱赚得太容易了！ 归根到底，还是价值观！酒还是那些酒，但是它找到了与年轻人的共振点，引起了年轻人的共鸣！ 金鑫立马给郑万和打电话，开足马力，生产！ 同时，金鑫直接向三河人酒业公司划了两千万元！ 绿城有不少酒业公司直接和三河人酒业公司联系，说要代理！ 这让金鑫倍感压力。 但是江寒交待过，只和金鑫合作，别的人出再高的代理价也不行。 金鑫十分感动，他觉得这一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与江寒合作！ 其实，江寒只让金鑫销售三河人老酒和“江大白”青春小酒，并不是出于哥们义气，更多的是酒业公司长远发展的考量。 二十年来，由于传统的白酒思维，全国区域酒企的资源大部分投入了渠道，流行产品价格穿底，利润微薄，而密集的代理模式，又让经销商不敢做过多动作。 酒业公司一旦投入资源，渠道就会将资源打入价格，导致了价格的不断走低，形成了“不投等死，多投找死”的局面，直接导致了市场处于等死的僵化状态。 在整个市场上，虽然酒业公司还有一定的销量，但是市场的主动权已经被经销商和终端掌握，投入多少，怎么投，基本都是由经销商和终端决定。 更为关键的是，即使厂家做投入，也会引来经销商和终端的各种抱怨。各个市场环节之间也相互背离，更多的是价格战，相互攻讦。 所以，江寒只与金鑫酒业公司合作，可以防止打价格战，同时也可以防止三河人酒业公司被渠道和终端所控制。 金鑫又打入了两千万元！直接到账！ 酒业公司办公室主任王占群直接把银行流水打出来，复印，放大，张贴在酒业公司的门口！ 门口拉了一个大横幅：“热烈庆祝公司销售额达到三千万元！” 干部职工们上下班都能看得到。 工人们现在终于相信了江寒所说的“大战三百天、实现双翻番”！ 公司以前欠大家的工资，肯定也能发放了，年底大家的平均工资翻番不成问题！ 销售额相比以前，也不知道翻了多少番了！ 超过市金樽酒业公司的两倍，已成定局！ 市金樽酒业公司也一直在挖内部市场，但是各县（区）党政机关和企业事业单位的潜力基本被他们给挖完了。 几个月前，市金樽酒业在市长任永亮的支持下，还想吞并三河人酒业公司！ 现在，市金樽酒业还这么想吗？ 酒业公司的干部职工兴奋了，耐火材料公司更是炸了！ 每一瓶酒的利润，酒业公司占8成，耐火材料公司占2成。 耐火材料公司主要是做酒瓶和包外装，占两成，已经够高了，这是江寒定下来的比例。 酒业公司到账两千万，耐火材料公司就是四百万！ ～～～～～～ 县委书记管少卿一直在关注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 那个叫金鑫的老板上来就给酒业公司打了一千万元，管少卿感到这个人不愧是矿二代，有钱就是任性。 往酒业公司砸一千元，买一千万元的酒，你卖得出去吗？ 管少卿看到了省电视台在省城酒馆的采访，不禁吃了一惊，这种小瓶装的酒居然这么受欢迎？！ 第429章 水火不容 管少卿感到，这只是金鑫做的广告！ 因为酒卖不出去，只有请媒体来，找几家酒馆，营造一种那什么“江大白”酒的火爆假象，而后利用群众们跟风的心理，尽快把他的存货卖出去。 哪知道，金鑫又向酒业公司追加了两千万元！ 这说明，这款名叫“江大白”的所谓青春小酒，真的很受欢迎！ 要不然，金鑫不会加倍向酒业公司打款。 金鑫再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尤文龙进来，管少卿问了一下酒业公司的情况。 尤文龙把他所知道的情况说了说，管少卿沉默半晌。 把江寒从史志办调出，就是不想让他舒服，就是不想让他抽空上党校学习！ 于是把江寒给搞到酒厂去当副总，就让苏常功管着他。 哪知道，江寒居然动员两家公司的工人包围县委县政府办公地点，迫使他不得不作出让步。 为了让江寒顾头不顾腚，管少卿特意给他加担子，让他兼管耐火材料厂。 现在看，自己的想法落空了！ 江寒不仅没有顾此失彼，还把两个公司全都做火了！ 现在两家公司的工人把江寒当成了神！ 江寒事做成了，职务也提了，他没有任何损失！ 这样一来，作为县委书记的管少卿颜面尽失！ “管书记，江寒的成绩，与您的决策是分不开的！您让江寒身兼两职，负责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如果不是您，这两家公司怎么能做火？” 尤文龙的话多少也安慰了一下管少卿。 但是，这话也只是不知道内情的人相信。 知道内情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看他管少卿，下面肯定有不少议论。 因为江寒的成功，张雅文在三河县干部群众心目的威信又涨了不少，可以说是直逼他管少卿。 总得想个办法，压一压张雅文的风头。 “管书记，翟红森大师来了，他说给您带来一个人，这个人很有能量。” “哦，翟大师来了！晚上在一起吃饭。发改委的那个场子我就不串了，让正方主任陪到底。” 尤文龙马上安排了地方。 ～～～～～～ 三河县花瓷艺术中心的后院，县委办在这里开了一个小餐厅，不对外营业。 准确地说，只有县委书记管少卿使用。 凡有重要的客人，管少卿都会领到这里来，可以喝茶，可以打麻将，可以打乒乓球。 在这里，到处都是书架，多宝格上放着精美的花瓷，摆着的都是从各地收过来的老式家具，让这里古色古香，显得特别有韵味。 刚刚下班，管少卿就来到这里。 翟红森穿着对襟休闲装、一双黑布鞋，从官帽椅站起来，与管少卿握了握手：“管书记，我们又见面了。” “翟大师，还有一位贵客没到吗？” “她在市里有点事，晚一点过来。” 管少卿的双肩向后一抖，尤文龙赶快上前，从后面接住了管少卿的呢子大衣，挂到了衣帽勾上。 “管书记，看您的心情不太好啊，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嗨，谁还没有个烦心事啊，县里工作这么忙，破事的确不少。”管少卿边说边坐在翟红森对面的椅子。 “呵呵，管书记，恐怕没这么简单吧。”翟红森说完，转头对尤文龙说道：“尤主任，我和管书记聊点事，你看？” 尤文龙知道，翟红森这是要和管少卿私聊，正想走，却被管少卿叫住了。 “翟大师，没关系，文龙不是外人。”管少卿此话一出，尤文龙感动得鼻子一酸。 “管书记，我呢，对于易学小有研究，还算有一些心得。我看得出来，您今年以来一直不太顺，主要是因为有人与您犯冲。” “翟大师，谁跟我犯冲，不妨直言。”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也冲不着您。和您犯冲的，一定是与您旗鼓相当之人。这么说吧，您和姓张的县领导犯冲。” 管少卿马上想到了张雅文。县领导当中，就一个张姓的。 “这个人与您完全是相反的！我们叫犯冲，官场叫做对立面。” “您姓管，管是封闭的，管束，管束，就是要内收。而姓张的，则是张开，是开放的，是外放的。这就注定了你们之间的冲突。” “老子有句话叫做：同气相求、同声相应。你和姓张的，不是同气，更不可能同声。” 管少卿点点头：“大师所讲，很有道理！其实，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翟红森手里盘着串，继续说道：“就像您挑选尤主任当秘书，并不是偶然的，而是你和他是同气相求，这个气，指的就是人的本质和本性。” “有什么样的气，就有什么样的志，有什么样的志，就有什么样的道。” “管，就是要管住他人，尤，就是批评他人，你们都是争强好胜之人，所以你们能拧在一起。” 翟红森看管少卿听得十分认真，说道：“刚才，我向尤主任也验证了一下，你们的张县长有一个得力干将，这也是有原因的。” 管少卿的兴趣更浓了。 “那个得力干将姓江，江为水，水为阴。张县长是个女人，女为阴。” “管书记，你是火命，尤文龙这个龙是火龙，火为阳。” “也就是说，你们之间注定水火不容。不是水浇灭了火，就是火烧干了水。” 管少卿抬头，闭眼，思考了一下，睁开眼睛：“这种情况不可避免吗？” “这种情况不可避免！你们除了气，其他方面很相似！不管是年龄、能力，包括尤主任和江寒。” 尤文龙听到这里，心里十分高兴。我现在从能力上，已经能和江寒相提并论了！ 翟红森看得准啊，不愧是易学大师！ 看管少卿一时无语，翟红森又道：“管书记，据我所知，县领导班子配备上，特别是书记和县长，很少配各方面条件差不多的。至少，从年龄上要适当拉开一下。这样有利于班子团结。” “但上级把您和张县长放到一起搭班子，这说明对你们二位的高度重视！” “用意十分明显，那就是优中选优！用赛马的方式比出优劣！谁败了，不一定没有前途。谁胜了，一定是前途无量！” 尤文龙听到这里，想起一首诗：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第430章 大师的破局之策 “管书记，那个江寒把两家公司做活了，这就是势。这个势很难挡。可以说，您和尤主任，几乎进入了一个死局。” 死局！管少卿的太阳穴一跳！ 微闭双眼时，尤文龙小声问道：“翟大师，怎么破局？” “我这次就是专程为破局而来。四个字。” 翟红森起身，到书桌上，提起毛笔写了四个字：去竹养马。 管少卿眼睛一亮，精神一振！ 因为先祖管仲关于老马识途的传说，管少卿视有竹之地为畏途，把马当成走出迷途的神物。 养马，很好理解。 去竹，难道要把全县的竹子都给砍掉？这样的话，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翟大师，这四个字怎么解？”尤文龙知道，管少卿的有些话不便说出口，就直接问道。 “三河县是山区与平原的结合地带，有大片的滩涂湿地，最适合的就是养马！” “养马产业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包括马匹养殖与销售、马奶制品加工与销售，以及与马有关的各类化妆品、生活用品、生物制品的研发、生产和销售，还有马术表演与赛事活动的承办。” “在一个国家级贫困县搞马产业，围绕马产品、马文化、马科学做文章，这才是破局之策！” 管少卿有些激动，赛马！ 他在团市委工作期间，曾跟着任永亮一起去过香港，看了一场赛马。 如果在三河县搞起了马产业，高端大气上档次！ 虽然都是畜牧业，养马就显得很洋派，而养猪呢，档次太低了！ 农村到处都是猪圈，搞得整个村子都臭哄哄的！ 猪？竹？ 去竹？去猪？ 突然，管少卿想到了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东边有一个平原县，发了一个禁止农村养猪的通知，打造“无猪县”，这一做法还上了报纸。 管少卿马上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意思。 禁止农村养猪，这事太好办了，一道命令的事儿。 但是养马，这就难办了。 马从哪里来？饲料怎么搞？马匹卖给谁？ 于文龙说道：“管书记，我觉得在三河县养马，是有文化渊源和历史底蕴的。三河县有一个造父墓。造父就是周穆王的司马，负责全国的马政，最善于相马、养马、驭马。” “造父就是赵姓的始祖。三河县是刘姓、赵姓的发源地。每年全世界刘姓、赵姓的知名人士都会来三河县拜祭祖先。” “我们的养马产业，完全可以与天下赵姓联到一起，文化搭台、姓氏联络、经贸唱戏。” 翟红森道：“尤主任说得好。养马产业是一个朝阳产业、新兴产业，在内地特别是中部地区还属于新生事物。我这次来，就是想给管书记引见一个人。这个人，很有能量，她的父亲是中央某个领导，马产业是她经营的一个产业。” “她叫赵小敏，准备和地方政府合作，投资一个养马产业园项目，现在不少市县都盯上了。今天晚上，市领导要请她吃饭。可能晚一会儿再赶过来。” 翟红森说，赵小敏三十多岁，平时很少出来走动，一般是在香港赛马场还有北方的大草原，或者是在京城。 这次在中部省份布局一个马产业，其实还是河洛省领导接见赵小敏时提出的一个要求。 现在，赵小敏正在考察符合养马条件的几个县。 翟红森对三河县的历史有所研究，知道三河县是赵姓发源地，给周穆王养马的造父就在这里，他也对赵小敏说了这一历史典故，因此，赵小敏就答应到三河县来看一看。 “管书记，上个月我在京城与赵小敏见面，当时我也是陪着另外一个人。别人都把赵小敏喊公主。” “因为赵小敏的父亲娶了个后妈要生二胎，所以她很不高兴，就自己一个人出来散心，五年时间，她就把产业做得很大了。” “从中央领导来看，人大的、政协的，有十几个姓赵的。有好几个都很像，但也不确定，反正，也没有人敢问她。因为，这是她的家事，怕把她给惹着了。” “当时他们都在热聊，我就坐在角落的一个书架旁。我看到了一些照片和报纸的复印件，顺手拿了一些。” 翟红森从包里拿出了一沓照片和报纸复印件。 赵小敏，三十多岁的样子，眉眼清秀，但算不上特别漂亮，很是耐看。 管少卿拿过来，一张一张地翻看着，与中央领导、部委领导、退休老领导和一些知名企业家的合影，那些报纸都是剪下来的，都是赵小敏到处地考察投资的报道。 这是个有背景、有能力的女人！ 有一张照片，赵小敏带披着丝巾，张开双臂，作陶醉状。 管少卿感到，前面似乎有一条金光大道正在向自己招手。 市长任永亮下一步，如果有可能的话能顺利接上市委书记。如果干得不好，或者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很有可能到不太重要的省直部门当个一把手。 自己已经干到了县委书记，如果任永亮能在高平市接市委书记，他有可能提拔成副市长。 如果任永亮到其他市当市委书记或者是去了省直部门，恐怕就管不了管少卿的事了。 有一个硬靠山虽好，但它总有靠不住甚至倒下的时候。 只有一个靠山，就等于把赌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一旦这人身败名裂，自己不但失去了依靠，说不定还会跟着他遭殃。 因此，聪明的人总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多找靠山，以防不测，不能鸡蛋全放到一个篮子里。 这个赵小敏来到了三河县，这种人物，管少卿只是听说过，但没有亲见。 这种人物，官场中人往往不容易接近，反而是像翟红森这样的易学大师更容易接触。 管少卿也明白了翟红森的来意，赵小敏的养马产业只要落户到三河县，管少卿就有了一项拿得出手的政绩，与县长张雅文相抗衡，也为自己的晋升添上重重的砝码。 拿到政绩的同时，管少卿作为养马产业项目所在地的一把手，与赵小敏就有了接触的理由和交往的机会。 第431章 打造养马产业 聊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翟红森接到了电话：“赵总，好，好，我马上出去，到门口。” 放下电话，翟红森道：“管书记，赵总来了，我到门口接一下。” “文龙，你跟翟大师到门口迎接，”管少卿又道：“哦，不，你留在这儿，看着上凉菜，我跟大师一起出去迎。” 到门口站了十几分钟，一辆车停了下来。 “管书记，是赵总。”翟红森上前一步，拉开了车门。 管少卿看这车也普通得很，就是一般的本田雅阁，算不上多高档的车。 一个女子下了车，和照片上差不多。 司机也下来了，赵小敏朝司机挥挥手：“小李，你先回市里，一个小时之后接我。” “孙市长今天不用车。我就在这儿等着吧。”司机小李说道。 管少卿让小李一起吃饭，小李笑着说，跟领导们喝酒受罪，还不如自己待在车里听听歌，反正他也吃过了。 进到房间之后，翟红森才介绍了彼此。 管少卿朝赵小敏伸出手，赵小敏浅浅地握了一下指尖就松了手。 几个人坐定之后，尤文龙开始观察赵小敏。 发现赵小敏很是高傲，一身名牌打扮，惜字如金，不苟言笑。 翟红森几次提到一些领导的名字，赵小敏总是不予理会，有时候管少卿问起她，她也只是礼貌地笑笑，只是说见过一两面，不算特别熟悉。 尤文龙越发感到，赵小敏是真有背景！ 一般说来，没有什么背景的人，在别人面前总是想炫耀，说自己认识什么什么人，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在一起喝过酒、聊过天等等。 尤文龙感到，人往往是缺什么就炫什么。 越是有背景的人，就越是谦虚低调。因为他已经拥有了，根本用不着炫耀。 炫耀多了，有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赵小敏进屋之后，偶尔的几句话，也只是聊了聊香港的赛马。一聊到在中部的养马项目，明显话就多了起来： “其实，我没有打算在中部投项目。只是刚好在香港遇到了你们陈省长在那里招商引资，过去也算熟识。陈省长既然说了，那就投一个项目。红森说，三河县不错，我就过来把林丰县、武宁县、陆浑县都看一看。” 管少卿问道：“如果把养马项目落户到三河县，养出的马主要做什么呢，是提供给香港比赛用的吗？” “香港的赛马不会用咱们内地的。那里的正式比赛用马都是从其他国家进口的纯种良马。就算是我在草原上的马，到了香港也只能算是三流的，仅用于初级选手们的日常训练。” “我们在中部地区的养马，主要还是以国内比赛训练马匹为主，还算不得是正式的比赛用马。毕竟农民养马，有一个培训和适应的过程。” “赵总，农民养马？我还以为你们是建设马场，有专业人员饲养呢。” “管书记，专业人员太少了，他们一般都是养纯种比赛用马。我们要让农民学会养马，养的多了，专业养马者就自然涌现出来。只要有了足够大的人口基数，农民也会产生很多养马专家。” “我之所以选择到中部投资，还有扶贫的性质。就是要让这个项目与当地农民紧紧结合起来，让广大农民参与进来。” “我们的打算是，从草原进一批马驹，一部分是农用马，一部分是国内比赛训练用马。” “农民每家每户认养一匹，两年之后我们公司统一回购。中间的差价，很是可观。” 管少卿很兴奋，这就太好了，农民们今后养马！ 以前，几乎各家各户都养猪，搞得到处都是臭哄哄的！ 现在好了，有了赵小敏的养马项目，让每家每户都养一匹！ 有了养马项目，禁止农村养猪，就完全可以推得开！ 这样一来，环境也变好了，产业也形成了，农民的钱袋子也鼓了，县财政的收入也增加了！ 这是一个好项目，富了农民，兴了产业，最关键的是，给自己带来了新的政绩和新的人脉关系。 管少卿说道：“赵总，请把这个项目放到三河县。我保证，我们会提供最优惠的条件、最优质的服务、最优良的环境！” “管书记，现在还不好讲。我总得看看其他几个县吧。而后，我会向孙市长、任市长汇报再作最后的决定。“ 管少卿说道：“这样，养马属于畜牧业，明天我让管农业的副县长负责对接，并带着您到三河县作全面考察。” ～～～～～～ 半个月后，管少卿组织了一个会议，主要是讨论研究关于在三河县打造养马产业的可行性报告。 汇报人是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李建军。参加人员有县长张雅文、常务副县长常鹏华和其他在家的县委常委。 列席的有县发改委、县财政局、农业局等县直有关部门。 李建军汇报了这一项目的背景，是省长去香港招商引资时招来的重大项目，竞争这一项目的有好多县市，最后投资方初步确定了三河县、武宁县、林丰县、陆浑县。 这个公司叫莱港马业，注册地是在香港，很有背景，实力强劲，他们老总在考察这四个地方之后，三河县的条件并不占优。 “在我们的条件不占优的情况下，管书记亲自出面，多次与莱港马业公司的赵总面谈沟通，表达我们三河县的诚意。同时，管书记多次去市里，向孙市长和任市长汇报，争取市里的支持。” 李建军说道：“最后，我们的条件和诚意打动了莱港马业公司，他们决定把项目放在咱们三河县。” “建军，不要扯那么多没用的。直入主题，就说项目本身！”管少卿敲了敲桌子。 李建军汇报起了养马产业的前景、在三河县投资的规划、项目带来的综合效益等等。 莱港马业公司提出了一些条件，比如说，让农民散养莱港马业提供的马驹，必须是先付买马的钱，一匹马驹一万元，这让张雅文不禁有些担心。 “我觉得这个项目，还没有投资吧，就让咱们掏钱先买马！这恐怕是不是有些风险？” 李建军说道：“是啊，我们也担心这个。但是，林丰县、武宁县提出来，先买马，全款付。所以，我们要把项目抢过来，也得这么做。否则，项目就落不到咱们县。” 张雅文不吭声了，毕竟这个项目是省长招来的，又是管少卿多次到市里争取来的。 李建军提出，买马的钱，由有条件、愿意养马的农户出八千元，县财政补贴2000元。 看管少卿急不可待、急于落地的样子，张雅文也就同意了。 第432章 给你两句话 两个月之后，三河县莱港养马产业园项目正式签约并破土动工！ 省畜牧局一个处长，副市长孙义浩参加了项目奠基仪式。 三河县从县委书记、县长到各个常委，以及县直各个部门都参加了仪式。 江寒接到了县委办的通知，说是县属国有企业也要参加这次奠基。 一到会场，江寒发现，县属国有企业只来了他一个人！ 江寒作为企业负责人，站在方队的最边缘。 其他县直部门都是来了十几个，排成一个纵队，最前面都有一名女子举着单位的牌子。 江寒前面也有一个女子，是个大妈，穿着时髦的红色短裙，戴着白手套和圆柱形礼帽。 大妈认真地举着“酒业公司”的牌子，看江寒站到后面，扭过头，呲牙一笑，黄色一片。 放眼望去，其他单位都是兵强马壮的。 只有江寒这个纵队，只有两个人，包括举牌子的大妈。 “小伙子，咋就你一个人呢？你是酒业公司的？” “对，我就酒业公司的。” “哦，酒业公司的谢鸿才那个老家伙还在不在？” “在呢，他是总经理。” “谢鸿才还当总经理？头都谢顶了，还不谢场？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县文化馆的，他非得去酒厂。” “哦，你还认识谢总啊。” “人啊，真不好说。别看县文化馆收入不高，但是稳定啊。我退休了，工资也有保证，老姐们组织军乐队、时装表演队多好啊。我们去外省参加老年模特比赛，玩了三个月。” “真不错。老有所为，老有所乐。” “小伙子，我看你长得怪排场！年轻轻的，在酒厂干，多可惜啊。” “酒厂不好吗？”江寒的问道。 “酒厂连工资都发不下来！你要是有关系，赶快走，不然，你连对象都找不到！” 江寒哂然一笑，这大妈出去玩了几个月，不知道酒厂现在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这时，林业局长张留根走过来了。 “江寒，你也不带几个人，就你自己来了？” “张局长，公司现在比较忙，我比较闲。这种奠基仪式，都只是个形式，我过来就行了。” “你们公司现在真厉害了！对了，我小舅子从市职业技术学校毕业了，非得想进酒厂，怎么样？” “张局长轻易不张口，既然开这个口了，再大的问题也都不成问题。” 江寒满口答应，因为这些年来，酒业公司不景气，很多年轻人都走了，要么是找关系调到了别的事业单位，要么是辞职走人，到南方打工。酒业公司现在是满负荷生产了，工人不够用了，而且工人们的年龄普遍偏大，十分缺乏新鲜血液。 “哈哈，谢谢了。” 大妈道：“张局长，你自己的小舅子往酒厂送？你不怕你老婆挠你？” “陈芬，我老婆就是要让他弟弟进酒厂！” “张局长，好多人不是都想往你们林场挤吗？你不往林场安排？”陈芬一副了然的样子：“对了，你这是避嫌呐。” “陈芬，你看看你，退休了，啥事都不管不问了？消息也太闭塞了吧？现在酒厂是最爱欢迎的单位！比野坡林场还要吃香。” 张留根说，过去，好多领导家的孩子都想往野坡林场送，因为野坡林场的工资高。 现在，县酒业公司做起来了！酒都不够卖的！酒业公司还顺便把耐火材料公司给带起来了！ 酒业公司不仅把以前欠的工资全部还完了，每个月的工资直接翻倍！ 大家对于酒业公司充满信心，完全因为是江寒。 酒业公司火了，野坡林场的受欢迎程度就下降了，一是离县城太远了，二是林场的一把手陈英杰从能力上讲当然比不过江寒。 陈芬这时才认真地看着江寒，一拍大腿：“哎呀，没想到，你就是江寒！” “江寒，江书记。”一个留着小平头的矮个男子喊道。 “您好，请问您是？”江寒问道。 “我叫何远光，县文联主席，省文联副主席范涌泉介绍过你。” “何主席，久闻大名，久闻大名。”江寒边说边伸出手，两人握了握。 何远光说道：“江书记，晚上有空没有，咱们一起坐坐，还有张局长一起。” 张留根说道：“对，江寒，咱们中间好几年没见了。也是多年没有在一起坐了。我今天晚上有个局，后天晚上，找个地方喝几杯。” 江寒答应了。 江寒在酒业公司有一单位办公室，算是寝办合一。 晚上如果喝酒晚了，江寒就在办公室睡觉。隔三差五回黄沟村看一看。更多的时候是自己开车回绿城。 江寒准备安排在伴山房，何远光坚持要在文联的小食堂吃饭，他要请客。 张留根也说，就在县城，没必要跑那么远。 江寒感到何远光可能是找自己有事，张留根还是自己的老领导，于是就答应下来。 这时，奠基仪式开始了。 领导们都站到主席台上指定的位置。 先是致辞，几乎是重复的内容，领导们都认认真真地念着。 江寒听说过养马产业园的项目，看着台上站着的莱港马业老总赵小敏，江寒总感到哪一点儿不对劲。 这女人的眼神，有些迷离！ 原来是她！江寒想起来了！ 这时，县委书记管少卿的秘书尤文龙拎着包、拿着茶杯朝江寒走了过来。 “江书记好！”尤文龙一副谦卑的表情。 “尤主任，今天心情不错啊。”江寒对于尤文龙已经没什么话可说了，这话就相当于聊天气。 “江书记，这个养马产业园的投资，将来是三河县经济的半边天！你在野坡林场搞赛车，今后还有一个大项目，那就是赛马！赛车加赛马，看看到底是哪个产业更持久、再赚钱。”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赛车和赛马，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江寒淡淡地说道。 “现在这年头，都是按效益说话，赛车和赛马到底如何，那就赛上一赛。”尤文龙指着台上说道：“本来这个项目是放到林丰县的。但是，管书记多次做工作才争取下来。当然了，我也向莱港马业的赵总讲了造父养马的历史，告诉她三河县是赵姓的祖根地。养马产业园能在三河落地，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文龙，不错，不错。” 江寒把尤文龙拉到一边：“文龙，我给你两句话，第一句：养马产业园，不要牵扯太深。” 尤文龙心中一喜，江寒这是嫉妒！ “第二句：脚踏实地。不要飞龙在天，要见龙在田。” 第433章 诈骗 尤文龙一阵窃喜，江寒这是赤裸裸的羡慕！还有嫉妒！ 江寒在黄沟、平沟、野坡林场做得好，也只不过是做旅游嘛！做旅游，只要有山有水，拉来游客就是了，一点都不复杂！ 江寒把酒厂带起来了，不就是酒厂吗？把酒卖出去了，有什么稀奇的呢？ 但是，在一个国家级的深度贫困县，引来了养马产业！几年之后就能够给香港提供训练用马！ 到时候，马产业、马制品等等都会带起来！ 这种产业高端、高档、高雅！ 不仅如此，养马产业还很好地跟老百姓结合起来，能让老百姓直接受益！ 这是任何一种产业都比不了的！ 有了养马产业，三河县的经济绝对会大踏步向前发展，三河县的产业结构将发生重大变化！ 三河县的经济社会发展，将在县委书记管少卿的带领下，在他尤文龙的辅助下，完成一场史无前例、无比华丽的蝶变！ 禁猪、养马，将同步提升三河县的发展品位、发展速度和发展质量！ 江寒是个聪明人，他一定看得出来养马产业对于三河县乃至整个高平市，意味着什么！ 刚才江寒的回答明显是敷衍！ 今天他什么人都没带，自己成了一列纵队，就说明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的情绪和在台上站着的县长张雅文一样怏怏不乐。 他江寒居然送自己两句话，第一句劝自己不要和养马产业园牵扯太深！ 什么意思？难道你江寒还能插进去一脚不成？害怕我从养马产业园里受益？ 养马产业园能到三河县落户，我尤文龙的功劳，别人不清楚，管书记是清楚的。 要不是我主动联系翟红森大师，怎么可能有养马产业园的落户？ 第二句居然劝我尤文龙脚踏实地！ 他可能认为我尤文龙引来的产业项目太过高端，高到他都不敢相信！ 什么飞龙在天，见龙在田，你江寒装什么大师啊，翟红森这样的易学大师才算是真正的大师！ “哈哈，谢谢江书记的忠告。我一定会牢牢记住，等一会儿我记到笔记本上。” 尤文龙觉得已经没必要与江寒再说下去了：“江书记，管书记的水凉了，我去续点开水。” 看着尤文龙的背影，江寒心道，管书记的水凉了，不仅如此，恐怕他的仕途也凉了！ 就在上星期，江寒接到通知之后问了一下林逍逍关于马产业园的情况。 林逍逍告诉江寒，第一批马驹到了100匹马，县农业局专门去了一趟省畜牧局，让他们帮着找了几个懂马的人到县里看了看，说这些马绝对是好马。 第二批马驹还在运输当中，县委书记管少卿就把常务副县长常鹏华叫到办公室里，逼着他先给莱港马业付款，连同首批100匹让付给赵小敏3500万元。 常鹏华没办法了，就去找县长张雅文。 张雅文说道：“养马产业园的事，我没有参与太多。管书记怎么说，你怎么办，不必来请示我。” 于是，常鹏华给县财政局党组书记、局长鲁子明打电话，立即把三千五百万元划到莱港马业的账户里。 但是财政局的账户并没有那么多，只拨给莱港马业三千万元。 刚才，看到主席台上的女人，结合林逍逍说的情况，江寒感到这三千万恐怕是打水漂了。 主席台上的人还要长篇大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培土奠基的环节。 江寒正好处在最边缘，没多少人注意，就往东边走。 两名干警在那里站着抽烟，江寒问道：“你好，你们是哪个派出所的？” “我们是城北派出所的。”一名干警回答。 江寒又往东走了十几米，给城北派出所长王峰打电话。 “王所长，我在养马产业园项目奠基仪式现场，发现一个诈骗犯，仪式一结束，此人恐怕就要离开三河县了。” “真的吗？”王峰在电话那头十分兴奋。 “千真万确，此人一旦离开三河县，恐怕还会继续实施诈骗。我们得先把人给留下来。” “我在县城，现在赶过去？” “来不及了，你有两个手下在这里，麻烦你给他们交待一下，等到仪式结束，把人给控制起来。”江寒说道。 “没问题！” “这个人比较敏感，是个女人，是养马产业园的投资者，骗了三河县三千万元，只有把她控制下来，才能把那三千万给追回来！” 王峰对于江寒所讲的话深信不疑，特别当年他加入省专案组，抓住了高明星那一次，江寒说高明星不是盗贩文物的罪犯，最后证明，果然不是。 养马产业园的事，这一段时间以来，成为全县上下热议的话题。 市（县）电视台、高平日报等媒体都报道过，报社还配发了一篇社论。 不少干部群众说，这是个好项目，幸亏是管书记来了，要不然这个项目就落到其他县了。 当然也有一些干部私下议论，感到这个项目似乎是云里雾里，有点玄玄乎乎的。 没想到这个养马产业园还真的有问题，三千万呐！这绝对是一桩大案！ “江书记，我马上给他俩打电话，奠基仪式之后马上把人控制并带回所里。”王峰说道。 ～～～～～～ 主席台上正在讲话的是县委书记管少卿。 管少卿先是感谢了一圈之后，讲起了养马产业园项目的国际背景、重大意义，对推进项目建设提出要求。 “同志们，这一项目能够落在我们三河县，殊为不易，是省、市各级领导关心的结果，是社会各界大力支持的结果，是有关部门配合的结果。” “但是一些同志对于这个项目颇有微词，甚至是怪话连篇，不是积极主动地推动项目落实，而是冷眼旁观，说风凉话。” “个别部门在这一项目落实过程中，认识不高，推动不力，行动不快。说了才动，不说不动，说轻了不动，说重了才动一动！” 张雅文站在那里，心里很不舒服，因为管少卿这是在借题发挥。 个别部门指的其实就是财政局。 财政局有所担心是正常的，毕竟是一下子拨出去三千万！ 当时，财政局长鲁子明说帐上没有钱，但管少卿当即把鲁子明给批了一顿，说是刚刚到位四千万贫困县农业专项债，怎么没有钱？ 鲁子明说农业专项债必须是专项。 管少卿当即说，养马难道不是畜牧？畜牧难道不是大农业？ 鲁子明实在是顶不住了，回去就给常鹏华汇报，常鹏华找张雅文。 张雅文有些不耐烦，让他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于是三千万才拨给了莱港马业公司。 “现在，我们存在一种不好的现象，差项目看不上，好项目不理解！看看今天来的各个单位，有的来人多，有的来人少，这体现了什么呢？” 管少卿刚才看到江寒居然在自己讲话的时候，溜号了！ 每一个牌子都是一个单位！ 而今天，所有的牌子后面，只有最东边的那个牌子，后面只站着一个人！ 站着的这个，是江寒。 一个人来倒还罢了，还不好好听领导讲话！一个人溜出去跟两个维持会场秩序的干警吹牛逼！ 第434章 提前结束试用期 管少卿突然停顿了一下说道：“今天各单位来参加奠基的，大多数都很重视。但是，有极个别单位敷衍了事，派了一个人员不说，还不好好站着。” “那个单位是哪个单位？最东边那个，酒业公司？人呢？” “酒业公司来的是谁？” 会场顿时安静了。 奠基仪式主持人是常务副县长常鹏华，以一种看似小心、怕别人听见的语调说道：“管书记，是江寒。” 主席台上有两个支起来的话筒，一个在侧面，是主持人专用的。一个在正中间的c位，是领导致辞所用。 常鹏华一直离侧面的话筒很近，说话时并没有避开。 因此，常鹏华声音很小，但会场却听得很清楚。 “无组织无纪律，无大局无领导，这还是个党员干部吗？不像话！这样的表现，完全不符合正科级领导干部的任职要求！在这里，我宣布，即日起，江寒正科级领导干部的试用期提前结束！” 管少卿说道：“酒业公司、耐火材料公司暂由他人主持。地球离了谁都转！” 管少卿宣布完决定就结束了冗长的致辞，站了回去。 下面站着的县直各单位人员马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江寒居然被县委书记当众宣布撤职了！ 根据《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件》的规定，党政领导干部任职实行试用期制度，试用期为一年。 《党政干部任职试用期暂行规定》第十条规定：党政干部试用期内犯错，可提前结束试用期。根据所犯错误的严重程度，或安排原职务，或免职处理。 谁也没想到，江寒刚刚提拔为正科，居然又成了副科！ 虽然有党政领导干部任职试用期制度，但是还没有听说哪个人试用期不过而导致不转正的！ 在大家看来，试用期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过了一年之后办理转正手续，这一年的试用期也都算作新职务的任职年限。 只要上级党委开会决定并发文了，大家都可以祝贺了。 没有谁要等到一年之后，试用期满转正之后才喝祝贺酒的。 提前结束试用期，作免职处理，江寒算是整个三河县乃至高平市的第一人！ 江寒在三河县创造了不少纪录，而这个纪录恐怕是不怎么光彩。 官场的无常和莫测，在江寒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一段时间以来，江寒带着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一路高歌猛进，两家公司满荷运转，工人们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大会战，翻两番，甚至还有人提出了兼并收购市金樽酒业公司！ 一个正科级单位想吞并一个正处级单位，简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一些对江寒有看法的常委，比如说常鹏华还有宣传部长李明贵也没想到，江寒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人呐，还是不能太高调！ 江寒消失了三年，回来之后立马就搅动风云，成了全县的焦点人物。 正所谓，无险风光在险峰。处于险峰之上，人们看到的往往是绝美的风景，而对近在咫尺的危崖视而不见。 看到的是绝景，身处的是绝境！ 江寒这样的年轻人，还是经事少、历练少、吃亏少！ 江寒这次摔得太惨了点，提前结束试用期，开了全县、全市的先河，几乎宣告了政治前途的终结，以后再想提拔都没有机会了。 常委们都心知肚明，江寒这是当了一回牺牲品。 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县委书记和县长的明争暗斗终于见了一次明确的结果，江寒被提前结束试用期，从正科被打回原形！ 这就是一把手的天然优势！ 能埋怨谁呢？只能怨江寒自己！ 你要么不来开会，派个其他人员也行，其他也有单位派来副职的。 既然来开了会，最起码的会场纪律得遵守。 大家看向东面的时候，江寒的确是不在会场，而是跟两名干警在吹牛。 管少卿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张雅文想保江寒恐怕都难。 不遵守会场纪律，这件事说大也大，能无限上纲上线，这事说小也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话语权都在管少卿手里，江寒只要犯了一点错误，都会被他揪住不放。 现在，管少卿正处在风头上，养马产业园项目的风头已经超过了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 管少卿非常有底气拿下张雅文的得力干将。 ～～～～～～ 江寒当然也听到了管少卿的决定，对两名干警笑了笑道：“别着急着动手，等市领导走之后再说。” 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之下，江寒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举牌子的大妈扭头道：“唉，江寒，别灰心丧气啊。等一会儿，你给管书记认个错就行了，真不行的话，找个中间人，趁着晚上没人，给他上点货。” “这样恐怕不好吧？”江寒笑道。 “有啥不好的？别看那些当领导的在台上人五人六、人模狗样的，讲话讲的一套一套的，背地里也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呢。” “千里来当官,为了吃和穿;当官不发财,请我都不来;当官不收钱,退休没本钱。” “江寒，这话没听过吧？看来，你就没有送过礼啊。你今后要想混上去，得学会低头，学会送礼！听我一句劝，晚上一定会去找管书记送东西，等一会儿你就得去找找管书记，当众向他道歉！” 大妈从兜里摸出个小瓶：“看到没有，这东西是用来提神的，你抹一抹。” “也别抹多。风油精抹多了，对眼睛不好。反正，等一会儿，你得哭出来，最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让领导看到你的态度！” 大妈实在是太热情了，把风油精硬往江寒手里塞，不得已之下，江寒只得先接着。 “哟喂，江书记，这可是个好东西！等到培土奠基结束，你赶快找管书记，越快越好！我领着你去，越快越好，哭声越大越好！” 尤文龙已经换好了茶水，又来找江寒聊天了。 “太好了，江寒，他是管书记的秘书，他带着你去道歉更好啊。”大妈说道。 “也好，我等会儿就过去，”江寒道：“我想就近看看那个赵小敏到底有什么魅力！” “啊？江寒，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喜欢这一口？那女的这么老，长得也不咋着，还不如我呢！” 第435章 拿江寒祭旗 “江书记，这个，江主任，等一会儿，我带你去见见管书记。” 尤文龙一时不知道把江寒叫什么好了，叫江书记？江寒此前还是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的党委书记，而现在刚刚被管少卿宣布免掉了，叫江书记显然不合适了。 叫江寒？好像又不太礼貌。邰宝龙把江寒叫江哥，就连大江寒三岁的巴伟也把江寒叫江哥。 叫江哥？礼貌倒是够了，但似乎又显得太过，这么一喊，自己又成了他的小弟，好像又回到了他的羽翼之下。更何况现在的江寒，刚刚被管少狠折断了双翼。 三年时间了，三年的时光如同流水，足以把沙滩上的脚印和大坑抹平，不留任何痕迹。 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从前。 还是叫江主任吧。江寒大概率会回到史志办当副主任。 当然，如果江寒还要高扬他的个性，今天不肯去见管书记，也许，他连史志办副主任的位子都保不住。 “好啊，等一会儿，我顺便见见管书记。” 江寒此话一出，尤文龙心中又气又笑，什么时候了，江寒还端着架子不肯放下！ 顺便见见管书记？你有什么资格？你顺便见见，你以为你是谁，市长？市委书记？ 还有，江寒刚才说主要是见见赵小敏，那意思是见管书记还在其次。 江寒见赵小敏？想攀上赵小敏这样的人物？做梦去吧。 ～～～～～～ 主席台上的张雅文脸色青中泛白，没想到管少卿此时暴起发难！ 在这种场合，张雅文根本不可能阻止管少卿！ 任谁也想不到，管少卿会在如此隆重的奠基仪式上批评江寒，多少有些不合适，毕竟还有省畜牧局的处长和副市长孙义浩在。 但是，为了把江寒搞倒，管少卿已经不顾那么多了！ 显然，管少卿今天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这样的奠基仪式，跟几个县属企业没有关系，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跟养马产业园一点边都不沾。 如果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来，那么另外两家公司也应该到场。 从这一点来判断，他们可能就是想利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找江寒的碴！ 想找碴真的是太容易了，即使江寒没有离开队伍，没有和干警聊天，也会有别的理由，比如交头接耳，着装随意，一个人来不够重视等等。 刚才管少卿在致辞时批评有些部门，其实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管少卿是挟养马产业园成功落户之威，借项目奠基之势，批评自己，整倒江寒！ 他是想告诉全县的干部群众，他管少卿才是老大，想整谁就整谁，谁不服就试试。 但此时，张雅文真没有办法了。 一把手就是一把手，他的权威和影响力是职位本身带来的。 今天管少卿整治江寒，不违反任何干部任用的条款，如何阻止? 张雅文深吸一口气，江寒的职务不能被免掉！江寒的职务免掉，就意味着她失败了！ 县里不少干部特别是县直部门和乡镇街道办事处都会全面倒向管少卿。 张雅文今后想在三河县推动什么工作，就会困难重重。 所以，必须要做工作！ 现在还有时间！ 只要正式文件不下发，一切都可以挽回！ 哪怕是江寒向管少卿承认错误，这都不要紧，毕竟江寒年纪轻、职务低，副处以下的干部向县委书记承认错误并不丢人！ 管少卿显然是个爱面子的人，他当众批评江寒，江寒当众向他道歉，就给足了他面子。 也许，江寒一道歉，管少卿就会收回成命。 就算管少卿不改口，接下来也利于做工作。 于是，张雅文背过身去，拿出手机给江寒发了一条短信：“江寒，一会儿到主席台前，当众向管书记道歉，要痛心疾首，诚恳无比！” ～～～～～～ 管少卿在讲话中正在批评有关部门和领导，没有点名字，刚好看到江寒溜号，就马上作出了决定，把江寒给摁死！ 几乎在那一瞬间，管少卿就想明白了。 只有把江寒给弄倒，才能让县长张雅文伤筋动骨！ 至于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离开江寒照转！ 不得不说，江寒也真是有本事！ 经过了解，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从起死回生到生机勃勃，完全是江寒的一整套思路和方案。 现在，只要按照这种思路发展下去，两家公司一定会越来越好。 那么，江寒脑子里那点东西都已经掏出来了，两家公司有没有江寒在，都无所谓！ 至于把江寒拿下来，两家工人会不会闹事？ 管少卿断定，一定不会！ 之前工人们包围县委、县政府，对他进行逼宫，一方面有张雅文和江寒在背后组织、运用和撺掇，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工人们生活窘迫、难以为继。 现在，工人们的工资发下来了，生活条件好了，还会闹事吗？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闹事。 所以，管少卿就决定，当众宣布，提前结束江寒的试用期！就让江寒好好体会一下得到又失去的痛苦！ 我作为县委书记，能让你提正科，也能让你从正科返回副科！ 就让他认识到县委书记和县长，到底谁才是老大！ 今天这事就算是有些过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顶多任市长会批评他几句，但是，他今天的收获可谓太大了。 他今天的所讲所做，赵小敏肯定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顺利推进养马产业园的建设，是向赵小敏表明一下态度。 要想取得赵小敏的信任，搭上赵小敏的平台，仅凭说话是不够了，最终还得看做事。 只要有赵小敏的支持，以后我管少卿还怕什么？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今天拿下江寒，就是为养马产业园祭旗！ ～～～～～～ “下面，请各位领导移步主席台前，为项目培土奠基！”主持人常鹏华宣布进入下一个环节。 众人依次从主席台上走下来。 主席台前有一个挖好的圆坑，中间立了一块刻着红字的大石头。 大家都象征性地铲起几锹土，往坑里面扬几下就算是大功告成。 按位置站好之后，十几个穿旗袍的大妈款款走过来，把绑着红绸的铁锹递给了嘉宾和领导。 第436章 道歉 一声奠基仪式开始，嘉宾和领导开始奠基填土，礼炮齐鸣，日景焰火喷出，放空三十余米。 五种色彩的烟柱腾空而起，带着笛音向空中飞去，极其壮观。 众人都在往里面填土。 管少卿抬头时，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两个人，那是尤文龙和江寒。 不用说，江寒这是想利用尤文龙这层关系，来向自己认错来了！ 当众认错也好！ 江寒只要认错，那么就意味着张雅文也低头了！ 在官场上，一旦低头，就意味着再也抬不起来了！ 等一会儿，那就看江寒如何认错了！ 当然，就算是江寒认了错，那又如何？ 当众作出的决策，不可能改变！ 其实，江寒如果聪明的话，那就死硬到底，就不要来道歉，说不定大家还认他是条汉子。 但他一来道歉，意味着全面缴械。 关键问题是江寒来道歉，根本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除了自取其辱，别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江寒，虽然有点小本事，但是在权力面前，那就是一坨屎！ 现在，我管少卿就相当于手中的这把铁锹，江寒就是面前的土，我想把他铲到哪就铲到哪儿，想把他扔到哪儿就扔到哪儿！ 管少卿铲了一锹土，使劲扔了出去。 当啷一声响！ 礼炮已经停止，这声响显得很突兀。 管少卿的铁锹头飞了出去，砸到了最中间的石头上。 而铁锹的木把，还在管少卿的手里！ 谁也没有想到发生这种情况！ 会议的组织者是管农业的副县长李建军，此时尴尬不已。 搞了十几把铁锹，居然都没有检查！偏偏把这个有问题的给了县委书记管少卿！ 这一突发情况，让场面尴尬起来。 管少卿拿着只剩下木把的铁锹愣住了。 木把，把，把柄，柄，权柄！玩脱了！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权脱手了？！ 权虽然还在自己手中，还是县委书记，但是权柄最铁的部分飞了！不受自己控制了！ 不祥之兆啊！ 管少卿的右眼皮接连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哈哈，管书记，你这一下，这是响上加响啊。”副市长孙义浩笑道。 “对啊，对啊，”副县长常鹏华马上接上了孙义浩的话：“铁锹一响，黄金万两！养马产业园项目一定会带来良好的经济效益！” “哈哈，响上加响，喜上加喜，财上加财啊！” “我说赵总啊，管书记这一铁锹飞出，就意味着铁定发财！” “对对，铁定发财！铁板钉钉！”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大家说说笑笑中，管少卿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正要结束时，张雅文朝江寒使着眼色，让江寒赶快过来向管少卿道歉。 果然，江寒走过来了。 副市长孙义浩正准备走呢，看到江寒过来了，于是就停住了脚步。 孙义浩今天是现场官职最高的，他不走，其他也就站立不动。 孙义浩对江寒的印象极为深刻。 第一次见江寒是他陪着市长任永亮来三河县，推动市金樽酒业公司兼并三河县酒业公司。 哪知道，江寒当时把金樽酒业公司的党委书记、总经理蒋继钟给怼得一踏糊涂。 江寒当是还放话说，要让三河人酒业公司的销售额一年内超过金樽酒业，并且最少是两倍。 江寒怼的是蒋继钟，但却削了任永亮的面子，当然也包括他孙义浩。 只是没想到江寒还真是把三河人酒厂给搞活了，销售额绝对是金樽酒业的两倍以上。 离年底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蒋继钟现在是采取各种办法开拓市场。 为了提升销售额，蒋继钟现在是焦头烂额。 因为江寒的突出业绩，孙义浩对江寒的恶感大大降低。 要是江寒向管少卿承认错误，孙义浩还想替江寒说几句好话。 江寒和尤文龙一起过来了。 管少卿冷冷地看着，看江寒今天如何道歉。 江寒走过来了，谁知道并没有走向管少卿，而是走向了赵小敏。 江寒盯住赵小敏：“赵总，可否借一步说话？” 啊？ 江寒不是来道歉的，是来向赵小敏搭讪的！ “抱歉，我没空。”赵小敏此时知道江寒是谁了，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被免职的酒厂负责人罢了，还借一步说话？凭什么？ 江寒又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赵总，如果那五百万元一起拨了，是不是你就不会参加今天的奠基仪式了？” 赵小敏一愣，脸色微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管少卿听到了江寒的声音，这小子在怀疑赵小敏是骗子！ 怎么可能？ 养马产业园项目，是省长招来的项目，市长关照的项目，自己争来的项目，是骗局？！ 看来，江寒不是来道歉的，他是来捣乱的！ 想把赵小敏给惹毛，从而把养马产业园项目给搅黄！ 其行可鄙，其心可诛！ 管少卿朝奠基仪式主持人常鹏华使了个眼色。 对于江寒的行为，管少卿隐隐感到不安。 江寒如果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那么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江寒作为一个科级干部，当众跟他管少卿怼起来，最后丢人的恐怕是自己！ 但，必须阻止江寒的进一步行动！ 因为，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赵小敏得罪了！赵小敏这条线是他好不容易才搭上的。 此时阻止江寒，只能让常鹏华上了。 管少卿扭头看过来的眼神，常鹏华读懂了。 “江寒，你干什么？滚一边去！”常鹏华可不管那么多，跟江寒怼，对于他来讲，也不算丢份了。 江寒怼过的人，比他常鹏华职务高的，多了去了。 江寒还是盯着赵小敏，脸上浮现出一种有若有无、不可捉摸的微笑。 张雅文离赵小敏有些远，刚才没有听到江寒对赵小敏说了什么，但是，她感到江寒这么做有些过份了。 今天江寒如果不道歉，等于是彻底堵死了与管少卿沟通和协调的渠道。 “江寒，还不快道歉？”张雅文说得比较模糊，江寒可以向赵小敏道歉，也可以向管少卿道歉。 她刚才给江寒发了一条短信，说得很清楚了，江寒今天是怎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江寒对赵小敏说道：“今天我耽误您跑路了。” 第437章 破局，搅局，做局 很显然，大家还都是第一次听说“跑路”这个字。 江寒这么说话有些莫名其妙，耽误赵小敏跑步健身？ “赵总，你卖得真贵！”江寒继续道：“就这些马驹，顶多三千！你们要一万！你这是什么吗？天马？要价也如此天马行空？” 尤文龙没想到江寒过来不是道歉的，还真是来和赵小敏搭讪的，居然说运来的马驹不值一万块钱，顶多三千！ “江寒，你什么意思？这马是上等好马，这是经过省畜牧局专家鉴定过的！你凭什么质疑？” 此时，尤文龙再也顾不上江寒与他是什么关系了，江寒曾经指导过他，曾经是他的领导，已成过眼云烟！ 此时，尤文龙的职责是维护县委书记管少卿的尊严！ 江寒没有搭理尤文龙，而是继续和赵小敏说道：“赵总真的是会包装，高手！” 听到这里，张雅文马上意识到，一定是江寒发现了什么异常，他怀疑赵小敏是骗子！ 张雅文以前曾怀疑过，因为马的价格过高，并且第二批马驹还没有到，赵小敏就逼着管少卿打款，这个有些不合常理，更不合规矩。 只是因为这个项目是省长招进来的，市长也很重视，所以张雅文也就打消了疑虑。 此时，江寒的话让张雅文感到震惊。 如果赵小敏是骗子，涉案金额达到了3000万，这个案子可是不小！ 作为当事人的管少卿，其下场可想而知！ 如果是这样，江寒还需要向管少卿道歉吗？没必要！ 常鹏华喝道：“江寒，你瞎说什么呢？这里有你什么事？” 江寒一反常态，没有继续怼人，而是后退几步，对张雅文大声说道：“张县长，您的怀疑没错，这赵小敏就是个骗子。” 张雅文一愣，江寒这是什么意思？ 说她怀疑赵小敏是骗子？她从来没有对江寒讲过他对养马产业园的怀疑。 明白了，江寒这是要突出她张雅文。 假如养马产业园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那么县领导一定难辞其咎，一定得有人负责！ 钱是从财政局拨出去的，作为县长，肯定是要签字的，那么张雅文也会跟着倒霉！ 现在，江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张雅文早就怀疑了，那么到时候张雅文的责任会小很多。 钱之所以拨了出去，肯定是因为管少卿以县委书记、一把手的身份硬逼、强压！ 但是，所有的前提只有一条：赵小敏是骗子。 以张雅文对江寒的了解，江寒从来不胡说。 江寒既然这么说了，张雅文当然就接上了：“江寒，你有什么证据吗？” 江寒其实没什么证据，凭的就是前世的模糊记忆。 “证据当然有，把人抓起来吧，否则，三千万就真打水漂了！”江寒说道。 这时，赵小敏突然把嘉宾胸卡摘下，往地上一扔，尖声叫道：“管书记，你们三河县欺人太甚！你们的营商环境实在太差。抱歉！再见！” 管少卿几步跟上去：“赵总，抱歉抱歉，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赵小敏头也不回，朝自己的车走过去，速度明显加快，因为穿着高跟鞋，中间还来了一个趔趄。 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赵小敏连车窗都没有摇下来，车子马上启动。 突然，车前面停了两辆摩托车，两名干警拦住了去路。 管少卿气晕了，这两名干警就是刚才跟江寒吹牛逼的！ 没想到，他们合起伙来，想要给赵小敏一个难堪，给自己一个难堪！ 江寒今天纯粹是信口雌黄！无端污人清白！ 赵小敏，中央领导的子女，怎么可能是骗子？ 省长到南方招商，请赵小敏在省内落户一个项目，任市长对项目也非常重视，怎么可能是骗子？ 她到林丰县、武宁县、陆浑县考察，难道那几个人的领导也都是瞎子、傻子？ 引进这个项目，管少卿是想破局！哪知道，江寒今天来就是想搅局！ 肯定是因为江寒被提前结束试用期，从正科被打回副科，心态失衡，情绪失控，从而产生如此胡搅蛮缠的不理智行为！ 赵小敏摇下了车窗，管少卿连忙赶过去。 “管书记，你们是想限制我的自由，留在三河县吗？我告诉你，我必须赶往机场回京，老爷子等着我呢。” 管少卿道：“赵总，你放心，我一定处理好。” 管少卿走到前面问两名拦车的干警：“你们想干什么，让谁你们这么干的？为什么这么干？” 一名干警看向江寒，面对县委书记的气势有些怯了：“是，是江寒说要拦住这个女的。” “江寒的话你们也听？江寒是谁，是公安局长，还是政法委书记，还是县长？让开！” 一名干警道：“管书记，我们所长说了，这是个诈骗犯！” “证据呢，拿出证据！”尤文龙冲过来推了一把干警，干警没有准备，身子一歪，摩托车也倒了。 “目前还没有证据，把人留下来，一问就知道了。” 管少卿大怒：“你们就是这么办案的，没有证据就敢扣人？没有证据就说人是诈骗犯？知法犯法，无法无天！滚！” 两名干警害怕了，推起摩托车，往边让了让。 赵小敏摇上车窗，车子加速开出，扬起一股黄尘。 县委书记发飚了，江寒想现在把赵小敏拦住也不可能。 赵小敏以为跑出去就行了？王峰在省专案组待过，岂能没有办法拦住赵小敏。 江寒之所以在现场闹这么大的动静，就是要把事搞大一点，事情搞得越大，等真相大白之时，管少卿受到的影响就越大，张雅文从中获益就越多。 赵小敏走之后，孙义浩感到不对劲，管少卿说道：“孙市长，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赵总怎么可能是骗子？这产业园总是真的吗？第一批一百匹上等马驹，总不是假的吧？” 把孙义浩副省长和省畜牧局的处长送走之后，管少卿当即现场开会。 管少卿又问江寒有没有证据，江寒说暂时没有，这下子可算是把管少卿气晕了！ 管少卿大发雷霆，狠狠地把江寒给骂了一顿，并让江寒即刻回到县史志办，写检查，要深刻，下周开全县干部作风整顿大会，江寒当众念检查！ 第438章 管少卿就是头猪 江寒又回到了县史志办！当然，江寒并没有去史志办报到。 江寒与县文联主席何远光、林业局长张留根吃了一顿饭，喝了两瓶酒。酒是何远光存的陈年彩陶酒。 何远光找江寒的目的也是往酒厂安排工人，江寒当即叫来了三河人酒业公司的郑万和。 郑万和一来就喝了一大杯，抹了抹嘴：“江书记安排的事，我肯定得办好！” “郑科长，我已经不是党委书记了。”江寒笑道。 郑万和二话不说，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就往分酒器里倒，倒满之后一口喝下： “江书记，您叫我郑科长，这是打我脸呢。不管县领导咋说，您都是我们公司还有耐火材料公司的主心骨！” “张县长昨天专门去了一趟公司，还有耐火材料公司，视察的时候，多次提到江书记的名字。我们心里亮堂得很！” “本来，黑玉红、刘奎、大志等人吵吵着要去包围县委院呢，张县长一露面，肯定了您的成绩，大家伙心里都有底了。” “早晚呐，您还得回来主持大局！” 江寒和郑万和碰了一杯道：“万和，酒业公司到现在这一步，谁都看得很清楚。谁想打破现在的格局，都得想一想后果。所以，公司的担子，你理直气壮地担起来！” 的确如此，虽然管少卿宣布了江寒免职，但对两家公司的架构没有动。 酒业公司的大会战领导小组没有动，“四砍”背景下公司高层下沉的格局也没有改变，公司的运转还是郑万和在推动和主导。 “公司的事情我不会再多过问了。我呢，主要任务就是写检查，下周干部作风整顿大会上念一念，这个检查得全面，得深刻。” 张留根突然感到，江寒能正儿八经地念检查？ 江寒从来就没有认过输，从来都没有服过软！ 他念检查，恐怕会念出一个别具一格、惊世骇俗的检查！ 这场面，绝对好看！ 张留根和张雅文一样，感到江寒当众怀疑赵小敏是骗子、养马产业园是骗局，不会是空穴来风。 江寒做事往往会出人意表，但他说话办事非常靠谱！ 常人之所以不相信，那是因为他们的水平达不到，思维跟不上，江寒所做的事，他们做不到，当然也包括他张留根。 如果江寒的怀疑是真的，那么，管少卿就倒了大霉，最起码他在三河县是待不下去了。 管少卿一走，张雅文就顺利上位！ 如果是旁人，被免职了，恐怕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而江寒却是若无其事！ 前天约的酒场，江寒却没有推掉，而是如约而来，谈笑风生，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说明，江寒心里有底！ 赵小敏虽然被管少卿放走了，但是不是骗局，恐怕很快就要揭晓！ 最直接的判断标准就是，剩下的那批马驹能不能到达三河县！ 张留根说，已经到达三河县的100匹马驹被管少卿直接分到了他所分包的马老庄村，有的一户认养两匹。 有的农户付不起钱，管少卿就指示农信社，给马老庄的农民提供小额贷款。 “江寒，知道吧，那个毕老三，又回来了！” 毕老三？江寒突然想起了这个人，好几年了，这个人就如同在自己面前消失了一样。 张留根对于毕老三再也熟悉不过了，因为毕老三当年就是租了汽车营，他想在汽车营里养黑猪，被江寒最后用非常规的手段给撵走了，还顺便讹诈了毕老三240万元。 “毕老三是三河县人，回来，不很正常吗？”江寒不以为意。 夏众集团这样的大块头都被赶出了三河县、赔上了五千万，区区一个毕老三，何足挂齿！ “毕老三，现在又回来养猪了，当然不是在咱们的汽车营。他回来到处在收便宜猪。他在县城的北边开了一家养猪厂，规模很大。” “因为管书记要亲自抓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程，禁止农村养猪。要求是半个月之内，农民的猪必须处理完毕，猪圈必须拆除完毕。” “咱们三河县，农村几乎是家家养猪！把猪给处理掉，一是杀了腌腊肉，但现在不是季节，没法腌腊肉。二是卖整猪。” “所以，毕老三就开始收农村的猪，便宜得很啊。” 张留根是农村出身，对养猪的事很清楚。 一般说来，农民都是过了春节开始买猪崽，平时就用自己吃剩下的饭菜，再加上一些粗粮喂养，到年底喂肥了，杀一头腌起来，可以吃上一年。 如果猪够肥，把白花花的板油炼一炼，一年也基本上不用买油了。 如果每年多养几头，年底还能卖钱，这也是很多农民家庭一年的收入。 但是现在居然让半个月之内处理了！要求的时间太紧了！ 但没有哪个肉铺会收这么多的猪，于是毕老三出手了！ 毕老三的猪厂刚刚成立时间不久，建一个猪厂也不难，只不过是农村每家每户猪圈的扩大版而已。 毕老三真是鬼精鬼能的，他看准了商机！ 乡镇急于完成管少卿交待的任务，农民急于把猪处理掉，全县的猪价肯定是嗖嗖地往下掉！ “毕老三的收购价低得很，大肥猪的价格相当于猪仔，农民辛辛苦苦九个月，等于是一分钱没挣！” “管书记不知道这事吗？”江寒问道。 “管书记怎么能知道？现在的人啊，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事，谁都装糊涂！” 张留根的酒喝了不少，眼睛红通通的向外凸出： “就算他知道真实情况又怎么样呢？领导嘛，他们肯定是永远正确！他们从来不肯承认自己错了！” “在领导们看来，他们永远没错，错的都是下边！” “乡镇干部都苦不堪言！农民们都是怨声载道！” “有的乡镇干部为了完成任务，向农民承诺，每家每户的损失，由县乡来补足。” “乡镇干部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啊。一边是县领导的胡求整，一方面是农民的利益，咋整？” “我们总说对上负责与对下负责是一致的，但现实中，往往特娘的不一致！这个时候怎么办，就看干部的良心了。” 县文联主席何远光气愤已极：“这个管少卿，就是头猪！” 第439章 如此检讨 三天之后，三河县干部作风整顿大会召开。 会场坐了三百多人！ 所有的县委常委都在台上正襟危坐。 天气还是很热，所以选择了在夜里开会。 时值九月，不上不下的，开这个样的全县干部作风整顿大会实在少见！ 干部作风整顿大会一般是在年初召开，为一年的工作开好局、起好步，提振一下精神，改进一下作风，很有必要。 也有在半年开始的，一般是七月份，半年的数据出来了，如果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县委也会召开一个作风整顿会，给大家鼓鼓劲、加加油，再抽上几鞭子，确保全年任务的圆满完成。 而管少卿在这个时间开会，针对性太明显了。 针对的就是江寒上次在养马产业园项目奠基仪式上的胡搅蛮缠。 第二批共80匹小马驹已经到达了三河县，这让管少卿的信心爆棚！ 昨天管少卿在县委中心组学习上还说，所有人员都必须全力支持养马产业园的建设，谁也不能使偏劲、拖后腿！ 不少人开始怀疑江寒上次就是在胡闹！ 张雅文没有多说，她相信江寒，百分之百！ 把这80匹小马驹加上又如何，就算是按每匹一万元的价格算，也就是80万元而已。 但是账已已经划出去了三千万！ 张雅文在那天奠基仪式结束之后，就给财政局长鲁子明打电话，看能不能把划出去的三千万元追回来。 但鲁子明后来告诉张雅文，凭着县财政局肯定是追不回来！ 想要追回来的话，必须是通过公安机关的经侦大队！ 而想让经侦大队介入，必须有一个前提：这三千万元是被诈骗了！ 就算是经侦大队介入，这个钱也不太好弄回来，因为这个账户是在香港！ 张雅文不管那么多，她现在只管把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稳住就行。 稳住基本盘，其他的，就让管少卿折腾去吧！ 比如管少卿，让发一个禁猪令，张雅文就是不签字，最后居然以县委办的名义下发一个通知。 县委办下发的文件一般都是比较重要的，比如说通知开会，党建、宣传、统战等等，虚的多一些。 县委办居然下发禁猪令，实在是不伦不类！ 现在除了马老庄村的猪处理比较迅速，农民的情绪比较平稳之外，其他地方早就是乱成了一锅粥。 毕竟马老庄村有了小马驹，而且农民个人还没有掏钱，说是农信社能给他们贷款。 其他的农村，农民都在骂县乡干部。 管少卿现在，简直是有些胡来了！甚至疯狂。 张雅文想到了一句话：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禁猪令下了，而且是绕过了县政府，张雅文对于这种局面已经无能为力，只能感叹：兴、农民苦，衰、农民更苦！富、农民穷，穷、农民更穷！ 全县干部作风整顿大会，是由县委组织部组织的。 主持人是县委组织部长刘海泉。 县领导们挨个念文件，都是从中央到省、市关于干部作风建设方面的文件精神和领导讲话。 “下面，由江寒作检查！”刘海泉没有加上江寒的职务。 因为按组织部的工作程序，干部的任免并不能由某个人说了算。 江寒被免掉党委书记，从正科退回到副科，并没有经过县委常委会议，严格意义上讲，江寒仍然是两家公司的党委书记，仍然是耐火材料公司的总经理、三河人酒业公司的副总经理。 但是，县委书记管少卿已经当众宣布结束江寒的试用期，刘海泉只能省去江寒的职务。 江寒拿着一叠厚厚的稿子上场了。 大家一看，这稿子，好厚啊。 这不得念它一个小时？ 坐在会场一角的尤文龙有些无语，做个检查，至于整这么厚吗？这是念检查，还是在做报告？ 一个小时？江寒把检查做完，留给管书记的时间不多了！ 张雅文感到，江寒是不是有什么新花样了？ 好久都没有见江寒玩新花样了！很期待呀。 江寒走上台来，弹了一下话筒，拿出稿子念道： “尊敬的管书记，尊敬的张县长，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大家上午好！” “我叫江寒，江寒的江，江寒的寒。” “今天在这里做一个深刻的检讨。检讨的主要内容是两个方面。一是我不讲政治，对农村禁猪发牢骚、说怪话，二是我无端诬蔑养马产业园项目是骗局，无端诬蔑莱港马业老总赵小敏是骗子。” “我先检讨第一个方面，县委下达的关于在农村禁止养猪的通知，我没有理解透彻，导致黄沟村、平沟村执行县委通知精神比较缓慢。” “今天，我原原本本地把这个过程说出来，以便于各位领导、同志们对我的错误思想有一种全面的了解。” “今天做检查并不是目的，目的是让领导和同志们能够对我进行长期的、持续的、全面的、准确的思想帮助。” 管少卿点点头，这个江寒的检查，还算诚恳，但是，晚了！ 江寒继续道：“我的思想比较传统，不对，比较古旧，一点都没有开拓精神。对于农村养猪，我的确有不同的想法、错误的看法。” “我当时感到，中华文明是农耕文明，对应的还有游牧文明，农耕文明在固定的土地上精耕细作，游牧民族则逐水草而居，二者的区别之一就是拥有固定的住所，即所谓定居。” “两者的住所都称之为房子，都是给人提供住的地方，但在华夏先民看来，只有定居的房子才能称作是‘家’。家是一个长期的固定住所，是根之所在，是过日子的象征。如果仅仅是住人的房子，比如草原上的蒙古包，它是会随时搬走的，是不固定的场所，因此不能算家。” “我错误地认为定居和养猪有密切关系，认为猪是人类较早驯化的家畜之一，不同于羊马，不需要逐水草为生，也就是说不需要迁徙。我还认为，猪是杂食动物，只需固定在一处，食用人类的残羹剩渣就能存活，容易饲养，适应力强。” “‘家’在甲骨文中是由上下两部分构成，上部是一座房子的造型，下部则是一头简化的猪，意思是房里养猪即为家。” “而现在，这种观念已经不适用了。因为大家都住上了高楼大厦，家里再也不养猪了。” “我片面地相信古人所说的‘穷不丢书，富不丢猪’，从而给村民灌输了不恰当的理念。” 第440章 关于养猪的一封信 “这里我向领导和同志们再次检讨，我在黄沟村的工作取得了一定成绩，看起来光鲜，听起来风光，其实也有很多腐朽而落后的思想在后面不为人知。” “那几年，我在黄沟村没有倡导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而是提倡一种资产阶段的生活方式。” “我对村民不仅是这样，对猪也是这样。我曾经片面地提出：以猪为本。” “为了让猪过上体面的生活，我先是找了几家，鼓动他们改厕所、改猪圈，猪的粪便随时用水冲走，先后进入四个暗池，暗池中分别填入大石、中石、砂石、细砂，进行多次过滤，最后流入一个芦苇塘进行最后的自然净化。” “猪圈完全没有臭味、怪味。几个暗池中过滤的猪粪可以作为有机肥，芦苇墉中的水可以浇地，可以作为小景观循环用水。” “一家一圈四池一塘一菜园，这种模式让全村没有传统猪圈的臭味。” “农民家中剩菜剩饭、粪便、雨水→猪圈→暗池→芦苇塘→菜地→养地→生态有机蔬菜。” “家庭养猪，二至三头，农家肥适用于5-8亩地，猪圈大小在2.5米x5米面积，适用于人口密集的村落，环保卫生，经济实用。” “乡村自然生产和生活产生的垃圾，一般是剩饭剩菜，只要农民养猪，乡村就没有垃圾，乡村自然鸟语花香。” “不养猪的乡村，剩饭剩菜四处乱倒，苍蝇蚊子乱飞，这是脏乱差的根源所在。” 江寒讲到这里，常委们和去过黄沟村参观调研的干部们突然想起来了，是啊，黄沟村真的没有那种臭味！ 这让大家感到黄沟村好像没有养猪户一样。 原来，不是没有养猪户，而是江寒采取了特殊的办法。 江寒刚才把具体的方法讲了讲，大家也都听懂了！办法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大家没有想到，或者是懒得去做而已。 当然，很多农村的壮劳力都出去了，农村人养猪也不这么费事地改猪圈。 现在各地都在推动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但就是没有人想起来要改旱厕、改猪圈。 如果农村都像黄沟村这样养猪，那还用发“农村禁猪令”吗？ 江寒这么一讲，等于是否定了县委下发的关于禁止农村养猪的通知！ 这等于是在打管少卿的耳光！ 一个县委书记，不经调查，不想办法，而是简单粗暴，一禁了之！ 好多干部已经回过味来了，江寒这不是在做检讨，而是在摆功劳、晒成绩！ 或者说，江寒是在教管少卿如何推动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 乡镇长们一听，江寒的这个办法好啊！ 会后马上就去黄沟村学习一下，到底是怎么改猪圈的，池子有多大，砂石装多满，池塘有多大，芦苇有多少，水从哪里来等等。 多次去黄沟村学习，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大家只看到了村民的生活富裕，只顾看各家各户的房子，根本没有注意到猪是怎么养的。 江寒继续念道：“在黄沟村养猪户并不多，每家每户的猪都生活在干净、整洁、无味的环境之中。” “我让黄沟村的猪也染上了资产阶级腐朽生活的烙印！” 下面的干部，已经有人笑出了声。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检查！ 江寒还真的敢干！ 这时，作为主持人的组织部长刘海泉觉得再也不能让江寒这么讲下去了，再讲下去，这会场就没法收场了！ 看看，管少卿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一爆发之下，江寒倒是无所谓，他既然敢这么讲，对管少卿接下来的处理也就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了。 关键是，他刘海泉恐怕受不了管少卿的脾气。 毕竟，作为会议的组织者，没有提前对江寒的检讨稿进行把关，这就是一个重大失误！ 江寒在做检查之前，他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这次行动给他今后的从政所带来的影响。 在大会上这么做检讨，可以说是离经叛道。这样的干部越往上走就越是艰难。 越往上走，就越是沉稳平稳、光华内敛。 但江寒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他害怕从此以后，三河县真的把农村养猪一禁到底了！ 涉及到农民利益问题，他必须站出来，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 今天在会上这么一讲，恐怕很多乡镇干部都得想一想，是不是真的要把管少卿的“禁猪令”执行到底。 只要乡镇干部们稍微松松劲，不要把农民逼得那么狠，农民的猪还能保留住，否则，都贱卖给了毕老三，农民就亏大了。 乡镇干部们承诺给农民补偿，几乎全都是空头支票！ 这次干部作风整顿教育大会，乡镇主要领导都来了，这是一个说服他们的好机会。 哪怕是赔上今后的仕途，江寒也无所谓了！ 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江寒的检讨，一变刚才讽刺的口吻：“农民养猪是自己吃为主，是重要的生产资料，是业余时间养猪，是乡村老人重要的价值体现，也是经济家庭收入之一。” “一九五九年十月三十一日，毛主席关于养猪的一封信里说，一人一猪，一亩一猪，如果能办到了，肥料的主要来源就解决了。这是有机化学肥料，比无机化学肥料优胜十倍。一头猪就是一个小型有机化肥工厂。” “毛主席还说，猪又有肉，又有鬃，又有皮，又有骨，又有内脏（可以作制药原料），我们何乐而不为呢？肥料是植物的粮食，植物是动物的粮食，动物是人类的粮食。由此观之，大养而特养其猪，以及其他牲畜，肯定是有道理的。” “全国都应大办而特办。要把此事看得和粮食同等重要。看得和人吃的大米、小麦、小米等主粮同等重要。把包谷升到主粮的地位。” “毛主席最后讲，我劝这些同志好好地想一想，将不正确的世界观改过来。我建议，共产党的省委（市委、自治区党委），地委，县委，公社党委以及管理区，生产队，生产小队的党组织将养猪业，养牛养羊养驴养骡养马养鸡养鸭养鹅养兔等项事业，认真地考虑、研究、计划和采取具体措施，并且组织一个畜牧业家禽业的委员会或者小组，以三人、五人至九人组成，以一位对于此事有干劲、有脑筋、而又善于办事的同志充当委员会或小组的领导责任。就是说，派一个强有力的人去领导。” 组织部长刘海泉本想阻止江寒的，但听到江寒念起了毛主席的原话，一下子愣住了。 这个时候阻止江寒？不合适！ 第441章 离开养猪，农将不农，国将不国 对于农村养猪，江寒有着自己的理解。 首先，这是农村老人平时解除寂寞、处理剩饭剩菜、保障基本生活、增加经济收入的重要渠道。 其次，也有利于平衡猪的价格。 在各地农村散户猪减少、规模化养猪之后，就出现了一个新的经济现象，叫做“猪周期”。 “猪周期”是指“价高伤民，价贱伤农”的周期性猪肉价格变化怪圈。“猪周期”的循环轨迹一般是:肉价高→母猪存栏量大增→生猪供应增加→肉价下跌→大量淘汰母猪→生猪供应减少→肉价上涨。 猪肉价格高刺激农民积极性造成供给增加，供给增加造成肉价下跌，肉价下跌到很低打击了农民积极性造成供给短缺，供给短缺又使得肉价上涨，周而复始，这就形成了所谓的“猪周期”。 这是很多经济学家对于“猪周期”的错误理解。 他们认为“猪周期”是农民造成的，其实是大规模的养殖户造成的。 农户散养猪，首先保证的是全家一年的生活，多余的猪才会去卖钱。 也就是说，不管猪价高还是猪价低，农民都会养猪，不会明显增加多少，也不会明显减少多少。 对于农村人来讲，一头猪是养，两头猪也是养。 所以，农村人养猪的数量不会有大的变化。 产生大量变化的是大规模的养殖厂。 一方面，猪厂是以赢利为目的，对于价格变化十分敏感。 另一方面，规模化的养殖极易造成流行性的猪病，比如猪蓝耳病，非洲猪瘟等，除生猪直接死亡损失外，还导致患病母猪流产或死胎。 一旦发生这种流行病，猪场的猪都是杀掉或作深埋处理。 而农村养猪，都是一家一户，隔得比较远，也曾发生过流行猪病，但范围不会太大，间隔时间很长，不像规模养殖厂那么频繁。 后来为了环保工作，很多地方都推行了“禁猪令”。 这才有了所谓的“猪周期”，有时候猪肉便宜得不得了，有时候贵的离谱。 很多专家说是政府的调控不力，实际上根本原因是不让农村散养猪。 对于养猪的好处，毛主席早就有所论述。 但是管少卿为了推广养马，居然下发通知禁止农村养猪！ 农村真的不能再折腾了！ “养猪，是华夏先人的一种智慧！毛主席早就认识到了这种智慧！” “养猪，是天人合一观念的一种体现！农村人散养猪，绝对是天然的、安全的、有机的！因为农村自己也要吃！所以，农民养的猪决不会乱添加！” “而一旦禁止农村散养猪，猪肉生产全部交给规模养殖厂，那么，各种问题都来了！他们的猪肉，各位领导吃着放心吗？” “一到过年过节，各位不也是到农村去收猪？” “养猪，是农村实现生态农业、有机农业的重要环节！” “离开养猪，农将不农！甚至，国将不国！” “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 “美国国家土壤局局长富兰克林·金专程考察中国农业，并撰写了《四千年农夫》一书。” “富兰克林·金感到，美国在不到百年的时间内就穷尽了地力，而中国农耕历经四千余年，土壤肥沃依旧，且养活了数倍于美国的人口。原因何在？” “他说，东方农耕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农业，东方农民是勤劳智慧的生物学家。如果向全人类推广东亚的可持续农业经验，那么各国人民的生活将更加富足。” “他认为，我们中国老祖先养猪，真正目的是让猪承担转化者的角色，就是把粗粮转化为人类食物。同时又把排泄物用于了保持土壤肥力。” “后来，美国农业学习得很好，也秸秆还田，也休耕轮作，也施有机肥。” “而我们却不珍惜自己的农业智慧，机械模仿已经被证明有诸多弊端的农业方式。” “禁猪其实就是去农民化、去农业化、去农村化。大量事实证明，不要农村的农业是不可持续的。” “美国环境伦理学家罗尔斯顿认为，在城市、乡村与荒野这三种环境中，乡村扮演着帮助人们思考文化与自然问题的重要角色。” “乡村是介于城市与荒野自然之间的环境，换言之，乡村是处于文化与自然的极端之间的缓冲地带。” “没有一个城市能够缺乏乡村的支持而持续，乡村在某个意义上是被驯化后的自然，乡村体现着人类生产与自然荒野的相遇、体现着人类对自然的控制。” “罗尔斯顿说，更重要的是，在东方，他们是透过顺从自然以控制自然。乡村让东方的人们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人们对自然的管理与控制，这就是乡村的生态文化。” 此时，刘海泉本来还想阻止江寒的，但他却决定按兵不动。 因为他注意到了县长张雅文对江寒的欣赏，还有下面乡镇干部们的表情。 乡镇干部们都在认真听江寒的检讨，不能说是检查，是讲解！ 就连刘海泉本人也听进去了。 江寒讲的很有道理，关键是他有黄沟的例子证明，用毛主席的一封来说明，用美国官员和专家的着作来阐明！ 让人无可辩驳！ 所以，管少卿尽管脸色很难看，但他却一直没有出声！ 如果管少卿发怒了，发话了，刘海泉绝对是第一时间冲过去，抢过江寒的话筒，把江寒推开。 显然，管少卿和张雅文这是在神仙打架！ 如果是以前，刘海泉还真的和管少卿站在一边，毕竟他是县委书记，是班长。 但是这些天来，刘海泉也在琢磨，管少卿做的一些事，的确是不太合适，或者说，他不能理解。 特别是江寒对于赵小敏的怀疑，刘海泉越琢磨越感到江寒说的有道理。 如果赵小敏是骗子，管少卿在三河县肯定是干不成了！ 现在，如果把江寒撵下台，张雅文一定会嫉恨他！ 江寒就是张雅文手中的投枪和匕首！ “别看小小一头猪，它既牵扯到农村的一家一户，更牵扯到国计民生，既牵扯到农村环境优美，更牵扯到构建生态文明。决不可看小了，看偏了，看低了！” 江寒正讲得起劲，突然会场一片黑暗！ 第442章 史海钩沉 怎么突然停电了？ 过去，因为电网没有改造到位而经常停电，现在这种情况很少出现了。 今晚的云层很厚，没有月光和星光，会场里的黑暗让人的眼睛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刘海泉扭头向主席台侧面急问：“怎么回事，看怎么回事，是不是跳闸了？！” “刘部长。” 刘海泉听到一声轻喊，仔细一看，原来是县委书记管少卿的秘书尤文龙。 “刘部长，会场线路老化了，修好也得等明天了。” 刘海泉注意到，尤文龙坐的位置是会场下面最东边，此时却来到了西边。 这才刚刚停电，尤文龙怎么知道会场的线路老化？怎么知道修好要等到明天？ 突然，刘海泉感到，这个电，停得恰到好处！ 如果不停电，今天这会也不知道能不能开得下去！ 刘海泉本想去问一下管少卿的意见，但看到尤文龙在这里，干脆自作主张，扯起嗓子大喊起来： “各位领导，同志们，会场线路老化，检修时间不定。因此，这次干部作风教育整顿大会暂停，什么时候召开，另行通知。” 一场轰轰烈烈的干部作风教育整顿大会，就这么结束了！ 不少人觉得很遗憾，特别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者。 怎么就结束了呢？江寒的检讨多好玩啊！ 江寒硬生生地把作风教育整顿大会变成了批评教育大会，表面是在检讨自我，实际上是在声讨县委书记！ 真可谓是，百年未遇之奇景！ 江寒的检讨听着听着就听进去了，听进去就入迷了！ 关键是他在检讨、声讨的过程中讲授了很多做农村工作的具体方法！这对于乡镇干部来讲是受益匪浅！ 从一个检讨者、挨批者，摇身一变，成了讲解者、批评者！ 江寒的“检讨”已经够精彩了，而台上县领导特别是县委书记管少卿的表情更精彩！ 一些干部对管少卿早就不满了，但是从来不敢公开讲出来。 这个县委书记，虽说是前途远大，但平时太过张狂，作出的决策不经调研、十分武断，让乡镇没法执行，就算是执行了，那也是后患无穷。 私下里聚会的时候，一喝多大家都不免议论，说管少卿是瞎管、管瞎，大事管不了，小事管不好。 大家都把管少卿和张雅文作一番对比，管少卿大会小会的讲话倒是挺精彩，但是一到具体工作就完了。 讲话强，干事穰！ 张雅文抓工作，很严谨，很务实，没有那么多的花架子。 从内心讲，很多干部比较认同张雅文。 认同张雅文，当然也就认同江寒。 大家感到，张雅文和江寒倒真是一对将帅组合，张雅文稳重，江寒激进，张雅文全面把握，江寒单兵突进。 在张雅文需要的时候，江寒往往能给张雅文杀出一条血路、辟出一条新路。 而管少卿和尤文龙则是太过功利，眼睛紧紧盯着上边，轻轻瞟着下边，重重剜着周边。 这两个人一配合，让上边舒服，让下边难受，让周边紧张。 所以，很多干部希望今天的干部作风教育整顿大会继续开，开得时间长一些，让江寒讲得更痛快、更激烈、更透彻一些！ 没想到，一次停电让这次大会戛然而止，太遗憾了。 就今天的会议效果来讲，恐怕不会再开了。 管少卿不会再搭一个台子，让江寒来表演了。 很多人其实还想听一听江寒检讨第二条，无端诬蔑养马产业园项目是骗局，无端诬蔑莱港马业老总赵小敏是骗子。 江寒到底是如何诬蔑的？真相到底如何？ 如果江寒不是诬蔑，这事就大了，三河县那可就丢大人了！ 当然，三河县的官场，又是风雨欲来啊！ 会议结束了，管少卿和尤文龙坐车首先离开。 到莲花湖边的县领导公寓，尤文龙提着包、拿着杯子送管少卿上楼。 其他县领导都没有回来，管少卿问道：“文龙，会场停电，是不是你？” 尤文龙小声答道：“我到后面拉了电闸，不过，没有任何人看到。管书记请放心。” 管少卿接过包和水杯：“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八点前接我。” ～～～～～～ 第二天，三河县的干部群众们登录鹅q之后，都出现了一个弹框消息。 这个消息的内容是：荒唐皇帝朱厚照“禁猪令”始末【史海钩沉】。 “明朝最另类、最能折腾的皇帝就是明武宗朱厚照，他所做的许多事情，在历史上引起了不少争议。比如，在皇宫里面设立‘豹房’；与宫女太监们打扮成生意人在宫中做买卖；自封总兵，还正儿八经地由兵部存档，户部发饷……” “不过，这些事情，充其量算是作风问题，与老百姓关系不大。下面提到的这件奇葩事情，就直接关系到千家万户老百姓的切身利益了。” “1519年12月，正在南巡从扬州到南京路上的朱厚照颁布了一道命令，禁止民间养猪、杀猪、吃猪肉，这就是禁猪令。禁猪令中说：除牛羊等不禁外，即将豕牲不许喂养，及易卖宰杀，如若故违，本犯并当房家小，发极边永远充军。” “朱厚照南巡所到之处，老百姓被迫将已经养着的猪统统杀掉、吃光。老百姓不喂猪了，市场上没有猪肉交易。以至于到了仪真县祭祖时，买不到祭品必须的猪肉，有司只好以羊肉替代，请祖先吃羊肉了。” “禁猪令给明朝上上下下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一时搞得各地怨声载道。一个月后，留守京师的内阁首辅大学士杨廷和给朱厚照上了一道《请免禁杀猪疏》。” “《请免禁杀猪疏》说，民间豢养牲豕，上而郊庙朝廷祭祀、宴享膳羞之供，下而百官百姓日用饮食之资给。皆在于此，不可一日缺者……小民畜养贸易，以此为生理之资，正宜教之孳息蕃育，是可禁乎？……盖以文字之间虽当讳者，尚且不讳嫌名，今乃因其字之音，而且讳其物之同者，其可乎？” “面对各方面的压力，朱厚照坐不住了，只好悄悄地取消了禁猪令。” “朱厚照为什么要发布禁猪令，禁止老百姓喂猪呢？其实杨廷和也点到了。朱厚照认为国姓朱与猪同音，要避讳。二是朱厚照恰好出生于猪年。因此，朱厚照觉得老百姓养猪、杀猪、吃猪肉，都是对他不利的行为，干脆一禁了之。” “明朝的禁猪令实施了3个月，却被人们嘲笑了500多年。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那些封建残余还会时不时地沉渣泛起。”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在现代社会，不问苍生问鬼神的事情仍然时有发生……” 第443章 笔杀人，无形 鹅q发展迅速，已经成了大家日常交流的工具。一上班，就习惯性地打开电脑，进入鹅q。 以往，鹅q的弹出框基本上都是重大的国际国内新闻，现在居然弹出一个什么“史海钩沉”。 文史类的知识，而且是冷知识，不是重大新闻，也不是什么公司广告，居然成为弹出消息！ 再一看下面还有作者。 作者竟然是何远光，河洛省高平市三河县文联主席！ 何远光的这篇文章通过鹅q弹框消息发出，当然也是江寒运作的结果。 林业局长张留根和何远光请江寒吃饭，三人谈起了管少卿的禁猪令。 张留根说话时还有些含蓄，但何远光是个文人，也是个性情中人，几杯酒下肚，就对管少卿破口大骂。 何远光当即就想到了明朝皇帝朱厚照发布的禁猪令，还有大学士杨廷和的奏疏。 张留根说道：“老何，你写篇文章多好啊，说明朝的事，暗指咱们三河县，就像鲁迅那样，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何远光当即答应，准备和省报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发表。 何远光很少在省报发表文章，他平时主要写小说，都是往《莽原》《人民文学》《花城》《十月》等专业的文学期刊投稿。 像这种讽刺现实的杂文只能登在《杂文月刊》等刊物上。 这些刊物的时效性太差，等到发表出来，农民的猪恐怕都被低价卖给了毕老三，那么写这篇文章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张留根笑道：“你这文章，在省报绝对发表不了！” “为什么发表不了？”何远光反问道。 张留根道：“何主席，不要着急，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 张留根讲了起来。 一个男生问和一个禅师：“大师，我女朋友有很多优点，但她的缺点让我实在难以忍受，怎样才能让她只有优点没有缺点呢？“ 大师笑答：“方法很简单，不过要想我教你，你需要先下山为我找一张只有正面没有反面的纸回来。” 男生想了一下，下山而去，很快又上山来，递给大师一张报纸。 大师看了这张报纸，长叹一声，从此遁入空门，不再过问世事。 哈哈哈，何远光和江寒大笑起来。 省报发不了这种怎么办？江寒马上想到了作为即时通讯工具和社交平台的鹅q。 江寒当即和刘天一联系了一下，刘天一当即答应，并表示这都是小事一桩！ 芸芸投资是马云腾鹅厂的投资人，占股51%，但芸芸投资绝不干涉马云腾的经营。 但芸芸投资的总经理刘天一只要说话，分量也是极重的。 只不过是在鹅q上搞一个弹出消息嘛，简单至极。 刘天一说，就先连续弹出一个月吧，弹多长时间由江寒说了算。 江寒说道：“何主席，你把文章内容搞出来，我发给省城的一个朋友，他是鹅q在河洛省办事处的负责人，他可以通过鹅q发出来。” 何远光当然知道鹅q，通过这个发表，时效性最强、影响面最广。 何远光决定不点三河县领导的名字，但是作者名字一定要署上，就是要让管少卿难受。 “管少卿不是咱们三河县的人，他折腾出动静来想引起上边的重视和注意，就根本不顾老百姓的利益！对于这种人，怼就怼了，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我就署名，并写明单位。” “管少卿撤掉我文联主席的头衔也无所谓，正好我也少了很多繁杂事务，专门写我的小说。” ～～～～～～ 尤文龙平时把管少卿接到办公室，安排完管少卿一天的活动之后，也会打开自己的电脑，登录鹅q。 一个奇怪的弹窗消息！ 尤文龙只是一眼，脸色大变！ 江寒在干部作风教育整顿大会上捣乱的事，被尤文龙非常机智地化解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会慢慢淡化出大家的记忆。 没想到江寒的事还没了，又蹦出一个文联主席出来！ 文联主席的影响比一般的部门领导都大！ 尤文龙记得李渔在《闲情偶寄》中说过：武人之刀，文人之笔，皆杀人之具也。刀能杀人，人尽知之；笔能杀人，人则未尽知也。 刀杀人，见血。 笔杀人，无形。 这篇阴阳怪气的《荒唐皇帝朱厚照“禁猪令”始末》，明显就是针对县委书记管少卿！ 没料到县文联主席何远光居然有这种能量！ 这种文章居然能上到鹅q的弹框消息！ 能上这种消息的，要么是出了大钱，要么是有极为强大的能量。 何远光没有什么爆款作品，不可能有那么多钱！ 尤文龙把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管少卿。 管少卿也有鹅q号，平时和家人、朋友联系用，平时很少登录。 听到尤文龙如此说，有些不大相信。 尤文龙替管少卿打开了电脑，管少卿自己登录。 登进去之后，果然弹出一个消息框，果然就是县文联主席写的《荒唐皇帝朱厚照“禁猪令”始末》。 不问苍生问鬼神，沉渣泛起，封建迷信害死人，这些词句很是刺眼，管少卿如芒在背。 鹅q的用户遍布全国，这个消息恐怕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可恶的是，作者是县文联主席何远光，还把地点和单位都注明了！ 这分明就是在恶心他的，而且是明目张胆！ 面对这一情形，两人都没有任何办法。 “是不是给赵小敏赵总打个电话？”尤文龙此时能想到的人就是赵小敏，因为赵小敏是中央领导的子女，人脉广泛。 “好，给赵总打电话，问问能不能把这个消息给停了！只要是把消息停了，她的养马产业园可以再扩大，我们可以免费提供土地。还可以问问剩下的马有没有发货，要是发货了，问问到哪里了。” 尤文龙正要打电话，管少卿道：“算了，还是我亲自打吧。” 管少卿用办公室的电话拨打，关机了。 再换手机打，还是一样，提示是关机。 “赵总还有没有别的手机号或者联系方式？” “我也只有赵总的手机号，别的没有。对了，书记，是不是可以问问翟大师？” 管少卿感到尤文龙真不错，脑子就是好使！ “你和翟大师联系一下。” 第444章 禁猪令取消 于文龙联系翟大师，怎么也联系不上。 管少卿不禁有些发毛，两个人哪个都联系不上，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江寒在项目奠基仪式上的胡闹以及在全县干部作风教育整顿大会上的检讨，管少卿心里咯噔一下。 尤文龙的脸色又变了。 天啊，如果真的是骗局，后果不堪设想！ 三千万元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追不回来怎么办？ 就算是追回来了，这对于管少卿来讲，绝对是一个重大打击！ 一个县委书记被骗了三千万，这绝对是一大新闻。 “文龙，养马产业园是省长招来的项目，为什么项目奠基之时，只来了省畜牧局的一个处长？”管少卿此时想到了一个细节。 尤文龙心里一惊，是啊，省长招来的项目，最少省政府办公厅得重视起来。 这种项目开工，政府办公厅得派人吧，或者给省畜牧局打电话，他们也不至于只来一个处长！ “你问一下，省畜牧局的处长，是谁请的，是市里请的吗？” 尤文龙赶快给高平市政府五科科长打电话，五科是服务副市长孙义浩的。 “我们没有跟省畜牧局联系，不是你们请的吗？” 尤文龙慌了，把情况一说，管少卿心中暗叹，省畜牧局的处长，恐怕是赵小敏或翟红森自己请的。 畜牧局的那个处长恐怕也是被忽悠了。 孙义浩来参加活动，是管少卿亲自邀请的。 管少卿根本不敢往下想了。 稳住，稳住，事情也许不是那么糟糕！ 也许是赵小敏有事，刚好翟大师也有事！ 不管怎么说，莱港马业已经送来了两批马驹，证明不是什么皮包公司。 “文龙，不要慌。这事先不要外传。观察一段再说，你继续与赵总和翟大师联系，”管少卿说道：“还有何远光这篇文章，先不理他！翻不了天！” 尤文龙说道：“我会跟他们联系的。何远光的文章，没有在党媒发，问题不大。看到这个消息的，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下了。领导们一般都没有鹅q号。” “估计明天，这个弹框消息就会消失。” 管少卿对于农村禁猪的事情并不担心，他是在认真贯彻落实上级关于推动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农村禁猪在其他地方也有先例。 在他看来，农村人天生就比较懒，就跟猪一样。 要想改变农村人的坏习惯，必须用非常规手段。 因此，管少卿定了一个时限，农村所有养猪户都必须处理完猪。 不处理完猪，他就处理乡镇干部。 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突破口就在禁猪！ ～～～～～～ 一天过去了，大家登录鹅q，弹出的消息仍然是《荒唐皇帝朱厚照“禁猪令”始末》。 第二天，弹出的还是何远光的这篇文章。 第三天，依然如故！ 第四天，管少卿实在是受不了，打电话给组织部长刘海泉，让他给何远光谈，让他主动辞掉县文联主席的职务！ 何远光坚决不辞，有本事让管少卿直接免掉他。 刘海泉没有办法了，组织上可以直接免去何远光文联党组书记的职务，却不能免掉他文联主席的职务。 因为县文联主席是由人民团体，是县委、县政府联系文艺工作者的桥梁和纽带。主席、副主席由会员代表大会选举产生。 罢免文联主席、副主席必须经过会员大会或会员代表大会讨论，非经会员大会全体会员或全员代表大会全体代表过半数通过，不得罢免。 只要不是何远光主动辞，只要不是他有严重的经济问题，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法对其进行罢免。 何远光不主动请辞的事情，刘海泉决定不主动给管少卿汇报，等管少卿问的时候再实话实说。 每天鹅q天天弹出这篇文章，终于让三河县引起了省、市领导的重视。 省里派出了暗访组来到三河县，发现三河县的禁猪令引起了干部群众的强烈不满，特别是农村的养猪户，受到的损失极大，部分乡村已经有联合上访的苗头。 省里向市里通报了情况，市长任永亮把管少卿给骂了一顿。 于是，为期两个月的禁猪令，停止了。 一切和明朝荒唐皇帝朱厚照的情况一样，以失败而告终。 管少卿单和猪过不去，做事就像一头蠢猪，各种段子都出来了，一个比一个新鲜。 禁猪令取消了，但是，已经低价卖给毕老三猪场的猪却回不到农民的手里，农民所受的损失还没有着落。 管少卿终于是消停了，不是闷在办公室里，就是到马老庄去调研。 因为分到马老庄的小马驹最多。 张雅文压根儿就没有过问猪的事。 农民的利益如何补偿，张雅文也无法研究。 她感到此时的管少卿有些不正常了，不能对他进行刺激，她和管少卿的斗争一定要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 禁猪令取消的当天，登录鹅q就会弹出的消息框，换了内容。 何远光的那篇《荒唐皇帝朱厚照“禁猪令”始末》不见了。 三河县的干部群众包括很多高平市的，对何远光不禁刮目相看，没想到小小的三河县，还有此等人物。 当然，很多人认为并非何远光是了不得的人物，背后都是江寒在运作和操纵。 三河县的年轻干部又捡起了几年前在县里流行的语：宁惹大哥，莫惹江哥。 县委书记惹了江哥，也照样被搞得惨不堪言。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发现管少卿的脾气越来越急躁。 应该开的会议也不开了，万不得已需要开的时候，管少卿也是敷衍了事。 上级要求需要原原本本传达的文件精神，管少卿说报纸上都登了内容，没必要再原文念了，只念了标题就算是学习过了。 管少卿因为口才好，过去，不管大会小会，都是滔滔不绝，听得下面的人昏昏欲睡。 而现在，管少卿很少讲长话、说废话，开完会直接走人。 大家更是在猜想，管少卿这是想干什么？仅仅是因为禁猪令被取消了？ 所有人都想到了江寒对养马产业园曾经的怀疑。 第445章 等待靴子落地 县委书记管少卿一直处在焦躁不安的状态之中。 他和很多干部群众一样，都在等待着一种结果：到底赵小敏是不是骗子，养马产业园是不是骗局！ 两个月过去了，什么消息也没有！ 赵小敏、翟红森怎么都联系不上！ 管少卿和尤文龙再也找不到其他联系方式了，他们连赵小敏和翟红森家在哪里、办公地址在哪里都不知道。 管少卿本来还想让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张全新查一查莱港马业的地址呢，却没有张口。 一切，只能等待。 整个三河县的官场氛围极度微妙、极其怪异，人人都小心翼翼，过去一直想找县委书记汇报工作的人也都踟蹰不前，怕触了霉头。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江寒也是。 江寒等的并不心焦，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那天管少卿在养马产业园项目奠基仪式现场放走了赵小敏之后，王峰一边往绿城赶，一边请省厅的熟人协助。 还没有到机场，省厅的人就把赵小敏给扣留了。 巧的是，有人给赵小敏打电话，此人正在机场里等着赵小敏。 通过赵小敏，把这个人吸引过来了，此人正是翟红森。 省厅的人当即认出来了，兄弟省份通过内部网络发了协查通报，其中就有这两个人。 王峰在绿城待了一天，当时专案组的几个好兄弟请王峰吃了饭。 第二天，兄弟省份的人来，把赵小敏和翟红森给带走了。 王峰当时本想三河县的事在省厅报个案，最后还是没有说，毕竟人已经被带走了，跟省厅的关系不大。 报了案，省厅也不能到三河县去查。 当然，王峰已经确定了，赵小敏肯定有问题，要不然也不会上协查通报。 这样一来，当时阻拦赵小敏的两名干警就不会有问题了。 哪怕是迫于县委书记的压力，处理两名干警，也只是暂时让他们受点委屈。 现在就看兄弟省份关于案情的通报什么时候能出来。 管少卿现在很着急，因为赵小敏和翟红森没有任何消息！ 尤文龙还在安慰管少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如果传来了两人都是骗子的消息，岂不是糟糕了？ 尤文龙突然在一个门户网站发现了一条消息：北方草原发生大面积马瘟，马匹大量死亡，遭受严重损失。 尤文龙激动不已，跑到管少卿的办公室，打开了电脑，点开了网页，让管少卿看。 “管书记，后面的马驹之所以迟迟未到，是因为爆发了马瘟！莱港马业在北方草原有个基地，估计也是一匹马都不剩。” “而且马瘟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 管少卿把新闻看了几遍，长时间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是松弛下来。 “对，一定是的。赵总的公司遭受重大损失，没有心思管我们三河县的项目了，也没有马驹可送了。或者是他们在北方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 尤文龙说道：“比如说刚好是贷款到期，或者是债主上门。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们把手机号都换掉了。” “像赵总这样档次的人，天天被债主给逼着，也太没面子了。所以，遇到这样的事，肯定是手机号一换，回京城找资金了。” 尽管心中还有疑问，但是管少卿的心里已经是好受多了。 刚好，市长任永亮打来了电话。 “少卿，怎么回事？听说你在县里很消极？不就是几头猪吗？对了，还有养马产业园，到底咋回事？” “任市长，养马产业园来了两批马驹，但是后来草原爆发了马瘟，死了好多，货源一时凑不齐。后面的马驹没有到，所以，县里一直有不同声音，很多人在怀疑。” “原来是这么回事。当领导干部，只要想干事，哪儿有不质疑的？那个江寒闹腾得挺欢，你跟他一般见识做什么？听我的，振作起来。禁止农村养猪的事，反映不少，但你得学会用其他的工作来盖住它！” “任市长，还请您多多指点。” “你的长处是什么？你的优势是什么？一定要利用起来！今年的重点工作有很多，人居环境是一项，难道其他的就没有了？抓工作要既要学会十根手指弹钢琴，又要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要学会牵住牛鼻子！” “现在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经济建设的牛鼻子是啥？是市场主体！促进经济增长的关键是市场主体的增加！” “南方为什么那么发达，人家的企业多！” “我们的经济想增长，必须增加企业的数量。指望本地挖潜，不可能，或者说收效不大！那就只有把目光盯到外边！” “你要学一学江寒，人家卖酒，就不是盯着本地，而是直接盯住了海外市场！” “你不是在南粤挂职锻炼了两年吗？难道就没有积累一点资源？” “你亲自带队，到南粤去，招商引资！你要是在招商引资上做出成绩，不仅能消除禁止农村养猪带来的消极影响，更能让你更上一层楼！” 说到这里，任永亮停顿了一下，又着重强调了一句：“你明白不明白？” 管少卿喜上心头，立马答道：“任市长，我明白！” 管少卿和任永亮的通知，并没有避开尤文龙。 尤文龙听出了任永亮的意思，任永亮居然直接说出了“让你更上一层楼”！ 作为一个正厅级领导干部，这话不是随便讲的。 也就是说，只要管少卿在招商引资工作上走到了全市前列，那么他就一定能够更上一层楼！ 作为县委书记，更上一层楼就是副厅！ 这种诱惑力太大了！ 只要管少卿提拔成副厅，他尤文龙就跟着水涨船高！ “管书记，我去机要室把年初市委下发的招商引资工作的文件拿过来。” “去吧，还有年初市政府工作报告的主要指标和任务分解也一并拿过来。” 尤文龙去机要室了，管少卿很满意地看着，文龙这个秘书真不错，机灵，肯动脑子。 任市长一说招商引资，他就想到了市里关于招商引资的文件，对着文件做工作！ 不知道市里下达的指标和具体要求，抓工作都是抓瞎、瞎抓。 不一会儿，尤文龙把文件拿过来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尤文龙提出了几条建议，管少卿不禁大喜过望，尤文龙的建议真是狠辣！ 按尤文龙的建议来，自己不仅到时候能更上一层楼，还能顺便整治一下县长张雅文！ 第446章 正面pk 高平市招商引资工作座谈会在建国饭店召开。 市委书记和市长都参加会议，与此相对应，各县（区）党政一把手全部参加。 座谈会规模不大，规格极高。 每位与会者的面前都摆着三份材料，一是全省招商引资工作会议精神，二是高平市招商引资工作任务分解，三是各县（区）前三季度招商引资金额。 任永亮首先讲话：“年初召开招商引资工作会议之后，大家按照会议精神，按照周书记的指示精神，全力推进招商引资工作，绝大部分县（区）领导重视、组织得力、推进迅速、完成任务较好。比如说，武宁县，前三季度招商引资任务达到了63亿，提前、超额完成了市政府下达的全年招商引资任务……” “但是也有一些县（区）对招商引资工作不重视，思想没有重视到位，责任没有落实到位，指标没有分解到位！” “大家看看后三名的县（区），前九个月才完成多少？！” 管少卿和张雅文早就看到了，排名末位的是三河县，完成招商引资签约金额6.3亿元。倒数第二位的陆浑县完成了12亿元。 对这个排名和数据，张雅文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三河县不仅仅今年如此，连续八年都是倒数第一。 管少卿此时满脸羞惭，内心却隐隐有一丝欢喜。 招商引资任务排名靠后，该挨板子的是县长张雅文！ 管少卿负领导责任，张雅文负具体责任。 领导责任往往是轻飘飘的，具体责任往往直接的、实打实的。 张雅文并不是没有努力，但招商引资工作很特殊，企业家们投资都是嫌贫爱富。 越是富的地方，招商引资就越容易。 富，就说明这个地方的基础条件好、营商环境优，大家来投资能赚到钱。 穷，就说明这个地方的基础设施差、营商环境糟，大家来投资可能就打了水漂。 三河县虽说这几年的财政状况有了较大改善，但仍然是人口大县、经济穷县、产业弱县，招商引资的难度极大。 商务局长也是用尽了办法，全国各地去拜访三河籍的成功人士，劝说他们回家乡投资，但收效不大。 今年的6.3亿元投资，其实大部分是已落户企业的二期、三期项目，严格意义上讲，还不能算是新增金额。 当然，这个情况市领导也都很清楚，所以，今年在对各县（区）进行任务指标分解时，就没有对三河县提出过高要求。 三河县今年的招商引资签约金额达到13亿，就算合格。 从现在的进度看，三河县很难完成全年任务。 任永亮批评了后三名之后，让排名靠后的几个县发言，其实就是做检讨。 倒数第二、第三的县发言之后，张雅文正想发言，却被管少卿抢了先： “我们县招商引资的进度排名末位，我深感惭愧，深感不安。我们在招商引资上确实存在重视不够、措施不力、抓得不紧的问题。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在此作深刻检讨！” 管少卿的检讨讲得十分诚恳，张雅文听着心里极不舒服。 管少卿检讨完，市委书记周长河插话了：“我想起有个招商引资的笑话，可能也不是笑话，在有些县真实存在。” “穷县招商引资jqk，把人“勾引”过来（j），诓（诓骗）你投资（q），k你一顿。” “排名靠后的几个县，你们想一想，是不是有这种情况？” “招商引资是硬任务，是硬指标！有没有本事，有没有能力，在招商引资签约金额上就能看得出来！” “我刚才有个想法，排在后三名的县，必须是党政领导齐上阵，招商引资求突破！” “具体点说，那就是县委书记、县长一齐上！书记带一队，县长带一队，同时出去招商！让县委副书记在家主持工作。” “有些县，书记和县长互不服气，这好办，就在招商引资上比一比、赛一赛！” “行不行，事上见！要打就打真仗，不要光打嘴仗！” “还有三个月时间，必须用非常规的手段加以推进。后三名完不成任务，拖全市的后腿，我们市就会拖全省的后腿！” “我看，这个星期，后三名的县，书记、县长同时出去，各自组队，到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你们自己定。” 周长河说完，任永亮说道：“周书记说这个办法，非常好！后面三个县，要每天汇报招商引资的进度和成果，关键是金额。不要说你如何如何辛苦、如何如何做工作，最主要的是签约金额！” “市商务局有个q群，各个县区都有人在，每天的工作情况都发到群里，让各个县都看一看！压力不仅要上下纵向传递，更要左右横向传导！” 管少卿感到自己的倒霉时段快过去了！ 市长任永亮专门交待他到南粤招商引资，只要搞好了，说不定能提一级。 按照尤文龙的建议，管少卿十分有信心短时间内就能取得招商引资的巨大成果。 用这一成果，压住县长张雅文的风头，消除禁止农村养猪还有养马产业园带来的负面影响。 没想到，今天市委书记想出一个县委书记、县长一齐招商引资的办法！ 这就太好了！ 等于是周长河提供了一个让他管少卿和张雅文正面交锋的机会。 这一次，张雅文一定会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 任永亮刚说完，管少卿站起来说道：“周书记，任市长。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我代表三河县委、县政府在这里郑重表态：我们要大干三个月，力争第一名！” 啊，不是吧？ 与会人员都愣了，管少卿没有糊涂吧？ 三个月时间，你能完成任务就不错了，你还想争第一名？ “管书记，态度不错，但是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你们能完成全年任务就行。”副市长孙义浩提醒道。 管少卿提高了音量：“各位领导，我有信心、有决心，在三个月内迎头赶上，在招商引资工作上勇当排头兵！” 任永亮也有些奇怪，管少卿这么有把握？ “少卿，别光说漂亮话，你们准备怎么做？” 管少卿道：“我相信事在人为。一会儿会议结束，我就和雅文县长商量组队招商，明天就出发，去南粤。” 所有人全愣了，不是吧，这么着急？难道一点准备工作都不做吗？ 难道不提前确定一下招商引资的重点方向和项目？难道不提前联系有意向的企业？ 第447章 赢者出众，输者出局 任永亮尽管怀疑管少卿能否做到，但是也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好，干工作就得有这种态度！就得有这种气势！立说立行！马上行动！你们去南粤，我同意。这几年，南粤发展非常快，企业活力足。但是限于土地指标和环境容量，很多企业想新增项目都不行，有想往中部省份转移的意向。你们要抓紧时间，抓住机会！” 会议结束了，管少卿和张雅文商量，马上返回，召集有关部门开会。 路上，管少卿不禁有些小得意。 尽管养马产业园的事情在他心头上仍有阴影，但压力比较小多了。 北方草原爆发马瘟一事，市领导和县里的干部也都知道，现在怀疑养马产业园是骗局的声音明显弱了许多。 只要是这次赴南粤超额完成年度招商引资任务，签约金额成为全市第一，那么，自己的风头不仅盖过张雅文，更盖过四县（六区）的党政一把手。 就算养马产业园是骗局，那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张雅文倒是与养马产业园没有关系，但是孙义浩过来参加了奠基仪式，市长任永亮也表示了支持，县里边具体签字的是副县长李建军。 具体把三千万划出去的是常务副县长常鹏华，划款的过程没有见于任何文字材料。 如果事情真的很严重，管少卿完全可以抵死不认！ “书记，是不是现在安排一下，给张县长、财政局娄家慧、政府办林逍逍把机票先定上？” “我看可以。马上安排。” 管少卿对尤文龙是越来越满意了，想问题、办事情滴水不漏，年龄不大，但很老到。 前几天，管少卿就把县商务局局长刘明学叫过来，把高平市南粤商会会长的电话给他，让他提前筹备三河县赴南粤招商引资事宜。 刘明学当即定了机票。 明天就出发了，管少卿害怕张雅文赶不上飞机，说不定会晚一点去。 现在，就不能给张雅文太多的准备时间，明天就飞往南粤，让她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张雅文到外地，需要财政局保障的，一般都会叫上副局长娄家慧，毕竟娄家慧是女的，跟着也方便。 关于各自组队的事情，管少卿已经想好了。 商务局长必须是跟自己，毕竟商务局整天在外面招商，政策熟悉、业务熟练。 财政局就跟着张雅文，财政局这样的单位很少出差，对外联系不多，让他们搞保障可以，让他们联系招商引资，恐怕还不如像旅游局这样的小单位。 这一次到南粤，就让张雅文这样的土包子看看我管少卿的能量！ ～～～～～～ “张县长，县委办说，把您、娄局长还有我的机票都订下了，明天晚上的飞机，跟管书记同机。”林逍逍说道。 张雅文说道：“好啊。管书记这是胸有成竹了！你给县委办说，再订一个人的机票，让江寒跟我们一起去。” ～～～～～～ 回到县城，管少卿就召集开会，在家的县委常委们全都参加。 管少卿传达了市招商引资座谈会精神，介绍了三河县此项工作的位次，语气严肃，声调很高，一改之前的颓废和萎靡。 不少常委都感到了异常，管少卿这是怎么了，过去像泄了气的皮球，现在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浑身上下都是亢奋。 县委书记和县长分两组同时搞招商引资，让县委副书记在家主持日常工作，十分少见。 看来，市里对排名落后的县（区）真是急眼了。 书记和县长分两组，同一时间，去同一个地区招商，这就有意思了！ 江寒也在会场旁听，时不时地感受到尤文龙的目光。 此前，尤文龙和管少卿一样，眼光中都有些恍恍惚惚、飘移不定，现在，尤文龙的目光中多了些自信。 江寒被管少卿提前结束试用期，从正科回到了副科，被很多人同情着。 但张雅文和江寒很清楚，只要管少卿不开常委会研究，他在奠基仪式上的口头宣布就不能算数！ 干部任用，必须严格按照程序来。 其实，江寒目前仍然是正科。 别看江寒的身份闲了，但实际上是更忙了。 酒业公司的郑万和、耐火材料公司的魏国还都经常给江寒打电话，让他指点下一步的工作。 金鑫、高明星包括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崔永军，也经常给江寒打电话。 张雅文的其他工作，也有一些拿不准或者是犹豫的，也会把江寒叫到办公室询问。 这次，管少卿打了一手好算盘，想利用他的优势，到南粤去招商引资，想压过张雅文，从数字上把她给比下去。 张雅文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江寒。 张雅文从水长东那里得知，江寒在南粤待了三年。 江寒在南粤的资源恐怕不比在南粤挂职两年的管少卿差。 江寒有些不明白的是，几个月时间过去了，莱港马业的马驹一直没有到，而这家公司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管少卿难道不慌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管少卿的用意，所有的干部群众都看明白了。 这是要与张雅文展开一场公开、公正、公平的pk了。 这次pk，衡量标准最简单，招商引资协议金额。 这次pk，赢者，出众；输者，出局！ 张雅文当然很看重这次正面交锋，特意和江寒在办公室又深谈了一次。 “张县长请放心，招商引资是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我会尽我最大努力。最少，我们不输于任何人。” 对于这一点，江寒是有底气的。 一个县再穷，也有其独特优势，只要扬长避短，也一定能够吸引外来企业的注意。 现在，艾梦的父亲艾志坚已经是南粤企业家协会秘书长。 相对于叔叔艾志诚，艾志坚的性格更加外向，在南粤的影响更大。 江寒随即向艾梦和艾志坚分别通了电话。 听说江寒要到南粤省招商引资，艾梦十分欢喜。 为了办好这次招商引资，艾志坚和艾梦指定罗米拉为具体的联络人，张雅文则是让林逍逍替代江寒成为联络人。 毕竟江寒要负责全面，林逍逍的心更细，更有耐心。 ～～～～～～ 对于北方人来讲，南粤省的秋天是一年中最为舒适的季节，不干不湿、不冷不热，空气凉爽，天气明丽。 管少卿、张雅文一行人同机抵达天河机场。 一出飞机，就觉得凉风习习。 县委书记管少卿、商务局局长刘明学等人组成的招商小组因为提前好多天订票，座位都比较靠前。 刘明学当时要和县长张雅文换换座位，张雅文拒绝了。 张雅文和江寒的座位挨着，在飞机上可以商量事情。 管少卿等人先走下了舷梯，等了一会儿，张雅文、江寒等人才走出飞机。 这时一个大腹便便、头发纹丝不乱的中年人赶了过来：“管书记好，管书记一路辛苦！” 管少卿上来握住了中年人的手道：“余总久等了。” 此人就是高平市羊城商会的会长余永发。 这时，张雅文过来了，管少卿介绍道：“余总，这是我们三河县的张县长。” 余永发连忙伸手道：“张县长好。” “这个不好意思，今天不知道张县长来，我没有多准备车辆，稍等一下，我再叫几辆车，顶多半个小时，请管书记和张县长先到贵宾室吧。” 管少卿扭头对刘明学说道：“刘局长，你怎么办事的？张县长同机来，你没有给余总说吗？” 刘明学赶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失误，都是我的失误。从昨天到现在只顾忙着招商引资说明会的事，没顾上说。” 张雅文说道：“管书记，余总，没什么，你们坐车先走吧。” 管少卿正要上车，突然前面来了几辆车，停在了余永发的中巴车的前面。 其中一辆本田车上下来一个人，满脸带笑地走过来。 余永发一看，这车是一辆普通的本田，正要发火呢，管少卿急忙小碎步跑过去：“哎呀，这不是刘秘书长吗？” 江寒认识此人，名叫刘建立。四年前，江寒在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帮助工作到南粤调研时，刘建立还是南粤省委政研室的副巡视员，当时他来找江寒约稿，后来这篇《以人为本还是以资为本》的文章发表在南粤省委内部刊物《调查与研究》上。 管少卿拉着刘建立的手道：“刘秘书长，您亲自来机场，真没想到。” 管少卿满意至极，刘明学办事能力很强！会长余永发的能量很大！居然能把南粤省委副秘书长刘建立请来！ 省委副秘书长到机场亲自接机，这待遇简直没谁了！ 第448章 接机 刘建立疑惑道：“请问你是？” 管少卿道：“刘秘书长，我在南粤挂职的时候，您到过我们区。您是省委领导，不可能记住我。对了，我叫管少卿，从南粤挂职结束就当了三河县的县委书记。” “哦，管书记好。没想到，管书记也过来了。”刘建立笑道。 管少卿理解，刘建立是余永发请来的，是看在余永发的面子上。 一个省委副秘书长，怎么可能记住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还是从外面来挂职的？ “刘秘书，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三河县的县长，张雅文同志。” “张县长，这是南粤省委刘秘书长。” 刘建立笑道：“纠正一下，是副的。秘书长是常委，咱只是个副厅，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省委秘书长是省委常委，妥妥的副省。 省委副秘书长有正厅，也有副厅。 管少卿介绍之后，张雅文也有些疑惑，但一看这个人的派头，的确是副厅以上，再看看他的车，明显就是公车。 张雅文主动伸出手：“刘秘书长好！” 刘建立握了一下张雅文的手道：“张县长，欢迎欢迎，欢迎到南粤考察！”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刘建立对张雅文的态度，明显热情很多。 “刘秘书长，我是高平市羊城商会的会长余永发。”余永发赶快走近进行自我介绍。 对于一个做企业的，特别是外来的，都想在南粤本地结识几个官方人士，没想到现在就见到一个重量级的，余永发当然不肯错过这样的机会。 刘建立只是对余永发点了点头，脸上连笑意都没有。 “哈哈，江寒！几年不见了！”刘建立大声朝江寒打着招呼。 因为是夜里，江寒刚才就没有往前凑，刘建立一时没有看到。 江寒连忙紧走几步，刘建立已经伸出了手。 “听艾总说你要来南粤省招商引资，明天我就出差了，所以，今天晚上过来见见你。” 刘建立的话让江寒一愣，不是吧，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虽说是在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帮过忙，但也不至于让刘建立给如此高的礼遇。 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寒来不及细想，赶快说道：“刘秘书长，真是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您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刘建立道：“哈哈，就是想老弟了！” 江寒本想着是艾家会前来迎接呢，没想到艾家没到，反而是刘建立来了。 “本来艾总要来接机，我对他说，咱用不着那么高调。所以我就带了一辆中巴来了。” 刘建立转头对管少卿说道：“管书记，我们就先走了。” 江寒和张雅文、娄家慧、林逍逍、邰宝龙等人上了省委接待办的中巴车。 管少卿、刘明学、尤文龙、余永发都朝中巴车挥手。 管少卿挥手时脸上带着笑，心里窝着火。 这特么的干的什么事？！ 本以为刘建立是来接自己的，本以为余永发很有能量，哪知道人家是来接江寒的！ 江寒怎么有这么大的能量，让省委副秘书长刘建立亲自接机？想不通啊！ 丢人了！ 在老对手张雅文和江寒面前丢人，这次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朝中巴车挥手致意，等于是向老对手致敬！坐在中巴车里的张雅文估计都笑出了鹅叫声！ 再看看朱永发带来的车，不管是中巴车还是小轿车，都比刘建立带来的要高档的多！ 但是，有个屁用？！ 人家刘建立是什么级别？南粤省委接待办的车，价格再便宜、档次再低，也不是一般人能坐上的！ “管书记，咱也上车吧？”刘明学说道。 “上车。”管少卿走上中巴车时，脚踩得很用力，仿佛要把张雅文和江寒给踩到脚下。 “明天的招商说明会，能到多少家企业？”车辆开动后，管少卿问道。 刘明学说道：“明天能到200家企业。” “真的假的？几天前你不是说能到80多家吗？怎么一下子涨到200家？”管少卿有些不太相信。 “管书记，刘局长说得没错。经过这几天的努力，我又联系了一百多家，明天都会来。”余永发刚刚有一些尴尬，一说到参会企业数量，马上兴奋起来。 余永发是高平籍的，很早就来到羊城，以做日化品起家，在羊城的实力很是一般，但作为高平籍的老板，他是做得最成功的。 高平籍的在南粤做得还不错的，也就是50多人，余永发基本都把他们通知到了。 但是县商务局局长刘明学说，50多家企业远远不够，怎么说也要搞到100家，听起来也有点气势，在高平的媒体上报道时也显得有力度。 余永发于是就发动大家广泛联系。 哪知道就这两天，不少老板告诉余永发，要来羊城白云宾馆参会议。 余永发一算，居然到达了200家！ 没想到这些老乡这么给力！其实有相当一部分企业家都是他余永发一直想认识而不得的！ 刘明学说道：“管书记，这200家基本囊括了南粤省排名靠前的企业。能把这么多企业召集在一起，就算是很多南粤本地的老板恐怕也不好做到。” “有没有名单？”管少卿问道。 “有，有，有个初步名单。因为时间太紧了，手册还没有做出来。”余永发掏出了一个笔记本。 余永发对于这次招商引资十分重视，一方面他家本来就是高平市的，另一方面他还想回高平市发展。 做日化品现在越来越难了，主要是污染比较严重。想要达标的话，那些设备都买不起。 余永发的工厂已经是一挪再挪了，余永发已经在考虑，把日化厂移回到三河县。 这样最少有三个好处：一是招工人好招，工资也很低；二是三河县城周边的地价恐怕非常便宜；三是环保的要求不高。 如果自己在这次招商引资中给足了管少卿的面子，等他回去的时候，说不定管少卿给他免费划拨土地，再免除几年税收。 管少卿接过名单，他毕竟在南粤挂职两年，对知名企业还是比较了解的。 一看这些企业名字，管少卿眼都直了，这些企业居然都来了！ 华威公司、鹅厂、恒润投资…… 第449章 打入南粤市场 “刘秘书长，我离开这里才一年多，就感觉变化好大。”江寒看着窗外感叹道。 “是啊，这几年，全国各地的英才都流往南粤，促进了我们省全方位的发展。说起来，一个重要转折点就是你四年前在南粤电视台对南粤的批评。还有你写的那篇文章，全省上上下下的党员干部都学习了，还搞了一个大讨论、大反思。” 刘建立感叹道：“其他不少省份都在暗暗发力。现在想来，你当时那一盆凉水浇得挺及时！” 江寒谦虚道：“刘秘书长过奖了。其实就是一个愤青的牢骚话，根本没有那么大的作用。就算我不说，就算没有那篇文章，你们省领导也会搞大讨论、大反思。我只不过是刚好赶上了。” 刘建立感到，江寒现在成熟多了。 四年前，刘建立对江寒就已经注意了，这个年轻人的水平不一般。 后来江寒居然不在国家发改委干了，直接回到县里，这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得到！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国家部委钻，而江寒却根本不当回事。 而后来刘建立当省委副秘书长时，曾跟着南粤一把手和省委秘书长参加了一个活动，这并非公开活动，而是为一个年轻人证婚！ 刘建立远远地看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是江寒！ 这一发现让刘建立大为震惊！ 后来，刘建立与艾志坚、艾志诚交往比较多，也是因为江寒的原因。刘建立现在是副厅，要想更进一步，必须找到足够分量的依靠。 接到艾志坚的电话，刘建立当即决定亲自到机场迎接江寒，让艾志坚在酒店里准备好饭菜。 虽说飞机上有晚餐，但毕竟太简单了。 抵达羊城白云宾馆，艾志坚、艾梦和恒润投资的罗米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相互介绍之后，刘建立说他明天要跟着省领导出差，今天晚上回去准备一下有关材料。 刘建立到机场接机，这种态度就已经够给江寒面子了。 刘建立已经吃过饭了，留下来陪餐，反而让大家放不开。 进入餐厅之后，张雅文、林逍逍、娄家慧还有艾梦、罗米拉，五个女士。 男士只有艾志坚、江寒和邰宝龙。 于是，男女分开坐，气氛十分热烈。 这次招商引资活动，张雅文基本是全权委托给了江寒，江寒则是委托给了艾志坚。 邰宝龙是第一次跟着江寒出差，碰到的一切都很好奇。 没想到江寒在南粤有如此大的能量，让省委副秘书长前来亲自接机并送到酒店来。 更没想到接待大家的是着名的投资集团老总，还是南粤企业家协会的秘书长！ 而县委书记管少卿委托的是高平市羊城商会的会长余永发，不管是他的公司实力还是在企业界当中的影响，根本无法与艾志坚相比。 因为明天还要开招商引资说明会，大家也都没有喝太多。 快十一点了，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 江寒进入房间洗漱完毕，接到了尤文龙的电话。 “江主任没休息吧？” “准备休息。” “江主任，好不容易一起出个差，咱们几个聚一聚？下楼，再喝一杯？我给宝龙说过了，他说可以。” 江寒答应了，打开门看到邰宝龙站在门口。 “江哥，文龙说，请咱们一起下楼再喝几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就喝呗。他不就是想探探咱们的底吗？” “文龙心里肯定是没底了。” 到一楼大厅，尤文龙已经在等着了。 “咱们去找个海鲜大排档怎么样？”尤文龙建议道。 “可以啊，这个时候了，宾馆的大厨也该下班了。大排档的生意正好着呢。” 几个人并排着走，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找到了一家海鲜大排档。 秋季正是吃海鲜的大好时节，螃蟹肥美、生蚝营养、龙虾美味，大排档里几乎是应有尽有。 一个肥胖老板眯着眼睛走过来，邰宝龙让他推荐了一些。 “老板，请问喝什么酒？” “当然是喝白的，宝龙你去看看有什么酒。” “我给你们推荐一种酒，最适合吃海鲜了。” 不一会儿，老板把酒拿过来了。 邰宝龙和尤文龙都呆了，这居然是三河人酒业公司生产的“江大白”！ “老板，这酒是最新出品，在我们这里卖得最好！好喝，不贵！” 江寒没想到“江大白”如此受欢迎，竟然已经打入南粤市场！ 当然，金鑫的销售能力绝对是没说的！ 江寒马上给郑万和打电话。 “万和，我看到‘江大白’已经销到了南方的海鲜大排档，非常受欢迎。现在销售情况怎么样？” “江书记，现在咱们酒厂火爆得很呐！已经是全力生产了，金总那边又付了三千万元！” “万和，记住了！不管销售如何火爆，千万不能降低质量！更不能以次充好！” “三河人老酒与‘江大白’青春小酒，只有包装的不同，没有酒质的差异。不能说卖给日本、韩国人的就得是好的，卖给咱们自己的就可以糊弄！” “哪怕我们的销售额少一点，也不能让酒的质量下降一分！” “质量就是生命！其他都是浮云！” 郑万和听到江寒的电话，背上都出汗了，不少工人对他讲，江大白卖这么火，干脆从别的厂子买些酒过来，勾兑到四十度就行了。 郑万和有些心动，但他知道从别处买来的酒，也不能保证就是纯粮酿造，这里的猫腻多了。 之所以心动，郑万和想把今年的销售额做得足够高，让市里的金樽酒业没有追赶的希望。 江寒这么一说，郑万和马上表态：“江书记，你放心，我们一定保证质量，在酒窖里存储时间不够绝不拿出来装瓶。还有，我们要进一步扩大产能。明水乡的酿造厂要再扩大，工人要再招收，或者是收购其他县的酒厂！” 江寒道：“你先做个方案出来，到时候向县领导汇报一下。” 江寒挂完电话，拿过一瓶“江大白”，拧开盖子说：“一人一瓶，对瓶吹。” 尤文龙拿过一瓶“江大白”，与江寒和邰宝龙碰了一下，喝了一口，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喝了两口之后，尤文龙的肚子里热辣辣的，想到明天的招商引资说明会，刚刚消失的信心又回来了。 第450章 杀手锏 “江主任，我刚才在一楼大厅看到了，张县长明天也要开招商引资说明会吗？” 邰宝龙道：“尤哥，管书记能开招商引资说明会，张县长就不能开了？” “能开，当然能开了。”尤文龙说道：“市委周书记都说了，招商引资工作后几名的县，党政一把手分别组队、同时招商，就是要在中心工作上比一比、赛一赛。” “这样一来，书记和县长肯定得分个胜负。因为招商引资协议金额不可能完全一样。” 尤文龙道：“不管书记和县长谁胜出，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兄弟感情，对吧？” 邰宝龙笑道：“尤哥，我看刘局长为了这次招商引资，下了不少功夫，很早就开始准备了。你们的赢面真的很大。” “那可不好说啊。今天我真的是见识了江主任的能量了，看看，省委副秘书长都来亲自接机！这牌面可真大呀。有刘秘书长的牌子，我看张县长的赢面大。” 尤文龙总算是绕到了正题上。 本来，尤文龙很有把握帮助管少卿在这次招商引资活动中击败张雅文，哪知道今天晚上意外出现了省委副秘书长刘建立！ 刘建立会不会帮着张雅文和江寒搞招商引资？ 江寒道：“刘秘书长是客家人，对于从中原来的人都非常客气，总认为是老家来人了。当然，我们过去有过交集，关系还不错。他明天就出差了，不会管我们如何招商引资。” 尤文龙本来挺紧张的，这下子终于是放松下来。 江寒这个人虽说是很有智计，但是他不会骗人。 不过，就算是有南粤省委副秘书长的帮助，张雅文也不可能比得过管少卿！ “尤哥，你们联系了有多少家企业？”邰宝龙问道。 “不多，也就是200家左右吧。”尤文龙笑道。 啊，邰宝龙吃了一惊：“这么多？！” 邰宝龙不知道艾志坚会请多少企业家，但肯定不会太多。 毕竟，张雅文来南粤招商引资很突然，根本没有时间准备。 邰宝龙的表情不似作伪，尤文龙心中更是高兴：“200家企业，能有几个想往三河县投资呢？难呐。” “是啊。在招商引资工作上，穷县的劣势太明显了。看看排名靠后的几个县，都是交通不发达、基础太薄弱、设施不完善的穷县。市里这么做，有些急功近利了。” 江寒如此说，让尤文龙心里更加有底了。江寒对于本次招商引资有怨气，竟然说市领导急功近利，说明他有畏难情绪！ 干完了几瓶“江大白”，几个人返回了酒店。 到大厅，大家发现了两块牌子，两个签到处！ 但是牌子上写的都是同一个会标：三河县招商引资说明会。 酒店的工作人员、服务人员也都疑惑不已，确认之后才知道，三河县的县委书记、县长来了，居然都是要搞招商引资说明会。 县招商局长刘明学倒是给酒店方面一个合理的解释：两场说明会的招商重点不同，前来参加会议的企业家从事行业也不同，这是有针对性的招商引资。 两场招商引资说明会一个是九点开始，一个是九点半开始。 酒店里两个最大的会议厅都被三河县的给预定了。 ～～～～～～ 第二天，八点半左右，管少卿和张雅文两个招商小组在自助餐厅吃完饭，到了各自的会议厅。 管少卿的会议展板前一个报到台，旁边摆了一个博古架，上面放着三河县的花瓷。博古架后面堆着盒子，里面都装着瓷器。 商务局长刘明学早就准备好了，提前从三河县把瓷器给运了过来。 凡是前来参加招商引资说明会的人员，都可以领到一件精美的花瓷。 管少卿的会议是在西边，张雅文的会议是在东边。 东边的签到台没有任何礼品，显得非常简陋。 但是几个美女却十分惹眼。 尤文龙感到，林逍逍在三河县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女了，但是没想到在她身边还站着两个，一个美丽妩媚，一个娇小可爱。 特别是那个高个子的女子，完全像一个专业模特，站在那里顾盼生姿，让人想入，非非。 反观西边，除了瓷器发亮之外，两名女子长得实在普通。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有美女站着有什么用？最关键的要看招商引资的实际效果！ 会议代表陆陆续续进入，有的人还在两块牌子前面愣了愣，不知道该参加哪个了。 这此，高平市羊城商会会长余永发亲自上前导引，或说着普通话，或操着不太标准的粤语。 当然，有的企业家看到罗米拉和艾梦，也都会走过去打招呼，而后进了东边的会议厅。 两相比较之下，进入西边的企业家居多，进入东边的企业家没有几个。 邰宝龙也站在东边的签到台前，小声问林逍逍：“怎么回事，企业家怎么都跑到那边去了？我看罗经理和艾总，好像也不在意。” 林逍逍笑道：“艾总和罗经理太年轻了，认识的企业家不多。看看那个余会长，五十多了，他肯定熟悉得很。放心好了，咱们有杀手锏！咱的杀手锏一亮，大部分企业家都得跑到东边来。” 邰宝龙想到了小时候在农村的集镇上唱大戏，乡里往往会请两个戏班子，戏台子对着搭，一起唱，哪边的人多最后得到的酬劳就多。 “是什么杀手锏，能不能透露一下？” “看你那脑子吧，杀手锏还用说？肯定是江寒。” “对，江寒出马，一个顶俩！” “你就等着看戏吧。”林逍逍和艾梦相视一笑。 ～～～～～～ 西边的会议厅，近二百人的座位几乎是满满当当。 三河县招商引资说明会正式开始。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各位朋友，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上午好！我高平市羊城商会的会长余永发，非常荣幸担任本次大会主持……下面，有请三河县委书记管少卿先生致辞。” 管少卿从座位上站起身边，将衣服最上面的一粒扣子系上，走向主席台发言席。 走上台之后，侧开一步，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台下掌声四起。 管少卿看到整个会场高朋满座，气氛热烈，仅在主席台前拍摄的记者就有三十多人。 会议室的门并没有关，管少卿也可以看到对面的会议厅，进入的就没有几个人！ 与这边相比，东边的会议厅简直就是冷冷清清，可想而知，此时的张雅文该是何等的沮丧！ 第451章 主角变暖场 管少卿没有拿稿子，即兴发言是他的强项。 招商引资说明会的讲话，很大一部分内容是讲三河县的历史文化、地理环境、自然资源、产业基础、经济发展等方面情况。 凡是来三河县的领导，管少卿都要把这些情况都汇报一遍。 把这些情况介绍完毕之后，管少卿又特别强调了三河县的优势。 “三河县最大的优势是三点：一是人力资源丰富，我们县有98万人口，其中剩余劳动力达到20余万。各位老总到三河县投资，在人员工资方面可以减少一大笔开支，而三河县的剩余劳动力也可以就近就地就业！可谓是双赢。” “二是土地资源丰富。我县幅员辽阔，你们投资建厂，拥有极为广阔的空间。接下来，我们还会有更加优惠的土地政策推出。” “三是环境承载能力强，你们在经济发达地区所受到的制约，到我们三河县可以说几乎不存在！” ～～～～～～ 管少卿还在讲话，哪知道下面一阵骚动，企业家们交头接耳，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会场中间的几个企业家起身，弯着腰，向旁边人小声说着对不起，走到过道上，这才站直身子，出了会议厅。 管少卿继续介绍三河县重点向外推出的项目，二百个人，总会有几个人有紧急事情需要处理。 “我们三河县也想招入高科技项目，但是我们的基础太薄弱，考虑到剩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我们倾向于劳动密集型的产业，比如说，制鞋、制衣、铸造——” 管少卿发现，这次骚动的面更大了。 又有不少企业家起身走出去了。 他们走出这个会议厅，居然进了对面的会议厅！ 出去的会议代表越来越多了，他们全都进了东边的会议厅！ 管少卿实在是讲不下去了，因为现场最后只剩下了四十来个人！ 走了将近五分之四！ 再一看这四十来个人，全都是高平籍的！ 管少卿在南粤挂职的两年，和高平籍的人士吃了好几次饭，这四十几人他都脸熟。 也就是说，凡是不是高平籍的老板，十分钟之内，全部走光了！ 卑鄙！无耻! 一定是张雅文和江寒在背后使坏！不知道他们采取了什么方法，把自己请来的老板们给撬走了！ 生气归生气，管少卿还不得不把会议继续下去！ “三河县有很多领域欢迎大家投资。具体的方面和项目，请三河县商业局局长刘明学给大家介绍。” 管少卿把会场交给了刘明学，走到第一排，与余永发坐到一起。 “余总，怎么回事，你请来的老总怎么突然跑到对面去了？”管少卿强忍怒气。 “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奇怪得很啊，他们怎么跑对面去了呢？”余永发道：“对了，尤主任刚刚出去，看看究竟咋了。” 不一会儿，尤文龙回来了。 “管书记，刚才出去的企业家们都接到了一条短息，说是三河县招商引资说明会正式开始，地点在一楼东会议厅。” “谁发的短信？”管少卿问道。 “我看了其中一个参会代表的信息，落款是南粤省企业家协会。” “余总，你不是会长吗？南粤省企业家协会是咋回事？” “我们是高平市羊城商会，跟这个协会不是一回事，这个协会更大。” “文龙，余总，你们到对面去看看，看看在搞什么鬼！” ～～～～～～ 东会议厅，与西会议厅的形制、规模完全一样。 刚才还是冷冷清清的东会议厅，此时满满当当。 尤文龙和余永发站最后几排的记者当中观察。 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中年人走上了主席台：“尊敬的三河县人民政府县长张雅文女士，尊敬的三河县耐火材料公司总经理江寒先生，尊敬的三河县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上午好！” “我是今天的主持人，艾志坚。首先，我代表南粤省企业家协会，向来自中原的三河县的客人表示热烈的欢迎！” 顿时，会场里掌声一片。 尤文龙迷惑了，主持人难道不是自己人吗？这个人说的明显是带着粤味的普通话。 南粤省的企业家协会对三河县的人如此客气？到底谁求谁？ 听起来就像是三河县驾临南粤，是南粤老板们莫大的光荣一样！ 这个人主持人，不会是张雅文和江寒请来的托吧？ “余总，这个主持人，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演员？”尤文龙问道。 “尤主任，不是演员。这个人我见过，他就是恒润投资集团董事长艾志坚！他是南粤省企业家协会的秘书长。” 尤文龙吃了一惊，恒润投资集团！昨天他看到余永发递给管少卿的笔记本。 上面就有名恒润投资集团！管少卿说这家公司的实力强劲。 艾志坚先是介绍了三河县的张雅文、江寒、娄家慧、邰宝龙、林逍逍等人。 五个人先后站起来，向大躬身行礼致意。 “今天，总共来了202家南粤省的企业，有企业的创始人，有合伙人，还有总经理等公司的代表出席。作为企业的创始人，亲自出席的有华威公司的董事长任晚飞先生、鹅厂董事长马云腾先生……” 华威，鹅厂！一个个名字，都是昨天晚上出现在余永发笔记本上的公司！创始人都来了！ “余总，这些人难道不是你请来的吗？” 余永发挠了挠头皮：“奇怪了，他们明明是其他的老乡请的，会不会搞错了会场？” 尤文龙无语了，这怎么能搞错了会场？他们从西会议厅到东会议厅，明显是接到了南粤省企业家协会的短信！ “首先向各位老总表示歉意，我今天有一个重要客人，没有提前到会场。我来之后才发现，今天有两场招商说明会，只是时间不同。刚才你们参加的说明会也是三河县的。” “刚才你们参加的说明会是暖场的，目的是先让诸位对于三河县有一个总体印象。” “东会议厅的招商说明会才是正式的会议。” 尤文龙明白了，这些企业家是被南粤省企业家协会邀请的，他们也接到了高平市羊城商会的邀请，发现竟然是同一个酒店、同一个县的招商引资说明会，于是就顺水推舟告诉余永发和其他发出邀请的人要参加。 于是，这些人都被余永发给统计下来了。 本来只有50人确定参加，让余永发误认为有将近200人参加！ 没想到这么一来，让管少卿在张雅文面前大失面子！这，这怎么跟管书记解释？！ 费心费力准备这么多天的会议，竟然成了暖场的！ 尤文龙想到昨天晚上在江寒和邰宝龙面前的炫耀，脸上顿时热辣辣的。 第452章 县情介绍abc 艾志坚说道：“下面，有请三河县人民政府县长张雅文女士致辞。” 张雅文走上台，与艾志坚握了握手，又朝台下的嘉宾优雅地鞠了一躬，顿时掌声四起。 “尊敬的艾秘书长，尊敬的各位嘉宾，大家上午好！刚才大家在西会议厅对三河县的基本情况有初步了解。我觉得还不够。一个千年古县，一句两句概括不完，一天一两天描述不全。今天，我想给大家讲一讲三河县的abc。” 这次招商引资说明会的议程和流程都是林逍逍和艾梦、罗米拉共同商定的。 张雅文上台致辞是必然环节，因为她代表了三河县政府。 在议程和流程中，三人都把江寒当成了重点。到底张雅文和江寒讲什么、怎么讲？三人提前征求了江寒的意见。 江寒说就让张雅文讲一个不一样的，能让人记住的县情介绍。 江寒列了一个提纲，林逍逍眼前一亮，一大早打印出来，送给了张雅文。 “我先给各位介绍一下三河县的a。” “a就是ancient，古老。三河县是‘三河人’大遗址的发现地，距今5到8万年……” 会议现场的企业家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其他省份经常到南粤搞招商引资活动，听过的省情、市情和县情介绍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一听这个女县长讲话，大家觉得颇为新鲜。 作为开放的桥头堡，南粤的企业家们也都多多少少懂一些外语。 一个内陆的国家级贫困县来搞招商推介，用英语来概括，让大家不禁增加了几分好感。 一些企业家刚刚听了三河县委书记管少卿的县情介绍，只不过是寻常套路，比这个女县长的致辞要逊色不少。 “b就是beauty，beautiful，美景，美丽。三河县地处八百里伏虎山的东麓，是平原与山地的交接带，属淮河流域，是南方与北方的过渡带，这种地形地貌造就了多种多样的风景……” “c就是china，三河县是河洛的缩影，河洛是中国的缩影。三河县地处中原，自古以来就是中州腹地、中原福地，连南贯北，承东启东，地理位置和交通区位造就了发展现代产业的独特优势。china,有瓷器之义。三河县的花瓷，被称为钧之父、汝之母、瓷之祖……” 张雅文讲到这里，台下已是掌声四起。 东、西会议厅的大门都没有关，张雅文通过话筒扩大的声音也传到了西边的会议厅。 此时，县商务局长刘明学已经下来了，屏幕上放着三河县的宣传片，循环播放。 四十多个高平籍的企业家还有管少卿、刘明学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厅里，都尴尬地盯着大屏幕。 如果不是这宣传片，真不知道尴尬到什么地步。 管少卿听到了张雅文的讲话，心里有些堵得慌。 刚才自己的县情介绍明明很出彩，但是与张雅文的介绍一比较，高下立判！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这是事实。 精心准备了十天的招商引资说明会，效果还不如张雅文仓促上阵的！ 张雅文讲三河县的abc，是临场发挥？ 东会议厅的县情介绍还在继续。 “我刚才所介绍的abc，实际上最后都可以打造成产业、创造出效益。” “其中的a，已经产生了效果。三河县注册了‘三河人’商标，三河人酒业公司生产的酒已打入国际市场，畅销日本、韩国。江大白青春小酒已经出现在南粤的酒馆、大排档……” “b，我们立足于美丽的风景，打造美丽经济，发展旅游产业，三河县每年游人如织，旅游收入跃居全市第一……” “c，立足于区位优势，我们打造花瓷产业，花瓷已经被列入了国礼名单。刚才大家拿到的瓷器，其烧制技艺已经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花瓷产业已经成为我们的优势文化产业，有着极为广阔的发展前景……” 不少企业家已经惊叹起来，没想到三河县的产业做得这么好！ 美景没有看过，但是“三河人”却是如雷贯耳！看看刚才在西会议厅签到处领到的瓷器，不由得啧啧赞叹。 这个女县长讲话，既别具一格，又十分真诚！ 张雅文介绍完毕，台下掌声一片。 掌声甫歇，主持人艾志坚走上台道：“再次感谢三河县人民政府县长张雅文女士的精彩推介！” “下面将要上场的，是我公司发展过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人。正是他，让我的公司走上了快车道。他对于宏观经济的思考、产业发展的分析、投资方向的把握，让我，还有华威公司的任总、鹅厂的马总受益匪浅。” “这么多年，我遇到的经济专家、投资专家、金融专家很多，但不论是思想的深刻性、投资的敏锐性和操作的准确性来讲，还没有一个人能够超越他！” “他的话不多，但是一字千金！” “就在五年前，他的文章被省委领导看中，成为所有的党政机关和国家企事业单位的必学内容。” “下面，有请三河人酒业有限公司、三河县耐火材料有限公司党委书记江寒先生上台！” 顿时，掌声雷动！ 尤文龙惊呆了。 不是吧，江寒在南粤有如此高的声望？ 江寒当时的那篇文章叫做《以人为本还是以资为本》，尤文龙曾经研究过，讲的只不过是一种发展理念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之处，应该说是走了狗屎运，才被南粤省委的刊物《调查与研究》刊发！ 江寒当时在南粤电视台猛怼了当时的专家，也指出了南粤省经济发展存在的一些问题。 南粤省领导比较开明、开通，还考虑到江寒当时的身份，也是给国家发改委一个面子，利用这次契机，在全省搞一次思想作风整顿。 几种因素凑到一起，这才让江寒的文章得以发表，引起了强烈反响。 但要说到什么宏观经济的思考、产业发展的分析、投资方向的把握让这么多的老总受益匪浅，恐怕是言过其实了。 这个艾志坚如此捧江寒的臭脚，简直是僯死人了！ 第453章 人生要跑反方向 江寒走上台，与走过来的艾志坚握了握手，走到舞台一角，朝台下鞠了一躬后回到了发言台前。 江寒拿过发言台前的话筒道：“艾总刚才的话，真的是过奖了。不说全国了，仅在南粤省，那些经济、金融、投资等方面的专家学者如同泰山北斗，就像南粤的经济一样，越以超越。” “在座的各位，可能称不上专家，但一定是某个领域的行家，都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艾总让我讲一讲经济，说一说投资。其实这是个很宽泛的话题，很难讲得透。从何说起，我真是有些茫然。” “那就从我最熟悉的人物开始吧。” “我最熟悉的人物是金庸，我在初中时曾多次看他的小说，金庸小说当中有很多道理，适用于各个人生阶段、适用于各行各业。” “比如说，在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中，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里，面对各种诱惑和无数个投资机会，我们将如何选择？” “金庸在他的小说中已经告诉我们：人生要跑反方向。” 人生要跑反方向？ 台下的企业家们都思考起来，对江寒接下来的讲话内容兴趣大增。 坐在前排的马云腾很是激动，他在企业最困难的时候，四处找投资，却无人搭理。 后来一个芸芸投资的总经理刘天一找上门来谈合作，马云腾提出了一个价格，这个价格出口之后就后悔了。 因为他感到要价太高了，没想到刘天一没有跟他讨价还价，一口应允。 刘天一不仅马上把钱划到位，并且对马云腾下一步的发展提出了意见建议。 按照这个建议，马云腾的公司走得很顺。 到最后，马云腾终于知道芸芸投资的老板叫江寒，此人曾在南粤掀起过一阵大风浪。 马云腾一度求见而不得的艾氏兄弟，背后的高人就是江寒！ 华威公司如果不是江寒，也没有今天的成就！ 所以，马云腾确信，刘天一对他的建议，实际上都是出自江寒。 而马云腾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江寒，刚才在台下握手的时候激动得有些颤抖。 与马云腾同样心情的，还有华威公司的任晚非。 对于江寒进一步要讲什么，他非常期待。 “金庸小说《天龙八部》里有一个叫段誉的，被称为好运小王子。” “段誉从一个呆萌书生成长为武学宗师、大理皇帝，他的人生无疑是幸运的、彪悍的、成功的。其成功的秘诀就是：不要随大流，要跑反方向。” “段誉从上学起，就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家的孩子都在父母、师父的教导下，好好练功，天天向强。还时不时地上各种武功补习班，唯恐输在起跑线上。” “而段誉呢，对武功完全不感兴趣，整天痴迷于佛经、儒学、诗词歌赋以及围棋。父亲段正淳让他学武，他和父亲辩驳了三天。” 台下开始笑声四起，江寒的讲话很是幽默。 尤文龙则是有些蛋疼，不会吧，今天是三河县的招商引资说明会呀，你讲什么武侠小说？ 两个黄鹂鸣翠柳——不知所云！ 一行白鹭上青天——离题太远！ 江寒又道：“段正淳辩不过，对逆反的段誉实在没有办法了，就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在实践中感受不会武功的痛苦，希望他从此深刻认识到学武的重大意义。段誉态度坚决，始终不肯向父亲低头。后来母亲出面央求，父亲才给他解开了穴道。刚脱离父亲的掌控，段誉就离家出走。” “误打误撞之下，段誉闯进了逍遥派的公司总部—剑湖宫，发现了逍遥派武功的典籍。开始并不想学，看了几段之后发现里面的文字表述比如说人体穴位都是用《易经》来命名，顿感亲切，特别是逍遥派武功的理念与自己完全相符。” “大家往东我往西，偏偏不与大家挤。以江湖的话说：剑走偏锋。以现在的话说：牢固树立创新思维。” 众人边笑边思考。 “世人练功，皆自云门而至少商，我逍遥派则反其道而行之，自少商而至云门。” “对武功厌烦透顶的段誉居然沉下心来开始练习，首先他学了最易入门的‘凌波微步’。第一次面对四大恶人之一的南海鳄神，他就把这逃命的步伐使了出来，结果大收奇效，南海鳄神拿他毫无办法。” “而一旁观战的段正明等高手发现了段誉这套步法的妙处：不走寻常路。” “段正明感到，段誉脚步浮虚，确然不会半点武功，不知如何得了高人传授，学会了一套神奇至极的步法，每一步都是匪夷所思。” “因为这套步法根本没有按照套路来，没有按照大多数人的想法来走，所以南海鳄神武功再高，也抓不住段誉。” “逆着走路，反着练武。段誉反而比别人走得更快、练得更强、爬得更高。” “段誉的人生启迪我们：人生要跑反方向。现实的生活也告诉我们：不要吃别人嚼过的馍。” “如果大妈、和尚、尼姑都在讨论股票、买入股票，这个时候你该从股市抽身了。” “某个年代很多年青人都在破四旧、打砸抢，如果你坐下来读读书，一到高考恢复，立马上了最高学府，变成了精英分子。” “80年代，人人都要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大家都在努力学习知识，夜校在那时都人满为患，连函授文凭都是职场通行证。但有的人跑了反方向，不上学了去摆摊，结果成了今天的大款。” 下面的企业家主要分两大块，一部分是80年代摆摊出来的，一部分是在邓公南巡讲话之后从体制内下海的。 听到这里，大家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当农民都在种蒜的时候，有的人反着来种别的。当农民的蒜卖不出去再也不敢种的时候，有的人反着来大面积种蒜，结果赚得盆满钵满。” “世上本来有路，走的人多了，路就踩坏了。” 听到这里，企业家们都大笑了起来。 “现在，大家都纷纷到富裕地方投资，条件再苛刻，也要挤进去。聪明之人，一定会想到反其道而行之，到中西部去！” 第454章 是撑台，还是拆台? 江寒绕了半天，从武侠小说又回到了招商引资上！ 不过，在这中间，江寒所讲出的道理，却让大家耳目一新。 “这次到南粤招商引资，我们并没有过高的奢望。因为我们的原则是，求质不求量。我们不在乎招商引资在数字上有多么漂亮，多么亮眼，我们在乎的是进来的企业到底能不能发财，我们三河县到底能不能发展。” “你发财，我发展，这就是我们三河县的招商理念。” “三河县的干部群众与外来的企业家是‘你发财、我发展’的利益共同体。围绕这个，我想给各位嘉宾亮出我们的态度，或者说我们在招商引资方面的四个观点。“ “第一，我们以怎样的眼光看待招商。毫无疑问，各地的实践证明，招商引资是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不二‘王炸’。没有外来企业的进入，产业转型升级实现不了，城乡功能品质提升不了，人民生活改善不了……” “第二，我们以怎样的胸襟招引客商。” “良禽择木而栖。虽然我们对项目如饥似渴，但不是想招就会来的。企业要作出投资决策，必定会综合考虑资源、区位、市场、人才、政策等多种因素，这其中，一个地方有多大的胸襟来承接它是一个先决条件，否则，其他条件再好也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所以，在招商引资过程中，我们不仅要讲清楚我们的条件、优势和发展前景，更要体现我们宽广博大的胸襟。” “我们将换位思考、将心比心，在项目设计过程中，多为投资者利益着想，不能光顾着自己的利益、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在项目推介过程中，充分展现项目的优势和前景，而不能过度包装、搞虚假宣传、欺骗投资者；在项目洽谈过程中，努力找到双方利益的平衡点，争取投资合作效果的最大化。切实兑现招商承诺，决不能招商时‘拍胸脯’保证、落实时‘拍屁股’闪人，决不能寒了投资者的心。” “第三，我们以怎样的标准选择客商。不可否认，各地都在强力招引客商、加快建设项目。但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招，招引项目、建设项目不是没有标准，不是饥不择食，而是有方向、有标准、有要求的。” 听到这里，尤文龙心道，江寒这么讲，能招来商、引来资才怪呢。 三河县作为内陆不发达的贫困县，没有资格和条件与发达地区的客商讲条件、讲标准！ 你讲标准、讲条件，其他的地方不提标准、不讲条件，你怎么和人家竞争？ 江寒继续道：“我们招引客商、建设项目，要按照‘高大上+链群配’来设计和定制。” 高大上+链群配，是怎么意思？ 江寒解释道，“高”即高质量、高科技、高环保、高端化的项目。要抢抓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重大机遇，大力引进科技含量高、市场潜力大、发展前景好和环境友好型项目。 “大”即大投资、大规模、大牵引的项目。加强与全国性、国际性行业协会等合作，重点盯引世界500强、全国500强、央企、中国民企500强、行业100强等大企业。 “上”即上档次、上层次、上效益的项目。要聚力引进有利于传统产业优化升级、战略性新兴产业倍增和新经济新动能培育的优质项目，这样才有可能为三河县带来精彩蝶变、实现华丽转身。 “链”即产业链上下游的项目。针对三河县产业链供应链中存在的突出问题，大力实施铸链、补链、稳链、扩链、强链等工程，有针对性地打通堵点、补齐短板，增强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性和竞争力。 “群”即集群化的项目，不搞单打一，引进的客商最好具有行业关联性，在三河县能够互补、互促，抱团发展。 “配”即配套化的项目。着眼于提高产业配套能力和整体竞争力，着力引进一批配套型项目，促进上下游、大中小、产供销整体配套。 江寒说到这里，尤文龙直想笑出声来，这些话哪里是一个贫困县讲出来的？讲这些话，恐怕只能是出自发达地区的省长、市长之口！ 高平市羊城商会的会长余永发站在龙文龙身边，悄声说道： “现在谁都要高大上的项目，但高大上的项目怎么能去中西部？简直是开国际玩笑！” 在西会议厅的管少卿也在听着，感到江寒这么讲，简直是狂妄自大！痴心妄想！ “明学，把宣传片关掉，吵得慌。我倒要好好听听，张雅文他们是怎么讲的！开玩笑，还想不想招商了，还想不想引资了？” 管少卿虽然很愤怒，心里却有一些安慰。 江寒这么讲，明显是在拆张雅文的台！ 张雅文把江寒带上，是让他撑台的，哪知道变成了拆台！ 本来张雅文把企业家们都吸引到她那里去，让他非常尴尬，但现在看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她任由江寒在台上这么讲，能招来商、引来资才怪！ 这么一来，自己在这次招商引资的pk中将不战而胜！ 当然了，管少卿想到了自己在市委书记和市长还有其他县（区）党政一把手面前立下的军令状，成为全市招商引资的第一名！ 赢了张雅文不算什么，关键是要夺得全市第一名！ 刘明学把宣传片关掉后，四十多个高平籍的老板有些蒙，究竟是继续坐在这里，还是到东边的会议厅去听一听？ 有的对于回乡投资产生了失望情绪，因为县委书记和县长在唱对台戏啊。 县委书记和县长的矛盾都摆到明面上了！ 党政一把手不和，这个县就发展不起来！ 不过，这场热闹倒是可以看一看！ 不少人抱着看戏的心态，又坐下来了。 有的偷偷溜出去，跑到东会议厅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寒的讲话还在继续：“第四，我们将以怎样的情怀服务客商。” “用心用情提供全方位服务，群策群力提供集成式服务，善始善终提供全周期服务！” “在服务的过程中，增强工作的预见性，下好服务的先手棋，为项目建设‘铺路架桥’，确保项目建设少碰到瓶颈、少遇到梗阻。构建亲清政商关系，光明磊落同企业交往，做到‘有求必应、无事不扰’。” “我们将把招商引资的高昂热情延伸到项目开工、建设、运营的全过程，决不会签约时热热闹闹、推进中冷冷清清、运营后不闻不问。” “我讲了这么多，也许有人会问，你们三河县那么穷，要求为什么还这么高？你说什么高大上、高科技，能招来项目吗？” 江寒说到这里，与会人员都竖起了耳朵。 西会议厅也安静了，大家都想听一听，吸引高大上的项目到三河县去，江寒到底凭什么？ 第455章 不可能!!! 江寒拿着话筒，走到舞台中央道：“我们的设想是，把三河县打造成全国知名的互联网企业、电信企业、银行的集中地！” 啊，全场一片哗然！ 全国知名的互联网企业、电信企业、银行集中到你的三河县？ 你是有政策扶持，还是有资金支持？ 论政策，你比得过改革开放最早的地方吗？ 这些地方都有特殊政策！你一个中部落后的地方，有什么特殊政策？ 中部地区，不就是搞农业的吗？ 种粮倒是有补贴，但补贴也不多！关键是你让互联网企业、电信企业、银行到你三河县干什么，种粮？养猪！ “我想吸引的这三类企业，一定是头部、顶尖企业。”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笑了，江寒的脑子发热了，身子发飘了！ 尤文龙想到了一句话，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江寒还没有胜利呢，头脑就发昏了！ 顶尖企业？你是想让中国电信、国有四大行齐聚一个穷县？ 做梦也不敢这么做吧？！ 张雅文吃了一惊，江寒怎么能这么讲？ 前面江寒介绍的招商引资的理念、标准、服务承诺等等都还不错，引起了较好的反响。 其中江寒还讲了“高大上”的选商标准，尽管三河县还暂时招不来，但这是个方向，总是没有错的。 很多落后的县（区）招引项目，说的是高大上，但最后招来的往往都是些低档次、低技术、高污染的企业和项目。 没有任何人敢公开说欢迎低技术、高污染的项目入驻。 江寒这么讲三河县的选商标准，无可厚非。 但是江寒现在却提出了一个目标，说是要把三河县打造成全国知名的互联网企业、电信企业、银行的集中地，未免夸大其辞。 不要说江寒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哪怕是省长亲自出面，也不能同时招来这些企业，这样的集中地也根本打造不成。 当然，现在县里也有电信和银行，但这都是县级的分部。 而江寒说的是头部、顶尖！ 但江寒讲到这里了，张雅文总不能上去把他给拉下来。 娄家慧、邰宝龙、林逍逍等跟来的人员也都为江寒捏了一把汗。 应该是江寒说错话了，看看下面他如何改正过来。 “我强调一下，我刚才讲的，没有错！” “互联网企业、电信企业、银行并非是设立分公司或分部，而是要把他们企业中最核心的这部分，搬到我们三河县。这是我们的目标，我相信一定能够实现。” 啊，下面的企业家们也都纷纷议论起来。 不是吧，互联网企业、电信企业、银行最核心的部分搬到三河县？越来越离谱了！ 艾志坚拿起话筒说道：“各位老总，稍安勿躁。请听江先生把话讲完。” 艾志坚此时也有些疑惑。 他对江寒的投资能力深信不疑，但他对刚才江寒提出的招商目标感到怀疑。 把互联网企业、电信企业、银行最核心的部分搬到一个地方，有再大的背景恐怕也难以办到。 毕竟，企业要追求效益、讲究效率！ 不说电信企业和银行，就互联网企业来讲，他们的发展离不开人才和其他方面的各种配套。 互联网企业需要很多it人才，而这些人才到一个穷县去，除非你给极高的工资，但哪个企业会这么傻？ 互联网企业一般都是集中在北上广等一线城市，这些城市高层次的大学多，人才招聘也十分方便。 不要说三河县了，就整个河洛省，有几所像样的大学？ 没有好大学，就培养不出高层次人才。不能就近招到高层次人才，高科技企业就不愿意在这里落户！ 把互联网企业最核心的部分搬到三河县，没有一点可能性。 也许，江寒这次是代表政府来招商引资，所以必须要说套话、说官话！甚至是吹牛皮。 会议现场稍稍安静下来。 江寒在舞台上来回踱步：“互联网、电信、银行最核心的是什么？或者说离开了什么就转不了？” “企业老总离开了，公司照转，任何一个人离开了，没有问题。但是你们如果离开了服务器，会怎么样？” “服务器崩溃的结果是什么？一个银行的服务器崩溃，结果是什么？服务器里的数据被篡改了，结果会如何？” “我告诉你们，互联网企业、电信企业、银行最核心的部分是服务器、存储器，或者说是数据！” “1995年，美国最大的交易网站eaby，因为数据量太大，导致服务器崩溃，导致那两天卖家损失80%，总损失达30亿美元之多！” “与美国的互联网企业相比，我们的企业才刚刚起步，但是发展十分迅猛！” “这几年，国内的互联网企业经常发生数据阻塞、服务器瘫痪事件，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江寒讲到这里，不少企业家都坐直了身子。 “美国和西方发达国家的互联网产业、银行、电信等公司的发展表明，企业最核心的资产是数据。数据中心的建设是重中之重，其优先级最高！” “今后，以数据安全、数据存储、数据应用等为核心的数据中心，将成为各大公司的核心和中枢！” “现在国内的互联网公司和银行等等都把数据中心作为辅助，其实他们错了！” 江寒指着下面坐着的马云腾道：“马总现在，还在为数据中心建设头疼不已。因为他想扩大机房，但已经没有空间了！” “相信大家能看到一个新闻，当然，已经是旧闻了。去年，微软在海底建设数据中心。” “为什么要在海底建设数据中心？相信在座的老总们并不是很清楚。我给大家说一说从机房到数据中心的演进过程。” 江寒回溯到最早的数据中心，这就是六十年代的机房，那时候一间屋子的计算机处理能力，放到现在一台笔记本电脑就搞定了。 六十年代出现的机房可以称作第一代数据中心，主要应用是大型科研计算，每天工作8小时，因为透风度不好，只是关注洁净度，在机房建设上没有统一的标准。 随着服务器形态的变化，用于商务处理的塔式服务器出现，也有了专用的机柜、专门的ups来保障服务器供电的稳定性，数据中心也有了空调通过自然的对流进行冷冻，这个时期算第二代数据中心。 进入新千年，互联网开始蓬勃发展，数据中心继续向第三代演进，机架服务器开始流行，有了空调的对流通道，数据中心的建设朝着规范化、标准化发展，在这个时期，拥有几百甚至上千机柜的数据中心就算比较大了。 第456章 极有可能! “大家有可能认为现在的服务器够用了，但你的企业一旦做大，你将拥有海量数据！” “这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信息和数据将以几何量级以惊人的速度在膨胀！” “互联企业、电信、银行现在的数据中心不管是面积，还是服务器的容量、数量远远无法满足企业的发展！” “有人可能说了，服务器的容量不够，就扩大！数量不够，就增加！” “但是，你的企业在这个大城市里，有那么多的空间让你放服务器吗？” “你的服务器容量和数量增加，最大的问题是能耗！有那么多能源让你用吗？” “能耗的最大问题是如何散热，那么多台服务器在一起，散热所耗的电量占整个企业的60%！” “将来，我们互联网企业的发展，不是人才问题，而是能源问题。就是如何来节能降耗！” “为了解决散热问题，微软就在海底建数据中心。因为海底，温度低，能够自然散热。” 下面的人又议论起来，特别一些互联网企业的老板拧眉深思。 江寒知道，互联网、电信、银行等企业越发展，数据中心建设就显得越重要。 如果把这些企业比作一个工厂，那么数据中心就是车间，信息需要在这里集中处理、存储、交换。 全球最大社交网站facebook就在北极圈附近的吕勒奥建了一处海外数据中心。facebook 每天十亿活跃用户发表在网上的各类消息，欧洲地区的数据会在这里交换汇总。 选择吕勒奥是因为这里作为一座工业城市，电网可靠、电价便宜。 又因为靠近北极圈，这里的低气温有利于数据中心散热。十月即开始飘雪的吕勒奥冬季最低平均气温大概在零下6摄氏度至零下14摄氏度，极端最低气温可以达到零下44摄氏度。 巨大的风机将外部冷空气引入机房内，为成千上万台服务器物理降温。沿着附近的河流，facebook造了十二台水力发电装置，为数据中心提供可再生能源，节能环保。 江寒喝了一口水，拿起话筒：“借鉴欧美发达国家互联网、电信和银行发展的经验，几年之后我们的这些企业也将面临同样的问题：数据存到哪里？放到哪个地方最安全？哪个地方的能耗最低？” “过去，对于90%的企业、机构来说，配置的‘数据中心’远离用户、远离主干网络、失去运维的便捷性是无法接受的。” “但是现在，国内很多互联网企业与西方发达国家一样，用上了数据中心机柜。” “数据中心机柜的标准与模块化普及，使短时间在偏远地区大规模建设数据中心成为可能。” “美国的很多企业，比如微软，比如eaby等等，都把他们的数据中心建在远离大城市的地方，因为这些地方空间够大，电价便宜，散热方便。” “一般说来，数据中心选址有以下四个要求：气温低且恒定、地质条件稳定、通风条件良好、电价比较优惠。” 听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 江寒的打算是想把互联网企业、电信企业和银行的数据中心放到三河县！ 这想法真的是够大胆！ 对于信息爆炸、数据膨胀这些词，会议现场的人并不陌生，对于微软等企业四处选址建设数据中心也有所耳闻。 除了一些互联网公司的老总，其他不少人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详细的介绍。 原来，数据中心如此重要！ 不少人刚才认为江寒是在胡说八道，现在大家开始相信了。把这些企业的数据中心移到三河县，说不定还真可以！ 张雅文此时，思路已经打开，不禁为刚才对江寒的怀疑而歉疚。 她对互联网产业的发展、对银行的业务都有所了解，数据就是基础，甚至数据就是生命，数据绝对是这些企业和单位的核心和命脉所在。 张雅文心道，这个想法是江寒临时想起来的，还是以前就有的？ 江寒今天介绍了美国和其他西方发达国家数据中心的发展过程，说明他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最少是查阅了大量的资料。 从三河县到这里招商引资，也就一天多时间，准备的时间都不够。 只能说明，江寒想把三河县打造成互联网企业、电信企业、银行的集中地，把他们最核心的数据搬到三河县，不是一时兴起，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思考了很长时间。 也许在他消失的那几年，江寒就产生了这种想法。 江寒具有浓厚的家乡情结，有什么好事，他都是第一时间想到三河县，想到黄沟村。 但是，江寒为什么今天才提出来？ 随即，张雅文理解了江寒，这种想法太过超前，如果不听江寒的详细解释，恐怕都不理解。 江寒之所以现在才提出这种想法，其实也是为了她张雅文，就是为了争取在招商引资方面压过管少卿！ 张雅文扭头看了看华威公司的任晚飞和马云腾，发现这两人脸上并无惊奇的表情，与其他企业家形成了鲜明对比。 张雅文明白了，江寒肯定提前与这两个企业家沟通过了，说不定他们已经同意到三河县建设数据中心了！ 江寒这个人做事，总是想在前、做在先！ 有人说，江寒是自己的福将，不得不说，的确如此！ 主持人艾志坚又震惊了，江寒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美国和西方发达国家的企业把数据中心建在到远离大城市的地方，我们的企业将来也会如此！ 这么看来，投资头部互联网企业的大数据中心建设，或许就是下一个投资风口！会议结束之后，一定和江寒好好聊聊！不，是请教。 这时，一个企业家站了起来，举起手，表示要提问。 艾志坚询问了一下江寒，江寒表示，大家可以随时提问。 这位企业家拿过话筒问道：“江先生，我是互联网行业的。对于数据存储、数据安全十分关注。我想问，三河县具备您说的数据中心四个要求吗？” 尤文龙也被江寒的话给搞蒙了，没想到江寒还真有可能把这些企业的数据中心引到三河县！ 而这位企业家的话让尤文龙的精神一振，是啊，数据中心可以远离大城市，但不一定非得是三河县！ 三河县是南北过渡地带，气温低吗？一点都不低！ 江寒说的数据中心选址要求，三河县连第一条都满足不了！ 第457章 质疑 对于在三河县建大数据中心，江寒在两年前就有所考虑，只不过是因为人微言轻，也就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这个想法是源于江寒的前世记忆，为了发展大数据产业，国家在西南一个省份设立了国家级大数据综合试验区。 而这个省份交通十分不便、基础设施极为落后！ 偏偏就是这样的条件，却吸引了众多大企业、大集团入驻！ 仅仅这个省的一个新区，就有三大电信运营商、戴尔、谷歌、华威等近300个数据项目入驻，规划了250万台服务器存储能力；集成电路产业基地也落户了诸如微软、ibm、浪潮信息、泰豪科技等企业，信息产业规模上百亿元！ 数据中心的运营成本主要包括机房电费、宽带成本、机房建设及摊销、人工成本及机房租金等，其中的机房电费成本约占据总成本的一半。 数据中心业务耗电主要是空调设备和服务器等it设备的耗电，而空调设备的耗电又是最多的，这部分主要受数据中心所在地周围的温度影响，温度越低和温差相对小，空调的耗电就越少。 这个地方位于北纬24度至29度之间，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气候凉爽。 凉爽的气候，适合数据中心的建设，自然气温环境对其影响小，耗电较为均衡，利于产业的发展。 这个地方是“西电东送”的主要省份，电力资源丰富，还具备比其他省份便宜一半以上的电价优势，解决了数据中心耗电量大的痛点。 因为大企业、大银行都把数据中心搬到了此地，所以本来人才缺乏的地方，成了人才流入的地方！ 过去，继京漂、沪漂、深漂等“漂一代”后，“贵漂”这个族群迅速崛起，渐成气候。 后世的江寒在当处长期间，曾经参观过华威公司设在该地的数据中心。 华威公司在这里的大山里建了全球最为庞大的数据中心，存储着来自全球170个国家的管理数据，其中第一期建筑面积40万平方米，安装了存储服务器60万台，整个项目占地高达1500亩，把整个一座山都挖空了。 对于贫困地区来讲，想引进高技术含量的企业，恐怕也只有引进大数据中心这条路了。 不得不说，这是落后地区实现弯道超车的捷径，没有之一！ 因此，江寒就在昨天深夜，与任晚飞和马云腾达成了协议，让他们到三河县投资数据中心。 之所以谈得这么利索，一方面是在他们最为困难的时候，江寒出手帮助，并为他们今后的发展指出了方向、明确了思路。 另一方面，他们公司的数据存储的确出现了危机。 任晚飞和马云腾都同意了，有了他们的示范带动作用，其他的互联网公司还有电信、银行等都会陆续跟着把数据中心搬到三河县，三河县的大数据中心就完全可以建起来。 面对这个互联网公司老总的质疑，江寒答道：“我可以负责任地讲，三河县完全符合这四个条件！” “首先，我们的电价比较优惠，因为是国家级贫困县。我国沿海地区用电价格高达1.2元\/千瓦时，而我们三河县的用电价格只有0.2元\/千瓦时。大家可以算一算这个成本。” “国家已经启动了‘西电东输’工程，作为中原地区的省份，电价还会有更大的优势。” 老板又问道：“你们的电价是便宜，但是你们的电网稳定吗？据我所知，中西部的很多省份，电网非常落后，断电是常有的事情。作为存放服务器的地方，不仅要求电价低，还必须满足电网稳定。” 江寒说道：“这个你放心，就电网的稳定性而言，恐怕没有哪个地方能比得过我们！” 啊？所有人感到，江寒这是忽悠人啊！ 电网稳定？不说别的地方，就三河县城而言，不是三天两头就断电？ 老板坐下了，江寒说道：“要说，地质条件的稳定性，恐怕没有多少地方能比得过我们！” “要论通风条件良好，恐怕没有多少地方能比得过我们！” “要论气温低且恒定，恐怕没有多少地方能比得过我们！” 江寒连续四个排比，气势很足！ 凡是三河县来的人员，包括在西会议厅竖起耳朵的管少卿、刘明学和四十余名高平籍人士，都感到江寒这是在装腔作势，目的就是把老板们先忽悠过去！ 除了电价便宜，其他没有一项能比得过其他地方！ 尤文龙感到在忽悠人方面，自己已经算是顶尖的了，没想到江寒比他还能忽悠！ 不，江寒这不是忽悠，这是纯粹的欺骗！ 先把人搞到三河县再说！老板们只要到了三河县，不留下一点东西，就别想走，这就是江寒一贯的做事风格！ 比如说，夏众集团，在三河县什么也没捞到，最后还被江寒给讹了五千万元。 江寒又想故技重施！ “我查了一下，三河县面积是2400多平方公里，我想问的是，你们三河县到底什么地方能符合这样的条件？”一位老板站起身来提问道。 江寒说道：“很简单，最符合这四个条件的是：山洞。” 山洞？ “国外有很多互联网公司把数据中心建在山洞里，山洞只要构造合理，完全可以达到低温恒定、通风良好等条件。” 江寒的回答并没有让人满意。 “江先生，如果说挖山洞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在其他地方挖。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挖山洞如此大的工程，先不说上面能不能批得下来，就算是批下来了，花费巨大！据我所知，挖一个可以通汽车的山洞，按一千米长、五米高来算，至少需要花费5个亿。这种山洞却放不了多少台机器。能够存放机器的山洞，大小相连相通，结构十分复杂，造下来，没有20亿绝对拿不下来。” 一位老板站起来说道：“江先生，您的想法，未免太理想化、简单化了。” 此时，管少卿已经走出了西会议室，在东、西会议室的走廊中踱步，他想听一听江寒到底是如何胡扯的！ 管少卿出来了，在西会议厅坐着的四十多个高平籍企业家如释重负，一个个都走了，直接跑进了东会议厅。 江寒道：“各位老板，你们只要把数据中心搬到三河县即可。山洞的费用，你们一分钱都不用出！” 管少卿心道，一分都不用出？20亿元啊！县里把医院、学校还有县委、县政府大院、所有干部职工未来几年工资等等全都抵押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凑来20亿！ 第458章 你们用的是空军一号 会场里不少人又议论起来，不是吧，数据中心要建在山区，打山洞绝对是最大的投资！几十个亿，一分钱都不用出？竟然如此豪横？！ 就算是经济发达的地区，也不会拿出几十个亿为企业打山洞！ 打山洞，耗时，耗力，耗财！在施工的过程中，还会有各种难以预测的安全风险。 江寒说道：“三河县的山洞，你们不用掏钱，县里也不用掏钱，因为这些山洞是建于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地下军事指挥中心，这个指挥中心是国家副主席亲自指挥的，当时被称为空军一号。” 空军一号工程，建于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地下军事指挥中心，集中了几十万民工、军人，耗时三年，花费数十亿。 那个年代的数十亿放到现在就是天文数字。 空号一号工程，主要由地面建筑和地下建筑两部分组成，共占地十余万平方米。地面建筑主要有房屋16栋、167间，依山傍水，隐蔽于红花绿树丛中。地下建筑主要有指挥洞、作战洞、通讯洞三部分组成，还有暗道、暗堡、暗哨数处。 指挥洞长300米，高6米，宽5米，可容纳大卡车出入。 洞口置有八道防化门，坚如磐石，牢不可破。就算是原子弹扔到这里，对洞内的设施和人员也形成不了破坏。 洞内有副主席、林某果、叶某、吴某宪等豪华卧室，还有集军事化、科学化、现代化为一体的工作、生活、娱乐设施。真可谓“世外桃花源，洞内金銮殿。” 作战洞长350米，高3米，宽2.5米，有房间110多个，是庞大的军事作战指挥场所。洞内作战所需的一切系统，配置完备，布局合理，可遥控指挥全国战局。可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改革开放之后，空军一号工程经过修整，改名“秘洞景区”，向游人开放。 由于三河县的旅游做得不如邻县，所以到秘洞景区游玩的人并不多。 江寒介绍完毕，会议室里一阵吸气之声！ 这个资源，太牛逼了！ 堪称国家级的重大工程！ 这是当年的副主席亲自监督建造的军事工程！ 对于这样的工程，还用怀疑它的地质结构稳定性？还用怀疑它是不是通风良好？还用怀疑它是不是低温恒定？ 这样的地方连原子弹都能防，你还怕担心你的数据安全？ 还有电网，这里的电网还用说吗？军事指挥中心，你说它能断电？ 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这么好的资源，三河县免费提供！ 天呐！如果去晚了，就没有自己的份了！ 最高军事设施作为企业的大数据中心！这样的条件上哪儿找？ 江寒说是要把三河县打造成互联网企业、电信公司和银行的集中地，丝毫没有夸张！ “各位老板，空军一号工程目前的情况是弃而不废！各种基础设施完好！放眼全国，没有哪个山洞比我们县的更大、更安全、更配套！” “改革开放以后，秘洞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景区，我们也曾考虑过多种用途，但最后也只能让个别游客进去看一看，每个人10元的门票。” “但，空军一号秘洞，正是互联网企业、电信公司和银行最佳的数据中心！” “第一批进入的，免费使用秘洞。之后想把数据搬入的，恐怕得出一部分费用了。” 江寒说完，华威公司的任晚飞站起身来，拿过服务员递过的话筒：“我代表华威公司正式宣布：我们华威公司将斥资10亿在三河县空军一号秘洞建设华威公司的大数据中心。” 哗哗哗哗，全场掌声雷动！ 马云腾从任晚飞手中接过电话说道：“我代表鹅厂正式宣布，我们将斥资10亿元在三河县空号一号秘洞建设大数据中心。” 两个人都是这几年崛起的重量级的企业家，在这种场合正式宣布，那就意味着他们真的要投资了。 刷，刷，刷，会场上同时站起了十几名企业家！ 服务员的话筒都递不过来了。 企业家们也不要话筒了，直接表态，要到三河县建大数据中心。 艾志坚哪儿能想到是这种场面？！ 本想着江寒是在胡吹呢，哪知道还真的能把三河县建成大企业的数据中心！ 艾志坚拿起话筒说道：“感谢江先生拿出了三河县的资源，我敢说，这资源如果放到京城、放到沪上，肯定都被抢光了，恐怕不会有我们南粤企业的份儿！” “接下来进入接洽环节。请任先生、马先生还有其他有意向的老总，到小会议室与三河县详谈。” 任晚飞说道：“艾秘书长，我们华威公司不用详谈了，我们现在就可以签约。” 马云腾的性格偏内向，也跟着任晚飞表态，现在就可以签约。 酒店早有准备，抬过来一张桌子。 签约文本就准备好了，张雅文分别和任晚飞、马云腾坐在桌子前签约，签上名字，互换，完成，握手，拍照，鼓掌！ 短短五分钟的时间就签约完成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张雅文在整个签约过程中脑子都是蒙蒙的。 同在会场的娄家慧、邰宝龙、林逍逍比张雅文还蒙！ 大家都没有想到，江寒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南粤省委副秘书长接机，南粤省企业家协会秘书长接风并且亲任三河县招商引资说明会的主持人！ 不仅如此，江寒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搞定了华威公司和鹅厂！ 抵达羊城的第二天，就完成了两项重大签约，签约金额达到20亿元！远远超过年初市里下达的任务指标！ 签约金额倒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这两大项目，都是别的地方梦寐以求的高技术、低污染的战略性新兴产业！ 这些年，全市在招商引资上都走不出“老、大、笨、粗”的项目范围！ 而今天这两次签约，可以说是创造了整个高平市招商引资的纪录！ 今天，绝对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事实也证明，今天就是三河县数据产业发展起始之日！今年，也是三河县大数据产业发展的元年！ 第459章 任市长的表扬 完成两项签约之后，剩下的老板们也都围了过来。 江寒拉过邰宝龙：“宝龙，这些老总们要投资，你和他们谈吧。” 其实，签约只不过是确定了投资意向，具体的要多少面积，要看企业的发展。 江寒不愿意管那么多细节，在面积、投资额上谈来谈去，江寒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邰宝龙是搞财务的，在细节把控上自然比江寒更有优势。 江寒把邰宝龙带到南粤来，一个目的就是让他长长见识，多和县领导接触，为其今后的发展奠定基础。 一个人要想成长，必须要全面发展，不能单打一。 在财务工作时间长了，严谨细致倒是有了，但未免给人一种死板呆板不灵活的印象。 在财政局干一段，就得从那里跳出来。 所以江寒想给张雅文建议一下，县政府可以成立一个大数据中心建设领导小组，让邰宝龙进入领导小组办公室，做好华威等公司的服务对接工作。 邰宝龙只要干得好，到时候从财政局出来，直接进政府办公室。 这样，邰宝龙就站上了一个更高的平台。 艾志坚宣布今天三河县招商引资说明会暨签约仪式结束。 娄家慧、邰宝龙和其他有意建设数据中心的公司老总细谈，张雅文、江寒则是陪着艾志坚、任晚飞、马云腾到小会议室座谈。 尤文龙和余永发退出了东会议厅，到西会议厅一看，只有几个服务员在打扫卫生！ 管少卿和刘明学不见了，高平籍的企业家们也都走了，会场空荡荡的。 尤文龙没敢给管少卿打电话，直接打给商务局长刘明学。 “尤主任，管书记回到了酒店房间，今天的事，管书记好像很生气。”刘明学小心地说道。 尤文龙理解管少卿的愤怒，因为他自己也很愤怒。 对于空军一号工程，尤文龙不是不知道。 这是一个已经废弃的军事工程，带着那个年代的特有记忆。 事实证明，被历史抛弃的东西，除了此处可待成追忆，没有其他什么价值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片弃地，在江寒手中却变成了宝贵的资源！ 本来，尤文龙是想利用准备充分、人头熟悉的优势，在招商引资上帮助管少卿赢了张雅文，哪知道刚来头一天，就输了两次！ 在气势上，张雅文和江寒的人脉关系对管少卿和尤文龙形成了碾压。 在签约项目上，张雅文和江寒先声夺人！ 但是，先声夺人并不代表就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 一个下午，邰宝龙又和三家小一些的互联网公司达成了协议，张雅文分别与三家公司正式签约，签约金额达6亿元。 总金额26亿元！三河县短短一天时间，招商引资成果丰硕！ 消息传到高平市商务局，签约现场的照片已经传到了全市招商q群。 市领导都震惊了！ 没想到三河县成绩如此突出！ 特别是与华威公司、鹅厂的签约，更具有里程碑意义！ 有这样的高技术公司前来，一定会引发大的轰动！更会带动更多的企业前来落户。 任永亮听到市商务局长汇报之后，十分高兴，打电话给正在南粤的管少卿。 “少卿，你们这次招商引资的成绩十分显着！不仅超额完成了年初市里定下的指标任务，还创造了一个记录！” 管少卿说道：“任市长，我，其实——” “少卿，真没想到你们能招来华威公司这样的高科技企业！不错，不错！” “任市长，我，其实，是这样——” “少卿，才一天时间，就取得如此佳绩，不错不错。” “任市长，这个，我们——” “少卿，看来你们早有准备啊。我当时极力推荐你到南粤省挂职锻炼是对的！你在南粤两年时间，也有了很好的积累！” “任市长，我——” “少卿，继续努力！争取再多签约一些项目，你说你要当全市招商引资的冠军，我原先还不信，现在我相信了！好好努力，我等着你的捷报！” “任市长，今天的签约，其实，不是我，是张雅文县长搞的。” 管少卿说完这句话后发现，任永亮那边早就挂了电话。 任永亮刚才的表扬，在管少卿听来，如同讽刺加批评。 ～～～～～～ 市委书记周长河仔细问了市商务局长有关情况，才知道今天26亿元的签约都是张雅文完成的，准确地讲，是江寒帮着完成的。 周长河对于江寒早就关注了。 他刚开始不清楚江寒消失的三年到底在干什么，但他后来了解江寒妻子沈芸的背景之后，对那段时间猜得也差不离了。 江寒一回县里短短半年就让病入膏肓的县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起死回生！ 这次仓促地跟着张雅文到了南粤，居然招来了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好的项目！ 江寒一出手就不同凡响！ 看来自己在上次招商引资座谈会上提出的党政一把手齐上阵的做法是正确的！ 不这样，还逼不出江寒的潜力来！ 下一步，就看管少卿怎么搞了。管少卿当着自己和市长的面，主要提出要到南粤招商引资，肯定有他自己的渠道和人脉。 三河县的这次招商引资说不定会成为一种新的招商引资模式，在全省推广。 ～～～～～～ 晚上，艾志坚作东，请张雅文、江寒等招商团队和任晚飞、马云腾和其他三个互联网公司老板吃饭。 酒席上推杯换盏，气氛十分热烈。 任晚飞、马云腾等人都定下了赴三河县对接项目的具体日期。 晚饭之后，张雅文和江寒在街上散步，其他几个人都在后面跟着，拉开了一段距离。 “江寒，接下来招商引资有什么打算？” 张雅文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到第一天就完成了全年的招商引资任务，对于接下来江寒要采取什么动作很感兴趣。 “张县长，我觉得接下来，可以在南粤好好考察一下，让大家看一看任总和马总的公司，体会一下什么是高技术、高成长和高附加值产业。邰宝龙谈定的三家互联网公司，我们也可以顺便考察一下。” “当然，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让大家开阔一下视野也好。” “这次来南粤，招商引资不再搞了，已经够了。毕竟贫困县的各方面条件还是太差，就算能招过来其他项目，也是那种低端的项目。在招商引资和项目建设上，宁缺毋滥。” 江寒的话让张雅文深为赞同，招商引资不能只盯着上级布置的任务，更要考虑到长远发展。 考察三天之后，张雅文决定带着江寒等人先行返回三河县。 作为县长，张雅文当然得给县委书记管少卿打声招呼。 管少卿在电话里表现得极为平静，而张雅文却听出了一股陈年老醋的味道。 回到绿城机场，县委办主任李正方亲自带着接待办的中巴接。 李正方的这个举动，很有些不同寻常。 第460章 邰宝龙的大跨越 李正方是县委办主任，跟县委书记站在同一条战线，而现在李正方却来亲自接县长张雅文。 “张县长，你们这次出去招商引资的成果，相当于过去几十年的总和，在县里引起了极大轰动，干部们都在说，县长出马，一个顶两！” 李正方的位置很特殊，管少卿来当县委书记的同时，李正方从副县长提拔成了县委常委。 李正方过去是副县长，是张雅文的手下，并且一直都很支持张雅文的工作。 当了县委办主任之后，李正方十分小心地处理着县委书记和县长之间的关系，管少卿对李正方还算满意。 其实，管少卿想换县委办主任也不好换。 其他的常委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好好的，不可能来当县委办主任。 再提拔一个？他说了又不算，县委常委的任命得报市里批准。 所以，李正方就这么当下来了。 李正方这次亲自接机，其实就有向张雅文进一步示好的意思。 这次，张雅文在招商引资上赢了管少卿，这也是个重要原因。 管少卿前一段时间在禁猪一事上被江寒和县文联主席联手搞了个灰头土脸，禁猪令无疾而终，部分农民的损失尚无定论，有关乡镇干部还在哄骗，把事先捂住。 再加上养马产业园从一开始的轰轰烈烈，到现在的无声无息，让人感到管少卿恐怕前途不妙。 这一次市里让排名靠后的县（区）党政一把手分开同时招商，县里的干部们猜想，pk结果一出来，恐怕管少卿和张雅文两人最少要走一个。 现在看来，管少卿要走了！ 不少干部在猜测，管少卿搞到市直部门当个一把手，张雅文直接当三河县委书记。 其实，县里不少干部对此感到十分兴奋。 近两年的时间，大家也能看得出来，管少卿是纯粹当官的，而张雅文是干实事的。 管少卿在讲话上，一套一套的，比张雅文的水平高，但做的几件事却不敢让人恭维。 特别是消失三年的江寒突然回到三河县之后，管少卿干的事一件比一件不靠谱。 有人说，管少卿之所以如此，主要是迫于江寒的压力。 江寒的压力来自于江寒的能力，江寒的能力太强，让张雅文在干部当中的威信大涨，这让管少卿感到权威受到了挑战。 人在非理智状态下作出的决策，往往是漏洞百出。 三河县年轻干部中有一个传言叫做：宁惹大哥，莫惹江哥。李正方听后也只是笑一笑，没当回事。 现在看来，这句话还真有一定道理。 李正方亲自来接，他在管少卿面前也能解释得过去。 毕竟管少卿不在家，张雅文回到县里就是主持全县工作的，李正方作为县委办主任来接一下机，也不能说是错。 一个中巴载着张雅文、李正方、江寒等人回到了三河县。 政府院和县委院的门正对着，中巴一到，两边都站满了干部。 像这种情况很少见，一般都是县委书记或县长要离开三河县到别处任职了，大家才聚到这里列队欢送。 张雅文才外出一个星期而已，回来就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 县委副书记、县委宣传部长、统战部长等常委在县委院门口，常务副县长带着几个副县长还和科长在政府院门口。 政府院门口还搞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三河县招商引资工作取得丰硕成果。 张雅文下车，一一和常委还有县委、县政府的科长们握手。 江寒明白，这些常委和干部们都是在提前站队！ 他们已经看清楚了，这一次，管少卿在招商引资的正面较量中已经败北。 到年底了，三河县的班子也该调整了。 宜未雨而绸缪，勿临渴而掘井。官场之中站队，只要看准了，越早越主动，越迟越被动。 回到办公室，张雅文就召开县长办公会，决定成立三河县大数据中心项目建设领导小组，张雅文任组长，常务副县长常鹏华任副组长，下设办公室，办公室主任由江寒担任，副主任是邰宝龙。 常鹏华非常高兴，因为当这个项目的副组长，协调难度基本为零！ 第一，任何手续都不用跑！土地不用动！这么大的项目，连动土都不用！因为山洞全都是挖好的！ 第二，基本不用政府多大投资。凡是招商引资，最少得给土地，土地指标下来之后，还得搞三通一平等各种配套，前期投入都不少！但是这个项目，根本不用政府再投资。路是过去军队修的，现成的！水、电都早就配套好了。顶多出些人力，把沟沟渠渠的清理一下。 在用电方面，空军一号工程，当年就做了双回路，不会断电！ 第三，与华威等五家公司的协调很容易。据娄家慧、邰宝龙传回的消息说，江寒在南粤的人脉极广，连省委副秘书长都给他面子，这些企业对于江寒提出的要求就不讨价还价！ 有江寒当办公室主任，他常鹏华的工作非常轻松。 以前，常鹏华对江寒很有意见，主要是江寒好几次都削了他的面子。 后来，常鹏华也想通了，江寒虽然是削了他的面子，但当时他自己做的确实有不妥之处。 而江寒的立场并非是为个人，而是为了他的黄沟村，为了整个三河县的利益。 这次江寒帮着张雅文在招商引资方面赢了管少卿，张雅文大概率要接县委书记，那么江寒将成为三河县最耀眼的那颗星！ 这样的人，迟早会一飞冲天！ 所以，常鹏华也放下了以前的种种，在与张雅文握手之后，还特意到江寒面前，主动伸手和他握了握。 邰宝龙这次很是高兴，几年前他从酒厂调入了县财政局，完成了从自收自支编制到行政编的身份转变，现在，他又成功地从县财政局跳出来，到了县政府办！ 在南粤调研的过程中，江寒提出了组建数据办的想法，张雅文就让江寒兼着办公室主任，问他想调谁，江寒提到了邰宝龙。 张雅文一想，既然江寒这么看中邰宝龙，那就干脆就把邰宝龙从财政局调出来，直接到县政府办综合科任副科长。 邰宝龙年轻，那就让他小步快跑。 邰宝龙科员已经三年多了，符合提拔的最低年限要求。当然，不是说年限到了，就一定提拔。 从财政局的科员到政府办的实职副科长，这在县里，绝对算是一个大跨越！ 现在想要提升，必须经常换换单位，不换单位，经历单一，会成为提拔晋升的一个软肋。 邰宝龙从财政局调到政府办，就比财政局同职级的干部有了平台优势，说不定几年之后回到县财政局就是班子成员！ 而一直在财政局干的人，想混到班子成员，太难了。 邰宝龙为什么如此幸运？不就是当年碰巧跟着江寒干了几个月吗？ ～～～～～～ 一周之后，高平市商务局传来了消息：三河县招商组在南粤又获丰收，签约金额达40亿元！ 县里的干部们都觉得疯狂了，张雅文带江寒已经创造了招商引资的历史，达26亿元！ 而管少卿居然达到40亿元！ 没想到，管少卿后来居上，赢了张雅文！ 第461章 数字出官，官出数字 不少站过队的干部们后悔了，天啊，这个队，站得太早了！ 大家深刻地认识到，不到最后时刻不要轻易下结论！ 本以为张雅文完成了26亿元的招商引资数额，就已经是天花板了，哪知道管少卿居然顶破了这块天花板！ 简直是逆天了！ 其他干部们感到，张雅文小看了管少卿，本以为是稳操胜券，哪知道最后却翻了船！ 张雅文再也没有机会超过管少卿了。 因为张雅文带着招商小组已经返回三河县了！ 现在张雅文再带着招商小组出去？这岂不是成了笑话？市里也不会同意啊。 还是管少卿沉得住气，不愧是县委书记！ 管少卿是赢定了！ 管少卿与张雅文两个年龄相近的人，在三河县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到年底迟早要走一个。 现在这么一看，张雅文可能要走了，但不是提拔，很可能是平职到其他县（区），可以说是黯然离开。 江寒的结果会如何？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 南粤，羊城白云宾馆，在尤文龙和刘明学的组织之下，一个又一个签约会接连举行。 管少卿和老板们坐在签约席前，互换签约本，握手，微笑，照相…… 今天又签约了6个亿！ 签约的基本都是在南粤打拼的高平籍企业家。 来南粤的第一周，管少卿觉得十分憋闷，主要是张雅文签了五家公司，其中两家都是重量级的。 但后来，管少卿决定按照既定的方案和节奏来。 张雅文走的是路子固然很好，签约的项目的确是很优质，但这次pk的标准并不是质量，而是金额！ 尤文龙说，只要在招商引资签约金额上超过张雅文这一组，就是胜利！ 为了吸引企业们到三河县投资，尤文龙说，只要能够促成签约，可以承诺各种可能的优惠条件。 优惠条件一出，高平籍的50名企业家纷纷表示回去投资。 当然，这些企业根本比不了华威之类的公司，基本上都是日化、服装、鞋帽、铸造等项目。 但是，只要企业一多，签约金额就上去了！ 我不讲什么质量，我讲的是数量！ 我管少卿追求的是胜利，其他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刚开始是50个企业家签，后来想到三河县投资的企业越来越多，管少卿是来者不拒，只管签约！ 尤文龙对刘明学说道：“思路一变天地宽！签约金额不就是估计的吗？这个项目说投资40亿元，结果几年之后变成了5亿元，谁又能追究这个？签约金额哪儿有那么精确的？所以，能写多就写多，怕什么？” 尤文龙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县委书记管少卿！ 刘明学当即明白了，本来只是投三千万，那就变成三个亿！不行的话，再涨，变成10个亿！ 到时候投资额缩水了，上级领导也不会问责。 一开始的签约，八百万、一千万、两千万的居多，刘明学理解了尤文龙的意思之后，马上跟老板们谈。 老板们刚开始愕然，听到刘明学解释之后都明白了，这是双赢！ 投资额往多了写、往大了吹，县委书记高兴！自己回乡投资也有面子！ 看看，咱在外边打拼这么多年，一回乡就能投几亿、十几亿！ 这么大的签约在高平市传开了，咱回去的时候，市领导对咱还不得高看一眼？ 几个大单签完之后，刘明学得到了县委书记管少卿的表扬，立马心花怒放。 以前干工作，真的是傻里吧唧的！ 看看尤文龙为什么能当上县委书记秘书？为什么能够得到管少卿的青睐和信任？为什么进步那么快？人家就是有水平！ 刘明学悟了之后，又想了一些招。 他对余永发说，能不能找几个外地的企业，比如说南粤本地的，条件可以再优惠。 如果签约的全都是高平籍的，显得招商档次不是很高。 如果吸引几个南粤籍的企业家到三河县投资办厂建设项目，就能提高这次招商引资工作的成色。 刘明学此举，又得到了县委书记的称赞。 最后，共有76家企业成功签约，签约金额达到80亿元。 刘明学感到，这次应该可以了！这个签约金额已经远超张雅文招商小组的成绩。 刘明学向尤文龙建议，是不是可以返回三河县了？ 尤文龙笑道：“刘局长，这才哪儿到哪儿？实事求是地讲，我们的80亿元，与张县长和江寒的26亿比较，究竟如何？” 刘明学没有说话，这次虽然说金额不少，但是企业的个头太小，与华威等公司没有可比性。 “所以，我们必须在企业数量上、签约金额上再突破！企业数量达到百家，签约金额超过百亿！” 尤文龙说道：“这就叫做双百！这样也有利于报道。这样才能彻底压过另一个招商组！” “但是，现在能来的老板都来了，能签约的都签了。签约金额好办，但是没有那么多老板！” 刘明学感到已经尽了力了，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尤文龙点了一颗烟，斜睨着刘明学：“刘局长，凡事都要灵活处理。还差34家企业，好办得很。在南粤注册一家公司不难吧？找找人的话，几天就能办下来！就让余永发费费心，找找人，注册34家类型不同的企业！最好是科技含量高一些的！” “我们也不用举行签约仪式，在协议上盖上企业的章就行了！把协议传到市商务局的q群里，这就算是成绩！” “而且，这34家企业签的项目，都是高大上的。当然了签约金额可以少一些，反正，现在已经是80亿元了，总体上达到100亿，当然也不能是整数，就按108亿元吧。” 刘明学的眼睛瞪得快要凸出来了，这样……也行？ 回到自己的房间，刘明学想了好大一会儿，这似乎是在做假，但是，谁又会真的当真？ 好多签了协议的项目最后也黄了。 原因是多种多样的，只要这家公司是真实存在的，谁会追究？ 佩服，佩服！管少卿和尤文龙真高！ 当了好几年商业局长，辛辛苦苦在外面奔波，最后还免不了被市商务局和县领导批评。 这次出来，真是学到了知识，不，不是知识，是学到了当官的真谛：数字出官，官出数字！ 当刘明学向尤文龙表示敬佩后，尤文龙谦虚着，其实鼻孔里满是不屑，刘明学的领悟力太低了！ 我们搞这次签约，哪儿有这么简单？ 第462章 官场如战场 管少卿所带的招商组居然完成了双百：签约企业超过百家、签约金额超过百亿！ 这一成绩，让整个高平市都轰动了！ 过去，不少市领导感到让管少卿和张雅文这两个年龄相近的人搭班子很不合适。现在看来，效果奇佳！ 两个人有竞争关系，放到一个班子里，互相不服，你追我赶！ 只要把斗争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就是良性竞争！只有竞争，才能最大程度地激发两个人干事创业的热情和斗志！ 周长河提出让党政一把手在招商引资工作方面齐上阵、比一比，没想到搞出这么大的成果！ 张雅文的26亿已经让人侧目了，而管少卿的108亿更是让人瞠目！ 林逍逍从商务局要来了管少卿签约的基本情况，张雅文看过之后不禁叹气。 从质量上讲，张雅文敢说，管少卿招来的一百多家企业没有一个能与华威等五家公司相比！ 但是，管少卿赢在了数量上。 而在市招商引资座谈会上，市领导也明确了，就是比一比，看谁的签约金额多！ 不管怎么说，自己败了！ “逍逍，给江寒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张雅文不甘心就这么败了，但此时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张雅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寒。 江寒来了，不等张雅文吩咐，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这小子，张雅文不禁有些莞尔，进自己的办公室，也没有过去的那种小心劲儿了，不过这样也挺好，说明江寒没有把她当外人，不必时时处处小心翼翼。 再说了，江寒是她的手下大将，并非是秘书这样的角色。 林逍逍给江寒沏了一杯茶，江寒也不客气地接过来放到扶手上。 林逍逍准备出去，张雅文说道：“逍逍，坐一会儿，聊聊天。” 林逍逍给张雅文当秘书已经五年了，张雅文很多时候并不是把她当工作人员，而是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林逍逍现在已经27岁了，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也成了张雅文的一块心病。 每次张雅文都要给林逍逍介绍对象，但林逍逍却总是拒绝，说是自己的母亲情况不好，怕别人看不上。 其实，林逍逍的母亲现在的情况好多了，在黄沟村住了好多年，天天高兴得不得了。 几年前住在黄沟村的时候，想出来晒太阳还得让人扶，后来是自己扶着墙跟出来，或者是挪着椅子出来。 现在，林逍逍的母亲居然能跟其他妇女一起搞起了文艺活动！ 在村里住着，半身不遂的病居然好了！ 张雅文知道，林逍逍不想见其他人，主要是对一般人看不上。 林逍逍的标准太高了！归根到底，还要怪江寒！ “管书记还是厉害啊，招商引资达到双百，这个成绩，可以与省城下面的几个经济强县相比了。”张雅文叹道。 “都是那个尤文龙，投机取巧！”林逍逍很不服气，但她作为秘书，也不好直接说县委书记管少卿，所以只能提一提尤文龙的名字。 “不是他们投机取巧，而是他们利用了规则，利用得很巧妙。这就像在战场上一样，不管用什么招数，只要赢了就好。”张雅文心中有些沮丧。 江寒吹开浮在上面的茶叶道：“林科长，张县长说得对。尤文龙是在帮管书记打一场仗。” 张雅文心道，我说什么就对了？ 江寒说道：“张县长提到了战场，我倒想起了国军对日军的一场战役。” 抗战初期，国军和日军在正面战场鏖战，在阵地上坚守了七天的孙团长接到指令，明天早上侯团长要接替他的防务。 当天晚上，孙团长集中排以上军官召开了战前动员会议，他决心利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对日军发起最猛烈的最后攻击！ 要打光所有的弹药！ 全体官兵身上不得留一颗子弹！全都得打出去！ 要让日军看到中国军人的血性，攻出去，打出去，能打多远打多远！把阵地往日军的腹地推进，扩大我们的战果！ 因为已经大战了七天，日军以为对面的守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了。 但孙团长从开始坚守的时候，就在他的野战指挥所藏了不少弹药。他认为，打仗就得精打细算，必须要有预备队，必须有预备弹药！ 因此，在这一夜，孙团长动用了他能动用的力量，拿出了所有的储存弹药！ 这一夜，日军毫无防备！ 孙团长带着全团向对面日军发起了疯狂而猛烈的进攻！ 一时间把日军给打蒙了，终于在他们的阵地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孙团长趁着天黑带着全团官兵猛打猛冲，一鼓作气把防线向前推进了十几里！ 当天晚上，孙团长就向上级汇报了战果。 此战果一时间引起了极大轰动。 第二天早上，战地记者都赶到了现场，都被成果给惊呆了！ 孙团长的战绩辉煌！让其他部队的战功都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这一夜，因为日军毫无防备，而孙团长则是谋划已久，所以在取得极大胜利的同时却伤亡极少。 孙团长的风头一时无两！ 候团长接手防区之后，马上就地熟悉工事，展开防守。 哪知道，被打蒙的日军醒过来了，组织力量进行了反扑！ 因为孙团长新打下的这片地盘是日本人构筑的，刚刚接手阵地的候团长根本不熟悉！ 因为日军一直在进攻，基本没考虑防守的事，所以工事非常简单，守起来十分不易。 在日军的反攻之下，候团长被搞蒙了！稀里糊涂地打起来了，顶了不到一个小时，伤亡惨重。 没有办法，候团长只有宣布后撤。 撤回到孙团长一天之前的防线内，再加上友邻的帮助，这才堪堪抵住了日军的攻势。 候团长当即被上级通报批评。 候团长把孙团长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一小时之内全部搞丢！ 这一比较之下，显得孙团长的成绩更加耀眼，而候团长所带官兵都是一群笨蛋！ 两天之后，孙团长就晋升为师长！手下的军官们也都直接连升两级！ “孙团长早不攻，晚不攻，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攻？”江寒笑道：“这是因为孙团长知道，他马上要走了！他不仅要走得漂亮，还要给后来者挖下一个大坑！” 林逍逍恍然：“江寒，你是说，管书记要走了？” 第463章 江寒的新任务 江寒道：“林科长和我的判断一致。” 关于孙团长、候团长的故事，是刘在田在南粤休养时讲给江寒听的。 刘在田总对江寒说，官场是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孙团长就是典型的高手，在他撤退之前，狠狠地捞一把战绩，狠狠地坑一下后来者！ 张雅文心头震惊不已，江寒看得很透！但是没有说透！他只是讲了一段历史、一个战争故事。 江寒讲的这个孙团长，就是暗指管少卿！ 管少卿应该是得到了市领导的暗示，要从三河县走了！ 最后走的时候，管少卿就想做出一些政绩，顺便给她张雅文挖一个大坑。 管少卿签了一百多家企业，一百多亿签约金额，凭着这个他有可能离开三河县，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管少卿一走，一百多家企业能落户多少家，一百多亿能落地多少钱？ 如果落不下几家，落不了多少钱，责任都在她张雅文！ 上级会认为她张雅文后续的对接衔接不紧密、跟踪服务不到位！ 也就是说，管少卿拿下的，张雅文丢掉了！ 不得不说，管少卿真是个玩政治的高手！ 如果不是江寒今天讲了这个故事，她张雅文恐怕还蒙在鼓里，会不知不觉地跳入管少卿挖好的大坑里。 在张雅文的印象中，江寒不会玩阴谋，他玩的基本上是阳谋。 但江寒却能够看出管少卿的阴谋。 既然看出来管少卿的阴谋，那么江寒就一定有办法应对！ ～～～～～～ 三河县文联主席何远光现在成了名人。 因为何远光的那篇《荒唐皇帝朱厚照“禁猪令”始末》在鹅q上弹窗一个月！ 如此巨大的流量，让何远光成了全国的网络红人！ 一时间，不少纸媒、电视台请他去做客，一些网站请他开专栏。 通过此事，何远光看到了网络的力量，当时一家门户网站刚刚开通了博客，正在邀请名人、名家、名星入驻开博。 何远光也在被邀请之列。 何远光开了博客之后，网站对他进行了包装和推广。 何远光本来是写小说的，但通过这次写杂文感到了一种被广泛关注的乐趣，或者说是荣耀。 何远光小说也不写了，专心写起了杂文，主要是以史讽今，借古言事。文章一出来，下面的评论密密麻麻，何远光更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后来，何远光或者是写史喻今，或者是针对某种社会现象，直言其弊，直指其过。 越是言辞激烈，网友就越是追捧，评论起来就越是起劲。 因为博客流量极大，关注度超过了很多明星，何远光一下子成了名人！ 何远光经常给江寒打电话，讨论当今的时政，从江寒的言论中也获得不少启发。 何远光知道，他现在的高光，其实都是江寒给他带来的。 这次江寒给他交待了一个新任务，何远光十分兴奋！ ～～～～～～ 管少卿带着尤文龙、刘明学等人满载而归！ 带着中巴到机场迎接的仍然是县委办主任李正方，同车的还有宣传部长李明贵。 李明贵当三河县委宣传部长已经多年，感到不管是资历还是政绩，都到了该动一动或者说是往上走一走的程度。 宣传部长想直接提正县有难度，一般得先挪到组织部长或者是常务副县长，先重用再提拔。 宣传部长虽说也是县委常委，但跟组织部长、常务副县长还差了点。主要体现在实权上。 宣传部长是管嘴的。 组织部长是管人的。 常务副县长是管事的，准确地说是管钱的。 这几年，三河县的宣传工作有目共睹，在高平市的四区六县当中是排在第一位的。 当然了，三河县受上级关注的点比较多，热点自然就多，热点一多，宣传工作就能够趁热打铁、顺风而起！ 其实这些热点，归根到底都是江寒创造的。 黄沟村的民宿，平沟村的木屋，野坡林场的汽车大本营旅游，三个地方的旅游联动，黄沟村与平沟村的联村党委，“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等等，省市包括中央级媒体都主动前来报道。 这些，都跟江寒有直接关系。 而且这些都不是一时的热点，媒体对这些都保持着很高的热情和关注度。 就宣传工作来讲，这几年李明贵也没怎么费劲，三河县就稳居全市第一。 想想前些年，李明贵看江寒就是不顺眼，但宣传部的成绩却是江寒带来的，莫名有些讽刺。 李明贵之所以这么主动地和李正方一起来接管少卿，其实主要还是站个队。 因为管少卿在这次招商引资pk中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有特别的奖赏。 先不说能不能提拔，最少能够稳稳地坐在三河县委书记的位置上。 管少卿是市长任永亮提拔的人，这一次市委书记提出让县委书记和县长比一比，管少卿又赢了！ 管少卿的前途一片光明！ 作为失败者，县长张雅文就是失意者，她有可能调换到别的县(区），甚至是到市里当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局长。 胜者受奖励，败者受惩罚，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所以，李明贵急着赶过来接机，明明白白地向管少卿示好。 因为张雅文只要一调走，就会空出来位置！ 作为对管少卿的奖赏，市里不会从外面调入一个县长，大概率会从三河县的常委中产生一个。 常务副县长常鹏华很有可能接县长，毕竟常鹏华先后给四个县长当副手，也该扶正了。 所以，李明贵也可以跟着挪挪窝了。 宣传部他的确是干烦了，如果能干常务副县长最好。 李正方倒是没什么，有了李明贵的热情以及肉麻的赞扬，李正方反倒是省了心，最少，这些恭维的话，李正方不用说了。 作为县委办主任，来接县委书记，也是职责所在，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但李明贵这么做，是有一些冒险，这基本就等于紧紧靠着管少卿，直接与张雅文划清了界限。 快要进入县城了，李明贵笑道：“管书记，您这次招商引资的成果让全县的干部群众都十分激动！等一会儿，车到县委院门口，一定会被干部群众围得水泄不通！” 围得水泄不通？ 管少卿突然想起了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的工人们大冬天围困县委大院时的情景！ 第464章 作鸟兽散 尤文龙听说上次张雅文和江寒从南粤回来的时候，县委常委带着县委、县政府人员列队欢迎，场面宏大，热烈无比！ 不就是26亿元嘛，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吗？ 这阵仗肯定是江寒搞出来的！ 就是为了彰显县长张雅文的胜利，衬托县委书记管少卿的失败！ 可是，张雅文和江寒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是最后的失败者！ 他们精心安排的场面，却让他们大失颜面！ 这次，管书记和自己大胜而归，张雅文和江寒就尴尬了！ 李明贵如此说，尤文龙完全可以想象等一会儿的场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彩旗招展！ 这个场面，不会是县委办李正方组织的，一定是李明贵搞出来的，要不然，李明贵不会费心巴力地跑来机场。 李明贵一方面是迎接，同时也是在表功！ 李明贵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组织这种活动当然是得心应手。 县委、县政府的大院门口正对着，中间隔了一条街。 此时，这条街道应该已经站满了交警，已经进行了交通管制。 尤文龙在想，等一会儿的欢迎场面，张雅文会不会出现呢？江寒呢？ 这一次县委书记和县长在招商引资工作上的正面较量，在某种程度上讲也是他尤文龙和江寒之间的暗中较量。 谁都知道，他尤文龙是县委书记管少卿的首席“军师”，商务局长刘明学在南粤喝多了，说尤文龙是书记大人的“卧龙”，虽然是醉话，但说的很有道理。 尤文龙一直把江寒作为追赶的目标和超越的对象。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听到这首歌，尤文龙就会想到江寒，因为江寒就是笼罩在头上的那朵云。 好几次，尤文龙都感到赢定了，头顶上的这朵云终于要散去了。哪知道到最后，头上的这朵云愈加阴沉厚重，罩得他有些胸闷，透不过气来。 这一次招商引资，是他和江寒的pk。 江寒是张雅文的幕僚，帮助张雅文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只能说是不错，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们失败的原因是，江寒太过自信，太过自大！ 这么多年来，成功已经成了江寒的一个习惯，所以他忘乎所以了。 过去，江寒每每在绝境之中成功翻盘，现在，不会再有奇迹了！ 张雅文和江寒的失败，已经是铁定的事实，无可更改！ “管书记，省台、省报驻高平市记者站的站长都带人来了，在县委门口架好了机位。这一次，咱们县招商引资的成绩得好好宣传宣传。说不定啊，咱们三河县因为招商引资工作成绩突出，在全省的大会上发言呢。” 李明贵只是说请来了省台、省报的记者，暗示在县城的欢迎场面，就是他们宣传部牵头搞起来的。 管少卿带队到南粤招商引资，一个多月的时间。 走的时候，三河县还是郁郁葱葱。回来的时候，天气已经变冷，路边的树叶已经掉落。 在路上，可以远远地看到一个寺院，金黄色的银杏叶落满地，与金顶红墙组合，形成了一副色彩浓重的油画。 李明贵注意到了管少卿的注意，笑道：“文龙，明学，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你们看啊，这一路上杨树叶子也掉了，寺院的银杏叶子也掉了，但待遇却完全不同。” 叶子之间还有什么待遇？ 李明贵道：“杨树叶对银杏叶说：同样都是黄，为什么我被扫，你被捧？” 此话一出，全车的人都大笑。 不愧是宣传部的，什么事情都能往扫黄打非上联系。 “杨树叶之所以被扫，是因为没有什么观赏价值。银杏叶落到地上，有极大的观赏性，所以大家舍不得扫掉。” “这给我们宣传工作一个极大的启示：做什么事，干什么工作，首先要想到这项工作的亮点在哪里，是不是有利于宣传！不利于宣传的工作，没有亮点的事情少干，或者说是不干。” 管少卿脸上有了笑意：“明贵部长说得有道理。我们干工作既要脚踏实地，又得学会宣传。宣传也是战斗力！我们的工作，必须让上级知道，让群众知道。只有提高了知名度，上级的政策和资金才会倾斜，群众才会更加满意，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一定要学会与媒体打交道，这是新时代领导干部的一堂必修课。对吧，正方主任？” 李正方点点头道：“对，管书记说得好。” 李明贵说道：“管书记，等一会儿，省报、省台的记者要采访您。” 尤文龙问道：“李部长，他们有没有准备采访提纲？” “尤主任，省级媒体都很牛，他们没有提前给采访提纲。” 管少卿从窗外收回目光：“不用他们准备提纲，让他们随便提问。” 尤文龙放下心来，媒体采访管少卿，无外乎就是让介绍这次南粤招商引资的情况、成功的经验和体会。 管少卿的口才很好，在他熟悉的领域和工作方面接受采访，根本不用提前准备稿件。 中巴车缓缓驶入县城，远远地看到了县委、县政府门口，聚了很多人，有干部有群众。 刚才在县城的时候就听到了锣鼓声，但是现在锣鼓声却不响了。 仔细一看，集聚的人群却在散去！ 那不是统战部长吗？刚刚还站在院门口，此时却往院里走！ 车越是往前开，县委县政府院门口的人群就散得越快。 宣传部组织的锣鼓队居然也在散开，本来拉起的横幅也被扯下来了。 不一会儿，门口没有剩下几个人了！ 在城外还听到锣鼓声声，到跟前却成了冷冷清清。 就像是县委、县政府院门口要突然发地震，人们慌忙作鸟兽散一样！ 李明贵生气了，让副部长组织个欢迎仪式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给副部长打电话，没有人接。 李明贵的脸都气胀了，尤文龙说道：“会不会是县政府那边下了通知？不让搞欢迎仪式？” 管少卿明白了，一定是张雅文！ 看到自己回来了，恼羞成怒，把欢迎自己的队伍给遣散了！ 张雅文这是输不起啊！输不起的人，不可怕，就像是飘落在地上的杨树叶子，立马被扫入垃圾堆里！ 第465章 河半省，管半省 李正方很是诧异，县委、县政府院门口是怎么了？难不成那里有塌陷？ 也不对啊，一般说来，就算是有塌陷，大约会是在雨季。 但为什么人们都散了？ 这次管少卿回来，李正方没有组织欢迎仪式。宣传部长李明贵主动给李正方打电话，说是组织一场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 李正方当然没有反对。 李明贵召集过来的人都散了！现场连一个常委都不见了！ 难道是县长张雅文？不可能。因为就算是张雅文败了，也不会搞这些不入流的小动作。 很有可能是市委领导知道了情况，打电话过来不让搞这种欢迎仪式。 但是，市委领导打电话为什么不直接给管少卿打？就算是通过市委办，也应该打给县委办。 车越来越近，李正方发现还有七个人，其中有两个机位，明显是省媒的记者。 车到院门口，首先是尤文龙下车，接着是管少卿等人。 管少卿刚一下车，一个女记者带着一个男摄像就凑了上来。 女记者道：“管书记您好，我是河洛电视台驻高平记者站陈燕，请问您对本次赴粤招商引资工作如何评价？” “陈主任好！”管少卿打了一声招呼。 这年头对记者的尊称都是主任，就如同到了省直部门，见个人就喊处长一样。 管少卿已经可以断定，让干部群众散去的，一定是张雅文所为！ 张雅文可以管住其他干部群众，但她管不住省媒驻高平市的记者！ 其他常委们也是碍于张雅文的面子，都离开了这里，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 因为招商引资双百的影响太大，所以这些记者们专门留下来对他进行采访。 “三河县这次分两批赴南粤招商引资，可以说是高潮迭起、亮点频出、硕果累累！” “之所以取得这些成绩，主要有三个原因。” “首先是市委、市政府领导精力谋划和强力推动。市委领导提出党政一把手齐上阵，探索了招商引资工作的新路径，开创了招商引资工作的新局面！没有市领导的决策，我们三河县不会取得如此大的成绩……” “第二是我们三河县有知耻后勇、迎难而上的巨大勇气！第三季度全市招商引资座谈会上，我县排名倒数，我们痛定思痛，痛下决心。当时，我代表三河县在会上表态，一定要冲刺四季度，力争在招商引资签约金额上夺得全市第一！现在，我可以自豪地说，我们三河县说到做到，做到做好！” “第三是我们有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这次招商引资，特别让我感动的是，我们高平市籍在南粤打拼并扎根的企业家们对于家乡的经济建设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和帮助……” 管少卿在记者面前侃侃而谈。 管少卿的中气很足，声音很大，县委院、县政府院里的干部们都听见了。 江寒坐在林逍逍的办公室里，感到管少卿讲话还是有水平的。 不管文采如何，最少是滴水不漏，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而且在讲话中只提到了分两批招商，并没有提到两队如何pk，管少卿在公众场合非常注意影响。 “江寒，这次宣传部李部长真要弄巧成拙。往下，怎么收场？”林逍逍看着楼下，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 “不干实事，经常搞形式主义，迟早就是这种下场。” 对江寒的话，林逍逍深以为然。 下面的管少卿还在谈。 但记者明显感到管少卿讲得太长了，又不好打断，已经显出不耐烦的神色。 最后还是摄像男打断了管少卿：“管书记，我这录像带有限，这一段少说一点。” 管少卿心里很恼火，脸上却是笑容可掬：“好，好。你们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 陈燕说道：“管书记，刚才，我的同事告诉我，网上有一个关于三河县招商引资工作的分析，说三河县招商引资双百纯粹是在搞形式主义，在夸大其辞，是好大喜功，不知道管书记如何评价？” 蒙了！ 李正方、尤文龙、刘明学等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管少卿此时明白了，这群记者，是来挑事的！ 网上关于三河县招商引资的分析，居然来质疑双百！ “陈主任，网上的流言蜚语怎么能相信呢？我们还是要相信正规渠道的消息，相信党委政府这个渠道。”管少卿说道。 陈燕把话筒凑近了：“网上分析了三河县第二批的招商引资协议，得出了一个结论，三河县的工业用地指标相当于去年全省的一半。现在，已有网友称三河县为河半省。” 管少卿敏感地后退了一步，离开了话筒：“网上在胡说八道！不了解情况，毫无根据地乱说。” 商务局长刘明学走到了管少卿的前面：“陈主任，有什么情况，我来说。” 管少卿扭头就进了县委院，尤文龙紧紧跟上。 陈燕对着管少卿的背影喊道：“管书记，我就想问一下，招商引资的协议，是不是真的？” 这一喊，管少卿的脸色更是难堪。 进到办公室，尤文龙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怎么回事，网上有什么消息？咱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管少卿感到一些心慌，因为有人从协议当中看出了端倪。 真特娘的，还真是有人把协议一份一份地看了！ 尤文龙启动管少卿办公室的电脑，进入一个门户网站，搜索三河县，果然发现了一条消息，关于三河县招商引资的。 居然是三河县文联主席何远光的博客文章：三河县招商引资大放卫星！ 打开一看，两人都愣住了。 当时签协议的时候，为了吸引大家签约，加了一个优惠条件，那就是给每家企业800到2000亩的工业用地指标，都是免费提供的。 何远光在文章中进行了详细分析，这些协议当中的用地指标加起来共10.68万亩！ 而去年，整个河洛省新增用地工业用地指标是20.82万亩。 也就是说，三河县向企业承诺的免费提供的工业用地指标占整个河洛省的一半！ 何远光的文章下面有全国各地网友的评论，评论最多的是建议三河县改名字，就改成：河半省！ 还有不少网友评论说，三河县的县委书记叫管少卿，干脆改为管半省！ 第466章 尘埃落定 何远光的文章是今天刚刚发布在博客上的。 这个时间点也是江寒和何远光协商好的。 这个时间点恰好是李明贵组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管少卿准备回来风光一把的时候。 这篇文章一发出，江寒就让林逍逍、邰宝龙等人在全县熟悉的干部当中转发。 干部们立马返回办公室看何远光的分析文章。 这一看就不得了，天啊，原来管少卿的招商引资真的是在搞形式主义！ 先不说别的，就免费提供的工业用地加起来，相当于去年全省的一半！这就太离谱，太荒唐了！ 这不是作假是什么？ 何远光的博客因为是针砭时弊，所以影响力极大。 文章刚刚发表，下面的跟贴和评论就铺天盖地！ 三河县成了河半省，管少卿被戏称为管半省！ 完全可以肯定，管少卿这次丢人丢大了！ 他居然用这种骗上骗下骗客商的办法取得招商引资签约金额上的突破！用这种手段来战胜张雅文，为自己谋取政绩！ 何远光在文章的背后还分析管少卿如此招商引资的用意：为自己谋取政绩，为后任挖下大坑！ 结果必然是：为管少卿笼上一层光环，给三河县留下一地鸡毛！ 管少卿败了，败得十分彻底！败得十分狼狈！ 管少卿必将得到应有的处罚！ 一时间，所有聚在县委、县政府院门口准备欢迎的干部们，立马散去了！ 常委们也不敢露面了！ 此时，谁要是还站在那里，就是傻蛋！ 当然，只有省媒驻高平市记者站的还在现场等着采访。 管少卿此时彻底蔫了，尤文龙此时再也想不出任何办法了。 管少卿拿起电话想打给任市长，又默默地放下了。 ～～～～～～ 管少卿在办公室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张雅文则是坐在办公室里优雅地喝着闲茶。 自从当了县长，张雅文感到每天都很累，开会，开会，开会，调研，调研，调研！ 工作永远忙不完，这都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还要时不时提防着管少卿！ 因为不知道管少卿在给自己挖什么坑！ 这一次，如果不是江寒看出端倪，自己连坑在哪里都不清楚！ 江寒看问题往往能一下子抓住问题的实质！比如说，他能把所有的协议放到一起来看，把所有的工业用地指标加起来！ 过去，招商引资给予土地方面的优惠很正常，在协议上免费提供给企业工业用地指标也无可厚非。 但是加到一起，这就成了大问题！ 江寒利用何远光的博客，把这个分析放到网上，一下子成为了热点。 管少卿本想给她张雅文挖一个大坑，到头来他自己跳了进去！ 自挖自跳，自作自受！ ～～～～～～ 七天之后，关于管少卿的处理还没有任何消息，但秘书尤文龙却调到了高平市政府督查室！ 市政府督查室是副县级，主任是副县。 尤文龙调到高平市政府，大家既感到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尤文龙的素质相当高，能给县委书记当秘书，素质不会差到哪里去，是人才，还年轻，上级部门都喜欢。 意外的是，尤文龙调到市政府的时间点很是敏感！ 此时，管少卿在县里公开露面的时候，大家看不出他的喜怒，但显然他已经陷入了巨大的麻烦。 麻烦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招商引资的双百已经成了一个笑话，河半省、管半省的名头在全市、全县都已经传开了。 另一个是养马产业园。尽管北方草原发生了马瘟，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莱港马业却没有任何消息！ 有很多人在传说，养马产业园就是个骗局！莱港马业的那个女的就是个骗子！ 管少卿在三河县已经成了孤家寡人！ 但是，管少卿在这个时候把他的秘书尤文龙调到了市政府督查室！ 尤文龙能去市政府，不仅有他个人能力的原因，更有管少卿极力推荐的原因，市长任永亮都点头了，所以尤文龙才进了市政府督查室。 不少人对管少卿的印象好了一些，不管如何，他对秘书尤文龙的安排很讲义气！ 他自己还在麻烦之中，倒是先把秘书安排好！ 尤文龙从县里到市里，走得悄无声息。当然，此时的他也不敢太过声张，毕竟管少卿还不知道未来是什么结果。 很多人感到，尤文龙调到市政府，这是一个信号：管少卿要走了！ 管少卿要在自己的处理结果明确之前，先把秘书尤文龙给安排了！ 如果处理结果明确了，管少卿再安排尤文龙就晚了！ 管少卿感到大概率要离开三河县，他一离开，作为秘书的尤文龙，日子肯定难过。 ～～～～～～ 尤文龙到市政府报到后的第三天，又一个劲爆的消息传出：莱港马业的赵小敏是诈骗犯！ 省公安厅的人已经到了三河县，向管农业的副县长李建军还有农业局长调查问询。 一切都真相大白！ 大家都想起了养马产业园项目的奠基仪式，想起了江寒当时的质疑、他让两名干警拦住赵小敏不让走。 当时，管少卿是硬生生把赵小敏给放走的！ 为此，管少卿还让江寒在全县干部作风教育整顿大会上做检讨！ 三河县被骗三千万，责任全在管少卿！ 因为江寒的原因，作为县长的张雅文与此案没有丝毫关系！ 一天后，市委就召开会议，研究了对管少卿的处理。 免去管少卿三河县委书记的职务，调入市委宣传部，任调研员。 一个风光无限、主政一方的县委书记，可谓是大权在握。 而调研员，虽说也是正县，但却是一个虚职，与县委书记的权柄相比，天差地别！ 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李建军调到了市人大。 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张雅文任三河县委书记！ 常务副县长常鹏华任三河县委副书记、三河县代县长。 这样一来，就缺了两名副县长。 这次，张雅文被任命为县委书记之后，向市委组织部和市领导提出两条建议： 一、按排名递补，副县长李青山任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 二、县发改委主任程国新、县财政局长鲁子明提拔为三河县副县长。 没想到，张雅文的两条建议全部得到采纳！ 第467章 乡党委书记 配备班子，特别是从正科级提拔为副县级，县里说了不算！ 县委书记只有建议的权力，决定权在市委组织部。 张雅文提出的建议，大家猜想，市委组织部最少要否定一半！ 张雅文要用的干部，全都是从三河县产生的！市委组织部考虑的是全市的干部，怎么着也得往三河县塞几个！ 顶多，市里能让三河县提拔一个副县长！ 谁知道最后，张雅文的建议，市委组织部照单全收！ 大家一分析就找到了原因，张雅文当县长以来的政绩十分突出！这让她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大大提升！ 这几年，县财政有了好转，排名连年上升。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旅游发展、两个困难国有企业起死回生，招商引资26亿元，在三河县建设大数据中心，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张雅文主导的！ 凭着这些成绩，张雅文向市领导提出这些条件，并不过分。 大家再深入分析发现，张雅文这些成绩的取得，每一项都与江寒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江寒就是张雅文手中的一张王牌，不，是王炸！ 原县委书记管少卿的失势、失意、失败，是从江寒返回三河县开始的。 常鹏华当常务副县长多年，自从何远光关于三河县招商引资分析的文章发表后，他就感到，管少卿完了。 常鹏华主动放下架子，请县委办主任李正方、县政法委书记张全新吃饭，并打电话给江寒，邀请江寒参加。 在酒席上，几杯酒下肚，过去那点不愉快就烟消云散了。 在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于是，张雅文就向市委组织部提议常鹏华任三河县的县长。 县财政局长鲁子明是老县委书记杨时锋的秘书，当局长已经五年，与张雅文和江寒的关系都不错。 县发改委主任程国新能力强，但在搞关系方面弱了点，如果不是张雅文建议，他恐怕没有机会提副县。 程国新提副县长，也是江寒向张雅文建议的。 副县长当中，必须有一个懂经济，程国新当镇长的时候就是抓经济的一把好手，当了发改委主任这么多年，也该提一提了。 张雅文满以为江寒会提议旅游局长崔永军，但江寒说，崔永军的经历与程国新相比，还是有些单一。 在江寒心中，崔永军还是在另一个位置比较合适。 当然这个位置现在还没有。 在张雅文面前，江寒没有提任何个人的要求。 张雅文问江寒下一步想到哪里，江寒只是说听从安排。 张雅文觉得，江寒任三河人酒业公司、耐火材料公司的一把手有些太窄了。 两家公司已经做得红红火火了，只要按照江寒的思路走下去，就不会差。 还是要把江寒放到更加重要的岗位上，继续为自己出谋划策、冲锋陷阵。 江寒到什么地方最合适？ 县发改委主任？ 似乎单一了！ 江寒似乎更应该冲到一线！也不耽误他给自己出谋划策！ 冲到一线，那就让他负责一个乡镇，当然是最穷的乡！ 把最穷的乡带起来，相当于把最短的短板拉长了，就能把全县的经济整体抬升一个层次！ 过去，最穷的乡是苍山乡。 因为黄沟、平沟村的旅游发展，加上“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苍山乡的经济以及整体工作都赶上来了。 现在，最穷的乡是两棵树乡。 程国新提拔成副县长，县发改委主任的位置就空出来了，那就让两棵树乡的党委书记来担任。 江寒去两棵树乡当乡党委书记！ 管少卿当时说要撤掉江寒的正科职务，因为自己的反对，一直没有开会，所以管少卿在大会上宣布的命令不算数！ 江寒的正科不到一年，按道理说，应该是先当乡长，再到乡党委书记。 乡长和乡党委书记都是正科，但书记毕竟是一把手。 好多乡长不一定能接得上乡党委书记。 江寒直接任乡党委书记等于直接跨过了一道隐形台阶，最少给他省下两年时间。 如果是别人这样，可能会引起极大的争议。 而江寒直接当乡党委书记，不会引起争议。因为江寒能力素质有目共睹。 关键是，现在的张雅文已经是三河县委书记，在全县的威信无人可比。 就算有人不满，也不敢公开提出反对意见。 作出决定之后，张雅文和江寒谈了谈，江寒欣然答应。 “江寒，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你不再负责了，你有什么建议？” 张雅文感到，这两家公司都是江寒带起来的，对于两家公司的负责人，江寒的建议肯定是最专业、最合理的。 “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虽说是县属国有企业，但绝不能和党政机关一样。公司就得把效益放到第一位，没有效益，就谈不上稳定，谈不上党建。因此，两家公司一定要坚持总经理负责制，或者是董事长负责制。” “公司必须进行工资改革，实行基本工资和绩效工资，以提高大家的积极性。”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建议要用改革派！” “三河人酒业公司就让销售科长郑万和当总经理，耐火材料公司就让副总经理魏国当总经理。” 张雅文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江寒重用的人，他们执行江寒的决策也最为坚决。 正如江寒所说，公司与党政机关不同，必须打破论资排辈的规矩，让敢闯敢试、能干会干的人上！ 张雅文答应之后又透露，财政局长鲁子明提成了副县长，副局长娄家慧任财政局党组书记、局长。 张雅文人干练，做事决不拖拖拉拉，一旦作出决定，直接把组织部长刘海泉叫来做方案。 刘海泉作出方案，就直接召开县委常委会。 张雅文连五人小组会都没开，直接召开常委会研究人事，由此可见，张雅文是多么的自信。 果然，所有的人事安排在常委会上得到了一致通过。 张雅文在人事安排上的快动作，得到了上上下下的称赞！ 在很多县（区）一旦空出来位置，能研究好长时间。 之所以研究好长时间，主要是让符合条件的干部们四处找人，有关领导就能得到很多好处。 而张雅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宣布了任命，很多干部恐怕还不知道呢，位置就已经发生了变动。 也就是说，有的干部正打算送礼还没有送呢，常委会的结果就出来了！ 比如娄家慧，听说自己要当财政局长，感到恐怕只是空穴来风。因为财政局有一个副局长的资格比她老，要提拔也轮不到她。 结果，这个副局长被张雅文提拔了一级，任主任科员。娄家慧当上了财政局长！ 知道结果之后，娄家慧给张雅文发了短信，又给江寒发了一条，既表示感谢，又表示祝贺。 娄家慧感到，她只不过是跟着张雅文去了一趟南粤招商引资，招来的26亿跟她没有关系，几乎是江寒一人之功。 娄家慧的提拔，绝对是因为江寒。 第468章 重大典型 江寒被明确为两棵树乡的党委书记，所有熟识的人都向江寒打来了祝贺电话。 在县里，想提副县级干部，乡（镇）党委书记几乎是一道必过的坎！ 江寒正科不满一年，并且还是县属国有企业的正科，能跳过乡镇长，直接任党委书记，这种情况极为少见。 当然，到两棵树乡当一把手，比局委一把手权力大得多。 因为不管什么工作，最终都得落到乡镇身上。 县里各个部门的职能在乡里都有！如果说县委书记是一方诸侯，那么乡党委书记就是一方霸主！ 当然，权责是统一的。 权力越大，责任就越重。乡镇干部一年到头，忙得昏天黑地、脚不沾地，最后还往往不落好，上级批评，群众骂娘，心里窝火。 凡是在乡镇干过的人，说话语气都快，脾气也都火爆。 因为乡镇干部的工作节奏太快，工作压力太大，说话、办事都是急火火的。 也有一些慢条斯理的乡镇干部，这些大多都是前途无望、佛系躺平的。 张雅文深知乡镇干部的不易，再加上江寒今年以来为她立下了汗马功劳，就想让江寒歇一歇。 张雅文让两棵树乡的乡长乔新力主持全乡的工作，让江寒一个月后再去上任。 这一个月，也是给江寒一个了解两棵树乡的时间。 江寒回到绿城，陪着沈芸在寒云堂，谈诗说词，侍花弄草，日子过得平静而温馨。 这段时间，两棵树乡的党政办主任、几个副乡长都打来电话，虽然没有多说，但多少是个态度。 乡长乔新力也只是给江寒发来一条欢迎到两棵树乡工作的短信，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崔永军、王成喜、马明雨、娄家慧、邰宝龙一起来到绿城。 江寒请大家喝了一场慢酒，主要是聊天。 他们向江寒介绍了两棵树乡的基本情况，特别乡领导班子成员的情况。 乡领导班子成员有11人，党委书记、乡长、乡人大主席、乡党委副书记、乡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政法委员、副乡长兼武装部长、副乡长。 其中乡长乔新力过去是县委组织部的，在处理人事关系方面很在行，在乡里的威信比较高。 “乔新力，这个人怎么说呢，抓经济方面倒是挺努力，但成效并不大。当然，可能换个人过去，也好不到哪儿去。” 王成喜评价道：“过去，有苍山乡垫底，两棵树乡的压力倒是不大。乔新力当上乡长不久，苍山乡就超过去了。” 马明雨道：“两棵树乡不好发展，要资源没资源，要矿产没矿产，要风景没风景。难呐。” “所以，乔新力这几年就转了向，脱实向虚了！喜欢玩些花的，当然了，他也是想提高两颗树乡的知名度。”崔永军后半句又绕了回来，毕竟乔新力是从组织部出去的，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 江寒听得出来，乔新力这个人很有上进心，一心想做出成绩，面对现实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 实的不好抓，那就来虚的，总得折腾出一点动静，就是想让上级记住他。 “前年，乔新力跟组织一科的人去了一趟东北林吉市，因为两棵树乡在林吉市有一百多人，成立了流动党支部。经过两年的培育，他觉得是一个党建方面的重大典型。前几天，乔新力跟组织一科还有县委宣传部的人又去了林吉市，带回来好多照片和录像资料。” 马明雨笑道：“乔乡长这是把乡党委书记的活都给干了。” ～～～～～～ 一个月时间到了，江寒回到了县里，首先去了张雅文办公室。 张雅文当了县委书记，林逍逍自然也跟到了县委办，林逍逍的职务也提升了，成了县委办副主任，正科。 “江寒，两棵树乡马上就要出一个重大典型！昨天，宣传部明贵部长带着乔新力来我办公室汇报了，他们很兴奋。这个典型首先是林吉市发表了通讯，央媒的网络版进行了全文转发。” 张雅文感到江寒就是一个无敌幸运星，还没上任呢，乡里就产生一个重大典型。 乔新力给林逍逍联系，想见一见张雅文，张雅文没有答应。 哪知道乔新力找到了宣传部长李明贵，李明贵说两棵树乡有一个重大典型，张雅文这才答应见一见。 没想到，这还是个党建方面的典型！还上了央媒的网络版！ 乔新力之所以来见张雅文，自然有他的苦衷。 因为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典型，结果来了一个新的乡党委书记江寒，江寒是张雅文器重的人，乔新力害怕江寒把他的功劳给抢了！ 所以他就拉上李明贵来找张雅文。 张雅文对乔新力说，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一定要配合好江寒同志，趁着央媒关注的大好时机，以党建工作促进全面建设。 乔新力还带来了《林吉日报》刊登的报道，张雅文放在案头。江寒拿过来仔细看。 “张县长，这个通讯，恐怕不合适，说不定会出问题。”江寒通篇看了看，感到一丝不安。 张雅文当过组织部长，认为这个报道很不错，江寒这么说，可能是因为他善抓经济，对党建工作知之不深。 再加上江寒一向争强好胜，他刚刚当上乡党委书记，就被乡长给抢了风头，心里多少会有一些不舒服。 “江寒，你当乡党委书记了，负责全面工作，这可不比你原来管着黄沟村、林场，还有酒厂、耐火材料厂，过去，你只用想着怎么发展经济、怎么挣钱，现在必须要兼顾全面，改革、发展、稳定，经济，党建，统战、干部等等。乡党委书记，主要是管干部、管思想、管大事，要特别能容人、容事、容言……” 张雅文苦口婆心地讲了好长时间，江寒连连点头，再也不说典型报道的事情了。 毕竟，这篇新闻报道已经发表了，江寒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其舆论走向。 第469章 来了一个人，压死一大片 两棵树乡政府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乡长乔新力正在组织副乡长们开会，让大家分口总结今年工作，谋划安排明年工作。 一到年底，县里各个部门都会要各种材料，上报得晚一点都得挨批，所以必须打提前量。 特别是各个口的数据，一定要最后统一把关。 安排完工作，副乡长们闲聊起来。 “乔乡长，新来的江书记是不是架子大了点？已经明确是书记了，一个月了还没见人影。”副乡长曲东伟说道。 “肯定是有事。一个月没有报道，肯定是给张书记请过假了。这事，你们就乱猜了。”乔新力说道。 对于江寒的到来，很多人感到兴奋，特别是乡里的普通干部，还有很多村长、村支书。 这几年，乡里组织各个村到黄沟村、平沟村参观学习，大家对江寒一点都不陌生。 特别是今年，乡党委书记还组织村干部去黄沟村学习改旱厕、改猪圈的经验。 在学习过程中，村干部们对江寒佩服得不得了。 当然，好多人说，除了改旱厕、改猪圈的经验能学习之外，旅游发展根本学不来。 而乡长、副乡长们对于江寒的到来则是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当时，大家听说，乡党委书记要去当县发改主任，所有人都十分高兴。 大家感到，乔新力接乡党委书记理所当然，现再加上是县委组织部出来的干部，那就更没问题了。 乔新力一提拔，乡长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副乡长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只要是县委组织部不往乡里安排干部，大家都能一步接一步地跟着朝前挪。 但是，江寒来当乡党委书记，把其他的班子成员的路全给堵死了！ 江寒的能力是一回事，大家都很佩服。 但是江寒来，“抢”了位置，堵了大家的路，乡领导班子成员们心里多少有些疙瘩。 乔新力打听到乡党委书记的确是去发改委了，就立马准备回县里找一找组织部领导呢，哪知道还没行动呢，乡党委书记就已经明确了！ 如果不是江寒，乔新力恐怕已经接上乡党委书记了。 在一定程度上讲，江寒的到来，对两棵树乡的干部影响很大，而影响最大的就是他乔新力。 这几年，乔新力一直在寻求职位上的突破。 职位上的突破一方面得和县领导特别是县委组织部保持良好关系，另一方面得有突出的政绩。 两棵树乡是个穷乡，穷山恶水出刁民，此话一点不假。 苍山乡经济好了，各种问题就少了。 而两棵树乡的经济不进反退，乡里的干部还有村干部埋怨乡党委能力不行，老百姓通过与黄沟村、平沟村的对比，对乡领导更加不满，上访闹事的天天不断。 能把乡里的大局稳定住，不形成大规模的闹事，就已经不错了。 想抓发展，谈何容易？！ 经济不好抓，那就抓党建，只要想出新点子，探索新模式，就有可能一炮打响。 只要有了名气，经济方面差一点也说得过去。 几前年，两棵树乡在外务工人员姜大顺回家时，想竞争村委会主任，所以就积极要求入党。 乔新力曾经在县委组织部待过，对于基层党建工作很是敏感，听说此事后很感兴趣，于是就找姜大顺谈了谈。 一谈之后，乔新力感到姜大顺绝对是一个典型！ 乔新力从电视上了解到，如何对外来务工人员进行有效管理，成了各大城市的一大难题。 姜大顺的出现，可以通过自我管理、自我约束，迅速地融入当地、助推当地。 于是乔新力就与县委组织部汇报，一个副部长感到乔新力的想法很好！ 经过两年地培育、引导和运作，姜大顺在林吉市入了党，成立了流动党支部，林吉市组织部门对这一典型也非常重视。 姜大顺这个典型等于是两省联手推出来的，引起了央媒的重视。 能够从本乡一手策划、打造并推出一个跨省的党建典型，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需要敏锐的眼光、超前的培育、持续的跟踪、全面的协调！ 乔新力听县委宣传部长李明贵说，姜大顺这个典型，河洛日报也要马上派人来到姜大顺的家乡采访！ 两年的培育，终于结出了硕果！ 乔新力倍感自豪和欣慰。 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江寒跑到两棵树乡当书记！ 乔新力真害怕江寒把这个桃子给摘了，于是找到宣传部长李明贵，一块去见张雅文。 张雅文的说辞让乔新力安心了。 不过，乔新力回来之后，听到副乡长们的牢骚，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江寒的正科还不到一年，他来当乡党委书记。除非是江寒要提副县，或者是去发改委、财政局当一把手，他才有可能离开这个位置。 现在看，发改委、财政局的一把手也都是刚换的，副县长们也是刚提的！ 也就是说，最少三年之内，江寒不会走！ 江寒不走，他乔新力就没法动，其他的班子成员也都没有机会！ 来了一个人，压死一大片！你说气人不？ 乔新力正在抽烟思考，乡党政办主任进来道：“乔乡长，河洛日报社的记者一行三人今天上午到。” “好啊，先把吃饭的地方安排好，喝彩陶酒。”乔新力很高兴。 其实，林吉日报和央媒的网络版，省、市领导不一定会注意到。 《河洛日报》是省报，是党媒，他们派人来采访，到时候在重要的版面推出，比如说一版转四版，那就牛大了！ 三个记者来采访，一定是招待好、保障好！ 到时候在写稿子的时候，把他乔新力在培育和推出典型方面所做的工作好好体现一下。 这样一来，自己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乔乡长，刚才县委组织部来电话，副部长李志信和江书记一起来，11点开会，在家的干部都要参加。” 乔新力心中一堵。 早不来，晚不来，江寒偏偏这个时候来上任！ 中午本来想好好陪陪省报记者呢，谁知道江寒来了！副部长李志信平时喜欢喝几杯酒，11点开会，开完会肯定要大喝一场！ 这可咋整？ 总不能把两拨人弄到一起吧？ 一个酒桌不能有两个焦点！ 搞到一起吃饭，李志信不乐意，省报记者也不高兴。 如果定两桌，中间肯定得离开，这样一来，两边都觉得他不诚心！ 第470章 上任 “乔乡长，就订两个房间。李部长不喜欢讲长话，他来也就是宣布一下江书记的任命，江书记在会上作个表态发言，时间顶多半个小时。李部长这边我们11点半就开始，到12点半就结束了。省报的记者那一座就定在12点半。” 乡党政办主任黑玉亮看出了乔乡长的为难，马上提出了一个建议。 乔新力一听眼睛就亮了，这倒是个好办法！ 十一点开会，十一点半结束就开始喝！ 副部长李志信虽然喜欢喝，但是酒量并不大！只要把李志信给灌晕了，这场酒就可以结束了！ 自己的酒量不错，再加上七八个班子成员，怎么着也能把李志信给喝晕！ 听说江寒的酒量不错，毕竟管过三河人酒业公司，江寒再向李志信敬上几杯，他会晕得更快！ 把李志信送上车，他就可以去和省报的记者喝了！ 一举两得，两不耽误！ 与记者们喝完酒，还可以陪着他们去姜大顺的家里看一看。 “曲乡长，你上午就做好省报记者的对接，一定要到高速口接。如果时间还早，就直接领着他们先看看文珠寺。到十二点半到饭店就行。” 乔新力如此安排，曲东伟心里有些不舒服。 尽管曲东伟对江寒的到来有意见，但并不代表他就不想参加今天的见面会。 平时想见一见组织部副部长都难，今天好不容易能跟他打个照面，哪知道还得去陪省报的记者。 省报的记者来采访，都是给乔新力锦上添花的，他曲东伟得不到任何好处。 当然，乡长既然这么安排了，官大一级压死人，曲东伟倒也不好拒绝，只能向党政办主任黑玉亮要了省报记者的联系方式。 ～～～～～～ 不到十一点，副部长李志信和江寒就到了乡政府大院。 因为县里有一条规定，凡是县内的干部，包括县领导下乡，各乡镇都不得高接远送，所以乡长乔新力带着其他班子成员在院门口站着。 其他的干部都在会议室里等着。 大家一番握手之后，直接进入会议室。 已进入12月，会议室里冷嗖嗖的，窗户关得紧紧的，窗帘也都接严实了。 会议室里老烟枪不少，因为空气流通不畅，所以会议室里烟雾氤氲。 会议由乡长乔新力主持。 “同志们，今天我们召开全乡干部大会，主要内容是由县委组织部宣布我乡主要领导的调整。大家知道，县委组织部对我乡干部队伍建设特别是领导班子建设高度重视，十分支持！在这里，我谨代表全乡的干部群众对县委组织部长期以来的关心、对李部长对我乡的厚爱，表示衷心的感谢！” 乔新力没有拿稿子，这些话说得倒也顺溜。 会议室坐着三十多名干部，掌声倒也热烈。 不少年轻干部都好奇地看着坐在李志信旁边的江寒。 “下面，进行第一项议程，请县委组织部李部长宣布县委决定。” 李志信拿出文件，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宣读完毕，李志信接着说：“本来，今天的会议应该让新老书记在一起的，一个离任，一个上任。但因为发改委那边要急着向上报项目，所以，会议就一切从简。” 乔新力心道，这就更好了。 如果是新老书记在场，老书记再回忆回忆与大家共同战斗的岁月，再流几滴眼泪，纯粹耽误事儿。 李志信又拿出一篇稿子道：“议程简化了，但组织的评价还是要说一说的。” “胡志军书记思想解放，思维敏捷，工作思路清晰，作风民主，处事稳妥，善于从全局上把握和处理问题，注重班子团结，联系群众广泛……” 乔新力耐心地听着。 “胡志军书记为人正派，对自己要求严重，在群众当中有着极高的威信……” “胡志军书记……” “胡志军书记……” 乔新力听得不耐烦了，我的天，组织部这是给胡志军唱赞歌来了？ 乔新力在组织部也干过，曾写过材料，今天怎么感到组织部的材料整得这么臭长？组织部的人才，真是青黄不接了！ 李志信终于评价完了胡志军，开始介绍和评价江寒了。 “同志们，县委决定让江寒同志来担任两棵树乡党委书记，是经过全盘考虑和慎重选择的……” “江寒同志是三河县苍山乡黄沟村人，大学毕业时参加了大学生村官招聘计划回乡建设黄沟村……” 李志信把江寒从村里到县委组织部、从县委组织部到县委办、从县委办到野坡林场、从野坡林场到国家发改委产业司，从产业司到县发改委，从县发改委到史志办，从史志办到三河人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的经历进行了详细介绍。 乔新力听得火大，李志信今天是怎么了，看起来挺利索的一个人，怎么讲起话来像个女人一样罗里吧嗦的？！ 特别是介绍江寒，搞这么细干什么？ 李志信给江寒撑场子，也没有必要这么卖力吧？！ 其实，给江寒撑场子的人多了！ 财政局长娄家慧想陪着江寒一起来两棵树乡，同时给两棵树乡多支持一些办公经费。 三河人酒业公司总经理郑万和、耐火材料公司总经理魏国想一起来，每个公司都送给两棵树乡一辆普桑。 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公司的老总金鑫想到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投资的项目。 江寒统统婉拒了。 不就是个乡党委书记吗？至于这么重视？ 乡党委书记就是一把手，还用得着这么多人给自己壮胆色、撑场面？ 来人越多，就越显得心虚！ 本来江寒对张雅文说，他自己上任就行，但张雅文不同意，说组织部去宣布县委的决定，这是程序。 于是，江寒就和组织部副部长李志信一起来了。 乔新力抬头看了会议室里的挂钟，已经是十一四十分了！李志信还在介绍江寒的光荣事迹！ 曲东伟已经接到了省报的记者，他们正在文殊寺里看。 文殊寺并不大，一会儿就转完了。 要是李志信再讲下去，麻烦就大了。 第471章 讲两句话 乔新力听得极不耐烦，但下面坐着的年轻干部却听得津津有味！ 毫不夸张地讲，江寒已经成了三河县年轻干部的偶像。 从巴伟到邰宝龙，包括已经调到市政府督查室的尤文龙，全都是江寒带出来的。 特别是巴伟与邰宝龙，因为江寒的运作，他们才实现了常人难以实现的跨越。 关于江寒的事情，两棵树乡的年轻干部们听过不少，但也是道听途说，有些知之不详。 有的感到江寒的事情还有夸大的成分。 今天一听，大家都吃惊了！ 原来，过去听到的并没有夸大！ 今天，通过组织部副部长李志信的口，大家才了解到了一个真实的江寒，一个全面的江寒。 组织部对干部的评价，不会有假，也不会夸大！ 这时大家才发现，江寒的事迹远比过去听到的精彩！ 因为江寒而提拔的干部，大多数都是同龄人中比较年轻的。 巴伟虽然离开三河县、到国家发改委产业司五年了，但他那句“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口头禅还在三河县流传。 两棵树乡的年轻干部们得知江寒来要当乡党委书记，一个个兴奋不已。 一个月过去了，江寒迟迟没来上班，好多人担心，江寒会不会是看不上两棵树这个穷乡而不愿意来了？ 有人说县委书记张雅文给江寒批了一个月的假期，这远远超出了干部应该享受假期时长！ 由此可见张雅文对江寒的器重。 现在，江寒终于来了，年轻干部个个都跃跃欲试，决心利用机会在江寒面前好好表现。 会场当中，除了年轻干部，其他都是乡领导班子成员，他们的心态比较复杂。 既因为江寒到来挡住了他们前进脚步而心存怨恨，又希望能够通过江寒搭上县委书记张雅文这条线，能够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只要和江寒处理好关系，想提升，路子多的是！完全可以跳出两棵树乡，要么去别的乡镇，要么去县直部门。 “希望大家站在讲政治的高度，支持、配合江寒同志的工作，把两棵树乡的各项工作做得更好，赢得新跨越，实现新发展，让县委、县政府更加放心，让全乡的干部群众更加满意。” 李志信终于完成了讲话，乔新力一看时间，已经是12点了！ 该结束了！5分钟到饭店，凉菜、热菜一起上！上来先闷个雷子，一人整半斤再说话！快速结束战斗！ 闷雷子、喝快酒、整大酒，在乡镇工作的人，都擅长！ 李志信也是当过镇长的人，他能理解。这样干，更能体现出乡镇干部的豪爽和热情！ 乔新力道：“刚才，李部长介绍了江寒同志的基本情况。我听后十分激动，江寒同志的到来，是对我乡领导班子的加强！我相信，江寒同志一定能够把两棵树乡的经济社会全面发展，带上一个新的高度。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江寒同志讲两句话。” 不仅仅是江寒，很多人听着乔新力的话有些别扭。 此时，组织部已经宣布了江寒的任命，乔新力就应该称江寒为江书记。称江寒为同志也并没有错，但是显得生硬了一些。 乔新力说江寒同志的到来是对乡领导班子的加强，明显有些太低了！ 哪怕安排一个党委委员，也是对乡领导班子的加强！ 江寒是乡党委书记，他对领导班子的核心领导作用，岂能用加强二字描述？ 欢迎江寒同志讲两句话，这就有点刺耳了！ 如果说讲几句话，还算是一句口语，也无伤大雅。 而两句话，就有些限定的意味！ 意思是，江寒最好不要讲长了，整两句表态的话就完事了！ 江寒是何许人？ 江寒怼过的人多了去了！ 乔新力对自己不敬，那江寒也不会跟他客气。 当然，江寒是乡党委书记，在这样的场合当然也得多少收一些。 下面的掌声十分热烈。 江寒站起身来，双手下压，掌声停歇之时才说道：“乔乡长让我讲两句话，那我就讲两句话。” 下面的干部们的表情各异，特别是那些被乔新力打压过的干部，莫名有些期待！ 他们知道江寒过去曾多次发飚，把不少领导搞得下不来台。 听江寒的口话，他今天要发飚了！ 在下面坐着的党委委员们也都坐下了身子，等着江寒的表态。 “同志们，两句话，三个字。我先讲第一个字：两！” 江寒道：“两是什么意思？两就是指两棵树！” 众人一愣，原来，江寒讲“两句话”，就是分别讲“两、句、话”！ 坐在主席台正中间的李志信不禁有些好笑。 乡长乔新力的话相当不合适，乡党委书记是一把手，人家想讲多长就讲多长、想讲几句就讲几句，你一个乡长，怎么能对他进行限制？ 乔新力显然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总以为他年长江寒七岁，说话就可以如此轻慢。 这纯粹是不讲组织原则啊。 不过，江寒这么讲，既指出了乔新力的不妥之处，又给乔新力留足了面子。 “句，是什么，我理解是句法。句法是研究句子的各个组成部分和它们的排列顺序，句法最讲究的就是排序。三字经中说：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句读指的就是句法。” 果然，江寒讲起了“两句话”中的句字。 下面已经有干部低下头憋住了笑，这种场面，真是不多见啊。 “千百年来，我们一直讲究句法，讲究排列，讲究断句，但我们的古文却没有用来断句的标点符号。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我们不用这些，我们从小就学断句，讲排列、讲顺序，已经渗透进我们中国人的血液里。所以我们中国人最讲规矩！古代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要行君道，臣要行臣道，父要行父道，子要行子道，就是要讲究个上下尊卑。” “共产党人最讲认真，最讲规矩。只有牢固树立规矩意识，我们的事业才会兴旺发达，我们的社会才会井然有序，我们的各项工作才会有条不紊的开展。” 第472章 听谁的话? 大家都听出来了，江寒这是在批评乡长乔新力没有规矩意识，不分上下大小！ 乔新力脸上刚刚还在笑着，此时却笑不出来了。 没想到江寒刚刚上任就如此犀利，说话听起来委婉，实际上带刺！刺得乔新力屁股都坐不住了。 年轻干部们有些激动了，多少年了，两棵树乡一直就像个温吞水一样，就像个老实孩子，被县领导批评之后也不敢吭声，回来之后面对这么大个摊子也没有更多办法。 县里对于两棵树乡领导班子的整体印象是，朝气不足，暮气十足。 干部群众对领导班子的评价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对上不敢吭声，对下也只是糊弄，属于是和稀泥的班子。 但是，只要一涉及到个人岗位调整等个人利益时，一个一个跑得比谁都积极。 领导班子成员们不敢向县领导、县直有关部门要钱、要物、要减免，但是却敢找上级领导和部门要位子、要帽子！ 看看其他的乡镇，大凡搞得好的、发展快的，书记和乡长都很有个性、很有闯劲。 现在，江寒来了！ 遍观整个三河县，最有个性、最有棱角的干部恐怕就数江寒了！ 江寒来了！刚来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露出了锋芒！ “最后，我再讲讲这个‘话’。这是什么意思呢？说白了，就是听话！” 江寒手一挥道：“我们两棵树乡的所有干部，一是要讲规矩，二是要听话！” 乔新力的脸上已经是一阵红一阵白了，这话已经是揭开了刚才罩在其上的面纱，直接打脸了！ 乔新力却又发作不得，因为他是乡长，江寒是书记！ 而江寒这么讲，你又挑不出任何毛病！ 干部们感到，这是说给乔新力听的！你乔新力最好老实点，最好是讲规矩，听江寒的话！ 副部长李志信没想到江寒一点都不给乡长面子！ 江寒千万不要说得太过火了，毕竟乡长乔新力比江寒大7岁。 要是今天两个人当场对吵起来了，他这个组织部副部长的面子往哪儿搁？ 江寒说道：“听话，听谁的话？第一要听上级的话！这是组织原则，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地方服从中央！” “第二，要听群众的话！群众盼什么，我们干什么，群众想什么，我们谋什么！” “当然，群众的话有好听的，有不好听的！不管好听，还是不好听，都是民意！”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是基层干部践行为民宗旨的重要要求。经常与群众打交道，不可避免地要听到来自群众的声音，也许有怨言，甚至是骂声。一名合格的基层干部，一定要善听群众的不同声音，并正确对待。” 没想到江寒把话锋一转，并没有针对乔新力了，而是讲起了如何听话！ 李志信感到，江寒的即席讲话很有高度，但也不是飘在半空中，很接地气。 “要善听怨言而不烦，善听骂声而不怒。对于群众的怨言，要及时弄明白群众产生怨气的原因，把病灶搞清楚。如果是少数群众反映的一些小矛盾、小问题，就及时给予答复和处理；如果是多数群众反映的比较集中的问题，就要认真思考，科学研判，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措施，消除群众的怨气，防止小问题酿成大隐患……” 江寒讲起了如何听话，倒是没有再针对乔新力了，但乔新力此时急得直冒火。 乔新力看看手表，天呐，12点20分了！江寒讲“两句话”竟然讲了二十分钟！ 省报的三名记者已经在饭店房间等着了！这可怎么办？ 江寒的讲话还在继续：“同志们，听话，就是要听上级的，听群众的，但是如果我们自己光听话就行了吗？要是都老老实实的，上级咋说咱咋做，群众咋说咱咋干，岂不是人人都能当官？那还要我们党员干部做什么？” “我们如果只是机械地执行上级的指令，盲从少部分群众的建议，不加思考，不加选择，不结合实际，工作只能是越抓越乱！” “所以，我们的工作，在不违背上级指示和广大群众意愿的基础上，必须坚持创新、创造和创意！” “这里，我有三句话送给大家：上知天意，下知民意，中间还要有创意！” 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江寒今天的讲话显然是即兴的，乡长乔新力让江寒讲两句话，江寒就将“两句话”拆开讲了！ 拆得巧，解得妙，讲得好！ 党政办主任黑玉亮，已经在本子上记下了江寒的讲话。 上知天意，下知民意，中间还要有创意！这句话说得好，黑玉亮又在下面加了一道粗线。 “最后，我在这里表个态。首先，我完全拥护县委的决定……其次，履行好乡党委书记的职责，带领大家一块向前奔，让干部们有奔头，让老百姓有盼头……” 江寒的表态不长，但乔新力却感到漫长无比。 表态完毕，乔新力一看表，已经是12点30分了。 这下子没法弄了，看来，只有两边串场了！ 李部长这边也只好先得罪一下了，他决定先去陪省报的，毕竟在省报上推出自己培育的典型，这才是重中之重。 乔新力手机上有好几条信息，都是副乡长曲东伟发来的，说记者们已经在房间了，菜都上了，记者们都有些不乐意了。 乔新力作为主持人，草草地讲了几句场面话，而后宣布会议结束。 “李部长，咱们先去吃饭，菜干饭，酱焖鸡，烤羊腿，全都有。” “好啊。领导班子成员在家的都参加吧。” 走到“丽丽饭店”，上二楼，进了包间，乔新力道：“李部长，非常抱歉。今天省报来了三名记者，我没来及向您汇报。他们等了有半个小时了，我先到他们那边去陪。这边，江寒，呃，江书记先陪着您。” 江寒道：“这个包间不小嘛，我看，还是把三个记者请过来一起吃饭。等一会儿，李部长还和我们都得跑过去给他们敬酒，来回跑着，群众看到了影响不好。” 李志信说道：“江书记说得有道理！合到一起省事！” 第473章 低级红，高级黑 江寒的提议让乔新力又有些窝火，他把两帮人分开，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特别是江寒在姜大顺这样的典型宣传中分得一杯羹！ 他好不容易培养了两年的典型，怎么能让他人沾光？ 姜大顺是党建方面的典型，作为乡党委书记的江寒，很容易把这个典型当成他的菜。 万一记者来了，江寒随便说几句，记者们再把江寒写到报道里，岂不是坏菜了？ 还有组织部副部长李志信，本来就是管党建的，记者再把李志信写进报道中，他乔新力的功劳又要减不少成色！ 但是，李志信也同意合桌，乔新力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黑主任，你把那几个记者带过来。”乔新力命令道。 “乔乡长，不用带过来，我们自己过来了。”门口站着几名记者。 “乔乡长，听你说话，就像是过堂审犯人一样，把那几个记者带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记者半开玩笑地说道。 乔新力忙道：“几位主任啊，我哪儿敢有这意思。在乡下时间长了，说话硬、直，习惯了。抱歉，抱歉。对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一番介绍之后，李志信坐在主位，算是主陪。 两位记者分别坐在李志信两边。江寒坐在另一个记者身边。乔新力的左右都是记者。 李志信这才给三名记者解释，今天是赶巧了，江寒同志作为乡党委书记第一天到乡里上任，所以合到一起了。 几名记者没想到江寒这么年轻，居然还是乡党委书记，马上兴趣就来了。 既然已经合桌了，乔新力就改变了之前的策略，不再使劲灌酒了，就按照正常的节奏来。 李志信问起记者来采访什么。 乔新力马上就介绍起了姜大顺这个典型，说是已经在林吉日报和央媒发布，省报记者过来，是想写一个更加全面的报道。 说完记者们的目的，乔新力就详细地说起了姜大顺这个典型的发现、培育和宣传的过程。 李志信的兴趣也起来了，这是个党建典型啊！ 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乔新力居然憋了两年、来了这么一手！ 两棵树乡的经济没有什么发展，但乔新力却从党建方面找到了突破口！ 在党建方面做出成绩，自然就会引起组织部门的注意！ 引起组织部门的注意，乔新力自然就会进入组织部领导的视线！ 乔新力很会干，干得巧，干到了点子上！ “既然几个主任都来亲自采访了，那我也不急着回县城，我也跟着你们去看看。”李志信道。 李志信既然一起去了，江寒也不能不去。 因为下午还有采访任务，所以中午也没有多喝酒，喝完就奔姜大顺家。 江寒是坐着李志信的车来的，他的皮卡暂时放在了县政府院里。 乡里总共两台吉普车，这两台车还是以前野坡林场的汽车营淘汰下来送给地方的，两棵树乡分了两辆。 乡党委书记和乡长一人一辆。 其他人有事的话，这两辆吉普也可以用，那是在书记或乡长不用的情况下。 其他人下乡或去县城办事，大多时候都是骑摩托车。 很多乡干部买的都是二手摩托，到年底，党政办会象征性地给大家报销一些油费。 好几年了，这两台破吉普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倒也皮实扛造。 乔新力带的吉普车在前面带路，记者的车在其后，江寒和李志信在最后面跟着。 姜大顺的家就在沃沟村。 沃沟村东西两边，两道绵延起伏的山岗自南向北逶迤而下，夹出了一道幽深的沟谷、一条碧玉般的小河。 沃沟的村支书已经在村头等着了，支书叫刘德福，满脸褶子，一笑就更加沟沟壑壑。 村支书边走边介绍情况，全村共2700名男劳力，几乎全在外边。其中有500多名是在各个城市拾荒的，其中仅在东北的林吉市就有100多人，姜大顺是其中领头的。 有一千多人是在外面卖棉的。 三河县曾经是全国的柞蚕基地，柞蚕其实就是野蚕，与南方的家蚕不一样，柞蚕吃柞树叶，家蚕吃桑树叶，家蚕的丝很细，野蚕的丝较粗。 三河县的柞蚕丝绸曾经红火一时，但是80年代以来市场极度萎缩。 没办法之下，三河县人就开始外出卖丝，保守估计有10万人之多。 因为卖棉大军是散兵游勇，所以柞蚕丝更是卖不上价钱，把蚕丝当棉花卖，外出卖丝绸、做丝绸的三河人，被称为十万卖棉大军。 山上有一片一片整整齐齐、高低基本一样的柞树林，由此可以看出，沃沟村曾经是柞蚕基地。 “现在还有多少户养柞蚕？”李志信问道。 “还有不到一半人，丝越来越卖不上价了，还不如到城里捡垃圾呢！” 支书刘德福指了指一个三楼小楼：“看，那就是姜大顺家盖的小洋楼。在城里捡垃圾，可挣钱了。” 江寒问道：“姜大顺当时想在村里入党？” “对啊，有钱了就烧包了，就想当官嘛。”刘德福的话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刘德福，你瞎说啥呢？”乔新力一边大声吵，一边朝刘德福扔过去一根红旗渠。 刘德福慌忙接住，麻溜地夹到耳朵上，嘿嘿笑着不吭声了。 到姜大顺的院子里，一个老人正在烤火。 进入初冬，老人已经戴起了狗皮帽子，见来人了，才把帽沿卷起来。 老人是姜大顺的父亲，说儿子很是自豪，儿子在城市里干得不赖，还带出去一百多个人，比外出卖锦的都挣钱！ 听说儿子在林吉市入了党，还管着一百多名党员，高兴得不得了，指着刘德福说道： “德福，你也别拽，你才管几个党员？俺们大顺，管一百多号党员！” 刘德福反驳道：“老五叔，你也别谝！姜大顺手下一百多号党员，不也是咱村的？是咱村的，都得归俺管！” “咦，你可别糊弄俺！俺们大顺是在外边入的党，一百多号党员，组织关系都在外边，你能管得着？” 刘德福被老人这句话给噎住了，僵笑着往后退了几步。 三名记者大感兴趣，没想到这么多拾荒的在外地都入了党，这说明普通群众的思想觉悟提高了！ 女记者提出要到另外的拾荒者家里采访，只让人领路即可，其他人就不要跟着了。 李志信、江寒和乔新力就坐在院子里闲聊，等着他们采访完毕。 江寒道：“李部长，我觉得，这篇报道恐怕不宜在省报发吧。毕竟，捡荒者，入党，这个事容易引起，怎么说呢，低级红，高级黑！” 乔新力一听就火大了，搞了半天，江寒今天跟着过来，是想捣乱的！ “江书记，照你这么说，捡垃圾的就不能入党了？你这是看不起基层，看不起群众，看不起劳动人民！” 江寒摇了摇头：“乔乡长，不要急着扣帽子！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舆论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网络暴力，远比你想象的更猛烈！网络喷子，远比你想象的更恶劣！” 第474章 让他见一见棺材 乔新力感到他抓这项工作，绝对是政治正确，哪知道江寒却说不合适，说网上要起什么风暴！ 网上能有什么风暴？网络喷子是啥意思？ 李志信道：“江书记，姜大顺带着一百多名拾荒者在外地入党，说明他们积极融入当地，主动向当地党组织靠拢，这不管咋说都是好事。” 江寒无语了。 毕竟这个年代，网络还没有那么发达，那些无聊的、变态的网络喷子还没有那么多。 干部们对网络暴力、网上键盘侠还没有多少认识。 现在，南方等一些经济发达的地区党建工作也走到了前面，他们正在新阶层中发展党员，并提出把党建工作嵌入新产业、用理想信念来吸收新党员、为党组织发展提供新血液。 在这种特殊的背景下，积极把拾荒者发展为党员，一对比之下，就太敏感了！ 根据后世的经验，江寒感到这事十有八九会掀起一股网络风暴！ 还有一个更大的隐患是，姜大顺还有那一百多名捡荒者并非是主动要求入党的，而是乡长乔新力引导的结果！ 乔新力用了两年时间来引导，并和林吉市有关方向沟通和协调！ 乔新力自称是“培育典型”，但往深层一挖，这何尝不是一种形式主义？！ 这是最根本的硬伤！ 这两天，江寒也上网，发现央媒网络版的这篇报道，下面已经有不少喷子在聚集，不少帖子说得非常刺耳。 有一些微博开始对此进行转发，一场风暴正在形成。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一点察觉。 江寒不再说这个话题了，乔新力心中自鸣得意，江寒刚刚上任就拿这个典型经验来说事，简直是不自量力！ 你作为乡党委书记，你可以看不上我，但你不能看不上这个典型！你看不上这个典型，就是不重视党建工作！ 今天，组织部副部长李志信在这里，江寒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李志信不在，江寒是不是要把省报的记者直接撵走？！ 今天江寒的表态讲话，整那么臭长，害得自己没有单独与省报的三名记者喝酒！ 现在他居然还生出了歪主意！ “江书记，咱们乡要抓建设，首先要把党的建设摆到首位，只要把党的建设搞好了，经济建设才能够搞上去。姜大顺这个典型，外省和央媒都登了，还会有什么问题？省报记者也要采访，墙外开花，墙内也得香啊。在这件事上，江书记，咱们两个首先得达成一致。” 乔新力借着李志信的话往下发挥，在这种场合说江寒几句，他就得听着！ 副乡长曲东伟、党政办主任黑玉亮也在十几米开外听着！ 今天的事，刚才江寒的话，会通过他们马上传遍全乡！ 这样一来，大家对江寒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他乔新力的威信就会直线上升！ 江寒看了一眼乔新力，此人反应还算快，这话说得很漂亮！他也很会利用时机！ 但是江寒知道一场风暴肯定会来临，他作为乡党委书记，必须提醒！ 这场风暴不可避免，但是如果省报不登的话，到时候对于三河县、两棵树乡的冲击会小很多。 江寒道：“党建工作很重要，不仅要抓紧，更要抓实，不能玩花的、来虚的。我建议，省报不要登了。否则，到时候，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乔新力感到江寒今天纯粹就是与他过不去了！ 刚刚上任，就想否定自己两年来培育的重大典型？就想给自己来一个下马威？！ 下马威？嘿嘿，这种套路，太小儿科了！ “江书记，咱们说不登，省报就不登了？不要说我们，县领导、市领导也管不着省报啊。你说什么网络暴力，什么网络喷子，真要出事，我一个人担着，这总行了吧？” 乔新力要一条道走到黑，江寒也不能强拉住。 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让他撞一撞南墙，那就让他见一见棺材！ “李部长，我看这一片有不少蚕坡，要不要去看看？”江寒不再提姜大顺的事情。 李志信感到江寒的心胸似乎有些狭窄，这么好的一个典型，一个外出务工人员，到外地组织流动党支部，这么好的事，他却认为要出事！ “江书记，让村里人陪着你去看看吧。省报记者来采访，也得有人陪。”李志信道。 江寒朝党政办主任黑玉亮招了招手：“黑主任，咱们去看看蚕坡。” 黑玉亮看了一眼乔新力，没有迟疑，直接领着江寒走了。 走到蚕坡上，黑玉亮说道：“江书记，真没想到您会到我们乡来！我姐对您佩服得很啊。” “你姐，你姐是？” “我姐是酒厂的，哦，就是三河人酒业公司，叫黑玉红，她只要说起酒厂，就说起您，要不是您，酒业公司不会有现在的红火。” “真没想到，你们会是姐弟！你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姐回酒业公司了，现在管着一个仓库，我侄儿的修车铺也转手了，也进公司了。听说您来我们乡，我姐给我打电话说了，一定要听江书记的，江书记指哪儿我打哪儿！” “还有，我老婆是耐火材料厂的，前些年没事干，开了个小饭店，生意也不咋样，现在好了，工资比过去高得多。” 江寒点点头，难怪刚才黑玉亮没有犹豫，跟着自己就走，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因素。 “你对县、乡的柞蚕了解多少？全县有多少柞蚕坡？咱们乡有多少？”江寒问了起来。 黑玉亮介绍说，全县过去有6万多公顷柞坡，现在顶多有2万公顷。两棵树乡的蚕坡面积达到1万公顷，是全县的柞蚕基地。 全县去年一年共放柞蚕卵2400公斤，产柞蚕茧50吨。 县里还有一个蚕业局，因为近年来养蚕户越来越少，蚕业局的事情越来越少，后来进行了机构改革，蚕业局变成了蚕业服务中心，人员编制减少了一半。 江寒对三河县的柞蚕丝印象深刻，这绝对是好东西，但是由于县领导思路不对，导致柞蚕市场越做越窄、柞蚕产业越做越小。 县领导一说起有十万卖棉大军就十分自豪，其实这是产业做败的一种标志，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第475章 柞蚕产业 “江书记，因为咱们的柞蚕丝卖不上价，所以现在养蚕户都不愿意费事了，至少有一半还没有结茧，就把蚕给卖了。” 黑玉亮介绍说，现在市里不少人喜欢直接到蚕坡上买蚕，用油一炸，撒上佐料，好吃得很。 养蚕户最后一算，卖活蚕比最后结成茧卖丝还挣钱！活蚕结茧还得一段时间，费时费力，还得天天去撵鸟，防止蚕被鸟吃了。 结成茧之后，还得收！收之后还得缫丝！太费时费力！ 但是这又出现一个问题，在外面卖丝锦的十万大军怎么办？他们能拿到的柞蚕丝就少了！ 这十万大军无事可做了，回到县里来，就是个很大的不稳定因素！ 所以，县里就让蚕业服务中心联同各地派出所，不允许养蚕户卖活蚕。 黑玉亮说，当时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县长刘庆来。 其实，私下还有不少卖活蚕的，但十万卖棉大军也没有几个回来的。 十万卖棉大军，其实早就不用柞蚕丝当原料了。这些人都是做蚕丝被、枕头的，没有便宜的柞蚕丝，他们完全可以在当地买桑蚕丝，他们赚钱凭的不是原料，而是手艺！ 不让养蚕户卖活蚕，柞蚕丝又卖不上价，所以，养蚕户越来越少。 像沃沟村的情况就很典型，养蚕户纷纷转型，不少人和姜大顺等人学，到城市去捡垃圾。 “其实，一个产业的衰落自有其原因。历史大潮滚滚向前，被历史抛下的东西，注定无法找回。” “黑主任，你是哪儿毕业的？” 江寒感到黑玉亮不像是一般的乡镇干部，刚才那几句话还带着一点文青范。 这年头，乡镇干部很少有大专以上毕业的，大都是高中毕业之后在乡镇各站所或者是在县里各部门打杂，这时候转干的机会还不少。 “江书记，我没上大学。我是小师范毕业的。农村学生，追求短平快。” 黑玉亮说他师范毕业之后分到两棵树乡联中教初中语文，后来从学校调到了乡里。 “黑主任，厉害啊。农村学校学习最好的几个人，都上了中专、中师！其他成绩稍次的，都上了高中，最后上了大学！” 江寒感叹道：“不得不说，咱们前后这十届，考上中专、中师的人，都是最优秀、最顶尖的学生！可惜了，因为家庭经济条件所限，他们选择了短平快这条赛道！当然，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精英的回归，让农村的教育还保持了一定的水准！” 江寒这番话差点让黑玉亮掉泪！ 从八十年代开始，在当时的体制下，中专、中师毕业生包分配，给予所谓国家干部身份，农村学生还能借此跳出农门。 于是，许多家长，尤其县城及农村的家长，纷纷让孩子报考中专，放弃上高中、考大学的机会。 当时各个县政府和学校，也很少对这种短视现象进行正确干预和引导，甚至还持鼓励态度。 在县以下的初中学校，考上县一中的就不能算作是成绩，考上几个中专、中师才算是拿得出手！ 中专生毕业后，可选择的道路也相当狭窄。毕业后全部参加工作。除了少数中专有极少几个上大学的名额外，一般中专生考对口大学的机会都没有。 中专生毕业后，因为学历低，往往分配不到好的工作单位，在单位也只能从事最底层的技术工作，与大学毕业生相比，竞争力差，深造、升职的机会，少得太多。 对于很多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来说，那个年代选择中专，也许是一生最大的痛，在初中毕业的关键人生转折点上，做了错误的选择，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甚至耽误了整整一生。 黑玉亮有不少同学，当年成绩比他差，但是因为上了师专，是大专毕业，回到县里不久就进了政府。 而他是中师毕业，在乡里的初中呆着，想着城里的姑娘吧，人家看不上，因为不知道你能不能混到县里、市里的学校。 想在当地找个农村姑娘吧，实在是不甘心。毕竟当年考上中师，就成了国家人，端的是铁饭碗，吃的是商品粮！ 最后，黑玉亮总算在县城找了一个姑娘，这姑娘之所愿意嫁他，是因为她是耐火材料公司的，工资经常发不下来。 黑玉亮一想到比他成绩差、便混得比他强的同学，心里就不服气，但现实如此，又能如何呢？ 没想到，作为名牌大学毕业的江寒，对于中师毕业的他如此理解！ “江书记，你放心，今后我一定尽我全力搞好保障。”黑玉亮再次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玉亮，”江寒也不再喊他黑主任，换上了更加亲切的称呼：“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只要用心工作，组织迟早都会发现。” 在黑玉亮看来，组织不就是乡党委书记吗？不就是江书记吗？ 紧跟着江书记走，准没错！ “玉亮，你刚才说的话大体是对的。被历史抛弃的，再也捡不回来。但有些不是被历史抛弃，而是被人为抛弃。不是这个产业不符合时代发展了，而是领导们的思想观念没跟上，让这个产业掉队了！” 江寒道：“比如说，三河人酒业公司、耐火材料公司原来不行，主要是领导不行！” 黑玉亮一想，对呀，自己刚才所说的话，的确是不全面！ 因为有三河人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在！ “没有落后的产业，只有落后的产品！” “没有落后的行业，只有落后的企业！” “没有落后的材料，就看领导是不是那块料！” “比如说柞蚕丝，大家认为材料不行，比不上蚕桑丝，那是因为站得不够高、看得不够远！” 黑玉亮明白了，江寒这是想做柞蚕产业！ 按道理说，三河县特别是两棵树乡最有传统、最具基础的就是柞蚕产业，但是想做起来，谈何容易！ 丝绸市场早已被桑蚕丝瓜分殆尽！把失去的市场再夺回来？需要最少双倍的资源！ 再想一想江寒过去的辉煌战线，黑玉亮的眼睛又亮了。 这时，黑玉亮接到了乡长乔新力的电话。 “玉亮，你跟江书记回来吧，记者采访完了，他们一会儿就要返回省城，急着赶稿子呢。晚上，再定个房间，乡领导班子在一起聚一聚，给江书记接风。” 第476章 驻村 “到村里去，跟李部长打个招呼。” 十来分钟，江寒和黑玉亮来到村头，省报三名记者已经走了，李志信还在。 与江寒握握手，李志信坐车返回县城。 “江书记，今天晚上，还在丽丽饭店，班子成员们见个面。”乡长乔新力说道。 江寒淡淡一笑：“乔乡长，大家的心意我领了。见面可以，喝酒就不必了。咱们乡领导一举一动，群众都看在眼里。咱们十几个人在饭店里五魁首、哥俩好的，群众嘴上不说啥，心里也不知道有多恼。今天上午和班子成员都见过了，都认识了。随后，我逐个找大家谈。” 乔新力一愣，不是吧，江寒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黑主任，给丽丽饭店打电话，晚上的饭取消，准备好的东西，想咋处理咋处理吧。” 乔新力不好跟江寒发火，只好拿党政办主任黑玉亮撒气。 副乡长曲东伟没想到江寒这么不通情理！ 乡党委书记刚到任，跟班子成员们一起喝一场酒，这是之人常情，更是官场常态。 这么多年就是这样，也没见哪个群众说什么。 乡镇干部下乡到村里去，你不跟村支书、村长喝酒，工作还不好开展！ 喝得越多，喝得越高，村干部越觉得你瞧得起他，村民也感到乡干部们实诚。 江寒也当过大学生村官，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 很明显，江寒这是不想跟大家喝酒，准确地说，他不想跟乡长乔新力喝酒！ 听说江寒酒量很大，而且还当过三河人酒业公司的一把手，对酒场肯定也不怵。 再说了，他是乡党委书记，他不想喝了，其他人顶多劝几句，也不会把他给搞醉。 曲东伟心想，应该还是乔新力推出党建典型的事情，这件事让江寒很不舒服。 毕竟，江寒是乡党委书记，党建方面的工作是书记的分内之事，乡长推出党建典型，有些越俎代庖。 因此，江寒不希望省报的记者对姜大顺这个典型进行宣传报道。 江寒这么做，未免太小气了一些。 想到这里，曲东伟感到，这么下去的话，江寒说不定会成为孤家寡人。 “乔乡长，你们先回去吧，我晚上就在沃沟村住了，近段时间我主要是调研，全面了解情况。年底了，各项工作都得总结，明年工作也得谋划，你带着副乡长们好好理一理明年的思路，成熟的时候，我听一次。” 乔新力只得答应：“好吧，今年的工作正在总结。关于明年的思路，我们先研究研究。” 乔新力和曲东伟走了，两辆吉普车也走了，竟然没有留下来一辆！ 虽说是江寒要在沃沟村住，但并不代表他就不用车！ 乔新力和曲东伟最起码得问一问江寒要不要用车，黑玉亮感到他们就是故意的。 “江书记，俺们村的条件可差了，不知道你习惯不习惯。”支书刘德福说道。 “老刘，你不知道吧，我就是农村人，家在黄沟村，咋能不习惯呢。”江寒笑道。 刘德福拍了拍脑袋：“对对对，俺们还去过黄沟呢。不过，看你的样子，总觉得不像在俺农村待过。” 江寒摸出一包红旗渠，抽出一根递给刘德福：“沃沟村是谁联系分包的村？” 江寒平时不抽烟，在黄沟村的时候也不习惯装烟，毕竟黄沟村的人都乡里乡亲的，对他非常了解。 到两棵树乡来任职，今后少不了跟村干部和村民打交道，上来一根烟，关系就马上近了很多。 刘德福把江寒递来的烟夹到左耳朵上。 刚才乔新力扔给他的那支还在右耳朵上，现在，两只耳朵平衡了。 看来，这个村支书，家里条件比较困难，红旗渠烟也舍不得抽。 江寒判断，刘德福在村里的威信并不高，因为姜大顺的父亲都有些看不起他。 主要原因还是刘德福穷。 现在好多农村就是如此，老党员们的思想观念跟不上，没有带大家脱贫致富的本领，没有村集体经济，所以村民们也不好带。 当然，作为老支书，致富能力不行，但他可以利用宗族的力量，维护一个村子的稳定。 有些村，不少人致富能力强，但是人品低劣，这种人一旦当上村长或支书，在村里横行霸道。 所以，支部书记很难选。 “乡里没有谁分包。就是这两年，乔乡长经常是春节时候来，主要是因为姜大顺回来了。” 刘德福边走边说：“对，想起来了，县文联分包联系俺们沃沟。平时也不咋来。” 到村部，刘德福打开一间房子说：“看，这个就是县文联住的，被子啥都是现成的。江书记、黑主任晚上要住这儿，我再找两张床。” 江寒马上打电话给县文联主席何远光： “何主席，我今天来你的老根据地了。” “江书记，恭喜恭喜！我在市里开一个笔会，今天刚刚回来。我的老根据地？在哪儿？” “何主席，你们文联真的是不食人间烟火呀，你们联系分包的村都能忘了？我在沃沟村，怎么样？有空的话，你来村里？我让郑万和把我的车开过来，带点酒，再整点猪头肉、卤牛腱当下酒菜，晚上咱们整几杯！” “好啊，我跟万和联系！” “对了，我和党政办主任晚上也住沃沟，你给我整两床被褥过来。” 挂完电话，刘德福说道：“江书记，这不是看不起俺们村吗？俺们村别的不多，就被子多！家家都会养蚕缫丝做被子！” “县文联分包联系你们村，带几条被子又怎么了？”江寒笑道。 “县里这是看不起俺们村，所以让文联来分包。文联这些人，就会玩嘴！看看，县财政局分包的柴沟村，每年逢年过节慰问的时候，都是实打实的！” “县文联每次来都是干啥来了？从外边捐了一大堆书送过来！这些书连拆都没拆，到冬天就当引火柴！” 江寒说道：“老刘，别光盯着那些柴火油盐。文联的作用大着呢！” “切，我还不知道他们，净弄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老刘，你知道你们村为啥发展不起来？就因为一开始就盯着那些小实惠！”江寒忍不住批了刘德福一句。 第477章 做篇大文章 刘德福嘿嘿笑着，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江书记说得对，俺就是个支书，想不了太大的事。” 沃沟村离县城36公里，省道也很好走。 天刚擦黑，郑万和、魏国、何远光就到了。 三人来了，加上两个司机，带来了四辆车，其中一辆是江寒的皮卡，还有两辆是崭新的桑塔纳。 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跑过来，围着车前前后后地看，个个啧啧不已。 这些年，村子很少来车，大家见过的也就是吉普212多一些，其他的车也都是旧的。 有的孩子对着车能看到自己的样子，一个个地做着鬼脸。 大人们连忙把孩子往一边哄，生怕孩子不小心把车给刮了。 “江书记，您当乡党委书记了，我们也没啥送的，只能送辆车了，好的太招摇，就普桑，这车皮实得很。”郑万和道。 仅仅一年时间，三河人酒业公司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三河人老酒和“江大白”青春小酒的销量呈现爆发式增长，销售额比往年已经翻了五番。 江寒当时承诺的工人工资翻倍，已经提前实现了。 现在，想进三河人酒业有限公司的人多了去了！郑万和天天都有人找，他是烦不胜烦。 郑万和从销售科长直接提升为酒业公司的总经理，跨过了副总经理这个级别，非常罕见。 当然，县属国有企业的干部在级别上卡得不像县直部门这么严格。 郑万和当然明白，如果不是江寒，他根本不可能被提拔到这个位置。 位子提升了，效益翻番了，工资也涨了，郑万和的干劲十足。 江寒到两棵树乡当书记，郑万和就想着表示一下。 乡镇的干部需要经常下乡，用的车又破又旧，甚至连车都没有。 于是郑万和就决定送普桑，不就是17万一辆嘛，对于如今的酒业公司来讲，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郑万和以酒业公司的名义送车，耐火材料公司的魏国当然也不能无动于衷。 现在耐火材料公司与酒业公司是两家一体！不可分割！ 魏国过去是副总经理，因为江寒向张雅文建议，他提拔成了总经理。 酒业公司火爆，耐火材料厂的效益跟着水涨船高，送一辆桑塔纳，真不算什么。 送给别人，恐怕公司的干部职工会有异议甚至反对。 但是送给江寒，没有一个人会反对，说不定还说送得少了！ 车早就到位了，江寒没有让他们开过来。 江寒让他们晚上在沃沟村喝酒，顺便把他的皮卡开过来，于是郑万和就叫上魏国，把两辆新桑塔纳也一起带过来。 何远光笑道：“江书记，我们文联包沃沟村，不如你也包沃沟算了。” 江寒道：“那就听何主席的，我包沃沟村！咱们一起，在沃沟做一篇大文章！” 晚上，江寒让刘德福叫上几个村干部，与何远光、郑万和、魏国一起喝酒聊天。 ～～～～～～ 乡长乔新力回到乡政府之后，“丽丽饭店”的老板贺小丽打来了电话： “乔乡长，你们定下的一桌子菜，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我们把菜都弄好了，鸡子杀了好几只，料都腌上了！” “小丽，江书记不想吃了！中午你们的菜做得不咋的！江书记不满意，知道不知道？” “乔乡长，你看看全乡这么多饭店，有哪一家比得上我的？江书记的嘴，是不是太刁了？” “那是啊，江书记年轻，也见过世面，口味当然不一样！小丽，今后乡里搞接待，是不是把你的饭店当定点，都很难讲！” “你有机会多接触接触江书记！江书记的老婆在省城，太远了。你只要把他给伺候得劲了，有你的好处！” 刚挂完电话，沃沟村的刘德福来电话了，说江寒给县文联的何主席打电话，让他从酒厂里带点酒。 哪知道酒厂和耐火材料厂的郑万和、魏国都来了，晚上要在村里喝酒。 乔新力一听就怒了，江寒太不像话了！ 下午还说喝酒不好，群众会有意见！ 哪知道自己带着曲东伟刚刚走，江寒就叫来了县城的几个人，在沃沟村大吃大喝！ 在丽丽饭店吃饭，群众们离得还远一点，再说了乡里搞接待正常得很。 但是在村里大吃大喝，群众们不是看得更清？ 江寒分明是不想跟班子成员在一起喝酒，他认为他是乡党委书记，比其他人要高一头，不屑于跟大家喝酒！ 江寒既然高高在上，不想和大家伙融入到一起，那就对不起了，别怪我和其他班子成员不配合！ 江寒在村里喝酒，我作为乡长，就不能喝酒了？ 江寒不跟班子成员喝，我跟他们喝！ 乔新力把电话给贺小丽拨过去：“小丽，订好的房间别取消，我们马上过去。” “太好了，江书记终于来了！” “江书记不去，我和其他班子成员去。” 乔新力带着其他班子成员，包括人大主席、副书记、副乡长、武装部长等等一起到丽丽饭店。 会上，曲东伟把下午的情况一讲，大家都感到，江寒这人的确是不太合群！ 有的同志感到，江寒就凭着学历高，就凭着是县委书记张雅文的亲信，从而不把班子成员看在眼里！ 一个乡的工作方方面面、千头万绪，绝对不是靠哪一个人就能干好的！ 一个人本领再高，也得有众人抬轿！ 酒场之上，众人越喝越兴奋，酒量小一点的统战委员甚至向乔新力表示，紧紧跟着乔乡长走，把江寒这个乡党委书记给架空。 乔新力立马制止，并强调，两棵树乡的工作需要大家共同努力，总体上还是要讲大局、讲团结，不能讲过头的话，就算是心里有怨气，也都得憋在心里！ 乔新力回到宿舍后，对于今天的效果很是满意。 乔新力想到江寒来之后，他的威望肯定要受到削弱，毕竟江寒的位置摆在那里，并且还是风头正劲。 没想到仅仅一天的功夫，江寒直接把所有的领导班子成员都得罪了，并把他们推到了自己这一边！ 想想过去江寒做的事情，一件件都让人称道。 但是，今天江寒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难以恭维，甚至有些愚蠢！ 第478章 弄巧成拙的宣传 已经进入十二月，天气干冷干冷的。 在乡里，最不缺的就是柴火。每家每户晚上都会在屋里生一堆疙瘩火，这种东西密度大，经烧。 农村的房子密闭性都不好，所以也不怕什么一氧化碳中毒。 沃沟队部也生起了一大堆疙瘩火，大家一边吃肉、一边喝酒、一边烤火，热热闹闹地打碎了山村的平静。 大家都喝了不少，但沃沟村没有多余的房子，郑万和、魏国回县城了，江寒和何远光，还有黑玉亮都在队部的房子里住。 三个人挤在一间屋里，三张床，中间一个大火盆，晚上睡得倒也安稳。 第二天起来，刘德福的老婆已经做好了饭，玉米糁稀饭丢红薯干，馏好的馒头，吃完饭，江寒说要到村里看看怎么从蚕茧变成蚕丝。 刘德福赶快打电话：“齐二妞，快烧水，煮茧，准备缫丝，乡里的江书记要看看。” 交待完毕，刘德福说道：“现在煮茧缫丝的不多了，主要是自家用。一年也用不了几回。” “自家用？我看你还有大人小孩们穿的衣服，也不是柞蚕丝做的呀。” 江寒虽说是三河县人，但对于柞蚕丝了解不多。一是黄沟村过去有养蚕户，但后来没有了。二是江寒从小上学，到其他村去得很少。 刘德福说：“是这样，柞蚕丝比桑蚕丝是粗了点，但是做出的衣服不腐烂。前年，有人在柴沟村挖出了一个坟，后来考古人员来了，里面的尸体都烂了，身上的衣裳都好好的。这衣裳就是咱们这儿的柞蚕丝织成的！” “现在，山丝，哦，就是柞蚕丝，一般就是做寿衣，死人穿的。” “结果，这个事传出去了，咱们做的衣服在咱们三河县、高平市都卖不出去！” 竟然有这种事？ 前年，江寒正好在南粤。 “老刘，这就叫弄巧成拙！其实，也不一定是咱们县的山丝就千年不腐，主要是棺材，这个坟用的棺材是阴沉木金丝楠！” 文联主席何远光叹道：“县里本来是好心，借机宣传一下县里的山丝，哪知道跟寿衣扯上了关系！” “还有，现在的衣服讲究个样式，一年流行一个款式，你一件衣服一辈子都穿不烂，谁也不想要啊，特别是年轻人不喜欢。” “所以，山丝的市场越来越小，一个是容易跟死人、跟寿衣联系起来，心里膈应，一个是年轻人都不想穿。” “所以，有不少村子已经不养柞蚕了，种起了桑树，养起了家蚕，用家丝织绸。” 江寒深以为然：“搞宣传就得慎重，弄不好就要起反作用。这就是个典型的教训！” 大家拐进一个山沟，进了一个村民小组。 这里大都是老年人，老年人还会老手艺，还有一些老式的织机。 年轻人一般都是夫妻二人一起在外面卖棉，到春节才回来一次，孩子都扔在家里，由爷爷奶奶照看着。 大家进了齐二妞家的院子，齐二妞过去也出去卖过棉，丈夫的技术好，引起了当地人的嫉妒，夜里被人打断了腿，后来就回村里了。 齐二妞正在烧水，柞蚕茧已经泡上了。 “茧子为啥要泡呢？”江寒问道。 何远光看缫丝已经多次，并且在省报上发表过关于三河县缫丝的文章，于是就给江寒当起了解说员。 蚕在吐丝结茧的时候，正常情况下会一气呵成地吐完。 理论上讲，一个蚕茧能抽出来一根蚕丝。 蚕丝越长，在织绸的时候，接头就越少，绸面的光滑度就越高，其价格自然就高。 一个蚕茧的丝，长的有一千五百多米，短一点的也有几百米。 很少有人能做到抽而不断。 因为蚕吐丝的同时自身会产生丝胶，丝胶会把丝组成丝片，一个茧是由若干丝片拼起来的。 除去丝胶的蚕丝，叫做精炼丝。 以精炼丝为原料，就可以用织机加工成各类织物。 蚕蛹大概是先民的食品之一，剥食时先要撕去茧衣，再咬破茧壳。 由于偶然的原因，有人将蚕茧放入口中，茧壳在唾液中长时间浸润后，丝胶溶解，密缠的茧丝分离，因而无意中发现了缠在蚕茧上的的茧丝。 经过反复实践，有人悟出在合适的水温下就可以抽丝剥茧，于是将蚕茧在热水中浸煮，脱去丝胶，在丝绪浮起后，再缫取丝绪。 这就是最早的缫丝技术。 三河绸始于夏朝，唐朝开始兴盛。三河柞蚕丝绸在周代已为高贵衣料。东汉光武帝刘秀建都洛阳后，官府即把柞蚕种发给百姓，积极倡导发展柞蚕生产。 到了唐代，三河绸已为宫中珍品。三河县令元德秀常以三河丝绸进朝献贡。 唐开元二十四年春，唐玄宗命三百里内县令、刺史入京献演，多少地方官兴师动众，只有三河县令元德秀仅仅携带几个民间伶人身着三河丝绸，轻装简从，抚琴献演。 主簿刘华劝他：“东都献演，非同小可，山野俚曲难登大雅之堂，身着山绸，恐污圣上耳目。” 元德秀熟知玄宗喜好，执意携绸献演，果然受到唐玄宗与杨贵妃的赞赏。 杨贵妃更爱三河丝绸，鼓动唐玄宗对三河丝绸通令嘉奖，帝王之爱，对三河丝绸起到了宣传广告效益，极大提高了知名度，很短时间内，三河丝绸的盛名传遍九州华夏，成为唐代丝绸之路的主要商品货源。 明嘉靖《县志》载：“洪武二十九年，官民夏税丝一千四百九十四两四钱六分五厘，折绢七十四匹七尺二寸三分四厘五毫”。 咸丰年间，山区农民植柞为本，以蚕为主，获利颇丰。光绪年间，三河县柞蚕业进一步发展，当时，民间与官府重视保护柞蚕坡，在两棵树乡立碑，把“广植蚕坡、保护蚕坡、爱养蚕蚁、严禁抽半、樽节草木”等五条政令、法规刻于其上，永远奉行。 听到这里，江寒问道：“这块碑还在不在？” 何远光道：“这碑差一点被村民拿去当门石！我当时刚好在，保护下来了。” 江寒松了一口气，还幸亏是文联主席何远光，幸亏他对柞蚕的历史文化了解很深，要是别的部门，不就是一块破碑嘛。 第479章 开辟新赛道 “前几年我倒是写过不少文章，关于三河县丝绸的。我查了不少资料，比如说清代的文学作品《老残游记》，对三河县的丝绸都大加赞赏。” 三河县西部山区，遍山郁郁葱葱，柞树茂盛。 粗大如椽的，树老叶硬，不适于蚕食，大多是砍伐了作窑梢或种植木耳用。 成墩像灌木的柞树，叶芽鲜嫩，最适宜放养柞蚕。 每年开春，蚕农们先是采来柞树刚刚发芽的鲜嫩枝条，用沙子围在河边，然后把从蛾房孵化的幼蚕放养在上面，待幼蚕褪去黑色的表皮之后，即分送上山，放养在一片长满柞树的山坡之上，蚕农称之为蚕坡。十几天过后，柞叶被吃光，蚕苗第二次蜕皮之后，就把蚕送到另一片蚕坡，等到这片柞叶被吃光，就转场到另外一处蚕坡，这就是蚕农们所说的转场。 经过二眠场、三眠场、二八场几次转场，在中间需要日夜看护，只要六十多天，柞树的枝叶间就结出一个个蚕茧。 蚕农视蚕坡为聚宝盆，把柞树当摇钱树；蚕坡柞墩，那是蚕农赖以生存的宝物。“一季蚕，半年粮”“筐坡十亩田”“宁舍懒婆娘，不舍蚕丝行”，这些三河县的谚语说明了养蚕织丝对于当地的重要性。 民国初年，仅两棵树乡就有48家丝行，县城有200余家，织绸机达5000台，外地客商长期坐庄收购。其后兵燹匪患，战乱频仍，苛杂迭兴，交通受阻，销路不佳，蚕丝锐减，织绸衰败。 除了三河县，还有山东和东北也有柞蚕。 但三河县的柞树叶质优良，蚕茧一般呈乳白色，丝胶含量少，采摘后仅用清水漂洗便可缫丝，且出丝率高，丝强度大，易漂炼，易染色，质量居全国之首。 柞蚕丝绸的制作约30个环节。在制作过程中，要是一个环节失手，即会导致前功尽弃，且无法进行补救。 从养蚕到织成丝绸，工艺复杂。仅使用的工具就有几十种：养蚕工具有扁、分扁网，除沙网、地膜、消毒剂等；缫丝工具有灶台、大锅、浮子、磨子、丝框等；络丝工具有丝架、丝柜、络尖和钉子等；牵经工具有牵粑、定子、圈杆等；刷经工具有卧、刷子、胜子、绞杆、刷柱、糨面等；打纬工具有纺车、定子、纬桶、水盆等；纺织工具有纺车机、梭子、纬、浮杖、绳枢、织柱、铁增水刷、刮刀等。 柞蚕丝绸制作工艺精密而冗杂，耗费时间长，一位手工艺人要花上5至10年，才能精通这门手艺，而掌握全套技术需要更长时间。传承后备力量不足，手工织造丝绸费时费力，经济上却没有大的收益，吸引不了年轻一代。 现在，外出的卖锦人都用上了最先进的机器，手工的费时费力，划不来了。 何远光讲完这些，齐二妞的缫丝开始了。 齐二妞的缫丝技术很高，手脚并用，一个蚕茧一根丝，没有一根是断的！ 江寒赞不绝口。 齐二妞泡了不少茧，还要缫丝。把丝织成绸估计要三天之后了。 把丝织成绸，这时的绸叫生绸，质感硬，不能做衣服，要经过后面极为细心的技术处理，将生绸变成熟绸才能销售，用行话说这叫炼绸。 炼绸的步骤是，先将白碱等原料加入沸水中，把生绸高温浸泡两小时。其间，要在沸水中不停翻动生绸，由光滑到不光滑为止。这主要靠经验，捞早了不行，捞迟了也不行。将丝绸捞出后放阴凉处，晾干后的丝绸用猪胰子滚开的水反复搓洗半小时左右，再放入清水中浸泡三天三夜。 浸泡最关键的是丝绸不能有一点点露出水面，若露出水面，丝绸上就会出现黑斑，影响质量。 没想到从蚕茧到衣服，经过这么复杂的工序，耗时如此之长。 农业时代的手工艺，最后还是败给了机器化、规模化的现代工业。 所以，手工生产的东西，就不要求速度、上规模！ 手工生产的好东西，是时间的沉淀！ 这种传统工艺，只要路子增对了，一定会焕发出新的光彩，体现也其巨大的经济价值。 但是三河县这些年不仅是宣传偏了，也走偏了！ 柞蚕产业，不能跟着桑蚕产业走！ 这些年，三河县的柞蚕发展思路偏了，也有被桑蚕产业带偏的因素。 在人家占据极大优势的赛道上奔跑，纯粹是给人家当背景板！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江寒初步有了打算之后，一个发展的基本框架和蓝图渐渐在脑中成形。 两棵树乡的柞蚕坡最为集中，占了三河县的半壁江山，产值也占了一半以上。 做好两棵树乡的柞蚕产业，必须从全县着手。 因为发展柞蚕产业，涉及到农业、林业、水利、国土等各个部门，必须从县一级形成统一认识。 只盯住两棵树乡来做，格局太小，到时候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何主席，两棵树乡以前的工作当然很好，这个就不用多讲了。但是既然排名靠后，自然有很多问题。其中最重要的是经济没有发展起来。没有钱，什么事都办不成。没有钱，干部群众都没有动力。” 何远光说道：“你的意思是，就以柞蚕为突破口？” 江寒说道：“是的，两棵树乡发展柞蚕，有基础、有条件、有资源、有人才！” 何远光微微摇头：“你说的四有，的确是有，但关键的一条没有，那就是：市场！” 江寒道：“市场肯定有，只是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市场不是就摆在那里的，市场完全可以创造出来，人们的消费也可以引导、引领的。比如说，在电视机发明之前，哪儿有电视机市场？所以，没有市场！我们自己创造市场！” 何远光突然想到了三河人酒业公司，当时的白酒市场已经饱和，但是谁也想不到江寒会直接去开拓日本、韩国市场和国内的青年消费市场。 江寒这么说，肯定是心里已经有谱了。 “何主席，重振柞蚕产业，我想还是先务虚。搞一个重振柞蚕产业的座谈会，邀请县直有关部门，蚕业服务中心，还有历史文化名人参加。” “县文联来组织这个座谈会比较合适，你们跟历史文化方面的专家、名人有来往，而且你这些年对柞蚕的历史有很深的研究。到时候，请你主持会议。” “等到我们形成基本的思路之后，再向常县长、张书记汇报。” 好多有水平的专家，都想参加市级、省级的会议，对于县里的座谈会根本是不屑一顾。 何远光的博客流量越来越大，成了名人，名人邀请名人，自然要容易得多。 何远光当即答应，一是因为他联系分包的是沃沟村，二是因为他在柞蚕历史文化的研究上下了一番功夫，能推动柞蚕产业振兴，也是他的一大夙愿。 第480章 副乡长拱火 乡长乔新力在丽丽饭店与其他领导班子成员吃饭的事，通过不同的渠道传了出来。 作为党政办主任的黑玉亮第二天也知道了。 黑玉亮当即把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江寒。 这个乔新力，太不像话了！ 昨天给他讲过，乡领导在饭店里大吃大喝，群众影响不好。谁知道乔新力当成了耳旁风，带着其他人照吃不误！还不负责任地乱讲一气！ 乔新力这是想跟自己唱对台戏啊。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本来还想拉乔新力一把，现在看，没有必要了，任其发展，顺其自然吧！ “玉亮，我知道了。时刻注意着干部们的思想倾向，这是做思想政治工作的基础。” 江寒用比较含蓄的方式肯定了黑玉亮的做法。 作为党政办主任，黑玉亮是合格的，位置摆得很正，这算是江寒到两棵树乡工作的心腹助手。 “玉亮，你配合一下何主席，春节前，我们在县里开一个振兴柞蚕产业座谈会。” ～～～～～～ 消息都是双向的。 江寒在沃村的活动，以及江寒想把柞蚕产业搞上去，乡长乔新乡和其他人领导班子成员也都知道了。 不少人感到，江寒有些冲动了。 虽说江寒是走进基层、深入群众了，但是却没有结合实际！ 在沃沟村调研还不到一天，就提出了整个两棵树乡的发展路子！太草率了！ 副乡长曲东伟到乔新力的办公室，聊起了昨天到今天的事情。 “乔乡长，柞蚕产业要能做起来早就做起来了！江书记提出重振柞蚕产业？柞蚕产业最近的、最风光的时候是在民国！难道说这八九十年，咱们三河县没有出一个能人？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江书记？” 乔新力听到曲东伟的抱歉江寒，心里极为高兴，脸上却不露声色。 “曲乡长，也不能这么讲啊。江书记抓经济，还是很有办法的，他的成绩有目共睹啊。黄沟村、野坡林场，还有酒业公司、耐火材料公司，都让他给救活了。下一步，咱们两棵树乡全指望着江书记打翻身仗呢。” 乔新力怎么说也是乡长，在不喝酒的时候，嘴巴还是很严的。 万一这个曲东伟把自己的话传出去，江寒听到了倒不怕，不怕是县领导听到了，对自己的影响不好。 曲东伟很滑头，说不定就是个两面派，今天在自己面前说江寒的不是，让自己高兴，转过头去见了江寒，又是另一番说辞。 “乔乡长，一个村、一个公司能跟一个乡比吗？一个村才多少人，一个公司才多少人？江书记想得太简单了。正因为过去成功过，所以就认为成功很容易。正因为过去他用巧劲，所以不管干什么事，都想使巧劲。” 曲东伟笑道：“就柞蚕产业而言，不管是使巧劲，还是下笨功夫、死功夫，都是白搭！” 乔新力倒是很认同曲东伟这话，他来当乡长的时候，也曾雄心壮志，把两棵树乡的经济抓上去。 当时他感到，两棵树乡排名倒数第二、第三，上升的空间足够大！只要他稍稍用点心、使点劲，两棵树乡的经济就能往前排。 谁知道折腾了好几年，费了不少劲，两棵树乡的经济不仅没有往上排，反而是被后面的苍山乡给超过了，两棵树乡成了垫底的！ 当年的豪情壮志，最后都化成了垂头丧气。 丰满的理想最终输给了残酷的现实。 现在的江寒，就像是刚刚来到两棵树乡时的自己，当然江寒更年轻。 那就让江寒折腾去吧，重振去吧。 江寒就是太顺了，总得让他栽个跟头！ 曲东伟说道：“乔乡长，你为人稳重，在乡里威信高。你得为咱们乡的大局考虑啊。可不能让江书记乱搞啊。咱们乡要想发展，就必须搞别的，比方说，林下经济，规模化养殖，大理石加工等等。” 乔新力没有吭声。 曲东伟给乔新力上了一根烟，掏出火机点着后又说道：“乔乡长，一个乡，一年的资金就这么多，干部力量就这么点儿！重点发展啥很重要！你发展这个了，那个就顾不上了！” “我建议，乔乡长，你得和江书记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劝劝他，不要搞柞蚕了！真要搞下去，最后他拍屁股走了，吃亏的是留下来的人。到时候，两棵树乡就别想出干部！” 曲东伟点完火之后，继续拱火。 乔新力道：“对，得和江书记沟通一下。” 曲东伟现在并不希望书记和乡长两个人顺畅地沟通，而是希望两个掐起来！矛盾越深越好！ 就从昨天到现在的情况看，江寒和乔新力完全有可能公开闹矛盾！ 曲东伟认为，江寒一来，把位置一占可能就是好几年，大家谁都没有机会往前挪。 那么，现在必须把局面给搅乱，浑水才好摸鱼！ 两个人闹矛盾，组织上肯定得调开一个！也有一种可能：书记和乡长同时调开！ 只要调开一个，那么其他班子成员就有机会了！ 要是两人同时走，那么其他班子成员的机会就更大了！ 因为书记和乡长，总得有一个人熟悉情况，那么组织会考虑从本乡提拔一个。 乔新力答应和江寒沟通一下，曲东伟暗暗高兴。 不能就这个问题再说了，再说下去，乔新力有可能发现自己的意图。 “江书记的人缘倒还不错，刚来，就给乡里带来了三辆车，酒业公司、耐火材料公司——” “咦，不是两辆吗？昨天郑万和、魏国带给他的。” “今天早上，有人又送一辆，也是桑塔纳，全新的！是在野坡林场搞旅游的那个老板送的。” 乔新力知道，大凡干部履新，都想利用过去的人脉关系，给新单位带来一些什么，以防止被人瞧不起，便于在一个新的工作岗位上尽快打开局面。 其他干部都是到新单位不久，过去的人都来看他，带上好烟好酒或者是搞个贵重一点的工艺品。 谁知道江寒一来，搞这么大的阵势！ 两棵树乡去年实现利税收入56万元！而江寒带来的这三辆桑塔纳加起来就值54万元！ “这三辆车，肯定是江书记一辆，您一辆，人大主席一辆。”曲东伟说道。 “这样，两辆吉普就给大家坐吧。东伟，你作为副乡长，虽然排名不靠前，但是你主抓农业，往村里跑得最多，给你配一辆吉普。” 乔新力一高兴，就许给曲东伟一辆吉普车。 曲东伟没想到乔新力当即给他一辆吉普。 虽说这吉普破了一些，但总算是四轮的，坐进去，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关键是自己在班子成员中，排名并不靠前！ 就因为今天跟乔新力聊了几句天，就得到一辆专车！ 有一辆专车，这就是待遇，政治待遇！ 以后回县城，在老婆、孩子面前也可以自豪一把！ 第481章 戴好安全帽，才能戴稳乌纱帽 三天之后，江寒回到了乡里，决定召开乡党委会议。 这是江寒到两棵树乡以来召开的第一个会。 所有班子成员都做了准备，并至少提前五分钟左右到达了会场。 尽管大家的心态复杂，对新来的乡党委书记有期待，有贬损，但谁也不敢在第一次会议上迟到。 基层有一句话叫做：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 第一次会议，正是新领导立威的时候，你迟到了，正好撞到人家的枪口上。 这种事，谁也不会干。 会议由江寒亲自主持。 党政办主任黑玉亮走过来，俯下身子，凑近了江寒的耳朵：“江书记，人都到齐了。” 江寒道：“同志们，我来两棵树乡已经四天了，今天和大家算是第二次见面。很多干部都在想，这次党委会议没有通知内容，是不是新上任的书记要强调什么。” “其实，大家讲得没错，我就是有话要讲。讲什么呢？就讲一条：安全。” 安全？讲安全？ 乔新力心里直想笑，还以为江寒能讲什么呢，他居然上来就讲安全！ 江寒的口才是没说的，怼天怼地怼领导，那是舌绽莲花，一套一套的，江寒的口舌之利，在全县干部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家本以为今天江寒要向大家炫一炫他的口才，展示一下他理论之深厚、观点之深刻、见识之广博、思维之敏捷。 谁知道他今天讲安全！ 安全的问题，县里边大会小会都在讲，你能讲出什么花样出来？ 在乡镇干工作的，谁不知道安全的重要性？ “忘记危险是最大的危险。人生的不幸来自于侥幸的累积。相信大家还记得六年前的平沟泥石流。” 江寒讲道：“我们乡总面积127.84平方公里，辖12个行政村，85个村民组，115个自然村，人口1.6万人。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没有风险，没有危险点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坚持稳中求进，必须坚持底线思维，坚持问题意识。” “我的理解，现在的红线、底线、安全线是不可触碰的，这就是安全生产、社会大局的稳定、综合治理，生态环保，这是我们的安全线、底线、红线。” “在安全线或底线的问题上面，要处理好六种关系。” “一是要处理好安全帽与乌纱帽的关系，只有戴牢安全帽，才能戴好乌纱帽，才能戴稳乌纱帽。” 干部们觉得，这个江书记果然水平不一般，讲安全还真就讲出花来了！安全帽、乌纱帽，讲得很形象啊！ 党政办主任黑玉亮感到，乡党委书记虽然也是乡镇基层干部，但毕竟是书记，是管思想、管干部、管大局的。 当书记的，必须有足够的理论功底！ “二是要处理好一阵子和一辈子的关系，宁肯得罪一阵子也不能得罪一辈子……” “三是要处理好骂声和哭声的关系，宁听骂声，不听哭声。我们在抓事故隐患排查的时候，哪怕狠一点……” “四是要处理好失职与失业、失责与追责的关系……” “五是要处理好有钱买棺材、无钱治病的关系。在安全设施方面要舍得花钱，不要等到出事的时候再花钱……” “六是要处理好良心不坏、记性不好的关系。” “我们现在很多的领导干部在安全线、红线的问题上良心不坏，但记性不好。在我看来，如果记性不好，良心就不好。红线底线安全线是我们不可触摸的，不可逾越的。在这个问题上面要确保万无一失。前面是个1，后面是个0。底线红线这个1没有了，多少个0，无穷大的0还是等于0。” 讲了六个关系，就连乡长乔新力也暗自佩服。 乔新力是从县委组织部出来的，在部里曾经爬了好几年格子，对于一篇讲话稿的好坏有足够的鉴别力。 “坚持底线思维，坚持问题意识，我觉得要做到‘六有’。” “第一，要做到眼中有光。既要低头做事，也要抬头仰望蓝天、仰望星空，抬头看路……” “第二，要做到脑中有弦。时时刻刻绷紧安全这个红线、这个底线……” “第三，要做到胸中有数。对于全乡最容易发生问题的时节和地点要摸清楚，不能是一本糊涂账……” “第四，要做到心中有民。时时处处把人民群众放在心上，把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放在第一位……” “第五，要做到肩上有责。从现在开始，乡领导班子成员以及所有的干部都要找牢安全责任。每个干部都要包村、包户、包企……” “第六，要做到手中有活。看到了不等于指出了，指出了不等于纠正了，纠正了不等于落实了。只有这么坚持做了，只有敢于面对问题，不当鸵鸟，我想就一定能够守住安全底线。” 江寒讲到这里，乔新力有些不耐烦了。 安全责任，他很清楚。江寒这么强调也是应该的。 因为年底的时候，各个部门来乡里检查工作，都要查看党委会记录。 特别是安全问题，必须要在党委会上体现。 但江寒明显是讲得太多了，年底的事情这么多，讲几句就行了，这么长篇大论的，还不如到下面去检查一下安全隐患呢。 乔新力点起了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 其他的班子成员看乔新力吸了，也都开始相互递烟。 江寒道：“刚才我强调的是生命财产安全。下面，我要强调一下，要确保政治舆论安全。” 政治舆论安全？ 不少班子成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竟然还有这种安全！这是江书记造出来的新词？ “不少地方在做工作过程中，不注意方式方法，没有站在广大民众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推动工作，本来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却被媒体报道了，引起了轩然大波。” “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宝天漫景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定为世界生物圈保护区，当地非常重视。为了发展旅游，景区一名女工作人员穿上裙子，扮演蝴蝶仙子。” “但是蝴蝶就是不往女子身边绕，无法拍照。于是，景区就想出一个主意，把活蝴蝶用别针扎在裙子上。” “景区把照片和录像发布了出去，结果被国际人士发现了，把活的蝴蝶扎死，居然是世界生物圈保护区工作人员所为，国际人士纷纷声讨。” “这个县的领导，还有景区管理人员听说此时之后，居然一点都不理解，说，不就是几只蝴蝶吗？死就死了，能怎么的？” 说到这里，现场一些党委委员觉得，是啊，不就是蝴蝶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482章 立规矩 看众人的表情，江寒无语了。 生态环保，生物多样性，在贫困地区就不算什么大事！ 是啊，从乡领导到村干部，想的都是如何发展，还有不少人还为生计发愁呢，管什么蝴蝶的死活？ 江寒只得举另外的例子：“有一个市，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春，于是他们就定了一个旅游形象口号：某春，一个叫春的地方。” “这个口号立马引起了轰动，当然，褒贬不一。不过，名气的确是大了，去的游客也不少。” “于是，有的地方就开始跟风，想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带色擦边的口号和活动来。” “比如说，某地：潘金莲的故乡！” “比如说，一个景区的房间曾住过某位明星，于是就说，来某景区，你可以与女明星同睡一张床！” 众人听得好笑，景区这么做倒也不错，只是没有说明，同床不同时。 “还有一个市，模仿一个叫春的地方，它叫做，一个有鸡的城市。引起舆论大哗！” “为了发展旅游，为了博取眼球，本意是好的，但效果却事与愿违。” “比如说，有个新闻报道，说某个党员干部在包村期间，为了帮助村民致富，半年没有回家，结果老婆跟他离婚了。报道还加了社评，说这就是舍小家顾大家的干部楷模。” “这件事本来是赞美干部的，哪知道舆论倒向了另一边，说这个干部不是人！说为什么要舍小家顾大家？为什么要把小家与大家对立起来？这么宣传是什么意思？” “典型拔得过高，脱离生活实际，这就是典型的低级红、高级黑！” 低级红、高级黑！江寒又一次提到了这个词！乔新力的眼皮子不由得一跳！ 今天江寒的举例说明，让大家知道了这个词的含义。 江寒讲了半天，这是有所指啊！今天这个会议，原来是针对他乔新力的！ 江寒从来没有低估低级红、高级黑现象对舆论导向和公共价值观的伤害。 “低级红、高级黑，就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穿着‘高级’和‘红’的政治正确迷彩衣，绑架‘政治大词’当护身符，用所谓正义的动机掩盖逻辑、方法和手段的不正义。在价值观上有一定的欺骗性和迷惑性。不仅误导了公众，在很多时候添乱、抹黑、撕裂、扭曲、竖笛，在舆论场上制造舆情翻车的车祸现场。” 江寒解释到这个地方，所有的干部都看向了乔新力。 江寒劝乔新力不要在省报登姜大顺这个典型，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今天，江寒利用党委会又一次提到这件事。 面对咄咄逼人的党委书记，作为乡长的乔新力是选择正面回应，还是隐忍不发？ “江书记，你的意思是，我推出姜大顺这个典型，就是别有用心？就是添乱？就是撕裂，就是制造什么车祸现场？”乔新力决定发威了。 江寒道：“乔乡长，不要急着对号入座。姜大顺这个典型你认为是正面的，但网友和群众如何认为？你的确是煞费苦心，但有人是别有用心！他们会利用这个正面典型发泄负面情绪。如果我们的典型真的是过硬，倒也不怕。但如果典型有硬伤，比如不是自然生长，而是人工培养，那就麻烦大了。” 硬伤？ 这两个字把乔新力刚刚起来的气势给压下去了。 姜大顺这个典型的确有硬伤，主要是有人工雕琢的痕迹，还有人为拔高的因素。 乔新力重新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猛烈咳嗽起来。 因为党政办副主任告诉乔新力，央媒的那篇网络报道，下面的评论越来越多，有的网友说话特别难听，好多门户网站也都进行了转发，舆论上对姜大顺这个典型提出了诸多质疑。 但乔新力感到，上级领导哪儿有时间上网看？他们看的都是纸质的！ 只要领导看不到，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省报记者把姜大顺这个典型发出来，那就更是添加了一道保险。 网友？群众？他们的意见重要吗？ 决定自己仕途命运的，不是网友，不是群众，而是各级领导！ 今天先忍了，等省报登出来再说！到时候把省报拍到江寒的桌子上，让他好好看看！ 江寒不再讲政治舆论安全了，而是讲起了作风建设。 “同志们，上边千条线，乡镇一根针。作为乡镇干部，非常辛苦。那么我们班子成员之间就不必那么多虚套了。我说两条规矩：见面不握手、平时不喝酒。” “班子成员，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天天握手，耽误事！” “平时有事说事，没必要动不动就要在酒场上解决。在乡里，班子成员之间不请吃、不请喝。大家回县城或者是休假我管不着。” “在乡里工作，整天喝和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 不少干部暗自嘀咕，这不是禁酒令吗? 过去，县里也曾颁发过禁酒令，但是没有禁住，禁酒令自然而然地没人当回事了。 曲东伟手机里有一条短信，马上给乔新力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党委委员发了过去。 “领导干部不喝酒，一个朋友也没有。中层干部不喝酒，一点信息也没有。基层干部不喝酒，一点希望也没有。纪检干部不喝酒，一点线索也没有。平民百姓不喝酒，一点快乐也没有。兄弟之间不喝酒，一点感情也没有。男女之间不喝酒，一点机会也没有。” 几个党委委员看了看短息，都朝曲东伟投去会心的一笑。 曲东伟发完短信问道：“江书记，要是上级领导和县直部门来检查工作，这酒，是喝，还是不喝？” 江寒道：“县领导来，不会主动跟咱们喝！我们请他们，他们也不一定愿意喝！不是一个层次，这酒没法喝！县直部门来，想喝可以，大家谁想陪着喝，没问题，但必须去县城！不要在两棵树的地界上喝！” 县直部门来检查工作，请他们去县城吃饭？这让县直部门的人员怎么想？ 江寒太牛了点！县直部门来，他都看不上！今后各个部门对于两棵树乡的评价肯定不会好，年底考核马上到了！各个部门要都是打低分，两棵树乡面临的外部环境岂不是更糟？ 曲东伟被江寒搞了个没趣，讪讪笑着，不过他的脸皮够厚，此时想到了车辆问题。 那三辆新的桑塔纳只要一分配，乔新力那辆吉普车就可以作为自己的专车。 “江书记，不是新来的三辆桑塔纳吗？放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您给分一下，大家以后工作起来更方便，积极性也更高啊。” 第483章 乔乡长有好事 江寒道：“曲乡长说得对，车是用的，不是看的。今天就明确一下几辆车的使用。” “车辆分配主要是看用途。我先说第一个用途：接送干部往返。我觉得我们当领导的，要时时刻刻把干部的利益放在心上，领导们经常是动动嘴，但下面的干部跑断腿，具体干事的人不容易啊。” “无产阶级，不是无情阶级。” “我看在座的，以及乡里不少干部，家都在在县城，老婆孩子在县城，来看大家、大家回家还得坐公交车。公交车上有时候还有鸡鸭猪什么的，搞一身臭哄哄的回家，干部的家人怎么看我们，怎么看我们乡？要想让大家干活，就得尽力解决大家的后顾之忧。” “一到节假日回县城，领导班子成员和其他普通的干部都可以坐车。” “住在县里的干部是不少，但大家不能一下子全都回去吧？如果都走了，工作还有谁干？党政办可以统计一下，再安排一下，大家轮流回家，从周一到周日，可以每天都安排嘛，这样就排开了。中间如果车还有空的话，干部家里有什么要紧的急事，也可用车。” “我看咱们的干部34名，到节假日，三辆桑塔纳再加上一台吉普，应该是够了。一次坐不下，可以多跑几个来回。” “大家先议议，这个行不行。” 江寒说完之后看着大家。 没想到，江寒把车用到这里！接送干部们返往于县城与乡政府之间！ 乔新力此时开始有些佩服江寒了，这样说就是讨了大部分干部包括党委委员的欢心，谁要是不同意，下面的干部都得把他骂死。 曲东伟有些着急了，这么说来，乔新力也用不成新桑塔纳了！这么一来，乔新力的吉普车自己也得不到了！ “江书记，除了接送干部往返，平时的时候，大家进村入户，是不是也可以用？”曲东伟问道。 江寒说道：“过去是怎么进村入户的，以后还怎么进村入户。现在大家开着崭新的车进村里，这是干什么？向老百姓炫耀吗？” “如果说我们乡的经济发展了，财政收入增加了，我们坐好车倒也无可厚非。老百姓的生活还没改善呢，我们的交通工具倒是先改善了！” “尽管我们可以解释，但老百姓不相信！他们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有句话嘛，上午围着轮子转,中午围着杯子转,下午围着骰子转,晚上围着裙子转。” “我们的车轮子换了，老百姓都看得很清楚。” “平时工作，我自己有皮卡车。党政办给我安排一个司机就行了。” “大家平时用什么交通工具下乡，就一如既往。多出来的那一辆吉普车就用作机动车，可以下乡。” 曲东伟抽出一支烟，点燃，不甘地吸了一口。 “第二个用途，外出开会，接送重要的客商，可以申请用新车。” “虽然我们县是穷县，乡是穷乡，但是出去也得注意形象。比如说，到外地市参加会议，不管是我，还是乔乡长，或者是党委委员，都可以坐新车去。这涉及到形象问题。” “现在，大家都十分注重招商引资工作。市里给县里定任务，县里给乡镇分指标。” “我们用新车招待客商，可以体现我们的诚意，也是千百年来的优良传统，是待客之道。” 江寒说完了，大家都表示同意。 除了乔新力和曲东伟，大家心里都很高兴。 毕竟这些新车，大家都有机会坐。 乔新力感到被针对了，他本来想着，三辆新车，江寒自然坐一辆，他作为乡长肯定有一辆，剩下的一辆应该是给乡人大主席，这才是最合理的分配。 哪知道，江寒今天搞这么一出！ 江寒自己也不坐新车，那么乔新力肯定也不好意思坐！ 车是酒业公司、耐火材料公司和旅游公司送给江寒的，江寒不坐，乔新力也没法坐。 乔新力感到，江寒这么干，就是存心不让他坐！就是为了办他的难堪！ 但乔新力偏偏不敢说任何不满的话。 本来，昨天江寒不与党委委员喝酒，乔新力跟他们喝，大家对江寒很有意见。 哪知道今天江寒通过确定三辆新车的用途，拉近了与党委委员和所有干部的距离。 江寒一开始立规矩，接着又给好处！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虽然年龄不大，但官场上的这套手法玩得倒是很娴熟！ ～～～～～～ 省报的动作很快，用一版转四版的方式，报道了三河县两棵树乡沃沟村姜大顺这个党建典型。 党报还专门刊发了社论，说姜大顺带百余名村民在外务工期间积极向党组织靠拢、成立流动党组织，具有典型意义。 这充分说明我们党对社会各个阶层都越来越有感染力和吸引力。 乡长乔新力还专门召开了乡政府会议，在研究新一年工作思路之前，让副乡长曲东伟全文领学了省报的新闻报道以及社论。 学习完毕，每个人都要发言。 大家都高度赞扬了这一典型的重大示范意义，当然都不失时机地向乔新力奉上了一通彩虹屁。 听着这些恭维，乔新力感到十分欣慰。 两年来的着力培育，姜大顺这棵小苗终于是长成了大树。 自己栽树，自己乘凉。 乔新力感到，自己乘凉的时候到了。 姜大顺的报道在林吉日报登了，在央媒网络版发了，但是省内、市内、县内看不到，这也是白搭。 现在，省里面最重要的媒体终于是登了！ 接下来，就等着市委组织部、县委组织部来了！ 说不定省委组织部也会来！ 各级组织部门到乡里调研这个重大典型，那么自己作为典型的培育者，一定会得到市、县组织部门的重视。 说不定凭着这个，他乔新力会到别的乡镇当个党委书记，或者是调到县里重要部门当个一把手，甚至还有可能调到市里！ 曲东伟说道：“乔乡长，我们乡总算是有了拿得出手的典型了！我们也出经验了！这典型可不是一般的，这是两省联合推出的，省报登了，央媒发了。典型不能白出，乔乡长的辛苦不会白费！” “如果不出意外，乔乡长马上就有好事降临！” 这时，乔新力手机响了，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李志信打来的。 “乔乡长，恭喜恭喜，大好事，大好事啊。” 第484章 焕然一新的乡长 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发现，乔新力换了一件新上衣，这是他老婆从省城买的名牌，班尼路。 一双新皮鞋也擦得锃亮锃亮的，几乎能照出人影来。 以前的乔新力非常严肃，见人打招呼，只是点点头，而现在见了工作人员脸上都带着笑意。 从里到外，乔新力都像变了一个人。 特别是与前几天的状态相比，乔新力显得精神十足。 这一切都是省报的那篇报道引发的。 据说，乔新力因为姜大顺这个党建典型要重用了，要到苍山乡当党委书记，苍山乡的书记年龄到杠了，要提拔成虚职副县。 有人说，乔新力不在县里待了，要调到市委组织部当科长！ 到市委组织部当科长，前途是绝对有保证的，要是当个管干部的科长，提拔成副县的速度就会更快！ 管干部的部门，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乔新力这几天往沃沟村跑得多，因为姜大顺的家就在沃沟。 乔新力往沃沟村跑，把身上的班尼路和新皮鞋都放在吉普车里，司机说，乔新力这是随时做好回乡的准备，因为市委组织部随时都会来考察他。 乔新力第二次到沃沟村，刚好与县文联主席何远光所带的一帮人碰面了。 看到何远光，乔新力主动打招呼。 过去，乔新力是看不上县文联主席的。 因为这种人说官不像官，是体制内但又很边缘化，说话也往往不注意场合。 乔新力感到，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必须是围绕目标来做工作、交朋友，何远光这种人，对于他的仕途没什么帮助，所以也就不必理他。 何远光虽说是分包沃沟村，但没有给村里带来什么实惠，顶多也就在省报上发表几个豆腐块，宣传一下沃沟村的柞蚕丝。 现在，乔新力的心情好，所以看到何远光，也不怎么厌烦了。 何远光也向乔新力介绍了来的几个人，全都是外边来的什么专家，省纺织学院、省农大等教授，以及几个已经退休的老干部。 还有几个人没有介绍，乔新力看其中一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就问道：“何主席，这位是谁，怎么不介绍介绍？” 何远光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乔新力居然连这个人都不认识？ “乔乡长，这是看不上咱呐。”中年人往上推了推眼镜：“我是县蚕业服务中心的，我每年开春来，乔乡长忙，顾不上。” “乔乡长，这是县蚕业服务中心李主任啊，你不认识李主任，太官僚了吧？”何远光揶揄中带着开玩笑的性质。 “咱就是个技术员，没人认识也正常。”李主任说道。 县蚕业服务中心过去叫蚕业局，后来因为柞蚕产业不断下滑，改成了现在的名字，人员编制缩减了一半。 县蚕业服务中心主任叫李本智，他虽说也是正科级，但业务比较单一，为人比较低调，很少与他人交往，是存在感最低的正科级干部。 平时县里开会，只要是跟蚕业没有多大关系的，李本智经常不参加，也没人说他什么。 李本智把心思用到改良和培养柞蚕品种上，有人劝他，你改良得再好，有什么用呢？ 在何远光看来，别的乡可以不认识李本智，但是两棵树乡这么多的蚕坡，这么多外出卖棉的，乡长总该认识李本智。 毕竟，蚕业服务中心是给蚕农提供蚕种的。 何远光也知道，这个乔乡长，心思就不在柞蚕上，一方面是这个产业一直在下滑，另一方面他只顾培育姜大顺这个典型了。 “乔乡长，姜大顺也不在村里，一直在外边，你天天跑得怪勤呢。真是让人感动！” 何远光对于乔新力并没有多少恶感，但是自从江寒到这里之后，何远光才感到乔新力这个不太行。 作为门户网站的首批受邀入驻博客的人，何远光在网络上名气很大，心气自然也高了不少。 因为他的博客文章从来不唱赞歌，从来都在针砭时弊，所以对一件事情的看法，往往比较苛刻。 江寒要抓柞蚕产业，重点也是在沃沟。两相比较之下，何远光觉得乡长乔新力就会玩花的、来虚的！ “何主席，你们调研柞蚕产业，还要开什么振兴座谈会，何必费这个劲呢？要是柞蚕能做好，早就做好了，还用等着现在？” 乔新力连续被何远光讽刺两次，终于是忍不住了。 江寒或明或暗地反对自己推出姜大顺这个党建典型，认为他抓工作不扎实，但他自己呢？不照样吗？ 还开什么振兴柞蚕产业座谈会？听说江寒还要带人去京城，申请什么丝绸发源地、柞蚕之乡等等。 江寒这么干，不也是树形象、打名气吗？ 要是能够引来几家企业到乡里，做柞蚕产业，他乔新力还可以小小地服气一下。 但是江寒这么做，不就是跟自己一样？ 我培育出的姜大顺党建典型已经叫响了，你再搞什么丝绸发源地、柞蚕之乡等等，能有我搞的动静大、名头响？ 说什么政治舆论风险，都是扯淡！说白了，是江寒害了红眼病！ 何远光和李本智无话可讲了，毕竟，柞蚕产业这些年的确一直在没落，被人家抢白几句也只能受着。 “你就是乔新力？”其中一个人突然问道。 这时乔新力才发现，除了李本智，还有两个人没介绍，面孔很生，看起来年龄不大，不到三十岁。 这个人说话，太没有礼貌了！ 我堂堂的乡长，正科级，在县里也算是排得上号了，这个人年纪轻轻的，估计就是机关普通工作人员，顶多是个科员，竟敢直接叫我的名字，太过傲慢！ 而且，这个人在这里站这么长时间了，才发现我是乔新力？ “你是谁，你叫啥，哪个部门的？”乔新力转头对何远光道：“何主席，看看你请的人，这也是专家？” 何远光今天带着大家在沃沟村转的时候，发现了这两个人也跟着，他没有在意，还以为是乡里刚分来的干部，来当联络员的。 现在一看，这个人并不是两棵树乡的！ 第485章 汹涌澎湃的舆情 “我是纠风办的。” 乔新力笑道：“酒风办？扯求蛋！你们酒风办是监督不让喝酒呢，还是监督喝酒全程，防止干部喝酒时耍无赖、不实在？” “是纠风办，纠正不正之风的。” “我咋不知道有这个部门，新设立的？” “乔新力，我们是省纠风办的。”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说道：“省纠风办是去年刚刚设立的，现在市里已经设立纠风办，县（区）一级马上要跟着设立。” 省纠风办？ 乔新力的太阳穴一跳，还真有可能！ 看打扮和神态，这两人还真不像县里的干部。 看乔新力很迷惑，一人说道：“纠风办，全称是纠正行业不正之风领导小组办公室。主要职责有七项：一是负责对部门和行业不正之风工作进行调查监督……” “原来是省领导，失敬失敬！”乔新力的笑容堆了满脸，热情地握住了此人的双手，使劲摇晃。 “乔乡长，我们只是小兵。关于姜大顺在林吉市入党一事，我们想向你本人了解一下情况。” “哈哈，好，这个事我抓了两年了，是这样的……”乔新力马上介绍起来，但说着说着，感到了不对劲，因为这两个人的态度明显是不咸不淡的！ 纠风办？他们管的，全都是负面的！ 纠风办来问姜大顺在林吉市入党？ “乔新力，”另一个人对乔新力很不客气，依旧是直呼其名：“你最好实话实说，因为我们纠风办也派人到了林吉市了解情况。” 乔新力的额头上已经出汗了。 因为他想到了江寒所说的话，政治舆论安全！难道，这件事真的捅了篓子？ ～～～～～～ 乔新力被省纠风办问话了！ 此事立马传遍了整个县城。 有年轻干部立马打开电脑上网，果然，央媒的那篇关于姜大顺的报道下面，热闹非凡！ 评论是一个接一个，排在最前面的是点击量最高的、回贴和讨论的人数最多的。 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前面这些评论全都是质疑、批评、讽刺、挖苦、嘲笑！ “我是民主党派的，看了这篇报道，我感到悲哀！我们党派吸收的都是研究生以上学历的，拾荒者入党？值得如此大力度宣扬吗？” “拾荒者入党，不能说错，但也不至于大张旗鼓吧？” “我递交入党申请书多少次了，一直没过！对比一下姜大顺，我觉得我白活了！” “得了，为了实现我的梦想，为了当上积极分子，今后我去捡垃圾、掏大粪！” “这是，这是，欺我中华无人吗？” “不是说好的工人阶级先锋队吗？这个姜大顺入党，带着一百多人入党，哪个地方先进了？思想先进？咋看出来的？” “难以理解，饭都吃不饱，还去入党？” “查一查，谁让他入的党？” “强烈怀疑：这是有人在策划！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新闻！” “要求组织深入调查，给社会一个交待！为什么我们累死累活，还被组织拒之门外？” “难道说，知识越多越反动的时代又回来了？难道说，没文化最光荣的潮流又兴起了？” “开历史的倒车，早晚要翻车！” “一百多人入党，把我们区的名额占完了！我们表示强烈反对！” “领导的脑袋被驴踢了！外来人员全都是优秀分子！难道我们林吉市没人了吗？我们林吉市的广大干部群众的觉悟就低吗？” “姜大顺我知道，就在我们街道办入的党。他已经没有了农民的朴实，他学会了自我包装，学会了各种市侩，学会了虚伪的话术。他只是一个工具，被人利用了！” “姜大顺看起来憨厚老实，其实为人精明异常，且会逢场做戏。” “看到姜大顺都入党了，我第一时间撕掉了入党申请书。生平耻与哙伍行，杜门养拙安天常！” “并非我看不起劳动人民，而是我受不了这种宣传导向！那么多科学家入党，为什么不宣传？” 也有一些为这则新闻叫好的，但下面骂声一片。 除了央媒的这篇报道，各大门户网站也转载了这则报道，引起了广泛热议。 有的门户网站还专门对这篇报道的反应进行了报道，把热度最高的贴子和评论专门发出来，让大家讨论。 各个博客也加入了讨论的队伍。 几方面原因综合起来，姜大顺带着一百多名搭荒者入党、成立流动党支部的旧闻，立即被炒成了新闻。 这则新闻立马成了热点中的热点，负面中的负面！ 这下子，大家都明白了，难怪乔新力被省纠风办问话！ 省纠风办已经派出了人员到林吉市调查情况，省纠风办的两个年轻人在沃沟村已经调查了两天，他们当时并没有向村里表明身份，说他们纯粹就是来搞农村经济发展调研。 省纠风办的行动，已经明确了风向！ 省领导已经关注到了网上汹涌澎湃的舆情！ 让省纠风分别赴两地调查，这就是一种态度。 先不说姜大顺这个典型是真是假，最少说明，大力宣传姜大顺相当不妥、极为不当！ 完了，乔新力这次完了！ 两年来的苦心积虑，好不容易整出一个典型出来，哪知道咣当一声，突然之间就翻车了！ ～～～～～～ 张雅文的办公室里，组织部长刘海泉正在自我检讨：“张书记，真是对不起，我不该急着研究乔新力的事儿。” 在省报登出姜大顺这个典型之后，刘海泉当即就向市委组织部作了汇报。 市委组织部领导表示，一定要高度重视这个典型，对于培育和推出这个典型的乔新力，一定要安排合适的位置。 一个乡长，如此重视组织工作，说明这个人很全面，得把他放到更加合适的岗位上。 刘海泉得知乔新力是县委组织部出去的干部，就立马召开会议，商议把乔新力调到县委组织部，任副部长。 张雅文听说之后，马上给刘海泉打电话，乔新力的事情不要急于安排职务。 刘海泉当时还不以为然。 现在看，县委书记张雅文还是高明！ 江寒到两棵树乡当党委书记，张雅文自然对两棵树乡的情况给予了更多关注。 江寒一直说姜大顺这个典型不妥当，还说了一个新词叫做“低级红高级黑”，张雅文感到也不至于惹出多大的乱子。 但是这话是江寒说出来的，张雅文自然得慎重。 因此，刘海泉开了部委会，研究把乔新力调入组织部当副部长，张雅文觉得太急了点。 如果此时重用乔新力，等于是完全否定了江寒！这对于江寒今后工作的开展十分不利。 第486章 乔新力玩大了 省纠风办的调查很快结束，姜大顺这个典型已经形成了结论。 省里专门召开了干部思想作风建设紧急会议，通过电视电话会议的形式开到县一级。 三河县的县委、县政府院比较老旧，电视电话会议的会场设在了县联通公司的大楼上。 副县级以上干部、县直部门一把手、乡（镇）党委书记和乡（镇）长全部参加会议，如果有事，亲自向县委书记张雅文请假。 两棵树乡的乡长乔新力则是第一个到达会场的。 乔新力当然知道这次会议的内容，主要内容是剖析姜大顺这个典型产生和宣传的过程，反思当前干部队伍中存在的急功近利的思想、形式主义倾向。 太丢人了！ 大庭广众之下啊，面子怎么都挂不住。 省里召开会议，根源在他乔新力！ 一切都让江寒给说中了！真特么邪门！网上这帮人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 前几天，自己的仕途一片大好。 几天过后，没有前途了，因为，前途塌方了！ 什么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市委组织部干部科长、苍山乡党委书记，都成了泡影！ 一切，都如同一场黄粱。 接到参加电视电话会议的通知之后，乔新力浑身上下不舒服，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进入会场！ 全县有头有脸的干部都在，他一定会成为大家的焦点。 就像是看猴戏，他乔新力就是圈子中央的那只猴子。 为了避免被围观的尴尬，乔新力决定第一个去会场。 趁着大家都没来，乔新力提前五十分钟进入会场，在会场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把衣服帽子往头上一套，这样一来，除了工作人员，其他参会人员也不容易发现。 乔新力低着头，想睡又睡不着，迷迷糊糊的。 “起来，你是干啥的？”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女子走过来问道。 乔新力说道：“我是来开会的。” “你，就你，来开会？哪儿有这么早来开会的？还戴个帽子，要怕冷的话，在家多睡会儿不行吗？”女人的语速极快。 “我就想到会场里睡一会儿，不行啊？”乔新力此时有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歁的感觉。 “你让老婆撵出来了？我劝你啊，赶快回家，搂你老婆睡去！联通公司有钱，但也不能这么浪费电，会前十分钟才允许开空调。走吧，别碍事！” “我真是来开会的。” “你是哪个部门的，是哪个乡的？” “我，我是两棵树乡的。” “两棵树乡的，你得坐到前面去！看到没有，第三排，正中间！这是县直部门的！你没看吗，桌子上都摆着牌子呢。” 乔新力顿时有些傻眼，第三排的正中间，正是万众瞩目的位置。 自己早早地坐到那里，岂不是被大家看得更清楚，嘲讽得更厉害？！ “我在这儿坐一会儿，等一会儿再坐过去。”乔新力说道。 “不行，你坐这儿，等一会儿人家史志办的人过来坐哪儿？你不能把史志办的位子给占了！”女人一点都不给乔新力面子。 乔新力对下属一向很霸道，今天一个摆牌子的普通职工居然如此蛮横！ 他明明知道各乡镇来参加会议的都是党政一把手，还这么不讲情理！ “你叫啥？把你们领导叫来！你们工作人员就是这么对待参会代表的？”乔新力站起来，声色俱厉。 “哟嗬，这谁啊？”从主席台一角转出来一个领导模样的人：“乔乡长，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我是联通公司办公室的，是不是牌子摆得不对？这个可怨不了我们。怎么摆牌子，这是县委办安排的。” 此人走过来拿着一张纸：“乔乡长，你看，这就是座位图，你就别难为我们了。” 乔新力无话可说了，只能坐在第三排的最中间。 乔新力和江寒的牌子紧挨着，乔新力此时真想抓起江寒的牌子扔出去！ ～～～～～～ 会场陆陆续续有人进场了，看到第三排已经有人坐了，都望过去，居然是乔新力！ 乔新力微闭双眼，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大家的议论： “乔乡长来这么早，觉悟这么高？” “会不会乔乡长还不明白是咋回事？以为今天是受表扬来了！” “是啊，乔乡长辛辛苦苦培育了姜大顺这个典型，他以为这是深入基层、贴近群众呢。” “挨批也这么积极主动！乔乡长的思维方式果然不一般呐！” 天气很冷，乔新力的心更冷，身子都有些发抖。 联通公司说是有钱，连电费都这么抠！空调开得这么晚！ 江寒坐到了乔新力身边，乔新力也装作没看见。 身后不少人，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都跟江寒热情地打着招呼。 乔新力只有装迷瞪。 会议开始了。 电视屏幕上显示的是省里的主会场。 第一项议程是省委组织部长宣读中组部领导关于姜大顺入党一事的批示精神。 “……从根子上讲，这就是形式主义。各级各部门要举一反三，坚决杜绝类似问题的发生……” 中组部领导的批示，很少有这么长的！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件事还引起了中组部的注意，乔新力这次真的是玩大了！ 第二项议程就是省长讲话。 “同志们，形式主义害死人啊！姜大顺这个典型听起来很美好，实际上经不起推敲！一深究，就露了陷。我们推典型、树典型没有错，但不能拔苗助长，更不能过度美化！从深层讲，往根上挖，是思想作风问题，是政治态度问题！” 省长没有看稿子，而是即兴发挥。 “形式主义一个最主要的表现是什么，那就是对待工作实效是知行不一，不求实效，花拳绣腿，贪图虚名，弄虚作假！” “最典型的特点是，对工作不重实效重包装，把精力都放在‘材料美化’上，一项工作刚开始就急于总结成绩、宣传典型，搞‘材料出政绩’。一些地方和部门在工作中，兵马未动，材料先行，把说的当成做的，把规划当成现实，把思路当作成绩，用总结材料包装工作实绩，工作刚刚开展就急着总结成果、鼓吹宣传。政策刚出台，成效就汇总好了；任务才布置，成果就整理好了；活动刚开展，经验就总结好了。” 省长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搞子，从姜大顺事件延伸到其他各个方面的工作，尤其是列举了形式主义的种种表现，让江寒佩服不已。 本以为省长高高在上，对基层的情况掌握不多呢，现在看，自己以前是误解了。 第487章 给江寒配乡长 省长的讲话并不长，但列举的关于形式主义的现象非常齐全，讲得很透彻，当然也很严肃。 讲话结束之后，电视信号切换到了高平市的会场，市长和市委书记分别讲话，对三河县在党建上的弄虚作假行为提出严厉批评。 市委书记周长河最后讲话：“实事求是是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传统，是马克思主义的根本观点，是我们中国共产党人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根本要求，是我们党的基本思想方法、工作方法、领导方法。与之相对的，弄虚作假则是党深恶痛绝的一种行径，也是一种严重的政治问题。如果干部弄虚作假，欺上瞒下，必然导致党中央的决策部署不能落到实处，人民群众也不能真正得到实惠！” “三河县两棵树乡的个别干部，用两年的时间，培育出了一个盆景式的党建典型！” 周长河没有点出乔新力的名字，坐在江寒身边的乔新力此时怎么也坐不住了，如果地上有缝，他早就钻了进去。 “这已经不是形式主义的问题，而是弄虚作假的问题！” “产生问题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干部的政绩观出了问题，这名干部试图搞‘假把式’弄虚作假，博得出彩。” “这样的人干部，我相信在其他地方和部门仍然存在！” “少数干部对待政绩认识片面，认为只要把面子工程做好了，上面的人就发现不了漏洞，就会对自己的能力大加赞赏，进而博得出彩的机会。却不知，政绩从来不是靠秀的，也不是靠上级夸的，而是靠广大人民群众切身体会的。” “从现在开始，全市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形式主义问题集中整治活动，自查自纠，立行立改！” 市里的会议结束了，时间已经到了11点，常鹏华说道：“下面，请张书记作重要讲话，大家欢迎。” 下面的干部们都鼓起掌来。 乔新力犹豫了一下，也鼓起了掌，但双掌僵硬，拍得机械而无力。 张雅文道：“刚才，大家都听到了，我们三河县出名了！被中组部领导点名了！为此，作为县委书记，我感到十分羞愧！省市会议开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我如坐针毡！” “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张雅文今天的讲话也没有看稿子，也进行了现场发挥。 干部们听得奇怪，领导讲话里，很少引用老子的话。 “但是，我们的一些干部，大道不走，偏偏走羊肠小道！正道不走，偏偏走歪门邪道！” “我们的一些干部喜欢扬名。扬名本没有错，但是，美名不扬，偏偏给三河县扬恶名、扬臭名！” 仍然是没有点名，但乔新力的脸上直发烧，头低得直想缩到两腿之间去。 “形式主义，弄虚作假，说到底是动机不纯！为一己私利，不听劝阻，干那些出名挂号的工作，对于打基础、不容易显山露水的工作不想抓。” “少数干部干工作，就是瞄着上边、冲着镜头，不是看着下边、盯着问题。” “少数干部做工作，不怕群众不满意，就怕领导不注意！” “从根本上说，这是个党性问题，是工作指导思想问题！” “干部们的思想问题不解决，我们的工作就难以推进，三河县的发展就无从谈起。” “从今天起，由县委组织部牵头，开展形式主义问题集中整治活动，以整治活动为开端，总结好今年，谋划好明年，力争用出彩的工作、出色的成绩，为三河县挽回影响！” 会议结束了。 江寒起身时，林逍逍给江寒打来电话，说是让他马上到张书记办公室一趟。 所有人都走了，会场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乔新力一个人坐在那里。 ～～～～～～ 走出会场，党政办主任黑玉亮就迎了过来，拿过江寒的公文包。 江寒让黑玉亮给自己挑个司机，黑玉亮说别的司机都不合适，他亲自开。 江寒不同意，党政办上传下达，协调任务很重，党政办主任给自己当司机算怎么回事？ 黑玉亮说，只要他家里没有急要事，上传下达的事，有副主任，他打电话安排就行了，作为党政办主任，就是服务好乡党委书记。 江寒拗不过黑玉亮，也就由着他了。 到张雅文的办公室，林逍逍要给江寒倒茶，江寒笑道：“林科长，我有胳膊有腿的，我自己来吧。让你倒茶，怎么好意思。” 林逍逍感到，江寒现在对他是越来越客气了。 “张书记，你这茶叶该换了。绿茶都一年了，还是喝红茶吧。”江寒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 “明代的吴中四杰杨基有首诗：蚕熟新丝后，茶香煮酒前。再等几个月，柞蚕该吐丝了，新茶也该下来了。” 张雅文道：“我听说你要开重振柞蚕产业座谈会？你对柞蚕产业发展，是不是有什么思路了？” “张县长，感谢您对我的关注。对于柞蚕产业，是有一些想法，只不过还得完善完善。” 江寒的话让张雅文一喜，江寒说到这个程度，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有谱了。 就像上次他召集几个人开会，讨论酒业公司和耐火材料公司的发展，张雅文要听一听，江寒说不太成熟。 但张雅文听之后，感到江寒实在是太谦虚了，他拿出的是一套十分成熟的方案！ 看来，江寒的这个重振柞蚕产业座谈会，她要亲自参加。 江寒最让她满意的地方是，他一直在琢磨事，不是在琢磨人。 每每遇到难题，张雅文就会想到江寒，把任务交给江寒，他最后都办得妥妥的，而且效果还远超预期。 这些年，自己从组织部长提拔到县长，从县长接任县委书记，一路很顺，这其中，江寒对他工作上的帮助最大。 毫不夸张地讲，张雅文所取得的政绩，江寒完全可以占一半。 刚刚在昨天，张雅文代表三河县到省里开会，从省长手中接过了招商引资工作先进县的牌子，这让三河县的名声大震。 但是今天，省里接着开会，把三河县狠批了一顿。 如果当时听江寒的，不让省报登这篇报道，今天批评得可能还会轻一些。 毕竟，省报一登，而后又陷入了舆论漩涡，让省报的脸面没处放。 三河县的乔新力肯定是当不成乡长了，得给江寒配一个得力的乡长。 第488章 人事安排 联通公司的会议室里，乔新力终于是坐不成了，因为工作人员要打扫卫生。 走到门口，乔新力接到了组织部长刘海泉的电话：“新力同志，姜大顺这个事情，我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你要看开一点，想开一些，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包袱。这段时间，你先休息休息。” 乔新力知道刘海泉“休息”一词的含义，那就是把两棵树乡级长的位置让出来，靠边站了。 “刘部长，对不起，对不起，”乔新力问道：“我，下一步，去哪儿定了没有？” “定了，你先到县史志办吧。” 挂完电话，乔新力愣住了。 没想到把他安排到全县最清闲的部门，关键是县史志办主任没有空缺，人家干得好好的。 组织上把他安排到县史志办，意味着不是当主任，那就是闲差了。 只要到了史志办，仕途也就到头了。 乔新力已经走到了后排，看到了最里面的那个牌子：县史志办。 乔新力早早来到会场，就坐在了县史志办的位置上！ 刚才那个撵他的老女人说，你不能把史志办的位子给占了！ 没想到，这个老女人一语成谶，真特么的是一张乌鸦嘴！ ～～～～～～ 两棵树乡的乡长人选，张雅文想了好几个。 这个人必须跟江寒熟悉，这样一来，就省去了磨合的时间，减少两人之间的摩擦，促进两人的配合。 党政一把手，往往会存在矛盾，就像当年她和高升起，也是在不断地碰撞和斗争中达成了一致。 符合条件任乡长的，与江寒熟悉的人，也不过那么几个。 比如县委组织部政研室主任王成喜，组织一科的副科长蔡松成，但这两个人都曾当过江寒的领导，如果让他们去当乡长，未免让双方都别扭。 最后，张雅文感到还是从“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里面挑。 毕竟，江寒曾短暂任过筹建办主任，人头也都比较熟悉。 一个是县旅游局副局长段志钦，一个是县发改委副主任戴言。 张雅文把人选提了出来。 江寒道：“还是戴言比较合适，他是抓经济出身的，面比较宽一些。” “我还以为你要选段志钦呢。”张雅文感到，县旅游局局长崔永军是江寒的老领导，提拔旅游局副局长当乡长，是江寒乐于见到的。 江寒本身就是抓经济的能手，不一定需要戴言。 “张书记，我听说，咱们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处快要批下来了，省编办正在走程序，就差省领导签字了。” “我听说是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处是正处级编制，批了20个行政编制。其中，正处实职两名，管理处书记、管理处主任，设三名副主任。” “咱们要提前做工作，找组织部长还有周书记，争取一下，最好能从咱们县产生一个正处和两个副处。” 张雅文激动了，“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处，这要是批下来，能安排多少干部！ 20个人当中，搞得好了，能从三河县提拔一个正县、两名副县！还有15名正式编制！能解决大问题！ 三河县的干部组织工作，满盘皆活！ “如果我现在选段志钦，那么到时候，崔永军的使用恐怕会有人说闲话。说是县旅游局的局长、副局长都提拔了。别的部门会认为县领导偏心。” 原来，江寒是这么考虑的！ 如果现在提拔了段志钦，到时候崔永军提拔副县就有了阻碍。 在县直部门当中，不管是其职能的重要性，还是编制数量的多少，县旅游局都排不到前二十名。 短时间内，局长、副局长全部提拔也说不过去。 看来，江寒是一直在考虑崔永军的事情，崔永军自己都不知道。 “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这几年，三河县一直在盼望“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处能够批下来，但因为这几年全省都在缩减编制，一直没有批下来。 给三河县增加行政编制，那么就得从别的县（区）、部门抠出相当的指标来。 不管把哪个地方、哪个部门的指标给减少，都会有极大的阻力。 马上就要批下来了，刚好还是自己当县委书记的时候，张雅文感到运气太好了点。 如果是早几个月，县委书记还是管少卿，那么这么多的职位，估计管少卿一个人全定了，没有她什么事。 “张书记，今年6月份的时候，省委政研室主任水主任，去当了省编办主任。” 张雅文这半年来一直忙于工作，对省直部门的人事变动关心不多，没想到水长东从省委政研室去了省编办。 省编办，全称是省机构编制委员会办公室。 编委主任是省长，副主任是副省长，编委办公室主任是正厅，编办主任一般也兼着人事厅厅长。 水长东职务上虽说没有提拔，但相对于省委政研室来讲，实权大了很多。 全省各地、各部门想增加编制，都得找水长东。 “张书记，县里把三千万元划给莱港马业之后，我和沈芸去水主任家里吃了个饭。当时，水主任把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处的成立批复基本走完了，分管副省长签过字了，就等省长签字。” 江寒道：“当时，我对水主任讲，文化公园管理处不急着找省长，等等再说。前几天，我给水部长打了电话，现在可以走下一步程序了。” 张雅文没想到，江寒在水长东面前说话这么好使。 张雅文认识水长东，还是在一次专题学习培训上，在这个培训班上，什么级别都有，而且培训期很短。 当然，她不可能知道，水长东和江寒的关系，完全是因为已经逝世的刘在田。 这件事，江寒一直没有告诉过张雅文。 张雅文此时感动的一塌糊涂！ 江寒当时已经看出来赵晓敏是骗子、莱港马业的养马产业园是个骗局，他因此而断定管少卿一定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牵连，而赵小敏的骗局何时揭穿，却很难讲。 当时水长东要走程序找省长签字，这些编制就白白便宜了管少卿！ 等到管少卿黯然离开，张雅文接任县委书记之后，江寒才让水长东找省长签字。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处成立的所有好处，江寒不想让管少卿或其他人染指，全都留给了她张雅文。 第489章 斗斗更健康 两棵树乡的人事问题，很快就明确下来。 县发改委副主任、“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项目建设组长戴言任两棵树乡代乡长。 乡里的干部群众都认为，乡人大主席袁自强很有可能接乡长，后面的干部依次前移，没想到又从县里空降一个。 戴言在组织部找他谈话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要当乡长了！ 走出组织部之后，戴言赶快给副县长程国新打电话。 戴言是县发改委主任，当时的主任就是程国新。 戴言能从副科提拔为正科，肯定是有人推荐、为他说话的。 戴言能想到的，第一个就是程国新。 在他认识的圈子里，程国新算是最大的官儿了。 哪知道，程国新告诉他，是江寒推荐的。 戴言没想到江寒居然推荐他！ 谁都知道，江寒是县委书记张雅文面前的大红人，他说一句话恐怕比程国新都管用。 戴言与江寒联系，刚好江寒回到县里，参加下午召开的全县春节安全生产与综合治理工作会议。 因为还有时间，戴言想与江寒在一起吃个饭，江寒答应了。 戴言问江寒订在什么地方，江寒说就定在袁六福的花瓷艺术中心，这里人不多，顺便与袁六福谈些事。 袁六福的花瓷艺术中心后院，曾是管少卿吃饭、喝茶的地方。 管少卿在三河县没有干好，灰溜溜地离开了，于是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了。 很多干部出于谨慎的考虑，能不到这里就不到这里。 当然，也有一些干部不来这里吃饭，也有一些封建迷信的因素。 江寒定在这个地方吃饭，倒不会引起什么猜想，因为谁知道清楚江寒与管少卿交恶。 戴言定好之后，江寒带着乡党政办主任黑玉亮提前来到了花瓷艺术中心。 袁六福早早就等着了，见江寒进来，眼泪都想掉下来。 因为江寒的原因，花瓷现在有了很大名气，特别是沾了“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光！ 这几年，来三河县参观考察“三河人”大遗址的省外以及国际客人越来越多。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有一个博物馆，在江寒的协调之下，袁六福的花瓷在里面拥有一个专门的展区。 不少国际人士对花瓷感兴趣，且不论价格，直接掏钱买下。 后来管少卿订购了不少花瓷摆件，以马居多，后来又成了管少卿的吃饭、喝茶、待客之地。 自此之后，袁六福有意识地减少了与江寒的联络。 毕竟，江寒代表的是张雅文，和管少卿、尤文龙肯定要发生矛盾。 作为一个民间的手工艺人，袁六福不太懂官场的事情，管少卿要把他这里当作私人会场性质的存在，袁六福也不能反对。 管少卿从县里走了，到市委宣传部当一个无职无权的调研员，袁六福却又不好意思与江寒联系了，他害怕别人说他眼皮子太浅。 而江寒中午在这里吃饭，并早早地来了这里，袁六福不由得心生惭愧。 江寒问起了这几年三河县花瓷的情况，袁六福道：“现在做花瓷，越来越不容易了。这几年，花瓷市场被自己人给搞乱了。” 几年前，县里只有袁六福一家在做花瓷。 花瓷的名气大了之后，特别花瓷烧制技术成了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后，县城做花瓷的纷纷冒出来。 有两个人做得跟袁六福差不多，一个是张晓东，一个是王友成。 其中张晓东是袁六福的徒弟，学会了花瓷烧制技艺之后，自己开了家花瓷烧制公司。对于张晓东开花瓷公司，袁六福倒没什么意见，反而觉得大家一起做，应该是个好事。 但是张晓东却没有守着传统，而是用了现代的工艺，比如说不是用柴窑，而是用汽烧。 用汽烧，容易控制温度，容易量产。但是这种现代工艺，袁六福认为丢掉了传统，也让花瓷失去了美感和神秘感。 花瓷的美感和神秘感在于烧出之后色彩、斑块以及开片程度的未知。 家里用的盘子、碟子都是现代工艺生产的，千盘一篇，没有时间沉淀，所以价格低廉。 袁六福还专门找到张晓东，张晓东却说他老土，祖先那点玩艺早就过时了，现在是效率社会、金钱社会，一通话怼得袁六福哑口无言。 另外一个是王友成，他过去是做钧瓷的，钧瓷市场乱得很，于是他就盯上了花瓷。 袁六福在高端市场上还占有很大优势，主要是各级政府部门对外交往用到的花瓷，全都由袁六福的公司提供，国际友人来三河县选购瓷器，县里也都推荐袁六福。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博物馆陈列的花瓷必须是手作花瓷，这让袁六福还保持着一定优势。 但是在大众市场上，张晓东和王友成的花瓷成本低，价格也低。 张晓东和王友成还联名却向市纪委、县纪委反映，全县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所用花瓷全由袁六福提供，不公平，这里边一定有暗箱操作。 “江书记，以前，钧瓷、汝瓷市场就是这么搞乱的。价格越拉越低，最后大家都没有利润，一个产业就毁了。” 袁六福介绍了钧瓷和汝瓷的情况，汝瓷和钧瓷之所以不如南方的瓷器，还是本地做瓷器的人互相倾轧，最后把市场给弄砸了。 “咱们花瓷，现在走的就是汝瓷和钧瓷的老路。”袁六福十分担忧。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我们的产业从兴盛到衰落，不是外部环境的原因，而是内部。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你有什么建议没有？”江寒问道。 袁六福道：“减少内耗，停止内斗，政府如何能下个通知就好了，比方说，不能低于什么价格。低于这个价格就罚款。” 江寒道：“市场的归市场，市长的归市长。你说这个恐怕不行。政府限价的东西，必须是与民生紧密相关的，比如说，水、电、气还有食盐的价格。其他的，政府不能下通知限价，这不是依法行政。” “政府要不管的话，做花瓷的自己内斗，以后就一块垮了。”袁六福很是失望。 江寒现在虽说是乡党委书记，但只要他愿意管，就能管得住，因为他的话，县委书记张雅文很认。 “内斗并不是坏事！斗斗更健康！”江寒笑道。 第490章 禁赌 戴言来了，党政办主任黑玉亮吩咐上菜。 戴言拿了两瓶五粮液，这还是他去年过年时给老岳父孝敬的。 老岳母不想让老岳父喝酒，把这两瓶酒又悄悄送给了女儿。 “戴乡长，不必客气。再说了，下午还有会，咱就不喝酒了。” “我听说江书记海量，喝一瓶酒，面不改色，思维不乱。下午的会，咱们没有发言任务。” “算了吧，改天再喝。喝完酒，脸上看不出来，可以闻得出来，一身酒气，影响不好。” 戴言不好强求，没有开酒。 “江书记，想到两棵树乡当乡长的人多了，您为啥选中我？” “戴乡长，两棵树乡不仅需要实干家，更需要代言人。” “哈哈，江书记真是幽默。” “作为乡镇干部，既要务实，也要务虚。只务虚，不务实，就不会有发展。只务实，不务虚，发展的质量和档次不会高。” 江寒所讲，其实是有所指。上一任乡长乔新力就是只务虚，不务实，两棵村乡不仅没有发展，而且现在反而成了负面典型。 “戴乡长，两棵树乡为什么叫两棵树乡，我查了很多资料，也问了不少人，包括县文联主席何远光，都有不同的说法，都没什么意思。” “我们可不可以用一种更加有趣的、现代一些的幽默解读？” “两棵树乡，完全可以用鲁迅的风格来解读。” “我家后院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两棵树乡有两棵树，一棵是柞树，另一棵也是柞树。” “两棵村乡的发展，必须是依靠柞蚕产业！只有这一项产业，我们有历史、有文化、有基础、有条件！” “因此，我们要把柞蚕丝绸产业作为两棵树乡的支柱产业！” 戴言对于江寒到两棵树乡之后的言论作了一番了解，虽然不知道江寒有什么动作，但感到江寒一定能把这个产业做起来。 “江书记，我很清楚党委政府之间的关系，党是管一切的。就职位而言，我这个乡长，当然现在是代乡长，一定要听乡党委书记的话。就个人而言，我是您提拔的，你指哪儿我打哪儿，绝没有半点偏差，绝没有半点含糊。” “戴乡长，团结一心，能在两棵树乡干点事，留下点好名声，比什么都强。” ～～～～～～ 下午，春节安全生产与综合治理工作会议召开。 县委书记张雅文、县长常鹏华、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张全新、副县长程国新都在主席台就座，下面坐着县直部门和各乡镇、街道办事处负责人。 会议由常鹏华主持，首先由张全新介绍情况。 马上要过春节了，在外务工人员纷纷返回，城乡的治安压力非常大。 去年出现了好几起杀人事件，都是因为赌博。 从大前年12月份开始，全省开展了集中打击赌博犯罪活动专项行动，各省辖市赌博问题得到了有效治理，但县城和农村的赌博之风却屡禁不止。 在县城平时就有不少地下赌博点，一到春节，因为执法人员也要过节，所以赌博很猖獗。 从去年开始，市里安排工作，要在春节前后搞好乡村治理，处理好赌博犯罪和正常娱乐之间的关系，让人们过上一个安全、祥和的春节。 但是，既要打击犯罪，又要保持祥和，谈何容易！ 城市治理倒好办，因为县城就这么大。 乡村就太难办了，地盘太大了，所有的公检法全部出动，全天候巡逻都不管用！ 一到春节，在外务工人员回来了，“打牌”现象愈演愈烈，因赌博引发的打架斗殴、妻离子散的事件频频发生。 春节期间，村里几乎家家有牌局，而且大部分已经不止是娱乐那么简单，一个春节输掉全年血汗钱的事并不罕见。 经济情况也不好的村，赌博就越盛行，而且花样更多，最常见的就是“搓麻将”，还有“推牌九”、“三打一”、“填大坑”、“拖拉机”等等。 春节期间，赌博和打架往往是连在一起的。村里比较有“实力”的村民就在自己家中设赌局，然后从中收取红利，他们都按20抽1的比例抽红，一般100元赌资抽5元的红利，1000元就能抽50元，累计抽红的钱比有的农民一年种地挣的钱多。 村民钱输光了，设赌局的人就借钱给他们，让他们继续赌博，然后从中抽红。一些村民已经把春耕的种子钱都输光了，闹得妻离子散的。 当然，更多的赌博场所，执法人员抓到也没有办法执法。 因为按照有关规定，赌资不超过200元、不抽成的就不是犯罪，而是娱乐。 你抓到他们，他们身上的钱超过了200，但是他们没有放到桌子上，根本无法判定。 这件事，不仅仅是三河县头疼，其他县（区）也不好办。 一到春节就有很多悲剧发生。 政法委书记张全新把情况介绍之后，县长常鹏华讲话。 “同志们，安全生产与综合治理工作，第一个就是安全生产，安全生产，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我就不再多讲了。综合治理的重点，就是解决赌博问题。如果今年再发生恶性案件或事件，我们无法向市委市政府交待，无法向老百姓交待。” “如何解决赌博的问题。我提四点建议，等一会儿，以张书记的讲话为准。” “一、全县公安干警轮班休息，包括整个公检法机关都要分包各个乡。” “二、所有乡镇街道办事处的副科以上干部，都要深入所分管联系的村庄、街道进行检查，至少检查三次。” “三、群防群治。设立举报电话，对举报者进行重奖。” “四、县政府下发通知，通过电视台、报纸还有村庄大喇叭，让群众们知道县里要大力整治赌博。” “下发通知时一定要明确，不管赌资多少钱，不管有没有抽成，只要是打牌，统统要处罚！” “现场收缴的赌资，还有罚款，干警和各级干部作为春节期间的加班费。” 常鹏华的讲话干脆利落，全是实货，不少人都点点头。 常鹏华抛开了有关规定，直接禁止打麻将和打牌！乱世用重典，想要达到效果，就得是一刀切！ 轮到张雅文讲话了，张雅文扶了扶话筒，手机震动了。 张雅文拿出手机一看，离开话筒对常鹏华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常鹏华道：“市领导找张书记有急事，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大家回去之后，不用等通知，先抓好安排部署。” 第491章 以赌治赌 张雅文接到的短信，并不是市领导的，而是……江寒！ 江寒的短信很短：“张书记，此事不妥，暂不表态。随后我当面汇报。” 对于江寒的短信，张雅文再也不像以前一样，还有所怀疑。 虽然张雅文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妥，但她感到江寒不会平白无故地发这条短信，肯定有他的考虑。 江寒看问题，角度总是与众不同，他能看到很多人想不到的深层次的东西。 最典型的就是乔新力推出的党建典型。 从组织部、宣传部到其他干部，对于姜大顺这个典型都没有任何怀疑。 因为好多典型都是这么“培育”出来的，大家都不以为怪了。 但江寒最先提醒过她，说这个典型不太妥当，恐怕引起负面舆论，当时她还把江寒说了一顿。 后来，舆论的走向，与江寒的判断毫无二致！ 姜大顺这个典型引起这么大的网络风暴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这次低级红高级黑事件，没有给三河县添彩，反而是添乱。 三河县成了全省形式主义教育的反面教材！ 组织部的刘海泉也被市委组织部长约谈，让他好好地沉下身子、静下心来，扎扎实实抓好基层党建工作。 张雅文事后分析才明白，江寒当时的感觉是多么的敏锐！眼光是多么的犀利！ 在外面等着的黑玉亮没想到散会这么快，按理来说，县委书记最后一个讲，怎么着也得讲一个小时。 “走，去县委院。” 江寒知道，张雅文肯定要找自己。 果然，林逍逍给江寒打来电话，让他马上到书记的办公室来。 到县委院三楼，林逍逍给江寒开了门，并倒上了一杯热茶。 “江寒，是常县长的安排不妥吗？”张雅文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对。全新书记的汇报口气不对，常县长的安排更不妥。建议，电视台和《三河简报》的报道要注意一下。” “万一报道出去，被有人看到之后，再发到网上，估计又是一场舆论风暴。” 江寒很少用估计这种模糊的词语，但这种事情还没发生，根本不敢肯定。 张雅文心道，我怎么没听出来？打击赌博犯罪，是为了社会的和谐稳定大局，是为了保障春节期间人民群众的欢乐幸福，怎么会有错呢？ 小心无大错。张雅文当了县委书记之后，考虑问题更加全面了，也更加谨慎小心。 不管出什么问题，也不管大小轻重，只要是三河县的，张雅文都得负责任。 “全新书记在汇报情况时，分析了赌博发生的成因，给人的感觉是一切都是群众的错，都是群众的素质低，容易受金钱的蛊惑，脑子里都是赚快钱，幻想着一夜暴富。今天在座的都是党员干部，听起来非常正常。但是，老百姓还有网友听起来，恐怕就不是这么回事。” “其实，赌博如此猖獗，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我认为不是老百姓。” “我认为是因为各级党委政府没有给老百姓提供健康有益、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没有给老百姓提供大家参与、积极向上的文体项目，从县城到乡村，公共文化服务设施严重缺失。” “从外边上学的学生回来了，无处娱乐，就打麻将、看录像、喝小酒。在外务工的人员回来了，无事可干，就聚到一起打牌，斗地主，支麻将摊儿。” “再加上咱们三河县一向好赌，春节前后的一个多月时间，赌博、喝酒、闹事、打架最为普遍，也最难防范。” “真正的原因，我们也不宜向社会公开。” “我建议，这次会议的报道，内容要尽量简洁、简化、简明。” 张雅文道：“我看一到春节前后，县剧团、县宣传队不都是下乡演出吗？他们的演出，非常受欢迎啊。” 江寒道：“张书记，你当县长的时候下去看，看到的都是好的、积极的一面。比如说，县剧团到村里演出，听说你去了，乡领导肯定十分重视，就算是没人看，也得把群众给拉过去。人不够怎么办？发东西！凡是来看戏的，等领导视察走也可以离开，当然，可以领一盒烟、一袋洗衣粉等等。” “县剧团的戏，竟然没人看？！？”张雅文奇怪了：“没人看的话，他们还演，有啥劲呢？” “张县长，县剧团还有县宣传队，不管有人看没人看，只要有钱就行。他们演一场，拍拍照片，写明地点，就可以领钱。演一场是三千块钱，每个人分一分。” “如果没人看的话，演员们会更高兴！” 张雅文听得更迷糊了，剧团唱戏，没人看，演员更高兴？这是什么逻辑？！ “如果没人看，他们只用化好戏妆，在舞台上摆个姿势，拍下照片，作为证据，就可以领钱了。他们甚至连一句唱腔都不用。” “他们最烦的就是还有几个人看，最为尴尬。村里有一些老年人，喜欢看戏。他们能从头坐到尾，这可苦了剧团这帮人，硬着头皮也得演下去。” “给他们补助的，是省、市文化部门。现在不是提倡文艺轻骑兵吗？各级都得搞文艺下乡、戏曲下乡。省文化厅、市文化局都会按照剧团的场次给予补助。” “本来，好多剧团都活不下去了，这个政策一下，立马把他们给救活了。” “但是，这样也带来了一个非常大的弊端。他们只管演，不管有没有人看，也不管看的人是不是满意。” 张雅文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些国有剧团是出工不出力！ “国有剧团改革来改革去，也没改出个成效来！把他们放到市场上，他们必死无疑。不管他们吧，他们又四处告状。省、市出台政策，给予演出补贴，解决了他们的问题，他们又来这么一出！” 张雅文道：“江寒，到时候你负责国有院团的改革。” “张县长，这事我可干不成！” 这是江寒第一次拒绝张雅文。 江寒不想他们打交道，因为他知道，这些剧团、宣传队非常复杂，演员们特别是长得不错的女演员，与一些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而且这些演员们经常告状，为什么谁谁可以当主角，我为什么不行？为什么剧团的排练场地让某某用，就是不让我用？等等。 这些人告状的时候，往往声情并茂，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江寒对他们有着天然的排斥。 “江寒，剧团、宣传队改革的事先不说了。你们两棵树乡的春节赌博问题是全县最严重的。你准备怎么搞？” 张雅文知道江寒一定有了办法，江寒只要提出看法，基本上就已经想好了办法。 “我准备，以赌治赌！”江寒笑道。 第492章 真正的综合治理 “以赌治赌，怎么个赌法？以毒攻毒？” “张书记，我们乡准备以返乡人员创业协会的名义，在全乡搞为期一个月的赌球。” 张雅文听得大吃一惊，赌球？这个，不违法吗？ “我们乡有12个行政村，从70年代末都有打篮球、乒乓球的传统，不过现在没人打了。每个村都有篮球场，只不过篮球架子都朽了。我们准备把篮球搞起来，像足球联赛一样，搞循环赛、主客场，最后按总积分来决定排名。” “每一场比赛，群众都可以投注押输赢！这个投注环节，由驻村干部与村干部共同组织。当然，每个人投注不得超过100元。” 张雅文明白了，至少，这个金额不会导致村民家破人亡。而且，并不是每个人每一场都要投注。 “按照积分高低，乡政府会给球队发金额不同的奖金。排名靠前的球队，在每年干公活的时候，可以少派一些。上场的球员，家里可以不用干公活。” “这样一来，能进村里的球队，村民就有了荣誉感！每个村的球队也会为排名提升而在球场上全力以赴！” “每一场比赛，除了正常的比分，还有一项加分：球队所在行政村的参与人数。打球的再加上呐喊加油的，如果是全员到齐，按10分算。如果双方最后的比分接近，这10分就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张雅文的眼睛一亮，这种赌球，就是要把人们从麻将桌、牌桌走到篮球场上！ 这不仅仅包括球员，只要是村里的人，恐怕最后都得参与！ 如果参与人员少，到时候排名靠后，乡里有什么公活，村里就得多负担。 年轻力壮的哪个人不参与都外出打工了，公活都靠留在村里的老人、孩子和妇女来干！ 有人不参与，村干部和村民恐怕都得把他们给拽到篮球场边！ 村民们不打球就算了，如果连看球都不看，都不给本村的球队加油，那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万夫所指！ “通过循环赛、主客场，他们的赛程会很密集。为了取得更好的成绩，他们平时总得训练吧？训练的时候，恐怕全村人都要观看，都要提出意见建议。不说别的，光选拔队员这个环节，大家都会在一起商量。各个村恐怕没有赌博的时间！就算是有人想赌博，也得冒着被戳脊梁骨的风险。” “过去，逢年过节都会有活动，改革开放之后，人们都各自为钱、各自挣钱了，集体活动少了，凝聚力也就下降了。再上党委政府没有搞好引导，人们的精神世界才越来越空虚，这才走上了麻将桌和牌桌，这才养成了赌博的习气。” “搞好文体活动，用活动引领人；建好文化阵地，用阵地吸引人；发挥集体作用，用集体凝聚人！” 张雅文道：“这个赌球好！所有人都得参与到篮球赛上来，这个篮球赛持续时间长，参与人数广，与每个村民的利益都密切相关，一举多得！” “基层文化阵地，先进的健康的活动不来占领，落后的腐朽的东西就会来占领！” 再一细想，张雅文觉得这个赌球的活动，好处更多！ 有了这个活动，农村聚众赌博的现象恐怕会减少一大半。 而且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的警力四处巡回检查！干部们也不必辛辛苦苦地四面扑火！ 一个活动，就能把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凝聚起来！ 这样一来，村民都参与到文体活动中，增强村民的集体荣誉感，村里的矛盾问题会减少很多！ 通过主客场制，村民可以全体跑到另外一个村，把农村走亲戚的问题也顺带解决了！ 以一种活动代替另一种活动，在不知不觉中就解决了大问题！ 这一招，太厉害了！ “张书记，我们搞篮球赛，并不反对县里的剧团下乡，也不反对村民们自己组织其他的文体活动。毕竟也有很多老年人喜欢看戏。” “同样，我们搞赌球，也不反对县里提出的干部下乡巡逻抓赌。我们提倡，乡里的干部到所分包的村去，与民同乐。” 张雅文感到江寒成熟了，他不像过去一样，对于看不懂的东西就怼，就直接反对。 常鹏华讲提非常严肃，那些措施当然也可以实施，但与春节的喜庆氛围的确有些格格不入。 于是江寒就来一个并行不悖！县里的精神他传达，自己的活该怎么开展就怎么开展。 毕竟是主政一方了，考虑问题比过去要全面多了。 “乡里这么好，很好！那就再召开一个会议，布置一下春节期间的文体活动。各个乡根本自己的实际，搞一个持续时间长的、参加人员广泛的活动。” “两棵树乡搞篮球，其他乡也可以搞，乒乓球、趣味运动都可以。” “这个会议，你上台讲一讲，就讲两棵树乡的想法和打算，启发启发各个乡！” 江寒答应了。 “县城怎么搞？县城的人成分复杂，组织球赛之类的，恐怕很难。”张雅文虽是县委书记，但在江寒面前却没有一点上级的架子。 江寒道：“我认为，县城不仅要以赌治赌，也要以斗治赌。” “咱们县现在有三家做花瓷的，斗得非常厉害。我建议，那就从今年春节开始，让他们放开了斗一斗，让县城的居民放开了赌一赌。” “同时开展两项活动：斗瓷、赌窑。” “由县工艺美术协会出面组织，让袁六福、张晓东、王友成三家做花瓷的，搞斗瓷。可以分两种方式。一种方式是拿出已经做好的花瓷来比，由专家和现场观众现场投票，决出一二三名！” “另一种方式是，三家都手作、柴烧，规定相同数量、相同器形，也采取专家和群众相结合的方式打分，看谁烧得质量高！” “柴烧窑得一个星期左右时间。这个可以让县城的居民参与赌窑，押注不超过100元。” “每天斗瓷，每周赌窑，最后分出三家排名。排名确定后，今后这一年，凡是党政机关和国有企事业单位用瓷，全都由第一名供货。” “用这样的活动，提倡柴烧、手作！今后谁也别互相诋毁，有没有水平，就公开、公平、公正地斗一斗！顺便，把这项活动确定下来，让广大居民都参与进来！” 张雅文没想到江寒还真有全盘的考虑！不仅考虑了两棵树乡，还考虑到了县城的治赌！ 这措施不是单打一，是综合性的，真正的综合治理！ 第一，促进了公平，让三家做花瓷的公开竞争！以后，政府和企事业单位用瓷，就不会有大的争议！ 第二，丰富了县城的活动，让大家都来看斗瓷、观开窑，都参与到赌窑之中！与两棵树乡开展赌球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三，形成了文化品牌！如果把斗瓷、赌窑持续开展下去，会成为文化界的一个特色活动！会提高花瓷在市场的影响力！ 第493章 我们的村ba 张雅文就斗瓷、赌窑以及各个乡村的文体比赛活动的细节，与江寒进行了探讨。 江寒还提出，乡村文体活动得来的赌资，就用于贫困失学儿童的资助。县城斗瓷、赌窑得来的赌资用于花瓷宣传。 “张书记，县城和各村的活动，涉及到方方面面，建议由一名常委具体抓，两名副县长分别负责县城和各村活动开展。” 张雅文马上把宣传部长李明贵，副县长鲁子明、程国新都叫了过来。 “今年春节期间，咱们全县要开展一系列文体活动，要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下面，请江寒同志谈一谈想法和总体的打算。” 三个人看看江寒，再互相看看，开展文体活动，至于这么大动静？ 江寒开始汇报起来。 江寒的汇报并没有从面上开始，而是从两棵树乡的打算说起，开展赌球比赛的基本考虑、总体目标、比赛规则、参与程度、激励措施等等。 这时几个人才明白过来，开展这项活动是为了治理农村春节赌博问题！ “我觉得，江书记这个办法好！一箭双雕，不对，是一箭多雕！完全可以推广到全县所有的乡镇！” 副县长程国新很清楚，张雅文让大家来听江寒谈想法、说打算，并不是征求大家的意见，而是要实施！所以，索性直接赞扬！ 鲁子明和李明贵也连连称赞。 江寒又说了在县城斗瓷、赌窑的想法，几个人更是吃惊。 江寒不愧是张雅文的心腹大将，他想出的办法总是匪夷所思，但效果奇佳！ 李明贵道：“张书记，这两项活动在全县开展起来，这在全县、全国都是典型！我敢说，宣传好了，能上央台！这些年，农村的物质生活有极大提升，但是文化生活却极度匮乏，村民的精神很空虚！我们把这两项活动开展好了，可以说是为解决这一难题，探索了路子，提供了范本！” “李部长说得很对！”副县长鲁子明道：“这个典型搞好了，是用正面替代负面，用正面抵消负面。用健康的文体活动代表赌博，用全县特色文体活动来抵消姜大顺这个虚假典型带来的负面影响。”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张雅文就开始布置工作。 三天之后召开会议，县直部门和乡镇负责人参加，安排部署春节期间的文体活动。 会议的总牵头是县委宣传部，鲁子明负责县城斗瓷赌窑活动方案，程国新负责各乡镇的文体活动方案。 江寒仍然在会上介绍两棵树乡春节期间活动的打算和安排。 三天之后，会议召开。 会议上没有提到任何关于赌博的字样，但是与会人员都听出了这次全县文体活动的主要目的。 就连县长常鹏华都感叹，自己之前的安排与江寒的办法相比，简直是没有可比性！ 春节期间治理聚众赌博这个大难题，在江寒手里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 江寒在全县会议上介绍了两棵树乡的打算，让两棵树乡的干部们都大感兴奋。 好几年了，两棵树乡的工作一直垫底，出去开会，见到别的乡镇干部，都有些抬不起头。 江寒刚来的时候，原乡长乔新力整了个党建典型，在全国引起负面舆论，被省、市批得一塌糊涂，两棵树乡的名声一落千丈。 而江寒的打算得到了县领导的认可，并在全县的会议上介绍！ 听县委宣传部的人说，这样的活动肯定要受到肯定，因为它不仅仅是文体活动，而是解决顽疾的有效办法。 如果这事上了央台，两棵树乡的名声就会由负转正。 作为干部，谁不想自己所在的地方或单位名声好一点？ 全县在春节前后一个多月的所有活动都是以两棵树乡为蓝本的！ 所以，两棵树乡的干部们都颇为自豪。 戴言早就带着几个副乡长作好了工作方案，征得江寒的同意后，把各个行政村的村干部都召集过来开会布置。 县文化局、教体局给乡里送来了一大车文体器材，锣鼓，喇叭，篮球，还有二十个蓝球架，并到各个村进行安装。 消息传开，所有的村庄都动起来了。 篮球比赛不仅牵扯到各个村的荣誉，更关系到来年一年公活的多少！ 哪个村要是排名最后，会得到大量的公活，比如说，修路、修渠、修堰等等，要是家里老人小孩干不动，自己带得回来干！ 不用怎么动员，村里的年轻人都纷纷报名，立马开始组织训练。 其他人也没闲着，都积极投入进来，督促队员们训练，并做好各种保障。 ～～～～～～ 随着春节的日益临近，乡镇干部就会变得越发忙碌。 过去，乡镇干部最怕过年，怕就怕忙于应付上级的各种检查评比，怕就怕忙于应付各种会议饭局，哪一个部门都得罪不起，哪一路“神仙”都得烧香，搞形式走过场，一天到晚累心累力不说，还“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群众对此深恶痛绝，基层干部也对此怨声载道。 江寒向张雅文建议，春节之前，县直各部门不能到乡镇骚扰，要到所分包联系的村子慰问，不给乡镇打招呼，直接走村入户！严禁乡镇与县直部门之间请吃请喝。 通知一下，乡镇干部们在迎来送往上轻松了许多。 但越是这样，乡镇干部的压力更大了。因为所有的安全责任全压在了乡镇身上。 乡长戴言对江寒说，他春节期间盯在乡里，让江寒回绿城陪着妻子过年。 江寒没有同意，因为省委宣传部已经确定，春节的时候会派电视台到三河县，特别是到两棵树乡来采访。 一到春节，每个省都会选送特别的报道送到央台，河洛省把重点放在了三河县。 两棵树乡很有可能上央台，江寒也不敢有丝毫马虎。 篮球循环赛已经开始了，各个村热情高涨，有一场比赛，球场边围满了，有的人搬来了凳子，有的还爬到球场边的树上看。 有一个孩子从树上摔下来，幸好人没事。 发生了这事，江寒马上召集开会，看的人太多，可以在球场边合理设置座位，比如说，最里面一圈坐在草席上，依次向外，是砖、矮凳、高凳子，或者干脆用砖垒成一圈一圈的台子，就像体育场一样。 自从篮球比赛开始，人们几乎都投入进来。 一个村到另一个村比赛，因为有规定，只要是全村人都到，就有10分，所以几乎是全村人出动，或骑摩托，或骑自行车，或者是步行，就如同赶大集一般，倾巢而出，颇为壮观。 高平市电视台也来了拍摄团队，他们是协助省电视台拍摄的，主要是为他们提供素材。 看到电视台的人扛着摄像机来了，大家也都确定了，两棵树乡的篮球比赛竟然要上央台！ 一人传十，十人传百，整个乡十二个行政村全都轰动了。 各个村的队员们训练更加起劲，比赛更加疯狂。围观的人数达几千人之多！ 围着球场，各种卖小吃的都赶过来了，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 就连正在拍摄的工作人员都说，小小的村级篮球赛，硬是打出nba的氛围！ 江寒听说之后，对电视台的提出了建议，干脆就叫：我们的村ba! 第494章 乡党委书记的保证 篮球赛打得如火如荼。 沈芸来到了两棵树乡。 沈芸向父母打了电话，说是今年春节陪着江寒在乡下过。 刘茗传和沈心也都非常理解，毕竟江寒管着一个乡，越是节假日越是不能离开。 在乡里闲着没事，沈芸也想到村里走走，江寒带着沈芸来到了沃沟村。 沃沟村的人大多数都出去了，今天是他们到另外一个村比赛。 江寒把沈芸请过来，主要是让她看一看柞蚕。 到蚕坡上看了看，听着江寒讲述柞蚕的历史，沈芸赞叹道：“想不到还有这种不吃桑叶，在野外吃柞树叶的蚕！这是最天然的！” “对了，柞蚕，很多人恐怕念不出这个字。如果是对外宣传营销，我看最好叫天蚕！” 天蚕！不错，不错！ 江寒一激动，把沈芸一把抱起来转起了圈子。 名字，体现了一个人或一件物品的最显着、最基本的特征。 天蚕，比柞蚕好听、好记、好传播！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沈芸连忙喊道。 江寒从沈芸的喊声中听出了一丝慌乱。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不是的，我有了。” “有啥了？” “傻呀，还能有啥？”沈芸羞涩中带着幸福：“我有身孕了！” 啊，江寒呆了，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孩子了。 “三个月了，前几天才查出来，一直没告诉你。” 江寒激动了：“不行，今天你得回黄沟村，到伴山房，这儿条件好。我每天夜里忙完，也回黄沟。” 下坡的时候，江寒干脆背着沈芸，怕她扭着脚摔着了。 “你看那边，有孩子打架。” 果然，有两个男孩在和一个男孩打，都是八九岁的样子。 “你们爸妈才死了呢！”一个瘦一点的孩子一边喊着，一边和两个孩子对打。 “你爸妈没有死，那就是不要你了！” “胡说，我妈说明年就回来。” “那是诓你的，过年都不回来，明年能回来？” 几个孩子扭打在一起。 江寒大喊一声：“你们干什么呢，两个欺负一个？” 骑在上面的两个孩子一看有大人来了，立马起身就跑。 江寒走到跟前，孩子才慢慢爬起来，脸上的泪、鼻涕还有尘土混合在一起，让人感到可怜。 沈芸拉过孩子，拿出纸巾给孩子擦脸，孩子羞涩地往后躲。 “这不是江书记吗？您怎么来了？”一个声音从坎下面响起来。 一个花白头发、佝偻着腰的老太?着竹筐走上来。 “这是我媳妇儿，我带她来看看咱的柞蚕坡，她没见过。”江寒道：“这孩子的父母怎么了？” “大强子，快叫江书记。”老太说道。 大强子怯生生的，不敢吭声。 沈芸从包里拿出了一块巧克力剥开，递过去：“大强子，他们为啥要打你？” “他们说我爸我妈死在外边了。”大强子这才开口说话。 老太说：“大强子的爸妈在四川卖棉，今年的生意不老好，没赚着啥钱。每年过年前后，是卖棉生意最好的时候，他们就寻思着，今年过年不回来了。” 沈芸摸着自己的肚子道：“这怎么行？过年回家团圆，这是中华民族多少年的传统，怎么能为了赚那点钱，不回来团圆呢。大强子，还这么小，他们就忍心不回来看看？” “你们是不知道啊，现在回家来，都比着谁挣的钱多呢，没挣着钱，过年放炮都不气势！” 江寒说道：“大强子的爸妈有没有电话？” 大强子说：“我爸去年买了一个新手机，我记得可清，是三星a288。” “那你能记住号码吗？” “能。” 江寒掏出手机，按照大强子说的号码拨过去，而后递给了大强子。 大强子平时很少给父母打电话，因为有手机的人平时都在外面打工，村头有电话，但是大强子很少打。 “爸，妈，你们过年回来吧。我和我奶都可想你。” “我得奖状了，语文数学都得一百分了！你们不是说了吗，我得一百分，你们就奖励我一百块钱。” “我不要一百块钱，我要你们都回来过年！” “妈，学校教我们一首歌，我最先学会唱，《常回家看看》，我唱给你们听。”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爸爸捶捶后背揉揉肩……” “妈，你过年回来吧，我给你捶背，给你洗脚，我啥都会干了……” 大强子的歌声听得老太直叹气，近乎哀求的口气让沈芸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就是三河县十万在外卖棉大军的一个缩影，辛辛苦苦地在外漂泊一年，却赚不到什么钱，连家都不回，或者说是没有脸面回了。 “大强子，我跟你爸妈说两句。” 江寒从大强子手中接过手机道：“你好，我是两棵树乡的江寒，今年刚上任的乡党委书记。想跟你们说几句话。” “俗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哪怕是穷光蛋，过年也得回家不是？在亲情面前，钱算个什么东西？” “孩子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你们平时忙，完全可以理解。但是过年了，这是国家法定的节假日！你们不回来，孩子都被人看不起！” “就是因为你们过年都不回来，大强子被其他两个孩子欺负！” “父母就是孩子的保护伞！你们不回来，大强子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别人家热热闹闹，你们家冷冷清清！这像什么样子？” 江寒说完，那边好一阵沉默。 沈芸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递给大强子，大强子推开不要，沈芸假意发怒：“大强子，拿着，这是对你考满分的奖励，叫你奶奶给你做身新衣服。” 电话那边一阵啜泣声。 “我知道，你们一年到头在外卖棉，很不容易。作为乡党委书记，我感到很惭愧！没有把村子的经济给带起来，让你们背井离乡去挣钱，在这里，我也向你们道歉了！” “江书记，这个不关你的事啊。挣不着钱，那是我们没本事。”电话那头没想到一个乡党委书记竟然这么说。 “回来吧，回来过年！我以乡党委书记的名义，向你们保证，你们回来之后，就在村里干，今后一年挣的，绝对不比你在外边挣的少！” “刚才，我妻子给了大强子一千块钱。明年，你们要是挣的没有在外边的多，这一千块钱算是补给你们的。” 大强子和他奶奶也都凑了过来。 “江书记，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是跟我们说话的最大的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说啥，我们回，马上回，现在就回！” 江寒把手机递给大强子。 听到父母马上要动身出发回来，大强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第495章 重操旧业 “江书记，你说以后不用外出卖棉就能挣钱？”大强子的奶奶问道。 “对，只要把柞蚕养好，肯定能挣钱。”江寒说道：“以后啊，你们就在家里，守着蚕坡，守着咱们的老手艺赚钱。” “江书记，你多次来俺们村了，俺也听说你可有本事。你说的，我都信！” 江寒摆摆手道：“谈不上有啥本事，只是想多做几件事，做成几件事。对了，你知道村里外出拾荒的，现在是啥情况？” “拾荒的？” “奶，就是捡垃圾的。”大强子解释道。 姜大顺等人都回村了。 姜大顺带出去的100多人，以往过年的时候，都会留下50个人。 因为越是过年，城里的垃圾就越多。 今年，所有人全都回来了，这是因为他们被林吉市给撵回来了。 因为姜大顺这个典型在网上引起了广泛质疑，特别是林吉市对此有很多看法，林吉市有关方面受不了这种滔天的舆论，于是让街道办私下与姜大顺和其他人商量，让他们退党。 姜大顺等人一开始不愿意，并且给乔新力打电话，乔新力却一直不接电话。 后来，姜大顺等人出门就会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对他们各种刁难。 出门在外，无依无靠，姜大顺求助于曾经采访过他的记者，这才知道他们当下的处境。 于是，姜大顺在退党申请书上签了字，其他100余人也都签了字。 签完字之后，姜大顺等人发现，他们在林吉市已经无垃圾可收，他们过去地盘来了一帮新的收垃圾的。 姜大顺带着村里100多人到别的城市，想重操旧业，发现困难重重。 这么多人想拾垃圾，必须到街道办报到，因为他们人太多，一报名字，工作人员立马黑脸！ 走了四五个城市，根本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姜大顺等100余人这才回到了沃沟。 江寒决定去姜大顺家里看一看。 姜大顺的家，江寒曾经去过一趟，是村里最好的房子，一个院子围着一个三层小楼。 江寒带着沈芸来到姜大顺的院子前，院门紧闭，里面也没有声音。 “今天可能都去看篮球赛了。” 江寒还是上去拍了拍铁门上的门环。 “谁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开了门，一脸惊愕地看着江寒和沈芸。 “我是江寒。” 男子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江寒的说：“哦，是，是江书记！我是姜大顺。” 姜大顺毕竟在外边打拼好多年，而且脑子很活，马上带着江寒进院。 姜大顺的父亲仍然坐在院子里，面前放着一盆疙瘩火，火已经不旺了，姜大顺又往里面扔了几个树疙瘩。 在沃沟村，不管冬夏，请客人在外面坐，也并不失礼。 夏天热，坐在院里反而凉爽。冬天气温低，一般都会在院子里烧疙瘩火，一边烤一边说话，也不显得冷。 “江书记，真是没想到你又来了。大顺的事，俺也知道了。这个事，当时乔乡长真该听你的！”姜大顺的父亲激动地说道：“没有听江书记的，最后弄成这了！连垃圾都不让捡了！让人没活干了！我日他娘，那些上网的没事瞎鸡霸喷的，闲得蛋疼！” “爹，别说了。现在说这，有啥用？”姜大顺打断了父亲的牢骚。 姜大顺给江寒递了烟，江寒摇手道：“我不吸烟。” 姜大顺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老话说，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我们这一百多号人，到哪儿都不受欢迎，回到村里也抬不起头。今儿要去给篮球队加油，我都不好意思出去。” 现在的篮球赛，两个村之间提前商量好，村里要留一些人，快过年了，也要防火防盗。 姜大顺和其他几个一起在林吉市拾荒的主动要求留在村里。 “有啥不好意思的？只要踏踏实实地干活，老老实实地挣钱，有啥丢人的？”江寒说道。 “江书记，你没碰到这种事。以前，我们拾垃圾挣了钱，盖了房，村里人心里可不服，还看不起我们！不就是捡垃圾的吗？有啥拽的？” “所以，乔乡长说让我们在当地积极向党组织靠近，我就听进去了。我要是入了党，别人就高看我，村里人就不敢瞧不起我！” “谁知道到最后，唉，不说了。”姜大顺坐下来直摇头。 “要是乔乡长不胡求整，俺们大顺还在林吉市干得好好的。这往后，生活可咋办？”姜大顺埋怨起了乔新力。 江寒说道：“改革开放恁多年了，挣钱的门路越来越多了。别说丧气话。” 姜大顺说道：“俺们现在除了捡垃圾，别的能弄啥？种地？一年也卖不了几个钱！” 江寒说道：“姜大顺，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还带着这一百多个人，完成得好，我给你们找工作！完成不好，那你就整天叹气、怨天尤人吧。” 找工作？姜大顺的眼睛一亮。 “春节前后，你们负责沃沟村的卫生工作，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沟沟坎坎、大小道路，都看不到垃圾！” “我们会来检查，只要搞好了，你们一百多人的工作就有着落。” 原来，还是要捡垃圾！ “江书记，俺们要把任务完成好了，您介绍我们到省城吗？” “不是，就在村里。” 啊，姜大顺傻眼了。 捡垃圾，都是离家越远越好！ 在村里捡垃圾，今后在村里更是抬不起头啊。 再说了，村里的垃圾捡来了，卖给谁？总不能拉到市里卖吧，市里离这儿太远了，路费、油费一刨除，还剩下几个钱？ “干好了，你们就是正式的工人，每个月都有固定工资！年底还有奖金等等。” “大顺，你别问恁多了，江书记说啥，你就干啥！就算是咱们出个义务工，把咱家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把咱沃沟村整得得得劲劲的！” “咱们家过去挣了点钱，让大家不高兴了。咱们义务美化村子，大家还会笑话咱们？” “江书记站得高，想得长远！这是为咱们好哩。” 在院子里又聊了一会儿，江寒带着沈芸告辞。 “意大利的但丁说过一句话，世界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位置的宝藏。”江寒说道： “姜大顺这一百多人，不管他们的话，他们在村里自甘堕落，最后说不定真成了村里的垃圾。所以，必须给他们找一条出路。” 第496章 旅游协会会长 经过了几场比赛，两棵树乡的篮球比赛补上了一些规则上的小漏洞，进入了正轨。 江寒放下心来，陪着沈芸到黄沟村，住进了伴山房。 沈芸有好几年没有来伴山房了，和江寒站在二楼的平台上，感慨很多。 风景还是那些风景，只是人比过去多了。 乱石岭上的小木屋都已经建起来了，与黄沟村的民宿实现了联营，与野坡林场的汽车越野赛事形成了良好的互动。 休闲度假旅游在这里已经形成了规模，村民和野坡林场的职工们收入大幅提高。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丈夫给当地带来的变化。 一进村里，沈芸更加感到村民精神面貌的改变和文明素质的提升，当然还有村民对于江寒发自内心的崇拜。 “史诗明天就过来了。” “好啊。佛郎哥呢，来不来？” “西班牙旅游局春节在京有一场旅游推介会，佛朗哥忙这件事，暂时不来了。他要来三河县，还得在省里报备，很麻烦。” “史诗来了，不报备吗？她毕竟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华官员。” “史诗刚当上驻华代表处负责人，她以私人身份来，没有佛朗哥这个老外陪着，不会引起注意。” ～～～～～～ 三河县柞蚕产业发展座谈会开始了。 地点放在了“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博物馆的一个会议室。 座谈会主要是何远光组织的，前期请什么专家学者，江寒一律没有过问。 这次会议涉及到两棵树乡的经济社会全面发展，因此，江寒带着乡长戴言一起参会。 因为张雅文要参加，所以县委办公室来了一些工作人员，负责会场的布置。 专家们都到齐了，江寒这才发现有一个老熟人——丁继将。 丁继将也发现了江寒，朝江寒点了点头，眼神显得特别奇怪。 好几年没有见丁继将了，头发已经白了很多，看来这几年他在省内的文化界和旅游圈很是活跃，要不然不会被何远光邀请过来。 但丁继将今天好像不是主角。 主角是一个60岁左右的梳着大背头的男子，好像很有来头，因为他坐在正中间，他的对面，是张雅文的座签。 “丁处长，这点事都搞不好吗？”男子问道。 “唐局长，抱歉，抱歉，他们说套房没有了。”丁继将连忙起身，小跑过来，惭愧中带着几分不安。 “丁处长，我啥时候住过标间？咹？继续协调。协调不下来，这个会我不参加了！”唐局长把桌子敲的梆梆响。 丁继将赶快走出会议室去找人了。 江寒走出会议室，刚好看到崔永军在外边闲逛。 一问崔永军，坐在专家c位的，叫唐文林，今年刚刚退休。 一般说来，正厅级干部退休的时候，都会到人大或政协过渡几年时间。 但是唐文林58岁的时候，不想去人大、政协，于是在省旅游局一直干到60岁，如果此时进入省人大或省政协，他干一年就赶上换届了，因此唐文林并没有到人大、政协过渡。 唐文林也不在乎，因为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省旅游协会的会长。 顶着这个名头，唐文林在全省吃得很开，到各市去指导旅游规划策划、旅游项目建设。 崔永军说：“唐局长退下来时间不长，在咱们市就揽了不少活，全市的旅游发展规划，本来的费用是40万，最后他介绍了一家公司，中标价是50万。” “还有一家景区的索道，也是唐局长推荐的。这背后有什么，大家都清楚得很。” “大家不是给唐文林的面子，而是旅游协会会长太好使。以前，景区等级评定是在省旅游局，他退休前下发了一个文件，把景区等级评定的职能放到了旅游协会。” 江寒明白了，如果各市不听唐文林的，或者是不给唐文林的面子，景区评定方面就要吃亏。 这些快要退休的领导，在退休前就已经把后路给铺好了。 现在的纪律没有那么严格，只要退休了，基本就是平安着陆。 唐文林退休了，没有什么事，于是利用旅游协会会长的名义，大捞好处。 “江寒，几年前你就说了，黄沟、平沟、野坡林场搞旅游，坚决不评a级景区，坚决不要牌子。现在看，你的想法完全正确！” “九峰山是4a级景区，又能怎么样呢，照样是半死不活！看看黄沟、平沟和野坡，没有参评景区等级，照样红红火火。” “九峰山发展不好，每年还花不少钱投入到没多少用的设施上，就纯粹为了保牌子！” “市旅游局向市领导汇报了，今年省旅游协会要严抠景区的标准，搞末位淘汰，把那些不符合标准的4a、3a景区牌子摘掉。据说比例是10%。” “高平市分管旅游的副市长带市旅游局长一会儿赶到这儿，参加座谈会，晚上还要陪唐文林喝酒，必须把面子给足。” “如果高平市被摘几个4a、3a景区，市旅游局长和副市长没法向市长和市委书记交待。” “但是，黄沟、平沟和野坡的旅游发展，没有受到过多的外部干扰。主要原因是，没有牌子。没有牌子，就没有保牌的压力。” 崔永军说道：“其实，市旅游局长好几次给我说，要把黄沟、平沟和野坡合到一起，作为一个景区来申报3a级景区。我说，这个我说了不算。后来说得多了，我直接说，这几个地方都在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范围内，要申请景区，那就得找中科院！真要申请，不能是3a，必须是5a，只有最高等级才能配得上‘三河人 ’大遗址的重要地位。” 江寒笑道：“还是崔局长高明啊，5a级景区评定，省里说了都不算。等于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看，姓唐的出来了。”崔永军说道。 “崔永军，你是旅游局长，给我在伴山房协调一下。快过春节了，也不是旅游旺季，协调一个套房，没啥问题吧？” 崔永军说道：“唐局长，不管淡季旺季，伴山房的房间都很紧俏。您先开会，我给您协调协调，别着急。” 第497章 这就是实事求是? 唐文林说道：“好吧，会议结束的时候腾出来房间就行。” 张雅文书记亲自到路口接高平市副市长，会议还没有开始。 唐文林就和崔永军聊了起来。 崔永军介绍了一下江寒，唐文林也不以为意，这个小年轻，也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居然当上了两棵树乡的党委书记，不对，应该是副书记。 因为互相介绍的时候，一般不会带副的，杨副处长都介绍成杨处长，江副书记都介绍成江书记。 “永军，我看你们这里旅游发展不错，为啥不申报a级景区呢？最少能创建成4a级景区。”唐文林说道：“我在伴山房都住过三次，很不错。这里的旅游链条很长，几乎没有什么短板。” 崔永军看了一眼江寒，又转向唐文林：“唐局长，这个事吧，很复杂，因为有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在，中科院的人看不上4a，说要申请就申请5a，其他的一概不要。” “申请5a不是更好吗？申请5a有一个硬条件，必须有景区旅游发展规划。这样，我给你介绍一个旅游规划公司，让他们派出最精干的力量来做！” 唐文林马上就扯到了最实质的问题，做规划！ 对一些旅游规划公司来讲，做旅游规划最简单，把其他地方的景区旅游发展规划拿过来，抄一抄，改头换面，几天就搞成了，于是几十万元就到手了！ “要是真申请5a，我一定请您亲自主持。” 崔永军说起了漂亮话，因为他知道，申请不申请5a级景区，都是江寒说了算。 江寒打心眼里不想戴a级景区的帽子，所以崔永军就放心大胆地给唐文林画起了饼。 “哈哈，好。永军，我知道你就是个实在人。”唐文林夸起了崔永军。 “是啊，共产党人最讲实事求是。”崔永军打着哈哈。 “永军，实事求是？屁！” 唐文林说道：“我现在是退休了，只有退休了才能看透一切、看穿一切！有多少人真的懂实事求是？在位的、在台上的，强调实事求是，其实都是装腔作势、装模作样！” “永军，你当旅游局长时间不短了吧，怎么还没有提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还有后路了，有没有想过退休之后咋办？” “从现在起，你就得充分理解实事求是的真正含义！”唐文林睇眄了一下江寒：“小江同志，你也要知道。早些知道，就少走些弯路。” “唐局长，还请您多加指教。”江寒一副小学生的样子。 唐文林说道：“我们先说这个实字，你们拆开了看，头上一个宝盖，什么意思？头上戴着一顶乌纱帽！这才叫实！只有当了官，当大官，心里才踏实！人生才充实！” “有个省份流传着一句话，叫做：不孝有三，无官为大！” “这个实字，繁体字是怎么写的？上边一个宝盖头，下面是个贯，贯是古代的钱币单位，比如一贯铜钱。古人认为，家里有钱财，头上有官帽，这才叫实！” “还有一种解释，上边是宝盖头，中间是田，下面的贝也是钱财，有钱有田有官职，这叫做实。” 啪啪啪啪，掌声响起来。 鼓掌的是丁继将。 “局长，您讲得真好，真到位！您要是早讲了，我也不至于就混个处级干部就退了。” 唐文林说道：“那时候我在台上，能讲这些话吗？我要讲出去，官帽子不早丢了？人呐，什么场合讲什么话，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这也是实事求是。” 丁继将哈哈大笑：“局长，听您一句话，胜读十年书！” 江寒没想到，人在退休前后，变化居然如此之大！他的思想观点能够转变得如此之快！当然，以前的唐文林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心里一套、嘴上一套罢了。 “唐局长，您真是让我茅塞顿开！实事求是，您说了前半句，后半句呢？”崔永军问道。 唐文林一瞥丁继将：“丁处长对求是很有研究，不妨让他说一说。” “哈哈，那我就献丑了，”丁继将把两鬓的几绺白头发捋向头顶中央，笑道：“求是，求不用说了，是追求。关键是这个‘是’字。” “是这个字，从上往下，你们拆解一下看看！日，一，下，人！” 啊，江寒的眼都瞪圆了，丁继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整天琢磨这个？老色批！ 唐文林道：“丁处，你的格局未免太小了，身体也不行了，一下，怎么能够？哈哈哈。” 丁继将哈哈笑了起来。 ～～～～～～ “各位专家，快进会议室，市领导马上到。”何远光跑进了大厅说道。 唐文林和丁继将赶快进了会议室，此时站在外面，就好像是要迎接市、县领导一样。 唐文林怎么说也是正厅级干部退休的，更何况他在景区评定上能够拿捏住市、县政府。 进入会议室后，高平市副市长岳勇第一个与唐文林握手，这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副市长岳勇到了，主持人就从何远光换成了县委书记张雅文。 张雅文首先是介绍了各位专家，并对专家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尊敬的唐局长，岳市长，刘局长，同志们，为了推动三河县柞蚕产业发展，带动整个经济社会全面发展，我们召开这次会议，主要是听取各位领导、专家的意见建议……首先，请岳市长作重要讲话，大家欢迎！” 岳勇道：“今天我来，主要是听一听专家特别是唐局长的高见。我今天没什么可讲的，更谈不上是重要讲话。我要讲得多了，大家会误认为我是定了调，大家与我的意见相反的，恐怕碍于面子也不好讲了。该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不要管我。” 张雅文说道：“那就按岳市长的指示办。专家们有啥讲啥，不要有顾忌。” 专家座谈开始，有说产业政策严重缺失的，有说产业基础不够牢固的，有说产业结构和产品结构单一的，有一个专家直截了当地表达了悲观的立场：柞蚕产业根本没有希望，投入再多财力，也无法实现振兴。 轮到丁继将了。 丁继将说道：“我先抛砖引玉，说说自己的观点，有啥不对的，请各位领导们指正。一会儿，唐局长还要讲，以唐局长的观点为准。” “我认为，柞蚕产业发展存在的最主要、最紧要的问题，不是政策问题，不是产业基础问题，而是从开始就没有搞好总体规划设计。” “没有总体的产业规划设计，所以产业发展是各自为战、盲目盲动，最后搞得乱七八糟。” 江寒感到，丁继将今天这是在跟唐文林打配合啊，目的就是为了拿到产业规划编制这个项目，还是为了一个钱字，这就是他们的实事求是。 第498章 美女有毒 “三河县柞蚕产业在整个经济发展中的定位是什么，地位是什么？三年干成什么样，五年达到什么目标？” “没有规划就没有计划，没有计划就应对不了市场变化！” “三河县准备把柞蚕产业当成什么产业来抓，当成一产？当成二产？当成三产？” “你要是当成二产，那就得有一定规模的缫丝厂、纺织厂、制衣厂。但是现在，你们都是一家一户地养蚕、缫丝、炼绸、外出卖丝。不成规模，就谈不上工业，顶多就是小农经济、手工业生产。” “你们当成三产来做，这个做法就又大不相同。一产的话，主要是卖活蚕、蚕蛹、蚕蛾，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二产不用说了。三产呢，就是让游客来观赏蚕，甚至亲自动手养蚕。做好了，门票收入就远远超过蚕丝的价值！” 丁继将又举了一个例子，省内一个县以生产苹果而着名，这个县里有一个村做得就比较聪明，他们把苹果园围起来，让游客进来采摘，卖门票，摘下的苹果按斤算。村民提供梯子、篮子等采摘工具。 游客自己摘下的苹果，价格比市场上还要贵，但游客却不在乎。算下来，村民们赚下的钱，是其他村子的两倍多。 别的村辛辛苦苦把苹果摘下来，储存好，运出去，却没有赚多少。 听到这个例子，大家都点点头，副市长岳勇感到，到底还是在省直部门干过多年的，见多识广！ “这个，我插句话啊，”岳勇开口道：“丁处长讲得太好了！这个例子也给了我很多启发！” 得到了副市长的肯定，丁继将当然不介意自己被插话。 “跟这个村子一对比，咱们三河县发展柞蚕产业的方向搞偏了！发展方式太笨了！” “我们也完全可以这么搞，养蚕不是主要目的，主要是吸引游客来观看，游客停留的时间一长，还会有别的消费，最少在村里吃上一顿饭，如果是远一点的游客，还会在村里住一晚上，村民就可以搞农家乐！” “没错，岳市长不愧是行家！”唐文林出口赞道。 “我也说说我的看法吧。”唐文林说道：“不管做什么，方向很重要！做一产、二产，还是三产？方向不一样，路径不一样，路径不一样，政府的政策倾向就不一样。” 所有专家都讲完了，唐文林是最后一个，也有汇总大家意见建议的意味。 岳勇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其他人包括专家也都坐直了，拿起了笔，准备记录。 毕竟唐文林是专家当中官职最大的，现在还是省旅游协会的会长，不管记不记、写不写，哪怕是装个样子，也要给个面子。 “柞蚕产业，不能按照传统的思维方式来做。不要把蚕当成吃的来卖！这是死路一条！“ “不要卖丝绸！因为柞蚕丝绸在桑蚕丝绸面前，毫无优势可言。市场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到底卖什么？” 唐文林巡视了一圈，作出了回答：“卖风景！卖场景！卖情景！卖意境！” “柞蚕生长就是一种风景，柞蚕转场就是一种情景，农民缫丝就是一种场景！山与水、林与蚕，人与人，共同构成了一种绝美的意境！” “外地有处女采茶的噱头，也打响了名气。三河县也完全可以请一些美女来，养蚕、缫丝，披着丝绸起舞！这些美女可以聘他们，当作三河蚕娘！” “三景一境，美女出镜，这就是旅游！” 啪啪啪啪啪，岳勇带头鼓起掌，带动了掌声一片。 唐文林颇为得意，接着讲道：“三河县可以选择一片柞蚕坡集中的地方，在旅游为主业，打造一个集养蚕、赏蚕、看缫丝、买丝绸的产业园，同时按照4a级景区的标准来规划设计。” 岳勇道：“唐局长真的是妙思泉涌！几句话一说，柞蚕产业就搞起来了。这就叫做思路一变天地宽啊。没有做不好的产业，只有想不出的办法！” 大家都向唐文林投去敬佩的目光。 张雅文感到这次座谈会收获太大了，主要是专家请对了！唐文林不愧当过省旅游局长，从旅游的角度来做柞蚕产业，这就叫跨界，这就叫融合。 在县里工作时间长了，思维总是受限，对于一、二、三产的发展不能用普遍联系的观点来看待。 何远光脸上都放光了，江寒放手让他请专家，今天一看，效果很好！唐文林的发言得到了副市长的高度认可，县委书记张雅文明显也很满意。 “张书记，唐局长说选择一片柞蚕坡最集中的地方，干脆现在就定下几个地方，请唐局长还有各位专家去现场指导。”岳勇是个急性子，听到好的建议就要马上开始实施。 张雅文说道：“那就按岳市长的指示办。” 何远光说道：“岳市长、张书记，柞蚕坡最多的乡是两棵树乡，条件最好的是沃沟村。我觉得这个村作为试点很不错。” “正好，两棵树乡也来人了，”张雅文说道：“岳市长，乡党委书记江寒、乡长戴言都来了。” 现场只摆了专家和县领导、市领导的座签，江寒和戴言坐在后面一排，张雅文点名了，所以两人都站了起来。 “怎么样，就以你们乡为试点，没问题吧？”张雅文问道。 江寒道：“这个，不用这么着急吧。” 张雅文一愣，不用着急？难道在两树乡搞试点，有什么不妥？ “江寒，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张雅文说道：“县里可以从经费上、项目上、政策上给予支持。” 江寒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今天市领导来了，要把试点放到沃沟村，所得他不得不说话了。 哪怕是歘了副市长岳勇的面子，他也顾不得了，毕竟柞蚕产业能不能搞好关系到两棵树乡的未来。 “不是支持不支持的事情，而是柞蚕产业要发展成旅游产业，难度太大了！”江寒说道。 唐文林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哼字：“难度太大了？那是你们的看法。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你们要是认为容易，不早就搞起来了？” 丁继将总算是抓住了怼江寒的机会：“江寒，刚才唐局长说了那么多，从总体的发展方向，到具体的操作手法，讲得这么清楚，你们照着做就能搞得红红火火。你是不理解是怎么着？要不要一条一条地再给你讲讲？” “丁处，刚才你们的思路都是围绕着蚕来做文章，但是，如果蚕中毒而亡，这旅游还能不能做下去？” 啊，蚕中毒而亡？江寒这是在危言耸听吧？ 三河县养柞蚕上千年了，也没听说蚕能中毒而亡！ 唐文林笑道：“年轻人，你是开玩笑吗？你能告诉我，蚕怎么能中毒，中什么毒？” 江寒道：“美女有毒。” 第499章 否定之否定 “大凡美女，身上总有香水、香脂等各种带有化学成份的化妆品，还有他们身上的化纤织物，这对于柞蚕来讲，就是致命的毒药！” 江寒说道：“柞蚕是最天然、最自然的物种，对于非自然的环境、空气和噪音非常敏感。蚕农在转场的时候，都很少大声说话，绝不浓妆艳抹、穿金戴银。” “蚕农转场的时候，都是以最小的人力来完成工作，他们不得不这么做，所以蚕农非常辛苦。” “养柞蚕的辛苦，有多少人知道呢？” 江寒不禁感叹一声：“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专家们疑惑了，不是吧，柞蚕竟然这么娇贵吗？连香水都不敢闻，连噪音都受不了！ 岳勇和张雅文也是满头问号。 “可能大家不相信，那就让蚕业服务中心李主任说一说吧。” 李本智说道：“江书记讲的，一点都没错。” 柞蚕是一种对化学制品十分敏感的昆虫。胃毒、内吸、熏蒸都能造成柞蚕中毒，轻者不能结茧，重者造成死亡而蚕农绝收。 导致蚕中毒的主要因素是农药残留。一种是急性中毒。蚕吐水、身体变形、活动异常等等。另一种是慢性中毒。蚕偶尔摄入了微量的农药。初期表现不明显。经过一段时间就有中毒症状，后来就出现蚕长不大或者是不吐丝结茧。 如果是长期食用农药污染或者残留的柞树叶，农药在体内聚集，就会致使后期的柞蚕大量死亡，这种情况往往给蚕农造成巨大的损失。 除了农药，还有煤气和工厂废气也引起蚕中毒，造成羽化不齐或者不能羽化，产卵不孵化或者孵化后蚕的体质虚弱。轻者食欲减退，体积瘦小，不活泼，重者停止取食、吐液，甚至死亡。 为了确保柞蚕的生长，县蚕业服务中心规定，靠近柞蚕坡的稻田、果园和经济适用林尽量不使用农药，如果非使用不可，必须考虑到用药的时间、天气和风向，尽量减少危害。 “以前并不知道香水和噪音对于柞蚕有什么影响，那是因为近年来，有些打工的回来，上了蚕坡，发现了这个问题。凡是去的人多、身上有香水等化妆品的，柞蚕就表现得异常，趴在树枝上，不吃叶，不摇摆，不吐丝，不变色，瘫痪几天后，有的会恢复，有的会死掉。” “蚕业服务中心就这个问题，已经搞了三年的调查、分析和对比，认为柞蚕坡还是保持最自然、最本真的状态，人为因素、化学元素进入过多，对于柞蚕生长十分不利。” 李本智是蚕业服务中心主任，对于柞蚕的研究是最深入的，他才是专业人士，他的话，现场无人质疑。 以前之所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养蚕的都是穷苦人，也没多少闲钱买烟脂水粉之类，再何况在廖天野地里养柞蚕，赶鸟，转场等等，太辛苦了，哪里还顾得上化妆？ 这些年，农村外出打工的多少，不少女子挣了钱，都学着城里人抹起了香水化起了妆，哪知道这会引起柞蚕中毒。 就连噪音也会导致柞蚕发育不全。 这么一来，唐文林所讲的美女到柞蚕坡起舞，游客近距离观赏和欣赏柞蚕，都是废话！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柞蚕产业不是不能做旅游，但是费劲太大。只看缫丝的过程，而不能看蚕的生长，就是一大缺憾。缺了一个环节，旅游就形成不了闭环，形成不了闭环，这个产业的发展注定就是残缺的。” “围绕桑蚕，完全可以做旅游。但是柞蚕，做不了旅游！” 江寒直接宣布，唐文林想围绕柞蚕做旅游，此路不通！ 张雅文感到很欣慰，江寒到两棵树乡，作风很扎实，工作很深入！ 正是因为他深入基层，调查得细，研究得深，才知道柞蚕的特殊习性。 过去的很多工作之所以产生偏差，主要是情况了解不透就匆忙作出了决策。 如果不是江寒，说不定就依托柞蚕坡搞起了旅游，让本来就处于低谷的柞蚕产业雪上加霜。 如果不是江寒，说不定副市长岳勇就要当场拍板，让唐文林和丁继将他们负责做三河县柞蚕基地的旅游发展规划，肯定又是白扔几十万元。 唐文林和丁继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怎么也没料到，自认为是个绝招，哪知道是条绝路！ 丁继将感到，今天的会议是三河县的，江寒是乡党委书记而已，他只是个旁听的，哪知道最后又成了主角！又成了全场的焦点！ 江寒这么一讲，相当于把他和唐局长的脸往地板上使劲摩擦。 被江寒办难堪，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江寒江书记，否定一个方案，太简单了，能找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如果一味地质疑他人，而自己想不出办法，那就是在而流氓。” 丁继将开口了，江寒有点想笑，流氓，这个丁继将，就是个老不修，就是个老流氓。 “对，实事求是，重点是求是。”江寒说道：“刚才听了各位领导和专家们的意见，我倒有一些不成熟的意见。” 唐文林冷冷地抛出一句：“既然不成熟，那就不要讲了。” 现场哑然。 这老头看来是真生气了！江寒说不成熟的意见，明显是谦虚！但唐文林就是死抠字面上的意思，想直接给江寒一个难堪。 江寒呵呵一笑：“我前几天看书，小平同志说，中国革命几经曲折，这与党处于幼年时期、还不成熟有关。” “依唐局长的意思，我们党当时就应该偃旗息鼓？因为不成熟嘛。但是我们党始终在为救亡图存而摇旗呐喊，在不断斗争中逐步走向成熟，从成熟中走向壮大。” “正是因为不成熟，所以抛出来，让各位领导和专家们批评指正、补充完善。” “要是我的意见被否定了，这是好事！作为党员干部，都应该知道否定之否定的基本规律。否定，并不意味着对立！否定有助于问题的解决，有利于产业的发展！” 唐文林的脸蓦然一红，直觉得有些发烧，这小子这么一说，显得自己的思想境界和认识水平都很低！ 第500章 我们走的是丝绸之路 “柞蚕产业要做好，刚才不少专家也讲了，产品结构优化、市场消费引领等等，我认为都很好，在综合大家意见的基础上，我提炼了一下，叫做一大一小、一高一低。” “一大，就是要把三河县柞蚕的名头做大。” “一小，就是要是保持三河县柞蚕产业的小规模、小手工、小作坊。” “一高，就是要追求柞蚕丝绸产品的高品质、高价值、高价格！” “一低，就是要追求柞蚕发展的低成本。” 江寒刚刚解释完“一大一小”和“一高一低”，丁继将就接上了话茬： “江寒，你说一大，一高，一低都可以理解，但是你说的一小，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小规模，怎么赚钱？从上到下都在取缔小作坊，你这是与上级的要求相违背啊。” 江寒道：“丁处长，我建议你认真看看上级的文件精神。1996年《国务院关于加强环境保护若干问题的决定》明令取缔关停‘十五小’，即小造纸、小制革、小染料、小炼油、小煤矿、小玻璃、小农药、小火电、小水泥、小电镀等等。” “之所以取缔关停‘十五小’，是因为破坏资源、污染环境、产品质量低劣、技术装备落后、不符合安全生产条件。” “但是我们的小缫丝、小纺织就是以家庭为单位进行的，虽然是小规模、小手工、小作坊，但是它没有破坏资源、没有污染环境、安全生产上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这与国务院取缔的‘十五小’是完全两个概念。” “我们县的柞蚕产业，一定要保持传统手工艺，应用古法和土法，这样才能保持我们的品位，凸显独特的价值！” “机械化、机器式的大规模生产，提高了效率，但一定会降低其价值！上机器、上规模，会导致我们的产品极速贬值！” 丁继将笑道：“贬值？说得好像你们的柞蚕丝很贵重一样！现在，与桑蚕丝相比，柞蚕丝就是一文不值！” 唐文林也冷笑一声：“柞蚕丝不容易腐烂，最适合做寿衣，这个观念已经是深入人心了。你想搞什么高价值、高价格？！愿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醒醒吧，年轻人！” “外国人也这样认为吗？”江寒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把丝绸卖给老外？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丁继将此时说话，再也不客气了。 戴言站起身来道：“这位专家，我们从汉朝开始就把丝绸卖给了老外，现在怎么不行了？” “戴乡长是吧，你要搞清楚，那是丝绸之路！丝绸之路上，一匹匹丝绸，一车车瓷器地运出去，但那些都是桑蚕丝！” 戴言并不知道江寒将如何发展柞蚕产业，但他相信江寒只要说出来，就一定能搞成。 刚才听江寒那意思，就是想把柞蚕丝卖到国际市场！ 戴言在“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干过，对江寒的运作能力十分清楚，更是十分钦佩。 当时三河酒在省内市场根本卖不出去，但是江寒却直接换了个名字，直接把“三河人”老酒卖到了日本、韩国！ 只要有江寒运作，没有什么不可能！ 现在，三河县每年都有不少国际友人和国际游客，只要把柞蚕丝的产品打造好，完全有可能受到他们的欢迎。 江寒道：“丁处长，没错，我们两棵树乡的发展之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走好丝绸之路！” “召开这个专家座谈会，其实就是把大家组织起来，共同梳理、整理、挖掘三河县的丝绸文化，在国际上打响我们的品牌。” “先有名头，再说赚头！先打名气，再攒财气！” “我们两棵树乡有一块石碑，记载了三河县丝绸产业的盛况以及蚕业发展的五条政令，结合三河县的历史文化以及民间传说，我认为，三河县两棵树乡是世界最早的养蚕、缫丝和织绸的地方，我们完全可以向联合国申请‘世界蚕业起源地’和‘丝绸之路起点’。” 丁继将和唐文林都笑了，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世界蚕业起源地，难道不是在江南吗？”丁继将问道。 “当然不是江南！江南是什么时候发展起来的？江南的开发是从西晋时中原人南迁开始的。而我国在夏朝时就有了蚕！” 江寒说道：“夏朝之前的历史没有确切的文物和实物证明，没有文物和实物，民间传说也是一种历史，也是一种证明。在黄帝时代，黄帝的正妃叫嫘祖，是教民养蚕缫丝的创始人。而一切证据又表明，嫘祖就是三河县这一带的人。” “我们知道，墨子就是三河县两棵树乡的人，关于墨子还有一个词叫做：墨子悲丝。《吕氏春秋》中说，墨子小时候，见丝绸被染成黄或黑而失去本色，由此悲叹人们受社会旧俗恶习污染下，而不能保持自身的洁白，因此而悲痛。” “墨子生活在战国时代，这说明三河县在战国时代就开始织绸了。” “柞蚕的历史，肯定是早于桑蚕的历史。柞蚕就是桑蚕的爷爷。” “毫无疑问，世界蚕业起源地就在三河县！” 说到这里，大家的表情都凝重起来！ 特别是副市长岳勇和县委书记张雅文，他们从来没有向前探究柞蚕的历史源流，总以为蚕、丝这些就应该是江南一带的事。 经江寒这么一说，三河县居然还是世界蚕业起源地！ 对呀，中原地区是中华文明形成的核心地带！而三河县是中原地区养柞蚕历史最悠久、延绵时间最长的地方！ 这些年，各个地方都是争各种资源，历史文化资源，名人资源，什么起源地、发源地、某某故里、某某之乡。 墨子故里这个名头算是争到手了，没想到还有一个蚕业起源地！ 如果把这个名头争到手，对于三河县的发展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再说丝绸之路的起点，主要是两个，一个是海上丝绸之路，一个是陆上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羊城和宁波都在争。陆上丝绸之路的起点，长安和洛邑这两个市在争，现在看，长安的优势很大。” 丁继将道：“丝绸之路起点，洛邑市都争不过长安，三河县凭什么？” 第501章 国务院也不够格 江寒明显感到丁继将越来越浓的讽刺和越来越重的敌意。 丁继将只不过是省直单位的一个处长，一直在机关，没有在别的地方干过，在旅游发展上有他自己独到的见解，但是除了旅游，其他方面就非常欠缺。 但偏偏这种人还自认为哪方面都是专家，不管到什么地方，不管是什么项目，都要指指点点。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现象。 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对起得人家给的专家费，并攫取更大的好处，比如说给市（县、区）当政府顾问或者是首席咨询专家，可以承接旅游发展规划、旅游景区发展规划、文化产业发展规划甚至是国民经济五年发展规划等等。 最终还是为了名和钱。 先有名，后有钱。专家们谙熟这一规则。 怎么有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各种会议，尤其是有地方领导参加的会议，有发言机会就不能错过，为了引起注意，他们往往是故作惊人之语。稍有一点良心的专家，只是语出月胁，不至于太过离谱。 丁继将这种专家参加座谈会，听别人说话时，往往不是听他人的长处，而是专挑别人的毛病。 丁继将很少肯定别人的观点，除非是当过他领导的，比如说唐文林。 每次会议，丁继将绝对是支起耳朵认真听，主要是挑出别人的漏洞，以利于他加以反驳。 反驳了别人的观点，反衬出自身的高明。 丁继将曾三次与江寒在会议上交锋，三次都被江寒驳得哑口无言。 前几次，江寒说的还算离谱，比如说画眉谷，搞拍鸟、画眉大赛，都比较切合实际，算是奇思妙想。 但是，江寒居然要与长安市争夺丝绸之路起点！简直是不自量力！ “丁处长，我们不能因为地方小、级别低而妄自菲薄。争，还有赢的可能。不争，永远没有机会。” 江寒说道：“古丝绸之路的起点在长安和洛邑，这说法并不错，他们指的是贸易起点。但是我们三河县却是起点的起点，我们是货源地！” “货源地就应该是丝绸之路的起点。陆上丝绸之路早于海上丝绸之路。所以，三河县当然是丝绸之路的起点。” “不管是上古传说、文物遗存，还是文献记录和历史记载，都足以证明和支撑我这个观点。” 丁继将道：“我不否认你的观点。但是，你的话，有人听吗？国家旅游局？国家文物局？中国历史文献研究会？据我所知，去年秦川省召开年度旅游工作会议，国家旅游局局长到会讲话致辞，会上他明确提出长安是丝绸之路的起点。” 唉，会场中不少人暗叹，特别是张雅文，刚刚还十分兴奋，此时丁继将的话如同一桶凉水浇了下来。 刚才，江寒说要争取丝绸之路的起点，张雅文感到，肯定有戏！ 江寒做事的风格就是如此：想好再做，做得差不多了才说。 江寒如果想争取这个名头，他比其他人的方法多，关键是他的渠道广。 利用他在京城的关系，与国家旅游局或国家文物局等接触上，让他们把三河县认定为丝绸之路起点，恐怕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国家旅游局的局长在长安公开表了态，等于是给丝绸之路起点之争划上了句号！ 唐文林笑道：“小江书记，你在乡里呆久了，对外面的事了解少啊。国家旅游局局长已经定了调，谁也别想改变！” “所以啊，不管做什么事，不能凭着自己的一厢情愿，必须了解国际形势、国内大势、产业趋势。一个人，不管你思维再活，能力再强，也不能跟大势相抗。洛邑市过去不是蹦得挺欢吗？经常去国家旅游局找处长、司长、副局长吃饭，结果呢？” “现在，洛邑市再也不吭声了，也不往国家旅游局跑了。跑得再多也是徒劳！” 江寒站起来道：“我们三河县是世界蚕业发源地，是丝绸之路起点，不需要国家旅游局来认定！他们还不够格！” “江寒，你说话口气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舌头？国家旅游局不够格？难道说你们三河县旅游局就够格？那就由你们县旅游局自封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吧，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国家旅游局呀，还真不够格！”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会议室走进一老一少，老的正是中科院的高明星，少的，是高明星的学生史诗。 副市长岳勇和县长书记张雅文知道高明星是谁，马上招呼高明星入座，史诗则是直接坐到江寒身边。 张雅文正准备向各位专家介绍高明星呢，高明星就直接拿过了话筒： “国家旅游局认定什么起点，简直就是个笑话。他可以讲，但绝不是真理，更不是圣旨！国家旅游局局长讲了又如何？胡讲乱说不专业！” 唐文林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连国家旅游局都看不起，都是什么人啊，江寒不知天高地厚，又来一个，不知地厚天高！ “认定发源地和起点，最少跟文化、文物有点关系吧？你国家旅游局算什么？级别上，不过是副部，专业上，只懂个皮毛，不，他们连皮毛都不懂！” 唐文林感到了一种侮辱，因为他过去是省旅游局局长。 这个家伙说国家旅游局连皮毛都不懂，那么省旅游局就更加不堪，没有直接打脸，但是相当于戴上了拳击套照面门来了一记重击。 “这么说来，您够格了？”丁继将作为曾经的省旅游局处长，首先与高明星接上了火。 丁继将认识高明星，此人是“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项目负责人，代表中科院考古所在这里做项目、搞研究。 “我不够格！”高明星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而已。” “中科院、国家文物局也同样不够格！” 丁继将哈哈一笑：“照你们这么说，丝绸之路起点，那最少得国务院下文件来认定了？” 高明星冷冷地斜看了一下丁继将，又转过头道：“国务院，也不够格！” 会场，秒静。 第502章 虎口夺食 这老头得喝多少劣质酒才能说出这样的醉话？！ 中科院是正部，可以看不起国家旅游局和国家文物局这样的副部级单位，但是你连国务院都看不起就未免太狂了。 “就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的认定而言，国办的文件也不管用！” 高明星的话让大家集体无语了，对于这种人，你反驳？ 国办的文件都不管用，那什么管用？ 领导讲话只是讲话，带有一定的主观性和随意性，要想推动落实，就必须形成文件。 领导讲话讲理论、讲道理的多，而文件则是措施多、干货多。 从国务院到乡镇，维系工作运转、推动工作落实的，是文件，而不是领导讲话。 你可以说国家旅游局局长的讲话不管用，但你不能说国办下发的文件都不管用！ 会议室陷入寂静之中，江寒说道：“不要说国办，中办的文件也不行！” 哄地一声，专家们都议论起来了，不是吧，今天不是开的座谈会吗？怎么成了胡侃会了？ 一个更比一个狂！ “中办、国办的文件都不行，难道非得让联合国出面吗？”丁继将讽刺道。 江寒十分“欣赏”地看了一眼丁继将：“丁处果然是见多识广，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这事，就得联合国出面！” 不少人都笑了，笑出了声。 “关于起源地、发源地等等认定，是有规矩的。你要是评一个省级文明单位，省委宣传部说了算，评一个4a级景区，省旅游局说了算。因为你这个名头，与其他省没有关系！” 江寒不顾大家的笑声，平心静气地解释道：“如果你要争取中国温泉之乡、国家5a级景区，那就由国家有关部委说了算。” “照此推理，凡是带世界、国际、全球字样的，当然由国际组织说了算。世界蚕业发源地，凭什么由一个国家说了算？” “我们再来看丝绸之路，丝绸之路涉及很多国家，你说你是起点，沿线国家都得认吧？这也需要由国际组织出面认定。” “所以说，中办、国办就算是下发文件说，长安是丝绸之路的起点，也不算！更何况，中办、国办顾得上这些名头？” “国家旅游局局长说长安是丝绸之路的起点，洛邑市就立马蔫了，真是可笑。” “大家知道，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为什么没人争了？” 江寒提出这个问题后，专家们都低下了头，因为他们了解得并不多。 前年，宁波、泉州、羊城等五个城市争夺海上丝绸之路起点，他们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递交了申报材料。 去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来人考察后，认定泉州为海上丝绸之路起点，其他四个城市这才偃旗息鼓。 “越是发达的地方，越是具有国际意识。他们知道规则是怎么回事，这五个城市都直接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请。而越是落后，就越想着找部门、找领导。” “我们三河县作为内陆城市，必须具有海洋思维！打开视野，向外看！” 丁继将打断了江寒的话：“你说得好听，一个内陆贫困县，想直接向联合国申请，这不扯的吗？没有部门的帮助，你们联系得上吗？洛邑市争取丝绸之路起点，也是通过省里有关部门向国家有关部门申报。” “丁处，你这是老思维了。直接找具有最终认定权的组织，岂不是更简便、更快捷？” “三河县牛啊，绕过市、省和国家部门，直接跟联合国接头。江寒，你咋不上天呢？” 高明星道：“联合国怎么了，联合国只是一个国际组织而已，你们把它看得也太神秘了吧？不就是让联合国认定一下嘛，直接联系、直接申报就完了，又是找省旅游局，又是找国家旅游局，搞那么复杂干嘛？！” 丁继将被高明星嘲弄了！因为丁继将认为直接和联合国接头，就是上天，就是一件很牛逼的事。而在高明星看来，直接和联合国组织联系，不过是小事一桩，非常简单。 张雅文一点都不意外，作为中科院的人，高明星的交往层次肯定不低，他属于上接天、下接地的这种人。 高明星为了考古研究，长期在野外作业，与农民打交道最多，而往上他可以直接给中央领导写信，和联合国有关组织有联系渠道再也正常不过。 丁继将道：“这么说来，高研究员能把联合国请过来了？厉害厉害，联合国秘书长马上到三河县了！” 江寒道：“丁处长，联合国秘书长很忙。他也管不了丝绸之路起点的认证。丝绸之路起点、世界文化遗产等方面的认证、评定工作，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负责。” “给各位领导和专家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女士，就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华代表处代表，正式官职叫做干事。” 史诗站起身来向大家鞠了一躬：“我叫史诗，同时也是高老师的学生、江寒的朋友。” “老师命令，朋友相邀，我难以拒绝。更何况，我与三河县也有着不解之缘。那一年，‘三河人’的头骨经由我交给了高老师。”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于文化历史、文物古迹年代和价值的认定，并不依据某位领导的讲话，而是根据事实。就丝绸之路而言，长安是重要的贸易节点，真正的起点应该是货源地。” 史诗的话，让张雅文极为兴奋！这就等于直接宣布，丝绸之路的起点就是在三河县！世界蚕业发源地也是三河县！ 史诗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华代表处的负责人，她的话相当有分量！ 这么说来，国家旅游局局长在长安的讲话，对教科文组织的认定没有影响！ 难怪高明星和江寒对于国家旅游局局长的讲话不屑一顾，说他不够格！ 洛邑市都已经放弃了，大家都以为丝绸之路起点就是长安无疑了！ 史诗今天出现在这里，再加上她和江寒、高明星的特殊关系，心里的天平肯定已经倾向了三河县。 三河县竟然从长安市虎口夺食！ 天啊，继“三河人”大遗址之后，三河县即将迎来两个具有世界级影响力的大品牌！ 这是天大的好事！ 第503章 走形变味的把关 县委书记张雅文对于“三河人”发现的过程比较了解，听说过史诗的一些情况。 “岳市长，”张雅文凑近岳勇小声道：“史诗的丈夫，是西班牙驻华使节。” 岳勇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史诗能当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华代表处的负责人，她是高明星的学生，是学考古的，还有大使夫人的身份。 岳勇分管文化和旅游工作之后，对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当然有了解，有二百多个成员国，他们认定和评定的各种发源地、起源地以及世界文化遗产十分权威！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认定，对于当地的文化和旅游发展具有极大的推动作用。 大凡进入《世界遗产名录》的，都成为热门景点，也是国际游客最多的地方。 史诗以联合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华代表处负责人到访三河县，一定会进入今年全市的年度大事，也会成为三河县和高平市文化和旅游业发展的里程碑。 这么重要的人物，居然坐在会场的一角，面前连个桌子都没有！ “史干事，来，来，来，请坐这里！”岳勇起身让座。 会议室的工作人员立马上来，加凳子，这一排人纷纷起身挪位子。 史诗本来不想过去坐的，但张雅文县长亲自过来请了，史诗这才坐到了高明星的身边。 “下面，欢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华代表处负责人史诗女士，给大家作重要讲话，大家欢迎！” 啪啪啪啪，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 只有丁继将和唐文林的掌声软绵无力，因为他们本来是今天座谈会的主角，却先后被高明星和史诗给抢了风头。 史诗先是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历史发展、活动宗旨、主要职能、机构设置等作了简单介绍，而后重点说明历史文化类认定和评定的流程和规则。 “你们准备齐相关资料和证据，从提交申请到实地考察，再到最后获得批准，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 啊，时间这么短？ “这位女士，您说得恐怕不对吧？据我所知，世界文化遗产的申请，递交给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之后，最少一年时间才有可能批准。” 丁继将曾经参加过某个建筑群的世界文化遗产申请，对于其中的繁琐深有体会。 史诗说不超过三个月，丁继将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认为她是个骗子。 史诗说道：“材料审核和获得批准很简单，不确定的是实地考察。过去，必须是教科文组织秘书处组织有关专家实地考察，所以，考察时间往往难以确定，存在很多变数，导致时间延长。” “现在，教科文组织秘书处可以委派驻该国代表处进行考察，并对考察结果负完全责任。” 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三河县申请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获批的可能性又提升了！ 不用让秘书处组织各国专家来了，由驻华代表处组织考察！也就是说，目前由史诗说了算！ 丁继将没想到会是这样，怏怏地坐下，与张雅文等人的兴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去，从资料准备到最后获批，时间漫长。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组织考察的时间不确定，更是因为在提交到教科文组织之前太繁琐，关卡太多！” “于是，很多地方就认为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耽误了时间。” “作为国际组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常注意效率。公众之所以认为漫长，主要是国内预审的速度太慢了。” “因为教科文组织驻华代表处人手少，所以我们就让国家有关部门提前预审，进行把关。哪知道最后这种预审和把关，却走了形、变了味。” “我不是体制内的，今天不妨直说了。” “一个地方的遗产申请的主体是地方政府，可以由不同部门来把关。可以通过文化部门、文物部门、旅游部门或宣传部门。” “比如，通过旅游部门来申请，必须通过市旅游局、省旅游局、国家旅游局，最后国家旅游局盖章了，我们就认这个结果。” “但是，旅游部门却把这个预审和把关当成了一种权力，为个人或部门扩大影响、捞取好处！” “市一级旅游部门卡得还不太明显，毕竟市与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省旅游局则是处于中间地带，空间广阔，可以做很多文章。” “于是，你送一趟材料，他们说还不够，必须补充哪一项。县里把这一项补完了再拿过去，省旅游局又说缺哪一项。” 说到这里，大家都看向唐文林和丁继将。虽然都退休了，但毕竟在省旅游局干过，一个是局长，一个是处长。 史诗虽没有说明是哪个省的旅游局，虽然只是举个例子，但是唐文林和丁继将的脸上却是火辣辣的。 他们曾经参与过世界文化遗产的申请，但省旅游局并非主角，只是配合做工作，但这种事情真的存在。 “曾有一个省的旅游局，让人家前前后后送了二十几趟的材料，当然，当地政府不仅仅是送材料，还有别的，在座的都懂得。” 史诗的话让会场陷入沉默。 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省旅游局如果不卡一卡，不把程序搞得繁琐一些，怎么体现出权威？怎么能捞到好处？ 江寒刚才告诉史诗，丁继将和唐文林的身份，所以史诗才举了省旅游局的例子，史诗对于这两个人也是看不惯。 史诗刚才所讲，江寒也是第一次听说，真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道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各个部门为了彰显和放大他们的地位，为了个人利益、部门利益，真的是挖空了心思，把手中那点权利用到了极致。 一定程度上讲，部门越多，市场受到的束缚就越多，社会创新的活力就越少。 此时，唐文林和丁继将脸红着，却不敢吭声。 在申请世界文化遗产上，他们没有捞什么好处，但是在景区a级、酒店星级的评定上，他们从中获利颇多。 特别是在5a级景区评定上，在上报国家旅游局之前，省旅游局也会进行各种预审，会组织人员一次次地实地考察指导。 这种事，谁也不会讲出来，因为其他不少部门也是如此！ 但是，史诗的身份特殊，不是体制内的人员，谁也管不着她，所以她敢讲实话、说真话。 唐文林、丁继将不敢说话，岳勇和张雅文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正在尴尬之中，江寒道：“史干事这么一讲，我对于三河县申请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更有信心了。因为我们省去了中间环节，直接是两头对接。对于三河县柞蚕产业发展，我还有几点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我们共同参详参详。” 对于江寒“不成熟的想法”，唐文林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第504章 走近路，抄后路 史诗说道：“我听江寒讲过三河县的柞蚕，真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蚕，对这个我非常感兴趣。加上我的老师大部分时间在这里工作，几年了我一直想来，这次总算成行。” “我专门查了一下柞蚕，有两种读音，一种是读‘作’，一种读‘炸’。从传播的角度看，这个名字不好。我建议，改为天蚕。” 此前，沈芸也提议把柞蚕改为“天蚕”，听起来好听，与这种蚕古老、天然的特点相吻合。 岳勇道：“史干事说得好，这名字改得好，以前真叫一个别扭，以后就叫天蚕！” 张雅文紧接说：“还是史干事见多识广，我们怎么没想起来呢？以后我们三河县的宣传都要改过来，统一按照天蚕这个品牌。” 此时，大家都快把高明星给忽略了，史诗成了全场的中心。 毕竟，史诗可以直接决定三河县的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能否最终申报成功。 岳勇马上给市领导发短信报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华代表处负责人来到三河县，如果他不报告，市长、市委书记一定会批评。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华代表处负责人来到了河洛省，这绝对是一件大事。 在丝绸之路起点的争夺战中，洛邑市败给了长安市，等于是河洛省败给了三秦省。 哪知道，三河县却抄了近路，直接与具有最终决定权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连上了线、接上了头！ 从战场战役战斗的角度看，三河县这是抄了长安市的后路！ 不得不说，三河县的这一招，玩得真漂亮！ 看了看江寒，岳勇现在终于知道江寒的厉害之处！ 岳勇听说过江寒的名声，毕竟，多次让市长任永亮难堪，哪怕江寒再低调也隐藏不住。 都说江寒是张雅文手下的一员猛将，现在一看，果不其然。 他一个人，顶一个长安市！ 本来，洛邑县败北，河洛省没有了面子，现在，江寒很有可能替省里捡回面子！ 任永亮在外地开会，出了会议室的门给岳勇打电话，指示他一定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人招待好，千万不要出一点岔子，并让他马上向市委书记周长河汇报。 市委书记周长河接到岳勇的短信之后，立马兴奋起来，指示岳勇，一定要留住史诗，他马上赶到三河县。 同时，周长河给省领导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周长河本来要开一个小范围的会议，听取农村人居环境工作进展，马上给秘书说，把会议延后，马上赶到三河县的黄沟村。 不一会儿，周长河接到省领导的电话，让他摸清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员的下一步安排，可以请到省里来搞一个座谈，省政府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签定一个战略合作协议。 周长河兴奋了！ 车还没有出市区，周长河就给县委书记张雅文打电话，这才知道，张雅文也是今天才知道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要来人。 这一切都是江寒运作的。 又是江寒！ 周长河对江寒已经是非常熟悉了，这是一个少有的独特立行的青年干部。 好几次周长河都想把江寒给调到市委给他当秘书。 但周长河还是没有调他，因为江寒的性格太过鲜明、太过执拗，他能干事，也能惹事！ 特别是江寒对他看不惯、看不上、看不顺的东西，总是忍不住，总是想一吐为快！这是当秘书的大忌。指不定什么时候他给你捅个篓子出来，到时候还得给他擦屁股。 自从四年前江寒回到三河县，周长河就再也没有见过江寒，但江寒干的几件事的确是让人赞叹。 现在江寒又干出一件大事，不仅涉及到三河县、高平市，更是涉及到两个省，可以说是事关两个省之间的脸面和荣誉！ 只要把世界蚕业中心放到三河县，江南各个省作为丝绸重镇，并脸面全无！ 只要把丝绸之路的起点放到三河县，三秦省政府上上下下都脸上无光！ 这比招来几家企业、落地几个产业都要来得痛快！因为发源地和起点之争，事关文化之根，影响长远之计！ 可以说，三河县、江寒给自己送上了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太及时了！ 周长河任高平市委书记多年，一直没有提拔。 现在他遇到了人生最后一次上升的机会，去省人大当副主任，或者去省政协当副主席，提拔为副省级干部。 然而，名额有限！周长河也只是够条件、有机会而已，看看其他符合条件的，周长河的把握也不大。 如果三河县把世界蚕业中心和丝绸之路起点争到手，无疑于大涨了河洛省的面子！为自己这次提拔添上重重的砝码！ 马上就要召开两会了，时间不多了！ “小常，稍微开快一点。”周长河吩咐道。 ～～～～～～ 史诗说完了，高明星要带史诗去参观“三河人”大遗址。 唐文林今天的心情有些压抑和憋闷，看到何远光，气就不打一处来：“何主席，两个小时了，我的房间还没有安排好吗？” 何远光赔着笑脸道：“唐局长，真是抱歉啊。有几个套房，都订满了，也不好退啊。” “你这不扯蛋吗？这大冬天的，旅游淡季，哪儿还有游客？套房都订满了？你们组织个会议，这么抠抠索索的？住宿，我自己掏钱总可以吧？” “唐局长，这不是钱的事，主要是套房太少了，根本不够啊。您大人有大量，就委屈一下吧。伴山房的标间，档次也都不低，我带您到房间看看您就知道了。” “何远光，我住过好几次，标间跟套房的档次差远了，把那个什么黄自强叫过来，我给他说！” “黄自强也没法啊。伴山房也不是他的。” “伴山房是谁的？我给他说！我亲自给他说！” 何远光为难地看着江寒。 唐文林一愣，难道伴山房就是这个小子的？ 丁继将刚才想告诉唐文林：江寒就是伴山房的主人，但一直没有机会。 “江寒，伴山房是你的？”唐文林疑惑了，想再确认一下。 “是我的。唐局长，您当过省旅游局的局长，我记得省里提出一个口号叫做：服务至诚、游客至上。已经订过的房间，总不好把人撵走吧？” 江寒说到这里，丁继将终于插上话了：“游客至上没有错，但总有特殊情况嘛，我们既要讲时间先后，也得讲职位大小。国情就是如此，何必这么死板呢？江寒，你跟游客商量一下，能不能换一换。” 走在前面的史诗扭头道：“江寒，这样吧，我一个人住一个套房，的确是太浪费了，就让唐局长住套房吧。” 第505章 农民富才是真的富 原来，原来是史诗住的套房！ 不用说了，高明星住的也是！说不定还会有其他人住的套房。 “呃，这个，史干事，还是您住吧。”唐文林挤出笑容说道。 岳勇道：“唐局，住哪儿不是住啊。吃不过一碗饭，睡不过一张床，穿不过五尺衣，人生，知足常乐。” “岳市长说得没错。” 唐文林嘴上附和，心里却在感叹，老子当局长当正厅的时候，你不过是个处级干部，现在却来教我人生的道理？这世道，到哪儿说理去？！ 大家一起去参观，因为上级拨下的资金足够，“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得很上档次。 其中博物馆的面积比省博物院还要大，当然省博物院建得比较早，面积比较小，想扩建的时候，周边已经满是建筑。 江寒当起了解说员：“各位领导，各位专家，‘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除了展示古人类的进化史，还要展示我们三河县古老的蚕业和花瓷发展史。古人类、墨子、蚕业、瓷器，才是三河县文化的典型代表，也是我们三河县能够向国际推出的四张金名片。” “目前，花瓷已经有了陈列，墨子文化已经有了展示，但我们的天蚕还没有。” “所以，县里就召开了这个柞蚕振兴的座谈会，就是为了把我们的丝绸文化挖掘好、传承好、弘扬好。” “下一步，何主席还是要带着历史专家、文化大家，做好三河县丝绸文化的整理，首先把史料的基础打好，而后把我们的故事讲好。” 正在参观，县委书记张雅文和市委书记周长河来了。 上午，周长河打电话说要马上赶到黄沟村，张雅文和岳勇都要到三河县的地界上迎接，周长河不同意，说是陪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官员才是大事。 因此，副市长岳勇留下来，张雅文去接周长河。 周长河在路上已经了解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情况了，驻华代表处的负责人就是史诗。 一般说来，国际组织驻华代表处负责人都有双重身份，华裔居多，与各地沟通起来也比较顺畅。 正因为如此，史诗对于中国方面的事务具有很大的决定权。 周长河与史诗握手之后，才和高明星、江寒握手。 在与江寒握手的时候，周长河加了劲道：“江寒，几年不见了，不错，不错。” 江寒继续解说：“周书记，我们准备在博物馆里搞一个展区，展示我们的缫丝机、织绸机，当然还有我们的天蚕丝、天蚕绸。主要市场是国际友人。” “我们走的是高端路线，当然并不是说国内就不高端。” “只要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我们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我们的天蚕丝、天蚕绸的价格必须与之相匹配。” “前一段时间，我和有关领导聊起来，他们问我，为什么不不搞规模化养殖、工业化生产？” 周长河、岳勇、张雅文其实也有这种疑问。 “首先，我们县的蚕坡面积不够，不可能所有的坡都用来养蚕。” “其次，工业化生产必须成立一家公司，或者是外来公司，或者是县里成立一家国有公司。外来公司不一定能保证蚕农的利益，而成立国有公司，又得增加编制，而且不一定能搞得好。” “在蚕业发展上，我们就要提倡手工业，让蚕农自己养蚕，自己缫丝，自己织绸。县里对于丝绸价格作一个保护价限定，就是不得低于某个价位。确保让蚕农获得更大的利润。” “我们面对的市场是国际市场，蚕农手中的丝，可以卖给入村的国际友人，也可以由县蚕业服务中心从蚕农手中统一收购，放到博物馆的丝绸仓库，卖给国际游客。” “周书记，我有个观点不知道对不对。我们既要发展现代化工业，也要发展传统手工业。现代大工厂主要是增加财政收入，传统手工业主要是增加农民收入。一味地搞现代大工厂，财政富了，农民不富，早晚会出问题。” 周长河点点头：“你说得没错！这是政绩观的问题。有的地方，财政富了就继续投入到工业生产当中，这样gdp更好看。往民生上投入很少，老百姓很少能直接受益。传统手工业发展好了，农民的受益最为明显，老百姓的获得感更加强烈。” 江寒说道：“三河县在外面有10万卖棉大军，辛辛苦苦，一年到头，赚不了几个钱。有个村一对夫妻，因为没赚到啥钱，没脸回来。如果我们大力提倡手工业生产，而不是工业化生产，这10万卖棉大军就会回来，在家门口养蚕、缫丝、卖绸。” “10万大军为什么出去？那是因为我们的产业没搞好！下一步，我们就是要让农民看到希望，有盼头、有钱赚，让在外务工的回来。” 周长河点点头：“你讲得很有道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大部分都跑出去了，能说明我们发展得好？！” “农民富，才是真的富。”江寒说道：“农民才是我们这个国家最大的群体，我们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如果农民不富，我们怎么能代表呢？” 江寒在周长河面前侃侃而谈，刷新了唐文林对江寒的认知。 这话哪里是一个小干部讲出来的？能和周长河讲这种话，要么是亲信，要么是上级！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长河坐在高明星和史诗中间笑谈风生，多次向史诗敬酒，请她为三河县多做工作，史诗没有明确表态，但话里话外却透露出明显的信号：有老师在这里，有朋友在这里，她当然是全力以赴。 周长河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吃完饭，唐文林和丁继将提出告辞，说是在绿城还有一个座谈会要赶回去。 周长河、岳勇、张雅文等人也没有挽留。 岳勇和张雅文很清楚，唐文林没脸再陪下去了。 在吃饭的时候，史诗提出想到两棵树乡的沃沟村看一看。在伴山房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周长河、岳勇和张雅文都陪着前往。 县接待办的中巴车过来了，大家一起坐上，江寒和戴言在前面带路，其他的小车也都跟在后面。 在车上，周长河向大家透露了一个消息：“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批下来了。 过去提交申请的时候，名字是“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处，省编办批下来，名字变成了局。 从处变为局，虽然还是正处级别，但管理权限更大了，当然，编制员额也有所增加。 管理局设党组书记、局长各一名，三名副局长，人员编制增加到25名，比预想的还多5个。 “雅文，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周长河问道。 “周书记，我们肯定有想法了，公园管理局就设在三河县，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说，三河县的干部要占绝大部分。五个县处级干部，三河县咋说得占四个吧？” 管理局总共25个编制，其中5个县处级，还有20个科以下干部。 20个科以下干部，肯定都要出自三河县。张雅文索性不提这个。 重点是5个县处级干部，多争取几个，对于三河县的干部来说，就是最大的福利。 “雅文，你以为这管理局是你家开的？开玩笑！你为啥不说全都占了？”周长河没想到张雅文如此“贪心”！ ～～～～～～ 对于刚刚批复的“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贪心的绝不仅仅是张雅文，还有市长任永亮和他的心腹。 第506章 看我怎么玩死江寒! 这是一处位于黄河边的高档小区，今年刚刚成第一期。 别墅还没有开卖，就开了几家会所，还有一处高尔夫练习场。 这天太冷，没多少人练球，大多数在会场里面喝酒。 这里，新签约了一家goodwood名酒庄，卖的是法国的干红，当然也有餐厅，好几个都是从法国蓝带厨师学院毕业的。 “少卿，文龙，这里没有别人，放松，别紧张。” 任永亮切下一块烤肉送进嘴里，点点头：“不错，不错，你们也尝尝。” 戴着高高白帽子的男子走过来道：“任市长，这就是伯特传奇干红葡萄酒，酒体浓郁饱满，亮丽的宝石红色，成熟的李子、樱桃等果香持久弥漫，适合搭配各类主菜及辛辣烤肉，你们慢用，我去后面忙了。” “吕总亲自下厨，难怪生意做这么大！”任永亮道：“你招呼别的客人吧，不用管我们。” 吕总一走，任永亮说道：“他叫吕弈，会所老板，他只要在这儿，就会亲自下厨给客人做一道菜。他的酒庄在其他省还有十好几家。” “任市长，像这么高档的酒庄，应该引到市里去。有这么一个酒庄，配上会所，吃住玩一条龙，能够提升高平的城市档次和品位，有了这样的场所，招商引资也比过去容易得多。” “少卿，你说得没错。吕总是一个领导介绍的，为人不错。我正想把他引到高平市，哪怕给他最好的地段、最优惠的条件，甚至给他补贴。” 吕弈是老领导介绍的，老家在洛邑市，在国外生活多年，近几年才回国发展。这种人具有国际视野，与他交往，好处多多。 任永亮感到，还是管少卿称他的心意。 他当市长以来，找了不少秘书，但是没有一个比得上管少卿。 管少卿不仅对自己忠诚，关键他头脑灵活，懂自己的心思。 管少卿找的那个秘书尤文龙，也很不错，年纪轻轻，脑子反应极快。 任永亮还有一个打算，那就是把他的秘书提拔一级，把尤文龙调到身边当秘书。 “少卿，你在宣传部已经闲了半年了吧。有没有什么想法？”任永亮问道。 “市长，我没有什么想法。因为我在三河县，给您丢脸了。” “少卿，别这么丧气。养马产业园的事，也不能全怪你。关键是省畜牧局的处长也来了，这让市里都没有多加怀疑，更何况县里？再说了，拨出去的三千万，最后也追回来了。” 在三千万拨出的时候，邻省的公安部门就已经对赵小敏以及莱港马业公司的几个主要账户进行了监控，钱只能进不能出。 三河县最后没有遭受到损失，对于管少卿来讲，也是一种幸运。 其实这件事算起来，三河县最后还沾了光，白白得到一百多匹马。 “少卿，总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省编办把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批下来了，五个县处级领导干部，两正三副，还有20个科以下干部。你想不想干？” 管少卿立马站起来：“市长，您指哪儿我打哪儿！能当管理局局长，这是好事！” “你从县委书记到宣传部的调研员，不可能再把你安排到更重要的岗位上。所以，完全可以当个管理局长，或者是党组书记，过渡一下，下一步都好说了嘛。” 管少卿激动得泪花子都快出来了。 管少卿自从被任永亮看上，在官场上一路坦途，哪知道最后在三河县县委书记的位置上遇到了重大挫折。 从风光无限到虚职无权，管少卿就如同从巅峰跌入了谷底。 这段时间，也只有尤文龙经常向他请示汇报工作，其实也就是安慰他，给他解闷。 这半年时间，的确是把管少卿给憋坏了。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批下来了，如果能当个一把手，权力一点都不比市直部门少。 很多成立时间长的市直部门，资源早就被分完并且固化，就算是一把手，也很难改变和撬动。 一个市直部门，行政编、事业编加起来，平均就是50多个人。当部门一把手，如果有本事能向外推荐提拔几个人，那么就可以空出位置来，这就有了操作空间。如果一把手窝囊蛋，向外推不出干部，只能指望干部们正常退休，五年下来，也提拔不了几个人。 而新成立的管理局则不一样！下面有20名科级干部的位子空着！这绝对是一块大大的肥肉，让人垂涎三尺！ 一旦他回到三河县当了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局长，那二十个科级干部编制，就是他的资本！当初三河县那些不听话的干部，想通过关系进来，门都没有！ 不管他当局长，还是当书记，只要有任市长在，他管少卿到时候就是一把手，一手遮天！ 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因为年龄到杠，市委书记周长河离开高平市已成定局。 市长任永亮接高平市委书记已经成为共识，从省委组织部传出的消息也进一步作了证明。 如果自己当局长，那么党组书记肯定由周长河来指定，一把手暂时就是党组书记。 等到周长河一走，这个人还能是一把手吗？恐怕不用自己讲，他也会认清形势，自觉地少管点事！ 任永亮只要这么说了，他肯定是有把握了。 一个局，两个正县级领导，市委书记和市长一人分一个，很合理。 只要当上局长或者是党组书记，天下就是他管少卿的。 管少卿开始思考管理局的下一步人事安排了，确定了两个正处级，三个副处级应该马上就确定了，三个副处，他管少卿管不了。 领导班子定下来之后，管少卿决定先不急着确定科级干部。 他必须等到自己真正掌权成为事实上的一把手之后，再确定科级干部，不仅把肉吃光，汤汁也不能给别人留。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性质很特殊，上接中科院和国家文物局，外接日本、韩国等东亚国家，不属于三河县管，是高平市直管。 国家文化公园占据了一百平方公里，还是全县除了县城最关键、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据此一地，管少卿完全可以时不时地给张雅文制造难题，让她当县委书记也不得安生！ 还有那个江寒，到时候以市委的名义把他从两棵树乡调到管理局来，看我怎么玩死他！ ～～～～～～ “少卿，怎么了，你还不愿意？”陷入未来遐想的管少卿让任永亮有些怀疑。 “不，不，市长，我愿意，我愿意。”管少卿端起高脚杯，一仰脖，把杯中的红酒一干而尽：“感谢市长，感谢市长。” 任永亮说道：“只要你同意，我马上找周书记谈。” 尤文龙喝得微醺：“任市长，我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我刚才就说了，这儿没外人，只管说。”任永亮道：“今天我把秘书都留在了宾馆，都没让他过来。” 尤文龙道：“任市长，管书记，管理局领导班子的确定，最好不要去找周书记。管理局领导班子，市委研究得越晚，对您和管书记就越有利。” 管少卿眼睛顿时发光：“文龙，你的意思是，拖？！” 第507章 沃沟村的新气象 拖！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的任永亮哪里还不明白？！ 妙！ 自己本应该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一点的！ 管少卿脑子好使，尤文龙的脑子更好使！ 有这样一个人当秘书，自己能省好多事，能少操好多心！ 是啊，周长河马上就要离开了，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干部使用问题全由自己作主不是更好吗？ 绝不能主动和周长河商讨管理局的人事问题！ 如果周长河主动和自己商量，完全可以拖！ 这一段时间，给秘书交待一下，凡是省里各个部门或外地举行会议，只要稍稍与他沾点边的，他都亲自参加！ 一般情况下，涉及到正处级领导干部的任用，市委书记和市长都要提前通气，商量好之后再上常委会。 而且常委会上也最好是两个人同时参加，如果一个人不在，可以现场通话征求意见。 周长河正处于关键时期，他是按正厅级到省人大、省政协当个委员会主任，还是当省人大副主任、省政协副主席，就看他这一段时间如何运作了！ 在运作期间，周长河不希望高平市出现任何问题，特别是不能出现任何反对他的声音。 现在，周长河对他任永亮的态度，恐怕比以前要好，应该会客气很多。 自己如果不在高平市，周长河大概率不会直接开常委会研究管理局人事问题。 如果他在自己不在场的情况下研究了，这就会让省领导怀疑高平市班子的团结问题，这对于自己能否接任没多大关系，只能说明周长河这个市委书记权力欲太强，不按规矩来办事。 在管理局人事问题上拖一拖，周长河恐怕也无可奈何。 周长河知道孰轻孰重！ 尤文龙年纪不大，但他对于局势的判断、对于人性的把握，居然到了这个程度！后生可畏，值得培养！ 只要拖上一个月，周长河的去向一定，他就研究不了人事！ 因为有一个规定，领导干部已经明确要离开一个单位或地方，不能提突击研究重大事项，特别是不得突击提拔干部。 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干部任命，到时候都由他任永亮一个人说了算！ “不错，文龙愿学习，肯琢磨，善思考。” 任永亮肯定了尤文龙，尤文龙适时起身：“任市长，我愿意跟着管书记，愿意跟着您继续学习。” “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有能力，还忠诚。这样，少卿，让小陈去管理局当个副主任。文龙到时候跟我。” 尤文龙真是激动了，这就意味着，要当市长秘书了！ 不，老子要当市委书记秘书了！ 那个时候，嘿嘿，江寒？！江寒是谁？！ ～～～～～～～～ 中巴车还没到沃沟村，就听得人声鼎沸，周长河问道：“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吗，还是有人唱大戏？” “今天有一场蓝球赛，柴沟村的客场，沃沟村的主场。两个村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江寒解释道。 “对了，你们县里村村都在搞文体活动，县城里在赌窑，村里面在赌球。市电视台都播了，听说马上要上央台，这个事抓得好，抓到点子上了，今天咱就看看村民打蓝球。” 车开到村头，好家伙，这篮球赛好大的阵势！足足有几千人！ 村里的房子大都是两层到三层，两层的房子都是平顶，上面都站满了人。 村长刘德福带着其他几名村干部赶快过来，看到下来这么多人，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刘德福说，领导们一来，篮球赛就可以开始了。 征得史诗和高明星的同意后，周长河决定先看看这场比赛。 位置早就准备好了，来自两棵树乡初中的体育老师一声哨响，篮球赛开始了。 场地虽然还是泥巴地，但已经进行了平整，篮球架都是新装的，地上的线也是新划的，双方你来我往，打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两个村的群众各占两边，敲锣打鼓，有的年轻人还模仿电视上的球迷，脸上涂得一道一道的，大冷天的还有人赤膊呐喊，男女老少都投入其中，球不进的时候，一方欢呼，一方叹气。 此时群众们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周长河这边了，一个个喊得声嘶力竭！ 当一方进一个球的时候，这个村的群众又蹦双跳，互相击掌。 这一刻，周长河这才感到了一种力量，一种团结和凝聚的力量。 这，就是体育的魅力所在、意义所在！ 如果这种活动长期开展下去，农村各家各户之间的矛盾、纠纷会减少一大部分！农村的工作就好做了！ 比赛结束了，沃沟村篮球队取得了胜利。 沃沟村的群众激动得冲入场内，和队员们一起又蹦又跳，和队员们一起庆祝。 柴沟的村民虽然很失望，不一会儿也安慰着自己的队员，也不是这一场比赛，比赛还多着呢。 看之后，周长河更加感叹，充分肯定了两棵村乡的比赛组织，肯定了江寒和张雅文的做法。 在刘德福的带领之下，周长河又参观了蚕坡，观摩了齐二妞缫丝的过程。 齐二妞还有几条已经织好的丝巾，史诗一看就喜欢上了：“只有传统的手工才配得上最天然的蚕丝。” 史诗当场掏出一百元买下了两条丝巾。 齐二妞要找钱，史诗按住齐二妞的手，不让她找钱。 这时，一个孩子在远处站着，江寒对史诗说道：“那个孩子就是大强子。” 江寒给史诗打电话，邀请他来看一看柞蚕丝的过程，顺带讲了大强子盼望父母回家的故事，史诗听之后就感动了。 史诗走到大强子面前：“大强子，你爸爸妈妈回来了吗？” 大强子看看江寒，扭头看看一对男女：“我爸我妈回来了，回来过年。” 史诗摸了摸大强子的头：“今后，你爸爸妈妈就在家陪你了，不会再出去了。” “真的啊，”大强子高兴得拉住史诗的手：“太好了，以后他们就不说我了，我不是没人要的野孩。” 大强子的母亲听大强子和村支书都说了，乡里的书记说了，今后大家伙儿不用外出卖棉了，就在家里好好养蚕、缫丝，赚得钱肯定不会比跑出去挣得少。 “江书记，您说我们今后不用出去，就在家里能挣大钱？” “你不是看到了吗？刚才齐二妞两条围巾就卖一百块钱，人家还不讲价钱！过去，我们是没有找到市场！现在，我们找到市场了。今后，你们就安心在家里，把蚕养好，把绸织好，最重要的是把父母和孩子陪好、照顾好！” “咦，俺就知道，新来的江书记说话算数！” 大强子的奶奶刚刚目睹了齐二妞两条丝巾卖一百元，感到不可思议。再一想江寒曾给大强子一千块钱，要是大强子的父亲在家里赚得不多，这一千块就权当是补偿。这个江书记是个有本事的人，肯定能让大家不用外出就能过上好日子。 第508章 给百名村民找工作 三个小时前，村支书刘德福接到乡里的通知，说是市委书记、副市长、县委书记要陪着联合国的大领导要来村里！ 刘德福赶快召集村干部、姜大顺还有几个外出卖棉人开会，一听说是联合国的领导，大家都傻眼了。 大家连县委书记都没见过，更别说联合国了，联合国啊，那不是比所有的国家都高一级？！ 没想到联合国的领导真来了，更没想到联合国的领导还是一个女人，是个中国人，长得很洋气，很排场！ 打完篮球赛之后，村民们都跟过来看热闹。 村民们从大强子、大强子的奶奶那里得知，新来的乡党委书记承诺了，今后大家不用出去卖棉了，在家就能挣到钱！ 姜大顺也说了，新来的江书记要给他们找工作，今后也不用出去了。 现在看，这个江书记，有本事！ 这么多年来，村里过来最大的领导，也就是乡长，还有包村的县文联主席，都是正科级，县领导都没来过！ 这才几个月时间，领导们赶着趟地过来，县里一把手、市里一把手都来了，还有联合国的领导都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的为啥当上联合国的领导，但大家看得出来，市委书记都围着她转，说明人家的地位就是不低。 看到越聚越多的群众，江寒从啦啦队员那里拿来了喇叭：“周书记，快过春节了，您讲几句，给村民们鼓鼓劲？” 周长河接过喇叭：“各位父老乡亲，我是市委书记周长河。春节了，大家都回来了，我来看看大家。刚才，看了你们的篮球赛，我很高兴。通过篮球赛，我看得出来，沃沟村风气好、心气高，日子肯定节节高！” “江寒同志说，今后你们再也不用出去卖棉了，在家里就能赚钱。在今天之前，我可能认为这是在吹牛皮。” 人群中已经发出了会心的笑，当然，都是善意的笑。 大家听领导讲话不少，在电视上也看到过，越是大领导讲话就越来严肃，这个周书记讲话没有拿腔捏调，村民们感到很亲切。 “但是，刚才，我看了你们的蚕丝，看了缫丝的过程。我相信了，我相信我们老祖先留下的老手艺，一定不会被埋没，一定有他独特的价值，有价值的东西一定有它独特的市场！” “刚才，用一百块钱买两条丝巾的，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官员。就是她，马上给三河县、给你们村送两块牌子，是什么牌子呢？” 周长河笑吟吟地看了一下史诗，又转向群众：“一块是：世界蚕业发源地。意思是，咱们村养蚕缫丝，是全世界最早的！” “一块是：丝绸之路起点，汉朝的时候，我们中国往外卖丝绸，咱们这里是供货地点。” “这两块牌子只要给咱们，今后，咱们的蚕丝那可就贵了！抢手得很！光老外要咱的丝绸，咱们供货都来不及！” “你们说，你们还用跑到全国各地去卖棉？” 周长河说这个话，是临时起意，也可以说是灵机一动。 周长河看得出来，史诗是个有教养的文化人，对于乡村，对于农民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齐二妞的缫丝让她眼里发光，大强子的事让她眼眶含泪。 见识越多，层次越高，对于广大的低收入的农民就越是关注和同情。 史诗当场买下用一百元买下两条丝巾，就是在用她的实际行动给农民一些帮助。 所以，周长河就当着群众的面，承诺他们今后会过上好日子。而村民过上好日子的前提是，要拿到两块国际级的金光闪闪的牌子。 利用群众的力量，利用史诗对于农民的同情，达到成功申请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的目标！ 这时，江寒和史诗耳语了几句。 周长河讲完了话，把喇叭递给史诗：“史干事，你是不是也给乡亲们讲几句？” 史诗说道：“乡亲们，你们要对你们亲手养出来的天蚕、亲手抽出来的天丝、亲手织出来的天绸有信心！你们谁家还有现成的手工织的丝巾、围巾？再给我拿一些，今年春节，有一个驻华大使团拜会，我准备给每个大使夫人送一件，给我凑够二百。” 群众们都议论起来，真没想到，自己织的柞蚕丝绸，还能送给国外的大使夫人！ 两条就是一百块钱，二百条就是一万块钱！果然，不是咱的货不行，关键是过去没人识货！ 这位漂亮的联合国的代表，说我们的柞蚕是天蚕，柞蚕丝是天丝，织出的绸子叫天绸，这是多高的评价啊。 村民们虽然文化不高，但是对于“天”这个词非常了解，天，那就是最高的！ 看看，人家不愧是联合国的官儿！水平就是高，高到天上去了！ 周长河高兴了，三河县的手工丝绸围巾能直接给驻华大使的夫人，这是多大的宣传力度？！ 江寒大声道：“乡亲们，家里只要有手工织的，不管是围脖、围巾还是坎肩、披肩，现在都拿到队部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管多少，我都要了。” 村民们赶快往家跑，看看有没有手工织的东西。 有的村民则是后悔不迭，早知道这样，前几天把存着的老蚕茧拿出来缫丝，织点东西出来。 看看今天的价格，实在是太诱人了。 村民们散去了，周长河带着史诗继续在村子里面转，进了几家农户的院子，和老人聊了聊。 “雅文，我发现沃沟村的环境不一样！与我去过的村子完全不一样，都快赶上你们黄沟村和平沟村了！你看，村里的道路，河沟河沿，里里外外，家家户户，角角落落，干干净净！” “如果说是突击出来的，我一点都不相信。” “搞得这么整洁，最少需要半个月，一两天肯定搞不出来。” 张雅文也感觉到了，沃沟村与其他村的确不一样，像这么干净整治的村庄，并不多见。 “周书记，张书记，我们村里有人才啊。我们有一百多个人，负责我们村，还有附近两个村的环境卫生工作，各村的垃圾收集到一个地方，进行分类，整理，打包，分门别类进行处理，有的抠肥堆粪，有的进行填埋，还有一些破铜烂铁、易拉罐、玻璃瓶等等都放好，有足够量了拉到城里卖掉。” “搞好环境卫生，沃沟村不能是孤岛。所以沃沟村的一百多个人，负责沃沟和相邻两个村的环境卫生和垃圾处理。” 周长河道：“一百多个村民，竟然愿意搞环境卫生，还把邻村给包了，好啊，我让电视台过来宣传宣传！” 江寒道：“周书记，这一百多个人干得好，让马儿跑也得让马儿吃草。我想请市里给他们找份工作，让他们干有所获，劳有所得。” “找工作？”周长河为难了，一百多个农民，找工作？市里上哪儿给他们创造一百个岗位来？！ 第509章 又要破格提升? “周书记，我听说首创环保集团要在市里投资建设一个项目，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如果项目落地，他们需要大量员工，我们村这一百余人恰好合适。” 周长河道：“哦？江寒，那你说说，你对首创环保还有他的项目怎么看？” 首创环保最初是做水务的，准确地说，是搞污水治理的，和京城知名大学合作后，战略性地跨步到固废领域，现在成了公司发展很重要的一个支撑。 这家公司从生活垃圾处理一体化处置逐步扩张到生物质发电、工业危废、餐厨和厨余垃圾资源化和家电拆解等业务，实现了固废业务的跨越式发展。 因为首创环保的董事长刘大光是高平市人，所在他想在家乡投资一个项目：生活垃圾焚烧发电项目。 刘大光先是与市商务局、副市长谈，到市长任永亮那里却卡住了壳，因为任永亮对这一项目不太感冒。 任永亮曾说，别人招商引资都是高大上，咱们怎么就招这些企业？垃圾，废物，还发电？不会是忽悠人的吧？ 因为他的得力干将管少卿被忽悠不久，所以任永亮对想到市里投资的企业总有些疑神疑鬼。 现在，南方及东部沿海等发达城市出现的用电荒，而在内陆城市还没有。农村地区三天两头断电，并不是没有电，而是电网老化所导致的。 所以，高平市对于电力的需求并不紧迫。 首创环保的生活垃圾焚烧发电项目分为两部分：城乡垃圾收运项目、生物质热电联产项目，总投资是9亿元。 任永亮一听，更是不感兴趣，人家三河县利用空军一号山洞建设大数据中心，还20多个亿呢，9亿元真不算什么。 当然，对于热心于家乡建设的老总，任永亮并没有把话说死，而是把这个项目给晾在了一边。 江寒知道首创环保的这个项目是成功的，但在高平市却受到了阻拦，群众们和任永亮的看法一样，一提到垃圾就觉得档次不高。 江寒向周长河介绍了一下首创环保的背景和主要业务，生活垃圾焚烧发电项目今后会成为一个很热的项目。 能做这个项目的公司并不多，因为需要技术支撑，不仅仅是资金的问题。 “周书记，如果有可能的话，把首创环保的项目放到三河县，放到两棵树乡。我们乡的面积足够大。而且国家有明确的政策支持，凡是环保类的项目，在用地方面给予优惠。” “最主要的是，三河县马上就要面临用电荒的问题。大数据中心建成运转，耗电量非常大。我们需要首创环保集团的生活垃圾焚烧发电项目。” “这个项目落地在这里，不仅能解决大数据中心的缺电问题，还能解决外出务工人员回乡就业问题。” “垃圾焚烧发电，首先得垃圾收运，垃圾收运需要分类处理，这一点，对于沃沟村的人来说，特别擅长。这方面，您也看到了。” 张雅文没想到江寒能够考虑得这么长远！ 首创环保集团到高平市投资的事，她听说过，但没有在意，而江寒对这家公司了解得很深。 当然，江寒对这家公司了解，也不意外，因为江寒在京城颇有一些人脉。 这个项目放到两棵树乡倒也合适，因为两棵树乡往南就是另外一个县，这个县在平原，人口稠密，产生的垃圾也多。 两棵树往北36公里就是三河县城，并不远，并且有省道相连。 首创环保集团在两棵树乡有项目，产生的税收就全留在了三河县！凭此项目，两棵树乡的财政也有了足够保障。 江寒看张雅文在思考，以为她和任永亮一样，对垃圾一词十分敏感，解释道： “张书记，沃沟村有一百多个拾荒者，他们现在失业了，所以我才想到引入首创环保的垃圾焚烧发电项目，这样他们就派上了用场。因为没有与首创环保公司的接触，所以没有提前向您汇报。” “这个项目正式投运后，将有效实现垃圾的无害化、减量化处置和资源化利用，缓解全县生活垃圾处置压力，推动绿色经济、循环经济发展，对推进三河县生态文明建设和整个经济社会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为绿色经济产业链的延伸提供坚强支撑，必将产生显着的社会效益和环境效益……” “好了，我同意了，就看人家企业愿意不愿意来了。”张雅文听到江寒的滔滔不绝有些好笑，这小子还生怕自己不同意呢。 周长河想起来了，他曾接到过一个短信，就是首创环保集团的董事长刘大光发来的，说是想在家乡做一些事情，想趁他有时间的时候拜会一下。 当时周长河没多想，毕竟任永亮对这个项目不感冒。 现在，周长河的年龄已经到杠了，在高平市也就一到两个月的时间。 既然这个项目这么好，非常适合三河县，能解决三河县的大问题，企业也有积极性，促成此事，何乐而不为？ 当即，周长河找出了短信，直接打过去。 首创环保集团董事长刘大光当即接通电话，激动不已，没想到市长不怎么感兴趣的项目，得到了市委书记的肯定。 刘大光表示这几天就赶到三河县。 关于首创环保集团的项目，市里的层面就由副市长岳勇负责。张雅文表示，县里由县长常鹏华负责。因为史诗要在三河县停留几天，再加上沈芸在黄沟村伴山房住着，且身怀六甲，江寒不负责具体洽谈，乡里就由乡长戴言出面。 虽然还没有开始谈，但大家感到，这个项目落户两棵村乡的可能性极大。 半个小时就搞定一个投资9亿元的项目，这效率实在是太高了！ 支书刘德福和其他几个村支部听得是目瞪口呆，生活垃圾焚烧发电项目，放在两棵树乡！ 姜大顺这一百多个被外地撵回来的拾荒者，还真就找到了工作！只要这个项目在三河县，他们就是这家集团公司的正式员工！ 江寒说，外出卖棉的今后就在家里赚钱，今天不少人就已经赚到了钱！今后也能赚更多的钱！ 江寒说，姜大顺这一百多号人出不用出去了，要给他们找工作，现在看，真的找到了！ ～～～～～～ 周长河得到了省领导的消息，把省领导的意思告诉了史诗：她走之前去省城或者是直接在机场的会议室搞一次座谈、签一个合作协议。 史诗答应了，周长河满意地回到高平市。 夜晚，江寒和高明星喝酒，沈芸和史诗也陪着，边吃边聊。 张雅文打来电话告诉江寒：“周书记今天非常非常满意，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有五个县处级领导，你是其中之一。” 高明星马上举杯向江寒祝贺：“江寒，你正科刚刚一年，马上就成了副处，又破格了！” 江寒和高明星碰了一杯，微微一笑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510章 二人结构和圈子文化 高明星觉得江寒是谦虚过头、谨慎过度了。 “江寒，市委书记都答应了，这还有跑吗？他是一把手啊。来，来，来，再走一个！” 高明星过去很少喝酒，关键是很少有人请他喝，自从来到黄沟村搞“三河人”考古研究，经常和江寒在一起小酌，酒量居然练出来了。 “老高，市委书记说话不一定管用。特别是现在，周长河快要离开高平市了，市长任永亮就不一定能事事顺从周长河。周长河的意图恐怕很难实现。” 江寒说道。 高明星道：“我真搞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设两个一把手呢，市委书记和市长，县委书记和县长，一个局还整一个党组书记、一个局长。中科院也是，说的是院长负责制，但很多时候却是书记说了算。” “说的是党政分开，但在实践中，往往是分不开，搅到一起，让人云里雾里。” 江寒说道：“其实，这种现象是必然的，其背后是我们的文化传统。一种文化无所谓优劣好坏，这就是存在，不管你喜欢或者不喜欢，就是一种存在。” “党政一把手，就是两个人，两个人既联结，又对立。这源于我们文化传统中的二人结构。” 江寒说起了儒家的着名观点“仁”，“仁者，人也”。 “仁”这个字拆开就是“二人”，也就是说，一个成功的为人，就要讲究“二人”的相对性。 所以国人都讲究“相对”，两个人当中的另一方称为“对方”，相适合的事情称之为“对”，否则就是“不对”，有什么错误就是“对不起”。 国人最常见的二人结构，就是常说的“五常”，即“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 国人的这种相对性的“二人结构”，是检验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志，国人在社交场合喜欢问：“在哪里高就？”“你结婚没有？”“你生孩子没有？”都是在确认对方是否已经具备了君臣、夫妻、父子这样的二人关系。 一个人哪怕已经三十几岁，只要是没有结婚，就会被当作不成熟的个体，被当作没有长大的半成人来对待，而结了婚又没有小孩的，则又会被有小孩的当作未成熟的个体来对待。 相对的，在中国没有具备“二人关系”的个人，都被认为是一种可怜、失败、不能自理的状态，大凡是描述“一人”的词，多是贬义的，如：“孤独”、“孤单”、“寡人”、“孤立”、“形单影只”等。 “二人结构”的文化传统决定了，国人喜欢找对手，有对手就觉得爽，没有对手就觉得不自在，就觉得寂寞。 “二人结构”的文化传统，诞生了中国特有的、特殊的江湖义气、斗争艺术。 国人通过不断重复的二人关系，联结出一个又一个“圈子”。 圈子文化很大程度上是政治生态、政治文化和社会规则的经验概括，是掌控社会资源、裁判社会规则等权力属性伴生出来的集聚效应。与权力相关的圈子不仅有官场内部的组织分化，还包括政商一体的链条化，以及关联职业从业人员之间的小组织，如法官与律师等。此外，类似的影响还波及其他的社会组织，如职场等。圈子利益的导向所形成的“潜规则”，就是所谓的“圈子文化”，如官场上的站队、政商之间的贿赂等。 在“圈子”内部，人们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关系，个人要在某一个圈子里面成为中心，则必须压抑自我，“多吃亏”，关心他人无微不至，往往这样做了的人，会被大家认为是圈子里的“仁义”之人，获得尊重。在这样的文法规则之下，形成了国人独特的权谋之术。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圈子，在圈子中的人，谈不上绝对的正确与否。” “圈子就是一个江湖。比如尤文龙进入了管少卿的圈子，只要尤文龙死心塌地，管少卿都必须对他负责。因此，管少卿知道他当不成县委书记了，所以提前把尤文龙向上推荐，到市委督查室工作。” “如果管少卿不管尤文龙的死活，那么他的圈子就崩塌了，今后也很难建立起来。” 有“二人结构”存在的环境下，国人却可以显示出让人感动的大度、有礼貌。例如，圈子内的人可以相互欠钱，并且在对方相归还的时候大手一挥说：“算了”；或是自己无意间提及需要什么东西，再次相见的时候，对方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抑或是对方宁肯不去玩乐，也要陪自己去买必需的东西等。然而这样的礼貌往往与国人在圈子之外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 比如坐公交车时，彼此之间不认识的国人，相互推搡，似乎要把别人挤下车方才甘心，而如果突然遇到一个熟人，则又会将熟人让到前面，还会替对方买票。国人就是通过“二人结构”中的另一方来约束自己的，直接地说，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可见，国人的“真诚”与“面子”背后，是荒芜的个性和“他制他律”的人格。 高明星说道：“所以，国人生活得很累，这二人结构，圈子文化影响太大了。” 沈芸笑道：“你们一谈论什么话题，都要往政治上扯，其实在古代，也有一些比较纯粹的圈子。古代的圈子一般叫做结社。仅在明朝，大大小小的文人圈子就有近两百个，有诗文唱酬应和的，读书研理的，讥评时政的，吹谈说唱的，还有专品美味的。” 江寒道：“古代是存在这些比较纯粹的圈子，但很少。有很多一开始很纯粹，最后就不纯粹了，每个人都不是生活在真空当中。在政治系统中，圈子就是一个官员安身立命的本钱。一个圈子就是一股政治势力，对于圈子的研究和经营，甚至是古代政治官员的最重要基本功之一。当年秦王李世民能够发动玄武门政变，成功击倒原来的太子自己登上帝位，靠的就是以秦王府为中心的圈子里的，那一班追随他的文臣武将。” “圈子社会就是人情社会，圈子社会的信任是一种非理性的关系，带有很浓的人情色彩。正是这种特殊的情感，维持着圈子内的关系，使自己在必要的时候随时得到理应得到的帮助；而到了未来的某一天，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朋友为自己连本带利地付出。这就形成了所谓的人脉银行。” 江寒在桌子上划了一个圈道：“圈子是好是坏，主要看圈子中心的那个人。如果这个人是真正干实事、为老百姓着想的，那么这个人组织起来他的圈子，未尝不可！” 高明星接触江寒时间不短了，对江寒的水平那是佩服得很，不仅在同龄人当中是出类拔萃的，比他再大一轮的人，恐怕也比不上他。 对于古已有之的圈子有如此深刻的认识，或许，江寒已经开始着手建立自己的圈子。 第511章 重新得势 “江寒，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任永亮不会想这么多吧。怎么说，现在周长河还是一把手。”高明星说道：“你来当管理局副主任，最好了。” “他不会想不到，他想不到，管少卿也会替他想到，管少卿想不到，尤文龙也会替管少卿想到。” 江寒很清楚管少卿是个什么样的人，通过禁猪、养马就可以看出，管少卿是个官迷，为了向上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尤文龙自从当了管少卿的秘书之后，其对领导谄媚、对同事踩压的特点愈加明显。 听说，尤文龙在市委督查室表现得特别活跃，督查室主任、市政府副秘书长、秘书长等领导对他很欣赏，但是同事们的评价并不高。 周长河向张雅文透露，要破格提拔江寒，让他当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副局长，江寒感到并非一件好事。 不仅会引起任永亮这一派的抵制，也会引起其他干部的嫉恨。 “破格不破格，提拔不提拔，对我来讲，无所谓。” 江寒哂然一笑道：“把位子看轻点，把亲情看重点。当官一张纸，做人一辈子。把台上台下的事情都整明白了，才是大格局、大智慧。” 高明星给江寒碰了一杯酒：“老弟，听你说话，怎么是老气横秋的，没有一点斗志？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周长河放出风来要破格提拔你，到最后你没有搞成，大家怎么看你？怎么看张雅文？你没有提拔，影响了一大片。” “如果任永亮决定管理局的人选，管少卿会是头一个要用的。这样一个人当了管理局局长，国家文化公园将怎么发展，恐怕很难讲。中科院的研究课题基本要告一段落，我们的人肯定要撤出来。国家文化公园发展到现在，凝聚着你我还有很多人的心血。” “于公于私，你都得争一争！”高明星说道。 ～～～～～～ 第三天，史诗和高明星就离开三河县，回京城过年。 市委书记周长河、县委书记张雅文亲自送到机场，分管文化、旅游、商贸的副省长在机场会议室里等着，与史诗进行了座谈，之后签订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与河洛省战略合作备忘录》。 因为江寒的建议，这一会面以及双方签订协议并没有公开报道，害怕刺激了有关省份和城市的神经，到时候史诗恐怕要面临着极大的压力。 等到拿到世界蚕业发源地和丝绸之路起点的牌子之后，想怎么报道就怎么报道，想怎么宣传就怎么宣传。 高明星想让史诗向副省长提一下江寒的事情，从两棵树乡调到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任副局长，但江寒认为不妥。 第一，副省长是管事的，不是常委，说话的份量不足。 第二，江寒任副局长，属于破格提拔，副省长未必肯帮忙。副省长和省辖市的市长未必是一个圈子。 第三，周长河还在场，这么说，就等于是低看了市委书记的能力。 ～～～～～～ 市委书记周长河要破格提拔江寒，江寒陪着市委书记、县委书记见了副省长，消息立马传开了。 不少人羡慕，不少人妒忌。 当然，有很多人是满不在乎，这其中就包括管少卿。 管少卿在市委宣传部当一个调研员，无职无权，心中很是失落。 部里只是给他安排了一间办公室，具体干什么也没有说，下面的科长们见了他也都是客气地点点头，从来没有人主动进他的办公室，更不要说有人与他深聊。 每天他只要进到部里，就明显感到一种冷落。 但他又不得不来上班，如果不来上班，那就是一种颓废，更会引起其他的议论，也会引发张雅文、江寒这些人的嘲笑。 管少卿每天按时上下班，脸上坦然自若，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当然，管少卿每天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书，喝茶，上网。 唯一和管少卿紧密联系的就是尤文龙，尤文龙经常来他的办公室汇报三河县的情况。 江寒这小子居然去当乡党委书记了，直接越过了乡长这一关！管少卿听到后，心里就堵得慌。 就是这个江寒，破坏了他的农村禁猪计划！直接导致自己对毕老三的承诺落了空，毕老三到现在还隔三差五地给他发短信。 毕老三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提醒他，要采取其他方式进行补偿。 无职无权的管少卿哪里有渠道去补偿？ 没想到江寒越折腾越大了！居然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华代表处负责人勾搭上了！很有可能把三河县申请成为世界蚕业基地！极有可能把丝绸之路起点从长安手里抢走！ 管少卿还得到一个消息，“三河人”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早就应该批下来了，原来是江寒找了水长东，把时间延后了，把所有的好处留给了张雅文！ 堂堂一个县委书记，在县里居然被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给算得死死的。 这小子太鸡贼了！ 张雅文有了江寒，如虎添翼。 自己这一边也不差！尤文龙的智商、情商一点都不比江寒低！有些方面，江寒还有所不及。 之所以到这个地步，不是自己不如张雅文，也不是尤文龙不如江寒，最主要的是背后的靠山有差距！ 种种迹象表明，市委书记周长河对江寒一直十分关注，对张雅文的态度也格外不同。 市委书记是一把手，作为市长的任永亮当然比不上。 但是，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还没有到一年呢，风水就转过来了，风向也变过来了！ 因为市委书记周长河快要离开了，能不能完成最后一跃，就看这两个月的活动成果了。 周长河提议开会研究“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五名县处级领导干部的任用，市长任永亮连续以在外开会为由不参加，而周长河为了自己的前途也没有强行开会研究。 这么一来，国家文化公园干部如何任用，就由接下来的市委书记说了算，不出意外，当然就是任永亮说了算。 国家文化公园县处级领导干部任用，暂时搁置，这让干部们都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所在。 而江寒是五个县处级领导干部中最早被明确的，这下子反而不妙了。 任永亮现在就开始下手了，等到周长河一走，江寒怎么可能破格提拔？ 任永亮和管少卿不找江寒的碴，就算是江寒走运了，至于破格提拔，想都别想。 很明显，管少卿现在又忙起来了，天天都有人给他打电话约饭约酒，就加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科长们都时不时地来他办公室聊聊天。 这是一个信号，管少卿又要重新得势了。 三河县的一些干部也给管少卿打电话，要到市委宣传部来看他。 十年运道龙困井,一朝得势入青云！ 三河县委宣传部长李明贵来了，在办公室坐了十几分钟，管少卿接到任永亮的电话： “少卿，听说你办公室现在热闹了？还有三河县的干部到你办公室看你？” 第512章 q小圈子 管少卿被任永亮给批了一顿，准确地说，是骂了一顿。 任永亮批评人很少带脏字的，这次居然爆了一句粗口，管少卿听得额头冒汗。 挂下电话，管少卿后悔不已，这几天做得有些太过分了。 半年的寂寞都忍住了，这几天居然没忍住！ 谁都知道管少卿与任永亮的关系，管少卿的办公室突然这么多人造访，这无异于向大家传出一种信号：管少卿要起势了，任永亮要接市委书记了！ 这个话要是传到市委书记周长河的耳朵里，会不会把他给惹到？ 真要把周长河给惹毛了，他给你办个大难堪，双方的面子都不好看。 能把国家文化公园县处级领导干部的研究推一推，周长河已经做出了让步。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往前走了。官场做事，最重要的是保持一个合适的度。 管少卿这么做，无疑于在燎周长河的底火！ 所以，任永亮及时警告管少卿，大局尚未彻底明朗，不要妄动乱说。 “明贵部长，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到时一定向任市长转达。” 李明贵是三河县来看他的人当中，级别最高的。 前几天，三河县的一些部门副职，一些乡镇长来找他，都是感受到了高平市官场风向的微妙变化。 任永亮接任市委书记，管少卿必定不会闲着，最有可能就是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局长，他们提前来看管少卿，就是提前打点好关系。 在三河县的时候，县委常委当中，李明贵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 “感谢管书记，我当宣传部长八年了。论资历、阅历，我跟常鹏华差不多，看看常鹏华，当县长都一年多了。直接提拔县长我倒不指望，只要能给我换换地方。到哪个局当个一把手也行。” 李明贵说完，从包里掏出了两条烟，放到了管少卿的桌子上。 管少卿瞟了一眼，这是两条红旗渠烟，还不是红旗渠系列中最高档的，更不要说与华子的价格相比了。 两条烟，就想到哪个局当一把手？你是副县好不好？ “管书记，这烟您一定打开看看，这不是一般的烟。”李明贵拍了拍烟补充了一句，而后退了出去。 这时，尤文龙打来了电话，管少卿说了任市长的意思，让尤文龙这段时间也注意一点。 “管书记，确实，咱们都得注意。但是，不少人特别是三河县的干部，都想靠过来，咱们总不能把他们给推出去。” 管少卿想到了李明贵：“文龙，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把三河县的李明贵部长叫上，没事聊聊天。三五个人就行，圈子不要扩大。” ～～～～～～ 春节前，各县（区）、各部门的数据都出来了。 三河县的全面工作在全市又上升一位，在四区六县当中排名第五，在六县当中排名第三，这是近年来，三河县冲上的最佳名次。 其中有好几项是第一，招商引资、农民人居环境整治两项工作最为亮眼。 其中，招商引资在全省大的大会上作了经验介绍，不管是引资数量还是质量，在全省都名列前茅。 农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虽然中间经历了农村禁猪的波折，但总体上得到了各方面的认可，除了黄沟、平沟村这两个样板，两棵树乡的沃沟村也成了市里的典型。 在周长河的力主之下，高平市与首创环保集团签定了合作协议，首创环保集团将在三河县的两棵树乡投资建立垃圾焚烧发电厂。 对这一项目本来就不感冒的市长任永亮，突然之间改变了态度，专门给常务副市长以及发改、环保等部门打电话，对这个项目一定要提升站位，全力支持！ 周长河没有再提国家文化公园干部任命的事情，任永亮也就大力支持周长河的这个项目。 当然，三河县的党建工作在全市排名倒数第一，就是因为两棵树乡原乡长乔新力推出了姜大顺这个典型引起了舆论大哗，给整个河洛省都丢了脸。 两棵树乡的各项工作因为姜大顺在全县排名倒数，但所有干部都不认为两棵树乡从此就没有希望。 相反，两棵树乡的发展势头十分迅猛，从产业上来讲，只要世界蚕业基地和丝绸之路起点批下来，两棵树乡的丝绸产业一定会大放光彩，成为全县的支柱。 新签约的发电厂会给两棵树乡创造更多的岗位，当然还会给财政带来十分可观的收入。 两棵树乡的干部们都知道，这一年的耻辱是原乡长乔新力带来的，新一年的希望是新党委书记江寒创造的。 别看现在是低谷，明年立马就成了高峰！ 最让大家感到振奋的是，三河县在春节前后利用一个月的时间开始文体活动上了央台！并且还是在黄金时间，播了五分多钟！ 其中镜头最多的是两棵树乡的农民篮球比赛。 节目之后还有一个专家作出点评：“我们的村ba，是农村文化活动的一种创新，是增强农村活力、促进邻里和睦的重要载体，是促进农村地区精神文明建设的一次有益尝试。斗瓷赌窑，不仅减少了城市聚众赌博，还丰富了人民的精神文化，扩大了当地文化的影响，可谓是一举多得，值得学习借鉴。” 全县的干部群众几乎都看到了，大家几乎都异口同声地称赞起了江寒。 宣传部长李明贵心里很不爽，他知道管少卿、尤文龙、蒋继钟、乔新力等人更为不爽，这些人在当红的时候失意，几乎全都是因为江寒的缘故。 尤文龙建了一个q群，大家在这里面可以随便发言，把管少卿、尤文龙、蒋继钟、乔新力等人都拉了进来。 在管少卿和尤文龙建立的小圈子，在这个小圈子里发言，外人根本看不到。 李明贵当了八年的宣传部长，对于用q交流，并不排斥，他是最先进圈的。 因为这是管少卿搞的q群，市长任永亮接任市委书记几成定局，乔新力、蒋继钟等人虽不熟悉，但也积极向人请教，加入进来和大家交流。 李明贵对张雅文有什么不满意，对江寒有什么看法，在q群里一说，大家都纷纷赞同。 于是李明贵打开电脑，进入q群。 李明贵：三河县上了央台，得到了表扬，看看把张雅文给兴奋的，不就是上了央台吗？ 乔新力：李部长，这哪里是江寒的功劳？要是没有您的人脉，没有您的关系，没有你上下打点，这片拍出来也播不成啊！不要说央台，就算是省台，你不充分沟通，谁给你播？ 蒋继钟：对啊，乔乡长说得没错，江寒就是个沽名钓誉之徒，主要功劳还是明贵部长的。 乔新力：蒋县长，江寒最善于踩着他人、突出自己。 蒋继钟：谷书记，我倒有个建议，您给任市长，不，任书记说一说，就让乔新力当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副局长，任命江寒为管理局的一名科长。有局长、副局长压着，我看江寒还能咋折腾？我看江寒还能怎么踩别人？ ～～～～～～ 第513章 火坑，还是火炕? 李明贵已经得到了管少卿的答复，合适的时候会给任永亮汇报一下他的想法，因为县委书记张雅文器量小、不容人，最好把李明贵安排到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 最少当个排名第一的副局长，搞好了说不定能当个局长或书记什么的。 李明贵当即表示，如果真能当上局长或党组书记，他愿意全力配合好管少卿，只要管少卿在，他李明贵就永远是二把手。 李明贵倒真没有奢望能够马上提成正县实职，他只希望能够进入到管少卿的圈子，进入任永亮的视线范围。 管少卿已经明确表示，他可能是先到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当局长或党组书记。 也就是说，管少卿在这个位置上不会待太久。 任永亮接任书记之后，还有好几年，完全可以把管少卿运作成为副市级。 李明贵只要与管少卿处理好关系，得到任永亮的关注，前途一片光明。 管少卿的小圈聊得热火朝天，张雅文在办公室里却是面带忧色。 三河县今年以来的成绩十分亮眼，得到了市领导的赞扬，更是得到了全县干部群众的肯定。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张雅文却感到了一种危机。 危机来自于即将到来的市领导的变动。 市委书记和市长的变动，将引起一系列人事变动，也许普通老百姓没什么感觉，但在官场之中却不啻于一场地震。 人人都在选择站队，人人都在谋划着自己的前程。 这一段时间，各县（区）的党政一把手都跑到市里汇报工作，见周长河已经不用排队了，而市长任永亮的办公室前却排起了长队。 当然，也有不少干部从任永亮的办公室出来，马上跑到周长河办公室，并不是汇报工作，倒有些道别的意味。 张雅文待在县里，没有往市里跑。 张雅文知道，她去见任永亮也没有用。 张雅文作为女干部，平时并没有刻攀附谁，只是因为周长河比较欣赏她，一路从组织部长升到了县委书记，这当然也引起了一些干部的风言风语。 张雅文的额头被人贴上了周长河的标签，自然就不受市长任永亮待见。 官场本就如此，起起落落，浮浮沉沉，你方唱罢我登场。 官场就是一个大戏台，生旦净末丑轮番出演，场景不断变幻，没有人会是永远的主角。 尽管如此，张雅文还是不甘心。 毕竟她当县委书记才一年，三河县的一切已经走上了正轨，步入了发展的快车道，如果任永亮到时接书记，时时处处给自己设置障碍，不仅耽误她的前途，说不定把三河县的发展给耽误了。 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五名县处级干部迟迟没有研究，已经暴露了任永亮的胸怀。 据小道消息，在市委宣传部“赋闲”的前三河县委书记管少卿要当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党组书记，李明贵要当管理局的局长，县史志办的乔新力任管理局副局长，江寒要到管理局当一名科长。 风起于青萍之末，实践证明，小道消息的准确性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周长河的去向未定，但年龄到杠，肯定是要离开高平市了，市长任永亮大概率接市委书记。 任永亮一接县委书记，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就全由任永亮说了算，科以下干部也全都由管少卿说了算。 江寒好不容易争取下来的国家文化管理管理局，整整25个指标，全都白白便宜了管少卿！ 管少卿因为没有斗得过自己和江寒，黯然离开了，可能一个月之后他就又返回三河县。 管少卿是器量小，对于自己和江寒一定是耿耿于怀，一直在想方设法进行报复。 这下子，机会来了。 重返三河县的管少卿，真不知道如何疯狂。 让乔新力到管理局当副局长，让江寒当科长，分明就是在羞辱江寒。 管少卿如何批评江寒，哪怕是骂江寒，都是正常的，毕竟，江寒的级别比管少卿低，管少卿怎么说也是当过县委书记的。 但乔新力过去是江寒的手下，江寒是党委书记，乔新力只是乡长。 如果传言为真，乔新力当了副局长，江寒是科长，两人的地位就反过来了。 而对于管理局的事情，张雅文却管不着了，因为管理局是市里直管。 先不说江寒，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的人都进不去管理局，管少卿一定会让他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崔永军当筹建办主任四年了，等到管理局批下了，却没有他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张雅文心里就塞进了一块石头，化不了，拿不出。 马上过春节了，张雅文感到必须和江寒谈一谈，看看有什么破局的办法，否则整个年都过不好。 张雅文还没有找江寒呢，市委书记周长河直接给她打来了电话：省委已经决定了，他没有直接退休，也没有去省人大、省政协，而是担任省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基金理事长。 省关工委基金我会是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4a级慈善组织，基金会理事长这一职位，过去是由省人大副主席兼任的。 周长河任这一职位，还是正厅，任理事长，其影响力与省人大、省政协各个委的主任、副主任无法相比，但有一个好处，可以干到70岁退休。 基金每年都有管理费，这个足以保证关工委基金会的正常运行。 基金会理事长有车坐，有经费，有经济待遇方面很不错，这也算是对周长河的一种补偿。 周长河让张雅文正确面对目前的形势，特别是要给江寒解释一下，在任内没有安排好江寒，原因是多方面的。 周长河的话已经很明白了，接任高平市委书记的正是任永亮，否则周长河不会让她正确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张雅文马上给江寒打电话，让他来一趟县城。 江寒一来，张雅文直接说了周长河打来了电话和今后的形势。 “江寒，你马上去一趟省编办，找找水主任。让水主任给任永亮打个电话。你不能去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那是个火坑。” 张雅文在江寒面前也不回避什么，直接就叫了任永亮的名字。 “张书记，水主任不一定打这个电话，就算是打了这个电话，任市长也不一定会听。水主任虽然管着编制，但对任市长来讲，没多大用。增加编制，事关其他干部，与任市长的前途没直接关系。” “你给沈芸说说吧，真不行的话，直接调走！管理局这个火坑，不能跳。” 江寒一脸轻松地笑道：“管理局还不一定是谁的火坑呢。说不定是管少卿的火坑，是咱们的火炕！” 第514章 变天了 江寒这么一讲，张雅文才稍稍放心。 自从江寒进入县委组织部，多少人对他看不惯啊！刘庆来、王书高、刘庆福、李明贵、蒋继钟、谷少卿这些都是县委常委以上的，然而又能如何呢？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因为江寒而马失前蹄，而江寒的仕途却没有任何耽误。 论斗争来讲，江寒绝对是一把好手。 当然，江寒的胜利都是阳谋，用出色的工作业绩赢得更多干部和群众的认可，让针对他的种种阴谋自然破产。 但是，高平市委书记是任永亮，张雅文的心情又沉重起来，毕竟是一把手跟她不对付，今后在三河县的处境恐怕会很艰难。 江寒说这话，其实也没有底气，只是对张雅文的一种安慰。 如果是往前推几年，江寒根本不怕什么火坑不火坑，在哪儿干不是干？你让老子不爽，老子让你不爽！当不当官的，对老子来讲，无所谓，关键是不能受气！ 现在不同了。 从某个岗位上跟领导吵一架而后负气而走，就只能证明你的懦弱无能和不成熟，正中对手下怀！ 已经是乡党委书记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恣意而为。 以前的自己是孑然一身，在官场上职务低、影响小，可以横冲直撞。现在的顾忌就多了。 江寒可以从官场抽身，可以诗酒田园，小舟从此逝，江海度余生。 但是，与自己相关的人怎么办，就三河县来讲，江寒一走，邰宝龙、黑玉亮等人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更重要的是黄沟村怎么办？这是他的老家，一旦他离开了官场，黄沟村的发展，江寒说了不算。 沈芸已经有了身孕，江寒马上就要做父亲，他不想给孩子送一份糟糕的礼物。 当下，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从张雅文办公室出来，江寒直接回了伴山房。 沈芸正和花婶以及村里的几个姑娘在一起聊天，见江寒回来，几个人纷纷打招呼离开。 “刚才，林科长来了。” “哪个林科长？” “就是张书记的秘书林逍逍。我们聊了一会儿。这个任永亮、管少卿欺人太甚！” 江寒明白了，林逍逍来找沈芸，恐怕是张雅文特意交待的。 张雅文是争强好胜之人，在国家文化公园主导权的争取上，她不想输给管少卿。 所以，张雅文就让林逍逍直接找到沈芸，想利用沈芸家的关系，看能不能从上面压一压任永亮。 “沈芸，这事你不要管了。我能处理好。” 自从刘在田过世，刘家的地位早已是大不如前，特别是刘茗轩这一支，影响力本来就小，无欲无求的刘茗轩在京城党校待着，跟河洛省没有多少关联。 沈心和刘天一掌握着几个家族企业，也都不是顶尖的，任永亮不一定会看到眼里。 沈芸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说道：“暖宝，咱们帮帮爸爸好不好？” ～～～～～～ 大年二十七，江寒正在村里慰问五保户，旅游局长崔永军来了电话：“江寒，事情定了。任永亮被任命为市委书记。” 果然，一切按照大家预想的进行，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任永亮接任高平市委书记，接下来官场如何变动，也不会超出人们的猜测。 任永亮在高平市官场深耕多年，对于他的喜好、脾气、个性特点，大家都摸得差不多。 下一步，哪些干部要受宠，哪些干部要倒霉，范围基本已经划定。 受宠的前两个人无疑就是管少卿和尤文龙，管少卿要到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局长的位子上过渡一到两年，任永亮的秘书任管理局副局长，尤文龙直接给任永亮当秘书。 倒霉的肯定是三河县委书记张雅文和江寒。 张雅文作为县委书记，在全市都备受瞩目，她的位置一时半会不会调整，但是任永亮有的是办法，想挑张雅文的毛病还不简单？ 随便一项工作，都能找出一大堆问题，这是国人最为擅长的。 江寒只是一个乡党委书记，想整江寒基本上没有什么顾忌。 崔永军对现在的江寒十分同情，只是告诉他这个消息，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对于江寒来讲，这是个不好的消息，关系远一点的都不会主动告诉他。 崔永军从张雅文那里得知，江寒对于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领导班子配备提出了建议，其中就有一条，让崔永军当副局长。 后来，周长河很欣赏江寒，想破格提拔江寒为副局长，这个与崔永军当副局长并不矛盾。 现在，江寒没希望了，崔永军更不用想了。 “江寒，你才二十八岁，前途远大，来日方长。”崔永军说道：“晚上有空没有，整几杯？” 江寒笑道：“崔局长，整几杯是必须的，过节期间怎么样？这几天，乡里事多，越到年关越不能放松啊。” 二十八，把面发，这是北方过年约定俗成的程序。 这一天下午，市委书记任永亮召开书记会，提出了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领导班子配备问题。 消息马上传了出来：管少卿任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党组书记、三河县委宣传部长李明贵任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局长，市政府办综合科科长刘敏行、三河县史志办乔新力、三河县河务局长任晓是管理局副局长。 对于这一任命，干部们没有惊讶。 任何一个人都说不出什么，因为除了刘敏行，其他四人全都是三河县的干部！ 任永亮完全可以讲，他是出于公心，是对三河县干部的特别照顾！ 刘敏行是他的秘书，能当上领导秘书，就说明了他的能力素质！领导秘书提拔一级，根本没必要大惊小怪。 任晓虽然也姓任，但与任永亮没有任何关系。 乔新力提拔为副县，最容易让人诟病，毕竟他刚刚因为培育姜大顺的典型受了批评，中组部的领导都作了批示，省里还开会强调反对形式主义。 在会议上，纪委书记还专门对乔新力的事情谈了看法。 乔新力培育姜大顺这个党建典型，本意是好的，只不过发到网上之后被广大网民给曲解了。有一种现象，干得越多，错误越多。不干就不会出错。 一定要保护好干部抓工作的积极性，对于犯错的干部，要分清错误的性质，不能一棍子打死，否则谁也不敢多干活，更不要说创新工作了。 纪委书记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都举手通过。 第二天就要召开市委常委会，主要是两个议题，一是确定一下市领导春节前夕慰问的单位和分工，二是讨论研究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领导班子配备。 这两项内容，干部们都不大关注。 因为这两个内容都不新鲜，领导慰问每年都搞，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领导班子配备经过书记会的充分酝酿和沟通，到常委会上只是走一个程序而已。 第515章 提前庆祝表忠心 挂完崔永军的电话，江寒接到了张雅文的短信： 任何时候，本事和能力都是行遍天下的硬通货，即使一时怀才不遇，也不能破罐子破摔。记住，天阴总有天晴时。 江寒回了一句：不作风波于世上，自无冰炭到胸中。 回复完毕，一双手落在肩上，是沈芸来了。 “别担心，书记会商定的内容，不一定就是最后的结果。” 江寒一愣，看着沈芸认真地说：“你真不用管了。人事方面，最好不要上新闻，舆论是把双刃剑，伤了对手，自己也满手是血。” 沈芸如果想帮自己，除了家人，就是她的媒体资源。 不管刘茗轩、沈心还是刘天一，他们的分量都不够。 沈芸能够利用的就是媒体，但是国家文化公园领导班子的配备上，媒体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因为任永亮没有违反任何组织原则和干部任用条例。 江寒不想沈芸参与进来，她现在需要的是静养，不能生气，现在把胎养好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时，江寒的手机又来了一条短信，是尤文龙的。 “江书记，恭喜，恭喜！您从县管干部变成了市管干部，有空坐一坐，祝贺一下。” 江寒是两棵树乡党委书记，是县管干部。 变成市管干部，要么就是提副县，要么是调到了市里直管的部门。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就是市里直管的部门，尤文龙以一种表恭实倨的口气告诉江寒，他成了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一名正科级干部。 江寒回了一条短信：“尤秘书，恭喜恭喜！您从县委书记秘书变成了市委书记秘书，有空坐一坐，祝贺一下。” “江科长，到时候把邰宝龙也叫上，好好喝一杯。” 尤文龙改换了称呼。 短信让沈芸看到了，江寒道：“沈芸，我无所谓。你也别动气。”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谁都有落魄、失意的时候。尤文龙这么做，就是一副小人嘴脸。”沈芸评价道。 “尤文龙如果把心思用到正地方，他能够干成大事。”江寒实事求是地评价。 “作为局外人，我对尤文龙的印象是两句话：好事干得千疮百孔，坏事干得天衣无缝！” “我爷爷曾告诉我，说你这个人有个最大的缺点：心太善，不够狠！总是把人往好处想。” “不，我对亲人和朋友是春天般温暖，对待小人和敌手，绝对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江寒与沈芸说了一会儿，尤文龙短信给他带来的那一点不快早就散去了。 吃完饭，江寒和黄自强交待黄沟村、平沟村旅游发展的事情。 黄自强明白当下的处境，忧心忡忡：“咱们两个村都在国家文化公园的范围内，现在领导们都定了，今后可咋办？”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是江寒一手搞起来的，如果没有江寒，根本没有这个管理局！ 江寒亲自培育了一个大桃子，哪知道最后却被管少卿、李明贵、乔新力等人给瓜分了，江寒面前只有桃核！ 黄沟村、平沟村的旅游是江寒一手抓起来的，这几个人一来，肯定是看不顺眼！ 他们会否定江寒过去的做法，实行他们的一套！ 从上到下，市长、县长、乡长，不都是这样吗？一任不接着一任干，一张蓝图画不到底！ 黄沟村、平沟村的旅游到底走向何方，黄自强包括其他的村干部、村民都在担心。 “自强，怕个啥？我当时在村里是咋干的？要是管少卿、李明贵敢胡来，咱黄沟村的人，都是吃素的？” 江寒一提醒，黄自强就笑了：“对啊，咱黄沟村的人，不是泥巴，任人踩任人捏。” 黄自强是黄沟、平沟村旅游联合体的负责人、民宿协会的会长，不是公务员，管少卿这些人管不着他们！ 要是管少卿的决定对黄沟村、平沟村不利，黄自强完全可以带着村民闹事！ 这事，江寒过去没少干！咱也跟着学！ 管少卿当县委书记的时候，酒厂和耐火材料厂的工人们都敢为了江寒而去包围县委院！让管少卿饿了一天一夜！ 他来当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局长，如果敢胡来，我们黄沟村加上平沟村的人，会让他再尝一尝被包围、饿肚子的滋味！ 这里，是我们黄沟村、平沟村的地盘！ 通过对江寒彪悍事迹的回顾，黄自强对于村子未来旅游发展的担忧一扫而空。 ～～～～～～ 高平市一家会所，这里只有三个房间，并且隔得很远。 最大的一间包房里，坐着管少卿、李明贵、刘敏行、乔新力、任晓。 在任永亮被任命为高平市委书记的当天，刘敏行就和尤文龙进行了交接，比如说任永亮的几本重要的通讯录、个人相册、每日重要活动记录等等。 办公室不用交接，因为任永亮要搬到市委楼，尤文龙的办公室也在市委。 本来，尤文龙要跟大家一起庆祝的，但明天的市委常委会，任永亮要讲话，尤文龙需要亲自写。 “管书记，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在管书记的带领和运作下，我们这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走到一起来了！” 马上要担任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局长的李明贵说道：“尤其是我，如果没有管书记，我根本不可能提正县！” “今天，咱们班子算是聚齐了。我没有跟管书记商量，擅自宣布一条规定。” 刘敏行、乔新力、任晓一愣，不是吧，李明贵不跟管书记商量，擅自宣布规定？ “不管市委组织部怎么明确，我们‘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都要坚持一条原则：党组书记负责制！” “同意。” “猛烈同意！” “坚决同意！” 几个人一齐附和，纷纷举杯。 管少卿喝下一杯后，严肃地说道：“今天晚上的小聚，大家千万不要说出去。对于下一步，几个副局长要分管哪一块工作，管什么科室，大家可以提前考虑考虑，并开始考虑物色人选。” 任晓站起道：“管书记，你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我们不用考虑。” 管少卿脸色一沉：“要是我啥都考虑，要你们副局长干啥？” 乔新力马上接话：“对于我们分管啥，管书记肯定是胸有成竹了！” 竹！这个字刚刚从乔新力的嘴里蹦出来，管少卿的太阳穴就连着跳了好几下。 第516章 权力的滋味 此时，乔新力的手机响了。 “喂，哈哈。谢谢，谢谢。不过，事情明天才能定啊。改天，改天我请客。” 管少卿说道：“今天晚上，大家——” 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来，是李明贵的手机。 “感谢啊，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支持，本来想等到明天再给您汇报的……” 李明贵的手机终于打完了，管少卿刚想说话，第一个字还在嘴里呢，任晓的手机震动了。 任晓红着脸，带着满满的得意，向道贺的人透露他就是管书记的人，当然也是任书记的人。 任晓说完，乔新力的手机响了。 道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此起彼伏，管少卿咽回去好几句话，此时终于忍不住了： “这酒还喝不喝了？咹？”管少卿拍了拍桌子。 呯呯两声，众人愕然。 “从前，我进任书记的办公室，先把手机关掉或调动震动模式。陪着任书记在车上，在酒桌上，都是保持静音状态。” 管少卿说道：“这是对领导的尊重！” 几个人面色赧然，立马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明天常委会一结束，一切才能成定局。现在就接受大家的祝贺？这么着急？！” “调成静音模式就行了？人家还照常打！把手机都关了！” “从现在到明天常委会开始，手机都不要开！” “除了任书记的电话，其他电话都可以不搭理。任书记现在有事，找尤文龙就行了，不会找咱们。手机都关了，好好喝酒！” “喝高了，晚上就住在会所。这里啥都有，咋享受都行。” 管少卿带头把手机关了，李明贵等人纷纷关掉手机。 “对，对，对，现在接电话，真不合适，要是传出去，对管书记不好，对任书记也不好。” “对，手机一关，世界与我无关！”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有妞今天睡！哈哈。” ～～～～～～ 李明贵在会所里醒来时，眼都不愿意睁开。 昨天晚上到现在，实在是他工作以来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这比在家里的感觉爽多了，爽到他觉得不够真实，爽到他不愿意醒来。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对于过年来讲，馒头一出锅，就意味着所有的准备工作全部完成。 今天要开常委会，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第一任领导班子即将新鲜出炉了！ 这么多年的副处，终于升到了正处！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 过去那么多年没有提拔，主要是没有找对人、没有跟对人！ 床头的电话响了，原来是乔新力，喊他起来吃早饭，说管书记已经起来了。 屋子的密闭性很强，屋里面怎么折腾都没事，同样，外面的敲门声也不容易传入屋内。 李明贵来到昨天晚上吃饭的房间，大家都到齐了。 吃完饭，快九点钟了。 管少卿擦了擦嘴，拿出手机：“常委会马上开始，现在可以开机了。” 手机打开，一堆未读短信，全都是尤文龙发来的： “管书记，任书记让您回电话。” “管书记，请接我电话，任书记找您有急事！” “管书记，务必给任书记回话，急！” 刘敏行开了机，看到了尤文龙来的短信，立马给管少卿看，内容都是一样，让管少卿给任永亮回电话。 管少卿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做错了什么事情？什么事情败露了？ 党委会马上要开始了，管少卿来不及问尤文龙，直接给任永亮打了过去。 “现在才回电话，昨天干什么去了？手机没电了，没地方充？”任永亮的声音极大，说完几句就挂了，屋里的人都听到了，管少卿也被搞懵了。 “会不会，昨天晚上的事，让，让任书记知道了？”乔新力有些害怕：“是不是有人告发了？” “告发个屁！”李明贵道：“乔新力，给我闭嘴！” 管少卿这才给尤文龙拨过去，尤文龙说昨天晚上任书记挺着急的，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到底任书记为什么发火，找管少卿有什么事，尤文龙也不知道。 管少卿这才稍稍安心，看来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事，如果事情重大，尤文龙不可能不知道。 ～～～～～～ 高平市委一号会议室，会议室的桌椅已经全部更换，因为c位上的人已经更换。 市委书记人选定了，市长提名人选还在酝酿之中。 现在，任永亮就是高平市稳稳的一把手，不容任何人挑衅。 所以，所有参会人员都早早地来到了会场。 任永亮走进会议室，眼睛里全是怒意，坐下之后，掏出笔记本，不是放到桌子上，几乎就是摔到桌面上，啪地一声响，在会场里显得格外清晰。 干部们立马正襟危坐，谁也不知道任永亮刚才发的是什么火。 这是任永亮任市委书记以来开的第一个常委会，立威是正常操作。 目光逡巡一圈之后，任永亮道：“今天的常委会，两个议题。第一个议题，市领导春节前夕慰问的单位和分工。下面，建立同志念一下方案。” 按照规定，大年三十晚上，常委们要分片，对正在值班、值勤的武警、消防、公安干警以及各个特殊岗位进行慰问。 方案念完，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通过。 “下面进行第二个议题，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领导班子配备。因为时间仓促，没有提前和大家沟通，连夜让组织部拿了一个方案，主要考虑是，尽快把人给定下来，免得大家都过不好年。下面，组织部把方案念一念。” 任永亮的话让大家一愣，时间仓促？任永亮为了把五名县处级实职的任命从周长河手里搞过来，好几次不参加党委会，尽量把这件事往后拖。 对于管理局领导班子，他考虑了三个月！时间一点都不仓促。 其实上并不是没有沟通，而是召开了书记会，与几个主要的常委交换了意见。 今天的会议，也就是念念方案，大家举个手而已。 “为了……本着……按照……配备如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党组书记，陈利民！” 啊？难道，难道不是管少卿？ 第517章 神秘来电 有常委感到，这个安排也不错，体现了任永亮的大度！ 因为陈利民是市委常务副秘书长，是前任市委书记周长河的人。 陈利民过去是三河县政法委书记，周长河把他直接调到市委，提拔一级，任常务副秘书长。 看来，周长河在走之前与任永亮达成了某种协议。 市委秘书长龚为军以为自己听错了，陈利民怎么当上了党组书记？ 要知道，市委常务副秘书长是实职正处，但干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杂活，现在竟然当了管理局党组书记！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局长，李正方。” 组织部长宣布到这里，会议室里一片吸气之声。 这个任命就太奇怪了！ 李正方，不就是三河县委办主任吗？直接提成了局长！ 陈利民和李正方，这两个人都不是他任永亮的嫡系！ 这与之前的猜测，大相径庭，到底怎么了？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副局长，崔永军。”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副局长，张留根。”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副局长，江寒。” 江寒！ 江寒居然是副局长！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几个参加了书记会的常委们，都呆住了，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 江寒，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特别是这几个月，江寒的名字更是被大家屡屡提起。 市委书记周长河对江寒十分欣赏，曾表示要破格提拔江寒，让他当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副局长。 但是，任永亮却偏偏不想让周长河如愿，他要把管理局的人事权抓到自己手上。 六七年来，江寒在好几个场合都削了任永亮的面子，江寒不可能是任永亮的人。 一切都反过来了，江寒居然当上了副局长！ 已经离开高平市的周长河，难道掌握了任永亮的什么把柄？最后时刻任永亮被迫改变了主意？ “崔永军，张留根，都是哪儿的？怎么没听说过？” 市委统战部长的疑问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市委组织部长解释道：“崔永军，三河县旅游局党组书记、局长，兼‘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主任。张留根，三河县林业局党组书记、局长。” 天啊，三河县出来的干部把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包圆了！ 市委书记周长河、三河县委书记张雅文大获全胜！而且这个胜利，是由任永亮亲自宣布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什么叫风云莫测、瞬息万变？这就是！ 会议室又陷入了沉默，死寂一般。 常委们都偷偷用余光瞟着任永亮。 任永亮揉了揉脸，嘴角上翘，笑了一下道：“对于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领导班子配备问题，我考虑了很久。主席说过嘛，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干部任命，必然引起各方关注，不管怎么配备，总会有各种议论和不满。” “用人的目的，在于促进事业的发展，而不是单单为干部找位子、谋提升。” “‘三河人’大遗址在三河县境界，多用三河县的干部，有利于调动三河县干部的积极性，也有利于与当地的发展相协调。管理局虽然是市里直管，但毕竟是在三河县的地盘上。” “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成立，离不开这几年来三河县委、县政府的努力，离不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的工作。多用三河县的干部，是想告诉大家，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只要努力，组织看得见。” “陈利民同志是从市委下去的，掌控大局、领会上级意图的能力比较强，而且他是从三河县出来的，当书记很合适。” “李正方当过三河县副县长、县委办主任，统筹协调的能力比较强。” “崔永军当过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主任，业务方面非常熟悉，与中科院等有关方面关系良好，有利于开展工作。” “张留根，一直是林业局长，国家文化公园所在的地方是山地，与林业部门打交道比较多。” “江寒，是‘三河人’大遗址的重要发现者，‘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成立与他有密切关系。”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是我们整个高平市的文化品牌！事关全市的文化、旅游和经济社会发展，在用人方面，必须慎之又慎。” 任永亮逐个介绍了这些人选。 常委们的目光看过来，充满了敬意! 但此时，任永亮却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些话，是实话，但任永亮根本不想实话实说，但又不得不说，他不这么说，如何向大家交待？他不这么说，肯定有人刨根问底。 在他心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任永亮不敢对任何人说起。 昨天夜里，任永亮一个人在办公室，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这个电话来自京城。 电话里，此人说他是京城某部门的，对于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比如，他儿子在南方上大学，某月某日，某老板直接给他送钱。他儿子花钱如流水，同时交往几个女生。 让任永亮大吃的一惊的是，老板的名字，儿子交往的女生的名字，此人都一一道出。 此人还提到了管少卿，以及入了他圈子的李明贵，把管少卿和李明贵的交往细节都说得有鼻子有眼。 此人挂完电话，说给他留出证实的时间，半小时之后再打过来。 任永亮马上给儿子打电话，儿子开始还吞吞吐吐，在他一再逼问之下，儿子承认了。北京那个神秘人说的话，分毫不差！ 任永亮的背上全是冷汗，此人是谁？为什么知道儿子的一切？难道他一直在追踪？ 不对，就算是追踪，那也不能同时追踪好几个女子还有那个老板！ 任永亮立马给管少卿打电话，求证一下管少卿和李明贵中间到底有什么。但是管少卿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了！ 任永亮把尤文龙叫到办公室，神秘人说尤文龙与管少卿曾讨论了某个问题，他想证实一下。 结果，尤文龙瞪大了双眼，随即就承认了，他的确和管少卿说过。 尤文龙小心翼翼的，感到任书记对他还是不太信任，这是在考验他呢。 “文龙，你联系一下有关部门，查一查这个电话号码来自哪里，越详细越好。”任永亮写下了号码给了尤文龙。 尤文龙出去之后，任永亮守在电话机旁，紧张地等着那个神秘来电。 第518章 美元卷成的烟 过了半个小时，那个神秘的电话来了。 “任书记，为官这么多年，现在你该知道我是谁了。组织把你从科级一直培养到市厅级，不容易啊。” 任永亮脸上的汗淌下来了，纪委的？一定是纪委的！并且已经动用了其他的手段！ “您，求您给我一次机会！” “其实，我并不想毁了你。因为你想毁了某个人，所以，你应该明白。” “请您明示，只要您放过我，再难的条件我都答应。” “条件不难，‘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领导班子配备问题，任书记是否再考虑考虑？” 神秘人在电话当中直接说出了管理局五个县处实职的名单。 任永亮明白了，他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人，此人上可通天！关键是，这个天有多高，还不知道。 江寒，一定是江寒！ 江寒的女友家族虽然已经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仍然可以轻松地找到关系。 一想到神秘人说出的话，任永亮就毛骨悚然，就如同有多双眼睛无时不刻地在暗中盯着他。 不管他做事如何隐秘，都逃不过此人的掌控。 任永亮答应了神秘人的条件，又马上给尤文龙打电话，让他停止调查，不要追查这个电话的来源。 神秘人能够查到这么细，自己追查电话源头，岂不是自找麻烦？！ 条件都已经答应了，再去调查电话来源，岂不是徒劳？！ 任永亮已经做出了决定，不能再为难江寒了，官做到这个份上了，再走一步就是省部级，必须是步步小心！ 他现在只是正市厅级，还不算高级领导干部。 除了军队将领，“高级领导干部”是指党和国家机关及人民团体中副省、部级以上干部，包括离退休后享受副省、部级以上待遇的干部。 到了高级领导干部，就真正实现了人生的大跨越。 任永亮起身洗了一把脸，思考片刻，马上给组织部长打电话，推翻了书记会上的方案，按照自己口述的人选重新做方案，明天就上会。 组织部长问了一句为什么，任永亮大怒，找了个理由把组织部长给批了一顿。 ～～～～～～ 任永亮主持召开的第一次市委常委会结束了，他在众人既敬且佩的目光中离开会场。 在通过方案的时候，常委们的话特别多，一句一句的赞扬，如同锤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任永亮的心脏。 回到办公室，尤文龙提着包跟了进来，把茶杯小心地放在桌子上，问道：“任书记，您看，管书记要不要让他过来？” 此时的尤文龙还不知道常委会的结果。 “什么管书记？他是什么破书记？管他做什么？”任永亮忍不住发了脾气。 尤文龙吓了一跳，管少卿哪一点惹到任永亮了？就算是昨天到现在不接电话，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吧？ 不过，任书记在自己面前发火，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因为，任书记这是把自己引为心腹了，所以有什么情绪都不加以控制。 喝了一口水，任永亮压了压火，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电话，心里又是一咯噔。 叮铃铃，电话响了，任永亮右脸肌肉一抽抽，看了一下，才放下心来，电话是绿城的。 “永亮书记，感谢，感谢！今天的会议，你给的这个面子，我记下了。” “周书记，啊，这个，不客气，不客气。经常回来看看，指导指导工作。” 挂下电话，任永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尤文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好出办公室，就去整理沙发边上的报刊架，实际上，报刊架已经整理多次，根本无需再整。 “打电话，让管少卿到办公室来！马上！” 尤文龙赶快出去，带上门，回到自己办公室打电话。 此时，管少卿接到电话，马上赶了过来。 尤文龙提醒道：“管书记，任书记正在生气。” 管少卿点点头，在开会之前任书记就怼了他几句。 “任书记。”管少卿小心地喊了一声，站在那里，也不敢坐。 任永亮说道：“你和李明贵干的好事！李明贵说，送你的烟，不是烟！你怎么解释？” 管少卿脑子嗡地一声，天啊，这事本来是天知、地知、李明贵知、他管少卿知，任永亮怎么知道了？ 难道说是李明贵向任永亮告密了？ “任书记，李明贵向您告状了？”管少卿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放屁！不是李明贵，是我从其他渠道知道的。”任永亮气坏了，管少卿本来挺聪明的，现在怎么脑子进水了？ 管少卿满脸通红，是啊，不可能是李明贵。 李明贵不会这么傻！再说了，我把他的事给办成了！让他当了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局长！ 过河拆桥也不是这种拆法，李明贵拆了桥，他自己也会掉河里！ 管少卿只得承认：“任书记，李明贵想提拔，所以他想表示表示。我当时真以为是烟，就扔在一边没有管。后来，李明贵给我发信息，说烟不是烟，让我拆开仔细看看。” 管少卿当时从角落地找到准备扔掉的烟，打开一看，烟盒里的“烟”全都是用美元卷成的！ “任书记，我孩子还小，也不准备出国。您孩子在南方上大学，到时候肯定要出国留学，您用得上。我晚上就把烟送给阿姨。” 管少卿平时把任永亮的妻子叫阿姨，既显亲近，又不乏敬意。 咣，管少卿把玻璃茶杯直接扔了过来，管少卿下意识地偏头一躲，杯子撞到了墙壁。 墙上，一片黄色的污渍。地上，一地的碎玻璃。 管少卿吓懵了，从来没见过任永亮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钱，你不嫌烧手，我还嫌烫手！”任永亮看着手足无措的管少卿说道：“本来，这点钱也无伤大雅。人情往来，古来如此。但是你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马上，把钱还给李明贵！” “以后，手脚干净点儿！要是再敢胡来，告诉你，我一个市委书记，也保不住你！” 管少卿觉得，任永亮绝对是在危言耸听，这点钱算什么？至于这样吗？ “任书记，要是还给李明贵，这以后跟李明贵就没法相处了。”管少卿觉得，把钱还了，从道理上讲是对的，但是今天李明贵恐怕就会疏远自己了。 “事没弄成，你不还钱，以后更没法相处！” 事没弄成？管少卿疑惑了。 任永亮看管少卿这样，就知道他还不知道常委会的结果，内心不由得有些歉疚： “少卿，很多事情我必须要从大局出发。只用自己的人，其他的常委和干部们难免会说各种闲话。所以，这一次，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你和李明贵都不要去了。” 管少卿头又是一阵嗡嗡响，任书记这是什么意思？ 第519章 让江寒负责哪个科呢? “少卿，我是市委书记，在用人上必须要避嫌！”任永亮心情十分复杂，连自己也说不清楚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了。 “避嫌，就是避险！” 管少卿对于李明贵送美元一事，有很多疑惑，任永亮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可能就是因为这李明贵送钱和会所之事，让任永亮连夜改变了主意。 难怪，任永亮从昨天晚上一直打他电话。但偏偏自己还有李明贵等人把手机关掉了。 送美元的事，任永亮都知道了，那么昨天晚上在会所吃喝玩乐，彻夜未出，这件事肯定也包不住了。任永亮可能马上就会知道。 当不上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书记，对于管少卿来讲，根本不算什么事。 他毕竟当过三河县委书记，一个管理局的书记算个毛？ 关键是李明贵托付的事，没有办成！这让管少卿很是沮丧。 “书记，我走到现在，每一步都是您一手提携。这次，我给您丢脸了，给您添麻烦了。我倒是无所谓，当了县委书记，都已经是家族里最大的官了。其他几个人怎么样了，乔新力、任晓他们？” 任永亮眉毛一拧道：“不要说乔新力、任晓了，刘敏行也不能去管理局，刘敏行回市政府办，过一段时间给他找个副处位置。” “三河县的崔永军、张留根、江寒，当管理局副局长。” 管少卿不仅头嗡嗡响，连身子都差点站不住了。 我的天啊，江寒，江寒，江寒居然提拔了，破格提拔！ 管理局的领导班子成员，全都是张雅文的人！ 任永亮作为市委书记，是得考虑大局，是得顾忌影响，但彻底不用自己人，反而提拔重用对手的人，这个做得实在有些过份，这个转折太陡了！ 任永亮倒是博得了满堂喝彩，但是自己呢，却是满腹委屈！ 本来，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已经成了自己的一盘菜，哪知道到头来，却端到了对手的桌子上，自己只能咽唾沫，看着对手享受饕餮盛宴！ 从任书记的办公室里走出去，自己将如何面对他人的目光？ 还回到市委宣传部，当一个无人搭理的调研员？ “少卿，你先回家歇一段。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反思一下。具体到什么位置，再说吧。” 任永亮现在不敢把管少卿安排到更加显眼的位置，他害怕那个神秘人。 管少卿从任永亮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头顶上失了三魂，足底下走了七魄。 尤文龙赶快把管少卿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管少卿把常委会的结果一说，尤文龙一脸的不可思议！ 尤文龙作为秘书，居然现在才知道常委会的结果！ 管少卿喝了几口茶，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一靠，眼睛盯着天花板：“文龙，今后你服务任书记，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敢有一点懈怠！还有，必须时时刻刻对任书记保持高度一致，不能有丝毫背离。” “唉，不管我们做啥事，做得再巧妙，任书记也有办法知道！幸亏昨天晚上你没参与，要不然，把你也给连累了。” 尤文龙没想到事情会成这个样子，看来真的是因为他们昨天晚上在会所里胡闹了，所以任永亮才一怒之下，完全改变了书记会商定的内容。 管少卿犯了什么错误被抓住了，完全可以不用他。 但是，高平市人多的是，完全可以用其他干部，根本没必要用管少卿的对手！ 何必对管少卿进行具有羞辱性的惩罚呢？ 这下子，张雅文得了便宜，江寒沾了大光！ 尤文龙没想到他跟其他几个人说过的话，任永亮也知道，一想到这儿，尤文龙的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 以前的管少卿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特别是任永亮接市委书记之后，管少卿更是春风得意，神采奕奕。 这种情况下，尤文龙也只有劝管少卿往好处想：“管书记，古代的帝王将相想重用某个人，必然先进行打压。就像一个葫芦，被摁进水里。摁得越深，一放手，浮起来的速度就越快，跃出水面的高度就越高。” ～～～～～～ 管少卿去了市委大楼，市委书记任永亮要见他。 刘敏行先回家了，李明贵、乔新力、任晓还在会所里待着。 “看到没有，常委会一结束，书记就要见管书记。这就叫做任前谈话。”李明贵说道。 “哈哈，李局长，马上就该跟您谈话了。”乔新力羡慕道：“多少人想见书记啊，整天排大队吧。啥时候咱也有这一天呢？” “我的分量不够啊，如果是当县委书记，市委书记有可能亲自谈。一个局长，任前谈话，也是组织部来谈，顶多是常务副部长来谈。” 李明贵说道：“新力，按照咱们局的机构编制，下面有五个科室，办公室、组宣科、国际交流科、旅游发展科、保卫科。你想分管哪个科？” 乔新力笑道：“江寒在哪个科，我就分管哪个科。” “这个好办，管书记肯定也同意。新力，任晓，你们觉得江寒负责哪个科比较合适？”李明贵问道。 任晓想了想说：“江寒这个人，实话实说，还有很有能力的，特别是搞旅游发展上有一套，在对外联系上也是一把好手。我觉得让他当国际交流科长或者是旅游发展科长比较合适。” “江寒如果不是乡党委书记，我连科长都不想让他当！”李明贵说道。 乔新力说道：“咱们都是管书记看中的人，都是任书记的人，咱们几个可以说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就实话实说吧。把江寒放到他最擅长的位置上，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他干得风风火火，其他科长就黯淡无光！或许还会有人说，咱们几个副局长还不如江寒这么一个科长！” “管书记点名让江寒到咱们局当科长，为的是啥？根本不是给江寒搭台子！而是抽梯子！不是让他唱戏的，而是让他出丑的！” “所以，对于江寒，绝对不能人尽其才、才尽其用！要把他放到最别扭、最憋屈的位子上。” 任晓连连点头：“乔局长，你说得太好了！看来，在理解领导意图方面，我还得多向您学习啊。要么，就让江寒当保卫科长吧，这是排名末位的科长，工作不容易出彩，但一旦出事，那就是大事。” 乔新力道：“不，我认为，江寒最合适的位置是：办公室主任！” 第520章 让江寒来伺候咱们 “不行，不行，”任晓感到乔新力出了一个馊主意：“不管在哪个单位，办公室都是第一科室，级别虽然都一样，但毕竟是服务领导、协调全局的，地位上要高于其他科。管书记也不会同意。” 李明贵哈哈大笑，拍了拍任晓的肩膀：“任局长，你没在乡里干过啊。乡里的干部，肠子都是弯绕弯。” “新力，我这么讲是表扬你的。你的建议不错。就让江寒当办公室主任。” 任晓依然不理解。 “任局，我给你说道说道，”乔新力道：“办公室主任，说白了就是伺候人的活，伺候局领导，这是办公室主任的职责所在！” “江寒不是牛吗？不是傲吗？那就让他伺候伺候咱们！他伺候得不好，随便批评他。把他骂得狗血喷头，他也不能吭声。如果吭声，他当办公室主任就是不称职！” 任晓说道：“江寒恐怕会尥蹶子，这个人有气就撒，不会憋在心里，到时候恐怕领导们更难堪。” 乔新力又是哈哈大笑：“现在已经不同于以前了！以前江寒敢发脾气，那是因为有人罩着他、护着他！过去有高升起，后来有张雅文，市里有周长河。现在呢，周长河退了，高升起走了。剩下一个张雅文又能如何？” “张雅文虽然说是县委书记，她也管不着咱们管理局！江寒敢闹吗？江寒一闹，咱们开会，处分他！” “江寒就算是闹，我们还让他当办公室主任，让他继续伺候咱们！想离开办公室，到其他科室躲清闲？门儿都没有！” 任晓端起茶杯朝乔新力一举：“乔局长，厉害啊！我以茶当酒，敬你一杯！以后跟你好好学习。” 乔新力很是得意，拿起茶杯与任晓碰了一下继续道：“一有酒场，就让他陪着！这是他的职责！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在别人看来是香饽饽，但对于江寒来讲，就是倒放的钉耙，让他走不了，坐不下。” 任晓听到乔新力嘎嘎的笑声，突然感到一股阴森之气。 李明贵说道：“我看，今天可以提前让江寒上岗了。新力局长，咱们就看一看，江寒当这个办公室主任，到底合格不合格。” 乔新力眼珠子一转，笑道：“李局长，好主意！咱们局今天就算是正式开张了，中午得好好喝上一顿。我看，就在黄沟村的伴山房，订一桌！咱们局领导班子五个人，看看江寒的服务水平到底怎么样。” 任晓道：“不错，不错。我还有个建议，再请几个三河县的干部参加，人多热闹嘛。就请跟江寒关系不错的几个人。比如说，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主任崔永军。” “可以，崔永军本来也是满怀希望，哪知道最后成了黄粱梦一场！管理局成立了，筹建办就自然解散！” “组织部政研室的也可以请过来，还有那个政府办的邰宝龙，江寒的铁杆。” 乔新力立马给崔永军打电话，那边的崔永军明显愣了好大一会儿，而后才答应了。 乔新力又给县委组织部政研室的王成喜、马明雨打电话，他们的反应居然和崔永军差不多，最后也答应参加。 “给管书记发个短信，说一声。”李明贵说道。 乔新力给管少卿发去一条短信：“管书记，中午还是咱们几个小聚一下吧？” 管少卿看到了短信，心想乔新力、任晓和李明贵应该知道了结果，他们心里正难受，昨天晚上虽然喝了不少，但此时以酒浇愁，也完全可以理解。 管少卿自己也是一样，此时也想喝酒，但他只能回家喝。 想了好一会儿，管少卿回了一条短信：“你们喝吧，少喝点儿。任书记有交待，我就不参加了。” 管少卿不参加了！ 李明贵道：“管书记不参加也行。任书记有交待，因为前些天市纪委刚刚下发一个文件，关于春节期间党风廉政建设的，管书记这是避嫌呐。” “怕个啥，咱们在黄沟村喝酒，也没在市区。纪委检查都是在市里，纪委的干部也得过年呐。”任晓说道。 联系完人员之后，乔新力拨通了江寒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江寒却没有说话。 乔新力完全可以想象，电话那头那张脸是如何的尴尬。 “江寒，你在伴山房订一桌饭，中午，最大的房间。你不要给我说你定不到房。” “明天就大年三十了，你确定要定房？” 乔新力知道，马上过年了，伴山房的客人也都走了，但厨师都在。伴山房的厨师就是黄沟村的人，做一桌子菜，也就是顺手的事。 “我能给你开玩笑吗？中午，局领导班子在一起吃个饭，谈谈工作。还请了旅游局长崔永军，还有你的老领导，王成喜、马明雨，还有政府办的邰宝龙，你都熟悉得很。按什么餐标，喝什么酒，你看着办。”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怎么了，这事都办不成？”乔新力的声音严厉起来。 “好好好，来的都是客，欢迎来到伴山房。”江寒道：“我就在伴山房门口，恭候各位领导和嘉宾的到来！” ～～～～～～ 江寒在伴山房里，还处于震惊状态。 因为今天张雅文亲自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市委常委会的结果。 没想到，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领导班子，全都是三河县的干部！ 江寒不相信任永亮是良心发现，不相信任永亮在会议上的说辞，不相信任永亮是为了促进国家文化公园的发展。 张雅文向江寒透露了一个消息，她曾把这个事给沈芸说过，沈芸答应要竭尽全力。 江寒惊喜之下，连忙问沈芸是怎么回事。 沈芸笑道：“你别问那么多，我爸虽然是党校的，但毕竟还有一些老关系。” 江寒没有再问。 沈芸对江寒说的是半真半假。 沈芸的父亲刘茗轩的确是帮忙了，但没有找任何关系，只是按照沈芸姐弟的要求，给市委书记任永亮打了两个电话而已。 面对任永亮和管少卿等人的挤兑，沈芸明显感到江寒肩上的压力和心中的无奈。 男人就是如此，有苦都放在心里，对家人总会展现一种安定的微笑。 沈芸其实已经找到了破局的办法，但这种办法不能告诉江寒，一旦告诉江寒，以他的性格脾气，一定会阻止她。 江寒为人做事，太过君子！他从来都是阳谋！时间一长，江寒绝对要吃亏！ 第521章 默默作江寒背后的女人 沈芸和江寒拥有两个情侣q号，沈芸的是，有一次同学群里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是进来做广告的。群主和几个管理员都不在线，沈芸随便一点，居然把这个做广告的直接踢出去了！ 自己不是管理员，怎么有这种权限？ 沈芸以为搞错了，把鼠标放到其他群成员上，居然出现了踢出、禁言等提示！ 自己的q号居然有这么大的权限？！ 沈芸当即给弟弟刘天一打电话，刘天一哈哈大笑，告诉她，，这两个号码的权限大了去了，远远高于任何群主和管理员。 用这两个q号，可以随意进入任意一个群，而群里所有成员都看不到你的存在。 用这两个q号，可以随意搜索任意地方的q群，随时进入。 也就是说，只要这个人有q号，江寒和沈芸的q号就可以看到他网上的任何发言。 任永亮、管少卿想给江寒挖坑，沈芸马上想到了这个招数，就算是这两个人不用q号，他的妻子、儿女也会用！ 沈芸感到，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于是沈芸就给刘天一说了自己的想法，刘天一告诉她，先查，不要给江寒说。 果然，沈芸和刘天一查到了任永亮儿子的q号，知道了任永亮儿子的信息，接着发现管少卿、尤文龙、李明贵等人有一个q群！ 李明贵通过q与管少卿私聊，说他送给管少卿的那条烟不是烟，而是另有乾坤。 通过对q群和个人q的监控，沈芸和刘天一掌握了相当准确而详细的信息。 于是，利用这些信息，沈芸让父亲刘茗轩在京城党校给任永亮打电话，拿捏住了任永亮。 沈芸看不惯任永亮和管少卿等人搞不正之风，让刘天一整个材料递交给中央纪委，让任永亮、管少卿、李明贵等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刘天一说，最好暂时不要动任永亮和管少卿。 他们是在搞腐败，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数额并不多，不足以对他们形成致命打击，中央纪委可能都顾不上查。 最好的办法是：不让他们东窗事发，就如同一把剑始终悬在他们头顶。 什么时候任永亮和管少卿要对江寒不利了，再给他打电话，警告他，并且可以把任永亮、管少卿当作提线木偶！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赶鸭他不敢捉鸡！ 沈芸同意了刘天一的建议，让他给爸爸说一说，千万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要让江寒知道。 江寒当年放心大胆地把芸芸投资公司交给弟弟刘天一，让他从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变成了积极向上的有为青年，从而在家族财产分割中得到了更多。 仅从这一点来说，江寒曾经为父亲、弟弟遮风挡雨。 那么，今后，自己就做江寒背后的女人，暗暗给他挡住那些明枪暗箭，替他排除或躲过那些明礁暗滩。 ～～～～～～ 江寒接到张雅文的消息之后，李正方、崔永军、张留根都打来电话表示感谢。 几个人都没想到，居然能提拔一级！ 他们知道，一定是江寒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 江寒在京城的关系，崔永军清楚，张留根也有所耳闻。 没想到江寒在京城的关系这么硬，居然硬生生地让市委书记任永亮改变了主意，一切按照江寒的意图来。 一看这几个人就知道了，全都是与江寒关系比较亲近的。 县委办主任李正方曾和江寒一起拜访过省教育厅的处长，解决了三河县教师不足的问题。 李正方始终是张雅文的支持者，这次能够提到正县的位置上，他以为是张雅文用了劲。 张雅文告诉李正方，之所以有这个结果，全是因为江寒的运作。 李正方马上就给局党组书记陈利民打电话，陈利民当即决定，中午大家都赶到黄沟村，在伴山房好好喝一场！ 江寒当即给花婶交待，把人召集起来，准备饭菜。 不一会儿，崔永军打来电话，说乔新力要请他还有组织部的几个人吃饭，时间也是中午，地点也是在伴山房。 “我听乔新力的口气，这小子还不知道常委会的结果。要说，也很正常，人们都是报喜不报忧。这种倒霉的消息，谁也不会主动给他们讲。李明贵、乔新力、任晓他们还以为自己提拔了！这就有意思了！” “他们家人不知道消息吗？”江寒问道。 “这几个人都是鬼精鬼精的，李明贵跟任晓的老婆老老实实的，恐怕也还不知道消息。乔新力跟他老婆闹离婚，分居最少半年多了。知道消息的干部，同样也不愿意告诉她们。作为局中人，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这样也好，这种人，活该，哈哈。” 不一会儿，江寒就接到了乔新力的电话。 果然，乔新力以管理局副局长的口气给他说话，让在伴山房订一桌饭，局领导班子在一起吃个饭。 江寒当然不会上赶着告诉乔新力常委会的结果。 伴山房是对外营业的，李明贵、乔新力、任晓要在伴山房吃饭，来的都是客，江寒自然不能拒绝。 ～～～～～～ 任晓的那辆吉普就放在会所的后院里，昨天来的时候他没带司机。打着火，任晓拉上李明贵和乔新力就往黄沟村赶。 “刚才打电话真是爽啊，崔永军接到电话都沉默了，看来他对这次常委会还抱有极大希望。书记会的结果，他不会不知道。这世上，痴心妄想的人总是很多。” “其他几个人跟崔永军差不多。特别是江寒，我估计在电话那头难过的都快哭了吧。” “乔局长，江寒和崔永军也不至于这样吧。对于常委会的结果，他们应该是早有预料。其实，任市长变成任书记，他们就应该知道结果了。如果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在官场就算是白混了。” “哈哈，是啊，他们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了。他们能最后答应参加中午的酒场，也是迫不得已。现在咱们几个人请他们喝酒，是给他们面子！咱们几个代表的是谁，是管书记，管书记背后是任书记！” “过了年三十，估计很多人都给咱们打电话，要请吃饭呢。” “咦，奇怪了，昨天那么多打电话、发短信的，今天怎么没啥动静？”任晓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第522章 你说了算吗? “现在的干部都明白：开会前的电话和短信，这是真祝愿、真祝贺！开会之后的电话和短信，这是假祝贺、真巴结！” “昨天该打电话的都打了，该发短信的都发了，有的看到咱们关机打不通，今天也就不再联系了，免得自讨没趣。” 乔新力这么一解释，任晓明白了，专心开起了车。 ～～～～～～ 刘敏行从会所出来之后直接回家，马上要到三河县工作了，不能天天回来，所以想给妻子做一顿饭。 妻子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整天忙得顾不着家，孩子上学、放学都是邻居家帮助接送的。 虽说是提拔了一级，成了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副局长，但刘敏行并没有多少兴奋。 相反，刘敏行还有一些失落，因为任永亮接任市委书记了，把他提拔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太老实，不太合任永亮的胃口，把他安排为管理局副局长，实际上是给尤文龙腾位置。 不管是与管少卿相比，还是与尤文龙相比，刘敏行感到差距非常大。 对于这样的安排，刘敏行倒也说不出什么。 这时，妻子打过来电话，刘敏行以为有什么急事，马上接听。 “敏行，太好了，你不用去三河县上班了！” “不是吧？任书记说好了让我去的。” “最新的结果，你不知道？常委会定了，陈利民当管理局书记，李正方当局长，其他几个人，嗯，有一个叫江寒的当副局长，反正没有你。你当过任市长的秘书，肯定是另有安排，比方说到市直哪个部门当个副局长。这样就太好了，今后小宝就有人接送了……” 挂完电话，刘敏行突然间觉得轻松起来。 不给任永亮当秘书了，也不用去三河县了！今后就可以好好照顾家庭了。 尽管自己干的不出彩，但也没有出大错，任永亮怎么说也会给自己在市里找个实职副处的位置。 当然，这都是春节之后的事情了，这下子，终于可以放心、安心地和家人过一个安稳年。 自己没当上局长反而是好事一桩，但是李明贵还有三河县的任晓、乔新力就不这么想了。 管少卿本来就当过县委书记，管理局党组书记一职对他来讲，没有什么吸引力，当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市委书记还安排不了一个正处级干部？ 但李明贵、任晓、乔新力就要难受了，说好的要提拔，突然之间就变了！ 不过，因为管少卿和尤文龙的关系，刘敏行才进入了他们组建的q群，对这几个人的做派有些反感。 特别昨天夜里在会所，喝酒就喝酒了，最后还搞别的节目。 刘敏行喝多了，进屋躺倒就睡。第二天看了看这几个人的神态，就知道是运动过度。 刘敏行本来想给李明贵、任晓、乔新力打个电话的，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机。 ～～～～～～ 吉普车尽管破，但任晓今天的心情放飞了，所以车也开得飞快。 一排一排光秃秃的杨树不断后退，乔新力突然开悟了，自己的前进，就是别人的后退！同样道理，别人的前进，就是自己的后退！ 前进或后退，都有一个参照物。自己的参照物，就是江寒！ 只要进入官场，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高兴不高兴，就得不断前进，不断攀升，超越对手！ 而自己进入官场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就是江寒，而当姜大顺事件发酵后，乔新力一度绝望，感到仕途无望，同时又感到江寒的可怕。 但现在，江寒已经被自己远远地抛开！ 要知道，从正科到副处，绝对是一个大坎，很少人能跨得过去。 半年之前，江寒还是我乔新力的领导。半年之后，我乔新力就成了江寒的领导！ 今天，我乔新力就要看看江寒这个办公室主任干得称职不称职！ 称职了，也得挑毛病！挑出了毛病，让他继续干办公室主任！而后再挑毛病！如此循环往复，看我折腾不死他！ “黄沟村到了，不得不说，这几年黄沟村的发展，江寒还是出了力的。”李明贵看着新修的柏油路，还有村口的文化墙、旅游标识牌等等，颇有感慨。 乔新力不屑地说道：“江寒是有些小聪明、小手段，但更重要的是运气好。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运气没了，喝凉水也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今天，咱们就看看江寒是怎么塞牙的！” 吉普车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开到了伴山房。 果然，江寒就在伴山房前等着，和江寒在一起的，叫黄自强，是黄沟、平沟旅游联合体的负责人。 这还差不多，办公室主任嘛，就得有这种觉悟。 江寒上前几步，帮助李明贵拉开了车门。 “欢迎各位领导到黄沟村、到伴山房检查指导工作！”江寒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黄自强在前面带路，江寒陪李明贵、乔新力和任晓进了二号包房。 一进包厢，江寒道：“自强，吩咐上菜，凉菜、热菜一起上。” 黄自强出去了，江寒又问道：“各位领导，这里有‘三河人’老酒，毛台酒，请问，是喝哪一种？” 三人都知道，“三河人”老酒，主要是销往日本、韩国市场，价格高，供不应求，一般人还不容易喝到。 毛台酒，更不用说，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真的。 听说江寒的毛台酒是通过特殊渠道弄来的，保真，市委书记周长河在伴山房吃过几次饭，喝的都是伴山房的毛台。 “那就喝毛台吧。‘三河人’老酒的度数低，我喝不惯。”李明贵沉吟了一下道：“喝毛台，是不是有点超标了？” 任晓道：“李局长，啥超标不超标？关键是怎么记账、怎么走账。连账都做不好，那是办公室主任太笨蛋、不称职。” 乔新力直接从江寒手里拿过毛台：“磨磨叽叽的干啥？直接开瓶不就完了？啥事都让领导做主，要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有个求用？！” 花婶和几个妇女进屋了，托盘里放着凉菜。 “各位领导，你们最好看看价钱再定。伴山房从不赊账。”花婶边往上菜，边提醒。 “看你说的，我们既然能喝，就掏得起钱！”乔新力一指江寒：“掏钱的事，他负责。” 李明贵说道：“江寒，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伴山房收钱别太黑！千万不要想着吃管理局的大户！别想着把管理局的钱往你伴山房里捞！” “伴山房的房间、酒菜都是明码标价的。不管对公，还是对私，全都一样。”花婶指了指墙上的价目表。 乔新力道：“江寒，江主任，要是这么说的话。今后管理局的接待，你们伴山房没戏了！” 江寒呵呵一笑：“管理局的事，你说了算吗？” 第523章 脑子进水泥了 “你，你，”乔新力气坏了，指着江寒道：“怎么说话呢，咹？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想不想当了？” 江寒道：“你们作为客人说话，我得听着，权当我是服务员了。如果在我面前摆官架子，你还是省省吧。” “就是，你们把钱带够没有？”花婶道：“钱没带够的话，这个门你们都走不出去！” 自从江寒回到村里，黄沟村人的自信和脾气同步上涨，到村里闹事的流氓地痞少了，到村里蹭吃混喝的工作人员也没有了。 这几年，来伴山房住宿吃饭的客人，省部级领导有，大学教授有，就李明贵、乔新力、任晓这些人来，花婶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儿里。 再说了，这几个人敢对江寒甩脸子，对江寒说话阴阳怪气、装腔作势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官儿！ 花婶瞪眼这么一说，乔新力和任晓一下子无话了。 他们可以怼江寒，但不能跟一个端菜的服务员接火，再说了，这女的，一看就麻缠，不好惹！ “江寒，谁让你上菜的？客人都没到齐，你把菜都上了？这点常识都不懂吗？”乔新力不再纠缠刚才江寒提出的他说了算不算的问题。在管理局，他是副局长，当然说了不算，甚至李明贵说了也不一定算，真正的老大是书记管少卿。 “好的。我去后厨说一声，有的菜先不急着做。”江寒出去了，带上了房门。 “咋搞的，王成喜，马明雨，邰宝龙来晚一点倒可以理解，崔学军不应该来晚啊？筹建办明明有车啊。”任晓开始把毛台酒往分酒器里面倒。 “任局长，理解一下吧。崔学军心里的疙瘩还没消除呢。趁着今天喝酒，得给强调一下。比如说筹建办的东西，千万不能给县里，还有那几辆车，一定要留在咱们管理局。”乔新力说道。 “你说这个很重要！”李明贵说道：“市里没有说筹建办和管理局的关系，这一点可能会让县里钻了空子，特别是张雅文，女人嘛，仔细得很，抠门得很。等会儿得给崔永军说一说，凡是筹建办的东西，一个都不许弄走，统统留在咱们管理局！” “新力，给他们打电话，问他们到哪儿了！”李明贵吩咐道。 乔新力给崔永军打，崔永军说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就意味着没点儿。 又给邰宝龙打，邰宝龙说一分钟内到。 果然，电话刚刚放下，邰宝龙就进来了。 “各位领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主要是还有一桌。”邰宝龙说道：“马上过年了，提前祝各位领导新年快乐！” 还有一桌？ 明天就大年三十了，伴山房怎么还有一桌？还一并请了邰宝龙。 “哟，宝龙，现在混得可以啊，到政府办了，请的人多了，我们这一桌人你也看不上了！”乔新力的语气不无揶揄。 邰宝龙立马拱手道：“哪里，哪里，李部长，乔主任，任局长，不好意思，今天主要是赶巧了。” 乔新力摇了摇头：“宝龙，我说你呀，你在县政府，消息怎么这么闭塞？任局长？任局长已经不是局长了！李部长，也不是部长了！” 邰宝龙一脸尴尬，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宝龙，在官场混，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别只顾闷着头干活啊。李部长，现在已经是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局长了，提拔了，乔主任已经不在史志办了，是管理局的副局长，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任晓说道。 “宝龙，你跟错人了，跟着江寒，越混越难！任局长不当河务局长了，也是管理局的副局长！管理局的书记是管书记！知道了吧？” 邰宝龙仍然不说话，只是一直保持着笑脸。 “来，来，来，坐下，”乔新力说道：“你给崔永军，还有王成喜他们打电话，叫他们快一点！” 邰宝龙没法，只好拿起手机。 两分钟之后，崔永军、王成喜和马明雨同时过来了。 “哟，李部长亲自来了，今天我得给您多敬两杯！”崔永军说道。 李明贵脸上闪过一丝不愉，崔永军这是叫习惯了，还是真不知道今天常委会的结果？抑或是心里不爽故意这么叫的？？ “崔局长，你是得多敬几杯。不过，敬酒之前，先要罚酒。你错把李局长喊成了李部长，是不是该罚？”任晓道。 崔永军装作一脸迷乎：“啊，我没叫错吧？李部长啥时候成了局长？” 如果是过去，崔永军还要害怕一下李明贵，毕竟李明贵是三河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而现在不用了，崔永军当了管理局副局长，妥妥的实职副县，而且不归三河县管，直接是市管。 李明贵是三河县的常委又如何呢，管不着他崔永军！ 接到乔新力的电话之后，崔永军就知道他们的意图，说的是请吃饭，实际上就是在炫耀和羞辱。 既然如此，崔永军也就不必给他们面子了，当然在撕开面子之前，不妨逗他们一逗。 “今天中午，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领导班子在一起吃饭，大家要不一起？”崔永军想把李明贵、乔新力、任晓等人弄到一号包间，陈利民、李正方还在那边等着大家喝酒呢。 “是啊，今天就是管理局的领导班子在一起吃饭啊，本来就是在一起啊，”任晓道：“对了，管书记今天有事，没有来。” 崔永军道：“管书记有事没来？呵呵，他不可能来！他要是真来了，那就是脑子进水了，不对，是脑子进水泥了！” 任晓生气了，他现在根本不容许有人说管少卿的坏话，只要听到了，必须得制止，这是做人的底线！因为，如果不是管少卿向任永亮推荐，他任晓不可能直接提拔成实职副县。 “崔永军，你没有当上管理局副局长，心里有气，也很正常，但你不能骂管书记！就你这种人，还想提副县，做梦去吧你！”任晓说道。 崔永军大笑起来：“任局长，梦还是要有的，只要做，总有实现的可能。这个梦，我今天还真就实现了。” 任晓一愣，难不成崔永军提拔成副县了？还真有可能，李明贵提拔成管理局长了，三河县就能空出来一大串。 “你提拔副县，张雅文书记说了恐怕不算吧，任书记不点头，嘿嘿，恐怕也是空欢喜一场！” 崔永军道：“我的副县，包括江寒的副县，就是今天研究通过的，市委常委会上，任书记和其他常委都是赞成的。” 啊？！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问号。 第524章 完胜 正在这时，李正方来了。 “哟，李部长来了，任局长，乔主任也在啊。今天好巧啊。” 李正方作为县委办主任，居然跟邰宝龙、崔永军一样叫他们原来的职务！ 如果说邰宝龙、崔永军不喜欢打听官场上的消息，倒还罢了，李正方不知道消息，那就不可能了！ 李明贵莫名有些慌乱，乔新力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几个人正在发愣，邰宝龙介绍道：“李主任已经被市委任命为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局长，三名副局长分别是崔局长、江局长，县林业局的张留根局长任管理局副局长。” “不可能！不可能！”李明贵道：“我给管书记打电话！” 李明贵跑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手机边给管少卿拨，边往外走。 走到外面，电话通了，李明贵问：“管书记，今天常委会关于管理局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变化？” 那头的管少卿愣住了，敢情，李明贵还不知道今天常委会的结果！ “你在哪里，乔新力、任晓，还有刘敏行呢？” “我在黄沟村的伴山房？刘敏行回家了，乔新力、任晓在。” “你在伴山房干什么，喝酒，庆功？” “呃，过年了，想聚聚。” “唉，散了吧！”管少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把今天常委会的结果告诉了李明贵。 啊，李明贵蒙圈了！ 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常委会的结果竟然完全变了！别说自己、乔新力和任晓，就连管少卿、刘敏行都没有进入管理局！ 这下怎么办？ 早知道这样，该问一问管少卿的。 敢情今天没人给他们联系，全都是因为他们落选了，不好意思告诉真实的消息！ 丢人丢大发了！ 还偏偏选在伴山房喝酒，还偏偏约了崔永军、江寒，这两个人偏偏还都提拔成了副县，霸占了本属于乔新力和任晓的位置！ 不仅如此，乔新力还约了邰宝龙、王成喜、马明雨几个见证者，想让他们见证崔永军和江寒的难堪！ 乔新力，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如果不提议，大家也就各回各家，各自消化，也不至于跑到黄沟村来。 本来就够丢人了，现在还跑到黄沟村来喝酒，想羞辱别人，最后丢人的反而是自己！ 今天这顿饭，恐怕全县的干部都知道了！ 只有他李明贵、乔新力、任晓还蒙在鼓里！ 此时，李明贵直想扇自己几个耳巴子！ 李明贵再也不好意思返回房间，只有给乔新力打电话，让他带着任晓立马走人。 房间里的乔新力听完李明贵的话，脑子哄地一下，站在原地，直接傻掉了，手机从手中滑落下来，摔到地上，后壳飞了，电池也掉出来了。 任晓是何等聪明之人，早就感到不对劲了，只是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看李明贵没返回，乔新力接电话的惊慌失措，就知道完了！ 任晓捡起乔新力的手机，乔新力这才回过神来，“走”，低喊一声，拉着任晓就往外急奔。 崔永军喊道：“呀，乔主任，任局长，急什么呢？菜都上了，酒都开了，咋说也叨几口、喝几杯再走嘛！” 李正方、江寒、邰宝龙等人也跟着出去，一号包房的王成喜、马明雨也出来了，陈利民在一号包房里，站在窗户前，微笑地看着外边的一切。 李明贵守在任晓的吉普车边，看李正方等人全都出来了，又羞又臊，恨不得钻到车下面去。 任晓开了车门，李明贵和乔新力赶快坐了上去。 任晓开始打火，哪知道吉普车突突响了几下就没了动静，再打火，再突突，再熄火！ 任晓越急，就越是打不着火。 “我日他祖奶奶，关键时候掉链子！”任晓一边骂一边打火，但怎么也打不着！ 任晓急得满头大汗，李明贵和乔新力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人倒霉连喝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从市里往这里赶的时候，吉普车开得飞快，没有一点毛病。现在要急着离开了，吉普车偏偏打不着火了，趴窝了！ 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没有用！吉普车干脆就不突突响了！ 这下子没辙了！三个人狼狈地下车。 这时，陈利民和张留根从一号包房里出来了。 李明贵再也不能视而不见了，毕竟这是过去搭过班子的，人家已经升了正县，现在是管理局的党组书记。 “明贵，人不留客车留客，进来吧，喝几杯暖暖身子。” 人不留客，这四个字，听起来十分刺耳！ 几个人心里拔凉拔凉的，的确需要暖一暖，但是不是在这里，他们现在直想回家！ “这个，恭喜陈书记了！恭喜正方局长了！快过年了，家里有急事，要赶回去，偏偏这车，唉。”李明贵马上就调整情绪，反正这个脸已经丢了，捡不回来了，那就说几句场面话。 “哦，家里有急事，那就算了，改天吧。”陈利民说道：“崔局，安排个车，送一送。” 崔永军叫来了自己的司机：“开我的车，送李部长一程。” 李明贵的太阳穴一跳，大过年的，送一程？这话太特么不吉利了。 不过，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步行回县城吧？ 崔永军的司机把车开过来了，李明贵、乔新力、任晚赶快上车，匆忙挥手，摇上玻璃，走了。 在车上，因为司机是崔永军的司机，三个人也没有说什么，气氛沉闷无比，心里憋闷异常！ 与车内的氛围完全不同，伴山房的一号包房里，气氛活泼而热烈。 李正方、崔永军、江寒、张留根都得到了提拔，纯粹是意外之喜，而李明贵、乔新力、任晓今天来到伴山房，更是为这次酒宴添足了笑料和佐料。 而李明贵、乔新力和任晓的黄沟之行，马上在干部群众当中传开了，成了整个春节前后茶余酒后的谈资，和乡村的文体比赛、县里的斗瓷赌窑一样，给大家带来了更多欢乐。 大家正在喝酒，陈利民接到了张雅文的电话，市委组织部长亲自告诉她，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其他20个编制，由管理局和三河县共同商定使用。 也就是说，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从领导班子到普通科员，所有的25名行政编制，基本由三河县委书记张雅文说了算！ 至此，国家文化公管管理局的控制权争夺上，张雅文和江寒取得了完胜！ 第525章 特殊的青干班 对于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人事任命，市里彻底放手，让三河县和管理局共同商定。 这二十五个编制一下子把三河县的干部队伍给搞活了！ 李正方一提拔，三河县就空出了一个县委常委级别的副县级职位！ 崔永军、张留根、江寒都得到了提拔，再加上管理局下设有五个科，就等于是增加了8个正科实职！ 平时，只要空出来一个位置，符合条件的干部都会像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扑过来，上下折腾，四处找人。 这一下子空出来这么多位置，符合条件的干部都在想门路，不符合条件的干部们都在猜测和议论。 张雅文、陈利民包括李正方、张留根、江寒等人的电话都被打爆了，都是各方面的说客。 为了尽快稳定干部队伍，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张雅文和陈利民快刀斩乱麻，初三初四两天时间进行了酝酿沟通，直接确定了干部调整名单，初六就先后召开书记会、常委会，把各方面的干部调整配备到位了。 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办公室主任由政府办的邰宝龙担任，邰宝龙比江寒小一岁，27岁的年纪就成了正科，他的未来一致被大家所看好。 邰宝龙提升的每一步，都离不开江寒的帮助。 邰宝龙也没有辜负江寒的栽培，各方面成长都很快，不仅懂财务，在政府办学会了协调和沟通。 管理局没有设财务科，财务都放在了办公室，邰宝龙任办公室主任，没有异议。 就算邰宝龙能力上有瑕疵，也不会有异议，因为他是江寒看中的人。 县委组织部政研室副主任科员马明雨任管理局组宣科的科长。组宣科负责组织、人事和宣传工作，由马明雨担任也比较合适。 国际交流科的科长是县委宣传部的调过来的。 旅游发展科的科长是县旅游局副局长段志钦。 县委组织部组织二科的蔡松成当了县旅游局的局长。 这一次，县旅游局居然和县委组织部一下成为赢家，都是提拔了两名干部。 保卫科科长由城北派出所长王峰担任。派出所长的出路其实很窄，能够跳出公安系统就很不容易。 王峰不仅跳出来了，还提拔了一级，成了正科。 王峰的提拔与陈利民和江寒不无关系。 调整完毕，大家才发现，最大的赢家原来是江寒！ 除了县委宣传部调来的那名干部，其他人和江寒的关系都非同一般。 管理局的干部安排完毕，其他的位置也都空出来了。 比如说，两棵树乡的党委书记，张雅文让组织部政研室的王成喜接任。 王成喜虽然没有什么创造力，但是他在县委组织部政研室多年，作风严谨，不会出大彩，但也不会闯大祸。 两棵树乡的发展路子，经过江寒这么一梳理，已经非常清晰了，王成喜和戴言只要按照这个路子走下去，一定会取得预期的成效。 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巴伟也刚刚提拔为副处，今年也回来过年了。在三河县的干部调整完毕之后，江寒、巴伟、崔永军、王成喜、马明雨这几个老政研室的人在一起好好地喝了一场大酒。 春节后，又一个消息传来，灰头土脸的管少卿终于有了新岗位：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 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胡战新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八年之久，终于被提拔为副市厅级，当了市人大副主任。 管少卿虽然仍是正处，但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位置却非常重要，换句话说，油水非常大！ 全市干部提拔、重用、调整等等，都是先由常务副部长与有关的科室拿出预案，再找组织部长定夺。 市委组织部长对于副县以上的干部比较关注，但是正科以下的干部根本关注不到。 一个干部想要提正科，基本就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一句话的事儿。 一个干部想要提副处乃至正处，常务副部长只有建议权，能不能成，主要是看部长和其他领导的意见。 但，仅仅这个建议权就非常关键。 在这个位置上，管少卿也不用抛头露面，避免上次的尴尬。 对于目前的管少卿来讲，这是一个最好的安排。 而李明贵、任晓、乔新力则是难受了，因为他们都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管理局领导班子成员突然改变的事情，让他们整个春节都没有缓过劲来。 如果说没有希望倒还罢了，但是明明已经到手的东西却突然丢失了，让人怎么也无法接受。 特别是在常委会上通过全县干部调整方案的时候，李明贵坐在那里十分难受。 管少卿曾给李明贵打过电话，让他把心态放平一些，人生总有挫折，也许是任书记在考察大家的心性到底如何。 受得了委屈，才能养得大格局。 李明贵没事的时候就呆在待办公室里，喝茶、盘串、打八段锦，先不说养大格局，先养好身体。 …… 江寒不当两棵树乡的党委书记，但王成喜和戴言坚持让江寒当两棵树乡的顾问，并且还要发聘书。 江寒笑着拒绝了，为了两棵树乡的发展，他可以尽百分之百的努力，没有必要搞这些虚的。 不当乡党委书记了，江寒自然就轻松下来。 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虽说是刚成立，但工作开展起来却是忙而不乱，加上江寒是副职，也不必操那么多心。 江寒提出只管分一个旅游发展科，但也不怎么干预科长段志钦的工作，因而反而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清闲。 因此，江寒又带着沈芸回到了绿城，刘茗轩、沈心和刘天一也来到绿城团聚。 大年初七都应该上班了，局党组书记陈利民看江寒的妻子怀孕了，就特批江寒在绿城继续过年，正月十五之后再回去。 回到绿城，一家人和水长东夫妇、水小满、桑榆在寒云舍聚了聚。 水小满的丈夫桑榆刚刚提为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副处长，32岁的副处长，在省直机关绝对算是年轻的。 听说沈芸怀孕了，水小满一脸的羡慕，就埋怨桑榆整天太忙，材料一写就是好几个整夜，没有一点规律。 “不过，下面马上就好了。桑榆可以休息半年了。”水小满说道。 “休息半年，怎么了？”沈芸问道。 “省委组织部搞了一个青干班，就在省委党校，半年时间。”水小满说道。 “半年？怎么时间这么长？过去青干班，顶多三个月呀。”江寒插话道。 水长东解释道：“这期青干班特殊。过去，省委组织部每年两期青年干部培训班，每期200人，培训时间是三个月。这个不一样，时间长了，人数少了，只有50个人。其中，省直部门是15个，各省辖市是35个，平均每个市不到三个，可以说是优中选优、万里挑一。” 水小满也很骄傲，省直一百多个部门，只有15个名额，她的丈夫桑榆就占了一个。 第526章 隔代培养 “这期青干班和以往不同，要求是正科以上到正处，实际上是市厅级青年后备干部。当然了，并不是说进了这个班，就马上就是市厅级。” “年龄要求必须是35岁以下。符合这一条件的倒也不少。桑榆要是再过几年就没这个机会了。” 水长东说道：“江寒，通知已经发到各市了，你注意一下，争取争取，管理局先把你报上，而后让市里报到省委组织部。” 江寒摇了摇头：“我恐怕没有机会。正科以上到正处，35岁以下，这个条件太宽泛，竞争力就大。” “越是人少，就越显得珍贵，江寒，你得争取一下。局里把你报上去，肯定没问题。”水小满说道。 江寒明白，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不管是什么班，学习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进入省委组织部的视线，纳入省委组织部的青年人才库，其次是拓展自己的人脉圈。 有人说，上党校各种培训班，其实就是：学习学习、休息休息、联系联系、米西米西。 在党校不仅能够接触省委组织部的领导，还能够接触来自各个部门、各个地市、各个行业的精英。 全省才挑出了50个人，能不是精英吗？ 进入这个培训班的学员，不是能力过人，就是关系过硬！ 有人说，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飘过昌。 第一铁就是同学。 江寒当然心动，但他很清楚，这种事不大可能会轮到自己。 …… 管少卿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青干科长刘卫平汇报了省委组织部和省委党校联合下发的通知精神。 “管部长，这次青干班，省里只分给咱们市两个名额。我们怎么拿意见？”刘卫平知道，越是名额少，他们就越要谨慎，千万不能自己做主，一定要向直接领导汇报。 “你的意见呢？”管少卿道：“什么事都是直接问我意见，还要你们青干科干什么？” 刘卫平道：“管书记，我就大胆说了。说得不对的，您指正。我认为，我们要报就要报职务高的。” “报职务高的，进入省委组织部的视线，可能中青班一结束就提拔了，不一定就在咱们市提拔。这也是咱们组织部的一项成绩。” “报职务低的，也能进入省委组织部的视线，但是这个时间太长了，几年之后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 “而且，那些职务低的干部，市里、县里自己就可以提拔，没有什么意思。” 管少卿没有吭声，刘卫声继续道：“35岁以下的正处，咱们市还没有。35岁以下的副处，倒是有不少。我建议，就报副处级，实职优先、虚职靠后，年龄小的优先、年龄大的靠后。按照这个原则，我们列一个单子，往上报，让市领导定。” 管少卿说道：“好吧，那你先列个单子，拿来我看看。” 刘卫平说道：“好的，我们马上列，顶多半小时，我拿给您看。” 刘卫平刚刚出去，管少卿就接到尤文龙电话，本以为是任书记找，原来尤文龙是来说私事的。 青干科的一个副科长告诉尤文龙，省委组织部要组织一期特别的青干班，35岁以下，正科到正处，尤文龙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机遇。 尤文龙虽说是当了任永亮的秘书，但他感到任永亮的心思不太好琢磨。 任永亮对自己不错，但尤文龙总是感到了一种危机，这种危机来源于江寒。 尤文龙一点都想不通，任永亮为什么对江寒这么好！不仅破格提拔了江寒，还对江寒使用身边人这种不正之风视而不见！ 尤文龙感到他不能在市里干一辈子，有机会的话就往上走！ 这个特殊的青干班，对于他来讲就是一次绝佳的机遇。 尤文龙的身份是市委书记秘书，他不好向市委秘书长张口，因为上这个青班，半年时间内都搞不成服务了。 他要是主动提出来，敢不知道任永亮会不会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 所以，尤文龙就想到了管少卿。管少卿肯定是支持自己往高处走的，只要管少卿支持，他会找适当的机会给任书记解释的。 果然，管少卿当即肯定了尤文龙的上进心。 “文龙，我把你报上去！我也会给任书记解释一下，不就是半年时间嘛，找人个临时给书记服务，关键时候，我也可以顶上去。” 没想到管少卿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尤文龙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都差一点流下来。 管少卿知道，自己要想在官场上更进一步，必须要培养自己的人，尤文龙算是其中之一。 培养自己的人，还得培养那种与自己年龄上和职务上有一定差距的，这种人有潜力。 职务越低，你扶助他，他对你越是感激。 年龄越小，等到你退休的时候，他还在位，还能给你办很多事情。 这就叫做隔代培养。 看了一会儿《河洛日报》，青干科长刘卫平进来了，拿了一张纸，恭恭敬敬但又忐忑不安地递上了一张纸：“管部长，单子拉出来了，请您过目。” 管少卿一看单子，排在第一位的居然是：“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副局长——江寒。 再仔细一看，江寒居然是最年轻的处级干部，所以排在前面。 这小子真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的一粒铜豌豆！ 多少人看不惯他，但偏偏过得好好的，在仕途上是一步也没耽误！ 管少卿道：“这样恐怕不好吧。只给处级干部机会，科级干部一定会有意见。离开班还有一段时间，我看这样，把通知发到各个县（区）和市直各个部门，从下往上报，单位推荐和自愿报名相结合。” “比如这个江寒，你列到第一位，我们报上去了，最后部长和书记都同意了，江寒不愿去，那不就闹出大笑话了吗？” 刘卫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啊，还是管部长考虑问题全面。我们马上发通知。” 走出管少卿的办公室，刘卫民心想，江寒怎么会不愿意去？ 把江寒提拔成副县，体现了市委书记任永亮的胸怀和境界，但是管少卿就不行了，他对江寒明显仍怀有深深的敌意。 第527章 排除在外 作为市委组织部青干科长，刘卫民对江寒早就开始关注了。 有几次都想让江寒参加市委党校的青干班，但三河县委书记张雅文没有同意，主要原因是离不开，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市委党校的青干班，含金量不够高。 青干科的一项重要职责是：负责对年轻后备干部的考察、培养、实践锻炼，提出使用的意见和建议。 衡量青干科的工作成绩，一个最重要的指标是，向省委组织部推荐了多少优秀年轻后备干部，纳入省委组织部青年干部后备库的有多少。 这次，省委组织部组织培训时间为半年的青干班，被命名为“面向新世纪青年干部培训班”，其含义非常深远，让人浮想联翩。 全省只有50个名额，并且还是首期，这50名干部绝对是省委组织部重点培养的对象。 18个省辖市，共35个名额，但是这35个名额并没有具体分解到各个市，这就意味着这35人是在全省范围内衡量、比较后再最后确定。 也就是说，各市必须把最优秀的、最有把握的干部推荐上去，否则，有可能被剃光头！ 如果高平市委组织部推荐的人选被刷下来了，名额给到了别的市，青干科肯定会被部长骂得狗血喷头。 管少卿对江寒如此有意见，下一步恐怕不好办了。 因为这些干部当中，除了江寒，其他的干部与其他地市相比，优势并不大。 ～～～～～～ 管少卿给尤文龙说了一声，想见一见任书记。 任永亮正在会见客人，估计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于是管少卿当即赶到尤文龙的办公室等着。 任永亮的会见一结束，管少卿就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管少卿把省委组织部的通知给了任永亮，说了一下基本情况，并想推荐尤文龙。 任永亮道：“这个青干班厉害，面向新世纪，这释放了一个强烈信号：干部年轻化。文龙很不错，也很上进。就半年时间嘛，让他去。” 管少卿出来之后，尤文龙十分高兴。 也就是管少卿，换个人，都不敢在任永亮面前这么推荐。 “文龙，组织部青干科长刘卫民，我看这个人是个死脑筋，他非得把江寒排在第一个。你不妨给刘卫民说一声，别报江寒。这期青干班，你必须得上。” 尤文龙秒懂管少卿的意思。 名额太少，竞争激烈。如果同时把江寒报上去，说不定就把他尤文龙给刷下来了。 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把最具有竞争优势的人给刷下去。 “刘卫民的老婆张玲玲是县一高的教务主任，刘卫民是个妻管严。” 管少卿说完这句就走了。 ～～～～～～ 刘卫民找到了江寒的联系方式，打电话问了江寒的意见，果不其然，江寒表示同意。 晚上刘卫民回到家，老婆张玲玲就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她马上要提副校长了。 刘卫民高兴之余，不免有些疑惑。老婆的能力素质一般，能当上一高教务主任，都是因为他厚着脸皮找到了组织部原常务副部长胡战新。 现在居然要提副校长了？！ 刘卫民几句话一套，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市委书记任永亮的秘书尤文龙，想上省委党校首期“面向新世纪青年干部培训班”。 按照标准条件，尤文龙肯定能上，并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刘卫民之所以没有考虑尤文龙，主要是他身份特殊，市委书记的秘书不能轻易离开，这期青干班的时间太长了。 如果刘卫民把尤文龙列入名单，岂不是在给市委书记任永亮添乱吗？ 但老婆说，尤文龙上青干班，这是市委书记任永亮同意的。 “卫民，尤主任说了，一定要确保他上这个青干班。要是报上去了，没有选上，等于是丢了市委书记的脸面。” “那当然，我和省委组织部青干处说明情况，应该问题不大。” “卫民，那可不一定，名额太少了。我说啊，你把尤主任报头一个，那个江寒，干脆就不报他。只报尤主任，这样的话，把握不就更大了吗？” “这是尤主任说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的。反正，你看着办吧。这事办不好，我的副校长就当不成。我当不成副校长，你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 江寒接电话的时候，邰宝龙和崔永军都在。 市委组织部的青干科长打电话征求意见，这就说明板上定钉了！ 崔永军就安排邰宝龙，给江寒庆祝一下。 江寒拒绝了：“别庆祝了，八字没一撇呢。全市符合条件的多了，包括宝龙，也符合条件。青干科报上去，组织部还得把关，最后市委书记得点头。到底最后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一天之后，市委组织部的通知发下来了。 管理局党组书记陈利民连会都没开，只和局长李正方说了一声，就报上了江寒。 办公室主任邰宝龙亲自把盖过章的文件以及江寒的个人基本情况送到市委组织部青干科。 哪知道，青干科的副科长接到材料之后，直接扔到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邰宝龙平时是好脾气，见到这一情景也怒了。 “单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报了也白报啊。初选名单都定过了。” “定过了？我们还没报上来，你们就定过了？那你们发这个通知有啥用？” 副科长把刚刚打印出来的名单递给邰宝龙：“看看吧，这是按照领导的意思定的。” 邰宝龙一看名单，头一个就是尤文龙，下面有四五个人，但是，没有江寒的名字。 “单科长，你们这么干，不公平吧？尤主任就不说了。你看看这个，”邰宝龙指着一个人的名字说：“我认识他，33岁了，正科级。这样的人都上了名单，我们的江局长都上不了？” “邰主任，你问我，我问谁去？领导定的，你问领导去。” 江寒没有进入市委组织部的推荐名单！此事在全市干部中引起了极大争议。 第528章 心中无耻，脚下有路 江寒，绝对是高平市近年来崛起的一个新星，前途远大！ 不少了解江寒的人都知道，他一路走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而如此优秀的年轻干部，居然被排除在青干班的名单之外！ 尤文龙的入选，倒是出乎意料。 从年龄、学历、能力上看，尤文龙是全市科级干部的翘楚，他进入名单，无可厚非。 大家之所以感到意外，是因为他是任永亮书记的秘书。 任永亮居然能让尤文龙去学习培训半年！ 为任永亮挑选秘书的工作本来是市委秘书长的事，但任永亮却直接交给了管少卿。 因为管少卿非常了解任永亮，他推荐的尤文龙就很受任永亮的赏识。 市委秘书长倒是乐得轻松，给市委书记挑秘书就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活，挑好了应该的，挑不好是你没眼光。 还有，很多干部都不想来当任永亮的秘书。 心眼不够活，能力不够强，根本胜任不了！ 就算是头脑活、能力强，这些干部却不愿意当，因为只当半年，半年之后等尤文龙回来，还得让位。 市委办综合科的副科长刘涛曾说，这六个月的秘书其实就是尤文龙的备胎。 备胎为什么是圆的呢？那是因为备胎要随时做好滚的准备。 刘涛的这句话立马成为机关干部口口相传的经典，其应用场景从官场又扩展到了情场。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这六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算有人想当临时秘书，也得犹豫半天。 干好了，大概率提拔不了。干不好，被任永亮批评了，回到原单位不仅成了笑话，仕途也基本凉凉。 总之，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 果然，管少卿选中了几个人，打电话一沟通，这几个人都是以各种理由推托。 管少卿正在为难，一个人主动找到了管少卿。 这个人，就是市史志办的王书高。 五年前，王书高为了让儿子王寿伟进入公务员队伍，搞了一次萝卜招聘，哪知道最后被章舞照给挤了下去。 章舞照当上了规划局副局长之后就辞职了，将这次萝卜招聘的黑幕抖搂出来了，发布在影响极大的港媒上。 王书高受到处分，职务降为正科，调到市史志办。 五年了，王书高如同一个透明人一样，在高平市的官场销声匿迹。 因为儿子的事情，王书高备受打击。 但后来王书高也看开了、想通了，因为三河县原县委书记蒋继钟给他树立了一个极好的榜样。 也是因为江寒，蒋继钟从正县降为正科，被整到了金樽酒业公司当销售科长，比自己还不如！ 但是，蒋继钟并没有消沉几天就从销售科长的位置上干起，短短三年时间，他就从正科恢复成了正处，成了金樽酒业公司的一把手！ 蒋继钟在酒业公司一把手的位置上，并没有让酒业公司的业绩有明显提升，并且在兼并县（区）酒业公司的过程中遭到了三河县酒厂的强力阻击，在与江寒的打赌中输了。 尽管如此，蒋继钟的仕途却是没有影响。 据确切消息，蒋继钟有可能从国企转回党政机关，很有可能任市直机关工委书记。 金樽酒业公司再难，也有不少资源，最起码在请客吃饭上方便得多。 主席曾经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这其实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饭局具有特殊的文化含义，所以多年来，饭局一直是人们交际和应酬的重要手段。 在官场之上，饭局就是一种交往和沟通的桥梁。 王书高到了史志办之后，找他的人少了，没有了额外收入，再加上儿子把他过去存下的那点家底也给折腾得七七八八，所以平时就有些捉襟见肘。 越是没钱请客，就越是没有人脉关系，越是没有人脉关系，就越是没人看得起，越是没人看得起，就越是没有钱！ 两年之后，王书高深刻地领悟了一个道理： 穷，是因为穷。富，是因为富。 蒋继钟为什么能很快就能恢复原职？除了肯花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放得下身段，舍得下脸面。 从蒋继钟身上，王书高又总结出两句话： 因为不要脸，所以有脸。因为要脸，所以没有脸。 要想在官场上混，就得忘记过去的耻辱，心中无耻，眼中有光，脚下才有路！ 王书高领悟了不少，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 这个机会就是，给市委书记任永亮当秘书！哪怕是只有半年的时间，但也是一个机会！ 半年时间，足够做很多事。 官场上风云变幻，你无法预测到下一年、下一月会发生什么。 就如同曾与他搭档过的李明贵，头一天都在传说他要提拔为管理局的局长，第二天开会就变了，局长没当成，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甚至，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半年时间，只要利用好，完全可以逆袭，实现华丽翻身。 大家都不愿意当尤文龙的备胎，但王书高却从中发现了机会。 半年之后，尤文龙不一定回到高平市，很有可能直接留在省委组织部。 王书高对于尤文龙十分了解，这小子从进入组织部起就显示出他过人的情商，后来更是越走越顺！ 尤文龙进了这种特殊的青干班，一定不会甘于寂寞！而且，省委组织部门也需要年轻干部。 只要尤文龙不回来，王书高就有把握真正成为任永亮的秘书。 做了任永亮的秘书，他最少能够官复原职到副处。 就算是尤文龙回来了，只要他干得不错，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任永亮也会给他安排一个更好的去处。 王书高曾经当过三河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其实就是县委书记的大秘书。 对于当好市委书记的秘书，王书高有这个信心。 尤文龙曾经是王书高的手下，而王书高却想做他的备胎，传出去的话，一定会惹人笑话。 但是王书高已经不在乎了！ 儿子的事情被揭露，王书高被人笑话惨了，再被人笑话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标，只要能够重返官场，只要权柄在手，就没人敢笑话！ 王书高有充分的理由，只要他毛遂自荐，管少卿一定会接受。 一是因为现在没人想当，二是因为王书高与管少卿有着共同的敌人——江寒！ 通过了管少卿这一关，离他的目标就更近了一步。 第529章 临时秘书 王书高和管少卿并没有什么交集，王书高被降职离开三河县之后，管少卿才来到三河县当县委书记。 但对于王书高的事情，管少卿知之甚详。 当王书高联系管少卿的时候，管少卿很是意外，直接让他来办公室谈。 王书高来办公室说明了来意，管少卿更是意外。 随即，管少卿认识到，王书高当任永亮的临时秘书还真合适，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虽说王书高年龄比尤文龙大不少，但是经历的事情多，关键是他一定会尽心尽力！ 最重要的是，王书高之所以落得如此田地，都是拜江寒所赐，和自己的情况一样。 就凭这个，管少卿也决定向任书记强力推荐。 管少卿向任永亮一推荐，任永亮沉吟了一下道：“少卿，王书高我知道他。要是用他，旁人会怎么说我？” “为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竟然搞那么大的一个招聘！让港媒报道了，也给美西方敌对势力递了刀子！” “这个影响太坏了！” 管少卿脸上汗都出来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任书记，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主要是想着，一个干部，五年多了，也不容易，想给他一个机会。” “少卿，你告诉我，现在哪个干部容易？我容易，还是你容易？机会？没有犯过错误的干部都没有机会，为什么要给犯过错的干部一个机会？” 管少卿马上站起身来：“任书记，我错了，我错了，请您原谅。” 看管少卿满头大汗，任永亮缓和了一口气问道：“让王书高给我当秘书，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其他领导提的，或者是王书高找过你？” “其他领导没有提过，是王书高找过我，他很想给您服务。” 管少卿不敢隐瞒任永亮，因为上次李明贵送他的那两条“烟”，任永亮竟然知道，其他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他给你送东西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我敢保证。”管少卿的背上又出了一层汗。 管少卿此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把王书高推荐给任永亮当秘书，这不是扯吗？ 任永亮没有吭声，坐下来批阅文件。 站在任永亮的办公室，管少卿都不知道如何办了，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告诉王书高，”任永亮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明天过来吧。” 什么？管少卿怔住了。 “少卿，也就是你推荐了。王书高找到你，你肯定答应了，否则，你不会来找我。” “你既然推荐就有推荐的理由，我相信你。明天让他来上班，让文龙带他几天。” 任永亮的话，让管少卿的鼻子发酸、嗓子哽咽：“任书记，感谢，感谢！我，我们一定会好好干，一定会按照您的要求，做到忠诚、干净、干事……” “好了，好了，别净给我说好听的！你出去吧，夏众集团的人还等着见我。” 管少卿擦了一下眼睛，走出办公室。 任永亮听到管少卿的推荐，开始的确有一些顾虑，王书高是有污点的，用这么一个人，其他人会怎么说？ 但是任永亮认为，用人最重要的一条是：忠诚！ 不听自己的话，能力再强，本事再大，也不能用。 不忠诚的人，本事越大，毒性越强！ 用了王书高，完全有另外一种解读：对于干部，不能一棍子打死！只要改正错误，都还是好同志！ 实际上，任永亮对于王书高安排自己的儿子也能理解，他也是做父亲的人，谁都想给孩子铺一条金光大道，能把孩子托举多高就托举多高。 只是王书高做得不够巧妙。 不对，王书高做得很巧妙，但只是巧了，遇到了江寒，还有那个章舞照，所以露馅了。 对于王书高，任永亮并无恶感。 只不过是半年时间嘛，半年之后表现好了，给他一个位置，恢复副处即可，全市六县四区，安排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最重要的是，让王书高给自己当秘书，也是给管少卿一个面子，大家都看一看，凡是对他忠心的，都不会吃亏。 管少卿回到组织部办公室，给王书高打了电话，把他在任书记办公室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王书高感激不已，马上约了管少卿，叫上尤文龙，晚上在一起聚一聚，地点定在goodwood名酒庄。 王书高知道这个名酒庄，是被市委书记任永亮亲自引进的，是最洋派、最高端的接待场所，他没有进去过，但听说在这里吃一顿饭，花费不菲。 王书高进来后，一看菜单，直接傻眼了，如果是以前，有人买单，现在要自己掏钱，关键是自己的钱也不多，被不成器的儿子给搞光了。 管少卿来了之后，王书高心安了。 因为管少卿说，今天晚上随便点、随便吃、随便喝，一分钱都不用掏，主要原因是他和尤文龙的身份。 这天晚上，王书高喝了不少，也说了不少表忠心的话。 第二天，王书高准时来到市委院，和尤文龙一个办公室。 王书高曾是尤文龙的领导，尤文龙当然不敢摆姿态，真的要教王书高什么道理，只是给他说了一些任永亮的工作习惯、生活习惯还有一些禁忌。 尤文龙把他所了解的，毫无保留地给王书高说了。 只有王书高干好了，任永亮满意了，他才能安心地在省委党校青干班培训。 这两天，只要外出调研，开会，都是王书高陪着，任永亮很满意。 事已至此，大家都在为江寒抱憾。 最有资格上这期青干班的，就是江寒，而江寒偏偏被排除在外。 而把江寒挤出名单的，恰恰是他曾经带过的徒弟尤文龙。 为了确保尤文龙能最终进入省委党校青干班，市委组织部让江寒成了牺牲品，江寒连陪太子读书的资格也没有！ ～～～～～～ 市委常委会，其中有一项议题是，研究确定省委党校“面向新世纪青年干部培训班”高平市推荐人员名单。 所有的常委都到齐了，离开会还有两分钟时间，市委书记任永亮步入会议室，王书高紧随其后，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拿着任永亮的茶杯。 前面的议题结束了，轮到组织部汇报了。 任永亮拿起杯子，拧开杯盖，喝了一口水，突然叫了一声，水喷到了前面的文件上，杯子也被扔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想。 第530章 烫了书记的嘴 女服务员见状急忙过来，擦任永亮桌子上的水，结果越搞越乱。 任永亮怒了：“烫死我了！整这么烫的水！” 女服务员一边收拾一边疑惑，刚才急了，用手擦水，好像也不烫啊，市委书记的皮肤就这么娇嫩吗？ 市委秘书长说道：“王书高干秘书的活，肯定不如文龙啊。我有个建议啊，不要让文龙上青干班了。并不是说上了青干班就如何了。” 任永亮怒容未消，坐下后说：“下一个议题，组织部汇报。” 组织部长使了一个眼色，常务副部长管少卿坐到汇报席上。 把名单念完，任永亮说道：“大家都说说吧，有什么意见。” 任永亮喝水被烫嘴，这个小小的插曲，让常委们都有些吃不准了。 市委秘书长提议，不要让尤文龙上青干班了，仍然给任永亮当秘书，这到底是秘书长的个人意见，还是出自任永亮的授意？ 应该不会是任永亮授意，因为烫嘴事件应该是个意外。 大家一时无话，会场一片沉寂，市委秘书长又发话了： “我觉得大家把这期青干班看得过高了，我们还必须以工作为重。就市委办来讲，我们的工作就是要保障好各位领导，让领导们不为琐事分心。我个人建议，文龙不必参加这期青干班，保障好市委书记，这才是最重要的。” 市委秘书长带头这么讲了，大家也都跟着附和。 王书高倒水都不想能不能喝，一点都不顾忌书记的感受，不是搞服务的料。 这件事考虑不到，其他事情肯定也会出纰漏。 所以，还是让尤文龙留下来。 管少卿此时已经汇报完毕，心里发毛了，不会吧，今天这风向似乎又要变了！ 让王书高当任永亮的临时秘书，任永亮也亲口答应了，他和王书高的酒也喝了！ 王书高表忠心的话也说了，他连临时秘书恐怕也当不成了！ 市委秘书长今天这么讲，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借题发挥吗？他难道不应该是和市委书记站在一个立场上吗？ 不过，王书高也是粗心大意！整那么烫的水，也不凉上一凉，也不掺一些凉开水，把任永亮的嘴给烫着了。 管少卿看了看任永亮的嘴，好像没什么异样，大概是烫到了舌头和嘴里面。 “秘书长讲的有道理。文龙就不要上报了吧。” “任书记，把文龙去掉，其他人恐怕就没有什么竞争力了。到时候我们一个也选不上的话，恐怕会被其他市看笑话。”秘书长说道：“我建议，把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副局长江寒报上，嗯，最好是排在第一个。” 常委们都搞不懂了，管少卿更是迷惑不已。 “那就按秘书长的意见办吧。大家的意思呢？”任永亮问道。 这个议题与其他常委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当然没有别的意见。 下一个议题开始了，管少卿郁闷地离开会议室。 ～～～～～～ 王书高和尤文龙正在办公室里说话。 “王部长，这是两本通讯录。一本是市委机要室印的，常委们一人一本。这本通讯录是任书记私人的，主要是与他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各个方面的。比如说省委党校、中央党校各种培训班的同学。一到年底，都要给他们写贺卡……” 王书高小心地把通讯录收起来了。 这本私人通讯录，实在是太重要了。尤文龙能把这本通讯录给他，就是一种信任，也是来自市委书记的信任。 接过这本私人通讯录，意味着他王书高正式进入市委书记任永亮的圈子。 五年了，人生有几个五年？王书高此时终于可以长出一口存在心中长达五年的恶气了！ 看似穷途末路，却已苦尽甘来！ 我王书高终于等来了出头之日！ 正在感慨之时，管少卿冲了进来。 王书高尽管昨天晚上表尽了忠心，但此时仍然忍不住泪光盈盈：“管书记，真的是，感谢您了！” “谢个屁！”管少卿朝王书高脸上喷了一句粗话。 什么事惹到了管少卿？正在收拾东西的尤文龙奇怪了。 管少卿说道：“王书高，你的事，黄了！你自己搞黄了，怨不得旁人！” 黄了，什么事黄了？ “管书记，您请坐，消消气，怎么了，啥事，呃，黄了？”王书高拉出椅子，用手擦了擦道。 “杯子的水太烫了，把书记的嘴给烫着了！秘书长说了，你不称职，不适合当书记的秘书！”管少卿气不打一处来。 啊?王书高和尤文龙对视了一眼。 “不对啊，我试了试水温，我加了一些凉白开啊。根本不会烫着嘴！”王书高辩解道。 “你的意思是，主要还是要怪任书记的嘴不经烫？！你跟我扯什么蛋呢？” “会不会是任书记喝完了水，服务员又加的开水？”尤文龙问道。 “不是，我在会场亲眼看到的。服务员没有加过水。”管少卿说道：“这件事，刚才会上都定了，王书高，没想到你这么不用心，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管书记，一定不是因为我。刚才文龙也看到了，书记茶杯里的水，是两掺！”王书高着了慌，更加卖力地解释。 管少卿真没想到，王书高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没用了，你找任书记解释去吧。” “管书记，请您再找任书记说说情，这回就算是我错了。下次我坚决注意。”王书高作着最后的努力。 尤文龙看王书高现在的样子，不禁感慨万千。当年王书高当组织部长的时候，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而现在，为了当六个月的市委书记秘书，竟然卑躬屈膝到了这个地步。 “管书记，是啊。我这一走就是半年。能给任书记搞好服务的人不好选。这件事，只是个意外。”尤文龙替王书高说起了好话。 管少卿揉了揉太阳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文龙，这事把你也给牵上了。省委党校的青干班你去不成了。” 青干班去不成了？ 尤文龙马上明白了，因为任永亮的嘴被烫了，对王书高极不满意，所以，不让自己离开了！ “我去不成了，这是任书记在会上宣布的？” “是啊。秘书长提议，把江寒报上。”管少卿一提到江寒的名字就莫名心塞。 第531章 本事与脾气 王书高心中又恼火又沮丧！ 本以为抓住这次机会能够咸鱼翻身，哪知道这是个大坑，自己义无反顾地跳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他虽然不明白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江寒！ 江寒出现在名单之中，并排在第一，挤掉了尤文龙。尤文龙又回到市委书记秘书的位置上，于是王书高只有走人！ 刚刚当了两天市委书记秘书，就被撵走了！以后在官场，没法混了！ 王书高赶快收拾这几天带过来的东西，准备走人。 管少卿此时也是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王书高。 “书高，想开一点，以后还有机会。任书记，应该有所考虑。” 管少卿拍了拍王书高的后背出去了，脚步有些沉重，和他的心情一样。现在的任书记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难道是官当大了，位子高了，都是如此吗？ 两次了，任永亮居然成就了江寒两次！ 上次，他破格提拔江寒为管理局副局长，这次，他又让组织部推荐江寒上省委党校的青干班，直接挤掉了自己的秘书尤文龙！ 难以置信的做法，不可思议的决定！ 任永亮这一次让江寒上青干班，迅速传开了，经过各种猜测之后，大家都感到，市委书记任永亮是真正的大气、大度！ 尽管江寒是周长河重用的人，尽管江寒曾在不同场合让任永亮尴尬，尽管江寒妨碍了管少卿的发展，但任永亮仍然坚持破格提拔江寒，并且还要把江寒送上更高的平台！ 这说明任永亮已经走出了小我的圈子，他已经抛除了世俗上的种种偏见，他是在为党组织选择人，为社会主义事业培养干部！ 两天之后，《高平日报》发表了一篇文章《忠实践行马克思主义人才观，打破常规选人育人用人》。 市委办下了通知，要求各级各部门把这篇文章列入理论学习的内容。 文章特别提到，对于有棱角的干部要知人善任。 文章对有棱角的干部进行了画像：有的干部看似莽撞，却敢说敢做，善于开拓别人不敢想、不敢走的路;有的干部思维“天马行空”，在解决实际问题的时候却方法点子多，随机应变、游刃有余;有的干部解决问题的方式看似钻“牛角尖”，实际操作起来后却事半功倍…… 不少干部看到这里，立马想起了江寒。 这些年来，要说最有棱角、最有个性的干部，恐怕非江寒莫属。 文章分析究竟什么是干部的应有的“棱角”。 “棱角”不是简单或单纯的与众不同，不是颐指气使、盛气凌人，更不是庸懒散浮、虚与委蛇。真正的“棱角”是一种敢说敢做、敢闯善思的品性，是思维敏捷、技能卓越的物质。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说的就是要打破常规用人。对干部中的“奇才”，要保持其原有的“棱角”，组织上对有“棱角”的干部要做到知人善用。 这篇文章最后又提出了如何做到知人善用，主要有三点： 首先要尊重个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性，干部特别是青年干部也一样。要认真分析每一位干部的个性特征，包容他们的优缺点，以鼓励和支持的态度，尊重个性、发扬优势、规避短处，营造重才爱才之风;要注重墩苗培养，挖掘潜能、发现特长、重点施力，用好他们的“棱角”。 其次要加强管理。组织人事部门要加强与干部，尤其是有“棱角”干部的日常沟通交流，了解其所思所想，了解其个性特点，注重人文关怀、为青年干部干事创业提供保障;要强化日常管理，建立有“棱角”干部信息库，在选人用人上做到人岗相适;要帮助干部解决遇到的实际问题，助其找准定位发挥作用。 再次要用其所长。要善于根据青年干部个性优势安排工作，比如艰难的任务交给有胆识魄力、敢闯敢干、思想活跃的人，繁琐的工作交给那些心思缜密、个性稳重的人等，不断激发干部活力，凝聚干事创业合力，促使青年干部实现自我、创造价值。 市委书记任永亮也看到了这篇文章，一问尤文龙，原来是市委组织部长交待，让报社的副总编亲自执笔写的。 不得不说，这篇文章写得很好！ 这篇文当然不是任永亮的本意，如果不是北京那个神秘人来电话，他怎么可能这么干？！ 而这篇文章却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要破格提拔江寒、为什么要撤下自己的秘书而让江寒上省委党校的青干班。 这篇文章避免了广大干部的胡乱猜测，也进一步树立了市委书记的光辉形象，彰显了市委书记的领导魅力。 当然，不久之后，一些单位和部门出现了几起啼笑皆非的事情。 一些青年干部特别是刚刚工作不久的青年干部，一改平时谦虚谨慎、小心翼翼的状态，口气变大了，脾气变坏了，时不时地跟领导吵架。 经调查了解，居然是因为这篇文章引起的。 这些青年干部视江寒为偶像，平时讨论的也是江寒，自觉不自觉地模仿起了江寒，遇事就跟领导抬杠甚至炒架，都想让领导和同事们认为他有棱角、是奇才。 一篇文章的学习，居然培养了不少杠精干部、刺头干部和愣头青干部，这是组织部始料未及的。 没学到江寒的本事，却学到了江寒的脾气，市委组织部长给出了这样一句评价。 于是，市委组织部又搞了一期干部思想作风整顿，主题是进一步扎实作风，防止和杜绝沽名钓誉、哗众取宠等现象的滋生蔓延。 ～～～～～～ 市委组织部总共推荐了七名干部，最终只有江寒一个人入选，成为全省首期“面向新世纪青年干部培训班”的学员。 3月3日报到，江寒2月底就回到了绿城陪沈芸。 沈心专门来了一趟绿城，亲自给沈芸挑了两个保姆，让江寒安心培训，让沈芸安心养胎。 沈心和江寒聊起了这次青干班，不经意地说道：“这期青干班，有个人你注意一下，他叫章泽林。” 第532章 往哪里去? 章泽林？听起来，好像是章泽宇的兄弟！ 沈心说，章泽林与章泽宇是堂兄弟，章泽林比章泽宇小，章家让章泽林走的是仕途。 章泽林毕业于京城大学，在校就是学生会主席，具有很强的协调组织能力和社会活动能力，一毕业就去了边疆从副乡长开始干。 干到乡党委书记之后，直接调到了河洛省，在豫北一个县任副县长。 章泽林今年27岁，副县长已经当了两年。 江寒明白了，这个人的一切，都经过了精心设计，有边疆地区工作的经验，又来到了人口大省、粮食大省，全方位的锻炼和培养啊。 沈心说道：“这个人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成熟，是章家的佼佼者。” 哪个家族都会有佼佼者，只要倾尽家族资源，再平庸的也会变得优秀。 ～～～～～～ 沈心现在的变化非常大，眉眼间的那种尖厉之气少了很多。 相由心生，沈心的变化来自于内心的平和，内心和平和来源于现状的满足。 儿子刘天一已经接手了好几项产业，在企业的战略方向、日常管理等方面都有着独到的见解，并且解决了好几个大麻烦，让她省了好多心。 家族的企业越做越好，背后都有江寒的影子。 每每到关键时候，刘天一就会向江寒请教，事实证明江寒的意见是完全正确的。 沈心变了，也引起了一系列变化，其中就包括丈夫刘茗轩。 刘茗轩开始变得开朗了，在市委党校里起的地位明显提升，好几次向市委要听党校工作，一把手不在的情况下，让刘茗轩去了。 刘茗轩汇报得非常好，这一下子改变了市委领导对于他的印象。 市委领导曾对组织部聊起来，听说刘茗轩平时不管事、不想事、不干事，现在看来是传言有误。 一个不管事、不想事、不干事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清晰的思路？ 刘茗轩得到了表扬，心劲马上就提上来了。 再加上沈芸有了身孕，沈心的心情可以说是全方位愉悦。 沈心只管着金鼎投资，其他企业都交给了刘天一打理，所以一有时间就到绿城转一转，陪陪沈芸，替她缓解孕期的各种焦虑和不安。 沈芸虽然没有明说，但江寒明白沈芸的心思，是希望他调到绿城工作，有什么事情，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江寒答应了，他现在完全可以离开三河县了。 黄沟村、平沟村、野坡林场、两棵树乡，都是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江寒时时关心。 现在，这些地方一切都走入了正轨，江寒可以遥控指挥。 具体的事情他们来做，江寒可以在大方向、大思路上加以掌控，不必事事躬亲。 至于到省直什么部门，江寒倒真没想好。 几年前，江寒因为在南粤省委政研室发表那篇文章引起了轰动，河洛省委书记也进行表扬，江寒被各个部门争着要。 现在，江寒只要愿意，想进哪个部门就进哪个部门！ 几年过去了，就算是有关部门把江寒这个人给忘了，可以让水长东提一提，完全可以调进去。 最容易进的，其实就是省委政研室和省编办，因为水长东当过省委政研室主任，现在是省编办一把手。 但是，这两个单位都不是江寒想进的。 省委政研室天天与文字打交道，这在是太枯燥了，而且为了打磨一篇稿子，在办公室里睡觉、几天不回家是常有的事情。 当然，并不是江寒害怕搞文字工作，而是他不喜欢里面的氛围。 前世的江寒在发改委当处长期间，曾经被省委政研室点名，与政研室的人组成写作班子，给省委书记写讲话。 江寒是真的领教了，一个问题说清楚就完了，他们非得绕来绕去地说。 特别是开会之前的前七天，江寒就没有睡踏实。 二十多个人分成三班，轮流睡觉。 在会议室里整一个大投影响，大家地着屏幕说材料。 那天晚上已经是深夜了，江寒的眼皮子实在是抬不起来了，一个头发几乎快掉光的副主任还在那里来回踱步：“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得好好琢磨琢磨。这句话，仍然存在不少问题，仍然存在很多问题，到底是用不少呢，还是用很多呢？” 于是很多人都陷入沉思，并且去查“不少”与“很多”的区别。 江寒实在是烦透了，这个副主任是不是魔怔了？ 江寒当时就来了一句：“刘主任，不少等于很多，很多等于不少。要不，抛硬币吧。” 政研室的副主任怎么说也是副厅，居然被发改委的处长给讽刺了，当即就怒了，让江寒回去睡觉。 第二天，政研室就让江寒退出了这个写作小组。 这件事让江寒一提起省委政研室就摇头，所以，水长东当政研室主任的时候让江寒过去，江寒婉拒。 省编办倒是轻松一些，主要是管编制的，但是，业务太单一，跟经济发展几乎不沾边，没有什么挑战性。 沈心的意见是，让江寒进省委组织部，省委组织部是管人的。只要江寒同意，水长东一句话的事。 江寒感到，组织部是管人的没错，但是离经济主战场还是远了一些。 现在，河洛省甚至整个国家的产业发展已经到了一个关键时刻，有些产业和行业已经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到底往哪个方向走，至关重要。 江寒想利用自己重生后的信息优势，引导全省乃至全国的产业走向一个新的道路。 作为一个重生者，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责任，还有使命。 当年的刘在田让江寒进入仕途，就是让他为社会做更多的事情，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 江寒28岁的副处，虽然没有章泽林快，但在全省已经是名列前茅了。 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江寒就决定坚定地走下去，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去影响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走向。 不能仅仅为了官帽子，一定要站得高一些，让我们今后尽可能少地被别人“卡脖子”。 江寒还想回到发改委，因为只有这个部门，能够真正影响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方向。 当然，江寒没有对沈心讲，一切都等到青干班培训结束之后再决定。 第533章 青干班开学 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 这一天也是“面向新世纪青年干部培训班”开班报到的日子。 江寒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他曾多次在这里参加培训。 这里曾是多少干部向往的地方，到了这里，就会见识一番新的天地，先不说能不能提拔，至少能够开阔视野、拓展人脉。 省委党校位于红旗路与文化路的东北角，地方太小，十几年后在新区建了新校区。 省委党校是省委、省政府直属的正厅级事业单位，是省委、省政府直接领导下的培养党员领导干部、理论干部和中高级公务员的学校,是党的思想理论建设的重要阵地，是省委省政府的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机构和重要智库。 始建于1949年7月1日。1996年3月，河洛行政学院正式在省委党校挂牌，与党校实行“统一领导、统一管理，一个机构、两块牌子，双重职能并存”的办学体制。 江寒到门口，几个人就围了过来。 居然是邰宝龙、黑玉亮、金鑫。 江寒给邰宝龙和黑玉亮讲过，不让他们来送，家本来就在绿城，何必搞这一套。 但他们还是来了，还带着金鑫。 “江局长，别人上党校都有人送，如果没人送，就会被人看不起啊。” 邰宝龙说道，江寒是管理局副局长，邰宝龙是办公室主任，来送江寒是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更何况，局党组书记陈利民、局长李正方专门交待邰宝龙一定要送。 黑玉亮多次和邰宝龙商量，一定要跟他一起来。 黑玉亮原本是两棵树乡党政办主任，因为江寒的推荐，在这次干部调整中提拔了一级，任两棵树乡的副书记，直接越过了副乡长这个隐形台阶。 黑玉亮满打满算跟了江寒一年时间，这一年时间就让他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邰宝龙当时跟着江寒其实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后来邰宝龙一直保持着与江寒的联系，就在江寒消失的那三年里，邰宝龙还一直念念不忘。因此，每次在关键时候，江寒都会想起邰宝龙。 黑玉亮的姐姐和妻子一再交待他，不能因为江寒不在两棵树乡了，就断了联系。 “胡扯，不就上个培训班吗，至于这样吗？” “江局，你看看，今天来送的人，不少啊。大家都是这样。”金鑫说道：“党校嘛，也不是要学啥知识，本来就是一个交往的平台。” 江寒也认同这一点。 在这里，学员们都争相展示自己的价值，好让大家记住他。 江寒记得以前在党校培训，每个人都要请大家喝酒、唱歌，或者是到哪个地方玩，利用这个机会展示自我，加强了解，如果是学员多、时间短，那么除了早上，中午、晚上全都在喝酒。 谁要是不请客，或者是请的地方不豪华，喝的酒不高档，就会被大家看不起。认为你的资源有限，实力不够，潜力自然也不大，于是就被大家有意无意地冷落。 党校的各类培训班，其实也是一个个江湖。 “江局，这是我们集团酒业公司的业务副总，这半年时间，他就住在这儿，您随叫随到。” 跟在金鑫身后的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朝江寒弯了弯腰：“江局，我叫刘锁江，这是我的名片。” 江寒接过名片说道：“没必要，你该干嘛干嘛去。” 金鑫道：“江局，你别不要客气了。你一客气，我就心慌啊。”金鑫说道。 金鑫从旅游做起，后来又做了“三河人”酒业的唯一代理商，“三河人”老酒在日韩市场大欢迎，以“江大白”为主的“三河人”青春小酒行销全国，热度不断攀高，公司的利润节节攀升。 江寒这几年所做的事情，金鑫一直在研究，越研究就越震惊。震惊之余，他越发认识到，必须紧跟江寒、紧贴江寒。 他目前赚到的钱根本不算什么，江寒的头脑里有着无穷无尽的矿藏！ 江寒这次来上党校，实在是太意外了。 市委书记任永亮不惜拿下他的秘书，也要把青干班的名额给江寒！ 《高平日报》的文章似乎解释了其中的原委，但金鑫怎么也不相信。 江寒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现在，江寒进了这期特殊的青干班，也许六个月之后，他就要起飞了。 于是，金鑫就决定派出酒业公司的业务副总，就住在党校边的酒店里，随时给江寒搞好服务。 江寒肯定少不了请同学们吃饭，并不是江寒掏不起饭菜，并不是江寒没有好酒，这个钱必须由外人来出！ 如果是自己出钱请同学们吃饭，那就说明这个学员面子不够大，人脉不够广，一定会被人看不起。 金鑫给刘锁江交待过，全力保持好江寒，花钱无上限，随便造！前提是要让江寒满意。 金鑫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寒也只好答应，这就是人之常情。 “这样吧，你也不必天天守在这里。有事的话，我提前一天给你打电话。” 金鑫这才如释重负。 对于这次培训班，江寒有自己的打算，能不参加的酒场就不参加，这六个月时间，是他学习充电的好机会。 越往上走，专业能力和理论水平就显得尤其重要。 不说别的，仅仅一部《资本论》就能让人研究个一半年载，还不一定能研究得透。 不少党员干部一提起《资本论》就认为是一部政治理论书籍，其实它是一本典型的经济学专着。 很多党员干部只知道《资本论》中最基础的几个观点，并且只用这些观点来搞思想政治教育，他们的经济学基础太过薄弱。 江寒感到，如果干部都只知道理论来理论去、政治来政治去、教育来教育去、思想来思想去，经济社会如何发展？ 这是一个变化急剧的社会，一不小心，经济发展就会走歪走偏。 江寒没有地位，没有影响力，想要纠偏，在经济上没有足够的理论、没有足够的见识，根本没有可能。 “江局长，我们陪着你进去。”邰宝龙打开后备箱，后备箱里有各种档次的酒，要往江寒的宿舍里搬。 江寒拒绝了：“不要搬进去了，影响不好。” “江局长，你看看，其他人都是大箱子小箱子地往里面搬呢。” 因为党校里面地方小，不让学员们的车进校门，所以大家都往里搬东西。 “这样吧，宝龙，我给你列一个书单，你买了之后给我搬到宿舍去。” 第534章 两头不落好的官 党校外面，人非常多，一进入学校，人就少了很多。 按照指示牌，江寒找到了报到处。 坐在报到处的，居然是一个美女，三十多岁的样子，没有化妆，但有一种成熟的韵味。 前面还有几名学员在排队。 好几名学员已经报过名了，却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闲聊，时不时地朝这边瞟上几眼，其实看的都是这个美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青干班的学员们都普遍比较年轻。 “我是你们这期青干班的班主任，钟向红。请填学员登记表。” 钟向红，长得很像红姑钟楚红。 前面的学员填完之后要走，钟向红道：“这是你的饭卡，里面有50元。用完之后自己再充。” “哈，钟老师，这饭卡说留给你了。我们恐怕很少在学校吃饭。”前面的学员笑道。 钟向红说道：“拿上！你们这期学员班有规定，不能随便到外面吃饭！” “那，钟老师，您能不能解释一下，什么叫随便，随便的程度和尺度，能不能说一说？”前面这位学员三十多岁，嬉皮笑脸地开着玩笑。 党员的学员与其他院校的学生不同，都有一定的社会阅历，说起话来比较随便。 党校属于体制内，很多党校老师的级别还不如学员高，他们对于学员也不是那么严格。 特别是党校的班主任，他们会把每一个带过的学员统计下来，这是他们的资源，今后有什么事的话，从学员里边找人。 很多党校老师的能力比普通高校的老师能量要大，因为他们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党政机关的官员。 不管官员们到何种位置，只要老师发话，他们会在自己的职责和原则的范围内给予关照。 因此，党校老师对于学员是比较宽容的，就算是违反了学校的纪律，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替学员解释和开脱。 这么多年来，党校也没有对任何学员进行过纪律处分。 当然，一开始都是讲得非常严肃，要求非常严格，到中后期，基本就是放羊状态。 钟向红没有任何表情，拿起饭卡，走了几步，扔到了垃圾桶里。 学员全都愣了，这美女怎么不经逗啊。 钟向红走回来坐下，拍了拍手道：“要不要饭卡，你随便。” 这名学员脸色涨红，想怼两句吧，对方又是女的，还是班主任。犹豫了片刻，这才走到垃圾桶边，把饭卡拿出来。 “下一个。” 江寒上前，填了表格，领了学员手册、宿舍钥匙、学员牌和饭卡，都放到一个文件包里。 “中午就在饭堂吃饭，按照学员手册，下午熟悉党校环境，晚上在宿舍自习。明天上午9点参加开班仪式，不许迟到。” “钟老师，课程表有没有？”江寒问道。 钟向红很意外地看了一眼江寒：“你是第一个问课程表的。明天开班仪式结束后发放。” 江寒拿着文件包，拖起行李箱，朝宿舍走去。 每个学员都是一个单间，热水、空调都有，条件还算不错。 把衣物、洗漱用品摆放到位之后，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副处长桑榆，水小满的老公。 “桑处长，来这么早啊。”看桑榆空着手，穿着一双拖鞋，明显是早就报到并安顿好了。 “我离这儿近嘛。走路就过来了。”桑榆佩服地说道：“我原先想着咱们做不成同学了，没想到还是到一个班了。” 桑榆从岳父水长东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本以为江寒上不成青干班了，高平市压根就没有报江寒，报的是市委书记的秘书。 哪知道，市委书记最后改变了主意，留下了他的秘书，让江寒来上青干班。 聊了一会儿，桑榆提到了章泽林，点名了章泽林和章泽宇的关系，江寒不以为意。 同样都是副处，章泽林还能把自己吃了不成？天大地大，河洛省这么多职位，两个也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竞争关系。 中午吃完饭，江寒收到了班主任的群发短信，因为今天是首次报到，让大家下午、晚上自由活动，购买必须的生活用品。 江寒马上就回到家陪沈芸。 第二天，班主任钟向红通知大家必须提前15分钟到礼堂。 江寒到礼堂之后，钟向红和六名学员在一起说话，看江寒进来，朝江寒招了招手。 江寒小跑几步过去。 钟向红道：“给大家介绍一下，江寒，高平市‘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副局长，这职位好长啊。” “这是长原县委常委、副县长章泽林，任本期青干班的班长兼临时党支部书记。” 原来，此人就是章泽林。 此人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匀称，戴着一副近视镜，很是儒雅，江寒很难想象他竟然在边疆干过。 章泽林朝江寒点点头。 “这位是邓立鹏，商邱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任副班长、支部副书记。” 此人是班里唯一的正处，当然也是年龄最大的，刚好35岁。即便如此，35岁的正处，在全省绝对是凤毛麟角。 其实，邓立鹏当班长、支部书记非常合适。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想当个副的，让章泽林当正的。 “这位是刘宾，省纪委七室副主任，任纪检委员。” “这位是赵书民，审计厅组织人事处副处长，任组织委员。” “这位是宋倩影，团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任宣传委员。” “这位是杨柳，绿城大学音乐学院副院长，任文体委员。” 江寒道：“见过各位领导。领导们就是觉悟高啊，来得最早。” 钟向红说道：“班干部嘛，就是服务的，算什么领导？班委需要7个人，目前只有6个人。三个省直的，一个市直，一个院校，一个基层。江寒，刚才我提议，大家都一致同意，让你当学习委员。” 啊，学习委员？ 班主任这不是坑自己吗？ 俗话说，出国不能当团长，学习不能当组长。在党校培训班里，千万不能当学习委员。 因为党校的主要任务不是学习，而是联系。每当交学习成果的时候，比如说学习心得体会等等，大家都老大不乐意。 一头是班主任在催，一头是学员们不愿意交，学习委员是两头不落好。 “全班50个人，昨天你是唯一一个向我要课程表的，所以，你就是学习委员了。就这么定了。” 钟向红话音未落，其他六人都鼓起掌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第535章 最漂亮的一件事 既然班主任都说了，江寒也不好推辞。 本来，江寒来党校学习，就是想利用这段时间把以前没有看过的书好好看一看，当上了学习委员，可以减少很多应酬。 五十个学员，每个人轮流请吃饭喝酒，这就得50天！ 人越来就越容易喝嗨，人一喝嗨就管不住自己了，天天晕着，怎么有空看书。 更何况，沈芸正处在孕期，江寒随时要保持清醒。 酒可以喝，但绝不能喝得烂醉如泥，他是学习委员，可以借整理笔记，给大家提供学习资料，给大家的心得体会进行润色等机会少喝一点。 江寒答应之后，几个人都过来跟他握手。 邓立鹏说道：“江局长，哈哈，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钟老师，为什么不设生活委员呢？”宣传委员宋倩影说道：“学习是每一个学员的事情，收作业，交心得，搞交流，完全可以让班长、副班长来搞。我看不如让江寒当生活委员。” 江寒没想到宋倩影居然替他说话了。 “是啊，大家在一起半年时间，生活一定要保障好。”班长章泽林也附和道。 钟向红道：“丁校长特别交待了，这一期青干班不设生活委员。因为，你们的生活由党校统一负责。等一会儿开班式，你们就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宋倩影只有向江寒投来同情的目光。 不一会儿，50名学员都到齐了。 能坐300人的会堂，只坐了50名学员，显得空荡荡的。 不一会儿，校长陪着一个50多岁的人步入会场，坐到了主席台上。 “各位学员，为了进一步提升全省干部队伍素质，改善干部队伍结构，适应新时期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发展，省委组织部决定举办‘面向新世界青年干部培训班’……省委领导对本次培训班非常重视，省委组织部陈部长亲自到会，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陈部长的到来！” 陈部长站起身，朝台下欠了欠身，坐下。 50名学员和其他教职工都鼓起掌来。 “下面，我宣读一下本次培训班的纪律规定。” 这期青干班，每周双休日回家一次，平时都吃住在党校，不得外出。 在党校期间，不得饮酒。严禁利用双休日请吃、吃请，发现一起处理一起。 宣布之后，省委组织部陈顺部长讲话。 陈顺部长没有看稿子，也没有讲那么多重大意义，而是直接强调了纪律。 “我就在办公室等着，等着第一个违反纪律的人。第一次违反，警告，第二次违反，开除！” “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们，你们连自己都管不住，今后还怎么管干部、管经济？” “你们一定要倍加珍惜这次学习培训的机会。给你们上课的，不仅仅有党校的老师，还有省直各个厅局的负责人，省内外知名专家教授学者。这半年之中，你们要走遍全省18个省辖市进行专题调研，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江寒感到，这次青干班与以往的班次果然不同，省委组织部下的功夫也够大。 今天这个开班仪式的档次就很高。 一般来说，青干班开班式上，作开班讲话的都是党校的常务副校长，正厅级。 省委党校的校长一般由省委副书记或省委组织部长兼任，他们也只有在中青班开班仪式上到场讲话。 省委组织部长兼党校校长的陈顺亲自来讲话，给大家提要求，已经把青干班看得非常重了。 陈顺的讲话不长，让大家觉得很是新鲜。 开班仪式一结束，班主任钟向红就让大家到302教室集中。 教室已经摆好了牌子，大家对号入座。 桌子上放着大体的课程安排和本周的课程表，还有一堆书，都是需要学员们读的。 钟向红又强调了一下纪律问题：“同学们，今天陈部长和丁校长讲的，绝对不是吓唬大家。今天晚上，省委组织部与党校有可能联合检查大家的宿舍，看看大家是不是在学校住宿，也看看宿舍里有没有酒。” “我知道，不少学员来，都带了酒，都放在宿舍。今天下午之前，最好全都清理了，让人拉走。如果查到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接下来，从第一排最东边开始，挨个到讲台上来，向大家自我介绍。首先我来介绍一下。” “我叫钟向红，毕业于南京大学哲学系，获外国哲学博士学位，研究领域是现代西方哲学、英美哲学、古典实用主义。去年在哈佛大学访问，学的是美国哲学。” “我既是你们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你们授课老师，主要讲马克思主义哲学。大家不要一听英美哲学、现代西方哲学，就有排斥心理，认为这些都是不好的。其实马克思主义哲学，也是西方哲学的一种。树立科学的系统的哲学思维，这是每一名领导干部的必然要求，或者说是更高层次的要求。” 钟向红介绍完毕，要求学员们开始挨个上台介绍，在介绍基本简历的同时，让大家讲一件自认为做得漂亮的一件事。 一听之下，江寒感到学员们都是各个领域、各个行业的精英。 班长章泽林在边疆当乡长、乡党委书记之时，带领群众发展特色林果业，农民得到了实惠。 宣传委员宋倩影提出了“青年志愿者日”活动，在河洛省开展得红红火火，后来被团中央采纳推广，2000年的时候，把每年3月5日作为“中国青年志愿者服务日”。 就连一直从事材料文字工作的桑榆也有亮点，他提出不少观点进入了省委书记的重要讲话。 有的不是救活过一个厂子，就是化解了一项重大的矛盾纠纷，他们采取的方式方法让人眼前一亮。 每个人介绍完毕都是掌声阵阵。 江寒走上讲台道：“我叫江寒，毕业之后回到家乡当了一名大学生村官，从此一直没有离开过乡村。我现在是‘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副局长，办公地点还是在我的老家，三河县的黄沟村。” “要说最漂亮的一件事，我刚才一直在数，太多了，都都数不过来了，也排不出个一二三四。钟老师只让说一件，让我实在是为难。” 学员们都会心地笑起来，江寒自恋中还带着些幽默。 “但刚才听了大家的介绍，与大家最漂亮的事相比，我的那些事，就谈不上漂亮了。” “真要让挑一件事，我认为最漂亮的是：我上了青干班。” “这期青干班，老师和同学们都非常有水平、有本事，能和大家相识，是我人生中最漂亮的一件事。” 漂亮！江寒这话说得漂亮！ 第536章 真来学习了? 接下来，班主任钟向红把50名学员进行分组，每10名学员为一组，共5个小组。 除了班长、副班长，其余的五名班委成员都是小组长。 大家的座位每周轮换一次，争取让大家都有机会成为同桌。 作为学习委员的江寒是第五小组的组长，桑榆也在第五小组。章泽林在第一小组。 下午5点到六点，是体育锻炼的时间，有的打篮球，有的打羽毛球，桑榆和江寒在操场上慢跑。 身上微热之后去食堂吃饭，都是自助餐，菜品很丰富。 不少人拿了塑料袋子，把多打的花生米、拍黄瓜、酱牛肉等凉菜装走，晚上回宿舍当下酒菜。 吃完饭，邰宝龙给江寒打电话，说是把书单上列的书全都买齐了，但是学校的保安不让进。 江寒给班主任钟向红打电话，说是有人给他送东西，请她给门口的保安交待一声。 “江寒，不行，坚决不行。”钟向红断然拒绝。 “钟老师，他是给我送书的。”江寒道。 “送书的，党校的书不够你看的？你别骗我啊，别以为我不知道给你送的是啥！” 江寒知道钟向红误会了，以为是送酒或者是下酒菜之类的。 “钟老师，真是送书的。不信，你可以亲眼看看。” “那好，我去门口看看。” 江寒和桑榆一起到门口，邰宝龙在外边站着打招呼。 “江寒，你买的书不少啊，都是啥书？” “主要是以经济为主，还有文史哲等等。” 不一会儿，钟向红来了，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风衣，带着江寒、桑榆到校门外。 江寒指了指邰宝龙的车后备厢：“钟老师，都是书，新买的。” 钟向红意外地看了一眼江寒。 桑榆是给省领导写讲话的，涉及面比较广，一看江寒的书，好多是听说过，但一直没有看过。 “这是日本的植草益大前年刚写的《产业组织论》，我还没看呢。正好，我也不用买了。” 桑榆又拿起一本书道：“英国克拉克的《工业经济学》，这都是比较经典的啊。” 江寒道：“写产业经济的人多如牛毛，比如说非洲国家也有写的，但是他们写的不权威，没有说服力，因为他们国家就没搞好。要写产业组织，日本绝对是全球领先。要写工业经济，英国是工业革命的发源地，到现在他们仍然是工业强国。” “美国人杰弗里·萨克斯去年刚刚写的《贫穷的终结》可以看一看，对于我们广大农村地区脱贫致富，有一定的借鉴和参考意义。” 钟向红也被这些书吸引了，拿起了一本书：“詹姆斯·博纳的《哲学与经济学》，你怎么想起来要看这本书？” 江寒道：“以前听说过，就是没看过。就哲学而学，我这个人的功利性比较强，就是想用哲学来指导工作。这是不是也叫做古典实用主义？哈哈。” 钟向红拿过这本书说：“这本书先借我看。看来，你当学习委员，真是选对了。” 不管江寒同意不同意，钟向红把书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师傅，让这个车进吧，是给学员送书的。” 钟向红一打招呼，保安马上开了门。 邰宝龙把车开到楼下，三人一起把书搬进了江寒的宿舍。 邰宝龙刚走，纪检委员刘宾就叫上了江寒、桑榆还有十几个人说到各个宿舍转一转。 “主要和大家熟悉熟悉，还有，就是让大家把带来的酒都收一收，能拿走的拿走，不能拿走的，放到党校食堂的仓库。” 大家挨个转，发现大家的宿舍里东西应有尽有。 摆的酒都是好酒，最低档次也是六粮液。红茶、白茶、绿茶，各种茶叶，有人居然还拿来了酒精炉，电火锅之类，还真是把宿舍当成家了。 “要是党校要求得严，晚上出不去，就在屋里吃个火锅，喝几杯小酒。” 一个副县长的宿舍里居然摆上了一个红木茶台，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 “各位，今天晚上说不定真要检查。给我个面子啊，把酒都收起来，最好是放到食堂后面的仓库，我都说好了。”刘宾毕竟是省纪委七室的副主任，纪律还是要强调的。 “刘主任，没有那么严重吧。食堂的仓库太远了，搬过去累得慌啊。这样，晚上要是有检查，你提前通知，我们酒往被窝里一塞。我就不信，组织部的人就那么认真，要把被窝给掀开？” 刘宾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都是同学。 转得宿舍越多，跟着转的学员就越多，最后都来看江寒的宿舍。 江寒的宿舍清清爽爽，书架和桌子上都摆满了书，还有一个行李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江寒，你真听话啊。是不是把好酒藏起来了？不会搬到食堂的仓库里了吧？”一个学员打趣道。 “没有，没有。我就没有酒。”江寒说道。 “不是吧，江寒，你还真是来学习的？！”几个人上前翻江寒的书。 “这书，太深奥了，看不懂啊。”一人翻了几下就塞了回去。 “主要是，翻译的水平太次了。没有把意思表达准确。”江寒道。 转完之后，学员们都传开了。 学习委员江寒，来党校还真是来学习的！ 他这么努力学习，今后岂不是对大家要求很严格？ 比如说，每次课后都要交心得体会，大家都知道，心得体会都是糊弄人的，随便写的，也没多少人看。 班里年龄最大的邓立鹏感到江寒出身农村，家境不富裕，工作单位从来没有出过县城，应该没什么钱，再加上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是刚成立的，他虽然当了副局长，估计也没有多少人给他“上菜”。 因此，江寒的宿舍里别说好酒了，连一瓶酒都没有！该放酒的地方，他放成了书！ 到党校来不带酒，怎么好意思喝别人的酒？连酒都不喝，你上这个青干班，意义何在？ 晚上七点，江寒给沈芸打了电话之后，抽出了丹麦建筑学家写的《交往与空间》看了起来。 看了几章之后，突然手机接到了短信：各位同学，火速收拾宿舍，上面马上要检查！ 第537章 带头挑刺 江寒打开房门，走到楼道上，所有的宿舍都动起来了。 一个宿舍还有瓶子摔碎的声音。 果然来检查了，省委组织部的两个人加上省委党校纪检组的两个人来了，钟向红也跟着一起。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这几个人训斥的声音，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宿舍里有酒。 “开学第一天，你们就敢违反规定！不仅是宿舍里放酒，还聚众喝酒！太不像话了！” 班长章泽林、纪检委员刘宾也跟着过来了。 检查到江寒这里，大家都很是意外。 “这个宿舍不错，这才是党校学员应该有的样子！”一人赞道。 “这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副局长，江寒。”钟向红介绍道。 带队检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伸出手道：“原来你就是江寒。不错。” ～～～～～～ 检查组走之后，各个宿舍又热闹起来。 谁都知道，党校的培训班向来如此，都是虎头蛇尾，开始讲得很严肃，整得很严格，越往后就越松。 所以大家都不以为意。 第二天早上大家就接到通知，到礼堂开会。 到礼堂一看，乌乌泱泱的，几乎都坐满了，昨天又来了几个班，都是一到两个月的短期培训班，各个年龄和职级层次的都有。 难道要再搞一次动员，把青干班拉过来壮声势来了？ 看向主席台，没有一个位子是空的，居中而坐的是常务副校长丁来。 “丁校长旁边那个，不是昨天晚上检查的那个吗？”坐在江寒身边的秦晓胜说道：“对，他是省委组织部干部监督处的处长。” 会议开始了。 “今天，把所有的培训班学员都召集起来开会，是临时动议。主要是昨天晚上在检查过程中，发现了一件集体违反校纪的恶劣事件！” “昨天晚上，省委组织部和党校一起对青干班的宿舍进行了突击检查，50名学员中竟然有30人在宿舍里藏酒，有8人晚上喝酒。” “昨天上午，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陈顺同志刚刚给大家强调过，‘面向新世纪青年干部培训班’不同于其他的普通班次，是要担使命、担重任的！我也向大家宣读了青干班学员管理规定，并提前给大家打招呼，让大家把带来的酒清理了，但是仍然有这么多的学员我行我素，不听招呼！” “因此，昨天晚上，校党委连夜开会，决定对违反校规校纪的学员进行处理，并将此结果上报省委组织部。” “下面，请省委组织部干部干部监督处处长曹满金同志宣读处分决定。” 青干班50名学员，有10名女同志。30个带酒没有处理的学员全都是男同志，没有带酒的或者说是把酒处理掉的只有10个人。 30个当中有8个人正在喝酒被检查组抓了个正着。 这8个人可能喝得正高兴，没有看提示短信，或者是看了短信也没当回事。 30个人都被处以警告处分，在宿舍喝酒的8个人，由省委组织部向当地和所在单位发情况通报，并作出深刻检查，上交省委组织部。 这30个人当中，如有再犯，直接开除，让当地组织部和本单位的组织人事处领人。 全场一片哑然。 真没想到，省委组织部和省委党校不是说一说而已，动真格了！ 30个人受到警告也就罢了，喝酒的8个人还要被省委组织部通报到当地和本单位，这不就是给当地和本单位抹黑吗？ 培训一结束，回去之后还会有好果子吃？ “这期青干班咋搞这么严呢？咱们昨天晚上不也喝酒了，老肖在路上喝多了吐，还碰到检查组了呢。” “是啊，这不是区别对待吗？” “当然是区别对待，这说明这期青干班牛啊，这绝对是重点培养对象。”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 会议只有半个小时，时间虽短，但内容却让人震憾。 30名受到警告的学员虽说不爽，但马上也找到了安慰，反正也不是一个人，这么多人受到警告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法不责众嘛。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理论课，基本都是党校的教授，讲党性修养等方面的内容。 江寒也都是按照程序，先对教授介绍一番，讲完课对教授的内容评价一番。 之后是半个小时的学员分享，学员们的分享也都是程序性的，基本就是顺着教授的内容说了一遍，顶多扩展和延伸几句。 每节课，教室的后面都坐着钟向红还有两名党校教务处的老师，听到学员分享之后都是直摇头。 终于，教务处的一位老师提出了意见，让学员们认真准备分享，不要如此敷衍，否则就是形式主义，不如不搞。 其中一名学员当即说道：“我们不是不认真啊。我们的分享没什么原则性错误，只是水平不高嘛。要是我们的分享都超过了教授，我们就不用来这里学习了。” 钟向红来党校的时间不长，很想做出成绩。 这一期青干班如此特殊，钟向红也想做出一些成绩让学校和同事们看一看。 钟向红找到江寒，说了说当前学员分享的尴尬，有没有什么改进措施。 钟向红没有找班长、副班长，她有个直觉，江寒会有办法。 “钟老师，我有个建议，不妨把学员分享变成学员挑刺！不说漂亮话，专门挑毛病！” “专找教授讲课中的毛病，教授可以反驳，其他同学也可以讨论，这样才能把课堂搞活跃，让大家在辩论中共同提高。” 钟向红的眼睛一亮，学员挑刺，全国党校系统都没这么干的！ 钟向红直接找到党校常务副校长丁来汇报，丁来当即决定，把学员分享变成学员挑刺！可以延长学员挑刺的时间，由半个小时变为一个小时。 丁来校长让钟向红大胆试验，没有效果的话，随时可以停。有效果的话，他请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部长来现场感受，力争创造一个新的经验！ 钟向红在班里宣布了这一条规定之后，学员们都感到这有些难为人了。党校培训从来都是你讲我听，你说我写。想挑出刺来也很难啊。 挑出了真刺，这是给教授难堪。 没挑出真刺，这是给自己难堪。 最后，副班长邓立鹏提议，江寒是学习委员，不由江寒来带个头，给大家做个示范，如何给教授挑刺。 “江寒，下一节课是理论教研室康立生教授，讲《新时期加强党性修养的重大意义和实践路径》，你准备一下，给大家打个模子。” 江寒答应了。 桑榆感到江寒答应得太草率了，关于党性修养的重大意义和实践路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政治性非常强，教授不可能乱讲，也不可能挑出什么刺来！ 还有，这个话题十分敏感，谁敢在这方面挑刺？ 第538章 修身为己，养性为人 不过，这种授课方式倒是新颖，大家对明天的授课充满了期待。 康立生的课开始了，江寒照例介绍康立生的基本情况，把他的经历、获得荣誉、专着文章罗列出来，对他好一顿夸。 此时的夸赞，是为一会儿的挑刺奠定基础。 康立生也知道这一课的重要性，学员挑刺环节是党校的一大创新，搞好了就会成为党校的经验在全国推广，搞不好，就成了自己的滑铁卢，光屁股拉磨--转着圈丢人。 当然了，他在党校教学多年，口才都是一堂课一堂课地练出来的，岂是这些个年轻学员能比的？ 教室后面，不仅坐着班主任，教务处来了，抓教学的副校长，省委组织部青干处长、副处长也都来了。 “同学们，这一节课大家可能都非常熟悉，但为什么还要讲呢。因为党性修养不是一时之功，需下长久之力，是一个动态的过程，需要反复讲、经常讲。主席曾说过，加强党性修养是党员干部改造主观世界的永恒主题。” 康立生也不废话，上来就直奔主题。 “我今天主要讲三个方面内容：第一，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党性内涵与本质要求。第二，几代领导核心关于加强党性修养的论述和意义。第三，加强党员干部党性修养的途径与方法。” “我们党为什么提出来三个代表呢？其中一个代表是要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为什么不说代表无产阶级的根本利益？” 康立生的这个话题引起了江寒的注意。 “中国共产党是以工人阶级为阶级基础的，这就是它的阶级性。而工人阶级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这在过去完全说得通。” “但是，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现在的情况与过去大不相同了。”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但是大家看一看，你们自己还有你们身边的党员干部，哪一个没有产？你老家是不是有田产？老家没田产了，城里是不是有房产？你就算房子还没有买，你那总有财产吧？股票，基金，工资，奖金，这些都是货币性财产。” “现在，现在除了国际歌，其他场合都不大提无产阶级了。当然，现在的社会阶层复杂了，大批工人下岗，成了低收入者，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好像也不合时宜了。” “因此，总书记才提出，我们党要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学员们听得连连点头，康立生讲得更起劲了。 …… 康立生讲完了，讲了一个小时。 江寒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教室的最前面一排，站在讲台的东侧。 “康老师的精彩授课，让大家包括我受益匪浅。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向康老师表示感谢！” “今天，我全程竖起耳朵听，发扬鸡蛋里面挑骨头的精神，终于找出了两块小骨头。” 江寒说到这里，学员们都笑了起来。 “第一块骨头，关于修身养性的问题，康老师认为党员领导的修身养性与古人不同，我们党员干部修身养性是为了他人、为了集体、为了社会，而古人的修身养性是为了自己。我认为，这对古人来讲，很不公平。” 众人一惊，不是吧，这块骨头，是不是挑错了？ 如果党员领导的境界连古人都不如，那怎么能够证明我们党的先进性？ “准确地说，古人的修身是为了自己，养性是为了别人。” “与西方人或是拉丁人不同，中国人把个人看作是一个‘身’，也就是一个身体，对于中国人来说，身体比心灵或是灵魂都更加重要，所以中国人特别注重养身。” “中国人的语言当中对个人的描述也充满了这样的概念，例如，描述自我，便可称为‘自身’、‘本身’，讲一个人的所有，叫‘身家’，讲一个人的来历，叫做‘出身’，讲一个人改变了命运，是‘翻身’，讲一个人的感觉，叫‘体会’，‘身体力行’，对一个人的攻击，叫做‘人身攻击’，等等。古代中国士人也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对于中国人来说，对一个人的描述，完全是身体性的，而他的心灵与灵魂，就不那么重要了。而对中国人来说生活最大的主题，就是保存这个身，就是‘明哲保身’。” “中国人生活的中心是‘肉体’，凡事皆以照应肉体为主，要求‘吃饱穿暖’，注重饮食文化，讲究安身静养。在社交中，对于世俗的在意是最多的，对于精神的关心则很少，对于‘灵魂’更是闻所未闻，中国不存在超越现世的宗教，一切都是要求现世就有报偿的。” 讲到这里，大家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江寒道：“养性其实就是修心，我们古人修心养性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人。” “古人的心不是用在自己身上的，而是用于关照他人。包括现在，老一辈的总会教导年轻人‘先人后己’，‘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汉语词典中，‘人’的‘意思就是等同于‘他人’。” “中国人讲与‘心’有关的词，总与他人有关，如‘关心’、‘伤心’、‘寒心’、‘操心’等。中国人讲究人与人之间的‘合和’性，认为只有自己先关心了他人，他人才会关心自己，于是在不太熟悉的人相见的时候，先要将自己的‘心’作用于他人身体之上，然后别人才会将他的‘心’交给你，作用于你的‘身’之上，双方‘交心’之后，于是都‘安心’，这样就变成了自己人。” “古人讲克己复礼，其实就是控制自己的内心，为他人着想。” “康老师刚才所讲并不准确，我为古人叫一下屈。应该是：修身为己，养性为人。” 康立生听到这里不由得佩服起来，这个学员能这样挑刺也算难得，他不从政治理论上来挑，而是从传统国学的角度上来挑。既挑了刺，又不至于刺到授课人，这个学员，很高明啊。 第539章 挑刺专家 “第二块骨头，是块硬骨头。” 江寒笑道：“康老师对无产阶级的概念理解有误，所以才有了一系列的错误观念。比如说，我们现在有房产、有财产了，就不是无产阶级了，这种观念在社会上流行了好几年了，给很多人包括相当多的党员干部在思想上造成了混乱。因此，今天，我必须作以纠正。” “无产阶级的界定是什么？是产！但，这个产并非单纯地、简单地指向房产、田产、地产和其他财产。” “对于产的定义，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里已经明确了。” “无产阶级是指没有自己的生产资料，因而不得不靠出卖劳动力来维持生活的现代雇佣工人阶级。” “产，指的是生产资料，而不是私有财产，无产指的是无生产资料。” “什么叫生产资料呢？生产资料，也称为生产手段。它被定义为工人在生产中需要使用的资源或工具。一般来说，它可以包括土地、厂房、机械设备、工具、原材料等。生产资料是生产过程中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的总和。它是任何社会进行物质生产的必要物质条件。” “因此，不是说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光着屁股才叫无产。” “你在老家如果还有地，那就你不是无产，你就是农民，不是无产阶级，也不是工人阶级。” “你在城市里有房，但这个房子你不卖，你的房子也不参与生产过程，那它就不叫生产资料。你有其他财产，但你没有去办厂、开公司，那也不是生产资料。” “所以，我们有房产有财产，但我们仍然是无产阶级。” “无产阶级是一个政治概念，是相对于资产阶级的独立的阶级。” “公有制社会主义社会中的无产阶级，指生产资料公有制之后的全体劳动者。工人和农民只是社会主义社会中不同的经济阶层，而不再是独立的阶级。” 江寒说完了，钟向红感到，江寒肯定是政治系毕业的，否则不会对这些概念都搞得这么清楚。 对于无产阶级的概念，她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得这么详细。 康生立有点懵。康生立上大学的时候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那个时候全国上下经济大潮涌动，没有多少人肯在理论特别是政治理论上下功夫。毕业后进入党校之后，一直按部就班地讲课，无人质疑什么，对于业务也没有深钻。 康生立心中佩服，但嘴上不服：“这位学员，从理论上讲，或许你是对的。但是现实呢？理论解释不了现实怎么办？我举个例子，有的官员贪污公款，作为自己的私人财产，他用私人财产去炒股，或者让他老婆去开公司，那他就不是无产阶级，他更不是工人阶级。” “康老师说得没错，这个官员的确不是无产阶级，更不属于工人阶级。因为他犯罪了，必然要被清除出先锋队！” 康生立脸红着坐下了，刚才一急，举的例子很不合适，犯了严重的逻辑错误。 “等一下，我看看《共产党宣言》里是不是有这句话。”省委组织部青干处长出言道。 教务处长说道：“我马上让人找一本《共产党宣言》。”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人急匆匆过来，找到了一本书，书的附录里有《共产党宣言》。 “江寒，你把《共产党宣言》的内容再说一遍。”青干处长道。 “领导，您是指哪一段，还是全部？”江寒问道。 青干处长一愣，随即笑了：“好啊，那就全部吧。” 江寒的记忆力超强，只看一遍《共产党宣言》就记住了，于是就把《共产党宣言》一字不落地背了出来。 背完之后，教室里一片沉寂，江寒的余音还在大家的脑海中回荡。 江寒为了挑刺，居然把《共产党宣言》背下来了？不可能啊。他不可能提前知道康生立到底讲什么，更不可能知道康生立讲课内容里的漏洞或瑕疵。 只能有一种结果：江寒本来就会背《共产党宣言》。 这么一看，江寒在政治理论上绝对有很深的造诣！ 康生立虽说愠怒，但江寒讲得有理有据，连《共产党宣言》都背下来了，不能再跟他争辩下去了，再争辩可能是自取其辱。 更何况省委组织部还有副校长、教务处长都在。 看到教务处长朝他使眼色，康生立只得再度起身：“江寒同学刚才指出了我的一些疏洞，我承认。今后，我将以此为契机，进一步加强政治理论学习和业务知识学习，进一步提高自己的综合素质。” 抓教学的副校长站起说道：“很好。我看学员挑刺、互相讨论的形式非常好！理不辩不明，学校就得有这种自由讨论的空气。还有，党校老师被挑刺了也不用难为情，因为学员并不是一般的学生，他们都是各个部门、各个行业、各个地方的精英！” “学员挑不出刺，说明我们党校教师的水平高！学员挑出来刺，也不能说党校教师的水平就差！” “最重要的是互相学习，共同提高！我们党校也要充分利用和挖掘富贵的学员资源。我回去之后向丁校长汇报，给全体教师开一个会，让大家深化思想认识，充分与学员互动，进一步提高教学水平。” 副校长就是副校长，几句话一说，立马为这堂课以及学员挑刺定了调，并且提升了站位，缓解了授课老师的尴尬，也肯定了江寒的优异表现。 副校长的话，自然是赢得了掌声一片。 ～～～～～～ 第二节课，仍由江寒主持，而挑刺的学员轮到了副班长邓立鹏。 这一节课的内容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内涵和历史源流》。 这位老师讲得十分精彩，一个半小时的授课内容，大家的掌声响了四次，这让邓立鹏紧张了。 邓立鹏虽然长期在组织系统工作，但他的理论水平并不高，勉强挑出了一个问题，当即被老师批驳了一通，搞得脸红脖子粗。 这一次是教师在学员挑刺环节扳回一局。 钟向红虽说是老师，但她是班主任，学员如果在挑刺环节中胜利了，她的脸上也有光。 下课之后，钟向红叫住了江寒：“江寒，这一节课如果让你挑刺，你能挑出来吗？” “曹老师讲得很精彩，但要说漏洞的话，肯定有。” 钟向红追问到底有什么漏洞，江寒马上提出来，钟向红这下子真服了。 “下一次，如果其他学员挑的刺，你认为不行，可以及时阻止，你来给老师挑刺！” 得，班主任钟向红把江寒当成挑刺专家了！ 第540章 让你上，你就上 江寒没有答应。 学员轮流挑刺，这已经作为规矩定下来了，定下的规矩就不能乱改。 赢就赢了，输就输了，光明磊落。 如果江寒上去帮着挑刺，这岂不成了吵群架？ 接下来的学员挑刺，往往是败多胜少，毕竟是术业有专攻。 但是这种制度却引起了一系列良性反应，首先是每一个给青干班上课的老师，比以前更认真了。 每一个轮到挑刺的学员，提前几天就开始研究这个老师的讲课内容，还通过各种关系找到老师之前的讲义，仔细琢磨老师讲课中可能出现的问题。 学校的打印室火了起来，学员们都到打印室去找老师的讲义。 因为很多老师的讲课内容都会在打印室打印出来，他们的电子文档也会存在电脑里，有的打印完就让删除了，有的无所谓就留下了。 几天之后，学校教务处发现了这个问题，禁止学员进入打印室，也禁打印室将教师的讲义提供给学员。 如此一来，学员们开始组织起来研究讨论，为挑刺做好充分的理论准备。 轮到哪个学员，这个学员所在的小组就凑到一起，往往自己先争得脸红脖子粗。 如此一来，学员的挑刺也越来越准，给后面授课的老师以极大的压力。 其他培训班次的学员们听说了，也都纷纷打听，一些没有课的学员都会跑过来听。 钟向红一看，来这么多人，干脆将青干班的上课地点换到了101阶梯教室，能坐一百多人。 人一多，学员和教师们的压力都增加了，教师备课和学员学习的积极性大大增强。 有的外地学员一到周末甚至不提回家的事，钻到图书馆里啃书本，就是害怕下周挑刺的时候出了丑。 自从30名学员因宿舍放酒被警告之后，青干班的学员们再也没有发生过聚众喝酒等违规现象。 进入党校第四周，江寒和桑榆等人在操场上跑步正准备去食堂吃饭，班主任钟向红跑了过来： “江寒，今天的学员挑刺由你来。” “钟老师，今天挑刺的，不是宋倩影吗？” “本来是宋倩影，但今天有特殊情况。因为这一课，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陈顺要来听！电视台还要来录像，还有文字记者来。” “今天的挑刺非同小可！这个刺挑得要刺激，但又不能太过分！既展现学员的风采，又得照顾党校的面子。这跟之前不太一样。” “刚才我给宋倩影一说，把她给吓着了。她提出来，让你上！刚好，你是学习委员，还是主持，干脆从前到后把活全包了。” 江寒正在犹豫，桑榆说道：“宋倩影让你上你就上！” “好吧，那我就试试。挑刺不难，难的是度的把握。搞砸了，钟老师可别怨我啊。”江寒给钟向红打了个预防针。 “如果不好把握，那么，就不要给老师面子，你只管发挥。党校的队伍，也该整治整治了！”钟向红作出了一个决定：“真要搞砸了，我给你担着。” 江寒看到钟向红咬着牙齿，感到一阵好笑。 党校的队伍该整治了？这话听着，怎么着也得是党校校长、省委组织部部长陈顺说的，你一个小小的班主任，怎么能管这么宽？ 江寒的表情一脸玩味，钟向红把桑榆给支开了，想单独与江寒谈一谈。 “江寒，关于这次学员挑刺，抓教学的贺校长说了，要照顾党校的面子，还要把课堂搞活。丁校长说，让学员随意发挥，不要加以限制。”钟向红告诉江寒，昨天晚上，两个副校长先后给她打了电话。 “按道理说，谁官大听谁的。但是，丁校长这话没有公开说。你如果让我放开了挑刺，削了党校教师的面子，贺校长恐怕会给你穿小鞋。”江寒分析道。 “丁校长到党校的时候不长，很想干点事情。”钟向红随即又开了个玩笑：“我的脚小，不怕。” 钟向红介绍了一下丁来，在省里算是比较年轻的正厅，来到党校后很不满意，好几次在大会上对党校特别是教师队伍提出批评，比如“吃早饭的遇到吃午饭的，上班的遇到下班的”，“不思进取、思想僵化”，“业务水平远不如普通高校相同专业的老师”。 江寒懂了，钟向红当过访问学者，在国外待过，多少还有些愤青，看不惯党校的现状，看不上党校老师的教学。借这次挑刺，钟向红想给党校和丁校长一次刺激，也为丁校长整顿教师队伍提供一个充分的理由。 丁校长不怕丢人，因为他来得晚，党校老师水平不高，也不是他的责任。 刚好让省委组织部部长看一看党校的现状，从而支持他进行整顿，同时多向组织部要一些指标，招入一些高水平的年轻教师加入。 “好啊，钟老师，那我就不客气了。” “知道你就会答应，我可是了解过你的。有名的怼人小能手！” “钟老师这句话，我就当是夸我的！” ～～～～～～ 101阶梯教室，经济管理教研室主任汪俊早早就坐在了讲台前。 今天这一课非同小可，抓教学的副校长贺鸣专门给他交待，这一课一定要充分准备，必须在学员挑刺环节取得胜利，千万不能给经济管理教研室丢脸，不能给党校丢脸。 本来，这一课是由党建教研室的老师上的，贺鸣决定临时换将，并且连课的内容都换了，由原来的政治理论课，换成了经济管理课！ 贺鸣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让学员提前精心准备的挑刺落空！ 学员们陆陆续续进入教室，发现黑板上有一行大字：人口变化与经济发展。 因为不用自己挑刺了，任务甩给了江寒，宋倩影放松下来，一看黑板上的字，不由得愣了，内容怎么变了，不是党风廉政建设？ 拿出课表仔细看了一下，果然，换内容了，也换老师了。 学员们都发现了，桑榆问道：“老师，今天不是《加强党风廉政建设，夯实长期执政基础》吗？” 汪俊说道：“是啊，今天要来大领导，电视台录像，日报社采访，所以临时让我来给大家上课。” 宋倩影顿时有些庆幸，幸亏自己被班主任给换下来了，被江寒给顶了！ 要不然，今天丢大人了！ 第541章 揭露 江寒与钟向红一起来到教室。 “汪主任，您怎么来了？这是101教室。”钟向红以为汪俊走错了教室。 “贺校长说了，今天换一下课。”汪俊笑眯眯的看着钟向红，而后递给她一张纸。 纸上写的是汪俊的自我介绍，看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没有提前通知钟向红。 江寒从钟向红手里拿过纸，上前几步道：“汪老师，我是学习委员，等一会儿我就照着这张纸介绍了。” “啊，江寒局长，等一下，嘴下留情啊。” “哪里，哪里，汪老师，主要是向您多学习。”江寒心中冷笑一声，刚才他看了汪俊的自我介绍，其中夸大的成分太多了。 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江寒绝对看得出来，这就不仅仅是夸大的问题，而是赤裸裸的剽窃！ 其中有一篇文章明明是一个学院教授写的，汪俊居然算到了自己头上。 这篇文章江寒看过，在一所高校的学报上发表的，这年头网络不发达，好多文章没有上网，不太好查出来，汪俊于是就这么往他脸上贴金。 今天，必须好好给他挑挑刺！ 班长章泽林知道省委组织部的领导要来，所以他向班主任钟向红提出，换一个人来挑刺。 这种党建方面的授课，极少出现错误，宋倩影不一定能挑得出来，最合适的人选是江寒。 钟向红对江寒并不了解，结果章泽林告诉钟向红关于江寒的一些事，钟向红立马就去找江寒。 章泽林自从政以来，一直比较内敛和低调。 当了青干班的班长之后，章泽林在学员们面前没有摆出管理者的架子，而是处处以服务者的姿态出现。 所有的学员当中，章泽林最为关注的就是江寒。 江寒的表现，与他听到的几乎完全一样。 这个人在挑刺环节，的确表现出了他超强的综合素质！ 能够在短时间内，把问题挑得那么准确，需要大量的知识储备！ 真不知道这个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章泽林从小就是学霸，看书极多，涉猎极广，而江寒在挑刺的过程中说的那些观点，提到的那些书籍，好多他都没听过，更没有看过！ 关键是他把原话都能背出来，把数据都能准确到小数点后面几位！ 章泽林还专门查了查，江寒说出的原话就是原话，那些数据全是对的！ 章泽林一度有些沮丧，被江寒表现出来的智商给碾压了！ 这次，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陈顺要来听课，重点肯定就是在学员挑刺环节！ 因此，章泽林推荐了江寒，他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保护宋倩影，还是想让青干班出彩，究竟是让江寒出风头，还是让江寒出大丑。 章泽林一进教室，看到了黑板上的题目，对了对课表，发现换老师了。 这下子，江寒挑刺的难度就太大了！ 章泽林这么想，其他的学员当然也想到了，不少学员心中竟然有一丝庆幸。 青干班开班以来，表现最为突出的就是江寒！ 30名学员因为宿舍放白酒，8名学员头一天晚上聚众喝酒，被党校抓住了，一人一个警告，而江寒的宿舍啥也没有，就有书，受到了表扬！ 江寒向班主任钟向红提出一个什么“学员挑刺”，居然被常务副校长丁来采纳了！ 江寒倒是给学校留下了好印象，倒是好好地出了一把风头，但把青干班甚至包括各种培训班次的学员们害苦了！ 青干班的学员们为了挑刺，不得不查阅大量的资料，提前了解老师授课的内容，就是为了做好挑刺的充分准备。 这样一来，大家在一起喝酒交流的时间都被占用了！ 一般说来，第一个星期严，第二个星期以后，学校就会放松对学员们的管理，学员们喝酒，老师们都视而不见，随后也经不住学员们邀请，也会加入到喝酒的队伍之中。 哪知道，现在连一场酒都没有喝成！ 来到党校，第一位的任务就是米西米西、联系联系，至于学习学习，肯定是排在最后一位。 之所以如此，全都是因为江寒出的馊主意！ 这下好了，惊动了省委常委、组织部长！ 就看江寒今天怎么挑刺！ 挑刺太猛了，让授课老师下不来台，就是和党校过不去！你和党校过不去，党校就和你过不去！ 不少学员都希望江寒挑不出什么刺，就算是挑出来刺也要被老师怼得下不来台！ 当然，也有一些学员包括宋倩景、桑榆等人，希望江寒痛痛快快地把老师赢了，向省委组织部证明一下这期青干班的实力！ 不一会儿，其他班次的学生们也都来了，都坐到了后面。 他们不仅仅来看看热闹，也是为了接近一下省委组织部的领导。 省委组织部长要来，其他的副部长、处长肯定也会来不少。 终于，省委组织部长陈顺来了，跟着几个副部长和处长，党校常务副校区长丁来等校领导陪着进来了，坐到了第一排。 丁来示意上课开始。 江寒拿起话筒站在教室一角说道：“尊敬的陈部长，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新闻界的朋友们，大家上午好！” “我是‘面向新世纪青年干部培训班’的学习委员江寒，我代表全体学员向大家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感谢！” “下面，进入上课环节。今天，为我们授课的是省委党校经济管理教研室主任，汪俊老师。汪俊老师毕业于河洛师范大学……” 大家都拿起桌子上的纸，纸上有汪俊的介绍。 “汪俊老师先后学习研读了胡爱学的《微观经济学与宏观经济学关系浅议》、温少华的《农林经济管理问题及对策分析》、陈海亮的《空间经济下的流通经济学研究》……” 汪俊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天啊，江寒没有完全按照他提供的自我介绍来介绍！ 纸上写着这些文章都是他写的，而江寒直接念成他学习和研讨，最要命的是，江寒点出了这些文章的原作者！ 甚至，有些作者的名字，自己也没记住。 江寒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晚上，贺校长才临时决定换人！这些信息，江寒怎么可能掌握？！ 第542章 敢质疑国策? 副校长贺鸣的脸色和汪俊一样，都白了。 常务副校长丁来一惊，看了看陈顺部长一眼，陈顺部长无动于衷，也就坐直了，静观事态发展。 江寒应该不会说错，汪俊用别人的成果装点自己的门面！ 如果江寒说错了，汪俊早就跳起来反驳了。 汪俊低着头，额头上的汗都是亮晶晶的！看来，汪俊这是做贼心虚！ 丁来深知党校教师队伍中存在的问题，有水平的老师往往是在业务上钻研，不在人际关系上钻营，因此一有好事就轮不到他们，包括过年过节发物资、单位分房等等。 那种没水平的，由于会溜须拍马，善于自我包装，最后大都混了个一官半职，就像这个汪俊，还是经济管理教研室主任呢，讲课的水平还不如刚来的年轻教师。 丁来听过汪俊的课，猛一听真不错，因为汪俊很喜欢用一些古怪的词语、偏怪的观点，还经常生造词汇，让人觉得他很有水平，其实听下来，却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然而就是这种在学术上故弄玄虚的人，职称升得比谁都快！ 丁来知道，这一课是临时调换的，挑刺的学员也是临时换的，哪知道这个江寒上来就指出汪俊所列专着的原作者！ 这简直是一点面子都不留啊！ 丁来心道，干得不赖！ 丁来虽说是常务副校长，但也刚刚来党校不久，其他几个副校长还有各部（处、室）负责人的关系盘根错节，他想推行什么，阻力非常大。 局面难以从内部打破，像钟向红这样有胆子的年轻教师太少了。 那就寻求外部力量！就让学员们揭一揭疮疤，看一看党校教师的真实水平，借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陈顺之口，对党校的思想作风和业务能力建设进行一次大整顿、大提升。 党校这一潭死水，也该搅一搅了！ 教师队伍这一潭浑水，也该清一清了！ 章泽林深深看了一眼江寒，这个人，多智近妖！ 面前的这张纸里，有一篇章泽林看过，还把其中的观点给记了下来，作者名字他也记得，江寒说得没错！ 章泽林没有看过其他文章，听江寒的介绍，这些文章他全都看过！ 是江寒提前准备了吗？不可能啊。这么短的时间，他能查到这些文章的出处和原作者？ 仅从记忆力、阅读量来讲，章泽林感到与江寒相比差了好几个层次。 江寒介绍完汪俊的“成果”之后，没有停顿，直接进入正题：“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汪老师为我们授课。” 教室里的掌声一片，也不知道这掌声是给汪俊的，还是给江寒的。 汪俊极力调整了一下情况，开始进入上课状态。 “200多年前，英国着名经济学家马尔萨斯提出了着名的马氏人口理论，其主要论点可以用下图表示：技术进步→经济发展→收入提高→生育率提高、人口增长→人均土地下降→人均收入下降。” “马尔萨斯很好地概括了人口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过多的人口只会减少人均土地的拥有量，是经济发展的拖累。” “从70年代开始，我们国家就意识到，我们的人口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的经济之所以差，人们之所以穷，是因为我们的人口太多！” “1970年，周恩来总理就指出：‘计划生育属于国家计划范围，不是卫生问题，而是计划问题。’1972年8月21日，卫生部在向国务院写的《计划生育工作调查报告》中，将城市的生育控制经验总结为‘晚、稀、少’。所谓‘晚’，指男女双方在25岁以后结婚；‘稀’，指婚后生育间隔长一些；‘少’，指一对夫妇只生育两个孩子。” 汪俊分析了我们国家实行计划生育这一基本国策的来由，认为计划生育在推进过程中遇到了种种问题，主要是群众特别是农民对于计划生育政策的不理解。各地的计生委、计生办累死累活，最后还是挡不住农民超生。 “我们国家提出计划生育的初衷是优生优育。如何优生优育，除了晚稀少之外，我个人认为还可以根据受教育的程度来进行具体规定。比如说，本科以上毕业的，可以多生。职位在科级以上的，可以多生。” “我认为，学历高的、职位高的大都是优秀分子，他们的后代会受到良好的教育和熏陶，都是最合适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而在广大农村，一定要破除他们传宗接代的封建落后思想，规定他们只能生一个。” 汪俊在最后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和建议，一是扩大各地计生委、计生办的编制规模，至少要扩大三倍，提高计生干部的工资福利待遇。二是修改刑法，超生入刑，进一步加大对超生现象的惩罚力度。 钟向红感到，汪俊今天的讲课很精彩！有理有据！ 有些话虽然是难听、刺耳，但事实情况就是如此。 也不知道江寒该如何挑刺。 当然，就算江寒挑不出什么刺，今天也算是达到了目的：江寒已经先声夺人，揭露了汪俊将别人的学术成果据为己有的丑陋面目。 汪俊刚才心里有些发慌，课一讲完，反倒是镇定下来了。 他列举这么多文章说是自己写的，又如何？其他教研室的主任，学校党政办主任、宣传部长，还有副校长们，哪个没有这么干？ 再往上追，有多少官员的学历是真的？他们屁学历没有，在党校就能混个硕士、博士的，上交的文章还不是胡拼八凑的？甚至是原封不动的？ 只要自己的课讲得好，学员挑不出来什么刺，我就算是取得了胜利！ 今天，我讲的是计划生育，讲的是基本国策！你一个学员再牛逼，敢质疑国策？反了你了！ “汪老师，您刚才说我们穷是因为人口多、素质差，这个观点我不敢苟同。”江寒开始挑刺了。 汪俊说道：“难道不是吗？资源就这么多资源，人一多，每个人分到手的就少了。我知道你要说，把蛋糕做大就行了。但是，蛋糕一大，分蛋糕的人会继续增多，最后，地球都撑不住了！” 江寒冷冷一笑：“民族危亡、国家存亡之际，需要老百姓拿命往战场上填的时候，就嫌人太少了！等到把敌人打跑了，轮到分享胜利果实了，又嫌人太多了！” “让老百姓牺牲的时候，你们把他们看成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各种赞颂！” “在国家安定的时候，你们把他们看成是世界上最可憎的人，各种贬斥！” 第543章 流动性 江寒的话，立马引起了学员们的同感。 干活的时候，嫌人少，吃饭的时候嫌人多！这完全没有道理嘛。 “人是最活跃最革命的因素,是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江寒说道：“我们之所以取得革命的成功，靠什么？不就是靠了广大农民？你们查一查，当年我们的革命队伍里，农民占多少，工人占多少？” “把农民当财富，还是把农民当包袱？这是一个人的政治立场问题！” 江寒要给汪俊扣一顶大帽子，汪俊当然不干，反驳道：“江寒，我们今天讨论的是经济问题，而不是政治问题和阶级问题。你不要上纲上线！”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那我就先谈一谈经济问题。改革开放之前，我们的穷并不是人口多，而是流动性差！” “促进经济发展的有两大流动性。一是资金流动性。二是人口流动性。” “我们先说资金流动性，那个时代，通货膨胀没有，甚至是通货紧缩。但是资金流动性非常差，粮票、布票等各种票代表了资金与货币。货币流动的速度越快，经济发展的速度就越快。” “马寅初举过一个例子，叫书生住店。” “古时候，有一个书生投宿旅店，拿银十两。店主安排房间后，用银子还了米店欠债。米店老板用它还买肉欠钱。屠夫拿它还了购猪欠款。猪农用它付清饲料欠款。饲料商用它交清欠旅店房钱。这时书生称房间不好，退房要回十两银子。钱转一圈，大家都把债务还清了。” “这是为什么呢？10两银子没有搞投资，没有钱生钱，但最后却是皆大欢喜。” 教室里的人马上来了兴趣，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很简单的道理，关键是这个书生。是这个书生给整个市场带来了流动性。” “这个书生就相当于现在的银行。银行通过发行货币，让货币在社会上流动起来，通过注入流动性、增加流动性，繁荣市场，促进经济增长。” 这个解释，让教室里一片“哦”声。 原来如此，江寒讲的，通俗易懂，比刚才汪俊讲得有趣多了。 “银行注入流动性，也不能一味敞开了，大水漫灌，这有一个度的问题。你货币少了，流动性差。货币多了，把大家的财富给稀释了，产生了巨大的经济泡沫。” “在那个年代，经济没有泡沫，但是也没有活力。就像喝啤酒，没有泡沫，那还叫啤酒吗？” 江寒的比喻，让大家耳目一新。 江寒寥寥数语，就把流动性、通货膨胀、货币、银行等等给讲清楚了！ 有人把简单的东西讲复杂，他们大多是专家。有人能把复杂的东西讲简单，他们大多是牛逼的专家。 好多学员都疑惑了，江寒不是什么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副局长吗？对经济也有这么深的研究？ 汪俊本想反驳，但却说不出口，因为江寒讲得很有道理。 “第二是人口流动性。历史和现实已经充分证明，人口管理得越死，经济发展的活力就越少。相反，人口管理越松，经济发展的活力就大大增强。因为人的流动，会带来物流、货流、信息流、商务流、资金流。” “春秋战国时期，孔子可以周游列国，诸子百家可以到各国兜售他们的治国方略，士、商人和手工业者可以随意流动，这一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思想最为活跃、各个诸侯国经济大发展的时期。” “在宋朝，王小波起义等发生之后，为了维护社会秩序，强化人口管理，朝廷制定了迁徙法。” “而这个迁徙法并不是禁止人民迁徙，而是合理引导人民的迁徙流向，确保在迁徙过程中不发生暴乱。迁徙法使得工商业人户流动起来更加符合社会秩序，还规定了工商业人户的各种责任，尽管工商业人户流动的速度很快，但在发生商业事故之后，凭借迁徙法就可以迅速的找到事故负责人来解决问题，减少了社会矛盾的恶化。” “宋朝的迁徙法，并不是捆住人民的手脚不让动。迁徙法的制定，将人们离开居住地变成一种合法活动，激发了人们离开居住地的活力，让这些闲置的劳动力可以开始寻找自己的容身之所。” “因此，从经济上讲，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富庶的朝代，没有之一！” “但是到了明朝，朱元璋亲自建立了黄册制度，黄册就是明确的户籍制度。朱元璋就是要把老百姓固定在土地上，防止百姓自由迁徙。底层的生活经历告诉老朱，到处乱串的流民最容易被煽动造反，在他老朱家的天下，要禁止流民的存在。” “黄册的作用就是不允许老百姓随便改变职业，你是农民，你就世世代代都是农民，你是工匠，你就世世代代都是工匠。” “为了防止人员流动，朱元璋规定：只要离开家乡百里，必须持有当地官府开具的路引，否则就要重惩。没有路引而出门的，最轻也要被打八十板子，如果胆敢偷渡出境，直接判处绞刑。” “在我们的计划经济时代，你要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要有介绍信，没有介绍信，你坐不了火车，也住不了旅店，也就是说没有介绍信你哪也去不了。” “这种路引制度，很好地规范了社会，不能简单地评判是好是坏。” “如果仅从经济发展的角度讲，这种管理对经济发展是一种抑制。” “我们的人口管理，从春秋战国，到两汉，到魏晋南北朝，到隋唐，到宋朝，大体都是很松的。到了明朝，官府把人口管得死死的。因此，中国的经济从明朝开始就走下坡路。” “从思想上，宋明理学把人的脑子禁锢得死死的，从身体上，人口管理把人双脚捆得死死的。这样的社会，怎么会有发展？” 讲到这里，汪俊突然反驳：“我们的计划经济时代，照样有人口流动，而且是世所罕见的人口大流动！而且是两次！一次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一次是红卫兵大串连。红卫兵大串连长达十年之久！请问，他们给经济发展带来了什么？” 教室里的人此时，精神十足，这一场挑刺与反挑刺，太刺激了！ 江寒说的到位，而汪俊的反击同样精彩！ 知青下乡、红卫兵大串连，这种规模巨大的人口流动，给当时的经济发展带来了什么？ 第544章 他们只是不想给穷人发钱 江寒说道：“这两次大的人口流动，我分别给大家解释一下。先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一次上层主导下的运动。注意，我所强调的人口流动性，是政府弱干预、群众自发性的人口流动！” “对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看法不一，褒贬不一。但是我认为，至少这次运动，对于农村来说，是一次反哺！” “他们给贫瘠的农村带来了知识，几乎每一个农村，都会有几个留下来的知识青年，是他们点燃了农村教育的火苗，点燃了农村有志青年外出看世界的希望。” “虽然他们给农村带来了希望，但是，这次流动并没有给社会带来多少经济上的发展。” “我再说汪老师说的第二个人口流动，红卫兵大串连。” “这一次红卫兵大串连，和经济有关系吗？呵呵。外地的学生来京，主要是支持就城各学校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京城的学生到外地造反，揪斗‘走资派’，各地方也互相串连，后来蔓延到不同行业、不同地区，形成了全国大串连。” “全国范围内，只要是青年人，也不管是不是学生，都在串连。因为他们串连，不管到哪个地方，都得免票，还得管吃管住，当地不管吃不管住，他们就打砸抢！” “这种串连，也能叫流动？这个年代一切都是政治挂帅，谁还管经济？” “汪老师，在这次大串联中，你知道培养了多少懒人、坏人？？！！也不知道有多少红卫兵最后成了社会规则的破坏者！泯灭人性的施暴者！投机取巧的上位者！” “至今，流毒未清！” 江寒说到这里，教室里响起了掌声。 汪俊说道：“你刚才所讲的货币流动性，讲的泡沫，不就是货币超发吗？要是按你的说法，发展经济就太简单了，只管印钱嘛。” “作为党校老师，思维一定要辩证，非此即彼、非黑即白要不得！泡沫，要适度。货币超发也有一个度的问题。” 江寒毫不客气地指出汪俊的思维方式有问题，当然，汪俊此时已经有些钻牛角尖了，之所以如此，就是想打乱江寒的节奏，在他思绪混乱的时候找到他的错误加以反击。 “货币超发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几句话讲不清楚。” 江寒此话一出，汪俊立马说道：“几句话讲不清楚，那就多讲几句，我的时间多的是，我洗耳恭听！” 汪俊认为机会来了，江寒这么说，显然是露了怯，对货币超发懂得不多，那么就让他继续讲，讲得越多，漏洞越多！ “好吧，今天我就告诉你，货币超发的真相是什么！” 江寒说道：“首先，我想问汪老师以及在座和各位领导和学员们，货币超发有没有发到大家手里？” 大家都摇头，央行增发货币，并没有给每一个人发钱。 “超发的那部分货币到哪里去了？在我们国家，一部分是用于基建，比如说铁路、高速等等。一部分是购买金融资产，把货币注入经济。我们普通人能够承接基建吗？我们普通人有多少金融资产？” “超发的这部分货币实际上是流入了少数富人手中，当然，客观上促进了基础设施的完善，刺激了经济发展，但是穷人却没有得到多少实惠。” “每一次超发都会引发一次经济反弹，这个反弹被称为k形反弹：富人往上，穷人往下。” 所有人全都惊了，是啊，大家平时常常听到新闻里说什么增发货币、量化宽松等等，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时一个学员忍不住了，提问道：“我们是社会主义社会，最讲究的就是公平，那为什么不按人头，给老百姓发钱？” 江寒道：“你说得没错，但是，现在国内的专家反对给老百姓发钱。” “为什么反对呢？”来看热闹的一个学员问道。 江寒道：“这些专家，用他们的专业知识糊弄了决策者，也糊弄了老百姓。” “前年，我们的经济发展停滞，有人提出给老百姓发钱，让老百姓有钱消费，通过刺激消费来拉动市场，通过拉动市场来促进生产，通过促进生产来增加就业，形成了经济发展的良性循环。但是主流专家不同意。” “他们提出了一个观点：都发钱，等于没发钱。因为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富人是人，穷人也是人。富人穷人都要发。” 学员们一愣，是啊，这专家说得没错啊，都发钱就是等于没发钱。 “我想说的是，专家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江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粗话，让所有人又是一愣。 “专家们是用等比例的概念来糊弄老百姓。他们列出了一个简化的模型。” “专家列出的模型是：马总所有的资产是1万块，老王有十块，给他们都加个零，等于给马总发了9万，给老王发了90，这就相当于没发。” “他们说，因为贫富差距并没有缩小。货币只是财富符号，并不是财富本身。财富是生产出来的商品，要是商品价格也涨个零，比如一瓶饮料原来卖一块，现在卖十块，这样发钱就没有意义。” 学员们感到，似乎专家说得没错。 江寒道：“这就是专家们对老百姓玩的把戏。他说的等比例，那么，我们能不能按照等额度发钱呢？” “比如每人都发100万，马总的钱变成了101万，老王的钱变成了100万零九十，看到没，共同富裕的效果就有了！” 汪俊道：“照你这么说，这也不公平。马总有一万，老王有90元，去除特殊因素，可以认为马总不管能力还是勤劳程度都比老王强得多，凭什么大家发一样的额度？” 江寒道：“对于穷人，是不是要兜底？这是衡量一个政府是不是有良心的重要标志。有一些国家规定，在经济困难的时候，可以给月收入在多少额度以下的人发钱。富人不发钱。政府为什么要征税呢，其实这也是调节财富、实现收入再分配的重要手段。” “我告诉你，这些专家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他们就是富人！是既得利益者！” “这些本身就是富人的专家，就是用这种‘都发钱等于没发钱’的理论来迷惑众生！阻止给低收入者发钱！” “他们的观念就是：都富裕等于没富裕！想当人上人，自己爬起来是一方面，把你踩下去是另一方面！这个就叫做人性！” “对于发钱，富人和专家是喜欢的！所以他们天天喊着货币宽松、改善流动性，他们只是不希望给穷人发钱！” “只有穷人存在，他们才有满足感和幸福感！只有穷人存在，他们的财富积累才有来源！” 第545章 江寒犯了政治性错误? “一些地方在经济困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拉动消费、刺激消费。但是，往往是刺激不动，为什么呢？” “第一，富人你刺激不了。因为你这个地方生产的商品质量差，富人们看不上！他们宁愿跑到省外、跑到国外去消费！这就叫做消费外溢。” “第二，中产你刺激不动。中产家庭他们面临着教育、医疗、住房这三座大山。仅仅住房这一块，就足以把两代人掏空。好不容易有了房子，孩子的教育支出、老人的医疗支出就是刚需！” “专家们总是说我们的储蓄率太高，都把钱存在银行里不流动，这是我们经济不繁荣的原因。这都是胡扯！” “如果我们的保障体系足够健全，我也想花！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挣多少花多少，半年挣钱，半年旅游！谁不想？” “第三，穷人你刺激没用。穷人没有钱呐！有钱，我也会花！” “所以，口口声声刺激消费，不想方设法提高城镇居民的收入，这就是在耍流氓！” 哗哗哗，掌声响起来了！ 学到了，学到了！大部分学员并非是经济专业出身，对于拉动内需、刺激消费听得多了，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难怪，每次拉动内需要、刺激消费，会开得不少，话讲得不少，但是却没有什么实际效果！ 富人刺激不了，中产刺激不动，穷人刺激没用！ 江寒的这三句话总结到位、通俗易懂！ 汪俊道：“如果经济低迷，就给穷人发钱？太简单化了吧！老子说的，治大国如烹小鲜，说的莫非就是你？” 江寒道：“给穷人发钱，是让穷人度过经济难关！这就是兜底，这是政府的职责所在！” “拉动经济，超发货币，有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是给困难户直接发钱。一个方向是超发货币向新兴产业、科技产业集中！不能让超发的货币流向股市和楼市！” “国家超发的钱，不能只让少数人获益！” “超发的货币都流入股市，只是推高了股市，还会造成系统性风险。还会让我们的经济脱实向虚！” “超发的货币流入楼市，只能让开发商赚得盆满钵满，而让城市的年轻人越来越买不起房。” “盖楼的有什么科技含量？大量的钱涌入，只会造成我们的产业失衡、经济失重！” “每一次经济低迷，都是调整产业方向、促进产业转型、优化产业结构的绝佳机遇！” “经济低迷之时，企业该死的就让他死！政府不该给他输血，不该出手相救。” “这个时候，可以成立国家层面、省级层面的大基金，比如说，半导体产业发展基金，全力支持高科技企业的发展。”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一定要体现在产业政策上，一定要扶持和支持高科技企业的发展！” “说到这里，我想给大家讲一讲非常重要的经济学问题——增长从哪里来？” 江寒走到黑板前，拿起了粉笔，此时的他，俨然进入了一名教授的角色。 “增长有三个途径：第一条，是粗放性地增加收入。比如一个工人8小时能打100个螺丝，让他干16个小时理论上能达200个螺丝。” “第二条途径：提高生产者的积极性。如果工人躺平，上班就是摸鱼，肯定没有增长。马克思说过，资本主义统治的一百年间所创造的财富比过去一切世代的总和都要多，因为资本主义顺应了人的自私属性，提高了生产积极性。” “我们国家实行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为什么极大地解决了生产力？就是因为充分尊重人性，让农民的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 “第三条途径：改进生产技术、研发新的科技。只有高科技，特别是发展自有原创科技，才有高产出、高利润、高效益！” “不说央行，我们的省级地方银行也可以发债，这些钱完全可以集中起来，作为新兴产业、高科技产业的发展基金，搞好科技成果的市场转化，形成产学研一体化发展的路子。” 江寒讲到这里，汪俊此时都懵了，因为江寒讲的东西，他知道是对的，他挑不出毛病来。还有一些内容，他也知之不详，比如说基金，基金如何设立，资金如何募集，如何管理，如何投放等等。 江寒站在了黑板前，又写又画又说，完全把他的风头给抢了！ 到底谁是老师，谁是学员？！ 不能让这小子再讲下去了！对了，刚才他不是还挑了一根刺吗？ 这根刺就是计划生育！他居然质疑计划生育！这根刺，刺不到他汪俊，江寒挑这根刺，完全是自找不自在！ “江寒，关于经济这方面就不要讲了，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汪俊打断了江寒说道：“你刚刚的话，是认为我们现在的人口太少了是吧？计划生育政策是不应该的对吧？” 江寒转过身来道：“不，无所谓多少！计划生育从本意上好的，但是执行过程中出现严重问题！” “对于农民，对于超生的家庭，地方政府的工作人员就没有把他们当人来看！造成了多少惨剧！” “在农村，随时可以看到各种标语。” “引下来，打下来，流下来，就是不能生下来！” “该环不环，全家都完！该扎不扎，见了就抓！” “喝药不夺瓶，上吊就给绳！” “宁可血流成河，不准超生一个。” “宁添十座坟，不添一个人。” “当然，针对计生标语存在的‘冷漠、强硬、极端’等问题，国家人口计生委办公厅就发布了《关于开展清理规范更新人口计生宣传标语口号的通知》，去掉了不少标语。” “但是，标语去掉了，地方计生人员、执法人员的行为却更为嚣张！” “多少妇女被强行流产！多少孩子生之后被埋！多少人缺乏对生命最基本的尊重！毫不客气地讲，简直是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好多计生干部、执法人员包括有权有势的公职人员，能给自己和亲戚办理二胎准生证，而对于农民的合理要求置之不理，统统是一刀切，罚款，罚款，再罚款，罚得人倾家荡产。实在没钱，就打人，就拘留！更有灭绝人性的残暴行为，在此不再说了。” “一句话：借基本国策之名，行伤天害理之事！！” “但是，这样的行为，在汪老师的眼中居然成了理所当然！” 江寒越是激愤，汪俊就越是高兴，太好了！江寒这是犯了政治错误！汪俊啥也不用说了，他将不战百胜！ 第546章 人往好处走 “江寒，你不要危言耸听！不要扣大帽子。各地这么做，是为了农民好。你是农村出来的吧？农民的思想都很封建，他们为了生出个儿子来，就敢铤而走险！生出一个儿子，觉得不够，还要生！结果，越生越穷，越穷越生！”汪俊反驳道。 江寒冷笑一声：“农民为什么非得生儿子，而且是生得越多越好？原因还不仅仅是传宗接代的观念，更是因为农村传统道德的崩塌！过去那种邻里互助、和睦相处的传统被某个时代打破了！谁的拳头硬，谁不讲理，谁在农村就吃得开！” “在农村，亲兄弟们多，就可以不受欺负，甚至可以随便欺负别人！” “这才是农村宁愿受罚也要超生的重要原因！” 江寒对于计划生育是持反对态度的，不要说农村，就算是在城市，只有一个孩子导致了多少悲剧！ 过去，到处都是各种标语、各种文件在承诺：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 结果如何呢？ 1985年是“……”！ 2005年是“……”！ 2012年是“……”！ 2018年“……”！ 由于独生子女家庭规模庞大，伴随着各种意外发生，失独群体的数量保守也是百万计。 从2007年开始，原国家人口计生委、财政部制定《关于印发全国独生子女伤残死亡家庭扶助试点方案的通知》，要求各地对失独家庭给予每月一定的经济扶助。近年来，一些地方政府在此基础上提高扶助金，有些失独家庭每人每月可获得1000多元的扶助金。 但是，大多数地方的失独家庭什么都没有，他们就是一个时代的牺牲者。 时代的一粒灰，落到每个家庭头上都是一座山。 “回到经济的概念上，汪老师说越生越穷，把原因归结到农民身上，太可笑了！” “原因在于政府不会抓经济！原因在于不流动！你让农民死死地困在土地上，不让他离开，他没有别的谋生手段，就那么一点地，他当然是越生越穷！” “你们看看南方发达地区，他们逐渐放开了户口的限制，农民可以进厂、进城，打工赚钱，他们从打工赚来的，远远超过他们的种地收入！” “有了城乡之间的人口流动，经济就活跃了，农民的收入就高了。” 江寒说到这里，汪俊大声道：“要是农民都往发达地区跑了，我们省怎么办？粮食谁来种？中西部的经济将怎么发展？” 江寒又道：“首先，发展现代农业，需要那么多农民吗？” “有一句叫作，要想富裕农民，就要减少农民。把农民困在一亩三分地上，怎么致富？” “我们发展经济不就是为了让人民过上好日子吗？农民到南方挣到了钱，政府不高兴吗？这是什么思想境界？” 江寒道：“我给大家讲一段历史，关于深圳30年前大逃港、内地百万人越境香港的。” 1962年，央媒的一个记者受上级委派，来到深圳。他想搞清楚，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时，官方发过一份文件，叫《人间地狱香港》，其中是这样描述的： 一、香港是世界上最荒淫的城市。二、香港黑社会横行。三、香港是最大的制毒贩毒基地。四、香港自杀者是世界上最多的…… 这个记者通过当地公安办理了一张过境证，随着逃港的群众，前往香港九龙。 但这个记者在香港看到的，并非如此。他和逃港者聊天，对方哭着说：“我们也是党员啊，对不起党，对不起祖国，给社会主义丢了人，可我们实在没办法啊！” 他第一次弄明白了，香港人并非像宣传的那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的生活，比内地高出了许多。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正是香港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在内地还吃不饱饭的时候，香港居民已经用上了电视机、洗衣机。 回到深圳后，这个记者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闭门不出。他先后写了4篇内参，把自己看到和认识到的情况向中央报告，希望执政者能从大逃亡中“吸取教训，反思历史，调整政策”。 半年以后，原本铁板一块的政策，开始有所松动。据说，有国家领导人指示，对逃港者放宽不究，并且禁止边防部队向逃港者开枪。与此同时，内地开始通过香港购买粮食，饥荒有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但这样的政策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在此后的十余年里，依然发生了多次大规模的逃港浪潮，各级政府对此似乎也束手无策。 1978年，南粤省委书记经过大量的走访，亲身感受到了当地居民对提高生活水平的渴望。他意识到，光靠严防死守不可能有效地遏制偷渡，必须另辟蹊径。 随后，南粤省委书记向中央提出了在深圳设立经济特区的想法。很快，中央领导来了，他连吸了几根烟，平静地对大家说： “这是我们的政策有问题。逃港，主要是生活不好，差距太大，生产生活搞好了，才可以解决逃港问题。” 1980年8月26日，在逃港的桥头堡深圳，率先成立了中国第一个经济特区。在特区条例公布后的几天，逃港的人群突然消失了！ 不仅如此，许多已经逃到香港的当地居民，在听说深圳设立经济特区、政策放宽后，又都回来了。 1997年香港回归后，偷渡基本绝迹。近年来，大量的香港人拥入内地反而成为一种潮流。 但历史依然会顽强地留下自己的印记。在深圳的工地里，时常会挖出一些逃港死难者的遗骨。 在深圳特区成立十周年的1990年，还是这位记者，他采访到了前来深圳参加庆典的原南粤省委书记。当聊起那段历史时，他意味深长地说了这样一番话： “千言万语说得再多，都是没用的，最终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的发展，要千方百计把人民的生活水平搞上去。” 江寒提高声音说道：“人往好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性，这是自然规律！” 这时，党校副校长贺鸣急了，站起身吼道：“江寒，给我闭嘴！” 第547章 禁果效应 江寒停了下来，轻蔑地看了一眼贺鸣：“这堂课，我在主持，与你何干？！” 的确，江寒的拗劲儿又上来了。 如果在课堂上不能自由表达观点，那么，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自由表达？ “你？！”贺鸣没想到江寒如此嚣张。 “贺校长，是我的话错了吗？”江寒问道。 这话问得！更嚣张。 因为江寒知道此人的身份是副校长，还这么问，完全不把党校副校长放在眼里！ “当然错了，错得离谱！你怎么能说政府无能？”贺鸣气得声音都是抖的。 哈哈哈，江寒大笑几声：“我是说，人民往哪里去是人民的自由，给不了人民好的生活，却想拦住人民的脚步，这叫无能！你承认了吗？” “你让我闭嘴，凭什么？周总理曾说过五子登科：套框子、抓辫子、挖根子、戴帽子、打棍子！正是这五子登科，让人民群众者不敢讲话。” “越是无能，就越是害怕人说他无能，于是就让群众闭嘴！” 贺鸣站起身，冲出去，想夺下江寒的话筒，省委组织部长陈顺道：“贺校长，坐下！” 贺鸣不甘地坐下，陈顺说道：“让他说，反不了天！” 既然已经到这个程度了，江寒也就不再顾忌什么了。 刚才贺鸣出言阻止江寒，让汪俊感到遗憾，因为他认为抓住了江寒的弱点，抓住这个弱点进行攻击，他就能打出一系列漂亮的反击，从而夺取这次学员挑刺环节的胜利。 贺鸣这么一吼，江寒要是不说话了，直接走下去，这就意味着他汪俊已经败给了江寒，没有翻盘的机会。 没想到江寒这个家伙够狂！直接跟副校长呛起来了！ 当然他更想不到，江寒根本不在乎党校到时给他什么样的培训鉴定，所以根本不怕什么党校副校长。 汪俊立马抓住江寒暂停的机会：“江寒，你口口声声都说是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生命，你这就是在与党和政府唱反调！从你的话里，我听出了一股资本主义的味道，你这种论调和思想十分危险！” 江寒无语了，他刚刚提到周总理的“五子登科”，汪俊就给自己扣帽子、抓辫子、打棍子！ “邓公的话全忘了吗？南巡讲话你没读过吗？姓社姓资的争论难道又开始了吗？” 江寒说道：“提高人民群众生活水平，就是在与党和政府唱反调？你的意思是，人民群众与党和政府是对立关系？” 汪俊说道：“我们回到计划生育上来！我告诉你，实行计划生育，不仅仅是我们国家有，其他国家也有！你不要用计划生育来诋毁政府！” “好吧，那我就给大家介绍一下其他国家的计划生育是什么样子的！” 江寒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字：韩国、日本。 江寒先是介绍了韩国关于计划生育的过程。 经过朝鲜战争之后，韩国因战争损员以及备战的战略，一直鼓励民众生育，但是，在经过被誉为“汉江奇迹”的经济增长后，婴儿潮以及死亡率下降导致韩国生育率一路飙高使得韩国也开始制定了“计划生育“，即“家庭计划生育”。 韩国的计划生育多为鼓励性措施，并且由政府出资推广避孕措施，以此来控制人口增长，经过韩国政府不断努力后，韩国最终生育率一直走下坡路，虽然“家庭计划生育”于1996年取消并且在2005年开始实行重新鼓励生育。 日本在二战后自食苦果，丧失了所有海外领土，大量殖民居民被遣返。因此，战后5年内，即便在美国有对日本进行人道救助，供应粮食的情况下，日本政府一直在与饥饿与无业人口做斗争。 1951年爆发的朝鲜战争更是加剧了这一窘况：日本为美国军用订单生产虽然大大振兴了本国制造业，一定程度上恢复国内经济，但与之而来的是战后婴儿诞生潮的来临进一步激化了人口和粮食问题。 日本认为如果人口这样增长下去，日本会被灭亡，于是就不断制订出日本版的“计划生育”，即“家庭计划”——一个家庭的孩子数量要适当，生小孩也要有所间隔。每个家庭的怀孕，分娩都要计划。在这种政策下，日本开始推广避孕药，还将人工流产合法化。 虽然日本民间对限制生育反应很是激烈，但在50年代末期，日本人口出生数还是被掌控——除了70年代由于经济崛起人口出生反弹，其余时间段里，生育率一律走低，直到进入新世纪，人口变为负增长。 “对比一下中日韩三国的计划生育政策，我们的计划生育远比日韩两国要激烈得多，甚至惨烈得多！” “最先诞生计划生育思想的是欧美地区，欧美地区多为民间机构组织在推广，政府没有干预。对于人口进行干预的，只有东亚的几个国家。” “在这里，我要说明一个早就被证明了的观点：把历史拉长一点看，人口不必人为干预和控制，人口的增减自然有其规律，违反规则办事，必须适得其反，甚至误国误民！” “人口学家马尔萨斯的人口理论只适用于工业化中期。在这期间，物质条件好了，人口必然增加。物质条件差了，或者是战争等因素的影响，人口必然减少。具体到一个家庭也是如此，一个孩子都养不活、养不起，他还想生第二个孩子吗？” “计划生育，你越是禁止，人们就越想生！” 啊，江寒说到这里，大家又都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只要是学过社会学、心理学、哲学、人类学，都会接触到一个概念：禁果效应。” “上帝让亚当和夏娃住在伊甸园里自由生活，但是一再强调，不可以吃知善恶树的果子，可是他俩嘴上说不吃，身体却很诚实的吃了，最后被上帝赶出了伊甸园，这就是禁果效应：那些越是不让碰的东西，就越是充满了神秘感和诱惑力。” “苏联心理学家普拉图诺夫写过一本《趣味心理学》的书，书的前言特意提示读者，请勿先阅读第8章第5节，然而绝大多数读者采取了与作者的告诫相反的行动，先翻阅了那个章节，他之所以在书中开这个小玩笑，就是为了秀一把禁果效应，越是禁止某件事，就越是有人不计后果的突破禁令。” “弗洛伊德说过一句非常经典的话:一件被强烈禁止的事情,必然也是一件人人都想去做的事情。” “越是禁止的东西，他越想去干。比如说，凡是列入禁书的，实际销量一定很好！” 第548章 让你避无可避 江寒知道，在2015年底国家放开二胎政策之后，人们反而不想生孩子了。几年之内，国家的人口出生率呈断崖式下跌。 “韩国的生育率下降之后，到1996年全面取消了计划生育政策。2005年开始实行重新鼓励生育。这是什么呢？” “1996年，这是韩国发展史上最重要的一年。一年之前，韩国积极参与乌拉圭回合谈判并成为wto创始国之一。1996年韩加入oecd，韩国人均收入首超1万美元，标志着韩正式进入发达国家行列。” “为什么这一年取消了计划生育政策，几年之后又鼓励生育呢？” “这是因为，越是经济发展，人们就越不愿意生。” 韩国积极参与乌拉圭回合谈判并于1995年成为wto创始国之一，1995年韩国人均收入首超1万美元，1996年韩国加入oecd，标志着韩正式进入发达国家行列。 “从韩国、日本以及欧美国家的人口变动可以观察到，生育率急剧下降，表现在丁克家庭、晚结婚，甚至是不婚族等等。人都有理性，尤其是在市场经济作为配置资源主要手段的情况之下，人们更倾向于经过自己的得失衡量做出选择。也就是说，生育率的下降更多的是人主动的选择，而不是外界因素，包括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 教室里一片吸气之声，江寒太敢讲了吧？！ 这岂不是说，我们国家搞这么多年的计划生育，没有什么卵用？！ “生育率的问题是一个经济问题，主要集中体现在三个层面：即孩子作为生产资料、孩子作为消费品、孩子作为投资品。” 江寒在黑板上写下了三句话。 “第一，孩子作为生产资料。在农业社会时期，孩子是作为劳动力的最主要来源。所以在自己能够给予最低保障条件下，当然越多越好，所以前工业时代的生育率普遍非常高。即使在工业化初期、中期，多生孩子依然是好处大于坏处的。当孩子达到一定年龄，就可以去工厂打工，可以为家庭赚取收入。所以对于经济不发达地区来说，孩子是优秀的生产资料。” “伴随着社会进步，有了义务教育和童工保护等相关法律制度，孩子在16岁以前很难像以前那样开始为家庭贡献收入。相反的，家庭还要一直抚养孩子到义务教育结束，到找到工作，这个时候，养育孩子的前期投入已经大为增加，成本逐年上升。所以，孩子作为生产资料的优势已经开始逐渐减小。” “第二，孩子作为消费品。随着教育逐渐成为一项投入，养育孩子的成本开始上升。工业化带来了工业制品价格的大幅度下降，所以孩子教育投入的比重占家庭支出的比例同样上升，造成了养育孩子的成本上升。女性有了受教育权，有了和男性同等的工作机会，养育孩子需要大量的时间投入的效果开始显现。在农业社会，女性社会地位低下，在家做家务带孩子不考虑成本问题。现代社会中，女性有了与男性同等的工作机会和收入水平。养育孩子就变成了与之竞争的机会成本。” “所以有个说法，生养孩子，纯粹是费时费力费钱费妈。” “第三，孩子作为投资。在经济不发达地区，多余的钱没有办法也没有渠道进行投资活动，所以养育孩子成为一种良好的投资渠道。相反的，在经济发达地区，投资渠道多样化。养育孩子就不一定是一种主要的投资手段。经济不发达地区，社会保障不健全，需要一个孩子来为老年的自己提供经济帮助，所以养儿防老。经济发达地区社会保障和保险业发达，即使没有下一代，自己也可以过上有保障的老年生活。经济不发达的区域医疗不健全，婴儿、儿童死亡率高，所以要依靠多生育来保证下一代的存活率。经济发达地区有良好的医疗体系，婴儿和儿童死亡率急剧下降，所以采取优生优育来保障生命质量。影响生育的当然不仅仅是经济因素，还有文化等等。” “从统计数据看，城镇化水平越高的国家，人口生育率都比较低。一方面，城镇化水平高，社会保障能力高，因此，养儿防老的需求在降低。另一方面，城镇化水平高的地区，竞争压力大，生活节奏快，因此生育率也自然降低。” “从经济的角度看，实行计划生育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因为实行计划生育，意味着你的经济发展水平低，人们的生活水平低。” “现在重要的不是控制人口，而是发展经济！经济越发展，就越会发现人的重要性！” 学员们被深深震撼到了，没想到江寒临时上场挑刺，居然挑出一根大刺！关键是他旁征博引，数据翔实，古今中外，政治经济，各个领域，各种例子，信手拈来！ 江寒的脑子就不是人脑，是电脑！里面装了多少东西？！ 汪俊翻开了自己的讲义说道：“江寒，你的意思是，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是错误的？！” 汪俊感到江寒刚才古今中外地扯了一番，实际上就是在回避一些敏感的东西。你既然回避，挑刺的时候又何必挑起这个话题？ 你既然回避，那么我就让你避无可避！ “汪老师，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我们的法律有规定吗？” 江寒提高了声音道：“在座的哪位有《宪法》，没有的话，可以找过来看一看。在1982年《宪法》里，共有4处涉及到计划生育的内容。我给大家念一念。” “一、国家推行计划生育，使人口的增长同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相适应。” “二、夫妻双方有实行计划生育的义务。” “三、国务院行使下列职权：第七条，领导和管理教育、科学、文化、卫生、体育和计划生育工作。” “四、县级以上地方各级人民政府依照法律规定的权限，管理本行政区域内的计划生育等行政工作。” 众人又惊了，天啊，江寒居然把《宪法》都背下来了！如果不是全部背下来，他也不可能挑出4处涉及到计划生育的内容。 没事背《宪法》，这种人得多无聊、多变态啊。 江寒固然是涉猎广泛、才智超群，但大家不知道的是，江寒在大学时曾研究过人口问题，在南粤做过课题，对于计划生育有关政策和条款非常熟悉。 “请问汪老师，《宪法》哪个地方提到了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 第549章 观念的颠覆 站在椅子上的汪俊突然来劲了，忽地一下站了起来。 天啊，这个学员连计划生育政策最为核心的部分都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你居然敢给我挑刺？！ “《宪法》是我国的根本大法，不可能规定得这么细。《宪法》没有提到，便是党中央、国务院的文件提到了！” 汪梭翻开了讲义，底气从来没有这么足！声音显得特别洪亮： “你听好了！1982年3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进一步做好计划生育工作的指示》。文件明确提出，国家干部和职工、城镇居民，除特殊情况经过批准外，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农村普遍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某些群众确有实际困难要求生育两胎的，经过审批可以有计划地安排。” “中共中央、国务院下发的文件，写得明明白白，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此时，阶梯教室的人都暗叹，姜，还是老的辣！ 江寒刚才说得固然有道理，讲得也是激情四射，但是他终于犯了一个错误，被汪俊给抓到了。 有的学员感到，江寒挑的刺本身就太过敏感，就计划生育来争辩，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被露出破绽。 不得不说，江寒刚才所讲的内容，好多都是实情，各个地方在执行计划生育政策的时候，真的是心太狠了，做得太过分了。 但是，这也没有办法，国家太大了，如果都结合实际，如果都是具体情况具体对待，那么计划生育政策可能根本就推行不下去。 不过，江寒懂那么多，但是偏偏在最关键的地方出错呢？ 大家都能记住的，江寒反而忘了？好奇怪啊。 钟向红本以为江寒胜券在握呢，谁知道到最后功亏一篑，急得直想跺脚。 江寒却没有慌，笑道：“汪老师，你念的，一个字都没有错！我刚才说《宪法》没有规定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没有否定其他文件中有。” “关于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在此前的文件中也多有提及。” “《1975年国民经济计划的报告》提出，继续提倡一对夫妇生育子女数量最好的一个、最多两个的生育政策。” “1980年，中共中央发表《关于控制我国人口增长问题致全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的公开信》，信中明确提出：提倡一对夫妇生育一个孩子。” 啊？大家又都迷惑了。 江寒知道一对夫妇生育一个孩子的政策，并且把文件名、时间和内容都背出来了！ 江寒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大字：提倡一对夫妇生育一个孩子。 “各位领导，各位同学，请大家注意这两个字！”江寒在“提倡”二字下面重重地划了三道线，粉笔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提倡是什么意思？” 江寒自问自答：“提倡不等于要求！提倡不等于强制！” “总书记今年2月在全国青少年教育工作座谈会上提出了‘八个不要混为一谈’，对此作了很好的解释，这里我给大家念一念他的原话。” “莫把可以如何与只能如何混为一谈。” “莫把自我追求与自私自利混为一谈。” “莫把正当需求与非分之想混为一谈。” “莫把时代特点与社会问题混为一谈。” “莫把最高理想与共同理想混为一谈。” “莫把先进标准与普通群众混为一谈。” “莫把宽容准允与放任自流混为一谈。” “莫把长远目标与现实尺度混为一谈。” “莫把心理问题与思想问题混为一谈。” “莫把提倡什么与要求什么混为一谈！” 所有人都吃惊了！ 是啊，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对夫妇生育一个孩子的前面还有一个动词：提倡！ “各位可以查一查，中共中央、国务院的文件只有一处提出了要求，那就是刚才汪老师所念的那一段：国家干部和职工、城镇居民，除特殊情况经过批准外，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对于国家干部职工和城镇居民提出要求，带有强制的意味，但也开的有口子，除特殊情况经过批准。” “这句话后面，紧接着有一句：农村普遍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 “注意，这里用的词是提倡！其他所有的国家级文件，涉及到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用的词不是提倡、就是倡导。” 全场沉寂了！ 只有江寒一个人的声音：“党中央、国务院什么时候让强制了？毛主席在八届三中全会上讲到：计划生育，少数民族地区不要去推广，人少的地方也不要去推广，就是在人口多的地方也要进行试点，逐步推广。” “但是，为什么党中央、国务院的政策到了省、市、县、乡就从提倡、倡导变成了强制和暴力执行？！” “为了体现对中央的忠诚，各个地方都是层层加码！只管上级满意不满意，不管百姓乐意不乐意！只管上级注意不注意，不管百姓愿意不愿意！只管上级乐活，不管百姓死活！” “各省出台的计划生育文件直接把提倡、倡导等字眼去掉了！” “市、县一级在在上级规定的基础上加数量、增速度、扩内容、提标准。其实，面对政策执行的损耗效应，在结合当地实际的基础上，因地制宜增加强度本无可厚非。但是，在政策推进中，有的地方，不，很多地方却将‘层层加码’变成了‘一招鲜’，不论是否现实、不管有无必要，都‘一加了之’，不断对工作责任和工作水准提压加码，最终导致‘层层加码’这匹‘野马’在基层‘横冲直撞’，使不少基层干部和普通百姓深受其苦，直接阻碍党和国家大政方针在基层的贯彻落实。” “层层加码危害明显，人人喊打，但为何屡禁不止？这一方面是因为部分干部存在‘加码便可免责’的观念，认为要求越严担责风险越小，用层层加码把应负之责、应担之任一推了之。另一方面也因为有的干部存在‘加码即是政绩’思想，片面追求纸面数据，导致本来无必要的‘加码’变成了基层和百姓‘不可承受之重’。” “我根本就不相信，各个省（市）会没有看到提倡二字，会没有人不懂提倡二字的含义！” “是因为政绩！老百姓在他们眼中，算个屁！” “中央的大政方针没有错，错在省以下层层加码！” 所有人全都蒙了，没想到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是提倡，并不是强制！ 因为计划生育实施的时间很久了，大家都没有仔细去抠党中央、国务院的文件，认为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是铁的规则，不能有丝毫违背！ 江寒这么一讲，直接把大家的观念给颠覆了！ 第550章 吹皱一池春水 江寒所讲的层层加码，所有的学员在实际工作中都遇到过。 别的不说，就粮食亩产几万斤的放卫星，本质上不也是层层加码吗？ 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各地贯彻中央、国务院文件居然是错的！但是，偏偏还没有人站出来纠正！ “计划生育政策，必须回归！” 江寒在黑板上写下了回归二字。 “回归到提倡、倡导的本义上来！回归到人性！回归到规律！回归到初心！” “人口生育率的高低与经济社会发展的水平相适应。人口生育是经济问题，不是政治问题。” “坚持以人为本，政策逐步柔软化、人性化，超生者不罚，少生者奖励！” “永远要记住，人，永远是财富！否则，我们的一切工作、理论、执政基础都立不住！” 江寒越说越激动，钟向红一看时间，快十二点了，差不多了。 看汪俊那欲辩无言、欲说还休的尴尬，钟向红觉得今天的挑刺达到了目的。 钟向红走到讲台上，江寒把话筒递给了她，下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各位领导，各位学员。今天的课非常精彩，特别是不同观点、不同理念的碰撞，让我们大开眼界。课堂，学习，讨论，并不是要分出是非对错，而是启发大家的思考，树立全面客观、普遍联系的思维方式——” 钟向红停顿了一下，他看到省委组织部长陈顺在招手示意，马上走下讲台。 陈顺道：“我说两句。” 钟向红马上递过了话筒。 桑榆感到，坏了，江寒恐怕要挨批！ 虽然江寒讲得很有道理，甚至是讲到大家心坎里去了，但是毕竟这是公开场合，有的话讲得太直了！ 看破不说破，说破就惹祸。 父亲曾告诉桑榆，说话是一门艺术，行走官场，说话有时候比做事更为重要。古往今来，祸从口出，因言废人的教训实在太多了。 所以，桑榆在省委办公厅，一直是谨言慎行。 话不多的桑榆，对江寒却很投缘，对于敢说敢做的江寒非常佩服。 “第一句话：只要到学校，所有人就只有两个身份：教师、学生。在学校，不能搞周总理批评的‘五子登科’。” “第二句话：毛主席曾说过的，让人讲话，天不会塌下来，自己也不会垮台。不让人讲话呢？那就难免有一天要垮台。” 陈顺说完，就把话筒还给了钟向红，直接朝教室外走去，其他的副部长、处长以及党校的副校长们也都急忙跟了出去。 学员们都没有动，脑子却在转动。 陈顺果然说了两句话，听这话的意思是，对江寒今天讲得还算满意？ 桑榆直为江寒感到庆幸！ 陈顺是省委常委当中学历最高的，本科、硕士都是名校，曾当过高校的老师，比较崇尚学术自由、思想自由，相对而言，比较开明开放。 要是换作其他常委来听，恐怕江寒早就被轰下台了。 汪俊没想到陈顺部长这么讲，江寒的言论虽然有道理，但是在政治正确面前，他绝对不正确！ 如果放到以前，江寒绝对会被抓起来，被当成反动分子戴高帽，游街，被人扔烂菜叶子泼脏水。 ～～～～～～ 这一节课在党校引起了强烈反响，也引起了广泛热议。 省委党校常务副校长丁来先后召开两次会议，传达贯彻了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陈顺的指示精神，学员挑刺环节是一大创新，要继续组织好，下一步在学员实地调研的环节，视情增加学员挑刺的环节，对当地的经济社会发展提出批评和意见建议。 丁来在会上要求，按照陈部长指导精神，进一步调整完整青干班培训内容，改进培训的方式方法。采取学员评课、打分的方式，督促党校教师认真学习，提高业务水平。 一天之后，副校长贺鸣向丁来提出了一个建议，学员可以挑刺，老师也可以提问学员。老师上课时，可以随意向任何一名学员提问。学员回答的好坏，由老师来评分。这样一来，教师和学员之间就形成了更加良性的互动。 贺鸣的提议很好，丁来当即采纳。 在江寒替代宋倩影挑刺之后，学员挑刺环节又恢复正常次序，学员按组轮流给老师挑刺。 不少学员在挑刺前大都会找到江寒，听听江寒的意见，江寒提出了重点关注的方向和容易发生失误的地方，学员们按照江寒所讲的准备，到了挑刺的时候效果极佳。 几堂课之后，大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党校老师在讲课过程中，向学员提问，一连三次提问的都是江寒。 每次提问，江寒回答得都很好。大家都感到，江寒这个人真不知道看了多少书，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又过了几节课，大家发现，党校老师的提问对象全部都是江寒，他们连学员名单都不看，直接提问江寒。 一开始是提问一次，后来变成提问多次，江寒在课堂上多次从座位上站起来回答问题。 原来，党校老师们也有一个小目标，那就是把江寒问倒！ 把江寒问倒，把江寒难住了，就能够证明老师的水平高！也可以给党校的教师队伍挽回一些颜面。 班主任钟向红则是完全靠向了学员的一边，希望江寒不要被问倒，希望学员在挑刺环节都胜出。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而江寒，就是这股风。 谁都没想到，仅仅因为江寒一个人，就搅动了整个党校教师队伍的一池水。 把江寒问倒的任务，落到了副校长贺鸣的身上。 党校常务副校长丁来作出了一项新的规定：副校长和其他行政人员也要讲课，因为现在党校开的班次越来越多，省直各个部门请党校老师讲课的时候越来越多，教师明显不够用了。 贺鸣给青干班上的这一课是《进一步加强党员领导干部的自身修养》。 大家都知道贺鸣和汪俊的关系，江寒把汪俊搞得下不来台，由此引发了党校教师队伍的整顿，贺鸣这次讲课当然不会放过江寒。 贺鸣在讲课中提到了一个例子，黄河北边有个羑里城，被称为易经之城，里面有很多算卦的人，包括很多党员领导干部。 去年初，中央纪委派出暗访组，抓住了不少级别相当高的领导干部，他们使用公款支付巨额的算卦费用，一查之后全部都有经济上的问题。 中宣部、中央文明办马上做出了反应，撤销了这个市的文明城市称号，收回了精神文明建设奖牌。国家旅游局摘掉了羑里城国家级4a级景区的牌子。 有关领导作出了批示，羑里城就是封建残余之地、沉渣泛起之地、藏污纳垢之地，必须彻底整改。 投影仪放着正在整改的照片，地上的太极图不见了，上面铺上了水泥，搞得平平整整。“演易坊”的牌坊被挪走了，那些卦摊也都没有了。 “省领导曾在一次会议上讲过，《易经》的作用被夸大了，是一种含乎其辞、没有逻辑的玄学，作为党员领导干部，要有一定的国学功底，但是不能夸大国学，特别是不能把《易经》作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说白了，《易经》就是封建迷信的典型代表和根本起源。” “对于《易经》，大家怎么看？” 所有学员不约而同，刷刷刷，目光直指江寒。 第551章 算卦的本质 “江寒，那就你回答吧，看来是众望所归呀。”贺鸣之所以这么讲，就是顺水推舟，目的是避免大家说他故意找江寒的茬。 “贺校长，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江寒说道。 “没关系，哪怕剩下的时间都给你。”贺鸣显得很大度。 因为这个问题，贺鸣已经把中纪委、中宣部、中央文明办、国家旅游局、省纪委全都扯进来了，而且省领导对《易经》已经做出了明确的定义，将其归为封建糟粕。 江寒回答这个问题，恐怕就只有一个答案：您说的对，省领导说的对，有关部门做得对！ 只要江寒这么回答，好么接下来的提问，会让江寒掉进他预设好的陷阱，只要他回答，就不得不掉进去。 因此，这个环节，一定要让他回答。 “贺校长，我有个小小的要求，我回答问题的时候，希望大家不要打断。” 江寒居然向校长提出要求！学员们感到今天恐怕又有热闹可看了。 阶梯教室里还有很多其他班次的学员，感到今天到这里蹭课，值了。 “好，江寒同学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家不要打断，包括我本人。”贺鸣痛痛快快地答应了，江寒的回答只能是附和，不可能是反对。恭维领导的话，他能讲多长？ 江寒这才拿过话筒，走到教室的右前方。 “说《易经》的作用被夸大了，是一种含糊其辞、没有逻辑的玄学，是一种封建迷信，这完全是一种误解。” “之所以是误解，主要是被那些假学者给误导了，《易经》被那些算卦的人给拉低了！” 啊，江寒居然说省领导误解了！也就是说，省领导说的都是错的！胆儿也太肥了吧？！ “我想说的是，《易经》是一种哲学，是一种智慧，《易经》成书于封建社会，但并不是封建迷信的东西，更不是腐朽、落后、不讲科学的糟粕。” “西方智慧的源头是柏拉图，印度智慧的源头是《奥义书》，中国智慧的源头是《周易》。” “毛泽东早在1920年就与蔡和森大谈《易经》之道。1937年毛主席在一篇哲学批注上写道：完全否定，乾坤或几乎息。1957年整风座谈会上，他又说：中国古人讲，‘一阴一阳之谓道’。不能只有阴没有阳，或者只有阳没有阴。这是古代的两点论。” “毛泽东从青少年时代起，就曾熟读过《易经》，直到晚年，依旧很爱读。” “我真怀疑，认为《易经》是封建糟粕的是不是省领导，是不是借省领导的名义，来歪曲我们古人的智慧和古代文化典籍。” “那么，很多人包括领导干部为什么认为《易经》是玄学甚至是骗人的？我认为，主要是算卦惹的祸！” “孔子在研究《易经》的过程中，他的学生问他，这算卦是怎么回事？孔子说，我研究《易经》不算卦，我们要的是《易经》里面的道理。荀子也讲过，善易者不占。他的意思是说算卦不灵！但是在民间，甚至包括很多有文化的人都要玩算卦这个东西，历朝历代都有。” “如果你是有高度理性的人，一般都不会相信算卦这种东西，从孔子那个时候，中国有高度智慧的人都不相信这个。”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易经》里的卦算的是天时天象，是科学。如果用卦来推算人的命运，这就是迷信！” “我先给大家讲一讲《易经》是怎么来的。伏羲就是我们省的人，最早是伏羲画八卦。夏朝时的《易经》叫《连山》，商朝的时候这个书以又叫《归藏》，到周文王的时候这个书才改叫《易》。文王拘而演周易，这才叫做《周易》或者《易经》。” “周文王的儿子周公也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当年伏羲就是画了易的八卦，文王的时候变成了六十四卦，并写了卦辞，到周公又写了爻辞。” “从《易经》开始，中国文化最好的一点就是不迷信，是高度的理性。即使算卦这个东西也不是搞迷信。西方人说是上天有一个神在管着我们，中国人没有讲这个事。所以《易经》是我们中国人最高的智慧，最好的哲学，没有神的问题。” “《易经》里讲伏羲画八卦用两句话可以概括：仰观天象、俯察地理。观天象、察地理就是在寻求自然规律。这与我们是农业国家有很大关系。” “观天象就是看日月星辰的运行和地上万物的生灭变化之规律，它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不能认为这就是迷信，这才是科学。” “《易经》中有一句话：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仂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仂而后挂。” 念完这句话，江寒走上讲台，将其写了下来。 一些新近蹭课的其他班次学员都大吃一吃，不是吧？这家伙连这些都记得这么清楚？ 会不会是贺鸣校长提前把问题已经抛给了江寒，江寒做了充分的准备？ 而其他学员则是习以为常，江寒的博学已经把大家震惊得近乎麻木。 “这句话说的就是算卦！《易经》的算卦是解决实际问题的。这个问题是什么？这是困扰中国古人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就是种粮！” “我国作为世界上最早形成的农业国家，农业种植对24节气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需求，因为24节气是为农业种植规定的，在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收，都有一个具体的时间段。这个搞不清楚不行，而最初的算卦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的。” “我们现在知道，古代是366天，现在是讲365天零几个小时，但是我们的阴历计算的一年是12个月，只有354天，就是每年阴历比了是历多出11天或者12天。在古代推算24节气没法定，怎么办呢？我们的祖先就通过《易经》算卦来解决这个问题，每年把阴历多出来这个11天不算了，到明年继续重新开始。” “但后来才发现这个办法不行，因为每隔三年有一个闰月，多出了33天，那么闰月放到哪里去呢？” 第552章 用杨振宁来反击 “过了很长时间，古人把闰月放到12月之后去处理再计算下一年。” “但这样老是搞不准，其实这是个科学计算的问题。再后来，古人认为闰月放到12月之后处理不行，有点乱套，把一年四季的春夏秋冬全搞乱了，要把闰月放到一年中间的某一个时段比较合适。《易经》出现之后才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就是这句话：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这个‘两’就是天地，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就是春夏秋冬，归奇于仂以象闰，这个闰就是指闰月。” “《易经》算卦推算的是天时，有迷信吗？没有！” “《易经》的算卦搞清了天时，我们的农业种植就有谱了。我们说现在该种萝卜了，头伏萝卜、二伏菜、三伏种荞麦，这个时间是不能乱的。” “《易经》在这方面的成功，让不少人膨胀了。有人说，万物生长的规律都可以用算卦来计算，人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推算呢？“ “于是就把预测和决策的事情，也附着到六十四卦上来，人为人的事情也可以推算，通过算卦来解决问题，于是算卦先生就出来了，对于六十四卦的种种解读出现了，从朝廷官员到文人学子，再到四处游荡的无业游民，形成了一种神秘的算卦风潮。” “孔子为什么说算卦不灵呢？荀子为什么也这么说？” “因为，算卦本来是解决天时问题和农作物种植问题。人不是植物，不是和自然天象有严格的对应关系，所以算卦它不灵！” “那些个贪官去算卦，一方面是对《易经》有误解，另一方面是他们贪得太多，心里有鬼，总怕出事，于是就去找所谓的算命大师，主要是求一个心理上的安慰。” “所以说，《易经》讲的是一种智慧，我们不能仅仅盯着算卦。如果仅仅盯着算卦，往人的命格命理上一扯，从形而上变成了形而下，于是就被大多数人误解，将其当作封建迷信。” “我们党员领导干部要像毛主席一样，把《易经》当作智慧、当作哲学来看待，来研究，用其指导我们的工作与生活。” “《易经》的智慧最集中体现以一个‘易’字上。易，在甲骨文中的写法是，上日下月，就是指日月交替、昼夜轮换，易这个字的意思就是变化、运动和发展。” “所以我们中国人的哲学就是告诉我们，应当在发展变化中去应对这个客观世界，不要去执着那些静止孤立不动的东西。我们现在讲要用发展变化的眼光看待问题，这是《易经》提供给我们的思想。” “《易经》告诉我们的是万事万物变化的规律和法则。一阴一阳之谓道，生生之谓易，这是《易经》里的原话。” “我们研究六十四卦，推演六十四卦，实际上提供了一套方法论，怎么去认识事物，在推演的过程中，你会懂得联系地、多层面、多角度地看待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 “六十四卦的推演完了之后，大家就会知道我们中国说的品物流形，这个万事万物的变化是没头没尾的。所以六十四卦从乾卦开始，最后一卦是未济。” “未济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这事还没完，接下去还有戏，永远都有戏。” “那么这个太极图是怎么回事呢？”江寒又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太极图。 “这个图是宋朝的陈抟画出来的，这个图把《易经》中包含的大道理和智慧形象地概括在其中了。” “在一个圆里面有黑白两部分，民间叫做阴阳鱼，其实在古人心目中它就是会转动的。白的部分代表阳刚，黑的部分代表阴柔，阴阳交感、刚柔相推是转的。告诉我们万事万物有生即有灭，仅仅是一个过程。” “就像白天和黑夜交替一样，黑夜走到尽头白天就来了，白天走到头夜晚就来了，永远只是个过程，所以不要追求什么永恒。” “这个太极图告诉我们，事物都是两方面的，有阳就有阴，有阴就有阳，并且两者是相互依存的，不能排斥事物的任何一面。并不是纯粹的阳风就好，阴柔就不好。没有事物的另一面，这一面也就不存在。” “不管是家庭的夫妻、工作单位的上下级、做生意的买卖双方，都是这样的道理。” “八卦图的白里面点了一个黑点，在黑里面点了一个白点。这就是一个非常辩证的思想，黑与白不是绝对的，白中有黑，黑中有白。不要追求绝对的好，也不要追求绝对的坏，万事万物都有转化的可能性。《易经》中有六个字：满招损，谦受益，这就是我们中国人最根本的哲学。” “我们中国人的智慧和哲学影响巨大，韩国人就把我们的太极图拿过去，当作他们的国旗。日本为什么叫大和民族？这个和，也来自于《易经》阴阳交感、刚柔相推的思想。” “总书记多次提到中华文化是‘和’文化，说中华民族历来是爱好和平的民族，根据是什么？” “根据可以说就是《易经》。他说中国‘和’文化源远流长，孕育着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协和万邦的国际观、和而不同的社会观、人心和善的道德观。”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是中华文明的智慧结晶和精华所在，是我们最深厚的文化软实力，是我们的独特优势。” “离开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滋养，全盘否定中华优秀文化，还能称为是华夏儿女、炎黄子孙吗？” 江寒这话一出，贺鸣终于是忍不住了，江寒不许打断，他也要打断。 “江寒，几千年来，我们的文化是重宏观、轻微观，重守旧、轻创新，重人文、轻科学，导致近现代以来我们没有向世界贡献一点科学发明，我们的文化在西方的文化面前一败涂地！难道，我们不应该向西方学习吗？” “还有，获得诺贝尔奖的物理学家杨振宁曾说过，《易经》毫无逻辑可言，阻碍了中国近代科学发展。《易经》的理念影响了中国人的道德观和审美观，这导致了中国人的保守与内向，同时也影响了中国人对于未知领域探索的欲望。所以，说《易经》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根本就是在自我陶醉！” 大家都想起来了，杨振家作为华裔科学家，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在全世界引起了轰动，他去年到庆华大学与王蒙等人开了一个座谈会，确实对《易经》提出了批判。 杨振宁的观点得到了相当多的人，特别是科技界、学术界的认同。 第553章 纵论文化 “贺校长，其实不仅仅是杨振宁质疑《易经》，在中华民族陷入最黑暗的时候，几乎大部分国人都在质疑中华文化。比如说新文化运动，鲁讯、胡适等人还说要消灭汉字呢。鲁迅说：汉字不灭，中华不兴。那么，这句话，放到现在，您认为对，还是不对呢？” “后来，鲁迅对此也进行了反思。他说，新的阶级及其文化，并非突然从天而降，大抵是发达于对于旧支配者及其文化的反抗中，亦即发达于和旧者的对立中，所以新文化仍然有所承传，旧文化也仍然有所择取。” “从鲁迅自身来讲，他一生中所表现出来的刚正不阿、坚忍不拔、威武不屈、勇于自新、大智大勇、忧国忧民、舍生忘死的诸多优秀品格，无一不是受中国几千年文明史中优良文化传统的陶冶熏染所致。” “杨振宁说《易经》阻碍了现代科学的发展，扯得太远了。影响中国近现代科技发展的并不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而是落后的制度。” “大家要弄清楚一个概念：文化不能与知识划等号。” “文化特别是哲学是指导我们的世界观，《易经》所体现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没有错。” “我们自南宋之后，少有科技发展，主要原因是整个社会被捆住了，人不能流动，何谈自由？” “看看我们的大唐，看看我们的北宋，那是何等的开放，那是何等的气度？” “北宋的宰相苏颂，是文学大家，同时也是科学家。他有文化，同时学知识，因为什么呢，因为自由，没有人干涉他搞科技！” “但是到了南宋之后，搞科技，搞小发明，都会被视为奇技淫巧，除了农业，其他的产业和行业都被抑制，哪里会产生科技？” “我们不能说《易经》这种文化妨碍了我们学习知识，特别是学习自然科学。妨碍和阻止人们学习自然科学知识的，是上层统治者。” “所以，不能把责任推到中华文化上，特别是不能把责任归结到《易经》等中华文化优秀典籍上。” “我们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往往会把责任推到文化或思想上，显得思考很深刻。从打倒孔家店到问革时期的运动，都是这样。一说就是儒家文化有问题。一说就是整个民族有问题，一说就是整个中国人就不行，这种思想要不得。” “我们来说一说儒家吧。有一句话叫做：儒以治世，佛以治心，道以治身。” “也就是说，儒家思想是用来管理社会的，佛家思想是用来管理你心灵的，道家思想是用来管理你的身体，让你养生长寿的。” “儒家思想为什么要用儒这个字呢？这个字左边是一个人，右边是一个需，意思是它是人所需要的。言外之意，不是人，才不需要。在孔子那个时代，甚至在周朝，‘儒’就是一种职业。就是主持人和司仪这种职务，是组织管理者。” “过去我们把孔子当成儒家思想的创始者，这是不对的，孔是儒家思想的发扬光大者，是儒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儒家思想的辩证思维和哲学根基也都全部来源于《易经》。儒家思想继承了《易经》不信鬼神的特点，它不信那些虚的，讲的都是人。比如孔子所着的《尚书》，讲了三皇五帝，这些人都被称为圣人，而不是神。” “三皇五帝中的伏羲为我们提供了哲学思想，神农是教我们中国人种庄稼的人，我们称他为神农，轩辕是科学家，最早发明各种技术的，比如说马车、指南车等都是他造的。我们中国没有西方那样造一个天神，什么东西都是他造的，人也是他造的。所以，中华文化的高度理性就在这里。” “因此，儒家文化的两个最大优点就出来了，一个是变化地看待问题。第二个是中华文化的包容心。” “儒家文化也允许别的文化和别的标准存在，有人说了，为什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个不能怪儒家文化，要怪就要怪汉武帝。” “过去很多人讲，儒家文化是封闭的、保守的，这不对！《大学》里讲：日日新，又日新，日新其德，就是让人不停地追求新事物，吸收和融合外来文化。” “中华文化在历史上有几次大的融合，汉朝有一次，南北朝有一次。唐朝时，我们接受外来的音乐、科技等。所以，它不是一个保守的东西。” “当然，也有不少杠精喜欢抬杠，你说中国的文化不保守，但是为什么不利用大海？这是因为我们中国文化不开放，看到大海就恐惧。” “有的网络喷子还说，中华文明是大陆文明，所以封闭。西方文明是海洋文明，所以开放。” “这个真不能埋怨文化，这个只能从地理上来说明。” “大家看看我们国家的海岸线，就像是老公鸡的肚子。在古代，如果我们从北方划船到南方去，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在大陆上开个运河比海上来得更轻松。” “而欧洲从古希腊开始，是一个在内海半岛上生活的人，他经过海到对面，距离要近得多，所以他绕一圈干什么？我们不去利用大海，是因为自然条件和欧洲不一样。中国人并不封闭，曾两次接受基督教。就连宣统皇帝都请了一个叫庄士敦的洋老师。” “相反，欧洲文明是没有包容性的。正因为没有包容性，所以中东那个地方，几个宗教几千年来都在那里打来打去，战火不断。而中国的儒释道三教合流，几千年了，和睦相处。” “基督教就是强迫人都信它那个教，你不信我就揍你！所以十字军的东征，多次的灾难，包括现在的伊拉克、利比亚，都是宗教不同造成的。” “欧洲文化是强迫人，中国文化不强迫人。伊斯兰教也有一个问题，它的原教旨主义排斥外来文化，这是中东不能发展的原因之一。” “我们再来比较一下印度文化和中华文化的优劣。印度文化最终会造成社会是个千层饼，等级之间不来往！” 第554章 别当单细胞生物 “印度人首先分为四大种姓。人生在哪一个家庭里，属于哪一个阶层的人都是固定的，这就是人的命，不能改变。” “最高等的人就是婆罗门，婆罗门是印度真正的贵族。高贵到什么程度呢？连官都不当，主要搞宗教活动。第二等人叫刹帝利。可以在印度搞行政和工商业。在印度，当官的人是二等人。第三种叫吠舍，是印度从事工商业劳动的人。第四等人叫首陀罗，意思就是贱民。这四种人之间不许来往，不许通婚。他们也不住在同一个区域里。彼此分开就这么严格。如果一个低等的漂亮小伙被一个高等级的种姓女孩子爱上了，两人真要结婚，那么这两个人有可能被双双开除种姓，成为第五等人。第五等人，就是被抛弃了的人。那就惨了，社会不要你了。” “印度文化还有一种概念，所有的东西都是从最干净的、肮脏的一个排序，比如说水，印度人认为恒河里的水是最干净的，印度河里的水次之，深山里的水很清澈，却被认为是最脏的。” “其实，恒河里的水是最脏的，但是在印度人观念里是最干净的。印度人认为牛是最干净的，猪是最脏的。高贵的婆罗门是干净的。最低贱的就是最肮脏的，你身上一点儿灰都没有，也是肮脏的。印度有这样的规定，印度的贱民下午三点以后不许出门，因为太阳斜射过来的影子有可能打到贵族人的身上，把人家搞脏了。印度的这种种姓制度就把人给限制死了，低等人就没有上升的通道，社会就失去活力。” “中华文化将会造就一个什么样的社会？我认为，是一锅粥。” “什么是一锅粥，就是可上可下，可左可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是乱成一锅粥，而是合成一锅粥。” “自古以来，英雄不问出身，将相宁有种乎。中国人的男人从秦朝开始，理论上来讲都有当官的机会、都有参与国家管理的机会。李斯就是个放羊娃，汉朝很多官员都是平民出身。隋代之后，从唐朝开始，实行了科举制度，从民间大量选用人才，谁都可以参加考试，给平民子弟提供了一个向上的通道。” “这怎么能说我们的文化完全就是黑暗、腐朽和落后的呢？” “再说到西方的民主，现在我们还相信很多公知，所谓西方的民主就是一种谎言，从来就没有实现过真正的民主。就算是实现了程序上的民主，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我们先从源头说起吧。古希腊的民主是如何形成的？古希腊的民主是在奴隶不算人的情况下、上层公民贵族之间的民主！” “古希腊有一个谚语：牛是穷人的奴隶，奴隶就是富人的牛马。主人可以随便揍你，不用的时候可以把你拉去卖掉，甚至杀掉，这就是西方文明。” “在古希腊，后来有了银矿，开银矿主要是什么？主要是赚了钱去买奴隶，买来就跟买牛是一样的。我们都知道，到15世纪之后欧洲搞殖民，在整个殖民的过程中，从非洲和南美洲买了多少奴隶？” “是900万！其中有十分之一死在大海里。贩卖回来的奴隶在早期统统不当人，这就是他们的民主。” “美国在独立战争之前，他们的南方奴隶是不算人的，这是一个情况。第二个，美国有民主。很多都向往美国，美国是个什么国家？他建国的时候就规定什么人可以投票，什么人不能投票。” “美国建国时规定，女人不许投票，黑人不许投票。收入达不到一定程度，不许投票。” “现在是人人一票了，可人人一票选出来的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老布什当了总统，他儿子还能当总统？克林顿当了总统，他的老婆也要当总统？这是民主吗？” “更糟糕的是，美国最大的银行是私人的，是美联储。它是由银行家和财团构成的，印钞票这个事儿是私人行为，而不是国家决策。货币发行是私人的事儿，你们想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吗？国家的钱是怎么来的？向美联储贷款来运转政府。然后把向纳税人收的税再交给美联储做利息，就这样利滚利。” “大家知道现在美国政府和人民欠的美联储多少钱呢？四十四万亿美元！永远还不清的！” “所以总统是谁选上来的？总统谁当都行，都是替这一帮人打工的，这就是美国财团，才是它真正的利益所在。财团决定了美国的政策和方针。” “你说现在美国怎么弄着弄着把航母开到南海，开到东海来了，飞机也飞过来了，你说这是总统决定的吗？总统愿意干这件事儿吗？” “美国的军火商是私人的，我要赚钱，你不打仗怎么行？所以政府必须按这个去做。不消灭美国的军火商，战争的危险就永远存在。” “总统能干什么？他在内政上能有权力？为什么美国人人人都拥有枪支，政府有控枪法案，怎么都执行不了？？” “美国国内动不动就打死人，人人都可以买枪。军火商控制着你，你把枪控制了，我的枪卖给谁？” “所以对国内是这样，对国外，我要不停的在世界上挑事儿，挑了事以后要打仗，最后两方面都买我的武器，我就发财了，所以不惜发动海湾战争。这都是军火商的事儿，他们为了追逐利益是不讲究道理。” “有人要发财，即使不打仗，我造个紧张局势，美国政府也得给军队拨钱，拨钱买军火，造军舰，不造我上哪儿发财？” “美国总统在选举之前，对选民各种承诺，当上总统之后呢，他兑现不了。谁给他提供了竞选经费，他听谁的，他就对谁负责。” “这就是美国民主的实质。” “当然，我也并不是对西方的东西全盘否定。我们的文化有我们的长处，他们的文化有他们的优势。世界是多样的，文明也需要不断地从外部吸收营养，如同一条河流，不断有小溪流加入，才能够最终奔向星辰大海。” “不忘本来才能开辟未来，善于继承才能更好创新。” “新的时代条件下，我们要传承弘扬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要本着科学的态度，坚持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辩证取舍、推陈出新，高质量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文明因多样而交流，因交流而互鉴，因互鉴而发展。” “我们既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妄自尊大。对各种文明和文明要全面客观地看待，不要轻易一棍子打死，动不动就全盘如何。” “多元化世界，别当单细胞生物。” 第555章 被孤立 单细胞生物，好形象啊！ 就连坐在讲桌前的贺鸣也不由得暗自赞叹。这小子的观点、论据和论证，客观而冷静，全面而缜密！ 不少学员们都愣了，江寒也忒大胆了，这分明是在讽刺贺鸣就是个单细胞生物啊。 贺鸣此时也反应过来了，特么的，这小子居然骂我！ 想发火却又发不出来，一个是显得自己太没有风度，第二个是，江寒并没有点他的名字。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该下课了。 这小子这一个回答，用时居然差不多一个小时！等于是自己搭了一个台子，让这小子上去唱了一出好戏！ 此时，教室里掌声四起！ 这掌声显然是送给了江寒！与贺鸣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掌声一停，江寒道：“下面，进入学员挑刺环节，请章泽林同学发言。” 大家这才想起来，原来还有学员挑刺环节。 刚才江寒回答了贺鸣的提问，其中贺鸣有反问有反击，其实相当于两个人互相挑刺了。 贺鸣本来就被歘了面子，江寒还不放过他，还让章泽林来挑刺。 章泽林接过话筒道：“贺老师，刚才您说：《易经》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根本就是在自我陶醉。这不仅仅有失偏颇，更是一种错误的观点。” 啊？！ 贺鸣的这句话，刚才江寒不是已经反驳过了吗？章泽林怎么又提起来了？ 章泽林其实准备了两个问题，但是他感到如果现在提出来，恐怕贺鸣会受不了，说不定会恼怒，从而把怒火发到他身上。 就算贺鸣憋着不发火，也会在青干班培训结束的时候，给他扔几只小鞋。 还有，就是时间不够了。 他挑了这个江寒已经挑过的刺，意味着不用再辩论了，其实也是给贺鸣一个面子。 “刚才，江寒提出质疑的时候，我也有同样的质疑。这里我不再多说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肚子也饿了。有什么争议，我们下来再说。”章泽林说道。 桑榆看了一眼章泽林，这个人果然够圆滑，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不过，贺鸣听到章泽林如此说，心里更不是滋味，章泽林重复江寒的问题，这不是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吗？ 江寒看贺鸣没有吭声，马上道：“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向贺老师的精彩授课表示感谢！” 掌声又响起来了，贺鸣只觉得耳朵都被震得嗡嗡的。 ～～～～～～ 自青干班开班以来，党校的风气发生了很大改变。 各个培训班次喝酒违纪的大大减少，学员们用于学习的时间多了，不管是听课，还是记笔记、搞交流，都比以往任何时候的学员都更加认真。 党校的老师们更是一改过去拖拖拉拉、疲疲沓沓的作风，备课、讲课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在课堂上被学员们难倒。 党校有很多公共设施，比如说羽毛球馆、台球馆、乒乓球室、健身房等等，利用率非常高，早晚都有学员在里面活动。而图书馆则是冷冷清清。 而现在不同了，图书馆里面人多了起来，大多数是老师，他们都是到这里来查阅资料的。 如果不查阅大量的资料，他们根本应付不来学员挑刺的环节。 人都是要脸的，总是输给学员，不仅面子上过不去，到年底还要扣奖金。 这一情况，党校常务副校长看在眼里，喜在心中，让党校办公室写了一个经验材料报给了省委组织部，省委组织部长陈顺批示，在省委组织部的内部刊物《新世纪党建》上发表，并向中办以及中央党校报送一份。 材料发表之后，有人从省委组织部得到消息：这期青干班结束后，学员们不一定要回到原单位。35个市（县）的学员有10个人会留在省直部门包括省委组织部，15个省直部门的学员会有5人左右下到市（县），副处只要满两年，就直接提拔为县（区）长。 当然，这15个人都必须是表现优秀的。表现靠后的，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对于大多数从地市来的学员来讲，能调到省直部门当然是一件好事。 省直部门一般都是正厅级架构，架子大,好调级、机会多，不少人都想挤破头进来。 省直部门当中，最有吸引力的当然是省委组织部。 省直部门的学员们大多数也想下到县（区），直接当县（区）长，仕途就往前大大跨了一步。干好了能当县（区）委书记，在地方就算提不了副市长，也完全可以返回到原单位搞个副厅长、副局长。 干部最忌讳在一个单位长干，在一个单位、一个部门或一个地方干久了，组织部一般不会考虑你。 一方面，你在这个单位和地方待长了，说明你本身没有什么人脉。另一方面，你的经历太单一，在综合素质方面肯定有欠缺。 江寒作为这期青干班中表现最为突出的，却引起了不少青干班学员的妒忌。 晚上，江寒正在看《地理与贸易》，隔壁的桑榆敲门进来了。 “来，尝尝这个茶，这是信阳的野茶，别有一种清香。”桑榆带了一盒茶叶：“我们综合一处别的不多，烟、茶叶、方便面、火腿肠管够。” 江寒也不客气，直接拿过来就泡。 “江寒，有没有感觉到，现在一些学员对你有些看法？” “谢谢。我还真感觉到了。” “有些人在你面前说得挺好。夸你刺挑得好、问题回答得妙，其实早就是妒火中烧，特别是传言说有15个人要动单位，这种情绪表现得就更为明显。有的人刚开始是心里想，后来就忍不住地在背后议论。” 桑榆上次参加了一个酒局，是三组的几个学员邀请的，在酒席上大家酒喝多了，都在说江寒这个人哗众取宠，很善于表现自己。 党校每周过双休，学员们可以回家，也可以住在党校。在双休日期间，大家开始自由攒局喝酒。 “有这种事？”江寒想到有的学员心里会不舒服，哪知道他们还讲出来！ “当然了。没有人请你喝酒吗？”桑榆问道。 “没有人叫我。对了，可能是因为刚开学，我宿舍里就没有放酒的原因吧。可能大家以为我就不喝酒。”江寒说道。 “江寒，你把人想得简单了，把人想得太好了。你喝酒不喝酒，酒量多大，很容易打听出来。大家不请你喝酒，是因为你太那个了，你一去就成了焦点，他们请你干什么？说白了，除了几个不错的，还有女学员，你真的是被孤立了。” 第556章 煮夜茶话 桑榆对江寒实话实说，别的学员并不知道江寒与桑榆关系好。 江寒与桑榆在操场上逛着闲聊，学员们感到这两个人的宿舍挨着，一起到操场上逛实属正常，这并不代表两人的关系就如何好。 一个在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一个在县里，之前不会有什么交集。 有学员还感到，一定是江寒想借近水楼台之便，与桑榆套近乎，毕竟桑榆所在的办公厅综合一处，是给省委书记写稿子的，地位很特殊。 “太正常了。有人说，只要超过三个人，就是一个江湖。更何况一个班50个人。”江寒尝了尝野茶：“嗯，不错，甘中有苦，苦中回甘。” 桑榆竖起大拇指：“看来，这茶是送对人了！” “我想起了稻盛和夫说过一个能量定律。能量比你高的人，理解你、包容你、成全你；能量与你等同的人，喜欢你、肯定你、欣赏你；能量比你低的人，怀疑你、否定你、嫉妒你。所以，大家不请你喝酒，那是他们的能量低，你也别放在心上。” 江寒问道：“有没有听说章泽林说过什么，比如说对我有什么评价？” “章泽林的话不多，他总是笑着听别人讲，这个人相当有涵养，或者说是有城府！没听说他评价过你。” 桑榆说道：“叫的狗不咬,咬的狗不叫。这个人，你要提防着。” 桑榆听妻子水小满讲过章泽宇的事情，这两个既然是堂兄弟，章泽林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有必要吧。章泽林是个副县长，离三河县远着呢。” “夏众集团在高平市有项目，二期也要投产了。章泽林想坏你的事，很简单，通过夏众集团就可以达到目标。” 桑榆说道：“所以啊，这次你要争取进入市（县）学员的前10，调到省直来。当然，你进不了前10，也没问题。只是你的名次好，说话的时候也硬气。” 桑榆的岳父水长东，只用打个招呼，省直部门都能进，再加上江寒的才华，问题不大。 “其实进入前10名，可能并不是看你的学员挑刺和回答问题，包括平时的作业，交的论文之类。谁靠前谁靠后，就看怎么打分了。” 桑榆给江寒分析起几种可能的打分考核标准。 过去都是班主任打分，当然这个分数对于学员的影响并不大。 而这一次的打分，对学员的影响太大了，它最少牵扯到15名学员的前途。 这期青干班的打分很有可能是全体授课老师打分，还有一种可能是加上全体学员互相之间的打分。 “你现在被孤立，到时候学员之间互相打分的话，你可能非常吃亏。” 桑榆又道：“打分也还不用太担心。只要你给我老岳父说一声都没问题。怕就怕你在课堂上收不住，万一说漏了嘴，在政治上犯了什么忌讳，这就麻烦了。” 江寒和桑榆碰了一下茶杯：“桑兄，感谢，感谢提醒！以茶代酒了！” “不客气。其实，我很羡慕你的洒脱。想干就干，想说就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何为快意人生，这就是啊！”桑榆说道：“到周末，咱两家坐坐吧。” “好啊。桑兄，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想下去任职的意思？”江寒问道。 桑榆说道：“是啊。我老岳父说，不到下面任职，会成为仕途上的一大缺憾。我一参加工作，就到了省委办公厅，整天飘在上面，得补上基层这一课。” “你想下就下，其实也不必在乎这次的名次。我建议，你最好去县里，不要到区里。搞个常务副县长，或者是常务副书记。”江寒建议道。 桑榆说道：“常务副县长肯定不行，因为要实打实地抓经济、促发展。我没有基层经验，猛一下到这个位置上，恐怕有些吃力。其实我最想干的是纪委书记，到县里当纪委书记。” “纪委书记？纪委书记是得罪人的活儿，我感觉到，这个职位不符合你的性格。” “当纪委书记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说简单，指的是业务，根本没有抓经济、抓党务那么复杂和繁杂。只要有一颗公心，工作好干得很。” 桑榆站起身来，眼仁都亮了：“有报必查、有贪必肃、有腐必反！” “这些年写材料，看过太多的案件。有的案件简直是触目惊心。有的案件查过多次没问题，最后出人命了才查出来，为什么呢？这是因为有人包庇，甚至是官官相护！”桑榆说道：“当年我爸是省直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就是因为看不惯领导被反查。理由是，我爸利用职务之便，卖山水画牟取不正当利益。” “一个正科级干部，在省直是一点权力都没有，谁会给他送钱？谁会讨好他？我爸的山水画，纯粹是市场行为，没有半点违规。但那个时候，对于公职人员业务时间挣外快并没有明确规定，领导说方的就是方的，说圆的就是圆的！” “最后，我爸一气之下，辞职了！一心扑在他的美术上。后来，我爸看不惯的这个领导，不仅没有被查，还步步高升！” “一提到这个人，我爸就心里来气。所以，如果我下去，我就去当县纪委书记。” 桑榆问道：“江寒，如果到省直，你想到哪个部门？” 江寒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自己往往认不清自己。你觉得我到什么部门最合适？” 桑榆道：“你不管到什么部门都不合适！同时，你不管到什么部门都合适！” “材料写多了吧？绕来绕去的？直说。”江寒和桑榆这两个月比较熟悉了，说话也逐渐随意起来。 “就你的性格而言，不想受气，不想受屈，有话就讲，到哪个部门都不合适，除非你当处长。当处长也不行，你得当一把手，局长、厅长才行。” “就你的才气而言，可以说是少有人及，你的知识面，你的视野，是我最佩服的，这一点，我没有一点恭维的意思。” “就这一点而言，你到什么部门都合适！” “你等于什么都没说！”江寒道：“罚茶一杯！” “如果我建议的话，你去省编办最合适。” “为什么？” “你现在的副处才几个月，不可能马上提正处，只能当副处长。编办的业务很单一，不需要什么创新。因此，你当个副处长，不会在工作理念、工作方法上与上级发生矛盾和冲突。”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这个我得考虑考虑。”江寒其实不想进编办，因为水长东是编办主任。 江寒想去的是省发改委，这是他前世工作十年的地方。 第557章 大好消息 因为有15名学员可以换单位，这让青干班的学员们心态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彼此之间的交流也开始有了试探的意味。 当然，那些自以为条件不够的、比不过他人的、不太想乱动的学员特别是女学员则是云淡风轻、置身事外。 大多数学员都不想追求稳定，总想到一个新的地方、找一个新的岗位挑战一下自我，因为大家都远远没有到追求安逸、中年油腻的时候。 青干班的学员们都是各行各业各地选出来的佼佼者，谁都不想甘于人后。 有的学员哪怕是不想换地方，他们也想冲进这15名的行列之中，我可以不换地方，但名次不能不争。 教室里，操场边，图书馆里，学员们三三两两，互相探着口风，看看谁想下县（区），谁想进省直部门。 极有少人问江寒，因为他太优秀，在青干班的50名学员当中，他是独一档的存在。 不用考虑，江寒是想进省直部门，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卖力地表现。 大家有意无意地疏远江寒，除了必须参加的集体活动，江寒也没有刻意与其他人结交。 无人打扰，江寒也乐得自在，上课、锻炼之余，好好地看看书，给自己的大脑充充电。 至于回省直部门，江寒完全有这个把握，哪怕他在青干班的排名不靠前。 就算没有水长东的推荐，他也有进省直部门的把握，毕竟省发改委的副主任、处长知道他的水平，再不济，给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秦怀礼联系一下。 这几年，江寒与秦怀礼的联系倒也不少，毕竟有巴伟在他手下，多联系，秦怀礼对巴伟也会多几分照顾。 ～～～～～～ 五月十九日，下午刚刚搞完学员分组交流，班长章泽林进教室通知大家，吃完晚饭，集体到302教室收看央台的新闻联播节目。 “老班，有什么重大事项吗？”桑榆问道。 “我也不清楚，班主任通知的。”章泽林说完就又去通知别的小组。 小组交流的时候，都是分开的，五个教室挨在一起。 其实，收看新闻联播，这是每一个党员干部的自觉行为。不关心国际大事，不关心上层活动，不知道大势，不知道政策风向，也不可能做好本职工作。 党校专门通知让收看，这说明晚上的新闻联播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不可能是人事变动，因为两会已经开过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晚上有关于河洛省的新闻报道，而且是重量级、爆炸性的。 既然通知让大家集体收看，那就只能是正面的新闻。 这时，江寒接到了张雅文的电话，连忙走出教室接。 张雅文问了一下江寒在党校的学习情况，江寒说一切都好。 “江寒，有个好消息！咱们县的牌子批下来了，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网站上已经公布了！” “史诗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今天晚上央台要报道这个消息。” “太好了，终于批下来了！接下来，三河县又要掀起一波旅游热潮。国际游客也会越来越多。”江寒十分高兴。 挂完电话，江寒就接到了史诗和高明星的短信，江寒当然是非常高兴，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随即，江寒给两棵树乡的戴言打了电话：“戴乡长，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已经批准了，晚上的新闻联播要播。乡里马上研究旅游项目，第一个项目就是公路升级，修一条路，从高速出口直接到沃沟村。” “在上报项目的同时，继续搞好沃沟村的环境整治工作，做好各级领导到沃沟村视察的准备。” “对了，乡里通知所有干部，包括村干部收看晚上的新闻联播。你最好到沃沟村，让全体村民都收看，提振一下信心，促使大家自觉主动地清洁家园。” 江寒挂完电话，看到副班长邓立鹏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江局长，这么说，晚上的新闻联播是说丝绸之路起点的事？” “班副好啊，”江寒没想到邓立鹏站在身后：“对，晚上新闻联播要公布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 “听你的意思，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是在你们三河县，那什么沟？” 江寒道：“准确地说，是两棵树乡，沃沟村。” “牛，真牛，老黄牛的牛！”邓立鹏竖起了大拇指：“晚上就看看丝绸之路起点到底花落谁家。” 本来，邓立鹏对江寒的印象挺好。作为组织省辖市的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他看人很有一套。 江寒这个人，才气逼人、锋芒毕露！是个能干点事甚至能干大事的人。 但自从得到市（县）来的前10名学员可以留在省直部门之后，邓立鹏对江寒的观感就慢慢改变了。 江寒是有才，但这个人特别爱出风头、夸夸其谈，他一个人占尽了整个青干班的所有风光，让其他学员都黯淡无光！ 邓立鹏也很想调到省直单位，最好是省委组织部，这次青干班培训，是他能够抓住的唯一机会。 因为班上就他一个是正处级，如果调到省直很难安排，谁也不会把处长的位置给腾出来给他一个外来人。 但如果他能排在市（县）学员的前10，情况就大不相同。 省委组织部只要说话，不管到哪个部门，都可以当个处长。 当上处长，他的路子就宽了，可以在原单位提拔成副厅，或者是下到地市当个副市长。 但邓立鹏做了综合比较，感到他的优势并不大。 作为班上唯一一个正处，他没有当上班长，却只是个副班长，他感到有些失算。要是当上班长，他的胜算就多一些。 刚才听到江寒打电话，说上晚上新闻联播要说三河县，这不扯蛋吗？ 三河县要上新闻联播，省里边能通知让党政机关和事业单位都收看? 更离谱的是，江寒说三河县被联合国那什么组织认定为世界蚕业发源地和丝绸之路起点！ 这怎么可能？你三河县是世界蚕业发源地，那江浙一带呢？你说三河县是丝绸之路起点，那长安呢？ 江寒打电话透露的内容，让邓立鹏传了出去，听到的学员们第一时间笑喷，江寒这是没人跟他玩了，所以他打电话跟人讲笑话解闷呢。 第558章 授牌仪式 新闻联播开始了，班主任钟向红和学员们一同收看。 “各位观众，日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方网站公布了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的认定结果，至此，中日韩的蚕业发源地之争落下帷幕……” 教室里欢呼起来了！ 这几年，韩国、日本都在争夺世界蚕业发源地！ 其中，日本准备得最充分，舆论声势造得最大，他们说世界蚕业发源地在日本的青森县，日本的历史文化学家伊藤写了一本书《吐丝的女人》影响很大。 韩国则是建了一个蚕业博物馆，筹集资金拍摄韩国蚕业的宣传片。 而反观我们呢，在与日本、韩国的争夺中慢了一拍，最关键的是，国内先搞起了内耗！ 三秦省的长安市与河洛省的洛邑市为争取丝绸之路起点打起了嘴仗，都在人民大会堂召开会议，邀请专家论证，请各方面领导站台，为自己大造声势。 没想到，中国后来居上，把世界蚕业发源地直接拿了过来，日本、韩国白费了那么大的劲！ “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调查认定，河洛省高平市三河县是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为什么花落三河县？本台记者采访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华代表处总干事史诗……” 啊？！ 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是在三河县！ 天啊，这怎么可能？！ 大家都同时看向江寒，江寒今天下午说三河县被联合国那什么组织认定为世界蚕业发源地和丝绸之路起点！ 看新闻之前还在嘲笑江寒，哪知道打脸来得这么快！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女子，这个人就是史诗。 史诗介绍了三河县的情况，经过上古传说、文献记载、现场察访，确定三河县就是世界蚕业发源地和丝绸之路起点。 这时，好多学员才知道，三河县居然还有一种不同于桑蚕的蚕，叫天蚕！ 新闻联播看完了，钟向红说道：“三河县是世界蚕业发源地和丝绸之路起点，意味着咱们省取得了重大胜利！不仅赢了三秦省，还为国家正了名、争了光！江寒是三河县来的，下面，请他谈一谈，怎么样？” 好，好，学员们边喊边鼓掌。 江寒介绍了一下三河县的柞蚕发展情况，对于如何得到了联合国的认定，他并没有讲。只是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考察的地方，就是两棵树乡。而他在两棵树乡当过一年乡党委书记。 不少学员听后都感到江寒的虚荣心太强了，这分明是想把成功申请世界蚕业发源地和丝绸之路起点的功劳分一部分！江寒这是想用这个来让大家服气，在党校进一步打响名气，培训结束的时候，老师和学员们能给他打高分！ “江局长，这么说来，三河县成功申请世界蚕业发源地和丝绸之路起点，你应该居首功了！”邓立鹏说道。 “这个，首功不敢说。我在其中，起了一点作用。只能说，尽了我最大努力吧。”江寒其实也颇为自豪，但在这种场合总得谦虚一下。 而江寒的谦虚在邓立鹏等人听来，却是一种炫耀。 一个小小的乡党委书记就能办成这件事？一个洛邑市，动用了多少资源，最后还是败给了长安，败给了国家旅游局局长的一句话。一个小小的乡党委书记，能比得过洛邑市委书记？ 三河县之所以成功，绝对是高平市的领导做了省领导的工作，省领导做了国家有关局委的工作，最后才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给搞定了。 江寒居然说他起了一点作用，尽了他最大的努力，我的天啊，这话他也能说得出口！ 贴这么厚的金，你的脸能挂得住？ 学员当中，就只有桑榆知道江寒是在谦虚。 ～～～～～～ 第三天，轮到了省直各厅局的领导给学员们上课，第一堂课讲的是城市规划，但这堂课推迟到了下午。 上午，党校的学员们要统一乘坐大巴车到省人民会堂前面的广场参加活动，具体什么活动，大家都还不太清楚。 不少学员都埋怨，学校这是把大家当成幼儿园小朋友了，只要有活动就拉着上。 到地方之后，大家才知道，这是一个授牌仪式！ 现场有很两个大气球悬空，上面垂下两个条幅：热烈庆祝世界蚕业发源地和丝绸之路起点花落我省！促进社会主义文化大繁荣大发展！ 主席台是临时搭建的，领导和嘉宾都还没有到。 各个单位都派出了人员参加，站好了队伍，党校这边来得人最多。 这时江寒接到了张雅文的电话：“江寒，你到省人民会堂了？” “对，党校统一组织的。”江寒答道。 “好，你到主席台右边来一下。”张雅文说道。 江寒走出队列，给钟向红说了一声，来到主席台右边，张雅文说道：“今天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授牌仪式，本来是到三河县的，省里边要求声势搞大一些，就在省人民会堂的广场搞。”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总干事麦克瑞尔，一个是史诗。国家文化部部长也来了。 总干事和文化部部长各颁一个，三河县来两名代表分别领牌。 本来是高平市来领导来领牌子，任永亮还是让三河县和两棵树乡来领。 张雅文本想让江寒和她一起的，但她了解到，这期青干班管得特别严，没有什么紧急事不能出校门。 所以，张雅文就带了两棵树乡的乡长戴言，刚刚她看到党校来了这么多人，想着江寒可能出来了，一打电话，果然。 这时戴言跑过来了：“江书记来了太好了，还是您来领牌子吧。我一见大领导，腿就直打哆嗦。” “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到学员队伍吧。戴乡长，我已经离开两棵树乡了，我领不合适啊。”江寒道。 “江书记，谁都知道，要不是你，这两个牌子根本拿不到。不管在什么位置，既然来了，必须是你领牌。我要是领牌，回到县里，大家唾沫星子能淹死我！” 戴言如此推让，江寒也只有接受。 不一会儿，有人试了试会场上的话筒：“喂，喂，喂。各个单位现在请收拢人员，活动马上开始。” 这时，青干班开始点名，副班长邓立鹏发现江寒不在，马上向钟向红报告。 “江寒刚才出去了一下，三河县来人了。”钟向红说道：“你给江寒打个电话，让他马上回来。” 邓立鹏给江寒打电话，说了几句挂了电话，无奈地对钟向红说：“江寒这是不想归队了！他说他要上台领牌子！” “领牌子？江寒领啥牌子？”钟向红一时没反应过来。 邓立鹏笑道：“江寒说他要上台领丝绸之路起点的牌子，可能是跟我开玩笑吧。” 不少学员也笑了，江寒哪儿有领牌子的资格？！ 今天省、市、县领导都来了，这么大的场面，江寒只是想凑过去，在领导们面前露露脸罢了。 第559章 荣立三等功 此时，主席台上，领导和嘉宾来了，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子引导大家按位置站好。 站在最中间位置是一个大鼻子、蓝眼睛的老外，省领导和文化部领导分别站在他的两边。 主持人一一介绍参加活动的来宾之后，礼炮声声，彩烟升腾，煞是热闹。 彩烟散去，锣鼓声歇，主持人道：“下面，有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麦克瑞尔先生，文化部党组书记、部长王明东为三河县授牌。” 此时，会场上响起了背景音乐《进行曲》，会场一角出现了两个人。 “看，那不是江寒吗，看来真是要去领牌啊。” “不是吧，我看江寒只是看热闹的吧。” “对啊，江寒站在那，没动啊。” 这时，张雅文和江寒一前一后，在礼宾小姐的引导下，踩着音乐，走向主席台。 “江寒动了，真上了！” 邓立鹏无语了，没想到江寒还真的是领牌子的。 江寒凭什么去领牌子？这么重要的时刻，这么重大的场合，江寒去领牌子？难道说高平市、三河县没有其他人了？ 再一看那个女的，四十岁左右，身材相当曼妙，长得非常有气质！ 明白了！ “看来，这次领牌子的，不在乎官职大小，更不管功劳大小，主要看形象啊，难怪让江寒上。” 邓立鹏感到，江寒的形象真是没说的，他上去领牌子，代表了一个县的形象。 张雅文从总干事手中接过世界蚕业发源地的牌子，江寒从王明东部长手中接过丝绸之路起点的牌子。 两人和总干事、王明东部长寒喧几句之后，转过身来，前面长枪短炮的记者们一通猛拍。 走下主席台，江寒把牌子交给了戴言，和张雅文和戴言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到了党校的学员队伍中。 此时，麦克瑞尔和王明东走下主席台，坐车走了。 牌子也授了，今天的活动就应该结束了。但是，主持人却宣布第二阶段的会议开始。工作人员往台上摆桌子和椅子，五分钟之后都搞好了，省领导纷纷按座签坐下。 “下面，请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陈顺同志宣布表彰决定。” 还有表彰？大家纷纷看向江寒，会不会江寒受表彰了？ 果然，陈顺宣读的表彰决定中，提到了江寒！并且，表彰人员当中，江寒是唯一一个授予三等功的！ 作为机关人员，立三等功太难了！ 根据规定，公务员连续三年绩效考核为优秀的，可以立三等功。另外在工作中有特殊贡献，在见义勇为，救死扶伤中发挥重要作用的，也可立三等功。 公务员连续三年考核为优秀的，实在是太少了。 邓立鹏作为市委组织部的老人，对这一点感触非常深。 能够连续三年考核为优秀的，都是有背景、有关系的人！ 脚下没根、上面没人，怎么可能连续三年考核优秀？ 在机关当一年优秀可以，第二年还是优秀的话，其他人就会不愿意，凭什么又是他？！ 机关工作最重要的就是平衡，平衡各方面的利益，特别是要平衡大家的情绪，有好事，都轮着来，不能让一个人把好处全占了。 而江寒居然授予三等功，而且是省委组织部直接下发的文件，这个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不少学员这才感到，江寒昨天说的话还是保守了，他真是在谦虚！ 他说他起了一点作用，现在看，不是一点作用，而是很大作用！他不是立了一点小功，而是首功！ 最后是省委书记讲话。 大家这才明白，第一个环节有老外在，所以搞得简单，因为老外不喜欢长篇大论。等老外一走，领导就可以随便讲了。 省委书记把稿子摆在桌子上，但是没怎么动，几乎是脱稿讲话。 “同志们，三河县成功申请世界蚕业发源地、丝绸之路起点，我没有想到。听完三河县申请成功的过程，我感慨万千。”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 “我们抓工作固然需要踏踏实实、勤勤恳恳的人，但也需要那些敢想敢干、敢闯敢试的人！” “刚才，组织部对三河县有关人员进行了表彰，其中江寒立了三等功。这给我们什么启发呢？第一，要站高一层想问题，江寒同志只是一个乡的党委书记，但他做工作，却是立足于整个县，甚至是整个市，毫不夸张地讲，这件事给全省都争了光！” “当时，江寒同志提出要申请丝绸之路起点，在县里引起了很多人的嘲笑，认为这根本不可能！” “但是江寒同志坚决要做这件事，三河县的张雅文同志也强力支持，最终取得了成功。” “第二个启发是什么呢？那就是顺势而为抓工作。江寒同志是立足于三河县的独特资源，借了中科院的势，借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势！这叫做借梯上楼，借船出海！” “第三个启发就是，说一千，道一万，两横一竖就是干。大家常说，谋定而后动，但实际情况往往是，你还没谋定，这事就干不成了！机遇错过了，条件消失了！” “所以，同志们，希望大家记住：想，都是问题。干，都是办法！” “今后，我们对于干部的考核任用，对于工作的评价，要逐渐从过程转向结果，旗帜鲜明地坚持结果导向！” “坚持结果导向，就是要以结果论英雄，用结果说话，拿成效交账。” “牡丹虽好空入目，枣花虽小结实成。做任何工作，都应当强化结果为王的鲜明导向，即便是一人一年成一事，累月经年，也会发生较大的变化。如果只管安排，不问结果，只管部署，不问效果，到最后，只会落得个‘涛声依旧’。” “坚持结果导向，就是以工作成效为标准，以实实在在的业绩接受检验、接受评判，以干成了什么、干好了什么、干好了多少为标尺，衡量落实的力度、发展的速度、进步的程度。” “对工作做得好的要旗帜鲜明奖励，对工作做得不好的要坚决调整，真正把想干事、会干事、干成事的干部用到关键岗位上来。” 第560章 不是蓝图是拼图 当天晚上，河洛省电视台播出了对上午省人民会堂的活动及会议情况。 同时还插播了一条旧闻：河洛省政府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华代表处座谈并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 学员们发现，江寒居然多次出现在镜头当中。其中，双方签订战略合作协议时，江寒与其他领导都站在后面鉴签！ 难怪江寒立三等功，难怪省委书记都表扬他！ 连桑榆对江寒都有点羡慕了，江寒天生就是个赢家啊，而这一次更是秦始皇摸电门——赢麻了。 ～～～～～～ 进入六月份，省直有关厅局的领导开始为青干班授课。 为了照顾厅局领导的面子，去掉了“学员挑刺”的环节，但他们授课时可以随时与学员互动。 六月中旬之后，青干班学员开始外训，即到省外学习培训15天。 学员们都高兴异常，在党校里憋了三个月，终于可以出去了，而且去的地方还是经济发达的姑苏市。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 如果评选有哪个城市在古诗词中出现最多，恐怕姑苏市在全国能排到前五名。 今年，姑苏市刚刚被评为央台评为“中国最具经济活力城市”。 50名学员，在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延平、青干处长马景明和班主任钟向红的带领下来到了姑苏。 在市里坐小船，看园林，感受姑苏古老而悠长的文化氛围。 夜晚到阊门，逛山塘街，品美食，听评弹。 特别是到看了姑苏工业园一期，管委会的政务导游陪着讲解，学员们都大开眼界。 马景明与姑苏市委组织部协调，让工业园管委会介绍一下园区建设的经验，管委会派了一个科长，给大家介绍情况。 介绍情况之后，学员们争相提问，这个科长明显有些不耐烦。 青干处长马景明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毕竟副部长陈延平也来了，工业园管委会的一把手也应该出来作陪。 陈延平是副厅级，你让一个科长来介绍情况，显然是不合规矩。 当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姑苏的这些干部不大看得起河洛省的培训学员。 因为河洛省的发展滞后，经济欠发达。人穷嘛，自然会让人看不起。 中西部地区来学习、考察、观摩的人多了，管委会的干部们搞接待都厌烦了，所以对河洛省来的青干班更是看不到眼里。 青干处长马景明当场发了飙，把科长给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对方的火还挺大。 科长马上给管委会汇报，管委会主任感到做得的确不妥。 管委会主任准备亲自过来汇报，哪知道五十多个人都走了个净光，直接回酒店了。 陈延平在酒店给姑苏市长打了一个电话，姑苏市长是陈延平在中央党校时的同学，他正在外地开会，两天就返回。 培训的最后一天，安排了一个座谈会，由姑苏市的发改、城建、城乡规划、园林、商务、文化、旅游等部门参加，学员们有什么问题尽管提。 姑苏市长来了，与陈延平在会议室旁边的贵宾室里说话。 姑苏市一名副市长主持座谈会。 “首先，我代表姑苏市政府，向来自河洛省的各位领导和学员们表示诚挚的欢迎！” “如何向来宾介绍姑苏，说实话，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情。因为我们姑苏太多彩、太多元了！历史与现代，传统与时尚在这里很好地融合到了一起。” “一座东方水城，让世界读了两千五百年；一个现代工业园，用十年时间磨砺出超越传统的利剑。她用古典园林的精巧，布局出现代经济的版图；她用双面刺绣的绝活，实现了东方与西方的对接。” “如何概括我们的姑苏呢，恐怕就只有一句话比较合适，那就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十几天来，你们通过实地体验，恐怕已经深有感触。我想，你们还有很多需要了解的地方，比如我们经济发达的背后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在驱动，我们文化繁荣的背后到底有一种什么样的创新创意，在我们全面进步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基因密码。今天，你们就敞开了提，放开了问。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学员们纷纷问了起来。 学员们带着恭谨的态度询问，但是姑苏市的这些部门人员回答时的态度却不无傲慢。 有的居然开起了玩笑，笑声中带着揶揄。 一名学员问道：“我看姑苏附近有十几个小镇，其实这些小镇都算得上一个小城市了，你们的工业园区只起来了一期，我看还有二期、三期。也就是说，你这么大的面积还在建设，到时候人从哪里来呢？” 姑苏市发改委副主任答道：“您的意思是，我们的中心城区与小城镇到时候会互相抢人？不可能的！因为到我们姑苏的人太多了，高端的人才来自新加坡和日本，低端的人员来自中西部地区。我们现在都是在一边选人、一边撵人。不能是阿猫阿狗来了，我们都要留下来。” 学员们听得心里不舒服，河洛省也是中西部的，居然成了低端的人员！被比喻成了阿猫阿狗！还要被撵！ 桑榆问道：“我看姑苏市的知名大企业都是外来的，你们在招商引资方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措施，比如说土地、税收等政策优惠，能不能介绍一下？” 姑苏市商务局局长答道：“关于招商引资这一块，我觉得作为中西部地区的，还是要现实一点。因为不管你们的历史文化，还是你们的营商环境，对于企业家没有多少吸引力。” 江寒听了很不舒服，如果说到营商环境，河洛省各个城市恐怕都比不过姑苏，但是如果论历史文化，作为黄河文明中心的河洛省随便拉出一个城市也能碾压姑苏市。 轮到江寒了，桑榆把话筒递给了他。 “我看了一下姑苏的城市规划，刚才林市长和几位领导都说这个规划是姑苏市发展的蓝图。” 江寒说道：“我觉得这不是蓝图，充其量是小孩子玩的拼图。” 第561章 定制小镇 一言既出，举座皆惊。 姑苏方面的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自己听错了？ 一个中西部穷省来的人，居然嘲讽先进发达城市的规划！ 虽然说这些人都是领导干部，但是他们是来学习的，是学员，难道不应该抱着谦虚谨慎的态度？ 此时，青干班的学员兴奋了，江寒终于露出了他挑刺高手的本色！ 在党校培训期间，那么多的专业老师，在江寒的挑刺面前都甘拜下风！ 刚才大家在提问的时候，态度十分恭谨，但姑苏方面的回答中充满了不屑和傲慢。 大家平时当领导都当惯了，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的经济发达呢，谁让自己所在的地区落后呢？ 所以，大家有气也只能闷在肚子里。 而江寒此时站出来了！ 在党校的时候，江寒每次挑刺成功，不少学员感到妒忌甚至有些厌烦。 而现在，江寒要来挑姑苏城市规划的刺，学员们感到莫名兴奋，并且十分期待。 江寒拿出一本姑苏的城市规划说道：“我也看了你们城市规划展览馆，感到你们的规划没有整体性，一直在搞拼图。你们的规划不是一张蓝图，而是好几任领导的拼图！” “看看这图，明显就是不丝滑，拼贴的痕迹非常重！” “你们的规划我感到是四个走：跟着领导走、跟着潮流走、跟着项目走、跟着风口走。” “领导变了，项目黄了，潮流退了，风口过了，随便一个因素就会导致你们的规划改变。” “规划之中，这里挖一个小洞，那里打一个补丁，非常明显。呵呵。” 姑苏方面的人员都愣了，没想到江寒说得如此直白！ 但江寒说的是实情！ “随着时代的发展，规划不可能不动，但如果经常动、大改动，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你们以前做的规划就不行，没有前瞻性和预见性！二是你们的领导太随意，没有法律意识！” “规划一旦确定，就不能乱动。《中华人民共和国城乡规划法》我建议你们好好看一看。” “我可以断定，你们的这个规划没有通过人大审批！否则，不会这么随意地改动。” 姑苏市副市长可能是刚来不久，对规划的问题不太懂，问道：“陈局长，这个规划没有通过人大审批吗？” 姑苏市城乡规划局面露难色：“提交好几次，但是人大说不成熟。” 江寒毫不客气道：“这说明市政府还是有规划意识的，但人大说不成熟，说明规划水平太低！” 实际上，规划的问题不仅仅姑苏市存在。其他很多地方都是一个领导一个规划，一届班子一个规划，甚至主要领导就是规划。很多地方政府执行规划严肃性不强，随意调整变更规划，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江寒却单单提出来，这的的确确是个问题，但不是姑苏市特有的问题。 “做城乡规划，必须科学预测未来经济社会发展的速度和趋势，遵循经济规律、社会规律、自然规律，综合考量人口、资源、环境、经济、文化等因素，合理确定城乡发展方向、规模和布局，给未来建设和发展留出足够空间。编制规划中，必须突出地方特色，把握好区位特点、资源禀赋、人文底蕴和历史渊源等条件，把保护历史文化、民族特色、传统风貌作为规划的重要内容，避免千城一面、千村一面、重复建设。” 江寒扬了扬手中的姑苏市城市规划文本，摇了摇头：“可惜，我没看出多少特色，没看出遵循了什么规律，可以说是，乱七八糟。” 姑苏城乡规划局局长的陈有亮终于是挂不住了，虽然这规划是有问题，但也不至于像这个学员说得这么差。 “江局长是吧？”陈有亮手头有学员们的名字和职务，专门看了一下，这个学员叫江寒，是一个县的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副局长，竟然对姑苏市的城市规划指手划脚！ “我们这个规划做得并不完美，还请江局长多多指教，并且具体指出来。” 陈有亮感到，说大话谁不会说？有本事你把问题点出来！ “问题是，四个缺！”江寒说道。 “第一，有空间规划，缺内容规划！” “第二，有建筑规划，缺产业规划！” “第三，有功能规划，缺生活规划！” “第四，有硬件规划，缺创意策划！” “我先说第一个吧，你们的规划就是划圈，这一片做什么，那一片做什么，缺内容，准确地说，你这一片有什么可以支撑起来？比如说，你这个小镇，只是规划了一个小镇，设定了人数，小镇的内容是什么？是什么类型的小镇，是文旅小镇？是集贸小镇？你没有内容，人怎么去？” “小镇的规划，必须是有特色，你们规划的这二十多个小镇，最后恐怕都成了一个样。” “如果你的小镇是为产业和项目做配套的，那么你的规划就不一样。你要根据什么人来，做出这些人喜欢的环境，营造他们喜欢的生活，小镇才会吸引人。没有人的小镇，那不就成了鬼镇？” “这方面，你们可以参考一下国际上流行的做法，叫做定制小镇。” 定制小镇？？？ 学员们包括姑苏方面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概念。 服装、家具、饰品、旅游线路等等都可以定制，小镇也可以定制？ “陈局长，你听说过定制小镇？”副市长问道。 陈有亮道：“国外好像有这么一种概念，但是国外是国外，不一定就适合中国国情。” 江寒道：“我们的城镇化路子是如何推进的？我们的城乡规划以前有吗？没有！不也是从国外引进的？姑苏是改革开放的先行区，还是经济发达地区，与日本的很多城市还有新加坡，结成了友好城市，思想观念是不是要更加开放一些？” “所谓定制小镇，甚至是定制城市，就是量身定做公共服务，精确满足高价值的个性需求。” 第562章 水灵灵的姑苏 “典型的例子是法国的勒芒小镇，这是一座轰鸣的小镇，这是一个为赛车爱好者打造的小镇，这里的公共空间汇聚了所有你能想到的赛车元素。” “这是一个充满速度与激情的小镇，也带动了很多产业和培训业务。一群非常喜欢汽车的人聚集在这里，他们把汽车的静音器全部摘掉，小镇整天轰鸣，可以说是非常嘈杂。” “有人可能会说了，这些人这么吵，我不喜欢怎么办？没关系，不喜欢你可以不来。来这里的全部都是喜欢赛车，好这一口的。” “在这个小镇，地段好坏是怎么决定的呢？离赛道越近、听到噪声最大的房子，价格就越高昂。凡是住在这里的人，在喜欢安静的人眼里，就是有病。但当大家都有病的时候，来到这里也就没病了。” 不是吧，居然有这样的小镇？ 学员们除了个别省直部门的，大部分都没有出过国，对法国的一个小镇更是没听说过。 “还有一个例子，美国的柏溪小镇。柏溪镇是美国的飞行爱好者聚集在一起的小镇，被称为飞行社区、飞行员之家。” “这里的人非常得瑟，不是坐着车回家，而是开着飞机回家。常人的房子是带车库，他们的房子带机库。” “我想大多数人没有多少人会喜欢头上天天有飞机飞过，但是这里的人都喜欢，对于他们来说，飞行节庆、飞行表演那是家常便饭。他们不但经常搞聚会，还搞出了叫一周造飞机的活动。” “一周造飞机是指如何在一周之内，从大会开始的第一天到大会结束之日为止造出一架飞机。大部分会邀请飞机制造技师和飞行爱好者一起造飞机。飞机零部件由各零部件供应商赞助提供，由一群飞机爱好者的飞机制造技师的指导下去完成这一项工作。” “这些都是我们以前从未见到过的小镇。今后这个时代，是一个极端的时代，会出现一些更为另类的、大多数所不能理解的人群，而他们的聚集会形成更有个性的小镇或城市。” “这些有个性的人，都是一群消费能力极强的人。西方发达国家发展城镇的观念是：把这些人找出来，给他们量身打造小镇。” “越是发达国家，他们的小镇就是越有特色。小镇特色的演绎过程是：从产业特色，向地域特色，向人群特色过渡。特色，说到底是由人来决定的。住着什么人，就是什么特色。” “比如说有的小镇，聚集的是一帮黑人，这也叫特色。有的小镇聚集的是唐人，于是就叫唐人街或唐人小镇。” “那么，你们这几十个小镇如果住着同样的人，那么你就没有一点特色。没有特色的小镇，能叫特色小镇吗？” 说到这里，姑苏方面的人看向江寒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在大家的印象当中，来自中西部省份的人包括干部，都比较封闭和保守，哪知道这个叫江寒的对于国际小镇发展的情况和趋势相当了解。 “我再说最后一条，你们是重硬件规划，缺创意策划！” “规划其实不难，难的其实是策划。如何在规划中体现姑苏的历史文化、传统风貌？这不仅仅是功能规划能够做到的。” “我问一下，你们姑苏的城市形象是什么？” 姑苏市旅游局局长说道：“我们的城市形象，也就是文化形象，也是旅游形象。有两个，一个是对省外的，叫做：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您一定听说过。一个是对境外的，叫做：东方威尼斯，山水宜居地。” 江寒笑了：“再没有比这差的城市形象口号了！我们先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重点是什么，重点是杭！杭州！你这是为杭州打广告呢？杭州给你多少钱？” “至于东方威尼斯、山水宜居地就更差了！口号里面没有姑苏，只有威尼斯，这不是替威尼斯打广告吗？如果难听一点就是，崇洋媚外！” “这两个口号充分反映了你们不自信的心态！总认为杭州比姑苏好，总认为威尼斯比你们牛！所以就想蹭蹭别人的名气，傍一傍大款！” 旅游局长的脸色十分难看，心里十分难受，因为这口号不是他定的，而是领导定的。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个还不错，在全国的知名度算是最高的。 而东方威尼斯、山水宜居地是市委宣传部的部长想出来的，于是就大家都说好。 “可以说，随便想一条口号，就比这两个强百倍！”江寒说道。 “江局，那倒要请教了，您给我们随便想一些强百倍的口号？”姑苏旅游局长感到这小子太狂了，忍不住讽刺道。 “姑苏的文化太丰厚了，特征太明显了。好口号，多的是！” 江寒道：“人间天堂，天下姑苏！” “如有天堂，就是这样。” “园林的世界，世界的园林！姑苏欢迎您。” “姑苏，有园千里来相会。” “姑苏，美的不仅是园林。” “风到姑苏也温柔。” “有一种生活叫姑苏。” “姑苏的好，要慢慢地品。” “水灵灵的姑苏。” “对，姑苏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到处都是水，而且姑苏的女子，也是水灵灵的。水灵灵的姑苏！这个好！”姑苏文化局来了一个调研员，忍不住出声喝采。 旅游局长更是恼火，文化局这个调研员是个傻子吗？没看副市长的脸色吗？这老家伙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此时，姑苏其他部门的领导们震惊了，这个江寒是不是提前研究过姑苏市？否则他怎么短时间内冒出这么多的形象口号？并且每一个口号都有其含义，许多口号还非常巧妙！ 特别是最后这一条：水灵灵的姑苏，概括得形象而又精当！这个口号画面感非常强，一叫出来，脑海里就会马上浮现出波光艳影和款款身影。 会场的氛围陷入尴尬。 此时，姑苏市长李燕军和河洛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延平走进会议室。 副市长马上站起来，心中疑惑，市长来陪他同学了，本来是不参加座谈会的，怎么突然赶到了会场？ 第563章 姑苏十二娘 双方的最高领导来到了会场，江寒当然不能再往下说了。 刚才的一番发言已经起到了效果，姑苏市从副市长到各有关部门人员，已经收起了他们的傲慢。 除了城建、规划、文化、旅游等部门，其他人员甚至对江寒产生了几分敬佩。 这样的干部放到姑苏市，绝对也是出类拔萃的。 主持座谈会的副市长马上向河洛省青干班介绍他们的市长李燕军，学员们都礼貌地鼓起了掌。 李燕军也鼓了几下掌后道：“我来就是听听，你们继续。对了，刚才是江寒同志在讲吧，水灵灵的姑苏，这个好啊，继续讲！” 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延平给江寒递了一个赞许和鼓励的眼神。 “水灵灵的姑苏，体现了这个城市的自然特质和文化特点，这里的文化与中原文化不同，中原文化是厚重、沉重，姑苏文化是柔软、轻灵。” “我一向认为，一个地区、一个城市仅仅有口号还不够，必须让这个口号与鲜活的人、具体的物对应起来，或者说，必须给这个口号找一个载体支撑。” “也就是说，城市形象既要抽象化，又要具象化。” “这样才能记得牢、立得住、传得开。” “水灵灵的姑苏，抽象化有了，但如何做到具象化呢？” 江寒提问之后，停了两秒钟说道：“我认为，要具象到12类姑苏女子身上。” 12类姑苏女子？ “八天来，我们在实地考察中发现了姑苏的女子聪明灵秀，各个行业的都有，姑苏女子的职业也基本涵盖了姑苏的特色文化，集中起来，就是姑苏文化的合集。” “12类姑苏女子，也可以叫姑苏十二娘。” “姑苏十二娘，即，船娘、绣娘、织娘、茶娘、扇娘、灯娘、琴娘、蚕娘、花娘、歌娘、画娘、蚌娘。” “比如说，船娘是江南女性的典型代表。在水网密布、湖泊池塘众多的蜿蜒河流中，随处可见摇曳的船娘。船娘用勤劳的双手捕捉着鲜嫩的河水、莲藕、芡实、茭白、镞等天然食物，成为本地人和游客们享用的美味。船娘是水乡文化的产物，也是各种艺术作品中描绘水乡风情最直接的特征之一。” “比如说，扇娘，是她们的巧手和聪慧，继承了千百年来的姑苏文化技艺，贡山、折扇、檀香扇，做工精致细腻，历来是文人墨客不可或缺的珍品。在小小的扇面上，浓缩描绘了山川、河流和花鸟。” “比如说，花娘，《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这首歌传唱全中国。姑苏的花娘也是水乡女性的典型代表。每到茉莉花、白兰花、桂花飘香的季节，姑苏街头到处都有卖花姑娘提着花篮卖花。芬芳的花香和甜糯的哭声交相辉映，成为水乡街头一道亮丽的风景……” 江寒逐个介绍了姑苏十二娘的职业特点与她所代表的文化。 大家都惊了，江寒什么时候对姑苏文化研究这么深？ 如果不是对姑苏有着足够的了解，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总结出来姑苏十二娘？ 江寒不仅帮姑苏市提炼出一个绝佳的口号“水灵灵的姑苏”，还把这个口号具象到了姑苏十二娘！ “姑苏十二娘，可以成为姑苏十二张城市名片，他们代表的就是水灵灵的姑苏！” 这话说得到位，的确，大家不管是从诗词中还是从散文中都可以感受到姑苏美女的魅力。 姑苏女子不但长得漂亮，而且从小受到较好教育熏陶。从古到今，姑苏才女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小桥流水人家的生活氛围，让她们婉约而优雅。姑苏的女人是水做的，这样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姑苏美女喜欢养一些花花草草，从小性格培养出一种典雅幽静，遇事不争的性格，呈现给大家温柔娇柔的美感。 所以，“水灵灵的姑苏”与“姑苏十二娘”互为支撑和印证，简直是绝配。 江寒又道：“姑苏十二娘可以做成全国独一无二的文化旅游产品，这十二种职业女子既是文化旅游从业者，又是姑苏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我建议，姑苏十二娘可以做成一个logo，设计12种服饰。可以搞基本的礼仪培训和技能培训，让他们与其他的女子区别开来。姑苏城内外到处都有姑苏十二娘的身影，姑苏的名气就大了，文化旅游就做活了。” 啪！啪！啪！ 姑苏市长李燕军鼓起了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 会场的人都鼓起掌来，尽管姑苏市有关部门领导心里不愿意，但也得跟着鼓掌。 青干班学员鼓得最起劲，此时他们已经放下了之前对于江寒的妒忌和不快，因为江寒今天为大家争了一口气。 掌声一停，李燕军拿过话筒道：“今天的这个座谈会开得好，开得非常成功！效果出乎我的预料。” “之所以开得好，开得成功，主要取得了三个成果！” “第一个成果，产生了一个鲜明的形象口号，水灵灵的姑苏！这个口号，我看也不用征求意见了，由市旅游局牵头，拍宣传片，把这个口号打响！” “第二个成果，找到了姑苏文化的具象载体，姑苏十二娘。毫不夸张地讲，这个总结非常绝妙，与《红楼梦》的金陵十二钗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个由市文化局牵头，市旅游局配合，从服装设计到专业培训，尽快出形象、出成效。” “第三个成果，更新了城市规划特别是小镇建设的观念。特别是这一条，江寒同志刚才讲得很到位。也许大家听了觉得不服，觉得刺耳，但我觉得江寒同志已经给了面子！我们一定要反思，不能因为发展得快一点就沾沾自喜、骄傲自满，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别的地方都不如我！” “城乡规划局、城建局回去之后要反思，同时对我们的规划和小镇建设规划重新理一理，充分吸收江寒同志提出的意见，还可以到江寒同志提到的那两个地方实地考察考察。” ～～～～～～ 从姑苏返回河洛之后，刚好是双休日，学员们各回各家。 江寒回到家不久，班主任钟向红就告诉江寒，姑苏市长李燕军那天晚上请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青干处长吃饭，她作陪。 酒席上，李燕军向省委组织部详细了解了江寒的情况，并且当场让青干处长接通三河县张雅文的电话，随即马上拍板要把江寒调到姑苏市。 姑苏市刚刚获批一个正处级的高新开发区，李燕军想破格提拔江寒，让江寒直接当管委会主任。 第564章 姑苏高新区一把手 江寒笑道：“这也就是酒桌上的话了，李市长跟陈部长是中央党校同学，他们之间说话肯定非常随意。” “江寒，我在场，我觉得李市长绝对是认真的。”钟向红说道：“能到发达地区任职，这是好事。” “让我去当管委会主任，这么大的事，李市长能做得了主？市委书记不点头，根本不可能。” “总有特殊情况啊。姑苏市委书记年龄快到杠了，并且身体有病，一直在医院。李市长全面主持姑苏市的工作，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江寒感到，说不定真有这种可能。 钟向红建议江寒找找省委青干处长和副部长陈延平，最好能把这件事敲定，免得夜长梦多。 江寒没有主动联系，因为他没有做好出省的准备。最关键的是沈芸正在孕期，江寒也不想折腾。 如果姑苏那边真的想让他过去，肯定要征求他本人的意见。 江寒没有必要上赶着去联系、去活动。 江寒回到家，沈芸就知道了消息，消息自然是水小满告诉她的。 沈心认为江寒应该到姑苏去任职，毕竟29岁就当正处，放在全国也不多见。 等到江寒在姑苏稳定之后，再把沈芸调到姑苏大学。 江寒也同意了。 几天之后，省委组织部青干处长马景明来到党校，与江寒在操场上边走边聊，主要是征求江寒的意见，到底去不去姑苏，江寒同意了。 随后，姑苏市李燕军亲自打来电话给江寒，让他在青干班结束之后就去姑苏，任姑苏高新区管委会书记、主任。 江寒十分感动。 没想到李燕军对自己如此重视。 仅仅是一面之缘，李燕军就要把自己调过去。 从外面调入人员，本土干部肯定有很大意见，特别还是正处级的领导干部。把江寒调过去，肯定是挡了不少人前进的路。 姑苏市的各局委、管委会大部分都是党政一肩挑，这是为了进一步促进工作，从而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 而河洛省这方面就不一样，能分开的尽量分开，因为这样能够多安排一名干部。 所以每当党政机关机构改革的时候，发展越落后、经济越困难的地方，推动改革也就越困难。 去当姑苏高新区管委会的书记、主任，江寒可以尽情施展。 “感谢李市长对我的厚爱，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好，你在党校一边学习，一边了解姑苏。当然，从你那天对姑苏的规划、姑苏形象的提炼等等，看得出来，你对姑苏了解得很深、很透了。你要重点了解姑苏高新区，这个和金鸡湖工业园区不是一个概念。高新区到时候给你寄送一些资料，你提前熟悉熟悉。” ～～～～～～ 江寒被姑苏市领导看中，要让他到姑苏市下面的一个管委会当一把手！ 而江寒的副处才半年时间，就要提正处，这属于破格中的破格！ 江寒跨省交流提拔，跳高，又跳远！ 青干班的学员们羡慕不已！ 到经济发达地区任职，这对于河洛省的干部来说，是一个绝佳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现在省委、市委用干部有明确的导向，从年龄上讲，要求干部年轻化。从经历上讲，重用有基层经验的干部，而那些有基层经验特别是在发达地区培训过的干部更是为组织所看重。 河洛省每年会选拔部分干部到发达省份挂职锻炼，这部分干部最后基本都得到了提拔重用。 像高平市把团市委副书记管少卿送到南粤挂职锻炼，两年之后回来，就被任命为三河县委书记。 因为河洛省各个市都太想发展了，要想发展，必须重用在发达地区培训过的干部。 在一定程度上讲，到发达地区培训比到省委党校培训还有吸引力。 江寒到发达省份，不是挂职锻炼，也不是短期培训，而是在当地任职！ 就算江寒在姑苏市水土不服想回来，也绝对有更好的安排，因为这种人才各个市都缺得很。 这一次，青干班学员们对江寒的观感又来了一个大转弯。 江寒出去了，到省外任职了，这就意味着他不再占用那15个指标！ 大家都在考虑往省直单位调，而江寒则又升到了另一个层面！ 江寒的存在，对于大家没有了任何威胁。 没有威胁和竞争，没有了利益关系，大家自然就成为了朋友。 不少学员开始到江寒屋里串门聊天，一到周末，不少人邀请江寒参加饭局。 凡是江寒参加的饭局，喝的都是毛台。 江寒一出来，金鑫派出的刘锁江都马上过来保障。不管江寒愿意不愿意，刘锁江都把毛台酒直接送到包间。 这期青干班的学员们49个都是副处以下，很多都不是一把手的岗位上，所以，家底并不厚实。 开班的时候，他们带过来的酒都是最好的，比如说六粮液，毛台都很少。 培训时间过去了一大半，大家所带的好酒都基本喝光了。 这年头请客吃饭，菜倒不贵，酒是大头。一瓶毛台酒能顶多几桌饭钱。 与其说请江寒吃饭，不如说大家都想蹭喝毛台酒。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只要江寒到场，毛台酒随时保障！ 想想刚开班的时候，江寒的宿舍里没有酒、只有书，大家都多少有看不起。 现在想想真可笑，人家不是没有，只是因为不屑而已。 人家来党校是真来学习提高的，在学识、见识相比，大家与江寒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第三阶段的课程开始了，这两个月时间主要是到18个省辖市调研，一个省辖市选择一个县（区），调研1到3天时间。 每到一个县（区），都要开一个座谈会，青干班学员对这个县（区）的发展作出点评。 省委组织部要求，青干班学员对于县（区）的点评，不唱赞歌，不说套话，直指问题。 这下子，青干班的学员们为难了。 给各县（区）挑刺，给老师挑刺完全是两回事。 你给老师挑刺，老师不能把你怎么样。 而给各县(区）挑刺，也不知道会得罪了谁。你挑县（区）的刺，不仅县（区）不高兴，市领导也不高兴。 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哪一天就转到了他们的手下，到时候扔过来一堆小鞋，让你换着穿。 刺挑得不对，或者是刺挑得不狠，显得你很没有水平。 刺挑得稳、准、狠，说不定被贴上不识时务、不够成熟的标签。 学员们都不想轮流来挑刺，最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江寒。 第565章 不给老领导面子 大家以为江寒会拒绝呢，哪知道江寒满口答应。 作为重生的他，对于省内重点县（区）的特点非常了解，指出他们的问题，明确他们的发展方向，能让他们少走弯路，加快发展的速度。 其他学员碍于面子和其他种种复杂的因素，不敢直言问题，而江寒可以。 因为青干班一结束，江寒就要到姑苏市了，以后大概率是不回来了，江寒挑各个县（区）的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不怕得罪人。 每到一个县，学员们都把他们发现的问题汇总到江寒那里，让江寒进行取舍，最后由江寒代表大家向当地提出来。 七月中旬，学员们来到黄河以北的新原市光军县调研。 其他地方都是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来陪同调研，而新原市陪同的是常务副市长。 学员们感到很疑惑，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才明白，原来常务副市长是主动要求陪同的，主要原因是他和江寒的关系非同一般。 常务副市长正是高升起。 高升起也得到了江寒培训一结束就要去姑苏任职的消息，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了，所以高升起就赶过来陪中青班。 因为刘在田的原因，高升起对于江寒的感情自然不同。 高升起从正处提副市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江寒，江寒做出的成绩也是高升起的政绩。 在县里调研两天，最后在光军县会议召开座谈会。 每次座谈会之前，江寒都会把大家反映出来的问题列一个清单，交给所调研的县（区），便于县（区）领导掌握，如果有哪个问题不合适，县（区）领导也可以在座谈会上解释。 在光军县也不例外。 座谈会开始，光军县方面来的职务最高的领导是常务副县长崔习永，其他几个部门和几个乡镇的领导，来了二十多个。 主持座谈会的是省委组织部青干处副处长刘天希，他首先请高升起讲几句，高升起道：“我代表新原市政府对省委组织部、省委党校的领导，对来自省直各部门、全省各地的领导们表示热烈的欢迎！感谢大家两天来的辛苦调研……十分期待听到各位领导的点评。” 接下来是光军县领导的致辞加汇报。 崔习永本来还有些忐忑不安，因为他害怕青干班这帮人挑的毛病太多、找出来的问题太严重，到时候他没法向县委书记交差。 这期青干班有一个叫江寒的家伙，他代表青干班给所调研的县（区）挑刺，在其他县挑刺挑得特别准，讲话也不拐弯，毫不客气，经常让县（区）领导下不来台，人称铁嘴无情。 今天崔习永才了解到，江寒曾经给高升起当过秘书！那是高升起在三河县当县委书记的时候。 高升起现在是新原市常务副市长，他坐在这里，江寒还怎么好意思挑刺？哪怕问题再严重，江寒也得给高升起一个面子，蜻蜓点水、浮光掠影即可。 “尊敬的高市长，刘处长，各位学员，大家上午好！根据会议安排，我汇报一下光军县的基本情况和经济社会发展情况……” “光军县地处豫晋接壤地区，北依太行，南眺黄河。总面积2007平方公里。处于太行山与华北平原结合部，为北亚热带向暖温带过渡区，属暖温带大陆性季风型气候……” “近年来，我县被评为省城镇化发展重点县、经济扩权县、对外开放重点县和知识产权试点县,县域经济综合实力位列中部六省百强县第30位。” 从经济指标上看，光军县的确能排在最前面。所有的学员都能充分感受得到。 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张纸，上面列着光军县存在的问题。 比如，旅游资源得天独厚，但是没有得到有效的开发和利用，旅游业发展的水平与旅游资源禀赋不相匹配；招商引资工作在全省落后，经济发展的潜力不足；农村集体经济普遍薄弱，农村党支部战斗堡垒作用发挥不好，农村党员干部的形象不佳，等等。 这些问题说重也重，说轻也轻，可重可轻。 崔习永汇报完之后，就轮到了学员挑刺环节。 江寒习惯性地拿过了话筒说道：“光军县好的方面，成绩和亮点我就不说了，刚才崔县长讲得已经是非常充分了，我说得再多也超不过崔县长，顶多就是重复。” 崔习永感到有点不对味儿，江寒这是话里有话！意思是我把好的都说光了，光军县就这么点成绩，其它也没什么亮点了！ “我就直截了当说问题了。大部分问题都列出来了，我重点提其中几个。第一个，农村集体经济普遍薄弱。这个问题的原因在哪里？应该说，你们光军县是经济强县，但农村为什么这么薄弱？” “最主要的原因是，肥了个人，瘦了集体！” “据我了解，光军县几乎每个乡、每个村都有富人，这些富人是怎么富的？他们就是凭着不要脸致富的。一个村的资源就那么多，这些发资源财的人，把钱装进了个人腰包，甚至把集体经济变成了个人的，或者是把集体经验给挤垮！” 现场的人都愣了，江寒讲的就是纸上列出的问题，但他却讲出了问题的原因。原因太严重了！江寒明显这是不准备给老领导高升起的面子！ 崔习永十分意外，看了一眼高升起，高升起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江寒所讲的与他无关。 “因为每个村都有这样的恶人、村霸，所以外面的投资进不来！他们不想让外面的人进来抢夺他们的生意！这也是你们光军县招商引资在全省落后的根本原因！你们县的经济虽说是全省靠前，但是你们的发展却是畸形的！” “你们的发展是以浪费资源、牺牲环境为代价的，你们的gdp可以说是带血的gdp！” “你们的经济发展没有持续性，只是表面的繁荣，随时可能出大问题。” 崔习永生气了，江寒连老领导高升起的面子都不给！ “这位学员，你不要乱讲。这可不是喷空，你要负责任的！” 第566章 恶人挡道 “我乱说？你看看你们的企业都是什么企业？水泥、冶炼、煤矿、化工、造纸、印染等等，这些都是资源依赖型的高能耗、高污染、高排放企业！不，很多都不是规模以上企业，而是小作坊！” “这些本该关停的作坊式工厂企业一轰而上，富了一批恶人，坏了一方山水！” “光军县的经济数据看起来亮眼，但这都是表面现象！你们的经济如同一个庞大的建筑，建在了沙滩上，这建筑还是沙雕的！” “光军县的环境恶化，坏人们靠资源赚到了钱，去市里、去省城买房走了！剩下穷苦老百姓，哪儿也去不成，整天就在这里喝灰咽土！” 江寒说道：“我们从姑苏学习回来，这里的空气简直是混浊不堪，呛鼻子！光军县，毫不夸张地讲，脏、乱、差！” “这里的路坑坑洼洼，全都是运矿石、运水泥大卡车压出来的，晴天灰尘满天飞,雨天泥泞不堪！” “光军县一路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大烟囱，肆无忌惮地冒着黑烟、黄烟！” “你们这就是典型的焚林而猎、竭泽而渔！” 常务副县长崔习永心虚了，因为江寒讲的全是事实，难怪高升起坐在那里也没有阻止江寒的意思。 其实，江寒早就感到高升起对于光军县的不满了。 光军县因为这几年的经济发展、财政收入等各项指标靠前，县领导于是就忘乎所以了，连官场上最起码的规矩都不讲了。 新原市常务副市长到你光军县，县委书记只是在昨天晚上与高升起打了一个照面，喝了几杯酒就走人了！ 按照常规，高升起来光军县，县委书记或县长都要到县界迎接，在县内活动期间，县委书记或县长最少有一个人全程陪同。 光军县的县长空缺，但县委书记明明在县里，他却不来陪同，却让常务副县长来！ 江寒感到，有可能是高升起在新原市混得并不好，或者是他与光军县委书记有个人矛盾。 果然，江寒在批评光军县的时候，高升起似乎还很赞同，于是他又加大批评的力度，言辞变得严肃而激烈。 “联合国曾提出这样一句寓意深刻的话来警告世人，‘我们不只是继承了父辈的地球，而是借用了儿孙的地球’。” “总书记去年曾讲过，必须考虑生态的代际公平，既要注重当代人的福祉，也要顾及后代人的利益，不能‘吃祖宗的饭，断子孙的路’。只有大力推进环境保护，才能维护资源环境对人类的长远供养能力，使后代具有生存和发展的公平机会，实现中华民族的永续发展和中华文明的代代相传。” 江寒知道，现在很多（不是部分，不是少数）县（市）一心只为经济数据，在经济发展上单项冒进，忽视了整个社会的软环境建设，发展得越快，问题和矛盾积压得越多，早晚会爆发出来。 特别是大多数乡村经历了文革的动乱，改革开放后的放任自流，传统的德治己被冲击得荡然无存，很多农村己无规矩意识，个体利益被无限放大，集体己只是个符号，因此滋生了一批地痞无赖和蛮不讲理的人。 这批恶人人数不多但对乡村文明的损害危害极大，部分己成了政府与村民之间的夹层，有些地方政府甚至依靠这群人去摆平乡村的一些事，让普通群众对社会更加失去信心。 乡村要发展，首先要解决治理问题，黑恶乱是乡村治理必须切除的毒瘤，一个痞子混混为非作歹的村子要谈发展就是个笑话。 现在的乡村的这些混混痞子靠乡村自身己无法清除，靠基层政府去除也勉为其难。 中国是熟人社会，谁都想扫黑除恶，但谁又都不想成为参与者、举报者，所以高层就用“扫黑除恶”运动的方式来达到这个目的。扫黑除恶的目的是为了社会治理体系特别是乡村治理体系的重构，决不是简单的治安问题，也不是公安一家的事，如果是治安问题，八十年代初的严打再搞一次就行了。 江寒谈起了乡村恶人，光军县常务副县长崔习永说道： “这位学员，不管什么时代，不管什么地方，都会有好人、坏人。用唯物辩证法的角度看，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老子讲过，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你不能用普遍存在的问题来指责我们县，对不对？” “太阳黑子遮不住太阳的光芒，你不能因此而把整个县的成绩给抹杀了，把全县党员干部的努力给否定了。这样，非常不公平，非常不合适！” 江寒笑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会有好人、坏人。但是，你们县各个乡、村，恶人的比例是不是太大了？” 笑毕，江寒正色道：“恶人挡道的原因是什么？恶官当政！” 此话一出，学员们都不禁倒吸气！这话也太敢讲了吧？ “我从来认为社会风气的败坏，不是因为老百姓！” “党风决定政风，政风决定民风！民风不好，一定是某个时期的党风政风出了严重问题！” “明知道是恶人，却为什么不惩治？这最少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当地的干部不敢惹恶人，怕惹祸上身！这样的不敢担当、不敢作为的干部能是好干部？” “第二，当地的干部纵容恶人！甚至他们与恶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充当了恶人的保护伞！” “不管发生什么问题，存在什么矛盾，只要是长期存在没有得到有效解决，追根溯源，一定是当地的领导和党员干部队伍出了问题。” “说白了，就是官场的生态出了问题！” 高升起暗暗称赞，江寒果然还是了解自己的心思，江寒果然还是那么的犀利！这种话，恐怕连市委书记都不敢讲！ 问题大家都知道，但是谁也不想把盖子给揭开。 光军县的官场相当于盐碱地，已经板结！ 整个官场就像是一枚多年前遗留下来的炸弹，你连引信在哪里都找不到！ 贸然拆除，说不定把自己都炸得粉身碎骨。 这个炸弹，连市委书记都不敢动，只有从省级层面来解决！ 但是不管是市委书记、市长还是政法委书记，谁都不敢向上反映！ 第567章 终极考核 光军县的问题和隐患早已有之，只不过是被这些年亮眼的数据给掩盖了。 对这样一个经济发展的典型，想要彻底查找其根源，需要巨大的勇气。 江寒说的没有错，恶人当道的原因是恶官当政。这个县的恶官、贪官、懒官太多了，并且他们互相联结，抱成了一团。随便牵动一个，就是一大串！ 县里的老干部、在外工作的大官、本地的强势家族以及新近崛起的暴发户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别看一个小小的乡长，恐怕他的关系可以通天。一个乡长就可以轻松地扳倒一个常委。 市里派到光军县的干部，当然都是常委级别，不是常委的，谁愿意去光军县任职？ 外来的常委们刚开始都是信心满满、雄心万丈，立志要在光军县做出一番事业、干出一番名堂，哪知道最后都老老实实的，混上几年，找关系调回到市里，怎么也不愿意在光军县干了。 有的外来户最后与本土的干部们打成一片。 但也有不识时务、不肯向本土势力合作的，比如说三任外来的县长都没有好下场。 一个县长疯了，到现在还在医院休养。一个县长死了，是在视察景区建设时坠崖而亡。一任县长死活不干了，要回市里。 到底是如何疯的，如何死的，市里也派人进行了调查，结果是没有结果。 而这个死活要调回市里的县长，回到了一个边缘单位，平时极少上班，有人问到他光军县的情况，他都三缄其口。 市里所有人都知道光军县有问题，所在问题的根源是在人事。 高升起来到新原市已经5年了，他对光军县的官场都没有看透，他和其他的干部们一样，他所了解到的问题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没有几个人能够一窥全豹。 三个县长干的时间都不长，现任的县委书记也是外来的，从县长干到书记，有人曾问过他的秘诀，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光军县就是一个放大的乡村，缩小的自治区。 也就是说，要想在光军县安安生生地当官，别找事，塌蒙着眼，得过且过。 说好听一点就是，充分信任光军县的本土干部，放心放手放胆。 光军县官场是一潭混水，谁也不知道里面隐藏着有什么大鱼，鱼和鱼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只有本地的干部才勉强在里面浑水摸鱼，外地来的干部就老老实实地待着，想要钓鱼，搞不好就成了别人的鱼饵。 江寒今天这番挑刺，等于是把问题的根源给挑破了，也得罪了光军县的所有干部。 只要把刺挑开了，就看上级是不是要把刺给取出来了。 当然，江寒把刺挑开，把问题挑明再也合适不过了。 因为江寒即将远赴姑苏任职，光军县、新原市的领导对他恨之入骨又能如何？ 江寒说到这里也就收住了，他也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不能再往下说得太深了。 江寒相信他今天的挑刺一定会传到新原市委领导的耳朵里，他这是给市委领导提供了一个整治光军县官场的由头和契机，就看市委领导想不想了。 江寒说光军县整个官场生态出了问题，这实在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常务副县长崔习永也不敢接话了，今天座谈会的内容传出去，也不知道会给光军县带来什么影响。 如果自己接话甚至是反驳，这个叫江寒的愣头青要是不依不饶，真说不定他说出什么更严重的话来，如果收不了场，他就有可能接不成县长。 江寒已经注意到了，在他挑刺的时候，特别是在讲到掏集体经济、鼓个人腰包，恶人当道与恶官当政的时候，坐在后面的乡镇长和部门领导，对江寒投过来一道道凶光，尽管一闪即逝，但其暴戾之气让人极为不适。 ～～～～～～ 光军县是青干班学员在省内调研的最后一站，返回省委党校后，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总结和考核阶段。 每个学员都要上交三篇论文，每篇字数不少于三万字。而后是每个人、每个小组、整个青干班都要上交一个总结。 这些都算是常规的总结考核。 大家的论文和总结上交之后，常务副校长丁来突发奇想，搞出了一个新招：对学员逐个进行提问式考核。 所有学员均在现场，由10名老师组成考核组，指定两到三名老师对学员进行提问，学员要现场作出回答，由10名老师和全体学员现场打分。 主要目的是考察学员们基本理论的掌握程度、提高学员们现场应变能力。 老师和学员们的打分，就是学员们的最后分数，省委党校按照这个分数对学员进行排名，并上报省委组织部。 这样一来，就杜绝了各种暗中操作的可能性。 这次考核，就算是对学员的终极考核。 不少学员是叫苦连天，不少老师却是高兴异常。 刚来的时候，都是学员们给老师挑刺，很多时候老师们被搞得狼狈不堪。 党校借此机会对教师队伍来了一个大整顿，最惨的是被江寒挑过刺的汪俊。 汪俊把别人的学术成果据为己有，被江寒揭露了，学校一查，果然如此。党校还专门开会，把汪俊的经济管理教研室主任职务给撤了，成了一个普通的老师，并且让他到绿城大学的经济管理系去学习半年，重新回炉之后再任教。 党校老师的主要收入来源有两块，一块是工资和校内讲课补助，第二块是到省直各个部门去讲课，每节课有200到800元不等的酬劳。你讲得越好，给的酬劳就越高，请的人也就越多。 汪俊的事情在省直部门也传开了，恐怕不会有多少单位再请汪俊去讲稿了。 江寒这么一搞，等于是断了汪俊的财路。 在江寒的带头之下，不少学员在挑刺环节也加大了力度，这些学员现在是后悔不迭。 提问式考核，这不也是一种挑刺吗？这是老师们对学员进行挑刺！ 过去，学员们地老师挑刺有多狠，现在老师们的反击就有多强！ 江寒挑刺最狠，但他无所谓，你给他打零分，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 其他学员就苦了！不少学员哀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第568章 以水润城 考核正式开始。 10名教师并不是固定的，每天都会变几个人，因为有些老师在其他班次还有课，有的老师家里临时有事，就让其他老师代替。 当然，这10名老师都是给青干班上过课的。 考核是在阶梯教室。 10名教师当中就有副校长贺鸣，他既是领导，又是教师，是10人考核组的组长。 阶梯教室的讲台撤了，摆了一溜10张桌子。 下面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是被考核学员坐的。 桌子上放着纸笔，每次老师提问，被考核学员可以有3分钟的准备时间。 其他学员都坐在后面。 这次考核是开放式的，也就是说，谁想进来看就可以坐下。 在学员挑刺的环节，这个教室就吸引了不少其他班次的学员。 而这次对学员的考核，关注度更高了，甚至青干班的学员还没到齐，其他人员包括学员和党校的教职员工都坐到了阶梯教室的后面。 每个学员要回答三个问题。 考核顺序就是从第一小组到和第五小组。章泽林在第一小组，江寒和桑榆在第五小组。 考核了三天之后，大家发现了一个规律，凡是过去在学员挑刺环节不那么激烈的，老师们的提问就相对简单或者是不打断、不刁难，比较友好。 班长章泽林的得分相当高，并不是他回答的如何出彩，而是老师们都因为他是班长而没有故意难为他。 有几个女生得分很高，一方面长得不错，另一方面他们在学员挑刺环节都基本是糊弄过去的。 宣传委员宋倩影得分最高，是因为她就没有给老师们挑过刺，也是青干班中唯一一个没有经过学员挑刺环节的。 当时，本来轮到了宋倩影挑刺，但省委组织部陈顺部长要来看，所以临时让江寒替代了她。 老师们向宋倩影提的问题，居然是她论文当中的内容，这简直就是给她送分。 半天时间通常考核3到4名学员。 随着考核的进行，不少学员开始期待江寒的考核。 要说江寒是挑老师毛病最厉害、最不讲面子的人，把副校长贺鸣都搞得下不来台，老师们将对他如何“报复”？ 老师们对江寒的考核，肯定是最严格的！他们提出的三个问题，应该是最刁钻的！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江寒坐在了第一排的中间位置。 第一个提问的是副校长贺鸣，他只是咳嗽了一声，教室里立马鸦雀无声。 贺鸣提的问题，一定是刁钻至极，目的就是让江寒回答不出来，以报江寒之前的“一刺之仇”，不，是两刺，还有汪俊。 党校的人都知道，汪俊是贺鸣的嫡系。 “江寒，你背一下入党誓词。” 啊，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吧？ 青干班前些天在北部调研的时候，大家还搞了一次重温入党誓词活动。 江寒十分流利地把入党誓词给背了出来。 大家感到，贺鸣等于是浪费了一次提问的机会！ 看来，江寒要省外任职了，贺鸣也不想为难他了。 不少学员感到，还是小看了副校长贺鸣的胸怀啊。 这下子，热闹是看不成了，接下来的两个老师，肯定不会为难江寒，提的问题恐怕比贺鸣提的还要简单。 这时，讲城市规划的张保强老师推了推眼镜，拿出本子说道：“江寒，咱们的绿城发展越来越快，但也出现了很多城市病，比如说交通堵塞，空气污浊等等方面的问题。如果你是城市的主政者，你将如何规划和经营城市？” 这个问题比较大而空，不是很具体。回答起来，说难就难，说易就易。 说容易，是因为怎么回答都有道理，都能够自圆其说。 说不易，因为对于城市规划和经营，每个人都能说出很多建议，难以形成一致的意见。 江寒此时想到了后世的经验，当时的省长是从南方来的，视野开阔，思路清晰，提出并实施了“百城提质”工程，得到了国务院的表扬。 江寒决定提出来，说不定会被绿城市领导和省领导听到，提前实施“百城提质”工程，能够进一步提高城市发展的水平。 “对于绿城，包括其他城市，如何规划和经营好城市？我想用四句话可以概括。” 啊，老师和学员们又吃惊了！ 江寒就没有动笔，不用打草稿，直接回答问题！难道说，这个问题是老师提前向江寒透露的？ “这四句话是：以水润城、以绿荫城、以文化城、以业兴城。” “先说第一句话，自古以来，城市建造时必然要考虑水的问题。水资源的多少，决定了这个城市的规模和发展潜力。” 张保强马上打断了江寒：“江寒，你说以水润城，原则上不错。但是水资源少的城市，难道就不能发展了吗？中西部、北部的一些城市水资源不丰富，难道就应该受限制？南方的城市就应该猛扩张不成？” 学员们的兴趣立马提起来了，来了，来了，预想中的情景出现了！ 张保强对江寒挑刺了！ 江寒道：“你的想法其实与一些学者很相像。有学者提出，以水定城。意思是有多少水就办多少事。在我看来，他们是不懂水的利用。” “我不赞成以水定城，所以我提出以水润城。” “以水定城，就是一种对自然的无奈。如果是在古代倒还可以理解，在现代科技如此发达的现代，这样讲就未免太out了。” “世界上有不少缺水的城市，用雨水收集循环等环保以及水处理等现代技术，打造海绵城市，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西亚不少国家就是在干旱的沙漠上建起了城市。” “如果说按照以水定城的观念，荷兰的鹿特丹就根本不会存在。” “鹿特丹就是一个与水抗争的城市。荷兰的地势低洼，在鹿特河的下游很早就有人居住。为抵御洪水，当地居民开始修建堤坝。这座城市过去采用的是典型的硬性抗水逻辑。就是在于水的抗争中，他们提出斗争使我们更强大。” “与雨水抗争是鹿特丹抵御水患的基建策略。在这个逻辑下，他们修了一座巨型、号称抵挡万年一遇的风暴潮，成为全球的一个工程典范。” “后来，鹿特丹开始调整策略，探索能不能与水共生。为什么呢？气候变化以后，水更强大了，你再去抵抗它，难度是不断加大的。所以他们采取了两个策略：阻水、亲水。打个比方，就像各自让步，一段时间由你使用，一段供我所使用，咱们搁置争议，看能不能搞个合作共赢。” “在这个基础上。鹿特丹丰富的城市休闲活动随着亲水岸线展开，成为最具活力的城市开放空间。比如说他们把商务区的一处水岸绿地空间，将城市休闲与水岸疗养相结合。市民小时候开始就要进行潜水体验，学习水上生存技巧，变相增强对付水的能力，与水共生，这其实是一种柔性的相处。” “他们还在城市内进行水基试验场，从地基到水基，探索零距离水生活方式。” “在这座城市，有很多别墅可以浮在水上，展馆和社区甚至是农场都可以浮在水上，这里有全球首个漂浮农场——鹿特丹漂浮农场。” 啊？居然有这样的城市？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第569章 城市不好，鸟都不鸟 “大家有空可以到荷兰看一看，尤其是鹿特丹漂浮农场。这个漂浮农场面积是一千多平方米，主要用于奶牛养殖，平均每天产奶800升。” “通过这一系列的努力和技术创新，鹿特丹与水之间的韧性大幅度增强，鹿特丹被联合国评为‘全球100个韧性城市项目’的示范城市、‘城市气候领导联盟c40领导城市’。” “第二是，以绿荫城。绿城过去为什么叫绿城，是因为树多。但是现在，已经名不符实了！没有树的城市，楼建得再高，也没有生机。” “我所说的这种绿，并非是投机取巧地大面积种植草皮，而是要真正地把城市的生态环境搞好。” “人们评价一座城市的生态好坏，其实没有多少人记得负氧离子多高叫高、多低叫低。大家记得住的是什么？金水河里还有没有鱼？你的天空还有没有鸟？你这个城市的河流如果只具有泄洪和排涝功能，鱼不可能生存。你的城市连片像样的树林都没有，鸟都没地方歇脚！鸟都不想在你这个城市拉屎！”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叫做，鸟都不鸟你！” “河里常年有鱼，天空经常有鸟，这就是生态。这就叫：用生命说明生态。” 大家听到这里深以为然，绿城的确是太差了，天天挖沟，到处都是施工工地，尘土飞扬。 形容一个地方如何差，大家都说是鸟不拉屎的地方，看来，很有道理啊。 老师们都生活在绿城，对绿城的规划失序、生态失衡早就不满了，也都频频点头，表示同意。 “第三是，以文化城。化，就是教化，感化，融化，将文化融入到城市的各个角落。一个忽略文化发展的城市，楼建得再高，广场建得再气派，充其量也只是一片钢筋水泥的森林罢了。” “可笑的是，我们不少人还在嘲笑欧洲一些城市的落后，说他们的建筑古旧、街道狭窄，一点也不现代。殊不知他们的建筑都有上千年、几百年的历史！在罗马的城市里走一走，到处都是文化。而你在绿城的大街上走一走，哪里有一点历史的痕迹？哪里有一点文化的气息？” “看到绿城天天大拆大建，我就想到三个字：暴发户。” “文化是城市的一张名片，潜移默化中影响着城市的风貌和气质。就像英国地理学家彼德?霍尔在定义‘世界城市’时所提到的那样，文化影响力，和经济、政治影响力一样，也是城市是否一流的一个重要软实力指标。” “只有以文化城，才能改变千城一面的现象。因为文化是独特的，特别是本土文化，有这个城市独特的记忆。把文化体现出来了，你的城市特色、特点也就出来了。有了文化的滋润，城市才不再粗陋可鄙，有了文化的融入，城市才显得有厚度、有温度，才值得品味。” “绿城必须对本土文化加强研究整理，积极传播推广;把挖掘历史文化内涵与城市街道、老旧小区、人文景观有机更新结合，保护文化遗产，保留城市记忆，感知历史传统，真正让绿城与中国古都的地位相匹配。” “第四是，以业兴城。一个城市的发展，必须要明确主导产业。绿城的主导产业是什么？客车？食品？商贸？绿城的工作报告一年一个样，每五年要换一个主导产业。主导产业能经常换吗？能经常换的产业，能主导吗？” “绿城作为河洛省的省会，在产业发展上不敢想、不敢闯！一说起河洛省，就是粮食，就是方便面，就是猪肉，就是火腿肠，一说绿城，就是速冻水饺、汤圆和大枣，与高科技、新兴产业毫不沾边！” “为什么有个说法叫做中部塌陷？是因为你自己的省会就不行，产业层次太低了！” 江寒说到这里明显有些激动，张保强说道：“江寒，你的观点我不同意。我们的产业主要是围绕农业来的，因为我们是农业大省、产粮大省，我们在国家粮食安全上担负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我们在农业的基础上发展食品工业，符合国家给我们省的定位。” 江寒叹道：“咱们省的人，太老实了！说老实还算是好听的。说不好听的，就是懒蛋！不想干事！这方面，我们与南方的省份差远了。南方人干事，是先看看国家不让干什么，其他事他都可以干。而我们呢，是研究国家让我们干什么，国家没说的事我们就不敢干或者是不去干！” “国家让我们大力发展农业，但并没有规定不让我们发展高科技产业！”江寒说道：“穷是有根的，困是有因的。我们之所以发展慢，都不能只埋怨政策，只能怪我们自己不争气！” 江寒感到，反正要去省外工作，索性在这里说个痛快。如果这些话能被绿城市领导、省领导听到，也许对他们会有所触动。 “有一种说法叫做：山河四省。晋省是挖煤的，冀省是打铁的，鲁省是种菜的，我们省是种地的。” “这四个省，又被称为是：菜园子、气罐子、粮坛子、矿坑子。” “有人还出了一副对联：勤勤恳恳挖地种菜，老老实实挖煤打铁，横批：全是冤种。” “看看这四个省总人口超过了3亿，基本上每四个中国人就有一个是山河故人。” “这四个地方发展一般，原因是什么呢，不敢试，不敢闯，因循守旧，固步自封，看着过去的辉煌唉声叹气。” “我们再来对比一下之江省，在改革开放之前是什么样子？穷得很！他们的山地丘陵多，田少，自然资源也少。而一旦改革开放之后如何？迅速追上来了？之江人的敢闯敢干，我们能比吗？” “之江人有四个千万的精神，叫做：走遍千山万水，说尽千言万语，想尽千方百计，吃尽千辛万苦。” “而我们在干什么？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当之江人全中国跑市场的时候，我们还在沾沾自喜，只要有吃的，啥也不用怕！反正，我们是国人厨房、中华粮仓！” 第570章 找出他的弱点 “江寒，你不要以为你要到省外工作了，就可以瞧不起我们，就可以贬低我们！”张保强道：“你这么说，很不合适！” “我们也想发展高科技，但是基础不行啊。最主要是人才不足！看看我们省的高校吧，全省每年这么多高考人数，但没有一所211高校，更不要说985院校了。而省外的211、985高校给我们省的指标又非常少。放眼全国，我们省的高考竞争，简直就是地狱难度！” “高层次、高质量的院校，一个都没有！我们怎么发展高技术产业？这难道不是国家的定位和政策所造成的吗？” 张保强也激动了，与江寒争辩起来。 “张老师，难道你不知道中科大？”江寒说道。 中科大，全称为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是整个河洛省的痛，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 1969年，中苏之间关系进一步恶化，而为了保护在京城的一些重要学校，单位，政府开始有计划的将学校迁移出去，而京城的一些名校依次迁移出去，其中中央民族大学迁到了鄂省，京城农业大学依次迁往三秦省，在这一批高校之中，中科大也在迁出名单之列。 中科大的计划是迁往河洛省的南都市，因为河洛处于中原地区，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对于中科大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归所，但是当时却遭到了河洛省的冷落。 河洛省并不想接收这所学校，省领导把中科大看成了“拖油瓶”，所以没有理会，而河洛之所以拒绝中科大的理由便是怕这些大学生过度消耗河洛的口粮。 中科大也很无奈，接着派了两个组，一个去了赣省，一个去了肥合，而去赣省的那组也遭到拒绝，而时任皖省革委会主任的李德安知道中科大有意迁往肥合的消息后，立即抓住这个机会，戏剧性的是当时负责在肥合建设中科大的校园的是河洛省的一个建筑师，心中也是百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后来中科大多次表示想要迁回京城，被皖省政府挽留，甚至开出了优越的条件，为的就是挽留这所名校，而随着肥合教育事业的重视加上一流高校的入驻，肥合在科教上进步也是有目共睹，而且还带动了地方经济的发展，而因怕口粮被瓜分的河洛省，还有赣省，肠子都悔青了。 而后来，凭着中科大，肥合重点发展高科技产业，科创板上市企业位居省会城市第一，“芯屏汽合”“集终生智”成为现象级产业地标。 “中科大在很多领域，连清北都比不了，中科大被列为中国高校的c9，排名有些低，实力被低估。这样的学校，人家送上门来，我们都不要！” “连中科大都不想要，我们凭什么埋怨国家不重视我们的教育？给你整一个985过去，你也搞不好！再说了，现在的985高校人家也不愿意来！” “说来说去，是我们自己不争气！” “可能有人说了，那是多少年的事了。但是，错了就错了，上一代的错，我们这一代就得背！错过了就错过了，一切重新再来！” “往下怎么办？不能自怨自艾，要低谷奋起！现在，绿城市正在谋划新区。新区的定位是商务、物流，我看，这个定位绝对错误！” “绿城的新区，一定要规划成高教园区！围绕高等教育，规划建设园区，栽得梧桐树，才有凤凰来！” “有了高教园区，我们就可以去招才引校，把省外的高校引过来，让他们在这里办分校。” “要转变观念，从单纯的招商引资，向招商引资与招才引校并重转变！”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绿城再也不能错过这一轮园区发展的机会了。错过这次园区发展，说不定国家又要收紧土地！” “我想说的是，一个不重视文化和教育的城市，没有未来！” “一个急功近利、一心只为gdp的城市或省份，没有长久的竞争力，其结果是被别人结果！” “回答完毕。” 江寒答完了，现场没有人吭声。 江寒是在公开场合揭开了河洛省的伤疤，大家想起来都很心痛。 不得不承认，江寒点出了问题的实质，不是国家不支持，而是我们自己不争气！ 你有拒绝顶尖高校的前科，我再支持你，你也搞不好啊！ ～～～～～～ 党建理论教研室教授康立生提第三个问题。 昨天，副校长贺鸣就给他交待，要利用提问题的机会，给党校的老师争个面子。 紧接着，正在外边培训的汪俊也专门给他打电话，一定要把党校老师失去的声誉找回来。 其实不用他们二人交待，康立生也会想一想如何提问，如何让江寒回答不出来。 他研究了一下江寒，发现这小子真是个人才！特别是在中青班到18个市，共为25个县（区）把脉问诊，这25次都是江寒代表中青班给所调研的地方点评。 这小子简直是个全才，政治、经济、社会，法律，城建，产业等等，几乎没他不懂的！ 太特么妖了！ 对于这样的人能提出什么要求？ 突然，康立生想到了！ 康立生曾经在党校的办公室里干过，当时他最为头疼的事情就是写材料，各种领导讲话，让他烦不胜烦！ 实践证明，不管是在学校的行政部门还是在省直，都有一个普遍性规律：能讲的不能写，能写的不能讲。 那种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人，往往是思维活跃、天马行空，讲起来让大家津津有味，容易忽视他的逻辑。而这种人的逻辑硬伤决定了写不成材料。 因为写材料，不一定要求多华丽，但必须要讲逻辑。 而那些材料高手，一段话一段话地过、一个字一个字地抠，整天埋头于材料当中，没时间与人交际，表达能力自然欠缺。 那种既能讲、又能写的人，极为少见。 康立生曾看过江寒上交的论文，居然是条目式的，干巴巴的！ 小组总结和青干班的总结，江寒都没有参与，而是由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副处长桑榆执笔的。 凡是人，能力都有弱项，素质总有短板，看来，江寒的弱点是：写材料。 那就让这小子用一个小时写出一篇材料来！ 第571章 拆字法 “江寒，第三个问题。你认为，在新时期新形势下，如何当一个称职的领导干部？” 康立生说道：“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草稿纸上写下来，不少于2000字。要求是言之有物，不要空洞宽泛；要逻辑严谨，不能胡拉乱扯。我这里有一篇关于当好领导干部的讲话稿。你写完之后，你念一念。我再念念这一篇。对比之后，大家再对你进行点评、打分。” 学员们纷纷议论起来，康立生出的这个题太难了。 因为这个题目本身就很大、很宽！最容易写空洞，最容易泛泛而谈。 如何做一个称职的领导干部，从上到下讲得非常多了，你如何搞出一个不一样的？ 一个小时时间整出一篇材料？大多数人连个框架都搭不好！ 康立生准备了一份领导讲话，不用说这篇讲话是准备好的。他能拿出来，肯定是经过了多少次打磨的稿子。 而江寒需要在一个小时之内搞出来2000字！ 很明显，康立生就是想难为他，给他打个低分！尽管低分对于江寒没什么影响。 不少人感到，以江寒的脾气，说不定把笔和纸给扔了，转身走人。 桑榆却感到，江寒完全可以做到，因为江寒的思路来得特别快，他从来没见过思路如此快的人！ 刚才他在回答第二个问题的时候，随口就说出了“以水润城，以绿荫城，以文化城，以业兴城”，这就是一篇好文章！框架一出来，填内容那还不简单吗？ 江寒说道：“康老师，我长时间没在机关干，很少写领导讲话了，我不写，说可以吧，大家可以录一下音，看够不够两千字。” 康立生非常高兴，江寒果然很少写领导讲话！写都写不成，别说讲了！ “那倒不用录音了，你讲多长时间，有多少字数，大家都能判断得出来。”康立生道。 江寒在纸上划拉了两分钟，放下笔说道：“康老师，能不能现在念念你那篇范文？” 康立生道：“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你确定现在就念吗？” “是啊，我好好学习学习。”江寒表现得很淡定。 康立生感到，江寒让念自己手中的这篇讲话稿，岂不是耽误了他的时间？或许他实在是没招了，想听听这篇讲话稿受受启发。 只要一听这篇讲话，江寒的思路就一定被这篇稿子给牵着走，恐怕他除了抄，就没有招！ 当然，这材料一念，江寒有可能直接放弃，因为他想破脑袋，恐怕也比不上。 康立生拿出稿子说道：“这是前年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在党校座谈时的一篇讲话，我有幸参与起草和修改。下面，我就念一念。” “当前，如何当一名合格的领导干部，最起码要做到以下三个方面：” “一、保持政治定力。政治定力主要指领导干部在政治思想、政治品质等政治层面凝铸的意志力量，是其政治品格坚韧程度的主要体现，是其政治忠诚素养的真实展示。涵养政治定力是领导干部必须终身修炼的必修课，是一个长期艰辛的过程，必须走好理论修养之路、信念道德之路、实践磨炼之路。政治上的坚定、党性上的坚定都离不开理论上的坚定。丰富的理论积累和深厚的理论功底可以为政治定力提供思想上的有力支撑和心理上的托举力量，政治定力必须获得理论的有效支持才能变得坚强和巨大。反之，如果一个干部理论水准较低，对于社会现实、政治形势和重大理论观点理解得不深不透，其政治定力就容易动摇……” “二、提高综合能力。党员干部的综合能力，主要体现在统筹协调能力、调查研究能力、科学决策能力、改革攻坚能力、应急处突能力、群众工作能力。一是要提高统筹协调能力，学会运用战略思维，通观全局、统揽全局，要站得更高一些、看得更远一些、想得更深一些，善于从一个单位的总体工作高度来思考问题、谋划工作……” “三、形成工作合力。事成于和睦，力生于团结。懂团结是真聪明，会团结是真本领。团结出凝聚力，出战斗力，出新的生产力，也出干部。在团结问题上，领导干部更应带好头，起好表率作用。那些‘孤家寡人’、包打天下的‘超人’，是不能长久的。只有靠‘众人拾柴’和‘三个臭皮匠’之力，靠大家帮衬，工作才能做好……” 康立生念完了，学员们都感到，江寒被设计了！ 康立生是早有准备！ 这稿子写得还不错，三个力，基本把一个领导干部需要的素质都涵盖了，江寒还能讲出什么来？ 康立生念稿子的速度比较慢，显然是在耗时间，反正江寒只有一个小时！ 江寒说道：“这个讲话稿写得真不错。下面，我汇报一下我对如何当好领导干部的想法。” 江寒居然不放弃，他要应战！ 刚才在纸上划拉了两分钟，就要开始讲！ “如何当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大家平时听得很多，看得很多，甚至是各执一词、莫衷一是。我想，如何当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其实答案是现成的。因为领导干部这四个字本身，就已经告诉我们了。” “第一，‘领’是领导干部的关键要义。‘将者，士之心也。’当好领导干部，领是核心。怎么领呢，我认为要做到三个方面：” “一是政治引领。必须持续提高政治站位，不断提升政治能力，善于从政治上观察形势、谋划工作、考量得失，经常性地开展政治体检和党性锻炼，带头弘扬党内政治文化，永葆领导干部的政治本色。” “二是方向统领。坚定不移把发展作为第一要务，着重把好事业发展的科学方向。善于用好调查研究这一传家宝，坚持发展导向、问题导向、需求导向。” “三是品格率领。坚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带头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筑牢廉洁堤坝，知敬畏、守底线，永葆领导干部清廉本色。” 桑榆听到这里，忍不住想鼓掌，写材料时的拆字法！拆得巧，用得妙！ 第572章 口占一绝 “第二，‘导’是领导干部基本职责。履行好‘导’的职责，我感到要做到三个导。” “一是学习先导。学习是政党巩固之基、国家兴盛之要、文明传承之途、人生成长之梯。要向书本学习，要发扬挤和钻的精神，多读书、读好书，从书本中汲取智慧和营养。要向实践学习。在重视读书的同时，更提倡实干，反对学习和工作中的‘空对空’，防止战国赵括的‘纸上谈兵’、两晋学士的‘虚谈废务’。向人民群众学习，自觉拜人民为师，向能者求教，向智者问策。深入实际、深入基层、深入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真诚倾听群众呼声，真实反映群众愿望，真情关心群众疾苦，向群众问计，从群众的实践中汲取营养、增长智慧。向国外有益经验学习，任何一个民族、一个国家都需要学习别的民族、别的国家的优秀文明成果。” 江寒讲到学习的时候，大家听出来了，与别人讲的不太一样。他讲的不空，比如说，他讲向国外有益经验学习，很少有领导干部这么讲。 不得不承认，国外发达国家之所以发达必然有其可取之处，不能因为意识形态的不同、制度安排的差异而全盘否定人家。 江寒从进入青干班以来，从学员挑刺到班级交流再到各县（区）把脉问诊，他经常举一个国外的例子。 有一些经济发展模式人家已经实验过了，是成功的，那我们完全可以借鉴，没什么可丢人的。 “二是专业指导。当好党的事业的开路先锋，当好所属干部的‘指路明灯’，必然要求领导干部政治强、懂专业、善治理、敢担当、作风正，不断提高专业化水平。” “三是思想疏导。既要管好业务，又要抓好思想。及时捕捉、准确研判群众的思想关切，做到因势利导、遇河搭桥，诉求合理的解决问题到位、诉求不尽合理的思想教育到位、生活困难的帮扶救助到位，既解决问题，又做群众的贴心人。” “第三，‘干’是领导干部的价值体现。‘干部干部，干字当头。’当好领导干部，干是关键。” “一是真情实干。永葆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坚持用心、用情、用力工作，以对党、人民和历史高度负责的精神、用铁的肩膀扛起职责使命，转化为推动事业发展的实际行动。” “二是踏实肯干。常言道，喊破嗓子，不如甩开膀子、干出样子。要把心思用在干事业上，把精力投到抓落实中，一步一个脚印地抓落实，一项一项去攻坚、去突破、去解决，精益求精、追求卓越，努力把各项工作做到极致。” “三是担当敢干。干部的价值在干事，干事就要有担当。要争当改革创新的先行者，事不避难，敢啃硬骨头，敢于涉险滩、敢趟地雷阵，不等不靠，身先士卒。同时，要为担当者担当、为负责者负责，营造鼓励担当的浓厚氛围。” 这时，已经有学员拿出笔记本记录了。 江寒只是列了一个纲，就侃侃而谈！没有一丝胆怯，完全就像是事先准备好了，就像是把稿子给背下来了。 但大家知道，这不可能！ 这完全是江寒的即兴发挥！ 此时，大家都有一种错觉，江寒就像是一个县委书记，在全县干部大会上讲党课。 “第四，‘部’是领导干部的基础支撑。‘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当好领导干部，必须把握好‘部’这一基础。” “一是建强支部。一心一意谋发展，聚精会神抓党建，注重激发基层党建工作活力，充分发挥基层党组织的‘桥头堡’作用。” “二是用好干部。让想干事的人有机会、能干事的人有舞台，充分激发和调动广大干部为事业贡献聪明才智、奋力创新创造的内生动力。树立系统思维和长远思维，像抓经济发展一样抓干部队伍建设和年轻干部的培养，时时扛在肩上、抓在手上，落实到具体行动上，不断推进各级干部队伍有序更替。骏马能历险，犁田不如牛；坚车能载重，渡河不如舟。在干部任用上，要坚持‘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辩证思维，科学配置干部资源，做到人岗相适，使干部能力水平与所承担的任务相统一。” “三是打牢根部。发挥制度的基础性、全局性、根本性作用，通过机制再造、制度完善，优化工作流程，提升工作效能，努力做到解决一类问题、消除一个病根、完善一套制度。总书记讲过，制度的刚性和权威必须牢固树立起来，不得作选择、搞变通、打折扣。领导干部依法办事，不以权代法、以权压法，下面的人就不敢胡来，社会就能够良性健康运转。特别是当前，领导干部必须善于运用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推进工作。守法律、重程序，这是法治的第一位要求。要牢记职权法定，明白权力来自哪里、界线划在哪里，做到法定职责必须为、法无授权不可为。” “回答完毕。” 会场一时没有了声音。 江寒口述了一篇文章！ 这就相当于古代的口占一绝！ 口述文章倒不算什么，关键是他这篇文章结构严谨、构思巧妙，文采和逻辑形成了绝佳的融合，形式和内容达到了完美的统一！ 特别是他对“领导干部”这四个字分开来，进行解释，把领导干部该干什么、怎么干说得非常清楚明白！ 可以说，这篇口述出来的文章，比很多打磨好几个月的稿子都好！ 康立生刚才已经念了一篇范文，大家都感到不错，江寒在半个小时之内不可能超过他的质量。 哪知道，江寒的这篇对康立生念的范文形成了降维打击。 康立生心中哀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妖孽啊，简直是无所不能！完全超出了他对人的认知。 再看看手中的这篇范文，康立生感到脸红，引以为傲的稿子，在江寒的口述文章面前，啥也不是！ 趁着大家不注意，康立生悄悄把手中的稿子拿下来，揉了揉塞进了桌斗。 片刻沉默之后，教室里爆发出考核以来最为热烈的掌声！ 江寒站起身，微笑着向老师和学员们鞠躬，掌声更加热烈。 所有的学员们都服了，难怪江寒能被姑苏市长看中！ 到了打分环节。 因为老师的打分需要当场亮出，因此贺鸣和康立生也不好意思打太低的分。 老师的打分与学员的打分相加，江寒的分数超过了宋倩影而成为第一。 ～～～～～～ 江寒在省委党校青干班表现突出，消息也传到了高平市、三河县，很多干部都为江寒高兴。 尤文龙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实际上他一直关注江寒在青干班的情况，毕竟，上青干班的这个指标本来就是他的，不知道为什么，任永亮却把机会给了江寒。 江寒表现越突出，显得任永亮的决策越正确，越显得他尤文龙远不如江寒。 现在江寒竟然被姑苏市看中了，立马要提正处，这个消息让尤文龙难以接受、相当难受！ 第573章 去除了心头刺 尤文龙一直想超越江寒，但每次眼看着就要超过去了，哪知道江寒来了一个猛加速，把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江寒提正科的时候是达到了提拔的最低年限，其他的级别全都是破格！ 所以，江寒一路势如破竹！ 特别这次江寒顶掉自己进了这期青干班之后，发展空间一下子就打开了！ 听说从地市过去的学员前15名可以调到省直部门包括省委组织部，如果自己去了，绝对是15个的第一名！ 但是，这样的机会在江寒面前都不算什么。 从地市调到省直，不会提处长，因为很多学员任副处的时间都不长，应该还是安排副处。 而江寒则是直接提正处！ 最让尤文龙羡慕的是，江寒提的正处绝对是非同小可，那是发达地区的城市！那是高新区管委会的一把手！ 要知道，发达地区的干部提得比别的地方快，这比待在河洛省可要强太多了。 尤文龙一直不满足在县、市里干，总想往高处走，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发达地区。 江寒居然要去姑苏了！先不说那里的城市环境和发展程度，仅仅姑苏的美女就让他垂涎三尺，赵飞燕、侯慧卿、苏小小、薛素素、陈圆圆、柳如是、董小宛，这都是历史上着名的姑苏美人！ 尤文龙一直在追求三河县委书记张雅文的秘书林逍逍，本以为能够轻松拿下，哪知道林逍逍根本就没看上他，这让尤文龙有一丝挫败。 后来尤文龙揣摩出了林逍逍的心思，她的心里还有江寒，但是江寒已经结婚了。 老天不公啊！ 江寒明明不需要，却把他安排到美女如云的城市去！ “文龙，听说江寒要调到外省了？”任永亮问道。 “任书记，是的，都是这么传的。”尤文龙的沮丧溢于言表。 “呀，鱼跑了！”坐在一边的吕弈叫道。 刚才任永亮和尤文龙一对话，把正要上钩的鱼给惊跑了。 今天是周日，任永亮陪着goodwood名酒庄的老板吕弈到三河县的空军一号附近考察。 以华威公司为首的五家公司已经入驻空军一号，电网的改造已经完成，网络宽带都已经接入，大数据中心的建设前景肉眼可见。 吕弈感到在空军一号附近一定有商机。 今后这里都是高科技人才的聚集地，高科技人才也是高收入群体，他们的品位、消费能力真没得说！ 吕弈就想在这里建设一个大型的酒庄，专门为华威等公司提供高质量的服务。 随着大数据中心建设的推进，完全可以想象，周边的土地会急速升值！ 吕弈一方面是建酒庄，另一方面是想圈土地。哪怕土地自己也用不完，今后可以加价卖给那些后来者！ 这就叫做：先知先觉者吃肉，后知后觉者喝汤，不知不觉者捶胸。 吕弈想当这个吃肉者，让后面进来的捶胸顿足。 当然，要想拿下便宜的土地，甚至是免费划拨的土地，必须与权势人物搞好关系。 吕弈的名酒庄到高平市几年了，接待了不少重要人物，都是免费的，他只要提出这个要求，相信任永亮会满口答应的。 吕弈看中了空军一号洞和沙湖之间的一个地块，给任永亮一说，任永亮就带着尤文龙还有发改、国土部门的人到现场考察。 三河县委书记张雅文和县长常鹏华全程陪同。 考察的时候，任永亮就看到了沙湖。看完地块，任永亮来了兴趣：“这个湖要利用起来，虽说不能网箱养鱼了，但是可以搞垂钓嘛。” 常鹏华马上安排，让人拿来了鱼竿。 因为钓鱼需要安静，所以任永亮让常鹏华带着市发改、国土部门和县里其他人员到远处去钓。 任永亮和吕弈、张雅文、尤文龙在一起，尤文龙主要是给大家挂鱼饵、递水杯。 刚才任永亮和尤文龙的一句话，打破了现场的宁静，刚刚围过来的鱼也都跑了。 大家的水桶里连一条鱼都没有。 “雅文书记，江寒要调到省外去了，这是三河县的一大损失啊。”任永亮一看鱼都跑了，干脆也不钓了，直接聊天。 尤文龙现在都不知道任永亮这话是真是假了。 其实，从昨天到现在，任永亮十分高兴，他也听说江寒要调到姑苏的消息。 终于，这小子要走了！ 自从上次京城那个神秘人给他打电话以来，任永亮的心一直在提着，也不知道悬在头顶的那把剑何时落下来。 他希望落下来，但不是落到他头上，而是直接掉到地上。 现在，江寒一走，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终于去除了！悬在他头顶的那把剑终于落到了地上！ 江寒到了省外，与他任永亮再也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京城那个神秘人不会再三对自己进行要挟了！ 马上，江寒要到姑苏任职！ 那么，现在就该对一部分人下手了！ 比如说，张雅文！这女人一直是江寒的支持者！我拿江寒没办法，还能拿你没办法？！ 还有“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这帮人！ 党委书记是陈利民，他是从市委下去的，这个先不动。 局长李正方也没干什么，副局长崔永军也是默默无闻，副局长张留根年龄也差不多，该退了！ 当然，李正方、崔永军、张留根和江寒的关系倒不是那么密切。 与江寒关系密切的是管理局办公室主任邰宝龙、保卫科长王峰！ 本来，以任永亮的级别，他是不可能关注到正科级干部的，这二人是江寒特别关照的，所以他就留了心。 现在江寒走了，还顾得上邰宝龙和王峰吗？ 那就让审计部门去查一查管理局的帐目，不相信邰宝龙作为办公室主任没有违规的地方！ 就让市安委会去查一查管理局的安全漏洞，不相信管理局没有一点隐患！只要有隐患，那就是王峰不称职！ 这些人要一个一个地拿下，这样才能消除他对江寒的心头之恨。 任永亮这么一说，张雅文笑道： “是啊，江寒的确是一员干将、闯将，还是发达地区的人有眼光。当然，这都是任书记您慧眼识英才，把江寒推荐到省委党校的青干班，要不然，他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啊。” 第574章 不识时务的张雅文 “雅文书记，江寒走了，你不觉得可惜吗？”任永亮也不管鱼竿了，舒服地靠向椅背。 “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江寒有更广的天地，我很高兴啊。”张雅文说道。 “江寒不回来了，你今后的工作恐怕要受影响喽。”任永亮的话让张雅文感到一丝戏谑，好像她以前全靠江寒撑着一样，在某种程度上否定了她的工作。 “三河县的好几个重大项目都与江寒有关系，比如说大数据中心的建设。不过这些都不会受到影响，毕竟江寒是咱们三河县的人，这些企业不会因为江寒到外地任职了而撤资。” 张雅文说到这里有些担心，她不担心这些企业会撤资，她担心市里某些领导或部门要过来找事。 以前，因为有江寒在，各个部门都有所收敛。 在江寒的带领和熏陶之下，黄沟村、平沟村的人都虎得很，部门如果敢胡来，村民都敢怼他们。 而大数据中心所在的地方，不是黄沟，也不是平沟，如果市里的部门来乱检查、胡乱指手划脚，百姓不敢吭声，也没有像江寒这样的干部站出来，还真不好办了。 与省外的营商环境相比，高平市差得还很远。 “江寒走了也好啊。人才就是这么流动的嘛。送走一个人，起来一大批。就像是石头，搬开之后，下面的草才能长起来。” 任永亮马上转移了话题：“雅文县长，吕总看中了这片地，两个月之内，能不能办好相关手续？” 张雅文面露难色：“任书记，现在还不到办手续那一步吧？吕总要来投资，我当然是欢迎之至。但总得有具体的项目，有投资计划书，而后是发改委、国土、环保部门来把关，项目可行性报告、环境评价报告等等。” “就算是可行性报告、环评报告都出来了，常委会通过了吕弈投资，两个月之内也办不好手续。” 任永亮刚刚很愉快，听到此脸就拉下来了。 但张雅文不管那么多了，只管把难处抛出来：“这片地，最少有八千亩，而且地块里有不少构筑物，有学校，有村庄。说服村民搬迁，村民的安置、补偿等问题，而后还要征地，由集体土地变为国有建设用地，两个月之内就难以完成。” “雅文书记，你完全可以同步进行，一边让村民搬迁，一边让吕弈建设嘛。先圈起来，再说服村民。”任永亮道。 吕弈已经感到已经有不少人盯着这一块儿了，因为这一块不仅风景好，而且离大数据中心很近，有个叫金鑫的老板据说也盯上了这里，他必须抢在前边拿下。 “张书记，别的地方发展快，其实都是超常规的。上面说的是先批后建，但发达地区都是边批边建，甚至是未批先建。我的投资项目是高端项目，不是那些污染项目，就没必要死抠文件和程序了吧？” 张雅文说道：“当然没问题。如果吕总诚心投资，我亲自盯这个项目！” “雅文书记，你的意思是，吕总不是诚心的？我看你的思想有问题，把投资商想得都很坏，这怎么行？要亲商、安商、护商，这是省里提出的要求，我也多次强调，但你们这么想，还有哪个老板来投资？” 任永亮喝了一口水，把矿泉水瓶子往手边的小桌子上重重一顿。 张雅文立马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怀疑吕总。我得知道吕总要投资多少，规模多大，需要多少土地，这样我们也好有针对性地做工作。” 其实，张雅文想起了之前的养马产业园项目，这个项目不就是任永亮交待给管少卿的？最后管少卿被骗了，要不是邻省公安部门帮忙，三千万元财政资金差一点要不回来了。 看着这个吕弈，张雅文有一种直觉，这个老板恐怕不是什么好人，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在她身上乱转。 ～～～～～～ 一周之后，吕弈给任永亮打电话，说是三河县沙湖边的那块地，最好的地段已经给了另外一个叫金鑫的老板。 任永亮当即怒了，张雅文太不像话了！说好的地块给吕弈，哪知道她不请示不汇报，直接给了别人！这简直是不把他这个市委书记放在眼里！ 电话立马打过去，张雅文解释说，金鑫想在这里投资高端服务设施，包括酒店和娱乐设施，已经在三河县注册了公司，并且在专项监管资金帐户里先行打了两千万元。更何况，金鑫只要三百亩的土地，而这片地足有八千亩，吕弈想投资，地块有的是。 任永亮更是怒了，张雅文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识时务！ 这是地块的问题吗？吕弈是要投资酒庄，而那个金鑫投资酒店，业务岂不是冲突了？自己对吕弈如何交待？ 吕弈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一个人吃下这片地，其他任何公司都不得染指，更不能有与他相同或相近的投资项目，他要的是垄断！ 吕弈没有明说，但任永亮知道，难道张雅文看不出来？ 张雅文分明是不给他任永亮的面子！ 张雅文是县委书记，作为市委书记的任永亮也不好轻易动她，但大会小会批评她总是可以的。 一旦发现张雅文有什么小辫子，任永亮绝对会抓住不放，让她挪一挪位置。 几天之后，市安委会、市审计局共十几人先后来到三河县，进驻“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 审计局的人员对于“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到管理局的财务进行全面审查，因为筹建办以前是归三河县管，因此，涉及到了全县不少干部，包括张雅文、常鹏华、李正方等县级干部，财政局的局长娄家慧以及所有的与筹建办沾边的人都被叫到审计组谈话。 安委会的检查范围从管理局扩展到了苍山乡，从苍山乡又扩展到了整个县。 三河县有些乱了，因为干部们都搞不清楚为什么突然来了两个检查组，时间节点也很奇怪，不是年终，也不是年底！ 有人放出风来，管理局的财务账目大有问题，邰宝龙恐怕要倒霉了！ 第575章 可以收网了 还有七天，中青班就要结束了。 这个时候，中青班学员之间的宴请反而比之前少了很多，一到周末，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 特别是大家都在争取能够有一个更好的去处。 学员们在最后一轮考核中的分数出来了，但这还不是最后的结果，因为还要加上论文和总结以及平时的表现等等。 这个时候，大家都各显神通，有的通过关系找组织部，有的找到党校教务处或副校长。 江寒则是回到了寒云舍，沈芸马上要生了，江寒却要远赴姑苏。 沈芸理解江寒心中的愧疚，来到绿城的沈心和刘天一表了态，让江寒只管去，有他们在，再加上保姆，不会有任何问题。 晚上，江寒、刘天一在院内支起了烧烤架，沈心和沈芸由是坐在一边享受二人烤出来的东西。 “谁？”刘天一发现院外有一个人，远远地观望。 江寒一看，这不是邰宝龙吗？ “宝龙，你怎么来了，快进来！”江寒上前，打开了院门。 邰宝龙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没有提前打招呼。今天来省文物局找一份文件，本想着找到就返回，哪知道管文件的办公室副主任来得晚，耽误事了。所以，就到这里看看老领导。” 沈芸笑道：“宝龙，你还是按老叫法吧。什么老领导，把人都喊老了。” 江寒随青干班到各市调研的时候，很少回家。邰宝龙经常跑过来，问沈芸缺不缺什么东西，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所以，沈芸和邰宝龙也就熟悉了。 在邰宝龙看来，以前可以把江寒叫江哥，但是现在再这么叫就不合适了。江寒马上就是正处实职领导干部了。 如果邰宝龙不是体制内的，不管江寒职务高低，他完全可以叫江哥。 邰宝龙想帮着烧烤，刘天一不让：“宝龙，你是客人，好好坐着，啤酒，白酒，你自己选。” “宝龙，是不是有什么事？”江寒发现邰宝龙似乎是心事重重：“是家里的事，还是工作上的？” 邰宝龙这才不再犹豫，把市安委会和审计局同时进驻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事说了说。 江寒也奇怪了：“不对啊，现在怎么搞审计？安全检查也不是这个时候啊？” “这两周，市委任书记开了四个会，四个会都在点三河县的名，其中一次还直接点了张书记的名字。我觉得，任书记这是故意的。”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估计，我这次恐怕要悬了。”邰宝龙打开一瓶啤酒喝了一口。 江寒停下在烤肉上刷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打开了一瓶毛台：“喝这个，你啥时候喜欢喝啤酒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江寒直接给邰宝龙倒上一盅，两个碰了一下，喝干了。 “宝龙，你老实说，在财务方面，有什么问题没有？” “江局长，财务方面没有什么大问题。小问题肯定是有的，比如说，接待超标，日常报销把关不严，记账不规范等等。” “我知道，现在从上到下的接待，哪个不超标？主要是那个标准是老的一直没有改，现在通货膨胀这么严重，按标准接待，岂不是把人都得罪光吗？” “这里边最关键的问题是，你个人有没有把公家的钱往个人的口袋里捞！”江寒说道：“如果你有这方面的行为，宝龙，我帮不了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邰宝龙急忙道：“江局长，绝对没有。我个人清清白白。” “那我就放心了。我想着你也不会。”江寒给邰宝龙倒上，邰宝龙立马站起来。 “江局长，我现在就怕他们揪着这些小问题不放。恐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整我，而后整王峰，紧接着就处理分管副局长，局长。”邰宝龙说道。 江寒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当然，也有可能受一时的委屈。” 基层的事情江寒很清楚，想整人，能把小事弄大，容易得很，只要上纲上线，只要深挖思想根源，甚至可以置人于死地。 只要想护人，天大的事，有的人也能给它摆平。 突然，江寒产生一个想法，等到自己在姑苏市稳定一段时间，可以把邰宝龙给带过去。 邰宝龙懂财务，在企业干过，在县政府办干过，各方面的素质比较均衡。 到姑苏市虽说是高新区管委会的一把手，但毕竟是外来户，要想立住脚跟，必须有自己信得过的人。 在一个地方或单位，最重要的是两个部门，一个是财政部门，一个是组织人事部门。 管住官帽子，抓住钱袋子，基本就等于掌握了全局。 还是那句话：用人就要用熟人中的能人，能人中的熟人。 “宝龙，想不想到姑苏去？”江寒问道。 “江局长，我，我当然愿意。江局长，您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只要您需要。”邰宝龙进屋拿了一个红酒杯，咕咚咕咚倒了一满杯。 “江局长，这酒我干了，算是我的表态。”邰宝龙仰脖子，一下子干下去将四两！ 江寒捶了一下邰宝龙：“我还不知道你吗？想喝酒，我送你一件儿！好家伙，看来还得开一瓶。” 邰宝龙的心头大定，跟着江寒到姑苏，多好的一件事！ 江寒既然这么讲，就一定有能力把他弄到姑苏高新区。 邰宝龙28岁了，还没有结婚，在县里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到姑苏市，他将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江寒和邰宝龙一杯一杯地喝，保姆也炒了几个菜，拍了一盘黄瓜，炸了一盘花生米。 沈芸对刘天一招了招手。 “姐，任永亮不敢招惹咱哥，这是朝邰宝龙下手了，通过整邰宝龙，再整张雅文。” “看到江寒走了，任永亮就忍不住了。”沈芸道：“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人胡作非为。以前还可以忍一忍。现在没必要了。” “姐，我看，可以收网了。”刘天一握了握拳头。 ～～～～～～ 三天后，审计组公布了目前已经查找的问题，财务方面的问题大大小小一百多条，审计组经请示市领导，直接宣布邰宝龙停职。 紧接着，安委会查出了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存在的安全隐患，比如说每月一次的安全形势分析没有在党组会议记录本上显示，每季度一次的安全综合演练流于形式，新建的游客服务中心没有消防安全证明就投入使用，等等。 于是保卫科长王峰也被宣布停职。 第576章 请跟我走一趟 邰宝龙和王峰被关在苍山乡政府的两间放杂货的屋子里。 外面有两名人员看着，让他们自己交待问题，到饭点了给他们拿点方便面，递上碗筷和开水。 相当于软禁和监禁。 两个人都说真没有什么问题了，但工作人员说，如果不写出新的问题，那就一直待在这里。 不仅要交待自己的问题，还要交待他们掌握的其他人的问题，比如说管理局的其他人、三河县的其他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都要交待出来。 作为党员，一定要对党忠诚，对组织说实话，否则就是不老实，就得接受专政。 两天过去了，两个人什么都没有交待出来。 紧接着，分管安全的副局长崔永军受到了处分，被暂停职务，如何安排再说。 市里拿出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安全生产工作的若干规定》，其中有一条：对于没有取得消防安全合格证就经营的单位，严格追究有关责任人的责任。 国家文化公园新建的游客服务中心没有取得消防安全合格证，就开始启用，违反了这个规定。 对于崔永军的处理，在全市引起了热议，当然都是私下的。 不少干部感到，市里根据这一条规定对崔永军处理，有点小题大做。 不要说这个游客服务中心没有消防安全合格证，就算是市人大新盖的办公大楼也没有消防安全合格证！ 因为消防大队属于武警系统，跟地方各个部门没有隶属关系。 哪个单位新建设施启用前，都要向消防大队或支队打报告，让他们过来检查。 消防大队或支队派人来检查，但从来没不发消防安全合格证。 十年前，洛邑市的一个商场发生了一场火灾，烧死了一百多人，最后追查责任时，发现这个商场有消防安全合格证。 因为中央派来了调查组，所以洛邑市消防大队也受到了处分。 这么大的火灾，你消防大队都给了消防安全合格证，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自此以后，河洛省的消防系统再也不发消防安全合格证。 消防系统虽然不发消防安全合格证，但他们每年都会定期不定期地进行消防检查，指出问题，必须在限定时间内整改到位，否则就贴封条。 因为可以随时检查安全，随时封闭大楼和其他营业场所，消防系统在各地的影响力非常大。 消防系统的人员只要愿意，每天都有应付不过来的酒局。 不发证，只检查，这是消防系统的没有明文规定的、约定俗成的做法，既不承担任何责任，又有很多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十年来，因为没有消防安全合格证而被处罚的，只有“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司管理局，因为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而被停职的，王峰和崔永军是头两个。 很多人私下为王峰和崔永军鸣不平。 正当人们为二人叫屈的时候，更离谱的事情出现了。 三河县副县长程国新要受处分了，原因居然也是管理局的游客服务中心没有消防安全合格证！ 程国新受处分的理由是：与县消防队没有沟通和协调，履行职责不到位。 每个县领导都要分管或联系一些部门和单位，副县长程国新联系的是县消防队。 天啊，这也要处理？ 市委书记任永亮这是要做大文章了！这些人全都是县委书记张雅文的嫡系。 从高平市到三河县，从市委常委到普通干部，都想不通为什么。 崔永军提拔成管理局副局长，不就是任永亮点的名？ 管理局让邰宝龙和王峰当主任、科长，不就是任永亮点的头？ 这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 高平市goodwood名酒庄，一个小型品酒会正在进行。 “管部长、李部长、尤主任，你们品品这款葡萄酒。”吕弈亲自打开一瓶酒，倒入小口大肚的醒酒器，稍稍晃了晃。 桌子上已经有了好几个醒酒器，里面都是不同的品种。 醒了一会儿，吕弈给大家一人倒了一浅杯。 大家看到了酒瓶上的字母，但都不认识，从刚才的香味到入口的感觉，与之前的酒大不相同。 “这个酒不贵，价格上来讲，没有法国的贵。但这款酒运进来却不容易。阿曼罗尼，这是意大利产的。古希腊人把意大利称为葡萄酒之国，酿酒历史超过了三千年。阿曼罗尼采用的是特殊的葡萄品种叫柯维纳，这品种很稀少，加上酒农不善于宣传，之前一直处在欧洲人独享的阶段。” 吕弈这么一说，大家更是觉得珍贵了，再一看，颜色果然不同！再一闻，味道果然独特！ “几位领导，我这酒很好，但必须有一个合适的地方储存。前一段时间，我看中一块地，就是在沙湖边的那块地。我准备在这里搞一个酒庄，再挖几个大大的酒窖。”吕弈晃着高酒杯说道：“任书记和我，还有尤主任都现场考察了，当时都答应所这块地给我。哪知道，唉，最后被一个叫金鑫的土得掉渣的老板给占了。” 尤文龙知道这个金鑫，这家伙受江寒之邀六年前就来三河县做旅游了，后来又成为三河人酒业公司的合作伙伴，吕弈居然把金鑫当成了三河县的土着。 说金鑫土得掉渣，掉的那也是金渣。 “吕总，金鑫所占的那块地，只是您要的地块的最边缘，不影响您的酒庄和酒窖。”李明贵说道。 “李部长，这可不行。那个土老板占的地方，刚好是离沙湖最近的地方，风光最好的地段啊，他一占，我要这块地，面积再大都没有什么意义。” 吕弈说道：“管部长，李部长，尤主任，我就看中了这块地。我就不相信，一个市委书记还管不住县委书记？” 管少卿说道：“吕总，人都是很复杂的。有些人吧，就如同小屁孩，好好说话没用，非要揍一顿才听话。就像是木鱼一样，得经常敲打！” “吕总，好事多磨，好事多磨。你看吧，事情马上就会起变化。”尤文龙又晃了一下酒杯：“就像这酒，晃一晃，晾一晾，才更有味道。” 吕弈想让管少卿去给壮一壮声势，毕竟管少卿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他到三河县走一圈，其他的盯上这块地的老板说不定就会打退堂鼓。 “各位领导，今天是周末，也没什么事情，部长和文龙也难得休息一回，等一会儿，我们现场看看那块地，请各位领导跟我走一趟怎么样？” 几个人满口答应。 十几种酒品完，四个人已有醉意，乘兴出门。 门口站着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红色领带的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道：“吕弈、管少卿、李明贵、尤文龙？” 李明贵的酒量一般，听着他们的口气十分不爽：“我们就是，怎么了？” 中年男子道：“请跟我走一趟。” “跟你走一趟？干什么？” “喝茶。” 第577章 落马 邰宝龙和王峰实在没啥可写的，在杂货屋里枯坐。 午饭时间已到，居然没人送方便面了，邰宝龙有些饿，喊道：“人呢，人呢，是不是要把人饿死啊。” 外面无人应答。 几分钟后，房间的门推开了，阳光透了进来，进来的是王峰。 “那两个货走了！” 邰宝龙揉了揉眼睛：“王哥，那俩货吃饭了，肯定正喝酒呢。” “走吧。这俩货肯定是撤了。我的屋，你的屋都开着，没锁！” 邰宝龙这才意识到，自由了！手一挥，把桌子上的纸笔扫到地上：“写个蛋！走！” 走出房间，来到院里，遇到几个乡政府的干部，他们说，今天上午，这几个人把住室的东西搬到车上就走了。 “这算咋回事，这是咋回事？”王峰有些想不明白。 “哈哈，王哥，肯定是因为江局长！”邰宝龙说道：“不是有句老话嘛，宁惹大哥，莫惹江哥！咱俩没事了，我估计啊，有人要倒霉了。” 邰宝龙和王峰回到管理局，就听说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管少卿、李明贵、尤文龙还有一个叫吕弈的老板被省纪委的叫走喝茶了。 纪委的茶并不好喝，到纪委喝茶就意味着这个干部出事了。 凡是被纪委部门请去喝茶的，极少有人是清白的。 这几个人一起出事了！ 大家马上想到了市委书记任永亮！ goodwood名酒庄是任永亮亲自招到高平市的，老板吕弈更是任永亮的座上宾，前一段时间任永亮还陪着他到三河县实地考察位于沙湖与空军一号之间的地块。 管少卿，这是任永亮的绝对嫡系，虽然在三河县栽了一个跟头，但任永亮对他的信任有增无减。 李明贵，天天围着管少卿转，已经被确定为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局长，哪知道在常委会上被任永亮给否定了。 最让人震惊的是，尤文龙也请去喝茶了！ 尤文龙如果出事，肯定是因为他打着市委书记任永亮的旗号办事，甚至是直接为任永亮办事！ 这几个人被抓了，任永亮还会远吗？ 完全可以说，省纪委这次突然出手，绝非寻常！矛头直指市委书记任永亮！ ～～～～～～ 市委书记任永亮接到市纪委书记的电话，管少卿、李明贵、尤文龙和吕弈被纪委带走了！任永亮的眼睛一黑，差点儿一头栽倒。 市纪委书记满是惭愧：“任书记，对不起，我们没有事先得到消息，这是我们的失职。” “你们注意跟省纪委保持联络，随时掌握事态进展，随时向我报告，同时，一定要全方位地做好沟通和协调工作。”任永亮收摄心神，开始交待注意事项。 挂完电话，任永亮感到这几个人出来的希望不大了。 这不是省纪委出手了，而是京城那个神秘人出手了！ 京城神秘人为了江寒的提升，把他任永亮当成了提线木偶。 任永亮对于京城神秘人提出的要求不敢有丝毫忤逆，把江寒提拔为实职副处，让江寒顶掉尤文龙上青干班，又把与江寒关系较好的李正方、崔永军、张留根统统提拔一级！ 在任永亮眼中，江寒就是一根毒刺！ 终于，江寒要到姑苏市任职了，要远走高飞了，他心头的这根刺终于被拔除了！ 还没有来得及庆幸呢，这根毒刺又出现了，直接扎心！ 京城那个神秘人，不，实际上是江寒这小子，真不讲究，真不地道，事办完了，用不上他了，就开始算总账，完全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想一想京城神秘人的手段，想一想此人掌握的细节，任永亮后背升起丝丝凉气，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不到三天，管少卿、李明贵、尤文龙和吕弈全招了！市纪委从省纪委那里断断续续得到了不少消息。 本来这个级别的干部，省纪委是不必亲自查的，但案子是从中央纪委转过来的，并且里面把这几个人的违法违纪事实说得很清楚，包括时间、地点、数额等等。 据办案人员透露，这几个人进去之后就崩溃了，为了争取宽大处理，这几个人都纷纷立功，把多少年前的人和事都扯出来了。 最后，办案人员一听，居然越扯越多，并且还捕风捉影地涉及到了更大的领导，让他们住口，但这些人来劲了，捂都捂不住，后来干脆就不记录了。 据有限的信息来看，管少卿贪得最多，有600多万，其中有100多万是他当常务副部长之后收的。 李明贵当三河县宣传部长多年，插手工程，帮人提拔，不当获利200多万元。 尤文龙的事情最轻，他接受了吕弈送的毛台酒和贵重香烟。 尤文龙被放出来了，跟着他一起放出来的还有吕弈。 尤文龙回到了高平市，吕弈则是不见了踪影。 任永亮打吕弈的电话，却是另外一个人接的，说是打错了。 任永亮的心沉下去了，吕弈绝对是全招了。 在河洛省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行贿受贿不同罪，私企老板行贿的，只要是积极配合、主动交待，会免于处罚。 吕弈没有什么事情，肯定是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讲了。 任永亮坐在办公室里，心一直紧绷，只要有人敲门，他都会神经紧张，总感到是纪委来人。 他知道，他这个级别，他这个位置，一般不会轻易动，省纪委会向省领导报告。 但，总会有这么一天。 ～～～～～～ 江寒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颇感欣慰。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特别是这个管少卿有这个结局就是活该。 此人极度迷信，不喜欢猪，喜欢马，但他交了一帮猪队友，最终还是落了马。 尤文龙年龄和自己差不多，除了有市委书记的这个身份，从来没有当过主官，不可能收太多，这年头收几件毛台酒和烟，还没有那么严重。 但是让人玩味的是，吕弈顺顺利利地出来，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江寒判断，吕弈一定供出了一条大鱼。 这几个人都与任永亮关系密切，这下子，任永亮自身难保，他也不会再和张雅文等人为难了。 还有两天，青干班就要举行毕业典礼了，这时江寒接到了青干处长的电话： “江寒，你马上到省委组织部一趟，部长要见你。我给大楼门口交待过了，到那里你亮身份证就直接进。” 第578章 被这小子给毁了 省委组织部在省委北院，因为那地方不好停车，江寒就直接打的。 在路上的时候，青干处长郭景明又打来电话问到哪儿了，多长时间到。 出租车到省委北院，江寒就看到郭景明在门口的岗亭边站着。 付完钱，下车，郭景明就急忙走过来：“快点，部长屋里那人马上出来了。” “郭处长，这么着急？陈部长见我，主要是什么事？” 江寒感到陈延平这个人的性格很温和，什么事都是慢条斯理的，讲话也是慢腾腾的。 看来姑苏市长李燕军开始催了，让陈延平赶快办理江寒的跨省调动手续。 “不是延平部长，是陈顺部长，快走。” 江寒一愣，陈顺部长，这可是省委常委啊。 省委常委要见自己？副省级领导要见一个副处级干部？ 处级干部跨省调动，只要两个省的组织部门一沟通就完事了，顶多让分管的副部长知道，不至于让部长来审批。 省委常委考虑的干部，最少都是副厅级以上的，并且还是重要岗位的实职副厅。 处级干部根本进不了他们的视野。 “我估计是因为你要去姑苏了，而且你还是青干班的学员，陈顺部长对你的印象很深。”郭景明边急走边说话。 原来如此，这几个月自己在青干班表现的确是很突出，特别是陈顺还听了一堂课，那堂课正是江寒给汪俊挑刺。 而学员挑刺成为了一种经验，在中央党校的《学习日报》上刊登。 自己去的是发达地区，估计陈顺要嘱咐自己好好干，说一些勉励的话，为河洛人、为河洛的干部争光。 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谈话而已。 郭景明由于心急，加上天热，满头大汗，而江寒则是浑身轻松。 已经进入九月，天气仍然炎热，进入大楼，秒变清凉世界。 电梯上了十二楼，两人进了一个办公室，里面站起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人。 “郝处长，这是江寒。” “我是郝长杰，坐吧。”郝长杰伸出手与江寒握了握。 郭景明把人带到了，部长房间的门还关着，上一个谈话的人还没出来，没有耽误事，交待江寒谈完话到他房间一趟。 郝长杰是陈顺部长的秘书，副处级，当然大家一般都不把他叫郝秘书，都是叫郝处长。 江寒坐下来，郝长杰给他倒了一杯水，江寒站起接过道：“郝处长，我看你这屋里满是书啊。” “也不全是我的，这些书都是部长让买的，他只要一出差，就点几本让我带上。部长已经到这个级别了，一有空就看书，部里的人都自愧不如。” 江寒起身看了看，书籍除了基本理论书籍，还有很多法律、历史和经济类书籍。 刚刚抽出一本，部长的门开了。 郝长杰站起来：“任书记谈完了？” “对，谈完了，郝处长，我有事，先走了。” 任书记？江寒扭头一看，这不是高平市委书记任永亮吗？ 江寒起身之时，任永亮也发现了江寒。 江寒走出郝长杰的办公室道：“任书记好！” 任永亮面色尴尬：“哦，是江寒啊，你来，啊，好，好！我有事，先走了。” 此时的任永亮对江寒是千恨万怨，但也不能表现出来。 自己的仕途全被这小子给毁了！ 管少卿、李明贵绝对是出不来了，因为他们贪得太多。 尤文龙回到市里之后，任永亮就感到不安，但他等来的是省委组织部的电话，说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陈顺要亲自与他谈话。 任永亮很清楚，这次谈话，绝对不是晋职谈话！能不能保住现在的职位还很难讲。 任永亮进入陈顺的办公室，发现里面坐着另外一个人，此人是省纪委的副书记。 因为任永亮是市委书记，虽然只是正厅，但却是权倾一方，省委考虑到影响，没有派人去高平市直接找任永亮问询。 省纪委副书记直接问任永亮关于他儿子上学的资金从哪儿来，有没有接受过什么资助。 任永亮马上想到京城神秘人当初提到的事情，立马当着陈顺部长和省纪委副书记的面流下了眼泪。 任永亮把儿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儿子花天酒地的，他并不知道，儿子的钱没了，有老板送上了钱让他挥霍，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一百多万了。 此时，任永亮感到，凭他的工资肯定是还不起人家的钱了，所以也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没有向组织交待。 任永亮把儿子的事情交待的很全面，包括儿子谈了几个女朋友等等。 任永亮注意到省纪委副书记轻微的点头动作。 省纪委副书记又严肃起来，问任永亮有没有其他方面的问题，要全部交待出来。 任永亮又提到了李明贵给管少卿送钱的事情，这件事实际上京城那个神秘人提到的，估计管少卿和李明贵自己也交待了，索性他也说了出来。 任永亮说他听说李明贵给管少卿送美元，就是想提拔为国家文化公园的局长，他狠狠地骂了管少卿一顿，让管少卿把钱退给李明贵。 “陈部长，李书记，我在儿子的事情上没有做好，没有管好，我忽视了家风建设。但是我对管少卿、尤文龙这些身边人员要求非常严格！” “要不是我，管少卿就不可能给李明贵退钱。” “本来，我是想让李明贵当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局长，但是他向管少卿送钱了，这说明他的党性不过关，因此，在那次常委会上，我否决了五人小组会议确定的方案。现在看来，我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任永亮立马给自己脸上贴金，因为他知道就凭着儿子花人家这么多钱，不可能把他给弄进去，也许省委领导因为他的态度会网开一面。 果然，省纪委副书记又朝陈顺部长点点头。 陈顺部长说道：“你儿子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好。欠人家的钱，要还！你不要回高平市了，挂到省直机关工委不上班，等常委会研究之后再说。” 任永亮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意味着省领导对他网开一面。 市委书记是当不成了，往上提副省，更是没有这种可能。 此时看到江寒，任永亮还真想发火，但是转念一想，京城神秘人还会不会还掌握着其他方面的证据？！ “任书记走好。” 江寒朝任永亮的背影打了个招呼，任永亮的身子一滞，随即加快了步伐。 第579章 省委组织部长谈话 郝长杰把江寒领进了陈顺部长的办公室。 江寒站在离陈顺办公宇前面四米左右的样子，恭敬地喊了一声：“陈部长好。” 陈顺和蔼地一笑，指了指前面对面的椅子道：“江寒，不要拘束，坐下来说。” 江寒走过去，坐在了陈顺的对面。 “大学的专业是经济，但你知道的东西好像很杂呀。”陈顺说道。 “陈部长，经济学本来就很宽泛，平时我也喜欢看一些杂书。” 江寒不知道陈顺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是要离开河洛省了，所以他进来之后倒也不紧张。 “那天在课堂上，你很敢讲嘛。关于计划生育，其实有不少领导也有不同看法。只是没你这么敢讲。不过，现在嘛，也加入世贸了，大家的眼界也该打开一些。有几个人大代表正在就这个问题进行调研，还要和有关方面的专家座谈，准备在两会期间提出建议。” 江寒感到十分欣慰。 后来国家也放开了二胎政策，但那个时候已经有些晚，生育率已经明显呈下降趋势了。 作为重生的，江寒也想扇一扇蝴蝶的翅膀，对整个国家的发展进程起一定促进作用。 “陈部长，我是农村出来的，地地道道的农民，我想问题的出发点就是农民。我在农村目睹计划生育政策在实行过程中所带来的负面影响。那天在课堂上，讲得有些过激。” “过激？你讲得还不够透！” 陈顺道：“我在高校工作时也曾搞过调研，市县乡的计生干部不够，就雇佣一些当地的流氓地痞小混混，让他们去抓超生的，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这些人本来就是恶人，给了他们权力，进一步激起了他们恶的本性。正是这群人，严重败坏了我们党的形象，影响了政府的公信力！” 江寒没想到陈顺还知道这些事情！ “但是这些事，为什么上面不知道？第一，是县乡压住了，想反映问题，没有渠道！第二，大多数人明哲保身，不愿说，不敢说！” 陈顺一下子点明了事情的本质，看来省领导看什么问题都很透彻！ 在江寒印象之中，从高校出来的干部到了省部级的高位，可能长于战略思维，短于具体事务，而陈顺却不一样，不仅可以形而上，而且可以形而下。 “不说这个事了。你在青干班代表学员给各市（区）挑毛病，反响很大嘛。我看你说光军县的问题，表面看是经济结构单一问题，实际上是环保问题，再挖一挖是恶霸横行问题，根子上是干部队伍建设问题。你还说那什么话？当道，当政？怎么说的？” 江寒脱口而出：“恶霸当道，恶官当政。” “对，恶霸当道是因为恶官当政，虽说偏激了一些，但不无道理。追根到底，还是组织部门的问题。”陈顺说道。 江寒忙道：“我当时就是一时气愤，口无遮拦，没想那么多。” 其实，江寒当时之所以讲得那么直白，不给新原市、光军县留一点情面，主要是因为当时他确定要去姑苏市任职。 “江寒，你敢讲敢说，这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品质！你看问题看得很透，可以说，你讲的，比有的人调研十次、写十次调研报告都全面实在！” “陈部长，过奖了，过奖了。”江寒的脸皮再厚，此时也被表扬得不好意思了。 “江寒，你不用谦虚。据我了解，你也不是个谦虚的人。”陈顺笑道：“对于光军县，我感到你研究得很深，了解得很多。你说说，光军县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陈顺听说江寒在光军县座谈会上怼了常务副县长，对于光军县的问题，只是点了点题，没有说那么详细。 江寒对于光军县的了解，当然不仅仅限于那两天的实地考察，这个县他前世去过多次。 “陈部长，光军县的问题是，后续发展乏力。国家只要严格执行环保政策，对于小水泥、小煤矿、小化工等十五小坚决关停，那么，光军县的经济一定会掉入低谷。这个还不算严重，顶多就是财政上紧张一些，排名上难看一点。最重要的是大环境差了。” “包括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特别是恶人、恶官的问题，将对光军县产生致命伤害。” 陈顺问道：“如果对这些小水泥、小煤矿、小化工进行关停，那么，光军县的经济将如何重振？” 江寒道：“经济问题好办，抓住机遇，招商引资，突出本地特色，优化产业结构。” 陈顺了解过江寒，抓经济、促发展就是他的强项：给两个厂子他救活，给他一个乡他带活，甚至当着乡领导操心全县的事，特别善于招商引资。尤其是他利用三河县的空军一号山洞，引来了几家大型高科技企业集团入驻，大数据中心建设很值得期待。 江寒说经济问题好办，陈顺不认为他在说大话。 “不解决人的问题，经济就算一时起来了，到时候也会塌下去。”江寒摇了摇头：“人的问题，是最难解决的问题。” 陈顺当然知道，一个地方风气不好，外地的客商都会绕道走。正如江寒在光军县所讲的，党风决定政风，政风决定民风。光军县最大的问题就是干部问题。 省委组织部接到了不少举报信，还有从省纪委转过来的，都是来自光军县的告状信。 因为涉及干部的层级低，陈顺让市一级调查。 新原市委组织部给省委组织部来了一个调查报告，说这些告状信大都查无实据，有几封信不是匿名的，市委也找到了本人核实，对事情进行了查实，处理了几名干部。 但是，告状信仍然不断地向省里飞来。 陈顺感到，事情并不是像市委组织部所讲的那么简单。 新原市委书记来向他汇报市里的人事安排，陈顺问到光军县的情况，他说光军县好讼的历史由来已久，市里完全可以处理好。 陈顺也就没有再关注，后来才知道，新原市的干部，只要不是光军县籍，都不愿意去光军县任职！ 紧接着发生了一系列古怪，三任县长都是外地的，一个疯了，一个死了，一个死活不干了。 这下子陈顺认识到，光军县的问题绝不像新原市委书记说的那么简单。 第580章 休克疗法 陈顺作为组织部长，他也到省内外各个地方调研，感到一个地方出现的所有问题，归根结底是人的问题。 人的问题不解决，其他方面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只能浮于表面、限于一时。时间一长，老问题又会冒出来，并且带出一大串新的问题。 光军县的干部队伍建设刚开始没有多少人注意，都是被光鲜耀眼的经济数据给掩盖了。 现在想解决这个问题，牵涉面太广，难度太大了。 第一个发疯的县长，不管不顾地撤了一个乡长，哪知道其他的乡镇长全都跟他呛！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乡长们为了某种利益关系，已经紧紧地联结在了一起！早就建立起了攻守同盟。 市委派人下去查问题，根本没有查出实质性的东西来，不足以对干部进行处理！ 大动作查处问题，大面积查处干部，很有可能在职的领导干部一窝端！之后怎么办，经济谁来抓？ 陈顺和市委组织部都在犹豫，要不要彻查？ 如果还像上两次那样，查不出大问题怎么办？ 查不出大问题，就相当于对那些有问题的干部进行了一次培训，培训他们如何掩盖和隐藏，如何对付上级检查，如何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市委接连派去三名县长都出问题，这说明光军县简直就成了一个独立王国，谁也别想干预。就如同炽热的铁板一块，水刚泼上去，就蒸发了，针刚扎上去，就变弯了。 这个事情已经到了必须解决的地步，如果不解决，恐怕会惹出天大的麻烦。 光派工作组是不行了，工作组根本深入不进去！普通的干部群众知道你早晚要走，谁也不敢对你讲实话！ 因此，必须派去一名干部，这名干部敢冲敢闯，锐气十足，并且还有手段，让普通的干部群众看到上级党委政府的决心，看到这名干部的能力，这样有才最终从根部挖起，从内部打破！ 战略好制定，干部不好选。 江寒在青干班上的表现，引起了陈顺的注意。 学员挑刺的主意，也是江寒想出来的，江寒在挑刺过程中表现出了极宽的知识面和极快的应变力。 但是这个人毕竟太年轻了，29岁的副处，恐怕挑不起这样的重担。 之后，青干班到光军县，江寒代表青干班把脉问诊，对光军县的问题进行了大胆揭露。 只是两天时间的调研，并且光军县当时陪着青干班看的地方，全是提前安排好的线路、提前准备好的盆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但是江寒却看出来了，说明此人的观察分析能力超强！ 解决光军县的问题，就是需要这样的干部！ 于是，陈顺就让人了解江寒的详细情况。 这一了解，陈顺就震惊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干部！ 干啥啥行，抓啥啥成！ 思维天马行空，做事出人意表，有时候感觉到这家伙就是在行险，就是在刀尖上行走，但最后他笑到了最后。 三河县倒下的那批人，比如刘庆来、蒋继钟、王书高、管少卿、李明贵等等，都曾与江寒交恶。 三河县提起的那帮人，比如巴伟、崔永军、张留根、邰宝龙、娄家慧、王峰等人，全都与江寒交好。 甚至，新原市的常务副市长高升起从正处到副厅、三河县委书记张雅文从副县到正县，也都与江寒的突出表现有极大关系。 从江寒的经历可以判断，江寒不是一个善于玩阴谋的人，他是一个堂堂正正使阳谋的人！ 有些干部玩阴的，就如同东方不败拿着绣花针。而江寒就如同张无忌，内功上有九阳真经，招数上有乾坤大挪移。也就是说，江寒自身有本事，但也不是一味蛮干。 这个人，就是自己心目中的人选，让他去光军县，他不是一根针，而是一把玄铁重剑！再厚再大的铁板，也能给他砍出一道缝来！ 但是马上，陈顺又为难了，江寒从正科提为副处才九个月，一年时间都不到！ 江寒以前就是一路破格，这次难道还要破格？ 一个副处到光军县能干什么？ 陈顺正在举棋不定之时，从副部长陈延平那里听到一个消息：姑苏市看中了江寒，要把江寒挖过去，任姑苏市高新区管委会的一把手，也就是说他们不管江寒的副处是多长时间，就要把江寒放到正处级领导干部的位置上！ 姑苏市本来就是全国经济发展的明星级城市，这个市的高新区那更是明星头上的明珠！ 这些发达地区为什么发达，就是在于敢于打破常规，不拘一格用人才！ 姑苏市能这么做，河洛省完全也可以这么做。 自己的人才被人家挖走了，墙内开花墙外香，这怎么行？ 陈顺又叫来陈延平，让他谈一谈对江寒的看法。 陈延平说江寒这个人有冲劲，敢创新，但是个性太过鲜明，容易得罪人，这种人可以用来冲锋陷阵，但不可能用来统揽全局。冲锋之将可以不管不顾，而作为将帅必须考虑大局，必须协调各方、平衡各方。 有冲动，敢创新，某种程度上说，是不成熟。陈延平感到如果没有李燕军的强力支持，江寒在姑苏市高新区也干不好。 陈顺感到，有闯劲的不稳重，稳重的没闯劲，这是通常状况。但是要解决光军县的问题，必须要有闯劲的，稳重不稳重的倒在其次。 现在光军县的县委书记倒是四平八稳的，顶多就是个维持会长，有什么用？ 陈顺当然没有告诉陈延平自己的真实想法。 陈延平感到陈顺也是担心江寒在姑苏市干不好，丢了河洛省干部的人，于是出了陈顺办公室就给同学李燕军打电话，到时候一定要全力支持江寒，否则他就不同意江寒的调动。 把一个29岁的副县提拔成正处，去光军县担负重任，完全是超常规的，陈顺决定先说服江寒之后再给省委书记汇报。 “江寒，如果你是光军县的领导，比如说县长，你觉得光军县的问题如何解决？”陈顺问道。 江寒轻松答道：“解决办法其实很简单，休克疗法！” 第581章 这火坑我不跳 看陈顺部长没有接话，江寒接着说道：“树根腐烂了，就挖掉，把好树移栽过来！经济塌方了，就让它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腐肉不除，新肉难长！” “如果说经济塌方了，如何重振？”陈顺问道。 “这方面我倒没想，”江寒道：“这一段时间以来，我总想着姑苏高新区的事情。” “姑苏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了。”陈顺说完，看着江寒的反应。 果然，江寒愣住了。 江寒十分意外，听这话的意思，陈顺部长是不想让自己去姑苏了！ 一个省委常委居然阻止一个副处级干部的调动！异常，反常！ 联想到刚才的谈话内容，江寒突然想到，莫非陈顺部长是想让他去光军县？ 要不然，他为何就光军县的问题谈这么多？ “陈部长，您想让我去光军县吗？”江寒问道。 “是的。今天就是要征求你本人的意见。”在陈顺看来，和江寒的见面，只是再次验证一下他的成色和胆色，今天看，江寒的胆子够大，成色够足。 “陈部长，非常感谢您的信任，但是，十分抱歉。我不能答应。” 江寒感到姑苏市那边已经说好了，上边有马上当市委书记的李燕军支持，他一心一意抓好经济发展就行了。 而光军县则不一样，问题太严重了。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纯粹是好说不好做。 自己真要走，陈顺部长还真能卡住他的路不成？ 至于三河县的发展，江寒就更不用担心了，有张雅文还有一帮子人在，偏不到哪里去。 再说，与张雅文不对付的任永亮倒了，江寒不会再有什么牵挂。 江寒直截了当地回答了，这倒是大出陈顺的意料之外。 今天他本来就不是征求他的意见，只是为了二次考察而已，哪知道这小子竟敢拒绝！ 自从调入河洛省工作以来，还没有哪个人敢当面拒绝他！ 陈顺扭过头来，目光炯炯，直视着江寒：“为什么？” 江寒明显感到陈顺眼中丝丝溢出的怒气，心里一个咯噔，但随即又放松下来，怕个卵！这种事还能赶鸭子上架不成？ “因为，光军县的问题，我解决不了。” 江寒的情绪变化被陈顺尽收眼底，这小子够胆气！光军县缺的，不就是这种有胆之人吗？ “这么看来，你在光军县所讲的，跟今天所说的，全都是纸上谈兵？”陈顺刚刚消失的怒气又起来了：“你纯粹是在给我扯呢？” “陈部长，我一个副县，能解决什么问题，谁听我的？更何况，我之前在光军县的发言，已经把人给得罪得差不多了。我去光军县，就是往火坑里跳。”江寒说道。 “原来你是在要官！”陈顺转怒为笑：“放心吧。姑苏市开出的条件我都知道。姑苏能让你当正处，我们怎么就不能呢？” 江寒不吭声了，这个道理显而易见嘛，不用再解释了吧？ 陈顺看江寒的样子就明白了，想了想刚才说的话，这哪像一个搞组织的人说出来的？居然跟这小子讨价还价！ “你去光军县，当县长！”陈顺说道。 江寒摇摇头说：“部长，感谢您的厚爱。” 这是一种变相的拒绝！陈顺没想到这小子的胆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江寒的眼神一开始还有意无意地躲闪，现在居然迎了上来，敢与他对视了！ 陈顺越发感到，这个干部，选对了！ “你直接当县长已经是破格了，即使这样，我还没有向书记报告呢。你当县长，我让市委书记给县委书记交待一下，让他好好配合你的工作！”陈顺作了一个让步。 江寒没有吭声，头也没抬，眼睛盯着脚尖。 这是无声的拒绝。 “江寒，你说，你需要什么条件！”陈顺说完，拿起座机电话：“长杰，进来倒杯水。” 郝长杰赶快进来，拿出杯子，放了点茶叶，倒上水，江寒起身接过：“谢谢郝处长。” 郝长杰诧异地看了一眼江寒，心道，江寒跟陈部长什么关系？居然喊自己进来给他倒水！ 肯定不是亲戚关系！亲戚关系的话，江寒自己就倒水了，或者是陈部长让他自己倒水。 只能说明一点，江寒是陈顺看中的人，而且是即将要重用的人！ 江寒的表现让陈顺感到更加满意，这小子胆子大但不莽撞，且心思玲珑。 如果是其他干部，一定慌着说不用了，自己倒。 江寒没有客气，没有慌着自己找杯子。因为他第一次进办公室，他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杯子，有杯子究竟放在哪里，到时候还得麻烦他或者秘书给他找。 江寒等郝长杰倒完茶，这才起身接过喊谢谢。 郝长杰进来，江寒如果和他客气，推来推去的，搞得场面很尴尬。 自己既然打电话了，郝长杰进来倒水就是职责所在。 而江寒最后站起说声感谢，充分体现了对郝长杰的尊重。 当然，这也说明江寒的心理和身体都处于松驰状态。 等到郝长杰走出关上了门，江寒才开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当县长，就算是县委书记不管事，也没人听我的。” 江寒很清楚，在一个县，哪怕是县委书记整天睡大觉，他也是一把手，他想搞你，分分钟的事。 因为，县委书记是一把手。 更何况，光军县委书记贾生明是从县长提拔起来的，以光军县盘踞多年，你说让他配合他就配合了？ 这种人才是真正的老油条，表面上答应得好好地，暗地里给你使绊子。 “要是他不配合你，你给我讲。”陈顺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难缠！ 江寒道：“陈部长，县委书记管事的话，没人听我的。县委书记不管事的话，我连县长都当不成。在选举的时候，不要说达到三分之二票，搞不好能搞个零票出来，创造一个全国纪录。” 县长由本县的人民代表大会开会选举产生，由乡一级的人民代表投票产生县长，在投票时，候选人的得票数要超过三分之二才可以担任职务。 而光军县现在的人大代表是什么人，江寒很清楚，陈顺也应该知道。 土壤都板结了，长出来的苗能好到哪里去？ 第582章 讨价还价 江寒这么一说，陈顺这才意识到这一节。 是啊，江寒过去猛打猛冲，大刀阔斧，肯定是得罪一大批人。而这批人基本是既得利益者，大都是人大代表！ 江寒去动了他们的蛋糕，他们肯定是想方设法把江寒给弄走！又怎么会投他的票？ 陈顺也为难了，总不能让他直接当县委书记吧？ 姑苏市想让江寒当高新区管理委的书记和主任，党政一肩挑，还说得过去。 一个区，怎么能跟一个县相比？ 姑苏高新区，只要抓好经济，一是招商引资，二是为企业搞好服务，把税收抓上去就行了。 高新区的人口大都是外来的，素质高，也好管理，没有什么历史包袱。 这对于懂经济的江寒来讲，当好高新区管委会的一把手不在话下。 但是光军县，比一个区复杂太多了！ 从面积上看，高新区管辖的顶多50平方公里，而光军县是面积是2000平方公里，好几十倍！ 从人口来看，高新区的人口顶多十来万，而光军县的人口就有90万。 从管理的对象看，高新区管的都是市区，不存在城乡二元结构的问题。 而光军县同时管着城区和广大农村！ 干部数量来讲，也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 让江寒直接从副县直接当县委书记，未免太冒险了。 “江寒，你暂时是代县长，但你是县委副书记，我给你充分的人事权！只要看哪个干部有问题，你可以直接处理！市委组织部一定会支持你！” 牛不喝水强按头。陈顺现在也上劲了，江寒越是拒绝，就越是让他去！ 江寒则是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架式，不管陈顺生气与否，如果说得罪了就得罪了，那就干脆把话挑明了。 如果陈顺是个小气之人，江寒也去不成姑苏，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干，咱辞官归家，诗酒田园，风月无边。 “陈部长，您如果高升了，比如说调到省外或者是进了国家部委，我岂不是全抓瞎了？” 一听到高升二字，陈顺心里也熨贴了一些，感到江寒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高升？对了，高升起，对你很欣赏吧？”陈顺问道：“他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新原市，他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加上市委组织部，对你的支持足够了！” “高市长是我老领导了。他是分管财政的常委，如果没有光军县的经济，新原市的排名会下滑很多。如果光军县有大的动作，他不一定认同。” 高升起离开三河县好几年了，虽然逢年过年还联系和走动，但毕竟不在一起。 而且每个人的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会不同。 江寒不敢确定，高升起在解决光军县的问题上与自己有没有相同的理念。 “你的担心，我会考虑的。我再问一句，如果给你足够的自由度，你能不能统筹解决好光军县的干部队伍和经济发展问题？” 陈顺说完紧盯着江寒的眼睛。 江寒没有犹豫，朗声说道：“如果让我当光军县委书记，我敢打这个保票！” 陈顺没想到江寒会如此狮子大张口，生气了：“让你当正县已经是破了大格了，你还想怎么的？” 江寒又不吭声了，眼睛盯着脚面。 又是无声的拒绝！ “我马上让陈延平开部务会，研究青干班学员的分配和去向问题，你就去光军县，县委副书记，提名为县长，你爱去不去！” 陈顺拿出了杀手锏。 对于党员干部的安排，征求个人意见只是一个程序。如果开会定了你的去向，你就必须去，没有任何条件！ 江寒正要说话，陈顺道：“入党誓词怎么说的？你在党校青干班不是重温过了？给我背一遍！” 陈顺是真生气了，江寒老老实实地把入党誓词背了一遍。 “记性还不错！但党性差了点！” 陈顺提高了声音道：“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 “哪怕是不提拔你，让你去光军县当副县长，你也得去！” “思前想后，瞻前顾后，向组织讲条件，还有没有组织原则？随时为党，我看你是随时为己！还说什么牺牲一切，这不扯吗？” 陈顺发完了火，江寒又慢悠悠地说道：“陈部长，您消消气。部务会不是还没开嘛。您现在是征求我的意见。作为党员，我也有充分表达我个人意愿的权利。您官大，您说了算。” 江寒的话软中带硬，其实还是不满意、不服气！ 不过，比刚才的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要强多了，陈顺的气终于是顺了一些。 “就这么说了，县委副书记，提名为县长！爱去不去！” “我去！”江寒猛地喝了一口水。 江寒现在已经完全不怕陈顺了，反而觉得这个人有些可爱。平时，省部级领导给人的感觉是遥不可及、严肃异常。现在看，他们也有普通人的脾气，也会忍不住生气。 这种层级的干部对你越发火，反而不用怕。如果你没什么价值，他也没有发火的必要。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做好去光军县的准备。” 既然江寒答应了，陈顺就决定结束这次谈话，去找省委书记汇报一下自己的这个想法。 让江寒去光军县，陈顺相信能说服省委书记，因为三河县成功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部命名为“世界蚕业发源地”和“丝绸之路起点”，成功地挽回了河洛省的声誉，省委书记对此大加表扬，并亲自下令给有关人员立功。 那天在省人民会堂广场上，省委书记还勉励了江寒几句。 陈顺说完这话，江寒没有动，嘴动了：“陈部长，我还有个条件。” 陈顺此时不气反笑，这小子还真没完了！又要提条件！ 不过，他既然答应去了，也不强求当县委书记了，那就听听他还有什么条件。 “陈部长，您说我可以处理干部，那么，我还想可以调入干部。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不带几个人恐怕不行。”江寒道。 “不行！光军县的各个乡镇、县直各部门一把手都不想离开光军县，你不处理人，就没有位置！想安排人，先处理人。” 陈顺知道，光军县的中层干部最不想离开，因为他们与当地的资源和利益捆绑得最紧。 第583章 别高看大领导 光军县的县直部门、乡镇一把手都是深度参与了既得利益的分配，一般情况下都不想离开本地，就像是鱼离不开这片水。 据调查了解的情况看，光军县的这些中层干部平调出去，他们都不愿意。如果提拔一级到市里或者是到外地，他们都乐意。 但是，这些干部既得了好处，又得到提拔，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光军县的干部队伍建设岂不是越来越糟糕？ 江寒真想从外边带人，那就先查这些中层干部！只要有本事找到他们违法违纪的证据，你抓多少个，我就让你从外边带多少个！ “陈部长，我带的人，想进入常委班子。据我了解，光军县的常委们倒是愿意回市里。”江寒说道。 一个县的常委，不管经济上还是人脉上，都有了一定积累，基本上都把家安在了市里，有的还在省会。 常委们的孩子都在市里或者是省会上学或工作，他们也都想调回市里或省会，与家人团聚。 现在把他们调走，他们巴不得呢。年龄越大，越不好往市里调。 过去，有的干部快退休了才想到往市里调动，但这个时候却没有位置了，只好在县里面退休。 这小子，对县里的情况了解还很深！ “我想带两个人，一个任政法委书记，一个任纪委书记。” 江寒感到，这次是非得去光军县不可了！等到任了再向陈顺提什么条件就来不及了。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此时不提条件，更待何时？ “你怎么不把县委班子全换了呢？”陈顺被江寒不断地讨价还价搞得有些头大加火大。 “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江寒则是开起了玩笑。 江寒曾听刘在田说过，见到大领导，千万别高看，也千万不要太礼貌。见到小领导，千万别低看，也千万不要没礼貌。 大领导也是人，也食人间烟火，也有喜怒哀乐。职位越高的人，越不需要你高看，你越是谨小慎微，领导就越觉得你没有胆识，不能重用。 见到小领导，千万别低看。因为职位越低的人，越喜欢在别人面前刷存在感，千万不要直呼名字，他会随时给你使阴招。 通过今天与陈顺这样的省部级领导接触，刘在田的话得到了进一步验证。 江寒越是不紧张，越是讨价还价，甚至还有些无赖，陈顺部长对他就越是欣赏。 在讨价还价之中，江寒明显感到，陈顺部长与他的关系无形之中拉近了许多。 “好了，你带两个人，我让市里把位置腾出来，”陈顺答应了：“要是干不好，看你怎么交待！” “陈部长，感谢您的厚爱。” 刚才这么说，是委婉的拒绝。现在这么说，是由衷的感谢。 江寒适时提出了告辞。看着江寒的背影，陈顺突然感到，这小子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 去光军县任职，在新原市的干部看来，就如同赴地雷阵，而这小子走的时候还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好像他沾了多大光似的。 这小子是不是早有准备？不对啊，想让江寒去光军县，也没告诉其他人。 ～～～～～～ 江寒出来之后向郝长杰打了一个招呼，而后去了青干处长郭景明那里。 “怎么样，部长跟你一谈话，是不是对姑苏任职更有信心了？”郭景明问道。 江寒说道：“郭处长，我去不成姑苏了。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郭景明一愣，姑苏去不成了？陈部长不让走？或者是，江寒刚才把陈部长给冲撞了？ 不对呀，陈部长人很大气！ “呃，不去也好。一个人到外地，人生地不熟的。下一步考虑去哪儿了吗？”郭景明安慰起来。 这一期青干班，是陈部长一直关注的，也是郭景明亲手操办的，他十分乐意看到最优秀的学员江寒有一个好的前途。 “听从安排吧，”江寒还是没有透露与部长谈话的内容：“不管我去哪儿，都是您带出来的徒弟，还请多关照啊。” 江寒是青干班的学员，而郭景明是青干班的组织者，说是郭景明的徒弟倒也没错。 郭景明道：“好吧。你先回去。想一想，怎么给姑苏方面回个话。” 江寒走出省委大楼，乘出租直接去了党校。 江寒没有透露他去组织部的事，当天晚上，是消息已经在党校传开了：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延平已经给姑苏方面打了电话，说是江寒不能去了，省委组织部另有安排。 不少学员顿时紧张起来，天啊，江寒这是要抢大家的名额了！ 副班长邓立鹏在自己的宿舍时转来转去，焦躁不安。 此时的他特别恼火，在青干班的综合考核中，他的排名大概是10名左右，符合进省直的条件。 他是商邱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与省委组织部的处长们关系不错。两年前他在省直干部处帮助工作的时候，参与筹备了党代会，副部长陈延平晚上还专门拎着酒过来，与他喝了几杯。 前些天他听一个处长说，省委组织部有意从这期青干班里挑一个学员，最好是有机关工作经验、年富力强的。 邓立鹏分析了一下，感到他的优势最大，因为他本身就是组织系统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虽然他是正处级领导干部，但他完全可以不当处长，当个正处级组织员也很好。 但是现在，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省委组织部不让江寒去姑苏！ 江寒去姑苏，那是提拔为正处，并且还是姑苏高新区管委会的一把手！ 省委组织部不让江寒去姑苏，肯定要给江寒一个更好的职位！ 不用说了，江寒肯定是要进省委组织部！否则，江寒怎么可能答应？ 看江寒从省委组织部回来之后，一如平常，没有一丁点的失落和沮丧，这说明省委组织部已经给他了承诺！ 江寒一定是调进省委组织部权力最大的处室！ 江寒进了省委组织部，其他人岂不就没戏了？！ 这小子太不像话了，竟然把本属于自己的名额给抢过去了！ 前些天，学员们见到邓立鹏还提前祝贺，说他铁定能进省委组织部。邓立鹏谦虚地说，一切都不好说。 学员们说，不好说的是进什么处室。邓立鹏当时心里美滋滋的，十分受用。 哪知道，最不可能跟他竞争的江寒，突然又冒出来了，直接把他的梦想击了个粉碎！ 第584章 多了个帮手 前一段时间，所有的学员都向江寒示好。 江寒一到姑苏，有李燕军的支持，前途一片光明。再加上他的年龄，真不知道他到时候能够到达什么高度。 此时与他处好关系，绝对没有坏处。 山不转水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转到一起。 而现在，不少学员的心理发生了微妙变化，特别是能够进省直的学员。 江寒占去了一个名额！ 而其他没有希望的学员们对江寒则是更加热情。 第二天上午是拍照的时间，集体合影之后，是小组合影，小组合影之后是大家自由组合。 江寒明显感到邓立鹏的目光很复杂。而前来找江寒合影的大部分是女学员，省直部门来的学员，以及其他地方的排名中等以下的。 章泽林还专门过来与江寒合了一张影，又拉着桑榆一起，拍了一个三人合照，江寒在正中间。 “江处长，如果可能，夏众集团在高平市的干法水泥项目，请多关照。”章泽林说道。 江寒哈哈一笑：“我如果是市委书记，当然没问题。现在从上到下都重视招商引资，夏众集团在高平市始终都是被抬的高高的。” “江处长，你肯定能说上话的。”章泽林说道。 章泽林也认为自己要进省委组织部？ 桑榆说道：“章县长，我得提前恭喜你了，荣升县长啊，到时候我们去看你，骚扰骚扰你。” “这事不一定呢。如果是真的，当然欢迎。我不提升，你们也得来骚扰啊。”章泽林话说得很是得体。 “哟，这是听到的最好消息，恭喜了！”江寒说道：“你这一提升，等于是让出了一个进省直的机会啊。” 章泽林在综合考核中排名第四，没想到提升为县长，没有进省直。 江寒感到，应该是章家人他设计好了线路，仕途走的每一步都很扎实！ 章泽林走后，桑榆问江寒：“下午就要宣布了，你去哪里，定了没有？” 江寒低声道：“新原市，光军县。” “不是吧，你去光军县，那不是找死吗？”桑榆对光军县印象十分深刻，江寒当时在把脉问诊时给光军县找出一大堆问题，什么恶人当道、恶官当政这样的词都蹦出来了。 “没办法，陈部长钦点的，我还能怎么办？”江寒道：“硬着头皮也得去呀。” “是不是让你当县长？”桑榆想到了这一点。 “对，县委副书记、代县长。”江寒说：“既去之，则安之。他娘的，我非得把光军县搅它个天翻地覆不可！” 桑榆道：“你去光军县，刺激！！别人看来是危机，但对你来讲，却是契机！别人看来是坎坷，但对你来讲，却是台阶！” “哈哈，高看我了。对了，你去哪里定了吗？” “定了，下县。三河县纪委书记，没有提拔。”桑榆笑道：“去你老家了，今后请多多关照啊。” “你应该提拔一级的。”江寒很是遗憾，但也为桑榆高兴，因为桑榆说过，他想补上基层这一课，最想当的是纪委书记，现在也算是如愿以偿。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都破格？你就是一个怪物！虽说省委组织部很重视咱这期青干班，但也不能太过。一个班，50个人，有两个人破格，就已经够破格了！” 江寒心中一动：“你在三河县当纪委书记多不过瘾啊，三河县这些年发展好，干部风清气正，你去了，没多少用武之地呀。” “你不是说过嘛，有告必查、有贪必肃、有腐必反！你到三河县，没有违法违纪案件，整天喝茶看报聊天，太没意思了！” “我知道你啥意思，是想让我去光军县吧？我是真想去。”桑榆说道。 “你知道吧，我老岳父要下去了。到新原市当书记。”桑榆说道。 江寒替水长东感到高兴，转了好几个省直部门，七八年的正厅，终于可以下放到地方了，当一任市委书记，提拔副省大有希望。 难怪桑榆去不成光军县，老岳父是市委书记啊，这是为了避嫌。 下午，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延平带着青干处长郭景明来到党校，50名学员都坐齐了，都等着各自去向。 这里面有15个人要动一动位置，其他学员基本是从哪里来回到哪去。 尽管与大部分人无关，但这15个人以后都是精英，大家自然得多加关注。 党校常务副校长丁来一阵客套之后，进入了正题，青干处长郭景明开始宣布部分学员的任职调动。 “商邱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邓立鹏。”青干处长郭景明停顿了一下，往下看了看。 邓立鹏没想到他是第一个念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邓立鹏，调省委组织部科教企业干部处，正处级组织员。” 邓立鹏顿时心花怒放，幸福突然袭来，差一点眩晕！ 郭景明先念的是调入机关的。 没想到居然没有章泽林和江寒的，另外两个排名在16、17的学员居然调入了省直！两人都激动不已。 大家都很奇怪，这两个人去哪里？ 接下来，郭景明宣布了几个从省直下县的人员名单。 “省委办公室综合一处副处长桑榆，任光军县纪委书记。” 刷刷刷，所有的目光都转向桑榆。去光军县当纪委书记？江寒当时评价光军县的言辞还在耳边回想呢，这地方是人去的地方吗？三任县长，疯的疯，死的死，走的走。外来干部的黑洞啊！ 桑榆愣了，不是吧？不是说好到三河县的吗？怎么去了光军县？难道说，老岳父要把他护在羽翼之下？ 能到光军县当然好，能与江寒共事当然不错，但是老岳父当市委书记，多少有些别扭。 江寒也愣了，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又多了一个帮手！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现在有了桑榆这个纪委书记，自己还能从外调两个人当县委常委！这样刚好是三个帮手！ 依水长东的性格，不会把女婿放到他的地盘上。 不用说了，这肯定是省委组织部长陈顺亲自干预了。 第585章 女儿降生 “新原市长原县副县长章泽林，任长原县委副书记，提名县长。” 大家又是一愣，章泽林居然没有往省直部门调！而是就地提拔了！ 不过，大家明白了，章泽林为人稳重，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还是这期青干班的班长、临时党支部书记，他肯定是组织上关注的重中之重，他的路子已经很清晰了，那就是力求履历上的完整性。 普通干部能从县里调入省直就已经满足了，而从章泽林的经历来看，显然是有相当级别的人物在支撑。 章泽林，30岁的县长，在河洛省是最年轻的。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副局长江寒，任光军县委副书记，提名县长。” 又是一个意外！ 江寒居然去光军县长，当县长！江寒比章泽林小一岁。全省最年轻县长的名头几秒之内易主了！ 江寒成了全省最年轻的县长！ 江寒到底有什么背景？！ 但是一想到光军县的情况，大家感到，江寒在光军县的日恐怕不好过！ 邓立鹏却想到了另一层，组织部这是对江寒高看一眼呐，就是要让江寒到光军县去破局！而且还专门给他配了一个纪委书记，桑榆。 大家都知道，整个青干班里，桑榆与江寒是最近的，不管是宿舍距离还是私人关系。 收益与风险成正比，越是困难的地方越容易锻炼人、识别人。 江寒只要把光军县给理顺了、带活了，他的前途不比去姑苏差。 而且，邓立鹏还听说，昨天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陈顺与江寒在办公室谈了很长时间！ 邓立鹏马上给江寒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猛烈祝贺江县长荣升！” “感谢邓处长，您是省委组织部领导，对光军县的干部队伍建设请多加关照。”江寒回了一条。 ～～～～～～ 江寒回到寒云舍，沈芸和沈心在院子里说话，沈芸快要生产了，虽然有两个保姆，但沈心仍然是放心不下，一直陪着沈芸。这几天，刘天一也在。 “江哥，青干班结束了，学成归来了！”刘天一笑嘻嘻地迎上来，拎过江寒的一只箱子：“这是啥，黄金？这么沉？” “都是书。” “我总算明白了，书中自有黄金屋。” 江寒来到沈芸面前，有些愧疚：“组织部没让我去姑苏，也没让我进省直。” “我们都知道了，你去光军县。”沈芸道：“没关系，开车也就是三个小时。” “江寒，水长东当市委书记了。之前是新原市委书记，最后又改了，改当高平市委书记。” 沈心告诉江寒，本来想让水长东去新原，让新原市委书记去高平的。但新原市委书记余东风年龄快到杠了，不想再挪地方了。 江寒有些遗憾，水长东没去成新原市，自己在市里就失去了一个强力支撑。高升起只是常务副市长，分量当然不能与市委书记相提并论。 不过，既然已经明确去光军县，硬着头皮也得上。 沈心看江寒在沉思，感到江寒可能对于去光军县有些信心不足，鼓励道：“江寒，不管光军县怎么样，你最起码是破格提拔了，29岁的县长，全省最年轻的！” 刘天一道：“对啊，提拔了，绝对值得庆祝。一会儿我把桑榆喊过来，今天晚上，好好喝一场，不醉不归。” 晚上，桑榆和水小满一同前来，两个保姆做饭，三个男人喝酒，三个女人在一边说话，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期间，江寒接到多个祝贺电话，大多都是三河县打过来的。 其中，邰宝龙和王峰也都打过来电话。 江寒并没有透露要把他们调到光军县的想法，毕竟现在自己还没有上任，县里的位置还没有腾出来。 等到腾出来了，再给他们说。 邰宝龙很遗憾，本想着跟江寒到姑苏市的，没想到江寒没去成。 当然，对于江寒来讲，破格提拔为县长，绝对是好事一桩，邰宝龙也很高兴。 ～～～～～～ 水长东到高平市当书记，对于张雅文来讲，绝对是一个重大利好。 只要有副厅的位置腾出来，张雅文自然会排在全市的第一位。 不少人感叹，凡是跟江寒不对付的，最后的结果都好不到哪里去，这次又增添了几个例证，管少卿、李明贵，当然还有任永亮。 任永亮的问题并不严重，也没有对外公开，任永亮被叫到省委组织部谈话之后就没有再回高平市，而是去了省直机关工委，等于是提前靠边了。 尤文龙这次并没有被牵连到，还当他的市委督查室副主任，当然，风光不在。 尤文龙曾对人抱怨，当时如果去了青干班，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不会比江寒差。 不少人觉得，尤文龙的脑子烧坏了，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勇气，敢跟江寒比！？ ～～～～～～ 省妇幼保健院，江寒紧张地等在产房门口。 随着哇的一声啼哭，孩子降生了。 护士把孩子抱出来的时候，沈心看了一下道：“是女儿。” 江寒马上抱过来：“女儿好！这是我的小棉袄！” 一个小时后，脸色苍白、精神虚弱的沈芸被推出来了，江寒握住了她的手：“苦了你了。” “给女儿起个名字吧。”沈芸轻声说道。 在此之前，沈芸多次检查，江寒都坚持不查性别。因为一查性别，要做b超，对胎儿发育不好。还有，医院也不会主动告诉胎儿性别。 对于江寒来讲，儿子、女儿都是一样好。 江寒说道：“女儿要像你一样。还是你起吧。” 沈芸想了想说：“明代的周瑛有首诗：江暖雪初作，江寒雪渐飞。一竿潭水上，雪深犹未归。江暖雪，怎么样？” “好，好，好！我媳妇的水平就是高啊。我的名字有寒，女儿的名字就有暖！” “从物理的角度看，下雪属于凝华，是一个放热的过程，所以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下雪时，可以叫暖雪。” “暖雪，既有雪的洁白，又有春的温暖，真是个好名字。” 在家待了一周左右，沈芸的身体逐渐恢复，省委组织部通知江寒去光军县报到。 第586章 就怕江寒老老实实的 江寒直接给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陈延平打电话请假，说是家中有事，暂缓报到。 “江寒，是不是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光军县不好干，我知道，我理解。但你既然答应陈部长去光军县，那就痛痛快快地去。有什么困难，你直接给我说。” 陈延平没有与江寒深聊，陈部长与江寒谈了什么，很多人都感兴趣，但他不能太有兴趣。 他和江寒深聊，怕有打听之嫌。 “陈部长，我请假一个月。因为我妻子刚刚生了小孩，没人照看。”江寒说道。 陈延平感到江寒的理由不能成为不去报到的理由，可能还是心里的疙瘩没解开，谁都知道去姑苏高新区当正处一把手比去光军县当县长强得多。 “好吧，我给新原市打个招呼。这段时间，你好好歇一歇，陪陪家人。”陈延平同意了。 因为江寒没有去成姑苏，陈延平还给中央党校同学李燕军好好解释了一番，现在又要给新原市解释，就说省委组织部有个紧急材料，组织了几个人在酒店里搞封闭写作，需要抽调江寒参加，等任务完成后再去县里报到。 反正光军县长空缺也不是一天两天，再等一个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寒其实并不是因为没人看孩子，沈芸的妈妈在，还有两个保姆，他根本帮不上忙。 江寒这么说，其实就是利用陈延平给自己悄悄进入光军县打个掩护。 江寒与桑榆已经提前商量了，光军县的情况十分复杂，真不知道水有多深，所以就采取一明一暗的策略，了解真实情况。 桑榆按时到光军县报到，作为县纪委书记，明面上正常参加各种活动，正常处理各项工作，不踢头三脚，不抡三板斧，稳扎稳打。 江寒则是悄悄进入光军县，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搞调查。 如果以县长的身份搞调研，线路都被安排过，点位都被设计过，汇报都被打磨过，大概率听不到真实的声音、掌握不了真实的情况。 ～～～～～～ 光军县的万仙山，群峰竞秀，层峦叠嶂，沟壑纵横，飞瀑流泉，特别是几乎呈九十度的绝壁，让人叹为观止，成为很多户外爱好者的天堂。 一个悬崖之上，有一处院落，名叫“仙人居”。 建筑外立面用当地特殊的红石板，院墙也是用红石构筑而成。 外面看起来古朴，而里面却大有乾坤，各种设施豪华，还有专门的管家打理。 光军县委书记贾生明和常务副县长崔习永在院子里聊天。 “贾书记，还是您厉害，省美协主席的字都能求来！”崔习永指着书房门前的柏木板。 柏木板上写着一副对联：“万仙山上万仙聚，八里沟外八里香。” 上面的匾额写着“思无邪斋”。 “我就是俗人一个，美协主席哪儿看得上？都是王老的面子。”贾生明说道。 “哦，王老是不是去南方了？”贾习永问道。 “天该冷了，这儿最适合夏天住，秋天也还行。”贾生明喝了一口茶，没有直接回答贾习永的问题。 “贾书记，那个江寒来当县长，说实在的，我不服！”崔习永不再兜圈子了，茶都喝了一泡了，应该切入正题了。 “我知道，咱们一直没县长，政府那一摊子事都是你扛着。真是不明白组织是怎么考虑的。” 贾生明说道：“你不要着急。等等看吧。平时也不要说怪话。对了，江寒本来说是马上要来报到的，但省委组织部通知说，要江寒留下一个月，封闭起来，写一个重要的材料。” “这不是开玩笑吗？一个县长，写材料？会不会是不想来了，不敢来了？”崔习永说道。 贾生明给崔飞永分析起来：“每个干部都有各自的特点，有强必有弱。写材料强的，干实事就弱。性子急的，就容易出纰漏。你分析分析，江寒在这咱们县能干多长时间？” 江寒这个人属于少年得志，没有受过什么挫折，虽然一直在县里工作，但是实际工作经验却不多。 林场，酒厂这种单位的面太窄，虽然当过乡党委书记，但是只有一年，恐怕连乡干部、村干部都认不全。 江寒曾经来过光军县，代表青干班发言，说是给光军县把脉问诊，不如说是在故意挑毛病。 “江寒说，光军县是恶官挡道，实在是太狂了！恶官？这等于是把全县的干部都给否定了！” 崔习永说道：“江寒这是耸人听闻，哗众取宠。当官不恶一点，能治住那些个刁民？看看哪个县不是这样？上级来的任务时间紧、要求高，哪里还有空文绉绉地跟干部和群众瞎掰扯？！” “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当政，善不为官，情不立事！”贾生明说道：“江寒，还是太年轻啊。” 崔习永琢磨了一下，给贾生明续上了茶水：“贾书记，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等，”贾生明说道：“你要全力配合好县长的工作，下一步你才有机会，组织上才会考虑你。” “要是他胡来呢，我也得配合？” 崔习永实在是郁闷坏了，他不是光军县本地人，但他却属于光军县的本土干部，从科级干部时从市直部门调到了县里，从镇长、局长到副县长，从副县长到常务副县长。 崔习永之所以在光军县走得顺，主要还是他娶了一个光军县的妻子，得到了很多资源。 崔习永具备当县长的一切要件，特别是每次组织部下来考察，民主测评中每次都得到了极高的票数。 然而，三任县长先后离开，呼声很高的崔习永却连续落选。 特别过分的是第四次，来了一个年轻得离谱的县长，让崔习永的心里很难拐过弯来。 “江寒如果敢胡来，你也别拦着。如果他听了你的劝，不胡来，那么，你还有机会吗？”贾生明指了指下面的峡谷：“什么叫上善若水？因势利导、顺势而为！” 崔习永明白了，就怕江寒老老实实的！ 事实证明，外来户当官要想稳稳当当的，必须是老老实实的。 但是，江寒稳稳当当的，一直压在自己头上，这是自己所希望的吗？ 这就需要因势利导。 第587章 傻子 江寒决定微服私访，当然就不能带车，只带了一个背包，装上必要的物品，作为一名普通游客前往光军县。 有人曾说过，太行十分美，九分在新原。而太行山最精华的一段留给了光军县。 要推动光军县的发展，旅游业绝对是一大支柱。 但是，光军县拥有这么好的资源，却一直没有利用好，除了找上边疏通关系评了几个4a级景区之外，其他就没有什么大动作，来的零星游客也基本都是自发。 光军县把精力放在了发展工业上，当然他的工业都是高能耗、高污染、高排放的规模以下企业，私人小作坊遍地都是。 江寒到长途汽车站买票时才发现，这里居然没有直接发往光军县景区的汽车，都是直接到光军县汽车站的。 售票员告诉江寒：“兄弟，光军县的人特么太野道了！外地的大巴、中巴车不能进景区，游客都是送到县汽车站，光军县再往景区运。” 买了往光军县的车票，江寒坐到靠前的座位上。 “光军县，光军县的走了！马上走了！”售票员一遍一遍卖力地喊着。 今天是周一，去光军县的游客并不多，买票上来的都是操光军县口音的人，好多都是到二马路进货的，他们把批发来的衣服鞋帽塞到大巴下面的空间里，空间满了之后放到车顶上，用绳子固定好。 “我去光军县，让我上车。” “先买票。” “到地方我再给钱！” “哪儿有你这样的？脑子有病吧？” 一个青年人，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一件红毛衣，袖口都掉了线，外面一件大外套，带着很多油渍，穿得邋里邋遢的，一条牛仔裤还破了一个洞，露出里面的红秋裤。 这年头，能在外边跑的人，很少有人穿得这么破烂了。 听口音绝对不是光军县的人，但也说不出来是哪个地方的人。 不是光军县的人去光军县，有点奇怪。 “没钱就滚一边去！”售票员忍不住了，直接撵人。 “谁说我没钱？！”邋遢青年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老人头：“看看，这是啥？” 售票员一愣，甩了甩票子，对着阳光看了看：“上车吧，等会儿找你零钱。” 邋遢青年上了车，看后边有个空位，一屁股坐了上去。 “别坐这儿！”空位边的一个男子一把将邋遢青年推开。 “我买票了，我咋不能坐？”邋遢青年硬要坐。 “你看你这熊样子，恶心不恶心？滚蛋！”男子站起身来，头快碰到了车顶。 邋遢青年一六米多的样子，看着男子有些居高临下，顿时气短。 售票员见状，让其他旅客坐到这个空位上，给邋遢青年腾个位子，谁知道哪个旅客都不愿意。 有的旅客提出让这个叫花子一样的家伙坐地上。 江寒的身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也是到省城进服装的。 “这位大姐，不行了，您坐过去？我挨着他？”江寒说道。 女人见江寒长得帅气，坐在他身边感觉挺好，江寒这么一说，虽然有点不舍，但也不好意思继续坐下去。 邋遢青年坐到江寒身边，看了一眼江寒，似乎想起了什么，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看你这人，素质咋恁低哩？连声谢谢都不会说？” 邋遢青年就当没听见售票员的话，低头打起了旽。 为了省钱，大巴车没有走高速，走的是国道加省道，三个多小时到了光军县汽车站。 江寒又闻到了几个月前的味道，是灰尘和着化学品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下了车，江寒就戴上了从医院搞来的口罩，戴上了墨镜。 这时，十几个人蜂涌而来，围着了刚刚下来的旅客。 准确地说，只是围住了四五个人。只有这四五个人看起来是像外地的。 “走了，走了，万仙山，八里沟！10块有座，5块有凳，3块站着。” “走了，走了，郭亮，南坪，9块有座，4块有凳，2块站着。” 江寒被几个人拉扯着，而没有人搭理邋遢青年。 “别拉我！我不去旅游。”江寒说道：“我去百泉部队。” 光军县百泉镇驻着一支军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一听部队二字，这些围着的人立马散了。 去百泉部队，只用坐一辆三轮车就够了。 这时，江寒突然发现邋遢青年挡住了一辆正要出站的大巴车。 司机下来要把他一边拉，邋遢青年伸手说：“我要馍，我吃馍馍！” “屁的馍，滚，滚，滚！”司机一脚把他踹开，邋遢青年倒在地上，大哭起来：“我吃馍，我吃馍馍！” 江寒走下一家小饭店，坐在窗户边。 “要吃饭吧？菜单上有，自己看。”老板说道。 “给我来瓶酒，花生米、卤鸡瓜来一盘。”江寒说道。 “喝啥酒，有二锅头，百泉春，江大白。”老板感到这个人很奇怪，还没到饭点就来吃饭了。而且，十点多就喝酒，真是少见。 “百泉春，江大白，各来一瓶。”百泉春是光军市本地的酒，江寒想尝一尝到底如何。当然，要两瓶酒，可以快喝，可以慢喝，主要是打发时间。 突然，邋遢青年来到一个包子铺前，看了一会儿，抓住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吃了两个包子之后，店主才推开他并开口要钱。 邋遢青年傻笑着：“没钱，没钱，我饿了！” 店主是个女人，气坏了，顺手抓起一个笤帚就打，邋遢青年躲来躲去，大喊大叫，就是不远离，像是跟店主玩起了躲猫猫。 店主终于打中了他后背，邋遢青年倒在地上干嚎，搞得女店主没有一点脾气。 “神经病啊！”扔下笤帚，女店主又给他扔过去一个包子：“再吃个包子，滚一边去。” 邋遢青年捡起地上的包子，狼吞虎咽，几下子就进了肚子，起身朝其他店门门口的泔水桶走过去。 青年朝四周看了看，双手伸进从泔水桶搅了搅，哈哈哈地狂笑着。 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 此时，他捧起了泔水往头上浇，抓抓头发，抹抹脸和脖子，就像是用泔水在洗头。 “你看那个傻子！”给江寒开酒的老板笑道。 第588章 记住，生命至上 江寒一杯接一杯、不紧不慢地喝着酒，一瓶花生米都快见了底。 已经到了12点，江寒才点了两个菜，和一碗米饭。 那个邋遢青年已经换了一个地方，坐在一个水坑里，苍蝇蚊子围着他乱飞，似乎在宣示这是他们的地盘，试图把青年给赶走。 青年哈哈笑着去抓，结果什么都没抓住。 这时有车站戴着袖标的人去撵他，他突然趴到地上，把头埋进污水里，几秒钟后抬起来，用手一抹，活像一个鬼。 突然，一个中年人停在邋遢青年面前。 “哎，你家哪儿的？” “俺家在河边。” “河边在哪儿？” “在大树底下。” “大树在哪儿？” “在俺家。” “你待这儿别动，我带你回家，坐车回家。” “俺不回家，俺吃馍。” “好，我给你拿馍。” 中年人走了，邋遢青年坐在原地，开始绑鞋子。 鞋子居然是一只大一只小，一只是普通的黑色皮鞋，一只是厚底翻毛皮鞋还开了个小口。 江寒说道：“老板，结帐。” 付完钱，江寒把剩下的米饭和菜放到塑料盒里，朝邋遢青年走过去。 邋遢青年一愣，随便接过来，也不顾江寒递过来的筷子，直接用脏手往嘴里塞。 “兄弟，不管我说什么，你保持刚才的状态，”江寒压低声音说：“你认识我吗？” 邋遢青年停止了扒饭，眼睛盯着脚面。 “兄弟，是不是去李窑？” 邋遢青年的身子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转过身来，鬼魅一般地盯着江寒。 “你可要想好了，去了，大概率是个死。”江寒突然提高声音：“快点吃！” 邋遢青年扒了一口饭，压低声音：“我认识你，因为丝绸之路起点的事立了三等功。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演技真不错，能和勾践一较高低。”江寒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叫葛松望。” 葛松望点点头：“请指教我哪些地方有破绽？” “你的鼻梁两侧有明显的凹痕，再配上你的深眼窝，你一直是戴眼镜的。但你今天没有戴眼镜，不合常规。” “你是农村人，并且从小吃过很大的苦，能够适应多种环境特别是恶劣环境。” “还有你的鞋子。当然，这个除了我，恐怕没人看出来。” 江寒心道，如果不是前世的那件事，他也看不出来。 葛松望满脸佩服。 “那个地方，你大概率有去无回。我劝你还是别去为好。”江寒劝道。 “不，我一定要去。为了我的事业，也为了我的学生。准备了几个月，我不可能就此放弃。” “祝你顺利！” 江寒知道，他阻止不了葛松望。 从葛松望手中拿过塑料盒：“从现在开始，我给你15天时间。记住，生命至上！不要冒险。” 江寒离开，把塑料盒还给老板。 老板接过来就扔到了垃圾筐里：“这种傻子，给他吃的干啥？早死早投胎吧。” 这时，一辆破面包车停在了葛松望跟前，中年人下来,递给他一个馍：“走，我送你回家。” 葛松望朝江寒这边看了一眼，一把抢过中年人手中的馍，傻笑着上了面包车。 江寒马上打了一个面的：“去李窑村。” “你去李窑干啥？”司机操本地口音。 “我是市里的，包村干部。”江寒说道。 江寒坐在副驾上，跟着前面的面包车。 司机好几次想超车，江寒都让他慢一点，说是开慢一点，路太颠簸。 前面的面包车跑得快了，江寒也让他加快一点，搞得司机觉得这个包村干部真麻烦。 到了李窑村，葛松望的面包车钻进了一个用红砖围成的院子里。 江寒也下车，付了钱，让司机回去了。 江寒走到刚才面包车的入口，大铁门紧紧关闭。围墙糊了水泥，水泥上插着大小不一样玻璃茬子，上面还拦着三道铁丝网。 就是这里了！ 江寒穿过李窑村，村民见了也不以为意，因为李窑村位于山脚下，经常有户外徒步爱好者从这里上山。 江寒爬到山崖上俯瞰，院子围起来的面积很大，里面有二十几个砖瓦窑，有十几个人正在填火。有人和泥，有人脱坯，有人运砖，不同的区域有不同的分工。 有二十几个石棉瓦覆盖的棚屋。 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 李窑村的后山上有几户人家，都开了农家乐，江寒决定就在这里住下。 挑中了一个比较干净整洁的院子一问，一天住宿包吃住下来总共30元，江寒给了一百块，先住三天再说。 农家乐的房东夫妇都是本地人，男的50多岁，姓丁，是李窑村的人，门牙只剩下一颗，说话露风。 “老丁，现在不都是在帮扶农村吗？李窑村是谁在帮扶？”江寒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我没见过当官的来过村里。”老丁拿出烟袋锅开始装自制的烟丝。 “你们村还种烟叶吗？” “种。都是自己吸了。” “村里的收入主要靠啥？我说是集体经济。” 老丁点着烟袋，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口：“啥集体经济？大集体早就没了，都是各干各的、各顾各的，哪儿还有啥集体经济？” “村里的人，富的，富的流油，穷的，穷的露屁股。李窑，李窑，过去就是专门烧砖瓦的。以前，俺们家还有两口窑，三亩黄胶泥地，后来让人给收走了。” “俺们家的黄胶泥地，制砖胚是最好的。一块砖，俺的黄胶泥占一成，别的土占4成，烧出来的都可好。别人家的，黄胶泥至少要占4成。” “俺家的两口窑最大，烧的时间最长，都烧成一体了，烧起砖瓦来，比别的窑省煤。” “新建的窑，也不敢弄大，不成一体，容易塌，还漏气，烧出的砖，都是红的加青的，这砖就烧废了。” 说起烧砖瓦，老丁兴奋得很。 “谁把你的窑和地收走了？出了多少钱？” 老丁猛地一磕烟袋锅：“那还不是李铁头，仗着姓李，仗着在少林寺学过几年，把俺家的窑和地占了，就往俺院里扔了十块钱！” “10块钱，10块钱能干啥？”江寒怒了。 “俺当然不愿意，找到李铁头说理。他把俺打了一顿，看到我这门牙没有，就是让他们给打掉的。” “丁大牙，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老丁的老婆走过来喝道。 第589章 调查记者 葛松望进入李窑的砖瓦厂已经十天，他感到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这里就是一个典型的黑砖瓦窑。 他不知道这里有多大，因为他的活动范围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左右不超过20米。 和他住在一个棚子里的，有十几个人，全都是智障，也说不清楚是具体从哪个地方来。 白天干活的时候，可以远远地看到还有很多人。 在另外一个地方，葛松望看到了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那个孩子的额角有一片黑色的胎记，没错，这是他教过的学生！ 葛松望八年前分到省电视台，但是没有编制，前面还有很多人要入编，他就选择了一年的支教。 支教地点是在伏虎山的一个贫困山村。 支教回来之后，葛松望当了一名调查记者，主要任务就是调查社会热点。 和其他新闻记者不同的是，调查记者主要是挖掘负面的东西。 所谓的防火防盗防记者，防的主要是调查记者。 葛松望其实不愿意干调查记者，因为太辛苦了，台里几乎没人愿意干。 调查记者并没有普通记者那样风光，最常干的一件事就是“卧底”。 他们往往要一人兼施多重身份，为了调查清楚真相，学会看什么人说什么话，有时候为了拿到第一手的实地采访素材，还要隐瞒身份，对拍摄设备进行处理。 在一些灾害现场、犯罪窝点，调查记者还时刻面临生命危险。 一个事件报道出来之后，调查记者还会遭到被调查对象的调查，而后多方骚扰甚至是打击报复。 后来，电视台在播放新闻的时候，字幕上隐去了调查记者的姓名。 即使如此，也很容易打听出是谁在搞调查。 调查记者和家人经常遭遇一些莫名其妙的攻击。 葛松望不想干，就质问领导为什么不让其他人干调查记者，领导说，因为他葛松望长得太普通，放到人堆里没人注意，最适合干调查记者。 台领导还承诺，如果搞出来几个有深度、有影响的报道，优先解决他的编制。 葛松望这才向曾经当过调查记者的前辈请教，他们大多都挨过打、受过伤，说起来乔装打扮、深入贼窝的情景，一个个是兴奋中带着骄傲。 一个老调查记者给他看了看他当年拍摄的片子，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细节，一幕幕黑心老板的残忍，如果不是冒死拍出来，多少人要深受其害！ 老前辈告诉他，做这些事，不关乎职位，不关乎薪资，每当看到真相大白、丑恶伏诛、群众流泪感激的时候，就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骄傲与自豪，这就是调查记者的价值所在、荣誉所在。 在这一刻，才知道什么叫无冕之王。 葛松望和几个老前辈聊天，向他们请教，逐步消除了对调查记者的抵触，同时也升起了一种叫做个人英雄主义的东西。 谁不想当英雄？ 但是，个子矮小、其貌不扬的葛松望从小都被人看不起，哪怕是在玩游戏，他也是被欺负的对象，英雄这个词，从来与他无缘。 恰好，暑假时，葛松望因公务跑过当年自己支教的那个乡，去了村子，见到他当年的学生，他们已经上初中了。 村民告诉他，有三个孩子不想上学了，约好了一起了去打工挣钱。 孩子们是偷偷跑的，在家里留了信，说是到地方挣到钱了就打电话回来，但是几个月了一直没有任何音讯。 后来，两个孩子跑回来了，但是腿都断了，因为受到惊吓，精神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说话都不照路了。 他们只知道上车睡迷糊了，坐到一个汽车站，又让人给蒙住眼拉走了。 那是一片大山，山都是直上下直的，像被斧子砍过的一样，颜色是红的。 他们被人卖给了砖瓦厂，天天干活，手都磨破了皮。 葛松望从他们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了解了大概，还听到了一个叫李窑的地方。 两个孩子总算是跑回来了，但还有一个叫泥蛋的，眼角有个黑胎记的孩子没回来。 葛松望到县公安局报案，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说李窑应该有一个大的砖瓦厂，应该有很多从外地拐去的半大孩子，其中有一个还在那里，不知道死活。 但是对方只是作了记录，态度也很一般。 村长告诉葛松望，报案没个鸟用。 这年头案子太多了，他们办案有一个基本原则：命案必破。除了命案，领导交待的案子、有油水的案子，特别是经济犯罪，他们最喜欢去干。破一个经济案子，就能得到好处。 但是泥蛋家里一贫如洗，费了半天劲救回来了，什么好处都没有，净花他们的办案经费。 村长提出了要求，能不能让电视台出面，最少能发个寻人启事之类的。 葛松望心情沉重，回到台里，领导说发寻人启事，说不定不仅救不回来人，还会害了人。 于是，葛松望就决定搞调查，终于搞清楚了，光军县真有一个叫李窑的村子，砖瓦厂已经存在多年。 葛松望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是准备暗访机，一方面是向光军县公安局报案。 哪知道光军县说不可能，因为这个砖瓦厂规模很大，还被全县表彰为安全生产先进单位，根本不可能存在这种问题。 葛松望准备齐当，摘掉了眼镜，找来了行头，其中一双大号牛皮靴，刚好能把他的微型暗访机给放进去。 葛松望上汽车，坐到了一个人身边，这才认出来，这个人叫江寒，曾在省人民会堂接受过表彰，立过三等功。 更让他吃惊的是，自己在汽车站装疯卖傻吸引人注意的时候，江寒来到身边，认出了他的身份。 当时，葛松望几乎绝望了，这说明他的演技还不过关。 但江寒又安慰了他，说是别人也不好看出来。 看来，江寒也知道李窑，他也知道这里的砖瓦窑正在进行罪恶的勾当，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式来揭这个黑砖瓦窑的盖子。 葛松望带着双重任务，一是把泥蛋救出来，二是拍摄到足够的证据。 第七天的时候，葛松望看到了泥蛋！但他又不能和他马上联系。 泥蛋干的活是和泥，就是把黄胶泥和其他泥巴搅在一起，时不时地泼上水，赤足在里面反复踩。 葛松望也不能申请过去踩泥，因为他的鞋子里装的有暗访机。 第590章 密不透风的看守 几天下来，葛松望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就吃饭来说，说是面汤加馒头，面汤里没有一点白面，就是一碗白开水，上面还零落着几只苍蝇。馒头硬得很，有的还有绿中带黑的绒毛。 葛松望硬着头皮吃了下去，吃完饭就被赶到了操作车间，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砖灰，其他人一个个光着膀子、面目呆滞。 隐约还能从他们沾满灰土的身上看出都带着伤，没有一个正常人！都是拐卖来的智障人士。 干活的时候，一边还站着几个目露凶光的打手，谁稍有懈怠立刻就会遭到一顿毒打，打人都特别狠，用皮鞭打头、踢下阴，奴工们被驱赶着干活的节奏仿佛就像卓别林演的《摩登时代》。 葛松望挨得打最多，因为他个子小，看起来有些不老实。 这些打手盯他最紧，毕竟他是新来的。 从白天直接干到深夜，葛松望和一群劳工才被赶进了一个小黑屋，人挨人、人挤人，睡觉时都被绑住手脚，由于吃喝拉撒全在里面，环境污秽不堪，有时候睡着睡着蛆虫、老鼠还会爬到脸上。 每天都是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劳动，完全就被他们当成了牲畜。 葛松望感到，连自己都是每天用命在扛，更何况这些智障人士，他们虽然生活中比一般人领会慢一点，但也有身为人的意识，也有喜怒哀乐，和其他人一样有感情，也能感到痛苦和悲伤，可偏偏却要遭受着如此虐待。 葛松望一闭眼就会想起泥蛋那瘦弱的身材、紧闭的嘴唇、木然的表情，就会想起其他踩泥的少年喝水时的嘴，只剩下半截舌头。 对于智障人员，他们觉得不会逃跑，只是打只是骂，没有对身体器官进行伤害。 这群畜生害怕这些半大的孩子喊叫，干脆把他们的舌头割了一半。 第三天开始，葛松望用鞋里的摄像头拍下了大量的证据，是时候谋划着脱身了。 可黑砖窑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就是晚上睡觉都有人牵着狼狗在外面巡逻。 本想着带泥蛋走的，这下子根本没有可能。 他只要先自己逃出去，把拍下的录像送回台里，地方公安出动，一举端掉这个黑砖窑，才能把所有人给解救出来。 这天晚上，葛松望趁大家都睡着了想偷偷用墙角磨断手上的绳子，哪成想刚一动手就被看守发现了，接着他就被打了两个耳光，他赶紧可怜兮兮地哀求：“我想上茅坑”。 在小黑屋里，只有解大手才可以申请出来到茅坑去。 看守踹了他两脚，骂骂咧咧的给他解开了绳子，葛松望蹲了好长时间，想把看完熬走，但看守非常敬业，一直守着。 出来之后，葛松望又被看守重新捆上手脚，推进了小黑屋。 第二天，大家被看守吼起来上工，这才发现有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屋里。 看守直接让葛松望和另外一个智障人员把死尸拖进了一个还没有点火的砖窑里。 因为吃得不好、环境太差，加上高强度的劳动，劳工很快就被榨干了体力，有人得了病，顶多给一些常用的药品，绝对是不会请郎中或医生前来，更不会送医院。 劳工一死，他们居然直接拖到砖瓦窑里，让他们当燃料，简直令人发指！ 葛松望当时就想吐出来，但把翻涌上来的东西强自吞了回去，因为另外一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作为智障人士，不应该想到火化这一节。 万一露出了破绽，葛松望的下场就是被打死，塞进砖瓦窑，烧得灰飞烟灭。 葛松望，绝望了。 想从黑砖窑跑掉，真的是没有可能了，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是怎么逃出去的。 可能是因为有两个孩子逃走了，所以黑砖窑加大了防控的力度。 现在看，简直是密不透风。 怎么办，就这么等死吗？ 葛松望的眼前，浮现出江寒的影子。 他知道江寒当时是被省委组织部表彰的，立了三等功，还被省委书记点名表扬，这种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他当时和自己乘同一辆汽车，发现自己在光军县汽车站是在装疯！ 江寒警告自己不要来李窑，并嘱咐他：生命至上，不要冒险。 他一定是知道了李窑的情况，他应该是带着一种特殊的任务，目标也是李窑！ 对了，他说过，给十五天时间！ 意思是，十五天时间，自己要拿到足够的证据，并且保存好自己不暴露，他会带人赶过来解救！ 想到这里，葛松望冷静下来，同时又感到时间过得太慢，这些天身心俱疲，太痛苦、太难熬了。 葛松望想起了老调查记者的一句话：在大家认为光明的世界里，还有很多照射不到的犄角旮旯。黑暗和光明从未停止争斗，需要像我们这样正义的人去揭露鲜为人知的一面！ ～～～～～～ 来到光军县第十四天，江寒已经离开了李窑村，来到了百泉镇。 百泉镇位于光军县城中心西北2公里的苏门山南麓，因湖底泉眼无数而得名，又因泉水自湖底喷涌而出，累累如贯珠，又叫珍珠泉。泉水甘冽，清澈见底，志书上有“甘泉之父”的称谓。 百泉湖开凿于商代，成熟于唐宋，完备于明清，已有3千多年的历史。历代名人在此游览、隐居，留下了无数赞美百泉的诗词歌赋。 众所周知的魏晋时期的孙登，北宋时期的邵雍，大文学家苏轼，元朝王磐，明末清初孙奇逢以及清乾隆皇帝，留下啸台、安乐窝、饿夫墓、三碑亭、清晖阁、卫源庙、孔庙、邵夫子祠等名人遗址。 百泉湖有全省最大的、保护最好的古园林建筑群。素有“中州颐和园”“北国小西湖”的美誉。 因为风景秀美，百泉湖里面建了一个宾馆，名叫百泉宾馆，每年全省的高考卷子都在这里批改。 八十年代末，这里到处都是小水泥厂，环境恶化，空气变差，水位变低，从九十年代中期开始，高考改卷移到了嵩山脚下。 百泉湖是光军县的后花园，只要有空，很多人都到这里来逛一逛，特别是在湖边、路边有很多木椅、石凳，适合人休息。 有很多退休的老干部都聚在这里，或唱戏，或拉二胡，或跳舞，听这些人聊天，能够了解到多方面的信息。 江寒正在看湖中的“古柏抱槐”奇观，发现有一群军人路过。 其中一个上校看到江寒，眼睛一亮，走过来问道：“你是，江寒？” 第591章 第十五天 江寒一愣：“是啊。夏叔，你怎么来这儿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军人转头对其他几位军人说：“你们先回去，我再转一转。” 此人是夏林。 那一年，夏林以基金会工作人员的身份陪刘在田去黄沟村，住在了伴山房。 那时，江寒就感到夏林身上有一股军人的气质，现在看，果然。 夏林穿着军装，没有戴帽子，这在百泉湖里太过正常。 百泉湖紧挨着这支步兵师的师部，司、政、后、技四个部门和汽车营、修理营、通信营以及侦察连、警卫连等直属单位共三百多人。 每天早上出操的时候，师部机关部门都会往苏门山上跑，再绕百泉湖一圈回去。 夏天的时候，机关搞游泳训练也都在百泉湖里。 百泉湖的门票是5块钱，军人不要钱，随便出入。 自从刘在田去世之后，夏林就回到了部队，夏林过去是侦察兵，所以就回到了步兵师任参谋长。 “真是太巧了，我也不在三河县干了，我来光军县了，对了，高市长你们联系过了吧？”江寒十分高兴，在这里遇到了老熟人。 尽管好几年没有联系，但毕竟因为刘在田的关系，江寒与夏林心生亲近。 “当然联系过了。本来我在晋省，刚刚调到百泉，还是师参谋长。” “你怎么调到这儿呢，这儿的风景不错，但是空气呛人，交通也不方便。” “还不都是因为你吗？老高说了，你在光军县恐怕不好干，让我过来。地方上的事，我们部队也掺和不上。当然，真要有事，你只管开口。” 原来，夏林是因为自己才调过来的。江寒好一阵感动。 “本来想约你和老高喝一场的，听说你在省委组织部搞封闭，写重要讲话，所以我也没打扰你。你材料写完了吗？” “假的。其实，我就是想微服私访一下。这十几天，我了解了不少情况。光军县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对于夏林，江寒没有隐瞒的必要。 “你小子的歪道道挺多啊。” 夏林给高升起打电话，没有提江寒已经到了光军县，就是想让他到部队来喝场酒，哪知道高升起去了外地考察，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 中午，江寒和夏林喝了一场后，就在部队的招待所休息。 晚上，夏林来陪吃饭，把军务科长、作训科长、侦察连长都带了过来。 因为夏林的酒量没有江寒大，所以就喊了几个帮手。 江寒是来者不拒，两瓶酒见底了，几个人和江寒就开始称兄道弟。 第二天早上，侦察连长张忠义和招待所所长宋振中陪着江寒吃早餐。 “夏参谋长去检查部队了，交待我，一定要随时搞好服务。”宋振中说道。 “对，夏参谋长说了，您随时用车就给老宋打电话，老宋也管着小车班。”张忠义说：“老宋出车，我出司机。” “我就在这儿先住半个月。到时候，肯定要住到县公寓楼。” “江县长您就不要客气了，您住在招待所，这就叫军民融合、军民鱼水一家亲。到时候，我们部队的军属安置，不还得请您帮忙吗？”宋振中又补充道：“放心，您在这儿住，我没有向其他人透露身份。” “光军县的拥军优属工作，怎么样？”江寒问道。 宋振中说道：“张连长的家属随军了，原来是徽州市的高中老师，为了解决两地分居而来到光军县，结果连县一中都进不去。只好安排到我们师的幼儿园。” “还有这种事？”江寒愣了。市一级的高中老师，到光军县属于是降维了，光军县居然不要？ 一个高中老师，变成了幼儿园阿姨！ “前些年的情况还行，因为军地双方的关系还算不错。每年都要搞联谊。地方领导经常打招呼往部队送兵，但是，因为在家门口当兵，所以这些兵在班排横得很。集团军下发通知说，严禁各个部队从驻地招兵。于是，光军县对咱们就甩冷脸子。” “去年，咱们换了师长，师长受邀参加一个电站项目的启动仪式，师长认为跟军队建设关系不大就没参加。师政治部外联科与光军县对接工作就处处受到刁难。几前年，光军县已经说好了，把咱们方山的训练场扩大一倍。后来，光军县不同意，说是土地手续办不下来。” “师长一怒之下，说我们师绝不求着地方这些昏官，军地双方的关系跌到了最低谷。” “过去，我们进所有的景区都不要钱，后来连百泉湖都要收钱了。百泉湖的疏浚工程，当时还是我们部队干的，这就叫做翻脸不认人！” “张连长派了两个排，到百泉湖景区还有万仙山景区的门口站岗，站了半个月，光军县的人受不了了，这才答应恢复政策，百泉湖继续对军人免费。” 张忠义笑道：“我们实枪荷弹，就竖了一个牌子：军事演习，闲人避让。哈哈。” “干得好！啥时候县里做得太过分了，你也可以派人到县委县政府的院子站岗。”江寒想起了酒厂和耐火材料厂的工人们围住三河县委、政政府院子的情景，不禁豪情万丈。 饭后，江寒看了看日期，没错，今天是他来到光军县的第十五天。 省电视台的葛松望也不知道如何了。 不管葛松望有没有拿到证据，今天都要出手了！ 因为，人命关天！ 拿到证据当然最好，通过省电视台一播放，在舆论的强大压力下，江寒就可以对全县境内的小窑厂、小水泥、小冶炼等等实施关停！ 拿不到证据，江寒顶多能关掉李窑村的砖瓦窑一家。 江寒给县纪委书记桑榆打电话，要到了县公安局长杨国权的手机。 拨通之后，江寒进行了自我介绍。 杨国权有些不屑：“江县长在省委组织部封闭呢。你说是县长就是县长？这年头骗子多了去了！” “好吧，杨局长，请核实一下这个号码。”江寒挂断了电话。 按道理说，不要说书记、县长，哪怕是新来的县委常委，各个部门的一把手也都会把手机存起来。 江寒在党校的时候来过光军县，而且省委组织部已经明确他到光军县。 江寒怎么也不相信，光军县公安局长不存他的手机号！ 第592章 头三脚的第一脚 光军县公安局长杨国权存了江寒的手机号，刚才之所以说江寒是骗子，就是为了试探一下这个新县长的脾气。 他没想到江寒会直接和他联系，他得向市委书记贾生明汇报一下。 “贾书记，我是国权。刚才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新来的江县长。” “国权，江县长咋说了？” “我听说江县长在省里封闭搞一个材料，我怀疑有人冒充。他让我核实一下。手机号确实是他的。” “他说没说他在哪儿？” “没说，只是让我核实。贾书记，我怎么回他话？” “马上给他回电话，态度要好！说不定是任务完成了，要来县里报到了。对了，他个人的事，你全力搞好配合。要是涉及到全县的大事、敏感事，你推个磨。” “好的，贾书记。会不会让我们到绿城接他，搞个警车开道？” “这样更好！他如果这么要求，你就满足他。他要一辆警车，你就直接派两辆，一前一后，全程鸣笛，让他好好地风光风光！” 汇报完毕，杨国权当即给江寒回过去电话。 “唉呀，江县长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换了手机，我给忘了。以为是，呃，那个，抱歉，抱歉。” “杨局长，赵固乡李窑村的砖瓦窑，诱拐智障人员和未成年学生，请马上组织足够警力前往解救。” 杨国权一愣，李窑村？这不是政法委书记侯玉柱联系分包的村吗？政法委书记联系的村，能出这种事？ 政法委书记是县委常委，管着公检法司，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江县长，李窑村是政法委侯书记联系分包的村，您是不是先给他说一声？”反正县委书记贾生明说了，涉及到全县的大事、敏感事，就推磨。一个砖瓦窑诱拐智联人员和未成年学生，只要往外一捅，这就是大事。那就往政法委书记那里推！ “我不知道是谁联系的，总之，人命关天，不能耽误。” “江县长，您最好跟侯书记打个电话。” 江寒有些恼火，先不说县长不县长，组织上已经任命他为县委副书记，在常委里排名第二。我想干事，还需要向政法委书记打招呼？没有道理！ “怎么，我还得向侯书记请示？”江寒冷笑一声：“省电视台的记者早就掌握了证据，已经快到现场了。你看着办。” “哦，对不起。那我给侯书记汇报。江县长，您现在在哪里？” “你不用管我在哪里。一个小时之内，赶不到李窑，老子撤了你的职！” 江寒已经作出了决定，只要公安局长赶不到，就拿他立威！ 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陈顺曾许诺他，给他充分的人事权！只要看哪个干部有问题，就你可以直接处理！市委组织部一定会支持。 江寒就想看看，陈顺部长的许诺是不是真的。 还有，政法委书记侯玉柱顶多两个月，就要走人了，给王峰腾位置，江寒理他干嘛？ 江寒给步兵师参谋长夏林打了电话，说了一下情况，夏林立马安排侦察连长张忠义，一切听从江寒安排。 五分钟后，招待所所长宋振中亲自开着一辆没有挂军牌的长丰猎豹在门前等着。 “江县长，咱们先走。张连长还要收拢兵员，打报告要车，他随后去。” 宋振中是招待所长，平时也不怎么训练，今天和平常一样，身着便装。 “宋所长，您亲自开车，多不好意思！” “哈哈，江县长别客气。你在县里立住脚了，以后军属安置、孩子上学就好办了。张连长还准备给你挑一个司机呢，那些侦察兵，开车技术也溜得很。” 宋振中开着车，在省道、县道上跑得飞快。 与此同时，杨国权拨通了政法委书记侯玉柱的电话。 侯玉柱说道：“别慌！我问问再说。” 不一会儿，侯玉柱说道：“国权，带人过去吧。江县长这是在捕风捉影呢。李窑的砖瓦窑正规得很，哪儿有他说的那些事儿？” “侯书记，您还是来一趟吧。李窑毕竟是您联系分包的。就让江县长看看，到底有没有这种事。” “好，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这年头，记者到处没事找事，其实就是想敲诈一些钱财罢了。要是查不出来什么，嘿嘿，我看江县长怎么收场！” 侯玉柱刚刚给李窑的李铁头打了电话，李铁头坚决否认使用智障人员和未成年学生的事情。 使用智障人员和未成年学生的事，侯玉柱听人说过，有外地人到光军县寻找过，派出所也到一些可疑的厂子找过，但没找到。 李铁头说，他的砖瓦窑不怕查，因为他没有干过这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侯玉柱这下子总算放心了。 江寒想借省台记者子虚乌有的消息，就想拿自己联系分包的村子找事，就想用自己立威，恐怕打错了算盘！ 还没有到县里报到，就想踢头三脚！江寒这第一脚，肯定是踢到铁板上！ 不妨亲自到场，见证一下江县长足崴腿折的惨状！ 江寒和宋振中赶到了李窑村，把车停在了砖瓦窑的铁门前。 二十分钟后，来了六辆警车，下来十几名干警。 杨国权朝江寒走过去：“呀，江县长，您亲自来了！我给侯书记打个电话！” “不要打了，叫门，进厂，救人！”江寒命令道。 杨国权朝另一人使了个眼色。 此时，砖瓦窑的铁门打开了，一辆东风大卡拉着砖出来了，一个光头男子带着一群人出来了。 这群人旁若无人，把卡车上卸下来的砖一一码好。 杨国权的面子有点挂不住，朝光头男子喊道：“李铁头，我们奉命前来，对你的砖瓦窑进行搜查，配合一下。” “杨局长，你奉了谁的命？李窑村的事，没有侯书记点头，谁也别想找麻烦！” “李铁头，这是江县长！江县长说，你的厂子涉嫌雇用智障人员和未成年学生。” 李铁头看了一眼江寒：“江县长？你就是那啥江县长？你说我们雇用智障人员和未成年学生，证据呢？” “证据就在你的砖瓦窑里。”江寒说道。 “哈哈，看看他们，”李铁头指了指正在码砖的人：“哪一个是智障，哪一个是学生？” 第593章 炖狼狗 杨国权看了一眼江寒，朝李铁头喊道：“你要是没有问题，就把所有的地方打开，我们要查。” 李铁头一笑，牵动了脸上的一道疤：“我的砖瓦窑是说查就查的？没有周书记和侯书记的命令，谁也别想进！” 江寒说道：“杨国权，你这公安局长，当得真好！” 杨国权的脸色涨红，朝李铁头直瞪眼。 “江县长，你说我这里有雇用智障人员和未成年学生，要是查不到怎么办？” 李铁头摸出一个铁盒子，弹出一支烟后用嘴叼住，啪地一声，打火机点着了烟，一个烟圈喷出，显得十分得意。 “查不到，就查不到，凉拌。查到了，法办！”江寒斜看他一眼：“你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 李铁头没想到这个小白脸一样的县长，说话这么冲！ 心中疑惑了，侯书记打电话不是说了吗，这个江县长年轻，吓唬吓唬他，说不定就知难而退。 “不行。这是周书记和侯书记的地盘，旁人不能进！”李铁头说道。 江寒靠在车边说：“好吧，我就在这儿，恭候周书记和侯书记的大驾。” 这时，一辆吉普车开过来了，带了一路烟尘。 “我们乡的周书记过来了！”李铁头道。 “江县长，这是赵固乡党委书记周斤项。” 周斤项从车上跳下，小跑着过来，挤出了笑容。 江寒当即有一种感觉，这家伙满脸横肉，再挤得话，油都得泚出来。 “江县长到赵固乡，真是我们乡干部群众的荣幸啊。”周斤项伸出肥手和江寒握了握。 这个周斤项显然是个不懂规矩的人！ 江寒的职务比他高，江寒不伸手，周斤项就不能伸手。作为一个乡党委书记，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这家伙就是个笑面虎！话说得好听，粗豪的行动背后隐藏着一种无形的轻慢。 在党校的时候，江寒与桑榆曾经探讨过一个问题，那就是“相由心生”到底科学不科学。 桑榆认为“相由心生”是有道理的，最起码有90%以上是正确的，特别是那些贪官恶吏，就算是脸上表现不出来，但他的身材和行为方式一定会透露出来。 林肯有次亲自面试一位应聘者，没有录用。幕僚问他原因，他直言不讳地宣称：“我不喜欢他的长相！” 幕僚不解地问：“难道一个人天生长得不好看，也是他的过错吗？” 林肯回答：“一个人30岁以前的脸是父母决定的，但30岁以后的脸却是自己决定的，他要为自己30岁以后的长相负责。” 林肯还说过另外一句话：“如果想要检验一个人真正的品格，给他权力！” 即使一个人嘴上满口仁义道德，但是他的一脸横肉出卖了他骄奢淫逸的生活方式；即使一个人始终保持沉默，试图隐藏自己，但是他的身体语言甚至他脸上的每个毛孔，都在透露着自己的真实想法。 一个人的外貌，除了能体现他的生活方式，饮食习惯，还能看出他走过的路，读过的书，升起的念。 桑榆曾经对落马的官员进行了研究，特别是他们的面相。 大凡贪官，都有一颗常年饱受贪嗔痴折磨的内心，说一套做一套的分裂生活方式，终日活在害怕谎言被戳穿的恐惧之中，又继续用贪婪无度和放纵享乐来麻痹自己的内心。 这样的人，即使是拥有最佳演技的专业演员，都不可能用一颗阴暗卑鄙的心，撑起一张阳光灿烂的脸。 绝大多数小孩，无论父母五官是否精致，他们的眼睛和笑容，都透着一股明亮和纯真。 随着年龄增长，孩子之间美丑的区别，开始显现出来；这个美丑不仅是外貌上的，而是无形中就流露的气质，或傲慢，或自卑，或冷漠。 在经历过社会的染缸浸泡之后，极少数心性坚定的人，能做眼里写满故事，脸上不见风霜。 一小部分人能够于末法时代的大环境中不迷失自我，保持内心的正念，不求改变他人，只想做好自己。 很多贪官一开始并不贪，都在利益的诱惑与命运的裹挟下，在随波逐流中变得面目全非，内心混浊，双眼空洞。 人活一世，到底是活一张皮，还是修一颗心，每个人外貌，其实就是答案。 “周书记，看来你在乡里的威信蛮高嘛，掌控力不错。”江寒说道。 周斤项一双被肥肉挤小了的眼睛转了转：“江县长，侯书记马上就到，两个县领导同时视察，看得更全、查得更严。” 江寒的手机震动了，是短信，江寒看了一眼，笑道：“好吧，那就再等等侯书记。这么精彩的场面，大家一起看才热闹啊。” 江寒这么一说，李铁头疑惑起来，莫非江寒真有什么证据？难道是真的来了电视台记者？难道说这些天有记者乔装打扮混进来了？ “侯书记不来，谁也别想进门！我还有事，不陪你们扯瞎蛋！” 李铁头说完，招呼手下人回去，此时还有时间，必须再清查一遍，防止出现问题。 “李铁头，你是给脸不要脸是吧？”杨国权感到今天自己的面子在新县长面前丢大了。 李铁头的人都进了大门，两个壮汉从屋里牵出两条拴着链子的大狼狗，铁门两边各拴一只，链子足够长，两只狼狗奔来突去，攻击覆盖的面积非常大。 两只狼狗朝外面一边狂扑，一边狂吠。 周斤项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江县长，杨局长，请多理解啊。这个砖窑厂规模算是大的，每年交税都按时、足额，还受过表彰。市、县领导不都讲了吗？要给企业一个发展的好环境，只能帮助不能干扰，那种动不动就查的做法要不得。” “周书记，你是在教我做事？”江寒莫名想起《逃学威龙》中的一句台词。 周斤项打了一个哈哈：“江县长，哪儿能呢？李铁头能干事，既给财政做了贡献，又给村民带来实惠，所以，他的尾巴就翘到天上了，这要不得！下来之后，我好好教育教育他！” 砖窑厂的铁门关上了，两条狗在里叫得更欢了。 江寒问周斤项：“中午，咱们吃什么？你这里有没有特色菜？我是说，带肉的硬菜。” “有啊，辣子鸡，地锅鱼，熏兔肉，野猪肉，都是我们赵固的特色。”周斤项松了一口气，江寒此时想到了吃，说明今天也就是到这里走走过场。今天他到这里，肯定是雷声大、雨点小。 江寒又转向宋振中：“老宋，咱们招待所里有一道菜是炖狗肉。我就没动过筷子，知道因为啥不？” “江县长，是 我们的菜做得不够好，下次改进改进。”宋振中当时也不明白江寒为什么没有动筷子。 “狗是人类的朋友，我们要善待，”江寒道：“但是，狗要是跟了畜生呢？” 江寒指向紧闭的铁门：“老宋，今天晚上就做一道菜：炖狼狗。” 第594章 解救 铁门仍是紧闭，周斤项的心头有些发紧，难道里面出了什么问题？ 正在此时，一辆捷达开了过来，停在了长丰猎豹的后面。 捷达熄火之后，副驾驶的一个年轻人下来，绕过车头，拉开了司机座后面的车门，一手扶车门，一手挡着车顶，害怕出来的人碰到了脑袋。 车里钻出来的是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人，典型的特征是，酒糟鼻，鼻头特别红。 周斤项和杨国权几乎同时跑到中年人的身边，一左一右拥着他朝江寒走来。 “江县长好啊，我是侯玉柱。你刚一上任就到了我分包联系的村，真是荣幸之至！” “侯书记，今后咱们就在一个班子里共事了，也就不必那么客套。长话短说吧，这个砖瓦窑有问题，很多智障人员和未成年学生被诱拐过来干活，在里面猪狗不如。请你下令对其彻查。” 江寒在说出“请你下令”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侯玉柱听出了浓浓的不满和戏谑。 侯玉柱不以为意，在他看来，江寒的这种性格在官场上根本走不远，他能干到正县，就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来到光军县，是龙都得盘着，是虎都是卧着。再有本事的人最后都得流于一般，再有性格的人最后都是棱角全无，甚至是折戟沉沙、就此一蹶不振。 什么叫做顺势而为？那就是随波逐流！不要和趋势反着来，不要和潮流对着干，那样，只会死得很惨。 江寒自从上次随青干班来调研，就摆出一副全盘否定光军县、与光军县领导班子对着干的架势，只能是进一步强化干部群众对他的反感！进一步加速他灰溜溜离开光军县的步伐！ “国权，那就进去查！”侯玉柱下了命令。 杨国权道：“侯书记，您打个电话吧，李铁头只听你的。” 侯玉柱瞪了一眼杨国权，打起了电话，哪知道电话没有人接。 ～～～～～～ 李铁头带着人到窑厂里转了一圈，除了自己人，那些从外边搞来的人员全都藏起来了，一切痕迹均已消除。 人员的藏身地点，如果不刻意搜寻，只要不带警犬，就一定发现不了。 杨国公只带了十几名干警，没有其他的。 有侯玉柱和周斤项在，他们进来搜，也只是例行公事。 当然，最主要的是那个新来的叫江寒的县长，看他刚才的样子，好像不是一般人。 要是其他人这么闯进来，绝对是莽撞，不长脑子。 真要是这种人，他能当上县长吗？ 李铁头的心里一阵突突，不对，还得去后面看一看。 ～～～～～～ 葛松望眼巴巴地盼望着江寒前来解救。 尽管他做好了多种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这里的条件如此之差，也没有想到这里的看守如此之严。 但江寒又能怎么样？15天到了，他能带着公安来？就算是公安来，又能找得到这里吗？ 正在搬砖的他，手上磨破的皮还没有长出来，每搬一块砖都让手掌钻心一般的疼痛。 突然，整个砖窑厂多了不少彪形大汉，拿着鞭子、牵着狼狗过来，大家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这些人拿来了胶带和绳子，把所有工人的双手捆在背后，又用胶带封住了嘴巴，防止大家出声。 一根粗绳把大家像蚂蚱一样串好，被人牵着往后面走。 葛松望明白了，他们这是要转移工人！他们可能已经嗅到了危险，或者是知道了某种消息。 挨了几鞭子之后，葛松望和其他工人一起，进了一个山洞，黑乎乎的，前面似乎还有个窗户透着光。 这是第十五天，竟然出现了这种变化，一定是江寒采取了动作！ 突然，葛松望发现前面不远处的亮光处，出现了一个黑影！ 葛松望揉了揉眼睛，又是一个！又爬上来一个，跳进来了！一共进来了3个人！而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葛松望朝洞口看了看，砖瓦窑的五个看守没有发现，还抽着烟，明明灭灭的。 3个黑影从自己面前经过，到洞口才被几个看守发现。 “谁？” “干啥呢？” 还没有说几句话，五个看守就被打倒在地，一个看守正要大喊，却被人一拳打晕了。 “连长他们已经运动到位，一个也别想跑掉，我们的任务就是防止他们伤害工人。” “工人们嘴上都有胶带，先别去掉。” “你们两个找找，看看电视台的记者在不在！千万别死了。” 几个人的对话让葛松望明白了，江寒终于采取了动作，他不是请来了干警，而是请来了军队！一时间，葛松望热泪盈眶。 突然，洞外有人喊叫，其中就有那个光头窑主的声音。 葛松望的心头又是一紧。 没人应声之后，几个人冲了进来，但马上就被几个战士制服，打晕。 几个战士走过来，葛松望站起身迎了过去。 ～～～～～～ 砖瓦窑的外面，杨国权和干警们尴尬不已。 一名干警拿着大喇叭朝铁门喊话，让他们打开铁门、接受检查，哪知道没有一个人应声，只有两条狼狗在里面用狂吠来应答。 侯玉柱脸上浮上一丝忧色，李铁头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喊半天话，没人出来开门？窑里面出什么问题了？ 不可能啊！李铁头手下这么多人，那些干活的人还能反了天？！ 江寒见状道：“杨局长，他们这是防碍公务啊。别喊话了，往里冲吧！” 宋振中道：“可不敢冲啊，里面有狼狗，万上叫咬着了咋办？这墙太高，还有铁丝网、玻璃碴，翻不过去啊。” 杨国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要是侯玉柱真让他强行硬闯，还真不好办。 今天本以为就是走个过场，给新县长壮个声威，没想到今天的情况变得如此复杂！ “杨局长，人命关天啊。冲吧！”江寒道。 “江县长，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官大，你带个头？！”侯玉柱决定不忍了，不给这个愣头青县长的面子！ 江寒道：“侯书记，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595章 动真格了 “张忠义，现身吧！”江寒一声大喊。 “集合！” 一声大吼过后，从堆着的砖瓦墙后面，闪出了十余人。 在十米远处的玉米杆堆里钻出了五个，从小石桥下面钻出来四个。 总共二十人，全都是脸涂油彩、身穿迷彩的军人！ “首长同志，步兵第**师直属侦察连连长张忠义正在组织野外侦察演练，请指示！”张忠义一个立正，朝江寒敬了一个军礼。 除了宋振中，侯玉柱、杨国权、周斤项以及十几名干警全都愣了！ 这群当兵的居然把江寒喊首长！ 这些人从动作到装扮，绝对的军人无疑，人人身上背着八一杠自动步枪，站得笔直！ 刚才他们从墙后面、桥下面钻出来的时候，动作麻利，他们躲得这么近，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江寒怎么跟部队的搞到一块去了？ 侯玉柱过去不少和部队的人打交道，虽说现在和部队不怎么来往了，但他知道部队的人绝对不好惹。 侯玉柱本能地想阻止，张了张口，却又底气不足。 “张连长，把这个黑砖窑给老子端了！”江寒道。 张忠义喊道：“打！” 十九名侦察兵拿出八一杠自动步枪，端起枪口，朝向铁门。 杨国权吓了一跳，大喊一声：“撤，后撤！” 这铁门厚得很，子弹打上去，根本打不穿，只要打不穿，一定会反弹！ 这叫做跳弹。 当子弹碰上墙壁或岩石之类的硬物形成跳弹时，子弹的物理外形、飞行轨道、稳定性及射入角度都会发生变化，跳弹射入人体后造成的空腔效应远大于规则子弹造成的效果，类似达姆弹。 当子弹在偏转状态下射入体内时，不仅会造成子弹的断裂，更会产生多个数倍于子弹口径的空腔效果，造成永久性的创伤与体内大量失血，其效果堪比达姆弹。 杨国权上警校时搞训练，一个同学第一次拿枪有些紧张，开枪的时候居然大幅度偏离，射到了右手几米处的石墙上，跳弹了！打中了一个学员的眼睛，送往医院的途中就不行了。 跳弹可不是闹着玩的，杨国权不想受冤枉伤，更不想送命。 所有干警迅速后撤，侯玉柱和周斤项及其他人员也都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跟着向后面闪躲。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来！二十支枪同时冒出火光！ 宋振中看江寒面色不变，不由得有些佩服，小声解释道：“江县长，他们打的都是空包弹。” 部队在演习的时候，一般是不装真子弹的。 但是战士们抱着一支突击步枪，一边冲锋，一边嘴巴里还喊着“突突，突突！”模拟突击步枪射击的声响，这也不行。你到底打没打到，老天爷也瞅不出来，也不能这么糊弄人。 所以，就搞出了这种空包弹，听个响，还有声音，和真子弹一样一样的，但基本没什么杀伤力。 空包弹大体分俩类，一类是没有弹头的，另一类是有弹头的。 没弹头的和普通弹药一样，有底火，有发射药，就是没有弹头，在这个弹头的地方他做了一个皱巴巴的收口，把发射药封到里边，而且这发射药不能按照实弹那种足量的装，装个三分之一就差不多了。 空包弹有个收口，导致其发射药必然会和空气有所接触，结果就是过期的特别快，太浪费了。 于是军工想办法要把这口给堵上，想了半天没辙，最后还是塞了弹头。 这弹头不一样，塞个木头疙瘩，整个纸纤维或者在不行弄点低密度聚合物啥的塞上。 这就保证了这子弹过期的时间延长一些，而且这弹头在高温高压下的气体推进的过程中，自己就烧没了，或者变成了渣渣。 宋振中解说完毕，张忠义的枪声也停了。 里面的两只狼狗叫得更凶了！ 张忠义手一挥，两名战士从身上取下手榴弹，抠开铁后盖，套上指环，在手中冒了几秒钟的烟，同时向上扔出去，手榴弹划了一个角度极高的弧线。 轰，轰！ 手榴弹在里面爆炸了，狗的叫声停止了！ 众人惊呆了！ 江寒疯了吗？这群当兵的疯了吗？ 刚才大家已经看出来了，他们的枪声很吓人，但铁门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他们是在虚张声势，吓唬里面的人！ 但刚刚扔出去的手榴弹，绝对是真家伙！ 两条大狼狗都被炸死了！ 他们就不怕里面有人？不怕伤及无辜？ 江寒道：“张连长，你就不能文明一点？打狗也得看主人吧？” 张忠义扭过头来，盯着政法委书记侯玉柱和乡党委书记周斤项。 宋振中顿时笑喷，张忠义，看来，是看对人了！ “张连长，这狗已经归招待所了，你炸死了，还咋炖狗肉？” 张忠义哈哈一笑，转过头去。 一名战士取下八一军刺，朝铁门中间一搅一拨，半分钟就把里面的横栓搞定，推开了铁门。 “所有人都出来，不出来，老子开枪了！”张忠义掏出手枪鸣枪示警。 刚才的枪声、爆炸声早就把砖窑厂的人吓破了胆，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一个接一个地从各个房间、各个角落里面出来，一边举着手，一边喊着别开枪，活像电影当中的汉奸。 “抱头，蹲下！” 江寒跟着进入砖瓦窑。 所有人都跟了进去。 看着蹲在地上的人有四十多个，侯玉柱底气十足。 “江县长，你看看这里，哪儿有智障，哪儿有未成年的？”侯玉柱生气地说：“你今天搞得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你给贾书记请示过吗？” “没有请示贾书记。我是今天接到了省台记者的求助，临时决定的，人命关天，来不及，所以我直接给杨局长打了电话。刚好，遇到了张连长在这里搞训练。” 江寒说道：“侯书记，要不，你给贾书记请示一下。他来了更好。” 侯玉柱又吃不准了，江寒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这里明明全都是正常人！没有问题啊。 省台记者的求助？难道说有省台记者乔装潜入？ 咦，李铁头呢？怎么不见了？ 张忠义让一个人看着，带着其他人往后面走。 后面有一个湖，是人工挖掘的，湖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假山。 这时，从假山之中走出来一队人，打头的是几名战士和李铁头。 李铁头和其他几人被绑着出来了！ 没想到，这群战士还兵分两路，一路在前，一路在后！ 人都出来了，这时大家才看清楚，后面的人全都不正常，有傻呵呵笑着的，流口水的，有目光呆滞的，还有十几名学生，瘦骨嶙峋的，风一吹就飘走的那种。 一个小个子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拉住江寒的手就要跪下，江寒把他搀起来：“辛苦，辛苦！” 第596章 烧牙 葛松望此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如果不是江寒，不要说救泥蛋了，他也自身难保。 没想到江寒不仅叫来了干警，还带来了部队！ 李铁头突然大声喊起来：“周书记，侯书记，这些人不是我们拐的！” 侯玉柱气得嘴都歪了，事实都摆在这里，还想狡辩，此时向自己求助，纯粹是把自己给拉下水！ 李铁头，临时死还想拉个陪绑的！ “李铁头，原来你真特么干这种事，缺不缺德呀你？！” “侯书记，这些人在外边流浪，我们看着可怜就把他们招过来，让他们干活，给他们饭吃！我们这是做好事！”李铁头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江寒都无语了，还有比李铁头更无耻的吗? 葛松望刚才听到部队的连长把江寒喊县长，这才明白，江寒调到光军县当县长了，此时千万不能让这些人跑了。 只要这些人跑一个，他今后的日子恐怕会很难受。 “江县长，这是个黑砖窑，李铁头，还有那几十个人，没一个好人！他们非法使用智障人员和未成年学生，像牲口一样使唤！人死了往窑里一烧，谁也查不出来！”葛松望说道：“江县长，请跟我来！” 葛松望在前面带路，来到了一个砖窑前。 砖窑口今天刚刚用砖封上，泥巴还没有干，葛松望用铁锹几下就捅开了，大家进到里面一看，除了摞了一半的砖坯，还有一具尸体，很明显是准备当燃料的。 葛松望弯下腰，从鞋底里抠出一个机器，这就是微型摄像机，又录了像，取了证。 哇！ 一名年轻干警弯腰吐了起来。 像受了传染一般，又有两名干警难受了，奔出窑去，吐了个干净。 李铁头突然发疯了一样要挣脱，刚冲出两步，就被战士一个枪托干翻在地。 逃脱无望的李铁头看到侯玉柱，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声音歇斯底里：“侯书记，救命啊，救命啊！周书记，饶命，饶命啊！” 周斤项拿起一根棍子闷了过去，直接把李铁头的门牙给打掉了。 “胡求咧咧，谁也救不了你！” 李铁头满嘴是血，还在祈求救命。 侯玉柱喝道：“杨局长，把他嘴堵上，防止他咬舌头自尽！” 两名干警上前堵上了李铁头的嘴，李铁头吱吱唔唔、含混不清地叫喊。 侯玉松见状，松了口气：“杨局长，把李铁头带回去审讯，窑厂人员就地关押！拐来的工人由赵固乡妥善安排。” 两名干警刚要拉走李铁头，张忠义上前一步道：“怎么，想捡现成的？这里，交给我们了。人证，物证全在，何必回县里审讯？” “江县长，给我两个小时，我保证审得明明白白。审讯过程，全程录像。这不是有省台的记者嘛。” 周斤项道：“你们这些个当兵的，不要管太宽！审讯是地方公安的事，你们少来掺和！” “我们审，时间短，效率高，现场出结果。并且，我们不会偏向任何人！有记者见证，绝对的公正！” 江寒说道：“张连长，这里交给你了！两小时后，喝庆功酒。” 谁也不敢反对，因为江寒今天的动作把大家都震住了。 江寒说省台的记者在这里求救，从侯玉柱到干警都感到江寒是在找事，是子虚乌有，哪知道是真的有！ 杨国权虽说是丢了面子，但是他反而感到了一种轻松。 他感到这个案子太大了，李铁头犯罪是铁定的事实，谁都看见了。 关键的是，李铁头犯罪的背后还有什么。 李铁头开窑厂这么多年了，看看这些打手和看守就知道，他们犯罪绝不是一月两月、一年两年。 背后一定有人支持，否则他不会这么嚣张。 谁在背后支持？乡党委书记周斤项？县政法委书记侯玉柱？又或者两人都是，甚至还有更大的领导？ 幸亏部队接手了！ 如果把李铁头带回局里审讯，到时候他杨国权可能是左右为难，肯定有人打招呼，他听还是不听？ 听了，有可能是昧良心！不听，有可能掉帽子！ 部队对李铁头进行审讯，省台记者现场录像，这是最公正、公正的，因为部队审讯相当于第三方，没有什么利益纠葛。 “杨局长，你留下几名同志，协助一下张连长。”江寒吩咐道：“多方参与，共同见证嘛。” “侯书记，咱们到后山转转？那儿有几户农家乐，中午就在那儿凑和一顿，怎么样？”江寒提议道。 侯玉柱脸色极为难看：“江县长一来就弄了个大事，好啊。今天县里来了一拨客人，说好了中午让我陪，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侯玉柱直接上车，一溜烟走了。 杨国权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县委书记贾生明，赶紧朝一边走了二十几米，这才汇报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听后，贾生明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贾书记，贾书记？” “国权，你在那儿盯着，有啥最新进展，给我汇报。” 两个小时之后，张忠义就审出了结果，整个过程由几名干警参与，还有省台的葛松望录像。 江寒拿过来一看，果然，李铁头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主要是有保护伞。 李铁头把乡党委书记周斤项供出来了，逢年过节，李铁头都要向周斤项贿赂，算下来有220万元。 江寒拿给杨国权看，杨国权看完，同情地看着忐忑不安的周斤项。 刚开始，周斤项还存有几分侥幸，但愿李铁头的骨头跟他的名字一样硬，不要轻易地把他给供出来。 李铁头落到杨国权手里倒还好说，但现在李铁头落到部队的手里，谁知道结果会如何？ 两个小时的时间，对于周斤项来讲，实在是太漫长了，如同过了几个世纪。 杨国权递给了周斤项。 周斤项脸上的肥肉微微颤抖起来，拿过一看，突然大喊道：“冤枉啊，冤枉啊，李铁头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张忠义喊道：“把李铁头押过来！” 李铁头过来了，牙被周斤项打掉了，果然是血口。 “我没法啊。他们烧我牙！”李铁头哭了。 “江县长的法子真妙啊。点上一根烟，把他的半截门牙烫一烫，给他止了血、消了毒，说话利索得很，啥都招了。我真服了。”张忠义赞道。 江寒道：“马上到饭点了，肚子饿了。这样审讯，会节省一点时间。” 张忠义与江寒的对话让杨国权的身子一紧，厉害啊，用烟烫门牙，里面的牙髓哪里受得住？ 杨国权一吃凉东西就牙疼，深刻地体会到牙髓对于温度的敏感。 烟烫门牙，岂不是更加痛苦？而且，这种法子，不会留下任何伤痕！ 现在从上到下都要求，尊重犯罪嫌疑人的人身权利，不得刑讯逼供，这给公安的审讯工作带来极大的不便。 这个法子好啊！ 再看一眼微笑淡淡的江寒，杨国权心头一揪，这个人，狠呐！ 第597章 战士司机 江寒道：“杨局长，周斤项交给你了。” 杨国权知道，周斤项是乡党委书记，不能关押他，但可以监视他，特别是防止他自尽。 今天算是整出了一个大案，但是作为公安局长的他却寸功未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江寒邀请他在后山的农家乐喝庆功酒，杨国权也没有心思了。 “张连长，你们怎么从后面摸进去的？”江寒有些奇怪。 张忠义作为师直属侦察连，在训练上有很大的自主权，在营区训练很少，一般都是在野外。 张忠义当兵的时候就在侦察连，几乎跑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基本是哪里险就往哪里去。 李窑村的后山有一个山洞，挖这个山洞，就是想打通豫晋两省之间的通道。 太行山几乎呈九十度的直角，打山洞也得从下往上盘着打，为了施工方便和开通后取自然光照明，隧洞大多是贴壁而凿，相隔十多米旁开一个侧窗。 李窑村当时的支书带着十几人打到里面的没有做好顶部的支撑，塌方了，人全都埋到里面了。 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大型机械，村里人纯粹靠人工，忙活了半个月，也没挖出一个人。 后来乡长来了，说不要再挖了，就让他们安静地待在里边，就算是洞葬吧。 乡政府出钱，在山洞前面立了一块碑，还挖了一个湖。 因此，这个洞相当于坟墓，村民们也都是远远地祭拜，没有一个人敢进去，进去就是冒犯魂灵。 “怪不得，李铁头把人藏到这里面。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张忠义说，发现这个山洞也是巧了，前些年，他们训练的时候，发现有一只野山羊，战士们去追。 野山羊能够在悬崖陡壁上行走如平地，但战士们也都是经过训练的，最后野山羊钻进了山洞，战士们用抓钩辅助进了山洞才发现。 “这个山洞不算啥，光军县像比这个长的多了去了，有的是村与村之间相通，有好几条是省与省之间通。有空我带你看看，真不知道那个时代的人是怎么挖出来的！” 江寒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挂壁公路吗？ 有人称，太行山的挂壁公路奇险、艰难，在世界筑路史上都很少见。 后来，太行山通了高速，光军县的挂壁公路其交通功能淡化，旅游观光功能进一步强化，成了太行山旅游的一大特色和亮点。 挂壁公路！！大有文章可做。 中午到了，张忠义请江寒和战士们一起在野外埋锅造饭，体验一把真正的野餐。 劫后余生的葛松望带着泥蛋也开心地与战士们一起，挖坑、搬石头、找柴火。 “你带着部队出来，首长不会责怪你吧？”江寒有些担心。 “按规定，出动一个连，师长批。出动一个营，军长批。但我们是侦察连，训练基本在野外，自由度大。还有，我们今天出动的不是一个连，只是两个班而已。侦察连是直属队，归司令部管。夏参谋长点头就行。” “对了，我给你配了一个战士，给你当司机。平时，他就穿便装。夏参谋长说，要绝对保障您的安全。” 对于夏林的好意，江寒没有拒绝，他知道，光军县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 张忠义叫来了一名战士，战士大概一米七五的样子，留着板寸，很普通。 “首长好，上士刘小光向您报到！” “这是我们连的尖子，刘小光，格斗，射击，攀爬三项第一。” 刘小光二十岁，因为常年在野外训练，除了皮肤黑一点，其他倒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听张忠义一介绍，江寒感到刚才真有点以貌取人了。 “小光，只要不在部队，不要搞这么正式。”江寒道。 “是，首长。”刘晓光答道。 “今后，喊江县长。”张忠义吩咐道。 野餐很简单，但大家吃得却很尽兴。这山里一到秋天，其实什么都有，战士们很容易就找来了各种食材，比如野山药、野菊花等等。 砖瓦窑后面的湖里养的有鱼，老百姓自发给大家送来了白菜、粉条、腊肉。 一口大锅一煮，就成了大烩菜，江寒连吃了三碗大米饭。 葛松望已经联系上了省电视台的栏目组领导，领导听后十分兴奋，立马报给了台长。 台长指示，葛松望马上带上泥蛋往台里赶，尽快组织一个连续的报道，搞出轰动效应。 “宋所长，麻烦你派个车，把葛记者和泥蛋直接送到省台。一定要确保安全。”江寒感到必须把两个人安全地送到，让部队派车他放心。 宋振中当即打电话，一小时后，招待所来了一人一车。 葛松望握着江寒的手不放，一个劲地说着感谢。 ～～～～～～ 光军县委书记贾生明的办公室，政法委书记侯玉柱坐在沙发上，激动地向贾生明报告。 “贾书记，这个江县长，太不像话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当上县长呢，就跑到我包的村胡搞！” “贾书记，他不是说在省委组织部帮忙吗？其实就是在掩人耳目，偷偷跑到李窑村，跟省台的记者合伙，他这是蓄谋已久。” “江寒，这纯粹是针对我，针对整个县委班子，针对的就是贾书记您啊！” “他猛然出现在李窑村，连个招呼都不打，更没有给您请示！太不像话了呀！” “江寒可以看不起我侯玉柱，可以看不上政法委，但是他不能看不起您啊。” “江寒不讲规矩，纯粹是分不清大小毛！” …… 侯玉柱的喋喋不休让贾生明有些烦躁。 “好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咋办？你分包联系的村出问题了，捅了大篓子！” “李铁头的犯罪事实确凿，谁也无法包庇！赵固乡的周斤项，谁也保不住他！王老出面，也保不住！” “李铁头的事牵出了周斤项，后面是不是还有？会不会牵出来一串？” “还有，你赶快找找关系，找找省台，不要播出来！” “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内部的事情内部处理！要是在省台播出来，我们光军县一年都不得消停！” 侯玉柱为难了：“贾书记，我跟省台的人不熟悉。这么大的事，还是您亲自出面为好！” “侯书记！！你屁股上的屎，你自己擦去！” 第598章 心生寒意的县委书记 刘小光开着长丰猎豹，带着江寒和宋振中一起回到了招待所。 江寒这才给常务副市长高升起汇报了李窑村黑砖窑的事情。 高升起说道：“这个事抓得好、抓得准，算是打开了一个缺口！你要抓住这个，大做文章，确立起威信！” “当然，你得给市领导，特别是市委组织部柳部长解释一下。就说是接到了葛松望的求救电话，为了救人，不敢惊动太多人。口气要谦虚。” 江寒正在想如何向市委领导解释呢，高升起倒是替他想了一个理由。 江寒虽说是背后有陈顺部长支持，但毕竟他在新原市的地盘上。更何况，他不知道陈顺部长对新原市委领导如何说的、说到了什么程度，市领导对他到底支持到何种程度？ 所以，要想干事，不仅要敢闯，还要把方方面面的细节考虑到。 高升起把市委书记、市长和市委组织部长的手机都发给他，交待江寒一人发一条，礼多人不怪。 市委书记回了一条短信：知道了。 市长回复：好好干！ 市委组织部长柳建国直接打来了电话：“江寒，你只管放开手脚！大胆地干！不过，一定要小心，安全第一！” 柳建国显然热情了很多，肯定是省委组织部陈顺部长给他打过招呼了。 “柳部长，感谢您的对我的关心！如果您今天有空，我想当面向您汇报一下今天的事情。”江寒说道。 “今天的事，你们的贾书记已经打电话说了。听得出来，他多少有些不高兴。你年轻，对贾书记该尊重就要尊重。有些事，说开了就没事了。” 江寒当然是满口答应。 “江寒，既然你已经到光军县了，那就直接上班吧。组织部也不派人过去宣布了。” 江寒这才给贾生明打电话。 贾生明刚刚给市领导汇报了李窑村的事情，不敢有丝毫隐瞒，这事太大了，黑砖窑的犯罪事实就摆在那里，那么多人看到，记者都拍摄下来了，谁都无法包庇。 挂完电话，贾生明感到，江寒绝对是来者不善！ 几个月前，江寒就代表青干班学员到光军县说三道四、指手划脚，对光军县的一切进行了否定！ 最后，省委组织部居然直接让江寒到光军县，任县委副书记、代县长！ 前几任县长刚来的时候，贾生明就和他们谈过话，到光军县为官不要太激进，哪知道他们没有听进去。 刚来就想烧几把火，哪知道最后把火引向了自身，被搞得焦头烂额。 县长布置工作，各局委、各乡镇都是阳奉阴违，说得好听，行动上就是不落实。 最后，一些乡镇长、党委书记当面和县长吵起来，对县长布置的工作进行联合抵制。 三任县长的结局都不好，疯一个，死一个，隐退一个。 一个人想跟一班人、跟整个干部队伍对抗，结局当然不妙。 官场就是一种平衡，光军县的干部队伍固然有这样那个的问题，但这不是哪一个人甚至哪一任班子能够解决的。 再说了，哪个地方没有问题？ 存在就是合理的，目前的干部队伍现状，就适合光军县的县情。 江寒来当县长，贾生明就有一种预感，这是一个不甘寂寞、特别能折腾的主儿！ 经过了三任县长的失败，上级没有进行一点反思！ 光军县的县委书记、县长，必须稳重，稳重，再稳重！ 他几次向市委组织部推荐常务副县长崔习永接任县长，但组织上迟迟没有采纳。 最后派来了江寒！ 贾生明判断，就江寒这种性格，到光军县恐怕干不长，他的结局不比前三任县长好到哪里去。 贾生明现在的心态是，光军县最好保持现状，凭着经济数据在全市遥遥领先，他就可以提拔为副市长。 江寒来了，他要是乱折腾，最后不仅江寒自身要倒霉，恐怕他贾生明的仕途也会受连累。 如果江寒到这里老老实实的、本本分分的倒还罢了，如果一意孤行，就别怪我不配合了。 就算是他有省委组织部的支持，又能如何？ 当然，想一想今天的事情，贾生明又生出一股寒意：这小子做事狠辣！ 他打给公安局长电话的同时，已经安排了部队作为后手。显然，他对杨国权不信任，也是对整个光军县的干部不信任。 江寒直接在现场让部队的人审讯，让杨国权的人在一边看着，让省电视台的人现场录像！一切都坐实了，无可辩驳！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资源真广，他居然能调动部队！ 有了部队参与，赵固乡党委书记、县政法委书记和县公安局都没辙！ 江寒的突然出现，首次出手，就干掉了赵固的乡党委书记！ 现在，赵固乡党委书记周斤项已经被县纪委接手，纪委书记桑榆成立了专案组，对周斤项进行全面调查。 周斤项背后还有谁，贾生明也不知道。 别看桑榆这个人平时话不多，很低调，但是一查起案子来特别认真。 桑榆和江寒是青干班同学，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也不一般。 这次查处周斤项，桑榆恐怕也会不遗余力，把枝枝蔓蔓都捋一个遍。 贾生明正在想呢，江寒打来了电话。 “江县长好啊，你的工作作风真扎实！一来光军县，就查出一个大案，佩服啊。” “贾书记，抱歉，抱歉，省电视台的记者是我朋友，他打过来电话求救，当时我也来不及向您汇报。因为时间来不及。”江寒仍然这样解释。 “这么说来，这个姓葛的记者，你们的关系不一般？给他说一声，他拍的那些东西，就不要在省台播了。” 江寒说道：“贾书记，恐怕葛松望自己也作不了主。您在办公室吗？我当面向您汇报。” “那就直接来常委会议室吧，在家的班子成员都到场，和大家见个面。”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江寒给刘小光打电话，刘小光回到连队换上了便装赶了过来。 这时，光军县政府办主任方传真打来电话：“江县长，我刚听说您来县里了！刚才县委办通知，在常委办开一个常委会。我去接您？” “不用了，我快到了。” 江寒到县委院，县委办副主任宋金刚、政府办主任方传真都在门口等着。 两人把江寒领到二楼，推开会议室，会议室里十几个人，江寒只认识纪委书记桑榆和常务副县长崔习永。 第599章 话里藏刀 江寒几步走过去来到贾生明面前：“贾书记，今天才报到，真是抱歉。” 贾生明伸出手与江寒握了握松开了：“江寒同志，先坐，我慢慢给你介绍。” 江寒坐下来，常委们都坐到了江寒的对面，这样一来，江寒与其他常委面对面，看得更清楚。 县人大主任、县政协主席也来了，除了两个在外出差的，8名县委常委全都在，算上江寒就是9个。 县人大主任、县政协主席并不是县委常委，但他们在县领导当中的排名很靠前。 县领导的排名是：县委书记→县委副书记、县长→县委副书记→县人大常委委主任（不指县委书记兼任的）→县政协主席→其他县委常委→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政府副县长→政协副主席→县法检两长→上级组织部门宣布认可副县级别的县公安局局长、政委。 当然，县委副书记有正县级别的，也有副县级别的，如果是副县级别，那就要排在县人大常委会主任和县政协主席之后。 光军县委副书记是抓党群的副书记，叫竺同和，40岁的正县级领导干部，是常委当中最有发展前途的。 尽管江寒是最年轻的，29岁就成了正处，但其他大部分常委感到江寒的仕途有可能会在哪一天会戛然而止。 刚则易折。江寒的个性太强，能撑到今天已经是官场的一大奇迹了。 像竺同和这样的干部，逢人便笑，遇事不慌，处处周严，才能行稳致远。 当然，陈同和与贾生明的关系好像不那么密切，县长空缺了，贾生明也没有推荐陈同和，一直推荐常务副县长崔习永。 11名常委分别是：县委书记贾生明，县委副书记、代县长江寒、县委副书记竺同和、常务副县长崔习永、组织部长王保泉、宣传部长梅玉洁、县委办主任曹东航、政法委书记侯玉柱、统战部长肖庆立、纪委书记桑榆、武装部长徐向辉。 介绍完毕之后，贾生明向大家介绍江寒。 “江寒同志，毕业于名牌大学，先后当过大学生村官，在县委组织部写过材料，在县政府办给县长当过秘书，在县委办给县委书记当过秘书，而且，他创造了一个奇迹，给前后三任县委书记都当过秘书，这个可真是不容易。” 介绍到这里，常务副县长崔习永首先鼓起掌来。 江寒也鼓起了掌，心里泛起一丝不快。 贾生明作为县委书记，怎么能这样介绍？ 如果江寒是个科级干部，这么介绍还马马虎虎。但江寒现在是县委副书记、代县长，贾生明这么介绍就带着贬低的意思。 意思是，你江寒不是牛吗？你不也给县长、县委书记拎过包、开过门？ 常委们也都听出来了，贾生明这是在提醒江寒，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的资历差远了！ 贾生明继续介绍道：“江寒同志还曾当过县国有林场的党支部书记，县酒厂和耐火材料厂的党委书记，干得都很出色。当了一年的乡党委书记。后来县里成立了一个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江寒同志担任副局长。” “纵观江寒同志的经历，可谓是丰富多彩，党委、政府，机关、企业，基本轮了一个遍。对县里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上级决定让江寒同志到我们光军县来，是对我们县全面建设的一个加强，对我们县经济发展是一个促进，我个人坚决拥护上级的决定，也真诚地欢迎江寒同志的到来。” 贾生明带头鼓起了掌，所有人都跟着鼓起了掌。 “江寒同志，四大班子都到齐了，你是不是给大家讲几句？”贾生明说道。 “感谢贾书记，感谢大家的掌声！来到光军县，心中忐忑不安。在新原市，我们县的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经济数据最好，这让我既感到轻松，又感到压力。轻松的是，财政上最起码不是那么捉襟见肘。但是，全县的经济发展想再进一步，可谓是难上加难。” “我初来乍到，说不出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宏伟蓝图，只是想实实在在、扎扎实实地干几件事，让老百姓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经济发展带来的实惠。” “我相信，有县委的正确领导，有县人大、县政协的监督支持，有广大干部群众的共同努力，我一定能够履行好职责，肩负起使命，为建设富强文明和谐的光军县做出自己的贡献。” 江寒说完，站起身，朝大家鞠了一躬。 大家又都鼓起了掌。 不少常委感到，这个江寒讲话很不错，很简短，但哪方面都照顾到了。 掌声结束，江寒坐下，贾生明说道：“今天开这个会，既是与江寒同志的见面会，也是今天赵固乡李窑村黑砖窑的情况通报会。” 贾生明让江寒说一说今天的情况。 “同志们，这件事说来也是一种偶然。我在省台的一个记者朋友，以前在乡里支过教，他教过的几个未成年学生被诱拐到了一个黑砖瓦窑，其中两个学生逃走。根据两个学生的描述，这名记者锁定了咱们县的汽车站……” “后来，这名记者打了我的电话求救，情急之下，我直接赶了过去……” 江寒把事情描述了一遍，但没有提到公安局和部队的事情，当然也没有提到政法委书记侯玉柱。 常委们都明白，江寒这是在给政法委书记留面子。 但侯玉柱却是恨透了江寒，哪儿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江寒与那个记者合谋！ 记者想在全国打出名声，江寒想在县里打开缺口！ 千算万算，没算到江寒能请得动部队。 “桑书记，周斤项那里怎么样？”贾生明问道。 “周斤项的问题，不仅仅是李铁头贿赂那么简单，当然，都还在调查之中，市纪委也下来人了。”桑榆说道。 贾生明说道：“周斤项的问题，能早结案就早结案，不要拖的时间太长。跟市纪委的同志要好好沟通沟通。不要上手段。不少地方过去就有过屈打成招的现象。有些人为了逃避身体上的痛苦，为了立功，就乱咬一气。这样很不好。” “稳定压倒一切，不能因为周斤项一个人的问题而影响干部队伍稳定。这一点，你们纪委的同志一定要把握好。” “当然，话说回来了，揪出一个贪腐分子，绝对是好事，这方面，江寒同志立功了。” “但是江寒同志可能没想到，你这是抢了纪委书记的饭碗啊。哈哈，”贾生明开起了玩笑：“全县的经济发展都看你呢，所以，江寒同志，你还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经济上，别的嘛，就不要多管了。” 会议室的人刚刚想跟着笑的，但是贾生明后面的这句话，让大家都笑不出来了。 县委书记这是话里有话，话里藏刀啊。 第600章 告诉你经济的本义 桑榆感到，县委书记贾生明果然老辣！ 开着玩笑，就把江寒给敲打了！ 意思是江寒端了黑砖瓦窑、扯出了一个乡党委书记的贪腐问题，是一种不务正业，是跟纪委和其他部门抢饭吃。 这等于是在四大班子面前，给江寒一个下马威啊。 县委书记是一把手，有着天然的权威。 如果自己处在江寒的位置上，恐怕无法反驳。 因为贾生明的话也没有错，县长就是县政府的一把手，抓经济是他的职责。 “别的就不要多管了”，这句话也没说错，但听起来十分刺耳！ 江寒没有吭声，只是喝着茶水。 贾生明又道：“江县长，你说是不是？” 桑榆感到，贾生明加了这一句有些逼人太甚了，差不多就行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贾生明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江寒没有给他打招呼，直接把李窑村黑砖窑的事给捅出来，闹的动静太大了！ 干部出事，县委书记要负主要责任。 依他对江寒的了解，恐怕江寒不会咽下这口气，早晚他会爆发出来。 只不过，今天，初来乍到的江寒也只能忍着了。 江寒笑道：“贾书记，对这个，我倒是有不同看法。就李窑村的黑砖窑一事来讲，于公于私我都得干。于私不说了，于公来讲，营救被困在那里的智障人员和未成年学生，这就是政府的职责。” 贾生明道：“你说的不对。营救智障人员和未成年学生，这是政法委的事，属于党委口。县政府，就是要抓经济发展，农业、工业、第三产业，gdp，财政收入，这才是你主要考虑的事情。” 江寒道：“贾书记说，我的任务主要是抓经济。那我就谈一谈我对经济的理解。” “经济的本义是什么？经济的本意是‘经’和‘济’，就是‘经’资本、市场、科技、生产力、资源等要素去‘济’社会和民生，其中就包括救济、救助、帮助。” “在我们中国人的哲学中，经济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产业、财政或者是钱的问题。“ “我们的政府抓经济，既要经世，更要济人，既要聚财，更要兜底。采用救助和救济的手段，让底层的老百姓过得下去，活得更有尊严。” “如果我们的gdp增长了，财政收入增加了，而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没有提高，干部群众的工资没有涨，特别是底层群众得不到救济，形成了巨大的剪刀差，这样的经济发展又有什么意义呢？” 江寒的话一点都不饶人！桑榆暗暗称赞。 其他常委们没想到江寒如此犀利！他居然从经济的角度来反驳！不愧是学经济的！ 贾生明觉得江寒在诡辩，但一时找不到他的漏洞在哪里，再加上他没想到江寒会反驳，所以一时有些气结。 政法委书记侯玉柱说道：“什么叫发展？就像水一样，没有高差，就没有流动。抓经济，也不能两头兼顾。上头不是说了嘛，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财政收入增加了，就马上涨工资，就马上提高低保标准，这就是一种短视！应该把钱花到更有效率的事情上，比如说支持各个乡镇办企业等等。” 江寒说道：“侯书记，政府工作的一条基本原则是：公平。政府抓经济是什么意思？济，就是水加齐，水加齐就是自然公平！” 侯玉柱不吭声了。 “江县长，你对经济的理解有失偏颇。你所理解的经济，那是在古代。古代的经济的确如你所讲，经国济民、经世济民。但是我们现在的经济，包括现在经济发展的体系，都来自西方发达国家。” 常务副县长崔习永接上了火。 崔习永对江寒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作为青干班学员的江寒曾搞得他下不来台，现在他竟然来当县长了，直接抢了本属于他的位置。 此时，江寒居然跟县委书记、县政法委书记争论起来了，机会难得！ 常务副县长应该和县长站在一起的，按理说他不应该在和江寒唱反调，但崔习永感到江寒前面还有一个代字，并且崔习永感到他是帮理不帮亲。 崔习永觉得江寒刚来就这么生猛，绝对引起了班子成员和其他干部的反感，他怼江寒，反而会进一步得到常委和干部们的认可。 “江县长，中国古代的‘经济’一词指得却不是现在我们所说的经济。现代经济学中，经济通常被表述为‘资源配置’问题。由于资源的稀缺性决定了每一个社会和每一个人都必须作出选择。选择就是用有限的资源去满足什么欲望的决策。而经济问题就是这样的一种选择。解决用有限的资源去生产什么，如何生产和为谁生产这三个基本问题。而这三个问题被经济学家们称为资源配置问题。” 崔习永侃侃而谈，大家都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桑榆没想到，崔习永还真有两把刷子，看来平时也不纯粹是在喝酒应酬，江寒恐怕遇到对手了。 今天江寒的反驳恐怕不太明智，这下子被三个常委围攻啊，形势不妙！ 桑榆想帮着江寒，但他不是学经济的，对经济有所了解，但纯粹属于零打碎敲，半吊子水平，想帮也无能为力。 桑榆也只好朝江寒使着眼色，让他先忍一忍。 崔习永看到了县委书记贾生明鼓励的眼神，顿时来了劲头，继续说道：“在现代社会中，政府必须考虑如何配置有限的资源，并使这种配置最为合理而实现利益最大化。因此，简单的说，经济学产生于稀缺性。” “资源配置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其实就是把有限的资源做出更大的蛋糕！” 说到这里，崔习永得意地望着江寒。 江寒说道：“崔县长的话让我想到了流行于西方的一个形象比喻。” “什么是经济?经济就是做蛋糕。” “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分蛋糕。” “什么是制度?制度就是规定谁先拿谁后拿。” “什么是好制度？就是分蛋糕的人，最后拿蛋糕。” “什么是坏制度？就是分蛋糕的人，先拿蛋糕。” “什么是最坏制度？分蛋糕的人先拿，还不让人知道他们拿了多少。” “什么是宣传？宣传就是，让做蛋糕的，感激分蛋糕的。” “这就是西方人对西方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描述。不知道崔县长认同呢，还是不认同？” 崔习永傻眼了，他没有听过这个比喻，这个比喻简洁简单，但是把问题都说清楚了。 “所以，我们的经济不能照搬西方那一套，现代市场经济的意识要树立起来，现代市场经济的体系要建立起来。但是中华传统文化当中的互助共济思想千万不能丢。崔县长所讲的是纯粹的西方经济学，而我们所讲的经济，完整地讲，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什么特色？最大的特色是，我们要在人口巨大、贫困人口占大多数的条件下发展经济，这就要求我们必须考虑大多数人的利益。” “崔县长，我建议你好好读一读《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 第601章 就是要恶心他 贾生明现在算是领教了江寒的厉害之处。 难怪江寒在党校风头出尽，是因为他肚里有货！ 他给党校的老师挑刺，给有关县（区）把脉，还到姑苏市把人家的形象塑造、城市规划给贬了一通，居然得到了姑苏市领导的青睐。 刚才他和崔习永的一番争论，显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 崔习永在常委当中算是对经济了解比较多、对宏观经济政策了解比较透的了，但在江寒面前，却成了小学生。 江寒最后把话题归结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提到了中央的文件，直接把崔习永搞得无话可说。 不能再往下说了，不能让江寒再发挥下去了。 贾生明清清嗓子，干咳了两声，这是他准备发言的信号。 “贾书记，党中央、国务院提出，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到现在没有变。但怎么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怎么理解这个中心，我认为大家都有必要了解。我建议，对《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要进行再学习、再理解，可以请有关领导或专家在中心组学习会议上进行解读。” 江寒的一句话让贾生明十分恼火，有没有点规矩？没听到我刚刚咳嗽的声音吗？ “好，江县长的提议很好，县委办和组织部商量一下，列入学习计划。” 贾生明不得不采纳江寒的建议，党中央的文件，你能说不要学习？你能说已经学够了、搞懂了、弄通了？ 但是采纳了这个建议，贾生明犹如吃下了一只绿头苍蝇，胃里头都在抽抽。 本想着今天是临时动议，让江寒马上来会议室和四大班子领导及常委见面，在措手不及之下给他来一个下马威，哪知道江寒反而给大家上了一课，把常务副县长崔习永给搞得下不来台。 贾生明又是一声咳嗽：“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首先要从县政府学起，毕竟县政府是抓经济的主责部门。今天江寒同志和大家也见过面了，至于江寒同志在县委常委的发工，我看也不必重申了，也不必下文件明确分工。前几任县长怎么干，江寒同志就怎么干。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儿，散会。” 贾生明又是话里有话，大家都听得出来，他对江寒很不满意。 “前几任县长怎么干，江寒同志就怎么干”，这话听起来没毛病，但听起来让人恶心。 前任县长怎么干的？三个人是什么下场？让江寒按照他们的路子走？这不是咒江寒没有好下场吗？！ 会议结束了，江寒通知县政府办主任方传真，通知县政府班子成员下午开会，和大家见见面。 县里给江寒早就安排了住处，是县领导公寓楼的一套三室一厅，不到120平方。 桑榆陪着江寒过来看房子，方传真把家具什么的都配好了，问江寒还需要什么只管给他说。 桑榆道：“方主任，就不能给江县长换一套房子？” “桑书记，这个我也做不了主。这是县委办曹主任安排的，说是贾书记定的。” 这套房子是前三任县长住过的，贾生明居然安排让江寒住在这里。 但你也挑不出贾生明的毛病，你不想住这里，为什么？嫌晦气？你作为党员领导干部，怎么能如此封建迷信？ 贾生明这么安排，就是故意恶心江寒的。 “方主任，你是本地的干部吗？”从方传真的口音判断，江寒感到他家就是光军县的。 “江县长，我家就是本县的，拍石头乡松贡水村。”方传真答道。 “你妻子在哪儿工作？孩子该上学了吧？” “她在村供销社工作，供销社的情况不太好。大孩该上初中了，小的才两岁多。我这是超生，交了罚款。我妈从老家来给我看孩子。” “哦，你住在哪儿？” “交了罚款之后，没多少钱了，买不起房，一直租房。” 江寒道：“这样吧，今后你就住这套房子。” “这个，江县长，这是县领导住的。我的级别不到，还是本地干部，其他人会说。” “别人的嘴，别去管它。这房子是分给我住的，我转给你了。你不住，我直接退给县委办。” 江寒这么一说，方传真只好答应下来。 方传真一家四口租着别人的房子，环境脏乱差不说，房租也不便宜，水电费还都得自己掏。 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真是太宽敞了！一切物品都是新配发的，典型的拎包入住。 这条件，以前就根本不敢想像。 江寒从桑榆那里了解到，方传真作为政府办主任，一直兢兢业业，胆子也比较小，手脚比较干净，哪一派都不是。 方传真经历了三任县长，这说明三个县长对他都比较满意，说明这个人可用。 对于可用的人，索性大方一些，把房子让给他住，他的一家老小开心了，方传真也能把更多心思用到工作上。 江寒决定了，今后就住在部队的招待所。 师参谋长夏林曾告诉他，部队招待所最安全。 临出门的时候，方传真还在小心翼翼地问桑榆：“桑书记，我住这儿，会不会让人说是搞特殊，会不会是坏规矩？” 桑榆笑道：“方主任，你还不了解你们江县长啊。他在三河县的时候，只要是他看中的干部，咋特殊都没事！他的规矩就是规矩。” 江寒道：“桑书记，你还是纪委书记呢，注意你的说话方式。” 桑榆哈哈大笑，搂着江寒的肩膀说：“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老婆来了，高市长请客。” “好。我一定参加。” 江寒吩咐方传真：“下午三点会议开始，中午吃饭你就不参加了，准备好会议。” “江县长，下午的会议，您的讲话，主要讲什么内容？”方传真已经掏出了本子和钢笔。 “我的讲话不用准备。下午主要是和大家见见面。你忙去吧。还有，给我配的这辆车，我一般不坐，平时你坐，这样也能提高效率。” 方传真这下子真感动了，县长一来，把房子、车子全都给了他！ 第602章 为江县长执马坠蹬 县里给江寒配的是本田雅阁，司机是前年转业的士官。 作为县政府的管家，方传真本来就有用车、用司机的便利，但多年来，方传真一直坚持严格自我要求，除了一次送母亲看急病用了一回公车，其他时间都没有搞过公车私用。 而刚才纪委书记桑榆还专门给他交待，配给江县长的车和司机，他可以随便用。 方传真当时真的不理解，桑榆告诉他一个理由：车整天放在那里不用，就会坏掉。 县纪委书记都这么讲了，方传真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用了。 方传真知道江县长有本事，部队给他配的有专车，还有一个战士给他当司机，他也看到了那辆长丰猎豹，他不知道这车要多少钱，但是车前后挂着的军牌太值钱了！ 挂着军牌的车上高速有专门通道，不用缴费。在其他地方违章就违章了，也没人敢拦。 方传真还了解到，江寒端掉李窑村的黑砖窑，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杨国权他们不好使，最后就让部队上。 部队后来真的上了，这让政法系统很没有面子。 方传真虽然老实，但不代表他的消息渠道就窄，了解在李窑村发生的部分情况之后，他感到新来的江县长与之前的县长绝不一样！ 江寒确定来县里工作，方传真作为政府办主任，不敢给江寒打电话，给江寒发了短信。 此时的方传真还有一些摇摆，因为他位置可能岌岌可危。 县委办主任曹东航曾找方传真谈过话，希望方传真到时候随时向他汇报江寒的工作信息，当然也包括其他方面的信息，这是县委书记要求的。 方传真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开始罩向他。 方传真当然一口答应，但究竟如何做，他没有想好。 对于前三任县长，方传真是佩服的，但也为他们感到不值。 佩服他们的抱负、热情和态度，但他们在与各方势力作斗争的过程中，不够狠辣，手段不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办法不多，所以最后都失败了。 后来，省里派来了江寒，让他来当县长。 方传真当时了解了江寒之后，感到江寒不是一般人物！ 与前三个县长相比，江寒的背景更强！ 别人说江寒在青干班表现太出色了，并且因为他指出了光军县的问题引起了省委组织部的重视，所以才得到了省委组织部长的欣赏。既然江寒这么了解光军县，还这么有冲劲，那就派他到光军县去！ 方传真感到恐怕没那么简单。 省委组织部不会因为他有冲动、看问题比较准就派他过来，一定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当然，越是手眼通天，就越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在县里，不是你有背景就能够横行。必须有万分谨慎的小心、特别过硬的本事、超级强大的手腕，才能够挣脱县里这张无形的大网。 今天，从李窑村到县委四大班子及常委见面会，江寒的所做所为所说，让方传真大为震惊，也大开眼界！ 江寒没有马上到县里报道，而是在省委组织部写材料，这一点，方传真不太相信。 现在看，江寒就是以省委组织部为幌子，实际上早就盯上了光军县的某个部位。 今天，江寒是公布履新光军县以来第一次在县里露面，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把县委政法委书记、县公安局长、乡党委书记都叫到了现场，让他们亲眼目睹黑砖窑的罪行大白于世。 江寒没有让公安局插手，而是让部队直接当场审讯，把一切问题坐实，把乡党委书记周斤项给牵扯进来。 周斤项是正科级党员领导干部，部队没有权利审讯，县纪委肯定要接手，而县纪委书记桑榆和江寒是中青班同学！ 桑榆比江寒提前来任职，其中的意味值得一品再品。 周斤项后面还会审出什么？想到这里，方传真都有一些兴奋了。 今天江寒在县委常委会议室，面对县委书记、县政法委书记和常务副县长的种种不怀好意的言辞，江寒应对的有理有据、有礼有节，退让步有反击，只要反击，都让对方没有还口的余地！ 这次会议上，江寒以一敌三，大占上风，让方传真和其他干部对江寒的实力又有了更加直观、更加深刻的认识。 这个县长为人强势，有手段，有办法，有人脉，够狠辣！ 有这样的县长在，作为政府办的主任，方传真出去也能把腰杆挺起来！ 因为下午的会议，不用给江县长准备讲话稿，方传真就轻松起来，让人安排了会场，通知了县政府班子成员就没多少事了。 心情愉快的方传真直接坐着江县长的专车回到家里。 妻子田小翠正在做饭，方传真说了今天的事情，妻子有点不敢相信，县长把自己120平方米的三室一厅，说送就送了！ 虽然产权不是自己的，但住在这里，能省下多少钱啊。 “走，把咱妈叫上，去看看公寓的房子。房子可大了！”方传真说道：“车就在下面。” “咱妈走了，上午林老五开三轮来县城，她趁三轮回村了。孩儿中午住校，她没事可干，说是想村里的姐妹们，还是村里住着自由、舒坦。主要是地方太小了，她觉着憋屈。” 田小翠坐上车，啧啧咂舌：“这车好宽啊，真得劲啊。” 司机小陈说：“嫂子，你要用车，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叫。” “这怎么行？这不是犯错误吗？你们方主任也不是这样的人呐。”田小翠以为司机是在客气。 “嫂子，不犯错误，这辆车就是方主任专用的。江县长答应过的，县纪委书记也说了，方主任用车不违规。” “真的吗？”田小翠真不敢相信。 车到了公寓楼，田小翠随着方传真来到房间。 “呀，这都是现成的！” “看，厨房真大！” “看，电视，36寸的，太好了！” 田小翠这看看，那摸摸，兴奋得像小鸟一般，仿佛找到了十八九岁那种轻灵的状态。 在妻子咯咯的笑声中，方传真的眼睛，湿润了。 此时，方传真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理县委办主任曹东航的暗示，坚定不移地站在江县长的一边，为江县长执马坠蹬、鞍前马后！ 第603章 什么叫3p 江寒和桑榆赶到新原宾馆，水小满已经在房间里了。 高升起还有一个会议没有结束。 三人都已经非常熟悉了，水小满笑道：“江寒，干得漂亮啊，一出手就是杀招！” “哈哈，杀招还在后面呢，就看我们的桑书记能从乡党委书记这根藤牵出多大的瓜来。” “这个周斤项，恐怕不会轻易牵出瓜啊。”桑榆说道：“这个人，别看那天装出一副可怜相，其实，死硬死硬的。” 桑榆说起了周斤项名字的来历。 周斤项的父亲曾当过汽车修理兵，修理和保养车辆、换轮胎等等得经常把汽车给顶起来，千斤顶是必须的。 周斤项出生的时候，他父亲希望他像千斤顶一样，把家庭和整个家族给撑起来、顶起来，当时他就取了个周斤顶的名字。 哪知道，上户口的时候，把他的名字给写错了，把“顶”当成了“项”，于是周斤顶就变成了周斤项。 “在金钱的诱惑面前，周斤项，还是没能顶住。看来，上户口的人早有预感，哈哈。” 说笑过后，水小满道：“江寒，真是感谢沈芸你们两口子。跟着你的芸芸投资，我这两年赚了不少钱。我发现，你还真是很有眼光！特别是在投资方面。” 对于水小满对江寒的夸赞，作为丈夫的桑榆没有丝毫不快。 因为江寒在投资方面的天赋的确超乎常人。 艾氏兄弟的投资公司越做越大，成了国内投资行业的翘楚，他们几乎把江寒的话当成了圣旨。 华威公司的任晚飞、鹅厂的马云腾更是时时关注江寒的动静，江寒在各个场合的讲话他们拿去研究，更是把他关于经济方面的发言奉为圭臬。 水小满从省金融办辞职之后，创办了一个投资公司，主要是跟着芸芸投资走。 芸芸投资的投资主要是公司，很少直接投股票，所以在外界并不如艾氏兄弟那么出名。 芸芸投资和沈心掌握的金鼎投资联起来，其资金方面的实力恐怕不比艾氏兄弟弱。 芸芸投资有时候也做股票，只要做，就一定是暴涨好几倍！ 水小满跟着芸芸投资的步伐走，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桑榆和水小满都知道，芸芸投资的每一步，选择的公司和股票，都经过了江寒的筛选。 “水总，如果现在手里有股票、基金、债券之类，开始慢慢抛吧，半年之内抛光。” “现在是高点，有专家说，要涨到一万点呢。” “听专家瞎扯呢！你的小满投资，名字挺好！小满，小满，不要追求圆满。”江寒说道：“李嘉诚为什么是首富？为什么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那是因为他有一个交易的原则：不赚最后一个铜板。” “在市场上，水平高低，不是看你买得好，而是看你卖得好。” 水小满认真起来：“你的意思是，股市要大跌？” “当然，没有只涨不跌的股市。七、八年一个轮回，差不多时间该到了。”江寒笑道：“当然，我只是个人建议。投资有风险，操作需谨慎。” “这有什么啊，我赚得不少了，抛出去，歇一歇。”水小满说道：“抛完之后，你在山里给我弄块地，我也建一个民宿，好好休息休息。” “不是吧，水总不能有歇一歇的思想。”江寒笑道。 “抛完了，不就得歇着？”桑榆也想让水小满歇一歇。 江寒道：“水总，艾志坚、艾志诚还有天一，我准备让他们去开曼群岛注册公司，进入m国资本市场。” “你的意思是做空？那为什么不在国内做空，跑到老m那里去？要知道，我们资本市场学的都是人家的玩法。我们恐怕玩不过吧？” 水小满是学金融的，了解不少对于通过做空大赚特赚的典型事例，但是那些人都是国际金融大鳄，跟这些大鳄玩，她信心不足。 “国内当然可以做空，不是我们玩不起，而是后患无穷。” 江寒给水小满解释起来，桑榆也是兴趣大增。 目前，我们大陆股市正规的做空方式只有三种：融资融券、股指期货、股指期权。 第一种是开通券商的融资融券业务，利用“融券”来做空股票。融券就是借入股票做空的意思，投资者如果预料股票要下跌，可以向券商借入股票，再将股票卖出，待股票下跌后再将股票买入还给券商，从而获得收益。 第二种是通过股指期货来做空股票。投资者如果开通了股指期货账户，直接卖出开仓，待股指下跌，就可以获得股指下跌带来的收益。 第三种是通过股指期权来进行做空。在开通股指期权账户的前提下，投资者买入看跌(认沽)期权或者卖出看涨(认购)期权，等到股指下跌，就可以获得股指下跌带来的收益。 “因为我们特殊的国情，虽然有做空的手段，但是风险很大。这个风险主要是政治上的和舆论上的。要知道，这三种做空，根本不适合广大的散户，只适合少数拥有大额资金的玩家。” “一旦做空的机构曝光，会引发股民的强烈愤怒。” “因为对于广大股民来讲，只有股指上涨了才有可能赚到钱。股指下跌，肯定是哀声一片，甚至不乏跳楼自杀者。” “如果知道谁做空了股市，肯定是一片骂声，说不定还会引来无妄之灾。” 江寒知道，后来有一些人参与了股市做空，被有关部门查处，其实严格说起来，一些人真没有违反有关的法律法规，但没办法，就像股票一样，总有被错杀的。 江寒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要做空，就要去外面！ “水总，你考虑好。如果可以，我马上以光军县的名义与你合作。” “光军县，怎么合作？” “很简单，县里成立投资公司采取委托管理的方式与你合作，县投资公司出钱，设定目标，小满投资完成目标后收益分成。当然，风险共担，收益共享。” “其实，这种合作就是3p模式。” 正在上菜的女服务员有三十多岁，意外地看了一眼江寒，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又看了看水小满，端着盘子退了出去。 “啥叫3p？”桑榆问道。 “这是国外的一种项目融资模式，三个以p开头的英文字母，public-private和partnership，就是公私合营的意思。”水小满解释道。 “不违规吧？”桑榆作为纪委书记，在这方面很小心。 “不违规。在一些经济发达城市，已经采取了这种模式。”江寒说道。 江寒知道，ppp模式主要是公共基础设施的一种项目融资模式，江寒不准备通过项目，而是直接用财政资金投资。 如果赔了，上级部门包括财务、审计和纪检部门都会来找事。 而赚了呢，什么都好说。 江寒知道历史的走向，而且他现在已经闻到了全球金融危机的味道。 对于江寒来讲，危机就是良机！ 老外的钱不赚白不赚！ 江寒准备对光军县的建设搞一个休克疗法，休克之后的复苏，最需要的就是资金。 第604章 车祸 “就这么定了，干了！”水小满很是豪爽，当即定了下来。 “好，我停几天就研究这事。” 谈完这件事，高升起来了。 因为没有其他人员，高升起上来就夸江寒，到光军县的第一次亮相，很精彩！ 几年过去了，江寒还像过去那么犀利，锋芒半点未减！ 当然，江寒做事更加果断！ 对于今天江寒所取得的战果，高升起很是满意。 到光军县，最怕找不到突破口。而江寒一来就找到了。希望江寒与桑榆联起手来，把这个口子越撕越大！ “江寒，你需要我给你做什么，随时讲。”高升起说道。 “高市长，我准备成立县投资公司，能不能向市财政借点钱，县里的家底穷啊。”江寒说道。 高升起感到话说得有点满，江寒是打蛇随棍上啊，上来就出难题。 “我以为你们是发不下来工资了！或者是哪个地方受灾了！市财政的钱，怎么可能借给你去搞投资？”高升起道：“就算是能借。你搞投资，借的钱少了不管用，借得多了，我说了不算！” “还有啊，你们县的经济是全市最好的，你们还向市财政借钱，别的县（区）怎么办？岂不是乱套了？！” 江寒在高升起面前一点都不拘谨，立马降低条件：“老领导，那我不要钱了，我要政策，怎么样？” “啥政策，只要是我职责范围内、法律法规许可的，没问题。”高升起这才明白，江寒这是狮子大张口。 “我准备向市里的银行借钱！向银行借钱，需要抵押物。我准备以全县的矿权、林权，还有学校、医院等等作为抵押。到时候，请老领导出面跟银行协调一下。” 高升起吓了一大跳，江寒这是要弄大事啊。 刚才第一天，就铺这么大的摊子，难道不应该经过周密的调查再作决策吗？ “江寒，光军县是全市的经济大县、财政强县，你作任何决定都不要太草率！一定要考虑周全！这是一个县，不是一个乡。摊子越大，资金越多，牵扯面就越广，就越容易出岔子。” “不能急，慢慢来。抵押矿权、林权，还有学校、医院，我都没听说过啊。” 高升起好言相劝，江寒初来乍到，先把干部队伍建设特别是政府系统的干部队伍理顺了再说，经济方面不宜动作过大，搞不好就会伤筋动骨。 “高市长，老领导，道理我都懂，我一定会慎之又慎。我就想请教一下，这么干，是不是违规，有没有违反财经纪律和政策？” “违反倒是不违反，没有这方面的规定。按说，这是一种政府与银行间的市场行为。你能抵押出去，银行能贷给你，就说明是合规的。” “但是一般说来，只有穷县才这么干，主要是应急，比如说给老干部发工资等等。” “你们县的经济数据不错，银行会愿意这么干。” “你考虑清楚之后再给我说，我跟市行协调沟通一下。” 江寒马上举杯道：“高市长，有您这句话，我就有底了。我敬您一杯。” 现在，有的省辖市规定中午不能喝酒。而新原市则是没有这样的规定。 水小满没有喝酒，只负责给大家倒酒。 江寒先喝了一杯，正要敬高升起，高升起道：“一杯就打发了？你的酒量不至于这么差吧？” 江寒道：“高市长批评得对！好几年了，这酒攒下来也不少了，这样吧，我来一壶。” 这种喝法，估计今天要醉！ 桑榆说道：“江寒，下午的会就不要开了，咱们好好跟高市长喝一场！” “我看可以！高市长不知道，我和桑榆在党校的时候就没有好好喝过。今天我看，可以放开一回。反正啊，桑榆喝多了有人照顾。” 江寒说完就出去给方传真打电话。 方传真和妻子田小翠被突然得到120平方米房子的幸福击中了，都有些眩晕。 看到宽大的主卧，试了试松软的席梦思，夫妻二人找到了消失已久的激情。 雨歇风收之后，方传真接到了江寒的电话，说是下午的会议推迟到明天上午，他中午陪着常务副市长高升起还有县纪委书记桑榆喝酒。 江寒也没有避讳他和高升起的关系，也没有必要，只要是有心的干部都知道。 方传真马上通知办公室，下午的会议取消。 打完电话，江寒放开了，高升起、桑榆也放开了，喝到最后，居然猜起了枚，大呼小叫的。 水小满还是头一见到这三个人聚到一起这么高兴，第一次见丈夫桑榆居然有如此豪情。 几个人喝了一个多小时，高升起已颇有醉意，宣布结束。 高升起职务最高，是江寒的领导，所以，江寒喝得最多，桑榆次之。 江寒和桑榆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送走高升起之后，水小满说道：“喝这么多，先休息，别回县里了。” 军车停在这里有些显眼，江寒让刘小光开车先回去，用车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水小满扶着桑榆先回到房间，江寒则是先去了一楼的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之后，江寒歪歪斜斜地回到房间，插来插去的，门就是打不开。 “这位先生，要我帮忙吗？” ～～～～～～ 夜里八点，新原市的新闻联播。 “各位观众，今日，在我市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在通往绿城的省道上，一辆汽车坠入河中。请看现场发回的报道。” 师招待所的宋振中突然看到了这条新闻，心中一惊。 一名记者出现在镜头上：“各位观众，这是一辆桑塔纳2000，就是从这里坠入河中。这座桥建于1978年，两边的水泥护栏已经起不到防护作用，被撞出了一个长约4米的缺口……” “因为国道的开通，已经很少有小车走这条省道。走省道的大多是超载的卡车、大货车。这座桥附近的村庄比较远，一个放羊的村民发现并报警……” 画面切换到桥下，车辆已经被打捞出来。 宋振中吓了一跳，这辆车正是自己派出去的，是招待所的车！ 今天上午他派的招待所司机开着这辆桑塔纳2000带着省台记者葛松望和泥蛋去绿城！ 哪知道，竟然出了事！ 第605章 帮江哥玩一票大的 江寒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七点。 习惯性地先摸手机，发现好多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 一看，江寒吃惊了，部队招待所派车送葛松望和泥蛋去省台，半路上出车祸了！招待所宋振中说，车上的人生死未卜。 江寒马上拨过去：“老宋，你确定吗？你给司机打电话没有？” “江县长，我确定，我在新原电视台的新闻看到的，车牌号就是所里的。手机都关机了，根本打不通。” “老宋，你跟省电视台的联系没有？跟部队首长汇报没有？” “我给省台联系了，省台说不知道这件事，以为我是瞎编的。我派车出车祸了，人也不知道咋样，我不敢报告首长。江县长，您路子宽，了解一下情况，您给夏参谋长报告一下吧？” “好。你先别急，我联系联系。” 江寒挂完电话就给杨国权打电话，杨国权十分为难：“江县长，这事咱们县管不了啊。出事的是军车和战士，还有省台的记者，不管车还是人，都不归咱们县管。而且出事的地点不在咱们县，按属地管理来说，那是新原县。江县长，您还是跟市里联系一下吧。” 江寒不认识市公安局的人，只好打了高升起的电话。 高升起一听就感到事态严重了，这恐怕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杀案件！ 最关键的是，葛松望是省台暗访记者，掌握着李窑村黑砖窑犯罪证据！他一出事，证据肯定没有了。 窑主李铁头说不定还会翻供，说是部队对他施以暴刑，他是屈打成招，而后是反咬江寒一口！ 恐怕现在，有人已经进入了李窑村的黑砖瓦窑，把现场一切痕迹抹去！ 有智障人士和未成年学生在，不会完全洗清罪责，但起码他可以否认将人虐待至死、毁尸灭迹，从而减轻刑罚。 没有这些录像资料，省台就无法播出，就无法形成影响，就无法对光军县的本土势力形成压力。 高升起马上打电话给市公安局了解情况。 事情非常奇怪，车掉到水里了，但是人却不见了！车辆右侧有被撞的痕迹，很明显是被更大的车给撞进了河里。公安部门正在沿河打捞，因为他们不知道车里究竟有几个人，工作进展十分缓慢。 高升起又亲自与省电视台打电话，询问记者葛松望的事情，对方说，葛松望出差二十多天了，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和省台联系过。 江寒听到这里，心顿时沉下去了！ 葛松望如果还活着，他肯定是第一时间和省台领导联系。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是掉到河里从车里爬出来，但不会游泳而溺亡。二是被人直接杀死，放到车上，拉到别处了。 可以肯定的是，三个人全死了！ 凶手要的不是葛松望、泥蛋和司机的命，而是葛松望掌握的证据，这才是关键！ 葛松望到最后还是未能逃过宿命！小泥蛋还是未能逃脱死亡！江寒心里一阵无法言说的悲凉。 “江寒，给桑榆打电话，看好周斤项！不要让他出任何闪失！” 江寒立马反应过来，给桑榆打过去电话。 桑榆说道：“情况我也知道了。看来有人给周斤项通风报信！周斤项今天表现得特别顽固，似乎知道了什么。放心好了。李窑村的事，哪儿有那么容易就抹去？！车祸的事情一旦查清楚，他们是罪加一等！” “他们越是疯狂，就越说明李窑黑砖窑的关键！很有可能，这是他们的命门！” 江寒这时才真正认识到，对手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简直是丧心病狂！ 江寒是想让黑砖窑事件通过省台大白于天下，利用舆论的力量，利用省领导甚至是中央领导的批示，给新原市和光军县以足够的压力，江寒就可以顺势而为，对全县的小煤矿、小砖窑、小水泥、小化工等等“十五小”作坊实施关、停、并、转！ 这就是江寒对光军县实施休克疗法的第一步。 哪知道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难。 送葛松望走之前，江寒想让他把录像内容拷贝一份或者是上传到电视台，葛松望说偷拍机的内容太大，县里的带宽根本不够，上传的话，得两天！ 还有，偷拍机的存储卡与普通存储卡不同，与一般的设备不兼容，必须用省台的设备读取。 这时，政府办主任方传真也打来了电话：“江县长，我听说了省台记者遭遇车祸的事情。他们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方主任，电话里不方便说。九点开会，都准备好了吧。” “都准备好了，我去市里接您吧。” “不用跑了，我给小光打电话了，他马上过来。” 水小满已经回绿城了，江寒等到刘小光把猎豹开过来才下楼，到路边摊吃了几根油条和一碗豆腐脑才返回光军县。 ～～～～～～ 水小满在回绿城的路上，给沈芸打了电话。 沈芸想到了光军县情况的复杂，没想到这么复杂！她想到了江寒对手的疯狂，没想到这么疯狂！ 连军车都敢撞，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灭口！ 江寒刚刚在光军县打开的缺口，又像蚌壳一样收拢了！ 今后江寒再想打开缺口，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沈芸马上打给江寒。 “我没事，暖雪乖不乖？还吐奶不？会不会说话？” “才几个月的孩子，哪儿会说话？你别打岔。你的对手没有底线，你也不能太君子！鲁迅有一句话：如果文明不够文明,就让野蛮足够野蛮！” 江寒道：“还没有那么严重。别为我担心。他们这么做，也是进一步暴露。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沈芸明白，江寒这么说是不想让她担心。 嘱咐江寒一切小心之后，沈芸马上给刘天一打电话：“天一，我准备回京。还有，你给马总说，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对光军县的所有干部以及关键人物实施监控，通过他们在网上的蛛丝马迹，对关键岗位上的人作出判断！” “姐，可算是来任务了！上次，任永亮、管少卿、李明贵等人受到惩处，大快人心啊。这次，我就帮江哥玩一票大的！铺天盖地，重点捕鱼！哈哈。” “谁跟你姐夫为难，谁就是重点！” 沈芸看了看睡在摇篮里的女儿暖雪，轻声道：“暖雪，你爸爸遇到坏蛋了，等坏蛋都打跑了，我们再去看爸爸好不好呀？” 暖雪摇着小手，咿咿呀呀，仿佛听懂了一样。 第606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江寒到县政府办公楼前，政府办主任方传真已经在等着了。 进政府办公室看了看，对办公室的布置还算满意，不用动也不用添置什么物品。 “方主任，你给我找一份文件，1996年国务院发的《关于加强环境保护若干问题的决定》，一会儿开会要用。” “江县长，您就喊我小方。”方传真觉得江县长喊他的职务有些太客气了。 方传真35岁了，比江寒要大6岁，自称小方，江寒觉得不合适。 “那就喊你传真。” 方传真找来文件，时间也差不多了，方传真在前面，引着江寒来到了政府会议室。 江寒一进来，常务副市长崔习永带头鼓起了掌，其他人也鼓起来。 江寒朝大家摆了摆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好意思了各位，本来是昨天开会的，昨天高市长叫了。这个我也就不避讳了，高市长是我的老领导，让我拎壶冲，我不敢小口喝，没办法，喝多了。” 江寒的开场白可以说是非常随意，大出大家意料之外。 大家对江寒了解了不少，感到江寒讲话一套一套的，今天来肯定要大讲特讲的。 “刚来光军县，情况还不熟。各位在光军县时间比我长，经验比我丰富，今后的工作，还需要大家多多支持。我看这样，就按咱们政府党组成员的排名，一个一个地自我介绍。” 崔习永其实是不用介绍的，因为和江寒见过两次了，但江寒既然这么讲了，他也不能违背。 崔习永介绍了一下基本的履历以及他分管的工作以及联系的单位。 政府党组成员共有9人，除了江寒，还有1名常务副县长，6名副县长和政府办公室主任。 9人当中，就只有政府办公室主任方传真是正科级干部。 介绍完毕之后，江寒道：“刚才听了大家的介绍，听了大家的分工，我觉得很合理，没有必要改变。大家按照职责分工，按照年初制定的目标任务，抓好落实。现在是10月份，还有两个月时间，在抓落实的时候，大家要分头提前谋划好明年的工作思路和重点工作。” 大家松了一口气，江寒没有上来就大动干戈，最害怕的就是那种上来就折腾的县长！ 前三任县长上来就整事！ 当然，江寒今天没有整事，可能是受昨天那起车祸的影响。 据说省台的记者还有部队的司机都死了，这对江寒的情绪恐怕产生了不小的打击。 这起车祸到底是谁干的？赵固乡党委书记周斤项的朋友？李铁头的手下？政法委书记侯玉柱的指使？或者是更高级别的领导？ “今天我们主要是研究一下生态保护的问题。” 江寒说道：“我走过不少县，但从来没有发现比光军县的环境更差的！我一进入光军县，就觉得难以忍受！” “我看过迟子建的一部小说，里面有个描写：太阳每天红着脸出来，黄着脸下去。在我们光军县呢，太阳每天是灰着脸出来，黑着脸下去！” “因为啥呢，灰尘满天，太阳都看不清了！” “我看你们家都在新原市，也经常出去开会，相信你们也有这种对比，我说得一点都不夸张。” “可以说，我们县的生态环境问题，已经威胁到了大家的生命健康！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了！” “大家都谈一谈，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大家互相看了看，心道，刚刚想着江县长不折腾了，哪知道马上就想搞大动作！ “江县长，这个事必须要解决。但是要从长计议，因为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就能够解决的。就像西方发达国家，他们在工业发展的初期，比我们严重得多。后来有钱了，技术进步了，这才逐步得到了改善。这要经过漫长的过程。”崔习永带头发言。 “江县长，崔县长说得有道理。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的确是很难做到平衡，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是啊，上级考核的主要指标是gdp和财政收入，环保每年也有检查，其实大家也都知道怎么回事。” “其实，现在各级是强调大力发展经济，gdp和财政收入这都是硬指标，环保工作就是个软任务。” 江寒也明白，现在的环保工作，只要是没有要捅到上面去，只要不引起大的舆论风暴，就没有多大的问题。从省市到县乡，环保工作说起来重要，做起来次要，忙起来不要。 每年的环保检查都会查出来问题，好多地方象征性地整改一下，而后拍照片、写材料，去找上级环保部门。 吃喝一顿再加上其他活动，一般都过去了。 副县长们你一言我一语，都觉得这事得抓，但不能轻易下手。大环境如此，一个领导、一任班子都解决不好。 江寒说道：“环保问题，不能缓啊。要发展，还是要健康？生态环保问题，与我们每一个人息息相关啊！其实大家的思维里有一个误区，那就是把发展与环保给对立起来。” “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发展与环保息息相关，是正相关。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是辩证统一的关系。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的目的是统一的，都是为了满足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 “从短期看，加强环境保护可能给我们的经济发展带来一定压力，但这种压力并非源于加大了环境保护的力度，而是源于我们的产业结构不合理、绿色发展的技术储备不足、推动环境保护的体制机制不完善。” “从长期看，生态好了，环境优了，外地的企业就愿意来投资。你的生态恶化，怎么能够吸引来外地的企业和资金？” “看看我们的产业结构吧，规上企业没有几家，剩下的全是小作坊式的三无企业！这些个小老板，90%以上都是本地人！剩下的10%都是与本地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生态环境恶化，营商环境恶化，还怎么发展？” “毫不客气地讲，我们光军县的发展模式是畸形的，就是在饮鸩止渴！” “生态环保问题，早抓早主动，早抓早受益，早抓早止损，越晚越被动，越晚越难办！我们不能在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 “这个问题不能推给后人，不能推给后任！” 虽千万人，吾往矣。 江寒很清楚他将面临的难题和巨大的阻力，但他想起了国务院领导的一句话：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都将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第607章 耍个小心机 江寒讲到这里，副县长们都默不作声。 从大道理上讲，江寒的话无比正确，无可反驳！ 但现实呢？ 大家都佩服江寒的勇气，但是却担心他能不能扛得过现实！ 其实，光军县的空气不好，对于领导干部来讲影响倒不是特别大，因为大家基本在新原市里有房子，找个机会调回到市里，这里空气再差，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当然，就苦了一般干部和普通群众了，他们一辈子恐怕也离不开。 然而，这种情况也不是哪一个人或者是哪一任班子造成的。 这些问题，就留给上级、留给时间吧。 江寒拿出了《关于加强环境保护若干问题的决定》说道：“这份文件大家可能学习过吧。里面说的很明白了，明令取缔关停的十五种重污染小企业，以及原国家经贸委、国家发改委限期淘汰和关闭的破坏资源、污染环境、产品质量低劣、技术装备落后、不符合安全生产条件企业。” “我看了一下咱们县的有关资料，造纸厂没有一家年产量超过五千吨。水泥厂呢，没有一个熟料粉磨站的直径超过1.83米！” “再看看煤矿，有一家市属国有煤矿，单井井型年产不足9万吨！其他的，全都不具备基本安全生产条件，采矿证、生产证、矿长资格证、营业执照啥都没有！” “是该下决心了！对全县所有不符合安全产条件的、没有资质的、规模达不到的、破坏生态环境的企业全部实行关停并转！” 啊，真要干呐！ 谁也没想到江寒不仅仅是说说。 崔习永感到，江寒有可能是把李窑村的黑砖瓦窑关掉，这个谁也没话可说，毕竟是犯罪了。再扩大一些，扩大到赵固全乡，所有的小作坊全给关停了。因为乡党委书记出事了。 哪怕是你召开一个全县大会，强调一下环境保护的重要性，让那些作坊式的小企业收敛一些，也不是不行。 做一个态度，给上级看，给群众看，大家也都理解。 但你要对全县的“十五小”和“新六小”进行“一刀切”式的关停，这就太莽撞了！ 江寒真要这么干的话，恐怕县委书记贾生明就不同意，常委会也不会通过。 如果对“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实施关停，光军县的财政明年就立马塌倒一大块。 因为光军县的财政收入有一大半是来自这些规下企业和作坊上交的定额资源税和管理费。 这些企业不大，但是数量多，这些费用一交，他们就可以大胆地开采资源，县里也基本上是听之任之。 江寒只看到了表面，看不到深层次的东西。 到时候经济不仅不增长，还是断崖式下跌，江寒怎么向市政府交待？ 经济指标完不成，光军县马上从先进变为后进！ 财政账户上没有钱，工资怎么发，学校怎么办，让大家饿肚子？ 崔习永喜欢听说书，单田芳有一句话叫：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人。 江寒想碰南墙，那就让他碰去，他决定不再劝了。 江寒又道：“加强环境保护，促进产业转型，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长痛不如短痛！我们现在有了国务院的这个文件，这就是尚方宝剑！是该下决心了！” 看大家不吭声，江寒说道：“全县所有‘十五小’和‘新六小’进行关停并转，动作比较大，所以，政府先议一议，政府这边通过了，再提交常委会。大家说一说吧。” 副县长们都看向崔习永，因为崔习永是常务副县长，主抓经济还有财政，这个决策对他的影响最大。 崔飞永不吭声，副县长们也不吭声。 江寒对此也早有预料说道：“不好说是吧？不同意落实国务院《关于加强环境保护若干问题的决定》的、不同意关停并转全县‘十五小’和‘新六小’的，请举手！” 副县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敢举手啊？！ 你举手，就说明你反对落实国务院的文件精神！这个罪名，谁敢背？ 江寒这是耍了一个小心机，逼着大家同意啊。 “很好，全体同意。传真，给县委办联系一下，把这个议题列入下次常委会。” 江寒说道：“散会。” ～～～～～～ 县委书记贾生明的办公室正对着一个圆形花坛，里面种着菊花快要开了。 下面的工勤人员正在拿喷壶浇水，两天不浇水，花上都是细细的尘土。 这些尘土遇到露水就有很强的腐蚀性，所以浇完水之后，还用纸巾再细细地把花给擦一遍。 光军县有很多造纸厂，纸巾这些东西在县里卖得很便宜。 这些都是县委办主任曹东航特意交待的。 曹东航这个人，能力并不怎么突出，但是他心细，并且听话，这是最为贾生明所欣赏。 想到曹东航，曹东航就来了。 “贾书记，政府办报来了一个议题，是江县长研究过的，让上常委会。” “哦！什么议题？” “江县长要关掉全县所有的‘十五小’和‘新六小’！” “小，啥小？”贾生明一时没听明白。 “国务院的一个文件规定的，说是规模小、对环境破坏大的小厂子，比方说水泥厂、砖窑厂、化工厂等等。”曹东航解释说：“要是关掉这些，全县就剩不了几家企业。” 贾生明问道：“江寒开过会了？崔习永还有其他副县长也都同意？” 曹东航把县政府党组会的情况说了说，贾生明“切”了一声：“小聪明，不上台面。” “贾书记，江县长可能是生气了，他好不容易弄出一件大事，结果呢，到李窑村砖瓦窑卧底的省台记者莫名其妙地出车祸了。也能理解吧，年轻气盛嘛。” “不过，我觉得江县长刚来，可能不懂规矩。关停全县所有的‘十五小’和‘新六小’，不是小事。在报议题之前，怎么着也得到您办公室亲自当面汇报，您同意之后，才可以列入常委会议题。他就这么让政府办报给县委办，是不是太那个了？呵呵。” 贾生明摆摆手说道：“他想上就让他上嘛，我们就是要讲民主嘛，到时大家充分讨论决定。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能同意关停方案。” 第608章 不吃这一套 光军县政府没有食堂，县外来的干部都集中到县委食堂里就餐。 过去，县政府也想自办一个食堂，贾生明说，再开一个食堂太浪费了。 不如集中到一个食堂，节省人力，节省地方，饭菜的品种也更加丰富，县领导们在一起吃饭，可以加强沟通联系，增进彼此的感情。 江寒本来可以到部队招待所吃饭的，但为了县领导们尽快熟悉，也直接到县委食堂吃饭，距离也近，几步路就到了。 可以在食堂就餐的是县委常委和家在外地的干部、刚刚分来的学生没有成家的。 因此，食堂自然就分成了几个区域，基本是按照地位和级别来分的。 县委常委们在一个小屋，里面有两张桌子。 不是常委的县级干部在一个屋。科级以下的在外面的大厅。 江寒是第一次来，政府办主任方传真领着江寒到了常委区。 县委书记贾生明的饭菜已经端上来了，正在吃，江寒一来，坐在贾生明身边的曹东航连忙给江寒让位。 江寒也不客气，直接坐到贾生明旁边，方传真给江寒打来了饭菜。 “江县长，第一次到咱们食堂，尝尝咋样。跟三河县的食堂比一比。”贾生明道。 三河县的食堂很简单，而光军县的食堂管理不错，自助餐，菜品也比较多。 餐盘是不锈钢的分为好多区域，这在县一级的食堂倒不多见。 “不错，规模比三河县政府的食堂大，种类很丰富。”江寒赞道：“味道也不错。” 贾生明说道：“光军县的经济在全省都是靠前的，干部们的生活待遇当然也得与我们的经济发展水平相匹配。” “这几年老百姓的生活明显好了。我就举个例子，百泉镇，前几天我街上看到一个老头，穿了一件发白的黑夹克，外面用个粗麻绳当腰带，但他打电话，掏出一部手机就是最新款的，比我用的手机都要好。” 宣传部长梅玉洁在另一个桌子听到了，对曹东航说道：“曹主任啊，你听听贾书记的话，你这个主任做得不到位啊。一个老头用的都是最新款式，你看看贾书记用的手机，还是三星z728，已经落伍了，该换了。” 曹东航说道：“梅部长提醒得对，是我不够细心啊。” “梅部长开玩笑呢，我这手机用着不到一年，还能用。”贾生明笑道：“哪儿能天天换呢？就像抓工作，一任接着一任干，一张蓝图绘到底，不能天天换口号，月月换思路，对吧，江县长？” “贾书记说得对。一任接着一任干，一张蓝图绘到底，没有错。但关键是，跟着谁干，这张图到底是什么时候绘的，是谁绘的，搞清楚这个很重要。” 江寒此话一出，刚刚还很活跃的氛围顿时僵下来了，没有了一点声音，正在唆面条的统战部长肖庆立也停下了。 桑榆和梅玉洁在一个桌子，听到江寒这句话，还真是服了，这家伙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 听邰宝龙说，江寒从来不记仇，因为他有仇当时就报了。江寒从不生气，因为他有气当场就出了！ 贾生明借换手机的话题，扯到了工作上，意思是提醒江寒初来乍到，不要乱提思路，不要改变县里已经定下来的事情。 桑榆也听说上午江寒开会研究加强环境保护、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的事情，感到江寒未免操之过急，他准备有空和江寒聊一聊。 这件事，贾生明不可能不知道，他肯定不希望江寒这么搞。 “十五小”和“新六小”的背后，不是有干部家属和亲戚的干股，就是与这些小老板有着各种利益联结。 统统关停了，江寒会遭到大面积的反对。 江寒现在还只是代县长，得罪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县人大代表，到时候开会的时候，票数不够，代字去不掉，岂不成了笑话。 其实，一切等到开完人代会、正式任命江寒为县长之后再搞大动作也不迟。 现在就急不可耐地关停这些规下企业，太冒险了。 面对贾生明的言语敲打，江寒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那意思是，如果这个人不行，就不接着干！这蓝图不科学，咱就不接着绘！干脆想另起炉灶！ 这个也太猛了点！ 贾生明没想到这个江寒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简直就是个愤青，混不吝！ “贾书记，一任接着一任干，关键是我的前几任，呵呵，您也知道他们的情况。他们的职务我可以接任，但他们的思路、工作重点我不可能接受，他们描绘的蓝图，我也得看一看再说。” 呼，桑榆替江寒长出了一口气。 贾生明的脸色这才好一些，江寒并没有说不跟着他干，也没有不尊重他这个“班长”。 宣传部长梅玉洁看了江寒几眼，这个年轻的县长，还真有两下子，有冲劲，不服输，还有急智，应变能力极强。 江寒的前几任县长，干的时间都不长，结局都不太好，江寒不可能跟着他们的路子走，也不能按照他们当时定下的思路来。 当然，贾生明所讲的“一任接着一任干”，实际上是说江寒要跟着他的思路走，不能自作主张、改弦更张。 而江寒偏偏要把“一任接着一任干”理解为县长这个职位和职责。 但是，贾生明又挑不出江寒什么毛病！ 仅从口才上讲，贾生明不是江寒的对手！ 政法委书记侯玉柱暗自冷笑，江寒就会玩这些小伎俩！江寒想跟整个干部队伍对抗，不把县委书记放在眼里，有他哭的时候！ 他这么干，其结局恐怕不比前三个县长好，他最有可能成为光军县历史上最短命的县长，不，是最短命的代县长！ 江寒到光军县想打开工作局面，踢好头三脚，第一脚就踢向他侯玉柱联系分包的村，他选错了地方，也选错了对象！ 江寒想利用李窑村事情进一步扩大影响，好进一步挖根溯源，可惜的是，那个掌握着证据的记者死了！ 只要事态不扩大，控制在新原市不出去，就有把握给李铁头减刑，为周斤项翻案！ 县委书记和县长刚才一番言语上的明争暗斗，让屋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曹东航为了缓解尴尬，打开了电视：“各位领导，省台的《河洛焦点》马上开始了，看看有什么重大新闻。” 第609章 都活着! 《河洛焦点》这是省台去年创办的一档节目，两周一播出，因为敢揭社会真相、敢为百姓发声，极受观众欢迎，影响力已经扩展到了省外。 这档节目火的根本原因在于老百姓想听到最真实，最实在，最贴心，最低接地气的大实话。 这时的焦点真的是焦点、热点加爆点。 比如“旧城改造与商业拆迁”“医疗废物流向何方”“人贩子落网记”等等内容，引起极大的轰动。 当然，后来，因为栏目用力过猛，被有关方面批评了，节目依然存在，但是画风变了。 画风变成了暖风，访谈变成了颂谈，失去了节目“焦点聚焦”的意义。 人们最关心的，其实是与生活息息相关，最接地气的聚焦事件。 但是，节目逐渐失去了锋芒毕露的针尖果敢，变得顺应潮流。 那时虽然大家对社会阴暗面恨之入骨，虽然对各种龌龊卑劣行径揭露批判，可是从内心深处深爱着这片土地。 但是有关部门感到人民群众看了这种节目之后把握不住，产生各种负面问题，所以内容逐渐由负转正。 一档不惧黑暗、直视问题、迎头痛击的节目，变得唯唯诺诺、左右逢源、避重就轻、隔靴搔痒，观众们不再买账，影响力逐渐下降。 当然再往后，电视都几乎没人看了。 年轻人不爱看，中年人没空看，老年人不会看，小朋友不让看。 国外的不许看，国内的不忍看，好看的没钱看，免费的没法看。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河洛焦点。近年来，全国各地不断有残疾人、智障人员和学生失踪案件发生，黑砖窑、黑煤矿屡屡曝光。如今，在我们省，也出现了类似情况。” 常委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智障人员！学生！黑砖窑！ 这几个词的冲击力极大，政法委书记侯玉柱的太阳穴连跳了好几下。 不仅仅是侯玉柱，所有常委都同时想到了李窑村的黑砖窑！ 侯玉柱感受到了大家的目光，随即放下心，不可能是李窑。 画面出现了一个小乡村，看山形，就不是太行山，侯玉柱更是放松下来。 “这是一个深度贫困村，本台记者何望曾在这个乡村支教。何望教过的几名学生上到了乡里的初中，为了挣钱，他们相约出去打工……哪曾想，他们是被诱骗进了一家黑砖窑……他们拼死逃了出来，回到了家，再也不想出去了。” “三个孩子，有一个没有逃出来，他的名字叫小泥蛋。可以提前告诉大家的是，在当地驻军的帮助之下，小泥蛋被成功解救。” 画面出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江寒越听越惊喜，小泥蛋成功解救了！电视画面上出现了小泥蛋！ 本台记者何望，肯定是葛松望的化名，这是为了保护调查记者。小泥蛋活着，那么葛松望肯定活着。 当地驻军的帮助，成功解救！侯玉柱的脸色大变。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砖瓦窑呢，经过本台记者半个月的秘密探访……” 画面从小乡村转向了砖窑厂！ 这里不就是李窑吗？那山一晃而过，但明显就是大行山！ “这里是光军县赵固乡李窑村的砖瓦窑厂，他们把诱拐来的人当成奴隶一样看来，当作牲口一样使唤……” 尽管大家已经猜到了，但是听到具体的地点后，还是大吃一惊。 不是说省台记者发生车祸了，人都死了吗？ 正在播放的视频抖动厉害，明显是暗中拍摄的，这些资料送到了省台，说明葛松望安然无恙！ 江寒此时接到了一条短信：“江县长，抱歉，现在才给您联系。我、小泥蛋和战士都没事。” 江寒跟县委书记贾生明打了个招呼，走出了饭堂，给葛松望拨了过去。 原来，葛松望三人在路上过桥之时，被一辆汽车撞下了河。 这条河比较深，幸亏部队的司机小陈很有经验，在入水之前就摇开了窗户，这样就保持了内外压力的平衡，不至于打不开车门。 车落入水中之后，小陈帮着葛松望和小泥蛋爬出来，游到了桥下面。 把他们撞到河里的车已经走了，小陈才跑到桥面上，拦住了一辆去绿城的小货车，因为小陈有士兵证，得到了货车司机的信任，所以又让葛松望和小泥蛋上了车。 因为掉到水里，手机进水了，也就没有和大家联系。 车直接开到了省台，小陈想借电话给部队说一声的，但栏目领导不让，说是等节目播出之后再说。 之所以如此，是害怕消息外漏，指不定光军县、新原市能请来什么级别的领导打招呼，到时候台领导很被动。 所以，直到节目播出，栏目组的领导才让葛松望和小陈打电话。 江寒又给师招待所所长宋振中打电话，宋振中顿时喜出望外。 江寒没有回到食堂，直接去了办公室。 此时的食堂，只有电视上的声音，常委们谁都没有动，看得非常仔细。 很多常委特别是宣传部长梅玉洁看得是咬牙切齿，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么黑的黑砖瓦窑，更没想到这么残暴、残忍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光军县！ 想到刚刚走出去的江县长，梅玉洁顿时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之前，他听说江寒就是个喜欢卖弄口才、哗众取宠之人，还有那个什么黑砖窑的事，她听政法委书记侯玉柱说，江寒和记者是合起伙来造谣。 侯玉柱在饭前还对梅玉洁讲，李窑村的砖瓦窑的确是雇佣了残疾人和未成年学生，但李铁头是出于好心，残疾人本来就有毛病，在别的地方也找不到工作，砖窑让他们干活，包吃包住，虽然累了点，但总比没人管好吧？那些未成年学生，都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他们出来打工挣点钱，这不是很正常吗？砖窑厂这是在做善事。 至于虐待啥的，这全都是胡说。未成年学生瘦一点，不很正常吗？哪儿有江寒和其他人说得那么严重？ 侯玉柱之所以这么讲，是他以为记者死了，证据没了。 现在看到了电视上记者拍摄的画面，梅玉洁感到被侯玉柱给骗了！ 看看这些人吃的、住的，看看他们的精神和身体，就像回到了奴隶社会！ “侯书记，李窑村的砖瓦窑，这是在做善事？”梅玉洁才不管侯玉柱的脸色：“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做好善后！” 第610章 撕开一个口子 梅玉洁的话让侯玉柱无话可说。 省台的电视画面不会做假，这是铁的事实，梅玉洁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梅玉洁到县里工作的时间不长，对基层的情况不太了解，加上她是宣传部长，负责挖掘全县工作的亮点工作，平时与大家接触，说的也都是正能量。 侯玉柱一说，再加上梅玉洁对李窑砖瓦窑的情况了解不全，于是就对江寒产生了不好的看法。 现在看到电视，梅玉洁才弄清了真相！ 要不是常委们都在，梅玉洁非得和侯玉柱理论理论！ 侯玉柱的脸色白煞煞的，贾生明的脸色灰扑扑的，就像是到光军县水泥厂里视察几天都没洗脸一样。 两人的心情可谓糟糕到了极点！ 贾生明此时放下筷子，他哪里还有心情吃饭？直想把餐盘乎到侯玉柱的脸上！ 昨天发生在省道上车辆坠河事件，贾生明当然知道了，他没有向任何人询问，但他知道是谁干的。 你可以这么干，但关键是你要把活干利索了！ 今天的《河洛焦点》播出了光军县的内容，车上的三个人全都好端端的！ 这下麻烦大了，涉及到军队，涉及到记者！ 省里一定会就此进行追查！ 黑砖瓦窑犯罪事件在省台最有影响力的节目上播出！光军县将迎来一场风暴！这场风暴将从打黑除恶开始！ 以这种方式出名，丢人啊！ 光军县丢人了，江寒是一点都不怕，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巴不得把事搞得越大越好，因为这些问题不是江寒造成的。 作为县委书记，贾生明承担主要责任！不，是全部责任！ 贾生明最害怕的是光军县出事、出丑，他需要的是平平稳稳、平平安安！经济上稳得住不下滑，社会管理上不出大问题，这就是他的底线。 哪知道，江寒一来，就扒开了光军县的底裤，就碰到了他贾生明的底线！ 桑榆心中直叫庆幸，原来，葛松望、小泥蛋和司机没有死！ 这下好了，周斤项没指望了，看他还怎么嘴硬！ 江寒和自己总算是把光军县撕开了一个口子！ 半个小时的《河洛焦点》结束了，大家纷纷离开食堂。 走到院子里，县政法委书记侯玉柱这才发现，光军县的天空怎么这么暗？ ～～～～～～ 节目播出之后，不少熟人给江寒打来了电话询问。 三河县委书记张雅文上来不是询问而是祝贺，这是光军县的坏事，但对于江寒个人来讲绝对是一件好事！ 江寒最善于乱中取胜！如果不乱，他就无法打破光军县铁板一块的格局！ 这件事，肯定是江寒与电视台记者合作的杰作！ 三天之后，市纪委来县里带走了政法委书记侯玉柱，同时带走的还有周斤项。 据初步查实，周斤项收受贿赂达300万之巨，其中他送给县政法委书记侯玉柱90万元。 县里的干部群众一点都不意外，李窑村的黑砖窑曝光，与乡党委书记和包村的县政法委书记不无关系。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还会不会牵扯出别的事情，牵连到别的干部。 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延平也打来电话鼓励江寒，让他考虑县政法委书记的人选，考虑清楚后直接给他讲或者是告诉新原市委组织部柳部长。 江寒说道：“陈部长，能不能一下子给我配齐？当时部长答应我的，我可以带两个常委。” “江寒，位置没空出来怎么办？现在空出来了，不就马上让你决定和推荐吗？” 陈延平的说法让江寒有些无语，本来陈顺部长当时答应他，可以带两个人，组织部从光军县常委当中调出两名。 现在看来，这话不作数了！ 政法委书记空出来了，这不是组织腾出来的！而是江寒自己折腾出来的！ 想要多几个帮手，看来还得靠自己折腾，争取多腾出几个位置！ 没有帮手，孤立无援，别说把光军县带上发展的快车道，说不定自己先栽了跟头！ “陈部长，我推荐‘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保卫科长王峰，当光军县政法委书记。”江寒说道。 “王峰，一个局长保卫科长，当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你开什么玩笑？”陈延平第一时间感到不妥当，甚至感到荒唐。 “陈部长，没有哪个文件规定说，正科级不能提副县、不能当县委常委吧？”江寒说道。 陈延平一时语塞。是啊，没有哪个文件这么规定，但是现实当中，这么提拔使用干部非常少见。 从正科到县委常委，中间巨大的隐形台阶，不是谁都能跨过去的。 “陈部长，这条件都不行，我得找部长说道说道了。”江寒有些生气了，领导们怎么能这样？答应的条件不兑现？！ 陈延平知道江寒的性格，脾气上来了，他还真敢去找陈顺部长掰扯掰扯！ 江寒一路提拔基本都是破格，这小子还想破格提拔他自己的人！ “好吧，我给新原市委沟通沟通。”陈延平这么说，就等于是答应了。 “陈部长，我想再调一个，请您顺便给市委沟通一下，从县里再调出去一个。”江寒道。 “你别得寸进尺啊，江寒，有本事你自己折腾去！你要能把其他常委全给搞进去，我就敢让你重新组班子！你折腾出来多少位置，就让你提拔多少人员！”陈延平提升了音调：“想用自己人没问题，别光向组织伸手，就看你的本事了！” “陈部长，这可是您说的，我有录音为证，到时候说话算数，千万别不认帐。”江寒说道。 “江寒，你认为我跟你开玩笑吗？”陈延平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寒看着手机，嘿嘿一笑，他根本没有录音，只是给陈延平耍了个无赖。 他之所以跟陈延平这么讲话，一是因为彼此的关系比较熟悉了，二是刘在田曾对他讲过，对于职务比他高的领导，尊重是必须，但千万不要太拘谨。 ～～～～～～ 光军县一下子空出来两个位置，一个是乡党委书记，一个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这两个位置都是不用选举的，直接由上级党组织任命。 很多干部都盯上了这两个位置。 第611章 还是官太小! 光军县空出的政法委书记，新原市的干部们倒不是很热衷。 光军县不好干，政法委书记这个位置更不好干！ 省政法委已经派出了工作组到光军县调查，看看光军县还有没有类似的犯罪情况。 如果真要掀起一场打黑除恶行动，政法委书记恐怕是夹在中间很难过，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县里的干部们得出一个判断：政法委书记和赵固乡党委书记的位置，大概率会从本县产生。 这两个位置会让谁来坐，由县委书记贾生明作主。 当然，如果光军县几个大佬盯上了，贾生明顶多能作一半主。 这一段时间，找贾生明的人很多。 但贾生明心中的副县人选已经基本圈下，他就是县财政局党组书记、局长王本章。 王本章曾当过百泉镇长、百泉镇党委书记，不管经历上，还是学历上，他都符合提拔的条件。 最主要的还是他的位置，财政局的党组书记、局长，夸张一点说，离开财政局，整个县的工作都运转不灵。 之所以到这个位置，是因为王本章是贾生明的嫡系。 贾生明当县长的时候，王本章就是给他服务的，心眼灵透，眼皮活泛。 肥水不留外人田，有机会，当然要提拔自己的人。 当然，他也不可能把王本章直接提拔成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肯定要从其他老资格的副县干部中选一个，空出一个副县，可以让王本章当个副县长。 王本章专门给贾生明发短信：“贾书记，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当面向你汇报一下个人思想。” 贾生明当即打电话过去：“本章，你的个人思想，不用汇报了，我都知道。先干好工作，替我把好财政这个关口，特别是近段时间要表现得突出一点。” 王本章心头大定，但又开始琢磨起来，特别是贾书记说的最后一句话。 近段时间表现得突出一点？怎么算突出？ 财政局的工作职能有十几条，但概括起来，就是两个字：弄来钱、用好钱。 财政局就是个保运转的部门，什么时候财政局活跃了，就说明经济状况出问题了。 一想到钱，一想到经济状况，王本章就想到了新来的江县长，他居然要关停并转全县所有的“十五小”和“新六小”！ 这就等于是断了光军县的财路！ 县财政的收入要下一大半，到时候怎么办？恐怕最头疼的就是他这个财政局长！ 所以，政府党组会开完之后，王本章就发愁了！ 作为财政局长，他有向新县长汇报财政工作的权力，最好还是给江县长讲清县财政收入的构成，让他收回成命。 后来，听说江县长没有向贾书记当面汇报，就想让县委办列入常委会的议题，王本章觉得这个江县长真是不太懂规矩。 再加上江县长与记者一道，在省台把光军县的黑砖瓦窑给曝光了，让贾书记大光其火但又没有办法。 打黑除恶，整顿砖瓦窑，贾书记肯定说不出来什么。 但江寒要关停所有的“十五小”和“新六小”，等于是动摇了光军县发展的根基，贾书记绝对要阻止！并有可能就这个问题，与江县长展开正面交锋，并借此机会给江县长一个教训。 表现得突出一点！或者是贾书记出于班子团结的考虑，而不想让江县长过于难堪？ 对，贾书记一定是想让自己一马当先！自己是财政局长，在事关全县财源的问题上，必须旗帜鲜明！必须勇敢地站出来，劝阻江县长的一意孤行！ ～～～～～～ 在方传真的提醒之下，江寒决定就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问题到贾生明办公室谈一谈。 与贾生明约时间的时候，贾生明淡淡地说：“江县长，政府党组会既然定了，那就上一次常委会吧。这几天，我主要陪省市领导，摸排全县砖瓦窑的情况，用一个月的时间彻底整改。你呢，好好看看县里的有关情况，特别是全县的财政情况，吃透情况再作决策。” 江寒本以为贾生明会直接否定呢，哪知道他还同意上常委会。 看来，贾生明已经笃定，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的议题在常委会上通不过。 所以，贾生明就懒得和他磨嘴皮，就让常委们来表决。 现在看来，11名常委，江寒能够确定拉到的票只有一个，那就是桑榆。当然，如果市委组织部动作快一点，尽快让王峰到光军县任职，他又可以多一票。 便也只是3:8，悬殊太大了。 只能想别的招了！ ～～～～～～ 一周之后，省市领导带着检查组走了，县委书记贾生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全县对于砖瓦窑的整改行动由光军县自查自改自纠，到年底向省、市上交一份整改报告。 这就意味着，光军县过关了！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县委办主任曹东航在县委食堂里对贾生明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不少常委纷纷凑过来，都说贾书记举重若轻，短短一周内就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光军县的发展创造了极佳的外部环境，年底光军县在全市排名肯定低不了。 江寒也在饭堂里，听着这种夸赞，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他曾亲自打电话给赵固乡的李树建乡长，首先把李窑村的砖瓦窑关停。 哪知道，贾生明陪着省市来的检查组看了一圈，说只要整改到位了，就可以继续开工。 省市检查组才走一天，李窑村的砖瓦窑就开工了，接手砖瓦窑的是李铁头的妻弟。 江寒问李树建到底怎么回事，李树建说，李窑村的砖瓦窑经过了验收，贾书记亲自点的头，整改完毕了，老板也换了，完全可以开工。 常委当中，也就纪委书记桑榆和宣传部长梅玉洁没有给贾生明唱赞歌了。 还是自己的官不够大！官太小，就做不成大事！此时，江寒又想起了刘在田在黄沟村对他讲过的话。 下午，常委会就要开了，其中就有他提出的关停全县所有“十五小”和“新六小”的议题，还有一个干部人事问题。 干部人事问题无外乎的就是任免干部、向上推荐干部或者是推荐干部去省委党校培训或到先进发达地区交流任职等等。 如果是干部任免问题，上常委会之前，一般都要开个五人小组会，先定一定调子。 这次干部人事问题，没有任何人与江寒沟通。 江寒感到应该是推荐干部参加什么培训或者是研究干部正常的晋职晋级问题，这些问题不会产生大的分歧，也就没有必要开五人小组定调。 第612章 江寒能赢吗 这是江寒到光军县任职以来参加的第一个县委常委会议，除了武装部长徐向辉，其他常委全部到齐，会议还特意邀请了县人大主任朱志文和县政协主席鲁大伟。 江寒上次只是与常委们见面，今天是第一次和人大主任、政协主席见面。 在县委书记贾生明介绍之后，江寒主动离开座位与朱志文和鲁大伟握了握手。 之所以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受邀参加，主要是议题十分重大。 今天主要是两个议题，一个是江寒提出的关停全县所有“十五小”和“新六小”，第二个是干部人事。 第二个议题，上会也就是走个过场，因为县委书记贾生明的权威，不是哪个人都能够挑战的。 江寒提出的议题，非常敏感，加之上了《河洛焦点》，贾生明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当然，贾生明肯定是不想让江寒这么干的，因此，保险起见，他又把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邀请到会场。 贾生明想以绝对的优势否定江寒提出的议题，也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今后就老老实实的按他的指令抓工作，不得越雷池一步。 “同志们，今天召开个常委会。首先是中心组学习。” 贾生明翻开了面前的一份报纸：“这是一篇社论，讲的是贯彻落实十六届六中全会精神，加快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我原文领学一下。” 把文件念完之后，贾生明笑道：“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重点在于‘和谐’二字上。大家知道，中央领导为什么要提出‘和谐’？都来说一说？” 常委们有些奇怪，以往的党组中心组学习，不就是念一念、听一听、记一记吗？ 如果不是上级有专门要求，除非上级领导或部门来参加，大家一般是不讨论的。 大家都不吭声，贾生明直接点了桑榆的名：“桑书记是从省里下来的，政策理论的水平高，你先谈一谈吧。” 既然点了将，虽然没有准备，桑榆也得说一说。 “我觉得中央领导这么讲，是针对现在的问题提出来。为什么要提和谐呢，是因为现在有一些不和谐的因素，比如说，党群关系、干群关系、党政关系、政企关系等等，都有不和谐现象。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也存在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不和谐，图一时的发展，断子孙的后路，山变秃了，水变臭了，天变灰了，归根到底，是心变黑了！” “心就是思想！我们在思想上没有重视和谐的问题，或者说之前我们只注重了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忽视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看看那些破坏环境、开山挖矿的黑心老板，心之以黑，在一定程度上是地方领导的默许和纵容。” 桑榆的话让江寒颇感意外，因为桑榆是一个温和稳重的人，讲话发言很少这么直截了当。 显然，桑榆这是在表明态度，是在支持江寒提出的关停全县所有的“十六五”和“新六小”。 作为纪委书记，与其他常委相比，桑榆的工作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和特殊性，他的话，份量也很重。 江寒听起来很悦耳，但贾生明听起来却非常刺耳，脸一下子黑下来了。 其他常委都尴尬了，讨论没法往下进行了。 县人大主任朱志文笑了一下道：“其实啊，领导提出‘和谐’二字，并非纯粹是针对现在的问题，他的思想恐怕是早已有之。我曾经到领导的老宅里看过，里面的布局什么的几十年没变，我从中发现了‘和谐’思想的根源。” 朱志文接话了，贾生明的脸色才由黑变灰，脸上的皱纹由深变浅：“朱主任，这个我倒要听听，给大家讲一讲。” “那是一个非常讲究的院落，院中间有一个池塘，里面有荷花，荷花下面养的有螃蟹。这是啥意思呢？荷，蟹，就是和谐的意思！” “我还参观过村里一个宗祠，宗祠有一块非常大的木雕裙板，平面浮雕，小灵芝、云朵形，立边长方形外框。荷叶下有好几只螃蟹，莲子上站着一只小鸟。村里人解释说，荷叶和螃蟹，就是和谐，家和万事兴。” 县委办主任曹东航马上接住了话头：“朱主任说得太好了！就是这么个道理！还是古人有智慧啊。” 桑榆也无语了，朱志文是人大主任，基本就是等着退休了，他讲话还可以随便一点。但曹东航作为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怎么能把不上台面的民间传说与中央领导的决策联系到一起？ 在一定程度上讲，这是把领导人的思想观点、国家的大政方针和战略部署给庸俗化了。 荷蟹就是和谐，这种理解，说得好听一点，是古人的美好愿望，说得不好听呢，还带着一种封建迷信的味道。 这种就能被曹东航称为古人的智慧，未免太过牵强。 曹东航继续说道：“一片荷叶下好几只螃蟹，这不就和我们班子一样吗？班长就是荷叶，班子成员就是小螃蟹！荷叶为螃蟹遮风挡雨，撑起了一片天。所以说，必须要有中心意识，不管抓什么工作，都得围绕中心、服务中心，什么时候都不能有丝毫偏离。” “曹主任说得好！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民主集中制，先民主，后集中，也就是说集中是决定性的。”政协主席鲁大伟给曹东航敲起了边鼓。 其他成员纷纷接上了话。 甚至，常务副县长崔习永也发表了看法。 桑榆感到了一阵寒冷，从发言情况看，他和江寒明显被孤立。 从发言的内容看，大家或多或少地提到了环境保护问题，不能急功近利，要通盘考虑等等。 桑榆注意到了贾生明的微笑，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微笑。 官场上流行着一句话，叫作：一把手说一不二，二把手说二不一，三把手说三道四，四把手是、是、是、是，五、六、七、八、九把手，光做笔记不张口。 今天的常委会体现得十分充分。 马上要进入第二个议题，江寒能赢吗？ 第613章 开炮 看看讨论得差不多了，贾生明感到氛围造得也差不多了，就对这次学习作了个小结，转入下一个议题： “下面进行第二个议题，对全县“十五小”和“新小六”实施关停。” 贾生明话音刚落，县委办的工作人员就打开了会议室的门，进来了几个人。 常委会的议题，除了县委常委，与这个议题有关的非常委领导和局委、乡镇领导也会列席，这个议题结束后，他们就会离开会场。 这一议题的汇报人是县政府分管环保工作的副县长虎明磊，列席的是县环保局、财政局、国土局等单位的领导。 这个议题的汇报材料是政府办主任方传真亲自撰写，并经江寒审定过的。 虎明磊照着材料念了起来，从落实国务院关于加强环境保护文件精神的高度，从全县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角度，讲规定，讲意义，而后是工作的步骤和阶段。 成立关停领导小组，县委书记、县长任双组长，办公室设在县政府，县委常委为成员，推动所分包镇实施关停，关停行动的责任主体是各乡镇。 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月进行政策宣讲，第二月实施关停。 把关停工作情况作为各乡镇经济工作考虑的重要指标，与明年的经费预算直接挂钩。 虎明磊念完了，坐在汇报席上没有动。 “下面，大家都谈一谈看法。列席人员，也可以发表意见。”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作为常委们，太难开口了。刚才大家就和谐问题，还能够与环保与经济的问题影射几句，说一些隔靴搔痒的话，向贾生明表明自己的态度。 但是现在，就这个问题发表意见，不能再云里雾里了。 反对江寒的这个议题是肯定的，但不能第一个起来反对。 第一个反对的，一定会被江寒牢牢记住，并被江寒针对，常委们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各位领导，我就斗胆汇报一下个人的意见。”列席区站起一人，是县财政局党组书记、局长王本章。 “首先我申明一点，江县长的这个议题得到了财政局的通过，因为财政局是政府组成部门。我下面的意见，不代表财政局，代表我自己，代表一名党员，代表一名财务专业人员谈一些想法。” 王本章的开场白，不得不说，考虑得很周全。 而江寒则记住了王本章。 很明显王本章就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既然有意见，完全可以在议题确定上会之前，向江寒解释说明。 江寒可以采纳也可以不采纳，如果江寒不采纳，你到常委会上再表达个人意见也不迟。 但是这家伙不提前向自己汇报，而是到这里公开来说，分明是准备好了要当众否决，充当县委书记的马前卒，想一头拱掉他这个县长。 “我个人对全面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有不同意见。我认为，加强环境保护没有错，贯彻落实上级的文件精神没有错，但是一说加强环境保护，一说贯彻落实中央精神，就要实施关停，没有道理！” “这是一刀切的粗暴做法！我们为什么不帮着这些企业提高生产工艺、减少环境污染呢？” “不得不说，个别企业这几年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不管环境如何差，只管自己腰包鼓。但他们都犯了一个企业都有可能犯的错，哪个企业不是想压缩成本、提高利润呢？” “这就像一个孩子，犯了错，家长能一棍子把他给打死吗？最起码，给孩子一个改过的机会吧？最少要给孩子一段时间反思吧？” 常委们明显松了口气，终于有人带头了，这个人还是王本章，他曾给贾生明当过秘书，他的态度就是贾生明的态度。 看来，今天，贾生明就是想让江寒的这个议题胎死腹中，让江寒威信扫地。 桑榆感到，王本章很能诡辩，讲得很有煽动性，他想起一个词：山雨欲来风满楼。 王本章刮起了第一股风。 “县财政收入的一大半来自所谓的‘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对他们全部关停，明年的工作将无法开展。” “我感到，县财政可以出一部分技改资金或奖励资金，支持和引导企业采取环保措施、减少环境破坏。比如说，县政府出10万，企业出40万，乡镇配套10万，完善企业的环保设施。” “我们完全可以制定一个标准，设定一个缓冲期，两年或者三年内，对环保上不达标的企业再实行关停并转。” “我的汇报完毕。” 王本章坐下了，所有人都看向江寒。 江寒则是面色如常，他已经做好了打算。 桑榆感到江寒此时也不好反驳王本章，毕竟王本章是财政局长，在常委会上，县长跟财政局长辩论起来，说出去不好听。 江寒辩赢了，是输。江寒辩输了，更是输。 王本章开了头炮，其他常委们就轻松多了。 向江寒开第二炮的是常务副县长崔习永，他居然跟着王本章学，采用了几近相同的开场白： “全面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我作为常务副县长，必须贯彻落实县长作出的决定。但就我个人来讲，对这个决定持保留态度。我感到，本章局长讲得很有道理，对于企业不能一棍子打死，要设置一个缓冲期。” “我认为，全部关停必须有两个前提：一是产业替代，二是财源替代。我们的产业都是资源型的，所以这些企业就必然对环境产生一定破坏。怎么办？要么就按本章局长所讲，提升它，改造它，让他达标。要么，就要找到另外一种产业。” “也就是说，你推到一根柱子，必须同时立起一根柱子。” “没有找到新柱子，就盲目推倒旧柱子，其结果肯定是，房倒屋塌。” 崔习永的发言看似克制，但实际上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甚至，作为江寒铁杆盟友的桑榆听了崔习永的话都感到有一定道理，隐约感到江寒这么做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第614章 常委会激战 崔习永说得如此严重，其他常委也不好太过激烈，否则就有失和气，常委会上，还是以和为贵，该照顾的面子一定要照顾到。 梅玉洁对江寒很有好感，感到崔习永说得有道理，但是与王本章一样，为什么不提前和江寒沟通好呢？ “我看啊，江县长呢也是一片公心，希望咱们县的经济社会发展得更加协调、更加健康，立足点完全正确。财政局的同志，还有大家的担心也很有道理，实属正常。我感到，崔县长你是不是提前和江县长沟通好，比如说，你说没有找到新柱子，盲目推倒旧柱子。” 梅玉洁说道：“还有崔县长说的，产业替代的问题。你这么讲，意思是江县长没有找到产业替代，没有找到新柱子是吧？” 咦，对啊！ 桑榆的精神一振，宣传部长梅玉洁居然想到这一层了。 凭着江寒以前的成绩，他感到江寒一定有办法应对，敢砍掉“十五小”和“新六小”，应该是找到了替代产业和另外的财源。 梅玉洁说道：“我曾经在三河县的安全生产警示教育基地学习培训过。三河县过去的财政收入主要靠挖砂，严重破坏生态，后来被中央级媒体给曝光了。三河县就大力招商引资，招来了华威公司等知名的企业集团。我听说，这些集团都是江县长在三河县工作时招来的。” “三河县招来的商是大商，引来的资是优资，产业是高科技产业，三河县的招商引资工作到现在还被省领导屡屡提及。再过几年，三河县的财政收入就会大幅度上升，在全省的排名恐怕会跃居二十强。” “江县长，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比如说，把华威公司等大集团引到光军县？” 桑榆没想到梅玉洁此时站出来给江寒解围，她的话明显是站在江寒的立场上。 “梅部长，看来你对三河县比较了解啊。我有点不明白啊，华威公司作为南方起来的企业，怎么会到三河县？” 桑榆马上接了话，好像他不知道华威公司到三河县投资是怎么回事，其实他是想引出这个话题，让常委们好好认识一下江寒，震一震他们！ 梅玉洁的兴致来了，她详细讲了讲当时三河县委书记、县长分别带两班人同时赴南粤省招商的事情，大家听得目瞪口呆。 梅玉洁是老宣传了，从市委宣传部到团市委，再到光军县委宣传部长，表达能力一流。 可能梅玉洁的描述有所夸大，但是她不会说假话，最基本的事实是存在的。 没想到江寒在招商引资方面如此强悍，没想到江寒会因地制宜，利用现成的山洞，低成本引来了高科技集团！而且还不止华威公司一家！ “对了，江县长，我看了李窑村黑砖瓦窑的报道，那里不是有一个大山洞吗？我知道还有不少地方，也有这样的山洞，我们也完全可以把山洞拿出来，免费提供给华威公司这些大集团。”梅玉洁此时突然想到了这一节。 崔习永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寒，没想到此人真的有后招！ 如果他真能把华威公司引到光军县，那就牛了！ 华威公司一来，根本不会是一家！这家公司一来，上下游、左右链的配套企业也都会跟着来！ 江寒朝梅玉洁点头微笑以示感谢，这才开口说道：“我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我现在就算让华威公司来，他们也不会来。毕竟，企业经营不仅只看某个人的面子，而是要看企业自身的战略布局，在这里的后续发展。” “毫不客气地讲，华威公司十年内不会来。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因素。” “第一是三河县空军一号山洞的空间足够大，就算他们到时候要扩展，三河县还有不少山洞。大数据产业是需要集聚的，任何一家企业都不可能舍近求远。” “第二是我们的环境太差了，人家不愿意来。” 统战部长肖庆立说道：“江县长，三河县当时的环境不也是很差吗，华威公司不照样去了？” 江寒道：“三河县的问题是，挖砂，破坏了河道的生态环境。因为三河县的河流多，水资源丰富，河道修复就可以了。就空气质量来讲，三河县相当不错！大数据产业的基础其实就是服务器等存储设备，这些设备你们也知道，最怕的就是灰尘。” “三河县的空气质量达标，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这一点大家倒是认同，现在不少单位都有了机房，大家进入机房的时候都还得换衣服，套上鞋套，目的就是防尘。 “我们光军县的生态环保问题比三河县要严重得多！最要命的就是空气！空气，对人，对机器，对所有产业都是致命的！” “别的地方，空气都要说一说含多少负氧离子。而我们光军县，空气都得算一算含多少致命微粒！” “说个不客气的话，到光军县，才能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暗无天日！” “我先不说机器了，华威公司的员工愿意在光军县待吗？” “我曾到凤凰山村去过，这边是我们光军县，那边就是另外一个省，向东看，灰扑扑的，向西看，清朗朗的。当时我就想到了一个词，我们光军县与邻近的省份，不共戴天！” 江寒的话带上了几分激愤，但却无人敢接话。因为事实情况就是如此。 有不少干部包括常委们在山上都有落脚之地，有的甚至晚上都不回来，都住在山上。 从山上看得更清楚，一对比就知道光军县的空气真是差。 “我们经常说，有破有立，先破后立，不破不立！不破解光军县的环保问题，所有的其他产业都招不来，其他的所谓支柱就立不住！” “因此，现在不是什么产业替代的问题，而是先破！就如同我们党，那时候他考虑过建国后的事吗？没有！他们考虑的是，如何打碎一个旧世界！” “不打碎旧世界，何来新世界？” 县委办主任曹东航一听，江寒这是要翻盘呐！不行，得压住他的气势！ “江县长，你这么讲，等于是把我们县多年来的成绩说得分文不值，把多少年来一任又一任班子、一批又一批干部贬得一无是处！” “我虽然不抓经济，但是我知道每个县的发展情况不同。我们发展经济，难得一定要靠外来企业吗？华威是很厉害，他在南粤省不也是本地企业，他是怎么发展起来的？我们一直在强调，艰苦奋斗，自力更生，自力更生就得靠我们自己！” “华威公司他爱来不来！不来，我们就靠自己！” “我看，崔县长说得没有错，我们的‘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是我们的孩子，是有毛病，但作为家长，一定要引导、培养和扶持。” “我同意王局长和崔县长的意见，县里出标准、出政策、出资金，引导这些企业搞技改、提水平、上质量，综合施策，久久为功！” 曹东航话音刚落，县委书记贾生明就道： “我看这个问题争来争去，争到明年也争不出个结果来。这样吧，举手表决！” 第615章 威胁 桑榆心中喟叹，江寒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反击不可谓不凌厉，但是有什么用呢？ 一把手的权威很难撼动！ 因为一把手可以随时掌握住常委会的节奏，他可以在合适的时候叫停，也可以在恰当的时候让举手表决。 “同意全面关停全县‘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的，请举手。” 江寒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 紧接着，桑榆也举起了手。 “下面——”贾生明刚刚开口，突然发现又有人举手！是宣传部长梅玉洁！ 贾生明心中一堵！ 这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当上的宣传部长！不讲政治，不识时务，不知好歹！居然跟新来的县长穿一条裤子！不就是看着江寒年轻小白脸吗？！ 不过，无所谓。多她一票，无碍大局！ 只有三个人举手。 贾生明等了五秒钟左右，脸上荡漾起笑意：“嗯，请放下。下面，我看可以进行下一个议题了吧。” 至此，这一议题只有三人举手同意，意味着这一议题不可能获得通过。 桑榆对此也无可奈何，他有点后悔了，应该提前找江寒商量一下，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被动局面。 唉，还是之前太相信江寒的能力了，以为他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是伟人讲的。但江寒这一次，显然是失算加失策。 第一个议题上常委会被否决，这对江寒来说，绝对是一次沉重打击。 江寒说道：“贾书记，我有几句话要说。” 贾生明道：“江县长，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就没必要了吧？” 在贾生明看来，江寒的这个议题彻底否定了，难道非得把最后那一步进行完毕吗？难道非得让大家再举一次手不成？ 刚才就同意关停的举手，江寒还希望不同意关停的都不举手？！ 同意关停的举手，这已经给江寒极大的面子！已经体现了他作为县委书记、作为班长的大度！ 江寒居然还不死心！希望有人不举手或者是弃权！ 太幼稚了吧！ “贾书记——” “江县长！”贾生明果断截住话头，又微微地摇了摇头：“非得搞得都下不来台吗？” 江寒忽地站起身，大声道：“议题被否决，话都不让我说了吗？” 贾生明一愣，江寒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议题被否决了，还想说什么？说得越多，越让人笑话，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各位领导，关停全县所有‘十五小’和‘新六小’被否决，我早有预料。为什么还要上这个议题呢？孔子说，知其不可而为之。议题一次不通过，还有第二次，第二次通不过，还有第三次！” 贾生明没料到江寒是这种态度，他居然还想在下一次常委会上再次提出！这不是耍无赖吗？居然有这样的干部！他怎么混到现在的？！ 对于这样的县长，贾生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我为什么如此坚持？是因为我们没有时间了！刚才我想再次解释的时候，就进入了举手表决的环节！现在，我想再次向大家解释！” “有人提出对‘十五小’和‘新六小’实施缓冲期，县里出环保标准，出资金让他们达标。环保标准是现成的，大家好好学学文件！” “我们提交议题的时候，后面附的有《国务院关于加强环境保护若干问题的决定》，但是今天摆在大家面前的材料，却没有附这个文件！不知道是何用意？！” 江寒眼神凌厉，扫到县委办主任曹东航的身上，停了好几秒才离开。 “这份文件明明确确地规定了标准，比如说小制革，文件里说了：年加工皮革3万张(折牛皮标张)以下的制革厂。文件中还加了一个备注，即2张猪皮折1张牛皮、6张羊皮折1张牛皮！” “比如小钢铁，文件明确规定：平炉、10吨及以下电炉、1.5平米及以下鼓风炉、100立方米及以下高炉、15吨及以下转炉。” “国务院的文件把标准制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照着执行就行了，我们需要另外制定标准吗？” “我再说财政出钱帮助他们达标的问题。这些小作坊已经赚翻了！他们上交财政的管理费、资源税可以说是九牛一毛！财政凭什么还要给他们钱，凭什么还要给他们补贴和引导？” “国家明令禁止的，我们却公开支持？” “十五小、新六小的背后是谁在支持，大家心里没点数吗？” “不斩断背后的黑手，这些小作坊永远不可能达标！县财政给的资金，根本不会用于技改，只会流入个人的腰包！” “不关闭‘十五小’和‘新六小’，李窑村黑砖窑的事情仍会发生，周斤项、侯玉柱这样的贪官污吏还会冒出来！” “关闭‘十五小’和‘新小六’，是对党中央、国务院负责，对光军县的长远发展负责，对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负责！” “贯彻落实上级文件精神，我们慢不得！促进经济社会全面发展，我们耗不起！确保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我们等不了！” “关闭‘十五小’‘新六小’，必须全面、彻底、马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光军县的经济发展，必须要有断臂求生的勇气、向死而生的决绝！” 贾生明听到这里，已经是七窍冒烟了，江寒说的都是大道理，这大道理都懂，需要你教？ “够了！江寒同志！这是常委会，少数服从多数，个人服从集体，你连这个原则都不知道吗？”贾生明中指连敲了几下桌子，手指都是疼的。 江寒仍然是站着，转头看着坐着的贾生明： “贾书记，等一会儿，我将去省委组织部，就今天常委会的情况向陈延平副部长专题汇报。同时，我将向省委组织部递交我的辞呈！因为，光军县已经烂了，国务院文件精神得不到落实，人民群众的生命得不到保障，我作为副书记、代县长，我的安全受到了极大威胁。” “这里的政治空气和自然空气极差，我要是继续待下去，我不是死于莫名其妙的车祸，就是死于确定到来的肺病。” “我会向省委组织部说明，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党员领导干部，我的思想境界还不够高，我把个人生命看得过重。” 江寒说到这里，拿出了一盘带子：“还有这个，关于光军县触目惊心的环境破坏，我会交给需要它的人。” “贾书记，各位领导，你们看着办！要么，重新表决。要么，我辞职走人！” “下面，”江寒看了一下表：“还有一个小时到12点，我给大家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先离开，我在我的办公室等你们的消息。” 说完，江寒头也不回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桑榆。 老天！江寒竟然以这种方式来威胁贾生明和所有的常委！ 第616章 另一种刺刀见红 会议室里，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贾生明被江寒的突然举动给搞懵了。 从来没遇到这种干部，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场面！ 我贾生明，从乡镇干部到到市委机关干部，再到县长、县委书记，何曾被人这么当面威胁过？ 江寒是省委组织部点名配过来的干部，在这里居然遇到了生命危险！ 省台记者发生的车祸还在调查之中，也不知道会不会查到光军县，现在，江寒又遇到了这种事。 已经有三任县长干不下去了，江寒这么一走，恐怕会引起光军县的大地震。 就算是不大地震，也要大洗牌！ 作为县委书记，他贾生明的威信和能力就要受到上级质疑！ 他提拔副厅的希望恐怕就会成为泡影！ “江县长这几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交通上的事故？”贾生明终于打破了会议室的寂静。 “没有吧，江县长小心着呢，他坐的车是军车，司机也是部队的。谁敢去招惹军车？”县委办主任曹东航说道。 贾生明感到，应该是江寒遇到了情况，只是没有对外说。 “江县长这么干，不妥啊。”曹东航继续说道。 崔习永等常委也都点头，同意曹东航的看法。 桑榆感到，江寒这么做，纯粹是在孤注一掷、背水一战！ 成功，在此一举！ 失败，悬于一线！ 江寒把自己和贾生明都逼到了一条绝路上！搞不好是两败俱伤！ 而梅玉洁则是暗暗叫好，为江寒的勇气叫好！为江寒的策略叫好！ 江寒刚才说，光军县的发展必须是向死而生，他今天这么做，何尝不是一种向死而生？ 贾生明现在是骑虎难下了，难下是难下，但他必须下！ 因为他是县委书记，他是班长！ 一个刚来的县长，一个被省委组织部点名来的县长，还没有开县人代会、还没有经过选举程序的干部，主动提前辞职！ 这说明什么问题？ 这只能说明，县委书记贾生明无能！掌控班子的水平有限！ 梅玉洁了解贾生明的性格，从他的个人前途考虑，他必然对江寒作出让步。 贾生明生气归生气，但江寒辞职后带来的影响他必须考虑。 前三任县长的结局不好，已经引起了省委组织部的重视，这才派来了江寒！ 自己真要和江寒死磕下去吗？ 江寒到省里一告状，他贾生明肯定是有责任的，先不说提不提副厅，就连保住县委书记的位子都很难讲。 万万想不到，江寒会给他来这么一招！ 梅玉洁说道：“贾书记，我在市委宣传部的时候，去过三河县，我知道当时中央级媒体报道了高平市非法采砂的问题，刮起了一场环保风暴。” 常委们都想起来了，当时这股风暴刮得很急，当然，黄河以北都是市县自查，问题不大。 “对，江县长说他手里有带子，他这是要干什么？要把光军县的事捅到中央级媒体，自曝家丑吗？”曹东航怒气冲冲。 “江寒如果辞职了，他就不是光军县的人了，这还叫什么家丑？”桑榆冷笑一声，干脆与曹东航撕破脸皮：“曹主任，也认为这是丑啊！” “既然是丑的东西，为什么我们还要让丑的东西大行其道？让丑的行为继续实施？” “难道，这就是我们党员领导干部应该有的是非美丑观念？” 桑榆突然抓住了曹东航的语句大作文章，向曹东航开了火！ 曹东航脸涨得通红，被桑榆搞了个措手不及。 桑榆是纪委书记，曹东航对此有点发怵，一时间竟然不敢还击，刚刚激动地站起来，现在又不得不讷讷而坐。 梅玉洁又接着说道：“这场风暴一开始涉及了三个县，三河县、武宁县、林丰县。本来，三河县是风暴的中心，但三河县却没有被报道。” “武宁县、林丰县的县委书记、县长、常务副县长撤职的撤职，降职的降职，处分的处分。” “三河县之所以没有被央台点名，是因为当时县委书记杨时锋派江寒去京城做工作。” 说到这里，大家又被震惊了。 江寒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把央台报道的内容都给改了，把三河县给摘出来了！ 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到？ 贾生明真害怕了，江寒刚才说要把带子交给需要它的人，这里边记录的是光军县的环保问题！ 这要是在央台报道出来，这还得了？！ 江寒刚刚来，他没有什么责任，但是作为从县长当到县委书记的贾生明，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江寒的辞职顶多是颗烟雾弹，动静挺大，但对他贾生明来说，伤不了要害。 而江寒把光军县环保问题的录像带送到央台播出，无疑于是一颗重磅炸弹。 这颗炸弹，是不是要引爆，最终取决于今天常委会的结果，说到底还是取决于他贾生明的决定。 郁闷，愤怒，无奈，憋屈，种种复杂的情绪掺到一起，让贾生明的脸上阴晴不定。 “你们讨论一下，我先回办公室。我给你们五十分钟时间。五十分钟后，我再回来，听一听大家的意见。” 贾生明说罢，也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一众常委大眼瞪大小眼。 “曹主任，我们能有啥意见？”统战部长肖庆立道：“你还是去问问贾书记吧。当然，我们在这儿也先讨论着。” 县委书记离席了，县委办主任曹东航在会议室也坐不住了。 “大家先讨论着，最好在会议室，别出这一层。我去看看。”曹东航也离开了会议室。 曹东航一走，一众常委变得轻松起来。 一二把手掐起来了！简直是火星撞地球，惊天动地啊！ 从政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桑榆此时明白江寒为什么要上这个议题了，他居然做了两手准备！他一开始就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跟县委书记贾生明硬刚！ 江寒从开始就没有希望贾生明会同意，没有指望常委会能一次性通过，他就准备着跟贾生明来一次正面对决！可以说是相当于战场上的刺刀见红！ 而且江寒使出了两记杀招，让贾生明不得不作出退让！ 桑榆感到，贾生明一定会向江寒作出妥协。 桑榆想到了一句话：原则不能妥协，但妥协可以成为一种原则。 第617章 他就是来搞事的 贾生明进入办公室，秘书林波进来给他续上了茶。 “给我拿包烟。” 林波一愣，贾书记是怎么了？从来没见过贾书抽烟啊。 林波刚刚出去关上门，就看到了县委办主任曹东航。 “贾书记情绪怎么样？”曹东肮把声音压得很低。 林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低声说：“情绪好像不高。让我拿包烟。” “我让小潘去拿一条好烟。”曹东航说道。 “恐怕来不及，昨天刘局长过来，给我放了三包软中华。” 贾生明过去在市委办写过材料，那个时候烟瘾比较大，从市委办下县之后就把烟戒掉了。 作为秘书，林波经常陪着贾生明坐车出去，也慢慢减少了烟量。 各个局长、乡镇长和党委书记来要找贾生明汇报工作，都会往林波的办公室带一些东西，随意地带几包烟、几盒茶叶和一些“多余”的购物券。 林波拿了一包软中华和一个打火机送了进去。 贾生明一个人吸起了烟，这种感觉很久都不曾有过了。 他到光军县遇到过很多复杂棘手的事，碰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能够解决和应对，很少有为难的时候。 今天的常委会，贾生明觉得完全失控。 之所以失控，是因为江寒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的做法完全就是在丝毫不留后路、不计后果！像个疯子一样！ 你说江寒是官场小白？但恰恰搞得他贾生明极为不爽，却又无可奈何！让常委会再也开不下去了！ 今天的常委会不管结果如何，都会传播开去，市委领导一定也知道。 贾生明吸完一根烟之后，又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这个情况给市委书记余东风汇报一下。 余东风听完之后，停了足足五秒钟：“生明，你不是开玩笑吧？！” “余书记，我怎么敢呢？我句句是实，没有丝毫夸大。” “你是抓思想、管干部、稳大局的！江寒刚到县里时间不长，你和他充分沟通没有？是不是因为江寒挖出一个黑砖窑，牵出几个干部，让有些人不安了？生明，你的屁股一定要坐正！” “余书记，对不起，我对干部的日常教育监督不够，出现这种事情，我负主要责任。” “生明，别忙着做检查。你要明白省委组织部派江寒到光军县的用意！” “派江寒到光军县，是想让他维持光军县的现状吗？是让江寒来当好好先生的吗，是让江寒来镀金的吗？” 市委书记余东风连续几个问句，贾生明终于有所明白了，莫非省委组织部派江寒，就是要来搞事的？ “生明，关闭‘十五小’和‘新六小’，这是政府职责范围的事情，你要给政府充分的自主权！江寒同志有闯劲，你就让他冲一冲嘛！” “余书记，一旦关闭这些企业，我们县的财政紧张、各项指标落后，我作为县委书记，要负主要责任。” “生明，你咋还不明白呢？小平同志南巡不是说过吗？证券、股市，这些东西究竟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是不是资本主义独有的东西，社会主义能不能用？允许看，但要坚决地试。看对了，搞一两年对了，放开；错了，纠正，关了就是了。” “江寒同志说要关掉，就让他关嘛！到时候财政收入下降、经济发展倒退，他自然就会纠正！不就是封条吗？贴上去，揭下来，能费多大事？” 贾生明也知道，这些‘十五小’‘新六小’，吃的都是资源饭，技术含量不高，工人随招随用。关个几年之后再开，只要资源还在，就马上就能见到效益，财政收入立马就能回升。 之所以否决江寒的提案，除了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方面的考虑，主要是看不惯江寒的做派，也是为了警告和提醒江寒摆正自己位置。 给余东风打过电话之后，贾生明的心情更加糟糕，因为余东风对江寒明显是袒护有加。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干，余东风早就出面干预了，因为余东风就是个谨慎之人。 这么说来，省委组织部的领导肯定提前和余东风打过招呼。 难怪，江寒来到光军县之后如此嚣张！一个二把手，竟敢直接挑战一把手县委书记的权威！ 县人大主任在一次酒后评价江寒，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现在看来，江寒的腹中并不空，他的根底一点都不浅！ 对于这种人，你能如何？ 已经给市委书记打过电话了，明白了市委书记的态度，贾生明不得不接受现实，不得不向江寒妥协。 ～～～～～～ 江寒坐回自己的办公室，方传真也跟着进来了。 “江县长，您消消气。” “传真，没有什么可生气的。光军县十几年来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现在要换条道，大家都不太适应。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来不及向大家详细解释。统一思想，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能我采取的方式激烈一些，但是没有办法。” 江寒知道，一场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马上要到了，到时候会有大批的企业倒闭，这些高高在上的企业只对一、二线城市感兴趣，光军县根本就接触不到。 要想把这些企业吸引过来，必须把环境问题解决好，特别是空气问题。 “传真，你找几个人，文字水平、政策理论水平比较强的人，组个班子。主要写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问题。当然，我要的不是那些只会空洞喊口号、一味照着文件抄的那种文章。要有事例、有分析。” “特别是要有国际视野。比方说，资源依赖、资源约束问题，就像是没有了硬资源，就没有发展的希望。这种观念必须破除。” “没有硬资源，就发展不成了？答案是否定的。” “看看日本，他们的矿产资源十分贫乏。因为日本的地质运动过于活跃，三分之二的国土是中新生代火成岩的喷出岩，基本没有像样的工业矿产可挖，普遍缺乏。二战之后，日本工业发展快、消耗大，出口多，库存基本都挖完了。特别是煤炭、石油、天然气、铁矿石、铀、钴、铝等现代工业资源基本依赖进口，占比达90%以上。但是他们的gdp一度成为世界第二。这说明了什么？” “再看看温州，自然资源十分贫乏，但是他们的财政收入今年是146亿元，而我们新原市本级财政才多少？19.9亿元！不及人家的零头！” 第618章 小县城得上了荷兰病 “江县长，其实您说的是对的。但是很多人根本没有走出去过，平时出去考察也很少去先进发达地区，去了也只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就像资源依赖问题，不是学经济的，或者是对经济了解一些皮毛的，他们还理解不了。” “传真，你是什么专业？” “我上的是河洛财经学院，国际经济与贸易。这个专业，比较空。” “那也不错了，那时候能考上财经学院，分数要求相当高了。对了，你知道‘荷兰病’吗？” 方传真答道：“我上大学的时候在图书馆看过一本书，讲的是‘荷兰病’。” 荷兰过去是全球制成品出口的主要国家，从1960年开始，荷兰发现大量天然气，荷兰政府于是大力发展天然气业，出口剧增，国际收支出现顺差，经济显现繁荣景象。 但蓬勃发展的天然气业却严重打击了荷兰的农业和其他工业部门，削弱了出口行业的国际竞争力，到70年代，荷兰遭受到通货膨胀上升、制成品出口下降、收入增长率降低、失业率增加的困扰，这种资源产业在“繁荣”时期价格膨胀是以牺牲其他行业为代价的现象，国际上称之为“荷兰病”。 “你说得没错。我们国内的经济界包括各级领导讲话很少提到‘荷兰病’，我们都说是要跳出资源依赖，但是不说为什么要跳出来。” 江寒知道，一些能源和资源大省依傍于资源优势，交出了惊人的经济“成绩单”。 成也资源，败也资源。这些省无一例外地从辉煌跌入了低谷。 现在，他们还没有到低谷，很多领导和专家还认为这些地区正处于螺旋式上升时期，属于“起跳前的下蹲”。 “近代以来的经济发展史表明，自然资源的确对于一国国民财富的初始积累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如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和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快速工业化与其丰裕的自然资源密不可分。” 江寒说道：“80年代以来，越来越多资源丰裕的国家陷入了增长陷阱的事实引起了经济学家的深思。数据显示，从一个较长的时间范围来看，资源丰裕国家经济增长的速度是缓慢的，甚至是停滞的。” “1965-1998年全世界低中收入国家人均gnp以年均2.2%的速度递增，而opec(石油输出国组织)国家同期却下降了1.3%。” 说到这里，方传真吃惊了，天呐，这些数字，还带小数点！江县长是怎么记住的？！ “而一些资源稀缺的经济体，比如亚洲四小龙，经济增长却超过了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 “传真，你知道‘资源诅咒’吗？”江寒问道。 “没听说，但能模模糊糊猜个大概意思。”方传真实话实说。 “资源诅咒是一个经济学的理论，是从‘荷兰病’引申出来的。是指与矿业资源相关的经济社会问题。丰富的自然资源可能是经济发展的诅咒而不是祝福，大多数自然资源丰富的国家比那些资源稀缺的国家增长的更慢。” “资源诅咒的提出，是在你大学毕业之后了。1993年，auty在研究产矿国经济发展问题时第一次提出。” “提出这个观点之后，又有不少经济学家加入，并组织了一个团队，对‘资源诅咒’假说进行开创性的实证检验。” “他们选取95个发展中国家作为样本，测算自1970-1989年这些国家gdp的年增长率，结果发现仅有两个资源丰裕型国家年增长速度超过2%。回归检验表明，自然资源禀赋与经济增长之间有着显着的负相关性，资源型产品(农产品、矿产品和燃料)出口占gnp中的比重每提高16%，经济增长速度将下降1%。即使将更多的解释变量纳入回归方程，比如制度安排、区域效果、价格波动性等，负相关性依然存在。” “根据资源地理分布集中度的不同，自然资源可以被划分为集中型资源和扩散性资源。” “集中型资源(如矿产资源)经济体更容易遭受资源的诅咒，因为政府可以通过集中开采直接获取大量收入，进而滋生一个腐败和掠夺性的政府，而对于类似农业耕地这种分散性资源，国家财政收入只有依靠从企业或个人的征税中获得。” 说到这里，方传真联系到了光军县。 光军县的财政收入不就是靠‘十五小’‘新小六’这些资源型企业吗？ 像赵固乡党委书记、县政法委书记不就是腐败分子吗？ “自然资源如果对其他要素产生挤出效应，就会间接地对经济增长产生负面影响。” “资源诅咒对于经济社会的传导有四种途径。一是，单一的资源型产业结构容易使资源丰裕地区患上‘荷兰病’，资源部门的扩张和制造业的萎缩必将降低资源配置的效率。” “以采掘和原料工业为主的工业比重过大，各类产品的加工链很短，中间产品比例高，最终消费品比例低，挤占了技术含量和附加值高的最终产品工业和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 “二是，资源丰裕地区的资源型产业扩张导致人力资本积累不足，难以支撑持续高速度的经济增长。过度依赖资源经济的地区，人力资本的投入无法得到额外的收入补偿，人们接受教育的意愿普遍降低，大量具有较高知识水平和技能素质的劳动力流出，知识创新缺乏机会。” “三，在产权制度不清晰、法律制度不完善、市场规则不健全的情况下，丰裕的自然资源还会诱使资源使用的‘机会主义’行为及寻租活动的产生，造成大量的资源浪费和掠夺性开采。” “四，资源的过度开发加大了生态环境的压力，环境问题突出，污染治理水平较差。脆弱的自然环境状况不仅阻碍了地区潜在优势的发挥，而且成为经济发展的主要障碍。” “小县城得上了‘荷兰病’，江县长，我想到了文章的标题。”方传真说道。 “我看，这个标题不错！就得好好地刺激刺激全县的干部特别是党员领导干部！”江寒说道：“要发，就发到省报或者是央媒！自曝家丑，刀刃向内，自我革命！” 第619章 初战告捷 江寒与方传真聊了一会文章的写法，方传真不一会儿又想出了好几个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 方传真看了看时间，只有5分钟了！ 县委书记贾生明那里还没有消息！ 如果贾生明不让步、不妥协，那么江寒就真的要去省委组织部递辞呈吗？ 通过这么多天的接触，方传真对江寒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恐怕也只有这样的领导才能够打破光军县死气沉沉的局面。 江寒负气而走，光军县刚刚打开的局面又回去了！ 这段时间以来，不少人感到方传真跟江寒走得太近了，特别是江寒把住房和车都让给他了。 江寒如果像前面三任县长一样，方传真的仕途也要走到头了。 如今，方传真已经把自己与江寒绑在了一条船上，可说是同舟共济！ 自从住进江寒的公寓，方传真已经别无选择，当然，他也是义无反顾。 方传真还是佩服江寒的勇气和淡然，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与自己讨论如何转变党员干部的思想观念，想把光军县带出资源诅咒的陷阱。 江县长好像并不担心贾生明的决定，莫非已经吃定了贾生明？ 正在此时，办公室的红色电话响了。 看江寒没有接电话的意思，方传真凑过去看了看：“江县长，这是贾书记办公室的电话。” “你接，就说我去厕所了。” 方传真按照江寒的吩咐拿起电话回复。 马上，江寒的手机响了，贾生明打来的。 江寒接了，但一时没有话。 “江县长，我同意了，过来继续开会。” 贾生明的声音沙哑且低沉，但方传真却听得很清楚。 县委书记向县长妥协了！破天荒的头一回！ 江县长，硬气！威武！ 县委书记这一让，恐怕今后就会一让再让！ 方传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常委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常委们愕然，贾书记开始抽烟了！ 因为贾书记在县里一直没有抽过烟，出于对他的尊重，几个老烟枪在会议室都会忍住，实在是烟瘾来了，就趁着议题不太重要，到会议室外面抽。 现在贾书记抽烟了，几个老烟枪也就不再顾忌什么了。 贾生明进会议室抽了一根烟，这才说道：“同志们，我刚才向市委余书记作了汇报。余书记建议，让江寒同志试一试。这些企业让他关就关，让他开就开。都是本地的，开开关关，也不费多大的周折。” “有人想去撞南墙，咱也不拦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刚刚给江寒同志沟通了一下，等他来了，会议继续进行。” 贾生明又点了一支烟，吸得有点猛，咳嗽起来。 常委们更是集体石化。 贾生明竟然真的妥协了！还给市委书记打了电话，余东风居然也支持江寒！ 要知道，贾生明是市委书记余东风的人，就连余东风都支持江寒！ 看来，江寒不仅仅是有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高升起的支持！江寒大有来头！ 县人大主任朱志文先表了态：“我觉得余书记和贾书记的想法是对的。人家有想法，不能一开始就给摁死了。总得让人家试一试。” 县政协主席鲁大伟也附和道：“是啊，只有试一试，才能让人死心啊。就让人家放开手脚去试，我们就看笑，呃，看效果。” 这两个人的话让桑榆感到极不舒服，在他们看来，江寒的想法就一定是错的。 当然，江寒取得了重大胜利，桑榆也就没把这两人的话当回事。 几分钟后，江寒又进入了会议室，坐到贾生明的身边，表情淡然，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宣传部长梅玉洁暗暗称奇，这个江县长拿得起、放得下，撒的开、收得住！是个高手！ “同志们，继续开会。全面关闭‘十五小’‘新六小’，涉及到我们对上级文件精神贯彻彻底不彻底的问题，关系到我们的经济社会发展持续不持续的问题，牵扯到广大老百姓的生命健康不健康的问题。刚才，我，还有各个常委们，在这个问题上的认识与江县长是完全一致的。” 贾生明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使劲一摁，此时他感到这烟头仿佛就是江寒的脑袋。 把烟头灭掉之后，贾生明又说道：“不同的是，时间的早与晚、工作的紧与缓。刚才的争执，不是立场、原则上的冲突，而是工作方式上的争论、工作节奏上的分歧。” “因此，在常委会上有不同意见，很正常。这说明，我们的组织生活、常委会很健康。因此，今天的事情，大家出去之后要正面宣传，不能传播不利于团结的言论。大家回去之后一定要正确引导，而不要故意误导。” 桑榆点了点头，贾生明还是有两下子的，心态调整得非常快，刚才的话说得也很得体，把刚才的一触即发的场面说成了正常的争论，给江寒留了面子，给他自己也找了一个台阶。 “今后，凡是上会议题，特别是涉及到全县范围内的重大议题，一定要搞好会前沟通，特别要坚持好集体领导、民主集中、个别酝酿、会议决定的原则，对于集体决定的事情，任何个人不能使小性子。” 贾生明实在是没忍住，刺挠了一下江寒，认为江寒刚才以辞职和曝光光军县的问题相威胁，就是在使小性子。 江寒倒是无所谓，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只要能把“十五小”和“新六小”关了，让贾生明发发火又如何呢？ “下面，同意全面关闭‘十五小’和‘新六小’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贾生明和江寒、桑榆几乎同时举起了手。 其他常委们也都先后举起了手。 “好。这个议题通过。下面，进行第三个议题，讨论人事问题。请有关部门离开，组织部做好汇报。” 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孙欣力坐在了汇报席上。 两名工作人员开始给常委们分发材料。 一份是向市委推荐提拔副县实职干部的名单，一份是赵固乡党委书记的推荐名单。 副县级干部的提拔，县里推荐，由市委组织部审批即可。 乡镇党政一把手、县直单位一把手等正科级干部，由县里决定，报市委组织部备案即可。 “同志们，大家都知道，我们县的政法委书记空缺，上级肯定要从现有的副县级领导干部中磨一磨。不管怎么样，就会空出来一个副县实职。我们必须把最有竞争力的干部推荐上去，市委才有可能同意。如果我们的人选不得力，上级有可能从上面下、从外县派，这对我们县干部队伍建设来说，非常不利。在一定程度上讲，是对我们县干部队伍建设的否定。” 贾生明说道：“所以呢，我们一定要本着对全县干部队伍负责、对我县长远发展负责、对历史负责的态度搞好推荐。下面，组织部逐一介绍一下推荐人选的基本情况。” 第620章 贾书记有眼光，看人准 京城泰合院。 天气已经很凉了，院子里落满了叶子，沈芸没有让陈婶打扫。 沈芸给江寒发了一首诗： 落叶是秋天最美的语言 将一抹诗意传递在季节的眉间 淡淡笔墨芬芳流年 满院清欢里充溢暖雪的呢喃 一洗如水的温婉 隔山隔水送到你的窗前 “姐，光军县热闹得很啊！我江哥，真威武！”刘天一在电脑前面大叫道。 “怎么了？” “刚刚传来的消息，光军县包括新原市，不少人都在q群里讨论光军县的常委会，正在开。” 刘天一马上打电话，不一会儿，信息经过整理发了过来，基本还原了光军县常委会的场景细节。 “财政局长王本章，是贾生明的人，竟然对我江哥不敬！屁股本来就不干净，现在竟然跳出来跟江哥为难，真是找死！” “可以确定王本章有问题吗？是作风问题，还是经济问题？” “姐，肯定有问题。有作风问题，最主要的是有经济问题。”刘天一肯定地说。 自从江寒答应当光军县的县长，刘天一就组织一支队伍，对光军县的相关人员进行监控，随时准备为江寒扫清障碍。 “我直接给小满说。”沈芸当即给水小满打起了电话。 ～～～～～～ 光军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孙欣力开始念起了每个人的情况，其中对于排在最前面的王本章介绍得更为详细。 从推荐人选的排位情况和个人经历介绍的详略，就可以判断出县委书记贾生明的意图。 好几年了，在干部调整、任用方面，贾生明就没有开过五人小组会议。 因为贾生明的意见，常委中无人敢反对，开五人小组会议，纯粹是脱裤子放屁。 江寒看着名单，听着介绍，对贾生明的霸道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本以为是普普通通的调动或副科以下干部的正常晋职，哪知道这两个位置居然如此重要。 这种人事安排，怎么说，县委书记也得和县长商量一下，最少要开个五人小组会议，谁知道他居然就这么直接上会了！ 江寒提出的关闭“十五小”和“新六小”的议题，也是提前征求了贾生明的意见，贾生明同意上会。 贾生明这是完全没有把他这个县委副书记、代县长放在眼里。 孙欣力介绍完之后，常委们纷纷发表对这些人选的看法。 大部分常委都是每个人都夸了一遍，把重点放在了王本章身上，简直把王本章夸成了一朵花。 江寒明白，常委们这就是在做顺水人情，既然不能反对，那就干脆多说一些、夸大一些，王本章提上副县之后，肯定能让住为他说好话的人。 对于赵固乡来讲，乡党委书记的任命，常委会上只要超过半数即可。 而向上级推荐的副县级干部人选，则是越多越好，最好是全票。因为向上级推荐，一定要如实写明常委会推荐的结果。 如果不是全票，给市委组织部的印象就不好，这说明这名干部还有瑕疵，说明他的认可度还不够高。 因此，向上级推荐的干部，最基本的一个条件就是全票通过。 大家都把王本章赞了一通，包括宣传部长梅玉洁也发表意见，对王本章的工作给予了肯定。 常委们都发言了，还剩下江寒和桑榆。 大家都看着这两个人，但是这两人似乎没有主动发言的意思。 贾生明感到，这两个家伙莫非又要反对？ 这不行，得提醒提醒！ 江寒这个家伙跟自己不对付，但此人极难对付！ 不管如何，刚才那个议题，自己已经给足了江寒的面子，他在这个议题上怎么说也得让一步！想在官场混得久，必须懂得平衡，你让一步，我退一步，各自安好。 如果我退一步，你进一步，咄咄逼人，这样的人迟早玩完。 再说桑榆，此人一直在省委办公厅，没有基层经验，更没有进过县委班子，他也只是比江寒早来了一个月，还不知道怎么一个常委。 “江县长，桑书记，有个情况我得说明一下。王本章同志呢，过去给我服务过。因为我对他比较熟悉，所以对这个同志的缺点了解得比较多。” 贾生明决定以退为进：“刚才大家对王本章同志谈了不少，优点呢，说得不少了。我就不多说了。我觉得这名同志的缺点主要有两个。” “一个是他的文化水平不算高，是个大专，是省财税高等专科毕业的。” 统战部长肖庆立说道：“贾书记，您这就不对了。学历不等于能力嘛。再说了，本章的学历已经不低了！省财税高等专科，不是谁都能考上的！分数达到了重点分，不比本科的分数低！” “是啊，大专学历，虽然比不上桑书记和江县长的本科，但也差不了多少了。再说了，本章同志的年龄大，那个时候的大学更不好考。”县人大主任朱志文就差跑到桑榆和江寒面前解释了。 贾生明很满意肖庆立和朱志文的插话，他们这么一讲，等于是在说王本章的学历很过硬，与其他人相比，已经足够优秀了。 “王本章同志第二个缺点呢，学习上不够系统全面，主要是业务知识学习多，理论知识学习少，整天忙于事务、埋头业务。属于只顾低头拉车，不管抬头看路的人。很多时候，没有眼力劲儿。” 政协主席鲁大伟马上插话：“贾书记，您对本章同志要求太高了吧？本章同志兢兢业业干工作，业务精湛。要是学习上全面了，系统了，岂不成了万金油？事实证明，真正能干重活的、能挑大梁的，都是专业人员。我们干事业、抓工作，总不能都靠那些所谓的通才吧？”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江寒不得不开口了。 刚才的江寒不想说话，是因为他知道王本章报上去市委组织部也会给否定了，江寒已经把王峰报给了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延平。 现在，市委组织部应该接到了。只要把王峰调过来，王本章肯定是提拔不成了。 到时候，大家都知道王峰与自己是什么关系。 如果江寒在会议上赞成王本章提副县，到时候大家会怎么想？ 江寒不想给大家落下一个心口不一的印象。 因此，江寒准备弃权，不发表意见。 一个小时前，王本章还就关闭“十五小”和“新六小”的议题，与江寒唱反调。 江寒不发表意见，不反对王本章的推荐就已经够大度了。 江寒正在张口，哪知道桑榆先说话了：“刚才贾书记说到王本章的第二个缺点，我觉得说得非常中肯，点到了麻骨，说到了要害，挖出了根源。贾书记还是有眼光，看人非常准。正是因为理论学习抓得不紧，所以才导致王本章的理想信念缺失。” 啊，桑榆这么说王本章，这话是不是太，太，太，太严重了？！！！ 第621章 现场带走 贾生明现在，感到这个桑榆简直是不可理喻！简直是榆木疙瘩脑袋！ 我说王本章不注重理论学习，只不过是突出一些他的专业、敬业！哪知道桑榆居然打蛇随棍上，给王本章扣上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难道这小子是真听不出来我的弦外之音、言外之意吗？ 桑榆，这是特么的装迷瞪！ 桑榆这小子这是铁了心要充当江寒的马前卒！ 县纪委书记和其他常委不同，他们的很多工作可以不通过县里，好多事情他甚至可以不给县委书记通报，因为他们有市纪委撑腰，有什么事情往上一推就完事。 桑榆如果不是纪委书记，贾生明早就把他给训斥一顿了。 其余常委们或摇头，或苦笑，桑榆这种没有一点基层经验、不懂一点人情世故的呆书生也能进常委班子？上级识人不明啊。 就连江寒都有些诧异，桑榆这么讲，有点过了。 再想一想桑榆对于自己的支持，心下十分感动。有朋如此，此生足矣。 “桑书记，你不是开玩笑吧？这玩笑可是开大了！”县委办主任曹东航及时出言，再不阻止，这常委会就开成一锅粥了。 “我讲这个话非常严肃，没有开玩笑。”桑榆面沉如水。 “桑书记，你要这么讲，那我们在座的，包括您自己，谁都一样，都是理想信念缺失！我们每次民主生活会，每年的述职报告，自我查找问题的第一条，不就是理论学习抓得不紧、悟得不透吗？” 桑榆道：“王本章同志，哦，现在不能叫同志。王本章涉嫌严重违纪问题，纪委依照相关规定将对其进行调查，并在会议现场将其带走。” 啊，众人顿时懵了，王本章违纪了？！ 贾生明一拍桌子道：“桑榆，你不要乱来！王本章同志在财政局，违点规是正常的，比如说资金挪用等等，问题再严重，他也没往个人腰包里弄！怎么能说抓就抓？” 桑榆道：“贾书记，你的心情可以理解，自己人犯了错，第一时间感到不可能。但是，我们纪委办案，不会抓错人的。他有没有往个人腰包里弄，几天后就清楚了。” 会议室的门开了，两名年轻的纪委工作人员带着王本章站在门口。 因为王本章知道今天的常委会要讨论推荐他为副县级干部的人选，所以就在会议室门口不远处踱步，万一需要他说明什么问题，他可以随叫随到，哪知道贾生明没有叫，反而让纪委人员给控制了。 “贾书记，纪委这是胡来！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干过违纪的事，绝对没有！这是要对我栽赃陷害！贾书记，您千万别被坏人蒙蔽！我是冤枉的！” 贾生明此时冷静下来，现在看来，王本章应该是有问题，但不知道是大是小。 “本章，有问题就交待问题，没问题就没问题！那就让纪委查！查它个明明白白！” 桑榆一挥手，两名纪委人员把王本章带走了。 王本章骂骂咧咧的声音由大到小，会议室里沉寂一片。 今天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大家都深深地看了看江寒和桑榆。 大家认为，这次常委会，江寒和桑榆肯定是准备不足，特别是江寒在这次常委会上肯定不好过，他的议题不仅会被全员反对，还会遭遇群嘲，最后肯定是满头包。 现在看，准备不足的是县委书记贾生明！ 贾生明对于江、桑二人的轮番攻击没有任何预案，显得十分被动！ 在曹东航等常委看来，江桑二人狼狈为奸，导致贾生明狼狈不堪。 先有江寒的威胁，让贾生明妥协！后来桑榆的出手，让王本章提副县的计划彻底泡汤！ 大家都知道，桑榆的性格有点轴，带有一些书生气，但恰恰是这种人，不容易办错事，他既然让人带走了王本章，肯定是已经有真凭实据，并且已经暗中调查了好久。 其实，桑榆此前对王本章一点都不了解，也没有王本章严重违纪的证据，只是接到了水小满的一条短信。 短信说，沈芸已经查到了光军县财政局党组书记、局长王本章的严重违纪问题，让他马上采取措施。 桑榆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桑榆知道沈芸的能量，高平市原市委书记任永亮靠边站，他的嫡系比如，管少卿、李明贵等人受到惩处，全都是因为沈芸。 水小满的短信里又转来一些信息，何时何地何人与王本章一起做了什么事，有作风问题，有现金交易问题等等。 在江寒回办公室、常委会暂停期间，桑榆出去给纪委打电话，让人到会议现场把王本章带走。 从会议现场把人带走，这是中纪委、省纪委的做法，目的是不动声色突然袭击、一举击溃贪官心理防线、警示震慑作用强大。向参会人员显示反腐肃贪的决心，也是一次生动的反腐倡廉教育。 桑榆也终于意气风发一回！ 自从来到县里，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办过案子。江寒挖出李窑村黑砖窑事件之后，省、市派来了人员，组织了一场打黑除恶行动，哪知道县委书记贾生明亲自陪同，这场行动只打出来几个小混混，关进去几个小喽啰，党员干部，一个都没有涉及！ 桑榆不相信所有党员干部都是清白的。但是，没有办法，桑榆和纪委都不参与这次行动。 还没有挖出更有价值的线索，与黑砖窑事件相关的周斤项和侯玉柱就被市纪委接手了，这让桑榆郁闷不已。 这次，抓住了王本章的违纪线索，那就深挖！快挖！ 对于王本章的调查处理，桑榆决定亲自过问、全程监督！决不能让市纪委插手！ 江寒感到无比舒爽，这简直是太巧了！ 王本章一抓起来，岂不是空出一个财政局长来？ 财政局长必须要抓到自己手里！ 政府是抓经济的，财政没有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管是一个县，还是一个市，最核心的权力是三个：官帽子、钱袋子、刀把子。 刀把子包括纪委和政法委。 “刀把子”是桑榆握着，江寒必须先搂住“钱袋子”。 第622章 秘书不固定 意外状况的接连出现，彻底打乱了县委书记贾生明的思路和节奏。 一切都乱了套！贾生明窝着的一股火，在心里到处撩，难受至极。 常委会再也开不下去了。 “散会。” 贾生明扔下了两个字，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啊，不是还有议题吗？不讨论了？ 赵固乡党委书记人选，也不研究了？直接，散，会，了！ 看来，江寒和桑榆把贾生明给搞得，武则天守寡——失去理智了。 ～～～～～～ 光军县委常委会上发生的事情，立马传遍了整个光军县，传到了新原市。 就连远在百公里之外的长原县都知道了。 长原县的章泽林还专门给桑榆打电话，桑榆笑着说了情况，并把电话递给了江寒。 江寒感谢了章泽林的关心，邀请他有空到光军县来做客。 散会之后，江寒就来到了桑榆的办公室。 桑榆说了情况，说是沈芸和水小满提供的关于王本章违纪问题的信息。 江寒看了内容，放下心来，有这么多的细节在，王本章看到后一定会心理崩溃，随后就是竹筒倒豆子了！ 江寒给沈芸打了电话，沈芸没有接。 不一会儿，沈芸发来一条消息：“你抓好经济，我和天一给你清障。” “我这里不用多管。告诉天一，务必抓紧时间，多方筹集资金，华尔街盛宴即将开始！”江寒回复了一条信息。 ～～～～～～ 从桑榆的办公室出来，江寒告诉方传真，马上起草一个关于对全县“十五小”和“新小六”实施关停的通知。 下周召开全县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的会议。 议程有两项：一是由常务副县长崔习永传达通知精神，二是江寒讲话。 “传真，不要给我准备讲话。你们集中精力写好通知，要讲意义，讲时间节点，讲奖惩措施。最重要的是可操作性强、能落实落地。” 方传真激动地接受了任务。 江县长果然与众不同，雷厉风行，敢作敢为！ 一场本来没有一点胜算的常委会，江县长与纪委桑书记联手，竟然实现了逆风翻盘！ 整个过程可谓是惊心动魄、精彩无比。 江县长竟然挫败了县委书记贾生明及一众常委的围剿，终于是站住了脚跟！ 不得不说，江县长的做法，霸道！生猛！解气！过瘾！ 与前三个县长相比，江县长更有手段、更讲谋略！ 而且，江县长的起点更高，起步更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着苍蝇找厕所，跟着蜜蜂找花朵，跟着千万赚百万，跟着乞丐会要饭。 跟对了人，富贵一生，跟错了人，蹉跎一生。 紧紧跟着江县长走，没有错！ 方传真接受完任务没有马上出去，因为他给江寒找了一个秘书。 1980年，中办出台了《关于中央领导同志机要秘书工作的暂行规定》，明确提出，正省部级以上领导才可以配专职秘书。 但实际情况是：副省长、省直部门一把手、地级市的常委、县（区）委书记和县（区）长都会配专职人员，主要负责材料、生活等事务性工作。大家也习惯性地叫秘书。 所有的秘书并非有专门的编制，而是从有编制的干部当中挑选出来的。 江寒道：“我的秘书先不固定，轮流来。政府办的40岁以下的干部，有一个算一个，轮流来。你排个顺序，每人两天。” 方传真稍稍愣了一下之后，马上道：“江县长，跟着您干，真是有福啊。您不仅考虑全县经济发展的大事，也能考虑到每一个同志的个人小事！我马上安排。” 一般说来，给县长当过一任秘书之后，都会提拔一级。如果县长再接任县委书记，都还能再进一步。 如果县长不接书记，或者是平调到市里，县长秘书的日子就会不好过。 毕竟，当时县长在位的时候，得罪过不少人，甚至县长秘书因为所在位置的原因可能也得罪过人。 平时对县长有怨言的干部，平时对县长不满意的副县长们都会把气撒到县长秘书身上。 新县长来了，原来的县长秘书绝是电线杆子靠边站了。 因此，当秘书，最好是当县委书记的秘书或者是到省、市去。 江县长让大家轮流给他当秘书，这充分说明江寒对于政府办人员的保护！ 这么多人都给江县长当过秘书，你能让他们全都靠边站？ 那些对江寒有怨言的，找谁撒气去？顶多会找他方传真。 还有一点就是，让每一个人都有和江县长接触的机会！让每一名干部都得到了锻炼的机会！这样就会把整个政府办的干部队伍带活！ 江县长让大家轮流当秘书，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创新创意无处不在。 什么叫工作创新？这就是！ 还有，江寒让大家轮流给他当秘书，这体现了江寒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他没有什么不可以对外展示的！ 也就是说，江县长本身没有什么问题！ 很多领导的秘书、司机都是固定的，因为他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秘密。 而江县长，不一样！ 其实，江寒并没有想这么多，这都是方传真的自动脑补。 江寒之所以让大家轮流给他当秘书，就是为了多了解情况，政府办这么多干部，轮流接触，信息来源就广了。 一个秘书，就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能掌握多少信息？ 而且，让大家轮流当秘书，也可以避免偏听偏信，毕竟，每一个人说话都或多或少地带上私人立场和个人色彩。 江寒不想被定向投喂。 光军县的情况太复杂，不知道哪个干部是什么背景，江寒不想花费太多的时间去甄别。 ～～～～～～ 方传真刚走，老领导高升起就给江寒打来了电话。 “江寒，干得不错！起步就是决战，开局就是重拳！” 高升起的语调很高，就连固定电话的话筒都产生了尖锐的杂音。 “高市长，感谢，感谢！我这是背水一战，要是‘十五小’‘新六小’关不掉，今后就没法干了。这一次，我算是把人给得罪透了。” 江寒当然不怕得罪人，他这么讲，是为了博得一点同情，让高升起今后多给他一些支持。 “得罪人？你得罪的还少吗？”高升起哈哈一笑后道：“在体制内，不要轻易得罪人！不要怕得罪人！得罪人不要怕！当然，这三句话的顺序不能变。” 第623章 万仙山上 嘱咐几句之后，高升起又道：“江寒，不要为一时胜利而冲昏头脑，务必保持冷静。这次常委会，你等于是把贾生明给摆了一道，他肯定是记恨在心。你一定倍加提防这个人的小动作。” 高升起随即透露了一个消息，光军县政法委书记有了人选，是省委组织部推荐的，是从外地调过来的。 “高市长，这个人您知道。就是王峰，以前在三河县城北派出所当过所长。现在是‘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保卫科长。” 高升起吃了一惊，敢情这新任的政法委书记还是江寒推荐的！ 果然，江寒之所以不去姑苏市而来到光军县，是因为省委组织部对他是有承诺的，其中就包括人事权这一项！ 王峰只不过是个正科，一下子提为县委常委，不合常规啊！这是破格！ 王峰当光军县政法委书记，一定在全县引起震动。干部们如果知道王峰与江寒的关系，一定会对江寒重新作一番评估。 高升起放心了，唯一让他不放心的就是江寒关闭“十五小”和“新六小”之后如何提振经济。 高升起提到这一点，江寒倒是催上了：“高市长，您和市里的银行联系了吗？我有点着急，如果联系妥了，我到市里拜访，县里面成立投资公司，融资投资工作，迫在眉睫！” ～～～～～～ 贾生明生气了，从会议室出来之后就来到了万仙山上的“仙人居”。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山上的温度只有十几度，寒意森森。 但在“仙人居”倒无所谓，室内有柴烧的壁炉，室外还燃着一堆木疙瘩火。 之所以到“仙人居”，是因为这里的空气好。 自从有了“仙人居”，不少干部包括市里一些干部纷纷到万仙山、天界山、轿顶山、齐王寨、秋沟等地方来建房子，时不时地到这里休息休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特别是光军县有不少干部，以单位的名义在大行山上建别墅，说的是单位的小型培训中心，其实也就是供单位领导休养。 市领导都知道这些事，其实谁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光军县的经济指标完成好，对全市经济发展的贡献大，光军县的干部休养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家也都知道，光军县的空气不好，但是山上的空气不错。 所以，干部们平时在县城办公，晚上到山上休息，也没人说什么了。 夜幕四合，天空洁净，但望向县城的方向，仍是灰蒙蒙的一片。 贾生明当然明白江寒所说的环保问题，但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谁也不敢轻易动。 就像是动脉血管或者是心脏旁边的肿瘤，切，就是个死！不切，是慢慢等死。 但是，江寒一来就大刀阔斧，对这个肿瘤开刀，说是长痛不如短痛，这哪里是短痛，这是猝死！就是速死！ 光军县的经济一旦猝死，谁的责任？ 往后推一推不行吗？要死，也不能在自己这一任死！ 贾生明在生气，秘书林波在院外面不敢进来。 “贾书记在吧？”院子外面传来了常务副县长崔习永的声音。 “在。我进去报告一声。” “习永啊，进来吧。” 林波把崔习永领进去，搬了一把椅子后就退出来了，与崔习永带来的政府办三科小陈一起聊天。 领导们谈事，秘书和其他工作人员都自动远离，除非领导叫，他们一般不会主动上前，这也是规矩。 贾生明看院子的门关上了，指了指炉子上的铁壶：“这是西洋参桔梗红枣茶，喝一点，暖胃宣肺，祛痰降火。” 崔习永拎起铁壶给贾生明续上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尝了尝：“味道纯正！比机关食堂熬的好！” “是啊，人嘛，跟茶一样，得熬。”贾生明话里有话。 “贾书记，没事，我能熬。就江县长这种弄法，早晚会天怒人怨！我看他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把人得罪光了！” “特别是今天，江县长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完全不把所有常委放在眼里！居然拿辞职相威胁，一点都不成熟！也真不知道上级是怎么想的！” 贾生明摆了摆手：“不要提这事了。我就问问，王本章到底有没有问题？他不当我的秘书之后，我就很少提醒他了。他现在归你管，你了解得最清楚。” “贾书记，本章同志哪里归我管，我分管财政局，但他还是归您直管啊，当然，所有的干部都归您管。” 崔习永一脸谦卑，看贾生明的脸由阴转睛，继续道： “可以肯定的是，本章没有问题，最起码个人没有问题。” “如果从工作程序上讲，哪个财政局没有问题？可以讲，省、市财政都有问题！特别是那些穷县，财政问题更多。因为他们的财政亏空大、窟窿多，经常是拆东墙补西墙，挪用专项资金是常有的事。” 贾生明又深深皱起了眉头：“这些事都不算问题。但是，桑榆不知道这些，难道县纪委的其他工作人员也不懂吗？如果仅仅是这种问题，他们能听桑榆的、直接把本章从会场带走？” “贾书记，本章同志还是个典型，他的为人和品格，所有人都知道！桑榆肯定和江寒商量好的，要在常委会上搞突然袭击！为的就是要削您的面子！为的就是要树立他的威信！” 崔习永一脸愤怒地站起身来，指着县城的方向：“那两个人，肯定是合谋已久！对于本章同志，桑榆绝对是栽脏陷害，或者是对本章同志工作上的小问题、小瑕疵，搞无限夸大，上纲上线！”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做人与做事，千万别太过！” “江寒和桑榆，这次真的是太过份了！他们绝对没有好下场！” 崔习永对江寒和桑榆是直呼其名，连职务都省去了。他在县委书记贾生明面前也不装，再说此时也没有其他人。 他这么说江寒和桑榆，既进一步拉近了与贾生明的关系，又一浇胸中之快垒。 贾生明拿出手机，拨了几个电话。放下手机，贾生明的脸色与天色一般，黑了下来。 第624章 碰上了死硬派 “贾书记，怎么了，有啥情况？”崔习永心中闪过一道阴影。 贾生明道：“纪委的人都不知道王本章是啥情况，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是桑榆那天突然下了命令。” 崔习永也奇怪了，难道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吗？ “贾书记，我问一下财政局。”贾习永打起了电话。 打了一圈电话，贾习永一脸迷惘。 “财政局的人也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几个月来，并没有陌生人到财政局调查。” 崔习永给财政局几个关键岗位打了电话，没有人向他们询问过财政局的工作情况，更没有提过王本章。 下午，财政局副局长已经敏感地认识到，王本章出了问题，财政局其他人员必然要受到牵连，因此他们就开始内部自查，一边弄清楚究竟有没有出内鬼，一边想搞明白是不是上边的人在暗中调查。 财政局的门口有值班室，门卫也比较负责任，查了查门口的登记本，没有查出有什么可疑人员。 财政局的人都感到非常意外，认为王本章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贾生明道：“桑榆，这个书呆子不会有这么大胆子吧？” “一定是江寒撺掇的！肯定是先把王本章同志抓起来再说。江寒绝对是假定本章同志有罪，而后再逼供！要是这样的话，本章同志恐怕要受苦了！”崔习永马上想到了这种可能。 贾生明感到此事十分蹊跷，终于忍不住了，拨通了桑榆的手机。 桑榆接电话挺快：“贾书记，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桑书记，天刚刚黑呀。是不是操劳过度了，注意休息啊。”贾生明带上了一些调侃的语气，崔习永真佩服他语气转换速度竟如此之快！就好像今天上午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谢谢贾书记，您有什么事吗？”桑榆一直在房间待着，监督纪委同志对王本章的问话，晚饭都忘了吃。 “王本章同志跟我干过，我相信他的人品。我就想问一下，你们抓他的依据到底是什么？是省纪委提供的线索，还是中央纪委下达的指令？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怎么可能到那种层面呢？”贾生明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火气，但一说到这里，怒气还是忍不住丝丝漏出。 “贾书记，是省纪委有关同志转给我们的，王本章的问题已经具体到了时间、地点、物品和金钱数额。我给您说几样吧。” 桑榆挑了几个事项说了说。 贾生明一听，额头上微微渗出了汗。 “哦，桑书记，感谢告知。天不早了，先挂了。” 崔习永感到不对劲，好像桑榆真的抓住了王本章什么把柄！ 一向淡定的贾书记也不淡定了，刚才还说“天刚黑”，这才几分钟就变成了“天不早了”。 ～～～～～～ 第二天一大早，江寒从部队招待所乘车赶往办公室，接到桑榆电话。 桑榆的声音很疲惫，一问才知道，桑榆昨天晚上竟然陪着纪委工作人员审了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是不是有重大进展？” “没有。这家伙属于死硬派！不管怎么审，这家伙就是不承认他有问题。点到具体地点、时间、人员，他都不认！” “不是吧，还有这种人？你们把涉及到的人员找过来调查，有人证、物证在，看他还怎么抵赖？” “其中涉及到一名科员，昨天晚上把这名科员叫过来，哪知道这名干部也是死活不认！” 桑榆甚至一度怀疑，沈芸给的关于王本章的信息是不是有误！但一想，沈芸远在京城，怎么知道这名干部的名字？ 只能说明纪委工作人员的侦办能力还欠火候。 当然还有三种可能：一是这名科员和王本章一样，都属于是死硬派。二是，这名科员害怕王本章，害怕今后被人报复，干死来个抵死不认。三是参与侦办的工作人同或许给这名科员以某种暗示。 “这叫垂死挣扎！抱着一丝侥幸！寄希望于有人来保他们！”江寒说道：“你们继续，快审快结！免得夜长梦多。” 方传真在楼下等着，看江寒的车来了，就小跑过来打开车门。 两人一起进到办公室。 “江县长，通知文件还在写，主要是第三块的保障措施，想写实一些，征求了有关部门的意见。今天的轮值秘书是曹巍巍，这个，他是县委办主任曹东航的侄子。” 江寒点点头。刚才进门的时候，看到一边的房间里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干部。他正在整理文件，看到自己过来，有些迟疑，不知道是该出来还是留在屋子里。 方传真边给江寒烧水边说：“江县长，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 “没什么安排。坐，没事聊一聊。”江寒指了指沙发。 方传真坐下来。 “王本章，你了解多少？”江寒感到桑榆审了一夜，竟然没有审出什么东西，这个王本章不好对付啊。 如果从王本章这里审不出什么，最后岂不是闹了大笑话？ “江县长，站在客观的立场上，王本章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从县领导到普通干部，大家的评价都还不错。” “哦，那你给我说说看。随便聊。比如，他的人品，工作经历，工作方式等等。” “王本章，还曾经是咱们县的典型，大家也都比较服气。主要有两件事比较突出。” “第一件事，是他当乡党委书记的时候，要建一所学校，但县里却没有钱拨给他。他用的方法，很妙。” “怎么个妙？讲一讲！” 王本章在当乡党委书记的时候，一个村的小学因为教室陈旧，遇到一场连阴雨，有天夜里，教室全都坍塌了，幸好是大半夜，教室里没有人，未造成人员伤亡，但刚好有个媒体记者在家里休假，他把这件事披露了，一时舆论大哗。 当时市里责令拆除危房，重新修建，但当时的县长非常倔，这个县长刚来不久，与县委书记贾生明产生了矛盾。 这个县长就是后来疯掉的那个。 如果是别的乡，县政府就有可能拨钱了。但王本章当过贾生明的秘书，所以当时的县长连一分钱都不给！并且还责令王本章自己想方设法把学校尽快建成。 第625章 王本章的另一面 重建学校，绝非易事。王本章所在的乡是全县财政最困难的，东凑西凑的，从乡财政里面抠出一些，但最后还有40万元左右的差额。 王本章并没有找县委书记和其他县领导求助，私下找了乡里几个私营企业主，其实也是开小煤窑、小砖窑的小老板。王本章希望他们主动捐资弥补这个缺口，可是这些人精明得很，他们已经向财政交过管理费了，不肯再出钱了。 再说了，捐资建小学，这种没有回报的事，傻瓜才去做。王本章又与过去在市里认识的几个老板联系，都被他们很委婉地以流动资金周转不过来为借口拒绝了。 王本章平时爱好不多，就喜欢书法。王本章的毛笔字写得相当不错，还加入了省书法协会会员，在一次全国书法大赛得过大奖。 过去，有不少老板找王本章写字，其实就是想在乡里面开矿，让王本章提供方便。 王本章也给他们写字，但从来不收钱。因为收钱就是违纪。 不久之后，乡里面传来消息，王本章已经把钱筹齐了，主要是找到了市建行的人，市建行答应贷款，并且在王本章贷款数额的基础上翻了倍，建行说了，建小学、办教育，这是大事，百年大计，必须确保质量。 据说，这所小学的建设金额达到了600万元。一时间，不少老板蜂拥而来，想见王本章，但王本章则是避而不见。 正在不少老板绞尽心思寻找机会之时，王本章在县城举办个人书法展览，并现场拍卖，一时人头攒动。 这次的书法拍卖收入达50万元之多。 王本章的书法拍卖，一时在县里舆论大哗，议论纷纷。有人说，公开拍卖，正当收益，有人说，借拍卖为由，搞个人利益。上访信如落叶飘进市纪委。 就在市纪委派人调查王本章卖字一事之时，乡里倒塌小学的教学楼全线竣工，学生们喜迁新校舍！ 而重建小学的资金缺口，正是王本章卖字所得。而王本章的收入全由学校财务现场收取，有学校收据为凭。 很快，新原市晚报以大篇幅报道此事，尤其是对王本章筹资一事，进行了浓墨重彩的渲染。 于是，王本章声名大振。 后来老板们才知道，所谓的市建行贷款，纯属子虚乌有。所谓的用六百万元建校，也是人们在讹传讹。 “这么说来，王本章抓工作倒还真有些招数！”江寒赞道：“脑袋瓜子挺好使！” “当然，王本章这么做，其实就是坑了这些老板。很有可能今后他会给这些老板以一定的补偿。” 能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肯定不会是单细胞生物。 先不说人品，最起码在智商上是过关的。 桑榆带着纪委人员审了王本章一夜，居然毫无进展，看来，王本章还真是不好对付。 “两件事比较突出，另外一件呢？” 方传真说了关于王本章的另外一件事。 王本章在当乡党委书记期间，一个叫后庄的村子，有丁、陈两家比较强势，都想承包一个煤窑，到处找关系，后来乡里开会决定让姓宋的承包。 王本章在后庄调研的时候，赶上了丁家正在办酒席，丁家看到王本章来了，气不打一处来，上来就各种谩骂，乡里的司机和丁家对骂，导致事态升级。 丁家冲出来几个年轻人，拎着杀猪刀就过来了，王本章的司机被砍了一刀后，推着王本章就要跑。 王本章哪里跑得过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眼看着追上来了，一个叫宋乾的年轻人站出来给挡住了。 丁家几个年轻人血气方刚，已经喝了不少酒，再加上不少人在一旁撺掇怂恿，一个个地都疯狂了，结果把阻拦的宋乾给活生生砍死了。 砍死人之后，丁家几个年轻人才意识到闯了大祸，扔下刀就逃跑。 王本章当即给派出所长下了死命令，这几个人哪怕跑到天边，也要把他们给抓回来。 从一定程度上讲，宋乾给王本章挡了刀，替王本章死了。 王本章把宋乾当作了救命恩人。 王本章专门找人给宋乾寻了一处墓地，为他建造了豪华的墓室，亲自为宋乾写了墓碑。 宋乾生前喜欢喝酒，王本章只要有空，也不管是不是清明、春节，就会带上几瓶好酒，一个人到宋乾的墓前祭奠，一边喝酒，一边烧香。 王本章的行为让村里人都非常感动。 因为这一点，大家都认为王本章这个人讲义气、够朋友、值得交往。 坑老板、让老板损资，体现了王本章的手段。而经常祭奠宋乾，则体现了王本章的人品。 江寒没想到王本章还有这样的轶事，这样看来，人都是多面的、立体的，所谓的好与坏，本就不是那么泾渭分明。 “前几天，王本章还带着一箱酒去祭奠宋乾。”方传真介绍道。 ～～～～～～ 桑榆对王本章的审理还在进行之中。 沈芸提供的信息中，涉及到五个人。纪委把四个人都找到并询问，让人意外的是，这四个人全都是矢口否认！ “王本章，在宾馆送给你5万的邱志刚已经承认了，你收了钱，也把他提升为副局长。你抵赖是没用的！” 桑榆亲自上场，对王本章使了一招。 “哈哈哈，桑书记，我看你说假话都不会呀。根本不可能！邱志刚我认识，但是他没给我送钱，我也没有收他的钱！”王本章狂笑道：“桑书记，我看你还是省省吧。” “王本章，不要说我没有给你机会！现在说，还来得及。”桑榆说道。 “桑书记，这样吧，抓我并非你的本意。我看啊，还是让江县长出来吧。江县长抓我，不就是为了立威？不就是为了歘贾书记的面子？这小招数，玩得太低级了！”王本章讥讽道。 此时的江寒，已经来到了县纪委，在外面的房间里，看着里面的情形。 果然，王本章就是一块滚刀肉。 被叫进来的几名干部也都抱着同样的心理，如果他们承认行贿，那么他们的前途就完了。 对于企业老板来讲，只要承认行贿了，就可以放出来。 对于干部来讲，行贿与受贿一样处理。所以，行贿的干部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一般不会承认。 干部抵死不承认，不仅有希望被人保出去，还会落得个够硬气、够朋友、够仗义的名声。 第626章 借题发挥 “继续审。”桑榆知道江寒来了，就起身走出。 “哈哈，桑书记，你们一口咬定我受贿，怎么不到银行查查？这么简单的事情就不会干吗？”王本章叫嚣道。 桑榆立马吩咐纪委工作人员，到几个主要银行查一查，王本章和他妻子以及主要亲戚的账户，看看有没有可疑的资金往来。 桑榆带着江寒回到办公室，揉了揉脸部：“没想到基层的干部这么难缠，一个个猴精猴精，还死硬死硬！” “我觉得查账户希望不大，当然，我只是说说，该查还得查。” 桑榆说道：“如果账上查不出来，肯定他把现金放到别处了。真不行，就得来硬的，采取张忠义连长的办法！” “你说是烧牙？别这样，传出去的话，影响不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江寒和桑榆分别接到通知，半小时后到县委会议室开会。 在路上，江寒接到了县委书记贾生明的电话。 “江县长，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不能空着，我们必须快点上报，空出一个副县实职，我的意见是，县委办副主任宋金刚。” 贾生明这次终于是放下了姿态，与江寒商量起来。 如果江寒还是不同意，虽然常委会能够通过，但不是全票明显是一个瑕疵。 江寒也不认识宋金刚是何许人，也没有为难他：“贾书记，我支持你的意见。” 贾生明紧接着又给桑榆打电话，桑榆也同意了，因为从他所掌握的情况看，并没有牵扯到宋金刚。 到会议室，江寒看了一下议程，有些奇怪。 总共两个议题，第一个议题是人事，第二个议题是学习。 一般情况下是先学习，组织人事涉及到干部调整和推荐，都是作为最后一个议题。 而今天，学习放到了最后。 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像上次一样，把符合条件的人选情况介绍了一遍，对宋金刚介绍得最为详细。 大家分别发表意见，把宋金刚夸成了一朵花。 剩下江寒和桑榆没有发言，大家都看向江寒。 江寒道：“我对宋金刚同志没有印象，因为我刚来，不管谈他的优点，还是说他的缺点，都是一种不负责任。就从这个岗位来讲，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说明这名同志综合素质是不错的。我同意大家的意见。” 桑榆说道：“我没有意见。” 贾生明道：“没有意见是什么意见？” 桑榆无奈地说道：“我同意贾书记的意见。” “举手表决吧。”贾生明说罢举起了手，其他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放下吧。”贾生明很是满意。 接下来，赵固乡党委书记的人选有三个，排在第一个的也顺利得到了通过。 “组织部马上行文上报，保泉部长最好亲自送到市委组织部。” 王保泉马上答应：“我们现在就行文，一会儿您签字，会后，我就往市委组织部送。” “根据上级通知要求，必须把学法、用法、守法贯彻到一切工作之中。每月最少进行一次专题学法。今天由我领学，大家讨论。” 贾生明说道：“今天学习的主要内容是《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 桑榆很奇怪，学法没有错，但是怎么突然学习这个条例？ 像这种条例一般都是纪委监察系统学习的，其他部门没必要掌握。 党委中心组理论学习和其他部门的学法，内容都更加宽泛，比如说依法行政等等，很少这么具体。 更何况，《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是1994年颁布并实施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贾生明怎么想起这个文件？ 这时，县委办工作人员给大家都放上了一本《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 贾生明作为领学者并没有对着文件全念，而是跳着读。 “检查中国共产党内违纪案件是中国共产党的纪律检查机关的一项重要工作，是严肃党纪的中心环节。” “案件检查工作的指导思想是，通过执纪办案，维护党的章程和其他党内法规，严肃党的纪律，加强党风廉政建设，保护改革开放，促进经济发展，保证党的基本路线的贯彻执行。” …… 贾生明念完了，常委们都照例谈一谈学习的认识和体会。 各个常委们轮流发言： “我觉得这次学习很有必要。这个条例我是第一次学习，学到了不少新东西，提高了依法办事的意识。查办案件是一项政治性、政策性、法律性很强的工作，必须以事实为依据，以纪律和法律为准绳，特别是随着依法治国方略的推进，人本理念的确立，民主意识的增强、反腐败斗争的复杂化和国际化，依纪依法办案尤显重要。必须切实做到严格依法依纪办案，确保案件查办工作健康有序发展。” “法律法规和办案纪律是案件查办工作量刑量纪的依据，也是案件查办人员必须自觉遵守和严格执行的规范。” “树立法规意识，首先必须做到知法，知道在现实生活中、在案件查办的特定环境中有那些法律法规为我们所用；其次做到懂法，懂得我们所使用的法律法规的涵义、所适用的对象、范围；再次做到守法，守法是对公民内在的最基本要求，案件查办人员守法意识强不强，直接影响着案件能否在法制的环境下进行。” “法律精神是公平公正的，如何严格依法依纪办案，公平公正执法，既是对案件查办人员素质的考量，也是依法依纪办案能力的体现，更是法制国家的本质特征。” 三四个常委发言之后，县委办主任曹东航说道：“我觉得《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最重要的就是第四条：案件检查必须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以事实为根据，以党纪为准绳，做到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定性准确，处理恰当，手续完备、程序合法。” “按照这个规定和要求，就必须把案件发生的时间、地点、手段、情节、后果和有关人员的责任等弄清楚，在证据充分的条件下，以党章、党纪和国家法律、法规为准绳，确定错误性质，提出处理建议。” “学习的目的是为了应用，我感到必须把文件精神落实到工作中、体现到行动上。特别是要把《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体现到办案上。我们想反思一下，我们的工作人员在办案时是不是符合规定？有没有违反程序？” 江寒明显感到，今天的学习有预谋、有针对！ 大家明显把矛头对准了纪委书记桑榆！究其原因，还是想借题发挥，逼迫纪委早点把王本章给放了。 第627章 最后通牒 曹东航看了看面前的笔记本，继续道： “也就是说从案件线索的受理、初核、立案、调查、审理、处理等各个环节，规范流转审批程序，健全内部监督制约机制，严格使用‘两规’措施，坚持文明办案，确保程序合法，才能有效防止在办案过程中违规操作甚至违纪违法问题的发生。” 梅玉洁有些奇怪，曹东航今天谈体会，讲得还挺溜！平时，他哪儿有这么高的水平？ 其他的常委们发言水平似乎也超过了以往。 作为宣传部长，梅玉洁感到自己的理论基础和讲话水平不说比肖庆立、曹东航、王保泉等人高多少，但最起码不弱于他们。 再仔细看一下，王保泉的面前居然还有几页纸，他刚才的发言是照着念的。 曹东航离她比较近，梅玉洁发现曹东航的笔记本上的字是打印出来的！ 他的笔记本是带孔的活页纸！也就是说，有工作人员给他打印到纸上，再放到本子里。 如果不仔细观察，大家都以为曹东航在本子上写下来的。 敢情，这些发言水平相当高的常委们都是有备而来！他们提前知道了这些学习的内容，提前让人准备好了认识和体会。 一切都是县委书记贾生明在导演！ 学习条例，意在桑榆！ 桑榆不吭声，江寒不作声。 因为大家说得都没有错，更何况没有直接点名。 “我听说，王本章同志不承认纪委强加的罪名，又询问了四名干部，他们都说没这回事。这说明，纪委没有足够的证据啊。没有足够的证据就把人带走审讯，这符合程序吗？” “对啊，我认为王本章同志很不错，暂且不说他的工作水平如何，仅从人品上讲，他绝对是过关的。” “纪委有权呐，有权就任性嘛。呵呵。” “这么搞，让辛辛苦苦干事的干部心寒啊。” “不分青红皂白，说带走就带走，说审查就审查！以后，岂不是人人自危？” “我就不明白了，纪委审查王本章同志的依据是什么？莫须有吗？” 常委们你一言、我一句，矛头直指桑榆，言辞越来越激烈，大有群起而攻之势。 作为江寒的得力帮手，桑榆受到攻击，江寒自然不能当旁观者。 “请大家控制一下情绪，”江寒出言道：“注意一下用词！这里不是菜市场！” “各位刚才都是听说，据说，怎么可以乱猜？审查王本章，这是纪委的事情，你们为什么费心巴力地四处打听？” “《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第三条明确规定：纪检机关依照党章和本条例行使案件检查权，不受国家机关、社会组织和个人的干涉。” “大家刚才针对县纪委审查王本章一事，胡乱猜测，妄加议论，甚至是兴师问罪！” “这种行为，就是对纪检机关的干涉！” 常委们都知道江寒脾气大、不好惹，偷偷看了看贾生明，都把头偏向一边。 梅玉洁感到江寒不说则已，一说就说到了点子上。 要知道，纪检工作具有一定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就是为了防止各方说情、打招呼，影响办案的公平公正。 “纪委的工作，具有保密性。对某个人的审查，到什么程度了能往外公布吗？比如说，这个人供出了其他人？如果审查过程中泄漏了，有的人是不是该有所准备了？重要证据马上销毁，有关人员赶快串通，甚至有的人匆忙出逃！” “想尽办法打探纪委审查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居心？” 江寒的言辞同样很不客气。因为他是二把手，比其他常委的排名靠前，再加上前几天他在会上的发飚，让大家心存畏惧，对江寒的质问都是装聋作哑。 贾生明立马拦住了江寒的话头：“江县长，话也不能这么说。关心案件的进展，这也是人之常情。王本章只是涉嫌，他还是同志！关心同志，有什么错呢？” “因为王本章同志被带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打听王本章的消息，并非是出于什么坏心思，而是感到震惊！” “这些天，谁给桑书记打过电话了？没有嘛！谁干涉过纪委办案了？没有嘛！” “纪委的同志要认识到，王本章同志审查一事，引起了各方关注，从干部到群众，从在职的到退休的，从县里到市里，都在议论。你们一定要注意影响，一切要按照条例来，按照程序来！特别是要保障被调查人权益不受侵害！” “对一名干部的审查，特别是对于一个有能力、有品性、有前途的领导干部，一定要把握住基本原则。” “派出所拘留人都不超过24小时呢，纪委审查一个人总不能无限制地拖下去吧？！” “我们不能搞连续多少小时审查，让被审查的同志不眠不休最后精神崩溃，不得不按照某些要的说法来讲！” “对于王本章同志的审查，必须有时限！一天，桑书记，我再给你一天时间。一天之内，如果审不出什么结果的话，必须无条件放人！” “怎么样，桑书记，一天时间，24小时！明天的这个时间！” 贾生明下了最后通牒。 桑榆感到，一天时间难度太大了，今天会议的内容一定会通过某种渠道传到王本章那里。桑榆到纪委不久，对每个人什么情况并不是很了解，贾生明还有其他的常委们总会有办法把消息给王本章带到。 贾生明都这么讲了，王本章肯定是信心十足！已经坚持好几天了，这个24小时他肯定是什么也不会说。 即使找到了其他干部，他们也照样不会说。 桑榆寄希望于王本章、家人和亲戚的帐户能查出一些问题，但他现在感到希望并不大。 怎么办？ 把人带走了，又放了？今后县纪委的威信何在？自己作为纪委书记，往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不是沈芸提供的信息有假，而是王本章这个人太狡猾！ 难道让贾生明再延长两天？ “纪委要是不答应，明显就是跟王本章同志过不去。这事，怎么说得过去？”曹东航看到了桑榆的为难和犹豫，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 江寒说道：“24小时，足够了。” 第628章 只烧香，不烧纸 又是一个话题丰富、劲爆十足的常委会！ 会议刚散，内容就已经传开了。 干部们对于纪委有一种天然的排斥，而对于王本章的突然审查，感到十分蹊跷。 但是一直没有审查出什么结果，让人不得不怀疑纪委这是在故意整王本章，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王本章关起来找证据。 围绕王本章引起的种种纷争，从根子上说，是外来干部与本土干部的明争！是县委书记贾生明与县长江寒之间的暗斗！ 放了王本章，县委书记贾生明和本土干部将大获全胜！ 找到王本章犯罪的确凿证据，江寒和桑榆将扬眉吐气，乘胜追击！ 相反，找不到证据，不得已之下放人，江寒和桑榆将一败涂地！从此之后，在光军县夹着尾巴做人。 “王本章够硬气！听说在纪委受到虐待，硬是啥都没招！纪委拿他也没招！” “还有四个干部也受到审查，也是啥也没说！” “这么看来，肯定是冤枉人家王本章了！” “纪委肯定是先设定你有罪，把你抓起来，让你自己招！” “贾书记也看不过去了，这才开会对江寒和桑榆提出警告，不要乱来！” “看吧，只有24个小时。明天就知道了！” “我估计啊，纪委肯定是乖乖地把王本章给放出来！” …… 饭堂之中，方传真听着大家故意压低声音的议论，心里很不是滋味。 县里的舆论已经转变了，朝着不利于江县长、桑书记的方向发展。 方传真自从住进了江寒的公寓，就成了江寒的铁杆，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他和江寒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此时，方传真感到桑榆做事太冲动了，本来是想帮江县长的，哪知道最后是帮了倒忙。 江县长为了维护桑榆，不得不支持桑榆。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找到王本章违纪的确切证据。 据最新消息，工作人员到几家银行查王本章、家人和几个主要亲戚的账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些大额资金也都能说明来源。 这下子麻烦大了，江县长、桑书记恐怕是骑虎难下了。 据他的了解，王本章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当然，是个人都有瑕疵。听说他与城里一个歌厅女老板有暧昧关系，也只是传说，并没有坐实。 这次县纪委也派人去歌厅了解，但女老板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王本章不管是在当乡党委书记期间，还是在财政局当一把手，大家的评价都相当不错。 桑榆如果挑别的干部下手，说不定一审就招了。但是抓了王本章，却审不出什么来，麻烦大了！ 江县长替桑榆答应了24小时见分晓！ 明天上午10点，就看王本章的问题有没有转机！ 已经是晚上了，县纪委能连夜突审？ 桑榆也急了，连晚饭都没到饭堂吃，而是泡了两包白象的方便面。 如果今天晚上审不出实质性的东西，他桑榆恐怕就要自动请辞了！ 关于王本章的问题，沈芸和水小满那边也没有什么新的信息，一切只能靠自己审了！ 桑榆明显感到王本章今天是更加淡定、愈发嚣张。 江寒也来了，坐在两名审讯员的东边，最西边坐着桑榆。 “哈哈，江县长亲自光临，真是蓬荜生辉！”王本章大笑道：“大老板出来了！我想到一个词叫做，黔驴技穷！” “王本章，闭嘴！再乱说，烧你牙！”纪委工作人员也学会了侦察连长张忠义的招数。 “不要这样吓唬王局长嘛，”江寒说道：“我们要文明办案。” “王局长，我请教一个问题，”江寒说道：“烧香，烧纸，有啥区别？” 王本章没想到自己撕破了脸皮，江寒居然能沉得住气，没有发火，反而问起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这多简单，烧纸是给死人送钱花的。烧香，这是请祖先保佑的。”王本章回答得倒是挺干脆。 “王局长说得很好啊，让我开眼界了。据我所知，咱们县的风俗是年三十才上坟烧香，请祖先保佑。平时烧香都是去庙里烧，主要目的是求佛祖或者是菩萨保佑。这种说法，对不对？” 王本章点点头，顿生疑惑，江寒是不是闲得蛋疼了，与自己探讨起县里风俗习惯了！ “但是，我有一点不理解，还要请王局长解疑释惑。”江寒的语气显得十分诚恳，这让现场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王本章没有吭声。 “王局长，你每次去祭奠宋乾，怎么只烧香，不烧纸？你是把宋乾当作祖先来看待呢，还是当成佛祖来供奉呢？” “宋乾为你挡了刀、送了命，你却不愿给他烧冥币，也不给他送点钱在阴间花一花？你烧香，求宋乾的在天之灵保佑你！你做人，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有儿有女，有权有位，还有什么需要保佑的呢？你是心里不安，心里有鬼？” 王本章忽地从板凳上站起，碰到了前面的横板，又无奈地坐下。 “我想烧香就烧香，想烧纸就烧纸，跟你求相干？”王本章情绪激动，大声叫骂。 “宋乾，这个名字好啊！宋乾，有人送钱！哈哈。”江寒大笑道。 王本章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 “出来吧，王局长。” 两名纪委工作人员把王本章带出了那间常年不见阳光的房间。 王本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房间里的气味相比，外面的空气好多了。 终于，一切都过去了！ 昨天晚上，江寒和桑榆亲自陪着审问，最后也没有审出什么来，自己也不可能承认，只有几个小时时间，哪怕纪委上最严酷的手段，他也能扛得下来、忍得下来。 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按照贾书记规定的时间，该把他给放出来了！ 老子马上官复原职！不，老子要提副县！ 老子要告县纪委，要告桑榆和江寒，违反程序，把公权当私器，试图找到自己的问题，形成对县委书记的打击！ “贾书记，看，他们把本章同志放出来了！”县委办主任曹东航九点半就来到贾生明的办公室，站在窗户前，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纪委院子的情况。 贾生明看了一眼，马上哼起了豫剧《穆桂英挂帅》中的唱段： “我有权先参见包文正，再杀天官老寇准，文武大权我执掌，独霸朝纲第一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629章 起赃 王本章被纪委放出来了！ 这充分证明了桑榆的愚蠢和无能！昭示着江寒失败的必然命运！ 今天，这两个人怕是嚣张不起来了吧？ “咦，怎么上车了？”曹东航一声惊呼。 这时，下面有大喊大叫的声音，似乎是王本章。 贾生明到窗边看，只见王本章被两个人扭住，直接塞进了纪委的一辆执法车！ 这不是放人，而是要把人转移！太不像话了！ 二十四小时之内没有审查结果，就必须放人，他们怎么能这样？ 难道是县纪委的审不出来，就送到市里去吗？乱弹琴！ 贾生明赶快给桑榆打电话：“喂，桑榆，你们查出什么了没有？” “暂时没有。但马上就会有。” 贾生明听到桑榆的声音很淡定，又有些奇怪了。 “桑榆，我警告你，不要胡来！” “贾书记，我们带王本章去现场指认。”桑榆说完之后就挂了。 此时，被塞进车里的王本章想起了很多影视镜头，被塞进车里拉到荒郊野外，然后…… “你们，带我去哪儿？”王本章问道。 “王本章，带你去祭奠一下宋乾，想看看你是怎么给他烧香的。”桑榆说完一挥手，车辆启动，驰出院子。 此时，桑榆坐在车上，跟在执法车后面，兴奋不已。 九点多的时候，江寒打来电话，告诉他一个惊人的发现：王本章受贿得来的钱就没有往银行存，而是放在了一个特殊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宋乾的墓！ 桑榆吃了一惊问江寒是怎么知道的。 江寒曾听方传真讲过王本章的故事，其中一个特殊的情况引起了他的注意：王本章每次祭奠宋乾的时候，都是烧香，而不是烧纸！ 在光军县，平时祭奠先人或死去好友的时候，极少烧香，都是烧纸。 烧香一般是用来拜佛的。烧香的人一是祈求祝福，二是心理上有恐怖、忧虑等各种情绪，烧香之后可以求得一种心理安慰。 桑榆当即想到昨天晚上江寒与江本章的对话，很有道理！ 桑榆也看过很多警示教育片，很多贪官在家里就设置的有佛堂，天天对着佛像祈祷，而且平时逢庙就进入，进入就烧香。 江寒问过王本章之后就走了，当天晚上就给部队的张忠义打电话。 因为张忠义是侦察连的连长，大部分时间是在野外训练，对于光军县的山山水水很是熟悉，最关键的是作为侦察专业出身的人，对于野外的各种痕迹有着很高的敏感性。 江寒说了自己的猜想，让张忠义到宋乾的墓看一看。 张忠义一大早就带着十几个人去了，果然发现了这个墓的特殊之处，在前面烧香的地方，下面是一块石板。 通过香灰可以发现，石板经常被翻开！ 张忠义翻开石板发现里面别有天地！ 里面藏着一个又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全是百元大钞！ 张忠义马上回了电话，江寒一听大喜，马上让张忠义看守住现场，等县纪委带人过去。 终于找到了赃款！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但是，没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冷静全面的分析，怎么可能会发现？ 桑榆专门带上了纪委的宣教室，带着相机、录像机！这绝对是反腐倡廉的生动教材！ 当然，除了桑榆，其他的工作人员包括宣教室的人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特别是两个参与王本章审查的干部，都很疑惑，审查王本章没有结果，怎么不放人呢？ 还要带着王本章去祭奠宋乾？ 桑书记这是唱得哪一出？ 一个半小时后，三辆车到达现场。 现场有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军人看守，众人吃了惊，桑书记搞这么大的阵仗？ “桑书记好，我是张忠义。” “张连长，真是辛苦你了！感谢，感谢！”桑榆握住了张忠义的手。 工作人员把王本章带了下来。 “王本章，你是不是该祭奠一下宋乾了？再不祭奠，往后就没机会来了。”桑榆笑道。 王本章迟疑着没有动。 “愣什么，把他弄过来！让他跟他的救命恩人说几句话。” 两名工作人员把王本章架到了坟前。 王本章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身子有些发抖。 这时，一名战士移开了前面的青石板。桑榆上前一看，果然，里面有大大小小的油纸包，其中有一捆的油纸打开了，都是钞票！ “王本章，你厉害啊！几年前你就想到了，用坟藏钱！” “救命恩人死之后，你竟然不是想着如何感恩，竟然想着给他修一个坟，用来藏你的钱！王本章，你特么真是个人才！” 纪委来的人全都呆住了，谁曾料想是这种结局！ 什么都不用说了，如果不是赃款，谁会藏到如此隐秘之地？！ “快拍，快拍！”宣教室的两名工作人员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打开机器。 “宋乾，送钱！你不给你的救命恩人送点钱花花，反而是往他的坟墓里存钱！你认为阳间和阴间的钱可以兑换？”桑榆此时终于是放心了，对王本章各种讽刺，几天来的不安、烦躁和郁闷全都一扫而空。 纪委工作人员从坟墓开始起赃。 王本章紧闭双唇，一言不发，脸色灰白，身子有些哆嗦，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明白，完了，一切都完了！ 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 贾生明救不了自己，神仙大罗来了也救不了自己！ 想到昨天晚上江寒的问话，当时王本章就感到一丝不妙。江寒走之后，王本章还在安慰自己，江寒可能就是不懂办案，是瞎问的。 现在看，这一切都是江寒在导演。 上次就是张忠义带人端掉了李窑村的黑砖窑，这次又是张忠义！能使唤动军人的，也只有江寒。 王本章之所以死硬着不承认，是因为他相信，没有人能找到得他的钱藏在什么地方。 给宋乾修建这个墓的时候，王本章专门找到外地一个人过来，给他不少钱，主要是封口费。 因为每次来祭奠宋乾的时候，王本章都是带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在家中就包好的钱，再带上两瓶酒，还有香。 他来祭奠的时候都是让司机远远地看着，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他要安安静静地与宋乾的在天之灵喝酒、说话。 这样一来，没人知道他每次来都是往坟里放钱。 自以为天衣无缝，哪知道最后被江寒抓住了漏洞。 此时，贾生明给桑榆打来了电话：“桑榆，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把人弄到哪儿去？” “贾书记，消消气。让本章同志跟您说话。”桑榆把手机递给了王本章。 第630章 铁三角 “贾书记，我，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您。”王本章带上了哭音。 “怎么回事，说，怎么回事？”贾生明感到不对劲。 “贾书记，看在我对您忠心耿耿、勤勤恳恳的份上，给我说说情，救救我！” 王本章此时像是突然之间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贾生明只要动用关系，就有可能给他轻判。 贾生明立马挂了电话，他知道，王本章的把柄被桑榆抓住了。 ～～～～～～ 在看到纪委人员从坟里拿出一个个油纸包的时候，王本章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了，一溃千里。 回到审查室，王本章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一般，交待了所有的受贿过程，牵连到十五名干部和二十多个矿老板。 王本章在坟地藏赃款127万元！ 消息一出，全市大哗！ 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因为光军县一二把手斗法而引起了整个新原市的关注。 大家都在议论，这事听起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王本章对抗组织审查，真有一套！ 王本章真是人精！想得深、谋得远！ 王本章居然利用给救命恩人修坟、经常给救命恩人上坟的机会，一边藏赃款，一边树形象！ 此人的心思，缜密得可怕！ 发现王本章秘密的过程，也随后传了出来。 居然是江寒从王本章上坟的细节当中分析判断出来的！ 王本章的心思缜密，江寒的心思简直是无敌！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只要江寒在，贾生明就不在。 因为贾生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江寒，毕竟，他在会议上公开说，王本章曾经服务过他，人品、官德上绝对过得硬、信得过，哪知道王本章不争气，竟然收了127万元！ 一些常委看到江寒时，脊背都有些发凉！ 按平常的认知，像江寒这种不通世故、不讲情面、横冲直撞的人，注定要被现实搞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但是他来到光军县之后，一点都没吃过亏！接连让县委书记贾生明和其他紧跟贾生明的常委们难堪不已！ 起底黑砖窑，查处王本章，接连两件事让江寒在全县的声威大涨。 桑榆在县纪委的地位更加巩固。 政府办主任方传真走路的时候都带风，说话的音调比平时高了许多。 ～～～～～～ 光军县给市委报的调整方案是，统战部长肖庆立任政法委书记，副县长任统战部长，县委办副主任宋金刚提拔副县长。 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给贾生明打来电话：“贾书记，你们报的这个方案，柳部长那里没有通过。” “啊？那是，因为啥？”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哦，那我们重新报一个方案？” “贾书记，你们也不必报了，你们县的政法委书记，应该是另有人选，市领导定的。” 贾生明说了一声谢谢，没有再往下问。 肖庆立正在贾生明的办公室里，他来的目的就是向贾生明表示感谢，同时打探一下消息。 统战部长和政法委书记都是县委常委、副县级，但分量和地位明显不同。 统战部的工作在全县来讲，相当于敲边鼓的。而政法委是一个大系统，管着公检法，公安局、检察院、法院、司法局，四个正科级单位。 从统战部长转为政法委书记，就是重用。 没想到，市里居然不采纳县里的方案，准备从外面派一个政法委书记。 为什么会这样？ 肖庆立感到，绝对江寒到光军县来之后的一番折腾有关系！ 李窑村的黑砖窑事情暴露出了很多问题，省台的《河洛焦点》进行了专题报道，连政法委书记都出了问题，这说明光军县的政法工作不到位。 因此，市里对光军县的政法工作不放心，所以才决定从外边派。 一想到江寒，肖庆立就直咬后槽牙。 肖庆立此时就没有想到，政法委书记之所以空出来，不也是因为江寒吗？ 仅仅一天之后，从市委组织部传来确切的消息，光军县政法委书记是从高平市三河县调进过来的，竟然只是一个管理局的保卫科长！ 大家马上想到，江寒不就是从那个什么“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副局长的位置上调到光军县当县长的吗？ 管理局保卫科长王峰，就是江寒的人！ 天啊，江寒这是，此去三河招旧部！ 组织部对江寒是不是太偏爱了？让江寒从三河县调来他的嫡系？ 王峰只是一个保卫科长，就直接提拔为光军县的政法委书记，接连跨了好几个隐形台阶！不仅是跨台阶，还是跨区域！ 从一个市到另一个市，绝对是通过省委组织部的！ 由此看来，省委组织部是在全力给江寒撑腰！ 王峰接到江寒的电话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直接跨市提拔为政法委书记。 自从他遇到江寒之后就好运不断，现在直接成了县委常委，管着公检法这一个大系统！以前，他做梦都不敢想。 不要说王峰本人，就算是管理局的崔永军，县委书记张雅文也想不到。 江寒现在的能量居然到了这个地步，可以把一个普通的保卫科长直接提到到另外一个县任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上级要求，王峰马上到光军县报道，县里还没有来得及与王峰喝庆贺酒，就直接把他送到了光军县。 这次送王峰到光军县报到的，是高平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陈聚兴、管理局局长崔永军和办公室主任邰宝龙。 陪着三人送王峰的，是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旅游公司的老板金鑫。 江寒到光军县任职之后，大家都还没有来看过，所以金鑫也就跟着一起来了，带了一辆大车，里面装了不少酒，包括三河人老酒。 县委书记贾生明此时已经接受了现实，几个月内班子就换了三个新面孔：江寒、桑榆和王峰。 这三个人绝对是铁三角！ 但是，贾生明又能如何？怪，只能怪侯玉柱、王本章、周斤项这几个蠢货！ 作为县委书记，作为班长，贾生明又必须组织一场欢迎宴，江寒和桑榆来了几个月了，不把班子成员召集起来搞一场酒，怎么也说不过去。 现在，新的政法委书记来了，那就把欢迎宴会放在一起办了！ 第631章 江县长是不是太狂了? 一个大桌子，二十多个人，在家的常委们全部到齐。 高平市委组织部来人了，新原市委组织部也来了一个副部长，从三河县来的崔永军、邰宝龙还有金鑫都作为宾客在座。 酒至中途，大家喝得都差不多了，但统战部长肖庆立却出了洋相。 肖庆立向王峰敬酒，说话有些阴阳怪气，邰宝龙当即给王峰打抱不平，把肖庆立给讽刺了几句。 肖庆立认为，如果不是王峰，他已经是县政法委书记了，正是王峰占了他的位置，他给王峰敬酒已经给面子了。 哪知道一个小小的局办公室主任竟然跟自己大不敬！ 肖庆立平时的酒量也就是白酒四两，今天显然喝高了，趁着酒劲，竟然直接骂起了邰宝龙。 “你们那啥破管理局，算啥玩意？跑到我们光军县来撒野？咹？” “我们破管理局？呵呵，那也是国字号的！光军县算啥玩意？吸进去一口气，嗓子眼都堵上了！” “我们的江局长、王科长能到你们光军县工作，这是对你们的扶贫！要不是上级硬逼着，鬼才愿意来！”邰宝龙明显感到，光军县的常委一班人，有百分之八十都不太友好，看来，他们对于江寒、王峰到这里任职，内心十分排斥。 作为江寒和王峰不好发火，但自己作为“娘家人”，理所当然要站出来撑腰！ 不管是高平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还是管理局局长崔永军，都是正处，跟肖庆立翻脸，显然不合适。 眼看着事态升级，县委书记贾生明这才出面阻止，让县委办副主任宋金刚把肖庆立送回去休息。 在车上，肖庆立大骂江寒和王峰，宋金刚也跟着附和。 与肖庆立一样，宋金刚也是失意之人，同样郁闷，认为是江寒和王峰坏了他的前途。 肖庆立与邰宝龙这么一怼，这酒也就没必要喝下去了。 第二天，崔永军和邰宝龙就要回去了。 走的时候，邰宝龙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同为正科的王峰提拔了，成了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又能跟着江寒了。 而自己却留在了三河县，随着江寒和王峰的进步，恐怕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金鑫决定在光军县停几天，主要是看看这里有什么值得投资的。 金鑫还是比较了解光军县的，这个地方不好干，听起来富裕，实际上很乱。 凡是资源比较丰富的地方，社会秩序都不太好，因为要争夺资源，所以民风比较彪悍，黑社会、恶势力横行。 金鑫的父亲曾经到光军县开过矿，开了几年效益不错，当地有人眼红，组织村民把堵门，不得已之下只得离开光军县。 金鑫知道在光军县想干出一番事业，绝对是困难重重。 金鑫相信江寒一定可以冲破阻力，带着光军县创造辉煌。 在光军县还没有步入正轨之前，在江寒还没有全面掌控光军县之前，金鑫决定提前下手，在光军县投资。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更何况，他投资的不是光军县，而是江寒。 江寒对金鑫来投资当然欢迎，马上让方传真从商务局抽调一个人陪着金鑫。 ～～～～～～ 县委书记贾生明到万仙山上的“仙人居”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过去是一周一次，现在几乎是天天晚上都来。 这个时候，山不绿，水不大，没什么好景致。 更何况，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 只是因为一到这个季节，县城里的空气格外差。皮鞋穿上一天就落满了灰，司机和秘书的身上都随时装着擦鞋布。鼻子也特别痒，一打喷嚏，出来的液体都是黑的。 空气不好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这一段时间以来，贾生明只觉得胸闷,江寒来之后折腾出的几件事让他一直没缓过来劲。 因此，只要晚上没有特别的事，贾生明都会带着司机和秘书来山上。 尽管天冷，但院里有疙瘩火，屋里有壁炉，晚上睡觉很踏实、很香甜。 贾生明到山上不久，常务副县长崔习永、统战部长肖庆立跟着来了。 “贾书记，明天上午就要开全县‘十五小’‘新六小’关停动员大会了。”崔习永坐下后就开始汇报工作。 “哦？哪些人参加？”贾生明拿起火钳拨了拨火堆。 “所有乡镇的党政一把手。”崔习永从贾生明手中拿过火钳，把疙瘩火整理了一下。 “贾书记，江县长这么搞不合适吧？这么大的会，也不给您报告一下吗？”肖庆立把椅子往火堆前挪了挪：“还有啊，党政一把手同时参加会议，这个不合规矩吧？这也不是开全县干部大会！” “江县长给我讲了，我同意召开，”贾生明道：“习永，明天的议程是啥？” “首先是我念一念政府办起草的文件，而后是南寨乡、城关镇表态发言，最后是江县长做重要讲话。” “哈哈，在县里，除了贾书记讲话，其他他谁敢说是重要讲话？完全是不讲政治！”肖庆立是时时处处都想找江寒的毛病。 “我听说，政府办起草的文件，县委办还没盖章呢。江县长急着开会，所以就直接盖了县政府的章，准备以政府的名义下发。他这么干，完全是抛开了县委啊。离开了县委，政府能干成什么事？这要是搁过去，就是另立中央！罪名大了！”肖庆立继续拱火。 崔习永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就是明天要念并且下发的关停“十五小”“新六小”的通知。 肖庆立拿了过来，看到最后笑了：“江县长这是把任务全都压给了乡镇！分为两个阶段，二十天时间！比原来说的一个月又缩短了十天！十天宣传动员，十天全部关闭！” “还有，县政府与县纪委组成联合巡查督察小组，定期不定期到各乡镇检查，凡是没有关闭的、关闭不彻底的，一律问责！第一次警告，第二次撤职！” “天啊，撤职？！谁给你的权力？”肖庆立把通知文件抖得哗哗响：“这个江县长，是不是太狂了？！” 贾生明笑了笑，点上了一支烟：“庆立，南寨乡党委书记孟凡军，是你连襟吧？” 愣了一会儿，肖庆立恍然大悟：“对呀，那就让孟凡军明天在大会上好好表态，好好表现！” 第632章 换人了 县政府会议室里，县委办主任方传真正在安排明天的会议。 会议的横幅已经挂上，各个乡镇的党政一把手的座签已经摆好。 上台表态发言的城关镇、南寨乡党委书记都安排在紧邻过道的座位上，既方便他们出入，保持会场的秩序，又节省会议的的时间。 这是江寒到光军县任职以来召开的第一个规模较大的会议，方传真必须是慎之又慎，不能出一点纰漏。 以往开会，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说话筒不响了，名字打错了，讲稿错页了。这些失误都是不可原谅的。 还有一些失误很难控制，比如说，中间的发言超时了，最后留给领导的时间不够了！ 为了防止这个问题，方传真专门把两个表态发言的乡镇党委书记叫到会议现场，进行一次排练，让他们念一念稿子。 一方面看他们的稿子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给他们修改润色一下。另一方面，主要是看看用时多少。 南寨乡党委书记孟凡军在台上念了一遍表态发言稿，方传真看了一下时间，控制得很好。 城关镇党委书记站到台上念。 突然，孟凡军的电话响了。 “啥？反对关停？为啥？” “凡军，机会来了，你跟着江寒没啥好处，听我的，明天你的表态，就是向贾书记的表态！” 孟凡军脸色一变，捂住手机，对方传真说道：“方主任，我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 “去吧。” 方传真看着孟凡军的背影，心中狂跳了几下。 这时，方传真接到了县委办副主任宋金刚的电话，说贾书记要参加明天的会议。 方传真：“宋主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贾书记真要参加明天的会？” “方主任，我敢拿大会、拿领导开玩笑吗？刚才，贾书记说的，他要参加会议。” 方传真叹了一口气，贾生明现在怎么跟过去不一样了？出尔反尔啊！ 当时方传真向县委办打了一个请示，召开“十五小”和“新六小”关停动员大会，并请县委书记贾生明出席并讲话。 贾生明在请示上专门划了一个圈，什么批示都没有。 大家都懂贾生明的意思，那就是：不参加。 没想到，大半夜的，贾生明居然心血来潮，要参加会议！ “宋主任，贾书记对议程有啥要求？他最后的讲话，主要内容是啥？讲话是县委办起草，还是政府办起草？” “你稍等一下，我请示一下贾书记。” 不一会儿，宋金刚打过来了，告诉方传真，会议的议程不变，贾书记全程参加会议，最后强调几句，顶多十分钟，不用准备稿子。 也就是说贾生明是最后一个讲话，是即兴发言。 县委书记要参加，主席台上的座次都要重新摆了。 并且还要通知一下各个乡镇参会人员，把贾书记亲自参加会议的消息传递给他们，引起各乡镇的重视。 会议的主持词还要再改一改，时间的控制还要再精准一些。 ～～～～～～ 光军县‘十五小’‘新六小’关停动员大会开始了。 因为县委书记要参加，所以在家的常委也都来到了会场，主席台的宽度不够，因此，摆成了两排。 22个乡镇街道办的人都来了，齐整整地坐在台下。 参会人员都觉得奇怪，县委书记贾生明为什么对这次会议如此重视？ 贾生明不是强烈反对关停全县‘十五小’‘新六小’吗？因为这件事，江寒甚至在辞职相威胁，给贾生明办了一个大难堪！ 后来，贾生明让步了，这是迫于无奈。 但是让步不等于他就赞成！ 而现在，贾生明竟然亲自参加会议，这分明是以实际行动来表示对江寒工作的支持！ 这个态度，转变得不是太快了？ 难不成，上边给贾生明施加了什么压力？ 昨天晚上得到通知的常委们，也都搞不清状况。 宣传部长梅玉洁此时看贾生明似乎不是强迫的，坐在那里气定神闲，面带微笑，江寒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从统战部长肖庆立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狡黠。 会议开始了，江寒弹了一下话筒： “同志们，为贯彻落实国务院关于加强环境保护的文件精神，推动我县经济社会健康持续发展，今天我们召开全县‘十五小’‘新六小’关停动员大会。今天的会议议程有三项：第一项，由崔县长宣读一下关于关停全县‘十五小’‘新六小’的通知；第二项，乡镇表态发言；第三项，我对关停工作进行再部署；第四项，请贾书记作重要讲话。” “下面，由崔县长宣读一下关于关停全县‘十五小’‘新六小’的通知。” 崔习永一愣，主持人不是另一个副县长陈留开吗？怎么换成了江寒亲自主持？ 贾生明昨天说过，会议议程什么的不要变。 不过，江寒这么做似乎也没错，县委书记来参会了，县长当会议主持人也是一种尊重。 肖庆立的脸色立马不好看了，因为他昨天除了给南寨乡党委书记打电话，还专门给当主持人的副县长陈留开打了电话。 此时才发现陈留开坐在台下的第一排，耷拉个脑袋。 崔习永念完文件，下面响起了礼节性的掌声。 下面的书记、乡长们看到文件后，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因为任务太重了，时间太紧了，压力实在太大。 “下面进行第二项议程，表态发言。首先请南寨乡刘俊生乡长作表态发言。” 啊，换人了？ 南寨乡党委书记孟凡军刚刚欠起身子，却发现身边的乡长刘俊生站起来了，这才意识到换人了！ 刘俊生上台，挺直身子，讲了几个坚决，表示要按照县委、县政府的部署，应关尽关，力争走到全县前列。 刘俊生的声音极大，通过话筒传出去，震得大家耳朵都有点痒。 贾生明使劲抠抠耳朵眼儿，疑惑地看了一眼肖庆立和崔习永，预想之中的场面没有出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天来就是要看表态发言的，结果表态发言的人换了！ 自己坐在这里算怎么回事？这岂不是真的给江寒来站台了？！ 坐在下面第一排的方传真注意到了几个领导的眼神交流，心中暗叫侥幸！ 要不是昨天晚上碰巧听到了南寨乡党委书记孟凡军的电话，今天的场面真的是难以想象！ 第633章 江寒，跟我们走一趟 方传真当时听到了统战部长肖庆立的声音，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捣鬼。 当然，一定是贾生明授意或默认的。 贾生明、肖庆立想利用这次大会给江寒来一个突然袭击，紧接着贾生明要参加大会！ 贾生明的用意，昭然若揭！ 既然知道了对手的招数，接下来的事，不用江县长交待，方传真就知道怎么做了。 方传真改了议程，向江寒汇报了原委，江寒当即同意，对方传真更加满意，也更加信任。 江寒与贾生明挨着，当然感到了贾生明的心绪变化。 此时，贾生明的手机响了。 贾生明凡是参加上级会议，他都会把手机调整到静音或震动模式，今天的会议，他是当仁不让的中心，所以不必那么在意。 规矩嘛，都是领导定的、让他人遵守的。 贾生明低头看了看，身子一个哆嗦，随即坐直了身子，眼神有些飘忽。 江寒道：“下面，进行第三个议题。我对关停全县‘十五小’‘新六小’工作再强调几点意见。等一会儿，贾书记还要做重要讲话，大家抓好贯彻落实。我主要讲三点，第一点，提高站位。” 江寒正要往下讲，贾生明移开了椅子，屁股抬起，上身与下身形成了九十度，向江寒靠近了一些：“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贾生明起身走了，会议室里一阵小声的议论。 今天的贾书记，不对劲！ 从开始的满面春风，到现在的一脸凝重，像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江寒道：“如何提高站位呢？我不讲了，大家都是党员领导干部，大道理都懂。讲得多了，你们都烦。” 下面的干部们以为江寒要大讲特讲呢，谁知道他只讲三点，第一点几句话就讲完了。 “第二点，压实责任。责任压到具体人头上，板子打到具体人身上！‘十五小’‘新六小’如果关不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文件上说得明明白白，具体怎么处罚，我不再讲了。” “第三点，严禁作弊！我听说有的乡镇开始出歪点子，比如说把小作坊挂到市属煤矿名下，每年给市里交一定的管理费！这种情况决不允许！当然，还有可能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应对招数，我的想象力有限，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在这方面的创新创意，你们也不必向我展示你们非凡的创造力……” 江寒本来讲完了，没想到贾生明还没有进来，于是接着讲。 此时的贾生明坐在会议室旁边的小会议室。 刚才贾生明接到了一条短信，是新原市纪委副书记唐德成发来的，十分钟后他带市纪委工作人员来找他，有一些情况需要当面了解。 贾生明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不怕半夜鬼敲门，就怕纪委来询问。 能到县委书记这一步，谁也不能说百分之百的就是清官。如果百分之百的清官，可能百分之九十九的就当不成领导！ 会不会是王本章的事牵到了自己？不会啊。王本章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那会是谁出了事，牵扯到自己？ 贾生明出来就到了小会议室，回了一条短信，告诉他们地点。 他知道此时，一切都不能声张。派人出去迎接，效果适得其反，纪委人员肯定是想到会场上！这种动静最大！ 此时，第三点也讲完了，江寒看贾生明还没来，就继续发挥： “最后，我再给大家讲一讲廉洁的问题。关闭‘十五小’‘新六小’是不是彻底，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你这个乡、你这个镇的反腐倡廉工作是不是到位！如果乡镇的党政一把手廉洁了，与这些小企业、小老板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就一定能把工作推下去，就一定能把他们给关掉！” 江寒说道：“俗话说，公生明，廉生威！如果出于公心，就能政治清明。如果出于私心，私偏暗，真贪腐，那就是假生明！” 此话一出，众人小声议论起来。 真贪府，假生明！假生明，贾生明！这不是在点县委书记贾生明的名字吗？！ 是江寒的故意为之，还是江寒的无心之举？ 如果贾生明在现场，会作何反应？ 可惜他不在，如果在场的话，一定精彩，绝对热闹！ “赵固乡李窑村的黑砖瓦窑，这么多年，竟然一直是安全生产先进单位！每年的安全生产真的检查了吗？是不是就在外面转一圈，也不进去看，喝上一场酒就过去了？” “一个黑砖瓦窑就能送给乡党委书记二百万！其他的干部有没有收东西？” “全县的‘十五小’‘新六小’背后有没有保护伞？这些小作坊，全都位于在座各位的地盘上，你们对这个清楚不清楚？” 江寒的眼睛鹰隼一般扫过全场，下面坐着的干部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方传真感到，江寒讲得真解气！ 这些乡党委书记、乡镇长们，恐怕没有几个人的屁股是干净的！ 甚至，他们通过亲戚朋友在这些小煤矿、小砖瓦窑里面还有干股！ 前几任县长都曾经查过，但是这些人都是利益联结体，把他们抓起来审，也审不出个什么结果来，拖的时间一长，各方面说情的电话都来了，各方面的压力逼过来，最后只得放人。 这一次江县长和桑书记干得漂亮，直接拿下了周斤项、王本章和侯玉柱，两个正科级领导干部和一个县委常委！ 这时，坐在第一排最右边的常务副县长崔习永拿起了手机，脸色一喜！ 刚想站起来，歪头看了看江寒这边，又坐下来了，但屁股拧来拧去的。 桑榆感到，今天的会场氛围，很诡异！ “同志们，我希望大家都做到洁身自好。哪个乡镇工作推进得慢，我不仅要撤你们的职，还要延伸审查！谁敢在这项工作中阳奉阴违，搞形式主义，雷声大，雨点小，对不起，我有理由怀疑他在廉洁方面出了问题！” “我和纪委桑书记商量过了，要想干事，必须干净！我们一手抓发展，一手抓反腐，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打铁还要自身硬。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首先做到！欢迎大家对我进行随时随地的监督。” 这时，主席台一侧的门打开了，进来两名人员，后面还跟着县委书记贾生明。 会场所有人员均是心头一震，因为这两名人员从服装上看，就是纪委的工作人员，从面孔上看，不是县纪委的，应该是市纪委的！ 天啊，难怪刚才贾生明的脸色难看出了会议室，敢情是犯事了，被市纪委给抓到了证据！ 两个人走到江寒面前道：“江寒，跟我们走一趟。” 第634章 江寒犯了什么事? 所有人全愣住了！脑子全都处于死机状态！ 江寒奇怪地问道：“你们是说我吗？” “没错，是你，请吧？！” 江寒一脸疑惑跟着两名工作人员从主席台的侧面离开了会场。 刚刚进来的县委书记贾生明坐到了刚才的位置上，喝了一口水，有点凉了，但他不以为凉。 此时，下面纷纷交头接耳，互相打探起来。 纪委来人了，把江寒给带走了！ 没想到啊，江寒刚刚还在说什么反腐倡廉，打铁还要自身硬，欢迎大家时时刻刻对他进行监督！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这下子，现世报了！ 刚说完这话，市纪委的人就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了，终于不用作难了，终于不用得罪人了，终于不用折腾了，终于不用…… 一切将恢复原有的秩序，一切将回归本来的状态！ 与前几任县长相比，江寒可能是最臭的一个！ 前几任尽管能力不强，但至少人家行得正、立得端，被那么多人盯着，都没有出现违法违纪问题。 天啊，江寒来光军县任职这么短的时间，就开始违法违纪了！ 坐在第一排的方传真傻眼了，坐在那里，心里乱成了一团糟！ 江县长，怎么会出事？会不会搞错了？ 坐在主席台上的常委们面色各异，今天的事情太诡异了！ 贾生明十分享受现在会场的氛围。 刚才他接到短信，走到小会议室等待的时候，那真叫一个煎熬！他当时终于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不，简直是度秒如年！ 市纪委副书记带了两名纪委工作人员进入会议室。 原来市纪委问的不是他贾生明的问题，而是江寒的问题。 他们详细询问江寒到光军县之后的所作所为，有没有不良习惯，有没有与不法商人交往，有没有和女人有不正当关系。 贾生明据实作答，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纪委副书记唐德成说，有人直接向省纪委反映了江寒的问题，他们来到这里就是想把江寒给带到省纪委去。因为贾生明是县委书记，所以他们提前和贾生明打声招呼。 贾生明当即同意，让他们进入会场直接把江寒给带走。 唐德成说不妥，虽然省纪委说江寒的问题证据确凿，但他也有些不相信。 毕竟，江寒来的时间太短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违法违纪，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唐德成建议，等江寒把会开完，而后把他带到省纪委去。 本来市纪委想给县纪委打电话的，但考虑到县纪委书记桑榆与江寒的特殊关系，就直接来了。 贾生明建议，还是要从会议现场把江寒带走，全县各个乡镇的党政一把手和大部分县委常委都在，这样更具有震动性，能起到更好的警示教育效果。 唐德成感到有些不妥，但又说不出来什么，他就坐在小会议室里没有动，让两名年轻干部进入会场。 贾生明看到下面在议论，后排的常委们也在互相打探，按捺不住心中的高兴。 刚才真的是虚惊一场！ 虚惊之后，迎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江寒犯事了！江寒的盟友、总是跟自己唱反调的县纪委书记桑榆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江寒刚刚调过来的王峰，在光军县还能干得下去吗？ 这件事，等于是狠狠地抽了市委组织部一耳光，也打了省委组织部的脸，看看吧，你们千挑万选，给光军县配了一个什么县长？！ 今后的光军县，仍然是我贾生明的天下！ “同志们，刚才大家也看到了。江寒同志，不，不能叫同志了。江寒被人举报到省纪委，证据确凿！市纪委来人，把江寒带走了。” “说句心里话，对江寒的违法违纪，我很心痛！” “江寒，本来是一名有才华、有胆识、前途远大的干部，但是因为提拔太快，次次破格，导致自大自傲、目空一切，认为人人都不如他！在党委会上，不讲规矩，践踏规则，任性蛮横，不尊重领导，不团结同志，群众基础极差，短短时间内，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同志们，我们一定要从活生生的现实中吸取教训！加强党性锻炼，一刻也不能忘！不管当多大官，不管到什么位置，都要牢记立党为公、执政为民！” “同志们，我们既要抓好业务工作，更要抓好思想工作。千万不能以业务工作代替思想政治工作，不能借口工作忙而忽视党性修养。” “一定要加强自我监督、自我约束，认真学习党章及党内系列法规，把纪律和规矩挺在最前面，把纪律规矩和清正廉洁的精髓融入到生活的一言一行中，从小事做起，从小处做严，在工作中不断践行使命、履职尽责，始终做到讲纪律、守规矩，争做一名合格的党员领导干部。” “刚才，市纪委唐书记向我透露了江寒的两个违纪信息，一个是跟不法商人交往，这个已经有一定的端倪，那个叫金鑫的老板拉了一大车东西到光军县，江寒还让商务局陪着他四处转！” “另一个是跟不三不四的女人乱搞！” 王峰听到这里感到，这怎么可能？肯定是贾生明在胡乱猜想！ 他坚信，江寒不可能在金钱和女人的问题上出问题。 但是，明明是纪委的人把江寒给带走了，这又作何解释？！今天这一切，难道是在梦里？ “同志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修养的帅男美女人人倾慕，适当接触可以理解。但我们大家在这个问题上一定要有分寸，不能随便从事，不能随性而为。领导干部出问题，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与异性交往多了，日久生情，生情后的下一步就是金钱。就大家的这份工资，能满足情人的需要吗?” “手头紧了，慢慢地就想利用权力捞钱，久而久之就会出大问题。” 桑榆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江寒缺钱吗？不缺！肯定不是钱的问题，也不会是金鑫那边出了问题。 不三不四的女人？难不成江寒到光军县之后、沈芸带孩子回了京城，一时没有忍住而放纵了一次？ 第635章 乱搞男女关系 “同志们，今天会议的情况，大家回去后要传达到位。常委们要到各自分管的部门、联系的乡镇去，乡镇和街道办事处都要开党员干部大会，搞一次警示教育，引导广大党员干部做到警钟长鸣。” 贾生明继续说道：“这里，我宣布两件事情，因为事发突然，没有和常委们商量。” “第一，关于对‘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实施关停的工作，马上停止！政府下发的通知文件，即刻废止！” “第二，县政府的工作由崔习永同志全面主持。” “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散会。” 贾生明前脚刚迈出会场，会议室就炸了锅。 在一片议论声中，常委们也匆匆离去。 桑榆和王峰走到一起，王峰道：“桑书记，您是从省委办公厅下来的，还请您打听一下咋回事。” 桑榆说道：“坐我的车，到我办公室说。” 到办公室之后，桑榆用办公室电话打给了省纪委七室副主任刘宾。 刘宾是首期“面向新世纪”青干班的学员，也是组织委员，与桑榆的关系不错。 “刘主任，我直接说事了。江寒的事，你知道是咋回事吗？” “桑书记，江寒咋了，有啥事？” 听这话，刘宾竟然不知道江寒出事了！ 桑榆把情况一说，刘宾说道：“我们七室是管高校的，我问问四室的。” 对于实权部门来讲，处室之间的业务很少相通，更何况刘宾还是个副主任。 不一会儿，刘宾就回了话：“这事咋说呢？江寒这次是真犯事了，不是经济问题，而是男女作风问题。” “刘主任，有没有什么证据，是证人证言？” “要是证人证言的话，那就好办，还有回旋的余地！”刘宾说到：“万万没想到江寒，唉，可惜啊。你知道吧，江寒和一个女人上床，被人录了像、拍了照，直接寄到了省纪委。证据确凿，谁也帮不了他。” “江寒是咱们班最有前途的，哪知道没管住自己，生活不检点，在男女作风问题上翻了船。如果江寒没有结婚，倒还好说。但是江寒结了婚，有了孩子，这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党员领导干部在男女作风上有问题，肯定要受处分。至于受到什么处分，要看三个方面：第一，是否定性为通奸；第二，是否定性为包养情妇；第三，事件的不良影响以及性质恶劣程度是否一般，较重，严。” “党员干部因为是国家党组织的工作人员,严重的会被免职,轻点的也会受到党纪处分。” “这种处分可不比工作失误背处分，简直是不可原谅。江寒的仕途算是到此为止了。” 挂完电话，桑榆和王峰都是摇头叹气。 江寒这么一搞，官场上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最少在光军县是待不下去了。 江寒待不下去，刚刚形成不久的“铁三角”自然就散摊了，桑榆和王峰在光军县还怎么干得下去？ 桑榆还好说，真不行的话，可以通过水长东调到其他地方去。王峰就难受了，江寒就是他最大的贵人。除了江寒，王峰不知道该找谁！ “桑书记，要不要把这事给江县长的岳父母说说？”王峰感到，也许只有京城那边出面，能够减轻一下对江寒的处分。 桑榆想了想道：“还是暂时不说吧。这会引起家庭矛盾。我回去一趟，争取见一见江寒，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王峰也想跟桑榆一块去见江寒，桑榆道：“王书记，我知道你是刑侦出身，破案是一把好手。你查一查，到底是谁在陷害江寒，谁在拍照和录像。” 桑榆直接去找县委书记贾生明，想请假回一趟绿城。 作为县纪委书记，工作上有一定的独立性，但只要出光军县，必须征得县委书记的同意。 贾生明的办公室里有人，桑榆就坐在秘书刘波的办公室里。 此时，坐在贾生明办公室里有是常务副县长崔习永。 崔习永从会议一结束就跟着贾生明到了办公室，一路上还替刘波拿着贾生明的茶杯。 “贾书记，这次江寒总算是完了！”崔习永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 “是啊，这就叫做天意！人在做，天在看！”贾生明几个月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贾书记，其实，一半是天意，一半在人为。事在人为嘛。”崔习永压低了声音道：“贾书记，我早就看出江寒这个人不怎么样了。所以，他刚来光军县的时候，我就找了一个人，对江寒进行全天候监控，最后，终于发现江寒在乱搞男女关系！” “真的？”贾生明被崔习永的话给吓了一大跳！ 随即，贾生明又是一阵狂喜，原来，江寒犯的果然是乱搞男女关系！ “习永，不错，不错，你很有政治敏感性，做事能够想在前、做在先，很好！”贾生明夸了崔习永一句：“这个人可靠不？” “绝对可靠，并且人家还很专业。他接受任务之后，一直就没有和我联系。直到今天上午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录像已经直接寄到省纪委。短信刚收到，市纪委就来要把江寒带走。” 贾生明更放心了，录像这东西肯定是做不了假的，现在这么多人都知道了，江寒就算有天大的背景，恐怕也保不住头上的乌纱帽了。 “对了，花费多少？能处理的就不要个人掏腰包了。” “不多，不多，10万块钱。怎么能让公家掏钱呢。我自己掏！说个思想境界不高的话，我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前途。接连几次被推荐，一直没有当上。这次，我要是能当上县长，今后，您当舵手，我当水手！您要往哪里走，我就往哪儿使劲！一定能带领光军县这艘船乘风破浪，再创辉煌！” “习永，我知道，这几年委屈你了！咱们县，县长走马灯似的换，县里的经济没有下滑，主要是靠你在撑着！你的努力和忍辱负重，你的大局观念，我相信大家是看在眼里的，市委组织部心里是有数的！” “明天我就给市里打报告，继续推荐你为县委副书记、代县长！事不过三，我就不信了，这次还能搞不成？！” 第636章 录像剪辑? 县政府办主任方传真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呆呆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早上起来，天气不错，空气还行，太阳呈现了少有的红色。 此时的天空，各种灰尘扬上去了，太阳也变成了一个边缘模糊的淡黄的玉米饼子。 江县长被纪委带走了！据说是男女作风问题。这种问题虽然判不了刑、入不了牢，但是足以终结一名党员干部的仕途。 江县长走了，自己怎么办？ 恐怕连县政府办主任也当不成了！ 自从江县长来了之后，常务副县长崔习永就对自己的态度大变，几乎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刚才会议结束的时候，方传真看到崔习永替贾生明拿起了水杯，显然是要跟着他到办公室汇报思想的。 按照常理，崔习永这次要接任县长了。 不管如何，崔习永陪了四个县长，四个县长都出状况了，而光军县的经济没有出状况，还在稳步增长，不能说没有崔习永的功劳。 多年的媳妇也该熬成婆了。 崔习永只要接任县长，第一件事就是让他方传真挪位置、靠边站。 江寒的到来，给方传真的前途打开了一扇窗。 江寒的离去，给方传真的前途砌上了一堵墙。 ～～～～～～ 京城，刘天一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姐，姐，坏了，江哥被纪委带走了。” “看看你那样吧，还是公司老总呢！纪委怎么了？可能就是问一些情况吧。” “现在县里的干部们在q上讨论疯了，都说是江寒乱搞男女关系，被人给录下来了。” 沈芸摸了摸小暖雪的头：“肯定是有人陷害！光军县的情况太复杂了。在这么复杂的环境里，他怎么可能不注意？！” 刘天一这才冷静下来：“对，对，一定是有人害江哥。这帮人，真是的不知死活啊！我吩咐特别小组，盯住重点人物，扩大监控范围！” “你和桑榆联系一下，对了，还有王峰。” ～～～～～～ 江寒被带到了省纪委的审讯室，几个工作人员把他扔到里面就走了。 摸了摸墙壁，都是软的。 这应该就是隔音防撞墙。这种墙具有防撞、抗冲击、回弹性好、阻燃环保、隔音等功能特征。 屋里的一桌一椅都是软包的。其他的全是空的，屋里没有任何尖锐的硬物。 在这种环境中，想自行了断都不容易。 江寒也没想到会被扔到这种地方。 一路上，纪委人员在车上就开始询问江寒，江寒矢口否认。 “江寒，你是不是经常跟女人开房、上床？”一人道：“看你一表人才的，怎么一点品味都不讲呢？是不是酒喝多了？分不清美丑，只要是个母的就上？！” 江寒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水小满到新原市，高升起、桑榆和江寒在新原宾馆吃饭。 因为和高升起几年没见，所在江寒喝了不少酒，当时没有回光军县，直接就在宾馆开了一个房间。 一个女服务员帮他开了房，把他扶进房间，而后女服务员居然开始挑逗他，上衣往下一褪，跳出白花花的两坨。 江寒虽然喝多了，但他的脑子还算清明，强行把女服务员给推了出去。 莫非就是这一次？ 这个女服务员长得的确不怎么样，但当时在房间的时候，上面真是脱光了。 但是自己没有做过任何事情！ 当时的房间里应该有摄像头！他们拍下了前面，拍下了自己和女人的画面！他们一定是进行了后期剪辑！ 江寒的手机被收了，只有去砸门。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开门问道：“你想干啥？人太多，还没轮到你呢。” “我要求看录像！录像一定是经过后期混剪！” “拉倒吧你，我们有专门的技术人员，不可能看不出来！老老实实呆着！” 一声闷响，门又关上了。 江寒并不相信工作人员的话，省纪委每年接到多少照片和信件，不可能一一核实。 此时，只能等，等到审的时候再提出要求。 回想了一下到光军县的种种，江寒才感到，低估了光军县的部分干部，低估了他们的无耻！ 他们应该是早就盯上自己了，就在自己到新原宾馆喝酒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房间里做了手脚，并且同时买通了前台，当他开房的时候，前台就指定那个房间。 在录像里只用出现自己和那个女人上身赤裸的画面，就足够了，其他的画面，随便接上几个带色的录像片。 到底是谁在陷害自己？ 贾生明？肖庆立？崔习永？曹东航？谁都有可能！ ～～～～～～ 桑榆向贾生明请假，贾生明爽快地同意了。 贾生明感到，桑榆回省城，并不是为了江寒，而是为了他自己的前途。他再也没脸在光军县待下去了，想到省直机关找个位置。 桑榆出来之后，看到了方传真。 “桑书记，您是去看江县长吧？” “对啊，我得当面问一问。”桑榆说道：“刚才，我联系了省纪委的，他们答应让我去见见。” “太好了，”方传真道：“桑书记，我也想去看看江县长，您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当然可以。方主任，你很不错！”桑榆说道：“坐我的车吧。我自己开车。” 两人当即出发，开了三个多小时到了省纪委。 七室副主任刘宾已经等着了，领着桑榆和方传真直接去见江寒。 正在走呢，刘宾看到前面有两个人，急走几步赶过去：“孙主任，安主任，你们今天要亲自询问啊？” “对啊，对了，小刘，你跟江寒是青干班同学吧？唉，真的是，多有前途的干部，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 “孙主任，安主任，我刚才给小刘说了一声，我想去看看江寒，毕竟都是青干班的，在一起半年时间。” “没问题，那就一起吧。你也给他讲一讲，有啥问题说啥问题，这样大家都省事。” 刘宾指了指后面说：“我还有一个同学，桑榆，光军县纪委书记，也想过来看看江寒。” “这不正好嘛，都是纪委系统的。”孙主任当即答应，向后一看，眼睛立马瞪得圆溜溜的：“江寒，你怎么跑出来了？” 第637章 真相大白，暂不公开 江寒？ 五米开外站着的桑榆和方传真愣了，江寒跑出来了？ 两人同时往后瞧，不要说江寒，连个人影也没有啊。 那个被刘宾叫安主任的指着方传真道：“江寒，谁放你出来的？” 方传真懵圈了,桑榆赶快解释：“他不是江寒，他是来看江寒的，光军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方传真。” “不是江寒？”安主任说道：“长得，太像江寒了！” 刘宾笑道：“安主任，他哪一点像江寒？说个不客气的话，我们青干班50个人，就数江寒最帅气！你怎么把方主任当成江寒了？我看啊，安主任，你的审美观点有问题。” 安主任应该是四室的副主任，因此，刘宾才敢与他开玩笑。 “不对，安主任，您见过江寒本人吗？”桑榆问道。 “没有啊。这不是正陪着孙主任去审江寒吗？”安主任说道。 “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那个录像片？”桑榆问道。 刘宾眼睛一亮：“安主任，你只是看过录像，没有见过江寒本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桑书记的提议我看可以考虑，先看看录像再说。” 孙主任说道：“走，回去！一起看看录像。” 大家全都懵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世界上长得像的，大有人在。但是，方传真和江寒，不管身材、外貌，根本没有相似之处！ 进入一个房间，拿出了录像带，看了起来。 画面播放出来，天啊，一个屋子里，一对男女真的是在赤膊大战。 究竟是谁？ 不一会儿，男的扭过了脸，竟然是方传真！ 此时，方传真早就张大了嘴巴，画面中的男人，就是他本人！ “各位领导，你们真搞错了，这不是江寒！是我们的方主任，方传真！”桑榆说道。 “是啊，我可以证明。这个根本不是江寒！”刘宾说道。 几个人再一看方传真，哪里还不明白。 孙主任说道：“真的搞错了！不是我们搞错了，是寄录像带的人搞错了！” “咦，你是方传真是吧，”安主任说道：“你今天算是自投罗网了！江寒没事了，你犯事了。” “对啊，方传真，你怎么能犯作风问题？你还是江县长看中的人，算是瞎了眼了！”桑榆怒道。 方传真刚才低着头，此时抬起来，臊得脸红脖子粗：“关了吧，关了吧。” “关了？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啥去了？” “桑书记，这个女的，是我老婆！”方传真说道。 啊？几个人全都一怔。 人家跟老婆在床上，咋弄都行！不违规也不违纪！这是天伦。 “桑书记，您没见过我老婆，她在供销社工作，”方传真说道：“啊，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有人在我家安了摄像头！” 方传真激动在一拍桌子站起来：“桑书记，他们太无耻了！江县长把他的公寓让给我住了！他们早就在房间里安了偷拍设备！结果，把我给拍下来了！他们以为是江县长，所以就直接寄到省里来了！” “好歹毒啊！” 这时，几个人都明白过来了！ 偷拍的人不认识江寒，只知道江寒的公寓。他们把天天住在这个房间的方传真当成了江寒！ 于是，方传真和老婆在房间里亲热被拍了下来。 因为江寒在光军县是单身一人，所以他们就认为江寒是在乱搞男女关系。 不用说了，一切都真相大白！ 方传真本人就在这里，录像也在这里，证据确凿！ 方传真的老婆也不用调查了。真要地胡来的话，怎么着也得找个好看一点的吧？ “安主任，把江寒放了吧，不对，咱们一起去，请江寒同志出来。” 几个人又向审讯室走，桑榆突然停住了步子：“孙主任，安主任，我有个想法，江寒的事情能不能先不外传？” “为什么，怕给光军县带来不好的影响？”刘宾不解地问。 “不是的。这个事暂时保密，有利于我们查案，”桑榆说道：“在县长的房间里安监控！性质十分恶劣！党员干部也是公民，他们这是侵犯公民的隐私权！” “必须把人给找出来！否则，对江寒不公平！对干事创业的人不公平！” “如果现在给江寒同志昭雪平反，谁在陷害江寒，就可能查不出来！关键人物可能就会逃之夭夭！这会给我们的案件侦破工作带来极大难度。” “江寒同志就算不在县政府出现，但有方主任在，乱不了。” “当前最重要的是，破案！” 说到这里，孙主任说道：“我完全同意桑书记的建议，就这么办。” 孙主任没有理由不同意，因为他们毕竟是冤枉了江寒。虽说是错不在他们，但说出去，对于四室来讲也不太好听，最少说明，四室的工作做得不细致、不严谨。 不对外声张，不管是对于四室，还是对于江寒和桑榆的破案，都是有利无弊。 说定之后，几个人才继续去审讯室。 江寒被放了出来，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桑榆、刘宾和方传真，“你们怎么来了？” “江寒，啥也别说了，先跟我们走。” 刘宾找了一间空的小会议室，这才把录像带的事说了说，江寒听后大笑。 “看来，以后抓工作也要注意沟通协调啊。估计这搞监控的人跟背后的主子沟通不够，拿到带子也没有给主子汇报，直接就寄过来了。” 桑榆说了一下暂时不公布真相的想法，江寒当即同意，不把搞偷拍的人还有背后主使揪出来，恐怕觉都睡不好。 “江寒，给沈芸打个电话吧。我没告诉她，她应该知道了。” 这时，工作人员把江寒的手机送过来了。江寒给沈芸打了电话。沈芸说根本不相信江寒会那么干，肯定是被冤枉的。 这个时候，沈芸才告诉江寒，她之所以知道消息，是因为q。 沈芸觉得她利用监控q群为江寒清掉障碍，必须告诉江寒了。 任永亮、管少卿、李明贵等人之所以落马，其实都是通过q群得到的详细信息。 这时，江寒才明白过来。 “沈芸，你和天一的做法，我不反对！反腐倡廉，惩治贪官，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是对的！”江寒又开了句玩笑：“谢谢，谢谢老婆大人。” “你在光军县，千万当心！我和天一，就直接和桑榆、王峰联系，帮你扫除一切牛鬼蛇神！” 桑榆当即给王峰打电话，让他悄悄调查，江县长的公寓也就是现在方传真住的房子，里面一定有拍摄器材，找到器材，找到人，挖出背后主使。 桑榆和方传真马上返回光军县，帮助王峰的调查。 江寒则是开上自己的皮卡，重新贴了膜，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可以看到外面。 现在天已经冷了，江寒换上了戴帽子的羽绒服，决定还是微服私访，一个人回光军县。 江寒决定先去找一个人。 第638章 排除异己 桑榆和方传真回到了光军县。 在县委中心组学习上，贾生明特意当众问桑榆关于江寒的情况。 桑榆淡淡地说：“我们去看了，江寒同志的精神状态还不错。现在，还没有什么说法。如何处理，我们市、县恐怕都管不了。” 常务副县长崔习永说道：“是啊，江寒同志的面子大啊。来，是省委组织部下的令。走，是省纪委下的令。到底是省委看上的优秀年轻干部，这待遇真够高的。” 贾生明面色不悦：“崔县长，可别乱说。” 崔习永当即有点后悔，他在这么多常委的面说江寒，岂不是引起桑榆的不快？还有那个新来的政法委书记王峰也肯定不高兴。 毕竟，桑榆来光军县任职，也是省委组织部下的令。 崔习永已经被推荐到市里了，让他接任县长。 现在这个时候，崔习永不能掉链子，万一桑榆一生气，跟崔习永当场怼起来，最后很有可能是崔习永吃大亏。 贾生明现在是彻底放心了。没有了江寒，桑榆和王峰都得老老实实的。 不老实的话，他们的下场恐怕比江寒还要惨。 ～～～～～～ 江寒拿到自己手机的时候，发现有很多短信和未接电话。 其中就有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延平和新原市常务副市长高升起。 江寒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们两人回个电话。 “江寒，你在搞什么？” 江寒听出来陈延平的口气，是责备当中带关心。 江寒解释了一下，陈延平这才放下心来。 “我给新原市委组织部说一声，当然要保住密。不是给你刚刚安排了政法委书记吗？让他快点查！” 当时听说江寒在男女作风上出了问题，陈延平震惊了，这等于是打了省委组织部的脸，作为首期“面向新世纪”青年干部培训班的最优秀学员，居然出了这种事情！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他们办的这个青干班是失败的！ 现在，江寒是被人陷害的！绝对是因为江寒让光军县的某些人感到了威胁。必须把人给揪出来。 江寒给高升起回了话，高升起十分欣慰。 ～～～～～～ 崔习永作为常务副县长，全面主持光军县政府的工作。 方传真探望江寒返回后，崔习永就通知方传真，召集县政府办全体工作人员开会。 在会上，崔习永明确了十条规矩，每一条规矩都基本上是与江寒之前的做法反着来。 讲完十条规矩，崔习永说道：“我为什么要讲这十条规矩？是因为现在的政府办，不讲规矩！几个月来，政府办各处职责交叉、乱成一团，工作效率极其低下！好好几个县长都说，现在的几个科服务意识弱，比以前差得太远！” “原因究竟是什么？是江寒，是江县长吗？”崔习永停了一下道：“当然不是。那是谁？” “我今天不妨指出来，坏了规矩的，就是方传真！” “你作为政府办主任，完全可以说，是不称职的！” 此时，方传真道：“崔县长，我怎么坏规矩了？我坏了哪一条规矩？到底是哪个县长说哪个科的服务意识弱？” 会议室里一阵静默，工作人员都打量着方传真。 方传真今天竟然和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顶嘴！大家感到方传真今天像是换了一个人。 以前的方传真，一向是谨小慎微的，领导们训话，他从不犟嘴，都是好好好，是是是。 崔习永倒噎了一口气，他以为方传真就是两脚踹不出一个屁的这种人，哪知道跟着江寒这种狂人没有几个月，居然也长脾气了！ 面对方传真的反问，崔习永倒是不慌，想找一个人的毛病，太容易了。 “你去省城，说走就走了？给谁请假了？有没有一点规矩意识？” 方传真当时的确没有向崔习永请假，而是直接找到了纪委书记桑榆。 当然，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方传真当时心里就没有把崔习永当回事。 其实，现在的方传真就是没有把崔习永当回事。因为过不了多长时间，江寒又会王者归来，崔习永的县长梦立马破灭！ “从今天起，由二科科长汪占赢主持政府办的日常工作，方传真，去档案局上班。” “崔县长，感谢您放我的长假！”方传真起身走了，头也不回。 二科主要是服务两个县领导，一个是常务副县长，另一个是从省高校下来挂职的副县长。高校来的这个县长经常不在县里，因此，二科几乎都是崔习永的专属科室。 县政府办下面的科，其实都是副科级，汪占赢就是副科长。 崔习永感到，马上要接任县长了，政府办主任就是大内总管，当然得用自己的人，汪占赢平时服务自己，现在当然得让他掌管政府办。至于政府办主任方传真，那就靠边站吧。 还没有当上县长呢，崔习永就迫不及待地对政府办进行清洗了，这一点让不少副县长都觉得有些过份。 方传真之所以能干了好几年的政府办主任，服务过好几任县长，主要是他的底子清白，哪一派也不是，属于是与世无争的老黄牛派。 这一回，只不过是跟江寒跟得紧了一些。 归根到底，主要原因是江寒把公寓让给了方传真，不仅如此，还允许方传真用公车。 江寒这一出事，方传真反而因为此事受到了牵连，让对江寒一直心存不满的崔习永首先拿他开刀。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官场上的起起伏伏、弯弯曲曲、是是非非，谁能说得清、道得明？ 不过，方传真这次倒是真硬气！ 居然当着众人的面与崔习永怼，这完全是受了江寒的熏陶和影响。 在县里，正科级领导干部大都是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调整正科级领导，权力都在县委书记。 崔习永说把方传真调整就调整了，贾生明不会不同意，毕竟方传真跟在江寒后面，让贾生明也心生厌烦。 ～～～～～～ 轰轰烈烈的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运动结束了，下发的通知文件也被收回了，一切都回到了从前的轨道。 这时，贾生明才决定去一趟市里，带着崔习永，找一找市委组织部，再找一找市委书记，尽快把崔习永接任县长的事情给落实了。 第639章 送上门来 崔习永是常务副县长，在县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一到市里就显不着他了。 到市委大楼，一路上都有人与县委书记贾生明打招呼，而认识崔习永的极少。 贾生明与市委书记余东风已经约过了，等到前面的人出来之后，秘书就把贾生明与贾习永领了进去。 崔习永进去之后，非常紧张。 市委书记平时下县检查工作或调查研究，陪同的人员不是县委书记就是县长，其他人员很难凑近，那么多的副县级干部，市委书记能记住的并不多。 余东风让二人坐下，特意看了一眼崔习永。 崔习永忐忑不安，毕竟今天来，事关他的仕途能不能向前跨一大步。 只要市委书记这一关通过了，其他的都不在话下。 所以，余乐风一眼扫来，崔习永的心通通直跳。 余东风的目光并没有在崔习永身上停留：“生明，江寒出了这样的事，你这个班长是有责任的。这说明了什么？” 贾生明没想到余东风上来就批评，当然了，他作为班长，肯定是有责任的，但这个责任可大可小、可重可轻，毕竟，犯错的不是他贾生明，而是江寒。自己总不能天天看着江寒，不让他犯错吧？ “余书记，这充分说明我们的学习抓得不紧，教育抓得不深，把主要心思放到了抓经济、促发展上，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思想教育，特别是忽视了对相当一级党员领导干部的思想教育。” 贾生明检讨得异常诚恳：“回去之后，我们一定要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干部作风教育，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余东风说道：“这个影响面太大了！虽说不是犯罪，但是这一桃色事件，极大地损害了党员干部在群众心目中的形象，极大地影响了我们新原市在全省的形象！我觉得你们的思想教育今后要加强！” “当然，抓思想教育与抓经济发展是一致的，不能对立起来。既不能左，也不能右！思想境界提升了，经济指标下去了，这样也不行！” “所以，你提出让崔，崔啥？”余东风指着崔习永问道。 崔习永从沙发上弹起来，站好：“我叫崔习永。” “哦，崔习永。”余东风又道：“让崔飞永接任县长，我看比较稳妥。这几年，带上江寒，四任县长吧，搞得乱七八糟的。但经济指标没有下滑，听生明说，是常务副县长的功劳。” 崔习永激动得心都快跳出胸腔了，得到了市委书记的肯定！那么，光军县的县长位置，非他莫属！ “小崔，你对江寒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怎么看？”余东风问道。 “江寒这么做，只是为了快出成绩，哗众取宠。真要是按原计划关停，我们县非乱套不可。”崔习永答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关掉这些企业，能怎么出成绩呢？你不能说江寒关停这些就错了！知道市领导还有各个部门都不想去光军县检查吗？原因就在于你们县的空气太差了。” “这个事，千万不能非此即彼。不能因为江寒出了事，而把他过去的工作全盘否定。当然，这个需要统筹考虑。环保问题一定要抓，但是要分清轻重缓急。你们彻底否定了江寒，无疑又给那些小作坊吃下了这定心丸。今后让他们投入资金加强环保，恐怕要大费周折。” “县里的工作，稳字当先，不能来回翻烧饼。” 听到这里，崔习永才认识到，一级是一级的水平，市委书记看问题就是全面！讲话的时候，哪个地方都想到了，可谓是滴水不漏。 “生明，你作为县委书记，主要是围绕三个统，统一思想、统领全局、统揽工作。” 贾生明立马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余东风的“三个统”。 “小崔，你要全力抓好经济，稳住了经济啥都好说。” 崔习永十分感动，又站起身来道：“余书记，请您放心，我一定认真学习、深刻理解、贯彻落实您的指示精神，一定不辜负——” “好了，不要光嘴上说，关键是行动。”余东风打断了崔习永。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贾生明带着崔习永出来了，贾生明十分高兴，终于把崔习永给推出来了！ 崔习永当了县长，贾生明就能实现对光军县的全面掌控。 虽然说市委书记已经答应，但贾生明感到还不是百分之百保险，只有等到任命文件下发才能完全放心。 就像上次他推荐了崔习永，如果市委组织部早上列入常委会议题，早开会、早下文，恐怕江寒就不会来光军县。 贾生明带着崔习永直接去市委组织部，想当面向柳建国部长汇报。 “柳部长，我本来是想先来找您的，结果，余书记打电话了，所以我先去了余书记办公室。”贾生明先解释了一下。 “哦，余书记有什么指示？” “余书记说，县里的工作要稳字当先，同意崔习永同志接任县长。” “好啊，余书记考虑得对。” “因为江寒的事情，县里这些天搞得有点乱套。我建议，尽快上会，尽快研究，让崔习永同志尽快进入角色。” 贾生明道：“柳部长，光军县的县长，再也不能外派了，连续外派了四个，都是水土不服，导致干部群众不服。这次江寒的事闹得影响很不好，也不知道省委组织部是咋考虑的。所以，我个人觉得，在省委组织部作出决定之前，快点把事情定下来。只要文件一下，省委组织部也得掂量掂量。” “贾书记，你的想法是对的。明天就有常委会，我看可以临时加一个议题，特事特办！” 柳建国作为组织部长，市委书记都同意的人选，他连部务会都不用开，直接上会。 当然，该走的程序还得走。 比如上会之前，总得有一个对拟提拔人选的考察评价材料。 柳建国当即打电话给常务副部长，说了说明天常委会要临时加的议题，让他们准备一下材料。 贾生明非常高兴，今天的事情格外顺利，就带着崔习永适时告辞。 平时，贾生明很少来市委组织部，怕别人说闲话。 而这次，他是来找部长的，他是为别人要官的，不是为自己，所以显得心安理得。机会难得，那顺便拜访一下在办公室的副部长们。 到组织常务副部长宋佳明那里，贾生明说道：“宋部长，明天，习永同志的考察材料，就麻烦您了。” 宋佳明乜了一眼崔习永：“习永县长既然送上门了，那就不用走了。给你弄个单间，好好写材料。” 第640章 事情败露 崔习永听着这话，感觉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刺耳。 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宋佳明，他不熟悉，也就是有一次酒席上碰到过，礼节性地打了一声招呼，喝了两杯酒。 贾生明道：“宋部长，你和习永很熟啊。” “不熟悉。”宋佳明脸上并没有笑容。 贾生明一愣，不熟悉的话，能开这种玩笑吗？ 宋佳明说道：“有件事，我正准备给柳部长汇报呢。这事，跟崔县长有很大关系。” 宋佳明随即打起了电话：“唐书记，人已经出来了，和柳部长谈完了，在我这儿呢。” 贾生明和崔习永都懵了，你不是说要向柳建国部长汇报吗？怎么又给什么唐书记打电话？唐书记是谁？ “贾书记，崔县长，坐坐坐。我先去干部教育科看看这个教育方案，部长要得急。” 两人都搞不明白宋佳明唱的是哪一出，只得坐下来。 宋佳明虽然是正县，但毕竟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过去也是当过县委书记的，所以，宋佳明的这种态度，两人并没有觉得有何不适。 过了十多分钟，办公室的门开了。 进来的是宋佳明，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中年人是市纪委副书记唐德成。 唐德成不久前还去过光军县，任务是把江寒带到省纪委去审查，贾生明和崔习永都认识。 刚才，宋佳明接到的电话就是唐德成打来的，唐德成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江寒是被冤枉的，有人在江寒的公寓里安装了偷拍设备，结果拍到的是政府办主任方传真与他老婆亲热的场面，他们把带子寄到了省纪委，说江寒乱搞男女关系。 光军县纪委书记桑榆带着方传真去省纪委看江寒，省纪委四室的人这才发现真相。 为了查出是谁在偷拍，是谁在指使，省纪委四室还有桑榆、江寒等人决定暂时不公布消息，把背后的黑手揪出来再说。 结果只一天的功夫，光军县政法委书记王峰就抓住了安装偷拍设备的人，此人为了立功，供出了背后指使——光军县常务副县长崔习永。 桑榆把此事上报了市纪委副书记唐德成，唐德成问了一下情况，知道崔习永跟着贾生明到市里了，应该是市委组织部。 唐德成与宋佳明比较熟悉，就给他打电话。 刚才，宋佳明把贾生明和崔习永留在办公室，出去给柳建国汇报。 恰好，柳建国收到了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延平的电话，本以为他们揪出幕后黑手还得一段时间呢，居然马上就把事情搞清楚了。 柳建国要求宋佳明和纪委的同志配合，把崔习永的事情调查清楚，搞好定性。 汇报完毕，唐德成带着人也赶过来了。 “唐书记好啊。”贾生明连忙打着招呼。 “贾书记也在啊，正好，有些事情想当面问一问崔县长，你也作个见证。”唐德成转头对随行的工作人员说：“小蔡，你问吧。” “崔习永，”姓蔡的工作人员拿出本子道：“姜二愣，你认识吗？” 姜二愣？ 崔习永刚刚还在微笑，听到姜二愣，马上笑容消失了，一脸愕然。 “崔习永，你认识姜二愣吗？” 崔习永脸上的汗出来了。 天啊，难道，事情败露了？ “认识。”崔习永低声道。 “怎么认识的，你让他干什么事了？” “通过朋友认识的，我让他给我家做过防水。”崔习永还抱着一丝侥幸。 “仅仅是做过防水？要不要我再提醒一下其他的事？” “就是只做过防水，也可能有其他的，呃，记不住了。”崔习永的声音越来越低。 “好吧，崔县长真健忘。我提醒你一下，姜二愣在你们县领导的公寓里安装偷拍设备，这事有吧？” 崔习永脸色惨白，身子打起了哆嗦，完了，一切全完了！ “崔县长，你只用回答是、不是，有这么难吗？” “是。”崔习永决定招了，到这个程度了，再死扛也无济于事。 市纪委副书记带人过来问询，绝对是把一切情况都摸清了。 “习永，咋回事？偷拍设备，咋回事？”贾生明突然明白过来：“崔习永，你在偷拍江寒？这事，是你干的？” 崔习永点了点头。 贾生明的脸色一黑，随即说道：“唐书记，宋部长，虽然说他让人偷拍江寒，手段上不了台面，但是呢，客观上讲也起到了正面的、积极的作用。要不是这样，江寒乱搞男女关系的事怎么会被发现呢？” 唐德成嘿嘿一笑：“贾书记，你恐怕有所不知。江寒把他的公寓让给了你们县政府办的方传真。这个姜二愣在这个公寓安装了偷拍器材。姜二愣偷拍到的是方传真跟他老婆在床上弄那事！” 啊，贾生明眼瞪得溜圆，而崔习永则是张大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天啊，姜二愣，他么的！怎么干的事？！ 随即，崔习永后悔极了，当初他让姜二愣偷拍江寒的时候，还专门告诉姜二愣江寒的房间。 后来，江寒把公寓让给了方传真住，他忘了告诉姜二愣！ 这一次，江寒竟然完好无损！ 江寒不受影响，而他崔习永完了！ 江寒肯定是官复原职，他崔习永接县长肯定是没戏了。 他现在不是接不成县长位置的问题，而是组织上如何对他进行处理的问题，常务副县长肯定是干不成了！或靠边站，或降职级。 贾生明现在直想上去把崔习永给胖揍一顿！简直是不长脑子！ 这下子，弄巧成拙了，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江寒没有任何问题，回来了！ 而出问题的人，恰恰是他贾生明强力推荐接任县长的崔习永！ 崔习永完了！这对贾生明的影响就太大了！ 自己接连推荐崔习永三次，三次都没能成功！ 前两次倒还罢了，这一次简直是致命的！ 贾生明在屋子里感到十分尴尬和不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江寒一来，赵固乡党委书记周斤项、县政府法委书记侯玉柱、财政局长王本章先后出问题，现在又一个人倒台了。 这些人，全都是他贾生明的嫡系。 第641章 真正的财富 “走吧，崔大县长，”市纪委副书记唐德成对崔习永十分厌恶，对自己的上级他竟然搞监视和偷拍，太无耻了。如果是在革命战争年代，这货绝对是妥妥的叛徒。这样的干部，谁敢用？ “你的好朋友姜二愣正等着你，你们两个好好说说话。” 崔习永此时想走，但由于紧张加恐惧，腿都不听使唤了。 “怎么，崔大县长，还要我催吗？要不，给你整个八抬大轿？” 贾生明推了一把崔习永：“不走干啥，丢人现眼！” 崔习永一个趔趄，僵硬的腿才有了反应，跟着走出了屋子。 这时，市委组织部长柳建国来了，一脸怒色地扔出了两个字：“卑鄙！” 纪委的人把崔习永带走了，贾生明低头道：“柳部长，对不起，对不起！” “贾书记，看看你推荐的是什么人？！该反思了！你们的班子，接连两个人出事，该整顿了！”柳建国怒不可遏：“幸亏纪委动作快，要是明天上了常委会，我们组织部都没法交待！” 贾生明的腰弯得更低了，眼皮朝下，根本不敢看柳建国一眼，心里把江寒、桑榆和王峰骂了一个遍。 坐在回县城的车上，贾生明把事情给捋了捋，这才明白了。 江寒是暂时躲起来，并和省纪委、桑榆、王峰、方传真等人商量好了，暂不公布消息，先把情况查清楚再说。 真没想到，才两天的功夫，就追到了源头。 铁三角，江寒才是头铁。 江寒回来了，江-桑-王铁三角的威力才能够真正发挥出来。 常务副县长倒了，这个位置，一定要争取，一定要由他贾生明来主导！对江寒，一定不能拱手相让。 ～～～～～～ 江寒所谓乱搞男女关系真相大白！消息如同飓风一般传开！ 竟然有下级偷拍上级的现象！但是万万想不到的是，录像是真的，人员搞错了！ 干部们在痛恨崔习永的时候，也在嘲笑姜二愣的蠢笨，竟然把人家正常的夫妻生活当成了乱搞男女关系！ 严肃的事件当中还掺杂着搞笑的成份！ 罕见+巧合+搞笑，推动了这一事件指数级的传播。 过去官场上的升迁调转等等都只在一定范围之内，而这一次崔习永引发的事件却传到了各个角落。 不仅是干部，就连街上的小商小户，农村的村长支书都是津津乐道。 光军县的干部们对此十分关注，因为这关系到全县下一步如何干的问题。 江寒没有任何问题，那么他肯定是官复原职！ 江寒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打击，他在县里的威信将进一步提升。 但好多干部特别是乡镇干部的压力陡增，江寒的强势归来，意味着刚刚被县委书记叫停的工作又要重启！ “十五小”“新六小”企业又要关停！ 很多人想不通，上级对于光军县的环保问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光军县的经济指标不错，你江寒非得大动干戈？搞什么休克疗法？ 到现在为止，干部们都想不通江寒把主要的财源关掉之后，再用什么办法来挣钱！ 你把经济搞休克之后，有没有让其苏醒的办法？ 没有替代的产业，没有新挖的财源，休克是休克了，但有可能是彻底死翘翘！ 桑榆当然也听到不少议论，也了解到从常委到局委、乡镇干部的想法，莫名一阵悲哀。 如果浑浊成为一种常态，那么清白就是一种罪。 ～～～～～～ 此时的江寒正在光军县张村乡的平岭村。 这里正在建一个石桥，工人全都是60岁以上的老年人。 江寒已经跟着他们劳动了两天，当然他是一边劳动，一边拍摄，他的身份是省报的记者。 这些老年人之所以没有认出江寒就是光军县的县长，是因为江寒出去调研从来不让县电视台的人跟着。 江寒来光军县的时间短，就出席了一个动员大会，也没有安排电视台到会拍摄。 在工地上，插着一面略显褪色的红旗，上面绣了六个大字“老干部服务队”。 现场有三十多个老干部，加上村庄的老年人，共有70多个人，有抬石头的，有破石头的，有锻石头的，时不时地响起一两声劳动号子，倒也显得很热闹。 江寒来这里，就是要找“老干部服务队”的队长郑勇合，这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是那个特殊年代锻造出来的真正过硬的党员领导干部，他曾经被新华通讯社社长穆青称为“县委书记的模范代表”，与焦裕禄、杨贵并称为“三杰县委书记”。 这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民公仆。 光军县的荒山丘陵占土地面积百分之七十。时任县委书记的郑勇合带着群众改土造田，让坏地变好地。修整了土地16万亩，新造田两万五千亩。 光军县的洪州城，方圆19万亩都是乱石干河滩。郑勇合搞了一场洪州大会战，第一批良田1500亩建成了。还建起了电灌站，把百泉水引上了山。历来干旱缺水的西井峪大队变了样。 光军县人民大干8年，水浇地面积由1965年的36万亩，发展到64万亩。提前建成了石门水库的大坝，修建了山区公路30条。 郑勇合在光军县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只可惜江寒从来没有机会见到他。 郑勇合为人低调，不善宣传，所以他一直没有什么名气。 一个焦裕禄，成就了一个兰考县，一个杨贵，成就了红旗渠，也把林县带成了百强县。 每年的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都要去焦裕禄纪念园去参观学习受教育，给这个县带来了多少收入？！这就是考察经济，这就是培训经济！ 但是，新原市却没有这个意识！光军县完全没有意识到县里真正的宝贝是什么，真正的财富在哪里！ 光军县的生态出了问题，主要是干部队伍的思想出了问题。 要对光军县实施休克疗法，必须准备好两个方面的复苏或重振。一个是精神重铸，一个是经济重振。 把郑勇合以及他的“老干部服务队”推出来，打造成金字招牌，不仅能推动精神重铸，也能够带来经济发展。 精神弘扬加培训经济，物质加精神，这就是江寒治疗光军县的第一招。 第642章 老干部服务队 江寒的到来让大家有些怀疑，因为这十年来，新闻单位很少到这里来采访他们这帮人了。 因为新闻单位现在也是追求效益，一个是社会的轰动效应，一个是经济的实际效应。 一方面，郑勇和带着“老干部服务队”为群众修路已经报道过了，再过来报道，挖不出什么新东西，找不出什么新亮点。 另一方面，一说来采访老县委书记的事，光军县的领导从内心讲是不乐意的。 一味宣传老县委书记，颂扬老干部们的丰功伟绩，这不是在反衬现在的县委书记差劲吗？岂不是在讽刺在职干部无能吗？ 就记者本身来讲，他们采访“老干部服务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现在很多记者都是喜欢到发展好的地方去采访，到油水多的单位去调查，稿子还没写好呢，各种形式的酬劳就已经到位了。 不仅记者来得少了，各个部门、各级领导来探访的也基本没有了。 因为“老干部服务队”是为贫困山村做事的，处处需要资金，只要领导一来，老干部和村民就摆困难，你多多少少总要给解决一点。 老干部服务队近些年基本都在张村乡做事，但是，乡党委书记、乡长也就来过一次，到这里匆匆看了一圈就走了，生怕惹麻烦上身。 其余的乡干部除了包村的，很少到这里来。 郑勇合最近拿到的一次赞助，还是来自市交通局的，那是五千斤大米。 张村乡平岭村一带，盛产干鲜果品，但交通不便难以运出。一年到头，乡亲们挣不了几个钱。 于是郑勇合带着“老干部服务队”，想在荒山野岭上修一条公路。 但修这路条需要架两座桥。修桥不比修路，需要水泥、河沙、条石……样样都要拿钱去买。平岭村地处深山尚未脱贫，缺的就是钱。这该怎么办？郑勇合也犯了难。 后来，刚上任的新原市交通局长听说此事，专门来到张村乡，看到老干部们和村民们的精神十分感动。 交通局长说：“老同志们离休不离志，退休不褪色，扎根山区，为群众筑路修桥，交通部门多年没做到的事，你们做到了。眼看就是春节了，送你们5000斤大米吧，算是鼓励。” 大米送来了，如何处理？ 郑勇合说：“离退休干部每个月，都有国家发的钱。这一点儿大米，对咱来说不算啥。” 最后，5000斤大米全都分给参与修桥者。群众每分到一斤米，就凿一块一尺见方的架桥石。 这些大米显然不够，交通局的职工们又捐了一些款，平岭村在外打工人员也捐款，最后终于把桥架起来了。 这座桥被新华社原社长穆青命名为“五千斤大米桥”。 这座桥修通了，第二座桥的资金没了着落。 与交通局长联系，交通局长却调到了另外一个市。 于是郑勇合就决定发扬当年的艰苦奋斗精神，靠天靠地靠别人，不如靠自己、靠村民，老干部服务队的成员们不顾家人反对，把被褥和日常用具都搬到了平岭村，常年住在这里。 需要石头，自己开采，需要河沙，自己从河里挑，需要水泥，村民就用山货去小水泥厂去换。 江寒以前对那个时代的氛围、那个年代的干部不太理解，但是在一起一天他就感受到了。 他们从内心到眼睛都有光，那是一种对信念的坚持。 郑勇合这些老干部对于老百姓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爱护，为人民服务，是真正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流淌在他们的血液中。 江寒和一个村民攀谈，村民告诉他一句群众中流传的一句话：“拿起白蒸馍，想起郑勇合；拿起人民币，想起郑书记。” 郑勇合已经七十岁了，但精神很好，特别是锻石水平非常高。 “郑书记，您这技术，一看就是老石匠啊。”江寒赞道。 “小江，你不知道那个时候，干部都是带头干的。”老干部服务队的队员说道：“郑书记当时还有个外号：石匠书记。” 兴修陈家院水库的时候，大坝急需石料，工地的6000多名民工中只有300多人会石匠活，几十万方石料靠这些石匠锻，要锻到哪年哪月？ 工地指挥部心急火燎，一天三遍给县委打电话，要求增派石匠。 郑勇合背着锤钻来到工地，把干部和施工人员一齐叫到山坡上。他对大家说：“有太行山，就有石匠。群众可以当石匠，干部为啥就不能？” 他号召干部都拿起锤钻，跟石匠师傅学手艺，限期掌握基本的锻石技术。20多天后，还是在那个山坡上，一场别开生面的考石匠的比赛开始了。20几名县和公社一级的干部背着锤钻来到了考场。 郑勇合宣布：“今天考试破石头，20分钟一个眼，看谁锻得好，锻得快！”赶来观赛的群众把考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那时正是三伏天，树枝纹丝不动，岩石热得火烫。一声令下，干部们围着两间房大的岩石叮叮当当干起来，顿时火星飞迸，石屑横飞。经石匠师傅组成的“监考组”评议，20几位干部，只有两个不合格，县委书记郑勇合考了个第三名。 消息传到各工地，群众学石匠的浪潮涌遍全县，全县的石匠很快从3000人激增到人。许多群众举起铁锤自豪地说：“俺是在陈家院水库工地学的手艺，跟郑书记是师兄师弟。” 妇女们也组织起“石姑娘队”喊着“男女都一样，姑娘当石匠”的口号来到工地参战。 从此，郑勇合又被群众亲昵地称为“石匠书记”。 “郑书记，石姑娘队？”江寒一阵惊喜：“石姑娘队，当年的队员，还有多少人在？” “大部分都还在。”郑勇合说道：“天气好的时候，他们还过来给大家伙做饭呢。” “当年县里有70多个石姑娘队，参与了多项工程。其中有一个山洞，就是她们开凿出来的，名字叫做‘石姑娘洞’。” 石姑娘洞、五千斤大米桥，加上挂壁公路，还有回龙村，这一圈下来，就是一条完整的实地培训线路！ “郑书记，周乡长打过来电话，说是要我们停止采石，原因是破坏生态环境。”老干部服务队的副队长韩永庆走过来。老干部队员们彼此之间说话，用的还是过去的老称呼。 郑勇合说道：“周乡长，哼，让他自己到这儿来跟我当面讲！”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一个队员气愤地说道：“周长久的水泥厂不也在采石头？他采石就不破坏环境了？” 周长久的小舅子是开水泥厂的，过去有一个石灰石矿，但是挖完了，一年之前经过勘测，发现平岭村有一处石灰石，储量不小。 而老干部服务队修路架桥，石头都是从这一处采的。 韩永庆当即给周永久回了电话，周永久说是明天早上到山上来谈。 第463章 老干部的评价 入夜，温度一下子降到了零下。 老干部服务队的成员们都住在村民的石头房子里。 村里这些年不少人都走了，特别是年轻人出去打工了，还有的到县城做生意，还买了房子，村里空着的房子越来越多了。 石头房子里面还糊了一层草加黄泥，如果只是石头，根本没有保温作用。 大部分队员都在一个废弃的小学学校里住。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柴火，院子里燃着疙瘩火，江寒和郑勇合、韩永庆和几个村民在火堆旁聊天。 “郑书记，作为光军县的老书记，您对现在光军县的工作怎么看，嗯，对现在的县委领导班子怎么看？”江寒问道。 “不管是工作成绩，还是领导班子，我和老伙计们的看法是一样的，是一年不如一年，一代不如一代。”郑勇合说道：“主要原因是什么呢，是公心少了，私心重了。” “对啊，”韩永庆说道：“过去我们是挖石头，是多造地、多打粮，是修水库、兴水利。现在我们的农业之所以发展，就是那个年代打下的基础。现在，到处在挖石头，都是建厂，钱都装到私人老板兜里了。” “你看看现在，农村几处到处都是厂矿，比过去多太多了，但是钱都让私人赚走了，农村的基础设施和环境却没有改善。” 郑勇合说道：“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县委领导没胆量。或者说是，不敢担责任，怕得罪某些人，怕丢了官帽子。” 韩永庆说道：“我们那个年代，全国大乱，我们大干，冒了极大的风险。如果不是冒这个风险，咱们县没有今天！” 韩永庆讲起了当年洪州大会战的背景。 就在大战即将拉开序幕的时候，“上面”突然派来了工作组。他们撇开县委，分头下到各公社“突出政治”去了。 一时间，什么“郑勇合光说干干干，不抓纲和线，脱轨转向不称职”的小道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县。 但郑勇合跟往常一样，背起锤钻下乡，有人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风声不妙，你把工具收起来吧！” 郑勇合笑道：“毛主席说过，‘人类的生产活动是最基本的实践活动’，谁敢反对这最基本的活动呀！” 他来到拍石头公社，公社书记孙钊像遇到了救星，拉着他焦急地问：“他们说我‘宁愿下地流身汗，不肯坐下把书看’，是典型的‘生产党’……这‘生产党’我怎么检查呀？” 郑勇合告诉他：“你就这样说：我学得不够，干得更不够；今后要认真学，更要下大力气干！” 回到县城郑勇合与工作组发生了正面冲突。工作组给他扣上一大堆帽子。逼迫他检讨“犯了严重的路线错误”，郑勇合回答：“真革命，假革命，要到生产实践中做鉴定！” 郑勇合冒着被撤职、被处分的风险，领着县委全体委员和各级干部200多人来到这里，在乱石滩中安营扎寨，住帐篷，睡地铺，每天起五更，搭黄昏，用铁镐、铜钎治理荒滩。 群众看到干部带头大干，深受鼓舞，一队队人马从四面八方开来。 人多地少的城关、梁村等公社专门组成了造田远征大军，元旦、春节也不回家。一时，沉睡千年的荒滩上地窖成排，窝棚林立，就像是鼓角连天的古代军营。 江寒听得热血沸腾，这才真叫做激情燃烧的岁月啊。 韩永庆激动地说道：“小姜，有很多人都说，我们这帮老家伙已经不行了，还在这儿瞎蹦跶。他们说，你们过去干得好，但生活什么样？你说现在干得差，现在的生活怎么样？这完全就是违离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 “这十来年，我们县当然有发展，但这种发展是大环境推动的，整个国家都发展了，人民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现在的班子，就不是创业的班子，是守成的班子。我看啊，恐怕连守成也守不住。” 江寒说道：“您说的很对。现在的党员领导干部，与老一辈的相比，文化提高了，境界降低了！思维活跃了，思想僵化了！视野拓宽了，胸襟狭隘了！为民干事的胆气丢失了，为己谋利的胆子变大了！” “小姜，你这几句话讲得很好！很形象！看来，你平时也善于思考！不错，不错，你在报社肯定有前途！”韩永庆听到这里，对江寒的印象更好了。 郑勇合对江寒也很欣赏，亲自从灰里扒出一个红薯，剥好了递给江寒。 江寒实在是无法推荐，拿过来就吃。 “小姜，过去的领导干部，也不一定都像你说得那么好、那么正，也有不少野心家，到现在，还蹦跶得很欢。”郑勇合说道。 “对，对，就像那个姓王的，好几十年了，真不是个东西！”韩永庆说道。 江寒对这个姓王的产生了兴趣：“这个人是谁啊？” “年龄大了，跟我们差不多。不说了，不说了。还是说说当前群众遇到的困难吧。还有，你不要写我，也不要写干部服务队。多写写山区农村，要是党和政府看不到，放任不管，人心就散了。人心散了，人都走了，这农村就真没啥希望了。” 江寒总算知道为什么郑勇合的事迹没有宣传出去的原因了。 焦裕禄的事迹主要是在六十年代初，现在早已家喻户晓，杨贵虽然很多年轻人可能不太熟悉，但六十年代他领导修建的红旗渠至今仍是艰苦创业精神的代表。 只有郑勇合在光军县的业绩，由于当时正值七十年代那段荒诞的岁月，不仅未能很好地宣传，反而被埋没了。 再加上郑勇合自己的低调，导致光军县的这一宝贵精神财富被忽视。 “好，老一辈的干部咱不说了。郑书记，老干部服务队，平岭村民对于县领导有什么评价，比如说书记、县长。” 想了解一个干部如何，不能仅仅听上级的，来自老干部和民间的声音恐怕更接近真实。 “贾生明嘛，会当官，很会当官。其他的，不好讲。”郑勇合道。 “那个叫江寒的小年轻说得、讲得都很好，决心也很大，但是人不靠谱，把所有的污染企业都关掉，说好说，讲好讲，他都没想一想关掉之后怎么办！”郑永合道：“还是缺乏历练，还是提拔太快，空有一腔热情！” 江寒没料到老干部们对他是这样一种评价，看来，大家对他没有抱什么希望。 “郑书记，你还不知道吧？江寒前些天出事了，被纪委叫走了，是乱搞男女关系，让人偷拍了，证据确凿。看看上边派过来的是什么人啊！”韩永庆说道。 郑勇合哈哈一笑：“老韩啊，你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上边派过来的，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那个江寒才来几天时间，就乱搞男女关系了？肯定是让人给算计了！” 第464章 怒而出手 江寒不禁佩服起来，郑勇合毕竟是当过县委书记、水利部副部长的，很多问题一看就透。 当然，江寒同时有些汗颜，自己对于光军县情况之复杂的估计仍然不足，对于一些干部卑劣手段的准备仍然不足。 当时，夏林让江寒住在部队的招待所并给他提供军车和战士司机，是出于对江寒的保护。 事实证明，夏林的担心并非多余。 江寒在下班的路上，七八个拿着砍刀、甩棍的混混当路拦截，刘小光开车很猛，直接冲过去，这帮人惊叫着避开。 如果司机不是军人，恐怕车就停下了。 没想到，有人变本加厉，居然在自己的公寓安装偷拍器材！ 江寒以为要查出真相需要一段时间呢，哪知道一天就搞清楚了，一方面得益于王峰的素质，另一方面是因为刘天一通过对光军县重点目标q的监控。 从聊天记录中搜寻有关信息，逐步缩小范围，这就是大数据分析啊。 江寒感到一定是县处级领导在幕后指使，感到应该是县委办主任曹东航，因为曹东航管着公寓的分配。 没想到，指使人员在公寓内安装偷拍设备的，竟然是常务副县长。 这下子，又空出了一个位置。 该把邰宝龙调过来了，还是自己人用着顺手。 自己想抓什么事情，只管安排，只管提出目标，不用解释为什么，邰宝龙、王峰两个人绝对执行到位。 江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无法解释，他总不能告诉大家未来会发生什么吧。 常务副县长就是抓经济的，这个岗位的要求相当高。 邰宝龙虽然是学财经的，属于经济大类，在酒业公司、财政局、县政府办、文化公园管理局都干过，但是要抓好全县的经济发展，却仍显不足。 当然，江寒让邰宝龙来，并非全靠他去抓经济，有自己就够了。 邰宝龙当常务副县长，主要任务是管好财政局，替自己管好钱袋子。 郑勇合、韩永庆等人没有再议论江寒，而是说到了当下的官场生态。 这时，江寒的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延平打来的。 “郑书记，韩局长，我们领导来电话了，我出去接个电话。” 江寒走出院外，按下了接听键。 陈延平显得很兴奋，新原市委组织部柳建国告诉他，指使人偷拍江寒的人揪出来了！ 这样一来，充分说明光军县存在着非常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了！ 让江寒到光军县任县长，显得更加必要！ “陈部长曾答应过我，可以带两个人。现在空出来一个常务副县长，我推荐一个人。” “江寒，陈部长是说可以带两个人，桑榆就是其中之一，加上王峰，指标够了。” “陈部长，不能这样吧？桑榆我们是党校同学啊，这个不是我带的。您也知道县里的问题，要是没有自己的人，啥事都干不成啊。” “好吧，你说，这次想调谁？” “邰宝龙，高平市三河县的，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办公室主任，任光军县常务副县长。” “江寒，你没喝酒吧？办公室主任，不就是正科吗？正科，就想当常务副县长？” “王峰是保卫科长，正科，不也来光军县当了政法委书记？” “王峰这是破了大格的！这次，你又想破格？你今天给我说说，邰宝龙凭啥能破格，就凭你跟他关系好？你把组织当成什么了？乱弹琴！” 江寒说道：“陈部长，你们说话可要算数啊。我一不要钱，二不要政策，就要人，说白了，就是要帮手！强有力的帮手！” “要是这条件都不满足，我明天就回部里找领导。” “怎么，你还想撂挑子不干？”陈延平生气了。 “陈部长，你压给我的挑子，我一个人挑不动！”江寒还在尽力争取。 那这的陈延平沉默了足足五秒：“邰宝龙可以过去，但只能是提名副县长，还不能当县委常委。” 江寒还想争取，正在开口，陈延平已经挂掉了电话，看来是生气了。 江寒发了一条短信：“陈部长，我答应了。感谢，十分感谢！” ～～～～～～ 第二天，江寒醒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江寒到灶火间，看看有什么吃的，灶膛里还有火，揭开锅，一股热火冒出来。 带孔的竹拍子上放着两个馒头，拿开一看，锅里还有玉米糊加红薯干。 因为昨天干了一天体力活，江寒的食欲大动，胃口大开，吃了两大碗红薯干稀饭和两个馒头。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洗刷了锅，打扫了一下灶火间，江寒就往修桥工地去。 还没有到地方，就听到工地一片吵闹。 “叫周长久过来！你算什么东西？” 是韩永庆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刺耳。 走近一看，老干部们都围成一个圈，最里面躺着一个人，十分痛苦地呼喊。 而在一旁站着二十几个青壮，几乎全都留着板寸，长得孔武有力，听着老人的呼喊，一个个面色漠然，毫不在意。 为首一人，中等身材，戴着一副墨镜说道：“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江寒挤进去看了看，老人半躺在地上，脸上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显然是痛苦已极。 “怎么了？”江寒问道。 “估计是腿断了。”郑勇合无奈地摇了摇头。 “往医院送吧。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吧？”江寒问道。 “救护车到不了，让我们自己送。我给我侄儿说了，他正从县城往这儿来。”一个老干部说道。 “来不及了，我开车，送到卫生院先处理。” 这里不是老干部就是村民，没几个会开车的，江寒把皮卡开过来，小心地把断腿老人抬到车上。 江寒启动车辆之后说道：“郑书记，给大家伙说，别跟流氓冲突。等我回来处理。” “妈的，你说谁是流氓？”一个流氓看到了江寒，终于找到了下手的对象，几步跳过来，站在江寒面前。 “你不是流氓，”江寒一脚踹过去，流氓没想到江寒动作如此之快，闪避不及，被踢个正着。 “你不是流氓，谁是流氓？”江寒上前又补了一脚，流氓骨碌碌滚下了山坡。 第465章 到底谁嚣张 江寒上了车，启动车辆，摇下车窗：“你们再敢动老干部一指头，老子拧下你们的狗头！等老子回来，再收拾你们！” 混混们平时都是威胁他人，哪里被人如此威胁过？ 一个个地搞不清楚这嚣张的家伙到底什么身份了！看样子，肯定不是村民，更像是这群老干部的后辈，还是很有出息的那种。 一般人的话，开不起这车。 虽然是皮卡，但一听声音就知道价格不低。 这群混混是周永久小舅子仝大强雇来的，目的就是把这些老干部们弄走。 这一片的石灰石矿马上要开采了，老干部服务队用石料虽然不多，但是他们整天祸搅在这里，碍眼！碍事！ 周永久曾交待过他的小舅子仝大强，做事别太出格，老干部们不就是修个路、架个桥吗？能用多少石头？让他们挖去。 但仝大强却不这么认为，让老干部待在他的地盘上挖，那么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干？ 纵容这些过了气、还喜欢摆资格、吃饱了没事干的老干部，以后自己的厂子还怎么开？ 一旦惯着他们，他们是不是还要划出一片自己卖石头、自己开厂子，补贴他们的儿孙？ 因此，仝大强就带着人来了，让他们去给老干部们一个教训。 仝大强很清楚，不能跟老家伙们讲道理，耍嘴皮子是人家的强项，得给他们来混的！ 老家伙们不怕吃苦头，但肯定怕拳头！ 找其中一个下手狠一点，这帮人自然就老实了。 仝大强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坐在摩托车上，远远地看着。 事情很顺利，一个老家伙跳得特别凶，于是就被打断了腿，这群人顿时大乱，气势明显弱了很多。 打断一个老干部的腿，这让仝大强相当有成就感。 这些老家伙过去也不知道如何风光呢，现在还想借为人民服务的名义享受权利的滋味！ 姐夫周永久也曾说过这些老干部，到山上修路架桥，全是扯蛋！都是闲得蛋疼，不知道怎么打发剩下的日子！都是想引起现任干部的注意，让现在的领导干部去拜访他们！他们还活在过去的年代！ 这些老干部在这里，就像是一根刺，在职的领导干部想拔掉吧怕影响，不拔吧心不甘，所以能不见面就不见面，能避开就避开。 仝大强把这两片山包下来之后，就想把老干部服务队给撵走了。 仝大强给周永久一说，周永久想了想告诉他，可以给他们一个教训，只要不太严重、不太过分就行。 仝大强知道，周永久也烦这帮老家伙，整天在他的地盘上，屁事太多，把他烦透了，他早就想把这帮爷给送走。 当然，周永久提前给老干部们打了一声招呼，这叫做有言在先。 如果他们不识趣呢，仝大强不妨用他自己的方法来解决。 万万没想到，眼看着就要成了，突然冲出来一个陌生人，要把断腿的老家伙给送走，并且还撂出了狠话！ 仝大强正在想着是不是站出来呢，这辆皮卡车就冲着自己过来了！ 仝大强带着二十多人，骑了十几辆摩托车，车子就扎在路边。 而皮卡车的速度很快，这家伙会不会开车？开歪了！ 来不及了，仝大强跳下摩托车往路里侧跑。 皮卡车的前方右侧撞上了他的摩托车，这山上的路连县道都算不上，更不要说有护栏了。 摩托车直接被撞下了山，一阵吃里卡拉的声音，仝大强感到，摩托车毁了！ “你娘的！”仝大强破口大骂，朝皮卡车追过去！ 皮卡车的速度很均匀，仍然在路油行驶，咔嚓一声响，又一辆摩托车被撞下山坡！ 所有人全傻眼了，江寒这是故意的！ 一辆！ 又是一辆！ 十四辆摩托车全都被挤下了山崖！看都不用看，全都报废！ 江寒开着车疾驰而去，留给仝大强满眼灰尘。 混混们赶过来，一个个气得七窍生烟，老子的摩托车啊，好几万块！！老子整天打打杀杀的，挣点钱容易吗？ 仝大强打断一个老干部的腿，最后顶多赔点医药费再加点营养费，能有多少钱？但是这十四辆摩托车啊，好几十万呐！亏大了！ 这个开皮卡的家伙真特么狠啊，肯定是不会再回来了！借送医院的名义，肯定是逃跑了！ 让老干部们赔，他们赔得起吗？ 仝大强立马拨通了姐夫周永久的电话：“姐夫啊，我们在平岭村让人给欺负了，你赶快过来吧！” 周永久听后，哈哈大笑：“大强，你不欺负旁人就算是他们烧高香了，你让给欺负了？笑死我了快！” “姐夫，真的，我们十四辆摩托车，刚买的，让人给挤到山下，摔得稀碎！你快过来吧。” “大强，你们连这群老家伙都干不过？” “姐夫，不是他们，有一个家伙开着皮卡，把我们的车全撞下车了，他开着跑了！皮卡车，对，你赶快派人把他给截住！” 周永久一听就火大了，这家伙是谁啊，这么嚣张？ 放下电话，周永久就通知派出所拦截，并亲自往平岭村赶。 “小姜，这群混混我们知道，心狠手辣，啥事都干得出来，他们肯定要找你的事，等一会儿把人送到医院，你赶快走。”跟车的韩永庆说道。 “韩局长，我担心他们会对郑书记他们下狠手！所以我们他们的摩托车全撞下去，让他们不能马上逃离现场。放心，恶人自有恶人磨。” 江寒想给王峰打电话，感到人不一定马上赶到。此时，江寒想到了张忠义。 拨通张忠义电话，江寒道：“张连长，是不是还在野外训练？在哪里？” “我在常村训练。” “离张村乡的平岭村有多远？” “十来里，很近。” “太好了。光军县老干部服务队，好几十人人，让二十多个混混给打了。我正在送断腿的老干部去医院，你派人过来保护一下老干部。” “我马上过去。” 老干部在车上忍不住痛，不断地叫喊，张忠义在电话里都听到了，马上组织人员往平岭村赶。 侦察连除了两辆大卡之外，主要交通工具是摩托，就是那种可以坐三个人的军用跨斗摩托车。 张忠义一说任务，战士们兴奋地嗷嗷直叫！ 作为侦察兵，训练内容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是军事基础体能，比如说武装5公里越野、400米障碍、武装泅渡等。第二个是军事应用技能，比如驾车、修理、射击、格斗等。 其中格斗技能主要包括臂功，腿功，倒功，偷袭捕捉、摔打对抗捕俘、防刀捕俘、防枪捕俘等等。 平时格斗训练，通常是战友之间对抗，因为是战友，很多时间是留力、留手的，训练起来不过瘾。 现在，居然有真人可以打！只要揍不死，随便打！这种机会，上哪儿找去？！ 第466章 煞星 江寒开着车一路下山，拐过一个弯，发现了前面停着一辆车，三个干警站在路中央，摆着手让停车。 江寒把车停下。 熄火之后，打开车门道：“你们来的正好，赶快把伤者送到乡卫生院。” 三名干警过来看了看，果然有一个老头疼得直叫唤，还有一个老头说道：“马上就到，再忍忍啊。” “咦，你不是山上的老干部吗？”一名干警认识韩永庆。 “是啊，山上去了一大帮混混，打人，狂得很。这是省报的记者，帮着往医院送呢。” 年纪大一点的干警想了想：“赶快送医院吧。” 江寒开车就走。 一名干警疑惑了：“他不就是开着皮卡吗？咱们不就是要拦住他吗？” “这是记者啊！李窑村的砖瓦窑，不就是记者捣出来的？” “还有，省报的记者是在救人。周乡长问起来的话，就说没看见。” “对，对，没看见。” ～～～～～～ “韩局长，要不要送县医院？” “往县医院时间太长，乡卫生院有个医生，是市卫校毕业的，正骨技术很好。” 乡卫生院与乡政府在同一个院子，江寒的车在门口被拦住了。 “你们找谁？” “卫生院啊，看病。” “谁有病？”门卫问道。 江寒的车因为贴了膜，外面看不太清楚，于是就摇下了车窗。 “啥病？” 韩永庆给气着了：“腿断了，别耽误事！” “往后倒，到院子外面！”门卫说道。 “为啥？” “没看领导要出去吗？别挡路！” 院子里，有一辆车启动了，看样子是要出去。 “我们进去，不就错开车了？他的车不是还远着嘛！”江寒解释道。 “让你退，你就退！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乡政府！往后倒！”门卫命令道。 江寒实在是不想跟门卫一般见识，正要解释呢，院里的一辆普桑就开了过来，与江寒的皮卡正面相对，几乎快接触到一起了。 “怎么回事，好狗不挡路，退出去！”对面的司机伸出头来大喊。 江寒看清楚了，对面的车里坐着一个人，正是张村乡的乡长周永久。 在路上韩永庆就介绍了周永久的小舅子开厂开矿的事。 一个乡长，为了利益，竟敢纵容小舅子行凶，对老干部下手！ 江寒没有动。 司机生气了，下车跑过来指着江寒的鼻子就骂。 江寒说道：“你这个司机，当到头了！” “哈哈，老李，这货说我这司机当到头了，我日他怼一回。哈哈。” “怎么回事，还不走？” 周永久下车，一脸怒容地走过来。 “尊敬的周乡长，你的乡政府，门头高得很啊。”江寒说道。 周永久一怔，这不是江县长吗？ 江县长现在不是在省纪委接受审查调查吗？ “怎么，不认识了？”江寒冷着脸开起了玩笑：“周大乡长，我现在退出去，给您让路。” 周永久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江寒既然到这里了，说明江寒没事了，那么，他仍然是县长。 “江，江县长，对不起，对不起。” 周永久对司机说道：“还不倒车？” 司机吓懵了，这是县长!!! 刚才他说，自己这个司机当到头了！ “周乡长，不必进去了。老干部的腿让你小舅子打断了，你看着办。” 周永久赶快跑到皮卡另一边，打开车门，与韩永庆一起，把人扶出来。 走没几步，两个门卫也反应过来了，立马过来把人背进了卫生院。 “江，江县长，您回来了，太好了。”周永久搞不清状况，想打听一下江县长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回来了，好多人该哭了！”江寒道：“我现在去平岭村，你看着办，要是再有老干部被打，你辞职吧！” 江寒不理周永久，坐进皮卡就往后倒。 刚倒出去，江寒要换档，周永久迅速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来：“江县长，我跟您去。” 车开了出去，两个门卫和周永久的司机赶到门口。 “我的天爷啊，咋会碰到这个煞星呢？” “点儿太背了！” ～～～～～～ 周永久马上给小舅子打电话：“大强，老干部，千万不要动！不要动！我马上过去。” “姐夫，我腿断了，疼死我了，疼死我了！你快来。” “咋回事，你腿断了，没开玩笑吧？！” 周永久正要说话呢，电话那边没音了。 再拨，谁知道语音提示说是关机！ 平岭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肯定与江寒有关系！ 但周永久却不敢问！ 江寒却没有提及平岭村、老干部服务队，而是问起了别的，比如说有多少“十五小”和“新六小”，关了多少。 周永久只得实话实说：“上次在政府开完会，回来就想关的。最后，最后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的文件废除了。所以，我们就没有关停。” “不仅不关停，你们还在新开？！”江寒说道。 周永久不吭声了，对于“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关不关、停不停，这是县委书记和江寒之间的斗法，他只是一个乡长而已。 到底关不关，主要是看谁最后赢了。 从内心讲，周永久当然不想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不仅关系到乡政财，更关系到不少干部包括他自己的切身利益。 车开到平岭村不久，周永久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呼喊声。 再往前走，呼喊声变成了哭喊声。 一下车才发现，哭喊的不是老干部，不是村民，而是自己的小舅子仝大强和他的手下！ 仝大强和二十多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大声喊痛，有的低声呜咽，面部肌肉都变了形。 仝大强半倚在一块石头上，挥后着拳头，而腿却一动不动。 坏了，小舅子果然是断腿了！ “你们这些当兵的，等着，我姐夫马上来了！知道我姐夫是谁不？是乡长！乡里的林书记都得听他的。” 啪啪，仝大强被甩了两个巴掌。 出手的是张忠义的手下。 张忠义带着十几个战士早就来了。 “你们无法无天啊！你们故意打人，这是犯法的！” 江寒一听就笑了：“周乡长，你这个小舅子很有意思啊。他打人的时候讲拳头，他被打的时候讲法律！” 第467章 人肉沙包 看到江寒来了，张忠义大喊：“全体都有，立正。” 因为地方坑洼不平，没有连片完整的地方，十几名战士原地立正。 张忠义跑过来朝江寒敬了一个礼：“江县长，三十三名歹徒已控制，请指示。” “张连长，三十三个人，腿都打断了？” “没有。他们打断一个，我们也打断一个，公平对等。还有，战士们都不舍得打断他们的腿啊。” “这是为啥？”江寒奇怪了，看这些混混躺在地上起不来，肯定是被打断腿了。 “腿打断了，就没法练格斗了！战士们还想跟他们多练练呢，谁知道这群货，躺到地上，赖着不起来，咋捶咋踢都不起来。” 哈哈哈，江寒直接笑喷。 一个个刚才还在张牙舞爪，面对生龙活虎、毫不留手的战士，都成了怂包。 看到周永久来了，仝大强像是看到了救星：“姐夫，姐夫，臭当兵的，把我腿弄断了！姐夫，你弄死他们！” 周永久一时气结，这小舅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弄死这些当兵的？！这些人只打断你的腿，你就算烧高香了！ “你给我闭嘴！” “姐夫，弄死他！弄死他！他是报社的！”仝大强指着站在周永久身边的江寒。 周永久更无语了，这小舅子是智障吗？刚才张忠义跑来打报告的时候已经喊了“江县长”，没听到，还是没听懂？ 啪，一个战士又一个巴掌甩过去，仝大强的右嘴是肿上加肿、红上加肿。 仝大强终于认清了残酷的现实，忍住剧痛，不吭声了。 “张连长，把这些人弄走，我要跟周乡长谈点事。” 张连长一声招呼，让坐上他们的摩托，送这群混混到部队的医院。 因为所带的跨斗摩托车不多，于是，跨斗里塞两个，后面坐两个，坐得满满当当。 仝大强以为是带他去看腿的，感到这群当兵的也意识到闯祸了，于是底气就来了：“我的兄弟们人人都带伤，你们要不仅要看好，还要赔钱！” 张忠义笑道：“到医院处理一下，没什么大碍就留在我们的训练基地吧，管你们吃住。” 仝大强此时认为这群当兵的心虚了！他们打了地方的人，是破坏了军民关系，回去之后，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要给他们好好看病，在他们的训练基地好好养病。 “你们别想糊弄，病要看，钱也要赔！” 张忠义俯下身子，对躺在摩托车车斗里的仝大强道：“你们作为打手，不太能打呀，专业素质太差。等卫生员处理你们的伤，我们训练一下你们的体能，教教你们怎么格斗。对了，我们这师父可不能白当，你们在出师之前，咋说也得交点培训费。” “也不多，每个人五千吧。” 嘶嘶嘶，仝大强倒吸凉气，身子打颤。 周永久说道：“张连长是吧，你们不要乱来。” “周乡长，这是你小舅子吧。放心，我们一定不乱来，拿出我们连队的最高礼遇招待他。哈哈。” 张忠义说罢，一挥手，跨斗摩托车带着一群混混开下山去。 周永久都傻了眼，没想到这些当兵的这么横！小舅子到了训练基地，哪里能得到最高礼遇？ 肯定是把他治好，再让他当人肉沙包！ 被这群众当兵的当成训练的活靶子，最后还得给掏培训费，每人五千！ 到底，谁是流氓，谁是混混？一刻，世界仿佛颠倒了！周永久的脑子都乱了！ 周永久突然想到了赵固乡李窑村的砖瓦窑事件！ 当时就是江寒叫来了部队，把砖瓦窑给端掉了，牵出了一大批人。 窑主李铁头肯定是死刑，乡党委书记和包村的县政委法书记都进去了。 这次，江寒又叫来了部队！自己的小舅子被抓走了！ 周永久一句都不敢吭声！ 都说江寒是个煞星，现在一看，一点都不假。 郑勇合此时十分欣慰，让他头疼的事情，短短两个小时就解决了！ 这群流氓想撵他们走，时间不短了。 郑勇合曾经给县委书记贾生明反映过，但贾生明却劝他，好好在家里安养天年，养养花草，逗逗孙子，村里修路的事就交给交通局。 郑勇合知道贾生明这是在给他打太极，修路的事交给交通局，等于是黄了。 贾生明的这种态度，交通局岂能不明白？ 乡里的干部更是不搭理老干部服务队，并且还私下里说，这些老干部们不是在发挥余热，而是没事找事。 没想到乡长周永久给他打电话说，让他停止采石修桥。 周永久说是要来面试，哪知道先派出了他的小舅子带着一帮混混，给他们来硬的！ 上来就打断了一个老干部的腿！ 郑勇合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论理，他抡拳！ 曾经官至副部的郑勇合被一群混混给弄的束手无策！ 此时，那个年轻的姜记者出来了，开着他的车送伤员，顺便把混混们的摩托车全都挤下山崖！ 恼羞成怒的混混们逼近了，不仅威胁老干部们退出平岭村，还要让老干部们赔他们的摩托车！ 有的老干部与他们争吵，混混们上来就打，没有下狠手，但他们只打脸。 这对于老干部们来讲，纯粹是侮辱！ 有的老干部气得昏厥过去，掐了一通人中才缓过劲来。 正在此时，一队穿迷彩服的人骑着军用跨斗摩托车过来了，二话不说，就把这帮混混给暴揍一顿，领头的仝大强，腿被打断。 这是来自百泉部队的兵，为首的肩章是一杠二星，中尉。 此人自称张忠义，是百泉部队侦察连长，奉江县长之命前来。 大家都不明白，张忠义解释说，就是光军县的县长江寒。 不久，姓姜的记者回来了，带着乡长周永久！张连长跑上去立正报告！ 郑勇合和其他老干部们才明白，敢情这个自称姓姜的记者，竟然就是光军县的县长江寒！ 郑勇合为官多年，形形色色的官员见得多了，但是从未见过江寒这样的！ 通过这几天的劳动和夜里的聊天，这小子的理论功底一流，看问题看得非常透、非常准！ 把混混的摩托车挤下山崖让他们一时跑不掉、让部队来控制局面，一系列动作，体现了江寒果断、狠辣的一面。 至于男女作风问题还用说吗？省纪委肯定已经查清楚了。要不然，他不可能还是县长。周永久也不可能陪着他到这里。 第468章 又炸锅了 此时的周永久当然清楚，江寒之前被纪委带走调查，肯定是被一场误会。 要不然，江寒也不可能在光军县境内出现！ 江寒逐个看了看老干部，除了几个老干部为了保护郑勇合而受轻伤之外，其他的倒没什么大碍。 几个老干部说，这点伤算什么，就像是蚊子虰了一下。 老干部们看到江寒如此，一个个都感慨，省委组织部给光军县派来了一个好县长。 江寒在和老干部聊天的时候，周永久到一边打起了电话，直接打给了县委书记贾生明。 江县长突然出现在张村乡，他必须向贾书记汇报。 这对于周永久来讲，是一个接触和亲近县委书记的机会。 此时的贾生明正在回光军县的路上。 来的时候，贾生明带着崔习永。走的时候，贾生明一个人。 崔习永被扣下来了。 相当于他贾生明亲自把崔习永给送到了市里接受组织处理。 这感觉怎么想怎么别扭！ 但事情发生就发生了，想得再多也于事无补，一切都得向前看。 好不容易把心绪平复下来，却接到了张村乡周永久的电话。 “贾书记，江，江县长到我们张村乡了。” “江寒，哦，江县长啥时候去你们乡了？现在还在吗？” “还在，在平岭村。啥时候来的，我还不知道。” “他在平岭村干啥？” “他在平岭村，跟我小舅子发生冲突。我小舅子的腿让他的人给打断了，他手下三十多个，三十多个工人，都被打了。还有，江寒亲自带着车，把我小舅子停在路边的摩托车，给挤到悬崖下，全摔碎了。” “周永久，你诓我呢？这，这是县长干的事吗？” 贾生明问了问情况，感到江寒又要折腾事了！ 竟然跟那帮闲得没事干的老干部们搅祸到一起了！ 这帮老干部们让贾生明十分头疼，退休就退休了，整个什么老干部服务队，还驻扎在山上给群众修路，这不扯蛋吗？老了老了不消停，给自己找点事，却给在职干部、给县委领导找来了诸多麻烦！ 老百姓天天念着郑书记和老干部的好，把在职干部和领导衬得很渺小！ 实际上，这些老干部修条路才值几个钱？他们也只不过是图个名声而已！ 周永久的小舅子包下了石灰石矿，你们老干部就不能动！这些老家伙，一点市场意识都没有，都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 如今，让他最烦的两种人，一老一少，竟然走到一起了！ 这样也好，江寒根本不知道这些老干部有多么难缠！ 江寒为老干部出头，特别是为老干部服务队出头，他自己就出不了头！ 现在都提倡团结一致、狠抓经济朝前看，而不是宣传历史的功绩！一味颂扬老干部，岂不是在影射对现实的不满？这就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江寒，还是太年轻了，对趋势的把握还欠火候，对政治的敏感还有待修炼呐。 很显然，江寒到张村乡去，就是为了寻找外力，寻找老干部们的支持。 但是江寒找错了对象！ 寻找老干部的支持，也不应该是这帮净给在职干部找麻烦的老家伙！ 他们在县里根本没有影响力！除了会捞些虚名，别的能影响啥？ 与王老比起来，嘿嘿，这些老干部差远了！ “周乡长，估计江县长到你们乡是了解什么‘十五小’和‘新六小’关停，我想他就是要拿你们乡开刀。你要根据你们乡的实际，该关的关，但也不能一刀切！要给江县长解释到位嘛。” “还有，你要善于做好群众工作，善于团结群众、发动群众。比方说，人家出了钱开矿，你把它给停了，谁来包损失呢？开矿开厂的，不都是咱们本乡本土的人吗？你把群众的意见收集起来，反映上去嘛。” “贾书记，我一个小小的乡长，江县长哪儿肯听我的？” “不听你的，你就让群众去反映嘛。啥叫群众？只要不是当官的，都算群众！” 贾书记的话说得不能再明白了，周永久心里顿时有了底。 此时，老干部服务队爆出一阵大笑。 “竟然还有这事！崔习永，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副县长竟敢让人偷拍县长，人品太差了，得报应了！” “偷拍不成蚀把米，最后反倒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周永久一愣，崔习永进去了？ 周永久的电话响了，原来是乡人大主任打来的，说崔习永因为让人偷拍江寒被县政法委书记王峰给查出来了，贾书记带着崔习永去市里，结果被市纪委抓个正着！ 这下子，本来有机会接任县长的崔习永，连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为什么现在才曝出这个消息？ 江寒来这里最少是一天多了！ 有预谋，绝对是有预谋！ 想到这里，周永久感到一阵心慌，自己的立场是不是错了？ 再一想自己的小舅子，损失了那么多摩托车，腿也让打断了，自己作为乡长，还到了现场，对此却无能为力，怎么给家里的母老虎交待？ 自己陪着江寒到现场，那群当兵的要把小舅子带走，江寒竟然都不出声阻拦，还由着他们！ 这群当兵的对江寒是相当尊重，江寒说留下谁肯定就留下谁。 江寒显然是不想给他周永久这个面子！ 既然江寒不给这个面子，那么自己就没必要硬往上凑，热脸贴个冷屁股，何必呢？ 想要关掉我们乡里的什么“十五小”“新六小”，没那么容易！ 不是我周永久不配合，而是广大群众不答应！ ～～～～～～ 正在和老干部聊天的江寒接到不少电话，都知道了崔习永偷拍不成丢官帽的丑闻，纷纷向江寒表示祝贺。 全县人都知道了，江寒没必要再隐瞒。 江寒给方传真打电话，让他通知，所有在家的副县长、副县级项目组长，县直各单位各派一个人，下午两点前赶到张村乡平岭村，自带被褥，自带干粮，与老干部服务队一起劳动一天。 县政府的通知一发，全县上下都炸锅了。 第469章 太行精神 大家刚刚听说常务副县长搞县长的事，马上江寒就下发通知，到村里去参加劳动！还自带被褥，自带干粮！ 平岭村的海拔不高，但也毕竟是山！天这么冷，晚上岂不是更冷？ 不少人感到，江寒纯粹是在瞎折腾！ 本来，大家过得好好的，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好好的节奏却被新来的县长给打乱了！ 干什么事情，都是心血来潮，不管大家的感受！ 但是，县直部门的头头们牢骚归牢骚，该准备的东西还得准备，该出发还得出发！ 谁也不想招惹江寒这个大煞星！ 看看他才来光军县多长时间？就干掉了县政法委书记、常务副县长、财政局长、赵固乡党委书记！ 干掉了这些人，他又提拔了自己的人，最让人惊奇的是，他竟然把他的铁杆王峰从远在三河县给调到光军县，直接任政法委书记！ 不论是从距离上，还是从职级上，都是超级大跨度。 不指望能被江寒看上，只希望不被江寒盯上。 下午两点钟，所有人员均到齐，其中除了一些在外出差的，县直各部门基本都是一把手。 方传真告诉江寒，全县52个局（委、办），来了快200人了。 因为大家要在这里住一晚上，所以，各单位都带来了司机，一到两个科长。 江寒拿过一个喇叭道：“今天，之所以把大家叫到这里，主要是让大家看一看老前辈们的精神意志和奋斗精神。老干部服务队的成员们和已经逝世的老干部，在这一片土地上，曾经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他们的精神鼓励着一代又一代又不断前行。” “当年，我们光军县与兰考、林县一样，享誉神州大地。” “现在，兰考、林县仍然是我们的精神高地，而我们光军县却成了脏乱差的典型代表！如此天差地别，到底是为什么？” “怨不得上级，怨不得别人，只能怨我们自己！” “墙内开花墙外香，自己都不重视，你让上级怎么重视，你让别人怎么重视？” “我们没有珍视这朵花，甚至在仇视这朵花！” “墙内开花不香，墙外也不会香太久。甚至，这朵花已经在慢慢凋零。” “这是我们宝贵的精神财富，我们在慢慢丢失！这是整个太行山的精神丰碑，但却没有在我们县立起来。” “如果我们不把这种精神财富继承下来，我们将是历史的罪人！” “大家看看吧，看看这些老干部，他们的年龄可以当我们的父亲、爷爷！但是，我们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他们在这里安营扎寨，吃苦受累，为的就是给群众修路，让大家的山货可以运出去卖钱，这种愿望，并不是特别高大上，但它却连着群众的生产生活，他们受到了村民的拥护。” “但是，他们却得不到干部们的支持，不少部门和干部甚至还要千方百计地刁难！” “老干部们把大本营扎在了张村乡，但是张村乡的领导干部却避之不及，甚至为了自己和亲戚的利益，怂恿打手把老干部的腿打断！” 所有人员都看望张村乡的周永久。 周永久的小舅子带着人来闹事，结果江寒就在这里，当即让部队来人，把周永久的小舅子的腿也打断了，把三十多个人抓进了军营，要把他们当人肉沙包。 “更让人感到不理解的是，县长们都来了，局长们都来了，都到了你的张村乡，你作为东家，竟然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在！” “乡里的干部们全忙成这样了吗？” 周永久低下头，背上都出汗了。 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并且家里的母老虎给他打电话，威胁他，要是不把她弟弟捞出来，她就把他的事给说出去，让他当不成乡长。连小舅子都救不了，你当这个乡长有个屁用？ 母老虎的话让周永久六神无主，惶惶无计，哪里想到让乡里其他的干部到平岭村参加劳动？ 江寒当众批评周永久，丝毫不给面子！ 现场200人都感到了江寒的杀气腾腾。 有人感到，周永久恐怕要倒霉了！ “我们的老书记曾说过两句话，一句是：说了算，定了干，再大困难也不变！这句话，就是我们的精神财富。这句话，完全可以称得上‘太行精神’！” 太行精神！！！ 方传真马上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句话。 “老书记的第二句是：要让群众干，干部先流汗。” “我们要把光军县在原来的基础上实现大发展，必须弘扬‘太行精神’。因此，今天，所有人都要参加劳动。所有人员都要听从郑书记的老干部服务队的指挥！今天，所有的干部都不是干部，都是郑书记的兵！” 老干部服务队在采石、运石、锻石方面有了明确的分工，当即按照方传真提供的名单，把人员分成了几组。 所有人员都开始干活，现场一片热闹景象。 刚刚分配完人员，江寒接到一个电话，马上把方传真叫过来：“省委组织部的人来了，我去接。” “江县长，我跟您一块去。” “不用了，他们是以私人身份来的，你不要外传。我陪省委组织部的人先去回龙村志一转，明天上午到这儿看一看。今天下午的劳动情况，你给我观察仔细，哪些干部卖力，些干部干部偷懒！晚上我不在这里，有多少人在山上住，有多少人跑回家！” “偷懒的人，你也别提醒。晚上想回家的，只管让他们走，你不要拦。把名字记下来就行。我明天上午来。” 方传真懂了，江县长这么做，就是在考察干部！ 怎么考察干部才能科学？不能听其言，更要观其行！就必须在实践中考察。 从中央、省、市、县的文件和领导讲话来看，都是这么说的，但是实际当中有几次能做到？ 刀在石上磨，人在事上练。 今天下午到今天晚上，恐怕真有不少干部偷奸耍滑，对于这些人，江县长一定不会无动于衷，处理人是肯定的。 考察干部，是组织部门的事，而江县长却把考察干部交给了自己，充分表明了江县长的信任。 第470章 绝壁天路 “小光，去高速口接人。之后去回龙村看看，回龙村你应该熟悉吧？” “江县长，回龙村熟悉得很。我们搞驾驶训练就去过，回龙村的公路就在悬崖上，惊险得很。特别错车的时候，需要精确到厘米，很考验人的技术。” 光军县的山洞非常多，大多是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开凿的，为的是打开村与村之间、县与县之间、省与省之间的通道。 修建最晚的隧洞就是回龙村，是从90年代初开始的。 回龙村有一个退伍军人，他带着村民修路的事迹一直默默无闻，直到后来被记者发现，稿子发出后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被央台评为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当然，现在他还没有被发现。 今天，省委组织部陈延平带着青干处长郭景明要来。 他们来，一是对江寒表示慰问，毕竟江寒作为“面向新世纪”青年干部培训班最优秀的学员，本来是有机会到姑苏当一把手的，结果被强行留在了光军县。这又刚刚被光军县的干部冤枉。 特别是常务副县长竟然派人对江寒进行监控！ 这些都让陈延平感到一丝愧疚。 江寒是省委组织部点的将，因此，一定程度上讲，省委组织部就是江寒的娘家。 嫁出去这么长时间了，娘家人总得去看看。 第二，陈延平和郭景明来，是陈顺部长交待的。 陈顺部长说，江寒在光军县发现了先进典型，不只一个，而是一群，是先进典型群体！稳妥起见，让陈延平派人到光军县看一看。 陈延平一听，干脆两件事合到一起，带着青干处长郭景明一起去。 因为这次来，还带有验证的性质，所以，陈延平没有通知市委组织部和其他任何人。 一个退伍军人，带着村民修挖山开路！听起来就像是半个世纪前干的事一样，必须现场了解才可以。 如果大张旗鼓地来调研，各级领导都陪着，最后发现典型是夸大的、事迹是拔高的，对江寒的影响很不好。 也并非陈延平不相信江寒所说的话，而是他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光军县的典型没有宣传出来？还有什么深层原因？ 郭景明与陈延平坐一辆车，专门交待江寒，不要惊动市、县领导。 江寒在高速口等了半个小时左右，陈延平和郭景明就到了。 陈延平让江寒和他们坐一辆车。郭景明在副驾的位置，陈延平在郭景明后面，江寒就坐在司机后面。 刘小光开着长丰猎豹在前面当引导车。 “军车开道啊，是不是太招摇了？”陈延平问道。 “这是我平时坐的车。” 江寒解释了一下，因为一个朋友在百泉部队，还因为光军县太复杂，所以保险起见，他用了部队的车和司机。 “部队派车送葛松旺、泥蛋去省电视台，中途被大车从桥上挤到河里，差一点死掉。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军车，如果不是司机当即立断，我恐怕要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光军县的情况，竟然到这种地步了！”陈延平道：“这样看来，派你来，完全正确！” 车直接开进了回龙村，进入了回龙村开凿的山洞。 车在山洞之间走得很慢，遇到崖壁天窗的时候，江寒还提议出来看一看。 扶着“天窗”半人高的石壁向下看，陈延平感到一阵眩晕，直上直下的，刀砍斧削一样。 在绝壁中间开路，简直是不可思议！ “绝壁天路！”青干处长郭景明感叹道。 “郭处长，今后就用这四个字了！绝壁天路，绝！”江寒竖起了大拇指。 “小光，你去村里，把村支书找来。” 刘小光开着车去了村里，不一会儿就把村支书给拉过来了。 “你就是张锁？” “领导好，江县长好，我是回龙村支部书记张锁。” “张锁，这是省委组织部的陈部长、郭处长。你讲一讲，为什么要修这个绝壁天路，怎么修的。”江寒说道：“边走边讲。” 张锁家就在回龙村，1975年他参军入伍。5年的军旅生活，让他看到了大山之外精彩的世界。1980年，张锁复员又回到村里，当他看到乡亲们仍然过着贫困的生活时，他对富裕生活的渴望达到了极点。为了致富，他到煤矿当采煤工，为了多挣几毛钱，加班加点成了家常便饭。1983年，张锁利用在部队学过的开车技术，跑起了运输，随后又办起了石材加工厂。 张锁的生意正当红火之时，乡党委和村里的干部群众要张锁出任回龙村党支部书记。张锁想了两天，他认为，是党员就要带领乡亲们都富起来!于是张锁就当上了回龙村党支部书记。 1993年10月，张锁一上任，便翻山越岭对回龙村20平方公里的山山水水进行实地考察。 “住在深山沟，守着光石头。穷得丁当响，鬼见都发愁。小伙打光棍，闺女往外走。” 张锁发现，这流传了不知多少年的民谣，仍然是20世纪90年代回龙村的真实写照--一个“穷”字仍在困扰着村里人。 在海拔1200米的石板河自然村、张沟自然村、老君庵自然村、后背和对臼站自然村，400口山上的村民仍点着煤油灯，攀着绝壁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穷困生活。 张锁带领全体党员到与回龙村同处一条山沟的晋省陵川县锡崖沟村参观学习。锡崖沟党支部带领群众在绝壁上凿山修路、发展生产的精神，使大家深受鼓舞。 随后，张锁召开了支部会，提出了一个口号：与天斗，与地斗，不搞窝里斗，只要苦干真干，就没有扳不倒的穷山、就没有挖不掉的穷根！ 根据山区实际，张锁带领大家绿化荒山，发展林果业。1993年冬，张锁带领乡亲们会战大栗园山坡，掀起小流域治理高潮。经过一冬的会战，共完成小流域治理梯田130多公顷，全村山上山下新栽果树20多万株。仅果树一项，回龙村的人均收入净增长150元。 没有电是瞎子，没有路是瘸子。张锁下决心要了却崖上村民用电的心愿。 于是，他带着3名党员背着干粮翻山越岭勘察线路。他们饿了啃凉馍，渴了喝山泉。 随后，便是往山上运线杆了。张锁带着党员同村民们一起，硬是把每根重达500公斤的高压水泥线杆用绳子绑着一尺尺地拽上了海拔1300多米的高山。 前后历经两个半月的时间，78根高压线杆耸立在6座山峰、24道山岭和5挂绝壁上。 1994年2月5日，张锁亲手推上了电闸，沉寂千年的山颠顿时沉浸在一片欢乐和光明之中，激动的村民守着电灯一夜不眠。 可是面对欣喜若狂的380名乡亲，张锁心里还是沉甸甸的。虽说“出路在山，致富在人”，但对居住在山顶上的5个自然村的回龙人来说，要靠先辈们修在绝壁上的“老爷天梯”和“沿猴梯”这两条“摔死狐、跌死猴”的“交通要道”去发展只能是天方夜谭。 张锁决心要带领乡亲们开出一条能走出大山的通道。1993年，张锁自筹资金30多万元，相继开通了回龙到暖窑、张沟到山西陵川县锡崖沟的高山路。 但遗憾的是暖窑到青峰关、老爷顶的咽喉要道未能打通。 “市里、县里、乡里没有给你们支持吗？政策上，资金上？”青干处长郭景明听得感动不已，这个村支书为群众干事，花的是自己的钱，群众们出工出力不要钱，完全是自力更生，县、乡政府看不到吗？ 第471章 太行新愚公 “没有，啥都没有。”张锁说话不带一点拐弯的。退伍军人，就是这么耿直。 “为什么？”郭景明追问道。 “因为俺们村干的事，领导们觉得是干费气、白费力。有一回，县领导来了。我记得可清，他是信阳人，姓黄，他说，你们这是弄熊！俺们村当时说，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他说，靠天靠地，靠死！” “后来，黄县长给俺们支持了一些炸药、劳保用品。黄县长调走之后，就再也没人来过了。” 陈延平不禁笑起来，他就是信阳人，信阳方言中的“靠死”就是“完了”“完蛋”的意思。 张锁说：“俺给乡长、书记汇报，他们说俺不弄正事！把人从山上搬下来就行了。但是俺们山里人就是倔，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没人愿意往山下搬。俺们一代又一代，祖坟都埋在这儿，根儿都扎在这儿。” “小峪村有100多口人，搬到山下去了，也分了地。但是后来，又都回来了。所以，俺村的人就更不愿意搬。” 江寒知道，中国的面积太大了，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 如果能把山里的村民迁出来，不早就完成了，还用等到现在？ 将大山深处的贫困人口搬出大山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把他们搬出来，除了给他们提供土地之外，还要给他们提供融入一个陌生社会的机会，不然他们都会觉得自己是局外人，到处都受到排挤。 江寒过去考察过不少移民村，当地政府在村口还专门架一个门楼，立一块巨石，上面写着“移民新村”，其实，这对于移民来讲，就是一种深深的刺痛。 人活着需要钱，需要良好的生活条件，但更需要的是精神上的寄托。如果精神寄托解决不了，仅仅解决物质问题是很难彻底解决某些问题的。 作为政府，一定要尊重群众的千百年来形成的习惯，尊重他们的意愿。 “就算是现在搬下去，俺们村也分不到好地方，能分到地，也是荒滩、荒坡这样的赖地。想开矿办厂，都让人家给占完了！” 张锁说道：“没人支持又咋了，俺就不信，人家陵川能干成，俺们就干不成！” “俺带着全村党员去找老书记，他叫郑勇合。他带着老干部服务队也来了，给俺们村支持了不少钱，还有炸药、雷管、钢钎。” “俺们当时就定下决心，一定要把暖窑到青峰关、老爷顶的咽喉要道给打通。” 要把路修上老爷顶，需要沿悬崖峭壁修长达8公里的盘山路，还要打1000米长的s型隧洞。没有技术，没有经验，没有仪器设备，打通这条隧沿，既要掌握弯度，又要吃准坡度，如果稍有偏差，道路就无法修上崖顶。 张锁向有关技术部门求助，仅技术费用就需要16万元。当时，村里的全部家当也只剩30万元。 为了节省资金，张锁和张平、张顺以及打洞队队长张学臣，30多次上下悬崖，在崖面上用绳子测量每个洞口的高低，用塑料水管测隧洞的坡度。他们还冒着摔下悬崖的危险，抓着悬崖边沿的树木攀上爬下，目测定位，用绳子把人吊到半山腰打眼放炮。 2000年的春天，工程到了最紧要的时刻，资金也到了最困难的关头。张锁把能借的亲戚、朋友、熟人都借遍了，把能贷款的单位都跑完了，把自己多年的积蓄72万元都贴进去了。 回龙村的党员干部们也把该想的法都想了。在此关键时刻，张锁毅然廉价卖掉了自己的石材厂、门面房、轿车，筹了26万元。而此时张锁年迈的母亲、残疾的哥哥、上学的孩子，只能靠妻子上山割荆条、挖山药维持生计。 在张锁的带领下，回龙人把全部精力都投到了修路上。共产党员董勉祥在清理塌方现场时被砸成重伤，不幸离开了人世，临死前他拉着哥哥的手说：“你一定要替俺把路修成。” 60岁的哥哥董勉良，办完弟弟的后事，抹去泪水就带领全家人上了工地。 2001年1月10，经过两年零四个月的奋战，全长1000米、宽6米、高5米的青峰关隧道全线贯通。 陈延平指着在绝壁上蜿蜒盘旋的天路道：“这就是回龙人用鲜血和生命筑起的致富路，也是共产党员与人民群众的连心路！” 郭景明问张锁：“修路这么难，不仅花光了你的家产，还有这么多人牺牲，你有没有后悔过？” “俺是一名党支部书记，还是一名退伍军人，部队教育过，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坚持。当村里修路已经‘弹尽粮绝’的时候，党员不作出牺牲，谁作出牺牲？俺退伍后经商、办企业挣了100多万，但是群众都过着穷日子，俺心里也难受。这样，把钱用在群众身上，用在大家急需的地方，值！” 陈延平感叹道：“不来不知道啊。今天来回龙，太值了。看看这路，简直就是奇迹！张锁同志，堪称‘太行新愚公’！” “陈部长，太行新愚公，太贴切了！我替回龙村、代表光军县谢谢您！”江寒立马拍起了马屁。 陈延平是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他只要说这个典型立得住、值得宣传，就一定能宣传出来！ 这种潜藏在乡间的艰苦奋斗精神，只有宣传出去，才有价值，才能称之为精神财富。只有广为人知，这种精神财富才能转化为物质财富。 张锁说道：“江县长，那边的陵川县就凭着他们挖的洞引来了好多游客，老百姓给游客做饭就有不少收入。能不能给县旅游局说说，把俺们村也当成个旅游点？” 对于江寒这个新任县长，张锁听说过，说江寒太年轻，干事不顾后果，县、乡干部对他的意见非常大。 后来又因为男女作风问题被纪委带走了，这让张锁地江寒的印象更加不好。 刚才，一个部队的司机找到他，说是江县长陪着省里的领导在看他修的路，让他过去介绍一下情况。 当时张锁还不愿意，但转念一想，江县长能陪着省里来的领导来村里，就说明他不存在男女作风问题。 江县长来村里了，并且要让他介绍修路情况，他感到这是一个机会，要是县旅游局能支持一下，群众们也能像陵川县一样吃上旅游饭。 “张锁，你们回龙村想搞旅游？你们是能比得过万仙山，还是比得过八里沟？” 江寒这几句话，一下子把张锁的心给搞凉了。 第472章 小干部，大格局 “江寒，我看这个地方就值得一看。特别是这个绝壁公路，看了这里，就很有教育意义。游客到这里，可以感受到我们党员干部带领人民群众战天斗地、改天换地的精神。真的可以作为一个旅游点。”郭景明说道。 江寒感到，郭景明不太懂旅游产业，因为他不懂游客的心理和需求。 大多数游客出来是散心、开心的，不是来受教育的。从中学到大学，思政课上得还不够吗？ 所谓的寓教于乐、寓教于游，纯粹是一厢情愿。 一边受教育，一边乐？乐得起来吗？ 一边受教育，一边游？还不如在家躺着。 如果郭景明是县旅游局长，江寒早就把他给怼懵了。 作为青干处长，江寒当然得留点面子。 “郭处长说得太好了，到这个地方，就得受受教育。看来，郭处长很懂陈部长的意思啊。”江寒说道。 “陈部长，是什么意思？”郭景明不明所以。 “我给陈部长打电话汇报了，省委党校不是要扩建吗？但是，两年了，地也没有拿下来。所以我建议，就用省委党校扩建的钱，建一个省委党校的实训基地，名字我都想好了，太行山干部学院。” 陈延平只知道陈顺部长让他过来看看，没有说省委党校扩建的事。 江寒到平岭村的第一天，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建立“太行山干部学院”，将这一学院作为省委党校的一个分院，其规格和档次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很多干部队伍的素质跟不上了，于是从中央到地方都加大了干部教育培训的力度。 中国干部培训体系，主要有三大系统——各级党校、行政学院、干部学院。 2002年，党中央、国务院决定在浦东、井冈山、延安建立三所干部学院。同年12月建设工作正式启动，2005年3月三所干部学院正式开学。 “三大干部学院”在地点选择上，也很有意义：上海是党的诞生地，是我国的经济中心和改革开放的前沿，浦东更是上海现代化建设的缩影。井冈山、延安分别是中国革命的摇篮和圣地。 在授课重点上，井冈山干部学院和延安干部学院侧重于讲革命传统，中国浦东干部学院侧重于讲改革开放。 从时期上讲，有革命建设时期和改革开放时期，但是缺少建国之后那一段艰苦奋斗的历史，而光军县的这些典型正是代表了这个时代的精神。 江寒想起在青干班培训的时候班主任提到的一件事：省委党校要扩建，省财政厅已确定划拨建设资金1.2亿元，但是运作了两年，资金还是趴在账上没有动，因为连地块都协调不下来。 主要是省委党校的周边全是各种单位，有省级的，有央级的，太难协调。 江寒马上想到，这1.2亿要是花不出去，财政厅绝对给你收走！不如把这1.2亿投到光军县！ 江寒是想到就要做到，马上给陈顺部长的秘书郝长杰打电话，想给陈部长汇报一个重要情况。 江寒很受陈顺部长的器重，郝长杰是知道的，于是趁陈顺部长在办公室的空闲给他报告了。 给陈顺部长一汇报，陈顺部长就觉得，江寒这小子的想法倒挺大胆！ 陈顺部长当然没有表态，只是问了江寒一些问题，毕竟，省委党校不扩建了，资金用到县里，恐怕会引起非议。 江寒就给陈顺部长讲起了在光军县建“太行山干部学院”的优势，介绍了老干部服务队、五千斤大米桥、石姑娘洞、张锁带着村民凿开绝壁等等，听得陈顺不禁动容。 江寒又说到了资金问题，山里建干部学院虽然费钱，但是土地方面基本没有成本，县里就可以直接划拨。 虽然说是现在的路不太好，但他完全可以解决。县里的财政还不错，可以从银行贷款，修一条高等级公路不成问题。 陈顺部长对这些并不在意，如果省委党校在光军县建分校，市财政当然得配套。 他最看中的是“太行山干部学院”这个名字！ “陈部长，代表中国革命战争年代精神支柱的，有四个山：第一是井冈山，第二是宝塔山，第三是太行山，第四是大别山。井冈山和宝塔山，分别有井冈山干部学院和延安干部学院，太行山和大别山还没有！” “如果我们成立太行山干部学院，我们就领先了晋、冀两省一步。我们省是南太行，晋、冀两省主要是北太行、东太行，如果他们占住了太行山干部学院的话，我们省到时候就真的被动了。” 江寒的这句话，把陈顺部长给触动了。 太行山精神！这个还没有得到充分挖掘！ 一旦晋冀两省反应过来了，提前运作，成立了太行山干部学院，到时候省委组织部如何向省委书记交待？ 这只能说明省委组织部的政治敏感性差！考虑问题站得不够高，没有从全国的视野来谋划工作！ 想到这里，陈顺部长心里就有些着急。 不是着急钱够不够、路好不好，而是快不快，一定要把“太行山干部学院”给抢到手！ 当然，必须要看一看江寒所讲的典型是不是立得住，如果立不住，就把“太行山干部学院”建到林县！ 出于谨慎的考虑，陈顺部长先让陈延平带人到光军县实地察看一下，看看光军县的典型资源能不能撑得住一个“太行山干部学院”。 陈延平和郭景明听江寒说之后，这才明白陈顺的真正意图，同时对江寒的视野与格局感到震惊。 待在一个小小的县，他谋划工作的时候居然能想到外省，放眼全国！ 小干部，大格局！ 看看省委组织部的处长们，恐怕没有几个能及得上。 陈延平感到，其实明天就不用去看五千斤大米桥、石姑娘洞还有老干部服务队的劳动场景，“太行山干部学院”肯定要建！ 陈顺部长虽然没有交待建学院的事，但可以肯定的是，陈顺部长已经下定了决心。 “太行山干部学院”肯定要建，只是看建在哪个县，按红色教育资源的富集度和知名度来讲，林县绝对排在光军县前面。 第653章 又要立大功了 当然，“太行山干部学院”最有可能落户光军县。 与林县相比，光军县最大的优势是：县长江寒。 郭景明此时也想明白了，难怪陈顺部长、陈延平副部长对江寒如此欣赏，难怪他能让姑苏市李燕军看上！ 江寒是在为光军县的全面发展考虑，但他的工作却做到了省领导的心坎里。 成立“太行山干部学院”，争取成为党中央、国务院批准的第四个国字号干部学院。 这件事只要陈顺部长向省委书记汇报，一定会成为全省的重点工作，省委书记也会亲自出发到京城汇报和争取。 只要党中央、国务院批准了，河洛省在全国的影响力就会大大提升。 毕竟，全国各地的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都会到“太行山干部学院”来学习，现场感受河洛省的太行山精神！ 建一个“太行山干部学院”花不了多少钱，最多两个亿，但其综合效益却是那些百亿项目都比不了的！ 只要“太行山干部学院”批下来，中央、省政府的钱，你要多少给你多少！ 这种事情，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旦成为国家级的干部学院，江寒绝对是大功、首功！ 上次因为力压长安市获得了丝绸之路起点，江寒立了三等功。这一次，他又要立大功了！ “张锁，陈部长、郭处长还有我来这儿，你别告诉其他人。还有，今天我们的谈话，一定要保密。”江寒特意交待。 张锁虽然很实在，但不代表他就不聪明。 他知道，江县长正在谋划成立“太行山干部学院”，回龙村最起码能成为干部学院的一个教学点。 到时候，来回龙村的可不是一般的游客，而是全省甚至是全国各地的党员干部！ 回龙村到时候可不仅仅是致富那么简单，可以说是物质、精神双丰收。 本来，想让江县长帮着给县旅游局说一说呢，这下子，江县长直接把回龙村与省委组织部给联到了一起！ 但是，现在不能说出这个消息，万一让邻省知道了，他们下手了，这就坏事了。 “放心吧，俺肯定不让旁人说。” “张锁，这几天，我让县委宣传部，电视台的过来，帮你们整整典型事迹材料，县里再发个通知，向回龙村学习，向你学习。” 江寒感到，要把太行山干部学院落户到光军县，必须把典型挖掘好、经验总结好，本县先学好。 “这个，宣传我个人，不太好吧？”张锁说道。 “张锁，你现在已经不是代表你个人了！你代表了整个光军县！别不好意思，我们做得好，就要理直气壮地宣传。” 看完了回龙村，已经五点多了。 江寒中午就联系了金鑫，金鑫在光军县考察的时候，在山上发现了一处装修不错的院子，院子的老板要到南方发展，金鑫直接把院子盘了过来。 金鑫邀请江寒去，江寒一直没空。 这个院子很大，十几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壁炉，江寒说要带着省委组织部的领导去住一个晚上。 金鑫从绿城已经赶到了院子，带上了各种食材，还有两个厨师。 江寒马上联系了县政法委书记王峰，让他联系金鑫，晚上六点之前赶到地方，最好是自己带车来，不要惊动他人。 王峰和金鑫联系才知道，今天晚上的客人是省委组织部的，不由得更加感动。 江寒是时时处处为兄弟着想，随时想把他推向更高的平台。 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他已经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了，想要更进一步，最少要进入市委组织部领导的视线。 这下子，江寒直接让他跳过市委组织部，直接与省委组织部的接触。 其实，他认识江寒的时候也是一种偶然，后来三河县酒业公司、耐火材料公司围堵县委县政府的时候，他作为派出所长，给江寒帮了一点小忙。 但是，这点小心却给他带来了这么多！ 他从来没有想过，能提拔到副县级领导干部。 这时，桑榆打来了电话：“王书记，晚上咱一起吧，坐我车。” 原来，江寒也给桑榆打了电话。 江寒带陈延平、郭景明到地方的时候，金鑫、桑榆和王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介绍之后，陈延平参观了一下院子，对这里的环境、房间的设施感到很满意。 晚上，在院子里燃起了篝火，两名厨师开始做烧烤，喝的当然是毛台。 在这么冷的天，烧着火，吃着烧烤，喝着白酒，在这种氛围下，就连性格偏内向的桑榆也变得豪爽起来。 喝着喝着，大家就放开了，包括陈延平也是难得的一次放松。 陈延平已经给陈顺部长汇报了，明天要看的老干部服务队，肯定是过硬的。而回龙村的张锁，也同样让人感动，肯定立得住。 听后，陈顺的心里踏实了，心情十分高兴，并让他组织精干力量，帮助光军县总结好经验，同时就成立“太行山干部学院”的事情向中央组织部写报告。 所以，对于大家的敬酒，陈延平来者不拒。 江寒给陈延平多敬了一杯说道：“陈部长，三河县的邰宝龙什么时候能到位？我这里还有太多工作，没人可用啊。” “江寒，你不要得寸进尺啊。邰宝龙这是属于破格提拔！总得走一走程序吧？考察，上会，调动，你以为省委组织部是你家开的？” 陈延平对江寒说话根本不客气，因为他把江寒当成了自家人，自家人说话，用得着客气吗？ “陈部长，我现在是有太多想法，没人落实，要不要让邰宝龙先来，手续该办就办。”江寒说道。 “胡求说，喝酒，罚酒三杯！”陈延平指着酒瓶。 江寒哈哈笑着喝了三杯。 桑榆此时简直了，同为青干班的学员，江寒在省委组织部领导面前可以如此随意地讲话，还能讨价还价！ 王峰则是更加震惊，自己面对省委组织部的处级干部都是小心翼翼的，哪知道江寒挥洒自如！ 一个正县级干部，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带着处长来看他，并且还不让声张！ 也就是说，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和处长来看江寒，并非出于顺便，而是专门！并非出于公务，而是出于私交！ 第654章 石姑娘 第二天吃完早饭，江寒让桑榆、王峰回县里。 江寒陪着陈延平、郭景明去看石姑娘洞、石姑娘桥、石姑娘水库。 在石姑娘桥的一头，是一个小村庄，陈延平提议到村子里看一看。 到村口，有一个代销点，陈延平问了问村子的基本情况。 “你们村子，有没有当年参加石姑娘队的？”江寒问道。 “石姑娘队，有啊，郑新玲，”代销点的妇女说道：“你们是县里的领导？” “我们不是啥领导，文联的，来采风，了解一下石姑娘队的事迹。” “我领你们去，你们可得好好宣传一下。郑新玲，唉，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一个院子，院墙半塌，一个60多岁左右的女人正在翻弄柿子干。 “玲婶，有人来了，要写你的事哩。” 郑新玲转过身，赶快给大家搬椅子，走路一跛一跛的。 “大娘，我们自己来。”江寒连忙把郑新玲扶着坐下。 “领导，今儿天冷，太阳出来了，就不让你们到屋里了。”郑新玲一脸歉意。 “大娘，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听听你70年代，石姑娘队的事。” 郑新玲1973年高中毕业，1974年春节后就到了石姑娘队。 “我那时身小体弱，经常生病，所以在家里，母亲从不让俺干活，但是到了工地，不是抬石头、就是背石头。清基背筐、开山破石……那活真累呀，累成了啥样没法说。” “但是再苦再累，也不能叫苦叫累。因为我们是半边天。” “在为我当时算是文化水平最高的，我当了石姑娘队的副队长。修红色娘子桥的时候，任务紧，80多个石姑娘分成了三个排。” “工地上红旗招展，备料的、扛石的、运石的人头攒动、车来人往，生机勃勃。许多队员的手被铁锤砸伤，鲜血直流，冬天里更是手指崩裂，伤口溃烂，但不论劳动怎样艰苦，我们没有一个人退缩，而着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一门心思地只想把大桥早日建成，不辜负领导信任，彰显我们妇女的志气。” “桥建好之后，石姑娘队又接到一个特殊的任务，到秋沟拦坝修水库，期限一百天。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炸开了锅：单独修水库？我们修过吗？我们会修吗？但安排就是命令，接过图纸，我们第二天一早就披着星月开进了秋沟。日夜不停地清基、备料，用12对12的劳作时间，坚决要完成任务。” “为了鼓舞士气，我们队最会编歌、唱歌的徐柏枝编了一首《夜战歌》，我到现在还会唱。” “星儿闪，月儿弯，石姑娘夜战上了山。悬崖上，山腰间，借着星光干得欢，锤声伴着歌声飞，壮志豪情填满川。” “清理库基的时候，天冷得很，我们从十几米深的沟底往外背泥沙，一天背80多筐，荆筐漏水，泥浆顺着身子往下流，把衣裳都湿透。” “但我们忍着寒冷，穿着湿衣服，背筐背的腿发软，心发慌，于是喊出口号：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本来想着一个小山沟没有多大的底，几十个人清基，咬着牙干几天就完了，没想到沟底是个‘瓦缸潭’，口小肚大，越挖越深，几十个人挖了几天也挖不到底。” “所以，我们决定改变设计图纸，在那个潭上修座桥，从桥上再修个拱型坝，拱型坝跨越深潭，让坝基里侧坐在潭边的岩石上，借助着拱型大坝再将水的压力分散在两侧石壁上。导流渠修建时，由于地处悬崖绝壁，我们找不到落脚地，于是就用绳子拴住腰吊到半空，不分白天黑夜，艰难地在陡峭的绝壁上打眼放炮；浆砌时，由于天冷和水泥腐蚀，我们好多人都把脚手冻得裂口流血，但我拿着瓦刀硬是坚持到了水库修成。” “改革开放以后，水库工地上的民工从哪里来都回哪里去，县委只留下我们一支石姑娘队在三郊口水库做后续工程。” “那时我们的工作是在水库大坝上五米见方打眼灌浆、修水库大坝溢流面。” “不幸的是，我们的姐妹牛凤莲在散水泥库里掏灰时，灰库塌陷砸在里面壮烈牺牲。她是我们石姑娘队五班的班长，她非常精明能干，可是因为灰库塌陷，她的生命永远地留在了太行山上。现在，每年我都要去看看三郊口水库一角那个灰库遗址，心里总是难受得很。” “水库工地上山爬坡，开石放炮，这本身就是一项危险的工作。我们石姑娘队牺牲的不是牛凤莲一个，在她之前，还有一个叫王新堂的石姑娘，她在大炮崩石后到山上排险，突然一块大石头突然在撬动中滑坡，王新堂被砸中，送医院抢救途中牺牲。当她的遗体被送回工地，姐妹们在等待布料给王新堂准备做寿衣时，没想到不一会儿指挥部的人就把现成的寿衣送到了跟前。原来，水库指挥部早就考虑了伤亡事故会发生。所以就提前准备有男、女寿衣。” “俺们石姑娘队把身体弱的、年龄小的都编到炊事班。炊事班也有一个牺牲的，他们担着饭往上送，摔下去了，死了两个。其中有一个是我们同村的，她也会唱歌。” “我们炊事班，送饭到前线。放下热蒸馍，捧给尖刀班。问过第三班，再问第四班。有啥不合口，多多提意见。你们干1000，我们想1000，分工不一样，同心协力干。再加一把油，重流一点汗。大干五十天，任务定实现。” 江寒问道：“玲婶，这些牺牲的同志，有没有什么补偿？” “有，当时就补了，牺牲一个人，家里得二百块钱、五百斤细粮。那个时候，不少了，跟男劳力是一样的。” “玲婶，像您的腿应该是在那时候受伤的吧？受伤的，有什么补偿没有？” “没有，跟牺牲的比，腿瘸了、眼瞎了算个啥？送到医院免费治，每两天都能吃上一顿肉。病好了，再返回工地。我们那时候，病好了，赖在医院、回到家里可不行，别人看不起，我们自己也过意不去。” “后来呢，有没有那个时候受伤的人，给予什么待遇？”郭景明问道。 “后来，我托支书问问县里，说是1970年之前因公受伤的才发残疾证。我们石姑娘队的，受伤都是在1970年之后，所以，都没有残疾证。没有这个证，就没有待遇。” 郭景明从椅子上弹起来：“太不像话了！” 江寒问道：“后来，你们石姑娘队的队员们有没有再往上反映？” “咋好意思反映？石姑娘队，必须有石姑娘精神！我们好多石姑娘因为有这么一股子拼劲，后来都干出来了。” “五班的连凤英，那时候背地里经常哭，但还是专拣脏活累活干。1980年，招到新原铁路处当了铁路工人。到哪儿后，他修过火车头、干过电气焊，又自学会计，从机关当上了铁路处商业银行的行长。还有到国家部委工作的，有做生意的。” “我们这些身体有毛病的，招工没有份，外出不方便，只能是守在家里，守着山，种点地，卖点中药材，也能过。” 郭景明问道：“凭着你们的功劳，你们直接找市里，市里不管，找报社，找电视台，肯定能解决。” “我们要是去找的话，就是跟党为难！都是年纪一把了，现在的日子也能过，就不给上面添麻烦了。”郑新玲摇了摇头说道。 第655章 历史不会忘记 江寒内心深受触动，这些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可能会以为这是经过记者加工或者是有关人员的粉饰。 这位老人对陌生人讲出来的话，根本没有必要隐藏真实的内心。 以前，江寒只是在电影电视和文学作品中阅读那个年代的人和事，总感到那些激情和豪情，背后总是有一些虚假和拔高的成分，看得多了，那些面容和话话就逐渐脸谱化、程式化、刻板化。 而当江寒与郑勇合等老干部面对面地交流，与这位老人交谈，才认识到一个立体的年代，看到了他们单纯的高尚和丰盈的精神世界。 此时，江寒为过去对那个年代、对那个时代的先进分子有所误解而感到羞愧。 郭景明问起了郑新玲现在的家庭情况。 70年代末，郑新玲虽然被县里表彰，被荣誉包围，但因为残疾没有任何招工招干、推荐上大学的机会，最后嫁到了这个村。 郑新玲的丈夫是个文盲，最远的地方是去过县城，后来乡镇企业发展起来了，他就在附近打零工。 丈夫让她去县里找找人，或者是找找当时和她一起参加石姑娘队的，找个工作，最起码弄个残疾证回来，最少每个月还有钱。 郑新玲向村支书反映了一回，支书说不行，郑新玲也就没有再找。 郑新玲的丈夫不服气，跑到县里问，最后被人撵了出来，回来就逼着她找那些在外面当大官、挣大钱的姐妹们。 郑新玲不愿意，于是丈夫对她是越来越嫌弃。 到后来，两人也没有孩子，到医院检查，医生告诉她，她怀不上孩子，现在的医疗条件无能为力。 郑新玲认命了，因为与她有相同情况的不能生育的，石姑娘队里还有四个，那是那个冬天下河清基造成的。 从此之后，丈夫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三天两头拳脚相加，把她打得遍体鳞伤。 丈夫后来也不打工了，喜欢上了喝酒和赌博，有一次喝完酒，失路掉下悬崖，死了。 尽管饱经沧桑，饱尝艰辛，但郑新玲对于生活、对于政府却没有多少抱怨。 听到这里，陈延平不禁耸然动容。 “江寒，对当年参加石姑娘队的，摸一摸底！不管有多少人，都要对他们进行补偿！我们不能让典型、让群众寒心！” “老前辈，老先进，流过泪，流过血，不能再让他们流泪！” “老百姓的生活不好，你的gdp增长再快，有个屁用！你的财政收入涨得再多，有个屁用！你的经济发展的再好，有个屁用！” “不能因为老百姓人好，就把他们当成随便揉捏的老好人！不能因为前辈们的境界高、肯吃亏，就让他们一直吃亏！” 陈延平少有地发了怒：“江寒，这事你要是搞不好，自动辞职吧！” 江寒站起身来朝郑新玲深深鞠了一躬： “郑大娘，我是新来的县长，我叫江寒。现在，我代表县政府，向您道歉！您和当年的石姑娘队，所做出的奉献和牺牲，历史不会忘记，政府不会忘记！” 郑新玲赶快站起来，郭景明赶快一把扶住。 “县长？”郑新玲显然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县长：“江县长，没啥，没啥，道啥歉啊。不用，不用。” 江寒说道：“郑大娘，过去几十年，政府对您以及您当年的姐妹们，有很大亏欠。那些历史欠账，就让我们来补上！” 当即，江寒给政府办主任方传真打电话：“传真，记下来几个事。” “第一，民政局配合公安局，摸清全县石姑队的情况，目前在哪里，生活状况如何。有多少残疾，有多少生活困难。制定方案，进行救助。建立石姑娘队敬老院，规格要高于普通敬老院，解决有所石姑娘队的养老问题。” “第二，民政局和残联一道，制定我县的残疾人补助标准。对于参加过石姑娘队或者是因公致残的，不管什么年代，一律发放补助。补助资金要高于现有标准。” “第三，县委党校聘请南寨镇三郊口的郑新玲为编外教师，工资不得低于在编教师。” 交待完毕，江寒道：“郑大娘，您可以和当年的姐妹们联系一下，大家只要脑子不乱、能讲话，都可以当老师！” 郑玉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江，江县长，我们当老师，不行啊，不会讲课。我是高中毕业，那时候的水平还不如现在的初中生。” “您不用讲别的，就讲你们当年战天斗地的历史，就是回忆过去！让现在的干部们看一看当年前辈们的奋斗！感受一下前辈们的精神境界，让他们认识到差距！” “真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是做不到，我自动辞职！” 郑玉玲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了。 她刚才听到了江寒打电话时候的三件事，十分感动！党和政府终于想起来了石姑娘！ 她不在乎物质的匮乏，在农村，只要勤劳干下力，怎么着也饿不死，但她在乎的是别人的看法！ 村里有些人，特别是那些挖矿开厂富起来的人，对她是各种看不起。 邻居就是办厂子富起来了，想要扩建他家的房子，想占郑新玲的一间房子，郑新玲不愿意，支书劝邻居说，人家郑新玲是石姑娘队的副队长，有功之人的房子不能占。 邻居当时说，啥有功之人？有功之人能成现在这个鬼样子？有功之人，连个残疾人都评不上？啥石姑娘队，吹牛的吧？！ 现在的人们都在讲挣钱，不管用啥手段挣钱，只要是有钱了就受人尊敬、被人羡慕。 有时候，郑新玲甚至怀疑曾经的青春时代是不是真的存在。 而今天，县长竟然来了，了解石姑娘队当年的事迹！一下子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 好多年都没有像今天说这么多的话！ 县长让自己到县委党校当老师，给大家讲石姑娘队，教育现在的干部！ 自己一个瘸子，竟然有机会站到讲台上！ 郑新玲感到一下子就找到了当年的感觉，过去所做的奉献和牺牲被承认了，重新被社会接纳了！ 而且，好多姐妹们都将和自己一样，成为县委党校的老师，这样一来，当年的姐妹们又能在一起了！ 遥远的青春记忆回来了，曾经的青春热情又回到了体内！ 第656章 就地免职 方传真接到江寒电话，记下了江寒交待的三件事，不禁有些奇怪。 一个村里的妇女能当县委党校的教师？ 此事目前也只有陈延平和郭景明理解。石姑娘队和老干部服务队一样，都是太行山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 要继承和弘扬太行山精神，不仅要有实物实证，更需要有活态载体！ 那么，这些健在的石姑娘，老干部都能成为教师！正因为有了这些人，“太行山干部学院”才有可能上升为国家级。 因此，必须尽快挖掘石姑娘、老干部包括张锁等新典型。 告别了郑新玲，大家驱车前往张村乡平岭村。 到现场一看，江寒生气了。 只有五分之一的人在跟着老干部服务队干，其他的干部全都在玩，抽着烟，聊着天！ 在相邻的一个岭，有一个相对偏僻的台塬，竟然有五六伙人在打牌，有的人脸上还贴着白纸条！ 江寒从这边看得一清二楚！ 江寒忍住了怒气，带着陈延平、郭景明找到了正在干活的郑勇合。 几个人到工地边的一个棚子里，说是媒体的，并没有表明陈延平和郭景明的身份。 通过与郑勇合和其他老干部的一番深谈，陈延平感到自己在精神上受到了一次洗礼，心灵得到了一次净化。 看到江寒来了，正在聊天吹牛的干部们立马回到了工地，卖力地干起来，有的还夸张地喊起了劳动号子。 不少干部心里在骂江寒，这个县长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大冷天的，把大家整到这山上来！ 昨天晚上大家住到四处漏风的石头房子里，冷得够呛，要不是有疙瘩火，根本睡不着！ 采石、抬石、锻石，干一小时两小时还行，时间长了，谁受得了？ 看看江寒，他号召大家来劳动，要求大家住在山上，可是他自己呢？他自己跑没影了！ 马克思主义手电筒，照别人不照自己！ 最愤怒的要数张村乡的乡长周永久！ 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江寒批评了他！说他不重视这次劳动，副县长、县直各部门的领导都来了，而乡里就来了他一个人！ 他哪里有心思组织干部们过来劳动？ 他一直在找关系，希望从部队那里把小舅子给弄出来，但找来找去就没有一个合适的人！ 老婆在电话里又哭又闹又骂，周永久都不敢回家了，刚好江寒要求大家住在山上，于是就在山上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干活，他当然也没有什么精神，一直在联系和打听。 连江县长带着人来了，他都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在一个大石头后面，直到工地上响起了哨子声，说是全体集合才赶了过来。 江寒拿着高音喇叭站在一块大石上说道： “同志们，我到平岭与老干部服务队一起劳动了两天，昨天，我又陪着省报来的记者去看了回龙村的绝壁天路，上午又去看了石姑娘洞、石姑娘桥。这一路看下来，我深受感动！” “我们光军县，矿产资源是一大优势，但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是：精神富矿！” “以郑勇合老书记为代表的党员领导干部，体现了他们实事求是、为民奋斗的公仆情怀！” “以石姑娘队为代表的普通群众，体现了我们光军县人民听党指挥、敢于牺牲的优秀品质！” “以回龙村党支部书记张锁为代表的基层党员干部，接过了先辈们的旗帜，赓续了太行山的血脉，他们是新时代的愚公！” “但是，毫不客气地讲。我们一心扑在挖矿开矿上，对我们宝贵的精神富矿却置之不理！” “我们的前辈和先进典型在实践中铸就的精神，却被我们很多人嗤之以鼻！” “艰苦奋斗、为民请命、不怕牺牲，这些精神在我们很多人身上已经荡然无存！” “从昨天到今天，就问问你们采了几方石头？锻了几块石头？我刚刚看到，老干部们在干，五分之四的在职干部在看，在玩！” “与人民群众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劳动在一起，你们做到了吗？” “下面，我宣布，对偷奸耍滑、消极怠工、投机取巧的五名干部进行免职处理。” 啊，现场一片哗然！ 江寒这是来真的？ 没有好好劳动，就要免职？太狠了吧！！ “周永久、陈海亮、张本乐、刘文明，吉余庆。职务即刻免除。” 啊！这五个人全都是正科级干部！ 周永久是乡长，陈海亮是文化局长，张本乐是水利局长，刘文明是招商局长，吉余庆是农业局党组书记。 周永久这下子真气坏了，直接在人群中喊起来了：“江县长，你这是胡来！我们的职务，你说免就免了？你就是个县长，还是代县长！你有什么权利免我们的职务？” 根据规定，县政府工作部门的局长县政府任免。 当然，在河洛省2010年之后，局长任命，是需要人大通过的。县政府工作部门划分为组成部门和直属机构，组成部门的局长由县长提请县人大常委会任免，直属机构的局长由县政府任免。 几个被点名的干部们见有人开第一炮，立马跟上了，涉及到切身利益和前途问题，他们自然不能甘心就此引颈就戮。 “江县长，干部任免是有程序的，你一句话就把程序走了？” “就是，你一句把我们免了，要组织部干啥？” “你不过是个没转正的代县长，耍什么威风？你以为我们光军县的干部是好欺负的吗？” “江寒，想免我的职，你还没那个本事！” “江寒，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贾书记？” 几个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不客气，最后直接点了江寒的名字。 “刘文明，你特么的给我闭嘴！”一个声音大吼道。 江寒一看，是分管文化局、体育局、环保局的副县长虎明磊。 看几个人的气势一滞，江寒说道：“你们五个，静候组织部的通知吧！” 江寒也不跟他们啰嗦，直接去找郑勇合。 所有的干部一看，赶紧各就各位，立马干活。 五个被点名的干部凑到一起商量对策，大家都感到，跟江寒翻脸绝对是一件好事，和江寒翻脸，就等于地跟县委书记贾生明站到了一起，说不定因此而成为贾生明的嫡系。 周永久说道：“我给贾书记打电话。贾书记不同意，江寒再牛也不管用。” 周永久当即拨通了贾生明的电话。 一阵啊啊嗯嗯啊啊之后，周永久的脸上冒出了汗。 放下电话，站着的周永久一屁股坐到石头上，嘴里喃喃道：“完了，完，完了呀。” 第657章 好好干，日子会越来越甜 “周乡长，贾书记咋说？”水利局长张本乐感到有些不妙。 江县长莫非就今天的事与贾生明沟通过了，所以他才敢当众宣布五个人就地免职？ “贾书记说，就地免职！”周永久本来就是一脸苦相，现在苦相变成了哭相。 文化局长陈海亮不肯相信，也拨了贾生明的电话。 “贾书记，我是海亮啊。昨天江县长让我们来张村乡来劳动，他嫌我不卖力，要直接——” “要直接免除职务是吧？我告诉你，我同意！” 陈海亮再看一眼手机，没错啊，拨的就是贾生明的手机！ 到底咋回事？啥时候贾生明和江寒穿一条裤子了？陈海亮傻眼了。 “陈海亮，你告诉刘文明、张本乐、吉余庆，包括周永久，都被免职了！就是现在！至于程序，也就是个程序，随后就走。” 贾生明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仅是陈海亮傻了，其他几个人也都呆住了。 张本乐、吉余庆、刘文明还想着向贾生明求证呢，这下子不用了。而且贾生明仿佛知道他们受处罚的五个人在一起。 江寒刚才说让他们五个静等组织部的通知，这下子不用等了。先免职，后补程序，连以观后效都没有。 怎么都想不通！ 特别是文化局长刘文明，刚才是第一个点江寒名字，首先向江寒叫板的。 因为刘文明与贾生明的关系不一般，仅次于已经被抓起来的财政局长王本章。 贾生明很清楚地告诉陈海亮，五个人全都免职，包括刘文明。 ～～～～～～ 此时的贾生明与周永久、刘文明、陈海亮、张本乐、吉余庆一样，也处于死机状态。 贾生明正在与组织部长王保泉商量如何上报班子调整，肖庆立上次没有当上政法委书记，这次常务副县长也该轮到他了。空出一个副县长，他决定仍然推荐县委办副主任宋金刚。 正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是市委组织部长柳建国打来的。 “生明书记，有个事情，需要你处理一下。” “哎呀，柳部长，您说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您尽管吩咐。” “这么个事，有五个人，名字叫，你稍等一下，”柳建在那边停了十秒钟左右说道：“周永久、陈海亮、张本乐、刘文明，吉余庆，这五个人你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都是我们县的，乡长、局长。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这五个人，全部，现在，就地免职。” 啊？贾生明蒙了，这五个人怎么了，把市委组织部长柳建国给得罪了？怎么可能，一个人还有可能，同时五个人都惹到了柳部长？ “生明书记，呃，这几个人因为不尊重老领导，态度蛮横。我还有个会，先就这样。” 柳建国其实也没有搞清楚状况，他接到了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陈延平的电话，说光军县有五名干部，态度非常差，不尊重老干部服务队的老干部。 柳建国当即感到，可能是老干部服务队的老领导们与陈延平认识，所以打电话告了状。 陈延平可不是一般的副部长，是省委组织部的常务！他打来电话，非同小可！ 看了一下陈延平发来的五个人的名字，就知道肯定不是光军县的县委班子成员，小干部，撤就撤了，免就免了，没多大影响。 贾生明想起来了，昨天县政府发通知，让副县长、县直各部门的领导去张村乡去参加劳动，给村里修桥。 周永久、陈海亮、张本乐、刘文明，吉余庆这几个人都去了吗？ 秘书刘波马上核实，结果让贾生明郁闷不已，也疑惑不已。 郁闷的是，这五个人果真都去了张村乡，并且他们因为干活不卖力，被江寒点名，当众宣传就地、即刻免除职务。 周永久等人当众与江寒吵了起来。 县政府排名末名的副县长虎明磊把文化局长刘文明给怼了一通，替江寒解了围。 五个人吵得好！就得让江寒下不来台！就得让他知道光军县的干部不是好欺负的！ 但是，虎明磊这个副县长真是多事！多管闲事！ 明明是一场好戏，最后让虎明磊给搅祸了！ 得找虎明磊谈一谈，让他清醒清醒，屁股给我坐正了！ 疑惑的是，江寒宣布了五个人就地免职，市委组织部长柳建国马上就知道了？ 很明显，刚才柳建国在打电话的时候并不认识这几个人，还等了好大一会儿，肯定是找五个人的名单。 这么说来，五个人的名单肯定是江寒发给柳建国的！ 柳建国当即就给自己打电话，免除这五个人的职务，堂堂的市委组织部长，竟然听命于江寒？！ 贾生明立马想到了政法委书记一职，最后江寒成了最大赢家，他把他的铁杆调了过来！看来，柳建国对江寒的支持力度不是一般的。 现在，常务副县长一职，以及提拔一个副县，必须由自己说了算。 ～～～～～～ 江寒规定，在平岭村与老干部服务队一起修桥，劳动时间必须满一天。 干部们看江寒上午来了，本想着劳动也就结束了，这么一看，还真得干到下午才行。 周永久、陈海亮、张本乐、刘文明，吉余庆这个人，说免就免了！ 大家都听说了，刚刚县委书记贾生明让秘书了解情况，之后就明确告诉这几个人，就地、即刻免除职务，连反省、检查、以观后效之类的词都没有！ 这么一看，到这里参加劳动，贾生明和江寒是商量好的。 在县里干到正科，多不容易啊！ 特别是陈海亮、张本乐、刘文明，吉余庆，都是局里的一把手！说免就免了！而且还不知道要往哪儿去！ 这个位置，这个年龄，正是干事的时候，让他们闲下来，面子丢光了不说，关键是闲得让人发疯！ 于是，所有的干部，包括带过来的司机，再也不敢偷懒了，一个个地都参与进来。 让大家吃惊的是，被宣布免职的五个人，也都迟迟疑疑地加入了劳动的队伍，越来越来劲，越干越卖力！ 这时，江寒走了过来，给五个人投去赞许的眼神道：“好好干，日子会越来越甜。” 第658章 陈部长的教诲 干部们还在工地上干活，江寒离开了。 陈延平、郭景明要返回了，江寒与他们坐在一辆车往高速口去。 来了一趟光军县，陈延平感到不虚此行、收获满满。 他感到，从省级层面上大力宣传光军县的典型群体，完全是可行的。 这些典型分布在各个时期，是真实可信的，根本不用人为地加工与拔高！ “江寒，回去之后我们马上组织人员，对光军县的典型进行挖掘，你们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陈延平说道：“任何一个民族，都需要一种精神。这种精神，就是这个民族的灵魂。没有精神，一个民族只能是浑浑噩噩、萎靡不振的一盘散沙。” “大到民族，小到一个地方，都是这样。我们看看凡是现在发展好的地方，全都是有一种精神力量在支撑！” 陈延平说道：“光军县的先进典型群体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经济发展与精神培育其实是一样的，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抓好的，所以，也急不得。” 陈延平通过这两天的考察，当然也听过新原市的一些反映，感到江寒抓工作似乎是有点着急了。 也幸亏江寒的能力强、手段多，换作别人这么干，恐怕早就闹出了乱子，被撵出光军县。 特别是今天这件事，江寒当众宣布免了五个人的职务，多少有些冒险。 这五个人当场与江寒对着干，对江寒的影响也不好。 感到江寒做事有些过于着急，好像前面有什么事情马上发生，导致这么心急火燎的。 “江寒，以后做事，最好还是要静一静，稳一稳，忍一忍。” “陈部长说得对，以后我尽量改一改这个脾气。”江寒说道。 “江寒，什么事情都是相对的，保持一种平衡和协调即可。忍、忙、静、稳这四个字就已经说明了如何做。” 陈延平说道：“忍中藏刀，忙中藏亡，稳中藏急，静中藏争。你好好品一品，简单的字也藏着深刻的人生道理。” 江寒坐直了身子道：“陈部长的话很有哲理，还请您详加指点。” 陈延平说起了“忍”字，忍中藏刀，一方面你要忍得住。有的痛苦相当于利刃剜心，忍不住也得忍，就像革命战争年代的前辈先烈忍得住各种酷刑。 另一方面，忍的同时，也要随时做好拔刀的准备，一味地忍也不行，那叫窝囊废。越是忍越要看清事态，暂时收起刀锋，避免误伤。要善于用智慧化解矛盾。如果忍无可忍，那就坚决拔刀，一击即中直切要害，不给对手任何机会。 “真没想到部长您能把汉字与做人之理、为官之道结合起来，过去经常听您讲话，从来没有这么讲过。部长，忙中藏亡，我们该咋理解呢？”郭景明从副驾驶上扭过头来问道。 陈延平很是满意地笑了笑，说起了什么是忙中藏亡。 “忙”，就是“心”加上死亡的“亡”，如果太忙，心灵就一定会死亡。 有句话叫“忙得要死”，固然不无夸张之意，其实也暗藏着这样一层意思：人要是忙过头了，超负荷运转，就有亡的可能。毕竟人不是器物机械，血肉筋骨不能连轴转地使用，如果太忙，无法休息，久而久之就会积劳成疾，说不定还会英年早逝。 昔日，司马懿问蜀军前来送信的士兵，诸葛丞相每天都忙些什么？答曰：行军打仗，扎营做饭，夜间巡逻，白日议事，撰写文书，检查纪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事必躬亲，亲力亲为。司马懿就断言：诸葛亮命不久矣！果然，诸葛亮很快便魂断五丈原，他就是忙死累死的，即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熟人一见面，往往会问：老没见了，您最近在忙什么？最常见回答可能是：瞎忙，也没个正经事！这如果是随口而出的自谦之语，倒也无所谓，彼此都不会较真儿，一笑了之。倘若是真的瞎忙，就像无头苍蝇一般，两眼一睁忙到熄灯，看似忙得不可开交，但却稀里糊涂，眉毛胡子一把抓，不知自己到底在忙什么，该忙什么。忙来忙去，肯定会一事无成，蹉跎岁月，这个忙字，里边就分明藏了个亡字。 高明的人善于抓主要矛盾，提纲挈领，举一反三，他们看着并没那么忙，甚至于有些悠闲，但却工作成效显着，事业节节上升，不显山不露水就居于上游上风。 反之，也有的人终日忙乱、慌乱，力没少出，汗没少流，可就是忙不到点子上，忙得没有章法，工作无计划，不分轻重缓急，眼光没远见，搞不清矛盾主次。如果让这样的人主持局面，决策事业，会把大家指使得团团转，且成效乏善可陈，早晚会败亡衰落。 稳中藏急，先说“稳”字，分开来看，一边是个禾字，一边是个急字。从字面理解，就是“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而在很多人眼里，稳和急是无法并存的。既然求稳，就不能急急忙忙；既然急了，就不能四平八稳。 其实这只是一种片面理解，稳还有另外一种诠释：稳中有急，急中有稳。稳并不排斥急，该急则急，越是急的时候，心越要稳，不能乱了方寸。 有些时候，稳是表面现象，心里其实急得很，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仍不露声色、若无其事，这是一种修养、一种境界，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淝水之战，苻坚率领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前方鏖战正急，打得不可开交。敌众我寡，战事紧迫，东晋主帅谢安心里急得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但他还是稳稳地坐在那里和客人对弈，落子如飞，无异如常，人们称他有“大将风度”。这就叫“内急外稳”。 稳与急都是相对的，互为因果，互相转化。心里可以急，但行动上要稳，一旦时机成熟，万事俱备，就会一飞冲天，大获全胜。廉颇守城拒秦，知道秦军远道而来，粮草不足，难以持久，急于决战，他就稳守营垒，拒不出战。你攻我守，以逸待劳。这就叫“你急我稳”。 参加马拉松比赛，前半程要尽量匀速前进，以稳为主，不紧不慢，不急不缓，不显山露水，不急于领先，这样可保存体力，坚持耐久。而到了最后冲刺阶段，则要用尽全身力气，奋勇向前，全力以赴，能多快就多快，能多急就多急。这就叫“稳急相谐”。 井冈山上，“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因为，红军将士“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让急急而来的敌军束手无策，最后只有仓皇撤兵，“宵遁”而去。你急我稳，偏不与你对上节奏，让你进退维谷，左支右绌，急也是白急。这就叫“以稳对急”。 第659章 斗争的限度 “再说这个静字，左青，右争。而在我们的一般理解中，静和争是无法并存的两件事，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人既然求静，像陶渊明那样挂冠而去，寄情田园，那就不要去争了，争得面红耳赤，你死我活，还怎么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其实，这只是一种片面理解，静还有另外一种不同诠释：争中有静，静中有争，要想静，须先争，越想争，心越要静。” 陈延平看来对文字非常有研究，江寒听得深以为然。 静是相对的，争是绝对的，静与争就是静止与运动的关系。争的最高境界是不争之争，其实也就是静中之争。要想静，得先争。心静，就是不去想那些柴米油盐的琐事，但你要把这些东西先争来，才能不去想；心静，就得有一个安静的环境，窗明几净，远离闹市，这也要靠自己去争来的。 越想争，心越要静。争，就要全力以赴，排除各种杂念，心无旁骛，聚精会神，这时，心静如水，不受干扰，才可能一击而中、一争而胜。 人生在世，只静不争是懦夫，只争不静是莽汉，都不可取。 还是争中有静、静中有争的好，可以争得气象万千、精彩纷呈。 陈延平没有举任何现实当中的例子，更没有提到光军县，但江寒知道陈延平今天讲这么一大通，其实就是有所指，正在对他提点。 这四个字的解释，浓缩了陈延平几十年为人、为官的经验和感悟，如果不是他亲近和器重之人，不可能讲出来。 这就是真正的推心置腹，郭景明感到了一丝兴奋，陈延平对江寒的好他当然知道，今天陈延平对江寒的提点，何尝不是对自己的点拨？ 以前，郭景明作为青干处长，在陈延平心目的地位并不比其他处长的重要。 他被陈延平所欣赏，其实也是从江寒在青干班中冒头开始的。 经过对光军县的调研，郭景明感到江寒的发展前途不可限量。 支持江寒，可能也是对自己未来的一种投资。 ～～～～～～ 江寒刚回到办公室，贾生明就打来电话：“江县长，真没想到崔习永是这么一个小人。这真叫做，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件事，冤枉你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尽早忘了这事，全身心投入工作。” “贾书记，您说得对。” “江县长，周永久这个人其实本质上是不错的，只是做事毛糙了一点。还有县文化局的刘文明，人品方面过得去，我了解。但这几个人，在平岭村的时候干活不卖力，想偷懒，的确不应该！” 江寒没有接话，难道贾生明是想给这几个人说情吗？ “他们偷懒，主要是你当时不在场。你如果在场，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周永久、刘文明他们也都给我打电话了，我把他们都狠狠地批了一顿！免除他们的职务，是他们活该！江县长的决定，我全力支持！” 听到这里，江寒感到贾生明一定有什么事要找他商量。 贾生明这么讲的意思就是，他支持免除这五个人的职务，这是对江寒的支持。如果他不同意免除这些人，恐怕江寒这次会丢极大的面子。 这些人都是他的嫡系，他牺牲了五个嫡系，你江寒也得付出一点别的什么代价。 官场的本质，其实就是市场，规则就是交换和交易。 官场同职场一样，只有交流，而没有交心，更没有交底。 “喂，江县长，在听吗？” “贾书记，我正在聆听，您继续。” “我准备开个会，咱俩先通个气。主要是近期干部调整问题，尽快向市里报一个方案。我的意见是：统战部肖庆立转任常务副县长，副县长刘得亮进入常委，任统战部长，县委办副主任宋金刚提拔副县长。” 江寒真想告诉贾生明，其实人选已经定好了，你不用白费力了。 但是江寒却不能这么说，邰宝龙的事情还没有最后确定，不到最后时候绝对不能泄露消息。 如果贾生明知道了，他肯定是千方百计进行阻挠，谁知道贾生明有什么人脉关系？ 当然，江寒也不能表示同意，如果是这样，就不够堂堂正正。 “贾书记，我对这几个人都不太熟悉，所以说不出什么意见来。这么安排，我没有意见，嗯，我不反对。” 贾生明心定了，江寒只要不反对就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还有，现在空了一个乡长、五个县直单位的一把手，包括财政局长，我让组织部提一个方案，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江寒说道：“我还没有来得及调研，对干部的情况还不熟悉。所以，这个方案，我提不出什么。没有意见。” 贾生明没想到江寒这么好说话，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呢。 其实，江寒对于县直部门、乡镇领导并不熟悉，对于这个位置他不可能全都把在自己手里，这样的话，太过强势。 一个县长太强势，在干部任用问题上与县委书记掰手腕，会让人怀疑他的动机。 省委组织部派他来光军县，是为解决问题的，并不是让他来跟县委书记争权夺利的。 县委书记是一把手，是班长，就算是能力再弱，县长对其也得有最起码的尊重。 该斗争就斗争，但斗争不能过火，也要限定在一定范围和一定程度之内，否则就是在破坏班子团结。 再说了，在正科的位置上，江寒除了方传真等少数几个人之外，其他的并不熟悉。他也不可能再从三河县往这里调人。 省委组织部同意江寒调两个人，并且都是从正科提为副县，对他就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 为了抓紧时间，为了防止市里往县里下派，贾生明让组织部逐个征求了常委们的意见，把班子调整和宋金刚提拔副县的方案一并报了上去。 至于空缺的正科级领导干部的任用，则是等到下一次常委会讨论通过。 在方案报上去之后，副县长虎明磊来办公室找江寒汇报工作。 第660章 没牙的老虎 虎明磊是第一个主动来找江寒来汇报工作的。 几个副县长当中，虎明磊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土。如果不说他是副县长，往那儿一坐就是个民工。 当然，这与虎明磊的工作性质有关系，虎明磊分管的工作是两个极端，分管文化局、体育局，这意味着身心健康，听听戏，健健身，多美好的生活！分管环保局，就得经常往污染大的地方跑，可不就是灰头土脸的？ 分管环保局，的确是一件苦差事。 中央关于加强环保工作的文件要求很严格，但市、县领导对于污染严重的“十五小”“新六小”企业都是各怀心思、态度前后不一！ 开会喊的震天响，但是在具体落实过程中却走了样！ 虎明磊倒是想狠抓环保工作，但无奈遇到了各个方面的阻力。 江寒没有来的时候，县委书记贾生明就让虎明磊带着环保局到其他地方考察学习，考察一圈之后发现，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落实靠嘴，成绩靠吹！ 在发展面前，在经济指标面前，其他工作都得靠边站！ 有的时候，环保部门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环保局长还经常挨批，因为工作太积极。 虎明磊有一种二愣子劲，带着环保局工作人员，逐个企业做工作，让他们拿出一部分钱改善一下环境，更新一下设备，提高一下技术，减少对环境的破坏和污染。但没有一个老板肯听，甚至环保局贴了封条之后，人家撕下来照样开工！ 有的老板还告到乡里、县里，贾生明好几次给虎明磊打电话，说他没有大局观念，作为政府，一定要当好企业的服务员，为企业发展创造良好条件，而不能给他们设置障碍甚至给他们添乱。 因此，虎明磊在光军县有一个外号：没牙的老虎。 “虎县长，请坐。” “江县长，我是向您道歉的。光军县的环保工作没有做好，我有很大责任——” “不，”江寒一摆手道：“这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这是我们的发展阶段和整体环境造成的。” 对于虎明磊，江寒的印象很好。 所有的副县长和县直部门到平岭村劳动，虎明磊干得更实诚，这是方传真告诉他的。 虎明磊的左手被石头砸了一下，虽然没有伤及骨头，但肿得像面包，在这种情况下，虎明磊坚持用右手握钎，与老干部配合锻石。 虎明磊一进来，江寒就看到虎明磊肿胀的左手。 不管如何，虎明磊是真干了！至少说明，虎明磊对江寒是尊重的。 “虎县长，你对环保怎么看？你对我们县的环保工作有什么建议？咱们随便聊一聊。”江寒拉过一个椅子，坐在虎明磊的对面。 “江县长，环保工作的重大意义，您肯定也很清楚。我就说说我个人的感受吧。我曾经在矿井干过六年，对于环保有切身感受。” 虎明磊是矿院本科毕业，一般说来，报考矿院的学生，家庭条件都不怎么好。 虎明磊是从西南一个省考到矿院的，矿院在另外一个市，离新原市并不远，所以一毕业就分到了新原市的一个煤矿工作。 “那个时候比的是出煤量，哪儿管什么环保不环保？每个月的任务分解到每天，每天都累得孙子一样。” “我们每天考虑的是安全，只要人活着升井就是万幸，哪儿管什么空气好坏，对我们矿工来讲，只要没有瓦斯，那就是最好的空气！” “我们升井之后，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其实在煤矿，空气远远不如我们县的空气！” “在我们煤矿后面，有一片家属区，那一片有很多工人等死，因为他们得了一个病，现在我们才知道，这叫尘肺病。这病不是在井下得的，而是回到地上。井外的空气比井下的空气更差。” “吸进去十分气，有九分是煤灰。一咳嗽，出来的鼻涕都是黑的！” “我们那个煤矿，死于安全事故的极少，死于尘肺病的，数字惊人！” “一有安全事故，上级非常重视，甚至省、市领导都亲来指挥救援，但是对于慢慢等死的工人，谁也不关心。工人们能如何呢？只能认命！” “每当想起那些工人无助、无奈、无望的眼神，我就心痛！” “我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十年之后、二十年、三十年之后，我们县的老百姓，一个个得上了种种怪病！到那个时候，我怎么面对他们？我还分管过环保工作！” 虎明磊说到这里有些激动：“江县长，您一来就要坚决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我和环保局的同志们都很兴奋！我们都非常期待！” “我们光军县的空气实在是太差了，天灰蒙蒙的!您一来，我们都感到，光军县的天，真的该变一变了！” “古时候，老百姓最盼望的就是来一个青天大老爷！而现在的光军县人，比古人更加迫切！” “青天，我们希望光军县在江县长的带领下，变成青天！就像郭兰英唱的那样：清粼粼的水来，蓝格莹莹的天。” 虎明磊讲话很讲艺术，从自身经历，从所看所感说起，没有提上级要求和文件精神，显得特别实在。 从空气说到青天，非常委婉，同时又非常明确地告诉江寒，他虎明磊坚决与江县长站到一起。 可以说，虎明磊是第一个向江寒示好的县级领导干部。 当然，对于前来投靠的干部，江寒也不一定就全盘接纳，首先得看这个人的品性到底如何。 虎明磊是穷苦人家出身，还在煤矿的井下干过六年，这种人能吃苦！关键是他能把他当作老百姓的一员，与老百姓感同身受。 还有，刘天一把光军县的重点人物进行了监控，其中并没有虎明磊。 今天虎明磊主动前来，江寒更加感到，此人可用。 “虎县长，环保工作要继续抓！‘十五小’‘新六小’关停的工作不能停，按照既定的方案、规定的时间节点来！不管有多大阻力，也得向前推进！有什么困难，遇到什么阻挠，直接给政法委王峰打电话，直接给纪委桑书记反映！” 江寒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子：“还有，虎县长，不仅仅是环保，我考虑给你加一副担子。” “江县长，您只管安排，让我干啥就干啥。” “财政这一块儿，你先了解了解，熟悉熟悉。对了，你在县里工作时间长，掌握情况多，你认为谁适合当财政局长？” 虎明磊心中有些蹊跷，财政，让我熟悉？管财政的，都是常务副县长啊。 第661章 领导就是高 “从业务上来讲，财政局副局长戴国华比较强。勤勉，老实。我个人觉得比较合适。” 虎明磊推荐之后感到，江寒恐怕是想把财政局长抓到他手里。 也难怪，作为县长，不把财政抓在手里，各项工作就没法开展。 从政法委书记王峰的破格提拔来看，江寒的背后有省委组织部的强力支持。 但是从光军县目前情况看，江寒仍是势单力薄，从常委来看，江寒、桑榆和王峰组成了一个铁三角。 铁三角再铁，也只是三个人。 而县委书记贾生明则是掌握了八个。 虎明磊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投靠，很大程度上也不是追求职务上的进步，他只是想帮着江县长，关停全县“十五小”和“新六小”，为天蓝水清的环境尽一份力。 作为一个从穷苦人家通过上学改变命运，走入仕途的人，虎明磊当然也想进步。 他现在是排名末名的副县长，想进一步，那就得排队，等着前面几个副县长提拔之后才能轮得到。 江寒交待虎明磊，近期的主要工作就是全力推动“十五小”和“新六小”的关停工作，有谁在阻挠，有谁落实不力，就给他提供一份名单。 虎明磊这下放心了，工作是靠人抓的，抓住人就能推动工作。 一个乡长、四个局长，江寒是说免就免！就连县委书记贾生明也没办法，只得咬牙支持。 从江寒办公室里出来不久，虎明磊接到县委书记贾生明的电话，让他去一趟办公室。 县委书记召见，虎明磊当然也不能马虎。 一进办公室，贾生明就虎着一张老脸。 “虎明磊，我真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人！” “贾书记，我，我怎么了？”虎明磊心想，终究还是卷入了县委书记和县长争斗的漩涡之中了。 自己主动向江县长汇报工作，马上就让贾生明知道了。 贾生明说道：“你不知道？装什么糊涂？江寒当时就不在劳动现场，他咋知道刘文明、陈海亮、张本乐、吉余庆偷懒？这些人，江寒连名字都叫不上！江寒怎么知道的？虎明磊，你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虎明磊感到十分冤枉，他根本没有向江寒反映过劳动现场的事情。 “贾书记，这几个人偷懒是大家都看到的，现场二百人，谁都不是瞎子。我虎明磊，光明磊落，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虎明磊来气了。 之所以来气，是过去一直有气，比如说，江寒部署开展的关停污染企业行动，被贾生明给叫停了。 之所以来气，是江寒给他的底气。 “别以为人都是傻子！你当时对刘文明的态度，说明了一切！”贾生明一想到刘文明被就地免职，心中就升起一丝耻辱。 “贾书记，刘文明是文化局长。一个局长当众顶撞县长，这恐怕不妥吧？我是副县长，分管文化局，我批评文化局长，有什么错吗？” 虎明磊一句话把贾生明给噎住了。 这个虎明磊，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今天居然敢争辩！ 贾生明觉得，这个人真的要跟江寒走啊，好吧，那就让他知道站错队、走错路的后果。 “虎县长，不要忘了你是光军县的人，你祖祖辈辈都在光军县！想问题、做工作，都要想一想自己来自哪里！都要想一想自己到底坚持什么样的立场！” “想好了，再来找我！” 贾生明说完这句话就下了逐客令。 虎明磊走出了贾生明的办公室，心里更加坚定。与江寒的胆气、锐气相比，贾生明身上的那种官油子气味实在是太重了！ 贾生明说得没错，我虎明磊就是光军县的人，我必须想一想自己来自哪里，坚持一种什么样的立场！ 而贾生明说的立场，只不过就是与他站在一起。 而真正为光军县想着的，恰恰是江寒这种外来的干部！ 就说关停全县“十五小”和“新六小”，对于广大的普通老百姓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关停全县“十五小”和“新六小”对于全县财政收入来讲，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到时候做难的绝对是江寒，但江寒仍然要做！ 这才是真正的为老百姓着想！ 贾生明不想让江寒有大动作，就是害怕上级不满意，从而影响他贾生明的前途。 这一点，虎明磊看得更加清楚。 虎明磊走之后，县委办副主任宋金刚进来了。 作为县委办的干部，进县委书记办公室很方便，比如看看沙发、桌椅是不是好的，需要不需要修理等等。 现在，宋金刚与县委书记的关系不一般。 宋金刚正在处于人生和仕途的重大跃升期，他有很大可能当上副县长，中间跨过了副调研员这个门槛。 向前一步就是县领导，他在县里基本就可以横着走。 从正科到副县，在县里绝对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现在机会来了，宋金刚怎么着也得抓住。 “金刚，有啥事？” “贾书记，我没的事，就是想向您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上一次，您推荐我当副县长，我自己都没想到。” 宋金刚走到贾生明办公室前，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贾书记，我上周去绿城，赶上丹尼斯做活动，我看怪划算的，就买了几张购物券。” 贾生明知道，丹尼斯很有名，是省城很大的一个购物中心，有不少单位逢年过节就给干部职工送丹尼斯的购物券。 省城单位给单位员工发福利，已经不像过去了。过去是让大家领米、面、油等等，不管你需要不需要，反正就是这些东西。 现在，都改成发购物券了，大家想买啥就买啥。 “这购物券，两年内有效。” 贾生明抽出来看了看，总金额是5万。 “你拿回去！怎么能这样呢？这是违纪，知道吗？”贾生明冷着笑道。 “贾书记，这是打折的，做活动的，其实没有花到5万块钱。唉，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只会用行动来表示。您推荐我当副县长，我要是没啥反应，我成啥人了？那就不是人了。” “拿回去！别看是券，这也是钱！我要是拿了，扎手！”贾生明把券装回信封，塞给了宋金刚。 宋金刚想塞回，贾生明道：“我推荐你当副县长，那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不是因为别的！这一次又把你推荐上去了，也差不多该成了。到时候，你把工作给我干好，比啥都强。” 宋金刚非常感动，把信封装回口袋：“贾书记，今后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吩咐。” “好了，你走吧，我等一会儿再给市里打个电话，你的事呢，我再问一问，催一催。” 宋金刚放心了，走到门口又被贾生明叫住了： “金刚，我爸妈的身体不太好，特别是怕寒，天冷了，我准备让你嫂子陪着老人去三亚待几个月。他们啥也不会，你帮着他们定定机票、酒店啥的。” 宋金刚马上道：“贾书记，您放心，这事我绝对办得妥妥的，让老人家满意，让嫂子满意！” “别定太贵的，咋便宜就咋安排。贵了，我们也出不起呀。该让你嫂子出多少钱，就出多少钱。你不要大包大揽！” 宋金刚更加高兴，终于有机会表示了。该让出多少钱就出多少钱，这个该字怎么理解？ 别定太贵的？咋便宜咋安排？我要是订便宜了，那就是脑子坏掉了！出不起的那部分，怎么出？这就是对自己能力的考验啊。 贾书记没有接购物券，让自己安排他父母和妻子去三亚旅游度假，不得不说，领导就是高！ 第662章 各显神通 几天来，县里一直在传：统战部长肖庆立要当常务副县长，副县长刘得亮进入常委，任统战部长，县委办副主任宋金刚提拔副县长，当然还要通过县人大的选举。。 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因为县里向市里报的方案就是这么安排的。 大家议论最多、关注最多的还是六个空缺，一个乡长和五个局长。 自从王本章出事之后，县财政局党组书记、局长一直空缺，这个位置最引人注目。 围绕这一位置的争夺也进入白热化阶段。 有两个人进入了大家的视线。 一个是百泉镇的党委书记陈长松，陈长松当过县政府办的副主任，那时贾生明当县长。 陈长松从副科的位置上直接提拔为百泉镇的镇长，后来又接任党委书记。 贾生明昨天去百泉镇检查工作，组织部长王保泉、县委办主任曹东航、宣传部部长梅玉洁全都陪着。 检查了一天工作，中午吃了个便饭，晚上也没有回县城，就在百泉宾馆吃饭，并且还喝了一场酒。 贾生明作为县委书记，这几年下乡镇检查工作，从来没有跟乡镇领导喝过酒。 这次贾生明看得高兴，说不管是百泉镇的基层党组织建设、社会建设还是基础设施建设都走到了全县的前列。 因此，贾生明带着三个县委常委晚上特意在百泉宾馆吃饭，给足了陈长松面子。 于是，一个消息传了出来，陈长松要当财政局党组书记、局长。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消息，也是关于财政局的。 江寒去新原市向常务副市长高升起汇报工作，带上了政府办主任方传真和财政局副局长戴国华。 方传真跟江寒是正常的。 而戴国华跟着江寒去市里向常务副市长汇报工作，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江寒向高升起汇报，主要是想成立光军县投资公司，将全县的国有资产划入，以国有资产为抵押，向银行机构贷款，想得到市里有关部门的支持。 市财政局、国资委、银监局等部门的领导也参加了会议。 戴国华是主要汇报者。 江寒要成立投资公司，要贷款，肯定是缺钱了，他是想用借来的钱冲抵“十五小”“新六小”关停带来的财政损失，这种方法怎么可以长久？ 当然，这都不是大家所关心的。 大家关心的是，戴国华这次有没有机会当上财政局长。 据说，戴国华在这次汇报过程中，显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市里几个部门问了不少问题，戴国华都对答如流。 会议结束的时候，常务副市长高升起还特意表扬了一下戴国华，市财政局长还特意和戴国华聊了几句，走的时候还亲切地拍了拍戴国华的肩膀。 于是，不少干部判断，江寒也盯上了县财政局党组书记、局长的位置！ 在这个时候，带上了戴国华！ 江寒为是在向市领导，向市财政局推荐人选！ 县财政局长一职，当然是由县里说了算，报市委组织部行一下案。 但是如果有人从上面做工作，这事就难说了。 常务副市长是管财政的，市财政局长的分量也很重。 县里要想得到更多的资金支持，当然要求着市财政局，必须和市财政局保持良好关系。 戴国华得到了常务副市长、市财政局长的肯定，这为光军县财政局长之争增添了很多变数。 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贾生明有点心慌，毕竟高升起是江寒的老领导，对江寒的支持那是不遗余力的！ 同时，贾生明又感到莫名的愤怒！江寒，这家伙太阴险了！ 江寒亲口说对于这次干部调整与安排，他没什么意见，因为他对干部不熟悉。其实也就是表明了一种态度，这次干部调整，由他贾生明说了算，江寒不打算参与。 谁知道，这才过了几天，江寒就开始参与了，还力推戴国华！ 什么成立投资公司，搞融资什么的，全都是虚招！真正目的是，向市领导、向市财政局推荐戴国华！ 江寒还是想跟自己掰一掰手腕！ 那就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手腕！ 戴国华要当财政局一把手，必须通过自己这一关，市财政局长肯定要给他贾生明打招呼。 他完全可以说，已经有了人选，那就是百泉镇的党委书记陈长松，这不是他个人中意的，而是市委书记余东风交待的。 贾生明不相信，市财政局长会去找市委书记求证！ 就算是常务副市长高升起打电话来，贾生明也会这么回答，因为他清楚，高升起更不会找市委书记求证。 贾生明正在思忖呢，百泉镇党委书记陈长松赶过来了。 陈长松也听说了江寒带着财政局副局长戴国华到市里活动的消息，心下发慌，知道贾生明在办公室，就直接找来了。 “长松，慌啥呢？”贾生明问道。 “书记，我听说江县长带着戴国华找领导了。我从镇长到书记，正科八年了，他戴国华一个副科，凭什么？万一要让戴国华当上了局长，我这脸还真没地方搁了。” 陈长松显然是在提醒贾生明，他要是当不上财政局一把手，他的脸不要紧，关键是县委书记的脸没地方搁！ 贾生明突然想到，不能等市财政局长熊文彬和常务副市长高升起给自己打电话！ 万一高升起向组织部打招呼呢？万一熊文彬向市委组织部推荐人选呢？最后组织部来电话，怎么办？ 市委组织部的要来电话，自己总不能说市委书记余东风早有交待吧？ 因为市委书记余东风想提哪个干部，肯定是直接让市委组织部办。 所以，必须提前向高升起、熊文彬透露一下，他们既不敢向市委书记求证，也不能向市委组织部打招呼！ 就这么干了！必须是主动出击！ 拿起桌子上的固话，打给高升起。 “高市长，您是管财政的，我们县财政局长的位置一直空着，市委余书记对我们县的工作十分关心，说这个位置不能一直空着，所以——” “生明书记，余书记说得对，就按余书记说的办吧。” “高市长，您得多来光军县啊。现在正在关停‘十五小’‘新六小’企业，明年我们的财政收入恐怕困难很大，希望您多多支持，明年在全市预算的时候，多考虑我们光军县。” “没问题。对了，我还有个会。没什么其他事的话，再聊？” “好的，高市长，再见。” 贾生明得意地看了眼陈长松：“慌啥呢？我再给市财政局熊文彬打个电话。” 拨通熊文彬的电话，贾生明还没有提到市委余东风，熊文彬就表示，谁当县财政局一把手，市财政局没有推荐权和建议权。 贾生明彻底放心了：“长松，你先了解了解财政局的情况，马上要编明年的预算了，这是个大事，你得提前进入。” 第663章 架空江寒 有县委书记贾生明的这句话，陈长松感到，稳了！县财政局党委书记、局长，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走出贾生明的办公室，陈长松回到车里，司机问他去哪里，他犹豫了一会儿。 此时去财政局显然不合适，但如何了解财政局的情况？ 找个地方，把财政局的几个股长叫过来？似乎也不妥。 正在此时，电话响了，竟然是统战部长肖庆立。 “长松，上午忙不忙？” “肖部长，不忙，不忙，只要您吩咐，就算再忙，都得放下。”陈长松道。 “你来石雅轩，没其他事，就聊一聊。” 石雅轩是一个矿老板开的，矿老板在县城边租了几十亩地，建了几个厂房，还有几个院子，摆的都是他在挖矿过程中挖出来的各种晶石，当然还有从河里、山里找出来的大小不一的石头。 现在不少机关单位和企业喜欢在门口摆上一个大石头，请名人题字，而后刻到石头上。 石头越大，题字的名头越响，企业就越显得有规模，老板就越显得有面儿。 老板的这几个院子可以喝茶、可以吃饭，还可以把玩石头，舞文弄墨。 赶到石雅轩，肖庆立的司机已经等着了，把陈长松引入一个房间。 一进去，陈长松一愣，屋里除了肖庆立和老板，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县财政局副局长戴国华。 肖庆立这是什么意思？ 肖庆立马上要当常务副县长了，肯定是分管财政局的，他先把戴国华叫过来，是什么意思？让自己死心？ 难道肖庆立跟贾书记闹掰了，要投向江寒？ 不应该啊！ 肖庆立看陈长松在疑惑，马上道：“长松，坐下，慢慢说。” “长松啊，江县长去市里汇报工作，带财政局的人，实属正常，不要多想。至于外面传说，国华要当财政局长，纯属子虚乌有。国华给我讲了，没有任何人给他说过职务调整方面的事情。” 原来如此！陈长松总算是放了心。 “陈局长，在这里，我就提前恭喜了。今后的工作，我一定好好配合。” 戴国华今天也是莫名其妙，被统战部长肖庆立叫过来，他这才知道县里居然在传说，江寒要让他当财政局一把手。 想想都不可能！没有谁向他提过！ 戴国华这么多年，从科员干到副局长，凭的都是专业水准，在财政局他是最专业的！没有之一。 财政局长王本章出事之后，一些亲朋好友劝他，找找领导，争取争取，当上财政局一把手，离副县就不远了。 戴国华听后只是笑一笑，虽然他很想提拔，很想当财政局一把手，但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因为财政局长的位置，基本都是留给乡党委书记或者是在其他局委干得不错、想提拔为副县的干部。 江县长带着虎县长还有他一起到市里汇报，也没有说什么话，他只是从专业的角度向市领导和市政府局汇报。 于是大家都在传说，他戴国华要当财政局长。 戴国华感到，江县长、虎县长对他的能力很肯定，也得到了高市长和熊局长的表扬，但是并不代表自己就能当上财政局长！ 虎县长连常委都不是，在县里没多少话语权。 江县长刚过来不久，对自己也不熟悉，他凭什么提拔自己？ 更何况，听说江县长对于正科级干部的任用调整不管不问，不管县委组织部搞什么方案，他都没有意见，其实一切由县委书记贾生明说了算。 贾生明更不可能提拔自己。 显然，有人是想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处于县委书记和县长的夹缝中！ 如果自己真的被推入了这个夹缝，自己到底倾向谁？ 戴国华感到应该倾向于县长。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县长，不仅有胆识，更有学识！ 特别是江县长对于抵押贷款、融资投资方面，非常精通，相当专业！戴国华非常佩服。 虽然他不知道江县长把钱拿过来做什么，但戴国华相信一定不像其他人猜想的那样只是为了弥补既然到来的亏空。 戴国华埋头于业务，但并不笨。他从江寒身上看到了什么叫专业，什么叫担当，什么叫锐气！而从贾生明身上，只是看到了官员二字，除了会当官，其他能干什么？ 江寒能在铁板一块的光军县连撕几道口子，岂能是一般人？ 贾生明在光军县能待多长时间？ 只要江寒忍一忍，在光军县待下去，到时候一切都是江寒说了算，那个时候，才是江寒大展才华的时候。 江寒有一个贾生明不具行的优势：年龄。 年龄是个宝,文凭不可少,关系最重要,能力作参考。 四个条件，江寒全有。 戴国华也听说了，财政局长一职，县委书记贾生明中意的是百泉镇党委书记陈长松。 不管是资历、职务，还是他与贾生明的关系，财政局长也非陈长松莫属。 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某些人打击的对象！莫名其妙。 戴国华试图不想这件事，没想到统战部长肖庆立打来电话，邀请他喝茶，这让他有些奇怪，难道说肖庆立想让他在编明年预算的时候，给统战部多争取一些经费？ 肖庆立马上要当常务副县长了，马上要管财政局了，为什么叫上自己？ 一到石雅轩之后，戴国华就明白了，肖庆立表面上是在表扬他随同江寒到市里出了彩，实际上就是在旁敲侧击、探听消息。 毕竟肖庆立马上要管财政局，当然得把财政局的关系给理顺了。 戴国华说明情况之后，肖庆立就把陈长松给叫来了，其实就是想让戴国华从今往后配合好陈长松的工作。 肖庆立说，一个单位，特别是像财政局这种专业性比较强的单位，需要像戴国华这样的专业人才来支撑，也需要一个经验丰富、善于协调的干部来领导。 戴国华只要配合好新局长的工作，几年之后可以到乡里当个乡长，这样一步一步地走，才更加扎实。 话都说开了，陈长松拍了拍戴国华的肩膀： “国华，好好干，到时候，只要局里有好事，只要空出来实职正科级岗位，我第一个推荐你。” 戴国华笑了笑，这话也就是姑妄言之、姑妄听之，不能当真。 “国华，以后汇报工作，要逐级汇报，就是说一级对一级负责。你对我负责，我对肖县长负责，肖县长对，嗯，对贾书记负责。” 戴国华听明白了，这意思分明就是，自己不得直接与江县长接触。 陈长松都直接把肖庆立叫肖县长！这就意味着，肖庆立、陈长松把持着财政局，直接越过江县长，向贾生明负责。 贾生明让肖庆立当常务副县长，让陈长松当财政局一把手，目的就是要把江县长给彻底架空！ 第664章 变化 这下子，江县长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最应该倚重的常务副县长跟他不一心，政府工作还怎么抓？ “国华，中午就在这儿吃饭。你们陈局长当过百泉镇的镇长和书记，特供的百泉春，这酒不是轻易能喝到啊。” 肖庆立已经改口了，刚才还说陈书记，现在就成了陈局长。 “两位领导，我的酒量一般，大家都知道。”戴国华感到这场酒不能喝。 汇报工作是汇报工作，但一喝酒，性质就不一样了。 “不会让你多喝！”肖庆立正要劝呢，却接到了贾生明的电话，是用固定电话打过来的。 “庆立，你的事情起了变化，你要有心理准备。” “啊，贾书记，啥变化？” “市委组织部定了，虎明磊当常务副县长。” “市委组织部怎么能这样，这不是调戏人的吗？贾书记，虎明磊凭啥？他连常委都不是，太不合规矩了吧？” 肖庆立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非常大。 啊？ 虽然听不清楚贾生明的声音，但陈长松和戴国华都明白了，虎明磊当上了常务副县长，而且是市委组织部直接定的！因此，肖庆立这才大失所望，怒气蓬勃而出。 两次上报，两次失败！ 肖庆立握住电话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不知道怎么回事，戴国华突然出了一口气，为江寒感到高兴！ 戴国华对于虎明磊还是比较佩服的，虎明磊当上了常务副县长，最起码比肖庆立要强得多。 肖庆立搞统战、搞关系是一把好手，但这种人往往是关系至上，工作方面反而是不怎么上心。 咦，虎明磊是跟着江县长一起去市政府的！ 虎明磊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他能当上副县长，纯粹是靠干出来的。 虎明磊的学历、经历和能力都是一流的，就是因为没有关系，五十岁了还是个副县长。 一定是江县长！ 江县长能把一个保卫科长从几百公里之外调到光军县，任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那么他就能把虎明磊从副县长变成常务副县长！ 这么说，有人传说自己当财政局长，有可能不只是传说？ 想什么呢？戴国华不禁自己摇了摇头。 江县长把常务副县长把持到自己手里，那么财政局长当然就得让给贾生明。 在干部任用上，县委书记和县长之间一般要保持一种平衡！ 江县长锐气十足，但也不能太霸道。 这么一来，戴国华当财政局长更没戏了。 财政局党组书记、局长的位置，也没有悬念了，应该是陈长松的。 “庆立，别激动。市委有市委的想法，连报你两次，他们也应该考虑一下。这个时候，要稳住。” 贾生明的话让肖庆立冷静了下来，是啊，说不定这是市委组织部对他的考验呢。如果现在就急眼，就跳脚，就发牢骚，岂不是让人看笑话？让市委领导知道了，恐怕下次也没他的戏了。 “贾书记，我知道了。” 肖庆立挂完电话，挤出一丝微笑：“长松，你和国华好好聊聊。部里有个文件需要我签字，先走了。” 陈长松和戴国华都起身，把肖庆立送到院外的车上。 “唉，啥事都不能高调啊。肖部长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听说他让司机开始整理他的办公室，准备从统战部搬走呢。” 戴国华心想，陈长松的脸和嘴变得可真快，刚才还叫肖县长呢，现在又改回了肖部长。 回到房间，老板的侄子大彪就过来了，弯着腰，前伸着一张又肥又油的脸。 “陈局长，您中午想吃点什么？” “你推荐一下吧，这几天有啥特色菜？” “我看您人也不多，我看就点个吊锅吧，从贵州学来的特色菜，天也冷，吃着锅，喝着酒，可带劲了。” “好，要是吃着不错，今后我们财政局就把你这儿当个定点，专门接待领导。” “太好了！陈局长，太感谢您了！”大彪喜滋滋地出去安排菜了。 不一会儿，吊锅上来了，陈长松让司机从车里拿了两瓶百泉春，让司机也在一起吃，当然主要是倒酒。 打开了一瓶酒，陈长松道：“国华，咱们两个，中午把两瓶干了。” 戴国华头皮直发麻，自己的酒量也就是三两，陈长松分明是要把他给灌醉！ 司机把酒满上，陈长松端起了酒杯，这时手机震动了，一看是县委组织部长王保泉的电话。 “哈哈，作为干部，最不愿意看到的电话是纪委！最想看到的电话是组织部！” 陈长松按了免提：“王部长，您好！” “长松，有个事，我给贾书记汇报了。他让我转告诉你一下。” “啊，王部长，是，是啥事？” “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给我打电话，说是县财政局副局长业务精湛，表现突出，应该重用。这个，呃。”王保泉居然有点吞吞吐吐。 财政局副局长，戴国华精神一振！ 县财政局有三个副局长，论业务，戴国华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表现突出，岂不就是指他陪着江县长去向常务副市长汇报的那次吗？ “啊，重用，对，重用，往哪儿重用？”陈长松有些慌，难不成当不成财政局长了？ “这是柳部长钦点的，戴国华！直接当财政局党组书记、局长。” “喂，长松，在听吗？” “啊，在听，在听。”陈长松看了一眼戴国华，脸色十分尴尬。 “长松，你是百泉镇党委书记，分量一点都不比财政局长轻。所以，不要背什么思想包袱。相信你有这个觉悟。” “是，是，王部长，谢谢。” 挂完电话，陈长松都不敢正眼看戴国华！ 这特么太丢人了！ 一直把戴国华当成副手，一直以财政局的一把手自居！ 哪知道，对面的戴国华却当成了财政局一把手！直接把他陈长松给挤掉了！ “国华，呃，我突然想起来了，下午还有一个会，不能喝酒，我还有个讲话，我就先走了。” 陈长松怎么也没脸在这里呆下去了，找了个理由就走。 陈长松出去了，司机赶出去，突然又折回来，把另一瓶没有打开的百泉春拿了出去。 到门口，陈长松从司机手里夺过瓶子，使劲扔了出去。 砰地一声，酒香四溢。 这时，胖子大彪也跟了出来：“陈局长，你的吊锅！” “你那吊锅算个吊！滚一边去！”陈长松爆了一句粗口。 第665章 最大的舆论漩涡 贾生明对于班子调整的意图又一次落空了！ 肖庆立还是没有当成常务副县长，主动向江寒靠近的副县长虎明磊直接入常，成了常务副县长！ 政法委书记王法对桑榆说，真没想到，太意外了。 桑榆与王峰开玩笑说：不出意外的话，还有意外。 果然，意外马上就来了。 县财政局党委书记、局长的位置，贾生明是稳拿把攥的，哪知道还是丢了，被江寒给抢到了手。 本来，贾生明凭着他在光军县多年的经营，在人脉和权威上占有绝对优势，也可以说，在整个光军县，他贾生明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但是现在，江寒一来，硬生生地把贾生明的地盘震出了几道裂缝。 本来，江寒在县委常委中只有桑榆这一票，接着王峰来了，增加一票，宣传部长梅玉洁也可以算一票，现在又多了一票，那就是常务副县长虎明磊。 把常务副县长把在手中，就确保了政府内部不出问题。 现在，连财政局一把手也是江寒所看中的人！ 这样一来，江寒就可以腾出手来，集中精力，抓环保，抓发展！ 两天之后，对贾生明的打击又来了！ 宋金刚提拔副县的事情也黄了！ 空缺的一个副县长位置，还是让江寒抓在了手中！ 新来的副县长，居然和政法委书记王峰一样，都曾经是江寒的手下！ 此人叫邰宝龙，任“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办公室主任！ 贾生明气得在屋里子摔了杯子，这是一周内摔的第三个。 “东航，你说说，姓江，江县长这是在干什么？典型的任人唯亲！绝对是在搞个人小团体！” “是啊，贾书记，江县长太过分了！干脆让他把常委们都换了，打造他的江家班，江家军！” 曹东航赶紧附和道：“对班子调整和正科级干部的使用，他表面上说不反对，实际上在背地里做小动作，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太阴险了！” “不是猛龙不过江，不是恶虎不下冈。东航，你联系一下，我要见见王老。” ～～～～～～ 邰宝龙从三河县调到了光军县，江寒在三河县成了一个神话。 干部们都算了算，江寒至少培养和推荐了三名干部：到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巴伟，现在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与江寒平级。巴伟之后，就是王峰和邰宝龙。 县委书记张雅文笑称：江寒这是“长三捆”“一箭三星”。 江寒就如同运载火箭，巴伟、王峰、邰宝龙就是三颗卫星。 有江寒这个大推力火箭，巴伟、王峰、邰宝龙一路青云直上。 其实，还有一个星，那就是当年曾在江寒手下干过的尤文龙，与邰宝龙并称为两小龙。 如今，邰宝龙一飞冲天，而尤文龙则成了流星一颗，尤文龙在高平市委督查室里，领导不喜欢，同事不待见，日子并不好过。 邰宝龙来了，是县政府排名末位的副县长。 一般说来，排名末位的副县长管环保和安全，因为这两项工作都属于脏活累活，干得多难见效，出问题掉官帽。 特别是环保问题，涉及到的利益太多，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怎么抓，抓到什么程度，很难把握，往往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邰宝龙一来，先把环保和安全工作从虎明磊那里接下。 并不是说虎明磊拈轻怕重，把麻烦事甩给新来的邰宝龙，而是江寒提出来的。 虎明磊为人不错，但毕竟在光军县多年，在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方面，多多少少会受到方方面面的牵绊。 而邰宝龙从几百公里之外调过来，在光军县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在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不用考虑那么多，执行江寒的决定会更加坚决，更加彻底。 虎明磊当了常务副县长，主要精力要转向帮助江寒抓经济。 当然，对于邰宝龙的优势和特长，江寒不能视而不见。 在常务副市长高升起和市财政局的支持下，光军县成立了国有投资公司，由邰宝龙兼任光军县投资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 邰宝龙的任务有两大项，一个是关停，一个是搞钱。 邰宝龙带着财政局长戴国华与市建行、交行、农行等机构洽谈，以光军县的资源为抵押融资。 江寒交待，光军县的一切都可以抵押，包括林权、矿权、建设用地、水库、学校、医院等等，包括未来五年的所有财政供养人员的工资。 融资没有上限，能融多少就融多少。 此举一出，全市哗然！ 江寒这是要把整个光军县给卖光！砸锅卖铁呀！ 特别是未来五年所有财政供养人员的工资，连这个就作了抵押！ 要是到时候县投资公司投资失败，赔了，未来五年，所有人员都发不了工资，全都喝西北风？ 这个江县长，简直就是一个疯狂的赌徒，这是拿整个光军县在赌，把广大干部职工的生活当赌注！ 不少干部找到其他常委，找到贾生明，让贾生明阻止江寒不要乱来。 贾生明打电话把江寒叫到办公室。 “江县长，你搞抵押贷款融资，没有给我讲就算了，你总算对全县的干部职工有一个交待吧？”贾生明的话明显是愤怒中夹杂着一丝丝委屈。 此时也没有其他人，江寒说道：“贾书记，半年之后，我会给您和所有的干部职工一个交待。” “怎么，现在还需要保密吗？”贾生明问道。 “贾书记，不管哪一项投资都是有风险的，没有保赚不赔的。现在的条件还不成熟，还没有到公开的时候。” “江县长，政府搞投资符合规定吗？万一到时候赔了怎么办？你怎么交待？” 江寒说道：“去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创业投资引导基金规范设立与运作指导意见》，国家发改委出台了《产业投资基金管理暂行办法》，您可以看一看，里面明确规定，政府可以设立创业投资引导基金，基中就包括科技发展风险投资基金。” “也就是说，允许在科技等领域设立风险投资基金。我们县的投资公司融资，就是准备与民营资本一起，设立风险投资基金，这是符合上级政策的。” “今年年初，省政府印发了省财政厅、省金融办的《河洛省政府投资基金风险控制管理办法》，我们会按照这个文件来操作。” “我们县成立投资公司、设立风险投资基金，专业性极强，普通的干部职工也听不懂，更搞不懂，所以，就只做不说，做了再说！” 贾生明感到江寒未免成盛气凌人了，普通的干部职工听不懂、搞不懂，所以只做不说，岂不是把他贾生明也当成了普通的干部？ 不过，对于投资、基金什么的，贾生明还真是不太懂。 江寒所讲的三个文件，他连见都没见过，更别提内容了。 “贾书记，您让机要室把文件找一找，您看看吧。” 贾生明立马语塞加心塞，江寒明显是欺负他不懂专业啊。 江寒走了，贾生明根本没有要文件，他也不打算看，把曹东航叫了过来。 ～～～～～～ 两天之后，省委、省政府值班室，市委、市政府值班室，接到了光军县打来的电话，反映的都是同一个问题，江寒要把光军县给卖了！不仅导致国有资产流失，还让广大干部职工未来五年的生活没有着落。 据统计，这些电话占了值班室所接电话总量的二分之一！ 主动报出姓名和身份的电话，占90%。而刚退休不久的老干部都占了60%！ 这么多人密集状告一名干部，这在河洛省的历史上可说是绝无仅有。 江寒陷入了他从政以来最大的舆论漩涡。 第666章 不愧是江寒培养出来的 光军县干部职工反映的问题属于金融问题，省委书记批示让省政府有关部门深入调查后及时反馈。 省政府常务副省长批示，让省政府副秘书长钱明礼和省金融办主任杜军去光军县调查。 省里来调查组了，市里当然也得相应地派出人员配合。 新原市委书记余东风本来是想派常务副市长高升起的，因为高升起就是管着财政、银监、金融口。 但考虑到高升起是江寒的老领导，怕他在调查过程中有失公平，就没有让他参与。 余东风派市委秘书长齐大伟，带市金融办主任海正光陪同。 接到通知，县委书记贾生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 省市联合调查组，两个正厅级干部，一个市委常委、副厅级干部，好几个正处级干部，高级别的调查组！够江寒喝一壶的了！ 事实上，江寒的确是非常为难！ 究竟对省市联合调查组如何解释？ 如此大规模的融资，到底要投资什么？江寒可以不理睬光军县干部职工的质疑，只做不说，做了再说，因为他是县长。 虎明磊、邰宝龙、戴国华都不会问江寒为什么，他们只管按江寒说的做。 但是省市调查组过来，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 难道说自己融资是因为知道马上要发生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就是为了出去挣老外的钱？ 江寒还没有想到应对的办法，贾生明就通知江寒，在常委会议室里等着，省市联合调查组马上过来听取情况汇报。 方传真告诉江寒，县委办通知了，今天列席会议的人数不少。 所有在家的常委都到场，还请来了县人大主任、县政协主席，有虎明驿、邰宝龙、戴国华，还有农业、国土、水利等相关部门，还有五个乡的党委书记。 五个乡的党委书记全都是贾生明的人，江寒很清楚。 贾生明这是想借助省市联合调查组的声威，压一压江寒！ 贾生明和曹东航亲自去县界接调查组，江寒就在楼下等。 调查组来到了，与江寒握手之后就进入了会场。 例行性的介绍，例行性的鼓掌，贾生明这才切入正题。 “同志们，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对光军县的发展一向高度重视、十分关心。今天，钱秘书长、杜主任、齐秘书长、任主任亲自到我们县检查指导工作，对我们县来讲，是一种鼓舞，是一种鞭策，是一种促进。下面，请钱秘书长作重要讲话，大家欢迎。” 掌声四起。 钱明礼摆了摆手说道：“我们这次来，主要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调查了解一下光军县抵押贷款的情况，及时向省领导反馈。因为时间紧，领导要求急，所以，也就没有必要搞那么多客套。有什么说什么，知道什么情况就说什么情况。除了江寒同志说，其他与会的同志都可以补充，尽量做到全面、客观、公正、公开。” “光军县的县情介绍以及近年来的发展，就没必要汇报了，直奔主题，齐秘书长，你看呢？” 钱明礼征求了一下齐大伟的意见，齐大伟说道：“那就按钱秘书长说的来，大家发言都捞干的，掐头去尾，不要穿靴戴帽。” 贾生明说道：“那就邰县长先说吧，邰县长是县投资公司的党委书记、董事长，是抵押贷款的具体操作者。” 邰宝龙本以为他们直接问江寒呢，哪知道贾生明直接点了自己的名字。 邰宝龙只知道按照江寒的要求去做，根本不知道要用钱去做什么，江寒没告诉他，他也没去问。 话筒递到了邰宝龙面前，邰宝龙弹了弹话筒，清了清嗓子说道： “为深化投融资体制改革，促进产业升级和经济结构调整，规范产业投资基金的设立、运作与监管，省政府制定了《产业投资基金管理暂行办法》。产业投资基金是指一种对未上市企业进行股权投资和提供经营管理服务的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集合投资制度，即通过向多数投资者发行基金份额设立基金公司……” 邰宝龙直接讲起了文件，省政府副秘书长钱明礼听得云里雾云，因为他是学历史出身，哪里懂得这些？更何况，设立产业投资基金，时间还不长，在很多地方还只是试点推开。 显然，邰宝龙是在拖延时间。 “邰县长，”省金融办主任杜军打断了正在背文件的邰宝龙：“按你的意思是，你们想设立基金，主要是投资，请你回答，你们将投资什么产业。” 邰宝龙为难了，因为他真不知道。 “各位领导，我们设立产业投资基金还没有明确的投资方向。因为融资需要一个过程，等到融资完成，产业恐怕就会发生很大变化。这个变化主要源于宏观政策的变化，我们需要根据国务院、省政府工作报告确定的工作重点来确定具体的产业和项目。” “因此，等到融资完成，我们会慎重选择。” 江寒不禁为邰宝龙点赞，这小子长进挺大，居然也会学了打太极，而且说得很有道理。 “你们不知道投资什么项目，就要大张旗鼓地到处抵押？没有经过审慎的调查就要融资？你们不是在发展经济，而是博取眼球，好大喜功！”市委秘书长齐大伟很是生气。 齐大伟是市委秘书长，平时与常务副市长高升起不怎么对付，所以对江寒也不感冒，邰宝龙他当然知道，从三河调到光军县，是江寒的嫡系，全市干部都知道。 “齐秘书长，我们江县长做事，有一个原则：水未到，先修渠。江县长说，不能等到产业方向明确了，具体项目选定了，我们再去融资。等到融来了资，竞争对手早就领先我们好几步。” 贾生明没想到邰宝龙年龄不大，但面对市委常委、秘书长的质疑居然不慌不忙，回答得滴水不漏。 桑榆也暗暗为邰宝龙叫好，不愧是江寒一手培养出来的！ 不少常委对邰宝龙顿时刮目相看！ 第667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贾生明本想捏个软柿子，谁知道碰上个硬茬子！ 邰宝龙，还真是低估他了！ 看到齐秘书长在副县长面前吃了一个软钉子，市金融办主任杜军道：“邰县长，从道理上讲，没有错。水未到，先修渠。问题是你最少要知道水从哪里来，水量大概有多少？如果这都不知道，你就修渠，这纯粹是盲目、盲动！” “你总得有个大致的投资方向吧？到澳门赌场豪赌，是不是也算投资？” 杜军的几句话一出，邰宝龙顿时哑口无言。 不得不说，杜军的脑子反应也够快，马上就抓住了邰宝龙的语言漏洞。 贾生明看着江寒，也没有说话，他就看看，江寒能憋到什么时候！ 江寒乜了一眼贾生明，闭上了眼睛。 贾生明的肺差一点气炸，姓江的居然无视他的注视！在如此严肃的场合，他闭目养神了！ 你可以不把我县委书记放在眼里，但你不能把省、市联合调查组不放在眼里！ 江寒的闭目养神，让会场切换到了寂静模式。 足足有十秒！ 贾生明也没有出声，他现在就是想让会议陷入尴尬！ 会场越尴尬，江寒今天的处境就越难受！ 市金融办主任杜军道：“江县长，我知道你们找了银监局，找了很多银行搞抵押融资。融这么多资，到时候你们还不起怎么办，想过没有？有句话叫什么，崽卖爷田不心疼。你这么做，等于是把后任所有的发展空间全给占了，把广大干部职工未来五年的生活都给剥夺了！” 江寒道：“退一万步讲，我们的投资失败了，又能如何？建行、工行难道不是国家的？以前，我们的矿产资源可以低价卖给私人，甚至容许、默许私人老板挖矿采矿，抵押给银行就不行了？” “比如说，我们的林权给了建行。建行难道能派人到我们县，把树都砍掉卖了？我们的矿权给了工行，难道工行就过来把我们的矿给挖走？这些矿从我们县转到了工行，也就相当于从左手倒腾到右手，肉都烂在锅里！” 会议室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江县长，简真是耍无赖啊！这与江县长平时的谈吐和气质很不相符！ 坐在后面的几个乡党委书记不禁有些佩服，自己在工作中经常耍些手段，但与江寒一比，还有不小差距！ 就拿矿产来说，工行能来挖矿吗？工行转包给其他公司来开采，地方政府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采不成！ 就拿未来五年的工资来说，抵押到哪家银行了，哪家银行难道真的要把大家的工资从财政上直接拿走不成？ 作为银行，必须和县一级政府保持良好关系，否则，今后他撤销财政专户！ 反而银行又不止你一家，我把财政专户开到另一家，上级的转移支付，每年的税收什么的，资金量大得很，这绝对是银行每年营收的重要组成部分。 银行的竞争也很激烈，拉存款的任务很重。县里各个单位的账户，还有民间存款，各家银行都盯着。 除非脑子有病，没有哪家银行与政府过不去。 这个人，既能当君子，也能耍流氓，还真是个多面手。难怪能让县委书记在他面前屡屡吃瘪。 杜军根本没想到江寒能如此回答，顿时给噎住了。 齐大伟说道：“江寒，你砸锅卖铁，把光军县能卖的都卖了，究竟想投资什么？你不对干部们讲，不对贾书记讲，也不对调查组的领导讲，是故弄玄虚呢，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寒睁开眼睛道：“齐秘书长，并非我故弄玄虎，实在是出于保密需要。您说得对，不可告人。不可告诉一般人。” 众人一惊，江寒这么讲，丝毫不给齐大伟的面子！ 不可告人，不可告诉一般人，也就是说，贾生明是一般人，齐大伟是一般人，省市联合调查组也是一般人！ 王峰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江县长，千万不能把齐大伟得罪了，他是市委常委啊！ 而且，省市调查组的春秋笔，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到时候，江县长面对的压力就大了！ 齐大伟的语气不善，江寒完全感觉得到，江寒之所以说话不客气，还有一个原因，齐大伟与高升起不对付。 人都是感情动物，江寒了解高升起的水平及为人，而且高升起曾经服务过刘在田，这种感情非他人可比。 当然，齐大伟的“秘密”二字，倒是提醒了江寒，江寒马上就有了很好的理由。 江寒相信，也只有这个理由能把省市联合调查组给搪塞过去。 “江县长，你这么一说，省政府副秘书长也不入你眼了？省里来的调查组都没资格知道你想干啥啊？”贾生明立马插话，这是激怒调查组的好时机。 激怒了调查组，一切后果都由江寒承担。他今天的角色就是观众，带一带节奏，看一场好戏。 “各位领导，因为我官太小，所以不敢乱讲。保密条例，我们都应该学过。我们融资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一项，重大工程，对，国家工程！” 江寒说道：“这项工程耗资巨大，而且刻不容缓。国家工程，只有成与败，没有赚与赔。所以，仅仅从经济的角度来看待，是不合适的。我只能言及于此。” 国家工程，重大？只有成与败？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国防与军事！ 也只有这样的工程，才不计投入！ 大家想到了江寒与百泉部队的特殊关系。 但贾生明却不相信，百泉部队如果搞工程，需要光军县出钱吗？军队的钱多的是！国防工程，地方政府出点钱也是应该的，但那也是资助和表态性质！地方政府怎么可能出大头？ 江寒为了出风头，不惜让光军县的财政当冤大头。 齐大伟当然也想到了国防工程，但他认为根本不可能！ 国防工程的建设，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完成。现在，不可能有国家层面的重大国防工程！ 如果有这么重大的国防工程，市里怎么可能不知道？军队搞国防工程，怎么说也得与市委书记沟通一下。 市委书记不知道，你一个县长知道，这样的工程能有多重大？ “江寒，你以为你是多大的官？你都知道的秘密，那能叫秘密？”齐大伟冷笑一声。 第668章 搪塞 齐大伟的话，大家都很认同。 国家工程要保密，你一个县长都知道了，那还叫秘密吗？ 江寒面露难色，贾生明一脸喜色，姓江的，这下子该露馅了！ “各位领导，我没想这事能闹这么大。这件事能不能讲出来，我得请示一下。”江寒说道。 “江寒，请示，你向谁请示？”贾生明继续拱火。 江寒没有搭理贾生明，说道：“各位领导，失陪了，我出去打个电话。” 江寒也不管省市调查组的领导和成员同意与否，直接走出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江寒找出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陈延平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陈部长，您方便通电话吗？ 两分钟后，陈延平的电话打了过来： “江寒，这几天忙，没顾上问你。到底怎么回事，那么多人告状？说你把光军都卖了！” 陈延平之所以没有马上问江寒，是因为他知道江寒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还有，告状的人都来自光军县，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组织，目的就是想整江寒，让他在光军县干不下去。 陈延平一开始就不相信江寒会胡来。 “陈部长，我筹资的目的，主要是建设‘太行山干部学院’。太行山干部学院最好是靠近某个具有标志性、典型性的地标，比如说五千斤大米桥，比如说石姑娘洞、绝壁天路等。但在这些地方建学院，成本巨大！凭着省财政给省委党校的那点钱，根本不够用。” “仅仅是建学院，我估计就需要10亿元。” 江寒当然对数字进行了夸大。 “还有，建了学院还远没有结束，必须有便捷的通道，必须修一条高速直达学院。一条高速高路修下来，最少得100亿。” “这个学院建起来，对光军县的好处太多了。就说经济效益吧，每年的培训费就是相当大的一块收入，用培训经济来带动考察经济，用考察经济带动旅游经济。” “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赶在那晋冀两省之前，筹划好太行山干部学院，最好是修起来、建起来，既成事实了！我们先走了一步，中央在批复建设太行山干部学院的时候，肯定会向我们省倾斜。” “陈院长，我做这个事，没敢对任何人讲。只要把原因一讲，绝对会传到其他两个省。他们肯定会动起来，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说不定，人家后来居上，把太行山干部学院的名头抢了过去。” 听到这里，陈延平也有些担心。 江寒能想到建设太行山干部学院，成为与井冈山干部学院齐名的国家级干部学院，其他两个省也应该能想到。 江寒这么做，是为省委组织部考虑，为整个河洛省考虑！ 为了太行山干部学院建设，江寒等于是拿出了光军县的全部身家！ 陈延平从光军县考察返回之后，就马上给部长陈顺作了汇报。 陈顺感到江寒提出的成立太行山干部学院的建议十分具有建设性，且事关重大，也没有让陈延平准备材料，直接联系了省委书记。 省委书记听后对这一想法给予了高度肯定，并指示省委组织部先组织人到光军县挖掘典型经验、加大宣传力度，同时做一个太行山干部学院的建设方案，一起赴京汇报，取得中央组织部的支持。 太行山干部学院现在有典型基础、资源基础，但是却没有建设基础，建设难度较大，不像其他两个省在太行山本身都有培训机构。 而江寒现在融资，倾尽全县的财力建设太行山干部学院，这一点完全可以写入向中央组织部汇报的内容之中。 没想到，江寒这么做，引起了广大干部群众的不满意，因此告状电话是一个接一个。 江寒受委屈了！ 江寒只做不说，是因为他没法说！ 太行山干部学院建设，现阶段必须保密！ 省委书记让做一个太行山干部学院的建设方案，也只能限定在一定范围内知晓，不能扩散。 做大事的人，往往不被大众所理解。 省政府副秘书长带金融办主任去调查情况，看来江寒是搪塞不过去了，没有办法了才给自己打电话。 必须支持江寒！ “江寒，我马上给政府的钱秘书长打电话。当然了，钱秘书长对你产生误会是正常的，你说话也要注意一点，别太冲。” “谢谢陈部长。我一定注意。” ～～～～～～ 江寒出去打电话了，大家面面相觑，为了活跃气氛，县委书记贾生明介绍起了光军县的基本情况。 但省市调查组的人员显然没有听进去，因为他们此时，心里都憋着一股火。 他们多次到市、县调研，下面的官员们哪一个不都得恭恭敬敬的？ 与调研不同，这次是调查！被调查的人，不仅要毕恭毕敬，还得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的那种。 谁知道，这个江寒如此嚣张！丝毫不把调查组放在眼里，还满嘴瞎话！ 正如齐大伟所讲，人人都知道的秘密，那还叫秘密？ 江寒居然说要出去打电话请示，会不会是开溜了？这样的人，怎么当上县长的？ 正在此时，江寒推门而入，坐下来时，又朝省政府副秘书长钱明礼欠了欠身子说道：“钱秘书长，各位领导，非常抱歉，刚才我说话可能有些冲，陈部长批评我了。” “陈部长，哪个陈部长？”齐大伟问道。 “是省委组织部陈部长，他说要给钱秘书长打电话。”江寒道。 “省委组织部陈部长，给我打电话？我怎么不知道？”钱明礼半信半疑，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机是静音模式，但没有短信提示，也没有未接来电。 调查组人员都不吭声了，对于这种县长，你再去质问他没什么意义了！ 调查结果已经在心中成形了，这个县长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党性有问题，总之是有问题！ “齐秘书长，我看今天这个会可以结束了，调查也可以结束了。”钱明礼道：“散会吧。” 贾生明马上站起身来：“各位领导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光军县，肯定是带着上级的指示精神来的，这是我们学习的好机会，还请秘书长给我们作指示，对光军县的发展提出宝贵的意见建议。” 贾生明的意图很明显，钱明礼作为省市调查组的组长，总是给这件事作个定性，有了定性，江寒就会老老实实的！不能让调查组不明不白、不声不响地走了！ 钱明礼正要转身，手机屏幕开始闪烁，是一个固定电话。 钱明礼按了接听键，刚刚喂了一声，立马脸色一正，身子一直：“陈部长好！” 第669章 强大的后台 齐大伟不由得一愣，果然是省委组织部的陈部长，如果不是省委组织部的，钱明礼的态度也不会如此。 但好像钱明礼的态度表现得有点过分了，说话都带着谄声。 陈延平虽说是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但也是正厅级，钱明礼是正厅级的副秘书长，级别一样，没必要如此吧？ “是，是，是，明白，明白。” 钱明礼的语气和态度让所有人都感到诧异，难道陈延平在电话里严肃批评了他？ 刚刚一分钟，通话就结束了。 钱明礼放下电话的同时，又坐了下来。 不走了？重新开会？ 钱明礼坐下了，众人也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同志们，刚才是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陈顺部长打来电话。” 钱明礼的这句话让大家又吃了一惊，原来不是常务副部长陈延平打电话，而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陈顺！ 为什么这个时候陈顺部长给钱明礼打电话？ 很明显，刚才江寒说要出去给省委组织部陈部长请示，并没有说谎话，更没有说大话。 江寒没想到，给钱明礼打电话的，居然是陈顺，他刚才联系的明明是陈延平。 看来，陈延平感到他作为正厅级，给钱明礼打电话的分量还不够，再加上太行山干部学院事关重大，所以直接又给陈顺部长作了汇报。 于是，陈顺部长亲自给钱明礼打电话。 “江寒同志，对不起，刚才我们问话可能是带着一些先入为主的偏见，希望你不要介意，集中精力，按照你的思路和既定的部署抓下去！” 啊，钱明礼竟然放下架子，对江寒说对不起！ 正厅级领导干部向正处级的道歉！调查组的组长向被调查者道歉！ 这么说来，江寒是被冤枉了！ 江寒前砸锅卖钱凑钱，难道真的是为了建设重大的国家工程？ 江寒赶快站起来道：“钱秘书长，抱歉，抱歉，刚才陈部长把我狠狠地批了一顿，要注意说话的方式，所以——” “江寒同志，你刚才那么说话，完全可以理解！”钱明礼说道：“谁都有脾气嘛，一个人埋头干事还不能透露为什么要这么干，工作推动起来当然有难度、有阻力。干的事不被理解，反而是被误解、被冤枉，谁都会憋一肚子气。” 政法委书记王峰、纪委书记桑榆相对一笑，心情放松了很多，江寒又赢了！ 桑榆其实知道江寒的目的，就是为了多融资，与小满的投资公司合作，到m国的资本市场冲冲浪，为光军县政府的转型发展积累足够的资本。 但干部群众不理解江寒这种疯狂融资的行为，凡是能卖的都卖了！有干部还给江寒起了外号，江扒皮、江地皮、江败家…… 省市派下来调查组之后，桑榆感到江寒恐怕无法解释。 没想到，江寒竟然说这是个需要保密的国家工程，竟然得到了省委组织部部长的支持！ 王峰这才真正见识到江寒的真正实力，江寒认识的不仅仅是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陈延平，还有部长陈顺！ 陈延平就已经是寻常干部需要仰望的了，陈顺就是大佬中的大佬，大家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 王峰终于明白了，自己和邰宝龙能来光军县，还有虎明磊能当常务副县长、戴国华能当财政局长，都是因为江寒强硬的后台！ 县委书记贾生明是一把手又如何？不也是在江寒面前屡屡受挫？ 什么也不说，牛逼我江哥。这个曾经在三河县流传的话，到光军县仍然适用。 江寒现在是县委副书记、代县长，全省最年轻、最有前途的正处级领导干部，那句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当然就不能再提了。 “齐秘书长，我看我们下来调查一趟，收获很大！最少，我们发现了一名干部，比如说江寒同志，在被干部和群众误解的情况下，仍然坚持推进工作，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完成重大任务，这种忍辱负重、负重前行的精神值得学习！” 钱明礼的态度变得好快，语气转得好急！真不愧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 齐大伟当然也跟着转：“对，钱秘书长说得对。江寒同志，的确是受了委屈。” “齐秘书长，刚才陈部长说了，一定要支持江寒同志的工作。江寒同志在搞抵押融资，我看可以再动员一下各大银行还有类银行的机构，为光军县融资贷款提供更大的方便，给予最宽松的政策！” 钱明礼又看向贾生明：“贾书记，你也要理解江寒同志。毕竟需要保密，他没有与你沟通，也是没有办法。今后，你要支持和配合江寒同志的工作。还有在座的同志，要向干部群众解释清楚，做好他们的工作。” “不要怕到时候赔了，矿产、学校、医院都归人家了，大家的工资都发不下来了。你们搞得是国家工程，到时候能让你们一个县吃亏？”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省领导都在关注并且保密的工程，还担心什么？ 正如江寒刚才所讲的，国家工程，只有成与败，没有赚与赔！ 大家都想到了建国初期的大项目，一个大项目带出一个新的城市，至今，中西部一些城市还凭着这些项目支撑。 难不成，国家又要放一个重大的工程项目到光军县来？ 贾生明尽管不愿意这么想，但他也只能这么想！ 江寒之所以坚决关停所有的“十五小”和“新六小”，就是在为国家重大工程让路啊。 这么重大的工程，江寒负责推进！由此可见江寒在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心目中的分量！ 贾生明感到，只要江寒今天不做太出格的事，也就多让一让他，尽量不与江寒发生正面冲突。 齐大伟马上表态：“钱秘书长，这件事我马上向余书记汇报，对于江寒同志的工作，市里各个部门也都会尽全力支持。” 贾生明深吸一口气道：“各位领导，作为县委书记，真是惭愧，我首先对江寒同志有误解。今后，我全力支持江寒同志的融资贷款和项目建设。” ～～～～～～ 省市联合调查组阵容庞大来到光军县，半天时间不到就走了。 不仅没有调出查江寒的任何问题，反而把江寒的强大背景给曝光了！把江寒在光军县的声望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第670章 卧榻之侧 县委常委们对江寒的实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不少干部开始了解江寒的过去，试图从他的过往中分析和判断江寒在光军县的发展思路。 江寒筹那么多钱究竟是一项什么样的国家工程？出于保密需要，谁也不敢问江寒。但国人普遍都有好奇心，越是神秘就越是要探秘！于是，大家从不同的角度和维度来猜测。 省市联合调查组一走，市、县各级各部门对于光军县的抵押融资十分支持，一路大开绿灯。 一时间，江寒成立县投资公司，筹集资金建设重大国家工程，成为全市的焦点。 江寒、邰宝龙和戴国华成了全市上下炙手可热的人物。 特别是邰宝龙一方面与银行打交道，一边到各个乡镇去检查，督促加快全县“十五小”和“新六小”污染企业的关停步伐，表现十分突出。 县政府的工作得到了省、市的支持和肯定，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让县委书记贾生明感到了极大的失落。 以前，贾生明一直就是全县的中心，江寒一来就成为了焦点！ 现在，陆陆续续有很多县直单位的一把手，乡镇党政一把手到江寒办公室汇报工作，这让贾生明心里很不是滋味。 向江寒汇报工作很正常，比如江寒去县直部门、乡镇调研，一把手当然得介绍基本情况和工作开展情况。 但是专程到江寒办公室汇报工作，这就是向江寒靠近的一种迹象！ 这说明，江寒已经得到了这些中层领导干部的认可！ 走近江寒，也就意味着对自己的疏远。 贾生明在办公室里抽着烟，想得入神，县委办主任曹东航敲门。 “进。” 曹东航拿着一个文件夹进来了：“贾书记，有两件事，我觉得有些蹊跷，给您报告一下。” “一件一件地讲。”贾生明扔给曹东航一根烟，曹东航立马双手接着。 曹东航平时不怎么抽烟，但看贾生明抽上了，也就跟着抽上两根。 自从上次常委会上江寒以辞职相威胁逼着大家同意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贾生明就抽起了烟。 大家私下里说，贾生明戒烟十五年，硬是让江寒给破了。 曹东航感到，在办公室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贾生明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因为贾生明的烟灰缸里的烟蒂越来越多。 “贾书记，县委宣传部拟了一个文件，您先看一看。” 曹东航打开文件夹，从里抽出一份递过去。 贾生明一看，文件名是《中共光军县委关于开展向“老干部服务队”学习的决定》。 老干部服务队，这不是郑勇合带的那帮不甘寂寞的老家伙吗？ 贾生明与这帮老干部很不对付，对于他们提出的要求基本都是该推就推，能拖就拖，搞得郑勇合很不满意。 曹东航曾听贾生明说，像这些老干部，一开始的要求可能是合理的，一旦满足，他们就会得寸进尺，提出更高的要求，你办也不是，不办也不是，人嘛，欲壑难填呐。 组织部拟了一个文件拿过来，想以县委文件的名义下发，曹东航拿到文件就过来了。 贾生明道：“王保泉咋回事，脑子糊涂了？向老干部服务队学习，学习啥？年代不同了，条件不同了，我们要向前看，不能总是回头！” “学习老干部，就说明咱们现任的干部没干好！我们不能总以为过去好！过去的就过去了，历史的归历史！” “把王保泉叫过来，乱弹琴！” 曹东航一打电话，王保泉正在他所分包的乡检查指导基层党建工作，赶过来的话得一个小时。 于是，王保泉在电话里进行了解释。 原来，让组织部起草一个向老干部服务队学习的决定，是江寒安排的。 “江县长安排的，我怎么不知道？”贾生明真是生气了，组织部是县委的组织部，是党委口，是我贾生明的地盘，现在江寒居然直接向组织部长交待工作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政府那一块由着江寒折腾去！ 但是江寒太过份了，手伸得太长了，连县委组织部的工作也要插上一脚！ “啊？贾书记，我以为江县长与您沟通过呢，”王保泉道：“这也太，我真是没想到啊。” 听到这里，贾生明的气消了不少，看来王保泉被江寒给糊弄了。 江寒不按规矩来，王保泉也没有想到。 现在看来，王保泉并没有“变节”。 贾生明本想找江寒谈一谈，但想到江寒忙着关停污染企业，忙着贷款融资，还是先算了。 组织部代写的这个决定，他不签字就是了。不签字就发不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次先不说了。 贾生明把文件往茶几上一扔：“浪费纸张！” “贾书记，还有一件事。”曹东航拿过文件撕了，扔进了垃圾桶。 “嗯，你说。” “宣传部梅部长安排一名副部长，带了几个科长，还有县电视台的人，分成两拨去采访。一拨是采访回龙村的党支部书记张锁，一拨是采访当年的石姑娘队。” 贾生明的眼皮子一跳，梅玉洁？安排采访？ “张锁，这个名字好像很熟啊。” “张锁，就是那个带着村民打山洞的，问乡里要钱，乡里不给。他们打那个洞，意义真不大。当时县里、乡里曾经去调查过，把村民搬下来就好了嘛，张锁，还有几个村干部，犟劲得很，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要是挖掘和宣扬张锁的事迹，岂不是证明我们县、乡干部是错的？作为县委宣传部，一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曹东航当然也看得出来，这几个月以来，宣传部长梅玉洁与江寒比较亲近。 “石姑娘队？采访石姑娘队？这个有点复杂呀。”贾生明从烟盒里摸出一只烟，曹东航马上拿起打火机，给贾生明点上。 “是啊，参加石姑娘队的，保守估计得有三千人吧。这里面有在中央部委工作的，也有还待在农村的。宣传石姑娘队，会不会是哪个领导的意思？” “贾书记，这个我不太清楚。您最好还是问问梅部长。” 贾生明亲自给梅玉洁打电话，梅玉洁刚好在办公室。 十分钟后，梅玉洁赶了过来。 第671章 又是江县长 梅玉洁进来之后，贾生明的眼神又是一亮。 梅玉洁这女人，年过四十，却皮肤白皙，眼神灵动，主要是从小养尊处优，顺顺利利地上大学，顺顺利利地工作，梅玉洁的父亲官至厅级，虽然退休了，但老关系都还在。 官场上的女人，如果不是有一定背景，基本就要付出别的代价。 比如说，前几年一个官员出了问题，牵出了好几个女干部。 根据内部通报，其中一名女干部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当然也没有背景，但是提升得特别快，主要是靠这名官员。 要说这名女干部做出了什么贡献，恐怕也只有在床上了，不少人说她把生殖器当成了升职器。 其实有不少人打过梅玉洁的主意，但最后都放弃了打算，当然平时也少不了在她面前说一些半荤不荤的段子，过一把嘴瘾。 梅玉洁可能是眼光太高了，三十岁的时候才结婚，但是只有一年时间就分手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自此之后，梅玉洁就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一直没有再找。 在光军县常委班子当中，梅玉洁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很多人想接近她揩油，却又没有机会。 特别在酒场上，大家都想跟梅玉洁喝酒，总想多灌她一点，但梅玉洁从来就不多喝，任你怎么劝都不能改变。 常委们好多是从市里下来的，家属都不在这里，所以大家都想跟梅玉洁开开玩笑说说话，万一会生一点什么故事呢？ 梅玉洁从市里来到县里任职之后不久，贾生明组织常委们摆了一场欢迎酒。 大家轮流敬酒，梅玉洁当时立了一个规矩，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面前的二两白酒。 二两白酒喝完，大家散去之后，贾生明单独与梅玉洁喝啤酒，说是透一透，这样能解酒。 可惜，梅玉洁根本不理解什么叫透一透，贾生明有些失望。 梅玉洁工作上还是没说的，与班子成员之间的关系倒也融洽，对贾生明也保持着该有的尊敬和尊重。 但是江寒到光军县之后，贾生明感到梅玉洁似乎对江寒不大一样。 好几次常委会上，梅玉洁都对江寒表示了支持，贾生明既吃惊，又吃味。 “贾书记，你找我？”梅玉洁进来之后，发现贾生明的眼神有些飘忽，就像一夜宿醉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哦，玉洁部长。”贾生明说道：“我听说你要宣传回龙村党支部书记张锁，主要目的是啥？” 梅玉洁说道：“张锁同志，我作了初步了解，事迹感人。回龙村我也去过，地处深山，40多道山梁把回龙隔成17个自然村。没有路，山上群众下不了山，山上的瓜果、药材和矿石运不出山，山上吃粮靠人挑肩扛，苦得很。” “为了凿山修路，张锁同时变卖了厂子，带着村民苦干了八年，终于把路打通。” “在这种人人都想挣钱、物欲横流的时代，还有这样的人，实在难得！” 贾生明道：“玉洁部长，按理说，你在大城市上过大学，思想更开放才对。张锁的精神听起来感人，实际上是落后的表现！回龙村17个自然村，但人口并不多。乡里当时让回龙村搬下来，张锁他们不听！” “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愚昧？你们宣传张锁，就是在宣传愚昧、彰显落后！” “甚至我都怀疑张锁这么做，就是沽名钓誉，拉着全体村民，给他个人造势。不要以为真有那么多人为老百姓干事！还不都是为了个人？这就是人性。” 梅玉洁道：“贾书记，江县长说，他亲自到回龙村去过，和张锁谈了，认为他们的事迹立得住，说这个典型具有时代意义。” 江县长！又是江县长！ “江县长说有意义就有意义了？”贾生明反问道。 “所以，我们准备派出一组人员去实地采访，面对面地与张锁和村民们交流。”梅玉洁回答得很快，且没什么漏洞。 贾生明摆了摆手：“张锁的事先放一边，你们还准备去挖掘石姑娘队的事迹，这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石姑娘队的精神，我认为我们过去低估了。现在还有不少石姑娘，必须趁她们人还在，加紧整理她们的事迹，为这个先进群体立一个丰碑，为后人留下一笔财富。现在我们对石姑娘队进行宣传，可以说是一种抢救性的挖掘。可以说是时不我待。” 贾生明道：“为什么总是盯着过去不放？石姑娘，那是特殊年代的产物！还是那句话，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要面向未来！” 梅玉洁不顾贾生明的情绪变化，说道：“不忘本来，才能面向未来。” “但是，那叫本来吗？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疯狂年代？那不是该有的本来的面目！很多所谓的典型，实际上是被时代的大潮给挟裹了，甚至是扭曲了！” “贾书记，当时有一句话叫做，全国大乱，光军大干。不管是当时的老书记郑勇合，还是石姑娘队，他们都没有受到大环境的影响，他们是实实在在的艰苦奋斗。石姑娘这么一个先进群体，不该被忘记，不该被尘封。” 贾生明无语了，我给你讲大实话，你却给我讲大道理！这女人不仅仅是不解风情，她不解的多了！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我们县最宝贵的财富有‘二老’，一个是老天爷赐予的壮美山川，我们这么好的山水都是老天爷给的，一定要珍惜。第二个是老前辈留下的精神财富，比如以老书记为代表的领导干部，以石姑娘为代表的普通群众，他们的精神应该代代相传。” “‘二老’总结得倒是不错。其他先不说了，你们宣传石姑娘，是上级要求的，还是？” “贾书记，‘二老’不是我总结的，是江县长说的，我觉得挺好。” 又，又，又是江县长！贾生明的心头莫名一塞。 “贾书记，宣传石姑娘，不是上级要求的，是江县长对我讲的。我觉得江县长说得很有道理。他说，组织工作要公道，宣传工作要热闹。不挖掘典型，不弘扬先进，那还叫宣传部吗？” “组织工作要公道，宣传工作要热闹！！哼，哼哼！江县长，不仅要管组织部，还要插手宣传部！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第672章 宣传部挨批 梅玉洁感到，县委书记贾生明的格局小了！ 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你的我的？难道组织部、宣传部都是你县委书记的专属私家办事部门不成？ 县长是行政职务，但江寒也有县委副书记的身份，同为县委常委，怎么就不能对组织部和宣传部提点要求了？ 江县长对宣传工作提了两条建议，这也能叫插手吗？ “贾书记，江县长也并不是给我们交待工作。那天在食堂吃饭，我和江县长随意聊天，他提到了回龙村的张锁，谈到了石姑娘，他当时很感动，提议说让我们宣传部组织人去挖掘一下。” 梅玉洁这是替江寒说话！贾生明心中的醋劲更大了。 “江县长，他是县长，怎么能随便提议？他懂经济，但是他懂宣传吗？他懂意识形态工作吗？宣传工作，来不得半点马虎！宣传工作的第一条，就是要讲政治！” “玉洁部长，你年龄小，但你是老宣传了！宣传工作就是党的喉舌！不能轻易被他人所干扰，更不能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利用了！” 梅玉洁知道贾生明与江寒的关系，也就不再解释了。 “玉洁部长，宣传工作的内容年初都已经定好了！全年宣传工作要点也是常委会研究通过的！你们对着要点看一看，哪些完成了？没有完成的有哪些？为什么没完成？我就问问，全市精神文明建设先进个人，咱们县有几个？往省里推荐了几个？” “市里向省里总共推荐了10个人，名额太少，我们县没有。” “对啊，你们连这些年初安排的任务都没有完成，还有心思去干别的？常委会定下来的工作你们没搞好，偏偏按照别人的意见去抓工作？” 梅玉洁没想到贾生明对江寒的态度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别人？难道江寒不是班子成员？ 当然，梅玉洁心里也委屈，宣传部向市里上报的先进个人本来很过硬，材料准备得也很充分，但是县委办主任曹东航却插了一脚，说是有两个人也很好，这是贾书记定下来的，上报的时候排到前面去。 市委宣传部上报的时候也会按照各县（区）的排序来选择，把下面报来的前几名放到一起进行综合评选、比较和筛选。 曹东航推的这两个人在市里一比较，材料比较薄弱，事迹平平常常，首先就被淘汰掉了。 被淘汰的县（区）没有递补的机会。 本来，梅玉洁没有就此事向贾生明解释的，因为她不知道推荐这两个人究竟是贾生明的意思，还是曹东航打着贾生明的旗号办事。就算把这件事给弄清楚了，曹东航作为常委，也是要面子的。 但是，贾生明今天提起了这件事，梅玉洁自然不能背这个锅。 “贾书记，排在最前面的两个人选，本来就没有进入名单，曹主任对我讲，您认为这两个人不错。” 贾生明不耐烦地一扬手：“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宣传部的水平不行!他们的事迹你们搞全了没有？他们的精神你们提炼了没有？他们的境界你们升华了没有？天天就知道要编制，多招人！看看你们宣传部，有几个能写的？这几年，宣传出啥来了？” “过去的宣传部，还有几个笔杆子，看看现在？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 “这几年，市里面抽笔杆子写材料，每次去的不是县委办、政府办的，就是县委组织部的！人家就看不上你们宣传部的材料水平！” “你们部里派不出来写手，你们在市里的工作就没有地位！其他县的宣传部能派出人来，人家的宣传工作就能体现到领导讲话和文件当中！” 贾生明的话，点中了县委宣传部的软肋，宣传部缺乏写手，特别是材料高手，这是不争的事实。 部里其实也有两个高手，但是前任部长把他们给用残了，高血压、颈椎病、神经衰弱等等，再加上只使用不重用，提拔更是与他们无关，最后跟部长大吵一架，直接回家躺平休养。 梅玉洁来了之后，也就是为他们解决了一个虚职，提升了一下待遇。因此，这两个人往往在开大会，有重大材料的时候才到办公室给大家指点指点。 宣传部现在正处于干部青黄不接的时候。 “玉洁部长，看宣传工作好不好，有一个重要指标，那就是能不能上稿！文章或稿件过去还能登到省级刊物和报纸，这两年呢，只能上一上市报！你们也该反思反思了！” 梅玉洁沉默不语。 ～～～～～～ 宣传部刚刚派出的两个采访小组被叫回来了，这都是县委书记贾生明的意思。 大家其实也都明白，江县长前一段时间去了回龙村与张锁谈了谈，并且还去了一个村子，见了当年的石姑娘队的副队长郑新玲。 当时，江寒承诺要给所有当年的石姑娘给予经济上的优待，还要对石姑娘的精神进行宣传。 县民政局会同县公安局，正在查当年石姑娘队的数量以及现在的居住地、家庭情况和身体状况。 把情况摸清楚之后，县里准备按照高于残疾人的标准进行资助。 县委书记叫停对石姑娘队的宣传，大家都心知肚明。 对石姑娘队的成员进行救济，这是民政的事，是江县长的职责范围。 但是，宣传石姑娘队的精神，严格意义上讲，就是县委书记的事。 县里的干部群众对这一事件是褒贬不一。 正当大家议论的时候，县委书记贾生明召开常委会，没有什么实际议题，主要是政治学习。 县委办通知的时候特别说明，除非是上级安排的必须参加的会议，都得停下手头的工作参加学习。 江寒与市农行的行长预定了时间，也只好赶回来，让邰宝龙与行长谈。 常委们到齐之后，贾生明说道：“到年底了，事都比较多，可能大家有怨言。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思想是行动的先导。没有思想上的统一，就没有事业上的胜利！” “我觉得，今年下半年以来，我们的思想工作弱化了，特别是党委中心组学习被忽视了。首先，这是我的责任！” 第673章 中心组学习 “首先学习一下《关于加强和改进宣传思想工作的决定》，请宣传部领学。” 梅玉洁拿出文件开始念，念完了，大家开始发表意见，谈自己对宣传思想工作的认识和体会。 首先是梅玉洁来谈体会，毕竟她是宣传部长，她的发言也具有一定的导向作用。 还有就是给其他常委一个准备的时间。 梅玉洁说道：“下面，我先谈一谈对宣传思想工作的粗浅认识，算是抛砖引玉了。” “切实做好新形势下宣传思想工作，是坚持和巩固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需要，是促进社会主义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协调发展的需要，是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提高党的领导水平和执政水平的需要。这三个需要，从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战略高度。深刻阐明了新时期宣传思想工作的重要地位，充分说明的宣传思想工作关系全局的重大责任……” 梅玉洁所谈的体会站位很高，但是显得很空。当然了在这种场合，常委们也不是理论专家，没必要非得讲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也就是走走过场。 而贾生明显然有点不高兴，梅玉洁只会讲大话、套话！ 在贾生明看来，梅玉洁今天的发言肯定要结合实际，反思宣传部工作的不足之处，特别是要剖析一下近期工作存在的主要问题。 毕竟昨天贾生明已经批评过了，梅玉洁今天怎么着也得拿出一个自我批评的态度。 谁知道，梅玉洁就在装糊涂！不仅没有反思自己，发言中似乎还在对大家进行启迪和教育! 那天贾生明把梅玉洁叫到办公室之后，县委办主任曹东航就退了出去。 贾生明对于梅玉洁的态度，以及贾生明这次中心组学习的想法，曹东航不用问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梅玉洁刚说完，曹东航就接着发言： “我发个言。刚才梅部长讲的，我认为讲得很好。可能是时间不够，梅部长想给大家多留一些时间吧，所以只讲了一半。” “《关于加强和改进宣传思想工作的决定》实际上是讲了两大块：一块是加强，一块是改进。” “刚才梅部长只讲了加强。那么，我就来谈谈改进。” “为什么要改进，因为时代变了，形势变了，任务变了，宣传工作不能刻舟求剑，必须适应变化，不断改进。我们学习这个文件，最重要的是结合当下的形势，结合我们光军县的实际来谈加强和改进。” “比如说吧，前几天宣传部要组织人员去宣传石姑娘队的精神，这个不能说不对，只能说没有抓住重点！” “我再打个比方，唐诗，宋词好吧？肯定是我们中华文化最精华的部分。那么，现在我们有必要去弘扬唐诗、宋词吗？我们难道还要提倡大家都去写唐诗、宋词？看看现在，不少退休的老同志没事干了，做几句诗，填几首词，但哪一个比得上那个年代？” “并不是说好的东西，就必须去全面继承。而且我们知道，有的精神，其产生具有十分特殊的背景。如今这个背景不存在了，那么这种精神就失去了生长的土壤，也就没有大力宣传的必要。” “这些年来，我们县的经济发展是全市第一，在全省都能排得上号。有这样的成绩，都是现在的广大干部群众干出来的！也有在座各位领导的功劳和心血。可以说，典型到处都是，可以总结和提炼的精神很多很多！” “所以，我们不能无视当下，一味怀念过去。一味地宣传过去，对现在的干部群众来说，就是一种不公。三皇五帝的时代大家都说好，但是有几个人想回到那个年代呢？” 曹东航的发言，马上让常委们明白了风向。 原来如此，今天这个理论学习，矛头直指宣传部的梅玉洁！ 表面上指向梅玉洁，实际上是在向江寒发难。 因为曹东航提到的宣传石姑娘，这是江寒提出来的。 江寒向组织部建议向老干部学习，文件都起草好了，县委书记贾生明就是不签字。 梅玉洁分两组去采访，人都出去了，最后被贾生明责令叫回，采访活动也被叫停。 显然，贾生明是想让大家都批评宣传部的工作，从而把火逐步引到江寒身上。 桑榆正想发言呢，江寒却先口了：“曹主任，你说现在典型到处都是，能不能举几个出来，让宣传部好好地总结总结？” 江寒当然清楚今天的中心组学习是怎么回事，梅玉洁好几次站到自己一边，或者说是站在了公正的一边，江寒怎么着也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批评，所以立马跟曹东航接上火。 如果他现在不接火，其他常委必然是火上浇油，到时候再发言恐怕就晚了。 江寒的一句话让曹东航噎住了，是啊，现在的典型多的是，但真要列举，一时却想不出来！ 总不能把贾生明给说出来吧，拍马屁也不能这么露骨。 “对了，潘明玉，刘海涛，今年是全县精神文明建设先进个人，他们的事迹过得硬。”曹东航想起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还是贾生明打过招呼的。只不过，很遗憾，在市里向省里报的时候被刷掉了。 江寒还没有说话呢，梅玉洁冷笑一声：“曹主任，这两个人也算得上是典型？他们要都是典型的话，那主席的那句词也要改成，遍地典型下夕烟。” “他们作为所谓的典型在全县都不过硬，到市里更是弱得很！” “至于他们是怎么推荐到市里的，曹主任您不清楚吗？” 曹东航看了一眼贾生明，一时不敢说话了，没想到这种事情，梅玉洁竟然公开在这个场合提起来！ 江寒又道：“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典型，你们前几年推出来的典型，就是王本章，被大家称为道德模范，经常去给救过他一命的村民上坟。但是，这个典型大家也都知道了。” “前几年树立的典型，事实证明是一个贪官！” “曹主任说现在的典型多的是，怎么能立得住脚呢？” 江寒是在反驳曹东航，但打的却是县委书记贾生明的脸，因为王本章当过贾生明的秘书，一直为贾生明所器重。 江寒的话一出，会场立马静下来了。 第674章 为什么典型不受欢迎了 梅玉洁向江寒投去一个眼神，带着一丝欣慰和欣喜。 江寒够硬气，够义气，看她受到诘难，马上挺身而出。而且江寒能很快抓住对方的漏洞！ 贾生明的鼻子差点气歪，江寒刚才提到王本章，是别有用心！ 明明知道王本章曾当过他的秘书，是绝对的嫡系，他偏偏在这种场合提出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寒实在是太嚣张了！ 按理说，党管一切，作为县委书记，什么都可以抓，什么都可以管，包括政府主管的经济工作。 我放手放权让你江寒放开了干，这是我大度！ 我对政府工作经常进行具体指导，这是我职责！ 在江寒融资贷款的问题上，因为涉及到建设国家工程，我作为县委书记不管不问，还让有关方面搞好配合，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但是江寒却仍不知足！觉得只管政府这一块工作还不够，居然把手伸向了党口，向组织部和宣传部发号施令！ 今天开这个会，就是为了让梅玉洁作个检查，顺带着敲打敲打江寒。 哪知道，梅玉洁与江寒居然公开穿一条裤子！ 但是，江寒刚才讲的，贾生明却一句也不敢说，毕竟，王本章收受巨额贿赂的事人尽皆知。 “为什么近些年来，我们的典型不过硬了？为什么我们的先进典型越来越少了？大家有没有思考过？” 江寒向大家发出了疑问。 看大家都不吭声，江寒道：“先进典型越来越少，这是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个是，人民群众对我们推出的典型不相信了！” “为什么不相信了？是我们的宣传导向出了问题！我们宣传典型不是为了引导广大老百姓向上向善，而是为了博得上级部门的注意和赞许！” “这样一来，我们推出的典型就无限拔高，我们的典型全都是高大上的、没有什么瑕疵的，老百姓一听就是扯蛋的！” “最后的结果是，典型往上报，问题往外冒！” “老百姓甚至包括基层干部，对我们推出来的典型，哪个不质疑？特别是对于身边的典型，他们更是了如指掌。” “这些年来，我们的典型是如何产生的？不是自下而上，而是自上而下！” “先进典型不是高高在上的，他们都是普通民众的一员，他们先进不先进，可学不可学，广大群众知道。自下而上推荐出来的典型才有最广泛的群众基础，这样的典型才可亲、可近、可学、可推广，才具有长久的生命力和持久的影响力。” “但是，现在的典型有几个是老百姓选出来的？很多典型不就是个别领导指定的吗？” 江寒拿着手上的《关于加强和改进宣传思想工作的决定》，翻了几页道： “宣传思想工作的服务对象是群众、根基力量在群众，根本目的在于宣传群众、教育群众、引导群众、服务群众，做宣传工作本质上就是做群众工作。” “我们党历来用群众工作的思维方法来推动宣传思想工作，在植根群众、融入群众中开展宣传，团结带领群众朝着共同的目标奋力前进，夺取了一个又一个胜利。这是做好群众工作的最大政治优势，也是巩固党的执政基础的重要法宝。革命战争时期，我们党强调宣传教育工作就是要让群众知道自己的利益、自己的任务，并通过深入细致的宣传唤醒了工农千百万，推翻了三座大山，建立了新中国。” “树立典型，这是我们党宣传思想工作的重要方法。那个时代，我们的典型之所以能有那么大的号召力，是因为他们是从普通群众和普通战士中产生出来的。并不是领导指定的！” 此时此刻，大家突然有一种错觉，江寒好像是县委书记，县委宣传部长梅玉洁的感觉更加强烈。 江寒实在是太敢讲了！ 光军县上报的精神文明建设先进个人，有两个人本来连大名单都没有进，但因为县委书记贾生明和县委办主任曹东航特意交待，不仅进了名单，而且被排在前两位。 “因为领导有交待，所以宣传工作人员就不得不对他们进行包装，于是就出现了过度美化、无限拔高的现象。” “我们一直在倡导真善美，把真排在了第一位，这是为什么？” “因为，真，是善和美的前提。没有真，哪里有善？没有真，哪里有美？” “真没有了，真善美也就没有了！假大空的横行，把真善美挤到了墙角！” “因此，我们宣传和推出的典型，老百姓不相信，干部们都把典型当成了猴子！” “宣传思想工作之所以出现很多问题，不能说现在的群众变坏了，基层的干部难带了！” 江寒的眼光逡巡一圈，重重地说道：“而是个别领导干部的指导思想出了问题！” “过去，宣传一个典型，带动一片群众。现在，宣传一个典型，毁掉一方生态！” 贾生明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江寒今天是借题发挥了，先提到王本章，这又提到自己打过招呼的精神文明建设先进个人。 贾生明咳嗽了一声，但江寒却没有听到这个明显的信号继续说。 “先进典型越来越少的第二个原因是：老百姓、广大干部不再愿意当典型了！” “不是老百姓和广大干部低调，而是感到当典型没有什么好处，甚至是没有什么好下场，我为什么要当呢？” “我们的典型宣传，导向出了问题，总是宣传死的英雄！我举个例子，在一次火灾中，一个人从火场中背出来18个人，活着。一个人从火场里背出来5个，牺牲了。” “但最后呢，官方推出的典型却是这个牺牲的。并不是说这个牺牲的不该宣传。可以宣传，但是不能把活着的英雄给忽略了！” “我们必须要改变宣传的指导思想了。这个牺牲的人，可以记为烈士，可以让他的子女在今后上学、父母在医疗方面享受优惠，还要给他们以金钱物质上的补偿，让烈士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而对于活着的英雄，给他的物质奖励可以少于牺牲的那个人，但是对他的宣传力度一定要大。我们不仅要宣传他救人时的思想境界，更要宣传他救人时的技巧！” “如果我们一味地宣传悲情英雄，一味地宣传死了的英雄，那么，现在的群众，我们的后代，谁还想去做英雄，谁还愿意当典型？” “更为可笑的是，我们宣传典型，往往是把他们的事业与家庭对立起来。比如说，一心扑在工作上，几个月不回家，妻子不理解，离婚了！父母去世了，也回不去老家，只是向着老家的方向磕头说儿子不孝了！” “这样一来，我们的孩子看到这样的典型，学习这样的典型，后果是什么？孩子们会说，先进典型和英雄都没有好下场！我不要当典型，我不要当英雄！” 会议室里只有江寒的声音，江寒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深思。 第675章 接连来电 对于现在一些典型的假大空，大家都清楚。 但是对于我们宣传的导向以及产生的后果，大家平时都没有注意到，更没有想过。 是啊，要是当典型都没有好下场，谁还想去当呢？ 现在的确存在一种现象，为了把典型搞得更加感动人，选择典型的时候总是喜欢那些悲情型的。 “我建议，今后我们县宣传典型的时候，一定要宣传那种把家庭与事业完美结合的！” “那些因为工作而冷落家庭的人，一定得探究一下，这个人是不是本身存在问题！” “从人性上讲，一个连家庭都搞不好的人，怎么能搞好工作？怎么能担当大任？” “从传统道德上讲，一个连父母去世都不回去的人，还能算人吗？” “如果说这个人想回去，但是单位领导不同意，那只能说明这个单位的领导是个混蛋！但如果单位领导没强调，这个人为了工作而不回去，那就说明这个人是个混蛋！” “现实中哪儿有那么多工作与家庭的冲突？自然灾害、突发情况都是概率极小，持续时间很短的。那种一味强调‘舍小家为大家’的，不是蠢，就是坏！” 江寒喝了一口水道： “说到我们光军县的宣传思想工作，我想多说几句。” “在我们光军县，有很多烈士，我们当然要怀念，要祭奠，要记住他们的功绩。但同时，我们一定不要忽视那些活着的先进典型和英雄！” “我们不能等他们死了之后再表彰，等他们到九泉之下再去总结和学习！” “这样的话，不仅寒了典型和英雄的心，更会让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出问题。” “我举个例子，石姑娘队，他们当年的贡献大家都看到了，石姑娘洞，石姑娘桥，石姑娘水库，都还存在，还在造福广大群众，这是实实在在的，根本不用粉饰，不用夸大！” “但是现在，很多石姑娘队当时解散时，没有给人家任何补偿！我去了一个村子，刚好遇到了当年石姑娘队的副队长郑新玲，她在为残疾，生活十分困难，但是，她连残疾人都没有评上！” “据郑新玲和村支书说，像她这种情况在其他乡、其他村都有！” “石姑娘队，为光军县作出贡献的，却生活在贫困线之下！这就是我们对待典型的态度？” “难道非得等到石姑娘队的队员们都死了，才想起来宣传他们吗？” “还有老干部服务队，他们的精神，他们的业绩，谁能否认？但就是因为他们活着，所以大家都忽视他们！” “老干部服务队，都是老干部，有退休工资，我们可以不对他们进行物质上的奖励，但对于他们的精神却不能视而不见！” “祭奠逝去的烈士，不忘活着的英雄！这就是我们光军县宣传思想工作必须坚持的一条原则。” 江寒说到这里，就等于是不给贾生明任何面子了，所以干脆就把话给挑明了。 “开展向老干部服务队学习的活动，要继续开展。” “对石姑娘队的成员进行物质上的补偿、资助，势在必行！宣传弘扬石姑娘队的精神，刻不容缓。” “总结宣传回龙村党支部书记张锁的事迹，必须纳入全县宣传思想工作的重中之重。” 江寒这么一讲，会议室更中寂静，飘尘可见，落针可闻！ 谁都知道，学习宣传老干部服务队、石姑娘队和回龙村党支部书记张锁，这是江寒安排的。 但是贾生明分别找到县委组织部长王保泉和县委宣传部长梅玉洁，直接给他们否决了。 江寒现在又把被贾生明否决的工作摆上了台面，这是要和贾生明猛烈对掐的节奏！ 众人都偷偷瞄向贾生明和江寒！ 气氛凝重而诡异，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县委办主任曹东航的手机都微微出汗，因为他知道，如果贾生明今天输给了江寒，那么自己作为县委办主任，今后的处境恐怕也会很尴尬。 新来的县长江寒已经够强势了，可以说是牢牢把握住了政府那块地盘，县委书记贾生明都不敢多过问。 现在，江寒刚刚巩固完他的阵地，又迫不及待地向贾生明的地盘发起冲锋。 如果连组织部和宣传部的工作，贾生明都没有了主导权，他在光军县的威信就会断崖式下跌。 嗡！ 嗡！ 嗡！ 嗡！ 嗡嗡嗡嗡！ 会议室突然响起了一阵闷响。 声音的来源是宣传部长梅玉洁的手机，放在桌子上震动个不停。 一到开会，大家都习惯性地把手机调动震动或静音模式。 平时的会议很少有这么寂静的时候，今天与过去不同，一点声音都没有，手机的震动与桌面形成了共振，加上桌子都有桌斗，进一步增强了共鸣，让声音显得格外饱满。 “梅部长！”贾生明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理由：“这是常委会，能不能把手机给关掉？！强调过多少次了？！咹？？” 梅玉洁拿起手机道：“贾书记，是市委宣传部苏部长打来的，估计有急事。” “苏部长又怎么了？你不会给他发短信？”贾生明心道，苏部长，不就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吗？有事短信交流，或者是会后再说，也不是一把手部长。 梅玉洁本来是准备出去接的，听贾生明如此说只得坐下来，在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苏部长，抱歉，正开常委会。会后我联系您。 这一个小插曲，总算是缓和了一下会场的气氛。 贾生明准备发言了，刚刚咳嗽一声，刚才的手机震动声又来了！ 嗡嗡嗡嗡！ 贾生明气晕了，正想呵斥梅玉洁，却发现震动的手机，不是梅玉洁的。 组织部长王保泉慌忙从桌子上拿起手机，声音这才小了一些。 “关了！”贾生明对王保泉不客气，语气生硬又不容置疑。 王保泉看看贾生明，又看着手机，想关又止，十分犹豫。 “我再说一遍，关了！”贾生明怒发冲冠。 王保泉不得已，把电话摁断了。 贾生明说道：“老干部服务队、石姑娘队的精神固然可嘉，我们没有大力宣传，但是我们也没有故意贬低！回过头来想一想，他的精神力量真的就那么大？看看济原市，刚刚成立不久，出了什么典型？省城的新区更是啥也没有！他们也没有学习老干部服务队、石姑娘精神，发展不也是很快？” “照江县长这么安排，大家干脆都学老干部，去住窝棚、啃窝头拉倒！” 江寒摇了摇头，贾生明纯粹是在诡辩呐，连基本的逻辑都不讲了。 贾生明还要继续讲时，自己的手机却响了。 拿出来一看，神情严肃，按了接听键：“余书记，啊，部门联合？组织部，宣传部？” 贾生明一边嗯嗯啊啊地说着，一这往外走。 贾生明走出会议室，常委们都原地不动，都感到这几个电话是不是来的太巧了？ 五分钟过去了，贾生明还没有回来。 这时，梅玉洁拿出手机一看，乎地站起身来道：“江县长，省委要来咱们县采访了，采访老干部服务队、石姑娘队和回龙村党支部书记张锁！” “省委宣传部一名副部长带队，省委组织部、宣传部、电视台、报社二十多个人，明天就到！”梅玉洁念起了短信。 第676章 江寒还会玩阴的! 常委们全都愣住了，不是吧，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带队，省委组织部也出了人，组队来光军县搞典型宣传！ 这也太巧了吧?! 由省政府副秘书长牵头的省、市联合调查组，来调查江寒，前脚刚刚走，由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牵头的联合采访组后脚就到了！ 从梅玉洁的手机短信看，他们采访的对象是：老干部服务队、石姑娘队和回龙村党支部书记张锁！ 而这三个采访对象正是江寒向县委组织部和宣传部交待的！ 也就是说，江寒的想法，竟然与省委宣传部不谋而合！ 大家正在想呢，王保泉拿起了手机：“喂，宋部长，不好意思，刚才是老领导打电话，所以，抱歉。” 宋部长，就是新原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宋佳明。 “啊，真的？哦，明天来？嗯，嗯……我马上给贾书记报告……我们全力搞好配合…好的，好的……” 王保泉挂完电话，看着梅玉洁道：“梅部长，你说的都是真的。省委组织部来的是一个副厅级组织员，市委组织部柳部长非常重视，给余书记汇报，看看市里怎么组班子搞好配合。” 王保泉的电话印证了梅玉洁的短信内容，大家再无怀疑。 桑榆突然想到了前些天，江寒叫他和王峰一起去山上，跟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陈延平和青干处长郭景明喝了一场酒，其他人并不知道。 陈延平和郭景明来光军县做什么，桑榆和王峰都没有问，江寒也没有说。 现在看来，陈部长与郭处长来光军县，绝对是江寒邀请来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宣传老干部服务队、石姑娘队和张锁！ 等到陈部长与郭处长回去之后，江寒就提前给县委组织部和宣传部打招呼，让他们先期介入典型宣传工作，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桑榆想到了，王峰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节。 江寒做事，真的是一环套一环，把县委书记贾生明拿捏得死死的。 刚刚贾生明还对江寒关于宣传工作的想法大加批判呢，转眼之间，省委联合采访组就过来了！ 真不知道贾生明回到常委会议室知道这一消息后该作何反应？ 曹东航感到事情不对，贾生明要过来的话，这场面就太尴尬了。 贾生明尴尬了，岂不是埋怨他不及时告诉他消息？ 曹东航决定把省联合采访组到来的时候告知，而后通知常委会结束。 曹东航起身刚刚离开座位，就看到贾生明推门进来了，心中暗道，坏了！ 贾生明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走到座位上并没有就座，而是拿起了自己的笔记本道： “刚才市委余书记来电话，明天省委宣传部的副部长要过来，让我们做好汇报准备。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对了，保泉部长和玉洁部长留下。” 贾生明以为在座的常委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其实大家都知道了。 常委们往外走的时候，贾生明感到大家的目光多少有些古怪。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王保泉、梅玉洁，连县委办主任曹东航都退了出去。 因为下一幕会更尴尬，曹东航退出去也是为了躲避一场无妄之灾。 三人坐到一起，谁也不说话，因为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贾生明一边在准备措词，一边在调适心理。 贾生明微闭双眼，对今天的事情进行了复盘，为自己的窝囊而窝火。 江寒明显是早有预谋！ 上一次，省委联合调查组来，就是省委组织部陈顺部长给调查组长打电话，让笼罩江寒的危机消弭于无形。 极有可能，江寒与省委组织部就光军县的典型宣传问题达成了共识，并直接向组织部、宣传部提出建议。 而当自己批评王保泉和梅玉洁、否定他们的宣传方向之时，江寒却没有作出任何解释。 江寒哪怕给自己提醒一句也好，也不至于今天出这么大的丑！ 这是江寒联合省委组织部给他挖下的一个大坑，眼睁睁、笑眯眯地看着他跳下去，并站在坑边欣赏着他艰难向外爬的惨样。 万万没想到，江寒还会玩阴的！ 贾生明如此态度，梅玉洁和王保泉都明白怎么回事。 梅玉洁却等不及了，她急着给宣传部领导回话呢，在这里大眼瞪小眼，还有一个闭着眼，这怎么行？ “贾书记，刚才在会上，市委宣传部苏部长给我打电话，后来发短信了，说是省委宣传部牵头组织了一个联合采访组，明天到我们县，主要是采访老干部服务队、石姑娘队和回龙村党支部书记张锁。” 贾生明的眼睛仍然闭着，但是右脸的肌肉非常明显地抖动了几下。 见梅玉洁把话说透了，王保泉也说道：“贾书记，刚才市委组织部宋部长也给我打电话，省委组织部来了一个副厅级组织员，其他情况和梅部长说得一样。” 贾生明此时尴尬更甚，原来常委们都知道了！ 也不知道此时的常委们如何笑话他呢。 “唉，”贾生明长叹一声，睁开眼睛：“真不知道现在的领导是怎么了！想问题太简单，作决策太仓促！根本不考虑基层的实际！” “上级安排的工作不一定就是对的。我始终认为，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全新的发展不能印上陈腐的印迹！” “有些精神属于那个时代，过去的财富，很有可能变成现在的包袱。” 王保泉道：“是啊，领导当得再大，也是人嘛。贾书记说得一点都没错！” 贾生明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尽管被打了脸，但是自己对于典型宣传的想法还是有人支持的！ 王保泉翻开面前的笔记本道：“今年的经济工作会议上，市委余书记讲了一句话，叫做：常制不可以待变化，一途不可以应无方，刻船不可以索遗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但是，上级就是上级，错了，咱们也得执行啊。” 贾生明道：“是啊。刚才就是市委余书记给我打的电话。我们必须全力配合好省委联合采访组。虽然我个人对这个安排持保留意见，但是在工作配合上却不能打折扣。” 贾生明向王保泉和梅玉洁安排完工作之后，把县委办主任曹东航叫了进来。 “通知，明天上午十点钟，在家的常委到常委会议室，人大主任，政协主席也参加。我向省委宣传部、省委组织部领导汇报，县委办准备好汇报稿。” 曹东航记下之后，正要走出去，又转身问道：“明天的会议，要不要通知江县长？” 贾生明的脸拉得老长：“曹主任，你看着办。” 曹东航懵了，看着办，怎么看，看什么？到底怎么办？ 第677章 江寒也有失利的时候? 王保泉心中好笑，曹东航这是典型的没话找话、没事找事！ 贾书记既然让你通知了，那就全部通知，在家的常委，当然就包括江寒。 你问这一句，不仅搅乱了贾生明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让贾生明无法回答。 贾生明同意让江寒参加？从心底来讲，在这种会议上，他还真不想与江寒在一起，最起码近期不愿意。 贾生明不同意江寒参加？这岂不是让所有的常委还有干部们笑话？肯定有不少人说他格局不大、胸襟不广！ 于是，贾生明就扔给曹东航一句话，让他看着办。 曹东航愣神傻眼了，贾生明突然感到这句话如果传到江寒的耳朵里就好了，江寒明天要是不参加，这是最理想的结果。 否则，明天他向省委联合采访组汇报工作的时候心头就会发虚。 江寒那种令人生厌的脸，一定会影响他汇报时的心情，从而导致汇报不流畅，给省、市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曹东航郁闷地回到了办公室，把副主任宋金刚叫过来，让他下发通知，有关部门参加。常委们还有人大主任、政协主席由他亲自打电话通知。 所有人都通知完了，曹东航看着江寒的号码犹豫不定，好几次拿起电话，又好几次放下。 突然，江寒打过来电话。 “曹主任，明天的会议我就不参加了。我要去一趟省发改委。我就不给贾书记打电话了，你给他说一声吧。” “好的，好的，江县长。” 放下电话，曹东航舒了一口气，江寒有事不参加了！这样一来，完美解决！ 曹东航把情况一汇报，贾生明的烦躁消失了不少，嗯，江寒还算是明白人！主动提出不参加明天的会议。 江寒通过曹东航来转告，也是不想让自己太过尴尬。 ～～～～～～ 第二天，省委联合采访组到了，首先与县领导见面，沟通采访的具体事宜。 贾生明向采访组介绍了在场的县委常委、县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 介绍完毕，省委组织部副厅级组织员问道：“江寒呢？” 贾生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江寒不在场，竟然还有人问起来！ 曹东航赶快解释：“江县长昨天接到通知，要去省发改委对接一个项目。” 不少常委感到，江寒今天是应该参加的，因为采访任务是江寒提出来的，但江寒不在！ 显然，贾生明是把江寒给打发走了！这么做，是不是太明显了？ 贾生明这是被江寒逼得！逼到了失态！ 江寒不在，贾生明汇报得倒也很流畅。 但是，干部们却议论纷纷，都认为贾生明的心眼太小，纯粹就是为了反对江寒而反对！ 过去，一些认为江寒在瞎折腾的人，感到贾生明是在瞎折腾。 看看，江寒做的事，贾生明反对，而省里却支持！ ～～～～～～ 江寒此时正在绿城，他没有在省发改委，而是在一家装修很特别的茶楼，名叫章甲楼。 邀请江寒来茶楼的是省委党校的教师陈向红，她是江寒上青干班时的班主任。 陈向红邀请江寒一个多星期了，昨天又打电话说，她又邀请了章泽林，是江寒在青干班时的同学。 江寒当即答应了，本来桑榆也在被邀请之列，因为事情多没参加，陈向红就让水小满代替桑榆参加。 陈向红，江寒，章泽林，水小满，四个人，围炉煮茶，谈天说地，气氛十分融洽。 到今天才知道，陈向红与水小满早就是朋友了。 陈向红说起了在党校期间的轶事，江寒和章泽林都哈哈大笑。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江县长跟汪俊老师辩论，关于人口的流动性与货币的流动性问题，的确是精彩之至。”章泽林笑道：“对了，汪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汪老师被学校罚了，去绿城大学的经济系回炉。在回炉的过程中，汪老师发愤读书，没想到直接考上了研究生。据说，汪俊得到了导师的欣赏，毕业之后恐怕不会回党校了。”陈向红笑道：“汪俊老师，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是啊，汪老师现在成名人了。他的导师过去经常四处讲课，讲宏观经济形势与地方经济发展。他的导师因身体原因不讲了，汪俊老师替他讲。汪老师的课，讲得生动活泼，很受欢迎。”章泽林道：“我还想让他到我们县给大家讲一讲呢。” “这么说来，江寒同志还做了一件好事？”水小满打趣道。 “我啥时候做坏事了？”江寒笑道：“当然了，倒是有不少人恨我。在光军县，不仅仅是我，你老公，桑榆现在也招人恨啊。哈哈。” “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老公也被人给带坏了！”水小满边说边给大家倒茶。 陈向红道：“江寒，今天来呢，其实也是想听听你对于未来经济的看法，究竟是个什么走势，特别是股市。” “陈老师，怎么对股市感兴趣了？没听说您炒股啊。” “我近来炒啊。前一段时间，我买了夏众电子，这才想到泽林县长。毕竟，泽林县长对于夏众电子最熟悉。” 对于章泽林与章家、夏众电子的关系，青干班的同学们全都清楚，江寒更清楚。 “看来陈老师对夏众电子很看好啊。你看好的理由是什么？”江寒问道。 “你看啊，好几年了，夏众电子都不怎么长。2005年上证指数达到最低点1077，今年10月份涨到了6124点，现在回落到了5000多点。我看最近，夏众电子开始涨了。大盘都涨这么多了，夏众电子怎么说也得有个补涨的过程。”陈向红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江寒道：“你买夏众电子的理由和依据是，横有多长，竖有多高？” “是啊，你曾说过这个理论啊。”陈向红说道。 “陈老师买夏众电子，恐怕不是因为这个吧？是夏众电子有什么内幕消息吗？比如投资新项目等等。” 江寒一说，陈向红笑了：“你一眼就看穿了，夏众电子就是有新动作，并且已经击败了一个重量级的对手，拿到了这个项目。” “陈老师，不瞒您说，夏众电子击败的重量级对手，是我岳母的公司：金鼎投资集团。败在夏众电子手里，我们也不冤。” 江寒又看向章泽林：“不是你的堂兄章泽宇厉害，而是夏众电子的背后是夏众集团。” 水小满不由得一愣，她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在江寒的指导之下，沈芸家里的公司包括她自己的芸芸投资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但这次怎么败了？ 并且还是败给了江寒的老对手章泽宇？！ 江寒也有失利的时候？ 第678章 沪指万点不是梦 前一段时间，夏众电子要收购一家经营不善的精工电子，精工电子主要是生产电子管显示器，也是全国技术最好、实力最强的电子管显示器厂家。 此时，电子管显示器的技术已经落后了，一种叫液晶显示器的新兴器件产生了。 掌握液晶显示技术的是日本的夏普和韩国的三星，这两家公司联起手来疯狂地哄抬物价。在中国，液晶面板的价格一升再升，许多家用彩电企业为了销售量更高，只能捏着鼻子去购买液晶显示器，以至于整个彩电企业的利润都被这两家液晶面板商瓜分出去。 于是国家发改委鼓励研发新的液晶显示技术，精工电子的产品价格更是一落千丈。 2003年，有一家叫京方的企业花费3.8亿的天价终于从韩国电子厂中购买来了先进的液晶显示器技术，本来这个时候，京东坊只需要自行研究，造出与当时液晶显示器同样质量的显示器就可以达到扭亏为盈的局面。 但是中国人心中不服输的劲儿从京方的研发人员心中冒了出来，他们不仅要求自己做到当下最好，更是要求自己比现在更好。他们要研发出更为先进，更为清晰的液晶电子显示器。 研究了三年多，没有丝毫进展不说，日韩的液晶显示技术已经从1.0时代过渡到了2.0时代。 也就是说，就算是京方公司研究出来了，也会被日韩远远地甩在身后。 这让等待三年的彩电企业非常失望，只好又加大了从日韩进口液晶电子显示器的力度。 政府也停止了对京方公司的研发补贴，让京方公司的经营状况更是雪上加霜。 为了让更多的彩电企业生存下去，国家提高了进口液晶显示器的关税，这让一直生产电子管显示器的精工电子得到了极大的市场空间和极佳的发展机遇。 但，精工电子没有钱。 此时，夏众电子与精工电子洽谈，想以现金的方式取得精工电子51%的股权。也就是说，夏众电子想收购精工电子。 精工电子并不甘心这个价格，正在此时，沈心的金鼎投资集团介入了。 因为金鼎投资集团这些年的投资都取得了明显的回报，他们盯上了精工电子，让精工电子感到身价倍增。 夏众电子更是不甘示弱，与金鼎投资集团针锋相对。 此时的章泽宇又回到了夏众电子成为董事长，发誓要胜过金鼎投资集团拿下精工电子。 这次争夺，最后上升到了章、刘两个家族相争的高度。 价格一次高过一次，最后的价格让人咂舌！ 最后，金鼎投资集团终于败下阵来。 章泽宇得到精工电子控股权之后，股价终于有所反应，直接上涨了30%，很多股评家和财经人士曾说，就凭着国内彩电市场，还有目前大盘的趋势，夏众电子还有很大的上涨空间。 章泽宇取得胜利之后，还专门给沈芸发了短信，沈芸也只是笑一笑，没有回复，直接删除。 此事在业界引起了强烈反响，毕竟夏众集团一下子砸进了三百亿，是近年来最大的一笔收购。 当然，因为涉及到的是显示器厂家，是彩电企业的上游供货商，并不直接与消费者产生联系，所以传播的面并不广。 外面的人不可能知道，金鼎投资集团的这次失败是故意为之。 导演这次失败的正是江寒。 金鼎投资集团的参与，目的就是抬价！ 夏众电子如果低价拿下精工电子，顶多是被拖入泥坑。大不了卖掉或者直接停产，对于夏众电子产生不了致命伤害。 必须让夏众电子下大本钱拿下精工电子，把他们拖入泥潭，不，是拖入深渊！ 最后，终于达到了预期目标。 刘天一当时还想再弄一把险，幸亏江寒阻止，否则，即将扫进历史尘埃的精工电子就粘到自己身上了。 江寒明白，京方公司的液晶显示器再有两年就研究出来了，第一条液晶显示器生产线跟着上线，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一举突破了日韩联手打造的垄断防线，将中国液晶显示器销售海外。 两年之后京方公司一飞冲天，与此相对应的是，精工电子直接破产。 此时，正是介入京方公司的好时机，可以算是抄底。 在退出精工电子的竞争之后，金鼎投资集团拿出区区20亿元，就占了就方公司45%的股份。 这一笔投资惊爆了业内的眼球，大家以为金鼎投资集团这是失败之后的冲动，纯粹是意气用事。 ～～～～～～ 章泽林道：“我不理解的是，金鼎投资集团对精工电子如此热衷，但为何最后却要投资京方公司？这岂不是很矛盾？” 江寒笑道：“情怀！投资京方公司是一种情怀！谁都希望我们在高科技上取得突破，超过日韩。20亿元，就算是为情怀买单了。” “江县长，我听说你们10月份就已经把所有的股票清仓了？这是要撤离的信号吗？”章泽林说道：“我个人也有一些股票，所以想听听你的建议。你的建议比较专业。” “对啊，我也想听一听。”陈向红说道。 “股票清仓不能说是撤离的信号，股票买卖不很正常吗？做波段嘛。自己认为高的时候卖掉，自己认为低的时候就买进。” “当然，如果不是高手，就一直持有。” “有人说沪市股指要上万点，你觉得这个有多大的可能？”陈向红问道。 江寒毫不犹豫地说：“沪指万点不是梦！陈老师，我个人觉得一万点，绝对能上！而且一万点，明年就能达到。” “不会吧，10月份6124点已经够高了，现在已经回调到5000以下了。”陈向红十分吃惊。 “陈老师，请相信我！股市到一万点，绝对是可能的。因为不管是我们的发展基础、发展条件、发展势头，还是国际环境，我们的股市绝对会一路冲高。” 章泽林笑道：“江县长，不是吧，到一万点，翻倍啊，这有点不可思议。对了，你有什么根据？” 第679章 江寒到底想干什么 “股票市场通常被称为国民经济的晴雨表，它往往先于宏观经济运行的变化而作出提前的反映，是公认的国民经济信号系统，这便是金融市场对宏观经济运行的反映功能。” “所以，股指的涨跌，首要的决定因素是宏观经济。” 江寒看大家都认同，继续说道：“农业是我们国家经济的压舱石，从去年的情况来看，中央财政用于’三农‘支出3397亿元，比上年增加422亿元。在全国范围内取消了农业税和农业特产税，终结了延续2600多年农民种田交税的历史。” “中央继续增加对种粮农民直接补贴、良种补贴和农机具购置补贴，实施农业生产资料综合补贴政策，继续对重点地区的重点粮食品种实行最低收购价政策，增加对财政困难县乡和产粮大县的转移支付。” “在自然灾害较重的情况下，主要农产品产量稳步增加。全年粮食产量实现了连续三年增产。” “在工业方面，推进关键领域重大技术装备自主制造。开展百万千瓦级核电机组、超超临界火电机组、新型船舶等设备自主化工作，启动高档数控机床和重要基础制造装备等重大专项。制定并实施钢铁、煤炭、水泥等11个行业结构调整的政策措施，部分产能过剩行业投资增幅明显回落，一批关系国民经济全局的重大工程建成投产或开工建设。青藏铁路全线通车，三峡左岸电站机组全部建成发电，金沙江向家坝水电站开工建设。” “在科技创新方面，历时两年研究的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颁布实施，相关专项规划和配套政策措施相继推出。大型油气田和煤层气开发、新一代宽带无线移动通信网、大型飞机设计与制造、载人航天与探月工程等重大专项陆续启动。高性能计算机、超级优质杂交水稻、第三代移动通信、数字电视等一些关键技术取得突破，自主创新能力增强。” “在推动改革开放方面，力度更大，成效更明显。邮政体制实现政企分开，电力体制改革继续推进。国有商业银行股份制改革迈出新的重要步伐，中国银行、中国工商银行在境内外成功上市，农村信用社改革取得阶段性成果。特别是上市公司股权分置改革基本完成，证券市场基础性制度建设得到加强；保险业改革深入推进；外汇管理体制改革逐步深化。” “这些措施也是我们这一轮股市走牛的基础。” 陈向红、章泽林、水小满听得都很认真，江寒的记忆力依然像在党校辩论时的那么强悍！江寒列出的数据和项目虽然是干巴巴的，但大家听起来却津津有味。 毕竟，江寒的分析关系到大家的“钱途”，所以几个人听得特别认真。 “刚才说了我们经济和政策的基础面，下面我们来看看资金面。” “没有增量资金进场，股指就支撑不住。只有资金源源不断地进场，股指才会向上攀升。” “中国人民银行今年5月底发布了《2006年中国区域金融运行报告》，我国居民储蓄在今年2月份突破17万亿！这是个什么概念？” “到去年底，a股账户总数达到7304万户，这个多吗？与之前相比，是不少！但是与美国相比，我们的占比还是差了很多。” “去年底，美国人在股市开户超过8000万户，开户人数占总人的27%。” 江寒这么一讲，章泽林、陈向红豁然开朗，这么说来，a股的想象空间和发展空间十分巨大！ “温总理去年在讲话中说，中国经济近30年以9%以上的速度发展，近3年又连续保持10%以上的增长速度。” “这种速度可以说是惊人的！” “但是我们的股市表现却一直落后于经济的表现。我们的经济指数惊艳全球，而我们的沪深股指却弱冠全球。” “美国的股市是牛长熊短，而我们的股市是牛短熊长。” “这种状况已经得到改变。这一轮牛市从2006已经开始了，可以说是我们股市表现最好的一次牛市，当然，这次牛市远没有结束。甚至，还没有进入下半场，顶多算是中场休息。” 说到这里，江寒对章泽林笑道：“章县长，实不相瞒，我和你堂兄章泽宇有过节。当然，你和他不一样！章泽宇以为他赢了，其实，谁笑到最后真不一定呢。” “比如说，精工电子投入300亿，到底能取得多少收益很难讲。但是金鼎投资却可以把更多的钱投入股市。” “这一轮牛市是历史上最牛的一次，可谓是波澜壮阔！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水小满转动着忽灵灵的大眼睛，看了看江寒，又看了看章泽林问道：“江寒，我不明白，你几乎把光军县都卖掉了！难道真的是国家工程？” 江寒笑而不语。 “江寒，你蒙一下光军县的干部还可以，我们几个在这儿，你就别糊弄人了。国家工程啊，市委书记、市长都不知道，省里就交给你了？” 小水满的问题，其实也是章泽林的疑问。 章泽林怎么也是出自世家大族，对于国家工程，特别是需要保密的军事工程从立项到建设的流程有所了解。 如果真的是重大的国家工程，怎么可能让一个县出钱，哪怕是垫资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所谓的重大的国家工程，都是一个幌子！ 江寒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江寒融这么多资到底想干什么。 “小满，融资不就是为了投资吗？我关停全县所有的‘十五小’和‘新六小’，县里的财政收入绝对是断崖式下跌，怎么办呢？当然得找另外的渠道和方法弥补。大行情来了，我们县投资公司当然也不能错过。” 章泽林吃惊了，没想到，江寒是这种打算！ 第680章 邰宝龙被打 从绿城回光军县的路上，水小满打来了电话：“江寒，今天这出戏演得不错啊。” “哈哈，多亏了水董的配合！” “你说，章泽林能给章泽宇说吗？” “当然，这事肯定是章泽宇策划的！章泽林怎么可能玩股票？他的心思根本不可能在这上面。” 水小满被陈向红邀请来，并不知道这次喝茶到底是干什么。 通过对话，水小满明白了。 毕竟，水小满知道江寒要干什么，江寒曾告诉过她，他要成立光军县投资公司，与她的公司合作，通过她的公司出海，目标直指华尔街。 江寒还联合了艾氏兄弟、马云腾、华威，当然还有芸芸投资以及沈心控制的投资公司。 目前，大家已经在开曼群岛完成了公司注册，已经做好了各项准备。 其实大家都在等着江寒的指令。 作为投资公司，对于国家形势特别是经济发展形势格外关注。 江寒所讲的那场经济危机似乎已经快到了。 美国的房地产似乎出了点小问题，但10月份，道琼斯指数却冲到了历史最高点：点。 按江寒之前的判断，从此一路下跌，下跌的幅度之深，史上罕见！ 以前，大家对江寒的判断还不敢完全相信，毕竟钱是自己的，根本不敢江寒那样，砸锅卖钱也要投入！ 但江寒当时告诉他们，道指将超过点，沪指也将超过6000点。 现在看，江寒的判断完全正确。 于是大家都跟着江寒，加速向海外布局。 但是江寒今天对章泽林说，现在只是一个技术性的回调，还会创新高！ 很明显，江寒想通过股市，想彻底把夏众电子给干趴下！真要如此，章泽宇在章家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满，你给陈老师当一次理财师吧！最好是接管她的账户。陈老师真是要按照我说的来，肯定是恨死我了。”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对了，你多关照关照桑榆这个榆木疙瘩，光军县太复杂了，那些混蛋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呢。” ～～～～～～ “江县长，要不要给桑书记和邰县长配上军车？”刘晓光也有些担心，因为他知道光军县的各个小企业主本身就是流氓，还养了不少打手，这些人一急眼，那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江寒要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断了这些人的财路，他们绝对会铤而走险。 那天晚上，那群歹徒围上来，如果不是自己当机立断，真不知道后果怎样。 这些歹徒之所以敢围上来，也因为是晚上，没看清楚是军牌。 “对，这个事我得给夏参谋长说一声。” 江寒想到就做，马上给夏林打电话，夏林一听，满口答应，不就是两辆军车嘛，再配两个司机。 至于政法委书记王峰，江寒倒不用管了，毕竟他坐的是警车。 刚挂完电话，王峰就打来了电话，说邰宝龙在督促李老庄村小化工厂的时候，被三十多名歹徒攻击，邰宝龙、司机、政府办五科副科长、环保局副局长被歹徒按在地上，蒙上被子打。 大家都没有皮外伤，司机和环保局的副局长被打得咳血。 王峰判断，三十多名歹徒一定有主使，并且经过了精心策划，因为他们下手很有分寸，特别是蒙上被子打让人看不出外伤。 而受伤最轻的是邰宝龙，这说明歹徒也是在区别对待，也知道邰宝龙的职务最高，不能太过分，只是给他一个教训。 等到乡长带着派出所过来之后，人早就跑没影了。 江寒的火上来了，也没有给邰宝龙打电话安慰，直接就给张忠义打电话。 “张连长，休假回来了？” “回来了，江县长有事？” “百泉镇李老庄村的化工厂，是整个县城空气污染的来源，并且离部队最近，严重影响着战士的身体健康！也直接影响着部队战斗力的生成！危害巨大，地方多次关停又多次开工。还请张连长带人，彻底铲除毒瘤，肃清毒素！” 张忠义一愣，李老庄好像有这么一个化工厂。不过，这么多年来，周边的小厂多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这个厂子有三十多个歹徒，要是他们还没有走，就送给你的战士们当人肉沙包了。” “张连长，库里还有不少快要失效的弹药吧？那就把这个化工厂给炸平了！” 张忠义立马答应，上次从张村乡平岭村抓走的流氓在方山训练基地待了一阵子，配合得相当不错，跟战士们那是真打，战士们的格斗水平蹭蹭上涨。 在集团军侦察兵大比武中，张忠义的侦察连大放异彩，特别是格斗方面，大杀四方，各师旅团都服气得很。 因此，侦察连得到了师里的表彰，张忠义得到了宝贵的探亲休假机会。 现在，又有30多个歹徒！太好了，只要抓住他们，往方山训练基地一放，这就是上等的训练资源！ 上次，地方不少人找到他说情，说是要把人给放了，不放人的话，影响军民关系。 张忠义当时觉得可惜了，不过后来给江寒当司机的刘晓光提了个建议，今后如果还有人肉沙包，不能轻易放掉。对外的说辞是，双方彼此友好交流，他们的家人每隔一段时间必须给他们送一些给养，部队也不能白养着。 张忠义感到很有道理，正想着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事呢，江县长就打来了电话。 张忠义的侦察连离李老庄不远，本身就在野外训练，带了两个排就出动了。 ～～～～～～ 十二月份，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县委书记贾生明外出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因为江寒在县里的存在感越来越强，此消彼涨之下，贾生明的风头弱了很多。 省委采访组还在，县委组织部、县委宣传部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上了，配合省、市两级采访。 一想到这里，就感觉到脸上热辣辣的。一下去调研，看到的都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哪里都带着江寒的痕迹。 特别是一个厂子又一个厂子的关停，乡镇干部们一波又一波的抱怨，让他烦躁不已。 这些厂子的背后，牵扯到不少干部，涉及到不少家庭，江寒这一关，等于是端掉了多少人的饭碗！ 江寒这么干，给县里增添了多少不稳定因素啊！ “贾书记，百泉镇的陈书记找您。”秘书刘波报告道。 “进来吧。” 百泉镇党委书记陈长松进来了，一脸的兴奋：“贾书记，邰宝龙，邰县长被打了。” 第681章 军民鱼水 陈长松对于江寒可谓是恨之入骨。 本来，陈长松是铁定要当县财政局一把手的，他都已经把办公室都收拾好了，准备随时离开。 陈长松还约了两个局，私下与财政局的几个股长还坐了坐，提前摸一摸局里的情况。 后来，肖庆立还把他与财政局副局长戴国华叫到一起，让戴国华到时候支持陈长松的工作。 陈长松当时对戴国华说话的口气，俨然是局长对副局长的态度。 县里最难干的地方就是百泉镇，因为百泉镇有部队，且离县城比较近，有什么事，县里马上就知道了。 关键是与驻军的关系很难处理。 驻军都非常横，但县里与驻军的关系非常一般，并且有时候闹得非常僵。 因此，离开百泉镇，赴任财政局，对于陈长松来讲，是向副县的位置跨出了重要一步。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县财政局长竟然让副局长戴国华给占了！ 究其原因，还是江寒在捣鬼！ 江寒简直是太嚣张了，把戴国华推到财政局党组书记、局长的位子上，还把邰宝龙从三河县弄到光军县当副县长！ 江寒这么做，根本不把光军县的本土干部当回事！ “咋回事？邰宝龙被打了，严重不？” “不严重，没受伤。” 陈长松说道：“贾书记，邰宝龙他们今天带着人要去封李老庄村的二龙化工厂，二龙带着武校的人去了。” “二龙打人了？”贾生明站起来问道。 李二龙是贾生明的外甥，从小不爱上学，喜欢打架斗殴，没办法了，家人把他送到嵩山脚下的一个民办武校学习。 李二龙学了六年之后回到百泉镇，立马就在镇子里打出了名堂。 贾生明曾劝他，不能再打打杀杀的，再这样下去，连正经媳妇都娶不到。 当时，陈长松还在百泉镇当镇长，就给李二龙协调了一片地，建了一所学校，名叫二龙武校。 二龙武校出来的学员很受欢迎，基本上被其他乡镇的老板给聘过去。于是，李二龙的名头在光军县越来越响。 贾生明对外甥的改变很是满意。 后来，李二龙有了钱，就想开一个小化工厂，陈长松也给他办了，在他的武校不远处找了一片地，还给他的厂子办了各种手续。 今天，邰宝龙去百泉镇，看到二龙化工厂还在生产，就马上要求其停工，所有人都出来，厂子贴上封条。 李二龙知道了情况之后，给陈长松打了电话。 陈长松对李二龙说，这个人叫邰宝龙，是新来的副县长，他过去就是江寒的跟班小喽啰，他们穿着一条裤子跟贾书记作对。 李二龙当即要带人过去，把邰宝龙打折一条腿！ 陈长松马上劝住了冲动的李二龙，给他个教训就行了，打断一条腿，这就是犯罪，万一被人抓到，贾书记都不好包庇。 于是，李二龙就带人过去，带着几条被子褥子。 贾生明道：“长松，你是镇党委书记，是党员干部，怎么能给二龙出这样的馊主意？” 陈长松马上道歉：“贾书记，对不起，我没有向您报告就直接给二龙说了。幸亏二龙出手很注意。很多人都听说这事，其实都在叫好，说邰宝龙活该。” 贾生明表面批评陈长松，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作为县委书记，也不便于直接表现出来。 陈长松这事办得很好！很合自己的心意！ 李二龙这个外甥现在也知道分寸，有进步！ 邰宝龙一到光军县，就摆出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又是和银行机构洽谈，恨不得把整个光军县给卖了，又是到各个乡镇巡回督促“十五小”和“新六小”的关停。 这下子，被打了吧？ 邰宝龙被打了，又如何？他报警？他好意思报警？一个副县长在本县被人打了，不丢人吗？ 当然，邰宝龙肯定要给江寒讲。江寒又能如何呢？ 就得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深认识到基层和群众的力量！光军县，不是江寒和邰宝龙之流随便可以折腾的地方！ 经此一事，邰宝龙和江寒是不是也该收敛一些了？ ～～～～～～ 张忠义走出营房，喊道：“一排，集合！” 正在训练场上的一排迅速排成三列纵队，站在张忠义面前。 “同志们，李老庄的化工厂，长期排放有毒气体，严重影响附近群众生命安全。地方政府要强行关停，遭到几十名歹徒的阻拦。地方政府请我们协助。本来我们可以不管，但有毒气体也危害到了我们每一名指战员的健康。大家说，怎么办？” “干！” “干！” “干！” 干，这是侦察连特有的回答方式。 好多战士入伍以来，训练都很刻苦，但是很少真打架、打真架，战友之间过招都会留手、留力，不过瘾。 因此，侦察连的战士回乡探亲，总是希望一路上多遇到些歹徒，这样的话，他们可以一展身手，在锻炼身手的同时，还能够见义勇为。 遇到的歹徒越歹越好，这样打起来才过瘾！ 所以，但凡有不平之事，只要有解放军在，他们都必定会出手，一方面是身份、职责和正义感所驱使，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好于常人。 侦察兵出身的战士看见歹徒，如同猎人看到了猎物。 上次，从张村乡平岭村抓回来的十几个流氓，那些天的格斗训练过程和经历，让战士们念念不忘。 现在，又有歹徒出没了！而且是几十个！ 有了这些歹徒，战士们的训练水平能提升好几个层级，下一次的比赛，第一名，稳了！ “好，准备装具，十分钟后出发。” 十分钟后，一个排30人乘坐一辆东风出发。 二龙武校已经是百泉镇的最边缘，二龙化工厂其实就是肥皂厂，离二龙武校有二里地。 二龙武校建在这里，相当于二龙化工厂的警戒哨。 东风车到二龙武校停下了，因为路前方设了一个路障。 张忠义让一班长带几个人挪开路障。 刚移开，从二龙武校里就冲出来三十多人，挡在了军车前面。 “你们干什么？”为首的一人正是李二龙：“是来我们二龙武校搞军民共建吗？” 一班长道：“共建个屁呀，前面的化工厂生产有毒气体，上级命令我们把他给炸了！” 李二龙哈哈一阵大笑后，拉下脸来：“有毒气体，扯求蛋吧！在我们光军县的地盘上，你们这些当兵的不跟我们共建就算了，别胡求找事！” 自己的舅舅是县委书记贾生明，一点都不给驻军面子！驻军在光军县算个屁！ 这帮驻军也就敢欺负欺负一般人，上次他们在张村乡抓的那些人，一是功夫不到，二是后台不硬。 老子要说出自己的舅舅，不吓死这帮当兵的才怪。 一排长跳下车道：“军民鱼水一家亲，等我们完成任务再搞军民共建也不迟。” 李二龙脸一沉：“你要搞清楚，你们这些当兵的只会吃饭，也不会挣钱！你们发的工资、补贴是从哪儿来的？军民鱼水一家亲，你们是鱼，老子才是水。你们这几条鱼，还是老子养的！” 第682章 让你听个响 “共建个屁，跟这帮杂碎共建？一排长，回去写检查！” 张忠义跳下车来，其他人员全都下来了。 “吓唬谁呀？牛带呼啦的？”李二龙上来弹了弹一排长的肩章：“一毛一，有啥可神气的？” 战士们都带着枪，腰间挂着手榴弹，朝李二龙等人虎视眈眈。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净会装逼。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的底？除了会演习、演戏，旁的会干啥？” 李二龙又朝身后的几十个混混道：“这枪装的是空包弹，顶多算是个打狗棒。这手榴弹都是玩具，这群当兵的平常用来擦屁股。” “哈哈，都是玩具，谁玩不是玩？” “当兵的，手榴弹擦屁股，多危险呐。” 几十个混混围上来，朝战士们嬉皮笑脸地指指点点。 这些小混混跟着李二龙平时横惯了，此时看到一帮当兵的，立马来了精神，欺负平常人没劲，其他当兵的倒是头一回，刺激！ 要是把这帮当兵的给欺负了，以后能吹一辈子。 “一排长，等什么呢？人肉包子都送上门了，还客气什么？”张忠义。 一排长喊道：“干！” 话音刚落，一排长一个顶肘打在李二龙的下巴上，李二龙惨叫一声，仰面而倒。 顿时，扑扑通通，现场顿时成了格斗场。 “喂，白保山，你小子收着点，把人打坏了，就没法再打了！”张忠义来回走着，边观察边提醒。 “那个谁，王后雄，你个怂包，让流氓给撂翻了，晚上少吃十个包子！” “那个谁，方启威，上挡抱膝太慢了！回去练一百遍！” “那个谁，温一鸣，别臂下压，别臂下压，没吃饭吗？” 张忠义正在指点呢，手机响了，原来是江寒来的。 “江县长，对，我已经到了，三十多个混混，都在呢，一个都跑不了。好啊，全都归我了。哈哈。” “江县长，你放心好了，厂子我给他炸了，绝不会伤到人。” 张忠义与江寒通完电话，打斗已经结束。 三十二名混混全都被干翻在地，胳膊全部脱臼，都是侦察兵们的杰作。 最严重的是李二龙，被一排长一个顶肘，上下牙相碰，两颗门牙都掉了半边，疼得大汗如豆。 “你们知道我舅是谁吗？我舅是贾书记，是县委书记。他知道了，弄死你们！” “我知道，不就是贾生明吗？他救不了你！你们殴打副县长，总得付出代价！”张忠义直接点出来了。 李二龙此时才知道，这帮当兵的竟然是给邰宝龙报仇来的。 “你们是江县长派来的？”李二龙说话有点漏风。 “你说呢？”一排长问道。 李二龙心中一凉，完了，江寒就是个疯子！他竟然又让部队出面了！ 百泉镇的陈长松说，打了邰宝龙，江寒绝对不敢声张，因为他怎么着也得考虑贾书记的面子。 这样看来，江寒根本不是陈长松说得那样！ “一排长，把化工厂的人全都撵出来，把厂子炸掉，收工！” 一排长一个招呼，十几个人跑步前往二龙化工厂。 一通喊话之后，里面出来了二十来人，一看是穿着迷彩服，端着冲锋枪的战士，都不敢吭声，赶忙溜走了。 战士们进去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了，一排长才进去，将战士们的手榴弹集中起来，捆在一起，形成几个榴弹束，放置在几个关键部位上。 将群众驱散之后，一排长带着战士回来，直接拖着李二龙上了二龙武校的三层顶层。 武校的地盘不小，但也只有一个三层楼房，其实也就是这群众流氓的聚集之地。所谓的学员，其实是少得可怜。 上了顶层，一排长把李二龙的胳膊复原。 “李二龙，看到没有，那就是你的化工厂。” 一排长拿出高音喇叭大声道：“连长，李二龙说了，他的化工厂生产有毒气体，害人害己，害群众，害军队，他要亲自炸掉。是否炸掉，请指示。” 张忠义道：“炸。” 一名战士已经找好了射击位置，支起了枪。 “来，李二龙，这里，你别的不用做，抠扳机就行了。” 枪被战士掌握，已经做好了瞄准，只等李二龙抠动扳机。 李二龙不愿意，一排长一个巴掌呼过去。 李二龙现在总算知道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是在自己的屋顶上，也得低头。 但是这一抠扳机，化工厂就完了！那么多的设备和厂房啊，都是钱买来的！ “我要打电话。”李二龙说道。 此时，张忠义已经走过来了。 “你是要给你舅打是吧？好啊。这个条件可以满足。”张忠义道：“手机给他，就让贾生明听个响。” 拨通了手机之后，李二龙喊道：“舅，舅，快来救我，这帮当兵的打我！” 刚刚喊了几句，张忠义拿过手机：“你就是李二龙的舅舅？他开了一个黑化工厂，生产有毒气体，严重损害我们战士的健康，威胁到群众的生命。” “他说他舅舅是县委书记，纯粹是在诬蔑县委书记。县委书记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外甥乱来？” “你是贾书记？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的态度不错。接上级命令，这个化工厂马上进行爆破拆除。你也听一听，引以为戒吧。” 张忠义把手机放到地上，手一挥。 李二龙还在喊舅舅救命，一班长上去又是一巴掌。 李二龙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抠了一下扳机。 只见化工厂里一阵浓烟升起，接着传来一阵巨响。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顺利多了。 抠完了，李二龙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在办公室的贾生明也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他听到了几声巨大的声响，这不是录音，绝对是现场的效果！ 天啊，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外甥竟然被驻军给控制了，并且还炸毁了外熏的化工厂！ 胆子太大了吧？ 刚刚邰宝龙被打，紧接着外甥就被部队控制了，化工厂也被炸掉了！ 绝对是江寒的报复！ 因为只有江寒能够请得动驻军！ 没想到江寒的报复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猛烈，来得这么暴力！ 第683章 这是个疯子 此时，还在贾生明办公室的陈长松听到了几声响。 “贾书记，是哪里爆炸了吗？”陈长松知道这几年有的化工厂和小型冶炼厂经常发生爆炸，对这种声音很熟悉。 陈长松说道：“二龙的化工厂，让部队给炸了！” 啊，怎么回事？ 这时，陈长松接到电话，是百泉镇值班室打过来的，二龙化工厂被部队给炸平了！ 李二龙因为涉嫌妨碍军务、制造毒气、寻衅滋事而被部队给抓走了。 陈长松赶快打电话给镇长，让他马上与驻军交涉，把人先弄出来。 镇长不一会儿回过来电话：“张书记，我们交涉了，那是正在方山训练的一个连，人家说了，邀请陈二龙到部队商量军民共建事宜。因为陈二龙大义灭厂，是为战士和群众的生命健康考虑，所以呢双方准备搞军民共建。” “这么扯的话，你也相信？” “我不相信啊。但是李二龙亲口说的。部队的人也说了，他们让二龙武校的人到部队进修进修，提升一下业务能力。我能怎么办？陈书记，这事啊，您出面恐怕也不行。您还是别管了，还是让贾书记出面吧。” 镇长的回话，贾生明也听到了。 贾生明此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身子都有些抖动。 这一切，全都是江寒在背后导演！ 自己遇到的这个对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疯子！不讲规矩，没有底线！比流氓还流氓！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百泉镇的二龙化工厂被部队给炸了！李二龙连同三十多个混混被请到部队去与战士们切磋了！ 消息传开，附近的群众们都拍手称快！ 因为普通的商户和群众被这些人欺负惨了！ 李二龙仗着有功夫在身，仗着有个当县委书记的舅舅，在百泉镇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这下子被部队给收拾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化工厂流出的废水污染了河道，早就该关掉了！ 对于全县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小老板们不愿意，与这些小作坊有关联的干部们不愿意，但是普通的老百姓都打心底里拥护。 上次，方山训练场里的那个连队就抓了十几个流氓。 这些人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月，一个个出来之后全都老老实实的。 李二龙这群众流氓被弄进去，绝对也会被搞得服服帖帖！ 不少老百姓到方山训练基地去看热闹，带着的鸡蛋、核桃、大枣等土特产。 因为百泉是全国药材交易市场，每年举行一次药交会，不少家里都有各种中药材。 有的商户还给驻军送来了上好的中药材，连队勉强收下一些可以治疗铁打损伤的，这下子群众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听到这种情况，江寒、桑榆和王峰都笑得肚疼。 “我感到，张忠义这个连长还能升！”王峰说道：“这个人，脑子活，不磨迹，敢决策，出手狠，不愧是侦察连长！” “张连长这一手玩得好！我看今后还有哪个流氓敢乱来？”桑榆深刻地认识到什么叫臭味相投，张忠义这脾气和做事的风格，跟江寒差不多啊。 为了确保安全，江寒还是给夏林打了招呼，桑榆和邰宝龙都用上了军车，又从侦察连挑了两名战士当司机。 邰宝龙没想到江寒为了给他出气，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动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感动得一塌糊涂。 当然，与邰宝龙一起挨打的环保局副局长、政府人工作人员也都是感动得语无伦次，跟着邰宝龙继续巡查督导，坚决要把全县所有的“十五小”和“新六小”全部关停。 经过此事，关停工作进展得非常顺利，顺利得异乎寻常，大大减轻了邰宝龙和环保局的压力。 几天过去了，贾生明通过各种关系都做不通工作，最后找到了县委常委、武装部长徐向辉。 徐向辉也尽力协调了，但是他说他过去不在百泉部队，找的关系都是拐弯抹角的，人家还是不肯放人。 贾生明这几天被老姐闹得心绪不宁，烦躁至极。 老姐说话很难说，说他堂堂一个县委书记，在自己的地盘上，连个外甥都捞不出来！你这个县委书记，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与江寒那边的风风光光、风风火火相比，自己这边显则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老姐都跑到县委院里来跟自己吵架了，能不惨吗？全县的干部都在看他的笑话！ 要是再不把外甥捞出来，他这个县委书记颜面何在？ 他等了好几天，其实就是想等江寒主动开口！ 作为县长，怎么着也是尊重一下他这个县委书记，给李二龙一个教训就行了，关个两天再放回来，谁的面子都过得去。 哪知道两天过去了，江寒没有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在食堂吃饭见面的时候，江寒也是只字不提，装聋作哑！ 没办法了，贾生明只要向江寒低头，给江寒打起了电话。 “江县长，近来污染企业关停工作进展得顺利吗？” “贾书记呀，在邰宝龙的努力下，还算顺利。” “有什么困难的话，你给我说。有些乡镇干部啊，横惯了，还有些欺生。你让宝龙也注意一点。” 江寒听得出来，贾生明说这话是言不由衷，并且还带着一点威胁的味道，让邰宝龙注意一点？ 应该注意的是下面的乡镇干部，而不是邰宝龙！ 什么欺生？说白了，就是他贾生明在摆老资格！隐晦地暗示，这些乡镇干部只听他贾生明的！ 其实，江寒与贾生明的关系已经没有修复的可能了！当然，大面上都还能保持一种和气。 贾生明绕了半天，江寒还是不提李二龙的事。 “江县长，百泉镇的二龙化工厂被炸一事，你知道吧？” “知道，这个化工厂本来就应该关停。不仅仅是周边的群众不愿意，驻军也很不满意。为了维护群众和战士们的健康，驻军把化工厂给炸了，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贾生明心中一堵，稍停之后又开口：“化工厂炸了就炸了，几十号人能不能放出来？” 第684章 大自然，就应该是自然的 “贾书记，放人？我听说，他们是相互切磋、友好交流。” 江寒把迷糊一装到底。 贾生明一气之下，挂了电话，江寒也不以为意。 既然求人，就应该有求人的姿势！有求于人，还不肯放下架子，一点都不真诚，那就别怪我装迷瞪！ 在江寒办公室坐着的是金鑫，金鑫有些担心：“江县长，贾书记的面子还得给吧。把他外甥放回来，其他人让战士们揍去！” 江寒道：“不说他了，怎么处理李二龙，让张忠义作主。对了，说说你的打算，在光军县看中什么了？” “我想做旅游。我觉得光军县最大的优势就是旅游，资源得天独厚，现在旅游还没有起来，现在搞正是时候。”金鑫道。 “做旅游有多种方式，你准备怎么做？做景区？搞旅行社？开酒店？” “做景区，挂壁公路就是一个景点！还有天界山、九莲山、齐王寨、秋沟，景色都非常好。” “金总，不是我打击你，你这么做，必赔无疑！” 金鑫连忙问道：“江县长，您只管讲！” “你在三河县做旅游做很好，原因是什么？并不是收景区门票！你是以山水为背景，搞的是汽车、摩托车赛事！赚的是汽车、摩托车发烧友的钱！这些人，本身就有钱！” “别看现在很多景区圈山圈水收门票，赚得很，但这种模式不可持续！” “为什么？” 江寒道：“景区收门票，死路一条，这是由人心和人性决定的。景区收门票在早期还可以，再停五年、十年，恐怕就不行了。开发的景区越来越多，老百姓的选择越来越多！而最后，景区特别是山水景区收门票一定会受到大家的攻击！” “大家会说，祖国的大好河山，我看一看，为什么还要收钱？” “我们的山水景区，哪怕是投资商投入再多，群众也不理解，他认为这里就不能交给投资商！就不能收钱！” “在古代，文人墨客游览大江南北，哪个收钱了？群众会感到，我们难道连万恶的旧社会都不如吗？” 江寒举起了国际上旅游业发展的趋势。 景点免费或者只是象征性的收点费在国外是很普遍的做法。日本的公园和自然景观基本是免费对公众开放的。大名鼎鼎的富士山没有门票，由富士山以及周边地区的湖泊、冒着白烟的火山地质层等自然景观构成的富士伊豆箱根国立公园是免费的。着名的赏樱胜地上野公园不收门票，可以随便进。就连被列为世界自然遗产名录的鹿儿岛县屋久岛也同样不需要购买门票。 法国旅游景点的门票价格基本都在10欧元(约合人民币90元左右)以下，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日，法国卢浮宫全天免费。 英国伦敦被称为“免费的城市”——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免费开放，海德公园、摄政王公园以及几乎所有的公园都免费开放。 意大利罗马处处都是景点，但收费的仅限于博物馆和部分重要历史遗迹。而只有极少数景点，如梵蒂冈博物馆、斗兽场的门票才会超出10欧元。 而美国，像费城的独立厅和纽约的自由女神像等文化遗产公园不收门票。像大峡谷和黄石公园等世界自然遗产公园的门票每张10美元，16岁以下未成年人免费。 国外景区门票的价格一般不会超过人均月收入的1%，而中国这个数字超过了7%，可以说中国景区门票全球最贵,有人调侃说，中国大陆再也出不了徐霞客式的人物了，光门票就承受不起。 不仅国外如此，我国台湾地区的景点也普遍不收费。位于台北淡水河口的“红毛城”是台湾北部最古老的城堡，有着300多年的历史,相传是西班牙窃据台湾时期，这个城堡可谓是台湾岛内最耀眼的古迹。这个具有巨大旅游价值的城堡竟然不收门票，游客来到这里可以自由参观。 景区门票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为什么台湾和国外不对游客收费呢?更别提景区还有各种管理成本，这不是倒贴吗?其实，景区不收费反而更能获利。 以台湾为例，全由政府机构进行维护和运营。虽然不收门票，但拉动效应明显，当地零售业、餐饮业、旅馆业和交通业都因为游客的到来而得到发展，政府每年的税收也因此增加。 税收的增加让台湾观光机构的预算费用每年递增，最后这些费用返还到景区用于维护和运营。 但是我们一些地方的吃相太难看，比如壶口瀑布，曾经一路上建围墙，就是为了封住，不让游客在路上就看到。在路上看到了，他们就不买门票了。 这一做法后来被网友骂得狗血喷头。 “看看浙江吧，2002年国庆节前夕，西湖景区正式宣布并实行向公众免费开放，也是我国第一个免费的5a级景区。给杭州带来了极大的游客量。当然他们免的也不彻底，景区内的雷峰塔、净慈寺、三潭印月等景点需要购买门票才能参观。” “需要注意的是，这个完全是一种信号！” “看看我们现在的门票价格，动不动就是二三百块钱。可以预料的是，我国旅游业发展的趋势必然与国际接轨，本着以人为本的理念，也要逐步降低门票价格和取消门票。到那个时候，景区的日子将非常难过。” 江寒知道有一些景区里面没有住宿和餐饮，门票一免的话，倒是带动了周边的餐饮和住宿，但这个收入与景区投资者没有关系。 但是一到节假日，一到需要拉动内需、刺激消费的时候，各级政府就要求景区减免门票。 景区如果不听，各种小鞋就扔了过来！ 随着景区越来越多，景区不降价是死，降价也是死。 最后存活下来的景区基本都是资源具有垄断性、景观具有震憾性的景区，并且景区内有足够的餐饮住宿业态。 并且这些景区的投资经营者是两种：一个是国企，反正是有钱，只管往里砸。第二个是本土老板，他们在景区里建设住宿设施容易协调，卫星拍照执法之后，乡政府可以向上解释。 比如说，景区的老板在这里盖了一片酒店，国土部通过卫星照片发现了，乡政府就可以解释，说这是分给农业的宅基地，把农民的户口本、身份证收过来，复印一下，写个说明，农民摁上手印，国土部就不再追究。 但是，如果是外来的投资者，不是本地人，乡政府根本不给你这么办！ 你上货不够多、关系不到位，投资几千万建设的酒店，说拆就给你拆了！你欲哭无泪！ 江寒这么一讲，金鑫惊出一身冷汗。原来，做旅游并不容易。 “金总，光军县的山水是老天爷赐予的，谁来都不能收钱！我也不打算在光军县新增a级景区！保持好我们的原生态山水，拒绝过度的商业化。” “大自然，就应该是自然的。” “大自然，就是大家的自然。” 第685章 低头 “当然，我们不搞a级景区创建，不收门票，基础设施还是要建设的，方便游客进入。要不然，绿水青山仍然是绿水青山，变不成金山银山。” “我们也会增加财政预算，加大对全县旅游资源的宣传，树立光军县良好的旅游形象。” 金鑫此时不得不服江寒的格局和胸怀！ 江寒在黄沟、平沟和野坡搞旅游，就没有门票一说，并且也不去创建什么a级景区，为此还得罪了省、市旅游部门的一些领导。 江寒的目的就是让老百姓吃上旅游饭。 现在，江寒当上县长了，他考虑的还是老百姓。 这里的一切景点都免费，又加大了宣传力度，来的游客就多了，老百姓自然就富了。 现在看来，江寒把光军县当成了扩大版的黄沟村或苍山乡。 “江县长，旅游不能搞，我在光军县能搞点啥？”金鑫问道。 “我的建议是：制造业！”江寒道。 金鑫又是一愣，制造业？一个小县城能搞什么制造业？光军县有制造业的基础吗？ 江寒道：“你可以了解一下美国的ck diamond，黑钻，这是一家公司，还有德国的leki，准备好资金，明年的时候拿下。” 金鑫与水小满关系不错，多年之前都是在一起玩车的。 水小满准备赴海外到资本市场上冲浪，金鑫是知道的，他也从老爹那里搞来了不少资金，加上自己这些年挣的，跟着水小满出海。 明年就是全球经济危机大爆发的时候，这个时候很多优质公司必将大大贬值甚至于破产。 金鑫正在想，江寒办公室的门有人敲响。 “请进。” 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县委书记贾生明。 刚才的敲门声不像是政府办的人，感觉像王峰、桑榆敲的。 谁知道是贾生明亲自上门。 江寒站起身离开座位，向前走了几步，向贾生明介绍道：“贾书记，这是——” “我认识，金总！”贾生明打断了江寒的话，直接向金鑫伸出了手。 金鑫也伸出手来，贾生明握住了，哈哈一笑：“金总，上次跟着三河县的领导一起来，就是送王峰同志来上任的那次，我们喝的酒都是你赞助的嘛。” 这时，政府办主任方传真也来了。 贾生明步行从县委跑到政府楼，有人看见了，赶快给方传真说。 方传真正在街对面的营业厅充话费，赶紧往回跑。 等赶到的时候，贾生明已经进了江寒的办公室。 “金总也准备在咱们县投资。”江寒补充说。 “欢迎，欢迎。”贾生明道：“金总，我和江县长有点事要单独聊。你看？” 江寒说道：“金总，你到方主任的办公室坐一坐，喝会茶。” 就算贾生明、江寒不这么讲，金鑫也不能在此久待，跟着方传真就走出办公室。 贾生明这下子终于放低姿态，亲自登门。 江寒也不再跟他硬杠了，人争一口气，既然争过了，那就没必要一直憋着。 “贾书记轻易不来我办公室，请坐，请尝尝我的老白茶。” 江寒把茶壶里的茶倒掉，用木刀从茶饼上撬下一块投入壶里。 “江县长，如果不到你办公室，我还以为你经常喝绿茶，特别是信阳毛尖。” “哦，贾书记为啥这么讲？” “绿茶消火啊，特别是信阳毛尖具有消炎杀菌的效果。没想到江县长还能这么耐得住性子喝白茶。” “不管什么茶都有其独特的饮法和文化，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必须掌握住温度和火候。” “比如说信阳毛尖，水温就不能超过80度，超过就不行了。” “比如说煮白茶，不能一味大火烹煮，也不能一直小火慢炖。而是先大火将茶煮沸，再改用文火煮茶。” “苏东坡是个喝白茶的大家，他说过茶滋于水，水籍于器，汤成于火，四者相须，缺一则废。” “比如说，煮茶的茶器，也不能随意，要挑选出最适合煮茶的器皿，茶的本性才能得以保留，甚至是提升。” “从水而论，这是本质。历史上在这一带，煮茶用水最好的就是咱们县的百泉，这里的水曾经是贡水。” “但是，现在百泉的水不行喽。主要是大环境太差，化工厂太多了，污水渗入到地下，百泉的水没法喝了，百泉之名，空有其名了。” 江寒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化工厂上。 贾生明正愁着无法开口呢，江寒却把话头给递过来了。 “江县长，真的是很抱歉。部队炸掉的那个化工厂，叫二龙化工厂，李二龙就是我的外甥。李二龙不好好上学，淘气得很，后来到嵩山学了武。回来之后，为了让他不走到邪道上，我让他开个武校，后来又开了化工厂，让他有个正儿八经的营生。” “邰县长去关他的化工厂，他一急之下，打了邰县长。我知道这个事之后，就想陪着外甥去看邰县长，给邰县长道个歉。哪知道还没动呢，部队就把他弄走了。” “怨我啊，都怪我。没有管好外甥。” “不瞒你说，这几天啊，我都烦透了，我那个老姐呀，跑到我家里闹，还要到单位来闹。” “也难怪，儿子被抓了，哪个当妈的不着急呢？江县长，我知道你跟驻军的关系好。我今天来，就是想请你出面，给驻军说一说，只要把我外甥放出来就行。” “化工厂炸了就炸了，也算是给全县‘十五小’和‘新六小’关停工作做个表率。”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江寒也不能不表态了，也不能虚来虚去了。 “贾书记，心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这样，我现在给驻军打个电话，看他们能不能卖我一个面子。” 江寒立即拿出手机给张忠义打电话。 “张连长，我是江寒。你们抓了一个叫李二龙的，他是我们县委贾书记的外甥，能不能把他给放了？” “江县长，看你说的，我们这不是抓，这是请。李二龙的功夫不错，大家在一起玩得很开心呐。” “张连长，放人吧。其他的人，你看着办吧。” 那边的张忠义明白了，立马表态：“江县长，全听您的，我们马上恭送出营！” 第686章 老干部的心病 二龙化工厂被部队炸掉了，这是一个如同原子弹爆炸一般的爆炸性消息，震惊了所有人，更是震慑了一大帮人。 百泉镇的街上的商户和附近的村民买来了鞭炮，噼里啪啦放个不停。 镇上的干部们硬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为什么呢？就连县委书记贾生明都不吭声了，其他干部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像这种事情到底是上报还是不上报？镇长犯了难。 不上报吧，最后上级追究百泉镇迟报、瞒报、不报的责任，这可不是小事，小则处分，大则丢官。 最后，镇党委书记陈长松决定，不上报。 这事一上报，岂不是把县委书记贾生明的脸再打上一遍？ 这事就必须在百泉镇内消化，你上报到县政府值班室，县政府值班室肯定要报给江县长。 就江县长这脾气和秉性，那是绝对要上报到市政府值班室的。 到时候，贾生明书记岂不是还要登一次江寒的门？ 这事，只有不上报，万一查下来，他陈长松扛着。 当然，陈长松到时也有理由解释：第一，县里正在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炸掉化工厂的效果等同于关停。第二，没有任何人员伤亡。第三，是李二龙自己动手炸掉的，并不是与驻军发生冲突，而是双方达成了共识。 贾生明登了江寒的门之后，李二龙从方山训练基地出来了。 李二龙出来就往县委院里跑，直接冲进了贾生明的房间哭诉。 干部职工们看到李二龙两颗门牙都只剩了一半，都明白了，原来，这就是驻军所讲的军民共建、友好交流和互相切磋！ 最后还是保安把李二龙给架出来，扔上车，将他拉走，要不然，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 省委联合采访组来光军县一个月了，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省委组织部副厅级组织部分别和江寒聊了聊，之后就回到了省城。 剩下的工作人员留下来继续深入挖掘素材。 在此过程中，县委组织部拟定的《中共光军县委关于开展向“老干部服务队”学习的决定》经县委书记贾生明签字后印发了。 县直各部门、各乡镇和街道办事处都掀起了向“老干部服务队”学习的热潮。 同时，采访组每采写一篇关于石姑娘队的报道，都首先作为全县的学习内容。 根据江寒的建议，回龙村党支部书记张锁的宣传目标是：感动中国年度十大人物！ 县里的干部群众都感到，这怎么可能呢？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啊，就回龙村的党支部书记，再牛批也不可能！全国才十个人！ 江寒是有魄力，有能力，敢想敢干，敢做敢为，但是，这个目标定得是不是太高了？简直是不切实际，好高骛远呐。 张沟乡平岭村，第二座出村的石桥快要修好了，时不时地有单位组织干部职工来现场学习，不仅带来了慰问品，还和老干部、村民一起参加劳动。 因此，石桥的进度比预想得要快很多。 已经进入元月份，光军县下了一场大雪，下得是酣畅淋漓，天地皆白。 雪一下，老干部服务队的老干部们和村民们都放下手中的活，欣赏一下雪景，放松一下身心。 没想到，从山下开上来一辆长丰猎豹，是江寒江县长来了。 老干部服务队的队长郑勇合、副队长韩永庆迎了过去。 江寒紧赶几步拉着郑勇盒和韩永庆的手：“郑书记、韩局长，这些天辛苦了吧。” “辛苦啥？倒是江县长，你是真辛苦。”韩永庆感到江寒作为一个外地人，到光军县搞这么大的动静，被那么多人针对，能干到现在实属不易。 江寒道：“老领导们近一段时间，白天要修桥，晚上还要接受采访。尤其是韩局长，作为老干部队的副队长，得应付全县各单位、各乡镇的参观学习队伍，给大家讲解一遍又一遍，口干舌燥的。您干的是体力活、脑力活加口力活。” 郑勇合和韩永庆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头一次听什么口力活，说得很形象。 司机刘晓光从车后备箱扛出半扇猪肉，有一些米面油，这是江寒在县城买的，自己掏钱。 江寒来之前问了一下，老干部服务队有一半还留在山上，其他的都下山了，准备回家过年，孩子们带着儿孙将陆陆续续返回。 下雪了，山上的通行更加不便，于是江寒就带了一些东西。 “这路上不好走吧？”郑勇合问道。 “还行，往平岭村的路还算不错，不陡。所以，平岭村，这个名字起得很符合实际。” “走走走，进院说。” 一进院子，郑勇合就朝江寒鞠了一躬，慌得江寒连忙还礼，把郑勇合扶着坐下。 “江寒，我这一礼，并不是因为你宣传了老干部服务队，号召全县向老干部学习，”郑勇合说道：“我是替当年光军县的三千五百名石姑娘向你表示感谢！” 组织石姑娘队，最初是一群风华正茂的姑娘发起的。 第一支石姑娘队的成立，极大地刺激了在工地上奋战的男人们，全县的各个工程进度一下子加快了。 时任光军县委书记的郑勇合对石姑娘队进行了表扬，于是一个又一个石姑娘队成立了。 在任时的郑勇合只顾考虑全县的建设，对于石姑娘队后续的安排却考虑不到，石姑娘队当中有很多都受了伤，像郑新玲这样的石姑娘当时都表示不要党和政府的特别关照，于是郑勇合也没多想。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问题出来了，大多数石姑娘过得并不好。 郑勇合曾经向县委、县政府提过建议，但是都没有下文。他心里也明白，三千五百名石姑娘，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对他们进行救助，需要一大笔钱。 新官不理旧事，现在的干部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不想惹一身麻烦。 作为老干部，郑勇合和老干部们都有退休工资，这些当年曾跟着他大干苦干的石姑娘们却没有任何保障，这让郑勇合和老干部们感到愧疚和不安。 每每谈起她们，老干部们都是摇头无语。 石姑娘队，是老干部们的一块心病。 但是，江寒居然想起了石姑娘队！省里派来了联合采访组，其中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宣传当年石姑娘队的事迹，学习他们的精神！ 与此同时，江寒让县民政局统计还健在的石姑娘队的情况，在县里还有3155人！ 第687章 不要低估政治的残酷 江寒当即开了县长办公会，出台了对3155名石姑娘的补助政策，每人每月500元的标准，受伤致残的，每人每月再加三百元。 这个补贴标准足够高，但没有人反对。 因为，省委宣传部和省委组织部都下来采访组，宣传石姑娘的事迹，你说给的高了？ 这个时候谁反对甚至是质疑，就是纯粹的不讲政治。 在县长办公会上，还通过了一个事项：县委党校聘请南寨镇三郊口的郑新玲为编外教师，工资待遇与党校在编教师看齐。 这个事项是江寒提出来的，副县长们无人反对。 反正，钱要从县财政出！真要是没钱了，做难的也是江寒。 郑新玲每个月收入已经超出了全县大多数行政人员。这是她应该得到的。 或者说，这是一份迟来的奖赏。 郑勇合和老干部们听到后，一个个都感动不已。 就凭着这一点，郑勇合对这个年轻的县长多了几分敬佩。 像这么重视老传统的年轻同志，真不多了。 后来，听说江寒让驻军的同志把二龙化工厂给炸掉了！把县委书记贾生明搞得灰头土脸的！ 郑勇合与老干部们谈起江寒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感到这个年轻人做事，真有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意思。 比如说，他前一段时间疯狂地卖卖卖卖卖！ 他解释说是为了一项重大的国家工程，想来想去，郑勇合都没想出会有什么样的重大国家工程能落户到光军县。 就凭着江寒对石姑娘们的经济救助，对待光荣传统的恭谨态度，敢跟贾生明这些干部斗到底的劲头，郑勇合认为江寒是带领光军县走向健康发展道路的希望。 “江县长，我一直有个问题，想当面请教，”韩永庆说道：“全县所有的污染企业都关停之后，县里的财政收入怎么保障？” “韩局长，请叫我小江，这们听起来顺耳，”江寒道：“这也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但是，现在，我还不能透露。因为，解释起来非常复杂，明年大家就会知道。也许上半年的数据很难看，但是下半年，局面就会大为改观。” “到时候，还需要郑书记以及老前辈、老领导、老干部的大力支持。” 郑勇合与韩永庆也就不再问，大家经常说少数服从多数，都是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但也不可否认一些优秀人物站得比普通群众高、看得比普通群众远，这才有了一种说法：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从江寒的经历来讲，他最擅长的就是干事，解决问题的方法一般人想不到。往往是等到做过了，大家都恍然大悟。 “小江，近来，你把贾生明搞得太狠了，注意和他缓和缓和。当然，该斗争还得斗争。”韩永庆提醒江寒。 在他看来，江寒给光军县带来了一股清风，千万不能被贾生明这样的人给吹跑了。 近来，江寒的所作所为，得罪了贾生明等一帮干部，让人为江寒捏着一把汗。 “是啊。一定要提防贾生明。”郑勇合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有人想搞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只要行得正、立得端，就什么都不用怕。” 江寒知道，暴力世界的规则很简单：力量越大，风险越小。 这条规则，官场也同样适用。 江寒感到最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他现在有了一帮人，纪委书记桑榆是党校同学，政法委书记王峰是自己调过来的，邰宝龙也是自己一手培养的，常务副县长虎明磊更成为自己的心腹，财政局长戴国华对自己忠心耿耿，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江，一定不能大意。你马上面临着一个大坎或者叫大考。”韩永庆道。 江寒坐直身子道：“韩局长，您请说。” “今年县里两会的时间定了，是2月7号到10号，三天时间。县人大会议上，你将代表县政府作工作报告，同时要选你为县长。这恐怕是你的一次大考。”韩永庆道。 “这还会出问题吗？”江寒道：“如果票数不够，代县长转不了正，这就是县委书记的能力水平不行。” 代县长一般是由上级提名，在下一次开全县人大会议时走一个形式由人大进行任命，就可以转正了。 难道贾生明会利用这次机会报复自己？ 真要出现这种情况，上级如何看待贾生明？典型的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贾生明是个聪明人，他决不会这么干。 江寒知道他做的事情特别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得罪了一大批人，其中就有不少人大代表。如果不做工作，他们也不会投自己的票。 但贾生明在会前会主动去和人大代表沟通座谈，让他们放下成见，在会议上投上一票。 不管贾生明对自己如何恨，他也得违心地替自己“拉票”。 “小江，千万不要低估政治的残酷。”郑勇合说道。 江寒心里并不是太在意，可能是郑勇合生活的那个年代很特殊，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比如说儿子检举老子，妻子揭发丈夫，在某个时期非常流行，人们之间甚至是亲人之间都没有了基本的信任，更不要说同事。 现在的官场比那个时候要好很多了，毕竟法制健全了，规则建立了，尽管还有尔虞我诈，但都限定在一定的范围内。 聊了一阵子之后，江寒提出告辞。 郑勇合与韩永庆把江寒送到车边，看着江寒离开。 此时，雪又下起来了。 “郑书记，姓王的回来了！贾生明下午上山了。” “姓王的，越老越不像话！大冷天的回来，他究竟是为了啥？” “姓王的说是回来看雪景，要搞创作，画一副雪后太行！在外边上了几年老年大学就以为自己是画家了？！” “路把上山的路给封了，贾生明让乡里组织干部和村民，去扫路除雪，搞了一整天，硬是扫出一条十几公里的道出来！” “姓王的冬天都是在南方过，这个时候回来，恐怕是因为江寒啊。” “姓王的不要做得太过份！咱不管事了，并不代表咱不管用了！”郑勇合一拳砸在黄楝树上，雪簌簌而落。 第688章 拔气门芯 万仙山上，万籁俱寂，只有雪落的声音。 除了仙人居，山上的其他院落全都没人了，因为大雪封山。 李白的诗在这里非常应景：将登太行雪满山，欲渡黄河冰塞川。 当然，对于贾生明来讲，想登哪儿就登哪儿，只要不是珠穆朗玛峰，想渡哪儿渡哪儿，只要不是太平洋。 县委书记一声令下，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 王老从南方回来了！ 以往的这个时候，王老一定是躺在椰子树下，近处是松软的沙滩，远处是蓝色的海洋，海风阵阵，时光静美。 王老之所以回来，还是因为自己没有控制好光军县的局面，让江寒这个疯子给搅得一团糟！ 王老回来住进了“仙人居”，紧接着就下了大雪。 贾生明就立刻命令乡里组织人手扫通道路，幸好此时的雪未化，扫清之后路上并没有冰，如果有冰就难办了，上山得在轮胎上绑上铁链子，即使如此也十分危险。 贾生明和王老站在悬崖边，当然，这里有一米高的石墙，非常安全。 “对不起，王老，我辜负了您的信任。”贾生明十分惭愧，一个50出头的人，竟然被一个不到30岁的人拿捏住了。 自从江寒来到光军县，贾生明就损兵折将，地盘一点一点地被蚕食！ 江寒想做的事，贾生明都尽力阻止，但江寒一件都没耽误！ 周斤项、周永久、侯玉柱、王本章、崔习永、陈海亮、张本乐、刘文明，吉余庆，一长串！两个县委常委，五个县直部门一把手、五个乡镇党委书记！职务全撸，有的还判了刑、坐了牢，这一切，都是拜江寒所赐！ 12个正科级以上干部，全都是紧跟贾生明的。 其中王本章还是王老的亲戚！更是自己的铁杆！这让贾生明无脸见人，更是无脸见王老。 “生明，你的心还是不够狠！！”王老没有责怪贾生明，带着指点的口吻。 王老本名叫王东方，当年在光军县，也是能够与郑勇合一较高下的人物，两人级别一样，但郑勇合当了县委书记，王东方就调到了地委，最后到了国家部委。 郑勇合由于在光军县干得出色，特别是建起了好多水库，后来调到了京城，当了水利部的副部长，而当时王东方也是其权势部门的副部长。 郑勇合此人十分爱惜自己的政治羽毛，为了他的那点名声，从来不给他的儿女们打招呼。 而王东方则是利用他的影响把儿子弄进了他的老单位，刚刚提拔为副部长。 贾生明之所以能从副县提拔到正县，从县长到县委书记，全都是王东方当副部长的儿子打招呼。 王东方退休之后就做起了生意，生意做得很大，但他念旧，对于光军县的人特别信任，上八里乡的乡长前年就辞职不干了，进了王东方的公司，管着一家建材公司，年薪丰厚，不少在职干部听说后直流口水。 “生明，你听说过利弗莫尔吗？” 贾生明疑惑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你呀，你看书少了。利弗莫尔，这是保安给我讲的，保安给我推荐了一本书，关于股市交易的，就是这个人写的。” 保安，就是王东方的儿子，是名校经济学硕士。 “里面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资源永远是有限的，好东西要靠抢，只有弱者才会坐等分配。” “你看看那个江寒，来到县里，抢人抢权抢资源，哪一样都比你强！” 一句话让贾生明羞愧不已。 “生明，你觉得你下一步会怎么样？提副厅有多大把握？”王东方换了一个话题。 “王老，我下一步怎么样，主要是靠您啊。提副厅，只要您开口，那就是百分之百。您一句顶一万句。”贾生明适时给王东方奉上了高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特别是这种退休的老人，尤其喜欢有人跟他说话，说好听话他更是高兴。 “别这么说，我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处以下好说，保安一句话就办了。往副厅上走，不仅要有人打招呼，还有其他因素。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余东方，也快退了，他能进省人大的哪个委当个主任就不错了，弄不好就是副主任，他哪里顾得上你？” “最主要的是，这半年你把以前积累的那点优势全都给耗没了！” “说来说去，是江寒妨了你！他的强势，反衬了你的弱小！你还是县委书记，是一把手，却被二把手给拿住了，你怎么解释？上级怎么看，领导怎么想？” “如果没有江寒，你稳上副厅！毕竟光军县是经济大县、财政强县，你在这里十多年，没人比得过你！” “但是，江寒一来，这么多干部出问题，特别是班子成员有两个倒下了！你这个当班长的，是怎么抓班子的？局长、乡党委书记被弄下来十个！你是怎么带队伍的？” “只要有江寒在，你还会继续受憋屈，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王东方看贾生明似乎有些不服，认为他说得太绝对了，冷笑一声道：“你还是太低估江寒了！” “我就问你，江寒疯狂融资他到底为了什么？”王东方对贾生明进行了启发式教育。 “省委组织部长都说了，为了一项国家工程，需要保密。” “屁！国家工程？我专门问了保安，哪里有什么国家工程？就算现在需要搞什么工程，也应该是在过去的老三线厂，位置早就勘探好了，也不用费多少资金。” “真要有国家工程，哪儿能就这小子一个人知道，市领导不知道？” “他一动嘴，就可以把他的老部下从三河县调过来！就可以破格提拔，破格提拔一个还不算，连续两个！他提的人选全都用了！你提议的方案，没有一个通过！” “他和省委组织部陈部长的关系绝对不一般！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还看不出来，保安也没打听出来！” “你的底细，他知道。而他的底细，你不知道。这就是江寒的可怕之处！” “天生万物，都会给他安排一个对立面。人也是这样。我这一辈子的对手，就是郑勇合！你也遇到了，他就是江寒！或许，你在江寒那里，连对手都算不上！” “所以，副厅你别想了。副厅当不上，不如及早抽身。官场混这么久，你也该换换环境了。” 贾生明没想到，王东方专程从南方回来，竟然是劝他放弃，放弃与江寒的争斗！ 王老不是来给自己打气的，是专门给自己拔气门芯的。 第689章 官场的两条铁律 “生明，你从政是为了什么？”王东方问道。 “呃，呃，是为了，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贾生明摸不透王东方究竟想说什么，回答得也稍显迟疑。 “生明，在我面前，你还要遮遮掩掩吗？这又不是民主生活会，更不是党员干部大会！” 贾生明知道，王东方已经退休了，一退休就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干，他干脆就支起耳朵作一个聆听者。 “我告诉你吧，从政，一为名，二为利。在位的时候，能干点事就干点事儿，落下一个好名声。但是官当到一定程度，名声，嘿嘿，难呐。到最后你会明白，名和利，只不过是先有名后有利，重点就是利。” “我从县里到地委，最后到部里，而后是退休，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利，其他全是空的。” “近些年，我发现官场有两条规律。” 贾生明肃然道：“王老，您请讲。” “第一条：实权越大通常难做大官。” 王东方坐下来，慢慢开讲。 大凡做官，都会有权，但所处位置不同，权又有虚实之分。哪怕是纯粹写材料的，它也有权利。比如说给哪个乡多写点，把哪个单位多提一点，批评哪个，表扬哪个，他的笔头子一歪就完全不一样。这也是权利。 有的位高权虚，有的位低权实。比如，同是机关的处长，有人管钱管物管人，有人只管上传下达，分发文件。不同的部门，处长实权抵不过科长，更是司空见惯。所谓的实权，就是指财权、物权、人事权。 官场确实存在这样一种现象，就是年轻时实权大的，往往难当大官。 为什么呢？从经济的角度来看，实权也是一种稀缺资源，实权越大，就越稀缺。市场上稀缺的东西，想得到的人就很多。用行话说，叫做供不应求。 既然是供少求多，比起一般岗位来，竞争自然是激烈得多。 所以当官有了实权，就会有人惦记，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求你的，也有恨你的，还有不少则是想取而代之的。所以握有实权的人，除非你钢铸铁打，滴水不漏，不然稍有不慎，遭人算计，阴沟里也会翻船。要是工作中再有个三长两短，被人抓了把柄，不仅升官无望，就连现在的职位，也是凶多吉少。 对实权越大通常难做大官的现象，是源于政治市场的选择，官场通常奉行的是“多数通过”规则。 比如选某个人当司长，必须有多数人赞成才行。从理论上说，“多数通过”无可非议，它比一个人乱点鸳鸯谱，不知要强过多少倍。但难点在于，什么叫“多数通过”？这个多数，至少有两个层面的含义：即少数人中的多数与多数人中多数。 还是以选司长为例，如果是由八个部长（一正七副）决定，则“多数”是八人；如果是由全机关人员选举，“多数”可能是几十、甚至上百人。要知道，部长选人与一般干部选人，角度会有不同。部长选出的司长，与普通干部选出的司长，大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以部长们的选择为准，虽然也是多数通过，但结果却不能代表全部多数人的意志，所以民主在这里就失灵了。 正是这种少数人选人，使得握有实权的年轻干部，往往难做大官。 司长如此，处长、科长都一样。 假设某个处长，管着工程发包。工程发包，是让很多人垂涎欲滴的事，想插手的自然很多。如此一来，那些比处长官大的，就可能写条子，给处长介绍工程队。处长手里一个工程，也许要收10个条子，僧多粥少，如何是好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处长只能权衡厉害，把工程包给某重要领导介绍的工程队。 可是，处长讨好了一个领导，却得罪了9个上司。将来开会研究他的提拔时，一个人赞成，9个人反对，结果会是什么情形，可想而知。 再有，那些官大的写条子，没官的呢？想接工程就得送票子。 即使这个处长不收礼，100人送钱，拒绝了99个，而其中一个是老岳父介绍的，就收下了。 可不料东窗事发，结果被人告到纪检委，纪检部门办案，不是看你拒贿多少次，而是看你有过受贿没有，是一票否决。哪怕是一次，该撤职的就得撤职，该法办的就得法办，法纪无情嘛。 所以年轻的实权干部当大官，成功的概率只有1％，而失败的概率是99％。 贾生明想了想今年以来栽在江寒手中的干部，感到王东方所讲的确是很有道理，这就是经验之谈啊。 王东方继续说道：“那些仕途通达的，不少都是共青团出身，或是那些年轻时实权不大的人。为什么共青团出身的干部进步快？因为共青团不管钱、不管物，要想办成一件事，得左右协调、上下周旋，所以工作能力都比较强。另一方面，由于没有实权，人家既不找你批项目，也不管你要资金，所以得罪的人不多，行贿的人更少。这样，他们升迁的机会，反而比起实权干部来要多得多。” 说到这里，贾生明突然间看透了很多过去没有看透的东西。 有些东西司空见惯，但很少有人去琢磨背后的原因。王老退休后，一边做生意，一边琢磨事，还真琢磨出不少道道。 “第二条规律，”王东方伸出两根长满老年斑的手指：“地方越穷人们越想当官。“ 王东方这几年走了不少地方，有经济落后的，有经济发展的，发现一个事实：就是地方越穷，想做官的人越多。 比如北方经济不如南方发达，北方人就比南方人喜欢做官；内地经济赶不上沿海，内地人则比沿海人喜欢做官；中国经济落后于美国，故中国人普遍比美国人喜欢做官。 贫穷地区，人们收入低，投资没本钱，做生意没市场。所以要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就得与政府扯上关系。因为这些地方，国有经济比重高，而国有经济由政府管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进政府的门，成不了政府的人，政府的餐桌上没你的饭碗，国家的大锅饭肯定与你无缘。 第690章 把耻辱还给江寒 王东方接着又讲了一个笑话，一个北方人南下打工，由于人多拥挤，不小心打破了火车上的玻璃。列车长让他赔，他说，火车是国家的，国有资产是全民资产，也有我一份，国家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了，就要现在这块玻璃，打破了也就不赔了。 可列车长说，这块玻璃不是你的，弄坏了还得赔。 至少说明了一个道理，国有资产说起来是全民资产，但平头百姓却没有支配权。国有经济，实际上是政府所有制经济，政府所有的东西，都是由官员支配的。 如果打破玻璃的不是那位民工，而是铁道部门的某位局长，列车长会让他赔吗？也许列车长解释说，民工乘车是因私；局长乘车是因公。既然因公是一种特权，损坏东西可以不赔，你说谁不愿去因公呢？所以贫穷地区人们想当官，多半是看透了当官与国有经济的特殊关系。 人要生存，每天都得吃饭，民以食为天嘛！别看吃饭是平常小事，可当不当官，吃法也大有不同。老百姓上饭店吃饭，肯定得自己出钱，可当官的吃了大餐，通常是拿了发票，回单位报销的。 王东方的儿子有一回跟一个国内代表团到美国访问，吃完饭后管餐厅服务员要发票，服务员却不知发票为何物，等他们找来老板后向他解释，说我们在你这里吃了饭，要开发票回国内报销，餐厅老板听了大惑不解。他问，你们不是为自己吃饭吗，为什么要公家付费呢？ 显然外国人是不懂中国国情，在我们这儿，老百姓才为自己吃饭，一旦当上官，就变成国家干部，吃饭就是为国家吃了，所以得由国家买单。 不仅吃饭如此，坐车也一样。老百姓出门，得自己掏钱挤公交车；一般干部，可以让单位派车，官大一点的，可以有专车。总之，只要当上官，像吃饭坐车一类的事，都可由公家付费。就冲着这一点，你说贫穷地区想当官的人能不多吗？ 在我们这里，人们想发横财，无非是两条路：一是违法经营，如走私贩毒；二是行政垄断，以权谋私。 第一条路，虽有暴利，但利大风险也大，稍有闪失，就会人财两空。这种掉脑袋的事，非虎豹之胆的人不敢干；而行政垄断则不同，大权在握，呼风唤雨，赚起钱来堂而皇之。像过去价格双轨制时，利用内外价差渔利，不知养肥了多少人。 而那些年靠批地皮、倒批文，一夜暴富的，也为数不少。大家把这些人称为“官倒”，为什么叫“官倒”？ 因为像批地、倒批文这种营生，没有官位，手中无权，定然是倒不成的。 所以贫困地区有人说：要想富，当干部，不种地来不养牛，大笔一挥成了暴发户。 既然当官能无本生利，大家看在眼里，明在心头。 尤其是贫穷地区，人们发财无门，可又穷则思变。故千军万马往官道上挤，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王东方讲完两条官场的规律之后，贾生明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生明，对比第一条，你从县长到县委书记，你的权力够大了！但是你稳得很，在经济上没有得到多少。但是，别人会怎么看？你用钱开路，会认为你是应该的！你抠抠索索，会认为你吃独食，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利益，认为你太精明！” “这些年，你给我办了不少事，但是我没有帮到你啥。本来想着促你一把提个副厅，现在看来，希望不大了。” “江寒是省委组织部派过来的，他越强，你的希望就越小。” “所以，生明，不要想着提拔副厅了！” 贾生明有些迷茫：“王老，我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混下去？给江寒这小子当陪衬？” 王东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退出官场吧。跟我干，算是对你过去的一个补偿。” 贾生明想到了辞职跟着王东方的乡长，拿着高薪，开着豪车，挥金如土，没有条条框框的限制，过得是自由潇洒。 过去这十年，贾生明按照王东方的意思，安排了不少人，提拔重用了不少干部，如果跟着王东方干，待遇肯定比辞职的乡长高得多。 “现在有一项新的业务，在海南开发一个楼盘，你来负责吧。” 贾生明真的心动了！ 王东方刚才讲了两条官场规律，贾生明感到自己的确是提拔无望了，在落后的地区待的时间长了，真不知道外面世界如何精彩！ 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正在走人生的下坡路，也该为以后作打算了。 人不就是为了利吗？ 很多一辈子廉洁的干部，倒是有了名，但这个名有个屁用？退休了之后，被下属们冷落，被亲友们数落，被儿孙们埋怨！ 在位的时候没有给大家办好事，没有为亲友谋福利，退休之后自然是没人搭理，甚至有的人还被冷嘲热讽。 像郑勇合以及那些老干部服务队不就是这种下场吗？ 他们在位的时候，的确是博得了清名，但退之后呢？ 一个个的没有人搭理了，太寂寞了，于是这帮人又组织起来，成立一个老干部服务队，一方面是找点事干，打发打发难捱的时间，另一方面也想博得社会各方面的注意，想重新走入大家的视线，回味一下过去的荣光。 但是郑勇合这帮老家伙却不知道，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们的思想观念早已经过时了。 与郑勇合同时代的王东方，那个年代就是革命的小闯将，时时刻刻把准时代的脉搏，跟上时代的步伐，子女都有了好去处，该安排的安排了，该照顾的照顾了。在官场上有人脉，在商场里有人气，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 这就是高质量的人生！ “我就这么辞职了，实在是人生的一大耻辱！实在是不甘心啊。”贾生明想起江寒就牙痒痒。 “你都要辞职了，要下海了，还用那么多顾忌吗？”王东方道：“江寒为什么能胜过你，因为他毫无顾忌！而你是畏首畏尾！” “不是马上开人代会了吗？不是要选县长吗？那就把耻辱还给江寒！” 贾生明心道，难道在选举上做手脚？ “要是江寒选不上，上级岂不是对我看法？” 王东方直想敲一敲贾生明的脑袋：“做完这件事，你就辞职跟着我干了，你还在乎上级对你的看法？！” 还是王东方厉害啊，人老成精，姜是老的辣！ 贾生明顿时灵台清明，江寒铩羽而归，自己激流勇退！所有的耻辱，在即将到来的2月初，如数，不，加倍奉还！ 第691章 泽宇入瓮 光军县的这场雪，是近年来下得最爽的一次。 雪干净，空气爽！ 过去，光军县的第一场雪，基本就是脏雪！因为空中的灰尘太多。 在下这场雪之前，光军县所有的“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全被关闭！ 这一场雪，常务副县长虎明磊顿时想到了红楼梦的最后一句话：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江县长一来，整个光军县的风气为之一变！ 从县委常委到乡镇党政一把手、县直部门负责人，撸了十几个！在全县引起了震动，肃清了干部队伍当中的贪腐分子。 不管还有没有贪官污吏，但相比过去，光军县的政治清明多了，就如同这一场雪。 在为下雪，再加上再有一个月就要开两会了，两会上还要作政府工作报告，所以写好这个报告成了政府工作的一个重点。 这个报告要总结过去一年的成绩，查找问题，安排部署新一年的工作。 江寒让虎明磊负责，组织有关人员先起草，他把精力放在了宣传片的拍摄上。 江寒专门让财政局拨出90万元，请省电视台组成专人来到光军县，拍三个片子。 一个片子是反映张锁事迹的，准备往中宣部报送，竞争今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一部片子是宣传老干部服务队、石姑娘队和张锁的，第三个片是拍摄光军县万人大签名活动。 后两个片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但江寒感到省委领导去中央组织部争取把“太行山干部学院”落户光军县不会那么顺利。 现在，他必须把所有的细节都想到，做到有备无患。 当然，现在还需要对外保密，万人大签名只是让老百姓在一百米长的红布上签字，并没有说是为了争取太行山干部学院的落户。 县委宣传部长梅玉洁也派出精兵强将配合省电视台的拍摄。 ～～～～～～ 雪化之后，金鑫和水小满同时来到光军县。 晚上，江寒与桑榆、王峰、邰宝龙一起到金鑫的院子里。 山路虽然不好走，但大家的车都是越野的，为了安全还绑上了铁链子，加上桑榆和邰宝龙的司机也都是战士，所以上车很是顺利。 晚上，大家就在院子里吃烧烤，喝白酒。 “知道吧，章泽宇筹集了大量资金，已经开始进入股市了，分批买入。其中，他分出一部分资金购买夏众电子！”水小满有些兴奋。 “很好！” 现在的章泽宇购入股票等于是买到了高位，等到明年下跌，他哭都来不及了。 特别是他购买夏众电子，大盘跌了，他赔了。不卖吧，跌得这么凶！卖吧，这是自家的股票！ 金鑫那天在江寒办公室里谈到投资，江寒建议他投资制造业，提了两家公司的名字，他也查了查资料，这两家公司都是搞滑雪板、登山杖的。 江寒的意思是等到这两家公司陷入经营困难的时候，把他们拿下。 但是，在光军县制造滑雪板、登山杖，要工人没工人，要基础没基础，就算把这两家公司拿下了，他们的工人和工程师肯到光军县来吗？ 就算他们肯来，制造这些用品能卖得出去吗？ 金鑫提出疑问之后，江寒说道：“首先，运动户外在国外已经成了风尚，运动户外除了汽车之外，像背包、帐篷、登山杖等装备都将蓬勃发展。2000年，源于芬兰的双杖行走（nordicwalking)在欧洲普及，市场对运动站和户外用品的需求量显着增加。” “但是像美国黑钻和德国leki对于汹涌而来的订单没有准备，不堪重负，他们开始寻求中国制造的帮助。” “这两家公司在南粤省找了几家公司合作，但这几家公司都拒绝了，因为他们感到这些东西在国内还没有形成气候，婉拒了。” “这是一次机会！金总和小满是汽车爱好者，你们对于户外装备的消费应该有所了解。明年，户外运动的兴起，将成为一个风潮。” 水小满说道：“为什么这么判断？” “原来我跟你们讲过，根据周期还有种种迹象，今年就是波及世界的经济危机。在经济危机中，人们的消费习惯一定会得到改变。” “在西方，有一种现象叫做：口红效应。” 口红效应，指因经济萧条而导致口红热卖的一种有趣的经济现象，也叫“低价产品偏爱趋势”。在美西方，每当在经济不景气时，口红的销量反而会直线上升。 这是因为，在美西方，人们认为口红是一种比较廉价的奢侈品，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人们仍然会有强烈的消费欲望，所以会转而购买比较廉价的奢侈品。 口红作为一种“廉价的非必要之物”，可以对消费者起到一种“安慰”的作用，尤其是当柔软润泽的口红接触嘴唇的那一刻。 再有，经济的衰退会让一些人的消费能力降低，这样手中反而会出现一些“小闲钱”，正好去买一些“廉价的非必要之物”。 “还有，在经济低迷的时候，人们反而可以静下来、慢下来，与家人待在一起，或者是外出旅游。越是经济低迷，国外的登山等户外运动就越是发达。” “因为相对于大宗消费，登山杖、帐篷等用品大家也消费得起。” 江寒知道，在2008年前后，正是国际金融危机肆虐之时，中国的户外经济迎来爆发期。户外用品需求量大增，国内外市场迎来双重利好，此时进入户外产业，可谓是正当其时。 光军县的产业要升级，必须选择附加值高的户外用品制造。 “我还有个疑问，制造这些东西我们没有基础啊，比如工人怎么办？”金鑫问道。 “你还可以去宁波市的宁海县去考察一下。宁海县矿产贫乏，但他们有匠人。因为山多地少，宁海人早就习惯了‘亦农亦匠’的生活，自古以来就有‘五匠之乡’的称号。民国的时候，宁海人凭借着一锤一凿闯荡上海滩，成为日后宁海模具产业的奠基人。” “可是，把宁海的匠人挖到光军县，人家愿意来吗？肯定要给他们很高的待遇，这样一来，成本不就提高了？”水小满替金鑫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第692章 找到了新的替代产业 “宁海人与其他之江省的人一样，都是喜欢在外闯荡，待在家里的男人往往被认为没本事，左邻右舍的都看不起。在工厂大量倒闭，大家失去工作机会的情况下，哪里给钱就去哪里。” 江寒说道：“其实，在我们新原市就有像宁海一样的人，在长原县，有千千万万的匠人，从小就游走四方，锔锅锔碗锔盆。他们离我们这里并不远，这就是现成的成熟的工人。” 长原县，也就是章泽林当县长的那个县，最初外出的匠人挣了钱，返乡建起了家庭作坊式的小型修理厂，进行各种零配件的翻修、加工，修理千斤顶，后来又修理小型起重机，再到后来全县拥有四五家中国起重机的龙头企业，占全国70%的市场份额。 长原县用一把锤子敲出了一个起重机产业，被称为北方温州。 水小满这才明白了，江寒不仅打着外面的主意，还想到章泽林那里去挖人才。 “宁海县的制造业有问题了，而且马上就要遭遇沉重打击。这就是我们光军县户外装备制造业的契机。” 改革开放之后，宁海的制造业飞速发展，但问题开始显现。从内部看，占宁海县企业总数的95%的民营企业，既给产业发展带来了冲劲与活力，又留下了规模不大、品牌不强、转型乏力、风险抵抗性弱等诸多弊端。一旦外部市场环境出现恶化，危机就会集中爆发。 2008年的金融危机就给宁海制造业沉重一击，工业企业利润骤降，制造业发展陷入停顿。 当时的宁海县政府提出重点发展户外装备制造业，后来取得了快速发展，成为全县的产业支柱，主要有三个依托。 一是依托独特的文化资源。1613年5月19日，徐霞客从宁海南下天台山，《徐霞客游记》从宁海开篇。后来，宁海县通过努力，把5月19日徐霞客出游的这一天作为中国旅游日。徐霞客留给宁海的户外文化，成为宁海户外装备制造业的宝贵文化资产。 二是扎实的产业底子。宁海能够攻克登山杖的制作工艺，根本在于其深厚的产业底子。生产户外用品所需的冲压、旋压、压铸、注塑、切削、喷涂等诸多工艺，都是宁海匠人的看家本事。同样的手艺，既能生产价值不高的锅碗瓢盆，又能制造价值更高、市场前景更好的户外用品，何乐而不为呢？ 三是丰富的应用场景。宁海“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地形条件，为户外运动提供了丰富的场所，人们到这里买户外用品，可以就地体验，就地看到效果。就像是卖房子一样，有样板间的楼盘卖得就快。 与宁海县相比，光军县具有更加明显的优势。 第一，光军县的山地更加险峻壮美，是搞户外运动的天然场地，可以将光军县打造成全域户外的体验场。 第二，只要能够把国家级的“太行山干部学院”落户光军县，就能够打造一个培训产业，各种民间培训机构、拓展训练基地就会蓬勃兴起。 当然，光军县最大的优势是江寒自身的重生信息优势！ “对了，江寒，你好像不太爱和旅游局的人打交道，为什么不去创建a级景区呢？”水小满问道。 “第一，我不想戴上紧箍咒。第二，旅游是每一个公民的基本权利，不能因为一张门票而阻挡了人民出游的脚步。第三，为了避免安全事故。” 江寒说出的第三条理由，让大家颇为不解。 创建a级景区，不就是为了游客更加安全吗？ 你不创建景区，就能避免安全事故？ 这个逻辑好像不通啊！ “凡是收门票的地方，就必然是景区。凡是景区，其安全事故远高于其他区域。” 江寒又冒出一句，大家更是不相信。 “我给你们说个数字，就说紧挨着晋省的凤凰山村吧，晋省的那个村是4a级景区，两年以来死了8个游客，其中有4个是没有安全意识摔下去了，有4个后来调查才知道是自杀的。” “凤凰山村为什么没有死人？因为它不是景区，也不用设什么护栏，也没有安全提醒，但游客来了往往更倍加小心！而邻近的那个村是景区，投入不少资金搞了安全设施和安全提醒，反而让游客放松了警惕！” “我们的教育从小只顾学习，极少有安全教育，于是就生产了一些巨婴式游客，这是一个重要原因。” “还有那些自杀的人，大都是破产的，家庭困难的，有的人自杀就是为了让景区给他的家人赔偿一些钱。有4个自杀者，家人找过来，天天闹，没办法，为了息事宁人，每个自杀者，景区都赔给其他家人50万元。” “要知道我们现在的体制决定了政府是个无限责任政府，什么事都得管，比如说景区里死人，景区不赔，当地的政府也得赔，不然，天天上访，搞得政府头大。” “但是，在一个野山上，有人坠崖了，政府可以去搜救，如果人死了，政府没有赔偿的责任。因为，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在一个没有开发的区域出了事故，也不会有人找政府闹事。” “这个地方你只要是收了人家的门票钱，你必须负责到底，所以这就是景区的安全事故多于其他区域的根本原因。” “有的景区经营本身就很困难，一年再死上几个人，基本就可以关门歇业了。” “户外运动，本身就有一定风险。这个风险完全可以由保险公司承担，由每一个人自己承担。” “我想要把光军县打造成户外运动的天堂，成为户外装备制造业的试验场、体验场，就不能收门票，就不能按景区的标准去打造，完全是开放式！” “将来，这里不仅有装备制造，还要发展安全救援公司、引入专业保险公司。这样一来，安全事故就会大大减少。” 江寒讲到这里，金鑫顿时感到光明一片，同时感到责任重大。 光军县要成为户外运动的天堂、户外装备制造基地，他金鑫是第个投资户外装备制造的，第一家户外装备制造企业！ 江寒显然是希望他成为这个产业的探路者、引领者，这是一个极大的荣誉，将业光军县的发展史上将有他重重的一笔，他的名字也将会进入光军县的县志！ 桑榆现在才看清了江寒在光军县的经济布局！ 一个小县城想发展制造业？顶多是低价值、高污染的制造业愿意前来！ 但江寒却要发展户外装备制造业！并且完全有可能发展起来！ 难怪江寒坚决关停所有的“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原来，他已经找到了更加环保、更有潜力、更有市场的替代产业！ 第693章 能感动中国，却感动不了县委书记 经过层层选拔，光军县回龙村党支部书记张锁的事迹进入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的20强！ 这下子，新原市领导高度重视，市委书记余东风亲自给江寒打电话，让他跟着省委宣传部去京城，一定要入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为此，江寒与县委宣传部长梅玉洁陪着省委宣传部领导一起到了京城。 副县长邰宝龙和县政府办主任方传真都跟着，方传真负责事务协调，邰宝龙负责有可能发生的公关。 江寒并没有在宾馆住，而是回家住，好长时间没见沈芸和女儿暖雪了。 能不能入围感动中国，关键还是取决于省委宣传部，江寒则是随时听候调遣。 在家里待了两天之后，刘天一、沈心、艾氏兄弟、艾梦、马云腾、任晚飞、孟安美、水小满也都来了。 “各位，你们有没有闻到金融危机的味道？” 作为东家和本次聚会的组织者，江寒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大家的资金已经出海，有的多，有的少，其中最为谨慎的是任晚飞，毕竟他的年龄最大，干事稳字当先。 “去年发生的次贷危机，我看国际上的评论，还有美联储都认为次贷危机已经过去。我接触了不少人，大都认为问题不大。”孟安美替父亲任晚飞说出了担心。 江寒道：“是的，我也注意到了这方面的言论和分析。但我感到，他们未免太乐观了。其中，国内一个代表性人物任仲复，对未来最为乐观。” 提到任仲复，艾梦就想起来当年在南粤电视台的那场辩论，任仲复与江寒交锋，一败涂地。 江寒回到河洛省，一直在县里干，并没有在媒体上出现，那件事已经忘了。 再加上任仲复后来找了一个地方闭门研读一年，出来之后，不仅恢复了过去的地位，且在全国经济学界的名气越来越大。 就经济领域来讲，专家越老越吃香，任仲复就是典型的例子。 “任仲复说，美国的次贷危机就是房地产泡沫积累造成的，之所以问题不大，是因为之前一直在刺破。房地产的泡沫让美联储也看到了经济发展的隐忧。在2002年的美联储决策会议上，格林斯潘就警告说房地产一定会引发经济危机。为戳破这个泡沫，在格林斯潘主导下，从2003年开始至2006年，美联储为抑制通胀又连续17次加息，即将基准利率从1%提升到5.25%。任仲复说，泡沫刺破了17次，就算现在还有，其杀伤力也大大减弱。” 江寒说道：“表面看，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却混淆了一个概念，以为加息就是刺破泡沫，其实它是进一步积累风险！” “连续17次加息，利率大幅攀升加重了购房者的还贷负担，房贷违约不断出现，这加速了美国房市泡沫的膨胀。” 2001年至2005年美国房市火爆时，人们都希望买房来实现资产增值，房贷公司也愿意发放次级贷款实现高收益。一些次级贷款金融公司受利益驱使，甚至降低“门槛”，推出“零首付”、“零文件”等贷款方式吸引贷款人，致使经营风险不断加大。 从2006年起，美国房市在火爆多年之后，开始下滑，随后则急转而下。房价节节下跌，销售一路下滑。买房人欲哭无泪，建筑商也是无力回天。美国街道旁的一道独特风景，就是越来越多的房地产广告。降价促销、赠送礼券，卖房者使出浑身解数，购房者却依然寥寥。 持续走低的房价，使当初兴冲冲高价买房的美国人被“套”其中；随即被套的，还有美国的房贷公司，尤其是风险较高的次级抵押贷款金融公司。 整个2006年，美国次级贷款高达6400亿美元，约为3年前的两倍，次贷占到了美国全国房贷市场总规模的20%，金融公司、对冲基金手中以次贷抵押的债券总值达到了1万亿美元。 为应对金融动荡，美联储等西方央行开始采取联手行动，向金融市场投放资金，以缓解流动性不足，增强投资者信心。 但是，未能阻止次贷危机向美国经济基本面扩散：失业上升，消费下降。但是，衰退就好像病毒一样，正从美国一个行业传染到另一个行业。 次贷危机爆发后，大批私有房贷企业陷入困境，有政府担保背景的“两房”地位更加突出。同时，为谋求更大市场，“两房”也大举扩张，发放了更具风险性的贷款种类，这导致其随后亏损不断扩大并形成影响全球金融市场的危机。 “很多人认为，美国的次贷危机并不是一个又一个泡沫，被刺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不会导致大的全球性的危机。” “在我看来，美国的次贷危机就是一个大肿包，越扎就越肿，越刺就越大，最后成了大脓包，总会有全面破裂的时候。” 江寒这么一讲，大家进一步增强了信心。 知道了未来的方向，至于投资的操作就简单了，就是做空美股赚大钱，而后抄底优质的美国公司。 这次聚会，进一步增强了大家对出海冲浪的信心和决心，特别是华威公司筹集了三倍于原来的资金。 ～～～～～～ 一天后，在感动中国十大人物20进10的决赛中，张荣作为甚至党员干部的典型代表成功杀出重围，入选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消息传到河洛省，河洛电视台在第一时间进行了报道，省委书记马上在省委宣传部的情况报告上进行了大段批示，认为这是全省宣传工作的一次突破，希望有关方面再接再厉，同时要求各地各单位认真学习张荣同志的先进事迹，将学习的成果转化为做好工作的动力。 新原市马上组织召开党委会，传达学习省委书记的批示精神，并表示新原市要先学一步、深学一层，走在全省的前列。 与市里的兴奋相比，光军县对于张锁入选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的反应却非常冷淡。 县委书记贾生明列席市委常委会，在学习宣传张锁的问题上表了态，但回来之后却没有任何动静，连开都不开，直接在食堂里给班子成员们说了说，显得不以为然。 桑榆、王峰等人私下议论时说，江寒推出的典型感动了中国，却感动不了县委书记！ 第694章 做人大代表的工作 一个村支部书记入选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对于新原市来讲，就是天大的荣誉！ 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已经连续举办了五届，在全国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每年都要搞一个专门的颁奖典礼，其盛大与隆重，恐怕也就只有春节晚会才可以与之媲美。 进入感动中国十大人物，能够打响一个地方的名气，提高这个地方的美誉度，其综合带动力和长远影响力是不可估量的。 省委宣传部胜利凯旋，县委宣传部长梅玉洁也回到了光军县。 回到县里，梅玉洁感到了强烈的失落！ 在回来的过程中，省、市宣传部都对梅玉洁交待，要做好全省乃至全国各地党员干部到光军县学习的准备，而且从县委宣传部到回龙村，一定要搞好讲解员培训工作。 到时候来的人多了，讲解员都不够用。 江寒留在了京城，梅玉洁回来了。 梅玉洁回来就兴冲冲地找县委书记贾生明汇报，哪知道贾生明不冷不热，好像张锁进入感动中国十大人物，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整个汇报过程，贾生明只是不咸不淡地插了几句话。 对于梅玉洁下一步的打算，贾生明说道：“嗯，你就照着宣传部的意思办吧。还有，不要动不动就搞大宣传、大场面，要实事求是，不要搞形式主义，要脚踏实地，不能华而不实。” 梅玉洁心道，贾生明的心胸还是小了，连自己一个女子都不如。 张锁这个典型是江县长发现、挖掘并一手力推的，如果没有江县长，就没有张锁这个典型，更不可能进入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而且江县长宣传典型的行动，贾生明很反感，并且还公开反对。 因此，张锁这个典型宣传得越广，贾生明的心里就越是不爽。 但现在，张锁这个典型已经上升到国家层面，贾生明的心理疙瘩再大，也得解开！ 如果贾生明的心胸打不开，心结解不开，今后全县的宣传工作将陷入被动！ 现在，县委宣传部的工作凭着张锁这个典型，完全可以走到全省的前列！ 火苗已经烧起来了，只能往里面添柴，不能往上面泼水。 “贾书记，宣传张锁的事情，我认为要大张旗鼓，我们自己在学习张锁的过程中羞羞答答、含含糊糊，让领导怎么想，让别人怎么看？” “梅部长，马上要开两会了，要总结工作，安排工作，过春节了，维稳，安全，信访，搞得头大。特别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江县长动作搞得太大了，太猛了，留下了很多隐患，比如说，全县的企业厂矿，江县长关掉了百分之九十！这么多人没事干，怎么办？这就是不稳定因素啊。” “我现在考虑的不是怎么出彩，而是怎么保住不出事！” “张锁当然要宣传，但不能过头。有了中央、省里的宣传，咱们县的对外形象树立起来了，这就够了。咱们内部，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咱自己就不要折腾自己了。” “贾书记，县委宣传部，我看可以改个名字了，不叫宣传部，叫保密局算了。” 梅玉洁实在是忍不住了，宣传工作就是要热热闹闹，就是要广为人知，这么搞，就像是搞特务工作似的。 贾生明的理由是维稳，这也只是个理由而已。宣传工作与维稳工作并不冲突。 江县长关停了“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影响最大的是老板和干部，他们是吃资源饭的。在里面干活的人是农民，农民是吃力气饭的。农民不存在失业问题，也就不存在维稳问题。 梅玉洁的话非常冲，如果是平常，贾生明绝对会吵她几句，现在只是一笑置之。 跟这个女人一般见识干什么？ 贾生明感到，马上就要退出官场了，一退出官场，就没有那么束缚了，就可以放开了！ 这两年，梅玉洁这个熟透的桃子在眼前晃来晃去，让他心里直痒痒，但是碍于身份，贾生明一直没敢下手。 等到退出官场，进入商海，拿到高薪，贾生明感到就可以下手了，尝一尝这个清高老处女的滋味。 梅玉洁气呼呼地走了，贾生明突然感到，这女人一直支持江寒，好几次常委会上，她都力挺江寒。 这次她和江寒一起到京城好几天，莫非两人已经有了故事？虽说梅玉洁年龄大了点，但她自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魅惑，像江寒这样的年轻人恐怕也把持不住。 想到这里，贾生明感到有些不爽，留了好几年的肥地，到头来让别人给犁了。 梅玉洁走之后，贾生明把统战部长肖庆立叫到办公室聊天。 “贾书记，我看你的心情很好啊，有什么好事吗？”肖庆立一下来就感到贾生明的精神很好。 贾生明坐在了茶几前，这是准备和他喝茶闲谈的节奏。 贾生明心情好，难道是因为回龙村党支部书记张锁入选了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如果自己处在贾生明的位置上，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兴奋。 难道贾生明确定要提拔了？ 县里两会一开，马上市里就要开两会了！贾生明也许会提拔到市里当副市长，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去人大、政协当个副职，总之都是提拔。 “能有啥好事？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一些事看透了、看开了、看淡了，过去一直孜孜以求的事，现在看来，算个求！” 贾生明的话有些半八股半口语，雅中带些粗，肖庆立有些意外。 两人闲谈了一会儿，贾生明道：“马上两会了，其实两个最主要的就是理思路、选干部。这次两会，邰宝龙需要在人大会上过一下。最关键的是县长。江寒还是代县长，需要经过人大会转正。” “全县的人大代表256人，这么多人，得一个一个地做工作呀。庆立，你得协助我做工作。” 肖庆立感到这件事似乎不应该是自己管的，选江寒为县长，把江寒的代字去掉，心里很别扭。 毕竟，他本来有机会当县长的，现在让他去做人大代表的工作，把江寒选上，一定程度上讲，这是一种对他的讽刺。 “贾书记，我是统战部长，工作对象是基层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民族、宗教、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党外知识分子，人大代表大多数是党员干部，党派无党派人士比例很低。”肖庆立决定不接这个活儿。 “如果让你做工作，让江寒选不上呢？”贾生明压低了声音问题。 第695章 水低为海，人低为王 江寒之所以留在京城，是因为省委书记、省委组织部长都来到京城，拜访中组部有关领导，主要目的是争取成立“太行山干部学院”，与井冈山、延安干部学院一样，成为国家级的干部学院。 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陈延平、青干处长郭景明也来了。郭景明给江寒打电话，陈顺部长让他也参加拜访和会谈活动。 一个月前，河洛省委组织部已经向中组部发了关于在河洛省光军县成立国家级太行山干部学院的请示，这次，中组部副部长方源带着几个局（室）和直属机构听取河洛省的汇报，之后各单位发言，形成初步意见。 省委书记出来，后面跟着一大帮人，省委秘书长，省委办公厅的副秘书长，办公厅综合一处处长带三个人，省委政研室副主任带两名笔杆子加上省委组织部的人，一下来了20多个人，全都住在河洛大厦。 河洛大厦这是河洛省驻京办事处，正厅级以上实职领导干部来京城办事，一般都安排在这里。 因为要向中组部汇报，写汇报材料和讲话是重中之重。 省委办公厅副秘书长牵头，二十多个人集中到一个大会议室，研究讨论文字材料。 这次座谈会的议程是，省委组织部陈顺部长汇报一下在河洛省光军县成立国家级太行山干部学院的考虑和打算，重点在说事。省委书记徐广厦主要是陈述河洛省成立太行山干部学院并上升为国家级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侧重于说理。 因此，省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长的汇报和发言都放在一起讨论，既可以避免话语重复，又能够互相补充。 因为中组部的会议室不大，不可能容许那么多人去。 省委秘书长杨晓捷确定了参加座谈会的6人名单：省委书记、组织部长、省委秘书长三个常委，陈延平副部长，省委政研室副主任、办公厅综合一处处长。省委书记的秘书、光军县的江寒、省委组织部青干处长郭景明都在会议室外，做好服务、保障和协调工作。其他所有人员都待在河洛大厦。 座谈会开始了，省委书记的秘书兰海波、青干处长郭景明和江寒就在外面的一个小房间等着。 兰海波是省政府研究室社会处的副处长，被挑选为徐广厦的行政秘书之后，就提拔为正处，调到省委办公厅。 作为行政秘书，主要是安排各种事务，不再负责具体的材料写作，兰海波总算是脱离了材料苦海，但是现在的工作比过去来说更不自由。 “江县长，真羡慕你啊。有基层的生活经历，能干些实事。”兰海波是认识江寒的，江寒立三等功，省委书记亲自给他颁发。 “兰处长，真想干实事也容易，你想下县就下县，你下去就是县委书记！县委书记真能干事，而且能干大事。我还是代县长，就算去掉了代字，县里的事也不是县长一个人说了算。” 兰海波道：“我就不下去了。下去说不定回不来了。我有个老领导给我说，官场上有一条规律：在市以下，学历越高越混不好，学历越低越吃得开。” 郭景明奇怪地问道：“兰处长，这话怎么说的？” “你的学历高，越是突出，就越是容易引人妒忌。大家的学历都不高，毕业的学校都不太好，就你高人一等，大家对你的要求和标准就会抬高很多，你在工作中的缺点和失误也会被大家有意无意地放大。” “一些干部学历高，学识比一般干部要宽，同时也养成了一种清高和自傲，不肯放下架子来求人。而那些学历低的干部不一样，他们本身的起点低，所以他们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特别是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他们更舍得下面子，舍得下本钱！” “前几年有一名副县长想提拔，跑到省里找关系，给一个厅级干部当面下跪。这个副县长就是个高中学历，啥事都干得出来，近乎于无耻啊。现在这名干部已经到副厅了，名字就不点了。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有句话叫做：水低为海，人低为王。学历高的人，做不到低这个字。” “高学历的人大家都说是情商不高，其实并不是，这是做人的底线和尊严问题。高学历的人，做事无惧无畏，但达不到无耻这个境界，呵呵。” “当然，我说的是极个别现象，并不是说低学历的都是小人。” 郭景明深为赞同：“兰处长说得对，越是往基层去，规则意识就越是淡薄，关系特别是裙带关系显得比什么都重要。不管什么项目，最终都会落在基层，所以基层的利益之争比机关更为具体、更加实在。利益给谁不给谁，这就要靠关系！”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会哭的孩子有屁吃。” “会哭不会哭，主要是放下放不下。而放下放不下，决定着你关系广泛不广泛。这就是我们的生态，是由制度、传统、人性共同作用而形成的，谁也无法改变。” 兰海波说的这种现象在现实生活中的确很普遍。 有很多从机关到市、县任职的高学历干部，最好是直接当一把手，如果是当二把手，大概率会被搞得很惨。 当然，挂职的除外。因为你去挂职的，相当于镀金，早晚会回到原单位，你不占县里的指标。 “江县长，你是绿城大学毕业的，还是河洛大学毕业的？”兰海波问道。 在河洛省，省直机关的干部包括厅局长基本都是这两所学校毕业的，在市县一级基本是当地的师范学院居多。 “兰处长，这下子你猜错了。”郭景明说了一下江寒的毕业学校。江寒虽然还是本科毕业，但他就读的大学在全国都是响当当的。 兰海波表情稍显夸张：“江县长，真没想到啊。你居然一直在县以下，还干得这么好！” 这时，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处长陈祖刚进来了：“江寒，陈部长说，让你进会议室，坐到我的位子上。” 江寒道：“陈处长，里边什么情况？” 陈祖刚有些不悦：“陈部长说，让你马上进去。” 第696章 发挥他的怼人属性 江寒进入会议室之后，兰海波、郭景明急忙向陈祖刚问起了座谈会的情况。 座谈会上，中组部副部长方源带着党建研究室、干部教育局、党员教育中心等单位的局长、副局长、巡视员参加。 陈顺部长汇报之后，徐广厦书记发言，谈了谈为什么要设立“太行山干部学院”、为什么在光军县设立，特别说明成立太行山干部学院，是国家培训党员干部的需要，是河洛省人民的共同期盼。 接下来是各个司长、副局长或处长发言，第一个发言的是干部教育局的局长，他个人认为成立太行山干部学院可以，但没有必要上升到国家级。有了井冈山干部学院、延安干部学院就够了。延安干部学院的培训，也完全可以把太行山精神作为一个重要内容。 干部教育局局长认为，河洛省完全可以自己搞，中组部批复同意。 干部教育局局长这么讲，但显然这个风向不太妙！ 紧接着，党员教育中心的一个巡视员发了言，顺着干部教育局局长的意思往下延展！ 这个时候，省委书记、组织部长、省委秘书长，包括常务副部长，省委政研室副主任都没有反驳，因为大家没想到中组部的人这么直接。 陈顺部长当即走到陈祖刚跟前，让他出去，把江寒换过来。 陈祖刚心里有些委屈，自己连一句话都没讲呢，怎么就让自己出去，让江寒上？ 郭景明对于江寒比较熟悉，马上就明白了陈顺部长的意思。 在这个时候，需要有一个胆子大的人站出来，跟中组部的这些人据理力争！ 河洛省在会议室的六个人，最适合站出来的就是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的处长陈祖刚，一是他参与撰写了领导讲话，对于成立太行山干部学院的情况、打算比较了解，二是他的职务最低，就算说话重一点、狠一点，也不太要紧。说错了话，也没有人会揪住不放。 但是，陈祖刚还真以为让他进去是搞记录的！ 陈顺部长应该就是希望陈祖刚站起来发言的，但陈祖刚不理解，这时，陈顺部长才想到了，让陈祖刚出去，换江寒进来。 郭景明很清楚江寒的怼人属性，这功夫绝对一流。 陈顺部长应该就是想让江寒进去发挥他的怼人属性，扭转一下不利局面。 ～～～～～～ 江寒进入会议室，发现最边上的一个位置，上边没有摆牌子，这应该就是陈祖刚坐过的位置。 这时，陈顺部长扭过头来，看到了江寒，朝西边指了指，江寒就坐了下来。 对面坐的是中组部的，都朝江寒看过来，怎么换了个人？而且这么年轻，是来做记录的吗？ 此时，正在发言的是党建研究室副主任陆旭丰，斜看一眼江寒后继续说道： “国家级的干部学院，目前已经完成了布局，并且功能各有侧重，可以说是已经形成了一个非常完整的体系。我认为，目前没有必要再设一个太行山干部学院。再说了，太行山干部学院设学院，那么大别山设不设？西柏坡设不设？” 江寒观察着会议室中各人的表情。 坐在正中的中组部副部长方源一直保持着微笑，设不设太行山干部学院，对他来讲无所谓，一副超然物外的姿态。 也许正是这种微笑让中组部的参会人员说话时可以毫无顾忌。 江寒在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帮助过工作，也了解国家部委的一些规规矩。 对于各省市报上来的项目或事项，除非有领导打招呼或者是有明确的暗示，各个司长基本都会首先否定。 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否定一件事，可以显出本单位、本部门的重要性，彰显出自己的话语权。如果直接支持了，地方人员就不会理你。反而是谁反对，他们就找谁去做工作。 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支持某件事，说不定这件事就会落到本单位，落到自己头上。各部委的司室本来就很忙，何必给自己增加额外负担？ 再看看这边，省委书记徐广厦面色不悦，组织部长陈顺眉头紧锁，秘书长杨晓捷坐立不安，陈延平以及政研室副主任都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最尴尬的是陈顺，省委书记徐广厦在河洛省是那何等的风光，只有他训别人的份，但到了中组部也只能收着脾气。 中组部副部长方源是正部，本来是直接去河洛省当省委书记的，但当时任中宣传部副部长的徐广厦去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表面上两人客客气气，但方源对于徐广厦不说有恼怒，但最少是心存芥蒂。 副部长很多，正部级的副部长也不少，但是省委书记却只有31个。 当然了，副部长有很多，中组部的副部长地位却非同一般，像方源下一步的发展，可能不比徐广厦差。 中组部是所有部委当中最特殊的，下面的单位都不叫司！都是局室，比如说组织一局，组织二局，干部监督局，干部教育局，经济与科技教育干部局，中央与国家机关干部局、政策法规局等等。 陈顺作为省委组织部长，不要说对方源，就算是对任何一个局的副局长、巡视员等等都不敢反驳。 因此，最尴尬的是陈顺，毕竟成立太行山干部学院是他向徐广厦提出来的，徐广厦一听十分支持，这次亲自来到中组部对接，哪知道上来就遭到了反对。 陈顺没想到这种场面，此时他想到了在外面等着的江寒。 只有这小子进来能够搅一搅局，这小子怎么讲都没事，基层的县长嘛，说错了话又能怎么样？中组部的人总不会把账算到省委组织部的头上，他们也不会与一个县长一般见识。 可惜了，这小子进来得有点晚，也不知道能不能理解临时把他换进来的目的。 陆旭丰端起杯子喝茶，江寒立马出声道：“这位领导讲得很好，但我认为还不够完整。” 此话一出，会议室的人都愣了，特别是对面坐着的人，都感到奇怪，这个年轻人不到三十岁吧，有你说话的份吗？ 党建研究室副主任陆旭丰讲话还不够完整？ 江寒也不管大家的表情，继续道：“我想给这位领导的观点进行一个补充。国家级的干部学院并没有完成总布局，体系并不完整。” 陈顺立马松了一口气，江寒这小子真是一点就透！不点即透！ 第697章 扔出一颗照明弹 “大家都知道，我们有四大干部学院，分别是中央党校、延安干部学院、井冈山干部学院和浦东干部学院。中央党校在北，延安干部学院在西，井冈山干部学院在南，浦东干部学院在东。” “这个布局叫做东西南北，哪个方向都照顾了。但是这种布局恰恰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方位，那就是：中！” “东西南北中，最重要的是中部。而恰恰四大干部学院都在四边。” “打个比喻吧，干部学院的布局就像一个糠萝卜，四周还有点味，中间是空的。” 江寒说话真不客气！陈顺感到正常，但秘书长杨晓捷却吃惊了，这个小县长胆子够大，他是真敢讲！ 国家对于干部学院的布局，他也能说不合理！ 党建研究室副主任陆旭丰没想到进来一个人，上来就反对他，什么东西南北中，这不是扯吗？ “你是谁啊？谁让你乱说的？四大干部学院的设置，不仅仅考虑地理的方位！要是这个地方什么资源也没有，什么精神也没有，凭空设一个干部学院？年轻人，还是多解了一些东西吧，不要那么肤浅！” 省委组织部陈顺部长马上介绍说：“这是我们光军县的县长江寒，提议设立太行山干部学院的，正是江寒同志。” 中组部的与会人员一愣，这家伙是县长？这么年轻的县长？ 难怪啊，这么年轻的县长，肯定是有极强的背景，所以这小子的胆子比较大，这么多干部坐在这里，不是省部级就是司厅局级，他一个正县就敢乱讲。 “哦，是你提出来的？你知道四大干部学院的定位吗？”陆旭丰问道。 “中央党校主要负责培养省部级领导、厅局级领导、优秀中青年干部、国有重点骨干企业负责人、中管高校负责人、县（市）单位书记、少数民族领导干部等优秀党政后备干部。” “从内容上讲，中央党校的培训是综合的、全方位的。延安干部学院、井冈山干部学院和浦东干部学院则是各有特色、各有侧重。延安干部学院、井冈山干部学院侧重于革命传统，浦东干部学院侧重于改革开放。” “我认为，作为国家级的干部学院，其布局必须考虑两个坐标，一是地理坐标，二是精神坐标。” “地理坐标我不说了，我说说精神坐标。三个学院代表了不同时期的精神，但是就这三个是不完整的。” “我们共产党人从建党开始到现在，在奋斗历程中形成了一系列革命精神，这些革命精神之间是一种什么关系？据我所知，这些精神见诸于各种文献、各种文件，但是从来没有进行过系统的梳理和总结，这不得不说，是我们党建工作的一大缺憾，甚至是缺失！” 江寒说到这里，大家都是一愣，江寒提到了这个的确是个问题，从建党到现在，谁能说得清楚有多少精神？还真没有人好好地总结！ 中组部的几个人意识到，这个县长肚里有货！提出的问题，的确是一大缺失！ 党建研究室副主任陆旭丰也严肃起来了，这个县长说得没错！没想到一个年轻的县长，居然关注到党建工作！ 江寒此时抛出的问题，是不久之后中组部才安排部署的一个课题，以中宣部为总牵头单位，中组部党建研究室、中央文献研究室、高校以及省市有关人员组成了班子，研究和梳理建党以来的各种精神，历时两年完成。这个工程的被称为：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建工程。 2021年9月29日，党中央批准了中央宣传部梳理的第一批纳入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伟大精神，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2周年之际予以发布。 江寒决定提前把这个工程的成果拿出来，震一震中组部这些人，让他们佩服的同时夹带私货，把太行山干部学院上升为国家级并最终落户光军县。 提出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建工程，相当于先扔出一颗照明弹，好好晃一晃他们的眼睛！而后跟着自己的节奏走！ “一切精神皆有来源。历史从哪里开始，精神就在哪里产生。我们共产党人精神谱系，其源头就在上海，形成了伟大的建党精神。” “以伟大建党精神为源头，构筑起了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谱系，我梳理了一下，共三个阶段36种精神。” “第一个阶段是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孕育出了井冈山精神、苏区精神、长征精神、遵义会议精神、延安精神、抗战精神、红岩精神、西柏坡精神、照金精神、东北抗联精神、南泥湾精神、太行精神、吕梁精神、大别山精神、沂蒙精神、老区精神、张思德精神。” 江寒不慌不忙，娓娓道来，大家都吃惊地看着他，这么多的精神，能随口说出来就很不容易了！最关键的是，他说的顺序基本是按地理和时间顺序来排的，很合理！这家伙难道真的是做过系统研究？ “第二个阶段是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孕育出了抗美援朝精神、‘两弹一星’精神、雷锋精神、焦裕禄精神、大庆铁人精神、红旗渠精神、北大荒精神、塞罕坝精神、两路精神、老西藏精神也可以叫孔繁森精神、西迁精神、王杰精神。” “第三个阶段是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孕育出了改革开放精神、特区精神、抗洪精神、抗击非典精神、抗震救灾精神。载人航天精神。劳模精神、青藏铁路精神、女排精神。” “这些精神，集中彰显了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长期以来形成的伟大创造精神、伟大奋斗精神、伟大团结精神、伟大梦想精神。我们共产党人的精神谱系就是党员干部的精神家谱，是代代传承的，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与时代发展同步的新精神出现，将成为一股新的力量加入进来，推动党和国家的事业不断取得进步，迈向新的发展阶段。” 说到这里，江寒停了一下，大家都看向江寒，这个县长不一般啊！ 听了他刚才一个不落地说出了36种精神，大家的脑海中马上就像过电影一般，把党的历史完整地串起来了！ 如果刚才陈顺没有介绍江寒的身份，大家还以为他来自党校。 陆旭丰虽然有些佩服，但对于江寒否定他关于四大干部学院的布局有些不爽：“你说了这么多精神，说得很好，也很系统。但就是干部学院来讲，难道说每一种精神都要建一个学院？国家需要建36个干部学院？这不是开玩笑吗？” 第698章 据理力争 江寒道：“当然没有必要全建，但也要选有代表性的。” “延安精神，井冈山精神当然可以代表。但我认为太行精神比延安精神、井冈山精神的内涵更加全面、历史更加久远。” “如果没有我们党在井冈山的革命，就不会有井冈山精神。而就算没有我们党的革命斗争，太行精神依然存在。” 啊，江寒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他的意思是，太行精神超过井冈山精神！这么说，似乎不太妥。井冈山，这可是革命圣地啊！ 果然，陈顺、陈延平正在担心呢，中组部党建读物出版社社长何瑞民提出了质疑： “江县长是吧，你这么讲恐怕有些偏激了吧？怎么能这么比呢？我党的精神，谁高谁低，谁重谁轻，岂能从时间上算？” 江寒立马说道：“这位领导，我没有说谁高谁低、谁重谁轻，我只是在陈述一种事实，而这种事实谁也不能否定，它是一种客观存在。” “我们探讨的是我党的精神，正像你说的那样，是共产党人的精神谱系！没有我们党的革命斗争，抛开我们党，太行精神就不能列入共产党人的精神谱系！”何瑞民用江寒的话来反驳江寒，不得不说，此人的口才和反应也极为了得。 “您还记得《老三篇》吗？”江寒问道。 此话一出，大家一愣。而省委书记徐广厦也面带微笑，从心里欣赏江寒的急智。 了解《老三篇》是应该的，回答了也显不出水平，所以江寒就没有希望有人回答。 “毛主席在抗日战争期间写了三篇经典文献《纪念白求恩》《为人民服务》和《愚公移山》。” “1938年4月30日，毛泽东在抗大三期二大队毕业典礼的讲话中首次引用了‘愚公移山’寓言，阐述了艰苦奋斗、革命到底的思想，要求学习愚公精神，把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等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沉重大山统统移掉。” “1939年1月28日，毛泽东在抗大五期开学典礼上，再次引了‘愚公移山’的故事，号召抗大学员在抗日战争中发扬愚公移山精神。” “1945年，在党的七大上，毛泽东曾经三次谈论‘愚公移山’的故事。党的七大闭幕式上，毛泽东致闭幕词，即《愚公移山》。” “毛泽东将愚公移山精神内涵定义为：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在社会主义建设初期，由于人们对经济建设和生态保护两者之间缺乏科学认识，以及大跃进、共产风等失误，导致部分地区山体被掏空、树木被大量砍伐，沙尘暴、水土流失等自然灾害日趋严重，我国生态环境面临巨大威胁和严峻考验。针对这一情况，1964年毛泽东提出：搞绿化不是一两年的事，先做十年、十五年规划，‘愚公移山’，这一代人死了，下一代人再搞。” 江寒居然把记得如此清楚，具体到了年月日，众人都吃惊不已，唯有陈延平不奇怪，这对于江寒来讲，实在是小菜一碟。 大家又一次审视了江寒，这个县长不得了啊，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充分、非常细致！ “愚公移山精神，就是太行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毛泽东同志用愚公移山精神来激励全党同志，难道说愚公移山精神与共产党人倡导的精神相对立吗？” “我们党的精神谱系，必然能够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找到根源！毛泽东同志就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者、弘扬者。” 精彩啊！陈延平都想给江寒鼓掌了。 江寒继续道：“从历史上，太行精神更加久远。从内涵上讲，太行精神更加全面。为什么这么讲呢？” 此时没有人打断江寒了，而是想让他继续讲下去。 “太行精神是奋斗精神加战斗精神。有先民的艰苦奋斗，战天斗地，更有我们共产党人在太行山上与日寇的浴血战斗！”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太行精神的影响面更大，它可以在世界范围内得到认可，特别是得到台湾同胞的认同。” “可以这样讲，井冈山精神、延安精神更多的是在与国共相争的时期产生的。而太行精神则是在国共两党合作抗战时产生的！” “太行精神是一致对外、共抵外辱，是全世界反法西斯的大背景下产生的，世界上任何国家也都不能否认太行精神！包括美西方国家！” “太行精神是一种团结抗战的精神，关乎民族的生死存亡，最能够激发中华儿女的情感认同。” “因此，建立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是对我们党精神谱系的一个强力支撑，是对我们党干部教育和培训体系的重要补充。因此，建立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关系到我党的形象，关系到我党的根本。” 江寒说完了，陈顺部长赶紧说道： “方部长，各位领导。江寒同志年轻气盛，说话时也不注意场合，再加上他是光军县长，情急之下，为了本县的发展，说话时口不择言，偏激和不当之处，还请原谅。我从事组织工作有六年多了，这六年多，我深入学习了党建理论，但是今天江寒同志的发言也让我有了耳朵一新之感。” 陈顺部长必须此时站出来给江寒撑腰。 而江寒的发言说出了他未曾听过的东西，让他的底气大增。 “比如说共产党人的精神谱系，这个很重要。江寒提出了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我们河洛省委组织部准备先搞起来，作为建党八十八周年的献礼！” “还有，太行精神，我之前是看低了、看窄了。我们的请示报告，不管高度还是深度，阐述得都远远不够。” “我个人认为在共产党人的精神谱系中，太行精神必须突出出来，建立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很有必要。而且，我们省的党员干部数量位居全国是第一位，但是我们的干部教育培训工作还比较薄弱，需要中组部在干部培训方面给予更多的支持。” 陈顺感到江寒刚才用了“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挺好，比过去的“太行山干部学院”要好，带上国家两个字，让国家级的牌子更加响亮。 中组部副部长方源笑道：“陈部长是不是过谦了？你们说干部教育培训工作薄弱？我看江寒这个县长就不错嘛，你们的干部教育培训，很有成效啊。” 方源居然开起了玩笑。而且很明显是在表扬江寒，充分肯定了江寒的个人素质，也就是肯定了江寒刚才的发言！ 紧张的会场氛围一下子松活起来了。 第699章 江寒画大饼 “我看江寒同志对于党建理论还是很有研究的，提出的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很有创见！这个工程，不仅仅是河洛省的事，完全可以上升到全党的层面，中组部今年要作为重点工作，与中宣传部一起搞！” 中组部副部长方源首先肯定了江寒提出的这一理论研究工程。 江寒至此，感到目的达到了一半。 刚才中组部的人发言，对于河洛省的形势极为不利，在这种情况下，江寒必须放一个雷子！好好震一震大家，把与会人员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这样才有可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江寒，你说说，太行精神到底是一种什么精神？”方源开始考起了江寒。 “太行精神自身就可以成为一个谱系。远古时代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的愚公移山精神，抗日战争时期又孕育了伟大的抗战精神，这是一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情怀，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不畏强暴、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六七十年代，又产生了像郑勇合这样的与焦裕禄、杨贵齐名的县委书记的榜样，以及以石姑娘为代表的广大人民群众团结一致、自力更生的感人事迹，中宣部刚刚总结的回龙村党支部书记张锁，就是舍财为民的时代典型。” “太山精神，可以说是超越了时代，超越了国界、超越了民族、超越了党派。” 江寒说到这里，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延平有点后悔没有让江寒直接参与撰写请示报告了。 在关于成立国家级太行山干部学院的请示中，对于太行精神的阐述还不够充分。 当然，有些观点在请示当中是无法说清楚的，就像江寒刚才讲，太行精神的主体是抗战精神，而抗战精神更具有国际性，这些如果体现在文件当中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恰恰这一点是最主要的，越是高层领导对这一点就越是看重。 不管方源与徐广厦是不是真的有嫌隙，但在党的组织建设、党的理论建设等重大问题上，却不能掺杂私人感情。 “江寒同志总结的太行精神，我看很好。这个先放一边，暂时不说，”方源说道： “我现在有个担心，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放在光军县，东太行、北太行的两个省怎么办？在东太行、北太行，照样有很多抗战的红色遗迹，还有很多老将军、老战士都仍然健在。到时候，怎么向他们交待？” 一直在静听大家争论的徐广厦开口了： “方部长，这种情况是避免不了的。放在任何一个省，另外两个省都不乐意。不能因为三个省之间的争夺、争执而搁置。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必须要建，我看已经达成了共识，必须选择一个省。这就像用干部，用了一个，肯定是得罪一大片。领导嘛，就是得罪人的。得罪人，往往就是一种担当。” 徐方厦说完，方源沉吟不语。 此时，刚刚被江寒小呛一下的党建研究室副主任陆旭丰说道：“我有个建议，那就是，让晋冀两省也来，三个省来个同台竞争，不仅弘扬了太行精神，也公开公正透明，赢者自然高兴，输者也无话可说。” 江寒说道：“这样看似公平，实际上是最大的不公平。这是对我们光军县的不公平。” 江寒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为了这个干部学院，研究了太行精神，延伸出了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一点都不自夸地说，我们光军县作出了卓越贡献！如果没有我们，恐怕也不会有这项工程，更不会有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 “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放在其他地方，辛劳而无所得、创新而无所奖、真抓实干也就无所谓！” “作为中组部，每一项工作都有导向性。如果不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放到光军县，这会引起一种非常不好的风气！创新者吃苦受累，懒惰者坐享其成！” 组织部长陈顺感到，江寒说得绝对有道理，但是说得太狠了，恐怕会起反作用。 大家面面相觑，与会人员均不接话，江寒突然从包里掏出一厚摞红布，展开了一部分。 “各位领导，在争取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之前，我们搞了一个普通干部群众的签名活动，看看有多少人支持。这是一块长100米宽4米的布，上面全是签名。有农民，有学生。这块布还只是其中一块，其他的我没有带来。” 江寒把布直接放到了方源面前。 方源看了看，布上那些歪歪斜斜的字迹，签的名字一看就是村里的，李大娃，孙石头等等，都是土得掉渣的名字。 江寒又道：“各位领导，建设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校舍什么的也就是两个亿了不得了。最关键的是交通，交通的投入巨大，特别是在太行山。为了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我们光军县可以说是砸锅卖铁，就是为了修一条从京城到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高速公路！” “我们去年与各大银行和金融机构联系洽谈，抵押了我们县的矿权、林权、国家建设用地、医院、学院、水库，以及未来五年全省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的工资，在我们市，我被冠上了卖光县长的光荣称号。” “我们从各种渠道筹集了300多亿，只要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光军县，高速的钱，我们光军县掏了！” “为了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我们砸锅卖钱，也值得！” “这次来京城，来中组部，我是带着全县父老乡亲的期盼来的！” 方源和其他人员都没有说话，省委书记徐广厦和组织部长陈顺都感动不已。 江寒这是为省里做事啊，为省里做事，能把光军县的财力都掏光，还不惜透支未来！ 江寒这是背负着“卖光县长”的骂名来做事！ 没想到这么多的老百姓支持！民心可用啊！ “方部长，各位领导，”江寒说道：“东太行、北太行有很多抗战遗迹，也有很多故事。我建议可以将这些地方作为干部学院的实践教学点，根据主题串珠成线，也可以组合成不同的课程。从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到这些点，只要涉及到交通，牵扯到修路，我们光军县出资金，不需要其他省、市、县出钱！” 江寒又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陈延平却感到江寒这是画一张大饼！是画给中组部的！不管到时候能不能做到，现在先承诺，把眼前的事落实了，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到光军县再说！ 第700章 高潮之后还有高潮 “江寒同志不要激动，不要着急。你们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你们的工作做得相当到位，我非常感动。就我个人而言，有三点意见和看法。” 方源的话显然有总结的意味，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都坐直身子，拿起了手中的笔。 “第一，中组部联合中宣部成立课题组，深入研究共产党人精神谱系。如果江寒同志愿意，河洛省肯放人，建议江寒同志作为课题组成员。” 方源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省委组织部长陈顺，陈顺立马表态：“江寒肯定愿意，我们省肯定放人，哪怕是我参加，徐书记也会放的。” 当然，后面半句话，陈顺也只是表态而已，这种课题组怎么可能让一个省的组织部长参加？ 江寒其实是不乐意的，这种课题研究，政治性居多，经济性偏少，相对来说比较枯燥。再说，江寒提出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是从后世研究者那里搬过来的，再深入一些，再具体一些，他就不知道了。 在这种场合下，江寒再怎么不乐意，也得表现出乐意的样子，这关系到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能不能落户光军县。 “第二，同意成立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 “第三,关于校址问题，我个人倾向于在光军县建设主校区，晋冀两省涉及到的地点可以建设实践分校区或者是分基地。” 听到这里，河洛省委书记徐广厦高兴了：“感谢方部长对河洛省全面工作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请放心，只要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到河洛省，我们绝对是倾全省之力，把它打造好，不辜负方部长，不辜负中组部领导的期望！” 会议结束了，下一步就是等中组部的消息。 毕竟，要建设第五个国家级的干部学院，是一件大事，中组部必须开会研究。 组织部长陈顺打听到了消息，一周之后中组部有一个会，在这个会上应该可以研究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事情。 现在也不是开全国两会的时间，省委书记、省委秘书长、省委组织部长不可能在京城待上一周，所以三个常委先返回省里。 陈顺让陈延平副部长、青干处长郭景明和江寒留在京城。 万一中组部中间需要提供什么证明，关于河洛省党员干部教育培训、党校建设、师资队伍以及光军县的一些情况等等，这几个人随时就能够出现。 陈顺特意交待，在中组部的决定作出之前，陈延平、郭景明和江寒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离开京城。 对于陈延平、郭景明和江寒而言，也没什么天大的事，组织部有事，还有部长和其他副部长在。光军县有事，还有县委书记，县委书记不行，还有市委领导帮着处理。 三名常委离京之前，徐广厦专门和江寒握了握手：“江寒，好样的，敢想敢干！上次，丝绸之路起点你争取到了，立了三等功。这次，如果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我省，我亲自给你颁奖！” ～～～～～～ 江寒被省领导叫走了，一起去京城！ 这件事马上传遍了光军县的干部群众，这个时候大家更认识到，江寒绝对不是一般人物。 能和省委书记、省委组织部长去京城，这该是多大的荣誉！ 干部们感到，贾生明想和江寒斗，恐怕也得掂量掂量了。 贾生明在县里有基础，江寒在上面有人脉！ 不少县直部门和乡镇长都开始和方传真接触，还有的主动与政法委书记王峰、纪委书记桑榆、副县长邰宝龙接近。 因为这几个人是江寒的嫡系。 除了这几个人，还有常务副县长虎明磊、财政局长戴国华。 跟江寒接触，恐怕目的性太明显，容易引起贾生明的妒忌甚至嫉恨，而与这几个人接触，效果会更好。 几天之后，从省里传来消息，省委书记徐广厦带着两名省委常委去了京城，还有省委组织部、省委办公厅、省委政研室的一大帮子人！ 他们去京城主要是拜访中组部的领导，想成立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学院选址就在光军县！ 在向中组部领导汇报的过程中，只允许六个人进入会议室，其中就有江寒江县长！ 在会上，江县长提出了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建工程，得到了与会代表的一致称赞，河洛省委组织部长表示将其作为省委组织部今年工作的一项重点，而中组部副部长方源则表示，这项工作一定要上升到国家的高度，由中组部牵头，中宣部参与，组成最强团队。 最让人羡慕的是，中组部方源部长亲自点将，让江寒成为这个团队的一员。 中组部已经确定建立第五个国家级的干部学院，即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 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将这个干部学院建在哪里，光军县的干部群众感到，绝对就是在光军县！ 因为其他两个省都没有动静，肯定是谁先提出来谁优先嘛。 干部群众们都在议论纷纷，光军县委的食堂里也开起了讨论会。 贾生明吃早饭来得毕竟晚，趁着他还没有来，其他常委们都议论开了。 首先挑起话题的是县委宣传部长梅玉洁。 “江县长真是谋虑深远呐。当时，江县长让我组织人员先去挖掘和采访石姑娘队、回龙村的张锁，我还有点纳闷。江县长不是主抓经济吗？怎么对典型宣传这么感兴趣？现在才明白，江县长原来是想建设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 听到这里，组织部长王保泉也不禁感叹起来： “是啊，当时我的想法与梅部长差不多！江县长让组织部发通知，学习老干部服务队的精神。当时还不理解，后来，省里下来联合采访组。当时我还是很奇怪。这么大张旗鼓地宣传典型，究竟是为什么？要是纯粹地支持江县长，也不是这么干的呀。” 梅玉洁紧接着说：“后来，张锁成了感动中国十大人物，我才知道江县长的打算！有这么一个人物，我们全县、全市的宣传工作可以连续几年走在全市、全省的前列！我以为这就是江县长的目的。但没想到，高潮后面还有高潮！” 梅玉洁说到这里，在场的常委们都吃吃地笑了起来，县委副书记竺同和连正在吃的面条都喷了出来。 第701章 贾生明要一血前耻 等到贾生明进来的时候，大家都不说提江寒的事了。 刚刚还是一阵笑声，贾生明进来就停止了。 “刚才很热闹啊，在讨论什么热点新闻？”贾生明问道。 大家默然。 “怎么，话题很敏感吗？”贾生明问道。 大家都看向梅玉洁，因为梅玉洁是大家刚才爆笑的源头。 “玉洁部长，刚才在讲什么呢？”贾生明看到梅玉洁，兴趣立马提了上来。 梅玉洁也不再掩饰什么，直接说道：“贾书记，我们刚才在说张锁入选感动中国十大人物，还有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可能落户到咱们县，大家都很兴奋呢。” 所有人都看向贾生明。 因为大家都知道，贾生明与江寒的关系，如今是非常的敏感加微妙。 江寒来到光军县一系列的动作让人目不暇接，打破了光军县固有的节奏，让不少干部感到了一种严重的危机。 同时，贾生明的地位也受到了威胁，特别是江寒居然想主导光军县的宣传和组织工作！这让贾生明忍无可忍。 贾生明叫停之后，就迎来了省市联合采访组，在为江寒撑腰的同时，又无异于当众抽了贾生明一嘴巴。 而现在，事实证明，江寒主导光军县宣传和组织工作，是为了在光军县建设一个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 现在看来，建设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就是当初江寒所讲的重大的国家工程！ 当时，大家都误认为重大的国家工程，需要保密的，那肯定就是国防军事工程。 后来，经过多分析认为，这不可能是国防军事工程，国防军事工程从来不需要地方政府来垫资！ 但是，偏偏省委宣传部长陈顺说江寒融资就是为了搞重大的国家工程！ 新原市、光军县的干部们十分不解，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工程？ 终于，这项工作正式揭密了！ 原来是，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 这是全国第五个国家级的干部学院，与中央党校、延安干部学院、井冈山干部学院、浦东干部学院齐名！ 这个当然算是重大的国家工程！ 当时，陈顺部长之所以说是需要保密的，最主要的是对同时拥有太行山脉的晋冀两省保密！ 原来如此啊！ 从新乡市到光军县，不少领导和干部都感到，江寒干的事，远远超出了一个县长的职责范围。 直到此时，大家才真正理解江寒为什么要彻底关停污染严重的“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了。 你污染这么严重，让全国的党员领导干部们来干什么，来喝灰吃土吗？ 市里不少干部对江寒在光这县的折腾感到不满，一个还没有去掉代字的县长，至于上来就搞这么大的动静吗？这个年轻干部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现在看，这个年轻县长的站位高，视野宽，抓工作就是不一样！ 贾生明当然也明白了江寒之前一系列的动作，从内心讲，贾生明对江寒产生了几分钦佩。 然而，钦佩归钦佩，利益归利益，一码归一码。 江寒到光军县的一系列动作对于光军县的发展是有益的，但是对于他贾生明个人的声名和威望却是大大有损的。 贾生明生气的是，江寒在采取动作之前往往是不跟他商量，或者是沟通的不充分、商量得不真诚！ 不管什么事，江寒都是把真正的目的告诉他贾生明。 贾生明感到，他作为县委书记，作为班长，江寒直接说明要在光军县搞一个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他贾生明难道能说出去，让其他两省知道？ 说白了，还是江寒对他贾生明不信任，心存戒心，最后导致两个人成了敌对。 不过，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 江寒搞得再好，有什么用呢？ 有王老的精心策划，有自己的幕后操作，有肖庆立的严格执行，江寒恐怕在这次两会上能够创个纪录！上级指定的县长，没选上，甚至是寥寥几票！ 江寒现在搞得成绩越大，到时候栽得越狠！ 你江寒不是企图踩着我贾生明上位吗？嘿嘿，我不走这条道了，老子要换赛道了！老子要退出官场了！ 但是，在老子退出官场、进入商场之前，必须一血前耻！ 今年两会，咱再好好地玩它一次，好好地玩一把江寒。 一血前耻之后，大笑着离去！ 让江寒傻呆呆地看着自己潇洒的背影！ 梅玉洁刚才在讨论江寒，如果放在以前，贾生明大概率会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而现在，贾生明的心态变了，微微一笑道：“是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到光军县，真不错。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省委组织部要派江寒到咱们县来。原来，省委让江寒来执行这一项重大而秘密的任务来了。” 大家都没想到贾生明居然如此淡定、淡然，情绪居然没有波动！ 桑榆和王峰互相看了看，贾生明没有发火，实在是太反常了！ 服务员已经给贾生明端来了饭菜，贾生明早上习惯吃什么，食堂都知道。 贾生明拿起筷子说道：“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到咱们县，江县长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到那个时候，也该离开了吧？” 啊，贾生明这是话里有话！ 这意思是，江县长到光军县的任务就是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弄到手？而后江寒就该离开了？ 这任务是不是太单一了？ 难道说贾生明掌握了什么内部消息？省委组织部派江寒来把这件事弄成，就该调走了？ 大家心里一琢磨，还真有这种可能！ 江寒把这件事做成了，充分证明了江寒的才能！ 说不定等江寒去掉代字，正式成为光军县长的县长之后，省委组织部就会把他调过去！ 甚至，还会有一种可能，江寒直接调到中组部！ 江寒已经被中组部副部长方源看中，确定加入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研究团队！ 调入中组部，是其他干部望眼欲穿而不得、比登天还难的事，对于江寒来讲，恐怕是轻而易举。 “对，贾书记说得对呀，江县长在咱们县恐怕真是待不长了。”组织部长王保泉说道。 “江县长来咱们县就是镀金的，说不定两会之后，就去中组部了。”梅玉洁此时想到了一句诗，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听到此，贾生明嘿嘿一笑，这几个人，怎么可能猜中我贾生明的言外之意？ 第702章 给国家发改委上课 留在京城的陈延平、郭景明没事可干，时不时地约几个中组部的人出来吃饭。 陈延平让江寒也参加，但江寒说，女儿生病了，要上医院。 其实，江寒的女儿暖雪，身体很好，再加上沈芸还有保姆的悉心照顾，哪里会得什么不得了的病？ 江寒这么说只是一种托辞，其实就是不想参加。 你不参加饭局是不行的，但总参加饭局也是不行的。 好多事情并不是说吃个饭、喝个酒，事情就办了。不是说组织一个局，圈子就有了。 江寒自从有了女儿之后，就十分注意酒局的选择，每次喝酒也会控制酒量。 现在，有机会回到京城一周，当然得好好陪一陪妻子和女儿。 当然，有一个局江寒必须参加。 这就是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司长秦怀礼的酒局。 江寒回到了京城，秦怀礼当然知道，于是就让巴伟请江寒一起吃个饭。 巴伟出面了，江寒当然要给这个面子。 正是因为江寒当年的力荐，巴伟才能够进入国家发改委，现在是一名处长。 巴伟经常给沈心打电话，说是家里需要什么帮忙的，把江寒的这个岳母哄得挺开心。 沈芸回京之后，巴伟也及时打电话，有什么事就给他讲，他别的帮不了忙，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其实，沈心、沈芸真没什么需要巴伟帮忙的。 但沈心、沈芸感到江寒培养和推荐的这个人相当不错，没有说到了部级机关、级别与江寒一样而忘了江寒的栽培和提携。 秦怀礼当产业司的司长也有五年了，以秦怀礼的资历，外放到哪个省当个副省长也极有可能，当然以秦家的实力，他也可以任发改委副主任。 秦怀礼是巴伟的直接领导，再加上秦怀礼对自己着实不错，当然了，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明年底出现的一个影响全球的重大决策。 巴伟不仅打电话，还专门跑到江寒家里来，当面向沈芸道歉。 沈芸哪里会怪巴伟？ 沈芸当即给巴伟说，吃饭就安排在泰合院，其他的都不用管了。 “哈哈，嫂子，多谢了，我又省下了我几个月的工资了。”巴伟年龄比江寒还大三岁，但一直喊沈芸为嫂子，以示对江寒的尊敬。 “巴伟，那你就给我拿几个月的工资吧。”沈芸笑道：“我把钱交给天一，帮你理理财。指望你的工资，猴年马月也买不上房啊。要想分上房子，要在国管局排队，估计排到了，你差不多正厅了吧。” 巴伟立马朝沈芸鞠了一躬，十分感动：“嫂子，感谢，感谢！” 巴伟的感谢是真心实意的，他在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当然知道芸芸投资，近几年发展极快，总经理就是刘天一，是沈芸的亲弟弟，资产保守得有千亿。 沈芸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这几个月的工资？很明显，这是在帮自己啊。 沈芸为什么帮自己，不还是因为江寒吗？ 巴伟离开三河县太久了，“什么也不说，牛逼多江哥”好多年都没有听过了，如今又回荡在耳边。 “巴伟，你三十三了，得赶快找个对象了！没有媳妇管着不行啊。你嫂子可以管你房子，总不能管你找对象吧？” 巴伟笑道：“江哥，您说对了，我的对象，也得嫂子管！” 说笑了一会儿，巴伟高兴地回去向秦怀礼复命了。 ～～～～～～ 入夜，秦怀礼来了，带着产业司的余有庆、孔雪峰、巴伟。 整个院子就只有一桌菜，江寒把刘天一也叫了过来。 刘天一这些年任芸芸投资公司的总经理，不仅业务方面十分纯熟，在待人接物方面有了很大进步，所以又负责了其他好几个公司。 让刘天一参加这个饭局，其实也是让刘天下和秦怀礼好好结交一番，关键是让秦怀礼重新认识一下刘天一。 这对刘天一今后的发展十分有好处。 刘茗轩和沈心当然也知道这个饭局，感到江寒让刘天一参加就是为了给刘天一铺一条更广的路。 此时，沈心感到当初刘在田的眼光真的是很厉害！当时自己对江寒的考验还真是有些过分，不过，幸好江寒过关了，要不然…… 余有庆、孔雪峰也是五年没有见过江寒了，个个兴奋不已，再加上江寒的酒年份足够，大家喝得也都很高兴。 秦怀礼知道江寒回来京城不容易，就刻意控制着酒的总量，六个人，总共喝了三瓶酒就宣告结束。 喝完酒，大家到茶室里喝红茶。 说起来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事情，秦怀礼说落户光军县的可能性极大。 “现在看来，你当时不在产业司是对的。因为，你留在地方，真的能干实事、干大事！我们这种在机关的，整天就是宏观、宏观，天天飘在上面，不接地气啊。”秦怀礼感慨道。 “秦司长，千万别这么讲。我在县里做一千件实事，恐怕也比不上国家发改委出台的一条政策。毕竟，国家要重点发展什么产业，要走什么样的经济发展路子，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你们。” 江寒讲这些话并非出于恭维，发改委被称为小政府，国务院出台宏观经济政策，大都出自国家发改委。 我们国家的经济体量目前还是第三，再有两年就会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国家发改委出台的任何一项政策就会引起全世界关注。 “对了，我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你给我们讲一堂课。” “我哪里会讲课？你们发改委人才济济，你们还有专门的研究室、研究中心，专家多了去了。”江寒这话也不是谦虚。 “江寒，你现在真变了，不像以前那么有棱角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年你在南粤，两次让任仲复败北！特别是在电视台，面向全国观众直播，你侃侃而谈，说话论古，说东论西，那真叫一个精彩！” “其实，我们请专家讲的时候多了，但缺的是像你这样的既有基层经验、又有国际视野的人！” “前年，我们委领导就决定，每月举行一次专家讲座，从委领导到机关干部都参加。专家最开始是委领导指定，后来由各个司推荐。我想推荐你给大家讲一讲，我觉得你讲得，一定比其他专家要好，最起码更有激情，更有特点。” 秦怀礼介绍到这里，江寒的心中一动，这倒是个好机会。 因为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马上就要到了，但国家的层面似乎还没有意识到，甚至中字头的行长以及知名专家都非常乐观。 江寒的职务太低，声音传递不到上层。 而现在机会来了，能在国家发改委讲上一课！国家发改委的领导们如果听进去了，他们就会提出相应的措施！ 当然，江寒这么一讲，也有可能泄密，那就是明年的股市暴跌，章泽宇到时候知道了自己的讲课内容，会不会从沪深股市里撤出来？ 第703章 嘴里全是主义，肚里全是生意 如果说国家发改委有关领导听进去了，并向国务院提出建议，江寒真的愿意按照前世的记忆，把这次全球经济危机的过程全讲出来，甚至是一些重要时点、重大事件，他都会点出来！ 当然，章泽宇听到了，夏众集团也听进去了，他们没有全力投入，夏众电子有可能还会存活下去，甚至有可能凭着垄断重铸辉煌。 这对于江寒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毕竟他布了一个很久、很大的局，就是要把夏众电子这种思维是国企、壳子是民营、核心是垄断的企业给干趴下。 但是，夏众集团与整个国家相比，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江寒此时有一些矛盾，但只是片刻，旋即想开了，这次金融危机对于江寒和他的朋友们、对于光军县都是一次良机，对于整个国家来讲，更是一次契机，至少是一次弯道超车的好机遇！ 之前，江寒没有机会把自己的分析和判断传达到高层，而现在的机会来了！ 此时，江寒想到了秋瑾的一首诗：头颅肯使闲中老?祖国宁甘劫后灰?无限伤心家国恨，长歌慷慨莫徘徊。 捧出一颗丹心，献与亿兆生灵。 与夏众集团斗算什么？ 难道自己重生一回，就是跟夏众集团，跟章法宇斗气的么？ 想了想之前，江寒感到一阵惭愧。 “秦司长，我答应了。”江寒站起道：“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 秦怀礼没想到江寒答应得这么快，难道说江寒想往国家发改委调吗？如果是这样，他给副主任一说就成了。当时，副主任对于江寒的印象极好。 “江寒，国家发改委产业司随时欢迎你！” 秦怀礼的这句话让其他几个人也误会了，包括巴伟。 巴伟感到江寒也打算进京了，毕竟家在这里，如果江寒来就更好了，他和江寒彼此照应，在国家发改委一定会混得风生水起。 也不是彼此照应，巴伟感到自己想得太多了，只能是江寒照应别人啊。 “太好了！江县长，欢迎欢迎！”孔雪峰连忙端起茶杯，以茶当酒。 “秦司长，孔处长，余处长，谢谢，谢谢。不过，近些年我还是想在基层。当县长多不过瘾啊，怎么说也得当个县委书记。古人都说了，破家县令,灭门府尹。县委书记在县里，绝对是霸主。我也想体验一下。” 江寒半是认真，半是说笑。当然，大家都明白了江寒的意思，肯定是不想来了。 “秦司长，我讲课有三个小小的要求，一是内容由我来定，二是我讲得可能会让一些人接受不了，但一定要让我讲完。三是在时间上，最好安排在这一周之内。” 秦怀礼道：“这个没问题。国家发改委的课堂允许各种观点的存在，没有交流碰撞就不会有思想的火花。” “内容由你来定。但你得把内容给我说一下，我们在发通知的时候总得说一下主题，你说是吧？” 江寒说道：“内容就是，经济危机产生的根源、当前经济形势及应对举措。” 好宏观的题目！越是宏观，就越是难讲！ “好。我给领导汇报一下，争取就在本周。” ～～～～～～ 两天之后，秦怀礼告诉江寒，因为一周之内已经有一堂课，这是早就预约过的，明天上午9点到11点，讲的是国际地缘政治和安全形势。在这位专家讲完之后，江寒接着讲。 江寒当即答应，毕竟，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只要能把自己的声音传递上去，在谁后面讲都行，只要给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巴伟就过来把江寒接到了会场。 会场并不在机关，是在国宏宾馆。这个宾馆隶属国家发改委培训中心，稍微大一点的会议基本都放在这里召开。 江寒和巴伟进入会场比较早，一直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在国家发改委看到生面孔太正常不过，有刚招入的新人，有从各地借调的，有实习的,能到国家发改委来讲课的人，都是有几把刷子的，所以经常有人不少过来蹭课。 会场陆陆续续地进人，产业司的人一一过来和江寒握手，特别是秦怀礼和江寒说了几句话，让不少人在猜，这个人是谁啊？秦怀礼居然过去和他打招呼！ 巴伟告诉江寒，今天来了两个副部，一个是分管人事教育的常务副主任，另一个是分管产业司的副主任。 最后，这位讲国际地缘政治和安全形势的专家才登场。 这位专家，江寒熟悉，因为听过他的课。 此人叫许代朝，讲课极有激情，从内容来讲，绝对是高大上、正能量。 正因为如此，许代朝成了各大专院校、机关单位的争相邀请的对象。而且，出场费是越来越高。 当然，此时的许代朝在国家部委讲课是不收钱的。 讲课怎么着也算是智力劳动，就算不是智力劳动，也是重口力劳动，为什么不收费呢？ 是因为许代朝高尚？ 当然不是，这是许代朝自抬身价的一种策略。 他在国家部委讲课，都会让你拍下来、录下来，作为他对外宣传的内容。 他可以不收钱，但有个要求，那就是必须挂上横幅：热烈欢迎许代朝到国家某某某部授课。 在他的个人网页上，都有他在某某部委的讲课和有关部委领导的合影。 许代朝到各省、各个学校去讲课，都是收费的，并且收费奇高。一堂课，5万元起步，随着时间的推移，收费越来越高。 许代朝之所以火起来，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能讲这种课的人比较少。第二，只讲我们的厉害之处，对我们的不足一笔带过甚至是不讲，极大地迎合了当时风行的民粹主义心理。 他的课，学生和普通的干部们听一听也就罢了，绝对能够起到鼓舞人心的作用。 真理和谬误往往是一步之遥，自信与自大不止是一字之差。 这样的课听多了，满脑子热血，但又不清醒，这是一种十分可怕的事。 在江寒看来，许代朝讲课贩卖的是情绪，连情怀都算不上。 嘴里全是主义，肚里都是生意。 第704章 以怼人的方式开讲 主持人是国家发改委人事教育司的司长，介绍了一番许代朝。 人事教育司司长的介绍倒也客观，没有进行任何夸大。 而许代朝到河洛省讲课时，介绍都是一长串头衔，斜杠都不够用了。 许代朝的讲话一如既往，激情飞扬，抑扬顿挫，极有鼓动性。 但是很明显，许代朝的演讲只注重讲课的效果，中间的一些观点显然经不起推敲，也就是说，为了形式上的活跃而忽视了内容的全面，甚至有些内容就是他的臆想而非真实。 演讲或讲课，本不必那么严谨，但是这个课不是文学课，也不是哲学课，它是国际地缘政治和国家安全形势！能不客观吗？ 这种课，需要的是全面、客观、冷静，必须有全球的宽视野、历史的长焦距。 许代朝分析俄罗斯虽然从苏联解体而来，表面上是资本主义国家，但是他们与西方国家仍然格格不入，仍然被德、法、英、荷等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所敌视，最根本的原因是，共产主义理念和社会主义制度还深深扎根于俄罗斯人民的脑海中。 “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的第一句话就是：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徘徊。” “我完全可以这样讲，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仍然在俄罗斯的土地和人民的心中盘旋！” “这个世界上的竞争说到底，就是制度的竞争，意识形态的竞争，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竞争，从来都是，将来也是！” 许代朝最后站起来作了总结：“这就是国际政治，我们总说要从政治的高度来看待问题，我们就要从这个高度来分析和看待。因此，我们在长远的战略上，必须与俄罗斯紧密联手，共同应对来自美西方的威胁。我们别无选择。” 许代朝讲到这里，会场里掌声一片。 人事司长把许代朝送走之后，返回了会场：“今天，除了这一课，还有一个神秘的，嗯，授课人。他呢，给大家讲的是宏观经济。也许大家会认为，宏观经济应该由大教授、大专家来讲才对，但他不是，他仅仅只有30岁。他是产业司秦司长为我们推荐的一个特殊的授课人，他叫江寒，河洛省新原市光军县的县长。掌声欢迎。” 江寒在介绍声中走到主席台边，等许代朝介绍完毕，朝会场深深鞠了一躬。 会场响起一阵掌声，但热烈程度显然不及刚才，这掌声纯属礼貌。 掌声之后，会场又是一阵唏嘘。 30岁的县长，不多见，但是30岁的经济专家见所未见！ 学经济的其实跟学医的差不多，人越老，其人脉理论上就越广，知识深度也会越来越强。 因为经济学并不具有实验论证性质，相反，经济学是一门经验科学。 30岁的人，能有什么经验？ 与许代朝握了手之后，江寒坐下，许代朝回到了第二排。 这时，坐在第一排的两个副主任看了看江寒，又扭头看了看秦怀礼，随即起身往外走。 江寒知道，这两个人显然是不想听，而是想出去了，认为坐在这里是浪费他们的时间。 这两个人走了，今天的讲课就等于失败了一半。 江寒说道：“各位领导，同志们，今天我先不说经济，我先说一说国际政治、国际竞争。我不认为这个世界的竞争，说到底是制度的竞争、意识形态的竞争。我也不认为从来都是、将来也是！” 啊，所有人都愣了，不是吧，这个小小的县长居然上来反对许代朝的观点！ 许代朝的观点，一点都没错！ 你不认同许代朝的观点，那就是不讲政治。 “我从来不想在背后说人，今天我是对理不对人。制度的竞争、意识形态的竞争，只是表面现象。说到底，这个世界的竞争，是老大和老二之间的竞争，老二想掀翻老大，老大想压制老二，这就是美国人提出的‘修昔底德’陷阱。” “修昔底德陷阱”说法源自古希腊着名历史学家修昔底德的观点，这位历史学家认为，当一个崛起的大国与既有的统治霸主竞争时，双方面临的危险——正如公元前5世纪希腊人和19世纪末德国人面临的情况一样。这种挑战多数以战争告终。 一个新崛起的大国必然要挑战现存大国，而现存大国也必然来回应这种威胁，这样战争变得不可避免。 “我们与俄罗斯天然亲近的观点，我也同样不赞同。历史上，哪一次我们亲近了？就算是，也是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建国初期他们来帮我们建厂，但最后还是撤走了专家。我们对越自卫反击战，不就是我们和他们之间的战争吗？我们的图们江流入太平洋，但是我们的东北两省也没有出海口！这能证明我们亲近吗？” “从制度来判断亲近，从意识形态来划分集团，站不住脚！” “大家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应该知道俄罗斯人受到西方打压，但他们最佩服、最亲近的还是西方！他们对我们中国人，从骨子里是看不起。当然，不仅仅是对于我们，对于整个东亚人都看不起！所以，俄罗斯人从来就承认他们是欧洲国家，不承认是亚洲国家！” 两个副主任走了，江寒也没有受影响，继续道： “有人用制度和意识形态来划分阵营，这种思维应该改一改了。我再举个例子，越南是社会主义吧？但是我们之间打了十年！” 江寒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深思。 秦怀礼听过不少课，今天听了许代朝的课虽然有些夸张，但感到很受鼓舞，很受启发。 特别是许代朝所讲，世界的竞争是两种制度和意识形态的竞争，这是从小都印在脑子中的观点，如同思想钢印一般。 事实胜于雄辩，江寒这么一讲，列出了铁一般的事实，让这种观念在秦怀礼的脑子里变得稀碎。 “还有一点，说美国是海权国，我赞同。但是，说中国是陆权国，我反对。中国自古以来到现在，从来都不是一个陆权国！” “说中国是陆权国，未免太过狂妄自大。” 啊？中国不是陆权国，难道是海权国？那岂不是更加狂妄自大？ 第705章 我们并非中心 此时，会议室的门打开了，两个副主任一前一后走进会场，坐到了第一排。 江寒继续说道：“不少人认为我们中国是陆权国。这是不理解陆权的含义。陆权、海权是国际地缘政治学者们基于全球争霸战略而提出的概念。并不是陆地面积大就叫陆权国。巴西、阿根廷、澳大利亚陆地面积都很大，是陆权国吗？印度是陆权国吗？他们也都不是。同样的道理，海岸线漫长的就叫海权国吗？巴西、阿根廷、南非是海权国吗？当然也不是。” “世界地缘政治战略中的‘陆’，是指且仅指欧亚大陆，能够掌握欧亚大陆陆上通行权的才叫陆权国。” 江寒在黑板上大致勾勒了一个地图，以便更好地解释说明。 “从古到今，影响人类的重大历史活动主要集中在北纬25度到60度之间的北温带区域，满足这一条件的大陆仅有欧亚大陆、北美洲。南美、澳大利亚和非洲大部分赤道以南的区域，不仅过去在世界政治中无足轻重。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也只能是随波逐流。” “欧亚大陆是地球上最大的陆地单元，从来都是人类文明的中心地带。当今欧亚大陆人口占全世界的70%，是人类的主要活动区域。在欧亚大陆面前，北美洲仅仅是个边缘大岛而已。” “权，顾名思义是指权利，正如海权的意思是掌握全球航路通行权一样，陆权可以理解为掌握欧亚大陆的陆上通行权。” “原苏联毋庸置疑是陆权国。因为欧亚间陆路交通要道均控制在苏联手中。而占据了欧亚大陆中心地带，对东欧一带国家拥有巨大影响力的俄罗斯，即便是打了七折，依然是目前世界陆权国。” “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也不存在成为世界陆权国的可能。原因在于我们掌握不了欧亚大陆的中心地带。中国处于欧亚大陆最东端的边缘地带。西部边境被喜马拉雅山、昆仑山、天山、阿尔泰山等世界级高山阻隔。使得我们与欧亚大陆中心地带存在天然的地理屏障。在加上中国北部的草原、荒原、冰源地带不适合农耕，不具备长期占据的物质基础。因此，中国在历史上也从未将权力有效延伸到欧亚大陆的中心地带。” 即便现代科技发达了，即使是后来国家领导人提出了“一带一路”，哪怕完全不考虑大国的干涉，一条铁路也仅仅能够维持贸易和一定程度的经济影响而已，远远达不到可以跨越地理障碍、文化障碍去控制沿途诸国的程度。 我们与欧洲之间的陆上通行权反而受制于真正的陆权国俄罗斯。正如海洋霸主美国可以随时切断我们通往欧洲的漫长的“一路”航线一样，俄罗斯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强行切断中国通向欧洲的漫长铁路线（一带）。 “中国位于欧亚大陆的东部边缘地带，在地理上更接近一个大型的半岛，与西欧半岛、印度半岛、阿拉半岛一样，是海权国与陆权国之间的战略缓冲地带。” “如果我们与陆权国结盟，则海权国对陆权国的封锁线就将出现巨大的缺口。这是1949到1956年间中苏友好互助条约时的世界格局。如果我们与海权国结盟，陆权国将被牢牢压制在欧亚内陆。这是美国的上世纪70年代以来与中国合作共同遏制原苏联时的世界格局。” 大家此时听得频频点头，江寒讲得很有道理！ 不少人已经忘了，江寒今天来本是要讲宏观经济的。 “在此，有人说这世界是三国演义，说得准吗？也准。但也有不准确的地方！” “实际上，这个世界的争斗始终是美俄之间，中国只是缓冲地带而已。也许大家听了会很沮丧，我们天朝上国，怎么会如此不堪？没有办法，地理和历史就是如此。” “刚开始我也说过，世界的竞争，其实就是老大和老二之间的竞争。这个老大和老二，是综合实力，甚至可以说更加偏重于军事技术、战略回旋空间和战争动员潜力。并不是说我们的gdp世界第几了，我们就是世界第几了。” “日本的gdp让俄罗斯望尘莫及，但你让日本你跟俄罗斯干一架试试？” “因此，综合来看，世界第一与第二之间的争斗，其实就是陆权与海权国之间的争斗！跟意识形态、制度没有多大关系。” “美俄之争是世界近200年来，海权、陆权之争的延续，不分个你死我活是不会停止的。衰落的俄罗斯被美国仍然当做头号威胁。这样我们很多人不能理解。我们下意识的感到我们中国才是美国的头号威胁，其实不然。大家看一看去年美国的国情咨文，他们强调了一句话说：俄罗斯是美国最大的威胁，中国是美国的竞争对手。” “只要我国复兴的势头如果一直保持下去。未来世界权力中心会从大西洋区域分散到太平洋区域，形成两个世界权力中心。让西方主导300年的国际秩序发生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但这个过程又会很长，可能长达一个世纪，还不一定能顺利达成，即便最终达成，也仅仅是影响美国的相对地位而已，谈不上威胁，是竞争关系。” “枪杆子里面不仅出政权，还出国际地位。军事力量和地缘形势是国际格局的基石。我们中国即便是经济实力达到了全球第一，最多也只能成为区域强国，地缘劣势决定了中国不足以制霸全球。我们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也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向世界作出了中国永不当头、永不称霸的承诺。” “下面，我想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英、美、德等西方国家一定要把俄罗斯给打趴下？” 江寒又是自问自答：“自从英国在18世纪确立全球海洋霸主的地位之后，他最重要的战略目标就是防止地球上出现一个能够对他形成挑战的陆权国。因此，大英帝国几百年来致力于确保近代以来世界权力中心的欧洲始终处于列强争霸的分裂状态。原因在于什么呢？在于海权与陆权之争的本质是海权国防范另一个海权国的崛起，是小岛国避免其被大岛国征服的预防措施，能不能成功对小岛国来说生死攸关。” 第706章 永远的威胁 “大家看一下地图地界就应该知道，如果是站在海洋文明的角度，我们这个星球上并不存在所谓的‘大陆’，所谓‘大陆’只不过是更大的岛而已。” “我们看到的世界地图，都是调整了比例，只是为了方便观察，并且中心都是中国，这导致长期以来我们看到的世界都是不客观的。” “实际上，地球面积的29%是陆地，海洋占了71%。欧亚大陆和非洲大陆是两个大岛，中间被苏伊士运河分开。南北美洲也是两个大岛，中间被巴拿马运河隔开，再加上另一个大岛澳大利亚，还有无人居住的南极洲，共同形成六个大岛。” “其中，人类文明的核心区域是欧亚大陆，被国际地缘政治的学者们称为‘世界岛’。” “各大岛之间，性价比最高的交通方式是海洋运输。” “俄罗斯近三百年来的战略行动，可以归结为五个字：打通出海口。” “向西北，俄罗斯进攻瑞典要打通波罗的海，向东进攻中国打通东海，向西南进攻土耳其打通黑海，向南进攻阿富汗只是跳板而已，最终目标是征服巴基斯坦打通印度洋出口。” “陆权国的终极目标是海权国。海权国必须有一个足够大的国土作为根据地。英国之所以成为海军强国，是因为大不列颠足够大，人口足够多，距离欧洲不远不近，可以进行贸易和科技交流。当岛国拥有足够的海军后，就会通过扩张控制更多的土地作为基地来积累财富，以便维持庞大的海军。英国侵略并控制印度、南非、缅甸等陆地来掠夺财富，日本则尝试侵略和管制中国、东南亚诸国。” 欧亚大陆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人口众多，一旦被一个国家主导，形成统一的根据地，他的海军潜力远远超过英国、日本这样的中等岛国，以及美国这样的大型岛国。因此，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就意味着岛国的海洋霸权结束，所以英国几百年来一直在充当欧洲搅屎棍的角色，主要是防止法国、德国、俄国等任何一国主导欧洲，继而统治世界岛的中心地带。 普法战争之后，法国失去了成为陆权国的可能。 二战之后，德国失去了成为陆权国的可能，只剩下了前苏联（俄罗斯）。 美国作为继任大英帝国的海洋霸主，接替了英国遏制陆权国的重任。他在大西洋担任北约盟主，联合欧盟各国把俄罗斯限制在东欧之外，在太平洋以日本基地为核心压制俄国远东海军，在中东扶持土耳其与俄罗斯在叙利亚拉锯，防止俄罗斯经叙利亚染指地中海。 在印度洋，老美则逐步接手了英国衰落后的遗产，通过在阿富汗狙击原苏联现俄罗斯，防止陆权国南下印度洋。 “地缘政治虽然不能说是可以决定各国对外战略，但据此进行预测远比其他因素靠谱的多。一个国家的意识形态和领导人都会发生变化，但地理是稳定不变的。不论俄罗斯是彼得大帝，是斯大林还是普京。不论是封建主义、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它的扩展方向永远是大海。” “不论英美政府如何变动，他们最大的利益一定是防止海权旁落。所以，地缘政治学是英美政治家、学家和学者预测国际形势、制定政策的重要依据。” “随着空军及洲际导弹的发展，陆权国对海权岛国的战略优势更加明显。在陆基飞机和导弹的威胁下，拥有海军绝对优势的美国并不敢像大英帝国一样封锁俄国的海港。” “俄罗斯的轰炸机导弹从海参崴攻击，可以沉重打击1000公里外的日本大城市及海港。而日本海空军以及驻扎的日本的美国海空军，如果远程轰炸俄国腹地的大城市，则收效甚微，且将损失惨重，被报复的代价完全不对等。” “所以，海陆空天时代，俄罗斯对新时期海洋霸主美国海权的威胁，远比19世纪沙俄对大英帝国海权的威胁更大。” “因此，三百年来乃至今后几百年，英美等国的战略就是：肢解俄罗斯。” “俄罗斯是当今世界唯一的陆权国，并非因为它拥有世界第一的国土，而是在为它的国土几乎完全占据了欧亚大陆的中心地带。中心地带这是英国麦今德‘陆权论’的核心观点，他说，谁统治了东欧谁就统治了中心地带，谁统治了中心地带谁就统治了世界岛，谁统治了世界岛谁就统治了世界。” “这个中心地带从德国一直延伸到我们中国的东北部，是一片广阔的大平原，在古代是游牧民族的乐土。” “古时，这些马背上的民族利用这片大草原四面出击骚扰牛背上的民族。” “数千年里，一旦大草原被部分统一，就立马成为世界四大农耕文明的噩梦。包括西方的欧洲、东方的我们、南方的印度和西南方的阿拉伯。” “世界岛中心地带被完全统一的情况只发生过2次。第一次是蒙古帝国。结果是华夏文明沦陷，汉人沦为低等贱民，印度死伤惨重，阿拉伯、欧洲文明则因为蒙古汗位之争而死里逃生。” “第二次，就是从19世纪的沙俄时代一直到如今。” “近代的俄罗斯征服了中心地带的部落，通过修建四通八达的铁路，将中心地带永久统一为一个统一的扩张型国家，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真正的世界陆权国。” “俄罗斯对于欧亚大陆四个边缘带文明国家的威胁，远远超过古代的蒙古。因为蒙古人口太少了，文化落后，没有铁路运输保障后勤，没有无线电和卫星通讯来协调配合，它的征服不过是昙花一现，且极易被同化。” “而俄罗斯人口一个多亿，有自己的文化思想和传统，拥有完善的国家机器以及内线交通网络，注定是周边文明永远的威胁，也是海洋霸主永远的威胁。” 第707章 醍醐灌顶 “为消除这种威胁，海洋霸主从一开始就防止俄国强大，如果做不到的话，至少要阻止其扩张。19世纪到二十世纪，英国有欧洲合纵连横，大大迟缓了俄国的西扩。老谋深算的英国利用了德国和俄国都想成为世界陆权国的野心，导致两个国家为争夺东欧而发生两场生死之战，分别是一战和二战。” “英国在东亚与日本结盟，阻止俄国占据辽东半岛获得太平洋不冻港；在克里米亚与法国联合击败俄，阻止其在黑海的扩张；在中亚则在阿富汗一线与俄拉锯，阻止俄染指印度洋。” “二战结束后，势力如日中天的苏联突破了英国构建的封锁，在西方占据了东欧，在东方与中国结盟，在南方使印度保持亲苏中立。苏联不仅牢牢控制了世界岛心脏地带，且建立了世界第二强的海军。” “苏联之所以没有成为海权霸主，除了内政外交文化问题外，在地理上被边缘地带国家包围，缺乏富饶的海岸线以及优良的暖水港也是重要原因。海洋军事大国，必然是海洋经济大国，俄罗斯的地理条件，使得其海洋经济薄弱，因此支持不了强大的海军。” “如果没有苏东剧变，如果苏联不解体，并且美国的冷战遏制失败，如此强大的苏联必然进一步试图占据欧亚大陆东西南部的边缘地带，实现对欧亚大陆的完整控制。” “当然，如果历史如此发展，则美国的霸权将终结。当然，中国和西欧、阿拉伯、印度等边缘地带国家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最好的结局是在原苏联威胁下瑟瑟发抖，亡国灭种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失去了对东欧的东德、波兰、乌克兰这几个中心地带重要地区的控制，其对心脏地带的控制力至少打了8折。失去了对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三个波罗的海边缘地带国的控制，导致面向大西洋的海岸线局促于圣彼得堡周边一角，还必须途经众多西北欧海洋强国的地盘。失去对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的影响，黑海出海口能否使用要看土耳其脸色。” “远东虽然没有受到影响，但最优质的的港口海参崴一年有三分之一是冰冻的，特别这个港口当年还是大清的，强取豪夺，做贼心虚，它也不敢举国之力去发展唯一有海洋经济希望的东部沿海地带。” “如今，俄作为陆权国的地缘基础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寡头贵族制的政体动员力不足，且危害经济而已。即便如此，它已经对从欧洲到东亚的边缘地带施加了巨大的影响力。如果真的发生深度的改革，或者一场革命，那猛虎就要再次出笼。一旦俄罗斯走出衰弱，必将按照地缘规律继续在西、南、东各个方向扩张至富饶的海岸线，一旦掌握拥有海岸线的边缘地带后，则会掌控欧亚大陆，继而称霸全球。” “俄罗斯的战略位置实在太过优越，海权国无法通过常规战争击败它。原因在于海权国航母舰队的有效威慑半径不过是1000公里，无法将军事力量有效投放到俄的腹地。俄的北部，是几乎终年冰封的北极圈。南部，是远离海岸线的贫瘠中亚。东部，气候严寒，且距离腹地实在太遥远。冷战是唯一对付俄的办法，只能慢慢放血，等它自己内部崩溃。” “中国古代有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作为海洋霸主，很难做到上百年不衰弱、不打盹。为子孙后代计，趁着冷战失败后被放了三十年血的俄罗斯衰落，彻底肢解俄罗斯，毁掉其陆权国的地缘基础，才能真正的防止噩梦成真。” “那么，在这样的形势之下，我们中国坚持的原则是什么，战略是什么？” “原则一：不感情用事。不要热脸碰着冷屁股，一切都以利益来说话。原则二：不盲目自大，不要以我们的思维方式去想象世界，这将贻害无穷。原则三：不怕事，不挑事。” “至于战略，我想可以参考一下德国铁血宰相俾斯麦主政日尔曼时的战略与策略。” “德国的地缘与我们差不多，既不会成为陆权国，也不会成为海权国，他们注定是陆海权之间的缓冲国。俾斯麦就以强大的国力威慑陆海权国，左右逢源获得发展空间，见缝插针填补真空地带。” “但是，俾斯麦被解雇后，德国就飘了，不知道自己老几了，在海陆任何一权都不可能占据的情况下，居然两次试图一步到位，成为陆海两权霸主。在此，东面扩张挑战俄国和原苏联的陆权，西面发展海军和空军挑战英国的海权，最终被海陆两权夹攻两次，算是耗尽了德国的国运。” “德国在一战的前二十年里，曾试图与英国结盟，意在先陆后海各个击破，但英国并不笨，它利用与德国谈判让俄国让步，但无意与德国结盟。边缘地带国家的日子过的就是如此憋屈，这就是人生。” “中国发展起来以后将面临同样的现实，抬抬屁股就知道你想干什么，各个击破是不可能的，只会招来两面夹击。” “我们中国巨大的体量、巨量的人口，使得中国在陆海两个方向的部分利益上，会与俄罗斯、美国这两个真正的陆海权国家存在低烈度的竞争。” “是的，低烈度。真正的高烈度，是美西方与俄罗斯之间的争斗。我们不是处于世界冲突的中心点。我们也不必为了面子，强行把自己塞进世界冲突的中心点。接近世界舞台的中心，并不是要接近冲突的中心。” “也许有些人会感到失落，我们中国不是挺牛的吗？各个方面都已经超英赶美了，居然世界没有把我们当回事？” “难道这样不好吗？非得全世界去宣传我华夏如何厉害？不切实际、盲目自大、一味夸大的宣传搞得自己和全世界都信了，于是我们就引起全世界注意了，于是矛盾就挑起来了！干嘛呢这是？我们这是替俄罗斯分担压力吗？我们是嫌我们发展得太快了？” “我们总是像个小媳妇似的，埋怨这个对我们误解，抨击那个对我们歪曲，不满那个对我们歧视，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尬吹过的那些牛？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硬贴上的那些金？” “邓公提出的‘韬光养晦、有所作为’的战略思想，难道我们忘了？冷静观察、稳住阵脚、沉着应付、有所作为的战略方针，难道我们忘了？” 讲到这里，大家已经被震得麻木了。 从内容上来讲，江寒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全新的视角，有些观点真的是闻所未闻！ 就连秦怀礼这样的司长都有醍醐灌顶之感。 第708章 经济危机的实质1 “对不起！对不起！”江寒朝台下一个鞠躬道：“一不小心跑题了。” 江寒的道歉这才把大家从国际地缘政治的思考中拉回来。 跑题了！对啊，他今天是要讲经济的，居然讲起了国际关系！ 不务正题！ 不是正题都讲得如此精彩，要是讲到正题呢？ 于是大家对于江寒接下来的讲座充满了期待。 江寒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字：经济危机。 “经济危机的实质是什么？我想，学经济的应该都知道。我们的大学教材里写得很清楚：经济危机的本质是产能过剩。” “我们的教材还讲，经济危机产生的根源是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即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同社会化大生产之间的矛盾。” “我想问的是，这种说法，对吗？或者说，这种说法，全面吗？” 啊？下面开始议论起来。 经济危机的实质与根源，教材一直就是这么说的！难道有什么问题？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套用？经济危机产生的根源是封建主义的基本矛盾，即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同社会化大生产之间的矛盾？” 干部们大眼瞪小眼，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听人这样讨论过！ 经济危机，难道不是资本主义才特有的吗？这个小年轻怎么扯到封建社会了？ “因为封建社会，生产资料也是由地主私人占有的，其生产也是社会化大生产。” “但我们为什么不这么讲？” “还是我刚才讲的，国际关系一定要从客观的地理、地缘出发，不能仅仅简单地用社会制度、意识形态来分析。我们的观念真的要变一变了。不要把所有的问题都往政治上硬靠。特别是经济问题，千万不要动不动就往狭隘的政治观上靠！注意，我说的是狭隘的政治观。” “我想说的是，经济危机，不管什么社会，不管什么国家，其实质都是：贫富分化，其根源都是贪婪腐化！” “我们看一看历史上的各个朝代，灭亡的根本原因除了异族入侵之外，归根到底是贫富分化，老百姓过不下去了！” “我们经常会听到三百年王朝周期律，说到底也是贫富分化和土地集聚的问题。而贫富分化和土地集聚问题就是典型的经济危机特征及根源。” “着名历史学家傅斯年总结三百年王朝周期律时说过：过去中国在封建时代里，中华民族只要休养生息70年，就能够击败视野中的大多数对手，而后开始加速向外扩张的过程，最后在土地集中、百姓贫困中迎来动荡，最终走向衰败。” “讲到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贫富分化好不好？如果在十年前，我一定会坚定地说，不好，肯定不好，这是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东西！” “而小平同志说过，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就是允许存在一定程度的贫富分化。” “追求绝对的平均，不是理想主义，而是幻想主义！” “适度的不平均才会有良性的竞争，才会促进整个经济社会的发展。” “贫富分化，引起社会变动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贫富的分化程度深不深，是不是两极分化；二是贫与富的人数对比。” 江寒没有直接说马上要发生的这场危机，因为他知道这事急不得，必须让大家认识到他的水平，否则直接说出结果，国家发改委的干部特别是坐在第一排的两个副主任怎么可能相信？ “我们再来看看自由市场的贫富分化。现代经济学鼻祖亚当.斯密开始的古典经济学，在大萧条之前的西方社会占据了统治地位，这套理论认为，国家只能用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调节经济。国家把企业交给市场就行，市场才是经济最好的调节手段。” “为什么他这么认为？在《国富论》中，亚当.斯密最基本的预设前提是：人都是自利的。” “为了追求个人利益，每个人都会对参与经济活动获取利润具有极大的主观能动性。如果个体参与经济活动不被国家所干预，每个人必然都想获得更多的利益。所以国家只要提供自由的市场环境，让市场经济自由发展就可以了。每个人都发挥主观能动性赚到钱了，国家也就有钱、也就变得富强了。” “既然个人利益最大化是所有人的私心，在没有国家干预的情况下，大家都会不择手段地赚钱。而没有干预的自由竞争，就会存在一个强者和弱者的问题。作为自由竞争中的强者，在这种情况下必定不断想出各种办法，试图从弱者那里剥削更多的剩余价值。马太效应之下，弱者永远是被剥削者，剩余价值必定是被强者瓜分。最终的结果就是，钱会不断地向有能力的人聚集，于是就会出现贫富分化的问题。” “出现这种问题之后，经济危机就出现了。” “如何解决经济危机？西方世界也在想办法。他们也会采取国家干预的手段。” “自然界的竞争法则是物竞天择和适者生存。动物活不下去，可以直接去死。但人类社会不是这样，因为人不像动物会选择默默等死，而是会选择反抗。” “这个道理就像是大家都同在一条船上，富人坐头等舱，穷人也能买得起站票。虽然站着的人不太舒服，但好歹也享受到了大船的红利。” “后面贫富分化越来越严重，坐头等舱的富人还在头等舱，大量穷人却连站票都买不起，要被踢下船了。” “那么，这些将被踢下船的人，不会坐等被人踢下船而被淹死，而是会合力凿沉大船，要死大家一块儿死。” “于是西方世界开始反思了，他们的政府要出手干预，通过各种方式从富人那里拿钱，做转移支付补贴穷人，维持社会稳定，要不然大家一块儿玩儿完。” “当然，很多经济学家不看好减缓贫富分化这件事，他们的理由是，人性自利，国家这是人为干预违背人性和市场原则，非常影响经济效率。” “经济学家曼昆《经济学原则》的开篇就讲，最低工资对于经济发展是非常不利的。” “然而这些经济学家没有考虑到的一点是，每个国家发展到一定阶段，通过国家干预的手段减缓贫富分化，通过税收等手段补贴穷人是必须做的事情。否则，放任贫富分化无限扩大，一定会造成社会的撕裂和动荡。” “如果只要效率，不要公平，选择社会达尔文主义，效率一定是最高的，但社会的崩溃一定也是最快的。” “社会达尔文主义的高效率，一定导致最后的无效率。” 第709章 经济危机的实质2 “经历了自由竞争导致的剧烈社会贫富分化以及由此引发的大萧条，特别是二战之后，西方发现，政府想办法减缓贫富分化，给底层注入购买力，不仅能够缓解社会矛盾，还创造出一个巨大的内需市场。” “因为老百姓只有在有钱的情况下才能消费，没有市场需求，企业生产出来的东西也卖不出去。消费人群越大，需求才会越大。最终才能产生规模效应，进一步分摊成本、降低价格。” “在罗斯福时代，美国通过政府干预创造了一个庞大的中产群体，这极大地缓解了经济危机。但此时其实还是一个自由竞争的时代，此时的资本家剥削起工人来仍然残酷无比。” “这里需要强调一点，如果没有约束，剥削，压榨，无底线，都将是资本家的通病。不管在什么时代，不管是什么国家！” “西方的政府干预不仅仅通过税收，最后还体现在工会的地位和作用提高，以及8小时工作制等强制性劳动法律和条款保障，还规定工人有游行、集会和罢工的权利，并且写入宪法认真执行。这让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关系得到了极大的缓和！”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进步。大家知道，我们为了加入世贸，1994年我们才颁布了劳动法。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也在向人家先进的地方学习，这本身就是一种开放。” “西方世界创造了中产群体，但是这个群体的需求饱和了，而生产还在疯狂进行，怎么办？办法是：只能出口！” “资本主义国家对外扩张，也是有尽头的，因为地球就那么大。等全世界的外部市场都开拓完了，资本主义国家生产的天量工业品自然也就卖不出去了。之所以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是在为当时的主要工业国都出现了生产过剩，需要打仗争夺殖民地和外部市场了。” “一战之后是咆哮的二十年代，美国人在一战期间靠做战争贩子赚取了大量的利润，世界的消费中心也从此转移到了美国。” “整个20年代，美国的贫富分化程度越来越高。底层的消费和购买力不足，美国人想到的不是怎么通过分配调节贫富差距，增加底层购买力，而是通过金融创新的手段，以贷款和分期付款的方式，让老百姓贷款透支，借未来的钱来支撑消费。” “借来的钱终归要还的，普通人一开始还能还得上本金，后面却只能还得上利息。最后连利息都还不上了，游戏也就玩不下去了。” “最大的问题出现在美股市场，咆哮的20年代，道琼斯指数涨了5倍。” “巨大的财富效应不断吸引老百姓纷纷投资股市。很多人不光借钱分期付款买东西，还借钱贷款炒股票。” “大萧条之前的美股泡沫时期，底层和普通人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他们一个比一个敢花钱，因为当时美股的财富效应还在，大家可以通过分期付款透支来支撑自己一拨又一拨消费。” “但泡沫终究要破裂。关键是何时让他破！太小了就让破，那就别搞经济，更不要搞股市。等到撑得足够大让他自然爆破，杀伤力就太大了！” “等到泡沫爆裂后，老百姓的手里更没钱了，消费市场随之崩塌。大家都买不起东西的后果就是：美股暴跌引起了世界历史上最严重的经济危机，也就是1929年的大萧条。” “为了走出大萧条，世界各国采取了不同的招数。” “英国人搞起了殖民地内部的经济内循环。” “德国人让国内过剩的产能转型生产军工产品。希特勒让大量年轻人入伍来降低失业率，通过大量发行国债，让这个拿钱向企业订货，生产军工产品。但一大堆军工产品怎么消耗和变现成了大难题。借债买来的装备如果不打仗，就是一堆废铁。” “扩军吸收就业总有饱和的一天，这时候为了避免国家破产，对外发动战争、消耗军备就成了必然。” “作为大萧条的始作俑者，美国人选择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美国与德国不同，美国在一战中大发战争财，比德国富得多。虽然美国贫富差距大，但整个国家的资产负债表还是非常健康的，有很大的腾挪空间。” “美国先是大规模拆分垄断巨头，降低贫富分化，开始搞自我革命。被拆分掉的巨头里，最典型的就是洛克菲勒旗下的垄断企业标准石油。” “石油大王洛克菲勒最恨的就是这一任的美国总统罗斯福，他说：上帝啊，我们纳税人真是瞎了眼，竟然把这么一个混蛋送进了白宫！” “罗斯福还通过国家干预，对富人收重税调整收入结构，通过以工代赈等转移支付方式，降低贫富分化程度，给底层注入购买力。” “当时罗斯福对富人们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我割掉的是你们身上的一块肉，为的是不让外面穷人要了你们的命。” “这就是罗斯福新政。罗斯福新政并没有解决贫富分化问题，只是通过凯恩斯主义，不断做转移支付缓解矛盾，把问题往后拖。拖到别人顶不住发动战争，全球部分产能在为战争而摧毁，生产过剩的问题就解决了。因此，大萧条时期美国的成功经验，使得凯恩斯主义被确立为西方经济学的核心思想。” “在西方经济体系中，人们希望的是通过一种新的理论体系实现改革，来维系原有的经济模式。毕竟对于既得利益者来说，推倒重来是他们最不利的选择，大洗牌会导致他们丧失原有的优势地位。他们允许在现在的基础上，为保持自身领先地位做出适当的让步和改革，但绝对不愿意看到推倒重来这种事情发生。” “历史问题一直在不断地积累，从来没有真正解决。” “这就造成了贫富分化越来越严重，底层负担越来越重，最终的结果是，一遇到危机就靠量化宽松政策拖延。” “每一次经济危机都是穷人的困境，有钱人的机会。因为这个时候，穷人通常会失业，富人会从银行拿到更多的钱买资产。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看到贫富分化进一步被拉大，社会进一步被撕裂。” 讲到这里，江寒的专业性和广博性已经折服了会场中的干部们。 这么长的时间，江寒引经据典，从古到今，从东到西，大开大合的同时，所有数据都十分翔实，让人吃惊的是，他全程没有看讲稿！ 第710章 良药?毒药? 此时，江寒这才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曲线图。 “这是一个收入分布的曲线图。美国国税局的一个报告，统计了1916年以来美国申报个税的各收入阶层的收入状况。” “横轴表示人数占总数的百分比，竖轴表示收入占总数的百分比。” “曲线体现的是百分之多少的人数占了百分之多少的收入。” “在一个理想的、收入完全平等的社会，每个人的收入是一样的，30%的人占有30%的财富，50%的人占有50%的财富，100%的人占有100%的财富，于是这条曲线就成了直线。” “这个曲度越大，表示贫富分化的程度就越大。” “而我们会发现，在曲度越大的时候，贫富分化越严重的时候，也就是经济危机发生的时候。” “美国的贫富分化在1929年达到峰值：0.1%的美国人坐拥该国25%的财富。因此，出现了历史上席卷全球的大萧条。” “美国的贫富分化在大萧条后迅速收拢，经罗斯福新政和二战经济后再度下滑，于上世纪70年代达到谷底。” “而自80年代起，美国人的收入不平等情况急速恶化，进入21世纪已经逼近20%关口，即0.1%的美国人所拥有的该国财富占比。” “大家知道，美国联邦储备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06年，美国最富有的1%的家庭拥有33.8%的社会净财富，而下层50%的家庭只拥有2.5%的社会净财富。” “今年，仅仅一年的时间，美国的贫富分化得到缓解了吗？没有！” “所以，美国发生经济危机是必然的！并且这次危机绝对是惊天动地的！” 美国百年的历史数据，再加上贫富分化的数据与经济危机之间的关系，都无可辩驳地指向了一个结果：经济危机。 “美国的这次危机是由次贷引起。而次贷引发的危害还在酝酿之中，到2008年的下半年，将引起整个资本市场的雪崩。” “大家也许忽视了一个事件：去年12月20日，美国的贝尔斯登宣布了19亿美元的资产减记。1月7日贝尔斯登的ceo被迫辞职，公司开始寻找买家。摩根大通准备以2.36亿美元总价收购贝尔斯登。” “这个让全世界松了一口气。大家都认为次贷危机结束了。” “错了！危机远没有过去。” 江寒说道：“在这场危机中，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当然，这对于我们来讲是一次绝佳的机遇！我们会受到冲击，但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提高经济发展的质量。” “为了应对这场危机，我们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加大投资。投资搞好了就是良药，搞不好就是毒药！” “投资投什么？两个方向，一个是基础设施等公共领域的投资，一个是战略性新兴产业特别是高科技产业！” “在国家层面，一定要防止资金短期化，一股脑儿地流向股市和楼市。本来是财政放水养鱼，最后成了毒水害鱼！” 江寒记得很清楚，当时国家为应对金融危机，匆忙之间出台了4万亿的刺激计划，短时间内祭出如此大的手笔，震惊了全世界。我们被满世界称为负责任的大国，我们自己也以救星自居。 但是这四万亿投资却为今后的经济发展埋下了诸多隐患，让我们失去了宝贵的经济转型的机会。 2008年底开始，中国的房地产市场开始了真正的狂飙，而且一飙十几年，按都按不住！拉都拉不回！ 整个中国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整个中国处于一种狂躁和焦躁之中！ 科学技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突破，而房子却越造越多，越造越大！ 房地产的巨大财富效应，挤压了高科技行业的生存空间，先挣它一个亿成了小目标，“清华北大，不如胆子大”被年轻人奉为圭臬。 从2008年开始，地方政府开始成为了房地产市场的大庄家。 地方政府卖地赚钱，房地产商贷款拿地，同时用钱打通各个关节，喂饱各路牛鬼蛇神，打发好拆迁户。开发好之后，不仅房子可以卖钱，还可以带动周边地价上涨。这么一圈下来，政府有钱又有gdp、银行有利息有业绩、各部门好处收到手软、黑社会拿钱干脏活、拆迁户不仅有拆迁费还有拆迁房，几乎人人满意，个个得利，就算是其中有些微摩擦，那也是白璧微瑕。 即使是高价买了房子的刚需们，看着后面房子价格一路上涨，账面价格节节攀升，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妙的好事！！竟然能够做到各方面多赢的同时，还推动中国的经济飞速发展！！不少人居然说，房产兴邦，实业误国。 如此好事，各地政府当然是争先恐后，大干快上，拆迁建楼之风全国盛行，哪怕是六线山区小城镇，也如雨后春笋一样的冒出了无数的新楼房。 因此，只要不是严格管制，这4万亿的投资一定会流入楼市。 那么，在这场房地产的狂飙中，有谁利益受损了吗？ 有！就是在这个房地产利益链条之外的所有人。 除了房地产及其关联产业，其余所有的高科技行业也都是受损者！ 本来是研究微电子的，也都去拿地了！这么容易赚的钱不去赚，岂不成了傻子？研究微电子，研究芯片，砸进去上百亿也没见个响。 中字头的企业全都不务正业了，都去拿地了，因为拿到就是赚到，中字头的这么干，省级、市级的国企也跟着冲上去了！ 这10年，多么宝贵的黄金十年，就这么被白白浪费掉了！！！ 我们过去经常说，日本泡沫失去了二十年，而实际上，日本在这20年里，高科技发展并没有停止，非但如此，他们还培育出了一个庞大的动漫产业，直接影响全世界的文化市场。 其实我们也有失去的十年！ 这个阶段就是2008年经济危机到2018年这10年，没有抓住宝贵的转型时机！ 江寒今天特别提出国家资金的投资这个重大问题，就是希望国家发改委在提出对策的时候会考虑到这一点。 江寒讲完课之后，人事司的司长作了总结，对江寒的授课给予了高度评价。 随后，两个副主任也都来和江寒握手。 坐在常务副主任后面的秦怀礼已经告诉江寒的一些情况，过去曾在产业司帮过忙，并且还代表产业司在与南粤经济专家的论战中大获全胜，南粤省委刊物向他约稿，他写的文章被南粤省列为当年各级党政机关干部的必读必学。 第711章 中国股市与经济发展没多大关联 授课之后，秦怀礼告诉江寒，常务副主任刚才说，如果江寒愿意，随时可以调到国家发改委。 “秦司长，感谢，感谢。” “现在你肯定不想来。都当上县长了，如果不当县委书记，恐怕是一生的遗憾。等你当上县委书记之后，优先考虑发改委产业司。” 秦怀礼这么说，也并非是多么高抬江寒，到时候，一定有很多部门抢着要江寒。 先不说别的，就河洛省来讲，省委组织部就把江寒当成了宝。 这些年，江寒为河洛省争取不少国家级的荣誉和称号，“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丝绸之路起点，世界蚕业发源地等等。 特别是这次江寒来京，是陪着省委书记、省委组织部长、省委秘书长三大常委来的，为河洛省争取“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据说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因为这件事，江寒非常有可能直接进入中组部的视野，这么一来，江寒的发展前途不可限量。 江寒当即答应。 ～～～～～～ 江寒在国家发改委授课了，在河洛省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特别是在新原市，很多干部都想不通。 江寒不过是个县长，职务也不高，居然跑到国家发改委去授课！讲的还是国际地缘政治、安全形势和宏观经济！ 也只不过是个本科毕业，硕士、博士都不是，也没有任何论文和重大的成果，凭什么上去讲？ 光军县纪委书记桑榆当然也听到了大家的质疑，可能大家真的认为江寒只是嘴皮子利索，却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肚子里有货！ 在党校的时候，论起知识的广博，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服！ 当时青干班人人服气、让党校教师人人心慌的挑刺小能手，这名头岂是白给的？ 江寒在国家发改委授课，这消息当然也让章泽宇知道了。 章泽宇此时已经基本打完了所有的子弹，而且股市明显是在一步一步抬升，虽然远没有回到6124点，但照这个趋势来看，超过是早晚的事。 章泽宇还专门找来了一个财经专家来分析今后的经济形势以及资本市场的走势。 财经专家分析说，中国经济的总体趋势是向上的，那么资本市场也必然如此。 在中国股市没有做空机制，这就意味着股指必然是不断升高。 财经专家拿到了不菲的酬劳，而章家则是得到了彻底的心安。 章泽宇不是不把江寒的预测当回事，而是认真地听了好几遍江寒的讲课内容。 但此时的章泽宇根本不愿意相信江寒说的是真的，因为从内心讲，他害怕失败，万一像江寒所说，明年的美股崩盘，中国的股市恐怕也避免不了，那么他将把夏众集团拖入深渊。 面对外面的世界，章泽宇宁愿把头埋到沙子里，做一只鸵鸟。 其实，这个财经专家讲的本没有错，中国经济总体趋势向上，资本市场必然如此。但这只是理论而已，现实当中并非如此。 中国的gdp一直保持着高速发展的状态，在整个世界上表现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让世界刮目相看，照理说股市是经济的晴雨表，也应该要翻一翻甚至要翻几倍才是，可是令人失望的是，股指不仅没有增长，连原地踏步都做不到，反而有时候还下跌得非常厉害，并没有与经济发展同步。 主要原因有四个。 一个是资本市场的定位。我们的股市刚开始建立时没有定位于投资回报的功能，而是定位于为国有企业排忧解困和扶贫的作用。 这样的结果是并没有一个长远的规划发展，一旦经济不行了，股市就是作为一个融资的场所得到重视，而一旦度过了危机，股市就会像抹布一样扔掉，任其自生自灭，任由上市公司和庄家在上面投机割散户的韭菜，也不去研究和重视股市对经济转型和资源配置方面的重要作用。 从政府到机构再到上市公司，都在漠视中小投资者的利益和权益。 上市公司从股市融到资金以后，并没有将精力放在发展上市公司的可持续发展上和转型上，而是像一个强盗似的怎么琢磨把这笔钱转进自己的口袋，这笔钱进自己口袋后再琢磨着怎么把剩下的股票再卖掉套现，好让自己喝香的吃辣的供自己挥霍，完全没有遵守投资与回报的契约精神，根本不去想怎么创造利润和效益回报给投资者，达到共赢的目的。 比如说，上市公司不分红，长期坚持做铁公鸡的公司大量存在，这在世界的资本市场上都是奇葩一般的存在。这并不是法律不足的问题。也不仅仅是我国上市公司处在发展和投资周期，长期缺乏现金的问题，而根本是股市定位的错误导致的畸形。 第二，股市的管理者和上市公司把中小投资者和股民作为一个对立的矛盾体。他们对小散户千防万防，眼睛总盯着他们的账户，生怕他们赚钱，一旦他们普遍赚钱了，各种各样的措施就来了，如对投资者进行风险教育，又或者搞什么半夜鸡叫，又或者搞什么去杠杆，熔断之类的，只要股市走牛了一段时间，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或者专家就出来品头论足，股市该怎么样怎么样，各类利益主体也都出来盯着股市这块蛋糕，想把股市变成各种妖怪都可以吃的唐僧肉，非要插上一杠不可，要知道，股市只有自身的运行规律，运用得好，可以为居民提供一个投资回报的场所，同时也可以为经济转型和资源配置提供一个良好的契机，为国家发展和技术进步提供资金支持，从而达到共赢的目的。 第三，是腐败问题。江寒知道，资本市场的管理者存在问题但只是没有被查处，但后面就涌现一大批硕鼠。中信证券的老总，证监会副主席的锒铛入狱，还有一大堆操纵股市的资本大鳄被抓就反映了这个问题。 第四，股市的各种法律法规存在着缺陷，对中小投资者的赔偿和保护缺乏法律依据，法律没有体现抑强扶弱的精神，主要表现在中小股东没有集体诉讼的权力，中小股东并没有参与经营和决策上市公司的行为，而当上市公司违法或者退市时中小股东却作为陪葬品和炮灰，得不到大股东的赔偿和补偿，利益受到了极大的损害。 章泽宇之所以相信江寒所说的沪指万点不是梦，主要是还有相当多的财经专家、股评家这么讲。 当然，现在的章泽宇有时候信心十足，有时候心如冰窟，一天之中在兴奋和恐惧中搞好几次轮回。 第712章 培训经济 在国家发改委讲完课第三天，留在京城的青干处长郭景明兴奋地给江寒打来电话： “江县长，天大的好事！知道吧？中组部开了会，其中有一个议题，同意设立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你上网看一看，网站上已经报道了！” 江寒连忙打开电脑，果然，网站上公布了这一消息。 建立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主校区设在河洛省新原市光军县！由中组部与河洛省委共同筹建，主校区三年之内建成并投入使用。 这一消息马上传到了河洛省，不少人向江寒发来了祝贺短信。 据省委组织部传出的消息称，江寒这次又要立功了，不是三等功，是二等功！这是省委书记特别批准的！ 江寒随同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延平、青干处长郭景明返回省城，得到了省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长的接见。 之后，省发改委立马调整新一年的全省大项目建设名录，将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作为头号工程。 其中校区建设、师资队伍、课程设置等所有的资金算下来，也就是15个亿，但配套的高速却有百亿。 有了这一条高速，光军县的发展将一日千里！ 一百亿，对于一个省来讲，真的是九牛一毛！ 江寒为了这项工程，砸锅卖钱，还被光军县的干部群众告到了省里！省领导一研究，中组部定下来的第五个国家级的干部学院放到了光军县，怎么能让光军县掏钱？ 江寒为了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既出点子又出力，怎么能让他们再出钱，不能让江寒再作难了！ 修建高速公路和建设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所需资金，河洛省财政全出了！ 江寒接到市委组织部长柳建国的电话，让他先回市里，市委书记、市长要见见他。 高升起随后告诉江寒，市里要开常委会扩大会，想让江寒讲一讲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成功落户光军县的过程。 江寒到会上简短地汇报了一下过程之后，常委们都感到，这小子半年来的折腾终于见到了成效。 光军县有了国家级的干部学院，市领导都会跟着沾光。 从政治上讲，到这里的领导干部越多，本地的干部提拔就越快！ 一个地方，除了例行性的检查和视察，省领导都来不了几次，你这个市的领导与省领导接触就少！ 过去，人们都喜欢到有历史文化资源或着名景点的地方任职，特别是一把手。因为这些地方，上级领导和部门喜欢来！ 他们一来，市（县）领导就有陪同的机会！ 有陪同的机会，就意味着他们比其他地方更容易得到更高层领导的青睐！ 有了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中央、省的领导肯定经常来！ 这对于新原市、光军县来讲，是一个巨大的机遇，并且这机遇，一直都存在！ 高升起还特别向江寒提了一个问题，就是他如何想到成立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其意思就是想让江寒多讲一些。 江寒这件事干得好，他高升起脸上就有光。 江寒是高升起一直都很欣赏的，而且他们都曾经在三河县工作。 江寒来到光军县之后，高升起对于江寒的工作给予了全方位的支持，也曾经引起了广泛的质疑。 比如高升起召集市里几大银行机构，让他们对于江寒的融资给予最大方便。 现在，高升起也是借此机会向大家证明，他支持江寒的工作是完全正确的。 “各位领导，我之所以想建太行山干部学院，主要是在为我们光军县有典型资源。不利用起来，未免太可惜。当然，我政治站位还不够高。我没有考虑政治方面的因素，而从经济的角度出发。因为我们县的经济需要转型，经济发展方式必须转变，高污染、高能耗不可持续。” “我坚决关闭全县的‘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同时必须找到替代产业。” “其中见效最快的替代产业恐怕就是：培训经济。” “各位领导，不说别的，看看井冈山干部学院。毫不夸张地讲，一个学院支撑起了整个井冈山市！” 江寒说，想到井冈山干部学院培训，如果没有特别的关系，得提前一年报名排队！ 市县级以的干部培训班，连干部学院的宿舍都住不进去！ 大多数人员都是住在外面，而后到学院里面上课。 在那里，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被开辟成了实践课堂！ 走一段红军小路，听一堂传统教育课，向革命先烈献一束花，吃一顿红军套餐，看一场红色歌舞，学唱一首红军歌谣。在井冈山，随时可以看到身着红军服参加培训的学员。 这就是培训经济，培训经济并没有列入国民经济的统计体系，但是它却能够带动农业、工业和第三产业！ “据初步统计，井冈山市有100多家培训机构，既包括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江西干部学院、江西省委党校井冈山分校、井冈山干部教育学院、井冈山青年干部培训中心、各中央部委和部队井冈山培训点等官方培训机构，也包括井冈山市忆当年红色培训中心，井冈山市文峰红色培训中心等民营培训机构。” “其中，井冈山干部教育学院的吃住费用是每人350元\/天，课程费用另算，可以自主选课。厅级以上的干部可接受‘vip教育’，一般干部则可以接受‘草根教育’。” “我们光军县要去井冈山干部学院去学习，学习他们的模式。但必须提前规划，既要扩大培训的规模，又要确保培训的质量，同时又要注意把培训与其他产业结合起来。” 说到这里，市委书记说道：“柳部长，这事必须抓紧！马上组织人员到井冈山、延安等地学习，一定要规划好！” 此时，所有的常委也都理解了江寒为什么只做事、不解释。很多事情无法解释！ 你能说成立太行山干部学院就一定能得到省委的支持，就一定能搞成国家级？如果说出来，肯定有不少干部认为他异想天开！ 从市里回县里的路上，江寒给贾生明打了电话：“贾书记，我想给您汇报一下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建设问题。” “你不用说了，情况我都知道了。江县长给我们光军县办了一件大好事。这事你该咋办就咋办，不用凡事都给我讲。” 第713章 进入两会模式 既然如此说，江寒就不客气了，直接给县委副书记竺同和、组织部长王保泉打了电话。 江寒到了办公室，竺同和、王保泉已经在县政府的小会议室等着了。 此时，竺同和、王保泉听到江寒打电话，第一时间就来了。 竺同和此时已经感到了江寒的能力和能量。 之前他曾怀疑过江寒，此人仗着在省委组织部有关系，在光军县里横冲直撞，完全是一个二愣子。 没想到江寒所做的一切工作居然是成立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并且得到了中组部的批准！ 这个学院的成立可以说是全省的一件大事，对于光军县来讲，是发展史上的一个重大的里程碑，具有极其重要而特殊的政治意义、社会意义和经济意义！ 有此功劳，江寒什么都不用干，在光军县的历史上就是一个传奇！ 有此功劳，江寒在县里横着走也没人会说啥。 就算是工作决策上出现了失误，也不会影响他的发展和进步。 贾生明能当多久的县委书记？ 如果不出意外，江寒两年之内必当县委书记！ 所以，竺同和听到江寒打电话就过来了，他过来的时候发现王保泉也来了。 王保泉听江寒说是要商量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事情，马上答应了，当然挂下电话他马上就向贾生明作了汇报，得到了贾生明同意之后赶了过来。 “竺书记，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已通过中组部的审批，马上中组部和省里都要来人了，这几年我们恐怕都会集中精力忙这个事。贾书记抓全面，这事恐怕顾不过来。我主要是抓经济的。所以，必须有人牵这个头。现在看看，除了你，没旁人了。” 江寒上来就开门见山，竺同和、王保泉一直没反应过来。 “县里成立一个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筹建领导小组，贾书记挂帅当组长，你当常务副组长，保泉部长任副组长，办公室就设在组织部。” “因为涉及到宣传、建设等各个方面，因此，从宣传部、财政局、国土等抽人，你们看情况而定。” 江寒交待了一些紧要做的事情，其中有一项就是把郑新玲这些石姑娘挑出来，让他们担任讲师，同时培养能说会道的当地年轻人当解说。 石姑娘可以出面给大家介绍过去的历史，但毕竟年龄大了，不能一天到晚说个不停，必须控制住劳动量，不能把人累坏了。 对于江寒的安排，竺同和满口答应，内心激动不已。 本来，他想着江寒一定会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事情紧紧抓在手中！毕竟，这都是江寒争取过来的，他没有理由给他人分一杯羹。 就算是让人分一杯，江寒也会让纪委书记桑榆、政法委书记王峰、常务副县长虎明磊、副县长邰宝龙来参与。 没想到，江寒没有让他的嫡系参与，直接把担子给了他竺同和。 在中组部正式批准之前，不少人都盯住了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建设这件事。 这不仅是一件美差，还是一件肥差！ 为什么说是美差？那是因为这件事比其他的事好办！凡是在山里搞建设，太难了，国土、林业、环保等等法规放在那里，你得去市里、去省里的有关部门做工作、跑手续！太难了。 但是对于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建设，手续就容易多了！ 省领导一句话，有关部门都得跑到光军县来办公，甚至把手续给你办得好好的！ 最关键的是，利用这件事与省、市甚至是中央都能拉上关系！ 干部们为什么都想去上党校？不是为了学习，也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关系！可以积累自己的人脉！ 而负责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建设，一定程度上讲，比上党校都要强太多！ 说是肥差，关键是投资额度大呀！ 工程给谁不给谁，工程分几个标段，这里面的道道太多了！ 竺同和没想到江寒居然让他当常务副组长！ 江寒说是让县委书记贾生明挂帅当组长，其实就是给贾生明一个名头而已！贾生明如果有自知之明，他可能就不会具体过问，甚至连问都不问。 毕竟，贾生明当时是强烈反对江寒挖掘和宣传光军县老干部服务队、石姑娘队和张锁的。 如果现在贾生明十分热衷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岂不是自打耳光？ 竺同和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江寒之所以把这件大事交给他，主要是为了争取他的支持！ 十一名常委当中，江寒确定有4票包括江寒自己，县委宣传部长梅玉洁也可以算作一票，这样一来就是5票。 而县委书记贾生明是6票，再加上贾生明有决定议题上会不上会的权力，江寒仍然处于劣势。 江寒需要用好处来笼络其他还没有搞掂的常委。 其实，竺同志想错了。 江寒根本没有打算用这个来争取竺同和的支持。就凭着他现在的成绩，他想做什么事，只要不是太离谱，贾生明也不会与他为难。 江寒把这件事交给竺同和还是出于工作需要。 从职务上看，竺同和是正县级，在县里是三把手，他当常务副组长，可以协调任何部门。 从能力上看，竺同和为人稳重，低调内敛。 江寒当然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桑榆、王峰、虎明磊和邰宝龙，但都不如竺同和合适。 桑榆是纪委书记，让他当组长，恐怕各项工程就没法推进，比如说上级来人了，你是按照标准接待还是超标准接待？ 王峰是政法委书记，职务任务是保障，更不行。 虎明磊是常务副县长，你让他搞建设没问题，但太行山干部学院涉及到组织、宣传、教育等各个方面，虎明磊恐怕担不起来。 邰宝龙就不用说了，还不是常委，对组织部、宣传部这样的常委部门很难协调得动。 ～～～～～～ 进入2月份，光军县的整个工作就切入了“两会”模式。 贾生明显得非常忙，时不时地找县人大代表座谈，紧紧跟随贾生明的不是县委办主任曹东航，而是统战部长肖庆立。 第714章 县长选举，搞差额? 县政协会议也是在百泉宾馆举行，两天就完成了所有议程。 县委书记贾生明和县委副书记、代县长江寒共同出席了开幕会、闭幕会。 贾生明在闭幕会上强调，政协委员们以饱满的政治热情、强烈的参政意识积极协商议政，体现了高度的政治自觉和使命担当。这是一次高举旗帜、团结民主、加油鼓劲、求实奋进的大会！ 这两天的会，江寒都像是一个木偶一样，被安排来安排去，每次开会都有讲话，江寒从来也不修改，照着念。 形式大于意义的会，江寒也没有必要去修改稿子，你讲得再出彩，有几个人听？ 工作人员忙前忙后，累得像狗。 江寒也累，主要是心累。 两天的会下来，江寒是头一次迷茫了。 江寒随便翻看了一下去年政协委员会们的提案，没有几个有实质性的内容，只是为了完成提案任务而已。 其中有一个政协委员在发言中竟然说：“我爱党爱国爱政府，我尤其热爱我们光军县，凡是有大的会议，我从来没有反对或弃权过。我从来不给党和政府添乱。” 这名委员的发言得到了大家的热烈掌声。 政协的职能是：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参政议政。 如果从来不反对，那还要民主监督干什么？如果从来不反对，要你参政议政做什么？当花瓶吗？ 民主监督是对国家宪法、法律和法规的实施，重大方针政策的贯彻执行、国家机关及其工作人员的工作，通过建议和批评进行监督。 政协委员有对任何事务进行监督、建议和批评的权力！ 政协委员以不反对、不弃权为荣，那么，他和只会摇尾巴的狗有何区别？ 监督员变成了吹鼓手，扯袖子的变成了唱赞歌的！这样下去，很危险！ 政协会之后，紧接着开人大会。 ～～～～～～ 百泉宾馆的一个房间里，贾生明和组织部长王保泉商量着马上到来的会议。 “保泉，这次会议最重要的其实就是选举。你觉得如何？” 贾生明的话让王保泉有些莫名其妙，觉得如何？选举又能如何？按照流程来就行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意外？ “选举肯定没问题，这次选举涉及到的就两个人，一个是邰宝龙，他是选副县长。一个就是江县长，他要去掉代字。”王保泉答道。 “我觉得我们的选举会让老百姓觉得是在走过场。前两天，我那外甥说了一句话，你们开啥会搞什么选举，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县长都定得好好的，还开这么大个会搞选举，这不是把老百姓当傻子吗？”贾生明笑道。 啊？！ 王保泉没料到贾生明居然这么讲。 “这个，老百姓的理解有点偏差，主要是我们对他们的宣传不够吧。”王保泉也一时说不清楚了，毕竟从政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主要是我们自身有缺陷！上级可以提名，但我们把提名当成了绝对！提名只是提名，并没有说指定！于是，我们就必须落实上级的意图。其实上级的意图只是提名而已。” 贾生明道：“我们可以不可以搞个突破，比如说，县长我们不要搞什么等额选举，就搞差额选举，这样的话，大家的异议是不是要少很多？” “这个，这个恐怕不行吧？” 王保泉吃惊了，贾生明居然要搞差额选举？！ 也就是说，让人大代表在好几个人当中选出一个当县长！这是在给江寒增加竞争对手！过去就没有这么干过。 这么干，给江寒添堵倒在其次，关键是给上级添堵！ 说严重一点，就是跟上级对着干！ 贾生明是昨天晚上喝得太多了，到现在还没有醒？ “有什么不行的？看来你呀，平时就不注重学习！”贾生明拿出本子，戴上眼镜说道： “根据规定，补选地方人大常委会主任、副主任、秘书长、委员，乡、民族乡、镇的人大主席、副主席，省长、副省长，自治区主席、副主席，市长、副市长，州长、副州长，县长、副县长，区长、副区长，乡长、副乡长，镇长、副镇长，人民法院院长，人民检察院检察长时，既可以实行差额选举，也可以实行等额选举，具体选举办法，可由本级人民代表大会决定。” “我刚才讲的规定，你听到了吧？我们这次选县长，并不是换届选举，而是补选！” “补选县长、副县长既可以实行差额选举，也可以实行等额选举！” “这次我们搞差额选举，哪一点违反规定了？” 王保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是啊，贾生明说的没错，的确是没有违反规定，但实际上，实际上没这么干的呀！ “贾书记，我们实行差额选举，是不是向市领导说一下，给市里报备或者请示一下？”王保泉提出了一个折衷的建议。 贾生明道：“我刚才给你说的规定，你还没有听清吗？补选县长、副县长可以等额也可以差额，具体的选举办法，可由本级人民代表大会决定。也就是说，具体要怎么选，我们县里就可以决定了，完全没必要征求市里的意见。” 王保泉心想，实行差额选举，等于是恶心江寒，硬生生地翻开江寒的眼皮给他上眼药啊。 虽然最后江寒还是要选上县长，但江寒的心里始终不舒服，这也是贾生明的报复！ 站在贾生明的角度上，王保泉感到贾生明的确挺憋屈的！自从江寒来到光军县之后，贾生明多次与其掰手腕，没有一次占上风。 省、市领导还嘱咐贾生明，让他支持、配合好江寒的工作！一把手配合二把手的工作，这让贾生明的面子往哪儿搁？ 县长选举搞差额！到时候市里知道了，肯定会掀起不小的波浪，但与他王保泉没有关系！ 王保泉作为县委组织部长，只不过是一个执行者而已。如果有责任，那也是县委书记贾生明担着。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贾书记，那就按您说的办。”王保泉决定就听贾生明的。 “县长可以差额，我看副县长，邰宝龙，就不用差额了。邰宝龙，一个副县长，就等额选举吧。我们要改革，要创新，但步子不能一下子迈得过大。”贾生明道。 第715章 贾生明是在意气用事? 江寒正在修改政府工作报告，贾生明敲门走了进来，跟着他进来的是组织部长王保泉。 贾生明让王保泉说明来意，王保泉不得已之下，硬着头皮道：“江县长，这次会议将补选县长、副县长。过去，都是采取等额选举的办法。这一次，贾书记还有人大，都商量是不是创新一下。” “哦？怎么个创新法？”江寒让二人坐下之后问道。 “邰县长是副县长，等额选举。您这里，就采取差额的办法进行选举。”王保泉的声音低了好几度，说完心里有些不安，江县长的脾气那可是谁都知道的。今天他王保泉算是夹在了贾生明和江寒之间，难受啊。 “符合规定吗？”江寒问道。 王保泉见江寒并没有生气，心中暗叫侥幸，赶快把贾生明的话搬了出来，补选县长、副县长可以进行差额选举也可以进行等额选举。 “王部长，有没有考虑到实际后果？” 王保泉不吭声了，江寒的问话其实也是他所担心的。在官场，好多事情是合规，但不合情；好多事情是合情，但不合规。 就像是补选县长，在上级有提名的情况下还要进行差额选举，这就叫做合规但不合情理。 “江县长，实行差额选举，或者是实行等额选举，我们没有必要向上级汇报。其实，今天征求你的意见，其实也只是走一个程序。甚至这个程序，也可以不走。”贾生明发话了，话说得异常生硬。 “贾书记所说的，没有错。我还是代县长，当然一切都得听您的。”江寒说道。 贾生明心中得意，江寒总算是认识到了形势，还不算太狂妄。 此时的江寒也害怕选不上！选上选不上，全看他贾生明的运作！此时的江寒根本不敢得罪他。 江寒心里肯定是憋了一口气，但此时他必须得憋着，最少要憋到选举结束。 贾生明之所以来告诉江寒，其实就是诱其入瓮！上级追问起来，贾生明完全可以说这是和江寒商量之后的结果！连江寒本人都同意，其他人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江县长是个大有本事的人，根本不怕有什么竞争对手。其他任何一个人选，都不可能对江县长产生威胁。”贾生明此时又突然给江寒戴上一顶高帽。 江寒只是笑了笑。 ～～～～～～ 这次县长补选要进行差额选举！消息传出之后，全县干部群众一片哗然。 “贾生明这么做，是在挟私报复，太小心眼了吧？” “这明显是给江县长难堪嘛！” “干啥啥不行，内耗头一名！” “贾生明是明着给江寒来阴的！” “据说，差额选举是贾生明征求过江县长意见的，江县长当即同意。” “奇怪了，江县长怎么可能会同意？” “不同意又如何？江县长能不能选得上，全看贾书记的了！” “江县长的选票要是不到90%以上，那就算是丢大人了。” “贾生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你当上县长，但又不能让你舒舒服服地当上县长！” ～～～～～～ 市委组织部长柳建国听说光军县补选县长竟然要差额选举，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打电话质问贾生明。 哪知道贾生明竟然没有一点害怕，而是与柳建国据理力争，说光军县这么做，江寒也同意了，并且一点都不违反有关规定，并且还把规定当场给柳建国背了一遍。 柳建国当时就摔了电话。 从来没有哪个县长书记敢对他如此讲话！除非这个人是真不想干了！ 柳建国与贾生明通话产生矛盾，也传开了。 不少人都在怀疑贾生明现在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干部，从县长到县长书记也有十年了，竟然犯了这么明显的政治幼稚病！ 你和市委组织部长顶起来了，想提副厅还有戏吗？ 当然，贾生明还有一层关系，但那只是国家部委的一个副部长而已。 有人猜测，贾生明有可能是想破罐子破摔了！在摔破罐子之前，先把江寒捎带上一起摔了！ 江寒让贾生明难过，贾生明也不想让江寒好过！ 贾生明难道要调走？调到国家部委去？一个处级干部对于国家部委来说，啥也不是，一个副部长就定了。 但关键是贾生明已经过五十了，这个年龄去国家部委，难度也不小。 像江寒这种年龄，到国家部委绝对受欢迎，而且发展空间非常大。 贾生明到底想做什么，大家猜来猜去，也没猜出个结果。 不少人感到，贾生明是在意气用事。也只有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卡住江寒，能让江寒难堪、难受而又发作不得。 一旦江寒当上县长，贾生明想制江寒恐怕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贾生明想整江寒，竟然不惜搭上他的政治前途！ ～～～～～～ 桑榆、王峰、虎明磊、邰宝龙等人都到江寒的房间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寒都让他们稍安勿躁，一切都尽在掌握。 “江县长，差额选举，他们推出的是肖庆立。”虎明磊得到了最新消息。 “这个并不意外。他们是想浑水摸鱼。贾生明这些天让肖庆立与人大代表们联络，不会让他白干。”江寒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肖庆立选上了，上级真的就会让他当县长，这不是太儿戏了吧？”王峰问道。 桑榆说道：“从法规的角度看，县长都是人大代表选的，人大代表选出来谁就是谁。上级党委部门只能任命书记、副书记等党内职务。对于人大代表选出来的县长，只要没有违法违纪问题，上级党组织也不能干涉。因为县长是人大任命的。” “桑书记，这意思是说，肖庆立还真有可能当上县长？”王峰吃惊了。 “不管从理论上，还是从规定上，都存在这种可能性。” 桑榆自从得知贾生明要搞差额选举之后，也看了不少资料。感到贾生明是在弄险，他要玩江寒难堪，这种招法纯粹是疯子一样的打法，而且是两败俱伤。 “贾生明图啥，他到底图个啥？”王峰问道。 第716章 开幕 按照规定，差额选举的候选人由大会主席团或者代表联名提出，其中县乡两级人大代表10人以上联名，可以提名候选人。 肖庆立当上县长的候选人，可以说是没有丝毫难度。 有人还在猜想，如果肖庆立真的挤掉了江寒当选了县长，市委该怎么办？ 可以说，这给市委领导出了一道世纪难题！ “生明啊，干得不错！”贾生明接到了王东方的电话。 “王老，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贾生明道。 “我正在海南。现在，国家要把海南作为重点进行开发。不管是深圳，还是珠海，还是浦东，首先发展起来的就是房地产！”王东方道：“光军县的事情一了，你就来吧，这个楼盘地理位置相当好。现在有个总经理负责，但是他跟政府打交道没有经验。他负责技术可以，但其他方面太嫩了！” 贾生明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王东方让自己去帮他，到海南的房地产项目做董事长，一把手，完全是真的。 光军县第九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全体会议于2月8日正式开幕了。 本次大会执行主席是十六人，包括县委常委、县人大主任及副主任。大会主席团成员和县政协主席在主席台就座。 在主席台就座的还有县委、县政府、县政协领导以及县人武部部长、县法院院长、县检察院代理检察长，历届县人大常委会主任等。 本次会议应到代表256名，实到代表235名，符合法定人数。 第一项是全体起立，奏国歌。 第二项是听取和审议光军县人民政府工作报告。 第三项是审查光军县县2007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执行情况及2008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草案的报告；审查、批准光军县2007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执行情况报告及2008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 第四项是审查光军县2007年财政预算执行情况和2008年财政预算草案的报告；审查、批准光军县2007年财政预算执行情况报告和2008年财政预算； 第五项是听取和审议光军县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工作报告。 第六项是听取和审议光军县人民法院工作报告。 第七项是听取和审议光军县人民检察院工作报告； 第八项是选举。 重点戏是一头一尾，一个是江寒代表县政府作政府工作报告，这个是需要会后进行学习讨论的。 第八项是选举，主要是选举邰宝龙为副县长。 第三项到第七项，共有五项报告。这五项报告均不用念，都是用书面的形式提交大会讨论。 江寒穿着正装，走到主席台边的发言席，念起了稿子。 这是一个非常正式的场合，江寒作为代县长，代表县政府向大会作报告，实际上就是在向全体人民报告一年来政府班子所作的主要工作，取得的主要成绩，存在的主要问题以及新一年的工作打算。 报告之后，会留下一个晚上或者是半天的时间，让人大代表们充分研读并讨论。 代表们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由大会工作人员进行搜集交提交，县政府根据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对报告进行修改和完善。 江寒的口才相当了得，在这样的场合也是非常认真，都是按稿子来念，绝不临场发挥。 “各位代表，现在，我代表县人民政府向大会作工作报告，请予审议，并请参加大会的县政协委员和其他列席同志提出意见。” “过去的一年，是我县实施跨越式发展战略，抢抓机遇、夯实基础、克难攻坚、奋力追赶的一年。这一年，县政府在县委的坚强领导下，在县人大、政协的监督支持下，坚持走科学发展、跨越发展、和谐发展道路，致力抓保障促发展，抓调整促转变，抓开放促活力，抓统筹促协调，保持了经济社会平稳较快的发展势头……” “各位代表，去年是我县强化投资、培育平台、促进开放、优化结构取得重大突破性进展的时期，也是我县改善基础设施、提高生活水平、让人民群众得实惠成效特别显着的时期。这些成绩的取得，是历届政府不懈努力的结果，是县委和上级党委、政府正确领导的结果，是全县广大干部职工、全县人民群众开拓创新、苦干实干的结果，是各位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离退休老干部和社会各界关心支持、密切配合的结果。在此，我代表县人民政府，向所有关心、支持和参与光军县建设和发展的同志们、朋友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 “各位代表，回顾去年的工作，既有成功的喜悦，也有追求更好更快发展的困惑。我们的基本县情仍是欠发达，科学发展、和谐发展方面所取得的进步还是初步的，基础还不稳固。主要表现在：一是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成效不够明显，自主创新能力弱，发展质量和效益尚需提高；二是要素制约、环境压力仍然影响着我县的发展，需进一步加大破解力度；三是区域发展还不平衡，部分群众生活水平不高，民生工作还需进一步加强；四是市场整规任务很重，因利益调整引发的社会矛盾增多，维护稳定任重道远；五是少数干部责任心不强、作风不实、干劲不足，部门的工作作风和办事效率尚需进一步加强。对此，我们将高度重视，在今后的工作中切实加以改进和解决。” “2008年，既是我县大有作为的战略机遇期，又是经济转轨、社会转型的矛盾凸显期，既是争相发展的激烈竞争期，又是至关重要的加速发展期……” “2008年，我们要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仗，突出抓好以下六件事：” “一是要抓住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我县的重大契机，聚力推进国家战略的首要事。” “二是要继续彻底、完全关闭‘十五小’和‘新六小’并防止反弹，真正解决久拖多年的涉及群众生命健康的糟心事。” “三是要持续寻找产业替代，大力开展招引外资竞赛行动，加速推进产业迭代升级，全力推进跨越赶超的发展事。” “四是要解决群众反映强烈的问题，问计于基层，问需于农民，着力办好群众急难愁盼的大好事。” “五是以富民攻坚三年计划和农村建设1+3行动为抓手，大力开展‘一户一策一干部’结对帮扶活动，强化农村指导员工作制度，加大对“三农”的投入，抓好农村发展的基础事。” “六是增强法治意识，提高依法行政的能力。优化政府决策机制，健全专家咨询、社会公示和听证制度，不断提高政府决策的透明度和科学化、民主化水平。加强对行政执法的监督检查，认真开展执法监察、效能监察和审计监督，坚决纠正不规范行政行为，坚决减少政府行政的违法事。” “七是进一步完善对部门、乡镇的责任目标考核体系，将政府各部门各乡镇工作岗位和领导岗位的责任具体化，探索建立科学有效的奖惩机制，促使各级各部门和党员干部干好事、干实事。” 江寒只是把报告念下来，报告并不出彩，作完报告，下面响起了例行性的掌声。 第717章 设置一个缓冲期 接下来是投票环节，选举邰宝龙为副县长。 按照规定，副县长的产生，一般有三种方式：一是人民代表大会选举产生。如换届选举副县长，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是差额选举。二是人民代表大会补选产生。如届中出现因工作变动副县长出现缺额，而在人代会期间，可由大会补选副县长，既可差额选举，也可等额选举。三是县人大常委会任命产生。人代会闭会期间，因工作调动，人大常委会行使个别任免权，可以任命个别副县长。 邰宝龙是第二种情况。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邰宝龙的票数超过了200票，成功当选光军县副县长。 晚上七点到九点，是人大代表分组讨论的时间，主要内容当然是讨论江寒所作的政府工作报告。 江寒和贾生明分头参加不同的小组讨论。 工作人员反映，凡是贾生明所到的组，大家的讨论就热烈，并且还都不限于政府工作报告的内容。 而江寒一到哪个组，哪个组的氛围就显得尴尬，似乎很多人大代表对江寒并不感冒，甚至还有一些人大代表看到江寒有些畏惧，说话的时候眼神飘乎，逻辑不清。 晚上，江寒刚要入睡时，接到了一个电话，居然是老干部服务队的郑勇合打来的。 “江寒，贾生明要搞你，知道吗？” 江寒道：“郑书记，谢谢您的关心。他想搞我，实属正常。” 贾生明对自己不恨才怪，自己到光军县之后，风头完全压过了贾生明，并且多次扫他的面子，当然了，江寒刚开始还给他留面子，但最后他也没打算给贾生明面子。 对于那些得寸进尺的人，退让根本不是办法，只有针锋相对。 “江寒，这次贾生明就是要鱼死网破！因为他感到他在仕途上已经到头了，所以他要把你搞下去，把肖庆立扶起来。”郑勇合说道：“据我了解，贾生明和肖庆立已经做通了大部分代表的工作！” “江寒，我知道你不相信。因为贾生明毕竟是县委书记，把你选下去，就是违背了上级的意图，这对于他来讲没有什么好处。市领导和县里的干部们恐怕也都是这么想！” “江寒，你和其他人都一样，可能都认为，人大代表怎么可能都听贾生明和肖庆立的？” “他们对每一个能够争取的代表都讲，不就是你一票吗？不投江寒的票，对于整个大局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你不投江寒的票，就是表明一下态度，提醒一下江寒，不要太猖狂！于是每一个代表都认为自己只有一票，无关大局。” “每一个代表都这么认为，所以就放心地给肖庆立投票！这样一来，江寒，你想想后果吧！” 听到这里，江寒对郑勇合真的是佩服万分！ 竟然真的有人猜出了贾生明的真正意图！ 江寒知道贾生明的真正意图，并不是说江寒就如何有政治智慧，而是江寒有一个时时监控光军县动态的网络，刘天一通过监控，发现肖庆立分头做人大代表的工作，并且通过q群给几个亲戚和铁杆分任务，让他们分头搞定人大代表！ 从聊天记录来看，他们的说法就是并不是真正的要把江寒给选掉，只是为了给江寒一个警告。 让人大代表投肖庆立一票，只是为了让肖庆立的面子好看一点，如果肖庆立到时候没有几票，怎么都说不过去。 贾生明和肖庆立的意图就是积少成多，让每一个不给江寒投票、给肖庆立投票的代表认为，他们是少数人影响不了大局。 通过q监控，江寒才了解到背后的操作者是王东方。 王东方已经给贾生明找了一条后路，在此，贾生明才敢放开手脚，不顾一切地选掉江寒、选上肖庆立。 了解到了王东方、贾生明和肖庆立的意图，江寒当然就有了应对的办法。 如果不是q监控，江寒绝对会在光军县栽一个大跟头。 这些天一想到这一点，江寒的背上都直冒冷汗。 前世的江寒在机关待的时间长，机关尽管也有勾心斗角，但都只是浅层次的。而在县一级，他们的斗争往往是你死我活。能够从乡镇一级一级起来到县委书记的人，一旦斗争起来，他们会不择手段。 江寒真的是领教了。 而现在，江寒感到老干部服务队的郑勇合真不愧是老干部，风风雨雨几十年，经历了各种残酷的斗争，看问题看得透透的，他竟然能够猜出贾生明的意图！ “郑书记，感谢，感谢。您的提醒真的是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 江寒不想对郑勇合实话实说已经知道了贾生明的真正意图，这样会让郑勇合心里很失落。 郑勇合以为江寒不相信，只是与他客套，什么茅塞顿开，江寒其实一点都没开，还塞着呢。 “江寒，你千万不要低估贾生明的无耻和卑鄙！贾生明之所以敢这么干，我告诉你吧，是王东方，这个人你可能没有听说过。” 郑勇合开始向江寒介绍起了王东方过去在县里、在地委干的那些事，还有王东方那个当副部长的儿子。 “江寒，我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判断，完全是王东方。王东方，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虽然我老了，不管事了，但不代表我的耳朵就聋了，眼睛就瞎了！” 郑勇合道：“江寒，你来光军县干的事，大家伙都看在眼里！我们老干部，老百姓说起来都直竖大拇指！你是真正的为老百姓的生活，为了光军县的发展在做事，是真抓实干！” “我们不愿意看你栽在光军县，听我一句。明天早上，你向大会请假，同时向市委请假，突发疾病！” “你作为候选人之一不在场，选举就不能进行！如果选举，必须择期！” “给你一个缓冲期，也给光军县一个缓冲期！” “这几天的时间，交给我！交给老干部服务队，交给石姑娘队！” “天理昭昭，人心灼灼！” “我倒要看看，真理和正义到底站在哪一边！” 第718章 一场政治事故即将发生 江寒心中为难，突发疾病？还不满30岁，突发疾病？ 江寒其实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而且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既然贾生明想闹大，那江寒也不妨让他闹大，越大越好！ 如果是装病，这就是在退缩，在示弱。 尽管在官场之上必须懂得退让、懂得隐忍，但江寒就不是这种脾气！ 官场之中的威信，绝不是让出来的！ 江寒道：“真没想到啊，他们竟然如此歹毒！不过，郑书记，您放心，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明天上午就选举了，你的票不够，怎么办？到时候，一切都难以挽回！” “贾生明可以与你同归于尽，吃亏的是你！贾生明五十多了，你才30岁！你要好好算算这个账！” 郑勇合说道：“一定不能让选举如期举行！” 江寒道：“郑书记，请放心，我会向市委组织部长，不，我向省委组织部说明情况。” 说到这里，郑勇合才算放心。 给市委组织部长柳建国说是不行了，因为柳建国根本不相信贾生明宁愿舍弃政治前途而把江寒摁下来。 江寒通过一系列的业绩，特别是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光军县，得到了省委组织部部长还有省委书记的信任，江寒只要向他们一反映，会议往后推几天问题总是不大。 放下电话之后，江寒还是没有给省委组织部汇报。 因为就算是汇报了，他们也没人相信。到现在，知道贾生明意图的，恐怕就只有江寒，还有郑勇合。 对于王东方过去的一切，现在省委组织部的人怎么可能了解？ 现在，必须让贾生明、肖庆立表演得更加疯狂，暴露得更加充分，江寒才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必须让一切如期发生！ 贾生明、肖庆立把他江寒当成了蝉，而江寒却要化蝉为雀。 ～～～～～～ 第二天上午8点半，会议正式开始。 江寒和肖庆立的个人资料都放在了每一个代表的面前，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个红色的本子，准备投下神圣而庄严的一票。 江寒和肖庆立作为县长候选人，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之下，先后在会场上向大家鞠躬，与大家见了个面。 大会主席团主席是县人大主任，宣布投票开始。 江寒和肖庆立则是坐在了会场一侧的小会议室。 方传真作为会议工作人员，戴着工作人员的牌子来到了小会议室。 “江县长，投影，电脑，一切都准备好了。” 江寒道：“很好，等投票结束之后，我要用。” 肖庆立道：“江县长做事真的是雷厉风行啊。去掉了代字，就马上要讲话安排工作了。” 江寒微微一笑道：“肖县长，这次得票肯定不会低了。恭喜，恭喜。” 肖庆立站起道：“哈哈，江县长，我这次其实就是陪太子读书，给江县长您当个陪衬。贾书记和朱主任，还有保泉部长，说是要搞个工作创新，弄个什么差额选举。我是赶鸭子上架。能得个那么十来票，呃，不，只要不剃光头，我就满足了。” “肖县长，事在人为嘛。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你一会儿当上县长了，给我十分钟的时间，让我在大会上向大家告个别，可以吧？” 江寒此话一出，肖庆立的心头打了一个突突！ 江寒知道了什么？江寒喊他为肖县长，并说他肖庆立一会儿要当上县长！ 天啊，如此隐秘之事，江寒怎么知道？ 肖庆立做了不少人大代表的工作，让代表们投他一票，这工作是挨个做的，为的就是让每一个代表认为他们只是一票，对于最后的结果没有什么影响！ 难道，这么巧妙的做法，也让江寒看出来了？ 既然江寒看出来了，那么他就有办法来应对！ “江县长，你这是拿我开涮啊。江县长，可不带这么开玩笑的。”肖庆立半边脸笑着，半边脸僵着，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别扭。 “肖县长，怎么是开涮呢。人民县长人民选嘛，人大代表代表的是人民，对不对，他们选谁是他们的权利！他们不选我，说明我做得不到位，工作没有做到他们心里去。”江寒笑道：“如果我没有选上，没事，我一定会尊重这个结果。” 肖庆立吊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江寒这是在说笑啊。 如果江寒真的知道他选不上，绝对不会如此轻松的表情，也绝对不会说这么政治正确的话！ 人民县长人民选？人大代表代表的是人民，这话也就是在书本里说一说，领导在台上讲一讲而已。你认真，就输了！ 江寒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他刚才这么讲，也只是无话找话而已。 毕竟，江寒和他肖庆立平时就看不顺眼，现在两人都处在一个小会议室，江寒这是为了打破尴尬，无话找话呀。 刚才，江寒真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看来，自己的定力还是不够啊，被江寒几句话给搞得差一点慌神，还是人家贾生明稳得住啊。 “江县长，你说的对。我们不管是谁，都得尊重大会选举的结果。如果我的票数不够，我绝对不会大吵大叫，找组织去闹。” 肖庆立感到他现在讲的，非常有可能发生！ 江寒满心等着去掉代字呢，哪知道被人大代表给选掉了！县长之位成了他肖庆立的！ 如此大的反差，江寒绝对是难以接受！ 人在激动之下，难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以江寒的个性和脾气，一定会大闹大会！甚至到市里、到省里告状去！ 到时候，光军县的官场就热闹了！ 完全可以讲，这是一场政治事故！ 但是，为这场政治事故负责的，只有县委书记贾生明！当然，还有江寒这个窝囊废。 而作为人大代表选出来的县长，他肖庆立怎么着也不会挨批评！更不会受处分！ 在这场政治事故中，他肖庆立将成为唯一的受益者！ 而贾生明的政治生涯就结束了，江寒的政治生命也将受到致命打击！ 只要他肖庆立当上县长，他做人大代表的工作就不会暴露。 再说了，这些人大代表自己也不会把这件事主动讲出来！ 成王败寇！作为县长的肖庆立，人们记住他的只有他长袖善舞的本事！过去的所有屈辱都会烟消云散！ 只要当上县长，虎明磊、邰宝龙，还有财政局的戴国华，江寒的这些狗腿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 第719章 计票结果已出 百泉宾馆最大的会议室里，庄严而肃穆。 人大代表们拿着填好的选票依次走向大红的投票箱。 第一个投票的是贾生明，把填好的选票郑重地投到主席台前的投票箱内。 当然在投票之前，贾生明面对着镜头，做出了微笑的表情，咔嚓咔嚓，面前的相机一通狂拍。 贾生明投的是肖庆立。 照完相，贾生明回到了座位上。 这一次投票，应该是贾生明最后一次投票，以过去经常讲的话叫做，这是他最后一次政治生活。 今天贾生明显得格外郑重，因为他要为自己的政治生活挽一个结。 这个结，也将永远成为江寒永远解不开、去不掉的心结。 昨天晚上，王东方与贾生明又是一番深谈。贾生明感到人生不过如此。 现在，光军县的不少干部不仅在等着看江寒的笑话，也等着看他贾生明的笑话。 他们盼望着光军县一片大乱，比如说，如果是江寒选下去，肖庆立选上来，这下子就热闹了，看市委将怎么处理这个乱局？！ 不少干部唯恐天下不乱，只有乱，他们才有机会。 平时有一些怨气的，更是希望这次会议越乱越好。 市里不少干部说贾生明不是不讲规矩，真正的规矩不是落在纸面上的，而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习以为常的。用纸面上的规矩达到个人的目的，无视多年的惯例，这就是最大的不讲规矩。 贾生明当然也听到了，但他根本是不以为然。 王东方昨天晚上告诉贾生明，所有的法律法规、政策制度都不是必须严格遵守的,更确切地说,执行起来都是可以变通的。法律法规、政策制度的制订者从没想到要用这些来约束自己,而是想约束他人。但你要知道,这些不是人人都可以违反的。什么时候坚决遵守,什么时候偷偷违反,让谁违反,要审势而定,否则宽严皆误。 既然要退出官场、转投商海，贾生明还在乎纪律不纪律、规矩不规矩？ 等到江寒狼狈下台，自己潇洒离去的时候，所有的干部才会明白过来，到那时，他们才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高人，谁才是真正的高明！ 江寒给自己的耻辱要加倍奉还！ 先不说工作层面上的，就是在私人层面上的，这个仇也该报了，特别是自己的亲外甥李二龙，化工厂被江寒指使炸了，人被抓到军营里当了两天的人肉沙包。简直是奇耻大辱！ 一切都该结束了！一切都该了结了！ 投票结束了，由县委、县人大、县委组织部、县纪委组成的监督组和计票组开始计票。 计票期间，暂时休会，代表们不能远离，随时回到会场。 计票组的组长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许成山，看到结果之后，瞪大了双眼，所有的工作人员也都傻了眼。 天啊，怎么会出现这种结果！ 江寒只得了63票！ 肖庆立居然得了172票！ 巨大的悬殊！但这个悬殊是倒过来了！本来应该是江寒遥遥领先才对！ 许成山等人感到事关重大，不敢马虎，立马把选票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又计了一遍，但是结果与之前毫无二致！ “咋办，这咋办？”县委办一个工作人员问道。 “还能怎么办，给大会主席团如实报告结果！”许成山想到了一种结果，一切肯定是贾生明在背后做的工作！ 如果不是贾生明操作，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结果！ 这种事情不是一个副部长管得了的，只能如实上报。 此时，大会主席团成员都到了旁边的小会议室，与江寒、肖庆立一起等待投票的结果。 桑榆、王峰、梅玉洁、虎明磊等人看江寒一脸淡定，心里都担心起来，因为今天会场的氛围十分诡异。 贾生明不惜得罪市委组织部长柳建国也要搞差额选举，很明显是要给江寒出难题、办难堪。 主席团一进入会议室，就和江寒打着招呼： “江县长，你的报告我看了，讲得真实在，没有啥水分，务实，扎实，切实！” “江县长，恭喜恭喜！” “江县长，恭喜恭喜！” 面对大家的恭喜，江寒说道：“大家不要恭喜得太早了，这世上的事谁能说得清楚？” “江县长，选举也只是个形式嘛。你要是选不上，那不是开国际玩笑吗？”梅玉洁笑道。 “是啊，江县长不是选上选不上的问题，”县委副书记竺同和道：“而是得票多少、能不能高票通过的问题。” 竺同和又朝肖庆立道：“肖部长，你要是得票低的话呢，可别想不开！你得票高，才叫有鬼。” 梅玉洁也开起了肖庆立的玩笑：“肖部长，你得多少票都可以，哪怕是零票都不丢人。怕就怕你得一票！” 竺同和接上了梅玉洁的玩笑：“是啊，梅部长说得有道理啊，要是有一票，你就说不清楚了，大家都会怀疑这一票是你自己投的。你真要是只有一票，那就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肖庆立此时异常尴尬，面对大家的玩笑，面上讪讪，内心愠怒。 让你们此时开玩笑，等到我选上了县长，看你们还敢不敢？ 肖庆立心里也有些惙惙不安，那些代表们会真的选自己而不选江寒吗？ 刚开始的自信瞬间一扫而光，而看到贾生明的眼神，肖庆立的腰杆又直了起来。 “江县长，等一会儿，你得上台，上台发表一下感言。”贾生明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脚头一晃一晃，扭头对江寒说道。 江寒说道：“贾书记，我一切都准备好了。等一会，我一定会发表感言，相信，我的发言，您一定不会失望。” “那我就是洗耳恭听，相信以江县长的宏才大略，一定会勾画出光军县更加宏伟的蓝图，光军县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 贾生明此时已经在想像，江寒低票落选县长之后该是何等的吃惊、沮丧和暴怒？！ 江寒不是擅长辞职吗？上一次党组会上，江寒就以辞职相威胁，逼着全体常委们重新举手，通过了他关闭“十五小”和“新六小”的方案。 这一次，我看你江寒还有什么招！辞职？你辞职，就能威胁住我贾生明？！ 第720章 临别感言 会议室里的人都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此时，会议室的门开了，计票组的组长带着五个人进来了，看到这么多人，脚步迟滞了一下。 肖庆立看到这几人的表情，心中狂喜，成了，成了！绝对成了！ 要不然，这几个人不会是这种惊愕的表情！ “结果出来了？说啊？”贾生明也马上知道了结果，更加放松。 组长一脸严肃，快步走到贾生明身边，俯下身子凑近了贾生明的耳朵：“贾书记，计票结果出来了，江县长得了63票，肖部长得了172票。” 贾生明急速地扭过头，与计票组长的脸相对：“你说什么，大声一点？” 计票组长不得已，只得大声道：“贾书记，计票结果出来了，江县长得了63票！肖部长得了172票！” 会议室的人全都听到了，刹那间，会议室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天啊，这是什么情况？ 江寒居然只得了63票，得票率不到30%！而肖庆立居然远远超出，是江寒的近三倍！ 太反常了！一定有猫腻！ 这下怎么办，贾生明该如何控场？ 把上级提名的候选人给选掉了，贾生明的能力、动机和态度都必将受到质疑！ 接下来怎么办，重新选举？ 那就必须把人大代表们给集中起来，做他们的思想教育工作！再把江寒给选上！ 贾生明只有这么做，才能对市委有所交待！当然，贾生明也算达到了整治江寒的目的。 贾生明说道：“这个结果出来了，那就公布吧。” 直接公布？贾生明疯了吗？ 这个时候只要不公布结果，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江县长，这个结果，你认为需要公布吗？”贾生明故意问了江寒一句。 “贾书记既然决定了，那就不必征求我的意见了。还有，我想纠正贾书记一句，我现在，已经不是县长了。县长，是肖庆立同志。” 贾生明没料到江寒居然没有情绪上的波动，这与他一直想象中的情景大相径庭！ 江寒难道不生气吗？难道不惊讶吗？难道不应该暴怒吗？ 对于江寒的种种反应，贾生明已经做了充分估计，并做好了言语上的准备！ 哪知道，江寒十分平静地说出这番话，不是贾生明想像中的任何一种，让贾生明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贾书记，不是说要让我发表感言吗？我就发表一下，毕竟在这里干了这么长时间。还有，我个人对于人大代表的选举结果没有任何异议。放心吧。” 江寒的话都说到这里了，贾生明当然不会客气了，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公布，让江寒上台发表一个感言！ 县长没有选上，江寒发几句牢骚，或者是发一顿脾气，非常正常！ 这样也好，江寒的脾气发得越大，越证明江寒的不成熟！越证明人大代表把他选下来的正确性！ 那就让江寒大闹一场！我贾生明亲自给你主持，给你提供充分表演的舞台！ “江县长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贾生明对工作人员道：“通知代表们回会议室，继续开会。” 贾生明说完起身往会议室走，其他人也都跟着。 桑榆和王峰故意落在后面，走到江寒身边。 “怎么会这样，玩脱了吧？”桑榆已经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他又迷惑于江寒的淡定。 “放心。我有数。”江寒声音不大，但透着一种坚毅。 王峰也听到了，于是也放心了，看着在前面走得雄纠纠、气昂昂的贾生明，感到贾生明这次恐怕要倒霉了。 ～～～～～～ 所有的代表都回到了会场中，主席台上的人都坐满了。 大家发现，主席台上的人们面色凝重，除了江寒之外。 贾生明弹了一下话筒，大家都奇怪了，主持会议的难道不是大会主席团的主席吗？ 大会主席团的主席不一定就是县委书记，县人大主任可以是，县委副书记也可以是，因为大会主席团也是预备会选出来的。 贾生明当时明确表示不当大会主席团的主席。 贾生明说道：“下面，请大会计票组公布选举投票的结果。” “根据计票组、监票组的反复确认，现公布结果如下：江寒同志得票：63。肖庆立同志得票：172。” 嗡地一声，会场顿时议论纷纷。 天啊，江寒竟然落选了！市委提名的江寒竟然落选了！ 不少代表掏了掏耳朵，没有听错吧？ 有的相邻代表互相看了看，又迅速将眼神回归。 有的人已经想到了，天啊，投肖庆立的居然这么多！ 大家的想法都跟自己一样，都以为自己的一票不重要，这么一想，这么一投，投出了如此离谱的结果！ 上级会不会派人下来查这件事？ 如果不查也就罢了，肖庆立当了县长，江寒走人，自己完全可以说投的是肖庆立。 但如果上级派人来查，肖庆立大概率当不成县长，那么自己也不能透露投的是谁，毕竟是无记名投票，从票上显示不出来。 不少代表感到，上级不会来查。 这么离谱的事发生了，上级也只能捂住。毕竟江寒得票只有63票，而肖庆立达到了172票！ 如果要查，恐怕会越来越大，搞得最后谁也收不了场。 说不定，肖庆立还真的能当上县长！ 终于，会场静下来了，代表们以及在周边站着的工作人员安静下来了。 贾生明环视了一圈道：“下面，请江寒同志发表临别感言。” 江寒往发言席走，在发言席一侧坐着的方传真站起身来，江寒示意他坐下。 来到发言席，江寒也环视一圈，将话筒扶正道：“我本以为，此时，此地应该有掌声的。你们有力气投票，却没有力气鼓掌么？” 此时，会场里才响起了掌声，掌声中透着尴尬。 江寒笑了笑：“感谢给我投票的63个人，你们坚持正义，不做违心事，你们的掌声我接受，其他人员的掌声，我概不接受。” “我从来都相信人民代表为人民，但你们却打破了我的认知！人民代表，你们连第一个字都不配！” 江寒讲到这里，贾生明插话了：“江寒同志，临别感言，能不能简短一些？” 江寒笑道：“贾书记，临别感言？我说过我要别了吗？” 嗯，大家又都愣了，江寒这是要反击了！但现在反击，有什么用？大局已定，你反击得再猛烈，也只能是徒增其辱！ “现在，我还是县委副书记。上级没有免掉我的党内职务，贾书记，你就这么想让我走吗？” 江寒的这句话让贾生明噎着了，是啊，江寒没选上县长，但他还是县委副书记！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第721章 一群乌合之众 肖庆立感到江寒这是在玩不要脸了，或者是真的要跟贾生明撕破脸了！ 江寒，你被人大代表给选下去了，你的票数远远落后于我肖庆立，你居然还有脸赖在光军县？ 你是县委副书记不假，上级是没有给你免掉，但你好意思继续当下去？ 江寒说道：“这些天来，我一直在看着你们怎么把我给选掉。人民代表，哈哈，乌合之众罢了！” “这几天，我正在读一本书，这本书是一个叫勒庞的法国人1894年写成的，那个时代我们在大清的统治之下。” “这是一个医学博士，但他研究的却是人类学、自然科学和社会心理学，是一个独立的研究者，1894年他回应赫胥黎的《天演论》，发表了《群体心理学》，英文版改成了《大众心理研究》，翻译成中文版之后，书的名字变成了《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并不指特定的群体，而是指为了某一个目标而聚集起来的人。” “乌合之众的最显着特点是：群体精神统一律。” “人一旦加入某个群体，原先的个性就会消失，他不再会独立思考，而是随大流，无意识占上风，智力程度减弱，很难做出明智的事情。所以，勒庞说：只要属于有组织的群体中的一员，人就在文明的阶梯上倒退了好几步。” “勒庞的思想，对弗洛伊德影响极大，也得到了罗斯福、丘吉尔、戴高乐的推崇。” “罗斯福、丘吉尔、戴高乐为什么能够成功？是因为他们吸收了勒庞的思想，能够把利用群体、组织群体、鼓动群体，或者说，他们有本事把一些毫不相干的人组合成乌合之众，从而达到他们的政治目标。” “人是社会性动物，因此结群是他们的本能。结群之后，由于人多势众，个人就会产生一种幻觉，感到自己力大无穷，不可战胜，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办是办不到的。又因为法不责众，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坏事都不会遭到惩处，所以也就不负责任。束缚个人行为的责任感一旦消失，人便会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一个人独处时，他可能是个有教养的人。一旦加入群体，他便成了一个野蛮人，凶残、易怒，充满暴力。” “群体的行为完全是无意识的，他们只服从于自己所受到的冲动。群体不讲理性，做事不经过大脑，缺乏判断力和批评精神，所以显得极其轻信。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感情和思想的简单化、夸大化让他们既不懂得怀疑，也不会犹豫，动不动就走极端，极易做出很坏的事情。” “勒庞在分析法国大革命以及欧洲几次的事件后发现，领导者手中最大的武器就是乌合之众。他们只用给他们画饼，树立几个可歌可泣的典型，就会有大量的群体聚集过来。” “群体敢杀人放火，犯下各种罪行，他们也可以表现得十分忠诚、勇于牺牲、无私无畏，甚至比个人独处时更为高尚。乌合之众还经常以荣誉、名誉、宗教和祖先 的名义，让群体中的个人作出牺牲。历史可以提供无数类似十字军东征和九三年志愿者的例子。” “乌合之众经常是推动社会前进的力量，但往往也是个别人实现自己利益的工具。” 讲到这里，江寒手一挥道：“你们，172个人，就是乌合之众，你们被利用了！” 江寒手挥了一下，又朝方传真做了一下向下砍的动作。 方传真拿出了一个移动硬盘，接上了电脑。 此时，大屏幕上出现了影像。 竟然是一个聊天的q截图！ “请放心好了，江寒我早就看不惯他了！我肯定不投他，我就投您！” “请告诉贾书记，我一定按他的指示投您一票！” q截图上出现了两个代表的名字！ 接下来的图片更是惊人！ 内容都是肖庆立拉票的证据！里面明明白白地显示，贾生明让肖庆立作为候选人，就是为了把肖庆立选上来，把江寒给选下去。 图片的字虽然小，但在屏上拉大了，大家全都看懂了，贾生明并不是给江寒出难题，而是要把江寒弄出光军县！ 除了肖庆立，还有肖庆立的几个亲信，他们又建立了一个个小的q群，向大家灌输江寒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说江寒在光军县干下去，对于广大干部来说就是一种灾难。 图片还在往后翻，大家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对话的人是谁。 因为好多代表比较懒，直接取的就是原名，连昵称都没有！ 图片在翻，江寒在一旁解说，下面的代表们一个个地呆如木鸡! 当然，给江寒投票的63人心中都大呼畅快！ 真没想到江寒竟然如此反击！ 这么多人的q聊天记录！江寒竟然都知道，并且还截了图！ 天啊，谁能够从q中截下来图？是贾生明和肖庆立的人出了叛徒？ 这也不可能，就算是出叛徒，也不可能出这么多呀。 江寒这是动用了手段，最少是市级，不，最少是省级以上有关部门支持江寒！要不然，他不可能得到如此详细的信息！ 果然有阴谋，但是万万没想到，江寒早就洞察了贾生明和肖庆立的阴谋，一直没有揭穿，一直在让他们表演！ 直到现在，一切都发生之后，江寒才走到台上揭盖子。 此时，江寒选掉了又如何？ 只要你的选举有问题，结果就可以不算！ 肖庆立还想凭着他的172票当选县长？想得美！ 不要说当县长，他统战部长的位置恐怕也难保了！严重一点就是降职降级、甚至开除党籍！ 贾生明呢？他才是幕后主使，肖庆立只不过他是手中的一个工具，肖庆立顶多算是帮凶！ 贾生明现在不是提不提职的问题，而是他违了法！ 他违反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组织法》！ 此时，坐在主席台上的贾生明，内心已被莫名的恐惧填满！ 第722章 求江寒放一马 完了，一切都完了！ 贾生明心如死灰，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寒能够得到网络上的东西！ 这些东西一出来，贾生明想辞职都不可能了！甚至他还要在牢狱中过上几年！ 此时的王东方，能量再大，也救不了他！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让江寒把这些东西交上去！ 只要江寒不把这些东西交上去，上级就有可能放他一马。 贾生明只能耐心地等，等江寒把他的感言发表完毕，而后再进行补救。 此时，就让江寒把多少天来积累的怨气给发完。 屏幕上的图片仍然在方传真的操作下翻动，那些给肖庆立投票的代表们已经如坐针毡，有人脸上的汗涔涔而下。 哪知道江寒只是微笑着看着屏幕，并没有继续发表感言。 等到图片翻到最后一张，江寒道：“尊敬的各位代表，在此我想问一句，你们有谁，代表人民？” 代表们纷纷低下头去，害怕江寒的目光扫过来。 “感谢这172位人大代表，感谢你们的不选之恩！” “你们真要是投了我的票，这将是我人生当中最大的耻辱！” “作为一个落选之人，我还要向成功当选光军县人民政府县长的肖庆立同志，表示衷心的祝贺！” 江寒此话一出，肖庆立已经哭丧着脸了。 此时的他已经想到了他的结局。 这是整个光军县、新原市的一桩政治丑闻！而他肖庆立成了这场丑闻当中的新闻人物！ 江寒的祝贺，分明是一把刀，直直地插进了他肖庆立的心脏。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肖庆立想到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话，后悔不迭。 真的是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稀里糊涂地就上了贾生明的贼船？ 鱼见饵不见钩，人见利不见害，肖庆立只想到了能够浑水摸鱼，哪知道什么也没摸到，把原有的鱼也都丢掉了。 贾生明感到，不能再让江寒往下说了，现在必须把江寒拉到小会议室里谈判。 江寒提什么条件他都答应！可以说，他的未来完全捏在了江寒手里。 贾生明站起身来，走到江寒身边道：“江县长，这里有一个天大的误会，我们到小会议室说。” 贾生明仍然是放不下面子，仍然不肯当众承认他在背后捣鬼，而是说有一个天大的误会，到这个程度了，还能有什么误会？ 贾生明凑近了话筒：“所有代表不得离开会议室，等一会儿，还要投票！” 说完这句话，贾生明把话筒的开关按掉了，并将其推到了一边。 贾生明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拉着江寒就往小会议室走。 江寒甩掉贾生明的手说道：“好吧，贾书记，我就听听你如何说。” “大会主席团的成员们，大家都到小会议室吧。”江寒扭头朝主席台上的人说道。 “好，我们正要听一听呢。”首先响应江寒的是县纪委书记桑榆。 桑榆感到接下来，又该县纪委忙活一阵子了，172名代表啊，得一个一个地审问！工作量太大了呀。 桑榆起身了，王峰和虎明磊都站起来了，梅玉洁也跟着站起。 不一会儿，主席团的成员们除了向个职务低的，其他人员都跟着进了小会议室。 县委副书记竺同和感到，此时进不进小会议室，就是一个站队！ 他十分敏感地意识到，贾生明完了！肖庆立完了！ 江寒很有可能也不在光军县干了！毕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组织上应该会把江寒调到别处去。 那么，竺同和的机会就来了，因为他本来就是正县级，正县级的县委副书记接县长，顺理成章啊。 江寒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组织上肯定会对他有所补偿！ 县长一职由谁担任？江寒的话，分量很重！ 这是一件政治丑闻，江寒会受一定影响，很有可能把他调到其他的县或者是到市委办、市委组织部等部门。 毕竟江寒刚刚立了一个大功，那就是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到了光军县，听说省委组织部正在考虑给他记功，很有可能是二等功。 立二等功的人，没有被选上县长，对广大的干部群众无法交待！ 因此，竺同和根本不顾贾生明的面子，直接跟着进了会议室，如果需要说话，他绝对会站在江寒的一边。 县委组织部长王保泉走进了会议室，刚刚坐下来，手机响了，马上跑出去接。 来电话的竟然是市委组织部长柳建国，直接质问他情况。 王保泉的脑子不笨，刚刚已经改变了立场，因为他知道贾生明要完了，于是把今天的投票过程以及江寒在会议上播放照片全都说了。 电话那头的柳建国没忍住，把贾生明臭骂了一顿，同时又把王保泉给批了个狗血喷头。 批评完毕，柳建国感到事态严重，这绝对是近年来的大事故，处理不好，绝对是影响全国！ 说不定他这个组织部也会引咎辞职！ 此时，必须要控制住江寒，让江寒不要把这些证据公布出去，特别不能向媒体公布，只要向媒体一公布，新原市就出名了，市领导就被动了。 柳建国立马给江寒打电话，但江寒没有接。 柳建国也知道江寒的脾气，这小子肯定是脾气上来了。 要说也是，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给光军县、给新原市做了那么多事，居然被县委书记给坑了！ 一个被上级提名的干部，居然被县人大代表给选掉了，对于江寒来讲，就是一种耻辱。 此时，柳建国想到了常务副市长高升起，高升起是江寒的老领导，让他给江寒联系一下，千万不要把事情给捅出去，只要不捅出去，一切都好说！ 柳建国马上打给高升起。 ～～～～～～ 贾生明本来想和江寒单独谈，没想到江寒招呼大会主席团的人都进来，更没想到常委们还有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也都跟了进来！ 这些人都是来看自己的笑话吗？ 看就看吧！让人看笑话总比被弄进去要强！ 只要江寒不把证据交上去，只要江寒不追究，贾生明还有可能平平安安地退休，哪怕是降级降职也比进去踩缝纫机要强。 他违反了《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组织法》还不至于坐牢，但组织上如果是延伸审查，查出别的问题，那就真进去了。 现在，必须是厚着脸皮，求着江寒，放他一马。 第723章 不接受道歉 “江寒，我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肖庆立同志也是被人大代表推出来的候选人之一，他如果得票寥寥的话，那么搞差额选举也就失去了意义。再说了，肖庆立同志也是班子成员，得票太少，面子上也不好看。因此，我让庆立给个别代表说一说。当然，这么做，就是想给代表们施加一些外在影响，严格来讲，是十分错误的。在此，我真诚地向您说一声，抱歉，非常抱歉！” 贾生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向江寒微微地弯了一下腰。 江寒大喇喇地坐在那里，根本没把贾生明的道歉当回事，眼皮微闭，似在养神。 贾生明很生气，我作为一个县委书记，当众向你道歉，你居然还端着架子！太不像话了！不过，随即一想，贾生明的气就泄了，现在，恐怕江寒已经不把他当县委书记了。 江寒心道，贾生明，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他居然还说是让肖庆立找个别代表！ “贾书记，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江寒睁开眼睛道：“172名代表，占了实到代表总数的73%！你告诉我，这是个别代表？” 说到这里，肖庆立马上站起来道：“江县长，对不起，对不起！” “肖县长，怎么，对新角色还不够适应吗？你是人民代表选出来的人民政府县长，拥有极为广泛的群众基础。我是被人民代表选掉的。你怎么能喊我江县长，这不是打我脸吗？败军之将，你何必如此落井下石呢？” 江寒的讽刺，让肖庆立尴尬得无地自容。 现在，落井下石的是江寒，被打脸的是肖庆立！ 江寒的个性本来就强，贾生明和肖庆立在背后整他，他岂能放过尽情奚落他们的机会？！ 肖庆立赶快上前，朝江寒深深地鞠了一躬：“江县长，对不起，对不起，我做错了，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官迷心窍，是我自作主张，一切与他人无关。” 肖庆立此时感到，事已至此，那就干脆显得大度一些，把所有的错都揽过来，说不定还能够博得大家的同情，挽回一些影响。 江寒道：“肖县长，不用给我解释吧，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找你，你有的是机会解释。” 肖庆立默然。 贾生明道：“江寒同志，没想到这件事闹这么大，我想不管是市委还是省委，都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为了光军县的形象，为了光军县的长远发展，必须放下个人的恩怨，一切向前看。我马上组织开会，给所有的人大代表讲明利害。此前的投票结果不算，大家重新投票！” 息事宁人？江寒冷冷一笑，早干什么去了？ 为了光军县的形象，为了光军县的长远发展？说得比唱得都好听！ 贾生明还是不肯放下面子，那么，我何必给你面子！ “贾书记，光军县还有形象可言吗？看看这群人大代表，光军县还有长远发展吗？” 江寒：“有这些人大代表在，光军县还有希望吗？反正，我看不到！” “贾书记，你说要重新选举，确定吗？”江寒目光炯炯，盯着贾生明。 贾生明莫名一阵心虚，不敢与江寒的目光对接，眼皮一耷拉：“是的，要重新选举！推倒重来！必须实现市委的意图。” “哈哈，”江寒在屋子里踱起步来：“重新选举，开什么玩笑呢？就这群人大代表，他们还有资格当人大代表吗？他们不主动辞去人大代表，还等什么呢？” “这172名人大代表，他们代表的是人民？他们代表的是腐化腐败、自私自利！他们何时为人民发过声？他们何时为民众说过话？他们何时为民生请过命？” “让他们重新选我？我丢不起这人！” “这群渣滓如果把我选上，这是我的耻辱！他们在选票上写上我的名字，这是对我名字的玷污！” 会议室一下子陷入死寂。 在桑榆等人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选举。 重新选举，江寒成为光军县的县长，对干部群众有交待，市委那边也会息事宁人。 不管如何，江寒被选掉了，对于他本人的影响也不太好。 当然，依江寒的个性，哪怕对他政治上有影响，他也不愿意屈服！ 王峰感到江寒说得十分解气，男人，就应该这么讲，就应该这么干！ 你们想把江寒选下去就选下去，想把江寒选上来就选上来？江寒是面团吗，可以随你们揉捏？ 贾生明还想重新选举，江寒怎么可能会答应？ 贾生明没想到江寒竟然如此强硬，他连县长都不想当了！也就是说，江寒就准备把这些证据交上去，让市里来处理！ 江寒这是要牺牲他的政治前途，非得把他贾生明搞得身败名裂！ 此时，贾生明的手机响了，来了一条短信。 是王东方发来的。 刚才，贾生明给王东方打电话，王东方没有接。 短信的内容是：自求多福。 贾生明彻底失望了，王东方也无能为力，救不了他了。 自求多福，意味着王东方对他贾生明已经是弃若敝屣，避之不及。 整整一分钟，会议室没有人说话。贾生明黑着脸，肖庆立哭丧着脸，江寒则是坐在沙发上悠闲地仰着脸，手指还在扶手上轻轻打着拍子，似乎脑海里正在播放什么音乐。 桑榆看此情景，感到江寒很有可能要走了，很可能从官场离开，去商场搏击风浪。 光军县的干部，特别是172名人大代表让江寒失望了，这么多人居然都被肖庆立给说动了，这么多人都站到了江寒的对立面！ 大家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桑榆从这172名人大代表身上看到了什么？看到了，群众的眼睛实际上是瞎的！因为他们很容易被蒙蔽！就如同摇滚教父崔健所讲的那首歌：《一块红布》。 通过水小满还有与沈芸、刘天一的接触，桑榆了解到江寒这个人，江寒有才有手段，但他就是不愿意屈服。其实，他随时都做着走人的准备！有时候，桑榆挺羡慕江寒的，在官场上随心所欲，几乎没什么顾忌，不爽了，就走人，反正他的路多的是！不管走哪一路，他都能走得风生水起！ 现在看来，江寒这是要把光军县搞它一个遍，最少要把贾生明、肖庆立还有那172名人大代表给搞惨！相当于把光军县的土地全给犁一遍，要把它犁个底朝天！ 把砖头瓦块什么没用的垃圾全都犁出来，砸碎，扔掉！ 江寒在走之前，肯定要搞大动作！172名人大代表，这里边多少党员领导干部！ 可以说，这是一次震惊全国的大事件！ 干完这件事，江寒可就能要撤了。 第724章 阳光是最好的杀毒剂 贾生明感到，江寒这是要鱼死网破了！ 江寒以不当县长、背负被县人大代表选下去的臭名声为代价，也要把他贾生明的余生给毁了！ 江寒这么干，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江寒，非得这么做吗？”贾生明说道：“不给，不给组织留一点余地吗？” 江寒笑道：“贾书记，你代表组织？留余地？你和肖庆立给我留余地了吗？” 江寒今天在大会上将贾生明、肖庆立暗中操纵选举的图片一一公布，就没有打算留余地！你想置我于死地，却想让我给你留余地？你脸大？ 桑榆发话了：“贾书记，这不是江寒留不留余地。你和肖庆立如此做，是把你们自己逼到了绝路上。这件事，江寒想瞒也瞒不住。现在想补救，一切都晚了。我看，把今天的情况如实向市委报告吧。” 县委副书记竺同和道：“贾书记，外面的代表都还在，下面还有很多议程，怎么办，休会，还是继续开会？” 贾生明不吭声，人家喊他一声贾书记就已经是客气了。 竺同和的话显然带着一丝戏谑！没想到啊，一向温厚忠良的竺同和此时也跳出来挖苦自己了！ “江书记，”竺同和没有叫江寒县长，毕竟江寒不仅代字没去掉，这次还被选掉了，但江寒还是县委副书记，所以他就这么叫了。但这一声“江书记”却让贾生明的脑子嗡了一声。 “江书记，今天的情况已经这样了。不管合适不合适，我现在就大胆作三个决定：第一，会议暂时向后推迟。第二，由县委值班室把情况如实、全面、客观地上报给市委，等待市委处理。第三，全县各单位、各部门按照正常秩序开展正常工作，县委办、县委组织部、县纪委组成联合巡查组，一旦发现有消极怠工的，严肃处理。” 江寒说道：“竺书记的决定，我以县委副书记的名义表示同意。” 竺同和道：“好，江书记，您同意就好。我现在去会场宣布。” 竺同和的话，对江寒的讨好简直太直接了！江寒同意就好，其他的都不用搭理，特别是贾生明，曾经的县委书记，当然现在还没有免掉，他贾生明在竺同和眼中已经形同空气。 江寒也走出了会议室，根本不看贾生明一眼。一个废人，看他做什么？ ～～～～～～ 整个光军县沸腾了！ 各单位的人虽然都在上班，但心思已经不在工作上了，都在讨论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切都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听说上级提名的人选被选掉的情况！更没有发生过跳票选举的情况。 所谓跳票选举，指不在拟定的候选人之列却被投票的人。选举中一般会拟定若干候选人，但选举人有时候会将票投给其他人，法律也是允许的。 虽然跳票选举不违法，但是却有违上级的意图！ 这么一来，贾生明的政治前途也就完了！ 而江寒却在大会上揭露了贾生明与肖庆立联合暗中操纵选举的黑幕！ 如果江寒不揭露的话，肖庆立就能够跳票成功！ 但谁也没料到，贾生明和肖庆立在暗中玩火，而江寒却是洞若观火！ 玩火者必自焚！ 贾生明和肖庆立这次是彻底玩完了，他们把自己给玩死了！ 当然，江寒在这次争斗中虽然占了上风，但是对于他个人来讲，却是大大受损！ 县长没有被选上，怎么说也算是他政治生涯的一大缺憾！ 今后在各地选举的时候，一定会把这个作为典型案例进行分析并加以预防，而江寒的名字肯定会被屡屡提及。 江寒这一次恐怕不会在光军县待了，说不定会调到市里，或者是把他调到省委组织部。 职务上没有什么损失，但是总体来看，对江寒来讲，算是一次成功的失败。 不少人兴奋起来，好久没有让人感到激动的事情了！ 这个事一出，上级必然要过来彻查！ 这么一来，县委书记、统战部长都当不成了！而县长还空着！ 172名县人大代表将一个一个地被审查！大部分会被勒令辞去人大代表！ 而这172名人大代表，大部分都是党员领导干部，不是局长，就是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这个面积太大了！ 这下子，空出了多少位置啊！这得提拔多少干部！ 这倒是便宜了新任的县委书记！ 这一次，估计市里会派过来一个县委书记或县长，干部们开始算，看看谁最有可能到光军县当县委书记、县长。 不少人开始琢磨着做工作、找关系，如此大面积的空缺，必须早点下手，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有人判断，很有可能是长原县的县长章泽林要到光军县当县委书记！ 因为章泽林出身京城章家，根脉深厚！光军县委书记空出来了，章泽林恐怕已经盯上了！ 章泽林只要盯上，其他人基本就不要想了。 大家都判断，市委肯定会在两天之内拿出处理结果。因此，这事根本不敢拖延！必须快刀斩乱麻！不然，越拖越大，越拖越炸！ 江寒哪儿也没去，就在他的办公室里看书，偶尔也上上网，浏览一下国际新闻。 江寒被选掉的事情当然传到了省委组织部，青干处长郭景明、副部长陈延平、部长陈顺分头给江寒打来了电话。 陈延平说道：“江寒，你既然知道他们的阴谋，那就应该提前给贾生明警告！同时把证据提交！既清除了这种坏分子，同时又能确保你被选举上！你这么做，冲动了！你不是在给贾生明挖坑，而是给新原市委挖了一个坑！” 江寒对陈延平也是实话实说：“陈部长，您说得对。我的做法欠妥。但是，光军县、新原市的情况很特殊。您派我到光军县，不就是要打破他们的铁板一块吗？不就是让我彻底治一治光军县的政治生态吗？” “如果我给贾生明警告，提交了证据，市委将如何处理？市委余书记年龄到杠了，他一定会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后，刚刚松动的土壤，又会重新板结！” “所以，我必须当众公布证据，当众揭开他们的阴谋，让市委处理此事时不留余地！” “阳光是最好的杀毒剂！” “公之于众，大白于世！市委将不得不下重手、狠处理，只有这样，光军县才有可能重现朗朗的一片天！” 第725章 让他直接当县委书记? 陈延平无语了，江寒这小子其实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但他就是不想妥协！ 他考虑的并不是自己的前途如何，而是想把光军县的那些黑幕全都暴露出来，给市委以足够的压力，而后彻底解决。 面对这样的江寒，陈延平还能说什么？ 嘴上在批评，心里在认同！ 陈延平在想，如果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处于相同的情况之下，能像江寒这么干吗？是考虑自己的成长进步，还是考虑一个县的长远发展？ 恐怕自己还做不到，最起码不像江寒做得如此决绝！ 陈延平十分欣赏江寒，却又为他的将来产生一丝担忧。 这世界就是如此的矛盾，有才有德、敢想敢干的人，容易得罪人！遇到的阻力最大，面临的困难最多！而无才无德、圆滑世故的人，不会得罪人，但他们也往往干不出什么成绩！ 遇到棘手问题的时候，领导们想到的往往就是江寒这样的敢打敢冲、有办法的干部。 但是在真正用干部的时候，领导们想到的往往是那些溜须拍马、跑前跑后围着领导转的干部。 这种倾向，越到基层就越是明显。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江寒，接下来，你是怎么考虑的？”陈延平说道。 “陈部长，这不是我考虑不考虑的事。我现在只是县委副书记，在办公室坐等组织安排。”江寒说道。 “咦，这次你不提要求了？我以为你要提要求呢。”陈延平打趣道。 江寒自从答应到光军县，几乎一直在向组织提要求，比如说给他充分的人事权，先把把王峰、邰宝龙给破格提拔，从三河县调到光军县，而后又提拔了虎明磊，又把财政局副局长提拔为局长！ 一开始还向陈顺部长提要求，他要当就当光军县的县委书记！ 河洛省哪里比得了南方省份？南方省份用人那真的叫不拘一格！姑苏市敢把江寒要过去，让他当高新区的一把手！ 而河洛省的观念毕竟还比较滞后，整体氛围跟不上，江寒如果直接当光军县委书记，新原市还不得翻了天？ 改革，创新，还得一步一步地来。 想到了姑苏，陈延平一拍脑袋，对啊，没选上县长，江寒就不要当县长了，可以直接任命他为县委书记！ 县委书记根本不用通过选举，党委直接任命！ 江寒当县委书记，时机和条件已经成熟，凭着江寒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从中组部那里争取到光军县，给他一个县委书记理所应当！ 自己之所以刚刚想到这一点，最主要是江寒的年龄太小了，总觉得他进步太快了，怎么说也得在县长的位置上干个几年再说。 江寒当了光军县委书记，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地干它一场！ 凭着他的职务影响力，凭着他为光军县所做出的一系列别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完全可以实现他的意图。 把光军县的干部队伍清理整肃一遍！彻底清除那些害群之马、蚀堤之蚁！ 估计新原市不会直接任命江寒为光军县委书记，毕竟市委书记余东风年龄到杠了，不想折腾了。 陈延平感到，先让新原市自己处理，如果他们没有考虑让江寒当县委书记，他再给陈顺部长报告，而后再与新原市沟通。 这个想法暂时不让江寒知道。 让江寒好好反思一下，今后最好是收一收脾气。 对于江寒，陈延平已经把他看成了子侄辈的人。 这小子从来没有给他送过礼，但在他面前说话非常随便，关键是他干的事情，经常给组织部长脸，特别是给他长脸！ 当时，“面向新世纪青年干部培训班”是陈延平提议举办的，主要是为了发现潜在人才、破格使用人才。当时这个青干班的学时、内容、教学方式等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质疑。 而江寒的良好表现，特别是江寒被姑苏市看中，这充分证明了陈延平的提议是对的，因为已经见到了成效。 紧接着就是陈延平带着郭景明去光军县，认为江寒要宣传的典型立得住、叫得响！ 而江寒立足光军县的先进典型群体，提出建设太行山干部学院，最好是上升到国家级，引起了陈顺部长和省委书记徐广厦的注意，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持，并亲赴中组部做工作。 这件事也让陈延平在省委书记面前好好地露了一把！ 徐广厦认为陈延平可以到比较重要的省辖市当一任市委书记，其实这就等于是重用！ 陈延平没有当过省辖市的领导，他只要当上市委书记，离副省就更近了一步。 从目前情况看，新原市委书记余东风年龄到杠了，陈延平很有可能下来，任新原市委书记。 从一定程度上讲，陈延平的职务变动，还直接受益于江寒的出色成绩。 江寒留在光军县，能够延续他半年来确定的光军县的发展思路。 有了江寒在光军县当县委书记，陈延平完全可以放心。 ～～～～～～ 新原市。市委书记余东风紧急召集在家的常委们开会。议题只有一个，研究处理光军县的重大政治事故！ 光军县委值班室通过电话和传真两种形式，报告了在光军县人大会期间发生的事情。 市委值班室岂敢怠慢？立马上报。 余东风接到报告震惊加震怒，打了贾生明的电话，把贾生明劈头盖脸地给臭骂了一顿。 但是，骂有什么用？ 余东风立马召开会议，会议开始之后又把组织部长柳建国好好地埋怨了一通。 柳建国也很委屈，当时得知贾生明要搞差额选举他就没同意，哪知道贾生明执意要这么搞，再说了贾生明这么搞还真没有违反相关的规定。 柳建国以为贾生明只是为了给江寒办些难看，哪知道贾生明如此歹毒。 “我和县纪委书记桑榆通了电话，他已经拿到了光军县贾生明、肖庆立暗中操纵选举的切实证据。我建议，市纪委出面，双规贾生明和肖庆立。市纪委协助县纪委，对涉嫌参与选举操纵的172名代表进行全面审查。”市纪委书记首先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操纵选举，已经涉嫌刑事犯罪。《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五十六条规定，在选举各级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和国家机关领导人员时，以暴力、威胁、欺骗、贿赂、伪造选举文件、虚报选举票数等手段破坏选举或者妨害选民和代表自由行使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贾生明和肖庆立是私下点对点做工作，说是为了防止他得票太少太难看，让投他一票。结果造成了这些代表认为他们只是一票不重要。这就是在欺骗，其实就是在破坏选举，就是在妨害选民和代表自由行使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我建议，即刻撤销贾生明、肖庆立的一切党内职务。”市委组织部长柳建国说道。 第726章 高升起战斗力爆表 其他常委也都表示同意，毕竟纪委书记、组织部长都说了，贾生明、肖庆立不仅仅是犯错，而且是犯罪！ 贾生明、肖庆立要被拿下了，接下来就要研究光军县的这个摊子如何处理。 常委们虽然没有到光军县，但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光军县早就乱套了。 县委书记、统战部长拿下来了，县长空着，172名代表大部分恐怕也都完了，一定程度上讲，整个光军县的工作陷入瘫痪状态！ 市长程立存道：“治乱，必先选将。目前，最要紧的是选一个人主持光军县大局。” 市委秘书长齐大伟说道：“程市长说得很好，必须选一个人。目前看，从光军县产生是不可能了。必须从市里下派。我觉得市委常务副秘书长张立国很合适，张立国本身就是正县，不存在提拔问题。二是张立国从市委下去的，能镇得住。三是体现了市委的高度重视。” 秘书长紧接着市长发言，这种情况很是少见。 一般说来，市委秘书长要么是第一个发言，要么是倒数第二或第三个发言。 市委秘书长第一个发言，往往带着引导性质，就是在带常委会的节奏，等于是先把市委书记的意图亮出来，看常委们跟还是不跟。 市委书记往往是最后一个发言，市委秘书长在市长书记之前发言，其实等于是不疼不痒地表明一下态度，已经是无足轻重了。 市委秘书长是市委的管家,担负着参与政务、管理事务、承上启下、联系左右、协调各方的职责。 因此对于重大事项，市委秘书长顶多是参与，像对于用人这种事情，市委秘书长一般不能参与。 当然，今天的情况特殊，齐大伟想推荐他的下属当光军县委委书记，所以不管次序和惯例就直接发言了。 “我认为张立国不合适。”齐大伟的声音刚落，反对的声音就来了。 反对的是常务副市长高升起。 高升起知道，张国立如果去主持光军县大局，那就是县委书记。张国立把县委书记占了，江寒就没戏了。 高升起和柳建国提前通过话，两个人达成了一致，那就是把江寒推到光军县委书记的位置上！ 柳建国欣赏江寒，并不仅仅是因为江寒是省委组织部派过来的，而是因为江寒给市委组织部带来了极大的荣誉！ 特别是中组部决定在光军县建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这是今后几年市委组织的一件大事！ 江寒来的时间不长，但是他挖掘出了老干部服务队、石姑娘队等隐藏在历史里的感人事迹，挖出了精神富矿，并把这些精神富矿转化成了物质！ 从单纯的典型宣传到综合性、带动性、辐射性极强的培训经济，江寒带着光军县走出了一条独特的绿色发展之路！ 这样的人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同时，柳建国知道，江寒的能力虽然很强，但是身上的刺也不少，扎了不少人，让江寒当县委书记，应该有很大的阻力。 再说江寒这次明知道贾生明的阴谋，但他不提前阻止，任由其发展，看着其暴露，多多少少有些不顾大局，斗争的意识强，团结的意识弱，这会成为攻击者的武器，这也是江寒在本次事件中的弱点。 齐大伟上来就要推荐张立国，就是想先声夺人，并且还让大家认为这是市委书记余东风的意思。 柳建国刚想委婉地解释一下呢，常务副市长高升起发话了，并且高升起是一点都不委婉，直接认为张立国不合适。 “高市长，张立国怎么不合适了？”齐大伟很恼火，常务副市长高升起平时很少发言，就算是发言也就经济、财政等方面的议题，在人事方面，高升起基本是不发表意见。 今天竟然直接否定了张立国，这等于是跟他齐大伟为难。 “因为，有比张立国更合适的人。”高升起说道。 “吆，高市长，我还以为是组织部长来了呢。比张立国更合适的人？高市长平时不研究经济，倒研究起组织人事来了！” 齐大伟也是丝毫不给高升起的面子，直接讽刺他管得太宽了。 “我认为，现在能够稳住光军县大局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江寒！”高升起说道：“因为，光军县现在稳不稳，光军县的政治丑闻能波及到哪里，波及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江寒！” “不顾江寒同志的态度，不管江寒的情绪，我们就往光军县塞人。呵呵。哪怕是派个常委过去主持大局，我看也难以稳住！” 高升起道：“发生这次政治丑闻，受委屈最大的是江寒！但江寒为了什么？如果不是这样，大家怎么知道这172名县人大代表是这个熊样子？一百多名关键位置、关键岗位上的党员领导干部啊，想想吧，有他们在，光军县怎么会好得了？” “江寒不惜牺牲自己的政治前途，也要把这个盖子给揭开！这叫什么，这才叫大公无私！这才叫公而忘私！” “这样的人我们不去表扬，不去安抚，反而要派过去干部，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高升起有脸都有些胀红，柳建国没想到高升起说话如此犀利！难怪，他曾经当过江寒的领导！两个人说话都是如此犀利且不留情面！ 此时的高升起，让大家都有些不认识了。 平时的高升起话不多，几乎没什么锋芒，今天，居然是战斗力爆表！ “高市长，不必如此唱高调吧？大家谁不知道，江寒当过你的秘书？如果不是江寒，光军县哪里会有这种丑闻？我毫不客气地讲，江寒就是一个搅屎棍，自从他到光军县，光军县就开始乱，并且是越来越乱，乱作一团！” “江寒同志有点小能力是不假，但他把劲用在了斗争上，用在了算计上，用在了争权夺利上！一个代县长，天天跟县委书记争高下、分输赢，这像话吗？这还有一点上下级观念吗？这样的人，你让他当县委书记？”齐大伟连珠炮似地和高升起展开了论战。 第727章 不二人选 “哈哈，如果江寒不斗争，张锁这个典型就被贾生明给封死！我们怎么可能有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江寒的这个斗争，是为光军县而争，为新原市为争！” 高升起站起来大声道：“如果江寒不斗争，全县污染严重的‘十五小’和‘新六小’就关不掉！现在，光军县的空气好了，去的人也多了。据我了解，机关和部门到光军县检查工作的次数是前几年的好几倍！” “如果江寒不斗争，石姑娘、老干部都会被贾生明给压住，就根本不可能有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落户！” “江寒的斗争，这是为光军县人民群众的健康而斗争，为光军县的长远发展而斗争，为了新原市、为了整个河洛省的利益、荣誉而斗争！” “齐秘书长，你对江寒斗争精神的理解，未免太低了、太俗了、太窄了、太偏了！” “对于光军县目前的发展，对于江寒的功劳，省委书记、省委组织部都已经给予了肯定。难道，我们新原市要和省委唱反调吗？” 高升起说到这里，齐大伟哑口无言。 给他十个胆子，齐大伟也不敢跟省委组织部和省委领导唱反调！ 此时，市委书记余东风也有些摇摆不定。 因为光军县的选举出现意外，事发突然，而且必须马上解决，所以他也就没有召开五人小组会议提前商议。 对于光军县委书记，余东风也没有特别中意的人选，更何况他年龄快到了，也不想把所有权力抓在手里，快走了，分给大家一些，体现一下民主，给大家留一个好印象。 于是干脆就在会上让大家充分讨论。 江寒的功劳无可置疑，而江寒的这些功劳，都是经过斗争得来的！ 事实证明，凡是江寒坚持的、贾生明反对的，全都是正确的！ 齐大伟说江寒不善团结、就会搞斗争，的确如高升起所讲，理解得太低、太俗、太窄、太偏！ 齐大伟被高升起搞得无话可讲，并不是高升起的口才如何了解，而是江寒做出的成绩摆在这里，任何人都无法否认！ 高升起看齐大伟不吭声了，立马趁热打铁：“光军县的发展思路已经明确了，这个思路是江寒在不断地斗争中形成的。如果让其他人当光军县委书记，能不能坚持这种发展思路？我看，非常难！” “我们经常说，一任接着一任干，一张蓝图绘到底。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为了留下自己的印迹，就习惯于否定前任，另搞一套！” 高升起说的都是实话，常委们都明白。 长期以来，“官走政息”以各种形式在一些地方轮番上演，以致前后任官员工作衔接出现“断裂”现象。 有些新官上任后想到的并非是如何延续前任惠政，内心最先考虑的问题是：“如果完成前任‘未竟的事业’，干出政绩来到底归谁呢？” 如此一来，“新官不理旧账”“新官重打鼓、另开张”就成为不少继任者的常选项。 一些官员只从自身任期来考量，热衷于“不破不立，大破大立”，而较少考虑当地发展的历史性、延续性和老百姓的实际需求。 因此，在很多地方出现半拉子工程，这就是根本原因。 “高市长，你说的未免太严重了吧。江寒不当县委书记，其他人当县委书记，我就不相信他敢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建设给停了？”市委副书记郝奇有些看不惯高升起，出言给齐大伟解围。 “郝书记，您这么讲，也充分证明了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极端重要性！那么，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是谁争取来的？我可以讲，从全市范围来讲，江寒是头功，这个功劳，没人敢抢吧？” 高升起喝了一口水道：“江寒同志立了这么大的功，不让他当县委书记，让别人来当？在自己种的桃树面前，眼看着上级派来一个人摘桃子？这么干，不地道吧？” “遇到难事了，想到了干事的！遇到好事了，把干事的给撇到一边！以后，谁还想着干事？” 高升起这一通怼，把郝奇闹了个大红脸。 “高书记这么讲也不妥吧？江寒不当光军县委书记，完全可以调到市委，比如说当市委常务副秘书长，这个位置也算是重用吧？” 其实，市委常务副秘书长很难讲是不是重用。有的县委书记来当常务副秘书长，一般情况下都是年龄偏大了。 江寒本来就是县委副书记、代县长，现在让他任市委常务副秘书长，听起来也是重用。 柳建国道：“江寒同志所作的成绩，省委肯定了，中组部也肯定了。我听省委组织部说，江寒这次可能要立二等功，省委徐书记要亲自给分颁发奖牌。还有，下个月，中组部副部长要来光军县，举行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开工仪式。” 啊，立二等功！ 江寒曾经因为把丝绸之路起点争取到了河洛而立了三等功，这次又要立二等功！ 二等功臣啊，难道配不上一个县委书记？ 最关键的是，中组部要来县里，搞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开工仪式！来的是中组部副部长，那么省委书记也得陪着过来。 “如果我们把江寒安排到市里来，省委组织部如何想？中组部怎么想？到时候开工仪式的时候，中组部领导一定会问起江寒。我认为，江寒同志不能离开光军县！那么，光军县委书记一职，必须由江寒同志担任！” “只有让江寒同志任县委书记，才能对中组部、省委有所交待，才能对光军县的干部群众有交待。” “江寒同志没有吭声，他是在看我们市委领导怎么做！如果我们对江寒的安排不公，难免江寒同志会有怨气。光军县选举中出现的丑闻，很难讲能扩大到什么范围！” 柳建国的话让余东风面色一凛，是啊，江寒要是把这事给捅出去，新原市就真的被动了！ 凭着江寒的关系与背景，他可以捅到媒体上，也可以把这事捅到天上！ 江寒这小子，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第728章 明星县委书记 市委秘书长齐大伟还不甘心，还是想否定江寒，极力推荐他手下的张立国：“我觉得江寒当县委书记不合适，因为他连县长都没当过，代县长的这段不能算。而且他的正县时间太短了，直接当县委书记，这属于破格。如果是这样，那些兢兢业业干工作的人，岂不是寒了心？” 高升起道：“齐秘书长这么讲，就是只讲普遍性，不讲特殊性！江寒同志，别的干部能比吗？看看我们整个新原市的干部，从科级到县处级，有哪个同志做出这么多成绩？江寒同志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引起了省委、中央的重视？随便拎出来一件，别的同志就能风光一辈子！” “破格，对于江寒同志来说，实在是平常不过的事。他从科员开始，从副科到正科是用了三年时间，算是最低年限。其他的提升，哪一次不是破格？” “这说明了什么？正说明江寒同志的优秀。我们不能把一个如此优秀的人与一般的、普通的干部相提并论！” “古人尚且知道按功行赏，难道我们用人还不如古人？用干部，不是吃大锅饭！” “我们既要照顾一下很多干事敬业的老黄牛，但也要重用锐意进取、敢想敢干并且干出成绩的拓荒牛！” “我敢说，重用江寒，让江寒当光军县委书记，不仅不会寒了大家的心，反而能够激发广大干部改革创新、开拓创新的干劲与激情！” “不用江寒，这才是真正伤了干事人的心！” 齐大伟又被高升起的话给噎着了。 纪委书记看此情景，补充说道：“我还听说，中组部成立了一个研究小组，主要是研究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建工程。这个工程是江寒同志上次陪同省领导到中组部拜会时提出来的。当时，中组部方原副部长表示，中组部和中宣部一块来找，要找党建专家组成团队研究，江寒同志被吸纳为其中一员。” “一个被省委、被中组部都肯定过的干部，我们都不敢破格使用，说明了什么？” 市委宣传部长也发言了：“别的我不说了，仅从宣传工作来讲，江寒同志一到光军县，就发现并挖掘了重大典型。一周前，省委召开宣传工作会议，省委宣传部长对全省各市的宣传工作进行了回顾总结，并且对前10名的市进行了通报表扬。” “我们市的宣传工作排在第一名。过去，我们从未进过前10。我们之所以一跃成为第一，就是因为光军县的宣传工作搞得好！” “因此，从宣传工作的角度来看，我感到江寒同志主持光军县的工作大局，完全可以胜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说的都是江寒的事，这么多事凑到一起，大家发现，原来江寒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立体，还要优秀！ 最后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市委书记余东风这里。 余东风道：“大家站在各自的角度谈了谈光军县委书记的人选，我觉得都有道理。综合大家的意见，我认为，江寒同志担任光军县委书记是合适的。江寒同志任光军县委书记，符合省委的意图，符合光军县的发展，符合光军县干部群众的期盼。”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让江寒同志任光军县委书记，那就给他充分的自由度和自主权，让他站在有利于光军县长远发展的角度，配班子、建队伍、搞整顿！” “光军县的班子配备，市里不干涉、不提议，只要江寒同志没有要求，市里不下派！” 余东风这么一讲，就算是最后定调。 余东风的态度倒是让大家有些意外，没想到余东风竟然如此干脆利落，不仅让江寒当县委书记，还让他全权决定光军县班子的配备！ 这是全市最牛的县委书记，在全省都算得上是明星县委书记！ 当然，大家所不知道的是，余东风刚刚接到了一个短信，是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陈延平发给他的。 ～～～～～～ 市委紧急常委会开完，消息就传开了：江寒任光军县委书记，并且县委班子由他来配备！ 这下子，全市震动！ 这样的结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预料之中。 第二天，光军县召开全县副科以上干部大会，市委组织部长柳建国亲自到会讲话，市委常务副部长宣读了市委对于江寒的任命。 柳建国部长作重要讲话，特别强调全县干部要站在讲政治、讲大局、讲团结的高度，本着对光军县、新原市整体形象负责的态度，向前看不要回头看。干部们都明白，市委的意思是，由贾生明、肖庆立造成的政治丑闻不要再议论了，要向前看。 同时，柳建国充分肯定了江寒的能力素质以及在光军县所取得的成绩，希望所有的干部团结在江寒同志的周围，齐心协力再创辉煌。 江寒作了表态发言：“尊敬的柳部长，各位领导，同志们：刚才，胡部长宣读了市委文件，任命我为中共光军县委书记。我坚决拥护市委的决定。在此，衷心感谢市委、市委组织部领导对我的培养，衷心感谢县级四大班子和部门、乡镇同志对我的信任，衷心感谢全县广大干部群众对我的满怀期望和鼓励！” “近年来，光军县干部群众抢抓机遇、埋头苦干、顽强拼搏，经济社会保持了持续快速发展的势头，涌现出一大批典型和先进人物，也创造也了很多有影响的经验，为光军县今后的发展打下了基础。现在，市委决定由我担任县委书记，不仅是组织对我个人的培养、信任和关怀，同时也体现了市委对于我们县四套班子的肯定，体现了市委对于光军县整体干部队伍的肯定。特别是柳部长，几年来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诸多指导，尤其在干部使用上对我们光军县是厚爱有加，对我们工作中的困难和问题更是积极主动地协调支持，可以说，光军县经济社会发展的每一点进步都浸透着柳部长的心血和帮助。借此机会，我谨代表光军县四大班子和光军县干部群众，向柳部长和市委组织部的各位领导多年来的特别关怀和大力支持，表示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 第729章 表态发言 江寒的这一段感谢很长，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特别是对于市委组织部及柳部长的感谢，显得十分真诚。 江寒前几天还在这里发表感言，当时贾生明在会上说江寒要发表临别感言，谁知道打脸来得这么快，离开这里的不是江寒，而是贾生明。 贾生明带着肖庆立从光军县离开，直接去市纪委报到。 江寒没有当选县长，方传真给他准备好的当选县长时的表态发言用不上了。 哪知道两天之后，江寒被直接任命为光军县委书记！ 现在，江寒又进行表态发言，只是身份已然不同！ 从代县长直接到县委书记，这又是一大跨越！ 不知道江寒下一步的发展思路是什么，毕竟县长与县委书记的位置不同，抓工作的层次、视野都大为不同。 江寒感谢完之后进入了正题：“今天，组织任命为我为县委书记，我将毫无保留，全身心的把热情和力量奉献给光军县。我将与各位常委、各位委员一起，牢记使命，担当作为，做全面发展的服务者，做父老乡亲的贴心者，做党员干部的带头者，做从严治党的责任者，尽心尽力把各项工作做得更好，绝不辜负组织和人民的信任与重托。” 江寒的稿子放在面前，但他一下都没有翻。 “一、讲政治、做表率。坚持正确的政治立场和政治观点，严守政治纪律，增强政治敏锐性和政治鉴别力。在管根本方向、根本原则和工作大局的问题上，始终做到清醒、坚定、有作为。增强大局意识，带头服务大局、维护大局，坚持把工作放在全局中来定位。始终牢记县委统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领导作用，肩负起‘抓班子、带队伍、管大事’的责任，努力为发展定好向、掌好舵，当好全县人民的主心骨。” “二、讲责任、善作为。坚持党建第一责任、发展第一要务、改革第一动力、民生第一追求、生态第一品牌。形成全县上下一盘棋，干字当头，实字打底，久久为功，善作善成，把发展蓝图变成美好现实。保持勇于攻坚，敢于担当。善于创新的昂扬锐气，面对发展中出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不管困难有多大，都义无反顾，大胆负责，一项一项去攻坚、去突破。善于抓住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点、突破口，钻指成拳，集中力量持续用力，为长远发展奠定基础。既善于登高望远谋全局、把方向，又善于身体力行、抓具体，以干事创业、奋发有为的精神状态，脚踏实地的工作，以‘功成不必在我、建功必须有我’的胸怀，走在前面，干在实处，让干事创业、奋勇争先成为光军大地的最强音。” 功成不必在我，建功必须有我！这胸怀，这气度！市委组织部长柳建国听得很认真，他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江寒的口才。 “三、讲宗旨、惠民生。自觉践行群众路线，真诚融入群众，真心依靠群众，真情服务群众。察民情、顺民意、解民忧。用党员干部的辛苦指数提升人民群众的幸福指数。注重机会均等、成果共享，切实加强对困难弱势群体的精准帮扶，多做雪中送炭、济困扶危的好事实事。竭尽全力把民生底线兜住兜牢。特别要抓住群众反映强烈的突出问题，落实政策措施，加大攻坚力度。努力的收入保障、社会事业、生态环境、公共服务等方面取得明显成效。” “四、讲团结、聚合力。省委徐广厦书记曾经讲过：重团结是大智慧，会团结是大本事，真团结是大境界。大家在一起搭班子是组织的安排，是事业的需要，也是难得的缘分。我将开阔心胸，既为事业发展坚持原则，又为事业发展容人容事，做到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相互支持。我将严格执行民主集中制，坚持集体领导、民主集中、个别酝酿、会议决定的原则。健全完善县委意识决策机制，对事关发展的重大问题，充分发扬民主，集体研究决定。县委一旦做出决策，就要坚决执行，全力落实，切实维护县委的权威，加强各套班子之间、上下级之间、条块之间、新老同志之间的团结，加强与各民主党派、社会各界人士的团结，在心齐、气盛、劲足的良好氛围中合力作为。” “五、讲廉洁、树形象。心存敬畏，手握戒尺，慎独慎微，自警自省。自觉遵守党纪国法，主动接受党内外监督，时常在思想上敲警钟、敲响鼓，把握好做人处事用权的底线。自觉净化社交圈、生活圈、朋友圈。树立良好形象。加强道德修养。带头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模范遵守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家庭美德，注重培养健康的生活情趣。保持高尚的精神追求。严格落实全面从严治党主体责任，时刻把纪律和规矩放在心中，自觉遵守廉洁自律准则和纪律处分条例，廉洁从事、干净干事。规范党内政治生活，用好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武器，努力营造风清气正的良好政治生态，坚持秉公用权、依法用权、阳光用权，主动接受全县广大干部群众的监督，当好清正廉洁的表率。” 江寒的五点表态讲完，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广大干部们都看到了希望，因为江寒当了县委书记！ 干部们大多数都是光军县本地的，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家乡经济发展更好、环境更加优越、生活更加美好。因为这是他们一辈子要生活的地方，并不像外地的飞鸽牌干部，干几年就走了。 江寒是干事的，而像贾生明这样的干部是玩人的！ 但是多年来形成的官场生态，让光军县成了死水一潭，虽然光军县的财政数据看起来不错，但大家都知道难以为继，因为煤总有挖完的一天，树总有砍完的一天。 江寒来了，给光军县带来了一股劲风！将光军县灰蒙蒙的天空一扫而净！ 老干部服务队的郑勇合得知江寒被直接任命为光军县委书记之后，大笑之后吟诵起毛主席的词：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第730章 刮骨疗毒 江寒任县委书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配班子、建队伍。 172名人大代表都被县纪委叫去问询，他们不会坐牢，但一定会受处理。 172名人大代表当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或者县直部门、县属企业的领导。 如何处理这172人，江寒开了一个小范围会议，县委副书记竺同和、县纪委书记桑榆、县委组织部长王保泉参加。 桑榆提出，这172人都要辞去人大代表的资格，同时撤销他们的行政职务。 王保泉说道：“我觉得凡是乡镇党政一把手、县直部门的领导，要另行看待。把他们的职务一撤销，大部分乡镇、县直部门都要瘫痪。还是慎重一点为好。” 桑榆道：“王部长，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我认为，除恶务尽！这些人都没有人大代表的资格，难道就够当乡镇长、局长的资格？撤掉他们的职务，单位就瘫痪了？不是还有排序吗？乡党委书记撤了，乡长主持！书记、乡长全撤了，副书记主持！局长撤了，有副局长！” “不管在哪个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尤其是不缺想当官的人。” “把局长撤了，自然由副局长主持工作，他的积极性更高！全局人员的会更有热情！为什么呢？副局长看到了当局长的希望，其他人员看到了更进一步的希望！工作一点都不会耽误！” “这是一次大换血的机会！千载难逢！这一换，不会瘫痪，只会是焕然一新！这一换，能换出未来几年光军县发展的大好局面！” “割掉腐肌，拔去脓疮，刮骨疗毒！更待何时？！”桑榆与江寒一起待久了，受江寒影响极大，说话也是斩钉截铁，霸气十足。 县委副书记竺同和看了看江寒说道：“我同意桑书记的意见，都撤职，可能对于有些人来讲会重了一点。但是，没有办法，因为他是党员干部。光军县要想取得更快的发展，必须痛下决心、硬起手腕。就像是做手术一样，好肉与坏肉之间过渡的部分，最好也切掉！” 王保泉不吭声了。 江寒说道：“竺书记的比喻很形象。就这么办！组织部拿个方案出来，172人，一个也不放过，不管涉及到多大职务，按程序免职！半个月之内，完成关键岗位的干部补缺。” 江寒现在是县委书记，他的话就是最后的决定。 王保泉的汗都出来了，172人啊，其中党员领导干部就占了115人，全县总共才多少干部？半个月之内，要完成115名干部的考察任用，其实还不仅仅是这115名干部，后面都跟着一大串！ 这工作量真的是太大了。 但没有办法，江寒这个人就是雷厉风行的，今后必须跟上他的节奏。 ～～～～～～ 散会之后，江寒让桑榆留了下来。 桑榆笑道：“江书记，还没有来得及向你恭喜呢。” “哈哈，咱们两个谁跟谁啊。我也不瞒你，我能当上县委书记，其实都是陈延平部长力推。”江寒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陈部长对你是器重有加，而且我知道他马上要来新原市当书记了，他当然得支持你！其实，最重要的因素是你自己！” 桑榆说道：“我知道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咱们共同了半年多，我怎么感到你越来越厉害了！有些事情你不说，我都猜不到。别的事先不说，你从宣传张锁、石姑娘、老干部服务队，谁都不理解，还以为你是在跟贾生明斗气，想从贾生明手里抢班夺权，真正等到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光军县，大家才恍然大悟！” “这里边固然有运气的因素，但是你的想法一环套一环！你知道中组部需要什么，你也知道全国的党员干部教育现状，这些我都不知道！” “有时候，在你面前，我都有些自卑了。” 江寒笑道：“你别再说了，再说的话，咱们就不是老同学了！公开场合，我是县委书记，你是纪委书记，我是你的班长。私下场合，你我永远是青干班同学。而且咱们两家都这么熟悉了，更是朋友。” “咱们两个单独谈，我是想说，现在有一个机会，能争取就争取一下。咱们县的县长现在空缺，你不想努力一把？” 桑榆说道：“人在官场，谁不想进步呢？但是，我当县长，条件远远不够啊。就业务来讲，县长必须是懂经济，这方面是我的短板。我有自知之明，我从一毕业就到了省委办公厅，一直写材料，从来没有在基层锻炼过，这次来到光军县，当的是纪委书记，了解了基层的情况，但是让我抓一方经济，恐怕是勉为其难。” 说到这里，江寒点点头，桑榆的确有自知之明。 经济发展涉及到方方面面，一二三产发展的均衡，财政收入与民生改善的平衡等等，远比负责一个部门要复杂得多。 桑榆当纪委书记，工作性质很单一，他完全可以胜任，但要说当一县之长，的确是弱了一些。 从同学和朋友的角度，江寒想让桑榆当光军县长，桑榆在经济上弱一些，江寒完全可以随时指点，常务副县长虎明磊全力辅助，他也完全可以干得下来。 很多县长包括市长，也不是学经济的，最后不也干得风生水起？ 在江寒看来，县长可以不会抓经济，在为江寒自身就擅长！江寒需要的县长，是能够跟自己紧密配合的！ 看看现在县里的这些常委，虎明磊刚刚被自己提拔为常委，成为常务副县长，让他直接当县长，恐怕很多人不服。 王峰和邰宝龙刚刚破格提拔，不可能接着再提。 其实，还有一个人是最适合当县长的，此人就是县委副书记竺同和。 竺同和本身就是正县，过去当过镇长。 但竺同和主动向自己靠近，是在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确定落户光军县之后。当然，此前的竺同和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恶言，对自己还颇为尊重。 在竺同和与桑榆之间，江寒还是倾向于桑榆。 “我就问你，想干还是不想干？”江寒问道。 “纪委书记提名县长，这个跨度也挺大，没关系恐怕不行。我爸不怎么管事，我也不想去求我岳父。更何况他在高平市，远水解不了近渴。” “近渴，这么说来，你还是渴望的？”江寒问道。 “怎么说呢，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桑榆说道。 “那就不要犹豫了，光军县的发展，需要团结。你当县长，你我搭班子，绝对能搞得红红火火！抓经济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县长嘛，不必了解每一个细节，县长要是啥都知道，还要县直部门干什么？县长，就是要盯着经济大势，找准发展方向，选好产业赛道，分解指标任务！具体落实，有副县长，有局长，有乡镇长，他们去搞！” 江寒说道：“我就推荐你当县长了，市领导让我来配班子，我就看看领导说话算不算数。” 第731章 一手遮天 桑榆听说了，市领导给了江寒极大的自由度和权力，他可以根据光军县发展的实际来配备班子、调配干部！市里不提议，不下派，除非是江寒有要求。 听江寒这么讲，看来是真的！ 江寒没有选上县长，反而摇身一变，成了县委书记，并且成了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也是权力最大的县委书记！ 实在是让很多人始料未及！ 江寒所取得的成绩，以及他的进步，让桑榆感到望尘莫及！ 当然，在青干班同学当中，江寒就是一个变态一般的存在，同学们平时打电话交流的时候谈起江寒都如此感叹。 除江寒之外，发展最好的算是章泽林，这次直接从长原县的县长提拔为长原县委书记。 章泽林为官从政中规中矩、稳扎稳打，他每作出一个决策，都会征求各方面的意见，并且能够把反对的人、存有疑问的人给说服。 常务副市长高升起曾评价章泽林，抓工作有板有眼，每项工作都得到了大多数干部群众的支持，并且推进得非常顺利，基本没什么波折，因此，章泽林在县里的威信也很高。 江寒抓工作的风格与章泽林大为不同，他是大开大合，不按常理出牌，他作出决策的时候，大多数干部群众不理解，但他又不作解释！ 当然，有些工作无法解释，比如说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到确定落户的时候，大家才明白。 江寒抓工作可以说是在行险！比如说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一般人都不敢想！ 而江寒则是想到了就做！万一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没有被批复，怎么办？江寒的努力全都白费，最后还会被干部群众嘲笑！ 在桑榆看来，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光军县一事，顶多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还要顶着那么大的压力，风险也太大了。如果是桑榆，他就不干了。 有的工作，干成了会成为一生的骄傲，但万一失败了，就是仕途上的滑铁卢。 在桑榆看来，在官场上混，哪怕走慢一点，也要走稳一点。 现在，光军县的发展思路已经很清晰了，正像是江寒说的，作为县长，不必事事躬亲，定思路、明责任、抓督促就行了。 对于班子的配备，江寒没有征求过多人的意见，就直接去了市委组织部当面向柳建国作了汇报。 县委办主任曹东航当然是江寒的首要清洗对象，在这次q监控中，没有发现任何有关曹东航的信息。 但是，曹东航对江寒一直不感冒，并且一直站在贾生明的一边，对江寒经常明讽暗嘲。 曹东航是县人大代表，江寒几乎可以确定他投的就是肖庆立，虽然江寒没有直接证据。 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说曹东航是敌人有些严重了，但最少是江寒的敌手，对于这样的人不把他弄走，还留着他过年吗？ 江寒直接提出，把曹东航从光军县弄走。 柳建国答应了，曹东航也好安排，就让他平职到市直机关工委。 其他的都是提职或重用，柳建国全都答应。 仅仅两天时间，光军县的班子就确定下来了。 结果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所有的用人，全部都是江寒所看重的！ 从这次用人来看，江寒在光军县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县长人选，市里竟然提名县纪委书记桑榆为光军县的县长！ 此前，大家分析，最有希望提名当县长的是县委副书记竺同和，哪知道竺同和仍然是县委副书记没动，反而是桑榆提拔了！ 这一次，有江寒当县委书记，有之前的选举丑闻，有这一次光军县的官场大清洗，桑榆选不上县长的可能性是零。 稍加分析，大家都知道江寒力推桑榆的原因。 两人是青干班同学，一前一后来到光军县，在江寒最困难的时候，桑榆给了江寒最大限度的支持，并且不管何时何时，面对何事，都坚定不移地站在江寒的一边，人家才是真正的亲密战友。 而县委办主任曹东航则是调到了市直工委，任排名末位的副书记，职级没有变，但是前途却是一片灰暗。 在县里他是县委常委、地位非同一般，但是到了市直工委，你可以干多，也可以干少，干多了也不嫌多，干少了也不嫌少，因为这工作很灵活，没有硬指标，在这里工作，就等于是半退休状态。 这对于年龄还不大的曹东航来说，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副县长邰宝龙任县委办主任，虽然都是副县，但县委办主任是县委常委！ 也就是说邰宝龙刚刚被选举为副县长，就马上入常！成了县委办主任！ 这又是一次非常规的用人！ 如果是别的县，市委组织部根本就不会批！ 如果是别人当县委书记，市委组织部也不会允许这么用人！ 但，光军县委书记如今是江寒，江寒说用谁那就是用谁！ 邰宝龙一直是江寒的下属，在三河县政府干过服务工作，后来又在“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任办公室主任，让他当光军县办公室主任，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县委办主任就是县委书记的心腹，对于江寒来讲，邰宝龙当县委办主任最为合适，也最为放心。 县政府排名第一的副县长陈留开任统战部长。 原来的常务副县长崔习永被抓之后，江寒推荐了排名末位的虎明磊任常务副县长，这让陈留开很是失落。 当然陈留开倒没有什么怨言，毕竟常务副县长的位置空出来很突然，他也没有主动向江寒靠近。 这一次，终于来了机会，他还没有找江寒呢，江寒就直接让他入常了。 陈留开十分感动，这年头居然不用找人，就可以重用！ 他是副县长，直接成为统战部长，放在以前，他根本是不可想象。 知道结果后的陈留开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得到确切消息时才回过神来，赶忙给江寒打电话表示感谢，江寒勉励了他几句，陈留开激动不已。 邰宝龙、陈留开两名副县长都得到了提拔，于是就空出了两个副县长的位置，这两个位置也定下来了。 一个是跟着江寒跑前跑后、忠心耿耿的县政府办主任方传真，终于提名为副县长。 另一个副县长是县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景沛沛，这是县委宣传部长梅玉洁向江寒推荐的。 第732章 新班子第一次会议 江寒到光军县之后，在王峰没有来之前，常委当中只有两个人支持他。 一个是桑榆，一个就是县委宣传部长梅玉洁。 这次常委大洗牌，县委宣传部长梅玉洁没有动。她向江寒推荐了她的下属，江寒当即答应。这就叫做投桃报李。 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景沛沛是正科实职，直接提拔为副县长。 当然，景沛沛给江寒的印象也很好，特别是在挖掘、宣传张锁、石姑娘、老干部服务队事迹的过程中，非常敬业，出力不小。 十天之后，县委组织部王保泉拿来了干部调整方案，涉及到各乡镇、县直各个部门。 江寒大致翻了翻，大多都是从副乡长、副书记、乡人大主席、副局长等位置提起来的，对他们印象都不深。 “上会吧。” 江寒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这让一直忐忑不安的王保泉松弛下来。 王保泉每次看到江寒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打突突。 毕竟他是县委组织部长，与县委书记自然要保持一致。 不过，王保泉对江寒倒是没有产生像县委办主任曹东航那样的矛盾，至少大面上都还过得去。 特别是江寒曾让王保泉写一个通知，就是向老干部服务队学习的通知，王保泉按照江寒的意思写了，但最后被贾生明给否定了。 不是王保泉不尽力，而贾生明不同意。 因此，王保泉才得以保住了县委组织部长的位置，没有像曹东航一样被江寒扫出光军县。 这一次做干部调整方案，涉及面广，任务量大，王保泉丝毫不敢马虎，亲自加班加点，副部长以及各业务科的骨干也都是吃住在单位，终于完成了任务。 王保泉特别强调一定要公平公正，一定要本着德才兼备、群众公认、人岗相适的原则，不夹带私货，不照顾面子。 万一循点私情让江寒看出来就不妙了。 江寒说上会，这就等于是通过了。 过去，县委组织部提出的方案通过的多了，但这一次得到江寒的认可，王保泉的成就感最足。 一天后，县委常委会召开。 这是县委常委配备完毕之后召开的第一次会议，所以邀请了县人大主任朱志文和县政协主席鲁大伟参加，副县级以上干部列席。 因为是第一次会议，一向不怎么参加会议的县武装部长徐向辉也来了。 上次江寒在干部大会上是一次表态会，向市委组织部、向光军县的干部们表态。 而今天的常委会，最主要的内容是：江寒向各个常委们提要求、讲希望、鼓干劲。 会议由江寒亲自主持。 所有的常委包括邀请来的朱志文、鲁大伟也都摊开了笔记本，拿出了笔并拧开了笔盖。 江寒开口道：“2月15日，在全县领导干部大会上，市委宣布了县委主要领导任免决定，市委组织部部长作了重要讲话，对加强班子建设、推动发展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前天，市委又正式通知了咱们县常委班子组成人员。今天，县委决定召开常委（扩大）会议，主要任务是认真贯彻落实柳部长重要讲话精神，研究部署加强班子自身建设，对常委分工进行调整，并研究讨论当前重点工作，动员大家调整心态，转变角色，团结奋进，持续加力，合力推动光军县各项事业发展。” “下面，请县委办主任邰宝龙同志汇报县委常委分工调整意见。” 邰宝龙其实把常委分工调整意见发给大家了，此时只是照着念一遍。 念完之后，大家都表示同意。这只是一个程序，因为常委的分工都提前沟通过了。 就算是没有提前沟通，常委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有意见也只能放在肚子里不敢向外讲。 现在的江寒如日中天，谁敢提出反对意见？ “好。大家没什么意见的话，会后以县委办文件印发。” “今天是新班子组建后召开的第一次常委（扩大）会议，今后，我们大家就是一家人，要共同为光军县的发展并肩战斗，希望大家支持、配合、帮助我的工作。下面，我讲几点意见，与大家共勉。” 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拿起了笔。 “第一，要绝对忠诚。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第一句话就把大家给震住了，江寒的讲话果然提劲！同样的道理，别人都重复着上级的话，而江寒是用自己的话讲出来，让人听起来耳目一新，这就叫做水平！ “对谁忠诚？就是要对党忠诚，对国家忠诚，对人民忠诚！落到底，就是对人民忠诚！因为我们党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一个脱离群众、愚弄人民、鱼肉百姓的人，怎么可能做到对党忠诚？” “忠诚，就是要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对得住自己的职责！只有这样，才不会心猿意马，才会用心用情用力去做事，才会真正把党的宗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落到实处，才不至于把全心全意变成半心半意，三心二意，甚至无情无义，绝情绝义！” 江寒面前也摆着一个笔记本，但他既没有翻，也没有看，纯粹是脱稿讲话，大家都是当过领导的，又一次看江寒脱稿讲话还如此精彩，个个都佩服万分。 口才，这是领导干部的基本素质。口才不好，怎么动员群众、宣传群众和组织群众？ “只有绝对忠诚，才能不忘初心。初心是什么，是红船上的理想，是红旗下的誓言！” “初心不初心，关键在民心。老百姓满意不满意，答应不答应，高兴不高兴，拥护不拥护，是评判我们工作的最终的确定的标准，也是我们工作的出发点、落脚点。” “初心不初心，关键在内心，不能做两面人，必须始终如一，心口如一，表里如一。” “初心不初心，关键在恒心，这就是自始至终，坚定不移，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只有做到了绝对忠诚，才能对党、对人民、对一方山水负责。” “第二，要持之以恒。不是因为有希望才坚持，而是坚持了才有希望；不是因为有机会才努力，而是努力了才有机会。” 第733章 像大象一样站立 “渔夫出海打鱼前，并不知道鱼群在哪里，但是他坚持出海，因为他心怀梦想，相信一定能够满载而归。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只要坚持了，只要选择了，就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不妨跟大家说一说我的心路历程，建立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我觉得一定可行，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省里的资金支持，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中组部的批复上升为国家级。就像渔夫一样，知道大海里必定有鱼，但只是不知道在哪里。鱼是随时随地游动的，你不出海什么也得不到，望洋兴叹有什么用？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建设，我不知道能不能搞成，但我必须要起步，必须要启动！” “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不是一年两年就建成的，除了硬件，还有软件，除了主课堂，还有无数个实践教学点的打造！这个教学点的课程设置、精神凝练、教师培训、实物展陈等等，决定着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质量和影响力，也直接影响着全县培训经济发展的规模和效益。” “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只是所有建设中的一项，其他工作都一样，非一日之功，不可能一蹴而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还是我上次讲过的话，功成不必在我，但成功必须有我。抓产业、抓发展就是要有一股疯劲，一股傻劲去抓。疯劲是不达目标决不罢休，绝不半途而废。” “不拼不搏，人生白活；不苦不累，人生没味。最牛b的成功来自最傻b的坚持。” 众人感到，江寒的讲话果真是雅俗共赏，有金句，也有糙话，但偏偏听起来很提劲。 “三、要奋发有为。一个人不管是穷是富，都要奋斗。一个地方不管是发达还是落后，也都要始终坚持奋斗！我们光军县过去在全市是第一名，最少从经济数据上看是如此。但我们不能躺倒不干，坐享其成。越是发展好的时候，越是形势好的时候就越要清醒，越要奋斗。” “不知道大家了解不了解大象。大象是陆地上现存最大的动物，但大象一生都不能倒下，一直到死，大象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也就是说，大象的一生始终在路上，哪怕是休息也是在站着。” “大象的身躯实在是过于庞大，通常一头成年的大象体重可以达到几吨重，倒下去会带来非常大的冲击力，给内脏带来极大的损伤，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当场毙命。大象倒下再起来需要有一定的缓冲时间，这时候如果猛兽来袭击，很难防备。所以百万年的进化使得站立成为大象的一种习惯。” “在象群的保护之下，调皮的小象会躺下，会在泥地里打滚。但随着越来越长大，小象们也开始承担起责任，不再躺倒。大象为了防止死后尸体被其他野兽啃食掉，所以当它们死后，还会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让别的野兽误以为它还活着。” “当然，大象有一种非常奇特的行为，就是可以预感自己即将死亡，为了不拖累同伴，会选择悄悄的脱离象群，找一个地方静静地等待死亡。而且人们也很少会发现野生大象的尸体，好像它们都死在了一个神秘的地方，人们也将这块神秘之地称为大象墓地。” “大象是一种值得敬佩的动物。体型越大的动物就越难以适应环境的变化，比如说恐龙的突然灭绝。恐龙灭绝之后，大象出现了。大象在地球上已经生活了五千多万年，这五千多万年，有多少物种消失啊。大象能生存到现在，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 “那么，这种奇迹是如何诞生的？我认为，是大象始终保持警醒，一生未曾躺倒，一生都在路上！一代接着一代，就这么走过来了。” “中原地带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古称中州、豫，现在我们省的简称还是豫，豫是什么？我加一头大象，我们牵着一头大象一起走。从来都讲奋斗，从来都不讲享受，这就是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文化传统。” “在新原市这个范围，我们光军县无论是人口、面积还是经济，我们都是一头大象。作为光军县的领导班子成员，每一个人都没有歇口气的思想，千万不要趴下，要让奋斗成为一种主基调，要让有为成为一个硬标准。” “奋发有为，必须要攻坚克难，不畏挫折，不怕风雨，始终保持前行的姿态。有风有雨是常态，风雨无阻是心态，风雨兼程是状态。” 大家边听边记，脸上都露出心悦诚服。江寒的讲话，挥洒自如，把理论性、知识性、趣味性融在一起，让人觉得开会不再枯燥！ 江寒有能力，有手段，有口才，想一想之前的县委书记贾生明，给江寒提鞋都不配呀。 “四，要务求团结。船的力量在帆上，人的力量在心上。人心齐，泰山移，团队的力量不在于人多，而在于心齐。村看村,户看户,群众看干部。群众能不能一心，主要看干部能不能一心。干部能不能一心，主要看班子能不能一心。” “班子的团结，首要的一条是珍惜缘分。人生几十年，相聚就是缘，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说的是缘分的重要。班子的团结，在于相互理解，相互谅解，而不是相互肢解。” “班子的团结在于每个成员之间互相包容、互相欣赏。能走到这个位置，谁都有各自的优势、优点和优长。多看别人的优长，少看别人的短处。不要总拿自己的长板去比别人的短板。” “你把大家当成宝，你就是聚宝盆，你把自己周围的同事和朋友当成草，你就是草包。” “班子的团结，还要善于吃亏，善于吃苦。吃亏、吃苦与吃饭一样都能让人成长。” “如何做到班子的团结，我想有五个词需要把握：圆而不滑、谦而不虚、放而不弃、议而不争、团而不结。” 第734章 满堂彩 “圆而不滑，圆是通融、通达，取象于钱，外圆内方，通达而不狡猾。有人说了，圆而不滑，棱而不角，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圆而不滑，这是我一直追求的境界，因为性格原因，我一直未能做到，这个字也是对我自己的提醒。” “几千年来，我们一直就是人情社会。在人情社会当中，必须圆而不滑。就像鲁国当时一个叫阳虎的人，非得去见孔子，他的目的大家都很清楚，就是想羞辱一下孔子，刷一刷存在感，踩着孔子提高名声。但孔子一直避着不见他。阳虎心想，你不是要摆知识分子的臭架子吗？我就给你玩个套路。” “阳虎就派人给孔子家送了一头蒸熟的小猪。” “阳虎是大夫，孔子是士，按当时的礼制，大夫给士送礼，士必须上门去回礼。阳虎对孔子很了解，你不是要恢复周礼吗？我先送你个东西，你如果不来，你说的恢复周礼就是假的，就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 “孔子是如何应对的呢？孔子专门打听什么时候阳虎不在家，自己再去上门还礼，这样既遵守了礼制，同时又不至于有和阳虎面对面交流的尴尬。” “你跟我玩套路，我也跟你玩套路。我不跟你正面硬杠，我在坚守我内在原则的基础上，用最灵活、最圆融的方法来面对。孔子没像一般人理解的正人君子那样的义正言辞，也没有那样的棱角分明，这是最最难得的。” 说到这里，桑榆都有点好笑，江寒真是实话实说，他讲的这些，江寒自己也做不到。 如果江寒真做到这一点，他在官场上那可真叫做无敌了。 在桑榆看来，一个知识分子，一个清官，在官场上，你可以坚守原则，你可以义正词严，你可以坚决不和小人同流合污，这当然可敬。但是，同时也会给自己，也会给公事，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所以孔子选择了一种不伤人，不走极端，关注对方的关切，同时又坚守自己内在的做人原则。 不正面和对方发生冲突，不把矛盾激化，彼此都留足了面子，这是最难最难做到的。 桑榆熟读历史，对海瑞、包拯这样的清官非常佩服，他们可常可敬，但他们都没有孔子这样可爱。 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当中，在官场上应该有非常多这样的人。他们能够和官场上的小人同流而不合污。 因为你没有能力干掉他们，这帮小人正得势，面对面的冲突，不仅仅消灭不掉对方，反而有可能被对方收拾，对国家、对自己都没有好处。但是内在的良知又告诫自己，不能出卖良心，不能违背天理，不能伤天害理，所以就小心翼翼地跟得势的小人们共舞。 不突破底线，同时又能够不将矛盾激化，甚至还有可能利用小人，来为国家、来为百姓做一些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一定意义上来说，这种内在有坚守，外在能权变，同流而不合污的，外圆内方的真君子，才是国家政权的中坚力量，是最最难得的。 “谦而不虚，就是要姿态放低而不玩假的，最重要的是要真诚。谦虚而不虚伪。在伦理道德的范畴中，谦虚一向被认为是美德，应该扬；而虚伪则一向被认为是恶习，应该抑。二者间有时并非泾渭分明，其区别间不容发。谦虚稍一过头，就会成为虚伪。” “放而不弃，就是放下而不放弃，或者是看开而不看破。” “放下得失心，人生才会更从容。人一旦有了得失心，就会患得患失，结果未必能如愿；如果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放下得失心，执着而不固执，放下而不放弃，看开而不看破，才能不被外物所左右。放下得失心，专注于当下，做眼前该做的事，才会有成功自在的人生。” “多变的社会生态造就我们多棱的心态：别人成功，我们妒恨；别人得意，我们失衡；别人落井，我们下石；别人受挫，我们亢奋。我们时时想拥有一种优越感、成就感，只想自己的暖，不管他人的冷。人生就是一台戏，你在台下发出嘘声，注定你离舞台很遥远；奉献你的掌声和爱心，厚积薄发，有一天你会走上台来。” “议而不争，对某个议题，要充分讨论，要站在全面、客观的角度上，而不要陷入个人意气之争。要在事情本身上论是非，不要在口舌上争高下。” “古人对待未知世界的态度是：存而不论。相当于西方的存在即合理。比如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有没有鬼神，我没有见过，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那我就不议论。” “古人对待现实世界的态度是：论而不议。对天地之间和人世间的事，只是陈述和记录，不去主观地去判断对错和是非。” “古人对待历史的态度是：议而不争。过去就过去了，时代有时代的局限，争得再多，不如坐下来面对现实，解决现实中存在的问题。” “议而不争，那就是充分讨论而不互相攻击，也不是坐而论道。” “最后一个词是团而不结。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意思是君子团结人而不结党，小人结党而不团结人。以义合者，周也；以利合者，比也。小人有私心，为了自身的利益，趋炎附势，极力结交那些有权有势、能给他带来好处的人，与人表面上拉拉扯扯，极尽奉迎之能事，其实内心深处不是真正地想团结。一旦有利害冲突，必然关系恶化，所以小人‘不周’。小人要‘比’，是因为利益，相互勾结，形成了利益共同体，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谋划自己、算计别人，这样的利益集团不可能长久的。‘以势交者，势尽则疏，以利合者，利尽则散’，一旦内部发生利益冲突，就会自动散伙。” “团而不结，就是我们要在坚持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基础上，达到高质量的团结。如果没有批评与自我批评，团结最后一定会变成板结！” “同志们，舞台再大，自己不上台，永远是个观众；平台再好，自己不参与，永远是个局外人。人生没有四季，努力就是旺季，不努力就是淡季，不努力，听到的永远是别人的好消息。现在，市委给了我们大家一个表现的平台，搭建了一个施展的舞台，我们站在台上怎么办、怎么干，大家都在看。我们一定要珍惜机遇，珍惜平台，珍惜信任，珍惜这个伟大的时代。” 江寒讲完了话，会议室里响起热烈而真诚的掌声。 江寒在讲话过程中，一直在观察着县委副书记竺同和。 第735章 新闻联播 竺同和主动接近江寒，江寒当然感觉到了。 在贾生明还是县委书记的时候，江寒让竺同和全面负责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建设工作，竺同和没有一点推辞，更没有去征求贾生明的意见，其实就已经站在了江寒的一边。 如果从县里挑选一个县长，不管能力还是资历，竺同和都是第一人选。 但是，竺同和与江寒的关系，毕竟不能与桑榆与江寒之间的关系相提并论。 桑榆提名为光军县的县长，竺同和心里肯定不舒服。 但江寒发现竺同和在言语和行为上与往日并不太多不同，见了自己仍然恭谨有加。 特别是在今天新班子第一次会议上，江寒讲了这么多，竺同和记得很认真，时不时地点头。 这至少说明，竺同和性子上稳得住。 如果有机会，江寒会向上级推荐一下竺同和。 “下面进行第二个议题，请市委组织部汇报一下干部调整方案。除了县委常委、人大和政协的领导以及组织部列席人员，其他人员都不必参加了。” 其他干部都纷纷离开会议室，组织部的工作人员开始挨个发放干部调整方案。 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坐在汇报席上开始介绍这次干部调整方案的指导思想、基本原则、衡量标准，把乡党委书记、局长等重要位置念了念，其他的副职等等都让大家看。 “大家先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提出来。” 江寒说完不到一分钟，竺同和就发言了：“我翻了一下一些主要的岗位，感到用人比较准。如此大规模的调整，近年来在全市都是首次。时间紧、任务重、涉及面广，但这个方案非常好！一百多人，有几十个我不太熟悉。但就熟悉的这部分人看，我认为是公平的！” “组织部这一次真的是下了功夫！干部工作不能拖拖拉拉，拖得越久，人心就会浮动！拖得越久，干部们的心思就容易想歪，有可能引发歪风邪气。一次性调整到位，非常好。我个人认为这个干部调整方案很好，没有其他意见。” 竺同和又一次表明了对江寒的态度，他虽然只是表扬了组织部，但实际上是在向江寒进一步靠近。 竺同和这么讲了，其他的常委也都发表意见，认为这次干部调整很及时、很公正。 这个议题很快就得到了一致通过。 这次会议之后，江寒的讲话被县委办公室整理出来，原封不动地刊登在《光军简报》上。 第一期《光军简报》也都会通过机要交换送到市委组织部、市委办、市政府办。 市委组织部长柳建国认真看了看江寒的讲话，马上叫来办公室主任，让把这个讲话复印，发给各个科室让大家学习。 结果，其他部门和组织部一样，也都复印了让本单位的干部学习。 一时间，江寒的这篇讲话在全市范围内传得到处都是，其阵势真可以与曾经的手抄本媲美了。 光军县人大和县委组织部配合，又对人大代表进行了直选。 之后，又召开县人大会议，对提名的副县长、县长进行选举。 邰宝龙任县委办主任、陈留开任县委统战部长，只用党委任命，不用经过人大选举。 没有任何意外，桑榆高票当选光军县人民政府县长，方传真、景沛沛当选光军县人民政府副县长。 光军县刚刚调整班子，刚刚进行大面积的干部调整，从机关到乡镇，处处都洋溢着干劲，干部群众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 这天，驻百泉部队参谋长夏林在招待所请江寒吃饭。 因为江寒当了光军县委书记，夏林想特意给江寒祝贺一下。 江寒叫上了桑榆、王峰、邰宝龙还有金鑫，提前到了招待所。 夏林下午在集团军参加一个会议，回来得有点晚，江寒等五人在张忠义的陪同下聊天。 此时已经七点，新闻联播开始。 熟悉的音乐响起来，两张国脸开始播报新闻。 金鑫笑道：“新闻联播不用看就知道内容，因为模式是一样的嘛。总共三十分钟，前十分钟领导很忙，中间十分钟我们很幸福，后十分钟国外很乱。” 桑榆说道：“金总，你是做生意的，必须学会看新闻联播。新闻联播的内容远远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能从新闻联播里读出很多信息，就看你会读不会读了。” “我在省委办公厅工作的时候，分管综合一处的副秘书长曾对我们讲，新闻联播你得会看，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 “比如说前十分钟领导很忙，我们得看一看，哪些领导在忙！他们在忙什么？他们考察了什么企业？” “新闻上有哪些领导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哪些领导不在，并且是多长时间没露面了，这就是政治信号！” “看看领导们考察了什么地方，看了哪个行业，说了什么话，这就是经济信号以及政策信号！” 金鑫立马收起了笑，认真起来。作为投资者，作为生意人，必须关心国家大势，关心经济走向，关心行业政策！ 今天一听桑榆这么讲，金鑫马上觉得学到了，学到了！ 难怪江寒要力推桑榆当县长！ 金鑫对于在光军县投资，信心更足了，因为桑榆当了县长，不仅仅是桑榆是熟人，更因为桑榆有水平！ 在一个县投资，其实主要看党政一把手。 “2月14日，是西方传统的情人节。今天早上，在印度北纬24.70度，东经93.65度发生6.6级左右地震，震源深度40千米，本台前方记者已经赶赴地震灾区，下面我们与前方记者连线，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印度地震？ 江寒心中一震，把凳子拉得离电视近了一些。 央台驻马德里记者已经连上了线，可以看到现场一片狼藉，救援人员已经赶到，有人已经救出，有人还在瓦砾之中，有的人躺在地上，满脸是血，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印度地震的画面很快就过去了，江寒转向张忠义：“张连长，能不能找一张地图，关于印度那一片的。” “不用找，我们招待所会议室的墙上就有！因为1962年中印边界反击战中，我们师是主力师！当年，我们师在川西，进入印度后直接啃下了印军的王牌部队、参加过二战的驻瓦弄第11旅，2000余名印军被我师围歼——” 张忠义说起部队的光辉历史就滔滔不绝，但被江寒打断了：“走，去会议室看看。” 第736章 夏参谋长要走了 到会议室一看，果然一面墙壁上有一幅地图，红线、蓝线穿来插去的，反映了当时部队在印度的作战过程。 江寒看着地图出神，张忠义则开始介绍当时的战斗，虽然他没有亲历，但师里每名干部对这段历史都得了解。 熟知部队的历史，这是培养军人荣誉感的重要途径。 这时，招待所长老宋跑过来道：“江书记，夏参谋长回来了。” 江寒和大家一起返回，在走廊上遇到了夏林。 进入餐厅，夏林坐在中间，江寒和桑榆分列两边，其余人员分左右依次而坐。 晚上大家并没有多喝，每人差不多半斤酒的样子。 喝完之后，其他人都走了，夏林和江寒两人在部队院子里散步。 师机关大院住的都是司、政、后、装机关人员，直属队也只有侦察连、修理连、通信连、医院等少数单位，这些单位晚上都有集体活动，都是按照时间作息，大院的路上并没有几个人。 “夏参谋长，感谢您对我的关照。我不是军人，但我一直用军车，司机也是军人，时间长了，影响不好。现在，光军县一切都转入了正规，所以我今后不住师招待所了。” 江寒现在是县委书记，在会议上说话，没人反对，更不要说有人私下里搞动作。 对光军县的干部进行了大面积调整，等于是把板结的光军县官场土壤给犁了一个遍。 江寒的安全，现在已经不成问题。 江寒感到，夏林只是师参谋长，上边还有师长和政委，自己长时间住在部队招待所，长时间使用军车，用军人当司机，对于夏林的前途来讲恐怕会有一定影响。 “这样也好。因为，我恐怕也快要走了。”夏林没有跟江寒客气。 当时夏林之所以调到光军县，一是因为江寒是刘在田的孙女婿，二是因为这个师也是刘在田的老部队。 夏林的妻儿一直跟着夏林走，但他来光军县，妻儿并没有跟过来，而是在晋省的省会。 江寒在光军县已经彻底站稳了脚跟，夏林感到也该动一动地方了。 “江寒，部队来回调动很正常。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军人特别是师以上职务的，跨集团军、跨军区很正常，甚至为了锻炼和提升高级干部的能力，还会搞跨军兵种调动。” “在部队，调动的地方越多，进步就越快。因为你的见识不一样，经历不一样。这就叫树挪死、人挪活。” 夏林说道：“就像你，从三河县调到光军县，从伏虎山到太行山，从淮河流域到黄河流域，这是你的优势，再加上你这几年换的单位不少，你的发展空间就打开了。” “夏参谋长，您想调回去吗？” “还没想好往哪儿去。我这个年龄，到正师是一大关，没有特殊情况，基本跨不过去。我想回东北，因为我老家就是东北的。但是我老婆、儿子都不想回，说是太冷了。我老婆家是在天府的蓉城，气候好，经济也发达。” 江寒道：“夏参谋长，如果让我给个建议，我建议你去蓉城！” 夏林道：“要说也是，我东北老家基本没啥人了，一些远房亲戚，关系也淡了。而在蓉城，有老部队在那里，还有不少领导和战友。但是，你也知道，叶落归根嘛，不管怎么说，祖坟啥的都在老家。” “老部队？”江寒有些不解，不是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吗？这么多年了，还有领导和战友在老部队？ 夏林解释说，当年刘在田从印度回来之后回到了蓉城，后来部队搞编制体制调整，部队分成两半，一半留蓉城，一半来到了河洛省，驻扎在光军县的百泉镇。 留在蓉城的部队后来改成了武警，再后来改成了预备役高炮团，划归省军区管理。 省军区系统相对来讲，人员调动不频繁，比较稳定，有的干部就地转业，所以在那里的战友比较多，有的已经当上了省军区的领导。 ～～～～～～ 几天后，新原市常务副部长高升起，江寒带着四大班子来到了百泉部队，带来了慰问品，并举行了座谈会。 在会上，县委书记江寒表示，一定要尽全力做好拥军优属工作，并当场宣布了几条措施：所有随军的家属在光军县安排工作，其待遇不得低于调来之前，如果单位确有困难，其差距由县财政予以补足；所有军人转业退伍在光军县，一律按事业、行政指标予以解决；退在光军县的军人想自主创业的，光军县给予免税收三年的优惠政策，副营以上军官自主创业的，一次性给予10万元的创业启动资金。 江寒在座谈会上讲得有些动情：“我到光军县，帮我打开局面的是部队，给予我最大支持的是部队。但是现在，我们和平得太久了，大家对军队的作用看低了，对军人应有的尊敬淡化了。这个情况，必须改变。” 江寒始终认为，一个国家是不是强国，不仅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一个国家的国民没有一种强悍的精神气质，即便是经济第一，富甲天下，这个民族也不是真正的强大。 一个唱歌的跳楼十多年了，有人忘不了。一个艺人找个小三，那么多人关注，而那些离我们时间最近、地域最近的战争和英雄却鲜有人提及。 董存瑞、黄继光、刘胡兰，这些早已彪炳史册的英雄却成了一些人恶搞的对象。 中国最大的幸运，就是永远有层出不穷的英雄。 中国最大的不幸，就是永远匮乏铭记英雄的人。 当娱乐至死、娱乐至上成为年轻人的主流时，当一个国家的大多数青年人没有崇军尚武的精神底蕴时，任人宰割的历史必然会重演。 军队有地位，国家有力量，这是世界通行的规则。斯大林说：“一个在军人待遇上精打细算的国家，是在为下次战争赔款做准备。” “不能等到战争来临时才想起提高军人的地位，不能等到灾难到来时才想到军人这些最可爱的人。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今后，光军县什么荣誉都可以不争，但有一项荣誉一定要争：双拥模范城市！” 江寒的表态得到了最热烈的掌声。 开完后，江寒得到了一个来自三河县的好消息。 第737章 走了，放下 给江寒发来短信的是林逍逍。 “你好吗？雅文书记已确定离开三河县，提拔为团省委副书记。如有空，回三河县跟老熟人见个面，也算给雅文书记送个行。” 三河县委书记张雅文提拔了！ 江寒从一名村官进入仕途，就是张雅文一手操办的，作为县委组织部长，对江寒是关照有加，充分发挥江寒的优长，时时包容江寒的个性或者说是缺点。 当然江寒也做出了一件又一件让人惊叹的成绩，让张雅文受益良多，从组织部长直接当县长，从县长接县委书记。 在张雅文手下，江寒就是一员冲锋陷阵的虎将！ 在张雅文手里，江寒就是一张无往不胜的王牌！ 江寒取得的所有成绩，都可以算到张雅文的头上，毕竟，没有张雅文的全力支持，江寒也不大可能干成这些事。 有千里马，必有伯乐。在三河县，张雅文就是江寒的伯乐。 近几年，三河县的经济发展可谓飞速，gdp和财政增速两项指标一举从倒数第一冲到了正数第二。 张雅文提升是早晚的事。 大家都感到张雅文有可能提高平市的副市长，没想到直接进了团省委！ 张雅文刚满42岁，提拔为副厅，在全省都算是年轻干部。进入团省委，正厅级是稳了，如果机会好了，提拔省部级干部也完全有可能。 进了团省委，可以说就进入了仕途的快车道。 团省委是省委、省政府领导下的社会群众团体，是党和政府联系青年的桥梁和纽带，党委培养人才的重要部门。 各级地方团委，能到龄转岗，出路出口畅通，又是主打年轻牌的“特殊群体”，低龄提拔十分正常，前面的干部一茬接一茬提拔后到龄就调出，后面的干部依次上位，提拔晋升自然也就快起来了。 体制内有句老话，年龄是个宝，早提总是好。进入行政事业机关，能够尽早提拔上台阶对个人而言意味着有更多的选择，在未来的发展中可以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团省委书记就是正厅，干几年之后一般会让他到地市当市长，或者是到哪个省直部门当厅（局）长。 如果团省委书记有在县里工作的经历，以后的发展空间就会更大。 像张雅文42岁，在团省委的年龄优势不大，因为还有三个副书记，当然还有数量不定的兼职副书记。 但是与其他副书记相比，张雅文的基层经验十分丰富，县委组织部长、县长、县委书记都当过。 张雅文前期进步不快，但凭着丰富的基层经验，后面的发展前景非常乐观。 老领导提拔了，江寒当然十分高兴，马上拨通了张雅文的手机。 但张雅文的手机占线，显然向她打电话祝贺的人很多。 几分钟之后，张雅文把电话打过来了。 “张书记，恭喜恭喜，恭喜你提到团省委！” “江寒，恭喜你当县委书记！你这一路走来，真不容易！你在光军县的事，邰宝龙、王峰也都给我讲了，我听得都有些惊心动魄！江寒，你走的第一步都让人有些提心吊胆知道吧？当县委书记了，抓全面了，年龄也过30了，少走些险棋，知道吧？” 张雅文还是习惯性地把江寒当作属下，总想对江寒进行提醒和提点，当然她内心就是希望江寒在仕途上走得稳一些、走得远一些。 “张书记说得对，我今后一定注意。”江寒当然不能解释那么多，在光军县干事，如果四平八稳的，根本就打不开局面。要想打开局面，必须兵行险招。 “县委书记也定了，是陈利民。” 陈利民过去曾想把江寒调到县政法委，但江寒最后去了县委组织部，作为转业军人的陈利民为人豪爽，江寒对他也很是佩服。 陈利民后来提拔到市委常务副秘书长，江寒帮了很大忙。后来陈利民又当了“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管理局的书记。 现在，陈利民回到三河县当了县委书记，江寒更加放心了，最少江寒当初确定的黄沟村、平沟村、野坡联动国家文化公园的发展思路不会变。 “江寒，林逍逍也该走了，你知道吗？”张雅文问道。 “林逍逍，她要离开三河县了？”江寒说道：“凭她的条件，也该离开了。” 前年，林逍逍的母亲去世了。但此时林逍逍已经30岁了，30岁的女人没有结婚，在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实在是太常见了。但是在市、县一级，30岁的女人不结婚，基本找不到合适的。 不是她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她。 “她要跟着您去团省委？”江寒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张雅文只是团省委副书记，不可能往省里面带人。 “她考上研究生了，是香港中文大学。” 香港中文大学，江寒很了解，因为他后世曾到香港招商，了解过这个学校。 2007年的时候就有了qs世界大学排名，大陆、香港高校的排名都在200名以外。 此时，香港中文大学、香港大学、香港科技大学的排名都是二百零几名，排在清北之前。 香港中文大学的金融专业特别牛，在全世界都能排在前十。因为，香港是世界金融中心，也是大陆与西方进行对话、对接的重要平台，因此，香港大学的金融专业绝对非常厉害。 林逍逍居然考上了香港中文大学的金融专业！能上这个专业的研究生，必须有过硬的专业，还必须有很高的语言成绩。 林逍逍本来就是上财毕业的，在大陆，上财甚至比央财还要厉害。 江寒感到，林逍逍学香港中文大学的金融专业，以后她可能再也不回来了，很有可能直接留在香港。 这些年，林逍逍一直都有些郁郁寡欢，这种情绪只是被她以勤奋的学习和工作掩盖了。 如今，林逍逍要走了，今后大概率不会与江寒有交集。 江寒看了林逍逍的短信，想回复又放下来了。 放下，放下一些事，毕竟无论是错了的，还是过了的，都留在了回不去的昨天。无论重要的，或者不重要的，都已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既然如此，不如学会将往事清零，轻装前行。 放下，放下一段路，如果此处不通，还有别的选择和余地，不必固守在一个走不出的死角中，心生悲凉。也不必待在原地，执意跟自己过不去，也许转个弯，绕个道，就豁然开朗。 林逍逍在决定申请香港中文大学硕士的那一刻，把书本拿起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 与张雅文通完电话不久，江寒又接到了省委组织部青干处长郭景明的电话，省委组织部陈延平副部长已经确定到新原市，任市委书记，一周内就上任。 第738章 做半导体 新原市委书记余东风没有实现副省梦，而是到了省人大任民侨外委的主任，仍然是正厅级，也就是一届了，几年之后就彻底退了。 进人大，实际上就是给这些领导干部一个缓冲期。 像余东风这种手握实权的市委书记，让他一下子闲下来，从思想上可能是极度不适应。 一般说来，市委书记到58岁就得考虑后路了。 如果还想干市委书记，到60岁之后就立马退休，连缓冲期都没有，思想上接受不了，身体上就会出毛病，有不少干部都是干到最后一刻，让有条件提拔市委书记的人恨得牙痒痒，最后自己也搞得一塌糊涂。 有的还利用这两年时间，通过突击提拔干部、大力实施项目等手段敛财，所以很多官员以前都很清廉，但到58岁到退休之前就大捞特捞，以为自己手段很高明，不会被抓到，结果是身陷囹圄，后悔不迭。 如果58岁的市委书记不再担任市委书记转到人大任职，那么他还有可能多干三年。 因为到人大，可以干满一届，一届就是五年。 58岁的时候到人大当一个委的主任，到60岁还没有到一届，他就可以再多干三年。 这就相当于给了自己五年的缓冲期，这五年，作为正厅级的委主任到哪个市视察工作，当地也都非常重视，高接远送，礼遇有加。 在这五年时间里，领导干部可以好好地想一想事情，找他的人不多了，可以到老干部健康中心搞一搞康复，慢慢适应和进入退休生活。 余东风是个明白人，虽然没有提成副省，但能到民侨外委当个主任也很不错，因为能够以联谊华侨的名义出国、出境考察，其实就是公款旅游和散心了。 陈延平来当新原市委书记了，很多人又给江寒打电话，向江寒表示祝贺，这让江寒哭笑不得。 去年，江寒来光军县的时候，处境十分艰难。 现在，江寒不仅在光军县，在整个新原市恐怕也能横着走。 谁都知道陈延平与江寒的关系，虽然是非亲非故，但两个人几乎也是在互相成就。 陈延平在省委组织部，锐意创新，用新课程、新手段开办青干班，江寒冒尖了，成为青干班成功的注脚。 派江寒到光军县，就是为了打破光军县铁板一块的局面，哪知道江寒短短半年内就让整个光军县焕然一新！ 最关键的是，江寒在光军县宣传典型，陈延平也有参与，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获中组部批准，这个实在是太露脸了。 这些都给陈延平在省委书记徐广厦心里加了足够的分数。 陈延平不遗余力地、明里暗里地支持江寒，而江寒也用出色的令人惊叹的成绩给了陈延平分量极重的回报。 在市委常委当中，支持江寒的最少有三个，市委书记、市委组织部长、常务副市长！ 县委副书记竺同和负责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筹备工作，已经和省交通厅下属的规划设计院联系，让他们派人到光军县进行勘测，拿出高速公路的设计方案。同时向全国发出标书，对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建筑进行设计。 目前，中国建筑设计院、同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中南建筑设计院、河洛省建筑设计研究院等二十几家单位都派团队来到了光军县，进行前期考察，准备搞好设计。 标书上给的价格不高，没想到有这么多单位来，积极性这么高。 其实，这些单位并非是看设计费有多高，主要是看中了国家级的牌子！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这是全国第五个国家级的干部学院，给谁设计就等于是给了他一个巨大的荣誉。 竺同和还去和老干部服务队交流，一起研究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主校址放在哪里。还到全县各乡镇考察干部学院培训的实践教学点。 竺同和每有想法，都及时向江寒汇报。 江寒感到竺同和的确是用心在做事，很多他没想到的，竺同和都想到了。 竺同和本来对江寒就很佩服，在江寒争取到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今后光军县不再是贾生明一个人的天下，江寒至少能跟他分庭抗礼。 当然，竺同和也没料到贾生明能与江寒鱼死网破，导致贾生明的政治生涯戛然而止。 江寒当了县委书记之后，竺同和对于当上县长抱了一些希望，因为他之前没有与江寒交恶，反而对江寒交待的事十分上心。 但是，最后江寒还是选择了与他更为亲近的桑榆。 竺同和心中有小小的失落，但始终没有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 现在看，竺同和感到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因为陈延平来到了新原市。 江寒之所以在光军县这么能折腾，能跟贾生明硬刚，主要是他有陈延平在省委组织部作后台。 如今，陈延平直接来到了新原市，江寒的地位绝对是如日中天。 竺同和想要有所进步，只用找到江寒，只要江寒给陈延平说一句话，竺同和就可以往前跨一步。 ～～～～～～ 沈芸和弟弟刘天一来了，带着暖雪一起。 江寒是县委书记了，不能经常回京城，于是沈芸就过来了。 夏林还没有走，就专门在部队招待所安排了房间。 高升起也从新原市赶了过来。 因为沈芸带着孩子来了，所以晚上夏林、高升起与江寒并没有喝太多酒。 刘天一与恒力、恒润投资集团以及华威等公司在美已经完成了资本布局，准备对美股进行收割。 目前，美股的走势与江寒预测的几乎完全一致，这让刘天一以及其他跟着投资的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然，这里投资最多的还是芸芸投资和刘天一的金鼎投资。 到年底，江寒和刘天一拥有的财富，恐怕就只是一个数字，当然这个数字，恐怕以万亿计。 如此多的财富怎么转回来？到时候会有各种管制。 就目前而言，美股还只是小跌，刘天一纸面上的财富已经够惊人了。所以刘天一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经济危机就是契机。但这种机会不会经常有。所以，今后我们要脱虚向实。” “是办实体，搞实业吗？具体是哪个行业？”刘天一问道。 江寒深吸一口气道：“做半导体！” “做半导体？不做房地产吗？搞房地产来钱快！”刘天一很是不解。 第739章 赔光也在乎不惜 “天一，我警告你，千万不要碰房地产！”江寒说道：“只要凭着关系就能赚大钱的产业，我们要远离！” “房地产是一个资金密集型产业，不是知识密集型，更不是科技密集型。它顶多会有一些科技应用。” “傻子都能赚钱的产业，其崩塌的速度一定很快！” 刘天一道：“这个我知道。别人都在赚，我们不赚，有点可惜啊。我们可以先赚着，等不行了再撤嘛。” “赚快钱赚多了，就沉不下心来。心沉不下来，想做高科技，怎么可能？再说了，你撤，到时候，你想撤都撤不了！做得更大，越难撤！就像一条船，船大难调头！所以，我们必须选准方向，选准方向，只顾前行，不能调头！” 房地产最根本的生产资料就是土地，只有拿到土地，才能到银行贷到款，才能在土地上盖房子，才能把房子卖给消费者。 你的房地产想要做大，就必须储备足够多的土地！否则就是小打小闹。 大家都想要拿地，然而城市不可能一味扩张，土地一定是有限的，那么拿地的成本会越来越高！ 于是，对于土地出让部门的攻关就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凡是与腐败相关的产业，一定走不远。 一个公司拥有了大量的土地储备，到时候你不玩了，想退出了，政府一定是不乐意的。 首先，公司拥有的土地你卖给谁？无人接盘，政府也不可能把高额的土地出让金返还给你！ 你的土地长期闲置，政府还逼着你赶快盖！ 这个时候想退出？政府不答应，银行不答应！ 刘天一现在对江寒是言听计从，因为在对经济的判断上，江寒从来没有错过，特别是对他对股市的判断，简直是奇准无比！ 所以，江寒说什么，刘天一听什么，沈心也经常交代刘天一，一定要听江寒的话！ “半导体，咱们没有任何基础啊。”刘天一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不要说刘天一，现在让其他任何人搞半导体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现在，国家、企业和国人都没有意识到半导体也就是芯片会成为工业特别是高科技产业的发展之痛。 改革开放之初，我们面临着在科技领域如何赶超的问题。因为我们几乎是全面落后，所以，选择在哪个领域突破就成了大家争论的焦点。 当时，物理学界的泰斗物理泰斗杨振宁曾建议国家集中精力搞半导体，但是这个建议并没有被采纳。相反，国家花费巨资经费搞了电子正负对撞机。 对撞机就是通过电磁场加速到接近光速，让微观粒子之间相互碰撞，使原本难以分割的粒子发生结构上的改变，用于物理学研究。1984年，中国第一座高能加速器——正负电子对撞机在中美科学家通力协作下完成。而1988年的首次对撞成功，更是成为我国继原子弹、氢弹、人造卫星之后又一个科技领域的里程碑项目。 正是这次成功的对撞让国家层面产生了重大的战略误判，于是就要继续投入1500亿，但这一决策又遭到了杨振宁的强烈反对。 杨振宁当时反对的理由有三点： 第一，这是一个无底洞。美国人就已经不搞电子对撞了。美国因为建造成本远超预算，最终在浪费了20亿美元后，停止了对撞机的建设。杨振宁认为这个项目就是一个无底洞、一个连美国都研究不出来坚持不下去的无底洞。 第二、会挤压在其他高科技领域的投入。动辄上百亿美元的研发经费，杨振宁认为应该把这些钱用于能够在短期内对人们生活产生良性影响的应用领域，比如：航天工程、量子通信，另外，中国人口数量庞大，医疗、教育和养老等问题仍需要长期投入，应该将经费合理分配。 第三，人才严重缺乏。目前中国在对撞机方面的人才非常稀有，即便有也是在欧美等国家工作过，而且大部分岗位仍需要国外的专家学者补足，也就意味着最终的研究成果会被共享，那通过对撞机实现超越欧美就失去了意义。 当然，江寒知道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是，粒子对撞是对未来的探索，你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成果，这种科学成果转化为技术成果的过程十分漫长，甚至就没有可能转化为技术成果。 事实证明，国家花费巨资经费搞了电子正负对撞机，结果该机器现在已经废弃，除了出了几篇一般的论文外，并没有取得任何实际成果。 已知的领域我们都落后那么多，在全球、全人类未知的领域投入这么多，实在是划不来。 芯片是现代工业的心脏、信息技术的基石，事关国家战略发展。在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中，芯片支撑着为自动驾驶和机器人提供“脑力”的人工智能，用于大数据处理分析和加密的量子计算，以及无缝连接空天地海的先进信息网络。 在改革开放之初，全球的半导体领域还属于新兴领域，并不像现在需要支出超高的研发经费，如果将更多的能力放在研究半导体而不是对撞机，或许我们就不需要面对后来的困境。 美西方在芯片上对我们进行制裁和围堵后，我们根本就是束手无策，那些号称全球领先、填被什么空白的中字头的半导体企业全都傻了。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这些研究微电子的央企这些年啥都没搞出来！ 美国制裁我们的高端芯片，连日本都宣布禁向我们出口23种原材料，我们连低端的芯片也制造不出来！ 格力的董小姐曾扬言，砸进去500亿绝对能造出芯片，但高端的芯片的确造不出来，低端的芯片绝对能造出来，结果造出了家用电器用的中低端芯片。 但是日本宣制裁之后，董小姐才发现，就连低端芯片也造不成了，因为关键部件还得靠进口，我们自己还是搞不成。 美国对我芯片实施制裁之后，智能手机商oppo曾投入500亿，组建了3000人的芯片团队。但日本禁止向我出品23种材料和设备之后，oppo含恨宣布终止旗下芯片公司zeku的业务。 当然，这都是后世的事情了。 江寒既然重生了一回，既然拥有了强大的资金实力，他当然得趁美西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加速布局半导体，10年时间！10年时间，应该够了。因为江寒知道哪个材料在哪个公司手里掌握！他知道哪些科技大牛掌握着哪一项技术！ 哪怕是把挣到的钱全砸进去，全都赔进去，也在所不惜！ 第740章 你锁我，我也锁你 之所以这些央企在芯片方面没有搞出什么成果，主要原因是央企负责人的任命。 由于国家资本占主导地位，负责人自然也由国家指派。在央企业，具有行政、管理、财务等专长的居多数。 但是在高科技产业中，特别是半导体产业，负责人具有科技背景、产业经验绝对是企业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 但是我们的国有企业用人都存在着这样的现象：外行领导内行。 高校对于企业的支持不够，高校的专业设置与企业之间的需求不对接，开设专业往往是因人而设。 高校和科研院所的科研经费大多数不是都用在了科研上，科研能力差但只要会搞关系就能搞到科研项目和经费，那些不会搞关系、只会埋头搞科研的人在经费上捉襟见肘。 所以，一些高校的教授见到学校的行政人员都得点头哈腰。 院士见到处长都得赔着笑脸，因为一个处长就能决定你能不能拿到项目和科研经费。 有人说我们没有科研的土壤，科研环境太差，人才都被人精压着，于是高层次人才都往外跑！ 还有人打趣说:霍金来了都得站起来敬酒，不然残疾证都办不下来！就算爱因斯坦来了也得送礼，不然你发明的电灯泡都给你砸了。牛顿来了不仅要递烟，发表他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还必须得署领导的名，要不然他在单位混不下去，会被领导整死！ 只要你足够懂事，我说你行你就行，相反我就说你不行，哪怕你行也是不行。 还有人感慨，我们不缺少技术人才，但是技术人才想出头太难了，不如考公务员当领导专门去管技术人才！ 被称为“芯片铁娘子”的李爱珍，四次申请中科院院士，四次被拒绝，最终负气出走，成为美国院士！ 合成青蒿素的屠呦呦，对治疗疟疾有重大贡献的人，闻名中外的诺贝尔获得者，在我国却是一个没有博士学位和院士头衔的的“三无”科学家！ 当西方国家以科研结果来确认世界排名的时候，我们在干嘛？都在论资排辈空谈论文。 因此，江寒决定让刘天一就在硅谷创办一个半导体公司，就地招揽人才！ 第一个要招揽的就是李爱珍，此时的李爱珍已经72岁高龄，但江寒知道在他重生的时候，李爱珍仍然活着。 李爱珍主要从事半导体材料研究，参与创建中国科学院信息功能材料国家重点实验室，去年5月份，李爱珍当选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 在李爱珍当选美国院士之后，科技部的官网才发了一个消息，对李爱珍作出了一个评价：半导体信息功能材料与器件专家，在电子器件、光电器件异质结半导体微结构的生长与特性研究领域做出了开拓性贡献。 就让李爱珍当公司的首席科学官。 在芯片领域，我们并不缺乏设计的能力，在软的方面我们绝对没问题。最难以突破的就是如何把芯片给做出来！ 也就是说，必须在硬件上进行突破，比如说光刻机。 公司可以挑选国内的顶尖学生，支持他们经费，让他们到美西方的顶尖大学学习研究，毕业时再招揽他们进入公司。 甚至，这些学生可以入外籍，这也是让美西方大学和有关部门放松警惕的一个手段。 要知道在后世，美西方对我们进行的高科技领域卡脖子的时候，那些顶尖大学对于大陆去的留学生卡得相当严！ 你到美西方国家的大学学习文科，比如说历史、文学、艺术、哲学等等，他们热烈欢迎，你不仅为他们送钱，还顺便接受了美西方各种思想和意识形态的洗礼，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哟。 但是大陆学生要去美西方的大学上理工科，就要经过严格的把关，相当于我们的政审一样。 你可以学习计算机的软件，编程，写代码，培养码农都不要紧，但就是不让你接触硬件！ 因为硬件才是最基础、最根本的东西！ 你编写代码再厉害又能如何？你不还得用美西方的编程语言？你不还是在我的操作系统之中？ 就像中美两个搞什么it竞争，双方都在爬梯子，我们终于超过了美国，结果美国把梯子抽掉了，因为梯子是人家美国制造的！ 比如说，你的软件再厉害，最后总得封装到芯片里！ 没有cpu，就没有微机，没有微机，就没有windows操作系统，世界上大多数软件都是在这个操作系统上编的。 软件再强，你也都是在人家的手掌心里！ 所以，美西方还专门面向全世界开源，就是把源代码全都公开了，你拿去用吧！ 但是他们能把芯片的硬件技术公开吗？这是他们保持技术领先的依仗。 所以，江寒决定必须在硬件上突破！ 江寒整理了一下思路，对刘天一和沈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我们这么做要砸非常多非常多的钱，但是一旦成功，我们就是世界性的大公司！” 刘天一震惊了，没想到江寒要搞这么大的事！ 正如江寒所讲，芯片是高资本、高研发投入且工艺技术复杂的竞争产业，芯片发展需要基础科学、技术科学和工程技术的协同，更需要全球产业链的协同。 这个难度是不是太大了？ 沈芸对于江寒的决定是坚决支持，人不能总为自己活着，总得为国家、为民族做一点事。 “我们可以让华威，让艾氏，让马总的公司参与，还有我们金鼎投资一起来搞！” 刘天一说道：“就说光刻机，我们可以根据这个机器所需要的器件分成若干个部门，分头研究。比如说，刚才江哥所讲的光刻胶，只要我们把这个研究出来，并且超过了日本的水平，我们就有了话语权！” 江寒哈哈一笑，拍了拍刘天一的肩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天一，你的想法，非常好！非常可行！” 我们为什么能被人家卡住脖子，是因为我们卡不住别人的脖子！ 就光刻机来说，所有零部件我们全研究出来更好，但这种可能性有，但是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就算是美国，也不能完全凭着自己的产业链做出一台光刻机了，全球顶尖的光刻机生产厂家——荷兰的asml公司也根本做不到。 所以，必须在光刻机某此关键部件上下功夫、求突破，凭着这些达到别人不可企及的水平！这样，才能够应对美西方的技术封锁！ 你锁我，我就锁你！看谁先撑不住！ 一定不能平均用力！刘天一今天偶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提醒了江寒。 三人讨论后，决定把公司起名为“芸芯集团”，英文名字要等到在香港或美国注册时根据当地的情况而定。 第741章 萌生去意 谈完事情，江寒与沈芸才回到房间里，暖雪在部队的幼儿园玩累了，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江寒谈起了当年在三河县与沈芸相见的事情。 听江寒提起那时，沈芸不由得生起一股暖暖的情愫，那个时候可真是太巧了。 “知道我为什么让村民们都上到乱石岭吗？” “按照官方的说法，你是严格按照暴雨红色预警的应急预案来做的。” “也许我说出来你不相信，因为我有预感，并且我的预感比任何人都准确，包括女人。” “我相信。” 江寒正在琢磨如何解释呢，哪知道沈芸直接说她相信！ 江寒不知道的是，沈芸对于江寒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 江寒想做一件事时，起初总会遭人反对，让人想不出来他为何这么干，但江寒又不解释，等到事情做完了，人们才恍然大悟。 大家都惊叹江寒干事角度之新颖、方法之独到、效果之绝佳，而沈芸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江寒在做事之前仿佛他已经知道结果，他的所有工作都是为这个结果而来！ 经过多次的验证，特别是芸芸投资的每一次动作，都几乎是江寒在说，刘天一在做，事实证明江寒的所有决策都是正确的。 “我有可能离开光军县。”江寒说道。 “为什么？”沈芸吃了一惊，江寒刚刚当上光军县委书记，一切都走入正轨了，正是大干一番的时候，怎么想离开了？ 江寒一时无话，走到窗户边看着外边黑沉沉的天幕。 “是不是章泽林要去光军县？”沈芸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 因为光军县现在的发展势头谁都可以看得到！关掉了污染严重的小作坊，空气环境好了！大力度惩处腐败、大面积调整干部，光军县的政治生态更好了！全县上下的干劲都调动起来了！ 特别是在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建设的带动之下，高速公路马上就要修，各种发展的机遇纷至沓来。 还有一种说法是，光军县的县委书记明年就会入常！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因为凡是发展好的县（区），一把手通常要高配。 江寒很有可能在一年之后，两年之内，自然成为市委常委，妥妥的副厅级！ 在这种情况下，江寒怎么可能会走？！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在背后使坏！ 谁会使坏？沈芸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章家！章家一定看中了光军县委书记这块大肥肉！ 因为章泽林也在新原市，在下面的长原县当县委书记！ 江寒与章泽林都是首期面向新世纪青干班的学员，江寒完全是凭着个人能力坐到了县委书记的位置上，而章泽林呢？虽然也有一定能力，但哪里比得上江寒的耀眼？ 章泽林能与江寒几乎同时提拔县委书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章家在背后用劲！ 自从爷爷刘在田死后，父亲这一支在政界的影响就大大减小，江寒现在的人脉几乎是他自己积累起来的。 现在章家又看到了快速提拔为副厅的捷径，当光军县的县委书记！ 也就是说，江寒此刻萌生去意，是章家在背后捣鬼，很有可能已经运作成功，并向江寒摊牌了。 江寒感到无法与章家抗衡，只有从光军县离开。 到这一步了，沈芸也感到无能为力。在为章家现在的势力发展迅猛，特别是在政界。 当然，章家绝对会为此付出代价，因为章氏马上就要陷入经济的泥潭而不可自拔。 这些天，刘天一谈起章家的时候就眉飞色舞，在为章泽宇现在都变得神经质了。 因为章泽宇投入了巨资进入了沪深股市，他自家的夏众电子股价跌得厉害，章泽宇又投入资金回购，哪知道越买越跌！ 整个大盘指数从1月份以来就开始阴跌，章泽宇都快崩溃了。 “章家想把你挤走？章泽林想当光军县委书记？早晚会有报应的。”沈芸把章泽宇现在的情况说了说。 江寒说道：“章泽林想当光军县委书记？你听谁说的？” “我猜的。”沈芸给江寒倒了一杯茶解酒：“章家啥都想捞，只要有好处。” “不是所有人都是坏的。章泽林其实很不错，在长原县，干部群众的反映都很正面。没有任何领导对我讲章泽林要来，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离开。” 江寒对章泽林并无恶感，从工作上讲，江寒对章泽林还有些欣赏，没有的事，他肯定不会赖到章泽林头上。 “再说了，如果章泽林当光军县委书记，组织上总得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这事，陈部长，不，陈书记也不会答应吧。” 沈芸听到这里就放心了，不过马上，疑问又来了：“既然是这样，咱们干嘛要离开？” 江寒从窗户边走过来，抚住沈芸的双肩：“因为我觉得在光军县工作，没什么挑战性了。” “我在班子里不管说什么，大家都没有反对意见。特别是陈书记来之后，我在光军县绝对是说一不二。发展思路、工作重点、主要抓手全都定了，大家按照这个抓落实。既没有挑战性，更没有新鲜感。我想换一换环境。” 沈芸知道，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往往有极强的征服欲，总想在新的领域做出新的成绩。不少男人在感情上往往也是喜新厌旧，其实也是一种征服欲的表现。 江寒在感情上从来都是专一的，尽管有不少优秀的女人，比如林逍逍、艾梦曾经仰慕他，但江寒始终不为所动。 所以，江寒的征服欲都体现在事业上。 江寒不想在光军县干了，到别的地方也不错。 光军县委书记直接成为新原市委常委，很有可能，但也不是百分之百。 江寒到别的地方也未必不是一个坏的选项，比如说调到省委组织部、国家发改委甚至中组部，这样，发展的空间恐怕更大。 对于江寒来讲，调到这些单位基本没有难度。因为江寒在这三个单位都很有影响，特别是省委组织部、国家发改委早就盯着江寒了。 “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如果你到国家发改委，我就想办法从绿城大学调回去，我的母校，还有党校，都可以。” 江寒说道：“我不回省直，也不到国家部委。” 第742章 偏离了主题 在光军县玩了几天之后，沈芸、刘天一带着暖雪回到绿城。 两个保姆也回来了，负责照看暖雪和沈芸的日常起居。 沈芸到绿城大学上班，刘天一按照江寒的想法先去香港注册公司，同时在南粤省与艾氏兄弟、华威公司和马云腾见面。 新原市召开全市领导干部会议，市四套班子领导同志，部分老同志代表，各县（市、区）和市各有关方面负责同志参加会议。 江寒与桑榆一起参加。 因为是提前到了，章泽林过来，与江寒和桑榆一起聊天。 章泽林说道：“江书记，我听说，省委组织部马上要研究光军县委书记高配的事情。这种事情，只要研究，没有通不过的。我看可以提前恭喜你了！” “章书记的消息好灵通啊。这种好事，恐怕轮不到我了。”江寒笑道。 章泽林说道：“江书记是不是太悲观了？光军县一把手如果高配，那也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我估计也不会有这事。所以啊，如果真是高配，你绝对是第一人选！” 桑榆基本认同章泽林的看法：“要是真的高配，非江书记莫属。换个人来，恐怕没人服气啊。” “我恐怕要离开光军县了。”江寒又补充道：“是我主动要求的。” “什么？你离开？！”桑榆不由得失声叫道。 章泽林也吃了一惊，连忙问起江寒离开光军县的原由。 江寒笑道：“我这个人喜欢新鲜的事物、新奇的地方，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人生几十年，最好能多一些体验，不同的单位、不同的职位、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文化等等。” “在光军县干下去，也没什么挑战性了。” 江寒的话让章泽林和桑榆顿时无语了。 章泽林马上感到自己的境界与江寒相比有点低了，换句话说，江寒活得远远比自己洒脱！ 江寒做事真的是天马行空、无所顾忌，根本原因是他不在乎职位的升迁，而在乎的是人生的体验！ 别人把升官当作毕生的追求，而江寒却满不在乎！ 也许，这就是江寒一直这么出色的原因吧。 章舞照曾经给章泽林开玩笑，他体重150斤，心事占了120。 章泽林总是背负着家族的使命，每走一步都要听从长辈的意见，每做一项工作都得思前想后，尽量做得完美，以达到长辈们的要求，因此是处处小心。 江寒把光军县全都理顺了，他却要走了，这个人真的是我行我素、随心所欲！ 章泽林不由得羡慕起江寒来了。 桑榆倒没有羡慕，而是有些担心。江寒不在光军县了，肯定是要调到省城或京城，和妻女团聚，过他的小日子去了。 而桑榆却担心光军县的工作，他刚刚当上县长，有江寒在，他能省好多心，最起码在重大的问题上不用操心。 江寒这一走，整个县的经济社会发展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正要问江寒准备去哪里呢，会议工作人员开始喊大家进入会场，桑榆只好闷闷不乐地跟着进了会场。 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陈顺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主持人是已经确定到省人大任职的原市委书记余东风。 省委组织部跟来的一名副部长宣读了省委决定：陈延平同志担任新原市委书记，余东风同志不再担任新原市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 余东风表示，坚决拥护、完全服从省委的决定。同时回顾了在新原市工作的历程。 “几年来，我最深切的感动是大家的信任，新原市的领导班子特别讲政治、特别讲团结、特别讲担当，党员干部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人民群众特别淳朴、特别勤劳，让我深深感到在新原工作是一种幸福，我将永远铭记同志们对我的理解支持，倍加珍惜与同志们结下的深厚情谊。最美好的挂念是新原的未来，我对新原充满了感情，今后无论走到哪里、身在何处，都会时刻关注新原、支持新原。我坚信，在省委、省政府坚强领导下，以陈延平同志为班长的市委一定会团结带领全市广大干部群众，踔厉奋发、勇毅前行，奋力谱写新原现代化建设新篇章。衷心祝愿新原的事业蒸蒸日上，新原的人民幸福安康。” 余东风说到这里，眼睛都湿润了，嗓子有些哽咽。 江寒感到，余东风干得谈不上出色，但也没有多大的失误，能力有余，魄力不足。特别是对于光军县，余东风一直不敢下手，对于干部，不敢触及深层矛盾，很多时间当老好人。 好人有好报，但老好人没有。 尽管余东风讲得很动情，但干部们可能一时感动，几天之后谁都记不得了。 陈延平作表态发言，讲得不长，但说的都是大实话。因为接下来是陈顺部长讲话，不管如何，得给陈顺部长留下足够的时间。 陈顺部长充分肯定了新原市近几年的发展，讲话中多次提到光军县，提到了光军县的生态环保工作、干部队伍建设、宣传思想工作。 “特别是光军县委书记江寒同志推出了老干部服务队、石姑娘队、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之一的张锁，提出了建设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建议，得到了中组部的赞扬并上升为国家级，这必将为新原市的发展插上腾飞的翅膀。” 陈顺部长在提到光军县，提到江寒的时候是脱稿，组织部给他准备的讲话稿中应该没有这些话，是陈部长临场加上的。 不少干部讶然，连江寒自己都有些意外。 今天的主题是送老迎新，省委组织部长过来讲就是肯定一下要走的余东风，对下一步新原市的发展提几点希望和要求。 哪知道，陈顺部长竟然多次表扬光军县，还特意表扬江寒，这是不是偏离了主题？ 会议结束，江寒和桑榆往外走，桑榆正想问江寒要去哪里，却被市委办工作人员叫住了。 “江书记请留步，陈书记让您过去一下。在小会议室。” 第743章 跨省任职文川县 见此情景，桑榆和章泽林只好压住心中的好奇先走了。 桑榆则是到会场外坐到车里，等江寒出来。 陈延平让江寒去小会议室，肯定是去和陈顺部长见面的，难道说江寒是要调到省委组织部吗？ 甚至，陈顺部长要让江寒当秘书？ 江寒在小会议室外等了一会儿，等到常委们从里面出来了，江寒才进去。 屋里只剩下了陈顺、陈延平。 江寒向陈顺部长和陈延平书记问好，陈顺部长道：“坐吧。” “我听说你要走？”江寒刚刚坐下，陈顺部长就问道。 “陈部长，抱歉。我是想走。”江寒说道。 陈延平大吃一惊，江寒想走？不想在光军县待了？自己一来，江寒就要走？江寒这小子到底什么意思？ “中组部搞干部跨省交流，各省都有名额，你想交流的话，直接给延平部长讲，也可以给我讲嘛。怎么直接给中组部说呢？”陈顺的语气颇有些不满。 中组部今年要搞一个全国范围的跨省交流，分为厅级、处级实职两个层次，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区域，比如说，河洛省选出来的干部可以交流到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其中，正处级实职年龄控制在35岁以下，河洛省的名额是3个。 因为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光军县，江寒与中组部搭上了关系，直接在中组部报了名。 前天，中组部下发了通知，陈顺才知道江寒直接在中组那里占了河洛省一个名额。 面对陈顺的质问，江寒一时没有吭声，陈延平总算明白了江寒的心思。 原来，这小子一直想到南方发达城市去！ 当年，姑苏市长李燕军看中了江寒，让江寒任姑苏高新区的一把手，还是陈顺部长阻拦了，江寒这才到了光军县。 半年过去了，李燕军市长成了姑苏市委书记，难道他又做通了江寒的工作？ 好啊，老同学居然来挖自己的墙角！连声招呼都不打！ “江寒，你还是想去姑苏？”陈延平说道：“光军县刚刚理顺你就走？姑苏那地方经济发达，你到那儿人生地不熟，图啥呢？” 江寒道：“陈书记，我不是想去姑苏市。我觉得，有一个到外省任职机会，十分难得，所以也没有通过省里。我刚三十岁，想到不同的地方体验一下，不断地挑战自我、丰富自身、充实自己。” 江寒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如果自己真的按程序上报，恐怕连市里这一关都过不去。 陈延平怎么可能放自己走？ 就算陈延平肯放，省委组织部也不会放。 当时江寒有去姑苏任职的机会，也是给陈延平和陈顺给挡住了。 “陈部长，陈书记，我是觉得光军县一切都步入正轨了。有我没有我，都差不多。我是真想出去锻炼锻炼。”江寒看陈顺和陈延平都黑着脸，又补充道：“就算是我离开了，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也跑不掉。” “要不，省委给我的二等功，我不要了。” 陈顺被气笑了：“该是你的二等功就是你的二等功，这个跟你走不走没有关系。你到外省工作了，这功还是你的，省领导没这么小气！” 江寒又搬出了他给章泽林、桑榆解释的那一套。 陈延平还是不甘心：“江寒，你说在光军县没有挑战性？开什么玩笑？现在的光军县发展，你就满足了，你就止步不前了？看你那点出息！” “你想有挑战性，那还不简单？有我在，你想要多大挑战就有多大挑战！我还怕你不敢挑战！” “我就给你一个挑战，今年年底，光军县的gdp和财政收入冲到全省县域第一！能做到不？” 江寒道：“这个做不到，主要是我们的地理位置、发展基础和综合条件，没法跟省会下面的县（区）相比。” 陈延平激动地站起来了：“这不就结了？！” 江寒感到陈延平只抓住“挑战性”不放，忽略了他所讲的体验多个领域、多个地方，想到不同的地方锻炼。 但此时，江寒却不能和陈延平顶牛，只有不吭声。 不吭声就是一种态度。 陈顺部长对江寒还算了解，这小子一旦作出什么决定很难说服。更何况，这小子直接在中组部报了名，摆明了就是想绕过市委和省委组织部，铁了心想出去锻炼。 从道理上讲，江寒这么做，这是响应中组部的号召，你还不能批评他！ 要批评也只能批评他没有按正常的程序来。 就个人而言，江寒去外省，多了一次经历，对他以后的发展不无裨益。 陈顺部长已经拦过江寒一次了，江寒这是铁了心要走，他也就没必要再拦着了。 “江寒，去哪个地方，定了没有？”陈顺的话一出，陈延平就感到真拦不住江寒了。 “我报名的时候，填了我的意向，我想去西川省的文川县。” 啊？陈延平和陈顺互相看了看，文川县，怎么没听说过？ 全国有2800多个县级行政区，除了一些有名的县，外省的很多县都寂寂无名。 “文川县，你了解吗？比光军县强？” 陈延平感到奇怪，既然要去省外锻炼，还专门找了中组部的关系，怎么着也得去东部或南部发达地区的县（区），江寒为何选择一个西部的县？ 如果不去东部和南部，最具锻炼价值的地方是最西部，比如说新疆和西藏。 江寒选择川西的县，太奇怪了。 难道文川县有什么特殊之处？ “我对文川县相当了解。文川县属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是国家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和西川省88个片区贫困县之一。” 陈延平道：“你在三河县，也是国家级贫困县，你不是经历过了吗？你要去，也得去姑苏这样的地方。” 此时陈延平想开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江寒既然想出去，那也得去同学李燕军那里。 “其实，我想去文川，还有一个原因是，离蓉城近。我妻子喜欢蓉城。她说蓉城的生活比较安逸，是一个来了就走不脱、不想走的地方。”江寒无法解释了，只好拿出沈芸来搪塞。 第744章 挽留 “少不入川，老不入广，”陈延平摇了摇头：“江寒，你才30岁，就想过安逸的日子？今后几十年，你就天天打打牌喝茶下馆子？” 陈延平像是第一次认识江寒一样，以前的江寒多么的意气风发，雷厉风行，敢想敢做，而现在却因为老婆喜欢安逸就失去了奋斗的精神、丧失了前进的动力！ 女人啊，只会影响男人进步的速度！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陈延平不再劝了。 因为今天的会议结束比较早，陈顺部长没有在新原市停留，直接返回绿城。 江寒坐陈延平的车，两人把陈顺部长送到高速口。 在车上，江寒向陈延平推荐了光军县委书记的人选：县委副书记竺同和。 ～～～～～～ 江寒又一次成为光军县和新原市的焦点。 中组部组织千名青年干部跨省锻炼，江寒直接在中组部报了名！江寒要跨省调动了！ “知道吧，省委组织部长陈顺还专门来了，跟市委书记陈延平一起劝说江寒留下来！” “省委常委都没有劝动！江寒坚决要走！” “你说江寒图啥？光军县发展这么好，他拍屁股走了！” “是啊，江寒费心巴力地做了一锅菜，眼看着快好了，他扔筷子离席了！” “听说，陈延平书记气得够呛，当着江寒的面摔了杯子！” “干部干到这个份上，真是少见啊。” “听说，江寒推荐了竺同和接任光军县委书记。” ～～～～～～ 竺同和万万没想到江寒会在这个时候走！并且江寒还向陈延平推荐自己接任县委书记。 竺同和到江寒的办公室汇报关于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的选址情况，也是想当面向江寒表示感谢。 他知道江寒的背景，拥有别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资产，什么都不缺。于是，竺同和也就象征性地带了一盒茶，是老家特制的那种金银花茶。 竺同和经过考察，感到应该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建在石门水库，石门水库是第一支石姑娘队成立的地方，石门水库也是石姑娘为主建的水库，大家也叫石姑娘水库，这个水库可以同时体现郑勇合当年那批干部的艰苦奋斗精神和石姑娘队的感人事迹。 而且建在水库边，有山有水。 江寒肯定了竺同和的想法。 “江书记，真的要走吗？”竺同和汇报完工作就转向另一个话题。 “是啊。想换个地方，换个环境，”江寒笑道：“当然了，并不是说咱们县的环境就不好。就是为了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挑战。” 竺同和感到江寒的说法自相矛盾，一方面说是要到新环境去挑战，另一方面又说川西省的节奏比较慢、生活比较安逸。 想挑战就不要想着安逸，想着安逸就不要说挑战。 竺同和感到十分不解。 “同和书记，可能停几天我就离开了。我向陈书记推荐了你，到底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也不知道。不管怎样，平常心看待吧。” 江寒知道竺同和来的目的，其实就是求证江寒是不是向陈延平推荐了。 结果，江寒真的推荐了。 竺同和非常激动，尽管陈延平对江寒走非常生气，但那只是一时的，陈延平对江寒的欣赏大家都知道。 连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陈顺部长都来劝江寒，由此可见江寒在省领导心中的份量。 江寒虽说要走了，但他的推荐绝对是重量级的！ 很有可能，自己接任光军县委书记！ 看来，自己一直靠近江寒、紧跟江寒是对的！ 上次没有推荐自己当县长，这次直接跳过县长当县委书记！ 自己对待江寒、对待工作的态度，江寒全都看在眼里！ “如果我能接您，江书记请放心，等您回来的时候，光军县的发展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竺同和的话很巧妙，“接您”二字，一方面可以理解为接任江寒的职位，另一方面也可以理解为江寒回来的时候，竺同和去迎接。 职务越高就越讲究说话的艺术。 从讲话来讲，竺同和的确还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 ～～～～～～ 两天之后，江寒接到省委办公厅通知，让他第二天去省委北院，省委书记徐广厦要见他。 江寒知道，省委组织部的文件下来了，因为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光军县的事情，江寒立了二等功。 省委书记徐广厦曾当着组织部长陈顺和省委秘书长的面承诺，要亲自给江寒颁奖。 江寒要去省委北院，不少干部猜想，省委书记徐广厦会不会把江寒给拦下来？ 仕途混到这个份上，还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下午，光军县委大院来了几百人，扯着横幅，拿着喇叭，敲着锣鼓，十分热闹。 横幅是红底白字，上面写着：江书记不要走！光军县人民需要您！ 江寒在办公室看着的横幅和喊声，不禁有些动容。 扯着横幅的，竟然是老干部服务队的副队长韩永庆和另外几个村民。 石姑娘队的郑新玲也来了，带了好几十名妇女，都穿着当年的衣服，一看都是石姑娘队的队员。 县委办主任邰宝龙进来了：“江书记，来的人都是想挽留您的。” “我知道。”江寒看到这个情景，心情也颇为激动。大家经常说，金杯银杯不如百姓的口碑，这奖那奖不如群众的夸奖。得到领导的夸赞容易，得到群众的认可不容易。 其实中国的老百姓很容易满足，只要能温饱他们就会对党和国家心存感激。 江寒在调研的过程中发现，很多乡镇的土老板挖矿发了财，跟村干部一起欺负群众，但是群众都能忍受，大家感到生活比以前好多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党的政策好。 群众们特别是农民是最辛苦的人，他们的日子过好了，并没有把功劳算到自己头上，从来不说自己如何辛苦劳，而是把对党和政府的感谢放在嘴边。 外面的人一直喊着口号，请求江寒留下来。 “宝龙，你去给群众解释一下，就说我已经去省委了。” “江书记，您最好还是跟群众见见面。”邰宝龙劝道。 “我不见他们了。中组部已经定过了事，不可能更改。”江寒看到下面聚起来的群众，越来越感到去文川任职的必要性。 第745章 让他高飞 邰宝龙带着几个人到门口向韩永庆、郑新玲等人解释。 这次几百人来到县委院与以往不同，以往是来上访、闹事的，这次是来请愿的，请求江寒不要走，所以邰宝龙处理起来没有任何压力。 韩永庆是老干部代表，郑新玲既是石姑娘队的代表，也是群众代表。 邰宝龙把韩永庆、郑新玲请到了值班室，亲自给他们倒了茶。 “韩局长，郑老师，我跟你们一样，我也不想江书记离开。” 邰宝龙上来就拉近他们的距离。 韩永庆以前当过市直部门的局长，郑新玲现在已经是县委党校聘请的老师。 郑新玲此时声泪俱下，恳求见一见江书记，当面劝他留下。 如果不是江书记，他们这批石姑娘恐怕就会被人忘记。 但江书记来了，把他们当年的事迹挖掘出来，拍成了片子，写成了书。 特别是江书记把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到了县里，不少姐妹们成了教学点上的讲解员，这样一来，石姑娘的精神就会代代流传。 从物质上讲，江书记给每个石姑娘都进行了补助，再加上讲课培训的劳务费，让所有人能够安度晚年。 郑新玲听到老干部说要到县委院里去挽留江书记，马上给当年的老姐妹联系，一起赶了过来。 和她一样腿脚不便的，都由村里人或者是儿孙搀扶过来。 老书记郑勇合还在山上并没有过来，他只是给江寒发了一条祝福的短信。 对于江寒，郑勇合以及老干部服务队的队员们，感情是复杂的。 从刚开始的怀疑到最后的佩服，郑勇合对江寒也有一个认识的过程。 郑勇合最担心的是，江寒会败在贾生明和王东方手里。当时贾生明提出要搞差额选举的时候，郑勇合就立马意识到，王东方在背后作祟！目的并不是要给江寒难堪，而是王东方采取的一种兑子战术！ 王东方宁可牺牲贾生明，也要把江寒给干掉。 在王东方眼里，什么人都是一枚棋子，多年来都是如此。 于是郑勇合就给江寒打电话，以突发疾病为由将会议拖延，他想办法处理此事。 哪知道第二天江寒并没有按照他的办法来，会议照常进行。 最后来了一个惊人的大逆转！贾生明和肖庆立折进去了，江寒是被选下去了，但上级直接任命江寒为县委书记！ 郑勇合这才知道，江寒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后来，郑勇合一分析才明白，江寒作出的成绩，可以说是让前人汗颜，让后人仰视！组织上不可能不重用他！ 江寒被选下去，让上级更加认识到江寒工作环境的恶劣，这种恶劣环境下能做出傲然的业绩，更加证明江寒的优秀！ 听说江寒要跨省任职，郑勇合感到，江寒已经进入了中组部的视野，前途不可限量！ 江寒为光军县做得够多了，没必要把他拴在这里。 有机会高飞，那就不要拽住人家的翅膀。 光军县的干部群众，应该有这种格局和境界。 当然，郑勇合最后还是让韩永庆带着人去挽留江寒，同时召集了部分石姑娘队，还有几个村的村民一同去县委。 郑勇合知道，去再多的人也留不下江寒，之所以让去，实际上是给江寒一个肯定和赞扬！让江寒看到，他的努力大家都记着。 同时，大家伙儿去挽留江寒，也是给现任和后任的县委领导看的，让他们按照江寒的思路走下去，不要另搞一套。 韩永庆作为老干部服务队的副队长，当然明白郑勇合的打算。 “邰主任，能不能把电视台，记者们请过来拍一拍，作为资料留存，最好能送到市台、省台播一播。还有，这些录像资料可以送给江书记，留个纪念啊。”韩永庆如此说，邰宝龙一拍脑袋，是啊，这想法多好啊，我怎么没想到？ 邰宝龙立马给县委宣传部的梅玉洁打电话，不一会儿，扛着摄像机和照相机的人都赶过来了。 此时，韩永庆立马喊起来，横幅打起来了，锣鼓敲起来了，群众们都朝着里面喊着“江书记留下”“光军县离不开您”等等。 江寒在光军县，除了开大会让拍照之外，其他场合从不邀请记者来拍摄或报道。 电视台的记者们都知道，江寒有个要求是，不要老是跟着领导拍，要把镜头对准普通百姓，多反映他们的疾苦，从民间收集民意反映给有关领导，这才是新闻工作者的职责所在。 江寒还讲过，新闻工作者不是歌颂者，而是客观事实的反映者、广大群众的代言者、政府工作的监督者。 江寒的这种想法和做法与原县委书记贾生明等人格格不入。 贾生明只要一出去调研，首先要叫上电视台和《光军简报》的记者。 贾生明每天晚上都要看电视，主要是看县电视台对他的报道，是不是排在第一个。 哪怕是这几天贾生明没有什么活动，也得让电视台重复播放他的旧闻。 县电视台没想到江寒快走了，县领导派人来拍这种场面，于是从电视拍摄的角度，指挥群众如何喊口号，调整横幅的角度。 邰宝龙上来给江寒汇报了，江寒在办公室里也看到了，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动。 电视台拍完之后，韩永庆带着人就散了。 晚上，电视台就把录像制作好了送给了邰宝龙。 ～～～～～～ 第二天，江寒去了省委北院，等了一个小时之后，省委书记徐广厦亲自把二等功的证书交到江寒手中。 “江寒，好好干！不管到哪儿，相信你都能干出成绩。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而是河洛省。” 江寒点头：“徐书记，我一定好好干，请您放心。” 徐广厦没有多说，和江寒握了握手就走了。 江寒去了省委组织部，和青干处长郭景明和调到干部监督处的邓立鹏打了招呼，两人对于江寒去川西省任职很是不解，江寒未多加解释。 郭景明告诉江寒一个最新消息，陈延平书记开了一个小会，决定让光军县委副书记、正处级的竺同和接任县委书记。 江寒感到，陈延平对自己真的是很好！对于为什么去文川县，江寒真的无法解释，也许只有两个月之后，陈延平会理解吧。 从省委北院出来，江寒就接到一个电话，一看区号，是川西省的。 第746章 大地震的记忆 这是川西省委组织部打来的电话，他们已经接到中组部的通知，问江寒什么时候报到，江寒说三天之内报到。 不一会儿，阿坝州委组织部、文川县委办主任、文川县委组织部长都给江寒打来了电话。 给江寒开车的已经换成了县司机班的老刘，送到家和万世后，江寒让他直接回光军县。 “江书记，您不回县里了？县领导还要给您饯行呢。”老刘说道。 “不回县里了，我明天就走了。”江寒知道竺同和与桑榆已经商量好了，等江寒回去就聚一聚，给江寒饯行。 江寒来了绿城，就没有打算再返回。 这场饯行酒，江寒的身份变了，大家都过来敬酒，谁都不好拒绝，谁端的酒都得喝，酒量再大，也承受不住。 喝高一场，连续几天缓不过来劲。 江寒在光军县干了八个月时间，与很多干部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恐怕一喝起酒来，在酒精的刺激之下，可能会失态。 那就，挥一挥衣袖，留下一个背影，不带走一片云彩。 从绿城到蓉城坐飞机两个小时时间，江寒定了一班南航的，上午10:50起飞，中午12:50到蓉城的双流机场。 坐上飞机，邻座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拿着一个最新款的mp4,播放的是张学友的歌：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就连说过了再见，也看不见你有些哀怨…… 等一首歌播放完毕，男子收起来，与江寒聊起来。 听江寒是去蓉城旅游的，男子马上递给江寒一张名片。 刘洪，蓉城友好旅行社董事长，还是川西省旅游协会旅行社分会的副会长。 他前几天跟随蓉城的领导来到绿城召开旅游推介会，因为要与绿城当地的旅行社具体洽谈合作，所以晚了几天回蓉城。 “我们现在的旅游越来越火，引起了国家部委的重视。3月底，在我们蓉城要召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我们友好旅行社还承担有任务，就是组织与会嘉宾考察。” 刘洪从包里掏出了一份会议材料，有川西省政府的批示，还有蓉城市旅游部门的会议工作方案。 “全国发展旅游促进就业工作会议”，由国家旅游局、国家发展改革委联合在蓉城市召开，参加人员是全国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发展改革委主管副主任及相关处长，全国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旅游局主管副局长及相关处长，计划单列市、副省级省会城市发展改革委、旅游局分管副主任（副局长）。 到时候，河洛省发改委和旅游局的领导也会来参加。 再一看考察线路，供与会嘉宾选择的有两条，其中一条线路是到九寨沟。 江寒翻了翻，轻叹一声声说道：“九寨沟，值得一去的地方。再不去，恐怕好多绝景再也看不到了。” 刘洪一愣，奇怪地看着江寒。 江寒想到了前世那场大地震，震中就在文川县，离文川县310公里的九寨沟也遭到了极大破坏，诺日朗瀑布、火花海、五花海永远地消失了。 “刘总，做九寨沟的线路，总共有多少旅行社？” “只要是家旅行社，都做九寨沟。当然，旅行社好多都不正规，这种就叫做黑社。黑社、黑导、黑店，这事太多了，打不尽、赶不绝。正规的旅行社有60家，是去年蓉城市旅游局评出了60家诚信旅行社，公布在官网上。” “如果说全市甚至全市要整顿市场，打击黑社、黑导、黑店，是不是所有的旅行社就不得组团，就得停止业务？”江寒没在旅游部门干过，对一些具体的规定并不清楚。 “应该会有一部分旅行社停止业务，但是正规的旅行社不可能停。如果全停了，旅行社的损失就太大了，游客也不满意，省领导、市领导也不满意，旅游局不敢这么干。” 江寒感到头大，到时候，不要说本地居民，这么多游客怎么办？ 江寒作为文川县委书记，他可以拿出武断粗暴的作风，在县里硬来！但是对外地的游客怎么办？这些旅行社也不归他管！ 前世的江寒，曾参加过文川县的震后救灾和灾后重建工作，在文川县待过一年，那是他在当处长期间，那个时候各省都在援建川西，江寒是河洛省援建指挥部的一员。 这场大地震不是一个惨字所能概括的。 5月12日发生的这场地震波及范围极广，地震波确认共环绕了地球6圈。地震波及大半个中国以及亚洲多个国家和地区，中国北至内蒙古，东至上海，西至西藏，南至中国香港、中国台湾等地区均有震感，中国之外的泰国、越南、菲律宾和日本等国均有震感。 因为震中在文川县的映秀镇，所以这次大地震被称为“文川大地震”。 地震严重破坏地区约50万平方公里。其中，极重灾区共10个县（市），较重灾区共41个县（市），一般灾区共186个县（市）。 共造成近7万人遇难、近2万人失踪、38万余人不同程度受伤、2000余万人失去住所，受灾总人口达4600余万人，直接经济损失近9000亿元。 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波及范围最广、灾害损失最重、救灾难度最大的一次地震。 后来，经国务院批准，自2009年起，每年5月12日为全国防灾减灾日。 5.12是川西和全国人民最难忘的一天，文川县、北川县、茂县等等都几乎被夷为平地。 强大的地震，让多少人的生命在这一天戛然而止，多少个孩子的生命停留在这一天，有的一家人都在地震中失去生命，有的一家人只有一个幸存者。 地震来临后，瞬间地动山摇，楼房倒塌，大树倾倒，山河破裂，地上随处可见的裂缝，在这危急时刻,有些人逃离了自己的住处，但更多人人根本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倒塌的楼房给压在了下面，每一个地方都惨不忍睹。 当年的江寒进入文川时，余震不断，路上不断有人崩溃地痛哭，碎砖瓦砾之上，还有人用手趴着被掩埋的亲人。 各省的救援队还有人民子弟兵，每个人都带着悲痛的心情前去救援，许多地方的道路，由于受地震影响已经无法通行，所以救援真的很有难度。 虽然余震不断，但大家还是努力前行，车到不了的地方，就背着救援物资步行走过去。 围家总共派去了20万的兵力去营救受灾人民，通过半个多月的营救，人民子弟兵们一共在倒塌的房屋下救出了8万多人，但被地震掩埋住的人还有很多。 尤其是学校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很多孩子都失去了生命，他们的书包扒出来后，被整齐的摆在了地上，可孩子们却不在了。 在一处废墟旁，一位男子坐在地上抱着孩子的尸体在发呆，他的妻子趴在他的肩上痛哭着，这个孩子估计才上小学，身上到处都是伤，已经没有了生命，江寒当时再也忍不住泪水，痛哭失声。 江寒之所以坚决要求来文川任职，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对他的冲击太大！他并不是为了丰富他的履历，并不是为了今后发展得更顺，纯粹是为了救人，救更多的人！ 这一想法，也只有沈芸能够模模糊糊地猜到了，因为江寒特意向她提到了三河县当年的那场泥石流。 既然重生一次，江寒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场重大灾难即将发生而无动于衷！否则，今后他当再大的官或者是挣再多的钱，都将良心不安！ 第474章 用损招 飞机平稳地落在了双流机场，江寒打开了手机，看到了一条短信。 是文川县委办公室主任袁文启发来的，他和司机已在出口等待，司机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字：文川。 江寒看到这个短息，感到袁文启比较用心，大多数人举的牌子上面都写着接某某某。 袁文启如果直接写上江寒二字，显得对江寒不够尊重，如果加上书记二字，又恐怕让人围观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江寒看到一个年轻人举着一个“文川”的牌子，就走了过去。 “江书记？！”袁文启看江寒来了，试着喊了一声。 “袁主任，辛苦了。”江寒道。 袁文启没想到江寒这么年轻！对于江寒，他了解到信息极少。 从市委组织部传来的消息只是说，江寒是河洛省的一个县委书记，这个县的发展势头很好，其他的就没有更多消息。 袁文启从网上搜到了不少关于光军县的消息，但奇怪的是，居然没有县委书记江寒的消息！连江寒的照片都没有！ 都是县委书记贾生明的消息，从时间上判断，江寒是刚刚接任县委书记。 能够跨省交流的干部，年龄上都很有优势，没想到江寒居然这么年轻，看起来三十岁都不到。 “江书记，您得先到省委组织部报到，而后再回去。”袁文启说道。 “你不是游客？”同机的刘洪一看袁文启和司机的着装，再一听两人对话，就有些疑惑，他不是要去九寨沟旅游吗？ “刘总，不好意思。飞机上没有说，怕你不相信。哈哈。欢迎到文川，今后多多联系。”江寒又向刘洪伸出了手。 刘洪更是一头雾水，这个人说的是普通话，但显然不是川西人，竟然在一个县里当书记，这么年轻，应该是乡党委书记吧。 “刘总，这是文川县委办主任袁主任。”江寒又道：“文启，这是省旅游协会旅行社分会的副会长，蓉城友好旅行社的老总。” 刘洪一惊，这次真是看走眼了！县委办主任是县委常委，他来接的书记，当然不可能是乡党委书记！绝对是一把手县委书记！ 刘洪马上掏出名片递给袁文启：“袁主任，多多关照！” 袁文启说道：“刘总好，以后请多往我们文川县送游客啊。九寨沟、黄龙住宿有限，你们不能把游客都安排在茂县、松藩啊，也给我们文川匀一点嘛。” 刘洪一脸为难：“江书记，袁主任，这个事我真得诉诉苦了。现在，各个旅行社对文川很有意见，都不愿意把游客往文川县安排。” “为什么？”江寒问道。 “从蓉城去九寨沟，文川是必经之地，映秀镇更是绕不过去。但是映秀镇就是一个土匪镇！经常堵住路，也不说要钱！说是前面有塌方，其实都知道，只要交200块钱养路费，他们就把路障搬开，让你过去。” “他们堵的就是外地车还有大巴车，其实就是图钱！这么一来，旅行社根本不敢安排游客在文川！” 袁文启赶快拦住了刘洪的话头：“刘总，今天有急事，咱们改天再聊。” 刘洪满肚子的话给窝回去了，只得跟江寒说再见。 上了车，江寒问道：“文启，映秀镇怎么回事，是镇里创收，还是县公路局创收，还是镇上的老百姓胡来？” 对于新任县委书记的问题，袁文启一点都不敢隐瞒。 映秀镇自古以来都是川藏茶马古道的必经之地,客栈、酒店、茶铺等等设施齐全，可以说是自古繁华。 后来，随着交通的发展，茶马古道逐渐衰落。九寨沟、黄龙这些景点的发现，让映秀镇又火了起来。 通往九寨沟的好几个县也都看到了商机，瞄准游客需求，建起了旅游接待设施，让映秀镇包括文川城的过夜游客大大减少。 所以，映秀镇就组织一些街溜子，时不时地在街上拦住大巴车收费，往镇财政所交一半。 这种事已经存在五六年了，从县里到镇里，领导们都是睁一只睁闭一只眼。 “江书记，今年州领导点名批评了，贾县长下决心要整治，五一快到了，必须两个月之内消除拦路收费现象。” 文川县长名叫贺江秋，与江寒的名字重复了一个字。 袁文启知道，县里边都有一种说法，说新来的县委书记与县长恐怕会犯冲，因为两人的名字都撞了！ 贺江秋的名字虽然带有一点女人味，但其实是男人，并且十分霸道。 而听说江寒在光军县，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一个是省外来的优秀年轻干部，一个是本土的强势人物，两人搭班子，恐怕少不了冲突和矛盾。 “好，很好。”江寒又问道：“除了从映秀镇去九寨沟，还有没有其他线路？” “有两条线可以去九寨沟，一个是西线，从蓉城、郫都区、都江堰市、文川进入九寨沟。一个是东线，从绵阳出发，经平武到文川县城再去九寨沟。西线必经映秀镇，东线不必经过，但是这条路太远。” “东线的人很少。因为全国各地的游客去九寨沟，都是先到蓉城。” 江寒这下子终于有点头绪：只要卡住映秀镇，那么大部分游客都去不成九寨沟！ 这样一来，江寒到时候的压力会大大减轻！ 江寒决定到县里之后和县长贺江秋谈一谈，先不要着急整治路霸。要想卡住映秀镇这个地方，政府工作部门出面肯定不合适，还真得指望这些人堵路！旅行社交200元就可以过去，这些路霸可以收2000元！旅行社肯定无利可图，那么就只有原路返回，或者是提前取消游客行程。 在没有好的办法之前，也只能用这种损招！ 大灾面前，人命关天，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什么招管用就用什么招！ 只要能把游客堵在重灾区之外，这就是胜利！ 江寒到省委组织部与地方干部处的处长见了面，处长说了一些例行性的鼓励的话，江寒也没当回事，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江书记，咱们是现在回去吗？还得去一趟州委组织部。”袁文启在外边等着，没想到江寒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急，你先联系一个人，我想见见他。” “江书记，您想见谁？” “李有才，”江寒道：“川西省地震局的退休干部，嗯，应该是1999年退休的。” 第475章 水上生命大通道 “哦，江书记，李有才是您亲戚还是朋友？有没有联系方式？” 江寒道：“我要有他联系方式，我早就联系了。” 袁文启感到这个江书记的想法很怪，州委组织部的人不急着见，居然想见一个退休干部！如果说这名退休干部比较熟悉倒也能理解，但明显此人和江书记的关系并不密切。 如果关系密切的话，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要是这个人是省里重要部门的人，比如说发改委、财政厅等部门，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能从这些部门给县里要项目、要资金、要政策。 地震局的人能给县里带来什么？ 尽管满脑子的问号，但袁文启仍然没有说出来，马上找关系，联系李有才。 最后终于打听到了。 李有才在地震局退休前也只是一个技术人员，没有任何正经八百的行政职务，只是综合预报组的组长。 袁文启打通李有才电话：“李组长，您好！” “你是哪位？”那边传来一个声音，很苍老。 “我叫袁文启，是文川县委办主任。我们县委书记想和您见面谈一谈。” “不见。早点干啥去了？现在要见我？我忙着呢。”李有才虽然老了，但语速还很快。 袁文启正想说话，电话直接挂断了，无奈地看着江寒。 难不成，江寒以前跟李有才联系过？李有才对江寒有气，换了新号码？这两人肯定有矛盾！ 一个从外边来的县委书记，跟地震局的退休干部有矛盾？ “把他手机号给我。” 江寒拿出手机拨了过去，李有才接了。 江寒道：“李组长，我是文川县新任的县委书记，我叫江寒。” “哦，我还以为是陈世忠那个瓜娃子！”李有才道：“你是新来的？找我有啥子事嘞？” 看来，李有才与前任县委书记陈世忠的关系不好。 “李组长，我想和您聊一聊这个紫坪铺水库，不知道有没有空？”江寒说道。 “有空，有空，太有空了。我怎么去见你？”李有才显然有些激动。 “我去见您。您在哪里？”江寒有司机有车，去哪里都方便。李有才，一个退休的技术干部，去哪儿都费劲。 “我就在紫坪铺水库！”李有才说道。 “正好，我现在蓉城，马上赶过去。” 江寒挂完电话就给袁文启交待：“在都江堰找个地方，能吃能住的，咱们晚上就住在那里，给李有才也安排一个套房。” 紫坪铺水库位于岷江上游河段下端，距都江堰市西北9公里，距蓉城市约60公里。 袁文启并不知道前任县委书记陈世忠与李有才之间有矛盾，也不知道江寒究竟想干什么。 地震局，一个无关紧要的部门，一个无关紧要的退休干部，江寒为什么这么重视？还专门去见他！ 因为快到中午一点了，所以就在路边找了一家苍蝇馆子，江寒随便点了几个菜。 别看这些馆子很小，门面不大，但菜做得非常精美。 上了夫妻肺片和龙抄手，尝了几口，江寒就用蓉城话夸赞：好吃得来“没得摆”，简直“巴适疼了”！ 江寒吃饭的速度比较快，袁文启和司机都有些跟不上。 “我慢一点吃。小陈你也别赶。” 江寒知道，司机必须吃好睡好休息好，要是吃不好，就没精神，开车就容易出问题。 蓉城人吃饭都非常慢，他们平时的生活就是慢。 闲暇时间，蓉城人喜欢干三件事情，一是打牌，二是喝茶，三是下馆子。 在这里，到处都是麻将桌，随时可以凑成双对。有些小铺子，无人时，主人邀请邻居打！客人来了，买完东西，坐下大家一起打！ 至于茶馆，大街小巷，遍地都是！而且，都坐得有人，热闹得很！ 有些蓉城人就是在茶馆上班的，尤其一些老板，约人谈生意，就在茶馆里头。边喝边谈，边摆龙门阵，事情不知不觉间就妥了。 事情谈妥，彼此高兴！好嘛兄弟，中午馆子，我请了！ 蓉城的城市空气中，似乎随时都弥漫着一种悠闲散漫的气息， 你要想走得快一点，着急忙慌地去干某件事情，好像都有点和周围气氛不合拍。 袁文启向江寒介绍起了蓉城：“江书记，我家就是蓉城的。我们吃饭喜欢在外面。特别是晚饭，经济宽裕的不说了，就是一般居民，只要手头还有两个余钱，下班后也都是把门一锁，悠哉游哉地到外面吃。” 外出吃饭时，大家穿得也都很随便，到街边“苍蝇小馆”舒坦坐定，来三五小炒，上几盘凉菜，吃得一头大汗，肚儿滚圆，这才抹抹嘴巴，尽兴而归。 蓉城人即使在家吃饭，也决不凑合，先得到菜场买回各种菜蔬蛋肉，葱姜作料，回家后再系上围裙，拉开架势，煎炒烹炸一番，整出一席好菜，这才坐上桌来，慢慢品尝。 正因为人人爱吃，个个善做，所以在这个城市甭担心找不到好餐馆，随便到街边哪家小馆，叫两个菜端出来，绝对是精工细作，正宗地道。 因为爱吃会吃，蓉城餐馆之多，也就在情理之中。据统计，整个城市稍成规模的大小餐馆有3万余家，如果游客每天品尝一家，各家吃上一遍，得花整整80年！ 边吃边聊之中，司机小陈吃好了，大家这才出发去都江堰。 一个多小时之后，到达了紫坪铺水库，联系上了李有才。 李有才的头发花白，自己开了一辆银白色的大众polo。可能这车是他女儿淘汰下来的，一般这车是女士开的。 车里放着各种仪器，还有图纸之类。 “江书记，你来看紫坪铺水库？水库不归文川县管啊。”李有才先是提出了疑问。 “李组长，不归文川县管，但水库有一部分是在我们县，那边就是我们的映秀镇。”袁文启说道。 紫坪铺水库共有11平方公里湖面，其中从都江堰至映秀有30公里山水景观带，是一个狭长的水库。 江寒记得很清楚，512地震发生后，公路交通中断，外界通往文川的救灾通道陷入困境。这时紫坪铺水库就成了水上救灾通道。 当时，39座冲锋舟带着救援人员冲进了映秀镇，这是最早到达震中的人员。 从这里运出的伤员和灾民、运入的救援人员和物资无数，从紫坪铺到文川水路救灾线路被称作“生命大通道”。 第476章 李四光的高徒 对于紫坪铺水库的修建，很多有人不同的看法，其中反对最激烈的是已经退休的李有才。 李有才从2003年紫坪铺水库开建的时候就跟有关部门和领导铆上了，他认为不能在这里建紫坪铺水库，只要建起来，就是悬在蓉城市头顶的大水缸，一旦出现地震，蓉城市1200万人将面临灭顶之灾。 于是，李有才被称为“李乌鸦”，也成了省地震局有名的上访户。 当时，省里开了一个专家论证会，其实这个论证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因为这个早都已经立项了。 而李有才在专家论证会上放了一炮，他说这个地方是“全新式活断层”，在这上面建水库是最忌讳的，这是在蓉城的脑壳上动土，哪怕是建成了也得炸掉。 不仅在会上讲，李有才还上书国务院。 朱总理收到李有才的上书后转国家地震局处理。国家地震局认为此地历史上没有大的地震，地壳非常稳定。 于是紫坪铺水库建设的热火朝天，李有才也不闲着，不仅不收嘴，还上书省委书记、省长、水利局，后来总理换了，他又上书温总理。 李有才说，国家地震局和省地震局把紫坪铺水库的地震烈度定为七度是错误的，他认为至少是九到十度。理由是此地与1933年茂汶迭溪地震有相似的构造背景。 “江书记，这个水库的选址真有问题，虽然已经建成两年了，但是我认为还得炸掉。” “2003年3月初，国家地震局烈度评定委员会写了一个书面报告：烈度在九度以上、地壳属于不稳定区域的意见不能接受，确定工程烈度有严格的审批程序，任何人的推断都不能影响水库的施工。” “我反映问题，对了你们就修改嘛，他们说我没有资格修改。他是忽悠人民的，我是有依据的，他们根本不看，而是在打官腔。” “后来，温总理责成地震局处理，地震局派了三个专家。我本以为三个专家都是行家，来找我是跟我探讨学术的，哪知道他们来是威胁我的，他们说我根据不足，结论粗糙，这是给领导添麻烦，以后不要说这种纠缠不清的话。” 李有才从车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国家地震局给我的回复。” 江寒拿过一看，国家地震局的回复是：“即使未来五千年内坝址区可能有遭遇一次九度或九度以上的地震烈度事件，坝址基本烈度仍有可能确定为七度。” 地震烈度是专业术语，普通大众所知道的是多少级。 512文川大地震最终被确定为8.0级，就地震烈度而言中心烈度高达11度。烈度表总共分为12度，12度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 烈度到11度是什么样几乎是一个极限了，其释放的能量相当于5600颗广岛原子弹爆炸所产生的能量。 江寒知道，512大地震之后，紫坪铺水库的确是受到了破坏，经过紧急修复，功能方面没有受到影响，电站也迅速恢复发电，为抗震救灾提供了可靠电源。并且在震后开辟了水上救生通道，成为震不断的水上生命线，在抗震救灾中发挥了特殊作用。 当然，这并不能说李有才对于紫坪铺水库的判断就是错的。 李有才的判断完全正确，只是他不知道现在的建坝技术已经超越了过去，李有才对于修建水坝是外行。 后来李有才找得人多了，呼吁的声音大了，分管水利的一个副省长心里发毛，竟然在4月底开始放掉紫坪铺水库的水，几乎放掉了一半。 后来有人判断，如果不放掉这一半水，当时的坝体受损，可能就根本修复不了！那么，蓉城人民可能真的要遭受灭顶之灾。 当然，这一切都难以证实，因为不可能实证。 江寒之所以找到李有才，是因为李有才是当时准确判断这次大地震的人，是第一个吹哨人！ 2008年初，李有才再次四处上书，到处呼吁，但是没人听他的，认为李有才是退休之后闲得没事干。 于是李有才就被视为刺头的上访干部，处处不受待见。 李有才当时判断紫坪铺这一带将要发生史上罕见的大地震，也就是说紫坪铺将是震中。 后来发生的512文川大地震，震中就是文川的映秀镇，而映秀有一部分就在紫坪铺水库。 可以说，李有才的对于震中的判断就差了三十多公里！这种判断是相当惊人的！ 前世的江寒详细了解过李有才，此人绝不是一般的技术人员，他是李四光的老部下。 李四光教授是国内外闻名的地质学权威，近代中国地震预报研究第一人。李四光曾成功预测了河间一带6.3级地震、1969年的渤海地区7.4级大地震。1971年，李四光去世。 五年后的1976年，发生了7.8级的唐山大地震。 1976年唐山大地震之后，李有才回到川西省地震局任职，直到1999年退休。在川西地震局期间，一直从事地震预报，任综合预报组的组长。 在任期间，一连串地抓住了松藩、甘孜、武定、丽江七级大地震，退休之后他还抓住了汉旺地震。川西地震局当年被认定为预报能力最强的地方局。 李有才的话本来是很有分量的，但是当时省领导对李有才并没有多少印象。 因为，李有才的预报成果都是通过地震局上报的，地震局有一帮子领导，预报的时候也不署名，因为他们害怕预报错了。 越是震级高，省领导就会越重视，也会更谨慎，因为涉及到转移和疏散群众的问题，万一预报错了，不仅折腾人，还费时费力费钱。 李有才的几次预报，上报之前都没有署名。等到发生之后，地震局的副局长、总工、局长轮流享受了成果。 李有才很生气，但也没什么用。 因为李有才痴迷于技术，对于官场当中的各种道道并不清楚，特别是不会处理与领导的关系。 在局里发了几次脾气之后，李有才更是不受领导待见。 外行领导内行，领导强占内行的成果，不管是行政机关还是在高校、科研单位，大抵都是如此。 李有才一退休，还热衷于地震预报，经常自己开车在各地跑，想抓地震，这下子就动了地震局的蛋糕。 特别是李有才提出来在紫坪铺一带有建国以来最大的地震后，地震局的人都很生气。 他们认为，作为退休干部，说话可以不负责任，所以就敢乱讲，把小震说成中震，把中震说成大震。 万一让他抓住了一次大地震，他就可以扬名立万，可以到全国各地当专家，拿讲课费和评审费，为自己挣点养老钱。 就算是他预报错了也不要紧，反正他退休了，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所以，李有才只要找领导，省地震局就四处设置障碍。省领导问地震局关于李有才的预报，地震局的人都说此人在毫无根据地乱讲，不必理会。 第750章 素昧平生的知己 2006年,李有才说：在一到二年内，紫坪铺将会出现七点五级左右的地震。于是又再次上书国务院领导人。 这一次，李有才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2006年初开始，紫坪埔水库周边就出现了不少小地震，只有水库地区不活跃。这就是空区。 李有才说道：“江书记，不是搞地震的不太懂。出现空区，这是最要命的，空区是我们中期预报地震的一个指标。几年时间，这个地方就要地震，这是我们专业上比较公认的。我搞地震这么多年，这种现象从来没见过，紫坪埔水库出现空区，世界上都没见过。” 自从发现空区，李有才仿佛重新回到了当年抓地震的兴奋状态。每天早晨跑步完后,9点钟顺便去地震局找当年跟着他的技术人员收集地震活动方面的最新资料。 “江书记，这是我拿到的2006到2007年云南和我们省的地震带活动图！” 李有才拿出一个袋子，摊开地图，袁文启和司机小陈上前拿着地图的四角。 图上密密麻麻的大小圈标示着各个大小地震。 “江书记，你看，前两年，云南地震也非常活跃。2006年6月的普洱地震，地震就往北移，把三幅不同时间的地震点纪录图合并起来就非常清楚。1年间，地震不停地向北迁移。到紫坪埔这儿就不动了。这一点非常重要。” “地震这个东西是地质现象，也是物理现象，你这方面不懂，是处理不了的。哪怕是一个异常，也不要放过，这是关键。为什么地震前异常少，一样报出来？甘孜西昌那地方，没什么台站，但一样报出来。加上地震明显由东向西迁移，到甘孜，甘孜有异常，地下水宏观异常，地电也有异常。” “去年11月我发现郫县中期地电异常！郫县地电2005年10月就以低于正常值往下滑动！加上明白无误的地震迁移显示，我认为一场大地震正在地下酝酿！这次地震，比唐山大地震恐怕还要猛烈！范围会更广！” 袁文启听不得不太懂，但感到李有才似乎是太过夸大了。 江寒一直没有对李有才的说法作出评价，只是提问和请教。 “江书记，我注意到今年二月十四日以来，就在这个地方离水库边二到四公里，突然发生二百多次地震，最大达三点七、三点八级地震。这些征兆，地震局视而不见！！” “那是因为我发现了，我报上去了，他们才装聋作哑！” “后来，陆陆续续的小震让都江堰老百姓有些害怕，他们纷纷到市中心广场来避震,逃震。省领导这才过问了，省地震局这才派人到都江堰调查和落实二百次地震，他们最后得出结论：这属于龙门山正常地震活动。” “蓉城市有关部门去劝老百姓说没有地震，老百姓说是不是修水库诱发的，他们说不是的。他们通过电视台，报纸说没事。” “其实，他们哪里懂啊。当年的海城地震有个典型的特征，小震闹，大震到。” “结合各个方面的因素，我认为，一场大地震马上到来，我判断，不低于8级！” 江寒听到这里，更加确定，李有才是真有水平的，不像前世的时候网上有些人说的那么不堪。 现在看来，那是有些部门、个别领导为了掩盖真相、推脱责任搞出来的。 如果说李有才是沽名钓誉之辈，那么他就不可能全部自费四处奔波进行考察，并且他随时带着测量工具和重要的地震资料。 被人视为上访户，被老单位当作神经病，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李有才开的车虽然是女士用的polo，但是这年头有车的并不多，李有才的家庭看来很不错，经济条件很好，他年龄这么大了，不必为了出名赚钱。 对于如此执着的李有才，江寒只有深深的佩服。 江寒朝李有才鞠了一躬道：“李组长，您才是真正的良心专家！您讲得真好。” 李有才自从退休之后，从来没有人对他此此尊敬！有的只是讽刺、挖苦，甚至威胁。 今天，李有才莫名其妙地接到了文川县的电话，竟然是新任的县委书记，还是从外省来的！ 外省来的县委书记怎么会了解自己？ 李有才曾经通过私人关系找过文川县委书记陈世忠，说紫坪铺一带将要发生大地震，而文川县必然受灾严重，必须对全县的群众进行地震安全教育，对全县的危房进行改造和加固，甚至扒掉，做好防震减灾的各种预案。 陈世忠当时就不耐烦了，说李有才纯粹是在危言耸听！ 李有才多次给国家领导上书，国家地震局都给了结论，说李有才是瞎闹，省地震局也给出了结论，李有才还不甘心。 陈世忠当时扭头就走，把李有才晾在那里。 李有才真的是没办法了，他又给都江堰的领导写信，人家根本就不回！ 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听懂了他讲的东西，并且相信他说的话！ 李有才虽然年龄大了，但感觉上一点都不迟钝，这个年轻的县委书记对他始终尊敬有加！ 这就叫做知己，没有见过面但是一见如故的知己！ 人活着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得到他人的认同吗？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竟然如此相信自己！李有才感动得差一点流下泪来！ “江书记，您真的这么认为？”李有才指着地图说：“有可能，这里就是震中！” 江寒说道：“我相信科学，我相信真正的负责任、有良心、有担当的专家！我需要您的帮助！文川人民需要您的帮助，整个龙门山断裂带上的人民需要您的帮助！” 李有才大声说道：“作为地震工作者，我义不容辞，我责无旁贷！江书记，您说吧，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江寒说道：“这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既要抓紧，又要一步一步地来。晚上，请您再给我们讲一讲。” 李有才心道，我今天讲得都已经比较详细了，晚上还要讲？ “今天晚上，我请了一个人，他要过来，专门听听您讲课。”江寒说道。 第751章 新任的军分区司令员 紫坪铺水库既是一个水利枢纽工程，又是一个新型的旅游风景区，利用水库的水面和两侧可开发利用土地，建了不少旅游观光和休闲设施。 江寒、李有才、袁文启在前面走，司机小陈开着车在后面跟着，边走这聊边看，不知不觉过去了几个小时。 日落西山，该去酒店了。 大家都坐上小陈的车到李有才的停车处，李有才开上他的polo跟着。 一上车，江寒说道：“文启，小陈，今天我们与李组长的谈话内容，一定不要外传。” “江书记请放心，小陈的嘴严实。我知道事情的轻重。” 袁文启今天非常震憾，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人都不待见的退休干部，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以前就没听说过！ 看看李有才所带的资料和仪器，听听他对于龙门山断裂带的分析，袁文启就感到一阵恐惧。 史无前例的大地震，比唐山还要厉害！ 这要是传出去，一人传十，十人传百……老百姓会不会都跑了？这下子岂不是全乱套了？ 到时候，如果没有震，如何向上级交待，如何向老百姓交待，老百姓的损失谁来补？ 所以，江书记只能是找李有才，从科学的角度来探讨和分析，看看发生地震的可能性有多大，而后再作出相应的决策。 在江书记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之前，要是把这些内容透露出去，引起动荡和骚乱，罪过就大了！ 县委办主任，是市委的大管家，说白了，就是县委书记的大秘书。 如果今天的内容透露出去，袁文启恐怕就当不成县委办主任了。 “文启，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把情况想到最坏！这是我一贯的工作方法。我相信李有才！近几个月，我的工作，包括全县的工作必须要围绕防大震、救大灾来展开，要针对最高的震级、最糟的环境来做好各种预案，你心里要有数。” “如果今年没有地震，谢天谢地，哪怕我引咎辞职也心甘情愿。” “判断可以失误十次，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接下来，我包括你，很多时候只能做、不能说，工作有可能会引起很多人的误解，会遭遇很大的阻力，但我希望你，一定要顶住。” 江寒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袁文启岂能不理解？当即表态，不管江寒作出什么决定，他都将坚决贯彻执行，不管遇到什么压力，他都将勇往直前。 袁文启甚至感到，江书记莫非就是为了地震而来？ 接下来的工作，江书记恐怕会很艰难，因为你不知道地震何时发生，你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向老百姓宣传将有地震，因为现在是稳定压倒一切。 改革、发展、稳定，稳定是基础，是条件。 你可以不改革，你可以不发展，但不能不稳定。 刚才江书记的几句话让袁文启的心震动了一下，如果今年没有地震，他哪怕是引咎辞职也心甘情愿，江书记这是准备搭上他的政治前途！ 这样的领导干部，以前只是听说过，或者是在报纸上、电视上看到过，他还不以为然，感到那些都是经过提炼、升华和拔高的。 初来乍到还没有到县里报到的江书记，让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领导干部，真性情、真汉子！ “文启，今天晚上，阿坝州军分区司令员要来，我让他跟李有才组长交流交流。”江寒道：“就餐安排大一点的房间，司令员的夫人要来。” 袁文启没想到阿坝州军分区司令员竟然要来，看来与江书记的关系非常要好，否则他也不会来。 军分区的司令员是正师级，放到地方就是正厅级，州委书记一个级别。 阿坝州军分区下面还有好几个预备役高炮团，再加上军分区下面的直属队，有两千多人。还有各地的民兵应急营，加起来有六千多人了。 有的军分区下面的兵力极少，但阿坝州是藏族、羌族和汉族杂居地，情况复杂，所以有不少兵力，很自然的，军分区的分量在全省当中也是比较重的。 江书记是正县，对应部队的就是团级，与师级差了不少。 带着他的夫人来，说明司令员与江书记之间不仅仅是工作关系，而是私人关系！ 事实上，私人关系比工作关系要靠谱得多、管用得多。 “江书记，阿坝州军分区司令员调走了，还没听说有新司令员来。”袁文启想到了一个情况。 “这是新司令员，他和我一样，还没有去报到呢。”江寒道：“他叫夏林，也是从河洛省调来的。我在光军县工作的时候，夏司令员是驻军的参谋长。” 这个消息让袁文启和司机小陈同时吃了一惊。 夏司令员和江书记同时从一个县里调出来，又千里迢迢到了外省，又到了同一个地方！ 一个任州军分区司令员，一个任州下面的县委书记！ 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这绝不是巧合，绝对是刻意安排！ 中组部和军方同时达成了一致？怎么都选择到了这个地方？ 而且江寒让夏司令员过来，一起与地震专家交流？ 难道说，中央已经通过某种渠道知道，紫坪铺水库一带将发生大地震？为了防止引起恐慌，就派来了江寒，同时又给江寒派来了一个军分区司令员？！ 天呐，袁文启此时更加感到事态的严重，仿佛一场大地震即将到来！ 每一次大地震，人民子弟兵都是抗震救灾的主力，他们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而上级把一个与江寒关系非常亲近的人调过来，任军分区司令员！恐怕就是为了抗震救灾！ 这么一想，江寒这是被中央委以重任！天啊，江书记难怪这么年轻，背景通天呐！ 袁文启此时感到，一个叫幸运的东西正在降临！ 之前的袁文启一直处于郁闷之中，可以说是他仕途生涯中的一个灰暗时刻。 前任书记陈世忠突然调走，袁文启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突然调走，一般说来，县委书记都会安排县委办主任当组织部长或者是常务副县长，虽然都是县委常委，但是权力和地位不一样。 县委办主任是伺候人的，但组织部长是管人的，常务副县长是管钱的。 陈世忠突然调走，袁文启还得待在县委办主任的位置上。 新来的县委书记如何，袁文启没有一点底。如果和县委书记对脾气，那就在这个位置上再尽心尽力地干几年，然后再找个好位置。 如果和县委书记不对脾气，恐怕连好位置都没有，甚至把他挪到统战部长这种位置上。 而新来的县委书记，是跨省交流的干部，很年轻，他在文川县恐怕也就是镀镀金，干不几天就走了！ 而这种干部，一般只为自己考虑，考虑手下的时候不多。 等到江书记一调走，他袁文启恐怕还是原地踏步。 但是，今天一接触，袁文启感到江书记为人直爽，没有那么多的弯弯饶。最关键的是，今天江书记显示了强大的背景！ 就算是江书记很快调走了又如何，他只要说一句话就能顶他多少年的努力！ 第752章 江寒的劝说 不管新来的县委书记是谁，他袁文启都得受着，这是特殊的职位所决定的。 遇到江寒这样的县委书记，袁文启仿佛看到了希望，从内到外的状态显然与之前不同。 酒店就在都江堰一个方向的青城山脚下，古色古香却不沉闷厚重，整个环境透着诗意的清雅。 都江堰和青城山非常近，很多人认为是同一个景区，实际上门票是分开收的。 江寒记得余秋雨到这里说了两句话：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 两句话概括十分精当，把两个景区的核心文化和优势特点全都讲出来了。 半小时之后，夏林带着夫人邓慧芳到了。 司机是夏林过去带过的兵，有三十多岁，就是蓉城本地的，把夏林送到后就走了，等到快结束的时候，他再开车过来。 相互介绍之后，大家入席。 江寒安排夏林坐在c位，邓慧芳坐在夏林右边，李有才坐在夏林左边，江寒挨着邓慧芳身边，袁文启挨着李有才。 司机小陈坐在末位，主要是负责添茶倒酒等服务工作。 川西省是全国着名的白酒生产基地，好酒众多，但是市场上假酒也很多。 江寒特意挑选了蓉城市的一款酒，水井坊52度的，550元一瓶。 这酒品质相当好，价格不贵，10年之后还是这个价格，市场上假冒的很少。 既然来到蓉城，那就喝当地的酒。 夏林是从不挑酒，因为他除了跟着刘在田的那些年，其余时间都是在部队，在部队喝酒，不管跟谁，上到集团军首长下到连队一兵，酒杯端到面前了，都得喝了！ 有连队在集团军比武中获得了好名次，可以开怀畅饮一次，夏林代表师领导去连队，再差的酒也得灌下肚去。 所以，高档的，低档的，夏林啥都能喝。 酒过三巡之后，夏林的夫人邓慧芳向江寒单独敬酒：“江寒，我敬你一杯酒！主要是感谢，感谢你对我们家的帮助！” 江寒连忙喝了下去，说道：“嫂子，这酒我喝了，但是要说帮助，是夏参谋长，不，是夏司令员对我的帮助。” 邓慧芳把自己面前的一杯喝了说道：“江寒，我不是对你客气。真的，如果不是你，老夏也不会同意来蓉城。” 的确，如果不是江寒的劝说，夏林说不定就回东北了。 夏林当时确定要走的时候，江寒就萌生了一种想法，等到中组部确定他到文川县当县委书记之后，江寒就联系了邓慧芳，而后劝说了夏林。 “夏参谋长，你想回东北，是不是太自私了？你回东北，嫂子和孩子都跟着你去，等于是把他们给坑了！” “我是学经济的，对经济大势还算是了解！如果比较你的老家与嫂子的老家，我建议还是到蓉城。” “说实在的，我对你老家的经济发展抱悲观态度！” 东北作为中国老牌工业基地，工业总产值曾经占到全国的85％。 改革开放时期，东北更是为全国工业发展贡献了超300万吨煤炭和五亿吨钢铁。 然而也正是这一时期开始，东北开始走下坡路，2000年西部大开发战略开始实施，西南一带的西川、重庆、贵州、云南甚至是西藏都得到了迅猛发展。然而东北三省反而一年不如一年。 东北衰退早已成为不争的事实。东北的衰退似乎也在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在计划经济时期，东北确实一路高歌猛进，但是改革开放以后，原本的计划经济却成为了限制东北经济发展的最大包袱。 由于很多老牌企业不仅过于依赖资源，大部分还是思想守旧的大型国营单位，很多小型企业又很难在东北立足，久而久之，东北地区无法注入新的活力，导致工业转型十分困难。 从位置上来看，东北一带过于偏北，气候寒冷且边缘化严重，而长三角、珠三角等沿海一带城市群与外界交流不受地缘影响，很多外来企业、本地创业者更愿意在南方扎根。 这里在古代就是苦寒之地，难以孕育出发达的工商业。近代之所以有一些工业家底，是特殊的历史条件造成的，而现在东北由于气候、地缘封闭、国家政策等原因留不住资本与人才，甚至普通人都纷纷逃离东北，这些年，东北的人口是净流出的。没有人才与资本，搞不好工商业，反过来，搞不好工商业，留不住人才与资本，陷入恶性循环。 “夏参谋长，从2003年开始，中央提出了一个口号叫做：振兴东北。想重现重工业基地的荣光。但你想想，过去的还能再来吗？振兴东北，有那么容易？除非是国家出台特殊的政策，大力度地投资东北，否则这种趋势难以逆转。” “你在部队一直在奉献，对地方经济发展了解真的不多。这些年，你对家庭付出得有点少，也该为妻子和孩子考虑了。” “蓉城是国际化的大都市，人口众多，资源丰富，生活安逸。最关键的是孩子的教育！！一个蓉城就有60所高校，川大，川师大，电子科技大学，西南交通大学，西南财经政法，西南石油大学，华西医科大学等等全国知名！” “有人说，条条大道通罗马，而有人就生在罗马！” “我们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为什么不选择更好的去处？如果你真的回你的老家，你孩子可能包括你的孙子、重孙子都要骂你！” “嫂子的老家，这个城市真的很好。不仅高校的层次高、数量多，而且各种科研院所在这里聚集！这就意味着这个城市有条件发展高技术产业！它的集成电路、汽车制造、轨道交通、航空航天、生物医药、能源环保装备将形成千亿级的产业集群，这个城市绝对会成为京上广深之后的新一线城市！” “夏参谋长，在军事方面，您是行家。但是在判断经济大势上，我绝对有这个自信。所以，您就听我一句劝，就到蓉城来！” “而且，在这里，您将遇到一项重大任务，这将是您个人发展的一次重大飞跃。” 江寒的话有理有据，并且以孩子将来的发展来说事，夏林不得不慎重考虑。 后来，夏林终于决定回蓉城，刚好过去刘在田老部队的一个同志任省军区政委，夏林就当上了阿坝州的军分区政委。 从野战部队转入省军区系统，一般情况下会提拔一级，也算是对军人在野战部队奉献的一种补偿。 成为正师级的军分区政委，夏林感到已经到头了，不可能再进一步。 至于江寒说什么重大任务，个人发展有重大飞跃，都是胡扯，目的就是想让他到蓉城来。 当然，江寒来文川，两眼一抹黑，全都是生人，自己回到蓉城，对江寒固然有益，但对于自己的后代来讲更是好事。 人奋斗一辈子，到最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后人。 第753章 真正的地震预报专家 夏林比江寒还早两天来到蓉城，在省军区报到之后，就处理家里的事，联系孩子上学的事，所以还没有去阿坝州军分区任职。 江寒一来，夏林就联系江寒。 江寒赶到了都江堰，让他过来见一个人。 一介绍之下，夏林感到江寒让他见的应该是这个李有才，江寒介绍说，这是是全国知名的地质学家、地震预报专家，并且还是李四光的部下！ 夏林还没有端酒杯之前，隐约感到江寒让他来的目的。 他从李有才的身份介绍中想到了之前江寒向他提过的一项重大任务，难道就是抗震救灾？ 会发生地震吗？ 酒并没有喝多，四个人只喝了一瓶多。 结束之后，江寒说道：“夏参谋长，李组长这两年一直在给省领导和国务院写信，要上级高度重视紫坪铺一带的地壳活动，他判断很快就有一场超级大地震，震级要高于唐山大地震。也就是说，我们阿坝州特别是文川县必然成为重灾区。” “我今天听了李组长的分析，感到省领导没有引起足够重视。所以，我想请李组长，给我们几个先上上课。”江寒说道。 夏林听到这里严肃起来，果然，江寒让他回蓉城就是有这个目的。 李有才喝了一点酒，感到十分兴奋，因为他的话终于有人听了！ 一会儿听讲的人，分量极重，是阿坝州的军分区司令员，如果他相信了，可能会提前采取措施，这对于未来应对灾难，将起到极大作用。 “夏司令员，江书记，那我就大胆说了。” 此时，服务员已经撤去了盘子碟子，把桌子收拾好了。 李有才到自己车上抱了一摞材料进来了。 将一幅地图摊在了桌子上。 这时，夏林想起来了，正是在那天给江寒庆祝之前，江寒地着部队招持所会议室的那面墙发愣，那面墙上画的正是老部队从川西出发，赴印度作战的地图！ 从那时起，江寒就在研究这一带的地形！ 李有才指着地图道：“各位领导请看，这是青藏高原，这是川西平原，都江堰、阿坝等等都处在高原向平原的过渡地带，这个地带就是地壳板块挤压的结果。” “青藏高原内部地壳物质向北东方向扩展，由于强硬川西盆地的阻挡，地壳物质以塑性流变的方式在龙门山及其以西的川西高原堆积，并有可能向四川盆地以北和以南的地区流出，导致川西高原中下地壳的显着增厚，并对上部脆性地壳施加垂直隆升作用；上部脆性地壳的变形发生三维分解，垂向上造成龙门山和川西高原的隆升，水平方向上向北东方向运动，表现为平行于龙门山断裂的右旋剪切和垂直于龙门山断裂的挤压缩短。” “这就导致了三个孕震的三个单元。” “对不起，李组长，”夏林打断了李有才说道：“孕震是什么意思？” 李有才这才想起来，这几个人都不是专业人士。 孕震，地震前地层的能量积累和地应力增强，最终会导致地震的发生。 每次地震都是积累的能量和地应力的瞬间释放。 “川西高原由于地壳介质软弱会发生强烈震前变形，并把应力传输到龙门山断裂带，这就会构成孕震的变形单元。” “由于组成物质的高强度和不利于滑动的产状，龙门山断裂带对川西高原传递过来的应力响应会比较慢，就会将震前变形和地应力慢慢积累起来，从而构成孕震的闭锁单元。” “川西盆地由于刚度大、不易变形而对川西高原和龙门山的向东扩展起着阻挡作用，构成孕震的支撑单元。” “盆地硬，高原软，一软一硬接触之下，就形成了龙门山断裂带，根据观测结合以往资料，我敢判断，这下面正在发生震前变形，地应力已经积累到了足够的程度，恐怕今年，不，恐怕半年之内会有大爆发！” “大地震爆发一定会找一个最薄弱的出口，这里就是震中！我判断，就是紫坪铺水库，就算偏离，也偏不了50公里的范围之内！” 江寒此时真的是服了，李有才真不愧是李四光的手下！时间判断很准确，就连震中也判断得如此准确。 江寒清楚地记得，512大地震，震中就在文川县，就在映秀镇，而映秀镇就紧挨着紫坪铺水库。 此时，江寒又向夏林介绍李有才曾经多次抓住云、川两省的地震并成功预报。 “这次，为什么没人相信？”夏林问道。 “从2003年开始，我就反对在这里建紫坪铺水库，但那个时候项目已经定了，各级资金都到位了，我反对也没用，所以就讨人嫌、招人恨。” “我给国务院领导、省领导多次写过信，分别批示到国家地震局、省地震局，但是你知道地震局也是一个圈子，这么讲吧，他们都说我坏了规矩。我的判断，他们都反对。” “当然我也可以理解国务院、省领导，他们必须要慎重，因为这不是一件小事，这么大的范围，这么高的震级，你做了各种准备，花了那么多钱，最后没有任何事，怎么交待？” “但是我不满的是，现在很多专家和技术人员都不讲良心，更不要说讲什么责任！他们的专业都丢了，不去看实地，不去看资料，而是看领导脸色！” “因为领导都是外行，所以，没人去管地震局，让他们无法无天！” “国家地震局、省地震局，都在揣摩领导的意思，他们都坚持说龙门山地震带不可能有大地震，理由是历史上这儿发生的七次地震,最高也只有六级五。” “现在的专家和技术人员，他们根本不做实地研究，他们只统计近200年，300公里范围内的。我做的包括彭州龙兴寺残塔的古建筑地震痕迹调查，明白无误显示，从汉朝开始就有大地震，明朝时彭州就发生过七点五大地震。” “唐山地震前，那个时候我们领导李四光已经去世五年。当时我和另外三名同事预报，唐山要发生至少7级的大地震。当时不少的狗屁专家坚持认为1975年刚刚发生了海城7级地震，还没过去一年，怎么可能唐山又发生大地震？他们说，三千年中国历史，没有两个这么近的地方差不多同时发生大地震的。” “海城地震做了准确预测并且做了短临预报，就这样还死了近两万人。” “就是这种教条害了唐山！” “原来，你预测到了唐山大地震！”夏林知道唐山大地震事先并没有作出预报，所以才伤亡惨重，没想到有人作出了预测，只是被人否定了。 这么看来，李有才和李四光一样，是真正的地震专家！ 第754章 宁可不震，不可不备 李有才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诋毁现在的专家，而是实话实说！现在的地质人员稀里糊涂。只知道龙门山断裂带,只知道板块结构，所以就认为龙门山断裂带这么长又那么浅不可能有大的地震。” “他们没有研究地震的新华夏系！南充广汉东西向构造带与龙门山的交汇点，这是大地震集聚应力的最佳场所。这是我老师李四光的观点！” “一个地震，并不是研究一个月就预报出来了，必须经常实地跟踪！这就是李四光用几十年鲜血换来的思路，那就是渐进式预报！我就是用的这个思路，在实践中总结，在考察中判断，这才抓住了七、八次大的地震。” “李四光八十岁时为了抓地震都跑在第一线，这样才能预报地震啊，现在地震局的官员有哪个在下面跑的？” “地震局的官员管着技术人员，他不往上跑，技术人员也不往下跑！” “一些高高在上、坐办公室研究材料的人，都来指责我的判断不科学、没根据！” “就在去年12月，《川西地震》杂志发表了一篇正式论文，这是局长写的。核心观点是：中国处于强震活动的末尾阶段,已把所积累的能量,应变释放完了。所以川滇最近有七级大地震的观点是错误的。” “这论文纯粹是讨领导欢心、让领导放心！” “这期杂志还专门送到了省领导那里，省领导都作了圈阅！” “你们知道现在地震局的工作人员和技术人员都在干什么吗？他们在四处参加评审！我老了，什么都不怕了，我也不怕揭这个系统的丑！” “现在，不管干什么工程，都要搞地震安全性评价，地震安全性不过关，工程就不能开工！” “这种评审，其他专家搞不了，只能请地震部门的人！他们说你过关就过关，说你不过关就是不过关。” “但是，在评审初期，没有一个人说是安全的！如果说安全了，他们就没有钱可拿！” “很多老板，项目都拿到手了，这一项不过关！必须要过关呐，怎么办？拿钱开路！” “比如说，给每个评审专家塞3千，他们就同意过关，但必须达到几级的抗震标准。要知道，标准越高，工程的投入就越大，老板的成本就高，赚得就越少。” “怎么办呢，只能给评审专家再加钱，加到5000是个什么标准，加到8000是个什么标准，加到一万块，好了，你这个工程的地质条件十分稳定，彻底过关！” “一万块对个人来讲，真是一笔横财，但对于老板来讲，就是毛毛雨。” “所以，现在的技术人员都不去抓地震了，都去抓钱了！” 李有才越说越生气：“这些人拿着国家的工资，捞着肮脏的外快，没有把心思放到地震预报上，专业技能不断下滑！” “地震局不提高技术，要是预报不准或者是没有预报，省领导不批评他们吗？”夏林的夫人邓慧芳问道。 “地震局有的是理由解释啊。因为预报地震本身就是一个世界级的难题。” “唐山大地震之后，我们领导马上就写了一个报告，提出三点来解释。” “第一，地球的不可入性。上天容易入地难，我们对地下发生的变化，只能通过地表的观测来推测。这是技术难度。” “第二，地震孕育的复杂性。地震孕育、发生、发展的过程十分复杂，在不同的地理构造环境、不同的时间阶段，不同震级的地震都显示出相当复杂的孕育过程。这是机理难度。” “第三，地震发生的小概率性。大家可能都感觉到，全球每年都有地震发生，有些还是比较大的地震。但是对于一个地区来说，地震发生的重复性时间是很长的，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而进行科学研究的话，都有统计样本，而这个样本的获取，在有生之年都非常困难。” 李有才说到这里又愤愤不平起来：“但是，唐山大地震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的预报手段比过去多了，我们的技术大大提高了，对于大的地震完全能够预测到，而这些年他们预测出什么了？现在，领导的精力转移了，技术人员的敬业程度下降了，无所谓了！因为是世界级难题嘛，预报准了就是地震局的功劳，预报不准或者是没有预报也情有可原。” “我退休之后一直还在抓地震，这些年，他们没预报出来的，我预报出来了，让他们异常难受！” “这帮人的存在，直接导致了现在的省领导没有一点震情观念，这是最可怕的！” 夏林盯着地图问道：“龙门山断裂带，如果半年之内发生地震，波及面会有多大？” “如果发生大地震，并不会在一个点上，而是向东北方向破裂，恐怕会传播至少800公里以上。雅安市,芦山县,宝兴县,邛崃市以西,大邑县以西,都江堰,文川,茂县,北川,江油市,青川县直至陕西宁强县等都会波及。” 夏林沉默了，如此大的面积！不仅仅是阿坝州和文川县！ 震情就是敌情！凡有重大灾难，驻川的所有部队恐怕都会全体出动，投入到抗震救灾当中去。 省军区政委是自己的老领导，得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他说一声，整个省军区系统要搞多次抗震救灾的演练！有了应急预案和演练，到时候不至于乱成一团。 当然，不管省军区搞不搞，阿坝州军分区一定要搞！ 今天江寒把他叫到这里来，原来就是让他做好应对灾情的准备！ 部队有一句话叫做：宁可千日无战，不可一日不备。 套用部队的话，完全可以讲，宁可千日不震，不可一日不备！ 李有才今天所讲的一切，夏林都相信了。第一，李有才是李四光的下属，技术绝对过关，要不然，他也不会准确预测唐山大地震。第二，李有才因为太有才，所以被压制，被孤立！夏林虽然一直在部队干，但对于地方官场的龌龊也粗知一二。第三，李有才已经退休九年了，这个年纪对什么都看淡了，什么功名利?在他眼里就是浮云一片。他频繁地深入实地调查，并多次上书，就是为了挽救更多人的生命。 今天听这一课，值了！ 第755章 坐着直升机提拔，背着降落伞重用 夏林此时明白了，江寒这小子建议他到川西来工作，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妻子的愿望、考虑儿子将来的发展，还有一个潜在的目标：帮助他在职位上更进一步。 夏林知道，立功是部队提职晋级的重要通道，而立功特别是立二等功以上，必须有特殊的条件，遇到特殊的事件，比如说战争，比如说灾难发生之后。 江寒之所以选择到川西来，当文川县的书记，是在为他已经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一场大地震！ 但是就江寒目前的职务而言，在应对这场在地震上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因为支持他的人太少了，关键是李有才这么多年来一直遭人排挤，并受到从国家地震局到省地震局的否定和打压，各级党政领导和部门已经把李有才当成了刺头和恶意上访户！ 想扭转这一局面，谈何容易？！ 更何况，站在省一级领导的层面上，他们恐怕也抱有侥幸心理，大地震不会刚好在自己的任上发生吧？就算是发生了，这是天灾人祸，谁也难以预测啊，唐山大地震之前不也是没有预报吗？ 因为各级领导都有推卸责任的理由！ 现在江寒如果出来呼吁，有谁相信？恐怕就连文川县的干部群众都不一定听他的，因为他刚来，还未取得干部群众的信任。 夏林感到，既然来到了阿坝州军分区，当了司令员，他就有了军事指挥的权力，完全能够助江寒一臂之力！ 如果成功应对了即将到来的大地震，自己不仅有可能打开了前途，江寒也必将广受各方好评，这也是老首长刘在田所希望看到的。 邓慧芳一脸惊恐地看着地图：“呀，那，市里会咋样？” 李有才说道：“蓉城不用担心，蓉城就不在地震带上。蓉城处于盆地板块之上，地质结构非常稳定，板块也比较坚硬。蓉城城区的地块刚性十足，就好像坐在钢盆子里一样安全。当然板块边缘有可能发生地震。龙门山地震带发生7级以上地震，蓉城应该有明显的震感，但不会有什么破坏力。” 李有才讲的很有产量，因为512大地震的震中，文川的映秀镇，离蓉城的直线距离只有60公里。 “我曾经和考古人员去考察过蓉城周边的古塔，龙兴寺塔、正觉寺塔、丹棱白塔等等，发现古建的震害有方向性，塔的破裂呈南北向。按惯性地震波来自西北面，且是远震，都受西北方向龙门山、鲜水河地震带的影响，蓉城市区并无地震。” “蓉城周边都发生过大的地震，但就这个盆地从来都是安全的。让人感到，所有的地震都完美地避开了这里。我们可以通过文物，看出古代哪个地方发生了地震。蓉城以后会不会发生地震，可以基于历史来判断。因为，历史上发生过地震的地方很可能还有地震，历史上没发生过地震的地方，地震可能性就很小。所以，天府之国、安逸之所，这些名称是有历史依据的。” 江寒突然想到，减少地震灾害，最好的办法是把群众都撤出来，撤到安全的地方，那么这个地方就是：蓉城市区。 夏林道：“慧芳，你就不要去阿坝了，就在蓉城陪着爸妈和孩子。还有，今天的所有聊天内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爸妈和孩子。” 邓慧芳作为军嫂，具有很强的保密意识，知道事情的轻重，但对于丈夫一个人去即将发生大地震的中心，不免忧心忡忡。 李有才毕竟年纪大了，加上今天的状态一直比较兴奋，喝了一点酒，讲着讲着就有些犯困，江寒就与他约定，请他到文川县给县四套班子讲一课，李有才爽快地答应了。 ～～～～～～ 江寒本来想和夏林一起去阿坝州报到的，结果市委组织部来电话，说江寒不必来州里了，州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和干部科长到文川县城，江寒直接到县里即可。 要说州委组织部也算比较务实，因为从蓉城出发去阿坝州，中间要经过文川县城。所以，也就没必要走冤枉路。 江寒要想见州里的领导，可以利用参加州里会议的机会。 县长贺江秋主动给江寒打来了电话，准备开一个全县干部大会，副科以上干部参加，他当主持人，州委组织部宣读江寒的任职命令，江寒作表态发言，最后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讲话。 “江书记，这个议程怎么样？” 江寒道：“副科以上干部都参加，范围太大了。而且咱们县的面积达到4086平方公里，一些乡镇的干部到县城一趟，很不容易。正科级以上领导干部，各乡镇的党政主要负责人来一个就行了。” 贺江秋道：“还是江书记体恤干部，我们就按这个通知了。其他的，江书记还有什么指示？” “贺县长，我的表态发言非常简短，大会时间也不长。大会之后，四套班子领导，还有常委们，我们再开个小会，主要是和大家再熟悉熟悉，和大家交流交流。” “好，就按您的指示办。” 贺江秋的态度很客气，但这种客气中却带着一丝疏远和冷淡。 江寒对此自然理解。前任书记陈世忠出点事，腾出一个县委书记的位置，贺江秋本来能接的，哪知道从外边还是跨省调来一个。在贺江秋看来，江寒来就是占了本属于他的位置，对江寒自然有些不满。 事实上也是如此，贺江秋心里还真是憋了一肚子火。 贺江秋在县长的任上已经干了四年，这四年里，他狠抓招商引资工作，文川县上马的项目一个接着一个，gdp和财政收入的增速从倒数第一升到了正数第一。 在县委书记出事调整之后，贺江秋接任县委书记的呼声高涨。 贺江秋本人也觉得接任文川县委书记理所应当、顺理成章，哪知道最后空降了一个过来！ 贺江秋也打听到江寒的一些情况，感到有些心寒，这个人纯粹就是坐着直升机提拔、背着降落伞重用。 第756章 最简短的表态发言 贺江秋也是从州里下来当县长的，对于空降干部并不多么排斥，但是像江寒这么远到这里任县委书记，他却有些不满。 他不认识江寒，所以也谈不上与江寒有什么个人恩怨，他总感到上级这么安排有些荒唐。 文川县的情况十分复杂，藏、羌、汉、回四个民族杂居，不要说经济发展，仅从民族工作这一块，就能占去领导一大部分精力。 县委常委当中有两个是文川本地成长起来的干部，其他的不是阿坝州下来的，就是邻近的甘孜州调来的。 他们虽然也是从外边来的，但他们在民族关系的处理上十分有经验。 但江寒以前所在的县，汉族人口占了绝大多数，他们不存在民族团结不团结的问题。 就文川县的人口来讲，全县户籍人口11万多，羌族第一，3.6万余人，汉族第二，3.3万人，藏族第三，1.8万人，回族最少，不到一千人。 过去，汉族家庭的经济状况要好于其他，自然引起了种种矛盾，甚至时不时发生恶性事件。 贺江秋感到，发展是解决一切矛盾的根本手段，只要把经济发展起来了，县里各个民族都能全体受益，民族之间的矛盾自然会大大减少。 几年来的实践证明，文川县的经济发展了，民族矛盾变少了。 现在，来了一个不熟悉情况的人，再加上这个人以前在县里比较霸道，有可能破坏文川县目前的大好局面。 贺江秋自认为是一个讲大局、顾大局的人，对于组织上的决定当然是服从，如果新来的江书记能够放下架子、多听同志们的意见，他倒是能好好配合他。 如果江书记下车伊始就指手划脚，不经调查就胡乱指挥，那就对不起了，他贺江秋必须站在全县发展的角度，与江寒好好地争一争、斗一斗。 州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带着干部科长来了，半个小时之后，江寒带着县委办主任袁文启才赶到。 江寒握着副部长的手，连声说着抱歉，这让贺江秋心生不满，这个江寒的架子是不是太大了，不管如何，总得提前到吧。 其实贺江秋不知道的是，州委组织部给袁文启打电话的时候，副部长带着科长已经出发了。 司机小陈开得再快，也不可能赶在他们前面到县城。 大会开始，贺江秋介绍了组织部的副部长和干部科长，下面掌声一片。 干部科长宣读了江寒的任命之后，贺江秋表示，坚持拥护上级党委的决定，讲政治、讲大局、讲团结，全力配合和大力支持江书记的工作，共同把文川县的建设提高到一个新水平。 “下面，请江书记作表态发言。” 江寒说道：“各位领导，同志们，这里我说三句话三个词：坚决拥护，积极融入，同甘共苦！” “坚决拥护省委、州委的决定，积极融入班子、融入群众、融入到文川县工作的方方面面，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将与班子成员、广大干部群众一道，同甘苦，共命运，心连心，共创文川县更加美好的未来。谢谢大家！” 这就，结束了？这恐怕是大家听过的最短的表态发言了！ 江寒对贺江秋说过，他会讲得很短，把时间留给州委组织部副部长。 州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不是部长，他可以就县里的班子建设、干部队伍建设、基层党组织建设提要求，对其他方面提要求就显得不合时宜了。所以，他的讲话不可能太长。 其实，大家主要是听一听江寒的表态发言。 从江寒的表态发言中，干部们可以判断出他今天主政的思路和方向。 本以为江寒只是谦虚一下，哪知道真是很简短。 要不是有一句“谢谢大家”，贺江秋还不知道江寒的表态结束了。 正是如此简短，这让贺江秋对江寒的印象改观了一些，怎么说，新来的县委书记不啰嗦，挺干脆！ 接下来就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讲话，他的讲话果然是侧重于组织，讲了十几分钟就结束了。 会议结束之后，二人就要返回阿坝州，说是下午还要赶往金川县，不敢在文川县耽误。 按照贺江秋与江寒的商量，小会开始了，小会也不小，四套班子、县委常委，以及副县级的干部也都参加。 县委常委会议坐了50多个人。 大家进入会场之后，江寒挨个与大家握手，坐定之后，其他人员纷纷起身进行自我介绍。 江寒说道：“今天是第一次与大家见面，按理说，与大家握握手、寒暄两句就结束了。但我想，文川这么大，干部工作这么忙，好不容易聚到一起，那就好好地说一说，好好地与大家聊一聊。” “我来文川县，我们省委、市委领导是不放的。但我直接找到中组部报名，并且主动要求来到文川县。” 江寒上来就实话实说，但这句话却让大家联想到很多。 这个县委书记果然是有背景的，省、市领导都不放，能够直接找到中组部报名，还能向中组部提要求！ “为什么来到文川县？这里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很多人都在问我，包括我的领导和朋友，甚至包括我的妻子。我回答说：这是前世的约定、今生的牵挂！” 干部们互相看了看，前世的约定？今生的牵挂？这话说得是不是太虚了？ 江寒是党员领导干部，难道也相信什么前世今生、转世轮回？ “这一段时间，我思考很多，有一些心得和观点，今天就讲出来，既是对我自己的鞭策，也是与大家共享，和大家共勉。” “今天我想讲三个观点，第一个观点：边缘之处，一定要有结缘意识。” “我们文川县就处在边缘地带，在高原与平原的交接处，是高原的边缘，是平原的边缘。高原的政策享受不到，平原大城市经济发展辐射不到，四六不靠，十分尴尬。” “一直以来，有个观点就是，边缘就是落后，因为你不在领导关注的中心，不在经济发展的中心，在地理位置上处于天然劣势。” “其实，我一直认为持这种观点的，都是不思进取、自甘落后的表现。” “在我看来，边缘自有边缘的优势，边缘自有边缘的精彩！” 第757章 六边型文川 “围棋上的金角、银边、草肚皮，在军事、经济方面也同样适用。” “看看我们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都是海边、山边、河边、湖边首先发展起来，念的都是‘山海经’，吃的都是‘沿边饭’。” “而中原呢，这叫中原塌陷，因为塌陷，才有了中原崛起的说法。” “在我们中国有一条重要的线，叫做400毫米等降水线，这条线，在地理课本上叫400毫米等降水量线，美国学者黄仁宇把它称为‘15英寸等雨线’。这条线其实就是一个分界，或者说是一条地理上的边界。” 会议室里有好几幅地图，其中有一幅是中国地图。 江寒指着地图道：“大家请看，从中国东北到西南，这条降水量线沿大兴安岭、阴山、贺兰山、巴颜喀拉山、冈底斯山，将中国分割为两大区域。线的东南部是季风区，也就是受太平洋、大西洋夏季风影响的区域，年平均降雨量在400毫米以上，适宜种田；线的西北部由于大山的阻挡，是夏季风吹不到的区域，也就是非季风区，属温带大陆性气候，年平均降雨量在400毫米以下，干燥多风，只能放牧。非季风区尽管也有少量的内陆河与地下水灌溉的绿洲农业，但占压倒性优势的仍然是游牧经济。” “因此，这条线就成了半湿润与半干旱区的分界线，森林植被与草原植被的分界线，种植业与畜牧业的分界线，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分界线。” “我们就文化和旅游发展来看，这条线上的地区都是民族交流、交融、交往最频繁的地方，都是文化多元、多姿、多彩的地方，都是旅游资源富集的地方，都是风景优美的地方。” “很明显，我们文川县就正处在400毫米等降水线上！” “在绿色发展、循环发展、可持续发展、环境友好型发展的大趋势、大背景下，我们文川县拥有着独特的资源，未来发展不可限量。” “但拥有环境和资源决不意味着我们坐等发展机遇到来，坐等优势企业上门。这就需要我们广泛结缘，广结善缘。” “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我们文川还多了一个边，那就是我们在城边！这个城就是蓉城，我们的映秀镇离蓉城的直线距离只有60公里，而蓉城是西部最大的城市！” “我们文川的发展，最大的依靠就是蓉城！” “可以说，我们文川，是高原边、盆地边、河边，就是岷江边，湖边（就是紫坪铺水库）、路边（茶马古道）、城边。” “我们是六边型县域！在开放发展成为主流的今天，我们具有广泛合作的优势，比如说，与旅行社、旅游公司合作，打造我们的文化和旅游产业，与蓉城市搞好对接，把他们的高技术产业引进来，努力打造无烟工业，实现更高质量的发展。” “大家可能会怀疑，高科技产业怎么会跑到我们这个边缘之地、边远小城？” “这是一个趋势，国际上的高科技产业，特别是它的研发部门包括总部，大多数都放在了环境清幽、风景优美的小城市、小城镇。很多知名的跨国大企业，都偏爱那些远离繁华，但离大都市又不太远的小城镇。” “比如，沃尔玛总部设在阿肯色州的小城本顿维尔，微软的总部位于西雅图以东的小城雷德蒙得，ibm的总部设在纽约州的小镇阿蒙克，通用电器总部设在康涅迪格州的小镇费尔菲尔德。不仅仅是在美国，在欧洲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德国全球500强企业之一的贝塔斯曼总部，一直设在小城居特斯洛。汽车品牌奥迪的总部，位于世人不太熟悉的英戈尔施塔特。” “不仅仅是企业，一些高校也选择了小镇。” “荷兰有一所大学，名叫瓦格宁根大学，位于荷兰东部小镇维尔普。这个大学，常年居于世界百强名校之内，最难得的是，他是一所农业大学！荷兰是世界农产品出口第二大国，仅次于美国。他们的农业技术世界领先，但他们的这所大学就是在一个小镇上。” “随着开放程度的加大，世界500强企业进入蓉城会越来越多，他们的总部会设在哪里？在他们的影响下，驻蓉城的国内科技企业，也会选择离蓉城不远的小镇、小城，让他们的工程师和高级技术研发人员在这里工作和生活。” “这就是我们文川县未来的发展机遇！” 哗哗哗，会议室响起一片掌声。 江寒的讲话，没有拿稿子，大家听得出来，这讲话也不可能是县委办给准备的。 江寒上来的讲话就讲出了文川县的优势所在，而这种优势，过去大家一直认为是劣势！ 不少干部觉得江寒所讲，闻所未闻，但是偏偏很有道理！ 这就叫做思路一变天地宽！换个角度看问题，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 江寒是从外面来的，也许，他能够跳出文川看文川。本土干部之所以没有这么看，还是那句诗说得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江寒讲的第一点体会和认识，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县委办主任袁文启不禁松了一口气。 县长贺江秋听了之后，感到江寒的视野的确够宽，看问题的角度非常不同，对他的启发非常大，以前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难怪，中组部把他派到这里来。 但贺江秋又隐隐觉得江寒的讲话有所指，他说的什么绿色发展，什么环境友好，等等，似乎与文川县工业重镇的定位不太契合。 江寒说是要招那些高科技企业包括一些高校入驻，好像一下子否定了他几年来的招商引资成果。 文川县因为偏远，很难招商引资，所以，贺江秋使出浑身解数，小分队招商、以商招商、亲情招商、老乡招商等等，总算是招来了不少企业，但这些企业大多都是资源型企业，对于环境的确有污染，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江寒今天这么讲，但愿他是误伤！ 如果他真的对现在的企业有不满，那就看他有什么办法招来所谓的高科技企业！ 如果江寒真的能招来，他贺江秋绝对服气，朝江寒竖大拇指。 但如果江寒也招不来那种高科技企业和高校，那就证明他会说大话、冲壳子！ 到时候，休怪我一个县长对他说话不客气。 第758章 文川县的一大爷 “下面，我和大家分享一下第二个观点：安逸之下，一定要有安全意识。” “蓉城有两个口号，一个安逸的城市，一个来了就走不脱的城市。因为我们文川离蓉城很近，所以骨子里都有一种叫安逸的基因。” “来之前，我也学会了这句方言，安逸得很，巴适的很。” “从文川来看，藏、羌文化其实就是一种安逸文化。生活再苦再难，对于他们来讲，不算什么，只要有歌舞，他们就是快乐的，他们是快乐民族，追求安逸是一种天性。” “中华传统文化当中有一种观念叫做，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 “作为广大群众，他们享受快乐、享受安逸、享受幸福，这是天性，是人性。这也是我们党委政府追求的目标！更是我们党员领导干部工作价值的终极体现！” “广大群众可以安逸，而我们党员领导干部不能安逸！” “为什么我们党员领导干部必须杜绝安逸思想，树立安全意识？是因为，我们文川特殊的位置，这个位置决定了我们并不安全！” 江寒直接走到了地图面前说道： “从古代到现在，我们文川大部分时间就处于动荡之中。什么原因呢？还是我刚才讲的，我们处在400毫米等降水线上！” “这是一条曾令人寝食难安的线！因为不仅仅是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交往、交融、交流之地，更是交手、交锋、交战之地！” “在气候正常的年份，一边人扬鞭放牧、弯弓狩猎，一边人春种秋收，男耕女织。平时，易货贸易，各取所需，互通有无，一片祥和。” “每当遇到气候干旱、牧草枯萎、牛羊锐减的年份，非季风区饥肠辘辘的牧民，根本没有多余的生活资料向农民换取救命的粮食，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偷偷闯入季风区，前去盗窃和劫掠通常有半年积蓄的种田人。” “零星的袭击渐渐扩大为战争，防守者则企图报复，有时也全面出击以图后发制人。这一根本原因，导致牧民与农民开始了连亘两千年的血腥战争。边关烽烟和战马嘶鸣，从此成为两侧民众无边的噩梦。” “直到现在，只要发生什么事件，比如说我们的干部与群众发生一点小冲突，一言不合，藏羌回就会亮刀子。” “现在，民族之间的冲突不算什么。最大的安全隐患来自于地下！” “大家看，我们文川处在高原与平原，或者说高原与盆地的交接地带！也是龙门山断裂地带！是地震的高发区！” “我不是专业人士，但是我听过专业人士的分析。大家请注意，今年2月份以来，在紫坪铺周边发生了发生二百多次地震，最大达三点七、三点八级地震。虽然破坏性不大，但是这意味着什么？” 江寒讲到这里，感到不能再往下讲了，下面的内容，应该由李有才来讲，这样才更具有说服力。 江寒今天只是一个提醒，给大家打一个预防针。 江寒这么讲，也只有袁文启知道他的心思。 “第三个观点：杂居之地，一定要有核心意识。” 江寒说道：“我家在京城，京城的四合院很出名。那时好多户、好多人住在一个四合院里，一些院子大、住户多、人员杂的四合院，一般都有个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四大爷，也就是说，平时的核心就是一大爷，其次是二大爷，地位和说话的分量依次往后排。” “能当上一大爷、二大爷，绝对是整个大院里公认的，德高望众的、处事公平的。” “因为有了核心，大家凡事都讲个规矩，讲究长幼尊卑，讲究礼让三先，讲究面儿。” “京城大院自古都有一个传统，院儿里的事，院儿里的人管，这管事的都叫一大爷、二大爷，不管是几大爷，他就是大爷！” “大爷就意味着权威，他就是核心！” “大家也都认大爷，因为如果没有大爷，院子整个没个规矩，天天吵架、打架，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选大爷，这是大家伙的自觉行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个家族，得有族长。一个家庭，得有家长。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就是规矩。” “我们文川县，是多民族杂居之地，相当于一个大杂院。必须也要有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 大家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县委书记是绝对真理、县长是相对真理、常委服从真理、其他班子成员没有真理。 “我们文川县的核心是什么，当然是县委班子！毛主席早在1962年中央工作扩大会议上就讲过，工、农、商、学、兵、政、党这七个方面，党是领导一切的。党要领导工业、农业、商业、文化教育、军队和政府。后来他又讲，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 “实行党对一切工作的领导，是由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决定的，是马克思主义政党性质的内在要求。根据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党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和无产阶级组织的最高形式，党对各领域、各方面、各环节的工作都要进行领导。” “党对一切工作的领导，是对党的历史经验教训进行深刻总结得出的必然结论。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正是由于在三湾改编中确立了‘支部建在连上’，在古田会议上确立了思想建党、党指挥枪的原则，逐步形成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制度，才有力地提高了军队的组织性和战斗力。” “邓小平同志强调，在中国这样的大国，‘没有这样一个党的统一领导，是不可能设想的’。” 这时，会议室的人听出了江寒的意识，他从四合院的大爷说起，谈到文川县的情况，必须树立一个核心，这个核心就是党！就是县委！说白了，就是指县委书记！ 这明显是说给政府的人听啊，特别是说给政府一把手贺江秋县长听的！ 这意思就是说，他江寒就是文川县的一大爷，贺江秋顶多算是二大爷。在二大爷面前，一大爷才是爷！ 第759章 核心观点是:我是核心! 江寒紧接着又讲了讲对“民主集中制”的内涵及实现方式的理解。 “我们经常说民主集中制，但民主与集中的关系是什么？” “我认为，民主与集中，不是机械组合关系，不是区间隔断关系，不是简单上下对应关系,也不是时空递进关系，更不是正负排斥关系，而是组织肌体内有机的、依存的、互动的、共生的关系。” 此时的江寒已经从地图前回到了座位上，依然没有用任何稿子，仍然是滔滔不绝，这让大家不禁佩服起来。能够坐在这里的都有一定的政治理论功底，自忖达不到江寒这种程度，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能纳入中组部的视野，30岁就当上了县委书记。 “有些人感到，民主集中制的效果如何，只是一种主观价值判断，并没有客观衡量指标，不易操作，所以我们的民主集中制容易被一些心术不正的人歪曲和利用。” “他们认为还是采取西方的政党竞争制、选举制、公决制来得直接和客观。殊不知,我们是人口众多，利益群体多层，利益诉求多元，社会发展极不平衡，人均占有资源极其有限，我们是这样一种组织领导环境。如果采取西方的组织领导方式必定要降低社会整合能力，造成人民内部的分裂，延缓经济社会的发展速度，诱发社会的动乱和动荡。” “西方的领导体制虽然在口头上提出‘全民政府’、‘人民至上’，但由于其执政党是一部分垄断集团或特殊利益集团的代表，任何政党上台都不可避免地要以维护某些特殊利益为底线，选民也只能在可供选择的方案中选谁上台。执政党和选民谁都不能做到始终把握组织领导工作的正确方向。这种组织领导方式只能调节和缓解社会矛盾，而社会发展的动力明显不足。” “与西方不同，我们在开展民主时，必须要有人民视野、国家意识和集体观念，即站在讲政治、讲大局、讲长远的高度看问题，即使是个人或者某个利益群体的特殊诉求，也应该有大局意识和全局观念。只有正确认识和处理好个人与组织、少数与多数、下级与上级、集体与国家、局部与整体、发达地区和欠发达地区、地方与中央、眼前与长远等等关系，这个时候所开展的民主才真正有利于民族、国家和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如果我们的民主是狭隘的、自私的、短视的，甚至是不负责任情绪发泄式的民主，那就肯定难以实现正确的集中，就难以做到集中力量办大事。” “当然，并不是西方的东西就不好，存在即合理，但是搬到别的地方就不一定行。” “同时，我们也不能说我们的民主与集中就是最好的，不能说我们的民主集中制就放之四海而皆准。世界是多样的，我们要允许并包容多样化的存在。” “因此，党中央一直强调：民主集中制是我们党的根本组织制度和领导制度，必须始终不渝地坚持和完善民主集中制。” “就民主与集中的关系而言，民主是手段，集中是目的。集中是民主的必然要求和逻辑归宿。离开集中谈民主，就会陷入无休止的纠缠甚至无政府主义的窠臼。” “毛泽东强调，什么叫集中？首先是要集中正确的意见。在集中正确意见的基础上，做到统一认识，统一政策，统一计划，统一指挥，统一行动，叫做集中统一。” “所以说，开展民主要以实现有效领导为目的。不能把民主的开展仅仅停留在把党员和群众发动起来，把他们的民主热情调动起来，把他们的意愿和诉求表达出来的层面上,而是要围绕提高组织领导的科学性和有效性来开展民主。” “大家请注意，民主集中制，为什么不说集中民主制？因为民主是集中的前提，集中才是目的！” “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但他们并不是引领者。每当面临重大的历史关头，总会有英雄人物出现，往往是他们挽救了国家和民族的命运。”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人民群众都是推车者，但那个握住方向盘的‘关键少数’才能决定前进的方向。” “如果事事都听群众的，就是议而不决，在战场上贻误战机，在发展时耽误时机。” “为群众谋福利，这是我们必须坚定的立场。但为群众谋福利，并非是事事都听群众指挥。如果是这样，我们的党员领导干部就成了一群提线木偶，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所以，我们要实现高度民主前提下的高度集中，什么叫高度民主，那就是从下往上地听取！什么叫高度集中，那就是从上往下地听从！这是一个从民主到集中的过程！” “特别是在重大战略实施、重大事项决定、重大工作开展、重大灾难发生等等情况之下，必须强化核心意识！必须在思想上认同核心、在政治上围绕核心、在组织上服从核心、在行动上维护核心。” 江寒讲了这么多，都是在强调集中，强调核心！ 其实就是明白无误地告诉所有人，江寒就是核心，无可动摇，无可质疑！ 头一天来就讲了这么一大通，三个观点，大头在最后一个，核心观点就是要求整个文川的干部群众把江寒当绝对核心。 贺江秋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江寒这么讲，明显是在敲打他，但他也没有办法，江寒讲得内容，他无法反驳。 就算是贺江秋找到了江寒讲话的漏洞，他也不能当场与之辩论，毕竟江寒是县委书记，是一把手，是班长，是他所讲的那个核心。 江寒讲完就宣布散会。 干部们都感到，新来的县委书记江寒太强势了，一来就讲集中，讲核心，讲听从，这分明是要把所有的权力集于一身，他大块吃肉，其他人连一杯羹、一碗汤都捞不到。 大家发现，散会时，县长贺江秋是铁青着脸出去的。 按道理讲，接下来，县长贺江秋要主动去江寒办公室的，但他却直接下乡了。 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开来，不少干部不禁担心起来，县长和县委书记刚接触就闹矛盾了，接下来全县还怎么发展？ 第760章 意有所指 江寒在讲话中多次提到安全，比如他讲到核心意识的的时候，提到了重大灾难发生。 很多人认为江寒刚来就急着树立绝对核心地位，有些操之过急，太霸道了。 县委办主任袁文启则非常理解江寒的用心，羊群领路靠头羊，大雁无首难成行。“头羊”、“首雁”，就是羊群、雁阵的核心、主心骨。 文川县半年之内可能发生大地震，在这之前，江寒必须要树立他的绝对核心地位，没有这个地位，他关于预防地震的措施就落实不到位。 这件事真的有难度，李有才讲地震，听进去了就相信了，关键是李有才是一个被领导和专家都否定的人，他给县委班子上课，大家听得进去吗？ 最关键的是，很多干部对江寒恐怕还不服气，对于江寒在这里干多长时间心存疑虑。 像这种有前途的干部，干个一年、两年的就走了，跟江寒太紧，到时候会形成反噬。 当然，袁文启不一样，他是江寒的“近臣”，江寒干的时间短，到时候给他换个更好的位置，甚至是推荐提拔，到时候江寒走了也不怕。 大多数干部不可能走进江寒的内心，所以他们对于江寒作出的决策和安排部署的工作，对他们有利的就执行，没有什么实际利益的，他们就会阳奉阴违，如果对他们的自身利益产生损害，甚至会给江寒出难题。 袁文启已经安排好了，最近有一期“文川讲堂”，省内着名的教授孔维周讲党员干部修养，之后请李有才给大家讲地质。 本来，“文川讲堂”的对象是县委常委、县直部门的一把手，而江寒提出一个要求，所有10个乡镇的党委书记、乡镇长都必须参加。 这一规定引起了一些干部的议论，江寒的这一要求有些不合适。 只不过是一堂课嘛，在县城的领导参加就可以了，10个乡镇的党政一把手都得参加！其他工作还干不干了？ 常委们感到，可能是江寒刚来，不知道文川县的基本情况，比如说全县面积超过4000平方公里，有的乡镇特别远，路况极差，通不了车，还得坐村干部的摩托车。 乡镇的党政一把手同时到会，一般是全县的干部大会，有重要人事变动要通知，或者是有重大的工作要部署。 把他们集中到一起，居然只是听课！一个小小的讲座，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乡镇一把手、二把手都来了，万一乡里发生紧急情况怎么办？ 县委办主任袁文启太不称职了，为什么不给江寒解释一番？ 江寒知道，李有才讲的这一课，不仅仅县领导要听，乡镇的党政一把手都必须听，因为他们才是抗震减灾、疏散群众的主力。 后世的那场大地震，让山河都变了样，震前有10个乡镇，震后结合实际变成了6个乡镇。 江寒当然知道，不是特殊情况，县委书记、县长不能同时离开县，乡党委书记、乡长也不能同时离开乡。 但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有两个月时间！必须让所有干部特别是关键岗位上的干部增强震情观念、强化防震意识、做好应对准备。 “文川讲堂”是早上8点半准备开始，不少干部又开始埋怨，开始的太早了，像这种无关紧要、不疼不痒的讲座听不听一个样！过去都是九点半开始，现在搞得大家紧紧张张的。 有的乡镇一把手头天晚上就赶到了县城，有的大早上5点多起来往县城赶。 因为江寒是县委书记，并且要亲自参加，所以，乡镇党政一把手，20人，全部按时到齐。 主席台上就坐了两个人，宣传部长纪江，孔维周教授。 江寒坐在听众席的第一排，左手坐的是李有才，李有才的左手边坐的是县委贺江秋。 从位置看，江寒把李有才放在了c位，这让所有看到此情景的人都诧异不已。 纪江是主持人，介绍了一下孔维周教授，什么客座教授、红学专家、国学大师， 什么什么研究会会长、理事长，一长串下来，的确够唬人的。 在江寒看来，这些头衔净是虚的，没什么卵用。 孔维周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谢谢纪部长的介绍。我讲课呢有个习惯，喜欢与大家互相交流切磋，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提出来，我们共同探讨。当然了，大家在提问之前，要举手示意。” 孔维周开始从马克思主义原理讲起，谈到了《论共产党员的修养》，从党史、新中国史看党员领导干部修养的作用，讲得既有理论性，又有实践性，讲得还十分幽默风趣，不时赢得阵阵掌声。 “党员干部的修养，不仅仅体现在理论水平上，更重要的是体现在行动中。当前社会正处于深刻的变化之中，我们党员领导干部面临的新问题、新情况、新矛盾更多、更复杂。我们面临着方方面面的关系，比如，我们如何处理好与投资者的关系？如何处理好与老百姓的关系，与上级的关系，与邻县的关系？” “处理关系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特别是党员干部的修养。” “下面，我想给大家提三个问题，或者说三个观点。第一个问题是，三线厂，就是兵工厂为什么都走了？” 干部们不知道孔维周究竟想说什么，所以也没有人提问。 在官场之中，大家都奉行“多磕头、少说话”的原则，因为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在搞不清状况的时候，大家都不会贸然提问。孔维周这么讲，其实也就是客气一下，基本上都是自设问、自作答。 “兵工厂搬走是必然的，因为兵工厂原来是在大城市，后来才搬到大山里。现在他们又搬回了城市。原因是，这些兵工厂是外来户，他们往往处理不好与当地党员干部的关系，与周边的群众更是关系紧张。” “关系搞得这么僵，不能怪当地的党委政府，更不能怨兵工厂周边的老百姓，那是因为这些兵工厂水土不服！” “兵工厂的人大都有技术，来自大城市，他们看不起当地，自认为高人一等，所以群众基础很差，时间越长，矛盾越深，最后没办法了，只有离开。” “兵工厂与当地的干部群众不能充分融入，反而是格格不入，他们是外来的和尚，自认为会念经，其实呢，你在人家的地盘上，是虎得卧着，是龙得盘着。” 孔维周讲到这里，特意看了一眼第一排的江寒。 第761章 来者不善 下面的干部们也都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外来的和尚，与当地格格不入？ 坐在这里的，新来的江书记是正经八百的外来和尚。 再一看侃侃而谈的孔维周，大家又感到，可能孔维周只是无心之语，因为孔维周与江寒也没什么矛盾，他刺挠新来的县委书记，根本没有必要嘛。 江寒没有太在意，只是感到孔维周讲的三线厂最后都走了，原因并非是与当地格格不入。 兵工厂与当地老百姓的关系不好，只是个例，并非普遍现象。 并不是与当地的关系不好才走的，要知道，兵工厂与当地干部群众发生矛盾，最后让步的一定是当地，毕竟兵工厂不归地方管，他们天然强势。 兵工厂从当地撤出，是因为他们的使命告一段落。 邓公根据国际形势的变化，改变了以往关于世界战争难以避免的判断，得出在当代条件下，世界大战打不起来，中国争取一个长期和平的国际环境是可能的。 大部分兵工厂没有订单了，必须军转民，由生产武器装备转向生产民用产品。 生产民用产品，就没有保密的必要，并且为了应对市场竞争，必须从山区搬离，回到大城市。 市场形势，这才是兵工厂从山区撤离搬走的根本原因。 孔维周所讲，是以偏概全，没有说到根子上。 “第二个问题，刘伯承为什么要搞彝海结盟？” 刘伯承，作为川西省的人都知道，刘邓大军，威名赫赫，刘伯承也被称为常胜将军，有军神的美誉。 孔维周介绍起了当时的情况，刘伯承、聂荣臻率领红军先遣队来到了泸沽，当时尾追的国民党军队，已进至金沙江一带，而前头截击的国民党军队，则正在向大渡河急进。如果红军不能迅速抢占大渡河，势必被迫向西转入更为艰苦困难的川康交界地区。 从泸沽去往大渡河共有两条路，一条是经小相岭、越西、大树堡通往雅安的大道，但这条路已有川军刘文辉重兵把守；另一条不但崎岖难走，更重要的是还要通过被当时汉人视为险地的彝族聚居区。 “虽然彝民对汉人疑忌和敌意很深，但他们总比刘文辉他们好说话。刘伯承就选择让彝民通过。” “部队派出的先头部队是一个连，哪知道被彝民给扒个净光回来了。刘伯承赶紧命令先遣队停止前进，并派出了肖华、冯文彬等出面宣传民族政策：红军来此，只是借道过路，决不住宿。” “在不断的宣传之下，刘伯承与彝民首领小叶丹见了面，小叶丹提出要与刘伯承喝血酒结拜。” “大家知道，共产党员不能搞这一套。但当时情况特殊，刘伯承当即与小叶丹喝血酒，结为生死兄弟。就这样，红军才安全地到达目的地，抢渡了大渡河。” “大家也许会问了，红军的实力肯定远超彝民，怎么不强行通过呢？前面轻重机枪只管搂火，他们又能如何？” “这就想简单了，你的火力再强，但你对当地的环境一点都不熟悉。当地的彝民在那里生活多年，一直在防范外来势力进入。还有就是，当时红军的时间很紧，耽误不得。” “彝海结盟，其实质是什么？其实质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凡是外边来的，必须与当地处理好关系。” 孔维周居然从刘伯承彝海结盟中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强龙不压地头蛇！再加上刚才所讲的外来和尚，大家明白了，孔维周今天来，主要是冲着新任县委书记江寒来的！ 难道孔维周与江寒有宿怨？ 既然如此，江寒为什么还同意孔维周来讲课？ 会不会孔维周是受人指使？ 但是，江寒又能如何？ 孔维周没有提江寒一个字！江寒如果发飚，那就证明他承认他是外来和尚，就是外来的强龙，来文川县就是想压一压本土干部！ 联系一下江寒刚来时的讲话，的确是太霸道了！肯定是引起了其他领导的不满，于是就撺掇着孔维周来表达这种不满。 这一招，高啊！ 当众扫江寒的面子，而江寒却不能反驳，有气也只能憋在心里。 不少干部感到，孔维周讲得不错，就这么讲！就应该给江寒一个警告！ 像江寒这种干部，提拔太快，仕途太顺，自视甚高，看不起他人，特别是他来文川县，对于本地的干部肯定是各种看不上。党员干部们也不能把江寒如何，但是像孔维周这样的专家教授，他怎么讲都没事，给江寒一个下马威，也只有他最合适。 “第三个问题，孔子为什么在周游列国时如丧家之犬，哪个诸侯都不愿收留？” 孔维周停了一会，看到没有人示意发言，继续道：“春秋时期，孔子带领他的学生们到各诸侯国游学，在各国都受到冷遇。一次孔子与弟子走散，孔子呆在东门旁发呆，子贡问郑国人孔子在何处。郑国人说东门边有个老头子，脑门像尧，脖子像皋陶，肩膀像子产，腰以下比禹短了三寸，上半身倒有点圣人气象，但下半身却像丧家狗，垂头丧气。原话是这样的：累累如丧家之狗。” “大家知道孔子为什么不受待见？” “原因有两个。一是孔子没有根基。当时的各诸侯国都有诸子百家的人才，并且已经有了一定的影响和势力，而孔子一个外来者没有一定的根基。这些人才害怕孔子来之后受到重用，抢了他们的地位甚至是饭碗，于是也向主上进言，不要收留孔子。” “第二个原因是，孔子的理想过于理想。” “孔子的政治理想是建立一个仁政之国，他希望通过自己的教育思想和政治理念，来改变当时的社会状况，实现社会的稳定和人民的幸福。然而，他所处的时代是一个战乱不断、封建割据的混乱时期，各诸侯国之间相互争夺领土和利益，各种思想流派也在激烈的斗争中互相角逐。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孔子的理想显得极其遥远，他的教育和政治理念受到了各方面的压制和排斥。” “在我看来，再高远的理想也要落到地上，很多人特别是曾经有过辉煌的人，想的是雄鹰展翅，最后却成了一地鸡毛。” 讲到这里，所有人全明白了，孔维周今天是来者不善！ 此时，会议室有人举起了手，在第一排。 第762章 丧家之犬 举手的是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正是下一个授课人李有才。 李有才被邀请到这里来，原打算好好讲一讲的，但是前面还有一个人，从八点半开始，讲到十点半，他接着讲，满打满算顶多能讲一个半小时。 通过与江寒的交流，李有才越发感到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而且更加确认，文川将是震中。 他上下呼吁却无人理睬，终于有个县委书记重视了，让他过来讲课，他当然要把判断、依据都详细地讲一讲，让县里的主要干部都重视起来。 只要文川县的干部们相信了，有动作了，那么就会影响到邻县！ 哪知道，这个叫孔维周的家伙在台上唾沫横飞，净讲些虚里假气的东西，哪知道最后这专家又讲了三个问题，明显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分明是在说江寒这个外来和尚念不好本地的经！ 李有才平时醉心于钻研、沉迷于技术，不善与人交往，但也能猜得出来，孔维周只是一个工具人，他讲的三个问题，肯定是有人授意，这个人跑不出文川县领导班子。 江寒，一个外人，还没到文川县上任就找到他李有才探讨地质问题，说明江寒已经敏感地意识到将有一场大地震。 而文川县的干部们居然还想给江寒办难堪、使阴招，李有才第一个不同意。 李有才几次想反驳一下孔维周，但又感到不合适。 这时，江寒从笔记本上撕下了几张纸递了过来，李有才一看，这是江寒指出的孔维周观点的错误之处，江寒列出了两个问题让李有才提问，当然，上面也写出了答案。 今天这种场合，江寒站起来反驳非常不合适，也只有他李有才站起来，因为两人都属于是专家身份，专家之间互相切磋，实属正常。 李有才举手了，这让所有人感到意外。 县委办主任袁文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没有团团转，但心急如焚，背上的汗刷刷地往下流。 没想到，台上这个姓孔的居然延长了讲课时间，用几十分钟的时间来讲这些，相当于对江书记耳提面命！ 这个人是宣传部长指使的，还是县长授意的？ 全县的实权人物基本都在这里，江寒的面子掉到地上，从此恐怕就捡不起来了。 袁文启想反驳，但又觉得不妥，因为姓孔的并没有说江寒！他只是在讲道理。如果自己站起来阻止他，岂不是认为孔维周就是在攻击江寒？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承认江寒这个强龙过来要压地头蛇。 但是，袁文启作为县委办主任，在县委书记遭受讽刺、攻击之时无动于衷！ 会后，江寒的满腔怒火必然要撒向自己！ 如坐针毡之际，坐在最中间的李有才站起来了，袁文启此时感到这老头太可爱、太可敬了！恨不得在他松驰的鸡皮脸上来它几口！ 袁文启赶快起身，从工作人员手中拿过话筒，三步并作两步，把话筒塞到李有才手里。 台上的孔维周也很意外，要发言的竟然是坐在中间的另一名专家，这个人是省地震局退休的，据说在退休之前在地震局很不受待见。 这个人提问倒也好，一个搞地质研究的人，人文方面的素养必然不高。 “你好，你有什么问题请直接讲，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孔维周笑道。 李有才接了话筒之后，却又坐下来了，翘起了二郎腿，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孔教授，您提出第三个问题，孔子为什么在周游列国时如丧家之犬，哪个诸侯都不愿收留？您是孔子的后代，说孔子是丧家之犬，合适吗？” 此言一出，袁文启就感到李有才抓住了孔维周的口误，是啊，作为后代，哪儿有这么形容老祖先的？ 除非，孔维周说自己不是孔子的后代。 然而，孔氏谱系最为完整，没有断过代，被尊为“天下第一家”、“儒家第一姓”，历代孔家都有社会和经济方面的殊遇。自古有“天下孔姓一家人”之称。 李有才的反问，孔维周恐怕很难作答。 孔维周的脸色一红，说道：“我其实是引用，对于孔圣先师、孔子先祖，我当然不会大不敬的。累累如丧家之狗，这句话是《论语》当中记载的，我只不过是转述而已。” 李有才道：“既然是引用和转述，那就应该是原文原词、原汁原味，怎么能够随意加工呢？既然《论语》说是丧家之狗，那就是狗，您为什么要变一个字，把狗改成犬？” 这句话一下子把孔维周搞得很难堪，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啊，作为教授，研究学问必须讲究严谨，李有才抓到了他的痛处。 这个人真是来讲地质的吗？难道说是江书记知道自己今天要讲什么，找来个李有才过来搞反击？ “对不起，是我用错了一个词，无心之语，无意之举，并无冒犯祖上之意。”到这个程度了，孔维周只能承认口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李有才道：“孔教授，你并没有用错词，你说孔子是丧家之狗也好，是丧家之犬也好，都没有大不敬的意思。刚才，我问合适不合适，并不代表不合适。” 孔维周此时生气了，李有才这是抓住这个口误不放了，要往大处整！ 袁文启看到孔维周怒而不敢发，开心起来，李有才，不仅仅是在地质上，口才也相当了得。 “孔教授，在春秋战国时期，狗和犬并非是骂人的。郑人形容孔子像丧家之狗，只是客观的形容，并不是骂人。郑人形容孔子像狗，是子贡告诉孔子的，孔子听完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笑，形象，并不重要，但说我像丧家狗，很对很对。” “这件事编入了《论语》，这是孔子的学生编的，他们对孔子绝对不会大不敬。” “在早期的文献中，狗不是贬义词，记载中最早的狗是狗神‘盘瓠（ hu ）’，源于三皇五帝时期，是帝喾所养的一条神狗。” “到西汉时，刘邦手下有功劳的人也被称作功狗，这是一种夸赞。” “《左传》中季札到魏国见到魏国大臣，名叫史狗，人名字就有狗。霍去病就曾经对汉武帝说过‘不胜犬马心’。这都说明，狗或犬不仅不是贬义，还是褒奖之词。” “所以，孔子在听说这个形容后说道：谓似丧家之狗，然也，然也，然也。” “当时‘丧家狗’的含义是说，孔子才能不得施展说他怀才不遇才到处奔波，相当于现在虎落平阳，是变相为他鸣不平，所以孔子听到以后不但不生气，还愉快的承认。” 说到这里，孔维周的脸色如同一块红布。 袁文启差一点都笑出声来，李有才出手，等于是扇了孔维周两个巴掌！或者说是叫做，一虾两吃！ 第763章 二次伤害 如果眼光能杀死人，孔维周把李有才已经杀死一百遍了。 孔维周刚刚承认自己对老祖先大不敬了，谁知道李有才话锋一转，说那个年代的“狗”和“犬”并非贬义，并且还振振有词，衬得他孔维周的水平很低。 孔维周把目光转向县委宣传部长纪江，这次并不是杀人，而是求救，希望纪江赶快上来，赶快做个总结，让李有才讲他的地质去。 纪江不上来，孔维周就下不去。也只有纪江，能够给他一个台阶。 哪知道，纪江并没有看他。 “孔教授，”李有才此时站起身，并没有打算放过孔维周：“我还有一个问题要请教。” 孔维周一翻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讲。” 李有才道：“请问孔教授，孔子姓什么？” 孔维周又翻了一个白眼，这个问题，岂不是很白痴？ 孔维周精神一振，答道：“孔子，当然姓孔了，这还有什么问题？” 李有才道：“孔教授，依您的判断，孔子姓孔，那么老子就姓老？” 一句话把孔维周给整不会了！ 是啊，老子不姓老，姓李，名耳，字聃！李有才是不是埋了一个大坑？ “孔子不姓孔，姓子！” 孔子不姓孔，姓子？！太新鲜了！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 李有才进行了一番解释。 在春秋战国时期，姓和氏是分开的。“姓”标志着一个人的血统，它是从祖先那一直流传下来的，不会改变。《说文解字》里对“姓”的解释是：“姓，人所生也。”姓是“女”字旁，因为“姓”是源自于母系社会。人类最早进入的是母系社会，所以姓代表母系；中国早期的姓，绝大部分都带女字旁，比如姜、嬴、姬、姚、姒等。 “氏”也是家族的证明，一般反映的是职业、地名、官名等等，所以氏会经常变化。比如姜太公，姓姜，名尚，由于他祖先被封在了吕地，所以很多人也把姜太公称为吕尚。 所以古代经常问你家里哪里的，就问“何方人氏”。 秦之后，姓氏趋于合一，有的家族就只以姓为姓氏，而有的家族以氏为姓氏。 而孔子的后人，显然是选择父氏一方的作为姓氏。 在周王朝的时候，周天子将自己的兄弟分封至各地，周王朝姓“姬”，那么周天子的其他兄弟，分封出去以后，就以封地的名字为“氏”。 在春秋战国时期，姓和氏就开始同化了，在当时称呼一个人名字的时候，可以用姓，也可以用氏。比如秦始皇，他是嬴姓赵氏，所以有人用嬴政来称呼他，也有人用赵政来称呼他。在秦汉时期，姓和氏就合二为一成为了姓氏，并且一直流传到现在。 孔子是商朝王族的后裔，先祖是商纣王的亲兄弟微子启。孔子十五世祖是微子启的弟弟微仲;六世祖是一个叫做子嘉的大臣，他字孔父，当时被称为孔父嘉，这个时候孔氏就出现了。 由于商朝王族的姓是“子”，所以孔子的“子”是姓，“孔”是氏。 李有才讲到这里，孔维周的脸由红变紫，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下面鄙夷的目光。 袁文启开心不已，孔维周今天算是丢大人了！连老祖先孔子姓啥都不知道！ 李有才解释之后就坐下了，没有人再提问题了。 孔维周缩着头，藏在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之后。 此时，县委宣传部长纪江赶快走上主席台，拿出讲话稿念了起来：“各位领导、同志们。刚才，孔教授给我们上了一堂精彩的思想教育课，从这堂课中我们完全可以感觉得到，孔教授不愧是全国知名的国学大家、教育专家、理论名家！” 讲到这里，孔维周感到这并非是溢美之辞，而是讽刺和挖苦了！ 纪江心无旁骛，继续看着稿子念：“孔教授的讲座给我们以耳目一新的感觉，更新了我们的思想观念、扩大了我们的知识视野，我个人受到了启迪，净化了心灵。” 念到这里里，孔维周的头缩得更短了，心里默念，求求你不要再念了，赶快宣布结束好不好？ 纪江终于把讲稿给念完了。 有不少干部笑得肚子里打结，纪江居然如此正经八百地念稿子！ 按理说纪江的水平没有这么低！ 他一字不落地念出来，把孔维周狠劲夸了一顿！ 如果没有李有才刚才的提问，孔维周的课可以说是非常精彩。 但是李有才提了两个问题，把孔维周搞得如此狼狈，纪江这么讲就是向孔维周的伤口上撒盐，对孔维周进行了无情的二次伤害。 袁文启看着埋头念稿子的纪江，心里明白了，孔维周今天提了三个问题，应该不是纪江在背后指使。 纪江终于把稿子翻到了最后一张：“下面，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向孔教授精彩的授课表示感谢！” 全场的掌声响了起来，比开场之时更加热烈，而在孔维周听来，却是刺耳无比。 孔维周终于等到了结束的时刻，连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都没有来得及拿，就下了主席台，结果还差一点踩空，向前踉跄了五六步才算站定。 会议休息五分钟，五分钟之后，有人把孔维周的笔记本带走了。 县委办准备了一个笔记本，李有才把自己的硬盘接上，打开了投影仪。 第二个讲座的主持人换了，由县委宣传部长纪江变成了县委办主任袁文启。 这是刚才袁文启与纪江商量的结果。 第一个讲座出了一个极大的意外状况，如果不是李有才，后果不堪设想，江寒的怒火他袁文启肯定承受不了。 通过刚才纪江最后的念稿，袁文启判断，今天孔维周闹幺蛾子，纪江之前并不知道，幕后指使另有其人。 但是，孔维周是纪江请过来的。 保险起见，袁文启决定亲自当主持人，防止李有才讲课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袁文启坐上主持人的位置开始向大家介绍李有才，是着名的地质学家李四光的下属，国家地震局、省地震局的技术大拿，曾成功预报大小地震无数。 李有才的讲课内容引起了大家的议论纷纷，听这架势，文川县要发生大地震？而且有可能是比唐山大地震还要猛烈的大地震？ 这么多年来，这里是发生过不少地震，但都不超过6级，这次居然要远超8级！ 李有才会不会是危言耸听？ 此时，现场干部都开始翻看手机，手机上有一个消息，李有才是省里的老上访户，让省地震局和省领导十分头疼。 第764章 专家可以不准，我们不能不备 李有才判断，在三个月之内，在龙门山断裂带会发生一次8级以上的地震，震中很可能是文川县的映秀镇。 不少干部紧张起来，特别是乡镇来的干部，感到李有才的判断很有道理。 李有才讲的一些大地震前的一些预兆，他们所在的乡镇也有！ 映秀镇的书记、镇长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骇然，因为在映秀镇的确发生了数起小地震，虽然破坏性不大，但是老百姓却是议论纷纷，认为老天爷将降下惩罚。结合李有才抓地震的战绩，以及李有才是李四光下属的这个因素，两人都相信了。 三个月之内发生大地震，震中在映秀！接下来，怎么办？县里有什么安排？ 县长贺江秋却感到李有才在夸大其辞，甚至是妖言惑众！ 李有才是一个让各级头疼的老上访户！早在2003年就开始向国务院、省领导写信，说紫坪铺水库不能建，但最后省里没有采纳他的意见。 李有才不甘寂寞，又在预测哪里要发生地震，有人说李有才之前是怀才不遇，退休之后用这种方式来发泄不满，还有不少省、市领导认为李有才这是在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大好局面，给西川省的经济社会发展设障添堵。 当然，更多人认为李有才这是在赌，万一赌对了，真发生大地震了，他就是一战成名，从此就成为全国顶级的专家，于是各种额外收益就滚滚而来。 贺江秋本来对江寒就不感冒，今天，李有才被请过来给大家讲课，让贺江秋又增加了对江寒的恶感。 很简单，近朱者赤，近墨者墨。江寒对李有才如此欣赏，就说明这两个人是一丘之貉，最少是臭味相投。 李有才是利用江寒来实现个人目的，预测不准也没啥，预测准了，他就名利双收。 江寒利用李有才达到迅速建立威信的目的，他就是想利用潜在的危机或灾难，把所有的干部群众都团结在他的身边，让他成为绝对的核心，让所有的人都听命于他、臣服于他。 听了李有才的讲课，贺江秋感到，此人是有专业知识，但是他只讲技术，不讲历史。 在文川县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超过6级的，在唐山大地震发生后一个月，松藩、平武之间发生了7.2级的地震，文川也受到了波及，造成了塌方和泥石流，但当时发生灾害的地方是在人烟稀少的山区，伤亡并不大。 李有才的课讲完了，县委办主任袁文启拿过来一个聘书，聘请李有才为文川县防震减灾工作首席顾问专家，江寒亲自给李有才颁发并合影。 李有才离席之后，江寒到主席台上又对大家讲了一番话。 “同志们，地质灾害特别是地震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因此，今天李组长的讲课，我看有不少同志不以为然。大家认为李组长的预测根本不准。” “大爱知道准备一词怎么理解？” “准不准，是专家的事。备不备，是我们的事。” “专家可以不准，我们不能不备！”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要做好百分之百的准备！” “我告诉大家一个信息，李组长在不少地方都讲过，一场大地震即将到来，但是一些地方和单位没有当回事。因为他们认为防震减灾、疏散群众会影响经济发展、影响社会稳定，所以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 “防震减灾，真的会会影响经济发展、影响社会稳定吗？这只是少数地区、少数人的说法！” “看看日本，他们搞防震减灾的演练频繁，影响他们的经济发展了吗，影响他们的社会稳定了吗？” 日本是一个自然灾害最为频繁的国家，日本列岛四面环海，位于海洋与陆地的板块交界处，被称为地震之国。自古以来，日本就要面对地震、海啸、台风等各种各样的自然灾害。 “1995年阪神大地震之后，日本根据不同年龄、学段制定学习指导纲要，规定各级学校灾害教育的总体目标与内容，防震教材内容包括震前预警、震时避险、震后自救互救等，涵盖地震灾害发生的全过程。” “日本十分重视民众地震危机意识的培养和应急避险自救互救技能的训练，建立了由政府、社会团体和个人组成的全社会防灾体系。其中，开展全民化的地震应急演练就是一项重要措施。” “日本有防灾日、防灾周、防灾月，从1971年开始，日本政府和地方社会团体在防灾周期间都要举行全国性大规模的防震演练，并且从未中断。到目前为止，每年都有数百万人参与演习，参加总人数已接近3亿人次，地震演习已成为公民生活的一部分。” “防震意识已经渗透进日本人的血液之中，一些临时性群体集会，譬如音乐会、大型集会前，工作人员会向全体参加人员朗读防震说明及该会场的紧急撤退线路。政府一般通过在公共场所布置展板、在街头设立流动地震体验车等方式，供市民自愿学习防震避险知识。” “大家不妨回想一下，我们文川县有没有搞过防震避险的演练？我们的群众有没有防震避险的常识？我们县、乡两级政府以及各个机关、学校、医院等等有没有防震减灾的应急预案？” 江寒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着下面的干部们。 根本不用回想，县里过去的确搞过防震避险的演练，都是号召性的，不是强制性的，让各单位视情搞演练，很多单位的演练纯粹是走走过场，相当于工作间隙的一种运动，目的是放松和娱乐。 有的单位倒是有应急预案，但这种预案都是几年前制定的，写在纸上，挂在墙上，甚至领导小组成员好几年不变。 “下一步，全县范围内要大搞防震应急演练，映秀镇先当个试点，作个示范。下周，县领导、各乡镇、各部门到映秀镇进行观摩点评。” “散会。” 第765章 无实物表演 江寒第一个出了会议室。 江寒一走，会议室里马上嗡嗡起来。 “不会真有地震吧？” “地震肯定会有！毕竟是地震专家，毕竟是李四光的下属，水平肯定不低。但是，我觉得震级不会高。” “对，对，专家嘛，说话总是夸大其辞。把事情说得越严重，领导就会越重视，专家的作用就显得越突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万一有地震怎么办？” “江书记说得没错，专家可以不准，我们不能不备。” “是啊，得搞搞演练，真要有地震，能救人的命。” 干部们边议论边往外走，映秀镇的党委书记徐大川、镇长石青林朝县长贺江秋走过去。 “大川，青林，怎么搞的？”贺江秋正想走，看到二人过来就又坐了下来：“周总说，你们的进度太慢了！” “贺县长，这个事，主要是财政局，钱没有拨下来，施工单位也不想垫资，所以——” “别解释！”贺江秋道：“我要的是解决型干部，而不是解释型干部！” 贺江秋的脾气比较急躁，抓工作就是结果导向，说得天花乱坠，结果没干成，一切等于零。 没有干好，一切解释都是苍白的。 去年底，贺江秋外出招商引资，承诺了很多条件和优惠政策，这才引来了一批项目，其中就有周总的炭素厂。 因为映秀镇是全县的工业重镇，具有一定的基础，也有不少土地指标，所以周总把炭素厂落到了映秀镇。 按照合同约定，政府要给炭素厂提代50亩土地，搞好“三通一平”，并办好各种手续。 县长亲自招来的项目，各个部门都很重视，国土、水利、环保等部门基本是一路绿灯，但最后财政局的钱没有到位，而施工单位又不肯垫资，工期一直就这么拖着。 徐大川、石青林先后找过财政局长，但财政局长说这个项目年初没有纳入预算，得临时调整，但县里需要用钱的地方非常多，炭素厂再急也得排队。 炭素厂的土地定下来了，但迟迟没有动工，徐大川和石青林也没有向县长贺江秋汇报。其实，真要让开工也简单，镇里先垫一部分，先往前推进。但考虑到这是县长的项目，只要县长一急，财政局得想办法腾挪。 能花县财政的钱，就尽量不动镇里的资金。 “听好了，马上，马上启动！镇里先出一部分，财政局的钱马上补足！还有，施工单位要是不垫资就说明没有实力！完全可以换一家，不就是三通一平吗？多大点儿事？” 贺江秋说完，正想走呢，站在对面的石青林却没有让路的意思。 “怎么了，还有事？” “贺县长，我们镇，一周之后要接受观摩点评，我们没搞过防震减灾的演练。”石青林说道。 “只管按江书记的指示办嘛。”贺江秋说道：“演练的事要抓紧，但是项目的事不能停，特别是炭素厂，明天就开工！” “贺县长，我们是搞试点、搞先行，要想搞好，没钱不行啊。县财政局能不能给我们这次演练，拨些经费？” “我真服了，搞演练，你要什么钱？”贺江秋最头大的就是各部门、各乡镇向他哭穷、要钱。 映秀镇的石青林太不像话了，搞演练也想让县里掏钱！县里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 “贺县长，搞演练，不得准备演练的物料？帐篷，警报器，灭火器，急救包，担架，还有群众来配合，不得有工钱？再说了，我们搞演练不仅仅是为我们镇，我们在是给全县打样，县里当然要掏一部分经费。”石青林不管贺江秋的脸色是否好看，只管涎着脸要。 “演练，演练，重在演！你没看过陈佩斯表演的小品《吃面条》吗？陈佩斯演的时候有碗吗？有面吗？这叫无实物表演！” 贺江秋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贺县长，还是一毛不拔呀，江书记安排的演练，他也不肯给钱。这次演练，咋搞？”石青林摇摇头。 “钱不钱的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有贺县长这句话！演练，重在演，我们也可以搞无实物表演嘛。”徐大川笑道。 徐大川果然是老谋深算呐，他本来就没有指望能要到钱，他要的是贺县长的一句话。 从今天李有才授课的情况，还有贺县长的表情，石青林感到江书记提出要搞防震演练是临时起意，并没有与贺江秋提前沟通。 县委书记直接安排工作，还不是思想和党务工作，似乎没有把县长放在眼里。 在这种情况下搞演练，搞得好了，江寒高兴，贺江秋不高兴。搞得不好，江寒不高兴，贺江秋高兴。 石青林倒是参加过一次映秀小学的防震演练，整个镇没有搞过。映秀镇的人口多，特别是有不少厂子，外来人口比较多，搞全镇范围的演练，动静太大了，反对的声音不会小。 徐大川道：“演练的范围不能太大，不能影响群众特别是企业厂矿生产生活的正常秩序。就在映秀小学搞，尽量模拟灾难现场的各种情况。” ～～～～～～ 县长贺江秋回到办公室，政府办主任曲圣伟跟了进来，手里拿了两盒茶叶。 “贺县长，这是我舅茶园的茶，三百多年的老茶树，您尝尝。” 曲圣伟一边说一边打开一包。 贺江秋拿过来看了看，闻了闻：“好茶，好茶！” “贺县长懂茶。好茶就配懂茶人！我舅是水磨镇的，他的茶园不是最大的，但他的茶园里，古茶树是最多的。每年的茶，早就提前预定，供不应求。” 水磨茶产自文川南部的水磨镇盘龙山，至今已有上千年历史，清朝嘉庆年间曾作为贡茶进京，称之西路贡茶。 “水磨镇的人长寿，主要是水好、茶好。一道水，二道茶，三道四道是精华，五道六道也不差。降血压、抗癌、降脂、减肥、防衰老，所以水磨镇现在还有5个百岁老人。” 茶泡好了，贺江秋抿了一口：“果然好茶。对了，孔维周是你老师？” 第766章 演练开始 曲圣伟马上道：“贺县长，您怎么知道的？我上学的时候，孔教授是马院的，他讲的课特别提劲，特别精彩。那个时候，我经常向他请教问题，所以就熟悉了。工作之后，我和孔教授的联系一直很密切。” “孔教授今天讲的三个问题，就是三线厂为啥搬走了，刘伯承为啥搞彝海结盟，孔子为啥到处流浪没人收留。这是你提出来的？”贺江秋问道。 曲圣伟点点头：“贺县长，这件事，我一直没对您说，是因为我个人看不惯新来的这个江书记！” “刚来就大讲特讲，无非就是让所有人都听他的，搞封建家长制，搞一言堂，他发号施令，其他人都得执行，不得有任何不同的意见。” “所以，我就给孔教授说了说。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下面坐着一个老上访户。李有才让各级领导头疼，能让地震局头疼，就是因为能说会道、胡搅蛮缠。” 贺江秋心道，哪里是李有才能说会道？分明是江寒把内容写到纸上递给了李有才，当时他就在李有才的左边坐着，看得比别人清楚。 江寒抓住了反击的关键，提醒了李有才，再加上李有才本身不错的口才，这才把孔维周搞得下不来台。 “圣伟，你对孔教授讲这些，太鲁莽，太不理智了！”贺江秋道：“孔维周今天在讲课最后提了三个问题，大家怎么看？江书记怎么看？” “孔维周讲这些，肯定是有人指使。干部群众会怀疑谁？” 曲圣伟此时突然想到了此节，大家不是怀疑县委宣传部长纪江，就是怀疑县长贺江秋。 纪江今天在主持的时候，已经巧妙地向江寒表示，他并非撺掇者。那么，剩下的就是贺江秋了。 贺江秋道：“圣伟，县委领导之间的事，你掺乎什么？你这一掺乎，就无法解释了！” 曲圣伟这次真的是好心办了坏事！ 从内心讲，当时孔维周用三个事例来说明，外来和尚要想念好经，必须尊重本地、融入当地，贺江秋是完全认同的。就得煞一煞江寒的威风，泼一泼江寒的冷水，让他清醒清醒。 只是没想到孔维周在李有才面前败下阵来。 江寒的面子没有扫成，反而给他贺江秋带来一身骚。 从江寒到干部群众，恐怕都认为孔维周就是贺江秋手中的一枝枪，挑选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江寒开火，开火的是孔维周，而拱火的是他贺江秋。 贺江秋当时感到，这只不过是一种意外，会后给江寒解释一下，毕竟今后还要在一个班子里共事，有误会就尽快消除。 在李有才授课时，贺江秋接到一个消息，昨天晚上，政府办主任曲圣伟陪孔维周的吃饭喝酒，两个人是师生关系。 贺江秋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 果然，贺江秋还没有询问，曲圣伟就主动说出来了。 曲圣伟做事不顾后果啊，如果不是因为他送来了茶叶，如果不是他是好心，贺江秋早把他臭骂一顿了。 现在又能如何呢？ 曲圣伟是政府办主任，贺江秋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了，泼墨画煤——越抹越黑呀。 ～～～～～～ 县委办主任袁文启跟着江寒来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比江寒在光军县的地方还大，布置的很有特色，其中还辟出一块，放着茶桌和茶台。 到办公室，袁文启就开始给江寒泡茶。 “江书记，对不起，今天幸亏有李组长。” 李有才本来是要在这儿吃午饭的，哪知道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有个山裂开了一个缝，他得赶过去实地察看。 江寒对于今天会场上的意外并不意外，自己刚来不久，表现得的确是过于强势了。但也没办法，江寒不得不在短时间内树立绝对核心地位，这样做，必然引起班子成员还有干部群众的反感。 现在的江寒根本不去解释，当然也无从解释，他每天几乎就是在看着台历过日子，时间一天天地流逝了，时间也一天天地临近了！ “该来的总会来，”江寒道：“文启，你给组织部沟通一下。我是从光军县来的，光军县和文川县可以结成友好县，两个县的干部可以进行友好交流，近期可以搞一次。” 袁文启马上说道：“我现在就去组织部。” 县里这么多人，明白江寒意图的，就只有袁文启。 袁文启与江寒一样，相信李有才的判断。在灾难发生之前，必须有一个核心，一呼百应的那种。 江寒这么讲，其实就是组织文川县的干部到光军县去！看一看光军县的发展特别是江书记的成就，从而让文川县的干部们增强对江书记的信任、信赖和信心！ 文川县委组织部部长叫张杰，与袁文启的关系不错，听到袁文启这么一说，立马同意。 不管江寒这个人怎么样，组织部长与县委书记保持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组织干部到光军县学习，也算是提升干部素质、开阔干部视野的一种方法。 去光军县学习，袁文启给的理由十分充足，一个县出了那么多的典型！一个村支书记被评为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光军县拥有一大群先进典型，各个时代的都有，引起了中组部的注意，并决定在光军县建设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 实际上，大家去光军县并不仅仅是学习典型，最重要的是学习江书记在光军县抓工作的思路和方法。 对于县里的干部来讲，出去学习培训也是一件好事。 袁文启说道：“这次到光军县学习，普通的干部不要去，要去的话，必须是一把手。先做个方案出来，江书记同意之后再上会。” “我看可以，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就定在一周之后，各乡镇不是要到映秀镇观摩防震减灾的演练吗？演练观摩完毕就可以出发。” ～～～～～～ 3月20日，映秀镇的防震演练观摩开始。 警报响了，映秀小学的小学生在老师的组织之下，排列跑出教室，冲到操场上。有几个学生在中间假装摔倒，老师们抬着担架冲过去，包扎，固定，抬上去，再冲下来。不一会儿，厕所里面传出喊叫声，有人困在了里面，于是老师们赶快冲向楼上救援…… 演练结束了，前来观摩的县领导、县直各单位和乡镇领导都送上了热烈的掌声。 镇党委书记徐大川、镇长石青林一直观察着江寒。 江寒鼓掌了，并且还是面带微笑！两人的心松了下来，总算是过关了！ 第767章 第一把火太猛了 下面，就是观摩点评的环节。 按照流程，首先是各乡镇、各局委依据编制序列进行点评发言，而后是县领导挨个点评，最后由江寒作总结讲话。 工作人员要把话筒递给县旅游局长，江寒却示意把话筒拿过来。 现场的干部们又愣了，江寒这是不想让大家发言了吗？ “亲爱的老师和同学们，刚才你们的演练非常好！特别认真，我非常满意。今天的演练，让我看到了学校的组织能力，全体师生的服从观念和纪律意识。我代表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向你们表示感谢！” “下面，请老师们带着学生回教室上课，校领导和所有观摩人员都到外面集合，我再强调几点意见。” 本来，学校已经交待各个年级、各个班的老师，今天县领导要过来，学生们不仅要全程参加演练，并且还要站在这儿里，听县领导点评。 幸亏现在天还不是太热，小学生们还能受得了。 但听说今天乡镇领导、县直部门领导到县领导都要点评，时间估计最少得两个小时，不要说学生，恐怕老师们的腿都受不住。 哪知道，这个年轻的县委书记上来就宣布，让老师们领着学生回教室上课！ 这个县委书记不求场面有多宏大，考虑的是小学生们的承受能力！这样实事求是的领导，如今不多见了！ 学校外面有一片空地，因为映秀镇是在一个山谷之中，地方很狭窄，这片空地也容纳不了太多人。 江寒吩咐大家可以随意站。 “今天大家就不用点评了。因为我能想象得到，大家都会说这次演练搞得好，思想很重视，准备很充分，考虑很细致，效果很突出，不乏溢美之辞。毕竟，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挑好听的说，不想得罪人。” “我们不搞这些虚的，今后也不要这么搞。所以，今天，我就直接点评了。” “刚才我对防震演习给予了高度肯定，我肯定的是学校的师生，特别是小学生，态度极为认真！” “我肯定了师生的演习，并不是说你们映秀镇的防震演练就是搞得好！” “相反，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一塌糊涂！” “首先，我让你们全镇搞演练，你们却只是在映秀小学搞！其他地方呢，难道有地震，老天爷只选择小学，其他地方都没有？” “我讲过，全镇要搞演练，你们没听清楚，还是故意装糊涂？” “跟小学生和老师们的演练相比，其他工作人员简直就是在走过场，玩家家！灾难面前，把自己当局外人，看着小学生卖力演练，你们却嬉皮笑脸！” “映秀镇的防震演练，重新搞！先从镇上搞，然后再扩展到农村！” “所有的乡镇，从现在起都要摸清楚本地的人口情况，有多少人在外面打工，有多少人留在村里，有多少是10岁以下的，有多少是70岁以上的，老人当中有多少是卧床不起的，每一个人都由谁来照顾！” “每一个乡镇、每一个单位都要制定一个详细的防震应急预案，每一个人由谁来负责，是背，是抬？怎么把这个人给转移出去，转移的路线是什么，转移到哪里去！” “职能部门和各个乡镇一定要摸清楚辖区范围内的建筑情况，哪些是危房，哪些是危险地段。” “能想到的情况都要想到，都要有应急措施，不能走过场！” “我再次重申，各单位、各乡镇都要搞防震应急预案，每周要搞一次演练！哪怕是所有的工作都停了，防震演练工作也不能停！” 听到这里，贺江秋感到江寒搞得有点过分了，防震演练搞一搞当然没什么问题，最起码能提高大家应对灾情的能力，但是如此的兴师动众，则大可不必。 特别是把防震演练放到了高于一切的位置，其他所有工作都得给防震演练让路！经济还搞不搞了？稳定还讲不讲了？ 听从李有才的说法，按照江寒这搞法，整个文川县都得停摆，人心惶惶，民心浮动，这不正是上级领导所担心的吗？ 新官上任三把火，江寒的第一把火就是搞防震演练，这把火烧得，范围太大了，火势太猛了。 正在想如何跟江寒聊一聊呢，有人说话了： “江书记，我是三江乡的乡长，我叫索美。全乡范围内的防震演练，一周搞一次，恐怕就没有时间干别的工作了。这个季节，正是我们全乡种萝卜的时节，如果半个月之内不种下去，就会影响萝卜的收成。” 三江镇就是岷江、沱江、青衣江三江汇流之处，这个地方气候湿润、土壤肥沃、交通便利，有利于种植萝卜。2006年开始，三江乡引进了新的萝卜品种——胭脂红萝卜，因口感、鲜度、甜度比一般萝卜好，成为蓉城各大蔬菜批发市场的抢手货，这种甜萝卜一年可以种两季。 “索乡长，我说过，一切都要给防震减灾让路，人命关天，生命大于天。萝卜不要种了。农户们有什么损失，到时候县里统一考虑。” 江寒是农村出身，他知道萝卜从播种到成熟一般是3个月左右。现在离512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现在种萝卜等于白费力气，也是浪费老百姓的钱。 “从现在开始，我将带有关部门，还有电视台的同志们，到各个乡镇巡查，主要内容是防震演练。哪个乡镇如果再像映秀镇今天这么应付差事、敷衍塞责，可别怪我不客气！” 江寒冷着脸看着索美，索美的脸一扬：“江书记，我们马上要去光军县考察学习，防震演练还要搞吗？” “考察是考察，演练是演练。乡长出去了，乡党委书记在家组织防震演练，乡党委书记出去了，乡长在家搞防震演练！” 江寒不理索美，转向了红着脸的映秀镇镇长石青林：“给你们一天时间准备，后天我再来映秀镇，看看你们的演练。如果再糊弄人，这个镇长，你就不要干了。” 第768章 叫停项目 索美是白马藏族人，也称为白马人、白马族，居住在在甘肃陇南市文县，陕西汉中市宁强县和川西平武县、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九寨沟县，人口约两万多。 索美从小上汉族学校，考上了民族大学，分到文川县，从普通干部一路升到了三江镇的镇长。 因为是少数民族干部，所以提升的比较快，28岁的镇长，已经被州委组织部列为处级后备干部。 索美听了江寒刚来文川县时的讲话，对江寒的印象很差。 而后来县委居然组织县直各单位、各个乡镇的领导外出学习考察，去的居然是光军县！ 要是去南方发达区域的县市，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偏偏去的是光军县！ 现在从上到下都是在抓经济建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像这么大模样外出搞思想政治教育的，还真不多。 真要外出搞思想政治教育，一般都是去井冈山、西柏坡、延安等知名的红色教育圣地，去光军县的理由不充分。 光军县固然出了不少典型，但川西省的红色遗址一点都不少！ 这是让文川县的干部到光军县，去追寻江寒的足迹，瞻仰江寒的业绩！ 这个就太过分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只不过是一个县委书记而已，搞得这架势就像一个国家领导似的！ 纯粹是搞个人崇拜嘛！ 三江镇的党委书记、镇长必须去一个，书记不想去，于是就定下了索美。 既然报名了，索美就想好好地看一看、问一问，江寒在光军县到底做出什么成绩！？ 还没有去光军县呢，江寒居然提出，全域搞防震演练，每周一次，其他工作都可以停止！ 在三江镇引入新的萝卜品种，增加了农民的收入，这是索美当镇长以来最得意的地方，也是最为亮眼的政绩。 当下，正是给农民发种子，指导农民种植的关键时候，江寒一句话就让停止，一切为防震演习让路！ 所有的干部群众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索美问了一句，江寒就以县委书记的名头压人！防震演练搞不好，镇长都别干了。 江寒刚来不久，情况还不熟悉，要不然，索美早就向江寒开炮了。 对于地震的事，索美和很多干部一样，感到江寒太相信所谓的专家了。 至于专家提出的在紫坪铺水库周边发生两百余起小震，索美感到没有什么，江寒纯粹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尽管觉得李有才讲得有道理，很有水平，但是索美更相信地震局的判断，更相信各级领导的决策。 搞防震演练没问题，但不能把其他工作都停下！这种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实在是害死人。 ～～～～～～ 演练结束之后，其他人员都回去了，江寒仍然留在映秀镇。 江寒一改过去在光军县不带记者的做法，这次让文川县电视台的文字、摄影摄像记者全程跟踪拍摄。 这一片山水，再有一个多月，就完全变样了。 失去的就再也回不来了，很多人的记忆就会从此中断。 就算是重建家园，有很多地震遗址和博物馆，一切都不能恢复到过去。 带上记者，多拍一些资料，这些将成为宝贵的史料。 跟着江寒一起在映秀镇视察的是党委书记徐大川，镇长石青林回到办公室，带着人研究后天的防震救灾演练。 “江书记，我们映秀镇是整个阿坝地区面向平原的门户，蕴藏着巨大的商机。我们准备在这里做一个高原产品的‘大橱窗’，成为一个高原商品面向平原地区的贸易枢纽，从工业重镇转型成为贸易重镇、商业重镇。” “江书记，这条河，叫鱼子溪河，源头在邛崃山的巴朗山东坡，流经我们县的卧龙、耿达、映秀三个镇，最后在我们映秀镇的中滩堡注入岷江。” “卧龙乡有着名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有大熊猫、金丝猴、珙桐等珍稀物种，1980年加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人与生物圈’保护区。” “鱼子溪河是我们映秀镇的生命河，也是能源河。国家先后建成了渔子溪一级电站、二级电站、映秀湾电站，这三个电站归省映秀湾电厂管理。虽然我们管不着，但是我们镇的用电绝对是最优惠的，用多少电就给多少电。” “江书记，这也是我们映秀镇成为工业重镇的原因，用电方面的优惠，对企业的诱惑力比较大。” “去年以来，全县新增的招商引资项目，我们映秀镇占了一半以上，可以说是半壁江山。但是，好多项目还没有开工，主要是手续和资金问题。特别是给企业拨土地，而后是‘三通一平’，资金总是让我们镇里先垫付。” “我们镇的财政状况算是全县最好的，但是我们的项目也多啊，总是让我们垫资，也不是个办法。” “江书记，您得给财政局说一说，对映秀镇的项目多支持一下。” 江寒停下了，指着前面高高的冒着黑烟的烟囱道：“那是什么厂？” “那是水泥厂。” 江寒说道：“你知道‘十五小’吗？” “十五小？都江堰的小学？”徐大川知道县城的小学名字不是按数字来的，小县城不可能有15所小学，那么肯定是都江堰市的。 江寒沉着脸说道：“小造纸、小制革、小染料、土炼焦、土炼硫、土炼砷、土炼汞、土炼铅锌、土炼油、土选金、小农药、小电镀、土法生产石棉制品、土法生产放射性制品、小漂染企业，这叫‘十五小’。” 徐大川这才反映过来，小造纸、小制革等等名字也就是看电视的时候听过，“十五小”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他也从来没有关心过。 “1996年《国务院关于加强环境保护若干问题的决定》你看过没有？” “大概内容知道一点，但文件我没有看过。这文件应该传不到乡镇这个级别吧？” “文件内容也不是啥机密，怎么就不能到乡镇？”江寒说道：“我们县的生态这么好，从上到下的环保意识竟然这么差！” “已经建好的、正在运行的项目先不说了，还没有运行的项目统统停下！” 啊？徐大川傻眼了。钱没有要来不说，项目倒是先停了！ 项目就是发展，项目就是税源！全县的经济工作会议上，县里明确提出，要集中力量扭住项目、千方百计抓好项目,全力以赴实施项目！ 江寒这么做，岂不是与县里年初定下的发展思路相违背吗？ 第769章 绝不让此地成为祭奠之所 江寒说道：“抓好项目，其真正的含义是：抓好的项目！” “看看这些项目都是些什么？都是高能耗、高污染的项目！这样的项目，不要也罢！” “项目重要，还是生命重要？” 徐大川说道：“江书记，你放心好了，咱们的项目都在布置在鱼子溪的下游，对我们镇没啥大影响。” 江寒立马明白了，难怪去年以来新增的招商引资项目一半以上都在映秀镇，因为映秀镇紧挨着都江堰市！ 这些污染企业把污水排到鱼子溪，与岷江合到一起，流进了都江堰！ 水不会倒流，于是污水对文川县没影响，但影响了都江堰市！ 这种做法太不地道了！ 财富流进了自己的腰包，污水流进了别人的地盘！ “上级环保部门不管？都江堰，蓉城都没人过问？” “环保部门来了，罚点钱就走了嘛。再说了，咱们这点污水排进去，岷江水那么大，那么急，早就稀释没了。” 徐大川满不在乎的态度让江寒十分吃惊，作为乡党委书记，对环保工作竟然这么看待！一点大局意识都没有啊。 “所有项目先停下，一分钱都不要往里投了！等你们到河洛省考察完毕后，县里再研究具体的方案。” 徐大川答应了，之所以决定照做，是因为他没有胆子与县委书记对抗，县里能够和县委书记抗一抗的人，只有县长贺江秋。 县长贺江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与江寒正面冲突呢，他徐大川怎么能冲到前面去？ 因为项目停工导致映秀镇的经济失速，责任也不在他徐大川。 ～～～～～～ “漩口中学！！”江寒停住了脚步。 “江书记，漩口中学过去在漩口镇，因为2003年开始修建紫坪铺水库，搬到了我们映秀镇，前年9月份建成使用。这是全县除县城之外，最大的中学了。”徐大川赶紧介绍。 漩口中学，这是刚刚落成不久的学校，这算是建筑质量最好的学校，在512大地震中遭受严重损毁。此后在灾后重建中，为了铭记、保留这段历史，漩口中学的废墟被作为遗址完好地保留了下来。它是512特大地震中得到较为完整保存的大型遗址，也是祭奠仪式的主会场。 这里不断有人来参观，5·12特大地震纪念碑、纪念组雕、汉白玉雕塑《文川时刻》、特大地震记事碑墙等等，组成了特殊的景点。 江寒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这里可以成为景点，成为灾难教育的场所和遗址，但是一定不能成为人们前来祭奠的会场！ 这里可以成为废墟，下面只能有砖头瓦块，但决不能有残肢断臂！ “我们进去，见见校长。”江寒朝门口走去。 因为事先没有安排，徐大川一边打电话，一边跟着往里走。 门卫倒是很有眼色，急慌慌地走到前面领路，把江寒等人带到了会议室。 校长张海清正好在学校，江寒问了一些学校的情况，她都对答如流。 “你们学校的方杰，张米亚，严蓉在吗？”江寒问道。 张海清感到奇怪，这三个人是学校的教师，平时兢兢业业的，和校外的人联系并不多，新来的县委书记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 而且新来的县委书记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激动，仿佛与自己有着什么样的特殊关系。 对于张海清这名校长，江寒当然记忆很深，因为当年江寒参与了漩口中学的搜救工作。 当时，大型机械还没有来，救援工具更是缺乏，张海清带着活着的教师、职工们靠两只手，在倾倒的楼房里寻找。 因为道路不通，先行到达的救援人员也只是带了水和食物，急得张海清都哭了，嗓子都哑了。 每走到一栋建筑，张海清都能清晰说出那里的垮塌情况，埋了几个人，救出几个，还有哪些无力救出。 第一天晚上，映秀镇下起了雨，搜救教师没有离开学校，与外面来的人员一起坐在教学楼前的篮球场看台上，守护着孩子们。 晚上，大家都不敢大声交谈，因为废墟之下，学生听到声音就要呼喊：“老师救救我们，我们就埋在这里，没有受伤。” 夜雨中，废墟下，校园几无他声，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学生呼喊。明知道生命就在眼前却救不出，听到那个声音，就像用尖刀挖心一样。 江寒回忆起来就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明明孩子们就在下面。但是当天白天，已经把能救的学生救出来了，剩下的，凭大家的双手根本就无力救援。有教师提出，如果贸然救援，说不定引起新的垮塌，导致新的伤亡，只能等专业援救人员到来。 大自然的灾难面前，江寒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类的渺小和无助。 看到张海清，江寒的思绪就回到了后世的那些日日夜夜。 方杰，张米亚，严蓉三位老师都在学校，都来到了会议室，江寒与他们一一握手，问着他们的教学情况，眼圈有些发红。 跟着江寒一起的县委办主任袁文启也觉得奇怪。 正是这三位老师，一下子打开了江寒记忆的闸门。 方杰，是漩口中学的计算机老师。地震时，他正在四楼计算机教室给同学们上微机课，他立即用身子撑住变形的门框，短短1分钟，全班40余名学生都从他的双臂下逃出，除了一名学生在楼梯过道上遇难外，其余学生全部安全撤离到操场上。而他却被倒下的防盗门以及五楼坍塌的石梁压在了废墟下。 方杰的妻子也是漩口中学的历史老师，在这次地震中，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6岁的儿子。 严蓉，年仅28岁的年轻女老师，在救出13个学生后，光荣牺牲。严蓉的女儿只有一岁半，奶奶为了救她，也遇难了，当警察的爸爸也遇难了，女儿就成了孤儿。 张米亚，数学老师。当救援队带着工具到来搬开教学楼的一角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张米亚老师跪扑在废墟中，双臂紧紧搂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还有生命体征，而他却再也醒不来了。此时，他抱紧孩子的手臂已经僵硬，人们只好含泪将张老师的手臂锯掉，救下孩子。 获救的一个学生说，张老师生前最爱唱“折下我的翅膀，送给你飞翔。” 这次地震，张米亚带着妻子和孩子，回到了天堂。 第770章 高规格接待 收起了思绪，江寒特意交交待张海清，从现在起，必须配合好全镇，搞好防震演练，哪怕是正在上课，也要停下来。 除了防震演练，还要增加安全教育课程，让师生们了解地震发生的有关知识，掌握应急避震方法，从而提高大家特别是学生们紧急避险和自我保护能力。 “学校与其他单位不一样，因为人群密集，发生地震时，容易恐慌，组织的难度极大。因此，必须要做好防震应急预案。比如说，地震发生时，哪个班从哪里疏散，下楼的先后顺序是什么，下楼后到哪个地方集合，一切细节都要想到。”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在防震演练为主，其他的，正常的教学都要给此让路。” 张海清和几个老师互相看了看，有些迟疑地问道：“江书记，现在3月份了，再有三个月，就该考试了，会不会影响孩子们？” “张校长，我作为县委书记，说话是慎之又慎的。你可能听说过，我前些天请了一个专家来讲课。我尊重科学，尊重知识，尊重生命！” “一个月之后，我们这里极有可能发生大地震，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物质准备和技术准备。” 张海清道：“江县长，作为学校，我们当然也相信科学，但是我们的教学楼、宿楼楼都是刚建的，就算有地震，问题也不太大。” 江寒摇了摇头：“张校长，不要高看施工单位的思想，更不要低估大自然的力量！” “徐书记，其他的项目都停了，在镇上找一些相对平坦的地方建避震设施。特别是在漩口中学、映秀小学，操场重新铺，不要管什么跑道不跑道，要建成避震所。地面铺上钢筋水泥，钢筋的数量、长度、密度一定要够！要让整个操作成为整体一块！” “一个月之内完成！” 其实，在江寒心中，最好的方案是把人都撤出去，比如说用汽车把所有人员提前运到蓉城，蓉城最安全。 但是把这么多人疏散到蓉城，动静太大了，上级一定不会同意。 要把人疏散出去，必须在短时间内完成，等上级知道了，人已经撤出来了，造成了既定事实，领导，您看着处理吧。 但是，短时间内，把10万人运到蓉城，谈何容易？！ 一个前提条件是，人们得相信真的有地震！如果不相信，他死活都不会走！ 特别是广大乡村，有地有房，有家有口，谁也不想费事离家出走，农村每家每户基本都养有牲畜，他们根本舍不得撇下。 让农民撤走是最困难的。 第二困难就是学校，因为不仅仅涉及到学生，还涉及到家长。把学生撤走，课也不上了，家长们肯定会闹事，他们往校门口一拦，怎么办？ 因此，江寒必须做好多种准备。 如果学生没有提前撤，那么就让他们加强演练，提前让他们撤到操场上最安全的地方。 交待完防震演练的事项，江寒招呼张海清、张米亚、方来、严蓉一起，到操场上合了一个影。 “江书记，电视台关于您的报道，这个尺度怎么把握？”回县城的时候，袁文启问道。 “只管报道，突出对防震工作的重视，我对张校长讲的话，也都原封不动地播出来。” 江寒本来担心大地震会造成群众的心理恐慌，如果有人大面积逃出去怎么办？ 现在一想，如果大家真相信有大地震，并且现在要跑出去，这不是正好吗？ 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算是大家疯狂出逃，上级也不可能马上把自己给免掉，毕竟自己是中组部派过来跨省任职的。 更何况，大家疯狂出逃，也不是人命关天的事，怕什么？ 其实，一些领导干部怕这怕那的，总害怕发生群体性事件，是因为群体性事件过后，上级追查责任，往往不是就事论事，而是要搞延伸审查。 江寒感到，一个县那么大，发生点群体性事件又有什么呢，把问题解决就好了。 那些怕这怕那的领导，大概率是自身不干净。 ～～～～～～ 文川县党政考察团由县委副书记廖志国带队，宣传部长、组织部长、统战部长，三名副县长，十几个县直部门一把手，10个乡镇的书记或镇长，浩浩荡荡35个人。刚出机场，新原市和光军县的大巴车都等着了。 具体对接联系的是县委组织部，双方一介绍，文川县代表团的成员们都吃了一惊，这个接待规模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新原市来接机的竟然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高升起！光军县的县委书记竺同和、县长桑榆一同到场！ 按照常规，新原市委组织部会过来一个科级的联络员，光军县来一名县委常委，比如说县委副书记或组织部长，因为文川县考察团带队的是副县，光军县来一名副县即可。 由此可见，新原市、光军县对这次文川县来考察的重视程度之高！ 为什么如此重视？一方面来的都是客，外面来的当然得体现一下热情，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江寒在新原市、在光军县很有威信。 从机场前往光军县的途中，新原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高升起就向大家介绍了省情、市情和县情，中间多次提到江寒。 大家完全听得出来，这新高市长对江寒绝对是欣赏有加。 午饭安排在新原宾馆，一个房间，两大桌子，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市委书记陈延平居然来了。 于是，陈延平和竺同和陪一桌，高升起和桑榆陪一桌。 菜已上桌，酒已打开，陈延平开始讲话：“热烈欢迎来自文川县的同志们！你们一路辛苦！本来，今天中午我要陪一个外地客人，但我一定要到这里来。” “为什么呢？都是外地的客人，你们不同，你们是从文川县来的。我之所以来，主要是放心不下。因为，江寒的脾气太臭，性格太倔，一般人受不了。如果江寒在工作中有什么不妥，还请大家多包容，多理解，多支持。” “他在光军县期间，多次跟我顶牛。他在光军县干得好好的，非得去跨省交流，跨省交流就交流吧，还非文川县不去！为这事，我骂过他，但江寒主意已定，根本不改。” “实事求是地讲，江寒走了，对于新原市来说，是一种损失。但对于文川县，我个人认为是文川百姓的幸运。我为什么这么讲，你们到光军县考察之后就明白了。” 不要说文川县党政考察团的成员们，就算是高升起也没想到陈延平会给予江寒如此高的评价。 第771章 谁说人走茶凉? 陈延平之所以特意出席，其实就是给江寒撑面子的。 文川县党政代表团到光军县考察，其实就是让大家看一看光军县的发展，就是要树立江寒在文川县的地位！ 一个人的地位和威信，是实实在在做出来的。而江寒刚去文川县，就组织县里的关键岗位负责来光军县参观，这说明江寒在文川县遇到了极大挑战。 也许江寒的脾气让文川县的干部们感到不适应，也许是文川县干部的排外心理特别严重，江寒一个人在文川县，举目无亲，势单力薄，想法无人执行，本事无法施展。 组织一个党政代表团，到光军县来看看江寒过去的“丰功伟绩”，一向聪明的他怎么能想出这么一招臭棋？！ 但是，人都已经来了，还能怎么样？那就让文川县的干部认识到江寒的本事！ 陈延平说江寒脾气太臭，还多次与他顶牛，实际上就是告诉文川县的干部们，江寒连市委书记都不怕，还怕你们不成？ 陈延平感到，江寒在川西也不会干多长时间，所以，能给他多大支持就给他多大支持。 酒宴过后，陈延平和大家一一握手离去，接下来就是高升起陪着代表团去光军县考察。 县委书记竺同和、县长桑榆轮流陪同考察。 考察的第一站就是记者曾经暗访过的黑砖窑，当然已经关停了。接着又是一个个关掉的小化工厂、小造纸厂等等。 “我们光军县是全省第一个彻底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的县。” “这些企业过去一直是我们光军县的经济支持，是最重要的财政收入来源。当时，还是代县长的江寒同志力主全部关停。” “当时，我们谁都不理解，全县没有任何一个人理解。半年之后，干部群众才恍然大悟。” 索美从下飞机到进入新原宾馆，再到光军县考察被关掉的那些企业，对于江寒的态度逐渐发生了改变，从最开始的不相信到半信半疑，从不屑到吃惊。 索美吃惊于市委书记竟然对已经走的江寒如此重视和高看，吃惊于光军县的书记、县长对江寒如此尊敬。 光军县陪同的领导除了县长，还有县委办主任，叫邰宝龙，非常年轻。 邰宝龙才28岁就已经是副县了，并且还是县委常委。 索美28岁当上了三江镇的镇长，这在文川县是最年轻的乡长，非常有前途，很有希望提副县，而后进入县委班子。 索美一向以为自己有巨大的年龄优势，但是到邰宝龙这里根本不算什么。 在考察过程中，索美与年龄相同的邰宝龙自然就走到一起，索美是白马藏族的，天性活泼，一路上向邰宝龙问这问那，邰宝龙也是热情回答。 通过邰宝龙之口，索美才了解到，光军县的班子配备，全部由江寒说了算，市里一律不加干涉。 等于说，当时的光军县就是江寒的天下！ 在光军县，江寒说一句话，班子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江寒的话，相当于圣旨，所有人不问为什么，只管执行。 难怪，在这种环境中，江寒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霸气。 看完了这些关闭的厂子，又去看了已经开工的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 到这里考察后才知道，这是江寒从中组争取的国家级的干部学院！ 当时出于保密的需要，江寒没有向大家说明关停“十五小”“新六小”企业的原因，引起了极大的误会，光军县的干部群众纷纷打电话、写信到省委告江寒的状。 索美从江寒身上看到了一条真理：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县长桑榆向大家介绍了江寒的思路，先是关闭高污染的企业，大力整治环境，挖掘和宣传光军县的典型事迹，以典型事迹和建设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带动培训经济的发展，从干部培训向企业培训延伸，从思想教育培训到野外户外训练拓展，从而带动户外装备产业和旅游产业的发展。 因为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是国家级，所以，省政府出资为光军县修一条高速，从京城到光军县全程高速直达。 索美感到，且不说别的，一条高速就足以把光军县的经济带起来。 再看看江寒的思路，不得不说，十分清奇，剑走偏锋，但一环扣一环，哪一环出了问题，他的宏伟构想都会成为泡影。 但江寒偏偏是哪个环节都成功了，特别是他把这个学院上升到了国家级，这个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听光军县的干部介绍，江寒并不是因为和中组部关系好而把学院升成了国家级，而是因为把学院升成了国家级而得到了中组部的关注和欣赏。 参观完毕，县里安排考察团举行了两场座谈。 一次是和光军县的老干部座谈，老干部服务队队长郑勇合介绍了他江寒相识相知的过程，对江寒的成绩表示了肯定，对江寒的离开表达了不舍。 这些老干部们都是从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中走过来的，其中郑勇合是老县委书记，官至水利部副部长，他的话自然可信。 第二场座谈，是和石姑娘队座谈。 这场座谈的主持人换成了县委书记竺同和：“文川县的同志们，不好意思。这一场座谈会本来是没有的，但是呢，石姑娘队的成员们强烈要求。民意难违啊，所以就加了这么一场。” 文川县考察团成员面前都放有一个册子，介绍了当年石姑娘队的事迹，大家一边翻看一这听。 最后发言的是石姑娘队的副队长郑新玲，郑新玲哽咽了：“如果不是江书记，就没有光军县的今天，更不会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 原来，江寒给每个石姑娘队都发补助，每个月500元！这个标准真高！不仅如此，很多石姑娘被聘为讲解员，还有另外的工资！ 江寒在县里曾说过，每一个曾经为光军县做过贡献的人都不应该被忘记，石姑娘队的成员们，不仅仅要有精神上的荣誉，更要有物质上的奖励。 郑新玲的述说非常动情，考察团的成员们都不禁动容。 市领导、县领导对于江寒的介绍可能会有一些修饰的成份，但那么这些大爷大娘们绝对不会，他们全都是真情流露。 江寒这是真心对老百姓好，才让老百姓永远记住了他的好。 什么叫为人民服务，江寒，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 谁说人走茶凉？江寒，就是一个典型的反例。 第772章 别和江寒唱反调 这次文川县党政考察团来光军县，光军县委办主任邰宝龙是全程陪同。 江寒去了川西之后，邰宝龙曾表示，要跟随江寒去文川，可惜的是江寒没有答应，让他就在光军县好好干。 邰宝龙当然也明白，自己还兼任县投资公司的一把手，与刘天一、水小满等人一起出海，利用美股下跌的机会赚钱。 现在已经看到了收益，当然都是纸面的。何时落袋，主要看江寒的指令。 到年底，只要公开了投资公司的收益，恐怕是全省震惊！ 光军县绝对成为全省最富的县，没有之一。 江寒也隐晦地表壳示，到时候财政的腰包大鼓，这个功劳大家会记住他江寒，但邰宝龙走了，这功劳谁也记不住还有邰宝龙一份。 如果邰宝龙还是投资公司一把手，这将成为邰宝龙的一大政绩，成为他仕途的一个亮点，成为他成长进步的重要筹码。 江寒建议邰宝龙在光军县深耕，不能调来调去的，调来调去，不利于经验和人脉的积累。 有陈延平书记、高升起副市长在，县里如今的氛围非常好，上上下下团结一致，正是干事成事的好时机。 而去千里之外的文川县任职，人生地不熟的，变数太大，不利个人的成长进步。 邰宝龙总感到江寒有所保留，既然这么说，江寒为什么要去呢？就是为了挑战自我？理由好像不太充分。 就是因为沈芸喜欢蓉城安逸的生活？ 邰宝龙对沈芸还是了解的，沈芸知书达礼、通情达理，不可能以她的个人偏好而影响甚至是左右江寒的去处和前途。 江寒当时之所以没有答应带上邰宝龙，是因为不确定自己在文川要干多长时间、能干多长时间。 在江寒看来，能在文川县当三个月的县委书记，足够了！ 他去文川不是去当官的，而是帮助更多的人、更多的家庭平安度过512大地震。 邰宝龙当然不知道这一点。 江寒去了文川县之后，给邰宝龙打的第一个电话，就是让他做好接待准备，文川县将组织一个党政代表团到光军县考察。 邰宝龙当时就是一愣，紧接着是文川县委办主任袁文启打来电话对接考察事宜，邰宝龙这才搞清楚江寒的意图。 邰宝龙感到江寒一定是在文川县遇到了极大的困难，所以才这么干。 县委书记竺同和、县长桑榆、政法委书记王峰等常委们的想法，和邰宝龙基本相同。 为了搞好这次接待，县里还开了一个常委会，研究接待方案，具体到谁接站、谁陪同、在哪里就餐，住在哪里，到哪里考察，哪些干部或群众发言，总之，就是要把江寒在这里的成绩一点不漏地展示出来！ 最重要的是，要向文川县的干部们认识到，光军县之所以取得这么辉煌的成就，主要是因为江寒这个县委书记霸道！而且，他的霸道是建立在强大的实力基础之上！ 其实就是隐晦地告诉文川县的干部，对江寒的决策不要提反对意见，更不要唱反调、对着干。不是因为江寒的决策错了，而是因为你的站位低了。 邰宝龙在酒席上看到大家喝得差不多了，趁着酒兴告诉大家一件事。 “我们江书记为了干事，根本不怕得罪人。他曾多次讲，他不怕丢官，也不怕大家告状，因为他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今年年初，江书记拿掉了全县125名干部！县直部门一把手、乡镇党委书记或乡镇长，几乎换了一个遍！” “换人，换出了新活力，焕出了新风彩，换来了光军县朗朗的一片天！” 邰宝龙的讲话也有了激情。 这一情况差点震掉了文川县考察团成员的下巴！ 天啊，一下子处理125名干部，县直部门和乡镇党政一把手全都换掉了！简直是太疯狂了！ 索美总算是领教了江寒的霸道，如此大面积地处理干部，恐怕连州委书记都不敢这么干！ 文川县来的乡党委书记或乡长、局长们感到，这次来到光军县，一定程度上就是江寒的提前警告，勿谓中言之不预！ 哪个人敢与他作对，他会立马拿下。 想找一个干部的问题，太简单了。没有大问题，总会有小问题。没有腐败问题，总有些作风问题，没有作风问题，总会有行政上的失误问题。 天才的思路，常人总是难以理解。有本事的人，作风向来都比较霸道。 到光军县考察一趟，大家都感到收获极大，最少还知道世界上真有江寒这样的牛人！ ～～～～～～ 文川县财政局长孙明辉没有去光军县考察，他派了党组书记去。 考察团刚刚走，孙明辉就接到县委办主任袁文启的电话，说是让他到江寒的办公室来一趟。 路上，孙明辉有些不安。 财政局是核心部门，往往是县委书记与县长较力的场所，兵家必争之地。 一般说来，财政局平时对县长负责，县委书记如果有需要靠前安排的项目，可以私下打招呼，财政局长也就悄悄给办了。 有些大的项目或资金，县委书记想插手，会和县长提前商量。 县委书记和县长在财政问题上保持这种微妙的平衡，对于财政局来讲，是最好的状态。 孙明辉就怕那种什么都要管的县委书记，什么事都要插上一杠子，再小的项目也想分得一杯羹，这种环境之下，财政局长实在难当。 孙明辉进入江寒的办公室，江寒问了一下全县的财政状况。 “江书记，文川县是国家级贫困县，财政比较紧张，今年上级转移支付的钱，还没有到位，大家都在要钱，难呐。”孙明辉习惯性地叫苦。 江寒说道：“帐上还有钱就好，不错，不错，够了。” 有钱就好？够了？这点钱够干什么？孙明辉感到这个县委书记有点奇怪，从县长到常务副县长，整天为钱发愁，而江寒似乎对财政状况很满意。 在江寒看来，帐上这点钱全都去购买就灾物资，两个月时间嘛，只要把人都转移出去，重建家园，中央自然会拨钱。 财政上的钱，够一个多月用就行了。512之后，几乎所有的在建项目几乎都要被摧毁，根本用不着往里投钱。 “孙局长，即日起，全县今年所有的新建项目、待建项目一律停止财政拨款！已经拨下去的资金，能追回的全部追回。” 第773章 不让资金打水漂 “江书记，都停了？”孙明辉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寒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好的，江书记，我回去就办。” 尽管觉得江寒的命令毫无道理，但孙明辉口头上却不能反对，因为他面对的是县委书记。 正准备拨的资金暂缓，看看风头再说。 这样一来，县长贺江秋肯定有意见，他自然会和江书记沟通。等沟通好了再说。 至于已经划出去的资金，也得让人去协调要回来，能不能要回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催要的动静，这是一种态度。 孙明辉到局里就给常务副县长顾磊打了电话，顾磊马上就给贺江秋作了汇报，贺江秋当即发了火。 发完火，贺江秋冷静下来，江寒为什么这么做？ 这时，政府办主任曲圣伟进来了。 “贺县长，江书记这不是胡来吗？”曲圣伟埋怨道：“我听说了，江书记对所有在建项目、新建项目停止拨付资金！那么多项目招来了，怎么给投资商交待？特别是您亲自招来的炭素厂，要是不给资金，三通一平都搞不好，他们就不投了，违约的还是我们县政府！搞不好我们还得给人家赔钱。” 曲圣伟提到炭素厂，贺江秋就恼火了。 炭素厂的老板好几次催他了，他也好几次给映秀镇的书记、镇长交待，让他们先垫资，尽快把三通一平给搞好，尽快让炭素厂开工建设。 江寒对财政局说，今年所有的新建项目、待建项目一律停止财政拨款，映秀镇肯定不会再垫资了！ 也就是说，去年半年以来招资引资的项目，全都得黄！全县45个项目全都要停，45个外来投资者全都得走！ 江寒难道不知道这么干的严重后果吗？ 贺江秋喝了一口凉茶，想平复一下怒火。 “贺县长，这些项目为啥要停？因为这些项目，不是江书记招过来的！这些老板们，跟江书记没有任何关系！”曲圣伟一边给贺江秋泡茶一边说：“贺县长，您啊，就是太实诚了，自身正直，就认为他人正直！” “江书记，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县委书记，那还不是在因为心眼多、心机深吗？” “所有新建、在建项目，不都是您招来的吗？这些项目做成了，也不是江书记的功劳啊。” 曲圣伟的话让贺江秋的怒气又起来了，怎么遇到这么一个县委书记？！ 上一任县委书记陈世忠虽然有点贪，最终在经济上出了问题，但是他还是干事的，为人也很大度。 在事关全县经济发展的问题上，陈世忠从来都不横加干涉。 像江寒如此粗暴地直接切断项目的财政资金支持，做得也得明显了！ 江寒的手伸得也太长了！这分明是要让他贺江秋手无寸权！ 江寒刚来就这么飞扬跋扈！在其他事情上，贺江秋还可以给他留点面子。但是在事关项目建设的问题上，绝不能由着江寒任性胡来。 “贺县长，江书记这是以防震为借口和理由，在全县范围内搞演练！映秀镇又重新搞了一回，江书记说比上次有进步，但是还远远不够！他又到其他乡镇看防震演练，走一处批评一处！把乡镇领导骂得抬不起头！” “我听说乡镇干部对江书记的意见大得很，都说江寒是在瞎搞。像李有才这样的所谓专家，怎么能相信呢？” 曲圣伟说到这里，贺江秋感到，必须和江寒好好谈一谈项目的问题了。 江寒一直在各个乡镇跑，对于一个新来的县委书记来讲，这是必要的调研过程，但是江寒关心的就只有防震演练，其他的都不在乎，他连最基本的经济数据和产业指标等等都不管不问。 贺江秋知道，县委书记来了，他应该主动到县委书记的办公室，给他介绍一下全县的基本情况，这也是一种礼节。毕竟，江寒是一把手，他是二把手。 那次会议之后，贺江秋有点急事，没有去江寒的办公室。 等他第二天要去江寒办公室的时候，江寒却去映秀镇了，一直没有回到办公室。 或许正是这一点，让江寒心里起了疙瘩，对他产生了敌对情绪，几天积累下来，他居然要叫停项目！ 贺江秋直接打通了江寒的电话。 “江书记，您是在银杏乡吧，我过去一趟？” “对，我在银杏乡，我马上要去草坡乡看防震演练。贺县长，有事电话里说吧。” “江书记，是关于项目的事情。文川县作为贫困县，招商引资难度很大。同样的项目，我们要付出比别的地方更多的代价。不要说建厂房之类，三通一平这是最起码的。所以，财政资金的先期投入也是必须的。” “这些投入，我们都是向投资商承诺过并写入合同的。这些项目不是我贺江秋个人招来的项目，而是县政府的项目，盖的章不是我贺江秋个人的私章，而是县政府的公章。停止财政资金的拨付，这会极大地影响文川县的整体形象。这么一来，以后的招商引资会越来越难。” 贺江秋说着说着，就又带上了个人情绪，江寒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对于贺江秋，江寒是有印象的。 作为县长，贺江秋在后世的512大地震后，表现相当好，是个称职的领导干部 因此，对于贺江秋的不满，江寒觉得很正常，并没有多少不满。 “贺县长，我之所以与财政局的孙明辉谈，之所以暂停财政资金投入，主要是基于一个判断：文川县即将发生大地震！而且是8.0级以上。这样的震级，这样的烈度，三通一平，到时候，都不通了，都不平了！所以的投资都打了水漂。” “江书记，对于李有才这个人，应该说，我可能比您更了解。不得不承认，李有才有一定的专业知识，但是这么多的领导和专业人士都不相信他，这是为什么？难道从中央到省、州，所有人都是糊涂虫？难道就只有李有才一个人是清醒的？” “李有才是老糊涂了！或者说是老了，日子太闲，不甘寂寞，想找点刺激，引起社会的关注。江书记，我们千万不能轻信于人！” 第774章 好好查查我们县 听到此，江寒的心情往下一沉。 贺江秋对今后几个月内有大地震持有强烈的怀疑，恐怕不止他一个人，而是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群！ 李有才是专业技术人员，是李四光的下属和助手，过去曾成功预报多次大地震，即便如此，大家仍然不相信！ 李有才讲了一个多小时的课，都不能让贺江秋等人信服！ 其他还能请到什么人？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大家认识到即将发生的灾难？ 江寒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动摇，而贺江秋则生气于江寒的固执。 “江书记，在建、新建项目是否要停下，您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任何个人都不能说了算！”贺江秋此时显得十分硬气：“江书记，我建议马上开会，除了外出的，在家的常委、人大、政协的领导都参加。” 江寒同意了。 县委办主任袁文启担心起来，如果现在开会，大部分人可能不会同意江寒的意见。 县里大大小小的工程建设，哪怕投资额再小，也是错综复杂。就算是在乡村修一座桥、打一口井，这种几万、几十万的小工程，没有一定关系，根本拿不下来。 比如说“三通一平”工程，纯粹的财政资金，哪个企业都愿意干。 县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工程最后由谁说了算，都有一种平衡，其中有一种工程就是，资金量多大，其决定人员的级别就有多高。 比如说，大工程由县委书记定，其次是县长。一些小工程，县委书记、县长就不要管太多、不要管太细，你得调动各个级别、各个层级的积极性。 你可以大块吃肉，但也要允许下边的人吮一吮骨头、喝一喝汤汁。 现在，所有的在建、新建项目都停止财政拨款，这就是断人财路，把项目牵扯到的各方都得罪了。 可以想象到时候开会群起而攻之的场面，江寒将遭遇极大困难。 袁文启是县委常委，他肯定是站在江寒的一边，因此，他决定私下里找一些关系不错的聊一聊，做做他们的工作，力争站到江寒一边。 ～～～～～～ 关于秘书配备问题，江寒还是采用过去任光军县代县长时候的做法，让大家轮流来。 县委办35岁以下的人员，由袁文启安排，轮流给江寒当秘书。 其实，也就是通过多种渠道，多了解一些情况。 当然，也有人解读为，江寒这么做，主要是对袁文启推荐的秘书不信任。 当然，平时只要袁文启有空，他就陪着江寒，轮值秘书往往是留在机关，处理一些文件和杂务。 袁文启说是家里有事回县城处理一下，实际上是回去提前给江寒做工作。 袁文启走后，江寒接到了阿坝军分区司令员夏林的电话，说是晚上去蓉城，他的一个战友转业在川西省审计厅，是副厅长，在一起吃个饭。江寒爽快地答应了。 江寒的级别低，所以早早就到了酒店。 审计厅副厅长赵明恩，与夏林在连队的时候都在一起，关系非常要好，当时部队在蓉城一分为二，赵明恩留了下来，夏林跟着刘在田走了。 赵明恩在甘孜军区分当政委，前年正师级转业，安排为省审计厅副厅长。 席间，赵明恩对夏林提起来地方上的工作，推进起来难度特别大，不像在部队，首长一句话，下面就照办，从来不问为什么。 但在地方，一项工作得开这个会论证，开那个会研究，等研究完了，要下文件了，情况起了变化！于是，文件成了废纸！ “去年，我分管的审计一处，刚换了处长，这个处长比较年轻，很有想法，给我提建议，审计厅要进一步深化领导干部经济责任审计、促进权力规范运行。过去，我们审计的面太窄了。他建议以离任审计为突破口，以审计监督的实效促进领导干部依法用权、秉公用权、廉洁用权。” 赵明恩说，经济责任审计是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对国有企业领导人员离任审计开始逐步发展起来的。近年来，有部分发达省分的审计机关提出，离任审计不能仅仅针对国有企业的厂长、经理，对于关键岗位的党政领导干部也要进行离任审计。 审计一处处长带全处同志搞出了一个党政领导干部离任审计条例并获得省人大通过，这是全国第一个地方性经济责任审计法规。 为落实这个法规，审计厅准备今年选择一个省直部门和一个县先行先试。 但是在选择试点的过程中却遇到了难题，没有一个部门和县愿意承担试点任务。 “这是好事啊，怎么不愿意承担呢？”夏林问道。 “从部门来讲吧，对退休或改任其他单位的厅局长进行离任审计，不仅仅是针对个人，整个单位甚至包括整个行业的重大决策、重大项目、重大资金都要经过他。如果有问题，不仅仅是厅长的问题，还会牵扯到副厅长、处长等一大批人。” “不管哪个部门都不想作为试点。一作为试点，单位的问题恐怕就会暴露。” “所以，不少部门听说有可能被作为试点，就千方百计找各种关系，找到组织部副部长，找到我们厅长，所以，省直部门迟迟定不下来。” “省直部门都有联系的副省长，定住哪个部门，就说明哪个部门的影响力差，说明这个部门是弱势部门，副省长也就没有了面子。所以，这事就卡在这里，不上不下的。” “后来，厅长说，省直部门的就放一放，毕竟审计厅也是省直部门。试点就先选一个县。” “消息传出来，问题比较多的县，也都找过来了，各方面说情的人都来了，所以又卡住了。” “但是，省委书记、省委组织部长对这项工作很有兴趣，认为这是推进廉洁建设的重要途径，必须尽快推进。厅长反过来质问我，这项工作为什么一直拖！” “干好了，是领导的功劳。出一点问题，都是我们副职背锅。这事，我到哪儿说理去？” 赵明恩一声叹息。 江寒道：“赵厅长，文川县愿意当这个试点。好好查查我们县！” “你们县？”赵明恩说道：“你们市里愿意吗？你同意了，到时候市领导给你穿小鞋！” 第775章 州长驾到 “州里不愿意，给我穿小鞋又如何？穿小鞋也强过掉大坑。” 江寒说道：“不对上一任搞经济责任审计，留下一本糊涂账，我初来乍到，一不小心就被人弄到坑里去。” 赵明恩虽说转业没几年，但对于地方的事情知道得也不少，特别是地方的主要领导变动，新领导上任之初，各种项目、资金都争着签字，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这些资金和项目背后都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而县长还不想背锅，于是就给新来的县委书记让他来定。 县委书记稀里糊涂之下开会了，或者是直接签字了，就有可能掉进大坑。 有的人捞了好处，还拉着一个县领导担着责任。谁同意谁负责，谁签字谁负责。到时候出了问题，县委书记都要出头担责，或者是出面做工作。 “我当县委书记，必须当得清清白白。上一任留下来的是什么样子，特别是一些已经上马、还要继续投入财政资金的大项目，必须有文字上的确认。这才是对全县负责，对我个人来讲，也是一种保护。” 说到这里，江寒笑道：“尤其是上一任，在经济和作风方面都出了问题。不能仅仅查他一个人的问题，必须要扩大范围。到时候，我不能因为上一任的遗留问题而倒霉。” 夏林说道：“老赵，那就把文川县当试点。州委书记不愿意又如何？谁让你没有管好你的干部？” 赵明恩眼睛一亮，对呀，文川县委书记出经济问题，我们进行全面审计，完全说得过去！ “老夏说得有道理。不过，这对文川县的经济发展可能有一定影响。因为是全面审计，有些项目还真要停下了。江寒，这一点，你要考虑清楚。” 江寒笑道：“赵厅长，只管查，只要能查清楚，我们所有的工作全都停下也值得！没有风清气正的环境，经济建设也搞不好或者说是搞不长远。文川县愿意在领导干部离任责任审计上为全省先行先试，趟出一条路子。到时候，这也是我们县工作的一大亮点！” “哈哈，好，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让下通知，文川县作为试点。”赵明恩一锤定音。 ～～～～～～ 对于在建、新建项目的资金拨付问题，县里还没有开会研究，全州项目建设推进会开始了，把地点从茂县转到了文川县。 之所以换了地方，主要是因为州长霍正起关心的一个项目就在文川县，但项目的后续资金却停了，有人告到了霍正起那里。 霍正起抓起电话就打给文川县长贺江秋质问是怎么一回事。 贺江秋带着委屈说明了情况，原来是新来的县委书记，毫无来由地让财政局停止拨付资金。 霍正起把贺江秋批评了一顿，本想打给江寒的，但一想这个县委书记是新来的，可能他有其他方面的考虑吧。 还有，他直接批评县委书记恐怕不太合适，万一这个新的县委书记如此做是州委书记交待的呢？ 直接问州委书记，好像也不太合适。 于是霍正起就决定把全州项目建设推进会改到了文川县，这样就会对文川县形成压力，他在会上再强调强调，敲打敲打。 项目建设推进会，首先是到现场看一些代表性的项目，看完之后再开会。 这个会议还带着观摩的性质，所以都会把最好的项目、进展时顺利的项目展示给大家看。 县长贺江秋给江寒打电话，定了几个项目，要求财政局赶快拨款，但江寒怎么都不同意。 贺江秋生气了：“江书记，财政局的资金不到，施工方就不入场，马上就观摩了，怎么办？” “贺县长，请你告诉施工方，如果不入场，后果自负。等待入场的，多的是！” 江寒才不管那么多呢，一个县长，能被一家施工单位给难住了？ 真要有这样的施工单位，要么是县长被人家拿住了把柄，要么是县长的能力不够！ 贺江秋生气归生气，不得不承认江寒是个老手，什么都懂。 本来想拿捏一下江寒，结果反倒被江寒给拿捏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是县长，江寒是县委书记。对于项目，他想插手就插手，县长就得退让。遇到问题他不想管了，县长还必须接着管。 怎么说，观摩这一关得先过去，兄弟县的领导们来了，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给几个施工单位的老板一打电话，老板们乖乖地答应，立马上人，即刻开工。 在为项目建设推进会是临时改变地点，文川县准备得十分仓促，观摩的时候出现了一些衔接上的小问题，惹得霍正起很不高兴。 江寒和贺江秋都全程陪同，好几次向霍正起承认错误。 下午，在县城召开会议，霍正起讲话，从国际政治经济形势，讲到国内的经济发展，再讲到区域竞争，最后落到项目上。 “同志们，今天的项目，就是明天的生产力，就是未来的财源地。这道理，那道理，不发展就没有道理。全州要实现16%左右的经济增长和16%以上的财政收入增幅,离不开一大批好项目、大项目做支撑。项目建设是解决财源发展后劲不足、新增财税收入的源头活水。抓项目就是抓财源,抓项目建设就是抓财源建设。” “一些地方为什么发展得快、发展得好，就是在为他们抓住了项目！” “有些同志平时对经济建设关注不多，主要是懂得不多，所以对项目建设不够重视！” 霍正起特意瞄了一眼江寒，稍稍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今天，我想告诉大家的是，项目建设不是短期的，其产生的效益将是长期的。一个项目只要开工建设,就会产生税收。不论是当今还是未来就是一个新财源点。一个个税源点的税收汇集就构成了财政收入新的增长点。今天，我不妨用我们县的例子，给大家讲一讲。” “就说我们映秀镇的鱼子溪电站的二期项目吧，开工建设到大坝下闸蓄水,大坝枢纽工程完工到第一台机组启动，三年多建设期间共缴纳各种税费7.98亿元,平均每年产生2.3亿元的财税收入,为全县和全州的财政收入增收作出了贡献。” “项目开建之时起就产生税收,成为财源点。项目建成投入使用又形成新的财源点。一个新项目建成了,经济就发展了,又会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形成新的税源点,增加新的财政收入。某个项目建成交付使用后,可以安排人员就业,成为扩大就业的吸纳器,将产生个人收入所得税等税收。新项目投产,企业生产出产品,销售出去产生新税收,如增值税、消费税等收入。” “我们千方百计引进了项目，就必须千方百计地尽快推进项目实施，特别是我们对于外来投资者的承诺一定要到位，不能言而无信！” 第776章 低头认输 “在区域竞争日益激烈的今天，没有哪一个项目会从天上掉下来，这都是上上下下，千辛万苦，找关系，动真情，给条件，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我们一定要珍惜！” “我听说，有个地方，个别县，对已经招入的项目不管不问，甚至是各种阻挠！” “这是想干什么，咹？想干什么？” “真以为是项目落户进来了，就可以万事大吉了？欲取之，必先与之。你不给人家把路修好，基础设施搞好，人家会最后投资吗？” “把项目引入，就是要放水养鱼！现在，鱼苗刚放进去，就要喝鱼汤了！” “还有的干部，还是相当一级的干部，认为这鱼不是他钓的，不是他引进来的，就认为是杂鱼！就不待见！把原来池子里的水也放掉，就是要让别人引来的鱼给干死！” 此时，所有的干部都知道说的是谁了。 江寒作为全州唯一一个跨省交流的干部，他的一举一动也格外引人注目。 江寒当然知道霍正起说的谁，只要霍正起不点名批评，他就只当没有听到。虽说听起来有些刺耳，但江寒能理解州长的心情。 “有的干部，以防震演习为理由，停止项目建设，简直是荒谬、荒唐、荒诞！” “那么多专家就不如一个刺头？那么多领导难道都糊涂？世人皆醉我独醒？现在是什么时代了？醒醒吧！” 这简直和点名批评差不多了。 江寒仍然是端坐不动，没必要和州长发生冲突，他的目的就是挺过一个多月！其他的事，再多的误会、批评甚至谩骂，他根本不会在乎！ 霍正起喝了一口水，抹了一下嘴巴说道：“今天的项目推进会在文川县进行，就请文川县的同志谈一谈对项目建设的看法。江寒同志，你谈一谈吧。顺便，也是和同志们认识一下。” 贺江秋高兴了，霍州长对自己真是不错，这个支持力度不可谓不大。 江寒只不过是条过江龙而已，一来就张牙舞爪，想一举制住他地头蛇，不，想制住本土干部，简直是不自量力！ 连州长都看不下去了！ 今天的会议，州长点名让他谈一谈对项目建设的看法，分明是想打江寒一个措手不及！ 这种情况之下，江寒恐怕只有反思，只有承认错误，承认自己对项目建设的认识不深，之前的决策是盲目，是冲动，是错误！ 江寒拿过话筒说道：“感谢霍州长给我这个发言的机会。刚才霍州长讲得很深刻，很透彻，我们抓好贯彻落实。如果说让我谈一谈项目建设的看法，我只能从我当在乡里工作的经历来谈了。” 江寒居然不承认错误，居然真的把这次“发言”当成了发言！揣着明白当糊涂吗？ “这个县是国家级贫困县，是河洛省的三河省。当时的项目都是投资额不大的，上千万的项目，就算是大项目了，无外乎都是凭着当地的矿产和砂石资源招来的项目。当时我建议县领导停了这些项目。” “我提出了项目建设的三个原则：一是看看与上级的文件规定符合不符合，只要文件没有明令禁令就可以干。二是看项目与产业政策符合不符合。三是看项目与当地自然生态冲突不冲突。” “我把乡里的项目先停了。县领导也同意了我的做法。因为我引入了几家企业，他们的投资都是高技术的新兴产业。” 说到这里，不少干部议论起来，江寒这是牛皮的吧！ 一个贫困县引入了高技术的新兴产业？ 江寒把牛皮都吹破了，本事不大，肺活量可真大！ “县里没有任何优惠政策，也没有给他们修基础设施。一是因为财政没有钱，二是因为我们有条件。我们是立足我们的条件来招商引资做项目的。” “最初引进的企业有两家，分别是来自南粤省的华威公司、腾q公司，总投资30多亿元。主要是利用我们县的军备山洞，搞数据存储。因为他们的数据服务器需要自然降温，而山洞是最好的地点。” “山洞是现成的，基础设施这一块财政就不必投入。现在，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大型的中部数据中心，很多公司也都加入进来。” “现在，大数据产业已经成为三河县的支柱产业。” 这个时候，有人想起来了，新闻报道上说，以华威公司为首的几家企业，在中部山区建立了大数据存储中心，吸引了众多企业进入。 原来，大数据中心居然是在三河县！ 而当初引入华威公司的，居然是在乡里工作的江寒！ 面对大家的质疑，江寒此时也不再低调，他必须要说服更多的人，他把项目停了，是因为这些项目他就看不上，让大家觉得他会引来投资额更大、质量更高的项目。 霍正起也是吃了一惊，江寒作为县委书记，他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撒谎。因为随便一打听就清楚了。 这么说来，江寒还是个招商引资的高手！连华威这么有影响的高科技公司都能引过去！ 邻县的一些干部不禁佩服起来，文川县新来的江书记不是一般人啊，他有着普通干部不可企及的资源！难怪，人家能够被中组部看上，让他跨省交流锻炼！ 贺江秋对江寒的过去知之不多，只知道他在光军县的一些事，没想到他在乡里工作时就能够跟这些大企业搭上线！ “刚才听了江寒同志的介绍，我感到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们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你讲的引入华威等公司，做得很漂亮，但是那是特殊条件下、特殊情况下的特殊产物。文川县与三河县恐怕不一样，大多数时候，大多数地方，恐怕还是得靠那些普普通通的小项目，一些高科技的项目还都愿意落户到大城市。” “因此，对于已经引进的项目，该给支持还得给支持！特别是已经签了合同的，一定要把承诺的政策、资金落实到位。” 江寒本来想表达的意思是，停掉这些项目，是为了引进环境污染小、技术含量高的项目。哪知道霍正起却认为目前的文川县引不来，让他继续推进现在的项目。 话说到这里了，江寒也就不再说了，只能表态说：“一切按霍州长的指示办，会后我们就落实。” 贺江秋心中暗笑，江寒终于是低头认输了！ 第777章 贺县长的反击战 霍正起很是满意，看来这一趟，起到不错的效果。 没想到这个跨省交流的干部还很有能力，也许华威公司落户三河县、在三河县建立大数据中心是一种巧合，但是能够促成这种巧合、能抓住这个巧合，也是一种本事！ 也许是提拔太快，更是因为被中组部欣赏，所以江寒才显得有些自负，以至于刚来就匆忙作出决策。 这样的干部如果改掉自负、自高、自大的毛病，与本地的干部处理好关系，还是能干出一番事业的。 今天，江寒的表态不错，希望从这件事当中吸取教训，今后不再乱作决策。 把霍州长送到县界，贺江秋说道：“江县长，要不你给孙明辉打个电话吧，炭素厂等新建项目的资金可以拨付了。” 贺江秋的意思是，解铃还需系铃人。江寒让财政局长孙明辉停止资金拨付，现在也最好让江寒亲自给孙明辉说可以拨付。 “贺县长，不要急，等一等，”江寒说道：“也不在乎这两天时间吧。” 贺江秋愣住了，不是吧，等一等？刚才江寒不是说得好好的？当着霍州长的面承诺，一定要落实好州长的指示！刚刚把霍州长送走，江寒就变卦了？！ 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一个搭档？文川县怎么摊上这么一位县委书记？！ “再研究研究。”江寒说道：“我去龙溪乡看看，回来再说。” 江寒要走，贺江秋向前跨一步说道：“江书记，就项目的问题，得给各个乡镇，给投资者一个说法。我建议，现在就开会。刚好县领导、各乡镇都在，还没有返回。” 江寒说道：“那就开会吧。怎么开，你安排，你主持。” 贺江秋心道，那就别怪我在会上不给你留面子了！必须开会，马上开会，趁热打铁！ ～～～～～～ 各乡镇参会人员正要返回，都接到了县政府办公室下发的通知，说是半个小时后到县政府会议室开会。 在家的常委们也接到了政府办公室主任曲圣伟的电话，说是在县政府会议室召开一个重要会议，讨论研究在建、新建项目的资金拨付问题。 映秀镇党委书记徐大川也接到了电话，多问了几句，感到这个会开得有些蹊跷。 在建、新建项目的财政资金拨付，还用研究吗？江书记对霍州长刚刚承诺过，怎么还要研究？直接给财政局下指令就完事了。 开会研究，就是脱裤子放屁，搞形式主义。 会议放在县政府开，而县委书记江寒要参加！这个好像也不对劲！ 县委书记参加的会议，应该是放在县委会议室！ 县长召集会议，在县政府会议室，这是贺江秋的主场，江寒的客场！ 贺江秋这是要用这种方式向全县的干部宣告，他要夺回一个县长该有的权力，找回一个县长该有的权威和尊严。 会议的参会人员也很特殊，常委，副县级干部，乡镇和县直部门一把手，要不是30余人在光军县考察，这个会就相当于全县领导干部大会了。 徐大川明白贺江秋想干什么，此时他却有些担心，担心江寒在这次会议上可能会败北。 一开始的时候，徐大川对江寒的印象并不好。 但是近些天来，江寒的言行让徐大川改变了看法。 江寒到映秀镇的次数最多，每次来待的时间最长，对于防震演练，他抓得十分认真、异常仔细，特别是多次到映秀小学、漩口中学检查，要求财政上出钱，用钢筋水泥重新改建操场，把操场改成防震避灾的场所。 徐大川明白，江寒这是在赌！他赌上了他的政治前途！换作其他的领导，敢这么干吗？ 这么干的领导，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对老百姓极度负责的人。 显然，江寒是后一种。 这两天，镇长石青林打回来电话，说是在光军县的考察让人震惊和吃惊。江书记的很多决策在最开始无人理解，到最后才发现江书记是对的。最让他想不到的是，老百姓对于江书记离开都恋恋不舍，甚至是耿耿于怀，认为上级不应该把对老百姓这么好的县委书记给弄走。 石青林说，到了光军县才知道当领导的意义何在。 石青林很少佩服一个人，这说明江寒书记在光军县的确是很厉害。 作为镇长，一般很少对镇党委书记说那么多，一般都是谈工作上的事情，而石青林居然从千里之外打回来电话，专门说江书记在光军县的事情。 这说明，江寒在光军县的政绩、作风和口碑让石青林真真切切地有了感触和感动。 徐大川往会场里赶，感到江书记不应该参加这次会议。 县长贺江秋开这个会议，多少有些炫耀的意思，看看，我有州长的支持！霍州长亲自来文川县来提醒！你江寒有谁支持？光杆司令一个！ 霍州长来了，江书记已经作出了让步，贺江秋居然还要召开这么大规模的会议，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当然了，这里面最大的分歧就在于立足点不同。 江寒所做的一切，都是考虑到几个月之内会有大地震，他是想推一推，不能让财政的钱打了水漂。 而贺江秋这么做，是认为李有才是在忽悠，认为江寒太敏感，是反应过度。 徐大川隐隐有一种感觉，李有才说的是对的，江寒被中组部派到这里来，或许是知道了些什么。 徐大川进入会场，大多数都已经到了。 此时县长和县委书记都还没有来，大家前后左右地打招呼聊天，声音都不大，有人兴奋，有人担忧，有人则是幸灾乐祸。 “你说江书记还真要参加这个会吗？” “应该会参加，听曲主任说，江书记同意召开这个会。” “江寒还是太年轻了，他难道不知道今天会议的内容吗？” “是啊，说是讨论项目资金拨付，这还用讨论吗？这是贺县长的反击战，这是江书记的滑铁卢。” “江书记要参加会议就真是脑子进水了！一到会场，到时候听大家的批评？” “袁文启不可能看不出来吧？他总是会提醒江书记的。” “江书记要不来的话，贺县长这会还开不开了？” 大家正在小声议论，县长贺江秋黑着脸走了进来，直接坐到c位。 咦，江书记不来了？还是，贺江秋故意把江书记的位置给占了，想把江书记给挤到一边去？ 第778章 审计厅的助攻 “同志们，现在开会。”贺江秋轻轻弹了一下话筒之后说道。 果然，江书记没有来。 映秀镇党委书记徐大川松了一口气。 而不少干部却叹了一口气。他们所期待的一场热闹，看不成了。 “马上就是四月份，各单位、各乡镇必须做好群防群控群治工作。当前，我们县与全州、全省一样，正处于经济转轨、社会转型的特殊历史时期，社会治安纷繁复杂，面临很大压力。去年，我们的群防群控群治工作得到了表彰，这是值得肯定的，但是千万不能沾沾自喜……” 啊，大家都奇怪了，不是说研究在建、新建项目的财政资金拨付吗？这怎么上来就讲群防群控群治？ 是跑题了？还是今天的会议有两个议题？把最重要的议题放到了最后？ “少数乡镇和派出所对群防群治工作重视不够，工作措施不到位。有的地方治保会、调委会形同虚设，没有真正发挥作用。相当一部分基层民警认为严打才能出成效，才有震慑力，群防群治工作长期处于无人抓、无人引导、无人组织的状态。一些民警在开展群防群治工作中创新不够、办法不多，感觉无从下手……” 贺江秋继续讲，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可能江寒有事，停一会儿再过来，贺江秋这么讲就是在等江寒。 “很多地方治保主任兼职过多，工作效果差。不少群防群治人员年龄老化，身体条件差，缺乏专业知识。群防群治人员培训没有列入计划，其素质无法得到有效提高……” 与会人员感到贺江秋讲这个未免太多了，因为年初的时候开过安全会议，会议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群防群控群治。 这才两个月时间，贺江秋怎么又开始强调了？ 更何况，贺江秋讲的内容与上一次讲的大差不差，很多还是原话！ 正疑惑间，贺江秋道：“大家回去一定要抓好、抓紧、抓实、抓细。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散……散……散会了？ 紧急通知，让散会的人员回来继续开会，居然只是强调了一下群防群控群治的工作！ 政府办通知的会议内容，在贺江秋这里作废了！ ～～～～～～ 贺江秋宣布散会之后回到办公室直生闷气，今天这个讲话实在是太憋屈了！ 因为在会前，县委办主任袁文启从机要员那里拿来了一份文件，文件竟然是省审计厅直接发的，说是要把文川县作为领导干部离任审计的试点。 前任县委书记陈世忠出事了，不仅仅对他个人的问题进行审查，还要对全县的重大资金、重大项目等进行全面审计。 通知里说，除了工资等必须性支出外，其他的资金全部冻结，当然包括县财政局、乡财政所。 这就意味着，在建、新建项目的资金拨付统统停止！ 不仅仅在建和新建项目，其他凡是涉及到财政资金的项目都要停！ 刚刚组织起来的会议，开不成了！ 刚才袁文启拿出文件时，提了一句，这是江书记交待让他过目的。 很显然，江寒并没有在会议上拿出这个文件来。如果在会议上拿出这个文件来，贺江秋将会十分难受。 实际，江寒这么做，就是给他贺江秋留了一个面子。 贺江秋当然知道，但仍然是气恼不已。气恼的是这个通知来得太是时候了！不对，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陈世忠已经出事了，省审计厅居然还不想放过这个死老鼠，还要扩大审计范围！ 总感觉到，这个通知不是针对陈世忠，而是针对他贺江秋来的！ 贺江秋怎么也想不到这是江寒运作的结果，江寒是跨省交流的干部，并且是刚刚到来，怎么可能与审计厅扯上关系？ 但是，政府办已经通知到了常委、县直部门和各乡镇领导，总不能让马上解散吧？ 贺江秋只能到会上强调一下其他工作，而后再宣布会议结束。 开始得热热闹闹，结束得潦潦草草。 没有不透风的墙，省审计厅下发的文件内容，常委、四大班子，县直、乡镇全都知道了。 现在大家都明白贺江秋为什么在会议上讲群防群控群治工作了，都不由得感叹江寒的运气真好，贺江秋的点儿太背。 江寒作出的决策，遭到了州长霍正起的否定，哪知道省审计厅一个文件，给江寒一个大大的助攻，等于是对江寒的拨乱反正！ 在这场明争暗斗之中，江寒不动声色地占了上风。 很多人认为江寒占了上风，纯粹是运气好的因素。 最开始连县委办主任袁文启也这么认为，江书记简直是运气爆棚！ 江寒叫停项目拨款，而州长来文川县叫停江寒！ 很多人都说，江寒可以跟县长贺江秋叫板，但绝不会与州长叫板。 江寒刚来就锋芒毕露，就急于否定过去的成绩，简直是不把本土干部不放在眼里，这下好了，被州长在会上给教训了一顿，现在老老实实地听话了。 哪知道，州长刚走，机要上就接到一份文件。省审计厅简直是专门来给江寒撑腰的！ 袁文启去取机要件的时候，司机小陈告诉他一件事，就在袁文启回县城的那天，江书记去蓉城参加一个饭局，是阿坝军分区司令员夏林叫江书记去的，酒席上还有一个人物，那就是省审计厅事厅长赵明恩，赵明成是夏林的战友，前几年才转业。 袁文启听到这里，岂能不明白？ 原来，江书记早就作了安排，提前打了埋伏！ 这一招真狠啊。除了工资等，其他的资金全部冻结！所有涉及到财政资金的项目当然也停了！ 江书记这么做，有一个最基本的前提，一场大地震即将到来。此前，所有的资金投入都是浪费。 袁文启亲自把文件送给贺江秋，贺江秋当时的面部表情，真叫一个精彩！不屑、迷茫、愕然，似乎不太相信，又看了两遍，最终什么也没说，把文件还给了袁文启。袁文启心中暗爽。 坐在办公室的江寒并没有爽的感觉，他反而感到了沉重。 想要做好防震救灾工作，想要挽救更多人的生命，必须是让更多的人相信马上就要发生大地震。 现在，连县长贺江秋都不相信，往下还怎么搞？ 第779章 各执一辞 第三天，省审计厅就派人来了，一个正处级调研员带队，跟着两个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人员。 这下子，文川县财政局总算是轻松了，特别是局长孙明辉放下了心头的纠结，到底听谁的？听县长的，还是听县委书记的？现在好了，听审计厅的！ 财政资金冻结了，财政局只用管工资，保障基本的运行、运转费用即可。 哪个项目多给，哪个项目少给，哪个项目先给，哪个项目后给，从州里到县里，天天都有人找你打招呼、递条子，烦不胜烦。 消息已经传出来了，县委书记江寒前些天跟省审计厅副厅长赵明恩一起吃饭喝酒，当时在场的还有军分区司令员夏林。 财政局党组书记在光军县打来电话，说了江寒的事情。 原来，阿坝州军分区司令员夏林，与江寒是老熟人，江寒到光军县，夏林就从晋省部队调到了光军县的驻军任参谋长！ 江寒跨省任职来到文川县，而夏林居然也从光军县跨省调动，并且还升了一级，成为军分区司令员！ 孙明辉甚至有一种大胆的联想，夏林之所以从副师提拔为正师，就是因为江寒！ 夏林好像是为江寒的发展而劈波斩浪、保驾护航！ 这么一想，江寒的背景简直是深不可测，甚至是上可通天！ 孙明辉现在才知道，江寒在川西并非是孤身一人，人家还有强援！ 现在，出现了夏林、赵明恩，今后还会不会有更大的人物出现？ 想到了此节，孙明辉好像一下子想通了很多。 作为财政局长，在县长和县委书记之间，往往要做选择题，还是单选题。 今后如何选择，孙明辉从心底里作出了选择。 ～～～～～～ 贺江秋的心情本来已经平复下来了，哪知道政府办主任曲圣伟给他讲了几件事，让他怒火中烧。 各个局长、下面的乡镇，基本啥事也不干了，都去搞防震演练了！ “贺县长，您可能不知道，你前天刚出克枯乡，他们就开始搞防震演练了。昨天你刚出雁门乡，雁门乡也开始搞了。” 这些乡镇简直不像话，抓工作纯粹是给领导看的！ 下面的干部好像也知道县委书记只抓防震演练，县长不同意全面搞，所以，在县长在场的时候就不搞，县长一走就开始搞了。 前天，克枯乡汇报时说，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抓住项目建设这个牛鼻子，实施项目分包制等等，说得一套一套的！哪知道自己前脚走，他们就开始抓起了防震演练！ 看来，这些乡镇只重视江寒强调的工作，对他贺江秋强调的工作都在应付差事，玩花活！ 江寒刚来居然就有了这么高的威信！贺江秋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产生了一种以前很少有过的失落和挫败。 “贺县长，3月19号晚上，新到任的军分区司令员夏林叫上江书记去吃饭，省审计厅的副厅长赵明恩请客，夏林和赵明恩是战友。夏林司令员竟然也是从光军县的驻军调过来的。” 贺江秋愕然，不会吧，这么巧？两人一起从同一个县调出，再一同跨省，调到同一个州？一个是军队，一个是地方，竟然如此同步？！ 现在，不得不重新评估一下江寒了。 当然，贺江秋自认为并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江寒有再强的背景，只要作出不利于文川县发展、稳定、改革大局的事情，他贺江秋必然对江寒进行强力纠偏！ 江寒居然为了一己之私利，为了最开始压过自己一头，竟然找到了省审计厅！ 用审查前任书记陈世忠的手段，对县、乡两级的财政进行冻结，从而树立他个人的威信。 不得不说，江寒这个人太可怕了，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同时，贺江秋又十分看不起江寒，为了个人的威信，竟然利用什么地震来谣言惑众，利用审计的手段叫停在建项目，不惜以牺牲全县的经济发展为代价！这就太过分了。 为了文川县的发展，贺江秋决定，江寒如果再作出什么影响大局的决策，他绝不会坐视不管！ “贺县长，三江镇的胭脂红萝卜一直没有种下去，他们真的是把江书记的命令当圣旨了，不懂一点变通啊。” “三江镇的胭脂红萝卜没种，这一季不就完了吗？一年就两季，这就错过了一季！” 贺江秋马上给镇党委书记打电话，党委书记说，三江镇的萝卜种植，这是索镇长引来的项目。 “贺县长，当时江书记来我们镇，说是不让种。当时，我说实话，我也答应了。本来想着等江书记一走，各个村自己该种就种，我就当没看见。但是这事停了，主要是索镇长。究竟是咋回事，您还是问她吧。” 贺江秋的牙有点疼，可能是上火的原因，牙疼引起了头疼，太阳穴时不时地跳几下，扯得脑袋都是疼的。 索美是少数民族干部，说话直来直去，估计是把镇党委书记给惹着了。 贺江秋马上与索美联系。 “索镇长，你们乡的萝卜怎么回事？” “哦，是贺县长啊。萝卜先不种了。因为，江书记说先不种了。” 通话的是索美，如果是别人，贺江秋早就发火了。 “索镇长，江书记没说原因吗？” “说了，说是有可能有大地震，种了也白种，不种还能减少损失。” “有大地震，你真相信了？” “贺县长，原先我还半信半疑，现在，我是真信了。” 贺江秋被这句话给噎着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挂完电话，江寒的电话打过来了：“贺县长，有项工作，想和你提前通个气。” “江书记，什么工作，请讲。” “为了生态环境保护，为了全县经济社会的持续健康发展，我想我们应该启动高能耗、高污染企业的关停工作了。” “江书记，生态环境保护，当然很重要。但是我认为，我们应该抓住主要矛盾。我们当前的主要矛盾是，落后的生产力与人民群众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间的矛盾。县里很多乡村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让群众吃饱饭，这才是正大的政治。因此，我们现在的主基调就是大力发展经济，当然要尽量兼顾生态环境保护。” “贺县长，要发展、先污染的论调是错误的，先污染、后治理的做法是荒谬的，我们不能再走这样的路子。长痛不如短痛，晚关不如早关。” ～～～～～～ 江寒和贺江秋在高能耗、高污染企业关停问题上各执一辞，谁也说服不了谁。 贺江秋道：“江书记，既然如此，那就开会表决吧。明天，外出考察的同志都回来了，那就扩大范围，让他们也都参加。” “那就这么办。”江寒很是干脆。 贺江秋本想着江寒不同意呢，哪知道他没有犹豫。 江寒的本意是好的，但是根本不符合文川县的实际，县直各部门、各乡镇党政一把手至少百分之九十都不会同意。 第780章 为了谁的面子? 文川县赴光军县考察团回来了，一出机场就坐上了大巴车，从机场直接送到会场。 会议内容大家全都知道了，就全县“十五小”“新六小”企业的关停问题进行表决。 啥也不说，直接表决，这说明县委书记和县长彻底闹翻了。 连常委会都不开了，直接搞了一个全县领导干部会议，县常委委加上县直部门、乡镇的党政一把手参加，阵势真的够大。 会前，曲圣伟给参会人员挨个打电话，给他们讲明利害。 曲圣伟认为，江寒就是以预防地震之名、打着环境保护的旗号，关停所有的项目，这是对文川县过去工作的全盘否定。 江寒无外乎就是停下过去的项目，赶走现在的投资者，引入他所中意的老板！ 不给在建、新建项目划拨财政资金也就罢了，毕竟是省审计厅来对前任县委书记进行审计的一个要求。 但是现在，居然要关掉所谓的“十五小”“新六小”企业！ 如果按照上级的文件死抠，对照这些标准，全县的企业恐怕都得关停，财源没有了，工资怎么发？基础设施怎么建？ 江寒这么做，就是想彻底把政府的职能和权力抓到他手中，就是要让贺县长等本土干部沦为他的一枚棋子，让所有的本土干部成为按照江寒意图办事的、没有自己思想的机器人。 曲圣伟感到这些道理大家应该知道，但他必须把话说到！ 因为他不提前说的话，在会上也不知道江寒会如何煽动！ 江寒的口才极好，他在会上再拿出文件来，说不定就说动大家，从而实现逆转。 该打的电话都打了，曲圣伟这才放下心来，并向县长贺江秋报告了成果，大部分参会人员都十分反感江寒的做派，反对江寒关停全县的所谓“十五小”“新六小”企业。 贺江秋本来对于即将到来的表决有信心，曲圣伟这么一来，他感到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 所有人员全部到齐。 江寒和贺江秋并排坐在一起，会场气氛显得格外诡异。 这是县委书记、县长的第一次正面对决！ 上一次，县长贺江秋搞了一次对决，但江寒没有来到现场，审计厅的一份文件就让江寒轻松胜出。 而这一次，谁胜谁负？ 其实，江寒并不愿意与贺江秋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图穷匕现。 这种方式会让上级有看法，让邻县和干部群众看笑话。； 赢了也是输，输了更是输，这么做，是一个双输的局面。 但是贺江秋非得开这么一个会，江寒也就不再劝了。 文川县的“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关不关都无所谓，其污染再严重，一个月之后，都会在大地震中毁灭。 江寒之所以停下这些企业，主要是考虑到企业里的人员成分非常复杂，有本地的农村，有外来务工人员，人员流动大，管控难。只要把“十五小”“新六小”关停，除了个别看场子的，其他的工人都会离开。根本目的就是救命。 从现在开始，江寒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离开文川县。 虽然会议是县政府办公室通知的，但因为江寒毕竟是县委书记，他在场，自然由他来主导。 江寒说道：“请县委办公室给大家发纸笔。” 县委办几名工作人员把准备好的纸笔分发给与会人员，包括主席台上的县委常委。 “今天，就一项工作征求大家的意见，是否全县‘十五小’‘新六小’企业关停。同意关停的，写关字。不同意的写：不关。” “写完之后折叠，由县委工作工作人员现场收取，交到我这里。” 江寒在纸上写上“关”字，折叠起来。 贺江秋和江寒一样也不遮挡，写上“不关”，停了好大一会才折叠起来。 对于江寒今天的做法，贺江秋多多少少是意外的。 本来，他以为江寒会大讲特讲环保工作的重要性，谁知道他今天并没有长篇大论，而是直奔主题，直接让大家亮明态度。 看来，江寒是没有一点信心，否则，他不会这么做。 如果让大家举手表决，江寒看到寥寥无几的支持者，那可就丢人了。 因此，这才采取让大家填写意见再交到他这里，这样的话，就不至于太丢面子。 贺江秋发现江寒并没有看向他的纸，只有看向下面，居然有不少人在犹豫，拿着笔就是不落笔！ 这些都是左右摇摆的！ 五分钟过后，所有人都写完了，把纸叠了起来。 县委办工作人员这才开始收，装到一个文件袋里交给了袁文启，袁文启拿到江寒面前。 江寒摸了摸文件袋说道：“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事关重大，我和贺县长此前有过交流。” 听到这里，干部们感到，江寒这是要公开他和贺江秋的矛盾了！ 贺江秋感到，你这个时候再说，岂不是晚了？会议开始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关，还是不关，关系到眼前与长远的平衡问题，一方面是经济，一方面是健康，如何选择？我和贺县长都感到左右为难。因此，大家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 贺江秋感到，江寒这是在给自己准备台阶了！ 左右为难？开什么玩笑？他贺江秋从来没有为难，他从来就是旗帜鲜明是反对关停所谓的“十五小”和“新六小”。 江寒，你输不起就不要玩了！ “根据大家的意见，我们会作出慎重的决策。散会。” 啊，就这么散会了？不当场公布结果？！ 县委常委、县直部门和乡镇党政一把手纷纷往场外走。 贺江秋正想离开，江寒道：“贺县长，请留一下。” 袁文启一挥手，让工作人员也都退出了会议室，自己也出去了，把会议室的门给带上了。 江寒说道：“贺县长，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对于今天的结果，希望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我都是关键岗位上的党员领导干部，斗争是常态，团结是状态，你我可以斗，不可以破。” 贺江秋说道：“我同意。你是县委书记，是班长。维护班长的面子，有利于班子团结嘛。” 江寒笑道：“贺县长，我是为了你的面子。” 第781章 是聪明，是愚笨? 贺江秋感到好笑，现在没有别人，江寒居然还在嘴硬！那意思是，这场票决当中，他江寒是赢定了？ 真不知道江寒的自信从何而来。 “江书记，感谢你维护我的面子。”贺江秋不无讽刺地说道：“那咱就看看吧。” “好吧，你念内容我记数。”江寒把文件袋推给贺江秋。 贺江秋打开文件袋，把折叠的纸打开：“关。” 江寒在关字上划了一道。 “不关。” “关。” “关。” …… 贺江秋有些心慌了，居然有不少人支持江寒！ 再拆，再念，贺江秋的心凉了，支持关停“十五小”“新六小”的人，竟然这么多！ 贺江秋一边念，一边记着人数！ 等念完了，贺江秋发现支持江寒的比支持自己的多了20人！ 怎么回事？贺江秋的脑子有点空白。 再看一遍刚才拆开的纸，确认一下没有问题，再回想一下，刚才发纸笔，到现场收齐放到这里，不可能有什么作弊行为！ 局面怎么成这样了？ 县委常委、县直部门和乡镇党政一把手，竟然大部分倒向了江寒！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输了！ 这些干部脑子进水了，还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会不会是政府办主任曲圣伟临时倒戈？这家伙会前打电话，是为江寒拉票？ 想到这里，贺江秋的脸都气白了。 江寒对于今天的结果他十分有信心，因为到光军县考察的人，从带队的副书记廖志国，到宣传部长、组织部长、统战部长，再到县直部门和乡镇，35个人，有近30人给江寒打来电话。 他们在光军县考察的确受到了触动！在他们的考察过程中，没有听到过江寒的负面消息，从市委领导到县委班子，从党员干部到普通群众，对江寒都是赞不绝口。 而得知江寒要关停全县的“十五小”“新六小”企业，35个人当中大都表示支持。 他们基本接到了县政府办主任曲圣伟的电话，对于曲圣伟他们也都在敷衍，其实内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 江寒关停全县的“十五小”“新六小”企业，与他在光军县的做法如出一辙！ 江寒的这一动作，让大家产生了丰富的联想空间。 江寒在光军县的辉煌成绩，正是从关停全县的“十五小”“新六小”企业开始的！ 江寒在光军县不解释为什么关停，在文川县照样是不解释。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江寒在文川县这么干也是在憋一个大招！可能是一个比争取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落户还要有震动性的大招！ 三江镇长索美在返回的大巴车上就公开讲，她坚决支持江书记关停全县的“十五小”“新六小”企业！ 其他人也都深有同感，当时江寒在光军县这么干，从市里到县里，大家都不同意，并且还上告到省里，最后证明大家都错了！江寒是对的！所有人都不理解江寒是在下一盘大棋。 现在，江寒在文川县这么做，肯定也是在布一个大局。 如果现在反对江寒的做法，到时候丢人的一定是自己！ 江寒接到索美的电话之后，心头大定。 因为外出考察的35个人，占了这次会议的大头！ 有这些人的支持，贺江秋的支持票不可能超过自己。 但已经到这个程度了，江寒作为县委书记，必须要顾全大局，考虑到贺江秋的面子。 在此，江寒才让县委办给大家发纸笔，不搞现场举手表决。 现在，结果放在这里，江寒决定让贺江秋知道，不对外公开。 贺江秋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桌面，江寒道：“贺县长，我关停这些企业的目的是，提前把这些工人疏散。我一切工作的核心和出发点是：防震减灾救人命。希望你能够理解和配合。” “我可以采取一个折衷的办法，这些高污染、高能耗的企业不是完全关掉，而是暂时停业整顿，政府可以找合适的理由。比如说，企业必须聘用我们文川县的人员，必须为我们县解决就业问题，聘用的外县人员，要马上遣散。” 贺江秋道：“有的厂子就没有外聘人员，用的全是本地的，怎么说呢？” 江寒道：“那就要求他们必须聘用贫困户！或者说必须聘用一部分残疾人！只要聘用问题不解决，就不让他开门！” “这么做，企业可能觉得不公平，觉得我们是胡来。但是一个月之后，他们就会明白。” 贺江秋听到这里，感到江寒真的是固执无比！他为什么笃定要发生大地震，并且刚才还精确到一个月之后？ 当然，他也知道江寒如此安排，真的是照顾他作为一个县长的面子。 这么讲，并非是毫无理由地关停，而是为了照顾本地人特别是贫困户、残疾人，还算说得过去。 刚才江寒在会议上讲的那番话，再加上采取的折衷措施，会让外界认为县委书记和县长之间有争执，但还是在正常范围之内，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江寒今天赢了，赢得非常彻底，但是他并没有把他的胜利成果拿出来向大家炫耀。 贺江秋今天是一败涂地，本来有些心灰意冷，甚至感到前途渺茫，但江寒这么做，像是在悬崖这拉了他一把。 对此，贺江秋很是感激。 “江书记，感谢你今天给我这个面子。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对‘十五小’‘新六小’企业进行停业整顿，我会按你的想法去做，最少让他们停工停产两个月。”贺江秋刚刚感谢完毕，话锋一转道：“但是，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对于文川县即将发生大地震的说法持保留意见。” “我们要充分相信上级，相信上级领导和职能部门的判断。我们可以搞防震演练，范围广一些，频次多一些都不要紧，最关键的是不要防碍全县重点工作的开展。” 江寒真是无语了，这个贺江秋，执拗无比！ “贺县长，我是县委书记，我可以对文川县的一切负责。你有意见可以保留，但我希望你能够摆正位置。” 江寒站起身来道：““贺县长，一个半月！一个半月之内，所有人必须做好防震准备！特别是县委班子、乡镇党委班子，必须立足于防大震、救大灾，所有的工作都要围绕这个展开！” “一个半月之后，也就是5月20日之后。要么，我们在一起抗震救灾。要么，我引咎辞职。到时候，一切，你说了算。” 贺江秋没料到江寒说出这番话！ 听江寒这意思，一个半月之内必有大地震！如果没有，江寒就引咎辞职！ 而且江寒这番话非常硬气，一个半月之内，所有人必须听他的！所有工作必须给防震救灾让路！ 江寒这是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来赌！赌上了他的政治前途！ 这个人是聪明，还是愚笨？ 江寒说的时间是一个半月，那就姑且听他的！只不过是一个半月的时间！项目和企业停一个半月，天也塌不下来。 天塌下来又如何？江寒说了，他是县委书记，对文川县的一切负责！ 第782章 谁赢谁输? 江寒和贺江秋在里面谈事，会场成了全县的焦点。 乡镇长们从大巴车上拿下行李，并没有急着返回，而是等着会场里的消息。到底是谁胜出，谁败北？ 江寒为什么不当场公开结果？江寒留下贺江秋到底是谈什么？ 索美感到，这次县考察团应该由县长贺江秋带队，如果贺县长去了光军县考察，一定会改变对江书记的看法，一定会同意江书记关停全县的“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 显然，贺江秋先后两次召开会议，试图进行表决，这是对江书记的逼宫！ 因为省审计厅的意外通知，贺江秋的第一次会议没有达到他的目的，哪知道他马上又来了第二次。 这一次，江书记明显是给贺江秋留了面子。这么看来，还是江书记的格局大、境界高。 两人如果因为这个而闹崩了，对谁都不好，可以说是两败俱伤，绝对是双输的局面。 想到这里，索美不禁替江寒担心起来。 县委副书记廖志国和宣传部长纪江在一起说话，两人也有同样的担心。 “纪部长，有没有听说一个说法？据说是从县文联那里传出来的。把你和江书记、贺县长相提并论了。”廖志国笑道。 “哈哈，这个我知道。真的是荣幸之至啊。” 县里近来传着一个说法，说是文川县的川字，实际就是三条江，因此，文川就有一个三江镇。 三江镇是岷江、沱江、青衣江这三条江的交汇之处。 而县委常委当中，有三个人的名字带江字，这就叫做三江汇流！ 这三个人分别是：县委书记江寒，县长贺江秋，县委宣传部长纪江。 县里有不少人对易经有研究，他们说这三个姓江的在一起，对于文川县来讲，不是什么好事！三个人的名字有重复的字，这叫犯冲！ “其实，江书记没来之前，就没有这个说法。我和贺县长的名字重了一个字，我们两个不也没有犯冲吗？” “那是在为职务差了一级，贺县长是正县，你是副县。” 两人在会场外的车上坐着，正在说呢，却见江寒和贺江秋一同出来了。 看样子，并没有发生冲突。 结果到是什么？支持江书记的人多，还是支持贺县长的人多？ ～～～～～～ 大家都在相互打听结果，但结果是：没有结果。 县委办主任袁文启接到不少人的电话，袁文启也不知道结果。 他看江书记很轻松，肯定是如他之前所想，江书记不会输，因为这次考察团35个人，通过在光军县的考察，对江书记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少县直单位的领导和乡镇党委书记或镇长和江书记不熟，就直接给袁文启打电话，说是无条件支持关停全县的“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 当然江书记没有当场公布结果，体现了他的大局意识，这一点，袁文启深为佩服。 江书记的目标很明显，一切为了防震救灾和减少生命财产损失，并不想和贺县长等人斗气。 作为县政府办的主任，曲圣伟的电话也几乎被打爆了，全都是向他打探消息的，都想弄清楚这次会议表决的票数到底怎样。 曲圣伟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贺江秋一到办公室，曲圣伟就发现贺江秋的表情很平静，感到一定是江寒输了。 “贺县长，太好了，江寒今后应该收一收了吧。” 贺江秋脸色一暗：“今后不要说这种话！干好你的本职，也不要乱打听。你通知一下，今天晚上开一个县长办公会，你现在把林县长请到我办公室。” 晚上，县长贺江秋召开县长办公会，主要讨论研究一个议题：全县88家企业停工停产两个月，主要是整顿。 整顿的内容是：凡是聘用县外工人的，必须在半个月之内清退。员工都是文川县本地的，必须聘用一定数量的贫困户和残疾人。 副县长林治全把议题汇报完毕之后，就开始了讨论发言的环节。 副县长蒋光太看了一下88家企业的名字，这些企业不就是江书记说的那些“十五小”和“新六小”企业吗？ 但是，这些企业的停工停产并不是因为高能耗和高污染，而是因为人员聘用的问题。 对企业用人作出这种要求，站在人民群众的立场上是对的，是政治正确。 但是对于企业本身来讲，未免有些苛刻。救助贫困户和残疾人，是政府责任，也是社会责任。 但政府责任是最主要的，对这些人群，政府必须进行兜底保障。 至于社会责任，企业可以承担，也可以不承担。不承担的话，你可以指责他、批评他，可以道德绑架，但不能惩罚他，因为他没有违反法律法规。 这么搞，对于文川县今后的招商恐怕有很大影响。 蒋光太刚说了几句担忧的话，却听到一阵猛烈的咳嗽，是政府办主任曲圣伟。 咳嗽完毕之后，曲圣伟又朝他挤了挤眼，蒋光太明白了，立马住口不说了。 其他人也开始发言，都表示同意。 蒋光太决定，下次再发言的话，绝不第一个开口。 会议议题得到顺利通过，当晚，县政府办就直接下了通知。 这是什么操作？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这下子，干部们都迷乎了。 县委书记和县长之间的首次正面对决不知道谁胜谁负，胜负好像只有江书记和贺县长自己知道！ 到底是谁在照顾谁的面子？ 会议结束之后，县长贺江秋马上召开会议，让88家企业全部停工停产！这分明是在部分落实江寒关于关停高能耗、高污染企业的指示精神！ 但是，停工停产的理由，跟江寒的观点有很大不同！ 这么看来，县委书记和县长应该是达成了一定程度的默契。 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一个会场，一次票决，升级了两人的矛盾，造成了全县的紧张。哪知道两人在会场里谈了半个小时，出来之后，阴云散去，天光重开。 当然，也有人直呼遗憾，眼看着两人虎视眈眈，鼻子都贴上了！最后却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给拉开了！ 第783章 寸步难行 贺江秋对88家企业的停工停产，动作非常快，力度非常大，可谓是雷厉风行，星飞电卷。 有的企业老板还没有接到通知呢，工作人员就把厂子的大门给封了，人员只许出不许进，搞得像是厂子里面发生了大事故或者案件。 贺江秋做事的风格是，要么不做，做就做到底。 既然决定关停“十五小”和“新六小”两个月，那就马上干。 第二天县政府刚刚发完通知，贺江秋就带着副县长林治全和几个县直部门的人员就先到映秀镇去了。 贺江秋的巡回检查，让88家企业在三天之内就停工停产了。 特别是在县城、在映秀镇，一下子显得冷清很多。 老板们几乎都集中到了县城，要找县领导讨说法，县委书记江寒和县长贺江秋都下乡了，管信访的副县长蒋光太出面，把人员请到了大会议室，把县政府下发的通知文件给他们好好解读了一番。 有老板威胁着要走，到别的地方继续开厂子。 “谁想走，随时都可以走。想走的，我亲自欢送！”蒋光太冷笑一声：“这些年，你们赚得还少了？让你们聘用贫困户，让你们有一定的残疾人比例，怎么了？你们觉得亏，没问题，想走的话，没有人拦着。” 老板们感到，县里这是来真的了！ 真的是猝不及防！ 现在真的是被县里给拿住了七寸！已经投了钱建了厂子，当然成本已经赚回来了，如果现在走，岂不是亏大了？ 除了技术人员，其他人员都不得聘用文川县之外的人，还必须有一定比例的贫困户和残疾人！ 蒋光太看了大家一眼，这些个老板，草鸡了吧？ 紧接着，蒋光太说道：“看看通知内容吧。根据厂子的规模，县里制定了贫困户和残疾人在员工中的比例，最高的是50%，最低的是10%。” “符合条件的，经过验收的，就可以开工开业。” “每家企业的比例，都有一个详细的表格，在政府办公室，大家手头没有，可以去看一看。” “为了便于操作和实施，贫困户就限定在五保户，残疾人必须有残疾证。” “这里，我给大家一个善意的提醒：五保户的比例不高，有证的残疾人也不多。你们看着办吧。” 蒋光太说完，老板们都呆住了。 五保户和残疾人都得是有证的！按比例要求，88家企业肯定有分不到的！ 最关键的是，大家现在不知道谁是五保户，谁是有残疾证的残疾人，必须得先把五保户和残疾人的名单找到，马上去挑选！ 下手早，就能挑一些年轻一点的、手脚相对麻利的，至少能干活。 下手晚了，剩下的人连活都干不成，还得像大爷一样养着。 五保户归县民政局，残疾人归县残联管！先去拿到名单！ 老板们等不及了，马上出会议室就往民政局和县残联跑！ 一时之间，民政局和县残联一下子涌进了几十个老板模样的人。 县民政局还好一点，单位大一些，平时办事的人也不少。 县残联办公场所小，平时来办事的人少，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老板，并且都是要残疾人名单，说是要把残疾人安排到自家的厂子里去干活，发高工资！ 这些老板们吃错药了？怎么突然之间转了性子、对残疾人这么好？ ～～～～～～ 文川县这几天发生的事，传到了阿坝州委、州政府和各个部门。 谁也看不明白文川县究竟在干什么、究竟想干什么。 县委书记江寒和县长贺江秋之间的关系显得十分微妙。 州长霍正起对文川县的工作十分不满意，他不管什么班子建设好不好、党政一把手团结不团结，他就盯着经济、瞄着项目！ 前些天，江寒对去年以来的在建、新建项目断掉了财政资金，等于是叫停了项目！自己专门把项目建设推进会放到了文川，对江寒进行了警告。 没有想到的是，江寒居然早就去了省审计厅，主动要求作为领导干部离任审计的试点县！ 所有的财政资金全部冻结！ 江寒与贺江秋的斗法，最后居然伤到了他霍正起。 霍正起有气无处撒，实在是憋得难受，那几天，司机和秘书都倒了霉。 现在，江寒居然又打起了已建成项目和企业的主意，让县里88家企业停工停产！ 霍正起真不明白江寒究竟是怎么想的！ 按理说，江寒这种被中组部都看中的年轻县委书记，不应该这么糊涂的！没有企业就没有就业，没有项目就没有财源，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再一打听，原来这个姓江的小子居然相信了省地震局老上访户李有才的鬼话！ 他还把李有才当成宝贝疙瘩一样，请到文川县，为四大班子、县直部门和各乡镇长的领导干部上课，说是三个月之内文川县要发生史无前例的大地震！ 江寒所有的工作和安排都是围绕着要发生大地震这一基点展开，所有的项目建设、经济发展都要给全县的防震演练让路！ 江寒作为党员领导干部，怎么没有一点组织纪律观念？ 李有才这几年上窜下跳，从国务院到省里，都有了定论，李有才这是在无中生有、夸大其辞，甘孜州的书记曾经说过，李有才就是在破坏当前经济发展的大好局面！ 甘孜州没人搭理他，李有才又盯上了我们阿坝州，缠上了文川县。 江寒这个年轻人，如此轻易地就上了李有才的当！ 李有才居然被江寒聘请为全县防震救灾的专家顾问！简直是乱弹琴。 这样下去可不行！ 但是，江寒的身份有点特殊，是跨省交流过来的，而且还是县委书记，批评他，最好跟州委书记商量一下。 两天后，正在下面检查防震演练的江寒先后接到了州委组织部长金旭和州委书记刘利平的电话。 两个人对江寒到文川县工作之后的作风和做法提出了严厉批评。 州委组织部长竟然威胁起江寒来了：“如果还在防震上一意孤行、我行我素，扰乱人心，破坏稳定，州里会向省委组织部打报告，你自己掂量吧。” 挂下电话，江寒沉默了。 只有一个月了！而江寒在防震减灾方面不仅没有大的进展，而且还陷入了一个更大的信任危机。 如果再搞防震，就有可能被州委强行停职，甚至是退货！ 不管是停职，还是退货，对于江寒来讲，就是一种耻辱，是他政治生涯中的一个污点。 江寒根本不在乎这些，在十万人的生命面前，个人的污点和耻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江寒最为难的是，他的工作只有少部分人支持和理解，州委书记、州长和州委组织部长，这三个重量级人物都强烈反对！ 在如今的情况下，推动防震救灾工作，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第784章 真汉子 州主要领导都发话了，对于李有才关于发生大地震的判断作出了定性：扰乱民心、破坏全州经济社会发展的秩序。 这和甘孜州之前对李有才的定性完全相同。 紧接着，一名副州长带队，有关部门参加，到文川县搞“训导”。 副州长传达了州长霍正起在州政府专题会议上的讲话，说的几乎都是世界大势、国内趋势、省里形势，阿坝州和文川县必须讲大局、抓主流、促中心，并且就经济工作与人民群众的关系、与我们党执政地位巩固的关系进行了阐述。 江寒听得有些烦躁，州长霍正起平时就喜欢讲这种大话和套话，袁文启说，霍正起和州委书记在一起的时候，本来是他主持，书记主讲，哪知道霍正起搞了一个主持性讲话，最后讲得比书记还长，站位比书记还高。 霍正起善于讲话，每次都讲得荡气回肠，人送外号“霍香正气水”。 “训导”组把“霍香正气水”在大会上向文川县的领导干部喷了一遍之后，就到了映秀镇等几个重点乡镇，当场叫停了防震演练，让大家把工作转到经济建设上来。 虽然江寒和贺江秋没有作出停止防震演练的决策，更没有下发通知文件，但全县各部门、各乡镇的防震演练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降温。 很多干部感到，88家被停工停产的企业应该也会马上恢复正常。 哪知道，几天过后，88家企业仍然被封门，还在整顿。企业老板找上县长贺江秋，但贺江秋坚决按照之前的办理！ 贺江秋说，只要外地工人不清退，本地的五保户、残疾人聘用比例达不到规定的标准，就不能撕封条！ 贺江秋的做法让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这不是他找回面子的好机会吗？ 这一点让江寒感到贺江秋不愧是一条汉子！说到做到，敢做敢当！ 以聘用本地人、照顾困难户为理由，关停这些“十五小”“新六小”企业，这也是江寒当时给贺江秋的台阶。 现在，江寒因为防震受到了州主要领导的批评，贺江秋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继续完成他的承诺。 霍正起听说之后，又被气着了，贺江秋这是搞什么，88家企业还在停业整顿？你是不让企业活了，还是不想让财政局过了？ 打过去电话，贺江秋居然说，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人民群众，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强化宗旨意识的具体行动，是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重要体现…… 贺江秋这一番话，竟然让霍正起无可反驳，无话可说！因为这个站位实在是太高了！ 对于“霍香正气水”这个外号，霍正起当然清楚，私底下还引以为豪，但是今天，却被贺江秋的“正气”给气到了。 霍正起还想着要不要去一趟文川呢，哪知道又一个消息传来，让他心里难受得像吃了一只苍蝇。 军分区向文川县武装部下了通知，马上以文川县搞军民联合演练，主要内容就是防震救灾！ 而且，军分区司令员夏林也要去文川县现场检查指导！ 在这个节骨眼上，军分区居然也要掺搅进来！ 霍正起跟这个新来的司令员不是很熟悉，平时跟军分区政委打交道比较多。 因为军分区政委谭小平也是常委之一。 霍正起给谭小平打电话，说文川县这一个多月以来，受到个别专家的蛊惑，整天什么工作都不干，一心扑在防震演练上，州委主要领导都对文川县提出了严肃批评。现在，文川县的防震演练已经结束。 “霍州长，你的意思是？”那边的谭小平听完之后直接问道。 “谭政委，你们军分区要到文川县搞军民联合演练，主要内容就是防震救灾，这个恐怕不合适吧？我们刘书记，还是军分区第一政委呢。你们这么做，岂不是跟州地着干吗？很难想刘书记会怎么想。所以，我建议你们停下来。” “原来是这样！霍州长，我们对于地方上的事情很少关心。我们的工作安排，不能参照地方工作的进度，更不可能跟着地方的工作走。你说的这些，我并不清楚。” “谭政委，话虽然这么讲，但是你们做得，唉，既然不跟着地方的工作走，又怎么要搞什么军民联合演练，你们自己演练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拉上文川县？” “霍州长，你这么讲就不对了。我们军分区搞演练，不是在文川，就得在茂县，总得找一个县吧？我们又不是空军演练！我们到文川县搞演练，当然得跟县里联合。更何况是防震救灾演练，救的是人民群众，不搞军民联合，这种演练就失去了意义。” “谭政委，如果真要搞演习，能不能把时间缩短一些，比如说一天、两天，你们搞一个月，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军事方面主要由夏司令员说了算。防震演练也是军事训练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建议你们还是直接跟夏司令员沟通吧。” 霍正起把与谭政委沟通的内容向州委书记刘利平作了汇报。 刘利平建议霍正起直接和夏林联系。 霍正起暗骂了一声刘利平老狐狸，夏林这么干，肯定是在给江寒撑腰！ 上次，霍正起丢了面子，就是因为省审计厅的一个文件，而省审计厅负责领导干部离任审计的副厅长赵明恩就是夏林的战友！ 本想着让州委书记刘利平和夏林沟通，谁知道人家就不接招，直接把皮球踢了回来。 夏林作为军分区的司令员，他搞什么演练，连政委都管不着，他一个州长根本不可能说得动。 再说了，夏林明摆着是要给江寒撑腰！ 刚刚停下来的防震演练，在军分区的支撑之下，不得不重新启动！ 夏林带着军分区机关、直属队、四个预备役团，八个武装部带着几个民兵营也都赶到了文川县。 部队的人都自带后勤保障，文川县只用提供场地、水电等基础保障即可。 全县上下的干部们这才意识到江寒的特点：百折不挠！他认准的事情，就算是州领导不同意，也要想尽办法、创造条件去干！ 对此，三江镇镇长索美真的是佩服不已，逢人便讲江寒在光军县的事迹。 在索美看来，江寒竟然不顾州领导的批评，借助军分区的力量，重新启动被叫停的防震演练，不是不讲政治，不是不顾大局，也不是以下犯上，而是敢做敢当，真男人，真汉子！ 第785章 羌寨的巫师 有了军分区的参与，文川县的防震演练又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 夏林和江寒一商量，就决定将直属队、四个预备役团，八个武装部和几个民兵营给打散，分头到10个乡镇组织演练，也就是说，要尽量扩大范围，做到所有乡村全覆盖。 文川县武装部长叫陈宪武，是县委常委，平时很少参加县里的会议，对于江寒并不是很熟悉，当然，也不想参与到县委书记与县长的斗法之中。江寒要求县直部门都要搞防震演练，陈宪武认为县武装部不是县直部门，就没有搞。 现在，军分区司令员下令要搞军民联合防震演练，把所属部队都带过来了，这让陈宪武感到，过去对江寒还是轻视了。 作为武装部长，他的升迁与地方没有关系，决定他们升迁的是军分区。 陈宪武是正团，想接触上正师级的司令员，机会并不多，而现在，机会来了。 军分区竟然要在文川县搞一个月的演练！这个演练的持续时间在整个省军区系统都是极为少见的。 这次演练，给了陈宪武充分展示的舞台。 只要配合好、保障好这次演练，陈宪武就能够给夏林司令员留下极好印象，从而从全州众多的武装部长中脱颖而出。 与夏林司令员处好关系，首先是要和县委书记江寒处好关系。 因为江寒与夏林的关系非同一般。 陈宪武找到江寒，首先表明了全力支持江寒、支持防震演练的态度和立场，而后对于文川县的演练提出了两点建议： 一是各乡镇重新组建民兵营和民兵连，由专武干部担任营长，乡镇党委书记或镇长任教导员。大一点的村或几个村合到一起，组建民兵连，由退伍军人或有威望的村干部担任民兵连长。 二是乡镇所有党员干部，不管是不是服过役，不管职务高低，都必须参加民兵营，轮流进行防震演练。 江寒当即同意，特意把其他九个乡镇的党政一把手召集到映秀镇，提出了两点要求。 军分区在文川县进行防震演练的指挥所就设在映秀镇。 因为有了江寒，并且单独听了李有才关于地震的判断，夏林对于马上发生大地震笃信不疑。 得知州委书记、州长和组织部长都对江寒提出了批评，夏林就坐不住了。这些个地方官员，思想上为什么这么麻痹？李有才这么有能力的专家，居然被他们质疑！ 夏林给省军区打了军事演练的报告并得到同意之后，就开始搞军民联合演习，地点就放在文川县。 一方面是给江寒撑腰打气，另一方面也是为抗震救灾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和技术准备。 军分区机关、直属队等等全都散到了各个乡镇，留在映秀镇的人倒不多了，夏林和江寒就在映秀镇转一转，时不时到其他乡镇看一看演练情况。 “我看了看，老百姓的房子很危险呐。” 夏林摸着村民房子的墙不无忧虑。 夏林和江寒来到的这个村是灞州镇的垮坡村，这是灞州镇的镇长带着来的。 夏林自从听了李有才的分析判断，就对有关地震的信息格外敏感，对于未来几个月内发生大地震，他内心有时候也会有些怀疑。此时，来到了垮坡村，“垮坡”二字让他的右眼皮跳了好几下。 坡都垮了，不就是大地震的预兆吗？ “司令员，这可不是危房！都是石头房子，结实得很呢。以前，有土瓦房，这几年，好多都盖了新房，土瓦房没人住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镇里专门把没人住的土瓦房都扒掉了。”灞州镇的镇长连忙解释。 垮坡村是远近闻名的老羌寨，其选址在“阳顶山”古道要塞，修建时充分运用了羌族传统建筑的防御体系。村寨里每家每户的房子都相互连接，120多户房子整体连成一片，形成防御性的村落堡垒。 因为具有防御性，因此房子都是石砌的。且房子普遍都是好几层，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房顶不是瓦，而是片石。 村子还有七个碉楼，有六角、八角的几种形式，最高的有十四层，高有几十米，都是以不规则的石片、石块构筑而成。 江寒知道，大地震一来，这种石头房子和碉楼最为致命。 村子里现在住的老人多、留守儿童多，青壮年包括妇女大多数都外出务工了。 “司令员，江书记，我们现在的防震演练，在其他村子可以搞起来，在这样的羌寨搞不起来，基本是老弱病残，组织不起来，还有就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有大地震，认为搞演练就是在折腾。”镇长李杰明倒是实话实说。 江寒心中对李杰明的评价立即提升了好几分，李杰明没有把他领到演练搞得好的村，而是领到这里来。说明这个人实事求是，不回避问题。 的确，在藏族、羌族聚集的村寨，不管开展什么工作都有很大难度。 这时，山坡上走过来一个老人，前面是一群羊，老人吆喝着，羊群急匆匆地朝江寒、夏林等人冲过来。 路有些狭窄，镇长李杰明连忙把夏林和江寒拉到一旁避让，他在前面挡着。 “司令员，江书记，在羌寨，羊的地位比人都高。人都要为羊让路。” 羌族是一个以养羊为主的畜牧民族。“羌”字其实就是“羊”字的一个变形。在文川县，羌民所供奉的神全是“羊身人面”，视羊为祖先。 “羊的地位高？最后羊还不是被杀了吗？”军分区司令部的一个正营级参谋笑道。 “不是谁都能杀羊的。我们的羌寨决定杀羊的就只有一个人，”镇长李杰明指着刚刚经过的老头说道：“只有他能决定杀不杀羊。” 刚刚走过的老头有点怪，4月份了，一点都不冷，他居然戴着一个猴头帽，帽檐黝黑发着油光，透出岁月的痕迹。 李杰明解释说，这老头在寨子的地位很高，是一名“释比”，“释比”就是巫师的意思。 释比在羌族人中是最有地位的人，他们能通鬼神，掌管祭祀招魂、驱鬼驱邪、祭山还愿等法事。猴头帽、羊皮鼓是“释比”的标准配置和身份的象征。猴头帽、羊皮鼓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江寒听到这里，马上有了想法：只要把每个羌寨的“释比”搞定，其他事情不就搞定了吗？ 第786章 让人头大的羌寨 “像这样的羌寨，还有多少？”江寒问道。 “我们乡还有四个。还有两个寨子，不通车，只能通摩托、三轮。”李杰明说道。 “江书记，自古以来，羌族都生活在深山里，最为贫困。全县最贫困、交通最不便的是龙溪乡的夕格村，这也是全县最大的羌寨，有500多口人。”袁文启说道。 江寒有些疑惑，最贫困、交通最不便，按理说，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或者是搬到更好的地方，怎么反而成了最大的羌寨？ “因为处于深山，羌族文化传统保留很好。而且，这里有很宝贵的中药材，凭着这些与山外交易，他们感到很不错。” 袁文启说他去过一趟，那里的风景绝美。 夏林一听就产生了极大兴趣，想到夕格村看一看。 袁文启马上联系龙溪乡，龙溪乡党委书记和乡长都要过来陪，江寒只让乡党委书记陪，乡长负责全乡的防震演练。 龙溪乡党委书记王斌就是羌族人，开着车在路口等着，接上夏林、江寒等人后就到前面带路。 到山下的开小卖铺的人家那里停下了，开始向山上步行。 夕格村位于龙溪乡3000米以上的深山里，仅有一条在悬崖峭壁间踩出来的崎岖碎石子山路与外界相通。 这段山路距离最近的通车村庄有10公里，一般人要攀爬两三个小时。 格村很少有外人进村，夕格村人也只是在需要买大米、盐巴等日用品时，才牵马下一趟山。 夏林不到五十，加上经常锻炼，体力很好，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两个小时就走到了地方。 王斌说，夕格村在他们羌语中的意思是“云朵上的羌寨”。 这个名字一听就很有诗情画意，而一路走一路看，的确称得上是世外桃源：高山上草甸鲜花盛开，牛马点缀其间；龙潭坝前五座山峰耸立，村民称之为“五龙归位”，两条溪涧若龙吐水，由林丛淙淙而过，这是高处雪山融化的冰泉水，也是村民日常饮用的水。 这个寨子是由五六个居民聚集点组成，古朴的羌碉墙挨着墙，顶连着顶，房屋错落有致，阡陌纵深。 王斌每年都会到寨子里来一趟，主要是带着药材商上门收购村民们的药材。 这里冬虫夏草、贝母等天然上等药材，而且药效特别好，所以很多人都来收。 因为寨子的人比较淳朴，一些药材商花言巧语，或者带一些价值不高、花里胡哨的礼物，村民们一感动，就把上等药材低价卖出。 所以，乡里治安联防队的一项重要任务是监控交易价格，严防私人药材商低价购入。 后来，乡里就组织正规的药材商，对各种药材定了一个最低价格，以保护山民特别是羌族群众的利益。 当然，乡里既然来一趟，还有一项任务就是组织乡卫生院给羌族群众检查身体。 因此，乡干部与羌族群众的关系处理得十分融洽。 进入村寨之后，发现这里有不少青年人，都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所有人穿的都是羌族特有的自制的服装，有的鞋子都露着脚趾，看得出来，他们过得很贫困。 夕格村的人们对贫困似乎并不在乎。每天，他们在坡度呈60度的田地里耕作，在山林里敬拜天地神灵，高兴时便扯开嗓子用羌语唱山歌、跳锅庄，日子简朴而快乐。 天色已晚，几个人在一个“释比”家吃住，村民们也都送来了他们的礼物，主要是烟熏腊肉、中药材和咂酒。 羌族人也喜欢喝酒，他们喝的酒被称作“咂酒”。所谓“咂酒”，是一种羌族人的自酿酒，属蒸馏酒的一种。 每到农历十月初一，即羌历新年的“年节”的时候，羌族人必喝咂酒庆祝。咂酒不但是羌族人自制和常喝的佳酿，也是羌族人的一种健康饮料，它能去淤血、生鲜血、下奶，所以咂酒也是羌族产妇哺乳期间常备的饮料。 咂酒的酒色淡黄而酒味甘甜，是将玉米粉或者是青稞、大麦等粮食用杉木甑子蒸熟后，倒在簸箕里凉至稍温，拌上酒曲后装入坛中，封严坛口后置于养麦秸中发酵，大约二十天左右便可饮用。 不是每一家每个季节都会酿酒，像4月份，酿酒的村户就很少。 谁家需要酒了，可以拿钱去买或者拿其他东西去这家去换。 像今天王斌带着几个人过来，这就算是全村的贵客，所以，村民们都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 王斌说，每年带着药材商和乡卫生院来这里的时候，“释比”的屋子都堆满了。大家顶多住两天，等体检完毕就走了。还有好多东西没有吃完，“释比”会把东西退给村民。 在夕格村，村民全部的收入靠在山里挖冬虫夏草等名贵药材换钱，一个家庭年收入仅5000元，日子贫穷拮据，到年底买敬神的酒肉还需要赊账。 这个村一直拖着全乡的后腿，为了让他们富起来，乡里也想了办法。 刚好，山下有一个劳改农场，大前年因为监狱内部系统调整，劳改农场搬迁，留有大片国有土地，乡里就向县委书记和县长汇报，把夕格村整体搬迁到劳改农场来。 但是夕格村怎么都不愿意搬。 乡里就组织村民代表去劳改农场考察，这里的房子都是现成的，各种配套设施都齐全。关键是这里有茶园。茶叶适合种植的海拔高度一般在600一800米。 夕格村海拔高，适合药材生长，不适合种茶树。而这里的茶叶一亩产值可以达到5000元，人均分二亩茶地，年收入就能达到1万元。 只要搬到这里，就可以告别肩挑背驮的日子，种茶叶远比挖草药赚钱，娃娃读书也方便了。 夕格村多数年轻人同意搬迁，但多数老年人不同意。他们说，这里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就算死，也经死在家里头，坚决不去别人的地方。 包括村里的“释比”也不同意，他说这个地方不吉利，劳改农场是关坏人的地方，我们怎么能住到这种地方呢？ 听到这里，江寒的心里更加沉重，想让夕格村搬出去，难度简直是太大了！想转变他们的观念谈何容易！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512一来，这里将山崩地裂，所有的房屋将成一片废墟！这里500多口人，怎么办？ 整个文川县的人口，羌族是第一，类似的羌寨还有很多！ 江寒不禁头疼起来。 第787章 倒计时开始 第二天起床，江寒走出门，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十几岁的样子，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看到江寒出来，小女孩赶快从竹制的背篓里掏出一些东西，原来是金黄色的玉米馍，这个季节还没有种玉米，这应该是去年的老玉米。 小女孩把玉米馍塞给江寒，江寒道：“小朋友，谢谢了，我不要，你留着吃吧。” 小女孩说的话，江寒听了个大概，说是奶奶让拿过来给尊贵的客人吃。 从两个孩子的穿戴来看，显然家里是寨子里最穷的。 穿的鞋是羌族独有的自制的“云云鞋”，但前面都破的有洞，露着脚趾头。 江寒一推辞，两个孩子的眼泪刷刷就流下来了。 正在这时，龙溪乡党委书记王斌和释比从院子外回来了，看到江寒推辞，王斌道：“江书记，您先收下吧，这是孩子的心意。” 江寒收下了，小女孩高兴了，抹了抹眼泪，背上与她差不多高的背篓，拉着小男孩走了。 两人向江寒解释，羌族人好客，村里来了客人，大家都要把家里的好东西拿出来，如果客人不收，那就是看不起人。 这个小女孩叫玛依娜，今年12岁，父母都外出打工，三年前，父母二人利用打工间隙到海边玩，不小心被大浪卷入大海，最后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由于不是在厂子里发生的意外，所以一分钱补偿都没有拿到。 一家几口，就剩下了三个人，年迈且多病的奶奶、上小学的玛依娜和弟弟。 因为奶奶需要照顾，玛依娜和弟弟也都不上学了，平时弟弟放羊，玛依娜主要是喂猪。 放羊轻松一些，每天有其他大人带着弟弟去，不用玛依娜操心。 而猪是圈养的，每天都得打猪草。猪长得越大，猪草打得就越多，玛依娜几乎整天都在打猪草，有时候还会掉到刺窝里，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印子。 一家人过得很不容易，村里人都会时不时地去玛依娜家看一看。 乡里经过申请，为玛依娜的奶奶申请了五保，情况好了很多。 但是玛依娜的奶奶身上经常疼，疼痛的部位还经常变换，乡卫生院来检查过，但也不敢肯定到底是什么病，只能归入疑难杂症。 为缓解疼痛，只能靠药物。 吃药需要花钱，五保户的那些费用根本不够。 “走，我们去玛依娜家看看。”江寒感到，也许玛依娜送来的这些锅榻子馍馍是他们三口今天一天的口粮，摸着还是热乎的。 收下了玛依娜的馍馍，不妨带点其他的东西去看一看，就算是一个补偿。 “释比”从家里拿了烟熏肉提着，在前面领路。 到了玛依娜的家，屋里的光线暗，墙壁都被烟熏成了黑色。 墙角的一个小床上，躺着一个老人，面容干槁，一边咳嗽，一边呻吟。 见有客人来，强打精神，堆出笑脸，客气地打着招呼。 玛依娜和弟弟正准备出门，看到江寒等人来了，就把背篓放下了。 玛依娜一吩咐，懂事的弟弟就赶快拿来了几个黑碗，给大家倒水喝。 江寒坐到床边，拉起一双干瘪的手，心里有些发堵。 他不是医生，问了几句话这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老人说了几句话，江寒听得不太懂，王斌又进行了翻译，老人的病也就是这样了，反正也治不好，早就想停药了，早停药，死了之后，两个孩子的负担还小一点。 “她说，她死之后，玛依娜就可以与人换亲了。”王斌叹气道。 “换亲？” 换亲就是“交换婚”，就玛依娜来讲，就是她找一个男子嫁了，男子的姐姐或妹妹嫁给玛依娜的弟弟。 因为玛依娜家里太穷，父母双亡，再加上没有文化，将来嫁的男子恐怕好不到哪里去，或者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或者是男子有身体上的残疾或精神上的毛病。 换亲的目的就是为哥哥或弟弟找一个好的妻子，以更好地传宗接代，这是整个羌族的观念，女子在这个过程中一般要做出牺牲，也没有人认为不妥当。 看江寒的脸色难看，王斌说道：“江书记，这种情况不少，主要原因还是贫困。” 江寒说道：“奶奶，对不起，对不起，我作为县委书记，工作不到位。但请你放心，这一切都会变的，你们，包括所有的村民都会好起来的！” 江寒所讲的马上好起来，其实是指512之后从中央到各省（市、自治区）对于文川县的援助。 很多村寨毁了，一个个新型的社区建起来了，幸存的人都搬了进去，条件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但是，多少生命从此再也回不来了。 “奶奶，只要你相信我，相信党和政府，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玛依娜和弟弟都能上学，上初中，高中，再上大学！” 江寒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钱，身上只有300块钱。 “小陈，身上有多少钱，都掏出来。” 司机小陈在车上找了800元。 王斌见状，连忙从身上掏出了100多块钱，都塞到老人的枕头下面。 老人要推辞，却被江寒按住了手：“奶奶，收下吧，钱不多。这两天，让乡卫生院、县医院过来给您好好看一看。” 平时很少说话的司机小陈插了一句话：“江书记，不如让奶奶去县医院看，检查得更全面。” 是啊！ 江寒的脑子一闪，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 在阿坝军分区的主导之下，军民联合防震演习在文川各个乡镇开展得如火如荼、颇有声势，但实际效果却让江寒大皱眉头。 汉族人多的、村级组织健全的、村干部能力强的乡村开展得比较扎实，但其他的村几乎就是在应付差事，嘻嘻哈哈的，没有当回事。 夏林也只能指挥直属队和武装部，还有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兵营、民兵连，其他的村干部、村民不听话，他也没有办法。 江寒猛批了有关乡镇和村干部，但是并没有多少起色。 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不相信有地震。 对于江寒的判断，乡镇党委书记和乡镇长倒是有七八分相信，但村干部和老百姓相信的不多，因为他们没有听过李有才讲课，再加上江寒这个县委书记太年轻了，他们感到心里不爽，多少有些对抗情绪。 已经是4月20日了，还有22天！ 对于江寒来讲，倒计时开始！ 第788章 采风踩线团 4月21日。 离512还有21天。 江寒在映秀镇看了映秀小学和漩口中学的演练，对镇政府和学校领导提出了表扬。 特别是镇党委书记徐大川和镇长石青林特意找到省审计厅驻文川的审计组，说是为了学校、为了师生的安全，要对学校的设施进行升级改造，得到了同意。 镇里出钱，把两个学校的操场按照江寒之前提出的要求，已经进行了硬化。 在边缘处，江寒看到了里面的钢筋，感到放心了很多。 但仅仅有相对安全的避震之处还不行，还必须保证在地震发生时，师生们能够及时转移到这里来。 于是，江寒决定让财政出钱，为学校、医院、村落配备警报器。同时规定，每个单位包括每个村庄，都要安排人轮流昼夜值班值守。 512发生时，正是14时28分4秒。 这个时候，很多人正在睡午觉。 因此，必须让人时刻保持警惕，发生情况之后第一时间拉响警报，让人们有足够的时间逃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地震发生时，才明白时间就是生命。 因此，江寒让县防震救灾办公室专门下发通知，强调值班值守，明确职责任务，并定期检查在位在岗情况。 ～～～～～～ 4月22日。 离512还有20天。 在三江乡检查工作的江寒得到通知，阿坝州与省旅游协会联合组织媒体采风和旅行商踩线活动，一百余人，今天来到文川县。文川县是最后一站，晚上在文川县举办旅游推介会和合作签约仪式。 这次活动，省旅游协会的会长全程参与。 省旅游协会的会长是省旅游局长退休之后担任的，正厅级的领导，其对旅游业的影响力还在。 再加上旅游业是阿坝州的重要支柱产业，州领导一直比较重视，所以，晚上的活动由州长霍正起主持，州委书记致词。 “文启，你打听一下，咱们县主要干什么？不会就只提供一个会场吧？” “江书记，我问过了。我们县没有发言任务，县委常委和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参加活动即可。签约方面，都是州旅游局与旅行社签。” 这么大的阵势，州委书记和州长都来了，江寒再忙也得赶回县城。 至于在文川县踩线，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县长贺江秋和江寒商量之后，派了一个分管旅游的副县长和县旅游局长陪同。 下午五点多，江寒和贺江秋来到了文川县界，迎接州委书记刘利平和州长霍正起的到来。 五点半，州领导准时到来，贺江秋的车在前面作导引，江寒的车跟在最后。 到会场的小会议室，霍正起坐下来就指着江寒笑道：“江寒，你没有拜访过刘书记吧。今天刘书记来你们县，拜访你来了。” 贺江秋一听，霍正起这么说，显然对江寒还是耿耿于怀，这个话不好接啊，就像是一把半空中掉落的刀，接吧，鲜血淋漓，不接又不行！ 州长的话，作为县委书记，不得不回应。 “省委潘书记在作风建设会议上强调：领导需要下基层去，基层需要领导下去。眼睛不要盯着上面，要紧紧盯着下面。”江寒道：“刘书记、霍州长经常在各县、各乡检查指导工作，到田间地头访贫问苦，为厂矿企业舒困解难，是我们基层领导干部学习的榜样。” 贺江秋不得不佩服，江寒的话巧妙地解释了他为什么没有主动拜访刘书记的原因，意思是州领导作风扎实，经常下乡，江寒没有凑到机会。 不仅如此，还变相地捧了一把州领导，说他们贯彻落实省委书记的讲话精神，工作作风扎实，值得广大干部学习。 当然，在霍正起看来，江寒这么讲，就是油腔滑调！这是一个不干实事、就会整事的干部！ 州委书记刘利平本来对江寒的印象不错，但是他自从来到文川之后干的一些事让他很不理解。不相信领导，却被一个老上访户给洗脑了！ 天天在抓防震演练，被叫停了之后，他居然又联合军分区，又重启演练！ 后来打听了一下，江寒在来文川之前，在河洛省就是有名的刺头。 果然，来文川之后，全身都长满了反骨。 连州长的决策都敢违背，自己让他停止演习，他答应了，但又采取迂回的办法实现了意图。 被军分区司令员给压住了，这让刘利平心里堵得慌。 但是，刘利平对于江寒的来路却有点摸不清楚，这小子跟中组部肯定有关系，所以一时不敢贸然处理。 过了一会儿，苏长龙带着采风踩线团也到了。 大家互相介绍之后，晚上的活动正式开始。 大家坐到各自的位置上，袁文启走到江寒身边，递给江寒一沓纸：“江书记，这是咱们县的文化和旅游资源情况，稿子有些老，主要的资源都在。” 江寒拿出笔，边看边划。 袁文启感到奇怪，县里没有任何发言任务啊，难道江书记争取了一个上台发言的机会？ “江书记，哈哈，还真是你呀！” “刘总，你也来了！” 过来打招呼的是刘洪，蓉城友好旅行社董事长，川西省旅游协会旅行社分会的副会长，江寒从河洛到川西，与刘洪同一个班机，座位还挨着。 “刘总今天看了几个点，感觉怎么样？” “江书记，我觉得大有潜力可挖！” 两人又聊了几句，霍正起走上了主席台。 “尊敬的苏会长，新闻界、旅游界的朋友们，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 “下面，有请州委书记刘利平先生致欢迎辞。” …… “下面，有请省旅游协会会长、省旅游局原党组书记、局长苏长龙先生致辞。” …… 苏长龙讲完之后，按照议程，下面就是签约仪式了。主要是阿坝州旅游局与媒体签定宣传合作协议，与旅行社签订客源合作协议。 霍正起弹了一下话筒道：“今天，文川县是大家采风踩线的最后一站。实事求是地讲，文川县的旅游资源不如州内其他县丰富，但也远远好于邻近的市、州。今天的时间太短，大家在文川县看得还不够，因此，今天我们特意加了一个议程：文川县进行旅游推介。” 第789章 临时加议程 州长临时加了一个议程，让文川县对新闻媒体和旅行商搞旅游推介！ 袁文启感到，霍正起是提前给江书记交待过了吗？还是江书记有一个预感？ 应该是一种预感，如果江书记知道加了议程，肯定让他准备一个推介词了。 县委常委当中，最了解江寒心思，最理解江寒处境的，是袁文启。 霍正起对江寒一直不满意，比如说在建、新建项目的资金拨付，对前任县委书记进行审计，关停88家厂子等，霍正起在各种场合多次提出批评。 今天，显然就是给江寒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江寒在场，贺江秋作为县长肯定不会主动上台推荐，贺江秋肯定是全力配合州长霍正起。 在场其他干部都在想，应该是贺县长上去作推介，毕竟贺江秋对文川县比较熟悉，上级来领导了，外面来客商了，贺江秋要经常介绍县情，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文川县的文化和旅游资源。 对于贺江秋来讲，搞一个文川县的文化和旅游资源推介，完全能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好几个版本的稿子，他都烂熟于心。 贺江秋此时，内心却在纠结。 刚才，霍正起的话刚说完，贺江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有他最了解霍正起对于江寒的那股怒气至今未消。 当然，霍正起这么做也是好意，毕竟霍正起好几次在关键时刻给贺江秋说了话，要不然，贺江秋也提拔不到正县的位置。 如果贺江秋现在站出来，代表文川县搞旅游推介，就等于是跟霍正起对着干。 但是，如果贺江秋不站出来的话，恐怕也只有江寒上台推介了。 江寒初来乍到，一来就去搞防震演练什么的，哪儿有心思了解文川县的历史文化和旅游资源？江寒虽说是口才极好，但他要把这些资源梳理好、推介好却是十分不易，最少得准备几天时间。 今天来的都是全省各大主流媒体的记者，还有旅游界的人士，如果江寒丢了丑，那就不是江寒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文川县！ 贺江秋正要起身，眼睛一抬，霍正起的目光如电般射过来。 此时，江寒起身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江寒稳稳地走到了主席台前，拿过了话筒，在主席台上踱起步来。 “尊敬的苏局长，尊敬的刘书记、霍州长，新闻界、旅游界的朋友们，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 江寒的开头与众不同，他把省旅游协会会长苏长龙放在了最前面，州委书记刘利平感到这样更妥当。 按级别来说，苏长龙是正厅级。 把苏长龙放到前面，体现了对老同志、对退休干部、对年长者的尊重。 并且，苏长龙是客人，先提客人的名字，是一种最基本的礼节。 “感谢霍州长给文川县一个特别的展示文川的机会！由于时间仓促，我接下来的推介未免有疏漏甚至是错漏之处，还请大家见谅。” 江寒这么一讲，很多干部都明白了，霍正起这是要让江寒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呢。 与会的嘉宾们不知道江寒与州长的这些事，只是感到江寒很是特别。 其他人都是手扶演讲台，对着麦克风，看着桌面上的稿子念，或者是偶尔抬一下对向前看着，记者们一通拍照。 而江寒却是拿着话筒，在主席台上随意地走动，显得格外松驰。 “霍州长刚才讲，文川县的旅游资源不如州内其他县丰富，对于这个观点，作为文川县委书记的我，首先不同意。” 干部们都是一惊，江寒的胆子真大，他居然不同意霍州长的观点！ 但是反过来一讲，江寒这么讲，却是一种玩笑，并且这个玩笑还恰到好处！ 江寒是站在全县的角度，他是文川县委书记，他必须得说文川县的好，特别是对于一方山水首先要热爱！只有热爱了，才是青山绿水。没有这份热爱，就变成了穷山恶水。 “领导说我们的资源不丰富，是因为来得少，在这里我真是要对市领导提意见了。” 江寒开了玩笑之后，又走了几步：“外界认为我们的文旅资源不丰富，是因为我们的宣传少。我们的资源好，但都是养在深闺无人识。这一点，我向刘书记、霍州长作个检讨，是我们的工作不到位，特别是向上级领导以及外界的宣传不到位。” 讲到这里，就连霍正起也不得不佩服江寒的口才！ 这小子不同意他的观点，反对了他还让他挑不出什么毛病。对市领导既提意见，又道歉，这分寸拿捏得相当不错。 “各位领导，各位朋友，文川县位于阿坝州东南缘，面积约4084平方公里，人口……” 江寒熟练地介绍起了县情，贺江秋感到江寒似乎是有所准备，要不然不会这么流畅。 介绍完文川县的经济社会发展情况，江寒才转入了正式的文旅推介： “来到文川，您可以领略千古圣人的风骨与风范。大江东逝水，万古竞风流，川西多骄子，一脉耀千秋。诞生于汶川绵虒镇的大禹，位列我省首批十大历史名人之首，为了治理水患，三过家门而不入，充分体现了大禹的个人形象和道德风范，更是成为中华民族精神的源头和象征……” “来到文川，您可以探寻绿水青山的风华与风采。站在盘龙山宝顶上，西北远眺四姑娘山，极目西南方向的西岭雪山，东南鸟瞰川西平原、都江堰、青城山和青城后山，尽收眼底；让人尽情地感受大自然中的日出、云海、佛光、山峦、清溪、瀑布……文川县在是岷江上流，是蓉城市的大水缸，上善若水……” “来到文川，您可以感受羌藏民族的风韵与风情。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文川风韵，流淌在乡村野趣、非遗风物里。绵绵格都泽的爱情故事，俄罗虒祈且的民族竞技，羌人狩猎仪式……” “来到文川，您可以体验国宝熊猫的风尚与风姿。我县拥有野生大熊猫栖息地14.8万公顷，野生大熊猫165只，大熊猫野外种群的数量位居世界第一，被称为熊猫的家园……” “来到文川，您可以品味热情厚道的风味与风格。水磨黑茶的制作工艺，羌族金银花茶制作工作延续千年，让这条闻名中外的茶马古道至今香气四溢……” 第790章 文川，希望世界多看一眼 江寒的讲话，让现场的干部还有媒体记者都惊呆了。 他们听过的领导讲话、致辞、推介辞多了，自然能听出来江寒今天这个推介辞的质量如何。 这个推介词，结尾都是风，共10个风！太拉风了！ 这是大号的押韵！充分体现了汉字语言的独特魅力。听起来朗朗上口，让人记忆深刻。 就像是组织了一个写作班子，研究好几天才打磨出来的一篇稿子。 而显然，江寒刚才是临场发挥！ 会场里有好几个州、县的笔杆子，听了江寒刚才的推介之后，顿觉高山仰止、自惭形秽。 霍正起也听蒙了，江寒这小子才多大？脱稿讲话并不难，只要当过一把手，不管官大官小，都能做得到，真正难以做到的是出口成章！ 江寒已经推介完了，但霍正起还在下面坐着，似乎有些愣神。 于是，江寒又多讲了几句：“文川的美，不是现在，而在未来。也许在大家眼中，我们没有九寨沟这样的绝景，没有三星堆这样的遗迹。但我想告诉各位朋友们，人，才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也许，这里的山会崩塌，这里的河会改道，但生活在这里的人，善良的品格不会变，勇敢的品性不会变，热情好客的品质不会变。” “沧海桑田也许是千万年，但也许就只是一眼。” “一眼千年，千年一眼。文川，真的希望世界上的人们多看一眼。” “朋友们，你们今天所拍到的文川美景，请好好珍惜和保存，这些美景可能就是绝景，是老天爷留给世间的绝唱！” 江寒的讲话风格突然之间变了，变得小清新，带着满满的诗意，语气当中还夹杂着一丝丝莫名其妙的苍凉，甚至，有敏感一点的女记者感到了一点悲伤。 刚才还是县委书记的身份，现在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略带犹豫的文艺青年！ 江寒刚才的发言，不少人听出了别样的味道，包括州长霍正起。 因为江寒笃信文川将有大地震，所以他才讲出刚才的这番话来。 这个江寒，被李有才这个所谓的专家给害惨了！ 霍正起站起身来，走上台去，江寒这才说声感谢，鞠了一躬走下来。 接下来是签约仪式，市旅游局局长坐在签约台上没有动，其他的新闻单位、旅游企业分别签约。 签约完毕，就进入了欢迎晚宴的环节。 这时，省旅游协会的会长苏长龙带着刘洪过来了。 “小江，你今天晚上，讲得不错！你和刘洪认识，刘洪说他的大巴车过你们县，就有人找麻烦，你关注一下，解决解决。旅游要想做起来，环境很重要。” 江寒连连点头答应。 口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这么想。要不是苏长龙提起路霸的事，江寒还想不起来呢。 时间不多了，一方面得想办法把本地人疏散出去，另一方面还得想办法不让外面的人进来，特别是外地的游客。 刘洪曾说过，他的友好旅行社组织游客刚到映秀镇就被堵，主要是有几个路霸，想拦路收钱。 这不正好嘛，就让他们把路给卡住！ 路！江寒脑子一转，光有路霸堵路不行！得从客观上制造困难！ 对，映秀镇的路也该修了！不是小修，而是大修！ 在修路期间，只容小车通过，七人以上的车不能通过，大巴更是过不去！一进入5月10日，在文川境内，车只能出，不能进。 就这么办了！ “苏局长，您说得对，我们马上安排，搞好整改。” “江书记，您今天讲得特别好。省台的旅游频道想采访您，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刘洪说完，朝东边指了指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扛着摄像机，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拿着一个带着台标的话筒，迈着小碎步急趋而来。 江寒本来是没有兴趣接受采访的，但今天感到很有必要借助媒体的力量。 此时，晚宴已经开始，江寒要接受采访，贺江秋带着其他人员陪着州领导和其他嘉宾吃饭。 袁文启打开了一个小会议室。 “江书记，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我是省台旅游频道的主持人张思浔。这是摄像林小光。” 江寒伸出手两人分别握了握。 “江书记，您是从河洛跨省交流而来。我专门了解了一下，您之前所在的光军县位于南太行，风景也非常好。文川县的资源在您眼中是如此的美妙，您打算如何发展旅游业呢？” “发展旅游业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复杂，因为它涉及到方方面面。这个话题，是不是有些大？” “那就具体一点吧。就说环境问题。” “我们走了阿坝的其他县，发现旅游环境非常好。但是我们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文川县对于游客似乎不是那么友好。比如说，映秀镇有路霸，拦着旅游大巴，不给钱就不让走的问题，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张思浔狡黠地一笑：“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路霸的存在就是当地政府在默许，甚至在纵容？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如果真有这样的路霸，我倒是希望越多越好。”江寒说道。 刘洪感到江寒可能是被张思浔给惹毛了，张思浔过去曾当过调查记者，在采访别人的时候，那种咄咄逼人的口气总是不由自主地带出来。 “这段掐了，别播啊。”刘洪赶紧交待。 “没关系，没关系，没什么不能播的。”江寒说道。 “江书记，路霸越多越好，这与您刚才推介时所讲的严重不符啊。” 江寒脸色严肃说道：“您知道李有才吗？他是李四光的部下，曾多次成功预报唐山大地震等二十余次地震的传奇人物。” 张思浔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完全可以理解。近几年他经过研究和实证考察，作出了一个判断：以文川县为中心，将发生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震级最少在8.0。” “这样一场大地震，其破坏程度要远远超过唐山大地震。” “所以，我刚才讲：这里的山会崩塌，这里的河会改道，但生活在这里的人，善良的品格不会变，勇敢的品性不会变，热情好客的品质不会变。” “所以，我刚才讲：文川，真的希望世界上的人们多看一眼。” “所以，我刚才讲，你们今天拍下来的这些美景真的就是绝景！” “一场大地震即将到来，在大自然的灾难面前，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利用你们电视台这个媒介，我以我的政治前途为担保，向汶川、北川、绵竹、什邡、青川、茂县、安县、都江堰、平武、彭州等所有在龙门山地震带上的人们发出呼吁，都赶快走，到蓉城去，那里最安全。” “5月11日，这是所有人撤离的最后期限。” 张思浔、林小晓和刘洪听得目瞪口呆。 第791章 被省领导针对 “不会吧，”刘洪笑道：“江书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是，我没有开玩笑。我只是文川县委书记，我只能管我们县里的事情。映秀镇的公路需要大修，您的旅行社现在就可以通知游客，该退团的就退团吧。” “现在正是旅游旺季，怎么退？”刘洪道：“我得交违约金，这么一来，我的旅行社就该倒闭了。” “这样办，通过省台的旅游频道，我代表文川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向广大游客致歉。游客的一切损失，由我们文川县负责。” 江寒端坐后，对着林小光的摄像机说道： “游客朋友们，权威专家预测，5月份，以文川县为中心，将发生一场震级不低于8.0,破坏程度不低于唐山大地震。为了您的生命健康，文川县即日起，停止一切旅游车辆进入。” “游客朋友们，我以文川县委书记的身份向您郑重承诺：我们欠您一次旅行，今生有效！” 江寒说完了，袁文启进来道：“江书记，刘书记、霍州长叫您过去呢。” 江寒握完手，又交待了一句话：“真心希望省台能够播出刚才的采访内容，不要剪辑，全部播出。感谢，感谢！” ～～～～～～ 江寒走后，张思浔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因为她太兴奋了，虽然她现在是旅游频道的主持人，但作为记者的那种敏感仍然存在。她感到她抓到了一个重大新闻，如果把这一段播出来，绝对是轰动全省的大事件。 “姐，今天这期确定要播？”刘小光问道。 “要播！” “台领导不一定同意。台里不让播，咱也没办法。” “事情没做，怎么知道行还是不行？总得试一试。” “姐，文川的这个江寒书记，他的话可信吗？” “不管别人信不信，我信！”张思浔十分肯定地说：“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 两人出去到晚宴现场，草草地吃了一点饭，就马上返回蓉城，连夜制作片子。因为要确保原汁原味，片子只是加了张思浔的一些旁白，所以很快就搞好了。 第二天，张思浔向频道主任作了汇报，主任立马看片子，当场把片子给毙掉了。 不是因为片子质量，而是因为内容不适合播出。 张思浔不服，去找频道主任。频道主任这才道出了原委，对于要发生大地震的事情，这是一种谣传，这是老上访户李有才的无中生有，纯粹是在泄私愤。省领导和有关部门早就有过定论。 如果不是李有才年龄已大，早就把他抓起来了。至于你说的什么李四光的下属，这能证明什么呢？给李四光开过车的也算下属，李四光的下属难道个个都是高手？这个李有才要是真有才，怎么没有当上省地震局的领导？ 张思浔说，新闻就是真实，她只是把这一段播出来，片子是真实的，人物和说话没有经过后期的修饰，为什么不能播呢？ 频道主任真的生气了，片子是真实的，但是这个姓江的传达的内容、传达出来的信息是虚假的、是错误的！ 省台、省媒就是党的喉舌，立场一定要坚定，必须与上级党委和领导保持高度一致！我们层层把关是为了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有审核机制？不就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误导群众、误导舆论吗？ 张思浔被批得哑口无言，面对主任的质问，她只好实话实说，因为直觉告诉她，江寒说的全是真的。 幼稚！！ 频道主任扔下一句话后，把张思浔扔在了原地。 ～～～～～～ 4月24日，离512还有17天。 江寒在映秀镇参加了一个隆重而热烈的道路拓宽仪式，江寒交待县电视台，要把今天的活动做成一条新闻，争取在省台播出。 因为要拓宽道路进行施工，所有的外来车辆包括旅游车辆都不得进入。 凡是外来的车辆，都从这里原地掉头返回。 一些外来的游客十分不满，下车与工作人员吵闹，但拦路的人员是曾经的路霸，操着外人听不懂的方言，满脸横肉，吓退了好几个。 “江书记，夏司令员来了。” 一辆军车停在面前，夏林下车了，江寒迎上前去。 “上车说话。”夏林又进入车内，江寒跟着坐进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江寒感到夏林有些过于严肃。 “接到省军区通知，这次军民联合防震演习，即刻停止。” “啊，是有其他任务了吗？” “没有。省军区政委亲自给我打电话，老领导说，文川县的事情，传到了省里。省里要求这次军民防震联合演习马上停止。” 夏林说道：“军令如山倒，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回军分区了，你这里，尽人事，听天命吧，问心无愧！” ～～～～～～ “江书记，刚刚听说，省委副书记、省政法委书记、省委宣传部长开了一个小会，说是要坚决、严厉打击社会上造谣传谣的各种行为。其实，主要就是针对我们县的。” 袁文启作为县委办主任，消息比较灵通。省领导之所以开会，主要是省台的旅游频道主持人张思浔公开了对江寒的采访。 “张思浔本想在省台上作一个专栏，不出意外地被台领导否决了。最后，张思浔在自己的搜狐博客当中播出了对江寒的采访视频，并谈了她的看法。她在文字中还详细介绍了李有才的基本情况，并且同意您的判断和您搞防震演练的做法。” “由于是省台主持人，张思浔的影响力很广，她的搜狐博客浏览量非常大。下面的评论汹涌如潮，有反对的，有支持的，所以，马上引起了省领导的注意。” “目前，迫于各个方面的压力，张思浔在搜狐博客上的这篇采访报道已经删除。” “省委宣传部、省台已经发话，张思浔还有摄像的林小光都被停职反省，听说还会被开除。” 江寒知道，512之后，就算是被开除，张思浔和林小光都会被恢复原职。 让他感到遗憾的是，刚刚掀起来的舆论，还没有形成他所想象的狂潮，就被摁下去了。 第792章 批评风暴 也许，自己作为文川县委书记，可以把文川人给转移到安全地带，而文川县之外的人，江寒却无能为力。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江寒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救更多的人，记过记大过警告撤职，爱咋咋的，怎么都无所谓! 利用省台发声，让更多的位于龙门断裂带上的人们听到，总会有人相信！ 在这个时候，省台的节目审核还不算严，特别是像旅游一类的频道，江寒感到应该能播出来，更何况那天张思浔还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是一定能把这次采访的内容给播出去。 谁知道到最后还是被卡掉了。 预想之中的风暴来了，州委书记、州长、组织部长分别给江寒打来电话，对他提出了严肃批评。 之前，江寒还有一个支撑，那就是军分区到县里来搞军民联合防震救灾的演习，现在军分区接到省军区的命令，撤走了。 防震演习再也没有进行下去的理由。 县里的干部们对于江寒的质疑又开始了，特别是部分县委常委和人大、政协领导们，表面上不说什么，私下里什么难听话都讲出来了。 参加过光军县考察的干部们，对于江寒，对于防震演习的叫停，大多数都保持了沉默。 县长贺江秋也保持了沉默，有人在他面前讲江寒的各种不是，他也就当没听见。 一些老板趁机托人找贺江秋，让他网开一面，让他们的企业开工开业，但是贺江秋就是不吐口。 有的老板拿来资料证明他们在聘用五保户、残疾人方面达到了县里提出的要求，但贺江秋却说他要亲自去厂子里看一看，让老板们无可奈何。 县政府办主任曲圣伟也劝了好几次，认为这是找回权威、拾回面子的好时机，但贺江秋丝毫不为所动。 贺江秋尽管不认同江寒的做法，但他必须说到做到，他答应过江寒，一个半月的时间，现在还没有到。 至于88家企业的关停，江寒也不是毫无道理，按照上级的文件精神，考虑到人民群众的健康，这么做，也完全正确。 他与江寒的不同，只是在时间上有分歧，贺江秋感到可以缓一缓，等有了足够的财力或者是引来更好的企业再说，而江寒则是不给企业任何喘息之机，一刀切地粗暴关停。 与大多数人的沉默不同，三江乡的乡长索美公开表达了对江寒的支持。 常务副县长开了一个国土整治会议，会上有人提起了李有才，说大地震谁也预测不准，看看别的县都不怕，就我们文川县害怕，搞得上上下下鸡飞狗跳。 索美说，既然大地震谁也预测不准，那就不能否认不会发生，因此就不能否认李有才的判断。各级领导都在强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安全工作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一旦发生重大事故，就是一失万无，难道这些话，我们全忘了吗？ 索美表示，三江乡的防震工作由演习进入实战，并严格按照县委主要领导提出的要求，所有村庄安排双值班人员，24小时值守。 ～～～～～～ 4月27日，离512还有15天。 江寒从县城来到映秀镇，站在漩口中学的门口，久久没有说话。 有加了钢筯的大操场，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这次大地震的破坏。 如果人们不相信有地震，那么江寒就决定那一天来到这里，提前把师生们叫下来，到操场集合，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 本来，江寒还想把人们都撤到蓉城去。 但是现在，江寒感到有心无力。因为从省到州，都对文川提出了批评，州领导更是轮番给自己打电话。 如果现在他组织或呼吁人们撤到蓉城，必然引起更大的风波，上级很有可能就地将他免职，如果这样，江寒连指挥抗震救灾的资格也失去了。 “江书记，石镇长来了。”袁文启没有经江寒同意，给映秀镇长石青林知会了一声。 “石镇长，压力大不大？” 映秀镇要拓宽道路，所有外来车辆不能进入，引起了广泛争议。每天都有外地的游客来吵架，当然最后都是无奈而返。后来，又来了不少媒体进行了报道。 乡镇一看到媒体报道就害怕，但江寒给他讲，就让媒体报道，就让所有的游客知道映秀镇正在修路，让他们打消到汶川或者是从汶川过、去九寨沟等地旅游的念头。 “江书记，压力肯定有。但是，我还扛得住。”石青林大气地说道：“大不了再背个处分嘛。” 的确，在县以下工作，背处分是很正常的。 因为上级部门太多，各种乱七八糟的检查名目和考核项目太多，而且都强调结果应用，哪一项不合格就要搞一票否决。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县乡根本应付不过来。 把上面强调的工作都认真做完，县乡干部都得累死。 所以，县乡干部但凡是担任过主要领导职务的，身上大大小小都背得有处分。 有人开玩笑说，你连处分都没有背过，还能提拔？这反映了一个现实，多干活多挨批，少干活少挨批，不干活不挨批。 江寒对映秀镇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县长贺江秋没有明确表态，因此，映秀镇的项目仍然没动，被关停的企业仍然关停。全镇没有统一组织防震演习，而映秀小学和漩口中学的演练每两天一次。 “石镇长，再有几天就是五一了。肯定会迎来一个游客高峰，坚决堵住。” 其实五一旅游的人们玩几天也就回去了，不会玩十来天。但江寒感到必须给外界造成舆论，确保游客在5月7日之前取消旅游行程。 交待完毕，江寒接到了市委书记刘利平的电话。 刘利平与州长霍正起不同，他的性子比较温和，但这一次，他少有地对江寒发了脾气：“江寒，你太过分了！一而再，再而三！有没有头？” 这一通骂，江寒有些懵，什么事惹到了州委书记？ 江寒也没有解释，人在气头上，越解释对方就越是上劲，只好听着。 “你说的那些不负责任的话，你自己负责消除！否则，后果自负！”刘平利说完这句话就挂掉了电话。 第793章 美女跟拍 江寒以为刘利平发火是因为以前的事呢，直到两个人的到来，他才明白刘利平火从何出。 这两个人是省电视台的张思浔和刘小光，两人被省台勒令反省，暂离岗位。 张思浔想来想去，觉得不甘心，反省几天之后觉得心里慌慌的，总感到江寒的分析判断是对的，于是给刘小光一打电话，说要重返文川县，跟拍县委书记江寒，说不定有重大收获。 刘小光在家闲得没事，一听张思浔的主意，立马同意，扛着摄像机就跟着来了。 如果是之前，映秀镇就拦住不让进了，但江寒挨了批评，映秀镇进来就容易多了。 张思浔十分兴奋地告诉江寒：“江书记，你让我在电视台上播出那段采访，我没有完成任务。但是，我的搜狐博客都发了。一开始没多少反响，但现在反响太大了！” 原来，张思浔把那段采访视频发到了她的搜狐博客，点击量很大！ 江寒让石青林在镇政府找到一台电脑，上网看了看，张思浔的博客文章标题十分扎眼，下面的评论简直是汹涌澎湃，鼠标下拉都拉不到底。 再一查，很多人都在转发，其中就有河洛电视台的葛松望。 新闻界、文艺界特别是一些影视明星的转发，让张思浔的这期采访形成了新的舆论热点，也可说是是掀起了一股舆论狂潮！ 转发的标题也是各式各样，一个比一个惊爆人的眼球。 江寒明白了，刘利平恼火的是这个！ 省电视台没有发这篇采访，省领导发了火。哪知道，这篇采访在网络上酝酿，从星星之火燃成了燎原大火，扑都扑不灭了！ 想扑灭的话，靠省一级是不行了，只能向更高一级的部门求助。 作为州委书记，自然知道这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一急之下，直接把江寒给骂了一顿。 江寒现在根本不怕，他倒是希望上面不要出手，这个采访看到的人越多越好，大家转发的次数越多越好。 沈芸打来电话问情况，江寒说道：“我现在无法向你解释，总之，这十几天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太在意。” “真的会发生大地震吗？”沈芸当然担心江寒的安全。 “我相信科学，我相信真正的专家，我相信生命重于一切。” “你保重，我相信你。” 挂完电话，手机上接到一条短信：“江哥，很久没联系。你在文川县的视频采访，我转发了！还需要做什么，尽管吩咐。” 河洛省的老熟人，包括团省委副书记张雅文也打来电话问情况，抵消了江寒有些低落的情绪。 “江书记，我们现在都等于是下岗了，所以，就过来采访你了，不嫌烦吧？”张思浔笑道。 江寒从来不喜欢有记者跟着，主要是不自由，不自在。而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他现在必须通过新闻这个渠道，把他的想法和判断传达出去，让文川还有他之前在采访中点过名的地方能多跑出来一些人。 “不烦，不烦。作为党委政府，必须时刻接受全社会的监督，当然也包括新闻监督和舆论监督。”江寒道：“除了个人隐私和涉及国家安全的重大事项，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对外公开。” 张思浔是川大新闻与传播学院毕业的，毕业之后就到省台当了调查记者，因为涉及到了敏感的事件、碰到了敏感的人物，被迫离开岗位去了旅游频道。 所谓的旅游频道，其实也是外包出去的频道，是一家与省台有合作关系的公司负责的。 在这个旅游频道做得再好，又能如何？ 过去，很多记者都是通过一两个新闻事件，打出了名气，而后都选择了跳槽。 如果是所谓正面的新闻事件，记者就有很大可能会被央媒看上，从而站上了一个更大的平台。 如果是那种反映社会现实的新闻事件，记者就很有可能被南方周末、凤凰台等开放性更强的媒体看中，平台不如央媒，但薪资待遇极高，立马翻好几倍。 现在，采访江寒并引起了全国范围内的轰动，让张思浔看到了去凤凰台的希望。 凤凰台，这是张思浔的梦想之地！ 在江寒身上，张思浔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新闻富矿，必须牢牢抓住！ 一般说来，像县委书记、县长这种地方领导领导，都奉行祸从口出的为官戒律、秉持少说为妙的从政铁律，说话时都要思前想后，像江寒这种县委书记，心直口快，算是官场异类，真的是太少见了！ “江书记，太好了。那我天天就跟着你，跟拍！” “没问题，天天跟着，天天更新！不仅在博客，也可以在q空间上实时更新动态嘛。” “江书记，没想到你还知道q空间啊。” “怎么，你感到我年龄很大吗？”江寒因为是县委书记，这个身份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实际年龄。 “如果我被停职，你会跟拍吗？”江寒开了玩笑之后，突然严肃地问道。 “当然会。”张思浔感到，如果江寒被停职了，这事岂不是闹得更大？对于新闻传播来讲，这样才更有轰动性。 受访视频在网上四处传播，江寒已经敏感地意识到下一步的发展了。 对于一名共产党员特别是党员领导干部来讲，他这么做是不合适的，有什么情况首先是向上级汇报，通过新闻媒体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完全是无视党的组织纪律和工作纪律！ 这是任何一级组织和领导都不可容忍的。 对于即将到来的512，江寒却无法解释！ 他无法解释，上级就不会同意他的做法！就连李有才这样的专家都被否定了，他江寒作为一个外行，他的话怎么可能取得上级领导的信任？ 除了利用新闻媒体传达自己的声音，江寒别无他法。 利用q来发声，更不可取。q具有很强的新闻属性，作为控制人，利用自家的平台发声，相当于裁判员当运动员！会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 所以，张思浔主动前来，江寒十分高兴。 ～～～～～～ 今年的五一假期十分火爆，而映秀镇发生的冲突则更加火爆！ 因为映秀镇正在修路，外来旅游车辆不让进入，游客们打爆了从省到州的各种热线投诉电话。 江寒的预感很准确。 5月3日，在离512还有9天的时候，江寒被暂停县委书记职务，县里的工作由县长贺江秋全面主持。 第794章 天生我医必有用 江寒被暂停县委书记职务，这是州委书记刘利平与州长霍正起、州委组织部商量之后的结果。 连常委会都没有开，停了江寒的职务再说，让贺江秋先顶上去。 之所以说是暂停，是因为江寒的身份很敏感，他是跨省交流的干部，不能随随便便免去他的县委书记职务。 暂停，就留下了回旋的余地。随时可以免去，随时可以恢复。 为官从政，不能把话说死，更不能把事做绝，什么时候都要留下一条退路，对人对己，莫不如此。 江寒被停职了，贺江秋主持全面工作。 最为高兴的是政府办主任曲圣伟，他看到了贺江秋接任县委书记的希望。 只要贺江秋接任县委书记，他曲圣伟就有极大可能到县委办公室，暂时当一个常务副主任，不久之后他就会成为县委办主任，跻身文川县常委之列！ 向曲圣伟恭喜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登门道贺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更有人提出，在宾馆里摆上一场，与曲圣伟好好喝上一场，但曲圣伟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因为他感到县长贺江秋似乎情绪并不高，不要说高兴了，连一点兴奋劲都没有。 对于贺江秋来讲，他并没有看到接任县委书记的希望，反而是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江寒的职务只是暂停，他主持全面工作有可能是白辛苦。 现在，贺江秋越发感到江寒这么大费周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不是为了博取眼球。 对于江寒这么年轻的干部来讲，他不需要博取眼球！ 因为他是跨省交流的干部，人家与中组部都能搭上关系，何必跑到文川县这么偏僻的地方博取眼球？ 他是省外来的唯一一个县委书记，而且还这么年轻！从省到州，谁不知道他江寒？ 贺江秋感到，可能过去他误解了江寒。 江寒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防震救灾，并且和他订下了一个半月的约定。 有这么傻的人？很显然，江寒并不傻，否则，他不可能做出那么多成绩！ 他没有去光军县，但接触了不少从光军县考察回来的干部，这些干部都给他说了江寒过去的业绩。 贺江秋回想了一下李有才当时上课时的情景，再结合江寒的那段受访视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难道文川县真的会发生大地震？ 这几天，县里流传着一首歌，就学生都在传唱。 贺江秋打听了一些，歌是从映秀小学和映秀镇漩口中学传出来的： “震前动物有预兆，群测群防很重要。牛羊骡马不进厩，猪不吃食狗乱咬。鸭不下水岸上闹，鸡飞上树高声叫。大雨小雨蛇出洞，大鼠叼着小鼠跑。兔子竖耳蹦又撞，鱼跃水面惶惶跳。蜜蜂群迁闹哄哄，鸽子惊飞不回巢。家家户户都观察，发现异常快报告。” 而在不少地方传出了异常，比如说地上的青蛙成群结队地爬，山洞里的蝙蝠白天飞出来！还有在乡村路边发现了一尺多宽的裂缝。还有一个村，井水突然变浑，咕嘟咕嘟地冒泡！ 有些是真的，有的可能是谣传。 但是，这些征兆极不正常！ 此时，贺江秋想派人下去搜集情况，再往上报，随即打消了念头。 现在，江寒因为防震演练的事情惹怒了各级领导，并且又掀起了更大的风暴，贺江秋这么做，岂不是被卷进去了？ 江寒正准备下乡，贺江秋找过来了。 这是贺江秋第一次来到江寒的办公室，导致很多人认为贺江秋这是上门给江寒难堪了。 “江书记，”贺江秋仍然用的老称呼：“你判断有地震，肯定和国家有关方面特别是那个专家李有才有过深入沟通。我们不妨打开窗户说这话，你认为会是在什么时候？” 江寒笑道：“贺县长，我说出来，你会按照这个准备吗？” “江书记，我心里没底，”贺江秋道：“你说过，宁可千日不震，不可一日不备。我想，重点准备总是好的。” “5月12日12时前，所有人员，撤到安全地带。” 江寒说完道：“贺县长，拜托，拜托！” 这不是只有8天了吗？有这么精准？贺江秋又糊涂了。 ～～～～～～ 江寒从县城出发，只带了司机小陈，直接来到映秀镇。 一辆大巴车出来了，江寒让司机小陈在前面带路，直接上了大巴。 “江书记！” “江书记！” “江书记受苦了！” 一上车，众人都围了过来。 “乡亲们，都坐好！”江寒连忙把年龄大的扶回到座位，扣上安全带。 车里坐的都是龙溪乡夕格村的村民，全都是羌族人。其中就有玛依娜和她的弟弟，带着生病的奶奶。 夕格村来了不少村民，释比也来了。 “江书记，感谢您对我们龙溪乡，对我们羌寨的关心与厚爱！”龙溪乡党委书记王斌亲自跟车。 江寒被暂停县委书记职务之后，第一时间给王斌打电话，说是爱心组织和企业要开展一项免费医疗活动，想让他组织夕格村等类似的羌寨50人，有一辆大巴车接送。 王斌是羌族人，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感动。 他曾陪着江寒去过夕格村，江寒对于玛依娜一家十分关照，当时掏出所有的钱。现在，江寒被暂停了职务，他居然不管自己的前途，反而关心起了羌寨的医疗。 爱心组织和企业开展免费医疗活动，说的是免费体验，免费看病，一切费用包括手术和药品等等，病人一分钱都不用出！ 这么好的事，当然不能错过。 当即，王斌亲自去夕格村，刚开始大家还不相信，但一听说是县委书记江寒给大家找来的福利，都相信了！ 大巴车的座位多，王斌又叫上了另外五六个羌寨的人，大多数都是“释比”。 大家在车上又多次确认，如果有大病，是不是还不用掏钱。 江寒笑道：“是的，大病小病，所有检查和治疗费用，爱心企业全部赞助。” 经过了两个小时，车来到了蓉城市体育中心。 体育中心入口的最前面树着一个巨大的广告牌：天生我医必有用,免费圆您健康梦！ 第795章 最佳的转移疏散方式 巨幅口号下还有一行注释，针对文川县等深山贫困地区。 同时还有显示着组织、支持和参与单位，支持者为中华慈善总会，组织者为川西四野汽车大本营有限公司，参与单位有医院，也有医科大学。 “江书记，哈哈，好久不见。” “金总，好久不见。” 两双手握在了一起。 来的是金鑫。 金鑫来川西，当然是受到江寒的召唤。 江寒在夕格村的时候，非常发愁如何让羌族人从家里撤出去。 村里的缺医少药、乡里每年一次的体检让江寒脑中闪过了一道光。 就从村民最急需的地方入手，解决他们的痛点和难点！ 玛依娜的奶奶有病，那就让她外出看病，并且还是免费的！ 只要说是免费的，免费检查，免费就医，免费住院，恐怕连身体没病的也想来瞧一瞧。 江寒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在蓉城这个最安全的地方，组织大规模的免费医疗活动，就针对文川县这一类的贫困县。 位于龙门断裂带上的这些县，基本都是山区贫困县。 于是江寒给金鑫打电话，让他到川西开展业务，组织第一个活动就是慈善，为广大贫困山区提供免费医疗。 金鑫没有多问，他知道到一个地方要想打开局面，必须有一定动作，这个动作就是做慈善，这是树立企业良好形象、迅速打开市场的重要手段。 为文川县所有人进行免费医疗，下来的费用都将由他承担，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当然，时间只是到5月12日截止，不算长。 就算时间再长，花费再多，也远远不如江寒给他带来的收益多。 他跟着水小满等人出海，短短几个月时间，纸面上的收益已经超过了他过去的总和。 于是，金鑫和中华慈善总会联系，让他们作为支持单位。 注册了川西四野汽车大本营有限公司，主营的是各类越野豪车。 之后，马上联系各个医科大学和医院，组织医科大学的学生和部分医生志愿者，共同参与这次免费医疗活动。 等到一切准备完毕了，却得到了江寒被暂停职务的消息。 他打过去电话，江寒没有受到任何情绪上的影响，他的这个免费医疗活动继续进行。 江寒还亲自带车，带来了第一批文川前来就医的村民。 这一点让金鑫十分佩服，江寒被暂停职务了，仍然坚持把慈善事业做下去。 当然，金鑫结合江寒的受访视频，十分敏感地认识到，江寒应该是有了判断，那就是在5月12日前后发生大地震，要不然他也不会说慈善活动就在5月12日截止。 江寒的目的就是把文川人转移出来。 看透不说透，金鑫只管照做。如果真的发生大地震，他帮助江寒把人转移出来，绝对是功德无量。 江寒的意思，金鑫秒懂。凡是前来看病的文川人，只要来了，就先不要走了。就算是没有病，也不能说是没有病，都得去医院检查。至于什么时候去检查，原地等候通知，只要拖到5月12日就算是大功告成。 文川县共有户籍人口11万人，外出打工的有4万人，剩下还有7万人！ 就是说，必须找一个相对封闭、便于管理的场地！ 金鑫马上想到了体育中心，蓉城市的体育中心占地140亩，足球场能容纳4万多观众。再加上操场，相互挤一挤，差不多能装下7万人。 现在是5月份，天气正好，村民们在座位上就可以休息。再购置一些帐篷，放在球场上或者是体育场周边，供体弱多病的人休息。 当然，必须准备足够的水、方便面和其他必要的食品。 正好这些天，体育中心没有什么重大的体育赛事，再加上金鑫组织的活动是为贫困山区群众免费医疗，还有中华慈善总会的名头，所以给了一个极低的价格。 金鑫租下来之后，又雇佣了一些安保人员负责维护现场秩序。 夕格村人都下来了，江寒和玛依娜一同搀着奶奶，进入体育场内，那里已经摆出了一溜桌子，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那里，开始挨个检查。 玛依娜的奶奶首先被检查，玛依娜问医生奶奶的病能不能治，医生回答说，对于华西医院来讲，这病很好治，当然得住院治疗，费用可不低呀。 金鑫马上表示，所有费用都由川西四野汽车大本营公司承担。 玛依娜和所有村民得知金鑫和江书记是多年要好的朋友时，一个个都放下心来。 第二天，玛依娜的奶奶就住上了院，玛依娜和弟弟留在医院照顾，所有的费用都是川西四野汽车大本营公司负责。 第一批来的所有村民都又进行了体检，需要住院的就办理了住院，不需要住院的免费拿到了药品。 有的村民提出回家，江寒答应了。 因为这些村民回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们就是宣传员。 还是这个大巴把村民们以及外村的释比们送回家，并且他们要带回一个消息：这次慈善活动针对文川县所有人，但是指标不多，只有两万人，并且时间截止到5月11日晚。 先来的人先享受免费医院的待遇，两万名之后的检查免费，但住院和药品要自掏腰包。 江寒不是没有想过别的招，比如说在蓉城搞一些物品赠送，文川县人用凭身份证现场领取，但这种方式并不能吸引很多人。 因为不管是什么物品，都不是必需品。跑这么远，领这么一点东西？ 但是免费医疗对所有人都有吸引力！县里的人只要是有病，都想到大城市去看！没有病的人，也想到大医院去进行全面体检！ 医院，对于每个人来讲，都是必须品。 更何况，一切免费，对每一个人都具有超强的吸引力。 搞这样的免费医疗活动，恐怕就只有学生不太感兴趣。 但学生好办，因为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组织性、纪律性很强。只要校长一句话，强制性地让学校组织学生到蓉城体检，就可以了。 大巴把身体健康的村民送回去了，可以想象，会有更多的村民过来。9天之内要转移7万人，辆肯定不够用了。 金鑫已经和蓉城友好旅行社董事长刘洪取得了联系，让他组织蓉城所有的大巴，随时向文川开进，并把文川人接到蓉城体育中心来。 所有的费用也都由金鑫的公司负担。 跟着江寒来的张思浔和林小光，看到江寒不顾一切地做慈善，十分感动，把这一切都拍下来，发到博客和q空间里。 第796章 扩大免费诊疗的范围 一个下岗的县委书记，竟然毫不在意自己的未来，而是带着深山贫困地区的人们到蓉城来看病！ 张思浔的消息一发出，马上在网上引起了强烈反响。 “原来，这个金鑫老板和江寒书记来自同一个地方！” “三河四野汽车大本营，川西与河洛的都有，同一个老板，同一家公司！” “县委书记被撸了，还顾得上搞慈善？！” “看，看，这书记丢官了，还这么淡定，我服！” “我怎么觉得这个县委书记有点可爱呢？这是一个非传统的党员干部。” “如果说真的马上要发生大地震，那么，江寒书记的种种做法，就完全说得通了。” “给老百姓免费医疗，这是疏散人群的最好方式。老百姓出来看病，上级总不能拦着不让吧？” “这是完全的企业行为！纯粹的慈善！政府没有理由反对。不仅不能反对，还得大力支持！” “为了老百姓的生命，这个县委书记真的是想尽所有办法，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 “强烈呼吁，让江寒官复原职！” “转发，转发！” “顶起来，顶起来！顶贴就是顶江寒！” 网上的舆论越来越热，理解和支持江寒的网友越来越多！ 舆情的焦点又一次反映到了宣传部，电视台领导又对张思浔和林小光提出了警告。 到此时，张思浔和林小光都已经不在意了，并且还有一种说出不来的兴奋。 越是如此，越说明自己的影响力正在扩大！ 张思浔当然也看出来了，江寒与金鑫搞得这个活动，就是为了疏散群众。 江寒的职务被停了，县里工作由县长贺江秋主持，他无法用行政命令的方式组织群众转移，他只有采取这种方法。 当然，张思浔也想到了，如果没有大地震，江寒的下场将…… 江寒接到了市委组织部长的电话，看了一会儿，没有搭理，就让它响吧。 不用说，组织部长急眼了。 张思浔对自己的采访发出来，让省领导陷入了被动。 不用说，是省领导发火了，于是州领导就向江寒开火。 ～～～～～～ 5月6日，剩512还有6天时间。 仅仅一天，中华慈善总会支持的免费诊疗活动就在文川县里传开了。 这个活动只针对文川县的人，但是名额只有2万人。 最先参加这个活动的人已经住上了院，用上了药，一切费用都是一家汽车公司负责。 龙溪乡已经有一百多人参加了免费医疗活动，一切都是真的！ 于是，各个乡、各个村的人都开始催促村、乡的领导，赶快联系车辆，赶到蓉城去，去晚了就不免费了！ 各个乡的领导也都很清楚，这次免费医疗活动，就是江寒一手操作的。 索美第一个给江寒打电话，因为她知道凡是免费的活动，大家都会争破头，一问江寒，江寒说尽管组织人来，一切都免费。5月11日之后就不免费了。 刘洪把旅行社的人都派到了体育中心，负责统计文川县各个乡镇来蓉城参加免费诊疗的人数，根据人数安排车辆。 张思浔在微博里说，因为看病人员来得太多，蓉城体育中心的志愿者严重不足。 消息发出两个小时，蓉城市就赶来了不少志愿者组织和志愿者。其他城市的志愿者组织和志愿者也都纷纷前来。 对于这一情况，蓉城市领导只是说密切关注，并没有进行任何干涉。 因为他们干涉的理由不足，体育中心是企业租下来的，这是人家正常的活动。 人家搞的是慈善医疗活动，如果拦停了，先不说企业了，那些正在赶来的贫困山区群众怎么办？这些群众组织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蓉城市的交通部门都向这里增派了力量，疏导交通，维护秩序。 ～～～～～～ 5月7日，剩512还有5天时间。 从这一天开始，凡是文川来参加免费诊疗的人，一律排队等侯。 原因是病人太多，医生太少，医院的床位有限。 江寒出面承诺：凡是5月11日之前赶到这里的，都有登记，都可以免费。在这里等待的人，吃喝的费用也都由川西四野汽车大本营公司负责。 接着，江寒又召集各乡、村来的干部在市体育中心开会，让他们发挥党员、干部的作用，组织好、管理好所属的群众。 乡、村干部听得很认真，虽然江寒已经被上级勒令停职，但他们的佩服比过去更甚。 如果是别的领导干部被停职了，肯定是意志消沉、牢骚不断、躺倒不干，但江寒却看不出任何不满，并且把精力放在了为群众免费诊疗上。 这样的领导干部，才是真正的为民！ 别看有些领导干部在台上说得震天响，说是把老百姓的冷暖时刻放在心上，其实都只是说说，都是官话、大话、大话。 江书记到文川县才两个月，从来不讲这些，但他从来就是为老百姓着想。 看一个人的官德、品行究竟怎么样，不要看他是怎么讲的，最终要看他是怎么做的。 当然，乡、村干部们也都明白江寒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一方面就是给老百姓免费看病治病，另一方面就是想让老百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以前，乡、村干部们也不相信江寒的判断，哪儿就那么容易发生大地震？ 但是江寒讲得多了，防震演习的声势搞得大了，不少人都开始半信半疑。 更何况，这些天不断地有各种消息传出，特别是一些地方，动物出现了异常，有的说的还有鼻子有眼的，一时之间，大家都感到江寒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这天晚上，省台的黄金时间播出了一则广告。 一般说来，在这个时间段所有的广告都要付出一笔不小的费用。 但今天，这个广告居然不带一点商业的性质，而是一则公益广告。 公益广告的内容是，中华慈善总会组织的免费诊疗活动，扩大免费范围，增加免费名额。范围从文川县扩展至北川县、青川县、茂县、安县等贫困山区。文川县的免费名额仍是2万人。其他县的免费诊疗名额是4万人。 文川县的诊疗地点是市体育中心。其他县的诊疗地点是双流体育中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则广告不仅激发了30多个县区群众的热情，也刺激到了有关方面的神经。 第797章 地震局辟谣 省委宣传部的常务副部长来到省电视台，台长一脸愁容。 “孙部长，这恐怕不行吧。对贫困山区群众免费诊疗活动，在台里做广告，是签了合同的，人家是掏了钱的。公益广告还掏了钱，怎么能让人家停下来？” “刘台长，我们都是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可不能把钱看得太重。你广告费，挣多少算是多？千条，万条，讲政治是第一条。在这个关键时候，你可不能犯迷乎啊。我今天来，并不是代表我个人。” “孙部长，我们并不是不讲政治。这个事，一方面也得讲市场，人家出了钱，也签了合同，总不能违约吧？另一方面，还得讲影响。现在免费诊疗活动群众们都知道了，并且还是中华慈善总会的名义，这样的广告我们停了，怎么对外交待？” “孙部长，钱都是小事。一旦广告停了，网上炒得就更厉害了！到时候，恐怕真不好收场。你知道我们台里的张思浔，她一定会就这件事大做文章。台里给她打过电话，这人非常倔强。现在干脆就不接电话了。” “她怎么知道这个广告持续多长时间？她天天就盯着电视台？” “唉，您不知道，就是张思浔到广告部谈下来的这个广告。当时我们看到的是中华慈善总会的免费诊疗广告，这是好事啊，昨天我们哪里会想那么多？” 两人商量好长时间，电视台办公室主任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请有关专家出来辟谣，这么多人到这里看病，其实就是因为很多人都相信有大地震，在这种情况下，那就应该请出权威的部门和专家，从专业的角度来解析，以正视听，安抚人心。 5月9日，剩512还有4天时间。 川西电视台的焦点播报开始，省地震局退休的老专家谢炜和省地震局主任科员陈天希与一名主持人开始座谈交流。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近期以来，关于文川县即将发生大地震的消息在网络和民间盛传，引起了大面积的恐慌。到底这个消息有没有科学依据？今天，我们请来了省地震局的老专家以及省地震局的年轻技术专家来给大家解疑释惑。” 主持人介绍两位之后，谢炜笑道：“首先我纠正一下主持人的说法。文川县即将发生大地震的消息，这个不准确。应该说是，谣言！” “判断一个地方会不会发生大地震，一要看历史，看看历史上有没有发生过大地震，我也听说了，说文川即将发生8.0级以上的。我们看看历史，根本就没有发生过7.0以上的。二要看能量。文川的确是处在龙门山断裂带上，但这个地方小震不断，特别是今年以来，小震很多，这说明什么，说明地下的能量不能积聚，它时不时地在释放，能量聚不起来，怎么可能有大地震？” 陈天希说道：“谢局长说得很对。除了这两点，还有一个就是近期的指标。我今天带来了几个图，大家可以看一看。” 电视画面上出现了图纸，普通人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幅唐山大地震前的地震cbs值与时间关系图，从这个可以看出，在大地震开始前的一年时间里，这里没有发生过地震，连小震都没有。” “这是近期的龙门山断裂带的cbs值与时间关系图，从这个可以看出，一年来，这里一直小震不断。在这个小震发生的地点，正是地下能量的输出口。” 主持人插话道：“也就是说，我们这里不会像唐山那样发生大地震？能量在平时的小震中已经释放完毕？” 谢炜说道：“你的理解非常正确！我从地震局了解到，这半个月以来，龙门山断裂带上的小震也都消失了。所以，我们大可不必担心。也不要被少数别有用心的专家们给骗了。” 陈天希说道：“群众们提高防震意识是对的，但也没有必要草木皆兵、一惊一乍。生活还要继续，对吧？” “所以，一切都要听党和政府的安排，不要慌乱。谣言止于智者，请大家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不要被人钻了空子，更不要被人利用。” “各位观众朋友，我们要相信科学，相信党，相信政府，相信领导……” 电视机前的李有才指着屏幕气不打一处来：“误导，误导！用专业来误导！扯蛋得很啊。” “李组长，这话怎么说？”江寒问完，张思浔马上示意林小光开始拍摄。 “有小震就没有大震了？简直是一点专业性都不讲了！你的小震多，当然会释放一些，但是如果能量足够大呢？就像人放屁，小屁不断，难道就不会放个大臭屁了？” “这纯粹是先假定结果，而后是为结果查找成因、解释现象！作为专家，必须是从现象中查找成因，作出判断，得出结果！” “这半个月没有小震，这就是典型的震前平静期！” “江书记，我相信你的判断，大地震，恐怕就在一周之内！” 李有才虽然气愤，但他没有办法，毕竟他上不了省电视台。 江寒也知道，这个时代，电视还是主流媒体，互联网的信息传播还不够广，特别是县以下的群众，他们获得外界消息的来源还是电视台、报社这些传统媒体。 本来，北川、茂县等地发生了几起群众大规模外逃现象，并且这种现象正在蔓延，江寒多少感到欣慰。 但是，省电视台播出这期节目之后，群众外逃现象消失了。 听说此事之后，江寒长叹一声，久久不语。 ～～～～～～ 5月9日，剩512还有3天时间。 这些天，金鑫把能够调动的车辆全部调动起来，往来穿梭于文川各乡镇和蓉城体育中心之间。 体育场内已经装了4万人，在体育场外，还有街道上还有一万多人，白天大家在街道旁排队，晚上就搭起免费提供的帐篷。 每个乡、村都有干部在现场负责，江寒时不时地到各个区域转一转，和大家聊聊天，主要是稳住大家，不要急躁，耐心等待，主要目的就是防止人们急着返回文川县。 到了晚上，江寒决定给县长贺江秋打个电话。 第798章 疏散转移的难点 贺江秋虽然是主持了文川县的全面工作，但是他现在却是尴尬不已，就像一只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一方面，州委书记刘利平、州长霍正起隔三差五地给他打电话，不是布置工作，而是批评训斥，主要还是因为江寒的言论在网上引起了舆论狂潮，江寒被暂停职务后不接领导电话，几个领导只好给他贺江秋打电话，甚至还带有撒气的性质。 另一方面，各乡镇的群众纷纷外出到蓉城去看病，造成了道路拥堵，一些外来的旅游车辆也被堵在映秀镇，游客和群众都打电话投诉，上级有关部门直接通知贺江秋让他妥善处理。 贺江秋刚开始还让交通部门到映秀镇拦截，交通部门也向他诉苦，可以拦住外地的游客，但是本地的群众怎么也拦不住啊。 因为老百姓都是去蓉城看病，而且是免费诊疗的，去的晚了，免费名额可就没有了。 贺江秋这么做，其实也就是给上级部门和领导看一看，并不是真的就想拦住群众不让他们去看病。 交通部门诉苦后，贺江秋说道：“你们看着办吧。” 于是交通部门由拦截改成了护送，在一些急弯处、狭窄处增派人员，疏导交通，确保群众尽快通过。 因此，几天来，文川县各个省道、县道、乡道都有大大小小的车辆，却没有造成大的交通堵塞。 贺江秋也了解，这些车辆全都是江寒让那家四野大本营公司派过来的。 先不说会不会发生大地震，就江寒为群众做的这些事，他贺江秋深为佩服，自忖怎么也做不到。 假如真的会发生大地震，江寒这么做可以说是功德无量。 通过免费诊疗的办法提前转移和疏散群众，可以说是绝妙。 上级怎么也不能批评，也不能阻拦，因为这是慈善活动，影响很大，也很受老百姓欢迎。 如果妄加阻拦，那就与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相违背。 群众都走了，各个乡镇的村民几乎是整村出动，一个人都没有留。 贺江秋反而有一种轻松感。 贺江秋综合了一些从各乡镇传来的消息，近期的确是不大寻常，隐约之中他感到李有才的判断并非空穴来风，江寒对于李有才的信任并非毫无道理。 “贺县长，”政府办主任曲圣伟拿着文件夹走了过来：“贺县长，江书记的职务暂停，但他还是不消停。” “怎么了，江书记又有什么新动作？” “江书记没有新动作，是群众有了新动向！” 曲圣伟反映了一个新情况，县城里来了好多大巴车，县直各个部门也开始组织干部职工去蓉城参加免费诊疗活动。 已经到达蓉城的人都向亲朋好友介绍这里的情况，说是人多要排队，但是还有免费的名额，只要是5月11日夜里赶到这里的，都可以免费。 并且这里晚上有帐篷，吃饭也都免费，有方便面、火腿肠、豆腐干、卤鸡蛋、榨菜等等。 身体不好的、年龄在60岁以上的，还都安排到了附近的旅馆。 最早来到这里的人，特别是龙溪乡夕格村第一个被检查的人，是玛依娜的奶奶，住在医院的病房里，身上也不疼了，精神好得很。 一人传十，十人传百，这里的情况传到了县城，各个部门都知道了。 下面的干部职工纷纷向领导请假，有些权势不大的部门就默许让干部职工去，毕竟平时给大家提供不了太多的福利，现在有了一项免费的福利，怎么能不让他们去？ 有的单位领导就与在蓉城的乡镇干部联系，江书记就立马同意，如果是单位有车就算了，如果没有车，就直接从蓉城发车，把他们接过来。 曲圣伟很是气愤：“贺县长，江书记这么做，就是在釜底抽薪！他把群众弄走了，现在又要把各单位的干部都弄走，这是想让全县的工作陷入瘫痪呐。到时候，我们无法向州委、州政府交待。” 贺江秋被曲圣伟的话搞得有些心烦意乱。 此时，江寒的电话打过来了。 “江书记，你在哪里？”贺江秋控制了一下情绪。 “贺县长，我在蓉城，”江寒道：“贺县长，我是个直肠子的人，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做的，仍然是在为马上到来的大地震做准备。” 贺江秋沉默了，对于会不会发生大地震，他也不那么确定了。 过去，他相信上级领导，相信有关部门，但他看到电视上的那两个人出来辟谣之后，他反而是动摇了。 因为这一老一少的两个所谓专家，他们的说法与李有才相比，似乎少了一些说服力。 贺江秋想到了这几年出现的一个现象，凡是官方出来辟谣的，最后都不是谣，而是成了现实。 那么，这次辟谣会如何？ 贺江秋完全不敢想象！ “贺县长，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我，不相信李有才。那么请给我3天时间。3天之后，一切你说了算。” 江寒过去曾和贺江秋有过一个半月的约定，一个半月之内，所有的项目全停，88家企业全停。 贺江秋答应了，因为企业和项目都叫停了，所以外来务工人员和技术人员包括部分管理人员纷纷离开了文川县。 现在，江寒又给他来了一个三日之约。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 江寒现在只是暂停职务，并没有免去职务。严格意义上讲，江寒还是县委书记。 “江书记，这三天，你打算怎么做，你准备让我怎么做？”贺江秋已经冷静下来了，又向曲圣伟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先出去。 曲圣伟郁闷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各个乡镇的人员大部分都来了蓉城，在这里负责组织管理的干部，你先不要让他们回去。县直各部门的人还有很多没有来。有县城各部门的人带头，县城的老百姓一定会跟着来。对于他们来蓉城，县里不要管。” “现在最大的难点是学校。我建议县教育局挨个通知学校，让他们组织师生去蓉城来，我们这里开辟一个师生专区。” “江书记，这个恐怕很难。小学生，初中高中的学生正在长身体，绝大部分不会有大病。再加上学业繁重，组织他们去蓉城，上级领导和部门一定不会同意！” 第799章 全县马上瘫痪 “贺县长，四野大本营汽车有限公司推出一项针对我们县学生的活动，5月11日之前可以给学生办理一份价值万元的医疗保险。但是，必须是学生本人到场并签字确认。这个事，比较急，是好是县政府或教育局向各个学校说一声，抓紧组织。” 江寒说道：“学生从县里到蓉城，需要有老师组织。凡是跟着来的老师，每人也可以办理一份医疗保险。” 贺江秋此时服气了，江寒提出的办法就很好地解决了转移疏散的难点。 学生之所以难以转移，是因为他们基本不需要体检。就算是有病，那也是极个别的，组织所有的学生去蓉城，容易引起各方的质疑，特别是容易招来上级领导的怒火。 江寒也想到了这一层，于是他就推出医疗保险这样一个理由，让学校都无法拒绝。 如果学校挡住学生不让走，恐怕学生家长都要到学校去闹事。 学生现在身体没病，将来呢？办理一份医疗保障，将来有病的时候用得上。 江寒作出如此承诺，不一定在这三天之内就兑现，但是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三天时间！只不过是三天时间！ 贺江秋回想了一些江寒的做法和说法，想到了从各乡镇汇总来的消息，感到还是按照江寒提出的要求做，与其他人相比，学生这个群体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应该优先保护的。 “江书记，我答应你。三天之内，所有学生全部抵达。” 贺江秋应承之后，第一时间给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和教体局长打电话。当晚，所有学校都接到指令。 从蓉城派来的车辆来了，县公交公司也接到任务，所有车辆全部检修发动，随时准备运送师生。 ～～～～～～ 曲圣伟没想到贺江秋居然主动安排学生去蓉城！贺江秋的脑子有病吗？ 江寒在胡闹，还为此被停了职，而贺江秋现在却步江寒后尘！对于江寒的活动不仅不制止，而且还全力配合！让蓉城来车把学生接走就算了，贺江秋居然还调动全县的行政资源，大车都调去送学生！还规定，老师必须跟着学生一起走！ 好多学校一下子走空了，连个值班的教职员工都没有！ 江寒的险恶用心难道看不出来吗？ 学校走了，好多县直部门的干部也都走了！ 昨天曲圣伟向贺江秋反映情况之后，感到贺江秋肯定要阻止，很有可能处理几个职务高的干部，杀一儆百。 谁知道贺江秋对县直的干部去蓉城，不管不问！连正常的办公秩序都不顾了！ 全县马上就要陷入瘫痪状态！ 贺江秋这么做，简直是在自毁前程！不要说接任县委书记，这么干下去，连县长能不能保得住就很难说！ 贺江秋怎么搞的，怎么和江寒穿一条裤子？难道被江寒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听从江寒的摆布？ ～～～～～～ 文川县所有学校的师生都坐上了大巴、中巴，浩浩荡荡朝蓉城而去。 消息很快传到了州委州政府以及各个部门。 很多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又是那个被暂停职务的江寒搞得事情！ 州长霍正起万万没想到江寒竟然如此执着！ 只要他认定的，不管遇到多大阻力，碰到多大困难，他都想方设法去完成这个目标。 难怪江寒过去做出那么多成绩，难怪他的进步如此神速。 但是对于文川县即将发生大地震的事情，霍正起怎么也不明白江寒到底是怎么想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有大地震，到时候也不会追究领导的责任，作为刚上任不久的县委书记，江寒更不会受到任何处罚或责难。 更何况，江寒已经搞了全县的防震演练，这已经足够了。 但江寒竟然还要搞大动作，竟然想把全县的人员都转移到蓉城！ 江寒和一个老板合作，包下了蓉城两个体育场，把人员安排到那里去！花那么多的钱，图的是什么？ 偏偏，现在从省直到州政府，没人能够阻止，也不能阻止！大家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阻止！ 如果一个月之内没有大地震，江寒如何交待？可以说，江寒的政治生涯，将万劫不复！ 一个月，七八万人，在体育场里待着，体验、住院、医疗，吃喝拉撒，这得花多少钱？！ 再挺个十天半月，那个和江寒要好的老板还能不能撑得住？ 想到这里，霍正起的心绪有些杂乱。 本想来给贺江秋打电话的，想了想，等几天看看再说。 文川县只要不出什么大的乱子，不发生群体性的恶性事件，就先观察着，趁此机会，也看一看县长贺江秋把握全局的能力究竟如何。 州委书记刘利平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也决定按兵不动，因为江寒的所作所为，以及贺江秋的动作让他有些看不懂。 人都走了，都到了蓉城，一切费用都是私人掏腰包，没有花财政一分钱，你无法指责。 但是，九天之内，全县好几万人涌向蓉城，县里十室九空，连大部分党员干部也都走了，这种情况和过去的灾荒战争年代何其相似！ 这事必须会引起省领导的震怒！ 但是奇怪的是，省领导并没有打来电话！ 因为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敏感！ 蓉城市体育中心都塞满了从文川赶过去的群众，省电视台不敢去报道，但是有不少省外的媒体赶过去了，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传播到全国。 网络以及省外的电视台都一致赞扬那个叫四野大本营的汽车公司，说这就是当代企业家的担当！ 当然，对于被暂停职务的江寒，网络上都给予了高度评价。 对于江寒的高度评价，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对州委的挖苦和嘲讽。 江寒近期的做法，很让人生气，显然是在与州委州政府唱反调，但他偏偏是以慈善的名义，你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动他！ 至于有没有大地震，省里面已经通过电视台进行了公开辟谣，刘利平本来有的一丝担心全都消失了。 刘利平决定先不着急，静看事态发展，江寒既然要自毁前程，那就由着他去吧。 ～～～～～～ 5月10日，剩512还有2天时间。 江寒在蓉城市体育中心和双流体育场之间往返，文川县大部分人都来到了蓉城，留在汶川的已经是极少一部分，基本上都是县四大班子、县直各部门的领导。 在双流体育场，已经来了2万多人，都是从北川、青川县等地赶过来的，因为都是自发前来，缺乏组织，现场有些混乱，于是就往这里多调了一些志愿者。 第800章 改变个体的命运 江寒来到蓉城体育中心，见到了从映秀镇来的学生，在老师们的指挥下，有序下车，列队，到指定区域集合。 “张校长，你可算是来了！”江寒朝一个人打招呼。 “江书记，原来，您在这里呀！” 漩口中学的校长张海清急忙跑过来，后面跟着乡党委书记徐大川。 全县所有乡镇当中，映秀镇的学生是数量最多的，安全起见，党委书记徐大川亲自跟车。 “大川书记，映秀镇的学生都出来了吧？”江寒问道。 “出来了，都出来了，包括学校所有的老师和教职员工都来了。” 此时，江寒又看到了在远处招呼学生的方杰，张米亚，严蓉等老师。 江寒顿时如释重负，这几位老师到了这里，怎么都不能让他们回去！ 他们来到了这里，就远离了危险，就不会死于地震之中。 终于凭着自己的策划和努力，让他们远离了死神，自己已经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改变不了灾难的发生，但可以改变个体的命运，这就是自己到文川县任职的最大价值所在。 对于江寒的指令，映秀镇落实得最为彻底。因为江寒到映秀镇检查和督促工作的时候最多，徐大川和镇长石清林接触江寒多了，对江寒对于即将发生大地震的判断是越来越相信。 县里通知说，所有的学生都要赶到蓉城办理医疗保障，徐大川就马上意识到，这是江书记想出来的办法。 江书记对于映秀小学和漩口中学的师生一直放心不下，要求这两个学校定期组织演练，并多次现场指导。 徐大川知道，映秀镇很多村民全都来到蓉城体育中心了，凡是来了，都没有再返回，很少一部分查出了毛病，正在治疗之中，绝大部分人员都在等待体检结果。好几天了，体检没有出来，群众们也能理解，毕竟人太多了，医院也忙不过来。 当然，等体检结果的人们也不是很着急，毕竟吃住费用全是江书记的好朋友、那个叫金鑫的老板负责。 这里虽然人很多，但是都有带队人员，还有大批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热情服务，总体上保持了很好的秩序。 有了张思浔每天的即时报道，知道这里情况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企业、民间组织或爱心人士纷纷来到这里，向部分贫困群众捐款捐物。 这样一来，蓉城市体育中心成了整个城市关注的焦点。 新成立的川西四野大本营汽车有限公司，连公司办公场所都还没有装修，名气就已经打出来了。 江寒，这个刚到文川不久的县委书记，马上在川西名声大噪。当然，对他的评价是褒贬不一。 对于外界的评价，江寒根本不在意，他也没有心思、没有时间去在意。 河洛省的老领导、老熟人打来电话，江寒都不接，用一条编好的短信发过去。 刘天一也打过来电话，主要是汇报在美股市场出击的情况，美股市场一直在缓慢下跌，所有跟着投资的人都斩获颇丰。 “江哥，章泽宇惨了！他砸进去的钱都蒸发了！他买的股票，嘿嘿，跌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他拖累了整个夏众集团，所有职务都被免掉了，现在听说，人都找不到了。” 刘天一兴奋的汇报并没有让江寒兴奋。 章泽宇，这个名字在江寒的脑海中消失很久了。章泽宇倒霉与否，与马上发生的大地震相比，简直就是沧海之一粟。 “江书记好！”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喊道。 “你好，你好！”江寒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灵气十足的小男孩。 小男孩右手举过头顶，向江寒敬了一个少先队员礼。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郎征。” 江寒想起来了，太巧了，这个小男孩在512大地震时被埋在地下20多个小时之后获救，当解放军接力式的将他抬出废墟时，小小的他举起了右手，向解放军战士敬了个少先队队礼，这一幕也让无数人为之动容，他也因此被叫做敬礼娃娃。 后来，这个敬礼娃娃参加高考，考出了十分优异的成绩从而被北大录取。 想到这里，江寒感到，文川县的任务即将完成，但是还有其他县，比如茂县，比如北川。 北川羌族自治县，在512大地震中瞬间成为一片废墟，1万5千余人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夺去了生命，幸存下来的完整家庭不足一成。 在双流体育场，都是离蓉城比较近的群众，虽然当地也有地震，但与文川、北川相比，破坏小了许多。 也就是说北川的人有可能是消息闭塞，没有注意到在省电视上做的免费诊疗的广告。 时间来不及了，江寒决定和这些县的领导们联系一下，让他们尽早转移和疏散群众。 江寒与县委办主任袁文启要到了北川县的县长经大中的联系方式。 电话的打通了，那边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喂，请问您哪位？” 江寒来到川西，袁文启就给他挑了一个吉祥号码。 吉祥号码有一个好处，就算是生人打来的电话，一般也会按下接听键。 有吉祥号码，最少能证明这个人比较讲究，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经县长好啊，我是文川县新任的县委书记江寒。” “哦，江书记，久闻大名，没想到您会给我打电话，请问有什么指示？” 经大中显得很客气，江寒他没有见过面，但毕竟人家是县委书记，体制内的人，就算不认识，彼此说话也都得客客气气，今后说不定就会在一起共事。 “我哪儿敢指示经县长啊。经县长，我的一个朋友到川西来拓展业务，搞了一个贫困山区群众免费诊疗活动。北川是羌族自治县，我们文川也是羌族人口占比最大的。因此，我朋友想给北川县两万个免费诊疗的名额。只不过，时间只有两天。” 经大中说道：“这个啊，感谢江书记对北川县的支持和厚爱。但是，两天时间赶过去，恐怕来不及，山区里住的比较分散，不好组织。” “经县长，你们县城的人口比较集中，组织两万人，不难吧。” “江书记，真的是感谢了。我看，这些宝贵的名额，还是让给其他县吧。我还有个会议，江书记，有空我到文川县当面道谢，当面请教。” 第801章 都是一场灾难 经大中是江寒最为佩服的党员领导干部。 在512大地震发生的时候，北川县正在县礼堂开青年创业大会，500多人参加，其中就有300名中小学生。 300名中小学生参加青年创业大会，是为了烘托会场气氛，在那个年代是一种见怪不怪的普遍现象。 那时，大地震动，礼堂剧烈摇晃，所有人都知道大地震来了，现场一片混乱。 此时，作为县长的经大中用麦克风最后的扩音，喊出了一句话———“干部留下，让学生娃先撤”！ 300名中小学生涌向仅有的两扇小门，而在场的北川县百名干部，没一个转过身去，没一个挪动脚步。8分钟后，所有学生娃全部撤走，经大忠才带着干部们跑出濒临倒塌的礼堂…… 虽然北川县城成为一片废墟，但是这么大的礼堂、这么多的人，竟然有序撤出，无人伤亡，堪称奇迹。 如果没有经大忠的镇静喊话，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因此，经大忠被评为抗震救灾英模。 生死之间见品格。生死抉择间，经大忠喊出这句话，这是苍穹之下，一种良知在回响。 江寒记得，同样的集会场合，同样的生死关头，1994年的克拉玛依大火，现场回想的却是一句“让领导先走”。 克拉玛依举行迎“两基”评估验收团专场文艺演出活动，全市7所中学、8所小学的学生、教师及有关领导共796人参加。在演出过程中，舞台纱幕被光柱灯烤燃，火势迅速蔓延至剧厅，各种易燃材料燃烧后产生大量有害气体。 就在大火烧着的时候，克拉玛依市教委的一名领导在台前喊：“不要动，让领导们先走！” 现场一片混乱，无人指挥，大家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夺路奔逃，甚至踩着别人只顾自己逃跑。 剧场有一个安全门是开着的，但是烈火、浓烟、毒气以及你踩我挤、东撞西碰，很快地夺去了一个又一个生命。 恶性火灾事故，造成300余人死亡、100余人受伤。其中中小学生死亡288人。 如果船体即将沉没，只有抢到救生衣的人才可能生还，那么孩子是抢不过大人的；如果从火海逃生，只有很少的出口，孩子是抢不过大人的；如果地震发生，几秒钟的疏散时间，孩子也是抢不过大人的……他们稚嫩的身体抵不住凶猛的灾害，也抵不住身强力壮的同类的挤压。 结果呢？我们所有扶老携幼、济弱扶危的说教，都顿然化做无形；我们所有标榜的文明、进步以及人性的高贵等等，统统被我们自己丢到脚下。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在自诩为高等动物的脸上，除了弱肉强食的狰狞之外，还会留下什么？ 把生的希望留给孩子，一句“让孩子先走”，照亮人性的本能与超越本能的分野。 “儿童因身心尚未成熟，在其出生以前和以后均需要特殊的保护和照料，包括法律上的适当保护”———这是84年前《日内瓦儿童权利宣言》中的话。 天摇地动之时，法律的力量不在现场，剩下的只有生存本能，以及心中的良知。 从1994年到2008年，从“让领导先走”到“让学生先走”。只要这句“让学生先走”能成为我们所有幸存者心中的道德律，那么，这14年的岁月即见证了一个民族从灾难中的成长。 经大中能救得了礼堂里的500人，能让300名中小学生幸免于难，但是整个北川县城却死了1.5万人。 如果经大中对大地震有所准备，那么，情况就会大不相同。 但是经大中对于自己的好意只是心领，并没有实际行动。 经大中和其他人一样，根本不相信李有才这种被贴上老上访户和刺头标签的人。 江寒实在是不甘心，给经大中的手机发了一条超长的短信。 ～～～～～～ 5月11日早上八点，剩512还有28.5小时。 江寒召集文川县所有到达蓉城的党员干部开会。 “同志们，首先感谢大家对我工作的支持。你们带着群众从你们的村、乡镇赶过来，陪着群众一起在这里排队、等待，我很感动。” 江寒说这话并非是场面上的漂亮话，而是发自内心的。 他只身一人来到文川县才两个月而已，全县七万余人能够都转移出来，固然有免费诊疗的吸引，但如果没有这些乡镇干部和乡干部的支持，不可能来得这么快，不可能来得这么齐，更不可能一直保持着好的现场秩序。 就是因为几万人在这里一待好多天没有出现混乱，所以蓉城省还有省领导才没有顾得上管。如果发生了混乱，说不定就被清场了。那么，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之东流。 “大家都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什么。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你们将为你们的决定而庆幸，将为你们曾经为百姓所做的一切而自豪！历史终将证明！” “现在，请大家马上回去做一项工作。核实本村、本乡、本单位所属人员的去向，来这里的有多少，留在村里、乡里、单位里的有多少，有没有联系方式。” “告诉留在县里的人员，今天是最后一天，让他们都赶到这里来。那些怎么也不肯走的，一定要有专人看护，并把他们集中到安全的地方，并且随时保持联络畅通。” “今天下午三点之前完成这项工作。” ～～～～～～ 看到脸色时而凝重，时而欣慰的江寒，金鑫充分感受到江寒心中的压力。 江寒说大地震要到了，这对于文川和其他地区来讲，是一场灾难。 如果大地震没有来，对于江寒来说，也是一场灾难。 不管什么情况，都会有一场灾难发生。 金鑫的内心十分矛盾，希望大地震来吗？这似乎太不人道了！但是大地震不来呢？到底是希望来，还是不希望来？金鑫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 所有乡镇和单位都把人员情况统计上来了，各乡镇的老百姓基本上全来了，没有来的都是在外面打工，各乡镇基本留下一半干部在值班。县直部门的班子基本在位，其他干部职工都来到了蓉城。 5月11日夜，派到文川的二十多辆大巴回来了，拉的都是敬老院的老年人。 与此同时，阿坝州军分区司令员夏林带着直属队连夜赶往北川，他们已经向省军区作了报备，他们进行的训练课目是夜间行进中的夜视器材使用、夜间战斗的组织与合同战术演练。 第802章 也许是一场告别 5月12日，凌晨。 昨天下了一夜的小雨停了，天光大开，碧空如洗。 江寒的心情不错，不仅仅是因为文川县的人绝大部分到了蓉城，更是因为他一直担心的紫坪铺水库终于放水了。 昨天下午，江寒跟李有才联系，找到水利厅，陈述紫坪铺水库的极大危险性。 同时，通过张思浔的采访和林小光的镜头，江寒呼吁把紫坪铺水库的水放掉一半，因为一旦水库发生垮塌，蓉城市将遭受没顶之灾。 终于，紫坪铺水库从昨天傍晚六点开始放水，对外宣称是出于沿途灌溉的需要。 李有才昨天带着帐篷，开着他的polo车，到了紫坪铺现场。早上给江寒打来电话说，紫坪铺水库的水位下降了许多，最少放掉了一半。 看来，这次的舆论造得不错，水利厅和有关领导终于感到了压力。 “李组长，你回来吧，到蓉城比较安全。” “不，江书记。昨天晚上，我的仪器，我的经验，我的直觉告诉我，大地震就要来了。我就要在这里，看着它从地下冒出来。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地震发生时的样子。” “你要看，以后从电视上看吧，留在那里，太危险了！” “我现在赶过去，你也去，我们在映秀镇会面。” 江寒挂完电话把袁文启喊了过来：“文启主任，蓉城这里就交给你了。李有才说，根据他的分析，下午两点到三点，大地震就要爆发。你在这里就是我们县职务最高的领导干部，组织好群众。” “江书记，您要去哪里？” “我回文川。虽然县委书记的职务暂停，但我还是县委常委。特殊时刻，我必须回到我的岗位上去。” “江书记，太危险了！” “我如果不回去，留在县里的同志就会有危险！” 江寒知道，县长贺江秋的脾气很倔强，通过打电话，他可能就不按照自己说的来做。 只有他回去，才能压得住，留在县里的干部才会听从指挥，才会脱离危险。 “文启，你有什么事，尽管给金鑫交待。按照我们之前商定的，不要乱，把所有群众组织好，把年轻力壮的分配好，编好队，准备随时接受任务。” “党员领导干部嘛，不能逃避困难，不能躲避危险。关键时候，要有担当。这里，靠你了。” 江寒只带了司机小陈返回文川县。 去映秀镇的路上并没有多少车辆。半个月以来，映秀镇因为要修路，不让外地车辆进入，这一消息连同文川人的恶名已经传开了。 所以，车辆很顺利地进入了映秀镇。 镇长石清林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怎么样，镇上的人都落实去向了吧？”江寒也不和石清林客气，上来就问。 “都落实了，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去了蓉城。外来人员已经走光了。东界脑、沙坪关、桃关三个村共有6个人，都是鳏寡孤独，他们死活都不去蓉城。村干部拿他们也没办法。” “镇上还有多少党员干部在？” “有一半。” “派人到这三个村，不管六个人咋想，只管把他们弄到镇上来，今天中午十二点前，把他们放到漩口中学的操场上。不管你抬也好，绑也好，只要把人弄到这儿来就行。” 石清林马上安排。 江寒看了昨天的数字统计，各个乡都有一些死活不愿意出来的村民，还有一些没人管的傻子也在村里。江寒昨天晚上就挨个给乡镇党委书记或乡长打电话，不管如何，把他们都弄到映秀小学的操场上！ 龙溪乡的书记还在犹豫，江寒的语气冰冷：“总共就10个人。十二点之前看不到人，你这书记就别当了！” “石镇长，物资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在学校里放着，方便面，矿泉水，都是容易存放的东西。几千人吃上半个月都没问题。还有安全帽等等。” 石清林准备这些东西，可以说是冒了极大风险。财政上本来就没多少钱了，但是江寒硬是让他拿出20万元，购买方便面、矿泉水之类。 东西都放存在中学的仓库里。 江寒到仓库看了看，又吩咐把东西搬出来。 此时，江寒给县长贺江秋打去了电话：“贺县长，我在映秀镇，两点钟在映秀镇漩口中学召开全县干部大会，当然是留在县里的干部。” 贺江秋没想到江寒回到了映秀镇：“江书记，全县干部大会？有什么重大议题？” “贺县长，我也不瞒你。全县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映秀小学、漩口中学的操场。全县干部大会，就在漩口中学的操场召开。各乡镇没有走的少数留守村民，今天中午十二点也会被送到映秀小学。” 江寒道：“今天，就今天一天。一天之后，一切你说了算。” 三天之约其实还没有到，贺江秋听江寒如此说就答应了。 贺江秋马上让政府办主任曲圣伟下发通知，在县城的所有单位、所有人员，包括党员干部和普通群众，都到漩口中学集合。 因为绝大部分人都去了蓉城，留在县城的人不多，县汽车公司的车完全够用。 中午十二点，所有乡镇的干部都把不愿意离家的人给弄来了。 石清林在镇上的食堂准备了饭，江寒突然想喝一点酒，但还是忍住了。 打李有才的电话，但李有才怎么都不愿意来镇上，他说他带足了方便面、火腿肠和卤鸡蛋，车后面还放着酒精炉、煮锅等等，他就要坐在紫坪铺水库的大坝上，准备好了相机和录像机。 映秀镇是在山谷之中，只有在水库大坝上才能看到更广阔的风景。 这是一个与他同样倔强的人，江寒没办法了。再加上紫坪铺大坝在512那天受到了损坏，但马上就修复了。在坝上呆着，危险性比在其他地方要小。所以，江寒也就只能由着他了。 中午，江寒在行军床上小休息了一个半小时。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想休息恐怕都休息不好。 中午两点，所有的干部都来到了漩口中学的操场上。 江寒主动朝县长贺江秋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贺县长，感谢，感谢支持！” 县委常委，人大主任，政协主席都来了，普通机关干部，乡镇干部和村长、支书也来了。 江寒从石清林手中接过喇叭说道：“同志们，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512，从谐音来讲，就是：我要爱。这是一个充满爱的日子。大家还记得吗？有一个川西省的歌手，他在1986年创作了一首歌曲，让世界充满爱。” “美景会消失，爱心永远在……” “我希望大家记住今天这个日子。也许过了今天，我会引咎辞职，离开文川县，离开川西省。不管如何，你们对我工作的支持，我会铭记在心。” 一些干部感到，开干部大会，肯定是有重大议题！江寒怎么扯起了这些不沾边的？ 听江寒这么讲，好像是要向大家告别了！ 第803章 大地震，来了! 江寒看了一下时间，14:20分。 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改变，再有8分钟，512大地震就要开始了。 江寒不禁有些伤感，也许自己的任务就此完成了，也许不久他就要离开了。 “同志们，请大家看一看，看看这四周的山。什么叫做一眼千年，什么叫做沧海桑田，也许我们今天会有极为深刻的感受。” 江寒放下了高音喇叭，朝司机小陈一挥手。 小陈从操场边的车上拿下一个包，递给江寒，江寒拿出一个相机，朝远处的盘龙山拍了几张照片，放回相机包。 14:28分。 江寒深吸一口气。 突然，操场毫无征征兆地晃动起来，操场上坐着的干部们全部歪倒在地。 接着一阵沉闷的声音传出来，远处的山也晃动起来。 天摇地动！操场上几百人没有一个能够站住。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漩口中学操场边的六层宿舍楼首先倒塌，砸向地面，腾起一股巨大的烟尘！ 轰隆隆，一栋接着一栋宿舍楼倒下！ 教学楼砸向地面！ 实验楼以极快的速度整体下沉，瞬间只剩下了一个屋顶！ 学校操场边裂开了一个大缝！ “所有人，手拉手，不要掉到操场之外！” 江寒的高音喇叭响起来了！ 一时间，刚刚有些混乱的人群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就近找人手拉手。 江寒的左手被人紧紧握住，是县长贺江秋！ 一声声巨响传过来，镇上的房子四处都在倒塌！ 短短四十秒钟，那些高一点的能看到的建筑统统倒下了，刚刚还是睛空万里，此时却弥漫着灰尘，能见度仅仅只有十几米！ “所有人，不要动，不要慌，拉紧手，操场是安全的！” 江寒的声音又一次让会场的人们镇定下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江寒口中的大地震，来了！ 天啊，如果不是江寒，大家此时还在办公室，还在家里，岂不是被埋在废墟之中？！ 天啊，上级领导，包括省领导、州领导都是错的！ 地震局的那些个专家都是错的！ 这几天在电视台上辟谣的专家是错的！ 全都是错的！ ～～～～～～ 蓉城市体育中心。 大地异常猛烈地晃动，人们瞬间朝一个方向如麦子一般倒下，现场一片惊呼。 所有人爬起来就要跑，但却不知道往哪里跑！ 你撞我，我撞你，挤成一团。 “不要慌，不要慌！我们这里最安全，不要跑，不要乱！”袁文启的声音通过高音喇叭传了出来。 所有的党员、干部此时发挥了作用，在县里的防震演练出显出了效果。 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现场不再慌乱。 反而是体育中心周边都乱了套，尖利的喊叫声，车辆的喇叭声，混作一团。 人们纷纷从写字楼里面冲出来，来到大街上。大街上的车辆都停止了行驶，司机都丢下车辆，跑到空旷地带。 很多人朝体育中心奔过来。 几十秒过后，地震消失了。不一会儿，又传来剧烈的震动，但周边的楼没有倒，有不少人没有站住，撞到了墙上受了点伤。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大地震！ ～～～～～～ 北川县城。 北川县长经大中坐在办公室里，本来要在今天两点多举行的青年创业大会提前了，本来要给会议撑场面的300名中小学生也没有让他们来。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经大中收到了江寒分成了几段的短信。 他不相信江寒所说的话，但是江寒却知道北川县即将要开的会议，江寒作为一个从省外交流来的干部，与自己素未谋面，怎么如此关心自己即将召开的一个会议？ “经县长，军分区司令员来了，带着好几个连呢。” 经大中吃了一惊，北川县发生什么事了？居然惊动了军队？连军分区司令员都来了！ 怎么回事？ 经大中看到楼下，果然来了不少军车，一个大校站在那里，这个就应该是军分区司令员夏林。 经大中赶快到楼下，还没有说话，夏林说道：“经县长，今天有紧急情况，请你命令县人防办，马上拉响防空警报。” 经大中有些摸不清头脑，什么紧急情况，需要拉防空警报？ 有外国的空军来轰炸？开什么玩笑？ 就算是在抗战时期，小日子的战机也极少到飞到这里来。 除非是每年的918这个特殊的日子。 经大中知道夏林，据说夏林与文川县的江寒书记过从甚密，江寒在文川搞全县的防震演练被州里叫停之后，夏林以军分区的名义到文川搞军民联合防震演习。 北川县武装部长带着一个民兵营也赶到了文川县，只不过最后军分区的演练被省军区叫停了，县武装部长这才带队返回北川县。 他没见过夏林，但他知道夏从绝不是假冒的，看看他带的这么多人，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现役军人。 经大中马上给县人防办主任打电话，立马拉响防空警报！ 人防办主任虽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顿时，北川县城响起了尖锐的长鸣声！ 正在午休的人们都惊醒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大部分人都跑出屋里出来查看情况。 夏林昨天晚上到北川，一路上的情形让他更加坚信江寒的判断。因为一路上，他遇到了诸多异常！ 江寒说李有才的判断是，5月12日中午的时候要发生大地震。 文川大部分人员都已经转移到了蓉城，紧邻文川位于文川北面的北川县城，人员密集，如果不加防备，必然死伤惨重。 江寒请求夏林以军队的名义提前介入，提醒北川县领导，必要是可以采取紧急措施，比如说拉响防空警报，最少能让那些正在休息的人们醒过来。 已经两点多了，夏林感到必须要采取行动了！ 全城警报响起了，县委、县政府以及县人大、县政协的领导和工作人员都出来了。 突然，大地震动！所有人都被晃倒在地上。 县委、县政府的三层小楼轰然倒下！ “地震来了！”经大中大声疾呼。 远处，一座小山直接垮掉！ 依山而建的人武部、医院、民政局、地税局、电影院、文化馆刹那间化为废墟！ 第804章 文川之幸 映秀镇漩口中学的操场上，干部们惊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时间如恍若隔世，一切都面目全非！ 房塌了，山垮了，峰移了，河偏了，地陷了！ 天昏地暗，天崩地裂，仅仅只是一瞬间！ 除了操场，其他地方要么隆起，要么开裂，要么被砖头瓦块覆盖。 镇长石清林看着眼前的一切，后怕到了极点。 漩口中学总共有师生1400人！ 如果师生们还在这里，都在教室或宿舍里，岂不是死伤大半？ 整个学校，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个操场！ 而这个操场之所以安全，是江书记刚来文川就让乡里边拨款修建的，江书记亲自检查，要求钢筋必须有一定密度，并焊接在一起，之后再浇混凝土。 整个操场成了铁板一块，成功扛住了这场大地震。 如今，江书记把全部师生都转移到了蓉城，此地成了全县留守党员干部和群众的安全避难所。 江寒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他所考虑的全是人的生命！ 到此时，所有人才完全理解江寒之前的做法。 到此时，所有人才真正相信李有才是真正的专家，而地震局的专家特别是在电视上辟谣的专家，才是没良心的狗屁专家！ 县长贺江秋紧紧握住了江寒的手，这次并不仅仅是要拉住江寒防止发生意外，而是一种无言的感激。 如果不是江寒，一切都不可想象。 现在大家听到的只是房屋的倒塌声，远处山体的滑坡、移位发出的沉闷声响。 如果不是江寒，这里恐怕到处都是痛哭声、喊叫声，这里恐怕不仅仅是残垣断壁，恐怕都是残肢断臂，多少条鲜活的生命就会埋在这些废墟之下！ 此时，他贺江秋和这么多党员领导干部坐在这里，可以躲在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如果没有江寒，所有的干部都得去废墟下救人！ 片刻宁静之后，大地又是一阵晃动！所有人又互相拉紧了手。 这是大震之后的余震，周围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洪水，是洪水来了！ 这是鱼子溪上游的几个水电站来的水！ 地震之下，水电站也未能幸免，电站的大坝垮塌了！ 鱼子溪的水位急速上涨，带着死猪、枯树从前面呼啸而过，声音尖利得能刺疼人的耳膜。 如此坚固的水电站大坝都震垮了，其他的设施在大地震面前更是不堪一晃！ 漩口中学的校舍、教学楼等等都是新建的，质量远远好过老房子，即便如此也碎成了渣。 完全可以想象，县城里的那些老旧房子恐怕没剩下几栋好的，现加上县城缺乏规划，道路和小区乱七八糟，地震一来，绝对乱套。 但是，贺江秋却没有这个担心了，因为人全都出来了！ 贺江秋十分庆幸，为自己庆幸，为文川县庆幸，江寒来到文川县，绝对是文川之幸、百姓之福！ 现在，贺江秋感到接下来能做的事情就简单了，就在这里等。 因为大地震之后，还有余震，三百多名干部都要待在这里，等到大地震逐渐平息。 如果没有江寒，再大的地震也得出去救人！ “江书记，感谢。”贺江秋眼中泛着泪花。 “贺县长，我也要向你说一声：感谢。要不是你，这次不会如此完美。” 江寒也道出了真心话。此时大地震虽然骇人，但江寒根本不怕。第一是文川所有人都是安全的。第二是这个地方是经过精心加固的。 实事求是地讲，贺江秋这个人很执拗，很难把他说服。 但是这种人往往有一些江湖义气，一旦答应过的事，就一诺千金、一做到底。 如果没有贺江秋，江寒想把所有人都转移到蓉城，想把留守的干部群众转移到映秀镇，恐怕很难实现，或者说只能是部分实现。 江寒的职务影响有限，顾及不到更多的县，但他把大地震的震中、受灾最严重的文川县救了，把七万余名老百姓从鬼门关拉回来，其他县陆陆续续出来了两万人到了双流体育场，这部分人也躲过了一劫，江寒已经感到很满意了。 “对了，马上给州领导汇报！” 贺江秋此时才想起来，出现重大灾情、重大事故，必须第一时间向上级报告，不得迟报、误报。 打开手机拨号，却发现，没有信号！ “没有信号了，水电站都垮了，基站肯定也受破坏。”江寒拿出手机，信号连一格都没有。 “是啊。不仅仅是我们这里没信号了，州里恐怕也没信号了。” 贺江秋虽然没有经历过大地震，但他看过唐山大地震，刚才那次大地震以及几次余震让他感到，李有才的判断完全正确，这次地震的强度远高于唐山大地震，恐怕不至他讲的8.0级。 “也不知道州里是什么情况。”贺江秋道。 “放心吧，州里有军分区，有夏林司令员，他们早就做好了抗震救灾的准备。”江寒道：“当然，这主要看刘书记、霍州长相信不相信军分区，相信不相信夏司令员了。” 话说到这里，贺江秋的脸一红。这两个月来，一直在质疑李有才，一直在怀疑江寒。如果不是江寒大度，如果不是江寒那种百折不挠的精神，现在的文川恐怕早就变成了人间地狱！哪里还容得他和几百名干部坐在这里坐看天摇地动？！ “我们要不要派人去州政府报告情况？”惊魂刚定的县委副书记廖志国过来问道。 “没必要派人，”江寒道：“现在不要说通车了，就算是徒步，也是困难多多、危险重重。余震的威力和破坏力一点都不小，山体滑坡，泥石流，落石等等，恐怕连路都认不清了。我们没有伤亡，那就没必要人为增加伤亡！” “再说了，州政府知道情况又能怎样？如果他们不听夏司令员的，恐怕现在已经是乱作一团，哪里顾得上咱们！” 江寒的话让贺江秋更加惭愧。 “就是，江书记说得对，咱们就等。”石清林跑过来说道：“各位领导请放心，按照江书记的指示，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各类物资，方便面，矿泉水，帐篷，手电，安全帽等等。” 江寒道：“先不要急，等过了今天晚上，看看明天的情况。贺县长，我建议对所有的干部进行编队，老、中、青三结合，每15人为一个小组，就在操场上进行抗震救灾演练。” “我们要做好随时支援兄弟县区的准备。只要上级一声令下，我们就能拉得出、顶得上，在抗震救灾中体现我们的文川风采、文川担当和文川力量。” 第805章 末日恍惚 北川县城，灰尘满天，惊呼四起。时不时地有人被砸中，有人在跑出大楼的过程中被埋入地下。 短暂平静过后，文川县长经大中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呼喊：“救人，救人，赶快救人！” 夏林领着直属队朝最近的废墟跑过去，看看有没有被埋的人，只要有呼救，就过去救援。 已经跑到街上的群众也都参与进来，有的人疯一般地冲进去，徒手扒着砖头瓦块，他们的家人没有跑出来，被埋在下面，生死未知。 夏林带着两百多人分头救援，因为有所准备，所以带的工具比较齐全，一下子就成整个县城的主心骨，让人们的心安定了不少。 夏林给经大中分派了任务：“赶快设立疏散中心点，所有人员往空旷处集中。” 夏林让手下给经大中发了六个手持式高音喇叭。 县委、县政府的干部们聚过来，经大中道：“老城十字路口，北川大酒店，夏禹大桥头，设三个疏散中心点，分别由蒲书记、韩部长、刘部长负责。” 三个各带几名干部赶到预定地点，大声喊话，让大家不要怕、不要慌、不要乱跑，通知单位、家人和周围群众到这里集中。 一听到政府设立了集中点，群众们都纷纷就近聚过来。 天灾面前，大家聚到一起，才感觉有安全感。 经大中看着夏林安排得有条不紊，这才想起了文川县的县委书记江寒。此时的他后悔不迭，如果当时听了江寒的话，该有多好！ 来不及后悔，因为救出来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但好多都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经大中感到十分自责，本来，他们是能活的！ 但此时，天地又晃动起来！ 山体滑坡开始了，房屋在余震中不断的倒塌，天昏地暗，县城依然危机四伏。 疏散集中点的人们还是没有安全感，担心发生更大的地震，恐惧在蔓延，又慢慢乱了起来。有的往河滩跑，有的往山上爬，有的喊：“向唐家山方向跑！” 有的喊：“向东北方向跑！” 有的喊“向任家坪方向跑”，还有人喊“几条路都去不得”，局面眼看就要失控。 此时的夏林正在组织部队救援，经大中此时惶惶无计，竟不知道往哪里去，顾眼前的活人，还是继续救人？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 情况万分危急，到底往哪里去？这是关系到近万条人命的生死抉择。 唐家山方向是大峡谷，肯定在滑坡。东北边有湔江河，可能形成堰塞湖，阻断撤离通道。更危险的是，如果前后都同时被阻断，那就是死路一条。东南绵阳方向任家坪肯定也在塌方滑坡。 夏林走过来道：“经县长，组织群众往绵阳方向撤，往任家坪去！江寒说，任家坪肯定有危险，但地势较高，没有大的河流，容易获得外面的救援。” 经大中的脑子清醒了，现在只有往任家坪撤了！ 没想到江寒对于北川县如此了解！了解得比自己这个北川县长还要多！ 来不及多想了，经大中马上分派任务，组织群众撤离。 通过高音喇叭和群众传话，慌乱的人群镇定了，包括已经逃往其他方向的群众，也都返回朝任家坪方向转移。 同时，经大中让青壮年留下来救人，其他人先转移。 其他人转移了，经大中带着干部和青壮年群众，跟着军分区的部队一起在县城展开了救援。 经大中带着干部群众用双手刨，用绳索吊，靠人背、抬、扶，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救一个是一个。天黑前，从废墟表层救出来1000多人。 天黑了，夏林带着部队要走了。 “经县长，转移群众都靠你们了。我们作为军人，必须到最危险、最困难的地方去。现在最需要外援的，是松潘县。那么，再见吧。” “感谢夏司令员，感谢人民军队，感谢，感谢江书记。”经大中在感谢的最后加上了江寒。 ～～～～～～ 蓉城市体育中心，虽然是震感仍然十分明显，但一切又都归于正常。 主要原因是这里有各级干部在组织，住在这里的七万余人大多数都参加过防震演练，所以并不慌乱。 与文川群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街上的蓉城市民却显得惊慌失措，一个个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乱跑。 前面医院的人蜂拥而出，抬着病床，推着病人出来了，公园里，草地上，到处都是无助的人群，大家不知道是哪里发生了地震。 空中出现了几架直升机在盘旋，螺旋桨把空气搅得异常紧张，让人们顿时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恍惚。 平静下来的张思浔赶快喊林小光，让他抓紧拍摄。 张思浔马上给家人打电话，但是信号极不正常，时断时续，得知家人也都跑到大街上，除了父亲的额头碰了一个血包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受伤。 他怎么样了？ 张思浔马上给江寒打电话，但是打不通。 不仅是张思浔打不通，袁文启等人也打不通。 在蓉城体育中心的干部们都联系留在县里的干部，没有一个能够接通。 蓉城市的信号虽然弱，但还有。而文川县是一点信号都没有，这充分说明，文川县已经发生了大地震！ 此时，所有人都相信江寒的判断是对的，文川县一定是这次大地震的震中地带！ 群众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干部们都明白了！ 这次大地震，文川人都提前转移了，转移到了相对安全的蓉城！ 然而，留在文川的还有三百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党员领导干部，因为不管发生什么，党员领导干部不能先于群众撤离。 江寒明明作出了文川大地震的判断，他却毅然决然地回去，与留守的党员干部和群众在一起！ 这就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江寒嘴里没说，但他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领导，什么叫担当，什么叫义无反顾！ “袁主任，江书记打通没有？”张思浔找到了袁文启，她甚至有点后悔，今天上午没有跟着江寒一起返回文川县。 “没有。所有留在县里的干部、群众，全都联系不上。”袁文启无奈中透着担忧。 第806章 向死而生 川西省政府，一向脾气温和的黄省长罕见地大吼，浑身颤抖着，几乎是在咆哮。 “不是说不会地震吗？地震局的，龟儿子，该死！” “9.0级！怎么测的？谁测的？权威不？震中在文川，确定吗？” 办公室的三个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黄省长说道：“地震局长呢，怎么不过来？” “地震局杨局长带着人刚刚出发，去都江堰了。”省政府秘书长杨志杰汇报道：“都江堰市政府值班室报告，他们那里地震严重，道路大部损毁。” “阿坝州，文川县都联系不上吗？”黄省长问道。 “一直联系，但一直联系不上，没有任何信号。都江堰还有信号，但也是时断时续。”杨志杰道：“黄省长，书记正往指挥部去，省军区政委、司令员都已经到了。” 在地震发生半小时之后，省委书记决定成立抗震救灾指挥部，是原来地质灾害指挥部的升级版，除了原有的成员单位，又加上了省军区、省武警消防总队、空降兵某部、军医大等驻地军级以上单位。 黄省长刚进指挥部，省委刘书记就到了。 “同志们，刚才中央领导同志打来电话，说刚刚发生的大地震，震级在9.0！这个震级，是历史罕见，世界罕见！” “震中就在文川县！” 省委刘书记面色凝重，用十分简洁的语言通报了情况。 通过国家部门的地面监测和卫星遥感影像，已经基本确定这次的震级是9.0,破坏程度之大难以想象，震中就在文川县！ 两小时之后，中央领导还有这军委领导将乘机抵达双流机场，指导全省的抗震救灾工作。 “黄省长，一个小时后你出发去双流机场。政法委负责沿路的通行。” “中央领导要求我们，必须迅速组织抢险队伍到达现场，展开救援！” “现在，我宣布，全省进入战时状态！一切工作都要为救灾让路！抗震救灾指挥部，是全省最高指挥机关！” “各大常委分包受灾县（区），我负责文川县。” “都说一说下一步如何展开救援。” 省政法委书记说道：“现在不知道各地情况究竟怎样。现在必须要派人，尽快赶到灾区，尤其是赶到震中。这个时候，必须要让老百姓第一时间看到救援人员，看到党员干部，让大家看到希望，增强信心。” “我同意陈书记的意见，必须派一个先遣队，到达受灾最严重的地区！最好是在中央领导抵达之前。有了先遣队进入，我们就能及时掌握情况，否则，我们就是两眼黑，一切都是抓瞎。” “道路损坏严重，就算派去了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刘书记转向空降兵某部少将齐忠说道：“齐司令员，关键时候，还得靠人民子弟兵。当前，陆上不行，只有空中！先遣队能不能在中央领导到达之前到位，全靠你们了。” 齐忠道：“空降兵部队已接中央军委命令，必须无条件听从、服从省委调遣，我们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齐忠转头对一名大校说道：“任务：组织空降小分队，担任抗震救灾先遣队，摸清情况、就地救援。目标：汶川映秀镇。要求：带齐装备，物资，队长配备卫星电话。” “司令员，汶川县目前的气象条件不适合降落。汶川地质条件复杂，地形全是高山、悬崖与河流，这是空降兵的死亡地带，平时的训练我们已经牺牲了三人。现在，稍有不慎，有去无回！”大校大声说出了实情。 “军人就意味着牺牲！”齐忠大声道：“执行命令。” “是！” ～～～～～～ 一个小时后，黄省长在机场接到了国务院领导。 国务院领导在飞机上就已经做了安排，换乘空军某部的直升机飞抵灾区上空，川西省委书记留守指挥部，省长陪同空中巡察。 “赶往灾区的部队，有没有什么消息？” “所有驻军单位都组织了先遣队，向灾区进发。目前，最有可能到达的是空降小分队。但目前的气象条件不好，降落的危险性很大，小分队还在空中盘旋，正在选择降落地点。” 五架直升机载着国务院领导和省领导，从蓉城出发，向文川飞去。 因为文川、茂县、北川等地区的山体海拔大多数都在4500米以上，有的山体都在5500米以上，直升机飞行的过程中，最低高度只能在6000到6500米之间。 从直升机往下看，一是高度太高，二是山间云雾蒙蒙，只能看到大概。 大片大片的山由过去几乎清一色的绿色，变成了白色、灰色、或土色，就像一个头发茂密的人一夜之间斑秃，这些都是山体坍塌、山峰移位、山体滑坡导致的结果。 所有的村镇和村庄，连房子都看不到了。有多少人正埋在下面！有的已经死去，有的正在等待救援。 此情此景，让直升机上的人全都哽咽！ “通知空降小分队，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基础，降落！”总理大声喊道：“所有部队，全速前进！第一个到达灾区的部队，一等功！” ～～～～～～ 空降小分队的队长李振波，驾着飞机在灾区上空盘旋，寻找合适的空降坐标。 通过空中观察，他们看到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但此时地不能降落。 此时是5000米的高空，从这样的高度跳下去，空降兵一出飞机就要面临缺氧的情况。空降场的上空处于一片强风地带，此处强风带有数千里，显然无法躲避。 这就意味着，空降兵跳出机舱之后，可能被强风吹到10公里以外的地方。 平常的训练中，空降兵手中都有当地的气象条件，有地面指挥和地面标识，而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 首长已经下令，必须马上空降，成为第一支到达灾区的部队！ “李振波，你个胆小鬼！要是让陆军先到达灾区，你、我丢人不要紧，你这是给整个空兵丢脸！” “是，坚决完成任务！” “刘文辉、李玉山、王磊、赵海东、刘志保、雷志胜、殷远、赵四方、王君伟、任涛、于亚宾、郭龙帅、李亚军、向海波！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下面是映秀镇，让我们在映秀镇胜利会师！” “记住，都给老子活着，谁他妈要是死了，老子弄死谁！”李振波喊道：“跳！” 第807章 文川不需救援 汶川县映秀镇漩口中学，刚刚还是灰蒙蒙的天，此时变得透亮起来，一切都是因为下起了雨。 雨并不大，但足以把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冲下来，让尘归尘，土归土。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几乎所有的房子都倒了。 虽然余震不断，但已经是倒无可倒。 大地震过去了两个多小时，鱼子溪的洪水也变小了。映秀小学和漩口中学的地势比较高，即使如此，洪水也差不多与操场快齐平了。 操场上300人都是安心的，因为没有人失去生命，他们的亲人、朋友以及所属的干部职工、群众都提前转移到了蓉城。 人们震惊于这场大地震的破坏力，此时才真正的理解江寒此前的话，一眼千年，沧海桑田也只是一瞬。 余震渐小，雨开始下了。 政府办主任曲圣伟建议说，必须派出几个小分队，一队前往州府，一队前往都江堰和蓉城，尽快让上级知道这里的灾情。 江寒当即否决：“我们现在的情况，没必要去报告。今天晚上之前乱动，那就与送死无异。我们县的抗震救灾以及受灾情况，省里恐怕早就知道了。” 贺江秋道：“是啊，我们七万多人都在蓉城体育中心，省领导应该知道。现在，恐怕省领导把救援的重点放在了其他县。” 大家都恍然大悟，省领导到体育中心一问就知道了，县委办主任袁文启在那里，他知道江书记的一切安排。 贺江秋提起了七万多人，所有的干部们马上回过神来了，天啊，这么大的一场地震，全县到目前为止，零伤亡！ 这简直是人类发展史的奇迹！ 而创造这一奇迹的，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县委书记江寒！ 自己何其有幸，亲身经历并见证了这个奇迹！ “看，飞机！” 大家都抬头望天，果然，有几架飞机穿云而来。 刚才飞机的轰鸣声被地震的声音给掩盖了，大家都没有在意。 这应该是省里边派来的飞机来震区查看受灾情况。 “看，看，跳伞！”有人惊呼着站起来了。 江寒有些纳闷，怎么回事？地面上震得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这么跳下来，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么看来，省里边根本不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而是派来了空降兵！ 糊涂啊，蓉城市体育中心聚集了7万多名文川的群众，还有党员干部，就不知道去问一问吗？ 一问就应该知道留在文川的干部群众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那么，他们就不应该冒险让空降兵降落，要降落也是要到北川、茂县、青川和安县等地。 猛然间，江寒想起来了，天空中正在降落的，就是那15名英雄的空降兵！ “贺县长，把干部分成10人一组，对着空降兵坠落的地方，随时搞好救援！” 贺江秋立马组织起来，把300名干部分成近30个小组，准备接应从空中降下来的勇士。 “让出操场，让他们看见，就往这里降。” 贺江秋带着一组冲到鱼子溪与岷江的交汇处，一旦有空降兵落到江里，就马上救援。 ～～～～～～ 在李振波发出指令的时候，所有的空降兵知道，此一跳，就是凶多吉少。 刚刚跳下，大家发现，下面的浓雾露出了一个缝隙，从缝隙中他们看到了那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 但是，风太大了，方向非常难以控制！ 王君伟，十五名空降兵之一，在下坠的过程中，主降落伞出发了问题，怎么都拉不开！ 时间紧迫，王君伟果断抛弃主伞，打开了备用伞，因为高度不够，王君伟来不及调整方向掉了下来，挂在一棵树上。 王君伟想挣脱降落伞，但却又不敢用力。一旦用力，从树上掉下来就麻烦了，因为这棵树本身有点歪，再加上地震，几乎就是横在了岷江上。 身上有降落伞，各种束缚，一旦掉进岷江，想浮都浮不起来。 王君伟绝望地发现，这棵树的根部在慢慢松动！正是由于他身体的重量，改变了树的平衡！ 树正在向岷江的方向倾斜！ 真他娘的！人没有救一个，自己反而要葬身岷江，死得不明不白！ “看，看，在那边，在那边！” 王君伟突然发现有十几个人跑了过来，看着不是普通的老百姓，穿戴还很整齐。 在十几个人的帮助之下，王君伟被救了下来。 准确降落在漩口中学操场的只有队长李振波和队员赵四方、于亚宾。 几个人在降的过程中发现操场上有不少人，心中一阵悲凉，这么大的一个镇子，竟然只剩下了这么一点人！其他人恐怕都长眠于地下了。 正准备脱下降落伞以及其他装具，发现操场边的人已经冲了过来，一边帮他们解开束缚，一边说着感谢的话。 “地震情况怎么样，伤亡情况如何？”李振波问道。 “我们县没事，没有伤亡。”一人道。 李振波心想，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 当然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立马吩咐：“四方，亚宾，快寻找其他队员！” 没多大一会儿，其他队员全部来到操场。 其中，任涛在着陆时发现两块石头，没有来得及躲避，翻滚了一圈，头还是撞到了石头上，晕了过去，不过马上被赶过来的一个小队给救醒了，问题并不严重。 队员向海波落到树林里，脸被刮烂了，血流满面，但没有生命危险，包扎一下就好了。 李振波这才放了心，立马整队：“同志们，今天我们经受住了考验，接下来就是更大的考验，与当地群众一道展开救援。刘文辉你是联络组长，带领雷志胜，负责了解情况向上级报告！其他13人——” “同志，”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李振波的声音：“我们文川现在不需要救援，需要救援的是其他县区。” 不需要救援？李振波有点蒙，看看这一片片房屋都成了废墟，山体垮塌盖住了半个学校，难道说活人都被救出来了，剩下的全都死了？ “同志，请转告你的首长，文川一切安好，文川无需救援。”一个30岁左右的年轻人越众而出，朗声说道。 第808章 救苦救难 “您是？”李振波摸不清此人到底是什么人。 “同志，我是文川县委书记，江寒。这位是……” 江寒把在场的县委常委给李振波介绍了一遍。 李振波还是有些懵圈，县长贺江秋给他解释说，早在两个月前，全县都已经开始了防震演练。十天前，全县就开始有序向外转移和疏散群众。 目前，全县人员分成两块，七万人在蓉城市体育中心，剩下的300人全集中在映秀镇。 李振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又不得不信。 因为这些人显然都穿戴整齐，没有人受伤，没有人慌乱，更没有人悲伤！ 这是个极为重要、极其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位于震中、受灾最严重的县，竟然没有人员伤亡！ 报告，马上向上级报告！ ～～～～～～ 省抗震救灾指挥部，省委刘书记听着汇报，面色凝重。 除了都江堰市，其他震区都没有消息传来，道路被损毁，电力和通信都中断了，根本联系不上。 国务院领导、空军领导和黄省长正在灾区上空视察，一个空军小分队奉命降落文川。 经过紧急商定，中央级媒体面向全世界播报川西发生大地震的消息。 央台把这次大地震称为文川大地震，震级为9.0。 看着电视屏幕上卫星拍下的图片，山川满目疮痍，刘书记心如刀绞。 此时，他想到了那个老上访户李有才！李有才之所以频繁上访，是因为他判断紫坪铺水库一带将有大地震，震级超过唐山大地震！ 但是省地震局从上到下都否认李有才的说法，并写了专门报告和情况说明！ 如今，一切都被李有才说中了！ 地震局，他娘的一群废物！ 对了，文川县的那个县委书记！江寒！他不是一直在搞防震演练吗？他不是跟一个企业合作，搞什么免费诊疗吗？ 文川县是震中！ “陈书记，市体育中心不是有不少文川人吗？到底有多少？” “可能有两、三万人吧。我核实一下。”省政法委书记陈开明心中不安，对于文川县与那个老板搞得免费诊疗活动，他当然清楚。 省委宣传部把文川县组织防震演练、向外转移群众的事情报给了省长和书记，两个人都震怒了。各级地震部门都做了定论，省政府也作出了结论，而文川县还在瞎折腾！ 而文川县的这个书记被暂停职务了，还组织一个免费诊疗的活动。 作为政法的主管部门，陈开明却不能把这个活动给取缔了，因为涉及面太广了，而且是慈善性质。 因此，陈开明交待有关部门，注意事态发展，不要横加干预，必要时帮助维持秩序，不要闹出大乱子即可。 现在才明白，文川县那个叫江寒的县委书记，他才是正确的！ 不一会儿，情况了解清楚。 “刘书记，来到体育中心的文川群众有7.15万人。留在县里的主要是县委四大班子领导、常委以及各局委、各乡镇的一把手，连同少部分群众，大约有300多人。” 留在县里的竟然只有300余人！ 指挥部里的所有人全都惊了！ 怎么可能？文川县是不是在谎报？ “在蓉城体育中心，一直是两名常委，一个是县委书记江寒，一个是县委办主任袁文启。就在今天上午，江寒带着司机返回文川县，主要是害怕留在县里的300多人发生意外。” “我认为这个情况是准确无误的，而且我可以作出一个大胆的判断，文川县在这次大地震中，没有人员伤亡！” 指挥部里的人都相信陈开明的判断，从各方面的情况来判断，文川县早就做好了防震救灾的准备！ 县里留有300人，江寒今天上午回去了，肯定已经找好了避难地点，采取了万全措施。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留守的300人，大部分是党员领导干部，他们的组织纪律性更强！ ～～～～～～ 蓉城市体育中心，一个超大的屏幕正在播放着电视节目。 突然，电视画面变成了黑白色。 所有人都看向电视，这是什么情况？ 此时出现一位播音员，极其严肃而沉痛地播报：“5月12日14:28，川西省西部发生9.0级的大地震，震中在文川县。地震造成了水库垮塌，山体滑坡、通信和电力中断，救援部队正在赶往灾区……” 电视上出现了卫星拍下来的照片。 “看，这是盘龙山！” “这，这不是三江乡吗？” 人们纷纷认出了画面上的地点，但是这些地点却成了废墟！ 画面上显示的破坏程度，远远超出大家的想象！ 没有人哭泣，只有震惊，震惊之余就是庆幸！ 如果不是这次免费诊疗活动，自己以及家人恐怕都死了！ 如果不是江书记，七万多人啊，怎么可能都活生生地在这里看电视？ 江寒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的，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江书记，您是我的再生父母！”一个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江书记，我不是人，我之前还怀疑你！”一名乡干部边说边哭。 受此影响，越来越多的人朝大屏幕跪下了。 “江书记！” “江书记！” “江书记，你要好好的！” 大家都跪在地上，表达着对江寒的感激之情，同时也在祈祷着回到县里的江寒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一定要活着。 场面十分震憾！ 张思浔推了一把林小光：“快拍下来！” ～～～～～～ “首长！李振波向您报告！小分队十五人安全降落预定地点——文川县映秀镇！” “很好！现场情况如何？” “报告首长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文川县目前无一伤亡！” “什么，你再说一遍！” “报告首长，文川县目前无一伤亡。在5月11日前，文川县已将7万余名群众转移到蓉城市安置。留下的302人安然无恙，和我们小分队在一起。” “让文川县的领导说话。” 李振波把卫星电话递给了江寒。 “首长好，我是文川县委书记江寒，感谢首长对文川的关心。文川县所有人员均在安全地带，没有伤亡，请首长放心。” 第809章 不幸中的万幸 住在京城的沈芸看到了电视上关于大地震的报道，吓了一跳！竟然有9.0级！ 文川大地震，震中就是文川！天呐，江寒就在那里！ 沈芸马上给江寒打电话，但是怎么也打不通！ 父母和弟弟都打电话过来询问，沈芸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 打不通电话了，9.0级！ 前几天说是还在蓉城市，现在却打不通了，他肯定回到了文川县！因为，他从来都没有退缩过，从来都没有当过逃兵！ 沈芸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买机票，去蓉城！去文川！ 正在此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川西的号码。 沈芸立马按了接听键。 “喂，您是江书记的爱人吧？”一个声音说道。 “是的，我是。他，怎么，怎么样了？”沈芸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您好，我是文川县委办主任袁文启。江书记很好，与所有的文川人民一样，都很安全。只是现在的信号不好，江书记让我给你说一声，不要担心。” 哇，沈芸听到这里，忍不住哭了，所有的担心一瞬间烟消云散。 ～～～～～～ 电视、网络全部都是关于文川大地震的消息！ 各大电视台、网站都变成了黑白色。 马上，电视台、门户网站都接到上级通知，停止一切娱乐活动的报道，在最醒目的地方放置悼词或者祈愿。 “沉痛悼念文川特大地震中死难的同胞！” “天佑中华，天佑川西，天佑文川！” “行动起来，支持文川！” “文川地震，举世同悲。” “万众一心，共渡难关！众志成城，祝福文川！” “文川不要哭泣！坚强地站起来！” 一时间，全国各地的志愿者组织纷纷前往川西，各机关单位、企业和组织纷纷组织捐款活动，港澳台和海外华人社区的明星纷纷筹办义演，为抗震救灾献上一份力。 同时，全世界，全国的目光都聚向川西、看向文川。 此时，张思浔的搜狐博客，流量突然暴涨！ 除了电视台和各大门户网站，张思浔的博客成了最重要的信息来源！因为张思浔所报道的都是关于文川县的，关于文川县委书记江寒平时工作的点点滴滴！ 她反映的都是江寒如何做好文川县的防震工作！ 从这里，全国的网友了解到有这么一个县委书记坚信本地马上要发生大地震，并为此做着各种准备，并且不顾外界的种种质疑，被上级暂停了职务，他还没有善罢甘休，竟然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免费诊疗活动，吸引山区的群众到蓉城来！ 这就是变相地转移和疏散群众！ 现在看，江寒的判断完全正确，江寒所做的一切救了千千万万老百姓的性命！ 此时，大家看到张思浔博客里的最后一条消息：5月12日上午10点，文川县委书记江寒放心不下留守在文川的300余名干部、群众，返回了文川县城。 什么？江寒返回了文川县？ 网友又炸了锅！ 这条消息下面，留言和评论汹涌而来！ “江寒书记，千万保重！” “江寒书记，为你祈祷！好人一生平安！” “江寒挺住，文川挺住，中国加油！” “江寒牺牲，天理难容！” “江寒，党员领导干部的楷模！党和国家的脊梁！” “文川大地震的最大功臣！愿江寒平安归来！” “江寒，文川人民的福星！” “向遇难同胞致哀，向江寒书记致谢！” 一时间，江寒的名字从网络上如病毒一般的速度传播开来，并频频出现在电视台等各大主流媒体上。 此时，张思浔的博客更新了一条消息：空军勇士降落文川，留守人员全部平安！ 消息的内容更加详尽，原来江寒返回到文川之后，就马上组织所有人员到映秀镇的两个学校操场集中。两个学校的操场都是此时进行过专门加固。 留守群众不愿意离开家，江寒书记指示，各乡镇领导负责，捆也要把群众给捆过来！ 张思浔还录了一段视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文川七万余人在蓉城体育中心，302名人员留守在文川。文川大地震很不幸，而文川无一人伤亡则是不幸中的万幸！文川有了江书记，是万幸！” 张思浔在视频当中还向大家道歉，当他知道江寒悄悄返回文川之后就要跟过去，但是县委办主任袁文启坚决拦住了他，因为江寒书记有交待，凡是在体育中心的人，都不能返回文川县，因此她没有完成跟拍任务。 这条消息立马被网友们疯狂转发，评论一个接一个，让人眼花缭乱。 网民都在为文川县的奇迹而庆幸，而欢呼！仿佛文川大地震的抗震救灾工作取得了重大胜利！ 因为其他县区的受灾情况不明，所有人员都处于失联状态，暂时没有消息传出，大多数网友们太过乐观了，把之前悲伤的气氛冲淡了很多。 然而，省指挥部的所有人都清楚，问题非常严重！ 文川作为震中，创造了一个人间奇迹，怎么夸都不为过。 但是文川只是这次地震中最严重的一部分，其他的很多县，最少有30来个县都是山移位、河变道，房屋等建筑基本毁损殆尽，伤亡数字一定惊人！ 文川县的所有人全部平安，消息已经得到了空降小分队和蓉城体育中心负责干部的确认！ 国务院领导和空军领导返回了省指挥部，对着墙上的地图，紧张部署全省的抗震救灾工作。 “听到震中文川县无一伤亡的消息，我很欣慰！我向文川县委的同志表示深深的敬意！” 总理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脸上发烧。 文川县的江寒，两个月来所做的一切，受到了各方质疑！省领导都发了火，州里把他的职务暂停了！ 这怎么跟中央领导解释？怎么对公众解释？ 现在恢复江寒的职务？连电话都打不通！ 空降小分队共15人，他们有卫星电话，但是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映秀镇，冒着生命危险，徒步向茂县进发！ 阿坝州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更不要说打通电话了。 第810章 与死神赛跑 在看到空中伞花的时候，江寒是有一些恍惚的。 最后15名勇士集齐的时候，江寒感到这个世界似乎有了一点点改变。 其中就包括这15名勇士，因为本来他们是空降到了与文川县相邻的茂县。 受灾最严重的除了文川之外，就是北川、茂县、青川。 5月11日，江寒与阿坝军分区司令员夏林就商量好了，派出部队赶往北川县城。 只要夏林带着部队运动到位，在指定的时间内拉响全城警报，就能够减少大部分损失。 房屋损毁，非人力可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的生命是最重要的，只要能从建筑物中跑出来，生存下来的希望就增加了一大半。 现在，江寒最为担心的就是茂县。 这个离文川县最近的县，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自己在网上的提醒，江寒对此并不乐观，那里的情况恐怕惨不忍睹。 现场302人，大都是党员领导干部，且大多数经过了防震演练，具有一定的救灾救援的常识，不能总是待在这里。 江寒与贺江秋已经商量好了，就在映秀镇熬过今晚上，明天一大早就组织党员干部奔赴茂县，参加救援。 贺江秋同意江寒的意见，茂县离文川最近，受破坏也最严重，作为邻县，对其实施救援，理所应当。 茂县离文川只有38公里，平时开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但现在的情况十分复杂，路被毁坏，将十分难走。如果现在就出发，晚上就有很大可能在路上过夜。 路上余震不断，晚上在山间行进，危险太大了。 最稳妥的就是明天一大早起来，赶到茂县的时候还是白天，大家遇到的各种危险就会降低很多。 仓库里除了有方便面、矿泉水等物资，映秀镇还准备了野外背包、简易帐篷等物资，此时显得如此的珍贵！ 经过商议，年龄在45岁以上的党员干部和普通群众留在这里，其他人员组成文川县抗震救灾突击队，奔赴茂县救援！ 45岁以下的人员共有180余人，有不少超龄的党员领导干部坚决要求加入，于是又吸收了十几个积极分子，共200人。 江寒和贺江秋各带一队，留下来的103人由县委副书记廖志国负责。 廖志国不太高兴，因为他感到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都是不管用的废人。 江寒站起来道：“同志们，天灾人祸面前，大家一定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现在，我以文川县人武部第一书记的名义下达指令、分配任务。” 这时，正要准备离开此地、奔赴茂县救援的15名空军勇士愣了一下，江寒不是县委书记吗？怎么以人武部第一书记的名义下达指令？ 从职务影响上讲，人武部第一书记怎么比得上县委书记？ 现场的干部群众这才想起来，江寒被上级暂停了县委书记的职务，县委书记的职务停了，但他作为县人武部第一书记的身份还在。 此时，干部群众立马在心里为江寒鸣起了不平！ 上级领导怎么这么糊涂？ 州委书记、州长、州委组织部长对江书记轮番进行批评教育！ 江寒，一个有如此远见的人，一个有着惊人预判力的人，竟然被上级多次打压！ 此时，江寒哪怕不是人武部第一书记，哪怕现在他被撸掉了所有官职、只是一介平民，所有的干部群众绝对都会拥护他、追随他！ “同志们，革命工作无高下之分，留在此地的同志，任务会更加艰巨。” “我们都知道，从蓉城、都江堰市到茂县、到北川、到州府和其他地方，我们这里是必经之路！” “也就是说，省里要对地震灾区进行救援，必然要经过这里！” “我们文川县是这次大地震的救灾物资运输通道、人员进出通道。我相信，省救灾指挥部一定正在部署，打通这条生命救援的通道。” “我们留下来的人员，在做好自身防护的同时，要清理出应急道路，为大部队进入创造条件、节省时间！” “救援的大部队进去得越早，其他各县区群众的生命安全就越有保障！” “不管前方后方，不管文川北川，我们都必须众志成城，团结一心，与时间抢跑，与死神赛跑！” “留在这里的，你们就是工程队，是生命通道的开拓者、守护者！你们马上分好组，定好责任人，到镇上搜集工具，准备清理路障。” “去茂县的救援突击队，准备好物资后就地休息，明天一早准备出发！” 江寒命令一下，干部群众马上行动起来。 此时，李振波等15名勇士都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前来与江寒、贺江秋告别。 “李队长，现在去茂县太危险了。最好是明天早上出发。”江寒建议道。 “江书记，你们有你们的考虑，我们有我们的使命！”李振波说道：“我们是军人，我们理应是先锋队，值此大灾，灾情就是命令！军人不能立整，不能稍息，只能前进。” 贺江秋说道：“现在下着雨，路上太危险，余震太多，李队长，我感觉还是不要作无谓的牺牲。” 李振波朝江寒敬了一个军礼之后，转身道：“目标：茂县。一路纵队，前进！”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15人出发了，不一会儿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江寒没有吭声，其他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都不敢提出任何建议。 江寒说道：“老贺，让突击队准备好背包，装好食品。我们该出发了，跟着李振波。” 江寒已经改变了对贺江秋的称呼，不再喊他贺县长了，老贺一词，立马拉近了贺江秋与他的距离。 经过两个月的磨合，特别是地震发生之后，两人之前的种种芥蒂已经不存在了。 “江书记，我们刚才为什么不跟上？” “一，我们的突击队还没有准备好物资，李振波就带人走了。二，他们理应是先锋队，这是军人的荣耀！” 贺江秋马上组织编队，其中有十几名青壮年经常在文川和茂县之间跑，对于沿路上沟沟岔岔的地形很熟悉，虽然有大地震让世界分崩离析，但他们在前面总比其他人要好。 李振波的人数太少，到达茂县的时间一定会拉长。有了自己这200人的参与，遇到路障时，人多力量大，清理得也快一些。 天黑了，江寒和贺江秋带着200人赶上了李振波等人。 李振波没想到江寒这么快就赶上来了，不禁有些感动。 “李队长，能不能与首长联系上？”江寒说道。 第811章 缩短救援的距离和时间 蓉城。夜幕降临，小雨落下。 此时离地震发生已经六个小时，此时才传来近距离拍摄的地震画面。 这是离蓉城市最近的都江堰发过来的。 “这里是都江堰聚源中学，教学楼已经完全垮塌。全校师生1800人左右，震垮的教学楼有初二、初三两个年级18个班，至19时56分，事故现场死亡人数增至50余人。” “救援工作仍在继续，市医院派来医疗组随时待命。” 现场一片混乱，人们来来往往地穿梭。 画面转向了青城山，青城山发生了余震，石块从山上滑落。 画面转向了一处临时医疗点，大量人员受伤躺在地上等待，有人惨呼，有人痛哭，还有一家人抱着两个孩子的尸体嚎啕不止。 “目前，已经成立了来自武警、消防和医疗卫生方面的救灾队伍，准备进入灾区。同时，大量的群众已经自发组织起来，与干部们一道清理进入灾区的道路。” 人们都来到了大街上，打探着各种消息，有家人或朋友在灾区的，都联系多次未果。 据电视和网络的消息，都江堰是这次地震中受灾最轻的，毕竟他们是最早恢复供电和通信的，而其他地区的通信仍处于中断状态。 受灾最轻的地区都是如此惨状，那么茂县、北川、青川怎么样了？简直是不可想象。 文川人民没有伤亡的喜悦过去了，人们都感到了莫名的沉痛，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口，让人透不过气来。 街面上的路灯又晃动起来，余震又来了！躲在街边屋檐下的人们惊慌地跑出来。 街上的人们大多数没有伞，只能被雨淋着。 突然，大街上停电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由于线路年久失修，在余震中受到了破坏。 街道黑乎乎的，冷风习习，人影绰绰。四下静寂无声，星星点点的雨花飘落。 站在林小光的镜头前，张思浔捋了一下额头被打湿的头发：“漫天飘过的凄风冷雨，是哀悼生命的离逝，渲泄人们的悲苦吗？这冰冷的雨珠，落在我们的头上，顺着伞沿滚落，挥洒在地上又汇成涓涓细流，是不尽的泪，是万千的哀思……” “灾难依然在眼前，骨肉同胞，天人永隔，举国同悲，红旗低垂，长风呜咽。我们的心在流血，不尽的追忆，拥抱冰冷的胸怀，我们诅咒一切的大灾大难……” ～～～～～～ 川西省抗震救灾指挥部。 中央领导带着有关人员已经从都江堰地震受灾现场返回，在指挥部听取大家的情况汇报以及下一步救灾打算。 “目前，必须不计一切代价，打通救援通道。按照目前的进度和现场受灾情况，乐观估计也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到达茂县。” “两天时间？”中央领导人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两天时间，绝对不行！必须加快进度！” 现场一片沉默，从书记到省长、副省长再到各有关部门的一把手，都希望加快进度，恨不得现在就像那15名空降勇士一样出现在地震灾难现场，出现在受灾群众面前。 但是大家都不是空降兵，没有受过任何训练。 只有从地上进入，而地面现在受损情况严重，从卫星拍到的情况看，想打通一段100公里的路，最少需要3天时间。 因为山区不比平原，空间太有限了，机器和人力再多，也根本展不开！因为它的作业面就只有那么宽！ 刚才省委书记说的两天时间，还压缩了一天。 而中央领导说两天不行，还要加快进度！ 现场谁也不敢应声，其实两天时间都够呛！ 黄省长陪着中央领导在空中巡视了一圈，还到都江堰受灾现场看了看，所以胆子比别的大一些。 黄省长建议两路并进，陆上尽快打通道路，空中加强投放力量，主要是向灾区的人群聚集处空投食物、饮水、必备药品等急需物资，先让受灾群众进行自救。 两天时间，两天时间才能够打通到茂县的道路！ 两天时间，又会失去多少群众的生命？！ “刘总理，我刚刚得到空降小分队传来的信息，说是有一个办法，可以缩短通往灾区的距离和时间。”驻川空军某部司令员陈仁海说道。 消息早就从空降小分队那里传递上来，因为经过好几个层级，到陈仁海这里就已经很晚了。 “时间和距离都能缩短？怎么缩短？” “说是有另外一条路，这是文川县委书记提出的建议，”陈仁海此时感到事关重大：“我现在让接通空军小分队的电话。” 一分钟后，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了一声惊呼，大家都听到电话那边有风声、雨声和落石滚下的声音。 “李振波，我是陈仁海。向你提出建议的县委书记在吗？” “司令员好！江书记在呢，我们在一起。” “很好，请江书记接电话。” “小江书记，现在是省抗震救灾指挥部与你通话。请你再讲一遍你的建议和理由。” “首长好！通向茂县、北川等地的救援通道，最便捷的通道是从都江堰经文川至茂县，从其他地方进入，一是道路狭窄，二是资源匮乏。” “而这个通道可以选择水路！” 水路？所有人一时间不明白，空路，陆路大家都考虑了，就是没有考虑过水路！ 水路，那就是岷江了！但岷江现在根本不适合行船！而且从空中可以看到，有的地方极窄，有的地方成了大湖，怎么走？ “从都江堰出发，乘船经过紫坪铺水库40公里的水面，可以直接通向文川县的映秀镇。通过这条水路，可以节省40公里的路程。” 原来如此！ 通话结束，李总理心中一松，黄省长却道：“这个，紫坪铺水库恐怕不行，因为，水都放了，乘船更不可能。” “水放了？” “是的，因为当时迫于舆论压力，紫坪铺水库的水位太高，为防万一，5月11日，就已经把水库的水给放了。” 现场已经有人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 “李总理，刘书记，黄省长，有一个情况，我还没有来得及汇报。”一直沉默的常务副省长冉道兴突然开口了。 第812章 奇功一件 一听到情况二字，现场人员都条件反射一样紧张。 大地震给大家带来的震撼还未消除，大小余震连续不断，电力、道路、通信、医疗、志愿者、抢险队等等各方面情况频出，搞得大家手忙脚乱。 “说。”黄省长沉着脸。 “5月11日，我们的确放了紫坪铺水库的水，但只是放了一半。紫坪铺水库大坝受损，因为水放了一半所以没有造成次生灾害，并且及时堵上了口子。留有一半的水，各类船只都可以顺利通过水面，能够很快抵达文川县。” 常务副省长冉道兴十分庆幸，当时为了预防万一，按照江寒在网络上说的那样，把紫坪铺的水库放掉了一半水，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 大家一时没有说话，没想到冉道兴关键时候提供了如此关键的一个信息，太好了！ 冉道兴此时明白，放了紫坪铺一半的水，就可以缩短通向灾区的距离和时间，节省了40公里的直线距离，如果按照实际距离，等于是节省了80公里的路程！这个功劳真的是太大了，冉道兴不想、也不敢把这个功劳完全归为己有。 “各位领导，实话实讲，我之所以让放掉一半的水，主要是看到文川县委书记在网络上的呼吁。我认为很有道理，并且此时放水也不会造成大的负面影响。” 又是这个江寒！又是奇功一件！ 江寒，文川县委书记，总理的脑海中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和职务。 ～～～～～～ 200人的文川突击队整队出发。 江寒对大家做动员讲话：“同志们，大灾面前，人民子弟军已经告诉我们该怎么做！他们是在与时间赛跑，向危险逆行！” “我们都活着，而更多的人还在地下埋着，他们还在痛苦地挣扎！我们只有穿过这重重险阻，才能把生的希望带给绝境中的群众！”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支援茂县，义不容辞！” “出发！” 映秀镇准备的抗震救灾物资很充分，其中还包括安全帽。 每个人都戴着一顶，同时多拿两个，准备给前面开路的15名勇士以及沿途遇到的群众。 山上不时有落石，一到黑夜，很难避免，戴着安全帽，极大地增强了大家的安全感。 路上可以看到15名战士走过的痕迹，沿着痕迹，一个小时之后追上了李振波等人。 此时，天已全黑，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伸手不见五指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特别真实。 因为有三名战士被落石砸中，受了伤，大家进行了简单包扎，找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停下歇息。 歇了几次之后听到后面的喊声。 到跟前才发现是文川县的人，县委书记江寒和县长贺江秋带着大队人马来了！ 所有的战士都戴上了安全帽，文川突击队带来了手电筒。 军民会合，极大地激发了大家的士气和信心。 李振波提议，还由他们打头，星夜行军，向茂县挺进。 天亮之时，200余人赶到了茂县，站在一个小山垭上，看到了县城的情景，一下子把大家惊呆了。 整个县城的建筑几乎全部倒塌！ 一片片废墟之上，人们疯狂地奔跑呼喊，用工具，用双手，在地里扒拉着，想救出埋在里面的人们！ 救出来的人歪七歪八地躺着，仅有的几个医护人员来回奔忙。 “赶快救人！”县委宣传部长大喊道。 “站住！”江寒拿着高音喇叭大声一声，队伍马上停住了。 “现在，我宣布任务！”江寒知道越是情况危急，越是不能乱！ 茂县的县城是在山谷之中，平地不多，人员太多就施展不开。更何况，一窝蜂地上去救援，一定会打乱仗、乱打仗。 有的地方，人上去的多了，说不定引起新的垮塌，造成新的伤亡。 江寒当然也是急着去救人，但他作为县委书记，作为突击队的队长，必须站位全局、保持清醒，确保救援的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贺县长带50人随同李队长寻找合适场地，搞好清理，做好导引，作为直升飞机的起降场，或呼叫运输机投送物资，特别是医疗急救用品。” “其余人员按照昨天的组合，10人一组，分散开来，全力搜救！” 因为昨天在寻找15名空降勇士的时候已经分过组，现在再分组就快多了，一分多钟就组好了队。 200余人，从山上冲了出去。 此时，茂县的废墟上的人们听到了，看到了，那边冲过来一群人，打头的是穿着迷彩服的！ 解放军，解放军来了！ 突然，现场哭声一片，人群开始还在站立着张望，突然之间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朝这边依次跪倒！ 终于有人来了！上级没有忘记茂县！ ～～～～～～ 都江堰，紫坪铺水库。 李有才的polo车夹在了坝体的裂缝中。 此时的李有才很后悔，在大地震发生时，不应该驾车逃走的。 刚进驾驶室，大坝就裂开了，因为车头比较重，所以一头栽了进去。 栽进去的不深，李有才堪堪能看到大坝外面的情况。 双脚被卡在了里面，李有才动弹不得。 车后备箱里装的有食物和水，虽然近在咫尺，但他只能饿着、渴着。 车已经坏了，车窗也打不开，外面下着雨，但他只能干看着。 望了望车内，伸手可及的地方，没有任何食物和水，副驾驶上，放着本子和钢笔。 李有才苦笑了一声，天意如此啊，本子和钢笔都在这里，分明是老天爷让自己写遗嘱！ 写什么遗嘱呢？ 儿子、女儿虽然没有没有当上大官，没有做出大事业，但是凭着他们的本事，也算是衣食无忧。 想了想自己的一生，有很多遗憾，但是现在，一切遗憾都已经补上了！ 可以说，现在已经没有遗憾了。 之前主要有两个遗憾，一个是作为地震工作者，没有亲自见证大地震的发生，实在是一种遗憾！大地震开始时的测量数据是最宝贵的，那些余震他见得多了，价值并不大。 而这一次，他亲眼看到了大地震的初次爆发！这些数据以及感受必须写出来，留给后人。 第813章 李有才的遗言 第二个遗憾，那就是走到人生的终点时，却背上了一个上访户的名头。 李有才所在的位置并没有完全裂开，人们都只顾抢修那些危险地段，所以李有才这里一直没有人发现。 等了好长时间，没有人来，李有才感到时间不多了。 他的脚已经麻木了，幸亏手还能动，拿过本子和笔，写了起来： 【这是我一生中最后的留言了，希望有人发现它，并把它交给我的家人，让我的家人看，让文川县委书记江寒同志看，让地震局和各级领导看。】 【我叫李有才，是省地震局的一名退休干部。】 【作为地震预报工作者，我很荣幸能够死在地震的现场。地震现场，就是地震预报工作者的战场，这就是我的归宿，我为此感到光荣。】 【现在，我坐的位置很别扭，写得字不好。很抱歉。】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不指望领导们能给我去掉上访户的帽子，但愿能够引起深思和反思，能够改变一下现状。如此，我就满足了。】 【这次地震告诉我们，一定要尊重科学、注重实践，否则，大自然会教训我们。】 【但是，从建国直到现在，我们从上到下，始终不懂什么是科学，始终不尊重科学，不尊重科学家。一系列运动是打击科学家的，扼杀了科学家的创造性。如果再不从源头上彻底整改，没有“独立的思想，自由的精神”，我们将永远无法赶上发达国家。】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思考多年，感到最重要的一条是官本位的思想在作怪。】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像这样的意识形态，让我们的文明走上了与人斗、窝里斗的内耗循环。】 【我们的聪明人把智慧用在了人际关系、操纵人性、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上了。】 【自上而下的大一统体系上升期，固然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弊端就是扼杀个体活力、思想钳制。从事科学研究，被认为是大材小用，甚至奇技淫巧，升官发财，做人上人，读书是为了黄金屋颜如玉，这才是康庄大道。】 【全社会的真理正义缺乏，好奇心缺失，习惯性的明哲保身，难得糊涂，这些都无法形成对知识和真理探索的正向循环。】 【相反，每次周期率以来，损失掉大半人口，前朝的文化成就被有意识的抹杀，知识传承无以为继。】 【当前，很多家庭让孩子读书并非为了探索真理和正义，而是一如既往的要考名校，做人上人。十多年的死读书，近视了眼睛，摧残了身体，扭曲了灵魂，如果还能保持对科研的兴趣，那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对于未来还是没有多大改变的希望。】 【官本位盛行，当官发财深入人心，成为社会共识和显学。学而优则仕，进一步，研而优则仕，演而优则仕，作而优则仕，各行各业的最后归属，都是当官。】 【搞研究，不是为了出成果，是为了发大财或者当院士。演员的自我修养是进艺协当官，作家的得意之处是进作协当官，诸如此类官本位思维源源不绝。】 【我们对于有贡献的人最大的奖励竟然是编制和官帽！搞得不错，就让你当人大代表，就让你当政协委员！】 【一个社会崇尚什么，什么才可能繁荣昌盛。一心做科研的只不过是“治于人”的“劳动者”，社会地位低下，怎么可能有人才进入？】 【哪怕是在一个专业性极强的单位，技术人员也是完全没有地位。】 【在各种吹捧之下，各级官员飘飘然了，真的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更多的时候，技术人员、科研人员沦为了可怜的工具，他们的存在价值就是为了证明领导的英明、正确和伟大。】 【他们不再服从于内心，不再服从于真理，而是服从于权力，服从于官威。】 【本应是人才，最后成了奴才。】 【这是科学的悲哀，也是悲剧。】 【再说说尊重实践。我们现在的科学技术严重脱离实践，搞地震预报的，不往下走接地气，天天往上走沾官气。】 【连地里的老鼠都知道地震要来了，他们还对领导说没有地震。】 【我们的地震预报，居然不看天色，看脸色！领导说的就是圣旨，领导放个屁也是真理。】 【……】 【在我生命的最后阶段，我遇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人，他就是从省外交流而来的江寒小同志。】 【江寒是我见过所有官员中，最具科学精神、最讲实事求是的。】 【江寒对于这次大地震的判断，远远超过了我，其准确性让我深为佩服。】 【江寒具有百折不挠的精神，为了做好抗震救灾工作，为了文川百姓包括其他地方的群众，可以说是押上了他的一切。】 【作为川西人，我深深地感谢江寒对于这片土地的付出！】 【江寒的职务被暂停，受了很多委屈，这很不公平！】 【我最担心的是，江寒入川两个月来的工作，会让很多方面，很多领导浑身不自在。】 【因为江寒的正确，衬托了其他人的愚蠢。】 【表面上夸奖赞扬，暗地里打击报复，暗升暗降，明褒实贬，这种事情、这些做法实在是司空见惯。】 【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都是有罪的。】 【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 【官场之中，没有君子的位置，只有小人的天下。】 【北大季羡林先生有句话，在公有制体系里，每个单位都是小人的天下。正直的人总是占少数，且无权势；群众的眼睛也是瞎的、势利者居多。他们大部分情况下，不会站在君子一边。坏人是不会改好的，因为他们不认为自己是坏人。】 【我十分担心，江寒在川西干不长。这将是我们的一大损失，我们将愧对我们的良心！】 【我强烈呼吁，请各级领导善待江寒，善待这个川外天客，不，他是天外来客！】 第814章 被巨石砸中 【我看到了云，云在飘，天在转。】 【我听到了地震的声音，来自地球深处的回响，就像母亲在摇篮边的呼喊。】 【我去了。】 【我来了。】 ～～～～～～ 茂县大救援正在紧张地进行。 “江书记，前面的学校下面还有活着的学生娃。” “那还等什么，赶快去救。” 循着呼救的声音，江寒和其余十人找到了一处水泥板垮塌的掩埋点，透过缝隙，有两个小女孩不停地挣扎。 这时学校后面的山体还在不停滑坡，救援的风险非常大。 大家赶紧用钢钎撬，可是拼尽全力也只能把楼板撬起一点点狭小的空间。江寒拽住一个小女孩的身体往外拉，无论怎么努力就是出不来。 强压着内心的焦急，江寒耐心地说：“别着急，先别哭，节省点体力。好好配合叔叔，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终于把两个小女孩救了出来。 “安全帽！” 江寒喊完，没人吭声。再一看，其他10人的安全帽已经没有了。 江寒对文川救援突击队有个规定，凡是12岁以下的孩子，特别是受伤的孩子，都要把安全帽让给他们。 江寒除下自己的安全帽，给其中一个小女孩戴上：“小朋友，不要取下来。这个能保命。” 这时，一个男人走过来，给另一个小女孩戴上了安全帽。 男人背着一个小女孩，安全帽就是从她头上取下来的。 江寒一怔，一摸孩子的脸，冰凉。 “砸到胸口了，没挺过去。”男人低下头，泪刷刷而下。 这个女孩刚刚救出来，就交给了护士，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救过来。 一个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 距此不远，有一个临时停尸处。 男人亲了亲已经没有呼吸的孩子：“晨晨，你别怕，在那边还有你妈，还有你奶奶。” 男人把孩子放到了那里，转身投入救人的行列之中。 李振波等人已经完成了几次集中地面导引，空投物资准确找到并进行了分配，此时来到江寒身边参与搜救工作。 救人，救命，与时间抗争！ 所有还能动的人都加入了救援大军，有工具的用工具，没工具的就徒手。 轰隆隆！ 一处半截已入土的教学楼突然发生二次坍塌。 然而此时废墟中却还有一个孩子在呼救，空降小分队的殷远下意识地转身奔向废墟，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块眼看就要下陷，离他最近的向海涛、雷志胜死死拉住殷远，将他拖到了安全地带。 殷远跪倒在地，哭着大喊：“求求你们，让我再去救一个吧，我还能再救一个！” 这次余震把本就脆弱的半截教学楼彻底摧毁，腾起了一片烟尘，下面再也没有了呼救的声音。 ～～～～～～ 每天，全国人民都关注着电视和网络，关注着所有关于文川大地震的消息。 山河变色,草木含伤。在巨大的悲痛当中，人们以各种方式纪念在这场灾难中逝去的生命。 除了官方媒体和门户网站，关注度最高的还是张思浔的博客。 从这里可以得到更多的消息，因为张思浔已经随同救援大部队向灾区进发。 大地震开始之后，部队官兵首先出动，5万官兵多路进入，随着道路的打通，有经验的救援者和志愿者十分缺乏。 此时，在蓉城体育场聚集起来的9万人成了救援的生力军。 这9万人，有从文川转移出来的7万余人，还有近2万人是从全国各地聚集过来的志愿者。 7万名文川群众大部分都参与了抗震救灾的演练，在文川大地震发生后，县委办主任袁文启把群众组织起来，让留在体育中心的医护人员教大家如何急救，如何使用急救器材和药品。 震后第三天，7万名文川群众被分成了两部分，除了老弱病残留在这里，其他6万人由袁文启带领奔赴灾区，投入抗震救灾工作。 因为文川县在这次文川大地震中的突出表现，干部的能力得到了普通认可，再加上袁文启带着的是一支除军队之外的最大的救援队伍。 于是这支文川救援队，直属省抗震救灾指挥部。 进入震山区之后，袁文启需要根据情况对部队进行拆分或组合，因此，袁文启带领的文川救援队得到了军队赠予的三部卫星电话。 张思浔和林小光随同行动，并且让一名留在蓉城的好友替她更新博客的文字，当然他们的沟通，用的是袁文启的卫星电话。 没有了图片，只有文字，但文字读来却让人感受到现场的紧张、悲伤、痛苦以及把人救出的欢喜和欣慰。 “在江寒书记的建议下，决定从紫坪铺水库开辟水上救援通道，事实证明是可行的。节省了80公里的路程，为挽救更多的生命作出了突出贡献。” “江寒书记带着200人的突出队随同空军15名勇士抵达茂县，就地展开救援。” “空军盲跳勇士李振波表示，他们不是第一个进入地震灾区的部队，他们不配立一等功。第一个进入地震灾区的，是阿坝军分区司令员夏林带领的直属队。” “在大地震的前一天，也就是5月11日晚，夏林司令员带着直属队连夜向北川挺进。博主与夏林司令员取得了联系，他说之所以这么做，是提前与江寒商定的。” “在地震之前，夏林司令员让北川县拉响防空警报。在警报声中，正在午休的人们大多都冲出房屋，从而幸免于难。” 网友们看到这一条都快疯了，又是江寒！ ——难道这次大地震都是江寒操作的不成？呸，呸，呸！老天爷都干不成这事。 ——夏林司令员是正师级干部，怎么可能提前与江寒商定？级别差得大呀。 “有一种力量使山川动容，有一种团结叫守望相助。万物皆有裂痕，那是阳光照进来的地方。” “抹去的是时间，抹不去的是伤痛。逝者安息，生者安康。” ～～～～～～ “最新消息：在茂县抢险救灾中，江寒为保护儿童被巨石砸中，医护人员正在全力抢救。” 江寒被巨石砸中，这个消息如同飓风一般刮过各大门户网站的媒体。 张思浔博客所在的网站，直接被突如其来的巨大流量撑爆……瘫痪了。 第815章 我们需要的是胜利，而不是英雄 江寒被巨石砸中，让救援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虽然江寒并非茂县人，但他俨然已经成了茂县救援的实际指挥者和精神领袖。 茂县本地的干部包括县委书记和县长都甘愿听从江寒的调度和指挥，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此时，冷静的李振波发挥了关键作用，一边让人疏散聚过来的群众，一边让医护人员对江寒进行抢救，第一时间向上级作了汇报。 仅仅是半个小时，三架直升机飞过来降落，从蓉城过来的医生跳下来就参与了对江寒的抢救。 处理之后，江寒被抬上了直升机，飞往蓉城。 在华西医院，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院方宣布生命暂时无碍，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醒不来。 等在医院门口的是省军区政委，他在这里，就代表了省抗震救灾指挥部。 汇报情况之后，指挥部决定对外宣布：江寒无碍，需要静养。 当晚，央台的抗震救灾专栏播出了当天救灾情况后，公布了江寒的消息，观众们都长舒一口气。 官方媒体和网络媒体一窝蜂似的涌向华西医院，但江寒所在的那一层都有武警把守，所有媒体不得进入，理由很充分：江寒需要静养。 围了一天之后，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一无所获，只好散去。 第二天，所有媒体都没有江寒进一步的消息。 网友们纷纷去查看张思浔的博客，此时搜狐网的服务器已恢复了正常，但张思浔的报道却停在了前一天。 关于江寒被巨石砸中的消息，成了张思浔博客的最后一条。 于是网友们又疯狂地在已发旧闻的评论区里留言。 又是一天过去，张思浔的博客再也没有更新过。 于是网友们怀疑，张思浔在地震灾区的现场，难道说，也发生了意外？ 但是，关于张思浔的消息，无人知晓，也无从知晓。 ～～～～～～ 震后第五天，正是抢救生命最为关键的一天。 解放军10万官兵全部进入，会同文川救援队6万人以及各地志愿者、民间救援组织、国际救援组织共20万人，分布在20余个县区进行搜救。 一个个伤员被转运出来拉进了医院，当然，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也被转运出来拉进了火葬场。 在最为忙碌紧张的时候，张思浔和林小光跟着一辆物资运输车来到了蓉城一个不大的宾馆。 进入一个房间，里面站起来两个人，一个30岁左右，一个是50岁左右。 这个50岁左右的男人，长着满口的氟斑牙，特征十分明显，林小光不太认识，但张思浔见过他好几次，这是省委宣传部新闻处的处长冯红旗。 对于记者这个行业来讲，新闻处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有什么重大活动需要采访，必须征得新闻处的同意，特别是党和政府组织的一些重大新闻发布，如果不经新闻处同意，一般的记者连会场都进不去。 如果与新闻处搞好关系，说不定就能得到提问的机会。 有提问的机会，记者在本单位才有地位。 什么无冕之王，在他们面前啥也不是。 “冯处长好。”张思浔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坐吧。”冯红旗没有起身，只是朝对面的沙发指了指。 张思浔坐下，冯红旗观察着她，张思浔很是别扭。 她的闺蜜告诉她，博客她能进去，但是已经发不了任何文章，好像是被锁定了什么权限。 此时，张思浔感到，这一定跟眼前的这个冯红旗有关。 “知道我们让你到这里来的原因吗？”冯红旗打破了沉默。 “不知道，还请冯处长解惑。”张思浔已经做好了离川的准备，她对于冯红旗这样官架子十足的人本来就有些反感，此时更是不屑。 “你的博客暂时关闭，不能更新动态。今天就是给你说一声。”冯红旗道。 “为什么？你这是限制新闻自由。我有新闻出版总署核发的记者证。”张思浔冷笑一声。 冯红旗没料到张思浔竟然是这个态度，正想发火呢，但看张思浔还很有气质，还不怕自己，也许她有一定的背景，于是又把火压下来了。 “新闻自由？自由要服从大局、服务全局，不能想报道什么就报道什么。新闻媒体是党的喉舌，这一点要牢牢记住，不能有丝毫偏离。” “冯处长这么说，我在博客上发表的消息是偏离了？” “倒不能这么讲。你宣传的内容在当前已经不太合适了。现在投入到抗震救灾的人数超过10万，你为什么不把镜头对准其他人呢，为什么不写一写普通战士、普通群众不怕死、不怕累、全力投入救援的伟大精神？” “我的镜头是有限的，我的文字也是有限的。从某个人出发，从一个人的视角来切入，以小见大，以微知着，这是新闻报道最常用的手法。这就叫做聚焦。只有做到了聚焦，新闻才更有力量。我没有采访更多的人，并没有否认他们的精神，也不可能掩盖他们的功绩，这个并不矛盾。” “张思浔，你的业务还需要强化，你的站位还需要提高！搞新闻，必须要跳出新闻搞新闻、放眼大局搞新闻。你把江寒当成了你报道的重点，这会让外界误认为他就是抗震救灾的最大功臣，这不妥啊。” “冯处长，难道说江寒书记不是这次抗震救灾的最大功臣吗？他在文川县搞防震演练的时候，领导们在干什么，其他人在想什么？江寒书记在救文川老百姓的命，然而他的职务却被暂停了！文川到现在无一伤亡，难道不是江寒书记的功劳？” “江寒创造了一个奇迹，全县无人因地震而死亡。这是一个伟大的奇迹，这就是完美！但是，江寒书记差一点就自己打破了这个完美。江寒书记一旦牺牲，历史将怎么写？文川大地震，文川仅伤亡一人：被暂停职务的江寒！” “从我个人来讲，江寒书记值得佩服，他所做所为堪称完美！但是，正因为如此，你包括其他媒体，都不能再提起江寒。” “为什么？”张思浔站起身来激动地问道。 冯红旗缓缓说道：“抗震救灾是一场战斗，我们需要的是胜利，而不是英雄。” 第816章 灾难替你反思灾难 “不需要英雄？我们每到危险时刻，总有人挺身而出。” 张思浔有些激动：“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在《论中国》中说道，中国总是被勇敢的人保护的很好！勇敢的人，就是英雄！” “我们的文川大地震，震中就在文川，但是因为有了江寒，文川无一人伤亡！这样的英雄难道不应该大力宣扬吗？” “难道就是因为江寒书记不是我们川西人？我们川西人什么时候这么排外了？” 冯红旗抬起右手往下压了压：“张思浔，坐下，坐下说！” “我们从不排外。我再说一遍，抗震救灾是一场战斗，我们需要的是胜利，而不是英雄。” “我们需要的是士气，而不是丧气。” “我们的新闻宣传不能走向西方式的英雄主义，广大人民群众才是我们胜利的基石。” “这话，不是我说的。你是个聪明人，你会明白的。” 冯红旗起身道：“如果你还不明白，我告诉你一个事实。有关领导都去医院看了江寒，他们走的是专门通道，并且都是在他昏迷的时候。醒来之后，没有一个领导去看过他。” “今天晚上，京城来专机，江寒要转院。” 张思浔朝林小光使了个眼色，得赶快去医院，江寒一去京城，她恐怕就见不到了。 冯红旗道：“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见不到江寒。就算你打通了江寒的电话，他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他也不会同意你发表他的任何消息。” ～～～～～～ 接下来，各大媒体仍然都是文川大地震的消息。 电视画面和新闻照片大都反映的是救出人之后的欢呼，解放军官兵和群众的劳累和连续作战的精神。 刚开始那种血肉模糊、断脚残臂、哭天抢地的场面几乎销声匿迹。 “我们最善于把一场悲剧变成一场正面形象的秀场，李有才的事情已经证明，这场灾难本来就可以避免，3.5万人的生命本来就可以挽回。但是，我们却一味地回避。” 坐在病房中的刘茗轩关掉了电视，忍不住发表起了评论。 “刘茗轩，你整那么多牢骚干什么？江寒身体还没恢复呢。”沈心朝刘茗轩瞪起了眼。 江寒笑道：“其实没什么事。当时我躲了，因为连续两天都处于紧张状态，身体太疲惫，被砸到背了，这就叫点儿背。医生说了嘛，没有大碍。” “那也得多休息。”沈芸抱着女儿，女儿刚刚能叫爸爸妈妈，好奇地看着屋里的陈设。 这是解放军301医院的单间病房，能在这里找到一个床位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能住上单间，就算是省部级的待遇了。 江寒住在这里，是相当级别的领导交待过的。 医院领导通过电视知道了江寒是何许人，当然不敢马虎，派了最好的医生和大夫。 现在江寒的身体已经恢复，但他们也不敢让他随便出去。 他们还接到一个指令，不要让任何媒体来打搅江寒。 半个月过去了，官方公布的遇难数字是3.5万人。而在前世，江寒记得文川大地震中共有近7万人失去了生命。 沈心出去接电话了，刘茗轩又开始说话了。 “我们对于灾难，早就应该反思了。你不反思灾难，灾难就会替你反思！” “从上到下，只有你江寒一个人相信李有才！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决策体制出现了严重问题！难道不应该反思吗？” “每一场灾难，最后都会用最普通人的牺牲精神和集体主义的所谓凝聚力去代替或消弥死者的痛苦与悲伤！这就叫到矛盾转移！解放军官兵、志愿者和群众的大无罝精神让人敬佩，但我非常反感那种习惯性地在灾难中寻找诗意的叙事倾向！” 沈心看父亲说得激动，连忙拿了一杯水：“爸，你是党校的教授、副校长，别再说了。” “怎么，我在党校不能说，在家里，在自家人面前就不能说吗？不说出来，我憋得慌！” 刘茗轩喝了一口水又道：“一场灾难，如果其中包含了决策失误，那就是最沉痛的悲剧。粉饰悲剧的行为即使出于善意，那也是一种恶。” “灾难就像一个老师。但它不是那种循循善诱的好老师，而是冷酷的、暴戾的、不可捉摸的坏老师。它从不会明确地告诉你答案，而是在暗处潜伏着，等你犯下致命的错误。你不能装作它不存在，因为它会用教鞭狠狠地抽你。你不能太健忘，因为你不知道它究竟有多么恶毒。而我们的错误，可能恰恰在于，我们总以为灾难是偶然的和盲目的，因此省略了反思的痛楚，直到下一次灾难猝然降临。” 沈心推进病房门走进来说道：“刘茗轩，灾难是不可避免的。领导们都说了，多难兴邦。” 刘茗轩冷笑一声道：“多难兴邦，听得我耳朵都生老茧了。多难兴邦，是对治理无能的一种借口！” “如果多难可以兴邦，那么中华民族积累的灾难，足可以连兴千年而不衰，但实际上却是兴衰无常。” “哀兵不见得获胜，多难也不见得兴邦。” “多难兴邦是一种积极面对的态度，绝对不是无视自然规律，甚至对灾难满不在乎的病态。” “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当有了这种病态的‘多难兴邦’，还有多少官员去那寻找那‘七分人祸’，去检讨灾难中的得失？” “多难兴邦成为了高频出现的幽灵，与灾难如影随形。这个词语带着有色的迷雾，让灾难的真相变得暧昧模糊，干扰我们去刨根问底，对灾难带来的诸多问题展开进一步的追问。” “我们国家早已饱经灾难，随手一扯就是一串书写灾难的醒目标题。任何人身临这样灾难，都有一种切肤之痛，没有人会用丧失亲人的‘多难’，来换取所谓的‘兴邦’。” “古人有言：人无德，天灾人祸。人无良无德，灾难便会继踵而至。堤冲垮了，倒塌了，全是洪水惹的祸，而很少提责任两字，不是百年一遇，就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多难兴邦’却成了当今一些官员掩耳盗铃的最好术语。” 第817章 体制是个球 “只要洪水来了，圩堤冲垮了，‘洪水n年一遇’也就随之而来，而且这个n的数字是越来越大，起初是20年一遇，后来是50年、100年，最近有一个地方更加大胆，却说是2000年一遇。” “专家说，水文记载也是近代的事，2000年一遇实属扯蛋。各地为什么要把n的数字越说越大，因为灾难发生，无法隐瞒，只有把多少年一遇说大，2000年一遇的洪水是人能胜定的？那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样他们就不需要承担灾难的任何责任。” “许多灾难可防范于未然，防止在萌芽状态，但却没有做到，灾难发生了，不是亡羊补牢，尽可能减少人祸因素，不是总结教训，反而被一些人涂上了浪漫的色彩，借‘兴邦’掩耳盗铃，并赞许其存在，这是最令人担忧的。” “多难未必能兴邦。一个国家也好，一个地方也好，灾难频发，不但毁灭了美好的家园，经济损失惨重，而且会使经济衰退，甚至是一蹶不振，更重要的是灾难越多，悲情越多，挫败感越强，越容易消沉。屋漏又遭连夜雨，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一次失败可以承受，但如果是接踵而至的灾难，谁能承受如此打击？” 刘茗轩越说越激动，沈心想阻止，却又无力反驳。 因为刘茗轩说得不无道理。 对于江寒的未来，一向精明的沈心也无从判断。 江寒在川西的地位非常复杂而微妙。 在川西省，特别是在文川县，江寒拥着有无人可比的威信，一段时间以来，通过网络传播和民间舆论发酵，江寒简直如同天神降临、神仙下凡。 在体制内发展，容不得你太过优秀。 体制内不是不能接受优秀，而是整体的环境不太接受过于优秀。 因为国家已经经过了革命战争和艰苦初创的年代，这个组织的尖锐的东西越来越少，体制越来越成为一种球状体的东西。 有人戏称，体制是个球。 仔细琢磨，真的很有道理。 在这样一个球状体，你在里面想要突破，你会发现在里面找不到着力点，所以想搞一种组织变革是难上加难，所以这么多年来，每几年一次机构改革，改来改去，没什么效果，反而是把人员越改越多，机构越改越臃肿。 在这种球状体的体制里，尖锐的东西你抓不到，圆的东西你抓不住，滑溜溜的找不到稳定的立足点。 所以在体制内生存，你太优秀，太锋利，一旦扎破球状物，打破了一种平衡，必然要遭到打压。 江寒如果在河洛省还好，有那么多欣赏他的领导，有那么多人支持他。 但是在川西，他是一个外来户。 最关键的是，江寒之前被暂停了职务，从省到州，对江寒是各种质疑和批评。 现在他们见了江寒，该是何等尴尬？ 因此，江寒在蓉城住院的时候，领导们趁着他还没有醒过来去了医院，并且都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他们只是走一个形式，做给中央领导看的。 到现在，也没有人宣布恢复江寒的文川县委书记职务。 也许，他们的理由是抗震救灾和恢复家园任务重，顾不上。 对于江寒，批评不妥，表扬也不妥。表扬江寒，就意味着肯定李有才，肯定李有才，那么文川大地震之前的种种决策就要进行全面检查和反思。 领导向来是对的，要不然，就不会有伟大光荣正确这样的词语存在。 江寒如果回到川西，他的日子将很难熬，他会遇到种种看不见的阻力。 至于江寒救了那么多的文川百姓，停几年有谁记得？就像现在的媒体，不管是官方媒体，还是网络媒体，统统不能出现江寒的名字。想封杀一个人，简单至极。 沈心还了解到，那个专门报道江寒的张思浔已经从省电视台辞职，因为她不得不辞职，她也是受江寒的牵连。 当然，张思浔有了一个不错的去处，那就是凤凰卫视。 ～～～～～～ 6月12日，文川大地震一月祭。 全国人民为遇难者默哀，国家第一次为普通遇难者降半旗。 与此同时宣布了一条消息，国家地震局对文川大地震的震级进行了修正，由最开始的9.0级改成了8.0级。 这一天，党中央作出举全国之力支持灾后重建的重大决策，明确“一省帮一县”的援建机制。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地震灾后恢复重建对口支援方案》。 其中，南粤省支援文川县。 江寒躺在病床上，对于文川如何重建不再关心了，这是政治任务，谁也不敢马虎。南粤省的经济实力强，有他们援建，文川将变得更加美丽富饶。 一定程度上讲，这场大地震让文川人因祸得福，他们的家园变得更美，他们的生活走上了小康。 江寒自从转入301医院，手机就让沈芸拿着。 从川西给江寒打来电话的，大都是文川县的人。只有川西省委组织部的一个处长打来了电话，沈芸听得出来，这是礼节性、例行性的。 当然，阿坝军分区司令员夏林多次打来电话，询问江寒的身体恢复情况。 打来电话最多的是文川县委人主任袁文启，说全县的领导干部和群众都盼着江寒病愈归来。 一个月之后，经过医院的全面检查，江寒悄悄地出院了，回到了久违的四合院。 刘天一满脸兴奋地从国外回来了，现在简直是赚疯了。 现在a股跌得惨不忍睹，沪指已从最高的6124点跌到了近3000点，股市上是哀鸿一片。 美股的凶猛下跌，却成就了一部分人的狂欢，这其中就包括刘天一、沈心、水小满、金鑫以及艾家兄弟、华威公司等一起出海的。 夏众电子已经跌得不成样子，到了一元以下。 沈心投资的液晶显示器已经投产，取得了极佳的市场效应，夏众集团投资的crt显示器彻底凉凉。 夏众集团重金砸入的，不管是股票，还是实业，全都遭遇滑铁卢。 夏众集团的大败局，开始了！ 江寒对此并不意外。让江寒感到兴奋的是，芸芯集团已经成立，在香港和硅谷设有两处办公地点，微电子、集成电路等顶尖人才被分批招入。 华威公司已经意识到了芯片对于未来产业的极端重要性，决意以现金方式投资芸芯集团。 对于芸芯集团，刘天一的管理显然不够，江寒提议要向国际先进科技企业学习，面向全球招聘专业的运营管理人才。 安排完芸芯集团事务之后，江寒接到了河洛省新原市委书记陈延平的电话。 第818章 沉淀 陈延平是来京城向中组部干部教育局汇报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建设进展情况，顺便和江寒见个面。 “江寒，我看就到你家吧，人少，清静。干部教育局副局长也想见见你。省委组织部郭景明，跟我一起。对了，郭景明提拔了，副厅级组织员。” “好啊，欢迎欢迎！也给郭处长，不对，给郭部长祝贺祝贺！” 副厅级组织员，只要有机会就能转为组织部副部长，所以干部们见了都叫部长。 晚上，江寒就在泰合院安排了两桌，一桌是陈延平，中组部干部教育局副局长寇志海，郭景明和江寒，另一桌是他们带来的一般工作人员和司机。 沈心很敏感地认识到，今晚的饭局恐怕非同一般，中组部、省委组织部、市委书记代表了三个层级，与江寒在一起吃饭，与江寒的未来有莫大关系，当即给刘茗轩打了电话。 晚上七点，几个人如约而来。 酒过三巡，沈心带着刘茗轩、沈芸一起来给大家倒酒。 沈心一介绍，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非得请几人入座。 沈心趁此机会向大家介绍了一下刘茗轩，其实就是向中组部寇志海介绍。 别看寇志海只是副厅级，但他是干部教育局副局长，只要认识这个人，以后就能与中组部扯上关系。自从刘在田去世之后，很多关系都断了。 刘茗轩这么多年了，在仕途上一直徘徊不前，让刘家其他几支看笑话。 从财富上讲，其他几支根本比不过这一支，但是从官职上讲，其他几支出了好几个副部了。 三人敬完酒出去之后，陈延平说道：“寇局长，江寒是中组部首批跨省交流的年轻干部之一，现在江寒的职务还在悬着，文川县委书记的职务还在暂停，部里总得给个说法啊。” 寇志海微微一笑道：“部里有关领导其实已有考虑。关于江寒的任职，总的讲，就是低调。但江寒如果回到川西，必然引起大的波动。不仅是川西难堪，恐怕江寒今后的工作也难以开展。” “现在的主基调是灾后重建，这个重建不仅仅是家园重建，还有精神家园的重建。要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之下，在社会各个方面的支持之下，动员广大的灾区民众，全身心投入到重建上来，把思想统一到伟大的抗震救灾精神上来，从而增强灾区乃至整个中华民族的凝聚力、向心力。” “中宣部已经总结提炼了伟大的抗震救灾精神：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不畏艰险、百折不挠，以人为本、尊重科学。” “这里面最重要的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两个众字，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们要突出群体，不要强调个体。” “你的功劳，不必多言。对你个人来讲，讲多了，反而不好。说个不合适的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寇志海又告诉江寒一个消息，在紫坪铺大坝裂缝中发现了一辆车，把车钓出后，里面有一个人，他就是李有才，当时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水库管理人员发现了李有才最后的遗言，感到事关重大，直接交给了省抗震救灾指挥部。 “中央领导当时就在指挥部召开会议，把李有才的遗言给大家念了，此事并没有进行任何报道。” “当时大家对震前进行了复盘，感到诸多的不可思议。特别是江寒你，表现得太过优秀。李有才在遗言中对你一个评价，说你是天外来客。” “江寒，你仔细琢磨琢磨这句话吧。” 天外来客？江寒心中一凛，自己之所以能够挽救那么多人，提前做那么多工作，就是因为重生让他先知先觉。 不管下一步自己到哪里，任什么职务，江寒都能够接受，第一是他完成了在文川的使命，第二是现在的确是要避一避风头。 想到李有才，江寒不禁有些悲伤。 与李有才交往仅仅两个月，但江寒对这个人却异常佩服，如果不是李有才，江寒根本就找不到突破口。 可惜的是，这样的人，在现实中往往是寸步难行。 中宣部总结的抗震救灾精神，竟然还有一条叫做：以人为本、尊重科学。 如果他们真的尊重科学，李有才不至于被排挤。 对于李有才的事情，估计也会是低调处理，可能会给他的家人一些物质上的补偿。从此，李有才就会被社会渐渐淡忘。 没办法，站位不同。个体的利益和声名在集体主义的光辉笼罩之下，十分渺小和微不足道。 看江寒沉默了，寇志海又道：“有的人有时候会吃些亏，但是总体上讲，组织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毛主席在长征之中，受了多少委屈？！很多人的格局大，那都是委屈给撑大的。” 陈延平道：“我觉得江寒在川西待着不合适了，不行就回来吧。光军县，还交给你。” 江寒笑道：“陈书记，好马不吃回头草。真要回到光军县，这可能就低调不成了，各路记者都跟着来。” 郭景明道：“我看啊，还是给陈部长说一声，干脆把江寒调到部里算了。组织部的工作，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极少与媒体打交道。” 寇志海道：“其实，方部长就是这个意思，先把江寒的关系放到河洛省委组织部。” 方部长，肯定就是中组部副部长方原了。 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处级干部，竟然让方原都过问了。 先把关系放到河洛省委组织部，意思是，还不一定到这里工作。 究竟要把他安排到哪里工作，江寒没有问。如果寇志海想说，他自然会告诉江寒。 “你这两年干的事不少，辛苦了，先好好休息休息，多陪陪家人。”寇志海说道。 看来，自己要隐居一段时间了。很有可能是因为方原副部长也没有想好如何安排自己。 “现在的社会，包括官场普遍弥漫着一股浮躁之气，急功近利的、沽名钓誉的、好大喜功的、患得患失的、投机取巧的。最后成大事的，往往就是沉得住的那些人。年轻干部，必须学会在一次次沉淀心态中涵养一种洒脱淡然、宁静致远的气度。” “江寒，水之所清澈，并非因为它不含杂质，而在于懂得沉淀。” 第819章 诸位展翅高飞，我将原路返回 陈延平听出了寇志海的意思，江寒可能是先借调到中组部了。 如果是直接从川西省文川县委书记的位置上进入中组部，这等于是打川西省委、阿坝州委的脸。 不管江寒到何处去，都必须是低调安排。 毕竟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灾后重建，还有一个比较重大的事情就是夏季奥运会在京城举办。 一切不利于团结、不利于和谐的因素都要提前排除。 不能因为江寒的事情而引起大的舆论风波。 陈延平不禁苦笑了一下，江寒这小子，不管到哪里，多多少少都会掀起一些波浪来。这一次到文川任职两个月，整出来的动静可是不小啊。 当然，这小子有一种特别可贵的品质，那就是坚持。在别人都质疑的时候坚持下去，特别不容易。 在黄沟村当村长助理的时候，就是因为气象局的一条预报，他坚持严格落实有关规定，提前转移群众，让邻村的平沟村几百口幸免于难。 这一次，他坚持相信李有才这种失意的专家，让整个文川县在文川大地震中无一伤亡。 文川大地震夺去3.5万人的生命，而文川却无一伤亡，有人感到这个大地震的命名很不妥。 但是，因为文川是震中，并且大家都已经叫习惯了，从官方文件到坊间消息都这么沿袭下来。 正因为如此，如何安排江寒，成了各级领导的大难题。 所以，中组部方面的意见是让江寒回到河洛省，休息休息，等大地震的关注度下降之后再说。 “江寒，寇局长说得没错，都是经验之谈啊。” 陈延平朝江寒举了一下酒杯道： “三年不飞，飞必冲天；三年不鸣，鸣必惊人。这是韩非子说的。三年不飞不鸣，其实就是在积蓄力量。潜伏很久的鸟，会飞得很高；花开得越早，凋谢得就越快。干事创业也是如此，只有经过沉淀积累、久经考验，才能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吹尽狂沙始到金。” “学会沉淀积累才能厚积薄发。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党员干部要甘于寂寞，沉淀本领。有的党员干部特别是年轻的党员干部不甘于寂寞，行事我行我素，沉不住气，要知道，板凳要坐十年冷、十年才能磨一剑。” 这时，央视的画面上出现了国家运动员备战奥运的镜头，女子十米跳台的陈若琳，女子3米板运动员郭晶晶、吴敏霞。 陈延平道：“我很喜欢看跳水，是因为跳水与官场有异曲同工之处。最成功的人是悄无声息的人。搞得动静越大，掀起的波浪越大，结果都不怎么好。” “跳水和当官一样，跳下来，再爬上去，再往下跳。跳得好不好，不在于你的身体有多高大，不是看你的力量有多强大，而是看你能不能压得住水花。” “压住对手只是低层次，压住水花才是高手。” 江寒此时感到，陈延平不愧是官场老手，看得很清楚。越往上走，越是要低调。 体制内的人如果经常处于舆论漩涡，恐怕就没有多少精力干工作。 被人关注的多，被对手盯住的时候也多，只要犯一点错，就会被人有意无意地放大。 寇志海和陈延平刚才所讲，都是经验之谈，肺腑之言，江寒感到受益匪浅。 ～～～～～～ 震后三个月，文川县委常委扩大会议在映秀镇召开。 这也是大地震之后召开的第一次常委会扩大会，当然，县人大、县政协领导也都出席。 之前，一直忙于救灾，现在的任务转向了重建。 袁文启带领的6万人文川救援队回到了县里，在一片片废墟之下，大家搭起了帐篷。 电力、通信、道路都已恢复，在外打工的几万人也都纷纷返乡，与七万余名干部群众一道，共同清理环境，营造临时住所。 上级已经承诺，将在全县规划新的居民区，所有费用都是财政资金，当然包括南粤省的援助资金，其他县也是一样。 可以想象，文川县将迎来新生。党员群众对于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虽然现在还有余震，但大家已经习惯了，没有刚开始的那种害怕和紧张，能够轻松应对了。 因为一切都要重新规划，所以会议也就在映秀镇的操场上进行。 不管大震小震，映秀镇的两处操场是最安全的。 在大地震发生之初，操场如同在海上冲浪的小小舢板，上下起伏，但仍然是一个整体。 所有在这里开会的人们都想到了一个人：江寒。 操场就是江寒让映秀镇给加固的，正是这两片地方成了文川县的抗震指挥部。 江寒和县长贺江秋带着突击队去了茂县之后，副书记廖志国留在这里，负责打通道路。 在这个操场上，中央领导来了，省领导来了，这里先后开过多少次会议，大量的物资也从这里转运。 江寒在茂县受伤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贺江秋曾和江寒通过话，此时的江寒已经在京城，他的身体已经无恙。贺江秋让他早点回来，但江寒说由于组织的安排，现在暂时还不能回去，一切都靠在县里的同志了。 后来，贺江秋才真正了解江寒的处境。 个人在时代面前，就是一粒沙，随便甩到哪里就不见了踪影。 但是，这一切对于江寒个人来讲是不公平的。 上级有意在回避江寒，想在媒体上抹掉江寒的痕迹，但江寒在文川人民心中的印象却是永远都抹不掉的。 漩口中学的张校长向县委提出建议，把操场命名为江寒操场，并在操场上立一个江寒的雕塑。 这个建议得到了上上下下的一致同意，但江寒告诉袁文启，哪儿有给活人立雕塑的？ 贺江秋感到，非常对不起江寒，可能，整个阿坝州都对不起江寒，文川县不能对不起江寒。 于是，贺江秋专门交待了史志办，一定要把江寒到文川以来的点点滴滴都写出来，作为一个专门的章节来记述。 上级再怎么不爽，也不能干涉地方史志的撰写。 今天的会议，虽然江寒远在京城不能出席，但贺江秋仍然坚持在c位上摆着江寒的座签。 会议开始了，袁文启给江寒发了一条短信：“江书记，您还回文川吗？” 片刻，袁文启的手机上显示了回复：“诸位展翅高飞，我将原路返回。” 第820章 宝剑归鞘 袁文启将这条短信转发给了县长贺江秋，随即这条消息马上传遍了全县。 也就是说，江寒要离开了文川了。 原路返回，意味着江寒回到他来的地方——河洛省。 江寒，可以说是文川大地震救灾的最大功臣，结果却是黯然离去！ 这种结果让普通的干部和群众始料未及，不禁令人唏嘘不已。 江寒的关系办走了！ 这一天，大批百姓和普通的党员干部来到了映秀镇，来到了操场，有人大声哭喊着江书记，引起现场一片哭声，一时令人动容。 这一切，被重回文川的张思浔记录了下来。 江寒的关系刚刚办走，从省到州到各县，突然之间进行了人事大变动。 此时正是8月底，在这个时候极少研究干部。 省长被调往京城，任中国企业联合会副会长，还加了一个括号正部级。 中国企业联合会属于正部级单位，隶属于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也是国务院直属正部级特设机构。 会长是正部，副会长就是副部。省长虽然说是加了一个括号，但显然是被贬了。 省里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任命是，分管水利厅的常务副省长冉道兴直接任省长，这也是一个极为少见的、打破常规的用人。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在512文川大地震之前把紫坪铺水库的水放掉了一半，既避免了蓉城的灭顶之灾，又给救灾提供了一条水上运输大通道，为救灾节省了距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干部和群众都私下议论，常务副省长提拔为省长，都是沾了江寒的光。 阿坝州的领导没有听从阿坝军分区司令员夏林的建议，导致州府这次在地震中损失极大。 两名常委在大地震中失去生命，州委书记刘利平、州长霍正起被双双免职，等着年底进人大或政协。 这样的处理，其实也体现了有关领导对于省里的不满意，从另外一个角度肯定了江寒的功绩。 江寒在短信中说到“诸位展翅高飞”得到了应验，文川县的干部在这次变动中收获极大。 贺江秋接任文川县委书记，县委副书记廖志国任县长，三江乡的乡长索美是少数民族女干部，跳过了乡党委书记这个台阶，直接升任文川县副县长。 县委办主任袁文启在这次救援中立了大功，他带了文川县6万人作为救援队，是仅次于解放军官兵的人数最多的救援队伍，所以被提拔到茂县任县长。 映秀镇在这次大地震救援中显示了独特的作用，成了重要的救援物资集散地、省抗震救灾指挥部的现场办公地，书记和镇长双双得到提拔。 党委书记提拔为副县长，镇长石清林则是去了北川任副县长。 所有职位有变动的文川干部，第一时间都给江寒发去了短信，向江寒报告并致谢。 如果没有江寒，不要说提拔重用了，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江寒，来了两个月，就如同流星一般划过文川的天空，然后，消失了。 贺江秋、袁文启，廖志国，徐大川，石清林，索美所有的文川人……都怅然若失。 ～～～～～～ 夏林在50岁的年龄得到了提拔，完全是因为文川大地震。 地震发生后，上级领导赶到蓉城，所有驻军都向灾区进发，并强调，第一个赶到震区展开救援的部队立一等功。 本来大家都以为是第一个进入震区的是李振波带领的空军盲跳15名勇士，哪知道他们不是。 第一个进入震区的是阿坝州军分区司令员夏林所带的两个直属队！ 事后，军委调查发现，夏林居然早在大地震发生前的两个月，在文川搞了一个全州的军民联合防震救灾演习，州内所有武装部、民兵营都到文川参加，只不过搞了不到一个月时间，被省军区给叫停了。 省军区之所以叫停，主要是省委给施加的压力。 夏林与文川县委书记江寒相互配合，提前做了抗震救灾的各种准备。 首先是阿坝州军分区系统没有伤亡，其次是他们在大地震前就赶到了北川县城，并命令北川县拉响防空警报，极大地降低了死亡人数。震后及时组织救援，并让群众向任家坪方向撤离，表现了极强的预判力和控制力。 20万军队参与了这次救灾，而功劳最大的就是区区200余人。 在这次各兵种都参与的救援之中，一向作为预备役的军分区系统竟然做得如此完美，让其他部队都黯然失色。 于是，全国性的评功评奖还没开始，军委就授予阿坝军分区集体二等功一次，授予司令员夏林一等功一次。 在正师级的岗位上记一等功，这是和平建设以来的头一个。 正师级干部立一等功，肯定是要提拔的。 夏林到阿坝军分区任司令员，明摆着就是要退到军分区系统，或者是停几年转业到地方，比如说到哪个省直部门任副厅长，从副厅长的位置上退休，这是一贯的人事安排。 哪知道，年满50岁已经做好退休准备的夏林迎来了他军旅生涯的又一个辉煌。 在立一等功之后半个月，夏林就被明确了新职务：第14集团军参谋长，是副军级，少将。 14集团军隶属于蓉城军区，蓉城军区是七大军区之一。 夏林从此跻身将军的行列。 夏林的妻子一直在说，幸亏有了江寒，如果回到了东北，哪儿能提拔？ 现在，家安在了蓉城，职务又得到了提升，十分圆满，可惜的是，江寒又回到了河洛省。 这一次大地震，立功最大的是江寒，江寒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而夏林却向前跨了一大步。 夏林想起了8年前在三河县的黄沟村，那个时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当时的江寒会成为他今后的福星。 妻子的叨叨让夏林感到郁闷的同时，又感到江寒这样的安排只是暂时的，上级自然有上级的考虑。 现在的江寒需要蛰伏一段，就如同宝剑，挥剑之后必然归鞘，出鞘之时锋芒更甚。 第821章 从煞星到福星 8月份的奥运会让国人的自豪、自信到达了历史上的一个高点，因为我们的金牌数量超过50枚，总奖牌数量达到100，双双位居世界第一，成为历史上首次位居首位的亚洲国家。 这一个月，人们为每一枚金牌而欢呼雀跃，电视上的金牌榜，对运动员的采访，灾后重建之中群众的喜悦轮番冲击着人们的眼球。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沪深两市都是一片绿油油。 8月份一个月，沪深股指分别下降了20.3%和13.6%。 8月底，上证指数收于2397点。 从六千多点跌到两千多点，大家都感到，已经到了跌无可跌的地步了，看看上市公司的市盈率，遍地都是黄金！ 好多人、好多机构都筹集好了资金，准备随时冲进去捡钱。 沈心当然也时刻在关注着股市，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的股市才有大机会。像那种磨磨唧唧、一上一下的牛皮市，根本没有投资的价值。 “江寒，你看看，哪些公司最具投资价值？”沈心来到了泰合院。 “先不要着急，等等看。”江寒说道。 “你的意思是，还会往下跌？”沈芸瞪大了眼睛。 “是的，等到两千点以下吧。会看到的，并且，很快。” 所有人都认为两千点就是铁底，哪知道在江寒眼中，根本不是底。 在股市方面，江寒的判断和选择还从来没有错过。这次，应该还是不会错。 想想夏众集团吧，以前感到这是一个庞然大物，没想到现在不管是实体还是在股市都一败涂地。 从实体上来看，夏众集团选择了crt显示器，而自己则是投资了液晶显示器。 今年以来液晶显示器投产之后获得了大量订单，crt显示器江河日下，夏众集团投巨资的生产线连本都没有回来！ 夏众集团当时选择crt，还是江寒的误导，让章泽宇和章家掌舵人作出了错误的判断。 从股市上来讲，也是江寒的误导，让夏众电子在最高点投入巨资，他们还想着股市破万点，哪知道现在跌到了2000多点。 夏众集团快完了，损失巨大不说，他的主营业务都在下滑，并且没有任何新兴的投资方向。 夏众集团的结局，说到底，还是江寒一手导演的。 当年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村官竟敢与章泽宇这样的人物相抗衡，总认为他是不自量力，哪知道最后江寒一步一步地把夏众集团这样一个大集团搞得如此悲惨。 江寒很清楚，最惨的下跌还没有到来。现在就进入股市，为时过早，抄的根本不是底。 虽说现在救市的措施一个接一个，都在呼吁进行两千点保卫战，但股市的运行并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 更何况，证监会的救市会是真的吗？后来证明，证监会的很多官员都是大贪官。救市倒是真救了，但他们把国家的资金都投入到某些股票上，直接把这些股票的价格给推高，其实，他们并不是要把股市给拉起来，为的只是为他们自己解套，让广大的小散去站岗。 到10月份，沪深两市将迎来最大单月跌幅，上证指数会跌到1600多点。这才是历史大底。 10月份，才是金秋季节，才是收获的季节。 直到11月10日，国务院出台了4万亿的拉动内需计划，股市在4万亿的刺激之下才止住了继续下跌的步伐，在2008年的最后两个月里涨涨跌跌，最后收到报1800多点。 沈心问江寒，美股是不是也快跌到底了，江寒说，美股的下跌才刚刚开始。 不仅仅是沈心，水小满，艾氏兄弟，华威公司，金鑫等人都认为该落袋为安了，但江寒居然还是让大家按兵不动，并且还说如果谁还有粮草，可以继续追加。 9月1日，金鑫给江寒打来电话，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他的川西省四野汽车大本营有限公司获得了蓉城体育中心10年的经营权，付出的代价是500万元，相当于一年50万元的租金。 简直是跟白捡的一样！ 作为蓉城最大的体育场，每年有若干个体育赛事在这里举办，不说别的，仅仅是一个歌星在这里举办一场演唱会，金鑫就能得到几十万元的场地费。 除此之外，蓉城市还在郊外给金鑫的公司低价提供了300多亩的工业用地。 金鑫一下子在川西就站稳了脚跟。 因为这次救灾，特别是在两个体育场搞的免费诊疗活动，让金鑫的公司成了中国企业的首善。 金鑫的免费诊疗持续了10天，涉及到9万人，花费达到1300万。与其他公司动不动上亿的救灾捐款相比，根本是不值一提。 但是他的免费诊疗却救了几万人的性命，这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江寒的光芒被故意隐去，而金鑫和他的公司却频频出现在电视境头和各大报端。 因为金鑫在光军县也有投资，主要是生产户外运动产品，从登山杖扩展到了野营用具，受到了新原市委书记陈延平的重视。 得知金鑫在川西得到了优待，陈延平更加感到，江寒的新职务可能马上就明确了。 江寒当县委书记还不到一年，不可能得到提拔，那么就应该把他放到更加重要的位置上。 当初，陈延平从京城回来后到河洛省委组织部专门见了陈顺部长，谈到了江寒的安排，要求把江寒放到新原市，当市委常务副秘书长，主要是想让江寒跟着他。 陈顺部长没有同意，说是组织上另有考虑。 陈延平后来听说，在团省委副书记张雅文的极力推荐下，团省委书记向陈顺部长汇报，想把江寒要过去，当团省委组织部长，这是实职正处，多少人盯着。当然，陈顺部长也没有答应。 向省委组织部要江寒的，还有不少，比如说省发改委、省财政厅，还有高平市委书记水长东。水长东的想法竟然和陈延平一样，也是想让江寒当常务副秘书长。 陈延平感到，大家可能都看出来了，江寒现在成了一个福星。 过去，江寒在三河县，在光军县，有着领导煞星的外号，现在大家更愿意把江寒当成福星。 看看，凡是跟着江寒，顺着江寒的人，不是提拔就是重用。 就算是到了文川，也是如此，其中最让人羡慕的就是夏林，居然从正师级上了一个大台阶，成了将军！ 谁不愿意手下有这么一个能干的福将呢？ 没想到，赋闲在家的江寒被各个方面盯上了，从一个被川西视为烫手山竽的人变成了人人争抢的宝贝疙瘩。 第822章 一老一少两块宝 一进入九月，国际金融形势危机迅速恶化，市场上传出了雷曼兄弟要倒闭的消息。 雷曼兄弟控股公司成立于1850年，是一家总部位于纽约的投资银行和证券交易公司。该公司曾经在全球范围内从事各种金融服务，包括证券交易、资产管理、投资银行、私募股权和房地产等业务。 一百余年的公司陷入危机，很多人感到肯定有人接盘，如果无人接盘，美联储也会出手相救。 沈心、水小满都问江寒如何办，江寒给出了一个字：等。 理由是，美股远未到底，世界性的经济危机还没有真正到来。 半个月之后，也就是9月15日，雷曼兄弟申请破产保护，第三大独立投行美林卖给了美国银行，让全世界的投资界为之一震。 美国房地产市场崩溃，导致许多房贷违约，房价下跌。雷曼兄弟是其中一家重要的投资银行，曾经在房地产市场中大量投资，拥有大量的抵押贷款证券（mbs）和衍生品等资产，但这些资产在房市崩盘后迅速贬值。由于这些资产负债表中的负债规模巨大，使得公司在流动性危机中无法支付债务，最终导致公司破产。 雷曼兄弟破产对全球金融市场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引发了全球金融危机。破产事件导致了其他金融机构的信心瓦解，借款成本上升，市场流动性紧张，许多公司和银行也面临着破产的风险。 紧接着，冰岛危机接踵而来。 9月17日，美国政府宣布接管全世界最大的保险公司美国国际集团，摩根斯坦利的股票重挫24%，几乎所有基金和个人都在斩仓和爆仓边缘徘徊。 9月18日收市后，美国证监会发布了一条惊人通告:停止797只金融股的卖空，为期10天。所有机构投资者必须每天汇报做空头寸，严查操纵市场行为。 但是，一系列的举措却加剧了市场的恐慌。 雷曼兄弟破产事件之前，市场一年才跌了20%，之后的两个月就暴跌了40%，c浪一直杀到次年三月才结束。虽然美联储疯狂向市场注入流动性，连续降息10次，一直降到0%，又启动“量化宽松”，虽然国会也通过了史无前例的7000亿救市方案，但市场还是进入了“所有的利好都是逃命机会”的崩溃模式。 看到美股的惨状，沈心、水小满、艾氏兄弟以及华威公司、腾q都感到一种庆幸，江寒的判断果然奇准。 因为金融危机从美国向外扩展蔓延，全球的失业率大大上升。 在经济危机爆发之时，各大企业首先的自保措施就是裁员。而那些拿着高薪的管理层是第一波被裁的，第二波就是那些拿着高薪的高新技术人员。 这是个捡人才的好机会！ 如果不是金融危机，好多人才根本不愿意离开那些大型跨国公司和头部企业。 像芸芯集团这种刚刚成立不久的公司，没有一丁点名气，就算是给高薪，人才也不愿意屈就。 现在情况不同了，好多人才都找不到工作了，为了养家糊口，只要有工作，给薪资，就有人愿意来。 江寒已经给刘天一提供了一个名单，其中有两个人必须争取到，一个就是已经在美国的成为美国院士的李爱珍，李爱珍已经72岁高龄。刘天一找到李爱珍家人的时候，一开始还被他们当成了骗子。 在国外，特别是在美国，骗国人的往往是国人。 李爱珍年龄这么大了，竟然还有人愿意掏年薪100万美元，看到了公司的诚意后，李爱珍也动心了。 被称为“芯片铁娘子”的李爱珍一向不受国人重视，所以才到了美国。现在有华人在美国设立高科技公司找到她，李爱珍很是激动，于是就成为芸芯集团的首席科学官。 得知李爱珍同意加入芸芯集团后，江寒也十分激动，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位国宝级的专家竟然如此轻而易举。 第二个人就是一个叫周受资的人。 江寒给刘天一说，这个人刚刚25岁，正在读哈佛商学院，并且还在facebook里实习，一定要把这个人撬过来，让他来芸芯集团实习，实习工资是月薪1万美元。 最好与周受资签一个合同，毕业之后选择芸芯公司进入财务部，年薪30万美元，并根据业绩随时上涨。可以允许周受姿在别的公司兼职。 刘天一有些不以为然，周受资，只不过25岁，能力有多强？实习工资就是月新1万美元！正式加盟公司之后，年薪30万美元！太离谱了吧。 于是刘天一对周受资进行了一番详细的调查。 得到周受资的背景和经历很容易，看到资料之后，刘天一大吃一惊，这明显是个潜力股啊。 此人出生于新加坡，家境普通，但自幼聪颖，12岁时在新加坡全国考试取得高分，就读于新加坡精英中文学校，后来参军，2003年以上尉军衔退伍。完成义务兵役后前往英国，进入伦敦大学经济系学习。在获得经济学学士学位后，他在伦敦的高盛找到了一份投资银行家的工作。 今年从高盛辞职，进入哈佛商学院学习，同时又在facebook实习。 刘天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facebook还是初创公司，他更不知道周受资后来的辉煌。 周受资从哈佛商学院毕业后加入dst，曾任职dst中国区合伙人，投资的公司包括小米、京东、阿里巴巴、滴滴打车等。 后来，周受资任小米公司首席财务官和小米公司高级副总裁。 两年之后，周受姿任小米公司国际部总裁，小米ceo雷军宣布，周受资成为小米合伙人。 帮助小米做大做强之后，周受资辞任小米的执行董事职务，宣布加盟字节跳动，担任cfo，后来又被任命兼任tiktok的首席执行官。 周受资最高光的时候是，他在任tiktok首席执行官时出席美国国会众议院能源和商务委员会听证会，回应来自美方议员“保护美国人的数据隐私和儿童安全”等方面的问题。 一个黄种人与一大群白人舌战，不卑不亢，不落下风，引起了全世界特别是华人圈的极大关注。 这个人能够在东西方文化之间自由切换，是华人企业进入国际市场的最好代言人。 周受资在字节跳动的年薪达到7亿，可以说是人超所值！ 江寒决定把周受资早早地纳入麾下。 如此优厚的条件，刚刚25岁的周受资自然无法拒绝。 芸芯集团的核心架构初步成形之际，江寒的去向也定下来了。 第823章 新任务 中组部干部教育局副局长寇志海给江寒打来电话，让江寒到万寿路的万寿庄宾馆。 这个宾馆隶属于中组部机关事务管理局，虽然只有三星级，但客房、餐厅、会议室以及健身娱乐设施齐全，可以接待400余人的会议和活动。在寸土寸金的海淀区，面积竟然接近5万平方米，环境清幽，小桥流水，很有江南园林的韵味，是一家庭院式的特色宾馆。 进入宾馆大门之后右转，沿着竹林小径走到了一个小院子，通过了名字之后，门卫放行了。 一个半开放式的茶社里，寇志海朝江寒招了招手。 “寇局长，早上好！” “坐，来尝尝这个凤凰单枞茶，据说产自宋代老名枞。”寇志海端起公道杯给江寒倒了一杯。 江寒端起品了品：“好茶！” 再品了品，味道醇厚，略有回甘，看茶叶的形状，显然已经冲了几泡，但汤色依然橙黄明亮，显然很耐泡。 “寇局长，这茶相当好，不敢说产自宋代老名枞，但最起码是高山老枞，也是极品了。能喝到这个茶，今天算是不虚此行啊。” 江寒的回答让寇志海很是欣赏。 寇志海是组织系统的干部，平时的工作就是教育人、琢磨人、研究人，在识人上很有一套。 有人说，酒品看人品，其实看的是控制力。如果一个人一喝就高，满嘴胡话，这种人就不能重用。 喝酒是中国人最常见的交往方式。 其实还有一种交往方式，容易被人忽略，这就是：喝茶。 茶品看人品。在一起喝茶聊天，才能看出一个人究竟如何，在喝茶过程中能够读出一个人太多丰富的信息，包括他的家庭出身、学历学识、品德秉性、风度修养。 茶能静心，真正爱喝茶的人,心态平、气度广、做事稳、脾气都不会太差。 如果一个人喝茶的时候很稳定，意味着对方是一个温和、稳健、沉稳的人。 如果一个人喝茶时非常注重仪式感，认真品尝、观察、闻香，说明对方是一个注重细节和品质的人。 如果一个人喝茶很慢，说明对方可能是一个冷静、思考问题比较细致的人。 如果一个人喝茶时神情很放松，笑容满面，说明对方可能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 从茶中看懂一个人需要综合考虑喝茶的方式、态度、速度和表情等因素。然而，这并不是一种完全科学的方法，每个人的个性和行为方式都是独特的，所以也不能过于片面地根据茶来判断一个人。 比如说，有的干部喝茶的时候急火火的，一口气往下灌，这种大概率是乡镇干部出身。这种干部适合到一线抓工作落实，不适合坐机关搞战略谋划。 喝酒看品德，喝茶看品性。 喝酒能看出一个人好坏，喝茶能看出一个人的特点。 从一定程度上讲，品德坏的不能用，品性没有好坏之分，品性是一个人的属性。 江寒对茶很有了解，说明这个人是一个有品位的人，体现了他对时间的控制。 一个控制不好时间、把握不好节奏的人，没有空闲研究茶，更是坐不下来慢慢品茶。 江寒已经被闲置四个多月了，但依然不急不躁。 今天把他叫到这里来，明显是要安排他的去向，但江寒却不主动问起，而是与他聊起了茶。 此人在村、乡、县都干过，干过那么多的事，干成那么多的事，心性修炼的确了得，他的前途也可以说是不可限量。 寇志海在之前听说过江寒，那时的江寒还是光军县的代县长，跟着河洛省领导来到中组部，要成立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请求中组部给予支持。 说是江寒在会议上据理力争，说服了副部长方原。 寇志海没有在会场，感到大家传的有点神。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哪儿有那么厉害？只不过是凭着年轻，有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又恰好说到了副部长的心窝子，运气使然罢了。 再后来，这小子提拔为光军县委书记后居然报名要到文川去！ 这小子一系列的动作让人大呼不懂，但是地震之后都懂了！ 把这小子安排到哪里去，竟然让副部长方原都一直举棋不定。 前些天喝这小子喝了一场酒，寇志海感到这个人酒量大，但是具有很强的自控和控场能力。 今天又在一起品茶闲聊，让他看到了江寒未来巨大的发展潜力和发展空间。 “江寒，对于下一步想到哪儿去，有什么想法没有？” 江寒感到寇志海还在试探，此时，哪儿能有自己的想法？肯定是领导已经定过了，让寇志海来通知自己一下而已。 即使自己现在有想法，中组部也不会按自己的想法来。 “寇局长，我的想法就是服从组织安排，听从您的指挥。” 寇志海点点头：“方部长说，你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心态调整得也差不多了，该干活了。中组部与中宣部联合成立了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领导小组，你是这项工程的理论研究组成员，其他成员已经到位，研究了半年。你也该到位了。” 江寒对于搞研究没有太大的兴趣，当时他提出来共产党人精神谱系，也是抄自后世的研究成果，只是为了突出一下太行精神，目的是想在光军县建立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 当时，中组部副部长就决定成立这样一个领导小组，让江寒当课题组成员。 “领导小组办公室就设在中组部，我是理论研究组的组长。这项工程是个临时性任务，顶多一年就完成。因此，你的关系仍然放在河洛省委组织部。” “我知道你是一个战略型的人才，不会把你当成普通的打字员来用。毕竟，35种精神是你提出来的，你的加入，主要是对共产党人精神谱系作一个宏观上、方向上的把握。” 寇志海递给江寒一份文件，是关于成立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领导小组的，下设好几个小组，理论研究组、国际交流组、综合协调组、后勤保障组。 竟然还有国际交流组！ 一看国际交流组的职能是，通过宣传共产党人精神谱系工程，及时向国际社会发布最新成果，展示共产党人取得的辉煌成就，树立中国共产党在国际上的形象。 每个组都由中组部和宣传部当组长或副组长，成员主要来自中央党校、社科院和各大高校。 “江寒，不要小看这么一个临时性任务，给中组部干活，不会吃亏。” 第824章 马院教授原长红 寇志海之所以这么讲，就是害怕江寒真不干了。 江寒太有个性，万一不干了，自己怎么给局长交待？ 还有，江寒要想进国家部委并不难，他所知道的就有国家发改委，江寒以前就曾在发改委产业司帮助工作，产业司的人一直想把他调过去。 所以呢，寇志海要让江寒知道，在组织部干，只要不是太差，总会有回报。 “寇局长，很荣幸能在您的手下干活。我什么时候报到？”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寇志海站起身来，郑重地朝江寒伸出手：“欢迎加入！” 与江寒握手之后，寇志海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小楼道：“现在就算是报到了，我们这个工程领导小组的办公地点就在这里。我领你去跟大家伙儿见个面。” 进入一个大概有100平方的会议室，屋里坐着20余人，见寇志海进来了，大家纷纷起身。 寇志海双手一压，示意大家坐下，指着身边的江寒道： “各位专家，同志们：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成员，江寒，河洛省委组织部的调研员。江寒同志长期在基层工作，不仅具有十分丰富的工作经验，更有着扎实的理论功底。他的到来，体现了部领导对于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的高度重视，也是对我们这个小组的加强。大家欢迎。” 啪啪啪，掌声响了起来。 江寒朝大家鞠了一躬道：“各位都是各个领域的大家、名家、专家，作为末学后进，我能和你们在一起工作，深感荣幸，还请多多指教。” “好，江寒，你坐这儿。” 一个50多岁的人指了指前面的一个位置。这个人有个明显的特征，两个眼袋比较明显，且比较黑，有点像大熊猫。 会议室里正放着投影，这个位置离投影最近，要看投影上的文字，得仰着头。 最近的位置有两个，其中一个集团上有一个年近四十的男子，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 江寒坐下来，对面的男子朝江寒咧嘴一笑。 这时，寇志海的手机响了，说了几句话之后挂了电话：“各位，你们先进行着。我回部里一趟。” 寇志海走之后，50多岁的熊猫眼说道：“江寒，你跟景深换换位置，这个，不用换位置了，你负责那台笔记本电脑吧。年轻人，懂电脑，手速快。” 汤景深马上把笔记本电脑推到江寒面前。 江寒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人，数他的年龄最小，像打字这种杂活当然就归他了。 “接下来，我们接着讨论红岩精神。我认为，红岩精神是民族精神、时代精神的结晶在抗日战争时期国统区的特殊表现形式，是我党优良传统与作风在特定历史环境中的体现，也是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 熊猫眼瞪了一眼江寒：“你怎么不动？我刚才讲的，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先打下来，大家再琢磨，再讨论。明白吗？” 江寒点点头，把刚才那句话打了上去。 对于记忆力超强的江寒来讲，就这么几句话，而且是刚刚讲的，打出来一点都不费劲。 还好，江寒打出来的准确无误，打字速度明显比原来的汤景深要快，熊猫眼才没有发火。 江寒感到自己被大家忽略了，这可能是新人才有的待遇吧。 按道理讲，江寒加入一个新的团队，团队负责人总该向江寒介绍一下团队的其他成员，这样有利于下一步工作。 寇志海有事先回部里了，副组长总该介绍一下其他成员吧。 但熊猫眼根本没介绍，很显然没把江寒放在眼里。 江寒打完这段话，熊猫眼离开了椅子，点上了一支烟，在会议室里踱步，显然是在思考。 看得出来，这是一只材料狗，嗯，是老狗。 趁他思考的时候，江寒用鼠标上翻，看一看材料的整体框架。 共产党人精神谱系，共35种精神，都是自己当时在中组部会议室提出来的，中组部当时有录音，后来对精神谱系进行了初步整理。理论研究组的任务就是对这35种精神进行研究和阐释。 鼠标下拉，原来，每一种精神都分为若干个部分：产生背景、理论基础、内涵外延、历史地位、代表人物、典型事例、重要遗迹、深远影响、传承弘扬。 其中传承弘扬这一部分，不仅有对内，还有对外，如何向国际社会展示共产党人的精神。 总体框架相当不错，理论研究组还是下了功夫的。 “江寒，别乱翻。你乱翻，看得人头晕！这不是打断大家的思路吗？没有看到原教授正在思考？”一个人喝道。 正在思考的原教授刚才其实没有看投影，此时扭过头来道：“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江寒，你这是乱翻屏啊。”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是一个典故，一个清代文人在窗前读书时，望见微风翻动书面，随口吟出了这两句诗。而这句话被时人举报说他在嘲讽清朝满族统治阶层没有文化，这位文人就因此陷入文字狱。 副组长原长红这么说江寒，带有玩笑的性质，但充满着一股浓浓的讽刺和戏谑。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这么开玩笑，相当不尊重。 江寒虽然只有30岁的身体，但心态早就是50多岁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几句话，对于江寒来讲，只是微风拂面而已。 江寒笑了笑，按了ctrl+end回到了文档的末尾。 这小子竟然笑了，原长红明显感到这小子对自己的轻蔑。 他居然看不起我！他有什么资格？ 当然了，能进入这个课题组的，都不是简单人物，原长红把自己的不快忍下了。 原长红是一家着名高校的马克思主义学院的教授，能当上这个小组的副组长，经历了好一番曲折。 其他小组的副组长不是中组部的就是中宣部的行政领导，一般都是司级干部，只有他是高校的。 对于高校教授，特别是对于文科类的教授来讲，能进到这样的课题组，是一种特别的荣幸。 这个课题可以说是党的建设的一项伟大工程！参与到这项工程之中，自己也将载入史册！ 第825章 知识分子对掐 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领导小组成立之后，就面向全国高等院校招募专家，引起了极大轰动。 只要能加入进去，哪怕成为一个普通成员，也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能成为其中一员，本身就是一种证明。在本单位晋职晋级等方面，当然会得到优先考虑或特别关照。这也是对组织部的一种积极回应。 这项工作是由中组部牵头，中宣部参与的，部门是顶级的，成员也是顶配。 当然，马院教授原长红也知道，也有一些人的理论功底并不特别扎实，只是关系打点的到位，也进来了。 一个小组嘛，水平参差不齐极为正常，如果全是名家、专家，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一个观点争论半天还没个定论，这项工程何时能够完成？ 所以，得有几个有思想的，有几个进行宏观把握的，有几个能写的，有几个来打杂的。 比如说，这个新来的江寒，这算是最后一位成员了，能进来，肯定有一定关系，但关系也不会特别硬，要不然早就安排进来了。 但是这小子进来之后，却没有认清定位。不老老实实地听大家讨论，而是自顾自翻起了文件，搞得大家眼晕！ 所以，刚才原长红才刺挠了他一下，也算是一种提醒。 “红岩精神，我回去查了一下，这是1985年10月14日提出来的。原南方局领导成员邓*超同志重返红岩村，题写了‘红岩精神，永放光芒’。” 理论研究组成员、中央文献研究室第五编研部的处长陈逢春及时岔开了话题，回到了“红岩精神”的讨论上，防止大家继续奚落江寒这个新人。 “红岩精神的典型代表不应该受小说、电影和歌曲的影响太多，否则，大家一说红岩精神就只想到小说《红岩》，只想到江姐、小萝卜头。而且作为真实的历史，如果真要选他们，也只能出现江竹筠、宋振中，我们要尊重历史的真实。” 红岩精神的典型代表，原长红昨天提出选择两个：江姐和小萝卜头，此时被陈逢春给否定了，原长红心里很不舒服。 陈逢春虽说是中央机关的人员，虽然是个正处级，但他在文献研究室，就算是司局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这种人虽然有官职在身，但不管到哪里都没人待见，因为啥事也办不成。 “陈处长，我们不能否认小说《红岩》在弘扬红岩精神中的巨大作用。《红岩》虽然是小说，但其素材都是取自真人真事。后来小说被改编成了电影《烈火中永生》和豫剧《江姐》。江姐、小萝卜头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用他们作典型代表，有利于红岩精神的传播和弘扬。” “袁老师，艺术与历史是有区别的。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是一项严肃、严谨的工程，每一段话、每一个字都是细抠，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原长红的脸顿时拉长了，别人一般把他叫原教授、原组长，但陈逢春却叫他老师，我是一般的老师吗？教幼儿园的与教大学生、带研究生的能一样吗？而且这陈逢春是河洛人，在老师的后面加了一个儿化音，直接有一种与修自行车、蹬三轮这种贩夫走卒为伍的感觉。 “陈处长，我知道你是学历史的，大家都知道你是学历史的，学历史的博士。我是学马哲的，毫不客气地讲，还没有哪个专业比得上我们马哲！放眼全世界，我们马哲专业也是世界最强，没有之一！你们学历史的，敢这么说吗？” 陈逢春一下子无话可说了，从全球范围来看，各国高校都有历史专业，而开设马哲专业的国家没有几个！ 从国内来讲，开设历史专业的也远没有马哲专业多。 要论马哲专业的排名，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陈处长，依我的经验来看，历史专业一定会缩减，因为这几年好几个院校的历史专业被亮了红牌。而马哲专业不管就业不就业，只会越来越吃香！你相信不相信，早晚有一天，马哲专业会遍布各个高校！除了职业技术学院，其他所有的高校，不管是综合性大学，还是专业性大学，不管是文科类院校，还是理工类院校，全部都得设立马院！” “原因很简单，马克思主义是党的根本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是我们的立国之基、立党之本。我们的技术可以不先进，我们的科学可以不发达，我们的文化可以不繁荣，但是我们党、我们国家的理论基础不能不扎实！” “我们党是领导一切的，因此马克思主义是指导一切的！因此，我敢断言，我们马哲专业的红旗必定插遍所有高校！马哲专业的话语权，没有谁能够挑战！” 原长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陈逢春想挑战我的话语权？一边凉快去！ 江寒对原长红还真有点佩服了！没想到原长红对未来的判断如此准确！ 江寒知道，十几年后，全国的马院共有1440所！堪称世界奇观，一度让全球侧目！ 一些学习生化环村专业的，就算是博士硕士，也有很多去送外卖的，外卖员、快递员大军一度成为知识密集型群体，在这种毕业即失业的情况之下，马哲的学生供不应求！ 因为那时出台了一项政策，高校的思政人员与师生的比例最少达到1:100，比如说绿城大学有7万名师生，得有700人党务工作者。 绿城大学有55个院系，每个学院都得有13名思政人，标配书记3人，辅导员4人。 在绿城大学，其他所有的专业招聘专任教师，最少要求是博士。但是马哲专业除外，硕士就可以。 “我们是不是把马哲的地位和作用抬得过高了？其实，马哲就是哲学的一种而已，西方也有研究马哲的，但没有那么夸张，它只是哲学发展史上的一个人物、一个流派而已。哲学和其他科学比如说物理学，数学，是解释这个世界的，那么必然要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 坐在陈逢春对面的一个副教授发言了：“我本科是历史，后来转了马哲。去了两次德国，来到马克思的故乡考察。德国人一向以严谨、实用而着称，出了很多影响全球的哲学家、思想家。从那里考察了一个月，我得出一个结论：德国人不喜欢马克思，只喜欢马克。” 知识分子开始对掐了！江寒也不打字了，准备好好地欣赏一下这帮理论工作者的论战。 第826章 宣传少年英雄，终将没有未来 吵了一个小时之后，大家都累了，关于马哲的讨论才算慢慢平息下去。 作为副组长的原长红把大家的注意力又引导到关于红岩精神的讨论上来。 原长红道：“根据大家的意见，红岩精神的典型代表完全可以这样处理，后面加括号，多注释一些就完了嘛。小萝卜头加括号，原名宋振中。” 江寒没有动，原长红道：“江寒，没听见吗？赶快打呀。” 看江寒打上了刚才所讲的内容，原长红翻出了一些资料还有卡片念道： “先说江姐吧……江姐的丈夫在组织武装暴动时不幸牺牲，头颅被敌人割下挂在城门上示众。江姐强忍悲痛，毅然接替丈夫的工作……由于叛徒出卖，江姐不幸被捕，被关押在重庆渣滓洞监狱。国民党军统特务用尽各种酷刑——老虎凳、辣椒水、吊索、带刺的钢鞭、撬杠、电刑……甚至残酷地将竹签钉进她的十指……” 噼里啪啦，江寒的手指飞快，完全跟得上原长红的语速。 “江姐的先就这样。再说小萝卜头的，”原长红又翻开一堆资料：“……1941年，才8个月大的他随父母被抓，从此被囚白公馆。由于缺乏营养，他长得头大身小，难友们都亲切地叫他‘小萝卜头’……小萝卜头利用他年龄小的优势，成为狱中党组织的交通员，为党组织做了很多工作。” “哎，怎么回事，江寒，跟不上了吗？我念慢一点。” “‘小萝卜头’从息烽监狱转到白公馆监狱后不久，结识了同被囚禁于此的陈然。在了解陈然的经历后，‘小萝卜头’帮助他与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并把黄显声将军摘录的消息提供给他，由他进行简单编发后，再由‘小萝卜头’把这些写有消息的小纸片送到各个牢房。这些小纸片也被难友们亲切地称为‘狱中挺进报’。” “随着解放战争节节胜利，国民党反动统治已经风雨飘摇。1949年8月25日，蒋介石下达了分批处决‘政治犯’的密令。1949年9月6日，小萝卜头一家倒在了血泊里，他们被杀害后，就地被埋在小屋里，特务们还在地面浇灌了水泥，冲洗了地面上的血迹，以掩盖自己的罪行。牺牲时，小萝卜头甚至不满9岁，距离新中国成立仅24天……” 原长红念到这里，发现江寒的双手已经离开了笔记本键盘，敢情刚才念了半天算是白费劲！ “江寒，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当大爷来了？”原长红说道：“你想到这儿镀镀金，总得把脸伸出来吧？” “原组长，不是我不想干活，而是刚才您讲的那些，不适合写到这里。”江寒道。 “不适合？为什么不适合？” “你念的这些，适合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前的群众。现在，已经不合适了。时代在变化，你用那个时代的典型来让现在的少年受教育？在国内的效果是：误导！在国际的效果是：误读。最终，让国际社会对我们党产生误解。” 江寒站起来道：“对于宋振中，小萝卜头，我怀着深深的敬意。正是他们的牺牲，才有了今天我们的幸福生活。但是，我们需要反思的是：为什么我们一宣传英雄人物，就要走极端？比如说，孩子！孩子成为英雄人物，那么，有人会问，大人们都干什么去了？” “我不否认特殊年代有特殊个例，但是我们一味地宣传极端个例，对于那些正常情况下产生的英雄绝对是一种忽视！” “为了那个特殊年代的特殊需要，我们要把反动派宣布得十恶不赦，所以就极力宣传孩子英雄。” “于是，我们的宣传从很早开始就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或者是固定的模式，刘胡兰，死时15岁，是个孩子。朱长林、罗志群和邓金娣等一批孩子，他们在活动中不幸被敌人抓住，但没有说出半点党的秘密，最后壮烈牺牲成了大革命时期的少年英雄代表。” “在土地革命时期的共产儿童团、少年英雄代表红色小歌手张锦辉，她送信、放哨、鼓动群众起来革命，最后不幸被捕，壮烈牺牲。” “抗日战争时期的少年英雄代表，很多我们都耳熟能详，比如放牛娃王二小、小兵张嘎、姜墨林、李爱民等等。” “1986年，建起了中国少年英雄纪念碑，这些名字都在上面。” 江寒说到这里，原长红道：“江寒，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寒道：“大家应该知道赖宁。赖宁是什么时候牺牲的？是1988年牺牲的！当时他为了扑灭突发山火，挽救山村，保护电视与地面卫星接收站的安全，主动加入了扑火队伍，在烈火中奋战四五个小时后遇难，年仅15岁。他为什么要去救火？据报道，他从小都是听着小英雄的故事长大的！并且1986年瞻仰了中国少年英雄纪念碑！” “我想说的是，赖宁，一个15岁的未成年人，与烈火奋战5个小时！他妈的，大人们干什么去了？五个小时啊！” “一味宣传少年的牺牲，作为大人，不感到羞耻吗？” “赞扬和宣传少年儿童的牺牲，那就是鼓励更多的少年儿童为了崇高的事业去牺牲生命！这他娘的是什么价值观？！大人全都死绝了吗？” “少年儿童就是未来！” “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个组织让少年儿童去牺牲，终将没有未来！” “请问原组长，面对火灾，你让你的儿子上吗？” 见原长红一时无语，江寒道：“我们的典型宣传，不能违反人性！如果违反人性，违反人世间最普通的规则，只能适得其反！我们的一切精神大厦，都将如散沙般崩塌。” “江寒，你这是反动！太反动！你这是诬蔑，对于革命先烈的诬蔑！”原长红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江寒冷冷一笑：“扣帽子，打棍子，抓辫子，装袋子，穿鞋子，五子登科，原组长很擅长啊。” 第827章 文化的特殊性，文明的普遍性 江寒说道：“赖宁的故事如今还在我们的课本里，来，大家不妨再温习一遍。听听到底是什么滋味！” “赖宁、周伟、王海等同学也被拉上了车。在车上，有个同学遗憾地说：‘唉，今晚看不成电视剧《再向虎山行》了。’赖宁却风趣地说：‘那我们就再向火山行！’一车人都笑了。山间的火势越来越猛，烧焦的枯枝败叶在火焰的冲腾下漫天飞舞，发出噼啪的爆响。天黑了，山陡路滑，风助火势，野火更猖獗了。虽然被大人一次次拉走，他还是偷偷溜回去继续扑火，大火终于扑灭了。3500余亩森林保住了，卫星电视转播台和石油公司库都平安无事了。14日上午，人们在海子山南坡的过火林带中，发现了赖宁的遗体。他的右臂紧紧挽着一棵小松树，额头靠着山坡，眼镜丢失了，左手撑着地，右腿还保持着向上攀登的姿势。” 江寒一改之前的谦虚、谦和的印象，手指叩击着桌面，如同敲击人心：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这是美化、拔高的。这种描写，就是对赖宁的一种侮辱！” “这种写法，是套路化的、不假思索的对领导人描写，几乎成了一种模板，大家都在套路，就是没人说不妥！” “如果把赖宁换一换，换个市委书记、省委书记，也成立！” “这个描写反映了一种可怕的事实：赖宁和同学们去救火，是被拉上车的！是有组织的！是谁组织的？是大人！但是，中间却又变了调，大人们一次次把赖宁等人一次次拉走。最后赖宁还是死了！大人们拉不动、劝不动吗？” “这篇课文，要么是假大空，要么就是大人们全都是混蛋！” “保护儿童、爱护儿童，这是一个社会最起码的良知！这是一个民族繁衍生息的最基础条件！” “我不明白的是，在现代文明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们的课本里居然还在宣传赖宁！让所有的少年儿童都学赖宁，这不仅仅是坏，而是居心叵测！” “原组长别朝我瞪眼！你是不是又要扣帽子，说我不尊重英雄，什么历史虚无主义！管你扣什么帽子，我也得说。” “宣传少年英雄，让广大的少年儿童去学习去效仿，这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悲哀！” 原长红没想到江寒发飚了，很是恼火：“你这种观念，就是受了西方思想的毒害！只要是典型，只要是英雄，我们都要宣传，正义的东西都要宣传！宣传小萝卜头，宣传赖宁，没有错！你不要被现在的西方涌入的各种思潮给害了！” “现如今的年轻人，不喜欢过传统节日，倒喜欢过西方的节日，什么圣诞节，什么感恩节，乱七八糟的，太不像话！” 江寒转向原长红：“原组长，六一儿童节，你怎么看？” “1925年，世界50多个个国家在瑞士日内瓦举行’儿童幸福国际大会‘，发表了爱护儿童、保障儿童福利的宣言，倡议建立儿童纪念日，英国、美国、日本等国积极响应，先后建立了自己国家的儿童节，后来统一了日期，那就是六月一日，这就是六一国际儿童节。” “我们旧中国对此也进行了响应，那时把儿童节定在了每年的4月4日。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后，为了与国际接轨，正式定每年6月1日为国际儿童节。” “原组长，儿童节，也是西方的节日，照您的观点，是不是该马上取消了？” 原长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设立国际儿童节，主要目的是保障世界各国儿童的生存权、保健权和受教育权，抚养权，为了改善儿童的生活。不是鼓励孩子们去牺牲，不是支持孩子们去奉献！” “我们这个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还有国际传播的任务。我敢说，就这么写，传到国际社会，我们党的形象将一团糟!” 原长红听到这里又来劲了：“江寒，国际传播是国际传播，我们传播就得以我为主！我们有我们的特殊性！弘扬少年儿童的美德和事迹，自古有之，甘罗12岁拜相，匡衡少年时凿壁偷光，我们有我们的文化！不能说国际如何我们就得如何！” 江寒毫不退让：“甘罗12岁拜相，13岁就死了！匡衡少年时努力学习，长大后成了大贪官！这就是我们的文化吗？不丢人吗？” “原组长，你知道文化和文明的区别吗？” 江寒这一问，不仅把原长红给问住了，其他人也一时有些懵，因为文化和文明的概念都太大了，几句话说不清楚。 “我告诉你吧，知道100种酷刑的方法，叫文化。知道不能使用酷刑，叫文明。” “如果真要用学术的语言来描述的话，文化具有地域性、狭隘性。文化，是历史性的，是对生存结构的特定表达，任何文化都会构成一个自洽的封闭结构系统。这个系统能带给共同体想象中的安全感。因此，与文明有所不同的是，文化是历史的结果，天然具有特殊性、遮蔽性，以及对抗性。” “文明，是社会前进、是文化进化的产物。文明，是一种能被人广泛接受的普遍秩序，天然具有可拓展性。文明还具有普遍性，这种普遍性在于它并非局限于某一族群的小传统，而是根植于全人类的大传统。” “我们有不少人经常把我们与世界对立起来，动不动就是我们有特殊国情，绝不能随意照抄世界经验。这是混淆文明与文化的典型例子。” “文化具有特殊性，文明具有普遍性。” “1840年之前，中华帝国以儒家伦理安定天下，中国知识分子除了中国文化——人伦、孝道、忠君之外不知道还有其他东西，其文化的遮蔽性非常强。” “1840年之后，中国被强行拖入现代文明大潮，立即面临着一个生死存亡的问题：由于现代文明是一种无限扩张的、无比强大的秩序，传统社会在它面前不堪一击，如果固守中国传统文化，不作出任何变革，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第828章 先别说做事，先做个人吧 “文化与文明有两层关系，”江寒学着总理的手势，伸出了一根手指向上道：“我先说第一个：文化不能以特殊性为由，拒绝文明。” “或者我们可以换句话说：特殊性不能对抗普遍性。真正富有生命力的文化，是要拥抱人类已经抵达的文明地基——尤其是思想、精神和制度文明，从而消解遮蔽效应，拓展未来的生存道路。” “我们以近邻为例，明治维新之后的日本，尽管学习了西方的种种制度，但是仍然保留了日本文化中特殊的天皇制度——宪法明文规定天皇万世一系，大权独揽，最终导致日本走向了法西斯军国主义道路，不仅给日本，也给全世界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二战后的日本，没有死守民族自尊心，沉浸在‘大日本帝国’的历史梦幻中，而是全面拥抱现代文明——限制天皇权力，施行君主立宪；解散财阀等垄断资本，铲除法西斯经济基础，全面拥抱自由市场；禁止传授封建伦理，确保青少年都能接受现代教育。” 江寒的语速极快，很久没有这么讲话了，像是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党校时光以及当年在电视上与专家辩论的时候。 “一个人重复的行为，形成了习惯；一个群体共同的习惯，就是习俗；一个地区的习俗，构成了传统；千百年积淀出来的传统，就是文化。” “于是，文化与文明之间，便引发了一个强烈的冲突，文化只有融入文明，才有生命力，但是要改变文化，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这种冲突最终关系到民族危亡之时，就是一种文化走到了历史的十字路口，破和立就成了必然！被改造也成了一种宿命！你这个文化要想继续生存，就必须接受现代文明的改造！” “总书记曾经讲过，我们党要始终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如果拒绝现代文明，那我们如何代表先进文化，如何引领先进文化？” “我们先回到少年儿童的问题上，我们要始终立足于保护儿童，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从每个大人，每个家庭来讲，这并非不可理解！那么，上升到一个地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有什么不可以理解的？” 坐在江寒对面的陈逢春点点头说道：“我觉得江寒说得对，揭露了当下我们的理论战线和宣传工作的一个误区和丑陋现象：为了宣传而宣传！我感到有三个问题。” “第一个，认为最惨\\u003d最美。觉得把人写得越惨，就越能体现正能量。于是为了展现人物的惨，就一个劲地夸大，甚至不惜造假。” “第二个，认为越圣人\\u003d越正面。觉得越是把人宣传得像圣人，就越能体现正面的东西。于是为了展现人物像圣人，就把人物的七情六欲清理得一干二净，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比如‘眼含泪水把家人的电话拉入黑名单。’‘把2岁的孩子锁在家里’。都属于这样的情况。” “第三个，认为越无私\\u003d越积极。觉得好人就该吃苦，就该舍己为人，就该无私奉献，就该不求回报，一旦好人有好报，就不够正面和积极了。” 江寒为陈逢春叫起了好：“陈处长讲得真好。的确是这样，就我个人而言，当听说某人总是大公无私，总是无私奉献，总是舍己为人，总是舍小家为大家，我内心是充满畏惧的。因为从逻辑上讲，一个连自己利益都不在乎的人，怎么可能在乎别人的利益？一个对自己都没有慈悲的人，一个对家人都没有慈悲的人，对他人必然也是缺少慈悲。一个人连自己连家人都不爱，还指望他爱你吗？我们首先是人，是父母、夫妻、儿女，然后才是医生、患者、工作人员，才是社会的公民。忽视人性的宣传，不仅不能弘扬正能量，还会让正能量变成巨大的负能量！” “所以，我们的理论和宣传战线的人，首先的一点，先别说做事了，先做个人吧！” 江寒坐下后，不少人鼓起了掌，为江寒叫好，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真敢说，当然，还是肚子里有货，就连课本里的原文都能背下来，关于文明与文化的关系问题，也是张口就来，信手拈来！ 看来，这个年轻人对于文化与文明的研究有一定造诣。 “江寒，你讲了第一层关系，还有第二层呢？”陈逢春对面的教授问道。 江寒笑道：“是啊，任何关系都如同一枚硬币，都有两面。” “第二个：文明要俯下身来尊重具体性的文化，否则就沦为空洞的口号。” “文明具有普遍性，但普遍性是从众多特殊性抽象而来。例如，‘人’这个概念，人之所以能脱离肤色、种族、地域、风情而共同被表述为‘人’，依赖的是思维对人的具体差异性的模糊处理，抽象出共通性。” “同样，‘文明’这个概念，之所以能超越如此众多的特殊文化，被奉为具有普遍意义的‘文明’，在于它对所有不同族群所认同的普遍价值，进行了抽象。” “然而，文明所代表的抽象价值，只能给出意义和方向，离开了具象的人，具体的现实，文明便成了一句空洞的口号。” “文明必须俯下身来，亲近文化，文明绝不能高高在上，试图全面消灭文化，也就是说普遍性不能完全取代特殊性。” “这里有一个达尔文的例子很有说服力。19世纪初，达尔文去原始部落考察，把当地的一个小男孩带回英国精心培养，他长大后，成为了一个绅士，并重返部落。当达尔文回到部落考察时，发现小男孩竟然被吃了！” “当地酋长不耐烦地解释道，那小子自称是大师，整天只知道夸夸其谈，什么都不会做，连兔子都不会杀。我们觉得留着他也是多余，就把他给吃了!” “这说明了一个道理：文明如果是强行改造文化，其结果只能是发生剧烈的排异反应。” 第829章 针锋相对 江寒又举了一个国人的例子。 “假若一个人走在斑马线上遇到红灯，但没有车辆驶过，这个人应该是走还是停呢？” “按照西方国家的经验，遵守规则就是无论是否有车辆驶过，遇到红灯行人就应该停下来。如果用西方的经验来衡量，很容易得出中国人不遵守交通规则的结论。” “但事实上，中国人对规则的理解是情景化、语境化的。中国人是一种经验至上的族群，不信奉绝对化的规则。因此是否通过马路，会根据当时的情况和安全的经验来判断，没有人会跟红绿灯较劲，因为这会被视为‘傻’。” “这并非中国人不讲理，而是这个理是交给了具体实践的个人，在特定的情境中由他自己做出判断。而且，中国人也愿意相信，君子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再比如，西方奉行在公共场所不要大声喧哗，对不对？对。但是在我们中国，也不能一概而论。比如说我们的庙会，是不是公共场所？庙会就是吵吵嚷嚷、热热闹闹，你要让大家不喧哗，岂不成了笑话？庙会不吵不闹不乱，那还叫庙会？在我们眼里，这叫接地气，这叫人间烟火。” “文明真要成为普遍性价值，它不应凌驾于具体性的文化之上，而是俯下身来尊重和亲近具体性的文化。” “总而言之，文化具有遮蔽性，不想走进死胡同，就不能以特殊为由，拒绝普世文明。同时，尽管文明天然具有拓展性，普适性，但若不能俯下身来尊重、亲近文化的特殊性，那么所谓的‘文明’，不过是一句空洞的口号而已。” “如果说现在还在宣传各种小英雄，不是蠢，而是坏！” “我记得王朔曾讲过：当我还是傻b的时候，被他们那套谎言骗得热泪盈眶，义愤填膺。你要小心这世上的坏人,他们会憋着劲教你学好,然后由着他们对你使坏。” 原长红的脸变得涨红，江寒这一番话，搞得他异常难受，说他的话粗俗不堪吧，他偏偏是理论上一套套，很有深度。王朔本身就是个流氓，要不然不会说出“我是流氓我怕谁”的诳语。王朔的作品被称为痞子文学，王朔也被称为“痞子作家”。 王朔在不少场合对文化圈内的诸多名人发动过骂战和攻击，没有一个人能辩得过他，因为这个人有一股子流氓劲儿，而广大的读者还偏偏吃他这一套，好多知名人士都不敢接话。 原长红感到，今天江寒说话特别呛，带着一股子流氓味儿！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江寒，看来，你的水平高得很啊。要不，你来当这个副组长？”原长红说道：“我给寇局长说一说，我让贤，你主持。” “原组长言重了，江寒只是提个建议嘛。他说的有道理，就采纳。他讲的没道理，也可以启发一下大家的思路，对不对？” 陈逢春感到今天这事好像闹大了，如果原长红让贤了，说明这个理论研究组的氛围不好，这样对谁都没好处，于是及时出言相劝。 “是啊，原组长，搞学术的嘛，要允许争论。小江年龄小，说话直，我们也不要太在意了，是不是？” 如果大家不劝，原长红可能就不吭声了。但是大家越劝，原长红的面子越是过不去，反而变得激动起来： “允许争论，当然允许争论，但是不能攻击！你们听听刚才江寒说的，那是争论吗？刚才争论的内容，不是观点问题，而是立场问题！有些观点，简直就是资产阶级自由化的观点！” 原长红又开始扣大帽子，江寒不禁动了气：“你除了会扣帽子，还会干什么？一点事就吹毛求疵，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借题发挥。像你这种马院教授，就你这种作派，早就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原长红气晕了，嘴唇都在抖动：“你，你，你，你竟敢对我这么讲话！” “怎么，你给我随便扣帽子，我就得戴着？”江寒针锋相对。 “好，好，好，江寒，我去找寇局长。这个组，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原长红走向会议室的门口，停下来转身指着江寒说：“你给我等着。” “好，我恭候佳音。”江寒哪里会怕原长红的威胁？ ～～～～～～ 原长红气冲冲地出了会议室，迎面遇上了回到这里的寇志海。 “寇局长，您回来得更好，有件事，得向您反映反映。”原长红急忙说道。 “好，你说吧。”寇志海说道。 “寇局长，进会议室说，让大家伙都听一听。”原长红感到，必须把刚才的冲突公开，让更多的人知道。因为江寒是寇志海最后带过来的，如果公开在会议室里面说一说，寇志海就不太好徇私。 “那行，进去说。”寇志海没有多想，就跟着原长红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人正想议论呢，哪知道原长红回来了，寇志海也回来了。 坐下之后，寇志海问道：“原教授，到底有什么事？” “寇局长，江寒同志的理论水平太高了，口才也无人能敌。我觉得，他当一个区区的组员，实在是太低了，与他的水平不相匹配——” 寇志海打断了原长红的话：“原教授，是这样吧。对呀，江寒的理论水平和口才都很不错，但是呢，他年龄小，进来的晚，跟着大家多学习吧——” 原长红打断了寇志海的话：“寇局长，我的意思是，江寒的水平太高了，我们谁都不如他，特别是我，跟江寒比，他在天上，我在地下，我的意思是让江寒一个人干——” 寇志海打断了原长红的话：“原教授，等一等。” “江寒，怎么回事？你跟大家发生冲突了？” 江寒道：“寇局长，谈不上冲突，只是争论得激烈了一点。” “江寒，你说说，你们争的到底是什么，在什么观点上起了争执？”寇志海问道。 江寒正要说话，陈逢春说道：“我来说说吧。” 陈逢春把刚才的争论情况说了说，总体上看，叙述得比较客观。 寇志海一听，江寒说得有道理啊！就像少年英雄这样的宣传，他本人从小也是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的，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一想，特别是联系到赖宁救火牺牲的事，更加感到我们过去的宣传思想工作就是走入了一个误区！ 陈逢春讲起了文明与文化的关系，寇志海觉得很深刻、很到位！ 这还只是转述！刚才如果在这里听到江寒讲，可能更精彩。 原长红的思想，还是落伍了！ 江寒考虑问题的角度更新颖，特别是这个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是要面向全世界的，因此江寒站位于国际，是非常正确的！ 当然，原长红是副组长，也不好把他的面子给削了，寇志海委婉地说：“原组长，我们要尊重年轻人的想法，我们可以兼收并蓄嘛。” 原长红本来就很生气，陈逢春刚才居然替江寒说话！大段大段地复述江寒的话，分明是在跟自己作对！ 不把江寒弄出这个小组，他这个副组长还怎么开展工作？ 寇志海是组长，但他只是个挂名的，具体的构思、写作等等都得由他这个副组长完成。 因此，原长红必须确保他在理论研究组的地位，维护他在理论研究组的权威！ 第830章 惹了不该惹的人 “寇局长，现在不是尊重不尊重的问题，现在已经到了立场和观点问题，这是政治问题。” 原长红激动起来，其实刚开始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但是江寒的话呢太过直接，再加上其他几个人在劝和，众人不劝倒还好，这一劝，原长红的面子更是挂不住了，于是话赶话，原长红一时间气血上涌，控制不住情绪就开始爆发。 此时，原长红也不管寇志海是组长了，也不看他的面子，决定摊牌：他和江寒之间，只能二选一。 原长红现在最有底气的一点是，共产党人精神谱系工程，他带着二十几个人研究了半年，寇志海根本不敢把他给弄走，因为换其他人，又得从头开始了解，与小组内其他成员重新磨合，这样一来，不利于任务按时完成。 寇志海耽误不起这个时间，中组部的领导一直在盯着。 “寇局长，在政治问题上，在立场观点问题上，不能有丝毫的退让，当然不能有任何中间路线。因此，这个理论研究组，要么我走，要么江寒走。” “原教授，真要这么绝对吗？一山不容二虎？没必要吧？”寇志海当然也不想原长红就这么走了。 “寇局长，要么我走，要么他走。”原长红重复着他的观点，态度异常坚决。 寇志海沉吟了一下，抬起头道：“好吧，感谢原教授半年来的辛勤工作！” “应该的，应该的，”原长红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啊，这个，寇局长，你这是？” “原教授，您这半年来的心血不会白费，我会给你们学校打电话的。同时，等到工程结束，我们干部教育局会发函向你们学校表示感谢。” 寇志海都讲到这个程度了，原长红岂能不明白？ 原长红的脸色由红变白，万万没有想到寇志海竟然作如此选择，放弃了自己，选择了江寒！ 寇志海，这是在徇私！竟然不顾这么重大的一项工程，为了安排他的人，不惜让核心小组的副组长走人！ 作为一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知名教授，担纲如此重大的党建理论工程，竟然被如此轻易地扫地出门，不是自己太菜，而是寇志海这样的人太黑！ 就这么走人？原长红哪里肯甘心？ “寇局长，感谢就没必要了。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走，但是，走也要走个明白，”原长红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论时间，我来得早！我们把框架都搭好了，剩下就是填内容。桃子熟了，就安排人过来摘，这不是摘桃子，这是吃桃子！” 寇志海摇了摇头：“原教授，你来得并不早，去年，江寒就来中组部了。你把框架搭好了没错，但如果没有江寒，你连框架都搭不成！至于你说的桃子，这么说吧，桃子所在的桃树，都是江寒给种的。” “这，这话怎么讲呢？”原长红懵了，其他人也都糊涂了。 “江寒提出了共产党人精神谱系这一课题，当时就让大家眼前一亮，耳目一新，在场的方部长很感兴趣，问了江寒不少问题，江寒又提出了以伟大建党精神为源头，梳理三个阶段35种精神。” “当时，方部长就定下来了，由中组部、中宣部牵头，对这35种精神进行研究，把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作为中组部的重点工作。” 寇志海不再说下去了，就这么两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江寒现在需要的是低调，再介绍多一些，这些人恐怕就会把江寒与文川大地震给联系起来。 四个月了，从官方主流媒体到网络媒体，都把江寒的消息和痕迹都抹去了，此时不能再节外生枝。 原长红惊呆了，没想到这个新来的江寒这么牛批！本以为是新人，哪知道是老手！ 寇志海心道，原长红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江寒把工程的名字都想出来了，把35种精神都列出来了，原长红所带的理论研究小组能费多大劲？ 就像一座大楼，地基打牢了，框架结构都搞好了，原长红带着这些人干的活，也就相当于搬砖砌墙。 如果没有江寒，原长红等人哪儿有资格坐在这里？ 原长红竟然给自己出了一道选择题，要么原长红留下，要么是江寒留下！简直是不自量力！ 真以为这项工程离开他原长红就搞不成了？地球离了谁都转！ 原长红的这道二选一，对于原长红来说，很简单，并且不带任何犹豫。 “原教授肯让贤自然很好，体现了原教授的风格和境界，”寇志海扫了一圈道：“大家都要向原教授学习，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向原教授表示感谢！” 陈逢春率先响应，鼓起了掌。 有人带头，其他人立马跟上，掌声一片。 这掌声如同耳光，一记一记，结结实实地扇在原长红的脸上。 原长红再也受不了了，起身愤然而去，连杯子也不要了。 寇志海经常到理论研究组来听大家讨论，但很少发言。因为他作为组长，一说话，大家都得听他的。这样一来，不利于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在听的过程中，寇志海就感到原长红的思想相对保守，保守的同时还容易走极端。 刚才他听了陈逢春的叙述，感到江寒所讲，发人深省，很有见地，不仅有理论性还有时代性，可以说是远远超过原长红。 再加上他听说了原长红的一些事情，事实证明这原长红并不保守！ 原长红的思想保守，但是作风上一点都不保守。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玩得比较花。所以就落下了一双熊猫眼，这就是肾虚的具体表现。 刚好，原长红自己要走！那就让他走！ “原教授让贤了，我看，郦教授，你当副组长吧。”寇志海说道：“这项工程最后要集结出版，凡是中途离开的人员，不得作为编纂人员显示。” 郦教授就是刚才为江寒说话，对原长红不满的来自中央党校的郦海，没有虚心假意地推辞，直接答应下来。 寇志海的这句话是一种提醒，谁要是中途离开，前面所做的一切工作等于是白费。 就像原长红干了半年，最后书籍出版的时候，连名字都不显示！亏大了！ 说到底，原长红惹了不该惹的人！ 第831章 得意失意，不必介意 经过这么一场风波，大家都认识到了，最后才进入小组的新人江寒，才是那个最牛批的大佬。 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梳理，竟然是一个年轻人提出来的！最关键的是，最后还得到了方原副部长的肯定！ 方原副部长能够出席的会议，档次也绝对高，内容必然是十分重要，而江寒竟然能够出席这样的会！ 这不仅需要水平，还需要背景！ 刚刚被任命为副组长的郦海带了一个笔记本，当然他只是用来查资料，利用空闲时间修改完善一下论文。 郦海进入搜索引擎，输入“江寒”二字，倒是出现了不少信息，但是哪一个信息都与这个江寒不相符合！ 这么厉害的人，在网络上竟然搜不到他的信息！是屏蔽了吗？ 下午三点，大家重新开始讨论，江寒走进会议室，却发现自己的座位被人占了。 占住江寒座位的是汤景深。 “江寒，来，来，来，你坐这儿来。”新任副组长郦海指了指身边一个空位。 江寒也没有客气，依言坐下。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管到哪里，都是凭实力坐位置。 自小组成立以来，汤景深一直是负责打字的那一个。 负责打字的人其实最辛苦，因为你要集中精力，随时把组长和其他成员的话打下来，要是错过哪个人偶然间迸发出的火花，就要挨批。 其他人可以开小差、打瞌睡，因为人多嘛，但是汤景深却不能愣神。 江寒一来，汤景深就解脱了，不用打字了，有不错的想法就说，没啥可说的完全可以养养神，反正会议室这么多人，不差他一个，真爽啊。 汤景深的爽，时间太短了，只有一个上午！ 下午，汤景深又“官复原职”，坐在了笔记本面前，随时记录大家的观点。 开始讨论的时候，江寒基本不怎么说话，都是听别人说。 很多人在陈述自己意见的时候，最后都不忘看一眼江寒。 一周之后，寇志海发现整个小组的效率比之前大有提升。 稍加思考就想到了原因，一个是刚刚换了副组长，从郦海教授到每一个组员都认识到，这里的每一个人并非是不可替代，每一个人都不想被换掉，于是就努力表现得好一些。第二个原因是江寒在组里，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寇志海，起到了监督作用，让大家都不敢懈怠。 事实也的确如此。 ～～～～～～ 江寒在小组里的地位超然，有时候江寒要在家里陪着女儿玩，就给副组长郦海请个假，郦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11月份，女儿暖雪过生日，江寒本来想低调一点，哪知道那天来了不少人。 其中就有巴伟，巴伟专门请了京城一位有名的钢琴家，来到泰合院演奏了几首钢琴曲。 钢琴家用的是斯坦威钢琴，价值200万元，搬到泰合院还请了专业的搬运公司，仅搬运费就花掉巴伟一万元。 巴伟实在是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来表达对江寒的感谢。 巴伟能从一个小县城来到部委工作，完全是因为江寒的推荐。 而来到京城之后，房子又成了大难题。 国家发改委在国家部委当中算是位高权重的部门，每年的分房指标比不少部门要多，但是发改委的编制也多，混不到司级以上，就不要想着能分到房子。 巴伟还是处级，离分房子还遥遥无期。 没有房子，谈恋爱都没资格！ 京城的大妞，眼界特别高，看不起像巴伟这种出身。 不是京城的女孩留下来，想找的都是有房的男士。 巴伟在高平市、在三河县的名气很大，大家都以为巴伟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肯定不缺女孩追求，但他们哪里知道巴伟的苦处？ 高不成，低不就，于是，巴伟三十三岁了，还是孑然一身。 就在今年，江寒的妻弟找到巴伟，说是要让他当什么投资合伙人。 巴伟问了一下具体的投资方向，这才知道江寒的芸芸投资准备出海，同时去的还有华威公司、艾氏兄弟等等。 巴伟在发改委产业司，对于国际经济形势自然时刻关注，听了江寒的判断，他感到很有道理。 俗话说，跟着蜜蜂找花朵，跟着苍蝇找厕所，跟着千万赚百万，要想赚钱，就必须与有钱人、与成功人士混。 但关键的是，那些有钱人，根本就不想跟穷人玩，人家凭什么带一个穷人？ 巴伟一咬牙，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了，包括父亲在县城开饭店寄来的钱，全都交了出去。 万万没想到，半年的时候，江寒的妻子就给他兑现了部分收益，一下子翻了十番！ 看着银行卡里的钱，巴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天晚上回到房子，他就一遍一遍地数，确认真的没有错。 有了钱，巴伟马上就出手了，在三环内买了一套房子。 这套房子所在的小区是前女友拉着他一块看过的，所以巴伟直接付了首付。 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整个人的精神就不一样了。 巴伟一直想报答江寒，但想不出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给钱太俗了，再说，江寒根本不缺钱。 于是，巴伟就趁着江寒女儿过生日的机会，采取这种方式来表达。 “江哥，你这次去文川，立了这么大的功，组织上对你，不公平啊。”巴伟一仰脖，喝了一杯酒，就好像受屈的是他一样。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相反，我还感谢组织，给了我一次跨省交流的机会。如果不是跨省交流，我到不了文川。如果不到文川的话，嗨，说这干什么，来，干一杯！” 巴伟实在是不能理解，明明是立功了，结果却被停了职，最后还从川西返回到了河洛省！不在川西待着也就罢了，直接调到中组部也算不错，但是居然把关系放在河洛省！ 中组部纯粹是把江寒当成借调人员，当成免费劳力了！ 秦司长一直念叨着把江寒给调到发改委产业司，但是这次他却不好讲话了。 毕竟，江寒是在中组部帮助工作，如果是在其他部委，秦怀礼就敢把他给直接要过来。 中组部这么搞，等于是把江寒给卡在那里，别人还不能张口要人，太不地道了。 “巴伟，官场哪儿一帆风顺的？人生如潮，起起落落。顺风时不要扯满帆，逆风时要能抵住篙，保持一颗进取心，同时也要保持一颗平常心。顺境逆境，都是心境，得意失意，不必介意。” 第832章 撕裂的舆论 巴伟来江寒这里，每一次聊天都有一次收获。 在产业司干得时间长了，巴伟感到了一丝厌倦，因为天天都是和文字、数字打交道，不像在基层工作可以操作具体的项目、实实在在地推动某个产业的发展。 而江寒劝他说，产业司的平台足够大，面足够宽，几乎涉及到国民经济运行的方方面面。 现在下去任职就太亏了，任一个副市长又能如何？副市长说话不算数。不要说副市长了，遇到一个强势的市委书记，市长想抓哪个项目都有难度。 “秦司长之前为什么一直没下去？因为不能当一把手。他其实现在可以了，到哪个市直接当市委书记，几年之后，提拔副省，很轻松。” “你和秦司长不能比，他有背景，你只有背影。你现在倒是可以下去，但关系不能下去，下去是挂职锻炼，而后再回来。回来之后，熬个副司长、司长，而后再下去。” 在国家部委，司长往上就很难了，因为部委领导就那么几个，而司长则是一大堆。 往上走不行，那就到各地去。各地也很欢迎司长来，特别是国家发改委这种权势部门，一般是先当个市委书记，而后再当副省，今后跑重大项目和资金他们更有优势。 当然，从正处到正司，需要熬。在机关，除了个别异常优秀的，大多数人都得熬。 “近来，司里在干什么？有没有研究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措施？” “有啊，现在，部里正在搞这个事呢。从国际上看，整个经济形势不好，非常不好。国务院让发改委牵头拿初步方案，发改委副主任连为良带着秦司长搞了一个课题组，主要是救市，也叫救市领导小组。” 江寒道：“我想见见秦司长。” “真的？江哥，你是不是想来产业司了？秦司长肯定高兴。” ～～～～～～ 9月份，从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华尔街风暴，迅速演变为全球性的金融危机，其过程之快，影响之大，可谓始料未及。这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将全球经济拖入全面衰退的最严重的一次金融危机。 面对国内严重的经济危机，美国财长保尔森祈求中国帮忙，请求中国购买美国国债。因为，处于困境之中的美国政府深知，当时只有中国才具备影响全球经济的实力。 于是保尔森在美国隔空向中国喊话，强调中国在世界格局当中的地位，并且呼吁中国真正担当起世界大国的责任和义务。 “美国作为世界经济的领导者和科技发展的引领者，为世界的和平与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现在是该世界为美国做些什么的时候了。在世界经济一体化的今天，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不把美国拉出泥潭，中国也将掉入深渊。”这是保尔森在接受采访时所说的话，在世界特别是中国引起了广泛关注。 保尔森的这句话，完全代表了美国政府的立场。 继保尔森之后，英、德、法、荷、意等国家的元首也纷纷发表看法和意见，也都是把中国捧得高高的，要求中国仗义出手。 一时之间，国内形成了截然相反的两派：救美派、旁观派。 救美派以清花大学经管学院的院长厉三平为代表，他说，中国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接近世界舞台的中心，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机遇。 “继万国来朝之后，如今出现了新的格局：万国来请！不管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恳请我们出手！中国向来就有大胸怀、大格局，我们中国人从小就接受儒家思想的熏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天下都看着我们。我们理应作出积极回应，展现大国担当。” “生产全球化、贸易全球化和资本全球化决定了中国不能置身事外。” “救美国，就是救中国。” “买美债，就是救世界。” 旁观派则是以复单大学经济学教授丛烨为代表，他在接受凤凰卫视主持人张思浔采访时说，不能忘记历史的教训，西方发达国家组成联军对我进行野蛮抢劫，如今撑不住了，来向我们求援了！ “世界发展浩浩荡荡，不可阻挡。美国的衰落是必然的，我们虽然受到了影响，但只是一时的。我们中国人经过了那么多的苦难都撑过来了，难道还怕什么出口下降吗？以前我们没有出口，不也是活得好好的？中国人有足够的耐性，中国经济具有足够的韧性！我们撑得住！” “美国就是一条快要僵死的蛇，我们中国，绝不能做农夫！” “买美债，救美国，对不起先人，对不起先辈，对不起先烈！” “买美债，就是卖国求荣！” 两派在电视和网络上论战，广大群众都加入到讨论当中。 在街头的烧烤摊上，普通群众都讨论起究竟买不买美债，从讨论到争吵，从争吵到动手，从两个人对打变成了群殴，不少城市都发生了类似的群体恶性事件。 到底救还是救？如果救？怎么救？ 国务院把这一任务交给了国家发改委。国家发改委开会之后认为，当下国际经济形势恶化，国内经济急剧下降，先不说救不救美国，国内的经济也得救！ 我们不叫救美，我们这叫救市。 于是国家发改委就成立了救市领导小组。 ～～～～～～ 江寒给中组部干部教育部寇志海打了电话，又给副组长郦海打了个招呼，和巴伟一起见到了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司长秦怀礼。 巴伟给江寒倒了一杯茶，给秦怀礼的杯子续上了水，带上门出去了。 “江寒，欢迎来到产业司。” 秦怀礼笑道：“你的事情我都了解，明年，顶多等到明年，你就会提拔，来国家发改委就是副司，到时候争取到发改委来，产业司副司长就是你的！” 秦怀礼完全有这个把握，因为江寒早就进入了国家发改委领导的视线。 在江寒借调的那三个月里表现极为出色，秦怀礼向国家发改委常务主任连为良请示将江寒调入，连为良答应得很爽快，只不过最后江寒回到了三河县。 连为良现在是常务副主任，二把手，把江寒调到产业司当副司长，一句话的事情。 再说了，江寒在文川大地震中的功劳，大家都很清楚，虽然舆论上刻意压着江寒的事迹不报道，但迟早会给他一个说法。 按照惯例，一年之后会进行抗震救灾表彰，江寒大概率不会得到表彰，但百分之百会得到补偿：破格提拔。 “秦司长，谢谢，谢谢。我现在是身不由已啊。” “那是自然，中组部拉着你干，怎么着也得把活给干完。你留中组部也没什么意思，你最擅长的就是经济，不如到发改委来。” “秦司长，我想加入你的小组。” 第833章 千钧重担 秦怀礼不由得一怔，江寒在中组部的那个小组里待着不爽了？得罪人了？到自己这个组来，这是要改换门庭啊。 “怎么了，是不是跟寇志海闹矛盾了？” 秦怀礼很了解江寒的性格，对于他不服气的人，一言不合就开怼，真要是跟寇志海闹翻了，对江寒今后的影响可就大了。 “没有，没有。精神谱系的研究，我只不过是在里面打打酱油，有我没我都一样。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到你的小组里边，当个旁听生，学习学习，充实充实。” 江寒如此说，秦怀礼大喜。 国务院下达的这个研究任务，可谓是千钧重担！ 发改委常务副主任连为良是学农业的出身，再加上他的职务放在这里，不可能全程参与研究，秦怀礼作为副组长，担子基本全压在他身上了。 如何救市，如何让国家在这次全球性的经济危机中少受一些冲击，涉及到方方面面，事关重大，秦怀礼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但是，从小组成立之日起，内部就吵翻了天！ 秦怀礼虽说是学经济的，但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严重的经济危机。 从上学起到参加工作，秦怀礼就认为经济危机是资本主义国家特有的产物，资本主义国家发生经济危机，我们一定是风景这边独好，但没想到这场全球经济危机会迅速波及到了中国，并且影响是如此之大！ 这种情况甚至是颠覆了他过去一直坚持的经济学观点。 所以，在内部人员争论的时候，他一会儿觉得这一边有理，一会儿觉得那一边有理！ 听着大家吵吵，秦怀礼在会议室里一时间迷茫了。 巴伟讲，江寒要见自己，秦怀礼突然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江寒，这是一个能与国内经济专家掰手腕的人，这是一个能把经济发达地区经济专家驳得哑口无言的人，这是一个既有理论又有实践、能把一个地方的经济迅速拉起的人！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对于国际经济形势可以说是洞若观火！ 他的妻弟带着一些公司出海到美国资本市场搅局，背后都是江寒在操纵。 也就是说，江寒准确地预判到了这次经济危机。 他能预判危机，那就有办法应对危机，最起码他想出的办法要比其他人靠谱。 没想到，江寒找他竟然是主动加入小组！ 江寒说什么闲着也是闲着，他加入了，哪儿能让他闲着？ 江寒说要当个旁听生，哪儿让他袖手旁观？！一定要把他的每一个脑细胞都给压榨出来！ “江寒，你对于这次全球经济危机如何看？”秦怀礼感到这个话题有点大：“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要有一揽子方案。但总的原则和方向需要定下来。首先，我认为，必须救市！我们要走出非左即右、非此即彼的对立性思维，走出狭隘的民族主义倾向。第二，如何救市，这就必须处理好眼前和长远、局部和整体的关系。我得先听一听大家的意见。” “对，对，一人计短，众人计长。”秦怀礼道：“现在走，跟专家们见见面。我向大家隆重介绍介绍。” “秦司长，我还是先听一听吧。因为，现在我的情况有些特殊。真要是介绍的话，那就介绍是河洛省委组织部的。” 秦怀礼这才想起来，江寒现在最好还是低调一些。 不过，这些专家全都是经济领域的，年龄最小的也有40岁了，他们平时也不怎么关注网络。 那个美女主持人在文川县采访江寒的视频只是在网络播，那个时候还是大地震发生前，这些人不一定看到。震后不久，这些视频就从网上消失了，后来，连江寒的名字也没有了。 这些专家可能不认识江寒是何许人。 “这样吧，你想发言就发言，不要顾忌什么。”秦学礼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雷朋的平光镜让江寒戴上。 秦学礼带着江寒进入一个会议室。 会议室的中间有一个十几米长的会议桌，十几名专家相对而坐。长会议桌的两头，一头空着，这是秦怀礼坐的，另一头是巴伟，主要是作记录。 挨着巴伟坐的，是孔雪峰，五年前终于从东北一个省发改委调进了国家发改委产业司，已经提拔了，是副巡视员。 在专家的背后，还各有一排桌椅，坐的主要是产业司、投资司、规划司、运行局等工作人员。 戴着平光镜的江寒坐到了后面一排。 专家讨论继续进行，这时巴伟放下了笔，过来请江寒坐到主会议桌，孔雪峰这才认出了江寒。 孔雪峰连忙给江寒让座，江寒道：“孔司，这怎么行？！您坐，您坐！” 好几年不见了，孔雪峰也一直关注着江寒，毕竟他能最后正式调进国家发改委，江寒当时是替他说了话的，到现在，孔雪峰还非常感激。 别看职务比江寒高，但孔雪峰却一点都不敢怠慢。 巴伟已经拉过了一把椅子，江寒也不客气了，就坐在孔雪峰和巴伟之间。 秦怀礼也没有介绍，专家们也不明所以。 这个戴眼镜的年轻人，30岁的样子，是什么身份？产业司的两个人，一个副司级，一个正处级，对此人竟然是恭敬有加！ “如果我们购买美债，恐怕老百姓都不答应！购买美债，这是在给美国人送钱，这是向美国人服软！”一个专家说道。 江寒的眉头一皱，这个专家说的观点，实在是偏激。购买美债就是向美国人服软了，就是给美国人送钱了？ 美债本质上就是理财产品，任何人或国家买卖美债是一种商业行为，是一种理财行为。 凡事动不动就和政治扯上关系，普通老百姓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作为专家，不能这么想。 “也不能这么讲，最怕的是买了美债，美国人违约！我们的钱就打了水漂。”另一个位专说道。 江寒的眉头又是一皱，这个时代，经济专家们的眼界还是不够开阔，美债是国家信用，不是企业，就那么容易违约？ 秦怀礼注意着江寒的表情，就知道江寒恐怕已经有了自己的观点。 “给大家介绍一下，刚刚来了一位同志，是河洛省委组织部的江处长，”秦怀礼说道：“要不，请江处长谈一谈对美债的看法？” “各位专家好，那我就谈一谈对美债的看法。首先，购买美债并非是单方面向美国送钱，而是互惠互利的市场行为。就像是普通老百姓购买国债，既不能说我们为国家做了贡献，也不能说国家给我们发了福利，各取所需罢了。” “其次，我判断，美国不会违约我们中国的美债。美国建国200年。国债从没违约。当然了，这不是他宅心仁厚，为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着想，而是担心今后没法再做生意，紧急情况下筹不到钱。” 第834章 买美债，不是投名状 “200年来的克制让美国形成了史无前例的信用，他们能以全世界最低的成本借到钱，这是他们一直玩借新债还旧债的秘密。” “英国纵横世界几百年，靠的也是可怕的信用。英国跟荷兰开战之后，英国人欠荷兰人的钱照样会兑付。不是因为英国人脑子进水，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坚持兑付，将来就可以从荷兰借到更多的钱打荷兰。等击败荷兰，抢了荷兰的殖民地，就可以用殖民地的钱还给荷兰人。” “如果美国违约了中国的国债，信用破产了，下次他出了麻烦，一分钱都借不到，谁还敢借他？或者能借到，但是需要支付高额的利息。” 经济学非常庞杂，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加快，经济体系的分工越来越细，经济学的细分领域越来越多，专家们不了解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人们嘲笑说一百个经济学家就有一百零一种观点,甚至一些经济学者自己也质疑经济学到底是不是科学。 美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其如何发展而来，这些并不是所有的专家都清楚，不专门做美债研究的人也非常容易被民众的说法给误导。 江寒这么一讲，现场不少专家都感到通俗易懂，就是这么回事。 “美国根本不必为我们这点钱而违约。美国的国债总共有23万亿美元，我们的美债目前是1.078亿美元，只占了4.2%，占比太小。美国基本不大可能因为这点钱而损害自己天量的生意。就跟咱们不会因为几个烧饼钱就把身份证儿给卖了一样。当然了，也有这种人，但是现阶段的美国应该没有那么愣。” 江寒讲到这里，一个专家提出了质疑： “这恐怕不好讲吧。我们都知道，虽然经济全球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但是东西方的意识形态斗争却更加激烈。对于中国的美债，美方违约，恐怕不会影响其他西方国家继续购买美债。这不是信用问题，而是意识形态问题。到时候，我们投入的钱，全都会打水漂。” 江寒笑了笑：“大家对美债不是很了解，很正常。因为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买过美债。” 听到这里，秦怀礼感到江寒比过去成熟了，如果是在过去，江寒可能会像当年在南粤电视台那个节目上怼专家一样，今天江寒的锋芒明显收敛了很多。 “我们买的美债是不记名的，到期支付。也就是说，美国发国债一个亿如果年利率1%。要是买回来了，每年给100万的利息，五年之后再把债券拿回来，美国给你一个亿的现金。” “你去认购之后，到了第三年，突然急用钱，想把债券给美国，把现金要回来，可以吗？当然不行，因为不到期。但是你可以转让给别人，反正债券上没写你名字，这时候就可以去债券市场上把这个债券卖掉。” “美债的信用好，所以流动性好，急用钱的时候想卖掉，总会有人买。” “其实我这些天也看了一些评论，很多人持一种观点，那就多买美债，而后抛售，最后让美国的经济崩溃。这种观点，不仅荒谬，而且可笑。” “从目前的情况下。我们购买美债越多，对美国的帮助就越大，美国走出经济危机的可能性就越大，我们这是在为美国做贡献，就是在救美国。等到我们要抛售的时候，美国的经济就已经恢复，你抛出多少，日本、沙特等国家就会收多少。” “前些年大家一起抢盐、囤盐的时候，盐价确实稍微上涨了一点。但是他一会一直涨吗？当然不会。” “因为对于政府来讲。盐这种东西几乎是无限供应，往市场上投放一批不就解决了吗？事实上，我国后来也是投放了很多之后，盐价始终没有上涨，有人想炒盐，后来赔得底掉。同理，后来有人向市场上抛售存盐，盐价跌到了低谷了吗？也没有。” “上万吨盐在老百姓眼里不敢想象，但是在国家眼里啥也不是，国家全部吃下去变成了储备。盐价非常稳。” “我们再回到美债。我们现在持有的量太少了，才4%，如果全部抛向市场，美债可能价格会被打下去一截儿，但是价格低了，自然会有人抄底。比如日本、沙特，他们都很积极，他们有大量的养老金没地方投资。此外，美债的70%是由美国国内的养老金等共同基金持仓，如果美债下跌，他们也会马上抄底。” “退一万步讲，我们抛售的美债，其他机构如果实在是吃不下去，美联储也可以印钱把美债给收回去。” “实际上。理解这一问题，就得知道。美元是怎么印出来的？美联储到底是干啥的？他首先要经过美国的两院批准，财政部会印一批债券儿出来，并且公开的市场兜售。有点像咱们写个借条。写清楚利息是多少，然后去大街上卖这个借条。如果有人愿意借你钱，钱给你介绍他拿走，美国政府这时候手里就有钱了。” “谁会买借条呢？中国、日本、英国、沙特这些手里有大量美元没地方用的国家会买。此外，美国的很多基金，比如养老基金、共同基金，还有有钱人也会买。整体而言，美债70%以上是美国国内的各个基金持有，剩下30%是海外国家持有。目前我们是最大的持有者，其次是日本。” “就是说，我们抛再多的债，就不可能对美的经济产生根本的冲击，更不会致命。” “事实上，对于美国这种全球性的大帝国，毁掉他自己的只能是他的内部矛盾。历史上的帝国更替，也很少是因外部被击垮的，往往是自己内部矛盾重重，就像明朝那种财政崩溃，食利阶层尾大不掉，内部各种势力犬牙交错，国家什么事都做不成，最后走向了衰落。” “总而言之，购买美债，不是给美国的投名状，也不是对美国的杀手锏。” 一个专家问道：“江处长，照你这么讲，美债是安全的，可以买？” 江寒道：“从经济，从市场，从商业的角度讲，买美债没有问题。我认为，目前的核心问题是如何让我们率先走出经济危机。经济危机，对于我们来讲，未尝不是一次机会。我们要在危机中抢时机、占先机，必须多措并举。购买美债，并非是最佳选项。” 第835章 民族劣根性 “我们不管如何讨论，不管出台什么方案，拿出什么措施，都必须坚持中国优先，全力维护中国的核心利益，这一点绝不能有丝毫偏离。” “目前，我们采取什么救市措施，无非是三个方面：投资、消费和出口。我们可以一个一个地过，” “先说说出口吧，这是外部需求，支持中国企业的产品打入国际市场，参与国际竞争，扩大产品销路。但是目前的情况是什么？” “我国对美出口的产品中，纺织品、鞋袜、低端生活用品等劳动密集型产品占有相当大的比重。而这些产品的主要消费群体是美国的中低收入阶层，他们在这次金融危机中遭受了很大的损失，这必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这些产品的对美出口。” “同时，我国这些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主要依靠价格优势与其他发展中国家进行竞争，由于金融危机带来的美元疲软和人民币升值，使得中国企业的价格优势不再，出口进一步受到抑制。” “我们要扩大出口，只有一个措施。一个是继续降低出口的价格，对出口企业进行财政补贴，以降低出口企业的成本。” “降低出口的价格可行吗？我认为不行，因为价格一旦降低，再提起来就难了。最终的结果是让我们的出口产品不再具备竞争力，反过来，我们的劳动力价格也会进一步降低，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再说消费，拉动内需，刺激消费，没什么用。” 说到这里，一位专家说道：“江处长，消费是国民经济的三驾马车，怎么能说没用呢？国家这些年出台了很多刺激消费的政策，说明我们还有在消费方面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只要内需拉动起来了，消费刺激起来了，gdp就一定会增长，就能有效地阻止经济下滑，促其反弹复苏。” 另一个专家也附和道：“是啊，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储蓄率太高了，群众都捂住钱袋子不想花钱！唉，我们的群众，唉，千百年来形成的民族劣根性啊，都是为自己考虑，根本不为国家着想。” 江寒打量了一下，此人50多岁，留着一个中分头，下巴右边还有一个痦子。 巴伟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告诉江寒，此人叫孙治平，清花大学社会学的博导。 孙治平摸了一下痦子继续道：“我们可以对比一下韩国人。在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之后，韩国陷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企业纷纷倒闭、金融机构现金流动性枯竭、限制贷款和回收资金、资金市场流通不畅、企业倒闭的恶性循环。外资开始回收贷给韩国金融机构的款项，于是韩国外汇储备急剧枯竭，韩元一落千丈。这个时候，韩国政府发起了以强调自愿和爱国的全民筹金救国运动。政府呼吁国民自愿上交黄金帮助韩国渡过难关。” “1998年元月，韩国大妈们人人怀里抱着一个皮包在银行前面等着，银行一开门，她们蜂拥而入，把皮包内的金首饰倒在柜台上。这些大妈急急忙忙来银行，不是为了卖金器，而是要把这些黄金捐给银行，让央行交给韩国央行，帮助韩国渡过难关。” “当时我在电视上看到这些消息和画面，真的让我震惊了！这就是全民捐金！国家有难，一声呼吁，群众马上就响应！” “韩国的全民捐金活动向全世界证明了韩国人的团结，韩国各个阶层捐献了220多吨黄金，平均每个人捐献了40多克。” “与韩国人相比，我觉得中国的群众应该感到羞耻！” “国家多次下发文件，要刺激消费、拉动内需，是让你花钱买东西，并不是让你免费捐赠！但是中下层群体却不管不问，置身事外，就是不肯消费！与韩国人的思想境界和爱国情怀比起来，我们的中下层群体真的是，差距太大了！” 江寒听到这里就有点不爽了，这个叫孙治平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广大的老百姓没有多少钱，被他冠以“中下层群体”的名号倒还罢了，他竟然指责民众思想境界不高，甚至是没有爱国情怀！ 老百姓把钱存到银行里，就等同于不爱国！连韩国人都不如！ 这个专家如果深入基层、深入群众，说不定群众一板砖给他拍脑袋上。 “没办法，这就是传统，就是民族劣根性。”孙治平摇了摇头，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孙治平两次提到“民族劣根性”，勾起了江寒的火气。 “孙教授，我记得沈从文有一句话：哪儿有什么民族劣根性，都是让无良社会给逼的！” 江寒说道：“我非常认同沈从文的观点，下面没有错，错的是上面！古代君王讲，君如船，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船沉了，不是水的错，是你自己漏了。现代社会，不管是国内还是国际，所有的政策都必须考虑和满足最广大群众的需要。从这个基点出发，民众永远没有错。” “总书记曾说过一个观点，党风决定政风，政风决定民风。民风出了问题，不能去指责老百姓，首先要从社会上找原因，从上面找原因！” “更何况，我们中国的老百姓光存钱、不消费，不是他们的错，与民族劣根性更是扯不上任何关系。” “中国的老百姓不是不爱国，不是不听话。如果中国的老百姓不爱国，那我们的淮河战役是怎么胜利的？老百姓冒着枪林弹雨用小车推出来的！” 孙治平没料到这个河洛来的江处长说话如此犀利，而且不好反驳，因为这小子不仅抬出了文学大家沈从文，还抬出了总书记。 江寒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其实，韩国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伟大！还有，我想告诉诸位一个事实。” “这个事实就是：韩国民众捐献黄金带领国家走出金融危机这个事情，是个以讹传讹、夸张夸大的金融段子！” 第836章 三驾马车瘫了两驾 啊？ 所有人都愣了，真的假的？ 清花大学的教授，他会以讹传讹？ 韩国大妈捐金的事情，好像电视上报道过，自己也看过。 “可能会有人不相信。我先谈谈韩国是如何走出1998年的金融危机的，这也有助于我们制定下一步的救市政策和措施。” “韩国一直是出口导向的外向型经济，但是它的发展方式和前些年的日本和后几年的中国还不是特别相同。中国更类似于自己家里闷头造东西，然后拿出去换外汇；日本则是产品技术世界观一通国际整合然后再换外汇；韩国做的更绝：借外债，造东西，然后在国际市场上卖了东西还外债。” “所以，在1998年，实际上游资们采取的是顺势疗法，他们的战略是干脆做空韩元，虽然韩元贬值后会带来更多的贸易顺差，但是同时你在偿还外债上也要付出更多成本，于是乎更加容易资金链断裂，再加上韩元贬值后会冲击国内经济，这样内忧外患，到期债务还不上，政府就会破产。” “韩国要想从这个战略中全身而退，必须守住三个山头，一是国内经济环境（包括内需和投资信心），二是出口贸易量，三是银行和企业不能倒闭。而衡量战场形势的其实就一个指标：韩元对美元的汇率。” “韩元进一步贬值，对美元的汇率跌到将近一半的时候，政府出手救市，除了跟imf借款帮企业还债这些表面文章之外，的确做了一些改革和应对，包括金融体制的、企业管理的、债务管理等方面的，再加上之后金大中一任政府，彻底打破了传统的寡头市场架构，保持了企业的竞争能力，最终才走出金融危机。” “可以说，韩国是靠着一个稳定的国内经济环境来翻盘的，并非是靠民众捐金。” “任何一个政府，都不可能依靠民众捐献黄金来度过金融危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因为从金融上来看，号召公民给政府捐款本来就是个笑话，而且就算有捐款，对于1998年韩国所遇到的金融危机来说，也是杯水车薪。况且从常理推断一下，国家缺钱，可以印钞票，可以发行国债，就算你直接从民众手里拿黄金，难道你不仔细记个账？以后度过危机好好偿还一下？这些，全部都没有，因为捐献黄金这个事情，其实很扯淡，这只是象征性的和宣传性的。” “捐黄金给国家这是一个挺扯淡的事情，但是实际上的情况也挺耸人听闻的：在韩元跌到谷底的时候，在很多企业和民间团体的呼吁之下，韩国民众确实是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自发收购韩元活动，所谓的自发收购韩元，就是用其他等价物（外汇、黄金等）来换本国货币，这其中，也确实有过老奶奶把家传的黄金首饰拿出来换钱。” “真相不是给国家捐黄金，而是把手里的黄金按照市场价格兑换成韩元以支持本国经济，由于这种兑换每天都在大量发生，所以根本没有办法统计有多少人为了救韩国经济而去把自己的首饰拿了出来。” “当然，韩国人的凝聚力与集体主义的确值得肯定。这一点，从体育、企业形式等等多个方面都可以看出来。如果说，韩国经济这些年的发展，有一些超出了他们本应得到的部分，也是拜其凝聚力所致。” “但是，我们肯定韩国人凝聚力的同时，也不能贬低我们的老百姓。踩一个，捧一个，不可取。” 说到这里，清花大学的孙治平脸色极为难看。 江寒根本不管孙治平的脸色继续道：“再说回消费问题。国务院多次下发刺激消费的文件，为什么刺激不动呢？这正好说明了，我们在消费这一块上，实在是没有多少空间。” “从根本上讲，并不是老百姓不消费，有钱谁都会花！看看农村人盖房子，相互攀比，看谁盖得高，看谁的门楼气派，不能说老百姓只知道存钱！” “今年以来，全国居民存款急速上升，金融机构各项存款比年初增加亿元，同比多增亿元。有专家说，老百姓不花钱了，存起来了，这根本就是不了解真相。” “老百姓该存的钱就已经存起来了，去年到现在，大家的收入都在下降，怎么可能存款突然增多？” “这部分存款增量来自是民营企业！因为经济形势不好，民营企业都不投资了，本来是想投入的，看到现在这个样子，就把资金、回款等等先存到银行里，股市里的资金也都抽出来存进银行。” “去年到现在，国务院多次开会，要鼓励民营企业投资，为民营企业的经营创造好的环境，出台了一系列措施，各级领导开了多次会，强调，民营企业家都是自己人，必须像家人一样给予支持。” “但是，民营企业还是没有信心。有个民营企业家说了一句话可以代表这种心态：感动而不敢动，想信而不相信。” “还有，大量的富裕阶层，也都不想投资了，他们把钱存起来了。” “大多数人都没钱，而且众所周知，我们的社会保障严重滞后，大家都不敢花，因为大家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家人得病就可能会弄垮一个家庭的财务。” “从消费来讲，我们的生产体系是面向世界的，我们自己根本消费不了。这就像开饭店，你的饭店没有客人，而后就拉动内需？自己家人来消费，没过几天就撑不住了！” “目前看，想扩大出口，市场极度萎缩。想扩大内需，已经没有空间。所以，我们就必须在投资上想办法、定措施。” 事实证明，国家出台的一些刺激消费的政策，花了不少钱，其实这些钱基本都到了国有企业那里，民营企业和普通百姓得不到。 然而，投资不一样。比如说投资公路、铁路、水利等基础民生工程，尽管国有企业赚了钱，但至少全体国民包括收入很低的普通百姓都能受益。 投资到底往哪里投很重要，如果定不好，不仅不利于救市，还会给今后的经济发展埋下巨大隐患。 事实上，当年的4万亿投资，方向大抵没有错，实际流向有问题。 江寒既然有可能对此施加影响力，那么就尽力纠偏，让我们的经济社会发展少走一些弯路。 第837章 四万亿 孔雪峰说道：“从去年到今年的经济数据来看，我认可江处长的观点。” 作为产业司的人，不能轻易地肯定或批评某个教授的观点，毕竟代表了官方。产业司的人可以给各位专家提供各类数据，但不能随便发表意见。 因为产业司的人一评论，差不多就相当于定调，专家们就不好再说话了。 专家们一议论，产业司、综合司几个主要执笔人就有些无所适从，感到谁说得都有道理。 毕竟，当下世界风云变幻,国际形势错综复杂，经济危机迅速扩大，对于所有人来讲，未来都是一团迷雾。 江寒一来，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可以就某个教授的观点发表议，可以否定，可以肯定。这样一来，既可以激发大家的讨论，又能够控制住大致的方向。 半个月时间以来，大家围着国民经济三驾马车争论不休，特别是对于如何刺激消费、拉动内需，大家各执一词。 而江寒通过否定和批评孙治平关于民族劣根性，阐明了当下为什么消费刺激不动、内需拉不起来的原因。 现在看，这个问题并不难想，关键是大家的思维陷入了一种误区，江寒一来，几句话就捋得一清二楚。 比如说，国务院先后多次下发刺激消费、拉动内需的政策，大部分人都持这样的观点：刺激消费、拉动内需很重要，空间非常大，要不然国务院不会三番五次地下发文件。 但是江寒却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如果说刺激消费的空间大，那么拉动内需的难度就变小，国务院下一次文件就够了。 而事实上，国务院下文件有8次之多，且力度一次比一次大，措施一次比一次实，含金量越来越高，但仍然收效不大。 这充分说明刺激消费、拉动内需没有多少空间，甚至是白费力气。 江寒还分析了为什么刺激不动、拉动不了，从外部到内部，从群众的收入水平到国家的保障水平，让人不得不信服。 清花大学教授孙治平一向是这个小组的意见领袖，不管水平如何，关键是他的牌子比较唬人，毕竟是来自中国top2高校。 之前，在与专家们讨论的过程中，大家对孙治平还算是毕竟尊重。 哪知道今天来了一个愣头青，抓住自己言语当中的某个词句大加挞伐！ 虽然自己的那句话稍微偏激一些，但这小子算是抓住不放了。 等到这小子讲完，正想找了一个相关的话题跟这小子辩论一番，怎么说也要找回场子、找回一点脸面。 谁知道他刚刚咳嗽一声，产业司的孔雪峰上来就认可这小子观点！ 这样一来，话题不能转移了，而且也不好跟这小子为难了。 秦怀礼道：“我觉得江处长说得有一定道理。那么，我们现在就把方向定一下。就是以中国为中心，以救市为核心，围绕投资做文章。” 秦怀礼是这里官职最高的，半个月以来，他是第一次对于大家的讨论研究做出了决定。 接下来，大家讨论的内容就简单多了，就是用什么方式来投，投资多少，往哪里投。 “对，对，对，我觉得秦司长说得很对。江处长刚才讲的，对我启发也非常大！” 刚才那个因为美债问题而被江寒纠正和补充的专家，来自沪上一所高校，名叫张文祥，因为江寒刚刚怼了清花大学的孙治平，刚才那一点点不快立马消失了。 “国家和地方财政出资建设社会基础设施，从而拉动国内经济的举措，是国家应对经济萧条的主要手段之一。上世纪20年代，美国为应对大萧条，推出开工建设胡佛水坝，这样既解决了就业，也带动原材的的市场需求，是很好的振兴经济措施。” “因此，加大公共投资，这是我们救市的重中之重。” “对，我也同意江处长的观点，加大投资。因为当前全球正处于经济下行周期，老百姓手里都紧巴巴的，国内消费需求明显呈现疲软态势；与此同时，国际局势变幻莫测，也给我们的出口带来了极大的不确定性。因此，调节经济、提振市场最终的着力点就只能落在投资上。” “我认为加大投资的重点要放在基建上，”又一个教授紧接着发言：“基建项目涉及的上下游企业众多，一个基建项目的落地很可能就会救活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只要企业收到了项目货款，手里资金充足，才能进行正常周转运营，支持经济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等到基建修建完工，又可以投入到经济活动中使用，到时候也可以推动经济发展，增加政府税收，从而促进经济增长。” 江寒知道，任何事情都具有两面性，基础建设的投资也是如此。 经济疲软时搞基建这套理论最初源于凯恩斯，当时凯恩斯的提议十分简单粗暴，核心思想就是通过加大投资力度，给社会上的闲散劳动力“安排”就业，哪怕让一波人挖坑，另一波人再给填上都行。 这种为了搞基建而搞基建的做法，在实际应用中则会引发基建工程使用效率低甚至闲置的情况。 投资基建的钱都是政府通过发行地方债券募集而来的，这种“一个人挖坑一个人填坑”的做法只是在加大政府的债务，并没有为经济发展带来什么积极的作用。 如果一味地加大投资，无视经济结构的均衡，很容易造成投资在经济中占比过大，从而出现产能过剩的问题。 江寒也清楚，这四万亿投资的初心是好的，但最后导致的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 2008年是我们改革开放的第30年，在取得巨大经济发展的同时，我们的体制、社会、经济都出现了问题，也就是到了要“大修”的年份。这一年的“两会”上，提出了国务院机构改革、税收改革、调整经济结构等议题，希望透过深化市场机制的方式“修理”已出现的“故障”。有不少有识之士当年就大声疾呼：放弃保八、藏富于民。 但是，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打乱了改革的步调，政府在2008年11月推出“四万亿投资”计划。此后，无论是要素市场，还是商品市场都在向着政府、国企靠拢，甚至可以说连续30年的改革开放“开起了倒车”：政府办市场。 这与容基时代的国企改革方略和2008年“两会”的改革思路“背道而驰”。 第838章 速度与质量 “开倒车”的现象可以从体制和经济两方面看出来。首先是体制，2008年国务院机构改革的思路原本是“精简政府规模”、“转变政府职能”，具体而言是要政府减少对微观经济的管控和具体项目的审批，财政部完善预算、税收体制等。 但是，在关键市场要素领域里，仍然是政府在制定市场价格，不断加强垄断，为权力寻租提供了一个更优渥的温床，最终导致腐败犹如跗骨之蛆透过体制框架渗透到了社会、经济的各个环节，推高民营企业营商成本与老百姓的生活成本。 经济改革“开倒车”是体制改革“开倒车”的必然结果，而它结出的果实则是“国进民退”。 比如说，2002年，国务院下发了《电力体制改革方案》，提出了“厂网分开、主辅分离、输配分开、竞价上网”的16字方针并规划了改革路径。但是，电网公司作为改组后的国企，它不仅没有按照电力改革方案中的要求去做，反而建起了自己的配电网络、发电厂等，一步步朝着行业巨无霸，同时也是垄断的方向走。 2012年，鲁省的魏桥电厂自建电网，以低于国家电网电价25%的价格向附近老百姓供电。这股来自市场的力量在遭遇“文斗”、“武斗”后，最终消失。 大家此时的精力都放在了基础建设的投资上，江寒眉头皱了皱，但没有说话，今天已经是连续几次否定了别人的观点，此时再站出来反驳大家的观点，不太合适。江寒知道四万亿的带来的弊端，但是此时他却无法讲出来，毕竟还没有发生。 更何况，江寒还不知道最后拿出来的是不是四万亿。 万一，重生的江寒就是那只扇动翅膀引发龙卷风的蝴蝶，让历史发生了偏转呢？ 上午的讨论结束了，秦怀礼、孔雪峰和巴伟陪着江寒吃自助餐。 秦怀礼道：“江寒，你对于投资的方向怎么看，今天大家都谈到了基建，你感觉怎么样？” 江寒说道：“基建不是不可以投，但一定要控制在一个合理范围。就像是买美债，这也是一种投资，但也要控制范围。这是一个度的问题。我认为，必须加大高科技产业的投资力度。” “这个比例大概是多少？还有，高科技产业是国家一直在提倡和推动的，”秦怀礼有些不太认同江寒的观点：“但高科技产业需要一个长期培育和发展的过程，特别是一些技术，也不知道投入多少才能够取得实质性的突破，有人说高科技产业的研发投资就是个无底洞。现在，我们既然是救市，那就得采取那种立竿见影的举措。” “秦司长，您说的没错。高科技产业发展非常难，高科技的研究不确定性因素多，回报的周期长，很多国家望而却步。当然，这也是很多国家地位不高，在国际产业体系位于低端的根本原因。正因为难，我们才要迎难而上，否则，难题永远就是难题。高科技产业这个难题，我们怎么也躲不开、绕不过。” “我们现在想止住经济下滑并不难，但是这一代人只管吃肉，硬骨头都留给后面？后面的人再把硬骨头交给后面？到那个时候，我们不要说站上世界舞台的中心了，我们恐怕连角落都站不住，被挤下舞台了！” “经济危机是一次良机，是一次挤泡沫、去产能、降增速、提质量的好机会！” 江寒说到这里，秦怀礼有些不解：“降增速？现在gdp增长速度下滑十分严重，今年保8的压力太大了。现在怎么能把增速降下来？” 2007年我国国内生产总值（gdp）达到24.7万亿元人民币，比2006年增长11.4％，增速创1995年以来新高。至此，我国gdp连续5年实现两位数增长。 一旦把速度降下来，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说失业。 “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能够像我们这样保持三十年一直增长并且是高速增长。我们自从改革开放之后，之前的所有被压抑的活力被释放出来，但是到了90年代初进入了瓶颈期，经过国企改革的阵痛期，我们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进入了国际经济发展体系，成为了世界工厂，于是我们的经济发速以两位数增长，当然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我们的速度降到了10以下。高速发展带来的问题，那就是粗放式发展，资源过度消耗，环境污染严重，其实，这是把后面多少年的发展空间给集中到了现在！” “说句难听的话，这就是吃子孙的饭，断子孙的路。” “经济发展的效果一定是速度与质量的平衡，绝不仅仅是速度。在不讲究发展质量的情况下，速度发展越快，对社会的伤害就更大，对于今后经济发展的破坏也就越大。” “经济的健康发展，意味着把增长速度保持在一个合理的区间。经济的健康发展，一靠科技进步，二靠制度创新。现在，是该到了重视科技的时候了。” “经济的高速发展，会带来很多隐患，最为严重的是，它会以表面的繁荣来掩盖越积越多的问题，比如说贫富分化、阶层固化、精神退化、官员腐化、制度僵化等问题。也就是说，现在必须把速度降下来，把问题解决掉，特别是要把泡沫给提前戳破。” “我举个例子，为了片面追求经济发展的速度，各地普遍存在数据造假问题。比如说吧，今年国务院开会了，必须保持gdp的12%的增长速度。于是各省要开会，各省都会提出，今年gdp的增长速度不得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一般说来，大家都会提出双高，一是高于全国gdp增长速度，二是高于去年gdp的速长速度。而后市里开会，县里开会，层层加码！” “造成的结果是什么呢，县里的数字报上来来吓人，市里的把县里的加起来更吓人，省里的就变成了天文数字。最后汇总到国家统计局，各省报的也就是参考。这个我就不多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到下一年，就这么涨下去，怎么得了？气球越吹越大！可是哪一任都不敢戳破，谁也不敢担责，谁也不想在我这一任把经济给搞差了，因为多年来已经形成了这样一种观念，gdp的速度必须要保持10%以上，否则就是领导无能！” “于是，各种数据造假就会蔓延开来，你想想，这是一种什么后果？不仅会影响到实体经济，更会影响到人们的思想观念，影响社会的整体风气，影响党和政府的形象。” 孔雪峰和巴伟感到，江寒还是没有改变，还像过去一样敢说。 第839章 跑部钱进 四万亿投资计划，简称四万亿。 2008年11月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用于应对2008国际经济危机、稳定经济的一系列财政，货币等政策，总规模约4万亿元人民币，约合5860亿美元。 当时外界普遍将之视为“中国政府迄今为应对全球经济危机所作出的最大动作”。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多米尼克·斯特劳斯-卡恩称中国的这个措施是一个“好消息。“这是一个规模非常大的措施。它的影响不仅仅是为世界经济提供需求，而且对中国经济本身会有巨大影响。我认为这是一个纠正不平衡的好消息。 四万亿投资计划列出了十项清单： 1、加快建设保障性安居工程。加大对廉租房建设支持力度，加快棚户区改造，实施游牧民定居工程，扩大农村危房改造试点。 2、加快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加大农村沼气、饮水安全工程和农村公路建设力度，完善农村电网，加快南水北调等重大水利工程建设和病险水库除险加固，加强大型灌区节水改造。加大扶贫开发力度。 3、加快铁路，公路和机场等重大基础设施建设，重点建设一批客运专线、煤运通道项目和西部干线铁路，完善高速公路网，安排中西部干线机场和支线机场建设，加快城市电网改造。 4、加快医疗卫生、文化教育事业发展。加强基层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建设，加快中西部农村初中校舍改造，推进中西部地区特殊教育学校和乡镇综合文化站建设。 5、加强生态环保建设，加快城镇污水，垃圾处理设施建设和重占流域水污染防治，加强重点防护林和天然林资源保护工程建设，支持重占节能减排工程建设。 6、加快自主创新和结构调整。支持高技术产业化建设和产业技术进步，支持服务业发展。 7、加快地震灾区灾后重建各项工作。 8、提高城乡居民收入。提高明年粮食最低收购价格，提高农资综合直补、良种补贴、农机具补贴等标准，增加农民收入。提高低收入群体等社保对象待遇水平，增加城市和农村低保补助，继续提高企业退休人员基本养老金水平和优抚对象生活补助标准。 9、在全国所有地区、所有行业全面实施增值税转型改革，鼓励企业技术改造，减轻企业负担1200亿元。 10、加大金融对经济增长的支持力度。取消对商业银行的信贷规模限制，合理扩大信贷规模，加大对重点工程、“三农”、中小企业和技术改造、兼并重组的信贷支持，有针对性地培育和巩固消费信贷增长点。 扩大内需十项措施出台后，很快便引发了吴敬琏、厉以宁、许小年、张维迎等经济学家的激烈批评，林毅夫则是少数对该计划公开表示支持的经济学家。 华尔街日报刊登diana choyleva文章，认为此方案带来的过量货币供给作为原因将会导致今后的消费品价格、房价上涨等通胀现象。也有人认为此刺激计划带来了巨大的地方债务。 江寒知道最终4万亿的去向，这些扩大内需十项措施的资金实际上进入了房地产行业、地方融资平台及产能过剩行业，还有部分资金被用干还本付息，这些资金在中国的金融体系内部空转，没有进入到实体经济之中。 部分与政府有关的机构如地方政府及国有企业获得资金相对容易，资金流入到这些机构的低效高风险项目之中。 以炼钢行业为例，2011年以后，扩大内需+项措施的负面作用开始对中国的炼钢行业构成严重冲击，产能过剩导致炼钢行业出现大规模亏损。 当时四万亿投资是应急，相当多的项目没有充分论证其可行性和风险性，而且政府行政于预过多，造成了投资效益不太高，有些还加剧了经济结构的扭曲，加剧了产能过剩。 江寒总结这次四万亿，初衷是好的，是拉动经济，但是长远考虑不够，错失了一次经济转型升级、科技固本强基的绝佳机会。 从微观层次来看，4万亿的投资太急，以至于各地上报的项目虚假的多，套取财政资金的多。 在国务院宣布四万亿元刺激计划之后，一场4万亿元资本盛宴由此拉开大幕。随之而来的是各地政府乃至企业潮涌般地前往国家各部委，打探消息、推介项目、争取投资。国家发改委附近的旅馆几乎被预订一空，稍微上一点档次的饭店全都爆满。他们都希望在四万亿刺激计划中分一杯羹。人们形象地把他们的行为称为“跑部进京”、“跑部钱进”。 会“跑”的孩子有奶吃。哪个省市、哪个企业出手快，就有可能拿到项目，拿到投资。短、平、快的审批要求，极大地刺激了各省市的经济神经。 于是，充当公关急先锋的各地驻京办开始迅速行动起来。据媒体不完全统计，2007年底在京城，包括各省、各市、各县驻京办在内的各种驻京机构超过1万家。 “跑部”还必须是相当的级别，省里的厅局长们来到部里根本没有了往日的尊严与风光，人家爱理不理，就是处长也不一定能见到，连座也不让。有时，副省长去“跑部”人家都不让个座，但为了本省父老乡亲的福祉，站就站着吧。 国务院要求，年底前就必须首先完成1000亿，于是国家发改委“夜以继日”地研究分配方案，确保在年底前完成1000亿元投资计划。 各地的项目申报完毕后就得马上启动，因为在规定的时间内不启动，资金就有可能收回。 因此，各地就特事特办、急事急人，省去了环评、招标等繁杂的程序，或者说在这个程序上做假，这就造成了各种漏洞，造就了一大批蛀虫，成就了一大批富翁。 其实，这次经济危机不管如何严重，也不至让国家垮掉。像上世纪三年自然灾害，不也挺过来了吗？ 不在科技发展上下功夫，迟早要被人卡脖子。 等到被人卡脖子的时候才知道疼，就已经晚了。 下午继续开会，江寒亮出了自己的观点，提出要增加对科技和教育的投入，设置国家科技发展基金以及芯片产业发展专项基金，扶持民营科技型企业的发展等建议，遭到了不少专家的反对。 第840章 上书者的悲哀 江寒对农村基础设施建设、铁路公路机场建设提出了看法：“资金、资源，要围绕人来配置。就是说，要坚持以人为本，人往哪里走，钱往哪里配。” “大家都知道，农村现在空心化很严重，很多出去打工的人再也不回去了，他们在城市里有了家，他们的后代也回不去农村了。” “可以预见的是，农村人口会越来越少。因为这是全球所有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现象。” “因为城市就代表着集中、集约，意味着效率，人员必然向城市集中，这就是城镇化的必然趋势。” “我们会看到其他国家也是如此，超大城市不断出现，乡镇逐渐衰败和荒芜。农村人口的减少并不代表农业发展的落后，相反，他们用机器代替人工，大大提高了农业的效率。” “因此，我们不能搞村村通。这会造成极大的浪费，也会对环境造成极大的破坏。” “基础设施建设要搞，但不是全面铺开，而是要突出重点，努力减少基础设施的闲置率，提高基础设施的使用率。” 江寒讲到这里，清花大学的教授感到揪住了江寒的“尾巴”：“江寒，现在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公平的问题，基础设施必须坚持公平为先、效率第二。特别是农村，凭什么不给农村建？” 又是政治正确！ 江寒道：“国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如果真要对农民讲公平，那么，请改革城乡二元结构，请消除在养老、医疗、教育、就业、保障等方面的三轨制！事实上，超过6亿的农村人口缺乏基本的福利和保障。” “一说搞基础设施建设，就强调公平。但一涉及到农民的根本利益和直接利益，都闭嘴了！” “搞基础设施建设，有油水可捞，有利益可图，一个村子一条河，建五座桥，隔了几米，一个村子打四口井，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你提高农村人口在养老、医疗、教育、保障等方面的待遇，好处都归农民了，所以没多少人管！提出这样的建议，也权当没听见！” “弗里德曼曾经总结过四种花钱方式：第一种是花自己的钱办自己的事，既讲节约，又讲效果。第二种是花自己的钱办别人的事，只讲节约，不讲效果。第三种是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只讲效果，不讲节约。第上是花别人的钱办别人的事，既不讲效果，也不讲节约。” 孙治平道：“现在，我们的经济已经十分困难了，就像是一个病人，都快死了，我们还在讨论是灌中药，还是喂西药！不管浪费不浪费，把人救过来再说！” “孙教授，我们现在的经济遇到了问题，但还不至于如此悲观！我们再困难，能难得过三年自然灾害？” “沿海大量的工厂倒闭，大量的工人失业，这是个问题，但也不是那么严重。工厂倒闭了，企业主都得跳楼？他以前没赚钱吗？工业失业了，都要自杀，都要闹事？工人大部分都是农村人口，没有工作了，完全可以回老家，他还有地。” “我们政策出台要慎重，落实政策更要稳妥！萝卜快了不洗泥，必须要有长远打算。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投资高科技产业！设立千亿级别的多只高科技产业发展基金，在危机中育新机、于变局中开新局！” ～～～～～～ 江寒提出的把救市的重点放在扩大投资上，得到了大多数的赞同。但是下午江寒提出的把投资重点放在高科技产业上，却引起了不同声音，有三分之二的人认为江寒的措施太慢了，与上层领导的意图不符。 秦怀礼承认江寒说的都有道理，但是他也担心江寒提出的建议，不一定与上层合拍。 晚上吃饭的时候，秦怀礼还是吸收了江寒的一些观点，比如说设立国家芯片发展基金。 江寒也很理解秦怀礼，毕竟大规模的投资刺激政策，重在刺激，追求的是短期效果，要求尽快稳住经济、稳住大局。毕竟，除了江寒，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四万亿后来产生的负面影响。 “秦司长，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我决定给国务院领导写信，阐明我的观点。”江寒感到，自己在文川大地震中的表现，在上级领导当中也算是有一定名气，给领导写信，一定会得到重视。 “江寒，我劝你，你可千万别冲动！” 秦怀礼说道：“知道不知道李昌平？李昌平是什么下场？！” 李昌平是一个乡党委书记，2000年3月，他给国务院总理写信，反映当地面临的突出问题，比如，当前农民负担太重、农业劳动力大批外流、农业生产凋敝以及“浮夸风”等问题，提出要“强化群众监督，严治腐败，确保政令畅通，取信于民”等建议。 李昌平说,“总理,我怀着对党的无限忠诚，对农民的深切同情，含着泪水给您写信。我要对您说的是：现在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 李昌平的信引起了中央重视，成立了中央调查组，调查组并没有找县领导，而是直接与李昌平接洽，走访村民，发现情况比信中所反映的还严重，他们感到奇怪和愤怒：地方怎能把中央的政策当成儿戏？ 可是，稍后来自地方各级的庞大调查组，却让李昌平陷入尴尬的境地。 9月份，李昌平被迫辞去乡党委书记的职务，远走深圳，在蓝田公司任总经理。 好景不长，2001年1月，李昌平再度辞职。原因是：李昌平任乡党委书记时所在县市的有关领导发现他在蓝田公司，便向蓝田公司的老总打了“招呼”；只因蓝田的基地在这个市，所以蓝田公司扛不住压力。 李昌平为了不让老总为难，不给公司找麻烦，只好离开蓝田，到一家时政杂志社当了记者。不久后，又遭到种种打击报复，不得不又辞职，漂泊江湖。 李昌平写信的内容也得到了中央调查组的确认，领导还在调查报告上作了“重要批示”……可最后的结局，写信者因讲了真话、揭了当地“短处”几乎成了“流浪者”。 第841章 万言书 李昌平在南下打工期间，又通过媒体向中央发出呼吁“给农民平等国民待遇”，被《南方周末》评为年度人物。 因为媒体的关注，李昌平当乡党委书记时所在的地方也不敢太过分，于是李昌平于2006年任河北大学中国乡村建设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并被《南方都市报》等机构评为2006“中国最具行动能力三农人物”。 秦怀礼向江寒详细介绍李昌平之后说道：“这样的干部，我也很欣赏，欣赏他的忧国忧民，欣赏他的赤子情怀，但是我不欣赏他的做事方法。李昌平最后的结局不错，那是因为他反映的问题只是一个乡。虽然三农问题普通存在，但他举例是他所在的乡，对他打击报复的，顶多是市一级。” “李昌平反映的问题是真实存在的，经得起各方面的调查，所以地方对他的打压不可能持续。” “但是江寒，你讲的那些问题，比如说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引起腐败的问题，都是你的推理和猜测。这和李昌平反映的客观事实，是两个概念、两种性质。” “要知道，现在上上下下面临的压力非常大！领导曾多次开会，我也列席，我完全能够感受到那种焦虑焦急，可以说，用火烧眉毛都不为过。这些天，部领导多次催促。” “你如果真要把你的这种想法反映上去，恐怕与上层领导的意图相违背。” “李昌平反映问题，他的提议与上层领导的意图并不相左。” “江寒，你这么做，就像是螳臂当车，就像唐.吉诃德。你真要上书，这种后果，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江寒道：“秦司长，真的是谢谢您的提醒，谢谢。” “这就对了，千万不要冲动。”秦怀礼放心了，江寒看来是听劝了。 “到明年，你到产业司来。你不适合组织部。可别听寇志海忽悠你啊。” “你这个性格，有时候会冲动，所以，真不适合组织部。” 江寒笑道：“秦司长，组织干部的性格应该是什么？” “组织干部的性格是：没有性格。”秦怀礼道。 ～～～～～～ 第二天，秦怀礼接到江寒电话，干部教育局副局长寇志海说，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研究到了关键时候，让江寒暂时到那边帮忙。 秦怀礼感到，江寒应该是放弃了给上层领导写信的想法。 这次制定救市的方案和政策，江寒是立了功的，他的到来，让大家统一了思想，把精力集中到三驾马车的其中一驾。 接下来的工作虽然繁杂，但方向和重点有了，其实也不需要江寒过多参与。 ～～～～～～ 江寒回到中组部的万寿庄宾馆，有人提出共产党人精神谱系要加上“抗震救灾”精神，因为从央台到各大报纸，都提出了伟大的“抗震救灾精神”，这样一来，就要加一种，成为36种精神。 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35种精神都是江寒提出来的，现在又增加一种，当然得把江寒请回来。 江寒看了一下面前摆的资料，原来这个建议是中宣部一个司长提出来的，不仅提出要加上“抗震救灾”精神，还总结了精神的内涵，总共六个词：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不畏艰险、百折不挠，以人为本、尊重科学。 尊重科学？江寒简直无言以对。尊重哪门子科学？ “我认为，抗震救灾固然体现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万众一心、百折不挠，值得总结和学习。但是我们已经有了相类似的，比如说，抗洪精神和抗击非典精神。” “关于抗洪精神，总书记在1998年全国抗洪抢险总结表彰大会上的讲话中总结出了抗洪精神的内容：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不怕困难、顽强拼搏,坚韧不拔、敢于胜利。” “关于抗击非典精神，总书记也对于进行了概括：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团结互助、和衷共济，迎难而上、敢于胜利。” “现在，再加上抗震救灾精神，重复的太多，词都不够用了。” “不管是地震，还是洪水，还是非典，本质上讲，都是重大灾情。同一种类型的精神，有两个就已经足够了，而且前两个都有出处，都是总书记讲出来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人民日报还专门发了评论，有一句话叫做，抗洪精神是我们民族最美好最高贵思想品格的集大成。这都集大成了，还需要添加吗？” 众人都点头，江寒说的有道理，总共35种精神，重复太多了，最后引起各方面的质疑。 但有人提出，中宣部的司长提出来，不采纳也不太好。 “他们可以建议，我们可以不理。”江寒说道：“合理的采纳，不合理的不管它。” “对，不能再节外生枝了，争取早点成稿交给部领导和中央办公厅审定，得赶上明年初的新闻发布会。”一个人发言了，这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此人是国际宣传组的，今天来就是看一看理论研究小组的进展情况。因为明年元月要召开共产党人精神谱系工程构筑工程新闻发布会，面向全球发布研究成果。 江寒侧面了解了一下国际宣传组的工作职能和目前的工作，感到他们的宣传方式太老套，这么宣传，国际上没有几个人知道。 比如说在网上开辟专栏，宣传共产党人的精神谱系，当然都要翻译成英文。 实际上，你翻译成英文有什么用？你放到网上有谁看？国际人士就找不到这个网站！就算是把链接推给他们，他们也不好进来，因为我们的网络就是一个巨大的局域网而已，不管是他们进来，还是我们出去，速度慢得像蜗牛。 建个网站，搞成英文，就可以国际传播了？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 10月份，京城的天气十分凉爽。 而全球经济包括中国经济的数据让所有期待经济好转的人们，心凉了。 外需萎缩，出口减速，在9月份尤为明显。 2008年10月8日，央行决定：从10月9日起，下调一年期人民币存贷款基准利率各0.27个百分点；从10月15日起，下调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国务院决定，自10月9日起对储蓄存款利息所得暂免征收个人所得税。此次“三率”齐降，可谓前所未有。 全球各国特别是发达国家纷纷向中国喊话，希望中国马上拿出实质性的刺激措施。 国家发改委也被上层领导逼急了，必须在10天之内拿出方案递交到国务院。 此时，江寒已经连续10天待在泰合院里，既没有去中组部，也没有去国家发改委。 江寒正在写信，写一封长信，也可以叫，万言书。 第842章 上面知道他 国务院办公厅秘书二局的办公室，发改委常务副主任连为良和产业司司长秦怀礼坐在沙发上，大大松了一口气。 10天前，国务院领导要求10天之内必须拿出救市的方案和具体措施，国家发改委领导急了，连为良亲自坐镇，秦怀礼等有关司长就没有回过家。 终于，救市方案和措施出炉了。 连为良带着秦怀礼亲自把文件送到了国务院办公厅秘书二局，文件经二局局长签后送分管的副秘书长，而后再经副总理到总理。 因为考虑到副秘书长、副总理会提出修改意见，所以，常务副主任连维良和秦怀礼都留在办公室，就与秘书二局的局长程明志聊了起来。 秘书二局是正局级，局长程明志与秦怀礼一个级别，两人关系比较熟。 连为良作为发改委的常务副主任，还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国办是一个神秘的机构，虽然也是个正部级单位，与国家发改委的级别一样，但人家是离上层最近的部门，所有的重大决策都是从这里发出去的。 国办下面设有九个单位，秘书一局、秘书二局、秘书三局、国务院总值班室（应急管理办公室）、督查室、电子政务办公室、人事司、行政司和财务室。 这九个单位也被称为“国办九子”。 秘书一局居于核心之核心，相当于“首席大总管”，主要办理国务院全体会议、国务院常务会议等会务以及领导…… 秘书二局相当于协调全局经济发展的“联动部队”，主抓经济发展落实，管“进”和“产出”，主要办理发改、工信化、财政等经济发展工作，确保国民经济的平衡运行。 秘书三局相当于国家众多关系到长远大计与长治久安事业的“保育院”，偏保障和“投入”，侧重在各项公共事业和服务战线的构建，主要办理教育、科技、国防、外事、政法、民族、监察、机构编制等等方面的工作。 应急办承担着随时候命的“风向标”、“晴雨表”与“救火队”职责。 督查办主要负责组织开展重大专项督查，承办与有关中央机关联合开展的督查工作，还组织拟订国办督查工作制度和工作规划，并指导和协调国办有关司局的经常性督查工作。 后面的几个都是内部服务和行政机构。 “程局长，这个救市方案什么时候能出来？”连为良问道。 “这个需要浩明总理审定之后提出意见，而后召开国务院专题会议研究通过，而正式下发文件。你们制定的这个文件，事关重大，不仅关系到整个国家，还影响到全球，我估计应该召开国务院全体会议。之后再向总书记专题汇报。” 国务院的四大会议包括国务院全体会议、国务院常务会议、总理办公会议和国务院专题会议。其中，国务院全体会议和国务院常务会议的级别最高。 “正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这个方案肯定有不同的声音。其实，不同的声音已经传到了上层。”程明志道。 “我们的方案内容并没有传出去，怎么会有不同的声音？”连为良有些奇怪，转头看着秦怀礼,这是怀疑小组人员把内容提前透露出去，这可是犯了大忌！ 上层领导还没有作出决策，内容就传出去就开始有了议论，领导还怎么决策？ 这不是给上层领导施加压力吗？作为国务院组成部门的国家发改委怎么能这么不小心，犯这种低级错误？ “连主任，我们对小组成员搞过教育，不得向外透露消息，如果透露了，我们这是自找麻烦啊。” 秦怀礼连忙解释道。 国家发改委出台任何一项政策，都会引起各方关注，比如说能源资源的价格，有希望煤涨价的，有希望煤降价的，有的地方省领导都会找过来，不少大型央企也找过来，找到国家发改委起草政策的牵头司室，陈述他们的理由，其实也是为了各自利益。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部委一有任务就要组建小组，而后把小组封闭到一个宾馆里，就是为了防止各个方面的打扰。 “秦司长，给领导反映情况的，就是你们小组的成员。”程明志道。 秦怀礼立马懵了，小组成员大部分都是自己亲自挑选的，竟然出了“内鬼”！竟然不通过自己，越级向上反映问题！ 秦怀礼在脑子里过了两遍，也没有想出来有谁会出这种幺蛾子。 “是江寒。“程明志道。 秦怀礼的脑子轰地一声，竟然是江寒！ 江寒不是说了不写信了吗？怎么又写了？ 这小子还真是固执啊，他真要把他的观点和想法都写上去，领导一看这不就麻烦了？ 江寒的观点与现在的形势、与领导的意图明显是反着来的，他这一写，恐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抛开江寒自身不讲，他这么一写，恐怕对这次救市方案的推出产生负面影响。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也就江寒干得出来！ 再抛开官场，就江寒本人的初衷来讲，秦怀礼看到了一个年轻人的活力和精力、责任与担当，但是，他真的不适合官场。 过去，江寒多次弄险，但一次次涉险过关，不到三十岁就成了正处。 与江寒熟识的、对江寒欣赏的人，其实都在担心江寒未来会走不远。 果然，大家的担心即将变成现实。 “江寒写的内容是什么？”秦怀礼问道。 “他说了几个观点，比如说，救市不能仅仅救急，不能在全世界救火，不能被美西方怂恿当消防员。还有什么，浇水要浇根，不能搞雨过地皮湿。要防止突击花钱，提到了预防腐败问题。” “当然，江寒还提出了一个建议，关于中组部那个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建的。” 程明志道：“不得不说，江寒的胆子挺大。” “程局长，他写的信，你该截下来别报。”秦怀礼道。 “秦司长，江寒既然敢写信，他就敢讲话，如果我截下来，他会采取另外的渠道反映。到时候，我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了，上面是知道他的。“程明志指了指屋顶。 第843章 躲 11月9日，在江寒上万言书的一个月之后，国务院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公布了进一步扩大内需、促进经济平稳较快发展的十大措施，初步匡算，到2010年年底，投资规模将达4万亿元人民币。 发布会上，发言人透露了“4万亿”投资明细，主要是10个领域。 看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江寒有一种回到前世的感觉。因为不管从投资总额，还是投资方向，与前世的救市方案几无二致。 在国家发改委忙活了那么长时间，与专家们争得脸红脖子粗，还给上层领导写了万言书，还是没有能够对决策产生影响，连一丁点的改变都没有。 江寒感到了一丝挫败，心情如同外面从树上飘落的黄叶。 这是位于长城脚下一个孤零零的小院子。 这里曾经是一个比较大的村落，全都是清代建筑。众多的房屋基址和路基，彰显了这个村子过往的繁华。 而经过破四旧的年代，好多建筑都被推倒，砖头瓦块都被拉走了，唯独剩下了这么一个院子。 几年前，京城一个颇有名气的画家从当地买下了这个院子进行了装修。去年，画家移民了，院子就转给了刘茗轩。 刘茗轩看中了这个院子的环境，背靠长城，而且不是长城的主要景点。 在周末的时候到这里来住一住，登上长城眺望，让人心胸开阔，但刘茗轩没有钱，给刘天一说了，刘天下立马从画家手里盘过来了。 从10月20日开始，江寒就搬到这里来住了。 江寒取下原来的手机卡，换了一个新号，这个号只有家人和几个重要而亲近的领导知道。 因为江寒写万言书的事情，从国办秘书二局、国家发改委产业司传了出来，很多人给江寒打电话。 接了几个电话之后，江寒决定清静一段，暂停与外界的联系。 江寒住在秦合院，不少人都知道，于是在刘天一的安排之下来到了长城脚下的这个院子。 院子有几个员工，都是附近村镇的，与江寒并不认识。 当然，跟着江寒一起来的，还有沈芸和女儿暖雪。 妻女跟着一起来，让江寒感到了这才是人间温暖。 当看到“四万亿”计划如期推出、看到“四万亿”的具体内容时，全世界特别是西方首脑都异口同声地夸赞，而江寒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10月份，美国推出了7000亿美元救市计划，德国政府宣布将拿出4800亿欧元资金，用于应对金融危机。几乎同时，法国总统萨科齐公布了总额达3600亿欧元的救市方案。 11月9日我们推出“四万亿”救市方案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11月12日，美国财政部长保尔森表示，经过审慎思考，美国政府决定转变救市资金的用途，不再收购银行的不良资产，探索新的救市途径。 也就是说，中国的“四万亿”救市来了，美国可以松口气了，他们的救市资金立马转向！美国挖下的大坑，让中国的救市资金来填。 完全可以讲，如果没有中国，美国从危机当中恢复的周期可能将拉得很长。因为2008年的金融危机摧毁了人们对美元的信心，这对于美国来说，才是最致命的，美国是贸易逆差国，没有创汇能力，外汇储备常年只有几百亿美元。因此，为了维持美元汇率，美国必须想办法让美元回流。 在美国金融体系的生死时刻，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贸易顺差国，贸然出手，江寒清楚地记得，在08-10年3年间，大幅增持美国国债，从4776亿美元飙升至亿美元，增幅达到了两倍，总共增持了6800亿美元。 中国这一行为相当于，一面向外输送大量的廉价商品，另一面把赚到的美元全部转换为美债。从而使得美国既得到了货物，手里的美元并没有贬值。而中国仅仅得到了一堆利率较低的债券。 事实上，2008年中国通过购买美债，既促使美元回流美国，稳定了美元汇率，也保全了美国资本市场免于崩溃。 中国的“四万亿”如美西方国家希望的一样尽了大国义务，但对于本国的经济却埋下了定时炸弹。 江寒在“万言书”中指出，政府大规模投资是一剂猛药，但对中国经济来说是一剂慢性毒药。 “四万亿”投资是治标不治本，主要体现了三个方面的后遗症。 第一个后遗症是：通货膨胀、房价上涨。财富过多地集中于钢筋水泥上，让人们被房贷压得透不过气来，挤压了其他行业的生存空间，也浇灭了社会创新的激情。巨额的增量货币进入流通市场，通货膨胀自然难以避免。而通胀本身是一种通过货币超发实现劫贫济富的隐形税负，导致居民和民营企业的财富和消费能力在无形之中转移到了政府和获得政府投资的相关企业的手中，从而进一步拉大了贫富差距。 第二个后遗症是：掏空地方财力，导致债台高筑。最可怕的当属如影随形的通货膨胀。4万亿投资中，中央实际只投入1.18万亿元，其他都是地方政府和银 行放出的资金，其中又以银行资金为主。更重要的是将近10万亿元的相关信贷投放，其中大部分给了地方融资平台，用以推出各种刺激消费的政策，导致今天许多地方政府债台高筑。后来不少市、县、区政府连行政事业人员的工资都发不下来。不少城市就抵押学校、医院甚至是政府办公楼，贷出一些钱给老干部发工资。现职工人被拖欠工资都不敢闹事，只能先满足老干部。 第三个后遗症是：低效投资、资源浪费。历史经验和经济学理论都证明，政府主导的大规模基建投资还可能存在重复投资、低效投资、无效投资乃至权力寻租以及豆腐渣工程的情况，因为“花别人的钱最容易”。还有一个深层次问题是，固定资产投资规模过大，政府投资占比过高，导致资源主要集中在政府手中。结果与政府投资活动相关的少部分人得益，而普通民众和其他急需信贷资金支持的民营企业较难享受到“稳增长”带来的好处。 江寒还特别提到一点，政府大规模投资，不讲质量控制，不讲法规程序，只讲时间节点，最后的结果一定造成严重的腐败，并且是塌方式腐败。 也许是自己说的太严重了，所以引起了上层领导的不快。 秦怀礼等人联系江寒，联系不上了，找巴伟，巴伟也联系不上。 很多人想到了李昌平，会不会江寒被人带走了？ 这天晚上七点，正在长城上看夕阳的江寒接到沈芸电话，让他回院里烧烤。 江寒刚下长城，两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走过来道：“江寒？” “对，我就是。” “请跟我们走一趟。” 第844章 使命 江寒被带到百公里之外的一个山庄里，在这里他见到了一个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人。 这是一位60多岁的老人，他的一句话不仅影响整个国家，也会影响整个世界。 江寒就是给他写信的。 江寒在进这个房间之前，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告诉他，进去之后不得超过二十分钟，必须保证领导的休息。 江寒才不管这么多长时间呢，这是一个重大机遇！ 他感到老人应该不会批评他，如果自己的观点没有价值，老人根本就没有见自己的必要。 “江寒，是不是感到有些委屈？”老人呵呵一笑，指了指沙发：“坐吧。” 江寒刚刚进来时，的确有些紧张，当时的老人眉头紧锁，让他有些不安。 毕竟，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江寒都是第一次与这样层次的人物面对面，心中升起一股无形的压力。 “首长，能见到您，就像是做梦一样，根本不会有委屈。”江寒说道。 “你很不错，其实我几个月前就想见见你。你对资本市场很有感觉，”老人的语速比平时电视上见到的要快一些：“你挣那么多钱，准备干什么？” “我想筹集足够的资金，投入到科技研发，我感到半导体将决定未来的工业发展。我们如果不能在科技特别是半导体上下功夫，就将一直处于全球价值链的最低端。我们在全球的竞争优势就只有廉价的人力和初级资源——” “知道你很能讲，大道理不用说了。你就说说，为什么投入半导体研发？” 江寒知道，这个时候，大家对于半导体对于经济发展的重要性认识还不足。 当初之所以没有重点发展半导体产业，主要是因为涉及的行业太多，环节太多，要投入巨资进行研究。但同时，不少人认为正因为涉及的行业太多，环节太多，甚至是凭借着某一个国家的力量，不足以生产出一个芯片。 比如，风车国的asml公司，生产光.刻.机，但是他离开了霓虹国、导国、得国的技术，他照样造不出来。 这个时候没有几个人会意识到，在未来，这些国家会联起手来对我们进行封杀，特别是芯片产业，直接卡住了我们的脖子。 哪怕我们掌握光刻机制造当中一个小小的独家技术，也不至于被绞杀。有了一样顶尖的、他人没有的技术，别人想打压我们也得掂量掂量。 江寒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在他面前，江寒没什么好隐瞒的，其实也根本隐瞒不住。 “你提的关于芯片基金的问题，先不设立。既然是国家战略，那就不要满世界嚷嚷。”老人的话很平缓，让江寒的紧张情绪完全消除了。 江寒马上理解了，老人其实已经认可了他信中所表达的内容，他是从国家的层面考虑问题，既然芯片突破关系到科技发展的未来，那就悄悄地做。 “芯片研究的经费，纳入内部军事预算。”老人道：“就像当年搞威慑性武器一样，集中人力物力财力，集中突破。” “芸芯集团，要大力发展，同时要小心从事，动静也不要太大。当然，在适当的时候你们会得到支持……你们就是纽带，就是桥梁，同时，”老人站起身来道：“同时，你们也是我们锲入他们的一个钉子，你就给我牢牢地钉在那里。” “你的那些个合作伙伴，可以成立一个民间行业协会，联合设立科技创新基金，财政资金先期进入，用于资助和奖励民营半导体企业。军民配合，内外结合，各有侧重，力争早日突破。” 江寒的合作伙伴就是华威，腾q，艾氏兄弟，金鑫，水小满等。 江寒欣慰的同时，感到责任重大。 在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当个富翁，回老家把村里带富，以报答乡亲当年抚养和扶助之恩，而后周游世界，随行随止，随心所欲。 九年的时间，江寒有意或无意间改变了很多东西。 当他接触到相关一级部门和领导的时候，中国人骨里子的那种家国情怀在江寒的胸中升起。 有可能影响历史而不去影响，江寒将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江寒利用这次难得的美股大跌的机会，组织大家资金出海，其实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因为外汇管制，大额资金通过正常渠道根本出不去。艾氏兄弟通过特殊的渠道比如说澳门赌场走出去。 严格意义上说，这种方式就是处于灰色地带的边缘。 现在看，芸芯集团出海一事，不会被追究了。 不仅不追究，芸芯集团还将承担更多的责任，更大的使命，成为一种非公非民的特殊存在。 “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首长，我感到责任重大，使命光荣，唯尽力而已。” “嗯，挪威戏剧家易卜生的书。他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社会犹如一条船，每个人都要有掌舵的准备。”老人微笑道。 ～～～～～～ 江寒回到院子之时，女儿暖雪已经睡着了，沈芸则是在院中等着江寒，心急如焚。 听到汽车声响，沈芸奔出院子，江寒回来了！ 整整三个小时，沈芸不知道江寒去哪里了，只有江寒的一条短信：首长找我，放心。 这条短信是江寒进屋之前上交手机之时发的，当然内容得到了同意。 沈芸担心极了。自从陪江寒来到这里，母亲沈心经常打来电话询问，并且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让她注意一下附近有没有陌生人。这让沈芸愈发紧张。害怕江寒从此被带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看到江寒回来，立刻扑了上去，紧紧抱住江寒不放。 江寒挑重点给沈芸说了说，沈芸大喜过望，没想到坏事变好事。同时也为自己的丈夫感到无比自豪。 “这几个月，我要与有关方面，还有华威、艾氏等共同商讨，定下方向、框架和重点。过了春节，我就该上班了。” “确定去哪里了吗？” 第845章 沾了江寒的光 “不知道去哪里，应该不是中组部，可能还是回河洛吧。因为，我现在需要低调。在国家部委可能就太显眼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辞职，一心扑在芯片事业上。” 沈芸之所以这样建议是感到仕途险恶，江寒的这种性格太容易招人嫉恨，优秀的人不管到哪个单位都容易遭到针对。 就像这次，江寒也不听秦怀礼司长的劝说，执意要写万言书，沈芸劝说不成也只好由着他。 万言书写完了并递上去了，沈芸一直在提心吊胆，因为自古上书人没有几人有好下场。 哪知道事情发生了转机，江寒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但是，还有下次吗？ 所以，沈芸感到刘家过去在官场上的那些家底已经不足以对江寒形成保护，不如转身离开。 商场虽然也是尔虞我诈，但与官场相比，简单多了。 江寒只是摇控，就能让刘家以及艾氏、华威等等赚得盆满钵满。如果江寒亲自掌舵呢？岂不是更加无往而不利？ 江寒说道：“首长说了，大隐隐于朝。也就是说，我还得在体制内。” 江寒没有说太多，因为不是所有的话都要对亲人讲，讲得越多越让大家担心。 其实，那天晚上与老人聊天之后，江寒又增加了两个身份。 其中一个身份就是巡视办特约巡视员。 2003年初，《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试行)》颁布,中央巡视制度从此建立。2003年5月，中央正式成立中央纪委、中央组织部巡视组，巡视工作通过联席会议制度推动，下设巡视工作办公室作为具体日常办事机构。 中央纪委、中央组织部巡视组最初设立5个，2004年组建2个金融巡视组，2006年和2007年先后组建3个中央企业巡视组，2007年组建2个中央国家机关巡视组。 江寒的特约巡视员极为特殊，所有的领域都可以巡视。发现问题，只用打一个特殊电话即可。 这个电话只有特约巡视员知道，而全国只有20名特约巡视员。其他的19名特约巡视员是谁，江寒也不知道。 特约巡视员不是中央巡视组的编制，无级别，无薪资，工作领域、内容和时间无限制，而且，中央巡视办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巡视员的身份。 如果要与古代的职位相类比的话，特约巡视员就相当于观风使、巡抚之类，只是身份更为隐秘。 有了这层身份，江寒就有信心调动多种资源，为芯片等高技术产业的发展清理垃圾、扫清障碍。 江寒能得到这个身份，恐怕就是因为江寒在万言书中讲到了四万亿投资可能引发的严重腐败问题，特别是土地和工程领域。 ～～～～～～ 三个月时间，世界发生的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冲击着人们本就脆弱的神经。 沪指在创下单月跌幅纪录之后，跌到了1664的历史低点。在这个月，夏众集团成了一个赌徒，他们参与的融资融券在疯狂加杠杆之后终于显出了恶果，就在1664点的这一天，夏众集团被强制平仓，所有的投资全在低点出清，在地板上割肉，让夏众集团严重失血。 屋漏更遭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夏众集团投资的实体，crt显示器被液晶显示器的冲击之下，只保有1%左右的市场份额。以前的供货商，各地各项目的债主纷纷上门。由于经济危机的蔓延，不少地产公司宣布破产倒闭，夏众集团的水泥业务几近停滞。 夏众集团卖掉了所有的水泥厂，其中就包括高平市的水泥厂。 而接手这些水泥厂的，是金鑫。 金鑫在川西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空间，特别是在灾后重建中，金鑫获得了很多工程。 随着四万亿投资的落实，一大批基建工程就要启动，需要大量的水泥供应。 夏众集团的破产，在10月份。而11月9日，国务院就出台了四万亿的投资清单。这份清单让很多水泥企业和与基础设施建设相关的企业起死回生。 但是夏众集团已经无力回天，他们倒在了黎明前的黑夜，没来及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把夏众集团推倒的，表面是金鑫，背后是江寒。 把夏众集团水泥厂收购，等于是往他们的心脏狠狠地捅上了一刀，让这样的个失血严重的巨人轰然倒地。 刚刚卖出的业务，转瞬之间成了印钞机！这让夏众集团以一种近乎耻辱的方式死去。 华威、腾q、金鼎等三十余家公司联合成立新技术产业联盟，设立了新技术产业发展基金，资金总额达到2000亿，三大银行授信1000亿元。这个消息出来之后，外媒评价说，这只是中国拉动投资、增强市场信心的一种手段，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外媒的评价让江寒松了一口气。 春节前，刘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刘茗轩提拔了，到三秦省任副省长，终于从正厅提到了副部。而且这一步的跨越极大。按照常理，提拔副省长一般都会在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干过，或者是在国家部委，直接空降下来。 刘家其他几支出了几个副部，除了一个副省长之外，其他的位置都不怎么显赫。而刘茗轩这次去三秦任副省长，一下子就成了刘家在政坛的佼佼者。 刘茗轩在刘家窝囊了很多年，并且被老婆沈芯看不起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横有多长，竖有多高，官场与股市是一个道理！这么多年，刘茗轩总算是没有白熬！ 江寒已经与外界暂停联系几个月了，泰合院也清静了，过年前就搬了回来。 一家人在一起吃火锅，刘茗轩特意在没有征求沈心意见的情况下直接打开了一瓶白酒，沈心白了一眼没有吭声。 刘茗轩胆子更大了，直接给自己先倒上，而后给江寒和刘天一倒。 “来，来，来，虽然江寒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但相信一定有很好的去向。今天，这杯酒呢，咱们一定要干了。因为我高兴，多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事实证明，只要耐得住寂寞，坐得住冷板凳，总会有发光发热的一天。” 沈心眄了一眼刘茗轩：“酒还没喝呢，就说醉话了？你发光发热？刘茗轩，你是借了江寒的光！” 第846章 如何重用? 过完春节，各省市自治区还有央企开始频繁地人事变动。 江寒最为关注的是川西与河洛。川西没有多大变化，因为他们刚刚调整班子才半年。 河洛省委书记徐广厦本来传说是要到全国人大或政协的，但是却没有走成，看来要到年底了，江寒记得徐广厦12月从省委书记的位置上到了全国人大财政经济委员会。 也就是说，徐广厦在河洛省还能干10个月。 河洛省长调到西北的一个省当省委书记，算是一个正常的人事安排。 最意外的一个消息是，河洛省委组织部长陈顺，调到了三秦省任省委副书记，没有提拔，也不算重用。 冀东省的常务副省长郭茂盛任河洛省委副书记、代省长。 之江省委统战部长调到河洛省，任省委组织部长。 高平市委书记水长东在经历几任正厅级领导干部岗位之后，终于提拔成了河洛省的副省长。 高平市委书记是从省里空降的，团省委书记任市委书记，团省委副书记张雅文因为有扎实的基层工作经验脱颖而出，担任团省委书记，妥妥的正厅级干部。 作为女干部，团干部，张雅文的发展空间一下子打开了，省部级的职位已被她提前收入囊中。 江寒分别向水长东和张雅文发了短信表示祝贺。 发完短信不久，水长东和张雅文都打过来电话，问江寒的情况，言语之间，焦急中带着关切，让江寒十分感动。 江寒说是在中组部参加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因为任务较重，所以大家进行了封闭式管理，两人听后这才放心。 水长东问江寒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江寒说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如果是过去，水长东肯定是想把江寒要到自己手下，但现在江寒的影响不一样了，他想要的话不一定要得到。 江寒在中组部帮助工作，中组部一定会给他一个说法。 尽管江寒向上层领导上书很不妥当，但江寒的级别不高，不至于把他一棍子打死。 江寒只有31岁，这个年纪做事，冲动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给水长东和张雅文通过电话之后，江寒试着给陈顺发了一条短信：陈部长，感谢您多年来对我的关心和栽培。 江寒吃不准陈顺部长的安排是怎么回事，也不敢用祝贺之类的字眼，所以就用这么一句话表示对陈部长离开河洛的不舍。 哪知道，陈顺部长用固定电话打过来了，电话是三秦省的，看来陈顺已经到位了。 “小江，本来，我是想把你要到三秦来的。但是，现在把你要过来，显然不合适了。”陈顺的话里听不出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因为，茗轩同志到了三秦省，你就不能来了。”陈顺还特意解释了一下原因，好像是怕江寒不理解。 对于这个，江寒岂能不懂？ 刘茗轩是江寒的岳父，到了三秦任副省长，自己再去三秦省，肯定是让人说闲话，对谁都不好。 “陈部长，那我就提前恭喜您了！”江寒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陈顺部长从组织部长到三秦当省委副书记，应该只是一种短期过渡，中组部领导肯定是明确了下一步的人事安排。 陈顺有可能从省委副书记更进一步，任三秦省的省长！ 如果陈顺在三秦省短期内得不到提拔，那么，他就不会想着把他江寒给调过去。 江寒也明白，从张雅文、高升起、水长东到后来的陈延平都想要他，因为江寒在大家心目中是一员猛将，敢干事，也能干成事，陈顺把江寒要过去，绝对也是想干一番事业的。 也就是说，陈顺知道他会在三秦省更进一步，所以才想把江寒给调过去。 如果陈顺部长在三秦省从副省的位置上退休，江寒怎么办？这是对手下人的不负责任。 “你小子，今后别耍小聪明啊，”陈顺批评的语气里带着提点，其实也证实了江寒心中的猜测。 “江寒，你就在河洛吧，你可能在担任重要职务，记住，今后尽量低调做事。”陈顺嘱咐了一句就挂了。 陈顺没有对江寒讲那么多，对于江寒今后的安排，他从中组部方原副部长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也只是只言片语。 可以肯定的是，江寒的万言书并没有引起上层领导的不满。 而且在为文川大地震一事，江寒等于是被封藏了8个月。 立了大功却被封藏，这事不管放到谁身上，都有可能接受不了，或者说是一时接受不了。 江寒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对于上级组织不满的话。 对于一向喜欢表达、喜欢放炮、喜欢怼人的直性子江寒来讲，这种情况很是反常。 中组部对于江寒这一点非常欣赏，这证明江寒的政治觉悟、思想境界到达了很高的水准，有功而不自夸，有屈而不乱说，这一点，很多老同志可能都做不到！ 从方原副部长的话里，陈顺感到江寒应该提拔了，江寒从光军县的代县长、光军县委书记、文川县委书记不到两年时间，提拔也是破格。 就江寒在川西的表现来讲，也该给江寒补偿了。 只是陈顺向方原副部长提出要江寒的时候，方原部长说江寒的岳父刘茗轩到三秦省当副省长，只好作罢。 江寒知道陈顺这种级别肯定不会乱说，他说息可能要在河洛省得到重用，如何重用？放到什么位置上才算重用？ 自己本来就是县委书记，比县委书记更重的位置是哪里？省委组织部、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的处长？好像也不是。 或者是给省长、书记当秘书？ 比如说，给省长当秘书的，一般都是省政府一处处长或者是省长办主任，这都是正处级，只要表现不差，都会让他任省政府研究室当副主任，这就是副厅实职。 给省委书记当秘书那就更简单了，最少是正处级实职岗位，只要年限一到，立马就是省委政研室副主任，或者是省委办公厅副秘书长，当然也是副厅实职。 第847章 书记要见你 3月1日，新闻联播播出一条消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对外联络部召开新闻发布会，联络部发言人表示，2010年3月将在中国举办“首届全球政党大会”，会议的主题为“为人民谋幸福：政党的责任”，会议将邀请160多个国家的500多位政党和政治组织等领导人或政党代表等出席会议。 国内外媒体记者先后向发言提问，发言人表示，中国共产党将利用这次大会，面向国际社会、特别是面向全球政党阐述中国共产党对人类前途命运的关切和关心，积极回应各国政党对中国共产党的期待，并同与会世界主要政党和政治组织领导人一道，共商团结合作与未来发展大计，这在中国共产党对外交往史和世界政党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意义。 “在这次会议上，我们不仅要向全世界展示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创造的社会进步，更要展示我们的精神风貌。其中一个重要内容是，发布共产党人精神谱系。” “我是人民日报海外版记者，请问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有什么具体内涵？有什么重大意义？” “人无精神不立，国无精神不强，党无精神不兴。我们以伟大建党精神为源头、梳理了35种精神。这些精神，是我们党领导人民战胜艰难险阻、从胜利走向胜利的精神密码。我们发布这35种精神，就是为了引导大家探索和找寻共产党人精神的共同点，通过对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回顾，增进大家了解，引发大家思考，传承红色基因，赓续精神血脉……” 中组部教育局副局长寇志海看到了这个消息，心中激动不已。 自己牵头研究的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竟然被抬到了如此高的地位！ 副部长方原曾说过，等到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完成，就要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形成一个宣传热潮。 哪知道中央要开如此重要的一个会议，是首届全球政党大会，在会上发布共产党人精神谱系！ 这个会议的分量和影响力，堪比五年一次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 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领导小组都不错，理论研究小组有成效，国际传播小组有功劳！ 恰在此时，国际传播小组的组长打来电话：“寇局长好啊，你看到新闻了吧，明年要开首届全球政党大会，会上要发布共产党人精神谱系，你们的工作要抓紧啊。” “孙司长，你们中宣部厉害啊，视野宽，格局大，竟然想到了全球政党大会。政党之间进行交流，还真是首次。不得不说，你们中宣部就是思维活跃！国际传播小组就是有点子，敢创新！”寇志海不吝褒奖之词。 “呃，这个，这个，实在是不敢居功啊。” “孙司长，你们也太谦虚了吧。谦虚过头就是骄傲了。” “不是的，在这个会上发布精神谱系，这办法不是我们想的。是你们组啊。” “孙司长，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啊，我们组想出的办法，我怎么不知道呢？” “寇局长，我怎么敢跟您开玩笑？这办法是你们组的江寒想出来的啊。不仅仅是在会上发布成果是他想的，连召开首届全球政党大会，也是江寒提出的建议呢。” 挂完电话，寇志海有些奇怪，江寒从来没有提出过这样的建议啊。 正在疑惑，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秦怀礼打来电话。 “寇局长，恭喜恭喜，你们小组的成果丰硕啊，要放到全球性会议上展示——” “秦司长，对了，江寒也在你们救市小组里干过，他给领导上书，主要是关于你们的，难不成他顺带着给上面提了关于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建议？”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秘书二局说的。江寒主要围绕救市提建议，但是并没有被采纳。江寒同时还提了一条建议，召开全球政党大会，向全世界展现共产党人的丰功伟绩，展示共产党人推动中国人民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方面的巨大成就。” “我知道这小子的心思，这是想用这个建议作为筹码，让领导同意他提出的救市措施。最后，他关于救市的提议被否定了，召开首届全球政党大会的提议倒是被采纳了。” “原来如此！”心情大好的寇志海说道：“秦司长，你还说江寒擅长搞经济，不适合在组织部。现在看，你的观点不一定对。我看啊，江寒就是一个很好的组工干部苗子！” “秦司长，我想打听一下，对于江寒进一步安排，部里有什么打算？” “去向明确了，回河洛省，破格提拔。” “又是破格提拔？他正处才一年吧？哦，当然，首届全球政党大会就是他提出来的，破格也是理所当然。” ～～～～～～ 江寒陆陆续续收到了一些短信，其中就有秦怀礼和寇志海的，都是恭喜的短信。 寇志海和秦怀礼都没有透露太多信息，但江寒更加确切，他可能是要提拔一级到副厅了。 副厅的职位太多了，到底去哪里，江寒也不知道。 过完春节，沈芸也该上班了，江寒一家三口返回了绿城。 刚回到家，与赶过来的保姆一起打扫卫生，江寒就接到河洛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郭景明的电话，让他到办公室去一趟。 郭景明本来是副厅级的组织员，在陈顺部长离开河洛赴三秦省任职之前，就让郭景明前进了一步，从副厅级组织员变成了副部长。 组织部一个副部长提拔了，到高平市当市长，为郭景明腾出了一个位子。 到郭景明的办公室，郭景明没有一点副部长的架子。 “江寒，你的事情已经定了。当然，现在我不能对你说。因为，一个小时之后，徐书记要见你。要亲自和你谈。” “徐书记要见我？” 江寒感到有些蹊跷，就算是自己提拔为副厅，也不至于惊动省委书记大驾。在任职前，省委书记都要和自己谈一谈！ 一个副厅级干部的任命，省委组织部副部长谈话就行了，比如说郭景明。 有什么副厅级的职位，值得省委书记如此重视？ 第848章 把这幅担子挑起来 江寒与郭景明聊了一个多小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省委书记徐广厦的会议结束了，江寒可以过去了。 省委组织部与省委领导的办公室在一个大楼，江寒直接坐电梯到了14楼，一个30多岁与江寒年龄相仿的青年已经候在了电梯口： “江书记，请跟我来。”青年的声音很小，脚步也很轻。 江书记？ 江寒曾在光军县和川西的文川县当过书记，但是他的关系早就到了省委组织部，正处级调研员。 作为省委书记的身边人员，对人的称呼应该是非常严谨的。 难道，自己下一步要就任什么书记？ 正在思忖，青年打开了门，示意江寒进去。 徐广厦正坐在沙发上，朝江寒招了招手。 江寒快步走过去：“徐书记好。” “坐吧。”徐广厦推了推黑框眼镜，面带微笑。 “江寒，你在三河县、光军县两次立功，我都亲自给你颁发奖章。这次你在川西，立了大功，可以预见，将来的表彰大会将与你无关。对此，你会怎么想？” “徐书记，我不在乎立功不立功、表彰不表彰。从文川返回之后，县里的干部给我发短信，特别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的短信，让我十分感动。金杯银杯不如群众的口碑，金奖银奖不如群众的夸奖。看到这些朴实的话，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组织的考虑是全面的，个人服从组织，部分服从整体，我都能理解。” 徐广厦点点头，道理谁都会讲，但是真正做到江寒这样无欲无求、淡泊淡定的还真不多。 中组部的方原亲自打来电话，说了说江寒的情况，这小子的性格具有多重性，说他稳重吧，他又敢直言上书，说他不稳重吧，对于文川一事他又不见有什么牢骚，比很多相当级别的干部都要看得开。 组织上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特别是像江寒这种年轻干部。 到底让江寒到哪里去？ 组织部提出了几个方案，徐广厦决定亲自与江寒谈一谈。 “江寒，你看看这个方案，看完，谈谈想法。” 徐广厦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夹。 江寒拿过文件夹，打开，原来是省委组织部对于江寒职位的安排建议。 第一个，新原市副市长。 第二个，教育厅副厅长。 第三个，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 第四个，商邱市纪委书记。 四个职位全都是实职副厅级领导干部。 新原市副市长最好干，因为江寒在新原市干过，在光军县干了一年，在干部群众中树立了极高的威信，再加上市委书记是陈延平，一直希望江寒到他手下干。 教育厅副厅长也好干，省直部门最舒服的位置就是副职，没有什么大的责任，天天朝九晚五，想多干就多干，不想多干，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对于厅长而言，副厅长不积极，也无所谓，下面还有处长。在省直部门，真正的顶梁柱是处长。 副厅长这种位置，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有的在办公室里摆上书桌、茶桌，一上班就练练字、喝喝茶、喷喷空，过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绿城东区，是2000年开始谋划的城市新区，当年按照省委省政府“高起点、大手笔”的要求，绿城市对东区总体规划进行了国际征集。2002年3月，绿城市人大对规划方案予以确认。2003年元月，以绿城国际会展中心开工为标志，绿城东区开发建设拉开序幕。 绿城东区正在建设之中，机构还没有得到国务院的批准，不是建成区，与金水、管城等区不一样，金水区的一把手就是区委书记，而绿城东区的一把手叫党工委书记。 党委与党工委的性质不同，党委是党的一级组织，即党的中央和地方各级委员会，通常指党的中央委员会、省（自治区、直辖市）、市、县三级党委。党工委是各级党委的派出机关，比如：由各级党委在某个区县或行业派出的委员会。 比如说绿城东区党工委就是绿城市委派出的委员会。 也就是说，绿城东区党工委是派出的，与其他行政区的党委相比，自主性不够。 商邱市纪委书记，虽说是副厅，但它是一个部门的一把手，而且随着反腐力度的加大，纪委的作用越来越突出，纪委书记说话的分量也越来越重。 “怎么样，想到哪儿去？”徐广厦问道。 “就个人来讲，我想去商邱。”江寒实话实说。 “我以为你会去新原。”徐广厦问道：“为什么不去新原呢？” “因为人太熟悉，氛围和环境好，反而觉得没有挑战性。”江寒道。 “你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这就对了，”徐广厦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扭过来道：“既然想挑战，为什么不去绿城东区呢？” “绿城东区几乎相当于一张白纸，不仅有挑战性，还有很大的自由度，你要在一张白纸上画出最美的图画。” 江寒心中暗道，看来徐书记早就想好了，刚才问自己只不过是判断一下想法是不是与他契合。 “当干部，就不能挑挑拣拣，拈轻怕重，就应该到困难多的地方去，到矛盾多的地方去，到挑战大的地方去。绿城东区建设这是上一届省委作出的重大决策，事关全国区域性中心城市目标的实现，事关整个河洛省在全国的形象。所以，绿城东区管委会刚开始就实现高配，就是副厅级的新区。目的，就是要把绿城新区打造成为中原城市群经济隆起带的亮点、新的增长点和带动点。” “但是，目前，绿城东区的发展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很多人包括相当一部分领导干部对于绿城东区的未来没有信心。因此，半年来，绿城东区一直没有配党工委书记，都是由绿城市委副书记兼任的。因为挑不到合适的人。” 容不得江寒有半点犹豫，徐广厦提高了声音：“江寒，你最合适！你去绿城东区，任党工委书记！把这副担子挑起来！” 第849章 是登天梯，还是滑铁卢? 江寒从14楼下来，又来到副部长郭景明的办公室。 “江书记，恭喜恭喜！我代表商邱市人民欢迎你！”郭景明的办公室里有一个人，此人是江寒青干班的同学——邓立鹏。 邓立鹏当时是青干班的副班长、支部副书记，后来分到省委组织部，三年过去了，他从调研员变成了地方干部处的处长。 别看只是一个处长，他到各地市的时候，都把他当成副部长来看待。 因为各地的干部任用，特别是副厅级以上干部要想调动、交流或提拔，地方干部处是第一关。 江寒到哪里去，这几个方案都经过了邓立鹏和郭景明的手。 邓立鹏认为，江寒的第一选择应该是商邱纪委书记，毕竟这个位置最重要，还是一个部门的一把手，自己说了算。 第二选择应该是教育厅副厅长或新原市副市长，主要是图个舒心。 至于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这是部长上午才让加上的，临时加的这个选择，江寒应该不会选择。 邓立鹏老家是商邱的，并且在商邱组织系统干过多年，所以就以商邱人的身份对江寒表示祝贺。 此时，江寒既然从徐广厦书记的办公室出来，去向就已经定了，所以，邓立鹏也就没有对江寒保密的必要了。 “邓班，好几年不见了，”江寒和邓立鹏握了握手道：“我没有去商邱，徐书记让我去绿城东区。” 啊，邓立鹏和郭景明都吃了一惊，竟然没有去商邱！去了绿城东区！ 这是最差的选择！ “江寒，你怎么，”邓立鹏刚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因为江寒说了，是徐书记让他去的。 也就是说，这不是江寒的选择，而是徐书记的要求。 “江寒，你了解绿城东区吗？”郭景明道。 “多少有点了解，只是一点点。”江寒说道：“还请郭部长、邓处长多指教。” 邓立鹏道：“绿城东区，虽然是副厅级，但是到现在国务院也没有批复下来。这还不算啥，关键是绿城东区现在遇到了极大困难，省、市都头疼呢。” “刚才徐书记也说了，但没有说是什么困难。”江寒道：“我到文川之后，对咱省的情况就不太关注了。” 邓立鹏说：“所有的建设都停了，因为是非法占地。” 开工建设已三年之久的绿城东区龙子湖高校园区，因“非法占地”亩，被国土部门查处并上报到国务院。 国务院常务会议研究并严肃处理了绿城市违法批准征收占用土地建设龙子湖高校园区问题。会议决定对河洛省人民政府予以通报批评，给予河洛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李信民(原任河洛省副省长)和河洛省委常委、绿城市委书记王文朝(原任绿城市市长)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这是春节前发生的事情，因为涉及到土地，并未牵扯到百姓的衣食住行，并没有引起多大反响。因为事情涉及到省部级干部的处理，因此，消息只是在有限的范围内。 “其实，这件事，你说它是非法的就是非法的，死抠文件就是这样。但是，南方好多城市不都是未批先建、边批边建吗？但是，就是有媒体盯上了。而后国土部门又派人来暗访，于是事情就出来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咱们省穷，没有钱。建的太慢了。” 2003年龙子湖高校园区正式开工建设。随后的建设之路并不顺利。因为国家从2004年开始土地紧缩；2005年、2006年又陆续出了相关政策文件。 东南某省的大学城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建成了，而且他们还来到绿城，学习研究了龙子湖高校园区的规划。就是因为人家有钱，一批就是四五十个亿，而龙子湖高校园区的钱跟不上。 但恰恰就是“钱跟不上”的这三年，绿城市政府及有关部门成功地征集土地亩，用于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据高校园区附近村民反映，因征用农田农宅，当地农民与政府部门发生不少冲突。有人告到了央媒，后来绿城没有处理好与央媒的关系，而被央媒曝光。 “江寒，我们的高校园区之所以‘出事’，就是因为：别人建的快，咱这儿建的慢，时间没赶巧。” “目前，绿城东区建设很困难，只要动土，就有人盯着，真不明白，那些媒体记者为什么就单单盯上了我们呢？” “江寒，这个位置不好干啊。”邓立鹏道。 “哪个位置都不好干，不好干也得干呐。”江寒笑道。 此时郭景明突然间明白了，在江寒安排方案中加上了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一职，不是刘部长的意思，而是省委书记徐广厦。 当时，郭景明认为刘部长让加上这个职位，是因为这个职位竞争比较小，好多干部不愿意去。 现在看来，徐广厦就是让江寒去解决问题的！ 绿城东区的建设陷入了停滞状态，可以说是进入了一个僵局，江寒就是这个破局的最佳人选。 江寒敢给上层写万言书，其他人谁敢？ 不得不说，徐广厦看人很准！凭着江寒这股子拼劲和愣劲，说不定再搞个上书，一下子把套在绿城东区头上的紧箍咒去除了！ 当然，作为一直看好江寒的人，郭景明也不禁为江寒捏一把汗。 在这个位置上干，干好了一飞冲天，有可能直接任某个市的市长或书记。干不好，就极有可能就此沉沦。 要么是登天梯，要么是滑铁卢。 江寒道：“郭部长、邓处长，打仗先选将，到时候，在人员调配上，还请多多支持。” 郭景明知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单位，了解人、团结人都需要时间。 虽说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一职，有很多干部不太愿意去，但也有一些干部特别是绿城市的干部盯了好久，不管怎么说，只要当上了，那就是实职副厅。 江寒过去了，肯定是挡了绿城市一些干部的路。 不管在哪个地方，哪个单位，都是人多职位少，竞争处处都在，不可能是一片和谐。 用自己的人，放心，省心，且顺手。很多领导这么干，这就引起了截然相反的议论。有人说这是提高效率，促进发展。有人说这是任人唯亲，搞个人小圈子。 “江寒，这几天应该就开会了。文件一发，你就要到岗了。这之前，回去好好调查调查，摸摸情况，琢磨琢磨，尽快理出个思路。需要了解干部的情况，你直接给立鹏打电话。” 第850章 荒凉与冷漠 江寒爬上了龙子湖高校园区的一个楼，站在天台上，举目四望。 从规划图来看，这是一个环形区域，中间是一个大湖，湖中心有一个大岛，叫做金融岛。大湖外围全是高校。 规划很美好，很大气，但现实却是一片荒凉。 中间的大湖还没有挖好，在最深的地方也只有一些积水，那是从地下渗透出来的，因为不循环，积水绿得发浓，浓得发腻。 周边已经入住了3家高校，当然都是档次不高的二本、三本院校。 原来规划的8所院校，都还没有建起来。 上面已经叫停了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建设，塔吊、挖掘机等大型机械大部分已经撤走，剩下的都是象征性地留在那里，如同守陵人回味着过去的繁华，寂寞地看守着一座巨大的坟墓。 绿城东区的城市规划范围115平方公里，用组团开发的概念设计了五个功能组团： cbd是绿城市的中央商务区，也是东区的核心区，内环布置30栋80米建筑，外环布置30栋120米建筑，环形建筑群中间布置国际会展中心、河洛省艺术中心和会展宾馆三个标志性建筑。目前，会展中心、艺术中心和会展宾馆已经投入使用，30栋的建筑只起来了一半。 商住物流区是以机关办公、公益设施和批发物资等功能为主的综合区，正在建设之中。 龙湖区是集娱乐休闲、商务办公、居住等多功能为一体的区域，这是整个城市密度最小、高度最低的区域，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一房难求。 科技物流园区主要安排科研院所和物流项目，已经入驻了不少大的物流企业。 龙子湖高校园区主要入驻各类大专院校，但目前已陷入停滞。 省、市两级的建设顺序是：首先是cbd，因为在这里必须有一个大型的国际会展中心，没有这个，城市就谈不上国际化，就争取不来大型的、高端的展会、峰会和各种交易会。 其次是龙子湖高校园区。没有高校园区的支持，绿城东区、绿城市乃至全省的发展都将缺乏活力、失去竞争力。大学，特别是超一流大学是杰出人才的培养池、高端人才的吸引场、高端科技的发源地。哪里有好的大学，哪里就是原始创新的诞生地。 可以说，龙子湖高校园区才是整个绿城东区发展的重中之重。 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停止了，这对于整个东区甚至整个绿城市都是一次严重打击。 “喂，你是干啥的？爬那么高干啥？下来，下来！” 下面一个歪戴帽子的保安喊道。 江寒下来之后，保安道：“你不是学校的老师，到楼顶干啥？” “我是来看看这学校咋样，我马上毕业了，想应聘到这儿当老师。”江寒说道。 “是这样啊。我劝你啊，可别来了！这学校啊，弄不成了！建了一半不让建了，去年在这儿上课的有一千多人，现在有500多又回到老校区了。” “学校挣了不少钱，扔进去几个亿。要是不让建了，这地方今后就招不来学生，招不来学生咋整？” “我给你说啊，这学校有个博士毕业的，去年来的，刚刚辞职走了，去南方了。” 从这个学校出来，江寒开车去了cbd，发现大多数工地都停了。 现场有几个负责项目的经理，江寒以记者的身份进行了解，原来都是信心不足。 因为今年是全球经济危机，企业都没钱了，有些施工企业被拖欠款项，本来就不想垫资来干，刚好龙子湖高校园区被要求整改，将近一万五千亩的土地退还，这就相当于在一个人的大动脉上割了一刀，整个人恐怕都没救了。 这不仅仅是龙子湖高校园区的事，其他几个区也受到了极大影响。 经济大形势的逼迫和上面的批评让各个方面的信心都严重受挫，整个绿城东区的工作几近瘫痪。 看了整体情况之后，江寒心情也有些沉重。 这完全就是个烂摊子！ 江寒回到家，沈芸告诉他，绿城大学今天开了会，告诉所有教职员工，绿城大学坚持在西边，不会往龙子湖高校园区搬。政府当时划给绿城大学的3000亩土地，学校领导也表示放弃。 因为有几所学校已经投入了一部分资金在龙子湖高校园区，看来是烂尾了，资金也打水漂了。 绿城大学没有投入一分钱，几乎所有的教职员工都认为是明智的。 绿城大学是全省最好的大学，他们作为全省的龙头高校都不想入住龙子湖高校园区，其他的更不用说了。已经建起来的后悔，因为他们的新校区有可能处在一片荒废的工地上。还没有开始建的都在庆幸，幸亏没有陷入这个泥潭。 尽管不是211、985高校，但绿城大学是省部共建的大学，绿城市都管不着他们，他们作出任何决策，绿城市都无权干涉。 在家里吃完饭，江寒的任命文件下来了，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 江寒先后给绿城市委书记、市长和组织部长发了短信，先向他们报个道，这是一个基本的礼节。 市委书记、市长都是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组织部长的回复多了两个字：欢迎。 短短的几个字让江寒感到了一种冷漠。 这种态度也不出江寒的意料，江寒任党工委书记，等于是占了绿城市的一个副厅职位。绿城是省会，对于省里派来的干部有各种抵触。 因为他们是省会，所以省里不得不把资金、政策、项目往绿城放。 绿城市对省直各个部门再不好，这些项目也得往这里放。因为好多外来企业到河洛省，首先就是省会！ 省里往其他省辖市派干部，一般很受欢迎，因为省里派来的干部能给他们的发展带来很多资源和便利。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李成功带着江寒到绿城东区管委会报到。 李成功在会上介绍了江寒的履历，干部们在下面却不屑一顾，江寒的确是有本事，但是他来又能如何？ 不要说江寒了，就算是省委常委、绿城市委书记兼任党工委书记也没招！你敢跟国家部委对着干？ 江寒到这里来，只不过就是解决一个副厅实职，镀一下金再走人！ 第851章 三变三不变 干部大会很简单，江寒的发言中规中矩，没有出彩，也没有出错。 开完会，江寒客气地请副部长李成功中午在一起吃个饭，李成功说中午还要看一篇稿子，市委书记下午就要。 其实，李成功哪里好意思在这儿吃饭？坐在一起非常别扭，因为他是副处，一个副处级干部跟两个副厅级干部吃饭，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李成功今天来宣布江寒的任命，心里就有些不安。 因为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袁本初上任之时，还是常务副部长来宣布的。常务副部长是正处，还说得过去。 江寒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虽然与袁本初一样都是副厅级，但党工委书记显然是一把手，让他李成功来宣布！这不是拔高他李成功，而是在贬低江寒。 二把手是正处级的常务副部长宣布任命，而一把手却是由副处级的副部长宣布任命！多多少少不合规矩。 李成功对江寒有所了解，这个人可是个火爆脾气，怼人的时候不分对象、不分场合。 刚才在宣布的时候，江寒始终都是和和气气、平心静气的，说不定他心里的火气早就积累到临界点，就等着爆发呢。 开完干部大会，按照惯例，要接着开领导班子见面会，主要是江寒与其他班子成员再熟悉一下。 领导班子共12人。 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袁本初。 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 绿城市人大常委会绿城东区工作委员会主任郜建军。 绿城东区党工委委员、纪检监察工委书记胡守义。 还有7个人都是党工委委员、管委会副主任。 班子成员中，就江寒和袁本初是副厅，其余人都是正处。 从职级上看，绿城东区的干部配备比金水、管城、惠济等建成区要高半格。 但是，现在最困难的却是绿城东区。其他区都在看绿城东区的笑话。 大家介绍完毕之后，江寒说道：“同志们，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在一个锅里搅稀稠了，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大家坦诚相见，不要藏着掖着。我这个人脾气有点急，如果今后说话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大家理解。” “今天是第一次和大家见面，我也给大家讲一讲我的初步想法，概括起来，三不变、三改变。” “三不变，第一个不变，绿城东区作为国家级现代服务业示范区的定位不能变，引领开放发展、带动产业升级、树立河洛形象的使命不能变，坚决按照绿城东区规划搞建设的思路不能变。” “我知道，最后一条最不容易做到。对规划不够重视，这是各个地方的通病。规划规划，墙上挂挂。规划规划，全是鬼话。换一个领导，换一任班子，就换一套思路，就变一个规划，导致城市建设混乱不堪。” “大家都知道，我们东区规划设计之初，省委省政府就十分重视，就向全球专家发出邀请，日本、德国、法国、美国、加拿大、新加坡、澳大利亚，其中不乏国际顶尖建设大师，最后由设计者黑川纪章中标，并获得首届城市规划设计杰出奖。” 江寒讲到这里，袁本初浮出笑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不要说什么改不改规划的事了吧？你不变规划，按照规划来做，谁都想这样做，关键是，你现在什么都动不了！这个大前提不解决，谈其他的建设全都是空的！ “这个规划出来之后，社会上有不少说法，进行各种讽刺和诋毁。比如说，我们的千玺广场，是中原第一高楼，建筑形式很独特，其设计灵感来自嵩岳寺塔，充分体现了我们的厚重文化，但是却有很多人说它是阳具！艺术中心被老百姓说成是大金蛋倒也形象，但是有人却说它是两个高丸。” “甚至，一些退休的老干部说这是小日子在恶心我们！黑川纪章用心险恶，他的规划设计不符合传统风水，这是在破坏我们的人脉、地脉、文脉。” “而就是这些无稽之谈，却让不少人相信了。竟然还有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提出来，要改一改黑川纪章的规划，重新设计！” “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这说明我们的思想还不够开放！如果说是普通的老百姓倒也罢了，但是作为领导干部，还有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居然狭隘到这个程度，简直是不可想像，这话传出去，兄弟省份特别是南方发达省份的干部，真的要笑掉大牙！” 江寒说的这些，其实在班子成员身上也存在。 他们在私下场合还认可这种说法，特别是当园区建设被叫停之后，大家感到整个东区建设恐怕真成了中国最大的鬼城，最大的烂摊子！群众这么一传，退休干部们解释得头头是道，各种联想加到一起，让大家开始以严苛的眼光挑规划的毛病，越发认为这个叫黑川纪章的日本人水平低，且不怀好意。 “所以，我讲三改变，第一个改变就是思想观念要改变。绿城东区的定位就是国家级现代服务业示范区，要引领开放发展，这就要求我们绿城东区的领导干部首先要有开放意识。不开放思想，就放不开手脚！不开放，就谈不上开明、开通和开拓！” “黑川纪章是日本人不假，但他是一个真正的世界级的建筑大师，作品遍及欧洲、美洲、中国、东南亚等国家,他在多次公开演讲的场合提到了中日友好的话题，并诚恳地为日本当年的罪行作出忏悔。” “我们把黑川纪章的建筑与阳具联系起来，只能体现我们的浅薄、无知和恶俗！如果我们把黑川纪章的规划改了，那是不是要把东风日产汽车从我们绿城给撵走？” “所以，我们作为绿城东区的领导干部，必须把眼光打开，把胸襟打开，把格局打开！不能把自己与群众混为一谈，我们既不能精英化，也不能民粹化！我们要欢迎世界各地的人士和企业到我们绿城东区来干事、创业和生活。” “第二个改变，就是要改变精神状态。现在我们是遇到了困难，而且困难还不小。但是，我们作为党员领导干部，我们不能怨天尤人，不能牢骚满腹，不能精神萎靡！如果绿城东区没有一点困难，前途一片大好，要我们干什么？难道是让我们来享清福的？” “面对困难敢迎难而上，面对工作敢勇挑大梁，面对危机敢挺身而出！这才是一名合格的领导干部！” 第852章 这是个狠人 “天下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我不相信，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不妨告诉你们我喜欢什么样的干部。这个干部可以学历不高，但必须有韧劲和拼劲。事是人干出来的！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的因素。我在光军县任代县长的时候，从三河县、从省直要了三名干部，到光军县任常委，撤换了一百多名科以下干部。” “有人说，我从代县长到光军县委书记，没有经过县长一职，就是踩着这二百多名干部的尸体上去的。” “这句话，我认同！干部不是终身制，更不是到点儿就提。能者上，庸者下，劣者汰！同样，在我们绿城东区，想混日子，就掉帽子！” 江寒的话让大家一凛。 不少人这才想起来，这个江寒年龄不大，但绝对是个狠人！ 他去光军县代县长，还没有去掉代字呢，他就敢搞这么大的动作，也不怕得罪人而丢选票，直接换了一百多名干部！ 只有疯子才干得出来！ 最关键的是他从外面调过来三名干部任县委常委！这证明江寒的能量极大！他在省委组织部有十分得力的人！ 省里安排他到绿城东区，难道真的是要让他整顿干部队伍？ 管委会主任袁本初心中冷笑，想动管委会的干部，你动一下试试？管委会的干部哪个没有一点背景和关系？是光军县那些土包子干部能比的吗？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如何拿掉干部的帽子！ 现在，绿城东区遇到的困难，江寒恐怕是太乐观了。央媒盯上了，国土部揪住了，国务院会议决定了，这是给绿城东区判了死刑！ 就算绿城东区判了死缓，暂时不死，但它面临着三重枷锁！ 最轻的枷锁是央台！央台都难以搞事实上，更不要说国土部，国务院就更别想了！ 面对这种情况，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都没招，就我们管委会的干部能有什么高招？ 现在，被征地的农民闹事、工资被拖欠的农民工讨薪，一个事接一个事，大家只要维护住局面，不发生群体性上访事件，就已经相当不错了。你还让我们有拼劲和韧劲，我们找谁拼去？ “第三个改变，必须改变现状！前几天，我到几个园区看了看，死气沉沉！不少地方，农民开始种菜！绿城东区的建设不能停！” “袁主任，我建议马上启动建设。管委会的干部们都要动起来，五个园区、十个街道、一个镇、一个乡都要动起来。” 江寒说到这里，所有在场的干部都吃惊了。 想到江寒胆子大，但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现在央台在盯着，你敢复工？把国土部惹恼了，省委、市委有关领导是不是又要有人背处分、被撤职？ 这个时候动起来，岂不是跟国土部门对着干，与有关会议精神相违背？ “江书记，这个，现在，现在开工，不合适吧？”纪检监察工委书记胡守义忍不住了，出言问道。 “没什么不合适的。现在开工，出了问题，上级问责，我担着。”江寒说道：“必须改变现状，打破僵局。袁主任，下午你开个会，明天就开工。” 袁本初道：“江书记，这么做，是不是给市委市政府汇报一下？” 江寒说道：“我会汇报的。而且，省委徐书记也会给市委领导说的。”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原来，省委书记徐广厦亲自和江寒谈并非是传言，江寒从省委书记那里拿到了尚方宝剑呐。 江寒一来就要求开工，难道是省委与国土部门就绿城东区的建设问题缓和了关系？ “但是，很多企业，还有高校，不好劝啊。”袁本初又摆出了一个困难。现在，绿城大学作为全省高等教育的龙头，首先宣布不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其他的学校都想着如何撤呢，现在让他们开工，难度太大了。 “先不管他们。财政投资的，我们能够掌控的，基础设施建设这一部分，全部开工。如果施工企业不开工，那就换企业。工程，有的是人干！” 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问道：“央台有记者在，他们再反映上去怎么办？” 江寒道：“天塌下来，我顶着！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这话讲得很重，几乎就是不给奚志强面子，其他班子成员也不好再往下讲了。 没办法，这就是一把手，他有强横的资本。 袁本初也不好再说了，只能哀叹自己时运不济，本来想着能接党工委书记的，哪知道上面派过来一个。 如果接党工委书记，下一步就算是绿城东区管委会撤销了，自己也能到其他地方谋一个好的职位，比如说绿城市副市长。 江寒一来，他虽然也是副厅，但到时候安排的时候，恐怕到不了理想的位置。 “好。我下午就召集开会，要求复工，昨天开始，能复则复，能复尽复，”袁本初道：“江书记，你下午要讲话吗？” 江寒道：“下午我就不讲了。所有的建设，班子成员按照过去的分工抓好。从明天开始，大家每天至少要到所负责的工地检查一次。” “请告诉所有的干部、所有的施工企业，穿上雨衣就是晴天，打开电灯就是白天。” ～～～～～～ 会议结束后，江寒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跟着进来的是党政办主任安惠民。 “江书记，今天您讲的三不变三改变，讲得非常好，党政办整理之后下发到各局、各区、各街道、各乡镇，您看这样行不？” “可以。” “您讲的：穿上雨衣就是晴天，打开电灯就是白天。我看可以在各个工地做成横幅悬挂起来。” “可以。” “江书记，这个，呃。”安惠民有吞吞吐吐。 “惠民，有啥话直接讲，不要有什么顾忌。”江寒说道。 安惠民之所以吞吾吐吐，主要是出于两个担心，第一个担心是怕不对江寒的脾气，江寒把他党政办主任的职务给换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一个领导就换一个办公室主任并不鲜见。 第二个担心还是怕江寒上来搞得太猛，到时候不好收场。作为党政办主任，必须尽到提醒之责。 第853章 让他们来找我 “江书记，今年市政府工作报告和市委经济工作会议，都没有提到绿城东区。我们现在开工，不要说央媒、国土部，恐怕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和部门都会对我们说三道四。” “没关系。” “是这样，我是怕今天下午的会议，万一大家都以这个为借口拒绝复工，到时候就，就不好办了。” 党政办主任安惠民担心的其实就是下面的干部不执行。第一次会议就不执行江寒的命令，意味着江寒没有被大家认同，江寒根本就无法在绿城东区立足了。 “没关系。我不参加会议，我相信袁主任的威信和能力。” 江寒这么一说，安惠民才恍然大悟。 干部们不愿复工、不敢复工，只能说明袁本初的执行力不强、宣传鼓动的能力有限。对江寒的威信有一点损害，但损害并不大。 所以，江寒就让袁本初开这个会，他本人不到场。 “这一周，你排一排时间，看看市里有哪些会，根据这些会议，来安排我的活动。” “江书记，今年以来，市里不少会议都没有通知我们。过去，各个部门开会都会叫上我们，今年少多了。” 因为绿城东区陷入停滞，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市委、市政府没有对绿城东区的建设下达任务，各部门开会也就没有给东区下达相应的指标。 没有任务指标，市领导、市直各部门让绿城东区领导开会的时候少了，到绿城东区检查指导工作的次数锐减。 谁都怕沾上绿城东区，上边都让停止建设了，你来视察工作，目的何在？ “他们不来，正好。”江寒淡淡地说道。 近几年，上面检查泛滥，基层苦不堪言。 开展督查检查工作，是验收工作落实成效的有力手段，也是直观了解基层工作现状的必要方式。但是，督查检查的过度泛滥，却饱受基层党员干部诟病。一家着名的4a级景区负责人对记者抱怨说，仅仅他们的一个灭火器，在春节前的几天，各级部门人员就检查了20多次。 县以下公务员一年中约200天在准备、迎接、陪同检查；一个检查组还没走，另一个又来了，分身乏术。 前几年，绿城东区迎来的各种视察、观摩、检查、考核比其他县（区）要多得多，主要是因为省、市两级都高度关注。绿城东区领导班子一大半人员、一大半时间都在应付这种活动。 这种检查、视察活动越多，基层的自主性就越弱。上级领导来得越多，基层工作就越乱，领导们的意见甚至是前后矛盾，让基层无所适从。 在江寒看来，领导们不关心，各个部门不下来，反而有利于大家集中精力干工作。 ～～～～～～ 作为绿城东区五区之一的龙子湖高校园区，复工了！ 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机关传遍了！ 一打听，原来是江寒刚到任就讲了三不变三改变，其中一条就是改变现状，立马复工！ 这完全是视央媒、国土部和国务院领导批示如无物！ 这么搞，只会引起国土部更大怒火，给有关领导惹来更多的麻烦。已经有好几个省部级干部被撸掉、被处分，江寒还嫌牵连的人不够多吗？ 据说，江寒这么搞，就没有向市委市政府请示！据绿城东区管委会传出的消息，他这么干是省委徐书记点过头的！ 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在外地开会，听说这件事了，让市委秘书长了解一下情况。 马青志琢磨了一下，打给省委书记徐广厦，哪知道徐广厦说就是他的意思。 马青志一想，既然省委书记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打算，那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现在的绿城东区建设，绿城市说了不算，省里既然要插手，正好！ 看来，省委书记徐广厦要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这样一来，绿城市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于是，马青志与市长通了电话，不管绿城东区怎么折腾，市领导和各个部门都不要管，任由那个江寒去搞。 搞砸了，有省委给他兜着，市里不担这个责任。万一搞好了，对于绿城市的经济发展是一个极大的促进。 徐广厦虽然不明白江寒这么急着开工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对江寒的过去十分了解，这小子做事看似行险，最后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而且江寒当了两个县的县委书记，经事多了，做事应该比过去更加稳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尤其是绿城东区遇到如此大的困难，省委与国土部沟通多次未果，也许江寒去这里能收到奇效。 徐广厦感到，江寒最大底牌就是他在文川立下的大功，还有一点，他有着直达天听的便捷通道。 有些话，徐广厦不好对上面讲，但是江寒这种级别的干部可以讲。因为年轻干部嘛，只要政治立场、政治观点不错，其他的话说得过头了或者是不正确，都是可以原谅的。 徐广厦知道，他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这么一讲，全省都会知道，包括盯在这里的媒体和国土部门。 大不了国土部门再追究的话，我徐广厦站出来承担责任！ 还有9个月就该退休了，自己来承担责任，难不成中央还把自己的级别降了之后再退休？背个处分又如何呢？ 只要能够促进河洛省经济社会全面发展，背个处分也值得。 当然，徐广厦也想知道江寒究竟是怎么想的。 “徐书记，我这么做，主要是想和国土部巡查组的领导们谈一谈。我找他们找不到，就让他们来找我。” 原来如此！ 自从国土部就绿城东区土地违法占用发出整改通知后，副省长、省长多次与国土部沟通，要当面汇报和沟通，但人家就是不见！ 国土部办公厅主任给省长讲，国土部的整改通知已经发了，你们省就只管按通知精神落实，等到整改完毕写一份报告就行了。现在没有哪个部领导想见河洛省的。 而江寒只是一个副厅级干部，他想见国土部的人，更是难上加难。连面都见不上，更不要谈沟通和协调。 江寒干脆复工，这下子，国土部就该坐不住了，就该下来人调查，或者是让河洛省到京城去解释清楚。 这样一来，江寒就有了与国土部有关人员见面的机会。 甚至，江寒哪儿都不用去，国土部的人就会找上门来。 当然，这一招也是一把双刃剑。 好的方面是，能够与国土部有关人员面对面。坏的方面是，让国土部对河洛省是怒上加怒，沟通起来难度更大。 接下来该如何发展，徐广厦不禁也有了期待。 第854章 釜底加薪，烈火烹油 江寒让龙子湖高校园区率先复工！对此，有人担忧，有人兴奋，更多的人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让普通的干部和群众不解的是，这次复工的动静非常大，消息传得快，但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竟然没有任何动作，没有开会研究，没有领导发话，没有部门制止，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过去，发生一点小事，省市各级都要行动起来，各种讲话，各种会议，各种检查，现在居然是悄无声息。 整个绿城东区的氛围十分诡异。 袁本初也感到非常奇怪，按照江寒的要求，他召集了绿城东区的财政局、区资源规划分局、区建设局、城市管理局等14个工作部门和12个乡镇街道中层以上干部开会，让大家通知所在区域施工单位尽快开工。 对于袁本初来讲，想让公共建设项目开工，非常简单。因为项目是财政资金，开工不开工由政府说了算。公共建设项目的施工单位停工，这是管委会让停的。这种形势之下，谁敢动工？ 国土部门下了整改通知，省、市两级都通知让整改，但具体怎么整改，谁也没有拿出具体方案。于是，袁本初和大家一商量，干脆停了！一是不惹事，二是也节省了财政资金。这些钱投入进去，很有可能打水漂。还不如给干部们当作福利给发了呢。 当然，其他的项目，比如说是高校或企业需要自己投资建设的项目停了，再劝他们复工，难度非常大。毕竟，钱是人家自己的。现在的风向不明，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所以，袁本初的会一开，负责龙子湖高校无区公共建设项目的施工单位立马开工。 袁本初已经做好了随时让他们停的准备，因为市里一定会过来阻止。 哪知道两天过去了，省、市两级的领导和部门工作人员都没来，电话也没打来一个。 打来电话的，都是自己的朋友来问情况的。 这下子，袁本初想起来了，那天班子会上江寒提到了省委书记徐广厦。看来，之所以省、市两级没动静，主要是徐广厦支持江寒这么做。 徐广厦是省委书记，位高权重，但他怎么着也不能与国土部作对啊，更何况国务院还开过会议定过调子。 江寒作出了规定：每个班子成员每天都至少到所包的区域去检查督促，因此，袁本初也来到了龙子湖高校园区，一下车，党政办副主任符大强就给袁本初递上了安全帽。 党政办有一正四副。党政办主任是抓全面的，侧重于服务党工委书记，三个副主任，一个管行政，一个管文字材料，一个管后勤。符大强是管后勤的副主任，主要是服务管委会主任。 符大强服务管委会主任袁本初有三年了，本来今年他是有机会提拔到党政办主任的。 但他要提拔到党政办主任，前提条件是袁本初任党工委书记，把党政办主任安惠民调到其他工作局。 但是没想到的是，袁本初没有接成党工委书记，还是当他的二把手，符大强提升的希望变小了。 所以，对于江寒的到来，符大强与袁本初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是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袁主任，江书记这么干，对我们东区建设来说，有什么好处？实在是，不过脑子啊。”符大强道。 “大强，你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袁本初道：“江书记这是为咱们绿城东区的建设考虑！怎么能这么在背后议论领导？” “是，是，是，袁主任说得对。”符大强心中高兴，袁本初虽然是批评，但是批评的味道并不重。如果袁本初啥也不说才真让人担心呢，袁本初批评就说明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袁本初前几天开会的时候，还在想，江寒强行复工，对于自己来讲，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江寒上来就胡搞，跟国土部，跟国务院领导批示精神对着来，在绿城东区肯定是干不长了。江寒干不长，那么还会有谁来当党工委书记？谁还敢坐上这个火药桶？ 那么，袁本初就完全有可能当上党工委书记并且兼任管委会主任，成为党政一把手。虽说是现在处于整改期，在绿城东区不容易干出成绩，但是这里面已经投入了那么多资金，财政帐户上还趴着那么多资金，各大银行还有那么多的授信！ 官帽子捞不到，为自己、为亲戚、为下属捞一点油水总是可以的。 现在处于整改期，江寒一来就乱搞，一切都乱了。这样更好！乱了之后，纪检监察和审计部门也摸不清楚头绪，遇到情况能够有多种解释。乱中才能取胜，浑水才能摸鱼。 如果江寒过来，一切都四平八稳，天天喝茶泡澡，当上了太平官，一直死死地压着他，这日子才叫憋屈。 幸好，江寒一来就沉不住气，就想踢头三脚！头一脚就要复工，就要踢向国土部，肯定会落得个足折腿断的下场。 袁本初感到，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落实好江寒的指示和要求，不能有一点违背！ 江寒要求有八分，他落实就得达到十分！江寒现在烧起了三把火，他袁本初不妨再给他添添柴、加加油，釜底加薪，烈火烹油，让火烧得更旺。 “袁主任，我听说，昨天晚上，江书记请记者吃饭，那个女的，长得可洋气。他们吃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看着可和谐了。”符大强说道。 袁本初没有吭声，符大强继续道：“安主任也不说，我问了司机，说是住在索菲特国际酒店。江书记把他们安排到五星级，级别真高啊。我估计是央台的。” “你估计错了。”袁本初说道。 央台一直盯着绿城东区，特别是龙子湖高校园区，他们的记者不在场，但是地方却有不少他们聘的特约通讯员之类，这些人帮着他们盯着，一有事就立马打电话报告。 对于龙子湖高校园区，央台都已经曝光两次了，与国土部配合得相当好。 江寒要求龙子湖高校园区在没有整改到位的情况下复工，央台的记者怎么可能与江寒在一起吃饭，还相谈甚欢？ 第855章 限定时间，过时不候 江寒是想用记者来对付记者？ 有哪个电视台的影响力能超过央台？ “袁主任，我们按要求复工了，能不能后三批的资金一次性拨到位？”源达建设集团的老板王大成过来了，西装革履的，一双皮鞋上都是泥巴，上来就递上一根华子。 “不可能，资金拨付都是按照规定来的，那些财经纪律、财务制度都是摆设吗？”袁本初伸手一挡，把递过来的烟挡回去了。 这个老板的文化层次太低，袁本初是看不上的，但王大成的堂哥是常务副市长王清海，他承揽了一部分工程，都是王清海打的招呼。 因为是王清海打的招呼，王大成好几次来送东西，袁本初都让司机给他退了回去。 其中有一次来，故意落下他的皮包，翻开一看，里面有8万美金，1万欧元。 王清海仍然没有敢要，他一旦要了，也不知道王大成给王清海说些什么，说不定添油加醋，各种坏话。 所以，对于工程，王清海最反感的就是上级领导打招呼，你还得担着风险，自己什么好处也不敢要。 王大成好几次请袁本初吃饭，袁本初都没有去，跟他吃什么饭？这年头，谁还欠那一顿饭，少那一顿酒？ 谁知道王大成居然要把三批资金一次性给他，想得美啊！ 说不定，几天之后，工程又停了！王大成岂不是白拿了后三批的财政资金？ 拨出去的资金，再想要回来就难了。再何况，王大成后面还站着一个常务副市长。 虽然说都是副厅，但王清海是市委常委，自己今后到哪里去，王清海有一票。他决定不了你的升，但可以挡着你的道！ 王大成真要是一次性给后三批资金，就让王清海给自己打电话，而且最好是录下音来。 这年头，从政的风险也很大。因此，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提前想好后路和退路，不能把自己先折进去。 “袁主任，我看到江书记和安主任了，我去打招呼，江书记不理我。”王大成说道。 “江书记，他在哪儿？” “就在前面不远，看样子，是江书记在接受电视台的记者采访，还有个人扛着个摄像机。那个女的，长得可得劲！” “扛摄像机？摄像机上的台标是啥？” “哦，啥台标，我也没注意。” 王大成的话让袁本初无语了，台标都不看，只顾看那个长得可得劲的女人！ “袁主任，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符大强问道。 “走，去cbd看看。”袁本初自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符大强一看，赶快钻进了副驾驶。 ～～～～～～ 江寒正在接受采访。 采访者是凤凰卫视台《周末龙门阵》栏目的主持人张思浔，与她同来的是摄像林小光，还有一名文字记者。 张思浔在川西之时，因为报道江寒而受到了广泛关注，她的微博发了江寒受伤的消息之后便不再更新，这样一来让她的热度变得更高。 之后，张思浔接到了南方周末和凤凰卫视的入职邀请。 凤凰卫视在2006年获得了“亚洲500最具价值品牌奖”奖项。其富创意的栏目及优秀的主持人和评论员也深受好评，屡获各界嘉许。 因此，张思浔最后选择了国际化程度更高、平台更高的凤凰卫视。 因为张思浔是川西人，长相甜美而性格泼辣，很快在凤凰卫视闯出了名头，台里专门让她负责一个谈话栏目，张思浔将栏目改为《周末龙门阵》，川西把普通话中的“聊天”叫做摆龙门阵。 这一栏目，让张思浔迅速成为凤凰卫视台的当家花旦。 从一定程度上讲，张思浔能拥有这样的平台，还是从认识江寒开始。 所以，张思浔到凤凰卫视之后也经常关注江寒的动态。也很想做一期关于江寒的节目。 张思浔知道，国内各大媒体包括网络对江寒的消息都进行了屏蔽，越是如此，国际上对于江寒的关注度就越高。 张思浔还在想如何联系江寒并说服他接受采访，哪知道江寒主动联系上了她。 张思浔马上给台里打了声招呼，带上林小光和一名文字记者，第一时间赶到了绿城。 晚上，江寒让党政办主任在索菲特国际饭店安排了一桌饭，江寒单独请张思浔等三人吃饭。 席间，江寒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张思浔这下子明白了，江寒这是要跟央台对着干呐！ 张思浔如果以前在川西电视台，对于江寒的要求恐怕要思前想后、瞻前顾后，但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怕，因为现在国内还管不到凤凰卫视！ 在凤凰卫视，你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播，当然，前提是你说的、你播的，全都是真实的。 因为，真实是新闻的生命。 但是，在不少地方，媒体报道的真实性要大打折扣。 当年，张思浔也曾迷茫和痛苦。 因为，一些媒体的监督和批评功能正在丧失和退化，表扬和歌颂的能力不断提升。 负面事件发生之后，本地的媒体不敢吭声，万一发错了声，立马会当地主管部门约谈，搞不好就是整改，直接责任人被处分或被开除。 如果要揭开事件真相，必须请上一级的媒体来。上一级的媒体来，还得是悄悄地来。一旦被地方知道，他们就会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这就是原因。 正面事件报道，一个个不遗余力。负面事件发生，一个个退避三舍。 从新闻学的定义来看，张思浔感到：新闻已死。 到了凤凰卫视，张思浔才感到了什么叫新闻，才真正感受到一个媒体人的价值所在。尽管她的栏目是《周末龙门阵》，带有聊天、评论的性质，有一定的主观色彩，但是大家谈论的事件和材料全都是真实的。 “江书记，央台的记者来了。”党政办主任安惠民过来说道。 “他们在哪儿？” “他们在管委会，奚书记在会议室里陪着他们。他们从市政府那里来的，火气大得很，说是要见你，要求半小时之内赶回去。” 安惠民说完，电话响了，是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打来的。 “安主任，请江书记接电话。” 安惠民把电话递给江寒。 “奚书记，怎么回事？” “江书记，他们说我不够格，让你马上回来。” 奚志强正说呢，换了一个人说话：“江书记，我是央台驻河洛的站长，半小时之内赶过来接受质询。” “接受质询？你有什么资格？”江寒说道：“想采访我就要端正态度！半小时之内，赶到龙子湖高校园区！过时不候！” 说完，江寒挂完了电话，站在一边的安惠民都傻眼了。 第856章 两台同台 电话那头的央台驻河洛记者站站长张明远气坏了，骂了一句之后，发现对方竟然挂了电话！ 这下子更是生气了，不要说央台驻河洛省的站长了，就算是站内普通的记者，不管到哪里，人们都是毕恭毕敬的！ 他张明远只要到各个市去采访，那更是不得了，各个地市的领导都得高接远送！ 张明远得知龙子湖高校园区竟然复工了！刚开始还不敢相信，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顶风违纪吗？不把央台，不把国土部门放在眼里？ 再一打听，这事竟然是真的！ 绿城东区新来了一个党工委书记，上任第一天就要求所有的公共设施建设复工，其中龙子湖高校园区要首先复工。 张明远马上给市长打电话，市长直接来了一条短信，说是在开会。给常务副市长打电话，也是说在开会，短信说，最好让他直接找绿城东区管委会。 张明远也清楚，党政机关的干部，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 绿城东区管委会，就是副厅级，而他张明远是在央台也是副厅级。 央台在各个省市自治区的站长有正厅、有副厅，央台在河洛省建站的时间比较晚，且河洛省的经济发展在全国处于落后位置，所以级别就是副厅。 张明远要找肯定是找一把手，找管委会主任谈，无异于自降身份。 本来，张明远让手下的人去管委会了解情况，哪知道国土部巡查组的副组长楚材给他打电话，让他亲自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明远带着人直接到了管委会，党工委副书记接待，于是就要求党工委书记江寒立马赶到这里，并且规定他半小时内必须到。 谁知道，这个江寒竟然反过来了，说他没有资格质询！ 他不过来倒也罢了，竟然语气强硬，要求自己带着人在半小时内赶到龙子湖高校园区，过时不候！ 江寒这是在顶风作案，居然如此理直气壮，在央台面前充起了大爷！ “张主任，我们就过去看看。龙子湖高校园区复工了，我们拍下来，作为证据，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讲！”手下的记者岳小晖说道。 张明远怒气未悄：“好，我倒要看看这个人，还能牛b多久！” ～～～～～～ 张明远带着四个记者到了。 党政办主任安惠民连忙迎上前去：“张站长，不好意思，我们江书记正在接受采访。可能他刚才以为是其他电视台的，所以说话有点冲。” 张明远知道，安惠民这是在说瞎话，为的就是替他们的江书记缓和一下关系。 “让他停下来，接受我们质询。”张明远道。 “张站长，稍等，我去给江书记汇报一下。” 安惠民正要过去，江寒却朝这边招了招手：“安主任，把他们带过来吧，要采访，那就一块儿。” 江寒的口气很轻蔑，安惠民此时想到了一句俗话：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你没给他说，我们是央视吗？”记者站的岳小晖问道。 不管什么电视台，只要央视一出现，其他的都得靠边站！ 安惠民道：“正在采访江书记的是凤凰台的。” 凤凰台？ 难怪。 张明远道：“好吧，我们过去，听听你们书记怎么解释这件事！” 走了十来步，张明远才发现采访江寒的就是凤凰卫视中文台的主持人，仅仅用一年时间就声名鹊起的张思浔。 其实，央台不少主持人私下也会看凤凰卫视中文台，在这里不仅可以看到更全面、更真实的东西，关键是可以学到人家的台风。 像过去在内地混得一般的主持人，一到凤凰卫视中文台，不知道怎么回事，嘴皮子也溜了，各种典故信手拈来，主持风格十分洒脱。 说到底，主要是人家凤凰台对于主持人和记者放心、放胆，让他们放手去干，所以凤凰卫视台的主持人放得非常开。 有一次，央台搞了一次活动，让央台与凤凰台的主持人在一起交流座谈，说起来是交流，哪知道央台的几个主持人开始较上了劲，凤凰台的主持人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主场，与央台的几个人针锋相对，最后还是央台的主持人败下阵来。 究其原因是，央台的主持人说话时，考虑到的禁忌太多，不如凤凰台的主持人和记者敢说。 本来，央台与凤凰台的交流是要定期举行的，每年一次。自从那次之后，央台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张明远看到凤凰台的记者就有些打怵，此时看到张思浔在采访江寒，心中的那股火气不禁也往下压了压。 万一他发了火，说了什么不得体、不合适的话，让凤凰台的给录了并且在凤凰台给播了，到最后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虽说河洛站只是个副厅级，但盯着这个位置的绝对不在少数。 如果不是凤凰台的人在这儿，张明远早就让他们靠边了。 “走，我们去听听，听听再说。”张明远吩咐岳小晖等人。 安惠民没料到张明远竟然听了江书记的话，竟然放下了架子，于是悬着一颗心放下了一些。 江寒看到了来的几个人，其中一个也扛着摄像机，是央台的台标，本以为他们来兴师问罪，谁知道他们静立一旁。 央台的这几个家伙还挺有城府！ 江寒预备好的怼人词汇竟然没有派上用场。 “你好，”站在江寒对面的张思浔放下话筒，朝张明远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欢迎，欢迎一起采访绿城东区的发展情况！” 张明远心想，什么绿城东区的发展情况？分明是绿城东区的违法违规情况！当然，他不能和凤凰台的主持人特别还是美女主持人发生正面冲突，这显得他很没有风度。 “你好，我们是央台驻河洛记者站的，我是站长张明远，幸会，幸会！”张明远边说边向张思浔伸出右手。 张思浔右手拿着话筒，右手拿着一瓶可乐：“张站长好，不好意，手占着了。” 按照国际礼仪，是女士先伸手。再说了，张思浔感到此人的眼光让她很不舒服。更何况，她从川西台走的，对张站长这样的人有些反感。 “张站长，一起吧，这样就可以多角度提问，让绿城东区事件更加立体、更加饱满。”张思浔显然摆了一副先来者甚至是主人的姿态。 第857章 告诉记者什么叫记者 “好啊。那，我们就向兄弟台的同行学习学习。”张明远已经没有了火气。 因为凤凰卫视的好多主持人都能够与国际上的风云人物对话而且十分顺畅，而央台能够与国际人物对话的没有几个。 在见多识广方面，央台的确是矮了一头。 “江书记，我提个建议，干脆就在这儿摆上桌椅，大家坐下来谈。这样，更符合《周末龙门阵》的氛围。”党政办主任安惠民说道。 江寒道：“张站长，你觉得呢？” 张明远对江寒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但碍于凤凰台的人在场，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只是略显高傲地点了点头。 安惠民马上安排正在施工的负责人，从彩板房里把他们办公的桌椅搬过来。 这里刚好有一块地比较平，桌子就摆在这里。 “各位领导，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以前的军用机场。”安惠民介绍道。 大家都已经坐下了，此时，还真有一种《周末龙门阵》的架势。 “大家有什么疑问，请尽管提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得一个一个地来。” 江寒这么一讲，张明远的火气又升腾了，搞得你跟新闻发言人的主持人似的！ 等一会儿看我怎么提问！看你怎么回答！这次非得全程录像！先不说整倒省级干部，最少得把姓江的这个愣货给干趴下！ “张站长，您先请。”张思浔优雅地向张明远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明远作为站长，怎么能亲自提问呢，这是自降身价呢，向手下一努嘴，岳小晖秒懂。 “江书记，关于绿城东区违法占用土地搞建设一事，从国务院到省到市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也进行了两次曝光，国土部门已经作了定论，国务院也开了会，整改通知已经下了三个月，你们不但不停工整改，反而是全面复工！请问，你作何解释？” 江寒道：“你虽然是央台的，但你是媒体，你是新闻从业人员。新闻从业人员，要客观地报道事件的真相！新闻从业人员，只是事件的客观叙述者和记录者。” “一定要搞清楚，什么叫记者。” “记者，记者，就是记录者。记者不是质疑者、也不是评判者。你没有资格要我作解释，我也没必要向你解释。” 江寒这句话一下子让现场陷入了尴尬，岳小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从新闻学的角度讲，江寒说的没有错。记者，记者，就是事件的客观记录者。记者如果在事件报道中掺杂进个人情感和判断，就有先入为主、带节奏的嫌疑。 “江书记，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央台的节目，播出新闻之后都有一个评论，评论者都是我们的新闻评论部。”张明远道。 “央台这么做就对了？你们自己采编的新闻，自己评论？连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吗？”江寒道：“凤凰台的同仁在这里，他们采编的新闻，如果有评论环节，他们会请这方面的专家来评论。” “你看看央台的焦点访谈或者是其他的大型节目，总会找几个内部的人员搞评论。比如说那什么严松，那什么水军，只要有重大新闻，必然少不了他们在那里巴拉巴拉。我们央台的记者，总以为采访了几个人，就什么都懂，又是出书，又是讲课，又是评论，一点都不专业！” “而且，请的专家有几个是真正的领军人物？那不还是与领导有关系，出来露个面，提高一下知名度，以后到其他地方混，出场费高一点。也就这么回事吧。” “更可笑的是，有些新闻事件，居然请一些娱乐明星来搞评论，有的明星还出过丑闻。为了流量，为了收视率，脸都不要了！” “我看过那么多期凤凰卫视，主持人只是引导、控场和串场，评论者主要是各个领域的权威专家。” “不客气地讲，与凤凰卫视相比，央台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江寒讲到这里，本想着央台的这几个人会当场爆发，而后暴走！ 哪知道张明远、岳小晖等人铁青着脸，没有动，就木头一样坐着。 张明远忍了。既然来了，那就要录下去。如果现在走了，脸面就丢大了！领导怎么看自己？所以，必须录下去！找出铁证，先把姓江的这个货给弄熄火！ 江寒知道刚刚建起的河洛站是个什么货色，就是那种既当又立的那种。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曝光，曝光之前他们会放出风声，并传到地方有关部门或领导那里。地方各级党委政府都会找他们公关，争取摆平，不让他们曝出来。于是他们会收到不菲的公关费用。 没有钱的时候，他们还会盯着你这个问题，如果没问题了，他们就会找下一个问题。如果这个问题还存在，他们就会再次威胁。 有一次，一个市的领导发火了，同样的事，不是给钱了吗，不是说不再追究了吗？这怎么又盯上了？ 这名领导低估了河洛站的“信用”。因为没有再次“上货”，河洛站对这个市的老问题进行了彻底曝光。 最后，这个市领导被撤职。 这位市领导很生气地找到河洛站的站长张明远，张明远却振振有辞，揭露社会问题，促进社会发展，这是新闻媒体的职责所在、良心所在。 据说，这位市领导当场气得晕过去。 你给他讲私交，他给你讲金钱。你给他讲金钱，他给你讲道德！ 嘴上说着为正义，心里想着生意。 比如说，河洛站的记者们天天就是跟着国土部转，因为国土部门是全国最大的土地爷！在土地爷面前，这些人就像是孙子一样。 江寒想见的是国土巡视组，并不是央台这帮人。 所以，江寒就想着把他们给气走。至于他们想曝光，开玩笑，就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他张明远敢播出去？ 没想到，自己说话如此难听，张明远居然都端坐着没有动，还真有一点养气的功夫。 “对了，你刚才说违法占用土地搞建设，我们违了什么法？”江寒盯着刚才提问的岳小晖。 第858章 土生金 “江书记，你不知道违了什么法？这不是开玩笑吗？是你刚来，市领导没告诉你，还是安主任没提醒你？”张明远满脸的不可思议，此时的他感到，江寒还真有可能不知道里面的详情。 地方官场的水深着呢，江寒到绿城东区，等于是抢了人家的位置，听说江寒想当面向市委书记、市长还有组织部长汇报工作被婉拒，说明绿城市根本不欢迎他，更没有人告诉他实话。 “我知道你们说的是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实施条例》这些。但我想说的是，我们绿城东区并没有违法。如果非得说我们违法，那也是国土部门的问题。应该被追究责任的是，也是国土部门。”江寒说道。 “江书记，你这么说就不怕闪了舌头？人可以狂，但不能瞎。” “绿城东区违法占地亩，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不容置疑！” 就连在一边站着的党政办主任安惠民觉得江书记这么说不妥当，也许江书记有什么事不顺心，所以就把火发到了张明远等人身上。不过，江书记就算是要发火也不应该对着张明远的人，那也应该是冲着自己来。 毕竟，作为党政办主任，干的就是这种活，忍得住批评，受得了委屈。 党政办主任嘛，就是两个筒，传声筒、出气筒。 “江书记，请问，国土部的问题，究竟是什么问题呢？”岳小晖赶快提问，因为江寒说国土部门有问题，国土部门应该被追究责任，这是个话题十足的话题！ 因为还没有哪个地方、哪个领导敢直陈国土部门的不是！ 哪怕是央台不能播出，可完全可以通过个人博客等网络渠道播出，绝对吸引人的眼球。 “国土部门主要有两个问题。第一，依法行政有问题。第二，工作作风有问题。” 江寒道：“国土部是国务院的组成部门，理应落实国务院的各种决定，这就是依法行政。但是国土部门对于国务院的决定却置若罔闻，甚至是视而不见。” “《绿城市城市总体规划》（2002——2020）已经得到了国务院的批复。其中，规划提到：到2020年，绿城市城市常住人口规模控制在500万人左右，城市发展建设用地控制在450平方公里左右。” “从总体上看，整个绿城市的城市发展建设用地远未突破450平方公里。” “在这个总体规划中，有绿城东区的规划，包括五大组团，其中就有我们目前所在的龙子湖高校园区。” “也就是说，我们在绿城东区搞得所有的建设，都是得到了国务院的批复。也就是说，国务院同意我们干的事，国土部门说我们违法了！到底是国土部门大，还是国务院大？” 此时，安惠民明白过来了，是啊，我们的总体规划在通过市人大通过后上报国务院并得到了批复，而国土部门却说我们违法了！过去，怎么没有人从这方面与国土部门据理力争？ 一方面是有关部门没有给省、市领导提醒，另一方面，省、市领导也不想与上级国土部门结下仇怨。 还是江书记敢讲！ 张明远道：“国务院批复的是总体规划，但并没有说你们就可以胡来，就可以在耕地上乱建！国土部门的执法与国务院的批复并不矛盾！” 江寒道：“国务院的批复，就意味着我们控制在450平方公里之内，具体的土地指标如何在绿城市内调整，这是我们绿城市内部的事情，国土部门不能管这么细。” “据我所知，你们每一块土地的性质和用途变更，都必须通过省、市国土部门核准后报到国土部，国土部变更之后，你们才可以建设。” 江寒站起身来：“张站长，你说的每一块土地是吧？那么，我告诉你，我脚下的这片土地，有4200亩，全是建设用地，我们在建设用地上搞建设，违了什么法？” 张明远也站起身来：“江书记，你不要乱讲，这片土地就是耕地，这上面还种的有庄稼，你们未经国土部的变更确认就开工，不是违法是什么？” “张站长，我告诉你，就我们坐的这个地方，这4200亩地，就不是耕地。”江寒右手挥出了一个180度的弧度。 “这是建设用地！不是耕地！2000年之前，这是空军的机场！在省委省政府作出开发东区的战略之后，书记、省长带队向空军首长汇报。空军首长对于地方的经济发展十分重视和支持，同意把军用机场迁到了别处，把这片土地腾出来了。” “请问张站长，这个事情你们之前了解吗？你们在进行报道的时候，有没有听过我们地方上的解释？你们没有！你们只相信国土部门的说辞！对于我们提供的材料视而不见，你们是有选择的报道，谈不上一点全面和客观。” 张明远道：“这里是机场，我知道！作为媒体，我们当然得深入现场，了解历史以及事件的来龙去脉。这里是机场，只要军队撤走，那么土地自然就要变成耕地！” 江寒道：“哦，原来您知道。那么，这就是国土部门的问题了！军队一撤走，这地就成耕地了！难道不通过申请和批复吗？” “当然不用了，我过去跑过国土口，对于政策清楚得很。在河洛省，只要土地腾出来就自然回归耕地的性质，不用申请和批复。”岳小晖感到，这个新来的江书记这么横，主要是对政策不了解，因此有必要给他上上课。 “建设用地变成耕地就不用任何手续，把耕地变为建设用地就用各种繁杂的手续、让各地无穷无尽地等待！这就是国土部门的作风！” “把钱放到自己的口袋里，没有任何限制条件！把钱掏出口袋给别人，是千难万难、拖着不办！” “地，就是国土部门的钱！” “除了这个机场的土地，还有其他地方的土地都将是建设用地，这是国务院批复过的，然而我们的手续递上去要求把耕地变更为建设用地，国土部门就一直压着不办！” “本来，把绿城东区的土地变更，这是上级国土部门应该履行的职责。他们拖着不办，等我们开工建设之后，他们又以没有土地手续为由说我们违法侵占耕地！明明是国土部门的行政效率低下、工作作风不正导致的问题，最后却全推到地方上，说地方违法！” “于是，国土部门不由分说直接写报告，上报给高层领导。领导哪里知道这么多的弯弯曲曲？于是，国土部门挟天子以令诸侯！造成了领导作出批示让我们整改这种恶果。” 江寒说完，张明远、岳小晖等人哑然。 张思浔笑道：“原来，土地就是国土部门的钱！土生金，其深意居然在此！到今天，我才真正懂得我们老祖宗的智慧！” 第859章 立法部门化 安惠民从来没有想过，国土部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因为这种做法已经存在多年，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但江寒这么明明白白地讲出来，他才感到国土部有些欺负人了。 与绿城东区规划同时批复的还有南方省份的几个市，他们动作快，上货多，中上在国土部也有人，土地手续办理就快。 而河洛省呢，胆子不够大，平时与国土部部门有关司局走动不多，所以就这么一直拖着。 一方面，土地问题一直久拖不办，另一方面，省、市两级又催得上火，于是绿城东区就开始动工。 哪知道这件事先让央台给盯上了，他们不管什么前因后果，他们就抓住一条：这些土地没手续，你们是在耕地上搞建设。 随后，事情就一发而不可收拾，河洛省、绿城市卷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整改问责风暴，几名副省级干部受到处分、遭到撤职。 张思浔又道：“江书记，我知道在不少地方流行一种说法，叫做：行政权力部门化、部门权力利益化、部门利益法制化。您觉得这句话，究竟是坊间的戏言，还是真实的存在？” “行政权力部门化、部门权力利益化、部门利益法制化。这个当然存在，当然，只是在少数部门存在。”江寒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说到这里，安惠民感到差不多了，很多话点到为止，不能太过深入。 但是江寒居然不顾有旁人在场，就这个话题继续与张思浔“摆龙门阵”。 江寒说，公权力是来源于公的权力，来之于公，用之于公，这才是公权力的本质属性。公权力姓公，而不姓私，这是天经地义的。这个最起码的道理虽然人人都明白，但实践中仍然时有发生公权力异化的现象。 特别是一些位高权重的部门，做得十分明显。其他的弱势部门也有样学样，把手中那点权力用到极致。 多年的体制和制度演进，形成了一个现象，就是绕过政府把权力直接赋予给部门。政府既不是赋予权力者，也不是权力行使者，还不是权力配置改变者。形成强部门弱政府的格局。没有具体权力的政府，怎么发挥其领导者和监督者的作用呢？这是权力部门化的根源。 “权力部门化，主要有三种表现。一是部门之间争权夺利。二是部门系统一体化。三是立法的部门化。” 部门之间争权夺利，以邻为壑，坚决不让其他部门染指自己的领域，保住自己的“蛋糕”不能让其他部门来切分。就以成立最晚的国家旅游局来讲，总得有业务吧，但是风景名胜区归住建部门管，水利风景区归水利部门管，酒店归商务部门管，航空归民航部门管，拿出的职能方案遭到了各个部门的抵制。 因为这个职能方案动了他人的奶酪。 各个部门都不想把手中的阵地给丢掉，否则就会被本部门、本地业视为“罪人”，至少是被大家认为是个没啥本事的软蛋。 当时的国家旅游局局长姓何，其父亲是老一辈着名的无产阶级革命家，说话硬气得很，本身把他安排为旅游局长就已经让他不满了，几句话一怼，有关领导强行把各类景区、酒店的管理权限从其他部门划拉给了国家旅游局。 后来，尽管各级花了很多的力气通过机构改革来整合部门权力关系，但客观地说，效果并不好，而且成本极高。 所谓的部门系统一体化，就是指部门的上下级关系、系统垂直关系被不断强化，形成了利益联结共同体。经常有人说“天下什么什么部门是一家”。部门、系统内部不仅在制度上，而且在结构上、人财物安排上自成一体，为的就是构筑一种护城河，防止其他部门觊觎。 江寒重点谈到了立法部门化的问题。 在一些部门的立法中，把对本部门、本行业有利的条款作为不能动的东西。在立法讨论的过程中，不管专家如何说，哪怕是删除其他的东西，也不能把这些条款给动了。 为了实现自己的利益，把部门利益变成法律法规的条文，他们与人大法制委、法工委据理力争，或者是与他们喝大酒，从而提升部门的地位，扩大部门的影响。 比如说，只要出现一个新的事物，不属于过去任何一个传统行业，也就不归属于任何一个政府部门管理。 但是，在我们国家，这种新事物、新组织绝对不会让你留白，一定有人来管，一定有不少部门像恶狼一样扑上来。 谁下手早，谁就能抢占更大的地盘，争得更多的利益。 而后就通过法律法规和行业条例的方式把他们的利益固定下来。 但是，立法机关面对找上门来的众多部门，怎么办？谁也不能得罪呀，于是就和稀泥：你们都立法！从本行业的职责和权力出来分头立法。 比如说，某个景区，前面挂着n多的牌子：国家风景名胜区、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国家级旅游度假区、国家地质公园、国家森林公园、国家水利风景区、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区、国家自然遗产、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每一块牌子后面都对着着一个法律法规和条例，每一个条例后面都暗含着部门利益。 如果这个景区不善于公关，不善于与各种部门打交道，一年到头就要迎接无穷无尽的检查、无休无止的视察，报送各种没什么卵用的数据和表格。 几乎每一个部门条例都要求你这个景区做规划，并且是三到五年还要复核一次，否则就要摘牌子，实施各种处罚。 于是景区几乎年年都在做规划。 有人说，如果各地的政府部门砍掉一半，市场的枷锁就会少一半，经济发展就会加倍繁荣。 “立法部门化、部门利益合法化的现象，从本质上讲，就是让本部门获权，让企业等服务对象为难。其具体表现是：部门权力的绝对化和当事人权利的模糊化。如规定当事人必须在多长期限内递交申请书，过期无效。但却不限定自己部门审批的期限，等等。” “比如说，国土部门在收回土地时，什么手续都不用办，自然就成了他们可以牢牢把控的耕地。而地方按规划报批的土地变更，他们却无限期地拖延，因为他们没有限定自己的审批期限。” 第860章 耕地红线 国土部门把这些规则运用到了极致，不仅对于地方的经济发展造成了阻滞，而且对于普通的老百姓特别是农民造成了极大困惑。 比如，有关部门天天到农村去巡查，农民在房前屋后种菜、种姜都要被他们给薅掉，因为这不是粮！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干，是因为他们拿了一个尚方宝剑：河洛省必须要扛稳国家粮食安全这个责任！ 农民的房子是危房或者是提升一下档次，从瓦房盖成楼房，就会被土地部门给盯上！从你开始扒房子，他们就记着这个日子。只要到了半个月或一个月，不同的地方规定的时限不同，农民还没有动工盖新的，于是这处宅基地就收回了，从宅基地变成了耕地！于是，农民如果再想在上面盖房，就是违法！ 你想闹事，抓起来关你几天小黑屋！ 执法者的理由也十分充分和堂皇：这是为了确保18亿亩的耕地红线！ 后来，江寒知道又出现了一个叫农管的机构。 各级对于农管的行为不管不问，导致农管的执法越来越出格。 农管人员在进村后不仅没有依法依规开展工作，反而擅自进入村民家中，抓捕村民家中的鸡、鸭等家禽，并将其带离村庄。有的农管人员还直接冲进村民的猪圈里，将村民的猪一只一只地抓走，没有给出任何合理的解释和证明。更为令人震惊的是，农管人员还将一个村的一辆拖拉机“押”走，只因为其所属农户未及时交纳农业税款。 一个老农民因为销售所谓的不合格芹菜获利14元，被罚5万元，又因未及时缴纳罚款，被追罚5万元。 一家村民过春节杀猪，一部分自己吃，一部分卖给别人，被农管罚款20万元，因为他们没有把猪送到指定的屠宰场。 农户种植的4亩豇豆，在即将成熟准备采摘时，农管会同多部门联合执法进行了铲除。原因是先前检测发现此处的豇豆表面存在严重的农药残留，所以一铲了之。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安惠民感到，江寒刚才这番话如果播出来，将在全国范围内引起极大轰动！可以说是石破天惊！ 江寒把有些部门的底裤都扯下来了，一旦在媒体上播出，江寒将成为有关部门的公敌！ “江书记，今天的谈话，我可以在凤凰台播出吗？”张思浔问道。 “没有问题。我既然讲了，就不怕播出去。如果时间够，我希望不要有任何删减。”江寒道：“张站长，我也希望央台能播。” 张明远此时有些后悔来这里了，没想到江寒这么敢讲！ 自己刚开始还能够反驳几句，越到后来越反驳不了。因为江寒讲的话，全是实话！全是客观存在！你越反驳，就说明你就是与权力部门穿了一条裤子！ 有些事情大家都在做，但大家都不说！ 而偏偏有江寒这种人，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讲！ 如果张明远再替国土部门辩驳，恐怕连自己都要陷入大坑。 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江寒尽情地说，自己就装哑巴！ 虽然和凤凰卫视一样在全程摄录，但他怎么也不敢把影像交回总台让播出去！就算他交上去，总台也会卡下来！ 尽管这是江寒揭露的问题，但是通过你总台播出来，到时候一样会承受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和怒火。 江寒要求央视播出，张明远眼皮耷拉着只当没听见。 跟着来的记者岳小晖当然不甘心被江寒的气势给压住，此时正是表现的时候。当然，要想让江寒出丑，那就必须换一个角度。 “江书记，国土部对于河洛省关于土地的审批不是慢，不是拖，而是他们要严格控制。因为，全国18亿亩土地红线，河洛省独占了2亿亩，不能随随便便把耕地变为建设用地。严守土地红线，这是河洛省的使命和职责，这是国家赋予的，不可更改的！江书记，作为党员干部，难道不应该放眼全国、顾全大局吗？” 岳小晖的提问，带有一种教训、质问的口吻，这让张明远大喜，这小伙子问得好，问得及时，问得恰到好处！ 国家人口多，耕地少，粮食安全就指望这18亿亩耕地呢，谁让你河洛省是传统的农业大省和粮食大省呢？ 国家和小家庭一样，有人出门挣钱，有人围着锅台转，北沪广深体面挣外汇，你们河洛就得保证吃饭安全，晋省就是做能源，这都是国家战略，有发展就有牺牲。 江寒的脸色铁青。 张明远看到此更加高兴，岳小晖扬起了国家的大旗，拿住了江寒的七寸，让他无话可讲！此时就应该趁胜追击，宜将剩勇追穷寇！ “江书记，国家的定位就是如此，任何人都不得更改。比如说，京城是政治中心，沪上是经济中心，东鲁省是蔬菜中心，晋西省是能源中心，河洛省是粮食中心，港城是对外联络中心。土地红线就是只能种粮食，不能做厂房仓库，更不准搞建设。” “所以，你们河洛省只需要种好粮食，不要想着从土地上搞建设挣钱，你们没有挣钱，国家可以转移支付嘛，把其他经济发达省份的钱给你们省拨一点，补偿一下就可以了。你看看现在，你们各个省辖市都把耕地变成建设用地，低价收过来，高价卖出去！比如，你们cbd那一片，每亩地给农民的补偿是5万块，但是你们卖给房地产商，每亩的价格是500多万，整整翻了100倍！” “你们说国土部是什么‘土生金’，其实你们河洛省才是，你们绿城东区的发展才是凭着‘土生金’。你们这是在牺牲农民的利益，牺牲国家粮食安全，来换取你们一时的发展。” “因此，国土部叫停你们的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是完全合法合规、合情合情的！” 张明远说到这里，也不禁为自己的口才所佩服，这完全是被江寒的谬论给激出来的。 江寒道：“你的意思是说，国土部因为我们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土地带来了巨大收益而叫停？那么请问张站长，我们龙子湖高校园区每亩土地多少钱？” 第861章 粮贱伤农 江寒问到这个问题，张明远一时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文化建设方面的用地，基本就是50万元一亩，与商业地块动不动每亩几百万元的价格相比，就是白菜价。 党政办主任安惠民此时不失时机地插话解释。 在龙子湖高校园区，政府的征收价是8万元一亩，然后以8万元一亩的价格卖给想入驻园区的高校。由于政府承担了所有基础设施建设，因此成本价远远超出每亩地8万元，最少需要30万元。 江寒紧接着质问：“请问，我们的高校园区是用来挣钱的吗？高校园区的地，没有给房地产商，我们干的是教育，我们是免费划拨土地，我们挣一分钱了吗？我们不仅一分钱没有挣，反而是政府赔钱！” “我们这么做，赔了钱，还挨了打！挨了打我们也不后悔！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我们是全国的粮仓，国人的厨房，难道我们搞教育也有错吗？” 张明远被问得接不上话，扭头转向岳小晖。 岳小晖当即道：“我看过国土部的情况报告，问题很多，其中有一条是：太浪费了！龙子湖高校园区占地22平方公里，合亩！22平方公里，据权威专家的测算，你22平方公里的大学城，要53年才能满负荷运转！土地资源如此宝贵，虽然政府没有从中赚钱，但你们实在是太浪费！” 江寒道：“权威专家？那是土地部门还有你们请来的专家！他给谁站台不是一清二楚吗？他怎么测算的53年？他来过这里吗？扯淡！” “我们高校园区拟入驻15所高校环形分布，平均每所高校的占地只有2200亩。这叫浪费？” “我问问你，京城有多少家高尔夫球场？” “你们京城一共有132家高尔夫球场：华彬高尔夫俱乐部球场占地6500亩！宝兴高尔夫球场占地5000亩！顺峰乡村高尔夫俱乐部占地5000亩！乡村高尔夫俱乐部占地3600亩！其他的标准高尔夫球场哪个没有超过3000亩地？” “请你告诉我，他们浪费不浪费土地？” “就大学而言，2200亩地，多吗？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南京农业大学、吉林大学的校园占地全都超过万亩！” “清花大学占地6600亩，背景大学占地7000亩，难开大学占地6600亩，西南大学占地9600亩、中山大学9255亩，厦闷大学9000亩，之江大学7770亩。” “全国的大学城有多少？占地30万亩以上的共有8个！你们怎么不去曝光？国土部门的领导眼瞎了，但卫星遥感不瞎吧？” “为什么单单盯住了河洛的大学城？张站长，其中隐情不用我多说吧？” 张思浔此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隐情，我要的就是隐情！一个节目，最精彩的就是隐情！ “江书记，请问一下，您认为这种隐情是什么呢？” “明摆着嘛，欺软怕硬，欺穷怕富！” 江寒道：“我们的大学城，为什么叫龙子湖高校园区。是因为老百姓都望子成龙！特别是我们每年高考都有百万考生，能够出去的人数少而又少，我们的百万考生，能上985院校的比例低得可怜，从去年情况来看，985高校的比例只有0.65%。211高校的比例只有3%，一本率只有11%。” “张站长，你孩子是在京城上学。我知道去年京城的985率是4.29%,211大学录取率是13.99%。” “我们就全国top2的背景大学来说吧。” “背景大学去年在全国录取3066名本科新生，其中在京城招生401人，占比高达13%，是全国比例最高的！” “设在京城的大学，对京城的学生给予特殊关照，我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制定教育政策的人，家就在京城！出于人性的考虑，他也得让京城的人享受倾斜政策。不管锅里满不满，先给自己盛一碗，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你们在吃肉的时候，能不能给其他地方分点汤？”江寒说道：“设在京城的大学，不等于就是专属于京城人民的大学！不能仅仅是有着京城户籍群体的大学，它是全国人民的大学！” “你们占尽了资源，却不允许其他地区发展教育，你们占尽了好处，却不允许落后地方建设大学！” “我们的土地产出的是粮食，而粮食作为一种商品，是所有商品当中价格最为低廉的！虽然河洛省设立了粮食期货交易所，但是这些价格的变动跟普通的老百姓没有一丁点关系。老百姓辛辛苦苦的粮食只能卖给粮站，而且价格都不是老百姓说了算！” “去年的时候，价格部门开了恩，每斤小麦涨了一分钱！！一分钱，好大的涨幅啊！值得老百姓感谢感谢有关部门八辈祖宗了。” “古人尚且知道‘粮贱伤农’的道理，现在呢，呵呵。” “说河洛省承担着粮食安全的政治责任，可见责任是多么的大！但是，粮食价格上不去！农民天天劳作下来，挣不了几个钱！再加上化肥、种子，一年下来还会赔钱！” 张思浔听到这里不禁问道：“赔钱？还有赔钱这回事？” 江寒道：“当然有！过去，农民还可以留种，但是现在根本不让你留种！不留种怎么办？到种子公司去买！买的种远远不如过去自己留的种，产量不高。产量不高怎么办？用化肥呀！要是买到假种子，农民辛苦一年全白费！” “所以，我们的老百姓一直很重视教育，从小就对孩子说，好好上学，不好好上学就回来修理地球，吃苦受累！农村人再苦再累，也要供孩子读书最后考上大学、跳出农门！” “但是，因为我们没有好大学，省内的大学容量有限。河洛省的学生想念更好的学校，就只能只能往外省跑，去年的高考，全省考生滑档的有13.8万人，复读的有46.74万人，这个比例还不够虐心么？” “河洛有百万考生，本省连一所211院校都没有，985想都别想。而京城呢？只有5万名考生，却有8所985院校、20多所211院校！” “同样是考试，凭什么弄个ab卷？不就是因为有两个省的学生说京城考试录取分数低？第二年人家直接不玩了，直接换卷子了。换卷子就算了，你不搞差别对待也行啊。去年孩子考四百多分，连个好点的大专都上不了。都是一个肩膀抗个脑袋，为什么一样的成绩，在河洛是技术大专，换成京城、天京等其他地方都是985，211？” 第862章 再穷不能穷教育 两个小时的采访，张思浔感到收获满满，江寒讲的全都是干货，内容太过惊爆，一旦在凤凰台播出，将会刮起一阵风暴。 张明远、岳小晖等人正准备离开，江寒道：“张站长，这期采访，我希望尽快播出。” 张明远从鼻孔里挤出一个哼字，头也不回，钻进车走了。 这期采访，张明远很清楚，就算他们剪辑得再科学，也不会通过台里的审核，绝对播不出来。 虽然播不出来，但是国土部巡查组的领导能看到！ 只要巡查组领导看到，江寒吃不了兜着走！这一次，河洛省的领导、绿城市的领导会不会再次受处分不知道，但他知道，江寒这货死定了！ 这货是硬要往枪口上撞的！那就不客气了，尽快把今天的情况汇报上去，把录像让巡查组的领导好好看看。 张思浔并没有走，而是跟着江寒，就如同在川西时一样，对江寒进行跟踪采访，她想从江寒身上挖出更多的料。 “江书记，什么时候回川一趟？我知道，那里有很多人还在念叨你的名字。”张思浔问道。 “当然会回去的，但不是最近几年。看看眼下这一摊子，让人头疼啊。”江寒指了指四周的工地。 张思浔笑道：“这对你来讲，解决起来没什么难度吧。不得不说，把你要回来，你们的徐书记很有智慧。” “思浔，到了凤凰卫视果然不一样，你们的信息渠道来源广得很！” 江寒不得不佩服起来，好多消息在内陆特别是中西部地区还不知道呢，港媒就知道了。 因为东方之珠的特殊地位，各大机构在港都有或明或暗的办事机构，港媒特别是凤凰卫视有一帮消息灵通人士。 江寒上书之后没有受到批评，反而是从正处破格提拔为副厅级，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凤凰卫视内部还就此事作过讨论，认为江寒就是大陆新近冒出的一颗新星，从他所干的事情到他从政的轨迹来看，省部级干部就是他从政的下限，至于上限，以凤凰台资深观察家的话说，就是很有想象空间。 而凤凰卫视所有的记者和主持人当中，就只有张思浔与江寒有过接触。 正在此时，江寒主动联系了张思浔。张思浔向上一汇报，立马就得到同意。 其实，她之所以成行，顺带着有一项任务，那就是关注河洛省新原市长原县委书记章泽林。 凤凰台最牛的地方是什么，是各种观察！比如说政务新观察、经济新观察、军事新观察等等。如果对某个政治人物或重大事件作出准确预测，并且有早前的跟踪报道作为证据，那么凤凰卫视就可能与bbc等传媒巨头相提并论。 ～～～～～～ 江寒同时接受凤凰卫视与央台的采访，并且对于两家的提问态度大不一样。 据现场人员特别是党政办主任安惠民的介绍，凤凰卫视对于江寒非常友好，对绿城东区的现状表示同情，与江寒一起对驻河洛的记者进行了“讨伐”。江寒说，绿城东区之所以被整改，张明远这几个人就是最大的推手。 当然，江寒在采访中为绿城东区被罚而叫屈，为河洛省受到的教育不公而大声疾呼，这让大家感到十分过瘾。 所有人都希望凤凰卫视把采访内容都播出来！让全国人民都看看，让上级部门和领导们都看一看！ 于是有很多人找到安惠民，能不能把采访内容提前透露，根据采访内容，他们要写文章进行呼吁。 ～～～～～～ 凤凰卫视和央台对于绿城东区的采访还没有任何动静，河洛省的舆论开始沸沸扬扬。 舆论从土地问题、粮食问题波及到了教育问题。 在这拨舆论中，在全国比较有影响的当属河洛省文联副主席何远光，何远光在博客上连写了几篇文章，被大家大量转载。 何远光作为一个以杂文见长的作家，还具有十分敏锐的新闻视角，因此从网络上脱颖而出，拥有一大批粉丝，他的“河粉”比很多当红明星还要多。 何远光最早是三河县的文联主席，他之所以从一个小县城的不知名作者变成全国知名的杂文作家和时政评论者，与江寒的支持和引导有着直接的关系。 当时，为了揭露和讽刺管少卿在三河县强行让农民养马，江寒和何远光商量，让他写一篇文章。 何远光写了一篇《荒唐皇帝朱厚照“禁猪令”始末》，江寒把他的文章在鹅q上弹窗一个月！ 由此，何远光声名鹊起。 会写文章的不懂如何抓眼球，懂得如何抓眼球的又没有文字功底，而何远光则是两者的结合，再加上q的助力，不红就怪了。 何远光先是在博客里抛出一篇文章，文章并不出奇，指出了当前存在的教育不公问题，把邓公关于教育方面的论述引用了一些，再穷也不能穷教育等等。 他的文章引起了众多人士的讨伐，这些人士也经常关注何远光的文章，只要文章一出就必须有反对的声音。 从一定程度上讲，这些人也要靠着何远光的文章来博取眼球、获得关注、提升名气。 何远光在江寒的指导下又发表一篇长文对这些反驳的文章进行了反驳。 他谈到，教育不公的根本原因是户口制度的存在，户口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用户口限制人口流动，这是封建社会的帝王为了统治的需要，把人们限制在某一个区域。 如今我们是社会主义新中国，只要具有中国国籍的人都可以在全国范围内自由流动，不能再有盲流之类的歧视。 但是我们从58年开始实施了户籍管理制度，农民就被限制在了农村，城乡之间、城镇之间户口迁移被严格限制。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经济的活跃，僵化的户籍管理制度已经无法适应新的经济形势，已经失去了人口管理的意义，更多是异化成了一种资源分配的象征。 教育则是户籍资源当中相当核心的一项，京城户口越来越贵导致了一个关联广泛的利益链和产业链。资源的日益集中致命户品改革的壁垒越来越坚实，这就意味着改革的难度越来越大。 如果不改革户籍制度，依赖于户籍制度的教育制度改革也就无从谈起。如果人为地将教育资源与户口制度强行剥离，既得利益者将强烈反对，而且这种反对力量之强大是可以想象的。 经过多年发展，各个制度之间相互联结、相互融合的程度非常深，任何一项制度改革都将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是户口，教育，还是科研，税收等等，真正的只针对某一项制度进行改革，基本是不可能的，或者说最后的结果是失败的。 既然户口制度改革一时无法进行，那么就必须采取另外的方式来实现教育公平。 第863章 水长东泼冷水 江寒和何远光提出了两条途径： 第一条途径是：全国211、985院校按照本科招生名额，在全国各省市自治区根据应届高考生的人数按比例进行分配。因为这样的高校，都至少是省部共建的院校，比如说背景大学，他的经费是国家财政拨付，是全国人民的大学，不是哪一个城市的大学，在招生名额上不能厚此薄彼。 第二途径是：如果各个211、985高校不能做到按比例分配招生计划，那就应该允许各省区自办高等教育，支持各省区建大学城，或者是允许985、211高校在高等教育资源贫乏地区建设分校。 两条途径的提出，完全基于以人为本的理念。 两条途径总得给一条吧。 如果国家能够支持高等教育资源贫乏地区自办大学城，并支持985和211高校到这些省市自治区办分校，那么河洛省作为人口第一大省的教育问题就会得到解决。 何远光的这篇长文得到了各个方面的热烈回应，尤其是广大的教育资源贫乏地区的人士。 与此同时，绿城东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全面复工！ 央台走之后，国土部门并没有什么动静。再加上负责基础设施建设的施工单位都不是垫资，反正用的是财政资金，施工越快，拿到的款子就越多，自己赚的自然就多。 而且，管委会主任袁本初也想把事情弄大一些，天天盯着工地，复工，复工，复工！ 袁本初考虑的就是要把江寒架到火上烤。 绿城东区从半个月前的冷冷清清到现在的机器轰鸣、喧嚣一片，没有人任何人前来阻止，让很多人直呼看不懂。 ～～～～～～ 时值四月，嵩山脚下春暖花开，嵩山顶上寒意沁人。 这里有一座禅院，一处位于少室山的天然山寨——三皇寨。三皇寨是一处3a级旅游景区，山体陡滑，山顶平宽。 虽说是景区，但由于a级不高，与少林寺这种5a级景区相比，名气不大，游客来得并不多。 但三皇寨禅院的地位非常高，是佛教禅宗祖庭少林寺永化堂禅武医法门修行的道场，是嵩山少林寺佛教活动场所的重要部分。 1994年，少林寺僧人释德建遵受恩师少林寺前住持素喜老和尚之命，修复三皇寨禅院即将倒塌的殿堂。 明代旅行家徐霞客诗云：嵩山天下奥，少室险奇特，不到三皇寨，不算少林客。 与少林寺的风景不同的是，这里地势很高，并且其山体十分特殊，裸露的岩石如万卷书籍在此堆积如山，又被称为“书册崖”。 这里是大德高僧德建的参禅悟道之地，且与外界接触相对较少，成了不少领导到此短暂度假的场所。 有机缘的话，可以与德建在一起聊一聊，或茅塞顿开，或尽滤俗尘。 水长东站一块大石之上，看着远处次第亮起的隐隐约约的城市灯火出神。 江寒与桑榆则是站在水长东的身后。 水长东是省政府排名末位的副省长，之所以能够从众多的竞争对手中杀出来，除了他的能力和资历，与他在高平市取得的成绩是分不开的。 这些成绩中有相当一部分亮点是江寒带来或者说是间接造就的。 比如说，三河县的gdp猛增，直接把全市gdp在全省的位次提高了8名。 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以及华威、电信等公司大数据中心的入驻，让整个高平市的知名度大大提升。 桑榆当时能够当上县长，除了有水长东的因素，还有江寒的因素，毕竟当时江寒是县委书记，他当时在省委组织部争取到了一项权力，他可以组班子！于是，水长东的女婿桑榆就破格提拔为光军县的县长。 还有水小满，跟着江寒的步伐，听从江寒的指挥，与沈芸家一起在海外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赚了普通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水长东过去就知道江寒的潜力，当时认为他就是一只小船，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一艘巡洋舰，而自己的女儿、女婿都已经绑上了江寒这艘舰船！ 谁也没想到，江寒这艘舰船在乘风破浪的同时，把夏众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给按到了阴沟里直接呛死！ 并且江寒把舵的这艘舰船，如果控制好方向和速度，完全可以成为航空母舰般的存在。 但是江寒还是太年轻了，如果心态出现问题，一味地兵行险着，难免会遇到暗滩险礁。 如今，江寒来到绿城，就遇到了暗礁，并且这个暗礁还绕不过去，投不得机，取不得巧，必须硬桥硬马地将暗礁给彻底排除。 因为，这任务是省委书记徐广厦亲自交待的。江寒破格提拔到副厅级领导干部，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排除暗礁，有多种方法，但江寒的这种方法也许可以炸弹暗礁，但也有很大可能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江寒，你现在怎么说也是主政一方了，考虑问题一定要全面，不能太冲动了。就像是教育不公的问题，大家都知道，你以为教育部不知道吗？你想解决，初衷是好的，但效果恐怕，说句不好听的，你改变不了。” 水长东从高平市委书记当副省长之后就没有与江寒见过面。 前几天，团省委书记张雅文还到他办公室说起了江寒，对于江寒在绿城东区的动作感到担忧。 水长东感到也该和江寒谈一谈了，恰好他这些天心情有些烦躁，就给桑榆联系了一下，让他和江寒一起到三皇寨放松一下身心。 “隋朝的科举制度可谓是一大创举，从此之后，广大的贫寒子弟可以通过读书、考试而进入官僚系统，实现阶层的跃升。但是，实际上，科举考试就意味着教育公平吗？” 水长东道：“其实，在古代教育资源的不公更加严重。教育资源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地方：地方首府、商业繁华城镇、贤达人士聚集之所。而这三者往往是和二或合三为一。而在古代纸张十分缺乏、没有高效的印刷术，知识始终难以普及到下层民众。” 这就叫做，经文不落百姓家！ 当今社会得益于信息革命、印刷、造纸术的技术革命，想看啥书，到书店基本都能找到，书店找不到到网上直接订购或者在线阅读，获取知识十分方便。 而在封建社会，一个偏远乡村哪怕是一本现在看来稀松平常的《论语》都可能是被藏在地主家的珍贵之物，轻易不示于人。 买不来书，怎么办？那就手抄书籍。仅仅抄书还不行，必须要买注解，因为那些上古书籍往往言语极简，文言的字数极少，理解各有不同。要想在科举考试中得高分，必须接近名人大儒的注解。 比如朱熹给四书五经作的注解直接成了官府的考试内容。曹操给《孙子兵法》的注解、南朝裴松之给《三国志》做的注解，更是成为了历代读史书的必读内容。 但既然是注解作为个人标注，这种注解通常是作为个人藏书留给家族或者留给得意门生，往往是是不传于世的。这就叫做，法不传六耳。 依靠儒家学问当官从当地被选拔到京城之后，基本就在京城或者比较发达的地方定居下来，促进了当地的发展。而落后的地方也一直这样落后下去，其实这在我们现在也是一样，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希望留在大城市定居，乡村地区的老师执教一段时候后往往不少就希望往城市里面走。 第864章 你的建议行不通 不管是封建社会还是现在，教育都是一个巨大的成本。 在古代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恐怕很难念得下去，到明朝之时，江南富庶之地占据了大部分进士名额，长年战乱的北方学子远远落后，因此朱元璋才宣布了一条政策：南北分榜，定额分配。 但是，这对于江南富庶之地的学子就公平了吗？恐怕未必。 “其实，我们现在已经错过了机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的教育格局，恐怕很难改变。” 水长东谈到了“京校外迁”。1969年，受国内外形势影响，中共中央发出《关于高等院校下放问题的通知》。中科大等十三所重点高校迁出京城，外迁至晋秦湘鄂皖等省。当时这13所高校外迁的时候，有多所高校都曾考虑落户河洛。比如矿大、地大、中科大等，都比较青睐河洛。但可惜的是，河洛是一所高校都没收下。 这是一个特殊的年代，遇到了特殊的事件，而且那个时候上上下下都特别讲政治，一声令下，只管执行。 现在，就算是国家领导发话让京城某个学校迁出去恐怕都不行，因为没有一所高校想离开京城。 这些高校的教职员工或者是通过几代人的接续奋斗才来到了京城，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京城户口，现在让他们离开京城，谁会愿意？ 事实上，建国后，还发生过第二次“京校外迁”，这次外迁发生在“高校扩招”以后。 1999年，我国开始实行“高校扩招”。当年，高校招生人数增加51.32万人，招生总数达159.68万人，增长速度达到史无前例的47.4%，之后2000年的扩招幅度为38.16%，2001年为21.61%，2002年为19.46%，到2003年，中国普通高校本专科生在校人数超过1000万。 相伴而来，京城的高校教育设施开始短缺，建造大学城之风开始兴起。据不完全统计，仅两年时间，全国规划建设的大学城就达50多个，涉及21个省市。 但是也只有个别经济发达的城市吸引了京城高校到那里办分校，比如说姑苏市就迎来了人大，建立了人大姑苏校区。 这一次，接受京城高校最多的是“东方大学城”，这是冀东省在廊坊经济技术开发区建设的大学城，西隔30公里与首都城区相望，东行60公里与渤海为邻，处于“大京城”战略规划的发展重心，是各种资源汇聚的“黄金宝地”，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因此，北航、中国地质大学、国家法官学院、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等知名院校在内的近60所大学入驻。 当时有规定，凡是到这里教书的都分配一套房子，把户口迁过来，一些教师不愿意来，只愿意短期在这里教书。 加上冀东省承诺的条件没有兑现，很多高校又搬回去了。 两年后，在大学城管委会官方网站上的学校已经从60所减少到14所，京字头高校绝大部分回归，留下来的大多都像北大方正软件职业技术学院这样的职业院校。 “江寒，我看到你和何远光提出的建议，就是让985、211大学到龙子湖高校园区办分校，这种可能性就不存在。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高校不愿意。第二个，国家不愿意。” 高校不愿意倒可以理解，但国家为什么不愿意？ 水长东道：“一个是教育的规律。一个是国家的定位。” 教育与其他的产业、事业一样，资源天然具有集中性，只有集中了才能发挥最大效能。 高校集中的地方，教师资源、实验室资源等等就可以就近互通。而且高校集中的地方也是高科技产业聚集的地方，这些企业能够就近与学校形成产学研合作，能够就地招来高层次或各个层次的人才。 于是，高校越来越不想离开，因为他的学生也可以就近找到大企业实习。 水长东说到这一点，江寒和桑榆都十分认同。想在河洛省吸引985、211院校来，难度太大了。 “国家的定位决定了我们的教育不可能有大的发展。我们是粮食大省，如果我们的孩子出去多了，谁来种粮？如果都成了白领、金领，谁来打工，谁去进厂？” “我们为什么对各个省要进行重点分工？比如说，河洛是产粮大省，南粤是工业大省，冀东是钢铁大省。桑榆，你谈一谈。”水长东开始考较他的女婿。 桑榆想了想道：“对各省进行重点分工，主要是基于地理和自然条件，还有人口和劳动力结构。从地理来讲吧，南粤省靠近港澳，能做加工贸易，方便出口，并且南粤人自古都有出海、下南洋谋生的传统，搞商业比其他省更有优势。” “比如说西藏，就不能大搞工业，因为它的生态十分脆弱。它的任务就是保持稳定、保持生态。国家对他们进行转移支付。” “比如说之江省，山多地少，不利于农耕，于是人民就外出做点小买卖，做大之后再回到家乡，开始搞工业或第三产业。” 桑榆说完了，水长东道：“就这些，还有没有？” “我只能想到这些。” “江寒，你认为呢？” 江寒知道水长东肯定有他自己的观点，更何况此时他也不能表现得比桑榆更有见识，于是就说桑榆说得已经很全面了，他也想不出来别的。 “桑榆，你看问题，还是太简单了。你说之江省山多地少，不适合发展农业？这个观点极为错误！” “一直以来，之江省被称为鱼米之乡！这里产的粮食，通过漕运要运到京城去。那个时候，江浙地区才是全国的产粮中心！” “清朝之时，江南省是钱粮大省，上交的钱粮是清朝的半壁江山。那个时候，江南省头把交椅是两江总督，两江总督是地位最高的总督。” “为什么到了现在，之江省就不是粮食大省了？是他们的农业技术落后了，还是他们的良田大幅度减少了？” 桑榆听到这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第865章 深层次原因 “这些都不是。他们之所以粮食生产大幅减少，是因为他们的任务不是发展农业！而是发展工业和现代服务业。” 水长东道：“这是国家对于他们的定位！国家并没有说之江省不能发展农业，但国家点出了之江省的发展重点。工业发展起来了，农业人口就从田里走出来，从事第二或第三产业。” 桑榆问道：“我看各个地方都在提要完善产业结构，一二三产协调发展，多条腿走路，不能一招鲜。还有，不少国家也提出来，必须三次产业一起抓，尤其是要把农业搞好。” 水长东道：“你说到点子上了！比如说菲律宾，它的产业结构十分单一，它是典型的殖民经济结构。农业呈单一畸形种植结构；民族工业十分落后，大部分工业品依靠进口，重要工业部门几乎全部被美国等外国垄断资本控制；农业生产力低下，农民处于贫困状态，城乡差别十分突出。菲律宾摆脱殖民统治之后，因为长期以来形成的传统，他们的产业结构仍然没有什么改善。” 桑榆道：“所以啊，菲律宾的经济其实还是很脆弱，一旦菲律宾受到制裁，比如说所有国家都不得从菲律宾进口香蕉，那么菲律宾国内经济就一团糟。因为产业结构单一，根本抵御不了风险，只要听命于强势国家，受他们的摆布。” “桑榆，你说对了。那么，我们不妨把眼光转向国内，”水长东道：“我们一直以来不是如此吗？” 桑榆瞪大了眼睛。 “在古代，各个地方也都有定位。比如说有的地方你就养马，有的地方你就打制铁器，有的地方就种粮食。就是便于中央控制地方。如果你这个地方什么都有，那就成为一个不依赖于外界、可以独自循环的单元，可能随时会脱离中央政权。” “现在其实也一样，比如说南粤省不产粮，粮必须从其他省调拨，这样就必须通过中央。之江省的工业发达，但是电力不足，那就必须从能源丰富的西部省份通过特高压，西电东送，这样就保证之江省有求于中央。同样，西部是电力中心，但是如果工业发达地区不买你的电，你也抓瞎。” “所以说，国家一旦发什么大事，比如说，让发达地区支援中西部地区，发达地区不得不听！这不仅仅是地方服从中央的组织原则在起作用！” “作为一个国家，必须追求一二三产共同发展，各个产业门类齐全，最少能够做到自给自足，在遇到各种状况的时候，我们不至于被人家卡死。” “但是，在一个国家内部，必须对各个地区进行分工，各有重点。比如说工业，如果各个省都大办钢铁厂，那成什么样子了？这就叫做重复建设，资源浪费。深层次讲，只有做到各有分工，才能做到铁板一块！”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做到行动一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我们经常看到的。但是如果各个省啥都有，他对中央的命令可能就会阳奉阴违，或者是执行命令的时候打折扣、搞变通。” 说到这里，江寒也有所感悟，水长东说的这些，他以前就没有想到过。 江寒和桑榆都表示，今天的收获很大。 “每个人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高度也不同，作出的决策当然就大不相同。古代的帝王为什么非得去泰山搞所谓的封禅？其实也只有在泰山这种拔地而起的高度上，才有睥睨众生的感觉，看着远处的苍茫，才真正感受到天下的含义。人一登高，格局和胸怀就会打开很多。” 水长东道：“我有时候心烦了，就会到山上转一转。我在宣传部的时候，也经常到这里来，特别是块大石头，站在这里，就会豁然开朗。” 看江寒在出神，水长东道：“江寒，怎么样，你现在还想解决什么教育不公的问题吗？” 江寒沉默了。 水长东的意思很明白，中央对于河洛省的定位是粮食大省、农业大省，一个以种粮为主的地方，需要那么高精尖的人才吗？河洛省每年有8000多个学生进入985高校就已经不错了。 江寒记得，后来，因为中西部落后省份呼吁得多了，上面才同意把几个学校变成了双一流高校。比如说西边的石河大学，还有河洛省的绿城大学都成了双一流建设高校。 但是这些政策性照顾的双一流高校，名义上提升了档次，但是中央却只是最开始象征性地给了几个亿的经费，后来就不再给，经费主要是来自于地方财政。所以，其教育质量并没有提升。 甚至，这些末流双一流院校的一些专业经常断档，很多专业只需要一本线就能上。 中央不能明说，落后省份不能大搞高等教育，他可以从口头上、名义上进行支持，但想要资金，基本不要想了。 这就是龙子湖高校园区被通报整改、无限期停工的深层次原因。 ～～～～～～ 三天之后，上面终于有了动静。 省政府值班室接到了通知，国土巡查组的组长、副部长罗志军一行五人要来绿城。其中两名司长、两名处长。 河洛省有个规定，各部委来了省部级领导必须向省委汇报。由省委书记来定，谁来陪同或会见。 一些重要的部委，比如发改、财政、国土等部门的副部级领导来了，省委书记和省长都要抽空见一见，有的是参加座谈，有的是陪吃一顿饭，以示重视。 省长郭茂盛与省委书记徐广厦电话商量接待问题，谁知道徐广厦直接让省政府副省长水长东全程陪同，其他副省级以上干部都不参与。 “徐书记，我还是见一见罗部长，陪他吃个饭吧。”郭茂盛感到书记这么决定很不妥当，毕竟是河洛省出了问题，人家来是再次兴师问罪的，如果态度不好的话，事情会更糟糕。 水长东只是省政府排名末位的副省长，并且他还不分管省国土厅，让他全程陪同，这对罗志军还有整个部门都是一种轻慢。 郭茂盛倒是很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郭省长，多年来我们对国土部门尊重有加，但结果如何呢？”徐广厦转换一下口气：“我们不是不想见罗部长，而是我们有更重要的工作要研讨，今年两会，总书记在河洛代表团上的讲话，我们要研究贯彻落实措施，上报的期限马上就到，这个事更重要，相信志军部长一定能够理解。” 第866章 高明的搪塞 书记把理由都找好了，郭茂盛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郭茂盛给水长东说了一下，让他代表省政府向罗部长和巡查组工作人员解释解释。 省里安排排名倒数第一的副省长去陪同罗志军副部长，这个安排让人大跌眼镜！ 这么重要的部门，河洛省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根据巡查组工作人员的要求，从机场下来就先到绿城东区现场查看，而后到省政府会议室开会，绿城市以及绿城东区的有关负责人必须参加会议。 绿城市副市长王清海接到市长电话，说是国土巡查组来了，让他与省领导一起陪同。 因为省里出面的是排名末名的副省长，绿城就也采取了与省里相同的办法，只不过派出的是常务副市长。 之所以派出王清海，是因为王清海分管市国土局和财政局，对绿城东区的建设比较熟悉。 很明显，绿城市与省委省政府保持了高度一致，省里不给罗志军面子，绿城市就敢给他甩脸子。 王清海本来还想通知绿城东区停止一切施工呢，脑子转了一个弯后感到，还是不通知为好，就让巡查组看到！ 届时他们一定会大发雷霆！倒霉的一定是江寒，因为他是绿城东区的党工委书记，是一把手，作出复工决策的就是他。 责任全都在江寒，受处分的肯定也是江寒。 这小子一旦受到处分，那么袁本初就可以任党工委书记，腾出了管委会主任，市委领导肯定也高兴。 江寒来到这里抢了绿城的一个副厅级领导职位，被巡查小组给干下去，正是绿城干部所希望看到的。 江寒、袁本初以及其他班子成员都在龙子湖高校园区等着。 说是迎检，其实就是挨批。 现在施工场面依然，甚至比之前还要热闹。 在此之前，党政办主任安惠民告诉江寒，今天早上，龙子湖高校园区又增加了不少挖掘机和工人。 江寒摆了摆手说，不去管它。 让工地增加机器和人手，这一定是袁本初安排的。江寒没有下令让停工，袁本初当然不会主动停，不仅不停，他还要把工地搞得红红火火、喧喧嚷嚷。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谁玩聊斋？袁本初是怎么想的，江寒当然很清楚。 在场的人，除了党政办主任安惠民，其他常委们都有一种看热闹的心思。 这次巡查组要追查下来的话，所有责任都是江寒一个人扛着，其他人不可能有事。 ～～～～～～ 巡查组人员乘坐的飞机还没有到，水长东坐在机场的贵宾室里等。 负责给水长东服务的是省政府八处，对口水长东的是副秘书长刘先森，刘先森已经与机场说好了，他们直接把巡查组人员从飞机舷梯口带到贵宾室，等他们进卫生间稍加洗漱之后分乘两个中巴，直接从机场去绿城东区。 陪同水长东来的，还有省国土厅党组书记、厅长张奇，总规划师肖万一以及国土空间规划处处长、副处长。提前赶到这里的是绿城市常务副市长王清海。 水长东在闭目养神，刘先森、张奇、肖万一和王清海等人则是到贵宾室外面聊天。 省政府八处处长赵东波则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贵宾室，他不能出去，万一水长东有什么事情找不到人就麻烦了。 水长东听到省长的安排之后很是诧异，分析来分析去，他感到这一次接待任务非同小可。 徐广厦书记、郭茂盛省长不会见罗志军副部长，理由找得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搪塞，只不过是一个让双方都能下台阶的高明的搪塞。 水长东站在徐广厦的角度分析，感到一下子摸到了关窍。 这就是站位问题！要想搞好这次接待任务，必须琢磨透省委书记的心思。 就个人而言，徐广厦年底就该退二线了，他根本不怕得罪有关部门，今后就算国土部刁难河洛省，跟退休后的徐广厦有什么关系呢？ 就河洛省而言，国土部本身就已经不友好了。如果没有特别的人物比如说河洛籍的在部委的关键岗位，这种不友好仍会持续。 多年来，国土部向来对于经济发展地区是友好的，因为把土地指标调给发达地区，他们的亩均产值远高于中西部经济落后地区。 河洛省是粮食大省，是确保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的重点省，因此必须紧紧盯住。 国土部门对河洛省的监测还能怎么严？就像一根弹簧，已经把它压到极致了，难道还能直接压扁不成？ 说不定通过江寒这么一搞，上面对于河洛省的土地监管会有所松动。 也就是说，以前把国土部像神一样敬着。现在，对不起，你对我如此，就别怪的态度不好。 实践证明，再怎么谦卑和尊敬也换不来他们的理解，更别说支持了。 徐广厦之所以派他水长东来接待罗志军，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江寒置上面的整改于不顾，强行复工，徐广厦就当不知道，这就很能说明问题，对于江寒这么作，他是默许的。 水长东不分管省国土厅，却让他来接待上级国地部门的领导，不仅仅贬低对方那么简单。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水长东与江寒熟悉。 这就意味着，省委书记徐广厦要求水长江与江寒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并且随时要为江寒分担一些压力。 ～～～～～～ 龙子湖高校园区的一处空地上，绿城东区领导班子正在等侯，开来了两辆车，车身喷着央台的标志。 车就在江寒面前停了下来，党政办主任安惠民正想习惯性地上前开车门，一看到摇下的窗户就停住了脚步。 来人正是央台驻河洛记者站的张明远，摇下窗户之后，没有下车。 等到岳小晖跑过去拉开车门，张明远才下车。 “江书记，袁主任，今天的气色不错啊，跟今天的天色差不多啊。”张明远话里带话地开起了玩笑。 “欢迎张站长莅临指导工作！”袁本初上前一步，与张明远热情地握起了手。 正在此时，又是一辆车来了，下一的是凤凰卫视的美女主持张思浔，还有林小光和一个助手。 第867章 杀一儆百 凤凰卫视的来了，在场的干部都心知肚明，这是江寒找来的一大助力，籍此对抗央台的挑刺，消解央台带来的压力。 能够与央台掰一掰手腕的，恐怕也只有凤凰卫视了。 其他的境外媒体不管用，因为从上面到普通百姓都不大相信，只要境外媒体一报道，大概率的就是抹黑。 凤凰卫视不一样，它处于一种很特殊的位置，是在东西文化的交汇点上，比国内媒体要开放，比其他境外媒体要客观公正。 因此，凤凰卫视在整个华人圈的影响力整体上要超过央台，当然，春晚等特殊时段的节目除外。 抛开江寒来抢位置这个不说，就绿城东区的情况而言，现在特别需要有人出来仗义执言。 何远光的关于解决教育不公问题的分析和建议，绿城的干部们大多数都看了，认为讲得很好。 正是因为河洛省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绿城市想发出自己的声音都很困难，更不要说让上面的、外面的人听到。 再多的意见都是徒劳。 比如说每年的全国两会，我们的不少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都提出国家支持河洛省高等教育发展的建议或提案，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最搞笑的是，绿城大学的党委书记在两会上提出一条建议：支持绿城大学、河洛大学进入双一流大学的序列。 全国有一个提案委，他们负责把代表建议、委员提案分送给有关部门。 这条建议本应是由教育部负责办理的，哪知道人家提出了办理意见，由河洛省政府负责办理。 能不能进入双一流大学，这是国家部委说了算，你让河洛省去办理？ 河洛省的声音被忽视，但一旦有了坏事，全国各大媒体蜂拥而至，迅速形成病毒式的传播。 特别这次绿城东区建设被通报批评，龙子湖高校园区被整改，河洛省几个省级干部被处分，更是让河洛省的形象跌到了低谷。 而江寒这次接受凤凰卫视和央台的共同采访，内容虽没有播出，但通过何远光等人的博客发出来了，引起了河洛群众的强烈共鸣。 只是大家都很疑惑，凤凰卫视对江寒的访谈为什么还不播出？ 因为这次巡查组来，是来调查问题的，是来兴师问罪的，所以省内主流媒体都没有派记者来。就算来了又能如何呢？你能和央台对着干吗？ 但是，凤凰卫视来了！ 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凤凰卫视这样的媒体才能与央台分庭抗礼。 袁本初怎么也想不到，江寒竟然与凤凰卫视扯上了关系，那个美女主持人张思浔落落大方、气质上佳，竟然这么多天都没有回去，一直待在绿城，他们究竟有什么关系？ 江寒想借着凤凰卫视的名头，想让巡查组的人让步？这种想法简直是太幼稚了！ 还有，江寒与张思浔就算有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的关系，凤凰卫视能为一个小小的副厅级干部撑场子吗？张思浔对江寒的访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凤凰卫视不也是没有动静吗？ 像张思浔这样的主持人，在凤凰卫视一抓一大把，长得漂亮又能如何，也只是主持个节目，节目内容她都定不了，都需要台领导来定。 袁本初既希望凤凰卫视把事情给捅出去，希望引起全国人民特别领导层的注意，先不说东区建设问题，只要能解决一下龙子湖高校园区就行，毕竟涉及到广大河洛学子的出路。 但同时，袁本初又不希望江寒在这次巡查中占得上风、打开局面。 心中不禁有些矛盾。 ～～～～～～ 水长东接到了巡查组，介绍一番之后，分别坐上了两辆中巴车。 水长东和罗志军坐在司机后面的三人座位上，面前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洗好的水果。当然，还放的有河洛省的一些资料，主要是省情介绍。 “罗部长，一路辛苦了。听说你们刚刚巡查完京郊，工作是连轴转呐。我建议，还是先到宾馆好好休息一下。”水长东说道。 “没办法呀，任务一个接一个，不敢休息呀。还是先去绿城东区看看。”罗志军扭了扭脖子，看来颈椎有点问题。 “国家部委的作风值得我们学习呀。那就先去现场看。”水长东说道：“广厦书记和茂盛省长知道您来，专门进行了研究，本来都想和您见见面、汇报一下工作的，但是现在有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可以说是迫在眉睫。总书记在两会的讨论期间来到河洛代表团的驻地，有一个重要讲话，我们要研究贯彻落实的具体措施，这几天就必须上办，中办催得紧。” “所以呢，我就代表他们向您解释一下，道个歉。有什么需要，尽管指示，我负责协调和落实。” 水长东的话很得体，罗志军也都门儿清，作为一个兴师问罪者，书记和省长都不想过来见面，毕竟都是要面子的人。并且，对于绿城东区的建设，部领导当时的意见就是抓一个典型，杀鸡骇猴，杀一儆百。 作为国土巡查组的组长，要是在全国巡查一圈，发现并通报的都是小问题，岂不是证明没有尽到职责？ 领导都讲了，干部眼里看不到问题，可能是作风上“有问题”；不愿发现问题，也可能是担当上“有问题”；发现问题但不敢上报问题、不愿解决问题，那就是干部自身有问题。 查到的问题越多，巡查组的成绩就越大。 绿城东区的问题，最初是由央台曝出来，后来巡查组才开始介入。 负面典型总是要抓的，这是开展工作的一个重要手段。绿城东区的动作太大，再加上其他省市自治区的工作做得比较到位，工作力度比较大，所以，巡查组别无选择，那就只好拿绿城东区开刀了。 把绿城东区的情况整个材料上报之后，部里高度重视，研究之后上报。 于是，绿城东区就被通报整改，几个相当级别的官员被处分和撤职，在其他省也引起了震动。 因此，巡查组的工作得到了部党组书记和部长的表扬。 哪知道，正在整改中的绿城东区竟然出幺蛾子了。 第868章 从洗手间到茅房 部里对绿城东区建设发出了整改通知，巡查组的人离开不久，绿城东区就敢复工！ 悄悄地复工也就罢了，但新来的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竟然那么高调，这不是与国土部叫板吗？ 更过分的是，这个党工委书记居然邀请到了凤凰卫视的记者来采访，面对凤凰卫视和央台河省记者站的记者，竟然大放厥词，胡说八道，抹黑国土部门，说国土部门的工作作风有问题。 并且，党工委书记竟然还伙同一些网络上的意见领袖，比如那个叫何远光的文联副主席，发表长文，把龙子湖高校园区被停工说成是国家部委不重视教育！这是对国土部门赤裸裸的挑战！ 所以，不来一趟是不行了。 于是，罗志军带着巡查组人员到河洛杀它一个回马枪。 这一枪，必定有不少人要被挑于马下。这就是国土部门的影响，这就是土地爷的权威！ 毫无疑问，第一个被挑落的，肯定是党工委书记江寒。 水长东代省委书记和省长道歉之后，罗志军道：“道歉就不必了，大家都很忙嘛。这些天我们查出不少问题，得一个一个地理出来，报上去，的确有点累。水省长，我先小眯一会儿。” 于是，整个中巴车厢都没人说话了。 罗志军闭上了眼睛，也不理旁边坐着的副省长水长东。 他和水长东也不熟悉，再说他这次来就是来查问题的，自然要保持与地方干部的距离。 水长东也乐得如此，与一个不熟悉的牛气烘烘的人客套，心里也很别扭。 他眼一闭，水长东也不用没话找话地尬聊。 全车静默，一路无话。 中巴车到了龙子湖高校园区停下了，但罗志军的眼皮子仍然没有睁开。 水长东轻声道：“罗部长，到地方了。” 罗志军没有吭声，但水长东明显注意到罗志军的眼皮轻微地动了一下。 这个人还端着架子，难道还得我三番五次地请不成？都是副省级，你拽什么大蛋呢？ 水长东指了指门，司机把中巴的自动门打开，而后示意大家全都下车，就让罗志军在车上“休息”。 所有人都下来了，水长东示意司机把门关上。 外面仍然在施工，刚才中巴车门开的时候，一阵喧闹声涌进来，罗志军还在“睡”。 水长东想起一句话，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那就让他睡！车门还给他关好！ 第二辆中巴的人也下来了，省政府副秘书长示意后面的人不要大声说话。 江寒带着袁本初等班子成员主动上来先与巡查组的人员握手，全程没有说话。 现场十分怪异。 水长东看到四周的工地十分热闹，再看看巡查组人员拉长的黑脸，感到江寒这么做，实在是有点过分。 作为副省长，适当在巡查组面前摆摆谱就行了，没必要把事做得太绝。 “江寒，怎么回事？咹？昨天省里研究了，让通知你们停止一切施工，怎么了，没接到通知？”水长东道。 江寒立马转头对党政办主任安惠民道：“安主任，昨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说的是这事吗？” 安惠民不知道如何回答。 江寒马上道：“水省长，对不起，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喝多了，今天早上起来，忘了。” 巡查组几个人瞪大了眼睛，这就是绿城东区的党工委书记？这种素质的干部，竟然能当一把手？！ 晚上喝酒接到通知，第二天他都能忘了，如果说你五十多岁还可以理解！ 江寒才多大？！ “袁主任，马上通知一下，施工暂停。”江寒吩咐道。 袁本初打了几个电话，龙子湖高校园区的施工全停了，现场一下子清静了许多。 罗志军在车上真是气坏了，没想到这个水长东如此地不识趣，你多叫一声又怎么了？只叫了一声，而后就直接带着大家下车了！ 刚才车门打开时涌进来的高分贝工地噪音是个睁开眼皮子的机会。 但当时没有睁开眼，最好的时机错过去了！ 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被施工的嗓声给弄醒了，正好可以当场发脾气！ 但，错过就是错过了。 所以，只能再眯一会儿。跟来的司长、处长上车喊一下就可以“醒”了。 哪知道，所有人都在外边，司机也都下车了，剩下他一个人在车上。 但就在此时，罗志军有点憋不住了，主要是今天在飞机上喝水比较多，现在尿意正盛。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罗志军只能强行睁开眼皮，走向车门，但此时，外面的人以为他还在熟睡，所以就没有往这边看。 车是自动门，罗志军打不开，只有嘭嘭嘭地拍打车门。 外面有人听见了，巡查组人员过来开车门，从外面也拉不开，于是高声喊，司机，司机，开门。 司机正在一边抽烟，听到喊声赶快过来，罗志军这才下得车来。 “罗部长醒了？”水长东赶了过来。 “醒了，对了，洗手间在哪里？”罗志军问道。 “洗手间，洗手间在哪儿？”水长东问江寒。 江寒连忙递上一瓶矿泉水：“罗部长，这儿没有水龙头，来，用这个洗洗吧。” 罗志军一把推开了矿泉水，这些土老帽，简直是土得掉渣，不知道洗手间就是厕所的意思？ 水长东心中好笑，江寒这是在故意装糊涂啊，他就不相信江寒不懂洗手间的意思。 江寒这小子对巡查组的人显然是敌意满满。 “我是说，茅房，茅房在哪儿？”罗志军急了，再耽误一会儿就该丢丑了。 从洗手间到茅房，两种称呼像是隔了一个世纪。 “江寒，带罗部长去，去茅，茅房。”水长东忍住了笑。 江寒把罗志军领向“茅房”，因为还在施工，这里的厕所主要是供施工人员用的，自然是档次不高，里面的味道可想而知。 当然，“茅房”离大家站立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这一段距离，罗志军觉得十分漫长。 这里是一片空地，无遮无挡的，关键还有女同志在场，所以必须去茅房解决。 终于到地方了，那是几块铁皮围成了一个简易“洗手间”。 罗志军进去一看，简直要吐了。 看了一下位置，罗志军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赶快放水。 库存清理完毕，罗志军出来了。 在外面等着的江寒道：“罗部长，我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林书记给你说了吗？” “什么林书记？不认识。”罗志军斜看着江寒：“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不要说林书记，哪怕是林总理都不管用！” 第869章 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冀东省纪委书记林苛然。”江寒答道。 罗志军刚刚“出清”，浑身轻松，心情刚刚好，但听到江寒提到什么林书记，火就上来了。 这小子居然抬出一个省的纪委书记，意思很明显，用想这样的级别来压我！ 冀东省纪委书记林苛然，不就是个副省吗？老子是同样也是副省部级！怎么了，他一个地方上的纪委书记就能压住我？ 你把国土部的纪检书记抬出来还差不多！ 有一个副部级干部撑腰，这小子就敢跟国土部门顶着干，太可笑了！ “哟，厉害呀，你跟省纪委书记都认识，厉害！” 罗志军感到跟这样的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啥事都不懂的人翻脸，与他的身份不太相符。 要批评，要发火，也得选个差不多级别的，比如说今天陪同的副省长水长东。 对于这种傻加愣的干部，看在他陪着自己来到茅房、共享特殊气味的份上，嘲讽、挖苦两句就算了。 “罗部长，我也是刚刚知道林书记，以前没见过，也没有打过电话。”江寒说道。 “那你跟我扯什么呢？”罗志军加快脚步，往前走，不想搭理这种人。 现在看来，这个叫江寒的，就是一根筋嘛，河洛省怎么选他来当绿城东区的党工委书记？ 你扯一个人来压我，搞了半天，你自己也不认识！ 江寒愣了一下，难道林苛然没有联系罗志军？ 罗志军到了之后，水长东道：“罗部长，我们龙子湖高校园区都正在建设之中，条件不具备，公共设施不到位，让您见笑了。” 罗志军算是听出来了，这个水长东的态度明显有问题，不阴不阳、不冷不热的，让人感觉不舒服。 “正在建设之中？谁让你们建的？基础设施不到位？这里本来就应该是麦地！谁让你们架桥、挖沟、铺管道了？”罗志军出言斥责。 虽然现在刚刚停了，但是现场明显可以看出来，他们之前是在加紧施工！ “罗部长，您看那些标语！”一个司长来到罗志军身边提示道。 工地上随时可见那些拉起来的横幅、刷上去的标语。内容都一样，都是十六个字：穿上雨衣就是晴天，打开电灯就是白天。 这标语的意思就是没日没夜地干！ 明明知道巡查组要到现场检查，他们连这样的标语都不撤掉，明显是一种示威！ 看了几个高校的工地之后，罗志军的脸越拉越长，巡查组的人也都严肃无比。 跟在一边的张明远等人一直在拍，时不时地向罗志军提问，给巡查组拱拱火，给江寒挖挖坑。 江寒全程很少说话，只要没人问到，他就不说话，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刚才袁本初打电话通知的时候，只是让工人们把手头的活暂时停下，并没有让工地上的人们都撤掉。 因此，很多工人都看着浩浩荡荡的二三十人视察。 这么多人看着，再加上还有凤凰卫视的也跟着拍摄，罗志军先是压住了脾气。 这个时候不好撵凤凰卫视的人走，毕竟他们的地位特殊，一不小心就会被扣上侵犯新闻采访权的帽子。 等一会儿开会的时候，就开闭门会，记者们都不允许进入，对了，央台驻河洛记者站的可以进，毕竟这才是站到自己一边的。 凤凰卫视，还有河洛省的媒体，显然是向着河洛省的。 众人上车，直接到中州皇冠假日三号楼锦绣厅开会。 下车之前，罗志军向水长东提出要求，会议只许张明远带着几个记者进入会场，其他的媒体不能进入。 会场上已经打好了座签，大家刚刚坐下，正在关上会议室的门，凤凰卫视的张思浔、林小光和另外一个助手进来了。 “谁让你们进来的？今天的会议是行政内部会议，记者不能采访。”罗志军手下的司长柯存善马上执行罗志军刚才的指示精神。 林小光已经找到了座签，并给张思浔拉开了椅子，张思浔朝林小光点了点头之后，优雅地坐下。 柯存善的话直接被无视，生气了，指着张思浔道：“请你们出去！你们不出去，那就让保安请你们出去。” 张思浔道：“土地爷果然霸道，替东家作了主。我们按名字入座，不是不邀自来。” “是啊，张站长们能进，我们就不能进？央台的记者就不是记者了？”林小光道。 罗志军压了压手，示意柯存善不要说了，凤凰卫视不好惹，因为提前没有说清楚，凤凰卫视已经被邀请了，也不好把人家给撵走。 不过，麻烦的是，有凤凰卫视的在这里，说话不敢放得太开，因为凤凰卫视最善于抓住别人的话柄。 水长东道：“罗部长，巡查组的各位领导，人到齐了，刚才大家都认识了，现在就不再一一介绍。” “首先，我受徐书记、郭省长的委托，代表河洛省向罗部长一行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对罗部长一直以来对于河洛省经济社会发展的关注、关心表示衷心的感谢。” 水长东的开场白在今天这种场合下显得格外诡异，还有一点荒诞不经。 罗志军人对于河洛省倒是很关注，特别是一直盯着绿城东区，但他也只是关注，关心？一点都谈不上！ 尽管水长东的语气很真诚，但张思浔却有些想笑。 没想到江寒在河洛省的人缘这么好，副省长都在暗地里支持他。 江寒之所以没有让张思浔马上播出之前的采访，主要还是不想与国地部门彻底撕破脸。 江寒说，这个内容先通过何远光这种意见领袖先放放风，让他们知道大招还在后面。 凤凰卫视的采访内容只要不播出，它就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只有一直悬着才有力量。 兵不血刃，才是高手追求的境界。 张思浔知道江寒是高手，但是他对上国土巡查小组，就算加上凤凰卫视的光环加持和自己的助力，顶多也只有三成胜算。 上次江寒在她的家乡，对抗的是天灾，依靠的是科学的分析和缜密的判断。这次，江寒对抗的是一个国家部委，那么，他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第870章 拖时间 张思浔正在走神之时，水长东还在讲话：“河洛省是中华民族的摇篮和中华文明重要发祥地之一，历史悠久，文化灿烂，远在四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河洛人民就创造了着名的裴李岗文化，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在这里可以探寻到国家起源、人类起源和文明起源……” 罗志军本来黑着脸，此时不禁浮出一丝苦笑，这个副省长水平是不是太低了？只会念稿子！这些省情介绍，自己听了很多遍了！一点都不注意场合，此时是你介绍省情的时候吗？难道不能直奔主题，说绿城东区的问题？ “说起人类起源，在河洛省有大量的遗存可以充分证明。比如说，在我们三河县的一个山洞发现了距今8万年的人类头骨化石。当年，总书记亲自批示：这是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考古发现，设立‘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将其打造成为维护民族尊严、增强民族自信、增进民族认同的考古基地、文化高地。国新办适时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通报‘三河人’发现的过程及其对整个人类进化史的重大贡献。” 水长东居然脱离了稿件，开始讲起了人类起源的问题。 因为水长东当过高平市委书记，对于“三河人”相当了解，总书记关于“三河人”大遗址的批示内容，他记得是一字不差。 “后来，总书记又说，所有中国人都应该到‘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来看一看。” “罗部长，这个国家文化公园值得看一看。干脆，择日不如撞日，这两天，罗部长带着各位领导去三河县去看一看，让江寒全程陪同。三河人的发现，江寒是居功至伟，而且三河人的发现地，就是江寒同志的老家。” 水长东一直讲着河洛的省情和历史文化，就是在耽误时间，就是不往正题上靠，他就想看看江寒下来有什么招。 在河洛省厅级及以上干部当中，对江寒比较了解的主要有四个：团省委书记张雅文、新原市委书记陈延平、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郭景明和他水长东。 江寒今天的表现让水长东更加笃定，他对于下一步如何应对最少有了大致可行的方案，要不然他不会这么搞，也不会如此的悠然怡然。 但是，目前的情况是，巡查组代表的不仅仅是罗志军副部长个人，给省里带来的压力太大了！ 自己今天对罗志军这样的态度已经是冒了一定风险了，如果江寒再不抛出他的底牌，再不来应招，水长东感到就进行不下去了，于是趁着介绍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的时候，点到了江寒的名字。 江寒立马站起来欠了欠身子道：“欢迎各位领导到我的老家去！我们省有一个文化和旅游口号叫做，心灵故乡·老家河洛。三河县也可以说是现代人类的发源地，这些年，不少领导和国家部委都去了，对于老家的事非常重视，所以，三河县的发展非常快。” “其实，三河县呢只是老家河洛的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而已，很多县都称得上心灵故乡。享誉海外的‘客家人’就是由中原人多次南迁形成的，他们的家谱里都记载着祖根在河洛一带。他们说着中原古音，习中原古俗，不忘根本，以‘根在河洛’为荣。” 水长东没想到江寒借题发挥起来了，和他的目的一样，也是在拖时间，这是在磨洋工啊，难道他就是想把罗志军等人的耐性给磨掉？ 果然，罗志军的眉毛拧起来了，看了看左腕上的劳力士：“差不多了，该说说龙子湖复工了吧？” 江寒坐下来道：“罗部长和各位领导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老家，我总得把最精华的部分展示出来。总书记曾说过，走得再远，也不要忘了回家的路。” “总书记说过，必须坚持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促进我们社会主义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 又来了，又来了！水长东想起第一次见到江寒时的情况，这小子买了一大摞理论书籍，这小子的理论功底就是厚实。 这个时候，他把总书记给搬出来了，罗志军果然没脾气了。 这小子，就像是田里的泥鳅，滑不丢丢的！ 三个来，本来，外来，未来，说得挺好，蕴含的道理很深刻，但是这句话，我怎么没听说过，总书记讲过这话吗？ 看来，当了副省长之后是被动性地参加中心组理论学习，不像在市委书记的任上学习那么主动了。 罗志军脸色难看，不说话了，拿起杯子喝水。 今天的会议不同寻常，听起来是扯淡加寡淡，但实际上暗流汹涌。 “在300个中华大姓中，有171个起源于河洛或部分源头在河洛省；前100个大姓中有78个姓氏直接起源于河洛，有98个姓氏的郡望地在河洛，这些姓氏涉及当代华人的90％，因此，可以说，河洛省是中华姓氏资源第一大省，中华民族的血脉之根在中原，全球华人祖根在中原。因此，心灵故乡·老家河洛完全站得住脚。” 张思浔捂住嘴想笑，江寒这么讲，让巡查组的人不得不听下去，要是不听下去，就有点数典忘祖的嫌疑了。 “南怀瑾曾说过一句话：河洛郎，河洛郎，河洛人是全中国的娘。这句话尽管很俗，但它道出了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闽南人都称自己为河洛郎。” “我举个例子吧，我们省有个罗山县，罗山县就是罗姓的发源地，也就是说，罗部长的老家就是罗山县。”江寒直接说到了罗志军。 罗志军说道：“江寒，不对吧？我们罗氏，是颛顼帝之子祝融之后，坛姓，到了周朝之后，有子孙被封在宜城，就是现在的湖北宜城县。” 江寒道：“宜城是罗姓聚集地，但还没有追到根。真正的发源地在罗山。罗山曾经是罗国所在地。史书上说，公元前690年，罗国被楚国所灭，罗氏迁至湖北，面后从湖北南迁到湖南汩罗地区。” “现在的罗姓，主要有三大来源。第一个，就是发源于罗山的这一支。” 大家都没想到，江寒竟然对罗姓发源有这么深的研究，连哪一年都记得这么清楚。 不用说，在罗志军来之前，江寒已经有针对性地做了工作。 第871章 国土部门是你家开的? “发源于罗山这一支的罗姓，是最为正宗的罗姓。” “罗姓的第二大来源是：春秋时赖氏族人被楚灵王所害，改为罗氏。” “罗姓的第三大来源是：少数民族汉化而来。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把鲜卑族复姓的多罗、叱罗氏改为汉字单姓罗；唐代的西突厥可汗斛瑟罗归附长安，留居中国，改为罗姓；清代的爱新觉罗氏，有的也改为姓罗。” “罗部长肯定是正宗的罗姓，第一支，祖根地肯定是在罗山县。所以罗部长来了河洛省，就等于是到了老家。对于老家的事情，当然得在讲原则的情况下，能关照就多关照嘛。” 罗志军很生气，江寒这么讲就是在含沙射影！意思是之前我们对于绿城东区的通报整改，就是对老家不关照！哪儿有这么上纲上线的？ 就算是江寒说得正确，罗姓发源在河洛省的罗山县又能如何呢？ 俗话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就拉倒”。 亲不过三代，情不过五伏。更不要说上千年之前！ 要是都这样的话，国家部委的领导和工作人员都向河洛省倾斜，这么一来，河洛省岂不是成了中国第一省？ 当然，江寒竟然研究了罗姓发源，这让罗志军的心里好受一些，毕竟也体现了江寒对自己的尊重和重视。 “江寒，作为党员，作为领导干部，我们要把党的事业放在第一位。历史毕竟就是历史，就让历史过去。我们来到河洛省，来到了老家，并不是跟老家作对，与大家为难。保护我们宝贵的土地资源，这才是真正的爱老家、护老家！” 江寒道：“罗部长，保护宝贵的土地资源没有错。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底是什么土地！高标准良田，我们当然不会动。但是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地，它就不算良田！让我们的龙子湖高校园区停工，我认为，没有充分尊重我们地方党委政府的陈述、解释和意见。” “不是良田？这么多村庄在这里耕种，你说不是良田？就算不是良田，农村都在种庄稼，算得上粮田吧？你们把它当成建设用地，这不是胡来是什么？”罗志军道。 “罗部长，在你们判定违规的亩当中，有4000亩地是军用机场，军用机场的地要想重新种庄稼，最少得十年搞地力修复。其他的地方都是什么地？是盐碱地！” “这一片过去属于圃田乡。上古时期，中原地区洪水泛滥成灾，由于中牟和绿城之间地势低洼，便蓄积成一个很大的湖泊。大禹在勘察地形时，把这片水域命名为圃田泽。” “到了战国时期，由于圃田泽水面收缩和渠水河道淤积严重，致使水流不畅，魏惠王又重新疏通加宽了河道，并向西延伸引黄河水入渠.又在五池口开挖了一条五池沟，这样就把圃田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滞洪区。” “到了南北朝时，圃田泽淤积严重，水位下降，湖中间陇起许多大大小小的沙冈，把圃田泽分成了二十四个小湖泊。” “到清朝初期，圃田泽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沼泽了。其实从渠水接通黄河的那时起，它就注定了它被淤没的命运。” “作为滞洪区，这里的庄稼长势都不行。但是种大蒜，种蔬菜还可以。所以，中牟靠大蒜的说法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我们才把城市新区选到了东边，特别是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土地，不适合种粮，我们省才把这个地方规划调整为建设用地。但是，我们把规划和调整方案报上去了，几年时间过去了，上边没有任何批复，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就这么拖着，吊着！” 江寒说的就是罗志军所在的国土部门，这实在是太常见了。 你报上去了，处长、司长就给你批复了？ 全国各省市自治区要报上去多少？谁能记得住？ 你们不去部里走动走动、协调协调，谁把你们报上去的东西当回事？你以为国土部是你家开的？ 只有找到有关人员，人家才把你上报的事项往前排。 不去人、不找人，人家凭什么研究，什么把你的事项列入议事日程？ 当然了，这些理由只能私下说，公开场合特别是有凤凰卫视的记者在场，这话怎么也不能说出口。 “这些年，黄河水量减小了，沙量也少了，很多小湖都干了，过去的沼泽地，慢慢就变成良田。先不说军用机场，其他的地都是农民的地，都是口粮田！你们在口粮田上建高校园区！上，对不起国家对你们的期待和嘱托，下，对不起老百姓！” 罗志军也上纲上线了！ 江寒道：“罗部长，我们建龙子湖高校园区，并没有对不起老百姓！” “没有对不起老百姓？”罗志军指了指张明远：“据记者们了解，你们绿城东区上该事件不断发生！老百姓都认为政府是在巧取豪夺！低价买地，高价卖地，农民失地！政府赚得流油，百姓啥也没有！” “这是一面之辞，也是片面报道！”江寒毫不客气地指责张明远：“有选择性地、带着有色眼镜的报道，纯粹是在误导！” “我承认，过去是有群众反映，低价买地，高价卖地。但是在龙子湖高校园区，我们是8万元从农民手里买地，花了30多万元整好之后，零地价供给有入驻意愿的高校！根本不是高价卖地，而是赔钱供地！” “上访的农户，主要是龙子湖高校园区之外的，卖给房地产开发商的地块，翻了几十倍，农民心里极不平衡。这个问题，下一步我们将逐步解决。” “但是，龙子湖高校园区所占地块不是这样的。农户上访极少，他们对高校园区建设十分支持，因为是建高校，他们的子孙后代也能因此受益。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这个道理，连农民们都懂。” 江寒的下一句没有说出来，意思是，农民们都懂，巡查组的领导干部不懂吗？ “江书记，你说得不对吧？据我们的特约通讯员反映，今天上午，龙子湖那一片的农村，有500多农民听说罗部长和巡查组的各位领导要来，准备聚集上访。也正是因为罗部长要来，这次上访活动被你们给压住了。”张明远说道。 第872章 江寒玩脱了? “张台长，感谢您对绿城东区的关注。只是，你的特约通讯员不够敬业，消息不够准确。500多村民准备上访，是我们拦下了。他们聚集起来并不是找我们东区管委会，而是找巡查组。” “老百姓知道找你们东区没什么用，所以就找巡查组来反映问题。”张明远道。 “他们的确是来反映问题，但不是反映东区管委会的问题，而是反映的是有关部门的作风问题，反映的是有关部门对于河洛省的歧视、不公和打压问题。他们对于龙子湖高校园区被无端整改感到愤怒，他们是来申诉、申冤的。” “伸冤？伸什么冤？”罗志军都愣住了。 “他们是替绿城东区申诉的，替河洛省的广大学子来伸冤的！他们都盼着龙子湖高校园区建好，孩子们能在这儿上个好大学呢。”江寒说道。 “搞什么呢，江寒，”水长东问道：“别胡说啊。” 老百姓能聚集起来替绿城东区来伸冤？老百姓的境界能这么高？水长东根本是一点都不相信。 这些年大搞城市建设，特别是省会一级的都急着拉大城市框架，像摊大饼似的向外扩张，拆迁工作导致了很多社会矛盾，被征地的农民与当地政府的关系十分紧张，时不时有流血事件发生。 现在经济社会发展了，工作节奏加快了，干群关系越来越紧张。 老百姓替政府来向上级伸冤，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罗志军和巡查组的是什么人？这么搞，这是在羞辱他们的智商啊。 你可以采取任何方式，但是不能作假，更不能蒙人。 罗志军的确感到被侮辱了，自己还没有开始说绿城东区的事呢，江寒竟然以老百姓来要挟！ 老百姓能替地方政府喊冤？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寒说道：“自古大泽多义士。因为大泽的自然条件差，在这种环境中生存，大家相互扶助才能度过难关，所以养成了直爽、仗义的性格，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大泽乡如此，梁山泊如此，我们圃田泽也是如此！” “这500多名村民上访，究竟是干什么的，不难搞清楚。要么，请各位领导见一见他们？” 江寒说道：“水省长，老百姓坚持要见巡查组人员。今天在现场的时候，老百姓已经开始聚集起来了。我让他们不要过来打扰领导们，要相信上级，特别是要相信国家部委，他们一定会考虑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实际情况。” 罗志军根本不相信江寒的话，江寒这么讲，就是赌他不敢见村民，还说什么该出手时就出手，意思是说这些上访的人员一言不合就要打人！ 我罗志军，五十多岁的人了，难不成会被你给吓住？ “水省长，会后，咱们一起到村民安置区去看看。” 农民们上访，无外乎两点：一是钱的问题，土地补偿款太少或者是不到位；二是安置问题，安置房位置偏，面积小甚至是还没有盖好。 这时，宾馆一位经理进来了,说是门口有十几个村民，他们为龙子湖高校园区的事情而来，要向领导反映问题。 罗志军笑了，会后也不用去了，村民们都找到这里来了。 水长东一看，瞪了一眼江寒，这下子露馅了吧，看你怎么办？ “村民们看来是真有冤啊，让他们都进来吧。”罗志军朝经理挥了挥手。 ～～～～～～ 与江寒坐在一起的管委会主任袁本初感到，江寒这次是玩大了，玩脱了！ 张明远说有几百个村民要上访，江寒就不应该强行辩解！一旦强行辩解，就会说谎。一旦说谎，就要硬着头皮说下去，用一百句谎言来圆最初的那句，就如同气球，越吹越大，一旦戳破，炸伤的首先是说谎者。 龙子湖高校园区征了农民的地，政府没有赚钱，江寒说的是事实。 但是农民会因为政府没有赚钱而甘心？其他地方的农民上访，就是因为地价翻得太高了，他们感到政府和开发商赚得太多了，他们得到的太少。 而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几个村子比如夏庄、薛岗、时埂、姚桥、磨李村，看到其他村上访了，他们也跟着上访了好几次，他们提出要求，如果对其他地方的人进行补偿，比如说从8万一亩提升到50万，他们也必须得到这42万元的差价。 只要有利益，农民都会去争取。只要没有什么利益，农民才懒得管呢。 袁本初到这几个村去过，民风很彪悍。江寒说得没有错，大泽之地出来的人，直爽、仗义。但是他没意识到另一面，这些人的法律意识淡薄，动不动就闹事、上访，让各级政府都很头疼。 这几个村的人聚集起来500人，来找巡查组替绿城东区申诉、伸冤？村民们闲得蛋疼了？ 再说了，他袁本初的工作还算敬业，经常深入到各乡镇和街道办事处，及时解决大家反映的问题。而且一到逢年过节，他都会组织干部们到所辖区域访贫问苦，但是拿的东西再多，去的户数再多，老百姓们并不领情，他们认为是应该的。 作为在绿城东区干了五年的干部，袁本初深知，这种城乡结合部的农民最难缠，不像一些偏僻地方的农村那么淳朴，要想组织一个大型的集体活动，难上加难。 比如说村两委换届选举，要把人组织起来，还必须有利益方面的承诺，比如说在现场摆一些日常用品才有人来。 江寒来到绿城东区才多长时间？江寒除了到工地看看，啥时候深入过农村？ 就算江寒深入到了农村，那些满脑子利益的农民会听他的？ 一夜之间组织起500人来替政府申诉和伸冤？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江寒过去的确做过不少成绩，这一点让袁本初自愧不如。 但是，江寒得到的光环太多了，他竟然是省委书记点的将！ 也许正因为如此，江寒飘了。 省委书记年底就退二线了，江寒到时的结局会如何？ 不要说年底了，说不定这一次，江寒的结局就定了。 第873章 谁逼你们了? 村民代表进来了，10个人在门口一字排开站着，瞪着眼看着巡查组人员所在的一边。 “你们是哪个村的？”张明远没有等巡查组的人开口，抢先问道。 “俺是哪个村的，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你要是真想知道呢，说说也不妨事。俺是磨李村的，他们都是俺们邻村的。咋了，想让公安把俺们抓起来？告诉你吧，抓起来俺们也不怕！”一个愣头愣脑的大个头年轻人站出一步说道。 “你们想反映啥问题？是不是土地款子没有到位？是不是安置房还没建好？”张明远“提示”道。 “土地款给了，不就是每亩8万嘛。安置房还没建好——” “这就对了，安置房这么长时间都没建好，政府是干什么吃的？有冤就伸，有气就出！看到没有，巡查组的领导们都在，你们有啥就说啥，不要怕！”张明远马上兴奋起来。 大个头刚想说话，被一个人拽退回了几步。 把大个头拉到后面的是一个头发半白、50岁左右的男子，穿着白色对开襟的上衣，丝绸的，从右侧到脖子上有一条明显的刀痕，刀痕与领子的连接处，是刺青。 一个奇怪的人，一边是儒雅书生气，一边是市井流氓气。 江寒看得出来，这种人大多住在城乡结合部。 他们所在的地方，不是城，但挨着城，对住在城市里的机关干部和企业白领带着仰慕和艳羡，但是他们因为有地被征，得到了不少房子，每个月吃房租就够了，他们又会生发出一种优越感。 他们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远离城市的乡村，感到自己已经是城市的一分子，颇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自得。 这个人，应该在村子里有一定的地位。他如此穿着，实际就是想向城市的有“文化”的人靠拢，而又想保持着过去那种匪气，在复杂的城乡结合的环境中取得优势地位。 “安置房没建好，你能咋着？那是因为政府没钱了！”刺青男呵斥了一句大个头。 “对啊，对啊，”张明远马上离开座，站起来，这样可以更方便地与这些上访者对话：“政府拿着你们的征地款，不给你们安置房，到底用到哪儿了，你们肯定知道吧？” “胡新柱，”管委会主任袁本初站起身道：“胡新柱，你可别胡说啊。” 张明远想干什么，袁本初心里很清楚，张明远是想把江寒给搞下去，这与他的想法高度契合，但是他不想涉及其他方面，安置房建设有点慢，有很复杂的原因。如果巡查组纠结于安置房的问题，那就搞偏了方向。 如果胡新柱在安置房建设上说得不“合适”，就把火烧到他袁本初身上了。 本来是搞江寒的，最后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毕竟，江寒刚刚上任不久，安置房建设如果被查出问题，跟江寒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作为管委会主任，袁本初感到就算能够从中脱身，但是最后也不免脱下几层皮。 胡新柱，磨李村的村委会主任。 因为开了一家洗浴中心，赚了不少钱，后来换届选举，胡新柱当上了村委会主任。当然，村长是俗称，村委会主任是官方称呼。 对于此人，袁本初是又气又怕。 胡新柱在八十年代在这一带就比较有名，霹雳舞还在绿城市拿过奖，天天没事可干，留着小胡子，穿着喇叭裤，扛着录音机，在街上嘭擦擦。后来因为争夺一个社会妞而与人大打出手，不仅脸上被划了一刀，还由此进了局子。 出来之后，胡新柱开了一个洗浴中心，因为与当地有关部门比如说派出所混得比较熟，所以他的洗浴中心的业务比较广泛，每天来的人是满满当当的。后来，胡新柱重建洗浴中心，建起了一座大楼！ 人有钱就飘，胡新柱竟然想当磨李村的村长！ 袁本初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十分荒唐，这样的人，竟然想当村长！ 谁都知道，当上城乡结合部的村长，好处太大了。并且因为是村民自治，所以，有的村长，你让他当乡长，他都不一定干。 袁本初不同意胡新柱竞选村长，后来，市直机关一个领导请他吃饭，他去了才发现，胡新柱也在场。当时酒喝得有点高，人都有点飘，稀里糊涂之下，到另外一个地方，参加了另外的活动。 于是，对于胡新柱参加村长选举，袁本初没有反对，但对于他能不能选上心存疑虑。 没想到，胡新柱高票当选！ 经仔细了解，原来胡新柱就是用钱开路！ 不过后来袁本初发现，胡新柱当村长之后，全村的情况比过去好多了！ 过去的村长年龄大，口碑不错，处事公道，但是村子号召力不行，你让他们在村子路边挂个横幅，在临路的房子刷上标语，他都搞不成。 而胡新柱就不一样了，只要乡里有什么事交待给他就行了，他给你办得爽爽利利、妥妥帖帖。 一句话两个字：好使！ 没想到，胡新柱会到这里来上访！你告江寒当然很好，那么就只说复工的事，但不要扯其他与江寒没有关系的！ 于是，袁本初立马出言提醒胡新柱，千万不能胡呲。 胡新柱看向袁本初道：“袁主任，我说的是实话呀。政府征我们村的地，就没有赚啥钱呐。安置房建慢点我也愿意，我们村马上就要建大学，这多好啊，以后我们村的学生们以后就有福了！为了学生们有大学上，我们住窝棚都愿意！” 啊，原来，这帮人来不是上访的！ 张明远有点蒙圈，怎么不是来告江寒的？敢情他们支持高校园区建设！这些农民啥时候对政府这么支持了？ 袁本初也感到奇怪，胡新柱啥时候有这么高的思想境界了？这货是在澡池子里泡的时间长了，还是脑袋被按摩得晕乎乎找不到北了？ “这个，你说这话肯定是有人教的！别怕！告诉我，谁教你这么说的？我们给你做主。”张明远马上想到，肯定是有人在前后做了工作，让这几个人过来捣乱。 第874章 示威，助威 “谁教我说的？”胡新柱说道：“就是江书记教我说的！” 啊，全场一片哗然。 果然，这群人就是江寒给叫来的！ 这还得了！为了掩盖他们违法复工的行为，江寒竟然私下里怂恿老百姓闹事，企图打乱国土巡查组的工作计划和工作节奏！ “我们村、我们市、我们省的孩儿们，不能没有好大学上！这些话，就是江书记教给我的！要说江书记咋教我的？告诉你们吧，我侄子把江书记接受采访的话给我打印下来了。我看了好几遍，江书记说的话我都会背了！” “过去，我咋懂这些道理？现在，不光是我懂了，我们全村，还有陈庄、老庄都懂了！” “对，对，俺也懂，”大个子一激动冲过来，握住了袁本初的手：“江书记，您来俺这儿当官太好了，俺村人都说你好，都说你可神！” 袁本初十分尴尬，这傻大个儿把他当成江寒了！ “我不是江书记。”袁本初只能小声解释。 傻大个儿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摇着袁本初的手，袁本初想抽出手，却被捏得生疼。 “你傻呀，这是袁主任！”胡新柱走过来，直接和江寒握手。 “呀，弄错了！”傻大个儿立马把袁本初的手给甩脱了，抢了几步过来，拉起了江寒的左手。 袁本初气得够呛，这个傻大个儿居然只认江寒，这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呐。 胡新柱说道：“江书记，我叫胡新柱。你在光军县的事，我一清二楚。你来了就好了。” 江寒道：“有空，我去你们村里看看。今天，你们先回去，要相信上级领导，要相信国土巡查小组一定会考虑我们的实际情况。” 胡新柱知道江寒这么说，只是这么说，如果就这么回去了，姐姐岂不是要把他骂个半死？ 胡新柱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父母都管不住他，唯一可以对他随意呵斥的就是他姐姐。 姐姐叫胡新梅，是他唯一的姐姐，从小，胡新柱就很害怕她。当然，姐姐也是一直护着他。 胡新柱长到16岁那年，父亲让他推着板车去城里卖自家种的西瓜。 胡新柱嫌一个人太累，缠着姐姐胡新梅和他一起去。 胡新梅当时正上高中，放暑假在家里学习，拗不过就跟着弟弟一起去卖瓜。 车到城边，停在一个树荫下。 这时，来了一辆破面包车，下来了两个人，说是要挑几个瓜，哪知道一个不注意，胡新梅被抓上了面包车。 胡新柱连忙追，两条脚怎么也跑不过上个轮子，眼睁睁地看着姐姐被人拉走了。 从此以后几十年，姐姐一直不见踪影。 直接前几年，胡新柱才见到了姐姐。 原来，姐姐胡新梅竟然就是在光军县！她竟然成了党校老师，好多党员领导干部都听过她讲课！ 姐姐给他讲起了几十年来的故事。 姐姐被抓走之后被卖到光军县的一个村子里。那个年代信息闭塞，交通极为落后，人员也不能随便流动，如果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 后来，胡新梅给弟弟胡新柱写信也被退回了，说是查无此人。 再写了好几封，都是同样的情况。 原来，胡新梅被人弄走之后，父母两年内先后去世，胡新柱也不在家，经常在外闲逛，结交了一些在村里人看来流里流气的那种朋友，后来又去了南方，好几年不回来一次。 所以，邮递员送信的时候，村里人都不愿替胡新柱保管，于是都说，胡新柱早死外边了。 就这么着，姐弟两个硬是几十年没见上。 姐姐胡新梅嫁给了光军县一个村的光棍汉，光棍汉对胡新梅还算好，不过，寿命不长，活到五十多就死了。 胡新梅嫁人不久，就在光军县成了劳动模范，当上了石姑娘队的副队长，因为干活掏死力，导致腰严重扭伤，从此之后也干不了重活。 像另外一个石姑娘队的副队长郑新玲，原来好好的，干活的时候，一块大石头砸中了腿，成了瘸子，这样的人都没有评上残疾人，更不要说胡新梅这种了。 石姑娘队解散之后，大家的生活都不如意，尤其是胡新梅这种身有残疾的人，生活过得拮据而艰难。 直到有一天，光军县来了一个人要来到县长，这个人还不到三十岁。 他一来就深入各个乡村了解石姑娘队的情况，让宣传部门来总结石姑娘队的精神事迹，并且提出来，每个石姑娘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发补助，补且比残疾人的补助还要高上好几倍。 胡新梅不仅得到了残疾人的补助，而且还得到了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当上了老师，而且是党校老师！ 有一次，绿城市组织了一个党员干部培训班去光军县的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学习，来到了其中一个实践教学点，胡新梅在这里给大家讲当年的故事。 绿城市对这次培训进行了报道，并在绿城电视台播出了。 胡新柱那天洗完澡、按完摩，躺在床上看电视，听到了“胡新梅”三个字，一个激灵就直起了身子，仔细一看，这个胡新梅虽然老了，但胡新柱坚定地认为这就是他的亲姐姐，几十年前被人掳走的亲姐姐！ 胡新柱当即就与电视台联系，火速赶到光军县，两人一见，抱头痛哭。 胡新柱在光军县陪着姐姐好几天，这才了解到，姐姐之所以有现在的生活，完全是因为那个叫江寒的人，先是代县长，后来直接当了县委书记，县委书记干了几个月又被调到了外省。 从那个时候起，胡新柱就记住了江寒这个人，这个人可以说就是姐姐的恩人。 前些天，胡新柱听说绿城东区来了一个党工委书记，名叫江寒，他还没有往姐姐恩人这方面想。 后来，江寒竟然让龙子湖高校园区全面复工，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种人，有胆！ 胡新柱突然想到了曾经当过光军县县委书记的江寒，一打听，果然就是同一个人！ 胡新柱赶快给胡新梅打电话，胡新梅立马告诉胡新柱，一切都听江书记的，江书记的一切决定都是对的！ 胡新梅曾经跟着石姑娘队的成员们一起去县城找江寒，请求江寒留下来，结果当大家赶到的时候，江寒已经离开了。 了解到江寒在绿城东区要跟国土巡查小组对着干之后，胡新梅就想到了弟弟如今作为村长的地位，本身就很有钱，现在完全能够把村民组织起来，给上面的那些当官的示示威，给江书记助助威。 第875章 这个村长水平高 胡新梅当时给江寒打电话的时候，一开始没有人接，她明白，她只是众多石姑娘队当中的一员，江寒不可能存她的电话号码。 没想到，不一会儿，江寒把电话打过来了。 江寒说，一看这号码就是新原市的就回了过去。 胡新梅没有多讲，只是说了她弟弟胡新柱的情况，是一个村长，准备带着村民跟国土巡查组的人好好说叨说叨。 江寒既没有表态支持，也没有出言阻止，该发生的就让他发生。 只是江寒想不到，胡新柱真的组织起500多人要上访，江寒要的就是这个氛围。 江寒劝胡新柱回去，胡新柱松开了江寒的手，右手一挥道：“把布拿出来！” 跟来的几个人都从包里面翻出了白布，几个人就在会议室里抖开了。 全都是十几米长的白布，上面写着“坚决要求龙子湖高校园区复工！” 其他地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签名，一看名字就知道是村民。 很多签名处还按的有红红的指印，指印还有血迹氤漫的痕迹，大家马上想到了农民们咬破手指的场景。 胡新柱拿出其中一条白布，径直来到罗志军面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铺开：“领导，您看一看，这就是我们农村的心声。” 张明远一使眼色，手下的岳小晖赶快过来，想把白布扔掉，因为白布这玩意有点恶心，白布一多，就容易让人想起灵堂。 岳小晖一手扯白布，一手推胡新柱。 白布倒是拿到手了，胡新柱却怎么也推不动。 看到有人想推胡新柱，大个子吼了一声，右手拿住了岳小晖的后脖子，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他轻轻拎到了一边。 岳小晖立马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座位，因为力量上差得太远了。 人家这是手下留情，只是把他轻轻地拎起，又慢慢地放下，如果使点劲一扔，恐怕就会一头撞到墙上。 胡新柱现在是村长，这些年一直向文化人靠近，虽然没有动手，但老底子还在，岂是岳小晖这样的人能推动的。 “我知道你，整个扛个摄像机，这儿拍拍，那儿拍拍。你最好坐好。”胡新柱心道，你一个玩笔杆子的算个屁，我当年是玩刀的！ 面对这十几个上访群众，巡查组还有张明远等十几个人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动手肯定不行，跟他们吵架，太失身份。 现在就希望河洛方面把这些人先给弄出去。 “各位领导，别看我文化不高，但我经常看电视，也看报纸。中央领导都说了，要大兴调查研究之风，要多到田间地头，厂矿企业，听听老百姓的呼声。”胡新柱说道：“老百姓是啥？我们农民就是老百姓！” “你们从上面下来，啥时候到过我们村，啥时候跟我们农民说过一句话？” 水长东听到这里，心里乐了，还真没看出来，这个村长居然有这种水平！竟然用中央领导的话来压人！这话压不住别人，但是对于党员领导干部，对于这些机关干部们来讲，特别管用！ 胡新柱这几年不少与党政机关的人一块喝茶、聊天、吃饭，处得时间长了，自然各个方面的话术都了解一些。 与各个方面的人物接触，于是，胡新柱也成了一个人物。 “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土地，是从我们村里拿出去的，是我们农村贡献出来的，我们作为主家都没吭声，你们吵吵个啥？” “你们当领导的，一次次下来视查，还有电视台的一次次下来拍摄，啥时候问过我们？你们说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土地有问题它就有问题了？” “你们把这些土地再变成耕地，我们农民要是不种你们能咋着？” “你们把土地再变成耕地，跟我们商量了没有？” “你们啥时候把我们农村当回事了？啥时候把我们农民当作人了？” “我看领导经常说，要走群众路线，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你们啥时候走过这路线？你们啥时候深入群众了？我们主动来反映问题，反映我们农民的意见，你们还想把我们给撵出去！这就是你们要走的群众路线？” 胡新柱一顿输出，像机关枪似的，把罗志军和一帮子司长、处长给搞晕了头。 平时，他们下来调研，还真没有跟农村打过交道。他们只要一下来，前前后后都是各级党委政府的领导和工作人员，就没有机会接触农民。 这个村长说得是实实在在的话，罗志军和手下的几个人还真无法反驳。 罗志军看向水长东，水长东把眼光放低了一些，就看着面前的茶杯。 这种情形，水长东求之不得。 就得有这么一群农民过来闹一闹！而且从现在看，这群农民不是在闹，而是客观地反映情况。 再一看江寒已经坐下了，水长东感到，这群人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过来，恰到好处！关键是他们的行为举止也是恰到好处！ 有耍浑的，有讲理的，有拉横幅的，齐活了！ 这个叫胡新柱的村长，莫非是江寒培训过的？ 此时，水长东有一种坐看好戏的心态。 嗡嗡，江寒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两下，打开一看，是一条短息，江寒看后说道：“这样吧，你们把该说的也都说了，领导们都听得懂，先回去吧。” 江寒这是第二次劝胡新柱等人回去了。 胡新柱看向江寒，带着一丝疑惑，江寒朝胡新柱点了点头。 胡新柱说道：“那好，我们都听江书记的。最后我们还是希望，高校园区建设，不能停工！” 这时，凤凰卫视的张思浔说道：“你们就听江书记的，先回去。随后我们会跟踪采访，到你们村采访，进一步丰富我们的素材。” 胡新柱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热烈欢迎凤凰卫视的记者来采访，你们才是最公正的！” 这句话气得张明远直翻白眼。 这意思是说，除了凤凰卫视，其他台包括他张明远所有的河洛站记者，全都是不公正的！ 张思浔这么一讲，其实就是给罗志军等人施加压力。 台领导曾催促过张思浔，把在绿城的访谈内容发出来。但江寒说不急。就如同弓箭，引而不发才是最大的威胁。 也就只有江寒这么讲，张思浔才这么照做。 第876章 惊动了纪委 胡新柱又朝江寒瞄过来，确认了一下眼神，手一挥说：“我们走。” 几个人鱼贯而出，大个人留在后面才走，看着罗志军等人，满眼的不信任。 人一走，罗志军竟然有松口气的感觉。 而袁本初却感到，这几年在绿城东区干得很失败，跟胡新柱这样的人打交道好几年了，自己还帮了他不少！如果自己强烈反对，他怎么可能当上村长？这小子现在居然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了，反而去捧江寒的臭脚！ 江寒来到绿城东区才多长时间？他根本就没有深入农村！这些人连江寒是谁都不知道，竟然跑到这里了，表面上看是为龙子湖高校园区被停工而鸣不平，实际上是在给江寒撑场子！ 当然，袁本初此时又高兴起来，毕竟，这些农民也就是撑撑场子而已，能起到什么作用？ 对于江寒来讲，胡新柱这么一闹，不仅起不到正面作用，反而是火上浇油！ 国土巡查组能被几百上访农民给吓住？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水省长，我接个电话。”国土巡查组长罗志军拿起手机，朝水长东扬了扬，手机正在闪烁。 说完，罗志军起身，显然是一个重要电话，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接听。 酒店的年轻女经理，立马上前：“领导，请跟我来。” 罗志军跟着年轻女经理，进了一个小会客室。 ～～～～～～ 罗志军一走，司长刘同越清了清嗓子道：“刚才你们把那帮农民弄到这里，这个戏做得太假了吧？我们罗部长涵养好，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但是现在，这个事大了。今天的事情，估计已经传到部里了！” “你们看吧，罗部长就算想替你们说话也说不成了！知道刚才是谁来的电话吗？” “刚才给罗部长打电话的，是我们的纪检组长陈书记。也就是说，这件事引起了纪委的注意。” “国土巡查组只有查问题的权力，没有处理人的权力。我们只管把问题查清楚，把责任搞清楚，至于干部怎么处理，那就是组织部的事，如果有严重的违纪问题，那就需要纪委介入了。” “今天，我们陈书记打来了电话。呵呵，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张明远听到这里，立马兴奋起来了：“对啊，纪委介入，这就不是小事了。这是要处理人的！” 在座的人都很清楚纪委是干什么的。 一名党员领导干部在行政决策上出了问题，这是能力问题，就算是受处分也不会太严重，毕竟上级领导也是讲道理的。 但是，如果一名党员干部顶风作案，就像江寒这种二愣子干部，完全没有把国土部门放在眼里，还没有整改到位，就立马全面复工！ 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态度问题！ 如果一名党员领导干部在决策过程中，在经济上没有把握住，一旦东窗事发，那就不是违纪问题，而是犯罪问题。 这一次，纪委都介入了，这说明国土部门对绿城东区目前的状况极为不满！ 过去国土巡查组来，都只限于行政这个层面，而这次，纪委的层面也惊动了。 袁本初有些发慌，这次江寒捅了大篓子了！国土部门的纪检组长要参与，这就不是一般的土地违法！可能涉及到经济领域！ 如果在这方面查出问题，那就不是撤职的问题，有可能首先是开除党籍，而后是到里面踩缝纫机。 回想了一下过去几年，袁本初不禁有些着慌。 都说江寒这个人能折腾，不管他到哪个地方，都能瞎折腾！不管他到哪个地方，哪个地方准有一批干部倒霉、倒下！其中甚至包括跟他一块搭班子的。 这个是个狠人！ 这才来了没几天，他就开始折腾人了！ 绿城东区有经济问题，与江寒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江寒放心大胆地折腾！ 如果有干部被查出来，从绿城东区波及到绿城市，甚至是更高的级别，那么江寒擅自决定龙子湖高校园区全面复工的问题，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4月中旬的天还凉，袁本初背上黏糊糊的，因为开始出汗了。没想到江寒看起来年轻，但心思和城府比拥有几十年从政经验的人都深重！ 水长江此时很是尴尬，也有点不明白江寒到底是在做啥。 真的把纪检书记给惹毛了？刚才罗志军向他扬手机的时候，他也没看清楚。坐在罗志军身边的司长刘同越应该看得很清楚。 如果是这样，绿城东区的事情恐怕不好控制了。 绿城东区是近年来投资额度最大的区域，不要说别的，就仅仅基础设施建设，省、市投资都多达300亿。 这么大的投资量，且都是财政资金，谁干谁赚钱，这里面的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岂能少？ 就算是各种程序都走了，各种手续都合法，但是这里面有多少贪腐，还真是不好说。 江寒一来，就要把这个大盖子给揭开，这是犯了官场大忌！ 所有因此而倒下的干部，都会把原因归结到江寒身上。 没有人会首先反思自己的问题，一定会把责任推给外人。 每一个倒下的干部，身后都有一堆干部。这么一来，江寒今后的路将非常难走，最少他在绿城会遇到或明或暗、越来越大的阻力。 这小子，一不小就捅破了天，典型的用力过猛啊。 看来，必须首先和罗志军沟通一下，不要把事态扩大。这个时候，该低头就低头！ 水长东决定去外面的小会客室，与罗志军单独见一见。 水长东正要起身，会议室的门开了，酒店女经理开的门，罗志军走进来了。 罗志军的脸阴着，就团一团乌云，凝重得能拧下水来。 事态果真严重了！ 罗志军坐下来，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了。 连水长东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罗部长，非常抱歉。其实，我很早就想与您谈一谈的，只是没有另外的合适的渠道和方式，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还请您理解。”江寒在一片沉默的氛围中开了口。 “呵呵，江大书记，现在说抱歉，现在说理解，晚了！”司长刘同越讥笑道。 第877章 你放过，我放下。 罗志军赶忙伸出右手，拍了一下刘同越放在桌子上的左手。 刘同越说道：“你现在才知道这是下策了？你有什么意见，完全可以通过文件的方式发给我们，你有权利进行申诉，我们也有权利驳回，但是你不能这么偏激！你把各个方面都搞得很被动，特别是你们省！下一步怎么办？你说说！” “好了。”罗志军又拍了一下刘同越的左手，这次用了一些力道，啪地一声响。 刘同越这才明白，罗志军第一次拍他的手并非是鼓励，而是制止。 刚才的确是说多了，这种批评的话说一句就可以了，不能抢了领导的风头，更不能占用领导的讲话时间。 刘同越闭嘴之后，罗志军双手搓了搓脸，又叉开手指从额头向后像梳子一样理了一下头发说道： “江书记，刚才，几位农民代表来了，带来了广大村民的呼声，让我感到很惭愧。我们巡查组来了几次，但是，都没有深入到一线，没有深入到田间地头与农民聊一聊。” “村民代表讲得很有道理，也可以说是振聋发聩！有很多地方，我们没有想到。” “部里有一项工作，很急，部领导要我们立即返回。今天的会议就到此，我们会如实、客观地给部里打一个报告，并且充分反映广大农民的呼声，充分体现江书记的要求，充分考虑绿城东区的发展。” 罗志军道：“还得麻烦你们帮着查一查，看看今天最早的飞机是几点的。” 啊？ 会议室里的人互相用眼光征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罗志军的态度前后会变化如此之大。 让罗志军态度大变的时间节点是，他出去接了一个电话，按刘同越的话，这是纪委的电话。 原来，纪委并不是要介入绿城东区土地违规问题。 水长东松了一口气。 袁本初承认今天的胡新柱表现得特别突出，那口才、那思维、那逻辑，简直神了。 但是，胡新柱的表现再神，那也不至于让国土巡查组的组长、一个副部级干部改变态度、改换口风！ 此事必有蹊跷！ 再斜看江寒，仍然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罗志军此时是笑着说话，但心里却是如同吃了黄连一般苦。 没想到这次遇到的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是一尊大神！一个连部里都惹不起的大神。 那天，江寒在茅房外问他林书记有没有给他打电话，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林书记。 今天他算是知道了，这个林书记就是巡视办的，林书记把电话直接打给了国土部纪检组的陈书记。 陈书记告诉他，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是中央巡视办的特约巡视员，这种特约巡视员无级别，无薪资，工作领域、内容和时间无限制，不是谁都能当上的！ 陈书记与中巡办的人有一定关系，所以知道江寒的身份，一再交待罗志军千万不要向任何其他人透露江寒的身份，否则，后果恐怕难以预料。 江寒向中巡办反映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京城周边132家高尔夫球场，这些球场的土地手续存在违规和腐败问题。 陈书记是个实在人，他说这些高尔夫球场的主人，都是大有来头之人，每一家球场都有一些高端会员，这些高端会员根本不会掏什么会费，这些人神通广大。因此，高尔夫球场至少有一半没有办理土地手续。 根本不用去查，就知道这里一定存在着违规和腐败问题。 这些问题一旦查出来，恐怕会在国土部和京城国土部门引发一场大地震，不仅仅涉及到现任，恐怕前几任都会受到牵连。 这132家高尔夫球场，总共有50多万亩土地！罗志军在当处长、司长的时候也都经过手！ 那个时候且不说了，最关键的是罗志军作为国土巡查组的组长，刚刚在京城巡查过这些高尔夫球场！并且还写出了巡查情况报告，说是总体情况良好，指出的问题也是其他地方也都存在的、不痛不痒的小问题。 如果真的查出来大问题，罗志军也脱不了干系，还有可能成为炮灰。 罗志军倒无所谓，关键是这132个高尔夫球场牵扯的面太广了！ 而江寒这种身份，就相当于古时的代天巡守！他只要提出来，你必须去查，给他一个交待。 现在，江寒在这个节骨眼上向中巡办提出要查132个高尔夫球场的问题，恐怕就是为了跟国土部门作一次交易。 因此，经过部里的紧急磋商，让罗志军的国土巡查小组先离开绿城，对于绿城东区的建设特别是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建设，进行冷处理。他们复工就复工，就当没看见，就当不知道。 只要江寒在京城高尔夫球场问题上放手，国土部对于绿城东区的建设也会放一马。 你放过，我放下。这就是部领导对待江寒的基本原则。 连国土部领导都惹不起的人物，罗志军当然更是惹不起。 看来，江寒让凤凰卫视的来采访，一直没有让凤凰卫视发出来，只是通过网络，通过何远光这种博客达人传达消息，并没有把事情做绝，留下了回旋的余地和谈判的空间。 也就是说，只要部里进行冷处理，对绿城东区建设不管不问，那么江寒也不会死盯着132个高尔夫球场的问题。 只要江寒说一句话，中巡办也就会把这个事轻轻揭过。 接完陈书记的电话，罗志军在小会客厅坐了好大一会儿。 看来，江寒并不是轻狂的人，大家都以为这是个二愣子，竟然不管不顾地跟国土部门硬顶，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哪知道，人家狂是因为有狂的资本！ 现在知道了江寒的身份，还不能告诉其他人，外面那么多人，罗志军必须从咄咄逼人的气势中软下来，甚至还要带着与江寒商量的口气，这面子怎么都抹不下来。 但是，与前途相比，面子算个屁！ 罗志军前踞后恭的态度，让司长、处长们都大惑不解，回部里就回部里吧，何必对江寒如此客气？一口一个江书记，听起来真是肉麻呀。 第878章 茶礼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水长东已经做好了多种准备，准备迎接国土巡查组的暴风骤雨般的质问。 谁知道，气势汹汹的巡查组软下来了，罗志军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长东想到了罗志军刚才的话，最引人注意的是“三个充分”：充分反映广大农民的呼声，充分体现江书记的要求，充分考虑绿城东区的发展。 毫无疑问，分量最重的那个充分是中间那个，充分体现江书记的要求！ 作为一个副部级干部，作为上级巡查组的要员，对于被巡查单位的人员，且级别相差很多的人，都是直呼其名。 而罗志军这声江书记，明显透露出对江寒的尊重。 难不成江寒已经把罗志军的上级给搞定了？自己作为一个副省长，根本没有这种能量！不要说搞定副部长、正部级，国土部门的司长一级想搞定就有非常大的难度。 江寒这小子成长的速度太快了！ 十年前，女儿水小满给自己说了一个人，此人就是江寒，当时还是三河县的一个村官，于是就给三河县组织部长张雅文打了个电话。 从一个小小的无级无品的村长助理，成长为副厅级领导干部，仅仅只是10年时间，10年时间，跨越了6个台阶！ 职务什么的倒是其次，关键是他的人脉！ 从水小满那里了解到，江寒在经济界的能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地步，华威等国内巨无霸级的企业都曾受到江寒的点拨。而且几家企业集体抱团出海，在美资本市场掀起了一股巨浪，这都是江寒在背后运作的结果。 这两年，仅仅是两年，江寒在政界的影响已经达到了他不能想象的高度。 他出豫入川，受伤住院，引起了高层的重视，但后来他的消息被封存，等于是被雪藏。当时不少人为江寒感到可惜，认为这么一个政坛新星突然如流星一般划过，是河洛的一大损失。 这些年来，从河洛走出去的领导太少了。江寒可能是最有希望到达国字号的一位。 现在看来，江寒并非是流星。 他之前被雪藏，只是出于大局需要。他受的委屈，得到了加倍补偿。最为关键的是，他已经进入到了高层的视野！ 多少干部一辈子都未能进入！ 从今天的事情来判断，并不是江寒压住了罗志军，而是上面通知了罗志军！ 江寒之所以一来就要求全面复工，敢跟国土部门叫板，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底气和底牌，他一定有尚方宝剑！ 当然，水长东以他多年的从政经验感到，这件事并没有完，江寒有尚方宝剑也不一定能彻底解决问题，他顶多能让龙子湖高校园区复工，想让绿城东区全面复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尚方宝剑也有适用范围和使用期限，不可能让你无限制地乱砍乱挥。 ～～～～～～ 省政府副秘书长第一时间联系了机场，定好了最早那趟班机的机票。 已经快中午了，罗志军等人连午饭也不吃了，执意赶到机场。 水长东带着绿城市副市长以及绿城东区的江寒、袁本初等人一起送机。 把人送走了，返回时，水长东也没有问江寒是怎么回事，江寒也没有汇报。 其他干部心里则是跟猫抓似的，这个水省长，怎么也不问江寒一声呢？这里边，也只有水省长和江寒最为熟悉了。 袁本初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对于江寒，袁本初今天才感到了一丝惧怕。这个人的背景深不可测！ 连国土巡查组他都不怵！ 关键是他竟然得到了村长、村民的信任！胡新柱等人竟然为了江寒而上访！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他上通天、下达地！上面有事他搞得定，下面啥事他摸得清！ 与这样的人搭班子，一切都得小心从事。 一方面，不能让江寒给抓住把柄，另一方面，还得给江寒制造把柄。 只有掀掉石头，草才能长得出来。 ～～～～～～ 国土巡查组急火火地来，急匆匆地走，虎头蛇尾，让人摸不着头脑，也给了所有人一个想不到。 省委徐广厦书记听到汇报之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正山小种，江寒这小子没有让人失望！ 这小子果然是把事情捅到了天上！ 这么看来，国土部门可能是要冷处理了。 下面，就由着江寒这小子折腾去吧。 ～～～～～～ 江寒回到办公室，管委会主任袁本初敲门进来了。 这是袁本初第一次登门拜访。 同为副厅级，而且袁本初的年龄比江寒大，副厅的时间比江寒长，他感到没有必要主动拜访。 现在看来，必须要拜访一下。 这一次迎接国土巡查小组，让袁本初对江寒更加重视，先不说远的，就说省内吧。徐广厦支持江寒，但他到年底就退休了。没想到，水长江竟然与江寒如此熟悉。 水长东离退休还早着呢，说不定他还能当个省长什么的。 所以说，自己不能和江寒一开始就搞得很僵，必须体现出配合、支持的态度来。 很多时候，必须把表面的功夫做足，这也是麻痹人的一种方法。 而私下里，嘿嘿，就看我袁本初的手段吧！ “江书记，不好意思，这些天太忙了，只顾到工地检查，催促大家复工，所以一直没有到您办公室。” 袁本初坐到了沙发上，放下了两提茶叶。 “袁主任，咱们一个班子，用不着客气，在会议室是见面，在办公室不也是见面吗？”江寒离开办公桌，坐到袁本初前面的沙发，按了自动烧水壶的开关。 “要说也是，”袁本初打开一提茶叶的包装盒：“江书记，这是今年的新茶。我老家的亲戚，自己有个茶园。茶的包装很一般，但绝对是真正的明前茶，你尝尝，要是好喝了，多多给领导和朋友们推荐，也算是支持老区建设，助力农村脱贫。” 江寒不客气地接过来，直接撕开一包，与袁本初共同品尝。 “这是好东西啊。古代人都叫吃茶，那是真吃。像宋人的点茶，那是把茶叶磨碎，打成沫，全都喝下去。因为茶珍贵嘛。” 江寒一边泡茶一边道：“茶，人在草木间。中国人喝茶，喝的不仅仅是味，而是一种禅，蕴含着中国人独特的哲学思维。” 袁本初说道：“是啊，我今天要是空着手来，不合适，毕竟是第一次嘛。但是我要是带别的东西，也不合适。从古至今，有两样东西可以大胆地送，一个是书，一个是茶。” “是啊，中国是礼仪之邦，礼物就是礼节的一种嘛。”江寒道。 袁本初把另外一提茶叶，放到了江寒的书柜里：“这是我老表带的白茶，质地和工艺不错，但年份有点短。行业人说什么，一年茶、三年药、七年宝。这个白茶，最好放上两年，功效最好。” 江寒一看就知道，这盒茶价值不菲。 “好啊。感谢，感谢。茶叶和酒一样，也都讲究个年份。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879章 耗时间 两人聊了一会儿，江寒办公室的固定电话响了。 江寒坐回到办公桌前，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对方说道：“江寒，我是马青志。” 马青志！绿城市委书记。 绿城市是河洛省的省会，但不是副省级城市，全国就只有15个城市是副省级。当然，绿城市也不是计划单列市。 通常情况下，绿城市委书记会高配，是副省，并且还是省委常委。 而市长只是正厅级。 作为省委常委，还是省会的市委书记，在省委常委中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在绿城市，马青志是绝对的权威，绝对的老一，不容挑战的那种。 “啊？”江寒有点意外，声音稍稍有些夸张：“啊，是马书记，您好，您好。” 江寒拿着话筒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显得有一丝紧张。 一方面，江寒这么做是对马青志的一种尊重。马青志毕竟是省委常委，江寒如果一点都不激动，说不准马青志会如何想。 另一方面，江寒这么做是对袁本初的一种提醒，他隔着话筒都能激动地站起来，可见来电的马书记并非一般人，能让一个副厅级领导干部如此的，除了马青志还会有谁？ 这个时候，马青志打过来电话，自然非常重要，办公室最好不要有旁人在场。 江寒一边说一边看着袁本初，而袁本初却面色自若，似乎不知道来电的人是谁，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反而是向后躺着，后脑勺紧贴着沙发的上沿，锻炼起了颈椎。 袁本初并非是官场初哥，他岂能听判断不出来打来电话的是谁？当然是马青志书记。 按道理讲，袁本初应该起身朝江寒示意，他先出去。 但袁本初就是在装糊涂。 此时的袁本初，正在等一个人。这个人还在路上，他要过来见江寒。 ～～～～～～ 江寒本以为马青志说什么重要事情呢，哪知道只是一阵寒喧，之后对于绿城东区的建设提了几条建设性、指导性、原则性的意见，比如说，一定要学习贯彻各级关于绿城东区建设的指示精神，充分协调好与上级相关部门的关系，处理好与基层群众之间的矛盾，切实把绿城东区的建设向前推进一步，等等。 实质性的内容，一点都没有。 马青志得到了国土巡查小组返回的情况，其中的细节耐人寻味，模模糊糊地透出相当多的信息。 今天的事情，就像一个谜。 马青志觉得，有必要亲自给江寒打一个电话。 也许江寒会向他揭开这个谜。 但是一番话下来，尽管有暗示，但江寒始终没有透露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寒当然知道马青志的意思，但他就是不说，连水长东都没有说，他肯定不会对马青志讲。 到现在为止，江寒还没有见过马青志。当时江寒提出要当面向马青志汇报思想，但被拒绝了。 在江寒看来，马青志对于绿城东区建设只要不指手划脚才好呢，他就怕上面的领导来得多、来得勤。 在省委书记的办公室，徐广厦曾对江寒说过，让他任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让他在一张白纸上作画。 绿城市委书记、市长等等来得多了，少不了指指点点。一张白纸，谁都想拿着笔过来划一下、涂一道，这就不是一张白纸了。 与马青志通过电话，市长赵有才的电话又来了。 袁本初仍然是坐着没有走。 赵有才市长打电话的内容，与马青志的几乎相同，当然稍稍有一些实际的内容，就是让江寒大胆地干，市政府将一如既往，从资金、政策、项目上支持绿城东区的发展，并且支持的力度一点不比省政府少。 赵有才暗含的意思是，只要省政府支持绿城东区的建设，市政府就紧紧跟上。如果省政府减少支持力度，市政府也要相应减少。 江寒明白，绿城东区非常特殊，是省、市两级共管。 在绿城东区的问题上，大家都很敏感，特别是遇到困难的情况之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到时候成为了冤死鬼。 市长赵有才明显是个官场老油子。 赵有才感到江寒在上面应该有很深的关系，否则水长东作为副省长，不会对江寒如此之好。 从国土巡查组一到绿城，水长东就坚定地与江寒站在了一起，甚至说话的时候都不给副部长罗志军的面子。 水长东能当上副省长，基本的政治智慧还是有的。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江寒并非寻常的副厅级领导干部。 这么一位干部在自己手下干，虽然不能给他太多的支持，但总不能与之交恶。 于是，赵有才就给江寒打了这么一个没有多少营养的电话。 “江书记，马书记、赵市长都打来电话了，看来，市领导对今天我们的战果很满意啊。”袁本初笑道：“我建议，马上召开干部大会，您作重要讲话，给大家伙动员一下，让电视台的报道一下，给干部群众都提提神、鼓鼓劲。” “这个，还是要慎重，”江寒又坐到袁本初面前道：“谈不上什么战果，因为我们与上级国土部门并非是交战双方。不要让干部群众们误解了。干部大会也不要开了。上级部门都是要面子的。所以，我们要低调行事。” 袁本初脸现浮现一丝尴尬，自己刚才只是随口说说，只是为了耗一下时间，等一个人来。 这个人要见江寒，如果没有人引见，江寒大概率不会见。 “江书记考虑得真周到，那么，我们下一步，建设还搞不搞？” “还搞，不仅是要搞基础设施建设，其他项目也都要复工。特别是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建设要抓紧，几个拟入住园区的高校都马上复工。当然，复工是复工，对外不宣传。只干事，不宣传，这是我们目前的策略。” “当然，我们也要根据上级有关部门的动向来调整我们的策略。”江寒说道。 “好，一切按江书记的指示来办。” 袁本初越来越客气，连指示这个的词都用上了，如果说是有旁人在，用这种词倒也无可厚非，但这里只有两个人，他用“指示”这样的大词，显得有点太过了。 第880章 答案是什么 这时，外面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江寒道：“请进。” 门被推开了，党政办主任安惠民和另外一个陌生人站在外面。 “江书记，这是大河建设公司的潘总，他说——” “哦，潘总啊，来来，进来。”袁本初高声截断了安惠民的话头，立马做一个里面请的手势。 江寒感到，袁本初这是搞错了地方，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办公室。 安惠民一看这样，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就站在门口。 “江书记，这是大河建设公司的老总，潘明建，很有实力，下一步咱们东区的建设，需要潘总这样的企业家共同参与。”袁本初说道。 江寒说道：“哦，潘总，请进。” 潘明建手里提了两盒茶叶，包装和刚才袁本初拿的白茶完全一样。 “江书记，你和潘总谈，我就先走了。”袁本初说完，拍了一下安惠民，带上了办公室的门，两人一起出去了。 “惠民呐，江书记是个爱茶之人。我看党政办今后要提高一下接待档次，给江书记多配一些好茶，高档一些的。”袁本初交待道：“潘总今天拿的这种白茶就不错，今后最好是照着这个标准来，当然了，不仅仅是白茶，还有绿茶、红茶，换着喝，档次也得足够。” 安惠民感到袁本初提醒得很有道理。 刚才大河建设公司的潘明建来见江书记，提着两提茶叶，安惠民问他是不是约过了，潘明建说跟领导约过了。 潘明建提了两盒茶叶，江书记并没有拒绝，看来是真喜欢茶。 从今天的情形来看，国土巡查组看来要放绿城东区一马了，各项已经停掉的工程马上就要复工了，各级领导们来视察和检查的次数也多了，在接待工作方面的确要提升一下。 ～～～～～～ 绿城东区各项建设又开始恢复了，但恢复最多的仍然是负责公共基础设施的那部分。 有相当一部分企事业单位都还在观望。 比如说，省直各个部门在绿城东区都划拨的有土地，主要供他们在这里建设办公楼，当然，每个办公楼后面还可以建家属楼。 不少单位已经集资了，办公楼和家属楼都盖了一半，但因为上级叫停了，很多单位骑虎难下，干部职工开始逼着让退款，但是房子已经盖了一半，钱没法退了！ 现在，绿城东区党工委决定要全面复工，因此，省直部门立马开工！ 像省财政厅在七里河边建了一个名叫金领时代的小区，在国土巡查部门走后不几天就复工了。因为不复工不行了，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当然，相当多的国企、民营企业所投资的总部大楼等项目仍然处于停工状态，准确地说，是在观望。他们都不摸准下一步的事态将如何发展。 特别是那些投资还不多的项目，哪怕从此烂尾，损失也不大。就怕项目快要结束了，上面又来禁令，那可就亏大了。 而且，国土巡查组的人员突然返京，态度诡异，谁知道是不是一场更大问责风暴和整改运动的先兆？ 对于这些仍处于停工状态的项目，江寒并没有强求，这是市场行为，由市场主体自己来决定，政府不能横加干预。 复工不足，是因为信心不足。 江寒感到，一年之后，想复工的话，还不一定让你复工！拿到土地指标到一定时限而不开发，政府完全可以收回。到那个时候，要想地的人多了！土地指标可以分给那些科技含量更高、效益更好的企业。 ～～～～～～ 一个月之后，5月12日。 绿城下起了雨。 以往这个时候，绿城的雨都是中到大雨并伴有雷电、短时强降水等强对流天气。 而这一天，雨丝丝缕缕地飘落，下得十分温柔，如同置身江南蒙蒙烟雨。 有人说，这雨，是在寄托哀思。 这一天，是文川大地震一周年纪念日。 国家在北川县城举办纪念汶川特大地震一周年活动，国家最高领导人要亲自出席纪念活动并发表重要讲话，向在地震灾害中不幸罹难的同胞们、向为夺取抗震救灾斗争重大胜利而英勇献身的烈士们表达深切思念。 绿城东区和其他区一样，所有的党员干部都集中收看纪念日活动。 江寒与绿城东区班子成员和各局、直属事业机构的主要负责人一起，在管委会收看节目。 纪念日活动还未开始，电视上放着的画面是一年来各级领导的视察、各省赴川灾后重建，更多的是灾区人们对于未来生活的美好期盼，一张张笑脸与当时地震后的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比。 班子成员和各单位主要负责同志都时不时地瞄向江寒。 这种眼光，其实就是重新审视。 此时的江寒，不仅仅是东区的党员干部，包括市领导和省领导都会对他刮目相看，对江寒的实力进行重新评估。 江寒到这里已经两个月了，可以说是在绿城东区乃至整个绿城市掀起了一股巨大波澜。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仔细研究江寒，可以说是把江寒的过去扒了个底掉。越是如此，疑团越多。 这个人竟然万般巧合之下去了文川当书记，文川作为文川大地震的震中，竟然没有人员伤亡！ 而后来，这个人莫名其妙地从媒体视野中消失，他的关系转到了河洛省委组织部，而人却跑到了中组部去负责一项工程，叫共产党员精神谱系构筑工程，这纯粹是一项务虚的工作。 有人说这对江寒是一种褒奖，有人说这是对江寒的一种警告。 紧接着，这个人竟然大胆到给上面写万言书！ 随后，江寒就被安排到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的位置上。 坐到这个位置就如同坐在火山口上，在这个位置让人猜不透，上面是在否定江寒，还是在打压江寒？ 江寒一来就要复工，惹得巡查组大为光火，但随后出现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转折！ 这一个月以来，国土部门再也没有任何关于绿城东区的消息传出！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江寒的未来到底如何？ 有人感到，今天的文川大地震一周年纪念日上，也许就会有明确的答案。 第881章 最高级别的表彰 此时的江寒，正在翻手机。 手机上的信息从来没有如此密集。 “江书记，文川人民想念你！” “江书记，您啥时候回来，班子在文川映秀聚一次。” “江书记，此时我们坐在电视机台，脑子全是您的身影。祝，在外安好！” 在外安好，江寒看到这条特别温暖。 “江书记，我是映秀镇漩口中学的一名老师，您没见过我。我的学生托我向您报告：我们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学得知识，报效家乡。” “江书记，有人遗憾，说您是划过文川上空的一颗流星。而我认为，您是在文川上空一直闪耀着光芒、永不会消失的恒星。”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如今的文川，生机盎然，江书记有空回来看一看。” “生还倘非远，誓拟酬恩德。江书记的大恩大德，文川人民永远记在心中。” …… 短信的发送者来自各个层次，从当时的县委班子成员到普通的干部群众，还有不少医生、老师、学生、农民、工人。 这些短信把他一下子带回到去年的那个特殊时期，那一幕幕、一桩桩让他刻骨铭心，犹在眼前。 江寒本想回短信的，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机。 一切，过去的，终究是过去，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昨天，江寒接到了第14集团军参谋长夏林的电话，两人聊了有二十多分钟，了解了一些关于文川大地震一周年纪念日的情况。 文川大地震的名字没有改动。 一周年纪念活动应该放在文川，毕竟文川是震中。 但是最后，还是把地点定在了北川县城。 之所以定在了北川县城，是因为这里离震中文川是最近的，并且破坏程度也比较大。 最重要的一点是，北川县城是人民子弟兵最早进入的地方，这充分体现了人民子弟军在关键时候的关键作用。 如果放在文川举办，县里当时无人遇难，现场一片欢乐的氛围，难免会引起一些负面影响，害怕被一些些别有用心的外媒所利用。 夏林感到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江寒自身。 如果放在文川县举办，不少媒体又会想到江寒。 夏林带着部队最早进入了北川县城，主要还是听了江寒的建议，正是听了这次建议，他最后得到了提拔，从正师提拔为副军。 自己得到了提拔，而江寒却是受了委屈，有时候也替江寒抱不平。 夏林劝江寒看开一点，江寒其实早就看开了。 如果江寒真要是被大张旗鼓地宣传了，他从河洛省主动要求去文川县当县委书记，一去就抓抗震工作，如何解释？相信科学、尊重专家这样的说辞，有多少人会相信？ 江寒可不想被人切片研究。 …… 文川大地震一周年纪念日活动，有一项是中组部宣布文川大地震中作出突出贡献的党员。 很多人都在猜想，江寒会不会在表彰的名单之中？ 一年了，江寒的消息被封，在媒体彻底消失。在职务上给他提拔了一级，但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的职位并不好干，不少人感到这种安排配不上江寒立下的大功。 这一次，总该让江寒进入到中组部的表彰名单之中。 在文川大地震中作出突出贡献的功臣之中，如果不出现江寒，怎么说得过去？老百姓那里如何交待？ 有人感到，江寒应该会被中组部表彰，毕竟江寒离开文川之后就进了中组部，虽然是帮忙，但毕竟得到了组织部的认可。 更何况，这一次是中组部的表彰名单。 在此之前，各行各业包括军队都围绕文川大地震的抗震救灾、恢复重建工作进行了表彰。 当然，表彰的主体层级与中组部相比，都差了一大截子。 能进入中组部表彰名单的，都会得到提拔和重用。 纪念活动开始了，大家都直起身子收看。 最后到了宣布表彰名单的时候，这是全国性的最高级别的表彰，还是在如此重要、庄严而肃穆的场合宣布，自然得到了更多关注。 江寒知道，这份名单里肯定没有他。 电视屏幕上开始逐个显示，姓名、单位。 果然，没有江寒。 让江寒感到欣慰的是，有三个人上了名单。 第一个是：李有才。没有注明单位，只是注明了他的身份：退休干部。 与江寒相比，李有才的名气并不大，关于李有才的消息也被屏蔽了。 李有才，才是文川大地震真正的吹哨人。 虽然只是简短的七个字，但也是盖棺定论，给了李有才一个极高的荣誉。 虽然李有才已经牺牲了，但这一荣誉足以告慰九泉。 这也去除了江寒的一块心病。 第二个人是：袁文启。茂县人民政府县长。 江寒任文川县委书记的时候，袁文启是县委办主任。 江寒在抓防震减灾工作的时候，对江寒全力支持的就是袁文启，去年，袁文启就直接从文川县委办主任的位置上任茂县县长。 不仅得到了提拔，这次又进入了中组部的表彰名单。也就是说，袁文启的副厅基本没跑了。 一定程度上讲，表彰袁文启，就是在向江寒示好。 第三个人非常意外，竟然是金鑫。 金鑫是听江寒的建议进入川西发展的，他租下了两个体育场，给文川县等贫困山区免费体检和治病，后来又提供了大量的救灾物资，是所有企业家当中表现最为突出的。 谁都知道，金鑫是江寒比较倚重的企业家。 通过这次大地震的救援，金鑫被大家所熟知，他的业务得到了方方面面的支持，在川西开展得顺风顺水。 这一次他竟然以党员的身份被中组部表彰。 这时，又是一堆短信发到了江寒的手机上。 很多短信都是安慰江寒的。 其中袁文启发来短信再次表示感谢。 金鑫说他去年就入党了，因为时间没到，还是预备党员。因为是预备党员，所以最后进入了中组部的表彰名单。 了解江寒的人都知道，表彰这三个人，一定程度上就是对江寒在文川所做贡献的肯定。 当然，绿城东区的干部们包括不少班子成员，并不知道这些。 第882章 转送茶叶 中组部表彰名单宣布完毕，绿城东区的干部们始终没有看到江寒的名字。 这下子，袁本初去除了担忧。 如果今天江寒上了中组部的表彰名单，那么江寒在绿城东区的地位将无可撼动。 江寒之前强行让高校园区强行复工，与国土巡查组硬顶死扛，后来国土巡查部竟然走了，这让大家对江寒的实力作出了极高的估计。 这让很多干部包括他袁本初开始研究江寒的过去。 中组部对于江寒的态度，这一点恐怕至关重要。 通过今天中组部的表彰，袁本初认为他已经看清楚了，江寒在中组部非但不受宠，还是那种被彻底否定、列入“黑名单”的那种。 从这一观点出发，袁本初向前追溯，又发现了大量的事实佐证： 比如江寒在中组部帮助工作，是在做一项务虚的工作：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务虚就务虚吧，你老老实实地干就行了，他不甘寂寞，不务正业，向上面提了一些不靠谱的建议，听说上层震怒，中组部将其赶出了中组部，就连精神谱系构筑工程都没有完成就灰溜溜地回到了河洛省。 不管如何，中组部是爱面子、护犊子的，尽管江寒犯了大错，但他的建议毕竟没有得取采纳，也就是说，还没有引起严重的后果，于是在发配他回河洛的同时，也交待给他提上一级，毕竟给中组部干过活。 这么一想，袁本初觉得通了！他彻底看清了江寒目前的处境：落坡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呸，呸，呸，怎么说自己是犬呢？ 江寒这种干部，要么一飞冲天，要么彻底熄火。现在看来，如果没有特别的际遇，江寒也就是在绿城东区基本干到头了。 但是，江寒还年轻，才31岁，他在这里干到头就真麻烦了，岂不是把他袁本初一直死死地压着？ 江寒是党工委书记，与其他的县委书记、区委书记等党委书记不同，最主要的区别是任期上不一样。 党委书记任期通常为3到5年不等，而党工委书记没有任期，由派出它的党委决定。 也就是说，绿城市委决定着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的任期，多长时间都行！ 也就是说，江寒完全有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只要绿城市委不免掉他！ 袁本初想要调出绿城东区，不仅得上级部门同意，还得党工委书记同意，毕竟党工委书记是一把手。 现在，袁本初感到绿城市委对江寒其实并不欢迎，很有可能是盼着江寒犯错，于是顺理成章地把江寒再弄走！ 所以，江寒到绿城东区任职之后，市委书记、市长和组织部长都不见他！也许市领导们都在等着国土巡查组的下一步动作。 看来，很有必要把这件事给推动一下。 在官场，做事就得顺势而为，千万不能逆势而动。 市领导的意图，这就是势！ 推动落实市领导的意图，这就是为！ ～～～～～～ 江寒没有被中组部表彰，不同层次的干部有不同的理解。 收看完文川大地震一周年纪念日活动之后，水长东给江寒打电话，叫他晚上聚一聚。 江寒当即答应了。 如果是别人，江寒会问一问一起吃饭的都有哪些人。 在一起吃饭的都是志同道合的，或者是差不多一个圈子的，或者是还没有入圈准备入圈的。 但是，如果有陌生人在，且没有什么关系，这饭吃起来别扭，这酒喝起来不爽。 还有不少人在酒场怼起来，这就是没有提前了解情况的结果。 问清楚有哪些人参加，就会明白自己在酒局中的定位，究竟扮演的是一种什么角色，也会猜出这个酒局的功能和作用。 有求人办事的，有故旧聊天的，有打探消息的，等等，不一而足。 在酒局上，你究竟是主角，还是配角。在配角当中，你是介绍人，还是单纯是陪酒的。作为陪酒的，主攻方向是谁，要把谁喝带劲。 对于上级组织的酒局，把你叫上，你就不要问有谁参加，否则就是对上级的不信任。 上级领导也会想，这小子怎么回事，让你来喝个酒怎么那么多事？给你脸都接不住！ 如果这么问了，就说明问者就纯粹是个刚刚入门的官场生瓜蛋。 水长东是副省长，与江寒的关系还不纯粹是上下级的关系，这里还有刘在田的因素在内。 这次国土巡查组来，水长东作为河洛省的全程陪同者，给予了江寒最大限度的支持，最少在态度上是如此。 作为陪同和接待者，对待上级部门领导如此冷淡、敷衍，水长东也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对此，江寒自然是默记在心。 不一会儿，江寒收到了桑榆的短信，说是晚上就在文新茶社。 文新茶叶是最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一家茶企，和另外一家龙潭茶叶一起，成为信阳市茶企的双子星座。 两家茶企有着不同的发展路径。 文新茶叶搞多种经营，但一直没有离开茶叶，后来到各个城市开茶社，可喝茶，可吃饭，算是一个偏中高的聚会场所。 这里的饭也都是信阳菜，食材也都是从信阳带过来，非常正宗。 吃信阳菜，喝毛尖茶，品老家味，这就是文新茶社的最大特色。 而龙潭茶叶则是从茶叶起家，后来涉及到了房地产、能源等等，做得太大了，后来资金链断裂，深陷债务泥潭，不得已宣布倒闭。 此时的信阳毛尖，全部都是绿茶，还没有红茶。 江寒跟水长东接触不少，感到水长东对茶似乎研究不多，似乎是有什么喝什么，很少讲究。 水长东的身材比较削瘦，绿茶可以喝，但不能喝太多。特别是晚上，最好喝红茶或白茶，还有助于睡眠。如果喝绿茶，晚上睡不着觉，对胃也有一定的刺激。 刚好，袁本初前些天还送来了一盒白茶，这茶也配得上水长东的身份。 江寒从书柜里拿出这盒白茶，感到分量不轻，里面可能配的有茶具之类吧。 前几天，那个建设公司的老板潘明建带来了两盒茶叶，江寒让司机拿出去放到值班室，干部们值班的时候可以喝。 第883章 特殊的因素 江寒给党政办主任安惠民说了一声，只让司机陈洪敏跟着，晚上参加一个私人活动。 下班前，陈洪敏来到江寒办公室，江寒让他把书柜里的白茶放到车后备厢。 六点半，江寒准时到了文新茶社，江寒下车就看到了桑榆。 两人握手。 司机从后备厢拿出了白茶，桑榆拿过来看了看：“这茶不错呀，就是时间有些短了。我也拿茶，今天就喝我的。” “行，反正，是你老岳父，你更了解。” 桑榆把江寒带来的白茶扔进了车里：“这茶，归我了。” 江寒根本不跟桑榆客气，桑榆更是不客气。 哈哈一笑，共同上楼。 “其他客人到了吗？”桑榆问前面导引的服务员。 “还没有，您二位是最先到的。” 江寒笑道：“看来，今天你我是级别最低的了。” 不管是吃饭，还是开会，先到的肯定是级别最低的，大领导都是在最后出场。 “那是自然，”桑榆说道：“晚上，你的老领导、团省委雅文书记参加，还有景明部长也要参加。” 团省委书记张雅文，是江寒在官场遇到的第一个伯乐。 景明部长，也就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郭景明，当年第一期面向新世纪青年干部培训班，就是他组织的，江寒和桑榆都是这一期的优秀学员，特别是江寒尤其让郭景明感到自豪。 在一定程度上讲，郭景明与江寒就是相互成就。郭景明当时是处长，江寒是副处级。因为江寒办了好几件出彩的事，让郭景明也沾了不少光。如今，郭景明是副部长，江寒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两个人级别一样。 这个饭局总共5人，正好。 一般说来，超过8个人的饭局，那就是纯粹的应酬。 这种饭局，人员太多，交流起来的质量不会太高，喝了一肚子酒，吹了一通牛逼，其他得不到什么。 “今天晚上，雅文书记喝一点红酒，咱们四个，每人平均不超过半斤，正好。我老岳父五十多岁，不比以前了，身体机能下降，你不要劝。”桑榆拆开了白茶，交给服务员：“先来一泡。” “你老岳父副省长啊，我劝酒他就喝了？”江寒笑道。 “别人也不敢劝，就你敢劝他喝酒。别人劝了，他不一定喝。你劝的酒，他肯定喝。这个，我清楚得很。”桑榆有时候感到，水长东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好处，在他面前总是说江寒如何如何。 好几次喝酒，别人劝，水长东要么不喝，要么就浅尝一下，劝的人喝完。而江寒不同，江寒一杯喝完，水长东也跟着喝完。 今天的聚会，水小满也知道，并且专门从澳门打来电话，让桑榆给江寒说一下，不要让她爸喝多了。 白茶煮好了，颜色黄澄澄的，两人倒了一杯，一股梅子香气扑鼻而来。 “到一定年龄都喜欢喝茶，年轻一点的都喜欢喝咖啡。这和我们的传统文化有关系。喝茶，首先要看色。我听嵩山的德建说，形形色色，其实就是指喝茶。喝茶有两种，一是形，二是色。形既指器形，又指茶形。喝不同的茶，用不同的器。不同的茶又有不同的形，有的是尖尖攒攒朝上，有的泡开如宽大儒袍。色，当然指的是汤色了。” “还有啊，茶颜观色，这也是喝茶的必要步骤，这也暗合官场之道。” 两个聊了一会儿，桑榆说张雅文下一步要动了，有两个方向，一个是省直部门，一个是到省辖市任市长。现在，张雅文有些举棋不定。 正在说呢，郭景明和张雅文一前一后进来了，刚刚坐下喝了一杯白茶，水长东也来了。 一般说来，那些低级别的聚会，会有干部在饭店的门口迎接主要领导，这些人感到很有面子。 但其实，到厅级以上，都不会派干部在下边迎接，因为这样太过招摇，领导都是低调的。 领导都有短信，有司机跟着，一报房间号，门口或大厅里自然有服务员或者是大堂经理领着。 那些吃饭时前呼后拥的，要么就是可以公开、不怕曝光的政务接待，要么就是那种低级别官员的聚会。 人到齐了，大家开始按次序入座，刚才桑榆点的菜陆续上桌。 酒过三巡，水长东开始过圈。过圈就是和每个人都要碰上一杯。 水长东的右边是张雅文，左边是郭景明。郭景明的左边是桑榆，张雅文的右边是江寒。 水长东过圈的方向是顺时针，也就是从郭景明开始，到张雅文一圈结束。 “郭部长，喊你郭部长有些外气，我就喊你郭老弟，”水长东先喝下一杯道：“感谢组织部，感谢郭老弟对我、对雅文的帮助，特别是对于桑榆和江寒的帮助、指导和支持。我喝一敬一碰一。” “水省长，”郭景明立马站起身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太客气了。酒怎么喝，您说了算，我坚决贯彻执行。” 喝完之后，水长东朝桑榆举了举杯，桑榆立马站起来连喝两杯。 水长东有个规矩，他不过去，你也不能过来，除非是你过圈的时候可以。 在这种场合，水长东没有跟桑榆多讲，带他来就是让他搞好服务，给他巩固一下人脉。 轮到江寒了，江寒主动站起先喝了一杯，水长东举着杯子示意之后滋溜一声喝下去。 “江寒，你和桑榆是同学，今后你得多多帮助桑榆。桑榆呢，有时候真长了一颗榆木脑袋。要是让桑榆到绿城东区，根本应付不了国土巡查组。”水长东用揶揄桑榆的方式来表扬江寒，其实也是想知道江寒背后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刘在田去世之后，刘家的势力大不如前，沈家这些年也是走了下坡路。 就算是有江寒在，刘茗轩这一支在商业上取得了骄人业绩，但是对提升官场影响，作用微乎其微。 这次，江寒在绿城东区国土风波中屹立不倒，究竟是中组部的人起了作用，还是上面直接下了指令？ “水省长，有很多事，只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特别是这次国土巡查组的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最后的结果还算不错。这不仅有水省长您的支持，还有其他一些特殊因素。与桑榆相比，我的赌性比较重，只要有可能，我就去试，失败的几率也很大。” 江寒说道：“其实很多时候，我需要学习桑榆的优点，虑事周全一些，稳重一些，少一些冲动，多一些理性。” 特殊的因素！大家都听出了特殊的味道。 特殊的因素，是中组部，还是上层领导？江寒仍然不肯说出来，但水长东明白了。下面就不用多问了。 江寒坐下之后，水长东说道：“雅文书记，我们碰一个。你随意喝。” 张雅文也站起身来，喝了一杯白的。 “怎么样，想好没有？当然，前提是服从组织安排。但也可以表达一下个人意愿嘛。” 张雅文说道：“我还是想到省辖市锻炼锻炼。” 张雅文感到团省委书记的岗位很锻炼人，但是务虚的多一些，她还是想干一些实务。 郭景明说，就目前的情况看，市长有可能空出来一到两个，竞争非常大。省直部门一把手倒是能调出几个出来。 水长东扭头问江寒：“江寒，如果你是雅文书记，你会怎么走？” 第884章 把事情想简单了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去教育厅。”江寒说道。 团省委书记是正厅级，去教育厅当然是党组书记、厅长。 “为什么？”水长东替张雅文问出了这句话。 现如今，江寒说话的份量比过去在三河县的时候重多了。江寒对一些事物的看法，往往是与众不同，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过人之能，并时有惊人之举。 江寒讲出了三条理由。 第一条理由是，与郭景明副部长的看法一致，到地市当市长，竞争太激烈，到省直其他部门任职也不耽误迈向更高的层级。 第二条理由是，张雅文已经当过县长、县委书记，从组织部门用干部的角度看，当市长、市长书记的必要性也不太大。在我们国家的政权结构和党的组织结构来看，县一级的地位和作用异常特殊，承上启下，除了军事和外交，什么都管。 再小的县，其管理的事务一样都不少。 从这个角度看，省、市只不过是放大的县。 只要在县级的主要领导岗位上锻炼过，其综合能力和素质基本上无需证明，当市长、市委书记其实并不比县长、县委书记面临的情况复杂。 在河洛省提拔为副省级，并没有要求在市委主要领导上干过，当然，在这个位置上干过，是一个加分项，并不是必修分。 有两个基本条件：第一是当过县委书记、县长或市委书记、市长；第二是在两个以上省直部门担任主要领导。这两个条件不是必须同时满足。 也就是说，即使你没有在市、县一级干过，但你曾在两个省直部门当过主要领导，照样可以提拔为副省级。 比如说省财政厅的厅长，过去是河洛省财政税务专科学校的老师，从老师调到了省财政厅，从副主任科员一直到副处、正处，从财政厅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提拔到省发改委副主任，又从省发改委副主任提拔到财政厅当厅长。财政厅长当了两年，又任发改委主任，从发改委主任的位置上提拔为副省长。 这个副省长就没有在市、县一级从政的经历，当然了，他任副处长的时候，在县里面挂职县委常委、副县长一年，这顶多算是到基层镀金。 虽然没有实际上的基层经验，但他当过两个重要部门的主要领导，所以就可以提拔为副省长。 第三条理由是，目前河洛省的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在全国处于落后位置，需要一个有能力、有情怀、有担当的教育厅长。 “江寒，你的前两条理由，很有道理，”水长东说道：“但第三条就不合适了。” “你看啊，你这么一讲，岂不是说明现任的教育厅长，哦，包括前几任的教育厅长，就没能力、没情怀、没担当了？这话得罪人啊。” 水长东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批评和教育江寒的理由了，平时想教育一下这小子还真找不到机会。 平时，水长东经常提点、批评和敲打桑榆，但这个没有什么成就感，毕竟桑榆是他的女婿。 而能教育江寒几句，只要这小子听进去，就觉得成就感满满。 “还有啊，今天郭老弟在这里，不是外人，如果让其他副部长听到了怎么办？陈顺部长已经去了三秦省。你现在是厅级领导干部了，说话不能再像过去一样随意了。” “你想啊，这么多任的教育厅长如果都不怎么样，组织部门是怎么考虑和使用干部的？江寒，你可以枪扎一条线，不能是棍扫一大片。” “省长说得对！今后我一定注意，”江寒说道：“我感到，现任的厅长和以前所有的教育厅长都很厉害，但是我们的张书记更厉害！如果张书记当教育厅长，我省的教育事业一定能够铸就新的辉煌。” 江寒说完这话就想吐，新的辉煌？辉煌个屁！ 去年，全国人均教育经费是3000元，最高的是京城，人均教育经费5500元，最低的是河洛省！ 河洛省人均教育经费是1600元！只有京城的三分之一，只是全国平均水平的一半多一点。 高等教育的投入，理所当然，也是全国垫底。 得到省财政支持超过亿元的只有两所高校，绿城大学是3亿元，河洛大学是1.5亿元。外省的普通高等院校都是10亿元起步。几十亿，上百亿的，想都不敢想。 在教育投入上如此的抠抠索索，河洛省自建国以来一直如此！ 有时候江寒在想，不是国家不对你支持，而是你自己不争气！你自己对高等教育都不支持，国家如何支持你？典型的例子就是那次京城的大学外迁！看看当时的河洛省领导都干了什么？！ 这就像一个懒汉，不动手，只伸手。你给他再多的钱也没用！ “省长，张书记，其实，还有一个理由，不是为张书记考虑的，而是出于我个人工作的原因。” 江寒说，之所以想建议张雅文书记到教育厅当一把手，主要是因为绿城东区的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 现在，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已经复工，但目前最大的问题高校入驻太少，本来规划了十几家，谁知道只有两家开始建设，作为河洛高校的龙头——绿城大学却开会表示不入驻！ 本来是8万元一亩土地，这价格就是象征性的，但绿城大学的校领导说，免费划拨土地也不入驻！ “我们的基础设施建设已经全面动工，如果高校都不愿意入驻，那么高校园区岂不就成了空壳？”江寒说道：“如果张书记当了教育厅长，绿城大学敢不入驻？” 江寒说完，桑榆就开始帮腔了：“江寒说得没错。如果张书记当了教育厅长，谁不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就扣减他们的经费！绿城大学每年3个亿，给他一扣，看他们怎么过？” 水长东觉得江寒把事情想简单了，教育厅长说不给人家经费就不给了？财政厅至少有一半的权力！ 教育厅长要卡高校的经费，管教育的副省长不管吗？省长是摆设吗？省委书记不过问吗？国家教育部呢？ 第885章 为农业正名 郭景明说了一下教育厅的实际情况和教育厅长面临的困难之后，江寒说道：“省内的事太复杂且不说，其实我们可以往教育部跑一跑，比如说吸引京城的或省外的高水平大学，985高校或211高校到我们省设立分校。” 郭景明摇摇头，说这个事以前不是没人干，但没有一个人干成，其他省都干成了，但河洛省就是不行。原因有两条，第一条是河洛省的财政状况不好，如果985院校到河洛省设立校区，得到的支持特别是资金上的支持不会太多，肯定比不上发达地区。 第二条也是最关键的一条：教育部这一关通不过。递交上去的请示，不管是985院校，还是河洛省政府，都得不到回复，他们在文字上从来不给批复，他们的态度就是搁置。 教育部不说同意，你就建不成。 深层次的原因是，河洛省是农业大省、产粮大省，这一定位决定了你只能发展技能型的职业院校，综合性的大学数量受到严格控制，像985这种院校在别的省建了很多校区，但河洛省没有任何985的分校区。如果河洛人民出的高层次人才多了，种粮的不就少了吗？ 这个原因，没有形成文字，上级部门都不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郭景明不说，江寒还真不知道，毕竟在前世，江寒在发改部门待的时间长，对教育方面了解并不多，更谈不上透彻了。 因为大学太少特别是综合性的大学少，所以从初中开始就有了分流。 一部分成绩好的就上了普高，可以考大学。大部分初中生上了职业高中，走了另外一条路。 为了能够上大学，很多家庭从小学就开始鸡娃，在各种培训班里狂卷，以防在初中之后被分流下来。 大家也就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接下来大家轮流过圈。 过完圈，水长东主动聊起了农业这个话题。因为水长东是分管农业的副省长。 现在河洛省的农业倍受关注，每年一到夏收，各大媒体都来了，毕竟河洛省是否丰收关系到国计民生。 河洛省的农业不好管，因为关注人太多，懂的人太多，不管哪个行业的专家都能说上几句。 前几天，现代农业与科技发展论坛在河洛省召开，有相当一部分专家认为农业就是要走我们自己的路，发展传统农业，千万不能被科技发展所挟裹。一定要原种、原种、原生态，这样才能够保证吃得健康。 在我们国家，不仅仅是农业，在任何一个行业都是如此，观念总是很撕裂。 因为我们的思维方式从来就很极端，极端的思维方式导致的结果就是大动荡、大革命、大起大落。说起来是中庸之道，而实际上是非左即右。 江寒道：“发展传统农业，不是不对，但也不能排斥科技发展。我们的老祖先通过培育，比如说授粉技术，产生了良种，这也算是科技发展了。怎么就不能吃呢？” “现在强调原种、原种、原生态，这就保证不了产量，这只能成为少数人的特供。” “我那天听了，专家们对于农业的理解，还是太浅、太窄、太片面。” “总觉得农业很简单，其实是专家们想简单了。不要说专家了，就算是农业部，想得也太简单了。因为想得简单，所以把我们河洛省也想简单了。在一定程度上讲，简单就意味着落后。” 江寒这么一讲，水长东顿时来了兴趣，他很想听听江寒对于农业的看法。 “很多人教育孩子说，一定要好好上学，考不上大学，就回来刨地当农民。从专家到农民自身，都认为农业是低技术、无门槛，其他这是最大的一种误解。正是这种误解，导致我们的农业上不去，我们耕地多，但是产出少！” “我觉得，非常有必要为农业正名。” 水长东道：“江寒，那你就说一说，放开了说。” “在农业发展上，我有五个观点，给各位领导汇报一下：农业并不土。农业并不易。农业并不浅。农业并不低。农业并不爽。” “第一，农业并不土。农村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但这并不意味着农业就土得掉渣。其实从古代开始，我们的科技发展，其主要领域还是在农业，农历，农时，农具，以及种子培育，都是技术。” “到了现代社会，在科技的带动之下，二三产业迅速崛起，这才显得农业有些土。其实，世界上农业发达国家，其驱动力就是科技。毫无疑问，许多发达国家的农业技术比我们要高得多，运营模式也比我们好得多。美国是世界上农产品出口第一大国，而第二大国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 水长东、郭景明、张雅文、桑榆也不确定第二大出口国是谁，澳大利亚？俄罗斯？日本？大家在心里猜起来。 “其实，农产品第二大出口国是欧洲的荷兰。荷兰农民只占人口总量的百分之三，但他们干出了巨大的农业出品额。荷兰的人均耕地比我们中国还要少。他们一方面是保护耕地数量，一方面是发展农业科技。荷兰的育种技术，全球一流。” “还有两个国家的农业也非常发达，一个是丹麦，一个是以色列。他们是领土小国，但他们是农业大国。以色列是欧洲冬天的菜篮子，节水农业非常突出，滴灌技术独步天下。丹麦人则是告诉世界，牧草和牧业的重要性。” “第二，农业并不易。” “做农业难，学农业更难。农业是一门综合性很强的学科，在国际上，农业专业知识面非常广泛，从气象学到遗传学，从土壤学到机械学。在国外，有很多地方的议员和官员都是在名牌大学里学农业的，在发达国家的社交场合，比如在美国，你告诉别人你是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学农业的，别人马上投来羡慕和钦佩的目光。” “农业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和生命系统，所以搞农业必须有一种非常系统的思维方式。缺少某一个环节或者因素，农业就一定搞不好。抓好了某一个关键因素，也不一定能搞好农业。所以，绝对不能用简单的机械的思维来看农业、抓农业。其实，这也是农业领域容易出好官员的重要原因。” 第886章 出国考察 “在发达国家，当农民一点都不简单。在荷兰、日本等发达国家，当农民都得考证，有职业证书。” “在我们的印象当中，有两个职业没有准入门槛，不用考任何证书，一个是当父母不用考证，第二个是当农民不用考证书。但其实，当农民还真没有那么简单。” “在发达国家，种庄稼与以农为业是两个概念。你在自己家的地里种菜种粮，自家人吃，不卖给别人，就不需要考证。但是你种的菜和粮需要到超市里流通，变成商品，这与自产自吃是两回事。尤其是荷兰，当职业农民，必须考相应的证书，拥有一定的农业技能。” 江寒讲的这些，水长东都是第一次听说。 “第三，农业并不浅。随着时代发展和科技进步，农业的技术依赖度是越来越高，技术的集成度也非常高，其中的‘水’越来越深。在国外，涉及到的农业大宗期货交易，就产生了相当多的商战奇谋，有很多跨国农业企业集团与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政府机构开展各种各样的合作项目。作为普通老百姓现在也越来越搞不懂了，比如说去年刚刚发生了‘三聚氢胺’毒乃粉事件，今年又解决了农药残留的问题，大家都要面对功能农业的健康选择问题，如果缺少对农业知识的基本了解，面对新一代功能性食品时，产品说明书里各种名词与成分让人眼花缭乱，让人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可能就不知道了。” “第四，农业并不低。这个低，指的决策的层级和层次，农业发展的领导者必须要有极高的思考维度。过去，我们一提到农业战线，一提到农业工作者，经常会用到一个词：埋头苦干。这种精神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需要的。但是，抓农业如果只埋头、不抬头，只有基层思维，没有高层决策，那是绝对行不通的。” “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讲，我们国家的农业发展，根本问题是缺乏高阶思维之下的顶层设计、缺乏科学思维之下的制度安排。”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没有风云系列气象卫星和地球资源遥感卫星，我们的农业领域就不可能实现精准而有效的灾情防控。过去，我们的农民辛辛苦苦、埋头苦干了一年，来了一场洪涝、蝗灾，极有可能颗粒无收。” “德国和荷兰，正在按照全球气候变暖之后的气候分布带，重新调整农业种植区划。” “在日本，他们一直在鼓励多从别的国家和地区进口玉米。原因是什么呢？因为种植玉米极为耗费水资源，多进口玉米就等于是给本国节省了大量的水资源。” “这样的思维、谋划和盘算，不可能是埋头苦干的农民能够做出来的，当然也不可能是一帮子很少到田间地头的官员和专家们作出。” 水长东一阵汗颜，与国外相比，我们在农业上的差距非常大，这种差距看来还是观念和思维上的差距。过去，自己认为还算是接地气，对农业比较懂，现在听江寒这么一说，感到自己那点经验、知识和视野差远了。 “第五，农业并不爽。有人感到，干农业很爽。其实是一种误解，有相当一部分人感到农村就是田园牧歌，就是陶渊明笔下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就是孟浩然笔下的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认为农村的生活是舒适的，是浪漫的，是充满诗意的。可以说，他们看农村、农业、农民，就是戴了一幅有色眼镜，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他们没有真正深入农村生活，根本体会不到农民的辛苦，因此，作出的种种决策都是一厢情愿，最后的结果却是天怒人怨。” 水长东把江寒的话与农业部门进行了对比，发现有相当一部分官员特别是一些新进的工作人员，都不是农村出来的。 在建国初期，国家作出的农业决策很接地气，那是因为官员都来自农村，那个时候的文件没有穿靴戴帽，没有那么多的理论支撑，一条一条的，全是干货，老农民都听得懂。 中央每年发布的第一份文件都是有关农业发展的，被称为中央一号文件。 一号文件发布之后，有关媒体还会发布各种解释，很多农业专家还会从各个角度进行解读。农业部还会派专家到各个地方去，给地方党委政府讲解，让党员领导干部首先更好地理解中央一号文件精神。 省部级、地厅级的领导干部都需要辅导才能听懂，更不要说从事农业生产的基层工作者和农民了！ 那么，这样的一号文件除了文字上的工整和对仗，显示一下国家部委机关的文字和理论功底之外，对于指导农业发展究竟有多少实际功效？ 这个江寒的确是个人才呀，不管放到哪儿都能发光！ 对了，自己不是马上要出国考察吗？就把江寒给带上！ “江寒，下个月，我带队去欧洲考察农业，你也去！办护照完全来得及。”水长东说道。 桑榆羡慕坏了，这么好的出国考察机会，江寒竟然很轻松地得到了。 作为正处级以上干部，要想出国，必须经过省外办、省委组织部同时批准，并且还有正当的理由。 现在，理由已经非常充分了！出国考察农业！ 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郭景明在这里，省外办嘛，水长东一句话就过了。 “省长，能跟着您出国考察，是我的荣幸，”江寒又问道：“主要去哪些国家？” “德国、瑞士、卢森堡、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希腊，六个国家。” “省长，如果是考察农业，这里只有德国还行。其他国家的农业不行。像瑞士，瑞士的农业产值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4%,农业就业人数约占全国就业总人数的6%，农业不是他们的强项。” “我个人建议，荷兰必去，其次是德国，法国，丹麦。” 江寒的建议得到了水长东的肯定和采纳。 第887章 是考察还是旅游 江寒要跟着副省长水长东出国了，时间是12天。 2008年，为进一步加强党政干部因公出国（境）的管理，印发了中办发［2008］9号文件，根据工作需要尽量压缩在外停留时间，出访1国不超过6天，出访2国不超过10天，出访3国不超过12天。 当然，规定是规定，党政领导出国也会有灵活的办法，出访不得超过3个国家，私下里可以去多个国家。 特别是在欧洲，去多个国家非常方便。 到2009年底，欧洲已有19个国家加入了“申根成员国”。 “申根成员国”又称“申根公约国”，成员国的整体又称“申根区”。申根公约目的是取消相互之间的边境检查点，并协调对申根区之外边境控制。就是在七个成员国中的六个国家之间取消边境管制，持有任意成员国有效身份证或签证人可以在所有成员国境内自由流动。 根据该协定，旅游者如果持有其中一国的有效签证即可合法地到所有其他申根国家参观。 两办还有个规定：省部级以下级别团组人员总数不得超过6人。 因此，这次水长东带队出国的团结是六个人，除水长东之外，还有农业厅厅长朱哲、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农业厅对外经济合作处处长梁秋实、省政府办公厅八处处长赵东波、省外办欧非处副处长卢伟。 职务最低的是省外办欧非处的卢伟，专业是英语，第二外语是德语，这次出去，主要任务就是协调沟通。 赵东波带着农业厅对外处梁秋灾、外办的卢伟一起来绿城东区找江寒，商量具体的出访内容。 本来，水长东这次出国，任务是农业考察，由农业厅来安排就行了，但水长东却让他们来找江寒，这让农业厅的人多少感到有些不舒服。 “德国、荷兰是重点，所以，还是要多看看他们的农庄。最好与当地的农业部门官员、农场主等相关人员搞几场高质量的座谈。至于其他国家，有时间就多看，没时间就少看。”江寒提出了一个基本的考察方向。 “江书记，我建议瑞士、希腊的时间可以长一些。”梁秋实说道。 “瑞士的农业不是主业。希腊的农业已经大不如前了，与其他欧盟成员国相比,希腊的农业生产率很低，没啥可学的。”江寒道。 “江书记，水省长平时忙得很，好不容易出一次国，完全可以轻松轻松。瑞士的风光大家都知道，童话一样的世界。希腊不仅风景好，而且文化旅游的景点多得很，很值得一看。” 江寒无语了，因为很多领导出国都是这么想的，说起来是公务考察，实际上是公费旅游。至于考察国外的先进发展经验，都只是做做表面功夫。比如象征性地与当地的官员聊几句、合个影，让随行的部门写好总结即可。 回来之后的考察报告递交上去，也只是存个档走个过场而已，没有谁会认真看。 “对，咱们这次出访，前后加起来12天，用于考察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10天。要是净看些农场，太不划算了。咱们是农业大国，具有最悠久的农耕文明，德国、荷兰他们的农业算啥？” 欧非处副处长卢伟附和起了梁秋实，卢伟30岁，到英国的诺丁汉大学读了硕士，毕业后被作为海外人才引进，直接安排到了省外办，从副主任科员到主任科员，从主任科员到副处，都是按点就提。30岁的副处，在省直部门还是比较少见的。 因为提拔较快，再加上有海外留学的经历，卢伟平时说话有些随意。 特别是来找绿城东区的路上，办公厅八处处长赵东波说了一下江寒的基本情况，说此人是国内名校毕业分到了基层，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干起来，31岁就干到了副厅实职。 卢伟听起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认为有一个厅级干部的老爹帮助，提拔够快了，哪知道还有比自己更快的，人家还是个贫民子弟！ 江寒是国内名校？国内名校放到国际上算个屁？ 江寒一步一步、脚踏实地，那意思是说，我卢伟就不是脚踏实地，就是靠关系上来的？ 赵东波说者无意，卢伟是听者有心，路上心里不爽，看到江寒更是不爽。凭什么他只比自己大一岁，就干到了副厅？ “卢处长，”江寒说道：“我们是农业大国，但我们不是强国。我们有最悠久的农耕文明，但不代表我们的农业生产率就高。看看现在还有一些偏远的地方，连饭都吃不饱。” “诺贝尔经济学将获得者西奥多·舒尔茨有一本书《改造传统农业》，他说，传统农业是无法对经济增长做出重大贡献的，但现代化农业可以。” “你们只要去德国、荷兰看了，你们才能真正体会到高科技农业的魅力。” “我们的农业有我们的长处，已经领先了世界几千年。但是多年来的发展，凭的就是一代又一代人实践的积累和经验的总结。但再想提高一步，难上加难。因为我们的农业没有完成从经验依赖到科技支撑的跨越。” “比如说土壤的管理，我们采取的方法不少，但是这些年来，肥力不断下降是不争的事实。” “而我们看一看荷兰，在一个低于海平面的地方，产生了高科技农业！首先是解决了土壤的问题。比如说，针对每一块农田，荷兰都会进行详细的土壤测试和分析，以确保土壤的养分含量和ph值。” “根据这些，荷兰农业来确定这一块地适合种植什么作物，采用什么样的农业技术和管理方法。比如说使用有机肥料、有机农药和灌溉系统等。” “在这里，凡是低洼的湿地，很容易变成盐碱地，我们的耕地有18亿亩，其中碱化面积达7%。还有将近15亿亩的盐碱地。如何把这些盐碱地变成耕地资源？荷兰的经验做法和技术很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对于我们的传统农业，既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盲目自大。这次外出考察，我觉得适当减少一些观光，是值得的。” 江寒随意就举出了关于农业方面的数据！农业厅对外处的梁实秋着实吃了一惊。 第888章 团外团 办公厅的赵东波叫上梁实秋一起来找江寒，说是要商量一下行程。梁实秋觉得多此一举，以农业考察的名义去欧洲，看哪些点，组织哪些活动，只用农业厅和省外办的人商量一下就行了。 江寒之所以加入进来，并且挤掉了另外一个人，主要是他和水长东副省长的关系好。 刚才江寒“教育”卢伟的一番话，不禁让梁实秋刮目相看。 “江书记，德国、荷兰、瑞士、希腊，您一定去了不少次吧。”卢伟心中不快，言语中仍带着一丝轻慢。他在留学期间，欧洲这些国家几乎全跑过来了。再加上这几年在外办，多次陪着领导出国，有的国家去了好几次。江寒只不过是个土包子，他哪里出过国？凭什么在这里指指点点的？ “次数不多，但都去过。”江寒淡淡地说。 此时，赵东波信了。江寒早先曾在国家发改委帮助过工作，从文川到中组部又帮助工作好几个月，这中间说不定就出去考察过。如果没有去过这些国家，江寒怎么可能对这些地方的农业了解得这么清楚？ 水长东副省长要带着江寒一起出国考察，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好。 这一世，江寒的确没有出过国。那一世，江寒经常出去，作为发改委的处长，陪省领导出国考察农业、工业、服务业发展以及城市建设、现代管理等等，机会非常多。 卢伟暗暗冷笑，开什么玩笑？咱能不吹牛逼吗？ 领导前几天通知让江寒参团出国，卢伟就开始办理手续，自然知道江寒的一些经历，他根本就没有出过国。每一个党员干部出国，在省外办的档案里都能查得到，江寒根本就没有任何记录。 接下来，卢伟更是不理解了：江寒的建议竟然被赵东波和梁实秋全部采纳了！ 如果行程这么安排，卢伟的压力就大了，因为节奏太快了，以前的出国考察团哪个不民轻松愉快的？ 跟当地政府部门或行业组织对接，各个点之间的衔接比较麻烦，看来得搞一个“团外团”了。 没有“团外团”，岂不是把自己给累趴下。 中办和国办规定，省部级以下级别团组人员总数不得超过6人。但完全可以把“多余”的人员另外组团，到时候乘同一个班机到达，行程与主团完全一致。 “团外团”其实也可以先期到达，到欧洲打好前站，做好准备工作。 “团外团”的成员最好是企业家，因私出国，这样就不用经过审批，也不会被上面发现。 这一次就与农业厅的同志们商量一下，找上几家有眼力的农业方面的企业家，提前出发，只要把水长东伺候好了，企业家们今后也有好处，一起出国的特别是像自己这样搞服务的。 有了这些企业家，出国就更爽了。 要知道公务出国，经费都是有限的。出国考察都得考虑到额外的花费，比如说去逛一些奢侈品店，领导一眼看中了什么东西，你买还是不买？ 领导看中的想买，作为经费的管理者，是不是要多少出一部分？总不能让领导全部都自掏腰包吧？ 所以，必须在申报出国预算的时候就要尽量多地列项目，项目多了，批下来的经费自然也多了。 一旦出国之后，该举办的活动不办了，钱省下来了，用公家的钱办自己的事、办领导的事，不好吗？ 当然，出国经费准备得再充分也是有限的。于是，“团外团”的作用就开始发挥了。 吃大餐，喝好酒，玩花式项目，逛奢侈品店，就让这些“团外团”的老板们跟着，所有的花费他们都出了，到头来，皆大欢喜。 能参加“团外团”的老板，都很上道，都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特别是资金方面的准备。 ～～～～～～ 江寒跟着副省长出国了！绿城东区的干部们都十分不解，为什么这个时候出国？ 不少干部都听到一种奇怪的说法，说江寒跟着水省长出来，就是出去避避风头！因为上次国土巡查组的人在这里受到了侮辱，国土部门岂能咽得下这口气？他们一定是在憋大招，可能就在这几天要放出来了！ 当时，陪同国土巡查组的省领导是副省水长东，国土部门的大招一放，水长东和江寒一样，首当其冲！ 于是两个人一起出国了，国土部有什么招、有什么火，冲别的来，反正他们在国外！ 干部们从这个说法延伸开去，又产生了许多猜测和联想。江寒这个时候出国，完全没有理由。 这次出国考察团，主要任务是考察农业，而江寒是绿城东区的党工委书记，要考察，那也必须是考察工业和服务业！绿城东区的地都被规划为建设用地了，哪儿还有地搞农业？ 党政办主任安惠民把这些消息告诉江寒的时候，江寒说不必在意，官越大，受到的非议就越多。正所谓，骨头越多肉越香，风浪越大鱼越贵。 江寒让安惠民给绿城市委打一个请示报告，提一提水长东副省长出国考察邀请他参加的事。 这也就是走一个程序，市领导不可能拦着。 走之前，江寒开了一个班子会，要求大家排除一切杂念，督促所分管的区域，加快建设进度，特别是龙子湖高校园区是重中之重。要一边建设，一边洽淡，让有关高校尽快动工。 “我们要学习一下南方省份的做法，要敢于擦边！我们违反的是有关部门的规定，但我们没有违反人心！我们干的事，是老百姓拍手赞成的事，是事关下一代教育问题的大事。哪怕是受处分又如何？” “只要把教学楼盖起来，我就不信，上边还真让我们把楼给炸了？我们加快建设进度，说白了，就是要造成既成事实！” “这话我也不怕大家传出去，心底无私天地宽，真有处分我担着！” “我出国考察12天，不少人有各种各样的议论，说我是不务正业。我想告诉大家的事，我这次出国，并非与我们东区建设没有关系。我希望大家集中精力，一如既往，讲质量，拼速度，加油干！” 袁本初心中冷笑，你江寒出国考察跟绿城东区有关？有关才出鬼了！你出去公费旅游了，我们在家里拼速度、加油干？ 不过，江寒出去也好，这也给了自己一个极佳的机会！ 12天之后，也许用不了12天，绿城东区就会变天！ 第889章 啃猪蹄子 出国考察团六人从京城出关，直飞德国慕尼黑。 一下飞机就有人接，这就是这次考察团的“团外团”成员：原牧集团的老板秦翰林，大象食品的老板姚中良。 全程负责考察和旅游事务的是德国一家旅游公司，这家公司是当地的华人开的，派出的司机和导游全都是华人。 旅游公司的导游看到考察团行程时连续问了好几次，这是真的吗？ 国内来的考察团，名为学习考察，其实有几个是真正来学习的？不就是观兴游览吗？ 特别是一些部门比如说计生办，竟然也跑到德国来学习考察，但是德国就没有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你考察什么呢？但总得有个由头，于是参观马克思的故乡就成了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 特里尔是一个不到10万人的小镇，就因为是马克思的故乡，每年都有很多国内的考察团前来。 参观马克思的故居，一个小时就行了。他们到这里晃一圈，就到其他地方去玩了。 而在回去之后写报告的时候，把参观马克思故乡的时间拉长，有的甚至拉到10天，说他们一边参观，一边感悟，就在马克思的故乡搞研讨会，实地感受马克思主义的诞生过程，努力提高自己的思想境界，等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看这个考察团的行程，竟然就是考察农业，着名的景点都没有！第一次见到这么纯粹的考察团。 随队的司机和导游都很遗憾，这么下来，他们连奢侈品店都不去，自己的收入会少一大部分。 上到中巴车之后，农业厅厅长朱哲说道：“省长，咱先去酒店，东西放下之后再去吃饭？” 水长东点头道：“听你的。” “对了，小林，中午吃什么？”朱哲问随车导游小林，小林在国内学的就是德语，来到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读研究生，毕业之后就留下了，当导游是她的第二职业。 “中午安排的是肘子，很有名的。”小林站在中巴车的门口答道。 “肘子，猪肘子?”原牧集团老板秦翰林问道。 “是的，就是猪肘子。” “猪肘子，有什么好吃的？不就是猪蹄子吗？邓城猪蹄，须水猪蹄，王洛猪蹄，红烧，卤的，啥都有。我们去米其林吃大餐。”秦翰林拍拍肚子，似乎是在拍他的钱包，那意思是，我腰包鼓着呢。 “对啊，猪蹄子有啥好吃的？”朱哲说道。 在哪里住、吃什么，这些都是省外办的卢伟与旅行社商定的。 在德国，猪肘的确是一道名茶，不可不尝，哪知道这两个人上来就反对。 秦翰林这么说，卢伟倒是可以反驳一下他，但农业厅长一声附和，卢伟也不敢吭声了，毕竟他是副处，厅长高他三级。 “朱厅长，秦总，来德国，必尝的有两样，一是啤酒，二是肘子，”江寒说道：“德国的肘子一种是烤的，外皮酥脆，肉比较紧实。另一种是炖的，炖的肘子皮软糯，肉也比较酥烂。配上啤酒，的确是一种美味。” 江寒对于肘子的描述没有错，卢伟此时才相信，江寒的确很了解德国。 “那就尝一尝。”水长东说道：“秦总，你的企业是养猪的，完全可以多元化发展嘛，比如说从养殖到餐饮。” 车到酒店，东西放下，稍作休息就去餐厅。 一进餐厅，里面的德国人正在喝着啤酒，啃着猪蹄子。 大家坐下之后，haxnbauer的烤猪肘上来了。 “各位领导，正像江书记所讲，猪肘分两种。我们今天尝的这个是巴伐利亚的烤猪肘,是德国啤酒馆的必备菜。每年仅在慕尼黑啤酒节上就会吃掉近7万个烤猪肘。 “不管是烤肘子还是炖肘子，最重要的是时间。慢慢烤，慢慢炖的才有味道，不管东方、西方，在饮食方面的道理是相通的。时间是衡量价值的一个尺度标准，肘子之所以成为一道名菜，主要是因为它有时间的积累。” 小林的话听起来很有哲理。 “我看，下次可以让旅游局长过来听一听，我们省的导游要是都有小林的水平就好了。”水长东夸了小林一句。 德国人的饭量比较大，所以一个肘子的量足够大，但是味道的确是很美，再配上香味浓郁的啤酒，所以，大家都吃光了。 出酒店上中巴，大家直奔第一个考察点，艾策尔农场。 到农场，就来了一个德国人，一个大肚子的中年人，负责给大家讲解。 这个农场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已经声名远扬，每年都要接待几十个国家的代表团，所以这里有不少德国的志愿者到这里做工，或者是给考察团讲解。 德国人讲解，小林翻译。 这个农场250公顷，在德国算是中型农场。 大家一进农场就大发感慨，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农场。 种植的农作物整整齐齐，很有德国人性格中的严谨。有50公顷左右的草地，布置得则十分灵动。还有70公顷的森林。 农场还饲养了一千多头猪，60多头奶牛，10匹马，牛和马在草地上悠闲地逛着，草地上还有十几团干草，被整理成圆柱状，倒成了一处小小的景观。 农场居然搞得如此整齐和干净，这让搞养殖的秦翰林大为惊叹。 “这些土地都是农场主的吗？”朱哲问道。 农场主是保罗夫妇，农场名下有祖上传下的不到30公顷土地。其余200多公顷土地都是近年来购买与租赁所得，土地租期很长，租金稳定，农场会一直租下去。 在德国，土地绝大部分为私有，一般可以自由流通和交易，但为防止土地集中到非农民手中或者农地细碎化以致农业滑坡，德国自20世纪初就立法对农地自由交易实行控制并延续至今。 二战结束后，德国的农地都较分散细碎，不便于机械化作业；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德国实施田亩重整计划。在国家支持下，农地所有者对土地进行互换、重新登记，并加以平整改造，使之连片成方，适合于机械化耕作。 除经营农地外，保罗还以自家土地为抵押，从银行贷款修建了一个生态养猪场。 为扩大利润空间，艾策尔家在法兰克福邻近的几个城市开设了三家生态食品超市，店中出售自家出产及代销的生态猪肉、牛奶、鸡蛋、粮食加工品等。 农场虽然不大，但利润可观。之所以有利润，是因为农场实现了“百分百纯生态农业”。 特别是农场主保罗自学成才，对于农业很有研究，上世纪80年代，保罗接触到德国农业学家约翰·克里斯蒂安·舒巴尔特提出的作物轮作法并将其引入实践，不但有效保护土壤营养，同时还做到资源循环利用，保证了高产出和高盈利。 第890章 三无农业 让人意外的是，农场的经营重点是养猪。 讲解者说，农作物的利润不高，养牛的风险大，家禽出产不多，养猪最为划算。 农场具有德国最为先进的生态养猪系统。保罗的儿子亲自设计了同样是“德国最先进的”猪舍，位于一个小山丘之上。 猪舍分为两大区域，一是隔离区，用来圈养刚购买回来的幼年猪仔，在确认健康后再将其送入第二区域、即正式的猪舍。 在这两个区域，猪舍都设计了互相隔开的进食区、卧室区、饮水区和排泄区。正式的猪舍高9米，并能保证每只猪有1至2平方米的活动面积，屋顶可开天窗通风照明。 猪舍地上全部铺满厚厚的天然干麦秆。讲解者说，麦秆的成本很高，但却可以吸收猪舍中粪便等携带的毒气，这是农场饲养的猪味道较那些直接躺在水泥地上的猪味道好的原因。 猪舍的“生态”之处还在于与整个农场形成的生态循环圈。每年农场都会用40公顷地种植豆类植物，为猪提供优质蛋白饲料。豆类植物有天然固氮功能，因此不需要任何人工肥料，是纯天然的猪饲料。 猪的粪便也被保罗儿子设计的机械驱动的清理系统汇聚到一个1000立方米容量的粪池中，而这可以作为农场其他农作物的天然肥料。 生态超市也是保罗一家“开源”的主力。一家超市每年的利润就要比整个农场高出很多。以猪肉为例，生猪出厂价大致为每公斤3-4欧元，但在其商店里，腌制并包装好的猪肉可卖到每公斤15-20欧元。 大家看得最多的就是猪厂，看得最认真，问得最多的是秦翰林，因为秦翰林的牧原集团就是养猪的。 秦翰林是河洛省农业大学毕业的，学的专业就是畜牧。大学毕业曾短暂分配到体制内，不久他就辞职了，回到南都市下面的一个县开始养猪。 九年的时间，秦翰林把养猪事业做到了全省第一，当选了河洛省养猪协会的副会长和省人大代表。 而这两年，秦翰林的牧原集团遇到了发展瓶颈。 今天到德国这个小小的农场一看，感到不虚此行。 作为分管农业的副省长水长东当然也看得是饶有兴致。 参观完农场，德国食品与农业部的一位年轻官员在等着了，他的任务就是向考察团介绍德国的农业发展情况。 在德国，见官员很简单，只要提前预约就行了。因为官员就是公务人员，就是为公众服务的，根本没有丝毫的架子。 像小林这样的来自大陆的，一听省长、厅长都肃然起敬。像德国的年轻公务人员，对谁的态度都一样，不因为你是省长就特别对待。 座谈会上，大家问了很多，这位官员都对答如流。 这让大家对于德国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有了极好的印象。 第二天，又考察了德国一家农场，这个农场的主业是种小麦、种花，酿啤酒，其经营模式又引起了大家的赞叹。 晚上，水长东召集大家开会，主要是围绕着农业发展漫谈。 “搞农业，在中国难，在我们省更难啊。”农业厅长朱哲感慨道。 “难就难以不赚钱，难就难在大家都在压缩农业占比。看看全国经济十强市、百强县，没有一个是靠农业搞起来的。远的不说，就是绿城市的巩意市，农业占比是1%。稍微差不多的地方都想把农业给赶尽杀绝，原因就是农业产值太低，对地区的财政贡献小，甚至是微不足道。” 水长东道：“但是，我们这几天看了看，德国的农业还是很赚钱的嘛。” “我们和德国不能比啊，就咱们省来讲，属于是三无农业。哪三无呢？无机遇、无指标、无人疼。” “我们的三无农业，这不是我总结出来的，而是农业系统公认的。” 朱哲喝了一口啤酒说，传统农业靠天吃饭，具备发展农业的地方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是此之蜜糖、彼之砒霜。曾经占尽优势的农业大省却成为发展其他产业的劣势。 改革开放初期，沿海地区凭着开放优势吸引大量外资，逐渐发展起了出口加工业。就从江苏来说吧，苏南的工业奇迹之所以产生，就是凭借长江水运和上海出海品之利，以上海外资加上苏南地区的土地和人才而成就。 苏北呢，是平原种粮大区，没有便利的水运和对外出口，所以少分了一杯羹。 甚至在计划经济时代，农业地区也很难抓住机遇。比如说三线厂时代，出于安全性的考虑，大量的工业项目被布局到了深山区，而产粮大区则是大部分处于平原，一马平川，只能老老实实地侍弄庄稼。 所谓的无指标，就是没有建设用地的指标。就驻马店来讲，就是耕地和基本农田的主要承载区，是农业大市，被称为中原粮仓，贡献了全省粮食总产量的百分之十一，完成了产粮使命，守住了耕地红线，但严重挤压了建设用地空间。建设指标不足，使得产业和城市建设的步伐艰难。 驻马店的人均生产总值只有绿城的三分之一，城镇化率是全省倒数，低于全省9个百分点。 所谓的无人疼，是农业地区、农业大省处于交通、税收、金融、投资项目等资源加持的盲区，真正是无人疼、无人爱。 就用许昌市与绿城市作比较，两个市紧紧挨着，绿城市大力发展工业与商业，在日积月累中拉开的经济差距进一步强化了各种资源选择时的偏好性。在金融方面，贷款融资明显向绿城市倾斜，去年绿城市开工项目总投资超千亿，而许昌市新开工项目总投资还不到百亿。 越不发展，产业就难获得资源青睐，越是没有人爱。越没有人爱，产业发展就会进一步受限。 农业地区绝对不是农业产值低这样简单，在“三无”属性的制约之下导致区域产业和经济的全面落后。所以，很多农业地区的城市就被称为“农业大县、工业小县、财政弱县、人民穷县、干部孬县。” “干部孬县？”水长东反问了一句。 “对，财政弱县肯定就是干部孬县。这跟穷山恶水出刁民是一个道理。”朱哲道。 “照你这么说，咱们的农业就不搞了？农业厅是不是该撤了？”水长东眉毛紧锁，脸是满是不满。 第891章 树立大粮食观念 水长东道：“抓好农业，坚守农业，这是国家对我们省的特殊要求。作为党员领导干部，对此不能有非议。” “我们可以向国家要政策、要资金、要条件，但是坚守农业、发展农业，这一点坚决不能有丝毫动摇。” “十几亿人口要吃饭，这是我们的国情。粮食安全是最基本的安全，这是国家发展的定海神针。” 朱哲的酒量一般，但喝了不少啤酒，胆子比平时大了不少，听到这里竟然开始反驳： “省长，你这是在唱高调！我们是产粮大省、农业大省，为国家的粮安全做出了巨大贡献，甚至是巨大牺牲，这一点中央看不到吗？如果中央看不到，这就是省委省政府的责任，省领导向上反映不够！” 农业厅对外经济合作处处长梁秋实的酒量大，头脑非常清楚，立马拉了一下朱哲。 哪知道朱哲此时上了头，更何况水长东虽然是分管农业的副省长，但他毕竟不是常委，决定不了他的升迁。 再说了，朱哲早就不想在农业厅干了，他想到发改委，结果没有如愿，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省长，就这么下去，我们省根本没有希望。因为农业没有希望。农业为什么没有希望？是因为中央压给我们的产粮任务太重了。每年为了完成指标，没有一块田闲着。” “我也知道国外，人家不仅是作物轮作，也有农田轮作。一块地种一年歇一年，甚至是种一年停三年！” “地力的恢复需要时间！但是，我们的每一块地就像我们的农民一样，根本歇不得！土地肥力下降，于是就用上化肥！化肥上得越多，土壤的肥力就下降得越厉害！” “所以，我们的农业这样下去，没希望！为了完成指标，只能是扩大耕地面积！这就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产量越来越低，耕地越来越多，建设用地越来越少，经济社会全面发展就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朱哲此时拉都拉不住，水长东也动气了，这老家伙几口啤酒下肚，竟然分不清高低大小了。 但是，偏偏朱哲说得都是实情，还真无法批评他！ “朱厅长，我不认为发展农业就是不赚钱，我不认为我们省就是因为发展农业而进入死胡同。”江寒说道。 “哟，那你说说，农业怎么赚钱？”朱哲道：“那我就听一听江书记的高见。” “我们看看这两天考察农场，他们是怎么赚钱的？他们是指望种农作物赚钱的吗？”江寒道：“显然不是。他们靠的是养殖，比如说养猪。” “这些农场的农作物其实是喂猪的！他们把粮食作物改成了饲料作物，耕地的价值就大大提升！” “这就给我们一个启发，搞农业可以赚钱，之所以之前受穷，那是因为格局没有打开，视野没有放开。” “江书记，你说得对，但是你想过没有？国家要的是粮，并不是肉！”朱哲来了劲，对水长东他还有所顾忌，对江寒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了。 “我认为，粮食安全没有错，但是国家强调的粮食安全内涵已经发生了改变。粮食安全，不就是让大家有饭吃吗？吃肉难道就不行了？” 是啊，吃粮，吃肉，不都是吃吗？不都是吸收营养、延续生命吗？ 就热量而言，肉的热量显然比米、面等等要高得多。 江寒说得有道理啊，其他几个正在旁听的人立马来了兴趣。 “我认为，我们应该树立全新的大食物、大粮食理念。我们不能仅仅局限于过去的口粮安全。” “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居民的消费结构早就发生了变化，早就实现了升级。我看到去年有一组数据，城乡居民对于粮食消费的比例呈快速下降之势，肉类、奶类消费则是快速增长。从1990到2007年，奶类消费中，城镇居民增长了210%，农村居民增长了420%。肉类消费中，城镇居民增长了150%，农村居民增长了240%。”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我们不仅需要传统的口粮，更需要大量的动物类食物，也就是说，需要大量的饲料用粮，而后来发展畜牧业和牧草业。” “也就是说，我们下一步的策略是：粮改饲！” “就是要改粮食作物为饲料作物！大力推行粮改饲，促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促进粮食、经济作物、饲草料三元种植结构协调发展。” 讲到这里，牧原集团的老总秦翰林道：“江书记说得好！这也是我们企业特别是养殖企业想要的政策！我们每年都要为饲料发愁！” 江寒道：“国家规定我们种粮食，但并没有规定我们必须要受穷，所以我们就换一条赛道！比如说，我们改种传统籽粒玉米为青贮玉米，收获加工后以饲料草产品的形式就地转化。” “改种青贮玉米，不仅能有效破解农业供求问题，还能长久提升土地效益和经济效益，助力农业地区增收。” “还有一个问题，一块土地常年种玉米，难以倒茬轮作，导致土壤毒素积累，加上玉米秸秆资源丰富，但利用率不高，露天焚烧又会带来大气污染。” “传统玉米只是收获籽粒，而青贮玉米是收获所有的植株，是全部的营养体，连秸秆都可以利用。” “对，对，江书记说得太对了，我们牧原还算了一笔账！” 秦翰林说，他在老家包了地，专门种青贮玉米，养一百头猪，需要50亩地，还要200亩的秸秆。如果用全株青贮玉米，总共200亩地就够了。农民一亩地纯收入也就是800元左右，种玉米投入600到700元；而种青贮玉米，每亩收入在1200元以上，投入只有400到500元，效果明显不一样。 但是，农民们的观念转不过来，总感到玉米还没熟就要收太浪费，还有一点就是当地的政府不支持。 江寒继续道：“不仅仅是青贮玉米，还有小麦也可以当作青贮小麦。” 江寒知道，河洛省部分市县种过青贮小麦，但是被农业部给制止了，他们认为灌浆期小麦提前收割，就等于是破坏粮食。 江寒认为这是观念问题，农业部也没有树立大粮食、大食物的观念。 当年，农业部组织有关专家搞过一次辩论，有人提出，粮食才是最好储存的，我们有几千年的粮食存储史，粮食存储起来花费少。而肉类存储起来，要建冷库等等，成本太高。 当时有一位专家立马反驳，粮食存在粮库里，小麦是二到四年，之后就得用作工业原料。而肉类，我们的老祖先早就学会了用盐腌、烟熏的办法，不仅存的时间长，而且味道还很美！金华火腿能存放5年！西班牙火腿能存放30年！ 第892章 还是一条死胡同 “每年一到小麦成熟和收割期，总会遇到下雨天。如果下个六七天连阴雨，小麦都会烂到地里。农民一年的辛苦就算是白费了。” “如果我们种青贮小麦，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大量雨水到来，会让已经成熟的麦子发霉变黑，这种小麦一般被称为“湿麦”。 湿麦磨成的面粉勉强能吃，但口感很差，即使趁热吃也很不筋道，像一团面糊一样，一旦放凉了却又硬得废牙。因此，湿麦的收购价要比正常麦子低不少。 如果收割再晚一点，湿麦就会发芽，变成“芽麦”，芽麦很难加工成面粉。 但是几千年来，老天爷就似乎一直在与农民作对，下雨就偏偏选这几天！ 这几天只要天好，农村都是在抢收！一连几天不休息很正常，老人小孩全上阵，有的孩子拿着镰刀躺地麦地上睡着也没人管。 “其实我们可以组织一次高层次、大范围的研讨会，树立大粮食、大食物的理念。与此同时，在全省悄悄推广粮改饲。” “就目前来看，我们有不少养殖企业已经起来了，对于青贮玉米的需求量很大，不仅仅是猪，还有黄牛，奶牛等等。” 朱哲此时有些清醒了，没想到江寒这小子讲这一通，还非常有道理！ 大粮食，大食物！说得对啊，什么粮食危机，其实就是没吃的！吃什么不是吃呢？ 到那个时候，可能真的会发生这种情况，没有粮食，怎么不去吃肉？何不食肉糜，恐怕就不会只是一个典故。 “小江，你继续说！” 水长东的双眼发光，如果江寒的这个想法得到实现，这将是河洛省农业的一次史无前例的变革！将把农业的效益提升三倍不止！ 江寒知道，国家大力推行“粮改饲”是在6年之后，那时，农业部在全国30个县试点“粮改饲”，试点四年之后，又把试点范围扩大到了17个省区500多个县。那时还出台了一项政策：传统种植用于耕地地力保护的补贴资金，符合条件实施“粮改饲”后，依然可以享受。 在“粮改饲”的过程中，河洛省见事迟、行动慢，没有抓住机遇，没有向农业部争取，居然没有一个县进入试点县的范围，哪怕是后来扩展到17个县，也没有河洛省的份。 江寒的目的就是首先从河洛省掀起舆论风暴，从专家的层面入手，形成大粮食、大食物观念，而后提出把河洛省作为试点！ 事情很难，但事在人为。 做了，不一定成。不做，一定不成。 “我们可以让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准备好明年的建议和提案，到全国两会上正式提出，树立大粮食、大食物观念，在河洛省大力推行粮改饲。” “小江说得对，东波记下来，回去就办。” 赵东波赶快在小本子上记下来。 “省长，我觉得这个事不太靠谱。只要我们每年的产粮指标完不成，其他都是白搭。”朱哲说道。 “这件事，我们完全可以提高亩产，提高技术。中央一号文件不是说了嘛，藏粮于地，同时还要藏粮于技，向科技要粮，向管理要粮。”八处处长赵东波很少说话，但感到朱哲总是在拔气门芯，惹得水省长不愉快，所以就忍不住开了口。 今天晚上是一种非正式场合，他多说几句也不要紧。 “赵处长，你说的没有错。一号文件怎么会错呢？但是藏粮于技，你知道有多难吗？” “难就不做了吗？刚刚我们看的几个农场，都是向科技要效益呀！” 赵东波举了第一次考察的保罗夫妇的农场，他们要定期对土壤进行检测，如果不进行检测，就根本不可能得到欧盟的bio标准。bio原意是生物、生命的意思,后来演化为有机的含义,bio标准就是有机认证标准。 不仅他们自己要监测，要还向德国联邦政府委托的农业监测公司提出申请，监测公司对农场进行考察审核，合格后即颁发“bio”许可证。 此后，监测公司每年还会以事先通知和不通知两种方式派出独立检查专家来农场进行检查，如果有问题则立即提出整改方案，如果在提出两次整改要求后还不能达标，则被罚款并吊销“bio”许可证。 农场每年需要支付的检测费就高达几千欧元。 “德国的农场能够做到，我们省照样也能做到，大面积做不到，我们可以搞试点嘛。”赵东波道。 “赵处长，这就你不懂了。我们的科技运用，不是因为我们科技不够发达，而在于我们的农民人数太多了！如果都用科技了，农民们怎么办？” 朱哲说，农业是人力密集型产业，大凡人力密集型产业很难向知识密集型、科技密集型转型，是因为要考虑到人的因素。 工人可以下岗，下岗可以再就业，农民工可以回到农村种地。 但是农民失业了之后怎么办？ 河洛省的农民有八千多万！ 你应用了科技，提高了产量，意味着就不需要那么多人！特别是在河洛省你搞机械化，就行不通，因为我们的地就是碎片化的！ 哪怕是农民们接受了科技，市场上能接受吗？ 国人的传统观念是，农业不要整高科技！一整高科技，生产出的农产品就是有不健康的、就是对人体有害的。 比如说，那高昂的检测费，农民们谁想承担？ 省政府八处是联系农业口的，作为处长的赵东波对农业比较了解，但深入还谈不上。 朱哲这么一讲，赵东波无话可讲了。 “朱厅长说的是实情，这就是我们独特的省情，几千年来形成的传统，不好改变。”江寒道。 朱哲得到江寒的肯定，脸上的红点更红了：“是啊。我们想分出一部分土地粮改饲，同时还要保持粮食产量，那么就必须做到两点：提高技术，增加耕地。” “提高技术现在不太可能，太慢。增加耕地，这就意味着就要减少建设用地指标！” “所以，不管如何，农业还是一条死胡同！” 第893章 高架多层土地? 朱哲把话又给绕回来了，归根到底一句话，在河洛省抓农业没有任何出路，就是死路一条。 水长东分管农业厅之后发现，这个农业厅长朱哲人倒是很实在，但是脑子比较轴，认死理。此人一直想调到其他部门，比如说发改委、人事厅、交通厅等部门，但一直没有搞成，所以平时不免有些牢骚。 一些人发牢骚多了，不仅对他人的情绪有影响，对自身的情绪也会有影响，很容易陷入到习惯性否定、经常性悲观的状态之中。 一段时间以来，农业厅的工作似乎不是那么积极，别的部门都在想方设法搞创新、出亮点，而农业厅则是按部就班。按部就班那也不错，不出事也行啊，但今年刚刚出了一个假种子事件。 出了假种子事件，你及时处理也行啊。结果情况报到了农业厅，农业厅就没有派人过去调查，反而是让工商部门去调查了！ 工商部门的调查结果自然不会说农业部门的好！最后的责任全在农业部门！ 本来，假种子事件是公司出的事，种子公司归工商部门和质监部门管！农业部门等于是受害部门！ 但是最后，省长在会上把农业厅给批了一顿，削了水长东的脸面，因为他是分管农业厅的。 这事能怨谁？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农业厅不主动！出了事不去调查，不去反馈，把主动权拱手让出！一切都由别的部门说了算！ 所以，凡是水长东交待的事，朱哲总是先摆困难，先泄士气！ 这么下去，农业厅的工作只会越来越胯！ 再看看江寒，什么时候灰心丧气过？再困难，他都是笑脸以对，再艰辛，他总能找出办法来！ 也难怪中组部、国家发改委、徐广厦、陈顺、张雅文、陈延平等人对江寒欣赏有加。 刚才江寒提出的那个“粮改饲”，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伟大的计划，对，伟大，堪称伟大！ 但朱哲这么一说，粮改饲还没搞呢就要夭折了！不试怎么行呢？不向中央争取怎么行呢？ “朱厅长，没有什么死胡同。就算是有，打穿它，就不是死胡同了。” 江寒本来想说，没有死胡同，只有死脑筋。 看在朱哲是个厅长，快退休的人了，江寒感到没有必要去刺激他，换了一种相对缓和的口气。 “哟荷，我们的小江书记很有信心啊。那你说说，你怎么打穿农业这个死胡同？” 虽说江寒是副厅级的领导干部，离正厅也就是一个台阶，但朱哲毕竟当厅长的时间长，所以把江寒叫小江书记，倒也没什么不妥，但此时他言语中的讥讽之味扑面而来。 “首先，如果我们放开了想，我们的耕地是无限的，想要多少有多少！”江寒不理会朱哲的称呼，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 耕地想要多少有多少？江寒只不过刚刚喝了两升啤酒，怎么就说起醉话来了？ 耕地啊！千百年来都是人多地少！千百年来的战争不就是围绕着土地而展开的吗？ 说什么中原逐鹿，究其实，逐的不是鹿，而是地，是耕地，是良田！ 夺得了中原，不仅仅是得到了中心，而是得到了上等的良田，得到了粮食！ 江寒说河洛省想要多少耕地就有多少耕地，耕地，不是空气！！ 朱哲厅长笑着摇了摇头，这年轻人，说话就没个把门儿的！还放开了想? “小江书记，你的方法真是石破天惊啊！我猜一猜，会不会像盖大楼一样，一层又一层？从理论上讲，完全行得通，我们的耕地少，但是土方却是取之不尽，你挖到地壳、地幔都可以！你把最高一层的土地整到外太空就行！” 众人都笑了，朱哲厅长不仅幽默，而且极富想象力！ “朱厅长，看来不少读科幻小说啊。当然了，您的方法的确已经有国家这么干了。比如说以色列还有沙特，他们就是弄了好几层的土地，只是规模都不大。”江寒说道。 “这么说来，江书记真准备这么干了？”农业厅对外经济合作处的处长梁秋实对江寒的印象也由好变差，毕竟，江寒刚才与朱哲厅长辩论，让朱厅长很没面子。 作为农业厅的处长，当然要与厅长站在一起，不管厅长说得有没有道理。 其他人也感到，恐怕江寒还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刚才讲了，以色列、沙特已经这么干了，在同一片土地上搞多层！ “不是打击你的积极性啊，小江书记。最下面的一层耕地，你把挖了，等于是废了一片耕地！第二层、第三层的土层说是地，但是它不接地气！如果不经过特殊处理，根本长不了庄稼！” “以色列、沙特之所以搞成，是因为他们的农业技术高，而且他们不计成本！沙特是石油之国，有钱，把钱不当钱，他们是用钱来种地！他们把架起来的土地当成了营养池！你知道，这样种出来的粮食成本奇高！所以，沙特、以色列也没有推广开来！” 朱哲笑道：“农业本来就不赚钱，小江书记，你这么一搞，岂不是赔惨了？难道说，你这一层又一层架在空中的土地，能种出金豆子？” “对啊，理论上行得通，现实中扯求松！”梁秋实此时也不客气了，江寒这样的人，有一定水平，但是太狂了。一个人再有水平，也不可能精通所有领域。 江寒就是因为在水长东副省长面前露了一手，加上两人的关系本来就不错，于是就跟着出国考察。 哪知道江寒竟然成了主导者，去哪些国家，考察什么项目，全是他说了算！ 出国以来，江寒的表现真是让人赞叹，懂得多，反应快。 但今天，江寒却露出了马脚。他对农业的了解，还是浮在空中，不切实际。特别是说耕地可以无限多，简直是在侮辱所有人的智商嘛。 与梁秋实一样，省外办的副处长卢伟对江寒也颇有微词，有江寒在，从头至尾，他几乎就成了一个透明人。 此时，有了攻击江寒的机会，卢伟当然得参与一下。 “江书记，听说你有钱，你完全可以用这种方法办一个家庭农场。”卢伟道。 江寒看向卢伟：“我说过我要采取高架多层土地的方法了吗？这是你们的想象，好不好？” 第894章 用别人的地，种自己的粮 “地是死的，人是活的！” 江寒站起身来道：“河洛省没有地，我们可以出国，到国际上要土地！” “我举个例子吧，乌克兰，拥有大片大片的肥沃土地，但是大片土地没人耕种，因为人口少！而且年轻人还不愿意种地，都往外跑了！” “这么多的土地，我们为什么不在乌克兰租地？” “河洛省政府完全可以和乌克兰谈合作，农业合作！我们成立国际农业开发公司到乌克兰，租他们的地，给他们付租金，向乌克兰交税。河洛省国际农业开发公司租下大片土地，而后把我们省内的农民移过去，在乌克兰种地！” 江寒这句话，让现场一片寂静。 天啊，还能这么想，还能这么干！ 是啊，别的国家有大片土地没有耕种，没人耕种自然就不会有收益！ 我们派河洛省的农民去种地，给他们交租金，还给他们交税，这些收入对于他们来讲等于是飞来横财！ 你有地缺人，我有人缺地，这就是互补，互补是合作共赢的基础！ 这生意，绝对有得谈！ 这一点，所有人都想通了，也包括随行的秦翰林、姚中良。 其中，理解最深的是大象食品老板姚中良，因为他是做方便面的，用的最多的是面粉，对小麦种植比较了解。 江寒所说的乌克兰，最适合种植小麦，并且这个国家的小麦质量绝对是世界顶尖。 因为全省每年小麦入库是有数量要求的，因此，作为做方便面食品的企业，每年想购买小麦往往受到限制。 如果能跟着省国际农业开发公司到乌克兰，既保证了原料供应，又打开了国际市场！ 这对于大象食品的发展而言，绝对是一次走向国际、扩张跃升的良机！ 干脆，自己也成立一个农业开发公司，就到乌克兰来租地种小麦，就地加工成食品！就地卖给欧洲！ 这一次出国，刚刚到达德国，其他地方还没有转呢，这就觅得了巨大的商机！ 不虚此行！ “省长，乌克兰的人均耕地是世界是第一，人均耕地14.55亩，第二是俄罗斯，人均耕地12.6亩。第三是美国，人均耕地面积10.5亩。而我国人均耕地只有1.3亩。” “乌克兰的人均耕地是我们的11倍。” 江寒又是用数字和数据来说话，让大家听得更加直观。 所有人又一次震惊了，江寒这是做足了功课呀！各项数据记得这么牢，竟然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 农业厅的朱哲、梁秋实虽然不知道这些数字，但凭着经验感到，江寒绝对不是胡诌的。因为这些数字稍微一查就知道了。 “从地形上看，乌克兰境内95%以上都是平原，黑土面积辽阔，是全世界三大黑土地带之一，规模化、机械化的优势极为明显。从农业条件看，乌克兰水光热基本条件不缺乏，常年无自然灾害，适宜农作物生长，农产品稳定。” “乌克兰地处中东、北非、独联体国家以及欧盟的核心区域，陆路、海路交通便利，靠近消费市场。” “我们在这里租地种粮，可以就地储粮，也可以很方便地运回去！只要是我们的粮，放在哪儿，都可以算是国家的！” 江寒说到这里，省政府办公厅八处处长赵东波立马说道：“藏粮于地，藏粮于技，江书记这么一讲，就可以增加四个字了：藏粮于外！用别人的地，种自己的粮！” “赵处长不愧是大笔杆子，你一总结，高度就上去了，就是这样，用别人的地，种自己的粮！” 水长东不禁笑了，江寒这小子夸赵东波是大笔杆子，赵东波哪里比得上江寒的笔头？论总结，论提炼，看看政府办公厅吧，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江寒。 这些年，江寒做得工作太突出，把他在写文章、搞材料方面的能力给掩盖了而已。 “除了乌克兰，还有很多国家可以采取这种方式。人均耕地第二的俄罗斯，更适合种冬小麦，特别是在远东地区，大片大片的黑土地！俄罗斯对于拥有土地是天生的，但是他们的经济状况很差，在农业方面应该很乐意与我们合作！” “在工业特别是在航空航天、发动机等方面合作，双方互相戒备。但在农业合作上，双方应该没有什么冲突，对谁都有好处！” “美国人均耕地是第三，但我们不能与他们合作。” “还有哈萨克斯坦，阿根廷都可以用这种方式。你出地，我出人！” “所以，我刚才说，我们拥有无限多的土地！当然，这话有些绝对了。” “全省有8000万农民，如果出去2000万会如何？”江寒道：“在本省从事农业生产的少了，地还是那么多。怎么办？第一，可以增加建设用地的指标，因为我们的粮食产量达到了国家的规定！建设用地就不紧张了。” “第二，可以提高农业技术，实行规模化、机械化生产。刚才朱厅长担心，提高技术，实行机械化生产，会让广大失业，到时候这个担心就不存在了。” “在本省从事农业生产的农民少了，技术提高了，效益自然也上去了！” “同时，像秦总、姚总这样的农业企业也可以走出去，把市场拓宽，把业务做广，把企业做大。没有一批规模大、效益好的农业企业，农业也做不起来。” 秦翰林、姚中良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江寒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个人岂能不有所表态？ 本来这两个就已经很激动了，此时更加激动。 “江书记，您说得太好了！是啊，我们完全可以到外面来拓展！牧原集团愿意跟着省里的步伐，到乌克兰，到俄罗斯，到哈萨克，到阿根廷！指哪儿打哪儿，点哪儿到哪儿，绝不含糊。”秦翰林率先发言，他知道，在适合种植的地方，同样也适合畜牧！ 不是所有的企业都允许出国办公司，特别是农业企业出国，肯定要通过有关部门的审批。 先表态，就得到了优先权！ 第895章 兴奋的副省长 秦翰林一个养猪的老板都表态了，姚中良当然不能落下。 “江书记，瞄准国际市场，做大做强农业，我们大象食品责无旁贷！”姚中良又转向水长东：“省长，到时候算我们一个！” 大家这才感到，水长东还没有表态呢。 “很好，企业家就得有社会责任感！就得服从全省农业发展的大局，在全局下思考，在大局中行动。” 水长东首先是肯定了秦翰林和姚中良的态度。 “江寒今天提出的建议，我觉得很好。一个是粮改饲，解决了省内农业的效益问题。一个是出国租地，藏粮于外，这解决了我们省人多地少的问题，同时也推动了国内与国外的互通问题。农业走出国门，这是一个新鲜事物！” “我们就是要敢想敢干、敢闯敢试，就得有探索和创新的精神！那种守摊子、混日子的思想要不得!” 水长东这话既是在表扬江寒，也是在批评农业厅长朱哲。 “思路一变天地宽，死胡同就变成了康庄道！” 这句话更是让朱哲有些坐不住，因为朱哲刚才说河洛省的农业发展就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江寒的这两条建议紧密关联，互相促进，能够解决当前我省农业发展存在的突出问题，既能够更好地完成中央下达的关于粮食生产的任务指标，又能够推动我省农业高质量发展，更能够为工业发展腾出更大的空间，节省出更多的土地！” “我相信，国务院一定能够同意。我也相信，粮改饲和出国种地会成为国家战略，在全国的层面推广开来。” “这将是我们河洛省为全国所做出的贡献！我们一定要围绕着这个目标来论证，来写报告，最后由省委省政府向国务院作出汇报。” “一旦上升为国家战略，我省的农业将得到质的飞跃，我们的经济社会全面发展将打开一个崭新的局面。” “朱厅长，现在你就可以考虑，安排人组成一个班子，把江寒提出的这两条建议，写研究报告，开专家研讨会，提出一个具体的工作方案。与此同时，我会向郭省长、徐书记汇报。不，我一会儿就汇报。” 水长东是个急性子，感到兹事体大，不仅仅关系到河洛省，也关系到全国。 水长东出去了，到房间里打电话，大家开始讨论。 几个人越讨论越感到江寒提出的建议，十分具有可行性和颠覆性，直接颠覆了大家的观念，颠覆了传统的农业发展模式，打破了空间的局限，跳出了思维的窠臼，这天马行空一般的想法，实在令人佩服。 “江书记，”梁秋实态度大变：“我们既然和乌克兰合作，为什么这一次考察没有安排乌克兰呢？” “出国之前我还没想到要租别人的地、种自己的粮，也是临时起意、刚刚想到的。”江寒说道。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天啊，人家随便想一下，就是石破天惊的主意，稍微动动脑子，产生的想法就能够震动全省、震动全国！ 其实，江寒这次出国考察，就没有想到乌克兰，他本意是考察农业，但他的目的并不是解决农业问题。 江寒考察农业，想解决的是教育问题，或者说就是解决龙子湖高校园区的教育问题。 ～～～～～～ 不一会儿，水长东进来了，扬着手机，很是兴奋。 “哈哈，刚才，我给郭省长打了电话，郭省长非常感兴趣，问了我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刚才江寒也讲了。郭省长一听，事关重大，马上给徐书记汇报。” 水长东边说边坐下，拿起啤酒杯喝了一大口。 水长东是副省长，郭省长说要给徐书记汇报，他就不能给徐书记打电话，因为这是同一件事。 “不到十分钟，郭省长给我来了电话，徐书记很高兴。随后，徐书记给我打过来了，指示省政府抓紧成立班子，就由我任组长，让农业厅、财政厅、发改委等部门参与，马上向中央报告。还有，徐书记特意点了江寒的名字，必须参加这个小组。” 小组的规格又提高了，这么一来，农业厅就不一定能牵头了！ 好好的事，让别的厅也参与，朱哲总感到有人拿刀子割他的肉。 江寒参与也就罢了，人家是这两个战略的提出者，人家有资格，大家也都服气。 此时的水长东不知道朱哲心里的小九九，十分高兴。从政以来，水长东很少有这么激动过。 数一数过去干过的事情，哪一件也没有“粮改饲”和“出国租地种粮”的事情重大！ 人一辈子分管的事，能有一件进入国家战略就足够荣耀一生！而江寒一整就是两个！ 对于“粮改饲”和“出国租地种粮”被中央采纳从而成为国家战略，水长东笃信不疑，这样的战略如果不采纳，只能说明上面瞎！ 没料到，这一次把江寒带出来，是一次异常正确的选择！ 如果不是出国，江寒还不一定能想出这么绝妙的方法出来！ 水长东的激动还在于，他因为江寒提出的这两条建议而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从人脉资源上看，水长东感到副省已经到顶了。 过去，他还能凭着刘在田往上走，而刘在田已经去世了。 而现在，江寒提出的两条建议都是关于农业的，可以说是解决了困扰河洛省、困扰国务院甚至是困扰中国几千年的大难题！ 作为分管农业的副省长，一定会由此进入中组部的视线，进入上层领导的视野！ 那么，水长东职务上的天花板有可能往上抬一抬，很有可能当上一任省长！ 想到这里，水长东没有理由不兴奋，没有理由不期待！ “德国的啤酒好喝，但也不能总喝。喝多了，没劲！还是咱们的白酒喝着得劲！” 水长东此时很想喝白酒，特别今天这个场合，不整点白酒，不过瘾，不尽兴！ 现在是在德国，不是在河洛省，喝多了也没人看见。在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放开了整，敞开了喝！ “我去买毛台，”牧原集团老板秦翰林道：“我看超市里就有毛台，比国内的便宜多了。” “对，在国外，毛台全是真的。因为我们凡是出口的东西，全都是最好的，但价格却是最低的。” 江寒知道秦翰林说得没错，国外的毛台保真还便宜，于是有不少人就从国外买回国内，当然海关不允许多带，顶多只能带两瓶。 一开始，出国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带上白酒，后来发现毛台保真且便宜之后都不带白酒了。 需求决定价格。几年之后，出国的中国人把毛台的价格给喝上去了，国内与国外的价格也拉平了，只是国外的酒依然保真，国内的就不一定了。 毛台酒买过来了，水长东亲自打开，并且给江寒满上一杯。 第896章 办公室里有金条 江寒出国之后，党政办主任安惠民总算是可以轻松一下了。 倒不是因为平时江寒的工作节奏有多快、要求有多么高，更不是因为江寒脾气怪、难伺候，而是江寒来到绿城东区之后所做的事情总是让他担惊受怕。 现在，国土部没有了动静，仿佛忘记了龙子湖高校园区违规建设这回事。 而副省长水长东带着江寒出国了，一出去就是十二天！ 这些迹象表明，绿城东区最艰难的时刻过去了！这也意味着江书记最艰难的时刻过去了，同时也意味着他安惠民的春天到来了！ 江书记做成这么一件大事，省委、市委岂能不重用？ 江书记一重用，作为对他死心塌地的党政办主任，当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安惠民上班来得晚了一些，发现党政办副主任符大强带着几个人在江书记办公室门口。 “大强，这是干什么？” “哦，江书记的办公室电线老化了，要检查检查。”符大强说道：“打扫卫生的张六菊有办公室钥匙，我们等她过来。” 办公室的电线老化了？安惠民不禁有些疑惑，绿城东区建设才几年时间？管委会的办公楼五年前才启用！ 现在生产的东西，质量都大不如前了！ 再一看这几个电工，穿得还都不错，还很有气质！ 难怪大家都说电业局、电网公司的福利待遇超好，就连普普通通的电工，工资都是其他工种的两倍以上。 人的气质，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有钱。 “好，你们检查吧。弄完之后，让张六菊再打扫打扫。” 安惠民交待一声就回到了办公室。 符大强带的几个人，是市纪委的。 市纪委接到了一封实名举报信。 举报人是大河建设公司的老总潘明建。 潘明建反映，他向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送了重礼，但江寒只收礼不办事，没有把任何一项工程交给他。 因为被举报的是江寒，不是普通的干部，这是一个省委、市委都在关注的干部，不能轻易地动他。 纪委书记看到信件之后开了一个小会，让任何人都不得声张，悄悄地调查，拿到切实的证据之后再作决定。 纪委第一检查室主任派了几个年轻人去调查，但是，以什么理由进入江寒的办公室？ 刚好其中一个人与党政办副主任符大强认识，给符大强十分隐晦地说，要到江书记办公室看一看有没有什么违禁物品，此事不可外传。 其实，符大强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他虽然不知道江寒的办公室里有什么，但感到必然不同寻常，因为管委会主任袁本初给他说过，上级有可能来东区检查领导干部的办公室，因为去年有一个领导干部被查，其中有一个大问题是理想信念缺失，具体表现是，他在办公室里划出一个空间，搞了一个小佛堂，天天拜佛。 袁本初这么对他讲，符大强就懂了。检查领导干部的办公室？为什么其他人不知道？这种事情，应该首先让党政办主任安惠民知道，但明显安惠民不知道，否则他早就把工作安排了。 莫不是袁本初布下的一个迷魂阵？是专门针对江寒的？ 因为江寒恰好出国了，不在绿城！ 符大强当即想起了一件事：在江寒来绿城不久，袁本初就安排了一项工作，就是在办公楼里面安装监控，就是为了确保办公场所的安全。这件事也没有大张旗鼓地进行，只是交待了一下符大强。 安装监控的公司是袁本初的熟人，当时符大强感到是人之常情，谁不想给亲戚朋友找点事做？给他们找点事，顺便捞点好处。 现在看来，恐怕不那么简单，也许安装监控的人已经在江寒的办公室装上了！ 符大强不知道江寒的屋里有什么，但一听到纪委熟人的电话就明白了，江寒这是要出事了。 江寒一出事，袁本初就自然上位，真正的一把手！ 这么一来，党政办主任安惠民就要靠边站了，给他搞一个虚职，提一点工资，堵住他的嘴，稳住他的心。而作为袁本初的心腹之人，他符大强当然就是党政办主任。 别看前边只是一个副字，有多少人想去之而不得！ 打扫卫生的张六菊来了，拿着一个圆环，圆环上套满了钥匙，跑得急，差一点摔倒。 “干啥呢？看看你把走廊的地拖得！一走就滑，这地拖得不合格！再这样，扣你的工资！”符大强不满地吼道。 “算了，大强，声音别那么大！”纪委的熟人并不是同情打扫卫生的张六菊，而是怕动静太大，让太多人知道。 张六菊着急忙慌地打开了门，站在门口，想等他们检查完线路就再把门锁上。 “你走吧，这儿你不用管了。”符大强说道。 张六菊不敢多说，拿着钥匙疑惑地走了。 符大强心道，屋里查出来东西，江寒就要下台了，这门锁不锁地有什么关系？ 纪委工作人员进去就看书柜，因为举报信上，把送的礼放在什么地方都说得清清楚楚。 果然，那件礼物就在书柜里。 “找到了。”一人道。 符大强走进来道：“找到什么了？” “就这个。”符大强的熟人拿着一个盒子。 符大强疑惑了，这不就是白茶吗？包装很不错，但包装再好，不也是白茶吗？ 随即明白了，纪委特意找到的东西，岂能仅仅是茶？ 恐怕是内有乾坤啊。 “打开看看嘛。”符大强笑道。 “不行，我们得马上回去，原封不动地交给领导。大强，这事千万不要外传。” “不外传，不外传。我连啥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外传？放心好了。” 纪委人员把茶放进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没有停留，直接下楼走了。 ～～～～～～ 一小时之后，绿城东区开始流布一条惊人的消息：在党工委书记江寒的办公室，纪委人员发现了金条，价值不菲！ 据说金条是一个老板送的，就是想从江寒这里揽几项工程，但是江寒收了金条，却没有给人家办事！ 第897章 泼脏水 党政办主任安惠民当然听到了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有人造谣。 对于江寒的情况，安惠民是比较了解的。 江书记首先是人品正、官品好，其次是家里有钱，非常有钱！芸芸投资集团，全国知名的投资集团，就是江书记的妻子开办的。 收老板的金条？简直是对江书记的凭空诬蔑！ 仔细一想，谁会这么干呢？ 安惠民当即就想到了那天遇到的几个电工，不用说，这是纪委的人！不是检修老化的线路，而是去搜查江书记的办公室。 当时带几个人进去的是副主任符大强。 这么一看，纪委人员就是符大强招来的！ 敢搜查党工委书记的办公室，符大强还没有这个胆子!但是，有了纪委人员的介入，还有袁本初的暗中支持，符大强就敢干！ 这么看来，江寒办公室里面有金条，这是袁本初和符大强干的。 要不要给江寒打电话？ 安惠民拿起手机正要拨打，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来人正是符大强。 “进来。” “安主任，我今天来，主要是给您汇报一件事。” “说。” “安主任，”符大强凑过来道：“我在市纪委有个兄弟，嗯，是过命的兄弟，他告诉我，有人举报江书记收受贿赂。” 安惠民没有说话，符大强接着道：“这件事，其实我也不相信，江书记年纪轻轻的，就到了副厅级领导干部，不会这么干的。” “最后纪委的人找到金条了？”安惠民问道。 “是啊。送金条的人弄得真巧妙！他把金条放到了茶叶盒里，就是比较高档的白茶，今年最流行的。” 安惠民的脑子嗡了一下，坏了，看来这事是真的！ 上次他看到大河建设公司的老总潘明建，他想见江寒，当时带的就是这种白茶！没想到他在茶里面放了金条！ “潘明建来看江书记，送茶作礼，这也是人之常情吧？他在里面放金条，江书记根本不知道，这应该不违纪吧？”安惠民又感到问题不大。 “安主任你不知道啊，当时找到茶叶的时候，已经开封了！这说明江寒知道里面放的有金条。知道里面有金条，还不退还给本人，也没有上交给组织，事情还不给人办，真不知道江寒是咋想的。” 啊，居然开封了！江寒是时间来不及吗？ 如果是时间来不及，完全可以交给党政办主任，安惠民完全可以与潘明建联系，把金条还给他！ 这么一看，江寒这事就严重了！ 这么大的事，涉及绿城东区一把手，符大强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说谎。 一直认为江寒是个很好的官员，哪知道自己这次竟然看错了！走眼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安惠民竟生出一丝悲哀来。 看来，不用给江寒汇报了，这件事就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符大强在江寒办公室也看到了茶叶，根本没有开封，今天来安惠民的办公室说开封了，就是要吓一吓安惠民。 符大强还是听袁本初主任讲，从市纪委传出消息，茶叶里面放的有金条。 听到这个消息，符大强简直是欣喜若狂！ 江寒一出事，党政办主任安惠民恐怕也要受到牵连，说不定潘明建在茶叶里放金条，就是他安惠民的主意，甚至安惠民也接受了潘明建的金条！ 看安惠民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符大强浑身爽透。 哈哈，安惠民，你也有今天！ 这间办公室，安惠民，我看你还能坐几天？！ “安主任，这事啊，江书记，嘿嘿，好自为之吧。”符大强说完，起身一摇三晃地出去了。 好自为之，一个词四个字让安惠民的太阳穴跳了好几下。 ～～～～～～ 江寒竟然知道茶叶里有金条！又一条消息传播开来！ 绿城东区的干部们与江寒不算熟，有几个对江寒的印象很好，本来还想给江寒透过一下消息的，这下子都打消了联系江寒的念头。 消息从绿城东区扩展到全市，当然也传到了省直部门。 团省委书记张雅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禁笑了，优秀的人到哪里都会遭到种种非议和诬蔑！ 江寒收受贿赂？！这是她听到的最大的、最可笑的笑话。 江寒一出国，各路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连这么低级的传言都能传播开来！ 这事情根本就不用问，绝对是假的。 与张雅文一样，其他和江寒相熟的人听到消息后都是置之一笑，根本就没有当作一回事。 ～～～～～～ 两天之后，从市纪委传出消息，从江寒办公室里搜出来的茶叶，就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白茶，里面并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也就是说，里面也没有金条。 这盒茶叶用于人际交往，再也正常不过。 如果就凭着这个茶来否定党员干部的行为，那么整个干部队伍都没有好人了。 不少干部都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江书记并不是那种人！大家都把他误解了！ 那么，之前是谁传出来的消息？纪委为什么去搜查江书记的办公室？ 向纪委写举报信的那个老板潘明建是不是该抓起来？ 潘明建为什么要说假话？他为什么要向江书记身上泼脏水？ ～～～～～～ 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袁本初坐在办公室里生闷气。他怎么也不明白，江寒怎么会没事了？ 他送给江寒的白茶，明明内有乾坤！ 在他送给江寒白茶之后，潘明建跟着来，送的也是同一款的白茶！ 他的计划很是周密。 他送的白茶里，放了两根金条。金条才多少钱？300多块钱一克！两根金条的价值超过了三万元，根据纪律处分条例，5000元以上就是受贿！ 两根金条，对于袁本初来讲，根本不算什么。 潘明建送的也是这种白茶，于是他就可以大做文章！ 袁本初作为党员领导干部，肯定不能举报自己的班长，这在官场是一大忌讳！ 但江寒就是拦路虎，就是绊脚石，影响他袁本初的发展和进步，必须把它给搬开、给去除！ 所以，潘明建就是牺牲品！ 袁本初让省外的一个朋友以潘明建的名义写举报信！ 第898章 调查 袁本初给符大强打了个电话，让他到办公室一趟。 符大强听到领导召唤，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 符大强知道袁本初想知道什么，就把当时的情况说了说。 “袁主任，当时我是真没看见茶叶里有啥东西，他们说不能在这里打开，原封不动拿回去了。” 符大强把当时进入办公室搜查到纪委人员离开的过程描述了一遍。 “大强，你再问一下，茶叶里真是啥也没有？”袁本初说完马上又道：“那个潘明建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要是里面没有啥东西，他敢写举报信？” 符大强很高兴，袁本初真把他当成了自己人，马上联系在纪委工作的哥们。 符大强打开了免提，袁本初将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纪委人员说，茶叶里除了茶叶，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那个潘明建在举报信中写得是有鼻子有眼，很明显是诬告，所以，纪委人员已经把潘明建抓起来了，正在审。 潘明建被抓了，袁本初起初有些担心，但马上又放下心来。 就算是纪委找他谈话，也不要紧。他介绍潘明建找一找江书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让潘明建送茶叶，也没有让他送金条！ 潘明建想承揽工程，想走通江寒这条路子，当然得用金钱开道，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管潘明建如何辩解，纪委都不会相信他！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找到放有金条的那盒茶叶！ 袁本初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江寒会不会把放有金条的茶叶带回家了？办公室放着的白茶，恰好就是正常的白茶。 对了，看监控录像！看江寒是不是从办公室里拿出了茶叶！ ～～～～～～ 潘明建被“请”到了市纪委，脑袋都是懵的。 “知道请你来是干啥的不？” “知道，肯定是有事。” “这倒轻松，你自己说吧。” “呃，我真不知道是啥事。” “你写的举报信，不知道是啥事？” “举报信，我，我写的？” “难不成是我写的？那就让你看看。” 潘明建一看举报内容就跳起来：“绝对是诬陷，诬陷！不对，不对，不是我诬陷！这信，就不是我写的！” “知道不是你写的，内容都是打印出来的！” “领导，这内容绝对不是我写的。我怎么敢举报领导？还有，我根本没有给江书记送金条！” 潘明建真急了，要往前走，被一名工作人员给按到了座位上。 “领导，我真的就是送茶叶的。第一次见领导，我怎么能送其他的？关系也不熟，不可能头一次见面就送其他的。而且，我也没有向江书记提出要包工程。” “潘明建，你第一次见江寒，是你提前预约的，还是通过其他人介绍的？” 潘明建说道：“我没有提前预约，我打过书记的电话，但他没有接。是通过其他人介绍的。” “通过谁介绍？” 潘明建迟疑了，此时他感到了一丝蹊跷。当时让他来见江书记的，是管委会主任袁本初，并且说江书记喜欢喝这种牌子白茶。 但是此时进了纪委的门，不把问题交代清楚恐怕是出不去了。 现在背了一个黑锅，还不知道是谁让他背的！怎么说，也得先把锅给甩出去。 “是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袁本初，他说让我给江寒送茶叶，”潘明建道：“他点的名，说是要这种白茶，准备好白茶让我随时听电话。” “那一天上午，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十分钟之时内赶到江书记办公室。” “我赶到的时候，袁本初袁主任正好在江寒的办公室，当时还有党政办主任安惠民。” ～～～～～～ 袁本初让符大强找来了监控录像，发现，江寒果然把那盒装有金条的茶叶给带出了办公室。 那一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江寒的司机把茶叶拎走了，不用说，是放到了江寒的车上。 原来如此！ “大强，潘明建一点都没有诬陷江寒！潘明建送了两盒茶叶，纪委在办公室搜到的茶叶里面啥也没有，里面放金条的那盒让江寒拿回家了！” “这个录像就能证明一切！” “唉，我真为江寒痛心啊。副厅级的党员领导干部，竟然经不起两根，呃，两盒茶叶，金条的诱惑都经受不了。” “袁主任，面对丑恶现象，我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容忍！” “这件事，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咋办了。如果这事暴露出去，对江书记的影响就太坏了。” “袁主任，啥江书记呀，他当不成了！金条都收了，放到家里去了，这种人就不配当领导干部。这种人继续在位，他的影响更坏！” “大强，毕竟是一个班子共事，他还是班长。我怎么也不忍心把录像给公布出去。” “袁主任，我在纪委有铁哥们儿，我以我个人的名义把东西交给他！向纪委部门、向上级反映问题，这是我们每一个党员的权利。” “大强，你亲自交给他们，最好不要公开。” ～～～～～～ 给江寒开车的司机陈洪敏被纪委带走问话。 “陈洪敏，你一直在给江寒开车吗？” “是的，领导安排让我给江书记开车。” “你对江寒咋评价？他的作风怎么样？” “江书记非常好啊，作风，你是说生活作风吧，他从来不出去乱搞。” “他有没有收过啥礼？” “我也听说了，说是江书记收什么金条，我觉得，根本不可能！” 作为司机，本来就已经是底层了，陈洪敏是啥也不怕，进到纪委之后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江书记家里很有钱，他的老岳都是大官，岳母有钱得很，他老婆也漂亮得很，换作谁也不会乱来。至于金条，我觉得那肯定是有人想陷害江书记。你们想想啊，为啥这事偏偏这个时候发生？江书记刚好出国了才有举报信？” “陈洪敏，你就说说吧，你从江寒的办公室拿没拿白茶？” 陈洪敏想了想说：“拿过，是江书记让拿的。” 第899章 断交 纪委工作人员一阵激动，果然！ “你拿到哪里去了？” “江书记让我放到车里了。我可以保证，茶叶里绝对不会有啥金条。” “没问你有没有金条，你怎么就说里面没有金条？” “领导啊，前几天这个事都传疯了，说是茶叶里有金条，后来又说没有金条。” “那你说说，你拿走的茶叶，你打开没有？还在不在你车里？” “领导的东西我咋敢打开？包装都好好的，江书记也没有打开，他是送人了。” “送人了，送给谁了？” “送给了桑榆，光军县的县长。” ～～～～～～ 市纪委书记办公室。 “葛书记，江寒的司机说，他把那盒茶叶拿到了车上，江寒又把茶叶送给了桑榆。桑榆曾经在省委办公厅干过，综合一处的副处长，当过光军县的纪委书记，现在是县长。桑榆的父亲是省美术家协会主席桑田，他的岳父是副省长水长东。” 因为此事牵扯到了副省长，负责调查的科长不敢擅自作主，直接向一把手请示。 “不管是谁，都得查下去！这件事在市里已经传开了，我们必须向干部群众有一个交代。我给桑县长打电话。桑县长我们曾经在党校培训过。” 葛书记拿起了电话。 “桑县长，哈哈，听出来了，两年没见了。对，啥时候去光军县看你。对了，跟你打听一件事。江寒你们比较熟吧？” “对，江寒当过光军县委书记，是我的班长。” “江寒曾经送给你一盒白茶？” “对啊，不是江寒送我的，我直接要的。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江寒的举报信，还有录像。说江寒送给你的白茶里面放的有金条。” “葛书记，我对你也不说假话，当时我岳父想跟江寒一起坐坐，聊聊天，定了一个地方，我和江寒都提前到了。当时江寒拿了两盒一模一样的白茶，我直接拿了一盒。另外一盒当时就打开泡了，里面并没有金条。” “哦。打开了一盒，另外一盒呢？” “我想想，对了，和江寒聚了之后，我和省纪委的同学聚了聚，我随手送给他了，省纪委七室主任刘宾，您应该认识吧？” “桑县长，你干过纪检，应该能理解吧。这个事传开了，所以必须有个结果。” “理解，理解。” 葛书记放下电话，又给省纪委七室主任刘宾打。 刘宾接了电话，当时就承认了，就是桑榆送给他的，没想到这是江寒送的，笑道：“我们都是青干班同学，关系好得很，一盒茶叶也送来送去的。对了，有什么问题？” 刘宾并不知道绿城东区关于江寒的传言。 葛书记把情况一说，刘宾说道：“葛书记，你稍等，茶叶就在我办公室，我还没拆，我看看，稍等。” 一分钟后，刘宾的电话回过来了，这盒茶叶里果然有金条！每一个金条都是50克，共100克。 “葛书记，我把东西给你送去，还是你派人来拿？” “我派人去拿吧。” ～～～～～～ 金条拿到了！ 这下子，潘明建算是倒了大霉。 面对着装着金条的茶叶，潘明建怎么都不承认是他送的。 “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给江书记送金条。这茶叶，绝对不是我送的那个。市场上同款的茶叶多了，怎么就认为这个是我送的呢？” 录像都已经证明了一切，但潘明建还是像煮熟的鸭子，对于这种嘴硬的，只有上手段。 最后，潘明建招了，就是他把金条放进茶叶盒里的，为的就是让江寒给他搞几项工程。 潘明建不可能不招，只要承认了，他就可以走出去。 在河洛省，企业老板只要承认行贿了，就不会处理他。这个政策的初衷也就为了更好地监督公职人员，如果企业老板行贿受到重罚，他们恐怕就不会承认。企业老板嘴硬着不说，不利于案件查处。 问题已经定性了，潘明建行贿，而江寒并不知道茶叶里面有金条，转手送了人。 纪委作出了结论，葛书记向书记、市长都作了汇报。 江寒受贿事件平息了。 袁本初和符大强都在暗暗生闷气，怎么会是这样呢？ 尤其是袁本初感到有些失败，布了那么长时间的局，白白损失了3万块钱，最后江寒什么事情都没有！ 并且，这次事件给江寒给正了名，还顺便把江寒的威信给提高了一大截。 有干部说，江寒这个人是性情中人，老板给他带茶叶，他也不在乎，并不像有些干部故意装作一副清高、清廉的样子。 不少干部都感到本应如此，江书记怎么可能是贪财之人？ 干部都在骂潘明建，这货还是大河建设公司的老板，过去包了不少工程，赚了不少钱，竟然只送了两根金条，才3万块钱！3万块钱就想把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给收买了！3万块钱就想承揽工程！这小子的算盘珠子打得太精明了！ 换作任何人，3万元也不可能让你承包工程！ 因为这是绿城东区，绿城东区的建设，工程都是大工程，根本不是在农村打口井、架个桥、建个房，十多万就算是大的。 潘明建花了3万块钱没得到工程，你就继续送啊！竟然写举报信，还实名！这种企业老板真不行，格局太小！ ～～～～～～ 潘明建在纪委出来之后第二天就约了五个朋友，想在一起吃饭，喝上几杯酒压压惊。 哪知道这几个朋友刚开始答应，快到饭点了给他打电话说，有急事来不了。 一个有事来不了还算能理解，这一下子五个人全都有事！其中必有蹊跷！ 潘明建开着车直接跑到朋友的公司，哪知道这朋友根本没有急事，而是在办公室里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朋友一见潘明建，脸上稍显尴尬，马上让潘明建坐。 “林总，太不够意思了吧？请你吃个饭，你说有事？”潘明建也不坐，气乎乎的。 “潘总，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也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以后，咱们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我从此就是路人，就当以前不认识。” 潘明建道：“咋了，你这是要跟我断交吗？” 第900章 潘明建要绝地反击 “潘总，还用我说得那么直白吗？你干的啥事你不知道？为了鸡霸两根金条，也就是3万块钱，你把江书记给举报了？” “林总，冤枉死我了！这不是我干的，他娘的我是屈打成招！我不说，就过不去！” “潘总，别说了，你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现在谁要跟你吃饭，谁今后在东区、在绿城就没有饭可吃！快点走！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林总，金条的事，真不是我干的。我——” “好了，潘明建，我知道你是啥人了！走吧，再赖着不走，我喊保安！”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潘明建只能走人。 来到街上，太阳正毒，潘明建拐进一家茶社，要了一壶碧螺春。 静下心来，把事情捋了捋，又回想了林总的话，潘明建感到自己虽然是从纪委出来了，但他陷入了人生当中最大的麻烦：众叛亲离，无人搭理。 在其他人看来，他潘明建现在就成了一泡臭狗屎，过去的朋友特别是生意上的朋友都不想让他靠近，那些公职人员就更不用说了。 3万块钱就想揽工程，典型的以小搏大，并且在短时间内没有得到工程，就反目成仇，把人家给举报到纪委，太小气，太短视，太功利！这就是他潘明建留给外界的新印象！ 有这个印象在，任何工程都没人敢交给他，朋友们也都弃他而去，大河建设公司恐怕都办不下去了。 潘明建四十多岁的人了，这么多年一直在绿城打拼，所有的人脉都在绿城，现在绿城的人脉突然之间全部消散！到外地？重新打拼？他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了，时间上耗不起。 江寒现在是清清白白的，他潘明建现在成了冤大头！ 潘明建明明是提了两盒茶叶，是他在市场上买的，里面怎么可能放金条？ 突然，潘明建想到了管委会主任袁本初！ 袁本初让他来见江书记，并且交待他不要空着手来，要带点礼物，不仅如此，他还指定了礼物。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猫腻？ 潘明建在这些年做工程，与方方面面的人打过交道，看人也会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袁本初这个人滑得很，甚至可以说是很奸。 难道说，自己在买茶的时候，就已经中了圈套？他提的茶叶里已经提前放入了金条！ 明白了，明白了！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谁要跟江寒过不去？谁想搞倒江寒？ 想搞倒江寒的人，必然是受益最大的人！ 这个人，就是袁本初！ 我潘明建，绝对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现在，必须孤注一掷，绝地反击！ ～～～～～～ 江寒没有任何问题，最欣慰、最高兴的就是党政办主任安惠民。 这件事并没有颠覆他过去对于江寒的判断，江寒是清白的！ 江寒不用出面，事情就已经搞清楚了。 清者自清。 现在，可以给江书记发信息了。 消息太长，只能是分段发送。 ～～～～～～ 江寒收到了消息。 水长东也收到了，是桑榆发给他的。 水长东提醒江寒，今后少跟这种老板来往。这事幸亏是江寒，如果是别人，就算你不打开茶叶盒，你不知道里面有金条，但是你收下了！ 有的地方纪委部门比较讲情理，但大多数就是死抠纪律条文和规定。 因为这盒茶叶转了好几手，涉及到了省纪委七室，并且七室的主任刘宾还是江寒的同学。 桑榆和江寒也都在替江寒说话，说江寒绝对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他也绝对不会收。 所以，江寒才没事。 江寒连连答应，但是他基本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潘明建提了茶叶进了办公室，袁本初和安惠民带上门出去了。 潘明建也就是汇报了一下他的公司情况，与江寒寒暄了几句，也没有提工程的事就出去了。 潘明建怎么可能因为工程没有承揽到手，就写举报信？ 如果是这样，潘明建的大河建设公司怎么可能做到了现在？ 在潘明建进门之前，袁本初来拜访自己，提的也是白茶，与潘明建带的茶叶一个牌子，包装上完全一样。 一切，再也明白不过。 当然，其他人并不清楚。 所有人认为潘明建是活该，其实潘明建这是替人受过，当然，也有可能是被纪委工作人员给逼的。 给自己下套的，百分之九十九就是袁本初！ 对于想搞自己的人，江寒绝对不会跟他客气！不弄倒袁本初，留着他过年么？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找到潘明建，这是搞倒袁本初的关键！ 现在，纪委认定潘明建在茶叶里放金条，那么，袁本初就没事了。潘明建会甘心吗？ 现在就算自己向纪委说，袁本初也曾送给自己茶叶，也不能证明金条就是袁本初放到里面的。 所以，江寒决定不着急。 仅凭着这一件事，还弄不倒袁本初。 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 江寒暂且不管这件事，因为艾梦和艾志坚来了，他们赶到了荷兰。 大家一起在荷兰考察。 艾志坚的投资公司在国内早就名声大噪，原牧集团的老板秦翰林，大象食品的老板姚中良都想见一见，引入战略投资者，做大做强企业，他们也曾派人去与恒力、恒润投资集团谈，但人家就例行性地接待，至于合作，根本就没有涉及。因为找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秦翰林和姚中良这才发现，艾志坚带着女儿来了，并不是冲着副省长水长东，而是冲着江寒的面子而来。 大老远地从北美跑到这里来搞服务！ 就资产而言，秦翰林和姚中良与艾氏无法相比，此时能够聚到一起，感到机会难得。 哪知道还没有等两人开口呢，江寒就主动提出，让艾氏集团到两家公司考察考察，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艾志坚笑道：“江书记这么说，那就不用考察，当然要合作。怎么合作，江书记说了算。” 艾志坚的公司包括他弟弟的公司，之所以从名不见经传成长为投资界的翘楚，都是按照江寒的步子在走，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现在，机会又来了。 第901章 袁本初的遗憾 三天后，水长东带着出国考察团回国，在京城待了两天时间之后返回绿城。 江寒并没有先回绿城东区，而是直接去了省政府。 省长郭茂盛要见江寒。 “江寒，没想到，省长要见你，我竟然成了陪同人员，”水长东在省长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与江寒一起等候：“当然，在粮改饲、到国外租地种粮的战略方向，你是绝对的主角。” 江寒提出的建议，当时水长东就向郭省长作了汇报，郭省长又给徐书记进行了汇报，两人都十分兴奋。 没想到江寒竟然找到了破解农业大省发展难题的途径，而且一想就是两条。 所以，等考察团一回来，郭省长就让水长东带着江寒等人来，农业厅党组书记、厅长朱哲和对外合作处处长梁秋实也跟着。 不一会儿，为水长东服务的省政府副秘书长来了，拿出了一个领导小组的组成人员名单，水长东任组长，农业、发改、财政等部门作为成员单位，办公室设在农业厅，农业厅厅长朱哲为办公室主任。 当然，小组的任务是推进“粮改饲”和跨国租地种粮两大战略行动的落实。 朱哲看了小组名单之后说道：“水省长，你放心，只要省委省政府决定推动这两大战略，我们农业厅绝对是义不容辞、首当其冲！我今年55了，破上我这条命，也要把这事给推动！” 这几天在路上，朱哲和梁秋实反复在想江寒所提出的两条建议，并多次向水长东和江寒讨论，不知不觉把这两条建议变成了两大战略。 只要参与到两大战略落实的过程中，都会留名青史。 因为两大战略一旦在河洛省落实，将引领河洛省走出历史和现实的困境。 作为农业厅长，朱哲这几天已经完全想通了，虽然说快退休了，但是人总得给后任留下一点什么，尽管这战略不是他提出来的，但也是在他的任上启动和推动的。 推动两大战略落实，功莫大焉！ 参与其中，与有荣焉！ 水长东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朱哲如果认识不到这一点，他将抱憾终生。 农业厅不推动，发改委抢着来推动！ 像朱哲这种等着退休、啥都不想干的厅长，还真没多少办法提高他的工作积极性。 但是江寒的这两条建议，嗯，两个战略，就像是两条鞭子，把朱哲给抽醒了。 手下要是多几个江寒，自己的工作就好干了。 等了五分钟左右，省长郭茂盛来了。 “长东这趟出去，辛苦了。”郭茂盛道。 水长东笑道：“我们在外考察，轻松愉快，省长在家里才是真辛苦。” “江寒是吧，”郭茂盛走到江寒跟前道：“听说过你，还是第一次见你。不错，不错。坐吧。” 江寒坐下来。 农业厅长朱哲和处长梁秋实也站起来，等着省长来握手，哪知道郭茂盛一屁股坐下来了。 朱哲和梁秋实多少有点失落。 郭茂盛看了一眼面前摆着的小组名单，说道：“江寒，你先说说粮改饲，还有到国外租地种粮。” 江寒没有说这两条建议的重大意义，如果省长没有认识到的话，根本不可能抽出宝贵的时间见自己。 所以江寒就汇报如何推动落实。 “郭省长，各位领导，我觉得当前要两手抓，两条腿走路。一方面搞研究，写报告，向中央报告。另一方面，我们自己先做起来。比如说出去租地种粮，我们就以公司的名义，比如成立混合所有制的农业国际开发公司，国有资本加上社会资本，比较灵活，国家部委不会阻拦。” “至于粮改饲，可以先搞试点。上面不同意，可以停止。如果同意了，我们再铺开。当然，试点，一个县是试点，50个县也是试点。具体要看各个省辖市的积极性了。” 郭茂盛暗赞，江寒的胆子果然够大。 真要搞粮改饲，各个省辖市恐怕都争着搞。 要是搞50个县当试点，这还叫试点吗？当然，从来没有哪个文件规定，试点必须是一个或几个。 这小子，真会钻空子，跟南方人一样，滑不丢丢的。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干事，才能干成事，才能干成大事！ 难怪，徐广厦书记对这小子如此器重，把他直接安到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的位置上。 再看了一下名单，郭茂盛道：“这个名单，怎么没有江寒？长东省长是组长，可以搞两个副组长，政府秘书长，再加上江寒。当然，江寒还有绿城东区这摊事，江寒动动嘴，出主意就行了。” “对，江寒在中组部，同时还到国家发改委，都是出主意的。”水长东不失时机地在郭茂盛面前推销江寒。 ～～～～～～ 江寒在家休息了一天，倒了倒时差，第三天才去上班。 首先是开班子会，大家分头汇报分管工作的进展情况，听听大家都有什么需要协调解决的问题。 听完汇报，江寒道：“大家在家里非常辛苦，都非常用心思！” 用心思！这三个字让袁本初的脸颊一跳。江寒出国之后，他的确是用了心思。 当然了，对于茶叶里放金条的事情，袁本初与江寒二人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以江寒的智商，他肯定已经猜到潘明建不会这么笨，也不难猜出，这一切都是他袁本初下的套。 但江寒知道又能如何，能把他袁本初如何？可以说是，心里有气，也无可奈何！ 因为江寒与潘明建现在一样，都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特别是潘明建已经承认了，潘明建出来之后想洗脱冤屈，却又拿不出任何证据！ 就算是江寒向组织说明，曾收过他袁本初一模一样的白茶又能如何？有谁能证明是哪盒茶叶里放的金条？而且，一个做生意、唯利是图的商人，他的话可信，还是一个管委会主任的话可信？ 只是这次非常遗憾，没有能搞倒江寒。 当时，江寒只要是看过一眼，或者是拆过封，他就难逃组织处理！ 偏偏就是这么巧，江寒把茶辗转一圈送给了省纪委七室主任！ 因此，江寒这才逃过一劫！ 下次，江寒不会这么好运！袁本初在桌子下暗自握紧了拳头。 第902章 再给一次机会 “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省领导很重视，近期省直单位要动一动，其中教育厅的班子建设要加强。”江寒最关注的就是龙子湖高校园区。 “我也听说了，团省委书记张雅文要当教育厅党组书记、厅长，”党工委委员、纪检监察工委书记胡守义笑道：“江书记，张雅文书记当教育厅一把手，对于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绝对是一个利好。” 江寒道：“我也不避讳，雅文书记是我的老领导，她到教育厅来，高校园区的建设就更加顺畅了。最起码，原定的省内高校迁入园区的动作就会加快。” 袁本初感到江寒未免太乐观了，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版本。 这个版本极少有人知道。 绿城市常务副市长王清海极有可能当省教育厅党组书记、厅长。 这个跨度相当大，绿城市常务副市长，就是副厅，直接当省直重要部门的一把手，很是少见。 但袁本初知道，王清海在上面有关系，那个人虽然已经退休了，但他的影响仍然不可忽视，把一个副厅级干部提拔为正厅级，就是一句话的事。 “袁主任，现在各个高校有没有联系？河洛工业大学有没有什么进展？”江寒问道。 “江书记，我跟河洛工业大学的校长陈国军联系了，他说他们刚开了班子通气会，不往高校园区来了。”袁本初道。 “在我出国前，陈国军不是说要启动校区建设吗？怎么又不来了？” 在江寒硬扛国土巡查小组之后，一些高校感到高校园区建设有希望，有的开始动工了，河洛工业大学的校长陈国军给江寒打电话，说是有空见个面，谈一谈新校区建设，学校领导有不少人同意。 没想到现在陈国军又改变主意了。 “一方面，上面对于龙子湖高校园区的政策还不明朗，可能也是想再观察观察。另一方面，学校从领导层到普通教职员工，有相当一部分人感到在老校区生活习惯了，不想往东边搬。”袁本初解释道。 “是啊，工业大学这些年可能也没钱，名字改来改去的，情况越来越差了。”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了解一些河洛工业大学的情况。 河洛工业大学前身是创建于1956年的中央粮食干部学校和背景粮食专科学校，1959年迁至绿城，成立绿城粮食学院，是我国建立的第一所粮食本科院校，被称为“亚洲粮院”。 2000年绿城粮食学院更名为绿城工程学院，2004年，绿城工程学院与绿城工业高等专科学校合并组建河洛工业大学。 名字改来改去的，其实反映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粮食专业已经不受欢迎了，没有多少考生报考，那就把粮食二字给去掉，换成工业。工业大学，听起来比粮食学院要高大上。 当然，后来农业部和教育部联合检查，对于工业大学的办学提出了严厉批评，本来要取消的粮食工程系、油脂工程系、粮油储藏系、食品工程系又都恢复了，但是招生情况仍然不理想。 同样都是农业，河洛农业大学的名字没有变，但日子明显比工业大学里面的四个粮油系强得多。 其中，河农大的烟草专业绝对是全国王牌，出来的学生基本都分到了烟草局或烟草公司，只要进入烟草系统，那待遇绝对顶尖。 但是，河农大的态度很坚决，紧跟绿城大学的步子，坚决不往龙子湖高校园区搬。 现在有意向到高校园区的高校，大多数都是些不入流的高校，比如说河洛省广播电视学校、河洛经贸职业技术学院、绿城工程技术学院等等。 “这样，下周，我们就在管委会召开一个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座谈会，让原定的15所院校参加，内容就是就入驻高校园区进行表态。党政办把会场准备好。再给各个高校一个机会。” 江寒的口气很强硬，这让大家很意外。江寒难道还没有搞清楚现在龙子湖高校园区面临的境况吗？ 在很多高校看来，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并不是一个机会。投入大量的资金，最后又被判定违规！这损失谁来承担？ 作为全省高校的龙头大哥，绿城大学就正式开会确定，就算是扩大校区，也是往西边扩，不会往东边来。 其他的高校比如河洛大学、河农大、河财院都紧跟着绿城大学的步伐。 想搬进来的，也就只有几个职业技术性质的院校，而且态度也不是那么坚决。 现在，主动权在高校手中，不在绿城东区手中。 现在是江寒要求着各大高校，而不是各大学校求着江寒！ 江寒完全是搞反了。 袁本初感到，江寒不仅没有搞清楚状况，他还没有搞清楚绿城东区与这些高校的统属关系，那就是没有统属关系！ 这些高校，最低的级别也是副厅级，是归绿城市管的。 其他的院校都是正厅，是省属院校，你一个副厅级的党工委书记能管得了？你搞一个座谈会，让人家参加，人家就得来？ 典型的拎不清大小！ “我看可以，安主任，你赶快联系，给各大高校讲明利害关系！想好要表什么态！如果不入驻，永远就没有机会了！”袁本初立马给党政办主任安惠民安排任务，为的就是把这件事给定住，让江寒无法改口。 话传出去了，会场准备好了，各大高校都不来！看江寒怎么下得来台。 安惠民只得先点头答应，下来之后再给江书记解释吧。 会议结束之后，安惠民跟着江寒来到办公室关上了门，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江寒道：“我让省政府办公厅通知这些高校，我看他们来不来？！” 听到这里，安惠民才放下心来。 江寒刚刚跟着副省长出国，刚回国就赶到省政府大楼见郭茂盛省长，让办公厅通知高校参会，问题不大。江书记的人脉，广着呢。 江寒继续道：“咱们准备好会场，人也不多。安排一些媒体来，还要有录像录音。免得他们反悔。” 安惠民愕然，听江书记这意思，根本不在乎高校进驻不进驻！ 第903章 半字歌 绿城东区的各项基础设施建设仍在进行，但高校园区内原定进入的高校却仍没有动静。 当然，国土巡查组走之后，国土部也没有任何关于绿城东区的消息传来。 一切都显得有点闷，就如同盛夏这闷热的天气一般。 袁本初本来是要到工地去转一转的，此时接到了常务副市长王清海的电话。 常务副市长是个特殊的岗位，管的事太多、太杂，需要他签字的时候多，办公室门口等待的人比书记、市长都多。 王清海给袁本初打电话，说是让他到茶社喝茶。 如果是纪委人员打电话，让他喝茶，那保准是出事了，纪委的茶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但是王清海说让他喝茶，那是真喝茶，而且是喝好茶。 王清海爱茶，这是出了名的。 能和王清海在一起喝茶的，没有多少人。 作为王清海的老部下，袁本初算是一个。 王清海晋升副厅级很早，而且上来就是实职副厅，当时的袁本初还是副处，八年的功夫，袁本初就干到了副厅，从级别上与王清海齐平。 在王清海面前，袁本初当然不会平级视之。 王清海竟然去了茶社，应该是推掉了工作，让自己清闲、轻松一下。 袁本初带着符大强赶到地方，没有上二楼，而是看多宝架上放着的各种茶。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茶？看您红光满面，我推荐喝红茶，这是大红袍，300元一斤，今天有活动，可以打八折。” 漂亮的服务员赶紧过来，她看得出来，这是大主顾。顾客买的越多，她的抽成就越多。 “你们王经理呢？”符大强问道。 “哦，王经理在，我去叫他。”漂亮服务员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哟，袁主任，符主任，里面请。”王经理把袁本初和符大强让进了里面的隔间。 刚才的服务员给三人端上了茶。 “今天要什么茶？”王经理问道。 “大红袍。”袁本初伸出了一只手掌：“五个。” “大强，你在这儿，开个票，备注：招商引资。我上楼了。”袁本初又品了一口，在服务员带着上楼。 符大强今年才知道，这个茶社的主人是王清海的老婆。 这里的茶叶分为好几个档次。 一种是真来喝茶、买茶的，茶叶都是按照正常价来。 一种是名为买茶，实为给王清海送钱的，茶叶就贵得离谱。 当然了，茶叶贵或者便宜，谁能说得清楚？也没有专门的部门作鉴定。 比如说，这茶产自几百年的古树，你说值多少钱？ 2005年，20克的武夷山母树大红袍以20.8万元的天价拍出，相当于一公斤就是1040万元人民币。现存的6棵母树大红袍茶树，被列入到了《世界遗产名录》里，因此，这款茶已经无价可谈。 千万不要给领导直接送钱送物，大概率是被拒绝。 给领导直接送钱送物的，都是一些不明就里的，或者是与领导的关系很远的，他们连这个茶楼都不知道，就没有资格给领导送！ 有了这个茶楼，纪委人员知道又能如何？人家是正常的生意！ 比如说，今天买的茶叶，袁本初伸出了五根手指，意思是5万元，今天的总金额是5万元，用于招商引资工作方面的接待。 现在搞招商引资，不得先搞好招待吗？ 特别是市委市政府强调什么亲情招商、上门招商，你上门拜访企业家，让人家到绿城来投资，能空着手上门吗？ 而且，这茶叶是用来喝的，喝光了，纪委能查出什么来？ 这一次，用公款购买5万元的茶叶，符大强象征性地拿走几斤茶叶，就是那种一斤几百元的那种。 因此，街上有很多茶社、茶楼，平时就没有几个人进，服务员比客人都多，经理没事就在那里喝茶，优哉游哉的。 有些刚进机关的干部曾感慨，这些茶楼生意这么差，怎么还开着？是家里有矿，闲得没事开个不赚钱的茶社？ 符大强当年也有这种疑问，现在一想，真傻！ 当然了，这跟阅历有关。你不接近和靠近领导，怎么能知道这些？ 这些茶社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吗？有客人来，顺便招待一下，属于是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 茶社，只是一个交流、交往、交易的平台。 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通过茶社就可以洗白。 符大强付了款，拿了发票，准备先走，王经理塞给他两盒茶叶：“符主任，这茶还不错，你自己喝。” ～～～～～～ 袁本初上到二楼，没有别人，只有王清海一个人，连服务员都没有。 从一楼到二楼，袁本初没有看到王清海的司机和秘书。 就泡茶来讲，茶社服务员的水平都不如王清海。 “市长，恭喜恭喜！”袁本初一边说一边落座。 “我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估计你是猜出来的。”王清海给袁本初倒上一杯茶。 袁本初赶快喝了一口：“好茶，清气入脾！” 与王清海一起喝茶，不必客气。给人倒茶，这是王清海的习惯，并非是出于尊敬。 作为常务副市长，在工作日喝茶，还不在办公室，这种情况极为少见。 袁本初猜到了，王清海的事情定了，他提拔为省教育厅党组书记、厅长。 “市长，今后我就要改口了，叫厅长。” “先别外传，今天晚上常委会差不多就定了。” 王清海道：“本初，我有个观点，人生如茶，官场也如茶。” “厅长，请指教。”袁本初一副恭谨的样子。 “喝茶，喝的是人情，喝的是世情。看看这茶汤，有那种纯洁无暇的吗？没有。如果茶汤都清清白白，那就是h2o，没一点味道。” “茶，最入口、最可口的，就是半清半浑的茶汤。里面有杂质，但并没有沉底，这才叫做浑然一体。” “茶，体现的是我们老祖宗的中庸之道。中，就是折中，就是半。茶和酒一样，半是糊涂半是仙！我们每个人走到现在，不就是半醉半醒的人生吗？世人皆醉我独醒？那得多痛苦啊。” “本初，你有没有听说过一首半字歌？” “没有，厅长，您请说。” “自古人生最忌满，半贫半富半自安。半命半天半机遇，半取半舍半行善。半聋半哑半糊涂，半智半愚半圣贤。半人半我半自在，半醒半醉半神仙。半亲半爱半苦乐，半俗半雅半随缘。人生一半在于我，另外一半听自然。” 第904章 勇气可嘉，不可取 袁本初道：“厅长，今天我又受教了。聆听您的指示，次次都有收获！” “记住，在官场之中，这个半字就很重要。”王清海越说越来劲：“话到嘴边留半句，未可全抛一片心。” “官场就是一群人。半加人旁为伴，在官场混，就得有人支持你。你不能是孤家寡人，必须得有伙伴。也如毛主席所讲，把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官场就是一张网，丝丝缕缕，纠结不清，这就是绊。有人在牵绊你，有人在给你使绊子。身处网络之中，半圆半方才能行得畅通，否则你就磕磕绊绊。” “官场就是一锅粥，关键在搅，要诀在拌！高人搅拌，旁人搅局，小人搅和。智者拌匀，众人拌嘴，愚者拌蒜。” 袁本初听得连连点头：“厅长，今后我得随身带个小本本，您说的话我要随时记下来，日积月累，就是一本红宝书。” 王清海哈哈大笑，显是十分得意：“这话就过了，不能乱讲啊。” “厅长，给您报告一件事，江寒通过省政府办公厅，给15个高校下通知，让他们到绿城东区管委会的会议开会，研讨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问题。”袁本初道：“我是不是给陈国军说一声？” “这事我也听说了。省政府下了通知，咱也不好反对，先不要管它。” “说实在的，江寒这个人做事，还是很有勇气的。但是，也只是有勇气而已，勇气可嘉，但，不可取。” 王清海说道：“不可取者三！一是逆上意。二是逆天意。三是逆民意。” 逆上意，袁本初理解。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建设，上面是不同意的，而江寒却是逆流而上，但是现在上面却没有任何声音。 王清海点起了一支雪茄，抽了一口道：“大家都高看了江寒的能力和影响力，现在上面没有动静，并不代表就认可江寒的做法！江寒有可能在上面得到了某种支持，但是这种支持绝对不是长久的！很有可能是一次或两次！等他用完之后，你再看吧！” “在文川他是立了功的，所以他才有了可以在上面骄纵的机会。但机会，总是有限的。” “自古以来，凡是逆上的，哪个有好下场？” “别看上面现在没有任何消息，但是风暴来临之前，不都是风平浪静吗？” “第二个，逆天意。所谓的天意，就是目前河洛省的情况，决定了你的高等教育就发展不起来。不管是历史地理，还是人文地理，都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地理决定一切。” 王清海解释道，看看中国的地形，西高东低，百川东到海，中间的部分总是什么都留不住。从教育上来讲，道理也是一样的，必定是从西到东、从北到南，从贫瘠到繁荣，梯次过渡。 当然，明代朱棣为了防止边患，天子守国门，把京城迁到如今的位置，这是一个特殊情况。 其实从北宋开始，教育与经济一样，实现了从西到东、从北到南的转移，河洛省也从此离开中心的位置，只留下了自然地理意义上的中原。 教育资源与其他资源一样，也必须实现最优配置，通过聚集效应来发挥最大效益。 所以，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注定要失败，就算是国土部门没有作出整改的通知，也逃脱不了没落的命运，因为这是大势，很多人没有从历史的角度、没有站在全局的高度看待这个问题。 就像是江寒，凭着满腔热血，跟老天对着干，跟趋势对着干，就如同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推石头上山，他的努力没有任何意义，谈不上丝毫价值。 第三条，所谓的逆民意，似乎说不通。河洛省的人，哪个不希望中央重视河洛省的教育？就连龙子湖那一片原先的村民，也都支持高校园区教育。 袁本初提出疑问之后，王清海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支持河洛省的教育，跟支持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中央支持河洛省的教育，可以多选几个河洛省的高校搞省部共建，从中央财政多拨一些支持经费，或者是多给河洛省的高校放一些研究项目。把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起来了，就是支持河洛省的高等教育吗？不是！” “省市领导建设龙子湖高校园区，也并不是想提高教育质量，只不过是在谋划大工程，大项目！没有大工程，没有大项目，gdp怎么增长？官员的政绩如何体现？” 袁本初也想到了，如果没有大工程、大项目，权力如何体现？权力如何兑现？ 大凡官员上台，不都是大搞项目、大兴土木吗？并且还是极力、卖力地往前推动！为什么呢？因为，领导干部大都有任期。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话糙理不糙。 “我说的这个民意，指的是15所高校，从校领导到教职员工，你让他们搬进高校园区，他们同意吗？除了两三个学校是以前被忽悠的，其他的都不积极。甚至是明确拒绝。“ “人家在老校区，生活得好好的，一切都很平静，你要搬到东边这不毛之地，谁也看不清未来。” “而且，你只是免费给高校划地，其他的建设资金都是高校自筹。这个风险太大了。” “强迫着高校搬进来，这就是强奸民意。” 是啊，江寒通过政府办公厅给高校下通知，这就是以上压下！并且江寒让放出风来，15所高校都要在会上进行明确表态，这是大家最后的机会，等于是给高校下了最后通牒！ 完全可以想象，江寒开这个会，不会得到他所期望的效果，甚至会让他异常难堪。 “要想把河洛省的教育搞好，并不是非得把龙子湖高校园区建好。我认为，必须是收缩战线，不在校区面积上搞扩张，在引进高端人才上做文章！” “我担心高校来东区搞新校区，会把这些年高校积累的财力给耗光。本初，你也不妨私下和陈国军等人通通气，我不太方便说。” “当然了，我们也并非是跟江寒作对，而是真正为了搞好全省的高等教育。你只管去说。” 王清海已经是站在省教育厅一把手的位置上考虑问题了，袁本初的胆气壮了：“厅长，我知道下面该怎么做了。” 第905章 教育厅一把手人选 6月27日夜，省委召开会议进行了一次干部调整。 很多位置不出意料，但有一个位置、两个人没有几个人能够想到。 本来，团省委书记张雅文要当省教育厅党组书记、厅长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当上。 绿城市的常务副市长王清海成了最大的黑马，直接从副厅的位置上提拔到省教育厅任党组书记、厅长。 绿城市出来了一名干部，占据了省直厅局的一个位置，而这次省里却没有向绿城市派干部。 一些人感到，其中原因大概是因为上次已经派过一次，那就是江寒到绿城东区任党工委书记，这一次是对绿城的一个补偿。 当然，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团省委书记张雅文没有当上教育厅一把手，而是被任命为朝歌市的市委副书记、代市长。 对于一个当过县长、县委书记的团省委书记来说，到一个小市当市长，实在是没有必要。 朝歌市虽说与新原、高平、商邱等市一样也是省辖市，但人口才150多万人，也就比三河县多60万人，面积2100多万方公里，还没有三河县的面积大，在这里当个市长，对于张雅文来讲，没什么锻炼价值。 教育厅属于省政府组成部门，排名比较靠前，张雅文没有去成教育厅，江寒也觉得非常遗憾。 所以，在官场上总有很多意外，常委会不开就不是最终结果。 王清海任教育厅一把手的消息在绿城东区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因为这关系到下一步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建设问题。 如果省教育厅不支持，龙子湖高校园区就算建起来，没有高校入驻，那就会成为一座鬼城、死城。 而大家都知道，管委会主任袁本初是王清海的老下属，明显袁本初对江寒不感冒。 而马上就要召开15个高校参加的座谈会，这是江寒通过省政府办公厅召集的会议，新任教育厅一把手的王清海却无法阻止。 虽说江寒当时并不知道王清海要当教育厅长，但这毕竟会让王清海心里不爽。 王清海会不会给江寒穿小鞋？在15所高校进驻高校园区的事情上会不会阻拦？ 有袁本初在王清海面前拱火，还真有这种可能。 明天就要开座谈会了，大家却听到了风声，15所高校都会派人参加，都是副校长以上的级别。 除了已经投入部分资金的高校，其他还没有投入的12所高校都会拒绝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 12所高校不入驻，就意味着高校园区的大部分土地将荒废。 除非是省、市财政出资，把12个高校的教学楼、宿舍楼等各项设施都建好，12所高校的教职员工拎包入住! 但是，这个资金量就太大了！ 哪知道，刚刚把国土巡查小组的人给应付走，现在内部又出问题了！ 更准确地说，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现在是内外交困、风雨如磐！ ～～～～～～ 晚八点，路灯陆陆续续地亮了起来。 省纪委七室主任刘宾加完班，一个人步行回家。 家属院离单位并不远，漫步走既可以锻炼身体，又可以思考问题。 正走着，突然从路旁的配电房后闪出一个人，挡了在刘宾面前。 刘宾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刘主任您好，我有个情况要向您反映。”来人并没有动，声音也不大，但很清晰。 “反映哪一级干部？”刘宾这才站定问道。 能在这个时候找到自己直接说反映问题，肯定是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 如果是所反映的干部级别高，刘宾根本就不打算听。 “是关于您的青干班同学的，就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来人道。 刘宾一怔：“关于他的什么？” “关于茶叶里放金条，还有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袁本初。”天已经黑了，但此人的墨镜还没有摘下来。 刘宾道：“你就是大河建设公司的那个吧？” “刘主任真厉害，我就是大河建设公司的潘明建，我是冤枉的。” “你找到了新的证据？” “找到了。”潘明建从包里拿出一个用黑色塑料袋包着的东西：“这是视频监控的硬盘。” “跟我来！”刘宾不回家了，带着潘明建返回办公室。 到办公室，刘宾打开电脑，拿出一根线，把硬盘连上。 “刘主任，我别的人不敢找，只敢找您。因为您是江书记的同学，现在，也只有您清楚整个事件，也只有您能够帮我。” 潘明建说道：“袁本初为了搞江书记，就在走廊里装上了监控。监控里显示江书记的司机拿走了白茶，我给江书记送白茶。但是前面的视频他们给剪掉了。他们提供给市纪委的视频只是一个片段。” 潘明建找出视频文件，在电脑上开始播放。 这些天，潘明建本想去找袁本初的，但是他感到已经没有人相信他了，他连绿城东区的大门都进不去！ 他想到了就在门口举个牌子，像其他那些上访户一样喊冤，但这也太掉价了。 他越这么干，就越没有人肯搭理他。 因此，潘明建就想到了刘宾，因为白茶最后是辗转到了刘宾手中。 潘明建最后才想透了，问题就出在监控视频上！因为他在市纪委看到了那段视频，只有他潘明建拎着茶叶进江寒办公室的镜头，还有党政办主任安惠民的几秒钟，但就是没有袁本初的！ 也就是说，袁本初是故意剪掉了他自己！ 必须找到监控视频的源文件。 拿到这个文件？这对于潘明建来讲，太好办了！ 在绿城混了这么多年，遇到的人是三教九流、形形色色，只要给钱，啥活都有人接。 有些混混跟党员干部们说不上话，但他们却很善于同保安、保洁、维修工、司机这些人打交道，很快就摸清了绿城东区办公楼的情况。 利用夜幕掩护，这个混混很容易就拿到了潘明建想要的东西。 录像又在刘宾的办公室放了一遍，视频显示：在潘明建进江寒办公室之前，袁本初就已经进来了，并且拿的白茶，与潘明建随后拿的白茶，外观上完全一样！ 第906章 影射 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座谈会在绿城东区管委会的会议室召开。 15所高校都派人参加会议，河洛工业大学的校长陈国军来了，其他院校参加的基本都是副校长。 陈国军是正厅级，其余的副校长不是副厅就是正处。 大多数职业技术学院是副厅级，副校长就是正处级。 会议还未开始，高校的人都到齐了。 如果不是省政府办公厅下的通知，根本不会来得这么齐。 袁本初在会议室里和大家打着招呼，大家也都很热情地回应。 其实这些人对袁本初不怎么感冒，因为大家的级别都差不多，绿城东区也管不住他们，只是现在的形势变了。 因为绿城常务副市长王清海当了省教育厅的一把手，王清海的背景十分深厚。 而袁本初与王清海的关系非常铁，袁本初已经是副厅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调到省教育厅当个副厅长之类。 到那个时候，袁本初就成了各大高校的顶头上司。 打完招呼，袁本初出去了，校长们开始议论起来。 “江书记厉害得很啊，发个通知也能让省政府办公厅来发！” “这就叫做狐假虎威。” “哪儿有这么干的？没有任何统属关系，就敢把大家叫来开会！” “我听说，今天是最后通牒，要是不进驻园区，今后永远就没有机会了。” “哈哈，把大家当小孩子呢？！大家都不进来，我看谁傻眼！” “东区这是搞反了，现在是东区求着咱，不是咱求着东区！是东区需要我们，而不是我们需要东区！以势压人，根本没有看清楚形势嘛。” “对，我们搬到高校园区，这是拿我们的钱，长东区的脸！” “花上几个亿，最后说不定就打了水漂。我们就是罪人啊。” …… 工作人员听到大家的议论不由得担心起来，今天的座谈会还没开呢，大家的埋怨情绪就这么大！ 江书记非得开这么个座谈会，最后会议搞崩了怎么办？ 9点。 袁本初和江寒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坐下来之后，袁本初先开了口：“今天这个会议呢，本来省教育厅要来人参加，我向清海厅长作了请示，他说不用了。” 袁本初这是再一次向大家表明他与教育厅长王清海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有意无意地暗示，教育厅不派别的人，等于是把他袁本初当成了代表。 安惠民感到，王清海不可能派人参加，因为现在省委常委会开了，但是组织部还没有召开教育厅的干部大会，哪儿这么急火火地就作决定？ “今天的会议呢，我就主持一下。”袁本初道： “绿城东区的建设现在有了起色，特别是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又开始启动。这对于各个高校来讲，是一件大好事，也是你们扩大校区面积、扩大招生规模、扩大社会影响的一次重大机会。当然，各个高校在建设过程中必然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还有顾虑，希望大家今天畅所欲言，不要有所保留。” “下面，一个一个地开始吧。有请河洛工业大学的校长陈国军同志发言。” 陈国军咳嗽了一声，弹了一下话筒道： “那我就抛砖引玉了。在表明态度之前呢，我先与大家分享一下关于大学的看法。大学，为什么叫大学？大学之大，大在何处？” “1931年，梅贻琦在就职国立清花大学校长演讲时说过一句着名的话：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 “大学之大，不在面积大。我们看看清花大学，校区有没有扩大？一个学校的师资跟不上，面积倒是搞得挺大。这样的学校为数不少。” “大学之大，不在面子大。大学要提倡自由的思想，就必须要有自主的权限。很多高校所在的党委政府，总是争取让高校入住，这样他们才有面子！很多高校也走偏了，认为经常参加党委政府组织的会议，也有面子！都是为了面子，但到了需要支持的时候，地方的党委政府又都不说话了，要钱？资金紧张！要政策？本级决定不了！” 陈国军已经在影射绿城东区了。 大家都看向江寒，江寒脸无异色，听得很认真，一边听还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大学之大，不在体量大。有的学校看起来是巨无霸，实际上孱弱无比，是虚胖。” “大学之大，不在音量大。从地方党委政府，到高校自身，都是喊得多，做得少，甚至是看谁喊得声音高，看谁吹的牛皮大！” “大学之大，在于音准，不在于音量。学术是严谨的，我们可以对外发布、发声，但必须准确无误。” 安惠民此时感到陈国军简直都是在扯了，不想进驻高校园区就直说，没必要这么长篇大论，分明是跟袁本初商量好了，为的就是歘江寒的面子！ 作为党政办主任，安惠民当然要发声了。 “陈校长，您说得太对了，大学不应该只追求音量，必须追求音准。学术应该是严谨的。那么我想问一问，你们学校的熟鸡蛋有没有返生孵出小鸡？” 陈国军的脸色变了。 安惠民这句话戳到了工业大学的痛处。 工业大学食品系的一个教授联合春雨职业培训学校宣布，搞出了一项重大的科技成果：运用超心理意识能量方法让鸡蛋返生。 这篇论文还发表在去年刚刚获批的期刊《写真地理》上。 《写真地理》杂志是国家新兴地理综合类专业学术理论期刊，在上面发表文章算是省级期刊论文，在评职称的时候很管用。 办期刊、发论文，这是一项来钱最快的生意。 很多老师为了评职称，都想方设法在省级以上期刊发表论文，一篇论文从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当然这个视发表难度而定。 影响大的教授写出的质量高的论文，不用花钱就能发表。 寂寂无名再加上水平一般，必须付出金钱的代价。 这篇《熟鸡蛋变成生鸡蛋(鸡蛋返生)-孵化雏鸡的实验报告》之所以能发出来，一个是给了不少钱，第二个是这个期刊没什么名气，不会引起公众的注意。 哪知道，这项“成果”太过惊世，引起了极大轰动，当然也引起了科学界的质疑。 最后，中科院出面，证明了这项“伟大成果”只不过是一个虚构，为这场闹剧划上了句号。 第907章 表态 这件事，让河洛工业大学臭名远扬！ 一个大学的教授竟然与一个职业技术学校联合，整出了这么一项重大成果。 这项成果如果是真的，多少个诺贝尔奖都配不上！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河洛工业大学出名了，河洛省又被推上了舆论巅峰，又被全国人民狠狠地嘲笑了一通。 今天，安惠民旧事重提，让陈国军一时哑然。 “安主任，今天是高校领导发言，关你什么事？你想说话，难道不知道请示吗？”袁本初厉声喝道。 党政办主任被管委会主任给批评了，再也正常不过。 虽然心里不服，但安惠民还是没吭声。 陈国军的脸皮再厚，也无法说下去了。 见此情景，袁本初道：“下面，挨着发言吧。有请河洛广播电视大学副校长丁桥同志发言。” “各位领导，我们学校前不久开了会。不是不想进驻高校园区，最主要、最关键、最头疼的问题是：没钱！当初，省委省政府要求入驻的15家院校，我们学校恐怕是经费最紧张的。” 丁桥开始给大家算起了账。 广播电视大学，过去简称为“电大”，上课方式主要是通过广播、电视以及远程教育、函授等方式进行，学完以后成绩合格，毕业就可以获得电大专科或者电大本科的学历。虽然国家承认这种学历，但这是成人继续教育的一种模式，生源十分有限。 丁桥说的没错，广播电视大学是这些学校当中是最寒酸的。 “江书记，袁主任，如果你们能够给我们支持一些经费，我们肯定就进驻。” 袁本初笑道：“丁校长，那你说，我们应该支持多少？” “你们能支持多少，我们就要多少。真要我们说个数，最起码得1个亿。大家知道，我们学校新进了一些老师，都没房子。搬到东区来，先不说教学楼，教师的住房问题得先解决。” 丁桥的话引起了大家的议论和附和。 大家的发言也没有了顺序，而是变成了你一言、我一语。 会场稍稍有些混乱，但袁本初却没有管，这种场面，不就是自己希望的吗？ “我觉得丁校长说得很实在。我们学校照样存在这样的问题，我们的钱其实也不比丁校长他们多多少。” “对，要想入驻，不仅要解决学生的宿舍楼，教职员工的住宿也得解决。”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要把教师公寓建起来，这些都没有房产证，土地问题难以解决，就是小产权房，只能在学校内部流转，不能在市场上公开交易。” “对，没有房产证的话，教师们的积极性不高，除非是免费入住。” 大家都谈到了教职员工的房子问题，袁本初道：“这个问题，不要说我们东区，就算是绿城市也没法解决。因为东区的土地问题，包括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土地都还在整改之中。所以，这个就不要再说了。” “袁主任，这个问题解决不了，那就入驻不成了。这个问题解决不了，让我们来开什么座谈会呢？”陈国军抓住机会质问一句，以缓解刚才安惠民给他带来的尴尬。 陈国这这么“呛”袁本初，就是在演戏。演给大家看，说给江寒听。 “那，我们就只能再次表态了。”陈国军道：“我看啊，大家都发言了。时间就是生命，我觉得座谈会嘛，简短一点，直奔主题。我先表个态：河洛工业大学不建新校区。” 陈国军换了一种说法，不建新校区，就等于是不入住龙子湖高校园区。 有人带头表态，其他学校也纷纷表态： “河洛广播电视大学不建新校区。” “河洛教育学院不建新校区。” “河洛财经学院不建新校区。” “河洛中医学院不建新校区。” …… “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坚决支持省委、省政府的决定，按照划定的地域，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一个人站起来表态。 啊？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竟然表态入驻？！ 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来的是一名副校长孙传辉，大家互相之间都不太认识。 因为是专科学校，所以他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 刚才大家在讨论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孙传辉。 袁本初这才发现，孙传辉一直没有说话。 “孙校长，你是说，你们要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袁本初感到孙传辉是不是说错了？ “是的，我们学校入龙子湖高校园区，坚决支持高校园区的发展，坚决支持绿城东区的发展。”孙传辉道。 “这个，孙校长，你这是代表你的意见，还是代表了你们学校班子的意见？” 袁本初知道，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也是不想入驻高校园区的。 就经济状况而言，河省广播电视大学倒数第一，河洛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是倒数第二。 “我来是经过校党委授权的，我表明的态度就代表了我们学校的态度。”孙传辉道。 袁本初又问道：“据我所知，你们之前没有开会研究啊，怎么今天突然就变了？对了，入驻高校园区，是你们学校开会研究的？” 安惠民没想到孙传辉竟然出言进驻龙子湖高校园区，这明显是力撑江书记呀。但是，袁本初今天的表现有些过分了。作为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有学校入驻，这是大好事，袁本初理应全力支持，不该一再质疑。 “我们学校还没有来得及开会，这是昨天夜里刚刚作出的决定，我们学校的书记、校长还有纪委书记连夜研究的。今天，最晚不超过后天，我们就正式开会。”孙传辉道。 “孙校长，你们学校想入驻，钱咋解决？或者说，绿城东区对你们学校有特别的支持，比方说，经费方面？”陈国军对袁本初道：“袁主任，你们这是搞厚此薄彼呀，这样对于其他学校来讲，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孙传辉把话筒移到嘴边道：“钱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不需要绿城东区一分钱。江书记一句话，让我们啥时候开始建我们就啥时候开始建。” 第908章 签字画押 这是什么情况？ 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一夜之间，暴富了？ 暴富只有一种可能，国家、省追加了财政资金支持。 很明显，这不是年底年初，财政预算不可能改变。 就算是有增加资金的可能，那也是一种消息，真要落实到财政上，必须等到年底。 “孙校长，是财政部加钱了，还是省财政厅加钱了？”一名校长笑道：“千万不能把可能当现实，把承诺当文件，把预算当决算。” 钱还没有到呢，就急着表态建新校区，还不要绿城东区一分钱，好大气，好霸气！ 看看这个孙传辉，就是一副小人乍富的嘴脸嘛，陈国军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孙传辉把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讲的？ 特别是袁本初刚才也感到，多多少少有些失态，马上说道：“好，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有魄力，顾大局，敢决策！非常好！” 15家院校，就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一家坚决支持江寒。 袁本初心道，江寒，这下子，你怎么能下得来台？！ “其他的学校，你们最好还是再考虑考虑，或者是给你们的校长、书记打个电话，再请示一下。”袁本初说道。 其他各个高校又表了一遍态度，其中有几个已经开建的学校表示，如果省、市两级财政不给钱，他们就不再建了，就先烂尾着。 三所开建的学校其实也有这种想法，如果省、市财政不给钱，他们还真不再建了。万一到时候上边又叫停了怎么办？ 所以，还是再看看。如果省、市财政给钱了，那就说明上边已经搞定了，那就放心大胆地推进建设。 “江书记，你看？”袁本初心道，江寒总该站出来说几句了。尽管江寒心里难受、恼火，但你整这么大的动静，通过省政府办公厅把15所高校请来了，总不能不了了之。 “各位校长，”江寒拿过话筒说道：“今天把大家请来，就是想明确一下大家的态度。首先我代表绿城东区表明一下态度。” “我们将一如既往、全力以赴地推进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 “对于支持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的院校，我们热烈欢迎并大力支持！特别是对于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我们将支持其做大、做强，做成全省乃至全国闻名的高校！” 不是吧？这牛吹得太大了吧？ 全省乃至全国闻名？一个破专科学校，副厅级，在省内都是排名末流，你想搞成全国闻名？ 所有人都不屑一顾，江寒这是在给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画大饼，希望其他十四所院校都改口呢。 “对于不愿意入住的，我们不勉强。在一定程度上，我还要谢谢他们，因为他们不入住，为其他想入住的院校提供了机会。” 江寒说到这里，已经有人笑出来了。 还有其他院校想入住？江寒还以为龙子湖高校园区是香饽饽？ 江寒不适合做党工委书记，他应该去房地产售楼部！他一去，绝对就是销冠！ “凡是当初答应入住现在又不想入住的，口说无凭，我们立字为证！” 江寒言罢，一挥手。党政办主任安惠民拿进来一摞文件，给14所院校的领导面前放了一份。 大家拿起一看，竟然是一份承诺书。内容为：某某某高校自愿退出龙子湖高校园区地块。 紧接着，又来了几名工作人员，在14所院校领导面前放了一个打开的印泥盒子，里面红鲜鲜的。 不是吧，江寒做得这么绝吗？ 袁本初看到这些印泥盒子，只觉得红得刺眼！ 现在袁本初简直是在怀疑江寒跟自己是一伙的，就是不希望龙子湖高校园区搞成！ 他竟然让14所院校签字画押，还要按上手印！今后想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都不行了！ 只有一个专科学校在偌大的高校园区里折腾！ 这下子，14个院校的领导们愣住了，居然有这么干的！ 这份承诺书的内容，是自愿退出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地块！ 要知道，这地都是免费绿城东区免费供应的，都是熟地！ 大多数高校的想法是，我先占住地盘，至于搞不搞建设，由我说了算!政策明朗了我再建，政策不行了我不建。至于分到的地盘，反正是免费的，不占白不占！哪怕是让教职员工们种菜呢，当作教职员工子弟体会农业劳动的研学基地也行！ 江寒今天竟然要收回土地！这相当于从自己兜里掏银子！ 没有的东西也就罢了，但是到手的东西，怎么也不能搞丢了！ “这不行啊，江书记。这地都是说好的，省、市两级政府都同意划给我们的！你们怎么能说收回就收回？” 陈国军首先出言反对。 其他院校的领导们也纷纷表示反对。 江寒不管别的，看向陈国军：“陈校长，这地是免费供你们的，是让你们建学校的。你们不想入驻，还想长期占住地盘，这不是造成了土地资源浪费吗？” 陈国军一时说不出话来。 “各位领导，大家都签字吧。实际上，按照土地管理法，长期不动工，我们完全可以自动收回，不跟大家打招呼。” 江寒给大家讲起了政策。 “今天，各个学校的表态，我们都有声音和视频存档。我建议，你们还是给你们的一把手报告一下。” 几个副校长走出教室，给校长、书记打电话请示。 按道理说，你表示不入驻高校园区了，当然就要退出土地，以一句很俗的话讲就是，不能占住茅坑不拉屎。 14个高校也都算讲理，有两家已经开始建的院校的态度转变了，表示要继续推进在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建设。 一家已经开始建的院校，因为投资不多，认为再建下去就是个无底洞，表示放弃。 12个高校的负责人都在承诺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 陈国军刚刚按完手印，突然有一种莫名的耻辱感，就像是签了什么卖国赔地的条约一般。 “恭喜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等三家院校！！你们在这里将获得更大的发展！我在这里表个态，我们将为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增加3000亩的土地指标，免费提供。” 江寒的表态又引起了轰动，你一个破专科院校，增加3000亩地，干什么用？当养猪场吗？ 此时，袁本初感到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并不好，王清海估计不会满意。本来15家院校都是不进驻的，哪知道最后还是有3家要进驻。 而江寒的态度十分强硬，居然直接搞一份承诺书，提准备好了，让大家退出原本划定的地块！ 这样一来，好像又是江寒在气势上占了上风！ 并且，江寒说要为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增加3000亩土地！ 虽然你是党工委书记，但咱们都是副厅！这么大的事，你总得跟班子成员商量一下吧？ “江书记，3000亩土地，可不是小数！你说给就给了？”袁本初决定不再顾及江寒作为党工委书记的面子。 第909章 带走喝茶 本来今天的会就结束了，哪知道到最后又掀起了一个高潮！ 绿城东区的一、二把手当众掐起来！ 院校的领导们正在收拾东西，本来打算要走，见到袁本初如此质问江寒，一个个地都坐下来了，一场好戏即将上演，怎么能够错过呢？ 袁本初问完之后，江寒没有吭声，面部表情并无明显变化，只是拿起了手机。 奇怪了，江寒不是一向强势吗？现在，居然怂了！面对袁本初的质问，他竟然只当没听见！ 江寒如此表现，袁本初的胆子更大了！ 袁本初感到，江寒这是心虚！因为江寒做得本来就不对！3000亩土地说给就给，不和班子成员商量，也不开班子会，太霸道了！ 此时，江寒因为理亏，所以心虚，正是打击江寒气焰的绝佳时机！ “江书记，我们其他班子成员也就算了，不商量就不商量了，这么大的事，3000亩地，难道也不向市领导请示吗？” 江寒仍是没有吭声，拿手机发起了短信。 “袁主任，3000亩地，本身是一分钱不要、划拨的土地，对财政没有任何贡献，不需要向市里报告吧？” 党政办主任安惠民实在是忍不住了，袁本初实在是太过分了！ 像刚才的话，根本不应该当着15个院校领导的面说出来！ 这是班子成员之间说的话，应该是在内部解决，比如说班子民主生活会，在这个会议上，班子成员之间原则什么话都可以说！民主生活会就是批评与自我批评，剖析自己，批评别人，火药味越浓越好。 但是现在袁本初这么讲，非常不合适。 作为党政办主任，安惠民觉得必须出言制止。更何况，他感到了江寒的一种无奈与无助，他必须站出来力撑江寒。 “高校不入驻，难道这地就这么荒着？如果不荒着，那就当作住宅用地！住宅用地，一亩地多少钱？”袁本初质问安惠民。 江寒放下手机，笑道：“袁主任，坐下，喝喝茶，消消火。各位校长，也都尝一尝，今天泡的是白茶，价格可是不低呀。” 茶！白茶！！ 这两个字让袁本初心里打了一个突。 袁本初把面前的茶往一边推了一下：“江书记，喝茶以后再说，今天我们就说这3000亩地的事，这件事，我不同意。” “袁主任嫌白茶不好喝？”会议室的门开了，进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人道：“那就尝尝省纪委的茶。” “你们干什么？”袁本初一看这几个人的神态，眼神飘乎而慌乱。 “袁主任，你真不懂喝茶的意思，还是？”来人的语气不无讥讽，这是纪委人员一向的态度。 昨天，党政办副主任符大强告诉他一个消息，管委会大楼里的监控坏了，一查，是存储录像的硬盘被人拔走了。 硬盘被拔，袁本初心里拔凉拔凉的。 潘明建被放出来之后，袁本初想到了一个漏洞，那就是录像。 但因为事情比较多，再加上他感到潘明建不可能想到这一点，所以也就没有管它。 没想到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谁会偷这个硬盘？ 想来想去，不会有别人，只会是潘明建。 这个硬盘里的内容会揭示真相，办案人员只要看到自己在潘明建去江寒办公室之前就拿了一盒茶叶，前后一联系就会明白。 当初之所以送白茶，不仅仅是因为好藏金条，还有一种寓意。 送茶，谐意就是“送查”！ 就是希望上级纪委部门来“查”江寒。送茶，送查，就是想把江寒“送进去查”！ 哪知道，最后把这个“查”送给了他本人。 如果仅仅是查诬陷江寒这件事，问题倒不算太大。 现在怕就怕对他搞延伸审查和全面审查，这样一来……袁本初不敢再往下想了。 袁本初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们是省纪委的，怎么会，市纪委呢？我不去！” “恭喜袁主任，贺喜袁主任，省纪委出面请喝茶，你升级了！”省纪委领头的人恭喜得十分滑稽。 站起的袁本初，腿一软，随即身下一热。 一股子腥臊味传了出来，省纪委人员摇摇头，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哟，走不成了，还得让人帮忙。你们两个，把他请出去。” 两名工作人员把袁本初架走了，袁本初一句话也没说。 领头的人朝江寒道：“江书记，感谢您的配合。” “不客气。” 刚才，就在会议快结束的时候，省纪委七室的刘宾给江寒打电话，江寒回了一条短信说是正在开会。 刘宾回信说，袁本初有问题，省纪委要把他带走，如果从会场上带走，会不会对江寒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江寒在短信中回复：他有什么问题？ 刘宾道：有诬陷领导干部的嫌疑，还有经济方面的问题。 江寒回复，同意省纪委从会场上把袁本初带走。 江寒本来是要给袁本初一个面子的，但袁本初最后竟然当众指责他太过霸道，那就让在外面等着的省纪委工作人员进来将其带走。 袁本初的事情，按照正常的程序，省纪委可以交由市纪委来办理。 但这次，省纪委没有交给市纪委，也没有让市纪委协助，而是直接把人带走。 这时，15所高校的负责人和其他参会人员都愣了！ 省纪委过来带走袁本初，不早也不晚，偏偏选择了这么一个场合和时机！ 袁本初今天的表现有点过份，最后竟然跟一把手呛起来了，这是要跟江寒撕破脸皮的信号！这是袁本初向江寒的宣战，今后在绿城东区，有江寒就没有袁本初，有袁本初就没有江寒，这是给上级党委政府出的一道选择题。 刚才江寒的表现的确有些出乎人的意料，面对咄咄逼人的袁本初，江寒选择了沉默和回避，党政办主任安惠看不过去了才跟袁本初接上了火。 安惠民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刚才江寒是不屑于搭理袁本初，一个马上要进去的人，理他干嘛？！ 看看，这就是跟江寒作对的下场！ 从过去的经验来看，凡是跟江寒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袁本初也不例外。 第910章 修改规划 袁本初从会场上被带走，在绿城市引起了震动。 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很是恼火，一个副厅级干部说带走就带走了！居然没有与市委通气！ 这也就是省纪委，如果是市纪委，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这么干！ 了解情况之后，马青志才知道，袁本初被省纪委带走，跟江寒绝对有关系！ 因为省纪委来的人是七室的，而七室主任刘宾是江寒的青干班同学。 江寒这是在公报私仇！ 当然，袁本初本身肯定有问题！但是这年头，哪个干部没有一点问题，屁股就一定是干净的？ 水至清则无鱼，很多事情都不能太认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而且，手下的干部如果真的像包公一样清正廉洁，工作还怎么干？ 在一些单位，的确有一些清正廉洁、两袖清风的人，但这种人往往都会自我标榜，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而这些干部呢也往往会被领导所不喜、被大家所排挤，于是思想变得偏激，单位稍稍有一点事，就要乱发议论，甚至向上级部门写告状信，成为单位谁也不敢招惹、谁也不愿靠近的刺头。 这些干部都不好用，因为你抓不住他的把柄！没有把柄的人相对超然，你不能把他怎么样！ 而且，他还认为组织上应该提拔重用他！ 一旦在职务上、待遇上没有得到满足，就跟领导闹，或者干脆躺倒不干，你干瞪眼没办法。 江寒就属于这种干部！ 家里有钱，不贪不占，家有美妻，也不在外沾花惹草，你想拿住他的七寸？ 他就没有七寸！ 马青志很明白，绿城东区的建设，特别是基础设施建设上投了几百亿，作为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 只要没人告，只要没有领导交待，纪委也不会主动查他。 这样的干部好用，因为他有污点，一查一个准。 所谓的肃贪，其实就是肃反。 让纪委去查干部，并不是因为这名干部贪了多少，给国家造成了什么损失，而是因为这名干部不听招呼！ 袁本初不错，他比较听王清海的话，王清海呢，比较听自己的话。 也就是说，袁本初、王清海与自己是一条线上的。 当初，马青志准备让袁本初当绿城东区的一把手，党工委书记和管委会主任一肩挑的，哪知道省委书记徐广厦横插一杠子，让江寒任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 因为江寒刚刚到绿城东区，马青志想让他熟悉之后，再把袁本初调到绿城市当个常委、副市长的。 哪知道，才短短三个月时间，江寒就通过省纪委把袁本初给送进去了！ 这小子是准备独霸绿城东区！完全打乱了自己的安排！ 作为省委常委、绿城市委书记，竟然被一个外派来的副厅级干部搞得如此被动！ 马青志对待王清海和袁本初的态度，市里的干部都知道，难道江寒不知道？ 江寒这么干，就是在打他马青志的脸！ 但是马青志却不能因此而批评江寒，因为一批评，就意味着平时开反腐倡廉会议都是花架子！ ～～～～～～ 袁本初被带走的第二天，绿城市政府常务副市长王清海召开一个座谈会。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修订绿城东区的建设规划，其中最重要的是要对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功能进行重新定位。 参加人员很广泛，市人大副主任，市政协副主席，发改、财政、教育、国土等市直有关部门的负责人，还有不少专家，包括几个省政府参事。 讨论的是绿城东区，作为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当然也在会场。 江寒接到通知的时候，感到很突然，现在怎么开这样的座谈会？修订绿城东区的建设规划？ 当年，省委省政府提出建设绿城东区的构想并落实，费了很大的周折，规划设计全球招标，不管从资金上还是在面积上，堪称大手笔！ 而现在要修订规划！ 党政办主任安惠民从教育局、国土局打探到消息，上级领导想把龙子湖高校园区改了，不叫高校园区，改成商住区。 这样一改的话，就完全打乱了江寒的计划。 因此，江寒决定带上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和安惠民。 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是正处级，对于江寒的工作一直都很支持，特别是在袁本初被带走之后就到江寒办公室汇报思想。 会议开始了，王清海道：“根据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指示和近一段时间以来的形势变化，我们召开这个座谈会。主要就是修订、修改东区的规划，主要是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定位问题。” “下面，大家有啥说啥，畅所欲言。顺序呢，先专家，后部门，最后请政协、人大的领导谈。” 王清海就没有提绿城东区发言的事！ “我觉得东区的规划真该改了！因为民愤太大！不说别的，就说千玺广场吧，好听一点是玉米楼，难听一点的是日天撅！还有就是，路规划得非常不合理！全都是圆的，就没有直路！我在里边开车，晕头转向，好半天才绕出来！”一名专家道。 安惠民道：“李参事，到东区开车转向很正常，因为路、桥等基础设施建设还在进行，各个功能区之间的道路还没有通，断头路很多，所以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路网体系。不说东区，你在任何其他城市的未建成区开车，都是一样的。” 奚志强紧接着道：“李参事，千玺广场明明是嵩岳塔的原形嘛！日天撅，这些说法，出租车司机，普通老百姓说说也就罢了，作为政府系统的专家，怎么能这么讲呢？” “之所以有这些说法，只不过是老百姓娱乐一下或者是发泄一下，我们就当真了？这也是修改规划的理由？” “东区的规划，是通过绿城市人大通过的，哪儿能随便动？” 李参事道：“人大通过的就不能动了？时代在发展，形势在变化，哪儿有一成不变的规划？你说了不能随便动，但，不是不能动！” 第911章 你们还能卖什么? 与会人员都感到，李参事说得也没错，人大通过的规划就不能改了？这不相当于封建社会所讲的“祖宗之法不可变”吗？ 规划绿城东区的省领导已经调到了别的省份。 说什么一任接着一任干、一张蓝图绘到底，这都是说说而已，实际上没有几个地方能够做到。 轮到我主政一方了，轮到我说了算了，当然要体现出我自己的特色，在地方的经济发展上打一自己的烙印。 如果按照前一任定下来的思路干，那就沦为前任的打工仔。 所以，修改前任定下来的规划，甚至是推翻前任的思路，实在是正常不过。 至于人大的权威？就河洛省来看吧，省委书记兼着省人大主任！ 李参事这么一讲，奚志强倒也没话说了。 研讨继续进行。 大家把讨论的重点放到了龙子湖高校园区上。 “我认为，龙子湖高校园区应该改一改了，就改成商住区。”绿城市财政局长段智和说道。 “段局长，这恐怕不行吧？”绿城市教育局局长王丽说道：“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啊，怎么能把教育园区改成商住区呢？” 段智和说道：“现在看，必须改。我讲三点理由。” 王丽倒是没有再反对，而是听段智和怎么说。 “第一点，龙子湖高校园区前途渺茫！国土巡查组下了整改通知，虽说现在没有了动静，谁知道今后会怎么样？” “先不说上级国土部门了，单说原定的15所进驻的高校，也就只有3所院校开始动工，其他的学校都不愿意进来，这一点大家也都清楚。” “没有高校愿意进驻，高校园区还怎么发展？” “第二点，龙子湖高校园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了解了一下全省教育的基本情况，我们的高校除了前面五所，其他的学校招生都有些困难。也就是说，现有校区已经足够用了，没必要建新校区。” “第三点，填补财政亏空。绿城东区的建设，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已经进入了不少企业特别是房地产企业，每亩地的价格达到了300万元。但由于上级政策的原因，现在企业拿地的积极性并不高。” “现在的土地价格有所回落。而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土地都是熟地，基本上都是无偿划拨、免费给15所院校供地，不仅不赚钱，还赔钱。所以，我认为很有必要把龙子湖高校园区变为商住区，不说能达到300万，哪怕是150万元一亩，也能为财政增加收入。” “我们千万不能像过去一样穷大方！必须要有现代意识，必须有经营城市的理念！” “经营城市就必须运用市场经济的手段，对城市空间包括土地、土地上的附着物进行综合利用和开发，最大限度地盘活存量，对城市资产进行集聚、重组和营运。” “现阶段，经营城市的重点就是盘活土地！” “像龙子湖高校园区，上级不认可，高校不进驻，未来没希望，留着它干什么？时间一长，成了鬼城、烂城，会直接影响整个绿城市的形象，影响整个城市的招商引资。” “绿城东区现在已经出形象的是cbd，就是大玉米楼这一片，酒店什么的都已经建起来了，这一片必须集中投入，但是市财政方面有困难。所以，必须把龙子湖这一片尽快卖掉！龙子湖的土地出让款，市财政不会用到别处，就用于cbd的建设。” 段智和讲得是有理有据，教育局长王丽不吭声了。 就算段智和在胡扯，王丽也不会正面跟他真吵，因为教育局每年的经费，都由财政局说了算。刚才之所以反对一下，那是因为她是教育局长，必须表明一下态度，毕竟屁股决定脑袋。 “段局长讲得好啊。经营城市，这也是国务院今年提倡和强调的一个理念，”绿城市发改委主任道：“发展经济，一定要减少政府干预。像土地免费划拨，这种赔钱赚吆喝的事情就不要干了。” “龙子湖高校园区，不是赔钱赚吆喝，而是赔钱赚批评，赔钱赚处分。”段智和说得也是实情，因为龙子湖高校园区的事情，几个省级和厅级干部都受到处分。 安惠民忍不住出言反驳：“经营城市不仅仅为了赚钱吧？赚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改善城市环境、提升居民的幸福指数吗？如果一个城市只知道赚钱，全都是高楼大厦，没有一点人文气息，还有什么发展前途？ “一个高校园区为一个城市带来的好处是不可估量的！而商住区就是商住区！比如说吧，金水花园是个住宅区，它有什么后续的收入？楼下的商铺都是卖胡辣汤、炸油条、修自行车的，能贡献几个税收？” “经营城市不是简简单单地卖地！把高校园区改为商住区，就是在卖地！卖地最简单！” “到时候，绿城市所有的土地地都卖了，你们还能卖什么？” 江寒有些诧异，没想到安惠民还很有水平！脑子非常清醒！ 在这个房地产狂飙的时代，难得有人看到这一点！ 城市目前正在快速扩张，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摊大饼。大饼总有摊完的时候，地总有卖光的时候！ 房地产发展的简单粗暴模式让地方政府只会卖地！他们的财政就是土地财政！ 一旦地卖光了，地方政府找不到其他的财源！ 特别是那些年一味举债发展的城市，一旦遇到经济下行，土地卖光了，或者是卖不出去，就不会别的招！ 财政紧张，公职人员的工资发不下来，城乡公共设施无法投入，基本民生都无法保障，怎么办？他们想到的办法就是罚款！ 于是，各种执法部门就被压上指标，必须罚够多少钱，有的交警特别卖力，大半夜的还在贴条。特别是在麦收天，全国各地的收割机来抢收，结果被拦在了高速出口，理由是超高超宽了，其实就是为了罚款，顶格罚，就是为了完成创收任务。 所以，作为全省上下都寄予厚望的绿城东区，不能仅仅盯着土地，江寒怎么着也不能让房地产公司唱主角！ 第912章 不是一路人 财政局长段智和的脸色十分难看，没想到绿城东区党政办主任如此不给他面子！ 作为绿城市的财神爷，段智和向来都是被市直部门、各县（区）、园区捧着，像这种情况极为少见。 嗵地一声响，段智和一拍桌子，直接呵斥：“安主任是吧？！党政办主任，你就是搞服务的！你有什么资格发言？” 安惠民也上劲了，管他什么财政局长？ “段局长这就不对了，今天搞会议服务的是市政府办公厅，不是我们东区管委会！参会人员名单我们以东区的名义报到市政府了，名单中有我！我和奚书记一样，都是正式参会人员，怎么就不能发言了？” 市发改委主任道：“安主任，你是绿城东区的干部！今天讨论的是绿城东区建设，你可以发言，但是你们是不是要等到最后才发言？你这么一搞，别人还怎么发言？大家今天讨论，都是为了绿城东区发展得更好。不管你听得顺耳不顺耳，总得让大家都说完，对不对？” 安惠民这时才安静下来，坐下来不吭声了。 接下来发言的人，显然都是顺着发改委主任和财政局长的话来说，都在讲龙子湖高校园区应该改作他用。 说什么建高校园区就是华而不实，就是不切合实际，就是政绩冲动。 有的人甚至还说龙子湖高校园区的规划和建设，完全就是一个败笔。 几乎所有的人发言都带着火药味。 安惠民和奚志强都很理解，这些市直部门的负责人都是正处，有几个本来很有希望提拔副厅的，但是江寒来，占了绿城一个副厅的位置。一些没有提拔的就把原因归结到江寒这个外来人身上。 江寒却是微闭双眼，面前放着笔记本和笔，基本上没有动。 专家、市直部门负责人发言之后，市政协副主席、市人大副主任分别发言。 两个人都是副厅级，年近退休，说话都不利索。 特别是市人大副主任刘吉，应该是头一天晚上喝多了，现在还是宿醉的状态，说龙子湖高校园区的规划本来就不合理，当时他在人大的时候就是反对的，当时的市领导逼着上会，没办法，所以就通过了。 “现在，是时候拨乱反正了，是时候正本清源了，这个规划必须改，不是小改，是大改，是全改！”刘吉激动得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下来，显然还晕着。 刘吉的话有些过，因为当时的市领导，现在还在台上，不能这么讲啊。 常务副市长王清海立马道：“刘主任，你喝口水，先歇歇。下面，绿城东区的同志谈一谈。” 江寒这才道：“王市长，各位领导，感谢你们对绿城东区建设发展的关心、支持和厚爱！我今天来参加会议，主要是带着耳朵，是听。至于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改不改，绿城东区的规划变不变，我们说了不算。一旦省政府、市政府作出决定，我们绿城东区坚决服从、不折不扣地抓好贯彻落实。” 不少人感到奇怪，江寒不是一向喜欢怼人的吗？ 今天大家发言那么激烈，江寒竟然一改性子，变得如此谦卑。 江寒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奚志强和安惠民刚才与大家争论，其实是提前表达了他的观点和态度，他没有必要再和大家讨论一次。 至于他们要修改规划，根本不是一天两天、一周两天、一月两月的事情，最少得一年时间！ 对于江寒来讲，一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恐怕不到一个月，所有想改变龙子湖高校园区土地用途的人都会闭嘴！ 因此，江寒就没必要跟他们废话。 因此，就说几句官面上的废话。 王清海其实已经做好了与江寒交锋的准备，因为他带着市领导的意图，知道江寒肯定是强烈反对。没想到，他让手下人怼了一番财政局长、发改委主任之后，他自己反而是偃旗息鼓了。 这样也好，王清海知道江寒很难对付，特别是在辩论上，此人思维严谨，反应敏捷，词锋犀利，谁跟他对上谁头疼。 今天这个座谈会，其实也就是一种信号，是对江寒的一种警告。 一个外来户抢了绿城的副厅级干部位置，还这么嚣张，居然把市委书记这条线的干部给弄进去！ 没有市委书记的支持，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能干成什么事？ 江寒虽然有省委书记徐广厦的支持，但这个支持能有多久，顶多到年底！因为徐广厦年底就要退了。 当然，把龙子湖高校园区改为商住区，风已经放出来了，氛围已经造起来了，江寒一个人怎么也挡不住。 ～～～～～～ 7月1日，这是建党88周年的日子。 全国各地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都要收看庆祝建党88周年大会，中央领导要面向海内外发表重要讲话。 省委常委在省委北院会议室收看，作为省委常委，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也在省委北院。 绿城市的常委们收看，由市长主持。 江寒带着绿城东区班子成员在会议室里收看。 电视画面上是京城会场的情景，是记者对于参加庆祝的人们进行采访，徐广厦让把电视的声音调小，这样的报道没必要看，最重要的是中央领导的讲话。 “青志书记，江寒在绿城东区干得咋样？”徐广厦问道。 马青志知道徐广厦一直很欣赏江寒，其实从能力上讲，马青志也很欣赏江寒。但是对于他来讲，仅有能力是不够的，或者说能力只能排在第二位，排在首位的是态度，是立场，是忠诚！ 这个人能不能用，能不能重用，关键是看他对自己是不是忠诚！ 很显然，江寒对他马青志就不是一路人！ 到现在为止，江寒就没有主动到他办公室一次。 当然，此时的马青志早就忘了，当时江寒联系要给他汇报工作，马青志说是有事，往后推一推，拒绝了江寒好几次。 “江寒干得不错，很有魄力，敢想敢干，”马青志道：“但是，他在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上操之过急，与准备入驻园区的高校发生了矛盾，导致14家高校明确表态不入驻，这让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陷入了僵局，或者说，成了死局。” 第913章 首届全球政党大会 人民大会堂，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88周年大会的会场，一片肃穆。 领导人和各界人士6000多人出席了大会。 “同志们，朋友们： 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集会，同全国各族人民一道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八十周年，也同世界上一切爱好和平和追求进步的人们一道，瞻望中国和世界发展的光明前景。” 领导人开始讲话了，这一刻，全世界政界及媒体的目光都聚集于此。 此前，有外媒评论，这次88周年庆祝大会上的重要讲话，将着力解决新形势下建设一个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这个重大问题，这个问题决定着中国要举什么旗帜、走什么路，影响着整个世界政治经济格局。 “同志们，朋友们！世界要和平，人民要合作，国家要发展，社会要进步，是时代的潮流。上个世纪，人类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浩劫，也经历了冷战对峙的磨难，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中国人民和各国人民，都不愿看到世界上任何地区再发生新的热战、冷战和动乱，都不愿看到任何国家或国家集团再推行新的霸权和强权，都不愿看到南北之间的发展差距、贫富鸿沟再扩大下去。” …… “在新的形势下，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愿同全世界一切爱好和平、渴望发展、向往进步的国家和人民携起手来，争取实现一个长时期的国际和平环境，共同推进历史的车轮向着光明的目标前进。” “中国共产党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党，也是为人类谋进步、为世界谋大同的党。” “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中国共产党始终胸怀天下，始终关注人类前途命运，百余年来同各国政党和政治组织深化交流合作，同世界上一切进步力量携手前进，为促进世界和平发展和人类进步事业作出了伟大的历史性贡献。” “为促进世界政党之间的交流，我们将于明年的今天，在中国的中岳嵩山脚下，举办首届世界政党大会，我代表中国共产党向世界各国各地政党发出诚挚的邀请，充分讨论，形成共识，为人类迈向更美好的未来贡献政党力量。” 中岳嵩山？世界政党大会？ 正在会议室里认真收看的省委常委们都以为是听错了，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说的是嵩山？”省委宣传部长问道。 “是嵩山，中国中岳，没错！”省委副书记说道。 “先收看，一会再说。”徐广厦敲了敲桌子提醒道。 此时，讲话还在继续，此时进行热烈讨论显得极不严肃。 大家又都盯着电视屏幕，但还在想着刚才的那句话：在中国的中岳嵩山脚下，举办首届世界政党大会！ 这将是一场全球高端盛会，居然没有放在京城，也没有放在其他的一线国都大都市！ 这么重要的会议竟然放在了河洛省！ 多少年来，河洛省都在向国家各个部委争取国际级、国家级的会议、论坛、节庆，但是放在河洛省的并不多，就算是在河洛省举办，也都是影响不大的、比较小众的会议。 原因当然很多，比如说河洛省是内陆省份，不够开放；高星级的酒店太少，接待条件有限，服务质量不高；河洛省出来的在各个部委任职的人员，级别都不够高，话语权不够。 这是世界政党大会，先不说国内，在国内绝对是天花板级别的盛会！ 省委书记徐广厦只觉得有些遗憾，如此重大的国际性盛会，一个必将在党史上留下重彩的大会，自己竟然无缘参加，因为他到年底就该退休了。 其他常委们均兴奋不已，作为东道主，他们完全有资格参加这样的盛会。 世界政党大会，其他省的书记、省长都不一定有资格进入会场！ 绿城市委书记马青云很是兴奋，本来发红的鼻头更红了。 在嵩山脚下，岂不就是我们绿城市吗？ 在绿城举办世界政党大会！肯定是中办、中组部、中宣部等一起合办！一年的时间，这些部门的领导们肯定是走马灯似地来绿城市检查筹备进展情况！ 中办领导、中组部领导，这都是请都请不来的大人物！ 很多干部并不是缺乏能力，而是缺乏机会，缺乏接触大人物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电视上的讲话结束了！ 常委们立马热烈地讨论起来。 这时，省委书记徐广厦匆匆走出会议室。 省委书记离开了，其他常委们还没有离开，因为不知道书记干什么去了。按照常规，不管什么会议，最后都要由省委书记讲个话，提出贯彻落实会议的要求。 徐广厦应该是去打电话，向上面求证消息，首届世界政党大会到底是不是放在河洛省召开。 “世界政党大会放在嵩山脚下召开，这是大好事，大喜事！” “是啊，万万没想到，如此级别的大会，竟然在我们这儿开！” “这是一个信号！！这是实施中部崛起战略的第一步！说明我们作为粮食大省的地位，已经引起了高度重视！” “这是一个重大契机，有这个会议，各方面的政策、项目、资金都会向我们河洛省倾斜和汇聚！我省的发展将进入快车道！” 大家越说越热烈，马青云的鼻头子红得发紫。 不一会儿，徐广厦进来了，满面春风。 “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中央决定，首届全球政党大会放在我省召开！届时，全球300多个政党首脑将齐聚我省！” 徐广厦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绿城市委书记马青云急切地问道：“徐书记，全球政党大会确定是在登丰开吧？” “不在登丰。”徐广厦笑道。 啊，马青云觉得一盆冷水泼下来。 嵩山脚下，一般指的就是县级市——登丰市，就是少林寺所在的地方。 当然，环嵩山不仅仅有绿城，还有洛邑、高平、许昌等市。 “徐书记，那三个市的接待条件，怎么比得上我们绿城呢？不在绿城开，这会恐怕办不成！”马青云说道：“徐书记，先不说接待条件，就说说周边的景点吧。少林寺的名声大得很，放在我们绿城，全球的嘉宾邀请起来也容易。” 第914章 争夺会议举办权 徐广厦伸出手往下压了压道：“青云同志，不要着急嘛。我也以为是放在登丰，刚才中办的同志说，就放在绿城市区。” 原来如此，马青云激动地说：“谢谢，谢谢。我们一定做好各方面的准备，成立班子，专班推动，一定不辱使命，不负重托！” 徐广厦说道：“对，一定要成立班子。中办、中组部、中宣部的马上要过来，中央也会成立筹备小组，我们省里也要成立。” “首届世界政党大会河洛省筹备工作领导小组，由我和茂盛省长任组长，占仓部长任常务副组长，小组下设办公室，我看这个办公室主任就由青志同志担任，两办和有关部门为成员单位。” 马青志当即答应。 张占仓是省委组织部长，筹备世界政党大会，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所以是常务副组长。 “明天开始，我带占仓同志去一趟京城，向中办、中组部、中宣部汇报我们的初步想法。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向中央领导当面表示感谢！估计得四五天时间。茂盛省长就在家主持工作。” 徐广厦的决定让郭茂盛心里有些不舒服，其实他也想一起去的。 毕竟现在去京城汇报工作是名正言顺的，见中央领导也更加容易。 过去，省领导去京城要么是正常的会议，要么就是因为某项工作做得不好而被约谈，这两种场合想向中央领导“汇报思想”可谓是难上加难。 而中央领导到河洛省的视察倒是机会，但他们几年都不来一回。 当然，现在郭茂盛必须要和徐广厦处理好关系，因为他能不能接上省委书记，徐广厦的推荐也是相当重要的。 “徐书记，首届世界政党大会在我省召开，您肯定是做了不少工作！为了河洛省的发展，徐书记真的是殚精竭虑，是我学习的榜样啊。” 郭茂盛这么一说，大家才反应过来，纷纷称赞徐广厦，有的说徐书记站得高、看得远、谋得深，有的说徐书记抓工作高屋建瓴，善于抓大事、盯要事，有的说徐书记把这个会议争取到河洛，可谓是一步妙棋，为全省的经济社会发展找到了新路子，打开了新天地。 “好了，好了，”徐广厦说道：“世界政党大会落户我省，跟我还真没关系。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刚才问了中办的同志，这件事之前极少有人知道，等到总书记在会上宣布之后，中办才给我打电话。” 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 马青志出了常委会议室就安排市委秘书长召开市委扩大会，市委常委、市直各部门主要负责人，各县（区）党政一把手全都参加。 江寒也接到了通知，带着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参加。 半小时之后，会议召开。 马青志拿过话筒道：“看大家这么高兴，看来是都知道消息了。刚才，省委徐书记与中办进行了沟通，进一下确认了：首届世界政党大会将在我们绿城市举办。” 哗哗哗哗！ 全场掌声雷动！ “同志们，省委已经成立了首届世界政党大会河洛省筹备工作领导小组，省委书记和省长任双组长，省委组织部长任常务副组长，下设办公室，我当办公室主任，省委办公厅正在起草相关文件。我们这里也要成立相当的筹备小组。” “从现在开始，我们绿城市将不仅仅是河洛省的绿城，而是中国的绿城，我们的绿城将成为全国乃至全球瞩目的焦点。” “首届世界政党大会，我们没有经验，省里没有经验，国家也没有办过，所以，筹备工作怎么做，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市直各部门先发言，但不是每一个部门都发言，市委秘书长点了发改委、财政局、公安局等几个单位的领导发言，主要是为各县（区）的党政一把手发言留下时间。 市直部门都表示，要全力以赴投入到首届政党大会的筹备之中。 轮到各县（区）发言了，还没有等到市委秘书长点名呢，金水区委书记就发了言： “首届世界政党大会，在我们党的历史上具有开创性意义，在世界政党史上也具有突破性意义。作为这次大会的承办地，我们金水区委深感荣幸！因为金水区是我市首善之区，而且我们拥有一个五星级酒店，6家四星级酒店，我们的基础非常好。加上，省、市对我们的支持，我们有信心、有决心筹备好这次大会！” 金水区的区长紧接着道：“对，我们金水区已经做好了各项准备，就算是省、市不对我们进行资金支持，我们也要把这次大会办好！哪怕是倾尽金水区的全部财力也在所不惜！” 各部门、各县（区）没想到金水区上来就先声夺人，大家还在兴奋之中，根本没想到把大会放到自己的辖区里办，人家金水区首先想到了。 对，这是个重大机会，必须全力争取！ 只要把大会放到自己辖区里举办，不仅有露脸的机会，还能够从根本上改善辖区的面貌、促进辖区的发展！ 这么重要的会议，中央、省、市肯定要拨付大量的资金用于改善道路交通和住宿设施，一些知名的国际酒店品牌也会入驻！ 招商引资工作也好做了，大批的投资商都会闻讯而来，争相投资！ 金水区长正说呢，中原区委书记拿过了话筒说道：“金水区不能啥好事都占吧？论接待条件，我们中原区丝毫不差！我们的达裕国贸，也是五星级酒店，不管客房数量还是服务质量，我认为要超过你们金水区的索菲特！” “光有五星级就行了？”惠济区委书记抓过了话筒，提高了声音：“金水区、中原区的交通是什么样子？天天堵车！堵得糟心！一些国际性的大会，都不会在中心城区开，都是在郊区！看看我们惠济区，我们的丰乐农庄啥都有，接待的水平一点都不低，还都是低密度、低层高，一点都不堵车！” “所以说，把大会放到我们惠济区，再也合适不过！” 第915章 接过书记的怒火 几个区都争起来了，最为郁闷的是登丰县的书记、县长。 因为登丰县就是嵩山脚下，且有一个国家首批5a级景区，世界闻名的少林寺，最有资格、最有条件办会的。 谁知道，最有希望的登丰县首先被排除在外，并且还是直接被中央给否定的。 登丰县委书记怎么也想不通，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顿时感到同病相怜。 现在的绿城东区也是很难过，省、市都管，但一出了事，省、市都不想管。 并且，现在又在敏感时期，支持江寒的省委书记徐广厦年底就到站了，而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呢，就因为袁本初被纪委带走而迁怒于江寒，江寒往后的日子很艰难，他会有穿不完的小鞋。 本来，绿城东区的行政级别比其他区要高半格，只要绿城东区出来争，其他区的声音就会小一半。 但是，绿城东区没有机会了。 绿城东区的cbd，国际会议中心、五星级酒店、四星级酒店好几个都建起来了，但里面的装修还有外部的环境还不行，现在还处于停工状态。 不管是硬件设施，还是人际关系，绿城东区都处于绝对劣势。 “江书记，让咱们过来开会，就是让我们当看客呀。”登丰县委书记侧过身子小声道。 “呵呵，那我们就多看一会儿。”江寒道。 “江书记，你说上面怎么管得那么细啊，会议不放到登丰！也真不知道是怎么考虑的！” “曹书记，上面有上面的考虑。我估计，之所以不在你们县开会，主要是这次会议的性质不同。会议是全球政党大会。而少林寺是一个什么场所？前些年，不是有媒体曝光吗？一些党员领导干部进庙烧香、许愿，甚至磕头。” 江寒这么一讲，曹书记恍然大悟。 是啊，共产党人的信仰只有一个，不能和其他的产生联系。把世界政党大会放在离少林寺很近的地方，难免惹人非议。 “我觉得把大会放在我们东区举办最合适！只要往这里一放，中央、省两级的支持力度就很大！” 和江寒一起过来参加会议的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发了言。 正在争吵的几个区委书记、区长都笑了，还有这么不自量力的人！ 众人停下来了，奚志强继续道：“比如说金水区，接待条件是不错，但正是因为不错，上面支持的才少！我们绿城东区建设基本处于停滞状态，国土部门的态度不明朗。如果放在绿城东区，中央同意，国土部门今后就不会再过来找事了。” “我们cbd的建设，资金缺口也大，进入的单位也少，如果把会议放在cbd，为了确保会议的胜利召开，中央、省两级财政一定会有更多的投入。这样一来，我们争取得资金是最多的，也是最划算的。” 现场不少人对奚志强刮目相看，这个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此时发言，还挺有水平。 作为绿城东区的领导干部，为东区争取机会，奚志强怎么说都不为过。 本来绿城东区最没有希望，奚志强这么一讲，硬生生地给绿城东区加了不少分数。 同一件事物，就看你怎么看！ 江寒心中对奚志强的评价又高了一些。 把奚志强带过来，就是要看看他在这种场合敢不敢争，怎么争。 “你是谁？”市委书记马青志突然冒出一句来。 “马书记，我是绿城东区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奚志强以为马青志把他给忘了。 前年，奚志强在中原区当副书记的时候，曾经给马青志汇报过中原区民营企业党建的经验，马青志当时还很是赞赏，好几次大会都提到这件事。 当然，贵人多忘事，官越大就越容易忘事。奚志强作为一个正处级的领导干部，但不是县（区）的主要负责人，马青志的印象自然就不会深。 “副书记？！”马青志扭向市委秘书长：“会议怎么通知的？不是说了吗，党政一把手参加！党工委副书记是一把手？” 马青志也不等市委秘书长回答，又扭头瞪向奚志强：“谁让你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在会上说话？！” 奚志强脸色微白，站在那里，心中很是挣扎，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回答，还是不回答。 他是没有资格来的，因为会议通知的是党政一把手，在绿城东区只有党工委书记和主任才有资格参加。 但江寒说，绿城东区目前没有主任，会议名额不能少，作为三把手的奚志强完全可以参加。 哪知道，马青志认真起来了，直接吼起了奚志强。 奚志强也很明白，马青志批评的是他奚志强，但针对的却是党工委书记江寒。 此时，奚志强如果说是江寒让他来的，马青志恐怕会抓住这个问题怼江寒。 “怎么，哑巴了？我再问一句，谁让你来的？”马青志没有打算放过奚志强。 奚志强心中十分纠结。 “马书记，是我让志强同志来的。”江寒站起来道。 “你让谁参加就让谁参加？这个会议是你召集的？你是市委秘书长吗？一点都不讲规矩！”马青志没想到江寒此时站出来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了。 不少人对于马青志发火心知肚明，江寒带着奚志强来参加会议实属正常，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而马青志今天就是要小题大做！ 这是为赶走江寒搞好舆论铺垫。 奚志强此时不禁为江寒的胆气而赞叹，他知道，江寒这个人很护犊子，凡是跟着他干的、跟着他走的，最后都不吃亏，做生意的都赚了大钱，体制内的都提了官职。 面对省委常委、绿城市委书记的质问，江寒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还是站了出来，接过了喷向他奚志强的怒火。 真不知道江寒今天将如何过关！ “马书记，我带着奚志强来，就是准备向您汇报下一步我们东区将如何筹备好首届世界政党大会。”江寒说话不慌不忙、不紧不慢。 “筹备世界政党大会，跟你有什么关系？跟东区有什么关系？”马青志问道。 第916章 亮出底牌 “马书记，我还没有来得及向您汇报。首届全球政党大会的主会场将放在我们东区的cbd。”江寒说道。 金水区委书记笑道：“江书记，大会放在你们东区？做啥梦呢？！” 不少区的党政一把手都讽刺绿城东区的干部，因为不好直接说江寒，就扩大了面。 “东区的干部真的是敢想！天马行空一样的思维，我们实在是跟不上啊。” “大家都喝天之蓝、海之蓝，东区干部喝的是梦之蓝！” “东区怎么了？东区想一想总是可以吧？思想是行动的先导，连想都不敢想，能干成什么事呢？” “对，敢想是敢干的前提，东区的敢想精神，值得肯定嘛。” …… 江寒仍然站立着，静静地听着大家的讽刺。 大家终于消停下来了。 “大家不用争了，会议已经定了，就放在我们东区的cbd。”江寒的声音并不大，但会场所有人都听清了。 不是吧，江寒这么自信？ 市委书记马青志根本不可能把会议放在东区！就奚志强说那些理由，根本就是扯淡！把会议放在cbd，借此机会向中央和省财政要钱！ 上面能把大会放在你绿城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你还想借此狮子大开口？！ 其实，这多多少少有些威逼的味道！ 反正你的会议放在绿城了，大领导向全世界宣布了，趁机讨价还价，不相信你能把会议放到别处！ 这就是奚志强的想法，当然也是江寒的想法。 这种想法，幼稚又可笑。 “谁定了？谁定在了你们东区，还cbd?”市委秘书长说道：“江寒，话可不能乱说啊。” 马青志刚想发火，江寒立马道：“马书记，各位领导，我曾经参与中组部的一个重大课题，叫做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当时，为了给光军县争取一个国家级的干部学院——太行山国家干部学院，我陪同省委徐书记去中组部，我提出了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建工程。” 江寒之所以要抢马青志的话，主要是害怕接下来的场面无法收拾。 而在刚才奚志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江寒也不得不站起来说话。 “我的这个提法得到了中组部方原部长的肯定，当即成立领导小组，方部长任组长，我参与了课题小组，也算是对这项工作做出了一点点贡献。” 江寒讲到这里，马青志也不好打断了，因为方原部长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得到了方原部长的青睐！ “再后来，我提出了一个建议：召开全球政党大会，得到了采纳。” 此话一出，众人都吃惊了，召开全球政党大会，竟然是江寒的提议！太不可思议了！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 他们哪里知道，江寒当年提出这个建议是在万言书当中的，是给大领导写的！ 江寒提出这个建议，其实就是为了让高层重视四万亿的流向，要重视高科技领域的发展。 没想到这一建议被采纳了。 在建党88周年纪念大会上宣布在嵩山脚下召开首届全球政党大会之后，方原就给江寒来了一条短信，领导指示，让把会议放在绿城东区的cbd。 江寒的心头大定，绿城东区的建设，没有任何问题了，没有任何障碍了！ 会议放在绿城东区，这就是上面释放出来的信号，看看哪个部门谁还敢拿绿城东区来说事、来找事！ 江寒当时非常感动，没想到那位老人对自己支持的力度如此之大！ “江书记，你的意思是说，就因为这个，中央决定把大会地点定在了绿城东区cbd？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绿城市委秘书长认为江寒的话九分真、一分假。 他建议召开全球政党大会被采纳应该是真的，但是中央决定把会议地点定在绿城东区cbd,恐怕就是假的，这是江寒为了争取大会而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中央不可能管这么细！ “我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负责，包括标点符号。” 江寒此时说话并不客气，市委秘书长怎么了，你主持你的会议，你只不过是一个秩序的维护者！而不是会议人员发言内容的裁判者！ 江寒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是副厅级。市委秘书长也是副厅，只不过进了常委，说话如此不给面子，江寒当然也不会给他面子。 江寒和秘书长这么一对话，会议室僵住了，因为没法进行下去了。 你怀疑江寒，请拿出证据，你完全可以去问中办！ 市委秘书长看了一下市委书记马青志的脸色，直接宣布会议结束。 会议就这么结束了！其他市委常委们还没有发表意见呢，就结束了，这是绿城市召开会议的头一次。 其他几个区的书记、区长们也都郁闷得很，费了老大的口舌，谁知道江寒搅了一下，没有任何结果！ 至于把会议放在cbd，大家也都将信将疑。 一天之后，一份省委值班报告让一切都真相大白，江寒所讲的都得到了证实。 值班报告上说，中办副主任、秘书局局长、中组部副部长、财政部副部长等一行二十三人到河洛省对接首届全球政党大会筹办事宜，实地考察绿城东区。 值班报告传到绿城市，马上第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因为这个并非是什么保密事项。 会议地点肯定就在绿城东区了！二十三个人对接全球政党大会筹办，考察绿城东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江寒并没有说假话、吹牛皮。 马青志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对江寒又进行了一番评估。 江寒的实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提出的建议竟然得到了上层采纳，这且不说，上层还把这么重要的大会放在江寒主政的绿城东区来举办！ 用古时的话来讲，简直就是皇恩浩荡！ 袁本初被这小子给拿下来了！自己却不能抓住这个说事！ 现在更不能说了，还必须得处理好与江寒的关系。 现在的江寒是如日中天，对于这种人，这种人物，必须改变策略，甚至是改变态度。 第917章 把死棋救活 23人的考察组来了，在省委与省领导见面之后，直接来到了绿城东区cbd。 河洛省委书记、省长、省委秘书长、省委组织部长、绿城市委书记五个常委陪同，还有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省财政厅厅长，绿城市有关部门，一帮子副厅、正厅、副省级干部。 作为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的江寒，特别引人瞩目。 中办副主任已经向常委们明确了，首届全球政党大会就在绿城东区cbd举办。 毕竟，全球政党大会的创意就来自江寒，而这个大会能在河洛省举办，全是凭着江寒的一己之力。 大会在这里举办，将大大提升绿城和整个河洛省的国际影响力。 抛开这些不说，这次大会给绿城市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直接推动了整个绿城东区的发展。 之前，各个部门对于绿城东区的种种限制，完全解除了。 高层对于绿城东区的发展是支持的！ 从今往后，如果有哪个部门到绿城东区来找问题，纯粹就是不长眼，就是不讲政治。 绿城东区从被整改到完全停滞，几乎所有干部对绿城东区的建设不抱任何希望，因为没有哪个敢跟国土部门相抗衡。 但是，偏偏出现一个江寒，只不过一个副厅级干部，居然干了一件天大的事，完成了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壮举！ 硬生生地把一局死棋给救活了！ 绿城东区包括龙子湖高校园区、cbd商务区可谓是绝处逢生！ 再回想一下由死到生的这个过程，大家才发现，江寒才是大思路、大手笔、大气魄！ 于无声处听惊雷，江寒在大家不看好、不理解、不支持的情况下，一鸣惊人，给绿城东区、给绿城、给河洛省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省长郭茂盛都感到不可思议，全省上下都头疼不已的大难题，居然就这么被江寒轻而易举地给破解了！ 当然，在江寒手里是轻而易举，在其他干部包括省委常委看来就是重若千钧！ 仅仅是一个会议，就把所有的问题全都解决了！ 江寒所提出的粮改饲、到国外去包地种粮这两大战略，马上要写入明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并且已经向京城递交了研究报告和请示报告。 大家一直说，江寒是解决问题的高手！果然如此！ 他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跳出问题本身，站在更高的层面上来解决，如同庖丁解牛一般轻松自如、游刃有余。 以前，徐广厦把江寒放到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位置上，郭茂盛表面上支持，但心中却打了一个问号。 现在，这个问号被拉直了，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这样的干部有用，要用，要大用！ 特别是刚才考察组的态度，让大家更是感到江寒地位的特殊。 中办副主任、中组部副部长下来之后，见到江寒就热情地握手，握手之后一边说话一边摇晃，中组部副部长右手握，左手还拍了拍江寒的后背，这关系就不一般了！ 这种待遇似乎只有省委书记徐广厦、省长郭茂盛才有！ 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伸出手的时候，人家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握手的时候几乎没有力度。力度就是态度！ 在乘车实地察看绿城东区的时候，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向考察组汇报情况。 实地考察结束就坐下来开会，会议放在了cbd的广场上。 这是江寒特意安排的，就在如意湖旁边，撑起了大伞，摆起了桌椅，放上了水果。 在这里可以看到荒凉的工地、挖好的湖泊和已经建起来的会展中心和千玺广场。 马青志让有关部门到这里检查过，市委副秘书长指出，一定要打横幅、刷标语，以体现河洛人民的热情，但是一直在这里负责的党工委事书记奚志强却不同意，说一定要让考察组看到最真实的情况。 市委副秘书长气坏了，说奚志强是不讲政治。而奚志强解释说，这是江书记特意交待的。 市委副秘书长一听到江书记三个字，立马没脾气了。 江寒现在说一句话，绿城市的干部谁敢反对？包括市委领导！ 江寒作为绿城东区的党工委书记，这么安排当然有他的道理。 要想在一年内达到大会举办的标准和条件，还需要投入大笔资金，特别是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这笔资金从哪里来？中央财政当然得支持！ 现在正是叫穷、哭穷的时候，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在这里，没有大屏幕，不做ppt，不放宣传片，算是最简单、最朴素的座谈会了。 作为会议的举办地，绿城东区当然要进行一次全面汇报。 江寒拿起了面前的话筒。 马青志听说江寒特别能讲话，好多会议都是脱稿讲话，并且还讲得很精彩，今天江寒要汇报了，就看他如何汇报，传闻是不是真的。 “各位首长，我来绿城东区时间不长，对东区的情况不熟悉。下面的汇报，由我们的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同志汇报。” 江寒把话筒向后一递，站在江寒后面的奚志强双手接着。 在一边搞服务的绿城东区其他班子成员心中捏了一把汗，江寒这是在弄险！ 最合适的汇报者是江寒，而江寒却不汇报。 不汇报也就罢了，居然说对东区的情况不熟悉！你作为绿城东区的一把手，对辖区情况不熟悉？ 严格追究起来，这就是不称职！ 或者说，江寒这是拉着胡子过河——谦虚过度。 党政办主任安惠民一点都不担心江寒，江寒现在怎么说都没人去追究，更不会有人鸡蛋里面挑骨头。就算是奚志强汇报得不好，也无关大局。 有的班子成员担心奚志强，甚至感到江寒在给奚志强挖坑。 只要奚志强把汇报搞砸了，今后恐怕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奚志强深知，江寒这是把一个天大的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汇报好了，或者说，只要汇报得不太差，他的前途将一片坦途。 能给市委书记汇报，就是很多处级干部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给中办副主任、中组部副部长、五个省委常委汇报，这绝对是一份荣耀，这份荣耀将照亮他今后的路。 第918章 全面掌控 “尊敬的各位领导，欢迎来到绿城东区……” 奚志强开始了汇报，刚开始有点紧张，声音有些颤抖，几句话过后就自然了许多。 介绍完基本情况后，奚志强说道：“对于绿城东区未来的发展，我们全体干部群众都充满了信心，因为我们党工委书记江寒同志给我们描绘了未来的发展图景，不仅有前瞻性，更有操作性。” 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听后十分不爽，这小子竟然拍起了江寒的马屁！太直白！太恶心了！ 奚志强的脑子出毛病了！一定是被江寒给洗脑了！ 江寒一个副厅级干部能决定你奚志强的命运吗？ 副处级以上领导干部的任用，全在市委！ 再说了，绿城东区未来的发展，不都体现在规划上了吗？跟江寒有什么关系呢？ “未来，我们绿城东区将成为国际知名、全国一流的五地。” “第一，坚持拓增量，打造经济发展的重地……” “第二，坚持抓流量，打造交通枢纽的要地……” “第三，坚持提质量，打造创新发展的高地……” “第四，坚持引变量，打造人才汇聚的洼地……” “第五，坚持扩器量，打造投资兴业的福地……” 奚志强刚才拿出了稿子放到面前，并没有翻开，显然是提前做了充分准备，把稿子内容全都背下来了。 江寒听后感到奚志强的领悟能力很强，这几个人正是他想要的，也正是绿城东区的努力方向。 时间很短，奚志强准备得很充分，能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江寒曾经想过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的人选。 自从首届全球政党大会确定在绿城东区召开，江寒就知道，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的人选，他说了算。 就算是上级有人选，恐怕也得江寒点头才行。 江寒摇头，上级就得重新物色。 最起码，在首届全球政党大会召开之前，谁都得让着江寒。 谁都想用自己人。自己人，一是了解，二是忠诚，省去了考察、考验的时间和成本。 江寒过去重用的人，比如从三河县出来的邰宝龙、王峰，都已经是光军县的常委了，想提拔正县，还不到最低年限。如果没有特别出色的政绩，最少需要三年时间才可以提拔到正处级。 桑榆已经是县长了，不可能为了提拔一个副厅级而来到绿城东区当管委会主任。 当了县长，就必须要向县委书记发起冲击。 当了县长，没当过县委书记，等于是白白在县里干了几年。 县委书记才是真正的一把手，只有当过县委书记的，组织上才认为你是得到了真正的锻炼。 刚刚来到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袁本初就进去了，恐怕有相当一部分干部对江寒心生不满。 此时，江寒如果再从外面往绿城东区安插干部，恐怕会引起更多干部的反感。毕竟，每个干部都想提升，好不容易等来了位置，却突然之间被外面来的人给占了，心里的不爽和愤怒可想而知。 如果是把绿城东区的干部提拔起来，江寒的威信会更高，今后的工作将更好开展。 经了解和观察，江寒感到两人可用，一个是党政办主任安惠民，另一个就是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 奚志强没有什么背景，过去在市政府办公厅，写得一手好材料，凭着苦干苦熬升到正处，来到了绿城东区。 一般说来，写材料出身的人，特别是材料写得特别好的，很多领导喜欢用，只是在工作上用，真正到了该提拔的时候却弃之不用。 因为写材料的人，整天思虑过重，考虑的都是谋篇布局、遣词造句，平时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和领导套近乎、与同事搞关系，所以，一到该提拔的时候，基本就没你的份。 当然，也有少数写材料的平时与领导接触多，当了领导秘书，步入了提拔的快车道。 像奚志强这样的草根，干到这种位置，能力素质绝对没得说。 因此，江寒决定先给奚志强一个机会。 这次汇报，江寒很满意。当时，江寒只是对奚志强提了一个大致的方向，而奚志强总结的很到位。 江寒的频繁点头，把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的火给勾起来了。江寒这小子，这是明目张胆地推荐干部，就是想把他看中的人推到重要的岗位上。特别是奚志强，刚才汇报的是什么？不说当下如何如何，只说未来如何如何，典型的作风漂浮！ 但是，不仅仅是江寒点头，其他的领导也在点头，马青志只好作罢。 奚志强说完之后，江寒开始汇报首届全球政党大会筹办的一些想法。 按照江寒的想法，还得再投入几百亿用于cbd内场馆、酒店以及配套服务设施的建设。这还只是一个cbd而已！ 江寒又是大摆困难，大倒苦水，希望中央财政对于绿城东区给予支持。 河洛省的领导们听得心惊肉跳，这么多钱说出来，财政局来的领导不得跳起来？！ 但是，财政部的领导竟然是一口答应！ 这让马青志都有些嫉妒了，他当年绿城市长的时候，多次“跑部进京”，其中去财政部的时候最多，总想多从财政部多要一些资金，但没有一次是利索的。 没想到，江寒狮子大张口，财政部根本没有往下砍，还表示全力保障会议的需要，随时还可以往上增加。 ～～～～～～ 调研组走了，绿城东区沸腾了！ 所有停工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都开工了！ 因为从干部到群众，从省里到市里，全都明白，绿城东区的建设没有任何障碍了，绿城东区真的将成为绿城市经济发展的龙头！ 过去，很多人干部不想到绿城东区来，因为绿城东区没有被批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撤了。 而现在，很多干部想办法挤进绿城东区！ 绿城东区马上要建设，其繁荣指日可待。只要在这里工作，每个人搞一套房子是不成问题的。 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空缺，而江寒也明确表示他不兼任。 江寒作为管委会党工委书记，如果兼着管委会主任，就等于是一个人坐了两个位置，绝对的招人恨。 很多市直部门的主要负责人纷纷找到市委组织部，想到绿城东区“洒汗水、作贡献”。 但是，这些有想法的人全失望了。 绿城东区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当上了管委会主任，填上了袁本初走后的空缺。 其他的班子成员依次向前挪了一步，作为副处级的党政办主任安惠民升了正处，任管委会副主任。 党政办副主任田秀杰提拔为主任。 至此，江寒完成了对绿城东区的全面掌控。 第919章 拒绝金融机构 进入八月，绿城东区的热度大增，过去，对绿城东区爱搭不理的各种老板纷纷赶过来。 绿城东区商务局局长李本扬此时却端起了架子，过去是他是求人，现在他是选人！ 在江寒没来之前，商务局到全国各地招商引资，因为国土巡查组的通报以及政策原因，招商引资工作经历了从热到冷、冷热反复的过程。 在整改通知下发之后，商务局的招商工作与绿城东区建设一样陷入了停滞状态。 不要说什么金融机构的区域总部、分支机构，哪怕是过去看不上的那些化工、服装等企业都不愿意来。 而自从首届全球政党大会确定把会场定在绿城东区cbd之后，过去联系过的、没联系过的企业蜂拥而至。 这些企业都看到了商机，绿城东区将成为整个绿城建设的点睛之笔，将成为全省经济发展的高地！ 来得早了，就能抢得先机，就能以最优惠的价格拿下最优质的地段！ 先来先到，先来的企业可以享受到最为优厚的待遇！ 先来的吃肉，后来的喝汤，最后来的只能洗碗，这道理谁都懂。 李本扬兴奋地把情况汇报之后，管委会主任奚志强传达了党工委书记江寒的指示：不是高科技或金融类的公司不谈；成长性差、附加值低的夕阳产业不谈；传统产业中不是世界500强的不谈；污染大、能耗高的企业不谈；投资额度低于10亿的不谈；总部不在绿城东区落户的平台企业不谈。 江寒的这个要求简称“六不谈”，后来也成为了全国各省（市）特别是沿海发达地方高新区招商引资的标准。 沿着如意湖的一圈，原先设计的有20多栋大楼，但大多数地方都还空着。 现在，各大银行纷纷表示，要在cbd周围“认领”一块土地盖中原总部大楼。 一些银行的负责人要见江寒，先被党政办主任田秀杰挡住了，田秀杰说，要想见江书记，必须是河洛分行的行长，其他人没有决定权就不要和江书记谈了。 绿城东区的干部全抖起来了！ 江寒专门召开了一次会议，发表了一次讲话，要求大家在坚持标准、优选企业的同时，要做好解释、搞好服务，不能摆架子，更不能处处刁难，借机吃拿卡要，坚决杜绝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现象。 经过这次会议，绿城东区的干部头脑清醒了，一些多多少少有些膨胀的干部们收敛了。 经过一个月的热闹之后，各大银行突然不积极了。 主要原因是江寒太傲气，非行长不见！ 中国银行、中国农业银行、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交通银行的行长对应副部级。 五大国有商业银行省级分行行长、省级银行行长对应的就是副厅级。 河洛省分行的行长虽然是副厅，但实际上地方上都把他们当作正厅或副部看待，因为这些年各地发展得非常迅猛，特别是基础设施建设更是大干快上，需要从各大银行协调贷款。 江寒只不过是副厅级，居然摆这么大的架子！ 其实，并非江寒摆架子，而是因为江寒感到绿城东区不需要这么多银行进驻！ 奚志强刚开始有点不太懂，心中有疑问，表情很疑惑，却不敢发问。 江寒道：“上级领导总感到搞金融就是高大上，各大银行、保险、证券、期货、金融租赁等公司集中了，就是高大上，就是经济发展的高质量。其实，这是一个误区。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要这么高，京沪深都可以，绿城东区不能这么干。” “金融机构必须服务于实体经济，不能脱实向虚，更不能由虚向虚！钱在金融、类金融的机构里空转，从本质上讲，不创造财富，而是财富的一种转移而已，或者说是割韭菜。” “我们绿城东区的发展，必须是虚实相间，实中有虚，也就是说必须有实体企业，这是根本。” “只要好的实体企业足够多，银行跟着就来了。毕竟，银行就是嫌贫爱富。实体企业越不需要钱，银行越是往上凑，求着贷款。企业越是困难，越是需要钱，银行就越是离得远。” “钱，都流向了不缺钱的人；苦，都留给了能吃苦的人。这话，有一定道理。” “再说了，如果企业真需要贷款，也没必要让他们把总部都集中到这里绿城东区，我们没必要去挖中原区、金水区、管城区的墙角。” “全国各大银行在我们省都有分行，都有大楼。现在让他们搬到绿城东区，能带来什么好处？占住了我们宝贵的地盘，却创造不出什么新的财富。当然，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借机花钱、借机腐败的机会。” 奚志强理解了，是啊。这些大的银行、保险、证券等机构在河洛省全都有分支机构，全都集中在绿城区。 比如说建设银行河洛省分行，在金水区已经有大楼了，让他们搬到绿城东区，他们就可以要土地、盖大楼和家属楼，有实权的从工程中得到好处，没有实权的最起码都能分一套房子。 如果把建设银行河洛省分行搞到绿城东区，金水区的税收就要减少，绿城东区的税收就要增加，但对于绿城市来讲，税收没什么变化。 江书记还是有格局呀！如果是其他人，比如说袁本初，他才不管那么多呢，只要能增加税收，只要能增加政绩，什么事都可以干。 各大银行在河洛省的行长们都不进绿城东区了，这让绿城东区商务局长有点慌。 金融机构不来了，这可是件大事！ 此事，绿城市商务局的也听说了，于是汇报给了常务副市长，常务副市长反映给了市长，市长不敢作出任何表态，向市委书记作了报告。 马青志听后居然有些欣慰，江寒这是作呀！ 全国各地搞新区建设，搞招商引资，第一考虑的就是各类金融机构！ 金融机构只要入驻，其他类型的企业就会积极跟进。金融机构拒绝入驻，就说明这个地方不被看好，其他企业都会知难而退。 江寒这么对待金融机构，简直是在胡闹！ 这样也好，就让现实给江寒好好上一课！ 第920章 江寒飘了 王清海到省教育厅任职，从副厅提拔为省直重要职能部门的一把手，让很多人对王清海刮目相看。 王清海一开始得确是志得意满。但是，从一开始的春风满面到现在的担惊受怕，仅仅只有两个月时间。 最主要的担心还是袁本初，袁本初被省纪委带走了，据说袁本初的问题不小。 袁本初的问题大小都无所谓，关键是袁本初掌握了不少王清海的事情，这事情很大，大到可以让王清海丢官进监。 也不知道袁本初在里面交待了什么，或者是什么都没有交待，所以才一直在里面没让出来，也没有结论。 怕就怕干部软骨头，关到小黑屋，而后是灯一直照着，没几天就崩溃。而后是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往外说。 不像有些干部骨头真硬，不管什么事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着。 希望袁本初明白一个道理：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干部说得越多，特别是牵扯领导的越多，就死得越快。 一切责任都自己扛下来，不牵扯其他领导和同事，还会有不少人给他说情打招呼，就算在里面蹲几年也没什么，家人会有人给他照顾得好好的，出来之后做生意，过去的老领导、老同事都会尽全力，有资源的给资源，有政策的给政策。 事实上，有不少干部从里面出来之后，过得比在体制内的时候更潇洒。 还有一些人，事发之后要么服毒要么跳楼，自己一死，一了百了。 人一死，死无对证，一切都无从查起。纪委也不愿深查，人都死了，何必揪住死人不放？ 王清海感到，这种干部非常勇敢，用一个人的死，保护了领导和同事，保全了家庭财产，让家人能够过上幸福而体面的生活。 这种干部可交，但是等到你认为可交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所以，在官场上混，不仅要有干事之才，还必须有识人之能。 过去，王清海对袁本初是信任有加，而现在，王清海不确定了，不淡定了。 急躁的王清海自己泡起了茶，泡茶、品茶才能让心情得以平复。 端起茶刚要喝，突然又想到了江寒和袁本初。正是因为茶，袁本初想搞倒江寒，到最后却砸了自己的脚。 一切都是因为江寒！如果不是江寒突然到绿城东区抢位子，袁本初也不会出此下策，也不会被纪委搞进去，他王清海也不至于一天到晚心神不宁。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 “进。” 教育厅办公室副主任进来了，“厅长，河洛工业大学的陈国军校长想见您，说是与您预约过了。” “让他来吧。” 不一会儿，陈国军进来了，等到副主任关上门之后，拿出了一副字展开：“王厅长，您提拔了，一直没有机会登门祝贺，想不起来拿啥。前几天，光军县的侯大 师回来了，我向他讨了这幅字。” “哟，侯大师的字，那可是难要得很呐。”王清海凑过来仔细端详：“好字，好字！气韵生动，苍劲有力！” 侯大师就是光军县人，60年代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陶瓷美术系，留校任教。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可以说是书画双绝。 侯大师的字当时市场上的价格是，每平方尺8000元。 收字画，是一件雅事。王清海没有不好意思，而是重新叠好放进了书柜，明天让人好好装裱一下挂起来。这样的办公室才显得有档次。 收下字画，陈国军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国军，啥事，你说吧。”王清海指了指沙发，让陈国军坐下。 两人都是正厅，但是王清海是教育厅长，管着各个高校，陈国军当然不敢托大，显得很是谦卑。 “厅长，我听说有一些高校又想到绿城东区建新校区了，所以我来请示一下，我们河洛工业大学是不是也考虑在龙子湖高校园区搞一块地？” 自从中央决定在绿城东区cbd召开首届全球政党大会，各方反应十分强烈，之前都不想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的高校，态度都有所松动。 河洛工业大学的教职员工通过本单位向学校反映他们的意愿：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 大家都感到，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建设再也没有了任何障碍，肯定有很多高校抢着进入，先进入的能拥有更大的地块、更优的地段，教职员工都能分到一套新房子。为了大学的长远发展，为了大家的切身利益，进入龙子湖高校园区，迫在眉睫，十分必要。 陈国军感到了一种压力，没想到刚刚表态不入驻，还跟绿城东区签了不入驻龙子湖高校园的承诺书，自己还摁上了手印。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龙子湖高校园区活过来了！ 现在，陈国军怎么好意思去找江寒？脸皮子再厚，恐怕也得等上一年吧。但目前的情况是，时间不等人，晚一天驻龙子湖，地都被其他高校给刮分了！ 现在的江寒，不比以前了，现在想见他都不容易！ 各大银行河洛分行的行长们够牛了吧，但江寒都统统不见！ 从前对我带搭不理，现在让你高攀不起，江寒就是这种心态。 所以，一想到见江寒，作为正厅级的陈国军的心态居然还有些发怵。 因为学校的中层干部和其他班子成员想入驻龙子湖的愿意强烈，陈国军只好到教育厅来，请示王清海。 “各个高校的情况我也清楚。我让办公室主任与各个学校进行了沟通。不要以为龙子湖高校园区就那么香！一切，都还不确定呢。” 王清海说道：“五大银行的行长们现在对绿城东区很恼火，他们也不打算进了。省委、省政府当时规划了一个金融岛，如果没有银行进入，那还能叫金融岛吗？银行集体不进入，看江寒如何收场？！” 原来如此，陈国军只是听说，现在绿城东区的土地很难拿到，连银行都得靠边！没想到这一层，是啊，江寒这是飘了！连银行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银行和学校不一样啊。银行不进东区，是因为本来就有大楼，不必建新的。 而学校不一样，因为学校扩招的趋势已经形成，扩招就必须得扩建，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地等于是免费送，在这里建新校区最为合适！ “不要以为龙子湖高校园区就可以随意建教学设施！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土地没人问了，但是你建高校恐怕就不行。因为我们省的定位就是产粮大省！这些年，省教育厅向国家教育部申请，让985或211院校到河洛建分校，一直没有同意。其他省都可以，但我们省不行！” “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国土部不管了，但是，教育部肯定还要管！” 第921章 你们不够格! 王清海这么一讲，陈国军算是回过味来了！ 幸亏今天来了一趟，要是都听其他班子成员的，都听教职员工的，岂不是掉入了一个大坑？！ 投了不少钱，校舍什么的还没建起来呢，教育部又不让搞了，到时候如何交待？作为决策者，陈国军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再想一想cbd与龙子湖高校园区的距离，陈国军感到cbd应该能起来，但龙子湖高校园区不一定能起来。 因为在cbd看不到龙子湖的荒凉。 中央的资金肯定有支持，但都会集中到cbd，最多向南扩展到物流园区，向北扩展到龙湖区。 龙子湖高校园区，到时候很有可能把后四个字去掉，没有高校入驻，怎么能叫高校园区呢？挂羊头卖狗肉嘛。 ～～～～～～ 陈国军没有去绿城东区，但其他学校去了，其中就有河洛农业大学。 河洛农业大学副校长姜续丁受校党委书记和校长的委托来到了绿城东区，想谈一谈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的事情。 姜续丁是副厅级，来到绿城东区谈事，结果却是二把手的管委会主任奚志强出面。 江寒明明就在绿城东区，但他竟然不出面。 但这事，姜续丁只能忍着，如今，河洛农业大学有求于绿城东区。 近年来，全国各大高校都在扩招。当时，还引起了不少非议，因为扩招就得建新校区、新校舍，要花不少钱。 但是，凡是扩招的院校不仅扩大了校区、扩建了设施，还从扩招的学生中赚了不少钱！ 最让河洛农业大学着急的是，河洛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捡了一个大漏。 上次，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召开高校座谈会，会上，14家高校都表示不入驻，而唯独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的副校长孙传辉说，全力支持绿城东区的建设，不需要绿城东区的财政资金支持，马上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 前些天，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就在东区要了一块地，是原定面积的两倍多。 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举行了隆重的新校区开工仪式，江寒过去剪了彩，一同剪彩的还有副省长水长东，原牧集团的老板秦翰林、大象食品的老板姚中良。 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之所以不要财政资金，是因为他们得到了原牧集团老板秦翰林的战略投资，姚中良也投了一部分。 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的专业与河洛农业大学的重复，两个学校有一定竞争关系。 如今，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作为专科学校，竟然得到这么多的投资，在龙子湖高校园区占得这么大一片地，这让河洛农业大学的领导们心生妒忌、十分愤怒。 再这么下去，农业类高校的老大地位恐将不保！ 所以，河洛农业大学连夜召开会议，决定在龙子湖高校园区争得一片土地，而后再向国家农业部和省教育厅争取建设资金！绝不能让老二爬到自己头上！ 姜继丁也知道其他学校都在犹豫，但作为农业高校，不能再犹豫了。因为河洛省是农业大省、产粮大省，你再限制河洛省的教育发展，也得支持农业类高校的发展，否则，你无法向河洛省解释。 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就认识到了这一点，第一个表态，第一个入住，并且第一个开工！ 分管农业的副省长水长东参加新校区剪彩！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河洛农业大学上次参加会议的副校长，因为签了不入驻的承诺书，并且还按了手印，所以这次不好再来了。 于是，姜续丁就代表河洛农业大学过来了。 坐在会议室里，气氛略显尴尬，因为前不久就是在这间会议室，河洛农业大学与其他13所院校一起抵制绿城东区的高校入驻计划。 “姜校长，你们学校已经签了不入驻的承诺书，现在又想入驻，恐怕，恐怕难度不小啊。”奚志强不疾不徐的语调，让姜继丁脸上一红。 “奚主任，难度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都是你们东区说了算嘛。我们校开了班子会，又重新进行了研究，感到我们前一段时间的决策有偏向。作为高校，必须支持当地的党委政府，与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紧密捆绑。我们愿意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 “姜校长，你们白纸黑字的承诺书，说改就改了吗？” 奚志强现在底气十足，江书记交待过，龙子湖高校园区没必要谁都进！龙子湖高校园区，不差钱，也不差学校！ 江书记还交待过，进入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学校，要么是接地气的学校，比如说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要么是高档次的学校，比如说中国农业大学。 奚志强感到江寒一定有办法把中国农业大学等985院校或211高校给吸引过来。 连首届全球政党大会都让江书记给吸引过来了，其他的有什么吸引不来？ 省内院校想进驻龙子湖高校园区，先掂量一下你是不是够格！ 以前，各个院校还想讨价还价，不仅免费供地，还要求绿城东区出钱给他们建校舍、教学楼，贪心不足蛇吞象！ 如今，江书记把首届全球政党大会争取过来了，这些院校才如梦方醒，赶快联系，想在龙子湖高校园区占得一块地盘，如此势利，奚志强根本看不起！ 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地盘有限，当然要留给名气大、实力强的院校！ 省内院校现在想占地盘，晚了！ “奚主任，上次签那个什么承诺书，作不得数，因为那纯粹是个人行为，不代表我们农大！我们书记和校长都对他进行了严肃批评！咱们省是农业大省，扶持农业高校的发展，这是题中应有之义。所以，还请奚主任多加考虑！” “感谢农大的支持！但是目前的确是有困难，因为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地块太紧张了。我们江书记说了，要把地块给留有诚意、有实力的高校。” “奚主任，就省内来讲，我们农大虽然排不到省内前两名，但第三、第四还是可以的。就农业来讲，我们绝对是省内的浪把儿完！不管怎么说，不管如何排，我们农大在龙子湖高校园区也有一席之地。” “抱歉，姜校长，据我所知。就农业院校来讲，入驻龙子湖的，绝对比农大高好几个档次。你们农大，还不够格！” “奚主任，高好几个档次？难道是中国农业大学？” “不是，中国农大，还差得远呢。”奚志强嘴角上翘，对姜续丁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既视感。 第922章 两所神校 “奚主任，不带开这种玩笑啊。” “陈校长，我真没给你开玩笑，”奚志强道：“至于是什么学校来，暂时还不能说，拭目以待吧。” 姜续丁感到奚志强这是在故弄玄虚，纯粹是在搪塞自己嘛。比中国农业大学的档次还高？奚志强根本就不懂嘛，就算背景大学现代农学院，也不比中国农业大学的水平高！ 很明显，绿城东区就是不想给农大划地！特别是江寒，对上次座谈会上各个高校的不配合还耿耿于怀。现在，绿城东区所有的人都听江寒的，奚志强更是江寒意图的执行者、实现者。 姜续丁感到没有必要谈下去了，气鼓鼓地直接告辞走人。 之后又有五六所高校到绿城东区洽谈，或者是管委会主任奚志强出面，要么是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副主任出面，江寒从不出现。 不管是谁出面，结果都是一样，地不能给他们，因为他们的学校实力不强、影响不大、档次不够。 这下子，这些高校都怒了，绿城东区这是玩大了！ 那就看看，入驻龙子湖的高校都是什么档次的！ ～～～～～～ 教育厅长王清海参加完一个会议，就接到了省政府办公厅的电话，让他下午赶到省委北院参加一个省委书记、省长的贵宾会见。 省委书记、省长同时会见，那就不是一般的贵宾。 一了解才知道，国务院秘书长吴千带队，教育部、农业部、财政部的部长或副部长参加，阵容庞大！ 国务院秘书长按照惯例是国务委员,等同于副总理,属于国家级副职,即副国级。 奇怪的是，竟然还有外宾，是荷兰和美国方面的！ 下午，王清海进了省委北院，被领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已经来了不少人，扭头一看，后面竟然还坐着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 目光再扫一圈，除了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其他的就没有人了！ 这种规格的会见，竟然把江寒叫过来！ 还有一个人竟然也在场，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的校长！ 不一会儿，省委书记徐广厦、省长郭茂盛陪着领导和国外嘉宾进来了，在中间的椭圆形大会议桌围坐。 其中，一个大鼻子老外朝这边扬了扬手，并起身向王清海这边走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名老外跟过来。 江寒站起身和两个老外分别拥抱。 王海清和其他人也都不明就里，江寒怎么跟他们熟悉？ “江寒，你就坐到前面来！”省委书记徐广厦吩咐了，江寒也不推辞，就坐在了水长东的身边。 落座之后，教育部长当起了主持人。 介绍了双方的主要人员之后，双方开始进行友好的交谈。 一介绍，王清海大吃一惊。 原来，来了两拨外宾，一拨是荷兰的，荷兰的教育部长，荷兰格罗宁根大学的校长带队；一拨是美国的，是美国的教育部长，美国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的校长。 教育部长首先介绍了荷兰格罗宁根大学。 这是一所位于荷兰格罗宁根市的世界顶尖公立研究型大学，欧洲历史最悠久的着名学府之一，科英布拉集团成员，世界百强名校，也是全球农业研究的领导者之一，在农业科学和生命科学领域的排名表现非常出色。 格罗宁根大学的校长说道：“我们格罗宁根大学，曾经为荷兰农业的发展、为提高荷兰的国力做出了卓越贡献。不管人类进化到什么程度，农业始终是基础。现在，粮食危机仍然存在。我们学校必须承担起更大的责任，为全球的农业发展作贡献。” “我们知道，中国是一个古老的国度，农业曾经十分发达。江先生到访荷兰，告诉我说他的家乡，河洛省是世界农业发祥地之一。根据考古发掘证据，农业已有长达八九千年的悠久历史。” “江先生说，在河洛省开办农业类的大学，中国有政策支持，最重要的是，这里可以提供很大的地方进行农业实验，并且这里还有很多配套的农业企业，可以让我们的研究成果做到就地转化，我们对此很感兴趣，希望能够得到中国的支持。” 听了翻译之后，王清海心里一揪揪，江寒竟然利用十几天出国的时间，搞定了一所大学！ 这小子胆子太大了，他对荷兰人说在河洛省办农业类的大学，中国有政策支持！我怎么没听说有这种支持？ 不过，这小子的运气太好了！ 看今天这阵势，教育部肯定是支持的！要不支持的话，教育部党组书记、局长也不会跟着来，国务院秘书长更不可能来。 一切条件和政策都谈好了！ 这么说来，格罗宁根大学真的要在河洛省办大学了！ 原来如此！难怪江寒不想给其他的学校划土地！他是想把这些地全都给格罗宁根大学！建不了那么多的校舍和教学楼，其他的地都当作农业实验田！ 这小子这一招狠啊！ 河洛省是粮食大省、产粮大省，在教育方面有诸多不见于文件的限制，但江寒就选择了农业类大学！ 这样一来，在国土部那里说得过去，教育部门也不会反对，农业部自然会给予大力支持！ 介绍完荷兰宁根大学，又介绍了美国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简称uiuc)。 这是一所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的公立研究型大学，是伊利诺伊大学校园系统的主校区，在全美公立大学中排名前十五，并且被誉为“公立常春藤”。 uiuc位于密歇根湖以南平原上，地势平坦，为伊利诺伊州传统农业区。因此，农学院是uiuc的优势专业之一，被称为“玉米地里的神校”。 uiuc是美国最好的农业学院之一，农业专业已有100多年历史，其农业经济学、土壤生态学、农业工程、作物生长学等领域的研究一直处于国际领先地位。 教育部长说道：“uiuc是全美对中国最为友好的大学，也可以说没有之一。1906年，当年的校长爱德蒙·詹姆士建议美国政府多吸引中国留学生去美国深造，这个建议后来发展成了庚子赔款奖学金，也使得uiuc成了20世纪初第一批中国留学生的落脚点，数学家华罗庚、气象学家竺可桢都是这里的校友。” 第923章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uiuc的校长随后表示，能够与中国的大学合作办学，能够在中国的心腹地带举办大学，这是uiuc大学的荣幸，希望大学能尽快在河洛省建成并招生，成为中美之间文化、教育交流的先锋和典范，为促进中美友好做好积极努力。 美国教育部长则是向中国有关部门的积极合作态度表示赞赏，而后直接感谢了江寒，感谢江寒在这次合作中起到的关键作用。 大家又愣了，怎么又是江寒? 江寒利用与水长东一起出国的时候见了荷兰的教育部门和格罗宁根大学，这还可以理解。但江寒也没有去过美国，怎么也和中美合作办大学扯上了关系？ 难道说用电话搞定了？ 中美之间的事情向来复杂，此事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此事连水长东都十分意外。 他带着江寒一起出国，到了荷兰之后，江寒的朋友艾志坚还有腾q公司的马跃腾也先后去了荷兰。 他们去的目的居然是与荷兰的格罗宁根大学合作，共同建设一所中外合作大学，格罗宁根大学负责规划设计、调配师资和日常教学，艾志坚和腾q公司共同出资建设。 格罗宁根大学也想提升国际影响力，但又不想出太多资金，现在有人出资金，并且还是在一个农耕文化十分悠久的中国中部地区，两天时间就谈妥了！ 双方在荷兰就签订了合作协议，水长东当场见证了签约仪式。 中外合作办学，需要经过教育部同意并备案，在手续办好之前也没有声张，回国之后，水长东带有随行的农业厅、外办、政府办公厅的人员都没有传播这方面的消息。 没想到江寒竟然又搞定了一所美国的大学。 教育部长接着说道：“为适应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新形势，促进中外合作办学健康发展，国务院于2003年3月发布了《中外合作办学条例》。《条例》进一步明确中外合作办学属于公益性事业，是中国教育事业的组成部分。” “2004年，教育部同意批准设立宁波诺丁汉大学，到现在已经运行了五年时间，第一届学生已经毕业，有90%以上的学生到国外继续深造，其余的学生就业都有很好的去向，用人单位的反应都很好。” “宁波诺丁汉大学，这是我们落实《中外合作办学条例》的第一个试点。试点取得了巨大成功，所以，教育部决定扩大中外合作办学的规模。” 宁波诺丁汉大学由英国诺丁汉大学与浙江万里学院合作创办，是中国第一所引进世界一流大学优质教学资源、具有独立法人资格和独立校园的中外合作大学。实行全英文教学。以小班化教学、合作式学习为特点，培养学生自主学习、科研及团队协作能力，学生毕业很受欢迎。 “中外合作办学体育了我们中国坚定不移推进改革开放的鲜明态度。中外合作办学作为教育国际合作与交流的一种重要形式，对推动我国办学体制改革，拓宽人才培养途径，促进教育对外开放已经发挥并且将继续发挥积极作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人民群众多样化教育需求。” 教育部长又说，中外合作办学开辟了“不出国留学”途径，节约了教育支出。中外合作办学学费总体较出国留学低，年学费平均约为2.5万元左右，而赴英国、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等国自费留学年学费平均约为9万元。 到2008年年末，全国举办中外合作办学项目和机构的高校有577所，占全国高校总数的21%。“985工程”、“211工程”高水平大学79所，举办项目占项目总数的16%。普通本科和高职院校举办中外合作办学项目的有498所，举办项目占项目总数的84。 按2008年高等教育阶段中外合作办学在校生40万人中一半出国留学测算，当年学费支出将节约150亿元左右。中外合作办学使不出国留学成为可能。中外合作办学引进境外教育资源，开展教学活动，颁发境外学历证书，学生不出国即可接受境外教育。 教育部长讲的这个数字是包括很多大学开设的中外合作学院在内，这些中外合作学院并没有独立的法人资格。 而全国最有独立的法资格的中外合作大学只有宁波诺丁汉一家。 江寒知道，2010年之后，温州肯恩大学、昆山杜克大学、香港中文大学（深圳）、上海纽约大学、西交利物浦大学、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学院等独立法人资格的大学纷纷涌现。 因为知道这些趋势，所以江寒才顺势而为，利用出国的机会与荷兰的格罗宁根谈，那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是资金。 资金由艾氏投资集团和腾q出，中外合作大学稳赚不赔。 两人其实也没有质疑，江寒说的项目和投资，从来都是大赚特赚。 与格罗宁根谈妥之后，艾志坚和艾梦又返回美国，根据江寒的指示，又搞定了uiuc。 这两所学校进入龙子湖高校园区，教育部一定会同意，因为这两所高校的农业专业在全世界都是顶呱呱的。 当然把这两所学校引进了，只是给教育部一个批准的理由。 教育部批准了，学校建起来了，岂能只开设农学专业？ 必须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特别是uiuc，说是玉米地里的神校，农业专业很厉害。但这学校被称为公立常青藤，其他很多专业也备受推崇。 uiuc建立世界上第一个电子感应加速器，研制出了世界上第一台数字计算机伊利埃克一号，发明了晶体管，提出低温超导理论。网络神童马克·安德森在该校设计出第一个网络浏览器软件mosaic（莫塞克）scape（导航者），使得互联网真正实现了大众化。校友杰克·基尔比首创的集成电路是信息时代最为重要的一项发明；校友姚期智是首位图灵奖华人得主。该校24位教授及校友荣获过诺贝尔奖。 特别是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的计算机工程，在全美排名在前五。在计算机工程方面，排在前面的并不是麻省理工、哈弗等学校，而是香槟分校和另一个计算机神校——卡内基梅隆大学，再后来又出现了加州伯克利。 只要uiuc来了，这两大计算机神校也会跟着来！ 到时候，龙子湖高校园区将在为这几年高校的到来而闻名遐迩，而绿城东区也将因龙子湖高校园区而引起诸多高科技企业。 第924章 晕晕乎乎的校长 河洛省委书记徐广厦对于美国、荷兰嘉宾的到来表示感谢，介绍了河洛省的经济社会发展的基本情况，相信两所学校在河洛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扎根并开出更加璀璨的文明之花。 国务院秘书长对这次中外合作办校给予了充分肯定，希望两所学校的落户，能够带动形成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教育开放格局。要探索建立以省级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门为主的中外合作办学分级管理体制，建立质量保障制度，加强质量管理。 国务院秘书长这么一说，就板上钉钉了。也就是说，两所学校已经确定落户到河洛省。 如果不是百分之百地落户，国务院秘书长不可能过来。 马青志、王清海互相看了一下，眼神都十分复杂。 就马青志而言，两所神校的入驻，绝对能够提升绿城市的高等教育水平，能够为广大的河洛学子找一条新的出路。 但是，这么大的政绩，却是江寒一个人创造的，与他马青志没什么关系。 现在，想给江寒穿小鞋都不可能了！目前的江寒，已经不是他所能限制的了。 王清海也是同样的心思，这么大的功劳，与教育厅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反而是农业厅与两所高水平境外大学入驻扯上了关系！ 农业厅长朱哲也跟着江寒出了一趟国，沾了天大的光！ 接下来的议程，更确定了马青志和王清海的判断。 最后一项议程是签约仪式，三方签约仪式。 签约仪式是在相邻的一个会议室，横幅已经挂起来了，桌子也都摆好了。 首先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的校长程国义与荷兰格罗宁根大学校长艾迪·范海伦签订三方合作协议。 三个签字之后，位于中间的艾迪·范海伦左右手交叉，分别与江寒和程国义握住。 掌声响了起来，现场的记者们纷纷按动快门。 与美国uiuc的签约仪式几乎一样。 程国义在整个签约过程中都是晕晕乎乎的，没有出洋相，主要是因为江寒一直在提醒他。 今年对于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来讲，简直就是梦幻的一年。 学校先是得到了大笔资金投资，投资人是原牧集团的老板秦翰林和大象食品的老板姚中良，两人给的条件就是在绿城东区的龙子湖高校园区落户。 他们的投资主要用于在龙子湖高校园区建新校区。 这种好事，就是天上掉馅饼，岂能不接着？ 因此，上次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召集15所高校开座谈会，会上只有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全力支持江寒，表示无条件入驻，不要绿城东区出一分钱。 后来，程国义才明白，秦翰林和姚中良都是江寒的铁杆，而且短短的12天时间，两人都对江寒言听计从。 前些天副校长孙传辉告诉他，荷兰的格罗宁根大学、美国的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要落户河洛了，就在龙子湖高校园区，这是江寒一手促成的，并且教育部已经同意了。 还有一个最重磅的消息是，两所大学都将与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合作。 当时，程国义不置可否，认为孙传辉是听信传言。两所境外高水平大学落户河洛，凭什么？这些学校都是知名大学，怎么可能到中西部欠发达地区？人家到北上广深这些地方落户不是更好吗？ 至于两所大学与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合作，更是不可信！ 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只是一个专科学校，还在为升本努力！上次，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学校周边的打印店、商店什么的，名字前面都加了一个前缀“升本”，校内校外的氛围拉得满满的，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两家企业注资5个亿建设新校区，孙传辉有很大功劳，因为是他出面谈的，但是很明显，孙传辉就有些飘了！ 学校的发展前景如何，都是要讲究底蕴的！一个专科学校，改革开放之后才成立，根本无法与那些百年老校相比。 境外高校要想在中国落户，必须选择一个中方合作院校。这两所大学要落户河洛，选择的合作院校最少也是绿城大学、河洛大学这种省内一流的学校，而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根本挨不上边。 甚至，他们会选择省外的985、211高校合作，只是把校址放在河洛省。 如果真的与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合作，这两所境外高校无疑是在自降身价。 接到省委办公厅电话让他参加会议，他还有点懵懵的，问了问教育厅副厅长，副厅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时，他才想到了副校长孙传辉。 孙传辉告诉他，今天去省委北院应该就是参加签约仪式，两所大学要和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合作，在龙子湖建立两所大学。 这个时候，程国义才明白过来，原来孙传辉之前所说，并非是空穴来风。 赶到会场之后，程国义越来越感到两所境外高校真有可能与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合作！ 因为现场只来了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别的高校领导都没有来！ 最关键的是，教育部长、国务院秘书长都讲的是农业、农学！对这两所大学的农学专业大加赞赏、多次强调！ 而且两个校长都说，河洛省的农业发展历史悠久，也是农业人口最多的农业大省，这是他们落户河洛的重要因素。 这么一联系，程国义兴奋至极！ 这么好的事，竟然落到自己头上！ 能与这两所大学合作，这是多少高校求之不得的事！ 与这两所大学合作，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的地位肯定是蹭蹭地往上涨！超过绿城大学、河洛大学成为河洛省第一高校，指日可待！ 有了这两所境外高水平大学的加持，专升本还有问题吗？今年或明年教育部就直接批了！ 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将迎来历史性的跨越！而自己作为校长，就是见证者和推动者！ 不，推动者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 江寒是牧业工程高等专科学校发展史上的英雄！ 而自己之前却没有和江寒见过面，竟然没有拜访过他！程国义感到自己这个校长，当得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第925章 发光者，追光者，沾光者 荷兰的格罗宁根大学和美国的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落户龙子湖高校园区，占据了各大媒体的重要版面和电视媒体的黄金时段。 江寒、程国义与两位境外大学校长分别签约的情景，在央台的新闻联播里播出，给江寒的两个特写，足足超过十秒。 一时间，江寒的手机塞满了祝贺的信息。 离开文川一年多了，江寒在各个媒体上消失了，而这次，央级媒体公开对江寒进行了报道。 因此，在川西的干部群众，特别是曾经与江寒短暂共事几个月的干部们，都给江寒送上了祝贺，这意味着江寒走出了一段不明朗的路途，他的未来重现光明。 茂县的县长袁文启，今年被中组部表彰之后，已经被列入了副厅级后备干部，进入了省委组织部的视野，在央视看到江寒之后，衷心为江寒感到高兴。 还是江书记牛啊，不管到哪儿都能发光！ 有些人天生就是发光者，其他大多数干部就是追光者。 袁文启感到自己就是追光者，而江寒就是发光者，几乎所有追随江寒的人，最后都是沾光者。 在文川，包括在茂县，江寒都成了一个神话，都是人们心中那道永不消失的光芒。 当然，也有很多人看了江寒的镜头之后十分不爽。 比如说，那14所高校的领导们，有些与江寒并没有交集、也谈不上恶感的校领导们，此时后悔的直拍大腿。 绿城大学党委书记马保才看到消息之后，立马给教育厅长王清海打电话。 “王厅长，教育厅不能这么干吧？我们是全省唯一的211大学，跟境外大学合作办学，首选院校就应该是我们！厅里选一个专科院校，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绿城大学是正厅级，崔俊飞是书记，对教育厅长的态度并不不像其他院校那么尊敬。 上一任省委书记离开之后，绿城大学是第一个公开表示不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的高校，决策者正是崔俊飞。 2003年，《中外合作办学条例》颁布之后，绿城大学就与境外高校联系，先去的是欧洲，而后是北美，但是这些欧美的高校对绿城大学不感兴趣，他们倒是很客气，带着绿城大学的校领导们参观，但就是不合作。 2006年，崔俊飞带队又去了东南亚，马来西亚的一所大学倒是愿意合作，并签订了协议。 协议签定之后，其他的校领导有不同的声音，认为马来西亚的学校档次太低了，与这样的学校合作办学，拉低了档次。 看看宁波诺丁汉大学，世界qs排名在百名之内，我们不能差得太远了。 于是，崔俊飞带人又到了俄罗斯，与俄罗斯南联邦大学达成了合作，虽说这个学校qs排名在500名开外，但比绿城大学的排名要高得多，而且俄罗斯的高校在世界排名榜单上被严重低估。 协议倒是签了，但是绿城大学与教育厅一起到教育部跑手续，却没有跑下来。 有关司局把绿城大学的报告放在那里，就是拖着不办，他们说是北上广深等地的报告很多，还没有处理完毕。 一年之后，教育部回复了，不予批准。 这个不批准，崔俊飞又退而求其次，又重新打了申请，绿城大学与俄罗斯南联邦大学的合作并非像是宁波诺丁汉这样搞一个独立法人的大学，而是在某些专业上进行合作，开办中外合作专业，这在省外的大学十分普遍。 但是教育部仍然没有批准。 绿城大学都没有搞成，河洛省其他高校也都打消了中外合作办学的念头。 但没想到的是，突然之间，两所比诺丁汉大学排名靠前的大学同时到来并落户河洛！ 连国务院秘书长和教育部长都带人过来亲自见证签约仪式！ 但此前，作为全省高校的龙头老大，绿城大学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难道是因为教育厅长王清海刚上任，他马保才没第一时间到厅里拜访？ 王清海上任后不久就先来到绿城大学调研，马保才把学校的情况已经汇报得很清楚了，没有必要再去王清海办公室一趟。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王清海竟然把中外合作办学的资格给了名不见经传的专科学校，这不是打绿城大学的脸吗？哪怕你给河洛大学，绿城大学倒也能接受，但把资格给了一个养牲畜的学校，实在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王清海听到马保才的埋怨，感到冤枉的同时，也被撩起了底火。 “马书记，人家选哪个学校也没有跟我商量。这两个大学是因为绿城东区的龙子湖高校园区而来，更准确地说是为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而来！因为牧专明确表态要入驻龙子湖，你们学校是第一个表示不入驻的。所以，人家江寒选择了牧专！你想撒气别找我，找你自己去！”王清海虽然很生气，但也不得不说出事情的真相。 马保才有些不敢相信：“王厅长，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这两所大学，凭什么冲龙子湖高校园区来，凭什么冲一个副厅级干部来？要是教育厅不推荐，他们怎么可能与牧专合作？！” “马书记，我没空跟你废话，愿咋想咋想吧。”王清海狠狠地按下了结束键。 王清海和马保才都很气愤，而河洛工业大学的校长陈国军则是委屈至极。 正在外地考察的校党委书记看到消息之后和陈国军通了话，说他前两次是擅自作主，绿城东区白给的土地都不要！现在的情况，对于河洛工业大学太不利了！ 因为牧专是大农业学校，还是专科，而河洛工业大学其实就是粮食学院！ 这两年世界知名的农业大学来合作，不选河洛农业大学，不选河洛工业大学，偏偏选择了牧专！ 从今往后，中央财政和省财政在农业教育方面的资金支持岂不是都要向牧专倾斜？！ 今后，河洛工业大学的日子不好过了！ 受到党委书记的批评，陈国军感到上了袁本初的当！因为袁本初，陈国军才决定和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对着干。 哪知道到头来，低估了江寒，错判了形势！ 第926章 连锁反应 国务院领导和几个部委领导走之后，由副省长水长东和江寒陪同，荷兰和美国客人参观了少林寺、龙门石窟、清明上河园等几个知名景点。 三天之后，两国嘉宾来到绿城东区参观，在龙子湖高校园区种下了两棵树，并且在划定的6000米土地上，举行了两所大学的奠基仪式。 奠基仪式也就是放了石碑，铲了土，真正的开工要等到设计图出来之后。 奠基仪式更是刺激了河洛工业大学、河洛农业大学、绿城大学等高校的神经。 最初，河洛工业大学的师生们居然搞起了校园游行，扯起了横幅，有人拿着高音喇叭，转着圈喊校领导昏庸无能，要求校领导集体辞职！ 参与游行的老师都是普通的老师，平时不被重用，本身就已经处于学校的最底层，贬无可贬，现在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理由。 河洛工业大学的游行引起了绿城大学等其他十几所高校的效仿，各大高校纷纷搞起了示威游行，声势越来越大！ 这些学校的领导心里发虚，躲在办公室里不敢露面。 因为他们的确是决策失误！错失了与境外知名高校合作的重大机遇！ 作为专科学校，一向被人看不起、瞧不上的牧专竟然力拔头筹，这让其他院校的师生们感到了一种耻辱。 并且牧专传出了消息，学校年底就能从专科学校升为本科院校，之所以升本，就是为了能与境外合作大学相匹配。在新校区建设上，教职员工的宿舍楼要先建起来。宿舍可租可买，从90多平方的两室一厅到200多平方的五室两厅，价格就是成本价。 这让其他院校的师生们愤怒异常！ 首届全球政党大会确定在绿城东区召开，两所境外知名大学的入驻，都意味着绿城东区将成为各个企业投资的热土，近年来“鬼城”一说将不复存在，一座充满活力的新城将拔地而起！ 这里将取代金水区成为整个绿城的首善之区，这里的房子也将最为值钱！ 一套房子，可以让一个人少奋斗十年！ 而现在，大家都只有羡慕牧专的份儿！ 绿城东区不供地了，老城区里没有地！学校周边全是房子，想扩大校区，代价太大了，政府和学校都无力承担！ 各大高校的游行开始走出了校园，试图向绿城市委、市政府施压，希望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 因为绿城东区离各个高校太远，并且公交开通得太少，所以高校的师生们都没有到绿城东区来，只有在老城区搞示威游行。 绿城东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中原区和金水区受到的影响最大。中原区是绿城市委、市政府所在地，而金水区则是省委、省政府所在地。 游行一开始没有得到控制，导致各大高校开始联起手来，把中原区市委、市政府周围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十几万师生同时上街，这是何等的阵势！ 各大媒体纷纷进行采访和报道，一时间惊动了京城的领导。 后来，绿城市委市政府向省委请示，动用了武警官兵，并从外地调派警力，总算是控制了局势，让游行的师生们返回校园，平息了事态。 如此大规模的游行，让绿城市的交通瘫痪了一周之久，当然得有人对此负责。 绿城市处置此次事件不够及时、不够有力，市长和常务副市长受到了警告处分。 示威游行的全都是高校的教职员工和学生，作为高等教育的主管部门领导，教育厅长王清海也受到了警告处分。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这一波是在网络上。 有人在网络上发帖子，说是让王清海下台，让朝歌市的市长张雅文当教育厅一把手。 此人还详细分析了理由，王清海与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不对付，只要王清海在教育厅当一把手，省内高校除了牧专，其他的高校都不可能在龙子湖得到土地！ 因为，现在江寒在绿城东区具有绝对的话语权，在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上，哪怕是省领导恐怕都不能影响到江寒的决定。 如果是张雅文当教育厅的一把手，省内的其他高校还有可能在龙子湖搞到一块地盘，因为张雅文是江寒的老领导，江寒能够步入仕途并逐渐辉煌，离不开张雅文这个伯乐的欣赏和提携。 副省长水长东在江寒面前说话也管用，但是水长东不可能替王清海说话，因为水长东是主管农业的，不管教育，他犯不着。 一时间，这个贴子下面的评论汹涌澎湃，直接把帖子顶到了最前。 虽然网络上热闹非凡，但对王清海的实际影响并不大。影响不大，但侮辱性极强，也足够让王清海闹心不已，几天下来，身体瘦了好几圈，脾气则是成倍增长。 ～～～～～～ 在所有院校都在埋怨的时候，几个国有银行河洛支行的行长也坐不住了。 没想到绿城东区现在搞得越来越红火！竟然来了两家境外知名大学！ 两家境外知名大学来与牧专合作建立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大学，这种投资是绝赚不赔，特别是在人口大省的河洛省，而且还是全国第二家、第三家，招生绝对不成问题！ 只要批下来，谁投资谁受益！宁波诺丁汉大学就是一个明证。 但是，即将建设的两所大学名字都还没定下来呢，投资人先定下来了！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恒力投资和腾q！都是不差钱的主！ 建行河洛省分行的行长叫杨建国，和其他几个行长也都先后通了气，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态，有些忐忑。 本来，江寒的态度非常嚣张！居然对银行等金融机构爱搭不理！谱摆得太大了，所以大家都决定不入驻，就让江寒着急上火，就让江寒找上门来，甚至是赔礼道歉！ 但现在，形势似乎不太妙！ 江寒竟然引进了两所世界知名的大学落户，一下子把绿城大学等一众院校搞得措手不及，点燃了各大高校教职员工的怒火，引发了一场全国轰动的大游行，连绿城市的市长、省教育厅长都受到处分！ 作为一个省的分行行长，重建办公大楼虽然说是浪费，但毕竟有一片土地，还可以给员工盖房子，这是最大的福利！ 再这么挺下去，恐怕好的地段都要被别的企业给分光了！ 第927章 动作接二连三 杨建国本来想去东区找找江寒的，但是又抹不开面子，江寒只不过是个副厅级，而作为建行河洛分行的行长，正厅级，高出江寒半格。平时，他想见副省长就能见着，毕竟现在地方的经济发展需要银行的助力，而江寒想见副省级干部，难着呢。 正在两难之际，副行长进来了，说是其他银行都是有想法、没动作，建行作为国有银行不能主动去找，总有一天，江寒会主动找上门来！ 副行长建议还是再等一等，他不相信江寒不需要金融机构，不相信绿城东区的发展会离开银行！ 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是实体经济的血脉。江寒拒绝金融机构的入驻，相当于割腕自杀！ 三天之后，绿城东区又上了新闻热点！ 河洛省委省政府决定成立一家新的国企——中原农业开发集团，注册资本金达500亿元。这个最晚成立的国有企业，注册资本金比省交通投资集团还多100亿元。 其中，省财政厅是中原农业开发集团的最大股东，占股51%。 省财政厅直接现金入股是10亿元，其余的都是国有资产直接划拨。 大象食品、牧原集团和小满投资也都成为股东，占剩下的49%。 这是一种国有资本与社会资本联手合作的所有制模式，有关媒体对此进行了分析，认为这种模式既保持了国有企业姓公的本质，又能够进一步提高效率，改变国有企业大而不强、僵而不活的传统印象。 成立正厅级的国有企业，速度竟然这么快！ 前年，河洛省政府决定成立省航投集团，杨建国作为金融机构的代表参加了好几次筹备工作座谈会，去年年底才算是批准成立。 中原农业开发集团，竟然在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之下，突然成立并火速开张！这速度令人咂舌！ 一打听才知道，中原农业开发集团的成立，也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一手促成的！ 就是在荷兰的时候，江寒向副省长水长东提出了两个战略设想：推进“粮改饲”、到境外租地种粮。 水长东在荷兰考察的时候给省长郭茂盛和省委书记徐广厦分别作了汇报，于是省里就成立了工作组，一边向中央报告，一边筹备成立中原农业开发集团。 没想到这个集团成立竟然如此顺利，国有资产和国有资本迅速划拨，集团的班子急速搭建，社会资本光速注入！ 所有的银行等金融机构连边都没沾着！ 这么大的一块肥肉，竟然没有银行的份儿，却被民营资本给叼过去了！ 当然，资本的构成，所有制的特殊都不算是热点，真正的热点是农业开发集团的业务！ 其中一项业务居然是到境外租地种粮！ 杨建国一听，不就是种粮吗？再一看，这是到境外租地种粮！这就牛逼大了！ 这一招一下子解决了河洛省人多地少的问题！同时，又把河洛省的农业推向了世界！ 江寒刚刚引进了两所世界一流的农业大学，大大提升了河洛省农业的科研水平，也将培养一大批农业科技人才，现在又成立了中原农业开发集团，要走出国境！ 天才一般的构思！ 杨建国虽然很反感江寒的傲气，但对于这种构思也不得不佩服！ “刘主任，你跟绿城东区约一下，看江寒书记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谈一谈建行入驻绿城东区的有关事宜。”杨建国拿起电话给建行办公室主任交待。 办公室刘主任立马进来了，因为他不确定行长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杨建国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所以也不敢贸然打这个电话，于是就来办公室想再确认一下。 “行长，咱们是要进驻东区了吗？” “是的，现在东区的发展势头很好，这是机会。”杨建国道。 刘主任马上打电话，通过绿城东区的一个熟人找到了江寒的电话，直接拨过去。 “喂，您哪位？” “喂，是江书记吧，我是中国建设银行河洛省分行办公室主任刘平之。” “哦，您好。” “江书记，明天上午8点到10点有空吗？我们杨建国行长想会见你。” “您说的是中国建设银行的行长吗？非常荣幸与他的会见。” “不是，杨建国行长是建行河洛省分行的行长。” “哦，非常感谢杨行长能在百忙之中接见我，杨行长的官太大了，我的胆子太小了。再见。” 刘平之看着手机疑惑了，喂，喂，喂，连喊几声，那边已经挂掉了。 杨建国气晕了，这办公室主任，怎么不知道收敛一下？你对其他的区长、区委书记完全可以用这种口气，但，江寒是谁？岂是一般的区领导能够比拟的？ 会见，用于外交场合，双方的身份地位平等。 就入驻东区的问题上，建行有求于江寒，这就意味着不平等。 而刘平之跟江寒说话用“会见”二字，一点都不知道谦虚！ 显然，江寒生气了，并且用了“接见”二字！接见，就是身份高的见身份低的人。 刘平之的话直接让江寒挂了电话！ 把刘平之批评一番之后，杨建国决定停几天再和江寒联系。 这一停不打紧，绿城东区又成了焦点。 全国半导体行业协会成立，有40多家会员单位，第一任会长是华威集团的副总裁孟安美。 40多家会员单位共出资1000亿，成立了以促进半导体产业发展为主的芯光科技创新基金，基金会的总部就放在绿城东区。 在协会成立大会上，孟安美表示，华威集团将投资20亿在绿城东区建设总部大楼，同时在绿城东区注册成立华威研究院。 40多家会员单位中，竟然有一家银行，是来自沪上的浦西开发银行！ 华威集团是全球500强企业，是中国百强企业，资金实力、技术实力雄厚，是各省市争相引入的企业集团，现在竟然要到绿城投资这么大！ 杨建国再一了解发现，华威集团在河洛省的投资早就有了，并且还是在三河县，在空军一号洞，和其他企业一样，把这里作为大数据中心。 三河县的大数据中心集聚了很多企业，这都是当年江寒一手促成的！ 杨建国感到与江寒联系已经晚了！现在的绿城东区真的不需要他！ 在绿城，不止有建行，还有中行、工行、招行、农行、交行等等！ 以前是托大了，对江寒的过去了解太少了，杨建国感到有点棘手了。 第928章 江寒的复读机 外地的银行来了，并且还与多家全国百强企业合作，设立了芯光科技创新基金！ 这么多百强级的会员企业共同组建半导体行业协会，设立千亿级的芯光科技创新基金！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民营企业所为！背后一定有国家的力量在支持！ 否则，这个协会就成立不了，民政部就不会批准！ 这么大的事，居然是浦西发展银行参与了！ 不仅仅是建行，其他中字头的银行都感到了莫名的失落！ 华威集团说干就干，签约仪式过后，立马就注册了华威研究院，江寒给他们指定了离国际会展中心最近的地方，这就是华威研究院和半导体协会和芯光科技创新基金的联合总部！ 很快，华威集团直接打进来20亿元。 到此时，所有人才认为，华威集团是来真的！那么半导体协会和芯光科技创新基金也是真的！ 与此同时，浦西发展银行也宣布，将在绿城东区cbd建设中原总部，中原总部地址紧邻华威研究院，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奚志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确认了这一消息。 同时，奚志强表示，绿城东区既欢迎国内影响大、实力强的企业集团入驻，又欢迎科技含量高、发展潜力大的科技创新企业加盟。 一名财经类记者问道：“奚主任，我是大河财富立方的记者韩磊，前一段时间，建行、工行、招商等各大银行想入驻绿城东区cbd，但是被你们拒绝了。请问，这是江寒书记的个人意见，还是你们的集体决定？” “感谢您的问题。这是江书记的个人意见，也是我们绿城东区班子的集体决定，也反映了大多数东区干部的心声。” “我们并非是拒绝金融机构的入驻。江书记在会上给我们讲得很清楚。我举个例子吧，建行河洛分行，在金水区已经有了总部大楼，而且还是新盖的，让他们入驻东区，这大楼怎么办呢?是卖掉？还是建行继续持有？” 奚志强停了一下又道：“你知道的，现在也个别单位总喜欢建办公大楼，不仅能改善员工的工作环境，更能够改善员工的住房条件。” “奚主任，您的意思是，借盖办公楼的机会，为员工争取到便宜房产？” 奚志强笑了笑道：“我没有这么讲。浦西发展银行入驻，我们就非常欢迎。因为他们在这里没有总部。大家都知道，银行和其他公司是一样的，注册在哪个地方，税收就交到哪个地方。我们绿城东区，没有必要把兄弟区县的财源挖过来。” “譬如说，我们绿城东区的哪家企业、哪个项目需要贷款，完全可以到金水区去找银行洽谈，没必要非得让银行的总部迁到我们东区。” “我们东区的土地也可以说是寸土寸金，必须让其发挥最大的效应，把土地给那些真正符合东区发展规划、具有巨大成长空间的企业或单位。” 韩磊问道：“那么，这些企业和单位都是高科技的吗？像房地产企业你们不欢迎吗？” 奚志强道：“对于东区企业的入驻，都有一定的比例，比如说，格罗宁根大学、伊利诺伊香槟大学入住了，来自省外、境外的教师会大幅增加，像华威研究院等一批企业入驻，也将为东区增加很多高科技人才，这部分新增的人口当然需要住房，并且是高品质的住房。” “因此，我们也欢迎那些有实力、有口碑、讲诚信的房地产企业，提供质量过硬、价格适中的好房子，当然，房地产企业的开发规模必须符合总体规划。总不能铺天盖地都搞成住宅楼。” “过去，大家把绿城东区叫做鬼城。现在这个说法没有了，但我们也不能只盖房子，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把鬼城变为睡城。” “我们江书记曾说过，绿城东区的发展要踏实、扎实、坚实，必须坚持围绕实体、实业、实力，对企业、产业和行业进行科学合理地布局。” “我们江书记曾说过，绿城东区的发展要把握好新与老，实与虚的辩证关系。把握好新与老，既要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蓬勃发展，也要兼顾就业，引入适当的传统产业，同时注重用新技术、新业态全面改造提升。把握好实与虚，就要看到，实体经济需要资金、信息等要素的支撑，需要金融服务、信息技术的赋能，虚拟经济对于活跃实体经济又起着重要促进作用。” “我们江书记曾说过，绿城东区要加强三高地、两基地的建设，三高地就是：科技创新高地、现代制造高地、数字经济高地，两基地就是：现代农业基地和现代服务业基地。” “我们江书记曾说过，绿城东区的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一定要增强系统思维、统筹能力，站稳脚跟、练好内功，不断推动实体经济壮筋骨、上台阶，不断增强东区的经济竞争力、创新力、抗风险能力，为绿城乃至全省经济社会发展注入澎湃动力。” “我们江书记曾说过……” 记者听得有些烦躁，这个奚志强是复读机吗？ 回答问题的时候，句句离不开江寒曾经说过的话！ 这么看来，绿城东区就是江寒的天下！ 奚志强的这篇采访引起了各方注意，这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非常丰富，但也非常明确，这充分体现了江寒在绿城东区的执政思路。 几大银行的高管和员工对绿城东区的信息十分关注，毕竟关系到他们自身的福利。 绿城东区的发展势头已经不可阻挡，其活跃和繁荣指日可待，这个时候到东区建设办公楼并拥有一套房子，几年之后那就会跃进到富人阶层。 各个银行也都希望迁入绿城东区的cbd，不说cbd，其他几个功能区也可以。 但这篇采访报道表明，绿城东区不是不引入金融机构，而是不重复引入，凡是在绿城已经设立分行的，不再给他们土地。 绿城东区的决定让不少银行的干部们失望了，大多数认为是自己所在的银行领导们不给力。 建行河洛分行的领导层和员工反应最为强烈，他们感到之所以没有能在绿城东区搞到一块地盘，主要是行长以及班子成员们太牛气，在绿城东区特别是在人家一把手江寒面前摆架子。 杨建国上班的时候发现，银行门口围满了人，扯着横幅，有人拿着喇叭高喊，竟然是要求行长以及副行长等高管们集体辞职！ 第929章 蹭热度的调研 奚志强的采访报道，绿城市其他的区比如金水区、中原区等领导干部也都看到了。 金水区委书记晁伟杰松了一口气。 自从首届全球政党大会确定在绿城东区cbd召开，他就开始担心辖区内几家银行都迁到绿城东区。 果然，几个行长们明里暗里都有往东区迁的想法，要是迁过去，金水区还能叫金水区吗？ 金水区之所以叫金水区，过去是因为有金水河。 近些年，金水区的金融机构密集，金融又被称为是经济的活水，所以金水河又有了新的含义。 几家高级别的银行迁走，金水区的经济发展要塌掉半边天。 哪知道这几个行长摆的姿态太高了，与十几家高校一样，被江寒给拒绝了。 江寒也说出了理由，那就是不能挖兄弟区县的墙角。 不得不说，江寒的格局很大！ 江寒这么想了，这么做了，市委市政府和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应该都很满意。 作为上级领导，也不希望下面的辖区搞毫无意义的内耗。 与其说是松了一口气，倒不如说是泄了一口气。 因为，晁伟杰感到，金水区作为首善之区的地位，恐怕是保不住了，可能到明年就要移位给绿城东区。 江寒的格局，形成了绿城东区如今的产业布局。 这种产业布局，不管什么层次的领导干部都想要，但想要不代表能够做成。 没有产业基础，没有龙头企业，没有科技支撑，没有人才引入，想搞实体性的高科技产业？根本不可能的事。 绿城东区有什么？一个规划了九年还被称为鬼城的地方，一个被上级部门多次责令整改的地方，白手还没有起家！ 一切随着江寒的到来而彻底改变了。 两所国际知名的神校来了！ 中国半导体产业协会来了! 千亿级的芯光科技创新基金来了！ 世界五百强、中国一百强的民营企业来了！ 最新成立的注册资本500亿元的中原农业开发集团就在绿城东区成立了！ 一个又一个大动作，大手笔，大气魄，震得都让人麻木了！ ～～～～～～ 绿城东区的大事一个接一个，从管委会主任奚志强以下，所有的干部们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想到绿城东区投资兴业的人太多了，各方面的电话打过来，根本就是应接不暇。 江寒把几乎所有的政务都甩给了奚志强，并对奚志强说，只要符合绿城东区的发展规划和发展理念，奚志强都可以拍板作主，不必事事汇报。 奚志强一开始把握不准，汇报几次之后，江寒说，他是党工委书记，主要是管思想、管干部、管方向。 目前，绿城东区的方向定下来了，按规划、有计划、按步骤向前推进即可。 江寒这是要彻底地放心、放手、放权了，奚志强也是有样学样，对其他的副区长也是放手放权，以媒体的话来讲，就是放权、赋能、增效。 东区的干部们忙了，但是干部们的积极性比之前更高了，整个东区一片热热闹闹、欣欣向荣。 当然，上级各种视察和检查也多了起来。 江寒最为头疼的就是这种检查。 应付完一波检查之后，江寒有些累，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一个月，竟然来了20个部门！ 因为奚志强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太多，江寒就出面接待。 省科技厅的副厅长周飞扬带队调研绿城东区的高科技产业发展情况，看了看华威研究院之后很不满意。 “江书记，你们绿城东区的发展必须要实！实打实，不能来虚的，空的！”汇报座谈会刚开始，周飞扬就毫不客气地讲。 陪着江寒的是党政办主任田秀杰，他感到周飞扬今天来就不是很高兴，主要原因可能是陪同他的人太少。 田秀杰从参加工作起就在办公室系统工作，从中原区委办公室到绿城东区党政办，陪同接待的次数很多。 发现有不少部门领导特别爱讲面子，下基层必须得前呼后拥，人越多就显得越重视。 周飞扬带了四个处长，省科学技术协会的几个理事单位，加上司机什么的，总共12人。按道理讲，下面陪同的人员应该更多才是，而绿城东区这边陪同人员只有江寒、田秀杰和科技人才局长范承，带上中巴车司机只有5个人。 田秀杰接到调研组名单的时候给江寒提出过建议，陪同人员再把区科技人才局、区资源规划分局、区建设局、区经济发展负责人叫上几个，超过15人最好。 江寒摇了摇头说，去年中央领导讲话就说过，中央部委下去调研检查指导工作，工作上不能层层加码，人员也不能搞层层陪同，再说了，东区的干部们忙得够呛，抽不出更多的干部来陪同。 像这种调研，明显就是过来蹭热度的。 每个领导干部每年都有学习和调研任务，每年都要搞检查，比如说，学习笔记记了多少，字数够不够，篇数够不够，调查研究搞了几次，有没有留痕，有没有成果，有没有影响等等。 省直那么多厅级单位，那么多领导干部，每人搞一篇调研报告，那得有多少，省委组织部或者是省直工委什么的，看得过来吗？ 像周飞扬到绿城东区调研高科技产业发展情况，纯粹就是应付差事。很明显，绿城东区哪里有什么高科技产业？刚刚引进的华威研究院，办公大楼正在盖，你让我们汇报什么？也不知道周飞扬的这篇调研报告写些什么。 绿城东区是省、市共同管辖，所以省直部门来检查的时候，直接把通知下到绿城东区。 田秀杰又建议向市委报告一声。 江寒说道，转变作风就从绿城东区开始！如果我们向市委市政府汇报了，他们必将又来一大帮人陪同，还得喝大酒，喝多了还得安排住处，接待成本就高了！绿城东区从一开始就要卡住这种风气的蔓延！ 江寒不让向市里汇报，只是让陪同人员增加了一个：区科技人才局一名副局长。 周飞扬到其他地方调研，哪一次都是浩浩荡荡、风风光光！ 这一次到绿城东区，却受到了空前的冷遇！ 第930章 一退再退 “是，是，周厅长说的极是。绿城东区的发展必须实字当头，脚踏实地，这样才能行稳致远。” 江寒心中虽然不舒服，但毕竟周飞扬是省直部门的副职，得给予一定尊重。 “绿城东区要做科技创新高地、数字经济高地，这个提得是不错。但是我从你们的规划里看不出来呀。”周飞扬说道。 “周厅长，规划毕竟是总体的规划，下面我要向您详细汇报。” 江寒拿出了稿子，其实江寒不需要汇报稿。拿出汇报稿，体现的也是尊重。 “那你说吧。”周飞扬的态度让田秀杰等人感到不爽。 周飞扬只不过是科技厅的副厅长，论级别，与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一样，但是若论权力和影响，周飞扬远远不及江寒！ 但周飞扬在江寒面前却一直以上级自居，语气也不友好。 你可以摆摆架子，但必须摆正位置！ 江寒开始介绍绿城东区的基本情况，谈到了绿城东区在科技发展方面所做的一些工作，并展望了下一步的打算： “我们绿城东区有一个理念，就是必须前瞻三十年，规划十五年，干好这五年……” “江书记，”周飞扬打断了江寒的汇报道：“规划赶不上变化，说多了都是空的。你们定位是科技创新高地，那么，你们总得有一个追赶的目标吧？” 江寒压住了心中的不快，喝了一口水才开了口：“我们对标的是美国的硅谷。” 嗤，周飞扬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笑。 “美国的硅谷，你们能达到中关村的一半就相当好了。” “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江寒道：“中关村，呵呵。攒个机子、卖个碟子、贴个牌子，就成高科技了，就可以称为中国的硅谷了吗？” 此时的中关村还处于红火时期，但是路子已经走偏了。 这里涌现了一批互联网公司，其所谓的核心技术也不是什么科技原创，说好听一点是借鉴，说难听一点是抄袭。 在这里充斥着金钱的味道，赚快钱，快赚钱，甚至是不择手段。 比如幻想公司不走技术路线，只走上层路线，从京城的部门到省、市的政府部门，搞攻关，拿到巨额的政府采购订单，规模做到了第一。在台式机每况愈下的形势下，巨资购买国外巨头想抛弃的电脑组装业务，着实让国人兴奋了好一阵子，甚至成了中国高科技企业全面振兴、碾压西方老牌企业的标志性事件。 真正的投巨资进行基础研究、实现科技突破的企业比如华威集团，少之又少。 10年之后，中关村最后一个电子城宣布关门，为中关村几十年的“硅谷梦”划上了句号。 中关村楼群，大多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墙上还镶着曾经风光无限的企业logo。 企业在高利润的驱使下慢慢走偏，不断的透支口碑和信用，同时伴随着互联网的再次革新，中关村的没落就是必然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绿城东区还看不上中关村，你们准备对标硅谷？”周飞扬道：“你去过硅谷吗？了解硅谷吗？” “一个美国学者曾经对硅谷做过一个非常形象的比喻，硅谷，就像一月间北加利福尼亚地区下的一场雨，雨水浸湿了大地；不久，一滴从树叶上落下的水珠与其他水珠汇合起来，形成一条条涓涓细流，这些细流不久又汇成小溪，最后，终于汇成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江。” “如果我们把如今的硅谷比作一棵参天大树的话，那么，费尔柴尔德半导体公司就是一粒树种，斯坦福大学是它生长的土壤和阳光，而风险投资则是它茁壮成长所必需的水分与养料。” “绿城东区的发展走的就是这样的道路。我们的树种就是华威研究院，引入的伊利诺伊香槟大学、格罗宁根大它就是土壤和阳光，芯光科技创新基金就是水分与养料。” 江寒讲到这里，周飞扬笑了：“江书记，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实际一点，不要好高骛远。” 周飞扬说到这里了，江寒觉得已经没有往下汇报的必要了。 如果是以前，江寒早就拉下脸，给周飞扬一通乱怼了，但现在江寒的脾气比过去收敛了很多。 “周厅长说的对，周厅长是科技厅的，对科技发展自然有极为深刻的见解。下一步，绿城东区将如何发展，还请周厅长多多指导。”江寒把摊在面前的汇报稿收起来，放进了公文包，又拿出了笔记本，做出一副随时聆听的架势。 周飞扬道：“你们要做科技创新高地，什么叫高地，就是说没有人能高过你，这才叫高地，要不然，你叫什么高地呢？” “你说你是科技创新高地，这个高地跟谁比？在多大的范围内是高地？到底是我们省的，还是中部六省的，还是全国的，还是全世界的？” “你刚才汇报说，你要对标美国的硅谷，同时你也说了取法乎上，得乎其中，这就是说，你就没有打算超过美国的硅谷，是吧。” 面对周飞扬的问话，江寒道：“不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团体，或者是一个个人，都得有梦想。我在绿城东区也不知道能干多长时间，两年，三年，五年都有可能，在我的任上不可能让绿城东区的科技发展超过硅谷，对此，我没有信心。但是，只要一任接着一任干，早晚会超过！我们早晚会立于世界科技发展之巅峰。” “你这是给后任画了一个大饼啊，你的梦想，你也只是想想，凭什么让后边也跟着你做梦？” “学经济的人嘛，太浮躁，好大喜功，不懂科学规律，不肯脚踏实地。” 在一旁坐着的田秀杰生气了，你个副厅长算个鸟？今天来已经给足你面子了！现在，江书记一退再退，而周飞扬一逼再逼！ 不就是今天陪同调研的人少了吗？周飞扬就处处找茬！ 真把江书记当成软柿子来捏了！还说江书记是学经济的，不懂科学规律！ 第931章 诗人已死 田秀杰一直在观察江寒的表情，发现江寒一直在克制。 本以为周飞扬会适可而止，哪知道他变本加厉。 对于省直机关而言，对地方的指导只是一个方面，哪怕是厅长，他的批评或表扬对一个地方起不了太大作用，他也决定不了也影响不了地方党委政府一把手的升迁。 当然也有一些部门，比如在年底考核时拥有一票否决权的单位，对于一个地方的政绩有较大影响。 但科技厅不是这种部门，科技发展就没有纳入地方党委政府的考核指标体系。 这种部门的领导下来后还这么威风，气颐指使，官老爷十足。 江书记一忍再忍，自己作为党政办主任必须站出来了！ “江书记，”田秀杰冷不丁地叫了一声，大家的目光都朝这边望过来。 “江书记，有个消息您可能还不知道呢，周厅长不仅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老领导。” 田秀杰的话让大家都不明所以，是师兄还有可能，但周飞扬啥时候当过田秀杰的领导？在绿城市这么大个地方，田秀杰在市里，周飞扬在省直，两个在工作上就没有什么交集。 周飞扬看向田秀杰，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位师弟，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位下属。 “周厅长，我是河洛大学中文系92级的，您是86级的。您是河洛大学羽帆诗社第二任社长，我是第四任社长，您也算是我的老领导了。” 田秀杰这么讲，虽然有点勉强，但也说得过去。 周飞扬突然把脸冷下来了，田秀杰这小子这么一插话，用意非常明显！那就是在讽刺他是学中文的，怎么能当科技厅的副厅长呢？ 几个跟来的处长当然也明白了，绿城东区这个姓田的党政办主任在反击呢。 刚才周飞扬在贬低江寒，说他是学经济的，不懂科学规律。 而田秀杰随即点出来周飞扬的专业就是中文，并且还当过诗社的社长，你一个作诗的，就懂科学规律了？ 这小子够胆大的！江寒都还没有说话呢，一个党政办主任就敢反击一个副厅长！ “周厅长，真没想到您还是大诗人呢，”江寒立马接上了田秀杰的话：“凡是中国人，没有不爱诗的，周厅长的诗啥时候让我好好拜读拜读。在这个年代还能有诗的情怀，实在是让人佩服啊。” 田秀杰看江寒接话了，信心大振，胆气更壮，立马又接上了： “是啊，诗人越来越少了。有人说，诗人是病人，就是神经病患者,狂躁的、愤怒的、敏感的。在暗夜里饮酒狂歌,秉烛以游,路尽之处,恸哭而返。不得不说，这是时代的悲哀呀。” 科技厅的几个处长明显坐不住了，这简直是在打周厅长的脸呐，等于指着周厅长的鼻子说他是神经病，但是他们却无法替周厅长反驳，一反驳，就等于是把标签直接贴到了周厅长的额头上。 田秀杰继续说道：“诗歌走进了黄昏与黑夜，诗人和诗篇一起被扫进无人的黑夜。诗歌已死，诗人已死，埋进了这个时代的废墟里。” 江寒道：“周厅长，这就是时代。时代造就人。这个时代的节奏太快了，人们来不及思考，对各种美好来不及欣赏。若非如此，周厅长也许就可以与郭末弱齐名。” 郭末弱？！江寒竟然把周飞扬与郭末弱相提并论。 凡是写诗的、对诗歌有一些了解的，不可能不知道郭末弱。郭末弱在人品上的污点，超过了他在文学包括诗歌上的成就。 郭末弱为中国新文学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然而在生活上，很多人却评其为无耻文人，对其十分鄙夷。 这主要是因为郭末弱在公众视野和私人生活中的劣迹为人所不齿，当时波谲云诡的政治风云也让其如鱼得水，林语堂还评价此人“集天下肉麻之大成”。 郭末弱为人所诟病的还有他的气节，人们常常用“铁骨铮铮郭末弱”来反讽他是一个软骨头，见风使舵。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断变换立场，游走于几大势力之间。谁得势就依附谁、吹捧谁，谁失势就脱离谁、贬低谁，堪称墙头草之典范。 一百多年前严复就一针见血地指出：“华风之弊，八字尽之，始于作伪，终于无耻。” 但是，江寒这么比，周飞扬同样无法反驳，因为江寒并没有说郭末弱的人品，他说的是诗歌！你反驳他，就说明你想得太多了！ 周飞扬脸色铁青，坐在那里翻看眼前的汇报稿。 省科技厅社会发展科技处的处长年龄比其他几个处长大，感到这个会议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说下去，只会让僵局更僵。 “江书记，今天我们也看了，也听了，汇报稿我们拿回去，如果需要什么补充材料的话，我们再打电话。刚才我们厅的办公室主任发短信，中午有个会议。所以，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真是太遗憾了，我们午饭都准备好了。”江寒做出一副挽留的样子。 “不了，不了。” 几个处长都马上起身，社会发展科技处长拿过周飞扬的杯子，周飞扬这才起身。 到楼门口，周飞扬勉强和江寒握了握手，转身上车走了。 汇报会开得潦潦草草，周飞扬带着一肚子的气。车刚走，江寒进入大楼之后，绿城东区几个工作人员终于憋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 ～～～～～～ 几天之后，省政府两个参事写了一个关于规范调研和接待工作的建议。 在这个建议当中，两名参事列举了调研和接待当中层层陪同的现象，分析了产生层层陪同的原因。 从上面说，有的领导放不下“身份感”，没有前呼后拥、层层陪同，总感觉没有受到足够尊重。 从基层看，有的基层干部怕得罪上级，影响今后个人成长，有的把陪同当作与上级领导拉近关系的机会，也有的怕伤了面子，不便于今后工作上的汇报和对接，以层层陪同体现对调研的重视和对领导的尊重。 省长郭茂盛在参事建议上作了批示：请广厦书记阅示。建议省委省政府两办会同省纪检委拟定制度、明确规则、规范工作，减轻基层负担，提高工作效率。 第932章 水长东入常的本钱 两个参事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建议，还是江寒授意的，当然江寒没有直接找省政府参事，而是党政办主任田秀杰找的。 能够递到省领导手里的建议，无外乎有五个渠道，一是通过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二是通过德高望重的退休老干部，三是通过社科院等专门的咨询机构，四是通过省委政研室、研究室或省政府参事室。 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建议和提案，递交的时间一般都在“两会”，江寒等不及。 而田秀杰恰好认识省政府参事室的人。当然，田秀杰让他们写建议，按照规矩给了一定数额的润笔费，只是没有告诉江寒。 郭茂盛省长批示之后，徐广厦进行了圈阅，表示同意。 一个月之后，省委省政府两办会同省纪检委拟定了一个文件《关于规范党政机关赴基层调研工作的若干规定》。 《若干规定》提出，省领导到各地市，只能由一名市领导和调研、检查内容涉及到的职能部门领导陪同。 省直部门到基层调研，只能由分管的副市长加上对应的市直部门领导陪同。 《若干规划》上了省委常委会，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提出了疑问： “我觉得没有必要这么死板，到基层调研和检查指导工作，怎么接待，如何陪同，最根本的是更加全面地了解情况，更加有利于工作的开展，而不是一味地减少陪同人员。” “比如说，徐书记到绿城调研，内容肯定是不止一项，基层党建、干部队伍建设、重大战略落实、重点项目推进等等。书记、市长都得跟着，有关职能部门当然也得跟着。” 马青志说的也是实情，省领导下基层调研指导工作，很少带着单项任务。省领导分管的部门有好多个，下来调研，把内容都集中到一起，这也是提高效率的一种表现。 “我到绿城调研基层党建，青志同志不陪，市长难道就不懂党建了？市长，那也是市委副书记，怎么可以不了解党建工作？” 徐广厦笑道：“我到绿城调研重点项目推进，市长不陪同，青志同志不可能不了解。” 马青志顿时无话可说，只能点头称是。 “下基层调研，层层陪同，过去曾经治理过，但成效并不大，”纪委书记说道：“主要是规定都是口头上的，执行起来也不严格。当然了，这也是一种传统了，这也是对上级、对领导的一种尊重。” “我建议，这个文件不仅要发到各个党政机关，还要通过电视、报纸进行公布，让广大的干部群众知道，让大家来共同监督。” 《若干规定》在常委会上得到了通过，在全国引起了一定反响，对江寒也产生了一定影响。 特别是在省内，大家都清楚，《若干规定》的出台与江寒紧密相关。 受影响最大的是科技厅，因为副厅长周飞扬到绿城东区调研与江寒闹得不愉快，所以才有了省政府两名参事的建议。 在执行规定的过程中，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周飞扬，联系到省科技厅。 周飞扬就因为一次调研而被全省的干部记住了，这事越传越邪乎，说周飞扬在绿城东区调研期间，要求所有干部都得到场，把在场的干部们都批评了一个遍，如同他的名字一样，飞扬跋扈！ 在干部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之下，周飞扬因为此事而被自毁前程。 组织部门也没有说不用他，但很明显，周飞扬在官场上再也飞扬不起来了。 因为这件事，副省长水长东给江寒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有些事情不必认真。如果处处认真，将会寸步难行。江寒也不可能在绿城东区干下去，有朝一日转到省直部门来任职，到时候恐怕不好干。 江寒口头上答应着，但一点都不后悔这么干。 对于未来，江寒并没有想那么多。当下的绿城东区正处在发展的关键期，必须集中精力，排除一切干扰。其中干拢最大的就是那些上级部门。 先不说市里的部门，就说省里吧，这厅那局，这委那办，都是厅级，一百多个，如果是就近调研，如果都是蹭热度，绿城东区的活儿还干不干了？ 部门越多，扯蛋的事就越多。专业的事干得很扯蛋，扯蛋的事干得很专业！ 省直部门砍掉一半，基层的负担就会减轻一半，市场上的活力就会增加一倍。砍掉部分省直部门，就是解放生产力！就是深化改革！ ～～～～～～ 对于无所事事的人来说，时间总是像蜗牛，慢得让人心焦。 对于干事创业的人来讲，时间总是像疯牛，闷着头向前狂奔。 转眼间就到了年底。 一到年底，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人事变动，特别是高层人事变动。 河洛省委书记徐广厦的去向定了，任全国人大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在正部的位置上退居二线。 省委书记也定下来了，没有空降，也没有外派，而是由省长郭茂盛接任。 这一任命并不让人意外，省长接任省委书记，这是正常操作。 省委常委中新进一人，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就是排名末位的副省长水长东成功入常，担任省政府常务副省长。 由排名末位的副省长，直接越过了7名副省长成为常务副省长，此前从未有过。 常务副省长林启成任省统战部部长，算是平调，也是给水长东腾位置。 不少人都在猜测和分析，水长东提拔为副省长才一年的时间，排末位，为什么能成为常委的一员？ 没听说水长东在上层有过硬的关系，如果有的话，水长东过去也不会在省委宣传部、省编办、市委书记等位置上挪来挪去。 水长东之所以能够成为常委，主要是他主抓了几项工作得到了方方面面的认可，特别是中央领导都进行了批示。 一个就是水长东牵头研究并提出的“粮改饲”和“出国租地种粮”两大战略得到了中央的认同，在水长东提拔之前，中央领导作出了批示，让河洛省先行试点，两年之后再逐步推开。 中原农业开发集团作为正厅级的省级国有企业，也得到了中央编办的同意。 这些都是水长东成为省委常委的最大本钱。 大家都清楚，水长东的本钱，基本都是江寒挣下来的。 第933章 泼天的富贵 一些人比如说教育厅长王清海，对徐广厦的退居二线感到高兴。 因为徐广厦是江寒的后台，有省委书记作后台，江寒在绿城东区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让王清海最恼火的有两件事。一件是绿城东区的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这小子跟省教育厅对着干！其实就是跟自己对着干。 如果张雅文当教育厅长，就没有这么多破事！ 而自己当了教育厅长，江寒就处处与教育厅作对！ 15所高校当中，只有一家支持江寒的，结果得到了天大的好处！竟然与两所国际顶尖的院校合作，成立中外合作大学！ 而14所高校想进入龙子湖高校园区，却被江寒坚决拒绝，谁打招呼都不行！ 14所高校的教职员工都炸了锅，一再向校领导层施压，如果不解决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的问题，他们将再次游行示威，不仅仅在校园里，还要去堵省政府的大门。 王清海指示各个高校，中层以上领导都要下沉，分包各个院系做工作，千万不要酿成群体性事件。 正当各个高校领导焦头烂额之时，牧专的一条消息更是让各高校领导心头百味杂陈，当然是酸味居多。 牧专被教育部批复，成功升级为本科院校！ 从申请到批复才3个月的时间！创下了全国升本速度之最！ 牧专申请升本，教育厅不得不盖章！总不能不让人家升本吧？ 牧专之所以这么快成功升本，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抱上了大腿！ 与牧专合作的院校都是国际级顶尖院校，怎么着也不能丢了份，最少也得是个本科院校，这样才能配得上。因此教育部根本就没有派检查组来验收，直接批复同意了！ 牧专不仅仅是成功升为了本科院校，关键还争取到了一个十分牛逼的校名：中国牧业大学。 这让省内其他高校羡慕的面目全非！ 这让省内另外两家农业院校十分难受，河洛农业大学、河洛工业大学迅速被从来没有看起过的牧专给压到了头上！ 中国牧业大学，发展前景就太具有想象空间了。 说不定明年、后年会来个几级跳。 凡是带“中国”字样的大学，不是985就是211！ 牧专在半年之内从专科院校变成了中字头的本科院校，完成了火箭一般的蹿升！ 究因探源，其根本动力就是江寒！ 这事让王清海想越生气。 让王清海恼火的第二件事是老部下袁本初，好不容易混上了副厅，却在江寒的手里栽了。 袁本初还真是不错，进去之后非常硬气，除了几笔大的资金他供出了几个老板之外，其他的都抵死不认。一直担心袁本初会顶不住压力、受不了折磨而牵连出自己，没想到袁本初硬是扛下来了，没有涉及到他王清海。 这样的干部，值得交。这样的属下，值得用！ 袁本初表现得更硬气，王清海的心里就越憋气，这么好的干部，硬是让江寒给搞毁了！ 但，王清海对江寒却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好了，省委书记徐广厦退休了！江寒还能像以前那么牛气吗？他的好日子恐怕到头了！ 一般说来，省委书记重用的人，省长不会重用。因为两人有天然的矛盾。 谁都知道前任省委书记提拔的干部，后任省委书记都不会重用，能够让他呆在原位上不动就算是仁慈了。 这就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朝朝天子都杀人。 如果省委书记是外派或者空降，对江寒来说还好一些。 但省委书记是由省长郭茂盛接任的，这对江寒来说更为不利。 最关键的是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对江寒一直不感冒，甚至欲撵之而后快！ 因为袁本初也是马青志一条线上的人，人所共知的事情，江寒岂能有所不知？ 绿城东区是绿城市的一部分，在这个地界上，市委书记马青志才是唯一的老大。 王清海感到，徐广厦一退休，马青志想为难江寒再也没有顾忌。 但是，王清海盼望的江寒受排挤、受憋屈的情况迟迟没有出现。 不仅没有出现，江寒反而是更受重用。 原因是省委书记郭茂盛不仅没有排斥江寒，还把他履新后调研的第一站放在了绿城东区！ 并且，郭茂盛调研之时，严格遵守了《关于规范党政机关赴基层调研工作的若干规定》，只带了分管教育的副省长方亚辉，作为教育厅的一把手，王清海也被点名陪同。 省政府下通知，只让两名市领导陪同。于是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带分管教育的副市长陈洪民陪同。 绿城东区陪同的是江寒和分管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的管委会主任奚志强，就连党政办的工作人员都不带。 郭茂盛的调研直奔目的地——绿城东区龙子湖高校园区。 此时到了12月，温度到了零度以下，土壤、混凝土、砂浆等所含的水分冻结,建筑材料容易脆裂,给建筑施工带来许多困难。因此，龙子湖高校园区看起来有些冷清。 看完现场之后，来到了龙子湖高校园区的规划展览馆。 这个展览馆是中国牧业大学建的，准备做为校史馆的，江寒一看不错，就暂时借过来当作龙子湖高校园区的规划展览馆。 江寒的话在中国牧业大学这里，就相当于圣旨。 中国牧业大学从校领导到普通的教职员工包括所有的学生，都知道，学校完成了梦幻一般的提升，这一场泼天的富贵，全都仰仗江寒的一己之力。 特别是牧业大学已经入学的学生，一个个激动不已，纷纷给家人打电话报喜。 他们在高考时用很低的分数考进了河洛省牧业专科学校，哪知道毕业的时候拿到了中国牧业大学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从专科到本科！ 虽然自己的学历还是专科，但是最起码校名变了，校名上不显示专科二字。 而且，学生们得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还将进一步升值！ 因为中国牧业大学不仅仅是一所本科大学，而且还有可能成为211甚至是985！ 学生的家长们都快疯狂了！近一点的都跑到绿城东区来看是不是真的。 还有的家长回家后专门去看看祖坟，看看是不是真的冒青烟了。 第934章 解围 省委书记要来看龙子湖高校园区，说白了就是来看牧专，不，是中国牧业大学！ 因为整个龙子湖高校园区就只有中国牧业大学！ 其他的院校都签了字，说是不入驻！有两所院校最亏，因为他们已经投入了一部分，在那次座谈会上硬着头皮在不入驻承诺书上签了字，最后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学校自成立以来，第一次迎来省委书记视察工作！ 所以，党委书记于伟胜、校长刘海昌、副校长孙传辉以及所有的校中层以上干部都列队肃立在展馆门口。 车队一到，省委书记郭茂盛问道：“怎么这么多人？” 中国牧业大学的党委书记于伟胜立马上前道：“郭书记，我是中国牧业大学的党委书记于伟胜，我们学校中层以上都来了。” 看到郭茂盛一脸不愉，教育厅长王清海感到机会来了！这是一个踩中国牧业大学、讨好省委书记的一个机会。 更重要的是，王清海对于牧专早就不爽了，刚刚换了个马甲，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于书记，省里刚刚下发《关于规范党政机关赴基层调研工作的若干规定》你们没有学习吗？郭书记下来调研，都严格遵守，你们竟然这么大张旗鼓？谁让你们来的？” 按理说省教育厅管着省内的高校，王清海应该护短的，但是因为中国牧业大学短时间内取得飞速进步，是因为江寒。再加上这个学校到时候会成为部属院校，比如说归农业部管，省教育厅就管不着了。 所以，王清海一开口，就没有给他们留面子。 于伟胜僵住了，这个，这个，这个，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也不管了，心中暗赞，王清海今天怼得不错，压住了牧专的嚣张气焰，打击了江寒的志得意满！ 王清海的质问，把局面搞得越僵越好，最好是省委书记郭茂盛大怒之下、拂袖而去！ 这也伤不着绿城的面子，因为绿城东区不仅仅是绿城的，是省市共管的！ 江寒笑道：“王厅长，《关于规范党政机关赴基层调研工作的若干规定》的出台，我也算是小有功劳。《规定》全文我都能背得下来。这个规定只是规定了市、县（区）、乡，对企事业单位、高等院校等等没有提及。中国牧业大学来一个人也好，全体出动也好，与《规定》并没有任何冲突之处。” 郭茂盛阴云转晴，哈哈一笑：“对，这个规定的出台，江寒就是始作俑者。今天江寒同志倒是指出了一个漏洞，赴基层调研嘛，是一个双向的事情。企事业单位特别是高校也要写进去。” 郭茂盛这么一讲，随行的副省长方亚辉说道：“郭省长说得对。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于伟胜以及其他的学校领导都长舒一口气，没想到僵局又变活了，刚才还凝重、凝固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松快起来。 看了规划图，听了介绍，郭茂盛十分满意，即兴讲了一番话，对于整个绿城东区的发展给予了充分肯定。同时交待，中国牧业大学在中外合作办学中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向省政府反映。 郭茂盛调研完毕，于伟胜才发现，背后早已经湿透了。 郭茂盛走了，于伟胜当着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和其他市领导的面向江寒致谢：“江书记，真是的非常感谢！也真是不好意思。我到今天才见到您并向您表示感谢。之所以有中国牧业大学，全是因为您。今天，也全都是因为您！” 一个正厅级干部向一个副厅级干部表示感谢，并且态度真诚而又谦卑，这让马青志心中十分不是滋味，面子上也挂不住，鼻孔轻哼了一声，拉开车门上车，自己关上了车门，秘书都没上副驾呢，车就一溜烟往前开。 秘书急了，提着包就往前追，边跑边喊着司机的名字，以为是司机把他给忘了，追了十几步，汽车已经拐弯了，看不到了。 众人都忍住了笑，江寒安排自己的司机，把马青志的秘书送回去。 ～～～～～～ 晚上回到家，江寒与女儿暖雪玩了一会儿，给她念了故事书，发现沈芸有些不开心，忙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新闻与传播学院的院长与沈芸谈话了，更准确地说是下达了任务，让江寒给绿城划一片地方，必须在龙子湖高校园区。 沈芸当然知道江寒在绿城东区的规划和布局，知道江寒是要把龙子湖高校园区划给外面的大学，作为一个中外合作办学的集中地。荷兰格罗宁根大学、美国伊利诺伊香槟大学进来了，这是一种示范效应。 沈芸清楚，绿城大学是第一个表态不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的，现在想入驻，江寒不可能答应。 沈芸也没有与江寒协商，直接拒绝了。 院长劝沈芸再考虑考虑，沈芸当时说不用考虑了。 两天之后，院长把沈芸叫到办公室问她有没有跟江寒说。 沈芸说对于江寒的事情，特别是工作上的事情，她从来不干预、不影响。 院长非常生气，说沈芸是不尊重领导，不顾全大局！作为绿城大学的教师，不为绿城大学的未来着想，不为领导和同事们的利益着想，太不像话了！ 沈芸在绿城大学向来都是与人淡如菊、与世无争，上好自己该上的课，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各种评工评奖评选基本与她无关，她也无所谓，因为不与人争，所以在学院里给同事们留下的印象极好。 这是沈芸第一次在绿城大学受到批评，而且批评十分严厉。 沈芸再怎么好脾气，也忍不住了，反驳了院长几句，院长自从当院长以来也是第一次敢有人驳他的面子，竟然威胁起了沈芸。说他之所以与沈芸谈，是党委书记和校长的意思，如果沈芸不把这件事办成，那就离开绿城大学！ 沈芸说，院长你转告书记和校长吧，我办不了这事，我离开绿城大学！ 沈芸当即收拾了办公室的东西走了。 江寒说道：“你在绿城大学教书，这是给他们的面子！他们不要面子，咱就不给！” 在江寒还在三河县工作的时候，沈芸到了绿城大学，那个时候沈芸一点都不受重视，当然沈芸也不在意。而现在，绿城大学有事了才想到了还有个沈芸。求人办事得有个求人办事的态度，哪儿能这么居高临下的？ 第935章 校党委书记的小心思 绿城大学党委书记马保才是个强势人物，在绿城大学说一不二，校长比较年龄小，平时也都会让着他三分。 之所以如此强势，是因为绿城大学历任的一把手都得到了提拔。 年龄小一点，基本是提拔为副省长。年龄大了，就提拔为政协副主席。 当然，在提拔之前，基本都会到省教育厅当个一把手过渡一下。 但是这半年来，马保才一直不顺心，主要原因还是仕途。 之前，绿城大学表示不入驻龙子湖高校园区，主要是怕麻烦。 在龙子湖建设新校区，投资额太大。绿城大学作为河洛省高校的龙头老大，项目也必定是最大的，投资额度也是最多的，势必引起各方面的重视和注意，各个方面都会打招呼，哪个方面注意不到或者照顾不到就有可能出问题。 一个工程项目从审批、规划、招投标到施工、质量监理、验收评估等，要经过很多环节，交易链条长、投入资金量大、利益关联度高，最容易被盯上。 各级领导，在职的或是退休的老领导，上级部门，施工单位，监理单位等等，蛋糕分不好，结果就不妙。 因此，有人形象地说：建设一个项目，倒下一批干部。 马保才经历了多个岗位的锻炼，各色人等也都结交过，各种事情也都经历过，在各个阶段早就完成了资产的积累，官至正厅之后，他对于财富的渴望并不强烈。 马保才任绿城市中原区组织部长时，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97平方米。调到金水区当区长，又分了一套三室一厅共120平方的房子。区委书记没有接上，马保才调到省教育厅任办公室主任，一年之后就提拔为省教育厅副厅长。 凡是从各市调到省直部门任副厅级领导干部的，都可以从省事管局分到一套房子，省事管局也不管你在各市是不是已经有房子，只要找到关系，就可以分一套，至于是大是小，全看你的关系如何了。 马保才找到了事管局的副局长和房产处的处长，分到了一套198平方的五室一厅的房子，位置离省政府办公楼非常近，也是全市房价最高的区域。 副厅长当了三年之后，马保才提拔了，到河洛农业大学当校长，刚好赶上了分房子。 河洛农业大学的上一任校长非常强势，书记都得听他的。这个校长也是很有能量，低价搞来了一块地，给教职员工盖房子。 哪知道房子快盖好了，问题出来了。 这个校长在盖房的过程中，存在严重的贪腐问题，被人给告发了，省纪委介入调查，结果是属实，于是就进去了。 河洛农业大学的校长空缺，时任教育厅副厅长的马保才机会很好，运气也很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马保才不仅得到了提拔，还享受到了上一任校长带来的福利。 房子刚好盖好了，作为校长的马保才分到了一套复式，总共四层，一二层为一家，三四层为一家，两家都是400平方。马保才分到了一、二层的400平方米的复式，仅仅这一套复式，就值600万。 其实，作为领导干部根本就不用贪腐，仅仅房子这一项福利就足够了。 马保才分到的这些房子，并非是小产权房，都是有房产证的，并且他都是交过钱的，虽然价格很低，但都出了钱，是光明正大的合法财产。 按照2009年的房价，结合位置和房型，马保才的房子将近700平方，能值一千万。 再加上马保才在任教育厅副厅长的时间，得到了内部消息，买了省内一家上市公司的股票，投入了50万，收益翻了三倍。 对于马保才来讲，只有一个女儿，对金钱的渴望并不强烈，他追求的是官职。 马保才从河洛农业大学校长的位置上又得到了重用，到绿城大学当了党委书记。 履新不久，学校中层以上领导分别向他提出建议，在市内找一块地，给教职员工们盖房子。这些年，绿城大学进来了不少新老师，他们都没有房子。其他的高校比如说河洛工业大学都盖了房子，绿城大学当然不能甘于人后。 马保才嘴上答应着，实际上没有行动。 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副省！其他的都不重要。 盖房子？ 我马保才是缺房子的人吗？ 房子还没盖，各个方面的电话都来了！比如说一项工程，你给谁，不给谁？给这个，得罪那个！那些没有顾及到的人很有可能暗地里给你使坏！ 在正厅通往副省的路上，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不能走河洛农业大学校长的老路！ 两年时间了，绿城大学要盖家属院的地块还没有任何着落，绿城大学上上下下不免议论纷纷，都说新来的党委书记没魄力、没本事。 马保才就当没听见。 而前一段时间，牧专突然之间崛起，竟然与两所国际上知名的顶尖大学合作，完成了华丽转身，成了中国牧业大学！带了中国二字！ 对于这个事实，绿城大学的师生们怎么也接受不了！ 绿城大学一向是河洛省的龙头老大，现在竟然要成老二了！ 于是，绿城大学的师生们开始效仿河洛工业大学，游行示威！ 游行倒是很克制，只是在学校内部和校门口，并没有到党委政府的办公楼前，也没有影响交通，但是却严重影响了教学秩序。 年轻教师带着学生们在学校内部游行，提出要求是，扩大校区面积，扩大学校影响，到绿城东区去，到龙子湖高校园区去！ 就连校长也提出建议，不在龙子湖高校园区占据一席之地，对于广大的教职员工无法交待，最好还是向江寒低一下头。 马保才感到先把地拿过来也不错，拿过来先规划着，规划设计得标准要高。他可以规划，真正建设的事让后面的人做吧。 至于在龙子湖拿地，很简单，江寒的妻子在绿城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当教师，就让新传学院的院长去办。 我马保才堂堂的校党委书记，怎么可能自降身价去求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 第936章 教育合作 一周之后，河洛省教育事业迎来了又一个高光时刻。 凤凰卫视提前公布了一条消息：教育部将在香港召开新闻发布会，主要内容是：促进香港高校与内地的合作，加强推进教育现代化进程。 凤凰卫视的影响很大，这个消息马上传遍了，于是全国各地的教育部门，各大高校都准确收看了凤凰卫视的现场直播。 河洛省的高校也知道了这条消息，但是没有当回事，香港的学校与内地合作，与河洛省有关系吗？他们能看上经济落后的中部省份？ 香港的高校想与内地合作，首选应该就是与其邻近的羊城、鹏城。其次是京城、沪上，而后就是成渝，怎么着也轮不到河洛。 别人的热闹，不看也罢。越看越自卑，越看越心酸呐。 绿城大学党委书记马保才当然也看到了这条消息，他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眼前的事情，如何在龙子湖高校园区搞到一块地。 新传学院的沈芸看来是不想配合了，那就找找分管教育的副省长。 不行了，去找找水长东，水长东是常务副省长，自己去求他，也不会丢面子。 水长东是常务副省长，而且对江寒有提携之恩。在江寒面前，水长东的一句话顶一万句。 马保才正想联系省政府办公厅，打听一下水长东近期什么时候有空呢，党政办主任进来说，教育厅来通知了，让各个高校都收看直播，了解国家最新的教育政策和动向，进一步更新全省高校的办学理念，提升全省高校的办学质量。 马保才马上问王清海，王清海说是接到了教育部的通知，说是发布会的内容与河洛省有关系。 马保才立马兴奋起来，难道说香港的高校会来河洛省？如果来河洛省，首选的合作高校，那岂不是我绿城大学？除了绿城大学，舍我其谁？！ 听到马保才的话，王清海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马书记，香港的高校怎么可能到中原地区？教育部说发布会的内容与我省有关，肯定是要提到我们省的中外合作，牧专，哦，不对，是中国牧业大学与荷兰格罗宁根大学、美国的伊利诺伊香槟分校合作，得到了教育部的肯定。” 马保才一听心里堵得慌，这个中外合作办学成为教育部肯定的范例，也是绿城大学的一种耻辱。 看来，香港的高校不会来河洛了。因为好事不能让一家全得了，河洛省已经来了两家国际知名大学，再把香港的高校放到河洛省？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马保才觉得十分遗憾，如果香港的高校来，肯定不会选择牧专了！不选择牧大，肯定就是绿城大学了。 带着遗憾的心情，马保才和其他校领导一起在会议室收看凤凰卫视的直播节目。 教育部党组书记、部长，香港特首，香港教育局等一众领导坐在台上，发布会的主持人是凤凰卫视的主持人张思浔。 如果发布会在内地开，新闻发布会的主持人一定是政府官员，因为这样很容易控制现场。 要知道，在大陆举行的新闻发布会，对于政府官员来讲，没有什么压力，因为提问什么，由谁来提问，谁来回答，基本都是提前确定的。 官员们回答的内容都是笔杆子写好的、经过有关部门审核过的，照本宣科就是了，用心一点的会提前背下来。 新闻发布会现场会有很多家记者，也只有那么几家媒体有提问的机会。 那些没有提前沟通的媒体，你把手举得再高也没用，因为主持人根本就不点你，话筒也不递给你。 有一次新闻发布会，一家媒体得到了提问的机会，但记者提问的时候却没有按照事前给定的问题来，而是提了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 于是，新闻发布会尴尬了。 因为这个问题，不知道由谁来回答，台上的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以为是别人来回答。 冷场了！主持人不得不救场，随便回答了几句便草草收场。 于是，这家媒体被有关部门约谈了，负责人还写了检查。今后任何发布会，这家媒体都再也没有得到过提问的机会。这名不按套路出牌的记者后来因为记者证的核发没有通过而被迫辞职。 在香港，新闻发布会是实打实的，记者们随便问，官员们对情况十分熟悉，侃侃而谈。 这次在香港举行新闻发布会采取了折中的方式，主持人由凤凰卫视的张思浔担任。张思浔也必须得点两家内地官方媒体让他们提问。 其实大可不必，因为教育合作并非敏感话题，也不是通报什么重大的安全事故。 头两家内地媒体提问，教育部长亲自回答，加强香港与内地的教育交流合作是支持香港融入国家发展大局的重要一环。当然，国家的发展特别是大陆的发展，需要香港的教育助力。 教育孕育未来，科技彰显实力，人才引领发展。大学是科技第一生产力、人才第一资源和创新第一动力的重要结合点。加强香港与内地的教育合作，是最关键、最长远、最根本的合作。 轮到香港媒体提问了。 “我们都知道，不管是教育质量、教育理念，香港高校都遥遥领先于大陆高校。加强香港学校与大陆高校的合作，其实是不对等的，这种合作，对香港有什么好处呢？” 很明显，香港媒体的提问很刁钻。 香港特首拿过话筒答道：“感谢您的提问。我认为，香港高校和大陆高校各有优势。比如说农业，香港有农业吗？没有。因此，就农学来讲，香港的高校远远不及。正因为如此，荷兰的格罗宁根、美国的uiuc大学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大陆，选择了地处内陆的河洛省。” 听到这里，在电视机前的河洛高校都松了一口气，看来香港的高校不会来河洛了。因为香港的高校农学专业不行，甚至没有农学专业。 香港特首接着说，香港有8所很好的公立大学，但学生付出了几年的心血，往往在“学有所成”之后没能做到“学以致用”。 “这是由于香港的经济结构比较单一，因此很多学科的同学毕业之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们的就业不是问题，但是在毕业之后他们要改行，这对很多同学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香港学生来内地上学有个好处，他们可以早点开始融入内地的经济结构，内地的经济结构明显比香港经济结构宽得多，这为香港学生提供了平台和机会。” 记者又问道：“香港学生大多数会到新加坡、欧美等地上学，据我了解，极少有在内地上学的。与内地的教育合作，有这个必要吗？” 第937章 择中建校 特首答道：“全国各地对港人子弟学校需求还是蛮大的。很多香港家长告诉我，他们离开香港到内地发展个人事业，最关注的还是孩子的教育问题。如果我们香港的大学在内地办分校，那么，在内地工作的港人将会更安心，也会有更多的港人到内地寻找发展的机会，从而促进港人与祖国的融合。” “香港中文大学的校长谭智友先生曾对我讲，港校到内地办学，要坚持四句话，那就是：香港根、中国心、世界观、大格局。” “对谭先生这句话，我深表赞同。” 教育部长也拿过话筒补充道：“香港的学校跟内地的学校各有所长，开展合作是好事。香港学校无论是师资、课程、教学语言都比较国际化，现在全球一体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希望内地和香港的学生都能够有多些机会接触国际社会，适应我们国家正逐步走到世界舞台中央这个大趋势。” 这名记者坐下了，张思浔又点了一个举手的记者。 “我们香港有八大高校，其中4所大学都进入了世界qs前500，我们与内地合作，到底怎么合作？是哪些港校有意合作，具体有什么安排吗？” 香港教育局长答道：“感谢您的提问。港八大都有意与内地合作，当然这也有个先后问题。经与国家教育部协商，香港中文大学将作为第一个进入内地的高校。” 香港中文大学的校长谭智友也在，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说道： “香港中文大学能够作为第一个进入内地的高校，我个人感到非常荣幸。内地拥有着香港无法比拟的优势，比如说面积。我们在香港，根本无法扩大面积。内地来的学生无法适应学校的住宿条件，因为我们的空间不够。” “香港中文大学每年都在大陆招收200名左右的学生，他们都是凭着内地的高考成绩来的。我们只能提供一年的校内宿舍，非常拥挤。一年之后还得到外面租房。这些都导致了一些顶尖的大陆高考生都不愿报考我们学校。” “而在内地，我们将拥有广阔的空间，当地政府将提供极为优厚的条件，还有我们的合作伙伴，负责教学、管理之外的所有事务，让我们能够把精力集中在教育上。我们有信心把在内地的学校办得与香港本部一样好。” 记者马上追问：“请问谭校长，香港中文大学准备选择在哪里建分校呢？合作伙伴是谁？” 正在收看直播的国内一些高校特别是一线城市的高校都兴奋起来，香港中文大学如果与自己合作，那么学校将来发展的黄金期。 就学校的名气来说，香港中文大学绝对超过大陆的大多数985高校，基本上可以与背景大学、清花大学齐名甚至是超过。 香港中文大学在香港排名第二，香港大学是第一。 就2008年的世界qs排名来看，香港大学是156名，香港中文大学是163，排名紧紧咬着。第三名是香港科技大学347，第四名是香港理工大学497。 背景大学的排名是133，清花大学的排名是279，浙江大学395，上海交通大学422，中国科技大学（中国）447，复旦大学480。 大陆高校的top2，排名这么高主要还是因为两所学校所收的学生，质量远远超过港校。 因为背景大学和清花大学的生源是从十几亿的人口中选拔出来的，生源的高质量保证了他的高排名。 当然，这两所学校的学生特别是理工科的，大多数都出国了，到欧美的高校深造，而后又留在了欧美发达地区，推动了欧美发达国家的科技发展。 但从师资力量、科研水平来讲，背景大学与清花大学与香港中文大学无法相比。 香港中文大学的教授及研究人员中，共有5位获得诺贝尔奖、1位获得菲尔兹奖、1位获得图灵奖，其他奖项包括沃尔夫数学奖、勒诺多文学奖和克鲁格人文与社会科学终身成就奖得主。 而背景大学和清花大学没有一个人获得诺贝尔奖。 香港中文大学并非就是教中文、学中文的文学高校。 香港中文大学建校之初，香港还是英殖民地，全港的学校都是英文授课。唯有港中文是允许中文授课的，所以叫香港中文大学，就像马拉西亚的华文小学一样，此时中文二字专指主流官方用语之外的意思。在港大科大等地，几乎所有的课程都是英文授课，但是港中文是一半一半，作业也可以写中文，老师也可以说中文。 香港中文大学的护理学排名世界第16、传播及媒体研究世界第20，医学世界第32，计算机科学世界第36。这是他们的强势专业。 谭智友道：“我们将选择中原地区。” 此话一出，会场内外议论纷纷。 中原地区？不是在羊城和鹏城，不是在京城和沪上？ “谭校长，选择在中原地区？您确定吗？”记者问道。 “史记有句话，得中原者得天下。《吕氏春秋》说：古之王者，择天下之中而立国，择国之中而立宫，择宫之中而立庙。我们也将效古人之行，择中建校！”谭智友的国学底子非常深厚。 河洛省正在收看的人都蒙圈了，不是吧，香港中文大学竟然要来中原！来中原，当然是来河洛了！ 先不说香港中文大学在这里办什么样的学校，就政治影响而言，是其他院校所不能比的。 香港回归已经十几年了，但香港还是特区，我们的对外交往特别是吸引外资，香港还是一个重要的窗口和平台。香港的企业到内地，会受到极高的礼遇。 绿城大学党委书记马保才激动了，如果能与香港中文大学合作，绿城大学将成为教育部重点支持的院校！因为这是香港与内地合作的第一个项目，肯定能搞好也必须要搞好。 香港中文大学来中原，来河洛，合作对象肯定是绿城大学！其余的院校谁有这个资格？ 第938章 欢喜成空 “香港中文大学选择了河洛省。因为选择了河洛省，我们就等于是回到了老家。就我本人来讲，祖上就在河洛地区生活，他们从一个叫大谷关的地方出发，向全世界开枝散叶，我们就是河洛郎。” 整个河洛省教育系统都激动了，尤其是那些排名靠前的高校，领导们都感到机会来了！ 绿城大学马保才舒服地向后靠了靠，妥了，不用求那个江寒了，我绿城大学与香港中文大学合作，土地的问题还用管吗？我想在哪儿要地就在哪儿要地，最少不次于牧专在龙子湖的新校区！ 到时候，我就指定龙子湖高校园区，看你江寒答应不答应！江寒不答应，市委不答应，省委不答应，教育部不答应！ 谭智友略带煽情的语调让记者不禁有些怀疑，难道因为校长要寻根问祖，就要把学校办到老家去？是不是太儿戏了？ 把学校办到河洛省，到最后，不仅砸了香港中文大学的牌子，还会坏了香港的名声。 谭智友回答道：“在河洛省建设香港中文大学，在内地发展的港人的孩子可以上，内地的学生也可以上。我们的生源有保证，学校的经费就有保证。而且，在河洛省建设新校区，这是校董事会全体一致通过的。” “我们香港中文大学拥有强大的基础研究和原始创新能力，但科技成果转化率比较低。香港的金融服务业发达，但实事求是讲，香港针对科研成果转化的风险投资很少，本地制造业占生产总值的比例也只有1%，没有便于科技成果转化的产业环境。而包括绿城在内的很多内地城市往往都培育有自己的制造业支柱产业，正在努力向‘微笑曲线’的两端迈进，亟需智力支持，他们在招才引智方面频出‘大手笔’。” “之所以一致通过，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们找到了实力强大的合作伙伴，他们提供全部资金并负责校区的建设，最少投资200亿元人民币，但他们在这所新校区中只占20%的股份。香港中文大学凭我们的品牌占股80%。这样的条件，校董事会的所有成员都无法拒绝。” “谭校长，请问这家合伙伴是谁？” “这是一家设在美国硅谷的高科技公司，是华人新成立的芸芯集团。” 芸芯集团？似乎大家都没听说过。 像做半导体的企业属于上游企业，面对的是b端，而不是c端，与消费者的联系不够直接，所以广大民众十分陌生。 “芸芯集团，200亿！真有钱，有钱真好。”马保才感叹道。 “马书记，我们绿城大学的机会来了！”校纪委书记说道。 “对，对，香港中文大学不像荷兰和美国的高校那样难以理喻，香港中文大学对自己的牌子和名声很重视。他们来河洛，肯定要找实力强的合作伙伴。”常务副校长分析道。 的确，欧美一些学校的思维方式很奇怪，来到河洛省办学，竟然找了一个破大专！ 而香港中文大学的思维方式就是中国人的传统思维，他们绝对不会去找一个实力不济的，肯定会把绿城大学当作第一选择、唯一选择。 就在刚刚，马保才还以为香港中文大学落户河洛是一个梦呢，没想到这个梦越来越近了，并且即将通过我们绿城大学得到实现！ 看来那个命理大师说得不对，自己并非是流年不利，而是鸿运当头！这么，这么好的事，自己找上门来了！ 牧专就是因为与国际知名院校合作，而摇身一变，一个谁也看不上的破大专成了中国牧业大学！ 而绿城大学与香港中文大学合作办学，肯定是更进一步！说不定和牧专一样，教育部都不用考察，直接进入中国985高校序列，说不定还会升格为副部级高校！自己作为党委书记，自动升为副部级！ 那可真叫做：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 “姬校长，新传学院的沈芸辞职了？不管她，辞了就辞了！我们绿城大学啥都缺，就是不缺人！”马保才想到了前几天让他生气的事情。 “还没辞啊，人走了，手续没有办。”姬校长答道。 “那就给她打电话，让她赶快办手续！”马保才说道。 这时，电视上又一名记者问起香港中文大学选择哪一个内地高校作为合作伙伴。 谭智友道：“我们只有一个合作伙伴，那就是芸芯集团。” “谭校长，据我了解，国务院出台了一个规定，叫《中外合作办学条例》，必须有合作院校才可以。芸芯集团只是一家公司，而不是高等院校。” “谢谢您的提问。我在这里再次声明，香港是中国的一部分，香港的大学也是中国的，香港的大学到内地办学，不必要也不需要合作伙伴，我们可以独立办学。” “我们是中，不是外。谢谢。” 谭智友的话得到了屏幕内外的一致掌声。 啊？！ 正在畅想未来的马保才惊住了，身子前探，看向电视，香港中文大学的校长说的是真的？我没听错吧？ 马保才看向其他班子成员，其余人员也是一脸迷惑地看向他。 教育部长说道：“是的，香港虽然是特区，但不是外。香港的大学到内地办学，可以选择内地的高校作为合作伙伴，也可以独立办学。” 马保才呆住了，眼神直直地看着屏幕。 香港中文大学竟然要独立办学，不与内地任何一所高校合作！ 刚才自己想的、与大家议论的，竟然全都是自作多情！ 欢喜半天，却成为一场空！ 记者问起香港中文大学在河洛省建校的进程，谭智友说道：“我们将把新校区建在绿城东区的龙子湖高校园区，与荷兰、美国的两所高校邻近，这样一来，我们和其他两个国家的高校，在教学、科研方面进行资源共享和友好交流。” 果然，他们选择了龙子湖高校园区！ 绿城东区管委会会议室，江寒也召集班子成员以及各局委的领导们收看电视节目。 接到通知的时候，东区的干部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收看这样的一个发布会，因为通知里没有说，没想到真的与东区有关系。 江书记太牛批了！悄无声息地，又为龙子湖高校园区引进了一所世界知名大学！ 而且，香港中文大学没有农学专业，他们在绿城建设新校区，教育部怎么会批准了？ 教育部对于河洛省的高等教育有一个不成文的限制，全国的985和211院校都不能在河洛省设立分校区，江书记于是就从境外院校入手，引进境外高校搞合作办学，为了能够得到教育部的同意，江书记特意选择了大农业的方向。 香港中文大学能够落户龙子湖高校园区，并且是教育部亲自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说明教育部对于河洛省的高等教育开了一个口子！ 封住河洛省高等教育发展的坚冰，正在慢慢融化。 第939章 执行校长竟然是她! 管委会主任奚志强再一次被江寒所震惊：不管多大的难题，在江书记这里都能迎刃而解，不管多大的事情，在江书记这里都是小事一桩！ 绿城东区的发展本来就陷入了死局，哪知道江寒一来，就跟国土巡查小组正面硬刚，大家都认为江寒将在绿城东区遭遇滑铁卢呢，江寒就连续出招了！ 先是把不听话的袁本初送到了省纪委，接下来就引进了两所国际知名院校，把首届全球政党大会的举办地争到了绿城东区，全国科技创新基金总部、华威研究院、中原农业开发集团先后举行开工仪式，一时间绿城东区成了全国新的开发区明星！ 众多的企业争着入住，绿城东区的土地十分紧俏。 现在，又一家国际知名高校入驻绿城东区！ 这些事情随便拎出来一件，都够别人自豪一辈子！任何一件，都能成为履历当中的亮点！ 而自己作为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虽然不是这些工作的主导者，但他却是东区建设起飞的见证者和推动者！ 能够成为绿城东区跨越式发展的一分子，何其荣幸！ 此时，香港中文大学校长谭智友成了记者重点提问的对象。 谭智友继续说道：“虽然我还没有实地考察，但我们对于绿城东区的发展充分信心。尤其是我个人与绿城东区的领导人江寒先生虽然未曾谋面，但我对他却是仰慕已久，我十分期待与江先生的会面，在江先生的指导下，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香港中文大学在绿城将获得更好的发展。” 众人又一次吃惊了，香港中文大学之所以来到河洛省，之所以进入绿城东区龙子湖，居然江寒还是一个主要因素！ 香港中文大学的校长竟然对内地一个副厅级领导干部仰慕已久！还是在没有见过面的情况之下！ 香港中文大学的校长来到内地省份，省委书记和省长只要在都会亲自接见并举行会谈，副省级以下干部恐怕就没有资格见人家。 江寒的名气怎么传到了香港？ 绿城东区的干部们一边收看，一边自豪不已，看看绿城市下辖的几区几县，有哪个区能比得过我们绿城东区？有哪个区的领导能比得过我们绿城东区的党工委书记江寒？ 党政办主任田秀杰很是奇怪，香港中文大学落户到绿城东区，江书记竟然与校长谭智友还没有见过面，没见过面就决定来这里建设新校区，江书记的人格魅力真的有这么大吗？ 与田秀杰一样奇怪的有很多人。 其实，江寒自己也有些奇怪。 引入香港中文大学，江寒早有此打算，并让刘天一去香港谈。 如果说引入香港中文大学有一点优势的话，那就是资金，就让芸芯集团与香港中文大学合作，由芸芯集团来投资，这笔投资也绝对是稳赚不赔，关键是香港中文大学不一定能看得上绿城这个城市。 哪知道，刘天一到香港就谈了一次，等了一天，香港中文大学的校长谭智友个人就同意了，并说要召开董事会。 一周之内，校董事会得到了一致通过。 江寒不知道的是，谭智友不仅拥有出色的学历背景，其家族在香港也很有影响。 凡在香港有影响并有成就的家族，都十分关注大陆政坛的动向。 谭智友从刘天一那里得知江寒的情况，研究了江寒的履历，并回家与父亲进行了一次深入沟通。 谭家得出了一个结论，江寒的未来发展不可限量，按照内地的体制和官员选拔程序、规则，江寒一定会走到一个大家都想象不到的高度。 在江寒管辖的绿城东区建设香港中文大学新校区，这是一笔投资，一笔长远的投资，多年之后，谭家得到的回报也是不可想象的。 更何况，到绿城东区建设新校区，所有的资金都由芸芯集团出，而芸芯集团只占新学校的20%的股份。 香港中文大学是一所公立学校，这等于是用一所公立大学的声誉换得了江寒对谭家的好感和信任，这笔投资实在是划算。 “我们在内地建设的校区，名字是香港中文大学(绿城），我们将在绿城挑选一位执行校长，具体负责学校当地有关方面的协调。” 谭智友继续说道：“今天，我们的执行校长也来到了现场。” 大家都朝主席台上看去，教育部长，不可能！香港特首、香港教育局局长等也不可能，那么究竟是谁，总不会是谭智友本人吧？ “我们的执行校长和你们坐在一起，是在观众席上。” 大家的目光朝观众席上看去，电视上，摄像机的摇臂也在观众席里来回扫。 一名优雅娴静的美丽女子，着一袭改装过的蓝白色旗袍站起来，朝观众们鞠躬之后又摆手致意。 这么年轻的女子，竟然是香港中文大学（绿城）的执行校长！ 这女子是什么来头？ 正在收看电视的绿城大学校长说道：“咦，这个执行校长，跟新传学院的沈芸很像啊。” 谭智友介绍道：“这位美丽的女士，是来自绿城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的沈芸小姐，她将担任香港中文大学（绿城）的执行校长。” 沈芸又朝挥手示意之后才坐下来。 一名记者问道：“谭校长，你们为什么选择沈芸女士作为执行校长呢，董事会难道也同意？” 显然，很多人感到让这么年轻的女子当执行校长，是不是太过儿戏？ “董事会一致通过。沈芸校长具有多方面的优势。今天发布会的时间有限，我只是给大家一个提示：芸芯集团是香港中文大学（绿城）的投资方。” 很多人都反应过来了，沈芸，芸芯集团，也就是说，沈芸在芸芯集团中占据重要位置。 芸芯集团要投资200亿元建设香港中文大学（绿城），安排一个人当执行校长，很合理。 绿城大学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这个执行校长不是跟新传学院的沈芸很像，本来就是！ 香港中文大学（绿城）终于与绿城大学扯上了关系，但偏偏是已经离开的沈芸！ 马保才交待了新传学院的院长，想强迫沈芸去强迫江寒，结果说了狠话，让沈芸离开了绿城大学。 哪知道，沈芸刚刚离开，手续还没有办呢，转身就当上了香港中文大学（绿城）的执行校长！ 第940章 赞声一片 芸芯集团是香港中文大学（绿城）的投资方，而沈芸又是投资方选定的执行校长！ 也就是说沈芸绝对是芸芯集团的核心领导层！ 绿城大学党委书记马保才非常生气，他生气的是，沈芸有如此背景却在新传学院只当了一个普通的教师，绿城大学竟然有这么一尊大神，他本人竟然不知道！新闻传播学院的院长连一点消息都不给他透露！ 党政办主任马上给新闻与传播学院的施院长打电话，让他马上到马保才书记办公室来一趟。 施辉是一个大胖子，从脸蛋到身子都是圆滚滚的，气喘吁吁地跑到党政办主任办公室，进来之时，半掩的门被他肥胖的身体挤开，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从墙上又反弹回他的身子，在施辉的身子和墙壁之间反复了好几下才停住。 党政办主任怀疑，这门如果变窄一公分，施辉侧着身子恐怕也进不来，因为他基本是个圆柱体，侧不侧身子差不了多少。 “章主任，不好意思，差点弄坏你的门，你再叫我几次，门就差不多坏了，”施辉走到办公桌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这是几张丹尼斯的卡，就当是修门的费用。” 党政办主任和各个学院的院长都是正处级，彼此说话都比较随意。 学院的院长管着一个学院，有实权。党政办主任管各种杂事，没有实权，但有影响，因为他主要是服务学校的书记、校长，但凡在他校领导面前说一句哪个院长如何如何，就不知不觉之间给你垫了一块砖。 有些院长被校领导冷落还不知道原因在哪里，往往就来找党政办主任。 施辉院长深谙此道，每次到党政办主任办公室，都不会空手而来。 当然，党政办主任不是什么时候都收，也不是什么人都收，关键看你送的时候是不是会说话。 会说话说得人笑，不会说话说得人跳。 施辉每次来都有理由，让党政办主任收的时候不尴尬，时间一长，次数一多，自然就自然了。 “施院长，马书记在办公室等着呢。他情绪不太好，你注意一点。” “情绪不好，咋了？” “施院长，你今天没有收看电视吗？昨天我们通知过的。” “唉呀，昨天晚上不是有个应酬吗？喝多了，到现在还有些头晕脑胀呢。” “来不及了，你赶快去吧，马书记等着呢。” 党政办主任把施辉带进了马保才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党政办主任在门口稍停了一会儿，里面传出了马保才的怒吼。 不一会儿，施辉出来了，垂头丧气的，虽然身子还是圆滚滚的，但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施院长，想开点儿吧。你看看我，整天都是受气包。” 施辉也很生气，到马保才屋里才知道，自己学院的教师，就是被自己批评之后就撬班的那个沈芸，现在竟然成了学校要争取的对象！ 之前是威胁沈芸，现在却要争取沈芸！ 马保才把施辉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对于沈芸怎么能够采用威胁的方式呢？你施辉是院长不假，但是，院长是什么，院长是领导！领导是什么？领导就是公仆，领导就是服务，你施辉就应该为普通的教职员工做好服务，为他们解决实际问题，让他们能够安心地工作，而不是摆官架子！ 施辉很难受，马保才把自己当小孩子来哄了！领导就是公仆，你骗鬼呢？！ 给沈芸施加压力，这不是你马保才通过姬校长给我交待的？ 马保才当场让施辉给沈芸打电话，沈芸倒是接了电话。 施辉转达了马保才的意思，绿城大学可以出一部分钱，让绿城大学与香港中文大学合作办学，沈芸果断地拒绝了，说与香港中文大学合作办学的只有一家，那就是芸芯集团。 沈芸在芸芯集团前面加了两个字“我的”，让施辉明白过来，自己学院的一名普通教师竟然有如此财力！ 施辉又对沈芸说，能不能搞个宣传，沈芸还是绿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的教师，绿城大学培养了她，最终她被香港中文大学看中，成为香港中文大学（绿城）的执行校长。 沈芸断然拒绝，之所以当上了香港中文大学（绿城）的执行校长，主要是因为芸芯集团，与绿城大学没有一分钱关系。 施辉厚着脸皮在电话里劝说，沈芸警告施辉，如果有媒体把她担任港中文执行校长的事与绿城大学联系起来，她一定会选择一个更有影响的媒体发表公开声明。 过去，施辉是威胁沈芸。现在，轮到沈芸来威胁施辉了。 施辉对此，无计可施。 马保才其实也没有其他办法，沈芸现在的身份非同小可，说好话不行，威胁更不行，看来在绿城东区拿地是不行了，与香港中文大学合作更不可能了。 一切都是施辉的错，作为院长，竟然不知道手下教师的背景！整天就知道喝酒！ 但是，马保才也只能把施辉痛骂一顿了事。 ～～～～～～ 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建设暂时淡出了媒体的视线，因为格罗宁根大学、伊利诺伊香槟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华威研究院都在搞建设，没有其他重大新闻。 引起媒体兴趣的是cbd，因为这里即将举办影响世界的首届全球政党大会。 很多外媒认为cbd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满足举办国际盛会的条件，因为这里的高端服务设施和基础建设差得很远。 但外媒低估了中国的基建能力。 只要钱到位，中国的基建没有创造不了的奇迹。 中央财政对于cbd投入了巨资，好几座酒店拔地而起，已经建起的酒店早就装修完毕，用的是最好的材料，确保房间里没有甲醛等特殊的味道。酒店服务人员也都是紧急从一线城市的酒店征调，这些服务人员又对绿城本地的服务人员进行了全方位的培训。 原来没有打通的道路全都打通了，形成了环线，道路中间的绿化带也都种上了花草和名贵树种，只是几个月的时间，cbd的面貌焕然一新。凤凰台的记者前来采访，大为感慨，这里的环境和设施十分现代化和国际化，完全不输于香港和新加坡。 与此同时，河洛省教育厅的大动作不断，竟然一下子有10所院校升为了一本！ 也就是说，今年河洛省的一本招生将直接扩大了5万余人！ 省内外媒体都对此进行了大篇幅报道，标题都是大同小异，什么河洛学子有福了！一本招生大幅增加！河洛省的教育质量完成了历史性大跨越！ 还有不少记者采访了教育厅长王清海，认为他是河洛教育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 全是一片赞歌。 看到媒体连篇累牍、几乎雷同的报道，江寒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941章 部门利益 沈芸看江寒不悦，问道：“怎么了，王清海这么做，固然有为自己积累政绩的想法，但是客观上讲，对提升河洛省教育质量有很大好处，对于广大的高考生来讲，也是一个福音啊。” 江寒摇摇头道：“不是福音，而是噩梦。” 沈芸不吭声了，此时她感到江寒似乎对教育厅长王清海的成见过大。 在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上，王清海当上教育厅长之后，与江寒的理念格格不入。 其实这也怨不得王清海，不要说王清海，换作其他任何人，对于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也不抱信心。之所以阻止省内高校往龙子湖高校园区迁入，主要是感到迁进去之后，未来不好把握。 万一中央再出什么政策，有关部门再出什么难题，龙子湖高校园区就会重新陷入瘫痪。 从客观上讲，王清海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妥。 当然，官场当中人与人之间产生一些矛盾是非常正常的。 如果对这些矛盾一直耿耿于怀，未免有些小气。 还有一点就是，江寒引进境外高校，打破河洛省高等教育的坚冰，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江寒受到质疑也是情理之中。 很多人就算是有这种想法，他们也实施不了。 因为这种策略，一个是要有超前的眼光，一个是要有雄厚的资金实力。 同时拥有这两点的人并不多。 沈芸一方面为江寒骄傲，一方面也为江寒担心。 江寒看出了沈芸的担心，笑道：“我对王清海并没有什么，更不是因为雅文书记。王清海这么做，根本不是为全省的学子考虑，而全是为了他自己，只是为了教育厅。说白了，就是个人利益和部门利益在作祟。” 沈芸给江寒切了一盘水果：“是吗？我真想不出来他如何把个人利益和部门利益掺进去的。” 江寒说道：“我曾做过一个统计，全国985、211高校在我省招生的人数是逐年下降的，原因是我们的一本招生院校增多了。” 沈芸很迷惑，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 省内一本招生院校难道能与985、211高校相提并论？ “教育部这不是坑河洛省的学生吗？”沈芸问道。 “这事，还真怨不得教育部，也怨不得那些省外的985和211高校。” “为什么？” “我举个例子吧。前年，长安大学到河洛省来招生洽谈，想在河洛省扩招，招生名额增加300名。你猜结果怎么着？” 沈芸想了想，瞪大眼睛说：“难道说黄了？” “没错，黄了。你再猜一下黄的原因。” “我想想，应该是教育部不批准。” “错，长安大学具有自主招生的资格，招生多少，教育部并不会干涉。很多985和211高校都是这样。” “那应该是长安大学最后时刻反悔了。” “不。原因是：河洛省教育厅不同意。” “为什么？”沈芸十分不解。 起初江寒也是不理解，后来与教育厅的一个同学喝酒，酒醉之后的这个人透露出了事情的原委，这一切都是部门利益惹的祸。 长安大学是三秦省的一所211高校，前身是交通部西安汽车机械学校，后升格为西安公路交通大学，2000年，与西安工程学院和西北建筑工程学院三校合并组建长安大学。 长安大学想在河洛省扩招300名学生，主要原因是他们在本省和其他省招不到好的生源。 三秦省每年的高考生只有20万左右，但却拥有3所985高校，8所211高校。长安大学作为211高校，在本省基本都招不到学校期望的优质生源。想在经济发达地区扩招吧，那些地方的学生根本瞧不上！ 发达地区的学生哪怕上一个普通的本科，也不愿意到落后的省份上一个211院校。 落后省份的生源还不如三秦省！ 好的招不来，差的不想招，这就是长安大学面临的招生困境。 但是，河洛省不一样，河洛省的经济虽然相对落后，但生源质量却很高，因为河洛省的高考人数多，高居全国榜首，第二名差了整整50万人。 如此多的生源，但全国985、211高校对河洛省的招生却是少得可怜。 因为高考是在本省竞争，河洛省的考生每年为了那可怜的985、211指标而疯狂内卷。 最初的高考，全国一张卷，那个时候河洛省的考生优势极大。 但是后来，高考制度不断进行改革，有些省份开始进行所谓的实验试点，不与别的省份一张卷子！让你没法比较！没比较你就无话可说！ 于是，越来越多的省份开始效仿，当然都是资源比较集中的省份。 毕竟，政策的制定者在制定政策时，首先考虑的不是公平，而是考虑的自己的孩子和后代是否从中受益。 比如说，我经过了多年努力，家里砸锅卖铁终于把我供到了大学，让我进了京城的重要部门，在进行教育改革的时候，我当然要考虑我的孩子到时候如何能够轻松地进入京城的985或211高校。 因此，京城的985录取率达到了8%，而河洛省却只有0.68%。 于是，河洛省的人大代表每年都在呼吁，全国一张卷。 但是有关部门置若罔闻，高考继续改革，每个省的卷子都不一样，最后变成了同一个省份，每个学生的选科都不一样，你怎么比较？你怎么衡量？ 越是复杂的政策，背后越是包含着政策制定者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芸听到这里算是懂了，她以前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总认为京城人考上好大学是正常的，其他省份的考不上，是因为实力不够，是因为基础教育抓得不好。 而江寒的解释颠覆了她过去的认知。 江寒说，现在高考并非全国一张卷，是各省自己内卷，但是研究生考试却是全国范围内竞争的。 考研科目共四门：两门公共课、一门基础课（数学或专业基础）、一门专业课。就算是专业不同，但专业课的考试也是在全国范围内考量的。 据统计，全国考研上线人数中，河洛籍的考生占比达到22%，在全国各个省份中遥遥领先。 也就是说，在全国范围的竞争中，河洛籍的考生绝对是顶呱呱的。 河洛省很多优秀的高考生，只是在为只能在省内卷而失去了就读顶级大学的机会。 在河洛省只能上211学校的考生，而到了其他省份，轻轻松松就能上985高校。 因此，河洛省成为了高考移民大省，其他很多省份特别是京城、沪上、津门等高教资源丰富的地方，对河洛省的意见非常大，千方百计防止河洛省的高考移民。 发达地区的认为来自河洛省的考生挤占了他们的名额，因此对于河洛省自然没什么好印象。 河洛省是全国各省最为招黑的省份，没有之一。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此。 一个省份招黑，不仅仅是经济落后，更重要的是因为利益冲突。 第942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河洛省的学子进入985、211高校的机会十分渺茫，但是，当有省外的211高校想在河洛省扩招的时候，省教育厅仍然是把人家给拒绝了。 原因就在于，省教育厅必须保证河洛省各个高校的生源！ 河洛省各个高校，是省教育厅的后花园。 省教育厅共31个处室，31个处长，加上调研员，正处级干部就有90余人。而厅级干部就只有8人。从处长提拔为厅领导，竞争不是激烈，而是惨烈！ 因此，大多数正处级干部注定在教育厅内部提拔不了，那么就必须走出去。 处长们到全省各个高校任职，就成了解决大家职务晋升的最重要渠道。 能力强的处长，会直接到一所专科学校直接任书记或者是校长，专科学校都是副厅级。 能力弱一点的处长，一般到本科院校任副校长，也是副厅级。 专科学院的书记、校长与本科院校的副校长是一个级别，但权力不一样，专科学院的层次低，但处长去是当书记或校长，有很大的话语权。 有的处长到省内各院校任职之后，也有不少混起来的，后来又到厅里当副厅长。有的甚至从本科高校的书记、校长直接当教育厅的厅长。 对于教育厅来讲，省内各大高校如同亲儿子一般。 教育厅的处长们制定政策时都会把高校的利益放在首位，什么高考生的利益与自己有关系吗？ 处长们的儿女们还用通过高考吗？ 处长的儿女如果学习好，那就在省内卷，再利用关系，给孩子戴一些光环，搞一些证书，弄一些加分的项目，从而进入理想的高校。 如果处长的儿女学习很渣，会早早地给他们选择另外一条路：上国际初中或国际高中，比如说，中美班、中英班、中澳班等等，直接申请国外大学的本科。他们会通过这个办法绕开国内残酷的高考竞争。 这条路，很费钱。 但是，教育厅的处长们，哪个缺钱？ 就算是没有大钱，供子女出国求学的钱还是能拿出来的。 因此，处长们根本不考虑什么高考学子的问题。 他们考虑的是，要保证省内高校的生源！ 省外的学生不愿意到河洛的高校来，那么就得把更多的本省的高考生留下来！ 必须首先让省内的高校吃饱！ 省内的高校招不来学生，指望财政拨的那点经费还不够塞牙缝的！ 学生，是高校生存的根本，是高校收入的最主要来源！ 要知道，制定政策的处长们大概率会到省内高校去任职。每一个处长都不想看到省内高校的生源短缺从而在经费上捉襟见肘。 如果现在任由省外的高校到河洛省扩张而不管，省内高校招生减少，省内高校的日子不好过，处长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些校长会来找，这些校长很多还是自己过去的老处长，怎么办？ 而且，省内的高校，是大多数处长们的归宿。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找退路，让自己今后要工作至退休的地方变得更好一些。 江寒说到这里，沈芸已经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曲曲弯弯！ 沈芸一向以为河洛省的学子机会太少，是因为教育部，是因为985和211高校对河洛省的歧视。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河洛省教育厅的因素！外省有想在河洛省扩招的211院校，竟然被他们挡在门外！ 这帮人，简直是太无耻了！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这种事情，家长们怎么不反映呢？媒体上为什么不揭露呢？”沈芸此时仿佛回到了当实习记者的那两年。 “反映？揭露？谁来揭露？揭露了又如何？” “新闻，媒体，说白了就是话语权！普通的老百姓有话语权吗？” “有很多栏目，都是替老百姓说话的！只要反映了，就能解决。” “你在学校学的新闻传播的理念，还有新闻理想，还没有破灭啊。” “很多看似很犀利、非常敢讲话的栏目，也是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真要触及到哪一个利益集团，他们也会偃旗息鼓！新闻媒体，也是利益当先！他们不是为了给老百姓解决问题，而只是为了吸引老百姓的眼球，提升他们的收视率，提高他们的网站流量，提高他们的报纸销量，仅此而已。” “像河洛省教育厅这样的事情，连你都想不到，普通的老百姓，普通的高考生家长又怎么会知道呢？” “他们连知道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去反映问题？” “就算是有人知道了，他们也是有一定层级的人，或者是他家里有人，在党委政府担任一定职务，越是如此，他们越是不敢去揭露问题。因为这问题一旦揭开，自己的子女沾不了光，自己可能还会跟着倒霉。” “你揭露了教育厅的问题，等于是给省政府、省委抹了黑！你的单位领导能饶得了你？” “不管什么部门，都有部门利益，只是这个利益在不同的行业、不同的领域。” “你的意思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是不是太悲观了，是不是面太大了？” “不悲观。天下乌鸦一般黑，各个部门一个样。” “任何一个朝代，建立之初，各个部门都是励精图治。但是时间一长，部门都会变质，他们都会争权夺利。宋朝中后期，经济越繁荣，皇帝与官僚集团之间的矛盾就会越突出。明朝更是如此，皇帝与吏、户、礼、兵、刑、工等部门的矛盾越来越大，‘土木堡之变’后，到明孝宗朱佑樘时代，文官们在朝堂上的权势达到顶峰。他们要求皇帝事事遵从本集团的教诲。” “因此，明朝崇祯皇帝在李自成的军队即将攻下京都时曾对百官大喊：‘文官皆可杀也’。” “部门越来越多，权力越来越固化，这是必然现象。” “古人就说了，官官相护。其实，现在的部门也是一样，各个部门之间很少相互攻讦。因为你攻击了这个部门，这个部门又会攻击你。哪个部门没有一点龌龊？” “一个部门去揭露另一个部门，相当于掀桌子！大家都在牌桌上，统统按规矩出牌，也有个别人不按规矩出牌，这都不要紧。只要坐在牌桌上就要把牌打下去，你可以作弊，可以耍花招，但不能一言不合就掀桌子。” “掀了桌子，大家谁都别想玩。” “而普普通通的考生家长，真知道了一些内幕，他又能找谁反映？反正，考生家长多了，自己出头也没用。” “对于省外211高校到河洛省扩招被拒绝的事情，有的不敢反映，有的不愿反映，有的没有渠道反映，有的指望别人反映，于是，所有知道的人都不会采取行动，这种事情根本不会见诸于媒体。” 第943章 都想蹭热度 “现在可以了。我们可以在q上弹出消息，只要教育厅不解决这个问题，消息就会一直弹出。”沈芸说道。 “省外高校到河洛省扩招而被拒绝，我们没有明确的证据，比如说图片、视频。” “我们可以去采访长安大学。” “长安大学一定会三缄其口。谁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江寒说道：“现在，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时机。” 沈芸不再说了，刚才她是有些激动了，替学子们感到气愤，但他知道这种现象存在的时间不短了，但没有得到遏制，就说明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而且现在河洛省又增中了几所一本招生的院校，给外界的印象是：教育厅很努力。 其实这都是一种假象，迷惑了家长，坑惨了孩子。 这些一本招生的省内高校，经费上没有增加，师资上没有增强，设施上没有改善，质量没有任何提升，分数线倒是提升了。 以一本线的分数上了一个差劲的学校，毕业时还找不到理想的工作，用人单位最清楚这些学校是怎么回事。 这十所一本招生的院校，其实是阻断了5万名学子到省外读更优质大学的渠道。而广大学子和家长们却都蒙在鼓里。 ～～～～～～ 进入五月份，离七一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首届全球政党大会也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绿城东区的各项建设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城市面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到这里看一看才能真正知道什么叫日新月异。 绿城东区的干部们忙得像陀螺一般，以奚志强的话说就是，忙得屁打脚后跟。 干部们的精神状态与东区面貌一样，也发生着很大变化。 最大的变化是，干部们更加积极，更加自信了，说怪话的消极的人少了，因为形势催人、任务逼人，那种消极懈怠的、躺倒不干的没有市场！ 东区发展的势头这么好，干部们成长的空间就更大。 还有，听说下一步马上要盖公务员小区，谁要是消极，到时候调出绿城东区，房子绝对没有份！ 干部们之所以变得更大气，更自信，主要是上级来的领导太多了。 从国务院办公厅、中宣部、中组部以及财政部、外交部等国家部委领导，几乎是隔几天就见一次。 省、市领导和部门领导来得那就更勤了。 因为来的大领导多了，干部们见了也不再像过去那么拘谨。 过去，市里来个什么局长，都紧张得不行。 现在，市财政局长来，班子成员都没空见，绿城东区财政局的一个副科级干部接待。 过去，市财政局长来，都得是管委会主任、党工委书记这样的层次来陪同才可以。 现在呢，一个正处级，级别太低了！ 甚至有的干部还在嘀咕，你一个市局的局长，正处级，来凑什么热闹，添什么乱呢？！ 所有的绿城东区干部中，江寒其实最为清闲。 管他上级来什么人，他只陪同那些真正管用的、说话算数的领导。 比如说，中组部、中宣部、国家财政部，还有省委书记、省长、组织部长等等，江寒当然要陪。 其他人，说了也不算，你陪他干什么？ 有些部门你不陪，就算他有意见，难道能阻止绿城东区的建设？ 现在，筹备首届全球政党大会是大事，谁也不敢来找茬。 很多领导和部门过来，其实就是蹭个热度，刷个存在感，说起来，也是到绿城东区来检查指导工作了，也是为了助力首届全球政党大会的成功举办。 比如说省直部门过来，就是在做秀，让省领导看一看他们正在努力站位大局、服务大局、推动大局。 市直各部门也同样是如此。 绿城东区的忙，一定程度上讲就是省、市一些不相干的领导和一些部门造成的。 对于这次大会，江寒也不想过多参与，因为中央来的工作组就驻扎在这里，他们对每一个细节都抠得非常细，绿城东区的干部按他们说的做就是了，根本不需要创新，也不需要动脑子。 会议越大，对于承办地的党委政府来讲，其实是越轻松。 特别是首届全球政党大会，中办、国办和中组部、宣传部组成的小组都来了，人家有一整套办会程序，用不着基层干部出谋划策。 江寒不出面，很多领导都很理解，毕竟来得太多了，江寒又不会分身术。 当然，也有摆谱的。 比如说教育厅。 省教育厅办公室主任史海亮把电话打到了绿城东区党政办，田秀杰接了电话。 史海亮说，分管教育的副省长将于三天后到绿城东区检查指导工作，省教育厅的党组书记、厅长王清海要陪同，让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必须出面陪同。 田秀杰拿着电话记录本来找江寒。 江寒说道：“让惠民主任陪同。你让惠民过来一趟。” 田秀杰打了电话，安惠民立马赶了过来，他刚刚应付完一拨检查，见了带队的领导，就让区教文体局的副局长陪着了。 安惠民看了电话记录本，有些迟疑地问道：“江书记，副省长来，教育厅长来，一个管委会副主任陪同恐怕不行吧？” “让管委会副主任陪同，我都觉得有些高了！教育系统的来，纯粹就是凑热闹嘛。龙子湖高校园区建设？他们还好意思来？”江寒说得毫不避讳，因为安惠民和田秀杰都是他一手提拔的。 “江书记，咱们从小学五年级和初中一、二年级抽了有100名学生，集中进行培训，还要走一个方阵，到时给国际友人献花，他们来，可能是检查这项工作吧。”田秀杰说道。 从初中、小学抽调学生进行培训，这是市教育局的局长提出来的，奚志强觉得事不大，就答应下来，之后奚志强向江寒作了汇报。 江寒说，初三和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不能抽调，毕竟他们面临着考试。抽来的学生，每天练方阵的时间不能太长。 但是后来，江寒听到反映，一些家长很不乐意，因为这些孩子每天晚上回到家里，腿都肿了。 江寒当时就想把这个什么破方阵给停了，但考虑到练的时间不短了，一旦停了，会引起社会上各种议论。 但是，省教育厅要来检查这项工作，江寒的火就上来了。 这项工作纯粹是市教育局局长的“创意”，还没有经过京城来的工作组同意。 “100名学生，今天晚上可以解散了。给每个学生发一些礼物进行补偿。”江寒说道：“惠民，你也不要陪同了。王清海来，就让教文体局的人陪着。” 第944章 小家与大家 “这，这个，书记，不太好吧？”安惠民说道。 “就这么定了，你上个月说，要去西区陪读，那就去吧。孩子的事最重要。东区的事，事再大，天也塌不下来。” 江寒这么一说，安惠民的眼泪就差一点掉出来。 安惠民现在遇到了极大的困难，本想给江寒解释一下，但又不敢，后来对田秀杰说了说。 安惠民的儿子安豫海正处在青春期，还是高三学生，马上就要高考了，因为压力太大，各种心情暴躁，教室和寝室的门都被踹烂了6次，学校建议让安豫海不住校了，每天由家长在校门口接送，晚上在家里住。 没办法之下，安惠民只有在学校门口的一个小区里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由妻子陪着儿子，这就叫陪读。 但是安惠民的妻子陪了两个星期就坚持不下去了。 安惠民的妻子是一名警察，工作十分辛苦，早上五点多都要给孩子做饭，六点十分把孩子送进学校，而后去上班，晚上10点钟准时到校门口接孩子。 有一次因为加班去晚了，儿子安豫海也不回出租屋，就在街上闲逛，遇到几个晃晃悠悠的醉汉，几句话一说爆发了冲突，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孩子当然打不过几个成年人，右眼被打肿了，鼻子也打流血了。 妻子回去看到儿子时，十分难受，安豫海的情绪她也安抚不住，就让丈夫安惠民陪读。 安惠民知道现在绿城东区非常忙，没有好意思给江寒说。 后来田秀杰知道了，给江寒说了一下。 江寒知道每家都有难事，必须先处理好家事，而后才能顾得上公事。 很多干部天天喊着，舍小家为大家，江寒不以为然。 舍小家为大家，那是在十分特殊的情况之下才倡导的一种观念。 在和平建设年代，没有必要天天把“小家”与“大家”对立起来。 从人性角度来看，小家没有照顾好，在单位里工作也会心烦意乱，工作效率低下，甚至导致工作上的错漏。 只有把小家的事情办好了，干部职工才能够安下心来。 孩子是一个家庭的希望，孩子的事情必须放在第一位，单位的事才是第二位。 家庭缺了你，天会塌下来。单位缺了你，一切照样转。 特别是孩子正处在敏感时期和关键时刻，此时必须有家人陪伴和开导，否则有可能会造成家庭悲剧和终生遗憾。 安惠民的儿子安豫海从小就聪明，小学六年，从来都是全年级前三名。 绿城市最好的初中就是绿城外国语初中部，这个初中最好的班是200名推荐生。 拥有200名推荐生，这是绿城外国语初中的特权。 200名推荐生，就是绿城外国语可以在全市范围内的小学挑选200名学生，这200名学生与其他正常的划片招生的学生不同，四个班全部配备最好的师资。 200名推荐生属于是全市掐尖，最少有150名学生能考入绿城国外语中学（高中）。 这所高中也是全省第一的高中，是国家教育部确定的全国十六所具有保送生资格的外国语学校之一，也是河洛省的唯一。 这所高中，除了绿城市的中学生考，其他各个省辖市的学生也都往这里挤。 有的初中，每年能考上一至两个就很好了，相当多的初中没有一个能够考上。 200名推荐生都是市教育厅与绿城外国语初中商量，往市内各区的小学分名额。这个选拔过程被人们习惯性地简称为“推外”。 分到名额的小学再组织学生进行考察，因为名额太稀缺，竞争异常激烈，家长们也都紧紧地盯着。 每次名额分配完毕，小学就开始组织家委会对选拔过程进行监督。 考试的内容以外语为主，外语的分值最高，其次才是数学和语文。 有的小学进行英语考试，内容都到了高中水平。特别是中原区的孩子，为了备考“推外”，整天背单词、刷卷子，做高考卷子能得到130多分的小学生，大有人在。 安惠民的儿子就是通过“推外”进入了绿城外国语初中。 经过三年的学习，安豫海又以优异成绩考入了绿城外国语学校（高中）。 一进入高中，安豫海就感到了压力，因为凡是进入外国语学校的，全是高手。 安豫海进入的是数学竞赛班，还有物理、化学、生物和信息竞赛班，五个竞赛班的选手来自全省各地。 都是竞赛班的老师和教练们提前一年在全省各地考察和挑选过来的尖子生。 尖子们济济一堂，你追我赶，互不服气，每个班都会有几个学生受不了压力而退出了竞赛班，还有的甚至得上了抑郁症或狂躁症而被迫休学。 安豫海在数学竞赛班平时的成绩是名列前茅，但是在进行省队选拔时，考试时发挥失常，没有进入省集训队。 于是，安豫海就全力备战高考。 进入全国top2的学校，这是很多高分考生的梦想。实现这一梦想，有两个途径：一是通过竞赛保送。只要进入50人的国家集训队，不管在国际赛场上拿不拿名奖，都能够被保送到top2。 二是通过高考，凭着高考裸分上，基本要保证在全省考100名以内才有机会。 百万考生，进入全省前100名，其难度可想而知。 田秀杰说，安惠民的儿子特别好强，省队选拔对他的打击非常大，经常半个月才调整过来，期间还从京城请了一个心理专家。 后来，安豫海的高考一模考试中，考了全校第10，以这个名次，绝对有把握考进清花大学或背景大学。 但越是临近考试，安豫海就越是紧张，考试成绩起伏太大，考得好了能进入前10，考得不好，能落到全校300多名，也就能上个中游985。 考得不好，安豫海的情绪就会爆发，班主任和各科任课老师都十分担心，都说孩子的水平没问题，心态有问题，必须家长天天陪着。 “惠民，放心陪孩子。让他放松放松再放松，不要给他设定目标。当然，孩子考上清花，这是我们绿城东区的骄傲，到时你请客，班子成员都参加。” 江寒的这一番话彻底去除了安惠民的一块心病，终于可以放心地陪孩子走过高考前后的这一段路了。 当安惠民把这一消息告诉妻子时，妻子怎么都不敢相信，竟然还有这么通情达理的领导！ 安惠民把情况一说，妻子的眼泪当即就下来了。 第945章 建税城，还是建睡城? 教育厅党组书记、厅长王清海来绿城东区调研了，分管教育的副省长并没有来。 党政办主任田秀杰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之前教育厅办公室主任打的那个电话纯粹是在忽悠人。 副省长来调研，肯定是省政府办公厅打电话。但东区一直没有接到省政府办公厅任何消息。 王清海来了，结果只是区教文体局的副局长陪着介绍情况。 王清海想去给100名学生鼓鼓劲的时候，却听说100名学生都返回了各自学校，气得够呛。 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报告！ 王清海直接给奚志强打电话，哪知道奚志强也很硬气，说这是市教育局提出来的，没有听说省教育厅对这个集训有什么指示，所以，奚志强所以后面就没有话了。 意思很明显，我们解散100名学生，要兴师问罪的也是市教育局，与省教育厅有什么关系呢？ 王清海气得够呛，中午也不在绿城东区吃饭了，于是就喊上了河洛省新华书店的一把手汪庆。 汪庆一直与王清海联系，说要请他吃饭，但王清海一直没答应。 汪庆接到王清海的电话，喜出望外，马上就安排在中州宾馆，因为这里是省政府接待贵宾的地方，这里的毛台酒是真的。 汪庆安排好之后又悄悄给教育厅办公室主任史海亮发短信，这才知道王清海本来要在绿城东区吃饭的，结果被气着了，不在那里吃了。 汪庆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 汪庆一直找王清海，原因在于省教育厅是新华书店最大的金主。 河洛省新华书店1949年成立，辖18个市级新华书店、114个县（市）级新华书店及1350余处城乡发行网点，构成了遍布全省城乡的图书发行网络。 但是近年来，随着互联网的发展，人们上网看书、浏览消息的时候多了，实体书不好发行了，新华书店的效益明显下滑。 2008年12月河洛省新华书店进行了改制，注册变更为河南省新华书店发行集团有限公司。 公司名称变了，但其实经营理念和经营方式仍然没有改变，人浮于事的现象十分普遍。 为此，省委宣传部的副部长汪庆被任命为河南省新华书店发行集团有限公司的党委书记、董事长。 公司要想提升效益，必须得同时处理好与省委宣传部和省教育厅之间的关系。 之所以要处理好与省委宣传部的关系，是因为省新华书店公司是省委宣传部的直属单位，人事任命都得通过省委宣传部。 之所以要处理好与省教育厅的关系，是因为新华书训公司是全省唯一一家具有中小学教材发行和评议类教辅发行资质的单位。 这个发行资质还有其他的企业在争取，所以汪庆上任之后的头等大事就是要向省教育厅的一把手汇报，巩固省新华书店公司在省内中小学教材发行和评议类教辅发行的垄断地位，绝不允许让其他任何企业分得一杯羹，否则他汪庆在公司的位置上一定会被干部特别是退休的干部们捣脊梁骨。 汪庆联系多次，但王清海总是避而不见，这让他心里直发毛，莫不是王清海想把资质给别人，或者是让其他公司也有资质？ 而这次终于有了机会。 没想到这个机会还是江寒带来的。 汪庆正在发愁与王清海见面说什么呢，这下子好了，终于是找到了一个共同的话题：江寒。 因为，汪庆对江寒也很生气。 新华书店公司的老家属院很老了，近些年新进了不少员工，房子问题无法解决。一些老干部们住的房子面积太小，都要求公司盖房子，因为其他的副厅级、厅级国有企业都拿地盖房了，有的是推倒了老家属院，盖起了高层，面积大了，比过去的房子宽敞、舒服多了。 汪庆知道，老家属院推倒重建难度太大，如何拆迁，建设期间如何安置，每家每户补偿多少，都不好协调，分新房的时候，因为有很多人已经把房子卖了，到底如何对待？ 所以，还不如找块新地方盖新房子。 现在，绿城东区的发展势头很好，行政单位和国有企业拿地可以享受到优惠价格，甚至是不要钱免费划拨。 省新华书店公司是典型的文化企业，用地方面应该享受文化类的划拨。 汪庆找到了绿城东区管委会一个副主任，最后把省新华书店建设新的办公楼列入了绿城东区的议题。 但是，在班子会上，江寒却对此进行了否定。 省新华书店公司是文化企业不假，但他们说要盖办公楼也是假的。 江寒列举了省新华书店公司的年度财务数据，已经亏损了多年，还欠着一屁股外债，哪儿会有钱盖办公楼？作为企业，并且已经改了制，省政府也不可能给他拨钱盖办公楼。 他们的目的就是以盖办公楼之名，行盖家属楼之实。 江寒说，东区的地十分宝贵，要留给那些真正在这里办公的行政机关、企事业单位，留给那些能够为东区创造价值、创造财富的高科技企业。 如果让大家都来盖家属楼，岂不是成了“睡城”？ 江寒否定了省新华书店的用地还不算，竟然指使人在绿城日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建“税城”，还是建“睡城”？ 汪庆虽然是企业的一把手，但他还是在体制内，是副厅级，与江寒一个级别，你不同意就算了，竟然还到报纸上发表文章，太欺负人了！ 没想到，今天有一个告状的机会！ 王清海是曾当过绿城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现在还是教育厅长，如果认真起来，绿城东区恐怕够喝一壶了。 十二点多，王清海带着史海亮等四个处（室）长来了，汪庆亲自迎接到包间。 一坐下，凉菜上了四个，汪庆打开毛台，让史海亮看了看：“这是中州的古经理亲自拿来的酒，04年的，年份不长。” 王清海端过一杯，闻了闻，砸了砸说道：“倒吧。” 酒过三巡之后，汪庆开启了对江寒的吐槽模式。 第946章 高考统一配笔 在绿城的各个饭店里，能够提供真毛台的并不多，中州是一个，还有一个是有军方背景的紫荆山宾馆。 当然，有真毛台提供，并不是人人都提供。 如果是普通的老百姓到这里吃饭要毛台，要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汪庆今天向古经理要的酒，王清海还不太放心，亲自尝一尝才行。 酒过三巡之后，汪庆就把话题往江寒身上引，因为这个话题可以引起王清海的共鸣，只要共鸣了，往下的话就好说了，事就好办了。 “王厅长，绿城东区的江寒，他们自己要盖公务员小区，却不给省直部门划地，我们新华书店，这是文化企业，应该享受优惠条件，应该是首先划地的，哪知道，唉。” 汪庆说完看着王清海，王清海脸部肌肉动了动，没有说话。 “王厅长，大家都在捧江寒，说他引进的企业档次高，将来绿城东区发展的质量高。在我看来，一个不欢迎文化企业的地方，不可能发展得好，即使一时发展得不错，但一定会很快垮下来！” “就像一个人，没有文化，怎么也走不远。” “一个城市没有文化企业，就没有文化氛围，经济指标再好也充其量是暴发户、土八路，就像是农民一样，穿上西装、打上领带，其本质还是农民。” 王清海说道：“就你这样的企业，没有哪个地方欢迎！年年亏损，还指望着政府财政输血，你能创造什么多少利润？你能交多少税？整一堆亏损企业，人家江寒傻吗？” 汪庆没料到王清海替江寒说话，难道今天的这个话题搞错了？ “王厅长，您也知道，新华书店之所以亏损，主要是公务方面开支太大呀，教育厅、宣传部平时不好处理的，我们就来处理。还有啊，我们有很多员工，跟领导们都有关系。所以嘛，支持我们新华书店，就是支持宣传部，就是支持咱们教育厅啊。” 新华书店在金水区搞了一个以书为主题的会所，可以吃住，可以开小型会议，当然不是一般人能住的，主要就是接待宣传部、教育厅的领导以及两家部门安排的客人。 这个会所不赚钱，每年都往里搭不少钱。 新华书店过去非常火，工作稳定，待遇超好，一般人也进不来。能进来的，大都是领导打招呼的，某某领导的儿子、女儿、儿媳等等。 这帮人就凭着有关系，上班不及时，顶撞领导，互相攻击，这种事情实在是普遍。 把领导招待好了，把这帮人给糊弄住了，公司不出什么大的事情，汪庆才有可能在退休的时候再回到机关或者是进入省人大、省政协。 要知道，在机关退休之后的待遇比在企业退休高太多了。 要想达到这一点，就必须想办法创收，实在创收不了的话，那也得保住原来的阵地不要丢，比如说中小学教材发行和评议类教辅发行资质。 “教育厅对你们已经够支持了，你还想咋的？”王清海觉得汪庆是不是话太多了，绕了半天还不上道！刚才他提起江寒，这不是惹自己生气吗？这酒还能不能好好喝了？ 既然要教育厅支持，那就拿出诚意出来。 什么叫诚意？汪庆到企业干，能不明白什么叫诚意？诚意就是真金白银！真以为中小学教材发行和评议类教辅发行资质不值钱吗？ 以为吃一顿饭、喝一场酒就行了？ 就算毛台不便宜，我这一顿能喝多少？我王清海是缺酒的人吗？ “王厅长，省政府要一个材料，明天早上要交，我得先回办公室。”教育厅办公室史海亮感到，汪庆今天说了这么多废话，头上都出汗了，应该是正在着急如何向王厅长“上货”。 史海亮注意到了，汪庆好几次拿过包放在身后。服务员把他的包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汪庆又拿回来放到身后，这就说明他的包里放的有货。 几个处长还坐着，史海亮说道：“李处，孙处，材料里面有你们的内容，咱一起回去吧。” “你们先回去，材料一定要整好，省政府要的东西，一定不能马虎。”王清海同意了。 几个人出去了，带上了包房的门。 “王厅长，其实，我们在金水区有个地方，没有中州宾馆的高档，但是相当有特色。我们有的项目，这儿没有。”汪庆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 “王厅长，这是几张丹尼斯的卡。”把信封放到了王清海面前。 王清海看了看厚度，估计有10张左右。丹尼斯的卡，有一千，三千，五千，一万的。如果是一万，那就是10万。汪庆还算懂规矩，王清海点了点头。 “你拿回去！怎么能这样？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缺这点购物卡吗？”王清海把信封向汪庆推了推。 “王厅长，上次副省长生病了，您去医院看望，我听说是您自己掏的钱。这不行啊，您这是公事私办。但是这个钱，不好处理。今后遇到类似的事，您也好处理不是？”汪庆起身，把信封直接放到挂在衣柜里的夹克兜里，这是王清海的衣服。 王清海也没有起身说道：“下不为例。” 汪庆马上端着杯过来：“王厅长，我敬您一杯！” 两个人喝了一杯，包间的气氛显得更加融洽。 “王厅长，我们现在很艰难。我一直在想创收的项目，有一个项目我想了很久，觉得很不错，今天想给您汇报一下。” “对，新华书店不能光吃老本，就得拓展，就是搞创收，企业嘛，不搞创收还能叫企业？”王清海的心情显然好了很多。 “王厅长说得太对了！我想的这个项目，对于教育厅的业务是一个促进，对于我们企业创收也是一个契机。” 汪庆说道：“王厅长您也知道，去年的时候有个考场查出一件事，有考生在考场内与场外沟通，作弊的工具就是一支笔，这笔既能写，还能够与场外的某个设备相连。” 王清海说道：“这个，你有办法防？” “不好防啊，如果对考生的笔一个一个地检查，费时费力。为了高考公平，我觉得有必要对所有考生的用笔进行统一。高考马上就开始了，我们可以给高考生统一采购黑色水性笔。” “能够作弊的笔，价格奇高。统一采购的笔，成本低，根本不可能是那种工具。这就从根本上杜绝了个别人的作弊。” “当然了，我们新华书店特别希望可以接到这笔采购业务。”汪庆道：“这笔业务的收入，当然不能由我们新华书店全得了。” 第947章 名利双收的事情 王清海当然明白汪庆的意思，这意思已经非常直白了。 为全省的高考生统一配笔，当然有利润，利润多少都是省教育厅说了算。比如说，统一用笔，就要统一收费，给学生配几支笔合适，收多少钱，企业说了不算。 汪庆说这笔业务的收入不能由新华书店全得了，剩下的，当然得通过一定的渠道流到王清海的口袋里。 “嗯，你的这个建议，我看很好！”王清海：“高考嘛，就得公平。这世界上存在着很多不公平，恐怕也就剩下高考这个还算相对公平的事情了，上大学凭着成绩，不凭着关系。” 汪庆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一下王清海，上大学不凭关系，凭成绩？太绝对了吧？ 你王清海的儿子是怎么上的清花大学？不就是早早就搞了一个国家一级运动员吗？ 王清海的儿子学习还不错，但不至于牛到上清花大学，顶多也就是中流985。但是人家就是有国家一级运动员的证书，硬生生地给降了几十分。 国家一级运动员怎么拿到的？田径、篮球、足球这些项目很难，但有不少偏门、冷门的非常容易，只要在几个全国性赛事中获得冠军就行了。 而全国性的赛事也简单，只要金钱到位，只要关系到位，对手败阵心甘情愿，拿到冠军易如反掌。 只要有几个冠军加身，就是国家一级运动员！ 王清海就是采用这种方式让儿子上了清花大学。 王清海的侄子也不是凭着高考分数，也是凭着他的关系。他侄子平时也就是超过一本线十来分的水平，在省内上好一点的一本就很难。但人家有路子，可以曲线救国。 绿城大学的护理学专业，出来是当护士的，所以其分数极低，而临床医学专业的分数极高，两者相差90分。 在王清海的运作之下，侄子报考了护理学专业，一年之后就转到了临床医学专业，完全抹平了如此巨大的分差。 当然了，汪庆虽然感到不公平，但又觉得很正常，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公平的事呢？ 很多人都是这样，别人找关系办成了事，自己忿忿不平。而轮到自己办事的时候，也是处心积虑地找关系。 很多人对那些秉公办事的官员大加赞扬，而当自己有事想要私办的时候，对这些官员却是恨得牙痒，不管你采取什么方法，油盐不进，气得人肝疼。 “王厅长，我觉得不仅仅是笔能作弊！其他的文具也完全有可能成为作弊工具。比如说三角板、尺子、橡皮、圆规、铅笔、垫板、文具袋或者文件盒这些，都是防患于未然。”汪庆看到初步目的达成，又提出了额外的要求。 只是统一配备水笔，未免太少了，其他的文具如果都统一配备，赚得就更多了。 王清海眉毛一挑：“对，你说得对！我们必须做到全面防护，做到万无一失，给广大考生提供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谁也不能在这上面作弊。” “而且，统一配备高考文具，这是为广大考生考虑的。为了保证文具质量，我们收费贵一点，广大家长也是能够理解的。” 汪庆马上奉上了彩虹屁：“王厅长，我代表广大考生向您表示感谢！家长和考生们一定是欢迎之至！全面杜绝高考作弊，而且是从根子上杜绝！这么做，我们就是全国第一家！咱们厅在教育部都能出名挂号！” 挂号？王清海心里打了一个突突。 因为一想到挂号，就想到医院，一想到医院就想到生病，王清海总感到有一些晦气。 心头的一丝不快马上被巨大的利润和未来的荣誉给冲走了。 汪庆说得有道理，给考生统一配备文具，家长欢迎，社会认可，这是创造了一个经验！教育部到时候会大力推广！ 这事，可以说是名利双收！绝对能干。 “好，你先准备吧。我开个厅党组会，把这个事呢，在会上通过一下。之后，就可以走招标程序，到时候你自己处理好。” 王清海是厅一把手，他完全可以直接决定，直接布置这项工作，但出于谨慎，还是召开一个党组会。 通过党组会，把自己的事情变成班子成员的集体意见，在程序上完全说得过去，出了问题，大家一起担责。 当然，这个事很好通过，也不用提前与班子成员通气。 至于走招标程序更好办，办公室主任史海亮去搞就行了。 汪庆找几家企业一块来投标，其他的企业都是陪标的，让新华书店中标就是了。大家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 江寒回家到里，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个50岁左右的女人。 “江书记，您回来了？” “您是？”江寒刚问完，沈芸从屋里出来了，“这是学校工地食堂的邹嫂。” 沈芸把江寒领进客厅，饭菜已经做好了上桌了。 不用说，这是新来的邹嫂做的。 现在，沈芸是香港中文大学（绿城）的执行校长，学校正在进行基础设施建设，设计正在招标，忙得不可开交，已经好多天没有在家做饭了。 因此，沈芸就把学校工地食堂的人请到家里来了。 “邹嫂做饭一般，我看她挺可怜，就让她过来做事。” 沈芸说，邹嫂是三河县瓦屋乡的一个初中教师，三年前，儿子小亮因为成绩突出，从县一高被选拔到了绿城外国语中学。邹嫂的丈夫因为车祸一直在家里休养，家里家里全凭她一人操持。 小亮到省城来上全省最好的高中，全家人都很高兴，但是费用问题却难倒了他们。 后来，绿城外国语中学在宿舍十分紧张的情况下，给小亮提供免费宿舍和三餐。 小亮上到高二的时候，学校要对宿舍进行翻修，所有的学生都要搬出去。 家在本市的学生都回家走读，很多外市的学生都到学校附近租房子，家长过来陪读。 邹嫂的条件很差，丈夫想让小亮回三河县读，但邹嫂感到孩子已经上了一年了，老师和同学都熟悉了，再回到三河县恐怕无法适应。再说了，三河县的老师水平没法与绿城外国语学校相比。 只不过是两年的时间，邹嫂决定到省城去租房子，一边打工一边给孩子做饭。 第948章 高考的傻笔事件 邹嫂年龄大了，加上学历不高，自然找不到那些稳定的工作，高薪更是谈不上。 在了解情况之后，沈芸决定让邹嫂到家里来做饭。 这与工地上做饭相比，邹嫂的工作环境肯定是好上一百倍。 当然，以沈芸的性格，邹嫂的待遇不会低。 江寒肯定了沈芸的做法，沈芸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同意。 江寒让邹嫂一起来吃饭，问了问她儿子小亮的情况。 一提到小亮，邹嫂就掩饰不住满脸的自豪。 小亮这是整个乡里走出来的最聪明、最努力的学生。刚刚来到绿城外国语学校的时候，小亮的成绩是垫底的，因为他的英语底子比较差，后来经过努力赶上来了，成绩开始名列前茅。 在这个学校，有几个竞赛班，分别是数理化生和信息，能进入省集训队的话，报考清花大学或背景大学时降分录取，降10到30分不等，当然，你的专业必须是你竞赛时所学的专业。 如果从省集训队进入了国家集训队，就可以直接保送到这两个大学，专业仍然受限。 所以，有相当一部分成绩好的学生不参加竞赛班，而是参加裸考。 竞赛班的学生得用两年的时间学习某个学科，必然减少其他学科的学习时间，一旦在学科竞赛中没有取得好的成绩，没得取得保送资格，就得凭着高考分数上大学，因此，上不上竞赛班也是一个两难选择。 对于那种某一科特别突出，而其他的短板也明显突出的学生来讲，上竞赛班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亮就是各科比较均衡的学生，所以就选择了普通班。 在绿城外国语的普通班，985率就能达到50%，211率能达到90%，这在全省都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比例。 很多学校出高考成绩单的时候，都不敢公布985的比例，只敢说一本率。 有一个很着名的高中，从来不说比率，只说人数。因为这所位于县城的高中，招收全省的复习生，并且对于省城高中的高分复习生，不仅不收学费，还会给予特别的补助。 绿城市的高中都不允许收复习生，特别是绿城市外国语中学、绿城一中、省实验等学校，全都是应届生，不允许收复读生。 有一些学霸级别的学生没有考到理想的分数，就被招到了这所县城的高中，考上985院校，都算是这所县城高中的成绩。 于是这所县城高中每年参加高考人数都是上万人，人多了，基数大了，考上985的当然就多了，因为他们出高考喜报的时候，不提比率，只说数量。 小亮在普通班里排名前五，在全年级每次考试都是前30，凭着高考分数上背景大学、清花大学非常有希望。 小亮家在三河县的瓦屋乡，建国以来从来没有人能考上清花大学和背景大学的。 因此，小亮的成绩在全乡都引起了关注。 邹嫂出来了，丈夫在家没人照顾，家里活没人干，村支书就组织起来，让大家伙轮流给邹家干活，村里能出一个大学生到全国前两名的大学去，这是全村的荣耀。 几天之后，邹嫂说，学校通知了，让每个学生交70元的考务费，考务费主要包括一支中性水笔、铅笔、三角板等等，说是为了防止有人在文具上作弊。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家长们都没有说什么。 孩子高考是大事，交70元钱根本不算什么。 高考正是最热的时候，沈芸就在外国语学校的周边定了一个酒店，让邹嫂和孩子住进去，也不用来做饭了，这几天正是关键时候。 住得离考场近一些，什么事情都不用慌，确保小亮能发挥出正常水平或者是超水平发挥。 高考开始了，江寒与沈芸也都开始忙了。 香港中文大学（绿城）的建设规划出来了，正在请各方专家进行评审，沈芸忙得不可开交。 7月1日举行的首届全球政党大会就要在绿城东区的cbd开幕了，各项工作正在倒排工期，抓紧推进，有的工作已经细化到了小时，江寒自然是忙得脚不沾地。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江寒让沈芸给邹嫂打电话，邹嫂支支吾吾地说，考得不知道怎么样。 沈芸再问，邹嫂说是反正高考已经考完了，孩子也该跟自己回三河县了。 正当江寒忙的时候，沈芸打来了电话：“糟了，糟了！” “怎么了，慢慢说，什么事？”江寒急切地问道。 “小亮跳楼了！” “什么，跳楼？人怎么样了？” 沈芸说，人，没了。 此时是6月25日，是高考成绩出来的日子。 也就是说，小亮很有可能考得不如意，一时想不通，选择了轻生。 江寒正在开会，强调几句之后就离开会场，和沈芸一起赶到了现场。 出事地点是市教育局的大楼，小亮从顶楼跳下来，120来到现场之后，直接就拉走了，也没有人搭理嚎啕大哭的邹嫂。邹嫂没有追上120车，只能在原地哭喊。 但是教育局的干部们没有人下来，都怕惹事上身。只有几个保安过来，或劝慰，或轰赶。 邹嫂不知道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该找谁，后来才想到了沈芸。 江寒让人问了一下，120把人拉到了市三院，其实拉上车的时候人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之所以急着拉走，是因为这里是政府部门所在地，怕影响不好，所以直接拉到医院，而后再与家属谈判。 情况就在意料之中，从十三层的楼上跳下来，没有什么万幸。 江寒、沈芸带着邹嫂赶到了三院，揭开覆在小亮身上的白单子，邹嫂一下子晕了过去。 这时，医院外突然来了一批人，足足有三百人，现场喊起了口号： “还我分数！” “还我公道！” “还我生命！” “教育厅是杀死小亮的元凶！” “彻查傻笔事件，揪出腐败分子！” 傻笔事件？怎么回事？ 在江寒的吼叫之下，医院这才把邹嫂拉进了急救室。 在急救室外长条椅上，沈芸告诉江寒：今年的河洛省高考出了一件丑事。 第949章 无笔可换 6月6日上午，高考第一场考的是语文。 绿城外国语学校是考场之一，小亮和其他考生一起通过了安检，领到了文具，进入了考场。 卷子拆封之后分发，考生们开始迫不及待地答题。 意外出现了，有考生发现，统一配发的中性黑水笔用起来不顺畅，横写显，竖写不显，时显时不显。 有考生换了一支笔还是如此，于是就举手让老师换笔。 每个考场都配有备用的15支笔。 换完之后发现情况并未改善，有的笔不下水了，考生甩一甩，再写时墨水涌出，把卷子洇黑一大片，再甩的时候，却甩到了其他考生的卷子上，考生急得尖叫起来，监考老师马上过来警告。 教室暂时安静下来，但马上又有人举手要求换笔。 又出现了各种状况，监考老师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赶快向主考老师反映情况。 “这种事情谁也做不了主，只能是一级一级向上反映，直到考试结束也没有任何说法。”沈芸气愤已极。 这时，邹嫂没事了，刚才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看到沈芸和江寒如同见到了主心骨，如同娃娃一样哭了起来。 沈芸就在椅子上抱着邹嫂安慰，但只是安慰，丧子之痛，如何安慰？ 一个妇女过来了，也是一脸的激愤：“小亮妈妈，振作起来，我们一定要告，告省教育厅！你可千万别倒下！一定要保重身子！” 这名妇女也是一名高考家长，儿子与小亮在一个班。 妇女以为江寒、沈芸是邹嫂的亲戚，还是那种有权有势的那种，马上详细介绍了当时考场上发生的一切。 当时考场的备用笔不够用，小亮的胆子比较小，害怕老师警告，所以坚持用手中的笔，但他的笔状况频出，实在是写不下去了，作文刚刚开了一个头，笔完全不能用了，但此时已经没有备用笔可换！ 高考语文满分150分，其中作文就占了60分。而且语文是书写量最大的！ 小亮是哭着走出教室的，但见到母亲之后，小亮还是忍住了，他怕母亲担心。 但是越来越多的考生都是哭着走出来的，家长们这才明白，这不是一个考场发生这种事！ 消息马上汇聚起来，种种迹象表明，今年的高考配笔一定有问题，并且非常碰巧，全省18个市，绿城市是问题的重灾区，而绿城外国语学校则是重灾区中的重灾区！ 所有的考场都出问题！到最后都是没有备用笔可换！ 这下子就炸了锅！ 家长们到处反映问题，通过电话、网络反映问题。 电话打到省教育厅，工作人员承诺说下午就换笔。 但是等到下午这场考试，笔还是这种笔！没有换牌子！唯一有所改观的是，各个考场的备用笔多了，随便换。 这种随便换的笔，都差不多，下水十分不畅。 家长们群情激昂，到市教育局、省教育厅那里反映情况，但是无人出来解决问题。甚至有的家长被保安给打了，为了孩子下几场的考试，家长们也忍了。 四场考完，不少家长都崩溃了！ 大家预计，仅仅语文一项，就比平时正常的分数少30分！ 高考是什么概念？多考一分，干掉万人！这绝对不夸张。少了30分啊！ 第一场语文把学生们搞得心浮气躁，下面几场的用笔问题并未得到根本解决，换一次笔，思路被打断一次，换一次笔，就要耽误十秒钟左右的时间！考生们的发挥可想而知！ 考完之后，家长们串联起来了，向省教育厅讨说法！ 但是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来了，都穿着黑裤子、白衬衫，都是20来岁的小伙子！这些身强力壮的人把聚集的家长们给强行驱散！ 家长们开始利用各种关系和渠道打听事实真相，在媒体上特别是利用微博、论坛等平台反映情况，在惩治腐败的同时，对绿城市学子特别是对于重灾区的绿城外国语中学给予特别关照，比如说，不能因为卷面不洁而扣分！ 因为卷面不洁，并非是考生自身的原因，而是省教育厅统一配备的笔出了问题！ 如果是学生自己带笔，家长和考生本人肯定是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会出现不下水或者是下水不利的问题？ 这一切都是政府部门造成的，因此这种损失不能由考生本人来承担！ 一时间，舆情汹涌！ 终于，省教育厅一名副厅长终于出面了，面对记者的话筒说道：“省教育厅对于本次个别考场、个别考生出现的问题，非常痛心，非常同情，出现这种事情，是每个人都不希望看到的，也是我们每个人都不希望发生的！” “你放屁！这是个别吗？这是个别考场，个别考生吗？”一名家长打断了副厅长的话。 “是啊，外高的所有考场、所有考生用的都是这种傻笔！”一名家长大声吼了起来。 “你们教育厅视而不见！用这种傻笔！教育厅，他娘的一群傻b!”一名男家长忍不住爆了粗口。 副厅长停顿片刻，又继续念着稿子：“收到情况反映后，我们教育厅第一时间与有关单位进行了沟通，让他们充分保证笔的供应，确保考生们能够顺利地完成高考。有关单位接到通知后，紧急调拨文具，及时送到每一个考场。教育厅党组召开紧急会议，指示各个考场要加强纪律检查，加强巡查力量，在防范作弊的同时，尽量解决广大考生解决的问题。同时，我们为各个考场配备了预防中暑的药物，让各个学校力所能力地提供凉茶，为广大考生做好服务……” 教育厅表功式的回答激怒了家长们，这是在回避问题！ 回避问题，那就是有更大的问题！ 家长们开始质问，副厅长不管不问地念完了稿子，回答大家问题的时候，也是重复着稿子当中的内容，家长们开始动手了，脱下鞋子往台上扔！ 副厅长被一个矿泉水瓶给砸中了，忽地站了起来，指着前面的家长：“把他给我抓起来！” 此话一出，家长们疯一般地冲向主席台！ 第950章 按律当诛 教育厅副厅长看情况不对，立马撤退，尽管有工作人员护着，但后脑勺还是被重重地砸了一拳。 与媒体和公众的见面会在一片混乱之中收场。 教育厅党组书记、厅长王清海听说之后大怒，家长们太不像话了，让教育厅办公室调出当时的监控，向公安部门报案。 于是，现场有十几名家长被拘留、约谈和罚款，原因是寻衅滋事。 《大河晚报》对此进行了报道。 但是五天之后，采写这篇报道的《大河晚报》记者被勒令停职，当天的值班副总编被有关部门约谈，《大河晚报》虽说是自收自支，但还是河洛日报报业集团的旗下，作为党的喉舌，必须讲政治、顾大局，不能给别有用心之人特别是境外反华势力以可乘之机。 “怎么会这样？教育厅能管住媒体？”江寒奇怪地问道。 “教育厅当然管不住，但这件事涉及到了省委宣传部。因为省委宣传部就是管新闻媒体的。” 沈芸说，今年为考生统一配备文具，金额十分巨大，所以进行了招标。 中标单位是省新华书店有限公司，这是一家国有公司，是省委宣传部的直属企业。 换句话说，新华书店是省委宣传部的亲儿子。 亲儿子出了事，当父母的当然得管。 新华书店统一配备的笔，是南方一家公司生产的名叫“爱好”的笔。 有的家长查出来了，这种“爱好”牌的笔，去年刚刚被国家质监总局通报过，因为市场类标准监督检查项存在问题被责令改正，还上了315晚会。 紧接着，爱好笔业有限公司因生产、销售不符合行业标准的产品被省有关部门行政处罚。 家长们更是愤怒，已经被通报为不合格的产品，河洛新华书店公司竟然作为高考用笔的供货商！ 不用调查就知道，用脚趾头就可以想到，绝对是贪图便宜。 使用质量不过关而廉价的笔，省新华书店有限公司能够攫取更大的利润。 此事一出，纸媒不敢报道了，而各种网络写手以及家长们开始在各大网站发帖子，帖子下面的跟评无数。 “清朝大贪官和绅也不敢贪墨科举的银子！因为科举犯案会被灭三族！” “这要是在明清，必定是人头滚滚了！” “按大宋律，当诛！” “回扣多，当然质量差！” “犹太做法，天理不容！” “别说这没用的，就想知道河洛省教育厅、河洛省委宣传部用的是什么笔？用的是什么牌子？最少是派克，要不就是百乐，最差也得是得力、晨光吧？” “下一步，是不是要求全体考生统一服装了？这个利润更大！” “公开招标！！！程序合理合法！中国人都知道的笑话！哈哈哈。” “省钱也罢，受贿也罢，真正害苦了这届高考学子，应该给予学子们一个交代！” “选拔人才乃国之重器，出现腐败，杀无赦！” “全国都不怕作弊，就河洛省怕作弊，笑死人啊。” “黑手已经伸向了孩子，必须严查，把黑幕公之于众！” “新华书店，嘿嘿，谁敢查？” “请相信我，最后一定是不了了之！” “有关部门正在希望，别的省，别的行业出一件比这个更丑、更大的事！” “所谓中国人才少、人精多，招标采购貌似合法合理，看起来中标方走的是市场竞争，实际上很多都是人为操控，看似正规的招标手续反而成了免责工具。” 沈芸把网上的评论都复制并打印下来了，因为她敏感地认识到，这些评论很有可能都要消失。因为皮之不破，毛将焉附。 果然，三天之后，所有的帖子都被删得干干净净！帖子下面的评论当然也都跟着消失。 不用说，又是省委宣传部出面了，他们是专门管舆论的部门，拿着新闻单位很容易。 党报党刊不用说了，一个通知就搞定。 其他的新闻媒体不听话，封杀！ 不管你是旧浪、网难，还是千度、俗虎，只要有一丁点关于高考用笔的消息，就要问题，如果再不听话，就断掉你们在河洛省的业务！ 现在，各大网站在河洛省都设有分公司，主要负责与政府有关部门的攻关。政府有关部门的行业宣传也是各个网站利润的重要来源。 因此，在省委宣传部的干预之下，媒体上都没有了任何关于河洛省高考傻笔丑闻的痕迹。 本来，绿城市的学子特别是绿城外国语学校的学子们寄希望于省教育厅能够充分考虑这一情况，不要在卷面上扣分。其他受影响的科也就算了，最少把头一场的语文给搞公平，比如说，语文就按照绿城市前四名高中的平均语文成绩来算。 但是官方没有一点回应。 家长们希望省教育厅的高招办会大发善心，在改卷子的时候能够考虑到今年的实际情况。 哪知道成绩一下来，让所有用上傻笔的学子以及家长们都陷入了深深的失望，还有绝望。 高考还有一个环节，申请查分。 绿城外国语学校申请查分了，但据以往的经验，所有申请查分的，没有一个能够把成绩改动。 这次，如果大面积的查分，最后仍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改动分数。 也就是说，申请查分，也就是走一个程序而已，就如同这次高考统一用笔的招标。 小亮的分数出来了，本来能考680以上的，但最后连600分都没有考到，清华北大的材料，最后连末流211都上不了。 平时，小亮的语文能考120到130分，但是这次只考了82分，整整少了40分。其中，作文满分是60分，小亮因为没有写完，只得了10分。 小亮怎么也接受不了，和母亲一起到市教育局讨说法，市教育局说这不是个别现象，其他外高的考生也是如此。更何况，市教育局也管不了这件事，能管这件事的是省教育厅。 小亮如何知道政府机构之间的关系？ 激动之下，小亮跑上了教育局的顶楼，从顶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第951章 慌神 邹嫂醒过来了，但丧子之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眼神空洞，嘴里喃喃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此时，村委的人已经火速赶到，村长还多带了一辆车，准备把小亮的遗体一并接走。 沈芸提议让邹嫂在绿城多待几天，她准备用绿城最好的律师打官司，状告省教育厅和教育书店，为小亮的死讨回一个公道，也给这个破碎而苦难的家庭带来一些资金上的补偿。 村支书靠在破烂的面包车门撇撇嘴：“打啥官司啊。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斗，这是老话。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人呐，还是不能跟命斗。” 沈芸说邹嫂的精神状态不好，得在医院休养休养。 “休养啥呀？这城里咋养？医院里边气也不好闻，白欻歘的颜色，越住病越重。还是回村吧，村里都是熟人。” 几辆面包车把邹嫂和小亮的遗体带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沈芸悲痛夹杂着悲凉，好半天没有说话。 “我给天一说，q弹出消息！” 回到家，沈芸就拿起手机就要拨电话。 哪怕是腾q被河洛省委宣传部给封了，断掉在河洛省的业务也得这么干，河洛省的业务赚的那点钱，沈芸还看不到眼里。 “先不着急，造舆论给省领导施加压力，这是最后的办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江寒沉吟了一下道：“我先给省领导汇报。” 沈芸冷静下来，感到江寒说得有道理。 芸芸投资在腾q里有股份，过去不为大多数人知道，后来腾q上市了，上市公司每季度都要公布股东变化情况，芸芸投资才被大家所知。 腾q被封不要紧，就怕为此而影响江寒的前途，毕竟江寒已经是副厅了，如果这么做了，组织上会认为江寒不成熟或者是不讲大局。 再有三天，首届全球政党大会就要在绿城东区举办了。 此时不能有任何负面消息！ 哪个省都可以有负面消息，河洛省也不能有。 哪个市都可以有负面消息，绿城市也不能有。 哪个区都可以有负面消息，绿城东区绝对不能有！ 更何况，这消息到最后一定会追到江寒这里。 ～～～～～～ 尚书房，这是省新华书店有限公司在金水区搞的一个以书为主题的雅集，主要是用于接待上级领导和董事长认为重要的宾客。 房间布置得古香古色，清幽洁雅。 一个清秀女子着青绿色旗袍坐在一架古琴前弹着《踏莎行》，给这里更添几分高致。 “你这书，竟然都是真的！”省教育厅党组书记、厅长王清海随手从书架上拿出一本线装书，以前他在一些饭店吃饭，书架上摆的书就是个摆设，只是一个壳子，不是真的书。 “王厅长，您这话简直是打我们脸啊。我们是新华书店，我们要是搞假书、装样子，那成什么样子？！”省新华书店有限公司董事长汪庆开起了玩笑。 在这种场合就完全没有必要那么严肃，也不是在办公室。 王清海既然到了这里，就知道是来喝酒的，汪庆也就放开了胆，不再那么拘谨。 毕竟，两个人通过统一配备高考文具已经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当然，今天也不仅仅是喝酒，主要是谈事。 这个事情非常重要，不谈不行了。 昨天，刚刚发生一件事：市教育局大楼有一名学生自杀了。 “王厅长，今天市教育局大楼发生一件事，您听说过没有？” “什么事？” 汪庆说道：“有一个学生，高考生在市教育局跳楼，摔死了。” “还是说那什么笔有问题？”王清海皱了皱眉头。 “是的，说是因为笔的问题，本来可以上清华的，最后只够211。”汪庆说完之后，心里有一丝发虚。 “你怕什么？统一配备文具的事情，我们是公开招标的，对不对？而且，省委常委、宣传部长都定过调子了，笔下水不利索只是个别考场的偶然事件，不能把个别当普遍。” 省委宣传部长之所以这么讲，主要还是汪庆提前做了工作。 宣传部长的信息来源无外乎就这么几个，秘书、办公室主任、新闻科的科长和几个主力处室的主要负责人。 汪庆本身就是省委宣传部出去的干部，跟这些位置上的人熟悉得很。 汪庆分头请了这些人吃了饭，让手下人给他们置办一些礼物。 本来，汪庆给他们打个电话就行了。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因此就请吃饭，当面做工作。 这样一来，绿城外国语等四个考场出现的问题传到省委宣传部长的耳朵里就不成问题。 因为这些问题经过了这几个人的加工。 人都是感情动物，他们与汪庆的关系好，并且还拿了好处，当然要给汪庆和新华书店说好话。 这样一来，省委宣传部长感到问题不是太严重，范围也不是很大，影响也不是很广。 但后来，事情在家长们的奔走之下迅速发酵，省委宣传部长在会上说：“家长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这事不能闹大。必须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管哪个工厂，谁也不能保证就百分之百不出问题，连派克也不行。如果对这些考生宽松了，对于其他的考生又是一个新的不公平，对不对？” “所以说，分数不能改，更不能加。当然，对那些学习本身就很好、确实是因为笔下水不利而影响了成绩，可以复读。特别是外国语学校，可以办一个复读班，不收学费嘛。” “今年，省里的大活动比较多，特别是首届全球政党大会要召开，我们必须营造一种和谐稳定、积极向上的社会氛围。” “对于那些闹得凶的家长，要采取多种方式。复读的，提供最好的条件和便利。对于经劝说还在无理取闹的，一定要严厉打击。各个业务处室要行动起来，加强对媒体特别是网络平台的监督管理，不能让他们犯自由主义，不能让他们凭空捏造、推波助澜。” 省委宣传部长表态后，各个部门行动起来，把高考用笔问题刮起来的舆论风暴给压了下去。 而现在，突然出现了一起考生跳楼自杀事件，让汪庆有点慌神。 第952章 领导人江寒 于是，汪庆就约王清海到尚书房里来，看看如何应对这一突发事件。 “别怕，这事上不了新闻，也没人敢上新闻！凡是跟高考有关的负面新闻一定上不了，宣传部的监控会一直持续。” 王清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毛尖：“死个人怕啥？这年头，天天都有人死，车祸、火灾、矿难、凶杀，区别也就是人数多少而已。死一个人，就不用往省委、省政府报。” 只要领导不知道，那就没问题。王清海非常清楚他的官帽子是谁给的。 从字面上理解，他的官帽子是人民给的，因为权力是人民赋予的。但，人民是谁？在哪里？ 再缩小一下范围，他的官帽子是组织给的，但组织是领导来把控的，没有领导，何来组织？ 你犯了错误，处罚你的是组织，是以组织的名义。 你提了官阶，都是领导的培养，都算到个人的名下。 人民的虚的，组织是空的，只有领导才是实的。 “今年有不少自杀的吧？投资失败了，老板破产了，被人诈骗了，得了绝症的，股票大跌的，啥都有。学生自杀，也没人逼着他，是他自己的心理素质不过硬！怨得了谁？” “王厅长，这个学生不一般呐——” “有啥不一般的？家里有权有势？有权有势的学生，谁会去跳楼自杀走绝路？”王清海嘴角翘起一股轻蔑：“你的胆子不是挺大吗？” 在王清海看来，那些没权没势的人死就死了，能翻出多大浪花？ “王厅长，这学生倒不怕，关键是这学生跟江寒有关系！” 此话一出，王清庆不由得身子一直，心中一凛。 江寒！江寒！！ 此人已经把自己的心腹——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袁本初给送进了牢房！ 幸亏袁本初骨头硬、口风严，否则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状况、身在什么地方。 一提到江寒，王清海就暗咬后槽牙：有机会，一定把这个家伙踩到脚下！ “有什么关系？” “这学生是三河县来的，江寒家是三河县的，算是从那儿起来的。关键是，这学生的妈，不知道咋被江寒的老婆看中了，把她弄到家里做饭。” “而且，这学生从教育局的楼下跳下来之后，江寒和他老婆就赶到了现场。” “先不说江寒，她老婆沈芸也不是瓤茬！现在也是红人，香港中文大学绿城校区的执行校长。他们两个要是插手这件事，后果难以设想啊。” 汪庆说完，王清海一阵沉默。 “你说，江寒打算怎么办？”还是王清海打破了沉默。 “他会不会给省长、书记说？”汪庆知道，江寒在省委、书记那里都能说上话。 “不会！首届全球政党大会在绿城东区开，开幕在即，他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那，会开完以后呢？” “会议结束以后，这事就凉下来了，”王清海突然说道：“到时候他真要把事搞大的话，那也由不得他！他这是跟省委宣传部、省教育厅还有你们新华书店来斗！他应该也知道他的斤两！” “还有，那孩子不是死了吗？刚才你说他妈也快疯了。一个疯子，谁能给她证明？高考失误，学霸失误，哪个省哪个学校都有，例子多的是！”王清海越说越感到说得在理！ “对，对，厅长说得对，不能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推，对不对？” 汪庆此时已经明白下一步该干什么了。关于那个跳楼考生的事情，得与班主任谈一谈。学校方面当然是不敢吭声了，就怕他的班主任之类的人物跳出来。还有，那个女人不是疯了吗？这充分证明这孩子的心理素质差，高考失误太正常了！ “上菜，上菜，热菜，凉菜一起上！”汪庆心里的担心去除了，立马喊服务员。 一高兴之下，汪庆开了一瓶铁盖毛台，两人喝了个净光。 ～～～～～～ 四天之后，也就是七月一日，河洛省迎来了建国以来最为高光的时刻：首届全球政党大会在绿城东区开幕。 最高领导人致开幕辞，在第二天的政党交流大会上又发表了主旨演讲。 交流结束之后，来自100多个国家的300多个政党负责人分批次参观了绿城东区的建设，对于绿城东区建设的理念、规划给予了高度赞扬，不少政党领导人对于绿城东区短短几年的发展成果表示赞赏。 国际宾客在采访中说，绿城东区的发展是中国近年来发展的一个缩影，绿城东区的领导人江寒在绿城东区的发展中起到了特殊的作用。 “领导人江寒”这五个字出现在央台的屏幕上。 很多人特别是厅级以上领导都注意到了，竟然这么翻译！央台怎么审核的？ 当然，普通干部和群众根本不在意，就算是看到了也没什么感觉。 汪庆和王清海又在尚书房见面了。 “都说江寒狂，现在看，真的是狂到没边了！领导人！这词能随便用吗？” “厅长，你说得没错。领导人，领导者，一字之别，千差万别呀！江寒这个人太狂了，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啊。我看，江寒离倒霉不远了。” “央视也太马虎了，怎么能这么翻译呢？绿城东区和江寒倒是出了名了，但是省委书记怎么想？省长怎么想？绿城市委书记怎么想？” “绿城东区的发展就是你江寒一个人的功劳？这么报道，这么翻译，岂不是把其他人员的功劳给抹杀了？” “厅长，也有可能是江寒私下里做了工作，找到了央视的人，让他们这么报道，让他们这么在屏幕上翻译出来。为的就是突出他自己。” “这个人呀，就是不知足！这个会在绿城东区开，对他本来就是一种荣誉，但他偏偏要锦上添花，结果是画蛇添足，给自己找麻烦！” “这个事情，不是可能！汪总，这是个机会，你得抓住了！江寒不是想给那个学生出头吗？嘿嘿，这个事，让他手忙脚乱，自顾不暇！” 汪庆立马明白了，利用这个机会，大造江寒的舆论！作为从省委宣传部出来的人，他做这方面的工作可谓就驾轻就熟！ 第953章 势如破格 全球政党大会闭幕了，绿城东区的干部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为了这个会议，好多文件压在办公桌上还没有处理，当然，这些文件都不是特别急的。 刚要处理一下文件，管委会副主任安惠民进来了。 “惠民，这些天辛苦了！”二十多天了，江寒还是第一次见到安惠民，不由得吓了一跳，安惠民身子瘦了一圈，眼睛黑了一圈。 因为近两个月，大家都围绕着筹办好首届全球政党大会，大家各领一块、各管一片，大事由江寒说了算，其他的都由管委会主任奚志强统筹。 “江书记，我听说您要去找郭书记？”安惠民问道。 “怎么了，我就不能直接找郭书记了？”江寒想见郭茂盛，就不用跟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报告。马青志对江寒很反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江寒想见省委书记、省长，没必要和马青志假惺惺地玩客套。 “要是因为那个跳楼自杀的高考生，我个人建议您还是不要去找郭书记。”安惠民拿起一个纸杯，给自己冲了一杯茶。 “哦，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孩子今年高考，考得怎么样？” “唉，江书记，今年外高是重灾区，倒霉得很啊。我孩子第一场语文也是，99分，比平时少了30分。之后的每一门都因为笔下水不利而受到影响，每一门都能比正常水平低个10分左右，只考了660分。这个分啊，全省排名900多名，连中科大、二蛋大学都上不了。” 安惠民的儿子安豫海在高考一模考试中，考了全校第10，正常发挥的话，上清北是稳稳当当的。 “孩子在家里闹，媳妇整天摔碟子打碗的，这些天，乱成了一窝粥。”安惠民因为负责会场的安保工作，干脆就在办公室睡。 “900多名，上个不错的985不成问题。不要复习了，先走，后面还要上硕士、博士嘛。”江寒说道：“给孩子说，不要一根筋，一次高考而已。” 安惠民说，班主任也出面安慰，儿子后来报考了北理工。 “不错，不错，告诉孩子，什么事情都不要追求极致，不要把自己像弹簧一样拉到最长！以孩子的水平，在北理工绝对轻轻松松排到前面，奖学金、出国、保研等名额全是他的！” 江寒说道：“我那时高考的时候，有个老师就告诉我，降低20分报志愿，这叫做降维打击。如果勉强上到哪个学校，孩子学得累不说，最后什么好事也轮不到，还容易打击孩子的自信心。” “好，江书记，我就按您的说法给孩子说。”安惠民的心情此时才舒展开来。 “江书记，前一段时间，孩子的事情让我非常生气，我老婆说我是正处级领导干部，必须要向省教育厅反映。咱们要筹备召开全球政党大会，不能分心，更不能给咱们省、咱们市、咱们区抹黑啊。所以，我一直憋着没吭声。有不少家长联系我，让我牵头，我也没答应。” “我听说，那个跳楼的孩子，您和沈校长还都到现场看了。我觉得这事还得往后放一放。因为，我听说绿城东区马上要升格了。从副厅级升为正厅级，归省里直管。好多人都盯上了您这个位子呢。” 江寒笑了笑：“想什么呢？先把工作干好再说。明天开个会，让大家集中精力，从兴奋中清醒，在疲惫中重启。绿城东区的建设，关注度大了，压力更大了。” 绿城东区升为正厅级，这个消息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现在连安惠民都知道了。 当然，江寒感到安惠民的消息有可能是猜测的。 因为绿城东区现在的发展势头很猛，其影响力已经超过了省外一个开发区，这个开发区前年刚刚从副厅级升为正厅级，所以不少人开始有了这样的联想。 安惠民希望从江寒口中得到进一步确切的消息，但江寒似乎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当然，就算是绿城东区升为正厅级，安惠民也不可能就马上提拔为副厅级，因为他今年刚刚从副处升到正处。 现在的绿城东区班子中，唯一可能直接就地提拔的就是江寒书记，虽然他提拔副厅级才一年多，但安惠民等人却相信江寒一定能提为正厅。 破格，对于江寒江书记来说，实在是太过平常。 还有人为此创造了一个新成语：势如破格，形容官路平坦和青云直上。 安惠民当然希望绿城东区的行政级别提升，当然希望江寒赶快提拔，这样一来，他今后的进步就有了更大的保证。 安惠民今天来就是希望江寒不要冲动，因为他知道江寒的脾气，这种事他应该忍不了。 但是作为体制内的人员，在河洛省高考配备傻笔的问题，千万不能出头。 古人讲，官官相护。现在，其实也没有多少变化。 高考配备傻笔，这是省委宣传部下属的公司干的事，省教育厅也难辞其咎，体制内人员出头，势必要引起上边的注意，当然不是好的注意，搞不好就会影响前途。 前几年，绿城市政府大搞拆迁，有一个副科级干部因岳父的房子补偿不到位而通过媒体反映，结果惹得区长不快，而后是纪委介入，查到了这名干部其他方面的问题，区委研究之后把他直接给降成了科员。 只要有工作推不动的地方，比如说那些死硬死硬的钉子户，政府的解决办法就是查一查这个人的社会关系，看看有没有在体制内工作的。 在体制内工作，不管你在哪里，都得支持党委政府的工作，否则就是没觉悟、没境界。 因此，尽管自己的儿子高考成绩也受到了极大影响，但作为正处级领导干部的安惠民却不能出面反映问题。 安惠民不敢出头，但江寒江书记一定敢出头。 别看江书记官至副厅，但多多少少还有一些愣头青，眼里揉不进沙子。他连副部级的干部都敢明违软抗，更不要说省教育厅厅长、新华书店董事长了。 得罪这两个人不要紧，但是这么一来，也影响了整个河洛省的声誉，省委书记怎么想？ 所以，江寒江书记一定不能冲动，会一结束，安惠民就过来提醒。 “有些问题必须解决，不管时间早晚。但很多问题并非要找更大的领导才能解决。”江寒道。 第954章 要他的命 江寒并非不想给省委书记或省长反映情况，但他感到给他们讲也没什么大作用。 这种事情在他们眼中可能算不得大事，一个自杀的学生重要，还是两个正厅级干部再加一个省委宣传部重要？ 事情已经平息了，江寒再向他们汇报，等于是再掀波澜，这是在给领导找事！ 江寒相信，对本次高考出现的傻笔事件，省长和省委书记肯定都有耳闻，只不过，他们就当不知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观念在相当一级领导干部的头脑中仍然存在。 找省领导不管用，他再动用腾q一直弹出消息，这就等于是给省领导施加压力，这在体制内绝对是大忌。 江寒当即拨通了光军县政法委书记王峰的电话。 “王书记，这两天有空没有？” “江书记召唤，没有空也得有空啊。江书记，恭喜恭喜啊，电视我都收看了，首届全球政党大会胜利召开，太厉害了！” “哈哈，马屁少拍。这两天，我让一个人去找你。” “找我？我以为是跟你一起喝酒呢。” “这个人叫胡新柱，绿城东区磨李村的村委会主任，他的姐姐，叫胡新梅，在光军县委党校，是过去光军县‘石姑娘队’的。” “这个人我知道，来过光军县。怎么说呢，这个人比较社会。到光军县带了几个人，到了胡新梅所在的村子，把几个当年欺负胡新梅的人给打了。” “我知道。如果不是这样，我还不让他找你呢。” ～～～～～～ 首届全球政党大会的热度刚刚退去，一条消息又把江寒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次是负面消息。 大家都在疯传，江寒为了个人目的，拿钱买通了央视的记者，在全球政党大会的报道中，增加了江寒个人的分量。虽然没有江寒个人的镜头，但是不少国际友人都提到了江寒的名字，显然这都是江寒和央视记者做通了这些人的工作。 国内的门户网站论坛以及本地的商都论坛、绿城夜话等栏目中，不少人都在热烈地讨论，有不少网友还说出了江寒与央视记者交易的地点和内容，说得有鼻子有眼，很多人都信了。 事情愈演愈烈，张雅文、陈延平等不少关心江寒的人都打来了电话。 江寒不以为然，现在这种情况在他的意料之中。 每一个干部在面临提拔的时候，都会遇到。 像江寒这种争议极大、成绩巨大的干部，难免会引起各方面的嫉妒。 人生无谤非英雄。那些老老实实、平平稳稳的人倒是没有什么诽谤，但往往也干不成什么事。 江寒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 沈芸认为这一波针对江寒的舆论极不正常，沈芸从中传毕业，与央视有联系，再加上这几年也在新闻与传播学院，在新闻界有一定人脉，再加上腾q可以追踪，最后沈芸查出了这波舆论的源头：河洛省新华书店有限公司。 不用说，都是新华书店公司董事长汪庆捣的鬼，当然还有教育厅、省委宣传部的人从一旁协助。 沈芸给江寒一说，江寒一愣，没想到不是针对绿城东区升格，而是害怕他捅开高考统一配备傻笔的黑幕！ 汪庆和王清海这是害怕了，害怕他江寒忙完了腾出手来搞他们，所以就先下手为强，用这样的传言来扰乱他江寒的心神。 ～～～～～～ 绿城东区磨李村的杨树林里，一个骑着摩托车带着墨镜的男子提着一个袋子来回踱步。 不一会儿，树林外响起了汽车的轰鸣声。 声音停了，从车上走下一个人。 “胡哥，钱拿到了。这是50万。”男子打开袋子，里面都是一捆一捆的百元大钞。 “好，停几天你到三河县瓦屋乡大潺寺村，找一个女人叫邹红，把这钱给她，帮她存到银行里。说说，你是怎么找到钱的？” “我跟着那个货两天，有一天这货没有回家，晚上喝完酒，让司机走了，他自己拐弯了，到了一个小区，我跟着进去了，这货按了顶楼，我假装喝多了迷糊，跟着多上了几层，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就在电梯口等着，挽着就进去了，一看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第二天早上，我看两人分头出来了，我就进了他们的房子看。顶楼是复式。屋里到处都放着钱，估摸着超过两千万了。” “嘿嘿，现在这当官的人啊都小心，官越大越小心，都不敢存银行，存到银行，一查就查出来了。只要不存银行就没事，不花大钱也没事。他们都是等到退休之后，安全了，着陆了，没人盯着了，这个时候再花。” “钱和女人都藏在这里，胡哥，这个货跟你有仇吗？” “跟我没仇，但是那个邹红跟他有仇。一个山里的妇女陪着儿子到绿城念书，本来能考上清花大学的，但是因为高考配的笔下水不利，考砸了，一气之下，跳楼自杀了。这个货贪了学生娃的钱，把学生娃一辈子都耽误了。” “胡哥，我知道了。这事我一定办好。对了，我再回去拿一百万，贪官的钱嘛，不拿白不拿。” “彪子，这次不一样。你要真拿了钱，到时候你肯定要进局子。” “胡哥，我是说，现在50万还算钱吗？死了儿子，才50万？” “彪子，在山里50万也差不多。一下子给得太多，对一个家庭也不是什么好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多了，盯得人多了，反而给她带来灾祸。” “好，胡哥，我明天就去三河县。” “别急，三河县可以缓几天再去。现在，你再去盯着那个货，等那货回来跟他码子在一起，你就绑了他们。” “绑了？还用绑吗？屋里都是钱，只管拿就行了！” “如果是拿钱，我不会找你。我要的不是那货的钱，我要的是那货的命！” “撕票？” “哦，不是你想的那个命，按照现在官场的说法，就是政治生命。咱们联起手来，结束那货的政治生命。” 第955章 人质 “你看看你，到我这儿就越来越短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满。 一个女人半倚在床上，满脸桃花红，眼色透着丝丝媚意。 “啪”地一声，女人点燃了一支苏烟陈香。 “我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不敢待太长时间。我老婆看得严，夜里不方便，就只有白天来。” “你一个厅长，就不能换个地方吗？这地方，你老婆知道。” “换到哪儿？酒店？现在正规的星级酒店都要身份证登记。不登记的饭店，那环境谁受得了？” “正因为这个地方我老婆知道，所以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是不是故意绕我的？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太短了，你把我撩起来了，你又不行了！” 咳咳咳，王清海只得用咳嗽来掩盖一下尴尬。 “这个，这个，这一段，喝酒喝多了。没办法，应酬多呀。”王清海说道：“今后，每次加一万。” “来来来，再多来几次，长短都行，越短越好。”女子一下子掀开了薄薄的蚕丝被单，山峰、沟壑一览无余。 “干啥呢，别让人看见了。”王清海也看不过眼了。 这女人太媚了，知道这样的女人危险，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主要是家里的那个婆娘太惹人厌了。 这套顶层复式房，是王清海的给儿子准备的房子，但儿子已经出国了，让他把这个房子卖掉，他一直没有卖。 近几年这套房就显示出其特殊功用：用来存现金。 以前，王清海还接受银行卡，后来感到风险太大，也就不再收了。于是有人往海外儿子的帐户里打钱，王清海感到也不保险，因为儿媳从初中就开始留学了，对于中国的国情是一无所知，差一点暴露了，幸亏及时制止，否则就没有王清海现在的正厅。 现在，有关部门查得越来越严，手段也越来越多，特别是银行卡有什么变动，都得说清楚，说不清楚的话就是财产来源不明，有一项罪名就叫叫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所以，还是现金安全。 最重要的是如何藏现金，于是这套房子就成了最佳的藏钱地点。 有了钱，就开始想女人，特别是酒后，最容易精虫上脑。 于是就有了这个叫婷婷的女人。 他不敢选择在酒店和其他地方，迷迷糊糊之中就把这个女人带到了这里。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二次女人发现了他房子的秘密，竟然有这么多钱，于是就要加价。 对于王清海来讲，这都不算钱。满屋里的钱，少个几沓不算啥，更何况还经常往这里补充。 黄脸婆开着茶楼，卖茶叶和烟酒之类，偶尔会到这里来看看，也看不出什么。 万一发现少了，王清海完全可以解释，他去京城跑关系，用的就是这屋里的钱。 后来次数一多，王清海发现这女人也挺好，爱钱但不贪钱，每次只拿承诺过的金额，也没有对外宣扬，更没有像很多警示教育片中说的那种逼着离开原配的情况。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是顶层，谁能看见？”女人这才用单子包了一下身子：“除非屋里有旁人。” 啊！啊！ 突然两声尖叫！ 女人抓紧了被单，王清海骇得坐到了地上，惊恐地看着阳台。 阳台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此人穿着运动鞋、短裤加t恤，一块白布蒙面。 幸亏是白天，如果是晚上，真把两个人的魂给吓掉。 王清海现在的怕并不是怕这个人如何，而是怕这个人知道了他的身份。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叫我彪子就行。我是跟着你们两个进来的。” “婷婷，你没关门？” “不要埋怨女人！你们关门上锁了。不过，到现在我还没有发现我打不开的锁。” 王清海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小偷。是小偷就好说，小偷不就是要偷钱嘛，咱不缺的就是钱！ 小偷要的钱也不会多，多了他也拿不动啊。 “我好些年没干了，刚才开锁用的时间长，动静也不小。只不过，你们两个在屋里的动静更大，所以呢，你们没注意到。” 女人虽然放浪惯了，但听到此话不由得脸红耳赤，刚才在屋里的一切都被这个小偷看到了。 “你，你竟敢偷到这里来了！我报，我，我”女人说不下去了，她本来是想说报警的，但现在这情况，还是私了的好。 “说吧，你要多少钱？”女人的脑子也转过来弯了，立马提及实质问题。 “一千万！” “什么，你也真敢要！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 “婷婷，说啥呢？！”王清海喝止了女人，笑道：“要钱是吧，我就破财消灾吧，要一千万，你也带不出去呀。” 彪子突然站起身来看了看楼下，转身说道：“我改变主意了：不要钱，要人。” 要人？ 王清海和女人全蒙了，要人是什么意思？ 难不道这个小偷也想跟婷婷做那事？这小偷是见色起意，连钱都看不上了。 “你，”彪子指着王清海道：“把她给绑起来。” 王清海说道：“这样不好吧？我给你十万块钱，你去酒店，什么样的找不到？甚至你还能开开洋荤。” 王清海刚说完，眼着出现了一把黑幽幽的匕首，而且很清楚地看到彪子的下巴有一道延伸到脖子根的刀疤。 这一定是个狠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先照他说的做。 彪子拿出了绳子，王清海把女人给绑住了。 女人骂了几句王清海也就顺从了，因为她看得出来，这是个亡命之徒，而且喜欢刺激，干脆就满足一下他吧。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绑完之后，彪子踹了王清海一脚，王清海还没有爬起来就被拉到女人跟前。 “绑个女人都绑不紧，干脆你们两个绑一起吧！” 彪子扯下王清海的睡衣，王清海哪里是彪子的对手，只得乖乖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摆布。 又是一根绳子被彪子拿了出来，把几近赤裸的王清海与光溜溜的女子面对面捆到了一起。 “彪子，我看你怎么弄？你从后边弄，让他看着？”婷婷吃吃地笑起来。 “你以为你香？”彪子用刀尖对着女人的鼻尖：“我要你们两个，当我的人质。” 第956章 啊，王厅长! “人，人质？”女子面对尖刀，害怕了，声音打颤。 “为什么？”王清海道：“你要钱，我给你钱，你能拿走多少就拿走多少！” “钱？我早已经不干了，那句话是咋说的？”彪子想了想道：“对，金盆洗手。” “你想干啥？”王清海说不出的慌乱，他怎么也判断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说话古里古怪，说贼不是贼。 “这些钱应该见见光了。”彪子拉开了屋里的柜子，里面全是码好的钱。 哗哗哗，啪啪啪，忽剌剌，彪子把钱全都扒拉出来扔到地上。 此时，王清海松了一口气，这人还是喜欢钱的。只要喜欢钱就好办。 “小兄弟，这钱，你随便拿。” 王清海心想，这人虽然彪悍，但他一次性能拿走多少钱？ 但愿他拿了钱就走，千万不要声张。万一声张出去，他的官位恐怕就保不住了。 孰重孰轻，王清海还是分得清的。 “我说过了，不要钱，要人质！” “小兄弟，这话我就不懂了，把我们当人质，想威胁谁？谁对你不利了？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对你没有一点威胁。” 彪子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又用匕首逼着两人挪过去：“看看下面。” 两人一看，下面竟然全是警察，还有一辆警车闪着警灯。 “这些警察，他们，来抓你？” “猜对了。他们就是来抓我的。”彪子笑道：“早就盯上我了，我进这个小区，他们就跟来了，正在一层一层地搜呢。” 两人彻底无语了。 “明白了吧？我现在是插个翅膀也飞不了了。所以呢，你们两个就当我的人质了。现在，我就全指望你们两个人。还请配合配合。” 刷！王清海的脸变得煞白。 刷！王清海的脸汗如雨下。 坏了，王清海此时紧张无比。因为一旦他被作为人质，就一定会出现在警察面前，那么多的警察！ 先不说他屋里的钱，仅仅他和婷婷这个女人绑在一起就足以终结他的政治生涯。 “小兄弟，他们不一定是找你的。” “不一定是找我的？我做事，不能出任何岔子。” “小兄弟，人质，一个人就够了。你放了我，我绝不会让你吃亏！” “王清海，你这是想抛下我？想得美！” “你给我闭嘴！”王清海生气了，这女人竟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人质，自然是越多越好。”彪子说：“放心好了，只要你们听话，只要你们配合，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究竟是干啥的？”女人问道。 “早几年，杀了几个该死的人。他们一直在找我。”彪子淡淡地说。 女人哆嗦了一下，这个彪子是犯过命案的，得顺着他，否则就挨刀子。 “对了，你藏起来，就藏在我们这里。警察过来问，婷婷就说没见着人。我不信，警察还能搜屋子！现在警察办案很文明，不会私闯民宅。只要主人不同意，他就不能搜。等风头过去，兄弟，你就悄悄地走。” 王清海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和这个叫彪子的人都躲在屋里，由婷婷来应付过来检查的警察。 “我一天不出去，人家一天就堵着。”彪子道：“听话，别说话了。我们就在这儿等他们，等他们来了，我用你们两人提出要求，给我备一辆桑塔纳就在楼下。咱们三个一起走，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放你们下来。放心好了，我说到做到。只要你们听话，我不会伤害你们。” 王清海彻底慌了，这个杀人犯怎么说都不行，油盐不进，无法沟通！ 女人也很奇怪，这个杀人犯被这么多警察包围，一点都不慌，相反，身为教育厅长的王清海吓得尿裤子！ 一股骚味不说，还把骚水流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警察搜索的速度真快！ 彪子打开了门之后，迅速退后，用刀子横到了王清海的脖子上。 两名警察在门口愣住了，“你就是刘大彪？” “我就是。让你们领导过来。” “你不要乱来！把刀放下！”两名警察也不敢动，手里拿着枪也根本不敢开。 因为是入职不久的干警，平时练枪法也少，谁也不敢保证一击必中。 “不要用枪指着我。没用！保险都没打开！”彪子说道：“要不然，你们可以试试，看看你打开保险快，还是我的刀子快。” “刘大彪，不要乱来！”一名警察退出去，通过对话机与楼下联系： “阚队，阚队，6号楼顶层发现目标人物。屋里一男一女已被控制，当作人质。屋内有大量成捆人民币现钞。” “不要逼他，不要让人质受伤害。条件，先答应。” 警察的对话很清楚，婷婷都听到了，他们如此通话，这是让杀人犯做好准备吗？两个小警察的业务素质差得有点远！ “刘大彪，别激动啊，想清楚。先把人质放了！” “我要是不放呢？” “你说吧，你想怎么办？事总得解决！” “准备一辆车，停在未来路和纬五路交叉口的东南角。我带这两位出去兜兜风！” “好。只要你不伤害人质，这条件我答应你。还有，我给配一个司机。” “很不错。那就配个司机。” 女人感到这个彪子有些托大，让公安提供车辆还要配司机，那司机肯定就是干警！ 王清海和自己被绑，肯定是坐在后排座，再加上王清海这个窝囊废吓尿了，这个彪子应该嫌烦，就可能坐到副驾驶。 只要彪子一上车，就可能就被司机用枪指着头。 这下子，她就得救了。 楼下，阚队长对一扛着摄像机的记者道：“今天这名罪犯穷凶极恶，他劫持了两个人质，是一对夫妻。但没有枪，为了人质的安全，我们可以少立一次功！” “为什么不安排狙击手呢？”记者问道。 “来不及布置，再说了，再神的狙击手也不敢说百发百中。人民群众的生命是最重要的。因此，我们决定按罪犯说的做，提供车辆和司机。” 不一会儿，车辆和司机都准备好了，停在了罪犯指定的位置。 按照刘大彪提出的要求，所有警察都退到小区的五百米开外，这是枪所不能及的地方。 刘大彪把两个几近赤裸的人推在前面，他自己在后面。 走到楼下的时候，王清海死死地低着头，电视台的记者在十几米开外拍摄。 刘大彪把匕首一挑，王清海吃痛之下，抬起了头。 “啊，王厅长！这不是王厅长吗？”一名记者惊呼道。 第957章 不良后果 “胡说，怎么会是王厅长？我看不像。”另一名记者说道：“别分心，好好拍，这个可是个重大新闻啊。” 现在，各个栏目都在拼收视率，像这种几乎赤身裸体的、绑到一起的男女特别刺激，这个节目一播出，收视率绝对是像血压一样蹭蹭地往上涨！ 记者们特别喜欢与公安部门合作，只要公安部门打电话让采访，大家都争着去。 因为这种采访都非常刺激，不是抓歹徒，就是抓嫖客。 现在，除了央台等少数几个台，其他的省台播节目时根本不打马赛克。 像这一男一女绑在一起，也没有露关键部位，所以根本不用打马赛克，直接播出。 今天这次采访值了，不仅有杀人犯，还有两名人质，一男一女，很明显，这两个人是在白日宣泄，各种要素都齐全了，对于观众有着极强的冲击力和极大的想象空间。 警察们按照杀人犯的要求退出了几百米开外，两名记者并没有感到不安全，毕竟歹徒没有枪，只有一把刀。他们也不可能放掉那两个人质而冲过来。 两名记者大胆地跟拍，出了小区朝南而去，因为杀人儿子要的车就放在南边的未来路与纬五路交叉口。 正在退后，记者发现三个人居然往北了！ 此时，刚好来了一辆出租车，杀人犯招了招手，出租车停下了。 杀人犯放开了两名人质，打开车门就走了。 警察还没有赶过来，两名记者马上跑到两名人质跟前，抵近采访。 王清海嘶哑地喊着把他们给解开，两名记者就像是没听见，一个拍摄，一个采访： “您好，我们是省电视台记者，请问你们今天是如何被歹徒绑架的？” 王清海面对着镜头，已经无法控制面部的肌肉，加上天气炎热，急火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 ～～～～～～ 一辆出租车往北跑了，带着彪子。 警察们之前布置好的现场没有用上，阚队长笑道：“今天的任务不算失败，毕竟人质没有受伤。在其他几个城市，这名罪犯不仅逃了，还差点弄死人质。收队。” “队长，咱们去追呀。” “追啥追？你的驾驶技术很牛吗？闹市里驾车追罪犯？港片看多了是吧？” “那，今天的事就不让电视台报道了。怪丢人的。” “你说不让报道人家就不报道了？别管人家。该咋报道咋报道，让人民群众看到更加真实的刑警队，看到更加真实的现场，也让大家看到我们刑警队坚持的理念就是以人为本，哪怕我们不立功，也要确保人民群众不受伤。” “小贾，小姜，你们现在上楼，看看罪犯在屋里留下什么线索。” 两名干警立马上楼。 阚队长打起了电话：“王书记，事情办妥了。” “师弟，感谢，感谢！” “师兄书记，不用客气，我姐的小孩也是今年高考失利。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 黄河岸边，一辆车停在一棵老柳树下。 司机下车，把前后的车牌拿了下来，露出了原有的车牌，这不是一辆出租车。 “干警们不会查，但咱得把样子做足了。” “有电视台的记者拍，所以弄个套牌挺好，我蒙个面也是对的，省得有麻烦。要不然啊，以后走到哪儿都会说我是个杀人犯。” “好了，我走了。” 树下，停着一辆摩托车，彪子换了一身衣服骑着摩托走了。 ～～～～～～ 王清海晕过去了，围观的群众过来了。 记者让群众打120，立马冲向顶楼，有两名警察已经上去了，说是到顶楼看看有什么线索，这两个人的视频素材已经足够了，得换一个新的场景，力争让本次报道更加全面、更加立体。 两名记者上楼之后，这才发现，屋里子面，到处都是钱，一捆一捆的！ 这里面大有文章，记者马上打开摄像机，狂拍！ 拍完了客厅，再拍书房！ 书房里没有一本书，全是钱！ 再看厨房！ 厨房里没有一棵菜，全是钱！ 其他房间，都放着钱！ “天啊，这家人是开银行的吗？” “难怪被贼盯上了！” “有钱不存银行，这是什么毛病？” ～～～～～～ 王清海和女人被围观群众给解开了，自然也分开了。 120的车还没有到，王清海就醒了，一看这么多人，也不管女人了，撒腿就跑，跑到一个公共厕所钻了进去。 厕所里没有人，王清海定了定神，从睡衣口袋摸出手机。 “汪总，坏了，坏了。” “王厅长，咋了？” “……” “王厅长，怎么会这样？” “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得赶快给电视台施压，这个千万不能播出，否则，你我都得完蛋！” “王厅长，您说，我做！” “你在省委宣传部干过，电视台肯定听你的。对了，你派一辆车，把我接出去，我现在没法出门。” ～～～～～～ 晚上六点，省电视台值班编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说是今天他们采访了一个杀人犯绑架人质成功逃跑的事件，这个节目不能播。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这期节目一旦播出，将产生极大的不良后果。” “哦？不良后果？那你说说看？” “公安干警抓穷凶恶极的杀人犯，出动了那么多的警力，最后还让罪犯劫持了人质，还让罪犯给玩了，你们说说，这不是给人民警察抹黑吗？一旦播出，将会影响人民警察的形象，人民群众还怎么相信人民警察？” “你是公安厅的，还是市公安局的？” “我只是一个热心群众，当然了，跟你们的成台长很熟悉。我这是出于公心，请你们给成台长报告一下，这个报道一定不能公开。” “好的，我一定转告成台长。” 值班编辑放下电话说道：“小吉，这个货是不是有毛病啊？人家阚队长都不怕抹黑不抹黑、形象不形象的，这货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嘛。” “对啊，这货既然跟成台长很熟悉，那就不是一般群众。既然跟成台长熟悉，怎么不跟台成长直接说？” 第958章 要干更要肝 坐在车里的王清海惊魂未定。 亲自驾车到公共厕所迎接王清海的汪庆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总感到这事太过巧合。 仔细分析之后，王清海觉得是一场偶然，因为那个蒙面的杀人犯不像是演的。 现在最关键的是先把电视台搞定。 刚才他给婷婷打电话，婷婷说她已经回去了，把房门锁好了，警察们也没有再来。 汪庆冒充热闹群众给电视台值班编辑打了电话，王清海感到仍然不放心。 “汪总，你最好还是给成台长打个电话，就说你刚好看到了，感到这期节目不宜播出。” 此时，汪庆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在电视上播出来，王清海完蛋了，王清海绝对也会把他给供出来。 因为王清海一旦进去，为了立功，他会把一切都抖搂出来，包括他汪庆。 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说，行贿与受贿同罪。 现在他们两个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汪庆不再假冒热闹群众了，而是直接拨通了成台长的电话。 “成台长，我是汪庆啊。” “哟，汪部长好！您什么指示？”成台长还是按照汪庆在省委宣传部工作时的称呼来。 “成台长，我今天没事在街上散心，看到了公安同志在抓一个杀人犯，杀人犯劫持了一男一女，最后罪犯逃走了。” “哦，这事啊，我听说了，台里的同志还去拍摄了。” “这就好办了。成台长，这个节目一定不能播出，罪犯没抓到，任务没完成，对于人民警察的形象是大大有损。” “这个可以播呀，公安局方面已经同意了。” 啊？ 汪庆和王清海都有些傻眼，怎么会这样？ 公安局方面居然同意播出！ 你说你维护人民警察的形象，但是人家不在乎形象！ “成台长，先不说公安形象的事情。我就实话实说吧，你最好亲自看一看录像。被劫持的人，不是普通群众，而是正厅级领导。” 汪庆一咬牙，准备摊牌了。 只要告诉成台长实情，成台长一定会认真考虑节目播出之后带来的政治影响。 一个正厅级的领导干部出了这样的丑事，电视台能没有一点责任吗？ 到时候，省委书记盛怒之下，成台长恐怕当不成台长了。 到时候，倒霉的人最少有三个人：王清海、成台长和他汪庆。 “正厅级领导？被歹徒劫持？我听小吉说，人质已经放了，安然无恙，就算是正厅级干部，这有啥呢？” “这个，关键是有损领导干部的形象啊。领导被绑架的时候，在家里，跟，跟女人绑在一起的，夏天嘛，穿得少。” “正厅级领导干部？是学校的？还是政府的？还是国企的？不会是你吧？”成台长开起了玩笑。 “成台长，怎么会是我呢？”汪庆看了一下王清海，王清海点了点头，指了指鼻尖。 “成台长，被劫持的是省教育厅党组书记、厅长王清海同志。” “啊？这事就大了，必须得慎重！我得给省领导汇报，让他们看一看录像，适合不适合播出。” 王清海急切地朝汪庆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向省领导汇报，这一汇报不就彻底完了吗？ 最好是从电视台这一块就把事情给掐灭。 “成台长，这种小事用得着麻烦省领导？” “但是现在节目已经排上了，这事如此重大，根本不是小事，我不得请示省领导吗？” “真要上节目，我建议给人质打上马赛克！不要说正厅级领导干部了，就算是普通的群众，我们也应该尊重一下他们的隐私。”汪庆有点生气了。 “汪总，你这是在教育我啊。打上马赛克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人被劫持了有啥呢？晚上在街上撸串的，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的人多了！不也是上了电视？” 成台长怎么说也是正厅级干部，归省委宣传部管，副部长对他说话也都很客气，现在的汪庆虽然说曾经在省委宣传部干，曾经当过领导，但是现在呢，时移势易，你汪庆是国企老总，正厅级，我是是事业单位正厅级领导干部，你凭什么对我这么说话？ “成台长，实不相瞒。王厅长呢喝了点酒，叫了一个女的，所以呢，碰巧了。这是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嘛。” “原来是这样！理解了，明白了。哈哈。” ～～～～～～ “王厅长，好了，这事就算是过去了，这几天就在家好好陪陪嫂子吧。” 王清海采纳了汪庆的建议，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先是被婷婷这个三十如狼的女人给折腾得精疲力尽，后是被歹徒给折腾得心惊肉跳，后来是被两名记者给折腾得魂飞魄散，真该歇几天了。 以现在的状态去上班，实在是不合适。 汪庆亲自开车把王清海送回了家。 王清海的老婆还没有下班，王清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从冰箱拿出一瓶老酸奶，打开之后用小勺子挖着吃，定下神来，给婷婷打电话，良久，婷婷才接电话。 “喂，你在哪呢？”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是婷婷的声音，麻酥酥的，十分受用，王清海的精神顿时一振。 “我在家里，嗯，在外办后面。”王清海一说地方，感到婷婷应该清楚了。 “哦，今天的事情不会播出去吧？” “哈哈，这个事呢已经摆平了！电视台的台长都答应了，不播！对了，你还在咱的房子里吗？公安干警有没有问啥？还有没有旁人看到？” “海海，我回到房间就关住了，没人再来了。我还在这儿，等晚上没人的时候我再走。还有啊，那些钱都散到地上，你看，我是不是给你收拾收拾？” “好啊，你只管收拾。不过啊，你得小心点，你得拿得动。今天，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只要不要被怀疑和发现。今天你就算拿100万，被逮住，一分钱也没有。以后恐怕也是啥也没有！” “婷婷，记住了。你今天少拿一点，没人注意。咱们两个，细水长流，一辈子。” “海海，我知道。下周我再来，你可记住啊，及时吃药。” “好的，婷婷，你就是我的药！” 放下电话，王清海歪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播着海王金樽的广告语：举杯相庆欢,要干更要肝。 王清海彻底放松下来，一切都搞定了，人生不就是如此吗？肝好就能干好，莫使金樽空对月，莫让老枪空自歇，你撅撅，我掘掘，你吷吷，我泄泄，人生无时不可解，世间处处欢乐界！ 第959章 人可以丢，钱不能露 王清海的老婆打电话回来，说是晚上大学同学聚会，就不回来吃饭了。 不回来正好，省得在家里听她的啰嗦。 老婆年轻时也是水灵灵的，年龄一大，人老珠黄，这倒罢了，关键是说话反而是刻薄起来了。 自己平时在单位都是训斥别人，一到家要遭到老婆训斥，家里家外两种心态。 所以，男人在回家之前，总是在车里先坐一会儿，主要是调节一下情绪。 别人的老婆，从年轻时的鲜花变成了棉花，颜值没有了，但总算是知冷知热让人感到一种温暖。 但王清海的老婆不是，对王清海是黑脸居多，对其他人都是笑脸相迎。 这女人是牢牢把握住了王清海的心理，知道王清海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至于离婚，更不可能。 一方面，王清海还想当副省，要是跟老婆离婚了，对于他的前程十分不利。 另一方面，老婆知道王清海的事情，如果走到离婚这一步，肯定是要撕破脸，一切都要抖搂出来，王清海不要说当副省了，恐怕还要进去踩缝纫机。 老婆不在家，王清海也不想做饭，他晚上吃得也不多。 如果是往常，王清海就会去酒局。作为教育厅的一把手，请他喝酒的人都得排队。 而今天，王清海是哪儿也不会去，毕竟，今天这件事搞得他有点累了，就想歪在沙发上，看看电视，打发一下时间。 时间来到七点，这个时候当然得看央台的《新闻联播》。 作为党政领导干部特别是一个还想进步的领导干部，每天看《新闻联播》就是刚需。 《新闻联播》就是中国政坛的风向标，看得多了才能看出门道。 同样，《新闻联播》之后各省的新闻节目也是各省官场的风向标。 两个节目一看完，大家都会看《都市报道》，这个栏目报道的基本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关注民生热点，观察社会万象。欢迎大家准时收看都市报道，我是主持人贾宁……” 王清海准时换到了都市频道。 “……在我市发生了一起劫持人质事件——” 王清海猛地从沙发上坐起，伸长脖子看向电视屏幕。 他娘的！不是说好了不报道的吗？怎么还是上了电视？ 王清海正想联系汪庆，电视屏幕出现了令人颤栗的一幕：电视上连马赛克都没有打！他和那个女人被绑在一起！ “据警方透露，这名蒙面人是一名在逃的杀人犯……” 王清海紧张得快透不过气了，幸亏镜头比较远，他和婷婷都穿得少，亲戚、朋友、同事等熟人不一定能认出来。 “这名罪犯十分狡猾，被逼入一个小区后，窜到了顶楼进入民宅劫持了两名人质……” 电视上的镜头慢慢拉近，罪犯的头发都清晰可见，镜头一移，王清海的脸出现了！ 他的脸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足足有五秒钟！ 完了，完了，哪怕是高度近视也能看得出来是他王清海！ 这是十分难熬的几秒钟，一秒万年！ 终于，镜头从王清海的脸上移开，转到了婷婷的脸上！ 之后，两个人的脸一同出现在屏幕上！ 王清海抓狂了，但他此时也不知道怎么抓，因为他的身子僵住了。 天啊，这下子，丢人了，丢人丢到了姥姥家，丢人丢到了全中国。 报道仍在继续，对于记者的叙述，王清海已经听不见了，头脑一片空白。 手机掉到地上，电池与手机分崩离析了，王清海还是浑然不觉。 良久，王清海醒过来了，但身子无力，软倒在沙发上。 “穷凶极恶的劫匪一心想逃脱，只劫持了人质，并没有带走房间的财物……” 画面一转，转向了房间，地上都是一摞一摞、一万一摞的人民币！ 王清海的脑子又当机了！ 坏了！ 完了！ 人可以丢，钱不能露！ 丢人了，顶多是让人看看笑话，有可能被组织给个警告等处分。 钱丢了，纪委部门一介入，官帽子也丢了！ 给汪庆打电话！这小子是怎么跟成台长沟通的？！ 手机？手机去哪儿了？ ～～～～～～ 汪庆也在看电视，瘫坐在沙发上，身上冷汗直冒。 怎么回事？怎么播出来了？ 王清海完了，那么，他汪庆也完了！ 特别是王清海家里的钱露出来了！纪委部门一定会介入！ 这里面的钱，就有他汪庆分给王清海的！ 抓起打电话马上打给省台的台长！ 但是，怎么也不接！ 反了他了！老子在省委宣传部的时候，这个家伙见了自己点头哈腰的，现在竟然不接电话！ 不，自己已经不在省委宣传部了。 此事一出，他在新华书店有限公司董事长的位置也呆不长了。 现在怎么办？ 给台长打电话，已经晚了！事情已经在电视上播出了！王清海的结局，百分之百已经定了。 现在，只有马上和王清海联系！不要让王清海供出自己！ 反正，王清海本来就搞了不少，多几百万效果是一样的。 只要王清海不供出自己，自己今后还可以经常到狱里去看看他，甚至可以答应王清海，负责王清海儿子的所有学费和今后的开销！还可以负责照顾王清海的父母和老婆。 如果自己和王清海一块进去，王清海的儿子没人管，家里没人管！ 王清海只要供出其他人就行了，留下他汪庆，还可以替他在外面跑一跑关系，力争给他减刑，可以早点出来。 这个条件，相信王清海会答应。 汪庆摸出手机马上打给王清海。 但是，电话打不通！ 汪庆慌了，不会这么快吧？电视节目刚刚播完，纪委就介入了？ ～～～～～～ “老成，这么做，风险太大了吧？” “那能有啥风险，年底我就要退休了。顶多是进不了政协，那有啥关系呢？我进香港中文大学绿城校区当个顾问，还能另外拿一份工资，还有专车，这不比进政协混日子强？” “那个芸芯集团会不会是忽悠你的？” “不会！” “为啥不会？” “因为那是芸芯集团。” 第960章 查，一查到底! 成台长名叫成小龙，是从一名记者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台长。 名字听起来有些萌稚，其实成小龙从小就是少年老成。 作为记者，就是与各色人等打交道，见过的人，不比组织部长少，听过的事，不比宣传部长少。 对于王清海这种人，成小龙看得很清楚，此人的能有力自不必说了，能干到厅级干部的，在各自的领域都创造过辉煌。 王清海在上面有很硬的关系，但也快差不多了，人一去，什么都没了。 人脉广、人品差，这是成小龙对王清海的评价。 人品差，主要是一件事，那就是给高考学子统一配备文具的事情。 台里好几个人的孩子都参加了高考，多多少少都受到了笔不下水的影响，其中有一个就是重灾区——绿城外国语的学生，比正常的水平少考了近50分，学生到现在还在家里抑郁。 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记者最拿手。 很快就了解到，河洛省新华书店有限公司中了标，统一为高考生配备文具。 此事与省委宣传部没有关系，主要是省教育厅主导。 当然，事情出来之后，省委宣传部对新华书店进行了包庇，毕竟新华书店是下属公司，总得护一下犊子。 因此，所有的主流媒体都不得报道此事，其中当然包括河洛电视台。 随后，凡是在网络上发出来的，都基本都删除干净。 一场风暴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压下去了。 这对于受影响的高考学子来讲，这就是犯罪。 在这场犯罪中，省新华书店有限公司是主谋，省教育厅是主犯，宣传部就是从犯。 省新华书店有限公司董事长汪庆与省教育厅一把手王清海走得很近，众所周知。 为高考生配备文具，没有王清海的点头，根本不可能。 水至清则无鱼，在官场上混，谁敢说自己就是完全清白？ 王清海的老婆开的那个茶楼，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成小龙的老婆也开了一家类酒店。 因为成小龙的面子，很多人到老婆的饭店吃饭，饭店的生意极好。但他一再给老婆交待，开饭店首先是好吃，第二是价格公道，最少不要太离谱。 对于卖茶叶的，成小龙很清楚里面的套路。一个茶饼平时也就是几百块，而找王清海办事的人，买一个茶饼能翻好多倍，当然这都是人家心甘情愿的。 人生啊，不管做什么事，差不多就行。 但是王清海太过分了，伙同汪庆赚这种黑心钱！ 迫于压力，成小龙没有让电视台的记者报道这件事。 但是，王清海这次和野女人大白天地在另一处房子鬼混，而且房子里有成捆成捆的钱！ 一旦播出去，王清海死定了！ 在审核节目的时候，成小龙都震惊了，当即就明白了，拍得这么全，记者有心了！ 两名记者都是公安部门邀请过去的！ 恰巧的是，两名记者曾经在网络上发布关于今年河洛省的高考配笔丑闻，但是也被删除了。 这么一看，这是一个局！两名记者都陷入其中！ 但是，陷得好！ 我成小龙，既能成人之美，也能趁人之危！ 再说了，能布这个局的人，能量绝对不小。 很有可能，有人会打电话。 果不其然，新华书店的汪庆打来电话，对于这种人，成小龙是表面答应，实际上什么也不会做。 汪庆电话打过来之后，成小龙又接到一个熟悉的电话，此人就是张雅文，现在是朝歌市的市长。 成小龙与张雅文曾经是青干班、处级班的同学，在一起学习好几个月，非常熟悉。 张雅文聊了聊绿城东区管委会副主任安惠民，安惠民当年也是处级班的一员，安惠民的儿子安豫海今年受高考用笔的严重影响，少考了好几十分。 成小龙明白了，此时张雅文跟他聊起了这个话题！这说明，今天王清海掉进的这个局，张雅文也有参与！ 张雅文显得很气愤，之后就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当下的人事动向，比如说，现在绿城东区的发展很好，特别是刚刚引进了香港中文大学，十分缺人，尤其是缺有经验的媒体策划人。 香港中文大学虽然很有名，但毕竟是在绿城建分校，家长们心存疑虑也是正常的，因此很想与媒体搞好关系。 张雅文介绍，香港中文大学在绿城校区的投资者是芸芯集团，芸芯集团想聘请他去做顾问，年薪固定，时间自由。 成小龙马上明白了。 芸芯集团是什么概念？ 绿城东区的一把手江寒，风头正劲！省委书记、省长眼中的红人！在中组部都挂上号的。 今天的关于王清海的节目必须播！ 就让王清海在电视上露露脸！ ～～～～～～ 王清海在电视上和一个妖冶的女人绑在一起，还几乎是赤身裸体，他们在被绑前干了什么，观众全都明白。 人家都不关心罪犯到底有没有抓住、最后能不能抓住，所有的焦点都转到了这一男一女身上。 正事无人关注，八卦传得飞快。 播出后不久，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大白天在家里打野的男人，就是王清海。 而看到满屋子的钱，观众们愤怒了！ 原来，这些领导干部就是这么当人民公仆的！ 电视台的电话打爆了，观众们要求重播，多次播！一定要让这些腐败分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省委、省政府的电话也被打爆了，要求组织上彻查王清海。 ～～～～～～ 省委书记郭茂盛从来不看河洛台的《都市报道》，因为他太忙了，每天只看最重要的信息。 省委宣传部当然注意到了舆情，宣传部长立马亲自给成小龙打电话，把成小龙狠狠批评一顿，这个成小龙太不讲政治了！ 成小龙则是委屈地说，他根本没看到来被绑着的人就是教育厅长，谁能想得到王清海作为一个正厅级的领导干部，竟然和那种不三不四的野女人混在一起？ 宣传部长气得够呛，但也没有办法了，画面都播出来了，根本收不回来。舆论已经形成，怎么捂都捂不住了! 必须向省委上报情况。 不用宣传部长上报，省委信息处的人就注意到了，已经把有关情况汇总出来交给了省委秘书长。秘书长马上就给省委书记郭茂盛作了汇报。 电视来面显示得一清二楚，王清海绝对是权钱交易、权色交易！ 郭茂盛一听，怒不可遏，当即拍了桌子：“查，一查到底！人先控制起来，给人民群众一个交待！” 第961章 反噬 王清海的老婆正在饭店里吃饭，电视上正好放着河洛台的《都市报道》。 同学们都看得津津有味，大家都感慨万千。 说这个老男人一定不简单，不是有钱就是有势，要不然，这女人不倒贴上来。 果然，这老男人的家里竟然那么多钱！ 王清海的老婆快疯了，这老男人就是自己的男人，竟然出轨了！并且还是在自己藏钱的房子里！ 坐了一会儿，她冲了出去，立马打电话，但是电话不通！ 此时，同学们都先后接到消息，这个在电视上露丑的老男人就是教育厅长王清海！ 王清海的老婆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的去藏钱的小区。 坐电梯直接上了顶楼，电梯一开，就发现有不少人。 一看就是纪委和公安的人！ “你是干啥的？”一人问道。 “啊，走错了，走错了。”这几个人不认识她，真以为她按错了楼层。 等到她回到家里，发现王清海离开家不久，因为电视还开着，一看地上，手机和电池都分开了。 想了想刚才碰到的纪委人员，她明白过来了，老公王清海肯定是被纪委人员带走了。 ～～～～～～ “王清海被纪委带走了。”绿城东区管委会副主任安惠民给江寒发来了一条信息。 江寒没有回复。 安惠民并没有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不知道的就不知道了，该知道的一定知道。 把王清海和汪庆给搞进去，江寒采取了一种非常规的手段。 因为常规的手段不管用。 这件事将会给仕途带来一定负面影响，但江寒一点都不后悔。 今年高考傻笔问题不解决，明年仍会如此！企业一定会变本加厉，从统一配笔到统一配备高考服装！一切皆有可能！ 到时候，将会有更多的考生，特别是农村考生和城市低收入家庭的考生将付出更大的代价，一定会有更多的考生因此而大受影响。 ～～～～～～ 在王清海被带走的第三天，汪庆也被双规了。 汪庆这几天虽然坐在办公室里，表面很镇定，内心却是煎熬万分。 他希望王清海承担所有，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只要王清海不说也他，他汪庆一定会照顾好王清海的家庭。 但是，王清海这么快就招了！ 汪庆被请进谈话室之后，就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王清海身上，说提出为考生配备文具的就是他王清海，他汪庆只不过是严格落实，他作为国企的老总，首先得落实上级业务部门的指导，其次是必须为企业赚钱，为广大员工谋福利。 王清海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汪庆不客气，是你王清海不讲义气在先！ ～～～～～～ 王清海和汪庆先后被双规，此事得到了多方报道，包括省外媒体。 之前，很多网络上关于河洛省高考傻笔的报道被删除，现在这些媒体人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 因为，这件事情挡不住了，省委宣传部也不敢像上次那次做了。 毕竟，省外媒体以及外媒都进行了报道，省委宣传部鞭长莫及。 这时，很多家长都站了出来，主动发声，各路媒体记者对考生家长进行了采访。 一场舆论又重新刮起来了！ 不得已之下，河洛省纪委部门加快了办案的速度。 仅仅一周时间就搞清了事实，并通过河洛电视台向全社会通报。 分管教育工作的副省长也在电视上露面，就此事向公众道歉。 副省长一道歉，舆论这才退去了热度。 今年因高考傻笔事件而失利的考生家长，内心终于得到了一些平衡。 参加明年高考的家长们则是一片欢呼，最起码，这样的丑事不会再发生了，自己的孩子也不会遭到这样的意外。 舆论平息了，但是在官场内部却是紧张起来了。 中办综合了一个信息上报，领导人对此进行了批示：严肃查处，举一反三，严防类似事件发生。 教育部党组书记带队来到河洛，调研督导全省的教育工作，实际上就是批斗会。 中宣部下发通知，对河洛省的舆论引导工作提出了严厉批评，要求省委、省政府以及各级党委政府都要充分认识新时期的舆论引导工作，要通过学习、交流、培训等方式，学会用新平台、新方式来解决新的舆论问题…… 中宣部下发通知不久，有消息传出来了：王清海与汪庆之所以被抓进去，其背后的推手就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 顿时，官场震动。 谁也没有想到，江寒竟然参与并主导了这一波舆论！ 江寒与王清海、汪庆之间该有多大的仇恨啊！ 得知这一消息，干部们的态度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年轻干部们感到，江寒是条汉子！敢作敢为，敢为群众鼓与呼，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党员领导干部！这样的党员领导干部，才能配得上更高的职位！ 老成一些的干部，特别是厅级以上干部都感到，江寒这么做，太过冲动，实为不智！ 如果江寒是纪委方面的干部，他把王清海和汪庆搞进去倒也无可厚非。 毕竟，省纪委每年都有指标，业务处室每年不查处几个干部就是不作为！ 江寒不是纪委领导，为了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学生，而采取一种不上台面的手段把两个厅级领导搞进去了，这是犯了官场大忌。 以后，但凡有一点龌龊的干部，岂不是要远离江寒？ 江寒今后在官场上还怎么混？ 这是个官场另类，另类，就意味着与主流的疏离！ 就连水长东也搞不懂了，江寒已经是主政一方了，居然还像个毛头小伙子，控制不住脾气！ 而现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江寒目前正处仕途的节骨眼上，一切迹象表明：绿城东区要升格，从副厅级升格为正厅级。 按照江寒之前为绿城东区作出的贡献，他应该又可以破格，成为正厅级的一把手。 但是，江寒这次把王清海、汪庆搞进去，对他的影响是致命的。 省委书记郭茂盛对江寒一定非常恼怒，江寒想提拔，悬了。 这么好的机会，让江寒生生地错过了！ 第962章 切走一块肥肉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月，来到了年底。 各种总结、各种谋划、各种会议接踵而来，绿城东区被市、省提及最多，财政收入、gdp总量及增长速度、招商引资数额、入驻企业数量、新增就业人口等等各项指标已经全面超越了金水区，成为绿城市的首善之区。 12月的最后一天，绿城东区迎来了一个重要时刻：国务院将绿城东区的行政级别从副厅级提到正厅级，同时，绿城东区不再归绿城市管辖，而是归河洛省政府直管。 对于广大的绿城东区干部而言，这是一件好事，意味着绝大多数干部能就地提拔半格！ 只要是符合最低年限的，可以马上提拔。而那些没有到年限的，也会等时间到了再提拔。 绿城东区的干部们都是奔走相告、欢呼雀跃。 然而，绿城市委、市政府对此感到十分不爽，尤其是市委书记、市长、组织部长这三个人。 市委组织部长陈宏业来到市委书记马青志的办公室，汇报干部调整的初步方案。 马青志稍微翻了翻就放到了一边，此时的他没有心思看这些。 “马书记，对不起，我没想到东区真的给批下来了，是我见事迟，判断力不够，导致工作有些被动。”陈宏业道。 “事情已然如此，就不必说了。还是往前看吧。” 马青志脸色不好看，他并不是恼怒陈宏业，干部的问题并非是陈宏业导致的，而是他本人。陈宏业如此说，只是给他一个面子。 当时，马青志认为绿城东区升格为正厅级至少要等到明年年底了，因为一个行政区的升格，程序很复杂，他很清楚有关部委的办事效率。 陈宏业说可以利用升格的机会，对绿城东区的干部结构搞一次优化调整，把一些不合格的干部调出来，把一些能力强的干部充实进去。 当然，这说法只是对外的。 马青志的想法是，把那些不听话的干部调出来，把自己满意的干部调进绿城东区，等到绿城东区的行政级别一升，他们的职务就自动提拔一级。 作为市委书记，马青志当然要把干部工作牢牢地抓在手中。 但是，六月份刚刚搞过一次大面积的干部调整，所以也不好马上再调整。 最好是等到明年半年的时候再进行干部调整。 陈宏业当时分析了一下，绿城东区可能会破格，说不定马上就变成正厅级，这样一来的话，安排干部恐怕就困难了。 马青志不相信陈宏业的判断，更没有采纳陈宏业的建议。 他内心已有盘算，那就是想办法把江寒给调离绿城东区，只有把江寒调离了，他的干部调整计划才能够完全实现。 江寒这种干部，实在是不好对付。 这小子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把绿城东区给救活了，让绿城东区成功吸引了全国的关注。于是，这小子的威信在绿城东区空前高涨。只要这小子还是绿城东区的一把手，其他人想动一动他手下的干部，都得费一番思量。 通过这一年多的接触，马青志感到江寒很不好惹。 想把江寒搞倒，也只有采取江寒的办法。 江寒搞倒王清海与汪庆所采用的方法，通过调查，省领导都知道了。当时省委书记郭茂盛对此未置可否。 对此，你也不好批评江寒。万一江寒通过媒体公开此事，省委将马上陷入被动。 本来，社会上还不知道是江寒搞的。万一江寒公开了，江寒在群众当中的威信又将上升，而省委的威信就会直线下降。 毕竟，王清海与汪庆的结局，广大家长们都拍手称快。 马青志利用一次与郭茂盛独处的机会，建议把江寒调离绿城东区，因为江寒这么搞王清海和汪庆，简直就是无组织无纪律，政治观念和政治意识极差，不适合当一名领导干部，最好是让他到其他省辖市当一名副市长。 郭茂盛说绿城市出去的干部不少了，如果再派，别的省辖市会有意见。江寒的事情一定要慎重，不能马上就动。如果你真想动，那就把他调到绿城市当个副市长，当然得进常委班子。 马青志当即听出了郭茂盛的话音，果然，郭茂盛对江寒已经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之前，郭茂盛对江寒非常好，大会小会都要提及绿城东区。 在王清海和汪庆出事并查明情况之后，郭茂盛就很少提绿城东区了。 刑警队的阚玉明是导致王清海出丑的直接责任人，马青志想搞他，最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因为阚玉明现在的名气很响，今年高考的学生家长们对他都是各种赞扬，在大报小报和网络上都有关于他的报道。 这种人，不敢动。 那就动江寒。 派出了几拨人跟踪江寒，三个月下来竟然一无所获。 但凡有一点问题，马青志就要揪住不放并且要把事情搞大，而后把江寒调到市政府，不让他进常委班子。 江寒这样的政治明星，如日中天，不可能给他降职，平职到市政府任副市长，不进常委班子就是一种处分。 什么问题都没找到，马青志这才准备给省委组织部长沟通一下，把江寒调到绿城市政府。 哪知道没等马青志汇报呢，绿城东区就被批复了，从副厅升为正厅，并且从绿城市剥离了，不归市委市政府管了！ 绿城东区成为省辖区，与绿城市是同一个级别！虽然绿城市委书记是高配，是省委常委，但绿城市还是正厅级城市。 也就是说，想动绿城东区的干部，想往绿城东区调干部，绿城市委没有决定权！ 这就意味着，绿城东区很多干部将要提拔，但这些干部一点都不会感谢他马青志，他们只会感谢江寒！ 还有一点让马青志十分郁闷：绿城东区发展得这么好，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让省政府硬生生地切走了！ 大家都说守土有责，马青志当市委书记，那么大的一个区，在自己手中搞丢了。 “马书记，绿城东区升格了，但是江寒不一定能提升。毕竟江寒当副厅才两年时间，他才32岁，怎么可能又破格提正厅呢？” “怎么不可能呢？江寒过去哪一次都是破格。”马青志道。 第963章 江寒去哪里? “马书记，江寒在副厅的位置上破格，已经很少见了。越往上就越难，越往上就越难破格。因为影响太大了。而且，江寒破格不破格，关键还要看省委郭书记的态度。”组织部长陈宏业连忙宽慰。 马青志眼前一亮，是啊，得利用一下郭茂盛了。 马青志决定抽空找一找郭茂盛，给江寒上上眼药。 还没等马青志找郭茂盛，省委组织部就已经对江寒的职务进行了明确，江寒暂时主持绿城东区的工作。 组织部并没有免去江寒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的职务，但现在的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是正厅级，而江寒还是副厅，所以让他来主持绿城东区的工作。 省委并没有提拔江寒，这说明省委书记郭茂盛看不上江寒，党工委书记的人选，郭茂盛还在考察之中。 这是一个信号，这充分表明，江寒在省委书记郭茂盛那里已经失宠。 只要省委书记郭茂盛在，江寒不大可能得到提拔或重用。 郭茂盛当上省委书记也才一年，也就意味着四年之内，江寒只要是待在河洛省，他就没有戏。 马青志心情大好，立马给郭茂盛打电话，要求把江寒调到绿城市政府。 这小子既然失宠了，那就助推他一把，从巅峰向谷底坠落！ 把他调到绿城市政府当个副市长，那么，他就可以随便摆布江寒！ 郭茂盛没有当即表态，而是让马青志到办公室一趟。 马青志立马往省委北院赶。 进入郭茂盛办公室，马青志就再一次表明了想法。 “郭书记，江寒是个好苗子，就让他留在绿城市政府吧。” “哦，青志，你的意思，是想保护江寒？江寒主持绿城东区的工作是受屈了吗？”郭茂盛感到马青志太贼了，竟然在自己面前隐藏他真实的想法！说得冠冕堂皇！蒙谁呢？ 如果真认为江寒是个好苗子，上次又怎么建议把江寒调到绿城市政府，还不让他进常委班子。 作为绿城东区的一把手，真如果进绿城市政府，那也得是市委常委。 尽管郭茂盛对江寒有意见，但他也不想把事做得如此明显。 “没有，没有。我是说，省里的优秀干部非常多，绿城东区也不缺江寒一个。江寒到绿城市政府，能发挥更大作用。”马青志解释道。马青志这么讲，就是想让郭茂盛认识到，江寒从省管的绿城东区调出，意味着省里边可以多安排一名副厅级实职。 “把江寒调到绿城市政府，仅仅是个副市长么？”郭茂盛问道。 “呃，这个，江寒可以进班子。”马青志感到，如果不给江寒一个常委身份，郭茂盛恐怕不会放人。郭茂盛这个人虽然对江寒不满，但他毕竟还是要考虑到多方面影响，比较谨慎。 再说了，让江寒进班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让江寒当市委常委，不还是副厅吗？ 如果仅仅让江寒当个副市长，自己还不好批评江寒，也不好给他垫砖，毕竟中间还隔着一个市长。绕过市长，直接批评一个副市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故意整江寒。 马青志既想整江寒，又不想让干部们过多议论。 如果江寒是常委，他马青志就可以直接批评江寒。每次开会，尤其是中心组学习等场合，他作为市委书记，批评某个常委太正常了。 只要这小子挨批多了，就一定会反弹甚至失态，到时候就有更多的理由整治他。 “好吧，现在还是让他在绿城东区主持着。等你们开人大会的时候再说。”郭茂盛算是同意了。 副市长是需要通过人大选举并任命的，再停一个月就开市人大会议了。 于是，江寒的去向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马青志有意无意地向外面透露了这个消息。 对于江寒来讲，从副厅级的绿城东区一把手变为市委常委、副市长，算是平职，不是提拔也不是重用，算是一个很正常的人事变动。 而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江寒这么一调整，直接到了马青志的手下，恐怕没有好日子过了。 在绿城市，市委书记是高配，马青志在绿城市就是高高在上，没有任何干部敢挑战他的权威，包括江寒。 一旦调整到位，江寒怎么干都是错。 张雅文给江寒打电话过来问他有什么打算，江寒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服从组织安排嘛。” “别给我唱这种高调。我觉得，你该离开了。你找找方部长，去中组部，去国家发改委，或者是去中宣部，都行。你现在是副厅实职，现在去部委，正好。” “张部长，哦，张厅长，我还是想在绿城东区。因为东区的发展刚刚有起色，我不想有人给他变了。” 省教育厅的王清海落马之后，一直由排名第一的副厅长主持工作。 前几天，省教育厅一把手的位置才明确下来，由朝歌市的市长张雅文担任厅党组书记。因为厅长还需要经过人大程序，所以先任命为党组书记。 张雅文当了教育厅的一把手，再加上她是有少的女干部，他进入副省级的行列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你放心好了，我不管别的。龙子湖高校园区，一切都会照你的规划和思路来走。省教育厅也会与国家教育部多沟通，给龙子湖高校园区更多的优惠政策，省教育厅能给的政策全给。”张雅文说道。 “张厅长，感谢，感谢！但现在的情况是，我就算想去中组部、国家发改委，人家也不一定要我。” “你说的倒是一般情况。到了厅这一级，再调到国家部委，这是要占人家的指标，难度非常大。但对于你来讲，这还是问题吗？他们不想要，也得要！” 张雅文知道江寒的能量，首届全球政党大会都能争取过来，说明他在京城大佬心目中是有分量的。 只要大佬开了口，国家部委哪个单位进不了？ “感谢老领导的提醒，那我就试一试。” “这就对了，你到中组部之后，你看看那些人对你怎么样？肯定是抛除一切芥蒂，对你笑脸相迎。” 第964章 推荐 挂完电话，沈芸给江寒端过来一杯姜枣茶：“我怎么觉得你不会给方部长打电话呢？” “哈哈，知我者，老婆也。”江寒大笑起来。 江寒不会给中组部的方原副部长打电话，更不会与更高级别的领导联系。 不就是马青志吗？省委常委、市委书记又如何？ 如果真的调到市政府当个副市长，马青志还能吃了自己？ 马青志还真的以为自己很在乎官职？ 马青志如果做的太过分，怎么着也得反击！并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看看到时候，难堪的是我江寒，还是你马青志！ 最关键的原因是，江寒从来就不是一个怕事的人！ 此时，大家都知道马青志要整他江寒了，要给江寒小鞋穿了，这个时候调走？这岂不是在示弱？ 越是在这个时候，江寒越是不能走！ 留下来，跟马青志好好斗上一斗！ ～～～～～～ 还有一个月，绿城市两会就要开始了，到那个时候，江寒就要从绿城东区调到绿城市政府了。 绿城东区的干部们都愤愤不平，特别是班子成员们。 现在的班子有点乱，主要是职务方面，因为绿城东区提升了行政级别，凡是年限到的都是就地提高一级，年限没到的就等。 有的任职时间长，但排名靠后的反而职务高了，有的班子成员是副厅，有的还是正处。 没有提拔的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知道省委还会不会再派干部来代替他们。 这次绿城东区升格的机会，是自己提拔的最佳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 江寒在党工委中心组学习上表示，自己不会离开绿城东区，因为绿城东区刚刚步入正轨，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如果他走了，这种势头能不能保持还很难说。 班子成员们都很清楚，绿城东区能够走到今天，基本就是江寒的一己之力。 很多企业进入绿城东区，美国、荷兰以及香港中文大学落户龙子湖高校园区，完全就是看在江寒的面子上。 江寒一走，新来的党工委书记会不会按照江寒所定下的方向走？大概率不会。 因为每一名领导干部都想在所任职的地方留下自己独特的印记。 他们总认为如果没有自己的思路，只会跟着前人的步子走，就有可能被上级认为是不思进取，被干部群众认为是没有本事。 大家都得到了实惠，而江寒则受到了委屈！ 江寒做了一锅菜，刚刚揭开锅，还没有闻到香气呢，就被别人给端走了！ 于是，有人带头给省委、省政府以及省委书记、省委组织部长写信，强烈要求把江寒提拔为正厅级，仍然担任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 有人带头之后，绿城东区的干部群众都行动起来，纷纷给省委写信，并且都是实名制。 磨李村等五个村庄的群众打起了横幅，跑到省委北院的门口，大声嚷嚷着留下江寒、提拔江寒。 省委秘书长非常生气，亲自给江寒打电话，警告江寒不要煽动群众闹事！ 江寒没有办法，他也曾阻止过这些村民，但是村民们不听！江寒也就由着他们闹。 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那就让群众们表达一下意愿，也让省委领导、有关部门听一听民意！ 看到群众为自己的事而去省委北院拉横幅，江寒多多少少有一些感动加满足。 群众们闹了几天之后，省委秘书长连打五个电话之后，江寒才让奚志强、安惠民带着人把村民给劝了回来。 意思表达到就行了，再闹下去的话，就有些过分了。 群众们撤走了，事态平息了，但是又一波舆情来了！ 群众们这次上访，被记者拍到了，有记者还到村里采访了上访的村民以及绿城东区的几名干部。 此事被凤凰卫视、南方周末等媒体给报道了，这下子，绿城东区又出名了。 江寒又一次进入了全国范围的公众视线，舆论对江寒几乎都是赞扬加同情，对于河洛省、绿城市的领导进行了或委婉或激烈的批评。 中宣部又一次点名批评了河洛省委，并且要求河洛省委搞一次培训，内容就是如何搞好新时期的舆论引导。 为了搞好这次培训，省委宣传部长请示省委书记郭茂盛，看看是不是让中宣部派领导或专家给大家进行辅导。 郭茂盛亲自给中宣部的常务副部长打电话，让他来给河洛省委班子讲一课。 “郭书记，搞舆论引导，何必舍近求远呢？你们河洛省人才辈出啊。” “秦部长，您给推荐一个人？” “我推荐不合适吧？我推荐了，你们又不想用，这不就尴尬了嘛。” “秦部长哪里话呀？你推荐谁，我们肯定让他给我们上课。” “那我就推荐一个人。就是你们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 啊？郭茂盛怎么也没想到，秦部长竟然推荐江寒，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又聊了几句之后，郭茂盛挂了电话，随即陷入了沉思。 秦部长为什么推荐江寒？ 秦部长所在的秦家是京城着名的家族之一，其背后的政治力量非同小可。 郭茂盛是草根出身，是从人民公社一步一步干起来的，对于权力和地位的渴望远远高于其他人。 郭茂盛要想提副国级，比如说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那就必须干两个地方的省委书记。 之后还不一定能提副国级，因为他必须保证有足够的票数。 而秦家这样的家族，在政界、商界、军界都有影响。 如果这次不答应秦部长，在将来的某一天，郭茂盛会损失相当多的票数。 郭茂盛知道江寒认识大首长，但他与大首长并无任何关系，只是因为几件事情让大首长很满意而已。 如果江寒做事不妥，郭茂盛想惩罚江寒，大首长也不至于责怪于他一个省委书记。 而秦家就不一样了，他想庇护一下江寒，郭茂盛还真得掂量掂量。 江寒什么时候又搭上了秦家这条线？ 让江寒给大家搞培训是假，不要打压江寒才是秦部长的本意。 那就给秦部长一个面子，就让江寒给常委们上一堂课，不，要扩大范围，就放在省人民会堂，常委们参加，省直厅局处级以上干部也参加！ 明天，就明天！ 这次舆论就是江寒掀起来的，那么就让他来讲一讲怎么搞好舆论引导！ 这也是对江寒的一种警告！ 同时，也让江寒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在省人民会堂露露脸、出出丑！ 只要江寒出了丑，他郭茂盛对秦部长也就有了交待！ 第965章 拉出来遛遛 郭茂盛没想到秦宣义会推荐江寒来讲舆论引导的课，其实秦宣义之前也没想到。 秦宣义没想到郭茂盛会打来电话，会让中宣部推荐专家，于是临时起意，随口推荐了江寒。 之所以推荐江寒，是因为江寒这个人很是特殊，他干的每一件事都牵扯甚广、影响甚好，秦宣义对江寒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参与了中组部、中宣部联合的共产党人精神谱系构筑工程。 当然，自家的侄子——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司长秦怀礼好几次说起江寒，认为江寒没到国家发改委工作实在是屈才了，口气里满是遗憾，对江寒的欣赏溢于言表。 河洛省的这次舆情与江寒有直接关系，这更引起了秦宣义的兴趣。 这样的人绝对值得培养！现在他只是一个副厅级干部，此时帮他一把，就是雪中送炭。 等到他成长到一定程度再去帮，顶多是锦上添花，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秦宣义曾多次作过分析，几个家族当中并没有特别突出的人物，其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相比较而言都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在这种情况之下，到时候谁上谁下？谁胜谁负？ 都很难讲。 因此，不排除有一种可能，这几家的人选都不行，那就推选一个白身。 秦宣义感到，这个人选可能就是江寒，最起码目前还没有比江寒更强的人冒出来。 当郭茂盛让推荐讲课人选的时候，秦宣义当即就想到了江寒，不妨推荐一下江寒。 自己搞出来的舆情，自己来讲如何引导舆情，这会让江寒很难讲，这对江寒来讲是一次考验。 ～～～～～～ 江寒接到了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电话，说是请他明天到省人民会堂给大家讲舆论引导。 江寒一愣：“靳部长，舆论引导，这不应该是宣传部门、党媒的领导或者是党校的教授来讲吗？” “江书记，该由谁来讲，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这是省委主要领导点的将，你就说，明天讲不讲吧？”靳起朝显然有些不耐烦，他只管通知到。 江寒现在是主持绿城东区的工作，绿城东区脱离了绿城，成了省管。让江寒明天给大家讲舆论引导课，也只能是省委宣传部来通知。 江寒把新华书店有限公司董事长汪庆给搞进去了，新华书店是省委宣传部的直管企业，这也让省委宣传部十分被动、面子大失。 靳起朝在通知江寒的时候，自然不会客气，口气显得十分生硬。 江寒稍加思索，也不费话了：“好吧，人员，时间，地点？” “明天上午九点，在省人民会堂，参会人员是：在家的省委常委、省直厅局处级以上干部。讲一个小时，互动一个小时。” “互动？跟谁互动？怎么互动？” “听课人提问，讲课人回答。” “好的。” 江寒挂完电话，站起身来，沈芸走上前来：“好长时间没有面对这么多人了吧？” “哈哈，是啊。” “紧张不？” “紧张？省人民会堂能比得过中组部的课堂吗？不过是300来人听课。” 沈芸一笑，江寒一直就是这么自信！ 是啊，当年江寒在中组部都讲过课，在南粤卫视上与知名专家面对面论战，从来没有怯过场！ 电话那头，靳起朝还在拿着电话发癔症。 今天，部长给他交待，让他通知江寒，本来想着这是一项十分难缠的任务，哪知道就这么轻易地完成了！ 体制内的干部给省委常委和厅局处以上干部上课，他又不是专家，也不是教授，让他讲就是把他放到火上烤。 这傻小子知道应该由宣传部门、党媒的领导或者是党校的教授来讲，但他一听说是省委书记点的将，就立马答应了！ 真以为这是好事？这就是一个坑，跳进去就出不来的大坑！ 如果是别人肯定是婉拒！哪怕是装病，比如说头疼这种医院都查不出来的病！ 只有一夜的时间准备，太仓促了！ 就算能把这一个小时的讲课应付过去，接下来的互动也难捱过去，他将遇到各种刁难！ 说不定，江寒这傻小子刚上台就吓尿了。 该！活该！ “部长，我通知江寒了。对于明天讲课，江寒是既不愿，也不敢！我给他讲了三条：第一，这是省委郭书记指的将，作为党员干部，个人服从组织，下级服从上级，这是必须遵守的原则。第二，这是一个自我展示的极佳机遇，只要讲好了，你在绿城东区就能更上一层楼。第三，作为年轻干部，遇事不能退，不能缩。经过我的劝说，江寒最终同意明天按时到会场。” ～～～～～～ 省直机关都收到了紧急通知，明天上午九点钟在省人民会堂听课，课的内容是如何做好新时期的舆论引导工作。 省教育厅党组书记张雅文明白了，有人摆明了要出江寒的丑！ 他们要把江寒这个千里马拉出来遛遛，想方设法让大家看到一头骡子。 再打江寒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了。 同样着急的还有常务副省长水长东，没想到江寒还真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竽。 不过，站在江寒的角度，还真不好办，进退两难！ 你不讲，就是不听招呼！你去讲，就是往火坑里跳！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江寒把教育厅一把手、新华书店的一把手给弄进去了，让省委书记不爽。 得罪了省委书记，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江寒虽然做了不少成绩，但又能如何，这是你作为一名党员领导干部应该做的！ 为了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高考学子，江寒最后得罪了省委书记！ 对此，水长东既佩服，又惋惜。 完全可以想象，明天江寒面临的局面将十分艰难，省内有很多干“口力活”的，江寒再能说，恐怕也敌不过这些人的围攻。 对于低级别干部来讲，丢人倒是不怕，反正知道的人不多。江寒现在是明星级干部，他一旦出现什么失误，就会被大家放大。 再何况，明天的讲课，就是一个谁都能看出来的局，一大帮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对江寒进行挑刺和攻击。 第966章 自我介绍 第二天，江寒早早就来到了省人民会堂，直接坐到了主席台上。 一般说来，给大家讲课的专家、教授都会坐在紧挨着会议室的贵宾室，与主办方的领导和组织者握手寒暄，等到参会人员全都到齐了，与有关领导一起，在掌声中步入会场，坐上主席台。 而江寒来之后，直奔主席台，此时才八点多一点，来的人员并不多，都是稀稀拉拉的。 之所以不进贵宾室，是因为江寒感到自己并非是专家，那些专家们才喜欢与体制内的领导打交道，特别喜欢与领导们握手照相，以彰显和证明他们的人脉、地位和影响，为以后出去授课奠定基础，也有利于提高他们的讲课费。 江寒进贵宾室干什么？难不成要等着省委宣传部长、绿城市委书记接见？ 如果江寒在贵宾室等着，这就等于是等着挨批，等着让人笑话。 江寒还想象不出郭茂盛如今对他的态度，但完全可以想得到省委宣传部长、绿城市委书记的态度，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 常委们都坐在第一排，离贵宾室非常近，他们都是最后时刻按照职位高低从贵宾室走出来。 此时，已经来了不少记者，其中河洛电视台记者在第二排的过道处架起了摄像机。 今天的主持人是省委宣传部副部长靳起朝，大家也都认识他，他同时也是新闻办主任，一些重大新闻的发布，他都是主发布人或主持人。 媒体记者大都认识他，因为谁提问、向谁提问、提问什么内容基本都由靳起朝说了算。 靳起朝没想到江寒已经坐到了主席台，心中暗笑，这小子还真以为是来当老师来了！来得这么早，迫不及待地坐到了这里！ 这小子居然朝自己微笑，两个小时之后，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离九点还差三分钟的时间，省委书记郭茂盛带着在家的常委们进入会场，坐在主席台上的主持人靳起朝带头鼓掌，台上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尊敬的各位领导，同志们，大家上午好。近年来，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兴起和网络论坛、博客、微博、q等网络空间的发展，舆论引导成了一个新的难题。特别是长期以来，西方国家一直把我们的正常发展视为资本主义发展的挑战和威胁，利用其掌握的传播技术和国际话语权，进行意识形态渗透，抢夺阵地和人心……” “今年的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强调，思想舆论领域有红色、黑色、灰色三个地带。我们应不断扩大红色地带的社会影响；压缩黑色地带，逐步推动其改变颜色；加快灰色地带向红色地带转化，防止其向黑色地带演变……” “我们的任何一次事件都有可能在外部势力的助推之下，成为一次影响极大的负面舆情，从而影响一个地方的形象。新的形势下如何搞好舆论引导，对于各级党委政府，对于各个职能部门来讲，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毋庸讳言的是，省委宣传部在舆论引导方面存在着很大的差距，离中宣部的要求，离省委的要求，还有一定距离。大家都知道，几天前，凤凰卫视、南方周末报片面地对我省今年高考时出现的一点失误进行了报道，让我们陷入了极大的被动，受到了中宣部的批评。这也告诉我们，对于舆论引导工作，各级各地方必须高度重视。因此，我们今天组织这场培训，目的就是引导大家充分认识舆论引导的重要性、必要性，增强舆论引导的意识，提高舆论引导的本领……” “今天，坐在这里的是一个很特殊的授课人，对于本次舆情，他有着十分切身的体会。”靳起朝抬起右手，指向了江寒。 所有人都听出了靳起朝语气中的火药味，意思就是说，本次舆情，就是江寒一手造成的。江寒今天的授课，就应该是一次检讨！ “他就是原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同志。” 江寒站起身来向大家鞠了一躬。 没有一个人鼓掌，只有零星的几声咳嗽显得格外清晰。 此时的氛围很是诡异，因为在场的所有参会人员都明白，这里坐着的最低级别是正处，对于官场中发生过和正在发生的事情都心知肚明。 只要主持人、省委宣传部副部长靳起朝不带头鼓掌，干部们谁也不会率先鼓掌。 靳起朝介绍完之后，看了一下台下，看没人鼓掌，就坐到下面第一排的最左边。 江寒坐下来，弹了一下话筒，又调了调位置，这才开口道：“尊敬的各位领导，同志们。非常高兴、非常荣幸在这里向大家汇报我个人对于舆论引导工作的一些看法和想法。” 开头倒是中矩中规！坐在第一排的水长东松了一口气。 刚才，就在靳起朝介绍的时候，水长东真害怕江寒会犯倔脾气，一旦江寒没忍住发了脾气，就中了靳起朝的圈套。 “在汇报之前呢，我想向大家作一个自我介绍。” 江寒要自我介绍？介绍什么？大家都迷惑了。 江寒是什么人，这些年干了什么，早在今年七月份首届全球政党大会召开的时候大家都已经了解了，还用自我介绍吗？ “我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并不是原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看了一眼靳起朝继续道：“因为，绿城东区既没有撤销，也没有改名。” 嘶，现场已经有不少人替江寒担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江寒胆子真大，刚开始就跟省委宣传部的副部长怼起来！竟然纠正起靳起朝来了！ 不过，江寒说的，好像没有错！ 绿城东区没有撤销，也没有改名，那就不能叫原绿城东区！ 当然，靳起朝没有把意思表达准确，准确的说法是：绿城东区原党工委书记。 靳起朝也不能反驳，一旦反驳，江寒后面还有说法：谁也没有免去江寒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的职务！只不过，他是升格之前的党工委书记，主持着升格之后的绿城东区。 一些处级干部不禁兴奋起来，江寒威武啊，靳起朝带着火药味，江寒毫不示弱！接下来，好看了！ 第967章 绿城一把手的脸，绿了 靳起朝没想到江寒竟然一开始就毫无顾忌地指出他言语当中的“错误”。 靳起朝此时怎么也不敢与江寒反驳，毕竟这么多人在这里，他是主持人，必须控制好场面不要乱，如果跟江寒争辩，这场培训会就没法往下进行了。 江寒可以大闹一场，顶多是再蛰伏几年不提拔，而他靳起朝就不同了，他赌不起。 江寒可以用青春赌明天，靳起朝离退休也没多长时间了，退休之前还想搞个正厅呢。 现在，只有忍字当头了。 坐在第一排的水长东听到江寒这么讲，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江寒，脑子的反应还是那么快，辞锋还是那么犀利。 靳起朝虽说是经常主持政府新闻发布会，经验很丰富，但论到随时应变的能力，离江寒还差得远呢。 江寒这小子，还是那个不肯吃亏的性格！ 纠正了靳起朝的说法之后，江寒这才开始讲。 “舆论从来都是两个阵营，官方的与民间的，或者说是官方舆论场、民间舆论场。官方舆论场，由宣传部门所主导，以官方媒体为平台，自上而下形成，口径统一。民间舆论场，以民间的意见领袖为主导，现在就是以网民为主导，以论坛、博客、微博等为平台，与都市报同频共振，自下而上形成，意见多元。” “因为互联网的普及，民间舆论场的影响越来越大，官方舆论场对此认识不足，特别是对突如其来的网络风暴，不知所措，失去了引导的最佳时机，最后不得已之下强行灭火，这又为下一次的网络风暴积蓄了更强的动能。” “互联网的普及，改变了过去的社会形态。传统社会是垂直的、分割的、固定的、集中的。网络社会兴起了，这个社会是扁平的、融合的、流动的、分散的。正是因为如此，网络社会的舆论引导十分复杂。” “在网络媒体兴起之后，传统媒体的管理逐步失效，舆论的话语权分散、下移。” “传统媒体如同金字塔层层把关层层报批，管住源头即可，可以分级管理。传统媒体形态相对独立，可以分类管理。传统媒体是大众传播，可以预先审查把关，进行内容管理。传统媒体是集中的专业实体机构，可以属地管理。” “但是，网络媒体呢？网络媒体是一种网状信息传播结构，往往是病毒式信息传播方式，分级管理难办了。终端融合的技术趋势，分类管理难办了。传播形态从文字、图像到视频，预先过滤审查的内容管理难办了。信息传播‘随时随地随意’，属地管理难办了。” “网络媒体的舆论影响会越来越大，所谓的主流媒体一定会变得不主流。” “网络媒体改变了公众的社会参与和组织方式。我们的社会即将进入一个全民织网、全民写网、全民看网的新时代。在这个新时代，我们要善于站在网民的立场上看问题。” 江寒侃侃而谈，面前的稿子并没有翻动一下。 这么多内容，江寒竟然都记得住，没有停顿，十分丝滑。 不少人已经听进去了，因为现在的网络舆论让人十分头疼，一有个什么动静，上面就注意到了就要作批示、提要求、搞整改。 “在这个新时代，要做好舆论的常态化引导，就必须树立大传播理念，着力构建大宣传格局。党委和政府部门都应当具有大传播的理念，把发声、舆论、与公众交流作为日常工作的内在组成部分。” “舆论的常态化引导必须树立很强的政治意识。我个人认为有‘六个所有’需要很好地把握。” “所有的言论本身都是政治行动。所有的舆论议题都是政治议题。所有的宣传都要在对话与交流中完成。所有缺乏影响力的传播都是无效传播。所有缺乏沟通的决策都存在巨大的舆论风险。所有不主动建构的形象往往都是负面形象。” “我举个例子，所有缺乏沟通的决策都存在巨大的舆论风险。出台一项决策，首先要与有关部门、专家和涉及到的对象沟通，也就是说必须发挥民主，听取各个方面的意见。比如说去年，某市宣布某景区对国外游客免除门票，引起了极大争论。” “这个决策出台，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沟通，一拍脑袋就官宣了。三个月后，这个政策不得不作废。这是网民的胜利，也可以说是政府的耻辱。” 江寒举的这个例子让坐在前排的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的脸都绿了。 某市，就是绿城市下面的一个县级市，某景区就是一个知名的5a级景区。 当时马青志去景区视察，国庆长假马上要来了，马青志对这个市长说，这个景区完全可以对外国游客免票，这个就可以吸引更多的国际游客，提升景区乃至提升整个城市的国际知名度。 市委书记都说了，市长当然得落实，不管合理不合理、合适不合适。 哪知道对外国游客免门票的政策一发布，一些国际旅行社首先不满意了，本来通过旅行社要来参观这个景区的国际游客不来了，他们要去参观其他省的景区。 老外的脑回路与国人的不一样，他们认为你这个景区过去是收费的，现在免门票了，肯定是景区的质量下降了，尤其是景区的服务水平下降了，他们不想到这样的景区去。 果然，到了十一黄金周，国际游客人数大减，比上年减少了60%以上，这又引发了一波网络群嘲。 群嘲之后又引发了本地群众的强烈反对，有的还在景区挂起了横幅，直接说市政府崇洋媚外！ 紧接着，一些退休老干部直接到市政府要求与市长对话，市政府派出了旅游局和老干部局接待和解释，旅游局长被一帮老干部骂得狗血喷头： 当年，这些洋鬼子在我们国家横行霸道、作威作福，当年，他们挂出个牌子：华人与狗不得入内，你们都忘了吗？ 现在，要给外国人免门票，凭什么？他们比我们中国人高贵吗？为什么不给中国人免门费？ 第968章 突兀的鼓掌 事情越闹越大，没办法之下，市长组织开了一个小范围会议，商量怎么应对。 有人提出如果是仅仅取消在门票方面外国人的超国民待遇，恐怕还不够。如果外国人来了还要买票，就证明我们之前的决策是错误的。因此，干脆一视同仁，所有人进来都免门票。 市长当即脸都绿了，所有人都取消门票，景区收入怎么办？景区每年给财政贡献了不少，都免门票了，这块收入从哪里补？ 最后市里作出规定：外国人来了照样买票，本地人到景区游玩凭身份证半价。 一场舆论才渐渐平息。 江寒举的这个例子可以说是人尽皆知，此时江寒举例等于是当众打绿城市委书记的脸，啪啪的。 马青志有火却发不出来，只能在心里憋着，一张老脸涨成了紫茄子。 “现在网络社会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刻板印象和老不信。” 江寒不再举对外国人免门票的例子了，马青志竟然觉得有一丝轻松。 “网民受社会影响而对某些人和事持一种固定化、简单化的看法。在被给予有限材料的基础上，网民往往容易做出带普遍性的结论，给某些群体贴上各种表明特点的标签，从而一概而论，忽视个体差异。” 江寒说，在刻板印象的作用下，公务员、城管、医生、警察、专家，被习惯性的妖魔化，因为经常被黑，所以被称为“黑五类”。网络社会中普遍缺少互信，有人提出了一个概念叫“国民不相信运动”，指出在诸多舆论热点或公共事件的背后，民众的回应只是：我不信！ 网民大多都有一种情结——罗宾汉情结，往往热衷于在事发后给当事方贴上各种表明身份特点的标签，并据此对社会人群进行一种过于简单化的分类并作出善恶判断，进而“扶弱抗强”。 “之所以一些事情在网上发酵并迅速向线下传导，是因为网络媒体和网民一味博眼球的心理，也叫做尖叫原理。” “他们特别喜欢把一些正常的事情进行各种猜测，搞成悬疑新闻，在标题上下功夫成为标题党，语不惊人死不休，目的就是让人尖叫。于是，主观、片面，夸张、色情，窥私、炫奇，戏剧、煽情，倾向性、误导性、煽动性，打擦边球，为的就是点击量。” “比如说在博客上，一篇文章点击量越高，博主受到的关注度就越高，找他做广告的公司就越多，给的广告费就越高。” 江寒实事求是地分析了网络舆论的特点，让在座的党政干部们暗暗点头。 “一件重大事情发生，全社会都在关注，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负面舆情。特别是一些重大的公共安全事件，最容易造成公众的恐慌，这种恐慌来源于不知道真相，也就是信息不对称，也可以说是一种大规模信息恐慌。如何纾解这种恐慌，关键在于如何说，如何对公众说。” “但是，因为刻板印象和国民不相信运动，政府出面说，越说越乱，群众越听越慌。” “为什么产生这种情况呢，主要是有四个方面的问题一直在积累。” “第一个问题，自己不说别人说。当事人不出来，让与此不相关的人猜来猜去。” “第二个问题，政府不说百姓说。政府对于各方面的消息最为灵通，但政府往往就捂着盖着，于是老百姓就开始说。” “第三个问题，媒体不说网民说。党报党刊党媒不敢说，怕担责任，于是都上网看，网民各种说法，造成了舆论的混乱。” “第四个问题，国内不说境外说。一些敏感问题，政府不想说，媒体不敢说，国内一片沉默，但境外报道了，造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 “于是，老百姓就信网上的，就信民间的，就信境外的。” “这个不能埋怨老百姓，主要是我们党和政府的工作没有到位，思想观念和工作方法都没有跟上时代。” “对公共安全事件，怎么说？我认为要做到八个说。” “第一，别人说不如自己说。这一事件的亲历者、现场的见证者出来说话，最有权威性，能够迅速澄清谣言，防止酿成网络事件。” “第二，被动说不如主动说。不能等到被媒体、被网络逼问，主动说出来事情的经过。” “第三，一定时候说不如第一时间说……” “第四，尽快说不如抢先说……” “第五，外行说不如内行说……” “第六，大家说不如专人说……” “第七，分别说不如统一说……” “第八，用技巧说不如用事实说……” 江寒讲到这里，会场里突然响起了掌声。 掌声只有几下，就停止了。 全场只有一个人鼓掌，大家都望过去，这是省委宣传部机关所在的位置。 省委宣传部的部长望过去，心中暗骂，这个人是宣传部的吗？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鼓掌？ 靳起朝也气晕了，给江寒鼓掌！省委宣传部的干部竟然反水，反了你了！ 再一看，此人是新闻处的曹源，是正处级的调研员，是今年刚刚转业到省委宣传部的。此人过去是在省军区政治部副主任，曾当过宣传处的处长，笔头子比较过硬，转业之后考试排在前几名，从而分到了省委宣传部。 此人刚刚转业，对于地方的事情还不是很清楚，所以刚才鼓了掌。 曹源刚才鼓掌是发自内心、情不自禁的。 本来新闻处长是要参加的，但处长到中宣部参加一个培训，所以他作为调研员就来参加了。 对于江寒，曹源早有耳闻，他在省军区工作时就知道有这么一号牛人，夏林之所以迅速从师级干部提拔到副军级，很大程度上就是在汶川立下的大功，而这个大功与江寒有莫大关系。 江寒竟然给省委常委和省直部门处以上干部讲课，可见此人有水平之高。 一听之下，果然不错，讲的都是满满的干货。 看着周围射过来的目光，充满着不解、疑惑、愤怒、嘲笑，曹源也蒙了，难道这个掌，鼓错了？ 第969章 围攻 “刚才我讲了八个说，不管怎么说，最核心、最关键的是用心说、用情说、好好说。” “我们一些地方的领导，碰到舆情的时候，要么是不想面对媒体，要么是心怀敌意来应对媒体。” “在与媒体打交道的时候，主要领导轻易不要出面。为什么？主要领导出面了，就没有一丁点的回旋余地。如果主要领导都搞不定，那么其他人就无法再站出来。” 听课的人都纷纷点头。的确如此，主要领导就是最后那一个。如果他先站出来，问题解决了还好办，问题解决不了就麻烦了。 下面的人站出来如果解决了，主要领导可能一时高兴，但事情一过去就马上有新的想法和看法，手下人比自己还牛，这还得了？面子如何挂得住？ 江寒讲的，都是人性啊。 “因此，每个单位或地方都要培育几个新闻发言人，建立健全新闻发言人制度。” 新闻发言人制度始于80年代，只是限于国务院、国防部和部分国家部委。各省（市、自治区）都还没有。江寒提出每个单位和地方都要培育新闻发言人，倒是一个非常大胆的提议。 江寒知道，各个地方和部门建立新闻发言人制度势在必行。2010年之后，各个省（市、自治区）开始陆续建立新闻发言人制度，党委政府与媒体、公众之间的沟通更加顺畅和协调。 “新闻发言人的要求非常高，总结国外新闻发言人制度，结合国办以及国家部委的情况，我觉得要把握三个三。三容，三真，三度。” “三容，就是：面容、从容、包容。” “面容。也就是说，新闻发言人不要求男潇洒、女漂亮，最起码不让人生心厌恶，这是进行良好沟通的前提和基础。” “从容。新闻发言人要有应对大场面的心理素质，能抗压，不怯场，落落大方，从容不迫，确保思维的敏感性、逻辑的严谨性。” “包容。对媒体人员、对公众、对网络要有极大的包容性，要调整好心态。公众在不知情的条件下产生各种情绪是必然的，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对于媒体的批评、质疑不要持敌对的态度，要耐心解释，对于一般性的批评，不以封号、删帖为首选。” “三真，就是：真实、真心、真相。” “真实，就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胡说，不乱讲，但凡掺一点假，都会引起更大的舆情。” “真心，就是要站在公众的立场上，不要高高在上、居高临下，与公众拉近距离。” “真相，就是要讲事实，慎讲原因。把事实摆出来，不要讲为什么。很多事件的形成有非常复杂的历史原因。一旦说起历史原因，就会陷入更大的麻烦。事实加原因就等于真相。好多事情，等到几十年后才有可能提出真相，还有可能永远埋葬在历史中。” 水长东此时不禁暗赞，江寒接下这个“瓷器活”，主要还是因为有真功夫。特别是这一条，讲事实，慎讲原因。江寒讲得还算是保守。很多事情哪里有什么真相？这个世界的真相是：没有真相。 “三度，就是速度、程度、温度。” “速度，就是刚才我强调的第一时间，第一时间弄清事实，第一时间召开会议，第一时间统一思想，第一时间定下调子，第一时间召开发布会。” “程度，描述事实要描述到什么程度，比如说灾难现场，不要夸张和夸大。比如说，有些新闻发布会特别是对于灾难的发布，对领导的作用强调得过度，对决策的过程叙述得过细，对已取得的进展描述的过分，对于政府的功劳表述的过当！” “领导再敬业、班子再英明，也都是应该做的，不应该大张旗鼓地宣传。要宣传，也要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 “要表达，但不能表功！但很多地方不管不顾，结果把新闻发布会变成了领导表彰会。” “温度。那就是要以人为本，强调人文关怀，抢占道义的制高点。也就是说，新闻发言人包括党政领导都要把自己摆进去，摆进灾难现场，与被困者和家属们真正地同呼吸、共命运。” “但是，我们的很多人只顾照着稿子念。一旦有记者或者公众提问超出过预定的范围，他们就不知道怎么讲了。为什么呢？他们脱离群众、脱离基层太久了，已经不会说群众的语言了，说得严重一点，那就是：只会讲空话、大话、套话、虚话，就是不会讲人话。” 嗡～呲～叽～轰！ 突然一阵啸叫声响起，会堂里人都不禁捂上了耳朵。 声音停止了，人们都四下打量，看看刚才的声音是从哪里传出的。 会场中只有江寒看得最清楚。 啸叫声来自于会场中的几个话筒。 这几个人刚才打开了话筒的开关，其中一个人刚刚吐出一个字就产生了音量巨大的啸叫声。 江寒知道，这几个人早已按捺不住了，他们急着要跳出来，急着完成主子交给的任务。 江寒是唯一一个坐在主席台上的人，对于下面的动静可以说是看得最清楚。 他也相信今天的这次讲座并不会一帆风顺，之所以安排一个互动环节，就是便于一些人找碴发难的。 “江寒，你这么讲不太合适吧？一棍子打死一大片？我们省政府搞新闻发布会，厅领导们讲的那些内容都是不讲人话？”一个人拿着话筒站了出来。 江寒道：“你这么打断我也不合适吧？” “江寒，你这么讲的确不适合，不妥当！”十几米开外又站起来一个人，拿着话筒喊道。 江寒道：“这位领导，还没到互动环节吧？” “你已经超时了，应该进入互动环节了！”又一个人站了出来，也是拿着一个话筒。 江寒刚说出半句话，又一个人站起来了！ 江寒好多次都吐出半句，已经有十几人站出来了！ 江寒一下子陷入了被围攻的窘境之中。 第970章 没收语语权 此时比较乱，就连坐在前排的常委们都感到有些不合适。省委书记郭茂盛知道有互动这么一个环节，但是这些专家们似乎有些心急了。 省委宣传部长狠狠地瞪了一眼副部长靳起朝，这是怎么组织的？让江寒难堪，让江寒出丑，也不能搞得这么明显！可以找出他知识上的错误、常识上的谬误和逻辑上的失误，但不能像这种泼妇般地一哄而上。 江寒没有说话，朝礼堂一侧挥了挥手。 众人看过去，几个穿着西装的人走进场内。 一个专家正在说话，西装男直接夺了他的话筒，专家一阵愕然不知所措。 同样的，所有正在说话的专家都被夺走了话筒。 会场静下来了，大家都被这突发情况给搞懵了。 20个话筒被收走了。 江寒朝站在会堂一侧的经理点了点头，这才开了口：“感谢工作人员！话筒太多了，都想说话，于是就出现了巨大的噪音，不仅影响会场的秩序，还会影响大家的听力，严重者造成隔膜不可逆转的损伤。” 昨晚，江寒接到了老同学徐闯的电话，徐闯说明天会有一帮子专家为难他，因为专家就是他来通知的。 徐闯因为在省金融办工作得不如意，找了找关系，调到了省委宣传部，研究室的副主任，参与了这次会议的筹备。 江寒早早来到会场，早就发现了20个分散在各处的话筒，会堂的经理姓罗，过来和他聊了一会，提醒江寒要不要把这些话筒给拿走。 江寒说先不必，等到提问的环节，由他点名，一个一个地来。 罗经理说，你随时打个手势，我就派人把话筒收走。 刚才，一帮专家急不可耐，导致话筒与音箱共振产生了啸叫。 于是，江寒一挥手，罗经理就派人直接收走了20个话筒。 辩论之时，一人难敌四口！谁赢谁输，不是看谁的逻辑强，而是看谁的声音高！ 江寒必须掌握主动权，趁此机会收了他们的话筒，也就是收了他们的话语权！谁先说，谁后说，江寒说了算。 “大家想互动，当然没问题。但是，必须是一个一个地来，”江寒说道：“下面，想互动的请举手，由我指定，工作人员再递话筒。” 靳起朝没想到江寒会来这么一招，让工作人员收走了话筒！ 但工作人员怎么会听江寒的？ 不过，似乎也不能全怪工作人员，这些专家一齐发言，导致啸叫，的确是影响了会场秩序，就连自己的耳朵刚才都是嗡嗡的。 江寒话音一落，一个人举起了手，并且站了起来，显得格外突出。 “我是喻不安，有一个问题想与江书记交流一下。”因为没有话筒，喻不安用力很大，但声音仍然不够高。 “请工作人员递话筒。”江寒说完，工作人员才把话筒递给了喻不安。 喻不安咳嗽了一声说道：“请问江书记，你刚才讲——” “抱歉，您能不能作个自我介绍？”江寒问道。 “我刚才说了，我是喻不安。”喻不安是省社科院的院长，是省委省政府各类决策的智囊型人物，经常在省直各个部门和各省辖市讲课的人物，刚才已经告诉江寒他喻不安的名字了，江寒竟然又让他作个自我介绍！ 可以说，自己在省内算是家喻户晓了！江寒竟然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喻不安感到了一丝耻辱。 但是，今天不是他喻不安发脾气的时候，而是他用他的学识、口才与江寒一较高下的时候。 “原来江书记不知道我，呵呵，”喻不安尬笑了一下道：“那我就介绍一下，我是省社科院的院长、党委书记喻不安，同时也是省社科院首席研究员，国家统计局‘中国百名经济学家信心调查’特邀经济学家，中国区域经济学会副理事长，中国工业经济学会副理事长，绿色经济研究会理事长……主持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省社会科学基金等项目36项，获省部级一、二等奖27项。” “还有，我是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说到这里，喻不安环顾了一下四周，胸脯不由得挺了挺。 “我的问题是，舆情引导固然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如何防止引起舆情。我想请问一下，江书记有没有统计或研究过，引起舆情的主要原因、深层原因是什么？究竟如何避免？” 很显然，这个问题是喻不安研究过的问题，或者是他让社科院研究的课题。喻不安就是想借用提问的机会，把话题引到他最擅长的领域上，从而从中挑出江寒的毛病。 江寒当然不能上这个当，当然不能钻到喻不安设定的圈子里任由他摆布。 “造成舆情的原因有多种，其中有一种是面对大众赤裸裸的炫耀，引起大众的质疑和不适，于是舆情发生。”江寒笑道：“今天都是党政干部在这里，你介绍这么多头衔，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面向大众，你给自己戴的帽子这么多，大众会怎么想？” “我的帽子是我自己戴的吗？这是党和政府和各个部门给我的荣誉！”喻不安没想到江寒会这么讲。实事求是地讲，有些帽子含金量不高，但是能唬住人啊。现在哪个人不是这样？哪个专家的片子上不是一长串头衔？ “喻院长，你的介绍就会引起一次舆情。比如说，你最后强调，你是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江书记，我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怎么了？在江书记看来，难不成还是一种耻辱？” 江寒道：“这不是耻辱，但你这么炫耀，到处强调，你最少要羞愧一下吧？” “这我就奇怪了，还请江大书记解释一二。”喻不安此时心安了，因为他觉得江寒在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上纠缠，简直是自取其辱！能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专家，在全省也没有几个！ “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是几十年前开始的，那时候知识分子待遇一般，生活水平低，给他们发一些生活补助，理所应当。但是到了现在，大家竟然都引以为傲！过去只限于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的理工科高层次人才，而后来只要出一点名就能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大家看看，主持人、歌手、演员就能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他们对于社会的贡献当然有，但是能有多大呢？比得过参与两弹一星工程的科技人员？” 第971章 又一波舆情 “本来，那些真的为国家科技发展做出贡献的得到了国务院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科学家们，并没有对外宣扬。等到那些文科、社科类的人得到了之后，公众才知道还有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特别是那些个歌手、演员们享受之后，更是作为一种头衔来大肆宣扬、自我标榜。” “他们真的配吗？”江寒反问了一句。 喻不安无语了，对于江寒的这种说法，他根本没有任何准备，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江寒的话得到了现场很多人的默认。 现在真的是什么人都能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这种津贴太泛滥了！ 现在就不论什么成果不成果的，只要职务到了，只要关系到了，就能得到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那种到处炫耀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人，大多数是人文社科类的背景，特别是书画界、演艺界最为集中。 “享受补贴，值得夸耀吗？正常情况下，一个有自尊心的人极少要补助，如果真拿了政府或者组织或者个人的补助，在心怀感激的同时也会忐忑，他们会更加努力地工作。” “但是现在都反过来了，把津贴放在嘴边，印到名片，未免太过浅薄！” “就像某一级的领导，在医院可以享受单间、可以坐奥迪，难道对外还要说，我是享受医院单间、坐奥迪的领导？” “就像逢年过节，领导去慰问乡村教师，提上狗肉十斤。也没见谁对外宣称：享受狗肉十斤教师。” “居里夫人大家都应该听说过，得过两次诺贝尔奖，她从不拿诺贝尔奖说事，把奖章送给女儿让她随便踢着玩。” “一个知识分子，不管是文，还是理，不管是大，还是小，不管是做实业，还是做学问，一个最基本的素质就是脚踏实地，不务虚名，不图出名，不欺世盗名。” “看看现在的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们，有多少是需要补贴的？那些演员们，一出场就是几十万、上百万！他们还需要补贴吗？” “有很多专家，到各地讲一课，一小时上千、上万，他们需要补贴吗？” 江寒的话引起了相当多的共鸣，是啊，该给补贴的不给，不该给的补贴乱给！ 特别是这个喻不安，作为社科院的院长，他的工资外收入太高了，不少人对喻不安开始厌烦起来。 “区区津贴，念念不忘。不谈境界，只谋稻粱！” 江寒的这句结语，把喻不安搞得狼狈至极，嘴巴张了几张，如同一条挣扎的死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会场一片寂静，江寒也不说话，就这么平淡平静地看着下面。 此时尴尬的是省委宣传部的领导和喻不安，又不是江寒自己。 江寒此时何必为他们解围？所以，就这么尴尬下去吧。 终于，有人站起来了，举手要话筒。 江寒感到也差不多了，挥了一下手，工作人员把话筒递了过去，这时，喻不安这才坐回椅子上，神情有些委顿。 “我是绿城大学马院的刘通，对于舆论引导工作，我们不仅要从政治上看待这个问题，也要善于运用政治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学会运用马思克主义基本原理，疏导公众，引导舆论。江书记对于这个根本的问题并没有论述，不知道江书记是不想呢，还是不会呢？” 刘通的套路与社科院喻不安一样，就是想把江寒引到他最为熟悉的领域，只要江寒进来，他就能牵着江寒的鼻子走。 “我没有必要论述。因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必须前置。引起舆情的一定是人，导致舆情的人绝大多数是各级党政领导干部，或者说，舆情的最终指向是各级党政领导干部包括各个部门的干部。如果我们各级党政领导干部能够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就不会导致舆情或者说是减少舆情。” “如何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我认为首先是站稳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场，这个立场就是群众立场。就是说，是始终站在人民大众的立场上，一切为人民，一切相信人民，一切依靠人民，全心全意为人民谋利益。” “但是，我们有不少的领导干部，脱离群众太久了，特别是不能与基层的群众共情，更谈不上共鸣。” “空话不说了，我就说实例。远的不说了，我就说近的。比如说，一段时间以来，各个部门都在搞各种活动。比如说，领导们都去做交通志愿者、旅游志愿者、文明志愿者，领导带头戴上各种标志，扯上各种横幅，到街上走一走，到景区逛一逛，最后拍个照。网络上对此是议论纷纷，各种讽刺。” “有的单位干部集体出动，跑到景区去当志愿者，去给景区捡垃圾、扫步道，还搞出一个口号：为景区除尘、为文明加分。事实上，垃圾没捡到，倒是制造一堆垃圾。步道没有扫几下，倒是把景区逛遍了。” “有的领导往路口一站，穿上红马甲，挥舞小红旗，边上还站着一个交警，像伺候大爷一样，反倒是把现场搞得很乱。”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领导干部特别是一个地方和单位的主要领导，热衷于搞这些活动，其实就是一种秀，政治秀，秀给上级看。但老百姓看了会如何呢？老百姓看问题的角度，绝对与高高在上的领导干部不一样。” “舆情的产生，原因不在大众，祸首不是网络。往往是因为领导者的自以为是，执行者的装聋作哑。不是媒体、网络和民众出了问题，而是领导者的脑子出了故障。” 江寒停了一下之后，刘通立马道：“你这是狡辩，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心理阴暗的想到负面，内心阳光的就想到正面。去指挥交通，去打扫卫生，有什么不可以的？前几天，商邱市市长亲自带头上街进行大扫除，央台都报道了，老百姓都竖大拇指！” “央台报道了，就一定对吗？竖大拇指的那几个人是谁，你不清楚吗？那是老百姓吗？那是安排好的工作人员！” 江寒说道：“网友已经对央台的这个报道产生了质疑！这一波舆情正在发生、发展和发酵！” “大家可以看一看网络。我昨天都注意到了网友的留言，其中最为典型的是：市长打扫卫生？要环卫工人干什么？市长去打扫卫生，那么，我一个环卫工人是不是也可以当市长？” 第972章 挨打挨饿挨宰挨骂 “这其实还不是太要紧。你做了这些事，秀就秀了，上电视就上电视了，关键是不应该让记者再搞一篇文章出来，这篇文章惹出了大麻烦。” 江寒说道：“商邱日报的记者对市长带头打扫卫生进行了极有特色的报道，其中有一段描写让人记忆犹新，久久难以忘怀。” “王书记作风硬朗，步伐沉稳，在扫地中，（此处删除几百字，想知道内容就上网搜，没办法）……” 江寒的语气再加上肉麻的内容，让现场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少人感到这篇报道实在是扯蛋加离谱。 如果没有这篇文章，市委书记和市长带人打扫卫生可能就是一次单纯打扫卫生的活动而已。倡导城市干净整洁，人人有责，并没有记者报道的那么深奥和复杂。这么写，最少是经过了报社领导的审核和市委办公室的同意，否则这种报道不可能发表出来。 就是因为有了一、二把手参加，所以就要把这次活动赋予特别的意义，让其具有深远的寓意。 “这篇报道是怎么出来的？就是因为领导习惯了被拍马屁，听惯了、看多了，日享而不觉！上有所好，下有所投。这篇报道的马屁拍出了新的境界，拍出了政治高度，一个字，绝！” “那些普通的环卫工人不管风吹雨打，不管烈日炎炎，每天凌晨四点就开始清扫街道，记者们为什么不好好报道一下他们的辛苦与付出？他们扫的难道不是城市的污垢？书记扫个地，一共扫了几下，往哪个方向扫，都有人专门记数并拍照，而有的人扫了一辈子的地，也没有人报道一下。这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反思吗？” 江寒说到这里，水长东担心起来，在这种场合提及商邱市，这明显是不给商邱市和市长王正和的面子。想举例子也可以，但必须是举远一点的、外省的例子，或者是说已经出事被当成反面典型的例子。 商邱市长都还在位，你在这种场合提起来，以后还怎么见面？这就是官场大忌啊。 当然了，水长东对于商邱这个市长不是太感冒甚至是反感，此人仗着与省委宣传部长的关系很好，在商邱市做事太过高调。 江寒提到王正和的名字，等于是打了省委宣传部的脸。 江寒进入官场多年了，岂能不知道其中关节？但江寒对省委宣传部有气。高考傻笔事件是省教育厅与新华书店一手搞起来的，但最后把舆论强压下去的就是省委宣传部。 近几年，河洛省新出的典型，基本都是江寒给发掘出来的，特别是光军县的几个典型一直都是全省宣传工作的亮点，撑起了省委宣传部的门面。 看看这帮人都做了什么？正面的宣传工作没搞出什么名堂出来，反倒是搞出了几次舆情，最主要的是没有立场、没有底线！纵容和包容直属的企业干坏事，江寒在好几个场合都说，这种部门太坏良心，要他有什么用？ 得罪了省委宣传部长又如何？得罪了他的手下又能如何？ 还是那句话，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还是那首词，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豰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江寒对于商邱市长的讽刺和挖苦，让省委宣传部长怒气积炽，正在此时，江寒把语气一转： “各位领导，同志们：我们中国经历了四个时代：挨打的时代、挨饿的时代、挨宰的时代、挨骂的时代。第一个时代是挨打的时代，从鸦片战争开始，我们就进入了挨打时代，牙打掉了往肚里吞，赔款割地就成了家常便饭。1949年，毛泽东在天安门宣布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结束了我们挨打的时代。” “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推动改革开放之后，我们富起来了，结束了挨饿的时代。” “当我们入世之后，对于wto的规则还不了解，对于国际的通行准则不掌握，面对国外的科技、技术、装备我们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我们进口一个生产线，一种装备，在国外已经是淘汰掉的，但是一到中国就能卖出天价，因为不懂，在为刚刚开放，我们一出去就挨宰。没办法，因为我们的技术不行。要么，你不用，要么你就接受这种价格。” “今后，我们将进入一个挨宰和挨骂的时代。我们的经济发展了，gdp赶上来了，于是我们就开始挨骂了。因为我们的影响越来越大，很多西方国家绕不开你。随着中国综合实力的提高，别人家眼红了，看不惯你变强了，也不能轻易开战，只能更加频繁地制造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谎言和子虚乌有的言论攻击你。” “其实，这种挨骂，对我们来说，是一种享受，我们完全可以当成一种享受。如果你不行，没人理你，更不要说骂你。美国会去骂毛里求斯吗？不会。” “我们要习惯于慢慢‘享受’这种挨骂，怎么着？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挨骂，不仅仅是西方发达国家，还有我们自己的群众。可以肯定的是，今后，党委政府的工作将越来越多地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中，接受群众和媒体的检视。一不小心，网络就要开始骂政府、骂领导。” “每一名干部都必须学会放下架子、低下身子，学会与媒体、与公众公平、公开地对话与沟通，必须树立互联网思维，懂网络、懂舆情，否则就会翻车。” 江寒就这个问题滔滔不绝，让刘涌都无法插话。 刘涌今天主动提起了商邱市市长被央台报道，结果江寒抓住这件事分析，得罪一个市长不说，还顺带惹到了省委常委、省委宣传部长。江寒这个人就是这种性格，从来都不怕得罪人，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而自己今天似乎有些不妙。 大家有可能对他有一种印象，江寒正想杀人，刘涌恰好递刀！就像是他与江寒密切合作，让商邱市长出丑一样，今天回去，恐怕就要挨骂了。 第973章 党工委书记人选 因此，刘涌再也不敢向江寒发难了。而且，时间也差不多了。 那些“预备选手”有十几个，因为没有话筒，无法对前两位发难者提供策应，导致他们一点作用都没有发挥。 江寒的口才太好，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是滔滔不绝。 此时，会堂前面几排的人员坐得不再像之前那样板正了，不少人开始悄声地交头接耳。 大家都拿出了手机。 省委宣传部副部长靳起朝也接到了一条短信，商邱市长带头打扫卫生的事情已经成为了网络热点，一些大的网站，港媒和外媒都进行了报道。 省直部门领导和省领导的手机会接到两种类型的短信，一个是气象局发来的灾害天气预报，一个是负面舆情热点。 坐在后面的省直机关的干部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本来是要看江寒出丑的，哪知道最后出丑的成了他！ 商邱市长今年是刚刚提拔的，马青志为了他，专门向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推荐，还给组织部长也打了个招呼。 马青志感到去年到今年似乎是流年不利，先是王清海进去了，接着又一个手下人卷入了舆论的漩涡。 这件事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关键要看这次舆论的走向了。 如果继续发酵，很有可能被冠以形式主义的大帽子，不一定会降职，但很有可能挪挪位置，位置一挪，下一步也就没什么大的发展了。 省委宣传部真特么不会办事，搭了个台子，把省委常委们都拉了过来，就是要看江寒下不来台的，哪知道江寒稳坐钓鱼台，结结实实地给大家上了一课。 靳起朝上台，脸色十分不自然，因为今天这个会议是失败的，此事是他一手具体操办，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部长将怎么批评他。 批评是小事，提不了正厅才是他最害怕的。 靳起朝上台的时候，有那么几步竟然搞成了手脚同向的“顺拐”，尽管只有几秒钟，但足以让大家看清楚，不少干部们特别是处级干部露出会心的微笑。 张雅文此时没有水长东想得那么多，看着台上的江寒从内心感慨万千。 一般的群众和干部只知道王清海和汪庆出事了，但并不知道背后的推手是江寒。 为了心中的正义，江寒这么做，冒了极大的政治风险，搞不好他的政治生涯就会戛然而止。 客观上讲，江寒这是为她张雅文创造了极为有利的工作环境。 省教育厅是一个老厅局，也就是说在我们的政权建立的时候就有这个部门，因此，下面的二级机构众多，各种利益纠葛十分复杂，风气很不好。之前有厅长也想整顿一下，但往往是半途而废、无疾而终。 而王清海出事了，这为张雅文解决问题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遇。 原厅长出事了，高考统一配笔的问题揭开了，以此为契机，可以充分发挥纪检组的作用，狠查教育系统存在的腐败问题，从腐败问题延伸到作风问题。 在这样的高压态势之下，张雅文的整顿不会遇到过去那种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 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年也就是水长东的一句话而把江寒从村里调入三河县委组织部，从此之后，她的仕途就和江寒联系到一起了。江寒像是开了挂，她跟着挂着走，短短十年的功夫，就从副县级提拔到了正厅级领导岗位上。 张雅文正在遐思，靳起朝已来到了话筒前。 “今天的会议，呃，授课，到此结束。” 靳起朝在全场一片愕然中走下台。 就这么一句话？主持人就这么潦草？ 会议结束了，但对于会议的议论以及延伸出来的猜测还在继续。 江寒近期以来一直为人所关注，他在普通干部和群众中的知名度越来越高，但是他的地位和形象在省委领导特别是主要领导心目中的地位其实是在逐渐下降。 江寒表现越出色，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的位置离他就越远。 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的人选出来了，他就是洛邑市的副市长章泽林。 章泽林在新原市的一个县当过县长、县委书记，从县委书记的位置上直接提拔到洛邑市，任副市长。 章泽林的提拔速度一点也不比江寒慢，可以说几乎是同步。 两人都是省委组织部首期面向新世纪青干班的学员，都是当时被认为最具潜力和发展前途的两个。 当然，章泽林的潜力主要是他的家族。 章家因为江寒而伤了元气，主要是商业上的元气，比如章家的几家上市企业都被江寒给搞垮了，并且处于连年亏损的状态，所以被st了，在最后的期限才通过注资、引入战略合作伙伴而摘了帽。 正因如此，这几家上市公司的主导权也逐步丧失。 章家在商业上的溃败，反而让这个家族进行了反省，他们从商业上进行了大幅度收缩，反而是度过了一场金融危机，并且把重心调整到了政界，着力在政界巩固和发展。 章家在方向和重点上的调整，让章泽宇废了，但让章泽林受益相当多。 因此，章泽林在河洛省的发展，也相当快速和顺利。 几年前，江寒和章泽林还被称为政坛新近崛起的双子星座，但由于江寒在绿城东区的耀眼成绩，完全盖住了章泽林，章泽林受到的关注比较少，因此，章泽林受到的各种阻力也少，也做出了不少成绩，虽说不如江寒那么惊艳，也得到了方方面面的称赞。 省委组织部到洛邑市进行考察，最后与章泽林谈话，提到了绿城东区，让章泽林谈一谈对绿城东区的看法，主要是谈一谈如何看待绿城东区的发展，如何看待江寒。 章泽林说绿城东区的发展势头良好，成绩来之不易，不仅有中央领导和国家部委的大力支持，也有省委省政府的正确决策，当然，江寒在绿城东区的发展中起了十分重要的主导作用，并且希望江寒同志继续留在绿城东区。 章泽林的谈话内容并没有保密，这也是省委组织部刻意为之。 省委书记郭茂盛在一个不太正式的场合表扬了章泽林，说章泽林在谈绿城东区的时候，有格局，有胸襟。 郭茂盛这么讲，基本就是定下了大盘子。 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将由章泽林担任，江寒很有可能如章泽林所讲留下来，当章泽林的副手。 水长东、张雅文等人担心起来，章泽林来当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今后岂不是任由章家拿捏了？ 沈芸当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禁忧心忡忡，章家在政界起势了，这是让章泽林来找江寒报复了。 第974章 卷土重来 更可气的是，章泽宇又开始骚扰沈芸了，说要么江寒辞职灰溜溜地走人，要么江寒就老老实实地在他哥章泽宇手下老老实实地呆着。 沈芸再也不接章泽宇的电话，但章泽宇又连续发来了短信，内容就是威胁和炫耀。 章家的商业版图缩小了，但他们在政界和军界比过去更强了，很明显，章泽林的未来比江寒更加光明。 章泽宇说，对于章家而言，商业上的失败根本就不算个事，只有政界和军界的胜利才算是最终的胜出。因为军政资源远比商业资源重要。 在中国，权力决定着一切，权力决定着资源的分配，商业从来都是权力的附属品。 你的商业版图再大，哪怕你富可敌国，也敌不住权力轻飘飘的一句话或一张纸。 一句话就可以让一个富豪破产，一个文就可以让一个行业凋零，一把枪就可以让你多年的财富灰飞烟灭。这种事情，几千年来都是如此。 沈芸知道章泽宇所讲都是事实，有权才会有势，有势才会有钱。只有钱，没有势，你的钱就不长久，随时为社会做贡献。 因此，很多人在赚取足够的财富之后就会追求社会地位的提升，都会向核心权力层靠近，争取当个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能够参政议政。当不了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他们就出钱，资助各种各样的协会、研究会等行业组织，在里边混个理事、副会长等等，也算是与权力搭上线、沾上边。 章家如今在军政两界都高歌猛进，只要他们愿意，在商业上重新崛起并不困难。 而在爷爷刘在田去世之后，家族当中也只有父亲刘茗轩在政界，但也只是三晋省的副省长，但也没有什么发展了，顶多退休的时候享受正省级待遇。 至于刘家其他的分支，帮不上江寒什么忙了。 前几年，江寒实在是太耀眼，想动江寒的人都得先按下心思。 如今，江寒在河洛省的发展很是微妙。于是，章家就动手了，第一个动作就是通过运作把章泽林放到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的位置上，把江寒压住。 以江寒的脾气，绝不会屈于章家之下。 未来，扑朔迷离。 就在章泽宇发短信之后的第三天，绿城市迎来了一个重磅合作。 夏众集团董事长来到了绿城，省委书记郭茂盛亲自接见并会谈。 郭茂盛亲自出面并非是因为夏众集团的财力，而是因为夏众集团背后的实力。 夏众集团这些年走了下坡路，旗下产业一个接一个进入下降通道，在股市上特别是在那场金融危机当中赔得一塌糊涂。 但是，夏众集团今年却得到了几大银行和风投集团的青睐，其中三大银行给予了夏众集团共八千亿的授信额度。这就意味着，夏众集团这个过去的商业巨头即将腾飞。 省委书记接见之后，省委常委、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又会见了夏众集团的董事长，双方还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 马青志会见之后，夏众集团董事长接着与市长谈，双方签订了具体的投资协议。 夏众集团与绿城城市投资集团合作，以城市运营的理念，对绿城市的公共基础设施进行全面更新改造。夏众集团当然不是免费投资，他们将得到绿城市的供水、燃气、交通等方面三十年的运营权。 不要说别的，就说交通，所有的出租车业务都归他们。城市里的所有停车场收费也归他们，三十年啊，稳赚不赔。 这些业务，没有强大的行政资源根本拿不到。 而夏众集团拿到了。 大家都看明白了，夏众集团强势归来并选择与绿城市合作，意味着章家的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章泽林将在省会任职。 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已经成为章泽林的囊中之物。 而江寒向何处去，将由章家说了算。 江寒大概率会留在绿城东区当副手，省委也完全有理由这么安排。 省委领导完全可以说，绿城东区的成绩离不开江寒的努力，绿城东区将来的发展也需要江寒的参与。至于江寒与章家的那些恩怨，他们完全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于是，章泽林可以代表章家，以组织的名义，对自己的副手江寒进行花式羞辱。 ～～～～～～ 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奚志强拿了一个文件夹来到了江寒的办公室。 “江书记，夏众集团这是第三次催了，催我签字。” 奚志强打开文件夹要给江寒看。 “不必看了，内容我知道，”江寒摆了摆手，离开座位，来到沙发边，“坐，聊一会儿。” “江书记，夏众集团这次是来势汹汹啊。前两次我说了，夏众集团不来人，我不签字。但是，他们还是让市城投的人过来，”奚志强一边给江寒续茶，一边自己倒茶：“而且，李市长还打过来电话，让快点签。” 江寒笑了笑：“李市长给我也打过，我给他说，我现在是代书记，没有权力作决定。你是代主任，你更没权力，所以，这个字，你也不要签。” 绿城东区现在处于一个很特殊的时候，中央编办批复同意绿城东区从副厅升到正厅，而绿城市也是正厅，大家的理解是，绿城东区脱离了绿城市，但也没有哪个文件规定或者是哪个省领导表示绿城东区与绿城从此就没有关系。 省外有一些正厅级的开发区，与省会并没有脱离，还是一种从属关系，省会的市长兼任开发区的主任。 绿城市之所以这么着急让绿城东区签字，主要是在一把手明确之前把所有的事情确定下来。 比如说，绿城东区的水网、暖气等方面基础设施建设，市领导和夏众集团都想尽快确定工程量，管网的范围也要确定下来。如何定工程量？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需要投资100亿的，可以定为200亿，这样一来，夏众集团显得投资量很大，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城市经营权。 至于到底是不是200亿，谁也说不清楚，到时候可能也没有多少人追究，毕竟不是财政资金。 而市领导也希望把数字吹大，数字出官，官出数字，谁都知道这个道理。 但江寒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很严重，比如说要做大工程量，就要扩大范围，比如说把一些村子扩进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但是几年之后城市设施比如说管网并没有延伸到这些村，怎么办？ 江寒不想糊弄群众，更不想落下骂名。 第975章 泽林的去向 “绿城东区的管网早就已经成形了，就是按照国际化大都市的标准来规划设计和施工的，对绿城东区的基础设施进行更新改造，这不是扯吗？” 江寒所说是实情，但是现在的领导哪里会顾得上那么多？ 到绿城市的街头走一走，随便可见的就是：挖沟。 并不是说绿城没有统一规划，而是挖沟的背后是利益。这个利益太诱人。而且方方面面的人都靠着挖沟来“吃饭”。 民间早就有一种说法：扒扒挖挖，弄俩花花。 基础设施建设就是一块大肥肉，谁都想来啃一口。财政的钱嘛，就是通过这种方法装到个人的口袋里。 在市领导看来，基础设施建设就是固定资产投资，每年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速也是一项重要的考核指标，能多投就不少投，投得多了也是政绩。最关键的是用财政的钱来投，还创造了大量的gdp。 下面的部门每年也都要在基础设施建设上想办法，多包装项目，多投入资金。 要想年年都搞基础设施建设，那就不能一劳永逸，那就必须加快更新换代！ 比如说人行道，上一年铺的是青砖。今年就把青砖挖起来，铺上大理石！青砖还可以卖钱，铺大理石又是一个项目，又是一桩生意，更是一个贿上、饱己、润下的好路子。 绿城市每条人行道每年都不一样，有的铺上大理石，冬天结冰容易滑，于是又换成红砖，如此种种。 还有绿化，一年换一次。好好的树，拔掉！换新的树！ 在这个过程中，领导、部门和企业都得到了实惠。 老百姓骂骂咧咧，也只是骂骂咧咧，能有什么办法？ 有个领导曾说过，基础设施建设资金是财政的钱，是国家的钱，跟老百姓屁的关系？ 对于财政资金的监督，老百姓根本监督不了，因为大多数人不懂财务，也没有渠道监督。 其他的，比如说人大监督、审计监督等等，怎么可能有效？人大的那些人，不都是当年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吗？审计的人，也是体制内的，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有谁会真正地去监督？ 这个城市，腐败如同海绵一般，孔都不大，但密密麻麻。如果汇聚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我们要是不签的话，对你可能十分不利。”奚志强也知道这些情况，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江寒想在这方面做文章，恐怕会惹了众怒。 “我们签了，那就有利了吗？我个人，真是无所谓。” 江寒说道：“李市长为啥不给我直接打呢？他再打，你就说，要签，等到新班子确定之后吧。现在签的话，那就是突击花钱！” 奚志强当然知道李市长为什么不打给江寒，因为江寒不好说话，动不动就让人下不来台，李市长不想在江寒这里丢了面子。 当然，江寒的这个理由倒是很合理，因为章泽林马上要来当党工委书记，班子肯定要进行大调整。在这个特殊时期，原则上是不能动干部、花大钱的。 你把干部都动了，把大项目都定了，下一任班子做什么？ 当然了，从市领导到章家都希望江寒赶快把绿城东区的基础设施给定下来，这样一来，江寒就是为章家做嫁衣。 章家吃肉喝汤，江寒背后挨呛。江寒肯定不能干这种事。 如果江寒不签，到时候，章泽林也不知道将如何为难他。 两人正在闲聊，江寒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固定电话，看区号是来自南粤。 “喂，您哪位？” “江书记好啊，我是章泽林。” “章书记啊，你什么时候来上班？我提前做好迎接。”江寒笑道。 “江书记，我啥时候去提前给你说，你好好准备准备。”章泽林道。 奚志强感到这个章泽林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喊江书记的时候挺客气，迎接的事情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江寒稍稍愣了一下。 “江书记，我不会去绿城东区的。上次打电话我就给你说，你留下来。并不是说让你给我当副手，”章泽林道：“说我到绿城东区，这是家里几个人传的，连我的意见都没有征求。” “多少人都盯着绿城东区呢，你来了，可以消除其他声音。你不来，省领导恐怕头都大了。”江寒笑道。 “我不去绿城东区，你就是唯一的人选，省领导一点都不头大，”章泽林道：“绿城东区的发展全都是因为你，你打下的江山不能由我来坐，我这个人不想吃现成的。” “江书记，如果我真当了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这段经历会成为我最大的遗憾和瑕疵。” “你的意思是，绿城东区的发展还入不了你的眼吗？”江寒知道章泽林的骨子里透出一种高傲，没想到他这么高傲。 “我不是这个意思。绿城东区的发展非常好，我如果来了，我无法找出另外一条更好的路，那么我就只能按你的路来走。不管我取得多大的成绩，大家都要把这些归功于你。我不想活在任何一个人的阴影之下。”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呀。你不管做什么都能出成绩，成绩几乎全是你的。我不管做出什么成绩，顶多给我算一半。” 江寒哂然一笑，大家族子弟真是矫情，家族强势有人帮助，个人进步比其他快得多也顺得多，但他们并不满足，一方面依赖家族，一方面想摆脱家族。 “那，你不来绿城东区，去哪里？”江寒问道。 “我准备去南粤。” “家里同意吗？” “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次，我要自己说了算。” 挂完电话，奚志强道：“章泽林这是说瞎话，他给您打电话，主要是想先稳住您，防止您捅到天上去。等他当了党工委书记，肯定是翻脸不认人了。” 奚志强感到首届全球政党大会都指定在绿城东区开了，江寒在京城大佬那里肯定还有影响力。只要江寒往京城走动走动，甚至是打个电话，他就能轻松地摆脱困境。先不说能不能破格提拔正厅级，最少可以不待在章泽林的帐下听命于人。 第976章 民营企业家是自己人 江寒笑了笑：“志强，说说夏众集团吧。” 江寒避开章泽林不谈，因为他感到章泽林并非那种小器之人，如果像奚志强猜想的那样，章泽林就不值得章家下大力气来培养。而且，自从章泽从边疆调入内陆省份，江寒就对他有所了解，他在新原市当县长、县委书记时，大家对他的评价相当正面。 “真没想到，夏众集团本来已经死了，现在又死灰复燃了。主要还是章家起势了。” 对于江寒与夏众集团之间的那些事，奚志强了解得也很清楚。江寒任借着对经济大势特别是资本市场的准确判断，充分利用了章泽宇的性格弱点，再加上沈芸母亲公司和伙伴公司的围剿，多管齐下，直接把夏众集团给搞崩了。 “但是这样的集团问题很大，但是地方就是喜欢这样的。”奚志强道：“看看南方一些城市，为什么发展好呢？主要是国退民进，民营企业发展得好，民营企业呢也是大中小相结合。并非是大鱼吃小鱼，而是大鱼养小鱼，大鱼带小鱼！” “我发现，在中西部、北部，党委政府特别喜欢与大集团打交道，特别是那些具有垄断性的大集团，在这些地方特别吃香。” 奚志强发现自从江寒来到绿城东区，对于垄断性的国有大集团并不感兴趣，他招来的大都是像华威等民营企业，像新华书店等企业在绿城东区要土地，江寒都没有答应。 奚志强感到，江寒是真心抓经济、真正抓发展的，为了抓经济，江寒得罪了不少官员。这也是绿城东区的干部们佩服江寒的原因之一。 遍观绿城市，在抓经济方面，没有一个干部能比得上江寒。 “之所以吃香，是因为公权力十分偏爱大集团，特别是国有大集团。” “比如说在一个县，如果有一个比较大的国有企业，县委书记和县长想办事就简单多了。很多都可以通过这个国有企业给办了。这个国有企业相当于县主要领导的小金库。” “在一个市当然也是如此。绿城建设集团，董事长天天跟在书记后面，书记去哪个省，他就跟着。绿城煤电集团的董事长，天天跟在市长后面。什么不好办的事，他们都给办了，而且办得妥妥帖帖。” 奚志强在江寒面前什么都敢说，因为他能够提拔到实职副厅，全是因为江寒的推荐，有什么话也不藏着掖着。 “为什么不选择民营企业，因为民营企业的老板养不熟。一旦有事，他们竹筒倒豆子，全都说出来。而国有企业的董事长就不一样了，一旦纪检部委介入查处，董事长最容易与有关领导干部达成攻守同盟。” 奚志强说道：“毕竟大家都是体制内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董事长把领导给供出来了，罪责也不会减轻多少。并且，他这个董事长以后就无法立足。” “你的意思是说，绿城东区今后也要引进或者是培养出这样的国有企业？”江寒似笑非笑地问道。 奚志强一愣，马上站起身道：“江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绿城东区一定不会。呃，当然，今后，今后很难说。比方说夏众集团。” 江寒说道：“党委政府领导喜欢国有大企业，也并不全是因为要办事，而是因为要省事。” “江书记，您请讲。”奚志强的身子前倾道。 “省事，主要是好管。比如你抓安全，这家企业基本把区内的活都包了，盯着它一家就行，负责人就一个。” “你搞市场的数据统计，也省事。如果是小企业多了，调查起来也麻烦。” “还有征税也容易，需要的时候上门就行。那些路边店、夫妻铺还有一堆小企业呢，因为征税难，征税麻烦，管起来难，得时刻盯着，也没有负责人。” “地方政府非常热衷于在当地培育巨型垄断企业，并把这当自己的政绩，当成是推动当地经济的功劳。你见过谁把巨型垄断企业给拆分了？他没这个胆子，而且各级都在强调要做大做强。” “从国际上看，大政府喜欢大企业，小政府喜欢小企业。” “民选议会出来的政府，都是小政府，这样的政府都喜欢讨好小企业，毕竟大公司也就一张票，小企业主也是一张票。从数量上来看，大公司根本无法与小企业相比。小企业主的人数庞大，他们的票多。” “越是官僚掌权和公权力膨胀的地方，越显出资本集中的‘财阀’态势。财阀和巨型企业只不过是官僚的走狗，他们‘好管’，也容易替官僚寻租，他们不听权力的，就会立马消亡。” “朴正熙时期那几个不听话的韩国财阀下场很惨，得罪了他的大财阀半个月都没撑过去。公权力越大，金权越大，反之亦然。” 江寒举的虽然是韩国的例子，但奚志强却想到，我们不也是如此吗？ “我们的国有企业是兜底的，比如说大灾大难面前，国有企业捐款捐物，这是必须要做的，因为你承担着一部分政府职能。国有企业的作用还体现在公共投资上。特别是在公共设施建设和民生领域，这些不赚钱的项目必须要做，由谁来做，就由政府平台来做。” “还有，在经济低迷的时候，国有企业的投资起到刺激、引导和示范的作用，国有企业的投资可以增强民营企业的信心。” “一旦经济回暖，国有企业必须回归到正常，缩回伸得过长的手，从充分市场竞争的行业退出来，回归到基本民生和基础设施。而不是一味地与民争利。” “但是，每一次经济下滑，国有企业都会在政府的指导和支持下伸长了手，事后从来没有缩回来。这就造成了国进民退，经济发展的活力大大减少。” “国外政府对许多投资只是起‘引子’作用，意在刺激私人扩大投资；而我们的政府则在一定程度上起了‘主导’作用，自觉或不自觉地替代了私人的投资。” “国有企业替政府控制了过多的资源和财富。这样就产生了腐败，比如寻租性腐败、地下经济腐败、税收流失性腐败、公共投资与公共支出性腐败。” 江寒说到这里，奚志强说道：“这几年好一些了。中央提出要大力发展民营经济。中央也定了调：要把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当成是自己人。” “志强，你见过老子对亲儿子特别强调：我把你当成自己人吗？” “把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当成是自己人，就说明从内心深处并不把你当自己人。” 第977章 我跟江寒谈什么? “我们绿城东区今后的发展，必须靠民营企业。志强，如果你还在绿城东区，就要坚持这一点。” “还有，要更多地引进省外和境外的企业，这样我们才能更快地走向国际化。” 江寒的话，奚志强深以为然，同时又担心像夏众集团这样的企业进来会把绿城东区的经济秩序搞乱。 一个不讲规则、无视秩序的企业，发展得越大，盘踞得越久，对一个地方的经济伤害就越大。 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要想健康、持续，营商环境是最根本的决定性的因素。营商环境好不好，说到底还是在法治条件下的公平不公平。 国有企业哪里讲什么公平？国有企业对于民营企业来讲就是一对矛盾，国有企业就是天生的高高在上。只要是国有企业扎堆或强势的地方，民营企业一定孱弱。 国有企业就是一个非市场化或者说是半市场化的产物，国企改革的任务始终没有完成，效率上天生低下，在这种情况之下要想存活，只有靠垄断和财政供养。就一个国有企业来讲，上面拨下来多少财政资金，不少国企领导就必须想方设法把这些资金给花出去。 不少国企把钱花出去是第一目的，赚不赚钱再说。 领导也不是在这个位置上长期干的，在自己的任期内有钱花即可，以后的事情自己管不着。 于是，国企领导在花钱的时候，都会想尽办法给干部职工们都分一些钱，于是国企职工有各种福利，比如说年底的绩效、超高的公积金等等。 国企领导不怕亏损，因为之前一直亏损，又不是到我这里才亏损的。国企领导怕的是所属的干部职工。 如果福利方面比之前少，干部职工们就会闹事，就算不闹事，在年底的民主评议中给你划差票就麻烦了。 年底的民主评议，企业班子领导个人得票低于85%或班子得票低于90%，就要被国资委或组织部约谈，如果更低，有可能被市委、省委一把手约谈。 所以，为什么不给大家发福利？ 给大家发福利，是集体决策，大家都有份，自己当然也有份。 反正，有财政托底，怕个毛？ 因为有财政托底，国有企业就成了市场经济的不死鸟。有诸多政策优惠、有诸多资源加身的不死鸟，市场经济的公平就失去了基础，市场经济的调节功能就失去了有效性。 于是，大部分资金和资源流向了效率低下的不死鸟，这是一种资源错配。 就绿城东区而言，土地是有限的，对于企业的奖补引导资金也必然是有限的，必须用于效率高的企业上。 对于民营企业，给他一个水滴，他就能给你整个太阳的光辉。 对于国有企业，给他一个水库，他只能给你呈现沙漠的荒凉。 说出自己的担心之后，江寒笑道：“夏众集团，呵呵，有什么可怕的？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群众？奚志强心道，难道让群众来跟夏众集团斗？ “如果没有群众基础，心里没有群众，那么，群众就是乌合之众、一盘散沙，组织不起来。我们党当年之所以在群众中一呼百应，就是因为坚持了群众路线。” “如果有群众基础，群众组织起来，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奚志强知道，国有企业怕领导，因为领导能决定他的帽子。领导怕群众，万一群众闹事，信访工作就不合格，就要被上级组织和领导约谈。谁掌握了群众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江寒在好几次官场斗争中胜出，都有群众的功劳。 当然，这是江寒不可比拟的优势，因为不管在三河县、光军县还是在绿城东区，他是真心对群众好，真心为群众着想，所以才能一呼百应。 很多党员领导干部都明白群众的威力和伟力，但都调动不起来群众。原因是平时没想着群众，关键时候用到群众了才想到，群众又不是傻子。 正当两人聊天的时候，省委组织部长余开江先后接了两个电话，接到第二个电话时马上走出办公室，直接摁到14楼，省委书记郭茂盛就在这一层办公。 余开江赶到之后，郭茂盛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一手拿眼镜，一手揉眼睛。 “郭书记。”余开江就坐到了郭茂盛对面。 “开江同志，你刚来到河洛，一切都还习惯吧？”郭茂盛问道。 “习惯，习惯。” 河洛省委组织部的部长又换了，前一任部长调到了别的省任副书记，本想能从河洛产生一个呢，哪知道中组部直接空降了一个，直接打乱了郭茂盛在人事方面的安排部署。 余开江的空降让郭茂盛产生了些许不安，因为中组部这么安排很突然，给他打电话并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完全无视河洛省的意见，把他郭茂盛当成了空气。一定程度上讲，他郭茂盛在中组部的分量不够，或者说是无足轻重。 “等一会儿，孙书记、聂书记要来，谷书记在外地，电话沟通即可，开一个书记会，”郭茂盛说道：“绿城东区党工委的班子要定下来，党工委书记的人选，先统一一下思想。” 凡是重大的人事任命，一般是先开书记会，而后再上常委会。书记会通过了，常委会上其他常委就算有几个人反对也没有关系。这就叫做提前定调。 绿城东区非常有名，刚刚升格为正厅级归省里直管，绿城东区的一把手恐怕比一些小市的市委书记还要重要。 “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得选好，我来之前——” “开江同志，你来之前就了解了，很好。绿城东区是个新区，党工委书记也必须大胆启用年轻人。年轻人有朝气、有锐气，有想法、有办法，这也符合中组部的条例，干部年轻化，不能只是口头上说说。” “对，郭书记说得对。我来之前——” “你来之前肯定对人选就有了一定了解，进入角色很快嘛。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必须尽快定下来。今天会后，你们部里要启动程序。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章泽林，到时候你先跟他谈。” “好的，章泽林我跟他谈。那么，您亲自跟江寒同志谈吧？” “江寒？我跟江寒谈什么？”郭茂盛一脸不悦。 第978章 云开雾散 郭茂盛感到空降下来的干部多多少少都有些书生气，不仅是处理棘手复杂问题的能力欠缺，察言观色的水平也不怎么样，准确地说，是智商高、情商低。 像余开江这样的，能够爬到副部级，主要是因为他之前的平台高。 看看他说的什么话？要我与江寒谈？有什么可谈的？ 江寒这么年轻，才32岁，就是副厅级实职领导干部，他这次没有破格提拔，难道心里不服气，难道对组织还有怨言不成？ 不得不承认，江寒这小子给绿城东区带来了全新的质的变化，但是他的成绩已经给予了充分肯定。然而，这小子不知好歹，竟然采取不上台面的办法，把两个正厅级干部弄进去了！还把这事搞得沸沸扬扬的！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提前与自己通个气吗？非得暗地里搞小动作？这么一搞，把省委搞得很被动！ 这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就凭着这一点，江寒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党员领导干部，没有给他处理就算是宽宏大量了，他难道还幻想着破格提拔正厅？ 不让江寒接任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是理所当然之事，江寒本人也应该认识到这一点！ 不让江寒当，难道还需要我一个堂堂的省委书记去安抚？！ “江寒如果真有什么情绪，你们组织部去做工作。”郭茂盛的话冷下来了，组织部前面还带着“你们”，显然是把双方的距离拉远了。 余开江似乎没有感到郭茂盛的不满，眼睛睁大了一些：“组织上要提拔重用江寒，他怎么会有情绪呢？” 郭茂盛一愣：“你说什么，提拔重用谁？” “郭书记，提拔重用江寒啊，”余开江道：“中组部方部长没给您打电话吗？” 郭茂盛一惊，方部长？！ 中组部方部长，就是常务副部长方原，此人在中组部工作多年，任副部长也快十年了，现在是常务副部长，正部级。 别看省委书记、省长是正部级，但中组部常务副部长能决定他们的未来。 方原想提拔重用江寒，只对余开江说了，却没有给自己打电话，郭茂盛刚刚一丝不安又加重了。方原副部长这是对自己有意见了？下一步，郭茂盛想还换一个省任省委书记呢，比如说到南方发达的省份当一把手。 仅仅在一个粮食大省任省委书记，将来提副国级的希望非常小。 “哦，想起来了，方部长对我说过，说江寒的素质不错。”在余开江面前，郭茂盛不想说方原没打过电话。 余开江道：“江寒在绿城东区所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任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还是合适的。当然，他这次又是破格提拔。年轻干部容易翘尾巴，所以，郭书记您亲自与江寒谈，防止他出现自满、自大情绪。” 郭茂盛对方原这么做感到困惑，方原的妻子来自章家，方原早期的成长进步完全靠章家。 到了副部长之后，方原反过来成了章家人在政坛上发展的一大助力。章家的两个副省长、三个副部长、一个部长，还有一个人大法工委的主任，他们关键时刻的进步，全是因为方原。 而这一次，方原却扶起了与章家毫不相干的江寒。 当然，也不能说毫不相干，江寒与章家还有不共戴天之仇。 方原这么做，这不是给章家上眼药吗？或者说，方原这是要与章家划清界限？ 郭茂盛道：“章泽林呢？” 在余开江来河洛之前，省委组织部就到洛邑市考察了章泽林。 现在，由江寒来担任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章泽林不是白考察了吗？ “章泽林，要调到南粤省一个市，任市长。” 余开江的话让郭茂盛明白了，方原不是不照顾章家，而是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章泽林在边疆干过，后来从边疆省份调至中原，又从中原调到南方发达地区任职，这是在全面丰富章泽林的阅历。 与章泽林的阅历相比，江寒的阅历就显得有些单一，江寒只是短暂地在川西省当过县委书记，其他时间全都在河洛省。 几名常委到齐了，郭茂盛直接告诉大家，中组部常务副部长方原同志提议，让江寒同志任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 几个人全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方原部长对江寒如此器重。 书记会通过了，消息马上传了出来。 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听说之后，心绞痛差一点犯了，江寒这个人的命怎么这么好？ 绿城东区这块肥肉从自己嘴边掉了，马青云就一直难受。 这肥肉掉到别人嘴里倒还罢了，关键是偏偏掉进了江寒的嘴里！这让马青云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章泽林偏偏去了南粤！ 马青云还想着让章泽林骑在江寒的头上，然后让夏众集团出面，政商联手，把江寒揍他个鼻青脸肿、七荤八素，谁知道章泽林却避开了，选择了远遁！ 很快，省委常委会召开了，江寒被任命为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进入了正厅级领导干部的行列。 绿城东区原班子成员只有江寒一个人被破格提拔。 因为方原当时的建议是让江寒任绿城东区的一把手，并没有明说让江寒兼着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因此郭茂盛又配了一个管委会主任，当然也是正厅级。 新的管委会主任叫时从年，是省文化厅的副厅长，52岁，比江寒大20岁。 此人之所以能够从副厅提拔到正厅，主要还是省委宣传部长的强力推荐。 江寒任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让绿城东区的干部群众们欢欣鼓舞。 章泽林要来绿城东区当一把手，要死死地压住江寒，这让干部群众都感到压抑。 章泽林和江寒在绿城东区斗起来的话，干部群众们怎么办？特别是班子成员还有各个部门的头头们到底听谁的，到底站在哪一边？ 从感情上讲，大家都愿意站在江寒一边。但职务影响上讲，大家又不得不站在章泽林一边。 而现在，章泽林不来了，像是一朵乌云飘到了南方。 章泽林走了，江寒升了，大家的心情立马云开雾散。 第979章 能不能降得住? 年仅32岁的江寒成为正厅级领导干部，成为全省最有前途的政界明星，一时间风头无两。 江寒多次往省委组织部跑，处长、副部长、部长，挨个找。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江寒是为了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的位置上跑，因为管委会主任如果不对脾气，江寒下一步的工作也不好开展。 知道的人都知道，江寒频繁往省委组织部跑，是为了其他干部的提拔。 最后江寒争取到了一项政策，正处级以下的干部（不含正处级）只要是满足该级别的最低年限，就可以直接升一级。 这对于广大干部来讲，就是一个最大的福利！ 因为在外省，一些开发区升格成了正厅级，而下面的干部还是照常，想提拔？满年限也不行，就给你拖！ 明眼人都知道，升格为正厅，一下子多出这么多的岗位，这就是捞好处的机会！ 你以为你的年限到了，刚好单位也升格了，你就能就地提拔了？省省吧，天黑了，适合做梦。 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只跑不送、平级调动,又跑又送、上级重用。 万万没想到，江寒在管委会主任没有到位的情况下，要下来了政策，并且立马召开班子会，把凡是符合条件的干部都提拔了！ 也就是说，这么多的干部想跑都没有时间跑，恐怕连送什么礼物还没有想好就迎来了好事！ 在干部问题上如此大面积，如此迅速的，实为罕见！ 这充分说明江寒在干部任用问题上，就不想捞取任何好处。 干部们在议论的时候都说，为官的分四种，庸官，贪官，清官，好官。庸官就是那种没能力也没有作为的官员，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那种。贪官，有可能是能吏，但是私欲太重，这种官员最为人民群众所痛恨。 清官，就是两袖清风。但这些年来，倒是有一些清官，但这些清官一般都是能力不强的、还想留下一点什么的。 就像前任市长，从乡里到县里到市里，都是打造并且维护了清廉的人设，清官毕竟少啊，所以一下子就显出来了，组织上也不得不用。这个市长的能力一般，特别是处理复杂棘手问题往往是不知所措、应对失当。 在这个经济狂飙的年代，这种清官实际上并不受欢迎，阻碍了地方经济的发展，甚至还不如有能力的贪官。 好官，一个好字包含了一切，政治品格、道德水准、能力素质、工作作风、工作政绩等方面都得过硬。 江寒，就是这样的好官。 时间不长，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定下来了，这让大多数干部直呼没想到。 新任的管委会主任叫程新甲，是省委机要局的局长。 此人说起来也是河洛省官场的一朵奇葩，起点非常高，但是在性格上有极大缺陷，本来是前途大好，最后搞得谁也不待见。 程新甲的父母都是县城高中的老师，程新甲从小就很自律，加上智商高，一路都是学霸，很轻松地考上了清花大学，学的是计算机，硕士毕业之后直接当了副乡长，级别是正科级。 此人极有能力，个性十分突出，再加上他的高学历，引起了各级领导的重视，短短十年就当上了县委书记。 他当县委书记的时候也是出尽了风头，被评上了全国优秀县委书记。 后来，程新甲从县委书记的位置上干了五年之后就被提拔了，任河洛省文化厅的副厅长。 但是任副厅长之后，程新甲却遭遇了滑铁卢。 他在文化厅的风评相当差，年底省委来考核班子，程新甲的民主测评得分极低，全厅150人投票，有140人都说他差。 第三年，组织把程新甲调离，让他当省委第二督查组的副组长。 省委第二督查组的成员都是从各单位抽调的，组长是个快退休的正厅级领导干部，带上程新甲，也就是10个人。 哪知道，不到半年时间，程新甲与督查组所有成员都闹了矛盾，组长强烈要求让程新甲走人。 于是，省委组织部只好重新安排程新甲。 但一时半会儿没有合适的位置可安排，于是程新甲赋闲半年。 此时的程新甲才四十来岁，还曾经是全国优秀县委书记，怎么安排就成了组织上头疼的问题。 半年之后，程新甲被安排到省地震局副局长，分管监测预报与科技处、震害防御处，这是地震局的核心业务。 河洛省极少发生地震，因此，监督预报地震和震害防御处的工作量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清闲，程新甲分管这两个处其实就是一种赋闲。 程新甲在省地震局倒是与大家相处得不错，再也没有发生与他人闹矛盾的情况。 于是，程新甲在省地震局一干就是12年，在实职副厅的位置上总共干了15年，此时他已经55岁了。 一般说来，副厅的位置上干满十年，就要提拔成正厅，安排不了实职，那就安排巡视员。 但程新甲在省地震局，仿佛被组织遗忘了，省地震局的一把手也从来没有向组织部反映程新甲的职务问题。 而现在，程新甲突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他竟然当上了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 那么多人盯着这个位置，谁知道被程新甲给占了。 程新甲在省地震局老老实实地待着，谁知道竟然被省委领导又想起来了。 于是，河洛省从上到下，包括绿城之外的其他地方也都在议论： 程新甲为什么突然被领导看中？省委领导看中了他哪一点？ 从能力上看，程新甲当过县委书记还是全国优秀，能力自不必说。但是，如果真要比能力，程新甲恐怕离江寒还有很大差距。 省委领导看中程新甲的，恐怕是两点，一个是年龄，一个是个性。 从年龄上看，程新甲比江寒大了13岁，对江寒可以形成压制。 从个性上看，程新甲比江寒还要生猛：不管是在省文化厅，还是在省委第二督查组，他能把所有人都得罪，这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程新甲来当管委会主任，作为党工委书记的江寒能不能降得住？ 第980章 老美的封杀 省地震局副局长程新甲的提拔，在全省官场引起了一次地震。 程新甲的任命，让绿城东区的热度又上了一个层次。 几乎所有的干部都在关注绿城东区，看看程新甲和江寒能够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这火花不会是智慧的火花，而是能够灼人的火花。 一、二把手不要太团结，否则，有些领导就该睡不着了。 从古至今，官场不就是这么玩的吗？ 在古代，皇帝为了防止大臣做大，必然设置一个牵制，比如丞相之位就由两人担任，左相和右相。 如同现在的党政分设一样，两个人能团结的极少，就算是团结那也是貌合神离。 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情况，比如有的时候为了提高效率，就强调集中。比如在一个县，县长就算对县委书记恨之入骨，也无法与县委书记明着干，当然那些破罐子破摔的除外。 在很多时候，书记说了算，但是也有特殊情况，有的县长比书记还牛。 有的县长能力强，如果干出几件漂亮事，在经济这一块，县委书记就没有话语权，最起码他在经济方面逊县长一筹。这样，县委书记只能退守他的思想宣传、干部人事这块阵地。 甚至在用人方面，县长还想从县委书记的地盘上切下一块。 程新甲的到来，让省委的这次用人意图暴露无遗。 让程新甲担任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明摆着就不是为了团结，而是让程新甲能够与江寒分庭抗礼。 江寒太不听话了，经常削省委常委的面子，但此人的光芒太甚，拿他还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因此就给他配一个不听话的。 你不让省领导好过，那就派一个奇葩让你江寒不好过。 当然，这些都是普通干部群众的看法，省领导特别是省委书记郭茂盛怎么想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省委常委会上，郭茂盛在大家发言之后说，程新甲虽然年龄大了一点，但他的学历和见识比大多数干部都强，能当好一个县委书记，他就能当好一个管委会主任。 程新甲在省地震局一待就是十二年，在副厅的级别上一干就是十五年！特别是在地震局的这十多年，也没见程新甲有过什么过头的话，对组织上也没有埋怨，这种干部当然得用起来。 郭茂盛说，绿城东区的发展，江寒有很大功劳，当然也很辛苦，派程新甲去，一老一少，相互配合，一定能把绿城东区的发展带上一个新的境界。 不少人感到，一老一少是不假，但这两个人的个性明显犯冲啊，怎么配合？ 程新甲在省地震局待着老老实实的，是因为这个局就是个清水衙门和清闲之地，程新甲想折腾也没空间。 省委组织部在会议上宣布之后，程新甲倒是中规中矩地按照省地震局办公室主任给他写的稿子念下来了，并没有出格的地方。 绿城东区的干部们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家都知道党政一把手很少有团结的，希望党政一把手的不团结不要公开化，控制在一定限度最好。 党政一把手的矛盾公开化，让其他班子成员和下面的单位一把手很难办，这么一来，绿城东区的各项工作就会受到影响，情况严重的话，绿城东区的形象就会大大受损，最终会传导到干部们的前途上。 一个地区矛盾重重，发展不好，干部们也很难用起来。 空出一个位置，省里边也会从外边派，因为你这个地方没搞好，有意见也没用。 …… 程新甲来了之后的第三天，礼节性地到江寒办公室聊了几句，并说刚来，想到下面调研一下，江寒同意了。 程新甲在调研，江寒也不是一个喜欢开会的人，两个也很少碰面，因此，绿城东区暂时风平浪静。 但是，芸芯集团在国外的发展却遇到了麻烦。 芸芯集团聘用的工程师、科学家都被美国有关方面调查，有不少工程师直接辞职走人了！美有关方面说，芸芯集团研发芯片，不仅涉及到国家安全，还威胁到美的科技霸主地位。 在江寒当年成立芯片基金的时候，国家也意识到了芯片的重要性。 军事领域中的导弹防御系统和导弹还有雷达中都运用到了芯片，芯片能够提高雷达扫描精度识别敌方战机，还能够提高导弹准心实现精准打击，这一切都是在小小的芯片中进行运算的，芯片可以关乎到一个国家的命脉。芯片之所以难制造是因为它集成了人类科学和科技水平的精华，芯片要提高运算处理能力就需要集成更多的处理单元。实际上，芯片技术是一个国家暗地里的经济支柱。 芸芯集团有法务部，聘请律师与美国商务部打官司，当然也在美国的媒体上发展文章，表明芸芯集团并没有涉及到国家安全。 并且芸芯集团还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一场讨论，那就是科学无国界。 但是美国商务部的一位官员讲，科学没有国界，但是技术有国界。科学知识可以全人类共享，西方世界已经贡献了很多科学成果，比如说牛顿的力学，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等等。从科学到技术的发展，有巨大的研发成本，我们研发出来的技术，别人当然得付出，这就是商业规律。 芯片制造是高端技术，美国不会帮助潜在的竞争对手去发展芯片，特别是芸芯集团具有中国大陆的背景，因此，必须限制芸芯集团使用非中国大陆的人才。 在这次国际化的论争和争议中，美国占了上风，因为美国是从商业的角度进行叙述。 近三百年来，商业化促进了全球的发展，为全球增加了4到5倍的财富，因此，商业化与民主这些价值观一样成了西方主流社会和普罗大众认可的一种形态。 芸芯集团在这次全球舆论中处于绝对的下风，西欧国家已经明确表态，不与芸芯集团合作，也不会给芸芯集团提供人才、政策等方面的支持。 一时之间，芸芯集团在西方世界中的形象落至低点，甚至有员工建议说，不如把芸芯集团从美国撤出，回到香港或者是大陆。 听到沈芸和刘天一的叙述后，江寒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第981章 巴基斯坦将成为你的福地 江寒万万没有想到，美国针对中国的贸易战竟然提前了。美国对于芸芯集团的打压，这只是一个开始。 时间太紧了，再给芸芯集团十年时间，哪怕是五年时间也行！ 现在，芸芯集团的技术积累、人才储备还远远不够。 现在，美方对芸芯集团还只是打压，还不是封锁。 打压也只是从人才开始，美方不允许美籍科技人才为芸芯集团服务。但其引起的负面影响却不可小视。 本来，芸芯集团可以招很多没有绿卡的大陆留学生，但这些大陆留学生的最终目的就是取得绿卡，因此，他们也只能去别的公司找实习和工作的机会。 刘天一在电话中说，不就是芯片嘛，高端的搞不了就搞中端的，中端的搞不了搞低端的。 江寒道：“如果我们芸芯集团就瞄准中低端，还不如当初不搞！我们趴下了，在这个领域，其他企业恐怕也都退避三舍。” “那，怎么办？” “一方面，聘用美国的律师团跟美商务部和其他部门打官司，把水搅浑。另一方面，联合与我们有合作的国际公司，在国际媒体上发声，给美方施加压力。” 刘天一大喜，这办法好！ 江寒很冷静，知道这种办法只能延缓，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拖一时就拖一时，为关键技术的研发争取时间。 …… 被称为绿城东区定时炸弹的程新甲还在下面调研，一些干部，当然是绿城东区之外的干部，希望看到龙虎相争的场面还没有出现。 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江寒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客人是西南某集团军参谋长夏林。 省军区的一个中校把夏林送到江寒院门口就先走了。 沈芸早早就赶了回来，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又从外面的饭店叫了几个菜，夏林和江寒意思了一下，只喝了一瓶酒。 沈芸收拾完毕之后说：“参谋长，你们说话，我到学校一趟。” “不用回避了，没有什么秘密，”夏林笑道：“你的芸芯集团需要帮忙的，我可以说上话，当然都是小事，大事帮不了。” “参谋长，你在驻美大使馆有人吧？”沈芸问道。 “没有，但可以打招呼嘛。我换岗位了，不当参谋长了。”夏林道。 “参谋长，是不是提升了？”江寒道：“再开两瓶，好好庆祝一下。” “职务上没有提，只是换换岗位。驻外武官，巴基斯坦。”夏林道：“军人嘛，军令如山倒，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去。” 沈芸和江寒对望了一下。 “参谋长，想开一点，就当是出国了。很多军人，特别是到一定级别，受限制非常多，出国非常难。”沈芸劝慰道。 “你说得也对，我还真没有出过国呢。人生嘛，就得体验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职业，否则，太单一了。还有啊，我本来就该止步于正师了，从正师到副军，从大校到少将，实在是太偶然了。要不是江寒，我恐怕还是哪个军分区的司令员或者是政委。” 夏林虽然如此说，但心中的失落显而易见。 一般说来，野战部队提升无望就会转到省军区系统，干过一段时间就地转业。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从野战部队到驻外武官。驻外武官一般由军队的院校领导或者是后勤、装备方面的领导担任，如果是野战部队来的，就意味着职务到顶了。 驻外武官是由中央军委责成总参外事局在全军优秀现役军官中选拔的国家武装力量的外交代表、使馆馆长的军事助手，一般是上校至少将级别。 驻外武官对于学历和英语的要求都不高，选拔武官的关键在于政治可靠、业务熟练、言行得体。 根据国际法的有关规定及国际惯例，武官由派遣国国防和军事部门指定，征得接受国同意后派出。武官抵达使馆后，拜会驻在国军方主管部门后才能执行任务。 武官的任期主要取决于派遣国的需要和体制，一般为3—4年。武官一般与使馆参赞的外交衔级相当，享有外交特权与豁免权。 豁免权指的是在国际法或特定法律领域内的一种权利，它允许个人或实体在一定程度上免除某些法律义务或限制。 豁免权包括三种：外交豁免权、律师豁免权、国家豁免权。 外交豁免权这是一项特殊的权利，属于外交代表的管辖豁免权。它涉及一国外交人员在其驻在国境内享有的一些特殊权利和待遇。这些权利可能包括对外国法院判决的执行豁免，以及对驻在国的管辖权的部分豁免。 律师豁免权：这是指在刑事诉讼中，基于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委托，法律授予辩护律师的一项权利。这包括拒绝透露因执业行为而知晓的委托人的相关信息给司法机关作证，以及不因正当执业行为产生的言论和行为的法律责任。律师豁免权分为作证豁免权和责任豁免权。 国家豁免权：在国家层面，豁免权是国家基于主权原则享有的权利，它可以不受其他国家主权的干涉和控制。国家豁免权可以分为主权豁免和外交通任豁免。主权豁免意味着一个国家有权自主地处理其内部事务而不受外部的干预；外交通任豁免则是指外交人员在驻在国有权享受的司法豁免权，这种豁免权通常是相互承认的。 “也就是说，你在巴基斯坦，基本可以横着走了？”听完沈芸和夏林的解释，江寒轻松地笑着问道。 “基本上是这样，因为巴斯斯坦与我们的关系一直都比较好，再加上驻外武官的身份，基本到哪里都可以畅通无阻。”沈芸说他的舅舅就曾当过加拿大驻外武官。 “你们在巴基斯坦，能够调动当地的军队吗？”江寒问道。 “如果在欧美发达国家和其他不太友好的国家，调动他们的军队，没有一点可能。但在巴基斯坦，动用他们的军队，问题不大。”夏林说，根据两国协议，驻外武官可以承办军事援助、军事训练、军品贸易、军工合作和军事技术转让等事宜。 因为印度与巴基斯坦的军事冲突不断，中国驻巴使馆人员受到了特别保护，每名使馆人员外出办事，都有十几名军人实枪荷弹地随行。 像夏林这种少将出去，随行保护的军人还会更多。 听到这里，江寒转头对沈芸道：“再开两瓶酒。” “参谋长，真得给你祝贺了！我敢肯定，巴基斯坦将成为你的福地！” 第982章 妻女被困 二月份，省两会召开，江寒成功当选省人大代表。 作为绿城东区的一把手，当选省人大代表是理所应当的，没有选上才算是一种意外。 为了打赢芸芯集团在美国的这场官司，沈芸亲自去了美国，把女儿暖雪也带上了。 三天之后，来自美国的一条消息震惊了世界。 美国方面因为芸芯集团涉嫌财务造假和影响国家安全而对芸芯集团的实控人沈芸采取了留置措施，女儿暖雪也在一起。 芸芯集团第一时间出面抗议。 美国方面采取如此措施，引起了全球的关注，因为美国竟然针对一家企业，采取如此下作的手段。 外交部举行新闻发布会，发言人十分严肃地对美国方面进行了谴责，说美国这是无中生有，把经济事务政治化，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对妇女儿童下手，中方对此表示强烈不满，要求美方立即释放人员并向全球道歉。 美国随即播放了视频，沈芸和女儿所在的地方，是郊外的一处高档别墅，有一个高尔夫球场，远处当然有人监控。美国方面说，他们并没有采取大家想象当中的不人道的措施，只要沈芸好好配合，交待问题，随时就可以恢复自由。 国内舆论大哗，美国人太不要脸了。 这是要逼着芸芯集团认罪，而后堂而皇之地进行打压，彻底让中国的高科技企业熄火。 国内有很多城市发生了大规模游行示威，特别是在京沪还有蓉城等地，人们都聚集到美国使领馆进行抗议，情绪激动的还往使领馆的墙上投掷鸡蛋、西红柿，在使领馆门前焚烧美国的国旗。 江寒坐在办公室里，当然也看到了电视上的报道，本来还很紧张，看到了视频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人不受折磨，其他都好说。 沈芸的父亲刘茗轩和母亲沈心先后打来电话，江寒安慰着他们，一切都会好的。特别是这种事情，已经上升到了国与国之间，满世界都知道的事情，美方是不会也不敢乱来的。 通话完毕，江寒试着拨沈芸的电话，响了有一分多钟，正想挂掉的时候，电话却突然通了。 接电话的是一个美国人：“mr. jiang, i have been waiting for your call for a long time. i didn''t expect you to just call, so it seems that you don''t love your wife and daughter。” “会说中文吗？请用中文跟我说话！”江寒冷冷说道。 “会一点点。”对方马上从英文切换到中文：“你怎么知道我会说中文？” “我告诉你，谁敢碰我妻子和女儿一根汗毛，我让他从地球上消失！”江寒威胁道。 “是吗？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吹牛大王？”对方十分不屑。 “需要我证明一下吗？”江寒说道：“近期，你们将有两列火车相撞。” “哈哈，are you craze?” 一阵狂笑之中，电话那边突然传来沈芸的声音。 “别担心，我没事。” “别担心，你很快就没事了。” “我挂了。”沈芸把电话直接挂掉了。 江寒看了看手里的电话，知道沈芸现在不能多说，因为他们的电话肯定是被监听了。 沈芸的意思也很明白，不会按美方的要求来做，只要一承认，芸芯集团将全面陷入被动，到时候，国家层面的交涉将困难重重。 然而，国家层面的交涉也很难，最快也得两到三年。 第二天，美国一家电视台公布了一段录音，就是江寒与美方人员的通话。 主持人播出录音之后，对江寒进行了一顿嘲讽，这个中国人竟然这么威胁！说美国将有两列火车相撞！这个男人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为什么不说美国将有火星来撞呢？ 这段录音马上在网上传播开来，成为各大媒体的笑料，各国网友据此编出了很多段子，让人捧腹。 省委书记郭茂盛让江寒去办公室一趟。 “小江，坐，不要怕，有组织。”看到江寒进来了，郭茂盛指了指沙发。 “郭书记，我没事。”江寒从郭茂盛眼神中发现了一丝敷衍，自己的妻女有什么事情，郭茂盛根本不关心。因为自己破格提拔为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郭茂盛内心是不满意的，只是中组部打了招呼，郭茂盛不得不如此做。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郭茂盛喝了一口茶，话锋一转：“小江，你太不成熟了。” 看了一眼江寒，看他没什么反应，郭茂盛继续说道：“怎么能这么讲呢？你说美国将有两列火车相撞，这不是咒人家吗？跟农村的泼妇吵架一样！这合适吗？没有一点风度啊。你看看外面怎么评论的？你还是正厅级领导干部，就不注意一点影响？在省内怎么说都行，这下子，闹到国际上了！” 江寒无语，因为他无法解释。 当时，江寒纯粹是警告美方，不要动妻子和女儿，因此才把自己记忆当中的一个事件说出来了，忘了具体的日子。 话都说出来了，覆水难收。 此事如果美方真重视了，像中国抓安全一样对铁路的各个方面隐患过一遍筛子，可以避免美国普通人员的伤亡，也算是好事一桩。 如果美方不在意，事情发生之后，那么他们必须好好掂量一下他江寒的份量。 郭茂盛批了一盘之后，江寒仍是一声不吭，感到没什么意思了就说道：“今后在公众场合，要想清楚再说。对了，明天一家媒体要采访你，怎么讲，你自己把握。” 坐电梯刚到一楼，还没有出来，江寒就接到了常务副省长水长东的电话。 江寒现在的一举一动十分惹人关注，他又一次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赶到政府大楼见到水长东，水长东亲自给江寒倒水，江寒要站起，水长东按了按他的肩头：“江寒，你现在的压力太大了，撑住啊。” “魔咒提前到来了。”江寒说道。 第983章 ％魔咒 “魔咒？什么魔咒？” “经济学上普遍有两种魔咒的说法，一个魔咒是中等收入魔咒，一个是美国的70%魔咒。” 江寒解释说，中等收入魔咒是指当一个国家达到中等收入水平后，经济增长会陷入停滞，转型变得困难。发展中国家想要突破这个魔咒，常常受制于发达国家的技术壁垒和专利保护等限制。因此，许多国家陷入了这个困境中，无法实现长期经济增长。 中等收入魔咒，也叫做中等收入陷阱。 美国的70%魔咒，即：当一个国家的经济规模达到美国经济的70%时，美国就会采取各种手段来遏制对方的经济发展，从而导致其经济滑坡。 苏联曾经在上世纪70年代达到了美国经济总量的70%甚至超过。于是美国就采取种种手段，比如说战略诱骗、经济封锁、军备竞赛、宣传攻击、情报打击、舆论制造等手段，把一个强大的苏联给搞垮了。 在上世纪80年代，日本经济达到了美国经济的70%，成为了世界经济的巨头。 日本经济的迅速崛起，着实让美国又感觉到了“威胁”，开始对日本这个“世界老二”一顿教训，从纺织品到汽车，从半导体到汇率，日本经济一点点被美国打压着。 日本的汽车和半导体行业的崛起，让美国汽车和半导体行业不景气，美国议员们纷纷向国会提出大量针对日本的贸易保护主义法案，要求对日本半导体征收100%的关税，并最终于1985年同日本签订《广场协议》，1987年美国对日本发起首例贸易制裁案，之后又在1988年通过《综合贸易法案》。 20世纪90年代，美国对日本的贸易制裁甚至扩大到金融、通信，甚至全行业。直到国际形势发生巨变，苏联解体，美国才将矛头指向另一个东方大国，与日本的贸易摩擦才告一段落。 “如今，魔咒轮到了我们。”江寒说道：“西方所讲的魔咒就是不可避免。美国作为世界老大，最提防的就是老二。” “但是，美国和我们的关系虽然有摩擦，但总体上还是好的，特别是中美之间的贸易往来日益频繁，美国想搞我们也得想一想，我们中国这么大的市场，美国舍得吗？”水长东还是有些疑惑。 江寒知道，水长东的观点代表了相当大的一部分人。 “美国哈佛大学教授艾利森提出了一个词，叫做修昔底德陷阱。这个说法是从古希腊历史学家修昔底德就伯罗奔尼撒战争得出的结论，雅典的崛起给斯巴达带来恐惧，使战争变得不可避免。艾利森说，一个新兴大国必然会挑战守成大国的地位，而守成大国也必然会采取措施进行遏制和打压，两者的冲突甚至战争在所难免。” “自1500年以来，一个新崛起的大国挑战现存大国的案例一共有15例，其中发生战争的就有11例。最明显的就是德国。德国统一之后，取代了英国成为欧洲最大的经济体。在1914年和1939年，德国的侵略行为和英国的反应导致了两次世界大战。” “自改革开放以后，中国不断在经济、政治、军事等综合实力方面的崛起，于是西方国家就有了所谓的‘中国威胁论’。” “之前，中美关系之所以很好，那是因为我们还很弱小，不足以对美国构成威胁。” 水长东在屋里转起了圈：“你是说，美国已经开始对我们动手了？打压我们的企业？” “打压企业只是一个开始。” 江寒说，当年美国对待苏联和日本采取了不同的策略。 对待苏联，美国不可能通过军事手段和政治压力来解决问题，因为苏联实力强大，两败俱伤的结局不符合美国的利益。因此，美国采取了军事竞赛和和平演变的方式，利用苏联内部的腐败问题，加剧了社会矛盾，最终导致苏联解体。 与此不同，对待日本，美国采取了更为简单直接的手段，通过经济和政治手段来压制日本的实力，并最终导致日本经济陷入停滞。 “对待我们，美国将无所不用其极。军事方面，1999年美国轰炸我驻南联盟大使馆，2001年中美撞机事件，一方面说要坚持一个中国政策，但同时却在搞对台军售。在政治方面，拉着发达国家一起对我们形成孤立。在港、疆、藏等问题上制造政治话题，抹黑我们的国际形象。” “在科技和经济领域，美国将逐步加压，逼迫我们走低端产业，强迫我们不要发展高科技，让我们中国的产业永远成为美国的配套。” 水长东仰头感叹道：“有美国的存在，这个世界就公平不了。前年去美国考察，好多美国人都不洗衬衫，哪怕是名牌衬衫，脏了就扔了，因为什么呢，因为便宜，为什么这么便宜，因为这些品牌衬衫是我们中国生产的，因为我们人多，人一多，人力、人工就不值钱，所以，我们干的是低端活，我们挣的是辛苦钱，而我们用我们的辛苦劳动，供养了美国人，真他娘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以英美为首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率先完成工业革命，在近代200年的时间里，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并且在全球范围内构建了以它们为中心的政治经济体系。 在这样的政治经常体系下，普通国家的人民只能通过出售廉价的资源和劳动来换取微薄的收入以求生存。而英美等发达国家却可以轻松愉快地享受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品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 发了一会牢骚，水长东又问道：“郭书记给你谈了什么？” “不是谈，而是批评。说我乱讲话，不讲政治，不顾影响。”江寒苦笑道。 “真扯！谁还没有个情绪？我们怎么变得这么脆弱？咒一下美国人又怎么了？美国人还没怎么当回事呢，我们自己先慌了！骨子里，就是小国弱民的心态嘛。”水长东破天荒地没有控制情绪，突然变回了年轻时的愤青模样。 当然，水长东对江寒极好，在江寒面前，也就放得很开，不必要装着、端着。 第984章 群嘲 从水长东办公室出来之后，教育厅厅长张雅文也给江寒打电话，于是又拐到教育厅一趟。 张雅文和水长东一样对江寒十分关心，但也只能是好言劝慰，其他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随后，给江寒打电话的倒不少。 一天后，郭茂盛所说的那家媒体，在省委宣传部新闻处一个叫程景的副处长的陪同下来到了绿城东区。 在小会议室，江寒和新闻处的副处长坐在一边，对面坐的是两个大鼻子，两人都是美好新闻社的记者。 “你好，江先生，我叫杰瑞，”一个三十多岁的拿着录音笔的人说着流利的中文：“我曾经在中国学习四年的中文，毕业之后就留在了中国，所以中文说得还可以。” 另一名记者站起来道：“我叫李道德，也是美国的留学生。我们注意到江先生前阵子发表了一个言论，是说美国将有两列火车相撞？这是江先生当时出于气愤而说出来的吗？” 程景也拿着一个录音笔，他今天陪着来其实是一种监督，他管不了美好新闻社的采访，但他可以对江寒起到监督或者是震慑的作用，防止江寒又说一些出格的话。 这个叫李道德的美国人可能是因为在中国待的时间不久，他的采访似乎对江寒还带着一点友好，不像其他西方媒体记者那些咄咄逼人，绷直的身子松了下来。 “抱歉，我是这么讲过，但是我得承认，我说错了。”江寒说道。 哦？几个人同时一愣。 程景对江寒当然了解，虽然此前他与江寒没有说过话，但对于江寒这个人当然清楚。全省体制内的干部特别是年轻干部，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江寒，如果不知道江寒，就说明这个人是个边缘化的透明人。 江寒居然说自己说错了！据程景所知，江寒这个人极有本事，所做的事情，全是对的！特别是别人认为江寒错的，最后证明是众人错了，江寒对了。而江寒此人极有个性，也极为要强，口头上从未示弱，说自己错了，更是前所未有之事。 江寒承认说错了就太好了，回去之后处长和部里的领导也许会认为有他程景的功劳。 就连副省长水长东、教育厅长张雅文不一定说得动江寒，而今天江寒这么讲，无疑给他程景带来了想象不到的好处！ 杰瑞显然有些失望，在他看来，江寒应该硬挺下去，这样才有新闻噱头嘛。江寒一承认说错了，那么这个事件就到此为止，没有什么新闻价值了。 “哦，江先生，您是否应该为此事向公众，向美国人民作一个道歉呢？”杰瑞问道。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呢？”江寒一脸惊讶地反问。 “说错了，当然得道歉。以江先生的智商，不用我解释了吧？”杰瑞耸了耸肩膀。 “上次我说美国将有两列火车相撞，错了。我纠正一下,应该是：美国将有两列火车追尾。”江寒说道：“你们最好还是做好预防。” 啊，不是相撞，而是追尾！不管是哪种情形，都是重大事故。 杰瑞感到被江寒给耍了。 程景脸色一变，江寒还是那个江寒，看来他今天又想胡说了。 “江书记，现在是正式采访。”程景本来还有一句话：请你不要乱讲，但想到江寒的过去，再考虑到江寒的职位，把后面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程处，我知道是正式采访，所以我很认真地对待。”江寒说道：“是我接受采访，不是你接受采访。” 程景听到江寒不软不硬的话，干脆什么也不说了，毕竟他只是个副处。江寒这种脾气，副省级的都劝不住，更不要说他了。反正他有录音笔，有什么事情也怪不到他程景头上。 “江先生这么讲，一定有你的道理。我想知道的是，你是如何作出这种判断的？是你们古老的东方魔法，哦，东方巫术，还是你个人的无端臆测？” “我们的依据是科技，”江寒说道：“这是一个团队作出的判断。” “科技？哈哈，科技！”杰瑞不顾此时他只是一个记者的身份，仰头大笑起来。因为在他看来，一个中国人在美国人面前谈科技，简直是不自量力。 “你是说凭着科技来判断我们将有两列火车追尾？这种科技是什么呢？是你们启用了一种什么力量，在哪个州的铁路上动了手脚？”杰瑞紧追不舍。 “不要以为你们美国的科技就发达了。不得不承认，美国是科技第一强国，但你们并不是各个方面都强。作为发展中国家，虽然整体上比不过，但在科技方面也有自己的单项冠军和杀手锏。”江寒说道。 “江先生的意思是说，你利用了中国已经研制出了最新科技，作出了一个判断，说我们美国将有两列火车追尾？” “怎么理解，是您的自由。” “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采用了什么新科技？”杰瑞问道。 “对不起，这是秘密。无可奉告。” 江寒的态度让采访再也无法进行了。 很快，美好新闻社对于江寒的采访就付诸报端，马上就被各大媒转载，并在网上广泛流传。 江寒成了国际名人，关注度竟然超过了一线体育明星，当然，负面居多。 江寒成了国际群嘲对象。 国内的媒体都对此进行了评论，特别一些有名的媒体人和网络意见领袖都发表了看法。 “江寒这么说解释不通啊，我们中国如果真研制出了最新科技，那也不应该用于预测上，更不会用于一个地区火车的运行问题。” “我们真有黑科技的话，用于预测火车运行，典型的高射炮打蚊子。” “江寒这是在吓唬老美，但老美也不是吓大的。” 国际各大网站更是把江寒的采访置顶，对于江寒的讨论更是引发欢乐一片。 甚至美国总统也提及此事，并对此发表了看法。 “我认为，中国不具备原创性科技的环境和能力，他们只能在我们的后面进行模仿。自由和独立，自由的精神独立的思想是一切创新的根源。如果每个人没有自由的精神、独立的思想不可能有任何的创新。” “我得承认，江先生是中国的敏希豪生男爵。” 第985章 冰山一角，光环加持 深夜，江寒正在睡觉，被一阵电话吵醒了，正在加州的刘天一打来了电话，兴奋地提醒他赶快看电视。 打开电视一看，什么都没有。 刘天一这才意识到，他看到的电视内容，在大陆的江寒看不到。 “江哥，美国刚刚发生的事情，衣阿华州红橡树列车追尾，造成重大事故！我给你念念刚刚出来的报纸。” “美国中部夏令时6:55左右,bnsf铁路公司上行的c-btmo-26次煤龙列车(bnsf 9159)运行至mp448.3(k721+470m)时在衣阿华州红橡树附近时与bnsf铁路公司下行的u-brgcr-15次路用列车(bnsf 9470)发生追尾事故。” “事故发生时的天气能见度为5mile,事故地点以东约3.5mile的红橡树机场有雾。列车运行监控显示:在碰撞发生前列车到达事故地点以西的山顶时,列车速度增加,最后一次调节功率手柄发生在撞击前1min53s，撞击前没有制动。” “本次火车追尾事故造成煤龙列车22名乘务员当场死亡、2台机车和12辆货车脱轨，本务机车司机室严重变形,部分被压碎并引发火灾，直接经济损失超过2000万美元，构成铁路交通重大事故。” “我知道了。你处理好美国的事情，不管如何这场官司打得赢打不赢，都得坚持打下去。”江寒淡淡地说话。 刘天一真是服了，江寒从来就是如此，这么神奇的事情他都不觉得惊奇，就像是他知道似的，难道江寒真的掌握了什么黑科技？ 美国果真有两辆火车发生了事情，而且恰恰就是追尾，不是相撞！ 这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 国内各大门户网站，博客、bbs等社交平台，成了一片欢迎的海洋，网友们在进行激烈的讨论，大家都感到，江寒如此准确的预测狠狠地打了老美的脸，老美的科技强大？不过如此嘛。 美国总统不是说中国没有原创性的科技吗？那么江寒这次准确的预测应用的究竟是什么科技？ 全国着名的铁血军事论坛也讨论得热火朝天，这应该就是我们军方的一项最新科技，是我们的杀手锏！ 有人联想到了2006年在《科幻世界》连载的小说《三体》，小说的作者是刘慈欣，他在小说中提出了三体人监控地球的方式：质子。 三体人利用将比原子还小的质子在二维平面上展开并用电路刻在上面，形成了一台超级电脑，但它只有一个质子那么大。三体人将这颗质子送到了地球上，利用量子纠缠特性实时传输质子从地球上获得的信息。 有了质子，地球对三体人来说,几乎已经完全透明了。不管谁在哪个地方说过什么话，三体人完全掌握。 也许我们真的有了类似于质子的东西，比卫星通信系统更加灵敏、覆盖范围更广、功能更加强大。 也许是国家利用江寒，随便说出一个判断，让世界看到我们这种黑科技的冰山一角！ 英科日歪德保！！ 英科日歪德保！！ 英科日歪德保！！ 美国列车追尾事件像一场地震，其冲击波对现实和虚拟两个世界形成了强烈的冲击。 西方电视和纸质媒体一时失语。因为他们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网络上也在进行着讨论，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观点。 这样一来，芸芯集团和江寒被推到了聚光灯下。 当然，这一事件给美国政府和军方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在例行的白宫记者招待会上，总统和国防部长对于中国的崛起感到了担忧，同时也表示，将充分按照人道主义的基本原则办事，尽量采取温和、委婉的非暴力方式进行恰当沟通，不会给沈芸和她的女儿造成身体和心灵上的伤害。 这是近年来，美国政府十分罕见的服软。 中国人包括海外的华人在网络上兴奋异常，特别是海外华人走在街上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而在河洛官场，极少有人给江寒打电话，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 美国发生的列车追尾事故以及引起的后续反响，似乎与河洛省没有关系，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切断了河洛省的卫星信号和网络。 江寒本以为电话会被打爆，哪知道没有！ 江寒所不知道的是，这次事件给他身上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 谁都知道江寒与军方的关系似乎很好，比如说，一个叫夏林的将军，很早就与江寒关系要好。在江寒任职光军县之初，夏林就从邻省调到了光军县的一个师任参谋长，专门为江寒保驾护航。 而夏林突然莫名其妙地被调到了西南的一个军分区任司令员，正师级，不久之后，江寒调到了文川县任县委书记。 此时，夏林作为司令员组织区内所有的现役军人、民兵系统进行抗震救灾的演练。 而不久之后，就发生了文川大地震！ 大家这么一联想就感到，也许那个时候军方就有了一种神秘的高科技，能够对某个地域进行全天候的监控，不管是还没有发生的，还是隐藏在地下的，都能够提前预知和感知。 夏林因为提前到达北川县城，并成功地组织了救援，荣立一等功并被提升为某集团军的参谋长，成为一名少将。 而沈芸的爷爷，刘在田当年在军队系统是赫赫有名。 郭茂盛、水长东等省级领导以及张雅文等厅级领导都没有向江寒询问，因为一问的话，就显得他们很唐突，甚至是无知。 江寒一定是掌握了重大秘密，是国家级的、绝密级的，一定是国家高层特别是军方高层有着特殊的关系！ 如果问了江寒，这就是涉密！说不定与江寒的通话就随时被军方所掌握！你打听军事高度机密，意欲何为？ 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则是失望、愤怒和后怕。 没想到这件事没有打击到江寒，反而让江寒在河洛省的地位更加巩固！连一向对他不满的省委书记郭茂盛也没有了往日的脾气。 马青志后怕的是，幸好对江寒做得不是太过分。 随后，一个消息震惊了河洛官场：江寒要赴京，中组部长亲自点的名。 第986章 乔 中央组织部部长点名让江寒赴京，究竟是为什么？ 不可能是提拔他，江寒刚刚提升为正厅，就算是破格，也不能如此破格！ 应该是与江寒近期的所作所为有关系。 因为就连省委组织部部长、省委书记都不知道江寒赴京是干什么，因此广大普通的干部群众也只能是猜测。 作为一个正厅级的领导干部，江寒面对媒体竟然口无遮拦！虽然说江寒说得都应验了，但是大家会怎么想？玄学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玄学，你怎么不把周文王给复活了？ 就算是江寒用了国家最新搞出来的黑科技，那就更是惹了大祸！国家的尖端科技，你居然用来预测美国将发生火车追尾事故，居然就是为了警告美方不要对他的妻女不利！ 自古以来，大家都知道，有好东西都要藏起来。特别是兵器，必须保持着神秘，不到关键时候决不轻易对外透露。 秘不示人的国之重器，居然被江寒用于解决家庭个人危机！ 江寒凭着这些年与首长的特殊关系，动用了这项技术。他不知道的是，他动了国之根本！ 不少人都感到，就凭着泄露国家秘密这一条，江寒此去京城，凶多吉少，很有可能是连降三级，甚至是开除党籍。 七天了，没有江寒的任何消息，这说明了什么？ 很有可能在接受审查！问题不交代清楚肯定是出不来了。甚至，还有一种可能，江寒可能从此后就消失了，因为他掌握着秘密！ 这个说法的源头不知道是在哪里，一传出来就得到了迅速传播。 时间越长，这个说法的可信度和可能性就越高。 一时间，河洛省官场变得十分诡异。 江寒惹下的乱子足够大，竟然让美西方发达国家也乱了。乱了就乱了，最关键的是，江寒这么搞，让其他国家怎么看我们？ 江寒这次被中组部叫到京城，最轻的是敲打，很有可能的是拿下。 ～～～～～ 京畿远郊，一处院落。 虽然已经是初夏，但远近的草还是黄中透绿，春夏合力，还没有掀开冬天的盖子。 远处就是长城，在夕阳的映照下，成了一抹冷峻的黑色剪影。 “江，之所以我在这里，主要是你我的经历很相似，都是孤儿。”斜坐在石磨上的四十岁男子说道。 男子不高不低，不胖不瘦，长相极为普通，是放到人堆里就会从视线里消失的那种。 男子自称姓乔，从小也是孤儿，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儿无女，无牵无挂。说到这“八个无”的时候，男子的眼底闪过一丝哀伤。 “你叫我乔，一个字，简单。大道至简嘛。” “乔，我也很简单。那就单刀直入吧。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 江寒知道，乔想了解什么，绝对没有难度。自己从出生到到现在，每年都干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乔以及乔的同事们恐怕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开始调查。 乔对于江寒的疑惑，无外乎就是他之前对于一切事物的判断，比如说股市，比如历次大的投资，比如说为什么主动去川西的文川县任职，还有这次预测美国发生重大列车事故等。 “江，你去川西任县委书记，是不是太巧了？” “这个问题，乔，你最好问一问李有才。我相信专家，相信科学。”江寒道。 “李有才已经死了，你怎么神话他都可以。” “乔，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他们对市场有着超强的感知力，对于未来有着超强的判断力。你也太过自信了一点。” “是吗？”乔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屑。 “这就如同蚂蚁，他们恐怕永远不知道还有人类这个物种存在。然而，人类，就是一种客观存在。也就是说，不管什么物种，他恐怕永远也无法感受到比他高一个层级的事物。” 乔的眼神一暗，的确，面前这个江寒有资格说这种话，因为江寒的感知力和判断力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当然也超出了他人的认知范围，所以才有了对江寒的全方位调查，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现。 而且，江寒在首长那里的地位异常特殊。 江寒一到京城，首长就推掉了一个国家元首的会面，与他深谈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对于首长来说，是个什么概念？ 而江寒似乎觉得还不够，于是就来到这里，首长安排了其他人员到这里跟江寒谈，谈话内容都要录下来。 凡是与首长见面的，身世什么的早就扒了个遍，乔感到江寒身上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江寒不说，没有人能够强逼。 “乔，你是汉族，出生于豫北、鲁西接壤一带。你小的时候是在丰登市，之后应该在洛邑外国语学院。” “江，你真应该成为我的同事。” 乔震惊了，自己的身世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江寒刚刚和自己接触，竟然说得如此准确！ 江寒之所以作如此判断，是因为大学的室友就是聊城的，并且曾经研究过各地的长相地图、性格地图。因为地域、气候、饮食、文化、语言、生活习惯等方面的不同，一个民族有一个民族的长相和体质特征，不经过上千年的演化是不会变的。比如说，康巴汉子、蒙古汉子，一眼就看得出来。 常常有人开玩笑说秦川人是兵马俑，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当时的兵马俑的原型就是他们。从秦到现在，他们的面相特点仍然没有发生变化。 秦川人和兵马俑一样，额头饱满、面宽鼻阔，眼睛的距离较宽,作家贾平凹对自己乡党的描述就是秦人的典型长相。更北方的蒙古人，脸部更大，颧骨更高，胡须浓密,上身非常粗壮，骑马骑出来的弓一般的双腿有草原苍狼后裔的特色。 豫北、鲁西接壤一带的男子，大多数都是四方脸，面部平坦，鼻子低而直，皮肤比常人要黄一些。 之所以面部的黄色更重，是因为黄河从这里经过。 正所谓，黄河，黄土，黄种人，沿黄一线的人，或者说是喝黄河水长大的人，其肤色比其他地方的就更黄一些。 黄河流域往北，人们的皮肤就越发红、发褐。黄河流域越往南，人们的皮肤就越发白、发嫩，比如说江浙一带的女子，皮肤白皙，不带一点黄色。 “判断出我的出生地，难度并不算大。但，你如何知道我小时候是在丰登市，又怎么知道我在洛邑外国语学院？” 第987章 又一神迹 “你从小练少林童子功。”江寒笑道。 练少林童子功的孩子有两种，一种是丰登本地人，父辈都是练武出身。第二种就是孤儿。在农村村，但凡能找到一点出路的，都不会让孩子从事三种职业，一个是唱戏，第二个是当兵，第三个是练武或杂技。 因为这三种职业都太苦了，特别是练童子功，内功、外功、柔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来的。 乔在不经意间，轻松地把腿搭在了院墙上，四十岁的人了，这个动作做起来柔若无骨。再加上乔的食指、中指骨节异常粗大，比无名指和小指大多了。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一个是手指长了痛风石，第二个是常年承受压力。 显然，乔练过二指禅。 综合起来判断，乔在很小的时候就是在少林寺。少林寺就是在丰登市。 配合乔的外貌和体型特征，可以判断乔是一个孤儿，而乔从事的职业也进一步确定了江寒的判断。 而乔在洛邑外国语学院上学，是因为乔在说话的时候，自然不自然地带上了英语的习惯，比如说倒装句用得比较多。 在全国范围内，习惯说倒装句的，只有鲁人，比如，今天晚上别走了，鲁人会说：别走了今天晚上。别的省说，先吃点菜。鲁人会说：吃点菜先。 之所以乔上过洛邑外国语学院，是因为像乔这样的优秀人员，一定是从这里毕业的。 洛邑外国语学院是军队院校，培养的都是特殊外语类人才，从事特种职业，比如说监听。 江寒说完，乔拿出一支雪茄放在鼻子前，没有点燃。 “很多奇迹并不是奇迹，而是因为每一个细节都是精确、正确的。” “江，你又创造了一个奇迹，在巴基斯坦。”乔说道：“有没有兴趣说一说？” “你是说，夏林夏将军抓到了一个人？” “是的，夏林给你打电话了，也发短信了，只是——”乔不说了，江寒现在的情况特殊，手机都屏蔽着。 并非江寒的处境不好，而是他需要保护，他接下来与一些重要人物的对话需要保密。 夏林去巴基斯坦才两个多月的时间，竟然抓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十分重要，不管对于米国，还是对于我们，还是对于全世界。 夏林抓到人之后，就秘密向上通报了情况，让高层震惊不已，并第一时间通知国安确定真伪。 经综合判断，高层确定了，夏林抓到的人就是米国寻找了十年而未果的拉灯。 2001年4月1日，中美撞机事件发生之后，中美关系跌入了低谷。 而在几个月之后，也就是在2001年9月11日，美国发生了震惊世界的“911”恐怖袭击事件。 4架民航客机被基地组织成员劫持，其中两架撞击了纽约市世界贸易中心的双子塔，一架撞击了五角大楼，一架在宾夕法尼亚州坠毁。这场恐怖袭击造了约3000人死亡，成为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恐怖袭击事件之一。 基地组织是由本·拉灯领导的恐怖组织，主张建立一个伊斯兰教国家，反对美国的中东政策和对阿拉伯国家的干涉。在90年代，基地组织已经在国际恐怖活动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例如1998年在非洲肯尼亚和坦桑尼亚的美国大使馆袭击事件。 基地组织策划和实施了911事件，是对美国的报复和宣战。袭击事件引发了美国政府的强烈反应，导致了美国对中东事务的战略调整和全球反恐战争的开展。 “911”事件的严重性可与二战期间日本偷袭珍珠港相提并论，震惊了全美国甚至全世界。 美国政府将矛头直指阿富汗塔利班，寻求交出本·拉灯。此前总统克林顿曾提出类似要求，但塔利班领导人奥马尔一再拒绝。奥马尔认为拉灯是自己的客人，不能将其交给异教徒的美国。从此，中东地区的本·拉灯就成为了令美国政府头疼的人物。 “911事件”发生后，美国政府不再容忍，加紧寻找这位在中东的神秘人物。联合国也配合上演了一出荒诞剧，国务卿鲍威尔拿出所谓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让美国的阿富汗战争师出有名。 中情局特工来到阿富汗北部的山谷，将300万美金交给北方联盟负责人，并承诺提供大量武器，其目的就是让他们对付阿富汗塔利班组织。在北方联盟的帮助下，他们得知本·拉灯躲藏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交界的山区。 不过这片山区布满了崎岖的羊肠小道和无数的山洞，成为美军极具挑战性的战场。几十名美国特种兵聚集在托拉博拉山区，美国政府还要求巴基斯坦政府封锁边境线，以防止拉灯逃入巴基斯坦境内。 不过最终还是无功而返，拉灯和手下从一条隐蔽的小道逃脱了，这也是美军离拉灯最近的一次。 寻找到本·拉灯，这成了美国政府和军队的首要任务。不仅仅是为了911事件的复仇，而是为了给美国的军队系统、情报系统的正名。 动用了那么多的资源，好多年了，还没有抓到本·拉灯，让美国政府成了一个笑话。只要美国说自己军力强大，而中、俄、朝等国的外交官则拿本·拉灯说事，你那么牛，怎么连一个恐怖分子都抓不到？ 所以，抓到本·拉灯，对于美国政府来讲特别是对于总统来讲，比发展经济更为重要。 美国政府为了追踪本·拉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其中，悬赏搜寻是其中一项重要的手段。在全球范围内，美国发布了高额的悬赏金，希望能够吸引线人提供关键线索。这种经济激励成为追捕拉灯的强大动力，也使得许多人积极参与到反恐斗争中。 同时，对基地组织成员的审讯也是追踪拉灯的关键一环。中情局采取了各种手段对被抓获的基地组织成员进行审讯，包括酷刑等。特别是在关塔那摩监狱，对基地组织成员采用倾斜椅子的水刑等，来突破犯人的心理防线，获取有关拉灯行踪的信息。 第988章 截胡老美 江寒知道，美国人在全世界的间谍是最多的，哪怕是在冷战时期，其数量和质量都比前苏联多。之所以十年了还没有抓到本·拉灯，是因为本·拉灯太狡猾，并且他与当地的关系错综复杂，他所躲藏的地方是复杂错综。 但是，最终美国人通过其庞大的情报网络和精确的分析，最后找到了本·拉灯。 其实当年美国人在本·拉灯的藏身之处搜索了好多次，但一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2010年，美中情局的卧底跟踪本·拉灯的一个保镖，发现了一栋奇怪的住宅。这栋住宅没有电话、没有网络，甚至连窗户也相对较少。高高的围墙挡住了外界视线，使得屋内的活动几乎成为谜。 通过多方打听，周围的邻居对屋主一无所知，只知道行踪非常神秘。 卧底获得了一个十分关键的信息，这栋住宅的主人是在2005年左右才搬过来的。美方情报人员凭借职业的直觉感到，这里的居民要么是本·拉灯本人，要么是知晓他下落的人。 为了搞清楚屋主的真实身份，卧底设法观察了他们的生活习惯。由于高围墙的遮挡，人们很难从外部窥视屋内的一切。然而，通过细致观察，特工发现了院子里晾衣绳的秘密。 这根晾衣绳最初挂满当地传统的男女服饰，随后还出现了小孩儿的尿布。 结合本·拉灯妻子分娩的信息，观察到相对较少的传统男性服饰和大量女性衣物，情报人员得出结论，这栋屋子的主人很可能是一夫多妻制。 这一线索的发现，成为了揭示本·拉灯身份的关键。 卧底将这一信息传回美国中情局，局长帕内塔根据所掌握的资料认定这，就是本·拉灯的藏身之地。当天晚上，情报汇报给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 最后，美国特种部队奉命来到这栋小楼附近。5月1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基地组织头目本·拉灯已被成功击毙，带着胜利的喜悦结束了这段漫长的追逐。 对于本·拉灯，小布什没抓到，克林顿没抓到，奥巴马抓到了。 如果不是沈芸和女儿在美国被抓，江寒还真想不起来本·拉灯这件事。 既然美方对自己动手了，那么江寒也就不客气了，那就好好地利用一下本·拉灯。 非常巧合的是，夏林走到了军旅生涯的尽头，以一个少将的身份到巴基斯坦任驻外武官，这个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 抓住本·拉灯，夏林在军界一定是风头无两，从少将晋升中将，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此事，对于处理中美摩擦和冲突，具有极为重大的战略意义。 因此，江寒直接给夏林说了一个重大任务，就是让他找到一个重要人物本·拉灯。 夏林最初感到江寒是在开玩笑，美国人找本·拉灯找了十年，历经三任总统都没找到，让他一个驻外武官就能找到本·拉灯？ 江寒也不顾夏林的疑惑，直接说出了一个地点：巴基斯坦的阿伯塔巴德市比拉尔镇卡库尔路的一栋建筑，离巴基斯坦军事学院有六公里，那里还有一处度假景点，此建筑位于军事学院和度假景点几处等距。 说到这里，夏林不得不重视了，因为江寒说到这个程度了，绝对不是开玩笑！ 夏林想到了江寒之前的种种，比如说江寒建议他回到蓉城，并且到甘孜州任军分区司令员，那天江寒让他直接带部队到北川县城，这一切都充分说明，江寒对于事情的判断，无人可出其右！ 江寒说，这个地方是巴基斯坦的一个中产阶级社区，而这栋楼却是2005年刚刚盖起来的，花费不少，但在当地并不算扎眼。院子不通网络和电话，围墙高得外人看不出里面什么样子，围墙上面有带刺的铁丝网。 江寒拿出笔，画了一个院子里面的构造，一个大院子由三个小院子组成，核心建筑是一栋3层楼房，二三层一年四季拉着窗帘。本·拉灯跟老婆孩子住第三层，他儿子哈立德住第2层，阿布拉一家住第一层，艾尔一家住在车库旁的平房里。 当时，美军在行动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详细，江寒知道的情况当然是最全的。 因此，江寒就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夏林，让他把本·拉灯抓住并带到中国。 有了这么详细的情报，夏林信心满满，他知道一旦抓住本·拉灯，对于他本人，对于国家将有着何等的意义。 江寒对他讲，巴基斯坦将成为他的福地，此言不虚！ 江寒告诉夏林，美国人也快有动作了，他们在五一之前一定会动手，所以必须要小心美国人，必须赶在美国之前动手，越早越好。 截胡老美！ 让老美十年的功劳付诸东流，爽得不能再爽了！ 当然，夏林并没有把此事告诉任何人，他专门挑选了一些人员，全都是特种部队退役的，以各种身份进入巴基斯坦。 巴基斯坦和我们接壤，再加上两国的特殊关系，夏林安排这些人进入，没有什么难度。 夏林是驻外武官，与巴基斯坦军事学院进行交流，到那里参观，并无不妥。 一切都给夏林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在来京城之前，夏林那里还没有消息。 而乔今天给江寒带来了一个确切的消息：本·拉灯已经抓到，并且已经送回国内并妥善安置。 江寒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万一美军提前动手了，就麻烦了。 现在江寒最想知道的是美特种部队带队者、美军方和美总统的心情，因为明明已经是煮熟的鸭子，怎么飞了？而且不知道飞到哪里了！ 估计美军方和美高层全都是一脸懵。 “江，夏将军已经回来了，”乔说道：“他应该不会再返回巴基斯坦了。如果他继续留在那里，将面临巨大的危险。” 以美方的情报网络，本·拉灯被截胡一事不久就会暴露，夏林作为此事的具体组织者，必然遭到美方的反击，一旦夏林落到美军手里就麻烦了。 本·拉灯被截胡，同时会让美方重新评估一下中方的军力、情报网络、反恐作战等各个方面的实力。在中美之间的摩擦、冲突和谈判中，中国将占据比以往有利的位置。 第989章 乱了，爽了，服了 就在江寒在京城的一周内，世界发生了很多事情，让世人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其中，美总统向全世界宣布，美军已经在某个地方锁定了世界头号恐怖分子本·拉灯的位置，他已经下令美特种部队，两天之内将其抓获。 一时间，世界舆论大哗。 所有人都相信，本·拉灯将在两天之内被美军带回来，接受世界的审判。 所有的西方报纸和媒体都进行了报道，回顾了这么多年来美军的辉煌战绩： 比如，美国在1989年抓捕巴拿马总统诺列加，将其带回美国审判，以贩毒、诈骗、洗钱等8项罪状，判处有期徒刑40年。 比如，美国在2003年抓捕了伊拉克总统萨达姆，三年之后以谋杀和反人类罪，被判处绞刑。 美国军队实力强大，在世界范围内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那些在911事件中失去亲人的人们，包括全美和西方的人民都感到，只要抓住了本·拉灯，基地组织就从此瘫痪，恐怖主义就从此消失。 然而，两天过去了，白宫没有发出任何消息！ 有大批的记者和民众堵在白宫附近，总统出来之时，有大批人员护送，在人们的呼声中匆匆而去。 看来，一定是美军特种部队的行动失败了，让本·拉灯溜掉了！奥巴马，这位以演讲而出名的黑裔总统，把牛吹大了！ 美国民众根本接受不了如此大的反差，也接受不了美军行动失败的事实，于是愤怒了！ 他们纷纷走上街头，烧汽车，砸商店，与防暴警察形成了对峙，有的城市还引发了暴力行为，民众用石头攻击警察，警察用高压水枪和盾牌强行驱散示威群众。 美国上上下下顿时乱作一团。 美国乱了，其他国家都爽了。 这么多年，各个国家都一直受着美国的窝囊气，美国在世界各地四处挑事，大家顶多抗议抗议，最后还得听美国的。 就算是西方发达国家也都看美国的眼色行事。 十几个国家的媒体纷纷对此进行报道，各种冷嘲热讽。而西方发达国家的元首也是纷纷出面，要求美国公布一下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拉灯到底有没有抓到，如果说抓到了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没抓到的话，本·拉灯到底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如果本·拉灯逃掉了，美国方面也应该及时通知全世界，让有关国家及时做好防备。 法国总统隔空向美国喊话，美国应该负责任地告诉全世界，究竟之前有什么样的情报，把本·拉灯锁定在了哪个国家、哪个地点，如果让本·拉灯逃掉了，他最有可能逃向哪里。美国如此做，就是要把恐怖主义引向了别的国家！ 同时，基地组织的各个分支和重要人物也都通过发布视频的方法，向全世界宣告，美国抓住圣战领袖的行动失败了，基地组织针对美国的行动永远不会停止。 美国十几个城市先后发生了爆炸事件，破坏性虽然不强，但宣示了基地组织的存在。 美总统在白宫大发脾气，美军方的将领和fbi也是生气至极，一场有着十足把握的行动，怎么失败了？ 美方动用了海豹突击队，他们把本·拉灯所在的地方摸得非常清楚了，就等着总统下令之后就展开行动呢。 接到命令之后，突击队马上包围了院子，直升机也来了，先是往院子里扔了一通炸弹，来了一遍火力清扫。 队长名叫罗伯特·奥尼尔，他接到的命令就是：不要活口。他们需要死的本·拉灯，一具尸体。 一通乱打之后，院子里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队员们这才鱼贯而入，没有遭遇到任何反抗，这里已经没有了活人。 找到了几具尸体，但都是本·拉灯的保镖，再一看尸斑，竟然是已经死了好多天，并非是死于这次轰炸！ 罗伯特·奥尼尔带着队员，对院子的角角落落都进行了搜索，根本没有本·拉灯的影子，不要说本·拉灯，就连他的妻儿都不见了。 上面还在等着突击队胜利的消息呢，所有的队员全都傻眼了。 不知道哪一点出了纰漏，本·拉灯竟然有所感知并提前逃走了！而且逃走之后把几个保镖给打死了！ 查，必须查清是怎么回事，到底是逃到了哪里！ 如果查不清楚，美国政府在世界上的脸都丢尽了，美军的声誉在全球也会一落千丈。 罗伯特·奥尼尔根本想不到，会有人中途截胡，因为没有哪个组织能够与美特战部队相对抗。 在奥巴马焦头烂额的同时，太平洋西岸发展中大国的高层却是爽翻了天，当然，爽中也有一些烦恼，因为在如何处理本·拉灯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有人建议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球公布我们抓到本·拉灯的消息，在美国人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 想当年，美国轰炸我驻南联盟大使馆，我们举国抗议，而美国只是一句轻飘飘的sorry!这个词可以是对不起，有道歉的意思。但这个词也有难过，遗憾之意。用这个词，美国政府显得十分没有诚意。 想当年，中美撞机事件，美国人的咄咄逼人让国人愤怒至极。 如今，只要我们公布了消息，国人的爱国情绪会立马高涨！我们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但有人感到如此做不合适，虽然是让美国人和美国军队灰头土脸，但我们也把美国逼到了墙角，如果美国真的跟我们撕破脸，对于我们的经济发展极为不利，这恐怕也是大俄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如何处理这件事，高层一时下不了决心。 此时，高层想到了江寒，抓住本·拉灯，完全是江寒的功劳，夏林只不过是江寒意图和策略的执行者。 于是，乔就代表军方向江寒透露了这个消息，并且问江寒到底是怎么判断出本·拉灯的藏身地点，还有江寒对于本·拉灯下一步如何处置的意见建议。 乔提出第一个疑问后，江寒就拿出纸画了起来。 推断一件事非常难，但是对于发生过的事，找出其原因则非常简单。 乔听后震惊不已，这个江寒，逻辑推理严丝合缝，事件分析纵横排阖，想别人所未想，而且总能找到独特的角度，于纷繁中看到关键，迷雾中抓到主线，乱局中直指真相，可谓多智近妖！此人不去军队，简直是太可惜了，绝对是国家的一大损失！ 第900章 问计 江寒说完之后，一阵掌声响了起来。 此时天已经黑了，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有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 从院子影壁墙里转出来三个人。 其中一人，江寒十分熟悉，海军少将，别号局座，当然，他穿的是便装。 另外二人的年龄比局座小一些，看得出来，是军人。 几个人握手之后，几个人没有进行自我介绍，乔也没有介绍。 局座这样的人，经常在电视上出镜，参与《军事天地》《防务新观察》等栏目，全国人民都熟悉，不用介绍。 另外两人不介绍，必有隐情，绝对是出于保密的需要。 江寒当然也不问。 几个人坐下来，乔拿出三个杯子，添上了茶水。 “江书记，刚才的一番分析，堪称妙论！不得不说，你对中东的历史、文化和当下形势了解得，比我深、比我透！”局座倒是很坦诚，上来就对江寒一顿夸赞。 对于局座，江寒还是比较佩服的。 当然，在为局座在电视上几次判断都失误了，引发观众的嘲笑，比如说，局座当年判断美国打伊拉克，一定会陷入长期战争，特别进入巷战之后，一定会遇到伊拉克精税部队的激烈反抗，美国没有半年根本拿不下来，其结果必然是又一场越南战争。 可是现实却完全相反，美军连伊拉克精税的面都没见到，一周之内就拿下了伊拉克，根本没有陷入巷战，那些所谓的精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其实，打脸的不仅仅是局座，其他人也是，包括很多国家的军事观察家和评论家。包括美国的军事观察家也是大跌眼镜，没想到伊拉克这么弱鸡。 其实并不是伊拉克多么弱鸡，而是大家都没有意识到美国军事的强大。 如果说伊拉克打的是三维战争，那么美国所进行的战争就是四维或五维战争，不是一个层级的。 所以，伊拉克一败涂地，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其实也就是从这次美国的速胜战开始，全世界都在反思，很多军事观察家都感到，美军早已起飞，我们还在原地。 像局座这样的专家，懂得很多，但是对于真正的国家秘密特别是高精尖的武器和最新的战术战法不可能接触到。 这些核心的东西不了解，他们的判断当然会出偏差。 因此，江寒站起身道：“局座谦虚了。您在军事方面的专业性，我十分佩服。” 局座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在国内的专家里面，他在这方面的确是权威。早年在部队当兵，又被选拔到背景大学学习东方语言系，到伊拉克从事翻译工作，两次到英国从事口译，后来调入国防大学任军事科技与装备教研室主任、教授、军事战略学博士研究生导师，被称为中国军事战略学第一人。 能被江寒佩服一下，局座顿时心花怒放。 “江书记，对于本·拉灯，你认为下一步将如何处置？”局座问完，其他两人也都直了一下身子。 “局座，您所说的处置，能不能划定一下范围？比如说，是我们留下本·拉灯，还是直接把本·拉灯交给美方？如果我们留下本·拉灯，将如何处置。” “那我们谈一谈，是留下本·拉灯好，还是把他交给美方好？”局座笑道。 “个人认为，不要把本·拉灯交给美方，”江寒道：“交给他们，本·拉灯就马上死，恐怕是刚到那里，就会死。此人一死，我们的一切目标都达不到了。” “本·拉灯到美方一定马上死吗？萨达姆是2006年底死的，是战败之后的第四年，还经过了国际法庭的审判。”局座感到江寒是怕本·拉灯马上死了，他的妻女还在美方的控制之中。 江寒说道：“本·拉灯和萨达姆不同。本·拉灯落到美方手中，会速死。” 江寒举出了三个理由： 第一个就是避免夜长梦多。本·拉灯搞地下工作的，其手下的恐怖势力盘根错节，防不胜防。而且本拉灯是伊斯兰极端的原教旨主义的领袖，一旦被抓了，那还得了。这些人还不把世界搅翻天，到时针对美国的绑架、袭击，还有恐怖活动，可谓是防不胜防，根本没办法控制。而且本拉灯一旦没死，很可能使得这些势力团结一起来营救，到那个时候，美方就更头疼了。所以杀了更直接，避免夜长梦多。 第二个就是避免惹更多的麻烦。本·拉灯如果不杀就要抓起来，跟萨达姆一样接受审判，然后经历漫长的审判期。但是本拉灯最早是在阿富汗，还是美中情局的支持下才发展起来的，一直到现在的实力。这要是审判，这些里面的细节，和当年的纠葛，美方根本撇不清关系，还会招惹到一些国家的非议和责难。因此，这面子上也过不去，还是直接不让他开口说话的好。 第三个是国际舆论。萨达姆是一个国家的元首，让其接受审判，对一个国家有所交待，对国际舆论也有所交待。而本·拉灯就是恐怖组织的头目，不用通过法律的审判直接让其消失，不会引起中东国家的反对。 “但是，一旦我们留下本·拉灯，国际社会一定会说我们与恐怖组织是同流合污，与全社会站到了对立面，我们将如何自处？”局座问道。 局座说的是实情，一旦本·拉灯在我们手里，不要说国际社会，就说是国内的一些公知大v都会对我们进行攻击，完全可以想象，他们就是站在全球文明发展的角度、全人类共同利益的角度来带节奏。 “我们留下本·拉灯，并非是把他当朋友来看待。美方可以组织国际法庭对萨达姆进行审判，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在中国的土地上组织国际法庭对本·拉灯进行审判？” 我们来审判本·拉灯？听起来是天方夜谭，但并非不可以！ 因为本·拉灯现在在我们手中，主动权在我！ “而且，我们组织法庭审判本·拉灯，一定会审出很多东西。恐怕美国方面最害怕吧？” 第901章 大胆的想法 几个人对望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局座感到，江寒的这个想法可谓十分大胆，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其他人也是。 有关方面的意见就是把本·拉灯给软禁起来，但是软禁起来也十分棘手，大家没有想到可以采取美国对萨达姆的办法来处置本·拉灯。 “本·拉灯存在一天，美国就头疼一天。因为本·拉灯知道的太多了，比如说，当年他与美国是怎么合作的。” 本·拉灯不是阿富汗人，是沙特人，就是那个土豪遍地，又土又封建又反动还有钱的沙特。本·拉灯出生的时候就是个富三代，其家族凭着建筑生意就赚取了50亿美金。 本·拉灯的祖父作为一个没啥文化的沙漠土炮，思维却非常开放，把自己的几十个孩子都送到西方去学习，等祖父坐飞机摔死了，本·拉灯他爹顺利接位，利用对西方的了解，大规模投资西方企业，比如现在知道的微软，还有波音等公司，以及瑞士的各种银行，都有拉灯家族的巨额投资，这也是为啥现在没人知道他们家到底有多少钱，只能是一个大概数，因为几乎投资了半个世界。 本·拉灯的父亲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娶了一个英国上流社会的女人，通过这个女人接入了西方，大规模投资西方政要，比如布什家族，就跟拉灯家族之间说不清道不明，有海量的商业往来。 “如果说本·拉灯把这些都说出来，布什家族将如何自处？推而广之，美西方的价值观将受到国际社会的质疑。” “911”反恐战争开始后布什总统饱受批评的一个原因，有足够的证据显示，拉灯家族是布什家族在阿拉伯最重要的盟友。西方豪门在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合作伙伴，生意需要。 江寒很清楚，拉灯当年死后，但是拉灯家族的财富还在，并且还在急速膨胀，依旧是阿拉伯世界不可小觑的一支力量，影响力非常大。美国也接受了拉灯家族和本·拉灯个人的切割。 在本·拉灯搞出那么大的事情来之后，美国并没有追究拉灯家族其他人责任，甚至拉灯的很多儿子现在还在西方过着奢侈的生活，只要确认跟他爹没关系，就可以继续混下去。被导弹和无人机炸死的那几个全是“基地”组织成员，其他的没什么事。 本·拉灯兄弟姐妹们都在瑞士英国等国学习，整体非常西式，大部分能说流利英语，部分可以说标准美语，后来本·拉灯他爹也坐飞机摔死了，尸体彻底烧焦，幸好戴着巨贵无比的瑞士限量版定做手表，手表上还有名字缩写，才确定身份，可见有钱人戴名表是多么重要。 本·拉灯他爹死后，拉灯家族的接班人是本·拉灯他哥，这人就是在美国迈阿密接受了全套西式教育，并且和西方政要关系好的不得了，现在还在继续做买卖。 本·拉灯与美国结缘，是因为一件大事：苏联入侵阿富汗。 对于苏联来讲，阿富汗非常重要。 阿富汗正好处在中亚核心位置上，通过阿富汗，进入伊朗，就可以控制霍尔木兹海峡，这是全球最重要的几个关键地理控制点，沙特，伊朗，伊拉克和科威特出来的巨型油轮全走这个地方，如果控制了这里，一方面掐死欧洲和美国。另一方面相当于架了一把刀子在石油国的脖子上。 当时伊朗也跟美国闹翻了，苏联觉得控制阿富汗的时机到来了。 苏联不遗余力地支持阿富汗境内的亲苏势力，甚至不惜搞了三次政变，确保阿富汗倒向苏联，可是阿富汗这个国家，就跟厕所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一直跟无神论的苏联合不来，因为阿富汗国内有98%的木斯林，根本不想跟着苏联混，也不怕苏联，所以一直不太服，第三次政变后阿富汗领导人倒向了苏联的反面。苏联丢不起阿富汗，所以组织了一次军事入侵。 美国当然洞察了苏联人的意图，不可能放任苏联，但是美国刚打完越战，国内分裂的不得了，也不可能自己跑去中亚和苏联直接对抗，怎么办呢？ 对于苏联入侵阿富汗这事，不止本·拉灯不能忍，整个阿拉伯世界都不能忍，当时的沙特埃及叙利亚都在秘密组织反抗组织前往阿富汗抗苏，而本·拉灯，就是在这个时候离开大学，前往阿富汗抵抗苏联人，他烦苏联人的原因和后来他烦美国人的原因是一样的，异教徒的军队踏上了真主的地盘，不能忍。 美国要支持阿富汗不能直接支持，那样就会显得自己师出无名，但是间接搞事还是可以的，怎么搞呢？先把钱和物资送到巴基斯坦，然后再通过巴基斯坦送到阿富汗，顺便再巴基斯坦训练反苏力量。 本·拉灯当时就在巴基斯坦，他当时主要负责两件事，从沙特筹集捐款，送到巴基斯坦，顺手训练前来支援阿富汗的阿拉伯人，以及流亡到巴基斯坦的阿富汗人，准备去搞苏联人，当时无数阿富汗人逃亡到了巴基斯坦，人员非常充足，所以那时候本·拉灯就跟着中情局在巴基斯坦训练这伙人。 这个训练基地，后来就成了众所周知的“基地”组织。也就在那时候，本·拉灯学会了中情局怎么搞渗透，怎么操作复杂设备，怎么搞情报和谍报工作。 在巴基斯坦成立了一个反抗苏联人的委员会，这个委员会的主任有三个，其中一个就是本·拉灯。 后来本·拉灯被美国找了那么多年却一直藏在巴基斯坦，因为在本·拉灯的眼里，巴基斯坦就是他的第二家园，比阿富汗感情都要深。 苏联在阿富汗搞了十年，自己死伤5万人，阿富汗死了近两百万人。苏联人和阿富汗显然都是输家，赢家是美国，美中情局成功把阿富汗变成了美国经历过的越南，让苏联人也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泥足深陷”。 此外，还有一个赢家，他就是本·拉灯，他成了战争英雄，成了整个阿拉伯的超级明星，尽管战绩一般，但是阿拉伯人觉得去前线跟苏联人周旋近十年都没被肢解，而且苏联人先怂了，真是个有勇有谋而且被真主保佑的好同志。 本·拉灯一方面从中情局那里了解了美国人的工作模式，另一方面学习到了一个最重要的技能，就是自信，觉得自己既然可以战胜苏联人，就不在惧怕任何人。 后来，美国支持以色列入侵阿拉伯，引起了本·拉灯的愤怒，后来这种愤怒又化为了仇恨。 本·拉灯决定彻底跟美国决裂，而且他也有了一个计划，要通过让美国人不断流血，最终让他们不再踏足阿拉伯，正如他们不再去越南，不再去北朝鲜，苏联人也不再去阿富汗一样。 本·拉灯，曾经是美国的工具，建立了基地组织，但是基地组织壮大后又开始仇视美国。 完全可以说，这些恐怖主义组织，完全是美国自己一手培养的。 “我们经常说，美国什么什么是咎由自取，没有人听，也没多少人相信。有本·拉灯在，我们说的话，肯定有人听，这样一来，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第902章 重点发展什么 “把本·拉灯留下，给美国添了堵，但是也会给我们惹下不少麻烦，本·拉灯的信徒到处都是，美方会趁机浑水摸鱼，祸水东引。”其中一人道。 江寒知道此人说的并非是他的本意，只是说出了一部分外行人的观点。 “不管是恐怖分子，还是什么教宗狂热分子，在我们国家没有他们生存的环境和空间，”江寒呵呵一笑道：“这里，是国外雇佣兵和特工的禁地。就算是顶级的雇佣兵、特工，来了，插翅难逃。” 几个人点了点头，中国一直是一个禁止私人持枪的国家。一旦发现有人持枪，他们将会被扣押审问。如果国外雇佣兵和特工来到中国，他们只会被逮捕。他们的枪支也会被没收，而没有了枪支和坦克，他们无法施展自己的能力，根本没有机会执行任务。 中国国内的环境十分稳定，而且中国人民的阶级斗争意识非常强，从小就有反间谍的意识，对“非我族类”具有极强的警惕性。 恐怖分子一般都是由于宗教原因产生的歧义，这就有很明显的特征。这些特征在戴红袖箍的中国大爷、大妈面前形同虚设。 再加上中国改革开放的时间不长，老外人数少，但凡有一点异常的老外，都会被人给盯上。 因此，把本·拉灯放在中国，他的那些信徒们根本进不来。关于本·拉灯的消息，如何释放，完全看我们，我们完全可以牵着本·拉灯信徒的鼻子走。 基地组织恨的是美国，只要本·拉灯不死，那么这些基地组织还会继续成为反美斗士。 “我们反对恐怖主义，我们把本·拉灯放在中国，对于世界的和平、稳定与安宁做出了巨大贡献，这是我们对外宣传的主基调。” “而我们会让本·拉灯出面，让他感谢中国的人道主义，如果不是中国，他早就死了。同时，我们对于本·拉灯的审判也要进行，但我们可以有一百个理由把时间拖下去。” “人在我们手上，我们就有主动权和话语权。” 江寒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把本·拉灯放在中国，有太多的文章可以做了，不仅可以树立一个负责任大国的形象，还能够让美国坐立不安。 “江书记，我们会把你的意见如实转达。在你妻子和女儿的问题上，我希望你能够服从大局。当然，她们绝对不会受任何伤害。” 局座说完之后，另一个道：“今后一段时间内，你将有专职的司机和秘书。我们必须把所有的意外因素都考虑在内。” 当晚，几个人聊到很晚。 第二天，又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人穿着老式的中山装，戴着非常厚的黑框眼镜。几人并没有像昨天的三人一样保密，而是直截了当地介绍。 一人梳着大背头，五十多岁，名叫千钢，是致公党中央主席，科学技术部部长。 另外两人是科技部副部长田朝晖、中科院副院长刘咸。 “小江，你曾建议国家层面设立半导体发展基金，你也牵头成立了企业层面的行业协会，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是，我们现在落后的领域比较多，我们不能因为你成立了芸芯集团，而把国家科技发展的重点放在半导体上。” 首开话题的是科技部的部长千钢。 “千部长站得高、看得远，那么，您认为当前我们最应该、最急迫的是补齐哪方面的短板呢？”江寒问道。 “我认为是汽车产业。汽车产业是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行业链条长，与其他行业联系紧密，对社会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千钢说道：“20世纪20年代美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经济奇迹，在这十年里，美国制造业产出增长了百分之六十，人均收入增长了三分之一，其中汽车工业贡献了大部分产值。自此，美国成为车轮子上的国家。” 千钢是90年代初进入德国奥迪汽车公司工作，在技术开发部负责计算机轿车虚拟开发，形成奥迪汽车公司独特的开发系统。1996年升任奥迪公司生产部和总规划部技术经理，负责信息化制造技术和管理工作，他所领导的多项技术创新项目为新一代奥迪a4车顺利投产创造了显着的经济效益。 2000年，千钢向国务院提出了开发洁净能源轿车，实现中国汽车工业跨越式发展的建议，受到科技部、经贸委领导重视和支持。同年底，千钢在科技部领导的盛情邀请下回国工作。 同时，千钢被科技部聘任为国家863计划电动汽车重大专项首席科学家、总体组组长。并作为第一课题负责人承担了该项中技术最为复杂、任务最为繁重的燃料电池轿车项目。 2007年开始，千钢担任科技部的部长，到现在已经四年了。 千钢是因为提出发展汽车工业而备受关注并担任了科技部的部长，对于汽车工业自然是情有独衷。 “汽车工业带动了钢铁、橡胶、玻璃和工具产业的发展。汽车制造商从石油公司那里买石油，汽车的发展带动了公路建设的发展，修路成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产业，汽车的便利移动也带来了郊区住房需求，这又给建筑业注入了新的活力。” 千钢说完，副部长田朝晖说道：“芯片当然很重要，但是我们现在也能做出芯片，只不过还不够精密而已。包括cpu，我们也有龙芯，只是性能上差了一点。但我们掌握了基本的技术，下一步就是追赶的问题。集中资金搞芯片，用不着那么急迫吧？” 江寒道：“两位领导，美国为什么不卡我们的汽车工业，反而来卡芯片呢？如果说芯片不那么急迫，美国人为什么对芸芯集团如此忌惮？” “对手担心和害怕的东西，就是我们必须得到的东西，也是他对手认为我们有可能突破的东西！美国人的目标就是，让我们永远发展人力密集型产业或资金密集型产业，绝对不让我们发展科技密集型产业，要让我们成为美国产业的附属和配套，让我们中国人永远当美国人的打工仔。” 第993章 唯其艰难，更显价值 “汽车工业，当然很重要。但是其发展水平并不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发展实力。我就举一个例子，英国的汽车，劳斯莱斯、宾利、阿斯顿·马丁，这些是英国汽车品牌。事实上，英国汽车工业曾经非常辉煌，但现在大多数品牌都破产或被收购，目前只剩下迈凯轮、摩根、诺布尔等少数独立公司，而且这些品牌几乎都是小众汽车品牌。” mini，这个品牌于1959年由英国推出，该品牌下的汽车造型小巧精致，车身装饰有英国国旗，因其独特的个性而受到世界各地的欢迎。 然而，这一品牌于1994年被宝马集团收购并成为bmwmini。众所周知的豪华品牌路虎实际上是一个英国品牌。1948年成立于英国，1994年被出售给宝马集团，2000年被出售给福特。 福特随后于2008年将路虎出售给印度塔塔集团，成为印度汽车。劳斯莱斯是顶级豪华汽车，在全球限量销售。它也是一个英国品牌。1906年创立于英国，2003年被宝马收购。捷豹于1990年被美国福特以407亿美元收购。 宾利于1919年由wo创立。1931年，由于公司财务经营不佳，宾利被当时的劳斯莱斯收购，1998年又被德国大众收购。mg被上汽集团收购，成为自主品牌saicmg。 “英国的汽车工业整体实力下降，但是其综合国力并没有下降。因为汽车工业品牌卖掉了，但其他高科技产业得到了飞速发展。比如说，航空航天、现代制药、国防科工、芯片产业等等。” “汽车各大品牌卖掉之后，英国得到了大笔的资金，他们的汽车工业留下来的底子还在，马上向其他工业转型。其实，这些收购英国品牌的公司并没有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而英国借此机会进行了产业转型。” 江寒想到了国内一些车企，比如说某利去收购了人家的沃尔沃，又能如何呢？某利公司的技术立马领先世界了？一定程度上讲，是当了冤大头。 江寒还是用例子和数据来说明问题。 就航空航天产业而言，以前是美、苏处于前端，而英国从汽车工业转向航空航天之后，迅速赶了上来。 航空航天成为英国的尖端科技产业，具有较高的研发及制造水平，占全球市场份额13%，世界排名第二，仅次于美国。 截止到2009年底，英国航空航天产业有超过3000家相关企业，直接从业人员近15万人，相关从业人员25万人，其海外还有3.8万人。 其中，罗尔斯·罗伊斯是英国着名的发动机公司，也是欧洲最大的航空发动机企业，旗下产品包括航空发动机、船舶发动机以及核动力潜艇的核动力装置，其中航空发动机是其久负盛名的拳头产品，它研制的各种航空发动机广为世界民用和军用飞机所采用。 同时，英国突出发展现代制药，拥有2000多家制药公司，从业人员超过12万。葛兰素史克与阿斯利康这两大英国制药巨头，不仅研发了全球近20%的畅销药物，还承担了约十分之一的临床试验工作。 英国剑桥大学的分子生物学实验室先后取得dna的双螺旋分子结构、抗体工程以及单克隆抗体构建等一系列划时代的研究成果。英国已成为全球开发、制造和商业化细胞和基因疗法最好的地方之一。 “英国在芯片发展上，是全球最为独特的，它不生产芯片，但全球的芯片大多数都得给英国交钱。为什么呢？” 江寒说道：“英国arm公司是一家知识产权供应商，它与一般的半导体公司最大的不同就是不制造芯片且不向终端用户出售芯片，而是通过转让设计方案，由合作伙伴生产出各具特色的芯片。全世界超过95%的微处理器都采用arm架构。目前，采用arm技术知识产权的微处理器已经遍及工业控制、消费类电子产品、通信系统、网络系统等各类产品市场。” “可以这样讲，离开了汽车，芯片照样不会衰落。但是，离开了芯片，汽车的未来…没有未来。” “将来的世界，将是智能化不断提升的世界，万物皆可数字化、都能智能化，而数字化、智能化的基础就是芯片。” “如果我们现在不下决心，恐怕我们就没有机会了。一步慢，步步慢啊。” 江寒说到这里，田朝晖插话：“不至于吧？美国人1945年就研发了原子弹，我们是1964年就研发成功了原子弹，相隔了近20年，也不见得美国的原子弹就比我们的厉害，是不是？再说了，我们当年是一穷二白，要钱没有，要人没有，不照样搞出来了？” “一个小小的芯片嘛，不要说举全国之力了，几个央企一联合，中央下达任务，不信就搞不出来！” 江寒无语了，就这样的人还能当科技部的副部长！ 搞两弹一星当然困难，在那个年代堪称奇迹了，但是两弹一星与芯片产业就没有可比性。 “各位领导，两弹一星和芯片的难度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因为它们压根是两码事。能否制造出核弹，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核材料的生产。二战时期，英国就因为原材料的生产跟不上，最终选择和美国合作；而德国也正是因为量子力学奠基人海森堡对原材料的计算出错，让他认为德国所掌握的原材料不够，而最终没制造出原子弹。” “一个国家能不能制造出原子弹，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核弹原材料的制备能力。由于全球各国对于核弹原材料的监控十分密切，这也导致很多国家没有办法掌握足够多的核弹原材料。因此，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就很少。” “不能因为拥核国家少就认为这技术就非常难。” 只要条件具备，像伊朗、朝鲜这样的落后国家照样能搞出来核武器。 “而芯片的制造原理就和原子弹完全不同的，芯片制造属于精密制造，可以说是现代工业技术的皇冠，那到底有多精密呢？加工这么一颗芯片，至少需要几百甚至上千道工序，涵盖了几十门学科的知识，涉及到的制造设备更是数不胜数，包括精密光学、精密化工和精密机床等当前各领域中最顶尖的技术。” “一个枚芯片，制作起来分为三个步骤。第一步是设计，而芯片的设计不可能是手绘，必须用到eda软件，而eda软件一共三家，两家在美国，一家是德国企业，但总部在美国。也就是说，从设计开始，有大量的专利掌握在美国企业的手里。” “第二步，制造。设计好后，就要交给制造芯片的企业，目前全球在这个领域最顶尖的是台积电，制造所需要的仪器叫做光刻机。全世界最顶尖的光刻机来自于荷兰的asml，光刻机上就有大量的技术集成，需要各国的顶尖企业来供货。由于美国在这方面有大量的技术积累，因此，这里很多技术都属于美国企业。” “第三步，封测。封测说白了就是给芯片加个保护套，再测一下是不是好用，我们国家在这个方面并没有落后，相反还做的不错。” “这三个步骤，实际上远比大家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就拿制造这个步骤来说，在制造过程中，还会涉及到了原料提纯问题。就是把二氧化硅转化成多晶硅，然后再把多晶硅提炼成单晶硅，最后把单晶硅切成一个个小圆盘，这也被我们称为：晶圆。而制造说白了就是在晶圆按照设计图纸安排这个元器件。这里对多晶硅的纯度要求很高，需要达99.%，这个技术是日本做得比较好，我们国家还做不出如此纯度的晶圆。” “除此之外，晶圆需要做到足够平整，这个也需要长时间的技术积累。再比如：在制造过程中还需要许多其他的材料，比如：光刻胶，这方面也是日本也是做得比较好。” 江寒说到这里，田朝晖不说话了，因为他是第一次知道芯片竟然如此复杂。 “世间之事,唯其易而难有价值,唯其艰难而更显价值。大国崛起，必须在最关键、最核心的地方实现突破。” 第994章 挖坑就跳 “总书记经常说，我们要啃最硬的骨头，接最烫手的山竽。不能避难就易。”江寒道：“只要我们迈过这个坎，我们将站上一个更高的发展层次。否则，我们永远就是低层次徘徊、低质量循环。” “江寒，总书记说的没错，但他指的不是科技和产业领域，是指干部队伍的一种奋斗精神和工作状态。科技领域，就像你说的芯片那么难，我们现在的实力和积累都不够，我们起步晚了，想出成果并不容易。我们把重点放在汽车工业上，用汽车工业带动工业体系的完善，时机成熟再集中搞芯片攻关也不迟。”中科院副院长刘咸说道。 “刘院长，其实，芯片发展上，我们起步并不晚，当时的水平我们并不差，甚至还强上一筹。”江寒不管刘咸的脸色如何，只管纠正他刚才的错误。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周总理就注意到了半导体技术的发展，可谓是高瞻远瞩。国家也将该产业作为之后重点发展的目标。 在中科院和冀省半导体所的共同努力下，于1965年就研制出了我国第一块硅基集成电路，同年，还研制出了一款名叫65式的接触式光刻机。 全球光刻机大佬——荷兰的asml于1984年才开始成立，我国的光刻机比他足足早了20年。 而同时期的韩国三星，也就才刚刚起步，停留在组装和研究阶段。 我们国家的芯片发展，和美国、日本等基本处于同一起步线，比韩国还要稍快一些。 当时，我国的电子管厂年产量就能够达到一千二百多万只，无论是集成电路还是硅单晶，都处在全球领先的位置。 随后，我们经历了大家都知道的十年特殊时期，但是，我们的芯片发展依然势头很猛，始终保持在国际第一梯队上。 1968年，沪市的无线电厂成功研制出了pmos集成电路，之后在美国dsw4800光刻机的刺激下，全体科研人员又历经两年时间，终于在1980年研制出了第四代分布式投影光刻机。 精度也达到了美国的同一水准3微米。 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国际芯片领域属于第一梯队。 “为什么当时发展那么好呢？那是因为我们回来了一大批顶尖的专家，他们纯粹是奔着充满希望的新中国回来的，他们当时就是世界顶尖！” 江寒继续道：“我们芯片行业的开山鼻祖之一黄昆，在英国留学，1950年带着他的英国妻子回国，他带头开设了半导体物理学课程，帮助培养了甘子钊、夏建白等之后的着名科学院士。为我国后来的半导体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还有科学家王守武，从美国普渡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1950年回国，他带领中国众多科研人员研制出了4000位、16千位的dram大规模集成电路。而我国第一支半导体激光器也是他率先研制的。可以说，我国在半导体电子技术领域的发展，王守武院士居功至伟。” “而八十年代之后，我们的芯片落后了，原因是什么呢？原因是我们的人才外流！过去是人才回流，从80年代起就是人才外流。我们的大学培养的人才到美国、英国等发达国家留学，不回来了！而外面的人才都不愿意回来了！” 这种情况越往后越严重，可谓是愈演愈烈。在八十年代末期，我国在芯片领域的人才还很多，但奈何我们的科技发展体制弊端逐步显现，导致大量人才流失。 大陆及香港地区百分之九十的人攻读芯片和微电子领域，然而竟有超过八成的研究生想要去美国工作。 有很多赴美学生都是半导体领域的人才，他们帮助美国攻克了3nm、5nm三极管以及光刻机的相关难题。 在全球众多半导体领域的科学家中，前几名几乎都是美籍华人，可以说是非常悲哀了。 而人才流失和缺乏人才导致我国半导体领域的发展进程变得极为缓慢。 当然真正让我国半导体行业落后的，还是源于80年代后的“自废武功”。改革开放以来，大量外国的技术引进国内。我国当时没意识到“卡脖子”的危害，认为外国的芯片便宜又先进，渐渐导致国内芯片产业被打压严重。 再加上国家经济的低迷以及对半导体产业的不重视，导致好不容易堆起来的芯片产业付诸东流。 当时，国内在芯片产业上的总投资还没国际一家公司的投资额高，这也导致我国半导体领域被美韩日甩的越来越远。 到现在，我国的集成电路进口额年年都超过两千亿美元，进出口的贸易逆差最大时更是达到了约1932亿美元。这意味着每年在芯片领域，我国都要将近2000亿美元的投入。 对于江寒的说法，刘咸觉得有些耸人听闻，打断了江寒的话道：“芯片是重要，但也没有重要到必须马上发展的地步。芯片能当饭吃？芯片能当武器？” “刘院长，话不能这么讲。饭和武器，是那个时代的必备，新中国要想站起来，对内解决人民吃饭问题，对外必须解决武力威慑问题。在解决了站起来问题之后，我们就必须解决强起来的问题。我们要强起来，必须在芯片上强起来，只有芯片强起来，我们的工业才能更强，我们的武器才能更有威力。芯片我们不是造不出来，而是精度不到，那么多的元器件，一个小误差就造成整体巨大的误差。比如说，我们花了一百万造出了两片合格的，而西方用一百万造出了一百万片合格的，人家的成本远低于我们，我们根本没有一点竞争力。” “我们的核武器只要有就足够威慑，但我们的芯片仅仅能还不行，仅仅有还不行，必须是大规模、高精度。” “在芯片上追赶，这是我们强起来的必由之路，除此，别无他途。” “江书记，你的意思是，中央领导，科技部的领导都不知道轻重缓急，都不知道科技发展的前沿和方向吗？”刘咸此时忍不了江寒的狂妄了，不由得出言讥讽。 江寒正色道：“刘院长，你说的对。” 其他几人面色一凛，刘咸给江寒挖了一个大坑，而江寒却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第995章 人才是根本 “如果中央领导和科技部知道的话，也不至于因为一件事、一个人而中止了整个行业！”江寒说道：“汉芯一号事件，你们没忘吧？” 几个人都不吭声了，“汉芯一号”事件，极大地影响了科技部还有工信部的威信，简直可以说是耻辱。 2006年1月17日，一个类似美国“水门事件”中“深喉”的人物，在水木清华bbs上，公开指责沪交大学微电子学院院长程进教授发明的“汉芯一号”造假。 一些嗅觉敏锐的媒体很快介入，进行了艰难的追索和求证。在举报人和媒体的共同努力下，一个个事实渐次浮出水面。一个月后，该事件的调查组得出结论：“汉芯一号”造假基本属实。 2003年2月，程进负责的团队推出的“汉芯一号”，不过是从美国一家公司买回的芯片，雇人将芯片表面的原有标志用砂纸磨掉，然后加上“汉芯”标志“研制”而成，却因为其欺骗成功，被鉴定为“完全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高端集成电路”，是“中国芯片技术研究获得的重大突破”。 此后，随着“汉芯”二号、三号、四号相继问世，“汉芯”项目成为国家级重点科技攻关项目，国家下拨了大量课题经费，程进本人不但当上了沪交大学微电子学院院长，而且还荣获“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等一系列称号。 这一事件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汉芯事件让中国芯片行业的形象受到了很大的损害。在公众眼中，中国芯片行业被贴上了“造假”和“不诚信”的标签，很多消费者对国产芯片失去了信心。这不仅影响了中国芯片行业的声誉和形象，也给中国芯片行业的发展带来了很大的障碍。 在国际上，这一事件也让我们的半导体产业成了一个笑话。 汉芯事件也暴露了我国芯片行业存在的很多问题。在这个事件中，程进之所以能够造假成功，与我们芯片行业的基础薄弱、技术落后以及监管不力等因素有关。同时，科研项目的监管和评估机制不健全。 “汉芯事件之后，没有人反思我们的科技体制，科研项目的监督和评估机制没有任何改变！从中央领导到部门，只字不提半导体和芯片！几年之后提到了芯片，还是发改委提出来的，毫不客气地看，是我提出来的！大力发展芯片，设立科技基金。” “那些年，领导不讲，文件不提，大家都在避讳，全国的芯片研究陷入了停滞。不少院校把微电子专业都给去掉了。一些大型国有企业也不搞研发了，撤掉了研发部门，需要什么芯片，向国外公司定制。” “汉芯事件反映出我们的芯片实在是落后。落后怎么办？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追赶！但是，我们不是追赶，而是放任自流，不管不问！这让一些从事芯片研发的人寒了心。” “在我们国家，政府主导是产业发展和科技研究的重要手段，这就是我们的特色。政府不重视，从企业到个人都完全能够感受得到。于是，大量的人才流失，都跑到美国去了！一到美国，他们就能发光发热！因此，大家都说，美国人的财富在犹太人的口袋里，美国人的智慧在中国人的脑袋里！悲哀呀。” 几个人都不吭声了，因为江寒说的是实情。 在现代科技飞速发展的现在，不要说好几年，哪怕是几个月就会有革命性的突破。 汉芯事件之后，大量的人才快速流失，我们的技术与西方的差距从鸿沟变成了天堑。 “所以，我希望在与美方谈判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到芸芯集团的发展。” 江寒的口气非常大，科技部和科学院的几个人都感到此人太过自大，只有乔和军队的几个人明白，江寒让夏林把本·拉灯从美国手中截胡，是多大的功劳！ “美国人对我们卡脖子一定会加大力度，可以卡材料、可以卡技术，但不能卡人才。也就是说，芸芯集团聘请什么人、聘请哪个国家和地区的人，美西方一定要信守wto的规则，不能干涉。不管什么时候，人才是最重要的。” “中国的顶尖人才都跑到美国去了。芸芯集团就是要在美国，承揽和使用全世界的顶尖人才。” 只有乔和军方几人知道，芸芯集团注册地不在国内，就是要作为我们吸纳全球人才、接触顶尖科技的桥头堡。 江寒这么讲，实际上就是让录下来，让决策者来听一听。江寒相信，只要大领导听到，他一定会支持自己的想法。 就像这些部门，他们考虑问题就是从本人、本部门的利益出发的。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永远不过时。 几个人算是领教了江寒的犀利，见识了他的锋芒。这个人说话，简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科技部副部长虽然与江寒呛了几句，但江寒所讲其实也是他曾经想过的，但只是别人都没有讲，他也就没有胆子说出来。 只知乔知道，江寒跟这些人讲，眼光其实是透过他们看向远处，江寒并没有与他们对话。 …… 第二天，江寒在乔的陪同下，到长城上走了十公里，这一段的长城残缺不全，因为文物保护的原因而没有进行任何修复，在此，十公里的长城没有一个游人。当然，这里也没有开发成为景点，看起来比较荒凉和原始。 “乔，这就是长城，长城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那么，中华民族精神是什么？是不屈不挠，是奋起抗争。” “但是，我知道有一种说法，长城就是中华民族千年以来防御战略的体制，也就是说我们是被动防御，这也造成了中华民族不思进取、闭关自守的性格。” “乔，这种说法很普遍。但普遍的说法不一定是对的。” 不少人把长城看作是劳民伤财的无用之物，认为长城能发挥的作用与其修建所花费的成本相比不成正比，在防御上起的作用很小，要不然中原王朝也不至于被北方的游牧民族多次击垮，并且，他们还将长城视为中国古人守成和不思进取的象征，对其大加贬低。 包括香港一支着名的乐队曾写过一首歌叫做《长城》，他们对长城其实也不以为然。 “遥远的东方，辽阔的边疆，一道绵延的老墙，前人的沧桑，后人的风光，万里千山牢牢接壤，一个老去的国度，多少消逝的真相，多少欲望成悲壮。迷惘的江山，神秘的庙堂，许多昨天的战场。帝王的勋章，战士的胸膛，谁却甘心留恋塞上。堵住耳朵，以为从此不再听到在呼号的人。捂住眼睛，以为从此不再看到颤抖的伤痕。卧在黄土地上，雨后的霓虹，落寞的长龙，一道显赫的老墙，始终冲不开，始终抛不去，始终装英雄逞豪强。” 第996章 长城 长城的作用很复杂，绝不只是一道矮墙那么简单！而且，长城的防御作用也不是一般人以为的“不被攻陷”。 长城是一道气候和文明的分界线，这条分界线隔开了两种不同的气候，隔开了农耕和游牧两种完全不同的文明体系。在两千多年前，汉文帝就对匈奴单于说，两国以长城作为国家的分界线：“长城以北，引弓之国，受令单于。长城以内，冠带之室，朕亦制之。” 打开中国地形图，就会发现许多段长城都恰好处在400毫米等降水量线上。 当然也有一部分长城不在这条等降水量线上，那是因为千百年来气候变化的原因，曾经那些长城也是与当时的400毫米等降水量线高度重合。 只不过两千多年来，气候出现了改变，比如受小冰河气候的影响，明代时期中国北方的气候就要比战国时代更加寒冷和干燥，400毫米等降水量线也向南移动了一些，所以这也就致使明长城的位置要比秦长城更偏南。 降水量的多少是决定农业产量的关键，在长城以北的土地上，其年降水量大多无法达到400毫米，这使得可以耕种小麦等农作物的土地稀少，耕作季节也短，在土豆、红薯等作物传播至中国之前，蒙古高原上的游牧民族虽然也耕种粮食，但产量和规模都不高，并且开拓出农田种植粮食后，贫瘠的草原也容易快速耗尽土地养分，变成生存条件更为恶劣的荒漠。 因而，住在长城以北土地上的人类只能发展游牧经济，靠蓄养牲畜生活，其土地所能承受的人口数量很少，生活也较为艰辛。 而长城以南的土地每年却能得到丰沛的降水，再加上土壤、日照等有利因素的促进，足够让农作物茁壮成长，所以同样一块大小相同的土地，在长城以南就能供养出比蒙古高原高几倍的人口，并让更多人脱离农业生产，从事其他职业和发展科技，创造出更复杂和更先进的文明形式。 与长城以内的气候相比，长城以北地区的气候较为恶劣，经常发生灾害，冻死、饿死大量游牧民族赖以为生的牲畜，让游牧部落居民的生活破产。每当到这个时候，游牧民族就会想办法从温暖的“南方”获得粮食和自己无法制作的物品，而其获得物资的常用办法除了用牲畜与商人交易外，就是发动侵略战争，劫掠温暖而湿润的“南方”。 此时，长城作用就凸显出来了，它能挡住大部分游牧民族南下的脚步！ 作为中原王朝防卫北方敌对势力的第一道防线，许多段长城都顺应地势修建在山脊线上，其外侧有着崎岖的山路和壕沟，敌军进攻时还必须从山坡下接近，这很不利于大规模军队的展开，并且长城上包含着许多防御工事，对那些科技落后还处于部落制度下的各民族来说，这无异于是道难题，他们要想攻克严密防守的长城需要付出许多努力和代价才行，常常要死掉很多人后才能突破。 长城还是一个边界道路系统、物资储备中心和浩大的运输网络，若是没有长城，守卫部队很难在悬崖峭壁和崎岖的山脊上迅速调动士兵，而有了长城和与之相连的道路，中原王朝的军队只需要沿着官道（道路）前往长城，然后再登上平坦的长城步道，就能快速调动士兵赶往遇袭地点，不需要再小心翼翼地走崎岖的山路了。 长城的步道足够平坦、宽阔，有时甚至还能让运输物资的辎重马车两两并排在步道上随军前进，而长城上的各个要塞中也储存有大量军事物资，这对物产不丰、补给不便的边疆地区来讲很重要，能极大减轻军队的给养负担，加快行军速度。 事实上，拥有如此之多军事作用的长城不仅仅是一道防御设施，当中原王朝国力虚弱之时，中原王朝的军队当然只能依托长城上的军堡、关城等防御措施苦苦防守，但一旦国力强盛，那么长城就是中原王朝向草原扩张的进攻支点！ 长城是源源不断的向北伐草原的军队提供兵员、给养和安全的据点！这也是为什么中原王朝总是会在国朝初开，对敌人还拥有较强军事优势时就主动修建长城的重要原因之一。 即使是在中原王朝国力不足以击败游牧民族时，长城也能发挥多重封锁线的作用。 对于长城以北的各个民族来讲，中原王朝生产的茶叶、钢铁和盐巴等物品是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因为他们的饮食里缺少蔬菜和维生素，必须要经常喝茶叶才能保证健康。钢铁则是制作武器和工具的最主要材料，草原上的科技水平低，钢铁产量也低，必须大量从外界获取。而盐巴不仅是增加食物美味的调味料，也是制作腌肉保存食物的重要添加剂，同时人和动物的身体发育、体液循环也不能缺少盐分。 这些物资充足时，长城外的各民族就能生养更多的人口，具有极大的战争潜力，而为了扼制敌人的发展和潜力，中原王朝常常对敌人禁运，实施经济封锁政策，不准那些对发展很重要的物资落入敌对势力之手，提高他们的实力。 这与现在的美西方对中、朝、俄、伊郎等国家实施禁运是一个道理。 有时，中原王朝也会与长城外的各部落有选择性的进行垄断性质的贸易，用那些在中原市场上不值钱的物资和长城外的各部落交换更值钱的马匹、人参和皮货等物资。 不少人以为中国古人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修建的长城根本无法抵挡游牧民族南下的铁蹄，在军事防御上的作用不大，要不然北方的敌人也不会多次越过长城攻击中原，但这种看法是不对的！受到了“幸存者偏差”的影响，大家只看到了长城被敌人攻破的那几次，却没有看到敌人被长城长期阻挡在长城以北的事实。 除了中国古代修建长城外，其他国家也曾修建过类似长城的防御措施，而这些国家中许多都是与中国一样的强大帝国，比如古罗马帝国就在自己的北部边界修建了防御“蛮族”进攻的哈德良长城、安敦尼长城和日耳曼长城；萨珊波斯帝国则在自己的北部边界地区修建了着名的戈尔根长城；沙皇俄国为了防备鞑靼人的进攻则在自己南部疆域修建了木墙长城！而这些国家修建的“长城”也确实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讲完这些，乔说道：“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看待长城的作用，长城不仅仅是防御，我是第一次听说。” “是啊，因为那些有话语权的知识分子往往会得到一些国际组织的资助，他们往往是不动声色地诋毁中国的传统文化和精神信仰，普罗大众根本无力辩驳，那些独立的知识分子没有钱，特别有骨气，他们的声音往往被淹没了。” “因此，很多知识分子成为了精英，还成了意见领袖，他们影响了很多干部和群众。” “江，你的意思是，凡是贬低长城的，都是这种被国际组织资助的？” “乔，也不是的。普通的干部群众是被误导的。而那些有一定名气、有一定地位的人，被国际组织资助的可能性很大。” “江，有一个人曾说过长城是我们闭关锁国、思想封闭的象征。他明天要来。” 第997章 自强没错，但不能自大 第二天，江寒见到了这个人。 此人是二蛋大学中国研究院的院长张巍巍，是高层集体学习、讨论和交流会议的常客，此人的口才了得，说话慢斯条理，但是感染性极强，加上面相憨厚，很容易取得大家的信任。 张巍巍并非一个人来，他也不是主角，主角是外交部副部长和一个驻外大使。 两名官员与江寒客气了几句就没有了话，所有的话题都是由张巍巍来挑起。 “江书记，您对我们的外交策略如何看？”谈了半小时之后，张巍巍提出了一个很大的话题。 “外交策略？我们的外交策略，就如同如何看待长城、如何运用长城一样，一定要灵活，可进可退，可防可攻，攻防自如，要根据国际环境的变化和地缘政治的变化而定。” “长城，凝聚和浓缩中华民族的精神，隐忍与进取，待时而动。”张巍巍说道。 乔扭头看了看江寒，他没想到张巍巍的观点居然与之前不同了。 江寒对此人很了解，这个人嘛，什么左，什么右，他是不左不右、时左时右，左边占上风他就左，右边占上风他就右，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当前，国家在外交方面显得很强硬，从部长到几个新闻发言人都很刚，利用一切场合指责西方特别是指责美国的做法。这让国内的群众大呼过瘾，一个个都有扬眉毛吐气的快感。但是随之而来的隐忧，很多人却没有意识到。 “您觉得，我们的外交策略，特别是对美西方，是到了进取或者说是进击的时候了？”江寒问完，外交部两位官员的眉毛一扬。 张巍巍几乎毫不犹豫：“不能说进击，进取这个词是可以的。自从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人在外交上处处受制的局面结束了。我们的综合国力上来了，特别是我们的gdp成为世界第二，直追美国。美国正在衰落，而我们正在上升，我们全面超越美国可以说是指日可待。” 江寒道：“gdp？gdp算个屁？” 张巍巍没料到江寒突然来了一句粗话，一时愕然。 “gdp上去了，就等于我们强大了？开玩笑！”江寒道：“1853年之前的中国，从来都是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甲午战争时，我们的gdp远超日本，不也一败涂地？！” “1913年，我们就是全世界的第二大经济体，gdp全球第二！可是，不管是1853年的第一，还是1913年的第二，有什么实质意义？当时的中国真的就富强吗？当时gdp第一或第二，只能代表世界上其他的国家在那一历史时期种地种不过我们，其他能说明什么？” 张巍巍没想到江寒言辞会如此激烈，也知道江寒在这个问题上有所研究，再说下去就大失面子，马上转移话题： “我也不是gdp决定论，gdp只是一个方面。我刚才说的，我们是在全方位上升，经济、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都在飞速提升。面对美西方国家的挑衅，我们一定要自立自强。” “张院长，自强没错，但不能自大。我们才过几年好日子，就立马按捺不住了？就立马向全世界宣布，我们要扩大话语权了？” “从尼克松访华以来，我们经过了三十年的努力，美国等西方国家对中国的印象正在发生改变，很多人认为，中国不同于过去的苏联。这为我们的发展赢得了极为有利的国际环境。如果没有这种环境，我们的改革不可能到这个程度，我们的经济也不可能发展得这么好，总书记也讲过，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 2005年9月时任美国副国务卿的佐利克在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上的演讲强调，将中国“与苏联相提并论是错误的”，中国既不谋求传播“激进、反美的意识形态”，也不认为自己要跟资本主义展开“殊死搏斗”。 佐利克强调：“最重要的是，中国并不认为它的未来取决于推翻国际体系的根本秩序。事实上恰恰相反，中国断定，中国的成就取决于是否跟现代世界建立密切联系。” 基于对中国的这一认识，佐利克提出将中国定位为是美国的“利益攸关者”。 这些情况说明，新时期中国对外战略目标的调整，已被美国人，至少是一部分理性的美国人所认识、所承认，这对我们争取一个和平的国际环境是有益的。 “当然美国还存在对中国抱冷战思维的敌对力量，我们不能丧失警惕，并要有所准备。我们的对外政策和举动，应着眼于扩大前一种理性的力量，而不要为后一种敌对力量提供借口，提供丑化妖魔化中国的把柄。” 几人又是一个没想到，江寒对于外交史还真有研究。 “我们的外交策略，早已经是明确和既定的。邓公早就说了三个词：韬光养晦、决不扛旗、决不当头。” “韬光养晦，是什么意思？就是不要出风头，再说白一点，那就是实力不够，不要瞎凑。不能为了面子，而失了里子。要隐忍！美国四处找事，到处挑事，找我们国家的茬也很正常，但我们不能一时冲动就真跟人家闹翻。” “邓公说决不扛旗、决不当头，这就包括了不扛世界社会主义这面大旗，不当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这个头。” “邓公曾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千万不要当头，这是一个根本国策。这个头我们当不起，自己力量也不够。当了绝无好处，许多主动都失掉了。” “邓公之后我们延续了这种外交思想，对外实行‘和谐外交’、促进世界共同发展。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80周年大会上，党中央提出：世界各种文明和社会制度，应长期共存，在竞争比较中取长补短，在求同存异中共同发展。我们将继续同各国人民一道，为建设一个持久和平与普遍繁荣的世界而努力。” “过去，邓公曾讲，不要讨论什么姓社姓资的问题，其实就是在淡化意识形态斗争，把精力都集中到经济建设上来。我们的改革开放才得以推进，经济社会得以全面发展。这才过去了几年啊，我们就嘚瑟起来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第998章 承认差距，不丢人 张巍巍岂能就此甘心败于江寒的辞锋之下？ 看江寒歇口气的当儿，张巍巍接上了话：“我们发展的成果是有目共睹的，我们当然要大加宣传，不仅向国人展示，也向全世界宣传，一来是增强国人的自信心，凝聚起建设社会主义的强大力量，同时也是向世界各国来证明我们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我们已经成功了，并不是你说的那样，离美西方还有很大差距。邓公当年说这些话，没有错。因为那是当年，而现在，看看现在，天翻地覆慨而慷！我们在相当多的领域是遥遥领先，并且是清场式的领先！” “江寒，我就给你举个例子，高铁！” “1978年，领导人访问日本，乘坐新干线铁路上的高速列车，我们感到了差距，因为当时我们的列车行驶速度还不到每小时120公里，于是我们就下定决心，要改变铁路运输速度慢、能力不足的困境和客货混跑的矛盾。广九铁路广深段启动电气化改造工程，计划引进摆式动车组列车，提速至160千米\/小时，成为中国发展准高速铁路的择优试验线路。” 这是张巍巍重点研究的领域，说起来异常丝滑，没有一点滞涩。 “1990年，世界高速铁路行车速度目标从原160千米\/小时提高到200千米\/小时以上，部分国家高速铁路上列车试验速度已超过400千米\/小时。同一时期，中国人口总数量已达11亿人，仅有5300多千米铁路承担全国70%以上货物周转量和50%以上旅客周转量。其中，中东部地区铁路6条干线铁路承担全国铁路80%客运量，日均使用能力缺口50多万人次、缺少旅客列车220余对，部分列车超员100%以上。全国客运列车平均旅行速度40千米\/小时以内，客货运输能力互相制约矛盾严重。” “1991年，国家的《中长期科学技术发展纲要》发布，设计‘八五’和‘九五’科技攻关课题，独立研发中国高速铁路关键技术。” “1998年8月，广深铁路营运列车最高行驶速度200公里\/小时，成为我国第一条达到高速指标的铁路。” “2001年3月，上海磁浮列车示范运营线开工建设，作为我国高速铁路磁悬浮技术线路的试验性工程。” “2002年12月31日，上海磁浮列车示范运营线建成，设计速度430公里\/小时，为我国首条高速轨道系统。” “2004年1月，国务院审议通过《中长期铁路网规划》，规划建设’四横四纵‘客运专线，设计速度指标200公里\/小时以上。” “2007年4月18日，中国铁路第六次大面积提速启动，部分路段列车最高运营速度250公里\/小时，中国首次在全国局部地区初具规模开行运营速度200公里\/小时动车组列车，中国铁路开始迈入高速时代！” “仅仅两年之后，也就是2009年12月，京广高速铁路武广段开通运营，列车最高运营速度350公里\/小时，首次打破我国铁路春运瓶颈，高铁运输在干线铁路上占据重要地位，这是我国正式进入高铁时代的标志！” “你看看日本的新干线吧，东京至福岛新干线路段营运最高时速仅仅240公里\/小时！” “你再看看美国，他们连高铁都修不起来！我们完全可以讲，我国的高铁，世界第一！没有之一！” 说完之后，张巍巍才顾得上喝上一口茶，稍显得意地看着江寒，看他如何回答。 “张院长，你这种比较没有意义，因为你是拿我们最快的速度与日本新干线最低速度相比，给我们的国人一种假象，以为我们真的就超过了日本。要比的话，就拿我们和日本最高的指标相比。日本的新干线运营的速度是根据它建设时间的长短而定，之所以不跑那么快，是为了安全。” “张院长对全世界的高铁如此熟悉，那就应该知道日本的磁悬浮新干线，最高设计时速可达1000公里每小时，在山梨实验轨道上创造了603km\/h（载人运行）的新世界纪录。你为什么不提这个呢？你这种有选择地回避，给群众一种虚假的繁荣！自信心不是增长，而是膨胀。特别是把这些数据提供给决策部门，那就十分危险！” 张巍巍一下子噎住了。 “还有你说美国连高铁都修不起来，原因是什么？你得把原因讲出来，实事求是地讲给各级领导和普通老百姓。美国修高铁，并不是缺钱，更不是缺技术！” “你只说了现象，没有说到本质！” “美国的客运格局是什么？他们是以公路运输为主导的！二战后，艾森豪威尔签署联邦资助公路法案，动工兴建州际高速公路，高速公路网成为连接美国城市景观的主要方式，美国成为车轮上的国家。” “美国是一个土地私有化的国家，而高铁建设需大量的土地和空间。拆迁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不像我们这里，领导一句话，拆迁队就上了，几天之内给你拆得干干净净。还有，美国的环保主义和反对派对高铁建设提出质疑和阻力，使得高铁建设难以推进。” “美国的油价便宜，机场众多，美国人更倾向于购买私人汽车和飞机票来满足出行需求。由于市场需求不足，高速铁路在美国并不像在我国这样受到欢迎。此外，高速铁路建设需要巨额投资和长期回报，这也是一些私营企业不愿意涉足这一领域的原因。” “美国实行联邦制，各州的权力比较大，联邦政府对各州的管理能力很有限。美国高铁缺乏稳定的资金来源，往往民主党支持投资，共和党反对建设，因而在建高铁项目可能因领导人更替而搁浅。” “虽然美国的高铁系统相对滞后，但并不意味着高铁技术落后。事实上，美国在高铁技术和相关领域取得了不少成就，如磁悬浮技术、轨道交通控制系统等，这些技术在全球范围内都得到了广泛应用。” “张院长，你说我们高铁世界第一，还是一种模糊的概念！我们的高铁世界第一，严格意义上讲，是车里程全世界第一，并非是速度第一，也不是技术第一！” “张院长，我也给你举个简单例子：高铁列车的轮子。没有轮子，根本跑不起来呀。但是高铁的车轮不是国产的。我国高铁的传动要依靠国外技术,比如瑞典skf、德国fag、日本ntn。” “张院长，承认我们的差距，不丢人。” 第999章 国家最大的敌人 “夸大我们的成绩和进步，不仅丢人，而且害人。因为这样会给决策层带来极大的误导和偏差，” “盲目夸大我们的进步，片面贬低他国的成就，这就是愚民！千百年来的流毒，到现在仍在大行其道！” 江寒明显有些激动，而张巍巍情绪也起来了，反驳道：“我们有十几亿人民，必须统一思想。我们都在社会主义这艘大船上，必须是一个方向，一个声音，这样才能在大洋中劈波斩浪。” “《论语》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对于人民群众，教他按照国家的命令去做，不能让他们知道太多。” “老子《道德经》说：‘古之善为治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好的统治者不以聪明才智来治理国家，而是使人民愚昧无知，这样有利于统治。” “秦为什么强大？就是因为有商鞅，他写了一本《商君书》，他提出了：驭民五术，就是弱民、贫民、疲民、辱民、愚民。民愚则易治也。当然，商鞅提出这些受到很大争议，但是你要知道，那是一个特殊的时期，因为秦国随时都要被他国吞掉。必须要用非常手段来统一思想，控制人民群众朝一个方面走。靠着驭民五术，秦朝在短期内就统一了思想，让人民专心从事农战，从而富国强兵、无敌于天下。” 一番掉书袋之后，张巍巍有些轻蔑地看向江寒，暗想，小样儿，跟我比，我读过的书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张院长，商鞅提出驭民五术是特殊时期。那么，我们现在是什么时期？是哪个国家要吞掉我们？”江寒问道。 “呵呵，”张巍巍道：“难道你没有听过国歌吗？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到我们建国的时候，这句话仍然没有改！现在，美国对我们进行打压，不危险吗？” 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前，郭沫若等人决定将《义勇军进行曲》作为临时代国歌使用。此时全中国已经基本解放，《义勇军进行曲》中的“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却引发了代表团内部的争议。有代表团成员认为，北平已经和平解放，新中国即将成立，继续唱“最危险的时候”，是否还符合当下的状况？ 郭若沫也考虑到了这一层的利害关系，便将“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改为“中华民族到了大翻身的时候”。代表团回国之后，向上级请示国歌的问题，迅速引起了重视，对国歌的拟定工作也就因此展开。 周恩来对此问题的态度很是明确，周恩来认为《义勇军进行曲》中包含了“安不忘危、盛必虑衰”的思想，虽然取得了解放战争的胜利，但新中国还将面临帝国主义和敌对势力的欺辱，新中国发展越强大，帝国主义就会越想破坏攻击我们，因此不能说我们就不危险了。因此周恩来拍板保留“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毛泽东对周恩来的观点十分赞同：“新中国成立是中国人民的伟大胜利，但我们还是要居安思危。这首歌中的这一句歌词，我看很好嘛！意义深远，我赞成。” “群众对于大是大非的判断力，对于美丑善恶的辨别力不够，因此，我们必须替群众过滤掉那些有害的思想观点和信息。我们不说愚民，这个词太封建。但本质上都是让人民群众的思想更加纯洁，让我们的行动更加统一，让我们的发展更加快速，对不对？”张巍巍感到胜券在握。 “张院长，毛泽东思想中有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所以，我们才强调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要向人民群众学习。如果人民群众都是愚昧的，我们学习什么？” “人民群众的思想能不能统一，并不是你说的，而是你做的。那个时候人民群众为什么不跟国民党走？那个时候的宣传机器都掌握在国民党手中，为什么共产党获得了民心？” “国民党实行了愚民政策，而共产党没有！共产党在根据地建小学，教农民识字，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还不忘教工农出身的红军识字！新中国成立之后第二年，我们就开始了全国范围内的扫盲运动，到1964年，也就是原子弹成功爆炸的那一年，全国有一亿人甩掉文盲的帽子。” “毛主席说过，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同样，人民群众也是如此，不要怕人民群众聪明起来。如果人民群众都是愚昧的，那么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将没有一点希望。” “张院长，1930年的时候，有一个着名的学案，叫做梁胡之争，你知道吧？” 面对江寒的询问，张巍巍略显尴尬地点点头，因为什么是梁胡之争，他还真不清楚。 江寒转向外交部的两个人道：“梁胡就是梁漱溟和胡适，争论的主题是：中国最大的敌人是谁？当时，梁漱溟致信胡适说：大家公认中国的第一大仇敌是国际资本帝国主义，其次是国内封建军阀。您却认为不是，而是贫穷、疾病、愚昧、贪污、扰乱，这有什么道理？！” “那个时候，大部分中国人特别是学界都认为中国最大的敌人是国际资本帝国主义。但胡适却有另一番见解，他说，什么都归结于帝国主义，张献忠洪秀全又归咎于谁？鸦片固然由外国引进，但为什么世界上长进民族不蒙其害？今日满天满地的罂粟，难道都是帝国主义强迫我们种的？帝国主义扣关门，为什么日本凭此一跃而起，成为世界强国？” “我认为胡适说得很有道理，他越过有形之敌，看到的是无形之敌，可谓透过现实看到本质。能够打败你的永远是自己。一个国家也是这样，它最大的敌人不是他国，而是自身的问题。” “国家最大的敌人是贫穷、愚昧、贪污。阻碍中国强大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第1000章 公公知识分子 “历史上，是贫穷阻止多数人接受良好的教育，无法使我们的人口优势转化为优质人力资源。” “日本是全世界人均自然资源最少的国家之一，但是，日本非常重视教育，他们加大了对对教育特别是对义务教育的投入。因此，日本很快就成为全球人力资源最充沛的大国，成为亚洲的诺贝尔奖大户，自己也站在世界科技产业之巅。” “是愚昧让人丧失逻辑思考能力，不能正确地看待世界，从而人云亦云地形成错误的共识，不经思考造成集体盲动，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做出正确抉择，一步步推动国家误入歧途。” 江寒一向认为，国家最大的敌人是愚昧。正因为愚昧，认为国家最大的敌人是他国。 所以经常在网上可以看到，一些人一讲到这个国家，打！讲那个国家，也是打！在这些人的眼里，仿佛不是朋友遍天下，而是仇敌遍地球。仿佛让所有人恨，才是成功。 热血爱国青年蔡某盗取路边摩托车u型锁，打砸日系车辆，猛击车主李建利头部，击穿头骨致其重伤，落下终生重度残疾。 蔡某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还算是情有可原。但是一些高学历的人头脑也十分简单，一位中科院博士、自诩爱国的大学教授赵某，建议在四川盆地和喜马拉雅山打一个深洞，放入千枚核弹，引爆地球，让人类和地球都走向毁灭，这种反人类的疯狂让人胆颤心惊，后背发凉。 这种人动不支就毁天灭地，让人类走向毁灭，视同胞的生命如草芥，愚昧到明明自己已经在反人类，但他认为自己热爱国家。 一百多年前，日本明治维新之后，中国的有识之士都在担忧，日本会不会成为中国的心头大患。 但如果想一想，只要自己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坚持解放思想坚持改革开放，国家自然就会越来越强大，又何来担心这个是心头大患那个是心头大患呢？ 如果近现代中国没有晚清统治者争权夺利，没有军阀混战挟洋自重，一个统一强大的中国哪里又有让日本侵华的机会？ 德国两次挑战英国，不惜发动两次世界大战，都以战败告终。前苏联曾挑战美国的霸主地位，但最终折戟沉沙。 只要头脑清醒，有着基本的逻辑常识，就会知道，即使强敌环伺，每一个失败国家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他国。 如果强敌环伺就是国家失败的理由，以色列早就从地图上被阿拉伯世界抹去。 德国最大的敌人不是他国，而是法西斯、希特勒。 苏联最大的敌人不是美帝，而是它的愚昧和僵化。 美国作为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表面的强大是它的经济总量和军事实力，而它真正的强大，是自由和创新，不断引发新的技术革新和产业革命。从计算机到互联网，每一次都引领人类走进新领域。 “我们总是在害怕被别人演变，害怕被别人渗透，于是开放的大门逐步关闭。老子说，自胜者强。我们总是不自信。于是，我们的电视只能收到有限的节目，我们的网络其实就是个局域网。我们倒是防住了外部的舆论，但我们也封闭了人民的眼睛。” “国家最大的敌人是国内阻碍国家发展和进步的力量。愚昧者总将自己的失败归因别人。于是用你死我活的对抗思维看待问题，用敌对破坏的招术对待他国。结果导致国家间信任缺失，朋友越来越少，而敌人越来越多，被排斥于主流世界之外，严重时还会遭到群殴。” 看张巍巍涨红的脸，江寒也掉起了书袋：“张院长应该读过杜牧的《阿房宫赋》吧？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几个不吭声，江寒继续说：“阻碍一个国家强盛的根源究竟是什么？当大多数人都习惯从外部去寻找原因的时候，最终只能是在歧路上越走越远。而从内部的剖析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刻的时候，才有可能拥有文明与繁荣的土壤。” “当年，鲁迅、柏杨等学者对国民性格的洞悉，正是在从内部探究中国问题的本质：责备自己应该往深处责备，才能揭示劣根，剪除劣根。” “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将滋养着‘国民性’的树根揪出来，不断追问下去。比如以下种种我们常见，却很少‘刨根问底’的问题：” “在我们这片土地上，为什么没有‘独立’的人，而只有‘关系’中的人？” “为什么封建皇权专制能够扭曲整个社会上至统治者、下至‘奴隶’的心理？” “为什么人们对内麻木，对外排外，成了一个未断奶的民族？” “为什么文字狱、类文字狱每隔多少年就要来它一回？” “为什么中国人对宗教充满‘功利性’的特点？” “为什么基层政治总成为‘刁民与恶政的双重互动’？” 张巍巍说道：“封建皇权专制能够扭曲整个社会上至统治者、下至‘奴隶’的心理，那么，现在呢？” 在场的其他人均是一惊，张巍巍这是在给江寒挖坑啊，这怎么回答？这个题，就是个送命题！ “现在，虽然没有了封建皇权专制，但是奴隶、奴才遍地都是，特别是知识分子。”江寒看向张巍巍，张巍巍的脸更涨了，因为张巍巍经常自诩他是知识分子。 “在中国古代社会环境里，士大夫，也就是古代中国的知识分子一直受科举制影响，一直都依附于政权统治当中。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科举中举、成为国家官吏，是所有古代读书人一辈子的梦想。所以，在这种环境下，知识分子都想向官府示好，依附于官府朝廷，缺少像西方那样独立的、能够发表对政府异见的知识分子，没有办法对公权力进行监督，更加不可能出现像‘启蒙运动’一样的思想解放运动。” “知识分子被人包养了，就不要谈什么独立人格。” “现在，除了极个别的知识分子还能够站在公正、独立的立场之外，其他的所谓的公共知识分子，已经成了公公知识分子。” 公公知识分子？乔看了一眼张巍巍，此人面白无须，还真像个公公！ 第1001章 你扣帽子，我反打棍子 “你，你，你，你的思想很危险，如果在以前，你就是汉奸！”张巍巍霍然站起，指着江寒的鼻子大声喝道。 “张院长，不要这么激动嘛，坐下，坐下，”江寒抬起来又往下压了压：“动不动就扣帽子、打棍子，这种时代已经过去了。” 乔的目光看向张巍巍，张巍巍顿觉一阵冷意，此时才感到与自己争论的这个人不一般。外交部的官员到这里来与他谈话，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正厅级领导干部。 只是逞一时之快，得罪一个不该得罪的人，太划不来了。 张巍巍不说话了。 “张院长，你说我的思想很危险，也就是说，凡是你跟的思想不一样的，都是危险的思想？这其实，不是一种最危险的思想。这是一种思想垄断！数千年来，我们的科技发展亦步亦趋、停止不前，最大的原因在于思想垄断！” 江寒并没有因为张巍巍不再反驳而放过他，江寒很想再往下说，因为他知道这些话应该都能够被听到。而上层很难听到真实的声音。江寒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张巍巍本以为自己放过了江寒，江寒就会就坡下驴，哪知道他还是揪住不放。 “我知道你要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说我们在春秋战国的时候，那个时候思想最为多元，这种论调我见得多了！”张巍巍此时也不管那么多了，既然不给面子，那么自己也不能硬给，那就硬刚！知识分子，面子最大！ “春秋战国的思想倒是活跃了，但是社会却动荡了！那时候争战不断，老百姓死了多少？想过没有？” “张院长，春秋战国社会动荡、战乱频仍，其原因并非是思想活跃！而是都想当老大，都想争地盘！利益这才是纷争的根本！英法都信仰基督教中的一个教派叫新教，但为什么英法战争打了一百年？自从汉之后，儒家思想成为主流，但为什么还有三国纷争？这是因为思想混乱吗？” 江寒举起了中外两个例子，一下子把张巍巍的观点给破了。 张巍巍也没想到江寒会这么想，因为他一向认为思想多元或者叫混乱是战乱的根本。 “张院长，看看春秋战国时期，产生了什么？产生了那么多的中华文化的元典！这个时代的世界，可以说是精彩纷呈，学者都把这一时代叫做轴心时代，这是是真正群星璀璨的时代，是人类伟大精神导师集体亮相的时代。” “在这一时代，孔子、孟子、老子、庄子、释迦牟尼、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和犹太先知们，共同塑造了此后2000多年人类的心灵，实现了人类文明的突破和人性的整体飞跃。” “但是，在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中华文明的思想源流就剩下一个来源，并且还没有其他支流的汇入，这是一种什么后果？” “秦汉之后，我们的思想家们在做什么？他们在反复研读和解释儒家思想！当然了，这是统治者给逼的，这也是知识分子的一种悲哀。” “人类新的理念、进步的理念，只能是人类自身创造的。思想和表达的自由对人类的进步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扼杀了思想的自由、思考的自由，扼杀了思想的话，人类进步的种子就扼杀掉了。我们的所有进步都隐藏在新的思想当中。” “我们知道，在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的时代，思想是自由的，儒家、法家、道家、墨家、名家等等都是思想的自由竞争。” “思想的自由竞争并不一定导致被普遍接受的思想一定就是最好的思想。因为要受到来自于人类本身无知的限制。我们接受一个观点，最后也可能被证明是错误的。但是如果人类要避免犯巨大错误的话，不同的思想自由竞争是唯一的办法。” “从历史上来看，如果我们的思想市场是市场化的、非强制的，那么就没有一个思想可以长期的主导社会。” “如果施加了一种强制，使某一种思想变得垄断之后，就会遏制其他的思想，会对人类的生活造成影响。” “人类社会的所有进步都是多元化的，包括观念、思想的多元化是非常重要的。” “人类从生物学上是怎么进步的呢？一定是由变异引起的，变异就是跟之前不一样。如果不允许变异，如果把变异扼杀掉的话，人类恐怕跟猴子差不多。新的思想就是一种对传统的变异。我们知道在多元化的状态下人类才能够取得进步。” “我们这二千多年停滞不前，为什么二千多年停滞不前？最重要的是思想被垄断了。大家只接受一种思想，就不可能再进步。反观欧洲，他们是不一样的，中世纪的时候欧洲是黑暗的，基督教的统治也是垄断性的。” “但是在后期文艺复兴之后，不同的思想出现了，这才导致了欧洲的进步。这一点放在今天也非常重要。如果总是要追求一种思想，追求所有人有统一思想的话，我们不可能进步。所以思想市场非常重要。” 江寒讲到这里，张巍巍马上强势插话：“自由？事实证明，绝对的自由是不存在的！我们不能被西方社会带偏了思想，不能被他们带歪了节奏！我们强调的集体，你却在这里强调自由，你这是跟中央保持一致吗？你还是共产党员吗？你还是领导干部吗？” 张巍巍的一连串反问，让在场其他人员都替江寒感到担心。 “张院长，又来扣帽子来了!没关系，扣得再多我也接得住。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党中央什么时候出来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张巍巍想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2006年提出来的。” “哦，张院长，你最好肯定一下，不要搞这么含含糊糊。”江寒笑道。 张巍巍晕了，平时尽管经常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对于什么时候提出的真给忘了，江寒这么一讲，还真不敢肯定就是2006年。 “不是2006年，就是2005年。”张巍巍说道。 “这么重要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党员干部怎么能记错呢？作为经常搞思想教育的人怎么能这么含含糊糊？” 张巍巍心想，难道是2005年，或者是2007年？ “张院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2006年提出来的，”看到张巍巍的脸一黑，江寒笑道：“请问张院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张巍巍翻了翻眼睛道：“和谐，文明，呃，爱国，敬业，呃，呃，富强，对，还有富强，富强，富强，哦，民主，这个，还有啥来着，我说了几个，够不够？” “张院长，作为经常搞思想教育的人，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都不知道？呵呵。”江寒笑着摇了摇头。 第1002章 爱国贼 张巍巍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江寒可以肯定，对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大多数人都背不下来。 只有省直工委、组织部等部门检查的时候，或者是在文明单位创建之前，干部们才会临时突击背一背，记住了那么几天，再过几天就把内容给忘了。 因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太多了，内容虽然都不错，但是却很难让人记住。 自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被提出来，全国各个城市都掀起了一股风潮，都提出各个城市的价值观或者是形象，并面向全国征集，最后形成的都是大而全的，并且各大城市都高度雷同。 如果到街头采访，人民群众都会一头雾水，根本答不上来。 “张院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是24个字：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张院长，党中央都提出来了自由二字！把自由都列入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是你却如此反对自由，有何道理？” “张院长，毛主席提出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双百方针，背景是什么样的？” 张巍巍感到江寒在思想文化史很有研究，而他对于“双百”方针有所了解，但肯定不如江寒详细，于是就低下头来不再接话。 “郭沫若和范文澜两位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对于科学文化领域的争论，引起了全国范围内的论争，他们的主张又都各有赞成者，一时相持不下。” “于是，毛主席提出双百方针，并把他确定为我们党在科学文化工作中的一条基本方针。” 1956年，刘少奇听取文化部党组汇报时指出：“百花齐放，就允许并存，各搞各的，比如洋的土的都可以搞。” 刘少奇讲完之后，《人民日报》发表了《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强调吸取苏联的教训。 毛主席当时指出：我们的哲学、经济学、历史和文艺批评的研究领域“有不少的研究工作者至今仍然带着教条主义的习气，把自己的思想束缚在一条绳子上面，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和创造的精神”。 同年，有一位在中国讲学的苏联学者向中国陪同人员谈到他不同意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中的部分论点，有人提议把这一事件通报给苏联驻华大使尤金，把这个苏联的学者赶回去。 毛泽东坚决不同意这样做，当时就此事专门强调：“我认为这种自由谈论，不应当去禁止。有不同意见，什么人都可以谈论，无所谓损害威信。如果国内对此类学术问题和任何领导人有不同意见，也不应加以禁止。如果企图禁止，那是完全错误的。” 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已基本完成，急需党团结一切力量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当时数量并不太多的知识分子对于百业待兴的新中国就更显珍贵。与此同时，苏联出现“解冻文学”思潮，对文艺的行政命令、官僚主义，文学创作的模式化和“虚假”作风等进行了质疑。这些现象在中国文艺界引起共鸣，大家都认为中国的文学创作存在回避斗争、不敢干预现实生活、不能真实地描写生活的缺点。 江寒在回顾了历史之后说道：“我们现在，不少知识分子，根本不去了解真实的历史，就盲目地迎合一些无知无畏的所谓爱国者，进行爱国情绪的消费，反而，这种倾向对于整个社会是非常有害的。” “这些人当中，面上极左，其实里子极右！” 江寒又看向张巍巍：“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这是因为我们的人民群众还没有接受像文艺复兴这样的思想启蒙。我们总是被一种思想所控制，上层总是向民众灌输同一种思想，结果是什么呢，有人曾说过，我们产生不了人才，只会产生奴才。” “几十年来，人们一直被灌输这样一种观念：工人阶级的利益跟资本家的利益是矛盾的，工人和农民的利益，与地主的利益是矛盾的。” “于是，我们把地主打倒了，把资本家打倒了。” “结果呢，地主倒下了，农民也没有富起来。资本家倒下了，工人并没有增加多少力量。” “一直说知识分子是臭老九，还时不是地搞批斗，结果呢，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各种科技突破，全是知识分子搞出来的。有很多知识分子，在工人阶级的批斗之下，在研究科技！” “看看全球吧，都是这样，任何消灭资本家的地方，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是最惨的，工人阶级的利益是最没有保障的。” 说到这里，张巍巍觉得来了反驳的机会：“张书记，我们的主张就是要最终消灭阶级，特别是要消灭资产阶段，只有消灭了资产阶段，才能够实现真正的共同富裕。资本家消灭了，资产阶级消失了，我们的工人阶级才能够得到平等，才能够与农民阶级一起实现共同富裕。”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我们才有了公有制，才有了国有企业。国有企业是我们实现消灭剥削、共同富裕的重要支撑。” 江寒反问道：“张院长，请您告诉我，在国有企业，工人就不被剥削了，就实现平等了，就共同富裕了？请你告诉我，国有企业董事长的劳动时间长，还是普通工人的劳动时间长？董事长的工资高，还是工人的工资高？” 张巍巍不吭声了。 江寒继续问道：“按张院长的说法，国企消灭了剥削、实现了平等。那么请问张院长，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国企董事长，一个是国企工人，你选择哪个？” 张巍巍面色尴尬，仍然不吭声。 “现在很多知识分子，利用和迎合民粹主义，四处讲课，盲目自夸，而后无底线地贬低别人，其实是在利用一些傻b，割傻b的韭菜，并且这些shab还被割的心甘情愿！这些知识分子，看起来很爱国，其实就是——新时代的爱国贼！” 第1003章 表左实右 江寒说到这里，张巍巍的脾气再也控制不住了，指着江寒想骂又骂不出来，毕竟在这样的场合，坐着好几个高官。 此时，张巍巍很想来几句粗的，但终究没能出口，放下手臂，脸色青紫，悻悻而去。 “看看，我也没有说张院长就是新时代的爱国贼，对不对？是他自己自行对号入座了！” 和自己同来的张巍巍被江寒给气走了！这让两个官员颇为尴尬。 “我们都要警惕这种人，面上极左，里面极右。他们利用在学术上的影响力，误导各级的决策，形成舆论的极化和对立。” “面上极左，里面极右？”一人问道。 “知道《中国可以说不》的作者吧？他曾掀起来了一股风潮，把美西方说的是一文不是，过分夸大了我们的进步和成绩，让我们的自信心空前膨胀起来。” 在场的都看过《中国可以说不》，作者是章晓波，1996写成的书，发行量超过300万册，盗版不计其数。 此人对于社会心里的把握可谓十分到位，1993年我们申奥失败后，民间滋生了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年轻一代在中美关系问题上的心理发生了微妙变化。 章晓波就决定模仿日本人石原慎太郎的《日本可以说不》、马哈蒂尔的《能够说不的亚洲》，写一本《中国可以说不》。 为了赶上这波情绪，尽快挖掘这波情绪价值，将转化为金钱，章晓波用20多天就写成了。 写成之后，章晓波向中华工商联合出版社购买了书号，取得了出版许可，仅仅一个月就上市发行了，其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此书一出，立马引起了轰动。 京城一家报纸以“后殖民主义情结的终结”为标题，评价《中国可以说不》是目前极为少见的的能够主动宣扬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优秀作品，应该给以高度肯定。 沪上的《文汇报》认为“这是一部既摆脱了奴性又避免了阿q精神、早该出版的好书”。 在赞扬声中，批评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有的说，《中国可以说不》是一本思想混乱、信口开河、粗制滥造、低级错误比比皆是的“畅销书”。 有的说，《中国可以说不》以极其浮躁和轻佻的态度讨论严肃的问题，充斥着扭曲的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 一个着名的出版界人士说：“真教人为中国的出版界脸红，当代中国无人，还不至于要这样的滥竽充数吧？” 为了这本书，大批记者专门跑到京城采访，十几个国家和地区购买了此书版权，仅仅在日本的发行量就超过了十万册。 这本《中国可以说不》也让章晓波赚到了第一桶金，从此过上了香车宝马的优渥生活。 此时，偏狭的爱国主义情绪继续高涨。尝到甜头的章晓波并没有就此搁笔罢手，而是继续写书，仍然是极快的速度，仍然是极低的质量，但是煽动性极强。 这种极强的煽动性让那些头脑发热的爱国者们直接忽略了此书的诸多谬误。 2008年，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危机波及全球，我们祭出了四万亿投资的大杀招，让我们在世界经济版图中的地位更加突出，国人的自信心愈发高涨起来。 这让章晓波又看到了一个发财的机会，2009年，他又出版了《中国不高兴》，再次成为畅销书。 《中国不高兴》上市三个多月，销量超过80万本，更引发了国际媒体的广泛关注。 章晓波被被视为中国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标志，认为中国人要开始“向全世界特别是向美西方秀肌肉”。 这三本书持续畅销了十几年，后来，大多人才意识到，章晓波的“三不”系列书籍，只是贩卖民族主义情绪，是割大众的韭菜。 但是，这和章晓波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的章晓波已经拿着大把的钱，移民了！移民到了他所反对的西方发达国家。 正所谓：此生无悔入华夏，家住加利福尼亚。 章晓波之后，很多学者伪学者、专家伪专家虽然在批判章晓波，但他们却在模仿章晓波，学着如何贩卖民族主义情绪。 这些人知道知道他们将面向的受众很特别，这些受众最爱听的故事就是：美国要崩溃了、总统是弱智、经济依赖中国、老大被老二全方位反超…… 更误事的是，就是这帮伪学者，严重错判形势，上误庙堂，下欺百姓，让民间群众盲目乐观，集体沸腾。 甚至，导致民间出现了一些过激的行为，比如说抵制日货、抑制美货。 支持国货当然没错，但是这些被蛊惑的人抵制外国货的做法却是野蛮而无脑的。 他们打砸的日本车，却是在国内生产的，他们打的是国人，砸掉的也是国人的饭碗。 无脑的人，对自己人一向是心狠手辣。 无脑的人，一边抵制美货、日货，一边看着日本的动漫、美国的好莱坞大片，一边喝着可口可乐在美国人生产的电脑上玩着国外的游戏，一边吐槽国内厂商制作的游戏垃圾。 一些人为了达到迎合低智受众、激发无脑沸腾的情绪，已经忘记了最基本的世间普遍常识，走上了一条反智、偏激的道路。 这些反美斗士、反日精英在赚取足够的金钱之后，义无反顾地投入到美日的怀抱，拿到了这些国家的绿卡，甚至是改换成了美日的国籍。 央视的主要反美名嘴宋某军，在赚了一大笔中国愤青的钱之后，赶紧办理了美国绿卡。 1998年，背景大学中文系女生马小喃在克林顿访问背景大学时，曾当面痛斥美国“人权”状况恶劣，语言辛辣又圆润无漏，搞得克林顿辩驳不了而出尽洋相下不来台，激起全中国爱国青年的满堂喝彩啊！英雄啊，英雄！！！ 两年后，马小喃本科毕业，毅然选择到“人权状况恶劣”的美国去留学，并且从此一去不复返了，还嫁给了一个美国人，相夫教子过上了天堂般的生活。 消息传回来之后，竟然有人说在大学时的她思想纯洁，但是两年之后被美西方的糖衣炮弹给砸中了。 以一曲《党啊亲爱的妈妈》唱红了全中国的殷修美，灌了无数受欢迎片带、发了红歌大财后，毅然入了美国藉，头也不回离开这个多么“亲爱”的家乡去颐养天年了。 凤凰卫视的着名“反美战士”阮某山已经悄悄地入了美国籍，他妙趣横生的反美言论马上不见了踪影。 …… 第1004章 民主生活会 江寒在京城待了两个月，这两个月，不同的人来，江寒都是慷慨激昂，把自己的所想和盘托出，而不管对方的情绪和反应如何。 江寒不仅仅是说给他们听的，只要上面听到就足够了，能够采纳一半他就心满意足。 当然，这些来访的人中，有的当场拂袖而去，有的则是与江寒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和交流。 这一波漫长的访谈终于结束了。 结束之后，美国方面宣布，经过对沈芸的询问和调查，暂时没有发现沈芸和芸芯集团对于美国安全不利的确切证据。妻子沈芸带女儿也自由了，只是暂时不能回到大陆。 于是沈芸带着暖雪移居香港，并在香港建立了芸芯集团亚洲总部。 而江寒也因为身份等问题，也不能轻易出国，今后只能去香江之畔见一见妻子和女儿了。 美方之所以从强硬到让步，当然是因为本·拉灯已经被我方控制。 这两个月，江寒突然间没有了消息，虽然他只是一个正厅级干部，但这种情况足以搅乱河洛省官场的一池水。 不少人觉得，江寒一定是出了问题。问题就出在江寒的妻子竟然有一个大公司！有一个大公司也就算了，这个公司竟然注册在美国！ 中国这么大的地盘，就盛不下你一家公司吗？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有人已经给江寒安上了汉奸的帽子，什么崇洋媚外，舔美党，裸官，等等。 当然，也有人感到江寒没什么问题，没看人家公司成立在什么时候？！那个时候的江寒，没权没势，不可能贪。 就算江寒妻子的公司开在美国，不也是给国内做了贡献？没看看落户绿城的香港中文大学、美国的伊利诺伊香槟大学、荷兰的格罗宁根大学，投资者都是芸芯集团联合其他好几家公司吗？ 没有芸芯集团的大力支持和先期进入，就不可能有绿城东区蓬勃发展的今天！ 用自家公司的力量推动绿城东区的发展，江寒怎么可能是汉奸？ 不少人在替江寒担心，毕竟江寒去了京城那么久！ 对于一个地方的一把手来讲，离开一周就算是意外了，江寒竟然一去两个月！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 ～～～～～～ 绿城东区管委会的会议室，党工委班子的民主生活会马上开始。 这是一次非常严肃的民主生活会，在这个会议上，班子成员之间要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并且省委组织部还派了一个副部长带着地方干部处一名副处长进行现场指导。 这位副部长叫郝建民，分管了三个处室，其中一个处就是地方干部处。 也就是说各省辖市包括省直管的绿城东区的省管干部升迁，郝建民有很大的话语权。 他今天来指导，对于班子成员个人今后的发展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 如果今天的民主生活会讲得到位、说得稳妥，那就会给郝建民留下深刻印象。 所以，大家都提前好好准备了一番。 按理说，民主生活会必须是党工委书记在场的时候开，但是，江寒一直没有回来。眼看着上半年就快结束了，再不开民主生活会就不行了。 每半年召开一次民主生活会，至少每半年要召开一次，这是党建工作必须要完成的硬指标。 民主生活会，就是在上级党组织的指导之下，对班子半年来的工作进行反思，对于每个班子成员进行评价，彼此之间都要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红红脸，出出汗，目的是沟通思想、消除矛盾、增强团结、提高素质。 这次民主生活会，不仅仅绿城东区干部群众在关注，省直有关部门和绿城其他区也都在关注。 因为这是在一把手不在场的情况下召开的民主生活会，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民主生活会的目的！ 批评与自我批评这次有所侧重，上级希望党工委班子成员们自我批评轻一些，批评重一些，特别是对于江寒的批评要入肉见骨。 上级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把江寒换换地方，不能待在如此重要的岗位上！理由也很充分，缺岗时间太长，很多问题说不清楚，那就把他调到一个相对清闲一点的偏远部门去。 压力给到了绝大多数党工委班子成员，要批评江寒，非常难！ 以往的民主生活会，批评与自我批评都是轻飘飘的，浮在面上，并不是真的批评。 而这次民主生活会，要来真的了！ 关键是要针对江寒来批评，批评轻了，上级不满意！批评得重了，对不起江寒江书记！ 最难的是，不知道怎么批评江寒！因为江寒做得足够好！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作风上，批无可批！ 以前的民主生活会，要批对方什么都要提前商量一下，对方同意之后才在会议上提出来。 而现在，江寒不在！电话打不通，无法提前商量。 之所以说是绝大多数，是因为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管委会主任程新甲。 程新甲在绿城东区调研了几个月，每到一个地方，每看完一个项目，他都沉默不语，对过去的发展、取得的成绩只字不提，当然，对于未来怎么干，他也没有讲很多。 据大家观察，程新甲在调研过程中始终很严肃。 再加上程新甲来到这里工作的背景，大家猜测，等江寒一回来，两个人恐怕就会发生冲突。 现在看，可能这这种冲突不会发生了。 因为江寒一回来就要到其他地方去坐冷板凳了，当然，江寒能否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这个民主生活会，就是让江寒挪地方的前奏。 江寒挪了地方，管委会主任程新甲就能从二把手变成一把手。虽然还是正厅级，但是一把手的诱惑是巨大的！ 显然，程新甲对江寒的批评一定是最狠的。对江寒进行严厉批评，既符合上级的要求，又符合他个人的利益。 程新甲没有用话筒，直接开始：“同志们，民主生活会是我们党内政治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加强党的纪律建设、促进党的团结统一的有效途径。省委组织部对我们这次民主生活会高度重视，郝部长带着栗处长亲临指导，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对于郝部长一行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啪啪啪啪，屋内人不多，但掌声很响。 第1005章 永远回不来了? “下面，请郝部长作重要指示，大家欢迎！” 啪啪啪啪，掌声又起。 郝建民摆了一下手：“没有重要指示，只是提一提要求。” “首先呢，一定要提高思想认识。也就是说，站位要高。必须认识到批评和自我批评是我们党的三大作风之一，是每位党员必须继承并身体力行、发扬光大的党的优良传统……” “党章规定的党员必须履行的八项义务之一，就是：切实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勇于揭露和纠正工作中的缺点、错误，坚决同各种消极现象和错误言行作斗争。” “在革命战争年代，民主生活会开得质量很好，批评和自我批评使我们党团结了同志、克服了困难、解决了矛盾，不断实现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保证了党的肌体健康。” “但是，近年来，一些单位、一些地方对于民主生活会不够重视，批评与自我批评开展得不够好，陷入了形式主义的泥潭，让批评与自我批评变成了表扬与自我表扬。批评领导怕被为难，批评同事怕失人缘，批评下级怕丢票，批评自己怕丢人，对上级的批评是礼炮，对同级的批评放空炮，对自己的批评放哑炮，奉行好人主义，乐当好好先生，使党内政治生活庸俗化，削弱了党内监督的实效。” “这种没有辣味的批评与自我批评，搞得多了，群众反对，干部反感，自己反胃！” “因此，能不能开好民主生活会，能不能搞好批评与自我批评，这是对于一个班子团结质量的检验，是对一名党员干部能和素质的检视。” “好了，下面，你们开始吧。” 郝建民结束了讲话，下面就直接进入批评与自我批评环节。 “各位领导，我先做个批评与自我批评。”绿城东区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说道。 大家均是一愣，按惯常的做法，批评与自我批评的顺序与班子成员的排序刚好相反。排名倒数第一的先发言，而后是倒数第二，倒数第三，依次类推。 奚志强在党工委班子成员中排在江寒和程新甲之后，是第三，怎么着也轮不到他先发言。 虽然奚志强打破了常规，但也没人说什么，毕竟，民主生活会上谁先发言，并没有明确的文件规定。 奚志强首先是进行了自我批评，然后是对班子成员一个一个地进行批评，说的话都不重，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最后对于江寒的批评。 对于其他人的批评，放空炮，放礼炮，放哑炮都无所谓，组织部来的两个人都不在意，只要你把江寒批评到位了，对其他人的批评怎么轻飘都行。 奚志强对于其他人的批评，不仅轻飘，还啰嗦，车轱辘的话来回说。 程新甲并不知道奚志强的特点，而其他班子成员都清楚，奚志强说话一向是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而今天是怎么了？ 有人咂摸出来了一点味，奚志强这么干，纯粹就是在耗，第一是在耗省委组织部两个人的耐心。 第二是在耗时间，他讲得多了，留给大家批评江寒的时间不就少了吗？他这么做，其实也是其他班子成员所乐于见到的。 奚志强在前面打底，班子成员们都感到，那就跟奚志强学！一起耗时间，到12点了，会就散了，而后把郝建民拉到酒店，上华子，喝毛子，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大家最感兴趣的是奚志强该如何批评江寒！ “江书记，哦不，江寒同志，好的方面我都不讲了，我说一说他存在的主要问题和需要改进的地方，当然是我一家之言，也有可能看得不全面，说得不妥当，请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终于，重头戏来了，大家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经过一年多的接触，我发现江寒同志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讲政治。比如说吧，江寒公开讲，美国将发生火车追尾事故。这是不合适的，这种话怎么能乱讲呢？有没有向上级领导报告？有没有向省委组织部报告？” 奚志强的声音大了起来，甚至有些激动：“作为党员领导干部，特别是正厅级的领导干部，主政一方，影响力很大，一句不慎，满盘皆输！乱讲话，表面看是个性问题，深层次看是党性问题！” “在涉及国际关系的重大问题上，党员干部讲话必须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 “但是江寒同志呢，不请示，不汇报，不沟通，犯了严重的自由主义，给党员干部，甚至给国家形象抹了黑！” 说到这里，大家注意到，郝建民在微微点头，似乎很满意。 而郝建民的确满意，这就对了，这头开得不错！就应该这么批评，就是要深入思想、触及灵魂、深挖根源！ 班子成员对江寒不满意，这就给组织了一个重新调整班子的理由，作为一把手，班子成员都不服气，这班子还能干什么事？那就用组织的手段，把江寒给调开。 奚志强这个同志，如果有机会，可以给他找个位置提拔一下，不过呢，最后还得看这个人会不会来事了。 奚志强继续道：“虽然说，最后美国真的发生了火车追尾事故，但这件事本身是值得江寒同志认真反思的。要么就是误打误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要么就是江寒同志真像社会所传的那样，掌握了一定的国家秘密特别是军事高科技秘密。 “如果是误打误撞，那就是我刚才说的，犯了自由主义。如果是掌握了秘密，江寒同志就犯了更大的错误。最起码他是违背了当年的入党誓词！如果我没记错，入党誓词中有这么一句话：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 “江寒同志没有保密意识，随口就泄露了机密！这对于我们党的事业、对于经济的发展、对于国家的安全是一种严重损害！” 说到这里，大家突然感到，奚志强所讲的，特别是最后一条莫非就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江寒可能真的永远回不来了！ 第1006章 我简单讲几句 奚志强讲的这些话，其实都是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在私下场合里猜测的。 马青志在猜测的时候还说，这些内容只是说说而已，没有向外传播的义务。但是，这些内容还是传播出来了。 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当然，这些内容也不排除马青志有意为之。 处处挤兑和打压江寒，这是马青志一直在做的。 因为江寒又被破格提拔为正厅级，马青志才感到江寒的强大背景，这才收敛了很多。 现在，机会来了，江寒一去京城无音信，时间长达三个月，这不是出事了又是什么？ 奚志强对江寒的批评还在继续，但是还是围绕着保密等等翻来覆去，还是车轱辘话，不要说别人，就算是郝建民也听得有些心烦。 这时不少人才意识到，奚志强并不是真的在批江寒，而是在拖时间。 因为奚志强批江寒泄露国家秘密，对江寒的伤害为零。 是不是泄露国家秘密，只有国家有关部门才能够认定。 其他的，谁批评都没用。 对于正厅级以下干部的批评，越是往大处说，越是往高处说，就越是没什么事。 如果批评这名干部的具体行为，比如说哪一次收人家多少钱，哪一次跟着企业主进了高档会所，哪一次跟哪个女干部搂搂抱抱，这就坏了。 抓工作，一具体就深入。 批评人，一具体就坏事。 一具体，那就是要命的批评，伤害指数都是几何级的。 大而空，高而虚，这就是奚志强对于江寒的批评方式。 奚志强还在批评，郝建民终于是忍不住了： “奚主任，差不多就行了啊，”郝建民看了看表：“还有那么多人，也给大家留点时间嘛。” 奚志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看了看挂在会议室的闹钟，笑了笑道：“唉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有注意控制时间。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下一个。”郝建民沉声说道。 接下来发言的压力顿时小多了，因为奚志强替他们分担了不少时间。 大家发言不疾不徐，批评江寒的时候也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疼不痒，这让郝建民很不满意，当然也没有打断大家。 谁都知道，重头戏在后面。 大家都在看，作为正厅级干部的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程新甲到底怎么批评江寒。 其他成员也没有故意拖延时间，是想把时间留给程新甲，如果大家占用的多了，程新甲肯定会不高兴。 奚志强的提拔与江寒有直接关系，他拖延时间，得罪了程新甲也无所谓，反正程新甲也就4年时间了，4年之内，奚志强也不可能提拔。 而其他成员有不少人也到了提拔的最低所限，所以也不敢得罪程新甲。同时，江寒对大家都不错，因此也不能批评得过份，只能在时间上缩短一下。 所有人都发言完毕，轮到了程新甲。 程新甲也没有大家那种习惯性的发言性咳嗽，直接说道：“刚才，大家的发言都很好，批评和自我批评都很到位。” 说到这里，奚志强有些许意外。 大家的发言很好？都很到位？这是真实性肯定，还是讽刺性否定？ “我先进行自我批评吧。刚才大家对我的批评还不够深入，还不够到位，我知道也给了我面子。” “反思一下自我吧。我自身存在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理论学习不够主动，不够系统。第二个问题：工作作风还不够扎实，调研还不够深入。第三个问题：与同志之间交流还不够广泛深入。” “下面，我简单讲几句，就这三个问题进行一个简单的自我剖析。” “首先我简明扼要地谈谈第一个问题：理论学习不够主动、不够系统。” “我深知，作为一名党员，特别是一名党员领导干部，加强理论学习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任务之一。然而，在实际工作中，我有时过于注重眼前的工作和任务，而忽略了理论学习的重要性。首先，我认为自己在理论学习上的态度不够积极。虽然我也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但在实际行动中，我往往会因为各种原因而耽误了学习时间。比如，在工作中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我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解决这些问题，而忽略了理论学习的时间。其次，我认为自己在理论学习上的方法不够科学。有时候，我会陷入死记硬背的误区，只是记住一些基本观点，记住一些规定的要点，背是背了，会是会了，但是却而忽略了理解和思考的重要性。这样会导致我在学习中缺乏深度和广度，无法真正掌握所学内容。另外，我也没有很好地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导致学习效果不佳。为了改进自己的学习情况，我将采取以下措施：首先，树立正确的学习态度，认识到理论学习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其次，制定科学合理的学习计划，合理安排时间，确保每天都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学习。同时，注重理论与实践的结合，将所学知识运用到实际工作中去。最后，加强自我监督和督促，定期回顾自己的学习情况和进度，及时发现问题并加以解决。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不懈地努力下去就一定能够克服自身的不足不断提高自己的学习能力和水平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程新甲还在讲，所有人从一开始的严肃到现在的疑惑，都不明白程新甲在讲些什么。 不是说好的简单的自我剖析吗？不是说好的简明扼要吗？ 程新甲的讲话风格是这样的吗？一个理论学习的问题，这么长篇大论的，并且也没有什么真知灼见，直接颠覆了简明扼要的含义！ 奚志强感到，程新甲自从来到绿城东区三个月，所有时间都在调研，当然除了参加上级部门组织的活动之外，他基本开过正式会议。有几项重要工作，他也是把相关的人员叫到现场，几句话交待就完事。 难道说，今天，程新甲要简单地大讲特讲？借民主生活会的机会，借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在场而江寒不在场的机会，要大讲自己的施政纲领？ 第1007章 拆自己的台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感到最意外的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郝建民。 过去，程新甲说话一向比较犀利，之所以犀利，是因为简短。 难道说，经过在地震局的十年，程新甲的性格大变？连说话也变得娘里娘里、罗里吧嗦的？ 当然，对于程新甲的发言，郝建民虽有不满，但也没有打断，因为程新甲很受省委书记器重，他对于平衡绿城东区的力量、对于压制江寒的势头具有重要作用。 对于这个被寄予厚望的人，郝建民当然得给点面子。 看来，今天得占用午休时间了。 程新甲也不顾大家诧异的眼光，还在滔滔不绝。 “第二个问题：工作作风还不够扎实，调研还不够深入。” 此时，郝建民的肚子也饿了。主要原因是开会的时候，他一直在喝茶，而且喝的都是绿茶，俗话说，绿茶刮油。早上吃的那点饭，都让茶给消了。 程新甲还在自顾自地说，郝建民再也忍不住了。 “程主任，你这第二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嘛。你调研还要怎么深入？你这几个月不是一直在调研吗？怎么，要把辖区的所有人都见一遍？” 郝建民的话说得有点重，于是又缓和了一下说：“程主任，你要是把这个当作问题的话，我们坐机关的怎么办？我的工作作风岂不是糟糕透顶？哈哈，这个问题不讲了啊。” 程新甲倒是听劝，接着说道：“好，我就不说第二个了。第三个问题：与同志之间交流还不够广泛深入。关于这个——” 郝建民立马打断了程新甲：“第三个问题也不要讲了吧，与同志之间的交流还不够广泛深入，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不够广泛，关键是江寒同志不在家，你想跟他谈也没法谈呐，没有谈，更谈不上深入不深入。” “所以，程主任，你不要把江寒的问题揽过来，当成你自己的问题。同志之间的批评要敢于动真格，要深入，要深刻！” 郝建民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提醒程新甲赶快进入批评的程序。 程新甲开始批评了，先是从班子成员开始，最后批评了奚志强，郝建民一看手表，这家伙足足讲了半个小时！而且都是毫无营养的费话！ 郝建民开始动气了，脸部微微发红。 “对于江寒同志，因为我只见过他一次，因此，对于他的任何批评，都是不负责任的。同志们与江寒同志相处的时间长，都可以批评，但我不能批评，因为，没有接触就没有发言权。”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程新甲居然不批评江寒！ 批评江寒，这是郝建民期待已久的！只有批评了江寒，组织部才有理由把江寒给调走。 但是，程新甲竟然没有按照郝建民期待的路子走，这是在与郝建民唱反调！ 程新甲虽然当年很愤青，但智商相当高，他不可能不理解郝建民来参加民主生活会的目的。 对于程新甲来讲，利用这种场合狠批江寒，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因为有组织部门在托底。 而且，把江寒调离绿城东区，是程新甲的利好。 江寒一走，程新甲就是绿城东区的一把手，而且是党政一肩挑的一把手。 郝建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程新甲的脑子进水了？这货的脑子不是进水了，而是进水泥了！ 给你搭个台子，你不站上来，还把它给拆了！ “程主任，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难道只有相处的时间长才能够批评？毛主席搞批林批孔，你不知道吗？好多人没见过林彪，不是照样批评？孔子，谁见过？谁也没见过！但大家不是照样批评？” 郝建民的语速更快了：“你这种态度，明显就是好人主义，就是想当好好先生！你和江寒接触的时间少，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他的过去？遇事武断，不讲政治，这些，大家都知道，你不知道？这些，难道就不能批了？” 程新甲等到郝建民说完，不急不慌地说：“郝部长，批林批孔，呵呵，那个年代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与现在没有可比性。我和您一样也听说了，江寒同志遇事武断，不讲政治。我对此有不同看法！” “在我看来，江寒同志不是遇事武断，而是遇事果断。江寒同志不是不讲政治，而是因为他的格局别人看不懂。我们有不少党员干部，还包括一些相当级别的党员领导干部，对他人挑无可挑、剔无可剔、鸡蛋里挑不出骨头的时候，就搬出这句话：不讲政治。” “不讲政治是什么？不讲政治就是不坚持马克思主义立场和观点，不与中央的大政方针政策保持一致！但是，我们有不少领导把‘不讲政治’给泛化了、庸俗化了！你不听我的话，就是不讲政治！某某人不听话，花坛项目没有安排给自己的亲戚，他就是不讲政治！” 郝建民目瞪口呆了，疯了，程新甲疯了！ 奚志强这才明白过来，那个曾经的愤青程新甲又回来了！ 程新甲不批评江寒，反而欣赏江寒，替江寒说话！奚志强对程新甲的好感度瞬间上升。 奚志强对程新甲很不感冒，很少主动去找程新甲谈工作。今天看来，还得多和程新甲交流交流。 程新甲聊起了这三个月的调研，他自认为江寒所作的事情他本人做不到，比如说，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建设，江寒同志的思维和思路也只是在成的时候大家才理解。 “我认为，在这个民主生活会上，我，也包括我们班子的其他同志，都没有批评江寒同志的权力和资格。与江寒同志相比，我只能是自我批评，只能是自我激励，尽快赶上江寒同志的水平，跟上江寒同志的节奏。等江寒同志回来，我才能与他的思路同频共振，做到思想同心、目标同向、工作同步，把绿城东区的建设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啪啪啪，奚志强鼓起了掌！ 别的班子成员都傻眼了，程新甲这么搞还有情可原，毕竟这家伙10年前就是个官场愤青。但奚志强一向性格温和，今天竟然反常地鼓起了掌！这显然就是在打组织部的脸啊。 郝建民铁青着脸站起身来：“等江寒回来？那，你们就等着吧！” 第1008章 知世故的程新甲 郝建民说完这句话，摔门而去！ 跟着郝建民一起来的副处长，愣了一会儿，赶快拿上郝建民的手提包和水杯，三步变作一步地赶出去，坐上了副驾驶。 等程新甲等人走出来，车子已经开动了。 程新甲朝着车子挥手，似乎对于郝建民的暴走并不在意。 “散了吧，该吃饭了，吃完饭，各干各的事，等江书记回来。”程新甲吩咐道。 绿城东区的饭堂，没有包间，这是江寒规定的。 班子成员与普通的干部群众都是一样的打饭，也没有规定的特殊区域。 比如哪个副主任想与分管部门说事，那就坐在一起，面对面，边吃边说。 这样一来，班子成员与各个部门之间，领导与下属之间，就加强了沟通，这也是落实群众路线的一个具体措施。 绿城东区的食堂，在全省所有的食堂当中是最独特的。其他的食堂都是堂中有堂，都有包间，大多数都非常豪华。 特别是一些监督人、查处人的部门，因为有特权，他们的小食堂更是奢侈，食材都是特供的。 这个部门的一把手是河洛省最南边的那个市，这里的鱼都是都南湾湖里弄来的，同时还要把水从南湾湖里边运过来，说是只有这里的水才能煮这里的鱼，别的水煮起来就不是那个味儿。 这个一把手对此有一句名言，就叫做：一方水煮一方鱼。 程新甲自从来到绿城东区，坐在这个食堂里，他的座位周边就会空出一圈来。跟着程新甲一起吃饭的就是党政办的副主任，还有司机。 因为这两个人不敢离开他太远，他们两个往这儿一坐，想缓解一下程新甲的尴尬。 毕竟，程新甲当年的愤青让大家不敢接近。 而程新甲被安排到这里当管委会主任，明显就是要和江寒对着干的，因此，班子成员包括其他干部对程新甲抱有抵触的心理。 因此，程新甲在食堂里显得很孤单。 但程新甲似乎不在意，可能他孤单的时间太长了，习惯了。 而今天，程新甲的对面，多了一个人——奚志强。 “程主任，今天咱们的民主生活会，这个，省委组织部会不会对你有看法？”奚志强问道。 “当然有看法了，而且肯定是坏的看法。”程新甲扒拉了一口米饭说道。 “我无所谓了。55岁提正厅，还想干啥？还能提副省？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到这个时候了，不求仕途升迁，只求此生心安！” “今天让我批评江寒，还要狠批，往深处挖，往狠处批！这岂不是让我讲违心话？江书记干这么多大事、好事，我再批评他，良心难安啊。” 程新甲说的是江寒，感动的是奚志强。 “程主任，你跟江书记很相像。能力跟个性一样强，能走到今天，也算是个奇迹了。” 奚志强这么一说，程新甲不仅没生气，反而觉得很高兴，甚至有一些自豪。 “我估计，组织部给给你、给我一个评价，不顾全大局，犯自由主义等等。说不定还要让我们班子进行整改，让我们自己梳理班子建设上存在的问题，而后把这些问题列成台账，定期上报整改进度，又是一堆麻烦事。” 程新甲道：“管它个求！” “志强，我给你讲啊。我在文化厅当副厅长的时候，组织部就对我很不满意了。说我是不顾全大局。这么多年，我也算看开了。组织部门和领导们的话，你得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听，千万不要太相信。” 程新甲的谈兴渐浓：“只要说让你顾全大局，你一定不在大局里！” 奚志强脑子转了一下，两秒之后，连连点头。 “只要说让你不惜代价的，你肯定就是那个代价。” 奚志强，点头。 “领导说，我这是为你好，其实都是为他好。” 奚志强，点头。 “他们说，你放心吧，下次组织上一定考虑你，那么下辈子都不会考虑你了。” 奚志强，点头。 “他说，大家说你不对、不行、不适合，其实就是他在说你不对、不行、不合适。“ 奚志强，点头。 “很多领导对下属都是从画饼开始，以卸磨告终。” 奚志强，点头。 “有些领导突然间强调规矩，这都是为惩罚做准备;有些领导突然营造人情的，都是准备给亲信开脱或为提拔亲信创造舆论。” 奚志强这才意识到，程新甲并非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老愤青，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菜根谭》里说：“势利纷华，不近者为洁，近之而不染者尤洁；机械智巧，不知者为高，知之而不用者尤高。”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程新甲知世故，但他不老于世故。 看奚志强听得认真，程新甲说道：“走，去我办公室聊。” 两人把餐盘送到指定位置，来到程新甲的办公室。 程新甲从柜子里拿出一瓶二锅头，朝奚志强扬了扬：“喝一瓶？” “可以啊，反正下午也没有什么会。” 前年，有一个市提出一项规定：工作日不得饮酒。哪知道，半年就出问题了。在一些重要的指标上，该市在全省落后，还被点名通报。 因为上级部门都有各种评选、评比之类，这个市不让饮酒，上级部门就去得少，就算去了，也不能喝酒。不喝酒，上级检查人员与大家的感情就不容易拉近，这就造成了他们的指标在全省靠后。 不得已之下，这个市松绑了禁酒令，从工作日不得饮酒改为工作日的中午不得饮酒。 情况好多了。一年之后，市委书记到龄了，从财政部下来一个干部当市委书记，上来就禁止了禁酒令。 本来，一些想跟风的市领导也都不再提禁酒了。 程新甲又拿出了两包花生米，打开，与奚志强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你知道我在省文化厅为什么不受待见吗？那个时候，我干了一件事，没有一个人支持我，从此人人都远离我。”程新甲打开了话匣子。 奚志强没想到程新甲当年在省文化厅这么惨，竟然没有一个人支持他，简直就是孤家寡人啊。 程新甲当年究竟干了什么事，惹得众怒人怨的？ 第1009章 竟然有人把程新甲驳倒 “那次是厅党组会，党组书记、厅长念了一通文件，是省委关于省直部门改革事项的，这是省委对省直机构进行改革的自选动作，也经过了上面的同意。总体是压减省直行政部门的编制，尽可能多地把编制名额分给基层还有科学院、农科院等重点科研单位。” 程新甲说的这件事，奚志强知道，那一些机构改革声势很大，但结果并不理想，省直部门压减出来的编制非常少。 改革就是一场利益的调整，省直的厅局，不管哪个，都不会主动压缩自己部门的编制员额。 韩信带兵，多多益善。 谁都想让自己的单位人多马壮。 每一次编制改革，减掉人员最多的都是排名靠后、资源匮乏、权柄不大的局。那些省政府组成部门一般都是减少几个意思意思。 比如说省文化厅，就是二十多个省政府组成部门之一，减的人员不会多。 “在这次党组会上，厅长念完之后，让大家谈一谈认识。我先谈了。我说，省文化厅应该积极响应省委的号召，精兵简政。我说，省文化厅机关编制应该裁掉三分之二。” 程新甲说到这里，奚志强吓了一跳，当时的程新甲真是这样说的？这么说，太虎了吧？！ “那个时候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我仍然是这么想的。” 程新甲自顾自地点上了烟，又朝奚志强扔来一根。 奚志强很少吸烟，接住之后，拿起程新甲的打火机点上了。 “因为，整个机关就是人浮于事。人员越多，工作越低效。处室越多，市场的枷锁就越重。机关行政人员太过冗余，事业单位人员尾大不掉，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们的经济早晚会出问题。” “如今，各个单位的一把手都在想方设法为自己增员额、扩编制，越改越大。举个例子，省发改委那一次减少了5个人，但是第二年，他们利用国务院的一个文件，要加强生态环保建设。其实，已经有环保部了，你发改委就不要掺和了吧。但是，不，省发改委就向省编办打报告，要增设一个资源节约和环境保护处，好了，多了一个正处、两个副处、五个主任科员，多了8个人！” “又停半年，国务院又下发文件，强调要提振消费，特别是要扩大就业、改善分配方式，来进一步打牢消费的基础。于是，省发改委又给编办打报告，增设一个就业收入分配和消费处！就业，已经有劳动厅，收入分配属于市场行为，消费，是商务厅的事情，你发改委岂不是乱掺和吗？” “发改委这么干，一年半的时间，增加了两个处，16个人。所以，你看看，省发改委的干部为什么提拔得快？因为位置多呀！” “经济可以不发展，但人员不能不增加！经济不发展，是多方面原因。但人员编制没搞好，是单方面原因，是发改委主任没本事！这不仅仅是省发改委，而是是整个省直机关的观念！” “各个单位都想办法增设处室，这就造成了一件事情要通过多个部门的多个处室来审核和把关。于是，一个企业或一个单位想办事，本来是一个章、一张纸、跑一趟就够了。但是现在你看看，个体工商户想开业，要办80多道手续，求爷爷告奶奶的，要跑半年以上！” “我们的经济发展其实并不慢，但为什么质量不高？是因为有这些部门的存在！这些越来越多的冗余人员，没事干了就到处跑，利用检查、督查等名义进企业，他们吃拿卡要，把企业的创新激情给搞没了！甚至是把企业的利润拿走了一大半！” “我们经常讲要优化营商环境，但都只是说说，或者是搞一场运动式的，又是开大会，又是发文件，看似轰轰烈烈，其实没啥求用！” “又是上电视，又是上报纸，目的就是给上级看，给社会演！” “优化营商环境，最根本的一条，就是把减少机关行政部门、减少行政事业人员！我认为，现在的省直部门，砍掉三分之二就可以！每个部门再砍掉三分之二！把这些部门和人员砍掉，经济运行更顺畅、发展更健康！” “为什么说是三分之二？因为在各个部门，三个三分之一的规律都存在：三分之一看，三分之一干，三分之一在捣蛋！也就是说，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多余的！所以，必须砍掉！” 奚志强此时对于程新甲真有些佩服了！程新甲说得很有道理！很多人都知道部门机构臃肿、需要瘦身，但是大家都不讲出来！因为讲出来，就是犯众怒。 难怪，程新甲当时在省文旅厅不受待见，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他。 程新甲的性格，与江寒太像了！ “当时我说出这些之后，一个副厅长跟我怼了几句，随后厅长制止了，说是这个事先不要讨论了，这个议题到此结束，所有人不允许把此事传出去。” “后来，厅长给省委组织部和省编办分别做了汇报。之后，我被叫到省委组织部，省委组织部和省编办的人也在，还有一个专家。结果呢，我被这个专家给呛住了。” “从此之后，我在文化厅再也不说话了。当然，也没人给我说话。在党组会上，我都是没意见。” 奚志强在基层，对省直部门发生的事并不清楚，问道：“程主任，专家能呛住你吗？” “当然，这是省委组织部和省编办共同挑的专家，是中央党校的一个教授。这不是口才问题，而是他专门研究这些，并且他随口就说出了数据。当时我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地就败了。呵呵。” 不等奚志强细问，程新甲继续说道：“当时我说我们公务员的比例太高了，财政供养那么多人，早晚会拖垮经济，拖垮财政！” 奚志强心想，程新甲说得没错啊，公务员占比太高了，这是众所周知的啊。在这个观点上，能把程新甲驳倒，岂不是神人？ “程主任，这个专家难道认为我们现在的公务员占比太低了？还要养更多的闲人？！” 第1010章 归来 “是啊。这个专家用数据把我给噎住了。” 程新甲说，我们国家的公务人员共6400万人，包括供职于党委、人大、政府、政协、政法机关、民主党派、群体团体，还有教育、科研、院校等单位的行政事业人员，占比太高。 但那位专家则是列举了国际上的例子，说我们国家公务员的比例并不高。 比如说美国，这个国家有三级互不隶属的平行政府：联邦、州、地方三级政府。除有50个州政府单位外，还有多个地方政府单位，如县、市、镇、教区和特区政府。 政府的公职人员，再加上公立学校的教师、公立医院的雇员和军医，总共有915万人，美国的财政供养人员占比接近7%。 而我们国家的财政供养人员占比是0.51%。 韩国公务员数量为100万，占人口比例为2%左右。 德国公务员数量为180万，占人口比例为3%左右。 日本公务员数量为448万，占人口比例为4%左右。 法国公务员数量为505万，占人口比例为8%左右。 这么一比较，我们的比例就不高了。 “咱不专业呀，当时就把我给说蒙了。所以说啊，对于自己没有深入研究的领域，不能乱讲。国外的公务员占比确实比我们高，但是他们的效率也高！这有可能就是人的素质问题。人家的公务员是个顶个，都在兢兢业业地研究业务！而我们的公务员呢？都在兢兢业业地研究关系！” 奚志强这才明白，省委组织部请来这个专家就是对付程新甲这个“刺头”的，省委组织部是管干部的，要是把干部编制撤掉三分之二，组织部的权力不就小了吗？ “程主任，你说得没错，人家是精干，我们是臃肿！”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循声望去，门口出现一个人，戴了一顶棒球帽，穿了一身休闲服。来人摘下墨镜，一看，这不是江寒吗？ 程新甲和奚志强连忙起身，奚志强抢了一步上前握住了江寒的手：“江书记，您可算是回来了！” 江寒笑道：“出去休养了三个月。” 和程新甲握了手，江寒坐在了沙发上。 “江书记，这三个月，您去哪儿了？”奚志强连忙问道。 “在皇城根儿，”江寒向程新甲说道：“这几个月，程主任辛苦了。对了，我刚才听你们说，国内外公务员占比问题，我倒有不同的看法。” 奚志强挠了挠头，刚才问得太冒失了，江寒明显是去京城了，这是中组部点的名，一去三个月，经历了什么，肯定不能说。 江寒把话题一转，程新甲也明白了，很多事情不能问。 但一看江寒的穿着和状态，就像是休假了。现在看来，江寒没有任何问题了。 “江书记，请赐教。”程新甲很是谦逊。 现在程新甲对江寒的态度有很大转变，他在来绿城东区之前听说过江寒，但是他感到江寒有些好大喜功，很多事情做得有些哗众取宠。所以刚来的时候，对江寒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和江寒见一面之后就下去调研了。 在调研过程中，程新甲很受震憾，感到江寒这个人的思路清晰且超前，工作有办法且大胆，最关键的是他能够从实际出发，一方面考虑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一方面他是真正为老百姓办实事的！老百姓一说起江书记，都直竖大拇指。 程新甲当然知道，上面要想方设法把江寒给换掉，换到省直一些任务较轻的部门去，而后让他程新甲当书记兼任管委会主任。 当然，他程新甲要想党政一肩挑，必然要做出一定贡献。那就是要在倒江的过程中起到关键性作用！ 但，程新甲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决不违心地做事。通过诋毁江寒让自己升官发财，这种事，他绝不会干。 而且，程新甲对这一套异常反感。 省委组织部要让绿城东区开组织生活会，开就开吧，还把主题点得特别明，那就是要形成一个批评江寒的阵势，声量还要大！ 程新甲的牛脾气上来了，几头牛都拉不住，反正已经是正厅了，年龄方面也不可能提拔，那就给这帮人一个难堪！同时，一浇心中块垒！ 因此，省委组织部一直以为程新甲经过在省文化厅的事情，十年了，性子磨得差不多了。哪知道，程新甲给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郝建民来了一个大大的难堪！ 这不是给郝建民难堪，而在打组织部的脸！ 江寒从京城返回，刚刚听说了这个民主生活会的事情，对程新甲的佩服更是多了一分。 此时的二人，颇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程主任，长期以来，我们存在的一个突出问题就是财政供养的人员太多。从古至今，概莫能外。看看大宋，鼎盛时期，也出现了冗官、冗兵、冗费的三冗问题，这三冗直接把大宋给拖垮了。其实，大宋灭亡并不是北方民族有多么的强悍，而是大宋自身出了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官太多了！” “官一多，闲来生事，于是就互相斗！这一派，那一派的，哪一派都想增加人员，到最后，国家承受不住了。” “到了明朝，中后期也是一样！官员越来越多，需要财政供养的皇族队伍越来越庞大。明朝灭亡的根本原因，在于财政供养人员越来越多！” “程主任，这个问题，谁都认识到了，但是谁也不在公开场合提出来，就算是提出来，那也是砍别人的编制，保自家的饭碗。就从这一点，程主任，你是真爷们儿！” 有些人有大格局，坐上高位置，为众人所拥戴。 但是像程新甲这样的人有大格局，没有坐上高位置，收敛不住脾气的话，很容易被人讥讽志大才疏，并被领导和同事们疏远。 “说回公务员的问题，我们可以强调比例，但不能单单是人数之比。必须要比得恰当。” “也就是说，我们不说公务员的比例，而要强调单位gdp与财政供养人员数量之比！” 第1011章 两个刺头 江寒所讲，让程新甲和奚志强耳目一新。 “单位gdp与财政供养人员数量之比，就能衡量出财政供养人员对于经济增长的贡献！就能比出来公务员的行政效率。” “就去年的数据而言，把gdp按美元算，加上日本的财政供养人员数量，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日本一百万美元gdp对应的是1.38个财政供养人员。” “英国百万美元gdp对应的是1.58个财政供养人员。” “美国百万美元gdp对应的是2.31个财政供养人员。” “法国百万美元gdp对应的是3.46个财政供养人员。” “而我们呢，百万美元gdp对应的是39个财政供养人员。” 程新甲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江寒，天呐，江寒的脑子怎么长的，这些数据他怎么随口就说出来了，难道真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入耳不遗？ 江寒继续道：“我们这个数据，还不包括其他很多准财政供养人员，比如说我们有个村委会和城市居委会，这里又有多少工作人员？这一部分人员少说也有1200万了吧？” “抛开这部分人员不算，仅我们目前的数据来看，也是触目惊心的！” “这就意味着，每创造100万美元gdp，所需财政供养人员数量，我们是法国的10倍多，是美国的近17倍，是日本的28倍！” “你说，我们难道还不应该赶快减肥瘦身吗？” 程新甲愣了好大一会，摇头感叹道：“还是江书记看得真，说得准啊！透彻，透彻！！” 奚志强此时也愣了，天啊，这两个人凑到一起了，会不会把绿城东区下属各局、各单位给砍掉？！这也太疯狂了吧？！ 如果真这么干的话，程新甲倒没有什么，关键是，江寒的大好前途就没有了！ 奚志强觉得必须提醒一下，否则，这两人一拍即合就坏了！ “江书记，程主任，咱们绿城东区是刚刚成立的，但事情比别的区多，任务比别的区重，我们的人员不是冗余，而是不够！千万不能自己砍自己啊。” 江寒说道：“志强，你这么说不对了。我们绿城东区的人员足够了，甚至我觉得多了！你的观念需要改变。” “小政府，大社会。小机关，大市场。这是必然趋势！” “在社会和经济活动中，必须要弱化政府的职权，政府由管得完过渡到管得宽，充分地发挥出市场、社会组织的自我调节能力。政府权力小了，相对社会的权力就大了。政府不干涉的事统统由大社会和大市场来解决，发挥企业、市民与社会组织自我管理。” “政府手短了，市场就活了。” “政府权小了，市场就大了。” “政府与市场要处理好边界问题，也要考虑到政府失效与市场失灵的问题。” “解决这一问题，就必须严格控制部门的无序扩张和财政供养人员的无限扩大，必须从中央开始，各省根据人口、面积、财政收入等等，建构一个模型，根据这个模型规定部门数量和财政供养的编制。这方面，我们要突破，必须向中央编办打报告，原则上只能减，不能增。” “减少人员不突破，并不是让现在的财政供养人员马上下岗，让他们现在下岗的话，一定会引起巨大的社会矛盾，每一个人员后面都是一个、两个或三个家庭。” “比如说，规定省文化厅的编制员额为80人，现在的人员自然退休，在人员退休之前，没有任何招考公务员的名额。” 程新甲一想，这倒是个好办法。现有人员不下岗，也不搞提前退休，编制减少了，与自己没有关系，反对的声音自然会小很多。而且，也达到了精兵简政的目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奚志强也放下心来，江寒不是慢病下猛药，而是温水煮青蛙。 随即，奚志强暗自笑了笑，江寒何许人也，自己刚才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 ～～～～～～ 江寒回来了，完好无损，直接到绿城东区上班了！ 这么看来，江寒没有任何问题！ 省委办公楼的气氛很是怪异，特别是省委组织部的大楼里，氛围更是压抑，因为部长发火了。 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程新甲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把批评江寒变成了颂扬江寒，公开与省委组织部作对！ 好好的一把手，程新甲竟然不想当！丝毫不把把省委组织部放到眼里！不行的话，把程新甲调走！ 常务副部长听到部长的话不敢接话，也不敢去落实。动一个正厅级干部，也不是省委组织部长一个人说了算，那得省委书记点头才行。 常务副部长刚出办公室没一会，就听说江寒回来了！ 江寒回来，还是一身便装，很休闲。首先不是来省委组织部报个道，而是直接回到了绿城东区！ 怎么说，你也得到省委组织部向部领导汇报一下在京的情况，而后你再回去！这是最起码的规矩！ 江寒这么做，跟程新甲一样，就是无组织无纪律无法无天！ 但是，省委组织部却没有理由去惩罚江寒和程新甲！ 之所以批评江寒，就是想把江寒调走，这有一个重要的前提：江寒在京城在受审或者是接受教育，江寒一定是出了问题。出了问题的干部当然不能重用，得先把他一方面调到不重要的岗位上。 现在，江寒回来了！并且，江寒在绿城东区与程新甲、奚志强相谈甚欢！ 看来，江寒根本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江寒有问题，不可能轻轻松松地回来！如果江寒有问题，中组部恐怕早就通知省委组织部了。 这下子怎么办？ 你没有任何理由把江寒要调开！一个民主生活会开成这个样子，与江寒也没有关系！ 民主生活会的责任完全在程新甲，但程新甲又是省委书记郭茂盛点的将！你处理程新甲或者是调整程新甲，岂不是在说省委书记识人不明、用人不当？ 现在难受的不仅仅是组织部长，还有省委书记郭茂盛。 第1012章 不搞豆腐渣 正如大家所想，郭茂盛的心情比较糟糕，儿子在冀省接了一个大项目而后转手，被人给举报了，中纪委的人已经问了好几次。 儿子退了800多万元，但纪委的人还问他老子知情不知情。 儿子当然说不知情，如果老子知情，那就坑了老子。 只要老子在，不怕没柴烧。 儿子说老子不知情，纪委的人还问了郭茂盛，郭茂盛说纯粹是儿子背着他干的。 光说还不行，纪委的人还让郭茂盛写了说明，摁了手印。 这些天，郭茂盛总是发无名火，这让身边人总是战战兢兢的。 这事不知道能不能过去呢，马上来了一个消息让郭茂盛的心情十分烦躁，江寒，这小子竟然悄没声地，返回了绿城东区！ 郭茂盛给中组部副部长打了个电话，聊了一会儿之后主动提到了江寒。 “江寒啊，我还不知道呢。” “他离开绿城三个月了，不知道部里有什么安排？” “三个月了吗？哦。我也没见他。对了，党的群众路线教育马上进入了第四阶段，你们的转段准备工作怎么样了？” 郭茂盛汇报了教育的开展情况和下一步的重点工作，副部长听完之后未置可否就结束了谈话。 放下电话，郭茂盛的脑子更乱了。 江寒不是中组部点名让去京城的吗？怎么副部长没有见到他？对于江寒返回绿城这件事，他似乎还不知情，他对江寒不是一向很关心的吗？ 去京城三个月，而后优哉游哉地返回，由此可以判断出，江寒没有什么问题，最起码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方原副部长对江寒持一种不管不问的态度，这说明江寒在中组部已经失宠，最起码他的分量在中组部没有过去那么重。 也许，江寒的个性把中组部惹恼了。 的确，这样的干部在关键的时候好使，但是他的个性也最容易惹出事端甚至是祸端。 一个定时炸弹，谁也不敢接近他，更别说把他握在手里。 方原副部长似乎不愿意提起江寒，只是说了一句就转向了其他话题，对于江寒的态度可以说是模棱两可，让郭茂盛有些揣摩不定。 把江寒调开？理由不充分，毕竟人家好端端地回来了。 不把江寒调开？心中这个疙瘩总是解不开！ 在屋里来回跺了两步，郭茂盛来了一句委员长的娘戏屁。 ～～～～～～ 不少人在看省委如何处理江寒，但省委对于江寒没有拿出任何意见。 不少人在看省委组织部如何处理程新甲，但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江寒和程新甲的话题，在整个河洛省的热度最高，但是在公共场合，各级干部都讳莫如深，不愿提及。 传到省委组织部和省委书记的耳朵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不是掉帽子就是挪位子。 官场讳莫如深，而民间的普通老百姓可不管那么多。 在绿城东区，企业员工和居民都讨论得热火朝天，都认为江书记有本事！ 这三个月，都传说江寒犯了大错，回不来了，被上面抓起来了。而且，省委也不等结果了，想直接把江寒调到一个没什么大用的部门去，氛围都造好了，哪知道江书记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并且，江书记回来的第一时间是回到绿城东区，就没有到省委报到，更没有说明情况，连省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都不鸟，威武！ 绿城东区的干部群众对江寒的归来都感到兴奋，与之前的沮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江寒书记不回来，程新甲当了一把手，绿城东区今后的发展会是什么样子？ 以程新甲的个性，非得把江寒书记定下的发展方向和发展思路给推翻不可。 现在江寒书记回来了，并且程新甲对江寒十分佩服，两个人在一起搭班子，对于绿城东区的广大干部还有未来的发展十分有利。 ～～～～～～ 一切都在照常进行，绿城东区迎来得难得的平静。 当然，各项建设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对于各项建设，江寒与程新甲达成了一致意见：决不盲目提速度、赶进度。 现在从上到下，都在喊口号：开局就是决战，起步就是冲刺。要么是，大战三百天，献礼十八大，奋进三个月，打好收官战，一切都是快快快快快，全省上下都是一种坐不住的紧迫感、慢不得的危机感、等不起的责任感。 让人想到了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那个年代。 但是，江寒和程新甲这么提，很是另类。 省教育厅长张雅文好心提醒江寒：“省委省政府抓项目抓得可死，储备一批、开工一批，完工一批、投产一批，四个一批滚动前进、压茬推进，一月一调度，一季一点评，你们按照正常的速度来抓项目，到时候不要被省领导点名批评了。” “老领导请放心，我脸皮厚，不怕批评。还有啊，绿城东区与其他省辖市不一样，我们的项目进度不能与他们相比较。比如说，其他市有自己的地盘，很多事情自己说了算。但我们不行啊，还有绿城市。虽然我们在行政上已经独立了，但其他方面都是相连的啊，电力、管网等等。所以，我们的项目进度慢一些也是正常的。” “老领导，还记得九八洪水吗？豆腐渣工程，让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教育工作有句话，十年树林、百年树人。育人工程是如此，建设工程也是如此。不能不顾科学规律和客观现实，一味地推进度、赶工期。混凝土的搅拌时间是有规定的，哪怕你节省半个小时，建筑寿命就要减少一半。” “在这方面，我们真得学习一下德国。照现在这种搞法，几十年后，我们的建筑都会成为危房！整个城市都会成为一堆没用的建筑垃圾。” 张雅文知道江寒是对的，但是现在的干部们哪里顾得上今后？几十年后，很多人恐怕都不在了。 现在的干部不考虑几十年后的建筑在不在，都考虑这两年头上的官帽子在不在。 张雅文替江寒担心，一个月后，这种担心变成了现实。 第1013章 最后一个支撑也倒了? 一个月之后，省政府召开政府党组会，研究对于绿城东区存在问题的处理。 这一次全省项目建设推进会上，省委书记郭茂盛亲自参加并讲话，对绿城东区的项目建设提出了严肃批评。 绿城东区有两个指标在全省落后，一个是在建项目的进度最慢，第二个是新招商的项目数量最少。 郭茂盛在会议上讲，这一切都是懒政！都是干部作风特别是主要领导干部的工作作风出了问题，究其根本是政治态度出了问题，把绿城东区当成了自己的小王国，谁的话也听不进，我行我素，不与省委省政府的决策部署保持一致，甚至唱反调！ 省委省政府对绿城东区的发展寄予厚望，绿城东区理应是领头羊，各项指标都应该走到全省前列，但现在却滑到了最后！一定要查明问题、找明原因、强化整改、追究责任！ 全省的大会，被省委书记给批评了，如果是别的市，书记、市长还不得吓破了胆？ 但是，绿城东区的两个一把手，江寒书记和程新甲主任，倒像是没事人一样。 江寒对于前途什么的无所谓，他只想干事。而程新甲呢，心态也是稳得很。他干得再好，也提不了副省级。 更何况，两个人对于项目建设的看法都是一致的。 在建项目的进度慢，是因为要讲科学、求质量。 新招商的项目少，是因为江寒和程新甲联手拒绝了不少项目，那些都是高污染、高能耗的项目，或者是与绿城东区产业发展重点不相匹配的项目。 党政办找来了其他地市新招商的项目，高科技、低能耗的新兴项目极少。 绿城东区的项目虽然少，但是质量高、带动性强！ 绿城东区的干部们感到，省里边总得实事求是、客观全面吧？ 给郭茂盛写讲话的是省委政研室综合处，奚志强打听了一下，人家在写讲话的时候根本没有对绿城东区提出批评。 郭茂盛在讲话中对绿城东区提出批评完全是他自己现场讲的。 意味其实已经很明显了，郭茂盛就是针对江寒。 省政府开会对绿城东区进行处理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书记都说了，你不处理是什么意思？最起码你得开个会研究研究吧。 省领导们对于绿城东区的情况也多少知道一些，特别是项目建设方面，他们从内心认同江寒的做法，但是没有办法，从上到下都在强调速度！上面的指标压下来，如果各个市都像绿城东区这么干，年底的指标将非常难看。 副省长们发言的时候，都是大而化之，泛泛而谈，就是不说怎么处理。 省长直接点名：“长东同志，你对绿城东区比较熟悉，特别是对江寒比较了解，你说说看。” “好，那我就谈一谈我的看法，不一定对啊，最后以省长说的为准，”水长东说道：“绿城东区的项目建设有两个指标落后，但我们也要反思一下我们的指标设计是不是全面？” “比如说，科技含量高的、附加值高的新兴项目占多少？民营企业投资的占多少？世界500强、国内200强来投资的项目占多少？境外、省外投资的项目占多少？” “我们现在仅仅是算了项目投资额度，为什么没有算项目的投资强度？” “我认为，我们政府指标办和省商务厅是不是把指标体系重新梳理一下、论证一下？绿城东区是存在问题，两项指标落后，但是，问题出在基层，根本子却在上层！” 上层！水长东的这个词含义模糊，上可以指国家部委，可以指省委领导，也可以指省直有关部门。 水长东指责了政府指标办和省商务厅，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在给绿城东区脱责，甚至还有些变相表扬绿城东区的味道，那意思是，你们仔细看一看绿城东区的项目吧，看看人家的科技含量和附加值是不是最高？人家利用外资是不是最多？人家的投资强度是不是最好？ 水长东刚好分管的就是政府指标办和省商务厅，他这么批评，也不至于得罪了其他副省长。 “长东同志，不管什么事情都是慢慢完善的嘛，梳理指标体系是以后的事。今天我们主要是研究对绿城东区的处理问题。你是常务，先说说你的意见吧。”省长说道。 “作为省政府，我们的处理，也只能是行政性的，我觉得，以省政府办公厅的名义下发一个通报，对绿城东区提出批评。” 水长东停了一下，感到这种方式有些太轻了，有了省委书记的大会批评，省政府办公厅的一个通报有什么用？ “除了书面通报，取消对于绿城东区的项目补贴资金，这部分资金就奖励给前几名的地市。” “至于对个人的处理，我认为政府部门不要抢了省委督查室和省纪委的风头。毕竟，他们是管作风建设、对干部进行问责的。” 水长东这么讲，那就是按照职能来办事了，行政的归行政，监督的归监督。 最终，省政府党组会同意了水长东的提议。 很多人感到，水长东还真挺狠的，竟然把所有的项目补贴给取消了！ 去年，黄河北的一个小市，项目补贴就高达15亿！ 而这个市，全年本级财政收入去年才超过10个亿。 水长东不是和江寒的关系很好吗？怎么这次提出这么狠的建议？！ 不仅取消绿城东区的项目补贴，还提了提省委督查室和省纪委，那意思是，让这两个部门在作风纪律上给江寒予处分！ 江寒之所以能到这个地步，水长东的作用不可忽视。 正是水长东的推荐，江寒才直接从村里进了县委组织部，而且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水长东一直比较关照。 水长东的女儿水小满做投资做得非常火，也是因为江寒的帮助和指点。 不管如何，在省政府的会议上，水长东都不应该对江寒如此狠心。 看来，省委书记郭茂盛的权威镇住了水长东，水长东提出这样的建议，明显就是在向郭茂盛示好！ 省长的年龄快到杠了，水长东想往省长的位置上冲一冲，而想实现这个目的，郭茂盛是第一关。 水长东这么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江寒在河洛省失去了最后一个支撑。 第1014章 最大的王牌，没了 省政府已经作出了处理决定，听到这个消息后，省委书记郭茂盛很是满意。 绿城东区去年以来新建的项目没有补贴了！先不说干部群众了，那些企业首先就不满意！ 这些投资者们一定会找江寒要个说法！ 在这种情况下，江寒怎么办？ 明智一点的话，江寒应该主动离开绿城东区！ 正当郭茂盛满意的时候，江寒给水长东打电话，对水长东的支持表示感谢。 去年以来绿城东区新建的项目，全都不符合省里制定的补贴条件。 省里进行项目补贴的，大都是在传统行业、传统产业、传统企业。 能够争取到项目补贴的，大多都是国有企业，或者是传统的夕阳产业。当然，还有两者相重合的。 国有企业与省直各个部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要到项目补贴非常容易。 既然有项目补贴，为什么不多给自己的孩子呢？多给自己的孩子一点，他们也会回馈一点，更何况，不少国企是有关部门和领导的小金库、提款机。 私人有什么事情，这些国企也可以很方便地解决。 所以，项目补贴几乎都流入了国企的腰包，财政厅的一个副厅长在一个半公开的场合说，反正都是国家的，肉都烂到锅里。 为什么补贴那些传统行业的项目呢？那是因为这些行业日子不好过，作为政府，帮一把、扶一下理所应当。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种补国企、补传统行业的做法，在审计部门、纪检部门那里也很好过关。 如果说对民营企业进行补贴，有关部门就会盯住，你为什么把国家财政的钱给私人？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比如说，那些好的产业项目，本身就已经赚钱了，为什么还要给补贴？ 所以，省直部门包括省财政厅，谁也不愿意惹上这样的嫌疑。 江寒和程新甲、奚志强讨论过这样的补贴方式，这样的方式，实在是在不合理。 给国有企业以补贴，这就叫做资源错配。国有企业的效率差，补的钱进去，最后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民营企业特别是成长性高的民营企业，给点阳光就灿烂，但偏偏没有人愿意给这点阳光。 所以，各级各部门年年都在讲，民营企业家也是自己人。其实，就没有把民营企业家当人。 传统的行业，除了那些民生类的必须补贴之外，根本不需要补贴。 有些行业，该死的就死吧，不必拯救。 该淘汰的硬要强行续命，纯粹是在浪费人力物力财力！ 在这方面，政府领导的锄强扶弱心理空前的强大。 搞经济，特别是搞市场经济，必须摒弃传统的道德观念和落后的道义心理。 江寒以前也曾经讲过，好项目是不需要补贴的，恰恰是那些差的公司、差的项目，都想方设法去要补贴。 江寒拿着全省的项目清单，随便挑出几个对程新甲和奚志强说，这项目明显就是量身定制的嘛，公司是新成立的，去年说是要大力支持农文旅发展，于是就出现一大堆的某某某农文旅公司，这不是扯吗？ 这些新成立的民营公司，背后都有相关部门领导的影子。 其实他们就是想套取财政补贴资金，只要资金一到手，项目如何就难讲了。 现在，各地都在“上大项目、大上项目”，其实就是奔着财政补贴来的，一些拿到补贴的项目轰轰烈烈开头而不知所终、短期一阵风长期无效益。 大规模的经常性的补贴，让国家的再分配比重不断提高，“行政性市场”挤出“竞争性市场”，资源配置偏离了最优原则。 江寒确定招入的项目，没有一个能够得到财政补贴。 所以，水长东说取消绿城东区的项目补贴，你本来就没有补，怎么取消呢？ 这条惩罚措施，对于绿城东区来讲，等于没有效力。 当然，大多数人不知道绿城东区去年以来新建的项目就拿不到补贴。 水长东这么做，是因为他了解绿城东区的项目情况。 水长东还交待江寒，最好开一个会，讲个场面话，算是给省领导一个面子，而在实际工作中，你们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这次江寒倒是不犟了，开了一个副处级以上的会议，讲了几句，程新甲强调了半个小时，算是给上面一个交待。 ～～～～～～ 2011年12月，中美关系到了一个十分紧张的地步。 美方公布了一个涉及三个行业20家公司的制裁清单。 其中有15家在a股上市的企业，股价急剧下挫，有的十来个一字板跌停。 美方对于芸芯集团的制裁有所松动，但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所有为芸芯集团服务的亚裔研究人员、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必须加入美国国籍，否则，芸芯集团将不得聘请任何科研人员，也不得聘用任何学院的留学人员。 也就是说，美国要把芸芯集团变成一个美国本土公司，这样，美国方面才会彻底放心。 沈芸带着女儿暖雪正在瑞士，与江寒通话之后，详细说了一下情况。 江寒说：“集团的科研人员，加不加入美籍，这是他们的自由。我们不反对、不支持。至于中层以上管理人员，等等再说。” 科研人员的核心人物是李艾珍，2007年当选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虽然美方一直劝说李艾珍加入美籍，但李艾珍一直没有同意。 美国这么做，显然就是强人所难，更是给芸芯集团出了一个难题。 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加入美籍，肯定包括了刘天一、沈芸。 刘天一倒无所谓，沈芸加入美籍，这是江寒一时难以接受的。 江寒还有点不太理解，我们不是有一张王牌吗？京城方面难道不向美方透露一点关于本·拉灯的消息？ 从京城回来之后，江寒只字不提本·拉灯，此事已经上升为绝密。 美方这么咄咄逼人，很明显是京城方面还没有任何动作。 江寒也没有联系乔和夏林。 只能等。 12月底，江寒等来了一个消息：本·拉灯，死了。 打来电话的是乔，声音毫无起伏，如同机器人。 这么大的一张王牌，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就没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们得到了消息，派人潜入，把本·拉灯给干掉了？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第1015章 不是狗狂，而是主恶 本·拉灯，竟然死了，什么原因？ 江寒正想询问，那边的乔早已挂掉了电话。 电话不显示任何数字，江寒根本无法回过去。 这就意味着，乔不想告诉江寒任何原因，只是给他带了这么一个简单的消息。 越是简单，就越是重大。 显然，这是一条最为不利的消息，不管是对于国家还是对于江寒本人。 但江寒此时却不能给任何打询问消息，包括夏林。 如果夏林知道，肯定是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而夏林如果不告诉自己，那就是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了也不能向任何人泄露。 这是一个十分敏感的时刻。 此时已经进入了2012年，这一年，不管是美方还是我们，都是政治大年，非同寻常。 江寒在长城脚下那个院落里的一系列谈话，不知道上面如何看待？ 失去了本·拉灯这张王牌，美方对我们会更加肆无忌惮。 失去了本·拉灯这张王炸，自己在新的领导层那里会是一种什么地位？ 明代汤显祖在《牡丹亭》中说：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 未来的风向，江寒清楚，至于是否往那个地方刮，江寒没有底。 江寒也清楚，他是强行锲入这个时代，究竟未来的自己如何？ 天知道。 沈芸和暖雪的人身安全和人身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暂时还不能回来。除了大陆，沈芸和暖雪仍然可以在全世界走动。 没有几个人知道本·拉灯的消息，抓住他，或者是死了，知道的人恐怕就那么几个。 本·拉灯到底是如何死的？生病了？ 想想都不大可能，因为本·拉灯虽然出自富贵之家，但在反美的过程中，东躲西藏，甚至是风餐露宿，吃了很多苦头，虽然瘦，但身体很好，精神头十足。 被我们抓过来了，被保护起来了，本·拉灯精神上应该不会受到太大刺激，再说了他几十年反美经历早就练就了强于一般人的神经。 那么，剩下一种可能，本·拉灯被干掉了。 谁干掉了本·拉灯？ 想到这里，江寒背上升起一股凉意。 如果真是自己想象的那样，那么对手的手段、实力实在是恐怖！ 再一想，也许不是他们派的人，而是他们策反了某些人！ 要知道能够接近本·拉灯的，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层层考核的人，基本都要往上查三代，不说极正苗红，最起码没有什么大的瑕疵。 联想到后世的一些事情，江寒越发感受到了他们强大的渗透能力。 再一想想远在美国的刘天一，还有正待在香港的沈芸，他们会不会被策反，有没有正在接近并说服他们，他们会不会？想到这里，江寒打了一个寒噤，随即强行中止了这种想法，怎么可能？纯粹瞎想嘛。 ～～～～～～ 新年到了，江寒给省委组织部请了假，先是到黄沟村上了坟，与村里人喝了一场酒，见了县里的几个人，就匆匆忙忙赶往京城。 在三河县，永远都有江寒的传说。 江寒回来之后，很多人都给他打了电话，但大部分人都没有到黄沟村。 江寒在省里的情形，很多干部心存疑虑，特别是现任的县委书记、县长都非常客气，江寒也很理解他们。 万一他们和江寒走近了，省委组织部领导和省委书记说不定就会对自己产生不好的想法。 当然，也有不少干部听说江寒回三河县，要往回赶，等到他们赶到黄沟的时候却发现江寒已经走了。 江寒不想在黄沟村多待，待的时间一长，对谁的影响都不好。 江寒急着赶到京城，主要是岳父母正处于事业和情绪的低谷。 女儿和外甥女被扣在外面，安全方面暂时没什么问题，但人却回不来，让两口子心生郁闷。 岳母沈心的事业又遭到章家的挤压，再加上刘茗轩没有再进一步，连正部的待遇都没有捞到。 本来，刘茗轩不说提副部了，最起码能到全国人大或政协当一个副部的实职，当然权力不是很大，但最少有一个缓冲期。 但是，中组部连这个缓冲期也没有给刘茗轩。 因为要在美国继续处理官司，刘天一春节没有回来，只有江寒陪着刘茗轩和沈心。 除夕之夜，江寒打通了沈芸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阵阵鞭炮声和人群的欢呼声，暖雪兴奋的叫声更加响亮。 不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小了，看来沈芸是关上了门窗。 说了几句话之后，刘茗轩和沈心抢过手机，走到里屋去说话了，留下江寒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着百无聊赖却又不得不赖的春晚。 看了一会儿电视，江寒都快睡着的时候，两个人才走了出来，精神头儿显然不一样了。 饭菜已经凉了，沈心破天慌地主动端起盘子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刘茗轩有些忐忑地站起来想要帮忙，沈心道：“你个大老爷们，以后就别老进厨房了，你陪着江寒喝几杯。” 江寒感到沈心终于是变了，不再像过去那么咄咄逼人了，也许是因为刘茗轩本身也不爽的原因吧。 沈心一边热菜，一边从酒柜拿出了一瓶过期毛子。 江寒拿过来打开，倒入分酒器，先替刘茗轩满上，而后自己倒上一杯。 酒壮怂人胆，几杯酒下肚的刘茗轩，说话的声音都高了不少。 “江寒，你呀，还是性子太烈了，不知道拐弯啊。本来，你在绿城东区大有发展前途，可是呢，你偏偏跟省委书记闹不愉快！”刘茗轩开始教育起了江寒。 “不是我跟省委书记闹不愉快，而是他跟我闹不愉快。”江寒说道。 “我知道，你是跟那几个人闹别扭。这几个货都是狗，但是，你要打狗，总得看主人吧？或者是你放狗一马，让他去咬别人去！”沈心接上了话。 “如果狗仗人势，欺上门来，我自然不能惯着，”江寒说道：“我有个老乡，是个作家，他说过一句话：对牛弹琴，并不是牛笨，而是人蠢；狗仗人势，并不是狗狂，而是主恶。” “只要主恶，好狗也会变恶狗。你想躲开，基本没有可能。” 第1016章 帮腔的角色 沈心说道：“他们真要是太过分了，江寒，你也不要客气，该上手段就上手段！” 刘茗轩看了看江寒，又瞄了瞄沈心，疑惑不已，上手段？江寒有什么手段？难道说是监控之类，这可是违法的啊。再说了，上手段，这未免太低级了一些。 刘茗轩哪里知道江寒的另一重身份？江寒的另一重身份是巡视办特约巡视员。 “恐怕不管用了。”江寒神色淡然。 沈心也疑惑了：“巡视办不是还在吗？” 江寒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 沈心知道一些情况，但也只是大概。 曾经授予他这一身份的老人，今年就要退出政治舞台了。但是在去年底，一个事情让他十分被动。 老人的女儿在国外，怎么说也不回来，有那个国家的永久居留证。这倒也罢了，关键是她还想加入该国的国籍。 这对于外国人来讲，无所谓。但是在我们国家就是一件大事，因为我们不允许有双重国籍。 如果是普通人也倒罢了，关键是老人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女儿的事情控制在很小的范围之内，但是对于老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江寒根本不想给老人添任何麻烦。 ～～～～～～ 大年初六，江寒在京迎来了一个老朋友：任晚飞。 任晚飞任何助手都没有带，只是给他带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消息是美方现在不仅仅是打压芸芯集团，现在把火力一分为二，一边打压芸芯集团，一边打压华威集团。 对华威集团的打压从几年前就开始了，只不过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到现在，是步步收紧，华威集团上上下下的压力都非常大。 特别是美国的硬件巨头高通、博通都表示，不再与华威公司有业务上的往来。 有些核心员工看不到赢的希望，都跳槽了。 “任总，你这个手机，里面国产化程度有多少？”江寒指了指任晚飞拿来的一部手机，这部手机就是2012年刚出的华威d1q。 “国产化程度？已经达到了85%。” 江寒一惊，随即一喜，华威公司不愧是民族之光，国产化程度竟然这么高了！ “从部件数量来讲，是85%。但是从价值来看，国产化顶多只有10%。核心的部分，比如说芯片，都是国外的。” 江寒的心中一凉。 “我们在2004年就成立了海思半导体，我们今年出推出了一款移动处理芯片k3v2。如果高通、博通不给我们从货了，我们也能够应付一阵子。” 任晚飞说道：“从那个时候我就预料到，我们和美国一定会发生冲突。所以，我成立了海思半导体，集中全国甚至国外，比如说俄罗斯优秀的科学家，加快研制我们自己的芯片。包括我们共同成立芸芯集团，为的也是让我们的海思和芸芯集团在人才、技术上实现互通和共享。” “但是，美国已经意识到了，他们这次是下了死手。” 任晚飞说到这里，脸上不无忧虑。 “其他，他们现在下的，不是死手。”江寒说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们不供应芯片了，还可以让弯积电、联电、力积电代工，这几家芯片代工大厂不干了，还有中芯。 只要弯积电这些企业代工，老美就制裁弯企，弯企秒怂。 国内的公司来代工，老美一制裁，他们秒崩。 华威的海思半导体很厉害，但他们目前也只是能设计出来而已，设计出来离做出来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做出来芯片，需要光刻机。高端光刻机掌握在别人手中。 仅从芯片设计来看，需要用到synopsys design piler、cadence genus等综合工具软件，cadence virtuoso、synopsys ic piler等布局工具软件，primetime（synopsys）、tempus（cadence）等时序分析软件，cadence spectre、synopsys hspice等电路仿真软件，calibre（mentor graphics）、ic validator等规则检查软件，cadence virtuosoyout、ic station等版图设计软件。 这么多的软件，全部都是由国外公司开发的。 这些软件给你一禁，怎么办？ 虽然华威很牛很硬气，但现在还很弱小，还没有与美方相抗衡的实力，没有到与美方摊牌的时候，现在必须是韬光养晦。 看江寒说完后陷入沉思，任晚飞又道：“江书记，明天我要参加商务部的一个活动，部领导与企业家座谈，我想在这个会议上提出来企业的需求还有目前的困境。在国家的层面上推动，我想效果会更好。” “可以说一说你的观点，还有企业的诉求，但是不要抱希望太大。” “江书记，我这次来呢，最主要的是想邀请你一起，咱们一起去参加会议。我的嘴笨，有时候说得不太清楚，你给我帮帮腔。” 任晚飞的演讲能力一流，但在江寒面前还自认为稍逊一筹。 和任晚飞一起参加商务部的座谈会，而且还是小范围的，江寒欣然应允。 ～～～～～～ 会议在商务部16楼的中型会议室召开。这个会议室基本就是部长专用，部长就在这一层办公。 江寒和任晚飞一起坐到了会议室，发现了不少面孔，大部分都是奶业、酒业，还有纺织品、服装、家具、箱包、鞋类、塑料制品、玩具等等企业的董事长或代表。还有京城一家颇有名气的聪惠网，这个互联网公司与华威公司一起，成了少有的科技企业的代表。 任晚飞是正式会议代表，是受邀而来，有座位，桌子上摆着桌签。 江寒则是应任晚飞的邀请前来，没有座签，就坐到任晚飞背后的不带扶手的椅子上。 江寒在河洛省有一定名气，但在商务部啥也不算，谁也不认识他，再加上江寒33岁，看起来也年轻，大家都把他当成了任晚飞的助手。 第1017章 张院长的反制裁 还有一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此时会议室的门开了，走进了一个人，提一个公文包，满脸带笑，躬着身子，一边走一边朝大家点头致意。 江寒认出来了，他就是曾经在长城脚下小院子中对话的人：二蛋大学中国研究院的院长张巍巍。 工作人员把张巍巍领到了位置上。 坐下来的张巍巍额头上微微出汗，看来是一路急着赶过来的。 张巍巍的位置刚好对着江寒，张巍巍抬眼一看，见到了坐在任晚飞后面的江寒，不由得一愣。 参会人员中职务最高的是商务部党组成员、副部长刘清正。 主持人是商务部政策法规司的司长聂刚新。 聂刚新介绍了一下与会人员，江寒坐在后边，被自动忽略了。 “同志们，春节刚过，就把大家请到这里，是因为今年的形势很特殊。2012年是我国发展进程中具有特殊重要意义的一年。做好外贸工作意义重大。我们要以科学发展为主题，以转方式为主线，以调结构、促协调、提质量为重点，把握稳中求进的工作总基调，围绕外贸稳增长、调结构、促平衡，做好完善政策、优化环境、调整结构三项工作。” “这是我们年度工作会议定下来的基本思路。目前，中美关系陷入了低谷，中美贸易势必面临大幅度冲击。如何稳增长、调结构、促平衡？如何完成中央交给的任务？所以，请大家谈一谈想法，畅所欲言。大家发言之后呢，请刘部长作重要讲话。” “下面，开始发言。这样吧，先从张院长开始。” 聂刚新直接点了将。 张巍巍又看了一眼江寒开始发言： “尊敬的清正部长，刚新处长，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各位企业家，大家好！” “外贸稳增长、调结构、促平衡，首先我们要弄明白，我们在什么样的形势下增、在什么样的局势下调、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促。” “刚刚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已对今年的经济形势作出了科学判断。世界经济形势总体上仍将十分严峻复杂，复苏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上升。国内经济发展中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的矛盾和问题仍很突出。” “今年1-2月，我国进出口5330亿美元，增长7.3%，增速低于去年同期21个百分点，进一步证明了这一判断。这种降幅尽管有季节性因素，但也反映出今年我国外贸形势更加严峻。” “影响外贸发展因素错综复杂，经济因素与非经济因素相互交织，积极因素与消极因素相互博弈，国内因素与国际因素相互关联，周期性因素与结构性因素相互作用，增加了形势的复杂性、严峻性。” “虽然很复杂，但是我本人对于今年乃至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外贸持谨慎乐观态度，特别是对于中美之间的贸易充满信心。” 此话一出，大家都面面相觑。 刚才聂刚新处长明明说了，中美关系陷入了低谷，中美贸易将面临大幅度冲击，形势不容乐观啊，张巍巍怎么还充满信心？ 见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张巍巍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我的信心来源于两个方面：中美实力的此消彼长、中国内需巨大的特殊优势。” “当前，世界经济已进入了一个非常困难的阶段，国际市场需求低迷。欧债危机短期内难以有效解决，欧元区经济衰退风险增大；美国失业率高企，对居民消费形成抑制；新兴经济体面临经济增速放缓和通货膨胀的双重压力；美欧大选、地缘政治等非经济因素加大了世界经济复苏的不确定性。” “而看看我国，各项指标都十分健康，我们的经济增速在全世界遥遥领先！” “正像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之后，我们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那个时候，美西方等发达国家都眼巴巴地看着中国，希望中国出手相助。” “而现在，和那时的情况相差无几。” “一个毋庸置疑的结论是：在实力方面，中国在上升，美国在下滑。在这种情况之下，打贸易战，主动权在我！最后的胜利也属于我们。” “另外，中国内需巨大的特殊优势，是我们对抗美国的底气所在。” “我们看看美国的一些企业，他们的营收增速在欧美都是下降的，而是中国是增长的，并且，在中国赚得的利润，占了他们总额的50%以上。” “如果美国政府一意孤行，制造中美贸易摩擦，他们的企业将失去中国客户、丧失中国市场，这是美国企业所不能接受的！” “美国企业的财务状况恶化，一定会传导到终端，美国人民的收入也会大大下降。对于美国政府的做法，美国人民也不会答应。” “所以说，对于美国的威胁，我们绝不退让。当前，美国制裁的企业，只是我们众多企业当中的几个，比例极低。那些所谓的芯片，他们不给，我们也不强要。不就是芯片吗？我们也有，体积大一点又如何？” 说到这里，不少人都连连点头，并看向任晚飞。 因为大家都知道，任晚飞的华威公司，与在国外注册的芸芯集团一样，正在被美方制裁。 在芯片方面，华威公司几年前都有存货，但大家不知道存得有多少，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得下去。 好像张巍巍说得没错，体积大一点又怎么样呢？只要能打电话不就行了吗？ 江寒也清楚，不少人就像张巍巍一样，对芯片的作用有极大的误解。张巍巍是全国知名的专家，他这么讲，对于公众包括对于决策层来讲，是一个极大的误导。 “纺织品、服装、家具、箱包、鞋类、玩具，这些是美西方所欢迎的。” “当然了，在芯片还有其他一些设备上，我们可以和美国谈。如果他们不出口给我们，我们完全拿这些商品说事！比如说，美国人的吃穿用玩，80%以上都是在我们中国生产的。我们完全可以反制裁！” “我们一旦停止出口纺织品、服装、家具、箱包、鞋类、玩具，美国还有其他西方国家，人民群众的生活质量就会大大下降！” 江寒差一点想站起来反驳，但他不是会议正式代表，只好坐在这里听着。 第1018章 托克维尔的预言 张巍巍太幼稚了！ 我们不向美国出口服装、家具、箱包、鞋类、玩具，就能卡住美国的脖子？就能让美国人的生活质量下降？ 张巍巍太小看美国的制造能力了。这些东西制造出来，几乎一点难度都没有！ 我们的最大优势就是能做到低价格！之所以能做到低价格，是因为我们有众多的廉价劳动力。 其实，这就是过去的教科书中所讲的剥削。 剥削广大农民工，压榨他们的血汗钱，为美西方国家奉上质优价廉的商品。 这也成了我们的优势！这也成了我们对抗美国贸易摩擦的底牌！张巍巍这么说，简直是要把底裤输掉！不要说脸了，屁股都不要了！ 事实证明，这根本不是我们的优势。 因为，劳动力价格，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越南、印尼、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当然，还有印度，劳动力价格比中国还低廉。 中国不做服装家具、箱包、鞋类、玩具这些低端的代工产业，美西欧国家会让越南、印度来搞。 想拿这个要挟美西方？简直是不知所谓。 任晚飞扭头看了一下江寒，朝江寒使了一个眼色又转回头去。 张巍巍正在说呢，任晚飞趁他换气的当儿茬上了话： “张院长，您所说的观点，我不同意。服装、家具、箱包、鞋类、玩具，我们不干，自然有人干。没有什么科技含量的东西，给谁都能干。这并不是我们可以倚仗的优势。” 江寒此时不由得佩服起来任晚飞，张巍巍还没有讲完，他就敢反驳。任晚飞今天来，带着一个使命，那就是推动商务部启动与美方高级别的商务会谈，缓解一下中美在高科技产业上的贸易摩擦，为华威公司和芸芯集团争取时间。 “您是？”张巍巍戴上了眼镜，看了一眼任晚飞。 “我是华威集团的任晚飞。” “原来是任总。我可以告诉你我一个研究的成果。这个成果足以说明，不管如何低端的产业，越南、印度都接不住。” 张巍巍呵呵一笑道：“任总，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法国的社会学家托克维尔？” 任晚飞摇了摇头。 毕竟任晚飞是学理工的，创办的企业也是科技方面的，尽管任晚飞也是博闻强记，但在人文社科领域，他还是无法与张巍巍这种人相比。 人家张巍巍就是吃这碗饭的。 张巍巍脸上的得色一闪即逝：“19世纪的时候，托克维尔，曾经做过一个惊人的预言。他说20世纪将是美国跟俄罗斯的时代。” “事实证明，美苏争霸成了贯穿20世纪的一个主题。他的预言，极具前瞻性。” “要知道，托克维尔说这句话的时候，大英帝国刚刚完成工业革命进入巅峰期。此时的美利坚，只不过是一个偏居于美洲大陆的二流国家，根本上不了列强的餐桌。” “至于俄罗斯，当时还停留在农奴制时代，还是欧洲大陆最落后的国家。” “那么，托克维尔为什么会说出这种大胆的预言呢？” “那是因为他综合大航海之后，人类几百年的发展历史，得出了一条规律。” “这个规律就是：随着科技的发展，产业链将会越来越细化。而产业分工所需的人口，也将会越来越庞大。像英国、法国这种有着先发优势的国家，终将会被抛弃在历史潮流之后。” “只有像美国、俄罗斯这种人口过亿的国家，才能扛起下一个时代的大旗。” “后来历史的发展，也证明了托克维尔的前瞻性。” “历史发展到了今天，像美国、俄罗斯这种人口过亿的国家，也已经无法满足产业升级所需的人口了。” “在我们中国正式加入世界贸易体系之前，美国只能选择让全球几十亿人口进行产业分工，才能够满足这种需求。” “全球化只不过是人类工业史的一个过渡阶段而已。当我们中国入世之后，他就注定要结束了。” “这几十年来，中国就像一个黑洞一样，把各种产业链拼了命的往自己怀里搂。时至今日，我们已经建成了一个全产业链国家。而且，这种趋势还将会继续持续下去。” “以越南的人口规模，就算我们让他去承接产业链，他也吃不下呀！中国把全球化推向巅峰，但他也必将是全球化的终结者，下一个时代的产业链主导权，终将落入中国手上。” 任晚飞正要说话，张巍巍赶紧截住：“任总，我知道你想说印度。因为印度的人口众多，与我们旗鼓相当。” “在当今世界的诸多国家里面，就只有印度跟中国有这样的发展潜力，只有印度能够有可能建立起完整的产业链。” “但是印度在地缘上被中国克制得死死的。印度的发展上限不可能太高。” “在文化上，印度也不可能承接太多的产业。特别是对于分工精细化、全要素效率化的今天，他们的文化适应不了。大家都知道，印度人比较懒散，比较佛系，没有那么多物质上的追求，他们追求的是精神上的升华。” “因此，印度的工人们工作态度散漫，效率低下。这种现象不仅在劳动力市场表现突出，也在许多行业领域内普遍存在。” “相比我们中国人，印度人的劳动生产率要低得多，尤其体现在那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简单工作中。比如在收银台，印度经常会有两个人一起工作，因为一个人会忙不过来。” “印度人往往满足于现状，不愿意付出额外的努力去提升自己的工作能力和效率。这种心态的根源在于印度的社会结构和文化传统，许多工人认为自己的工作只是为了糊口，而不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 “这种普遍的懒惰现象对印度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首先，低效率的工作模式限制了印度经济的发展速度，导致了生产率的低下和经济竞争力的下降。其次，这种模式导致了社会的不公平现象，使得一些工人无法摆脱贫困的困境。” “解决这个问题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对印度来说，这是一项复杂而长期的挑战，因为拖延症文化深深植根于他们的血液之中。他们可能习惯于坐在那等待，直到经理问起情况，或者将停电作为合理缺勤的借口。” “因此，印度劳动力价格低廉，但是他们也懒，素质也不高。美国把服装、玩具、箱包放到印度产生，成本比中国要高得多。” 第1019章 客气的张院长 张巍巍说到这里时，全场都露出佩服的表情。 这个人不愧是经常出镜、经常到全国各地给党政机关、高等院校授课的人，他的课很受欢迎，因为他讲的内容很是提气，并且是有理有据。 任晚飞此时说不出话来了，如果这样下去，商务部就有可能按张巍巍说的来，什么芯片什么的，该制裁制裁。中国只管发展服装、玩具、箱包。那么，今天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任晚飞扭过头来看了看江寒，很显然，他是在求助，在口才上、在知识的渊博上，也只有江寒能够能够压过张巍巍。 此时，江寒不得不出面了。 “各位领导，对张院长的观点，我持不同意见。下面，我说两句。”江寒站起来道。 “你？你有什么资格讲两句？”聪惠网的老总霍凡声出言呵斥。 霍凡生对张巍巍比较崇拜，张巍巍曾经到他的公司讲过课，那个时候，他的聪惠网处于低谷，员工们对于美国的互联网公司太过崇拜，从而对于聪惠网没有信心，而张巍巍一来，举例子，列数据，证明美国互联网公司正在走下坡路，而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则是蒸蒸日上，得到了全场掌声。 因为张巍巍的这一课，员工们的信心大增，好多想走的员工都留下了，这才让聪惠网度过了难关。 刚才，听张巍巍讲得正好呢，突然站起一人，对张巍巍提出质疑，并且还不是正式会议的代表，只是华威公司老板任晚飞的助手！一个小跟班，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讲话？ 如果质疑其他人也就罢了，这小跟班竟然质疑张巍巍这样的权威！ “我有没有资格，你说了不算。”江寒看了一下商务部的处长、副部长，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一个连桌签都没有的无名小卒，竟然质疑张院长？年轻人，你有嘴，没有人封住你。但你要有自知之明，你没有与张院长对话的资格。”霍凡生指了指面前的桌签讽刺道。 江寒笑了笑道：“张院长，京城一别，已有六月。那天我们聊得，还是不够尽兴啊。” “是啊，江书记，我也很想与你再聊一聊呢。”张巍巍答道。 张巍巍过去对江寒并不了解，而在京城与江寒聊之后，才发现这个世界上真有天才！ 这个人太厉害了，反应敏捷，知识渊博，不管哪方面他都能与你对话！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看问题非常客观，之所以客观，他是没有个人的私心。 张巍巍回去的时候反思了一下，在江寒面前之所以落了下风，主要是因为江寒的“真”。 为了迎合潮流，为了迎合领导，为了迎合那些无脑的所谓爱国群众，张巍巍不得不如此，他正在酝酿三本书，分别是《中国震撼》《中国触动》《中国超越》，各大出版社都已经与他谈价格了。 如果真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原原本本地告诉国人，就不可能有这三本书。 还有一种最大的可能是，张巍巍会遭到攻击从而销声匿迹。 夸大我们的优长，忽视我们的短处，无视别人的先进，攻击别人的劣势，这样的书才能畅销。 在立场面前，真相不重要。 在稻粮面前，道理不重要。 在金钱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张巍巍回想年轻的时候，也曾一腔热血，也曾探寻真相，但是一次次碰壁让他败给了现实，也让他回到了现实。 所有的思想和理想最后都会轰然坠地，因为现实的引力足够大。 自从在京城与江寒对话之后，张巍巍对江寒进行了了解，这才发现此人不得了。 从经历来看，这个年轻人可谓是前途远大。 能够在京城与部级高官对话，有这种待遇的人，岂能是一般人？ 尽管在京城被江寒辩得哑无口言，但张巍巍却不会与江寒作对，因为江寒这种层次的人，他是得罪不起的。 江寒今天坐在任晚飞的身后，不知道在搞什么，但张巍巍绝对不会把江寒就当作一个小跟班，这方面，作为惠聪网的老总霍凡生，实在是不够聪明。 霍凡生一愣，看了张巍巍一眼。 张巍巍又道：“霍总，江书记的观点往往新颖，上次我们聊了一天，我受益匪浅。” 江寒笑道：“张院长客气了。表达观点而已。对于印度和越南能不能接住全球代工厂的问题，我也有几个看法，说出来大家参详。” 张巍巍伸出右手道：“江书记请讲。” 张巍巍连着叫了几声江书记，参会人员全愣住了，江书记？怎么是华威公司老板的跟班？是什么书记？华威公司难道还设有党组织？ “我先说印度吧。印度的工人素质不高，指的是低端产业。他们成为不了服装、玩具、箱包的世界加工厂，但他们能够成为高科技产业的代工厂。” 江寒这话一出，很多人不以为然，这不扯吗？印度连服装、玩具、箱包这些加工都搞不了，还能为高科技产业代工？ “我们对印度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对印度我们一直都是在嘲笑，岂不知道，印度是美欧最大的软件外包基地！” “印度拥有世界第二多的it公司，不但软件外包公司的规模很大，而且成为了世界一极，长时间和美国一起占据世界软件外包市前两名，合计份额高达三分之二，印度的软件出口也达到了全球软件出口的20%，美欧互联网公司中，90%的软件是由印度人编写的。” “美国波音的飞行软件，很多都是外包给印度it企业进行编程的。很多人嘲笑波音公司将部分代码层层转包，最后到了印度程序员手里面。” “我们正在用的好多软件，都是印度人编出来的。” “印度it产业发展并不晚，主要是趁着美国it产业的发展而发展起来的，当时美国不少的it企业，尤其是互联网公司发展迅猛，随着竞争加剧，不少互联网公司为了降低成本，而选择将部分产品对外转包，也可以看作是it产业外包转移，印度正是他们看准的目标。” “美国为什么看中印度，有三个因素：一是印度的人工成本确实远低于美国；二是印度和美国的地理时差很有意思，美国人下班，印度人上班，通过网络传输，软件可以保持连贯编写；还有第三个方面的因素，印度人有很大一部分人说英语，在计算机英文编程上，就会有一定优势。” 第1020章 有人卡老美的脖子? “在印度本土很多全球知名软件公司。印度的软件业很发达，这又说明什么？总不能说印度的码农们都懒散吧？再看看美国互联网公司吧，硅谷的两大巨头，谷歌和alphabet，首席执行官都是印度人。在美国的500强企业中，外籍ceo有75位，其中10位是印度裔。” “除了上述两家公司，摩托罗拉、百事可乐、诺基亚、软银、adobe、sandisk、联合利华、万事达卡、标准普尔等大家耳熟能详的公司，ceo级别的高管位置都被或者曾印度人收入囊中。印度人自己都说，印度向全球出产ceo。” “除了ceo这一金字塔尖的人群，在一些互联网巨头的管理层和工程师中，印度人的占比也非常高。一份2005年发布的研究报告显示，硅谷有三分之一的工程师是印度裔，高科技公司里的中高层管理者中，印度人的比例更高。在谷歌董事会的13位高层中，就有4位都是印度裔。” 任晚飞这才放下心来，江寒的反击非常犀利！自己怎么没想到用这个反击张巍巍呢？ 对于印度人在软件方面的成就，任晚飞也很了解，印度有很多软件产业园，他还去考察过两次。 张巍巍说印度接不到服装、箱包、玩具等低端产业，是因为印度人的素质不行。江寒举了印度软件产业的例子，一下子就打脸了。 “再说说越南。越南的人口少，去年底的数据是，8834万人。在托克维尔看来，越南人口少，没有什么发展前途。特别是对于人工需求量大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越南没有优势。” “但是，越南人少，不代表今后人就少。只要把产业放在那里了，这里就有大把大把的发展机会，全球各地的人都会去，包括我们中国。” “托克维尔忽视了一个因素，那就是，人口是可以流动的。人口总是从欠发达地区向发达地区流动，因为那里有机会，谁都想过上好的生活。哪个地方好，哪个地方差，人们会用脚来投票。” “在改革开放之前，城乡二元制，农民被死死地绑在土地上。改革开放之后，农村人往城市跑，于是广大的空心村出现了。中西部的人往东南沿海跑，解决了当地各种作坊和企业的用工荒，也促进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当然也改善了广大农民工的生活。” “如果越南成为美欧国家的服装、箱包等生产基地，那么其他国家自然有很多企业和工人前往越南。越南政府只要出台政策，欢迎各国的企业和工人前来发展，他们还会缺人吗？” 张巍巍不说话了，因为江寒说的是对的，他反对的话，只会丢更大的脸。 就算江寒说的不对，张巍巍也决定不反驳。对于一个背景深不可测的人，他不想去得罪。 “因此，中美贸易谈判，说到底就是中美产业之间的协调，美国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搞低端，中高端的产业由他们来把持。就算是低科技含量的服装产业，他们也要吃最肥的那块肉。比如，衣服由中国生产，贴上耐克、阿迪、拉夫劳伦的牌子，就销往美西欧。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中国工人当美国人的奴隶。” “我们现在跟美国谈扩大服装、箱包、玩具这些产业的出口，美国巴不得你这么干。这根本不会产生什么贸易摩擦。” “中国的产业必须是低、中、高端兼具，呈梯次配置。现在，我们正在向高端发起冲击。如今，我们有很多像华威一样的企业，正在向美国发起挑战。在这个时候，国家有关部委应该对这些企业加以扶持，而不是置之不理。” 江寒的这些话，虽说是有道理，但是在会场的不少企业家，尤其是服装、箱包、玩具等企业的代表心中十分不满。 张巍巍其实还没有讲完，只是被任晚飞和江寒给反驳了，尤其是江寒反驳了，张巍巍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讲。 政策法规司司长聂刚新看张巍巍没有再发言的意思，马上点了下一个。 话筒递给了上服集团的老总施一礼。 “各位领导，各位老总，同志们，我是上服集团的施一礼。我们上服集团呢，是全国历史最为悠久的综合性服装集团。我们完成了中国第一单服装出口贸易，制定了中国第一部服装技术标准，组建了中国第一支职业服装模特队，第一次摘取巴黎时装桂冠……” “中国的服装产业一向是全世界领先，我们的服装产力具有历史底蕴和技术积淀。从古代开始，我们向全世界输出的主要有三样东西：瓷器、茶和丝绸。丝绸代表的就是我们的服装。” “古代的丝绸之路，就是我们与全世界沟通交流的通道，是文明之路，是贸易之路。” “因此，我不同意刚才那个叫什么，哦，江书记的观点。说服装是低端产业，这是对我们传统文化的一种否定，这是对我们广大服装企业、服装产业工人的侮辱。” 施一礼显然是向江寒发起了挑战。 其实，刚才江寒并非是完全否定服装产业，刚才他说了，中国的产业必须是低、中、高兼具。 施一礼说江寒否定传统文化，侮辱服装产业工人，实在是有戴帽子、揪辫子、打棍子之嫌。 什么事情都往政治上扯，这是打压人的有效手段，并且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屡试不爽。 “对于美国，我们不要惯着。他打压什么芯片就让他打压好了。别看他们这高科技那高科技，都是纸老虎！是个人，总得吃饭穿衣，对不对，这才是根本！扩大服装贸易的策略不能变。我们要利用我们的优势，跟美国谈。当然，我们要从加工向品牌转变，我们也要向全世界推出我们的服装品牌，尤其是奢侈品！” 施一礼话锋一转道：“当然，我也并不是说我们就不发展高科技。实践证明不靠美国，我们自力更生也能搞出来，过去，我们那么穷，两弹一星不也搞出来了？” “我经常听张巍巍院长的课，我同意张院长的判断，美国正在走下坡路，并且正在加速崩溃。什么芯片卡脖子，我们不要怕。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卡美国的脖子。我们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江寒一怔，施一礼竟然说有人卡美国的脖子！江寒真没听说过，有哪个国家能卡住美国的脖子！英法德等国家不会，那么，会有谁？ 俄罗斯？朝鲜？伊朗？古巴？ 第1021章 不要用仇恨影响判断 所有人都在等着施一礼往下说，但施一礼却停住了，对着茶叶吹了吹，悠闲地喝了一口。 施一礼以这种方式告诉大家，接下来他要讲的内容十分重要、十分特殊、一般人都不知道。 “列宁有一句挺着名的话，保垒都是从内部攻破。列宁告诉我们，即便再坚固的堡垒，都抵挡不住来自内部的瓦解；一个体系如果内部出了问题，比外部威胁造成的危害更大。” 施一礼施施然开口道：“能卡住美国人脖子的就是美国人，现在美国的社会非常撕裂。我听了张院长的一课，并且我私下还请教了张院长，毕竟我和张院长在一个城市，见面求教也非常方便。” “张院长告诉我，将来能卡住美国人脖子的就是美国共产党。很多人，嘿嘿，恐怕只听说过美国的共和党和民主党，其他的都不知道。现在，美国的经济正在走下坡路，美国共产党在美国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按照马刻思主义的理论，美国有最强大的资本主义，并且他们的社会矛盾进入了最为激烈的时期，他们最有可能进入社会主义。” “看看吧，现在的美国共产党正在威斯康辛州聚会，他们反对共和党，也反对民主党，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呼吁：必须在美国开展社会主义运动。” “实践证明，无产阶级要彻底战胜资产阶级，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有可能是几十年。因此，未来，美国将进入动荡，他们会被他们美国人掐住脖子。到时候，什么芯片，什么高科技，有用吗？美国未来向何处去都不知道，他还能腾出手来卡我们的脖子？”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很多人显得很兴奋。 任晚飞扭过头，看了一眼江寒，眼光中尽是震惊。 江寒也很震惊，不是震惊于美国共产党的队伍壮大，而是震惊于施一礼的判断。 不管如何，施一礼也是国企的老总，对国际上的形势总该有一个大致的判断，这么看来，这个人真的是井底之蛙。 如果是平时倒也罢了，江寒也就不和他争辩了。 但今天的情况不同，不争辩的话，商务部与美国方面的谈判就会走偏。 没等江寒说话，任晚飞开了口。 “施总，美国社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混乱不堪，美国的经济社会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要走向崩溃。” 施一礼奇怪地说道：“任总，你怎么能这么讲呢？美国你不恨吗？我知道，美国正在制裁你们华威公司。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替美国说话，真的，呵呵。” 江寒知道，作为华夏之光的任晚飞，面对美国的打压从不屈服，但也从来没有恨上整个美国。 有很多人，他们因为仇恨而希望美国马上崩溃，而且他们会把这种希望放大，从美国的各种事件中得出自己要想的结果。 当然，还有不少人，他们装出一副恨美国的样子，平时的工作就是骂美国，他们实际上就是在消费爱国主义。 比如说，人格分裂某某某，此生无悔入华夏,家住加利福尼亚； 比如，巍巍院长，此生无悔入华夏，安家落户日内瓦。 比如，此生无悔入华夏，德克萨斯是我家。 比如，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北欧加拿大。 这些人说一套，做一套，为的也无非就是碎银几两。 “我们被美国制裁，但是我并不恨美国。就算我真的恨美国，我也不能把这种恨带到眼睛里，让这种恨影响我对美国的判断。”任晚飞不看施一礼，而是看着商务部副部长。 “我是做企业的，一定要有十分精确的判断。一旦判断错误，我企业的方向将发生根本性错误，企业的未来将万劫不复。” “1992年时候，我用了八个月的时间对美国进行考察，有六个方面让我感到心里很酸。六个方面是：环保、教育、人性、科技、管理、电影。” “美国人踏踏实实、十分专一的认真精神，精益求精的工作作风，毫无保守的学术风气，确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纽约是美国最大、最繁荣，也是最脏、社会秩序最不好的城市，但秩序还是比我们的鹏城好得多。” “我希望我们国家能更重视教育，真真实实地在教育上和美国、欧洲达到一样的水平，加强孩子们的创造性，这样未来几十年以后，中国也能在基础理论上为人类做贡献。任何基础理论都是为了造福人类，中国也要为人类做贡献，不能只索取、不贡献。” “我们华威本身就是全球化公司，外国科学家占有很大比例，外籍员工有好几万人。我在公司内部经常呼吁不要煽动民族情绪，华威自己也不会狭隘地排除美国的产品。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完全依靠中国自主创新很难成功，需要依靠全球的力量。” “我们华威是商业公司，广告牌上从来没有‘为国争光’这类话。誓师大会有时候瞎喊几句，但马上我们会出文件制止他们瞎喊口号，大家开庆功会、发奖章都没有问题，茶余饭后说两句过头话没问题，但是千万不能煽起民粹主义的风。” “因为我们华威是全球化公司，面对的是全世界，我们不能把爱国和商业道德绑架在一起，狭隘的民粹主义、狭隘的民族感情会导致我们落后。” “面子是给狗吃的，只有勇于自我批判的人才能够取得进步。自我批判，是思想品德、素质、技能创新的优良工具。我们在推行以自我批判为中心的组织改造和优化活动。自我批判不是为批判而批判，也不是为全面否定而批判，而是为优化和建设而批判。总的目标是要提升公司整体核心竞争力。” “我们的企业要走出去，走向世界，必须胸怀世界，警惕民粹主义。我们要正视美国的强大，看到差距，坚定地向美国学习，永远不要让反美情绪主导我们的工作。” “我们不开放就是死亡，如果我们不向美国人民学习他们的伟大，我们就永远战胜不了美国。不能有狭隘主义，还是要认真向美国学习，因为它最强大。” “我们从一开始就认为美国很强大，认真向硅谷公司学习他们如何奋斗的，我们是努力奋斗走过来的。华威生存下来的唯一措施，是向一切先进的老师们学习。美国哪一点好，我们就学习它。” 任晚飞讲这些话，对于江寒来说，算是这一世的重温。 不一样的是，这次是亲自听任晚飞讲出来，越发感到任晚飞格局和胸怀的宽广。 当然，此时，任晚飞的女儿还没有被扣留。 在那个时代，任晚飞的女儿被扣三年，但任晚飞对于美国仍然是这种态度。 第1022章 灰度 那个时代，任晚飞是唯一一个不被戴帽子的企业家。 有不少企业家，在办公室里挂着“海纳百川”的字画，但实际上就是挂给别人看的，格局一点也不大。特别是对于自己的员工，给钱少还要求高，不生产cpu但对员工输出cpu。 这些企业家做大之后，前呼后拥，摆起了官架子，并且极力处权力中心靠拢，都想搞一个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干干，认为这才是正途，认为这才是光宗耀祖。在这个时候，这些人往往就会人格撕裂，内心向往美西方，而口口声声谈西方的崩溃和中国的崛起。 华威公司与平果公司竞争非常激烈，但是，任晚飞公开表示：“我们也经常探究苹果的产品为什么做得好，也能看到我们与苹果之间的差距。有一个老师是很幸福的，可以有学习的机会，有做比较的机会。如果从这些角度来说我是果粉呢，也不为过。” 如果这番话出自其他人之口，绝对会被扣上一顶帽子，而且从此永无翻身之日。 而当任晚飞讲出这番话时，那些“爱国贼”也只能是将扣帽子的躁动强行摁下。 因为任晚飞和他的华威公司已经被戴上了“民族之光”的滤镜，那些网络喷子聪明得很，知道不能碰。 华威公司光环护体之下自有其底气：总营收排不进中国企业500强的top10，但是研发投入连年位居第一，多个发明专利数量同样位居第一。 这些都是华威公司的隐形勋章。 此时，任晚飞的华威公司实力不算最强，规模不算最大，但已经有了足够的影响，特别是被美国制裁之后，华威公司的名气暴涨，拥有了大批的粉丝。特别是美国商总统对于华威的指责，等于是在全世界为华威公司做了免费的广告。 对于任晚飞的崛起，像施一礼这样的国企一把手，心里很是不爽。 因为华威公司越牛批，国有企业就显得越蠢笨。 特别是那些没有多少高科技含量的、还经常在媒体上秀一把的那种国企老总，更是成为大家嘲笑的对象。 施一礼恰好就是那种业绩不高、出镜率特别高的这种人，他本来与任晚飞没什么交集，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但是大家把他与任晚飞一起对比，让他对任晚飞产生了极强的妒意甚至，愤怒。 任晚飞也不管施一礼逐渐发红的脸，继续道：“我们现在出现了一种不好的现象，一种非常极端的思维方式，那就是非黑即白、非中即美、非东即西、非友即敌！这会严重影响企业的发展，往大了说，会严重拖累整个国家发展的步伐。” “我认为，开放、妥协、灰度，这是中华文化的精髓，我们应该把我们的文化传承下来，运用到我们的企业经营和国家发展中。” “开放，这是我们的基本原则。但开放，是双向的。如果是别人对我们关上了大门，我们怎么办？我认为，我们还是要开放！你对我关门了，我对你依然敞开大门。” “一个不开放的文化，就不会努力地吸收别人的优点，逐渐就会被边缘化，是没有出路的。我们无论在产品开发上，还是售后服务，供应管理、财务管理……都要开放地吸收别人的好东西，不要固步自封，不要过多地强调自我。同样，一个不开放的组织，迟早也会成为一潭死水。” “我经常把科技比喻为一座高山，而美国是山的顶峰，上面结了冰还会下雪，这些冰会变成水流到山下，变成灌溉用的资源，使得山下可以种庄稼。但现在美国给山顶围了个坝，他们希望一滴水都不流到山下，但假如山上的水不下来了，那么山脚下肯定会打井。” “我们华威已经打了不少井，可打井这个动作并不是我们想做的，假如山上的雪水能够继续流下来，华威也会继续用，但出于稳定生存的目的，华威还会继续打井。” “华威愿意把我们自己的技术，包括完整的硬件设计、生产制造技术、网规网优、测试等整体解决方案，完全无保留地独家许可美国公司。” “就算你不对我开放，我也要对你开放。” “妥协，可能有些人不理解。我们怎么能够妥协呢？其实，妥协，是一种智慧。” “有一个着名的公羊理论，两只羊在一个独木桥上相遇，下面就是深渊，谁也不肯退让，最终的结果就是两只羊同归于尽。大家对此进行延伸，西方人的延伸就是，如果是一只公羊、一只母羊在独木桥上相遇，一定是公羊退后，让母羊先过。” “而在东亚，则有另一番解读。如果是两个人，不管性别，不管高矮，而是谁拥有的财富多谁就会退让。或者说，贵人与穷人、强者与弱者的对立，谁会退让。” “比如说，一个富人和一个穷人，穷人不会退让，因为他本身什么也没有，有句话大家很熟，失去的只有锁链。而富人呢，他一旦掉下深渊，他的钱就归了别人，他不会舍弃这些。因此，富人一定会给穷人让桥，退回去，让穷人先走。” “因此，富人或者说是强者，一定要学会妥协！” “我们虽然还不是塔尖上的强者，但我们是心尖上的强者，我们没有强健的身体，但一定要有强大的内心！我们对于美西方的妥协，既是现实的选择，也是我们强大意志的展现。只有弱者，才会歇斯底里地叫喊，才会摆出一副以命相拼的架式。” “好！”坐在后面的江寒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任晚飞的这个“妥协”讲得非常好，往大了说，与邓公提倡的“韬光养晦”一脉相承。 “有了妥协，才有了灰度。在黑与白之间，还有一个灰。” “合理地掌握合适的灰度，是使各种影响发展的要素，在一段时间里和谐共存，这种和谐的过程叫妥协，这种和谐的结果叫灰度。没有妥协就没有灰度。妥协其实是非常务实、通权达变的丛林智慧，凡是人性丛林里的智者，都懂得在恰当时机接受别人妥协，或向别人提出妥协，毕竟人要生存，靠的是理性，而不是意气。” 第1023章 阶级分析 “在变革中，任何黑的、白的观点都是容易鼓动人心的，而我们恰恰不需要黑的，或白的，我们需要的是灰色的观点，在黑白之间寻求平衡。” 说完这句话，任晚飞不再说了，因为他把他最基本的观点完整表达出来了。 在任晚飞表达的过程中，没有人打断，一方面是因为任晚飞的口才一流，另一方面任晚飞的观点引起了大家的思考。 “任总，你大度！我想再问一下，你真的不恨美国，对美国没有一点点的怨念？” 施一礼开口了，他认为任晚飞不恨美国，简直是难以理解，任晚飞一定是在装大度。 “施总，美国的概念太大了。在前些年，华威公司与美国公司的合作很紧密，交流很密切。美国政府裁制华威，但我们在美国的合作伙伴，包括高校和企业，他们还是很愿意与我们合作的。” “是美国的政党、政客要让我们华威灭亡，而不是公司和普通民众。” “如果非要我说对美国什么有怨念的话，那就是美国的政党。” 施一礼站起身来，显得很是激动：“任总，这么说来，你恨美国的共产党了？” “任总，”张巍巍马上接住了施一礼的话头：“马克思、恩格斯在1848年的《共产党宣言》中提出一个口号，叫做：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张巍巍此时突然发话了，他感到施一礼找到了一个好的切入口，从这个口子切入，不说能够彻底把任晚飞给压住，最少能够扳回一局。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也是前苏联国徽上的格言。在全球化的今天，这句口号依然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也就是说，全世界无产者是一家人，全世界的共产党是一家人，任总，你怎么能够对美国的共产党有怨念呢？你的格局呢？你的境界呢？” 任晚飞经历过那个特殊而疯狂的年代，他知道这种帽子一旦戴上就很难摘下来，此时心中不禁有些发毛。 江寒一看，站起身来，对施一礼说道：“施总，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列宁的文章，叫做《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 施一礼哪里读过列宁的文章？他恐怕最多会背几句毛主席语录，列宁的文章让他说出一篇文章的标题就是为难他。 张巍巍一看江寒说话了，也就不说话了。张巍巍读过列宁的文章，但那是早些年，现在大部分都忘记了。 江寒这个人难以对付，张巍巍也不打算与江硬扛，再说了，江寒质问的是施一礼，并不是他张巍巍。 施一礼向张巍巍投去了求援的目光，张巍巍则把脸稍稍向东侧了侧。 “列宁在这篇文章分析了美国的共产主义运动，分析了美国共产党的弱点和他们的前途，他认为美国特别是西方国家中存在着不利于无产阶级革命的三种偏见：合法偏见，宪政偏见和资产阶级的民主偏见。” “那个时候，美国社会并不欢迎共产党，共产党在美国的群众基础非常薄弱，到现在呢，美国共产党虽然暂时增加了一部分人，但是还不如那个年代的人多。也就是说，美国共产党在美国一直没有存在感。” “所以，与美国共产党联合，亏你想得出来，也说得出口！” 施一礼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美国共产党，怎么没有地位？时代不一样了，现在他们马上就要，就要，就要抢班夺权了！” “哈哈，施总，你的思维还停在上个世纪，抢班夺权这样的词也让你给整出来了，年代感真强！”江寒一笑即逝：“表面看，美国共产党是没有存在感。从深层次看，是美国社会在拒绝社会主义。” “我们从阶级来看，美国的阶级有着很强的流动性。社会主义理论是强调阶级斗争的，所以阶级分化越厉害、越固定的社会肯定越容易接受它。美国社会在工业化之后虽然贫富悬殊，但阶级分化仍然不是固定僵化的，也就是说，与别的社会相比，这个社会还是相对开放的，有人称之为‘阶级开放社会’。” “比如说，黑人可以当总统，贫民子弟经过奋斗也能进入上层社会。” “美国人强调机会平等，依然存在着社会升迁的可能。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往往是新到的移民，但他们在母国的境况也许并不算好。移民即便不是个个都做着美国梦而来，但对自己在新国家里的前途多少抱有一些希望和信心，所以大部分美国穷人还是更愿意利用美国社会现有的条件去争取具体的利益，走个人奋斗的道路改善处境，而不是急着去推翻它。” “种族、族裔的认同对美国阶级阵线有很强的干扰。美国是个移民社会，从同一个母国迁徙而来的移民之间必然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在文化和利益上的认同往往超过了阶级认同，因此美国人除了阶级区分，还有几乎同样强烈的种族和族裔区分。” “美国工会中长期存在种族界线，有的工会只有白人才能参加，1882年的排华法案没有工会的支持也是不可能通过的。20世纪初，黑人工会会员只占3%，大多限于黑人地方组织。” “美国的中产阶级占大多数，无产阶级的数量少之又少。一个两头大中间小、贫富截然分化的社会是革命的有利条件，当一支人数众多、铤而走险的赤贫队伍形成时，革命就只需一根导火索了。” “美国社会始终是两头小中间大，中产阶级占了国民的大部分，他们虽然也有很多不满，但还没沦落到只剩下一根锁链的地步，所以并不欢迎革命。” “在美国，任何重大的社会变革如果得不到占人口大多数的中产阶级的支持，就很难有成功的希望，这已经被历史一再证明。” “奥巴马任美国总统的时候曾多次强调，推行‘中产阶级经济学’政策，以便使美国经济增长成果更好惠及美国中产阶级。” 第1024章 霍桑实验 与会的人员大多数人都出过国，特别是商务部的人员，还有一些企业家，但他们出国都是走马观花。 这些人到美国都是有人领着，走一些相对固定的线路。 级别越高要求也就越高，比如有些场所就不能去，你所了解的东西就非常有限。 能在美国待的时间长一些的，就是参加各种培训班，这种培训班的课堂和实训课，都不能随便讲。所选的教师和地点，都是经过挑选的，这样才能确保不发生政治问题。 因此，他们了解的也相对有限。 刚才，施一礼和张巍巍所讲的美国共产党，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 而江寒对于美国共产党作用和地位的分析，让大家更是兴趣盎然。 商务部的人感到，跟着任晚飞来的这个助手，讲得很有道理，如果不是他对此有深入研究，不可能有讲得这么细、这么全。 此时，当然也有一些人想打断江寒，但是看了看商务部的人，人家都没有打断，并且听得还很认真，自己打断岂不是扫了商务部的兴？ 更何况，被怼的张巍巍都没有反驳江寒，自己何必替张巍巍出头？ “美国共产党之所以壮大不了，是因为美共党员的纪律性不强。” 江寒继续讲，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在南粤。 “美国人脑海中的自由主义思想根深蒂固，因此，美国上上下下面对社会主义非常保守。美国的工人运动也坚持财产私有观念和个人主义，连美国的左派也是先读了杰斐逊，才读马克思的。” “一部分美国人和美共党员就算是反对资本主义制度，就算是反对财产私有，但也很少有人不接受自由、自主、平等、宽容、法治等自由主义思想，这使得他们对武装革命暴力夺权的道路有所保留，他们更是无法放弃自我，听命于他人，特别是接受国外的遥控。” “美共党员发生分歧时就无所顾忌地自行其是，不受党纪约束。” “列宁曾讲过，无产阶级革命实行无条件的集中制和极严格的纪律，是它战胜资产阶级的基本条件之一。” “而美共并不具备无条例的集中制和极严格的纪律，它不可能成为列宁式的政党。” “美国共产党之所以壮大不了，主要原因是美国有众多的思想在竞争，让美共难以脱颖而出。” “一般而言，在越有压抑的社会，离经叛道的言行就越是具有神秘性和吸引力。美国的独立宣言承认革命的权利，美国宪法保障表达和结社自由。在美国，除了某些特殊时期，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都是可以自由传播、合法存在的。” “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党派随便建立，而且能够一而再地参加总统竞选，直至现在，美共仍在组织本党参加总统竞选。” “正因为太容易组织了，一旦产生意识形态分歧，左派就不欢而散，散了再建，建了再散，宗派林立，力量分散，始终形不成一个统一强大的无产阶级政党，连个像样的欧洲式工党都不存在，根本不可能与现存政府对抗。” “也正因为可以公开而充分地辩论，美国听众有足够的机会听到不同的声音，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比较和选择。当一种思想必须投入思想市场去竞争时，便很难形成垄断地位。” “美国的制度有一定的弹性空间和纠正余地。美国人可以通过选举、立法等合法手段来对社会进行改革，甚至实现像新政这样较大幅度的改革，不是非得通过暴力革命来改朝换代。人民作为选民拥有一定的参与权，因此和政府有一定的认同度。” “1929年开始的美国大萧条，也正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最为高潮的时候。可以说，这是美国建国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人们对于政府普遍失望和不满。罗斯福当选总统之后，宣布实施新政。” “罗斯福新政可以用3r来概括，复兴（recover）、救济（relief）、改革（reform）。” “救济──指救助急需帮助的大批失业者和贫民；复兴──是指为失业者提供工作机会，使陷入萧条的经济恢复运转；改革──是指采取长远措施改善全国总体经济状况。” “这三大措施，其中有两条都是与贫民和失业者息息相关。” “罗斯福新政出台前，美共的运动有那么一点点星火，罗斯福新政一出台，这点星火全熄火了。” “底层的劳工们对于罗斯福总统的支持是发自内心的，他们对彻底推翻现存政府的号召不感兴趣。这是美共最好的机会，但是它稍纵即逝。还没抓到手里就不存在了。” “美国人骨子里坚持的是实用主义，在社会制度的选择和试验上，他们比德国人还要严谨。” “如何证明一个制度是可行的、是先进的？那就先搞试点，限定在一定范围内看看怎么样。” “美国的自治原则允许进行小范围的社会组织和生活方式的试验，如傅立叶式法郎吉，它们的成败往往具有启示意义，在小范围内试验失败的理论很难对大众再有说服力，从而避免了在大范围里再失败的危险。” “美国人的实用主义精神也使他们重实践轻理论，对理论的评判更注重其可行性和实际效果。” “比如还是在美国大萧条时期，美国在探讨一种制度，用这种制度来提高劳动生产率。于是，美国国家研究委员会组织研究小组开展实验研究，由美国哈佛大学的教授梅奥主持试验，试验地点是：美国芝加哥西部电器公司所属的霍桑工厂。这就是着名的‘霍桑实验’。” “当时关于生产效率的理论占统治地位的是劳动医学的观点，认为影响工人生产效率的是疲劳和单调感等，于是当时的实验假设便是：提高照明度有助于减少疲劳，使生产效率提高。可是经过两年多实验发现，照明度的改变对生产效率并无影响。” “这个照明实验失败后，还是在霍桑这个电话机交换工厂实验，叫做福利实验：查明福利待遇的变换与生产效率的关系。但经过两年多的实验发现，不管福利待遇如何改变(包括工资支付办法的改变、优惠措施的增减、休息时间的增减等)，都不影响产量的持续上升，甚至工人自己对生产效率提高的原因也说不清楚。” “又经过两年的实验，结论终于得出，有三点：一是职工也是社会人，强调金钱并非刺激职工积极性的唯一动力，新的刺激重点必须放在社会、心理方面，以使人们之间更好的合作并提高生产率。” “二是企业中要存在着非正式组织，要让工会真正地发挥作用，工会不能和老板站在一起，而必须是与工人站在一起。” “三是满足工人的社会欲望，提高工人的士气，是提高生产效率的关键。生产效率的提高，关键在于工人工作态度，即工作士气的提高。而士气的高低则主要取决于职工的满足度，这种满足度受限体现为人际关系，如职工在企业中的地位是否被上司、同事和社会所承认等;其次才是金钱的刺激。职工的满足度越高，士气也越高，生产效率也就越高。” “由于受到额外的关注而引起绩效或努力上升的情况，大家称之为‘霍桑效应’。” “正因为有了这个霍桑实验，罗斯福才大胆推出了他的新政。那就是，不仅仅在金钱上扶助工人和贫困群体，还要在情感上贴近他们，让他们感到工会的温暖，老板与工人之间的身份鸿沟正在缩小。” “因此，大家会发现，在美国的公司、工厂，工人可以与老板轻松地开着玩笑。工人阶级和资产阶阶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种冲突与对立。” 第1025章 书记要见 江寒讲到这里，张巍巍的身子动了一下，嘴巴张了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院长，我知道你对霍桑实验有过研究。但是，不客气地说，我们很多专家学者对于美国的霍桑实验和霍桑效应有着误解，甚至是曲解。” “最大的曲解就是，把霍桑实验的结论归结到人际关系。不少学者都说，看看，美国人不也是讲究人际关系的吗？” “他们的人际关系，重点指老板和工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说，老板要爱护工人，工人要尊重老板，老板和工人是平等的。” “因为翻译的原因，我们把霍桑实验和霍桑效应中的人际关系完全等同于我们常说的人际关系。” “我们推崇的人际关系是什么？实际上，不是平等，不是和谐，不是沟通，不是交通，而是互相利用、互相倾轧，善钻营、善结网、阿谀奉承者吃香，不会讲、不会跑、埋头苦干者吃亏。而吃香者受到广泛赞扬，吃亏者被人无情嘲笑。” “我们的人际关系，追求的是人上人，我踩着你上去！而霍桑实验提出的人际关系，其核心不是人上人，而是人与人。” “国人传统的人际关系，本质是you under me！” “霍桑实验的人际关系，本质是you and me!” 张巍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内心对于江寒的说法是认同的。 但是，张巍巍之所以误读霍桑实验和霍桑效应，就是为了迎合大部分受众的情绪，还有认知。 想改变一个群体的认知很难，而不改变这个群体的认知，还能够名利双收，那又何必那么认真呢？人生苦短，难得糊涂啊。 张巍巍作为一个知名的学者，知识面和基本的认知是有的，但实事求是往往适得其反，还会惹来一大堆麻烦，傻子才会干。 “言归正传。美国的工人阶级、美共与我们想象的大相径庭，不要想着美共能在美国掀起什么大浪，也不要以为美国发生个什么示威游行和集会就认为他们马上就要乱了，马上就要崩溃了。” “千万不要低估美国，千万不要高估我们。” “不要以为风平浪静，就是平安稳定！” “大家看到美国社会好像天天都在闹，以为他们真的不行了。美国社会相当于一个大气球，民众经常闹，相当于时不时地放一放气。如果一点都不闹，情绪在一点点地积攒不让释放，那么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呯地一声！炸了！” “一切寄托于对方内乱就想捡便宜的想法，可以消失了。” “面对美国，我们应该采取什么策略？我高度认同华威公司任总的观点：开放、妥协、灰度！” 江寒最后归结到了任晚飞的观点上，只要商务部支持和认同任晚飞的观点，那么就要在高科技产业发展上与美方展开谈判，哪怕以低端产业为代价，也要为高科技产业赢得时间和空间。 低端产业的代价，其实就是大量的小工厂、小作坊倒闭，大量工人失业，地方的gdp和财政收入锐减。 但这是发展的阵痛，长痛不如短痛，晚痛不如早痛。 这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人力密集型的产业早就该升级了，不升级就淘汰，这是规律。 这种代价，必须付出。 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说我们牺牲经济的发展和民众的就业，是为了减少碳排放，为全球的环保作贡献，从而与美讨价还价。 有了这次激烈而精彩的论战，下面的发言显得平淡如水。 最后，商务部副部长作总结讲话，对于大家的发言都表示了肯定，到最后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 这就是官场规则，一个副部长能表什么态？ 江寒不知道今天的会对于商务部的影响有多大，毕竟这不是他决定的事，尽力而已。 ～～～～～～ 从商务部出来之后，江寒与任晚飞告别准备回河洛省，却接到一个不显示任何号码的电话。 江寒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按下了接听键。 打来电话的是，乔。 十分钟后，一辆车来到江寒身边。 ～～～～～～ 江寒又消失了！ 江寒参加商务部的一个座谈会，提前给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程新甲说过，当然也在省委组织部作了报备。 但是，座谈会结束好几天了，江寒既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难道，还是像上次一样，消失了三个月？ 半个月之后，江寒回来了，没到省委组织部报到，只是让党政办给组织部打了个电话销个假，直接到绿城东区上班。 江寒刚进办公室，程新甲就来了。 “江书记，你可算回来了，”程新甲说道：“你最好还是直接给组织部打个电话，嗯，最好亲自到省委组织部去一趟。” “老程，省委组织部那地方，简直不能去，一个个神神秘秘、小心翼翼，步子轻快，看着很忙。一个小处长，就能对着市级领导指手划脚。你喜欢去吗？”江寒笑道。 像程新甲这种人，当年就是凭着才气冲上来的，当然，也凭着他的脾气被按下去了。 程新甲就很少去省委组织部，对于这种环境和氛围，他也不适应。 听江寒如此说，程新甲也笑了笑。 在程新甲看来，江寒应该到省委组织部那里跑一跑，多到省领导那里走一走，这样有利于他的成长进步。 程新甲知道自己的仕途其实已经到顶了，顶多是江寒走之后，他接书记，级别也没有提升。 以江寒的能力，可能很快就走了，他应该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 在省内提拔副省近期没有希望，他最好是到部委去，到那里干两年，再空降，顺理成章地提拔。 江寒在京城连续消失两次，这意味着什么？ 看看江寒以前的经历，他在中央部委的影响力是他程新甲难以想象的。 很多人感到，江寒消失两次是有问题，但程新甲不这么认为。 像江寒这么年轻且有能力的干部，中组部不可能视而不见。 当然，在江寒去部委之前，最好是处理好与省委组织部的关系。 第二天，江寒去看项目，在工地上走了一圈，省委来电，让江寒赶到省委北院，省委书记郭茂盛要见他。 第1026章 一条孤独的路 办公厅要求江寒在四十五分钟之内赶到。 省委书记郭茂盛要见江寒的消息，马上扩散开来。 省委书记的活动一般都是提前一周定下来，你想见省委书记都得提前预约。省委书记想见谁，都是办公厅提前一周交待。 比如省委书记想见哪个书记，想听哪方面的工作，市委书记就最少忙活一周，准备发言材料，防止到时候被省委书记问倒。 突然让一个干部来省委大楼，这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就算没有大事，可能是省委书记对这个干部十分不满意。 有人想到了纪委。 比如中纪委盯住了谁，准备动手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会与省委书记知会一下。 为了方便中纪委行事，省委书记会让这名干部到某个地方。 江寒会出事吗？ 可能性非常大！ 要不然，他怎么会连续消失两次？ 近几年，有些干部传着要出事，被组织上叫过去几天，又出来了，隔一个月又被叫走了，后来，果真出事了。 省委书记这么急着见江寒，对于江寒来说，最大的可能是凶多吉少！ 但江寒能出什么问题？经济上不大可能，谁都知道江寒的家底厚实。 那么，不是生活作风问题，就是政治纪律问题。 因为，江寒一向比较开放，对于很多事物的观点都是偏右的。 作为一名党员领导干部，不能持单纯的经济观点，必须时刻绷紧政治这根弦。 也许，江寒政治这根弦，松了。 甚至是，断了。 ～～～～～～ 江寒被秘书领到郭茂盛办公室旁边的一个小会议室里。 五分钟后，郭茂盛来了。 江寒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郭书记。” 对郭茂盛，江寒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心情，但是官场嘛，有时候就得逢场作戏。心里再怎么不爽，面上的功夫也得做足。 “坐吧。”郭茂盛看江寒如此，心头火莫名一消。 江寒此人，你说他年轻吧，但偏偏很有经验。你说他有经验吧，但很多时候却是个愣头青。 江寒是绿城东区党委书记，全省18个省辖市，共18个市委书记，绿城东区党委书记算是第19个！ 作为省管干部，正厅级的领导干部，外出回来，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 “到商务部走一趟，有什么收获？” 江寒在商务部的活动，早就传到郭茂盛的耳朵里。 “郭书记，要说收获，主要有两点。一个是华威公司的任晚飞，他讲了三个观点，就是开放、妥协和灰度，尤其是灰度理论，给我很大启发。” “那，第二点呢？”郭茂盛不想听一个企业老板说什么理论，怕江寒继续往下扯。 问他有什么收获，只是一个话头而已，郭茂盛就是想让江寒说一说在京城的事，他消失那一个月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这是郭茂盛最关心的，搞不清楚这一个月的事情，郭茂盛还不能确定下一步如何处置江寒。 “第二点，就是商务部副部长说的一句话，他说，从江寒同志这里，他有很大收获。” 江寒这是一句玩笑话，本想缓解一下气氛的，但郭茂盛心里却恼怒起来。 这小子的态度，分明是对自己不敬！ 江寒也看出来郭茂盛的不悦，如果这话对着水长东说，绝对没有问题，但是郭茂盛不一样。 当然，江寒也不在意。 郭茂盛如果今天大怒，才好呢。 但是，不能着急，很多事情不能做得太刻意，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他走的是一条，一条非常艰苦的路，一条注定孤独的、不能对外言说的路………… “你去商务部之后，又去了哪些部门？教育部你应该去了吧？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建设必须得到教育部的支持，教育部高等教育司的司长刚刚到下面当副省长去了，司长刚刚换，你应该去见见。” “郭书记，商务部之后，我没再去别的部门，”江寒脸上现出难为情的样子：“做了一个小手术，屁股上。我怕同志们知道了找我，所以谁也没说。” 江寒撒了一个谎，因为他不得不撒谎。 郭茂盛自然不会追根究底。 当然，郭茂盛还是认为江寒没有组织纪律性，你做个痔疮手术，总得给省委组织部报备一下或者是给他说一下。 一个堂堂的省委书记不会无聊到把这种事透露给绿城东区，省委组织部当然也不会。 真想拒绝手下的干部们拎着礼品去探望，完全可以不告诉哪个医院。 因此，江寒所讲并不可靠。 看来，是时候把江寒挪挪窝了。 在挪窝之前，郭茂盛还是想和中组部沟通一下，多年的为官生涯告诉他，也许江寒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还是谨慎为妙。 ～～～～～～ 江寒好端端地从省委北院出来了！ 传说中的中纪委人员没有出现，更没有江寒被带走的场面。 不少人失望至极，其中就有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组织部的部长、副部长。 江寒到京城一个月，没有给省委组织部请假，分明是看不起组织部，这是从未有过的稀奇事。 把江寒从绿城东区的位置上拿下来，杀鸡儆猴。 必须让全省的干部群众都明白：组织部门的权威不容易撼动、也不容撼动！ 省委书记临时叫江寒，江寒肯定是倒霉了。但是从省委办公厅传来的消息看，省委书记和江寒就随便聊了那么几句。 这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谁也摸不清楚郭茂盛到底是怎么想的。 ～～～～～～ 六月底，省委组织部下发了一个通知，进一步做好全省基层党建工作，主要是提升党建工作的质量，为全省经济社会发展提供坚强的组织保障。其中还有五大党建示范活动，年底要进行评选。 省委书记郭茂盛还召开了一个座谈会，座谈会上要求各级各部门都要行动起来，集中精力搞好党的建设，报社、电台、电视台等各类媒体都要动起来，加大声量，壮大声势，营造良好的氛围，争取在全国出经验、出模式、出影响、出形象。 大家都知道，郭茂盛这是在赌，他在用这种方式向上面表明态度。 因为五年一次的大会即将召开，不仅涉及到高层的变动，更涉及到省部级大员。 郭茂盛有且只有这一次提拔副国级的机会。 第1027章 精致党建 通知一下，全省上下都马上行动起来。 江寒到省发改委开会，发现从一进门到楼里全是一派喜庆！ 进门处，本是一椭圆形的池子，里面是假山。现在都搬走了，而是用卡车运进来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刻着血红色的大字，是大家都知道的一句话。 路两边多了很多不锈钢的架子，有的已经装进了打印好的党建标语。 进入大楼，走廊两面的墙上挂上了小像框，里面也是各种标语和口号，有党建模范等夹杂其中。 走廊两头宽一点的地方，都摆上了展板，展示的本单位今年以来开展的各种党建活动，比如说到什么什么地方搞宣誓，重温入党誓词，比如说到街头助老扶残，等等。 整体的色调以红、黄两色为主，看久了，就有点扎眼。 会议的主题是上半年经济工作总结，下半年经济工作安排。 省发改委主任是主持人，作重要讲话的是一个年初从国家统计局空降来的副省长索一飞。 副省长开会，各省辖市和省直有关部门的副职参加即可。 但是近段时间全省的会比较多，程新甲和奚志强也都有会议，所以，江寒就来了。 看看来参加会议的，就江寒一个正厅级实职，作为主办单位的发改委不算。 其他的顶多是一级巡视员，副厅长、副局长、副市长居多，省直部门还来了不少副巡视员。 按说，江寒的位子应该排在最中间，正对着副省长和发改委主任，但江寒却排在了第二排的一角。 这么排也有理由，因为绿城东区的编制序列在市级层面上比较靠后。 会议开始了，省发改委主任正要说话呢，新来的副省长索一飞却开口了： “邱主任，我看你们的党建工作，有点落后啊。” 省发改委主任邱瑞是今年刚刚由副主任提拔的，这也是打破了常规。 一般说来，一个单位的副职很难直接提拔为这个单位的正职。 任何单位的副职一定有自己的小圈子，对于处长们是有亲有疏，与二级单位都有着各种纠葛，他当了正职，过去的关系如何处理？ 所以，要提拔基本是要走出去，到别的厅局当一把手，或者是下到地市去任职。 到外边干几年，等到这个单位的人流动得差不多了，也有回来任职的。 邱瑞之所以直接提拔，一是因为年轻，业务比较强。二是因为他也是空降的。当时空降到省发改委任副主任，作为从部委下来的，与下面的处长们和二级机构之间的关系相对简单。 正因为是从上面下来的，邱瑞对于空降来的副省长也并没有那么特别的尊敬。 并且，对于统计部门，邱瑞也不怎么看得上。 “索省长，我看我们发改委搞得不错，机关党委很尽心，里里外外，一片红红火火啊。”邱瑞笑道。 索一飞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邱主任，你去别的单位看看吧。红红火火就是好？不管干啥工作，都得有分析、有研究、有决策、有部署、有方案。你们研究没有？有没有上会？有没有工作方案，有没有实施步骤？” 会议室里刚才还是和谐一片，索一飞的一连串的“有”和“有没有”如同干冰，立马让屋里的空气冷却下来。 江寒暗哼一声，索一飞还是嫩啊。 从国家统计局下来当副省长，直接管省发改委这么重量级的部门，有点飘了。 索一飞应该是害怕省发改委不听话，所以直接在这样的场合给发改委主任一点下马威，这一招，太明显，也太低级。 邱瑞迟疑了一下，再看索一飞，索一飞的眼睛盯着他，看来，这个副省长不准备放过他。 “索省长，关于党建工作有方案，年初的时候，机关党委制定过全年的党建工作方案，有分析，有研究，也在党组会上通过了。”邱瑞答道。 到这个地步，索一飞应该略过这个问题，直接进入今天的会议主题，但索一飞没有。 “如果连全年党建工作方案都没有，那就说明这个单位的党建工作太差了！现在省委号召进一步加强党建工作，专门又下发了通知。通知说得很明白，那就是必须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大力度，要创新内容，创新方法，创新载体。省委这么讲，就是针对各单位党建工作现状，就说明你抓得力度还不够，内容、方法和载体都不够新！” 索一飞说着说着，朝后面招了招手。 坐在后面的秘书赶快过来，索一飞拿过秘书手中的文件包，拿出了一厚沓纸，向大家扬了扬： “看看吧，这是人防办针对本次省委的通知，制定的一套党建工作方案！” 索一飞说道：“我给大家念念他们最创新的地方！” “首先，他们提出了一个非常新颖的概念：精致党务！大家看一看人防办对于精致党务的解释和定义。” “精致党务，就是不同于泛泛而谈、平平而抓的党务工作，不空而泛之，不大而化之，不是大呼隆，而是要追求效率、注重效果。就是要在党务工作中追求精致、精细、精准、精心！” “精致党务要做到六个方面：一是精细化的制度设计与执行。在制度设计上，充分考虑到党建各项工作任务的需求，结合实际情况，制定出科学合理的规章制度，各项工作的职责、权限、流程和时间节点。” “二是精准化的决策与部署。三是精确化的组织与实施。四是深入化地学习与创新。五是人性化地关怀与服务。他们提出，在党务工作中要注意关心党员干部的身心健康和成长发展，加强党员之间的交流与互动，可以开展各种形式的文体活动、志愿服务等等，增强党员的归属感和荣誉感。” “第六个就是规范化的管理与监督。加强对党务工作的考核与评价。” “特别是在深化化地学习与创新方面，人防办提出积极探索新的载体和手段。我就举两个例子，他们院子里有标语，但是他们并不是你们发改委搞得这种铁牌子，这些都过时了！他们用的都是led屏！” 第1028章 踢上了钢板 邱瑞虽说是索一飞的下级，但级别错得不多，再说了邱瑞年纪不大就是发改委主任，提拔为副省长的机会很大。 索一飞如此不给面子，邱瑞当然也不能任由他说下去。 “索省长，人防办平时，呃，”邱瑞顿了一下道：“人防办平时，平时的钱多。一块led屏，一两万块钱，再加上软件什么的，又得三万，如果搞十几十块，再搞一个系统，几十万进去了。我们全年的党建工作经费也没有这么多。” 江寒猜出邱瑞停顿的原因，因为他如果把实话说出来，就把人防办给得罪了。 谁都知道，人防办平时事情不多。事情不多的时候还要显示一下存在感，让省委组织部和省领导看到他们也不是闲人，也在努力干活。但是活不多怎么办？那就自我找事。 邱瑞说人防办平时钱多，再多也多不过发改委。 “只能说，你们发改委对于党建工作不重视！”索一飞的声音大了一点：“这说明什么呢？对党建工作的不重视就是对其他工作的不重视。党建工作搞不好，其他工作也搞不好！” 邱瑞哑口无言，索一飞强调的是十分正确、无可辩驳的政治大词。 在这样的政治大词面前，他只有低头的份。 “邱主任，党建工作是一切工作的基础！这个认识必须要到位！我在中直机关的时候就写过一篇文章，里面有两句话被领导圈住，知道是什么话吗？” 索一飞略带傲娇：“第一句话是三个怎么：党建工作的重要，怎么强调都不过分！党建工作的经费，怎么投入都不过多！党建工作的氛围，怎么营造都不过火！” “第二句话是：三个没有固定。党建工作没有固定的时间，什么时候都是抓党建的时间！党建工作没有固定的人员，人人都有抓党建的职责！党建工作没有固定的模式，要因时而宜、因地制宜、因人而异。” 索一飞停了一下，发现大家没有鼓掌的意思，面沉如水。 扫了一下对面的参会人员，大家都耷拉着眼皮，貌似在思考，实际上这些部门的人在看笑话，一个副省长当面批评下属部门的一把手，实在不多见。 突然，索一飞把目光锁定在一个人身上，此人，就是坐在会议桌一角的江寒。 江寒与其他人不一样，别人都在集中精力听讲，而他却一脸不在乎，刚才居然直起身，在座位上扭了扭腰，又晃了晃脑袋，耸了耸肩膀，双眼眯着，他把严肃的会议室当成了健身室！ 此人30岁左右，明显就是来替会的！ 太不像话了，现在替会你也得找个职务错不太多的！ 邱瑞这个人不能再往下批评了，差不多就行了，但是今天就不能这么算了！从中直机关空降到地方，不服气的人肯定很多，那么，今天就发一通脾气！看看以后有谁敢不重视？ “你！”索一飞指向第二排角落的江寒喝道：“你，站起来！” 声音猛地提高了，江寒睁开了眼，发现索一飞和所有人都看向自己。 江寒没有动。 索一飞道：“你，站起来！” 江寒心道，不要说你是副省长，哪怕你是省委书记、省长也不敢对他这么个态度。 看在索一飞刚来的份上，江寒没有吭声。当然，大喇喇地坐着，身子还往后靠了靠。 索一飞生气了：“谁让你来替会的？咹？你哪个部门的？” 江寒这才往前坐了坐，双手放在桌子上道：“索省长，我没有替会。我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 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这么年轻吗？ 索一飞以前在中直机关一直干的就是党务工作，接触的面比较窄，没想到河洛省会有这么年轻的正厅级干部。 这样的人，要么是能力超强，要么是背景超强，还有一种可能是走了狗屎运。前几年有好几个省推行了公考制度，拿出一部分厅级、处级的岗位，要求年纪轻、学历高的人报考。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超常规、跨越式培养高级干部。 但是这么选择出来的干部，往往是知识面宽，但是处理实务的能力太差。 不用说，这个江寒，就肯定是凭着考试得到这样的职位。 索一飞嘴角微撇：“江书记，你刚才摇头晃脑的，是对我刚才讲的不同意、不满意？” 哗，呲，会议室里一阵响动，参会人员几乎都同时在动身子、挪椅子，都选择一个比较好的姿势，以有利于看清江寒和索一飞的对话。 索一飞要想江寒的茬！ 一场好戏即将开演！ 大家都很期待江寒接下来的表现，是忍住不吭声，还是强力反击？ 在大家的记忆当中，江寒好像从来没有忍过。 心中最为高兴的是邱瑞，索一飞终于转移了目标，但是索副省长选择了目标，江寒这个人，谁能惹得起？ 看看索一飞刚才那种无事找事、找茬立威的样子，真不知道被江寒怼了之后是何种模样。 “索省长，您说得对。”江寒道。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失望了：江寒变了，与过去不一样了，面对副省长咄咄逼人的质问，江寒也怂了。 一场热闹，看不成了。 索一飞说道：“党员干部得知道规矩，开会得有开会的样子，对不对？” 江寒说道：“索省长，您说得对，我刚才摇头晃脑的，是对您讲的不同意、不满意。” 会议室里只剩下江寒的余音，其他人都惊了、静了。 索一飞嘴巴微张，没想到江寒如此回答。 邱瑞这才反应过来，江寒刚才是在调戏索一飞啊。江寒说他说得对，是承认自己对索一飞所讲的东西不同意、不满意！ 其实，江寒的话，可以有两种理解。 索一飞如果不再批评江寒，事情就过去了。但索一飞偏偏再补了一句，哪知道江寒再也不惯着他了。 江寒刚才的回答，就是做了两手准备。如果索一飞就此收口，江寒也就不再往下说。但索一飞认为江寒是软柿子，于是就选择了第二手：硬刚！ 索一飞以为江寒是个软柿子，岂不知他踢上的是一块钢板！ 第1029章 谁在狡辩 大家都看着索一飞和江寒，索一飞此时势同骑虎，下不来了。 “江书记，你的意思是，党建工作不重要是吧？你认为，党建工作可以不要是吧？”索一飞此时已经从吃惊中回过神来，这个江寒简直是太狂了，竟然不同意自己刚才所讲的！ 自己所讲的观点，任何人也不敢驳！这个江寒分明是自讨苦吃！ “这是您的猜想。您说党建工作没有固定的人员？这个不妥吧？” 江寒说道：“去年省委郭书记在全省经济工作会上曾经讲过：不管什么工作都必须明确责任、明确分工，重点工作要专人专班专责！如果是人人负责，到最后就是人人不负责！如果是人人都抓，那就等于没有人抓！” 牛批！邱瑞真的想对江寒竖大拇指！ 江寒的反击可谓牛批，抓住这一点，用省委书记说过的话来反击！ 的确如此，三个没有固定，没有固定的时间，没有固定的模式都说得对，但是没有固定的人员这一条，显然是有些勉强。 中国人骨子里都喜欢玩一点文字游戏，领导们讲话也喜欢这样。 比如说，讲话最少是三点，两点就显得没有水平。对于索一飞来讲，他稍稍有些文字强迫症，两个没有固定是不能容忍的，所以就硬凑了一个。 人人都抓，等于没有人抓。 “如果党建工作没有固定的人员，那我们在战争年代就不会有连指导员、营教导员和政委了。为什么专设政委？那就是专门做思想政治工作的！” 江寒继续发挥：“如果党建工作没有固定的人员，那么省直机关工委是不是该撤掉了？省直各个部门的机关党委是不是也该撤掉了？机关党委书记、专职副书记是不是都没有必要设立了？” 索一飞没想到江寒直接点出了这个问题，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他自己也知道，这一条是凑的，但是也可以说得过去。 但江寒用省委书记的话来反驳，索一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击了。 被一个小年轻给怼了，索一飞此时如芒在背。 本来想找个人立立威，谁知道被人家来了一个下马威。 江寒感到差不多了，基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从京城回来就得慢慢开始怼人，一开始也不能太猛，否则，容易被人看出来他的刻意。 “今天会议的主题不是党建，是上半年经济工作总结，下半年经济工作安排。时间也不早了。”江寒说道。 邱瑞一看，也不能让江寒与索一飞一直吵下去。毕竟他是这次会议的主持人，地点也在省发改委，如果事闹大了，对他和省发改委的影响都不好。 “今天会议的议程主要有三项，第一项是由各市汇报一下上半年经济运行情况，每人不超过5分钟，简明扼要，主要是数据，第二项是由我安排下半年工作，第三项是索省长作重要讲话。” 邱瑞没有征得索一飞的同意，就直接以主持人的身份切入会议的正题。 “下面请绿城市发言。”邱瑞说道。 绿城市来的是个副市长，拿出准备好的稿子，刚要清嗓子，却被索一飞给打断了。 “先不急着谈经济工作。如果不弄清楚经济发展与党建工作的关系，经济也搞不好。我们不能本末倒置！” 索一飞竟然又强行回到了党建工作这个议题上！ 对于邱瑞给他的台阶，索一飞并没有顺着下。 索一飞感到，刚才江寒之所以占了上风、歘了他的面子，主要是他刚才的第二个“没有固定”本身有一定的瑕疵。而他讲的其他的内容，肯定找不到什么毛病。 所以，索一飞感到，今天必须要扳回一局，否则他接下来的工作很难开展。 “我们必须要正正确处理党建工作和经济建设的关系，要求我们无论是在思想认识上，还是在工作实践中，决不能把党建和经济建设分割开来，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必须坚持‘两条腿走路’的方针，把党建工作和中心工作一起谋划、一起部署、一起考核，统筹推进党的建设与经济建设融合发展。” 索一飞过去在中直机关党委工作，一讲到这里，就滔滔不绝，可谓是行云流水、顺畅至极。 “从国家的层面来讲，没有马刻斯主义作指导，就根本不可能发展起来，经济不可能有发展！这一点，历史和现实已经证明。从一个单位的层面来讲，我就说省发改委吧，没有坚强的党组织，没有素质过硬的党员队伍，你发改委也抓不好经济！” 在教训江寒同时，索一飞也不忘把省发改委拎出来贬上一贬。 “索省长，你讲那个国家的层面，是不是太绝对了？没有马刻斯主义作指导，根本发展不起来，经济不可能发展？”江寒反问道。 众人心中一惊，江寒竟敢质疑这个？胆子太大了吧？ “哟，江书记，难道不是？马刻斯主义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难道你还有什么异议？或者说你还有什么高见？”索一飞觉得胜券在握，语气也显得放松下来。 “索省长，美国没有马克斯主义作指导，为什么经济发展起来了？为什么美国是唯一的一个超级强国？”江寒问道。 “你，你，怎么说美国呢？”索一飞显然没有想到江寒这么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索省长，您讲国家的层面，没有马刻斯主义作指导的国家就不可能发展起来。那么，美国难道不是一个国家？” 邱瑞真的吃惊了，从内心讲，他认为江寒讲得没有错，但索一飞讲得也没错，作为一个长期受教育的干部，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质疑过。 “世界上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就算是伟人说出来的，也不一定是对的。任何真理都是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内才存在，换一个地方就不是真理。”江寒说道。 “江寒，你这是在狡辩！美国是没有以马刻斯主义为指导，他们是取得了一时的发展，但是早晚他们会垮掉！” “索省长，我认同您的观点，就连地球早晚都会在宇宙中消失，国家也是如此。没有一个国家可以长盛不衰，美国也是如此。” “江寒，你这么说，还是认为美国会长期繁荣了，能跟地球的寿命相比了！你这是典型的崇洋媚外！” “索省长，文g已经过去了，别再乱扣帽子了。” “江寒，你看看美国乱成什么样了？再看看他们的科技，过去是领先，但是现在呢，他们有的，我们不都有了？很多地方，我们都领先美国了！” “索省长，你可以说美国坏，不能说美国菜！” 江寒与索一飞彻底杠上了，大家听得是心惊肉跳，都替江寒担心起来。 第1030章 这就是马屁 江寒真的是太敢讲了！简直是炸裂！ 江寒的这些观点，不少人曾经这么想过，但是谁都没有在公开场合讲出来。有些人刚刚冒出这些想法，但都硬生生地强压下去，不再想。 江寒今天讲出来，很多人从内心里认同，然而却不敢在脸上有任何表示。 道路以目的情况，历史上经常发生。 现在，江寒这么讲，太危险了。 如果是一般的党员干部，他这么讲也就无所谓，谁会追究一个普通干部呢？但江寒不一样啊，他是正厅级的党员领导干部，位高权重，一言一行影响非常大！ 而且，省里的领导都盯着他！也有不少干部正在觊觎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的职位！ 难道，江寒这么做就是为了把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拱手让人？ “江寒，你的政治立场有问题！马刻思主义是放之上海而皆准的真理，你却用什么宇宙来诡辩。你刚才也说过，马刻思主义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不一定正确。你说这话，自己也不肯定！不肯定的东西，你怎么能乱讲呢？”索一飞认为抓住了江寒说话的不周延之处，马上进行回击。 江寒此时倒没什么，然而邱瑞此时如坐针毡。 再这么辩论下去，索一飞和江寒肯定是两败俱伤！貌似与他邱瑞没有关系。但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现何况，省发改委是会议的主办方，就是城门！ 但是，索一飞此时却没有想到后果，被江寒给激怒了！ 与会人员感到索一飞作为副省长，太沉不住气了！还是以前太顺、历练太少，一遇到事就乱了。这就是阅历不足的纯机关干部的弱点。 “索省长，我认真读过《资本论》，马刻思在资本论当中有一句话：没有任何规律是永恒不变的。所以，后来人说马刻思主义是放之上海而皆准的真理，其实是与马刻思本人的观点严重悖离！” 江寒的话一出，索一飞差一点倒噎一口气。 江寒这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说马刻思主义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实际就是在拍马刻思的屁股！拍马屁！” 扑哧！江寒说完这句话，会议室里响起一个短促的笑声。 大家看过去，发出笑声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年轻人拎着一个开水壶，正准备给大家添茶水，此时听到江寒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因为江寒讲得太有趣了，拍马刻思的屁股，就叫拍马屁！太形象了！ 索一飞生气了，但是，再生气又能如何呢？你能把这个倒水的年轻人能批评一顿吗？如果真批评了，那就彻底掉价了！ 邱瑞这下子真生气了，倒茶的这小子笑的真是时候，不，真不是时候啊！ 这小子是人事厅纪检书记介绍来的孩子，今年大三，正值暑期，到省发改委的国民经济运行处实习。 对一个实习生，你又能如何呢？ 索一飞不知道《资本论》是不是讲过这个话，所以一时之间，脑子又卡了壳，脑子卡了壳，嘴皮子自然就不利索。 最终没有能说出什么，一拍桌子，离座起身，怒气冲冲地走出了会议室。 跟着来的省政府副秘书长和一个副处长急忙跟了出去。 所有人全懵了。 邱瑞愣了好一会，这才想起来出去追。 参会人员都坐着没动，脑子也都懵懵的，有的感到，刚才是不是做梦？ 邱瑞跑出去后，索一飞的车已经出了院子。 邱瑞没有急于回会议室，而是进了厕所，并不是要清除内存，而是给自己一个思考的时间。 今天这顿争吵，现在可能已经传播开了，以飓风一般的速度，刮遍省直机关和各个市县。 风暴的中心是副省长索一飞和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 至于发改委在这起事件当中，也只是一个地点的概念。 今天的事情对于发改委来讲，说不定就是个利好！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看索一飞这个样子，让他来分管省发改委，难受的一定是邱瑞，跟着受累的是发改委的全体干部。 索一飞初来乍到，立威失败，今后一定会收敛许多。 还有一种可能是，书记和省长说不定会调整索一飞的分工。发改委不再归索一飞分管。 这样就太好了。 应该感谢的是江寒！要不是江寒，就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但是今天这个会议，不能再开下去了。因为分管领导索一飞不在场。怎么说，从形式上也要给副省长一个面子。 邱瑞出了厕所，上了电梯，进入会议室。 会议室静悄悄的。 “同志们，今天的会议就到到这里。大家有材料的把材料留下来，没有材料的，回头把材料寄到国民经济运行处，”邱瑞说道：“散会。” 会议结束了，大家都往外走。 江寒坐在会议室没动，他要等大家走了之后再说。如果与大家挤在一个电梯里，江寒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别人会比较尴尬。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江寒，一个是刚才笑场的实习生。 “江书记，牛逼，真牛逼！”实习生一边说，一边拿着茶壶给江寒面前的纸杯倒水。 “谢谢！发改委就是不一样啊，连茶都很特别，泡了几泡，味道还很浓啊。”江寒笑道。 “江书记，还是您特别啊！”实习生说道：“江书记，我叫秦三胜，您给我签个名吧。” 江寒一愣，看了一下秦三胜道：“你也很特别呀，现在的年轻人找人签名，都是找影视明星。” “江书记，在这种场合，敢这么讲话，您比明星牛逼多了，您是政治明星！不仅仅是省内！我都查了，您是真牛逼！” 秦三胜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笔记本，就是会议配发的几块钱的那种，拧开笔盖递给江寒。 江寒就在笔记本的扉页上签下几个字：三胜，永胜！——江寒。 江寒感到此人很特别，秦三胜，显然之前不认识自己，而他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打听到了自己的事情！ 秦三胜把本子收起，笑道：“哈哈，三胜就是永胜，我们家的长辈，呃，经常敲打我：小胜靠勤，大胜靠智，全胜靠德。这三胜，其实就是永胜。” 第1031章 意想不到的表扬 江寒在会议上与副省长硬刚的事情马上传遍了河洛省的官场。 几乎所有人都感到，江寒这次恐怕要倒霉了！ 不管在什么年代，不管在什么场合，以下犯上，都是大忌。 作为上位者，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一再发生。 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向省委组织部跑，主要是看上了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或管委会主任的位置，尽早与省委组织部的相关处长、副部长接触，透露一下想法。 那些副市长、副书记们自然不必说了，能够提上正厅，啥位置都行，更何况，绿城东区这个正厅级，含金量极高，前途一片看涨。 要问最近来最火、最受人关注的地方是哪个？不是任何一个省辖市，也不是省会，而是绿城东区！ 你在绿城东区干，就不用往各个部门跑！各个部门都主动来！ 在这里当领导，特别是当上主要领导，省去了多少搞关系、聚人脉的时间和精力啊！ 离核心部门和领导的距离越短，你在官场上爬的高度就越高！ 然而，现在的绿城东区却很少有领导和部门去！ 原因就是太敏感！ 还有就是，省级领导和省直部门的领导不想到绿城东区惹麻烦，因为绿城东区的一、二把手都是不好惹的刺头！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两个人火力输出都很强，并且这两个人还联合在一起了！他们共同开火，谁能受得了？ 没看看现在的副省长索一飞现在的状态吗？ 索一飞经常在办公室里发无名火，把省政府八处的处长、副处长搞得神经兮兮的，在他面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为此，省政府办公厅的人员把大部分原因归结到了江寒头上。 没有人到绿城东区来，江寒和程新甲倒乐得自在。 没有省级领导和省直部门的指导（程新甲说这是骚扰），绿城东区的各项工作反而更加有序，各项建设推动得更加顺畅。 江寒和程新甲一起去视察了龙子湖高校园区，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的主体建筑已经起来了，后年就可以招生了。 虽然说中美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但大学之间的合作并没有受到过多影响。 虽然作为主要投资者的芸芯集团还被美方限制，但没有减少预定的投资。 程新甲当然明白，这是因为江寒在这里当书记。 由省直工委和省委组织部联合开展的党建活动在全省搞得热热闹闹，唯独绿城东区一如既往，还是按照原来的节奏，于是很多人都想看绿城东区的热闹。 一定会有领导和部门去绿城东区的，当然，肯定不是表扬。 果然，有领导和部门去了。 来的是常务副省长水长东，同来的是省教育厅党组书记、厅长张雅文。 当然，除了这两个，同来的还有副厅级的政府副秘书长、二处处长，省教育厅办公室主任和高等教育处处长。 水长东现在分管教育，所以带了张雅文前来。在龙子湖高校园区视察一圈之后，水长东来到了会议室。 在会议室里，江寒汇报了绿城东区今年以来的工作情况。 绿城东区副处以上干部都参加了会议。 会议的主持人是省政府副秘书长，按照提前商定的议程，江寒汇报之后是张雅文讲，最后是常务副省长水长东讲话。 张雅文首先发言，她肯定了绿城东区在教育事业和教育工作上所做出的成绩，用了三个巨大。 众人都知道，张雅文这是给江寒撑腰来了。 张雅文这么讲，也不怕省委组织部和省委书记，因为张雅文说的都是事实。 且不管党建工作如何，绿城东区在教育方面特别是在高等教育方面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哪怕你再恨江寒，再怎么嫉妒绿城东区，但你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张雅文说完，水长东说道：“雅文厅长刚才讲的，我都同意。绿城东区在江寒、新甲同志的带领下，认真贯彻落实省委省政府的战略部署，扎扎实实地开展各项工作，取得了一系列成绩。不管是平时听到的，还是今天看到的，都让我很兴奋。” “教育方面我就不说了，刚才雅文厅长说过了。我说一说其他工作。” “首先是工业，你们在省委省政府战略目标的基础上，对你们进行了重新定位：发展火车头、创新发动机，这个就很好！一个城市，一个地方，工业就是支柱，这一点不可动摇。一些专家说，那些超大型城市的支柱是服务业，这个理解是错误的。一个城市的服务业发展起来，往往是先发展工业，这是基础。你看看现在很多超大型城市，他们的第三产业是怎么构成的？其实上，工业服务业占大头。” “也就是说，生产型服务业和生活型服务业，就不是一个量级。” “你们今年以来的工业发展指标在全省靠前，这一点是不容易的。从目前情况看，你们全年都是大幅度领先的。而且，我相信到明年、后年，工业指标还会更好。” 水长东说到这里，与会人员都激动地鼓起掌来！ 江寒和程新甲很少开大会，也很少告诉大家工业指标的全省排名。 事实上，全省排名竞争很激烈，一年排一次。从往年的经验来看，各市为了排名而上下乱跑，导致排名出来得非常晚。 水长东是常务副省长，对于全省的经济发展情况十分清楚，现在还没到年底呢，他就说绿城东区的工业指标全省领先！ 这就说明，绿城东区的经济工作，在全省所有的省辖市（区）中，是绝对遥遥领先的第一名！ 绿城东区常务副主任奚志强和工业局、统计局的一把手，此时心情极为激动，这就意味着，不用到省发改委、省统计局去打听排名，更不用打点任何人了！ 常务副省长都说我们绿城东区是第一名了，省发改委和省统计局能改吗？不能啊。 水长东这么讲，就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到这个程度，水长东也差不多讲鼓励的话了。 没想到水长东还在表扬：“绿城东区值得肯定的不仅仅是那几项经济指标。我们要探究一下经济指标背后的东西，而这些恰恰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因素，这些因素往往是起决定作用的因素。” “我认为一个领导干部不能就经济说经济，就经济抓经济。绿城东区的经济发势头为什么好？我认为根本原因是人，是人鼓励人、人凝聚人！是全区干部的向心和强、积极性高！” “经济发展好，说到底是思想工作强！思想工作强，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党建工作做得到位！” 水长东说到这里，所有的干部们都愣了。 就连江寒和程新甲也愣了。 第1032章 水省长的力挺 难不成，水长东这是在说反话，是在讽刺绿城东区党建工作的落后？ 但是，从水长东的话里，听不出一点讽刺的味道。 “在我看来，党建工作搞得好不好，关键在看你的效果好不好，如何评判效果？” “有很多人看党建工作好不好，主要是看热闹不热闹！主要是看花了多少钱，树了多少牌子，拉了多少横幅，提了多少口号！” “在党建工作上，不少领导和部门都认为，花钱越多越好，声势越大越好！” 奚志强听到这里，马上想到了副省长索一飞，因为索一飞当时批评省发改委，就是因为他们用于党建的资金太少。水长东这么讲，不就是在影射索一飞吗？ 常务副省长暗批副省长，这种情况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水长东力挺江寒，这力度真够大的！ 但凡对水长东有点了解的都知道，水长东是江寒的最强后盾。 今天一看，水长东对江寒的支持可谓是不遗余力，甚至是不顾一切！不顾副省长的面子，也不顾省委书记的感受！ 从省委书记到省委组织部，都是想把江寒调到清闲岗位，让他逐渐成为边缘人，而水长东这么做，其实就是与省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部长唱反调。 水长东提拔正省的呼声比较高，在如此关键的时候，水长东和省委书记、省委组织部部长作对！ 水长东一向比较稳重，你能说他政治上不成熟？ 以自己的前途为代价来力挺江寒！但这种力挺又有何用？ “党建工作并不是不能做，但是不能只会花钱，只会喊口号！在革命战争年代，政治工作重要，但要看是什么时候。敌人马上来了，政委还在做思想工作，这不扯吗？” “不管什么工作，都要实事求是！离开了实事求是，就容易走入形式主义的泥潭！包括党建工作也是如此！” “大家多多少少都看过《毛选》吧，我记得有一件事，那就是1953年，毛主席在中央西北局的一份调查报告上指出：反映了我们党政组织在农村工作中一些严重地脱离农民群众、损害农民及其积极分子的利益的问题！官僚主义、形式主义害死人。” 水长东说起了这份报告，指出了农村工作中的“五多”问题。五多就是：任务多、会议集训多、公文报告表册多、组织多、积极分子兼职多。 一是不切实际的任务多。一个区委每十天左右虽只布置两三项工作，但区长、专署干部，党、农、青、妇、文教、合作、银行、税收等干部一补充总是十多件。 二是会议集训多。华北局报告说，河北盐山县农村除随便召开卖豆饼、贷款、卖酒、储蓄、保险等群众大会，孤立地召开各系统的干部会议、业务会议外，还要过各种日：除党日、团日外，还有民兵战斗日、妇女解放日、爱国检查日，所谓“日”，也就是会。有的村庄，竟在一个月内召开群众大会28次之多。 三是公文报告表册多。华北局在抽查时发现，一个省在1952年第三季度内，省属11个单位、20个县市和5个区镇就自行颁发316种调查统计表格，而且，很多报表互相重复、毫无意义。 “看看现在，哪一项工作都是如此，特别是党建工作，因为政治正确，所以没有人敢说什么。今年我到一个县调研，一个乡干，今年以来，仅重温入党誓词，就搞了5次！乡党委副书记，到同一个红色教育基地进行现场教育，两年内去了6次！” “到红色教育基地，说起来是受教育，其实呢？穿着军装，重走红军路，打着旗帜，挺着肚子，嘻嘻哈哈的，实际上是在游山逛水！花着公款，集体散心！” “到饭堂，大家吃的是忆苦饭，但喝的却是高档酒！晚上住在高级宾馆，再溜出去找个馆子，整上一瓶！” “以党建工作之名，行吃喝玩乐之实！” “看看各个地方的党建吧，标语要醒目，标牌要巨大，材质要最好！钱都不是问题！大家都是想着怎么把钱花出去！再通过某种方式，把钱流到个别人的口袋里！” “我说这话并非没有根据！有关部门敢不敢查一查？有些部门想一想，你们的党建工作经费用到哪里了，能不能经得起审计？” 天啊，水长东竟然把大家谁也不敢说的东西给说出来了，把那层谁都知道但谁也不想挑破的膜给弄破了！ 就算水长东这么说，能够改变江寒的处境吗？不能啊！除非是省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部长换人了！ 不少人感到，水长东的个性太强了，与江寒一样！敢讲话，敢讲真话！ 奚志强感到，水长东提拔正部级恐怕已经没有希望了。可能省委书记郭茂盛已经与水长东谈过话了，水长东被排除在提拔名单之外。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水长东这次没有得到提拔，机会错过了就错过了。 水长东这次来，一方面是给江寒站台，为江寒鼓气。另一方面，也是借机发一通火，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对于这种心态的水长东，省委书记郭茂盛恐怕也拿他没有办法。 水长东批评了当下抓党建工作的种种形式主义，表扬了绿城东区在抓工作时的实事求是，赢得了与会人员的热烈掌声。 会后，水长东和张雅文一起到江寒的办公室聊天。 水长东和张雅文所带的人员都在不远处的会议室。 一进办公室，江寒亲自为二人沏茶。 “这是毛尖茶。要用75到80度的水，这个温度刚好。泡茶和工作、说话一样，得讲究个度。” 水长东说道：“比如说党建工作吧，也要讲究一个度，看看当下的气候是多少温度，宣传上需要到什么热度，工作上需要抓到什么程度。经济工作，特别是财政收入，当然是越多越好。但是党建工作很特殊，不管什么时候，你既不能冒尖，也不能落后。” “如果党建工作太冒尖，会引起各种争议。可能领导不说什么，但群众呢，什么话都敢说，说你不务正业！说你只会玩花的、搞虚的，就是不会抓实的。” “如果党建工作太落后，上级领导和部门都会让你整改，大会小会批评你，因为他们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反面典型，不会轻易地放过去。” 第1033章 多此一举的讲师团 “省长说得对。这方面，我没有把握好。”江寒刚刚承认了工作上的不足，又马上笑道：“关键是我没有到外地调研，不知道我们的党建工作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水平上。我们是横不攀，竖不比，全心全意干自己。” 江寒一向就是这样，松弛感特别强。 水长东和张雅文与江寒也是多年的关系了，江寒此时显得更加松驰。 “江寒，怎么说你也是正厅级领导干部，不要这么嘻嘻哈哈的，”水长东正色道：“现在，上上下下都在学习报告，这是政治生活的头等大事。” “因为新的时代已经开始了。” “新的时代，新的方向，新的征程。每一名党员干部都必须保持政治上的成熟和理论上的清醒。” “很多事情，上面不定调，自己不要随便讲，否则就是跑调。” 张雅文很清楚，现在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每个人都不宜说话过多。 而江寒从京城回来之后，个性比过去更加张扬了，难道是与程新甲两个人起了化学反应？动不动就奓刺？ “是啊，江寒，上次你不应该那么跟索省长说话啊。不管你说得再有道理，你也不在理。索省长批的是发改委，你却替发改委接火。你完全可以忍一忍嘛。”张雅文也劝起了江寒。 “主要是人太出色了，索省长当时就盯上了我，我也没办法啊。”江寒戏谑的口气中也透着一丝丝无奈。 “江寒，控制一下你的脾气。这次就算了。今后再有什么事，我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水长东道。 “省长，你是不是要离开了？”江寒感到水长东这是准备走了。因为要离开，所以水长东可以不顾省委书记的感受，可以到绿城东区来力挺江寒。 “保密。”水长东蹦出两个字后，喝了一口茶。 果然，水长东要走了。 是提升？还是平调？江寒没有再问下去。 ～～～～～～ 水长东走后一个月，有心人发现省政府的官方网站上已经悄然作了更新：水长东已经不在省政府领导的名单之中。 而在最近开的一次政府常务会议上，也没有见水长东的身影。 也就是说，水长东走了，没有经过考核、任命、宣布等组织程序！ 这样的情况只有三种：一是到重要而且保密的地方任职；二是有严重问题但没有彻底查清楚，先将其调离岗位；三是身体有严重疾病影响本职岗位的履职，暂时离开岗位到医院养病。 水长东的身体看起来一向很好，没听说过检查发现什么问题。 水长东为官这么多年，一向是谨慎小心。关键是他的妻子是国有投资公司的负责人，女儿自己有投资公司，并且做得风生水起，近年来成了各个金融财经投资论坛的常客。 在经济上，水长东出问题的概率非常小。 分析人士认为，第一种情况最有可能。 不管如何，水长东的离开，对于江寒来说，绝对是一大利空。 过去的江寒之所以敢讲敢说，不把省领导放在眼里，那是因为有水长东罩着。省领导不看僧面看佛面。 而现在，水长东走了，张雅文对江寒不错，但她和江寒一样，都是正厅。 水长东一走，省委书记郭茂盛就会考虑把江寒调离绿城东区。 江寒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这一天，省委讲师团来到了绿城东区，东区所有的党员干部都集中到一起听课。 几个党校的老师从不同的角度解读《报告》。 江寒作为党工委书记，自然就是这场学习培训的主持。 党政办写的主持词，江寒也没用，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几个老师的简历，而后率先鼓掌。 主持之后，江寒就坐到了下面第一排。 几分钟之后，江寒拿着手机离开了会场，到外面的小会议室里喝茶。 茶刚泡好，程新甲进来了。 “老程，你怎么也跑出来了？咱两个都不在场，讲师团会不会有意见？” “江书记，他有意见又怎么样呢？这几个老师，啥水平，你不知道，我知道啊。他们哪里会讲？之所以进讲师团，那是因为他们的情商高、会沟通。啥水平不水平的？” “我听说，要进讲师团，起步价是5万块！” “老程，不会吧？进个讲师团，起步价5万？讲师团对他们的吸引力有这么大吗？” “江书记，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讲师团是省委宣传部组织的，一进讲师团，身份不一样了，回学校就可以提个一官半职！学校没眼色的话，省委宣传部可以打招呼嘛。” “除了身份不一样了，还有身价也不一样了。省委讲师团到省直各个部门、到各省辖市授课，不要钱。但是全省那么多的企业也需要授课啊，讲师到这些企业讲，都要讲课费！凡是进过省委宣传部讲师团的，在企业讲一课，最少2万块钱！” “从今年到明年，全省上下都要学习《报告》，你想吧，这些讲师根本讲不过来呀。这两年，他们光凭着讲课，就可以在绿城买好几套房子了。所以，5万块钱的起步价，真不高。” “但，真正有水平的人却进不了讲师团。我看这几个老师，水平嘛，只能说一般。所以说，我也不想在里听了。” “当然，解读这个《报告》不需要那么高的水平。” 江寒笑道：“《报告》没有那么高深。如果《报告》非常高深，那就说明这个《报告》是一个失败的报告！一个好的《报告》不需要解读，博士党员听得懂，农村没有学历的党员也应该能听得懂。” “你面对的群众越广，你的报告、文件和政策就越应该通俗易懂。一段时间以来，我们的各种文件追求高大上，习惯于整新词，玩新概念。如果大家都听得懂，于是就认为水平很低！完全是走偏了！” “一个《报告》，连我们这一级的干部都需要被培训，那么，农民岂不是更听不懂了？那么，最需要培训的就是农村！但是，我们的讲师团却没有下农村的计划！这岂不是很可笑？” “要么，是我们的报告写得很失败，要么，是各地组织讲师团、宣讲团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第1034章 也许是三十年后 “不是要么和要么的关系。我觉得是两者兼有！” 程新甲毫不避讳地道：“你看看那个报告，集中了全国各省的笔杆子还有智库专家整出来这么个东西，整出一些新的概念、生生造出一些新的词汇，这就为讲师团、专家们的解读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这就是典型的锦绣文章，从上到下学习学习再学习。我们沉醉于这些文字，我们对于国家的治理还停留在宋代赵普‘半部《论语》治天下’的时代。我们讲文字的优美，文字的对仗，文字的修辞，而忽视了基本的逻辑。” “程书记，这话也就咱们两个说一说。几千年来的传统对我们的影响太大了，这种追求文辞的基因刻在了我们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事物都具有两面性，文化也不例外。董仲舒改造过的儒文化一方面维护和促进了国家的大一统，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创新发展的空间和可能，当然，董仲舒之后的儒文化与孔子、孟子时代的儒家文化，并不是一回事。”江寒说道：“马克斯·韦伯曾经评价过我们的儒文化，有没有道理呢？” “马克斯·韦伯说，儒文化并不是实学，而只是维护社会秩序的一整套价值体系。学校既不教数学，也不教自然科学和地理，培养出来的人，毫无逻辑创造的才能。儒文化熏陶下的社会，生活里都是一些机智的文字游戏、婉转的甚至是拐弯抹角的表达方式、以及引经据典的考证，这也造成了形式主义的极度泛滥。对于经济管理的放任自流，或者根本就没有能力对其进行管理，这种仅靠吟诗作赋式的管理从古代持续到近代。” 江寒说完，程新甲沉默了一会说道：“不得不说，这个老外说得真他娘的准！马克斯·韦伯,也是德国的？” “是啊，马克斯·韦伯和马克思一样，都是德国人，只是马克斯·韦伯的年龄稍稍小一点，也是德国着名的思想家，被称为唯一能同卡尔·马克思相提并论的思想家。” “他与卡尔·马克思和埃米尔·杜尔凯姆并称为社会学的三大奠基人。” 程新甲道：“这些话，可不敢公开讲啊。你一旦讲出来，很多人受不了，特别是领导还有一些文化老学究，肯定揪住你不放。” 对于江寒与索一飞的那场论战，程新甲是佩服不已，换作他，也不一定敢像江寒这么讲真话。 在程新甲心目中，江寒就是一个好官。 这年头，没有棱角的官，往往都是前怕狼、后怕虎，上面怕领导，唯一不怕的就是老百姓。 这样的官当得越大，危害就越大，对于经济发展的阻碍也就越大。 程新甲当年也是一腔热血，想做出一番事业，但是在倍受打击之后认识到，没有足够强大的背景和强大的能力，就不能表现得太锋利。十年之后，程新甲外面的刺都平了，但是没有消失，而是从外收到了内。 自从与江寒搭档，程新甲那些隐藏的刺，从里面扎了出来。 越和江寒相处，越是惺惺相惜，越是觉得江寒这种官员的可贵。 依江寒的年龄、资历、能力和影响力，他应该走到更高的位置。 等江寒到了这个位置之后，他再施展他的抱负也不迟。如果像现在这样讲真话，这么怼天怼地的，迟早会被人算计进去。 如果江寒在官场中途夭折，太不划算了，更何况，国家需要这样的有国际视野、有国家情怀、有清醒头脑、有发展能力的官员。 在儒家文化影响下的人，特别是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和官员，都有忧国忧民的意识，他们一方面想改变，但往往又无力改变，于是就期望那种天才般的英雄人物出现，于是就产生了强烈的英雄情结。 通过观察和近距离接触，在程新甲眼里，江寒无疑就是这样的人物。 “没问题。因为，马克斯·韦伯是1920年去世的。他说，仅靠吟诗作赋式的管理从古代持续到近代，这个时间就是1920年。我们党成立是什么时候？是在1921年。” “怕就怕很多人不探究这些，他们什么事情都会往他们想象的情节里面套！而在历史发展到一定阶段，这种人又占了绝大多数！在这种情况下，少数人无法发声！他们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硬生生给你下套，而你又不得不进入这种圈套！” “当这种历史的洪流形成之时，任何个人，再有思想，再有见解，再有能力，也无法阻止。你只能避开，但有时候你避无可避！” 江寒明白程新甲说的是什么时代背景下的洪流，这样的时代洪流在历史上循环往复地出现，几百年，一百年，几十年，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 看江寒在沉思，程新甲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江书记，我不妨跟你实话实说吧。从我了解到的信息看，你可能要离开绿城东区。当然，”程新甲停顿了一下说道：“也有传言说，你离开之后，我一肩挑。我自己倒无所谓，一肩挑又如何？我离退休的时间很近了。” “那就恭喜了，当然，是真心恭喜，”江寒说道：“老程，我也跟你实话实说吧。我现在，真的是想离开这个岗位。越是重要的岗位我就越要离开。所以，对你一肩挑，我没有任何不满意。你当绿城东区一把手，我打心眼里赞成。到时候，最少我不会让你有阻力。” “为什么，你为什么想离开？”程新甲非常奇怪。 “老程，也许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你会知道。那个时候，只要有可能，也许我们会像今天这样坐到一起，那个时候，我再告诉你真正的原因。” 江寒说完这句话站起身子：“咱们在外面的时间长了，差不多了。回去替这几个人主持一下。” 江寒关上门走了，程新甲还在愣神。 越是重要的岗位，越是要离开？为什么？ 江寒主动要求离开重要岗位，原因是什么？ 原因为什么要等到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才讲出来？ 江寒起身去会场了，程新甲不想回去，因为他对党校这几个混日子、混关系的教授比较反感，对他们讲授的内容更觉无聊，所以随手打开了小会议室的电视机。 电视上正播着2008年拍摄的电视连续剧《潜伏》，主角是余则成，拍完之后遇到了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电视剧推迟一年才通过，一上映就冲上了热播榜头名，几年过去了，现在仍然在各大电视台播放。 “有一种胜利叫撤退，有一种失败叫占领。” 当余则成听到延安被人占领之时，十分失望，而这句话让余则成的沮丧一扫而空。 这句话让程新甲陷入沉思。 这句台词来自着名的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 事情的真相往往并非大家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那样。 第1035章 叫板组织部 报告宣讲结束之后的第二天，绿城东区又接到了省直工委的通知，省直党校的一名教授要来上课，要求是所有的党员干部参加。 讲的内容是如何在新的形势下保持共产党员的气节与操守。 教授讲得激情澎湃，有时候甚至是声嘶力竭，让人起鸡皮疙瘩。而他所引用的事例，都是大家耳朵都听出茧子的东西，实在是没有新意。 江寒和程新甲坐在台下，与其他干部一样，都是强打起精神，好不容易把一个上午都熬过去了。 隔了一天，省委组织部下通知，要在绿城东区组织党员干部听讲，内容是《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 班子会上，江寒让党政办主任与省委组织部确认一下，参加听课的范围是所有的党员干部，还是有级别上的限制。 党政办主任当即与组织部有关处室取得了联系，得到的答复是：除了去外地出差的和关键岗位值班值守人员，绿城东区所有的党员干部都必须参加。 江寒当即给让党政办主任把电话再拨过去。 党政办主任有些担心，因为江寒现在与省委组织部的关系不是那么和谐，万一和省委组织部闹僵了，以后的工作就难办了。 因为他发现江寒的脸色不愉，这就意味着江寒要怼人了。 “江书记，刚才是组织部地方干部处调研员宋大礼，这个人不好说话。”党政办主任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江寒没有吭声。 程新甲道：“啥不好说话？让你打你就打！他奶奶个熊，天天学习，所有干部都参加，还干不干工作了？” 江寒朝程新甲一笑：“对啊，一个干部任用工作条例，还要搞培训！还是那句话，不是文件写得太差了，就是省委组织部把我们的党员干部当成不识字的白痴了。” 班子其他成员都感到，这两个人性格极其相似，要么是完全对立的对手，要么就是亲密无间的战友。 这两个人成为了战友，是有些省领导不愿意看到的，但也是绿城东区的党员干部所期待的。 但，这一对战友联起手来做的事，却让大家隐隐担心。 党政办主任把电话拨了过去，江寒接了过来。 “喂，宋处长吗？我是绿城东区的江寒。” 那边的电话迟疑了一下：“呃，江，江书记啊。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示一下，后天的培训会，可不可以缩小一下范围，普通的党员干部就不要参加了。比如说，我们班子成员参加就可以了。” “江书记，仅仅班子成员参加，只有十来个人参加，这规模太小了，这怎么培训呢？” “怎么不可以呢？培训，既可以是大范围的，也可以是小班制嘛。” “为什么只是班子成员参加？其他人干什么去了？” “宋处长，快年底了，各项任务都得完成啊。特别是省委省政府还有很多职能部门强调的工作比较多，不管有没有进入政府考核系列，所有的指标最后都得通报。我们班子成员都是分配指标、指派任务的，而完成这些指标都得靠广大的普通的党员干部。我想，是不是给他们留出一些干工作、抓落实的时间？” “江书记，你的观点，我不敢苟同，”宋大礼道：“完成培训任务，难道就不是干工作，难道就不是抓落实吗？” “那么请问宋处长，你们组织的《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培训，是谁安排的任务？年初，省委组织部的工作要点里有吗？哪怕是临时性的工作，只要是向下布置的，是不是都得经过部务会的同意？”江寒反问道。 “我们处里的工作，临时性的工作，只要我们处长同意就行了！”宋大礼说道：“以前都是这么做的，这是惯例。” “宋处长，你确定吗？”江寒说道：“如果是你们处长同意，那么你们的通知就只能盖你们处的章！但是，你们的通知，盖的是组织部办公室的章！组织部办公室的章就可以代表组织部！” “也就是说，你们的这项工作，不经过部里同意，而盖了部里的章！堂堂的省委组织部，连这点基本的机关常识都不懂吗？” 班子成员们听得傻了，江寒还真敢跟省委组织部掰扯！但江寒讲得完全在理！ 平时，组织部这帮家伙高高在上，认为自己不得了，现在，遇到了硬茬子！ 的确，有些组织部的干部，级别不高，但凭着自己是组织部的，下来的时候趾高气昂，特别是一些职级不高的干部，谱摆得特别大！ 其实，说到底有两条，一是组织部本身的权力，第二也是基层的干部给惯的！ “江书记，你来当省委组织部部长吧！”宋大礼显然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平时，除了省委组织部，其他地方比如省直和各市县的干部，谁敢顶撞他？但今天偏偏遇到了江寒，不是遇到了江寒，而是江寒主动找他！ “宋处长，我到哪里去，你说了还不算吧？”江寒根本不给宋大礼一点台阶。 “江书记，这么说来，你对于中组部的文件不屑一顾喽？对于这个文件，你认为没有学的必要了，对不对？”宋大礼马上转到培训的内容上来。他知道江寒这个人很难缠，很多人在他面前都没占得便宜。 更何况，这个人连省委书记、组织部长都敢怼，必须小心应对，不能陷入到他的话语体系中。 “没错，除了我们班子成员，绿城东区其他所有的党员干部都没有学的必要。”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会议室的班子成员们也都没了声音。 奚志强担心起来，如果那边的宋大礼把电话录了音，江寒就麻烦了。 中组部下发的文件，你说没有学习的必要！传出去，这罪过大了去了！ 省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正想法调走江寒呢，江寒却及时给他们提供了恰当而充足的理由。 “宋处长，我再给您重复一遍？这个文件，我认为绿城东区大多数党员干部没有学习的必要！”江寒加重了语气：“而最应该学习这个文件的，应该是省委组织部的全体干部！” 那边的宋大礼擦起了汗，知道江寒处处怼人，知道江寒火力输出的迅猛，今天算是亲自领教了。 第1036章 单独培训 “宋处长，选拔任用党政领导干部，和普通的党员干部有关系吗？要学习这个条例，为党和国家的事业选出合适的领导干部，这是组织部门的分内之事，你们不要搞无限制地扩大化。” “宋处长，我给你个面子，这次培训，我扩大到绿城东区各单位、各部门的一把手。” 宋大礼此时，鼻子都差一点气歪！ 这个姓江的太狂了！听听，你讲的什么话？你给我面子？我们组织部下发的通知，谁敢不执行？ 组织部的文件，谁都得百分之百地不打折扣地执行！你现在居然说给我面子？！ 不能忍，根本不能忍！ “江书记，你这么讲就不对了吧？选拔任用党政领导干部，不仅仅是高级领导干部，再小的单位也涉及到党政领导干部任用！” 江寒此时打开了手机听筒，因为他看到会议室的人都把耳朵凑过来，那就干脆让大家听个够。 通过与省委组织部人员的对话，让在座的班子成员们认识到，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警惕和防止形式主义。 “宋处长，我建议您再仔细读一遍《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里面的第四条明明确确地说明了本条例的适用范围。” “第四条说：本条例适用于选拔任用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全国政协、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工作部门领导成员或者机关内设机构担任领导职务的人员，国家监察委员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领导成员（不含正职）和内设机构担任领导职务的人员；县级以上地方各级党委、人大常委会、政府、政协、纪委监委、法院、检察院及其工作部门领导成员或者机关内设机构担任领导职务的人员。” 大家没想到，这个条例刚刚下发没多久，上面还没有组织培训呢，江寒就已经把条例的内容给背下来了！ 因为条例关系到每一个干部今后的升迁，也是今后用人的风向标，所以几乎每个党员干部都看了《条例》的内容。 虽然《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的单行本还没有发下来，但是各大党报都原文刊载了条例的内容。 大家关心的内容都是提拔的资格，比如说提任县处级领导职务的，应当具有五年以上工龄和两年以上基层工作经历。提任县处级以上领导职务的，一般应当具有在下一级两个以上职位任职的经历，等等。 因为这些内容与大家今后的成长进步息息相关。 但很少有人关注到前面的几条，什么总则、原则、基本标准等等，不用看就知道。至于适用范围，大家更不会去关注。 本条例适用的单位和机构，最小的也是县级。大家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包括很多组织系统的领导干部。 “宋处长，机关就是机关，规则就是规则，机关不讲规则那就不叫机关。就如同文件，什么文件需要哪一级的领导看，这是规则。这个条例适用于县级以上，县级以下的，比如说乡镇就没有学习的必要了。” “江书记，《条例》的适用范围是县级以上，但没有说县级以下的党员干部不能学习，对不对？县级以下的党员干部他们学习之后，就知道提拔任用的条件，工作起来也有目标，对不对？” 宋大礼还在据理力辩，根本不想在江寒面前失了面子，这个面子不仅仅是他宋大礼的，还是地方干部处的，更是省委组织部的。 如果今天他败了，一定会传出去，到时候他可能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丢了面子倒不太要紧，严重了会丢掉帽子。 “宋处长，从中央到省委的领导都强调过，干革命工作不能整天盯着位子，不能把精力放在研究如何提拔晋升上，而应该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工作看自己，晋升看组织。今年的组织工作会议上，省委郭书记不也说了嘛，有些干部不研究工作，热衷于研究提拔的条件、杠杠，看看自己能不能够得上，什么时候够得上。够上了，就努力工作。够不上，就躺倒不干。这种作风，要不得！” “所以说啊，宋处长，让广大党员干部都去研究学习《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岂不是与中央、省委领导的指示精神相违背？” “让管干部的领导和部门来学习《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这才是贯彻落实中央、省委领导有关讲话精神的正确行动。我建议，《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的学习培训，应该在省委组织部、市委组织部、县委组织部首先展开，而后是省直单位的一把手、分管领导和人事处长，各市县的书记、副书记、纪委书记。其他的干部该干啥干啥去。” 宋大礼没有说话，显然被江寒这些话给说懵了。 “后天见。”江寒挂掉了电话。 大家都没说话，心中感到还是江寒牛批啊。省委组织部的培训还没开始呢，江寒先给省委组织部的人搞了一次单独培训。 “江书记，你不怕宋大礼给省委组织部的处长、部长们打小报告？”程新甲笑着打破了会议室的宁静。 江寒满不在乎：“债多了不愁，虱多了不痒。随他的便吧。我还真希望他打小报告，把事说得越严重越好。” 程新甲突然有一种感觉，江寒这么做，就是故意的！ 难道江寒想离开绿城东区？但是为什么他不直接提出离开呢？为什么要逼着省委组织部把他调离呢？ 这样做对江寒本身有什么好处？对绿城东区有什么好处？ 江寒离开，客观上对他程新甲有好处。但程新甲还真是舍不得这位搭档。 对江寒的故意，程新甲实在是理解不透，只能摇了摇头，把刚才的感觉甩掉。 两天后，省委组织部地方干部处的一个副调研员来了，带着一个教授，江寒带着班子成员还有在家的各部门的一把手参加培训。 看着这么一点人坐着，地方干部处的副调和教授虽有不满，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宋大礼没有把他与江寒的对话讲出去，但是绿城东区有人却把消息传出来了。 省委组织部分管副部长和地方干部处的处长分别找宋大礼证实，宋大礼原原本本地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分管副部长和处长虽然很生气，但是仔细一想，江寒说得很有道理，所以，也只能按照绿城东区的安排，缩小培训范围。 宋大礼当然不好意思带着教授去了，只能派了一个副调研员。 虽然江寒讲得有理，但他毕竟歘了省委组织部的面子，这个面子，迟早要从江寒那里找回来。 第1037章 身价倍增的院长 省委组织部组织的《条例》培训到绿城东区算是各地市的最后一站，接下来就轮到省直单位了。 省委组织部下发的通知里并没有明确参加人员的范围，而各个省直单位都坚持让所有的党员干部参加，就连省教育厅也没有例外。 不少人感到，江寒也该离开了吧！ 看看绿城东区的发展形势，多好啊！江寒一走，不少人就有机会到绿城东区任职，这可是摘桃子的一个好机会！ 但是，省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仿佛把江寒给忘了，就当绿城东区不存在！ 江寒自打从京城返回，就时不时整出一点事，让省领导和省委组织部领导十分恼火。 但是这火却一直没有爆发出来，江寒仍然在绿城东区岿然不动。 江寒明白，自己迟早要离开，目前之所以没有动，并非是省委书记对他的包容性极强，而是郭茂盛现在也怕惹出事来。 郭茂盛也处于关键时刻，2013年两会前，如果郭茂盛不到人大或政协解决副国级，那么他也就没有机会了。 也就是说，这几个月的时间，郭茂盛不会拿江寒怎么办。 如果是别人，郭茂盛拿下就拿下了，调离就调离了。 但江寒知道，他过去的种种让郭茂盛意识到，他江寒并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郭茂盛应该知道江寒的个性，如果江寒真的跟他硬桥硬马地怼起来，对郭茂盛的影响就太大了。 郭茂盛十分在乎他仕途上最后一次机会，因此，江寒再怎么过分，他都会暂时忽略过去。 当然，一旦郭茂盛的去向定下来，他一定是第一时间把江寒从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的位置上调离，把他摁到冷板凳上。 因此，两会前的这几个月，对于江寒来说，十分宝贵！ 他要利用这宝贵的时间，为绿城东区创造一个更加良好、更加健康的政治生态环境和经济发展环境。 就在省委组织部的《条例》培训结束的第四天，又一个培训来了！ 这是省文明办组织的一个全省性的培训活动，名称是道德讲堂。 每年，省文明办都会组织道德讲堂，今年的主题是国学进机关、进厂矿、进学校、进企业，讲的内容是：用传统文化促进精神文明建设。 为组织好国学“四进”活动，省文明办聘请了国内外知名专家学者，分成8个组，到不同的地方和单位授课。 党政办主任拿来了省文明办通知，江寒看了一下，不禁笑了起来，来授课的有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是老熟人，是来自二蛋大学中国研究院的院长张巍巍。 “江书记，省文明办这次是真下劲了呀，能把张巍巍这种级别的请过来！这个人很难请动啊。”程新甲笑道。 “一点都不难请，一是级别到了就可以，比如说，来给省委领导讲课，价格降低，甚至不要钱就来了。第二呢，钱到位。讲一堂课，别人给5万，你给10万，立马就来。”江寒对于这个院长的了解非常深。 “对啊，”奚志强插话道：“张巍巍前些天在省财政厅讲了一课，一节课15万元。以这之前，文化厅、广电厅跟省文明办协调，让张巍巍去讲，但是一听价格就打了退堂鼓。” 张巍巍在其他省的费用，每堂课是5到8万元，一到河洛省，直接涨到了10万。 虽说张巍巍答应了聘请，同意参加河洛省的国学“四进”活动，但讲不讲课、讲什么课、什么时间讲课都看他的时间，当然还有心情。钱给少了，心情不爽就不讲，钱给多了心情好了就开讲。 文化厅和广电厅感到了不公，凭什么到这里就涨价，这显然是看不起河洛省！看不起我们厅！ 哪知道最后，财政厅请了，直接涨到15万，还是财政厅财大气粗！ 其他厅花钱，得经过财政厅的初审，如果费用离谱，到时候报账的时候非常麻烦，但财政厅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最后，省财政厅也没有出钱，而是拉了赞助！ 企业赞助15万元，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任谁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但是，财政厅这么一搞，直接把张巍巍的身价抬升了近三倍。 “对啊，张巍巍要到我们这里讲课！价格多少？钱谁出？”程新甲问道。 “肯定不会少于15万吧？”奚志强说道：“对啊，省文明办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下了通知，就把张巍巍给请过来？钱的问题都不说定，霸王硬上弓吗？” 大家都把目光转向党政办主任。 党政办主任当即与通知上的联系人电话沟通。 “江书记，程主任，各位领导，问清楚了。已经有人把钱出了。”党政办主任显然是一脸迷惑。 “谁把钱出了？”程新甲问道。 “省文明办的孙处长说，夏众集团出的钱。” “夏众集团？别有用心呐。”奚志强说道：“他们想承包绿城东区的基础设施建设，一直没搞成，这次搞赞助？” “夏众集团给张巍巍出了50万，已经付了定金10万，讲完之后，再付剩下的40万元。”党政办主任补充道。 “还有这种整法，分期付款！”奚志强说道：“夏众集团打的什么主意？” “肯定是看质量了，如果张巍巍讲得不好，剩下的40万不给了或者是不全给。如果张巍巍讲得好，剩下的40万再到账。”程新甲看向江寒：“讲得好不好，标准全在夏众集团。” “程主任说得太对了，”奚志强道：“张巍巍讲得好不好，全看夏众集团的心情。张巍巍怎么能讲好，真是很期待。” 程新甲一笑：“江书记，张巍巍被夏众集团当枪使，这支枪投向哪里？不言而喻，投向绿城东区，更准确地讲，是瞄向江书记你啊。” 江寒心想，张巍巍在答应夏众集团和省文明办到绿城东区讲课的时候，恐怕还不知道他江寒还在绿城东区任职。 或许，张巍巍知道他在这里任职，但为了钱又不得不来，或者说对上一次在京城较量中的败北很不服气。 这就有意思了！ 江寒本来觉得现在太过平静了，哪知道来了张巍巍，还有夏众集团参与其中，这就热闹了！ 越是热闹，江寒越是喜欢！ 越是热闹，江寒所表达出的理念就越容易被大家所了解，就越容易给绿城东区营造出好的发展环境。 第1038章 一反常态的绿城东区 国学课堂还有几天时间，奚志强到江寒办公室聊天。 “江书记，这个张教授的能量很大，我是说他的煽动性非常强。他去哪个学校讲课，哪个学校的师生就像打过鸡血一样。今年以来，他授课的视频在网上疯传。” 江寒并没有接话，这种场面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历史有所提前。 “张巍巍授过课的地方，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一些不好的情况和苗头。这么说吧，我们绿城东区的理念是开放、放开！而这些地方，从党委政府到普通群众，都是向内收。” “都是哪些情况？” 奚志强说道：“有几个城市，开始把路牌的英文标识给去掉了。街道办的负责人说，中国的马路是给中国人走的，能让外国人走就已经给面儿了，我们没有必要给他们还整个标识。世界上那么多国家呢，把语言都写上，那得多大的牌子，那得多少个牌子？” “还有几个大学校园，学生们搞游行，呼吁让外资企业滚出去，说外资企业是在压榨中国工人的血汗。有个985大学举行集会，抗议学校举办中外合作办学项目。特别是抗议学校举办中外合作办学项目，还有很多老教授参与其中。他们说，这些项目充满着危险，国外敌对势力派来教授，宣扬西方的价值观，毒害我们的青年学生。” “江书记，我觉得这种现象值得我们警惕。咱们龙子湖高校园区，首先进驻的就是中外合作大学。这次张巍巍来，会不会在绿城也引起同样的活动？到时候会不会影响学校的招生？” 江寒道：“很有可能，因为近几年我们的宣传出了问题，走了极端。一些专家为了迎合，更加极端，很多言论听似热血，实际狗血。很多年轻人特别是大学生容易冲动，极易受到蛊惑，从而做出不理性的事情。中国是强大了，但也没有强大到张巍巍所宣称的程度。就算是我们强大到那个程度，也不应该以碾压者和对抗者的面目出现。翅膀还没有硬呢，就想与整个西方为敌，这种现象，堪忧。” 因为中美关系走向了不可预知，在绿城东区的两所中外合作大学一度停工，但经过协调，美方和荷兰的院校也都承诺原计划不变，校园都建好了，教职人员已经到位，马上就开始招生。 有了这两所中外合作大学的加入，整个河洛省的高等教育会由此上一个大的台阶，因为这两所学校会带来先进的办学经验和教育理念，一定会对其他高校形成倒逼效应。 没有外来学校，本土的几个学校感受不到压力，与省外的高校特别是那个985和211高校没法比，反正人家所在的省份经济好、政府支持的力度大，只要在省内位居前列即可。 位居前几位的学校普遍有一种思想，反正河洛省是人口大省，每年参加高考的人数最多，自己的学校根本不愁生源，日子过得挺好。 而现在，这两所中外合作大学来了，就在家门口！省内的几所高校不能熟视无睹，不能无动于衷，不能佛系躺平。 如果现在有人利用张巍巍的影响力，把学生和群众煽动起来，到绿城东区搞游行抗议，将对龙子湖高校园区的发展造成严重不良影响。 这种歪风，必须刹住！ 但是，就算绿城东区能刹住，整个绿城市呢？ ～～～～～～ 省文明办副主任叫左占国，正厅级。 左占国是中专毕业，属于那个年代的佼佼者，分到县里工作之后，由于文笔较好，被县政府办公室挑中，后来被挑到省委组织部帮助工作，在帮助工作期间表现出色被留下来了。 因为是中专毕业，没有再进行学历升级，在提拔使用上吃了亏，没有能到市里任职。作为处长，一般都要到下边镀个金，比如说到省辖市当组织部长。能力弱一点的或者说关系差一点的，基本是原地提拔为副厅级组织员。 左占国就是副厅级组织员，干了好几年，兢兢业业的毫无怨言，经常给部长写材料，就像一般的处级干部一样，赢得了部领导的同情，于是就把他提拔为正厅级，到省文明办任副主任。 因为近年来，单位和地方的精神文明创建与个人的工资待遇直接挂钩，省文明办的地位和作用显得十分重要。 当一个省文明办副主任，其隐性收入与市委组织部部长差不多了。 左占国虽说是副主任，但他是正厅级，并且还是从组织部过来的，其他的副主任包括主任，对左占国的态度明显不同。 这次，左占国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一个任务，那就是把张巍巍请到河洛省来，参与授课的范围必须达到一万以上。 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是正厅级，但是没有他，左占国也提拔不了正厅级级的副主任，因此，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提高广大党员干部的综合素质，这也是省委组织部的重要工作，也是省文明办的重点工作。 左占国把处长叫过来，处长面露难色。 因为想在省直部门凑齐一万名党员干部很难，很多省直部门就几十个人。能坐一万人的会议室也找不来！除非到体育场去。 但是，一个国学讲座培训，放到体育场？座位倒是够了，但是不像话呀。 在体育场里举办的活动，不是体育赛事，就是明星演唱，这跟国学和精神文明建设不搭调。 左占国让处长协调一下，看看能不能放在省人民会堂。因为堂人民会堂能坐2450人。让张巍巍就在这里讲，连讲4场，加上绿城东区的那一场，这样就达到了省委组织部提出的人数要求。 协调的结果是：张巍巍要加钱，每场20万元。 夏众集团已经赞助了绿城东区，张巍巍给绿城东区的党员干部讲一课，费用是50万元。 张巍巍之所以说要加钱，是因为这4场不在计划之中。 左占国协调其他地市，让他们组织党员干部到省人民会堂来参加培训，并且出20万元的费用。谁知道，这些市都没有给他面子。 各市的解释是：组织党员干部赶到省里，这种情况之前没有过。并且一下子出动这么多党员干部赶到省里，动静太大了，车费、食宿费都是成本！而且，培训会没有放在本地，他们也不好出这个费用。 左占国没办法了，听课的和授课的，谁都不愿意！ 此事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左占国不知道该如何给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回话呢，处长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绿城东区认为张巍巍的课质量很高，应该让更多的人听到，他们请求扩大听课的人员规模！ 左占国奇怪了，绿城东区一向不喜欢上级安排的各种培训，从来都不想扩大参加培训的范围，这次是怎么了？ 第1039章 张巍巍的心思 “江寒是不是出差了，到省外了？”左占国感到，江寒这个人一旦拿定了主意，轻易不会改变。 “没有出差，还在绿城东区。江寒说，张巍巍的讲课都是正能量，在引导大家的学习国学的过程中，张开双眼看世界，从中西对比中增强自信，从而达到鼓舞人心、催人奋进的效果。” “我怎么听说，这个张巍巍好像与江寒有什么过节？夏众集团出钱又是怎么回事？”左占国感到江寒态度的转变，有点不合逻辑。 “刚才我也在想。不过，人是会变的。张院长在其他省讲的内容，效果的确很好，这个谁也不可否认。” “嗯。但是，绿城东区也没有那么大的会议厅啊，怎么能容纳一万人？总不会是露天大会吧？”左占国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不是，他们想把会场放到省人民会堂，能坐两千多人。刚好，省人民会堂也有电视电话会议的功能。就是江寒提出来的，堂人民会堂是主会场，其他各个省直部门和各省辖市采用电视电话的形式进行收看。” “是啊，这倒是个很好的办法，咱们怎么没想到呢？这样一来，参加培训的人数那就不止是一万人了！”左占国如释重负：“唉，现在呀，从上到下都是用数字来说话，今年是一万人，明年呢，就提高到两万人了。” “左主任，江寒还提出，这次讲座开始，由我们来主持。会议总结部分交给绿城东区。” “这个可以理解。我们负责开头，江寒负责收尾。我们要讲国学的重大意义，介绍主讲人的背景和履历。江寒搞总结，对绿城东区的党员干部提出要求。等江寒收尾的时候，各省辖市、省直有关部门可以关闭电视电话收看系统。” 左占国当即决定，由省文明办出面协调省人民会堂，所有的会务都由省文明办承包。绿城东区的党员干部坐不满，就由大中专院校的生学填满。 省文明办的通知一下发，各省辖市和省直各个部门马上响应，表示要组织本地、本单位的党员干部按时收看。 不少人都对省文明办的这一方式表示了赞赏，这才叫实事求是，这叫简洁高效！ 这一节课总共一个半小时，张巍巍就可以入账50万元，放到全国，也是天价！ 再加上，张巍巍的课最后由江寒来总结，为这次讲座增加了很多噱头，不少媒体都嗅到了一种别样的味道，都早早地在会场上占据了良好位置，还有不少从省外赶过来的媒体。 党员干部进入会场之后，都非常奇怪。 坐在台下的奚志强甚至感到，今天的氛围与两会相比，热烈程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排到处都是长枪短炮！甚至，有三个人因为抢机位，还互相推搡了好几下。 会议厅前门的旁边有一个贵宾室，贵宾室里坐着四个人。 省直文明办副主任左占国、省直创建处处长刑国梁，二蛋大学中国研究院院长张巍巍，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 左占国首先向张巍巍介绍江寒：“张院长，这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 张巍巍没有动，江寒主动上前一步和张巍巍握了一下手。 “张院长，江寒同志是我们省最年轻的、最有前途的正厅领导干部。” “幸会，幸会。”张巍巍微笑道。 “江书记，张院长就不用我多介绍了，你肯定也非常了解。我就说一个最新的消息。张院长所在的中国研究院，刚刚被确定为首批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试点单位。之所以能被评为首批，与张院长近年来的工作密切相关，张院长的课受到广泛好评，不仅在各大院校和党政机关引起了强烈反响，还引起了国家领导人的重视，党中央、国务院对他高度认可。”左占国向江寒介绍起了张巍巍。 “张院长，恭喜恭喜！”江寒也非常客气。 对于国家高端智库，江寒也很了解。首批是25家，包括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新华社、军事科学院等。 其实，这些都没有什么用。前面几个都是行政类的，在省、市甚至在县都有相对应的智库机构，有的是行政单位，有的是事业单位。像院校的研究院这类智库，也就是给个名头。 “作为首批国家高端智库建设试点单位，我们坚持党管智库的立场，时时处处感党恩、听党话、跟党走，用我们的研究成果促进党的建设、社会建设、经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张巍巍很得意于此，就顺口说出了智库建设的原则。 “江书记，您看我讲的对吗？”张巍巍边说边坐到了最中间的沙发上。 “张院长所讲，没错，我也赞同。”江寒说道。 张巍巍一愣，这个江寒难道改性子了？他难道不应该是马上要唱反调吗？ 转念一想，也对，中国研究院坚持党管智库的立场，谁敢反对？借江寒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江寒的态度让张巍巍有些失望。夏众集团给他的任务就是利用讲国学的机会，处处影射绿城东区的种种弊端，甚至可以公开批评江寒决策或工作上的失误，特别是江寒不注重党建，引进国外办学模式，一定要狠批。 不管能不能把江寒批倒，最少要把江寒惹恼！ 夏众集团想拿下绿城的基建项目，绿城东区这一关不通过不行。绿城东区归省管了，但毕竟它的地上道路、地下管网等等都与绿城连到一起。绿城东区不同意，哪怕中了标，在施工过程中也会遇到各种问题。 在夏众集团看来，只有把江寒赶走，让他离开绿城东区，才是最为稳妥的解决办法。 再说了，省领导也有调走江寒的意图，但是迟迟未动，所以夏众集团就再烧一把火，让省领导早点下决心。 对于夏众集团的目的，张巍巍也清楚。 张巍巍曾经败于江寒的辞锋，一直耿耿于怀。 对于江寒，张巍巍总有一种看不透的神秘感，特别是在京城的时候，张巍巍感到此人不能惹。而后来他了解到，江寒又回到了河洛省，而且，省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长还有其他一些省领导对江寒十分反感。 省委书记的路子有多广，张巍巍是知道的。省委书记看不上江寒，这说明江寒也没什么背景。 夏众集团找到张巍巍，想让他在会议上抨击绿城东区，并提供了很多资料，说这个江寒的背景也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的老头而已，刘家和沈家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威势。 于是，张巍巍心态大变，当即答应了夏众集团，到河洛省来讲一讲，再次会一会江寒。 现在，有夏众集团的资助，有省委领导对于江寒的打压，有省文明的撑腰，此时展开与江寒的对话，最为合适，他的胜算更大。 战胜了江寒，张巍巍才能在心理上过一道坎，他才能配得上“首批”“高端”这样的字眼。 第1040章 不是激励，是激素 刚才谈到关于智库建设的问题，张巍巍其实是在作一种试探。 关于智库是不是要保持中立，历来争议都很大。 张巍巍在年轻的时候，一个老师告诉他，智库很难做到政治中立、利益中立和运作中立，因为智库要为出资人负责。但是，智库必须做到一点：尊重事实。也就是说，必须用真实的数据、严密的逻辑推断出一个客观的结论。 但是在实际工作中，智库的工作不是推断，而是论证。也就是说，甲方先有了结论，智库调用一切手段来证明这个结论的正确。 如何证明结论的正确？凡是对于结论不利的数据，全部过滤。 其实，对于有些结论，专家们自己都觉得荒谬，但是没有办法，你还得硬着头皮来论证。 张巍巍发现，用大量数据和现实来推出结论的人，往往不受待见。 老师告诉张巍巍：“那些探求真相的，就是不识相。那些强调正道的，就是不上道。” 这些识相、上道的专家，往往是名利双收，活得异常滋润。 张巍巍感到江寒一定会就这个问题与他辩论一番，谁知道江寒并没有反驳。 看来，江寒经过了现实的毒打，看清了生活的真相。 那么，今天的讲课，应该不会发生那种尴尬的局面了。 聊了一会之后，时间到了，几个人步入会场。 左占国和张巍巍坐上了主席台，左占国向大家介绍了张巍巍，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中间居然还有几个学生发出尖叫：“张院长，我爱你！张院长，我爱你！” 不用说，今天来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张巍巍的拥趸。 张巍巍很是满意今天的氛围，站起来向大家鞠了一躬，而后开始授课。 “今天的课是国学课。我们的国学，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为什么要学国学？如何学国学？这是我今天需要与大家交流的。” “我们每一个人，特别是党员领导干部都要读一点经典，这是总书记说的。为了落实这个指示，中宣部实施了‘典耀中华’的主题读书行动。” “那么，何为经典？在中华传统文明的语境中，‘经，织也’。‘经’是直线，上下贯穿，这个字不知不觉就有了‘历史长河’的意味。再加纬线，就可以‘织线成面’。所以，中文的‘经’既意味着时间的可长可久，也意味着空间的可宽可宏。” “经和典，其实是两个词。经就是经书，典就是典籍。经就是五经：易经、诗经、尚书、礼记、春秋。” “而五经当中的《易经》则是群经之首。《易经》是中华文明的起源，是中华智慧的来源。” “《易经》是中国古典文化中的一部重要经典，主要讲述了阴阳变化的哲学思想和占卜预测的方法。《易经》分为《经》和《传》两部分，《经》是由伏羲氏和周文王所创，包含了六十四卦的卦象、卦辞和爻辞，《传》是由孔子及其后学所作，对《经》的卦辞和爻辞进行了解释和发挥。《易经》的影响不仅涉及到哲学、宗教、政治、文学、艺术等领域，还与中医、算术、天文、地理等方面有着密切的联系。” “所以，学经典必须学《易经》。《孔子世家》中说：孔子晚而读易，韦编三绝。就是说，孔子晚年读《易经》，不知道翻了多少遍，把连接竹简的牛皮绳都给搞断了。孔子还说过，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但是，现实生活中，我们有不少人包括党员领导干部对于《易经》有极大的误解，认为它就是封建迷信，就是算命的书，把《易经》当中的智慧给忽略了。还有不少人，包括高级干部和高级知识分子，对国外的东西趋之若鹜、奉若神明，对我们的国学弃如敝履！” “我就举个例子：计算机！” 张巍巍指了指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说道：“计算机的基础是什么，当然是计算！计算机的核心是什么？是二进制！只有0和1，两个数，表示开和关、对和错等等。很多人说，我们是十进制，数太多，所以，我们只发明了算盘，而发明不了计算机。” “很多人不知道的事实是，二进制，就是源于中国！再准确一点说，西方那个莱布尼茨，他提出了二进制，就是从我们的《易经》里抄袭来的！” 会场里响起了吸气的声音，因为张巍巍的这个说法，非常新鲜！ 江寒不禁摇了摇头，哪怕你说莱布尼茨借鉴也可以啊，怎么能用抄袭二字呢？ “大家知道《易经》的八卦，八卦就是用阴爻（--）和阳爻（—）来表示自然界的各种现象和变化，如天地、水火、风雷等。二进制呢？就是用0和1来表示数字和信息的状态和变化，如开关、真假、位移等。” “莱布尼茨是德国人，他之所以提出二进制，是因为一个跑到中国的传教士白晋给他提供了《易经》的奥秘。白晋给莱布尼茨提供了伏羲六十四爻排列的木版图。莱布尼茨研究之后，向法国科学院提交了一篇论文，这就是二进制。” 话说完，下面的掌声响起。 大家都十分兴奋，尤其是学生们，天啊，原来这么先进的东西，竟然是我们的老祖宗发明的！真是太让人自豪了！ 江寒没有鼓掌，因为他知道，张巍巍是在事实中夹杂了很多东西，或者说他是把事实给颠倒了。 真实的历史是：莱布尼茨发现和提出二进制在先，他看到《易经》六十四卦在后。 莱布尼茨在论文中说：“1与0，一切数字的神奇渊源。这是造物的秘密美妙的典范。可以断言：二进制是具有世界普遍性的、最完美的逻辑语言。” 论文之后，设计了一台可以完成数码计算的机器。 于是，莱布尼茨的名声大噪。 这时，远在中国传教的白晋联系上了莱布尼茨，给莱布尼茨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中国的“伏羲六爻”的排列，与他提出的二进制记数法的顺序是相同的。 莱布尼茨肯定了这种排列。 这样一段历史竟然被张巍巍这么解读了！他把时间的先后顺序倒一下，就把发明计算机的功劳全算到了老祖宗头上。 这叫文化自信吗？不，这是一种严重的文化自卑！ 这种建立在虚假基础上的自豪，不是有益的激励，而是有害的激素！ 第1041章 大有之卦 如今国内有一些西方伪史论者，有他们自己的一套与众不同的逻辑：莱布尼茨发明了二进制，莱布尼茨又高度评价了《易经》中对二进制的应用，由此可以推出→莱布尼茨是抄袭易经才创造二进制→二进制是抄袭的垃圾，层次非常低→计算机也是西方剽窃中国的成果。 有人还根据出土的文物来证明计算机的发展源自中国，竟然得到从文物保护中心有关专家和广大群众的认可。 成都老官山出土了四台汉代提花机。根据织机模型和周边织锦人俑的比例，考古专家推断出真实的织机的大小，相当于一个容纳20人的现代会议室。 有一个文物保护中心的专家声称，汉代提花机已经进入了大规模织锦的时代，之所以能够大规模，就是在为他们把锦的花纹提前编制好了，可以复制并重复使用，这就是计算机编程的由来。 这个专家的话越传越神，以至于大家都信了。 有个别人断言，现在已经进入了全民弱智、全民反智的时代。 但这个人的断言，马上被那些亢奋淹没了。 “我们所知道的其他地方的文明，无一不是源自中国，无一不是源自我们的《易经》。” 张巍巍的这句话又引起一阵惊呼，接着就是大学们和年轻干部们的欢呼，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让人提气了！ “我举个例子吧，对于我们的文字，鲁迅曾说过，汉字不死、中华不兴。这话是在那种特殊的环境中讲出来的，我们还可以原谅。但是后来的人说汉字的种种不是，那就居心叵测了。到现在，还有很多人在呼吁，要取消汉字，或者说是把汉字拉丁化！” “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拉丁文是怎么来的？当你带上一块机械表，那个圆盘就是二十四节气，它的拉丁文就是中国的算筹。弄不懂看看它的小写，看看阿拉伯文字，藏文、蒙文、古天竺文、古彝文、希伯来文。如果还是没有发现，你将藏文、蒙文离合开，相信你会恍然大悟。他们都井喷在一个点儿上，汉朝西域第二文明中心。” “也就是说罗马文字最早在汉朝时成型，而到唐朝基本成了死文字。所谓的‘古罗马帝国’就是高仿的汉朝。古天竺、印藏语系这些都是伪命题。埃及自然不会出现象形及语音混合的文字。这不是什么主观臆断，是严谨的文字成型体系的历史决定的。” “埃及的历法也是造假者最大的败笔，他不敢公然拿中国的阴阳历来复制，造了个太阳历出来。貌似很合理。但仔细思量，它怎么催生农业文明供养所谓的几千年的强大的建立金字塔的王朝国家。简直在侮辱现代人的智商。” “大家知道为什么埃及金字塔和古希腊的神庙有那么多的不可思议吗？知道为什么大家认为这些个建筑与外星人有关吗？那是因为，他们造假！因为造假，所以在逻辑上说不通！说不通之后怎么办？那就靠神秘的力量！于是就有了外星人的种种猜想！” 掌声一片！ 江寒都想鼓掌！因为张巍巍的口才实在了得！他在逻辑和诡辩之间能够自由地转换、丝滑地衔接，让听者察觉不出一点破绽，真是高人！张巍巍每堂课能收几万、十几万，有一定的市场合理性，需求决定价格嘛。 张巍巍注意到了江寒的神情，心中大为得意！ 果然，自己用《易经》来切入，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也正好进入了江寒认知的盲区！ 当然，这也不仅仅是江寒的盲区，而是大多数中国人的盲区！ 对于《易经》，没有哪一个人能够说清楚，都是云里雾里，你有你的解释，我有我的分析，谁也不能彻底否认谁。 因此，这才是各种易经学会、易经研究会一直存在的现实基础。 张巍巍深知，国人都有崇古、复古的情结，都喜欢神秘、神鬼的境界，而《易经》恰好满足了国人的这种心理诉求。 “大家对于《易经》的认识我认为还是太浅了、太空了。学好《易经》不仅对于个人有益、对于家庭有益，而且对于社会、对于国家都大有裨益。”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一个卦，就是《周易》的第十四卦：大有。” 张巍巍投射到巨大屏幕上的一面，出现了一个卦象。 “大家请看，从下往上，初九、九二、九三、九上、六五、上九。” “我把这一卦叫做国运之卦。” “大有，元享。篆曰:大有，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曰大有。其德，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是以元亨。” “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竭恶扬善，顺天休命。” 所有干部和学生都不吭声了，虽然听不懂，但是不妨碍他们集中精力。 “初九：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象曰:大有初九，无交害也。” “初，无妄之灾的警示。” “虽然从局部看，中国有些方面甚至发展到‘大有’的‘六五’、‘上九’阶段了，但是从整体来看，中国仍在起步阶段，只是站在一个全新的起点罢了。” “从过去看，改革开放以来，我们是“开发-稳定-发展”，终于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引起了西方列强们深深的忌惮，韬光养晦是养不成了，小富即安也安不了了，除了继续强大起来，直到赶上甚至超越美国，没有别的出路。” “国内外形势是全新的、前所未有的。外压倒逼内卷，增量博弈转向存量优化，这也是个变革的大时代。巨大机遇与严峻挑战并存。敌人强大，攻击性够强，是外部的警示，压力对我们保持清醒，发奋图强是促进作用。” “再看九二：大车以载有，攸往无昝。象曰:大车以载积，中不败也。” “这充分体现了我们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不光要发展，还要保全发展成果。” “大车，可以解析为国家力量和意志。这是发展的最强大支持和后盾。国强则民安，依托国家，来往无忧。国强则整体竞争优势大，正好集中力量办大事。而对于个体来说，在复杂的形势下，大有机遇，也大有风险，只有信任国家，跟着党走，才能把握机遇，消弭风险，立于不败之地。” “上九：自，天佑之，吉无不利。象曰：大有上吉，自，天佑也。‘自己’放在‘上天’的前面，强调事在人为。因为自己的选择和努力，才有这样的运势和格局。” “中国更是‘人定胜天’的典范。近些年，我们抓住了历史性机遇，中国民心空前凝聚，对国家的认同和信任大幅提升。反观美国，经济、政治、社会，各种问题集中爆发，给了我们加速赶超的机会。” “最后，大家请看上九，上九承自‘六五’，是‘大有’之终。自己争气，上天也来佑助。所以大吉大利，运势已不可挡。” “现在，让我们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整体通看！大有之卦，是五个阳爻、一个阴爻，阴爻处于六五之位。这个位置是关键之位置，是领导者的伴，在众阳之上，却在一阳之下，而且是阴爻，意味着这个领导者头上有理想和使命的阳光，下面有坚定的五阳作为坚实的支撑，而领导者处理问题的方法是刚柔并济，守拙守静。这，难道不就是我们现在国运的写照吗？我们的党头顶着一片理想的阳光，带领着各个民族一同前进，我们必须时时刻刻听党话、跟党走，我们才能够大有作为、我们的国家才能够大有前途、我们的民族才能够大有发展。” 哗哗哗哗，礼堂里掌声如雷。 从后至前，人们都站起来了，掌声愈加热烈。 全场的人都站起来了，只有一个人坐着。 第1042章 所有人都是错的 江寒没有站起来，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因为他被站起的人们给挡住了。 看到江寒没有站起来的，也就是江寒左右几人和第二、第三排的几个人，当然，在台上讲课的张巍巍看得最清楚。 张巍巍知道，江寒之所以不站起来和大家一起鼓掌，是因为对“大有卦”的理解不认同。 不认同又如何？江寒能反对吗？你能否认国运？你究竟是什么立场？ 江寒没有这个胆量。 掌声持续了半分钟，张巍巍又开口说道：“我们学习《易经》，目的就是用其中的智慧和道理来启迪我们的思想，指导我们的工作，这就是学以致用。实践中，我们很多工作做得不到位，甚至做错了，主要是没有汲取国学智慧，一味地强调向外国学习。事实证明，抛开老祖宗的智慧，学习西方的那一套，根本行不通。” “从清末开始，搞洋务运动，还提出中为体、西为用，最后还是失败了。建国之后，我们向苏联学习，最后还是不行，与苏联搞崩了。” “事实证明，自力更生、独立自主，这是解决任何问题的根本立场和最有效方法。” “然而，时至今日，我们还有不少地方，抛开老祖宗，去攀洋亲戚，说严重一点，就是崇洋媚外！” “我举个例子，中原大地办教育，有的就走偏了。绿城东区的龙子湖高校园区，不让本土学校进，而让美国什么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进入，还有荷兰的格罗宁根大学。这些学校算什么？说是他们的农学很强，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张巍巍终于扯到了绿城东区！江寒没有任何反应，因为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不提到绿城东区、不抨击一下绿城东区的发展，张巍巍拿不到夏众集团剩下的40万元讲课费。 而其他与会人员则没有想到，纷纷看向江寒。 江寒仍旧坐着没有动。 “论农业发展，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比得上中国。西方国家发展农业的技术是有，但都走偏了，什么太空育种，都是邪术！对于人类没有任何好处！我们崇尚的就是天人合一，我们的农作物和粮食，是最天然的、最没有污染的、最原生态的！” “当然，我们也有不少地方，采用了西方的技术，结果呢？大家想一想为什么，现在的粮食和蔬菜都不是过去的味道了？” 会场里马上开始交头接耳，对张巍巍的说法表示赞同。 江寒又一次领教了张巍巍的诡辩和选择性叙事的能力。 张巍巍的借题发挥还在继续，说绿城东区的城市规划与建设与中国传统的风水格局、营造理念相悖。 最后，张巍巍又回到了《易经》的解读上。 一个半小时到了，张巍巍结束了讲课，起身向观众鞠躬。 江寒这才起身，走上主席台，与张巍巍握了握手，张巍巍下台，江寒坐到刚才张巍巍的位子上。 观众们这才发现，江寒竟然要做小结！ 难道不是省文明办的左占国主持吗？ 这样的安排，真是有意思！ 刚才，张巍巍明显是在否定绿城东区，当众给江寒难堪。而此时，省文明办竟然同意让江寒上去做总结。 省文明办这是给江寒一个反驳的机会？还是给江寒一个出丑的机会？ 今天，不仅仅是现场的观众，还包括全省其他参加电视电话会的人员，对于张巍巍的授课可谓是心服口服，江寒反击的难度可谓是地狱级的！ 不少与江寒要好的观众不禁担心起来。 江寒坐下之后笑道：“刚才，张院长给大家作了一个半小时的讲课。这不仅仅是一场脑力劳动，更是一场口力劳动。本着尊重劳动的基本原则，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对张院长表示衷心的感谢！” 本来，不少地市的观众正要走呢，哪知道江寒上来了，马上又坐了下来。大家都有预感，接下来，有热闹可看！ “正如张院长所说，我们现在各个方面都有了长足进步，这个进步从根本上说是因为改革开放。开放，怎么开放？毫无疑问，是向国外开放，特别是向发达国家开放。既然要开放，洋亲戚就必不可少。” 江寒的第一句话，就让大家闻到了一股火药味儿。因为刚才，张巍巍批评绿城东区“抛开老祖宗，去攀洋亲戚”。 “马刻思是德国人，他是不是洋亲戚？当年的苏联，是不是洋亲戚？” 江寒反问两句之后笑道：“1978年，中央召开全国科学技术大会，小平同志出席大会开幕式并作讲话。他说，认识落后，才能改变落后。学习先进，才有可能赶超先进。” 熟悉江寒的人都知道，他反击人的一个重要手段是，引用那些你无法反驳的观点。 “提高我国的科学技术水平，当然必须依靠我们自己努力，必须发展我们自己的创造，必须坚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方针。” “但是。大家注意这个但是！” “独立自主不是闭关自守，自力更生不是盲目排外。科学技术是人类共同创造的财富。” “任何一个民族、一个国家，都需要学习别的民族、别的国家的长处，学习人家的先进科学技术。我们不仅因为今天科学技术落后，需要努力向外国学习，即使我们的科学技术赶上了世界先进水平，也还要学习人家的长处。” “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就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鉴当今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一切反映现代社会化生产规律的先进经营方式、管理方法。” “绿城东区的发展路子对不对，领导说了不算，部门说了不算，专家说了不算，数据说了才算！” 江寒列举了几个重要数据，直接否定了张巍巍的否定。 此时，不少干部也琢磨出味道来，张巍巍刚才讲的，似乎有点太过分了，甚至就是在故意找茬。 “今天的课是国学，重点是《易经》的解读。我认为，所有人对于《易经》的解读，都是错的！没错，大家没听错，所有人都是错的，包括从孔子开始，他们对《易经》的解读就是错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第1043章 文王的秘密1 张巍巍则是惊中带喜。因为江寒这么讲，他就已经输了。 古往今来，研究《易经》者多如牛毛，但是不管哪一家、哪一派，哪个大宗师级别的人物，都不敢说其他人的理解全都错了。 这么一讲，未免太过狂妄，并且把所有人都得罪得死死的。 你可以说某人在《易经》某句话的理解上是错的，但你不能说所有的理解都是错的。 但江寒说所有人的理解全错了，从孔子开始就是错的。江寒这么说，简直是错得离谱！ “大家想一想，历史上还有哪本典籍像《周易》一样诘屈聱牙、晦涩难懂？有吗？老子的《道德经》除了第一句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之外，难懂吗？《周易》是周文王写的，老子是周朝的史官，从文字到语言，差别不会太大吧？但是，《周易》为什么这么难懂？” 江寒一提出这个问题，不少人开始思考起来。 “我们看看《周易》，几乎每一个字都懂，但是合到一起，你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有你的理解，他有他的分析。同样的汉字组合，却导致这么多不同的解读，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说是从周文王到老子以及到孔子，我们的语言突然断档了、断层了？” 江寒的提问引起了大家的极大兴趣，就连张巍巍也思考起来。这个问题，他过去根本就没有思考过。 “是的，大多数人认为之所以难懂，是认为《周易》有高深的智慧。国人有一个思维定式：越是读不懂的东西就越有智慧，越是通俗易懂的就越没有价值。” “这就是我们从古至今崇古、复古、循古、泥古的心理根源。” 停了几秒钟，江寒说道：“我在中科院考古研究所有几个很好的朋友，经介绍，我接触了一个叫李赢的研究员，他给我讲了《周易》为什么读不懂的历史真相。” “这个真相，来自于切切实实的考古证据和考古报告。” 对于江寒这个年轻的正厅级领导干部，会场几乎所有的干部都知道，包括今天在会场凑数的大校大学生。 江寒与中科院的关系非常好，他把他的老家黄沟村变成了“三河人国家考古大遗址公园”，就是他与中科院考古研究所合作的结果。后来，考古研究所的地位提升，与江寒有莫大关系。 江寒抬出了考古研究所的名头，提到了考古证据，这让大家对他下面的话增加了十分的可信度。 “《周易》之所以读不懂，是因为周昌周文王写的就是给自己看的，除了周文王自己，其他人都不能读懂！” “文王拘而演《周易》。《周易》就是文王的记事本，记下来他在被商囚禁时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悟、所图！” “他的真实意图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不能让商王朝的人知道！” “周文王在《周易》里记录了商王朝的运转规律、比如商人占卜、军队训练、打仗、对各部族的管理等等，文王演《周易》的目的是什么？目的是干掉商朝！但这个目的和志向深深埋在周昌的心中，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能让人从《周易》里看出来哪怕一丝端倪！” “假如周文王的《周易》被商朝人看懂了，周文王不仅要死，整个周族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会场一片寂静，因为这个观点实在是让人震撼！ 是啊，周文王演《周易》的时候，就没有打算让别人看懂，所以大家就看不懂！ 但是，这个观点是怎么来的，有支撑吗？难不成，也是从考古来的？ “1976年，周文王居住的宅院被完整地挖掘出来。这个院子被称为文王宅院，位于岐山县凤雏村北侧，这是一个标准的四合院。这个院子看起来只是一个西面酋长的体面院落而已。但是后来，有人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从院子厢房的墙壁下，考古人员发现并发掘了两座窖穴，这两个窖穴非常特殊，口小，底部逐渐增大，就像一个罐子。两个窖穴底部宽3米，从高度来看，应该有梯子从地面通下来。入口处有木地板或家具提供遮蔽，这是专属于主人——周文王的密室。” “窖穴中存储的不是普通物资，而是用来占卜的甲骨，一共有1.7万多件，绝大多数是龟甲。” “刚刚挖出来的时候，考古人员发现甲骨上并没有文字，后来有人拿着放大镜仔细查看，这才发现了周文王、《周易》和商周交替的大秘密。” “这些甲骨上竟然刻着文字，这些文字正是甲骨文。但是，这些文字刻痕非常浅，字非常小，小得肉眼几乎看不到，必须借助放大镜才可以看得清楚。” 江寒的描述让大家似乎进入了一个地窖，黑黢黢、阴森森的。 “我先告诉大家结论：周昌周文王在这里要做的事情，是秘密学习商王的占卜之术，但是在商朝实在是属于簪越之举，后来周昌萌生出了造反的念头，就更是大逆不道，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力。一旦这个阴谋泄露，不仅他在劫难逃，整个周族也会陪着他一起殉葬。” “所以，周昌必须保密。他把自己关在不起眼的西厢房，躲进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做各种占卜的推演，并把占卜结果和心得刻下来。以防万一，周昌故意把文字刻得十分细微，毕竟，这是文王最为隐秘的事业。” “沉迷于占卜的人，大都信仰各种超自然能力和现象，包括各种神怪的传说。根据商人的传说，玄鸟，其实就是燕子，是商王的祖先。在《周易》里，有‘飞鸟以凶’‘飞鸟遗之音’之类的说法，也就是说，周昌周文王已经注意到飞鸟会给敌人传递信息，如果燕子发现自己的秘密，就会报告给商王，而燕子喜欢在人家的屋檐下或者是房梁上做巢。” “所以，为了躲开这些会随时飞来的耳目，周昌周文王只能躲地地窖，盖上木板，点起油灯，钻研如何赶超商朝。” “这些微雕的卜辞，进一步证明了《周易》究竟是什么。比如说，在这个地窖中有一条微雕的甲骨卜辞：八月辛卯卜曰：往西，亡咎，获其五十人？意思就很明白了：八月辛卯这一天占卜，做梦得到启示，往西边没有灾祸，能抓获五十个人吗？” “为什么说要抓获五十个人？而不是其他数字？在殷墟出土的甲骨中，五十人是常用的献祭人数！” “商王朝此时已经安定下来，商王亲征的时代已经过去，他们祭祀用的人牲主要靠周族这样的附庸小邦来提供。周族当时的任务，就是为商王提供人牲。此时占卜的周昌很紧张，商王下达的抓捕人牲的任务，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来完成，就连做梦的启示和甲骨占卜都用上了。” 会场内外，线上线下，只有江寒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几乎每个人都震惊了，因为江寒所讲，闻所未闻！ 第1044章 文王的秘密2 “周文王为什么不让大家读懂《周易》？还有一个重大原因：《周易》里隐藏着周族的黑历史，一段不堪回首、也不能见于天日的历史，也是一段屈辱史。” “在《周易》中，大量地现出一个‘孚’字，其含义究竟是什么？战国以来的经学家把‘孚’解释为信，就是信用的信，这么一解释，很多爻辞根本解释不了、解读不了。但是，你发现文王大宅地窖的秘密后，再加上甲骨文的出土，你就会认识到，这个‘孚’字，背后就是未被揭露的周人周族难以启齿的黑历史。” “甲骨文的‘孚’，字形是一只手抓住一个儿童，是俘获之意。甲骨卜辞有一句：贞，我用罔孚？翻译一下，就是：占卜，我要不要用猎网抓捕俘虏？这个罔字是象形字，一人双手举网。” “《周易》中的解、损、益、井、革、丰、未济、大壮等多个卦的爻辞中都有‘有孚’二字。周昌研究占算之术时，很关注预测抓俘虏的结果。” “大壮卦里的所有爻辞，描写的都是抓俘虏和俘虏逃脱的场景。” “比如，九三爻曰：小人用壮，君子用罔。意思是对于地位低的羌人（小人），可以打伤后抓住（用壮）；对于羌人的领导（君子），用网捕获，以避免其受伤。在商王朝那里，人牲的地位越高越珍贵，最好保证其没有受过伤。殷墟甲骨显示，商王会用‘羌方伯’献祭。” “在商朝，周人周族的任务就是为商王朝捕获人牲！” “在《周易》中，羌人被周文王用公羊来代替了，如此隐晦的原因是，周人和羌人过去居住在同一个地方，有着古老的同宗亲缘。对于周族来讲，替商王朝捕猎羌人在道义上是一种耻辱。” “比如说，大壮卦的上六爻说：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意思是，没有能够逃脱猎网的羌人首领，就像羊角被缠住的公羊一样无法进退。” “《周易》除了记录一些抓捕经验，还有很多是有关如何捆绑和养活羌人俘虏的，要保证他们不能逃走，也要让他们不至于病死、饿死。” “暌卦九四爻辞中有‘交孚’二字。交，甲骨文中是你的两条腿呈交叉之形，就是说，周人在向周王朝押送交付人牲的时候，特别是在休息宿营的过程中，要把俘虏的双腿捆绑起来防止其逃走。从龙山时代到殷墟的各种人祭坑，经常见有绑起双腿活埋的尸骨，这也属于交。” “还有这个暌卦，为什么叫暌？就是张目注视的意思，对于抓到的俘虏，得瞪大眼睛看着。” “这里边很多吉、终吉，并不是说俘虏的命运，而是说占算人周昌。商朝喜欢接收精壮的人牲，抓到精壮的，没有逃跑，这叫吉。这些精壮的更容易押解到殷都，而不至于病死在路上，周人就能够得到商王的嘉奖，这就叫做吉。” “我们再看看其他卦的卦辞：有孚挛如。无咎。挛，在甲骨文中，像一手提两串或三串丝绳，其实就是牵着成串的俘虏，这么捆绑俘虏，就不会有错误。” “小畜卦九五爻：有孚挛如，富以其邻。就是说，抓了大量的俘虏，自己和邻居们也都会富裕起来。周人是部落武装出征，抓捕、进贡人牲之后获得的赏赐，全族人都能分享。” “再看随卦，说的是抓住了俘虏，又逃跑了，接着又追捕回来了，最后押到殷都：王用亨于西山。王就是商王，亨通享，就是向神灵献祭，贡献饮食。殷都西边紧邻太行山脉，商王会定期进山祭祀，而周昌这次押送来的俘虏刚好派上了用场。” 众人此时已经听得入神了，江寒的解释合情合理，因为他结合了甲骨文和历史。 程新甲也研究过一段《周易》，但没搞懂，不少人解读《周易》，都是从字面来。但是正如江寒所讲，周文王故意在文字组合上给世人摆迷魂阵，后人就字解字、就句解句，不就是一头栽进周文王挖下的大坑吗？不错才怪。 没想到江寒对《周易》有如此深的研究，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他与中科院的有关专家交流多。 但是，中科院的专家们为什么没有把这些观点抛出来？ “周昌偷偷地在老家占算，更多的就是研究如何抓到更多的人牲，以得到商王朝的嘉奖。此时的商王朝太强大了，他们在西边还有一个庸国，这个庸国是干什么的？就是商王朝对西边的周族和其他部族不相信，让庸国在这里监视他们。周昌见识过庸国的武器，他有反叛之意，但也只能暂时服从，等待时机。” “此时的周族生活得十分艰苦。他们的使命是为商王抓人牲，所以得到了商王在财物、武器等方面的支撑，成了西边最为强大的部族。但是，因为频频外出抓捕周边的其他部族人员，所以经常遭到其他部落的报复和攻击，导致周昌和他的族人时刻生活在惊惧之中。比如，蒙卦说，不利为寇，利御寇。意思是，不利于侵别人，但有利于防御别人的入侵。” “在周昌生命的前五十年里，他还是一个表面臣服于商王朝的部族首领，他一直想到商王都看一看，最好去拜见一下商王。一则他想借此增加他在西边的威势，二则也想看一看商王到底如何强大，强大到什么程度。” “但是，周昌还没有得到去殷都的机会，商王朝却派人来了。文王大宅里的一片甲骨微雕卜辞说，殷商的箕子要驾临周原，我会被他逮捕吗？还是我可以侍奉他？接着周昌占卜，让南宫邰负责接待吧？” “《史记》说，箕子是商纣王的近亲。” “箕子要来，周昌心中没底，所以才进行占算。” “箕子来了，周昌获得了拜见商纣王的机会。这对于周昌来说，这个机会来之不易。过去，他能见到的最高级别的商朝人是老牛坡的崇侯，现在则先是接待商王朝的大臣，马上就要去朝拜商王，这是一件荣耀之事。” “当然，去殷都拜见商纣王，也是一件大事，周昌自然要提前进行占卜。占卜的结果没有在《周易》和文王大宅的微雕显示，但一定是吉。如果是凶，周昌不会去。” “周昌去了殷都之后，遇到了他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第1045章 文王的秘密3 “周昌没有想到，他一到殷都不久，就被商纣王关进了监狱。这个监狱，就是今天位于安阳汤阴县的羑里城。” “《易经》中的很多内容都和周昌的囚禁生活有关系，这是他最为惶恐的日子。在这段日子里，周昌就潜心研究商朝人流行的六十四卦占算之术。” “六十四卦只是数字运算，用草棍和土块等最简单的计数工具即可进行。周昌密切地关注监狱生活中的各种事件，也回忆过去发生的典型性事件，不仅要占算吉凶含义，还要验证六十四卦的占算体系是不是灵验，如果不灵验，他就对占算规则进行完善。因此，这段生活被周昌比较详细地记录下来了。” “这里举一个例子，《易经》中的坎卦是关于牢狱生活的。坎，古人注解为‘坎陷’，就是人工挖的陷井和地洞。六十四卦当中的坎卦，也叫习坎，习是两重的意思，《辞传》中解释为‘重险’，就是两重险阻，指周昌被关在一个地洞里，外边还有两道壕沟。” “坎卦的上六爻说：系用徽纆，置于丛棘，三岁不得，凶。” “意思是，被人用绳子绑起来，关进刺林环绕的监牢，三年都不得脱身，非常凶险。事实上，周昌被困在羑里城，就是三年。” “坎卦的初六爻说：习坎，入于坎窞。凶。” “坎窞，说明牢房是很深的地穴。在殷墟遗址当中，考古工作队挖掘出很多较深的储藏窖穴，深达6米，关押犯人的会宽一些，在地面会加盖屋顶，有窗户给犯人投放食物。这种监狱，关的都是一些地位高、影响大的人物，以现在的话讲，是政治犯。” “坎卦的六三爻说：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九二爻说：坎有险，有小得。” “被投入到陡而深的地牢中，心中很慌，看不到获释的希望。有小得。可能是周昌本人和他一起来的人用某种方式贿赂了看守，满了周昌的一些小要求。” “坎卦的六四爻说：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 “有人来探望周昌，送来了一罐酒和两陶盆食物。既然有人能送酒，说明周昌此时的处境比过去好多了，于是，终无咎。” “还有一个卦是反映在狱中吃饭的。吃肉的时候吃出了铜箭头还有小铜饰，其实他吃的就是人牲，人牲死之后直接煮给犯人吃了。” “《易经》中的困卦更是反映牢狱生活的。具体的内容大家可以翻一翻。还有剥卦，其实就是剥皮，这个卦反映的是商人杀俘献祭的仪式。” 江寒的讲解让大家感到新鲜至极，原来，《周易》并不全都是算命，而真的就是周昌把自己的真实境况写进了《易经》。 从来没有人这么分析和讲解《易经》！ 但你又不得不信，因为江寒所讲，是中科院考古研究所的研究成果，结合了各个地方关于商周时代的考古报告！ 江寒是从考古的角度进行考证，并不是从文学、哲学的角度，极少有猜测和联想的成分！就算有，也是相对严谨的逻辑推理。 江寒的讲解还在继续：“周昌在狱中对六十四卦的研究，引起了商人的兴趣。不断有商王朝有名望的人前来与周昌交谈，周昌的占算能力得到了许多人的肯定。周昌也因此因祸得福，他的儿子伯邑考得到了商纣王的重用。商纣王让伯邑考给他驾车。” “要知道在商周时期，凡是给王驾车的人，地位都很高。作战之前，司令官都要占算一番，看看选择什么样的人当御者，因为这个职务能够决定王的安危生死。” “要知道，周人在西边，非常熟悉养马。周人从山中迁居周原后又从商朝引进了马车，所以伯邑考擅长驾驭马车也是合情合理的。” “在被困羑里城期间，周昌从易卦占算体系中获得了神启：商朝不会永远延续下去，一定会有其他的部族替而代之。周昌认为，周族就是那个替代者。” “周昌周文王在《易经》中梳理了他亲自经历和听到的各种事件，并试图用不同的因果发展链来串联和解释。有些相同的爻辞，比如说，帝乙归妹，就出现在不同卦的不同爻位，这就是他在设定不同的占算情境。因此，同一事件会有不同的前因后果，当然也有不同的含义和指向性。” “六爻的不同组合对应着不同的卦象，哪怕只变一个爻位，就会变成一种卦象，这就是易，变易无常。由此可知，六十四卦就是周昌对可能性做出的六十四种探索或者说是六十四种模型。他是在用各种无常的可能性重新组织世界，重新组织头脑中的各种认知。” “《易经》并非周昌专门编写的算命教材，准确一点地说，是周昌自己的练习册，所以内容很庞杂，有大量的私人琐事。从萌生干掉商朝这个念头开始，周昌就反复将其代入和推算，并随时验证、完善和增补，希望总结出一套较为精确的占算体系，而最终目标，就是运用这一套体系指导战争，最终消灭商朝。” “我们最为熟悉的两个卦就是乾、坤两卦。古人对乾、坤两卦的解释是这样的：乾为天，为阳；坤为地，是阴。其实这一对卦正代表了文王最关心的两个东西：商和周。” “商是强大的代表，周是弱小的藩属。但是在发展的过程中，它他们会走向各自的反面。” “我们看乾卦：初九：潜龙，勿角。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九四：或跃在渊，无咎。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上九：亢龙有悔。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熟悉金庸武侠小说的人可能很熟悉，降龙十八掌，很多掌法，比如见龙在田、潜龙在渊、飞龙在天、亢龙有悔。” “其实这个龙，形容的就是商。潜龙勿用，龙伏于水下，无所作为，是商族崛起之前的状态。后面的见龙在田、飞龙在天，指商朝的鼎盛。两次都是利见大人，隐喻周昌或者周族两次见到商王并受到重视。亢龙有悔，隐喻商朝虽已强大到极致，但其根基已不稳定，隐藏着灭亡的隐患。” “特别是用九：见群龙无首，吉。一般说来，群龙无首，就是乱，怎么会吉利呢？这里指的是，商王朝群龙无首，对于周昌和周族来说，是一大利好。” “坤卦的卦辞，上六爻说：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就是预言周与商的最后决战，商朝这条龙将死于原野，最后的用六爻：利永贞，就是结论，周族终于取得胜利。” “如果说周昌在被囚禁期间产生了干掉商朝的想法，那么真正开始下定决心的时候，是周昌的大儿子伯邑考被商王朝杀祭之后。” 第1046章 华夏文明的转向 “周昌的大儿子伯邑考被杀祭，在正史中未见记载，只是在西晋皇甫谧的《帝王世纪》、西汉墓中出土的《六韬》有记载。” “这两本书说的大致相同，商纣王把伯邑考杀祭之后做成了肉酱，让周昌吃了下去。《帝王世纪》说，纣王用伯邑考的肉酱让周昌吃，并没有告诉周昌这是他的亲儿子。《六韬》中说，商纣王并没有隐瞒周昌，看着周昌吃下去。” “正史中没有，但是在《易经》中却有。周昌把这一事件十分隐晦地写在了《易经》的损卦中。损，就是损失。这句爻辞说：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 “这句爻辞的重点是前面，三个人结伴而行，最后却损失了一个。文王被囚禁之后，他的三个儿子：伯邑考、周发、周旦，赶往殷都营救，但最终损失了伯邑考。” “自此一事，周昌干掉商场的决心已定。此时，他不能表现出有任何不满。但对于商朝的学习研究就更加有针对性。” “正是因为大儿子被献祭而没有表现出反抗和不满，此时的周昌应该得到了纣王的信任，他的活动范围应该大了很多。周昌在《易经》中记录了他对于商朝政治、军事等多个方面的观察。” “周昌曾多次观察和学习商人的战争技术，比如师卦，记录的就是纣王南征蛮夷的内容，其中，初六爻说：师出以律，这是商朝大兵团作战的经验，就是出征的军队要有严格的纪律。周族之前只有部落规模的战斗，还没有到达师的程度，所以必须学习商的军队管理和队形。” “周昌还试图把商人的铸造铜技术引进周原，《易经》的蒙卦记载的是周昌在殷都和商朝上层的交往。六三爻说：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金夫，就是铸铜技师。这句爻辞是说，周昌要亲自去见这位匠人，如果不表现得谦恭，就无法得到想得到的东西。” “周昌在殷都待了三年，最后终于被商纣王给放了回去。一回到故地的周昌如同放虎归山。当然，他还不敢公开举起反商大旗。他还要隐忍，暗中扩充实力，当然，他也经常把自己关到宅子一角的地窖，继续占算。” “这，就是《周易》的真正秘密，这就是《周易》语焉不详、玄而又玄的原因所在。因为，除了周昌本人，其他人就读不懂。其他人读懂了，也就没有周朝，周族也会消失。” “周文王在世之时并没有推翻商朝，推翻商朝的是周昌的儿子周发，即周武王。在周文王去世之前，为了让儿子完成他未竞的事业，周文王一定会把《周易》的真正内容解读给儿子听。” “能够读懂《周易》的，恐怕也就是周武王周发和周公旦。” “周武王去世后，周公旦宣布年幼的侄子周颂为继承人，这就是周成王。此时，周公平定了叛乱，他有一项非常重要的措施：那就是坚决废止商朝的人祭。” “此时，商族人已经被拆分到各地，不免还保留有人祭的习俗。周公深知人祭的危害，因为他的兄弟就是这么死的。于是，他就发布了命令，制定了礼乐，严禁人祭。” “从考古来看，商朝一直繁荣的人祭和人奠基到了西周建立时却戛然而止。而这个过程在历史文献却没有显示！商代种种残酷的人祭也没有被记录！” “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因为周公想把人祭这一不文明的血腥行为彻底从历史上消失，他没有必要掩盖商朝的罪恶，但他却要把人祭的历史从文字和文献中抹去！” “第一步，在把殷都顽民迁走之后，系统而全面地毁灭了殷都！大火之后，富丽堂皇的商王宫殿只剩下了灰烬和坍塌的成堆夯土。方圆数公里之内，数十个商部落无一幸存，在随后的几百年里，这一片土地沦为荒野，曾经巨大的大邑商永远地消失了，只剩下埋在地下的墓葬和无数的甲骨卜辞，还有那些献祭的人骨。” “第二步，修改历史记忆。一方面，周公创造了新的文字，那就是金文，这是小篆的前身。金文虽然与甲骨文区别非常大，但仍然保留了基本的笔划结构。因为大量的商朝东西被毁坏，后人以为金文是最早的文字。从先秦到清代，人们都不知道甲骨文的存在，直到殷墟被世人发现。” “另一方面，周文王留下的《周易》如何处理？这是了周公最为头疼的问题。” “因为，周公知道《周易》的真正含义。《周易》中有太多记录，反映了商王朝的人祭，反映了周族早期为商王抓人牲的黑历史。其实，最应该毁掉的就是《周易》。但是《周易》又是周公的父亲写的！这是指导周族推翻强大的商朝的精神支柱和军事指南！怎么办？” “不能毁坏，也不能修改！所以，周文王把《周易》存了起来，而真正的含义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他也不把他传给新的周王。就让《周易》的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周文王要把《周易》的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不毁坏，不修改，保持原貌，就让他成为一种经典保存下来。但绝不会让父亲关于《周易》的真相大白于世。” “但是，即使是这样，周公还是担心后人将其解读出来，怎么办？于是周公就写了一个解释《周易》的《象辞》。” “周公的这个《象辞》，就是对周文王原意的掩盖和曲解。” “他不改父亲写的《周易》原文，但他可以解释，这个解释就是要把人们导向错误的方向，从而把华夏文明导向一个全新的方向。” “周灭掉商之后，以人祭为特色的华夏旧文明停止了，取代它的，是周公营造的新华夏文明。” “周公消灭了旧华夏文明及其相关的记忆，打破了族群的血缘壁垒，让尘世生活远离宗教和鬼神世界。这是华夏文明最彻底的一次自我否定和重生。” “华夏文明突然转向的根源，是周公这一代来自内心的恐惧，就像是武王周发关于大哥伯邑考被杀做成肉酱的惊梦，不得已之下，周公只得消除恐惧，来给周发解梦，这就是周公解梦的真正由来。” “周公极端憎恨人祭宗教，执力必其彻底灭绝。建立了一个以爱民、德治、勤勉为核心的治理体系，与周公的治理理念相配的是，周公又重新创造了一套上古圣王的历史，尧舜禹的温情禅让从此成为华夏世界的标准版历史叙事。” “孔子和儒家最推崇周公，而周公思想就是儒家文化的源头。周公思想的产生和形成，主要源于以人祭宗教的恐惧和强烈反对，这是后人从未堪破的秘密。” “孔子晚年做了《易传》，他离商的历史并不远，并且他周游列国期间，应该接触到很多商族的后裔，因为孔子也是商王族的后裔。孔子有没有可能了解到《周易》中隐藏的真相？” “如果孔子真的有所了解，那么他的《易传》为什么仍然是一种错误的解读？假如孔子真了解，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他自己对商朝的人祭也深恶痛绝，十分认同周人的新文明，所以他讲：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抹去了人祭的记忆，不好么？孔子难道非得把这个伤疤残忍地揭开？” “因此，不管是有意或者是无意，孔子对于《周易》的解读都是错误的。也就是说，从孔子以来，所有对于《周易》的解读都是错的！” 台下，水一般的平静，死一般的寂静。 坐在第一排右边的张巍巍脸色一会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青，难看至极。 第1047章 让江寒掏腰包 没有人怀疑江寒对《周易》解读的正确性，因为他讲得很系统、很全面，以前大家听过的都是只鳞片爪的分析。而江寒所讲，让大家都有一种感觉：通透了、透亮了！ 台下不少干部加上一些对江寒有所了解的大学生们都知道，江寒早年与中科院的关系非常好，他讲出来的东西，其实就是他与中科院考古研究所的专家交流的结果，或者说就是那个叫李赢的专家数年研究的成果，这是从考古现场和考古报告中得出的结论。 突然，掌声从最后一排响起来，这是一群用来填补空位的在校大学生。 这些年轻的大学生们有激情，但他们见识并不广，容易被舆论所左右，张巍巍之前的言论让他们感到十分可信，于是张巍巍成了他们的偶像。但江寒今天所讲，把张巍巍讲的给推翻了，于是他们马上就转向，转而支持江寒。 而且，江寒在河洛省年轻干部中有人很大影响，这些年轻的大学生对江寒也是由衷地佩服。 等掌声停下，江寒直接宣布培训会结束。 江寒走了，坐在第一排的左占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江寒利用主持总结的机会，给张巍巍来了个釜底抽薪式的彻底否定。 把张巍巍请过来讲课，本来就是要批评绿城东区的种种不是，就是想给狂妄无比的江寒好好地上一课。 谁知道，江寒给张巍巍好好上了一课！包括他左占国！ 左占国非常郁闷，比左占国更中郁闷的是张巍巍。 今天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口力劳动，却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夏众集团剩下的几十万元是没有指望了。 也许因为这次事件的传播，别的地方邀请，授课费用可能会大幅降低。 身价贬值，一切责任，全在江寒！ 经过几次交锋，张巍巍终于认识到，自己在口才方面远远不及江寒。 口才，主要是依靠音量、语速，比的是大脑反应。 如果说坐下来，有足够的时间，他江寒不一定比得上我张巍巍！ 对了，我张巍巍还有其他特长，除了讲课，还有写，写文章！ 耍嘴皮子比不上江寒，玩笔杆子这是咱的长项！ …… 11月底，绿城市召开了创建全国文明城市誓师大会。 市委宣传部长主持，两个区委书记、三个市直部门领导上台作表态发言，最后是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讲话。马青志说，全市上下要横下一条心，坚决把全国文明城市的金字招牌抱回来。 会后，绿城市委宣传部的一个处长提出了一个问题：绿城市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绿城东区在不在里面？ 宣传部长叫石小东，当时一愣，马上想到，这个问题的确是个问题！ 绿城东区与绿城市紧紧挨着，但是从行政上讲，不是绿城市管辖的，是省直管，与其他省辖市是同等级别和待遇。 石小东立马向书记马青志作了汇报，马青志说，绿城东区归不归绿城市，这主要是看中央文明办的意见。 “马书记，我估计中央文明办让我们先报一个意见。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中央文明办会采纳我们的意见。” “小东，你先说说你的看法。绿城东区纳入进来，是否有利于绿城东区创建全国文明城市。” 石小东在见马青志之前就已经有了想法，此时正好和盘托出： “马书记，我个人认为，把绿城东区纳入到绿城市，共同创建全国文明城市最为有利。理由有三点：第一，绿城东区这几年的发展非常好，非常现代化，可以说是全省发展最快的区域，也是绿城市的脸面。” 马青志点点头：“说的也是。因为发展得不错，所以，省里把绿城东区给划了出去。” 石小东心中暗笑，马青志在不同的场合指出绿城东区发展中出现的问题，此时他也不提了。 “第二，其他区，都有不少棚户区，老破旧，断头路都不少，绿城东区可以弥补一下。” 马青志又点点头，的确如此，这些老破旧一时半会、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改造好，只要把绿城东区纳入到文明创建的范围，就可以让中央文明办的同志重点到绿城东区去察看。 “第三，创建文明城市，需要资金投入，并且投多投少完全不一样。就目前来看，财政最富裕的是绿城东区。绿城东区作为绿城的一部分来同创，那就必须负起责任，而且是全市一盘棋。绿城东区在创建文明城市上多出一部分资金，这是理所应当的。” 石小东的这句话，算是彻底打动了马青志。 是啊，绿城东区自从独立出去之后，绿城市的财政收入少了一大块，本来是自己的肥肉，放在嘴边就是吃不着！这种感觉，让绿城市一把手马青志极为不爽。 现在，只要把绿城东区纳入进来一起创建，他就必须出资金，不，必须做贡献！ 那就把预算整得高高的，所有资金都让绿城东区来出！只有让绿城东区出钱，才能让自己出一口恶气！ “就这么定了，把绿城东区一并纳入，作为绿城的一部分来创建！就这么办，马上就办。”马青志下定了决心。 “书记，把绿城东区纳入，是不是您亲自跟江寒说，呃，跟江寒说一说？”石小东十分担心江寒会不同意，因为大家都知道，江寒与马青志不是很对付，过去，绿城东区还没有独立的时候，马青志就想整江寒。 “跟江寒说？他有这个资格吗？”马青志心中小恼，江寒，只不过是正厅级，自己则是省委常委！我跟江寒说，岂不是小了我自己的身份？！ “这事，你不用管了。”马青志说道：“你们给中央文明办打个报告，说是把绿城东区一同纳入创建，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马青志心想，绿城东区要不要纳入创建，绿城东区说了不算，省里说了算，省里谁说了算？当然是省委书记郭茂盛说了算。 把绿城东区纳入绿城一块创建全国文明单位，此事由不得他江寒！ 这事只要郭茂盛点头，其他任何人，不管是谁，都得乖乖地执行！ 第1048章 狮子大张口 果不其然，马青志在给郭茂盛汇报之后，郭茂盛连想都没想，直接答应。 很快，绿城市就给中央文明办打了请示报告，中央文明办给予批复，同意把绿城东区纳入绿城市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范围。 中央文明办的批复，给绿城市的党政干部们打上了一剂强心针，有了绿城东区的加入，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可能性大大提升。 因为创建全国文明单位，所有的党政干部们都可以增加文明奖。 去年，有一个市成功创建了全国文明城市，所有的党政干部每个月增加基础工资的百分之二十，包括退休的党政干部都有！ 所以，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方面，党政机关，从领导层到普通的基层干部都非常关注，都体现了前所未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前几年，绿城市申请了几次，但是因为名额有限，绿城在初选过程中输给了其他市。 这几个市都是小市，人口少但是经济发展也不错，人均gdp高。 绿城市虽说gdp高，但城市面积大，历史遗留问题也很多，创全国文明城市的难度也比较大。 因此，很多老干部不满意，给市委领导写信、打电话，要求市委市政府一定要重视全国文明城市创建工作，不仅是给全体干部谋福利，也是为整个城市挣脸面！ 去年，经过做工作，有个市退让了，绿城市终于排上了！ 这次，有了绿城东区的融入，绿城市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稳了！ 得到消息的绿城东区，干部们的反应则是各有不同。 有的干部说，如果是绿城东区自己全国文明城市，可能性最大！但是，被作为绿城市的一部分去创，可能性大大降低，因为绿城市其他区会拖了绿城东区的后腿。 如果这次没有创建成功，下次申报只能等到五年之后！ 如果绿城东区自己申请创建，肯定是排在全省第一位！ 如果这次绿城市成功了还好，如果不成功，绿城东区就要等五年！ 绿城东区创建全国文明单位是前不久才定下来的事，只不过要等几个月再申请，现在却被绿城市给拉进了队伍！ 当然了，也有一些干部认为，绿城东区现在在全省的地位尴尬，主要是江寒和程新甲这两个人，作为党政一把手，与绿城市委、省委的关系都算不上和谐。如果绿城东区单独申请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可能不会得到省文明办和市委市政府的支持。 省文明办、市委市政府只要稍稍使一下绊子，绿城东区就不一定能够创成。 这年头，不管创建什么牌子，关系打头，其余靠后。 如果不是与绿城市绑到一起，绿城东区单独创建，风险也很大。 江寒召集绿城东区班子成员一起开了个会，让大家谈一谈文明创建的事。大家一致认为，文明建创是提升城市形象的好事、是提高干部福利的实事，必须要创。但是在单独创还是联合创上，大家产生了分歧。 “我认为这次，我们绿城东区要服从大局，”程新甲说道：“毕竟，中央文明办已经批复了，让绿城东区作为绿城的一部分。如果我们不同意，难道还要向中央文明办再打报告？就算是同意我们独立创，恐怕对我们下一步的创建产生严重的负面影响。” 程新甲实际上已经与江寒沟通好了。 程新甲主动找到江寒，建议这次要服从绿城市的总体安排，毕竟这个涉及到广大干部的切身利益。 程新甲担心江寒会因为与市委书记马青志的关系而不同意，如果是这样，绿城东区的干部对江寒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也不利于绿城东区今后的发展。 如果不是程新甲提前沟通，江寒还真就不打算创这个文明城市，不仅仅是因为马青志一直跟自己不对付。 关键是江寒知道好多地方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方面做得太过分，好多老百姓都看不下去。 江寒不敢确定绿城市到时候如何创建，所以一时下不定决心。 程新甲说了之后，江寒也就决定，先与绿城市一起创建，如果创建的过程中走偏了，他也好及时纠正。 江寒说道：“我同意程主任的意见，与绿城市一起创建全国文明城市。但我在这里需要强调三点。创建文明城市，第一要文明，不能发生强拆、强撵等不文明的事。第二要量力而行，不铺张浪费。第三，不能利用创建而大搞不必要的建设、设立各种名目。” “好，江书记强调得对！今天的会议纪要，要下发到各局委和办事处。接下来，请志强同志牵头，成立创建办，与市里搞好对接，同时制定我们自己的创建方案。” 会议结束了，程新甲找到江寒说道：“江书记，这次机会咱们一定要抓住啊。” “程主任，能不能抓住，关键是绿城市，我们只是其中一分子。”江寒笑道。 “江书记，我不是说创建文明城市。这次创建，成不成，关键是看我们绿城东区！不管如何，市委马书记这次态度很明确，就是要创建成功。那么，你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与马书记缓解一下关系。” “哦。感谢老哥！”江寒不再称呼程新甲为主任：“玻璃有裂缝，怎么也补不起来。我倒是不在乎与上级领导的关系，我在乎的是绿城东区能不能站稳群众立场，能不能得到可持续发展。” 绿城东区的创建方案报到了市里，三天之后全市的创建方案也下发了。 程新甲拿着创建方案来到了江寒的办公室：“江书记，这个方案，唉，市里是不是太过分了？” “怎么了？”江寒拿过了创建方案。 “市里还真是狮子大张口啊，创建全国文明城市，预算经费25亿！”江寒怒道：“有这25亿，足足可以投资一个大项目！真不知道这预算是怎么通过的？！” “这预算，人大预算委通过的，”程新甲道：“没人提出质疑，毕竟这是市委书记审过的。毕竟市委排在人大前面。资金的确有点多，但是，宽备窄用嘛。” 第1049章 两个尴尬的专业 “预算多少都无所谓，但是，最关键的是，”程新甲提高了声调：“最关键的是这些资金，25个亿，让绿城东区出20亿！太踏麻欺负人了！” 什么？出20亿？ 江寒再仔细看了一下文件，后面还有责任分工。牵头单位是绿城东区和绿城市财政局！ 文件明确了资金来源，绿城市财政局负责5亿元，绿城东区负责20亿元！ 这简直是吃大户！绿城市委、市政府领导真的是一点吃相都不顾啊！ 这时，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的是副书记奚志强和财政局长申万喜。 这两人都是程新甲临时叫的，本想一块向江寒报告情况的，但程新甲性子急，没等他们就来了。 程新甲把情况一说，奚志强首先表明了态度：“这不行！绿城东区归省里直管，不能听市里的！就算是我们共创全国文明城市，在大块资金方面，总得提前征求一下我们的意见吧？” 申万喜见状，上前一步道：“各位领导，虽然说我们的财政收入居全省首位，但是我们的支出也大呀！明年的资金预算已经在做了，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是啊，我们收得多，支得也多啊，”奚志强说道：“25个亿！相当于有些省辖市一年的财政收入！” 程新甲把文件抖得哗哗响：“这是创文吗？这是扔钱！” “这不明摆着嘛，多好的机会啊，利用创文的机会，使劲花钱，可着劲造！一些人借工程吃回扣，吃得心安理得，因为干部们都想创成，对于这些人睁只眼闭只眼。”奚志强说道。 “这是市委下的文件，我们可以不执行！”程新甲道。 江寒说道：“如果不执行，我们的干部可能不乐意，毕竟创文是一件好事，至于如何创文，创文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问题，这又是另外一码事。” 几个人都愣住了，刚才这几句话出自江寒之口？ 以江寒的个性，他肯定是首先反对出这个钱！ “江书记，离开了绿城，我们明年或后年照样可以创成！晚个一年两年，干部们都等得起，也都可以理解。但是我们跟着绿城一块创，会被拖后腿。”程新甲道。 “老程，创文是个好事，比如通过创文，可以提高城市居民的素质。我们的目的就是防止创文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江寒说道:“我们可以向市委市政府提出来，20亿元我们可以出，但是必须有严格的程序和流程。绿城东区成立创文财务监督小组，引入会计师事务所、法律事务所等第三方机构，请省纪委参与。” “这次创文中的花销，每一笔钱都得有出处，每一项支出都必须有发票，每一张发票都必须经过检验。只要有一项不合格，让有关单位说明问题，问题说不清楚的，提交审计部门。审出问题的，交纪委处理。” “除了程序性、合法性、合规性审查，还要有一个合理性审查，这个合理性审查小组，由省外企业采购人员、境外媒体人员组成，防止虚设项目、虚抬价格，防止无限扩大创文的边界。” “只要是通过四个审查，不管多少经费，绿城东区都出了！” 程新甲眼睛亮了，不得不说，江寒现在考虑得比大家都全面，我可以出20亿，但你这个20亿必须花得好、花得对！ 四查审查当中的头两个审查，是官方层面的，由纪委出面进行监控。那些想借创文捞好处的人，恐怕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手伸多长，油揩多少，就得重新考虑了。 后两个审查由省外企业人员和境外媒体人员组成，这一招也非常狠！ 有媒体人员的监督，有很多面子工程、形象工程恐怕就无所遁形！这能省下一大笔钱。 奚志强却有些担心，这阵势是不是太大了？ “江书记，省纪委能配合我们？”申万喜问道。 “没问题，省纪委倒是有几个同学。”江寒说道。 大家这才想起来，江寒上过跨世纪青年干部培训班，他好几个同学都在省纪委当处长，其中有一个还曾经在光军县当过纪委书记，他与江寒一起在光军县掀起了一场官场风暴。 “当然，也不能全指望纪委。纪委介入的程度有多深，我也不确定。毕竟，纪委的人，也是体制内嘛。”江寒道。 “搞合理性审查，让媒体监督可以，但是让境外媒体监督，会不会引起舆论风险？”奚志强一脸忧虑：“境外媒体会不会别有用心？遇到一点问题就会习惯性地夸大其辞，说得严重一点，那就是抹黑！我们这么做，岂不是给他们提供了平台？” 奚志强顿了一下道：“上级要是查下来，各种帽子就扣下来了。在当前这种形势下，很危险啊。” “如果用境内媒体，还不如不用。”江寒说道：“我倒是希望境外媒体在监督报道方面一如既往，鸡蛋里面挑骨头，挑得越多越好！” “有道理，他们挑得问题越多，我们出得资金越少。”程新甲笑道：“我实话实说啊，法律和新闻不好搞啊。在我们这里，有两大尴尬的专业。一个是法律专业尴尬，一个是新闻专业尴尬。” “为什么法律专业尴尬，是因为学了实现不了当初的理想。不是说了嘛，大案看政治，中案看影响，小案看关系。法律只有在考试的时候才用得上。这话虽然偏激，但是也有一定道理。” 奚志强吃惊地望着程新甲，这个当年的愤青又开通了他的大喇叭。 “新闻专业尴尬，毕业之后分到电台电视台报社，一开始还能搞点深度报道，揭露一些阴暗面，现在呢？谁也不敢了！前几年，调查记者，现在剩下几个了？负面的不能报，正面的报道又不全面，拔得过高，老百姓都不相信了。” “只要有阳光存在，就会有阴暗存在，不管什么社会，都一样，不同的是，阴暗面积大小。” “现在的报纸有几个人看？好多单位都是成捆地送过来，再成捆地卖出去。最喜欢报纸的，就是那些收垃圾的。” “就得让境外媒体参与！”程新甲说道：“就按江书记的意思办。我们对创文经费的四个审查，先向媒体公开，特别是先对境外媒体公开！” 奚志强吃了一惊，向境外媒体公布创文经费的四个审查，这等于把绿城市委市政府领导放到火上烤。 第1050章 马青志的决策 马青志在绿城市工作的时间不短了，从洛邑市常务副市长调到绿城市当常务副市长，干了两年之后接了市长。市长干了五年接了市委书记，市委书记马上就五年了。 这几年他在绿城干得还行，但绝对不能说有多么出色，这一点，马青志还有一些自知之明。 评价一个党员领导干部特别是市委书记的成绩，大体分两个部分，一个是经济发展，一个是政治稳定。或者说是一软一硬，两手抓、两手都硬的干部，才能够进入更高一层的视野。 这几年，绿城市的经济发展十分亮眼，主要就亮在绿城东区。 但是，绿城东区发展得好好的，却被省里从绿城市剥离出去了，与绿城市没有关系了！ 而且，马青志也知道，这几年绿城东区发展得快、发展得好，与绿城市委市政府没有关系！ 绿城东区之所以发展这么好，一个是当年的省领导决策正确，第二就是绿城东区来了一个江寒！ 马青志虽然对江寒是一百个不感冒，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江寒这个人有十分出色的经济才干，正是江寒到来之后的一系列让人瞠目结舌的举措，才让绿城东区走上了一条超常规的发展道路，从而成为全国经济社会全面协调发展的明星区。 而绿城东区的亮，衬出了绿城市其他区的暗。 与绿城东区相比，其他区的发展可以说是乏善可陈。从教育上讲，高校都纷纷往龙子湖高校园区跑！幸亏绿城大学与江寒有积怨没有去，算是给绿城保全了一点颜面。 从社会发展上讲，绿城东区的待遇最高，上访量、案件发生率在全省居后，人口流入特别是高素质、高学历人才的流入，居全省首位，很多干部都找关系往绿城东区调！ 一个地方到底好不好，主要是用脚来投票。 所以说，盘点一下自己的业绩，经济和社会发展方面，是马青志的一大短板。 这个短板一时弥补不了，怎么办，那就来软的，就在政治建设上下下功夫。 政治建设这种偏软的，并不难搞！只要找好切入口、找准上级的关注点、摸准干部群众的兴奋点，开展一个活动就有可能一炮打响，从而为全市增光，给自己的业绩添彩。 于是，马青志选中了一个目标：创建全国文明城市。 之前，马青志对于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并不热衷，因为他并不看中创文成功给大家增加那点工资，到现在为止，马青志根本不知道自己一个月发多少钱。因为平时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花钱。 之所以现在又热衷了，主要是他和一个省政府参事聊天时得到了启发。 这个参事对于中央政策研究得很透，他说，中央选择人才，是兼具政治忠诚和综合治理能力，而不是“经济锦标赛”下的仅具有经济发展能力的人才。 目前，中央对于用干部的政策实际已经在微调，因为经济指标在官员考察晋升方面具有一定的片面性和局限性，随着国家对经济结构的优化和改革，中央更加注重经济的质而非量，传统单纯的以gdp增长率来衡量经济发展已经无法满足中央对于地方经济的深层次洞察。 参事说，全国文明城市的评比，是中央文明办组织的，意义非同一般。创建成了全国文明城市，市委书记就有机会在中央领导面前“露脸”，既显示出“一把手”的治理能力，还表达了“一把手”积极响应中央号召的“政治忠诚”。 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初衷是推动一个城市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五位一体”和谐发展，是一项顺民意、得民心的利民工程、实事工程，是一项综合性很强的工作，完全可以体现出一个城市领导者的能力和水平。 在各地政绩趋同、难分高下的客观条件下，要想获得上级领导的注意和赏识，“全国文明城市”无疑具有极强的醒目标识意义。 可以说，全国文明城市创建绝对是官员晋升的政治利器。 参事还提到了一个数字，让马青志一下子心动了。全国文明城市的荣誉称号更容易被中组部识别，从而促进官员的晋升。从全国文明城市创建以来，成功创建的官员晋升概率是未成功创建城市的官员晋升概率的3.355倍。 参事还提到，一个品牌都有其生命周期，经济品牌与政治品牌的周期不同。像“全国文明城市”这样的综合性政治品牌，最开始是不受重视的，因为还在培育期。中间是高峰期，各个城市最热衷，上级领导最关注。 当全国文明城市达到一定数量之后，创建的难度加大了，而上级领导的关注度一定会下降。因为数量多了，也就不那么稀罕了。 现在，全国文明城市的创建进入了中间高峰期的前夜，正是好时候。 马青志随即就作出了决定，一定要创成全国文明城市！ 这样的话，马青志就很有可能往上挪一挪，比如说挪到省里，当省委副书记，这样还有可能当一任省长。 把绿城东区纳入绿城一起创建，这为创建成功增添了重重的砝码。 当然，马青志还是有一点担心，那就是绿城东区不肯出20亿元。因为江寒这小子不太好说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奓刺。 全市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文件、方案发下去了，绿城东区应该收到了，也不知道他们要作何反应。 这时，电话响了，市委秘书长来电话了。 马青志的眉头展开了，市委秘书长说，绿城东区的程新甲告诉他，江寒已经同意了，创文的20亿元，绿城东区出了！ 有钱就是好办事啊，有了充足的资金保障，马青志的底气大增。 马青志往沙发背上一靠，正想闭目养神，三声敲门声传来。 进来的是生活秘书，拿着一份文件。 “马书记，这是舆情快报，有我们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内容。”秘书把文件摊在马青志面前的桌子上。 “哦，这么快？！”马青志一边戴眼镜一边说：“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就得大张旗鼓、家喻户晓，必须把宣传的工作做好。俊志，你说是不是？” “不是，啊，是，但，但是。”秘书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第1051章 阴招 “但是什么？”马青志凑近一些，脸色不由得变了。 再看了一遍，马青志的脸色更青了，把文件往桌子上一丢，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好啊，绿城东区又出幺蛾子了！ 竟然搞出一个什么创文项目审查组！还吸纳外省的企业人员和境外的媒体人员参加！ 舆情快报上说，各大媒体反映强烈，特别是媒体采访一些市民，随机采访的市民都拍手叫好！ 如果是别人，这倒是个宣传的好办法，说明我们绿城市一边创文，一边节省，公开透明，是正面典型。 至于这个审查小组发挥作用如何、审查效率如何，还不是由我们绿城市委市政府说了算，归根结底还不是我马青志说了算？ 但是这个审查小组是绿城东区成立的，绿城东区的一二把手都是什么人？都踏娘的不是省油的灯，都是些扎人的刺！ 不用说，这就是绿城东区的江寒和程新甲在与绿城市委市政府搞软对抗！ 说白了，江寒和程新甲根本就不想出20亿元！或者说他们就不想跟绿城市一起创建全国文明城市。 因此，他们搞出来这么一个小动作！ 但是，偏偏这么个小动作却让他无比难受。对于这个小组的成立，任何人也不敢说出反对的话来。 不一会儿，省委宣传部的部长带着常务副部长兼文明办主任来了，他们也看到了这个舆情，感到绿城东区这么一搞，创文的工作下一步恐怕不好开展了，因为经费来源成了问题。 谁都看得出来绿城东区的小算盘，人家分明就是不想出这个钱。 “小东部长，怎么了？”马青志知道他们干什么来了，因为他们手里也拿着一份舆情快报。 “马书记，绿城东区搞这么一出，这是不想让我们创成全国文明城市啊。”宣传部部长石小东也看到了马青志面前的那份舆情快报，直接把事情给点出来了。 “绿城东区不让创，我们就创不成了吗？”马青志反问道。 石小东说道：“马书记，创文的资金，大头都在绿城东区。他们搞出一个审查小组，要审查项目的合理性，也就是说我们不管干什么项目，都得他们来审。那我们什么活儿都干不成。” 此时的马青志已经压下了火气，平静下来了，石小东的问题突然给他了一个启发，让他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有什么干不成的？有审查小组多好啊，可以防止出现乱花钱的现象。对于绿城东区的这个审查小组，我们要支持。”马青志浮出了一丝笑容，这笑容让石小东有些琢磨不透，难道马青志看不出绿城东区还有那个江寒的真正用意？ “我们也可以召开新闻发布会。支持绿城东区的审查小组。但我们要强调，创文的项目也是项目，要按照项目建设的规定来。也就是说要由发改部门立项，建成之后由审计部门来审。也就是说，项目立项由绿城市政府负责，项目资金拨付由绿城东区创文审查小组审核后予以拨付。” 马青志说道：“项目完成之后，如果绿城东区认为不合理，他们可以不拨付资金。” 石小东有些迷惑，马青志这么干，等于是让绿城东区审查小组的审查后置。这就相当于先干起来，如果到时候审查不通过，绿城市得掏这个钱。这个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 看大家都是一脸不解，马青志有些小小的得意：“流水的干部，铁打的东区，这个世间都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变。” 石小东恍然大悟，连忙给马青志送上了彩虹屁：“马书记，高啊！我今天真是知道了，一级就是一级的水平。书记就是站得高，就是看得远，就是想得透，就是那个啥，我明白了。” 同来的副部长还有些不明白。 石小东心道，这个副部长年龄比自己还大，还只是个副部长，反应有些慢呐。 马青志让绿城东区的审查小组把审查程序后置，那就是先把活干了，款子的事随后再说。绿城东区的干部马上就要调整了，江寒在书记的位置上干不长了，省委书记郭茂盛一直想把他调离。 只要江寒一调走，新来的书记能和省委常委、绿城市委书记对抗？ 绿城东区到时候出20亿又如何？不都是公家的钱吗？ 现在，绿城东区创文想搞什么项目，只要绿城东区不拦着就行了。再说了，绿城东区指望什么拦？ 比如我在济惠区搞一个文化广场，你绿城东区难道还要跑到济惠区来阻拦？ 至于项目的资金，完全可以先期让中标单位或施工单位来垫付。 全省的干部群众都在议论绿城东区的创文审查小组。 大家也都看出来了，绿城东区的江寒这是在向绿城市委亮剑。 绿城东区的干部们都很佩服，敢跟省委常委对着干，牛得一批！ 两天之后，绿城市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宣传部长石小东回答了记者的问题。 当然这些问题都是由市委宣传部提前拟定的，提问的记者也是市委宣传部新闻处来指定的。 绿城市对绿城东区成立创文审查小组给予高度评价，绿城市将本着对历史负责、对人民负责、对绿城市发展负责的态度来实施创文项目。 “因为现在的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上，慢不得，等不得。项目审查的程序复杂甚至有些繁琐。等到项目审查完毕，恐怕早就过了创建期。所以，我们认为项目审查可以后置。” 石小东的话合情合理。 《绿城日报》的记者站起来提问道：“请问石部长，绿城东区创文审查小组的程序后置，是否与绿城东区沟通过？” 这个提问是石小东安排的。 “我们没有沟通过。因为时间太紧了。绿城东区在成立创文审查小组的时候，也没有与绿城市委市政府沟通。是因为绿城东区认为不需要沟通，毕竟，严格资金支出，防止跑冒滴漏，这是我们的共识，不需要沟通协调。对于绿城东区的做法，市委书记和市长得知后都极为赞同。” 石小东继续侃侃而谈：“审查程序后置，这是创文的实际需要。我们干什么工作都要实事求是。因为有很多项目的实施，一定会引起很大争议。比如说，修一条路，你说是修几车道合适？” “十年前，我们的绿汴大道当时设计的双向四车道，引起了巨大争议，当时很多人认为这完全是浪费。但是，现在大家看一看，如果是双向两车道，还能走吗？” “所以，我们在项目建设上，一方面要考虑节省节约，另一方面必须考虑到适度超前。” “如果一切按照现在的标准来搞，一方面会导致我们的项目进展缓慢，耽误创文的大事，另一方面也会导致浪费，比如说标识系统，刚搞好，两年之后又落后了，还得拆除，这不就是浪费吗？” “因此，在创文工作上，绿城东区与绿城是同向、同心、同利、同行，很多措施都是不言而喻、不谋而合。” 程新甲听到这个消息一怔，绿城市这一招挺阴啊。 第1052章 恐将绿城变鬼城 程新甲找到江寒，江寒笑道：“创文总体上是好事，我们支持。但是中间如果出现了偏差，对不起，我们不配合。” “是啊，这么大个事，这么大个市，怎么会没有偏差呢。”程新甲附和道：“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我们不干了。毕竟，主动权在我们。” 程新甲对于马青志的观感不好，也听说过马青志不少事情，比如说妻子利用他的影响捞钱的事，当然这种事只是听说，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程新甲相信，风起于青萍之末，这些传言往往不会是谣言。 “马青志呢，工作上，还是有些歪招的。”程新甲道：“江书记，马青志过去曾当过洛邑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很快就提拔为市长，从宣传部长转为市长，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 江寒对于马青志的过去并不是很了解，未予置评，程新甲继续道：“那几年，洛邑市不断出事，这些事都不大，但是足够敏感，只要一挖，就能挖出大鱼。但最后都平息了。” “这些事怎么也压不下去，甚至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最开始，马青志出面说，他能灭火。” “结果，马青志一出手，就把火给灭了。” “随后连续几次舆情，都是马青志出面给灭的。被称为最牛厉害的灭火队员。” “后来，省里面出现舆情，省委宣传部都搞不定，而洛邑市的马青志却能够搞定。” “省领导都评价马青志，此人很有本事，很善于和媒体打交道，政治敏感性非常强，有处理复杂棘手问题的能力。一下子把他提拔到市长的位置上，从此之后，马青志就开始平步青云。” “据说，马青志有一帮朋友，是媒体上的朋友，省内外、大小报、黑白道的都有。当年那么多的舆情，其实就是他马青志一造制造的。” “马青志一手制造的？”江寒有些吃惊。 程新甲道：“是啊。贼喊捉贼嘛。让朋友制造舆情，到了大家都压不住的时候，马青志出马了。他一出马，事情就摆平了。自己点火，自己灭火。当然，这些都是小道消息。但大家都这么传。” 虽然是坊间传言，但江寒有些相信，因为马青志这个人行事风格不太一样，有时候颇有些诡异。 …… 市创建办下通知了，创文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整治街道，除了打扫卫生等必要的要求之外，还要求所有的沿街店铺必须统一招牌，黑底白字，材质、大小、高低全都一样。 创建办还组织了现场观摩会，观摩点就在中原区。 市委书记马青志亲自到场。 这是一条步行街，所有店铺全都是黑底白字，看起来非常整齐，街面搞得非常整洁，解说员介绍说，步行街就是方便大家走的，过去曾有的雕塑全都被拆除。所有店铺都不许外搭展台，也不允许放任何椅子。 观摩的时候，所有的店员几乎都在店里，大街上除了观摩人员、工作人员，没有任何行人。偶尔几个行人也都被拦在外面。 步行街两头都坚着牌子，上面写着八字大字：领导观摩，闲人勿进。 “清场式观摩啊。”江寒揶揄道：“干脆把步行街改为不行街。” “可以叫领导街，或者是观摩街，”跟着来参观的奚志强道：“不就是一个观摩嘛，禁止群众进入，是哪门子道理？从群众中来，不到群众中去，这也叫群众路线？” 观摩之后，马青志讲了一番话，让大家统一思想，马上行动。市创建办马上拿出街区整治的标准，各区都必须严格执行。 一周之后，马青志询问街区整治的情况，所有的区都动起来了，只有绿城东区没有一点动静。 市里指定的公司要进场，绿城东区给挡住了。 马青志恼火了，观摩会开了，要求也提了，绿城东区的领导都在，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到了操作层面，却不执行了，这不就叫做阳奉阴违吗？ “绿城东区不执行，到底什么原因？”马青志直接给石小东打电话。 石小东说道：“马书记，江寒说，其他区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但绿城东区就是不搞。” “为什么？理由呢？” “他们说不美观，太花钱。”石小东说道：“他们就是在软对抗。美观不美观的另说，但这钱真没有几个钱啊。” “先不管绿城东区，其他区先搞起来。”马青志决定缓一缓。 …… “并不是我要跟着省领导对着干，而是这种做法不合理。”江寒说道：“张厅长，我这个人你了解，从来就是对事不对人。” 张雅文知道了创文的情况，感到江寒不配合绿城有点冒险，这不仅会得罪省委常委，也会得罪绿城市包括绿城东区的干部，毕竟创文对于广大干部是有好处的。 江寒说道：“张厅长您是没有现场看，统一招牌，黑底白字，整条街全都一样！看起来，就是一个卖棺材铺的街道。步行街这么一整，就是不行街。” “我了解到的消息是，这几天，这条街除了店铺人员，行人稀少，可以说是断崖式下跌。有的人说，走到这里，大白天的就感到阴森森的。” “我觉得现在不少领导干部，不缺乏知识，但缺乏常识；不缺乏思路，但缺乏审美。把整齐划一当作美。这个世界是多彩多元的，到处都一样，那还有什么趣味？您是去过香港的，那里的店铺招牌各式各样、高低不一、大小不同，都是根据店铺特色来制定的，这就叫做烟火气。” “统一字号，统一排牌，黑底白色，活生生地把生活一条街整成了殡葬一条街。” “这么搞下去，真要把绿城变成鬼城了！” “改革开放就是一个从单彩向多彩转变的过程。城市管理是关系公众利益的行政行为，也是一门精细的艺术。任何时候做决策，都应当考虑到人民群众的需要，考虑到符合美观的规律。这么统一搞，抹平了原有招牌蕴含的个性创意，抹去了城市街道承载的历史文化，跟过去的破四旧有什么区别？” 第1053章 创文工作出事了 张雅文很认同江寒的看法，但又感到江寒这么硬干似乎非常不妥。 这么多年，张雅文看着江寒一步步成长，走到与她平齐的位置，了解江寒的脾气，一旦他决定了的事，谁劝也没用。 绿城市的创文工作在市委市政府的高压之下如火如荼地进行。 作为市委书记，马青志的主要精力是管思想、管干部、管大方面，具体的行政工作极少涉及，这方面有市政府。 但这次创文工作不一样，马青志认为这是件大事，不管是对于绿城今后的发展，还是对于他个人的前途命运而言，都是极端重要的。 所以，马青志亲自任创文工作的总指挥，亲历亲为，也极大地调动了各个方面的力量。 有人说过，一把手昨天晚上做了个梦，第二天他就可以马上实现。 这句话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只要是在人力范围内能够办成的事，市委书记一句话，绝对能够办得到。 马青志除了参加省委中心组理论学习等重要会议之外，剩下的事情就是推进创文工作。 一天之内他要到听取各区创文工作汇报一次，现场检查街区一次。 有了模板，各个区的动作也很快，一条条街道被整理出来了，打造成了黑白两色的“特色街区”。 绿城日报的头版报眼位置发表了评论员文章，说绿城从此找到了城市的底色和亮色。 绿城文联召开座谈会，对绿城市的创文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特别是市领导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从中国古老朴素的自然观中提炼出黑白两色，作为绿城的底色，既是审美的回归，也是时尚的延伸。 官媒和官方都是一片颂扬之声，然而民间却是一片抱怨之声，其中夹杂着各种讽刺和不满的情绪。 甚至一些普通官员在聚会中都把创文作为一种谈资，调侃的味道极重。 有人说，绿城本是绿的，生机盎然，现在不是黑就是白，离死不远了。 绿城哪里是绿城，简直就是一口大棺材！ “江书记，绿城二八区出问题了。” 奚志强推开江寒的虚掩的办公室房门，急匆匆的，当然，也是兴冲冲的。 “二八区，老百姓跟城管打起来了，好几千人呢。” “到底怎么回事？” 奚志强说道，昨天有好几起小规模的闹事，主要是一些街区的商户。因为要创文，街道被整治，商户们一开始挺配合，但是创文的费用却要求商户们分摊，商户们马上不愿意了。 比如说，统一店铺招牌，商户们本来就不太高兴，但为了创文大局，大家都忍了。 但是有关部门来收费用，招牌设计费、材料费、安装费这一块，大大超出大家的想象。本来，弄一幅招牌不到一百块钱，但是政府统一做下来，成本不降反升，每个店铺最少要交八百元。 更何况，有很多店铺的招牌做得时间不长，远没有到更换的时候。 好多店铺是做小本生意的，掏八百块的费用，让他们很肉疼。 除了招牌费，还有其他的费用，原来就有的垃圾清运费、管理费一下子翻了两倍。这还不算什么，每家店铺每个月都要收取每平方50元的文明城市创建费，资助一交就是三个月。 比如一家店铺的面积是100平方，就得一次性交元！ 如果三个月后，中央文明办还不过来验收，文明城市创建费还得继续交，直到创建成功为止。 市文明办解释说，出台这么一个规定，就是把城市商户的利益与创文工作深度捆绑，只要商户们把自身的工作做好了，尽快创成全国文明城市，那么大家就可以少交钱。 有一些经营好的商铺交了钱，一些经营不好或者是刚开业不久的店铺则是拖着不交。 有关部门上来催，工作人员态度比较横，而一些店铺的老板比较虎，双方打起来了。 打了几次之后，工作人员请来了一些社会闲散人员，一些店铺被威胁，于是街上的店铺就联起手来。 一些零星的冲突越来越多，终于酿成了一场大火。 在这条街上，工作人员越来越多，而从其他街区赶过来的商户也越来越多，双方在街上大打出手。 “过去商户们都是散兵游勇，根本聚不起来。但是这次他们的境遇都一样，因为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绿城市做得太绝了，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到处都是戴红袖章的，说是监督卫生，其实就是不让市民们到街上闲逛！市民不都不到街上闲逛了，商户们哪儿还有生意？” “跟上次观摩一样，只要有这些人在，市民们都不来了，谁也不想惹事。市民们都不上街了，卫生、秩序啥的，自然就好了。但是，商户们需要挣钱啊。” 江寒听了，叹息了一声：“除了绿城，其他城市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管干什么工作，都是运动式的思维。运动，都是暴风骤雨式，给领导看的。看看我们现在的工作，有哪些是和风细雨的？润物细无声，老百姓受益，而上面不注意啊。” “这就是工作的动机问题。很多地方为了引起上级注意，声势大、阵势大、口号喊得震天响，特别是强调统一，思想统一、步调统一，甚至到招牌都得统一。因为只有统一了，才会有规模，才会有效应，才能引起各方的关注。” “但实际上有很多干部脚踏实地，勤勤恳恳，为了老百姓的生计和城市的长远发展做工作，这样的工作往往没什么动静。比如说，你想让这个街区活起来，就必须先让商户的生意火起来。要想让商户的生意火起来，那么就不要总是大轰大嗡地去指导、去检查。” “而实践证明，领导去检查指导就是拍个照、录个像，刷一下存在感，说起来是指导，实际上是骚扰。” “我向来认为，官不扰民民自富。” “创建国家文明城市，目的是好的，但一些城市的领导动机不纯！再加上各个城市之间有竞争，于是各种乱象频出。这些城市手段不文明、过程不文明，最后却创成了国家文明城市。” “更有甚者，越是手段不文明、越是无赖无底线，就越是能够在创建国家文明城市中胜出。” “那么，这样创成的国家文明城市，岂不是成了笑话？” 第1054章 事搞大了 绿城在创文过程中出大事了！二八区乱成了一锅粥！ 不仅仅是固定店铺的店主们参与了，就连其他区的小商小贩们也都参与了，而且有越来越多的人赶往二八区的这条街。 创文工作人员不仅殴打了店主，而且把街边摆摊的老年人给打吐血了，此事让人们怒了。 几千人聚集在二八区，街道一片混乱，交通直接瘫痪。 现场的情况经微博等新媒体传播，迅速发酵，成为网络最热事件。 二八区的警力不够用了，经请示上级，紧急从其他区派出警力，包括交警。 但是普通的老百姓只要不违章，根本不怕交警，。 二八区的市委书记吓坏了，赶快给市委马青志打电话。 “给我抓，杀鸡骇猴，你总会吧？！”马青志很是恼火：“芝麻大点儿事，搞得满城风雨，全国皆知！” “马书记，现在是警力不足，别说抓人了，有个民警的头都让打破了。现在，只有武警上了！” “武警？开什么玩笑？至于用得上武警？”马青志说道：“先说程序吧，先得请示省委省政府，省里协调好了，武警那边还要向上汇报！最关键的问题上，用上了武警，这性质就变了！我动公安、上警力，这是维持秩序、维护治安。上武警，这是和违法犯罪分子作斗争！” “马书记，我在现场，情况紧急。如果武警不上，恐怕要酿成大祸！”二八区委书记真的急眼了。到这个地步了，先不管性质不性质，先把事压下去再说。 马青志直接挂断了电话，对秘书说道：“你直接给警察学院崔一山打电话，让他们上，所有在校学员穿上便装，拿上防暴器材，火速控制局势！” 秘书马上拨号码，马青志又道：“告诉崔一山，分区化、网格化，必要时采取必要手段！” 秘书心中一凛，必要时，必要手段！ 短短两个小时之后，二八区的街区突然跑步进入了一千多人，都是20岁左右、留着板寸的精壮小伙子，进来之后，对街道的聚集人群实施穿插，遇到阻拦的，都不说话，直接动手。 为了控制这次“骚乱”，总共抓了一百多人。 现场局势得到了控制，但是舆论形势却是愈演愈烈。 凤凰台和凤凰网首先报道了绿城市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中发生的这场大骚乱，有图片，有视频，有对群众、对有关工作人员的采访，内容十分丰富。 凤凰台不止在新闻中播出，还在犟犟三人行的节目中进行了评论，三个人的话题始终围绕着绿城这一事件。 “这一事件，从深层次讲，根本不是偶然的，没有绿城事件，也会有黑城、白城事件。这一事件其实就是集体主义的后果。集体主义的后面其实就是专制主义。”犟犟三人行的评论员梁武道说。 “一个市委书记想干什么就能干成什么，在绿城，没有人能够监督他，绿城就是他的自由王国，这才是事件发生的根源所在。”主持人说道。 “不要说现在的绿城，从秦至今，从政治层面讲，这片土地的历史基本上就是一段皇权专制不断强化的历史，而皇权专制本身，就是最大的腐败。” “这种制度最根本的特征是，皇帝不是为了国家而存在，相反，国家是为皇帝而存在的，形成了‘家天下’的格局。” “黄宗羲认为，从秦开始的君主专制制度是：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天下之害尽归于人。” “黑格尔也认为，传统的中国是普遍的奴隶制，只有皇帝一个人是自由的，其他的人，包括宰相，都是他的奴隶。在这种制度下，整个国家都是皇帝的私有财产，全体臣民都为皇帝而奔走。这就是，竭天下之财以自奉，以四海之丰，足一夫之用，夺人之所好，取人之所争。” “其实，几千年来，这种制度已经形成了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反过来又强化了这种制度。传统中国就是一个权力决定一切的超经济强制的社会，马刻思称其为‘行政权力支配社会’。” “历代统治者都坚持‘利出一孔’原则，就是所有的利益都要由权力来分配。所以在传统时代，财富不能给百姓带来安全，因为它随时可以被权力剥夺。” “传统中国，政治地位高于一切，政治权力高于一切，政治力量可以向一切社会生活领域扩张，对社会文化的各个层面都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和渗透力。” “传统社会就是权力万能，权力支配一切、覆盖一切、规定一切。” “其实，这就是一种集体主意。” “集体主意其实就是专制制度下的主要产物，也是专制制度的信仰基石，同时，主意也是经济发展的毒瘤，它就是少部分人谋取私人利益的最佳工具。” “从经济上来讲，在传统社会，通过权力很容易获得巨额财富，人们对纯粹的商业经营、经济投资兴趣不大，而对政治冒险、政治投机、权力经营却十分投入。战国的商人吕不韧人为耕田之利不过十倍，珠宝之利不过百倍，而政治投资可赢利无数。” “三代以上，未有不仕而能富者。同时，经商者往往富不过三代，因为面临着财产被权力剥夺的巨大风险，他们往往把钱财用于跑关系，或者是花天酒地，而不是扩大再生产。” “绿城市创建文明城市，其实根本不懂什么叫文明。” “检视一个社会文明的程度，社会底层的境遇往往是衡量的标尺之一，社会底层也能过上有尊严的生活，这个社会无疑是高度文明、高度公正的。从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一个社会文明地对待社会底层，其途径无非在于：一是尊重社会底层，二是国家保障社会底层享有体面生活。” “文明的程度，不能看高线，更要看低线，或者叫底线。传统社会，道德标准往往很高，普通人都很难达到，只有极少数的圣人才能够达到。但是低线却是低得可怜。看看绿城，任性的权力可以让你封街闭户，商户就没有生意可做，摆摊的老人就要被殴打。没有底线的社会，还往往把道德标准放在首位，用道德的标准来定义你、用道德的名义来绑架你、用道德的范畴来揉捏你。” 正在收看电视的马青志气得摔掉了遥控器，马上给宣传部长石小东打电话：“停止凤凰台、凤凰网驻我省的一切采访活动，对他们的每一位人员都实施严格监控。” 第1055章 放江寒一马? 石小东接到马青志指令后，感到不妥当，随后又给马青志报告，凤凰台和凤凰网不同于国内媒体，也不同于国际媒体，不能对他们的新闻业务有过多干涉，特别是对于他们的新闻工作人员，如果采取监控措施，可能会引来很大麻烦。 马青志气得骂了石小东一顿，他的意图就是让凤凰台和凤凰网在绿城老实一点，否则，绿城市断掉他们的一切业务。哪怕是凤凰媒体再牛，也总得有经费，要有经费就必须有业务。 石小东没办法，一方面协调关系让凤凰媒体停止对绿城创文的炒作，另一方面组织官媒和有影响力的网站进行正面宣传。 在省委宣传部的支持之下，绿城在创文方面的形象终于由负转正。 马上，中央文明办的检查就要来了，绿城市召开了一次部署会，从市区到街道办，又进行了一次拉网式的检查。 前几次，拉网式的检查都没有绿城东区，而这次，马青志终于不忍了，把绿城东区列入检查范围。 市创文办已经忍了好久了，绿城东区太不像话了！ 特别是石小东，压力特别大。其他区都行动了，唯独绿城东区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他们不仅没有动，还到处说风凉话，到处挑毛病。 还有一条消息让石小东很愤怒，凤凰台和凤凰网如此抹黑绿城的创文工作，都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在背后指使。 这一次，石小东向省委宣传部作了汇报，省文明办给绿城创文给予了大力支持，省文明办的一个处长带了五个专家，与绿城创文办一起，对绿城创文工作进行了全面检查，对各个区的工作情况进行了详细打分。 打分结果出来了，二八区得到94分排名第一。 绿城东区得到49分，排名末尾。 结果不出意料，马青志拿到结果后不出意料地发了火，让石小东对此大作宣传，在电视台、报纸上公布创文工作的分数和排名。 石小东这次很清楚马青志的用意，通过公布分数和排名，让绿城东区好好出一次丑！ 石小东安排了一些写手，针对这次创文工作中存在的问题进行批评，特别是对于落后者要毫不留情。要引导绿城市的广大干部们认识到创文工作与他们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如果创建不成功，一切责任都在绿城东区！ 干部们得不到文明奖，一切责任都在绿城东区一把手江寒！ 就看江寒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 到时候，江寒在绿城就没有立足之地！他只要在绿城出现，干部们都会对他指指点点，他就是绿城的罪人！ 本着这样的态度，绿城各个媒体集中了炮火，对绿城东区进行了口诛笔伐，在官媒上只是点了绿城东区的名，而在微博、博客、论坛等网络上，不少人则是直接点了江寒的名字。 舆论沸腾之时，全市创建国家文明城市工作推进会召开，市长和市委书记均要出席。 通知下发后，各个区都明白了，马青志这是要跟绿城东区的江寒摊牌。 市委和市委书记都参加的会议，各个区的党政一把手都得参加。 江寒和程新甲都要参加。 “江书记，这次，我们恐怕是真被动了。先不说绿城市的干部，就咱们东区，也有一些干部说闲话。”程新甲没想到绿城市会这么干，把动静闹得这么大。 “不得不说，绿城市的危机处理还是有一套的。这么大的事情都压下来了。但压下来并不等于没有了，矛盾还有，于是他们转移了矛盾，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们这里，集中到我身上。”江寒说道：“他们规划得很好，但是规划赶不上变化。” 规划赶不上变化，什么变化？会不开了？ “江书记，咱们这一次的表态发言。干脆，我来吧。我这张老脸，嘿嘿，啥也不怕。” “不就是表态发言嘛，我来吧。”江寒明白程新甲的好意。 所谓的表态发言，其实就是当众作检讨。 在会上作表态发言的就只有绿城东区一家，绿城东区在创文中的分数是倒数第一，当然要作检讨。 绿城东区写的发言稿，最后还得市创文办把关。 市委宣传部长石小太亲自看了看绿城东区的表态发言，认为这稿子就是在避重就轻、避实就虚、轻描淡写，打回去让重新撰写。 反复几次，程新甲都没有让江寒看，他自己改了一遍才算过关。 程新甲本来打算自己上台作表态发言的，谁知道市里通知说让江寒作表态发言。 市里的用意已经显而易见了。 马青志就是要采用这种方式让绿城东区为绿市创文作贡献，顺便敲打一下江寒，让江寒成为众矢之的。 “你发言，那是宣传部副部长口头通知，也没说是马书记的指令，也没有任何书面上的东西。我上去，马书记能把我怎么着？”程新甲说道：“这稿子是我改过的，我发言比较顺。” “老程，你就别给我抢了，好不容易有一次公开露面的机会，是不是？”江寒以一种戏谑的口气说道。 机会？程新甲苦笑了一下。江寒还真是看得开呀。 会议开始了，市直各部门主要负责人和各区党政一把手都参加了，规模达到了200余人。 会议由市委宣传部长石小东主持，第一项议程是通报创文工作的检查结果。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前排的摄像机准确地找到了坐在会场最东边第一排的江寒和程新甲二人。 最东边第一排是最发言席最近的位置。 在主席上台，除了绿城市委书记、市长、常务副书记等领导之外，省文明办的副主任左占国也来了。 因为上一次省文明办在绿城东区搞了一次国学课，江寒给左占国以极大的难堪，因此，这次左占国接到绿城的邀请之后，毫不犹豫地答应参加这次创文推进会。 左占国要亲眼看一看，江寒这个刺头在今天是如何低头的。 通报情况之后，市长念起了稿子，对下一步创文工作进行了具体安排。 安排完工作，马青志开始讲话。 与会人员面面相觑，难道，表态发言的环节取消了？ 不管开什么会，不都是官职最高的人作重要讲话吗？ 省委常委、市委书记马青志讲话，就意味着所有的环节进行完毕。马青志一讲完，主持人再强化如何落实马书记讲话就结束了。 难道说，市委决定放江寒一马？ 第1056章 表态变表功 马青志环视一圈之后，才开始张口。 “我们必须坚持清单管理、挂图作战，高标准、高质量推进各项创建工作，软硬兼施、点面结合，城乡统筹、上下联动。要压实责任、狠抓落实，以更强担当凝聚创建合力，牢固树立“一盘棋”思想，营造人人关心创建、人人支持创建、人人参与创建的浓厚氛围，努力形成上下联动、条块结合、各方参与、齐抓共管的工作格局。” “各级各部门要从讲政治、促发展、惠民生的高度，充分认识创城工作的重要性、创城形势的严峻性、创城任务的艰巨性，切实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市委、市政府决策部署上来，迅速行动起来、坚决有力抓落实，坚持问题导向、突出重点抓落实，聚焦测评体系、精准精细抓落实，强化担当作为、协同高效抓落实，全力以赴把各项工作做扎实、做到位，确保创文工作目标顺利实现。” “最后，我再强调一点，”马青志放下了稿子说道：“绿城创文，这是省委省政府的重大决策，是绿城市人民的一件大事。谁在这次创文中拖了后腿，谁就是绿城市一千万人民群众的敌人！谁在这次创文中掉了分数，谁就是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罪人！” 马青志用手指狠狠地捣了几下桌面：“那么，对于这样的单位，对于这样的人，我们必须让他们站出来，亮亮相，红红亮，出出汗！目的就是给大家紧紧弦！” “好了，我就讲这么多。” 话音刚落，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石小东凑近话筒说道：“下面，请绿城东区的主要负责同志上台，表表态，给大家紧紧弦！” 所有的目光都聚向会场最东的第一排。 原来，今天并非要放过绿城东区，而是让绿城东区的江寒压轴出场，马青志就是要让江寒的丑出得更加彻底！ “尊敬的马书记，各位领导，同志们，大家上午好。我是绿城东区的江寒，代表绿城东区发言。” 江寒的开场白不出奇，换作其他人或其他区，开头都是如此。 但江寒的开场白却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因为江寒在任何场合都没有在马书记前面加上尊敬二字。 今天，一向孤傲的江寒，看来是要认怂了。 “今天，我代表绿城东区向大家作个全面而深刻的检查，我们拖了全省创文的后腿。具体来看，有七个方面。” 江寒拿着稿子开始发言。 绿城东区的干部们也在会场里坐着，心中感到一丝难受。毕竟江寒一直是他们心中的偶像，是党员领导干部的偶像，是那种不畏权势、敢说敢干、敢做敢当的干部楷模。如今，他却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做检讨！ 马青志不免一阵得意，江寒，这个一直让他膈应的人，终于服软了。 是啊，在大局面前，江寒算什么？ 把绿城东区拉进来一起创文，这就是大局！而这个局，正是我马青志做下来的局！ 江寒不是很牛吗？江寒不是很倔吗？那好，请君入局！ 入了我这个局，你就得乖乖地听我摆布！ 马青志斜看了一眼，江寒手中的稿子还不薄，看来还真要从七个方面进行了全面剖析和深刻检讨！ “2011年的《全国文明城市测评体系》有七个方面的基本指标，即廉洁高效的政务环境、民主公正的法治环境、公平诚信的市场环境、健康向上的人文环境、有利于青少年健康成长的社会文化环境、舒适便利的生活环境、安全稳定的社会环境、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环境。” “第一条是廉洁高效的政务环境。一年来，省纪委、市纪委开展了整治违规吃喝等群众身边的微腐败，重点是整治党政干部吃老板、吃企业的不良现象。仅在绿城，就查出了86名干部违规吃喝问题。这些干部们平时就是在吃拿卡要，老板们要办事，必须要喝一场、拿一点才可以。不给好处不办事，给了好处乱办事。而省市两级查处的86名干部，我们绿城东区没有一个。” “但是，我们做得还不够。一年之前，我们绿城东区先后有两名干部落马，因为贪腐问题和作风问题。在这方面，我们拖了后腿，我代表绿城东区在此作第一个检讨。” 几乎所有人都呆了，江寒这是在作检讨？这是在表功啊！ 一年之前，两名干部落马，这是江寒搞的！ 《全国文明城市测评体系》中规定，12个月以内没有发生重大贪腐案件。 也就是说，这两名干部落马，不影响创建全国文明城市。 而今年以来查出了86名干部落马，这才是要命的！说明你这个城市的政务环境堪忧！ 这86名干部都是绿城市其他区的，绿城东区没有一名！这说明，其他区有问题，其他区拖了后腿！ 江寒这是在表功，并非在检讨！ 马青志的后槽牙一疼，江寒刚才所讲触到了他的痛处，因为这两名干部正是马青志以前所看中的！ “第二条是民主公正的法治环境。在我们绿城东区，没有红袖章。我们一向认为，红袖章是法外执法，是违反程序的委托执法，深层看是懒政，本质上是违法。但是，我们做得还不够，一些老年人特别是离退休的人不够满意。因为他们如果在其他地方，都可以戴上红袖章，就可以找到在位时的感觉。我们绿城东区做得不够好，让这些老年人没有得到理想的岗位，只能到公园里打打拳，到广场上跳跳舞。” 程新甲知道，江寒看着是在念稿子，其实是在自由发挥，他讲的与稿子上写的完全是两回事。 …… “第七，安全稳定的社会环境。信访案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会环境是否安全稳定。一年来，在全省赴京进省的信访案件排名中，我们绿城东区排名末位。” “但是，我们在信访工作中，缺乏大局意识。省、市信访部门抽调干部赴京拦访，要求我们绿城东区出三个人，我两次没有答应。责任都在我。” 到这里，所有人包括倒水的工作人员也都明白了，江寒这不是在检讨，而是在表功！ 第1057章 不带你玩了 除了程新甲、奚志强等熟悉江寒的人，其他与会人员都没有想到，江寒竟然以这种检讨的方式在羞辱绿城市！ 江寒所列举的每一项指标，都有事件和数据作支撑。这一比较之下，大家感到，绿城东区对绿城市的各个区形成了巨大的碾压式优势。 此时的主持人石小东如坐针毡，他不知道是不是该阻止江寒的“检讨”。 按照全国文明城市的测评体系，在七个方面的指标里，绿城东区不仅仅是合格，简直就是优秀。 但是，这次打分，绿城东区却是低得可怜，排在末位！ 原因就是这次打分，并没有严格按照测评体系来，而是按照各区的听话程度来的。全城都在搞街区整治，统一标牌、统一色调，整齐划一，而绿城东区都没有动！ 与会的不少干部也琢磨出味了，江寒这是在教绿城市如何创文！ 这么一看，绿城市的各项指标很悬啊。特别是安全稳定的社会环境这一块，恐怕不达标！因为刚刚发生了几千人聚集、上百人互殴，在网络上搞得沸沸扬扬，虽然已经平息了，但是其影响却一时消除不了。 如果中央文明办揪住这一点不放，绿城创文就要失很多分。从这里失去的分数，就得从其他方面来弥补。这谈何容易啊。并且，全国文明城市并非只要省内竞争，还要放到全国，与其他省市的城市竞争。 石小东根本不担心这方面掉分数，硬件不行软件补，软件不行感情补，想评上全国文明城市，那还不是中央文明办说了算？中央文明办说了算，归根到底还是人说了算？只要人说了算，那就可以做工作！ 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搞不定的人，就没有做不通的工作！ 石小东担心的是市委书记马青志的态度。如果江寒这么说下去，马青志会批评他石小东没有事先做功课，对江寒的“表态”没有预料。 看了一眼马青志，石小东决定阻止江寒，因为他是会议主持人，必须控场。 “江书记，你的表态，可以了吧，按照议程，你是10分钟的发言，”石小东提醒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大家都想到了中国足球队。每次直播中国足球的比赛，主持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句。 江寒看了看石小东，缓缓说道：“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留给绿城市的时间不多了。” 石小东没料到江寒会说这么一句话，一时噎住了。 “一个城市申请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只有两次机会。绿城市只有一次机会了，一定要珍惜，”江寒微微一笑道：“这次不行不要紧，失败是成功之母嘛。” “感谢绿城市委市政府给我这次发言的机会，”江寒又道：“这次表态发言，也是我们绿城东区冲击全国文明城市的宣言。绿城东区创成全国文明城市，也是绿城市的骄傲。在这里，我代表绿城东区向前一段时间绿城创文办的严格要求表示衷心的感谢！” 江寒朝台下鞠了一躬，走到台下，在程新甲的身边坐下。 “怎么回事？”程新甲碰了碰江寒的胳膊低声问道。 “会后再说。”江寒笑了笑。 石小东听到这话有些蒙圈，江寒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每个城市只有两次机会，绿城市只有一次机会了，这意思是说这一次绿城市是没有机会了！ 绿城东区要冲击全国文明城市！意思是，绿城市要脱离绿城，自己单干！ 江寒在中央文明办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还是江寒的猜测？甚至，纯粹就是江寒的诅咒！太恶毒了！ 石小东稳了稳情绪，照着创文办准备好的主持词念，强调大家要学习好、贯彻好、落实好马书记的讲话精神，严格按照刘市长的安排部署，做好各项工作，确保成功创建全国文明城市。 石小东根本没有提到江寒和绿城东区。 会议结束了，石小东被马青志给留了下来。 “江寒说的是真的？”马青志问道。 “马书记，江寒今天就是在泄私愤！他一贯就是这种性格！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就跟泼妇骂街没什么两样。”石小东说道。 “无论如何，你们和中央文明办联系一下。”马青志觉得还是稳妥为好。 石小东的手机振动了，因为市委书记在这里，他不能接电话，就摁掉了。 但电话又打过来了，这个电话就是创文办的，摁掉之后继续说，说明事情比较急。 “马书记，我接个电话。”石小东请示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啥？你说啥，再说一遍？”石小东的脸色大变。 放下电话，石小东脸色尴尬：“马书记，刚才我们接到中央文明办的明文通知，这次创文城市名单，没有咱们绿城。” “没有绿城？意思是，中央文明办直接把绿城给去掉了？这像话吗？要去掉，总得提前沟通一下吧？”马青志生气了！ 创文对于他马青志来讲非常重要！这是他个人的政绩，关系到他在仕途上能不能更进一步！ 关键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取消了，让他非常难受！ 如果没有刚才江寒的表态，马青志还好一受一些！ 江寒刚刚说绿城市这次创文失败，中央文明办就下了文件通知，取消了绿城市的创文资格！ 绿城市刚刚开创文推进大会，刚刚让江寒作表态发言，刚刚让江寒在大会上出丑、亮相，哪知道到头来，出丑的是绿城市，现眼的是他马青志！ 江寒，太过歹毒！他明明提前知道了消息，就是不对外讲，而是选择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讲出来！目的就是报复，向他马青志报复！ 消息很快明确了，绿城市因为前段时间的骚乱事件而被中央文明办紧急取消了创文资格，而递补进名单的，竟然是绿城东区！ 也就是说，绿城东区自己要独立创建全国文明城市！虽然名字中带了绿城二字，但是绿城东区就是不带绿城玩了！ 第1058章 秦怀礼的支持 会议结束，大家出会场的时候都非常安静，因为今天的事情太过诡异。 “江书记，我坐你的车。”程新甲主动上了江寒的车。 对于今天的事情，程新甲有些疑惑。江寒今天这么讲，是失态了，还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 如果是绿城下了，绿城东区上了，那可真是长脸！踩在绿城的脸上长脸！ 这下子，绿城东区肯定又出名了！ 对于河洛省省会的绿城，程新甲与其他从省直部门出来的干部一样，都是满肚子的不满。 绿城说是老大，但仍然是省辖市，不是计划单列市，只不过是市委书记高配了而已，但对于省直部门安排的工作，绿城市落实起来拖泥带水，甚至绿城市很多时候还故意跟省委省政府反着来。 在谋划绿城东区的时候，绿城市委市政府就不是太积极。 而在绿城东区框架已起、规模初步的时候，省委省政府号召绿城市委、市政府把更多的机关事业单位搬到绿城东区，而绿城市迟迟没有动作。 随后，省财政厅、发改委、国土厅等单位首先搬到了绿城东区，并且得到了十分便宜的土地，先盖了家属楼！ 然而，绿城市委对于绿城东区发展，支持力度明显不够。 绿城市就凭着市委书记是省委常委，凭着自己是省会，大部分干部都觉得高人一等！ 不仅仅是高于其他省辖市，还高于省直部门！ 你省直部门算什么？你不也是我绿城市吗？你孩子上学、医疗、盖楼不都是我绿城市的地盘上？你凭什么对我们绿城的干部指手划脚？ 于是，作为地厅级的绿城市，其办公机构应和其他省辖市一样叫做办公室，但绿城市不这样，他叫办公厅，就是要与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看齐！ 市委市政府这么干了，绿城市的局委也是有样学样，各局委的科室就是正科，但他们不叫科长，就叫做处长！就是不想输于省直部门的处长们！ 省博物院因为容量不足，天天人满为患，省政府就谋划建设博物院新院，博物院的设计甚至展陈方案都做好了，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地块！ 凡是省博看中的地块，绿城市以各种理由不给，省政府去协调也不行！ 于是省博新院建设过了好几个五年规划也没有落地！ 省直部门与绿城市的关系就是：公事就拖着不办，私事凭着关系办。 绿城市不想给省里谋划的工作添砖加瓦，而是想走自己的路。 你省里边往东走，重点发展绿城东区，我绿城市就往西走，重点建设常西新区！ 绿城市与省里尿不到一个壶里，这是多年形成的痼疾。 所以，绿城市的干部极少调到省直，省直部门的干部极少到绿城市任职。 程新甲虽然是从省直调到绿城工作，但绿城东区却已经脱离了绿城，属于省辖市（区）。 脱离了绿城的绿城东区当然与绿城市始终尿不到一个壶里。 然而为了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绿城市非得把绿城东区拉上，硬往一个壶里尿。 如果江寒说的不是气话，而是真的，那么真是大快人心啊！ 程新甲正要问，江寒的电话响了。 “秦司长，真是感谢！感谢对我的支持！”江寒说道。 “哪里话啊，主要是你干得好！建设全国文明城市建设，我认为绿城东区才是标准。过去那一套标准，已经不适用了，应该修改了！绿城市这次骚乱，就是创文引起的！这给我们的工作提了醒，如果再不注意，再不纠正，可能还会有更多的绿城，还会引起更大的乱子。” 程新甲听得见电话那头的声音，江寒喊他为秦司长，两个应该是很好的关系。 “创建全国文明城市，有一个硬性的标准，就是发生重大事故的，一票否决。绿城市的这次骚乱，在国内外影响很大，不仅是给创文工作抹了黑，更是给整个中国抹了黑！” “用不文明的手段和方法来创建文明城市，人家说得没有错！是我们自己做错了！” “错了就改，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给你打电话，目的就是一条，不要为了创成全国文明城市而走别人走过的路，不要为创而创，坚持做好你自己，不要搞什么动员，不要做给别人看，而是真正让一个城市文明起来！” “秦司长，感谢的话不说了。我打探个消息，您什么时候带队过来验收？” “你小子敢这么说话，放到别人，我直接把你们的创文资格给取消掉！” “秦司长，哪儿能呢？咱们也不是正式场合，没必要一板一眼的。” “好了，你们不用刻意准备。验收的时间说不准，但是非常快。挂了。” 刚放下电话，程新甲立马问道：“江书记，这么说，咱们创文的事，成了？” “应该没问题。下一步，不开动员会，不搞大呼隆。当然，该打的招呼还得打，该做的工作还得做，也不能走极端。既不能像绿城这样搞得民怨四起，也不能对即将到来的验收视而不见。”江寒说道：“做一定的准备，这是对中央文明办的尊重，这也是文明的一种体现嘛。” 程新甲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江寒又介绍说，这个秦司长，就是他当年在国家发改委帮助工作时的司长秦怀礼。 秦怀礼是去年七月份从国家发改委调到中央文明办的，任专职副主任。 中央文明办是正部级，文明办主任由中宣部常务副主任兼任，专职副主任就是副部级。 秦怀礼作为专职副主任，刚上任不久就遇到了绿城创建文明城市带来的糟心事。 一经了解，秦怀礼就搞清了整个事情的原委。原来，江寒这么优秀的干部，在河洛省竟然处处受排挤！ 绿城市创建全国文明城市拉上江寒，明摆着欺负人嘛！ 于是，秦怀礼也没有经过正常的程序，没有通知河洛省，直接把绿城市从全国创建文明城市的名单中划掉。 按照常规，中央文明办要让河洛省再推荐一个。 秦怀礼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让中央文明办一局跳过程序，把绿城东区给递补上来，并且消息严格保密。 名单一定，秦怀礼就给江寒打了电话。 江寒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秦怀礼就是故意这么干，让江寒在大会上好好地出一口气。 第1059章 创文失败 绿城市被中央文明办从全国文明城市创建名单中剔除了！ 这条消息很让人意外，意外之处就在于中央文明办不由分说、不让解释，直接否决！ 不给任何缓冲的余地，让你做工作都没有时间！ 更让人意外的消息是：代替绿城进入全国文明城市创建名单的，是——绿城东区！ 绿城东区和绿城，江寒、程新甲和马青志、石小东，这一年多的关系，实在是有太多的故事可讲，太多的素材可以挖掘，太多的谈资可以传播。 马青志苦心积虑拉上绿城东区同创全国文明城市，就是把江寒当成了冤大头，利用江寒还侮辱江寒！试图拿着江寒的甜枣打江寒的巴掌！ 大家都认为江寒是要被马青志给拿捏了，谁知道，江寒来了一个漂亮的反击！ 绿城东区不跟绿城玩了！踩着绿城，而后踢走绿城，自己上位！ 现在没有人怀疑绿城东区能不能创成全国文明城市，只要不傻，谁都能看出来这背后的玄机。 主导这一切的，正是江寒！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这才知道，江寒在京城有人！主要是在中央文明办有人！这个人就是当年对江寒很欣赏的人，如今是中央文明办专职副主任秦怀礼。 正是秦怀礼和江寒联手，把绿城市特别是把市委书记马青志玩得团团转！ 马青志本想通过创成全国文明城市给自己的仕途生涯添上重重的一笔，并籍此当上省委副书记，而后当个政协主席或人大党组书记什么的，提个正部退休。 而现在，马青志的计划化为泡影。 绿城的干部群众非常恼火，一部分恼火江寒，也有不少人恼火马青志，你一个省委常委，非得跟一个正厅级的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过不去！ 这下好了吧？全国文明城市没戏了，大家每个月的收入又少了一块！ 绿城东区的干部则是欢欣鼓舞，只要创成全国文明城市，每个干部每个月都可以发文明奖！这是有文件规定的，合理合法，纪委和审计部门也不会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绿城东区终于摆脱了绿城附属的地位！ 不少干部又研究了江寒的履历还有各种轶事，发现有个规律，凡是与江寒作对的包括那个故意刁难江寒的，最后的结果都不太好。 有人称这个现象是江寒规则。 不知道马青志、石小东这种人，还是不是适用江寒规则。 绿城东区进入全国文明城市创建名单，这下子根本不用动员，党员干部包括普通群众都知道了，这让本来就很和谐的绿城东区更加团结了！ 不少商户不等有关部门吩咐就主动联合起来，轮流负责所在区域的环境卫生。 奚志强和程新甲到街道转悠的时候，商户们都说，只要绿城东区创成了全国文明城市，作为商户，大家也十分自豪，外地人也来到这里来参观、游览，那么自己的生意就会更加红火。 商户们之所以这么想，主要还是前一段时间绿城统一沿街店铺的门头，不仅让商户们出钱，还让街区的人流大减，严重影响了商户们正常的经常秩序，最终耽误了大家的生意。 两边一对比，绿城东区的商户们则很满足，所以不等绿城东区开动员大会搞教育，就自发联合起来，首先行动起来！ 商户们如此，各个部门、街道办更感到创建全国文明城市重任在肩。 程新甲走了一圈回来到江寒的办公室里感叹，工作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从上到下的步调这么齐，心气这么高！这要是创不成全国文明城市，我们都没脸见人，也没法向大家交代了。 程新甲感到，江寒把一切工作都做好了，剩下的就看他了。 江寒是书记，是把方向、定大事的，程新甲作为主任，就是抓具体、抓落实的。假如最后没有创成全国文明城市，所有的责任都在他程新甲。 因此，程新甲安排奚志强负责打听全国文明城市创建的有关消息，把所有工作做到前面。 现在全国文明城市竞争越来越激烈，基本上都是从全国各地挑选人员，到各地进行评选。比如说，从东北的某个省挑选10个人到南方某个城市进行现场检查。 一般是先暗访，如果觉得不行，就直接走人了。 在暗访的时候觉得达到了条件，这时就从暗访转为明查，让被检查城市提供佐证资料，比如说各项制度、党委领导的重视程度等等。 各个城市也都在打听，前来暗访的人都是哪个省的，都是谁，这样就可以提前做工作，甚至是一对一做工作，只要把每个暗访人员都搞定了，创建工作也就大功告成了。 奚志强非常努力，不仅通过关系找到中央文明办，还与其他省也保持着沟通，但是一直没有搞清楚到底谁来、什么时候来。 这说明，现在的中央文明办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们做到了公平公正，真正做到了临时抽调和随机抽调。 反正大家都一样，最后凭的就是实力。 而省文明办常务副主任左占国的电话，让程新甲感到了一阵压力。 左占国批评程新甲对于创建全国文明城市不够重视，别的省都在行动，而绿城东区却没有什么动作。 “程主任，你们还真以为绿城东区创文就是十拿九稳的？就算是秦主任对你们倍加关照，最后不还得看得分？这是在全国竞争！如果你们得分低，淘汰了，岂不是浪费了我们省一个名额？” 程新甲听到这句话，不禁有些担心。 秦怀礼对江寒是关照，但是，如果暗访人员给绿城东区打了低分，秦怀礼也没有办法啊。 程新甲找来奚志强，“志强，我们一块儿去省文明办去一趟，见见左主任汇报一下。” 奚志强却不以为然：“我看没必要去。省文明办这是心里有气！左主任对江书记有意见。而且这次我们进入创文名单，没有通过省文明办。如果我们创成了，省文明办没有一点功劳，他们没有一点成就感啊。” 三天之后，程新甲接到了左治国的电话。 “程主任，我说什么来着？我让你们重视你们不听，现在好了吧？你们绿城东区创文，失败了！” 第1060章 一颗老鼠屎 绿城东区创文，失败了？ 程新甲的心猛得一沉，瞬间有些失重。 江寒这是在绿城那个创文大会上宣布过的，绿城东区替代绿城创文，这是全省上上下下、从干部到群众都知道的事情，大家都盯着，有人等着看绿城的笑话，有人则等着看绿城东区的笑话。 这次，难道，绿城东区要成为一个笑话？ “左主任，这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程新甲突然想到，现在没有任何创文的消息，左占国怎么会知道？ 以江寒与中央文明办专职副主任秦怀礼的关系，绿城东区不可能创不成，就算是有特殊原因创不文，秦怀礼也应该让江寒先知道。 “你们真以为有了江寒的关系，啥都稳了？”左占国的口气显然有一些幸灾乐祸：“啥工作都不做，就想拿全国文明城市，简直是笑话！” 左占国好好奚落了一番绿城东区创文之后，这才说出他所知道的消息。 原来，一周之前，中央文明办就组织全国文明城市的暗访验收。 而来绿城东区暗访的是来自东北的人员，但是从东北传来一个劲爆的消息：东北暗访人员在绿城东区被人给打了！ 暗访人员在绿城东区被人打了，这意味着绿城东区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彻底没戏了！ 但是，绿城东区有人打暗访人员，我怎么不知道？ 挂完电话，程新甲立马叫来了奚志强还有公安局长询问，这两人都不知道这个情况，公安局长马上让人查，上周有没有发生打架斗殴事件。 “给老子查，查出是谁，老子活劈了他！”程新甲难得了发了一回火。 奚志强和公安局长一听到这个消息，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所有的干警、辅警还有联防队员几乎全部出动，半天就有了结果：那天绿城东区商超门口有一起打架事件。 据目击者讲，有两拨人打架，有一拨人被打，还有一个人是东北口音，说什么文明城市、检查之类的。 “人抓到没有?”程新甲肺都气炸了，整个绿城东区的荣誉，都被这几个杂碎给毁了！ 看来左占国说的消息没有错，他说消息是从东北传来的，暗访人员被打，和这个打架事件一印证，绿城东区创文的确是失败了。 奚志强说，打人的人没有找到，应该是已经逃到外地了。 程新甲这才拿起电话打给江寒，他之所以当时没有马上与江寒沟通，是他以为江寒应该也知道消息了。但知道消息又如何？一切都不可挽回。 程新甲说完情况，江寒淡淡地说道：“老程，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创文靠一段落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不要放在心下。我们下一步的重点工作，就是要和教育厅一起，具体落实教育部有关中外合作办学的政策，龙子湖高校园区的两个学校要开个好头。” 程新甲没想到江寒如此淡定。相对于创文，来讲，龙子湖高校园区的两个中外合作院校的顺利开学，最为重要。 创文也就是一个荣誉，创不上全国文明城市的地方多了去了！ 两所中外合作办学院校能不能开好头，关系到龙子湖高校园区的未来，也关系到河洛省教育的未来，更关系到河南学子的未来。 ～～～～～～ 绿城东区的人员把前来验收全国文明城市的外省人给打了！ 有人惊讶，有人兴奋，有人沮丧，有人迷惑，一时间，人们谈论的都是这件事。 不少人感到，这件事是不是太过蹊跷？ 绿城东区极少发生打架斗殴事件。但凡有这种事件，一般都是在其他区，特别是一些老破旧的小区，还有夜里的一些小地摊，一些人喝着小酒就想挑事。 而绿城东区也有夜市，但管理都很规范，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打架斗殴事件。 更加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被打的一方竟然还是前来暗访的人员！巧合吗？ 而绿城东区竟然找不到打人的那帮人！ 小概率事件？用这个能够解释通吗？ 太过巧合，太多巧合，那就不是巧合！ ～～～～～～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 绿城市委宣传部长石小东站在一个五层楼的顶部向外看风景。 “仇亮，这个地方不错啊。私密性好，风景也不错。” “这个地方，一般不接待人，一有接待，就不是一般人。这个五层的办公楼就是我哥的，他生意做得大。就想着在这儿搞一个接待的地方，就在顶层加盖了一个四合院。” “顶层加盖，这个不好批吧？” “对其他人来说，的确是难批。那次我把贾局长请到这儿，我哥陪他喝了一场酒，随后又来往了几次，事情就办成了。” “不错，不错。” “石部长，今天晚上没别人，所以呢，我找了几个妞，水灵得很。” “仇亮，你想干啥？我是那种人吗？” “石部长，是这样的，这几个妞，一个是省歌艺的，两个是豫剧院的，长得漂亮是一方面，关键是舞跳得好，两个豫剧院的妞，戏唱得好。晚上让她们过来，主要是助兴，助兴，咱不干别的。” “说正事，你找的人，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做事专业得很，放心吧。石部长，绿城东区现在还不知道咋回事呢，这说明他们做事，干净利落。” “他们做完事就走了，而且电话卡都扔了。” “好，这我就放心了。” “石部长，我做事，您放心，这是经过检验的。再说了，对于绿城东区，特别是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江寒，我早就看不惯了。这种人，您不出面，别人也会出面，早晚都有人收拾他。” “还有，这个事就算是江寒猜到了，那又能怎样？打架斗殴算什么？只要没有致人伤残，顶多就是个治安处罚，拘留七天不得了了。对于这几个人来讲，拘留七天，毛毛雨啦。” “哈哈，说得也是。有时候，小成本也能干成大事情。一颗老鼠屎也能坏它一锅羊肉汤。” 仇亮被噎了一下，石小东这是说自己是老鼠屎吗？ 第1061章 争着做检查 江寒在办公室里正在看统计部门送来的报表，去年一年的各项经济指标位居全省前列，基本是稳了。 “江书记，现在正是统计局长、财政局长最头疼的时候，有好几个市的统计局长、财政局长被市长、市委书记骂得狗血喷头。而我们绿城东区不存在这种焦虑。”党政办主任在江寒面前显得十分轻松。 “程主任现在的压力比较大，他觉得之所以创文没有成功，主要是他没有考虑得不够细，特别低估了一些人的无耻。” 党政办主任反映说，不少干部觉得非常遗憾，本来创文是十拿九稳的事，结果却是功亏一篑。 之所以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很清楚是谁在捣鬼！虽然没有拿到任何证据。 但所有干部心中都憋着一口气。 而现在绿城的一些媒体在某些力量的操纵下，对绿城东区进行了有意无意的影射。 绿城电视台的一个访谈类节目，谈到了绿城创文的事情，说绿城创文和绿城东区创文双双失败，根本还是在于不团结，特别是绿城东区自恃甚高，不屑于跟绿城的其他区一起创，不肯为绿城的发展做贡献，最终把双赢的局面变成了双输的结果。 绿城日报和绿城电视台的新闻栏目还没有涉及创文的内容，而电视台的访谈类本就不是严肃的节目，谈到绿城创文，就算惹到了什么麻烦，那也完全可以归结为嘉宾的个人行为。 在访谈节目之后，绿城都市报推出了一个专期，加厚的那种，对于绿城创文进行了全方面的报道和解析。 一些专家和民众也都从自己的角度对创文工作谈了看法。 在谈到创文失败的时候，这些看法几乎惊人的相同，他们几乎把原因都归结到了绿城东区，绿城东区的骄傲自大、刚愎自用，绿城东区的胸怀窄、格局小。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江寒放下党政办主任带来的一厚沓报纸。 “江书记，莫非是有人还要在创文上做文章？” “那当然。事情成功了，弹冠相应之后就是争功。事情失败了，总要找出人来负责。这么好的形势，他们怎么可能不利用一下呢？” 江寒轻松的口吻让党政办主任感到一丝安宁。 从程主任那里，党政办主任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心里有些发慌。万一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绿城东区，党政办主任就有得忙了，应付各种检查，还要写各种会议上的表态发言，表态发言其实就是检查。 表态发言还不算什么，最让人头疼的还是制定什么整改台账，自己找问题自己列整改措施和整改时限，天天填报，把人能折腾个半死。 果然，预料之中的、最让人担心的事，终于来了。 绿城市召开会议，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石小东对前一段时间全市的创文工作进行了总结，既肯定了成绩，又指出了不足，全程没有提到绿城东区和江寒的一句话。 随后市长进行了简短的发言，说创文失败的责任主要在市政府，在他本人思想不够重视，工作不够到位，执行马书记的指示要求还不够彻底。 最后是，省委常委、市委书记马青志讲话。 马青志说，失败不要紧，关键是不能失去精气神。今天的会议，目的不是总结，而是冲刺！必须从现在开始，重新向全国文明城市发起冲击！ 马青志又说，过去的失败固然有绿城市自己的原因，但一些不和谐的外部因素也严重影响了创文的进程和结果。对此，必须全面客观地分析，不能大包大揽，把所有的责任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这次创文失败告诉我们，干任何工作，光有态度和决心不行，还必须有全方位的考量，必须准备好一切预案。对于创文工作中出现的问题，市委宣传部负责向省文明办、向省委提交一个详细的报告，把所有的因素都列出来！” “这样做，就是为我们绿城市下一步成功创建全国文明城市搬除一切障碍、清除一些隐患。” 这个会议，把绿城市与绿城东区的矛盾摆到了桌面上。 马上，绿城市委宣传部撰写了报告向上递交，又把这个矛盾摆到了省委领导的面前。 省委书记郭茂盛看到报告后盛怒，绿城东区太不像话了，江寒太不像话了，不顾全大局，导致河洛省的形象在全国一落千丈，这样的格局怎么能主政一方？省委宣传部、省文明办先开会，查问题，找教训，特别是要让绿城东区作检查！ 省委宣传部的动作很快，决定召开全省精神文明建设工作会议暨省文明委全体(扩大)会议。 这个会议的级别很高，每年召开一次，一般都是省长主持，省委书记讲话，省委宣传部具体组织。 所有省辖市和省直部门都参加，参会人员也就仅仅比两会的规模小一些。 之所以这么重视，是因为创文工作非常重要。 创文，包括城市和单位。省直部门创的是全国文明单位，一旦创上，每名干部职工包括退休干部，工资每个月至少涨一千元。 所以，对于省直部门来讲，创成省级文明单位、省级文明单位标兵、全国文明单位，就是最大的政绩，也是最得人心的工作。 在这种会议上作表态发言，无疑就是让绿城东区出丑的。 通知已经下发了，绿城东区由党政主要负责同志作表态发言。 “江书记，我去做表态发言吧。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属于政府职责。没有创成全国文明城市，我也愧对咱们的党员干部。” “程主任，我去吧，我是书记，去了也显得咱们重视嘛。” “江书记，你还有前途，不应该在这种小事上受到影响。我早就无所谓了，这么多年，皮糙肉厚的，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次。” “程主任，就这么定了，还是我作表态发言，”江寒一笑道：“我不作表态发言，有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事情一次性解决，不能搞得羊拉屎一样。做检查嘛，我比你擅长。” “老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做个检查也不影响我正常退休，退休工资也不会少一分。还是我来吧。” “老兄，你就不要跟我争了。作检查，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有人做咱们的文章。那么，我们可以反客为主，利用这个平台，好好地做一做文章。” 第1062章 老领导的安排 程新甲和江寒自从搭档以来，还是第一次彼此称兄道弟。 现场的气氛，突然从官场气转到了江湖气，让党政办主任颇不适应。 最后，程新甲还是遵从了江寒的决定。 程新甲感到江寒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真正的理由并非是他说出来的那么简单，到底是什么？程新甲想不出来。 也许通过这一次的大会检查可以看出来。 想想过去江寒曾参加过的大会，程新甲突然和其他人一样，对这次会议有了很高的期待。 全省精神文明建设工作会议暨省文明委全体(扩大)会议在省人民会堂召开。 会议开始前，省委宣传部长刘长青感到一丝不对劲，今天的会议如此重要，万一出个纰漏就麻烦了，这个纰漏有可能就在江寒身上。 江寒这个人太有名了，个性太突出了，从来不肯吃一点亏的那种。 今天，江寒还会整个什么事来？到时候，丢人的就是省委宣传部了。 “黄部长，今天的会议，江寒有什么异常没有？” “据我所知，江寒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黄家国曾当过新原市的常务副市长，那个时候，江寒是光军县的县委书记，两人见过两次面，说了两次话，谈不上熟悉。但黄家国对江寒倒是挺佩服。 江寒在光军县，把当时铁板一块的官场掀了个底朝天，在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江寒从中全身而退。 除了人脉和时机之外，江寒的能力和胆气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后来江寒的许多事情，黄家国也都听说过，并且也打探过，对于江寒的一些做法深表赞同。有时候想一想，如果和江寒换个位置，他黄家国根本不敢这么干。那简直就是在走钢丝。 走这么多年的钢丝而没有掉下来，仅仅是江寒的运气好吗？ 对于绿城和绿城东区的创文，黄家国感到江寒所做并没有错。只是江寒太大意了，在创文的关键时候被人阴了一把。 成王，败寇。如果绿城东区创成了全国文明城市，那么江寒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而最后绿城东区没有创成，江寒就成了反面典型，损人不利己，顾小不顾大，什么帽子都可以往他头上戴。 江寒这次在全省精神文明建设工作会议上作检查，黄家国觉得不公平，从内心讲，他甚至希望江寒在会上折腾出点什么事。 对于江寒这些天有没有什么异常，黄家国也没有关心，江寒的情绪低落也只是他的一种猜想。 在全省的大会上做检查，不管谁都会情绪低落。 “如果江寒的表态发言不合适，”刘长青道：“要随时切断他的麦克风电源。” 黄家国说道：“好的，我马上让办公室安排。” ～～～～～～ 江寒和程新甲、奚志强步入会场。 江寒作为发言的代表坐在会场最东边的第一排。 这个区域，除了江寒，其他都是全省精神文明建设先进单位的代表，等一会儿要上台接受省领导颁发的奖牌。 挨着江寒坐的是一个女人，朝江寒一笑道：“江书记好，我是省旅游局旅游促进处的处长岳琳，曾听过您讲课。” “哦，什么课？”江寒头一扭，发现女人看起来三十来岁，皮肤紧致，面容姣好。 “就是上次的国学课，您在人民会堂课，我们在局里的会议室收看。”岳琳笑道。 “那不是我讲的，我是作总结而已。” “但您总结的时间跟张巍巍的讲课时间差不多，当然您讲得更精彩，更让人服气。” “你今天来是领奖来了？省旅游局是精神文明先进单位吗？” “省旅游局是省级文明单位，我们旅游促进处党支部去年是全省精神文明建设先进党支部。” 全省精神文明建设先进单位包括各个层级，有市（县），有省直部门，也有省直的处室和基层的乡镇。 “我们处之所以能得先进，是因为旅游促进处的主要任务就是宣传咱们省的旅游，跟着省领导出国的时候多。旅游就是窗口，就是一个地方的形象，必须得文明啊。”岳琳对于获得表彰作了解释。 “难怪。”江寒说道。 岳琳心道，他说的难怪是什么意思？当时局长在挑处长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旅游促进处就是局里的脸面，就得找那种形象好、气质佳的同志来。岳琳当时还是副处长，一般情况下不会直接提拔处长，最少要在虚职上过渡一下。 因为局长的这句话，岳琳直接当了旅游促进处的处长。 “江书记，你啥时候到我们局也讲一课。”岳琳说道。 “这不敢啊。你看看今天，你们来是出彩的，我来是出丑的。”江寒笑道。 “江书记，那边好像有人找你。”岳琳提醒道。 往西边一看，第三排站着一个人，是省教育厅党组书记、厅长张雅文，张雅文正朝这边招手。 会场已经进了不少人，张雅文朝江寒打招呼，一点不顾及影响。她明明知道江寒今天来就是作检讨的。 江寒起身走过去来到张雅文身边。 “今天你就暂时忍一忍，不要使性子。听见了没有？”没等江寒说话，张雅文就先交待注意事项。 “好的。”江寒没多说什么，因为旁边有人看着、听着。 “当然，你该检讨检讨，也不要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张雅文又郑重其事地嘱咐。 江寒点点头，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张雅文这么做，一是对江寒放心不下，怕他正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捅娄子，二是也是向大家表明一下她张雅文从来都是支持江寒的。 在官场上，不管对于上级，还是对于属下，只要他们不犯什么错误，都是一跟到底、一护到底的。 不管是小道消息，还是江寒目前的处境，江寒都非常有可能调到省直部门来。 不管江寒到什么部门都不合适，张雅文有一次在省长的办公室说，她可以让出厅长的位置，让江寒来当，她只担任厅党组书记。 这样一来，既能对江寒这匹烈马形成一定的约束，又能发挥江寒的才干，为全省的教育事业发展作贡献。 省长当时听了张雅文的建议感觉很有道理，但张雅文不知道省长到底有没有给省委组织部说，有没有与省委书记沟通。 第1063章 主动奉上小辫子 省长感到江寒这种人有才，也有刺，关键是得有人能够降得住，而张雅文无疑就是最佳人选。 但是对于江寒的使用，省长说了也不算，只有省委书记郭茂盛说了算。 但是，依郭茂盛的脾气，不会让江寒到这么重要的位置上的。 会议开始了。 “同志们，经省委研究，今天我们召开全省精神文明建设工作会议暨省文明委全体(扩大)会议。会议的主要任务是：深入学习贯彻总书记关于精神文明建设重要指示精神，总结工作、表彰先进、部署任务，推动我省精神文明建设工作再上新台阶……” 第一项议程是由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刘长青通报我省在全国精神文明建设中评选获奖情况并宣读表彰决定。 第二项议程是在台上的领导给获奖单位和个人颁奖。 第三项议程是获奖单位代表上台发言。 没想到，上台的居然是省旅游局旅游促进处的岳琳。 岳琳上台发言的时候，江寒听到后排的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两人在编排岳琳，岳琳之所以能上台发言，主要是跟省领导比较熟悉。 因为岳琳经常陪着省领导出国（境）。 省旅游局是从省外办独立出来的，之前在省外办的时候，岳琳就因为日语比较好，经常陪领导出去。省领导在国内的时候都端着架子，一到国外就放开了，所以，省外办的业务处室人员提拔的比别人快。 岳琳的外形姣好，从外办分家的时候，她就被第一任局长给带来了。 其中一人道，女人啊，特别是漂亮女人，只要提拔得快，那就一定大有问题，有大问题。 岳琳讲完，宣传部长刘长青就向这边扫了一眼道：“下面，请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江寒作表态发言。” 江寒站起身来，走过来的岳琳朝江寒一笑，江寒十分有礼貌地回以微笑。 江寒走上台，先对主席台鞠了一躬，又朝观众席鞠了一躬。 “尊敬的郭书记、康省长、刘部长，各位领导，同志们：大家好。今天，我仅代表我个人，向大家作严肃而认真的检讨。首先，我对不起省委省政府对绿城东区建设的期待。” 张雅文心里咯噔一下，江寒竟然这么直接了当地承认错误！连一点过渡和缓冲的句子都没有！ 而江寒承认错误之前说仅代表他个人，也就是说，江寒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我个人存在的错误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对于精神文明建设工作的认识不够高；二是对于精神文明建设迎检的准备不够细；三是对于精神文明建设工作的推进不够快。” 台上的郭茂盛脸色好看了一些，这匹随时准备脱缰的野马终于上套了。 作为会议主持人的省委宣传部长刘长青暗自舒了一口气，这个喜欢整幺蛾子的家伙总算不整活了。这就对了嘛，你不整活，老老实实在承认错误，郭书记还真说不定把江寒放到省教育厅厅长的位置上。 能到省教育厅当厅长，对目前的江寒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首先，我对于精神文明建设工作的认识不够高，根本原因是站位不够高。我只是从物质的层面来推动，没有注意精神层面的引导。我固执地认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片面地认同传统文化所说的‘仓廪实而知礼节’，一味地搞经济建设，导致一部分人身体住进了高楼大厦，而灵魂却在户外淋雨。” 张雅文听到这里感到，江寒这个错误承认得没有错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然是对的，谁都得这样认为，并且还得固执，也可以说是坚定不移。仓禀实而知礼节，没有错！一味地搞经济建设也没有大错，毕竟中央一直在提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自从我任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以来，经济建设与精神建设一头重、一头轻，重经济、轻政治，重物质、轻精神。”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 江寒的这个检讨，未免太过严重了吧？你可以说重经济，但你不能说轻政治。不管什么时候，讲政治就是第一位的，是首要的，是衡量一个领导干部特别是党员领导干部素质高低的最基础条件。 你自己说你轻政治，这岂不是要对自己的仕途生涯作一个了结？！这话，简直就是往身上绑自杀式炸弹。 “我任党工委书记以来，除了三重一大，精神文明建设的内容从未上过会议，这与精神文明建设的要求不相符合。” 这句话一出，就像一颗炸弹，把张雅文给炸得心惊肉跳。 其实张雅文和大家都知道，江寒不喜欢开会，如果开会也就是开短会，直奔主题，都是重大项目、重大工程、重大决策。他所主持的会议，极少有学习方面的内容，就算有，也基本是念念标题。 有一次开会，内容有中心组理论学习的内容，副书记奚志强在念《河洛日报》，江寒有些不耐烦，直接对奚志强说，不要念内容了，直接念标题。 在很多干部们看来，其实标题一念，大家也都知道里边是什么内容，根本没必要全部念下来。 所以，很多会议，大家看似认真在听，但基本上都在开思想的小差。 为什么从上到下各种会议整天开，各种文件满天飞，上面讲什么，下面就立马学，其实道理大家都懂，但就得一层一层往下念。 好多文件和领导讲话精神，学了也没用。但还不得不学。上边下来检查，先不去现场，直接看各种记录。 因此，江寒就让党政办把这事办了。 怎么办呢？就在会议记录本上做文章。 会议上不学习，但党政办在记录本上首先记录上应该学习的内容。 而江寒这么干，绿城东区的干部们都从内心里赞同，因为这样一来，节省了大家的时间。当然，其他市、其他领导干部都不这么干，都不敢这么干。如果有人吹毛求疵，这就是一个可以被人揪住的大辫子。 很多人佩服江寒，当然很多人也替他担心。 现在，还没有人揪他这个小辫子，江寒倒是在大会上主动奉上，来，来，揪我呀！ 第1064章 抓辫子 在主席台上坐着的郭茂盛面色不愉，但心中则泛起一丝欣喜。 本来，把江寒从绿城东区调离，是他一直在犹豫的事情。从内心讲，江寒在绿城东区干得不错。不管是引进的项目，还是举办的活动，在全国范围内都是数得着的，正因为如此，当初才把江寒主政绿城东区。 从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方面讲，江寒把绿城东区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这种情况下，把江寒调走，普通群众会莫名其妙，而广大干部也会私下议论，说他郭茂盛胸襟不开阔。 江寒是一根刺，在处理棘手复杂问题时，他总能一击必中，取得良好效果。但是，在郭茂盛心目中，江寒也是一根刺，是刺到心中的一根刺，不把江寒从绿城东区的位置上调开，郭茂盛就算是离开河洛省，心头的这根刺还在。 所以，必须在离开河洛省之前拔掉它！ 而今天的江寒，相当配合！对于送上来的枕头，郭茂盛没有理由不要！对于递过来的弱子，郭茂盛没有理由不抓！ 如此美意，岂能辜负！会后，就安排省委组织部办理！ 作为省委常委，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也坐在主席台上，一边听着江寒的检讨，一边观察着郭茂盛的脸色。 江寒的结局，定了！ “二，我对于精神文明建设迎检的准备不够细。对于全国文明城市的迎检工作，我考虑得不够细。班子的同志要成立专门小组，我没有同意，我仍然固执地认为，必须以最真实、最平常的状态来迎接上级检查，不临时突击，不铺张浪费。” “因为我思想上不重视，迎检上没准备，导致我们在细节上出了问题。比如说，竟然有人对前来暗访的专家进行辱骂和殴打。这给我们绿城东区的文明创建工作造成了极大的被动。” “当然，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进行了全面调查。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这四名歹徒并非绿城东区的居民，也没有在此工作，他们是被人指使。背后的指使者，向他们提供了他们要打骂的人，这些人的车次和准确的抵达时间。四名歹徒的任务就是把他们打骂一顿而后远离。” 说到这里，会场的氛围如同水波，被轻轻地搅动了一下。 不少人都在猜想，打骂暗访专家的事件太过蹊跷，肯定是有人想搞绿城东区。 今天听江寒一讲，不出所料，果真如此！ 掌握了确切的证据？马青志的太阳穴一跳，这事是石小东让人干的，他知道。江寒掌握了确切的证据？是他猜的，还是他摸排到了什么线索？甚至是把这四名已经离开河洛省的人抓到了？ 江寒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向了第三个内容： “三，我对于精神文明建设工作的推进不够快。在和绿城一起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时候，因为我的原因，绿城东区的工作有些拖拉，在统一门店招牌、小商小贩管理、街区环境整治、创建氛围营造等重大工作上，绿城东区拖了绿城的后腿。” “因为我们在经费问题上与绿城市委产生了一些分歧，导致精神文明创建工作与绿城不同步。” “在我们绿城东区单独创建全国文明城市之时，工作推进的速度离省委、省政府领导的要求，离人民群众的期盼还有很大差距。几名歹徒袭击暗访专家只是一个表象，从根本上看，是我们的工作推进不够快，所以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时差一点功亏一篑。” 听到这里，大家都感到，江寒的用词是不是错了？ 什么叫差一点？差一点功亏一篑，就是说还没有功亏一篑。没有功亏一篑，就是说结局未定，绿城东区还有机会创成全国文明城市！ 江寒这是在做梦呢！虽然新一批全国文明城市的名单还没有公布，但你不能就此认为你就有希望！ 如果你绿城东区真的创成了全国文明城市，那你在这里就不是作表态发言了，而是获奖感言！ 江寒的检讨完成了，宣传部长刘长青看到江寒落座之后才算放下心来，今天的会议如此重要，千万不能出问题，现在看来，江寒没有捅娄子，今天的会议就算是没有出岔子！ “同志们，会议进行第四项，请省委郭书记作重要讲话，大家欢迎！” 礼堂内，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郭茂盛没有起身，只是低下头，眼皮抬起，从眼镜片的上方看下去。这是他开会的习惯性动作，在河洛省开会，不管什么会，都是如此。因为在河洛省，任何场合他都是老大。赴京开会，郭茂盛当然又是另一种做派。 郭茂盛拿起了稿子开始念。 “江书记，我有个疑问，省领导的水平都很高，经常讲话，为什么都不脱稿讲话？”坐在江寒身边的岳琳悄声问道。 在这样的大会上说悄悄话，一则说明岳琳的性格大大咧咧，二则说明这种会议的这种讲话听起来乏味。 “那是因为害怕说错话。讲话者的级别越高，越是怕说错话，哪怕念错一个字，都会被人笑话，甚至被放大，毕竟领导们都是在聚光灯下交往，在显微镜下工作。试想一下，郭书记的稿子，特别是讲重要意义的时候，引用总书记讲话的时候，你能不能做到脱稿？” “我可以脱稿，但不保证百分之百准确。当然，完全可以背下来。不过呢，我背这些鬼东西有什么鬼用？”岳琳笑道。 “之所以怕说错话、念错稿，一是怕被人笑话，二是怕惹上不讲政治的麻烦。形势不好的时候，一点小小的失误恐怕就会葬送政治前途，终结政治生命。” 江寒和岳琳在第一排说悄悄话，被台上的郭茂盛、刘长青、马青志尽收眼底。 郭茂盛把稿子往边上一推，停顿了几秒钟说道： “今天的会议，不管是主题，还是内容，都非常严肃！但是，却有人不屑一顾！我们在上面开大会，有人在下面开小会！”郭茂盛把头一歪，看向江寒所在的礼堂东面第一排道：“刚才绿城东区表态发言时，讲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失败的原因，把责任都揽到个人身上，我还以为是多高的境界！” “现在看，责任就不在其他！责任全在一个人身上！”郭茂盛此时直接点出：“绿城和绿城东区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先后失败，原因就是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的不重视、不作为！” 第1065章 到底谁是拖油瓶 省委书记对江寒点名批评，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省委书记想批谁就批谁，不要说批评江寒了，哪怕在大会上批评副省级干部，也没人说不应该。 对于江寒这种“刺头”，越是大领导就越是避之而不及。意料之外的是，郭茂盛批评了江寒，得冒一点被歘面子的风险。 但今天没有事，江寒在大会上检讨了，既然检讨了，批评你还不应该吗？ 所以，不管如何批，江寒今天得老老实实地听着。 “表面上看，绿城东区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失败了，但是从深层次讲，这是某些党员领导干部个人思想的溃败！” “没有正确的政治观点，就等于没有灵魂！讲政治，是对党员干部提出的最基本要求，也是党员干部必须坚守的从政内核和底线！这不重视，那不重视，最根本的还是对政治建设的忽视、漠视和无视！” “不讲政治，就是从不学习开始的。不学习，思想堤坝就不牢固。结果在形形色色的诱惑下，逐渐丢失了党性、忘却了宗旨、迷失了方向、丧失了斗志！” 这时，郭茂盛的批评倒是不点名了，但所有人都知道，批评的对象并没有换。 “组织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上是对你的信任和锻炼，但是你辜负了这种信任，放弃了这次锻炼。那么，组织上就会考虑把你放到合适的位置上。” 张雅文感到，郭茂盛这是要有所动作了，江寒在绿城东区的日子屈指可数。 江寒要换位了，但从今天的情况看，到教育厅任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会议结束了，江寒泰然自若地走出会场。 看到江寒这种状态，干部们都暗自佩服，这个人的心真大！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江寒和程新甲回到了绿城东区的食堂。 两人拿起餐盘打了饭，随便坐在了食堂里，党政办主任端了两盘水果放到这里，正要走，前面的大电视出现了一条新闻。 “今天，中央文明办公布了新一批全国文明城市的名单，共28个城市。” 食堂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有的看向电视，有的向江寒和程新甲这里看来。 “河洛省的绿城东区！” 程新甲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我们？真有我们？” 党政办主任惊喜道：“是啊，我听清楚了，真有我们！有绿城东区！” 这时，电视上出现了几秒钟的画面，这画面就是绿城东区的标志性建筑！ 食堂在安静了十秒之后，突然爆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一些年轻一点的干部职工原地跳起来了，大声欢呼！ 实在是太意外了！创建全国文明城市，不是已经失败了吗？这怎么突然就成了？！ 程新甲此时才明白江寒在大会上的那句话，差一点功亏一篑！ 原来，对于绿城东区创建成为全国文明城市，江寒早就知道了，他只是没有对外讲而已。 在这种情况之下，特别是暗访专家被打的不利情况下，绿城东区竟然仍然创建成功了！ 由此可见，江寒在中央文明办常务副主任秦怀礼的关系是多么的铁！ 这是秦怀礼送给江寒的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相当于一个大巴掌，直接呼在了绿城市委书记、省委宣传部长和省委郭书记的脸上！ 此时，省委、省政府还有省直部门、各市的饭堂都几乎是同样的情况，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绿城东区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竟然成功了！ 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省委书记郭茂盛也看到了电视上的消息，再三确认之后，气愤已极。 省内新创了一个全国文明城市，并没有让他感到兴奋和骄傲。 区区一个全国文明城市而已！京城的各个部门都有国家级的牌子。 这个牌子来得太不是时候！就在他刚刚开完会议之后！ 刚刚在会议上让绿城东区作检讨，自己也刚刚分析了绿城东区创建失败的原因，狠狠地批评江寒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过程中的不作为、乱作为！ 谁知道，仅仅半个小时！绿城东区就来了个咸鱼翻身，成功创建了全国文明城市！ 这下子，怎么收场！！如何解释？！ 回想了一个江寒的检讨，郭茂盛的怒意更盛！ 江寒肯定是知道他们即将拿到全国文明城市的牌子，但他就是不报告！无组织，无纪律！ 江寒让所有人包括他这个省委书记都蒙在鼓里！江寒把他和所有人都耍了！ 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看到之后，也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专门让秘书确认了一下。 马青志肺都快气炸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开完会，江寒刚刚做完检查，绿城东区就成功了！ 绿城东区成功了，这个结果，不可接受！ 绿城东区的成功，正好衬托了绿城的失败！也说明，绿城东区脱离绿城单独创建的做法是正确的！ 这证明，绿城东区不是拖了后腿，而是绿城自身就是个拖油瓶！ 半个小时之前，绿城东区就是个笑话！ 而现在，绿城东区却创造了神话！而绿城市则成了笑话！ 可以想像，近几个月内，这个话题一定会被老百姓和广大干部职工一再提起，他马青志会成为干部群众茶余饭后的笑料。 喝了一口凉茶之后，马青志稍稍冷静下来，这才想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证据！江寒今天说他掌握了确切的证据！ 如果说江寒抓住了那几个人，这就坏事了！ 这事是石小东找人干的，事干完之后，石小东在一次非正式场合向他提起过，而马青志当时不作置评，相当于默认。 如果江寒把真相完全公开，石小东就被动了，谁都知道石小东是他马青志的人！群众们一定会联想到他！这对于他的政治生涯来讲，实在是一个大大的污点！ 绿城市委宣传部长石小东，此时的情绪，几乎于崩溃！ 因为他联系了一下，这四个人根本联系不上！一个都联系不上，就说明他们被同时控制！ 联想到江寒上午的检讨，石小东顿时有些天旋地转！ 此事一旦曝光，一定会成为年度重磅新闻！他作为这次事件的策划者，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处分！ 第1066章 教育厅长，非你莫属 会后，张雅文给江寒打来电话，不管如何也要在一起吃个饭，聊一聊。 江寒现在已经是热点人物，但凡是名党员干部，都知道江寒以及他近来干的事、说的话。 所以，地点就选择在了江寒家里。 绿城东区党政办主任安排让绿城东区食堂的厨师，带着食材，带着人员到江寒家里来，但江寒却把党政办主任给批评了一顿。 党政办主任可以来，毕竟给领导服务就是他的职责所在，但是带着这么多人来搞服务，未免太过张扬。 各级都在强调，不要把党员干部当成自己的家臣。 江寒准备亲自下厨，让党政办主任到超市买些菜即可。 自从沈芸和暖雪被老美滞留之后，江寒就很少做饭了。 今天在会议上做了一番“检讨”之后，心情莫名其妙地大好！ 党政办主任安排把菜买来了，又把以前在江寒家做菜的阿姨叫来了，自从江寒一个人在绿城之后，基本不在家里吃饭，都在食堂里解决。 “江寒，你不用亲自下厨了，今天还来了一个帮手。” 张雅文说，桑榆和水小满两口子刚好都在，她把他们一起叫过来了。 别看水小满在投资方面是强人，平时也很忙，但一旦回家就一头扎进厨房。 不一会儿，桑榆和水小满都来了，桑榆从车后拿出来十五年的毛台。 “桑秘书长，马上当秘书长了，这酒就马上换了呀。”张雅文朝桑榆打趣道。 “张厅长，桑榆就是个榆木疙瘩，你就别取笑他了，这酒是我买的，跟他没关系。”水小满尽管知道是玩笑话，但也得解释一下酒的来源。 “恭喜，恭喜，今天晚上还真得多喝几杯。不过，你们拿酒过来，没有一点做客的觉悟啊。”江寒拉开了凳子，示意桑榆和水小满坐下。 “这两年，你一个人天天在想沈芸和暖雪，消化了不少存酒吧？”水小满笑道：“我不坐了，去厨房，在张书记面前露一手！” 水小满把酒放到桌子上，就先去了厨房。 三个人感慨了一番，虽然大家住得不远，但真正凑到一起说话的时候非常少。 桑榆这几年进入了仕途的快车道，在光军县当县长不久就接任县委书记，这又马上回到省委，任省委副秘书长。 这种官场升迁路线，也不是普通人能够达到的。 桑榆之所以能够回到省委，主要是他之前在省委办公厅写了那么多年的材料，跟省委领导比较熟悉。 虽然任命还没有宣布，但事情已经非常明确了。这种职务，不像是厅长、市长，得通过人大选举的程序，省委可以直接任命，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所以，桑榆对于张雅文的称呼，也没有谦虚。 一到省委副秘书长的位置，特别是那种专门服务省委书记的，前途是一片光明，关键是他能够最先掌握关键信息。 “桑秘书长，什么时候到任？”江寒问道。 “咱们之间就别这么叫了，我也不叫你江书记，你也别叫我秘书长。说起来，在光军县，你是班长，还是我领导呢。我得先把光军县的事情处理完毕再说。”桑榆接着又道：“其实，还得等一段时间，一是等新的县委书记到位，二是等新的省委书记到位。” 江寒这才明白，关键是等新的省委书记到位。 县委书记不到位都无所谓，不到位，完全可以由县长主持工作。 看来，桑榆这是准备给新任省委书记当大秘了。 “有传言说，郭书记准备赴京，任全国人大农业与农村委副主任。”张雅文面带笑意地说道。 张雅文虽说是传言，但基本可以确定是事实了。任全国人大农业与农村委副主任，郭茂盛还是没有提拔。 郭茂盛的副国梦，碎了一地。 难怪，江寒看到郭茂盛的脸色，十分不对劲。 “江寒，张厅长也要走了，你还不知道吧？” “去哪儿？我还真不知道。” 桑榆道：“江寒，你官僚了啊！张厅长要离开教育厅了，到肥合市，市长。” “不是我官僚，而是我官小！”江寒开起了玩笑：“这消息，只有大官，还有关键位置上的人知道。” “你还官小？你正厅级都两年了，我才刚刚副厅！”桑榆说道：“真不明白啊，你这怼天怼地的，得罪一个又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高大，最后呢，提拔升官，啥都不耽误！” “桑榆，你也别这么说。有人先快后慢，有人先慢后快。江寒啊，怎么说呢，以前是快，以后就很难讲了。只要还是这种个性，以后就是待机状态了。”张雅文不失时机地点一下江寒。 因为，江寒自从京城返回后，做事的风格比过去更加激进，而且其目的是什么，张雅文自己一直都没有想明白。 江寒笑了笑，转了话题：“肥合是个好城市啊，潜力大，在这里任职，省部级指日可待。” 桑榆说道：“肥合和绿城一样，都是正厅级的城市，当然，作为省会，市委书记都是高配的，也是省委常委。张市长，跨省任职，意味着什么，大家也都清楚。” 跨省，也就意味着进入了中组部的视野，随时就可以跨入省部级的行列。 “江寒，张厅长也走了，你以后可得稍稍收敛一下锋芒。” “没事，你不是到省委了嘛，有你罩着，怕啥？”江寒笑道。 桑榆不管江寒的说笑，严肃起来：“江寒，别开玩笑。可能你马上就要动位置了，郭书记在走之前，一定会把你挪开的。他现在也不会顾及什么影响不影响。你得想好去什么地方，省委组织部肯定要征求你的意见。” “我已经向省委组织部建议了，让你来当教育厅一把手，”张雅文说道：“我说了，你完全有这个资格。我们省的基础教育在全国都是不弱的，但是我们弱在高等教育。但是，绿城东区在高等教育方面，走了一条新路！我当时就说了，为了全省的教育事业，必须选一个有思路、有闯劲、有魄力的厅长！这个人选，非你莫属！” 第1067章 失真的教育 “我不适合到教育厅。”江寒说道：“因为我的能力不足以胜任。” “你说你的能力不足以胜任？我没有听错吧？江寒，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桑榆看向张雅文：“张市长，我看江寒现在真变了，这一变啊，不得了！” 张雅文不相信：“江寒要变的话，早变了，还用等到现在？” “江寒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圆滑不足。其实，江寒不是不知道世故，知道老于世故，而是不屑于世故。年纪轻轻的，这是准备要仿效竹林七贤？准备退隐山林？”张雅文盯着江寒道：“你现在的情况，难道，沈芸不担心吗？” “哈哈，我和沈芸都是大心脏，这世上，除了生死，其余皆是擦伤。” 大笑之后，江寒一脸正色：“其实，不是能力不足，而是观念不同。如果按我的理念来抓教育，非得翻天不可。所以呢，干脆不干。” “那你说说，你的哪些教育观念与众不同？”张雅文说道：“比如说吧，现在的高考，大家都有不同的看法，说来说去，没有一个方法能比现行的高考更合理。” “我不是对高考有什么高见。但我对现在的教育内容、教育载体、教育形式有意见。我们的很多教育内容，教育出来的人，大都是偏狭的，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大都是片面的。比如说，我们的真善美教育，没有错。但是内容错了，真善美，首先有真，才有善，才有美。” “没有真，善和美都不存在！” “那你说说，我们的教育内容，有哪些不真？”张雅文问道。 “就说中小学的教育内容吧。我们有太多失真的东西！有没有发现，现在的中小学生包括高中生，尤其是那些出现在镜头上、报纸上的那些学生，满口假话，但是人们都习以为常！” “一个初三的学生在接受采访时说，认真阅读了区领导做的政府工作报告，非常激动，说区领导的政府工作报告讲政治、讲大局、站得高、看得远、谋得实，勾画了明年乃至今后一个时期全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蓝图，相信在区委区政府的领导下，全区的工作一定会再上台阶。你觉得这个初三的学生，讲的话是真的吗？” “每逢大会，都会让一些党政领导干部唱赞歌。再后来，除了党政领导干部，又延伸到党外干部和无党派人士。而现在，不少地方竟然拿学生来做文章了，采访大学生、高中生，现在已经把采访延伸到了初中生，下一步恐怕就是小学生了！” “这个初三的学生，他所讲的，就是学校老师写好的稿子，让他背的！但是，报道出来之后，大家都在赞扬这个学生有领导范儿，有思想境界！学校没有反思，学生自己也觉得正常。”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学生从小学开始，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比如说演讲！看看现在的学生演讲，口号满天飞，动作和表情程式化、刻板化，无比浮夸，但是教育者和家长们却都欣赏不已！那些讲实话、说心里话的演讲者，最后却拿不到奖！” “有一次我问了一个小学的班主任，我问她对这个演讲怎么看，她说挺好的呀。学生们在演讲过程中提升了口才，在准备演讲的过程中提高了作文水平，到时候考试的时候很有可能就当范文来套，可以节省考试时间，得高分！” “我问他，你不觉得这些演讲稿，并非是学生自己心里所想吗？” “她说，有啥想不想的？真要是学生所想的，到时候考试能得高分吗？他们真要是说真话，比如说政治，比如说语文的作文，得扣多少分啊？作文零分，都有可能。” “这就叫屁股决定脑袋，为了升学率，为了孩子的高分，真和假都不重要了！这样教育出来的学生，从小就学会了假大空，写作文的时候也是满纸荒唐言，一把鳄鱼泪！” “看看我们的食品安全，再看看各种现象，这些是什么导致的？从根本上说，就是我们的教育出问题了，从根子上就出问题了！” “成人世界中的假大空，其实已经早早地在孩子的心中植下了种子！” “为什么我们的教育是撕裂的？因为小时候我们教育孩子要善良要真实，孩子真要讲真求善了，他走向社会就发现，世界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所以，很多父母怎么做？在孩子高考之前说一套，高考之后立马告诉孩子，以前教你的就是应付考试的！今后，你可千万别傻！什么真善美，都扯蛋！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话到嘴边留半句，事到临头让三分；饱经世故少开口，看破人情但点头！” “我们的教育就是以高考为界限的！” 说到此，张雅文和桑榆不说话了，江寒说的这些他们也都是考虑过，但从来没有深究。现实，的确如此！ “今年我在街上闲逛，看到一个孩子在哭。我问她为什么哭，放学了为什么不回家。原来她的家就在这里，但就是不想回家，原因是她没有当上少先队员！” “她说她很羡慕那些戴一道杠、两道杠的同学，她没有当上少先队员，同学们就会取笑她，老师们也会嫌弃她。我说，有多少人没有当上？她说，班里还有十几个没有当上，她们都是坏孩子。” “我说，不当少先队员，你也是好孩子。” “但，小女孩说，大家都说是坏孩子，所以，她想离家出走，想跳楼！但是又怕妈妈伤心，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张雅文的神情严肃起来，这小女孩竟然这么想？ 那么，其他的没有当上少先队员的小学生怎么想？ “最后呢？”桑榆连忙问道，因为桑榆要孩子比较晚，他的女儿也刚刚上一年级，也遇到了入少先队的问题。 “我等到了她母亲到来，我告诉她母亲的情况，她母亲说，没有入少先队，不是坏孩子，而是差孩子！她当着我面告诉小女孩，你不仅要学习好，还要跟你们的郑老师处好关系，老师说什么，你不要犟嘴！这样你就能入少先队！” “我问他，入少先队到底有什么好处？你这么希望她早点入少先队？她说，入少先队，就能参加各种活动，配合老师组织各种活动，从小锻炼他们的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呀。” “这位妈妈的话，让我一时哑口无言！” 第1068章 孩子官员 “要我说呀，那什么少先队员，根本就变味了！而且时代不一样了，我看，少先队也该取消了！” 大家正在沉默，水小满端着菜上来了。 “小满，可别乱讲啊。”桑榆被妻子的话给吓了一大跳。 水小满听到丈夫反驳，把菜放下之后，也就坐下了，边开酒边道：“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 “桑榆，有话就让人说，你别大男子主义啊。再说了，今天又没有外人。”张雅文看桑榆想站起来，马上出言劝阻。 水小满说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我们让这些孩子入少先队，那些孩子不入。让这些孩子先入，让那些孩子后入。把小孩子从小就分成了三六九等！这合理吗？每一个孩子都是祖国的花朵，不同的花朵有不同的花期，难道我们非得分出个大小高下？不是少先队员，那就成落后分子了吗？你们难道没有想一想，荒谬吗？你们视荒谬为正常！” 水小满是体制外的，所以不自觉地把张雅文、江寒和桑榆称为你们。 “我们推翻了封建社会，建立了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社会，但是你们看看！成人世界，还有你们的官场不说了。就单说小学，小学生，小孩子，教育和管理用的都是封建社会那一套！” 水小满似乎平时对桑榆很不满，今天借机把不满给倾倒出来。 “封建社会管理的方法是什么，首先就是等级观念！君君臣臣的先给你灌输一通。看看我们的学校吧，少先队还建立大队或中队，中队下面设小队。少先队的干部还搞三种官职：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分别佩带一道杠、二道杠、三道杠。区里和市里还成立少先队区总队部和市总队部时，区总队部队委佩戴四道杠，市总队部总队委佩戴五道杠！” “我还看到过关于市总队的活动报道！一个12岁的小屁孩子，正经八百地坐在那里审阅文件，还饶有兴致地参加了区总队的少先队活动，对少先队员的辛苦表示亲切的慰问！一一进行了握手，最后还为活动欣然题字！” “看之后，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官本位的思想已经渗透到我们的小学，影响到了6岁多的孩子！” 张雅文的眉头皱起来了：“真有这事，有这么严重么？” 水小满说道：“所以，我们家童童，我就不让他入少先队，老师让他入，我也不答应！还有，学校组织的各种演讲、辩论我都不让参加！因为什么，因为太假！假得不能再假了！” “江寒刚才说的那些，我完全同意！桑榆，你今后就得向江寒多学习！江寒还知道跟一个小孩子聊天，你呢？你啥时候真正接触过老百姓？不要说接触其他人了，就说们家童童，你跟他玩过几次？每天一回家，就说累，不是往沙发上一窝，就是往床上一躺！” “桑榆，你哪里知道现在的教育出了问题？”水小满说着就给大家杯子倒上了。 “不说这个了，好不容易聚了一起，来，干一杯！”张雅文主动端起酒盅道。 水小满实际有满肚子的话，被打断了，心里极不舒服，但也没有办法，也端起酒杯。 “对，对，喝酒，喝酒，今天，把小满带来的酒都喝光！”江寒端起来，与几人碰了碰，一饮而尽。 桑榆的面色多少有些尴尬，喝了酒，马上转移话题： “江寒，有几个流氓打了暗访的专家，最后你们又成功创成了全国文明城市，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我们抓到人了，已经证明了，有人在坏我们的好事，暗访专家们都很大度，对此表示理解。当然了，中央文明办秦主任的理解和支持是最关键的。”江寒几句话就解释了。 其实，事实比这几句复杂得多。 在江寒与绿城市产生矛盾的时候，远在国外的沈芸就感到了不对劲，于是就交待刘天一，重新启动信息监控，当然是重点针对石小东。 果然，江寒得到了消息，几个打手什么时候在哪里集中，准备采了什么行动，已经摸清楚了。 恶人还需恶人磨。 江寒谁也没有告诉，直接联系了绿城东区磨李村的村委会主任胡新柱。 因为姐姐胡新梅在光军县得到了江寒的关照，胡新柱把江寒的话当成了圣旨。 得到确切消息和指令的胡新柱早早就作了安排，就等在那里，并分别扮成了各种角色，就等着那帮人动手。 最后，一个相对年轻力壮的暗访专家挨了两脚，其余的都还没有接触到呢，胡新柱所带之人就把这几个人捣乱分子给制服了。 这些专家都是来自东北的一个省，江寒就直接给国家发改委产业司的副司长孔雪峰打了个电话。 孔雪峰给老家的发改委打了一个电话，所有到绿城东区暗访的专家就全部搞定。 胡新柱这里不用费劲，就把这几个人的底细摸清了，并且还录了音，最后请示江寒怎么办。 因为这伙人领头的是冀北省的，江寒直接就让冀北省公安部门把人带走。 此事本来不大，但是他们打的是暗访专家。冀北省对于创建全国文明城市也很重视，这伙人打了到河洛省暗访的专家，这多多少少也损污了冀北省的名声，于是他们把这个情况直接上报了公安部，同时反映给了中纪委。 江寒听到此事时，感到冀北省实在有点小题大作，公安部和中纪委岂管会这些芝麻大的小事？ 冀北方面的人说，此事说大就大！因为这关系到三个省，冀北省的人跑到河洛省，打了吉辽省的暗访专家！此事，当然得上报！ 对江寒来讲，此事上报也好。中纪委如果真管了这件事，给河洛省一通报，绿城市委宣传部长石小东恐怕就坐不住了。 为了破坏绿城东区的创文，堂堂的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副厅级领导干部竟然指使流氓搞这种下三滥的动作！ 省纪委一定会对石小东进行延伸审查！ 如果石小东再蠢一些，把市委书记马青志也牵进来，那可就热闹了！ 第1069章 再进党校 “江寒，如果你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那就扔了吧。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把事情做绝。”张雅文加了如果两个字，只是为了口气更加委婉。 张雅文回想起江寒在大会上做检讨的情景，就明白江寒一定掌握着绿城方面抹黑的证据，这证据一旦公开，对谁都不利。 江寒笑道：“证据早就扔了。” 其实并不是扔掉了，而是转交了。 到时候省委要查起来，那是冀北省把人带走，是冀北省向上汇报的，这些，江寒左右不了。 至于把事情的真相透露给中央文明办的秦怀礼，完全是江寒出于公心，为了绿城东区的全国文明城市创建，谁能就这个问题指责和批评江寒？ “这样就好。” 张雅文放下心来，又关心起江寒关于下一步的任职问题。 “教育厅你不想来，那么你想到哪个厅？” “不是我想去哪个厅就去哪个厅，我就是一块砖，想往哪儿搬就往哪儿搬。” 桑榆说道：“我倒想起一个地方，说不定还真适合。” “你说，别卖关子。”小水满用胳膊捅了一下桑榆。 “省-文-明-办！” “不行，不行！去省文明办，下一步怎么干？省文明办的常务副主任左占国，正厅级，跟江寒跟仇人似的，”水小满说道：“江寒把全国文明城市创成了，省文明办估计恨得牙根痒痒。” 张雅文觉得桑榆在跟江寒开玩笑。 这次创文，江寒就没有把省文明办放在眼里。省文明办组织的培训班，绿城东区带搭不理的。特别是左占国带着张巍巍去讲课，江寒在课堂上好好地给张巍巍上了一课，也给左占国上了一课。 左占国个人对江寒肯定是一百个不满。 而这次绿城与绿城东区在创文上的各种矛盾和问题，让省文明办的形象大为受损。因为，自始至终，江寒和绿城东区就没有与省文明办沟通过！大事小事都是越过了省文明办，直接与中央文明办沟通。 江寒把省文明办当成了空气，省文明办的人对江寒的态度不言而喻。 从管理这个层面上看，省文明办隶属于省委宣传部。 江寒与省委宣传部的关系也很僵。当初，水长东任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的时候，江寒与几个处的关系都不错，而水长东离开省委宣传部之后，关系就发生了变化。特别是省委宣传部直属的企业——新华书店有限公司，被江寒给盯上了。 原因无他，是新华书店承包了那一年高考的文具，所有的考生不得自带文具，都得由新华书店统一配备，哪知道导致一场极其严重的高考事故。 省里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江寒不答应，把这件事闹大了，最终导致新华书店的一把手，还有省委宣传部的有关人员受到审查。 此事，省委宣传部的不少干部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让江寒当文明办主任，主管部门不满意，下面的干部不支持，被吊在中间，岂不难受至极？ 桑榆笑道：“那不正好吗？江寒就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没有斗争，岂不是太寂寞？到省文明办，与宣传部领导斗，跟其他的副职斗，这多热闹啊。” “去，去，没个正形！”水小满又给了桑榆一肘子。 “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从工作的角度，从大局的角度看，我认为江寒任文明办主任，可以纠正一下歪风。看看绿城市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时候吧，哪里是创文？简直就是野蛮啊。” “江寒与中央文明办的秦主任关系好，完全可以从河洛省做起，创文必须文创！文明城市创建是一个系统工程、是一个漫长过程，不能搞运动，不能走极端。我觉得可以与中央文明办商讨一下，出一个文件，规范一下文明城市创建工作。” “或者说，省文明办先出台一个文件，先把省级文明城市、省级文明单位以及省级文明单位标兵创建的工作规范一下，一方面可以节约一下财政投入，不要搞成了形式主义，另一方面也可以出经验，到时候，全国都到我们省学习。” 张雅文笑道：“你这么一讲，还真有点道理。如果江寒去文明办，我估计郭书记还真会同意！” 江寒让郭茂盛不舒服，郭茂盛当然也不想让江寒太舒服。而省文明办，就是一个让江寒极为不舒服的地方。这就是人性。 而江寒到省文明办，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江寒说道：“桑秘书长代表省委，我现在心也定了，那就做好到省文明办的思想准备。” ～～～～～ 三天之后，张雅文走了，到邻省的省会肥合市任职，是肥合市委副书记，提名为市长，还要经过人大选举这个程序。到这个级别的干部，不会出现跳票问题。 绿城东区的调整马上到来。 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程新甲任党工委书记，一肩挑。 江寒则是到党校学习，也就是说，江寒的去向未定，只是让他先把位子让出来。 绿城东区刚刚调整完毕，省委书记郭茂盛就明确了新的职务，果然如大家所料，他赴京任全国人大农业与农村委副主任，没有提拔，算是平稳过渡。 郭茂盛的去向当天明确，当天晚上，绿城的不少小区，特别是离省委大院比较近的几个小区，鞭炮断断续续，持续到半夜。 从前年开始，绿城就出台了市区内不许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 这一天晚上，鞭炮响个不停，公安、消防等部门都没有阻止。 江寒正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程新甲一个人进来了。 “老程，祝贺祝贺！”江寒笑道。 “江书记，你这是取笑我呀。你这一走，我的担子就重了。”程新甲道。 “我一走，你的压力会减轻。我在这里，跟绿城还有省直的一些部门搞不好关系。这下好了。”江寒道。 “江书记，别这么说。你在这里，替我，替整个区顶住了压力。如果没有你顶住，绿城东区也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程新甲十分真诚地说：“你在绿城东区，这是绿城东区的转折点，从鬼城的困境中走出来，成为全省的首善之区。” 第1070章 果子快熟了 江寒道：“老程，和你搭档，是我的幸运！我们的理念一致，方向一致，目标一致，这才有了绿城东区的快速发展。这恐怕是我从政生涯当中最为辉煌的一笔了。” “江书记，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是我从政生涯中最辉煌的一笔。我还有三年就退休了，这就是我的高光时刻。你不一样，你还有大把的时间，还有广阔的空间呢。” 江寒笑笑不吭声了，因为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他的未来如何走，大方向已经定了。 他在绿城东区的这段经历，就是世俗眼光当中的辉煌，也注定是，最后的辉煌。 “老程，你得想想谁和你搭档，省委绝对不会让你一肩挑的。”江寒一边给程新甲倒水，一边收拾着文件。 “这不是我想就行的，这个基本上已经定了。”程新甲道。 “哦，是谁？” “老熟人，石小东！市委宣传部长。” 石小东！这家伙竟然盯上了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的位置！ 不用说，石小东到绿城东区任职，最大的支撑就来自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 石小东也真敢想啊，不仅想提拔一级，还想到绿城东区任职。 “江书记，石小东来了，除了嘴皮子，别的会干啥？”程新甲道：“如果他乱来，我谁的情面都不看！” “老程，石小东还想到这儿抢位置？马青志同意了，我不同意！” 程新甲心头一震，江寒这句话真霸气！ 难不成，大家传的都是真的？江寒抓住了那帮打手，而打手们正是石小东指使的？ ～～～～～～ 江寒的办公室没什么可收拾的，他只是把一些重要文件收拾一下，交给了机要。 程新甲提出，让党政办派出一名专职司机给江寒做好保障，直到江寒党校学习结束，明确了新的单位。 江寒坚辞不受。 既然离开了，就不能在这方面留下什么话柄。 自己有车自己开，多自由！更何况有一些话，不能让旁人听见。 而且，今后尽量少赴一些酒局，酒多失言，不管是让人来接或者是打车，都有泄密的可能。 江寒离开绿城东区，这是所有人都预料到的事情。但江寒到党校学习三个月，实在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 像江寒这种级别的干部，要上党校，那也应该是中央党校。以他的年龄来看，就是省部级干部的苗子，应该到中央党校去培训。 到省委党校培训一周、一月都可以理解，比如说重大会议精神的培训班，都会让正厅级党政领导干部轮流培训，最长也不超过半个月。 而江寒这种年轻的正厅级领导干部培训三个月，非常少见。 当然，江寒对于去党校三个月非常满意，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太累了，该歇一歇了。 ～～～～～～ 绿城市中信银行的楼顶，是一家中式小院，四百多平方，只有两个餐厅，其他都是棋牌球类、按摩健身的设施。 “书记，这是我表哥开的，他过去是咱们省分行的行长，五年前辞职了，这就是他用来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 “好好的行长不当，为啥辞职了？” “因为他挡了别人的路，如果不让位就要查他。让位嘛，就是到总行去担任个无足轻重的虚职。我表哥一想，干脆辞职。这么一来，他反而得到了很大的关照，这几年的生意做得也是顺风顺水。” “小东，你表哥厉害啊。这就叫退一步海阔天空。”马青志道：“如果是当个虚职，领导会说他识时务。而如果是辞职，什么都不要了，领导多少有些心存愧疚。其实，作为一个行长，他辞职，也会有不少资源可以利用。” “我表哥前几天去了国外考察，刚才打来电话，说刚才迎咱们进门的那个小韩，是大学刚刚毕业的，手法不错。” “石小东！你想干啥？脑子里整天净想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马青志的喝斥让石小东打了一个哆嗦。 “书记，没别的，没别的，一会儿让她来倒酒。” 菜上来了，是几个精致的小菜，一看就有食欲，再一看跟进来的小韩，居然换了一身衣服，比刚才迎接的时候更加地窈窕动人。 小韩弯下腰倒酒，马青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小韩，你都倒出来吧，”马青志指着分酒器：“都倒到分酒器里，你忙你的吧。” 小韩倒了一瓶，正要开第二瓶，马青志道：“不倒了。就两个人，总量控制。美物不可多用。好酒喝多了，就不好了。” 小韩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书记，我任职的事，也不知道新书记会不会同意。”石小东问道。 “你的任命已经下来了。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马青志有些生气。 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是省政府的派出机构，根本不用同级人大进行选举。 省委组织部正在走程序，文件马上就出来了。新的省委书记到位了，怎么可能推翻这个？更何况，新的省委书记来之后，多少情况需要了解？顾得上绿城东区的二把手是谁？ 看石小东喝酒时有些犹豫，马青志又道：“你放心好了。省委组织部找江寒谈话，算是谈得比较透彻了。江寒的确是掌握了一些东西，但江寒明确表示他不会利用这些东西。位置到了这个程度，他不会胡来的。他如果利用这个做文章，对谁都没有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傻子才会做。” 石小东也听说了省委组织部与江寒的谈话，但具体谈的什么，有不同的说法。 听到马青志这么讲，石小东顿时放下心来：“马书记，我这个人思想水平不高，政治素质不强，但我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忠诚，是绝对绝对绝对的忠诚。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喝了，您随意。” 石小东拿过一个分酒器，一口气喝了下去。 马青志心中满意，却假意斥责道：“怎么能这么讲呢？我们是党员干部，怎么能搞江湖这一套？” “是，是，是，我今后改正。” “小东，绿城东区发展得不错。你去之后，放下之前对江寒的成见，一切从工作出发。你可以抹去江寒的痕迹，但千万不能改变他的发展路线。记住了，果子快熟了，你只用等着摘，千万不要中途搞嫁接。” 果子快熟了？石小东有些疑惑。 “你想啊，程新甲能干几年？”马青志提醒道。 第1071章 对失败者的羞辱 “书记，您的话我记住了。程新甲是党工委书记，我全力配合他。如果有啥冲突，我也不和他一般见识，这个人脾气古怪，嗝燎！”石小东说道。 “当然，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要是你啥都听程新甲的，怎么能体现出你的能力？程新甲三年之后一退，谁能保证你就能接上书记？你只要屁股坐得正，他脾气再嗝燎，能把你怎么样呢？” “记住一句话：团结——斗争——团结，这是我们党的工作方法，也是每个党员干部都要掌握的工作方式。你不斗争，一味退让，最后的结果肯定不是一团和气。” 有了马青志的一番话，石小东对于到绿城东区任职信心倍增。 虽然说马青志是绿城市委书记，管不到绿城东区，但他是省委常委，以这个身份，全省各地的事他都可以管到！ 石小东在省委组织部地方干部处处长的陪同下到绿城东区赴任。 绿城东区的干部大会上，省委组织部地方干部处充分肯定了绿城东区的成绩，对石小东到绿城东区提出了要求，同时也希望班子成员对石小东多支持、多帮助。 石小东作了表态发言，整个发言中规中矩，得到了大家礼节性的掌声。 省委组织部和石小东的发言中，自始至终也没有提到江寒。 绿城东区党工委书记程新甲也作了讲话，坚决服从省委组织的决定，欢迎石小东同志到东区任职。 “几年来，绿城东区的发展取得了历史性的、里程碑式的长足进步。这离不开省委省政府的正确领导，离不开全体干部的奋力拼搏，离不开班子成员的团结一致，离不开江寒江书记确立的基本理念、基本方向和基本路径。” 程新甲说到这里，主席台上几乎所有人都把头歪向了这里。 石小东心中一惊，程新甲竟然说出这么过分、过头的话！ 因为我党的三个基本就是基本理论、基本方略和基本路线。程新甲竟然套用了我党的“三个基本”，只不过是把基本理论改成了基本理念，把基本方略改成了基本方向，把基本路线改成了基本路径！ 程新甲这么讲，分明是把江寒放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与全党最高领导人等量齐观！ 如果深入剖析的话，程新甲这是犯了一个严重的政治错误。 “我相信，只要我们在理念上一以贯之，在方向上一以贯之，在路径上一以贯之，绿城东区的发展还会更上新的台阶，创造更大的辉煌。” 石小东越听越不舒服，在全体干部大会上程新甲这么讲，就是在借江寒的名头，给自己来一个下马威！ 石小东不舒服，更不舒服的是绿城东区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 因为在会前班子成员见面的时候，石小东握住奚志强的手，说了一些夸赞的话。关键是他与别人握手就只是简单的几个词，到他这里说了一大堆，听起来就是一种讽刺！ 因为程新甲和江寒曾向省委组织部推荐奚志强担任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 这让石小东对奚志强心存戒备，潜意识当中已经把奚志强当成了对手。 在石小东来之前，奚志强对自己能够当上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抱着很大期望。毕竟，程新甲和江寒代表绿城东区的推荐意见，分量也不轻，省委组织部会当作一个重要的参考。 江寒还特意与奚志强进行了一次长谈，讲了绿城东区发展的方方面面，经济怎么发展，人才怎么引进，项目如何落地，产业如何聚集，特别是交待了龙子湖高校园区的两所中外合作大学。 中外合作大学的招生情况很好，第一批学生的教育、升造和就业至关重要，这关系到绿城东区的未来。 谈的越深入，奚志强就越是感到兴奋，心中那份期待就越来越强，不知如何，他竟然鬼使神差般想到了“白帝城托孤”。 江寒到党校报到之后，程新甲就立即给奚志强安排起了工作，这些工作本来就不是他的职责范围内，这让奚志强的信心又增强了几分。 大家都在传，石小东要来绿城东区了，奚志强对此进行了判断，感到可能性不大。 第一个原因是，石小东因为创文问题，与绿城东区发生直接冲突，特别是他和江寒的冲突，让绿城东区的党员干部对石小东的观感极差，他来了，这岂不是给绿城东区添乱吗？ 第二个原因是，绿城东区已经从绿城市剥离，成为省政府直管的地盘，绿城的影响力不大。 第三个原因是，江寒的能力深不可测，他一旦下定决心，就没有干不成的，这是他在总结江寒过往历史得出的一个结论。 可是，这次，石小东竟然成功了！ 坐在主席台上的奚志强，心中极为失落。 大会结束了，大家各自往办公室走的时候，石小东突然叫住了奚志强：“志强，你等一下。” 奚志强转过身来，心中微愠，石小东这么叫他，实在是有些太过随意。两个人之前并无深交，这么喊，就相当于长辈喊晚辈。 “石主任，有什么指示？”奚志强把指示两个字咬得很重。 按照正常的对话，石小东应该笑着说，奚书记你也太客气了，同事之间以后一个锅里捞稀稠了，有啥指示不指示的？ “志强，来，来，到我办公室，谈谈。”石小东脸上似笑非笑，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奚志强走了进去。 “志强，今天晚上有个场，省委文明办左治国主任，省委组织部副厅级组织员韩江海，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柴国明，市委副秘书长刘国中，还有你一个党校的同学，记得不，边庆军，省畜牧局副局长，你参加一下吧？” 奚志强没想到石小东是让他参加酒局的，不由一愣，石小东这是打算与自己套磁，想与自己拉近关系了？ 想想也是，石小东初来乍到，也想和大家处理好关系，如果到处得罪人，以后工作如何开展？ “石主任，我去不合适吧？俗话说，客不带客。晚上是谁组织的？是什么主题？”奚志强笑道。 “晚上，是左主任组织的，主题嘛，其实就是给我祝贺。上星期就说好了，我坚持往后放一放。今天呢，省委组织部也宣布了，干部大会也开了，所以就放在今天晚上了。对了，你党校同学边庆军，临时有事不来了。所以，就想邀请你参加。” 石小东的解释，差点儿让奚志强气爆。这不是邀请，这是羞辱！ 第1072章 你完了 石小东提拔了，这个饭局的主题就是给他祝贺。你自己和圈子内的几个人庆祝一下也就罢了，居然还叫上曾经的竞争对手！ 如果只有这些也就罢了，还有一层羞辱更让他气愤，有个人没有来，竟然把自己当作替补，去凑数！ 但是，石小东现在是管委会主任了，是二把手。而他只是排名第三，没必要和他发生冲突。 “石部长，这个局很高端啊，能够参加当然是荣幸之至。只是，今天太不巧了。前几天，党校副处班有七八个同学商量说聚一下，已经定下来了，也不好推呀。” 石小东一愣，没想到奚志强软硬不吃。 虽然他说的话带有讥讽之意，但这也是一种敲打。但随后他邀请，不也是为了让奚志强接触更多的人脉？这也算是一种示好，但这个奚志强是一点都不领情。 那么，以后对奚志强，也没有必要客气了。 不和程新甲发生冲突，我还不能歘你奚志强的面子？！ “哟，你那里七八个人啊，人不少，这是大局啊，去吧，去吧。”石小东的字面意思是，你八九个人，比我这个局的人多，所以称为大局，其实就是在讥讽奚志强没有大局。 ～～～～～～ 省委组织部组织了一期厅级干部短训班，绿城东区有一个名额，奚志强主动报了名。 短训班是在赣省，一周的时间，也算是给大家一个放松的机会。 刚刚过去三天，程新甲就来了电话： “志强，再有四天召开全区正科级以上干部会议，你有个发言，得好好准备。” “程书记，不是刚刚开过全体干部会议吗？”对于程新甲把自己叫志强，奚志强没有一点不满，反而觉得亲切，因为程新甲是老资格，年龄大，并且还是一把手，与石小东不可同日而语。 “是啊，咱们又有干部调整了。” “谁调整了？是有干部来，还是有干部出？” “你调整了！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你当主任了，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 “程书记，咱们可不带开玩笑的。” “哈哈，想不到吧？我开始也以为是开玩笑的。此事，千真万确。石小东出事了！” “石小东出事了，出啥事了？” “省纪委转过来的件，是中纪委的函询件，说是保密的，但这年头，哪儿有密可保？咱们创全国文明单位的时候，不是有流氓打了暗访专家吗？这几个流氓抓住了，也审出来了，背后的主使就是石小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明白了，明白了。程书记，感谢，感谢！” 挂完电话，奚志强兴奋地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这才想起来江寒之前在全省精神文明建设大会上的检讨。 江寒果真掌握了证据，石小东果然就是背后主使！ 听说江寒答应了省领导，不再公开这些证据。 哪知道江寒最终公布了！ 想到这里，奚志强突然感动不已。 江寒之前与自己的长谈，并非是无的放矢，而是已经暗中下了决心、做了布局，那些，江寒应该把证据提交给了上面。 江寒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绿城东区的发展，一定程度上说，也是为了让他奚志强当上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 大家都说，凡是跟着江寒干的，最后都不吃亏，从三河县到光军县甚至在文川县，都是如此。这次，天大的好事又轮到了他奚志强。 当初，绿城东区的干部听说省里派江寒到这里任管委会主任多多少少心存疑虑，觉得本事再大也救不了绿城东区当时“鬼城”的命运，哪知道，江寒一来，几个大招一出，把绿城东区硬生生救活了。 当然，在救活绿城东区的同时，江寒与几个主要领导发生了矛盾，比如说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石小东，市委组织部长，市委书记马青志，最后连省委组织部、省委宣传部和省委书记对他也不感冒。 此时，哪个干部要与江寒亲近，都冒着极大的风险。 因为，与这些人相比，江寒无论是职位，还是影响力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但是江寒偏偏在人人不看好的情况下，坚持到了现在。 谁都清楚，江寒对奚志强十分看重，在江寒任管委会主任的时候，奚志强可以说是承担了绝大部分繁琐的行政事务，为江寒谋划全局、推动大事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一般的干部也就罢了，但奚志强当时在绿城东区都是数得着的人物，一旦跟错人，站错队，在官场也就走到头了，甚至，如果自身有瑕疵，很有可能身陷囹圄。 有人看到奚志强为江寒如此卖命，很替他担心。 奚志强曾对朋友说，从工作的角度、做人的角度，他都应该当好江寒的左膀右臂，当时成立绿城东区时，组织部门下发的有文件，他所做的这些工作全都是在文件规定的范围内。 就算是江寒最后止步不前，奚志强也不怕，因为他可以拍着脯说，在经济上、作风上他没有问题。这方面没有问题，有人想整倒他也不容易。 没想到，这么快就提拔为管委会主任了！ ～～～～～～ 石小东这两天就没有怎么上班，主要是酒场太多了，都是各个方面为他庆祝的。 所以，白天就不怎么清醒，到办公室里也是晕晕的，下午让党政办准备一些铁棍山药汁，据说这东西不仅壮阳，还醒酒。喝完山药汁，晚上又直奔酒场。 这天，石小东在办公室里醒酒呢，电话响了，一看是马青志的。 马青志劈头盖脸地一顿骂，把石小东搞得晕头转向的。 “石小东，你完了！” 听到这句话，石小东才打一个激灵，酒一下子醒了一大半。 再打过去，是马青志的秘书接的。 马青志的秘书一解释，石小东象泄气的皮球一般摊在沙发上，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一切，就真的完了！ 江寒真的就掌握了证据，但他没有交给河洛省，而是转给了冀省的公安厅。冀省提交到京城，京城把情况通报到了河洛！ 第1073章 别惹他 石小东听到外面秘书的敲门声，无动于衷。 此时，不管有什么大事，对于他来讲都不是事。 他指使社会闲杂人员破坏绿城东区创建全国文明城市，手段的确上不了台面。 但是，在现实生活当中，让人成功的手段，往往就是上不了台面、见不得阳光。但是一旦成功了，大家只会看到你光彩的一面，光彩的背后，谁又会去探究呢？ 而一旦失败了，当这些手段公之于众的时候，也就是身败名裂的时候。 他的这一行为，不会让他有多重的纪律处分，顶多也就是个口头警告，但是组织不会再让他呆在重要的领导岗位上了。 这一行为，给绿城、给整个河洛省增添了很多笑料，外省人说起来的时候就有了最新鲜的谈资。 从此之后，组织上就会让他消失在媒体和公众的视野中。 如何让自己消失？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他调离目前岗位，到一个毫不起眼、无人关注的边缘化的部门任虚职，和当下的江寒处境完全一样。 还有一种可能，有人对此事揪住不放，对他进行延伸审查，从政治纪律、工作纪律、组织纪律、廉洁纪律、生活纪律等方面进行全方面的调查，这样一来，他可真就完了。 当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组织，让出目前的正厅级领导干部职位，主动要求到那些无权无势的清水衙门任职。 石小东马上又给马青志打电话，还是秘书接的。 “石，石部长，您不用让职位了，这个，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的位置已经定了。” “啊，定了？这么快？是，是谁啊？” “绿城东区党工委副书记奚志强接任。” 奚志强，共同构成了三记耳光，让石小东的脸上热辣辣的。 前几天还在揶揄和讽刺奚志强，哪知道是这种结果！ “奚志强，就是江寒推荐的。” 马青志的秘书又补充了这么一句，江寒二字又如何两记重捶，击打在石小东的胸口上，心里堵得透不过气。 石小东赶快拉开抽屉，吞了一粒速效救心丸。 稍稍平静之后，石小东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马青志的秘书补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特意提及江寒？这是一种什么信号？破鼓众人捶？墙倒众人推？ 难道组织上对于自己的处理，这么快就要选择自己最不想要的那条路了？ ～～～～～～ 奚志强上来了。 石小东下来了。 准确地说，石小东进去了。 省里决定对石小东进行了延伸审查。 如果省委书记郭茂盛还在，马青志给他一说，石小东的事从此也就翻篇了。 但是新任的省委书记，是省长康抚战接任的。马青志和康抚战在一次常委会上还有一次小小的冲突，你怎么给他谈石小东的事情？ 对于京城传来的材料，省委办公厅本着顶格的原则，转到省纪委对石小东进行延伸审查，这就是对京城有关方面的一个态度。 康抚战其实来当省长的时间也不长，他之前的经历都在京城。 康抚战大学毕业就进入了people日报社，而后调入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从发展研究中心进入国务院研究室，当了五年研究室主任之后又到国家统计部任局长，从统计局来到河洛省当省长。 郭茂盛肯定是要走的，谁来当省委书记，有多种说法，康抚战接任省委书记是其中最不可能的一个。 但是最后，最不可能的却成功了。 康抚战当了省委书记，对省委办公厅副秘书长桑榆也很满意，桑榆成了他的大秘。 康抚战当省长时，省政府副秘书长服务得不错，但他没有让他到省委来，大家都在传说，有可能去省金融办当主任，提拔为正厅级，跟着他的是省政府二处的处长，很有可能到民政厅任副厅长，这算是正常的一种操作。 康抚战接任省委书记，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很多人也都紧张地回顾过去的工作，看看哪些地方曾得到过康抚战的表扬和肯定，哪些地方或者工作有什么不到位的，曾经受到康抚战批评的，现在补救都还来得及。 不少人开始庆幸，因为郭茂盛的强势，光芒太盛，所以那时的马省长最低调，与马省长没有任何冲突。 而不少人则感到前途一片灰暗，因为当时康抚战对他们发过飙。 很多人都开始“活动”，想与过去的马省长、现在的马书记扯上关系，哪怕有一丁点都不放过。 所以，现在最忙的人，不是组织部的人，而是省委副秘书长桑榆。 康抚战接任省委书记后的一周内，桑榆都跟在后面一起调研，谁都看得出来，康抚战对桑榆很满意。 与康抚战直接连不上线，和桑榆连上线，也是一条捷径。 江寒还在省委党校学习，准确地说，是在休息。 江寒到党校报到之后，很少上课。因为这些老师所讲的内容，一听标题就知道了，根本不用听，在课堂上坐着，也是索然无味。 党校邀请了一位军科院的专家来讲课，主题是如何利用红色旅游资源搞好青少年的教育，一堂课下来，这位专家只讲了“必须”的问题，一点都没有涉及到“如何”的问题。 这堂课一结束，江寒就向班主任钟向红提出了要求，他可以有选择性地来上课。 “钟老师，党校的课堂，也应该讲一些有用的、管用的。不讲方法讲政治，不讲专业讲立场，不讲深度讲态度！一堂课下来，听到的净是口号！这样的课，不听也罢。” “江寒，下次的课提前给你看，如果你不喜欢，你来讲！” “钟老师，你这是将我的军啊。我真的不想绑到课堂上。” 因为江寒与钟向红比较熟悉了，说话也就很直接。上次上青干班，他和桑榆也是在钟向红的班上。 “好吧。”钟向红知道江寒的脾气，说不讲就不讲。 如果真让他听这些专家们的讲课受不了，江寒忍不住就会纠正，到时候这课都没法往下进行了。 钟向红把这事给副校长汇报了，副校长说：“像张巍巍在全省的大会上授课都让江寒给搞得灰溜溜的，其他哪个专家能入得了他的眼？他不想听课也好，他想干啥就干啥，别惹他。” 第1074章 国库满就等于百姓饱? 江寒对钟向红的观感很好，不想上课，是不想为难自己，而所有的课都不上，这是在为难钟向红。所以，江寒说，他会有选择地上一些感兴趣或者是没有涉及过的课。 选择了几节课之后，江寒发现了一个问题，几乎所有的课都有政治化倾向，哪怕是与政治沾不上边的，都会往意识形态上扯一扯。 在党校培训，像厅级干部，都是一人一个小套间，带客厅、茶室和一个卧室。 江寒的房间在最东头，紧挨的住的，是省文联副主席唐健。 省文联副主席唐健55岁了，仕途上也没有什么发展了，他不可能提拔为文联主席，更不可能提拔到别的单位。 这三个月的培训班，就江寒和唐健比较特殊，因为其他的学员都不想主动接近。 钟向红告诉江寒，其他学员感到他锋芒太露，而且大家不是副厅、就是正厅，也不想在江寒面前找不自在。 江寒也感觉到了，自己才33岁，就是正厅，这让班里的厅级干部们感到不舒服，在他面前找不到牛逼的感觉，所以就不太愿意与他接近。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江寒与几个省委常委的关系不好，大家怕惹上麻烦。 唐健之所以没有多少人接近，纯粹就是因为他的单位、职务和年龄。 文联的干部接触的都是一些文人骚客，通常以文化人自居，而纯粹的行政干部平时也没有多少时间看书，所以与大家也没有多少共同语言。文联干部的圈子小，提拔不易。 体制内的人讲究一个实际，与人交往都要看这个人有没有什么可资利用的价值。 在其他学员的眼中，唐健等同一个废人。 自从组织部陈部长调走之后，党校的纪律也不如过去那么严了。 大家都成群结队地去喝酒，几乎是夜夜笙歌，有的人一天两顿酒，中午和晚上连着喝。 也曾有人邀请过江寒和唐健去喝酒，但显然都是走过场的。 这样一来，江寒和唐健倒是乐得清闲。 唐健在学校就是一个文青，当年在《星星诗刊》《诗神》等刊物发表过诗歌，还有那么几首引起了轰动。 “江书记，下午的课是农大的专家讲的，主要讲三农问题。”唐健说道：“我们搞文学的，就是要深入生活，特别是深入农民。下午的课，我倒想听一听。” 江寒对这一课也来了兴趣。 下午的课，江寒和唐健都参加了，这让学员们都感到意外。 课堂上有不少学员还在微醉状态，屋里飘着一股清香、浓香、酱香混合的味道。 “这是中国农业大学的康明生教授。”三组的组长开始罗列头衔，完毕之后提议大家鼓掌。 康明生坐下后，又瞄了一圈才开始讲。 第一部分是历届中央领导对于农业的重要论述。 “强国必先强农，农强方能国强……” 五分钟过去了，还是重要论述。 十分钟过去了，还是重要论述。 二十分钟，三十分钟，终于，康明星把领导对于农业的重要论述给念完了。 看来，现在来党校讲课的教授们，不管是哪里，第一部分都是领导的重要论述。 总算是到第二部分了，这一部分就是实质性的内容。 康明生此时抬起头道：“我们的课堂嘛，就要活泼一些，我喜欢与大家互动。大家有什么问题没有？有的话，可以随时问。” 唐健说道：“康教授，没啥问题，你继续吧。” “怎么可能没问题呢？你没问题，不代表其他人没有问题。农业的重要论述，这是我们抓好三农工作的方向引领、精神支撑和动力源泉，必须要学深、学透。你说没有问题，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康明星看着唐健，眉头皱成了川字。 “康教授，你能不能讲点实在的？重要论述就不要在课堂上讲了，印成纸质的，发给大家不就行了？再说了，这些重要论述，真的那么深奥，真的那么重要？你看看啊，不管是工业、服务业，还是教育、医疗、卫生这些课全都有重要论述！哪一行哪一业都有重要论述，那么，哪个是最重要的？都重要了，就都不重要了！” 唐健心中有气，这教授竟然怼自己，这么会选人吗？ 康明生这几年一直这么授课，重要论述之后让大家谈谈看法，大家都是从讲政治的高度来分析，就算你水平低也能讲几句，你讲不出高度，你不会讲出态度？ 看这个人头发都白了，应该是官场油条了，哪知道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看来，今后我们的专业课程，一定要加入更多的政治教育方面的内容了。”康明星决定不和唐健纠缠，继续往下讲。 “三农问题如何解决？这是我们每次改革的重要，或者说，我们的每一次改革都是从三农问题开始的。大家知道，我们的改革源自小岗村，源于小岗村的包产到户，最后推出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现在，有一个不好的现象，那就是土地流转，农民的地包给了一些所谓的大户，说是要提高粮食产量！粮食产量是提高了，但是，质量却下降了！为什么呢，大面积施肥！他们生产的粮食自己不吃！” “如果是一家一户地种粮，因为农民自己也吃，所以不会乱施化肥、乱打农药。” “我们现在的农业发展，走偏了！应该回去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不能搞土地流转！我们几千年来都是农业社会，农业文明全球领先，为什么要学习西方那一套？” 这一部分讲完，康明生宣布休息十分钟。 唐健马上站起来：“康教授，你这么说不对呀。我们吃饱饭才几天？你再回到一家一户种地的时代？小农经济时代，人们普遍挨饿，都忘了吗？” “小农经济时代普遍挨饿？西汉初年，实行休养生息的政策，农业生产大大恢复，汉武帝初年，西汉国库积累了大量的粮食！”康明生说道。 唐健一时语塞。 “康教授，国库积累了大量的粮食，就说明普通百姓就不挨饿了？国库满不满，百姓饿不饿，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呢？”江寒发声了。 第1075章 立场不能代替科学 “西汉初年的休养生息，就是为了安心让农民生产粮食，而后国家能够积累更多的粮食。国家积累得多，农民就得到的少！最后，汉武帝之所以能够不断地出击，之所以成为汉武，就是因为有了这些粮食。他们真的是为百姓考虑的？百姓的死活，与帝王的野心有关系吗？不要把帝王想得太好。”唐健马上补充道。 康明生道：“那么唐朝呢？唐朝的诗人杜甫写过一首诗：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我再强调一下，公私仓禀，公私仓禀！也就是说，不管国家还是私人，仓库里的粮食都是满的！” 康明生说完之后非常得意。 “康教授，私人也分几种啊，大商人、大官人的私仓，与百姓的私仓能比吗？几千年来，老百姓的粮仓什么时候满过？” 江寒马上接火：“杜甫还有一首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自古以来，朱门与白屋，就是两个世界。我们这片土地生产的粮食何时够吃过？也就是改革开放以来，大家才开始吃饱饭。” “这位学员，你这话是不是太偏激了？我们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地大物博，我们的小农经济养活了这么多人！我们的小农经济并不小！一定不能丢。” “康教授！我纠正你一个观念，我们真的就是地大物博吗？跟谁比呢？如果是地大物博，但为什么哪个朝代的人民都吃不饱？从古以来，都在强调民以食为天！就是因为吃不饱才这么喊！为什么地中海沿岸国家没有这么喊？” “我告诉大家一个数据，康教授一定知道这个数据。全世界最有价值的野生禾本科植物有56种，这56种植物的种子就是人类的粮食。在地理大发现之前，这些种子传播的速度非常慢。拥有这些植物越多的地方，其粮食生产就越发达，就越是富足。” “那么，这56种植物中，在地中海沿岸地区占了33种，而东亚呢，只有区区6种！我们常吃的小麦，是从两河流域传过来的，而大种子的红薯、马铃薯也都是明代以后才从外面传过来。我们自己从原生的植物中驯化出来的粮食，稻、黍、稷、菽，种子都太小，种的面积大，收获的谷物少！” “客观地讲，我国地大，但不物博。或者说，我们是地大物薄，稀薄的薄，薄弱的薄。我们的这片土地，多灾多难，能让人们走出饥饿的并不是小农经济，而一定是科技。科技并不一定就带来污染，发达国家不也得上化肥？但是他们为什么比我们的污染少？那是因为我们的化肥质量不过关，那是因为我们施肥的技术不过关！” “我们不能再回到过去！就像当年的英国，汽车出来了，说是影响了车夫的生意，于是就出一个法案，限制汽车的速度，汽车的速度不能超过马车！所以，英国的汽车工业在发达国家当中是最落后的！” “我们的农业，必须告别小农经济，向发达国家学习，学习他们先进的农业技术和农业组织方式，建设现代化的农业强国！” “这位学员，你不要搞错了！中央给你们省的任务就有两条，一个是黄河安澜，一个是粮食安全！粮食安全呢，不仅仅是多打粮，还有一点就是要打好粮！据我所知，你们种小麦的时候，都要拌种，用农药来拌，这样一来，长势才能好。但是问题来了，种子都拌上农药了，从根子上就带毒了，这样的粮，谁还敢吃？” “像美国人就是罪魁祸首！他们的农业理念从根子上就不对！我们向他们学习，这不是开玩笑吗？还有啊，我听说你们省把美国那个伊利诺伊香槟大学，还有荷兰的那个大学搞进来，说是他们的农业科技先进，开什么玩笑？” 康明生此时提到了这两所在龙子湖落户的高校，江寒有些怒了：“康教授，你是农业大学的教授，难道不知道这两所大学的实力？我倒想请教一下，美国人的农业理念怎么就不对了？” “我说美国人的农业理念，这完全是抬高他们！美国人就没有农业理念！因为他们就没有底蕴！在美洲这块大陆上，嘿嘿，和非洲一样，就没有农业！因为农业文明是最古老的文明，只有我们中国，当然，还有你刚才所说地中海沿岸。一个没有过农业文明的社会，没有根基！美国，早晚会完！” 康明生说完，学员们的掌声都响起来了，除了坐在江寒身边的唐健。 一部分学员是对江寒不满，一部分学员认为康明生讲的很有道理，且政治正确。这年头，只要骂小日子和美国，那就没有错。 看到大部分学员在鼓掌，康明生更来劲了：“美洲为什么没有产生农业？那是因为他们从本质上讲，就是一群野蛮人！向野蛮要学习？开什么玩笑？美国人向我们学习农业还差不多。” 江寒此时怀疑康明生到底是不是农业大学的教授！ “康教授，世界上不管是哪里，人种没有高下之分！不管哪个族群，都有聪明的，都有愚笨的！现在什么时代了？你是研究农业的，不能因为所谓的立场，而忽视了真正的科学！” “美洲没有产生农业，或者说没有产生大规模农业，那是因为他们野蛮，是因为他们落后，是因为他们人种低劣？根本不是！农业起源和发展的问题，一定离不开地理环境！” “一个作物要想长期发展，就必须传播，传播的地方越广，其生存的时间就越长。传播的地方越窄，就越容易消亡。当年，两河流域的小麦经过驯化，后来传到了中国，小麦成了中国人的主食之一。” “为什么亚欧有大规模农业生产？是因为亚欧大陆东西足够长！作物的传播，一定是在同一个纬度！在同一个纬上传播，亚欧大陆可以传得足够远！” “但是，美洲什么情况？非洲什么情况？这两个陆块，其轴线是南北走向！东西距离太短！也就是说，在同一个纬度上，美洲和非洲的距离太短！” “不管在什么地方，作物的传播都是沿纬度东西展开，同一纬度，其气候基本相同，作物能够马上适应。而同一个作物，沿经度南北方向，传播速度极其缓慢。” 第1076章 端好自己的饭碗 “纬度不是导致作物传播缓慢的唯一决定因素，地形和生态方面的界线在局部上也造成了作物传播的巨大障碍，”江寒此时就如同一个教授侃侃而谈：“我必须补充上这一句。因为凡事都有特例。但不论何时，我们都必须秉持客观的理念，先求自然上的真，再讲道德上的善和人文上的美。” 此时的钟向红坐在第一排，康明生教授望向她，眼神带着一丝企求，让她出面化解一下，否则，这课往下还怎么讲？ 钟向红此时还在回味江寒的话呢。江寒每次只要开口，一定是喧宾夺主，从中青班到现在的厅级干部班，一向如此。之所以能够喧宾夺主，是因为他每次都能讲出新东西，要么是在道理上振聋发聩，要么就是在知识上耳目一新。 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博学？江寒就是六边形战士的代表。 看钟向红没有解围的意思，康明生说道：“这位学员，要么，接下来的课，你上！” 颇有一点“你行你上”的堵气味道。 江寒一点都没有客气，因为他要纠正他的想法。 当下有不少教授，为了出名出圈，不顾实际，不讲科学，只讲形势，迎合政治气候和网络风向，把方向讲歪了。他们似乎都掌握了一种流量密码，凡是骂日批美的，不管对错，都会引来好声一片。 “既然如此，那我就和大家分享一下我的一些观点。不妥之处，请大家批评指正。” 江寒坐在第一排，干脆扭过身子，面对所班里的学员。 “在当前三农问题上，有三个不等式。” “第一个不等式，我们不能把小农经济与安全、绿色完全划等号。现在很多人感到，只有原种的才好，有专家说，吃水平就要吃笨水果，过去的小苹果，老笨桃如何如何好。他怎么证明笨水果就一定好呢？是富含的什么维生素多，还是各种营养比较均衡？有没有样本采集？有没有数据支撑？几乎都是臆测！” “我们目前的作物，在万年前是不适合人类食用的，不是难吃，就是有毒素。特别是一些蔬果可没有那么好下嘴，我们现在很常见的蔬菜水果和几千年、几万年前根本就是两个样子。” “野生桃核距今250万年，是在我国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里发现的。而驯化它成为一种可食用水果则是在4000多年前，驯化之前的桃子非常小，个头也就跟现在的樱桃差不多。本来桃子就小，结果它的果核又占了将近35%的空间。” “经过不断地改良品种，用插枝嫁接这种无性繁殖的方式培育桃子，现在的桃子比以前大了64倍左右，果肉差不多占整颗桃子的90%。” “目前发现最早的栽培西瓜是5000多年前的埃及种出来的，当时的西瓜非常小，直径只有5厘米左右，而且味道特别苦。” “17世纪的西瓜在大小方面就跟现在差不太多了，但切开后，里面的瓜馕却是白白一大片，这从当时画家们的油画就能可以看出。” “后来经过杂交培育，西瓜越来越饱满多汁，甚至开始出现无籽西瓜。” “现在社会上盛行一种说法，说是吃了无籽的东西，比如说，无籽葡萄、无籽西瓜，会导致不孕不育。这纯粹是无稽之谈。” “有些专家还在攻击袁隆平，说杂交水稻如何如何。毫无根据地猜测，而后是否定这样一个伟大的农学家。一定程度上讲，是袁隆平让中国人吃饱了饭。” “专家要有专家的良心，不能为了一己之名、一己之利而带偏了节奏。” “第二个不等式，不能把现代农业与污染、有毒划等号。不得不承认，我们的一些农产品的确有问题，比如我们的土壤污染问题。这是因为我们的农业不够现代化！不是发展现代农业的方向错了。” “总书记在中央农村工作会上指出，强国必先强农，农强方能国强。没有农业强国就没有整个现代化强国；没有农业农村现代化，社会主义现代化就是不全面的。” “在短缺经济和供给不足的时期，做大农业规模、解决‘有没有’问题是最迫切的需要。而随着这种状况发生根本性改变，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也有了发展变化，一些过去不是很紧迫的问题，现在成了当务之急，农业大而不强的问题更为凸显。” “第三个不等式，农业现代化不完全等于农业开放化。就是说，我们要借鉴吸引国外农业发展的先进经验和技术，可以引入外资进入我们的农业领域，但是在一些关键的领域和环节上，我们必须自主自强，不能靠外来的力量。” “从世界现代化强国的发展规律看，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一定有强大的农业为支撑，也从来没有一个真正的强国，是靠别人吃饭的。” “农业关乎饭碗，是安天下、稳民心的基础产业，基础不牢，再华丽的现代化大厦也是不全面、不完整、不牢固的。世界上真正强大的国家、没有软肋的国家，都有能力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 “反之，有些国家虽然有较高的现代化水平，但是他们在农业的产业链、供应链等关键环节上受制于人，一遇到地缘冲突、极端天气、全球市场动荡，饭碗就会被别人拿住，吃饭还要看别人脸色，自然也称不上是现代化强国。” “三农问题是个十分复杂的问题，是历史问题，是社会问题，也是个政治问题，更是一个平衡问题。你要平衡吃得饱与吃得好、大规模农庄与小家庭耕作、技术发展与食品安全等关系。中国有三级阶梯，各个地方的农业条件不同，根本不可能采取同一个模式。”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中国人的饭碗必须端在自己手中。我们需要的是研究如何端好饭碗！当下，我们的农业并不是让国外资本来投资产业链和供应链，而是要培育大量自己的农业人才，这就需要培育高质量的农业大学。” “但是，我们的农业大学如何呢？相信，大家刚才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这才是我把两所境外高校引入的原因！” 第1077章 故人邀 江寒说起了引入两所境外农业强校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农业大学水平太低！ 这一下子让康明生的脸挂不住了。 江寒面对着学员，而背对着康明生，也不看康明生的反应。 此时的康明生根本就是如坐针毡。 江寒刚才的话，如同一根大刺，直接从椅子下面扎上来，康明生再也无法坐下去了，什么也没说，夹起包就走出了教室。 ～～～～～～ 江寒和唐健在课堂上的表现很快传开了，党校各个班型的学员也都知道了。 于是，这个厅级班的课堂就变得热闹了，前来听课的学员越来越多。 钟向红专门找了一个大教室方便其他学员前来旁听。有些教授来上课之时吓了一跳，不是说只是个小班上课吗？怎么这么多人？有个教授上完课之后感到自己出名了，有地方请他去讲一课，他直接把费用翻倍了。 后来，因为江寒不来上课了，这场热闹才算冷下来。 一个月之后，河洛官场发生了很大变化。 首先是新的省长来了，呼声高的省委副书记、常务副省长没当上，新省长是空降而来的，名叫秦怀强。 当然，现在是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省政府党组书记，要等到人大选举后才正式成为省长。这是一个必要的程序。 新的省长是外来的，这让很多人都失望了，其中就包括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因为他还想往前挪一挪，当个省委副书记，这下子也泡汤了。 第二件大事是，绿城市的市长走了，去了央企。这个是比较突然的，他的调走主要是家庭原因。 绿城市的市长是一个关键位置，作为省会城市的市长，比其他市的市委书记不差，因为已经有了一个市委直接任市委书记、进入省委常委序列的先例。 谁来当省会城市的市长？ 这成了各方关注的焦点，当然也是各方角力的重点。 省长是空降的，作为省会城市的市长，一般情况下就不会空降。 这天下午，江寒正在图书馆看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了。 电话不显示姓名，江寒直接摁掉了。 不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了，还是刚才的号码，江寒再次摁掉。 刚翻完一页，手机又来短信了。 “江书记，您好！我是三河县的崔永军，前些年退休了。明天我去省农行办点事，晚上您有没有空，还有两个老朋友，想请您吃个饭。” 前年江寒换手机，好多号码都没有存，一些平时不怎么联系的，手机号都没有找回来。 江寒从村里调到县里，进的第一个部门就是县委组织部政研室，政研室主任就是崔永军。总体来说，崔永军是一个外冷心热的人，对江寒还不错。 作为曾经的领导，专门来请自己吃饭，这个面子怎么也得给。 从短信内容来看，崔永军显得很谦卑，尽管自己的职务远高于崔永军，但他也不至于如此。或许，崔永军是有事求自己帮忙。 江寒走到图书室外给崔永军拨了过去。 “江书记，还真是没啥事。三河县的几个老朋友，王成喜，马明雨。对了，邰宝龙也想见见您呢。” “崔主任，您不要客气。我还是在三河县委组织部政研室的江寒。没问题，我定地方，你们只管到就行了。” 老领导、老朋友来了，江寒肯定不能让他们买单。 “江书记，不行，不行，这次你就不用管了。我定地方，让宝龙买单。” 江寒答应了，江寒自从离开光军县，就没怎么和邰宝龙联系。当年，江寒把邰宝龙从三河县要到了光军县，到那里就是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现在是县委常委、统战部的部长，这根本就是平调。一定程度上讲，统战部部长还不如县委办主任。 从崔永军的话里可以听出来，这次饭局的组织者是崔永军，而想让江寒办事的是邰宝龙，因为邰宝龙是买单的人。 其实，邰宝龙如果留在三河县，他早晚会当上县委常委，毕竟他当时只有28岁。当时为了在光军县打开局面，江寒把邰宝龙要到了光军县。 邰宝龙的确是到了该提拔的时候，干部任用就是这样，每一步都得掐好点，一步赶不上，步步都落后。 邰宝龙可能是好面子，也有可能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但没办法了，这才让崔永军出面请自己吃饭。 桑榆也是自己专门要到光军县的，当时桑榆是当政法委书记，与邰宝龙一样，都是县委常委。而短短几年之间，桑榆从县长到县委书记，如今直接到了省委，成为省委书记的大秘，正厅级领导干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江寒给桑榆发了条信息：“方便电话吗？” 桑榆如今肯定忙得很，不能贸然直接打电话。 桑榆马上打了回来，江寒问起邰宝龙的事情。 “宝龙的事啊，确实是耽误了时间。当时，咱们几个人是从外地到县里。我当县长的时候呢，想让宝龙当常务副县长，这就更进一步嘛。但是竺书记不同意呀，他说邰宝龙当县委办主任挺好，他用着顺手。” “竺书记走的时候，他也没管宝龙。我当书记之后呢，想调整一下班子成员的分工，比如说，让宝龙任常务副县长或者是县委副书记，市委组织部没同意。因为宝龙还兼着县投资公司的一把手。有人说了，投资公司肥得很，是个美差。不能啥好事都占了。” “人家宝龙不贪不占，怎么就是肥差和美差呢？当时我让他当投资公司一把手，也上过党委会，并且规定有其他党内和行政职务的，只能领一份工资。” “谁说不是呢？但是有很多人就是瞎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市委组织部的人也都信了。最后的结果是，宝龙挪到了统战部。而且，宝龙主动辞去了投资公司一把手的位置。” “这正说明宝龙行得正、坐得端，他要是利用这个位置的话，市委组织部上上下下肯定都打点好了。” “桑秘书长，给宝龙换个地方吧。树挪死，人挪活。而且，依宝龙的年龄，还有很大优势。” “江书记，宝龙的特长不是服务，而是抓经济。他最早是县酒厂的吧。省委办公厅呢，一个是搞服务，一个是写材料，宝龙都不擅长。我倒有个建议，让宝龙去绿城东区。” “绿城东区倒也可以。那就麻烦你给协调一下。” “我协调？绿城东区是你的老根据地，你说一句话，程新甲，还有奚志强，哪个不听？” “这样吧，你给省委组织部打声招呼，我给绿城东区说一下。” 第1078章 故人来 第二天，江寒打车到了崔永军定的酒店包间。 崔永军、王成喜、马明雨都提前到了。 江寒与三个人都来了一个熊抱。虽然平时不经常见，但毕竟也是多年的老感情在。 江寒每次回村，基本都没有提前给任何人打招呼，到村里了大家才知道，等到大家得到消息从县城往这里赶，江寒又走了。 江寒并非是无情之人，而是因为他的名声在三河县太过响亮，这里留下了很多他的故事，被大家视为神迹。 有一年春节，伴山房的管家告诉江寒，村里最便宜的民宿也来了不少人，都是县城来的，听说都是来求江寒办事的。因为他们不确定江寒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就干脆住在村里。 如果真的是熟人，会直接给江寒打电话。 这些人大都是当年有过几面之交，或者是与村里人沾亲带故的，利用春节，给自己表示一下，让自己办事。 因此，这些年的春节，江寒就没有回村。 平时回，也是来去匆匆。 王成喜当了县政协副主席，基本就是等着退休了。马明雨是县委宣传部的常务副部长，正科级，如果机会好，还有提拔副处的可能性，比如到人大、政协当个副职。 “江书记，一会儿还有一个人。”崔永军说道。 “我知道。宝龙从黄河北赶过来，晚一会儿不要紧，”江寒说道：“老领导，你就别喊我书记了，又没有外人。都喊我名字吧。” “还是喊江书记好。您刚才喊成喜为成主席嘛。”崔永军笑道：“再说了，书记也是可大可小，村支书，也是书记，总书记也是书记。” 几人聊了有半个小时，邰宝龙到了。 “人到齐了，咱开始吧。” 大家开始上桌，崔永军和江寒互相推，最后还是被江寒、邰宝龙摁在了c位。 崔永军坐下后，江寒坐到了崔永军的右边，马明雨坐到江寒的右边。而邰宝龙和王成喜两个在推让。崔永军的左边，就是次于江寒所坐的位置。 “王主席，您应该坐这里。我就坐门口的位置，为啥呢？因为今天晚上崔主任请客，我掏钱，这是我的位置。”邰宝龙一屁股坐到崔永军的对面。 “你们两个就别争了，这个位置有人坐了。等一会儿就到。”崔永军说道。 “还有人？谁呀？”邰宝龙和王成喜停止了互让，同声发问。 “大家都认识，一会儿来了就知道了。”崔永军笑着说道，右脸的肌肉抖了一下，带着一丝尴尬。 “崔主任，看来这个人不仅神秘，而且职务不低！咱们认识的人当中，有谁呢？”邰宝龙问道。 “我猜出来了，是巴伟！咱认识的人当中，巴伟级别最高！”马明雨说道。 王成喜恍然大悟：“对，对，巴伟当时也在政研室，后来跟着江书记干了。如果没有江书记，巴伟就没有今天。” “对，巴伟来绿城了！是不是有好消息了？他当副司长已经好几年了，这是要空降下来锻炼吗？”邰宝龙虽然没有在组织部干过，但他对巴伟也相当熟悉。 “崔主任，我们猜的对吧？”马明雨问道。 “猜得不对。”崔永军看了看手机短信说道：“马上到了，先开酒吧。” 邰宝龙的司机搬上来一箱酒，自己到下面大厅里吃饭。 “宝龙啊，你这啥酒啊，百泉春，我都没听过。”马明雨拿着瓶子左看右看。 “这酒咋了，不好？你想喝毛子？毛都没有！这酒是光军县的本地酒，江书记在县里的时候，喝的也是这个。我出来喝这个，不能算腐败，我这是为本县特色产品打广告。”邰宝龙和马明雨开起了玩笑。 马明雨把酒倒入分酒器，放到桌子上准备转圈的时候，包间的房门打开了，服务员推开门，后面进来一个人。 此人穿着一件风衣，戴了一个时尚的黑边眼镜。 这人是谁？ “大家好啊！不好意思，来晚了。”此人脱下风衣，服务员赶快拿过风衣挂在衣架上。 “江书记好，崔主任，王主席，邰部长好。”此人一边打招呼，一边摘下眼镜。 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 此人竟然是尤文龙！ 当年曾经和邰宝龙一起，被江寒挑中，进入“三河人”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筹建办，被称为两小龙。 但后来尤文龙对江寒产生了误解，在工作上不够尽心，同时也暴露了其急功近利、急于求成的问题。 尤文龙感到江寒指望不上了，就找关系攀上了管少卿，而管少卿对江寒则是处处打压。 管少卿出问题之后，尤文龙就彻底失势。 哪知道，这么多年没有消息的尤文龙竟然在这时出现在大家面前。 尤文龙首先走向江寒，主动伸出手，与江寒握了握，之后又与大家握了一圈手，这才坐到了崔永军的左边，这是崔永军专门给他留的位置。 大家都看向崔永军，这里了解尤文龙消息的人，只有崔永军。 “哈哈，江书记，我没有提前给你说文龙要来。主要是给大家一个惊喜。文龙当年在三河县，与大家有些误会，但那个时代嘛，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对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也应该让它过去。” 崔永军说：“江书记曾经是文龙的领导，文龙现在出息了，我们都应该高兴，应该祝贺嘛。” 江寒淡淡地回应：“崔主任说得对，都是从三河县出来的。” “我就说嘛，江书记多大度啊，文龙之前还担心呢。”崔永军的担心消除了，表情自然了很多。 “江书记，各位领导，这些年跟大家联系少。我简单汇报一下这几年的情况。那一年，上海市各单位拿出一部分副处级职位，面向全国公开考试，我报名了，最后考上了商务局的副处长岗位，随后又去了市政府。中间我又援藏一年。”尤文龙说道。 “文龙援藏能吃苦，援藏的领队对他很欣赏。回到上海后，领队当了区委书记，文龙就当了他的秘书。文龙的正处都三年了，马上就是副厅。” 第1079章 这酒是人喝的吗? “文龙，你可以呀！这么多年不联系，一联系就不一样了！”马明雨说道。 “谁说不联系了？只是没给你联系，”王成喜对马明雨说道：“你的量级不够，文龙人家联系的是咱们崔主任呢。” 崔永军听出了王成喜和马明雨的不满，因为当年尤文龙对江寒的态度，他们至今还未能释怀。 “听我说啊，文龙联系我也是前些天的事。人嘛，此一时彼一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都是从三河县出来的，是不是？我提议，大家先干一杯，为了这次团聚！”崔永军先给江的杯子满上，又给尤文龙满上，而后自己倒满，端起了杯。 江寒带头一饮而尽。 尤文龙皱着眉喝下了，并朝大家亮了亮杯底。 “刚才是第一杯，就是为了大家的再次相会。那第二杯呢，则是庆祝文龙即将履职新的重要岗位。”崔永军又举起杯。 大家喝下后，马明雨问道：“哟，提拔了？这么快就副厅了，这速度，仅次于江书记了。” “对呀，提拔了，到省委了？”王成喜问道。 “没有，没有，”尤文龙笑道：“我的任职还没下呢，提前来了，在绿城市政府。” “是这样的，我替文龙说吧。文龙的领导，曲波不是区委书记吗，马上就到绿城市，当市长！文龙一直是曲书记的秘书，所以就提前到绿城了。” 崔永军给大家详细介绍了曲波的履历和过往的政绩，以及尤文龙在曲波心目中的位置和分量。 曲波本来就是发达地区的正厅级领导干部，工作经历也很丰富，到绿城来当市长，也就只是一个过渡，当市长可能就是一年或两年的事，顶多两年他就会接任绿城市委书记，进入省委常委序列。 曲波来这里当市长，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 尤文龙提前来，职务就是市政府秘书长。等到曲波到了市委，尤文龙肯定跟着到市委，一定是市委秘书长，妥妥的副厅。 “曲波书记，开放意识、开拓意识非常强啊。中央应该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崔永军道。 “其实，曲书记能来绿城，也是因为今年绿城市出了名。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过程中，绿城市把脸丢到了全国，丢到了国际上。因此，曲书记能到绿城，我能回来，都是这次创文，这一切也都是拜江书记所赐啊，”尤文龙哈哈一笑道：“崔主任，各位领导，这第三杯，我提吧。这一杯，感谢江书记的，这个，无心之举。” 这话说的是不是夹枪带棒，而是暗含嘲讽。听起来是感谢，口气里哪里有一点感谢的意思？什么拜江书记所赐，特别是这个无心之举，意思是，你客观上促成了，但我主观上不感谢！ 江寒面色沉静，还朝尤文龙举了一下杯子，而后喝下了。 崔永军面色稍显尴尬。这个尤文龙有点过了！头三杯酒，应该都是坐在c位的人提，而尤文龙却自作主张。 但是，崔永军想到了儿子，儿子在绿城市投资公司工作，一直没有提拔，尤文龙回来了到了市政府，到时他一句话就解决了。 “尤秘书长，恭喜，恭喜啊。今后到你的地盘上，可得多关照关照。”邰宝龙说完之后，给江寒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三杯过后，崔永军说道：“接下来开始打圈啊。谁先来？” 尤文龙道：“我先来吧。” 马明雨听后不高兴了：“文龙，怎么轮得到你先来呢？先打圈的，要么是崔主任，要么是江书记，又或者是今天的主家，邰部长。你呀，还是先卧着吧。” 马明雨的话让尤文龙的脸顿时拉下来了，这话里话外，全是刺。 “主家，谁是主家？这是绿城市的地盘，搞清楚了，我才是主家，”尤文龙又缓了一下口气：“崔主任的酒量我知道，稍微歇一会儿，江书记最后打圈才对。” “尤文龙，你还不是市长呢，你们那个领导曲波，能不能当上市长，还是两说呢。官场上的事，总是有意外。”马明雨哼了几声道：“主家，就是出钱出酒的人。今天都是邰部长出钱！邰部长先打圈才应该。” 马明雨今天打算与尤文龙杠上了。 此时的尤文龙也生气了：“就这一桌子菜，能值几个钱？出这么一点钱，就想当主家？宝龙，宝龙部长，不是我说你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点出息吗？” 邰宝龙顿时一愣，尤文龙居然嘲讽起自己了。 而邰宝龙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尤文龙，现在看，混得就是不如尤文龙。看看尤文龙穿的衣服，不知道啥牌子，反正都是英文，一看就是奢侈品。 看尤文龙戴的手表，金灿灿的，这个倒是认识，是劳力士。 邰宝龙在光军县当投资公司一把手的时候，与不少企业家打交道，劳力士金表好像就是这些人的标配，而如今尤文龙也戴上了。 从职务上看，尤文龙也超过了自己，正处都好几年了，副厅也马上到手了。而自己还窝在光军县，还是个副处，与尤文龙没法比较。 过去，江寒手下的两条龙就是自己和尤文龙。管少卿倒台之时，大家认为尤文龙就由龙变虫了，他邰宝龙就是那条龙。 没想到如今，相形之下，尤文龙倒成了一条龙，自己成了虫。 “江书记，你看看宝龙拿的这酒，能喝吗？刚才我喝了三杯，真是忍住了。没想到江书记，你还能喝进去这酒！”尤文龙看江寒一直不动声色，胆子越大发了起来，口气也狂了起来。 马明雨正想站起，尤文龙打起了电话：“小林，你马上给我拿一件酒。啥酒？那还用说，毛台，十五年的！马上，10分钟之内送到。地址，你问我司机。” 打完电话，尤文龙拿过酒壶闻了闻，一脸嫌弃：“宝龙，你这什么破酒，不是我说你，你让我们尊敬的、尊贵的江书记喝这个？这酒，是人喝的吗？” 邰宝龙又是生气，又是惭愧。是啊，江书记在黄沟村的时候，人家喝的就是毛子！ 第1080章 酒水有贵贱，感情有深浅 江寒没有吭声，看着昔日的两个属下斗嘴。 作为本次聚会的组织者，崔永军有些坐不住了，因为他没想到尤文龙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个屌德性！如今从沪上回到河洛，到绿城重要岗位担任要职，这种狂劲越发明显。 尤文龙的狂是一种无知的狂，带着狐假虎威的意味，如果不是他的领导马上当市长，他也不至于这样。 而江寒的狂，则是基于自身实力的狂，是坚持原则的狂、是敢与歪风邪气作斗争的狂！ 像尤文龙这种狂人，在官场上和社会上比比皆是。而像江寒这种狂人，在官场上是凤毛麟角。 崔永军正在出言斥责尤文龙，但是马上想到了儿子。儿子要提拔，全指望尤文龙了。他在绿城没有什么人脉，过去还有江寒，但江寒所在的绿城东区被划出去了。本来，以江寒的影响，给绿城打个招呼并不难办。关键是江寒跟绿城早就闹翻了。江寒打个招呼的话，可能还要起反作用。 这就是崔永军宴请尤文龙的原因。 前几天，崔永军给尤文龙打电话，尤文龙很爽快就答应了。但是随后尤文龙又打过来电话，让他邀请江寒和邰宝龙一起参加，并且先不要对其他人讲，他害怕江寒和邰宝龙对他有误会。 崔永军当时就打了保票，江寒和邰宝龙都不是小气之人，当时在三河县的事，过去这么长的时间，早就该淡了，有误会、有疙瘩也应该解开了。 即使如此想，崔永军也没有提前告诉江寒。 到时候大家只要坐到一起来，几杯酒下肚，相逢一笑泯恩仇。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顿酒喝得有些不受控制了。 “文龙，文龙，听我说，俗话说：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对不对？”崔永军立马打起了圆场。 “对，对，对，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百泉春，我觉得怪好。”马明雨立马进入氛围组。 “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这都是扯蛋话，都是穷人用来自我安慰的！明雨你也相信？”尤文龙的脸微红：“但凡有一定层次的人都不会这么讲！我们从来不讲这句话！” “哦，文龙，你现在的层次很高了！你讲什么话呢？让我这个层次低的人长长见识！”邰宝龙面上带笑、心中生怒。 “酒水有贵贱，感情有深浅！”尤文龙说道：“只有乡下人，才想以小搏大！想提拔个一官半职的，就从老家带些不值钱的土特产。还说什么，自己家产的，虽然钱不多，但是付出的劳动多。现在这社会，不是看你有多辛苦，还是要看你有多大的价值！” “去年我就碰到一个乡下人，想当人事局的副局长，跑到我办公室来，给我拎了几大壶酒，说是他父亲在老家亲自酿的粮食酒！这就是典型的乡下人思维，东西廉价，但他会包装！会渲染！一方面哭了穷，让你同情他；另一方面，他想向你说明，他很用心，对你很尊重！真是把人当三岁小孩来哄！” 听着尤文龙滔滔不绝，崔永军的脸越发难看。 尤文龙这小子还真的是变了，就因为在沪上呆了几年，就忘本了，乡下人，看不起谁呢？在沪上人的眼中，其他地方的人都是乡下人！口口声声都是乡下人，满满的歧视！ “文龙，你现在看谁都是乡下人，洋气了、高贵了啊，我们都老土，看你都得仰着头啊。就我这个命啊，配不上喝你的毛台。一会儿啊，我还喝百泉春。”马明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朝尤文龙一举，而后仰脖喝了下去。 “文龙，你的毛台，你自己喝吧。”邰宝龙喝了一杯道：“我呢，就守着光军县，每天一身灰、两脚泥。你呢，就在省城，享受着特供。今后，也不必见面，当然，两个阶层，两个世界，也见不着面。” “宝龙，你总算有点自知之明了。你呀，从三河县到光军县，为啥呢？眼界不够开阔。今后你要是还这样，一辈子还真就在光军县了。”尤文龙居高临下地看着邰宝龙。 听到这里，邰宝龙心里这个气啊。他在光军县结的婚，妻子是初中老师，当时绿城在全省招收教师，妻子没有给他说就报了名，结果一考就考上了。 妻子考中的那个学校是绿城东区重点发展的中学，待遇非常好，收入都超过了邰宝龙。 不仅如此，妻子还分了一套房改房，非常便宜。 妻子一直要求邰宝龙找找关系调到绿城来，几次都没有要孩子，妻子说等他调到绿城来，两个人都在一起了才能要孩子，否则，两地分居，孩子就没法带。 邰宝龙也找不到什么关系，但是后来，江寒调到绿城东区，妻子让找一找江寒。但邰宝龙感到，江寒在绿城东区并不好干，外来户，受排挤，所以也就没有提这件事。 当江寒在绿城东区当一把手之后，也站稳了脚跟，但是江寒又与省委常委们发生了矛盾，特别是省委常委、绿城市委书记马青志杠上了，邰宝龙害怕给江寒添麻烦，又没好意思张口。 妻子几次都在埋怨邰宝龙，并且威胁说，如果他再调不到省城，两人就离婚！ 这里边还有一个问题是，想调到绿城东区，不仅仅需要绿城东区要同意，还需要省委组织部同意，毕竟这是跨市区调动。 江寒与省委组织部也有矛盾。 要求把自己调到绿城东区，这不是给江寒出难题吗？ 所以，邰宝龙犹豫几次也没有与江寒联系。 这次邰宝龙来参加崔永军的饭局，妻子知道了就要求邰宝龙找江寒，江寒现在不在绿城东区了，但是他下一步肯定会安排一个位置，哪怕是江寒再受打压，也会到一个部门当一把手，不管这个部门再差，再清水衙门，那也是正厅级的单位！ 一个省直正厅级单位的一把手，调动一个干部，那还不是很简单的事？ 邰宝龙说不妥，因为江寒在党校培训，到什么部门还不清楚，江寒心里恐怕正在难受呢。现在给江寒说调动的事，那不是给老领导添堵吗？ 第1081章 一切皆有可能 邰宝龙先回家了一趟，妻子听说是跟崔永军和江寒一起吃饭，坚持要跟着邰宝龙一起去吃饭。邰宝龙不同意，因为他知道妻子想干什么。如果把妻子带上，她到时候把情况说出来，江寒会如何看自己？ 但是，现在，尤文龙竟然说自己是乡下人，永远留在光军县，心中实在是难受至极。 想当年，他邰宝龙和尤文龙，都是江寒手下的二小龙，大家最看好的就是他邰宝龙。 哪知道到如今，尤文龙到省城了，自己还在县里，差距大了，自己想反驳尤文龙，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邰宝龙看了看江寒，江寒似乎没有听到刚才尤文龙的话，只顾玩手机。 “谁说我们家宝龙一直就窝在县里？”一个声音响起，门口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女子。 邰宝龙一惊，妻子竟然来了！肯定是自己刚走，妻子跟着他来了，只是刚才一直没有露面。 不用说，妻子今天要给江寒说自己调动的事情。 “何晴，你咋来了？”邰宝龙说道。 何晴早就跟着来了，并没在门口站着，而是在上菜间里站着。上菜间只有服务员进，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何晴向服务员亮了身份，服务员都懂，这是家属来搞监督了。 何晴并没有向邰宝龙解释，而是看向江寒：“江书记好！我是绿城东区外国语中学的语文老师，我和宝龙在光军县结的婚。” “弟妹好！”江寒站起身来：“服务员，快加把椅子。” 服务员赶快在邰宝龙身边加了一把椅子，又加了一套餐具。 “弟妹，非常抱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真不知道，没有参加，非常遗憾。”江寒看了一眼邰宝龙：“你看你，咱们聚会还把媳妇雪藏起来！该罚酒啊。” 邰宝龙立马喝了一杯道：“江书记，主要是您太忙了，没有好打扰。当时，我们没有大操大办，范围就在县里。” 崔永军心中一喜，邰宝龙的妻子来得正好。刚才尤文龙和邰宝龙杠上了，何晴一来，不管尤文龙或者是邰宝龙，都得收敛收敛了。这么一来，这酒局就可以继续进行。 “弟妹啊，我给你介绍一下啊。”崔永军赶快给给大家介绍。 “这是江书记，你认识吧？” “江书记是我们绿城东区的父母官，在电视上经常见，到我们学校还视察过呢。”何晴作为语文老师，在这种场合也是落落大方不怯场。 在介绍完王成喜、马明雨之后，又指着尤文龙道：“这位是文龙，尤文龙，尤秘书长。” “弟妹好！”尤文龙大喇喇地坐在那里，只是朝何晴点了点头。 刚才介绍何晴的时候，江寒还站了起来。江寒对于手下比较严厉，但对于手下的家属亲戚却是异常客气。 尤文龙则不同，眼里边全是势利。 “你说宝龙就只能窝在县里？你谁呀？”何晴刚才在门外听了好大一会儿了，知道尤文龙是谁。 其实刚才何晴有一丝丝犹豫，邰宝龙调动的事，其实尤文龙就能办。虽然尤文龙的官职比较大，但是他处在绿城市的关键位置上，市长是新来的，就带了一个尤文龙，两人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一个从发达地区来的市长，其前途是可以想象的。尤文龙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但是何晴万万没想到，尤文龙上来就对自己的丈夫各种讽刺！对于老朋友、老同事如此，那么他对其他人呢？ 这样的人，人品不行，注定他走不远。 何晴是语文老师，也当过班主任，学生的家长可谓是形形色色，各种职业的都有，她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对于尤文龙这种人，别指望他能给你办什么事。 虽然尤文龙最好不要得罪，但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自己的丈夫，这种事绝不能忍！ “弟妹呀，你可能不知道啊。文龙呢过去也在三河县工作，后来考到外地了。现在回来了，他是绿城市政府秘书长！”崔永军赶快介绍，他以为何晴不知道秘书长是哪里的。 “崔主任，绿城市政府秘书长？组织任命下了没有？只要是文件不出来，一切皆有可能，”何晴恼火于刚才尤文龙的诅咒，又给自己的话加了一把料：“别说秘书长了，就算是你的领导又怎么样？会议不开，文件不下，他就不是市长！” “你说什么？”尤文龙霍然变色，起身指着何晴。 餐厅里一阵沉默。 “何晴，坐下，别瞎说。”邰宝龙虽然对尤文龙气不过，但也不能让老婆出来替他撒气，更何况，老婆说的话纯粹是气话，一点都不靠谱。 何晴坐了下来，尤文龙这才坐下来说道：“何晴，你是绿城东区聚源路小学的？以后，咱们都是一个城市了。宝龙到时候想到绿城呢，可以给我说说。” 不要说别人，就连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成喜都差点听不下去了，尤文龙这小子太能装了！ 刚才还在说邰宝龙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一辈子也就只能待在县里吃灰了，现在立马说到时候想调到绿城，他就可以帮上忙！ 你明明可以直接说帮忙的，人家老婆一来，你就立马愿意帮忙了。 别看何晴已经结婚了，客观地来看，何晴无论是颜值还是身材，都很有女人的味道，难不成尤文龙这小子要打什么坏主意？ “尤秘书长，这事你办不了！”何晴没有给尤文龙任何面子。 尤文龙的脸顿时挂不住了，哪怕是他最喜欢何晴这种小辣椒而且颜值高的女人。 “哈哈，你和宝龙在一起，把眼界也拉低了呀，”尤文龙带着一种遗憾的口吻道：“在绿城，如果我办不了，其他的人也够呛吧？要是你们能办成，怎么现在宝龙还在县里吃灰？” “尤秘书长，我是在绿城东区聚源路小学，并不是绿城市聚源路小学。就算你当了市政府秘书长，你们绿城也管不住绿城东区！”何晴此时再也不给尤文龙的面子了。 尤文龙气晕了，自从确定到绿城来，总感到绿城东区就是绿城的一部分，刚才把绿城东区从绿城独立出去这一茬给忘了！ 第1082章 解决两地分居问题 这话如果是邰宝龙说出来，尤文龙肯定要和邰宝龙理论一番，但何晴是一介女流，你和一个女人吵架，就算是吵赢了，也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 再加上，绿城东区的小学不归绿城管，尤文龙就算是当了绿城的市长也管不着。 不能与何晴吵架，那就夸她优秀！ “看看，看看，我们的人民教师何晴同志敢讲话、胆子大、真性情，多优秀啊！宝龙，你缺的就是就这一点，你要是胆子大一点，再优秀一些，就不会在一个小县志愿窝着了！嘿嘿，你要是再这么窝下去，何晴是谁的，还真不一定。现在，女老师，特别是漂亮的女老师，不管在哪里都抢手！” 这话一出口，邰宝龙的脸黑了。 耳边响着尤文龙刺耳的话，眼着站着何睛，邰宝龙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朝他袭来。 如果再不调到省城来，何晴到时候能不能与他一条心？邰宝龙还真没有这个自信。 当年，何晴在光军县就是出名的美女，那个时候，邰宝龙是县委常委，两个自然是相当匹配。而如今则不一样了，何晴到了绿城东区最好的小学任教，眼界自然也会变高。 正如尤文龙所言，漂亮的女教师就是很抢手。娶一个教师当老婆，她的工作稳定，也意味着她的情绪稳定，意味着后院不会起火，而且下一代的教育问题顺带着也解决了。 尤文龙一边夸何晴，一边贬邰宝龙，让在座的崔永军等人也感到十分难受。 这时，餐厅的门打开了，众人朝门口看去。门口着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四十来岁。 “尤秘书长，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堵车，我来得不晚吧？”前面的男子一手拎着一箱酒，大家再一看，就是毛子。 “不晚，不晚，让我看看这酒。”后面的四十来岁的男子接过了一箱酒，直接放到了服务台上，朝服务员喊：“来来，先拆开。” “服务员，加两把椅子，两套餐具，”尤文龙说道：“我介绍一下啊。这是龙祥商贸的老总，李斌。别看他年轻啊，就是老板。前年从海外回来，创办了龙祥商贸，当年就成为毛台经销商。” “幸会，幸会！以后用酒，不仅仅是毛台，其他酒，我们也都有渠道，包括威士忌、白兰地、红酒、香槟这些洋酒。”李斌并没有坐下来朝大家拱拱手道：“我把名片发给大家，有需要随时找我，保证都是真货。今天晚上，省里面还有一个场，我先失陪。你们喝好吃好。” 王成喜、马明雨不知道成为毛台经销商是个什么概念，崔永军知道。 崔永军是从儿子那里得知的，成为毛台经销商，你手里没有个三、五千万的，根本不可能。最少，你要有一家毛台的实体专卖店，你得铺货。毛台从来都是紧销品，想先拿货、卖后给钱，也是根本不可能。 尤文龙刚来就把对这种老板呼来唤去的，由此可见尤文龙的影响，也可以想见尤文龙未来的发展。 一个成功的官员，背后往往都有一个或几个有实力的商人。 尤文龙今天让人家送毛台来，而且一送就是两箱！他就是用毛台来压过百泉春，也是告诉邰宝龙，他尤文龙已经全方位对邰宝龙形成了碾压。 尤文龙这么做，其实也是在向江寒示威，你当年不是不看好我吗？你不是一直在培养尤文龙吗？看看如今的状况吧！我尤文龙一飞冲天！而邰宝龙还是小蛇在渊！ 今天的尤文龙，就是来打脸来了，削了邰宝龙的面，打了江寒的脸。 李斌走之后，另一人则是打开了一瓶毛台，倒了一杯尝了尝：“这酒，是真的。” “哈哈，李总亲自拿的酒，岂能是假的？“尤文龙笑毕，脸上升起一丝疑惑：“咦，你是谁？你是龙祥商贸的？” “江书记，今天刚下飞机，来得有些晚。”来人没有理尤文龙，朝江寒打了招呼后就坐下了，挨着邰宝龙。 刚才尤文龙让多加椅子的时候，给服务员指了指位置，就加在了何晴和邰宝龙之间。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搭档，绿城东区管委会主任，奚主任。”江寒说道。 “哎呀，原来是奚主任！失敬，失敬！”崔永军站起来说道：“奚主任，您应该坐这儿！” 崔永军感到自己挨着江寒坐，有些不妥了，毕竟奚志强是正厅级领导干部！ “不用换了。你们都是江书记老家来的人。我坐这儿，正好。”奚志强笑道：“在江书记面前，不能称主任。” 江寒一一向奚志强介绍，介绍到尤文龙时，江寒说道：“尤文龙，即将就任绿城市政府秘书长。以前在三河县工作过，后来到沪上，跟着曲波。曲书记已经是绿城市委副书记、政府党组书记，当然，他还没有来，文龙是给曲市长打前站。” 奚志强朝尤文龙点了点头：“恭喜，恭喜！江书记培养的人，果然不一样，年轻有为，潜力巨大！” 尤文龙说道：“我呢，离开三河县已经很久了，并且，我在三河县干的时间并不长，我到沪上是考过去的。” 奚志强不禁一愣，朝江寒看了一眼。他是接到江寒的短信，马上赶过来的，因为江寒说了一个人，是光军县统战部长邰宝龙，让他安排一下，省委组织部那边他不用管，只管落实好邰宝龙在绿城东区的岗位即可。 既然邰宝龙来了，他正好过来见一见。 江寒的短信说，今天晚上参加聚会的都是从三河县出来的。 奚志强感到，这个尤文龙似乎有点不太会说话，不懂人情世故。刚才自己夸了一下尤文龙，而他则马上补充他在三河县干的时间太短，那意思是，江寒就算是提点过，也是效果有限，对他个人素质和职务的提升不起关键作用。 他去沪上工作，就是凭着他的真本事考过去的，与江寒没有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奚志强颇觉蹊跷。 “这是邰宝龙，光军县统战部长。” “奚主任好！我是江书记的兵，从三河县就跟着江书记干，从三河县到光军县，也是江书记一手安排。我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江书记。”邰宝龙站起身来，说完这句话，奚志强伸出手与邰宝龙握了握。 邰宝龙坐下后，奚志强暗暗点头，这个统战部长不错，知道感恩。江书记欣赏的人，一定不会错。 “这是何晴，东区聚源路小学的老师，是宝龙的爱人。”江寒介绍完，何晴主动伸出手，奚志强轻轻握了一下指尖：“我知道你，东区优秀教师的代表。” 介绍完毕，奚志强朝邰宝龙说道：“江书记真是关心老部下啊。我说怎么要把宝龙同志调过来呢，原来是要解决我们绿城东区优秀教师的两地分居问题。” 第1083章 从此山水不相逢 “啊，调过来？”何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奚主任，您，您没骗我吧？” 邰宝龙也顿时愣住了。 “看你说的，我骗你干什么呢？”奚志强丝毫不在意何晴的质疑，手掌伸向江寒的方向：“这是江书记下达的命令，我肯定得落实到位啊。”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江寒。 在座的人，除了奚志强，其他人都不知道江寒要把邰宝龙调到省城来。 崔永军心中掀起一阵波澜，江寒此人果然与众不同。别人办事，肯定是摆出各种困难，让对方知道他的努力，让他心存感激。而江寒办事，就不提前让你知道，不图你什么。 难怪，跟着江寒干工作，你只管干工作，别的事，江寒都已经替你考虑了。 “志强，今日不同以往了，志强的事情，你看着办，能用就用。”江寒说道。 “江书记，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如果不是您，我哪儿有今天？”奚志强道：“宝龙的事，我给程书记也汇报了，都安排好了。” 尤文龙听到这里，心中冷笑，江寒啊江寒，我过去对你还有那么一丝尊敬，现在看来，也就这么回事！为了挽回一点面子，竟然在自己面前伙同别人演戏！ 自己今天贬损邰宝龙，所用的事实一点都没有夸大，为的就是出一口当年被江寒放弃的恶气，就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江寒当年的决定是错误的，自己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邰宝龙给他提鞋都不配。 自己今天就是为了证明，他江寒的眼光根本不行！ 显然，邰宝龙今天已经低下了头，但江寒还要硬生生地给他打圆场，还叫来一个什么奚主任。自己刚刚嘲笑邰宝龙没有本事，调不来省城，只有窝到县城里吃灰，江寒就找来人说邰宝龙要调到省城来！ 这事连邰宝龙和他的妻子都不知道！江寒这么做，搞得也太明显了吧？用一眼假的招数来糊弄我尤文龙？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 “奚主任？”尤文龙对着何晴说道：“何晴，漂亮的女人最容易受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哦，尤，尤秘书长吧？”奚志强道：“你的意思是，把宝龙调过来，我还敢图点什么吗？” 何晴冷哼一声：“有些人就习惯度君子之腹。” 奚志强对江寒道：“江书记，我们也了解了，宝龙呢很有能力，在基层受过锻炼，历经多个不同的岗位，必须放到重要的位置上。我和程书记的意思是，让宝龙到人事局，党组书记、副局长。” “谢谢，谢谢奚主任！”何晴高兴极了，朝服务员喊道：“给我拿个杯子。” 服务员去拿杯子了，何晴干脆拿过邰宝龙的杯子，把茶水倒掉后，直接倒入近二两百泉春：“奚主任，感谢您，我干了！” 邰宝龙这才反应过来，马上自己也倒了二两百泉春，一口气喝了下去。 奚志强倒了一盅酒，喝了之后道：“看看，你们俩应该敬江书记才对。” 江寒说道：“先坐，先坐。要敬，也得先敬崔主任。要不是崔主任组这个局，我还想不起来宝龙的事。这事怨我了，离开光军县，跟县里的同志联系少了。” 崔永军说道：“稍等一会儿，你们两个喝得太猛了，歇口气。对了，人事局的副局长、党组书记？这不就是二把手吗？” 奚志强道：“崔主任，二把手已经很好了。宝龙在县里虽然是常委、统战部长，但他是副处，到我们绿城东区人事局当副局长，还是党组书记。有的同志为了解决两地分居问题，宁愿在职务上降一级，或者是担任同级虚职。” “奚主任，我的意思是，这个安排实在是太好了！”崔永军赶快解释，因为奚志强以为崔永军替邰宝龙不满意。 奚志强说道：“人事局长老谢，今年年底，船到桥头车到站。程主任亲自与老谢谈，让出党组书记，这剩下的几个月呢，老谢可以出去转一转、看一看。” 这时，大家都明白了，这是要提拔邰宝龙！ 邰宝龙当人事局的党组书记，这几个月让谢局长出去转一转，邰宝龙在家里主持人事局的工作。 等到谢局长的退休手续一办，邰宝龙就顺理成章地当上局长，党组书记和局长同时兼职，一肩挑！ 这样一来，邰宝龙就是正处级领导干部，和尤文龙的级别一样！ 尤文龙的脸变白了，心中极为生气，本想在邰宝龙身上出口气，哪知道今天堵了气。 尤文龙此时也明白了，邰宝龙的事情，就在这几天就办成了。 本以为江寒被省领导打压，在绿城东区干不下去了，哪知道江寒在绿城东区还有如此威信！现任的一、二把手都对江寒言听计从！ 一般说来，人走茶凉。而江寒走了，茶还热着。 “不过，宝龙，你来我们这里，还要经过省委组织部。”奚志强提醒道。 “这个没问题。省委组织部那边，桑榆已经说过了。”江寒道。 “桑榆，就是省委副秘书长？” “是啊，桑榆、宝龙，我们在光军县共过事，宝龙脸皮薄，我就直接给桑榆说了。”江寒说道：“来，来，来，为宝龙一家的团聚，干一杯。” 邰宝龙和何晴站起身来，拿起百泉春，给每个人面前的酒盅都满上，包括尤文龙。 江寒端起杯子先喝了，大家纷纷喝下。 碍于面子，尤文龙硬着头皮喝下去了，喝之后真想吐到垃圾桶，这什么破酒啊，辣涩，还有杂味，跟毛台比差远了！这帮人不喝毛台，喝什么春，档次太低！以后还是少跟这帮人来往为妙！ 邰宝龙与何晴今天充当了服务员，转着圈给大家倒酒。 “宝龙，换我的酒吧。”尤文龙说道。 “你这酒啊，我喝不起，”邰宝龙道：“尤大秘书长，当年我们一块喝几块钱的酒。现在看，我的层次跟你比差得太远了。你高高在上，我只能仰望。我还是喝这个吧。” 邰宝龙明显看出来江寒对尤文龙已经不满了，所以对尤文龙说话时也是软中带刺。 “邰宝龙，别以为你调过来就牛了，就你这种性格，你跟，跟，那谁一样，在绿城东区干不长！”尤文龙红着脸大声说道。 大家都愣了，尤文龙胆子也真大，竟然含沙射影，瞄向了江寒！ 尤文龙口中的“那谁”，不就是说江寒吗？不就是说江寒在绿城东区干不长吗？ 看江寒没有任何反应，邰宝龙道：“尤文龙，我们不同一路人，你走吧。你还赖在这儿，这酒就喝不下去！” 尤文龙起身，对服务员说道：“酒给我看好了，一会儿有人来拿！” 尤文龙走到门口，邰宝龙道：“尤文龙，送你一句话：飞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第1084章 特别特殊的竞争对手 尤文龙脸色暗沉，重重地哼了一声，又重重地关上了门。 这一关，就把他自己关在了这个圈子之外。 “三观不同，不能相融。由他去吧。”江寒毫不在意尤文龙的无礼，同时心中升起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他以前从未有过。像尤文龙这样的干部，一旦身居高位，会做出什么事情？ “尤文龙，这样的人就能当政府秘书长，我看市政府会乱成什么样子！”何晴道。 “尤文龙也就是个政府秘书长嘛，市政府成什么样子，主要看市长。”邰宝龙说道：“你只管教学，官场上的事你也不懂。” 何晴还在生尤文龙的气：“你说那什么曲市长？我看也不是什么好官！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什么样的下属，就有什么样的上级！” “好官也罢，坏官也罢，你能决定什么？不说你了，咱们谁也决定不了。”邰宝龙说道。 何晴撅着嘴坐下了。 崔永军一脸歉意：“真是对不起大家啊，我也没想到尤文龙现在变成这样了。其实，我刚开始也没想着请他。最主要是我孩子的问题，在银行系统。其他我也找不到熟人，所以呢就跟他联系上了。唉。” “崔主任，你孩子什么问题？”江寒问道。 崔永军本想求尤文龙帮忙的，但今天一看尤文龙，狂得有点过分了。找他办事，免不了还要送东西。看尤文龙如今的穿着，浑身上下都是奢侈品。喝酒也喝毛台，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人送来两箱十五年的。 送多了，崔永军没有那么多钱。送少了，尤文龙又看不上。 今天看到江寒随随便便就把邰宝龙调到了绿城东区，不仅是调过来，而且马上就要提拔成人事局一把手！ 崔永军感到自己低估了江寒目前的处境，也低估了江寒的能量。 与其求尤文龙，不如求江寒。当然，求江寒也不能求得这么直接。 没想到刚说出自己孩的问题，江寒就马上问了。 “孩子工作努力，成绩突出，但每次该提拔的时候，总是被人家给顶了。因为孩子没有背景。我一直想着怎么帮帮孩子。刚好，我听说尤文龙回来了，而且还是市政府秘书长。所以呢，就攒了这个局。” “崔主任，银行的水太深了。别的先不说，我就说农商行吧，省一级的，80%以上都是子弟，35岁以上的员工几乎全是子弟。地级市及以下的农商银行还有信用社，95%以上都是子弟。你不是这个系统的，进入了这个系统，要想有所作为，就必须有其他的资源来交换。”奚志强说道：“越是垄断的，就越是好干的。因为好干，所以垄断。” “因为好干，还是垄断，所以这些肥缺都给了子弟。当然，银行中也有不好干的，比如说，资金不足时需要拉存款，资金有余时需要找贷款。这种不好干的，技术含量不高，就得靠资源。比如，崔主任你要是财政厅的，或者说你是体育局财务处的处长，你孩子也能够提拔。” “假如你是财务处的处长，你孩子就可以完成拉存款的任务。你把体育局所有的财务往来都交给你孩子的银行，比如代发工资，这一项就够了。” “普通家的孩子在银行混得好，专业得好，比如说你学的是计算机，搞银行系统的维护，这是硬核专业。子弟们，他不是计算机专业就干不了。如果你孩子学的是大而化之的经济类专业，大概率提拔不上去。” 江寒问道：“你孩子是什么专业？哪个学校毕业的？多大了？” 崔永军一听，江寒问得这么详细，肯定有戏：“他的专业是投资学，是中南财经学院毕业的，今年30了。江书记，还请你多指指门路。” “两条路，一个是去绿城东区城市建设投资公司，一个是去芸芯教育集团。你可以问问孩子的意见。”江寒说道。 奚志强说道：“对，绿城东区城市建设投资公司，跟银行一样，是事业编制，待遇应该比银行高一些。比如，我们绿城东区的城市建设在全省是首屈一指的，还有大片已经规划待开发的区域。孩子真想来，事情都好办。” “芸芯教育集团能进不能进，全凭江书记说了算，”奚志强看了一眼江寒又道：“这个集团相当于外资企业，投资了两个大学，都在咱们龙子湖高校园区，美国和荷兰的两所高水平大学，两所大学的基建、运营、招生都是芸芯教育集团的，美方和荷方只负责教学与科研。” “相当于外资，待遇怎么样？”崔永军最关心的是这个。 “待遇，平均水平相当于银行员工平均水平的10倍。你孩子进去的话，一个月拿两万是一点问题没有。而且，学校配套新建的有房子，进去就能分房子。现在，好多人挤破头往里进呢。”奚志强并没有透露芸芯教育集团与芸芯集团的关系，更没有提到江寒。 “真的？太好了！”崔永军额头更油更光了：“我回去问问孩子！真是感谢，感谢，满上，我敬江书记和奚主任一杯！” 此时，大家都把尤文龙的事给忘了。崔永军因为解决了孩子的前途问题，所以喝酒时非常积极主动，与江寒和奚志强频频碰杯。 而邰宝龙和何晴也因为解决了调动问题和两地分居问题，显得格外兴奋，也是打了几圈。 最后邰宝龙带来的百泉春都喝光了。 “尤文龙不是存的有酒嘛，不是打开了一瓶嘛，喝了它！”马明雨已经醉了，起身就要拿酒。 “拉倒吧明雨，这酒咱要喝了，尤文龙不笑话死你才怪！”邰宝龙阻止了。 这时，崔永军的电话响了，看了一眼手机，一脸为难：“江书记，尤文龙。” “接吧。” 崔永军迟疑了一下，按了一下免提。 “喂，崔主任，我那酒，你们是不是喝了？” “尤秘，文龙，怎么说话呢？你的酒，没动，你还是拿走吧。” “老崔，还在喝，喝个求啊，你，你跟邰宝龙和江寒还在喝？”尤文龙并不知道崔永军开的是免提，大家听得出来，尤文龙在另一个酒场喝多了。 “呃，没有，结束了。”崔永军并没有说实话。 “那就对了，江寒下一步肯定不行，没啥，没啥求发展了。你跟他喝个屁？我们曲，曲市长，那才是真正的有前途。”尤文龙说道。 江寒晚上喝的也不少，此时也有些动怒了，凑近了崔永军的手机说：“尤文龙，你确定曲市长一定能当市长？” “啊，怎么？江，江寒，我们曲市长还有变动不成？” “他只是代市长而已，”江寒说道：“我提醒你尤文龙，你们曲市长将遇到一个竞争对手，一个极为特别、特殊的竞争对手！” 第1085章 听说你要当市长? 电话两边的人顿时安静了。 众人吃惊地看向江寒，曲波将遇到一个非常特别和特殊的竞争对手？ 曲波从发达地区来到绿城市任职，这是中组部安排的跨省调动，他虽然现在是代市长，但在三月之后，他肯定会去掉代字成为市长。 他怎么可能有竞争对手？ 邰宝龙感到，江寒的酒量非常大，今天晚上喝得并不多，他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今天是为了与尤文龙撒气、赌气吗？江寒也不至于啊。 现在曲波还没有来，只是尤文龙来了！难道，马上就要有变数？ 很有可能是中组部临时调整！曲波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比如说贪污腐化、作风不正等等。 “哈哈，江书记，江——寒，你这么讲的话，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那边的尤文龙提高了音调：“你想当市长，还得多掂量！” 电话没有了声音，尤文龙在那边挂断了。 尤文龙的话，仿佛一瞬间点醒了大家。 是啊，江寒这么讲，肯定是有依据的。 如果说曲波来当绿城市长会有变化，那么引起这个变化的人一定可以直通中组部。 江寒，恰好符合这个条件！ 邰宝龙知道江寒的能量，当年在国家发改委挂职的时候就多次出彩，并且得到了中组部领导的肯定，中组部的常务副部长都十分看好他。 江寒在来到绿城东区任职不久就向中组部提出了一个十分出彩的创意：举办世界政党大会！这项工作更是得到了中组部、中宣部的一致赞同。 江寒在中组部早就挂上号了，在全国范围内，就未来发展而言，年轻干部当中可能也就只有章泽林能够与江寒一较高下了。 如果要让江寒到更高的位置，那么就必须让他各个岗位上进行锻炼。 从三河县开始，江寒干过村长、乡长、乡党委书记、县长、县委书记，而后到绿城东区当一把手，虽说绿城东区也是正厅级，但毕竟不能与其他省辖市相比，更不能与省会相比。 如果真要培养江寒，那么把他放到省会城市的市长位置最为合适。 江寒这两年在河洛省一直受打压，而江寒的脾气非但没有收敛，反而锋芒毕露，导致他的前途阴晴不定。 现在，郭茂盛退居二线了，中组部可能又要把江寒列入培养名单了。 “江书记，尤文龙说的是真的吧？您真要到绿城当市长，那就太好了。”崔永军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马上向江寒求证。 江寒微微一笑：“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但是尤文龙的什么曲市长，叫曲波吧，他来到绿城，注定是曲折加波折！这事不说了，来，把剩下的酒都匀匀，不要剩。” 邰宝龙看江寒不想说下去，心里更加有底了：“对，曲波来绿城，肯定是水土不服！都倒上，马明雨，咋了，不能喝了？” 众人的酒倒上之后，碰了最后一杯，而后各自回家。 江寒回到了党校，第二天起来，江寒在操场上慢跑的时候，操场上正在活动的同学纷纷看向江寒，眼光都带着异样。 所有人都在传，江寒又重新得宠了，不是得了省委的宠，而是得了中组部的宠！ 江寒马上就要当绿城市的市长了！而且，省委组织部也传出了消息，省委马上要提名江寒当绿城市的市长！ 当然也有人疑惑，不是说那个曲波已经提名了，马上就要到任了吗？有人马上给出解释，这年头什么事都有！别说曲波还没有到位，就算是已经到位了，只要是人大会不召开，选举的程序没有经过，就不能说是板上钉钉！ 尽管曲波的秘书已经提前到位，并已经任绿城市政府秘书长，那又如何？只能说曲波还是没有太多的官场经验，提前把秘书派过来，这下子丢人就丢大了。 有一些人在怀疑江寒，他这两年得罪了不少人，而且发表了许多不合时宜的言论，他早就应该被“打入冷宫”。 党校上午一般只有一节课，教授讲到一半的时候会休息40分钟。 江寒信步到教室外，省文联的唐健跟了出来。 “江书记，我听说你要当市长？”唐健问道。 “你谁说的？” “都在说啊。从昨天晚上到今天，班里的同学包括班主任都问我呢，包括文联的同事还给我发短信求证，全世界都知道了！我们前几天听说新来的市长叫曲波。还没有来呢，说是你要当这个市长，这是中组部的意思。”唐健显得很兴奋：“书记老弟啊，你要是当市长的话就太好了。” 江寒想了想，到底是谁把那天晚上的事说出去了？ 崔永军、马明雨、王成喜传出去的？他们如果传出去的话，人们就当作笑话，因为他们一直在县城，职务都不高。 邰宝龙与何晴更是不可能。邰宝龙的嘴很严，何晴当然听邰宝龙的。 大家在一起喝酒，这种场合不适合向外传播。 江寒想到了一个人：尤文龙。 尤文龙最有可能把那天晚上的聚会以及内容说出去。尤文龙心眼子太多，但很多时候由于虚荣心太强，把不住自己的嘴。 更何况，尤文龙把江寒在酒场说的话传出去，会对江寒造成不好的影响。 当然，尤文龙在向外散布消息的时候，也加上了自己的猜测。江寒从未说过自己就是曲波那个非常特别和特殊的竞争对手，而尤文龙就这么认为了。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人们会笑话江寒的不自量力！省委领导也会对江寒有一个新的认识，这个正厅级的领导干部不讲政治、不顾大局，太不成熟。 这样一来，江寒的仕途彻底终结。 而这，正是江寒需要的效果。 “老唐，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没有什么不可能啊。”江寒笑道。 “书记老弟啊，这事你就不要打哑谜了。你到底想不想当绿城市的市长？”唐健说道：“你要是真想当，就算是省委常委、市长书记马青志都挡不住！” “老唐，我想当如何？不想当又如何？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啊。”江寒说道：“你只管往下看就行了，肯定是越来越热闹的。而且，下面的事情，跟你也有关系。” “啊，跟我有关系？开什么玩笑？我都55岁了，我搞个巡视员退休就谢天谢地了。” 第1086章 一蓑烟雨抱江寒 “老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参加一个活动，很有意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江寒笑道。 “啥活动？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小妞的折腾，”唐健笑道：“咱是文化人啊。” “文学沙龙。有没有兴趣？” “没想到江书记老弟对文学还感兴趣呢，那好啊，我参加。” 因为这个文学沙龙为期四天，江寒和唐健给班主任钟向红请了假。 钟向红也认为江寒可能要当绿城市的市长了，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所以直接就批准了。 江寒开着车，带着唐健来到绿城北边的一处庄园式别墅。刚进院子，一个保安问拦住了车，江寒拿出一个宣传册，保安看了一眼，敬了个礼，退后一步，作出请的手势。 唐健拿过宣传册，很薄。 封面上写着：曹添将带着他的朋友，给大家带来一场穿越浪漫、勇气与未来梦想的思想盛宴。用浪漫滋养我们的生活，用胆识穿越认识的戈壁，用历史预见跌宕的未来。 下面还有一行注释：适合追求独立之思想、自由之灵魂的人。 “曹添，曹添是谁？是干什么的？”唐健问道。 “一个十分复杂的人，他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写诗的。他的诗，不同于海子、汪国真等，别具一格，很有名。”江寒说道。 “真的假的？有名的诗人，全国我不敢吹牛，全省的诗人我都能叫上名来。”唐健有些怀疑。 江寒这才想起来，曹添此时还不算太出名。江寒记得很清楚，接下来的曹添将在河洛乃至全国掀起一股不小的波澜。 “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这是陈寅恪说的。现在有一种趋势，那就是高手在民间。你看看咱们省，得奖的作家大都是边缘化的。那些上窜下跳想当官的，就像我吧，十年前还行，现在呢，啥求也写不出来了。为啥呢？人格不独立，思想不自由！所以，在文学界，野草疯长，摁都摁不住啊。” 唐健开启了吐槽模式：“你看那些天天往文联跑的作家，出不了好作品。而真正有水平的人，没时间去搞关系，连县文联都进不去！这几年咱们省在全国大赛中一鸣惊人的有好几个都还不是作家协会的会员！获奖了，作协求着人家入会！” “文联，作协如此，其他地方也都如此。也可以说，从来如此，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不过，我想起鲁迅的一句话：从来如此，便对吗？” 江寒道：“总得有人站出来，哪怕是喊一两声或者跺一两脚。” 唐健笑道：“书记老弟呀，这几年，你喊的可不止一声啊，你在绿城东区也跺了不少脚。但你居然一路搞到正厅还安然无恙，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不是我自己的奇迹，而是这个社会，终究是一点一点地在进步。”江寒道。 江寒把车停好，和唐健走进大堂，凭着这个宣传册，两人在前台领了房卡。 “怎么，还要住这儿？” “对呀，四天呢。只要参加这个沙龙，证明都是文学爱好者，食宿啥的都免费，主人很大气。这里有一个酒庄，沙龙上随便喝，红酒白酒，高度低度，国产进口一应俱全。喝高了就住这儿。” 两人进房间简单洗漱后就来到二楼，这是个中型会议室，现场有60余人，现场如同西方议会或大学教室，中间是主讲人或分享人，听众则是一圈一圈地围坐。 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马上就有戴着蝴蝶结的服务生走过来，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各种酒，江寒拿过一杯白朗姆，唐健拿过一杯阿玛罗尼。一个正在转圈的服务生托着点心来到面前，“先生，”服务生小声说道：“这是鹅肝。” 两人都拿起一块，江寒一尝，这是米其林级别的。 “这是冷餐会啊，在绿城也不多见。” 几个服务生等到托盘空了就出去，等一会儿回来，托盘里又换了东西，在会场里转着圈。 此时，一个主持人模样的人走到圆心位置，清了清嗓子：“我从地狱来，要到天堂去，正好路过人间看看你。看到这句话，我就在想像，曹添先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许我和大家一样，读过曹添的诗集，想象着可能是这么一个人：一个心地纯善未被世俗污染的人；一个没有远大理想崇尚自然的人；一个缺点多多有神经质的人；一个有着低级趣味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唐健小声道：“这话怎么这么矛盾呢？呃，人，本身就很矛盾。” “下面，我们进入分享环节。谁先来？” 一个女士站起，朝圆心位置走去。 “你们没带曹添的诗集吗？”后面一个戴眼镜的胖脸女生递过来两本：“这是我多买的，准备让曹添签名，你们先看吧。” 唐健开始翻看。 “大家好，我是殷都师范学院历史系的端木香。我和曹添先生在同一所大学，在那时我就已经被他的才情倾倒。这两年接触到他的诗，我认为这才是真的诗。有不少人反感他，在微博上攻击他，那是因为他们读不懂曹添，从根本上说，是读不懂社会。” 唐健一愣，端木香他认识，是历史系的副教授，虽说不是文联的，但她写的几本书曾引起轰动，《那一次我们挨打了：第一次鸦片战争全景解读》《这一次我们又挨打了：第二次鸦片战争始末》。 “去年，我接触了曹添先生在中华诗词大奖赛上写的诗，这诗获得了金奖，也就是最高奖，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绝句十八阕。其中有一首是这样写的。” “秋正徘徊三尺水，一蓑愁雨抱江寒。相思最怕断肠夜，空山处处响杜鹃。” 唐健用胳膊碰了碰江寒：“端木香提到你的名字了，抱江寒，想抱你呢。” “别开玩笑，仔细听，”江寒说：“不想听，你看这本诗集。” “这首诗马英九非常欣赏，并且还把这首诗写成了书法。我从绝句十八阕看到了曹添的正。而真正让我感触的，是曹添另外的诗，就是流传于大家手上的诗，我没有合适的词来形容，就用一个字：邪。亦正亦邪，就像桃花岛的黄老邪。” 第1087章 屎不能吃 “曹添先生有一首《苟活》，前年，诺贝尔奖得主高行健先生评价这首《苟活》，说是中国当代抒情诗的里程碑，是北岛的《回答》、舒婷的《致橡树》、食指的《相信未来》、梁小斌的《中国的钥匙丢了》。而这几首诗，恰恰是多年以前我特别喜欢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渐渐沉入了柴米油盐之中。” “先说《苟活》，我越读感受越深，感受越深，越是无法用语言表达。” 端木香手拿诗集，但没有翻开，直接背诵： 在人间苟活了这么多个春秋 依然没勇气把“爱”字说出口 人海里小心翼翼地躲闪着 披着一事无成的人皮 裸露着浑身伤口 夜深人静常思索良久 真对不住养我的大地照我的太阳 以及消耗的粮食、布匹和那些劣质烧酒 不知道什么时候 把童年的开怀大笑弄丢 怪就怪道路太泥泞，太泥泞啦 一路上撒落的都是 她的情话和月亮的温柔 远远地一个声音在唤我的乳名 仔细听是故乡的炊烟唤我 自留地上的麦苗唤我 老墙上的野草唤我 坟地里的父亲唤我 可是……怎么回家 我已把不及格的作业本遗失在风中 必须趁着暮色浓郁的时刻回去 像一条冬天冰雪里流浪的夹尾巴狗…… “可是，怎么回家？读到这一句，我差一点泪流满面。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回家的理由。今年清明时节，路边烧纸钱的人越来越多。读了他的《人生》，更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端木香念起了《人生》，唐健恰好也翻到了这一首： 从子宫到棺材 人生比闪电都快 来不及细品一杯翠绿的山色 来不及谈一场像样的恋爱 你争我夺多么无耻 最亲的人往往承受最深的伤害 来世间一遭何其不易 再牛叉你也带不到阴间一文钱财 等到唢呐一响白布一盖 亲戚朋友只等着上菜 你的好，你的坏 身后都是一片白 哭，可能是假哭 埋，那可是真埋 从此人间不再来…… “这首《人生》让我要起了陶陶渊明的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而我感到，这首《人生》比陶渊明看得还透彻，唢呐一响，白布一盖，亲戚朋友只等着上菜。想想还真是这样，人生不就是如此吗？这就是，正亦邪，俗亦雅。大正大邪，大俗大雅。” “曹添刚过不惑，竟然有这等感悟，实在是想不到。” 端木香分享完之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走上台来。 主持人介绍了这名男子的身份，竟然是从香港来的，是《长城月报》总编辑朱顺中。曹添的诗集能够在海外集结出版，主要是朱顺中一手促成。 “大家好！刚才端木教授讲得非常好，”朱顺中操着一口港普：“以前，我总以为香港才是国学最兴盛的地方，自从看到曹先生的诗之后，我改变了我固有的看法。” “他的诗正如端木教授说的那样，大俗大雅。当然我还有另一种说法，那就是曹先生身上有一种江湖气、一种流氓味。” “曹先生，满嘴脏话，我看多了，也学会了说脏话。他看起来文文静静，但他妈的一开口写诗，竟然是满心凄凉，悲悯之情溢于纸上。读着读着，我的心情就被他带走了。是得好好琢磨一下了，我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流氓。” “我还真统计了一下，发现有一半的诗里有骂人的脏字，但我还是喜欢这些诗句。我从小生活在香港底层，动不动互相骂，用脏话咒骂是少不了的。后来，随着年岁和学历的增长，接触的环境不一样了，我会骂人，会说脏话，但是很少有一展才华的机会。” “乍读曹天的诗，刚开始很不适应，但是不明原因的就是喜欢。为了弄清楚缘由，我又买了一本露丝?韦津利的《脏话文化史》，好好研究一下脏话的魅力。” 唐健简直懵了，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写诗用脏字，还有这么多人追捧，还研讨！这个香港来的更过分，竟然去买一本什么狗屁《脏话文化史》，脏话，还文化，这扯得上吗？ 台中间的人一边讲，周围的人一边听一边喝着酒。 “随随便便举几例吧：千万别说这个世界让你痛苦，世界压根就不知道你个傻屌是谁。” “女人必须有胸脯\/起码让男人分清正反面\/男人必须有良知\/以便在人生关键,选择\/是吃饭或是吃屎。” “好人成佛须九九八十一难\/而坏人成佛仅需要放下屠刀\/干好事坏事都许愿菩萨保佑\/看来菩萨这货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都说睡一觉就好了\/睡醒以后地球还是个球样!\/所以说别着急\/今天办不了的事情,明天也一样办不了！\" “昨夜喝了半斤光肚仰韶\/被一双无形的手牵引走入了一个神奇的时代\/我看到武松给西门庆看家护院\/镇关西拆了鲁智深祖宅\/阎婆惜把宋江送进班房\/林教头把娘子送给衙内\/包拯把秦香莲送到精神病院\/薛蟠娶了红楼十二钗\/诸葛亮三出茅庐难见刘备\/白骨精三打孙悟空\/喜儿美滋滋嫁给了黄世仁\/女儿国里国王是大鼻子成龙!” 诗的内容配上朱顺中怪异的港普，让周围的听众早就笑成了一团。 “有的诗，非常非常短，也非常非常糙，但是却一语道破，还有一些哲学的意味。比如，文化和文明的区别很简单，文化说：屎有一千种说法。文明说：屎不能吃。” 说到这里，唐健忽地站起了身。 中间的朱顺中看到突然站起的唐健，问道：“这位先生想来分享吗？” 唐健大声道：“大俗即大雅，虽然没有错，但也要有个界限。比如，文明说屎不能吃。自古以来，大凡动物，除了狗，谁都知道屎不能吃。” 朱顺中说道：“这位先生，除了狗，还有人。还真有不少人，和狗一样，在吃屎。这不是比喻，而是真正的屎。” “第一个吃屎的大家都熟悉，这个人就是勾践。勾践不仅尝胆，还吃屎。吴王夫差在病重的时候，勾践伺候着，吴王拉屎之后，勾践马上就尝，并说他曾经跟老师学过粪便的味道，苦并且酸味是正常的，说明身体气顺，大王的身体应该很快会好起来的。” “我经常在想，这么一个吃屎的勾践，真是贱到了极致。但是，勾践为什么这么多年还在我们大陆的小学课本里？为什么还被人口口称颂？中小学生一提到勾践，都是一副崇拜的模样！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曾说过，千百年来我们的文化是吃人的文化，我看呐，还不太准，应该是吃屎的文化！” “只讲不择手段的成功，无视突破底线的丑恶。这就是我们的真善美？这样的价值观，没有人反思过吗？” 第1088章 吃屎的文化 “有第一个吃屎的，就有第二个，不，是一大群！作为第一个吃屎的人，勾践在两千年后拥有了一大票屎友！” “龙遗丸，大家都知道吧？” 唐健看了看江寒，缓缓坐下了，龙遗丸是什么东西，他还真不知道。 “龙遗，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大便。” 朱顺中说道，皇帝不是凡人，是龙的代表。他高高在上，俯视我们这些蝼蚁，一人在位，唯我独尊。他说的话叫“圣旨”，一旦违抗，就掉脑袋、灭九族。他穿的衣服叫龙袍，他坐的位置叫龙椅，他的子孙称为龙子?孙。 走起路来，哪怕东倒西歪，也叫“龙行虎步”。他吃的叫“御膳”，睡的叫“龙床”，连吐的痰唾，也是珍贵至极，叫“咳唾成珠”，他的大便，就叫“龙遗”。 “把皇帝大便制成药丸的是一家众所周知的老字号，老字号叫什么，你们可以搜一下。” “同治年间，这个老字号的药店已经不是纯粹的民营了，而是成了官家的药商。为什么能成为官家的药商，并一举打败了其他的药商？就是因为他们推出了一种药。” “每天早晨，这个老字号会专门派人到故宫的西华门，从太监手里购买皇帝的新鲜龙遗。收回来之后，他们再往屎里掺进去朱砂、百合，除去臭味，再放山楂和蜂蜜，合成药丸，取名为：龙遗丸。” “龙遗丸的消费人群，全都是达官贵人。老百姓想要，门都没有！第一是你没钱，买不起；第二是你出再多钱，也没什么用。” “一颗龙遗丸售价最少是500两银子，但是还供不应求。当时一家五口，年收入能有100两银子，就很牛逼了。” “如此昂贵的大粪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买？难道这些官员的脑袋里都是屎？” “明里说，吃了龙遗丸，就可以和皇帝一样，万寿无疆。收购龙屎的又是名满天下的制药业的龙头大哥，这就让人肃然起敬。收购地点西华门，是连接京城和皇宫的重要枢纽，太监进出皇宫，多从此门进出。时间是清晨，符合人们出恭入敬的习惯，材料新鲜可靠，货真价实。” “到了宣统年间，皇帝才三岁，一个婴儿饭量有限，拉的屎实在太少了。物以稀为贵，因为材料稀缺，所以这个龙遗丸就更贵了。” “我相信，那个时代的官员应该心里都清楚，看看吧，顺治皇帝24岁死了，咸丰皇帝31岁死了，同治皇帝19岁挂了！说什么吃了龙遗丸就可以沾皇帝光，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那不是扯蛋吗？” “我认为，那个时代，官员们哄抢龙遗丸，实质上就是表忠心，以今天的话说，就是讲政治！” “清末的达官贵人即使是蠢得挂相，他们买了龙遗丸回去大概率是不会服用的。毕竟，龙遗丸说到底也只是屎一堆、粪一坨！他们的目的只是在老字号的账本上留个姓名，在慈禧老佛爷面前好交待而已。” “这家老字号既帮慈禧干了特务的勾当，又捞了白花花的银子，这生意做得真叫一个绝妙！” “我讲这两段吃屎的历史，也是想告诉大家，不是所有的传统文化都需要继承。传统的文化，有糟粕和优秀之分，只有优秀传统文化才值得去发扬光大。还我想告诉大家，我们的文化，说到底还是辫子文化。辫子剪掉了，头脑里辫子还没有剪掉。” “我们的文化还没有完成真正的启蒙。” “这是一个知识分子最多的时代，同时又是一个知识分子最少的时代，一个亟需知识分子的时代。拥有教授、博导和各类专家头衔的人多如牛毛，但是能够像马寅初和黄万里那样有着为了真理和良心可以和整个世界对撼的勇气的知识分子纵然没有绝迹，却也已经到了凤毛麟角的地步。” “如今，知识分子中的很多人颇像英国作家戴维·洛奇小说《小世界》中的大学教授一样四处参加学术会议、连篇累牍地出版泡沫专着以牟取名利，而对逼到眼前的关涉到最大多数群体利益的大问题视而不见，保持沉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即便他们发出了一些嘀咕，也几乎没有被人听见。” 说到这里，已经是掌声一片。 唐健默然，今天这种场合他是第一次遇到。这些人的话虽然偏激一些，但说的不无道理。而且，很多话大家都知道，但就是不说。 江寒把自己带到这里来，难道就是对自己来一次“启蒙”？ “老唐，朱顺中这个人，很重要，正是他，启动了一件大事，可能多年以后，这件事会成为中国民主进程中的一个里程碑事件。” “江书记，千万别说这么敏感的词啊。” “老唐，不是词敏感，而是人敏感！多好的词，一涉及到意识形态，就成了坏词！民主有什么错呢？人民当家作主，这是我们党历来的宗旨和追求的目标，对不对，我们党历来都提倡民主，党内民主知道吧？” “中央没错，下边念歪了。”唐健感叹道。 “还有，一说普世，一说价值，一部分人就像是被电到了尾巴，立马跳起来！说白了，还是愚味！”江寒道：“我们需要不同的声音，甚至是反对的声音！很多人就是以政治的名义来打压、清除反对者。这样的社会还会有活力吗？” 唐健点点头：“世界是多彩的，社会是多元的，人群是多样的，我们执政为民，最主要的还是要包容。中华文化自古以来就以包容性而着称，但是现在，这个包容性好像是越来越弱。如果一个社会不允许批评，那么赞扬就失去了意义。” 朱顺中此时当起了主持人，下一个分享者走进了中圈。 看着朱顺中，唐健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朱顺中要当市长？” 说完，唐健也笑了起来：“你看我这脑子！他是香江来的，是报社的，怎么可能当市长？” 第1089章 诗人企业家 在江寒的记忆中，正是这个朱顺中推动了一个企业家参选绿城市的市长职位。而这个企业家正是这次座谈会的主角，此人是绿城市风雅置业有限公司的老板，同时也是全国很有影响的一个诗人。 这位诗人兼企业家在朱顺中的推动之下，马上就要掀起一场波澜。 在重生之前的年代，江寒记得这场波澜虽然影响广泛，但最终还是无疾而终，组织上指定的代市长仍然当上了市长。 而如今，代市长并非是原先的河洛省土生土长的那一位，而是从沪上过来的这个曲波。 江寒相信，只要稍加利用，曲波还有那个尤文龙必定沉不住气，只要在言语上出现问题，他就当不成这个市长！ 当然，这位叫曹添的诗人兼企业家也当不成。这是由国情决定的，短时间内不可能有什么改观。 说起这个曹添，可谓是一位奇人。 此人从小就有着超常的文学天赋，刚进入大学就成了风云人物，就在全国着名的诗刊上发表诗作，在大学一个羽帆诗社当社长。 但是因为“罢酒”学子潮事件，曹添入狱三年。 曹添出狱后，大学毕业证没了，稳定的铁饭碗没了，还成为乡邻眼中坐过牢的人。 在家里是待不住了，曹添揣上几十块钱直接到了大学校长的办公室，要求找份临时工干。当时的校长李润田给他出了个主意：“你去找省委书记，他官最大。” 没想到曹添真去了。出了郑州火车站，一路问到了省委，但被站岗的武警拦下，站岗的小伙子人不错，叫来了排长，排长一听他说要找省委书记，并且他还是个刚出狱的，只说了一个字：滚”。 曹添偏偏不滚，而是站在岗哨的不远处等，只要看到是个好车，就立马跑过去喊。 一连一周，曹添风雨无阻，就省委北院的门口晃悠。 武警想撵也撵不走，搞信访的工作人员想通知地方把他接走，结果却不知道通知谁，通知学校？从时间上算，他已经毕业了。通知监狱？他已经出狱了。 第二个星期，曹添还真的遇到了省委书记。 当时的河洛省委书记姓杨，曹添对他说，“你给我解决个工作，不行我就给你打扫卫生”。 省委书记当时还真的提笔给大学所在的城市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写了封信，信的内容是建议从关心曹添生活的角度给安排个工作。 曹添拿着信笑了，“这还差不多，不行我还来。” 曹添在那个城市的日化厂上班了。但不久之后，日化厂倒闭，曹添失业了。 为了生活，曹添来到了省会，他突发奇想，在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打油诗广告：《曹添找碗》：男性公民曹添，黄河岸边特产；成家有妻有女，立业无钱无官；身骑一辆破车，城市夹缝流窜；满腹才华横溢，不换一文酒钱；曹添也爱美女，美女嫌他穷酸；曹添也想暴富，常骂老板混蛋；兜里不装银子，照样研究菜单；一人常常喝醉，右手猛掀左脸；伸腰可蹬三轮，俯首能做文案；江湖任它纷乱，素心一尘不染；最恨世间不平，自诩啼血杜鹃；午夜挑灯看剑，已过天命之年；君要知其鸟样，最好开饭之前；给您说个号码，别让小狗听见。 至少在当年，这是一则非常罕见的应聘启事，他的才华被发现并因此有了一段记者的职业经历。 好运接踵而来，不久之后，曹添在朋友的介绍下跨入腾飞前夜的房地产业，从此成为一名声名远播又特立独行的地产商。 曹添开发的房子与其他房地产的不同，那时的房地产商开发的商子不是带着什么皇家，就是带着洋味，什么御府，什么皇家，什么托斯卡纳，什么普罗旺斯。曹添为他的房子起的名字都很文雅，比如说千万间、风雅颂、竹月苑、风铃居等。 曹添当时提出一个口号：“做人要老实，盖房要结实”，甚至成为地产业的标志性口号。 后来，曹添当选为中国经济改革十大杰出青年，同时被中国作协评为当代百位最具影响力的作家。其后，他又荣获首届“河洛十大文化新闻人物”。被评为影响河洛十大社会公民和绿城改革开放30年30人。 头顶“最具浪漫情怀与平民意识的开发商”光环，曹添并没有荒废自己的文学创作，甚至在2008年作品达到了井喷的地步。 但其后，曹添对于商业很是厌倦，一方面厌倦了同行，另一方面是厌倦了一些官场上的人。 有一次在一个景区召开了房地产座谈会，一众房地产大佬晚上喝完酒就打牌或泡妞，曹添约几个老板一起看星星，但没有一个跟他去，都说他脑子有毛病。 曹添在接受采访时说起了这件事：“有毛病的不是我，是他们已经丧失了浪漫的感觉和人生的情趣。许多人说我神经病，我不知道这个时代到底谁有病？” 等到曹添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与官场打交道就多了起来，很多事情必须拿钱开道，这让他感到十分无奈。 此时，正值人生和事业的顶峰，但曹添并不感觉很快乐，商业让他疲惫了，因为不自由了，交际应酬太多，没有完整的时间看书。曹添此时已经实现了完全的财富自由，也就不再拿新的土地，而是想回到家乡，实践自己的乡村改造计划。 曹添离开家乡已经25年，成了村中首富和村民眼中的明星。很多人都劝他要盖就盖它七八层，盖成村里最高的楼，但他一笑而过，这样的高楼恰恰是违背他初衷的。 曹添首先是整修自家的房子，同时还出资整修了村庄所有的道路，并在修路时埋好了下水道。他一边让人去方圆几十里收购废弃的磨盘石磙瓦当，一边按自己的性子边盖边设计。 文人设计的打造的院落，这在当时极为少见，不少全国知名的作家、诗人、画家都来到参观，并给曹添留下了画作、诗作和墨宝。 曹添的房子成了当地的一道风景，经常有年轻人来这里拍婚纱，媒体采访和官方视察时，总把这里当成新农村变化的样本，因此还上过央视的新闻联播。 这一年，曹添宣布，要在自己的院子开展一场浪漫春天诗会，邀请一些文坛名流和社会贤达讨论下“书香麦浪”的乡村书店。 这时，香港的《长城月报》总编辑朱顺中注意到了曹添，并参加了这场诗会。 朱顺中和曹添二人坐在院子里喝了两瓶毛台，曹添说起了对官场的厌倦，朱顺中说道：“你厌倦他就不要远离他，就要进入他，然后改造他！” 曹添说：“怎么改造？” “你当市长嘛，把这些现象全都禁止了！”朱顺中说道。 “好啊，那我就参选市长！我先拿出一个亿，作为廉政保证金！”曹添当即作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