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千户所》 悲催的穿越 “哥,你咋么又在发呆,老爹找你呢。” 是的,钟君义此时正在日常发呆。至于为何发呆,因为他发现自己悲催的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明末的1641年冬,一个叫大名府东明县马头卫的地方,也就是说,再过两年多一点的时候,大明的末代皇帝崇祯就会在煤山上吊,亿万汉家人从此必须留着猪尾巴,跪在野蛮人面前,连话都不敢乱说,屈辱的生活300年之久,这300年让西方国家迎头赶上,让强盛了几千年的华夏文明在世界列强中逐渐失去话语权,虽然在伟人的领导下,通过几十年几代人的努力,华夏文明逐渐迎头赶上,可世界的秩序却仍然按照西方的标准在维持。 然而所谓的西方文明其实就是海盗文明,它们虽然不像游牧民族那样是纯粹的破坏者,但他们信奉弱肉强食、强买强卖的强盗法则。 可仅有两年时间,钟君义又能改变什么?此时的大明王朝也是操蛋的很,可以说是病入膏肓,天灾、人祸、外敌、内乱层出不穷。天灾其实并不可怕,当年***在汶川大地震时说多难兴邦感动多少人,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只要有人负重前行,在多大的灾难面前,灾难反而会增强一个民族的凝聚力。可如今的大明还有什么凝聚力?就凭那些士大夫们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没饭吃为何不搜鼠罗雀,再加上朱元璋立国之初以士农工商来划分户籍制度,强行制造民族隔阂。这样的王朝,能够存在277年之久,已经算得上一个奇迹了,那还有凝聚力。 一个国家没有了凝聚力,人祸那就在所难免,就拿嘉靖年间的倭寇犯境来说,表面上看是倭寇,实际上是东南各个家族争夺土地和沿海走私贸易故意引来的,不然为何当时的大学士徐阶家在松江,本身就是容易遭受倭寇侵食的地方,可为何倭寇来了一波又一波,徐阶家不但没有受到倭寇骚扰,土地却越来越多,最后居然达到60万亩。以至于后来各地士绅为了扩张自家土地,一些士绅不再满足农民的投献,不求国家风调雨顺,反而期盼天灾人祸,只有更多农民破产,他们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更多的土地和佃农。为了让更多的农民破产,在萨尔浒战败后,增加了辽响,到了崇祯时期,又增加了练响和剿响,这样的王朝如何不灭? 至于外敌,最大的敌人自然是后来窃取中原的满清鞑子,一个嗜杀成性的野蛮民族给华夏文明带来了无穷灾难,不说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就钟君义所在的东明,在未来的七年后,因为榆园军李化鲸起义杀了马头守备金右俊,满清那些蛮子在东明大开杀戒,东明十室九空,而钟君义穿越后正是在马头镇。更可气的是几百年后,还有一些人仍然在炫耀他们的高贵血统,一时间曾经辫子戏充斥着各大电视台,穿越前几年甚至有一人自称是多尔衮的后代,请求收回紫禁城。这种无知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一时让许多国人感到无语。多尔衮要不是当时就因为成了绝户,能成为满清年幼的顺治皇帝的摄政王还真不好说,毕竟一个拥有子嗣的摄政王对于一个封建王朝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威胁。 但实际上满清蛮子给华夏民族造成的伤害可以说一点也不比后来的小鬼子弱,甚至可以说过犹而不及,满清在崇祯时期的五次入关加上定鼎中原,不下上千万人死于满清蛮子的屠刀之下。加上后来的文字狱,就因为一个翰林写了一首诗“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就屠杀了十万人。在这样一个野蛮民族统治下,发展到最后签订各种丧权辱国的各种条约,也就不足为奇了。 至于内乱,各地蜂拥四起的流寇本身就是王朝末年的景象,士大夫们与皇室之间的倾轧也是尖锐异常激烈,士大夫们的党派之争和皇室的君权与臣权之争在明末时期可以说是展现的玲离尽致。钟君义在穿越前也是特别酷爱历史,不过本来不太喜欢明朝,但曾拜读过当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儿》后,受其影响就喜欢上了穿越回明朝的小说。但无论穿越者是什么身份,到最后不是成为帝王就是通过金手指进行一系列改革,以为杀几位贪官,灭几路流寇,杀的满清鞑子丢盔弃甲,成为了权倾朝野的首辅重臣,封王拜相,妻妾成群,妥妥的网络爽文。 但钟君义觉得,如今的大明王朝相比于朝堂上层相互倾轧,来自底层的内卷更为残酷。朱元璋建立的士农工商的门户世袭制度,以人头为准的军功制,让掌握国家暴力机构的士兵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到明朝中后期,杀良冒功就开始层出不穷,匪过如梳,兵过如筢,加上教坊司青楼合法化,畸形的社会形态容易产生变态杀人狂魔也就不足为奇。满清鞑子不消说,汉人之中李成栋、张献忠、贺人龙、洪承畴、左良玉、张存仁等等。让华夏短短二十年,人口减少六千万之多,而当时华夏差不多也就一亿多人,减少差不多二分之一。被称为中国历史上三大浩劫之一。尽管六千万人口绝大多数都是被饿冻而死的。可相对于简单粗暴的屠杀,被冻饿而死却更能反应这个社会的冷漠与残酷。 第二章 山西商人 “君礼,爹找俺有什么事?” “俺也不知道,不过俺看见来了几个商人打扮的人,口音有点像山西那边的,估计又是想让你带人去护镖。” “山西口音的商人。” “山西口音的商人,走去看看。”钟君义想:“莫不是满清的八大皇商。应该不是,八大皇商势力庞大,想找人护镖也不会找便宜老爹这个小小的千户。” “对了君礼,前几天俺要你们烧的窑如今咋么样了?” “二哥,按照你的要求,烧了三天,昨天熄的火,今天应该冷却下来了。过一回我就带人去出窑。不过哥,这些东西烧出来真的能卖大价钱吗?” “这你就别管了,你告诉弟兄们,千万不要把烧制方法和配方说出去,那可是我们保家保命的东西,只要大家跟着我们干,今年保证吃喝不愁,明年一家人穿上漂亮的新衣服,后年给大家盖坚固温暖的大房子。可要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不要怪俺不留情面。” “放心吧哥,从烧窑的第一天开始,俺就跟弟兄们交代清楚了,这几天弟兄们一直守在窑前,一步也没有离开,比起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如果烧几个窑就能够让大家填饱肚子,弟兄们都非常乐意。” “做的不错,对了,等出了窑,你带几个人,去挑一担过去千户所,另外还要五担沙子,再找一些砖块过来。要是找不到砖块,就石头也行。” “好嘞二哥,俺这就去。”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钟君义来到千户所,只见便宜老爹正端坐大堂左侧主位,老娘和大嫂站在身侧,右边客位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旁边站着一个少年,大堂下首分别坐着二叔和一个头戴方巾的青年。钟君义走进去作了个揖说:“爹,您找孩儿有何事?” “君义呀,来!来!来!快见过甘掌柜。” 钟君义又连续作了几个揖说:“君义见过甘掌柜,见过二叔,见过…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客位上的中年男子爽朗的大笑一声说:“钟公子真是一表人才,长富兄,真是虎父无犬子呀。茂林,还不见过钟公子。” 青年公子站起来说:“小兄甘茂林见过钟兄弟,适才家父与钟叔谈及钟兄弟与小兄的年龄,小兄舔长两岁,家父和钟叔正议吾与钟兄弟结为异性兄弟之事。不巧钟兄弟赶来,茂林先入为主,自称为兄,还望钟兄弟莫怪。” “哪里!哪里!甘兄如此豁达,要是小弟因此置气,岂不就显得小家子气。” “哈哈哈,当年老夫和长富兄长宣府义气相投,结为兄弟,十年后,贤侄又和犬子结为异性兄弟,长富兄,我们钟甘老家还真是有缘,有句话咋么说来着,对,叫忠肝义胆。长富兄,老夫今天借花献佛,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这时便宜老爹也站了起来,端起茶杯说:“啸清兄还是当初那般豪爽,虽为商贾,却悲天悯人,侠义心肠,小弟一直佩服,想必站在你身边的这位,就是当年你救下的那位遗孤吧。” 甘老爷子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少年说:“茂生呀,还不快去见过你的另一个救命恩人,当年我虽救下你们母子二人,要不是你钟叔,想脱身可就难了。” 少年走向前来,作揖后说:“小侄甘茂生谢过钟叔救命之恩,请钟叔受小侄一拜。”说完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下头。 便宜老爹连忙向前扶起少年,说:“贤侄请起,可千万别磕坏了,老夫当年也只是举手之劳。” 少年站起来刚要走回甘老爷子背后,甘老爷子就说:“茂生呀,为父说过多少次了,叫你不要把自己当做下人看待,你就是不听,这里又没有外人,就坐在你哥的后面吧。” 少年于是拱手说:“是,爹爹。” 便宜老爹回到主位,端起茶杯说:“好,今天我们钟甘老家难得欢聚一堂,实在是大快人心,干。” 众人都端起茶杯说:“干。” 喝完茶后,便宜老爹转身对老娘说:“老婆子,去准备一桌好菜,晚上俺要和甘兄弟和两位贤侄痛饮一番,不醉不休。” 老娘明显有些不情愿,满脸的担忧,但还是带着大嫂回去后院准备酒食。甘老爷子看在眼里,等老娘走后,对便宜老爹说道:“长富老弟,此次来为兄请你帮忙,实在是迫不得已,如今大明内忧外患,山陕一带连年干旱,流寇四起,老夫家虽然有良田千亩,想救济灾民,也是有心无力,今年就连河津也是颗粒无收,想要朝廷救济,恐怕是比登天还难。这批粮食可是老夫倾家荡产从江南运到徐州,可我听说最近山东曹县一带有一伙榆园贼,专门打劫过往商贾,老夫势单力薄,不得已从求救于贤弟,还望贤弟看在你我十几年的交情,救哥哥一把。”说完作势就要跪下。 便宜老爹连忙扶起说:“啸清兄呀,快快请起,你这可就折煞我也,不是小弟不肯帮忙,实在是小弟无能为力。”说完拿出右手,接着说:“小弟虽舔为千户,如今却也是残废之人,手下军户不过六百,也是缺乏操练,与普通百姓无异。” 钟君义看向便宜老爹,他可知道便宜老爹虽然在第二次去北京勤王时与鞑子作战丢了右手大拇指,可这些年勤练左手刀法,加上一手佛汉拳出神入化,十里八乡难逢对手。些许蟊贼只要听到马头钟长富,大多都是落荒而逃。可钟君义又发现他和甘老爷子的感情也不像是塑料兄弟。看样子老爹是想多捞取一些好处。便宜老爹感觉到一道目光看着他,抬头看向钟君义,钟君义惺惺的把目光转向他处。 甘老爷子坐下说:“这可如何是好。”甘老爷子起身自然看到了父子二人之间的对视,于是又说:“长富兄,只要你带着兄弟们帮我吧这批货从徐州运到三门,为兄愿意拿出五百石,不,一千石作为酬谢。你看如何?” 钟君义听到钟老爷子一出手就是一千石,想必这批粮食最少也有一万石,想到今后要想自保,就必须要招募大量人手,可招募人手需要大量的粮食,此前一直愁眉不展就是不知道如何筹备这么多粮食,还派出二叔四处打探消息。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想方设法把这批粮食全部留下来。看到便宜老爹有些心动,于是就说:“甘伯父,您这批粮食恐怕是运往陕西的吧?” 甘老爷子一愣:“贤侄何出此言。” 钟君义接着说:“伯父,您这样做可是资敌。还是伯父觉得那李自成将来会荣登大宝,伯父好得一个从龙之功。” 甘老爷子脸色一冷道:“贤侄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闯贼不过流寇而已,老夫就算再眼瞎,也不会认为流贼能成什么气候。” 钟君义说:“伯父,以前您会这么想小侄肯定相信,但如今小侄却有点些许不信,因为闯贼今年攻下了洛阳,还招募到了李岩等一批士子。” 甘老爷子一脸尴尬,钟君义看到心里直乐,看样子真让自己给猜到了。 一旁的甘茂林于是站起来说:“想不到钟兄弟还真是见多识广,连精白兄都知道。” 钟君义于是说:“看样子甘兄与那李精白交情不浅,李精白虽然素有贤名,确实值得交往,可惜出于一时气愤,投了闯贼。可他却是忘了,贼寇始终是贼寇,抢了洛阳后拥有大量物资,也许会短暂听取一些意见,做出一些改变。但时间长了,肯定会暴露其强盗本性,再说,要不是李精白变得一无所有,走投无路,李闯也不会用他,恐怕早就一刀杀了,难道茂林兄觉得那李闯,会因为一个落魄的李岩,改变嗜杀仇富的本性,伯父把粮食卖给他们,和与虎谋皮又有何异。” 甘家三父子听了脸色大变,甘老爷子双手更是微微有点发抖。便宜老爹一道锐利的目光射过来,瞪了一眼钟君义说:“君义,咋么跟你伯父说话的,还不快向甘伯父道歉。” 钟君义站起来作了一个揖道:“甘伯父,小侄刚才说话多有鲁莽,还望伯父原谅则个。”刚说完,只见三弟君礼急冲冲跑来。“二哥,你要的东西俺给你送过来了。” 钟君义于是对甘老爷子说:“不过伯父不必气馁,不妨和小侄一起出去看一样好东西。” 第三章 水泥、童谣 “贤侄有什么好东西?老夫倒是要去看看。长富兄,一起去看看?” 便宜老爹起身说:“啸清兄请。” 几人一起来到大院,只见大院堆放着一堆沙石砖块和一担黑色的粉末,甘老爷子微微的有些失望,钟君义对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说:“大壮,你们几个去挑两担水来,猴子去找几把铁锹,把这些沙子和水泥拌匀。君礼去把我前几天准备的工具拿过来。” 大壮和猴子立即行了一个大明军礼说:“遵命(好嘞)。”说完一个个开始忙碌起来。 甘老爷子不解:“贤侄要老夫看的东西为何物?难道是这些黑色粉末,不知此物有何用处?” 钟君义说道:“伯父,此物叫水泥,把它和沙石混合用来砌砖,一日就能干硬,七日用铁锤都很难砸烂,比起用糯米桐油泥土混合所砌之墙更坚固。墙体要是达到三尺,风干之后红衣大炮都很难把他炸开。最主要是便宜。不过此物不适合走水运,一旦受潮,就会硬化。所以在运输途中一定要做好防雨防潮。” “哦,贤侄,这个水泥多少钱一石?” “伯父,由于水泥要严格防潮,所以都是用桶来装,这一担差不多就是一桶,一桶应该可以卖五十文。伯父要是能把这批粮食留下来,小侄愿意一桶只收二十文,并且保证伯父山西专营权。不过小侄不收黄白之物。” “贤侄不要黄金白银,那你要什么?” “商业之道,在于互通有无,小侄听闻山西盛产煤铁,运城还有个盐湖,这盐铁小侄倒不急需,可这煤却是制作水泥的必须品,茂林兄,可否请兄台明天回一趟山西,运几十船煤过来。” “几十船?那到底是多少?” “自然是多多益善。” 君礼刚才一边忙着和砂浆,一片仔细盘算,这么小小的一桶就可以卖五十文,前几天烧的窑最少有一千桶,一窑差不多就是五十两银子,发财了发财了。要是烧个几十窑,不几百窑,几千窑,那得有多少银子。就算一窑卖二十文,一窑就是二十两,十窑就是二百两…很快,砂浆就已经和好了,于是就说:“二哥,砂浆和好了。” “好,今天只有这么点砖,俺就给旺财砌个狗窝。”说完就看见从院外窜出一条中华田园犬,飞快的跑到钟君义面前,摇着尾巴,吐着舌头“旺旺”叫了两声。 钟君义看见大乐,用手摸摸狗头,说:“旺财,这狗窝今天砌好可得过两天才能住,这两天你可得守好了,不要被君宝、君信给拆了。” 旺财摇着尾巴用头蹭了蹭钟君义的小腿“旺旺”的叫了两声。 “哈哈哈,长富兄不但教子有方,几位公子个个英武不凡、彬彬有礼不说,就连家犬就教顺的如此善解人意,让老夫好生羡慕。” 旺财听到甘老爷子说它是犬,立即向着他龇牙咧嘴“汪汪汪”的一阵狂吠。 “旺财,不得无理,人家是在夸你呢,老哥,您是还没见到调皮捣蛋的。怕到时候怕是要让您见笑了。” 还没等说完,从院外就跑来两个熊孩子,一男一女,老远就喊:“爹,俺回来了。” 便宜老爹立刻迎了上去,眼看跑在前面的女童就要摔倒,抱起来就说:“君信,你一个女孩子,跑那么快干嘛,可别摔坏了。”说完又把她放下来,接着说:“君宝,君信,快来见过甘伯父,甘大哥,还有甘二哥。” 年长一些的君礼来到二叔面前,抬头望了一眼二叔,二叔对君礼说:“去吧。” 两位孩童来到三位陌生人面前:“君宝(君信)见过甘伯父、甘大哥、甘二哥。” 君信拜过之后,抬头看着甘茂林,跑过去就要抱抱,说:“你就是我大哥吗?嫂子好想你,思思也想你。”甘茂林抱着女童,闹了一个大红脸。 便宜老爹于是就说:“君信,别胡闹,你看你满脚都是泥,把你甘大哥的衣服都弄脏了。快下来。” 钟君信在甘茂林怀里一扭头,看到钟君义在角落里砌砖,于是新生好奇,“爹,二哥在玩泥巴,二哥不乖。” “一个女孩子整天想着玩,你二哥可不是在玩,而是在给旺财做窝呢。你们两个,拆了多少个旺财的窝。下次要是再拆,看俺咋么收拾你。” “谁让旺财不跟俺们玩。”说完从甘茂林怀里挣脱下来,立刻跑到钟君礼后面,“二哥,我也要玩泥巴。” 便宜老爹跟上去,一把抱起,说:“胡闹,女孩子玩什么泥巴,君宝,快带妹妹去洗洗,晚上到大伯家吃饭,你伯母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君信,快回去找大嫂给你洗洗,不洗干净不许吃饭。” 君宝又抬头看了看二叔,二叔低头说:“去吧。” 听说有好吃的,君信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糖人,说:“俺这里也有好吃的。” 便宜老爹诧异的说:“君信,你哪来的糖人?” “俺刚才在村口和二丫,二蛋,狗剩他们玩,后来来了一个货郎,他先向狗剩问路,狗剩不知道,君宝抢过来指了个反方向。货郎给了君宝一个糖人,然后问俺们想吃糖吗?二蛋二丫他们一点都没有骨气,都说想吃,货郎于是告诉俺们只要学会唱一首歌,就一人一个糖人,俺特别好奇,于是也跟着他们一起学,后来货郎还真给了俺们一人一块,俺觉得这个货郎有问题,于是借口家里还有一个小妹妹,想多要一块,趁货郎拿糖人的时候,我把大嫂给我的香包偷偷的放在货郎收的鸡毛里,等回来好让爹爹派人带旺财跟过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钟君义转身回来问:“君信,那货郎教你们唱的什么歌?” “杀牛羊,备酒浆,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俺学得最快,所以拿了两块糖人。” 钟君义立即弹跳起来,心里默念“我靠。”于是对二叔说:“二叔,你带着大壮旺财追过去,找到他们的落着点,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他们肯定不是单独行动,而且一定有家伙,你们一定要小心。” 二叔和大壮拱手说:“遵命。”二叔于是对旺财说:“旺财,跟俺走。” 旺财摇着尾巴不太乐意,看着还没建好的狗窝,又看了看两个熊孩子,“汪汪汪”的叫着。一脸的着急。 钟君义只好对两个熊孩子说:“君宝,君信,眼看天气就要凉了,你们可不能再拆旺财的家了,要是把旺财冻坏了,不但不能陪你们玩,还不能去抓坏人。” 小丫头一脸正经的说:“旺财,你跟着二叔去,找到那些坏人,俺保证不拆你的家。”君宝也过来捋着旺财说:“俺也是,只要你去抓坏人,俺保证也不拆你的家。” 旺财虽然有些不相信,嗅了嗅小丫头的手,但还是一路走出院门。 等钟君义砌好狗窝,四弟君智跑过来说:“爹,酒席已经准备好了。娘让孩儿过来请几位贵客用膳。” 第四章 甘家父子的抉择(一) 晚饭吃的有些沉闷,等到散席大嫂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之后,甘老爷子喝了一口茶,忍不住问道:“这事严重吗?” 钟君义看向甘老爷子说:“伯父,你相信童谣说的那样,闯贼来了真的不纳粮吗?” “老夫自然不信。” 钟君义喝了一口茶说:“俺信,这些年闯贼每攻下一座城,就杀贪官,抢大户,赚的盆满钵满,自然不需要那些苦哈哈纳粮交税,而大明如今苛捐杂税众多,百姓食不果腹,只要这个儿歌传扬出去,说不定以后闯贼大军一到,还真会有很多人杀牛羊,备酒浆,打开城门迎接,一路兵不血刃,杀完了贪官,抢完了大户,裹挟流民再去下一个地方再杀,再抢。” 甘老爷子脸色大变,“这,这实在太可怕了。” 钟君义接着说:“这些年流寇屡剿不止,根本原因其实就是朝廷没办法解决百姓的温饱,俺之所以不收金银等黄白之物,实在是乱世中,金银饥不能食,寒不能衣。伯父,茂林,等第一批运到山西,最好也不要只想着赚银子,多收粮食,组织流民挖煤烧砖,多给流民一条活路。另外俺这里烧水泥也需要大量人手,你们可以借着押运的名义,多组织一些流民送过来。你们送一个青壮和妇女过来,俺也不让你们吃亏,可以换200桶水泥,一个老人孩童换100桶。” “贤侄,招收大量流民,老夫不是不想,就怕引起朝廷非议?” “伯父,这要是在以前,朝廷非议还真有些担心,而如今大明官吏为求自保,欺上瞒下,自顾不暇。水泥一旦出现,将是流寇的噩梦,官绅的保护神。您就是做的再僭越,他们都会替你们瞒着。 不过伯父您要想在山西做大,最大的敌人应该是八大家,八大家在山西遍地爪牙,但唯有大同,八大家没咋么收买,一是大同是边关重镇,关卡众多,想要上下其手,需要花费的代价太大;二是八大家走私最大的买主是建奴,从大同出关太远。 所以他们一直用心经营的是张家口,唐通,白广恩估计都被他们收买。要想打倒八大家,最好找到他们私通建奴的证据,找到证据后可以交给大同副总兵姜襄,开春后让姜襄在大同向蒙古收购羊毛,我有大用。” 甘老爷子听了锊了锊山羊胡,说:“贤侄,据老夫所知,大同总兵可是王朴,找他岂不是更好。” 钟君义听了后一愣,他可不想说王朴明年就会因为松山会战战败后被崇祯一刀咔嚓了,而姜襄本人也是先后投降了李闯,满清。典型的反骨仔一个,但比起唐通,白广恩来说,最起码人家最后还是反清了,几乎打下了整个山西,坚持八个月战败而死。 于是说:“和蒙古人做生意,毕竟属于走私,而大同乃九边重镇,虽说羊毛是不值钱的东西,但在我们自身还没壮大之前,不宜大张旗鼓。 而姜襄驻守在阳高,那里相对偏远贫瘠,和他合作代价要小很多。不过伯父,对于姜襄,可以给些许好处,千万不可深交。 而山西的晋代沈三位王爷,福王一死,他们有如惊弓之鸟。为保住家业,一定会大量购买水泥。前期水泥主要卖给三位王爷和黄河附近的士绅。相信士绅应该没有什么话说。 至于招收流民嘛,伯父不妨去拜会一下代县的孙伯雅(孙传庭),如今的大明,能够担当剿灭流寇的非孙伯雅莫属。多给其一些支持,做到互利共赢。 而对于那些文臣,盛世文臣乱世将,要不是这些饕餮之徒太过贪得无厌,大明也不至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想要好处,拿物资来换。对了伯父,小侄列了一张所需物资清单,以及相对价格表。请您过目。” 甘老爷子看到清单上面写着煤炭,各种矿石,各种木材,棉花,羊毛,鸡毛,猪鬃,猪油,桐油,黄麻,苎麻,鸡鸭蛋,蔗糖等许多物资。 “贤侄,这么多的物资,贤侄能吃的下吗?” “甘老爷子放心,仅凭水泥自然无法吃下这么多物资,但我要的这些物资很多看起来一文不值,但附加值巨大,很多东西都可以一本万利,说不定一年后就不得不收取黄白之物,才能抵消各地物资的虹吸效应。 对了伯父,有了水泥,相对应就需要大量的砖块,小侄这里有一些可以降低烧砖成本的方法,另外,对于木材最好是樟木,樟木砍下来的枝叶可以熬制樟脑丸,这个樟脑丸可以除异味,防治虫害,预防疫病等功效,比起檀香来更便宜,这两个秘方不知道伯父有没有兴趣。” “贤侄,这两个秘方你需要多少银子?” “伯父,小侄还是那句话,目前小侄不收黄白之物,但伯父运来一万石粮食,按一石粮食二两来算,就是两万两,用水泥兑换就需要100万桶水泥,眼看年关已近,这么多水泥小侄今年肯定无法交付,这两个秘方作价五千石如何?” “这…贤侄,这两个秘方价值差不多一万两,这是不是有点太贵了。要不三千石?老夫就要了这个方子。” “三千石加从明年开始,一个月两千颗樟脑丸,四年为限。” “好,贤侄还真是一个不吃亏的主,这么点小便宜都要沾。” “伯父不要误会,实在是如果要收治流民,必要的防疫必不可少,防范虫蚁鼠蛇是防疫的关键,就凭这一点,伯父,小侄还觉得吃亏了。” 只是没想到,原本定价五文钱樟脑丸,不出一个月就炒到了五十文,三年后更是炒到了十俩银子一颗的天价。堪称大明版郁金香危机。当然这属于后话。甘老爷子为此后悔不已。 “伯父,您也可以拿烧砖的秘方和山西士绅做交易,毕竟这么大量的砖块以大明的运力,再咋么降低成本,都不如就地取材。伯父得到秘方,咋么说都不亏,您说不是。小侄这么做,只是不希望流寇祸害山西。” 第五章 甘家父子的抉择(二) 双方签订了各种契约后,甘家父子三人回到客房,而钟家父子四人留下来等消息。 钟家家主钟长富喝了口茶说:“君义,爹不反对你和甘家做交易,自你大哥走后,千户所里的事多交给你和你二叔打理,你们想咋么折腾爹都没意见,就是对于大明朝廷,君义,你有什么想法。” 钟君义接过话来说:“爹,无论大明朝廷如何,我们都需要增强自己的实力,在乱世之中,只有拳头够硬,才能让各方忌惮。自从华夏进入家天下以后,都难逃三百年轮回,如今大明已经历时两百七十余年,已经是末世景象,君义觉得大明可以亡,但不能亡于流寇,更不能亡于外族。” “可爹虽然名为千户,但手下兵丁不过六百,不是老弱,就是一群半大小子。那些老兄弟倒也罢了,多是和老夫出生入死的兄弟,但这些半大小子,多是死去兄弟的后裔,爹不忍心让他们去冒险,但老夫知道,就算老夫不忍心,朝廷一个诏令,他们还是免不了做炮灰的命运。” “爹,等这批粮食运过来,我们自然要招募人手,最起码要补齐兵丁,大明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吃不上饭的民壮。您放心就是,爹要出兵徐州,明天还得去守备大人那里拿出兵文牒。” “君义呀,一万石粮食听起来很多,但要养活上万人却是远远不够。爹怕你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到蛋。” “爹您放心,孩儿知道,光凭水泥自然无法养活数万人口,明天孩儿陪您一起去东明,招募一些工匠过来,这些工匠用的好,不说养活数万人,就是十几万人都不在话下。”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爹也就不劝你了。只是不知道此次去徐州,需带多少人马合适,这个榆园贼实力如何?有多少人?” “爹,榆园贼有多少人孩儿不知,但孩儿打听到榆园贼的首领叫任七,此人原来是一名河工,听说年轻时爱打抱不平,很讲义气。” “任七,此人和老夫倒有一些交情,当年他不但修河是一把好手,一手八卦长拳使得也是出神入化,没想到他现在也成了一个贼寇,如果真是他,老夫就带两百兵丁去徐州如何?” “爹,两百兵丁太少,虽说爹和任七有交情,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而且朝廷这些年连九边将士都拖欠饷银,何况是更不受待见的河工,这可能就是他们沦为贼寇的原因,人要是饿急了,还讲什么交情。”钟君义听说便宜老爹只带两百人急忙道。 “君义,千户所能够抽调的兵丁最多也就是两百,这要有个万一,不免伤筋动骨,我们这些老家伙,折了就折了。” “爹,就算您不担心榆园贼,可曹州还有一个刘泽清,他可是有几万兵马。” “老夫谅他刘泽清不敢触我天雄卫的虎须。”便宜老爹霸气的回道。 钟君义刚想回话,大壮从外面匆匆赶来:“禀告千户,卑职和二老爷跟着那货郎,一直到了东明集,货郎入住在集西城的同福客栈,后来陆续有十一个货郎也住了进去。二老爷带着旺财在对面的店铺找了个房间住下,派卑职回来报信。” 钟君义说:“嗯,大壮,没吃饭吧,跟哥去厨房拿点吃的去。” “卑职在集上已经吃过了。” “跑了那么远的路,肯定饿了,再去吃点。” “谢谢少爷。” 钟君义带着大壮来到厨房,拿出大嫂特意留下来的肉食和两张大饼:“大壮,今天辛苦你了,吃吧。” “谢谢少爷!”说完拿起一张大饼吃了起来。 “大壮,你跟哥说说,你最想过什么样的好日子。” 大壮不假思索就说:“跟着少爷就是大壮最好的日子。”说完回过神来,连忙跪下说:“少爷不会不要俺了吧。” 钟君义扶起大壮说:“大壮,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们早就亲如兄弟,可你一直自己把自己当做下人。哥是希望将来能够独当一面,不要作贱自己。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七个人去烧水泥,而不是其他人吗?” “大壮一定严守秘方,绝不外泄。” “大壮,水泥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本,但只能保证你我成为富家翁,但想保命,还得练兵,所以哥不希望你再去烧水泥,你和他们几个都通知一下,找五十个人, 明天一起去抓奸细,过几天一起训练。” “大壮明白。大壮绝不辜负少爷重望。” 甘家三父子回到客房,三人坐定后,老爷子问:“茂林,茂生,对于钟家父子你们有什么看法?” 甘茂林看了看甘茂生,就说:“爹,以孩儿看,钟大叔一看就是个豪迈大方,颇有侠义之风,而钟二叔虽然话不多,却一看就是个狠人,武功一定不弱。 但奇就奇在如此英雄人物,钟家当家做主的却是年方二十的钟二钟君义。这在那些大家族里几乎不可能,不过从钟二哥的谈吐来看,此人确实见识非凡。” 甘老爷子锊了锊胡子说:“确实如此,从钟二小哥所列物资清单来看,此子颇具雄心,加上宅心仁厚,确实是当家的不二人选。对我们甘家让利巨大,怕是另有所图?茂林、茂生,你们说说,这个钟二哥有何所图?” 甘茂林再次看了看甘茂生,见他还是没有出面的意思,就只好接着说:“钟二明面所图有二,一是不忍看到山西被流寇荼毒,二是不忍流民食不果腹。 可以孩儿看来,钟家所图的不过是增强实力,拿接收流民一事来说,将来甚至会对抗朝廷,毕竟接收流民,极有可能会受到朝廷猜忌。而钟二对朝廷的猜忌丝毫不惧,一是正如钟二分析的那样,如今大明官绅为求自保,欺上瞒下,二是钟家对钟大之死对朝廷颇具怨恨。孩儿发现,大名府天雄卫的军户们都对大明朝廷非常不满。为而增强实力最快的方法就是接收流民。” 甘老爷子说:“嗯,茂林分析的不错,不过这正是老夫所担心的,以钟家的态势,将来怕是有不臣之心,这要万一落败,甘家怕是有杀身之祸。可如今我们又必须借助钟家度过难关。” “爹,这些年孩儿一直在思索,什么是我们商贾最理想之天下?最后孩儿认为,商贾最理想的天下,乃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而孩儿感觉钟家父子好商,不像那种独夫民贼之人,无论他们将来是成是败,孩儿都觉得值得赌一把,总比在大明一直做贱民强。” 甘老爷子点了点头,又对甘茂生说:“茂生呀,说起来,老夫和钟兄弟的机缘还是因你们母子而起,如今老夫看来,说不定将来是个大造化,今天你也表个态。” 甘茂生说:“爹,打入八大家寻找他们私通建奴的证据交给孩儿。” 甘老爷子立即变脸道:“不行,你们陆家只剩下你一个男丁,这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夫无法向你娘交代。” 甘茂生跪下来磕了个头,说:“爹爹,我们陆家十二口,都被那奸贼唐通所害,有仇不报非君子,娘一定不希望真儿是个不忠不孝之人,还望爹爹成全。” 甘老爷子无奈的扶起甘茂生:“既然你心意已决,老夫就不拦着你了,但你千万要小心行事,不要证据没有拿到,反而丢掉了性命。” “孩儿一定谨遵爹爹教诲。” “哎,天色已晚,你们都回去睡吧。” 甘茂林甘茂生拱手说:“是。” 第六章 东明行(一) 第二天天还没亮,钟君义就和便宜老爹带着五十兵丁,赶往东明县城,等到西城门,城门刚刚开启 一行人分批来到同福客栈对面的杂货铺,二叔过来禀告说:“大哥,昨天进去我们发现进去的是十二个货郎,后来我进去探查了一下,货郎一个十四个,但都不是首领,首领是一个算命先生,除了十四个货郎之外,还有十一个人,一共二十五个。” 钟君义吩咐道:“我估计货郎是负责城外,其他十一人负责城内,城内的我们不用管,交给守备大人处理,你们三个人一组,分别跟一个货郎,抓住后直接押往千户所。二叔带着其他人盯着同福客栈,以免生变。” 众兵丁都点了点头。开始分散到各个路口。 便宜老爹对二叔说:“长贵,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和君义去一趟守备府。” 二叔说:“大哥放心。” 钟君义和便宜老爹带着大壮和猴子向北门而去,东明县城并不大,很快就到了守备府,守备府除了门口的两尊狮子还算雄壮外,满眼都是破败景象。 便宜老爹拿出身份牌递给门子,门子很快回来说:“钟千户,老爷有请。” 两人来到大堂,同时行了一个半跪军礼:“卑职(小侄)马头千户所千户钟长富(钟君义),见过守备大人。” 守备大人张同睿说:“起来吧,长富,您来守备府所为何事?” 便宜老爹一五一十的把要去徐州的原委告诉张守备。 张守备锊了锊胡子说:“长富,为了一千石粮食,是值得去一趟,不过200兵丁是不是太少了。老夫开始听说曹州一带有贼寇。” 便宜老爹不以为然的说:“些许贼寇,怕是听说天雄卫都会瑟瑟发抖。再说,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想大人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张守备说:“那是自然,天雄卫虽说伤筋动骨,那也不是些许蟊贼可以觊觎的。你就放心去吧。师爷,给钟千户开通关文牒。” 一旁的师爷立即说:“是,老爷。” 等师爷离开后,钟君义立刻站起来说:“大人,小侄还有要事禀报。” 张守备于是就说:“君义,你要向老夫禀报何事?” 于是钟君义就把东明县城混进闯贼细作散布谣言的事仔细对张守备说了一遍。 张守备叹了口气说:“君义呀,你们父子想给老夫送功劳大可不必,前两天老夫已经向兵部上书乞刻骨,并推荐你父亲继任。巨鹿一战东明损失了三千儿郎,朝廷的抚恤迟迟要不过来,老夫心里有愧呀。老夫恨不得这朝廷让闯贼来做。” 钟君义连忙半跪行了个大明军礼,说:“大人万万不可如此气馁,这要是闯贼来了,小侄能降,俺爹也能降,但唯独大人不能降,闯贼每攻下一城,先是杀官,抢大户,然后裹挟百姓,青壮编练成军,老弱妇孺用来攻打下一城填埋护城河。君义年轻,还能在贼寇那里多少有一口饭吃,而就算大人没有了官身,也会被闯贼划为老弱,年幼的孙儿要是能够让贼做父或许还能苟活性命,但极有可能成为饥民的口粮。大人,君义绝不是危言耸听。” “罢了,这流寇之毒老夫岂有能不知,不过你们给老夫送的功劳老夫不需要,也不想要,不如老夫写一张拜帖,你们父子去找锦衣卫洪百户。” 父子二人只好告辞走出守备府,来到不远的锦衣卫百户所。比起守备府,锦衣卫百户所更加破败,而此时洪百户正在院长里大发雷霆:“一群废物,连这么点小事都打听不到。”手里的鞭子正要抽打跪在地上求饶的手下,门外的兵丁跑过来说:“禀大人,门外马头千户所钟千户拿着守备大人的拜帖求见。” 洪百户气不打一出的对手下说:“还不快滚。”然后对禀告的兵丁说:“让他们进来。” “是。” 两人进来后,便宜老爹拱手对洪百户说:“洪大人,别来无恙呀。” 洪百户没好气的说:“钟千户,你我二人好像没什么交情,今天是什么风让钟大人光临这小小百户所。” 便宜老爹说:“洪大人,钟莫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请洪大人援手,不知道洪大人有没有听到街面上的童谣。” 洪百户听了眼前一亮,说:“这么说钟千户有消息?钟千户,里面请。”然后高声喊了一句:“夫人,上茶。” 几人坐定之后,便宜老爹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洪百户,洪百户听了一阵激动说:“想不到钟大人不但在东明威名赫赫,心思还如此谨密,洪某不得不佩服,钟千户往后有用得着洪某之处,洪某定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便宜老爹连忙说:“洪大人言重了,好在此处没有外人,这要被有心人听到…” 洪百户惊出一身冷汗,“钟千户,是洪某言辞不周,还望海涵。” 钟君义看到洪百户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不由摇了摇头。于是就说:“不知洪百户抓到人犯之后该如何处置?” 洪百户看了一眼钟君义,回过头来对便宜老爹说:“自然是押解京城听候皇上发落,这位小生是钟千户的师爷?这也太年轻了吧。” 便宜老爹说:“洪百户,这是犬子,出言无状请恕钟某教子无方。” “哪里哪里,洪某听你麒麟儿之言,好似有更好的谋划。”然后又对钟君义说:“不知贤侄如何称呼,我与你父同朝为官,叫你一声贤侄不为过吧?” “学生钟君义,家中派行第二,大人叫钟二就行,大人,把人犯押往京城,不过是多几个死囚而已,谣言并不能止,不如开一个公审大会,告知百姓闯贼的险恶用心既杀人,还诛心。此外还需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也撒布一则童谣,学生刚好想到一则童谣。还望洪大人,安排锦衣卫四处传播。” “哦,说来听听。” “陕西有个绿帽王,杀妻弃女自称闯,陕西河南到湖广,烧杀抢掠一扫光。”很多人说李自成是因为崇祯裁撤驿站失业后才造反,其实李自成走向造反的道路还有一个,就是李自成失业后,迷上了赌博,欠债不还杀了债主,回到家发现老婆韩金儿红杏出墙。一怒之下又杀了奸夫淫妇,扔下一个女儿,投奔了高迎祥。当了闯王后,又娶了一个邢夫人,结果又跟着好兄弟高杰跑了。李自成几任夫人,除了发妻韩金儿生了个女儿外,就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而跟着高杰逃跑的邢夫人,没过多久就生下一个儿子高元爵。 “好,真毒,不过洪某喜欢,估计那李自成听到这则童谣,脸上恐怕比他头上的帽子还要绿,哈哈哈。” 笑过之后,洪百户又对钟君义说:“贤侄出口成章,又自称学生,莫非有功名在身?” “学生去年侥幸得中禀生(秀才),年初乡试名落孙山遭人奚落,他们认为你我军户就该低人一等,学生不服,不知道洪大人服不服。” 洪百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哎,我们大明军户历来遭那些腐儒嫌弃,能考上秀才都是凤毛麟角,钟兄有此麒麟儿,让老弟羡慕的紧。好,就按贤侄的意思办,开公审大会。不过这杀人本官在行,可这诛心就得靠贤侄大才。” “学生自当尽力,不过此事还得知县大人出面,等一下学生自会拜见知县大人,陈其利害,务必做到百姓闻闯色变。不过,学生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公审后只诛首恶,其他人交于学生处理。” 第七章 东明行(二) 洪百户不解说:“贤侄,对于这些蛊惑人心的乱民,难道不应该明正典刑,以震慑那些别有用心之徒?” “洪大人,对于这些蛊惑人心,妖言惑众之徒,学生认为就这样一刀杀了,太便宜他们了,既然要杀人诛心,抓到人犯后,不妨交给学生,过几天请您到马头去看看,学生如何让他们生不如死。反正开公审大会还需要准备几日。” 洪百户面露惊讶说:“哦,本官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读书人到底有何诛心手段?” “那洪大人就和家父商量抓捕事宜,学生这就去拜访林知县,商量公审大会一事。学生先行告退。” “贤侄慢走。” 钟君义到了知县府衙,知县林永顺问:“同尘(钟君义的字),你不在家用功读书,准备后年大比,是不是学业上遇到难题。” 钟君义回道:“老师,如今天下板荡,同尘有负老师厚望。最近未曾读书。” “同尘呀,你是否还对朝廷有什么怨言,你可要知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老师教诲,同尘不敢相忘,只是学生军户出身,还肩有保境安民之责,自皇上登基以来,每隔两到三年,建奴就会叩关一次,每次都是生灵涂炭。学生估计,建奴在一两年之内,怕是要再次入关,以往天雄卫没有伤筋动骨,建奴对大名府有所忌惮。上次建奴对山东洗劫一空,下次入关恐怕会针对大名府。” “这可如何是好!同尘,你可有退敌之策。” “以往学生年幼,无力杀贼,现同尘已成年,又背负血海深仇,最近同尘夙夜思量杀敌之策,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苦思而得些许杀敌器械,可学生苦于无精工良匠,还望老师调派一些匠户,打造这些器械,学生定将那建奴有来无回。” “同尘可有把握?” “不知老师可懂火药,学生这里有一包改良后的火药,不如老师拿一些火药过来,看看学生新制的火药威力如何。”说完钟君义拿出一小包火药出来。 火药看起来和其他火药并没有什么不同,其实就是钟君义在火药中加了些白糖,后世一直流传一句谚语:“一硝,二硫,三木炭,加些白糖大一万。”钟君义觉得,既然穿越到了这个年代,就没有不利用的道理。 林知县转身对长随说:“老夫虽然不知如何制作火药,但为官多年,火药的威力老夫还是见过的,来福,去拿些火药过来。” “是,老爷。” 长随来福拿来火药后,几人来到后院空旷处,在两堆相同份量的火药,各自放上一根火绳,扣上一个木碗,再在木碗上放一块砖头。做好这一切后,几个人躲在房间观看,只留下来福拿着一个火把,来福点燃火绳后迅速跑开。 爆炸后,几人就看到,旧火药上的木碗只是微微的动了一下,而钟君义带来的火药上的盖碗不但把上面的砖头冲起数尺高,木碗更是飞出院墙之外。把来福吓了一大跳。 林知县目瞪口呆:“这这,简直不可思议,同尘,你是怎么做到的。” 钟君义说:“老师,同尘虽然知道这个火药威力巨大,但却不敢用于军中,如今大明不但武备松弛,这军中器械更是不堪,要想这种火药发挥威力,最好是用上好的闽铁,可闽铁价格昂贵,学生买不起,学生人微言轻,想要朝廷供应,学生没有这个能量。学生想向老师借些工匠,改进练铁之法。” 林知县说:“改进练铁之法,何其不易,本官借着这张老脸,支援你三千斤闽铁。” 钟君义今天找林知县的主要目的,就是忽悠到东明境内所有匠户,在大明想要找工匠,不是像后世一样,贴个招工启事有可以办到,大明王朝对于那些工匠,那是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僵化野蛮的管理制度,让这些工匠成为大明王朝最悲催的阶层。也无怪到了大明后期,制作的火器屡屡炸膛。 就算在后世,也没有听说过大明有什么传世之作的工艺品。反而让原本熬人于世的传统工艺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比如造船工艺,虽说后世对刘大夏一把火烧了福船图纸,被后世很多人唾骂,但几百年对工匠的苛待造成人才的断层长是主因。 于是钟君义就说:“老师,三千斤闽铁,就算全部打造火铳,最多也只能打造三百支,用三百支火铳去对敌凶残成性的建奴,怕是有败无胜。” “那,好吧,你需要多少工匠?” “自然是多多益善。” 林知县又对长随来福说:“来福,去把工房主事给本官叫过来。” “是,老爷。” 很快,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人走进大堂,进来拱手行礼后说:“卑职见过县尊大人。” 林知县对中年人说:“韩主事,你们工房有多少工匠?” 韩主事说:“回禀县尊,工房现有匠户71户,工匠140人。” 钟君义不由邹了一下眉头,说:“东明堂堂一县,咋么只有这么点匠人。”林知县也是惊讶,不由大怒:“说,到底咋么回事?” 韩主事惊恐得跪下拜服在地上说:“县尊大人,小人冤枉呀,东明匠人是有的,只不过,只不过不在工房之下。” 林知县说:“说,那些匠人去了哪里?” 韩主事说:“大人,他们他们都销户了,他们连户籍都没有,小人也使唤不动他们。” 钟君义心中不由感叹,这大明王朝真是无药可救了,士大夫和天子共天下,从而让天下之利皆归士绅天家所有,逼迫普通民众不惜卖身为奴,成为黑户。如果藏匿土地还只是让朝廷无征税之地,而隐匿人口,让国民不以奴耻。就好比后世那些崇洋媚外者,在国内上等人不做,反而去其他国家做下等公民,为此还沾沾自喜,一脸傲娇。 这也是为何南明占据了半壁江山,满清花了大把时间收拾李自成,仅仅一年时间,南京就沦陷的原因。要不是满清后来的剃发令,什么隆武,永历不可能坚持十几年。因为大明几百年的奴化统治,让许许多多的人觉得当奴才比普通人活的更滋润。 第八章 钟君义的彷徨 钟君义心情低落的离开了县衙,尽管在林知县这里忽悠了三千斤闽铁,后来林知县又答应了一万斤煤炭木材等物资,煤在大明虽说便宜,但上万斤也要花上几百两银子。加上木材等其他物资,这次林知县可是下了血本。最主要的就是这些都是急需品。严格来说,这次东明之行,除了没有得到足够的工匠,收获不可谓不丰,但咋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就拿抓捕那些人犯来说吧,在洪百户一顿操作之下,十一个奸细悉数落网不说,顺便把同福客栈的掌柜、店小二、还有其他的住客都抓了回来六十多人,加上城外的十四个货郎,便宜老爹带回了将近八十人。而洪百户通过这次抓捕,赚的盆满钵满。 钟君义是既无语又无奈,想在这个家天下时代讲人权,那纯粹就是找死。 钟君义自认为并不是个人权至上主义者,因为任何事情,只要加上“至上”二字,立马变味。 就好比后世莫个西方大国,天天打着人权旗号,国内却武器泛滥,枪击事件频发,警察暴力执法层出不穷。 当然,这或许就是东西方文化上的差异。毕竟西方文明多来源于海盗文明。 无论是早期的希腊、罗马、马其顿围绕着地中海的争夺,还是中世纪的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以及近代的英法德横垮大西洋,穿越好望角世界殖民。都离不开用强大武力去欺负弱小。 也正是因为这种野蛮的生存方式,让西方人觉得,要是身边没有武器,就会很没安全感。 所以,西方标榜的人权,最主要的体现就是人人有枪的原因。完全没有在意人人有枪了,可以轻松的剥夺他人的生命。连人命都没有了,还哪里来的人权,就这么简单的道理,却视若无睹。很难想象,一个漠视生命的文明,却把人权至上挂在嘴边,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钟君义一直认为,当一个社会一直标榜的,往往是这个社会所缺失的,西方倡导的“平等、自由、博爱。”就是有太多的不平等,没自由,充斥着个人主义,如果不加以控制,社会只会越来越糟,甚至文明将不复存在。 就好比华夏一直倡导的忠信孝悌,儒雅恭敬。起源于礼崩乐坏的春秋时代,但看过春秋历史的人都知道,那时候有忠诚吗?有信仰信用吗?父子兄弟相残还少吗?行为举止放浪不拘的人少吗? 于是,在春秋后期以及战国时代,诸子百家蜂拥而起,华夏进入百家争鸣的文化鼎盛时期,各种学说经过几百年的沉淀和交流,儒家思想最后得到统治阶级的认可而一家独大。 而西方奉行的“平等、自由、博爱。”也是经过漫长的文艺复兴和长期的宗教战争,革命战争最后由法国提出来的。 了解法国大革命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从攻打巴士底狱开始,短短几十年时间,帝国、共和此起彼伏,皇权与民权激烈对抗,新教与旧教思想交叉传播,最后痛定思痛才达成共识。法国大革命的惨烈,也让西方其他国家也渐渐接受这种共识,意识形态才逐渐得以统一。 然而,西方国家的意识形态看似如此的高大上,但该殖民还是殖民,该掠夺还是掠夺。就连提出口号的法国,对其他民族的侵略也是无比血腥。正所谓口号喊的响,当真准上当。特别是那些充满诱惑性的口号,比如李自成的闯王来了不纳粮,小鬼子的*****。 当然,口号喊的再响,做不到就很可能遭到反噬,首先就是西方国家自己发生矛盾,新兴国家对老牌帝国的不满尤为激烈。两次世界大战德国虽然战败,但老牌帝国各殖民地,受到口号的影响,纷纷展开了独立运动。 其中最大的体现就是二战后,圣雄甘地发动一个不抵抗运动,就让大英帝国焦头烂额。不得不承认最大的殖民地印度独立。随后,从埃及到南非整个非洲纷纷效仿。从而让靠野蛮起家的帝国,就因为口号喊的高大上,最后空有强大的武力,败给了不抵抗,不合作这种看似消极,实则影响巨大的运动。让号称“日不落帝国”的英法,沦为两次伸出援手的美国的小弟。 当然,英法等殖民国家纷纷让殖民地独立,不仅仅是因为不抵抗运动。而是见识了意识形态的强大威力后,简单粗暴就变得得不偿失。毕竟维护野蛮比起维护文明消耗更大,如果用意识形态达成共识,就能让其俯首帖耳,又何必继续做恶人。 不得不说西方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以至于后世逐渐崛起的东方大国,哪怕做的再好,在意识形态的较量中,总是落于下乘。甚至一些崇洋媚外者也觉得外国的月亮更圆,空气更香甜,不惜一切投奔,哪怕是做一个下等公民。 诚然,钟君义不得不承认,西方所标榜的人权至上、提倡平等、博爱的意识形态虽然有些虚伪,但比起如今以皇权至上,士农工商等级划分的意识形态更具有人性。虽然皇权至上让华夏文明屹立世界之巅达千年之久,那也只是华夏文明比西方文明在意识形态上更早达成共识而已。 让钟君义彷徨的是,在上千年皇权至上的意识形态下,哪怕自己有金手指加持,就能轻易改变吗?不然此次东明之行,座师林知县明知道朝廷愧对天雄卫,愧对卢知府(大名府对卢象升的尊称。),还是告诫自己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对洪百户有意无意的拉拢,洪百户也只敢顾左右而言他,而洪百户与便宜老爹攀交情,叫自己贤侄,而若自己上杆子认了,说不定钟家一家人离死也就不远了。 就连大壮猴子,甚至便宜老爹,钟家兄弟,在自己金手指加持下,建立不世功勋,要是不能封侯拜将,在有心人的鼓动下,都有可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可以说,放眼整个大明,在没有新学说去打倒皇权至上这种意识形态,钟君义几乎没有盟友。 虽然大明王朝不是没有反对皇权至上的学说,钟君义记得心学的泰州学派,主要人物有何心隐,李贽。还有就是以公安三袁为代表的公安派,不过此这些学说都是万历帝时代的学说。经过几十年传统理学的打压,这些学派到如今几乎销声匿迹。 而如今的大明,不是东林党就是复社几社几种学派。但这些学派所代表的无非是士林的利益。都是属于传统理学的范畴。 不是钟君义不愿意遵守传统,一个国家和民族要是没有传统,乱套那是肯定的。这也是任何一个国家,保守派都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但要是保守到不去做任何改变,这个国家和民族也就没救了,因为时代在变,社会在变,不与时俱进等待的只是灭亡。 第九章 扫盲从孩童妇女开始 深感在大明没有盟友的钟君义不得不面对一个非常大的难题,如何培养自己的坚实盟友,想改变传统学派恐怕是不可能,哪怕是将来实力增强,公开支持泰州学派、公安学派都有可能遭到反噬。因为不管支持那一派,都没有改变知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个根本问题。 要解决这个根本问题就必须扫盲,可问题是要扫盲就必须得有教书先生,而且这些教书先生还必须与传统文化不能牵扯太多,不然又是一大批满口仁义道德,背后男盗女娼的伪君子。 虽然自己可以算一个,可面对大明如今严峻形势,自己肯定没有这个精力去教书。那咋么办?钟君义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嫂子,嫂子原本是个大家闺秀,满清入关成为了一个孤女,被便宜老爹所救,为感恩嫁给大哥。生了一个女儿,大哥却在巨鹿殉国了。 对于这个温柔贤惠的嫂子,便宜老爹和老娘都有让钟君义续娶的意思,钟君义以与礼不合来搪塞,被便宜老爹拿着马刀追了几里路,大骂你一个穷军户,还学那些大户人家穷讲究。钟君义不得不以大哥三年孝期末满,会有损大嫂的名誉便宜老爹才作罢。 没多久钟君义中了禀生,便宜老爹就再也没有提起,钟君义感觉到,大嫂明显有些失落。从此大嫂总是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以至于钟君义每次见到嫂子,心里都要咒骂一次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第二天,在码头送走便宜老爹,甘老爷子看到只带200兵丁,明显有些焦虑,但形式比人强,而且看到便宜老爹一脸的淡定,也只好跟着一起上了船。 等船走后,钟君义立即把大壮,猴子,铁柱找来,吩咐他们道:“大壮,铁柱,猴子我交给你们一个艰巨而且危险的任务,你们敢不敢去?” 三人齐声道:“公子请吩咐。” 钟君义说:“你们三个,顺着黄河三十里左右,见着有榆园的地方就闯进去。要是有人来抓你们,你们都不要反抗。” 三人不解,猴子问:“公子,这是为何?” “你们三人不管谁被抓,首先就说我要找任七,不然你们将面对灭顶之灾。” 猴子兴奋的说:“公子你是要俺去吓唬那些榆园贼。” 钟君义说:“对付榆园贼可不能只是吓唬,不然你们怕是真的有性命之忧。你们见到任七后,先说要他们确保运粮队的安全,要是想动什么歪心思,我们天雄卫将会先一把火烧了所有榆园,然后决开黄河,让他们无处藏身。” 猴子颤颤巍巍的说:“公子,您不会真这么做吧。” 钟君义说:“这不废话吗,我要真的这么做,会让你们去告诉他们吗?但要是他们敢去抢这批粮食,又或者你们三个有个三长两短,我还真说不定去灭了他们。另外,还要交给他们三个任务。” 猴子说:“公子,他们会听话吗?我们又和他们没交情。” 钟君义说:“你们跟他们说,这批粮食总共不过一万石,要抢为什么不抢票大的。所以,这第一个任务就是要他们暗中保护好这批粮食安全运到马头,第二个任务就是打听山西八大家运输通道,最好打听到他们粮食仓库的位置,三是联系冠县的裴守敬,丁鸣吾,高唐州的蔡乃憨,夏津县的宋鸭蛋,东昌府的丁维岳等人,告诉他们,八大家每年给建奴运送的粮食不下百万,他们用抢走山东人的财宝,买走山东大部分的粮食。是条山东汉子,难道不该抢回来。” 三人立即回道:“明白。八大家敢跟建奴做生意,就是天雄卫的敌人。” 钟君义说:“你们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交代完三人任务后,钟君义回到家里,立即将老娘,二婶,大嫂召集起来。 钟君义说:“娘,二婶,大嫂,今天君义找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量几件事。这第一件事呢,就是自爹当了千户以来,我们家都没有买过下人,里里外外都是你们三个操持,昨天我和爹去东明,向知县大人要了一百多个工匠过来,加上抓回来的人犯,一下子多了两百人,家里肯定要增加人手。娘,你觉得找那些人合适。卖身契就不要签了,来我家做工的,一个月就定两吊万历钱工钱,你看咋样。” 便宜老娘不由怒道:“你个兔崽子,败家玩意,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一下子找这么多人。几天之后家里怕就要揭不开锅,到时候一家人都喝西北风去。” 钟君义说:“娘你放心,知县不但会送一百多个人过来,还会送来一千石粮食,五头肥猪。木材棉花煤炭都有。总之,东西很多,估计明天就会送来,这么多东西,要是没有娘保管,儿子不放心。” 老娘惊讶无比,说:“还有这好事,以前我只听说过给那些官老爷送礼,肯定是你小子又要诓老娘。我可告诉你,老娘的私房钱是留给君礼君智的彩礼钱。” “娘,你就算不信知县大人会送东西过来,那你总相信甘伯父有一万石粮食将运过来,孩儿说服甘伯父把一万石粮食全部留下让你保管。这一万石粮食可是相当于两万两银子。” 老娘气不打一处的说:“你不说那个甘伯父还好,一说老娘就生气,这么明显是让你爹去卖命,这要你爹有个三长两短…你说啥,一万石粮食全留下。” 钟君义说:“这还有假,契书都签了。娘,那找下人的事…” “好,好,好,等东西运过来就找几个下人。反正我们又不是买人,也不签什么生死契。” 钟君义又说:“二婶,你以后就跟着我娘,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个了,至于大嫂,君义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让你去做。” 大嫂眼前一亮,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一下头。 钟君义说:“大嫂,听说你父亲曾经是教渝,从明天开始,你把千户所所以六岁以上的孩童,五十岁以下的妇女都集合起来,教他们读书,孩子教全天,妇女下午娘和二婶带着她们生产。至于生产什么东西,到时候我来安排。晚上让那些妇女回家教他们男人,争取两年之内,人人都要认识字。” 老娘说:“你这孩子,你把女人都召集起来,他们不要家了,家里咋么办?” 钟君义说:“中午管一顿饭,所以娘你要多找一些下人,下人下就下午去读书习字,大嫂,你教他们读书,以前那一套三字经千字文就不适合了,只教他们认字,那些儒家的大道理最好少教,对了,为了让这些人学的更快,我将一些字进行了简化,并且用了拼音。大嫂,晚上我先教一遍,娘,二婶,你们也要学。” 老娘说:“我们也要学?娘这几年你嫂子都教过我认识不少字,比老头子认识的字都多。” “娘,你认识字不假,但你应该不认识拼音,这是我去年去顺天府乡试的时候,认识了几个外夷人,发现他们的文字简单,只有音,要是认真学,基本上一看就会读,就是不懂其中的意思。所以,孩儿回来就琢磨了一下,用他们的文字来注音。这样我们的文字学起来就快很多。” 说起文字,这应该是东西方文化的最大差别,汉字是音行义结合体,由象形文字演化而来,而西方大多是音义结合体,由简单的字母组成。当西方学到东方的活字印刷术后,字体简单的优势逐渐提现出来,印刷成本大大降低,随着西方的全民开智,西方在世界的话语权超过东方。 但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发展,汉字进行全面数据化之后,汉字简短有行有意的强大优势再一次提现,这也是后世华夏短短几十年就再一次崛起的原因之一。 大家有没有发现,用汉语说一句话,用其他语言来翻译,往往需要一大篇幅。这在看新闻时经常出现一种情况,当中方发言人讲完话之后,需要静静站在发言台上等待很长一段时间。等待同声传译翻译成其他语言,而其他发言人长篇大论,中方传译就是断断续续的翻译,但基本上西方发言人讲完,中方传译也就翻译完成。 不要小看这一两分钟时间,这不仅说明汉字的效率更高,学习汉字能提高人民的反应能力。这其中最绝的就是九九乘法口诀,用汉语背起来朗朗上口。你用其他语言试试。 中国在北宋就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但众所周知,宋明两朝都是有名的不重视工匠的朝代,所以,虽然有了活字印刷术,但排版的工匠却大多不认识字,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但事实就是这样,工匠微薄的收入,不足以支撑他们去学习文化,更何况活字印刷术的活字都是反体字。以至于几百年了,民间还是多采用雕版印刷。 至于为什么,很简单的道理,工匠虽然不认识字,但照葫芦画瓢的本事还是有的,但要他们在几千上万个活字中,找出一个同样的反体字,恐怕还不如让他们重新雕一个。 第十章 玻璃 钟君义安排的老娘三人之后,就立马赶往窑区,按照时间来算,今天是第五窑玻璃出窑的日子。前四窑虽有其行,但不是太容易碎,就是透明度不高,都让钟君义制成了玻璃手雷。 制作玻璃手雷,是钟君义的无奈之举,以目前既没有tnt炸药,又没有雷汞等无烟火药的情形下,为避免近战伤亡太大制作的武器。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在玻璃器皿中添加新制的火药,玻璃器皿口收的很小,家上木塞和火绳,保证火药的气密性,爆炸后玻璃四溅,对敌造成杀伤。但缺点就是玻璃易碎,对战时阵地前方必须要有一层浮土。 黑火药的缺点就是一定要有气密性,放在空气下爆炸只能听个响,就算是加了白糖也是如此,但无论是制作雷汞还是tnt,钟君义都是两眼一抹黑。 所以,钟君义迫切需要一批能够从事化学研究的玻璃器皿,有人回说,既然能制作玻璃,为啥不做成镜子,其实制作镜子哪有那么简单,制作镜子需要用到电,没有电就无法进行银镜反应。 其实中国早就会烧制琉璃,琉璃和玻璃几乎相同,不同的是烧制琉璃时为了好看,就在烧制时添加了一下重金属,而西方烧制玻璃为了做到无色透明加的是硼砂。 但硼砂坚硬无比,在自然界仅次于钻石,而且熔点很高,如果玻璃不能无色透明,用来做光学仪器和镜子都是扯蛋。所以,用来做手雷还能废物利用。 钟君义赶到窑区,君礼就跑过来说:“二哥,出窑了,这批琉璃透明了很多,俺按照哥给的模具吹了几个你要的什么烧杯。要不了多久就会冷却下来。” 钟君义点点头:“嗯,走,去看看。” 两个人来到琉璃作坊,几个大汉正在关掉炉门继续加热。钟君义来到吹好的器皿面前,发现确实透明了很多。摸了摸器皿,已经降到了常温,放在水里试了一下,也没有爆裂。不禁有些激动,然后又用心擦干上面的水分,放在支架上,拿出一只蜡烛开始烧了起来。蜡烛燃烧的碳灰很快就布满烧杯。钟君义不免感叹,看样子不仅是烧杯,酒精灯也需要提上日程。还没等钟君义感叹完,就听见一声炸裂声,烧杯耐不住高温炸了。 君礼不由急道:“二哥,又不成吗?” 钟君义不免有些失落,看样子土法烧玻璃怕是达不到耐高温的程度。说:“也不是完全不行,这批琉璃虽然不耐高温,但起码用来做茶杯酒杯没啥问题,你跟弟兄们说,就拿我准备的茶杯酒杯的模具做一批,纯度最高的用来做镜片,凹的凸的都要做。对了,君礼,水泥我们烧了多少?” 君礼回道:“水泥现在烧了大概一万桶。” “水泥就先不烧了,明天叫弟兄们都去制作砖丕,琉璃按照这个配方再烧两窑,也停下来。” “二哥,甘伯父那里可是要六十万桶水泥。现在停了,最后咋么交货。” “过两个月天气就上冻了,这水泥也怕冻,今年就是交给伯父也没有用。不如把这几批琉璃给他。我想一个杯子一两银子应该没有问题,镜片价格更高,到时候我们加工一下,一副眼镜最少得十两。水泥明年开春再给他吧。” “这琉璃这么值钱?二哥,你不会想坑甘伯父吧?” “你放心,说不定甘伯父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给他一两,说不定他就能买五两,十两银子的眼镜,说不定可以卖一百两。水泥虽然作用大,但利润薄,这琉璃可是一本万利。说不定甘伯父今年就能大赚一笔。告诉弟兄们,要严守配方,最多烧三窑,烧多了就不值钱了。最后一窑就不要做杯子和镜片了,你去量一下各家的窗户,到时候都给安上玻璃。” “二哥,这玻璃还能按在窗户上,不会太奢侈了吧。” “我们把玻璃按在窗户上,才能吸引更多的卖家。这东西可比窗户纸好多了。” “可是二哥,要是有人要买,我们没货咋么办。” “没货就让他们等着,他们越想要,越等的久,这价格就越贵。能买的起的都是大户人家,不坑他们坑谁去。老百姓可没有多少钱。” “可是二哥,我们只是军户,有些人怕得罪不起。” “这你就放心,正因为我们是军户,就不需要害怕得罪谁,不然仓库里的上万手雷难道是吃素的。哪个不长眼的想要分一杯羹,就让兄弟们打回去。 君礼,你能想到这一点,就多跟兄弟们做一下思想工作,那些大人物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财狼,就算他们给再多好处,到时候都会榨的一滴不剩。不要忘了,当年太祖是如何对待沈万三的,皇帝都这样,更别说那些从来就看不起军户的大人物。说不定秘密一泄露,你就会尸骨无存。 这些年,我们军户太苦了,苦了几辈子,如果不希望后半辈子和下一代还和以前一样苦。如果不希望自己在战场上白白流血牺牲,父母妻儿还要在家中流干眼泪,还要受人欺辱,就一定要严守秘密。 不出几年,等我们实力壮大了,壮大到那些达官贵人都不敢小觑咋们军户的时候,大家才能有好日子过。” “是,二哥。” 两人谈完之后,来到玻璃炉前,钟君义说:“兄弟们,加紧干,干完这炉晚上加餐。” 众人一阵欢呼,钟君义也脱了长袍,拿起一个特制的瓢,浇筑在镜片模具上。 足足干了三个时辰,众人才把这一炉玻璃器皿制作完。钟君义差点热趴下,而几个小伙子却仍然兴奋异常。 钟君义回到家,叫老娘多准备一些饭食,洗过澡后,四弟君智来见。 钟君义说:“君智,我要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钟君智说:“二哥,准备好了。” “找的工匠呢?” “也找好了,三个造纸匠,花了150两银子。” 钟君义点点头,拿出刚从琉璃工厂做出来的一对杯子和一个凸透镜说:“君智,你明天带几个人,拿着这几样东西,去一趟凤阳府的亳州,交给亳州知州宋大人,就说我在顺天府看到一本奇书,叫《天工开物》,按照书中方法烧制了这些琉璃,特来感谢。” 钟君礼说:“明白,二哥。” 钟君义接着说:“说完这些别急着走,宋大人一定有疑问,你就说这琉璃虽然晶莹剔透,但不算成功,因为不能耐高温。要是能烧制出耐高温的琉璃,就能做提炼更多物质的实验。而要烧制耐高温的琉璃,就要提高炉内温度。然后问一下宋大人,愿不愿意辞官到马头来,就说我想请教宋大人铜锌分离法。” 钟君智不解:“二哥,这宋大人官当的好好的,他会来吗?” 钟君义说:“别人或许不会,但这个宋大人可不是一般人。” 第十一章 千户所学堂 钟君义连夜把放大镜打磨好,镜片最细致的工作就是打磨,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加上要教大嫂明天一天的课程。钟君义一直忙到深夜长睡。 第二天,钟君义安排钟君智去亳州,去的时候嘱咐宋大人,放大镜不要在阳光下赏玩,一是怕引起火灾,二是怕灼伤眼睛。他要是有疑问,可以做阳光下放一些火药,用放大镜对着火药,阳光会聚集成一点,火药很快就会被点燃。 送走钟君智,钟君义又把钟君礼叫来问:“君礼,我们现在还有多少硼砂?” 钟君礼说:“二哥,大概还有三四百斤,烧三炉琉璃剩下就没多少了。” 钟君义说:“君礼,以后你掌管任何事情,都要有具体的数值,不要什么都是大概多少。做事情一定要细致,不要只凭经验。 剩下这么一点,那就必须得要补充,这些硼砂可是你和君智几人,跑遍附近所有州府药房,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我们只买一次,那些商人并不知道我们用来做什么,要是我们多买几次,说不定他们会看出端倪。 不过我觉得他们的进货渠道,很有可能是道观,特别是一些专门炼丹的道观。 这样,你交代一下兄弟们,你出去转转,看看那些道观有硼砂,水银。最好想办法拐几个会炼丹的道士过来。” “二哥,你要俺去买硼砂,还有那个水银我没问题。可要让我去拐道士过来,这可就为难俺了。” 钟君义拿出一个没有打磨的三棱镜说:“到了道观,你先把硼砂给这个三棱镜打磨光滑,然后就跟他们说,带他们见证一个奇迹,带他们来到太阳下,用这个三菱镜向着阳光,对着阴暗处。” “二哥,这样就能让那些道士跟俺下山?” “光凭这恐怕不行,说不定那些道士为了抢夺三棱镜还会杀了你。 这时你就拿出手雷,说你本来是雷震子转世,由于看到大明昏君无道,百姓流离失所,所以天庭派你下凡拯救苍生。你为了省事,在京城丢了一颗天雷,本想杀了无道昏君了事,(天启六年京城大爆炸),不想此事被旱魃魔君得知,出手救了昏君,还让京城数万百姓受难。旱魃魔君还恶人先告状,天庭震怒,罚你在凡间历劫三世。 一世本神用元神除了昏君,以至于二世元气大伤,被旱魃魔君抓住机会,废了本神法器,本神法器失灵,旱魃魔君大行其道,天下苍生民不聊生,本神忧愤交加而死。 如今本神已经是三世,这些年一直都在想方设法修复法器,好与那旱魃魔君决斗一场,救众生于危难。但一直没有太大的效果,然后点燃手雷,丢到草丛中。 然后就说,法器若不能在凡间修复,旱魃魔君不除,本神一旦回到天庭,天庭一定雷霆大怒,本神难免会被打入炼狱,受烈火焚身之苦。 最后说不是本神怕那炼狱之苦,实在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本神就算受炼狱一月,旱魃魔君就会横行三十载。到时候恐怕众生还有几人?所以,想请几位法师到马头来设坛做法,帮你修复法器。” 钟君礼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说:“二哥,你说的雷震子转世不会就是你吧。” 钟君义听了钟君礼的话不由怒道:“这只不过是迷信,忽悠人用的,那些道士都是神棍,讲这些神话只是忽悠那些道士,二哥需要道士一些炼丹术,来进行一些实验。你二哥特别不喜欢迷信,因为迷信会让人失去追求事情的本质。如果我真是神,咋么会不信神,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其实这三棱镜是光的分散器,阳光本来带有各种各样的色彩,聚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阳光透过三棱镜,光就会分散,各种色彩就会分开,如彩虹一样。不过我们看到的彩虹是拱形,而三棱镜分散的是一条直线。 原因就是三棱镜不够大,而彩虹一般出现在雨后的傍晚,雨后空中存在大量的水汽,水是透明的,有时候会想一个巨大的三棱镜一样,把阳光分散,就出现了彩虹。至于为何是拱形,因为天是圆的。 彩虹一般出现在东西方向,就是因为太阳是东升西落,东方出现彩虹说明乌云已经散去,西方出现彩虹则不然,所以一直都有东虹轰隆西虹雨之说。至于为何原因,你自己仔细琢磨,琢磨透了给二哥说说,二哥看你想的对不对。 二哥跟你说这么多,就是要你凡事都要动脑筋,很多东西眼里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那些只靠神佛来解释自然现象都是有目的的。有的人目的是不劳而获,有点人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还有人是为了制作恐慌,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钟君礼想了想说:“二哥,三弟明白了。” “去吧,记住要注意安全。多带几个人一起去。”不想钟君礼走这一趟,这个钟君义胡诌乱扯的神话在民间迅速传播。不光引来不少道士,还吸引了一批学子前来反驳,还引起朝廷的注意,钟君义不得不解释自辩。不过后来满清再次入关,朝廷无暇顾及。钟君义借机发扬格物学说,当然这只是后话。 送走两人后,钟君义带着大嫂来到千户所大院,此时不但吸引了千户所所有军户,就连旁边的村民也来了不少人看热闹。 钟君义先是给每个孩子和妇女发纸和铅笔,然后教他们妇女咋么削铅笔。 看到铅笔都削好之后,钟君义说:“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是马头千户所学堂开课的第一天,至于为何要给大家办这个学堂,因为我们军户一直被人看不起,原因就是我们军户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字,被人称为粗痞不堪,今天虽然只是教妇女儿童上学,晚上大老爷们回家也要认真听婆娘给你们补课,年底会有一次考试。不光考这些妇女儿童,大老爷们也要考,考的好的有奖励。至于奖励什么?到时候再议。 但唯有一点,往后千户所所有的百户、总旗、小旗都必须认字,百户要认识三千字以上,总旗两千五百字以上,小旗两千字以上,以两年为限。也就是说,不认识两千字就只能做旗丁,不过做旗丁也分正丁和副丁,正丁需要认识一千字以上,副丁就留在家里种地。从明年开始,正丁每月三吊钱,小旗五吊,总旗十吊,百户二十吊。军功另算。另外,正丁不需缴纳任何税收,但只局限父母妻儿,不包括兄弟姐妹叔伯弟兄。 也就是说,两年之内,马头千户所的兵丁,最少要认识一千字以上,要是做不到,哪怕这两年功劳再大,都只能回家种地。朝廷的税收也要缴纳。你们听明白了吗?” 场地上的军户们稀稀拉拉的说:“听明白了。” 钟君义说“大声一点,整齐一点,不要辱没天雄卫的名声。” 这时候众军户整齐划一的高喊:“听明白了。” “好,你们现在都回去做事,晚上回来听各自婆娘的话,认真学习。准备年终考试,前十名最少一石粮食。” 十二章工匠到来 钟君义再众人走后,开始给妇女儿童讲课,附近的居民却没有离开,钟君义也没有驱逐,一堂课讲完,钟君义让大家稍做休息。 附近的居民终于有人忍不住来到钟君义面前,几个年轻小伙子说:“钟公子,俺们能加入你们军户吗?俺能吃苦。” 钟君义无奈的说:“你要是想当兵,我非常赞成,可要入户怕是有些难,这要看知县大人的意思。另外你们都是佃户吧,只要能退佃,林知县那里我能安排。不过眼看就要入冬,你们要是都没什么事,可以来这边做工,主要是做砖坯,有点累,做一天给六升粮食。” 一个高大憨厚的小伙子说:“钟公子,俺家不是佃户,俺家有十几亩地,俺能加入军户吗?” 钟君义看到这个年轻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确实是个当兵的好材料。于是就说:“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有多少人?有兄弟几个?” 高大年轻人说:“俺爹叫马兆祥,是附近马家庄的,有兄弟姐妹五人,姐姐已经出嫁,俺哥叫马宁,俺叫马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马剀。下面还有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加上我娘和嫂子,一共七口人。” 钟君义说:“你家没有投献别家吧?如果没有,你们可以投献我们千户所,但保留你们的户籍,但土地以后由我们说了算。除了不能买卖,地还是你们的。” 高大汉子红着脸说:“我爷爷那会就把土地投献给了东明集的杨老爷,我们没有户籍。” 钟君义问道:“是不是曾经做过通政司通政使的杨大使家。” 马休说:“正是他家,俺爷和俺爹都精通农事,帮杨老爷代管马家庄的庄户,俺不想一辈子种地,可俺没有户籍,那都去不了。” 钟君义回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和你爹商量一下,先别急着做决定,叫你爹带一些乡亲过来做工,一天六升粮食,做到过年,明年乡亲们就不会饿肚子。过完年,看看能不能恢复你们的户籍,你们想做农户还是军户你们告知我一声。” 六升粮食在后世不值一提,也就是八斤左右,古代大多数人都是文盲,粮食都是用容器来计算,三升为一方,一方大概四斤。但在大明粮食短缺非常严重,货币管理混乱无比的朝代。用粮食比用银钱结算更实用。 说起大明的货币混乱,真的是让钟君义无语。大明前期几位皇帝滥发宝钞,让宝钞这个资本主义时代大杀器彻底失去了信用,最后宝钞成为了津巴布韦币,一文不值。中后期只好重新用重金属金银铜来作为货币,用金属作为货币,危害多多,特别是阻碍工商业的发展。 货币的发展其实和社会制度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比如奴隶社会多是以物换物的形式进行交流,那时候掌握物资就可以限制人员流动,没有物资的人只有寄居在掌握物资的奴隶主名下,成为奴隶。这其中最着名的例子就是秦穆公用五张羊皮换百里奚的故事。虽说奴隶社会也有金属出现,但当时所产金属不足以支撑货币流通。 到了战国时期,各诸侯国都出现了自己的金属货币,金属货币的出现让人员流动不在局限于以物换物,各国都出现大量的奴隶逃亡的情况。再举个例子,西周宣王讨伐姜戎时发动的千亩之战。当周宣王给奴隶军发了武器之后,大量奴隶逃亡,周宣王战败。 因为什么原因造成奴隶军逃亡,就是因为奴隶得到了武器,而当时的武器都是金属制作。虽说西周时期金属不能代替货币,但此时金属稀缺却能换取必要的生活物资了。而随着金属的大量提炼,奴隶主对奴隶的限制越来越难,封建社会形成也就不可避免。 也许有人会说我举的两个例子时间段相反,千亩之战发生在西周时期,而秦穆公用五张羊皮换百里奚是春秋时期,前后循序颠倒。 原因相信大多数人都会明白,作者就不在赘述。 而大明王朝货币混乱,不仅仅是宝钞的问题,到了中后期,就连用金属做的铜钱都让老百姓不再信用。制作的铜钱一朝比一朝差。同样是一文钱,洪武通宝比万历通宝含铜多一倍,到了崇祯发行的通宝,民间根本不买账。以至于商家做生意不是只看货币面值,而是看那个皇帝发行的,各个皇帝发行的铜钱价值都不一样。如此混乱的货币,别说工商业发展,普通百姓深受其害就更严重。 铜钱混乱让金银大行其道,但金银都是大额货币,流通起来非常不便,后世华夏最大面额的货币是100元,后来很多人提议发行更大面额的货币,中央一直没有实施,其实是有考量的,越大面额的货币越流通少,也越麻烦,不利于促进消费。 随着民间生产力的不断壮大,金属货币的局限性也就开始无限放大,代表资本主义的纸币也就出现,还是老套路,中国是最早发明纸币的国家,到了西方才发扬光大。作者长篇大论的写这些与故事情节出入不大的文字,就是不希望如今中国发明的以支付宝微信为基础的电子货币,再次被西方国家利用,成为打击华夏文明的利器。 可以说,大明王朝在许多方面都给华夏文明埋了坑。这让穿越而来的钟君义非常无语。 送完附近的乡亲,就见一个军户急匆匆的跑过来,行一个军礼说:“禀告公子,林知县带着大队人马来了。” 钟君义站起来说:“好,我们去迎接林知县。” 说完安排大嫂后几堂课的内容,就匆匆赶往路口。 远远看到林知县带着大队车马,钟君义快步向前,来到林知县面前,说:“不知老师亲临,学生未曾远迎,往老师海涵。” 林知县说:“同尘免礼,老夫把答应你的人货都带来了,顺道来看看你们的整军经武的情况。” 钟君义说:“这,这恐怕要让老师失望了。” 林知县有些不悦,说:“这是为何?” 钟君义回道:“老师有所不知,不是学生不想整军,而是家父只是小小千户,没有征召民力之权,手下本来人手不足,为打造精良军械,需要做一些先期准备,不得不让军户放马南山。” 林知县皱了一下眉头,说:“有准备几好,不知做这些准备需要多少民力?老夫帮你召集人手。” 钟君义连忙说:“老师万万不可,打造军械乃军中之秘,大肆征召怕会泄露,若是让建奴流寇得知,只是有所防范还好,若是让细作知道制作流程和配方,老师对学生的大力支持将毁于一旦,建奴流寇都擅使细作,学生不得不防。” 林知县点了点头,说:“同尘所虑极是,但也不能让军户疏于操练。既然不能大张旗鼓,不如就近召集民壮。老夫明日召小井、大屯、三春集加上马头四乡之徭役,供同尘驱使,需要多少时日。” 钟君义说:“老师,此事不是时日长短之问题,若老师只召集四乡民众徭役,民众必恨同尘,非但不能保守秘密,反使同尘往后掣肘。学生有个不情之请,望老师成全。” “同尘有话但说无妨。” 钟君义说:“学生思虑再三,若想严守军秘,需得团结四乡民众,使之成为利益共同。 若是老师能让四乡交于家父管辖,这样不仅不缺民力,就是往后兵员补缺也方便。 老师放心,不需要更改户籍,朝廷税收也不需减免。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让其外出徭役,朝廷徭役同尘答应可以交付徭役银。同来的这些匠户最好也在马头落户,他们的坐班银由千户所出。” “同尘,这四乡朝廷征收不下万石,如今大明天灾不断,百姓苦不堪言,老夫虽于心不忍,但朝廷屡屡催促,老夫有心无力,每次征收钱粮,老夫都是下了狠心。若不是大明内忧外患,老夫还真想学那杨通政,归家耕读,不问世事。” “老师心念苍生,乃东明百姓之福,学生深感荣幸。” 林知县落寞道:“也罢,既然令堂愿为老夫分忧,老夫又何必为难。老夫听闻张守备即将卸任,接任者非令堂莫属,老夫用四乡赋税交于令堂整军经武。” 十三章工房主事刘宣章 钟君义无语,林知县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拿四个乡的赋税来养活一支五千人的军队,这在后世都无法做到,更何况生产力低下的大明王朝。 但钟君义不能怪林知县,以大明王朝如今只取不予的操行,让五千人最起码多少有一点保证。 事实上林知县的这番操作不失其智慧,到了明末后期,军头们纵兵掠夺屡见不鲜,左良玉,刘泽清,高杰这南明四镇在孙传庭死后更是放飞自我,兵灾比起流寇有过而不及。 看到林知县有些许落寞,钟君义也不能安慰,于是就说:“老师,我们还是去看看那些工匠吧?” 看过工匠后,果然不出钟君义所料,几乎所有好一点的工匠都投献给了大户人家,剩下的工匠可想而知。 钟君义不得已先安排这些工匠休息,带着林知县和工房主事来到千户所正厅,林知县喝了口茶后问:“同尘,这些工匠能用吗?” 钟君义摇摇头说:“老师,这些工匠个个瘦弱不堪,其他的还好说,但铁匠我都担心他们抡不动铁锤。” 林知县无奈的说:“同尘难道想退回来。” 钟君义说:“来都来了,就让他们安顿下来吧。这些工匠瘦是瘦了点,但都不是蠢笨之人,只要加以调教,还是可以用的。只不过还是数量太少。” “想让那些士绅释放家奴怕是有点困难,但老夫会想办法向他们借一些人手,同尘不妨等几日。” “那同尘就谢谢老师了,对了,公审大会准备的如何?” “老夫正准备和同尘商量,老夫命人在文庙大成殿搭的高台,过两日就将完成,三日后就进行公审。同尘到时候把人犯押解过来。老夫公务繁忙,待老夫看看同尘如何安排的这些人犯之后,就打道回衙。” 当林知县看到钟君义安排这些人犯和泥制作砖坯的时候,钟君义一再强调这些人身强力壮,杀了可惜,完全可以废物利用。林知县点了点头,非常满意的回去东明。 工房主事并没有和林知县一起回去,钟君义不禁就问:“工头,你为何不和林知县一起回去。” 工房主事说:“钟公子,林知县安排小的听从公子安排。” 钟君义用怀疑审视的目光看向工房主事,工房主事刘宣章连忙解释道:“公子不要误会,小的其实也是一名工匠,也是匠户出身。林知县安排小的除了听从公子吩咐外,特意嘱咐小的不要向他有任何禀告。新的工房主事由小的二弟担任,为打消公子顾虑,还特意把小的家眷都送了过来,并说公子一定不会亏待小的。” 钟君义看到刘主事都这么说了,也就只好笑了笑说:“刘主事言重了,说起来还是君义愧对刘主事,刘主事本来只要在衙门收一下坐班银就可以衣食无忧,是君义向林知县借人,让刘主事成为空头将军。现在还因此丢了差事,该是君义向刘主事赔不是才是。”说完就要给刘主事行礼。 刘主事连忙制止说:“公子千万不可,这可让小的如何担当的起。”然后叹了口气说:“公子有所不知,衙门六房中,工房排在最末,若不是需养家糊口,小的早就不想受那份鸟气。前日见到公子所制火药如此威力,小的愿拜公子为师。”说完就要行拜师礼。 现在轮到钟君义来制止了,钟君义不免吐槽,这封建礼教还真让人无语,于是说:“刘主事,拜师就不必了,君义年幼,不具为人师表,若被他人得知,君义恐无地自容。不过不知刘主事擅长那一行?” “回公子,小的营造法门皆有涉猎。艺多而不专,都是略懂。” 钟君义心中一乐,说不定这个刘主事还真是个人才,于是哈哈一笑说:“刘主事通晓百行,此乃君义大幸,不过刘主事,往后匠户恐要接触一些机密,君义这有一份保密契书。只要刘主事在契书上签字,往后工匠管事仍然由你担任,至于薪响,要看刘主事能力。” 刘主事麻利的签字画押后,钟君义拿出一张脚踏式打磨机图纸说:“刘主管,这个器械不知你能否营造的出来?” 刘主事接过图纸,认真的看了起来,不一会,刘主事神情郑重的问:“公子,此图从何而来?” 钟君义说:“此图是君义所画,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良匠。没有制成实物。” 刘主事突然跪下跪拜说:“公子大才,无论公子是否接受刘某为徒,今日之后公子都是刘某之师。请受徒儿一拜。”说完又磕了两个响头。 钟君义连忙扶起说:“刘主管何必在意这些虚礼,相比于名分,刘主管应该明白,君义更在意的忠诚。” 刘主事连忙说:“宣章愿去户籍投于公子名下。” 钟君义说:“刘主管不必如此,刘主管为一己之私,卖身为奴,可有想过子孙后代,到时候就是君义之过。 君义如今只是微末秀才,就算你们没了户籍,想要转投他人,君义又能奈何。君义想要忠诚对待,只能许之以利。 君义是这样想的,往后所有匠户营造的器物,参与研制的将得利润的两成,制作的得两成,税收上交两成,投资者得四成。哪怕这些器物只在千户所内部使用,也需要定价。刘主管以为如何。” 刘主事眼睛突然湿润,说:“公子大义,公子此举定让匠户们感激涕零,往后莫不敢从。” 钟君义说:“君义此计,往后将为常态,天下之利,岂能为一人所得。如今大明,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中,造成民乱四起。若想国泰民安,民富才是关键。那些敲骨吸髓者,暴虐嗜杀者,君义之敌也,刘主管,愿和君义共襄盛举否?” 刘主事眼睛一亮,连忙说:“宣章誓死效忠主公。” 说完就又要跪拜,钟君义赶紧拉住说:“刘主管,君义不是说了,不必在乎这些虚礼。君义思之再三,若要成不世之举,就当去尊卑,天下无奴,人人为尊。只要有一人高高在上,都有可能成为独夫民贼。所以,这些虚礼往后能免则免,以后你我见面,彼此行拱手礼就行,我称呼你刘主管,你称呼我公子就行。” 刘主事说:“宣章谨记。” 钟君义说:“刘主管对图纸可有不解之处?” 刘主事说:“公子,此图其他配件好说,就是这轴承和传送带宣章从未见过。还有这个润滑油,不知公子有无配方。如果用桐油容易风干,用动物油脂太过昂贵。” 钟君义说:“嗯,刘主管,只要你其他方面没有问题,传送带和润滑油我来解决。为了你营造方便,我这里有制作好的传送带。你看看合用否?”说完从屋里拿出三条由猴子娘帮忙,用麻做的传送带。 在这个没有橡胶的年代,能够既有柔韧性又不容易产生摩擦疲劳的也就只有麻了。 十四章蜡板印刷 钟君义和刘主事一番商谈后,来到工匠的住处,住处不算好,都是军户们事先搭建的临时茅草房。 钟君义虽说让工匠们今天休息,但吃过午饭后,工匠们自己就忙开了,可由于不知道东家要求他们做什么,大多数人都是在打磨工具。 钟君义看了非常满意,于是叫来几个瓦匠,叫他们先给铁匠砌炉灶,其他工匠今天就回去休息。 一下午,钟君义都在工匠房这边,直到天黑,钟君义才回到家。 回到家,就看到老娘在大堂,大嫂在给老娘锤腿,钟君义说:“娘,君义回来了。”说完就蹲下来也给老娘锤腿。 然后说:“大嫂,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一下吧。”然后对老娘说:“娘,要不找个丫鬟吧。看把你累的。” 老娘说:“今天着实累着了。”然后疑惑的问道:“老二,你给老娘说实话,这林知县为何送这么多东西给咋家?” 钟君义说:“娘,这些东西林知县不是送给咱家的,是送给千户所的。” “不说实话是吧,是不是老娘很久没有实现家法,一个个都开始诓骗老娘,送给千户所和送给咱家有区别吗?” 钟君义只好说:“娘,是君义诈的。” “好你个臭小子,你现在连知县都敢诈,人家好歹也是你的老师,县试点你头名。你若是不告诉老娘原因,老娘打断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狗腿。” “娘,你别生气,君义也不算是诈,是君义与老师分析,建奴每过两三年就会叩关掠夺,我就说上次建奴掠夺了山东,这次怕是会来大名府,望老师早做准备,这些物资是备战用的。” 老娘听了身体猛的一沉:“老二,明天把那些东西退回去吧。我们受用不起。” “娘,没用的,我们是军户,就算老师不给这些物资,建奴来了,我们谁也逃不了,天雄卫几次勤王,都输在毫无准备上。” 老娘眼睛湿润的抓住大嫂的手,对钟君义说:“老二,年前挑个日子,就和婳儿(大嫂)成亲。” 钟君义为难的说:“娘,您不用太担心,孩儿觉得就算是建奴叩关,皇上也不会再召天雄卫勤王,大名府天雄卫最初的职责是保卫朱家附近诸王,巨鹿天雄卫精锐尽失,再抽调周边的赵郑潞鲁周王都可能会步德王后尘,东明又在大名府最南端,而且民贫财寡,建奴未必看的上。如今我们积极备战,建奴更是会忌惮几分。对于婚事,还是等大哥三年孝满,免得被人戳脊梁骨。” 老娘听了放松了下来说:“老二,这些军国大事俺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俺就只知道,婳儿这些年在我们家受苦了,本来就是个苦命孩子,我们钟家不能亏待了她。” 大嫂跪下来说:“娘,俺在家里没有受苦,爹对俺有救命之恩,娘对俺如女儿般看待,夫君与俺相敬如宾,反而是俺这个不详之人…” 不等大嫂说完,娘就大声说:“不许胡说,婳儿,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要怪就怪这世道。” “是呀,嫂子,你可不能这么想,这世道谁家都不好过,就不要自己再给自己添堵,君义还需要嫂子给那些妇女儿童教书,你知道君义为何要先让那些妇女儿童读书吗?因为女强则国强。也就宋明两代对妇女各种残害限制,结果宋弱明贫。汉有吕后卫子夫,唐更是有武则天,所以汉唐才会如此强盛,嫂子,君义希望嫂子成为一个新的女强人。” 这时,一个熊孩子跑过来大喊:“二哥,君信也要成为女强人。” 钟君义笑着道:“好,君信将来一定能成为女强人,女汉子,不过想要成为女强人,先要好好的跟着嫂子用功读书。” 熊孩子却嘟着嘴说:“二哥说的不对,俺觉得想要成为女强人,女汉子,先得好好吃饭,俺都快要饿死了,娘和二哥还在这里聊天。” 众人听了不由一乐,老娘说:“好好好,开饭。可不能把我们家小女汉子饿坏了。” 吃完饭,钟君义照例给嫂子安排明天需要准备的课程,明天才是开课第二天,课程也简单,加上第一堂课钟君义的示范,没用多久,嫂子就心中有数。于是两人就尴尬起来,钟君义就说:“嫂子,大哥走了,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外面并没有人胡乱嚼舌根,他们反而羡慕你。” 嫂子说:“二叔,奴家明白,奴家能遇上你们一家,确实值得他人羡慕。” 钟君义说:“嫂子,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在自称奴家妾身这些贬低自己的称呼,再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了,还你们家我们家的,总把自己当外人,以后就称俺也行,要是觉得拗口,要不就按照娘叫你那样,自称婳儿。也不要叫我二叔,就叫我君义。” 大嫂听了脸色微红,做了个万福,说:“是。” 钟君义不由想,完了,大嫂一定认为我对她有意思,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送走大嫂后,钟君义摇了摇头,拿出准备好的蜡板,准备雕刻视力测试图。既然打算制作眼镜,在没有后世先进的测试仪器下,视力测试图就必须要尽快油印出来。就算没有后世规范,但起码有所参考。 再加上钟君义发现林知县又远视眼,过两天就是公审大会,去东明先给老师测试一下。到时候肯定得送一幅眼镜给他。 只是钟君义前世只知道视力测试图是用来测试近视眼的,不知道对远视眼有没有用处。 只是钟君义发现,在大明朝,大概是因为没有后世那么多的光污染,近视眼的人不多,反而是远视眼,青光眼,夜盲症的非常常见。 至于为何用蜡板雕刻,当然是为了省时省力了。虽然原版不好保存,但速度快,能大大降低出版价格,相传李时珍写完《本草纲目》,可作为一个不受待见的医户,没有人出资给他出版,李时珍行医二十多年才凑齐资金,《本草纲目》这本后世奇书才面世。如果钟君义没有记错,当今也有个医户叫吴有性,过两年就会有一本书叫《瘟疫论》面世。但愿此书早一点面世,也许发生在崇祯十六年的鼠疫能够少死一些百姓。 第十五章 统一度量衡 第二天,钟君义一早就去了工匠房,钟君义到了之后,召集工匠,一开始并没有安排具体工作,反而先是要求各个工匠统一度量衡,说起度量衡,华夏历代都相对模糊,测量距离都是以寸,尺,丈,步为定位,测量重量以升方斗石,而且很少用十进制,这非常不方便计算。就拿尺来说,大明工匠的尺都是木头做成的,但工匠之间的尺用的木头各不相同,就算制作尺的时候有所参考,但时间久了,木头变形,就会产生差别。 钟君义记得后世是一升水是一公斤,三升为一方,钟君义取其中工匠一把比较规范的尺来作为标尺,然后想办法烧出一把和该尺同样长度的陶瓷品,得到秘方后记录在案,然后推算出重量单位,制成重量砝码。并且规定所有工匠的度量衡在规定时间内,都要以此进行校对。 由于陶瓷烧制时或多或少会缩短和减轻,所以制作统一度量衡并非简单的一件事,也行需要无数次反复实验。钟君义要求工匠们每次烧制前,制坯时一定要做好各种记录,用多少水,和多少泥,甚至揉拧多少次都要做记录,并且制坯固定为一人。为的就是保持力道相差无几。 工匠们起初不解,经过钟君义一番解释后,工匠们恍然大悟,钟君义后面特意说,这将是个跨时代的壮举,将来你们都将青史留名。 烧制度量衡不可能所以的工匠都参与,所以被选定的五人让其他工匠羡慕不已,钟君义说,你们以后做事,按照这套流程,做好笔录,也会扬名立万的一天。 钟君义的话加上昨天刘主事说的分红制度,让工匠们信心爆棚,恨不得马上分派任务。实在无法想象,前几天还是在贫苦线上苦苦挣扎,见人低一头的匠户。而眼前这位公子却如此重视,一位眼睛已经红润的匠户突然跪下,说:“誓死效忠主公。”其他匠户也纷纷跟着跪下,高喊:“誓死效忠主公。” 钟君义连忙说:“各位,你们不必行此大礼,往后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人向我,还包括你们将来的头行跪拜礼,也不许你们叫我主公。你们听明白了吗?” 匠户们一开始被钟君义训斥的有点懵,最后还是先前带头的匠户想到了厉害关系,吓了自己一跳。于是说:“公子,是小的其中厉害,请公子责罚。” 钟君义说:“责罚就不必了,但诸位还是对我的意思理解有误,我并不是担心你们称呼我为主公传出去会遭朝廷责难,而是我希望我们能够同甘共苦,同舟共济,志同道合,以后我们互称为同志。如果要加以区分,我现在是你们的厂长,你们可以称我为厂长同志。” 匠户们纷纷表示:“是,厂长同志。” 钟君义于是说:“好,除了制作度量衡的五位同志,其他的同志按照自己的工种回到各自的区域,我将安排你们这段时间的工作。都散了吧。” 钟君义安排木匠的任务主要是打造四轮马车,华夏古代的马车大多数是两轮,原因就是不会制作转向机关。只要解决转向问题,四轮马车载货量大,平稳性强,将大大提高物流运输。 石匠主要就是制作石磨,以前做一个石磨完全靠天然石材,加工难度大,而现在有了水泥,不需要天然石材。 当然,制作石磨也是无奈之举,现在根本无法制作粉碎机,只好用笨办法用磨了磨,水泥做的石磨肯定无法和天然石材做的磨相比,但可以做的更大,磨出来的粉更细,烧出来的水泥质量也会更好。 篾匠主要是编框,用来装水泥,用木材来做桶装太费木材。这也是没办法,没有耐高温的玻璃,就没法进行碳纤维复合材料的实验,也就没有编织袋。在框内四周放上纸,不让水泥漏出就行。这也是钟君义特意让君智去找造纸师傅的原因。 安排完毕,对于其他工种的工作,并没有什么难度,也就是四轮马车不好制造,于是钟君义来到木工房,由于铁匠的炉还没有架好,钟君义特意要求铁匠都到木房集合。 铁房和木房也是钟君义最重视的,以后,铁房要为木房生产他们需要的零件,木房要为铁房制作浇筑的砂模。 当然不能忽视今年任务最重的瓦房和砖房,为了完成任务,钟君义几乎把千户所所有的男劳动力都安排在这两房,由人犯从事最苦最累的和泥工作,只是几天时间,几十个人犯叫苦不堪,可由于有二叔这个武力爆表的人监督,他们也不敢偷懒。好在在伙食上没有短少,人犯们倒还能坚持。 村里的妇女们上午上课,下午就由猴子娘带着纺麻,这对于一直处于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的妇女来说,其实没有难度,但就是效率太慢。反而是看起来有难度的是织绳,猴子爹在钟君义的指导下,做出了一台手摇式编织机。 猴子爹身材瘦小,虽然是军户,却偷学了木匠手艺,在军户中因此有很高的威望。猴子娘心灵手巧,也是军户出身,两个人简直天作之合。 可就算这样,也无法解决纺麻难题,纺麻不同纺纱,因为棉花是絮状,只要能有不停旋转的陀螺,棉花就能拧成丝状,而麻本身就是丝状,想要在不打结的情况下,结成长丝而不散,就需要更精密的机械设备。 这在后世都是一道难题,这也是后世面纱几乎彻底取代麻纺的原因之一。因为不合算,需要的设备更精密,布料好没有棉纱织的好。但用来结绳,麻比棉强太多了。这也是后世的麻多用来结绳的原因。 而制作这种设备别说猴子爹无法办到,就是钟君义也没有头绪。只能靠人手工纺。 昨天林知县送来了两千斤黄麻和苎麻,光靠千户所的妇女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成,钟君义也是头疼,只好下发给周边四乡的农妇。让她们尽快纺好。 第十六章 公审风云(一) 经历了几天非人一般的生活,这些人犯终于松了一口气,虽说有很多人只是受到牵连,可钟君义并没有区别对待。不是钟君义不想区别对待,而是不能。 钟君义与二叔押着六十余人到达文庙大成殿广场,哪里的人已经人山人海,主席台三面都搭建了一排帐篷,乡绅都安排在帐篷入坐,锦衣卫和守备府的军士在四周警戒。 宽大的主席台四周站满了衙役,秋日的暖阳让东明的乡亲分外精神,以前高高在上,难得见上一面的官绅老爷们今天几乎悉数到场,这可不就是东明百年难得的盛会嘛。 可就当钟君义快要到主席台前时,一个年方二八少女拦住钟君义的去路,气鼓鼓的说:“钟君义,你为何不去我家提亲?” 钟君义一脸黑线,仔细打量这个少女,确定自己两世为人都没有见过她。更别说认识了,于是就问:“敢问这位姑娘,钟某与姑娘素昧平生,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难道姑娘就…” 钟君义本想说这位姑娘就不知道什么是廉耻,可一想到一个姑娘家在大明这个时代,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住一名男子说出这样的话,不是蛮横无理,就是出自不受封建礼教束缚的家庭。最有可能就是两者皆是,要是说出来,怕是要彻底得罪她。 哪知这位姑娘反而咄咄逼人的说:“就什么就,一个大男人,说话吞吞吐吐,我问你,去年你是不是在云中客栈收到一封信。” 钟君义更是莫名其妙说:“没有的事。我想起来了,去年我确实在云中客栈住过一次,本来交了三天房钱,可我只住一晚,第二天掌柜就硬要赶我走,还多给了我一两银子。” 遭此变故,吃瓜群众纷纷指指点点,哪知这位姑娘叉着腰怒道:“本小姐的事你们最好少管,惹的本小姐不高兴了,我要你们好看。”然后转身对钟君义说:“你说的可是真的?本小姐不信,除非你明天到我家去提亲。” 钟君义哭笑不得说:“这位姑娘,我又不认识你。都不知道你是哪家姑娘。再说,今天这么多人看着,姑娘你觉得这样好吗?” “我不管,你害的我被老爹禁足一年多,今天好不容易得空出来。明天你要不去我家提亲,我就…” 这时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匆匆跑过来,怒斥道:“文音,你给老子过来。” 可这位姑娘非但不过去,反而说:“我就死给你看。” 中年文士当然听出姑娘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说给他听的,转身对后面跟来一个和这位姑娘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夫人怒斥道:“看你教的女儿,脸都给丢尽了。还不给我带走。” 夫人过来拉开姑娘,又转身对中年文士骂道:“也不知道是谁平时一直惯着她,这会倒怪到我头上,你们父女俩都不让人省心。” 中年文士背对着钟君义怒道:“够了,都给我回去。”说完径直离开会场。 没想到公审大会还没开始,吃瓜群众就看了一出好戏。 此时吃瓜群众纷纷把目光看向钟君义,只见钟君义虽然一身蓝衫,却手提三尺青锋,腰缠剑鞘匕首,走路大步流星。那似大明那些手拿折扇,腰挂宝玉香囊,方步摆胯,摇头晃脑,目空一切的公子哥。 在看面相,虽不是面如冠玉,但也皮肤白皙,五官棱角分明,加上身材挺拔,配上蓝色长衫,风度翩翩,颇有汉唐之风的美男子。当钟君义把人犯押到主席台,就引来一众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 人犯带到,林知县才姗姗来到主席台就座。林知县坐好后,就一拍惊堂木,大喊:“肃静。” 衙役们手拿水火棍,虽轻剁主席台,却也声势浩大,口喊:“威武。”吃瓜群众都安静下来。 随后林知县一一审判,起初一些人犯对罪行都供认不讳。林知县都判了死刑,延期一年执行,人犯也老老实实的画押。可到审判到算命先生的时候,非但一口一个狗官,还宣称大明气数已尽,闯王当立,并恶狠狠的威胁说,等闯王打到东明,定杀光你们这些狗官大户,血洗东明。 林知县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恐吓本官,那闯贼不过一个无能驿卒,娶妻有四,出轨有二,前妻有女,貌似近邻,遂杀妻造反,后掠人妻女无数,未曾有后,性情狂暴,见不得人好,如此暴徒,竟妄图绿帽变色,乃天下第一祸害耳。尔等无知景从,本官本欲从轻发落,然尔咆哮公堂,出言不逊,来人,拉出去斩了,以儆效尤。” 刀斧手立即出列,拉起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大喊:“狗官,你诋毁闯王,你会不得好死。” 刀斧手那能让他一直废话,咔嚓一刀,硕大的人头就滚落在地。 杀完人之后,林知县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主席台前,拱手说:“列位东明父老,本官数日前听闻一则童谣,惊骇不已,相信列位也有耳闻。若是让此童谣传扬出去,难免有无知者信而任之,闯贼所到之处会不攻自破。好在有守备府张守备,锦衣卫百户所洪百户,以及马头千户所钟千户,协助本官,抓获这帮妖言惑众之徒。可仅仅抓获这些狂徒,并不能打消列位父老的疑虑,近几日,本官着人遍寻东明流民,他们都是闯贼的受害者,本官让他们来为列位解惑。来福,带他们上来。” 来福随后带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上了主席台,一个个控诉闯贼打到他们村子里的所作所为,然后被裹挟他们去攻打其他地方。自己的亲人如何被闯贼驱赶着去填埋护城河,如何当了炮灰,一个个声泪俱下,吃瓜群众听了无不掩目泪流。石头土块烂菜叶纷纷砸向台上的一众人犯。 林知县看到民心可用,于是回到主位,一拍惊堂木。“肃静。” 吃瓜群众纷纷安静下来。林知县对左右说:“带同福客栈掌柜孙同福。” 第十七章 公审风云(二) 同福客栈掌柜被押了上来,衙役们口喊:“威武。” 林知县惊堂木一拍:“林同福,你可知罪。” 孙同福跪着大喊:“大人,草民冤枉。” 林知县又拍了一下惊堂木说:“大胆,林同福,你窝藏乱匪,证据确凿,何来冤枉。” “大人,草民做的就是给过往客商打尖借宿的生意,实在不知这些刁民是流匪,还望大人明察。” “就算你做的是这行生意,可你有查看他们的路引文牒。” “大人,如今大明路引制度早已名存实亡,如今百姓出门,有几人去官府开具路引?草民实在是冤枉啊。” “就算不查路引,可同福客栈入住十多个货郎,而且与他人时常密谋,如此反常之举,你可曾通报官府?” 孙掌柜战战兢兢的说:“未…未曾。望大人开恩。” “那你可知,按大明律,包庇窝藏与罪案同等。” “大人,那也只是因为草民失察。” “失察,可本官在查抄同福客栈账册时,这些人的房费比平日贵十成,你说你失察,叫人如何相信。来人,如此刁民,重责五十大板。判…” “且慢。”不等林知县宣判,台下走出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 林知县惊堂木一拍:“何人咆哮公堂,报上名来?” 中年文士走上主席台:“本官卫辉潞王府长史孙之卿,林知县好大的官威呀。” “本县维护朝廷法纪,自然威风八面。孙长史,本县在辖下公审乱匪,好像未曾通知卫辉府,不知孙长史所为何来?” “本官听闻东明知县借抓捕乱民之机,鲸吞民财。所以特意赶来。林知县巧取豪夺之策本官佩服。” “本县有无鲸吞民财,自有监察使大人定夺,孙长史未免管太宽了吧?” “林知县鲸吞别家本官自然不管,可同福客栈乃潞王资产,本官身为潞王长史,身具保护皇家资财不被侵占之责。林知县,侵占皇家资财该当何罪,想必林知县一定比本官清楚。” “大明藩王自成祖开始,就不得私自离开封地,东明离卫辉五百里之遥,潞王在东明置办产业,可有登记鱼鳞册?” “这个自然不曾,皇家之资岂能轻示与人。” “孙长史,据本县所知,皇家之资,不轻示与人。好像不包括藩王吧?” 孙之卿没想到以潞王的名义都没有吓倒一个小小七品知县,于是就说:“好,林知县,本官今日就通报同福客栈乃潞王资产,你可要记好了。” “孙长史,现在通报恐怕有点晚了,本县已经上奏朝廷,孙长史借潞王之名,四处鲸吞民财,设立暗桩,收留江洋大盗,勾连流寇,意图谋反。” 孙之卿气的用手指着林知县说:“你,你,你这是欲加之罪。” “孙长史,你以为同福客栈掌柜本是你孙家家奴,本县岂会不知,而在东明,你还有三处资产,本县在查处时,共捉拿十名通缉要犯。孙长史,凡涉及到通匪,旁人躲之唯恐不及,就算同福客栈是潞王资产,得知此事恐怕都得上表陈情,撇清关系,你孙长史狐假虎威之辈,若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何敢帽这天下之大不韪,来责问本县。敢问孙长史,本县是欲加之罪否。来人,给我拿下。” 孙之卿慌了急忙道:“姓林的,你不过是七品知县,无权捉拿本官。” “孙长史,本县是没有权力捉拿你,可锦衣卫有,锦衣卫何在?速速拿下此獠。以待皇上发落。” 一场公审大会,让吃瓜群众吃了好几个瓜,于是东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东明的某悦来茶馆,宋亮一边喝着茶,一边对几个同伴说:“今天这个什么公审大会,比起以往的庙会都热闹,审判也很公允,有当场杀头的,也有当堂释放的。该死的就不说了,就说那些当堂释放的,这要在以往,被官府抓了,管你有罪没罪,不死也得脱层皮。” 于是一个人接着说:“可不是吗,要不怎么会有破家的知府,灭门的县令之说。俺可是听说,被释放的几人家人,都带着家当来赎人。钱没花出去,结果人就放了。” 又一个人说:“你们还不知道吧,有几个释放出来的人,见反正家里的家当都变卖了,都索性打算在东明落户不走了。” 于是宋亮就说:“这要是俺,俺也会这么做,俺们老百姓,盼望那些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都是虚的,不如指望有个好父母官,过几天安生日子,比啥都强。” “可不是吗?俺看这林知县比起比起当年的卢知府不遑多让,乃是大明不可多得的好官。唉,就是可惜了卢知府……” “这你们就孤陋寡闻了,俺听说林知县和卢知府乃是同科进士,知交好友,本来官至江浙一个什么府的知府,卢知府遇难后,林知县上书为卢知府申冤,痛骂高起潜那个阉贼,才贬黜为东明知县。” 宋亮于是说:“要俺说,这贬黜的好哇,诶,你们也别怨俺说俺不盼林知县好,俺知道你们也和俺有同样的想法。” 众人于是哄堂大笑。 宋亮坐下来又喝了口茶说:“你们说,这杨家二小姐和钟二公子这事能成吗?” 其中一书生说:“这不可能,这杨老太爷曾经可是通政司的通政使,位列九卿,二品大员。这钟二公子不过军户出身,虽中秀才,那也是繁星与皓月之别。” 另一个人说:“俺看未必,这钟家和杨家也是有渊源的,当年,杨员外去京城,不巧遇上建奴叩关,钟千户当年是军中斥候,杨员外遇到建奴,眼看九死一生,恰好钟千户带着几个部下赶到,要说这钟千户,那也是相当了不得的人物,那几个部下也不相上下,不然也不能做斥候。 却说钟千户带着部下,面对数倍与己的建奴,眼睛都不眨一下,冲向敌军,钟千户更是以一敌五,打的建奴落荒而逃,钟千户斩杀三人,却只伤一指。救下了杨员外,钟千户也因此退出天雄军,回到天雄卫马头千户所。再说,这杨员外,在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护女狂魔,还声称自古女子命苦,要是在娘家得不到呵护,这要到了婆家,那还不受尽委屈。为此,吓退了好多媒婆。” 另一个人笑着说:“这钟二公子往后怕是有的受啰,那杨二小姐的刁蛮在东明也是声名在外。哈哈哈。” 书生说:“你们就是瞎操心,光有渊源又有何用,杨家可是书香世家,而钟家不过是破落军户,我可是听说他们两家除此之外,鲜有来往。” 宋亮说:“鲜有来往,还不是为了避嫌。” 书生说:“既然要避嫌,那就更不可能结亲。” 第十八章 公审风云(三) 这时候,茶馆掌柜的说:“你们呐,尽谈论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你们可知,林知县为何大费周章的办这个公审大会?” 书生说:“掌柜教训的是,要说林知县办这公审大会,可谓煞费苦心。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更何况谣言。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倘若放任自流,别说一府一县,就连王朝都有可能颠覆。” 宋亮笑嘻嘻的说:“俺只是个老百姓,俺只关心那闯贼真的如林知县所说,两个老婆偷人,给他戴了绿帽。” “这个俺知道,俺当年跟随洛阳巩义的康掌柜经常出入陕西,要说这个康掌柜,还真是个人物,别人或许认为陕西这些年又是天灾,又是流寇,去那种地方做生意肯定血本无归,可他却认为处处都是商机。 不好意思说远了,这李自成原名叫李鸿基,原本确实是个驿卒,娶了个三婚的婆娘叫韩金儿,生了个女儿。崇祯二年,朝廷裁撤驿站,他没了生计又好赌,没多久就欠了一屁股债,这小子不但不还,还把债主杀了,回到家打算带着老婆跑路,却发现老婆韩金儿正在和村里的屠夫盖虎鬼混,更让生气的是,自己养了几年的女儿和盖虎的女儿样貌简直一模一样,于是一怒之下,又杀了这对狗男女。 后来就不需多说,改名造反,也是这小子命好,恰好反贼头子高迎祥是他的舅舅。给他娶了第二位婆娘,没多久高迎祥就被官兵给剿了,他第二位婆娘也被官兵给杀了,李自成于是成为新的闯王,就娶了个邢夫人,这个邢夫人跟了他几年,蛋都没下一个,邢夫人就和他的部下翻山鹞子高杰眉来眼去,高杰害怕李自成,于是带着邢夫人投靠了官府,不到一年,邢夫人就生下个儿子,取名叫高元爵。” 宋亮于是说:“老陈头,你咋打听的这么清楚,连高杰儿子的名字都知道,不去军中当斥候可惜了。” 老陈头说:“打听这些又有何难,只要去过陕西的人都知道。老夫这些年虽然没再去陕西,但和康掌柜还有来往。那高杰本是高迎祥的内侄,最早跟随高迎祥出生入死,本身就不是省油的灯,不然你以为翻山鹞子的绰号是浪得虚名,对于李自成做闯王本来就不太服气,生了儿子高调宣传,既能打击李自成,又能得到朝廷重用,换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 “那是自然,俺宋亮虽然没有拿的出手的名号,一直碌碌无为,那还不是因为老天爷不给机会。不过林大人说李自成娶了四个婆娘,那他第四个婆娘又是谁,怎么没有出轨。” 老陈头说:“怎么,你宋赖子想打李自成第四个婆娘的主意?” “这俺可不敢,俺可想多活几年,俺就是想打个赌,赌李自成第四个婆娘啥时候出轨,恶心恶心他。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这样,我下注十两,赌李自成的第四个婆娘一年之内出轨。你们有要跟的吗?” 茶馆掌柜说:“得了吧,老宋,你也不想想,你这赖子之名是从何而来。这也就乡亲们不和你一般见识。要是都和你较真,说不定你就是李自成第二。” 哪知宋亮说:“掌柜的,你以为俺宋亮不知道乡亲们周全俺,但俺这次是认真的,想那翻山鹞子能气李自成,俺也能,俺设这个档口,不为别的,就为气一气那李自成。输了俺也心甘情愿。” 老陈头接过话来说:“老宋,你这次可能就真的要输,这李自成的第四个婆娘乃是高迎祥的女儿,也就是李自成的表妹,名字叫高桂兰,先不说他们之间是否有感情,但如今李自成到了这个地步,为笼络人心,肯定会对高桂兰另眼相待。而高桂兰为了稳定叛军内部,怕也是没有选择,只有支持李自成。不过老宋都这么说了,我老陈就算是明知道要输,岂能在乎这区区十两银子,我跟了。” 书生一听,急忙道:“宋老,陈老,设这个赌局小生也有此意,可到底谁为庄家,若是二位做庄,区区二十两银子,还不被闯贼笑话。” 话音刚落,钟君义就走进来说:“我做庄,不过诸位下注的银子我不收一文,所得银子用于设立一所学堂,倘若诸位赢了,一年为期,我钟君义愿意返现双倍。 诸位,闯贼借稚童蛊惑民心,其心固然可诛。然稚童无知,方使闯贼有机可乘。要想消弥于无形,需让稚童有所学,有所知。这所学堂能否成立,还望诸位鼎力相助。” 书生说:“同尘兄,这东明稚童,何止数千,耗费巨大,吾等虽然有心,却也无力。先不说教材,就光这院舍,就是大笔支出。” 钟君义说:“院舍之事好说,各大家都有祠堂,没有祠堂的可以去文庙大成殿。至于纸墨。”说完钟君义拿出铅笔说:“此笔为铅笔,书写后可以檫掉,完全可以让纸张重复使用。另外,君义愿意出教材纸笔。各位下注的银子主要用来保障稚童的午餐,桌椅板凳,以及先生的薪资,如何。你们要不要下注。” “钟公子如此大手笔,老夫岂能落后与人,老夫追加五十两。”陈老说道。 茶馆老板说:“老夫的茶馆虽不是大买卖,但承蒙东明父老的关照,老夫下注三十两。” 钟君义对茶馆老板说:“韩掌柜,既然此议由本茶馆提出,麻烦韩掌柜贴一告示于茶馆外,以三日为期,凡投注者,一年后若赢,双倍奉还。所有赌资,将资助稚童启蒙。另需先生五十,薪资月五两。三日后君义来取名单。”然后对其他人说:“桌椅条凳,临时打造恐有不及,还望在坐诸位帮忙筹集。所需钱款先到韩掌柜处取。君义回去,准备教材纸笔,告辞。” 未曾想,东明县私设的赌局,在随后风靡一时,各州府纷纷有人设赌,赔率各一,而洪百户在京城设的赌局不但有出轨时间上的赔率,还有对出轨对象做了赔率。李岩赔率最低,至于为何,李岩是书生,风度翩翩。比起那些反贼大老粗,更得女子芳心。赔率第二的并不是大将刘宗敏,乃是李自成义子双喜,刘宗敏排在第五。 第十九章 坩埚炼钢 这场风靡大明的赌局究竟有何影响,首先,洪百户因为抓捕有功,后宣传反制流言,设赌为朝廷筹集银两二百万两。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由一个小小百户,升为北镇抚司同知。 而消息传到李自成那边,也确实产生了一些混乱,首先是反制童谣传到关中,李自成大发雷霆,开始不再信任李岩、牛金星、宋献策等人。 特别是牛金星,因为童谣就是牛金星编的,吹嘘能抵百万大军,李自成也确实信了,可最后自己反而受辱。 李自成当时就要斩了牛金星,被李岩劝住,并向李自成提议,往后不能只靠抢,还需要发展民生,并说自古没有抢出来的天下,朱元璋靠的“广积粮、缓称王。”希望闯王效仿。 起初李自成确实听从了李岩的建议,打算长期占据关中,大有从流寇转为坐匪之势,可流寇始终是流寇,在与孙传庭的几次作战中,损失惨重。随后还是选择流窜,而目标就是南阳。当然这是后话。 但当赌局传来之后,李自成更是气的火冒三丈,但终究还是冷静下来。派人去打听谁是始作俑者。 不表李自成如何焦头烂额,话说钟君义回到马头,连夜用蜡板雕刻完剩下的小学一年级的教材。 第二天就安排人手,大量油印,安排妇女装订成册。下午就到工房,而铁匠炉终于可以开炉。 钟君义先要工匠打造一批游标卡尺,然后安排工匠们生产齿轮,为制造简单的车床做准备,这些简单的车床主要用来做枪管。 大明传统的枪管打造效率太低,打造的枪管都是用生铁,靠千锤百炼来做成熟铁,而且全靠臂力来抡,所以好的铁匠都是膀大腰圆,而工房里的铁匠,不说都骨瘦如柴,但要是也只靠他们一锤一锤的抡,效率低不说,质量也会堪忧,所以还需要打造一批锻造机。要做这么多东西,林知县送来的三千斤闽铁根本不够用。 可到哪里去买铁呢?就算将来打算起高炉,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成。再加上封建王朝的盐铁专卖,自己没有盐铁专卖权,起了高炉怕会引起朝廷大佬们的忌惮。当然只是忌惮而已,钟君义并不放在心上,因为盐铁专卖权并没有在朝廷手中。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觉得找一家有盐铁专卖商人合作为好。 一般来说,大多数王朝盐铁专卖都掌握在官府手中,在小农经济,自给自足的封建社会,朝廷掌握盐铁,就能掌握国家的经济命脉,所以,在历朝历代,盐铁都有专门的管理部门,是国家税收的主要来源,但唯一的另外,就是大明王朝。 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开中法,相信喜欢看明朝历史的人都知道,开中法对大明王朝的危害性有多大,前期的皇帝还可以通过卯吃寅粮,滥发盐引来缓解财政压力,到了后期,滥发的盐引都没有人认账,至于为啥,因为老朱家的盐引发到了几百年后。可以说大明后期朝廷入不敷出,从一早就被朱元璋给买了。 如今大明的盐铁专卖权都掌握在大商人手中,山西八大家手里肯定有,但钟君义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他们合作,剩下的最有名的就是淮商、徽商,可他们都是开中法的受益人群。与他们合作,无疑与虎谋皮。 虽说他们只有专卖权,但经过官商勾结,这些人早就产销一条龙。这也是明朝后期为什么火枪频频炸膛、盔甲连普通的箭矢都挡不住的原因,因为这些商人生产的铁太假太脆,最典型的就是晋铁。 可找谁合作好呢?甘伯父显然不行,他没有盐铁专卖权,不然在山西不会被八大商打压。要想找一个开中法受益,但没有冶炼优势的,只能找一个势力不大商家,对了,在茶馆中听到陈老说的,莫不是后来的巩义康家康百万。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一是都在黄河边上,二是他属于豫商,三是康家有眼光,康家能够在重农抑商特别严重的明清时期,昌盛几百年屹立不倒,信誉自然方面不会差。 据历史记载,在李自成攻下洛阳后,康家现任家住康惠收留了福王的遗孤朱由崧,朱由崧就把妹妹嫁给了他。 按说有这层关系,到了满清,康家肯定会被打压。但事实是,康家反而越做越大。肯定有及其厉害的公关手段。 再说,如果把千户所所有的商贸一股脑都交给甘家父子,到时候尾大不掉,成为另一个沈万三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是杀还是不杀。 事实上,沈万三对大明王朝的建立,功劳一点也不比李善长、徐达等开国功臣低,沈万三在很大程度上保障了朱元璋的物质供给,但沈万三一家独大,让老朱感到了威胁,就随便找个理由给杀了。最后把功劳都给了李善长。 虽说朱由崧不是颗好大树,康家也不见得对大明有多忠诚,但福王刚刚遭难,崇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安抚。与康家合作,有朱由崧在,那些牛鬼蛇神肯定不好觊觎。 既然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又有这么好的合作伙伴,当然要尽快达成,不然等高炉建成,被有心人按上一个图谋不轨的帽子,到时候百口莫辩,被迫拆掉,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派谁去康家洽谈呢?自己肯定走不开,陈老倒是合适,可关键是拿不出可以让康家心动的东西,用刚烧制的玻璃肯定不行,因为这些玻璃只能找甘家合作,不为啥,因为光给水泥,还无法抵价一万石粮食,更何况还需要甘家运来煤炭、铁矿石、木材等物资。 看样子只能赌四轮马车了,但四轮马车打造没有那么快,好在建高炉现在也是没影子的事。 但打造四轮马车就需要钢材,生铁肯定不行,靠锻打来使生铁熟化效率太低,做后轮或许有用,但前轮需要负责转向,势必需要轴轮分离,熟铁不一定有用。 看样子只能先用坩埚来试练一下,看看能不能炼制一匹钢材出来。 二十章杨员外的威胁 钢材就是在冶炼铁时炉里添加其他金属,从而使铁的性能更优越,其中最普遍的就是添加锰。可钟君义到哪里找锰这种金属,中国最早发现锰矿的地方是在湖广的兴国州,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看样子,只能寄希望于那些炼丹的道士。不过,得派一个人去兴国,看看能否找到锰矿石。 第二天,正当钟君义为炼钢无计可施时,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声爆喝:“钟君义,你个兔崽子,给我出来。” 钟君义暗叫一声:“不好,这么这个煞神来了。” 钟君义知道躲不过去,只好赶紧出去迎接,老远就说:“不知杨员外光临,君义有失远迎,望员外恕罪。” “怎么,终于认出老夫来了。” “杨员外鼎鼎大名,前日没有认出员外,怪君义孤陋寡闻。”说完,把杨员外请进大堂。 “我看你不是孤陋寡闻,而是目中无人,看不起我们杨家。” “员外言重了,再怎么说杨家书香门第,君义不过小小军户。如此之过,君义担当不起。” “那为何小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你去向她提亲,昨日老夫在家等了一天,也没见你这个兔崽子的身影?” 钟君义尴尬的说:“员外,这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父不在,君义不敢擅自做主。” “别以为老夫不知,这钟家里里外外,可都是你这个兔崽子说了算。” “这,这毕竟是婚姻大事,倘若不知会父母,那不显得君义太不知礼。” “哼,老夫是看出来了,口口声声说老夫鼎鼎大名,其实你小子就是担心老夫护女狂魔的名声不好,会给你小子带来压力。不过,老夫还就认定让你小子做我杨家女婿,既然你不敢向我杨家下聘,老夫就亲自来取,至于聘礼嘛,就按你给林知县送的琉璃杯,也给老夫来一套。” “杨员外,琉璃杯君义可以送一套给你,但作为聘礼,是不是显得太寒碜了些。” “老夫都不嫌寒碜,你小子倒是显摆起来了,怎么,你有金山银屋还是咋的。” 钟君义面对杨员外的一阵威压,也是无法适中,只好说:“杨员外,杨小姐乃千金之躯,这琉璃价不过数十两银子。作为聘礼,着实怠慢了杨小姐。” “老夫又不是要卖女儿,更不是那些只看重黄白之物的肤浅之辈。还不快去把聘礼拿过来,老夫好回去向夫人复命。” 钟君义两世为人,如此咄咄逼人的人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事要是真成了,说不定往后会被逼成为应声虫。 于是钟君义挺直身体说:“杨员外,君义与杨小姐虽说不是素未谋面,但相处时短,倘若如此草率…” 杨员外一拍桌子,说:“老夫是看出来了,你小子一再推三阻四,是根本没有看上老夫的女儿,既然做不成亲家,那就老帐新账一块算。前年天雄军被围困巨鹿贾庄,你爹在老夫这里运走三千石粮食,希望你能悉数奉还,这是老帐,至于新账,前几日林知县找到老夫,向老夫解调数十工匠,老夫打算不给了,老夫不给,其他乡绅肯定也不会给,你就看着办吧。哼。” 钟君义听了,满头黑线,这要是没有工匠,别说烧制玻璃、水泥、炼焦、炼钢的高炉无法建成,就怕是千户所的学堂都要拖延日久,虽说林知县给了一百多个工匠,但瓦匠却没有几个。这老头子还真会抓人痛脚。 正当钟君义急的满头冒汗之时,老娘走了进来说:“这逼迫嫁女如此急切,老身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过。” 正打算要走的杨员外一愣:“嫂夫人好,老夫爱女心切,让嫂夫人见笑了。” “杨员外拳拳爱女之心,在东明还真是无出其右,老身也是为人父母,杨员外这份心,老身理解。”说完转过头不再看杨员外,大有你爱女心切我不管,但为难我儿子就是不行的意思。 杨员外尴尬的说:“嫂夫人,老夫没有要为难贵公子的意思,只是老夫都不惜己身前来求婚,那知这小子如此不识趣,但老夫是真心诚意的想和钟家结成儿女亲家,言语未免操切了些,看在老夫期望通家之好的份上,还望嫂夫人见谅。” 老娘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说:“老身看杨员外也不是那老成守旧之人,老身的儿子老身自然了解,不过是因为相处时间短,彼此都不甚了解,怕影响往后融洽,不如让文音那丫头来我府上住些时日,文音这丫头,老身也有些时日没有见了,还真有点想她。杨员外以为如何?” “那…,好吧,也只有如此了”然后一脸落寞接着说:“唉,真是女大不由爷,想想…唉…老了。老夫这就回去,让她准备准备。” 母子俩人也没有挽留的意思,等到杨员外走远,钟君义急忙对老娘说:“娘,您这么就答应了呢。” “谁说娘答应了,娘看的出来,君义,你对你爹的安排打心眼里就不乐意,无论是你怕对不起你大哥,还是迫于礼教压力,娘也理解。和杨家丫头相处一段时间也好,这要是成了,对你将来也有臂助。” “娘,孩儿也同情大嫂,但要是答应了,君义和关外的蛮族有何区别。 您是不知道,这杨小姐不但刁蛮任性,还几乎和那杨员外一样,咄咄逼人,不容他人反驳,想要什么,别人就得给什么。” “杨家丫头的性子,你娘可比你清楚。虽说这几年和杨家走动的少,但每次见到她,都特别的乖巧,娘还真有点喜欢她。你认为她刁蛮任性,怕只不过是表象。行了,不就是接过来住上一段时间,难道你还怕她把你给吃了。” 钟君义苦着个脸,娘这样说,这要是在后世,还不得让某些人遐想连篇。 二十一章任七的选择 不等钟君义苦恼多久,君礼终于回来了,还真带来了几个道士,钟君义安排他们去铁匠房帮忙,有了这些道士帮忙,工匠们的效率提高了很多,钟君义索性不去想那杨家小姐之事,在铁匠房里忙碌起来。 第二天,大壮、猴子、铁柱三人也回来了,钟君义立即把三人叫过来问:“怎么样,任七答应了吗?” 大壮和铁柱说:“我两没有找到他们。是猴子找到的。” 钟君义说:“猴子,你见到任七本人了吗?” 猴子说:“回禀公子,俺幸不辱命,俺在曹州一带,走进一片榆林,突然掉进一个陷阱,不久就被几个人抓住,他们蒙了俺的眼睛,把俺带到了一个地洞,见了几个人,俺不知道哪个是任七。但俺按照公子的吩咐,把公子带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随后,几个人一直望着俺,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那目光还真是瘆人,但俺也没有弱了气势,也一一望着他们。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突然说:送他出去,俺就被他们送出来了,出来后,俺找到大壮和铁柱,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钟君义说:“他们情况怎么样?可有摸到他们的具体位置?” “虽然他们带俺进出都蒙着眼睛,但一来一回走了两遍,这要是要俺再走一遭,应该八九不离十能找到他们。至于他们什么情况,俺并没有贸然去探查,不过俺估计应该不太好,他们放俺出来后,回头看了那一片树林深处,俺看到榆树上只有顶上还有些叶子。” 钟君义点了点头,说:“你们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话说任七等人,在送走猴子之后,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还是花白胡子的老者说:“你们都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张七性子急,说:“大哥,这天雄卫也太嚣张了,依俺看,就去抢了这批粮食,然后远走高飞。” “糊涂,我们打造这个落脚点花费了多大精力,怎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再说,这么多人,而且大多数人都是出逃的河工,当年就是因为刘福通带领河工造反,拉开了反抗元朝的序幕,不想最后被朱重八摘了桃子,老朱家防范俺们河工,比那白莲教都过犹不及,只要大家一出去,早晚都是个死,能去哪?”花白胡子的老者说。 “那也不能就这样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吓倒了,大哥要不,兵分两路,一路去抢了这批粮食,一批去马头千户所,把那小子给杀了。” “那更不成,虽说马头千户所人马不多,但毕竟是官兵,再加上他们是天雄卫,就是刘总兵(刘泽清)都不敢动他们,这次刘总兵怕是也不知道这个山西商人和天雄卫有牵扯,不然不会让李(化鲸)把总给俺们送消息。” 范慎行说:“可是眼下就快要入冬,书上的叶子就会掉光,要是没有粮食,怕是没有几个人能熬过这个冬了。” 梁敏说:“是呀,大哥。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任七来回的走着,突然坐下来说:“看样子只有和他们合作了。钟长富此人,老夫有些印象,此人一手佛汉拳出神入化,侠肝义胆,当年他被派去督造河堤,这他那片从不打骂河工,老七,你有没有印象?” 张七听了想了想说:“大哥,你是说去帮那山西商人运粮的是钟百户?那俺去抢他,俺下不去手。” 任七点点头又说:“老夫早就打听过,如今他已经是马头千户所的千户了,而派人过来威胁俺们的就是他的儿子。原本老夫一直在想,钟大哥这么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怎么会生了个这么阴损的儿子。” 几个人纷纷点头。任七接着说:“可经老夫仔细一想,这钟家公子还真是用心良苦。” 众人不解,只有范慎行捋了捋胡子,点点头,一幅明白的意思。 任七看在眼里,就说:“范先生,余下的你来解释。” “这首先呢,钟公子派人来威胁俺们,看似是威胁,实则是提醒俺们,要为此做好防范。从这一点来看,钟公子是友非敌。二是怕俺们动手去抢这批粮食,恐两败俱伤。三是就算告诉你他会怎么做,你一时半会拿他没办法,因为俺们就算想到办法,也不可能短时间完成。俺们就不敢打这批粮食的主意。最后,他还给了俺们无法拒绝的诱惑,就是联合山东各路马匪,做一票大的。” 张七说:“可他们毕竟是官兵,官兵言而无信,他们会不会故意骗俺们合作,最后黑吃黑。” 任七说:“其实这些年,俺们一直和刘泽清合作,为他办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可俺们还是吃不饱,穿不暖。刘泽清吃肉,俺们只能喝汤。如果能和天雄卫合作,大家就多一条活路。你们认为如何?” 范慎行说:“如果没有钟公子的毒计,和天雄卫千户所合作比和刘泽清合作要安全的多,毕竟千户所只有几百号人,想黑吃黑吃掉俺们,他们自己也要伤筋动骨。最主要的是,这钟公子胃口极大,八大商人的货都敢抢,如今俺们人口多,光靠刘泽清提供的情报,虽说安全些,但无法养活这么多的人。老夫支持和他们合作。” 任七点点头又说:“你们呢?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众人都说:“全凭大哥吩咐。” “好,那老夫就分派人手,梁敏,你带些人秘密跟在钟千户后面,保证钟千户安全运送这批粮食。” 梁敏说:“是,俺这就带人去。” “老七和范先生,你们带几个机灵精干的兄弟,负责到运河一带打听八大家的消息。一有消息到阳谷的张秋镇与老夫汇合。老夫去联络其他人马。” 等众人走后,范慎行来到任七面前说:“大哥,想不到老夫精心谋划的藏匿布局,今天却被一个小子几句话就破了。老夫惭愧。” 任七说:“范先生无需自责,你能想到这个办法,让大伙能够活到现在,相信很多人对先生感激不尽,只不过人外有人,钟老哥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呀。” “是呀,老夫以往自视甚高,但今日看来,老夫之才,不及那钟公子万分之一。” “哈哈哈,能让范先生都自惭不讳之人,老夫也是希望能够早一点见一见。” 二十二章红薯玉米马铃薯与汤若望 杨员外走后两天,就把杨文音送到马头,同时来的还有二百多个工匠。从此马头就多了个好奇宝宝,钟君义的跟屁虫。可钟君义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搭理她,不过好在是不是的问东问西,没有胡搅蛮缠。 几天后,便宜老爹终于平安归来,钟君义总算松了口气。 晚上,钟甘两家共进晚餐时,钟君义说:“伯父,眼看就要入冬了,君义先前忘了告诉您,这水泥怕冻,现在你要是把水泥运到山西,恐怕误了时辰。”钟君义于是拿出一个玻璃杯说:“所以,君义打算拿一些琉璃杯来抵这些粮食,伯父以为如何。” 甘老爷子看向玻璃杯,非常惊奇,接过来说:“这琉璃杯如此晶莹剔透,贤侄,这从何而来,你有多少?” 甘老爷子爱不释手的一边把玩,一边说:“就是样式不太新奇。这要是再好好加工打磨一番,价值千金。” 钟君义不解,问:“甘伯父,这琉璃没有色彩,也能卖这么贵?” 甘老爷子说:“贤侄错了,最好的琉璃都是单色的,晶莹剔透就更难得。” 钟君义说:“伯父,要是这样的琉璃君义给你一万个,你认为多少钱一个合适?” 甘老爷子大惊:“贤侄,你真有这么多个。” “只多不少。” 甘老爷子说:“物以稀为贵,贤侄,这么多的话,价格怕是要低百倍不止。” “伯父,君义不是商户,不便经商,既然物以稀为贵,那就不要一下拿出这么多,要想卖个大价钱,最好自然是去江南,这样吧,君义先给伯父一千套,一套一对。先去南京,在南京最多卖十套。其它大城最多卖五套。剩下的运往福建泉州。伯父,这样应该能卖的起价钱吧。” 甘老爷子大喜:“贤侄,你还真是个商业奇才。做军户太可惜了,不过,你要老夫出海,可就为难老夫了。” 钟君义说:“伯父,君义不是要您出海。而是到了泉州后,找到郑芝龙,用剩下的琉璃,换一些红薯回来。” “红薯,那是何物?” 红薯,本在万历年间就由福建人陈振龙从菲律宾(大明时期叫吕宋),历经千辛万苦引进而来,按说这种有这种造就让满清吹嘘的康乾盛世的农作物,不应该出现如此大的饥荒才对,可历史却发生了,很多人不理解。 红薯之所以躺在福建的犄角旮旯几十年得不到推广,原因只有一个,不利于土地兼并。 随着张居正实施的一条鞭发的实施,大明的土地兼并日趋严重,这是为何? 因为在没有一条鞭法之前,农民交税只要交粮食,虽说要接受小吏淋尖踢斗的盘剥,但总的来说,这种盘剥农民还有点活路。 但有了一条鞭法之后,农民交税需要交银子,这就等于农民要多经过粮商的盘剥。在双重盘剥下,清丈田亩还给农民的土地,很快又回到了地主们的手中,越来越多的农民破产,成为地主们的佃户家奴。 这时候要是有人说要推广红薯,说红薯亩产数千斤,比种其他的农作物高产很多,估计说的有多快,死的也就有多快。 至于玉米,传人华夏那就更早,在嘉靖年间就已经传入,但为何也没有在大明王朝后期推广,理由那就更奇葩了。 玉米传入华夏后,被当做祥瑞献给朝廷,嘉靖帝认为祥瑞带玉,只配皇家所有,平民种植属于违法。虽说嘉靖帝死后,玉米没有列为皇家禁物,但也仅此而已。至于为何没有推广,参考红薯。 至于马铃薯,传入华夏差不多也是这个时期。命运可想而知。 如果说满清有什么让人称道的地方,推广这三大农作物当居首位,收复新疆只能排第二。 钟君义对甘老爷子说:“红薯是一种农作物,可以用来当粮食吃。伯父,用琉璃换红薯,怕是有很多人不乐意。所以,这次去福建要见机行事。” 甘老爷子不由问:“他们为何不乐意?” 钟君义叹了口气说:“为了土地兼并,为了让农民活不下去。” 甘老爷子猛然醒悟:“这帮饕餮也太可恶了。” 钟君义说:“伯父,就算你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们的恶,最后都有可能颠覆你的世界观。所以,这次去福建。需要仔细筹划,不能有半点差池。我让二叔跟你去,路上好保护你。” 却不想第二天,兵部行文就发到了马头,便宜老爹升任守备,二叔成了马头千户所的千户。需要马上到京城换取官凭文牒。和兵部传令一起来的还有洪百户,洪百户到马头来借兵,去查抄潞王长史府。 洪百户现在荣升锦衣卫同知,要查抄一个长史,完全可以不用向便宜老爹借兵,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刚刚上位,自己的威信不足;二是还便宜老爹一个人情。 既然便宜老爹和二叔要求京城,当然不能让他们仅仅只是换取官凭文牒,虽说东明士绅送了一匹工匠过来,但要发展,光靠这些人还远远不够,而京城工匠众多,而且都生活困难,如果不出意外,三年后发生在京城的大瘟疫,会死掉一大片的人,大部分都是生活困难人群。这些人在大明王朝下,死了多可惜。不如先想办法让他们到东明来。 可怎么样让他们过来呢?要说如今大明最着名的工匠,自然非汤若望莫属。是的,就是这么魔幻,大明最着名的工匠不是大明人,而是一个西方传教士。 非要汤若望来东明的理由一是如今马头的这些工匠,要他们打造一些简单的器械没有问题,但要是铸炮,技术怕是不够。二是钟君义怀疑这些传教士,来大明的目的不单纯,极有可能是冲着大明的丝绸、陶瓷、制茶等工艺而来。 都说带英帝国的工业革命从蒸汽机开始,钟君义认为,带英帝国的工业革命其实是掌握了华夏的陶瓷和制茶工艺就开始了。 起初欧洲人连一个盘子都不会造,后来带英会造了,给带英带来大量财富,懂得了制茶工艺,于是在印度斯里兰卡等殖民地大量种植,又收割一波欧洲财富,这才有了工业革命的基础。 至于为何没有掌握丝绸工艺,可能是没有找到适合养蚕的殖民地,又或者是丝绸工艺太难了,要让那些粗手笨脚的欧洲妇女做如此精细活,不是一般的为难。 从这一点来看,目前这些传教士的目的并没有达成,不然不可能在大明还卑躬屈漆,要是让他们掌握了这些工艺,怕是很快就会变成另外一幅嘴脸,参考后来的带英就明白了。 可要怎么才能把汤若望给框过来呢?对了《十二平均律》。 传教士在满清,不只偷走了两个让华夏傲然于世界之巅传统工艺,还偷走了《十二平均律》。 二十三章郑王府和《十二平均律》 很多人都说,大明的藩王自成祖开始,就当猪来养,都是一些只知吃喝拉撒睡的蛀虫。一棍子打死肯定有些偏颇,在大明藩王中,就有“唐书、鲁画、郑音。”三绝之说,就是唐王家的书法,鲁王家的国画,郑王家的音乐被称为三绝。这其中对后世影响最大的,非郑王家莫属,因为郑王家有一部影响世界的着作就是《十二平均律》。 也许有人会问,这《十二平均律》有何用处。 传教士得到《十二平均律》后,参详其中奥义,制作了大量的西方乐器,比如钢琴、大小提琴,大号小号等乐器,然后一波文化输出,开启第二波文艺复兴,还让欧洲结束了长达三十年的宗教战争。 于是,钟君义想,能不能用《十二平均律》把汤若望框过来,而要想得到这本书,就必须去一趟怀庆府。 第二天,钟君义就带着一把由猴子爹制作的小提琴,跟着便宜老爹和二叔一起去怀庆府。 先到卫辉府,抄家很顺利,一共抄出五十万两的财富,加上潞王送的十万两,洪百户喜出望外。至于潞王为何送十万两银子,其实不难理解,自己家的长史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不处理的好,这口锅说不定就扣在自己头上,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事,不由潞王不小心应付。 有了这六十万两银子,朝廷欠天雄卫的抚恤银首先被便宜老爹扣了下来,洪百户也只好做个顺手人情。然后各家瓜分五万,卫辉府也给五万,还有三十万押解回京。起初洪百户想多拿一点,被钟君义劝住,为了简在帝心,洪百户就断了自己的贪念。 随后,钟君义快马加鞭赶往怀庆府,用一把小提琴换来了《十二平均律》。然后又是快马加鞭的追赶便宜老爹,终于在保定府赶上押运的队伍。 钟君义拿出一册《十二平均律》给二叔,并吩咐二叔去找汤若望,并告诉他,如果想要剩下的书册,就让他在京城带一批工匠来马头交换,一百名工匠换一册,十名铸炮工匠换一册。二叔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又找便宜老爹说:“爹,从京城回来后,别急着回东明,先去一趟阳谷的张秋,汇合任七,帮助任七抢了八大家为建奴筹备的物资。” 是的,钟君义把抢八大家的任务给了便宜老爹。他打算自己亲自去一趟江南,这批红薯太重要了,只派甘老爷子去,钟君义不太放心。 几天后,钟君义回到马头,就和甘老爷子商量自己的决定,甘老爷子也是如释重负,自然欣然答应。 可听说钟君义要去江南,杨文音也吵着要去,钟君义被缠的没办法,只好对杨小姐说:“我说大小姐,你去江南干嘛,会很危险的。” 杨大小姐听说有危险,更是要去,钟君义只好说:“你想去也行,但要你去把你哥的文牒给偷过来。” 杨文音不解:“你要我哥的文牒做什么?” 钟君义说:“自然有用,你说你去不去偷吧。不去就不带你去江南。” 杨文音气呼呼的说:“去就去,不就是哥哥的文牒嘛,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幺蛾子。” 其实钟君义想到的是,此去江南该以什么身份去,自己的身份太低,那些江南世家怕不会给面子,但要是前通政司通政使的嫡孙,这身份就不一样了,大把撒金,浪荡桀骜不但不会被人斥责,反而会被人追捧。是的,大明的世界观就是这么奇葩。 形成这么奇葩的世界观不是没有原因,都知道每个朝代有每个朝代的特点,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大明最出名的就是小说,四大名着就有三,除开这三大名着,其他的小说绝大多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某某某地有个才子,家境贫寒,但被某某某家的小姐看中,充当反派的不是某某某权贵就是阉党分子家的衙内公子,也看中这家小姐,把她家搞得家破人亡,然后公子高中,替小姐申冤,然后两人过上没羞没臊的美好生活。 在几十上百年的宣传下,大明对才子的追捧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所以,无论这些所谓的才子有多么的放浪形骸,总是有许许多多的人趋之若鹜。比起后世的追星族,脑残百倍。不然,鼎鼎大名的秦淮八艳之首的柳如是,见到五十多岁的水太凉(钱谦益),就委身相许,还被传为佳话。 钟君义如今无暇顾及这些人的奇葩思想,就比如让这些人不要追捧书生,改追侠客,估计唾沫星子呼你一脸,侠客小说起源于清末,最早的纯侠客小说叫《刺马》,那也是太平天国以后发生的事。 到了清末,讽刺鬼怪内小说大行其道,说明民间对封建社会产生了强烈的不满,人们乞求改变命运的,不再是那些后备官员的书生,而是不切实际的鬼怪,与敢跟恶势力决斗的侠客。随后,满清成为华夏最后一个王朝也就顺理成章了。 随后几天,钟君义安排了千户所的事物,这第一就是派猴子给榆园军送去一千石粮食。 恰好甘茂林也运来了第一批煤炭,木材,还有一些铁矿石。砖窑也已经建好,一切工作都在有序开展中。 四轮马车也终于造出了一辆。钟君义就立即联系了陈老,把他派往巩义。 随后,钟君义带着杨文音,甘老爷子,乘着准备好的船去了南京。 二十四章风流才子杨文静 十日后,南京城的秦淮河畔,一艘豪华画舫轻歌曼舞,一位年轻公子轻抚琴弦,随着琴音刚落,酒客们纷纷叫好。 “侯公子大才,一曲如梦令,惊醒梦中人,加上香君姑娘的曼妙舞姿,简直如梦如幻。” 侯方域拱手说:“兄台谬赞。”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种独特的声乐。声音委婉凄凉,但又十分动听,众人不免走出画舫,只见不远处的一条民船上,一个身材秀长,一身素衣的男子,肩上抗着一个独特的乐器,一手抓住乐器的一头,一手拉着弦。显然是这个白衣男子在演奏。旁边站着一个书童,这个书童一直盯着这位男子。 众人听得入迷,船上的老鸨对一旁的龟公说:“你们两个过去,务必把那位公子请到船上来。” “是。” 一曲完毕,杨文音目瞪口呆,说:“君义哥哥,没想到你还会拉琴,这什么琴,以前我怎么没见过?” “不是跟你说了吗,以后不要叫我君义哥哥,叫我公子,你现在是我的书童,叫做琴音,千万要记住了。”说完,就打算回船仓。 “公子请留步。”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叫唤。 钟君义一回头,看到一条小船正向这边划来。 钟君义对他们说:“你们叫我吗?” 船上的一个人说:“正是,公子,我家东家有请,请公子到船上一叙。万望公子赏光。” 钟君义说:“你家东主是?” 船上的人说:“公子去过便知。我们东家听了公子演奏的曲目,非常想认识公子。” 钟君义说:“哦,小生心情乏闷,胡乱演奏一曲,不想惊动了贵东家,实在是罪过。确实应该去聊表歉意。请前面带路。” “公子请上船。” 钟君义刚登上画舫,侯方域等一众人就赶过来,侯方域拱手说:“鄙人侯方域,河南归德人士,见过兄台,不知兄台高姓大名,何方人士?” “想必兄台就是鼎鼎大名的朝宗兄,幸会幸会。小弟直隶大名府人士,免贵姓杨名文静。与兄台只有一河之隔。”钟君义没想到,到南京见到的第一个所谓才子,就是覆灭几十万榆园军的侯方域。钟君义吓唬任七的毒计,就出自这位之手。 但就这样一个视无辜百姓于不顾的狠毒公子,还成清初着名小说《桃花扇》的原型。 尽管钟君义对侯方域没有好感,但为了来江南的目的,断然不能立即翻脸。 众人来到画舫正厅,侯方域问道:“杨兄来自大名府,与归德只一河之隔,不知杨兄与杨通政有何关系。” “正是曾祖。” “久仰久仰,不知杨兄表字,方域惭愧,还望杨兄告知。” “家父曾是云中客,家母昼夜盼思归。文静字思归。今日云游江南,只为舒缓心中乏闷,不想惊动诸位,文静自罚三杯,向诸位兄台赔罪。” “思归兄豪迈爽朗,方域今日得见,乃三生有幸,思归兄,方才所奏曲目方域从未听闻,不知此曲出自何处,曲名为何,望思归兄告知,以解方域之惑。” “此曲名为《梁祝》,乃文静排解忧思而自创。难登大雅,让朝宗兄见笑了。” “兄台大才,此曲余音绕耳,有如天籁,方域不才,但闻弦知雅。思归兄若妄自菲薄,叫吾等凡人如何自处。” “那里那里,朝宗兄早就声名远播,而文静行走还得仰仗祖荫,文静岂能以才名自居,若说才名,文静因久居其人之下,固多生烦闷,不得已才以琴为媒,一吐胸中丘壑。” 侯方域诧异的说:“以兄台之才,还居其人之下。不知那位兄台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钟君义说:“此子姓钟名君义,表字同尘…”然后一顿夸,而自己如何如何不如,自己又是如何如何郁闷。让一旁杨文音听着都想吐,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夸自己夸的如此厚颜无耻的。 侯方域更是好奇说:“思归兄,这位钟同尘有如此之才,为何天下人鲜有人听闻。” 钟君义说:“朝宗兄有所不知,这位钟同尘出身军户,为许多世家子弟所不容。因其父对家父有救命之恩,固常拿其吾比较,文静虽不忿又能奈何。”然后对杨文音说:“琴音,拿吾的小提琴来,吾要静静心。” 于是,钟君义又拉了一首《静谧之美》。 一曲终了,李香君走过来:“奴家李香君拜见杨公子,公子,此曲此琴,如此玄妙,曲起人心静,曲终叹烦音。香君感念身世,时常难以静心,不知公子能否赐教一二?” “姑娘莫不是名动大明的秦淮八艳之首,香扇坠李香君李姑娘,失敬失敬。赐教不敢,文静能与香君姑娘私下切磋,乃文静之幸。” 钟君义话刚说完,侯方域脸色不好看起来,自己光顾媚香楼有些时日,一掷千金为的就是这李香君,可仍没有光顾其闺阁一步,这位杨文静初来乍到,就得到李香君的邀约。或许这位杨公子只是音律方面颇有造诣,诗词或许不擅长,不如考校一下他的诗词。挣回一点颜面,于是说:“今日良辰美景,岂能有酒无诗,诸位兄台皆大明翘楚,何不赋诗一首,为今日相聚添色,诸位兄台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响应,于是,老鸨李贞丽吩咐龟公拿来纸笔,一众人故做思索一番,然后纷纷起笔,仿佛突然才思敏捷,个个都是七步成诗的曹植一般。 其实这些人平日里冥思苦想,只为博美人一笑,那些诗词歌赋,肯定早就写好,有的人不惜寻找枪手。 很快,众人都已经写完,而钟君义却端坐于席,未曾下笔。侯方域想,果然不出所料,这杨公子只是音律了得,诗词怕是一窍不通。 众人开始各自吟出自己的诗,每人唱完,其他人都纷纷叫好。只有钟君义不置可否,独自饮酒。 当轮到侯方域时,只见侯方域站起来,望向船外月光,然后读:“斜月崔寒树,苍鹰独野征。飞扬愁岁暮,迟钝为毛轻。白具风霜气,终非燕雀情。去来须任意,湖海尚孤清。” 正当众人要叫好时,钟君义站起来说:“侯兄这首诗把自己比做苍鹰,他人皆是燕雀,不说能否为今日之聚添色,分明是不将我等当朋友。” 众人目瞪口呆,本来一片祥和的气氛,没成想杨公子突然发难,对象还是一向自视甚高的侯公子,局势陡然紧张起来。 面对钟君义的突然发难,侯方域也是始料未及,这首诗可是自己精心准备了好多天,打算借今日诗会传扬出去,好博个清高不得志的美名。 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于是就手指着钟君义说:“你,杨兄信口雌黄,方域不过为解北地百姓倒悬抒发胸中闷气,在你看来却成了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小人。有本事,你也做一首诗来看看。” “侯兄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令尊手握重兵,一不曾勤王事驾,二不曾围剿流寇悍匪,空耗朝廷钱粮。每逢战事,侯兄远遁江南,令尊落荒而逃。如此解民倒悬,文静闻所未闻,至于诗嘛,文静着实有一首,献给香君姑娘。” 二十五章交响乐团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此诗一出,侯方域颜面扫地,先前钟君义指责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这次又几乎点名说他是负心薄幸之人。 钟君义的言行让复社严重不满,于是在随后几天里,复社四公子纷纷上阵,但都被钟君义怼的哑口无言,秦淮八艳也是不甘落后,纷纷前来请教钟君义,媚香楼由于钟君义的到来声名鹊起,顾客云集,让老鸨李贞丽笑颜逐开。 钟君义和复社闹的不可开交,却得到了几社的认同,相比于东林党和复社,在满清入关后,几社几乎都是坚定的抗清派。其中夏允彝、陈子龙、徐孚远最着名。 于是,几社诸子都慕名而来。几人邀请钟君义加入几社,钟君义以结社空谈于国事不利为由,婉转拒绝,并邀请几社诸子去东明做客。 到南京的五天后,钟君义在媚香楼举办大型交响乐大会,秦淮八艳悉数到场,并且宣称有稀世国珍将会拍卖。 这可在南京炸了个大锅,本来秦淮八艳汇聚,就让南京城蠢蠢欲动,再加上稀世珍宝,这让那些原本担心名声受损,平日只能偷偷摸摸押妓的名流,也是亮明身份,纷纷捧场。 当日媚香楼门庭若市,门票越炒越高,最贵竟然百两之多,但仍然一票难求,钟君义不得不提议,往后几日将在各家青楼各举办一次交响乐大会。 各大青楼大喜,虽说媚香楼请自家姑娘去演出,也是花了大价钱,但自从钟君义到了南京,媚香楼就宾客云集,自家哪怕打折也是门可罗雀,各家青楼老鸨对李贞丽无比羡慕嫉妒,但又无可奈何。 听说杨公子要来演出,无不喜出望外,于是纷纷到媚香楼商谈演出日期如何安排。 钟君义最后定下十家青楼,日期抽签决定,被选中的喜出望外,生怕对日期先后发生争吵,会让杨公子不快,于是纷纷欣然接受。 媚香楼举办的交响乐非常成功,十套玻璃杯也就是二十个杯子拍出了天价,被魏国公徐文爵花了十万两拍走。 第二天,钟君义就秘密找到甘老爷子,要他立即带着船往江西南昌,沿途收购物资,到南昌后,建立一个长期收购站。然后带着船队进入信江,到达南城,去找益王,送五套琉璃给他,只为向他收购粮食。 没办法,大明的粮食基本上都在藩王与士绅手中,而藩王大多有百年积累,地广粮多,从一家藩王收粮比从多家士绅收粮不容易暴露目标。 当然还有矿产。比如钨矿石,铜矿石等,后世的大余钨矿,德兴铜矿都全国闻名。代价就是给他江西福建两省琉璃总代理。 至于为何要找一个藩王做代理,那是因为在大明这个禁海的时代,南城这个地方太重要了。 大明虽然禁海,但也不是不与外界交流,于是就在福建漳州设立了一个港口,叫月港。但福建本身就多山,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走陆路去福建,其艰难程度不比入川容易。走水路也就信江与闽江水系最近,南城在信江的上游。 江西就是凭借这个地理优势,在大明朝强盛一时。至于后世都在讨论江西没有存在感,就是因为国内经济从内河经济走向铁路海运经济,江西失去了区域优势。江西抚州能够成为才子之乡也是源自于此。 于是钟君义让益王去与郑芝龙交易,而甘老爷子用粮食去换福建农民的红薯。运到江西后藏在在江西收购的苎麻下面。打着益王的旗号运回东明。 交代完之后,钟君义留在南京,十场交响乐举办都非常成功,总共收取门票达二十万两银子,钟君义获得五万两。 如此大的效益,让各老鸨意犹未尽,纷纷表示要再举办几场,结果被钟君义以不可竭泽而渔而否决,但钟君义提议,成立一个交响乐团,举行全国巡回演出。 但成立交响乐团全国演出,安保问题是重中之重,于是钟君义提议向魏国公借精兵一千,由陈子龙任安保队长。钟君义觉得各家青楼地方太小,而且名声不好,不如另由魏国公拿出一块地,各家出银子,建一个大型的大型音乐厅。 至于如何分配,就按股份制,十一家青楼各占百分之五,其余股份魏国公占三成,钟君义出资五万两,占一成五。 魏国公听说还有这样的好事,当然欣然同意。并答应追加十万两,只为结交这位炙手可热的杨公子。 南京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自然也传到了东明,而此时正在闭门苦读的杨文静,听说后暴跳如雷,想立即去南京澄清,被杨员外劝住,并下了禁足令,不到钟君义回来,不得出门,杨文静虽然愤怒,但只能无奈的选择接受。打算等钟君义回来,一定要他好看。 钟君义找魏国公合作,并不完全是为寻求保护伞,更主要的是觉得十万两买二十个玻璃杯实在是太坑,特别是将来大量出售玻璃杯时,魏国公发现被坑,携私报复。对将来江南的布局产生不利影响。 钟君义还要求各老鸨,加入交响乐团的女子的卖身契都交于团长李贞丽手上,并且规定,将来交响乐团的女子从良,必须得是正妻,任何世家公子,想要娶团里的女子,除非未婚,不然无论出多少钱银都不可赎身,以此抬高交响乐团女子的身价。并且不得有任何理由,阻拦乐团女子继续为乐团演出。 钟君义这番操作,众女子既感激又失落,感激的是,杨公子是切切实实的为她们着想,失落的是杨公子已经有了婚配,有了这样的规定,说明自己今生与杨公子无缘。 全国巡回演出第一站选在武昌,几日后,交响乐团乘船出发,路过兴国州时,钟君义下船,去寻找锰矿,其他人继续向武昌进发。 功夫不负有心人,钟君义在靠近长江不远的七峰山找到了一处软锰矿。随后钟君义找到当地乡绅,交了定金安排开采。就马不停蹄的赶往武昌。 到了武昌,举办了三场音乐会,并在最后一场拍卖了五套玻璃杯。 三场过后,就接到长沙的邀请,钟君义没有去长沙,此时的长沙并不是一省首府,地位不是多高。而是赶往江西大余县,去那里寻找钨矿,要想大炮不炸膛,钨钢是最好的选择。大余这个后世中国钨都,钟君义必须也要去一趟。用同样的方法,交了定金后,交给当地的乡绅开采。 二十六章张自烈,毕懋康,阎应元 钟君义在大余交代完开采钨矿之后,赶往袁州府与交响乐团汇合,在袁州举办了一场音乐会,接见了明末着名的藏书家张自烈,为了忽悠他一起回东明,展示了一下蜡板印刷,和字母注音的优势。 张自烈此人在历史上或许不太有名气,最着名的作品是《正字通》,《正字通》不但规范了汉字的书写方式,还给汉字规范了注音。这在没有字母拼音的年代,是个了不得的成就。 但相比他的着作,藏书才是张自烈的最大成就,但很可惜,几年后,张自烈的大批藏书被左良玉这个军阀焚烧一空,张自烈也被迫四处避祸,但还是凭借自己的双手,四处誊抄,成为明末清初的藏书大家。 这样一个没有什么政治诉求,只为保存汉家文明的学究,钟君义没有理由不对他有好感。极力劝他一起去东明。只要让他去了东明,有这大量的藏书,就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 为忽悠这位老学究,钟君义许诺去了东明让他做东明县教谕,出版社社长。并承诺他一家,包括他的两个弟弟都有妥善安排。 请这位先生去东明,最主要的就是蜡板印刷虽然省时省力,但也只是比雕版印刷而已,张自烈不但字写的好,还能注音。还有谁能比他还适合这份工作呢。 张自烈只问了一下出版社社长是做什么的,钟君义说,出版社的社长就是今后东明所有的书籍出刊都要先经过社长之手,这么四十多岁的老先生就回去打包自己的藏书,带着老娘和两个兄弟,一大家子人就出发去了东明。 随后几天,交响乐团在江西各州府巡回演出,终于等到甘老爷子从福建回来。于是又转道去了兴国州演出。看看锰矿的开采情况。 好在是浅层开采,这才半个多月,就已经有了几船的软锰矿,钟君义立即给了现银,让甘老爷子把这批矿石押运回东明。 得到矿石后,乐团顺江而下,几日到达安庆,然后转道黄山,钟君义便去拜访歙县毕懋康老先生。 毕懋康已经年近古稀,但他着作的《军器图说》,也是最早发明燧发枪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牛人,在大明却始终得不到重用,原因是崇祯初年,官至陕西巡抚,他广设粥厂,大放仓廪。然而就被放逐南京养老。 《军器图说》发表于1635年,也就是六年前,大明为什么没有大规模装备,不用说,因为朝廷没钱。 钟君义两世为人,燧发枪自然了如指掌,但处于对古人的尊重,钟君义必须去看看这位三年后就将离世的老人。 也是赶巧,钟君义的到来,正是毕老七十岁寿诞。钟君义表明来意。 说晚辈估算建奴一年内会再次叩关,想要打败打痛建奴,需要精良军器,想借《军器图说》一观。 而晚辈成立交响乐团,一是鼓舞人心,二是为筹措打造器械军资。今日路过歙县,特来拜访前辈,没曾想正值前辈寿辰,礼物单薄。特安排乐团在歙县免费演出三天为毕老祝寿。 毕懋康容光焕发,自己为官多年,朝廷多受排挤,没曾想到这个年纪,会受到年轻一代的如此尊重,当时就决定和钟君义来个忘年交。 钟君义那里肯受,毕懋康就讲起当年和方宏静、汪道昆、许国等结交的事情,说当年自己也是少年郎,三位老友都是花甲之年。同道既为友,何以问岁庚? 三日后,钟君义与毕老依依惜别,同去的还有毕登辅、毕登翰两兄弟,有高手相助,钟君义当然欣然接受。 数日后,乐团到达江阴,受到知县林之骥和江阴乡绅的热烈欢迎。钟君义也见到了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抗清三公。 众人在县衙大谈当今大明局势,钟君义断言今春闯贼在开封射无功而返,今冬必再次荼毒河南,开封将有一场大战,然河南大军主将是侯恂左良玉这些兵匪,李(仙凤)巡抚不敢召其御敌,错失大破闯贼之机,开封必又是一番苦战。然开封毕竟是一省首府,城中总兵陈永福又是善守之将,闯贼必定无功而返。 众人点头称是,钟君义又言, 虽说开封无忧,但建奴之患远胜闯贼,建奴每过两三年就叩关一次,与闯贼交叉进犯,不只消耗大明国力,还让大明兵将疲于应付,长此以往,大明将无御敌之兵将。 于是钟君义分析建奴,将在年内再一次叩关,由于多次叩关,北直隶已经千里无鸡鸣,抢无可抢,上次叩关抢了德王府,这次目标必定以王府为目标,要打赵、潞、郑王必须面对大名府的天雄卫,天雄卫虽伤筋动骨,但实力不容小觑,也就兖州鲁王离大名府甚远,山东总兵刘泽清威敌似虎,必定不肯出战,滋阳又无善守之将,天雄卫又救援不及,鲁王恐难逃德王覆辙。 分析后,钟君义问阎应元:“佰(皕)亨兄,你可有良策,既能保卫滋阳,又能打痛建奴,使之不敢再次轻犯我大明?”(佰亨是阎应元的字,双百这个字不好打,以后用人百字代替,请读者原谅。) 阎应元说:“思归兄,想要打痛建奴容易,只要歼灭其大部就成,但要让其不敢再犯我大明,就必须得全歼,而且我方不能有太大的伤亡。” 钟君义点点头,然后对林之骥说:“知县大人,文静此次前来江阴,特来向大人借一个人,还望大人成全。” “杨公子要借何人,官绅司吏本官虽为一县父母,但怕是不便驱使。” 钟君义说:“文静听说贵县有一匠户姓黄名鸣岗,擅制强弩木铳,文静想借他几月,去开封帮助守城。” “区区一个匠户,能起多大作用?竟然需杨公子向本官讨借。” “大人此言差矣,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兵亦然;精工良匠一,能抵数千兵。如今大明板荡,苦民日久是其一,苛工藐匠为其二也。” “杨公子,不是本官不让借,就怕关公借荆州,周王又是个不吝赏赐之人,到时候,本官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人知人善任,文静早有耳闻,文静借人不是给周王,而是给河南巡抚李仙凤,到时候文静请李巡抚推荐大人去担任大名知府,阎典史为滋阳主薄、冯团练为滋阳守备、陈巡检为滋阳推官,到时你我里应外合,定要把建奴打痛打怕,以报巨鹿之仇。” 林知县有些心动,说:“这样能行吗?” 钟君义说:“那就要看黄工在开封能有多大作为。林大人是否舍得。” 二十七章启示录 钟君义下一站去了吴县,找到吴有性,吴有性听说有人愿意为他出版《瘟疫论》这本书,想都没想就决定去东明。 接到吴有性,钟君义此次江南之行也就差不多完成。于是就马不停蹄的回到东明,刚回东明,正主杨文静就手提长剑赶到马头,在路口就大喊:“钟君义,你给我出来。” 钟君义来了后就说:“思归兄,你不在家闭门苦读,咱有空到这乡下苦寒之地耍剑。” “钟君义,你败坏吾名头,还有心思挖苦吾,吃吾一剑。” 钟君义三两招就打落杨文静的剑说:“思归兄,我可是为你扬名立万,你不感谢,还要与我比划,你不觉得有失君子之范吗?” “我呸,你借我之名,出入青楼,倒是快活,让我在家闭门两月,害我往后羞立于天下士子之前。” “思归兄,只要你日后苦练琴技,超过君义,还怕士子不惟你马首是瞻。至于江南那些士子,你大可说我偷你技艺名望,实则行下做商贾之事。” 杨文静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不对,想要超过此獠,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于是说:“哼,你想让我放弃钻研八股制艺,去弹那些萎靡之音。” “思归兄,常言道,尽信书不如无书,春秋经义文章,不能死记硬背,要懂得劳逸结合,礼乐诗书,乐排诗书之前,这么就是萎靡,思归兄,今日不妨听君义弹奏一曲,看是否不堪入耳?” 钟君义用古筝弹奏了一首《偷功》,一曲完毕,钟君义看着还在陶醉的杨文静说:“怎么样,思归兄,听了是否有一种心中有如千军万马,挥斥方遵的感觉。这只是一种乐器,这要是加上琵琶,大鼓等其他乐器,会更加震撼。” 杨文静从陶醉中回过神来,突然萎靡的说:“同尘兄之才,文静不及万一。原本文静认为,同尘兄也就八股制艺比文静好,没曾想,同尘兄格物、声乐、兵法文静更是莫不能比。” 钟君义说:“思归兄不必气馁,君义倒希望有朝一日,兄台能够超越于我。最起码超越现在的我。” 杨文静诧异的说:“这是何故?” “缘由嘛,往后便知。”钟君义本想说,高手的寂寞,怕太凡尔赛,引起这个名义上的大舅哥反感。 杨文静又一次失落的说:“同尘兄如今的成就文静怕也是高不可攀。同尘兄高估文静了。” 钟君义说:“思归兄,君义休书一封给郑王,你去郑王府进修数月,不难超越君义。至于令尊处,就说是我的安排,他应该会放行。”然后又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曲谱,说:“这是曲谱,送郑王一本,郑王毕厚待于你。” 送走杨大公子,钟君义先是去找君礼,问一下马头这两月进展如何。 君礼说:“二哥走后,马头还算顺利,爹从京城回来,带回了一万多人马,林知县给他们重新入了民户,粮食有八十万石,闽铁也有十万斤。牛马牲口五千一百头。 如今爹、娘、君信去了东明,二叔带着新来的人马日夜操练。 学堂营房都也已经建好,炼焦炉已经开炉,琉璃高炉已经建好,只等二哥回来开始烧制,炼钢炉也即将完工。 前几日来了三个番人,带了一千多工匠,二叔安排去了榆园。三个番人和犯人关在一起,君智看着,但没有苛待他们,他们一直吵着要见你。” 钟君义说:“好,现在去见见这几个番人。” 当钟君义来到劳改营的时候,汤若望正在一边帮助犯人干活,一边在传授天主的福音。 钟君义进去就说:“汤神父对于传授这些异端邪说还真是不遗余力呀。” 汤若望听到这么不怀好意的话想都没想就回道:“这可不是异端邪说,这是上帝的福音。哦,卖噶,请降罪这些异教徒,愿天国的福音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阿们。” “汤神父在祈祷上帝来惩罚我这个异教徒,你们的天主不是劝导教民,当有人打了你的左脸,你就让右脸也伸给人打吗?我只不过骂他几句,他就要降罪于我,这样的神还信他干嘛。” 汤若望目瞪口呆,因为他祈祷时用的是意大利语,说:“这位小哥,你能听懂意大利语。” 钟君义也是有些发愣,自己前世今生都不会意大利语,但汤若望的嘀咕,钟君义却知道他的意思,难道这是穿越者的福利,于是就说:“听不太懂,不过我懂你们这些异教,双标严重,难道没有听说华夏人讲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汤神父,君义认为你不懂华夏文明,你布道再不遗余力,都只是无用功而已。” “你就是钟公子,钟公子让外臣从京城赶来,却把外臣与犯人为伍,难道钟公子把外臣当犯人?” “汤神父如今确实是大明的犯人,京城已经四处张贴搜捕令,汤神父私带匠户逃籍,在大明属于死罪,你认为还不是犯人吗?” “不,钟千户只是让我帮他挑选匠户,我可是亲眼看到钟千户给工部主事三万两银子,买他们的户籍,我才带他们来东明的。洪同知可以为我作证。” “显然是他们贪了银子,让你背了黑锅。让他们作证,可能吗?汤神父现在无路可走,不如就留在东明。研究华夏的经史子集,等到汤神父认识到,世界需要的不是福音,而是《诗经》、《论语》,我保证你们可以自由。” “你们这是软禁,我抗议。” 钟君义不屑的说:“汤神父,你说的那些福音,引起欧洲数百年的战争,教派之间互相仇视,国家动荡不安,君义不觉得这是福音,而是罪恶之源。 而圣经最后启示录中,点明拯救世界的弥赛亚出自东方。而华夏是东方的起点,汤神父,真正的福音,或许就存在这些经史子集之中。君义觉得,汤神父留下来学习东方文化,对比东西方的文化差矣,寻找两种文化的交点。 等到弥赛亚的降世,才不会让两种文明的冲突太过血腥。汤神父,你担子可不轻呀。” 汤若望将信将疑,拿出随身携带的圣经,直接翻到最后的启示录,认真的看了起来。 二十八章千户所整编 钟君义忽悠住汤若望,第二天就随着二叔去了军营,二叔虽说是个千户,但手下人马有一万三千多人,他们大部分都是参加张秋抢劫八大商人的义民。 钟君义从中挑选五千步兵,一千骑兵。为野战营,其余为戍守营。野战营三人一组,分别为刀盾兵,长枪兵,火铳兵各一个,四个小组为一班,加上班长,一班十三人。 三个班为一排,加上正副两个排长,文武教习各一个,一排四十三人。 三排为一队,正副队长各一个,加上一个辎重排,一个厨师班,一个通信组,一个警卫班,一个斥候班,一个医护班,一队为二百二十人。 三个队为一连,正一二副连长,设政委三人,一个辎重队二百人,一个火力加强排,一个警卫排一个通信班,一个斥候排,一个医护队,预设一个火炮排。 目前一连暂定一千人,等有了火炮。一连为一千五百人。 戍守营骑兵营按照大明的军队规定职务。 以一个月为期,一个月后,按照训练和文试考核结果安排各军官职务。 连长月五十两,副职四十两,队长月三十两,副职二十五,两排长月十八两,副职十六两,班长月十三两,正兵十两,辎重厨师兵月八两,通信医护兵番倍,斥候五倍。文职月资按照各部副职计。 骑兵千户月二百两,副职一百八十两,百户月一百五十两,副职一百二十两,总旗月一百两,副职八十两,小旗月六十两,副职五十两,正兵月三十两。 骑兵不设副兵,所需粮草辎重医护由营部发放。 戍守千户月五十两,副职四十两,百户二十两,副职十八两,总旗十五两,副职十二两,小旗十两副职八两,正兵五两。 说完这些,钟君义问大家有没有意见,有更好的建议大家可以放心大胆的题。 众人听说军饷如此高,要知道大明的官兵军饷不是一般的低,那些军官的家丁都没有这么高,普通的兵丁只有打仗时才会发点开拔银,平时别说军饷,还得交税。 于是就有人问:“钟公子,那我们要不要交税。要交多少税?” 钟君义说:“诸位放心,军饷不在征税之列。人头税杂税等,户口在马头、小井、大屯、三春集的免, 农税一人平均不足两亩地免,一人平均在两亩到五亩地收十取一,一人平均在五亩到十亩八取一,人均超过十亩的五取一。 大明让军户们流血又流泪,我钟君义绝对不会。不过,我不希望你们有钱了就去买地,然后过地主的生活。你们以后年龄大了,退伍了,可以进工厂,以后工厂会越办越多。立过战功的,还可以优先贷款办厂,千户所会给你们项目。” “钟公子,战功怎么算?” “往后,战功评定分六级,分别为劝降、活捉、战术任务、自损、缴获、歼敌。 也就是说,以往大明以人头为战功,官兵经常杀良冒功不说,为抢夺人头自相残杀时有发生。不但贻误战机,而且损耗自身实力。 所以,往后歼敌多少的战功排在最后,并且严禁砍敌人人头。 而能够劝降,活捉敌人才是最大的功劳,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事能免则免。 但纳降有三不纳,一毁河决堤者不纳,裹挟老弱妇女攻城者不纳,纵兵屠村者不纳。 钟君义之所以把毁河决堤排三不纳之首,原因就是几乎每个王朝末年,总会有狠毒的军头决开黄河这个地上悬河,造成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如果不出意外,明年李自成就会决开黄河,水淹开封,造成大明版的黄泛区。亳州知州宋应星也是因为这场灾难,挂冠而归,躲过了这场明末浩劫。 每逢战事,战术安排都需要记录,完成战术者为首功,反之则有过,有功赏,有过罚,功过不能相抵。 战场缴获一律交公,这也是为避免大家为了财货,一哄而上,大打出手的事情发生。不到战事完毕,严禁抢夺财物。违令者杖五十,开除军籍。 如有私藏者,一次禁闭三日,降一级,罚俸一月;两次禁闭七日,降三级,罚俸三月;三次杖五十,开除军籍,并没收所有先前战功。” 然后钟君义接着说:“有奖就有罚,主要有四,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擅自行动,造成重大损失者,斩。 二:不得抢夺接收百姓财物,抢夺者杖五十,直接开除。接收者以贪污受贿论处。 三:不得强奸猥亵妇女儿童,违令者,斩。” 四:前面已经说过,一切缴获要归公。 次要为八,一,不得克扣军饷,冒领军功,违令者以情节轻重处以罚俸,降级,禁闭等处罚 二:不得持强凌弱,欺压百姓,要和百姓搞好关系。如有违反者,杖五十,开除军籍。 三:不得强买强卖,倒卖军资者,杖五十,开除军籍。低价购买百姓物资者,以贪污受贿论处。 四:不得赌博,军中严禁赌博,如有违令者,处以罚俸,降级,禁闭等处罚。 五:不得处以肉刑;往后,凡不是犯严重错误、被开除军籍者,都不得处以鞭、仗、克扣口粮等肉刑。取代的是处以禁闭、延长训练,马步等刑罚。 六:不得损坏百姓财物,如践踏庄稼,毁坏农具等,有时候战事,为了就地取材,难免要向百姓借调农具木材,也可能损坏庄稼农田,要做到有借有还,毁坏赔偿。 七:不得强征民力,无论是征召民夫还是牲畜,都不得裹挟强征,如战事需要,需发工钱粮食。 八:不得虐待俘虏,严禁虐待俘虏,不得处以肉刑,要认真做他们的思想教育工作。 大家都记好了,这四主八次军规,每个人都必须得会背。每天出操是都要背诵一遍。” 二十九章燧发枪,三菱军刺 钟君义花了一天时间整编事宜,可山头太多,想打乱来训练不是件容易的事,最后忙到天黑,才勉强组成十二个训练连。 最主要的是,严重缺少文教习,按照四十人一个文教习,一万二千人就需要三百个教习,医护人员也严重短缺,钟君义只好派人到东明请林知县,安排招募人手。然后突击培训,争取一个月后人员安排到位。 随后钟君义就去了工房,找到了工房主管刘宣章和毕登辅、毕登翰两兄弟,问有没有可能在一个月之内造出三千杆燧发枪来。 刘宣章说,工房最近大力生产了车床有五十台,二十台车床一天加工一百杆枪管没有问题,但要做三千个枪托有些难度,打磨抛光浸油需要时间。 那就让打磨玻璃的暂时停下来,留五台车床帮助木工做枪托,日夜赶工。务必在一个月打造三千杆燧发枪。 然后问毕登辅、毕登翰两兄弟,三千机簧有困难吗? 毕登辅说有锻压机的帮忙,一个月打造三千机簧没有问题。 钟君义问:“那具体需要多少时间?” 毕登辅说:“二十日。” 钟君义说:“好,剩下的时间打造这种兵器。”钟君义拿出三菱军刺的图纸说。 做为后世唯一被联合国禁止的冷兵器,钟君义非常看重,但以前由于没有好钢材,没有锻压机,打造出三菱军刺容易断裂。在你死我活的战场,兵器断裂就意味着就是待宰的羔羊。 毕登辅看了一下图纸,从外形上非常普通,不禁问道:“钟公子,这兵器这么细长,这要是被敌人斩断,兵将就会非常危险。” 钟君义说:“所以要打造这种兵器,要用最好的钢铁,要多做实验,一定要做到利刃千斩而不断。毕工,你两兄弟分一人出来,用坩埚试炼三菱军刺的钢材,得到配方后,用高炉烧一炉。往后,把这种武器,当成千户所常规武器。” 毕登辅初一看并不觉得这武器有什么过人之处,听钟君义说要用做常规武器,于是拿出图纸用心看了一眼:“咦,钟公子,这个血槽有何用意。” 钟君义说:“血槽自然是用来放血的,血中带气,人的力量多是依靠血中之气,两人对战,一方受伤,受伤者往往要等对方拔出兵器后才会出现力亏,就是因为兵器阻挡了血液流出,血气还在。 这个三菱军刺细长,有血槽,刺杀时受阻力小,也就容易刺的更深,刺中就会放血,加速敌人力亏,使敌失去反击之力。 毕工,军中有传言,宁中数十刀,不愿受一枪。枪口创面为菱形,伤口愈合难,枪口只需入肉二寸,手伤废手,脚伤废脚。可现在的枪头刃短而钝,想对敌穿过盔甲,还要入肉二寸,需要强大的臂力,一般的军士很难做到。 而这种军刺,一般军士可以轻松做到,除非敌军身着板甲,但板甲会让敌军失去灵活性,这在战场拼杀中,一个钩镰枪,一根铁索,就能把这些重甲兵放到,而失去抵抗力。” 毕登辅听了钟君义的解释,于是就问:“钟公子,这兵器能否加入家叔的《兵器图说》之中。” “不可,毕工,兵者,国之利器,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此利器看似普通,却残忍之极,中者有死无生,不是仁者所为。君义用之,乃大明今无仁义之师,虐民嗜杀者大行其道,对待这些虎狼,惟以暴制暴,灭其兽性,使之存恐怖之念。 固此利器只存于仁义之师,虐民嗜杀者若得此器,天下良善将十不存一。 不是君义杞人忧天,而是君义深信人性之恶。待到剿灭建奴,私藏此器者,天下共讨之。” “钟公子深谋远虑,登辅受教。” 钟君义又去找来君礼,询问一下定装火药和铅弹准备的怎么样。 钟君礼说:“二哥,火药倒是准备了不少,就是白糖没多少了。铅弹交给林知县去做,前段时间运来了三万发,库存也有三万发。” 钟君义点点头说:“白糖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人在南京收购蔗糖,过几天就会运过来。到时候立即加工成白糖。” “君礼,火药颗粒化还有没有剩余的鸡鸭蛋。” 燧发枪在六年前,毕懋康就制作了一把献给了崇祯,但问题不少,一是机簧的弹性不够,经常打不着火,二就是火药没有颗粒化,火绳枪有火绳补充空气,而燧发枪没有火绳,无法补充空气,造成火药燃烧不足,火药的威力大大减少,也就影响弹丸的射程。 火药颗粒化之后,与空气的接触面增加,点燃后燃烧充分,威力大大提高。 所以,要提高燧发枪的威力,火药颗粒化是必不可少的前提。其实燧发枪发明之后,也是经过半个多世纪才开始列装,原因就是这两个问题没有解决。 可要火药颗粒化就需要有适合的粘合剂,最早发现火药颗粒化,能提高火药威力的是戚继光,戚继光用了许多种东西,来做火药的粘合剂。发现最适合的就是蛋清。 在生产力落后的大明王朝,人们饭都吃不起,鸡鸭蛋就更难得,所以,火药颗粒化就嘎然而止。 在没有雷汞和无烟火药的时代,火药颗粒化实在太重要了,好在钟君义一直把鸡鸭蛋当成战略物资,几乎见到就买。好在如今用火药不多。 钟君礼说:“二哥,俺按照你的吩咐,做颗粒化火药用的都是鸭蛋。鸡蛋有人专门保护。” “这种光靠买买买的方式绝对不行,去找几个匠户,做个暖房,把所以的鸡蛋孵化成鸡苗。找专人喂养这些小鸡仔,争取半年后,这些鸡仔能够下蛋。” “二哥,孵化鸡苗不是要母鸡吗?” “君礼,用母鸡孵化太慢,其实孵化小鸡仔,只要做好控温,没有母鸡同样能孵化鸡仔。现在有了温度计,以后收多少鸡蛋,就孵化多少。” 钟君礼不太相信的说:“这样也行吗?” 三十章开封被围 钟君义回到马头是十月份,十一月,李自成就会攻下南阳,抢了唐王府,然后一路向东,攻进汝宁,又抢了崇王府,唐王朱聿镆,崇王朱由柜都成了李自成的刀下鬼。 朝廷急派三边总督傅宗龙,保定总督杨文岳带着五万客军前去围剿,而河南兵马由兵部右侍郎侯恂领兵驻扎在朱仙镇,总兵是左良玉,借口要护卫开封,不肯出战。 傅宗龙、杨文岳只好又急匆匆敢往汝宁。三边总兵贺人龙与左良玉因争平虏将军产生而不和,对于河南兵不肯出战产生不满,也对傅宗龙这个兵部尚书也产生了不满。 李自成带兵围攻上蔡,听闻官军将至,于是使用疑兵之计,官军疲于奔命,在官兵追累了休息时,李自成派伏兵杀出,贺人龙按兵不动不去救援,陕西总兵李国奇、保定总兵虎大威败走逃往项城,贺人龙随后也逃到沈丘,保定军副将见三个总兵败逃,裹挟总督杨文岳也逃往项城。三边总督傅宗龙被李自成包围在火烧店。 傅宗龙拼死抵抗十二日,带着仅有的两千兵马逃往项城,在距项城八里路处被李自成活捉,李自成要傅宗龙去赚开项城,傅宗龙誓死不从。李自成杀了傅宗龙。绕开项城,直接开往开封。 在朱仙镇,侯恂左良玉一触即溃,逃往归德府。开封又一次被围。 对于南阳汝宁,钟君义鞭长莫及,但开封离马头近在咫尺,如果不去救援,自己在南京怼侯方域,就会成为笑柄,可朝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却一直没有到大名府调兵,钟君义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钟君义只好到东明,去见便宜老爹,问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便宜老爹叹息道:“杨指挥使早就上书兵部了,可新任兵部尚书陈新甲没有批准,他肯定在防备天雄卫。当年卢知府和他意见相左,当年杨嗣昌、陈新甲、高起潜主张和建奴议和,而卢知府认为建奴狼子野心,议和决不可为,建奴叩关之时,议和只是他们的缓兵之计。于是卢知府战死在巨鹿贾庄,高起潜近在咫尺也没有救援。如今杨嗣昌以死,他们是担心天雄卫再立军功。” “那督河同知王燮那里呢?我们可以以督河的名义开赴陈桥,等开封激战正酣,渡黄河背刺李自成,实在不行,可以与长垣换防至曹岗。等到开封明军不敌,肯定就近求援。” “王燮倒是有些心动,可还是迫于压力,不敢直言请调。如今也只有先赴曹岗,以待战机了。不过杨指挥担心几千兵马,力量单薄。去了于事无补。” “那就不以换防的名义,就按增援长垣发兵,都这个时候了,杨指挥还担心实力受损。既然没有兵部行文,爹就在东明坐镇,由孩儿带兵前往。” “君义,你去能行吗?如今闯贼对你可是恨之入骨,闯贼知你私自开赴开封,必除之后快。而明军知你无兵部行文,必定不会来援,你将面对数十倍敌军围困。” “爹,您去闯贼也回来围,而孩儿去的目的就是激怒闯贼,让其失去理智,再加上孩儿刚组建新军,咋能避敌不战。有新式火器在,孩儿定将打闯贼一个措手不及。” “君义,不是爹不让你去,而是开封被围,乃是老朱家之事,当初你要组建新军,为的是对付建奴,现在却去解救周王,那朱恭号不是福王,就算你不去,李自成也难攻破开封。” “爹,正因如此,孩儿才更需要去开封,今岁流寇灭了大明四个藩王,周王愿意舍财,新军粮饷只靠东明难以为继,孩儿此次去解救周王,不求全歼闯贼,只要打痛这些流寇,周王必不愿让新军再走,这样就能达到就食于藩的目的。” “你要做周王的私军,周王怕是没有这个胆子。朝廷也不会让一个藩王拥有私军。” “孩儿自然不会做周王的私军,但周王一定会让开封知府的名义留下新军,到时候条件由孩儿来提。开封众官员一定会默认。” 便宜老爹想了一下,东明只是一个小县,人口不足二十万,但如今却有军籍两万多人。而这个败家子又把军饷定那么高,要是不开源,将来还真的会难以为继。既然他如此有把握,就让他去吧,雏鸟在窝里,始终飞不上天空。 “那你就放心去吧。君礼、君智一定要留下。” 当晚,钟君义就找来毕登辅、毕登翰两兄弟,叫他们加紧研发米尼枪和左轮火枪,燧发枪在大明或许是大杀器,用来对付流寇绰绰有余,但要对付三层盔甲的建奴,怕是有点不够看。就算能打败建奴,伤亡也会惨重。而钟君义定的抚恤金也是超高,三年月俸加扶养父母妻儿,伤亡太大,将来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要想人卖命,就得先惜其命。钟君义没有给新军打造盔甲,只是三人一面盾牌,在火器时代,盔甲失去意义,就算穿的再厚,也难挡一颗子弹的冲击,哪怕是一颗铅弹。盔甲也就近身肉搏时才能起作用,但有了三菱军刺,盔甲就是负担。之所以还要盾牌,也只是防备对方的弓箭火炮的远程打击。 米尼火枪应该是黑火药时期最先进的武器,最主要的特点就是使用的是子弹,子弹与火药接触面平整,而不是铅弹那样成球形,这大大减少物体飞行时产生的布朗运动。看过足球的人都知道,足球在高速飞行时经常变向,香蕉球,电梯球时常发生。 后膛装弹,不但提高了射速,而且精准有弹道,射程提高了数倍。 但制作米尼枪必须在枪管里刻膛线,用来固定子弹的同时,形成一个密封的弹舱,同时让子弹不与枪管发生摩擦。 左轮火枪原理和米尼枪一样,但工艺更复杂,需要连发,还需要保证火药点燃后不会波及其他子弹。将子弹里的火药点燃或者火药掉落。 三十一章第二次开封包围战 崇祯十四年底,眼看春节将至,开封城却处于一片哀嚎之中,开春第一次开封被围,本身就错过了农时,粮食锐减,百姓苦不堪言,这次又一次被围,不知道何时才能解围。 首先开战的是城外,朝廷听说开封再次被围,急令兵部右侍郎侯恂、保定总督杨文岳,河道总督丁启睿救援开封。 可此时兵部右侍郎侯恂不在河南,他去了哪里?送儿子侯方域去南京,顺便去南京督促粮草,可南京官员经钟君义点破,不愿再给粮草,就连史可法这个南京兵部尚书,老家开封祥符人都不答应给他粮草,侯恂大发雷霆。责骂侯方域后也恨上了钟君义。 丁启睿再次临危受命,但左良玉以侯恂不在,拒不出兵,丁启睿斩了归德守备杨德政,是的,你没有看错,左良玉不出兵,遭殃的却是杨德政,只因左良玉盘踞归德府,损害了杨德政的利益,两人时有摩擦,丁启睿为了让左良玉出兵,就杀了杨德政,大明的操作就是这么骚。 杨文岳接到朝廷的命令,就带着虎大威准备去开封,贺人龙听从高杰的建议打算拥兵自重,坚决不去开封,李国奇因为受到李自成的伏兵攻击,而贺人龙见死不救产生嫌隙,看到杨文岳要走,怕自己被贺人龙兼并,转身投靠杨文岳。 杨文岳率先赶到开封,而左良玉走走停停,很快杨文岳就被李自成打败,虎大威战死,杨文岳、李国奇败逃回汝宁,至于为何不回项城,因为项城已经被贺人龙所占。 左良玉走走停停赶往开封,听说杨文岳已经败南,往南边逃了,立即打道回归德。 丁启睿见左良玉回了归德,问明缘由,上书朝廷,朝廷没有问为何从归德到开封比项城到开封近一半的路程,杨文岳比左良玉先至的缘由,劈头盖脸的把杨文岳斥责一通,令其戴罪镇守汝宁。 就这样,李自成轻松解决两路大明援军,开始放心大胆的围攻开封。 但开封又岂是那么好攻的,这次李自成借助开封护城河已经上冻,很快就攻到开封城墙之下,组织流民在城墙下挖洞,但推官黄澍采用秀才张坚的建议,在城墙搭一露台,向城墙下扔火弹,加上江阴匠户黄鸣岗制作的木铳,流民死伤无数。 李自成岂会在意流民死活,一批一批的流民被派去挖城墙,流民开始反抗,调转头攻击在后面督战的流寇,刚开始流寇猝不及防,被流民反杀不少,但随着流寇有了警惕,流民被镇压。 开封知府吴士讲于是在流民冲来的时候,打开城门,让不少流民进城,李自成命令流寇前压,想跟随流民一起杀进开封,被开封守军用强弩射杀不少流寇。但开封的城门也不敢再次打开。 普通的弩箭并不能射杀那么远,但黄鸣岗制作的弩远数十米,加上黄鸣岗别出心裁的在弩箭上加上火药,计算好引线,在弩箭力弱时点燃火药,弩箭重新得到推力,射程又增加不少。 黄鸣岗还制作了许多守城利器,受到河南巡抚李仙凤的重用,黄鸣岗说自己是受江阴知县林之骥的委派,不敢居功。 李仙凤听了黄鸣岗之言,对江阴知县林之骥非常诧异,想来想去都发现,自己和这位林知县没有任何交情。 于是就向黄鸣岗打听这位知县的情况,黄鸣岗一五一十的讲述了这位林知县如何选贤任能,如何把江阴治理的井井有条。 然后画风一转,就说起自己其实最佩服的不是这位林知县,而是刚上任不到一年的阎典史,然后又讲述的阎典史如何刚上任江阴就被顾三麻子十万海匪围困,阎典史如何屡出奇招,打的顾三麻子没有脾气,最后惺惺而走。并且说自己许多守城器械,都是阎典史赐教所得,所以不敢居功。 李仙凤第一次听说大明还有如此奇才,以三千卫所兵,打败十万匪徒的围攻。可惜这样的大才却只是小小举人。 若得此人相助,何患流寇不灭。 李仙凤虽无大才,却是个官迷,他认为自己这次再解开封之围,应该能再上一个台阶,最起码也得是六部侍郎。要想做出成绩,最快捷的方法就是举荐人才。 李仙凤越想越兴奋,对黄鸣岗这个小小匠户更是喜欢。李仙凤虽然官迷,但还是有自知之明,就想着高就之后,最好还是工部,那时候一定要让黄鸣岗做一房主事。 不想画风再转,黄鸣岗说开封战事一过,自己将会派往兖州。 李仙凤自然又不解,问黄鸣岗这是为何? 黄鸣岗于是就说,林知县分析流寇一退,建奴就会进犯大明,这次建奴会如何如何,首当其冲的必定是兖州的鲁王府,所以派在下去兖州,帮助知府邓藩锡据守滋阳。 李仙凤大惊,没想到一个小小知县,有如此战略眼光,如此大才,若是自己能在仕途上帮他一把,还能不被自己所用? 自己无才不要紧,手下有能人就行,要是运用的好,进入内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幻想着自己在内阁挥斥方遒的场景。 于是,送走了黄鸣岗后,立即回书房写奏折,把林之骥的推断(其实是钟君义的推断)据为己有,然后又把林之骥在江阴如何拒敌,以三千对十万,也把阎应元,冯厚敦如何如何有才能一股脑的写上。 然后举荐江阴知县林之骥任大名府知府,典史阎应元为滋阳主薄,团练冯厚敦为滋阳守备。唯独落下了黄鸣岗,不为啥,因为他只是个匠户。 当然,李仙凤也给开封府里的同僚,除了河南巡按,几乎都夸赞了一番。至于为何不夸巡按,不是李仙凤不想夸,而是不能夸。 因为巡按虽然只是七品官,但巡按的作用,就是监督地方官。一般来说,巡抚和巡按天生就不对付,要是巡抚和巡按进入互夸模式,朝廷一定会觉得其中有猫腻。 李仙凤虽然没有大才,但确实是个老好人,不然开封上下不会如此同仇敌忾。虽说有周王知道覆巢之下,岂有安有完卵,舍得大把花银子有关。 三十二章开战前夕 不说河南巡抚李仙凤如何yy的上奏朝廷,钟君义终于在正月初十敢到了开封城的马家口,钟君义让骑兵千户丁维岳带着骑兵留在此处。派出斥候打探李自成的老营的具体位置,是的,钟君义打算带着五千步兵,硬挫李自成老营。 没过多久,斥候马休就带着两个兄弟押着一个流寇回来,进来说:“禀报公子,在下在柳园口附近抓到一个舌头,请公子问话。” 钟君义说:“好,你们回去一人领十两饷银,记三等功一次。” 马休三人说:“谢公子。” 流寇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这么值钱。这位公子这么大方,三十两银子,够卖好几亩地。就这么轻松的给了,不知这位公子是什么人物? 钟君义看在眼里,于是在马休走后,就说:“这位壮士,你也想立功吗?只要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百两。” 流寇眼睛发直的说:“只要俺说了,你真的给俺一百两银子?” “其实我还可以给你更多,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到。听你的口语,你不是陕西人。” “俺是河南滑县人。” “你是小袁营的人?袁时中你应该认识?” “认识,认识,他是俺老表。” “那你有没有把握让袁统领带过来见我。我可是听说袁统领原本在开封一带如鱼得水,于百姓秋毫无犯,可自从闯贼来了,才不得不投靠过去,现在过着东奔西走的日子不说,现在还要看着昔日的乡亲去送死,这种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公子说的还真是,还不是听了李岩这个狗贼的花言巧语,他也是开封人,很多开封老乡都恨死他了,表哥现在还真有些后悔,河南总兵左良玉想要表哥投过去。表哥一直在犹豫,不知公子是何方人物?我好为公子带话。” 钟君义说:“我们是天雄卫的,不过你放心,天雄卫不会追究袁统领在滑县造反一事,如今我军中就有许多义军,大多都是山东聊城曹县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任七。” “你是说铁臂神龙任七任大哥,俺们经常和他合作。” 钟君义大声对帐外说:“传令兵,去把任连长叫过来。” 任七来了后,还真的认识这个叫吴莽子的流寇,晚上,吴莽子就带着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过来。 钟君义问袁时中:“袁统领,听说你和左良玉有联系,怎么现在还在为闯贼卖命。” “左良玉和李自成有什么区别吗?都是不给人活路的枭雄。相比而言,李自成还好一点。这样的答复公子满意吗?”袁时中回答说。 “袁统领有这样的想法,君义佩服,袁统领,只要您带着你的兄弟,帮我完成一些简单的任务,我保证让你加入天雄卫,至于天雄卫马头千户所的情况,相信任七任连长都给你介绍过。” 袁时中点点头说:“公子但说无妨,袁时中敢不从命。” “袁统领,你先说一下闯贼的驻防情况,他的老营在哪,粮仓在何处。有多少人驻防。” 李自成的老营在杏花营一带,有三万左右的兵力,刘芳亮、张鼐驻守,粮仓在仙人庄,高一功驻守,兵力两万,俺在柳园口,主要防备陈桥驿有没有官兵来援,往西是革左卫营的贺一龙,西门和西槽门分别是左都督刘宗敏和曹操罗汝才的兵马,是闯军主攻方向,城南是李过、李来亨;城东是袁宗弟、刘体纯;城北是田见秀、郝摇旗。我和贺一龙防备河北的官兵,李岩在城东防备归德一带的官兵。李双喜在城西,防备洛阳过来的官兵。外围兵马都差不多,都是一部五千人左右。” “袁统领,你和贺一龙有没有联系,君义打算直接去攻打杏花营,你部肯定不能还留在柳园口,这样很可能惊动贺一龙。” “革里眼和俺都是河南人,李自成攻打开封,抓的都是河南老乡,都有些不忍,却形式比人强,公子,袁某愿意前去革左五营,说服革里眼。就算不能说服他加入天雄卫,但起码可以向他借个道。” “好,袁统领,告诉贺一龙,就是你部走后,柳园口不能没有人驻守,叫他派一部兵马过来接防,另外,城南一乱,肯定有许多流民往城北跑,叫他把人都赶往马家口。此事若成,赏银一万两。” 袁时中听钟君义这么一说,高兴坏了,贺一龙只不过帮钟公子驱赶流民就能得到一万两银子,我带着兄弟们和他出生入死,怎么也不会少。虽说这些年为了活着,才带着大伙造反,现在回归朝廷还有些担心朝廷出尔反尔。可就连铁臂神龙任七都对这位钟公子马首是瞻,俺袁时中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 竖日,钟君义带着新军营来到狼城岗,袁时中也带着队伍过来,钟君义简单看了一下袁时中的队伍,这五千人还都是青壮,甚至还有五百骑兵,于是放心不少。 可袁时中却有些蛋痛,发现这个钟公子也只有五千兵马,而且都是步兵,就这点兵马,怎么对付数十万兵马的李自成。 钟君义也看出了袁时中的担心,于是就对袁时中说:“兵贵精而不贵多。我部只负责向李自成老营攻击,造成混乱,到时候保定总督杨文岳会带着大军从南向北攻打南营,左良玉会从东往西攻打东营,你带着本部人马潜伏在仙人庄,等高一功带人出去救援,迅速抢占粮仓。尽量不要闹太大的动静,以免流寇反扑。不到紧急关头,不可烧毁粮仓。这城里城外,数十万百姓还得靠这些粮食救命。” 袁时中听说还有援军,也就放下心中顾虑,于是说:“末将敢不从命。” 钟君义倒真派斥候去的给杨文岳送了封信,但杨文岳敢不敢来还是未知,但左良玉、贺人龙这些**,钟君义自然不会和他们联系。 当晚,众人就悄悄潜伏出发,赶往开封的西南。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三十三章血战前夕(二) 崇祯十五年正月十五,月光如水,开封城外一堆堆篝火,驱赶不了冰天雪地中夹杂着刺骨寒风带来的寒意。 离城最近的流民营里,众人蜷缩成一团,白天要对抗来自城上的火炮箭矢,滚石檑木,夜晚又要与对抗饥饿寒冷。 面对死亡,人类的本能就是恐怖,可要是见多了,那就是麻木。所以,几乎所以人都在喝了晚上可以看的见人影的稀粥之后,都躲进临时搭建的四处透风的木屋里。也就是曹秀才是个例外,每天在酉时时左右,都会在通往中牟的道路上看上几眼。 守夜的流寇倒也见怪不怪,虽说这个秀才是被抓来的,但这些天帮统领清点人口、物资分发等琐碎的事,让统领大人刮目相看。 这日,曹秀才还是和往常一样,借口起夜来到路口处,往向那并不遥远的家乡,可这次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道路的拐弯处,仿佛看到一队队人马先后从北往南穿过。虽看不出什么颜色的衣服,但一个个都是拿着长枪鸟铳,肯定不是流寇。 曹秀才也就看几眼,确定不是幻觉后就镇定的往回走,遇到守夜的流寇,还特意和他们唠起了女人。 说开封城西书画铺掌柜的女儿有多水灵,自己每次去开封卖笔墨都要去看一眼。等打进开封城,能不能让兄弟们高抬贵手云云。 流寇们于是取笑曹秀才,自家有娘子,还惦记着别人家的大姑娘,可见不老实。然后又请曹秀才放心,统领都说了,等打进开封城,曹秀才看上哪家大姑娘,这位姑娘就是曹秀才的娘子。 于是曹秀才就说,自家那黄脸婆自己早就想休了她,可她借着周员外是她爹,俺一个小秀才,也只能忍气吞声。这次多亏了义军,杀了周员外一家,黄脸婆也死了,帮他达成心愿,在军营还得到了重用。 然后又说起开封城哪家姑娘媳妇漂亮,哪家有多少资产,东拉西扯的唠了将近半个多时辰。就借口困了,回到自己附近乡亲一起的木屋。 刚进屋,曹秀才就踢醒了几个正报团取暖的庄稼汉子,汉子们刚想发喊出声,曹秀才就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庄稼汉子们一个个疑惑的看向曹秀才,于是曹秀才把刚才看到的告诉这些乡亲,然后吩咐说,明天只要一乱起来,大家都先去找到妻儿爹娘,先都往狼城岗跑,哪里山林多,藏起来容易,等流寇官兵都走了,再想办法回中牟。 钟君义带着新军,终于在寅时时分在赶到了杏花营,袁时中带着小袁营继续往仙人庄赶。 钟君义安排众人先休息,由于是突袭,所以帐篷被褥什么的都没有带,,在这四周都是敌人,零下十几度,又不能生火,又没有遮挡的野外。想睡是不可能的,很有可能会一睡就永远起不来,好在经过一场长途行军,众人的热量还在,钟君义要求休息半注香的时间,就开始挖豪沟等防御工事,在工事四周三十步远都要铺上一层浮土柴草,只留一条马车道通过。 一注香的时间差不多后世的一个小时,钟君义对这种笼统的计时方式实在无语,看样子等回东明后,必须要造几块手表出来,这样行军打仗,才能做更周密部署。 就说现在这种情况,小袁营从这里分开,到达仙人庄还需要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小时,也就是卯时才能赶到,但如今是寅时头还是尾,钟君义不知道,这要是小袁营卯时尾才赶到,五千人不能借着夜色做好伪装,天一亮被闯贼发现,这支奇兵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与此同时,侯恂从南京回到了归德府后,又收到朝廷督促进军开封的圣旨,无法在南京待下去的侯方域也到了归德,他也希望父亲能命令左良玉出兵开封,不能再被杨文静笑话。 侯恂知道,自己虽然对左良玉有虽有提拔之恩,但如今左良玉兵强马壮,不然杨嗣昌为了讨好他,把原本许给贺人龙的平虏将军最后给了他。让贺人龙拼命追剿流寇,最后被左良玉摘了桃子。从而愤愤不平。 侯恂只好找左良玉商议出兵一事,左良玉也觉得,自从杨嗣昌死后,朝廷已经没有奥援,侯恂虽说只是兵部右侍郎,但与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是同乡,如今大明想从北京拿好处,几乎不太可能,所以给史可法留个好印象尤为重要。 只要解了这次开封之围,史可法作为开封人,肯定不会忘了这份功劳,然后让侯恂让史可法不要只听一个书生的片面之词,从而坏了军国大事,侯恂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自己要的好处自然不会少。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左良玉的兵马就开到了万隆。也让李岩紧张了一把。不过,左良玉就是左良玉,一向都是先观望,然后看战场形式,打的赢就使劲打,打不赢就拼命逃。顺道杀几个良民,充当战功。于是就在万隆驻扎了下来,开始四处征粮。 而自从傅宗龙死后,朝廷又任命了新的三边总督汪乔年,带着郑嘉栋、牛成虎五万陕西军从洛阳杀过来,前锋已经到了中牟。 而杨文岳收到钟君义的密信后,带着残兵败将五千多人,也从汝宁继续向北,当晚已经到了岳飞庙一带。 钟君义并不知道明军的动向,也没有和明军合作的意愿,因为此次出兵本来就师出无名。而明军各部也是各打各的,没有周密部署。与这些人合作,坑死了也就给个忠烈名份。所以也没派斥候去打探他们的消息。 还好,钟君义等到烧完了三注香,东方才开始发白,说明小袁营有充足的时间做好伪装,于是,钟君义命令众军吃了干粮,半注香后开始进攻。 李自成通过各路斥候的禀报,知道了明军的动向,如今只有北城没有收到消息,但李自成不敢掉以轻心,为防备明军,李自成昨晚和牛金星,宋献策商议到很晚。 牛金星认为,明军刚到,肯定会先去征粮,一两日之内肯定赶不过来,陕西军远道而来,前锋虽然到达中牟,但人马只有五千,所以不足为虑,而杨文岳只是惊弓之鸟。 也就左良玉比较强一些,就让李岩、刘体纯明天带着兵马先打左良玉,以左良玉的胆子,应该很快就会逃跑。左良玉一跑,杨文岳肯定也会跟着跑。 然后集中兵力猛攻开封城,争取陕西军到达之前攻下开封。 三十四章血战开封(一) 半注香后,天已大亮,钟君义命令宋鸭蛋带着五连,一千人坐着四轮马车向杏花营进攻。先用虎蹲炮攻击贼营,等到贼军围上来,就且战且退,同时大喊那则童谣,激怒闯贼来攻。 裴守政,蔡乃憨带着三连、四连做好接应准备。 任七带着一连驻守左路,防备城西的援军,刘大壮带着二连驻守右路,防备仙人庄和城南的援军。 宋鸭蛋带着一个排的兵力,驾着十辆马车先行,等到离贼硬不足一千步时被流寇发现,宋鸭蛋立即快马加鞭,也不理后面的步兵是否跟上,来到三百步时让车马停下,拉开阵势,用虎蹲炮一股脑向贼营轰去。 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的贼兵被打的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李自成昨晚和牛金星、宋献策兵棋推演,商量对策然后发布命令,一直忙到深夜,此时正睡的正酣,听到炮声,连忙起床大声问道:“张鼐,怎么回事,哪里打炮。” 张鼐禀告说:“义父,营外出现一支明军,他们驾着四个轮子的马车,把炮按在马车上,突然发难。” 李自成说:“昨晚谁值守,拉出去斩了。” “值守千户看到有人来袭,率先就带人去阻挡,已经被炸死了。” 李自成有气无处出,就问:“他们有多少人马?” 张鼐说:“他们的先锋大概一千人。不过在远处有三处工事。具体有多少人还未知,不过以孩儿的判断,不会超过万人。” “张鼐,你速速带领三千人马,先把这一千敌军,一个不留给本王灭了。” “孩儿遵命。” 李自成又找来刘芳亮,对他说:“芳亮,你速速整顿本部人马,半注香后,向这些不知死活的兵匪进攻。” 刘芳亮领命而去后,李自成穿好盔甲来到两军阵前。张鼐也组织好了人手。 宋鸭蛋打退了贼军第一波自杀式的进攻后,并没有马上撤退,而是叫新军们整齐划一的唱起了童谣:“陕西有个绿帽王,杀妻弃女自称王,山陕河南到湖广,烧杀抢掠一扫光。” 李自成刚到,就听到这首童谣,勃然大怒,对张鼐说:“张鼐,去问问他们是何人兵马?敢来本王面前羞辱本王。” 张鼐于是单人匹马来到阵前一百五十步,大声说:“敢问前方是哪位将军,是何人部下,本将张鼐不杀无名之辈。” 宋鸭蛋呵呵一乐说:“你就是张鼐呀,本将可是下注了一千两,赌你和高桂英一年内回发生通奸之事,你可不要让本将失望哟。” 张鼐气得不行,怒道:“贼子,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宋鸭蛋说:“那你可要听好了,本将乃天雄卫东明守备府马头千户所五连连长宋威龙。鉴于本将押你一千两银子,今天饶你一条狗命。还不快回去给你干娘暖被窝。” 张鼐气急,说:“贼子,你就等着受死吧。”然后打马回到本部,向李自成禀告说:“义父,这些贼子是天雄卫的兵马,隶属东明守备府,前锋是一个自称宋威龙的贼子。孩儿远远看到敌军后方大纛写着个钟字,领兵的很可能就是编排义父的那个钟君义。” “好,本王正想什么时候才能打到东明去,手刃那个竖子,没曾想他还敢来自投罗网。今日本王倒要看看他有几个胆子。” “令马世耀,带领本部五千人从左绕到敌营后方掠阵,务必不让贼子逃脱一个。洪育鳌带着本部三千,攻击敌军左路,朱盛蒗带着本部三千,攻击敌军右路。张鼐,你带着本部,直攻敌军前锋,芳亮带三千兵马随后,歼敌之后,直插敌军中军。本王要生擒竖子钟君义。再做一桌福寿宴,犒赏三军。” 冬日清晨的炮声传的很远,远在万隆的左良玉也听得非常清楚,左良玉诧异,闯贼今天怎么这么急切去攻城。 开封城里的官兵听到炮声,立即紧张起来,纷纷登上城墙,可奇怪的是,闯贼并没有攻城的迹象。首先登上城头的官员是右布政使蔡懋德,随后,巡抚李仙凤、开封知府吴士讲,左布政使梁炳、同知苏茂灼、通判彭士奇、推官黄澍、总兵陈永福,就连周王朱恭枵也登上了城墙。 周王登上登上城墙时,炮声已经停止,于是就叫来值守官陈德问道:“这炮声是怎么回事,从何处传来?” 陈德说:“禀告周王,炮声从西南角的杏花营方向传来,末将赶去观看,距离太远,看不太清。不知是否是援军到了,和闯贼战了一阵。又不知为何现在炮声停了。” 朱恭枵说:“随孤去看看。” 陈德说:“万万不可,殿下千金之躯,咋能立于危墙之上。” 朱恭枵说:“这不闯贼还没有攻城吗?陈爱卿无需担心,战事一起,孤自然下城,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于是就带着侍卫赶往西南角,同行的还有巡抚李仙凤、总兵陈永福,周王长史李映春。当然还包括江阴工匠黄鸣岗。 黄鸣岗自从来到开封,甚得巡抚李仙凤的喜爱,天天带在身边,成了李仙凤的跟班。 众人赶到西南角,炮声又起,可由于距离太远,几乎看不清楚,这时黄鸣岗拿出两个单筒望远镜来说:“周王殿下,草民这里有望远镜,能看清百里之外的景物。” 朱恭枵大喜,说:“拿给孤王看看,如若真如你所说,本王重重有赏。” 黄鸣岗拿出望远镜,先自己调节了一下,然后递给周王,但由于两人的视力不同,周王看的并不清楚,于是黄鸣岗告诉周王如何调距,周王终于看清了战场上的情况。 黄鸣岗有拿出另一个望远镜,按照相同的步骤,给了巡抚李仙凤。让没有望远镜的陈永福等官员急的直跳脚,纷纷问这个平时谁都没看在眼里的匠户还有没有,无奈钟君义只给两个望远镜。陈永福也只好作罢。 三十五章开封血战(二) 炮声也惊动了流寇各部,炮声的方向正是闯王所在的杏花营,各部都担心出了什么事。但随着李自成派出人员送消息,只是闯进了几个不知死活的小贼,各部也就安定下来,还是按部就班的攻城的攻城,阻击明军的阻击明军。 曹秀才听到炮声,刚开始很兴奋,可没过多久,炮声停了,一下子失落了起来。然后,统领的侍卫过来叫他清点人数,准备攻城。曹秀才更是不好,但还是先去安排人员。然后又传来炮声,这次的炮击比上次更激烈。曹秀才才明白,一开始只是小规模的骚扰,如今才是大战。于是,故意把节奏放慢,遇到相熟的乡亲,还故意透露说可能官兵来了,不想让官兵砍了人头邀功,等一下都往北方跑。 刚清点完人手,侍卫又过来,又叫他先带些人去帮运炮,把炮运到杏花营去。 于是曹秀才说:“昨天不是刚运过来吗,怎么今天又运回去。” 侍卫不耐烦的说:“叫你去就去,那那么多废话。” 原来,当李自成安排好兵马进攻后,首当其冲的就是张鼐对阵宋鸭蛋,那知张鼐攻过来,宋鸭蛋且战且退,张鼐派步兵中路强攻,骑兵左右包抄,但宋鸭蛋的虎尊跑按在马车上,三面打击,等流寇靠近,又是一轮火铳,眼看宋鸭蛋就要回到本方大营,流寇还是没有攻到敌军阵中。 李自成看在眼里,于是问刘芳亮说:“我们的炮呢?怎么不拉过来。” 刘芳亮回答说:“闯王,我们的炮昨天都运到了西门。准备今天强攻开封。” 李自成于是传令,叫刘宗敏送十门弗朗机炮来。 张鼐见宋鸭蛋退回本方营中时,由于道路狭窄,速度慢了起来,认为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亲自带着人马冲了过去,咋料两股敌军突然从战壕杀出,转眼之间,本方就死伤惨重。 宋鸭蛋退回营中,清点人数,发现兄弟们都完好无损,不免打呼过瘾。这次出击,杀敌少说也有三百,这还不包括流寇营房里的伤亡,原来仗还可以这么打。 钟君义过来表扬了宋鸭蛋,然后安排五连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三连、四连。宋鸭蛋说自己还能打,钟君义说打仗也要劳逸结合,等一下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这次,三十辆马车都交给你。 宋鸭蛋眼前一亮,坐在马车上打仗实在太爽了。于是安排五连到后面休息去了。 李自成没想到,这帮天雄卫这么难啃,正面追击不到没伤到对方毫毛,反而损失了上千人马。虽然是因为对方有炮。但也只是小口径的虎蹲炮。后悔昨天把所以的炮都分发下去,现在又得运回来。 虽说损失了上千人马,火炮也一时半会运不过来,但李自成并不打算停止进攻。因为不试试对方火力,怎么知道敌军的骨头硬不硬。 所以等张鼐退了回来,李自成并没有责备这个义子,反而要他带着后续的三千人马,再一次出击。 与此同时,左右两侧也开始进攻,三个阵地,首先是五十门虎尊跑不断开火,但不足以抵挡一万多的流寇冲击,流寇越来越近,李自成信心满满,很快就冲到离敌阵一百五十步远。 于是虎尊跑大多换成散弹,对方的火铳也在开火,死伤再次加大,又付出伤亡上千后,前锋冲到离敌方阵地也就三十步时,敌方突然扔出一颗颗带着引线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圆球,数量有上百颗,一时间,冲在前面的流寇被炸的人仰马翻。 张鼐也被一颗手雷的碎片划伤右脸,顿时鲜血淋漓,好在有战甲护身,不然自己恐怕和自己的坐骑一样,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张鼐看到这波爆炸虽然猛烈,但炸死的人并不多,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穿甲衣,一个个都伤的不轻。 这就是黑火药的局限,爆炸看起来很猛烈,但杀伤力不足。这要是tnt炸药,这批流寇估计都得葬送在这里。但钟君义并不担心,这些人大多数没有再战之力。毕竟活着的人比死去的更有价值。 张鼐不顾阵前的一片哀嚎,继续带着人马向前猛冲,钟君义看着摇摇头,张鼐不愧是一员猛将,看样子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果不其然,当张鼐冲到阵前三步左右时,几根长枪同时刺出,鳞甲怎么可能挡的住三菱军刺这种大杀器。 如果被玻璃手雷轰炸,只要不是被玻璃碎片伤到致命处,死亡率不会很大,但要是被三菱军刺刺到,几乎十死无生。 张鼐一死,流寇惊慌失措,于是就有人大喊:“张将军死了,张将军死了,大家快逃呀。” 于是流寇们纷纷往回逃跑,钟君义连忙阻止蠢蠢欲动想要带人追击的蔡乃憨。只是又扔了一波手雷。齐射了一轮火铳,就让其余的流寇逃了回去。 于此同时,左右两个阵地的流寇也终于顶不住压力,也纷纷往后逃去。 李自成大惊,没想到这些天雄卫不过几千人,转眼之间就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损失。派出去一万多人,回来的不足一半。看来只有等火炮运来,才能再行攻击。不然,儿郎们恐怕都不敢再与其对阵。于是派出传令兵,一方要求刘宗敏加快把弗朗机炮运过来,一方给马世耀要他暂缓从背后攻击的命令。 于此同时,左良玉终于知道清晨的炮声是因为闯贼受到了攻击,侯方域认为应该是三边总督汪乔年带着陕西军杀过来了。于是督促左良玉向朱仙镇进军,左良玉也是这样认为,这可是捞功劳的好机会。于是带着人马开赴朱仙镇,决定绕路去与汪总督汇合。 这也让李岩和刘体纯前来围剿却扑了个空,看到左良玉的进军方向,李岩赶紧派人去给李过送信,要他们防备左良玉背刺。 李过接到消息后,派李来亨带着一万人马向朱仙镇杀过来,左良玉一看形式不对,立马抱头鼠窜的往南逃去。侯方域不想跟着左良玉,于是借机返回了归德府。 没曾想,左良玉一路往南逃,一不小心抄了李自成的家,李自成把在河南抢的金银财宝都放在临颖城,左良玉杀到后,先来个屠城,然后带着李自成的财宝跑到堰城(今漯河市)。准备固守待援。 三十六章开封血战(三) 不说左良玉走了狗屎运,却说钟君义看到马世耀带着五千人马绕到后方,准备安营扎寨,打算长期困住围。 钟君义立即叫来宋鸭蛋、任七、刘大壮。吩咐宋鸭蛋立即带着人马冲击敌军,把他们赶跑打散,然后从右绕到闯贼的后方。用马车抵挡闯贼冲击,叫辎重兵开挖防御工事。任七、刘大壮分别绕到闯贼左右两侧,用同样的方式开挖战壕。裴守政、蔡乃憨随时准备支援左右两侧。 远在城头观战的周王朱恭枵、巡抚李仙凤看的大呼过瘾,心想大明什么时候有一支如此强军。也让一直看不太清楚的陈永福心痒难耐。 终于,周王朱恭枵看到流寇退去,放下了望远镜,周王自然看到陈永福一副焦急的样子。于是说把望远镜给他说:“陈总兵心急了吧。孤就让你也瞧瞧,涨涨见识。看他们是如何打仗的。” 陈永福也不客气,接过望远镜就说:“殿下教训的是,末将早就想看了。”于是就拿起来仔细看了起来。 一开始,陈永福看了个寂寞,因为战事已经结束。不过,专业就是专业,陈永福先是观察了双方的伤亡情况,惊奇的发现,战场上伤亡的几乎都是流寇,数量达到五六千人,而这帮明军几乎没有伤亡。不禁想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可再仔细观察后,大叫一声:“不好,流寇在抄我方后路。” 李仙凤拿着望远镜,看到战事告一段落,又没有人抢他的,于是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拿着望远镜四处观望,当看看仙人庄时,感觉有些不对,又说不好哪里不对。被陈永福一句话打断,刚想转头来看,不想被周王一把抢了过去,刚想发作,发现是周王,只好回头瞪了黄鸣岗一眼。 黄鸣岗一脸无奈,摇了摇头。李仙凤只好惺惺的叹口气。又看向战场。 周王朱恭枵看向战阵后面,果然看到一队流寇正打算扎营,而此时,战阵冲出一支队伍,迅速向流寇冲去,冲到三百步就是一轮虎蹲炮狂轰,流寇被打的抱头鼠窜。随后又是一排排的火铳齐射,流寇终于坚持不住,开始四散逃开。 周王以为这支明军还会追击时,突然掉头向左,让周王和陈永福都觉得奇怪。 这支明军再次转向之后,直扑闯贼大营后方,当绕过一般时,左右两翼同时出动,也是迅速绕到闯贼两侧。短短一注香的时间,竟然完成了对流寇大营的包围。这让观战的两人大跌眼镜。 作为战场老手的李自成,当然看出了,这帮天雄卫的意图,排人去阻击,但在没有远程火力打击,在领先一百多年的燧发枪打击下,去多少人都是送菜。 等到发现自己被包围时,李自成才感觉到恐慌。开始调兵遣将去攻击,但无论是哪一路,都无法攻到敌方十步之内。反而增加不少的伤亡。 马世耀被裹挟着跑了一阵后,发现后面并没有追兵,于是又再次回来,看到闯王竟然被包围,也是大惊失色。赶忙派人去附近求援。然后自己带着剩下的流寇拼命向明军冲击,企图减轻闯王的压力。 首先收到求援的就是高一功,毕竟杏花营离仙人庄最近。高一功起初还有些不信,但从清晨到如今将近午时,杏花营一直炮声不断。 作为闯军军需官,杏花营有没有火炮高一功自然清楚,高一功问明战况之后,分析出闯王吃亏就吃亏在没有火炮上,于是立即令人拆了防守粮仓的十门火炮的六门,带着一万人马急匆匆的向杏花营赶去。 埋伏在附近的小袁营看到高一功终于出动,袁时中非常高兴,终于可以活动活动了,正月里的开封可不是一般的冷,要不是天雄卫的兄弟在杏花营时,把自己的棉衣都脱下来给了小袁营,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爬着,不知道要冻死多少兄弟,兄弟们一辈子都没有穿过这么好的棉衣,当时就有许多兄弟去感谢那个钟公子。袁时中知道,小袁营大部分人都被这些棉衣给收买了。以后,自己的话还不一定有那位钟公子管用。 尽管如此,早晨的那段时间,还是有人冻的发抖,现在虽然好了很多。但要再不活动。怕是有些兄弟就要废了。 于是袁时中亲自带着两千兵马去堵仙人庄的后路,前面的三千兄弟看到拐角处立起大纛,立即向仙人庄进攻。进了庄后一定要大喊:“缴械不杀。” 按说高一功留在仙人庄的兵马还有一万左右,而袁时中不过五千人,但袁时中的部队有三千骑兵,对于纯步兵的粮仓看守部队,别说五千人,就是有两千骑兵,都能杀的一万没多久前,还是普通农民流寇哭爹喊娘。 更何况袁时中加入闯军不过半年,就打下了若大的名头,不然按照历史轨迹,李自成在开封失败后,自己实力受损,眼看就要压不住罗汝才、贺一龙、袁时中三人,就找个借口把他们三人给杀了,兼并了三人的人马,才有了第三次开封包围战。 随后受到消息的是刘宗敏,但此时的刘宗敏也已经焦头烂额,原来,刘宗敏派了一个小旗的兵马去护送十门打炮,没想到与其一起去的流民突然发难,一百多流民用铅弹虐杀了押运火炮的兵马后,把炮卸下来,赶着马车大喊:“闯王被杀了,官兵打过来了,大家快跑呀。” 一时间乱作一团。而一个流民更是赶着一车火药,火药上面铺满了沙石,一股脑向大营冲来,身中数箭也没有让马车停下来,最后还被他点燃了火药,当场炸死一百多人。 这个冲营的流民就是曹秀才,曹秀才岳父一家惨死,自己的妻子也被刘宗敏强暴后投井自尽。要不是唯一的儿子被他们抓了,自己早就和这些狗杂碎拼了。曹秀才安排了乡亲们找到自己的儿子,自己报着死志,也要让流寇们乱起来,只有流寇一乱,乡亲们才有逃跑的希望。 而在城头观战的陈永福,看到流民反杀流寇后,就向周王朱恭枵和巡抚李仙凤请战。带着两万明军从西门杀出。 一时间,西门这边全乱套了,流寇,流民,明军战在一团。 三十七章开封血战(四) 流民们纷纷向北逃窜,驻防在西槽门的罗汝才受到冲击,加上流民一路逃一路喊:“闯王死了。”罗汝才信以为真,知道大势已去,带着自己的两万兵马往狼城岗而去,防守狼城岗的革里眼贺一龙和自己关系一直不错,如今李自成战败,这可是拉弄他的好机会,对了还有柳园口的袁时中。 于是罗汝才杀了刘宗敏派来的传令兵,也带着兵马直奔狼城岗而去。 刘宗敏看到罗汝才非但不回来救援,反而向北而去,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只好向杏花营一带杀去,陈永福也是一路向西南方向冲去,无奈流民太多,还是让刘宗敏给跑了。 当李过收到消息也是犯了难,堂弟李来亨带着部队去追击左良玉还没有回来,而手下不足一万人马还得防着流民反水。对于袁宗第也好不到哪去,田见秀又远水解不了近渴。 不过不用李过犯难多久,高一功就带着受伤的李自成逃了过来。 原来李自成看到马世耀杀了回来,立即认为两人合兵一处才是最好的突围办法,于是带着所有的兵马向敌营冲去,但李自成想不到的是,就算钟君义腹背受敌,应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 后世八国联军面对几十倍的义和团的进攻,也是轻松自如,使用的也就是燧发枪,钟君义不敢说自己的燧发枪比后世的八国联军的好,但对付这些比义和团也好不了多少的流寇,结局可想而知,何况天雄卫还有大杀器三菱军刺。 没多久,马世耀就战死,后队人马也几乎全军覆没。李自成杀红了眼,亲自冲到阵营二十多步远时,对方丢来的手雷在不远处爆炸,结果左眼被一颗玻璃碎片击中,顿时血流不止。 好在高一功带着援军赶来,六门弗朗机炮一开火,敌方右侧出现漏洞,李自成带着残兵败将,从空隙中逃了出去。 听到火炮声,钟君义就知道自己的阵营要破了,钟君义这个阵营,缺陷就是没有远程火炮,只要对手有射程比虎蹲炮远的火炮,虽可一战,但想全歼敌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了不造成太大的伤亡,就吩咐刘大壮放开一个口子,李自成才得以突围而去。 当然不能放的太明显,因为城墙上还有人看着。其实钟君义从来都没有想过,带这点人就灭了李自成,也没想到李自成这么托大,在自己的营盘居然没有火炮。 原本只打算先冲一阵,然后守一阵,然后又冲一阵,守一阵,打乱李自成的部署,让李自成觉得没有办法,但又感觉只要加派人手,完全可以吃掉这支讨厌又让人恐怖的队伍。这也是钟君义特意激怒李自成的原因。 只要高一功出动,袁时中就有机会硬吃仙人庄,等袁时中拿下仙人庄,夺了李自成的粮草,自己再带着兄弟们冲过去,然后让袁时中死守,再派新军用四轮马车把粮食送往开封城。有新军护送,李自成就得拿出拼死一搏的勇气。 而开封城里的官兵,自然也不会一直作壁上观。实际上,开封城里不缺猛人,不说原本射瞎了李自成左眼,造成李自成不得不退出开封的总兵陈永福。就说右布政使蔡懋德,就是个十足的猛人,此人虽说是个文官,却主动驻防闯贼主攻的西门,带着开封同知苏茂灼,硬是打退了刘宗敏、罗汝才一波一波的进攻。 开封血战后,蔡懋德升任山西巡抚,可惜晋王朱求桂和周王朱恭枵是两个极端,自己一毛不拔不说,还伸手乡绅捐献的钱粮,如此贪婪,官兵如何用命,于是就有人打开城门,迎已经建立大顺的闯军进城,而蔡懋德仍然血战到底,最后死在太原。 更别说巡按任浚、推官黄澍眼看流民就要把城墙挖开,带着五百兵丁,就敢出城跟流寇死战,为城中民壮堵住墙洞,争取时间的猛人了。 李自成几十万人没有了粮草,想夺又夺不回来,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开封之围自然而解。当然,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伤亡巨大在所难免。 可如今是李自成唯一的远程杀器不过是弓箭,但弓箭手一直都是火铳队重点打击目标,他们的射程也就一百步左右,但也只是射程,要想造成杀伤,最少也要在六十步以内。在虎蹲炮和燧发枪的打击下,弓箭手想越过八十步都不可能。所以对天雄卫的新军,几乎没有造成什么杀伤力。 不说钟君义原来的计划。李自成突围后,首先想到的是赶往仙人庄,可当他们赶到时,发现仙人庄被袁时中占领,高一功气的骂了袁时中一通,但想要攻下仙人庄,肯定要耗费时间,而天雄卫的兵马又在后面紧追不舍,闯王又受伤严重,需要赶紧处理伤口,自然耽误不起。 于是,只好转道去了南城门,而南城门的李过还没整顿好救援的队伍,高一功就护送李自成逃了过来。 好在天雄卫的人马追到仙人庄,就停止了追击。天雄卫从清晨一直激战到现在,马上就要天黑,水米未尽,早就又累又饿。钟君义见已经远远超出了目标,就没有再让将士们追击,实际上天雄卫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追击的话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而埋伏在岳王庙的杨文岳,看到左良玉逃了过来,还以为是钟君义,于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打出大量的旗号,用马拖着树枝扬起大量灰尘,让李岩、刘体纯以为有伏兵,救下仓皇逃窜的左良玉。当然左良玉也以为有伏兵,吓的他没命的跑。没想到,这一跑,让左良玉跑出了新天地。 李自成与李过汇合后,知道大势已去。于是去召集所有兵马,当晚就向临颖城而去,没想到还是去晚了一步。放在临颖城里的几百万两银子,被仓皇逃窜的左良玉抢劫一空。李自成自然差点气晕过去,那可是有从崇王府和附近抢过来的数百万两,就这样便宜了左良玉这个狗贼。 再说罗汝才,跑到狼城岗时,贺一龙起初热情的接待了他,谁知等罗汝才一放松警惕,贺一龙就把罗汝才的心腹全绑了。 罗汝才一脸的不可思议的说:“贺老弟,你我兄弟多年,虽说不曾歃血为盟,但这些年出生入死,多次互为奥援,您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如今流民都说李自成已经死了,虽说不知道是真是假,哥哥也是为了你好,才来找你商量,又何必为了一个死去的闯王,伤了兄弟间的感情。” 三十八章进城 “谁说俺抓哥哥您是为了李闯。”贺一龙云淡风轻的说道。 罗汝才诧异的问:“贺老弟什么意思?” “您可知道攻打李闯的官兵是谁?” 罗汝才惊恐的说:“贺老弟,你…你投靠了明狗。” 贺一龙说:“老哥哥,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当初您不是一样投靠过明庭么?” 罗汝才知道,自己投而复叛,被抓肯定没有好下场,于是说:“我那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三国里的曹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肯让天下人负我,成就了恢宏大业。我这个自称最佩服曹操,却一向重视兄弟情谊,自问从来没有做对不起兄弟的事,到最后却被兄弟出卖。革里眼,你说,明狗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也好让瞎了狗眼的罗汝才,死个明白。” 贺一龙说:“目前没有给任何好处。” 罗汝才气道:“你…好,革里眼,我算是看错你了,枉我罗汝才把你当兄弟,而你却把我看的一文不值。” 贺一龙不紧不慢的说:“老哥哥,你也不要太激动,其实老弟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救你。” “救我,有你这样救的吗?”罗汝才一边挣扎一边恨恨的说道。 贺一龙看着不停挣扎的罗汝才说:“老哥哥,当初你为何要造反?” “这不废话吗,狗官不让人活,不造反就活不下去。” “那这些年,俺们又让多少人也活不下去。你说俺们和那些狗官有啥区别。” “革里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阴阳怪气的,老子听不懂。” “我打听过,东明千户所里,老百姓做一个月工,有二两银子,孩子还可以免费读书。” 罗汝才这时才惊醒说:“革里眼,你就为这,把哥哥我出卖了。” “老哥哥,你造反或许有封侯拜将的想法,不然你不会自称曹操,但一龙没想过,俺只想改变眼里看到的,当初大家伙取代号的时候,俺也是这么说的,老哥哥当时你也在。” 罗汝才听了贺一龙的话,不再继续挣扎,平静的想了一下当年的情景,说:“革里眼,出卖我罗汝才的理由,经你这么一说,确实像你的风格,比起那些劳什子的总兵、游击将军更让我信服。但我罗汝才还是要奉劝你一句,明狗什么时候说话能当真,小心被那些狗官给骗了。” “骗就骗吧,最少俺革里眼在良心上,要想对得起那些死在俺刀下的无辜百姓,也为了这么多年,一直出生入死的兄弟谋一条出路,俺必须相信这一回,要是不幸被哥哥言中,大不了俺,以死谢罪。” 罗汝才见劝不动贺一龙,于是把心一横,说:“来吧,横竖都是一刀,我罗汝才死在贺老弟刀下,能为老弟实现愿望,也不算死的一文不值。” “俺不会杀你,钟公子说了,只有活者的人,才有价值。拿一颗毫无价值的人头邀功,只会让心理扭曲者得利,而心存善念者蒙尘。这才是真正的不公。俺说俺这样做是救你,哥哥你说是不是有道理。” 罗汝才秃然泄气,说:“唉,我罗汝才从此羞于曹操之名,以后就叫我蒙羞,罗蒙羞,哈哈,我以后就叫罗蒙羞。” “哥哥这样的叫法,可是还在责备一龙?也罢,毕竟一龙有负于你。不过一龙建议你还是叫蒙尘的好,因为俺们都是蒙尘人。这样既责备了一龙,又能反身自省。岂不美哉。” 随着流寇如潮水般的退去,开封城封闭二十多天城门,在第二天终于打开了,百姓无不欢声雀跃,欢迎王师进城。 钟君义带着一千天雄新军,进入开封城。开封的官员悉数到场,都想看看这个带着仅仅五千兵马,打败数十万流寇的将军是何方神圣。 可当他们看到的是,来的一千兵丁,虽然穿着红色战袄,却没有一个人披甲。领头的是一个年轻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并没有骑马,带着一千人,走着整齐划一的步划,一点也没有虎狼之师的样子。 要不是开封总兵陈永福亲自下马迎接,打败李自成的竟然是这个年轻人。 来的巡抚衙门,众人入座,周王和李仙凤居主座,李巡抚想要钟君义上座,可钟君义说:“学生不过一介书生,功名只是秀才。无职无权,咋能居众人之前。”坚决要坐在末坐。 众人无奈,也只好重新安排就座。 众人坐毕,李巡抚高举酒杯说:“钟公子不远千里,带着数千雄兵,来解开封之围,老夫在城头观战,起初胆战心惊,后观公子运筹帷幄,进退自如,把数万闯贼打的无还手之力。就算是诸葛在世,白起再生,恐也不过如此,老夫新生仰慕,不想今日一见,还是一位少年英雄。来,干了这杯,敬我们的少年英雄。” 一杯下肚后钟君义站起来说:“英雄不敢当,此次君义出兵,既无上渝、也无行文,私自出兵,以犯大忌。 然朝中奸佞,为使忠良蒙尘,不惜舍近求远,明知天雄卫近在咫尺,却远征山陕、保定之军,劳民伤财不说,使疲惫之师对战数十万悍匪,于自废武功何异。 君义年少,深恶党同伐异,然开封乃六朝古都,中原重地,失则中原腹地再无屏障,君义弱冠都知不容有失,方不惜犯此大忌。望诸位上官能替君义张目,看在君义略有薄功,今上不已此忌,降罪于君义,君义感激不尽。” 李仙凤说:“钟公子放心,老夫也深恨结党营私,钟公子英雄年少又深明大义,今上应高兴才对。若说犯禁,今日在坐诸君,与周王数日里同仇敌忾,那个不是犯了不与藩王同谋之禁,至于为建斗(卢象升)正名,老夫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堵住那悠悠之口。” 是的,卢象升战死在巨鹿,到如今反而定位为丧师辱国的奸臣,朝中许多为卢象升鸣不平的人,都愤然离职,比如当时自愿成为军中攒画(相当军事参谋)的杨应麟。 杨应麟最后在清军攻打江西时,组织军民抵抗,最后落水而死。 三十九章开封布局 不管谁对谁错,皇帝不会错,这一点崇祯帝表现的尤为明显,如果李仙凤真的这样做了,无论有多大的功劳,就算不杀你,仕途也就到头了。钟君义当着这么多人,自然不便点明。 于是说:“君义谢过李抚台,不过,闯贼虽已退去,然李自成乃睚眦必报之奸雄,日后恐会再次进犯。诸位上官需做好应对准备。” 钟君义的一席话让大厅里的气氛骤然凝固,周王朱恭枵更是由面带喜色瞬间满脸忧虑。毕竟这些官员还可以动用关系,调离开封,而开封是自己的封地,与自己息息相关,躲都躲不掉。 周王朱恭枵把眼光望向在坐的诸位官军,见一个个都只是在愁眉苦脸低头思索,知道他们也无计可施,于是就说:“钟公子,你可有良策。” “禀周王殿下,闯贼两次围困开封,固守待援固然是一计,这次君义偷袭得手,倘若闯贼围而不攻,围点打援,再行此计,恐非易事,若无援军,不知开封能坚持多久?” 周王朱恭枵冷汗直流:“这…” 知府吴士讲接过话说:“最多四月。” “君义听闻,昨日平虏将军左良玉与流寇一触即溃。倘若闯贼三十万大军围困,大明需多少兵马方能解开封之围。” 周王朱恭枵说:“倘若是钟公子,三万足以,要是左良玉那厮,五十万未必够。” “周王殿下,虽说抚台大人怜悯君义,能够说服皇上,让君义逃此次罪责,但下次若再无上渝,私自出兵,君义恐有杀身之祸,更别说君义无名无职,领兵五千,就已属僭越。” 周王朱恭枵也是细思极恐,钟公子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解开封之围,确实于礼不合,大明不再惟才而论,才成如今死局。可自己不过是个藩王,在封地还能被当回事。朝中之事,自己万万不敢轻言。 不过看钟公子如此分析,摆明还有话说,他肯定有办法。 于是朱恭枵就说:“钟公子,你就直说,要本王这么做,本王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保全开封无虞。” “殿下,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闯贼粮草,多掠夺于乡民,只要四乡之民无粮可掠,闯贼自退。” 周王朱恭枵听了后,这摆明是个臭主意,脸色一变:“这得饿死多少百姓。” 钟君义说:“殿下,君义不是要殿下去掠夺乡民之粮,事实上,乡民大多无隔夜之粮。闯贼都不屑下手。 闯贼要想掠粮,只需秋日将近时,围困开封,然后四野抢收,这样闯贼粮草丰沛,而城中之粮,就算能支撑四月,四月之后,开封就是下一个大凌河,诸位就要做下一个祖大寿。” 周王朱恭枵冷汗直流,对钟君义说:“钟公子,这可如何破局。” “要想闯贼无粮可掠,其一,不许乡绅屯粮于外城,违者通敌论处。” 周王朱恭枵点点头,这个可以办到。 钟君义又说:其二,必须立即开始屯粮。数目必须满足全城百姓一年所用。 其三,开封方圆三百里内,不许种粮,改种棉花。” 知府吴士讲猛的站起来说:“钟君义,开封百姓数百万,都不种粮,百姓何以果腹?” 钟君义问:“吴知府,流寇肆虐之地,种粮有如资敌,吴知府不是不知吧。” “可朝廷赋税,又该如何收取。”吴知府的声音明显弱了许多。 “吴知府,种植棉花将来所交赋税只多不少。周王、吴知府,棉花一石可卖百两,种棉比种粮收益大的多。” 吴知府或许为政绩担忧,但周王朱恭枵却真是动心了,如果种棉花既能保全开封,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毕竟开封绝大多数的土地都是自家的,不就是先拿银子收购粮食嘛。 钟君义又对这个即将升任河南巡抚的吴士讲说:“吴知府,流寇不事生产,就食与民。剿灭流寇,主为抢粮,可通过划分粮棉产区,引流寇入伏,总比四处围追堵截,疲于奔命来的容易些。 君义如今只备开封四野棉种。待到明年,应扩南阳、汝宁、堰城等流寇活跃之地,使流寇不能就近打粮。到时或追或伏,就不会被闯贼左右。”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巡抚李仙凤听了惊掉了下巴,这样貌似还真的可行,不行,必须把这方法写在奏折上,于是说:“依老夫看,此计可行。当年管子以绨灭一国,今有钟君以棉围流寇,此计大善。” 巡抚李仙凤一锤定音,知府吴士讲只好认命。事实上,他也认为这是最好保全开封的办法。钟君义为就近找一个棉花产区,也是煞费苦心。 当晚,周王朱恭枵设宴,请钟君义、李仙凤、蔡懋德、吴士讲、陈永福、苏茂灼等主要官员。 酒过三巡,钟君义说:“诸位上官,今日在大堂人多嘴杂,不便多讲。虽说种棉可解开封久困之围,然开封最致命者,并非久困,而是离黄河太近。倘若闯贼以一偏师,在柳园口至马家口处,掘一河口,开封数百万百姓将万劫不复。” 众人冷汗直流,周王朱恭枵说:“那闯贼真会行如此恶毒之事。” 钟君义神情严峻的说:“古今掘河御敌之事,时有发生春秋三家分晋,战国白起灭梁。闯贼两败于开封,掘河泄愤有何难哉。若无精兵强将驻守,此无解也。” 周王朱恭枵今日所受惊吓,比之往日流寇围城,有过而不及。可这个钟公子又分析的句句在理,谋划也是让人心服口服。让人拿不到短处。 大明出此妖孽,不知是好是坏。对大明江山是好是坏,还需看皇上是否有容人之量,若只是一味听信奸佞,打压此子,大明亡于此子之手,也未可知。 但对孤王,孤看得出其所有谋划,处处为孤打算,只是不知他所图为何?然无论其有何所图,孤决定都如他所愿。 可惜当今皇上不以惟才是论,如此大才,却处处受制,倘若让他封候拜将,大明何有今日之危。 四十章接盘侠 这次来开封,虽说还没有达到就食于藩的目的,但钟君义不急,昨日开封的一众官员,为了防止流寇反扑,好说歹说的让钟君义留下来再驻守一个月,为此,周王朱恭枵拿出五十万两银子,作为奖赏和驻守的费用,钟君义自然答应了下来。但说明自己有要事,必须回东明一趟。 总的来说,这次开封之行,收获还是不少,五十万两银子倒是其次,主要是仙人庄里的粮食有八十万石之多,为了运输这批粮食,小袁营和革左五营晚上轮流转运,现在也只运输一半到狼城岗。有了这批粮食,就算眼下不就食于藩王。也没有太大的压力。 加上骑兵千户丁维岳说收留了流民有十万左右。往后想招工扩军都不缺人手。 就是军饷是个大问题,如今马头千户所有一万二千人,小袁营、革左卫营一万,守备府和其他千户所八千,如果在加上罗汝才的两万,就是五万兵马。如果按照平均一个兵的军饷十两来算,一个月就要五十万,一年就要六百万。 没有税收来源,只靠水泥、玻璃和交响乐团的收入来维持,怕是举步维艰。这也是自己想方设法要就食于藩,当大明版雇佣军的目的之一。 第二天,钟君义先行来到狼城岗,见到了罗汝才,罗汝才看到钟君义如此年轻也是诧异,诧异归诧异,但还是破口大骂:“狗官,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别想让我向你投降。” 钟君义心平气和的说:“曹操是吧,谁说我是官,我只是一个书生而已。我也不杀你,也不要你投降,只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我不但放你走,包括你的两万兵马,还可以给你一批新式装备,不要小看这些装备,我可是用五千人马,围攻李自成三万流寇,差一点就全歼李自成,咋么样,我这诚意足够吧?” 罗汝才恨恨的说:“你会有这么好心?说,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要你去湖广的兴国州,帮我保护一个矿,不要让左良玉,李自成,张献忠等打他的主意,这买卖划算吧?” “就这么简单?” “那当然你要是能把整个湖广北部都占了最好。但占归占,你若是还像以前一样,占一个地方,就裹挟一个地方的百姓去攻打另一个地方,别怪我将来对你不客气。对了,鉴于这些装备还没有打造好,我邀请你去东明看看,学习学习。你看如何?” “去就去,我怕个鸟。” “那走吧。” 随后,钟君义给贺一龙打个招呼,就带着刘大壮、罗汝才赶往东明。 钟君义把罗汝才安排到军营,杨文音一脸哀怨的过来,钟君义于是说:“咋么,马头不好玩吗?” “我听说,爹曾经想让大嫂嫁给你,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大嫂那样的女子。” 钟君义不想回答她,说:“杨文音,你在马头也有日子了,你想过没有,我做的这些,很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你还要待在这里吗?最好想清楚了,乘现在还没成亲,反悔还来的及。” “你就是造反我也跟着你,但我警告你,不可以当皇帝,不然我阉了你。” “这是为何?到时候你可就是皇后,母仪天下,何等威风。”钟君义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杨文音还有这种想法。 其实,钟君义已经默认了这个杨文音,不为啥,因为在大明这个男女大防严重的年代,不说自由恋爱,平日里未婚的女子都没机会见到,面都见不到,还怎么自由恋爱。 能见到未婚女子的,也许就是教司坊。大明青楼文化盛行,也不是没有原因。 “切,当皇后有什么好的,天天关在皇宫里,几十个女人争一个男人。我爷爷有三个女人,年龄都那么大了,还争风吃醋,我不喜欢她们。君义哥哥,答应我以后只要一个女人好不好嘛。” “可大嫂怎么办?她可是个苦命的女人。要是爹真把她塞给我,我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前提就是不能让大嫂受委屈。” “这可就有点难办了,前几天我发现一个工匠,应该是京城过来的,路过学堂时偷偷的看大嫂,看了差不多半堂课。昨天,又来了一次。” “还有这事,大嫂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那个人躲藏的很好。他都是看了一眼,然后想了一会,然后又看一眼。” “你说那个人是登徒子吗?” 杨文音想了想说:“不像,工房的刘管事非常重视他,所以才让他经常过来。” “哦,你去把刘管事给我叫过来。” 很快,刘管事就来了,钟君义于是就问:“刘管事,听说你经常找一个京城来的工匠帮忙。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刘管事说:“你是说张陆羽呀,俺正想给你汇报呢?前段时间,公子不是给我几份纺织机图纸,让俺想办法能不能做出来。俺看了后,一时没有头绪,就去问了一下汤神父,问京城有没有懂图纸的匠户,汤神父就推荐了他。前几天俺给了一部分图纸,昨天过来给俺回复,给俺做了讲解,俺听了茅塞顿开,俺想问一下公子,能不能把他调过千户所来,把他关在榆园那边太浪费了。” “以后你要什么人,不要特意向我禀报。” “谢谢公子,还有别的事吗?” “暂时没有,你先去忙吧,要记得休息。我听文音说,你经常加班。” “没有没有,就是有时候闲的无聊。” “无聊可以出去走走,回一趟家里,或者去军营训练一下,对身体有好处。” “多谢公子关心。我走了。” 晚上吃饭时,钟君义问大嫂:“大嫂,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张陆羽的?” 大嫂一愣,然后突然站起来说:“二叔,你怎么知道他的,他是不是还活着。” 钟君义点了点头,问:“大嫂,你们是什么关系。” 大嫂激动的说:“他是我表哥。他现在好吗?” 钟君义郁闷了一下,原来只是表哥。 钟君义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表哥,前段时间从京城来了一批匠户,其中有一个叫张陆羽的,在学堂外偷看了你两次。” 大嫂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可一想不对,于是急忙问:“二叔,你没有打他吧?” 钟君义说:“怎么会呢,再说他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你今天可能见不到他,他住在榆园那边。如果真是你表哥,以后就在家里住着。” 第二天,钟君义就见识了生离死别后再度重逢的狗血镜头,最主要的是,所谓的表哥原来只是大嫂二娘的侄子,原本还有婚约,接盘侠来了,自己的负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四十一章大明高危职业三边总督 大明新任的三边总督汪乔年,在开封解封后三天才姗姗来迟,问明情况后,也不好意思在开封久待,于是顺着李自成的逃跑路线追了过去,一路追到临颖城,临颖城被左良玉打的残破不堪,于是他先去项城收编了贺人龙部。 后来听说李自成在攻打左良玉驻守的偃城,但一想到自己兵力不过五万,而李自成有十多万。恰好有一个襄城逃过来的举子叫张永祺,说李自成把流寇的家眷都安置在襄城,去打偃城不如去打襄城,来个围魏救赵。 汪乔年于是安排贺人龙、郑嘉栋、牛成虎三位总兵在半路拦截,自己亲自带兵去偷袭襄城。 按说计策是好计策,但他低估了大明军头的操行,结果汪乔年带着兵马赶到襄城,李自成也确实舍弃攻打左良玉的偃城,左良玉于是带着数百万两银子逃出生天。 而郑嘉栋、牛成虎在贺人龙的撺掇下,根本没有拦截,等汪乔年刚攻下襄城就被李自成包围。 于是,又一个三边总督陨落。这也是卢象升死后两年多的时间,死的第四个三边总督,如果再加上即将上任的孙传庭。四年时间,六位三边总督横死。 卢象升死后,朝廷无人可用,此时李自成被打的只有十八骑,比较大的流寇就是招而复叛的张献忠、罗汝才两支流寇。 朝廷启用因招抚张献忠、罗汝才而获罪的熊文灿为三边总督,让他待罪立功。 熊文灿采用杨嗣昌的谋略,用四正、六偶、十面包围的办法来围困张献忠、罗汝才。眼看张献忠走投无路,拿出财宝贿赂左良玉,还说如果我们都没有了,你们这些军头肯定被朝廷清算。左良玉就放了张献忠。左良玉为了逃脱罪责,伪装成惨败。为啥钟君义认为是伪装,等下一个三边总督出场做一下分析就知道了。 张献忠从谷城往南阳一路烧杀抢掠,一直杀到了四川,彻底逃出生天。熊文灿被数罪并罚。被崇祯砍了脑袋。 然后就是杨嗣昌,熊文灿被抓了,朝廷又无人可用了,崇祯下旨,让杨嗣昌这个兵部尚书接着干,杨嗣昌自然还是老一套,四正、六偶、十面包围。可要办到这一点,人手得足不是。 但大明的兵马都在军头手里,于是求到贺人龙、左良玉头上,左良玉就是鬼,面对杨嗣昌许诺谁帮他围剿张献忠就给谁一个平虏将军。左良玉就说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坚决不出战。 贺人龙屁颠屁颠的去围剿了,可等到张献忠再次从谷城杀出,左良玉跟在张献忠后面一路杀良冒功。最后杨嗣昌把平虏将军的帽子给了左良玉。 这可把贺人龙给气的,这不把他当猴耍了吗。于是就开始一系列坑总督的操作。 张献忠这次为什么还到了谷城一带,这就是因为流寇不可能一直流窜在外,一般都是流窜一阵后,回到就秦岭的崇山峻岭之间。 上次张献忠杀到南阳,然后一路往四川而去,这次来了个回马枪,从南阳又杀回湖广,贺人龙也不出战抵挡。张献忠一路杀到襄阳,把襄王给灭了,抢了个盆满钵满。杨嗣昌被吓的跑到江夏。 没过多久,洛阳也被李自成攻破。一个月不到,大明损失两个藩王,作为三边总督,这个责任不是一般的大,结果在江夏死了,有人说是自杀,有人说忧郁而死,反正不管怎么死,就是因为沾了三边总督这个名号。 现在连杨嗣昌也死了,那可怎么办?于是,又在牢房里抓一个人放出来,这次是傅宗龙。在杨嗣昌到傅宗龙之间,有一段时间是没有三边总督的,河南的防务就由侯恂代理,原因嘛,就因为侯恂对左良玉有提拔之恩。 这可把侯恂给吓着了,连忙把宝贝儿子侯方域送到南京去了。于是就有了钟君义在南京偶遇侯方域。 好在李自成抢了洛阳,杀了福王后,直接打到开封,可打了几下发现不好打,于是就撤了。 侯恂才从惊魂中缓过神来。傅宗龙从监狱出来当这个烫手的三边总督,没人没兵没粮可不行,于是与兵部尚书陈新甲扯皮了半年之久,扯来扯去,傅宗龙也没扯到什么?结果李自成这次更狠,从南阳杀出,灭了唐王,然后又一路向东,攻取汝宁,灭了崇王。 傅宗龙作为三边总督,于是只好匆匆赶来救火,人没有,从陕西军里贺人龙、李国奇,还不够,加上保定总督杨文岳,总兵虎大威。 傅宗龙再推辞不过,于是又成为一个冤种。 接着就是汪乔年,五个大冤种,也就傅宗龙在京城和陈新甲扯皮差不多半年,其他人接了这个职务,都没超过四个月。 这下好了,朝廷又没人了,怎么办,正常人谁愿意接这个班,那就老办法,从牢房里抓人,于是,大明最后一任三边总督出来了,他就是孙传庭。 孙传庭出来后,陈新甲因为和建奴议和一事给崇祯背锅,斩了,新任兵部尚书为张缙彦,张缙彦没有陈新甲和崇祯一样操切,也没答应让孙传庭先练兵再出兵的要求。 所以当孙传庭接了这个山芋后,立马到了陕西,招收秦人子弟。 至于为啥所有的三边总督都喜欢用陕西子弟兵,原因有二,一是陕西穷,穷人家的孩子听话。二就是,只有陕西人知道李自成是个祸害。 当然,给你做三边总督,你说要先练兵行,但必须先完成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至于什么特殊任务,必须完成,那就是设个鸿门宴,诱杀贺人龙。这也让给李自成戴了绿帽的高杰,终于熬出头,接了贺人龙的兵马职务。为后来成为南明四大军阀,建立了基础。 大明到了这个时期,一个小总兵,都要设鸿门宴才能杀的了。 但练兵总要钱吧,孙传庭于是在陕西强行向乡绅募捐,乡绅们不乐意,这事要是搁头几年,孙传庭肯定头铁的去强征,现在可不行,因为上次坐牢就是因为强征,以往孙传庭跟在洪承畴后面不是没有强征过,一向相安无事,但上次强征的可不是陕西,而是保定,保定什么地方?那可是天子脚下。于是就进去了,一关就是两年。 既然强征不行,乡绅又乐意助响,只好向朝廷要,开口就是一百万两,这次朝廷出于李自成又围了开封,又没有兵马去救援,一百万很爽快的就给了,朝廷的钱给了,就得按朝廷意思办,那就是出兵。 这就让孙传庭难办了,一群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没练几个月,出兵就是送死。 也正是这个原因,李自成第三次围困开封,才一直没去救援,开封成了人间炼狱。现在朝廷给钱了,还给人。给的是什么人,自然还是那批坑货。 朝廷给钱给人,孙传庭就真没有什么理由再搪塞下去了,只好出兵救援开封,但还是为时已晚,等到孙传庭到达开封,开封已经是一片泽国。 四十二章就食于藩 钟君义对防范李自成第三次围困开封做了部署后,然后又打算放出恶狗罗汝才。 可还没等到放出恶狗罗汝才,开封就听到三边总督汪乔年战败身死的消息,更恐怖的是,大明蓟辽总督洪承畴,在松锦之战中大败,数十万关宁铁骑,九边雄兵被清军包围,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这下慌的可不仅仅是开封府的周王,黄河以北的郑王、鲁王、赵王、潞王都慌的一匹。 要是关宁铁骑和九边的边军主力都没了,关内还不成了建奴的后花园,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德王。 而正在此时,周王派长史李映春到各个王府购粮,也就讲起来开封血战,天雄卫东明守备所的五千大军,如何把李自成五十万大军打的丢盔弃甲,狼狈而逃的事。 李映春最先找到的是郑王朱翊铎,郑王毫不犹豫就派长史去了东明,然后强行要求怀庆府的官员,默认开封府的模式,雇佣东明守备军来防守怀庆。 至于开封府答应了钟君义那些条件。那得从开封各级官员的调动开始。 首先自然是巡抚李仙凤,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去了工部,做起了工部尚书,为啥,因为开封保卫战出现许多防卫武器。工匠黄鸣岗没去成滋阳,但江阴知县林之骥被李仙凤保举去了大名府,做起了知府,江阴典史阎应元、团练冯厚敦也分别担任了滋阳主薄和守备。 左布政使梁炳告老还乡,梁炳也确实年龄大了,在开封府担惊受怕了一年,对大明的岌岌可危是有目共睹,升官没有意义,还不如回家养老。 然后是右布政使蔡懋德,高升山西巡抚。钟君义恭喜了蔡懋德高升的同时,也把甘老爷子引荐给他,希望这个原本到了山西,却被晋王朱求桂和一众官员坑死山西巡抚能够好好合作。 然后就是留守开封的官员,知府吴士讲官升三极,直接成为河南巡抚,同知苏茂灼接替吴士讲的位置。推官黄澍接替苏茂灼的位置。至于左右布政使,因为没有人愿意来担任,吴士讲只好三权一起抓。 而原本开封总兵陈永福,也荣升河南总兵,这可让陈永福郁闷,至于为啥,做开封总兵只要防守开封就行,但做了河南总兵,你就得管所以河南防守任务。 而河南如今千疮百孔,以前的河南总兵左良玉肯定不会听他指挥。在汝宁的是保定总督杨文岳,你一个总兵来指挥我这个总督,开什么国际玩笑。 其他的就是贺人龙、郑嘉栋、牛成虎这些汪乔年带来的客军。他们连三边总督的话都不听,想坑就坑。你要是用他们,咋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说这河南总兵可当的,叫谁谁隔应。 当晚,陈永福就找到钟君义,把唯一的儿子陈德托付给他,钟君义无奈,陈德可是比自己还大,你这样托孤式的操作,陈德不要面子吗? 但陈永德态度坚决,并且说哪怕在天雄卫当个小兵都行。陈德听说让他加入天雄卫,也没有反对,让钟君义无法拒绝。也就答应了陈永福的要求。 被降级的左良玉果然不服朝廷的命令,现在有了大把的资金,再也不用攀附那些文官大臣,于是带着人马杀进南阳。 李自成打败汪乔年后,由于眼睛受伤,就带着人马进入秦岭老巢,休养生息去了。 张献忠看到李自成抢了唐王抢崇王,也眼红着杀进南阳,结果就遇到了左良玉。 要说左良玉打李自成那是一触即溃,毫无还手之力,但打张献忠却信心满满,不然当年张献忠也不会贿赂自己放他一马。于是左良玉就收获一波战功后,追着张献忠去了湖广。 这下好了,陈永福想管也管不了了。 等李仙凤、蔡懋德高升离开开封后,巡抚吴士讲、知府苏茂灼,总兵陈永福、同知黄澍,以及巡按任浚就与钟君义商量长期驻军的问题。 于是钟君义说,长期驻军不是不可以,但怎么养这支兵马,以什么名义留在开封,就需要认真考虑。 首先推翻的就是让周王朱恭枵出钱出粮的提议。这样容易被人抓住小辫子,说周王豢养死兵。 然后又提议募捐、摊牌等一些常规操作,钟君义不同意。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将得罪所有的开封乡绅。会说他们是匪军。 募捐摊牌也不行,那怎么办?想其他办法超出了大明官员既定思维。 于是钟君义提议:成立一个新的税务衙门,驻防的天雄卫就以税警队的名义驻防,这个衙门主要是收商税,税率为五取一,这个商税没有特权,就连周王也要交。 这些商税四成给税警队,三成归开封府,用来政府开支。三成给河南总兵府,用来支持陈总兵扩军。 听了这个提议,在坐的肯定没有异议,因为谁都没有损失,还能在其中得到好处。陈永福更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一份。 要知道大明以文驭武,武将们没有发言权,总兵已经是上限,再高的都是文官。 所以很多武将做到总兵之后,各种敷衍了事。想想指挥他们的,就是财物。 其实杨嗣昌早就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许诺贺人龙平虏将军这个新名号,打动贺人龙,结果却给了左良玉。 贺人龙会如此生气,因为这可是大明一百多年来的第一人,要是再做出成绩,封侯还远吗。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去请示周王,要是周王不同意,这个提议只能作废,因为开封大多数于商业有关的产业,几乎都与周王有关,所以,这大部分的税收都要周王来出。 周王朱恭枵看了提议,虽说肉痛,但一想还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李自成两次围城,周王拿出了大量的钱财来奖励守城将士。如果只是交点税,就能让开封平安无事,还不会被人抓住小辫子,何乐而不为。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周王做了表率,郑王又随即跟上,最慌的鲁王朱以派怎么会不心动。很快就派长史去了东明。 然而赵王朱常?、潞王朱常芳尽管也心慌,但要拿出这么大的利益来收买这些丘八,又一百个不乐意。 结果,新任的大名府知府林之骥来了招狠的,细数两位藩王各种僭越违制的行为,并打算上奏朝廷,取缔两藩王。两位藩王害怕,不但答应了雇佣天雄卫驻军的条件,还另外每年交给天雄卫指挥所一比练响。 这样,钟君义在五个藩王处驻扎了两万新军。为了不被当地政府支配,规定三个月换防一次。 四十三章宋应星的铜锌分离术 终于完成了就食于藩的目的,钟君义也回到了马头。 钟君义的这番操作,也引起了蝴蝶效应,一些就近没有藩王的府县,也纷纷派人来东明,邀请天雄卫去驻军,可钟君义一一都拒绝了,这么多府县,就算是一个县驻军一千,都得好几万人。东明哪有那么多新军。 如果只是随便派一些没经过训练的人马过去,钱倒是挣到了。可当建奴真的打来了,他们抵挡的住吗。既然当了雇佣军,不可能让你和其他人马一样,守在城墙上等救援。其他府县看重的也就是这一点。 不过虽然没有答应驻军,但还是向他们推销了水泥,让他们加固城墙,并告诉他们怎么制作木铳等一些简单的守城器械。 而那些没有要到驻军,回去后也开始征收商税,一部分用来购买水泥,一部分给了各县城的卫所。也看到东明因为重视匠户,才发展的这么好,于是都重视了起来。匠户和兵户,这个大明鄙视链最底端的人,开始成了香饽饽。 钟君义回来几天后,迎来了一个重量级人物的到来,钟君义没想到用两个玻璃杯,还真把他诓骗到了东明。宋应星原本在李自成掘开黄河后,亳州被淹,不得已才挂冠而去,从此归乡做一个教书匠。 他能提前挂冠去职来到这里,怎么能不让钟君义高兴。 钟君义两世为人,都没有看过《天工开物》这本书,作为后来人,《天工开物》只是记录古代民间技艺的百科全书而已,要先快速提高生产力,只靠《天工开物》肯定不行,但科技树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在传统工艺下,用金手指慢慢引导,科技树才能逐渐成长。 就比如说铜锌分离术,作为世界铜锌分离术第一人,却不知道掌握这种技术的意义在何处。 作为原子序数分别为29、30的元素,比重熔点相差无几,除此之外,无论是物理性质和化学性质都截然不同。 比如,单质铜性软有延展性不易折,有这些性能就容易做金属加工,而锌性脆而硬,在空气中易氧化,所以在自然界几乎没有单质锌。一般以化合物与合金的形式存在。 古代青铜器一般认为是铜铁合金,后来由于冶炼技术的提高,在青铜中提炼出了铁,就把其余的铜锌合金当做铜,铁在农业军事上的优势远远超出了铜锌合金,于是铜锌合金当成货币。也就是古代的铜钱其实就是铜锌合金。这也是铜钱坚硬不易变形的原因。 掌握了铜锌分离术,这样就可以发挥各自长处。还有 比如,铜可以用来制作电线,米尼弹的蛋壳。而锌由于易氧化,但它的氧化物容易产生氧化膜,从而对其他金属起到防锈抗氧化的保护作用。从而提高金属制品的使用寿命。还有,也是由于单质锌的化学性比铜活泼,可用来提炼其他金属。更别说锌后来在电池上被当成负极上的作用。 所以说,掌握铜锌分离,好处极多。就目前而言,钟君义打算把燧发枪升级米尼枪,最大的难题就是制作子弹壳。如果把锌从铜中提取出来,用铜加工子弹就容易的多。而制造的设备,在表面镀上一层锌,就可以让设备不容易生锈。 所以,当宋应星一来,就任命他为总工程师,宋应星一开始没明白总工程师是什么鬼,钟君义说你以后就是所有工匠的师傅,工匠中您就是老大。 然后钟君义又问了他的哥哥宋应升,宋应星说他哥哥远在广东,赶到东明还需要些时日。 钟君义于是就问宋应星铜锌分离术的具体情况,后来通过宋应星的讲解,说要用硫磺,点燃后把气体输入到水里,然后把铜钱分解成溶液,加上盐,插上弯曲的铁棒。铁棒两头就分出铜和锌。 钟君义一乐,这不就是通过制作稀硫酸,把稀硫酸当成溶液,来分解铜锌,加上盐,从而形成电解质,如果不用弯曲的铁棒,在铁棒中加上导线,不就是最简单原始的电池吗? 既然能制作硫酸,那被认为化工之母的三酸两碱,只要加以引导,想要制作出来,还会远吗? 于是,钟君义拿出一本自己编写的简单的化学书给了宋应星,要他负责研究各种物质在酸碱盐、以及单质形态下的各种物理性质。 并通过不断配比,和通过氧化还原等各种化学反应生成其他物质,来达到改善原材料的目的。 化学简单来说,其实就是材料学。华夏千百年来,与化学研究沾点边的,就是那些炼丹的道士,所以宋应星来了后,钟君义就把那些被框来的道士交给他打下手。 那些道士下山来到马头,也发现自己是被骗了,但自从发现以前不太受重视的硼砂,在马头这里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在加上马头越来越多的新奇事,也就一个个安顿下来。没有回去清修的意思。 然而,钟君义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如果大规模进行铜锌分离,势必需要大量的铜钱。 如果把大量铜钱都收过来,市面上没有其他货币代替,造成通货紧缩,有货没有钱买,造成的后果,比经济危机还可怕。 比如一个人饿了,要去买包子吃,一个包子一文钱,可是他没有铜钱,只有银子,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文,店家也没有铜钱,怎么办,最后想买包子的人因为有银子都买不到吃的而饿死,而卖包子的店家由于包子卖不出去而倒闭。 所以说,货币面额越大,越不利于商业发展。这也就是大明发行的铜钱,到王朝后期造的越来越假,老百姓也只能打落牙齿往嘴里吞的原因。 要想用其他货币取代铜钱,当然纸币最好,可问题是大明百姓对纸币朝廷滥发的宝钞深恶痛绝。你要发纸币肯定不会有人认。 用银子代替又货币面额太大。当然还可以通过铸造小额银币来取代,但问题是,你用一两银子分一千份试试。 四十四章自由恋爱 银子虽然不易氧化,但也是在于大腚银子而言,银和锌一样,就是氧化后会形成氧化膜,从而对里面进行保护。 如果把一两银子分一千份,势必使银子氧化更严重,从而造成损失,这也是为什么古代收银子总要加上火耗的原因。这也成为剥削百姓的借口。 要想新货币,就要有新材料,纸币又不行,纸币的信誉已经被大明王朝败光了,纸币不行,其它材料就行吗?那可怎么办?钟君义也是头痛不已。 钟君义头痛归头痛,想要一时半会就能找到解决办法,又不是件容易的事,只好去了杨文音的实验室。 在实验室里,见到了忙的不可开交的杨文音,见钟君义过来,杨文音非常高兴。 见到钟君义愁眉苦脸,杨文音问:“君义哥哥,干嘛愁眉苦脸的,我还想你来帮忙指导一下工作呢。” 钟君义问:“文音,我上次要是实验提取的那些材料,你都提取出来了吗?” 杨文音不高兴的说:“君义哥哥,你说的材料那么多,那那么容易都提取出来。不过有一些还是提取出来了。” 当看到清单上有聚氯乙烯时,钟君义眼前一亮,好在完成了。 让钟君义担心的是,参与研究提取的都是杨文静的丫鬟小厮,小厮还好,可以让他们一直在研究所工作。 但丫鬟不行,总有一天要嫁人。就算强行让小厮丫鬟结婚,可小厮才两个,而杨文音的丫鬟却有六个。 在加上杨文音的小厮原本只是用来做苦力的,而她的丫鬟不说人人知书达礼,最起码原本就认识字,虽说到了马头,丫鬟小厮都要求进行了培训,但起点不同,而且时间这么短,小厮仍然是做苦力,而丫鬟已经能帮杨文音记录实验过程。这些可是机密。 于是钟君义就说:“文音,你这些丫鬟可靠吗?” 杨文音说:“你问这个干嘛?她们和俺从小一块长大,能不可靠吗?再说,他们可是签了卖身契的。” “我不是说了,不要用卖身契约束她们吗?我要你去把她们的卖身契偷出来,你没去。” “这段时间这么忙,那有空去偷这些东西。奶奶保管的可严了,我进不去。” 钟君义无奈,尽管朱元璋在《大郜》里写明不让畜奴,但到了明末,那个大家族没有卖身的奴才。 这些奴才由于得到大家族的庇护,地位甚至比普通百姓的还高,为了保住地位,家奴往往都很忠心。 不然孙传庭在做保定总督时,因为强征,杀了保定府学教谕尹三聘的几个奴才,最后蹲了将近两年的监狱。 很多家族对家奴非常重视,不惜一切代价培养,包括他们的子女。而丫鬟书童们由于没有户籍,又只能世代依附大家族之下。 钟君义于是说:“你不去偷,难道你真打算让她们都做我的通房丫头。” 杨文音立即大声说:“你敢,你要这么做,我就阉了你。” “那你忍心让她们都做老姑娘,你要知道,我家可没有小厮长工。” 杨文音没想过这个问题,于是问:“那怎么办?要不让大壮、猴子、铁柱他们一人领一个。” 钟君义生气的说:“那那能行。他们又不是我家小厮也不是长工。我们有什么理由给他们包办婚姻。我看,以后你要给她们多一些时间,让她们自己挑选郎君。” 杨文音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问:“你要他们自己选丈夫?” 钟君义说:“怎么,就兴许你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脸的说要嫁给我,就不能让她们选自己喜欢的。” 杨文音一听,怒道:“钟君义,你…我跟你没完,看我不打死你。” 钟君义被杨文音一顿爆锤之后,于是说:“好了,好了,去把她们都叫过来,交代她们这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杨文音尽管还在生气,但还是乖乖的把丫鬟小厮都找了过来。 丫鬟小厮们听说这个任务,也是一脸惊讶。这要是在以往,可都是主家给他们指定,现在让他们自己去找,有兴奋的也有茫然的。 兴奋的有可能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茫然的应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传统突然打破,难免有人举手无措。 钟君义对封建制度非常反感,但想一蹴而就打破旧世界,移风易俗,别说自己做不到,就是后世也经历了几代人,随着时代的不断变化,才水到渠成。 钟君义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考虑到要想做出改变,自上而下的阻力往往更大,而自下而上有可能仅仅会产生一些非议。 再大的非议,只要掐住家族族规,与地方势力不去干预。经过一段时间,到了见怪不怪时,就会让更多的人心生向往。 钟君义期待,爱情的魅力,要是没有封建礼教的约束,会迸发多大能量。 本来要想这些丫鬟小厮保守秘密,给他们指定婚姻更为保险,但钟君义认为不能这么做。如果真这么做了,自己就是独裁者。 钟君义不想做独裁者,尽管在马头自己几乎一言九鼎,就连便宜老爹和二叔的话,都没有自己的话好使。 但他真不希望所有人都一直只听自己安排。特别是这些干预他人生活的小事,也要自己费心劳神去安排。 但单方面说让这些丫鬟小厮可以自由择偶,显然会让他们尴尬,于是钟君义分别到军营、工房、还有工厂说明。 听说主家的丫鬟小厮能够自由择偶,一些没有婚配的工匠,士兵跃跃欲试,两个小厮也成为女工们的香饽饽。 钟君义的一番操作,在马头掀起不小的风潮。让很多有子女的父母无奈又只能认命。 钟君义没有去理会这风潮的影响,开始着手用塑料来代替铜钱的事。对的,由于目前没有研制出无酸纸,塑料货币别人造不出来。可以大大降低出现假币的可能性。 但要用塑料做货币,光靠实验室提取的这点聚氯乙烯肯定不够。 四十五章新货币 后世东明的石油产业虽然没有大庆和胜利油田有名,但东明是有油田的,而且马头就有,而且还不少。 以往由于人手不足,所以没有派人去开采,自从从开封带来十多万流民,开采的人手已经足够,加上锰钢也成规模化生产,打造采矿的机械也有了保障。 开采石油还是刘管事在带着,自从张陆羽到了工房后,刘管事就有了得力助手,把他放在油田这边,工房也不会耽误事。 钟君义来到油田,见到刘管事,问一下现在情况如何,挖了多深。 刘管事说:“已经挖了两百米深,公子还要挖吗?” 钟君义记得后世马头镇的油田在挖到两百一十五米深,就会出油,也就是说应该快了。 但越深越不好挖,钟君义问:“现在一天能挖多少米。” 刘管事说:“现在一天只能挖七八米深了。” 钟君义想想,也就两三天的事。 要用塑料代替铜钱,就不能出现大额货币,钟君义想了想,最大面额定为十文,颜色为红色,然后是五文,颜色为绿色,然后是一文,颜色为蓝色。 钟君义觉得定一文为最小面额还是太大,于是加上五角、一角的面额。分别为青色和白色。 那怎么兑换呢?首先就要想办法让商户们认同。 几天后,钟君义拿着一把新制作的米尼枪和几张压制好的塑料货币去了东明,找到林知县。 林知县看到钟君义过来,非常高兴于是说:“同尘,你来了,老夫还想过几天去看看战备情况如何呢,你就来了。” 钟君义愁眉苦脸的说:“老师,这是千户所新研发的鸟铳,此铳射程三百五十步,穿透力强,有准星,可以精准杀伤敌人。” 林知县一听,非常震惊:“真的有这么厉害?” 钟君义说:“老师,可以去衙门练武场试试。” 两人来到练武场,钟君义展示了米尼枪的强大威力,林知县看了后高兴不已。 可钟君义却一脸的苦闷,林知县就问:“同尘,有此利器,想打败建奴不难,为何同尘却愁眉苦脸。” 钟君义拿出米尼弹对林知县说:“老师请看,这是这枪的子弹。” 林知县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于是说:“不是用的铅弹。”然后又看了一遍“这子弹是用铜做的吗?又好像不对。” 钟君义说:“正是,此子弹是用提纯后的铜所制,可君义没有多少铜。” 其实钟君义铜是有的,从德兴运来不少铜矿石,但钟君义一是不想让这个铜矿暴露,二是想借此推行货币改革。 前面已经提到,一个社会的货币形式,代表着这个社会制度,要想推翻封建制度,没有改变货币形式,最后还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又是为啥。我来给大家分析一下,奴隶社会主要是以物换物世代,奴隶主通过控制生活物资,来控制奴隶的人身自由。 到了奴隶社会末期,出现了金属货币,想再完全控制奴隶的人身自由几乎不可能,于是就出现了封建社会。 到了封建社会末期,大量金属货币控制在封建地主豪绅手中,贫苦农民衣食无着,又会大量卖身为奴的情况,同时出现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金属本身又不能吃不能穿,要不是小农经济、自给自足,没有哪个王朝会挺过一百年。 但随着工商业的不断发展,资本主义萌芽,再用金属作为货币就不合适了。 原因有二,一就是金属毕竟有限,开采不易,所以古代人有天下财富恒有之,你多了,别人就少了的说法。二就是随着工商业的发展,金属本身就是重要的工业原料。如果用来做工业原料,就会造成通货紧缩,做出来的商品卖不出去,如果不做工业原料,社会不会进步,只能止步不前。 一颗米尼弹能用多少铜,比起明朝后期,为了抵御满清,用了多少铜来打造红夷大炮简直不值一提。再加上钟君义打算打造发电装置,到时候需要的铜才是海量的。 大明到了天启、崇祯两朝,所有的铜基本都打造大炮,而没有继续铸币,造成通货紧缩愈发严重,其实也是造成农民起义的原因之一。 林知县听了钟君义这么说,也是愁眉苦脸,要铁还可以,要铜可就要老命了。于是只好说:“就不能用其它东西代替吗?” 钟君义摇了摇头,用其他东西代替,开什么玩笑。后世那么强的工业技术,子弹大多还是用铜做的。 林知县焦急的说:“那可如何是好,要铜老夫是无能为力啊。” 于是钟君义提出收取铜钱用来做米尼弹壳建议。 林知县立即反对,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要是没了铜钱,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钟君义就坡下驴的提出用塑料来代替铜钱的建议。并且保证只要有人能够凑足五百文塑料币,随时可以到新开的钱庄换取一两银子。 要知道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文,如果用一千文铜钱换一千个塑料货币,以往只能换一两银子,而现在先换塑料货币,再转手就能换二两银子。 林知县不解,问钟君义说:“你就不怕别人恶意兑换。” 钟君义说:“不怕,首先,这个塑料货币无法仿制,只要自己不滥发。市场流通的始终只有这么多。虽说会让自己的银子缩水,但这是唯一解决的办法。” 林知县说:“要是有外地人拉着无数铜钱来兑换,你兑不兑,到时候你可能会倾家荡产。” 钟君义无所谓的说:“这个请老师放心,到时候倾家荡产的不一定是君义。说不定我给的汇率,会成定式。” 至于钟君义为何如此笃定,一两银子只值五百文,那就要看如今大明王朝铜银的存量比例是多少。 大明王朝有多少铜,钟君义并不特别清楚,但大明王朝的银子却是多的数不胜数。 按时大明的白银矿比起铜矿更为稀少,但架不住华夏一直以来都是贸易出口国,虽然封建王朝没有贸易顺差的说法,但自从汉武帝打通丝绸之路开始,华夏一直是贸易顺差国,大量的白银流入华夏。 而铜呢,先不说从天启到崇祯两朝开采的铜都用来铸炮了,就是原来的铜钱也大量流入了日本。 因为日本有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银矿石见银山,所以日本是银贱铜贵。于是东南那些大家族,不知走私了多少铜钱去了日本,换回来了大量的白银。 当然,这些白银不在钟君义手里,但钟君义不担心,要是他们真的敢拿大量铜钱来换白银,他们离破产也就不远了。 四十六章陈圆圆被劫 林知县虽然不知道钟君义会如此认定,不怕被恶意兑换。但还是召集了东明所有的商家豪绅石井小贩。来推行塑料货币的发行。 一开始众人都不信,怕钟君义象大明王朝的皇帝一样滥发,钟君义于是就说:“诸位,发行塑料货币,从现在来看,是君义让利。如果君义滥发,损失最大的不会是你们,恰恰是君义自己。君义为了打败建奴,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等打败了建奴,君义为了弥补损失再一次加大,肯定会全数回收。从此不再印发。” 还是那个陈老说:“既然钟公子这么说,老夫全力支持,不需要公子让利,该多少是多少?” 钟君义说:“有陈老这句话就行了,该让利的还是要让利,不然君义失信于人,君义往后如何自处。” 茶馆掌柜说:“老夫倒希望这个塑料货币能够一直流通下去,像老夫这些做小生意的,最怕的就是找零,无论是铜钱还是银子,都是费时费力,老夫决定,往后来老夫茶楼喝茶,只收钟公子发行的塑料货币,你们哪个不愿意接受钟公子发行的货币,又想来茶馆喝茶,到时候别怪老夫请出去。” 一些商号的掌柜纷纷点头,这做生意确实最怕找零,特别是那些生意不大的小商号。 钟君义说:“君义谢谢各位掌柜的支持,但君义认为,为了怕影响各位掌柜的生意,铜钱还是要收的,不然君义怎么去找那么多铜钱来做弹壳。一家一家的收那要忙到什么时候。所以,君义想请诸位掌柜为君义代劳,一来省却诸多麻烦,二来才能提现塑料货币的价值。让更多的人相信塑料货币可以流通。君义在这先行谢过。” 陈老于是说:“好,钟公子打算啥时候兑换,我老陈立即把家里所有的铜钱都兑换成塑料币,保证家里一枚不留。” 钟君义随后回到马头,为了发行塑料货币,肯定要准备大量的白银,于是叫人快马加鞭的给远在南京的甘老送信,叫他把南京的白银都运到东明来,还向魏国公借了十万两银子。 郑王和鲁王也分别借给钟君义五十万两银子,加上东明几个月的收益,凑齐两百万两。钟君义的塑料货币终于在东明发行。 可还没等到甘老爷子送银子过来,钟君义却收到一封密信,说交响乐团里的一个女子在苏州失踪,现在苏州知府正在四处查探,可一直没有消息。 钟君义咯噔一下,历史还是按照原本的路线在走,虽然陈老爷子没有说失踪的女子是谁,但钟君义一下就想到应该是陈圆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肯定是田弘遇这个老匹夫干的,怪自己没有给陈子龙交代清楚,这个陈圆圆要重点保护。主要是怕交代的太清楚,会让陈子龙有不该有的想法。 听到这个消息,钟君义立即找来任七、丁维岳,叫任七立即去找槽帮,帮忙打听一下田国丈的船已经到了哪里,叫丁维岳召集人手,从张秋沿着运河一路向北,只要没有到达天津,沿途没有收到撤退的命令,追上就把船给劫了,一定不能让这个田弘遇把陈圆圆带到京城。 只要这个老匹夫没有到天津,想要拦住他应该不是大问题,可问题是该怎么对付他,钟君义头痛,也不知道这个老匹夫吃不吃恐吓这一套。 钟君义找来范慎行和梁敏,与丁维岳一起赶往张秋,然后一路向北,一路向南,终于在鱼台镇找到了田弘遇的官船。 任七发动漕帮的兄弟把官船拦下,田弘遇大怒,对漕帮的人就是大骂:“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也不去打听打听,连老夫的船也敢拦,还不给我滚开。” 钟君义走上船,利声说道:“田国丈语气这么横,却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本公子交他们拦下,是来救你的。” “你既然知道老夫是当朝国丈,还敢出手阻拦,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来人,给我拿下。” 钟君义说:“且慢,田国丈抓走南都交响乐团的一个女子,不就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失宠吗?田国丈有没有想过,今上是不是贪恋女色的君王? 在朝廷大军被困松锦之际,却给他送一个红颜祸水,就不怕适得其反,认为国丈为求幸进,罔顾国家安危。 就算皇上不杀你,你以后的日子能好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听从了保国公李国弼和诚意伯刘孔昭的建议才如此行事,你也不想想,皇上在皇宫节衣缩食,他们在江南花天酒地,能真的为皇上好? 你知不知道,去年南京交响乐团给皇上送去五万两银子助响,而你却抓了交响乐团的人,你不想想后果吗?你现在明白,李国弼和刘孔昭撺掇你抓人的目的了吗?” 田弘遇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是?” 钟君义说:“大名府东明杨文静,田国丈在南京这么久,不会连在下都没有听说过吧。” 田弘遇立即换了个脸说:“原来是杨公子,杨公子来拦本国丈,情有可原。不知杨公子能否到船舱一叙,给老夫指点迷津。” 钟君义也不推辞,来到船舱就座,田弘遇于是说:“杨公子,老夫本是市井小民,幸而小女被皇上看中,才有今日富贵,可小`女已经半年未曾见到皇上,心中忧虑,老夫才出此下策。” 钟君义说:“糊涂,皇上若是贪恋女色,你认为没有幸进之人投其所好,朝廷那些人,那个不是千年的狐狸,为何十多年后宫不曾添加一人?皇上为大明江山,殚精竭虑,皇上没去见田贵妃,不是不再宠爱贵妃,而是皇上太想让大明好起来,所以要努力处理朝政。你不见,皇上年纪轻轻,就华发鬓生。田国丈,你再送个美女过去,很容易被人误会。” 田弘遇点点头又说:“你说襄城伯诚意伯是怀着什么目的?” “还能什么目的,自然是财帛动人心,交响乐团去年短短四个月,就为皇上筹措五万两银子,魏国公参与其中,而他们没有,心中气不过。所以借国丈之手,让魏国公与皇上产生隔阂,他们好上下其手。你知不知道,只要你把这个女子送到京城,就是给皇上出了一个难题,杀了你,有负孝道,不杀你,交响乐团肯定会断了贡。到时候会不会怪你,不用文静明说。” 四十七章乱点鸳鸯谱 钟君义把陈圆圆接到马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反应最大的自然就是杨文音这个小丫头。 别人是来看热闹,她可倒好,先是乱发一通小脾气,随后扬言要回东明,好在老娘闻讯赶回,安慰住小丫头。 随后钟君义把围观的吃瓜群众都赶走。老娘冷着脸问:“老二,这事你看着办吧?这媳妇还没进门呢,你就不惜得罪皇亲国戚,大费周章的把一个女子带回家,你要文音以后如何立足。” 钟君义说:“娘,不是你们想的那回事。”钟君义总不能说此女进了京城,就是红颜祸水,最后亡了大明江山。“娘,她是交响乐团里的一个歌女,被虏走了,我不能不管不顾吧,以后要是谁看上了交响乐团的人,都去虏人。交响乐团以后何以立足?” 说实在话,对于秦淮八艳,钟君义一直是敬而远之,尤其是这个陈圆圆,要单说论样貌,陈圆圆当为八艳之首,可在八艳中的排名,却很靠后,至于为啥?恨嫁,好骗。 历史上她先是中意吴江的邹枢公子,倒贴死皮赖脸的在邹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邹枢这个花花公子,倒贴可以,给她赎身臣妾做不到。 就这样只好再找下家,没多久,江阴的贡若莆花钱给他赎身,可贡若莆已有妻室,他的妻子是个狠角色,容不下她。 要说江阴人能够在满清几十万大军攻打八十一天才沦陷,此时的江阴人确实比较正气,贡若莆的父亲贡修龄见到陈圆圆,认为此女应该大富大贵,不知道是贡老爷子是为了家宅安宁,还是认为此女会给贡家带来祸害,故意找的托辞,就这样把陈圆圆给放了。 自古以来,只要女子一恨嫁,男人或多或少会敬而远之,更何况是青楼这种烟花之地。 所以,尽管陈圆圆有倾国倾城之貌,在八艳中的地位一直排在最末。 老娘说:“老二,娘跟你说文音,你却说什么交响乐团?你就不能先哄哄文音。” “娘,要哄也要先说明原因吧,文音一向知书达礼,解释后一定不会怪罪孩儿。”然后转身对杨文音说:“文音,你说是不是。” “哼,是谁当初说我胡搅蛮缠,刁蛮任性,不可理喻的。你现在要么把这个女人给弄走,要么我回东明,对了,回去我就把你造币的方法告诉我爹。” “我过几天就把他送回南京,这你总满意了吧。” “哼,舍不得就舍不得,不用为难,反正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还要过几天,还亲自去送。” 钟君义说:“别胡闹,我去南京是为了查明真相,这其中肯定有人使幺蛾子。不过经过这事之后,圆圆肯定不能继续留在江南。要不,把她送给罗汝才,文音觉得怎么样?” 文音瞪大眼睛说:“你要把她送给罗胡子。不行,你这不是害了她吗?” “谁说这是害她,自古美女配英雄,说不定这才是一段良缘。我不是英雄,所以只能配你这个小女子。” 杨文音一听气炸,站起来说:“钟君义,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不够漂亮,看我不打死你。”说完一顿乱锤。 老娘看不下去,于是说:“好了,别动手动脚的,老身看就这么办。”然后又说:“老身看来你们两口子相处的不错,是时候给你们操办婚事了,不然被人笑话。” 杨文音听了满脸羞涩说:“但凭娘做主。” 几天后,甘老爷子把银子送到了马头,甘茂林也送来了煤炭和铁矿石。 于是钟君义和甘家父子商议,以后江南的事情交给茂林,而负责去陕西与孙传庭交涉的由老爷子去,俩人工作互调。 老爷子想,陕西的事不容有失,儿子毕竟年轻,孙传庭能否相信,由他出面确实比较好。 钟君义交代老爷子,孙传庭此去陕西,肯定会进行募捐,你尽量想办法,让他以高价购买水泥的方式募捐。这样阻力会少一些。还有就是让他从三边收购羊毛,如今眼看就要开春,过段气温就要上升,正是收购羊毛的好时候。 蒸汽纺纱机在张陆羽的努力下,已经制作出来了,用来纺纱没有问题,可就是织毛衣的机器还没有,难道要后世一样,用四根长棍,一针一针的织,织一件毛衣要好几天。 可织毛衣的机器比织布的机器麻烦的多,至少以现在技术应该有些困难。 钟君义现在没有实力把触角升入草原,但必须尽早让蒙古部落对中原产生依赖。这样既能帮助孙传庭练兵,又可以慢慢影响周边的蒙古人。 交代了马头的事务,钟君义和甘茂林就带着陈圆圆赶往苏州。 在船上,钟君义问了一下陈圆圆被劫之前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原来,正月十六过后,交响乐团给大家放了假,让他们各自回家休息。有人问,她们不都是妓女吗?家应该都在青楼,其实不然,明朝有一贱籍叫乐籍,她们都有自己的家。陈圆圆的家在苏州。 可陈圆圆却没有回苏州,而是去了泰州如皋,去那里干嘛,去复社另一个公子冒辟疆的家,到了如皋之后,冒辟疆不在家,于是在他家里等,可没住两日,来了一伙强盗,幸亏冒家家丁特别勇猛,把强盗赶走,冒家没受多大损失,但冒家老爷子认为这伙强盗是冲这个陈圆圆来的,就派人护送到了苏州。 陈圆圆没法子,只好回苏州,有冒家护送,倒也没出什么差子,可等冒家人走后,陈家又来了一伙强盗,结果就被带到了田弘遇的船上。 钟君义无语,又问:“你为何没回苏州,而是去如皋。” 陈圆圆羞涩的说:“在扬州演出时,奴家收到了冒公子的一封信,所以放假后就打算去与冒公子见一面。” 钟君义说:“把信拿给我看看。” 陈圆圆把信拿出来,信是一首诗,可当看了信之后。就问:“这信谁给你的。” 陈圆圆说:“是丫鬟怜芳给的。” 钟君义问:“是冒公子直接给怜芳的吗?” 陈圆圆说:“这个不清楚。” 钟君义只好找来丫鬟怜芳问:“这封信是谁给你的,是冒公子亲自给你的吗?” 怜芳说:“不是,是香君姐姐的丫鬟含香给的。” 四十八章侯方域的阴谋 信的字里行间隐晦表示的都是对董小婉的思念,陈圆圆这个傻妞竟然没有看出来。 问题是这封信本来应该是给董小婉的,最后怎么给了陈圆圆。这传信期间肯定有问题。 到达苏州后,住进驿馆,冒辟疆、方以智、陈贞慧、夏允彝、徐孚远、周立勋复社三公子,几社四公子悉数到访。 侯方域被钟君义一顿羞辱后,就与复社分道扬镳。 侯方域想要挽回名声,回到归德府,正逢开封第二次围城大战,不想左良玉一触即溃,侯方域不但没有挽回名声,反而成为江南士子的笑话。父亲侯恂也因此去职。 从此复社三子对侯方域敬而远之,往日的风光无限复社四子,如今只剩下三人。 为挽回复社的信誉,听闻钟君义到了苏州,立即前来拜访,几社自然不甘落后。 钟君义把董小婉、李香君都找来。钟君义率先问李香君的丫鬟含香:“含香,这封信是你从冒公子手里拿来的,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最后送给谁了。” 含香一看,吓得赶紧跪下说:“公子饶命。” 钟君义没好气的说:“你不说实话,叫我如何饶你性命。” 含香弱弱的说:“给了怜芳。” 钟君义于是对冒辟疆说:“冒公子,你是当事人,你这封信原本是给陈圆圆的吗?” 冒辟疆也是诧异,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事,于是说:“杨公子,这封信是在下写给小婉姑娘的,怎么到了圆圆姑娘手里。” 钟君义于是又问:“含香,你为何要把本来送给小婉的信,送给圆圆。” 含香连忙磕头说:“公子饶命,是候公子要我这么做的,他说会为我赎身。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我不知道他想干嘛,以为只是错手一封信而已,于是就答应了他。” 钟君义于是说:“含香,我该说你什么好,香君,她是你的丫鬟,这事你来处理。” 李香君说:“谢公子。” 冒辟疆听了大怒:“这候朝宗究竟意欲何为?竟然算计到本公子头上。” 钟君义说:“侯方域估计怀恨在心。至于他如何图谋,思归不得而知。” 方以智说:“此次圆圆被劫,看来没这么简单,需找到这个候朝宗才能找到答案。” 陈贞慧点点头说:“可如今候朝宗与你我分道扬镳,要找到他不是件易事。除非香君出面。” 钟君义却说:“我看未必,反而是白门出面容易找到。” 众人大惊,难道此事与保国公有关。 钟君义解释道:“保国公虽世居南京,但一直以归德人自居,候朝宗亦是归德人,老家多有来往,保国公心慕白门,请白门去保国公府陈述个中厉害,不难让他交出候朝宗。” 果然不出所料,钟君义与复社几社诸子到达南京后的第二天,侯方域就被保国公送了过来。 保国公原本派人埋伏在南京去苏州的路上,却不想横生枝节,陈圆圆去了如皋,只好又派人去如皋,不想冒家誓死抵抗,死了好几个杀手,到了苏州又不得不强抢,弄得人尽皆知。如今知道是侯方域搞的鬼,咋能不气。 至于侯方域为何要如此做,就是想借保国公之手,给冒辟疆一个教训。 寇白门回来还说,本来田弘遇选了两个人,还有一个是卞玉京,可卞玉京回到虎丘老家后,就受到吴伟业的邀请。也是侯方域阻拦,最后才打消了这个劫持卞玉京的念头。 吴伟业是什么人?他是崇祯四年的会试会元,殿试榜眼。也就是说,他是皇上的得意门生。在殿试时崇祯亲批“正大博雅,足式诡靡。”意思是“文章正统大气,渊博致雅,样式十分奢华。” 按说吴伟业得到皇上的夸奖,仕途应该会大有作为,可事实上,在明末这个时期,你越是被皇上重视,你越会被打压,不然为何吴伟业年纪轻轻,就在南京养老。官职不过是个左中允。左中允是个什么官,是詹事府左春坊的属官,而詹事府主要职责就是教育太子。南京有太子吗?肯定没有。所以这个官差不多只拿薪水不办事的闲官。 至于为何吴伟业请卞玉京去了一趟他家里,侯方域就要保国公断了劫持卞玉京的念头。应该是怕卞玉京劫到京城后献给皇上,吴伟业会借此起复。到时候大家不但得不到好处,便宜了吴伟业,还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 卞玉京应该是秦淮八艳恨嫁第二人,只不过卞玉京对吴伟业始终如一,而陈圆圆朝三暮四。 所以,不排除吴伟业为了重新得到重用,忍痛割爱。但事实上,卞玉京只不过是单方面追求这个老帅哥,而吴伟业并没有娶她的意思。 秦淮八艳狗皮倒灶的感情史,钟君义不想管。他们其中也就李香君、董小婉的恋爱观还算正常,其他的都是少女爱大叔。顾横波更是以挑拨大叔为乐,在嫁给龚鼎孳前,曾以身挑拨大孺黄宗周。 侯方域既然已经被抓,保国公诚意伯又动不了,所以这件事最后都被按在侯方域父子身上,各种弹劾奏折没过多久就摆满了崇祯皇帝的案头,于是下旨查抄候家,侯氏父子处斩,负责抄家还是锦衣卫同知洪升。 侯方域这个教唆满清屠夫张存仁,掘开黄河水淹榆园军的刽子手,终于没等到清军入关,就得到应有的惩罚。 四十九章罗汝才的变化 处理了陈圆圆被劫一事,钟君义带着陈圆圆准备去兴国州。临上船时,陈圆圆望了一眼南京,说:“公子,你要带奴家去往何处?” 钟君义说:“湖广。” 陈圆圆立即不安的说:“公子,奴家听说湖广兵荒马乱,奴家害怕。” 钟君义回道:“圆圆,江南已经没有你立足之地,江南虽繁华,久居则泯灭斗志。湖广才是你该去的地方。圆圆,你虽艳名远播,为何在八艳中排在最末,你知道原因吗?” “是圆圆没有姐姐们有才气,圆圆只是小女子,只求能安定渡过余生,还望公子成全,不要送圆圆去湖广。” “圆圆,你要相信公子,公子不会害你,江南这些膏粱子弟,都是重小节而轻大义,一旦危及自身,你们这些女子,就会弃之敝履,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这些人不值得你托付。” “公子要把奴家送人?”陈圆圆反应过来问道。 “圆圆,不管你是否愿意,你犯了乐团的规矩,只能由本公子为你选择。一个女子在世上本就不易,如果不知自重轻贱自己,再高的门第,亦无敬你之良人,以后不要自称奴家,我不希望天底下有尊卑之分,人,天生就该高贵,你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这才是你派八艳最末的原因。” “圆圆知道错了。” 钟君义背着手说:“圆圆,此人英雄盖世、侠义无双,犹如当初西楚霸王,公子派你去,当以虞姬之柔情,化其暴虐杀性,此乃解万民倒悬之功。圆圆有此长,何不为万民谋福?” 陈圆圆听了有些心动,于是做了个万福说:“公子深谋远虑,圆圆愿往。” 随后在船上的几日,钟君义除了教陈圆圆一些音律,还教她今后该如何让士兵明白保家卫国的重要性,如何进行土地革命,如何提高士兵的斗志,如何团结妇女等等。 到达兴国州,罗汝才立即从县衙赶来迎接:“不知公子到来,罗某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钟君义说:“罗将军有礼了,君义不请自来,罗将军莫怪才是。”然后对陈圆圆说:“圆圆,还不见过罗将军。” 陈圆圆做了个万福说:“圆圆见过罗将军。” 罗汝才看了一眼陈圆圆,惊为天人,于是说:“钟公子风度翩翩,到何处都有红颜知己,罗某佩服!” 钟君义说:“罗将军此言差矣,君义此次前来,就是为罗将军送一红颜知己。罗将军戎马一生,却未曾成家立业,正所谓英雄配美女,罗将军,你看此女如何,可否中将军之意。” 罗汝才吃惊问道:“钟公子,你要将此女赐予在下?罗某何德何能,粗胚武夫一个,咋能配如此娇娘子,使不得,使不得。” “罗将军何必妄自菲薄,这天下能妄称英雄者,或许有一二,但能如将军救人于危难者,惟将军一人耳,君义送圆圆于你,是让将军不要只顾往日情分,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多想想身后,还有牵挂你的人。” 历史上就在今年,李自成被孙传庭包围在郏县,眼看就要落败,是罗汝才从后面杀出,打了孙传庭一个措手不及,可刚逃至襄阳,就给他一个私通左良玉,把罗汝才杀了一同遇害的还有贺一龙、袁时中,此三人共同点就是军纪严明,从不扰民。 虽说这个时空罗汝才把左良玉打的找不到北,但鬼知道李自成会用一个什么借口杀了他,或许会以私通天雄卫为由,到时候罗汝才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因为现在罗汝才用的制式武器都是天雄卫的。 罗汝才曾经多次救李自成张献忠于危难,可最后张献忠李自成都想置罗汝才于死地。只不过张献忠行事不秘,两人反目成仇。 罗汝才激动不已,对钟君义说:“钟公子如此用心,罗某若有异心,天打五雷轰。” 钟君义说:“罗将军不必如此,先前君义说过,以前将军败多胜少,队伍总比不上其他人,一是将军仁义,不忍加害于民,二是没有稳定的根据地。你到兴国州已有数月。现在情况如何。” 罗汝才说:“禀公子,罗某按照公子的意思,从狼城岗出发,一路追着左良玉,左良玉丢盔弃甲,为此抛弃了好几车财物。如今兴国州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就是这武器有点不够分。” 钟君义说:“兵贵精而不贵多。你招这么多兵马,没有人从事生产,难道以后还是只靠掠夺维持。让他们平日加强训练,忙时生产耕种。这样既能保障物资供应,又能迅速补充兵员。至于武器,从东明运至此多有不便。” 罗汝才点点头说:“那倒也是。” 钟君义说:“如今民政方面如何?” 罗汝才说:“公子,我按你的吩咐,保留了大明的官员。那个矿的矿主,也被我拉去公审,那可是群情激愤。引的一些官员地主再也不敢忤逆,不过眼看就要春耕,土地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对公子给的分配方案死活不同意。” 钟君义说:“那个不同意,就找他们的污点,到时候也来个公审。看他们怕不怕。” 罗汝才又说:“对了公子,你给的火铳好是好,可我按照你给的配方制作的火药,这么没有东明的火力强,是哪里出了问题?” 钟君义说:“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件事呢?我给你的配方少了一样东西,不是我有意隐瞒,只是这东西太昂贵,那就是蔗糖,可蔗糖大明都是从外番购买。这样长此以往,难免受制于人,过断时间我会从福建运一批甘蔗种子过来,甘蔗在东明不太适合耕种,湖广气候温暖,虽比不上岭南,但还是可以耕种的,你一定要派人好好耕种,留待下年大力推广。” 罗汝才说:“罗某谨记。” 钟君义说:“如今左良玉所在何处。” 罗汝才说:“罗某一路追赶,左良玉已经逃往大别山区。罗某怕耽误公子吩咐,让他逃逸生天。” “左良玉这个杀才,一定要想方设法,赶尽杀绝。李自成张献忠可以驱赶,但不可再帮他们任何一个。” 五十章东明生变 钟君义之所以要对左良玉之流赶尽杀绝,实在是明末匪兵比流寇荼毒更甚,流寇对待老百姓还只是裹挟,而匪兵不但抢光,而且杀光。所以才有匪过如梳,兵过如?之说。 就是这些不良匪兵,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老百姓宁愿跟着流寇们四处流窜,也没有人愿意在流寇到过的地方还停留在当地。 因为当流寇走后,匪兵不出意料就会跟过来,杀良冒功是常规操作。流寇杀你没好处,匪兵杀你可以领赏银。 历史上左良玉遇上李自成就一触即溃,遇上张献忠就穷追猛打,不要真因为这是剪刀石头布的游戏,那只不过是左良玉觉得和李自成打没好处,而打张献忠利益能够最大化。 这就要从李自成、张献忠两人的对待流民的方式来分析,李自成流窜到一处,都是杀光地主豪强,把所以百姓裹挟走,老弱妇孺都不留。 这样做的好处很多,一是老弱妇孺看似无用,实则是很好的人质,青壮们为了这些人不至于饿死,就会爆发强大的斗志,二就是前面说的,官兵追在李自成后面捞不着好处。连杀良冒功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抢劫钱财。只要不是带着政治任务的三边总督,几乎聪明一点的军头都会避而远之。所以坑死了一个又一个三边总督。 张献忠不一样,张献忠爱财,每流窜一处,杀光豪强那是肯定的,但裹挟的百姓只收青壮和妇女,老弱病残一律不要,左良玉就是抓住这一点,对张献忠穷追猛打,刚抓的百姓家里人不住,这些青壮肯定不愿被裹挟,被官兵一冲,肯定乱套。左良玉不管是良民还是流寇,一顿乱砍,功劳有了,张献忠为了逃命,往往还会丢掉一部分钱财。所以张献忠和左良玉,就像动画片《猫和老鼠》一样,看似打的不亦乐乎,实则彼此默契配合,不然,左良玉也不会在谷城放了张献忠,还伪装成一场大败,把熊文灿给坑死。然后又是在谷城,先是借口经历一场大败,概不出兵,等到张献忠再次从谷城杀出,尾随张献忠捞了一场又一场功劳,把杨嗣昌许给贺人龙平虏将军的称呼给抢了,然后张献忠杀个回马枪,抢了襄阳,杀了襄王,把杨嗣昌给吓的自杀。 历史上张献忠被冠以一个杀人魔王的称号,一方面他确实杀了不少人,另一方面就是他身后总跟着一批比他更狠,更残暴的屠夫,左良玉算一个,加上后来的建奴。哪个不比张献忠杀的人多,而满清为了掩饰,张献忠就是最好的背锅侠,顺带也给左良玉洗清一下污点。 所以说,左良玉可恨,就可恨在没有底线。此贼不除,所到之处十室九空。 处理完兴国州的事后,钟君义立马启程回东明。 回到东明,就发现马头来了很多士绅,这些士绅围住二叔,二叔左支右突,一边退一边说:“此事等君义回来再说如何?这事由他做主。” 一个士绅阴阳怪气的说:“钟千户,你一个千户所千户,怎么能让一个小辈做主,这要是传出去,钟千户的名声往哪搁。” 二叔脸色一沉说:“这是我钟家的家事,有你说话的份吗?” 那个士绅还是不阴不阳的说:“老夫可是听说,你们马头一个小小千户所,佣兵五千,这可比一个守备游击兵马都多,加上收留流民数十万,难道你们想拥兵自重,图谋造反不成?” 钟君义恰好赶来,说:“我若造反,先拿你家祭旗。如今大明流寇四起,祸乱地方,我们千户所多招兵马,为的是保境安民。你若是觉得安稳日子过得太舒坦,我可以送你去南阳。来人,把他赶出去。” 士绅慌了,于是说:“钟君义,你难道真的就不怕朝廷大军兵锋讨伐,到时候东明可就生灵涂炭,各位乡佬,你们可要看清楚,钟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请诸位不要自误。” “东明守备为防建奴犯境,整军经武,光东明人尽皆知,你以为锦衣卫百户所是吃干饭的,皇上会不知。” 其实这些事崇祯还真不知道,其实锦衣卫在经过骆思恭骆养性父子俩的统领后,锦衣卫已经失去充当皇家耳目的功能,虽然中间魏忠贤任命田尔耕为锦衣卫指挥使,多少起到了作用,但崇祯上台后,指挥使又回到了骆家,锦衣卫又成了摆设,各卫所不得不依附地方豪绅,才能维持生计。 朝廷大员肯定知道,但为啥不撺掇皇上出兵,因为他们也有目的,如今大明烽烟四起,各地方都有团练,巡检等地方武装,这些地方武装没有编制,朝廷不认,经费自然由地方出,而且不能随意调动,利益无法最大化,朝廷大员们都想让地方团练合法化,一直和皇上较劲,崇祯又不是傻子,让地方武装合法化,势必产生军阀割据的局面。 所以,朝廷大员明知道千户所严重超编,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天雄卫真的与建奴对战,他们就可借机让地方武装合法,以达到真正掌控兵权的目的。 钟君义自然不在乎朝廷大员的小九九,朝廷为除掉一个贺人龙都要用阴谋诡计,要想对付天雄卫几万人马,只要自己不作死,崇祯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钟君义才不怕这些士绅的威胁,但维持一个得到皇上默许的假象还是很有必要的。 然后钟君义又对士绅们问:“此匹夫是何家人,明天我去东明,一定要林知县好好的查一下他祖宗八代,有没有作奸犯科,见不得人的事。” 一个士绅战战兢兢的说:“他是城东孙家的管家,先前潞王府的长史与他们家是同宗,林知县还把原本在衙门里,户房做主事的大少爷给撤了,所以怀恨在心。” 钟君义说:“这就难怪了。你们今天来千户所所为何事?竟然群情激愤。” 一个乡绅说:“公子有所不知,眼看春耕在即,可很多佃户都要退佃。说要到马头来打工,不愿再种地,这可如何使得,毕竟历朝历代都是以农为本,这要长此以往,恐生事端。公子可得想个好 办法。” 五十一章合作社公 “那倒真是个大问题,你们怎么看?”钟君义点头回道。 其中一个乡绅说:“钟公子,你能不能下令不招收东明的农户做工?” 钟君义生气道:“这怎么行,要知道现在马头的流民做工一个月最少也有一两银子月钱,东明的农户怎么说也是乡亲,咋能厚此薄彼,这不是招人嫉恨吗?” 这个乡绅尴尬的说:“这…” 钟君义又问:“你们就没有降租减息。” 又一个乡绅说:“降了,怎么没降。” “降多少?” 乡绅弱弱的说:“原本是收六成,现在降到四成。” “他们要求降到多少?” 一个乡绅说:“他们说除非一成,不然他们全都退佃。” 钟君义又问:“朝廷赋税是多少?” “十五取一。” “如果我要你们二十取一,但是可以加入合作社,让他们农时务农,闲时做工,我相信你们的收入不但不会减少,还会有所增长。不知诸位乡佬是否愿意合作。” “这个合作社是咋样的合作法?”一个乡绅问道。 “这样吧,后天大家都到县衙,毕竟这件事兹事体大,需要知县大人点头同意。形成一个公约,这样才能通力合作。诸位以为如何?” “那好吧,那就不打搅钟公子了。” “诸位慢走。” 众人走后,二叔就过来问:“君义,你真打算和他们合作?” 钟君义说:“不然呢,二叔,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要是没有人种地,东明这么多人往后吃什么?难道又去抢?” “可我们拿什么去和他们合作?” 钟君义说:“用水泥和砖吧,加上纺织。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光靠流民肯定不够。” 二叔说:“那我们岂不是需要让出很大一部分利益。” 钟君义说:“二叔,事情不能算的这么清楚,从表面看我们确实利益受损,但是却得到了大量的人力,流民虽好,可安置起来麻烦,再说,水泥一经问世,必定需求量特别大,光靠马头一家去烧,肯定难以为继。我们完全可以通过量大来弥补损失。好了,二叔,做任何事情,都不要想着吃独食,这样才能做大做强。” “既然你都决定了,二叔肯定全力支持。” “那君义谢谢二叔。” 当晚,马头千户所就来了个不速之客,城东孙家的族长前来拜访。 到了内堂,孙族长奉上礼单就说:“钟公子,今日孙管家多有得罪,区区薄礼,往钟公子笑纳。” 钟君义连礼单都没看就说:“孙老还是拿回去吧,君义无职无权,孙老岂能因为在下一句戏言,就破财免灾,君义今日若是收了,东明百姓威君义如虎,叫君义往后在东明如何自处?” 孙老疑惑的说:“钟公子,老夫有所不解,既然你不要老夫礼单,又为何如此严词斥责孙管家。你不会真想鱼死网破吧?” “鱼死是肯定的,网破那得是大鱼,我不认为你家能撞破我的网,我原本只是想杀鸡儆猴,这样说可能对你孙家不尊重。但这是事实。孙老,难道你想试试。” 孙族长被逼的无法,他自然知道如今有兵才是王道,说:“这…钟公子,要老夫如何做,你才能放孙家一马?” 钟君义说:“君义没想到的是,孙老能够这么快就明白过来,也罢,君义从来就不是个赶尽杀绝之人。既然孙老来了,就和我参详一下后天的合作社公约。如何。” 孙老疑惑的说:“老夫也能参加?” 钟君义说:“孙老也是东明乡佬,名望在东明排前三一点也不为过。此等大事,少了孙老才是一大遗憾。” 钟君义给了孙老一顶高帽,孙老也默认就点点头,加上他确实想知道这个合作社公约到底是什么。于是爽快的就答应了。 可当钟君义拿出起草的公约后,大惊失色:“公子,这…这可能不太容易通过吧。” 钟君义说:“孙老,你可知我为这份公约付出多少?就纺织这一块,从蒙古卖回来的羊毛不说,就洛阳府几百万亩棉花,如果织成布,你知道有多少利润。” 孙老说:“织布东明没有传统,江南织户有数百万,公子有把握斗的过那些世家大族?” 钟君义说:“那是以往,我有把握让织布速度提高数十倍,而且质量更好。如今一匹松江布差不多为十两银子,我们可以买五两,绝对把那些世家大族搞破产。” 孙老大惊:“公子,那可是上百万的织户,到时候江南必将大乱。” 钟君义说:“孙老,难道你可怜那些江南只知风花雪月的世家大族。至于那百万织户,不过是他们豢养的家奴。不把那些饕餮打的破产,这些织户永无出头之日。还有君义为何要收购蒙古人的羊毛?孙老明白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吗?” 孙老想了想,拱手说:“公子布局如此宏大,就是管子再生,也自愧不如,老夫愿助公子一臂之力。往后但凭公子驱使。” 两天后,东明县衙人头攒动,林知县不得不把办公地点放在文庙大成殿。好在大成殿改造成了学堂,座椅板凳足够。 众人坐定后,钟君义宣读公约,钟君义站在台上宣读: “大名府东明县全体公民合作社公约第一条:大名府东明公民为忙是务农,闲时做工成立合作社,马头千户所提供水泥、烧砖、纺织技术入股合作社,得股一成,由东明县衙组织管理,得股一成,东明守备府做保卫职责,得股一成,其余相关衙门得股一成,其余六成由东明土地多寡分成,土地股份若土地归属无异议,以鱼鳞图册为准,如有异议,速上报县衙户房主事。” 一个乡民站起来说:“投献的土地咋么办?” 钟君义说:“投献土地就是刚才说的归属存异的土地,你们可以上报户房,以一个月为期,你们于东家协商好,如果一月之内无法调解,做充公处理。” “可是我们户籍都没有。” “官府自然会重新上户。” 五十二章合作社公约(二) 钟君义又说:“在核实土地归属期间,如有命案,一旦查实,一律抄家灭族。不要怪我钟君义言之不预。诸位对第一条可有异议。如无异议,举手表决。” 一开始众人不知道举手表决的意思,但孙老和杨老举手后,一些乡民也纷纷举手,看到这么多人举手,一些有功名的乡佬也只好举手。 钟君义说:“好,第一条算是通过了。那第二条:进行人口普查,任何家族不得畜养奴仆、丫鬟书童、家丁。所有卖身契通通作废。隐匿人口者,以违反《大郜》罪论处。” 钟君义刚说完,就有个老先生站起来说:“我不同意。那些人都是我们花钱买来的,都是有卖身契的,他们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那能就这样轻易就给他们自由身。” 钟君义冷冷的说:“你知道《大郜》上畜养家奴是什么罪吗?” 老先生惊恐的说:“死…死罪。” 钟君义说:“你明知道是死罪,还畜养家奴,你有没有大明朝廷。” 老先生结结巴巴的说:“可大明畜奴何几一家,百家,千家都这么做。” 钟君义严厉的说:“别人我管不了,但要加入合作社,绝不能有蓄奴行为。” 老先生于是理直气壮的说:“那这个合作社老夫不参加了。” 钟君义说:“好。既然你不参加,那你可以回去了。还有人要走的吗?” 钟君义刚说完,就真有人打算走,但有几个人被拉住。最后走了三个人。 钟君义看了一下在坐的人,然后又说:“你们真的都不打算走了吗?那么你们畜养的家奴就要全部在县衙登记入册,重新入籍,你们有意见吗?没有就举手决定。” 还是孙老杨老先举手,其他人都举手了。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一条就当通过了。人生而高贵,何来高低贵贱之分,合作社不需要有高高在上的贵人,更不希望有低人一等贱民,这是合作社的目标。这也是为何要废奴废仆的原因。往后,你们始终要以身作则,不轻贱他人,你们能做到吗?” 当时就有许多乡民响应说能做到,一个个非常激动。 “当然,一些大家庭需要洗衣做饭,打扫庭院的下人,还是可以雇佣一些下人的,你们属于雇主和雇佣的关系,雇主不满意可以辞退,但不得随意打骂,更不能使用家法。他们的人身权利属于个人,而不是雇主。” 钟君义接着说:“第三:合作社实行粮食统购统销,任何个人不得从事粮食销售工作,东明的大小粮仓粮店,一个月之内做好与县衙的交接工作。 这一点尤为重要,大明这些年为何民乱四起,就是粮食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他们运用险恶手段,低买高卖,囤积居奇,从而达到霸占他人土地和蓄养奴仆的目的。 民以食为天,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合作社本着粮食安全第一的原则,杜绝一切企图用粮食危机,来控制他人生命财产安全的行为。并保证,粮食售价不得高于往年收购价的五成。” 钟君义说完看了一眼眼那些有粮商说:“我在这里声明一下,去年要不是林知县阻止,你们大多数粮商都会把大批的粮食卖给那些不法商人,他们在大明粮食紧缺的情况下,还把大批粮食运往关外,卖给建奴,往后,有谁敢私自贩卖粮食者,以通敌论处。你们有意见吗?没意见的举手。” 有孙杨两家带头,其他人都举手答应。 “好,这一条也算通过。” “第四条就是保护妇女权益,主要有八点: 一,各家不得以家法毒害妇女,就算妇女通奸,也不得以浸猪笼等任何形式迫害妇女。 二妇女怀孕需上报合作社,合作社给怀孕妇女补助。 三任何家庭不得以重男轻女的名义溺毙女婴。 四任何家族不得侵占寡妇财产。 五任何人不得以缠足的方式残害妇女身体。 六女童有接受教育的权利,任何家庭父母都不能剥夺女童启蒙教育的权利。 七任何男子不得随意打骂自己的妻女,更不能贩卖。违者劳动改造四到二十年不等。 八父母不得为子女指婚,收取高额礼金等行为,违者以贩卖人口罪论处,违者劳动改造四到二十年不等。” 钟君义说完就问:“对于这一条,你们有异议吗?没有异议的请举手。” 这一条虽说匪夷所思,但众人还是都举手赞成。 “那好,这一条也通过,那么第五,官府在修路,水利,水库等大型民用设施时征用土地,任何个人、集体、宗族不得高抬地价,聚众对抗官府。私宅私坟除外,私宅私坟不得占用农用土地。” “第六:废除嫡庶制,任何家庭不得有嫡庶偏见,男子二十五岁必须分家,家庭财产分割,不得有长子田等不合理分配。” “第七:废除宗法,任何家族不得以违反家规处置违法人员,如果违法人员情节恶劣,可交于官府处理。” “第八:不许民间械斗,如民间有水源、山林等存在争议,可上报官府,不得私自械斗。” “第九,土地田产不得买卖,但股份可以买卖。合作社的股份买卖需上报官府。购买者需缴纳保证金,熟读合作社条款。” “第十:关爱孤寡老人,孤儿寡母等弱势群体。合作社要拿出部分资金建设孤儿院,养老院,帮助那些无亲无友的儿童、老人。” 最后,钟君义说明,合作社农业税收为二十取一,畜牧税收为十取一,车马交通税收为十五取一,重工税收为五取一,轻工税收为十取一,商税日进一百文以下,只收一文,一百文到一两银子取五文,一两到十两取一百文,十两以上五取一。 合作社所收税收两成用于基础建设,两成用于改善教育,两成用于科研技术开发,两成用于整军备战,一成用于慈善,一成用于行政办公。 五十三章关锦宁失守 合作社大会开完后,锦衣卫张百户就带着人把离开会场的三家给抄了,把有恶行的男丁全部劳改,其他没有恶行的迫于形势,也加入了合作社。 然后是合作社总社长的选举,最后钟君义高票当选第一任合作社总社长。 各地以乡镇为单位设分社,村级设支社,社长大多由乡绅担任,村以下设生产队队长。 起初这些生产队的队长的职务,乡绅们也想插手,钟君义最后以提高农民的积极性为由,生产队的队长必须由没有土地的佃户担任。 钟君义随后可了第一次合作社社长会议,规定社长三年一任,然后做出三年的规划,三年社长的政绩考核标准等一系列条款。 三年规划为:一,彻底解决东明百姓的温饱问题。 二,修建各村到各乡镇的马路,要求三年内,东明所以的乡镇都能有马路互通,各村都有马路通向相应的乡镇。 三,各村要规范住宅区,集中建房,为方便集中供暖。也方便农闲时集中做工。 四,各村农闲时,青壮工作不得超过四个时辰,之社社长要组织青壮一个时辰的民兵训练,一个时辰的扫盲识字。争取三年内全社无论男女,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村民能认识一千字以上。 三年后各分支社的社长政绩考核为四条规划都完成的为优。 四条规划中做到三条,包括第四条为良,不包括为中等。 四条规划中做到两条,包括第四条为上等,不包括为下等。 四条规划中两条都做不到为劣。但能做到第四条,可以酌情留职。做不到第四条的下等和劣等一律不准在合作社,继续担任任何职务。只获得中等的,留职察看。 随着合作社的成立,春耕总算得以顺利开展。可就在此时,从京城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被围困半年之久的松山,杏山、塔山终于被建奴攻破。 先是松山副将夏成德秘密把自己的儿子夏舒送到皇太极大营,作为人质约降。松山于是城破,蓟辽总督洪承畴,巡抚邱民仰被俘。 大同总兵王朴、密云总兵唐通、蓟州总兵白广恩、宁远总兵吴三桂败逃,宣府总兵杨国柱、玉田总兵曹变蛟、前屯卫总兵王廷臣战死。 被包围一年之久锦州总兵祖大寿,看到外围的松山、杏山、塔山相继陷落,锦州已经是一座孤城,不得不再次出城投降。 孙承宗辛辛苦苦,花费数千万两银子,历时几年打造的关锦宁防线,就这样不复存在。大明除了长城一线,已经无险可守,数十万大明精锐土崩瓦解。 冲出重围的四个总兵,只有王朴被清算,因为王朴有前科,上次满清叩关时,卢象升主战,杨嗣昌、高起潜、陈新甲主和,清兵在北直隶四处烧杀抢掠,可大明的军队一直在京城附近,为战与和闹矛盾。 一直到清兵攻破高阳,把致仕在家的原内阁首辅孙承宗一家杀光了。才答应分兵进击,卢象升与高起潜各领一部,王朴与杨国柱、虎大威作为主战派,分在卢象升部下。可分配物资却是卢象升部只给银子,粮草沿路购买,可高起潜派人向各地官府不准卖粮食给卢象升,几万人一路卖不到粮食,王朴借机逃回山西,加上这一次,王朴算是两次临阵脱逃。 历史上对于王朴的两次出逃,对其的评价都不好,但钟君义认为,王朴两次出逃都情有可原,第一次出逃是因为没有粮草,没有粮草还打什么仗。事实上在京城分兵时,卢象升有五万兵马,就因为没有粮草,到巨鹿时,兵马已经不到两万。要不是大名府及时送去上万石粮食,这两万兵马未必能走到巨鹿贾庄。 有人会说,为何这些事历史上没有记载,那是因为巨鹿一战,大名府的天雄卫是真的一蹶不振,要不是钟君义横空出世,天雄卫将泯灭于历史长河之中。 而王朴第二次出逃,此时大明数十万大军被困在松锦一线长达半年之久,能够逃出生天就已经是万幸,当洪承畴带着十几万大军被困,朝廷多次派兵营救,最后都只是添油战术。如果说王朴第一次出逃算有过,这第二次出逃绝对是有功。可偏偏第一次朝廷没把他咋样,第二次却要了他的命。 一直有人说崇祯最大的缺点是刚愎自用,钟君义却认为崇祯最大的缺点就是好赖不分,功过不识。 卢象升死时,崇祯给了这样的评价,“侦探不明,调度无方,坐视各邑沦陷,毫无救济,何日敢战之谈,显是沽名欺众。”意思很明白,就是说卢象升曾经说敢和建奴对战,却眼睁睁的看着各个城池沦陷,真打起来,自己却死了,显然是沽名钓誉,欺骗大家。完全不责问背后一帮人拖后腿,反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思。皇帝这样一评价,当时就有许多人愤然离职。最着名的就是当时自告奋勇去做赞画的杨应麟,就连新科状元刘同升都辞职走人。 这样的人做皇帝,难怪满朝文武都是木头人。 对于崇祯皇帝的优点,有人说他勤政简朴,有明君风范。可忠奸不分,功过不识就算你再勤政简朴,也只能算是一个昏君。 随着松锦之战的失败,大明十几万精锐消耗殆尽。大明随时面对满清骑兵叩边的威胁。 上个时空满清是十月叩关,可去年钟君义让便宜老爹拦截了八大皇商的上百万粮草,满清能否支撑到十月也是个未知数,不排除建奴提前叩关的可能性。 钟君义想要把这次叩关的满清建奴全部都剿灭,光靠现有的兵力肯定不够,至于大明的那些兵马,钟君义不想指望。只能在一次征兵,一下子增加了两万,为了锻炼这些队伍,得有实战才行。 于是,钟君义和新任的河南巡抚吴士讲说明,让革左五营和小袁营投降河南总兵陈永福。 裴守敬和丁维岳继续去当流寇,主要活动在滋阳一带,让阎应元、冯厚敦带着滋阳的守备人马来几个猫和老鼠的游戏,两边加强训练。偶尔打击一些不良地主。 相比于陆军,钟君义更想发展海军,可东明没有出海口,更没有战船。想要重新打造,耗资巨大不说,需要花费的时间恐怕也需要数年之久。 五十四章全面备战 春耕之后,钟君义召集诸将到千户所来议事,商定夏季各部的调动。 钟君义命令,原驻扎开封的革左卫营贺一龙部,小袁营部袁时中加入河南总兵陈永福部,分别任游击左右将军,出兵汝宁,防备闯贼西出伏牛山。我将以军中赞画协助你们。 丁鸣吾带着五千守军,替换贺一龙部驻防黄河一线,不得让闯贼靠近黄河。要与防河同知王燮部做好互相配合。 蔡乃憨带着五千守军,替换袁时中部驻防开封府。防备闯贼从伏牛山北上,再次围困开封。你们以三月为期,防区互换。 裴守敬部与丁维岳部,东出山东左路,以范慎行为赞画,以流寇之名占领青州以东的胶东半岛。在胶州半岛,打土豪,分田地,处理贪官污吏。声势不怕大,每打下一城,千户所将派各家书童,家丁协助你们管理。重点占据青岛,威海,蓬莱,营口等海港。抢夺大明的水师战船。 任七,张七,梁敏,你们多联系槽帮,组织槽帮往微山湖一带成立水军。要勤加训练,等建奴叩关之时,能保证成为一支水上机动部队。 宋鸭蛋驻守彰德,卫辉二府,二叔与君智驻守马头,要勤加训练新兵。为三个月后接防其它部队做准备。 钟君义又开了一次合作社的春耕总结会议,然后任命钟君礼为合作社副总社长,马兆祥为理事长,负责新作物得栽种技术指导,鼓励合作社在贫瘠土地栽种红薯马铃薯和玉米,由于玉米的种子不多,这还是在周王郑王府要的玉米种子。所以采用高低间种的方式栽种。 当一切准备就绪,钟君义正打算出兵汝宁时,知县林大人赶到马头。林知县劈头盖脸的就问:“同尘,你真不打算参加今年的乡试,不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闺大试吗。” 钟君义说:“老师,如今大明风雨飘摇,春闺大试学生就算参加,能改变大明的处境吗?” 林知县说:“如果你不参加春闺大试,如何能简在帝心,施展自己的才华,如今你在东明做的这一切,等老夫离任,你的一切努力都将成为泡影。你就不担心吗?” 钟君义说:“老师,学生参加了春闺大试,就算高中状元,恐怕也难简在帝心,君义用商贾之道,行变革图强的行为,不但会让皇上不喜,还会遭受朝堂非议,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林知县急道:“可你要不去朝堂,扫清非议流言,革新吏治,整顿朝纲,还由那些佞臣蒙蔽圣听,终归会被朝廷讨伐。到时候东明该如何应对,东明百姓该如何自处,难道同尘也打算裹挟百姓与朝廷对抗。” 钟君义说:“老师,大明的危局不住朝堂,而在于民困,革新吏治,整顿朝岗不是一个新科士子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君义认为当下之急当解民倒悬为要,而不是那些功名荣耀。至于朝廷会不会讨伐,君义只要不扯反旗,朝廷怕是无暇顾及。” 林知县见钟君义始终不愿参加科举,于是说:“参加科举与解民倒悬并无冲突。如今东明百姓安居乐业,正是放下心来攻读八股,以同尘才智,就算不能一举夺魁,但起码有功名在身,到时候牧民一方,解民倒悬也算名正言顺。那像如今,你所做功绩,都记在他人名下。” 钟君义说:“老师,不是君义不想科举,可如今流寇未除,君义预感闯贼肯定会再次围困开封,这次闯贼为报瞎眼之仇,很可能会行非常手段,比如掘开黄河,水淹开封,如当年白起水淹大梁,老师,要是掘开黄河,天下有多少百姓遭殃。” 林知县说:“闯贼会行如此恶毒之事?” 钟君义说:“象闯贼这种无君无父之辈,有何事做不出来。所以,不把他打残,数千万百姓都受黄河决堤的威胁。君义那有心参加乡试,有心情研读八股文章。” 林知县无奈的说:“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老夫劝你无益。你就好自为之吧。” 送走林知县,钟君义带着队伍向着开封进发。 经过几个月修整后,李自成在开封的大败让他经受到奇耻大辱,决定再次围困开封,李自成出兵叶县,把老弱安置在叶县后,迅速向襄城、郏县进军,一路势如破竹,禹州、长葛、新郑陷落。 听闻闯贼再次来犯,吴士讲立即命令各地坚壁清野,陈永福带兵 防守尉州。保定总督杨文岳迅速北上,防守建安(许昌)、鄢陵。钟君义来到之后,命令贺一龙带着革左卫营防守中牟,自己带着小袁营长途奔袭,乘船到洛阳孟津,一路南下,然后直插郏县,切断李自成回归伏牛山的退路。 当钟君义来到汝州后,并不急于进攻,派出斥候,打探闯贼在郏县的兵力多少,守将是谁,有多少火炮等。先让部队停下来修整,然后研究起改怎么打这个郏县。 郏县,位于崇山于平顶山之间的狭长地带,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扼守洛阳南至南阳,东至许昌的交通要道,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两日后,斥候来报,郏县有闯贼一万,守将高一功,火炮二十门,东西两门各十。 钟君义看着郏县的沙盘,找来袁时中,说:“袁营长,斥候来报,防守郏县的是高一功,你应该了解他,他有那些优缺点,你跟我说一下。” 袁时中说:“高一功是前闯王高迎祥的侄子,年方二十,勇猛善战,李自成总是说为高家留后,让他防守后方颇有怨言。” “这么说可以用激将法,引他出来浪战。” 袁时中说:“这恐怕不成,高一功虽说对李自成有怨言,但对李自成非常信服。不然当年他也可以竞争闯王宝座,他以年少不服众为由,让给了李自成。可见此人知道轻重,郏县是闯贼的后路,不容有失。上次我们之所以偷袭仙人庄得手,恐怕也是因为李自成有难,才迫不得已派兵救援。这次故技重施。怕是不会上当。” 五十五章郏县之战(一) “那么说,只能采取强攻了吗?”钟君义说。 袁时中说:“那倒不至于,闯贼的弱点在于老营,闯贼一般会把老营安置在出征的后方三到四个县城,营中多是将士们的家眷,所以只要我们确定闯贼老营的方向,向着这个方向进攻,闯贼肯定会派就近的人马去拦截。 此次闯贼先是出伏牛山向南攻打方城,然后一路向北攻打了叶县,襄城,郏县、禹州、长葛最后攻下新郑。一路继续在方城一带,先是攻下赊旗,又回师上北,功舞阳,转道向西,功鲁山、宝丰,然后经郏县继续向东,攻打建安,如今建安还没有拿下。 所以末将认为,闯贼的老营应该在鲁山、襄城与叶县这三地,要想知道闯贼老营具体在那个城池,只需我们先拿下宝丰便可分晓。” 钟君义诧异道:“哦,这是为何?” 袁时中说:“鲁山、襄城与叶县分处平顶山东西两侧,这也是闯贼逃回伏牛山的两条退路,所以闯贼安排老营在退路上会比较安全。如果我们攻打宝丰,高一功两救援,老营在鲁山的可能性很大,而高一功不出来救援,老营在襄城、叶县的可能性更大。” 钟君义点点头说:“袁营长,依你之见,闯贼老营会安排在何处?” 袁时中分析一下说:“按照目前闯贼的布局来看,安排在叶县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钟君义说:“那我们要不要功打宝丰。” 袁时中说:“宝丰是一定要攻下来的,一是为防止我军一旦进入郏县,闯贼南阳之兵切断我军后路,一旦陷入苦战,断了我军粮道。二是占领宝丰,闯贼发现被包围后,逃进崇山,宝丰仍然能断了闯贼回归伏牛山最近的通道。闯贼想回伏牛山,就必须绕路而走,能够为我军围剿闯贼残部争取时间。” 钟君义点点头说:“那袁营长对攻打宝丰有没有把握。” 袁时中说:“宝丰并不难攻,城中三面开阔,城小墙低,以我军的实力,一个时辰应该就可以功下,但为了试探高一功,要留足两天时间才能拿下。 这两天时间,多备舟船,等打下宝丰后,顺汝水向东,做出跳过郏县攻襄城的姿态,高一功必出城拦截。 到时候出一支奇兵,偷袭临沣寨,从背后杀出,高一功一战可破。郏县一破,大军迅速向建安进军,剿灭围攻建安的闯贼,这样,闯贼就会被分为南北两部,然后派一支偏师,向南攻打叶县,闯贼必无暇围困开封,定会想方设法向南突围,只要拿下叶城,闯贼必败。” 钟君义说:“虽说这种拿人家老婆孩子爹娘做人质,这种战术不太正义,但战争无关的正义在于让更少的人免受战争的苦难,袁营长,你就大胆的去做。等战争胜利了,没有人能够指责你。不过打下任何一个县,包括叶县,都不要多造杀戮。活着的人比死人有价值,懂吗?” 袁时中说:“末将明白。” 钟君义说:“去吧。” 次日,袁时中带领五千精兵攻打宝丰,钟君义责带着陈德一行五百人去汝州城,钟君义到了汝州,却没有进城,一是因为卢象升当年的原因,大明的官府不可靠,所以都是绕道而行,这次为了筹集舟船,不得不进城,走到北城门,只见汝州城门禁闭。 钟君义愁眉紧锁,这汝州知州自钱祚徵去年战死后,新任的知州王仁甫是个东林党人,庸碌无为,孙传庭几次到河南作战,他都是见死不救,不但不给粮草,反而因为孙传庭的军队在郏县因无粮战败后,败兵饥饿难耐,偷摘了汝州一大户人家还未成熟柿子,就把孙传庭在汝州的战争称之为柿园之战,以此来蔑称孙传庭。完全不考虑郏县、宝丰、鲁山都是自己的辖区,他应有守土之责。 王仁莆以此来逃避责任,这一点还真和崇祯挺像,面对责任是总算抓小放大。 钟君义就对陈德说:“你去以你父亲的名义把城门叫开。就说是我们是河南总兵派来的援兵,目的是不让闯贼北上洛阳。” 陈德走到城门口处,喊了后城门仍然不开,于是钟君义推出大炮,朝城中猛轰,打的北城门守军抱头鼠窜。然后又再次叫陈德去城门叫门。 陈德到了城门口,大声对城上的守城官兵说:“城上的人听着,我乃河南总兵陈永福之子,奉河南巡抚吴大人之命,前来防备闯贼西窜,尔等速速降下城门,让大军进城,如若不然,尔等便是通敌之罪。我大军火炮威力尔等应该已经见识过。到时候死在我大军的炮火之下,尔等家中老小,都等着发配边疆。” 汝州巡检曹宇豪钱祚徵提拔的团练,王仁莆上任后不但解散了钱祚徵操练的丁壮,对原来的巡检兵丁的响银也是经常克扣。如今闯贼攻来,才重新想到要人守城,一人才给一两银子,但自从闯贼来了后,粮食价格猛涨,如今已经到了五两银子一石,如今守城半月,一两银子只能买两斗粮食。 当陈德在城门口喊话时,曹宇豪就想打开城门,可知州的王师爷带着衙役一直坚持不让开城门,等到大炮一响,师爷带着衙役就躲在城下,让曹宇豪带着人坚守城楼。 曹宇豪气不过,等陈德第二次叫门,曹宇豪毫不犹豫的就带人去开城门。 可城门开到一半,王师爷就带着衙役冲了上来说:“谁让你们开城门的,你们想造反了吗?” 曹宇豪说:“谁说俺们造反了,城下的是陈总兵的兵马,俺只是一个小小巡检,他们让俺开城门,俺只能听从。” 王师爷说:“总兵算什么东西?一个腌臜丘八而已,见到我们老爷,也要低头便拜,何况只是他的部下。还不快点关上城门。” 曹宇豪冷笑说:“俺们也是腌臜货,自然听腌臜人的,你们这些官老爷,听到炮声就只会躲。我呸,今天谁敢阻拦俺打开城门,俺们这些腌臜人就腌臜给你们看看。” 五十六章郏县之战(二) 汝州城门缓缓打开后,钟君义带着兵马就冲进城,可刚进城门不久,就有一队衙役凶神恶煞的赶来,后面四个轿夫抬着一定豪华轿子。 前面的一个班头厉声喝道:“谁让你们打开城门的?要是放进来流寇,你们担当得起吗?” 陈德说:“我让他们打开城门的,咋么,有巡抚吴大人给在下的文牒,你们还不让我等进城吗?” 陈德说完,轿子刚好落下,汝州知州王仁莆从轿子里走出来说:“什么巡抚吴大人,不过一个幸进之辈,本官牧守汝州,汝州军民就得听本官的命令,来人,把这些流寇都给本官绑起来,扔到城外去。” 几个衙役正想动手,钟君义冷笑道:“我看谁敢,王大人,吴巡抚在任开封知府期间,两次打退数十万闯贼围攻,闯贼攻城时也是身先士卒,你竟然说吴巡抚是幸进之辈?王大人,去年闯贼攻打汝州时,王大人可曾守过城门?以至于前任知州钱大人力战而亡,王大人才得以做上知州之位,不知道谁才是幸进之辈?” 王仁莆不以为然的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乃古今圣贤立足之本。本官熟读圣贤书…” 钟君义实在听不下去,立即打断他的话说:“我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临阵脱逃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传我军令,汝州知州王仁莆在其位不谋其政,致郏县、宝丰、鲁山三县陷于敌手,还隐瞒不报,殆误军机。不施仁政,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即日起,革职查办,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王仁莆厉色说道:“你是何人?敢和本官如此说话!” 钟君义说:“我是何人,说出来吓死你。动手。” 陈德带着五百兵就要去捉拿王仁莆。 王仁莆一看他们要动真格的,于是大喊:“你们敢,左右,给我杀了这些**,杀一个赏银五两。” 可汝州的兵丁在曹宇豪的带领下,没有一个人动手,而光靠知州府的衙役,很快就被制服,王仁莆也被五花大绑。 “你们这些丘八**,你们竟敢捉拿朝廷命官,你们这是造反,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抄家灭族?你还是想想咋么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吧。按《大明律》,丢城失地,该咋么处置?我想王大人应该比你我清楚。加上你为了掩饰罪责,隐瞒失地不报,辖下百姓为躲兵灾流离失所而不救济,你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带走。” 王仁莆刚被抓,没走几步,就有围观群众把臭鸡蛋、石头、烂菜叶扔过来:“打死这个贪官。” 钟君义看在眼里,冷笑一声说:“王大人,看样子公愤很大呀。”然后又对围观的群众说:“这位乡亲,你们对这个王大人有什么冤屈?都可以到知州衙门里去登记,三天开公审大会。” 一个群众大着胆子说:“这位官爷,我们有其他冤屈,是否也可以去知州衙门登记。” 钟君义:“自然可以,只要你们有超过十个人证,再大的冤屈,本官都给你申。。” 。 “谢谢青天大老爷。”众人作势要拜。钟君义说:“诸位乡亲,无需如此。你们先去知州衙门。记住,先不要找原来官府中人登记。就找我的随从人员。” 。 众人纷纷叫好,钟君义回头问:“刚才是谁打开的城门?” 曹宇豪站出来说:“禀告将军,是卑职让弟兄们打开的城门,。”。 钟君义点了点头说:“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 曹宇豪说:“卑职姓曹名宇豪,乃汝州巡检。” “你是到了原因,坚决要打开城门?” 曹巡检说:“禀告将军,卑职一是出于同是大明官军,理应勠力合作,而不是拒之门外。二是气愤不过王知州据城自立,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借机敛财。不光城外的流民得不到救济,就连城内的百姓也被他们敲骨吸髓,又是摊派又是募捐。三是卑职本已经去革职,城上的兵丁都曾在钱知州麾下,可钱知州战死后,就再无粮饷,卑职多次讨响,被王知州革职。王知州只在乎捞钱,所以汝州境内武备松弛。不是担心!汝!州有失,也不会答应复职。今听闻将军来援,第一次叫门,卑职就想打开城门,可王知州的师爷怕将军索要粮饷,不肯让卑职开城门。可将军一攻城,他们一个个躲在城墙下。卑职看不过,就打开了城门。” 钟君义说:“按说你违抗上令,会让!他人不喜,可你能在革职之后,危难之际勇于承担守城重任,可见一片赤诚之心,是大明的好男儿。曹巡检,不知汝州可有官声稍好的官员。” 曹巡检说:“皆是一丘之貉,不然钱知州去年也不会惨死。” 钟君义说:“好,那你现在就代行知州之位,眼下你即刻带领你的部下,一是查抄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不法商家,二是打开城门,救济流民。三即刻搜集舟船,要备齐一万大军的船只。三日后开往宝丰。这三件事做好,待到把流寇赶出河南,本将为你请功。” 曹宇豪虽然满脸狐疑,因为他现在都不知道这位将军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为了汝州百姓,还还是作揖道:“卑职为汝州百姓计,定不负将军重托。”然后转身对将士们说:“诸位将士们,愿意跟随本司去查抄不法商家的,救济流落城外乡民的,就随本司前来。” 城上的五千兵丁几乎都响应了曹宇豪的号召,于是曹巡检安排三个千户负责守城,一个千户带五百人去抄家,一个千户带人去救济流民。自己亲自带一千人去征调舟船。 钟君义带着四百将士查抄所有流官府邸、六房吏员也全部扣押。汝州城一时鸡飞狗跳,有一些不长眼的想要反抗,也很快就被镇压。 两日后,清点查抄结果,汝州作为一个州府,本身算是民贫之地,结果在十多个流官府邸就查抄出三十多万两银子。这可是去年被李自成洗劫过一次的汝州,一年的时间,这些个贪官就搜刮了这么多。怪不得汝州百姓民愤这么大。 五十七章郏县之战(三) 却说袁时中带着小袁营经过两天的佯攻,郏县的高一功也没有来救援,在第二天傍晚,拉起大炮就一顿猛轰,宝丰县城的城墙不到五轮就倒塌出一个豁口,于是三千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豁口,很快就在城中占据一块攻守区域, 五千步兵也随后赶来,开始步步紧逼的向城中推进,在三菱军刺和燧发枪的压制下,流寇虽然顽强,可也没有坚持到一个时辰,宝丰县里的还在坚持抵抗的流寇就被肃清。 随后发兵五千向鲁山县进发,一天时间就攻打下鲁山。 袁时中安排投降的流寇就地开荒,由于错过了农时,种植谷物已经不可能。 钟君义安排人回东明运一批红薯藤,虽说栽种时间短,产量可能会低一点,但总比让他们继续做流寇强。 由于汝州的大商家基本上被一网打尽,钟君义还叫来巩义康家,山西甘家,东明的杨家和孙家来汝州经商,商铺几乎都是白送。 袁时中打下鲁山后,回师宝丰,接收了汝州征调来的舟船,先派一千骑兵去偷袭临沣寨,然后自己亲,自带着五千兵马,乘舟船顺着汝水东下,一千骑兵沿河保护。 这几天,流寇在郏县又增兵一万,原本郏县的兵马大多是新裹挟的百姓,而新增的都是经历过一两年的流窜,也算是流寇中的中坚力量。现在有了两万兵马,高一功信心满满。, 当袁时中的五千兵马出现在汝水河上时,高一功迅速带领一万五千人排列在汝水河边。 当袁时中离高一功还有五公里时,斥候来报。 袁时中迅速做出调整,派两千步兵上岸。 高一功没想到明军这么远就上岸,想要去阻击肯定来不及。正打算调整部署,斥候来报说明军只一半上岸,其余的继续沿河而下。 高一功冷笑道:“明军区区几千兵马,还兵分两路。真以为我们闯军是泥捏的不成。传令,周裨将帅五千兵马向西绕行到敌军后方,务必不让这些明狗逃脱一个。” 周裨将刚要领命。副将站出来说:“高将军万万不可,此战我军主要目的,只是不让这些明军通过汝水河进攻襄城。分兵或许能够给这些明军造成杀伤,但万一这些明军强行通过了汝水河,襄城、叶县就非常危险。上次我军被左良玉偷袭临颍,损失了大量的财货粮食,不然这次刚刚农耕,我军就不得不出征打粮。 周裨将带走五千兵马,我军虽仍然有一万,但若是明军一味向东,我军没有铁索横江,又没来得急布下暗桩,明军有大小舟船两百多艘,而我军只有火炮十门,想要全部打掉这些舟船,几乎不可能办到,明军只要猛冲我军防线,就肯定会有明军冲破防线。” 高一功听了想想说:“依将军之见,我们该如何做?” 副将说:“应当速派周裨将赶往临沣寨,沿途阻击敌军。等敌军到达襄城,我军的援军也应该也会到达,到时候明年骑虎难下,又陷入我军层层包围,敌可破也。” 高一功点点头说:“李副将老成谋国,一功受教了,就听李副将的,周裨将你速速带五千兵马敢往临沣寨。” 周裨将说:“末将领命!” 高一功说:“其余人等准备木料石料松油火油,准备做好拦截,不能让明狗轻松闯过。” 众将齐声喊:“末将领命。” 高一功部行动起来,在汝水河里,做一些简易的木排,木排上放满了易燃物,准备火烧明军。 可当袁时中在离高一功部还有一公里时,袁时中再次命令停船。岸边的将士们立即布防出一片空的,等待河里的船只靠岸。 高一功顿时就傻了,这明军搞什么鬼?难道真打算就这样靠岸? 但无论咋样,不能让这些明军上岸,乘现在明军岸上的兵马不多,必须把他们赶回河中。不然等他们都上了岸,我方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于是高一功派出五千兵马,向明军冲去。 一公里的距离,如果是骑兵的话,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但要是步兵,那最少也要十五分钟。 高一功先是让一千骑兵冲锋,眨眼之间,骑兵就冲到明军一百多步,明军的火铳兵同时举起,待骑兵冲到五十步时,明军同时开火,只一轮,一千骑兵倒下三四百,火铳兵开完火后,迅速后退,刀盾兵向前,很快就形成一面盾墙,随后长枪兵于火铳兵一左一右,火铳上面也装上了三菱军刺,一长一短相互守护。 骑兵转眼即到,在强大的冲击之下,很快三菱军刺就刺中了一个个流寇,长枪兵根本不需要用力,反而是先后退拔出军刺,然后继续向前,长枪兵后退期间,火铳兵向前,刺向那些漏网之鱼,长枪兵拔出军刺后,继续向前,火铳兵退后,转瞬之间,一千骑兵,就所剩无几。一些刺中要害的,当场死亡,那些只刺中肩膀手臂之类的,感觉这些明军好像有魔力一样,为何以前自己受伤了还有力气杀敌,可这次这次瞬间就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只能软绵绵的任人宰割。 一千骑兵,这在以往成功冲到步兵面前,那可都是砍瓜切菜搬的杀敌就是,可面对这些明军,却硬是不能前进村步。 很快,步兵们也冲了过来,可河中的明军也大多都上了岸,一队火铳兵又排在明军阵前,这次他们采用三段击,一批一批的步兵倒下,很快就造成上千人伤亡,流寇们再也支撑不住,开始不顾一切的往后逃跑。 高一功看到这一切,就于是立即鸣金收兵,副将惭愧的来到高一功面前说:“将军,是在下判断失误,以至于我军大败,请将军责罚。” 高一功说:“不,将军,此非战之罪,这次我们遇到的,是开封围城是那支打败闯王的那支,如今我们应当迅速组织撤退,一定要在他们包围之前撤回郏县,将军,你速带人赶往新郑,告诉闯王,让他马上撤军。” 五十八章郏县之战(四) 副将说:“将军,你还是派别人去吧,我愿替将军死守郏县,你先退往襄城。以保襄城不失。” 高一功说:“不,郏县还是我来镇守,你到禹州之后,让禹州先行到建安,然后两路大军迅速退往叶县。襄城就不要管他了。” 副将说:“将军,您可是前闯王唯一的血脉,你可不能有失。” 高一功说:“谁说我就一定会命丧郏县,等闯王回师,本将自然无虞,还不快去。” 副将只好领命,带着五十多亲兵向禹州而去。 当副将走后不久,高一功整顿好败退的流寇,正打算一步步向郏县退去,可突然派往临沣寨的周裨将丢盔弃甲的向这边逃来,后面一队明军骑兵在后面追赶。 此时高一功明白,如果这几千流寇不快一点退回郏县县城,怕是要全部都交代在这里,于是也不管周裨将,命令大军加速退后。 可还没走出一里,斜刺里又杀出一队明军骑兵。 高一功心里一苦,完了,我高一功怕是要交代在此了。但到了生死存亡之时,高一功反而坦然,于是就大喊一声道:“将士们,前面只有一千敌军,我们冲过去还有一条活路。不然我们世代都要做明狗的奴仆,你们愿意吗?” 流寇们大声回答说:“我们不愿意。” 高一功说:“好,那就跟我一起冲过去,生死有命,将士们怕了吗?” 流寇们说:“我们不怕。” 刚说完,就有一队流寇向明军的骑兵冲了过去。 可这些明军骑兵并没有骑马冲过来砍杀,而是都下了马,开始操起虎蹲炮,一颗颗炮弹打过来,流寇死伤一片。 高一功气极,要是这些骑兵冲过来,自己这几千兵马,说不定还能逃脱一些,可这明军骑兵,显然不按套路出牌,竟然打起了步战。看样子是想全歼这一万多的流寇。可事到如今,只能往前冲,于是自己亲自带着亲兵冲了过去,可刚冲到明军一百步,自己的一百亲兵已经伤亡了大半,还跟在后面的只有二十多人。 接着明军的火铳队一轮齐射,亲兵纷纷倒下,而自己也被一颗铅弹击中,跌下马来。 此时,明军已经把高一功部完成了包围。袁时中骑着马上大喊一声说:“高一功,你还是投降吧,我袁时中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可以饶你不死。” 高一功怒道:“袁时中,你这个叛徒,你可别忘了,当年那些明狗逼的你家破人亡,现在倒是认贼作父,我高一功算是看错你了。” 袁时中说:“高一功,我们不是明军,我们是天雄军。高一功,钟公子礼贤下士,只要你们来投,过往既往不咎。” 高一功冷笑说:“天雄军也是明狗,当年卢象升剿杀的兄弟们还少吗。我高一功不会像你一样没有骨气,誓死不做明狗。”说完就拔刀自尽。 袁时中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对还想顽强抵抗的流寇们说:“将士们,我袁时中也曾经反抗朝廷,现如今我仍然不认为我投靠朝廷,我只是加入了天雄军,天雄军的钟公子这两年收留流民数十万。我们反抗朝廷不就是因为朝廷不给我们活路。 但钟公子不但给活路,还让那些流民安家落户,只要安心做工,一个月就有二两银子的月钱,我们当兵的最少一个月都有五两月钱,而且从不克扣。你们跟随李闯,不都只是为了寻条活路吗? 不是我袁时中看不起李闯,在他这里各位仍然还是苦哈哈,仍然要去抢夺老百姓,让他们去攻城,用他们的尸体去填埋护城河。老百姓同样没有活路,也就只有钟公子的天雄军才能让大家活下去,而且活的更好,你们还不投降吗?” “袁将军,你不会诓骗我们吧,不要等到我们放下武器,你们就挖一个坑把我们埋了。以前洪(洪承畴)屠夫可没少这么干。”一个流寇担心的说。 袁时中说:“这个你们大可放心,钟公子经常告诫俺们,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有价值。一个能够把兄弟的生命看的如此之重,咋么会让你们就这样死的毫无价值。” “既然这样,我们就相信袁将军,我们投降后,需要我们做什么?” 袁时中说:“自然是先把郏县县城先拿下。等郏县拿下后,钟公子回给你们安排以后该如何做,是继续当兵,还是去东明做工,还是就地落户。就要看你们的表现。” “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去叫开郏县城门?”一个流寇小头目说。 于是差不多有三千流寇加入了去叫门的队伍当中。 事情非常顺利,郏县的守军知道自己这五千多人根本挡不住天雄军,也只好的打开了城门。 袁时中进城之后,立即派快马送信去汝州。 钟君义赶到郏县,安抚流寇,重点讲述了天雄军的纪律,奖罚制度,对流寇进行整编后,袁时中带着一万兵马向襄城杀去。 于此同时,李副将带着亲兵赶到禹州,然后要求禹州的兵马迅速向建安而去。防守建安的杨文岳,听到传令兵奏报,城外又来了一大批的流寇,心中叫苦,这建安被流寇围攻已达半月,眼看就要失守,这流寇又再次增兵,建安怕是坚持不了两日。 于是写下遗书,安抚好妻儿,就穿起甲胄,准备去城墙上殊死一搏。可刚到城头,城外的流寇如潮水般的退走,杨文岳不解。于是问守城的副将:“这流寇咋么就退了。” 副将说:“末将不知,莫非是流寇畏惧大人威名,知道建安难破,才自行离去?” 杨文岳可不这么想,于是就说:“派人去查看一下,流寇退往何处?” 副将说:“这不好吧?这流寇刚刚退去,万一杀个回马枪,出城的兄弟怕是回不来了。” 杨文岳气愤的说:“咋么,你们振武卫的人连出城打探敌踪的勇气都没有了吗?振武卫咋么就出一个孙伯雅。” 五十九章李岩说降 李自成听了李副将的禀告,开始一阵沉默,然后让刘芳亮去叫众将到大营议事。 众将到了后,李自成问如今该咋么做。 李岩说:“闯王,以末将之见,开封这次防范严密,就连地里的庄稼种的都是棉花,我大军就算打下尉州,再次包围开封,恐怕也无粮可打,若是长期羁留,恐会陷入无粮之境。不如转道湖广。长期经营方是上策。” 刘宗敏说:“我们都是陕西人,去湖广就要吃那劳什子稻米。” 李岩说:“权将军,如果只是因为吃不惯稻米,而只局限于河南山陕之地,如何成就千秋大业。如今我大军数十万,却地无一垄,粮无隔月,长此以往,恐军心涣散。当年朱重八靠着江南富庶之地,广积粮,缓称王才得以成就大明江山。” 田见秀说:“可江南多水道,车马难行,我军又都不习水战。到了江南,恐怕难有作为?” 李岩说:“我军可以先占据襄阳,然后向荆州发展,此处虽山川密布,但河流相对较小。随后勤练水军,两年后可席卷江南,到时明都断了漕运,大明不功自破。” 袁宗弟说:“断了漕运,明都是难以为继,恐怕便宜的是关外的建奴。” 李岩说:“如今大明气数已尽,将来我军与建奴必有一战,而建奴和我军同样不习水战,所以先习水战者得天下。闯王,我军要夺得这天下,不能只得北方贫瘠之地。到时候建奴与南地两面夹击,大业难成。” 李自成想想说:“制将军所言极是,可如今我大军有被明军包围之势。我们该如何突围?” 李岩说:“闯王,要想突围,无非向东向西,向西过新密到登封,此处最近到南阳必进过汝州,如今汝州被天雄军所占,回南阳也需要绕道而行,向东攻打尉州一时难以攻破,只有向东南的建安,防守建安的杨文岳相对弱一些,只要打下建安,我军迅速向南,不但可以解明军之围,还可以快速救援叶县。然后迅速南下,攻占襄阳。以襄阳为都城,号召天下。” 李自成说:“我军都去建安,那谁去解郏县之围,一功年幼,本王不忍心让他陷入敌手。” 李岩说:“闯王,以天雄军之战力,高将军怕是凶多吉少,这天雄军如此战力,必将成我军心腹大患,据精白所知,天雄军几次出站,都没有明庭调令,属于私自出战,所得功劳都被他人窃取。若闯王愿意许他一个并将军之位,精白愿意只身前往说服这个钟公子,投靠闯王。” 李自成问:“这并将军所处地位该排几位?” 李岩说:“当然是闯王之下,权将军之上。” 刘宗敏立即跳了出来大骂说:“这钟君义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何德何能,能居本将军之上?李精白,别打你们读书人那些弯弯绕,老子不吃这一套。” 李自成冷眼看着刘宗敏,刘宗敏心头一颤,不敢再大放厥词,于是低头说:“但凭闯王安排。” 李岩继续说:“如今这个钟公子羽翼未丰,精白去陈述厉害,还有可能为闯王所用,听闻这个钟公子不但治军有方,而且极善民政,比之李善长有过而不及,闯王得此奥援,如虎添翼,大业可成,只需闯王放下成见,礼贤下士,我相信钟公子应该能明白天下大势,高将军就算落入他手,也会无虞。” 李自成听了后,点点头说:“本王岂是崇祯那种不识贤达之人,制将军尽管前去,无论这个钟公子提出任何条件,都替本王一一应允。哪怕他想封侯,我也会让他登坛拜将。诸位将军可有异议?” 诸位流寇头领看了一眼刘宗敏,刘宗敏站起来说:“属下没有异议。” 诸位头领也赶紧说:“属下没有异议。” 于是李自成说:“令权将军为前军,攻打建安。 田见秀为后军,为大军殿后,郝摇旗留守新郑。务必坚守七日。 刘芳亮护送粮草辎重,其余人员居中军。向建安进发。” 而此时,驻守中牟的贺一龙收到飞鸽传书,立即带领三千骑兵飞速驰援建安。 可当贺一龙赶到建安时,建安已经一片狼藉。保定总督杨文岳战死,家中妻儿老小都被杀害。 原来杨文岳只是说了一句“振武卫咋么就出了一个孙伯雅,让这个副将心里有气,在流寇再次攻打建安时,带着部将逃往鄢陵。” 原来孙传庭虽然出自振武卫,但他家只不过是世袭百户,原本振武卫出了一个进士,振武卫对孙家颇多照顾,可孙传庭仕途不顺,振武卫也冷淡下来。可当孙传庭起复后,就是连年征战,振武卫好处没得到,反而葬送了很多男丁。 杨文岳与孙传庭是同科进士,两人志趣相投,当孙传庭在保定做总督时,得罪当地豪绅尹三聘,一纸告上朝廷,孙传庭锒铛入狱,举荐杨文岳做保定总督,振武卫的兵马便成了杨文岳的部下。 所以振武卫的人对孙传庭颇有怨气,对杨文岳自然不太服气,可杨文岳还用话激副将,所以副将临阵脱逃。结果又坑死了一个大明总督。 钟君义坐镇郏县,左等右等闯贼来围攻郏县,可没想到等来的只是李岩一人。 钟君义坐在郏县县衙大堂,面对李岩冷冷的说道:“莫非李将军是来参加高将军的葬礼的吗?” 李岩一愣,疑惑的说:“钟公子不会是把高将军杀了吧。” 钟君义说:“是不是我杀的有关系吗?难道李将军还想问罪不成?” 李岩说:“钟公子是个聪明人,应该做不出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钟君义打断李岩的话说:“李将军你自己都大限将至,难道还能给本公子前程?” 李岩接着说:“公子此言差矣…”然后说了一通天下大势,又分辨了钟君义将受到崇祯的猜忌。不如投靠闯王云云。 钟君义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李岩的话说:“李将军说得头头是道,却不知李闯成不了大事,试问这天下那个是靠掠夺就能够长久的,我钟君义就是不想看到闯贼做大,才不顾朝廷法制,私自出兵剿灭闯贼,李将军胸怀韬略,终究是错付了。” 六十章高桂英与红娘子 李岩说:“我李精白就算错付,也比钟公子侍奉暴明强,难道钟公子就不怕朝廷反攻倒算,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钟君义哈哈一笑:“我们既不需要朝廷粮饷,也不需要朝廷封赏,何来侍君一说。至于朝廷治罪,如今大明连尔等流寇到难以应付,你认为想对付我天雄军几万兵马,该动用多少兵马?” 李岩大惊:“难道,钟公子也想成就千秋大业。” 钟君义轻蔑的说:“自古君王称孤道寡,独夫民贼尔。这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而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这天下不公,多源自于此。李将军,这人生在世,本无高低贵贱之分,为何却要以孤寡独夫为尊?你如今侍奉闯王,难道不是错付了吗?” “钟公子所言惊世骇俗,精白一时难以接受,不知钟公子如此行事,所求为何?” 钟君义说:“李将军所求难道不是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我钟君义同样如此。只不过李将军还奢望一家一姓,而君义看透这天下只有去孤寡帝王而共和,才能不使天下百姓受王朝三百年轮回之苦。再说,这帝王有啥好当的,这大明的帝王,不过是高级囚徒。我不希望我的子孙一辈子出不来紫禁城,出不了王府。” 李岩说:“可如此,若公子百年之后,谁来继承国祚?” 钟君义说:“既然是共和,就不能是终身制,要有任期时间的限制,比如五年一任,最多任两界,这是因为君无长明,有少年轻狂之君,也有老年昏聩之君。更不能是世袭制,就不如大明的首辅,采用推举制。李将军,废除家国天下,去君主而重首辅。不要给有识之士头上套一个君主,这才是君义毕生之追求,而首辅人人能做,不再是一家天下。李将军,是否愿意和君义共襄盛举。” 李岩想了想说:“这首辅之名,本意为辅佐君王,既然君王都没有了,该辅佐谁呢?” 钟君义说:“自然是辅佐国家和人民。自古圣贤就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可事实上,无论哪个王朝,只要是家天下,总是本末倒置。如今之天下,承受不了帝王之重。谁想称王称帝,都将是我钟君义之敌,无论是李闯,还是崇祯,又或者是建奴。” 李岩拜服道:“如公子所言,李精白愿意拜倒在钟公子门下。只不过我家娘子还在闯军老营。娘子对我情深义重,还请公子帮忙解救。” 钟君义说:“闯军老营是否在叶县,那么你家娘子几日便可到郏县,高将军不听劝告,自戮而死,君义自然要请他的亲人来给他举行葬礼。” 李岩说:“你们已经打下叶县了吗?” 钟君义说:“那是自然,不过老营都是妇女儿童,想要回到郏县,怕是要一些时日,李将军还是谈谈闯贼如今在何处,原本君义认为李闯肯定会来解郏县之围,到时候我大军压境,全歼闯贼不是不可能,却没有想到,来的只是李将军一人。” 李岩于是就讲起了闯军大营的谋划,然后就愧疚的说:“李岩无心之举,却让公子的谋划化为泡影,望公子赎罪。” 钟君义说:“李将军,其实没有李将军的谋划,李自成也可能如此行事,流寇的本质就是驱善避恶。若是真的如李将军所言,闯贼不再四处流窜,祸害百姓,我钟君义也可以暂且放他一马。就怕是他们死性不改。最终还是得继续祸害百姓。” 钟君义没想到李自成会不顾高一功的死活,不敢来郏县,以后遇到天雄军都有可能转身就跑,就比如在一片石被满清打怕之后,就一路逃亡,不到一年时间逃到九宫山,被当地豪强杀死。对满清没有真正意义的抵抗,反而是他手下的这些部将,最后大多在南明堵胤锡的带领下,成立忠贞营,顽强抵抗了清军南下,作战长达数十年。 对于李自成的过往,钟君义再清楚不过,所以一战领郏县,就立即飞鸽传书给了贺一龙,让他迅速驰援建安。建安的杨文岳一部,是整个包围圈最弱的一环。只要贺一龙及时赶到,李自成插翅难逃。 可不过两日,贺一龙派人送来信,说李自成从建安逃往临颍,建安守将杨文岳战死。 贺一龙写明了前因后果,钟君义不胜唏嘘,这个原本死在汝宁的保定总督,如今死在建安,同样是被坑死,但这次却提前了半年。 钟君义不由感慨李自成还真是命大,想要剿灭他还真不容易。不过有贺一龙在后面追赶,李自成应该会丢下许多裹挟而来的百姓。事实却是如此,当李自成一路逃跑,跑到方城是流寇只剩下不到三万。这点兵力别说去打城高墙后的襄阳,就是南阳都难以拿下,于是在南阳抢夺一番后,就灰溜溜的回到伏牛山。 不说贺一龙去追赶李自成,但说几日后,袁时中带着高桂英等一批李自成的老营回到郏县。 钟君义亲自到城外迎接,相比于高桂英,钟君义更想看看传说中的红娘子。 可惜闯军之中并没有红娘子,传说中的红娘子是河南信阳人,在鸡公山起义反抗明朝,由于仰慕李岩急公好义,多次解救李岩,为此两次攻打杞县。后来与李岩一起投靠李自成,李自成杀了李岩后,红娘子又反抗李自成。最后又与建奴大战一场。书写了一场可悲可泣的爱情故事。 可事实上李岩此时已经将近四十岁,而红娘子投靠李自成后认高桂英为干娘,而高桂英此时也不过二十五岁,红娘子应该年级不大,难道又是一个萝莉爱大叔的故事。 闯军老营之中确实有一个红装女子,不过钟君义打听后才知道,此女子正是李自成与韩金儿的女儿,李自成杀了盖虎韩金儿这对奸夫淫妇后,走向了造反的路。留下一个幼女,被邻居收养。 李自成多年虽然有过几次婚姻,却一直无儿无女,特别是刑氏与高杰出轨后,高桂英多方打听韩金儿与李自成的遗孤女,就把她接过来,把她当女儿来养。 六十一章兖州油画村 红娘子的故事源自吴梅村的《鹿樵纪闻》,吴梅村就是吴伟业,前面提到过的崇祯四年的会元,殿试榜样的江左三大家,秦淮八艳卞玉京倾慕的对象。 吴伟业一辈子郁郁不得志,更没有参加围剿流寇,可作为李自成队伍唯一的士子,老式的儒生对李岩多少有一些同情,所以吴伟业杜撰了李岩与红娘子的故事。 但当李岩来到这些娘子军前的时候,红衣女子确实对李岩发出一道炙热的目光。怪不得李岩会对传说中的红娘子一直若即若离,毕竟对于韩金儿的名声,李岩肯定不会有好感,但流寇之中大多都是大老粗,作为儒生的李岩确实有点另类,而且还是个老帅哥。李自成的便宜女儿喜欢他还真有可能。 钟君义才不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只是让高桂英给高一功办了葬礼。然后把这些娘子军们还是安排在一起。 其实这些女子大多都是流寇们掠夺而来的,有许多人都曾经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与流寇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不少。可乱世之中的女子,凄凉的身世者何其之多,不是每个女子都愿做贞洁烈女,再说女子就是在娘家地位也就那样。又何必为了不受待见之人寻死觅活。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唱后庭花,这就是王朝末年的普遍现象。 钟君义觉得,一个国家的凝聚力,女子的教育特别重要,因为几乎每个人最早的启蒙教育,都是源自母亲。可现在这个男权社会,女子只是传宗接代的生育机器。要想提高女子地位,钟君义非常头疼,这可是世纪难题。要她们自立自强,就需要给她们有独立的经济地位。可他们经济独立了,生育率肯定就会随之下降。 对于这个后世都没办法解决的世纪难题,钟君义也不能立即找到解决的办法。因为到了工业社会,女子是参加工作,还是在家生孩子,随着社会发展,很显然女子更愿意参加工作,哪怕是国家各种补贴,女子也不愿意承受生孩子的苦楚。 这就是女子地位越低,国家的生育率越高的原因。 后世很多发达国家,逐渐被黑人和阿拉伯人占领的原因就是如此。 当然,如今不是解决女子地位与生育率冲突这个问题的时候,钟君义把流寇遗弃的流民安顿到了汝州各地,安排他们开采吕土矿,和磷矿。也在汝州开设水泥生产的一系列工作。 安顿好流民,钟君义带着李自成的老营回到东明。 贺一龙和袁时中留在河南扫荡流寇山匪,几个月后,终于把李自成赶出伏牛山。河南终于安定了下来。 钟君义到东明后,首先查看了米尼枪的生产情况,然后安排李自成的老营中的女子交给吴有性,让他给这些女子教他们护理工作。 随后就赶往兖州,在滋阳见到阎应元,先是问一下团练的训练情况。 阎应元说:“最近团练们经过不断拉练,身体素质提高不少。但没有好的武器,想要与建奴打野战肯定不行。” 钟君义说:“你可以去找兖州知府邓藩锡,看看他有没有想买燧发枪。我可以卖一批给他。” 阎应元一听眼前一亮,说:“钟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钟君义说:“十两银子一杆,这个价格公道吧。火药铅子你们自己解决。不过你要帮我办一件事?” 阎应元一听,非常高兴,要知道大明的一杆火绳枪对要十五两银子才能买到,十两银子一杆燧发枪,就是卖三十两都有人愿意买。现在只要十两,这可是大便宜,至于钟君义要他办的事,应该有点难度,但巨大的利益面前,在难办的事也要一力完成,于是就说:“钟公子但请吩咐。” 钟君义说:“你有顾三麻子的联系方式吗?你帮我找来,我有要事和他相商。” 阎应元惊讶的说:“钟公子也想做海上贸易?” 钟君义瞪了一眼阎应元。阎应元连忙解释说:“钟公子别误会,在下到了兖州后,也想改变一下兖州的民生,而最好的方式就是海贸。” “海贸,你知道大明为什么要禁海吗?一旦放开海禁,大明很有可能只出不进,这样可不利于国计民生,再说你们兖州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做海贸?要是出口一些瓷器,茶叶等不占良田的产品,以此来对冲大明货币紧缺还是可以的,但出口占用良田的丝绸棉布。老百姓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因为货币贬值而物价飞涨,让老百姓更加贫困。 江南那些豪绅,用大量的良田种植桑棉,换回大量既不能吃又不能穿的金银,老百姓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实惠。往后海贸出口,一定要达到一定的进口指标才可以。只出不进,要那么多银子有何用?你们想要做海贸,可想过要出口什么附加值高的东西?而你认为兖州最缺少的是什么东西?而番人能够运来做为交换。” 阎应元说:“这个在下倒没想过,我想请几个番人来兖州看看,他们看中什么?我们就生产什么?至于最缺的东西,自然是粮食了。等有了银两,可以去别的地方购买?” 钟君义说:“其实你们兖州有一个优势,那就是鲁王府,鲁王世代重视国画,可以让他们带领兖州人批量生产国画,多做些赝品,买给那些番人。对了,过几天我给鲁王府一本关于油彩调色的书籍。以鲁王府在国画上的造诣,加上色彩调配推陈出新。这些画作恐怕比真品更值钱。所以,出口这些东西,关税要收到六成,这六成用来改善民生。兖州到时候想不富裕都不行。” 阎应元疑惑的说:“这样能行吗?” 钟君义说:“行不行不试试咋么知道,如果能够让国画大放异彩,我相信鲁王因该会很乐意。你先去跟鲁王商量,今年内多找些人来临摹,多做一些画,等年底到南京开一次大明国画展。到时候,赝品最低卖一万两银子,真品再多的钱都不能卖。” 六十三章移风易俗 张陆羽看了看图纸,说:“这可又是精细活,不过比起缝纫机要简单的多。钟公子就会给我出难题。” 钟君义说:“谁叫你是我大哥呢?” 张陆羽说:“还别说,你理了发倒精神不少,就怕伯父伯母看到了,非修理你不可。我看不是谁都愿意把头发剪了,移风易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怕是很难,这个手推剪怕是销路不会太好。” 钟君义说:“就算卖不出去,也要做出来,当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就简单的一个移风易俗,就让赵国异军突起。可见移风易俗有多重要。长发太难打理,而且容易生虱子,有钱的人为了打理头发,还特意找一个书童丫鬟服侍,浪费人力物力,穷人没有人帮忙打理,就会邋遢成性,从而影响身体健康,减短个人寿命。” 张陆羽说:“既然公子这么说,晚上回家我就叫我娘子把我的头发也剪了,说实在话,我最近一直头皮发痒。工作是时候还需要时刻担心头发卷进机器之中,确实很麻烦。只是一直因为没有人带这个头,现在好了,公子都把头发剪了,我剪头发别人都只会骂你。” 钟君义说:“那君义就谢谢大哥鼎力支持。” 钟君义离开张陆羽的研究所后,就去了马头医馆,见到吴有性。 吴有性起初不敢相认:“钟公子咋么把头发剪了?” 钟君义说:“吴神医,你是研究瘟疫的,你认为大明近期会不会发生瘟疫?” 吴有性说:“公子,这瘟疫无常,老夫咋么能断定会不会发生,就算老夫能算到会发生,也不敢乱说。” 钟君义说:“不,吴神医,我预感明年大明会发生一次席卷南北的大瘟疫,这种瘟疫由老鼠身上的跳蚤传播到人的身上,大明人口会因此减少两成。而瘟疫主要流行于直隶、山东,江浙一带,这一带的人口会减少六成。” 吴有性大惊失色:“公子不会吧,这也太危言耸听了。”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如今大明百姓饥寒,饿死冻死荒野无数,老鼠更无以为食,多啃食腐肉,而百姓只能靠搜鼠罗雀为食,长此以往,瘟疫咋能不爆发?” 吴有性说:“可公子咋么就断定明年会爆发,而不是今年?而且一定是直隶、山东、江浙一带。” 钟君义说:“今年夏季多雨,瘟茔之气滋生,起初肯定不会传染到人的身上,等到明年百姓断粮,又只能靠搜鼠为食,瘟疫就会沿着运河传播。至于为何是运河一带传播,因为运河是南北交通,而山陕河南一带,流寇多次荼毒,鼠雀早已捕食殆尽。江南百姓虽苦,可也没到搜食鼠雀的地步,也就运河一带,人口流动大,流民多逃难于此。” 吴有性想想觉得有理,于是就说:“钟公子要老夫如何做?防治疫情老夫刻不容辞。” “这就要借你神医之名,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而要预防瘟疫,就要剃头理发,搞好个人卫生,防治虫鼠蚊蝇等。” 吴有性说:“好,老夫拼了担当妖言惑众的名声。也要帮公子做好瘟疫预防工作。” 钟君义说:“吴神医,我给你送过去的那些女子做护理工作还行吗?多教教她们,到时候瘟疫爆发,护理工作尤为重要。” 吴有性说:“老夫真要感谢公子,这些女子多识文断字,而且常在军中,有很多护理工作他们本身就会。可以说是帮了老夫大忙。” 钟君义说:“我们今年一定要做好一切准备,明年应对时才不会措手不及。” 钟君义去了火油研究所,杨文音见到钟君义把头发剪了,一脸惊讶的说:“君义哥哥,你咋么把头发剪了,难道你要出家?” 钟君义说:“出家不是理光头吗?我又不是光头,我是觉得头发太长是个累赘,所以就剪了。” 杨文音说:“君义哥哥,你把头发剪了,还真俊朗不少,就怕被伯父伯母知道了,肯定拿着棍子追着你满街跑。” “这个你毋需操心,君义的爹娘最是开明,你不就是看中这一点,死皮赖脸的要嫁到我们家的吗?” 杨文音娇瞠的说:“不理你了,君义哥哥许久不回来看文音,一回来就知道取笑文音。亏我天天在这里为你做这么多事。” 钟君义说:“好,文音辛苦了,你现在做火油炼化实验,要小心操作,这些都是一些危险的事情。不要急,慢慢来。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张大哥帮忙。” 几天后,东明就流传明年会发生瘟疫的传言,而传出这些话的是大名鼎鼎的吴神医,起初有人不信。可吴神医言之凿凿,于是东明人心惶惶。 几天后,各大药铺人满为患,纷纷购买驱虫药粉,而樟脑丸由于有一股奇香,渐渐成了人们争先购买的首选。 钟君义无语,虽说预防鼠疫防治虫鼠很重要,但跳蚤虱子都没有嗅觉,樟脑丸对跳蚤虱子没有太大作用。钟君义不得不自己亲自现身说法。 当东明百姓看到合作社社长竟然剪了头发,诧异不已。钟君义于是把防治瘟疫的一些办法重新说了一遍,并着重强调理发的重要性。还把理发后的种种好处都说了一遍,可钟君义无论咋么说,总是有很多人不愿意理发。 最后钟君义只得下令,东明男子必须理发,否则合作社所有的优惠政策都取消,有股份的股份作废,没股份的月钱减半。 这下可让东明的很多老顽固心里很不爽,于是纷纷来找钟君义。一个乡老问:“钟公子,我们剪了头发,还是大明的子民吗?” “是不是大明的子民和头发长短有关系吗?各位乡佬,大明积弱积贫,需要一个新面貌。头发太长麻烦太多了,你们看看大明的子民,形象多么邋遢,这是天朝上国的该有的面貌吗?” 一个乡佬站出来说:“那也不能因为一些贱民形象邋遢就要所有人都把头发剪了。” 钟君义面色一冷说:“我曾经多次说过,人生来高贵,何来贵贱之分。难道你们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作为乡佬,就应该起模范带头作用,你们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可瘟疫不会。你们也不要认为只要自己把卫生做好,驱除居所的蛇虫鼠蚁就可以相安无事,这你们就错了,整个东明只要有一人没做好,瘟疫都有可能在东明蔓延。” `不知道咋么了,前一章没过审查 六十四章办报纸与货币战 送走了这些乡佬,钟君义去找到张自烈,让他准备办报纸。东明经过一年的扫盲行动,大部分人都认识了三五百个字,虽然不能完全认识报纸上面的字,但加上拼音标注,想要读懂并不难,现在有了办报纸的条件。 张自烈为主编,主要宣传移风易俗的重要性,钟君义与吴有性都在报纸上发表文章。 然后是要马兆祥在报纸上传授一下农作物近期该注意那些问题,比如防虫防病,什么时候该施肥等等,然后就是发布招工信息,商业信息等,还要求各地合作社发生的突发情况,都要在报纸上刊登。 报纸的前几期免费,所以每期都印发了五万份,并且欢迎大家发表意见,商家在报纸上刊登广告等等。 一个星期后,报纸要收五毛钱一份,所以只印发两万份,没想到到早上八点钟就买不到了报纸,还有很多人堵住报社门口,张自烈于是又叫来已经回家休息的工人,继续印发了一万份。 钟君义看到报纸反响这么好,就对张自烈说:“报纸销量这么好,就要想办法稳定销路,培养忠实读者,对这些人可以适当的让利,比如一个月只需一百二十文就可以送到家,一年只需一千二百文。另外,报纸还需要增加趣味性,比如在报纸上刊登连载小说,益智游戏等。” 张自烈说:“这刊登小说在下明白,可这个益智游戏该如何办?属下不知。” 钟君义说:“这小说刊登,一期最多五百字,但是严禁那些才子佳人类型的小说,第一期就刊登《杨家将》,至于益智游戏,就比如成语填充,数独游戏等,还可以是一些悬疑推理侦探案例,让读者来推理谁是凶手等等。” 然后钟君义详细的给张自烈介绍了这些游戏的玩法。张自烈听了后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说:“公子,这个益智游戏设计恐怕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先做一些简单点的,然后再慢慢增加难度,等他们知道了玩法,找几个人专门设计游戏就是。” 张自烈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想了想后又说:“公子,这报纸送货上门,是不是也需要增加人手。” 钟君义说:“不必,大明取消了驿站,但我们要成立一个邮局,以后报纸的投递工作交给邮局,这个邮局不到投递报纸,还接受信件公文物流等投递工作。和大明的驿馆差不多,但不包括住宿业务。无论是谁,哪怕是公文,都需要付钱。而付钱的方式,就是购买邮票。这些举措在下一期的报纸上刊登。” 钟君义觉得邮票也是应该发行了,至于邮票会不会成为后来的收藏品,那就要看有没有人有这种眼光。 在筹备报纸期间,钟君义一直住在守备府,便宜老爹看到钟君义剪了头发,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明显脸色不好看,倒是小萝莉钟君宝看到二哥剪了头发,嚷嚷着也要把头发剪了。 作为便宜老爹的心头肉,小萝莉一撒娇,最后还是答应了,这几天,剪了头发的小萝莉别提多高兴。因为剪了头发之后,洗头方便了许多,不过七八天,原本有些枯黄的头发,渐渐光泽油润。 老娘看在眼里,索性自己也剪了头发,便宜老爹也没办法,只好自己头发也剪了,就连胡子都被老娘刮了个干净,便宜老爹一下子感觉年轻了十多岁,撵燃一副老帅哥的模样。 可尽管如此,便宜老爹对钟君义仍然没有好脸色。晚上吃饭的时候,横眉竖眼的瞪了钟君义几次。 吃完饭后,君礼来找钟君义说“二哥,最近市面上又出现了大量的铜钱,而我们银行里的银子被兑换走了五十万两。” 钟君义说:“才兑走五十万两?最近东明有什么异常吗?” 钟君礼说:“最近东明出现了好几家钱庄。” “二叔有去调查他们的背景吗?” “有两家是山西人的钱庄,有三家江南钱庄。山西商人以做皮毛生意为掩护,而江南钱庄做布匹茶叶生意。” “回头告诉二叔,江南来的商人就任他们走,山西商人要严密监控,不让他们运走一两银子。另外,要让他们加快兑换,到现在才兑换走五十万两,你去增印一百万塑料币。” “二哥,这些商人来兑换银子不到一个月,要是增发塑料币,我担心不出一个半月,二百万两准备银就会兑换一空。” “那最近有没有人用银子来兑换塑料币的。” “有,大概兑换了二十万两左右。这些商人用一开始用六百铜钱换东明百姓的五百塑料币,现在炒到了七百铜钱换五百,所以有很多东明人拿家里的银子来换塑料币。实际上这些商人兑走了七十二万五千两。” “娘那里最近收到了多少银子?” “三百二十万两。” “去向娘借三百万两银子,争取两个月兑换完这些银子。” 钟君礼担忧的说:“可是这样我们会不会损失很大?” 钟君义宽慰的说:“只要我们坚持不做银子兑换铜钱的业务,两个月后,这些银子还是会回来的。你要想想,银子面值大,做生意那能只有大面额的货币,我相信他们收这些铜钱的时候肯定要让利,不然他们无法收取到这么多的铜钱。到东明又要让利。 等两三个月后,江南铜钱大大减少,很多商业活动无法完成。破产失业的人会不断增加。这些私自兑换货币的商家肯定会成为眼中钉。以大明官员的德行,抄家灭族就是他们的下场。 到时候江南肯定会运来大量的银子来兑换铜钱,但我们坚持没有兑换铜钱的业务,只有兑换塑料币的业务,而且一两银子只能兑换五百文。我们还有收银子的折色火耗。 他们要是不接受这个兑换,江南民乱四起,他们肯定无法控制。要是接受这个兑换,江南财富大大缩水,我们的塑料币将占据江南。” 六十五章朝廷反应 自松锦之战后,朝廷杀了一个王朴顶罪之外,开始寂静了一段时间,可随着河南大捷,朝廷开始热闹起来。 本来应该论功行赏,可功劳最大的肯定是河南巡抚吴士讲,吴士讲能当这个河南巡抚,纯粹是当时河南是个烂摊子,几乎没有人愿意去河南。 如今河南平定,就有很多人打河南的注意。想打河南的注意就必须把吴士讲调走,新任内阁首辅拟请调吴士讲进京,任御史台左都御史,但内阁次辅陈演给崇祯密折说吴士讲曾任大名府的知府,是卢象升的人,如果吴士讲做了左都御史,肯定会排除异己,为卢象升张目。 于是朝廷开始攻击原河南巡抚李仙凤,可怜的李仙凤才做几个月的工部尚书,就被弹劾不得不致仕回家,由吴士讲继任。吴士讲听说要自己去继任老上司的位子,愤然坚决辞职不干了。 周延儒刚刚接替好不容易弹劾而走的张四知,想提拔一个吴士讲,就与次辅陈演的斗法中落败。 于是举荐自己的学生王汉做河南巡抚,陈演举荐秦所式,崇祯不喜周延儒为卢象升张目,于是选择了秦所式。 周延儒无语,为何自己做次辅时,崇祯对自己所奏几乎无不应允,也就是因为如此,才把前任首辅张四知逼入绝境,就算张四知多次上奏山东匪患严重,也被周延儒以只顾维护乡党,而不为社稷谋划弹劾。 周延儒突然明白过来,崇祯时期的首辅已经不是前朝时期权倾朝野的首辅了,而是崇祯竖立的标杆,首辅支持谁,谁就肯定不会重用,怪不得温体仁那个老狐狸能做首辅四年之久。因为他从不结党,不为谁说话,做一个木头人。崇祯自然找不到错处。 然后是河南总兵陈永福,秦所式要做河南巡抚,肯定不想用吴士讲的人,恰逢山东巡抚王永吉上疏山东流传明年大明会发生瘟疫。山东大半百姓纷纷剪发剃头,有违礼法教化,恐有不臣之心。 于是陈演上疏让陈永福开赴山东,任山东总兵,镇压山东乱民。 崇祯听说山东流传明年大明会发生瘟疫,大怒:“是谁在散布谣言,立即给朕抓来。” 陈演奏报说:“启奏陛下,这个谣言是一个名叫吴有性的行医所传,由一个叫张自烈的士子刊登传播,其目的是为了给一个大名府东明县的一个秀才家产的樟脑丸提价,这个秀才叫钟君义,这樟脑丸原本只价值五文,如今京城已经做价五百文,足足提价百倍。” 五百文一颗樟脑丸,也就是一两银子也就买两颗,而且有钱不一定买的到,这让很多朝廷命官眼红,陈演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崇祯听了更是盛怒:“立即让内阁行文,捉拿相干人等。”这让站在一旁的王承恩干着急。 下朝后,王承恩立即向崇祯禀告说:“皇上,万万不可去捉拿钟君义。” 崇祯说:“伴伴,这个钟君义不过是个秀才,难道你还和他有勾连。” 王承恩急忙说:“皇上,老奴只是皇上的一个奴才,但与一个秀才勾连,也会辱没皇上的威名。只是这个钟君义,就是去年在江南募捐二十万两银子,给皇上解了燃眉之急,忠心可嘉。而这些大臣之所以要捉拿他,恐怕只是为了这樟脑丸的配方。” “一个小小配方,也值得大臣们如此大动干戈?” 王承恩说:“皇上可别小瞧这不起眼的樟脑丸,一颗就可以卖到五百文,一年最少可以卖个五百万两银子,这可比大明一年的赋税都要多。这个配方在钟秀才手里,皇上可以稍加一点手段,可以让他上缴一定数量的银子。总比在这些大臣们手里,朝廷一两银子都得不到强。” “可圣旨朕已经发出去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已经兵发大名府,倘若朕现在再发圣旨,这让朕的威严何在?” “皇上只需发一道中旨,让方正化带着锦衣卫同知洪升,言明钟秀才募捐有功,死罪可免,让方正化与钟秀才交涉,说不定内库会增加不少的收益。” “伴伴今天的话有些多了。” “请皇上恕罪,老奴妄议朝政,罪该万死。”王承恩立即伏地跪拜的说。 崇祯说:“起来吧!下不为例。” 几天后,钟君义正在马头交妇女织毛衣,今年从山陕一带运来了大量的羊毛,经过张陆羽的改进纺织技术,防出了大量的毛线。钟君义准备培养大量织毛衣的妇女,到全国各地去开办织毛衣培训班。现在正是夏秋之交,等他们学会之后,天气转凉,正是卖毛线的好时候。 虽然钟君义只会简单的人字形织法,但毛衣毕竟是新鲜事物,而且比起棉麻织物更保暖,在这个小冰河时期,应该不愁销路。 今年大明北方难得的风调雨顺,可越是风调雨顺,建奴叩关的可能性越大,钟君义于是传令各地官兵换防,首先是原驻守黄河丁鸣吾和蔡乃憨部,分别替换袁时中与贺一龙部。宋鸭蛋替换蔡乃憨驻防开封。他们因为面对的只是流寇,所以毋需换装。任复性带领新兵驻防彰德卫辉二府。袁时中与贺一龙回马头换装,把燧发枪换下来,准备卖给大名知府林之骥。 如今马头的兵工厂生产了几万支米尼枪,子弹也有几十万发,但米尼枪可不是燧发枪,由于米尼枪有弹道,可以精准射击,而不像是燧发枪射出去会发生布朗运动,枪手都不知道会射上哪里。 所以用米尼枪要经过训练,让枪法好坏来重新整编。所以最近马头的训练场上枪声不断。 起初的射击效果很不好,就连袁时中贺一龙也很少射进八环以内,经过钟君义的耐心教导,十天后就有十几个人十枪能够打出九十环。而马休更是三次比试,三次都是一百环,比起钟君义这个教官都打的好。 钟君义奖励马休十两银子以示鼓励。 六十六章拦驾 钟君义正在训练场上与官兵们训练,斥候来报,城外一百里来了一队锦衣卫。 钟君义感觉这个时候锦衣卫来肯定没有好事,于是带着贺一龙部立即赶往东明县城,在城北的驿馆拦住了锦衣卫。 “来者何人?竟敢阻拦天差。”骆养性大喝道。 贺一龙说:“不管你是谁不是天差,到了东明都要接受卫生检查,有头虱跳蚤者,不得进入。” “你们好大的胆子,不知道我们是锦衣卫吗?” “我管你是锦衣卫不锦衣卫,只要你不接受检查,一律不得放行。” 骆养性大怒,大声喝道:“来人,都给我拿下,我看谁敢阻拦。” 贺一龙也不怵,说:“火枪手准备,谁敢轻举妄动,先把他的帽子打掉。” 骆养性不信,这些人用火枪能说打帽子就打帽子,火绳枪的准度大明谁不知道,能打中人就算不错。于是就说:“给我上。” 结果刚说完,“砰”的一声枪响,自己的帽子就掉落马下,吓得他赶紧勾腰趴在马背上。 几个锦衣卫见指挥使都被挨了一枪,于是纷纷向前冲过去,结果一阵弹雨,锦衣卫的帽子纷纷掉落。 贺一龙说:“这只是给你们一点惩戒,要是再不接受检查,下次打的就是你们的脑袋。” 骆养性见这些人还真有可能动手,于是只好说:“不知要如何检查。” “想进城,无论有没有头虱,都必须剪发,有头虱者要剃光头,衣物有虱蚤者,需沐浴更衣,不能再穿原来的衣物,我们这驿馆有成衣更换,一身成衣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一身成衣,你咋么不去抢。”骆养性气道。 “你可以不卖,不过想进城,其它地方卖的成衣我这边是不认的。” 实际上驿馆确实有成衣卖,但不会这么贵,反而比其他地方要便宜许多,而且样式齐全。如果是来东明做工的,还可以赊账。 骆养性这次带了五百锦衣卫,如果都进城的话,就需要五千两银子,自己本来只是来捉拿人犯,那会带这么多银子,就是有银子,进城就要剪头发,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成为皇上眼里的反贼了吗?可这些人打又打不过,想让他们让路,几乎不可能,说不定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骆养性一时之间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样僵持了两个时辰。 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马,骆养性一看是皇宫内务府总管方正化,心中一喜,总算来了救兵。 可方正化来了同样如此,贺一龙就是不肯放人。最后方正化气愤的说:“这位将军,我等是朝廷公差,你们这样做和公然造反又何区别?” 贺一龙说:“林知县说防范瘟疫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稍有疏忽就可能前功尽弃,你们有公务,如果不想进城,想要传唤何人?本将可以代劳,你们大可这城外把公事办了。” 方正化只好说:“那么就请将军去传唤东明秀才钟君义,南直隶苏州府行医吴有性,江右袁州府张自烈。” 贺一龙说:“总管大人要本将去传唤钟秀才,这倒是可以,但这苏州府和袁州府离东明数千里之远,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够传唤得来。” “这位将军,这苏州吴有性和袁州张自烈就藏在东明县城,你是东明守将,你会不知?你这分明是有意包庇。”方正化怒道。 “不好意思,本将不久在河南追剿李自成。许久没有在东明,所以你说的那个吴有性和张自烈我确实不知。”贺一龙神情冷淡的说。 方正化说:“你们天雄卫去河南追剿李自成?谁给的调令?” 贺一龙说:“没有任何调令,因为本将原本是李自成的部下,追剿李自成不过是反戈一击而已。” “那你如今为何这东明?既然投诚了朝廷,为何还要阻拦天使。”方正化不解。 “我们刚刚平定河南,你们朝廷就迫不及待的来瓜分河南,赶走吴巡抚和陈总兵,我等这种反叛之将,要是还在河南,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钟守备给的军饷高,本将自然来投靠天雄卫。” 方正化气急败坏的说:“你,你竟然如此无君无父。你这名节吗何在?” 贺一龙哈哈一笑:“我的父亲活活饿死了,要不是我们的皇上一再加赋,我父亲咋么会饿死?这位公公,想必你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一点小恩小惠,就让你忘了造成你自残的罪魁祸首,你还好意思责怪本将的名节,真是笑话。”说完就流下泪来。一旁的天雄卫的许多官兵不由传出抽泣声。 方正化见贺一龙不但软硬不吃,而且还给他上眼药,这事要是被皇上听到,免不得要怀疑自己的忠心,于是只好说:“既然将军不知道吴有性和张自烈,那么帮本总管传唤一下钟秀才总可以吧?” 贺一龙说:“不好意思,钟公子去江南了,听说江南的音乐厅即将建成,他自然要去为我们刻薄寡恩的皇上筹款。” 方正化看这位将军是故意找茬,于是与骆养性商量去找救兵。 于是一个去大名府找杨指挥使,一个去曹县找刘泽清。 方正化去大名府,遇上了东明同样的情况,双方为此还发生了冲突,造成两个锦衣卫受伤。 骆养性到曹县虽然没有受到刁难,但刘泽清开口就要十万两开拔银。 骆养性于是转道去开封找河南巡抚秦所式,秦所式刚刚到任,而自己信任的部将许定国都还没到,想指挥陈永福肯定不可能。所以秦所式爱莫能助。 于是两人又去找山东巡抚王永吉,可王永吉自身难保,生怕流寇攻打济南府,咋么会有出兵。反正要捉拿人犯的圣旨又不是给自己的,你捉拿不到是你无能。 方正化与骆养性在山东河南处处碰壁,只好灰溜溜的回到京城。 这大明朝廷的圣旨传不到地方,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遭。 当崇祯听到方正化回来后的禀告,大怒,想要立即发兵攻打东明,但大臣们都说眼下秋收在即,各地卫所都要忙着秋收,无兵可派。 六十七章顾三麻子 随着与顾三麻子约定见面的时间越来越近,钟君义离开东明赶往去海州云台山。 在云台山,位于东海之中的一个云台岛上的山峰。后世云台岛已经与大陆连接,但大明时期云台还是一个小岛,加上大明禁海,岛上人稀罕至,是一个密谋的好地方。 钟君义到达海州提前了好几天,在海州的根据地见了任七和丁维岳等人,海州的根据地如今已经初具规模,任七吸收了大量的槽工和附近的盐民。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任七在海州打退了多次官兵的围剿。不但打击了地主豪绅,还获得了大量的盐场。 盐可是封建社会控制国家命脉的大宗商品,在小农经济时代,农民大多都是自给自足,但盐却是必须购买的商品。所以盐税一直都是封建王朝主要税收之一。 但由于开中法,加上崇祯被东林党一再忽悠,废除了商税,大明的盐税几乎没有。 但大明的盐并没有因为不收税就低,反而一直居高不下。钟君义对这种把控国民生计的物资,还哄抬物价的奸商一律不问缘由,抓住一律劳动改造,也让他们尝尝穷苦百姓的日子。让他们认识认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大道理。 这些富商抓住后就被任七安排去围海造田,加上逃亡运河地区的流民,几个月时间,在东海附近造出了大量的盐田。 制盐明代都是烧灶法,这种方法虽然方便,但及其浪费能源,而且所产的盐品质也不好,杂质太多。不如四川自贡产的井盐细腻。 钟君义先用晒盐法,蒸发海水中的水分,然后用淡水溶解成卤水,用及其稠密的纱网过滤,去除卤水中的杂质,然后才用火灶烧,这样做出来的盐并不比自贡的井盐差。 虽然海州产的盐质量提高不少,但由于一开始是晒盐,所以减少了火灶能源,产量也提高了,所以钟君义并没有提价,一个王朝如果让百姓连盐都吃不起,这还谈什么国富民强。 再说盐还是必不可少的工业原料。海州虽说产量提高了,但不足以供应整个大明,供应如今的三大根据地(直隶东明、湖广兴国州、河南汝州)之外,稍有剩余也只是在开封、兖州、怀庆府出售。 八月二十日,钟君义早早来到云台山,等待着顾三麻子的到来。 顾三麻子,在海寇中名声不显,主要活动在太湖一带,但也出海,主要是往来日本与朝鲜。如今大明海贸大都控制在郑芝龙手里,顾三麻子想出头,唯有大败郑芝龙, 但郑芝龙有水师,有大小船只上千艘,继承了李旦与颜思齐的大部分势力,战将如云。而且得到日本平户藩的大力支持,就连有海上马拉夫的荷兰都不敢惹。何况是势单力薄的顾三麻子。 顾三麻子到来后,钟君义上了顾三麻子的船。顾三麻子开门见山的说:“不知这位钟公子找顾某来这海州地界所为何事?” 钟君义说:“顾船长,君义请顾兄过来是想请顾兄帮个小忙。放心,该给的好处不会少,不知顾船长是否愿意?” 钟君义想收编这些海寇,肯定有些难度,毕竟是顾三麻子在太湖一带的湖寇,要是没有江南士绅在背后做靠山,打死钟君义都不信。太湖周边可是大明工商业最繁荣的地区之一。 顾三麻子说:“钟公子若只是一个小忙,大可到江阴会面。” 钟君义说:“顾船长,在江阴会面目标太大,君义想请顾兄帮忙在海州训练一批水军。而君义如今既没有熟练的水手,也没有一条海船,所以全要仰仗顾船长。顾船长想要什么条件,尽管提。” “这…”顾三麻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钟君义,都说教会新徒弟,饿死老师傅。这民间就算是普通的工匠,授徒都会留一手,何况是关乎生死存亡的海中水师。“钟公子不是开玩笑吧?” “顾船长若是有所顾虑,我们大可以相互合作,君义可以保证,比起江南那些大族,你获得的利益只有更大。”钟君义说。 “钟公子拿什么保证?” “顾船长想要保证,就随君义到船外一观。” 顾三麻子很好奇,这个钟公子年纪轻轻,就敢说出和他合作获取的利益比江南大族的利益更大。于是就跟着钟君义来到甲板上。 钟君义从任七手里接过一把米尼枪说:“顾船长,你觉得这火铳如何?”说完就递给顾三麻子。 顾三麻子拿着火铳看了看,不以为然的说:“钟公子凭借的不是就是火铳吧?这大明的火铳顾某不敢恭维,还真不如刀斧好使。” 钟君义说:“顾船长先别下结论。”然后对任七说:“任大哥,叫人把靶船开过来。” 任七说:“属下遵命。” 任七令旗一挥,就有一条小船驶过来,船上装着一个特大靶子。 钟君义对顾三麻子说:“顾船长,您看看这靶子上是否有弹孔?” 顾三麻子看了看摇摇头说:“没有。” 钟君义又对小船的水手说:“把船开到半海里之处,你们就下船躲在船尾。” 水手们说:“属下明白。” 船到位后,钟君义端起枪一抠扳机,“砰”的一声。由于太远,也不知道打中没有,但顾三麻子还是非常震撼,因为这枪不用火绳就能打,刚才自己没有注意看,还以为因为不是战时,所以才没装火绳。 接着钟君义熟练的安装子弹,顾三麻子又一次觉得不可思议,这枪的子弹竟然不是从枪口安装,而是在枪的后面安装,子弹也不是铅弹,而是黄澄澄的圆柱加圆锥形子弹。枪响之后,圆锥形的打飞,圆柱形的留在枪膛里。 一连打了五枪,钟君义让靶船驶回来。 船回来后,钟君义与顾三麻子两人来到靶船上,自习检查船上的靶子。只见五枪都命中了靶子,靶子上还有子弹镶嵌在靶子上。 顾三麻子大惊,没想到这不起眼的火铳,竟然有如此威力,相隔那么远,就能打穿木板。 钟君义说:“咋么样,顾船长。有如此神器,顾船长能不能在这海上称霸。” 顾三麻子说:“钟公子,这火铳是好火铳,但在海上,比的是火炮。” 钟君义说:“有如此优良的火铳,自然有性能优良的火炮。只是火炮笨重,不便携带。顾船长如果愿意与君义合作,这海州就当是训练基地。等我们训练出大量的水师水手,造出大船。顾船长在这海上,还会有敌手吗?” 六十八章战前阴云 顾三麻子一听,立即振奋起来:“公子是想称霸海上?” “海上贸易利益巨大,但也风险也很大,需要强大的火力,熟练的航海技术,二者缺一不可。顾船长,君义为你提供强大的火力,你们提供航海技术。到时候别说是福建郑家,就是那些红毛番,也需看顾船长的脸色。” “公子,既然是合作,那我们两家谁大谁小?该听谁的号令。” “顾船长,海上贸易虽然利益巨大,终归是无根浮萍,不然当年汪直李旦都想回归大明,若不是耿定向这个老匹夫,诱杀了汪船长,哪有后来的倭寇入侵东南沿海。顾船长想要落叶归根,自然要听我们的号令,这样你无论到了哪里?大明始终都是你的家。” 顾三麻子咬咬牙说:“好,听阎典史说公子宅心仁厚,侠肝义胆。顾某和阎典史也是不打不相识,连阎典史都敬佩的人,顾某往后但凭公子吩咐。” “顾船长快人快语,我钟君义虽不是江湖豪杰,但平生最敬重的就是豪爽之人。” 钟君义与顾三麻子商量好合作事宜,熟练的水手船员的薪资比天雄卫的军士兵几乎高一倍,顾三麻子非常满意,当即就带着兄弟们在流民和槽工之中挑选水手船员。 钟君义快马加鞭的赶往南京,然后参加了音乐厅的落成典礼。 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山东,组织军民抢收粮食。 今年是大明难得的丰收年,不光是粮食丰收,开封府的棉花也是大丰收,虽说粮食棉花的丰收可能使物价比往年低一些,但为了保证农民的利益,钟君义不打算降价收购,可又要保证粮食安全,又要农民收益,就必须拿出更多的现银去购买。 君礼这个东明钱庄的掌柜,向钟君义禀告说:“二哥,想要全部收购开封的棉花,兴国州的甘蔗,还有新作物红薯、玉米、土豆;还要收购足够的粮食,需要现银最少要一千二百万两银子,而现在缺口将近五百万。还要担心地下钱庄的大量挤兑,我们最少需要筹集八百万两银子,我们钱庄的七百万两银子,还是甘伯父送来三百万两,康家送来二百万两,还有杨家孙家各五十万两,实际上我们自己只剩下一百万两银子了。” 钟君义说:“你现在放出话说,钱庄吸收存银,不但不收火耗折色,一月还给五分利息。也就是说一个月一两银子有五十文钱的利息。” “二哥,按照东明的汇率,这可是十分利,这么高的利息百姓恐怕会造成恐慌,反而不会吸引人来存银。” 钟君义想想觉得君礼分析的有道理,于是就问:“那你说多少利息更好?” “我觉得最多一分五利息为妥,加上银子火耗折色,想来存银的人应该不少,但只在东明恐怕吸收不了多少存银。一个月内最多吸收五十万两。” “能吸收多少是多少,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钟君礼于是派人分别去郑王、赵王、潞王、鲁王去借银子,周王可能指望不上,今年周王花费大量的资金购买粮食,但棉花购买可以先给个半价,其他的年后再付,周王应该会答应。 不曾想鲁王一听钟君义要借银子,一家就送来了三百万两银子,郑王送来二百万两,潞王和赵王听说有五分利息,也分别送来二百万两,就连周王也送来一百万两。一下子就筹集了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银子一个月就要五十万两利息。钟君义也是苦笑不得。 随后钟君义去见了二叔,二叔一直监视着山西江南等几家地下钱庄。钟君义问:“二叔,最近这些钱庄有什么异常吗?” “最近几家钱庄都又运来了大量的铜钱,山西商人频频与外界接触,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信鸽。” “是时候收网了,二叔立即带人查封山西地下钱庄,不要有任何漏网之鱼。” 当晚,二叔带人迅速控制了几家山西开的商铺,查获一百多万两银子,账薄与往来信件,和他们发展的下线。 当钟君义看到只有一百多万银子时,就要二叔连夜审讯。 这两家钱庄不但充当建奴的眼线,还通过其它几家商铺给山东各地的建奴内线输送活动资金。收买了不少官员、军官、士绅、地痞流氓,甚至还详细记载了东明各士绅的身家财产分布。以方便建奴入关时打开方便之门。 看到长长的建奴内线名单,钟君义也是触目惊心,光领取活动资金的人就达三百多人,这大明的带路党起码有上万人,这还只是山东右路诸州府。就连东明也有一些对合作社不满的人,秘密为他们牵线搭桥。 对于汉奸,钟君义也是觉得杀了太可惜,去年抓的那些流寇,让钟君义尝到了死囚的甜头,而且去年只是制砖。可今年围海造田需要更多的人手,而且都是脏活累活。 钟君义与各地县衙一直做着囚犯的生意,但先前很多囚犯都是蒙冤入狱的,钟君义当然不会做恶人,所以钟君义抓住这个机会,向各州府发出通奴的名单,希望可以多抓一些汉奸,把这一批人送到海州。 一时间,山东右路的各州府风声鹤唳,送来的人犯竟然有七万多人,这些人当中就算有被冤枉的,钟君义也没时间甄别,一股脑全送去围海造田。 通过这次大规模的抓捕行动,山东各州府赚了个盆满钵满,抄家的知府,灭门的县令再一次提现的淋漓尽致。 可也正因为如此,这次各州府送来的人犯,各地衙门纷纷表示不收钟君义的银子,让钟君义松了一口气。尽管就算卖下这些囚犯,也不超过四十万两银子。 江南的大家族一开始听说山西的几个商家被抄没,刚开始吓了一跳。后来听说只是因为通奴之罪。但还是不敢再大肆兑换现银。 可当听说钟家钱庄开始吸纳存银,开始四处挪借现银。于是把兑换的现银运回江南后,又运来大量的铜钱,准备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把钟君义借来的银子兑走。这样,钟家的资产到时候就是他们的。 说实在话,钟家崛起非常迅速,到如今不到一年时间,但凭借许多新技术,江南这些豪族非常眼红。他们这么不遗余力的兑换现银,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危害,主要目的就是钟家这些一本万利的产业。 六十九章清军入关 崇祯十五年十月,满清多罗贝勒阿巴泰帅清军三万,仆从军五万,以内大臣图尔格为副将,从黄崖口突破长城防线,打败镇守蓟州的白腾蛟、白广恩后长驱直入,直奔山东而来,整个大明北直隶竟然再无兵力阻挡。 崇祯只得下旨镇守宁武关的原京营守将周遇吉回师戍守京城,令三边总督孙传庭回师山东围剿建奴。 但孙传庭对上次回师勤王心有余悸,这次崇祯的命令,他以闯贼逃至商洛山一带,随时会进攻陕西为由,只派原贺人龙部的高杰帅军前往山东,但高杰到达徐州之后就止步不前,大肆在徐州征集军饷物资。 历史上高杰一直等到阿巴泰打到海州后,清军回师后,才出兵尾随清军,进行对山东二次掠夺,而且高杰的部将都是管杀不管埋的主,山东经过两次掠夺后,粮食紧缺,百姓才不得已搜捕老鼠为食物。至于是不是酿成崇祯十六年的特大瘟疫流行的罪魁祸首,目前还真不好说。 但高杰部,从贺人龙开始,就以嗜杀而出名,高杰死后,他的部下李成栋就是扬州十日的罪魁祸首。 所以,钟君义不但要防止建奴,还需要防止大明的军队对山东的荼毒。而海州的任七与丁维岳部,目前主要防备的就是大明南方勤王军。若是这些明军敢进入山东为非作歹,钟君义不介意把他们全部抓起来送去海州围海造田,也算让他们另类的开疆拓土。 十月中旬,清军进入德州境内,阿巴泰立即派出小股清军四处打粮。 德州城北的田家庄,田老爷正享受着丫鬟们捶腿按摩服务,一旁的管家汇报今年的收成。 田老爷说:“今年收成这么好,佃租该加两成,不能让那些泥腿子过舒坦了。这些个丫头笨手笨脚的,连锤个腿都不知道轻重,敢明儿就卖到天香楼去。” 丫鬟们连忙跪下来磕头说:“老爷饶命,肯请老爷不要卖了奴婢。” “你们一个个服侍本老爷,都是不情不愿,留你们有何用。” 丫鬟们说:“求老爷不要卖了奴婢,我们一定尽心尽力服侍老爷。”说完就纷纷给田老爷按摩,而且明显比之前用心了许多。 田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管家说:“听说田老实的小闺女已经十四岁了,长得也水灵,田老实拖欠了三年的田租,这次咋么也要让他的小闺女收到府里来。不然等清军来了,就送他们一家去辽东当奴才,那些个满人可没有老爷我好说话。” 一旁的一个丫鬟心中一颤,连忙说:“老爷,求求你放过俺爹爹和小妹,田娥愿意做牛做马服侍老爷。” 田老爷“哼”了一声说:“平日里就你最不愿与本老爷亲近,现在已经晚了。” 田娥重重的磕头说:“老爷,只要你放过俺爹爹,俺今晚就给老爷侍寝。” 管家有些担忧的说:“老爷,这次清军来的可不是睿亲王,听外面的人说,来的是多罗贝勒,多罗贝勒脾气暴躁,不好伺候,老爷还是留几个年轻貌美的丫鬟,我看这田娥就不错,是个难得的美人。” 田老爷一听,觉得有理,于是就放下色心,对管家说:“管家,那么这几日就对田娥好生看管。” 管家刚想回答遵命,结果一个庄丁急匆匆的赶来说:“老爷,不好了,建奴打过来了。” 田老爷一听,怒道:“着急忙慌的干嘛,来人,将这个辱骂满清老爷的奴才拖出去打死。其他人等随本老爷去迎接王师。” 由于钟君义在一年前就预言满清会再次入关,而且目的地极有可能就是山东,山东民众在秋收后就纷纷藏粮藏人,有了充足的准备,所以尽管阿巴泰派出多路清军小队,但所获甚微。 阿巴泰入关时,皇太极曾给过他一份不可掠夺的满清顺民名单。这些大明遗老不仅为满清提供钱粮,还为满清搜集了不少情报。 可阿巴泰此次入关是来发财的,前几次入关,阿巴泰都被排除在外,这让阿巴泰怨气不小。这次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入关,如果不能赚个盆满钵满,回去还不得被人取笑。 阿巴泰把心一横,管他什么顺民不顺民,先抢到银子奴隶再说,于是像田家这样与满清早有勾连,所以有恃无恐的家族遭殃了。 当田老爷带着一家老小去迎接王师的时候,这些满清兵将二话不说,拿起刀枪就是一阵乱砍,田老爷吓得屁滚尿流,慌忙躲避的同时不忘大喊:“清军爷爷,你们杀错了,我田家是顺民,前几年我们可为睿亲王做过不少事。” 这些建奴也不知道是听不懂他说的话,还是根本就不想听,杀戮仍在,田老爷看到自己的几个儿孙都被杀死,不由仰天长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古人诚不欺我。”刚说完,脖子上就挨了一刀。田老爷死不瞑目的捂住脖子,就倒在血泊之中。 对于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老爷公子们,满清建奴都是赶尽杀绝,阿巴泰为了防止这些人去皇太极那里告状,更是心狠手辣。他们对待佃户,只要不反抗,就会带回辽东,填充辽东人口。 在田家附近,此时一队天雄卫的斥候正潜行而至,带队的就是百发百中的马休。 杀完田家的老爷少爷后,清军开始奸淫掳掠。看到清军的兽行,天雄卫的将士义愤填膺,一个斥候小声说:“这帮畜牲,排长,要不我们干他一票。” 在一旁的教习说:“不行,我们的目的只是探查建奴的退路的布局,等他们继续南下,我们要迅速拔掉这些钉子,然后来个关门打狗。如果惊动了他们,让他们不再南下。公子的布局就将前功尽弃。再说这些人不听劝告,极有可能和建奴有勾结。我们解救他们恐怕得不偿失。” 马休想想说:“这些人不听劝告,确实该死,但钟公子也说,只有活着的人才更有价值,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我看这些建奴大概是半个牛录,也就是一百五十人左右,而我们只有四十多人,想要全歼这些建奴有些难度。” 七十章德州之战 “我们一班愿意正面强功,二班三班分守南北两侧,等建奴四下逃窜,你们从中杀出,全歼这些建奴问题不大。” “凭什么你们一班强攻,我们就得分守两侧。”另外两个班长小声的炒了起来。 “行了,强攻不是办法,建奴凭借的就是马快,只要我们把他们的马虏走,他们想逃也跑不快。一班长,你带人偷偷潜入马厩,把他们的马全部带回来,就算带不走,也要把马全部放出马厩。把它们惊走,绝不能让建奴轻松上马。” 一班长说:“遵命。”于是手臂一挥,一班长就带着十多人潜入田家庄。 看守马厩的是朝鲜包衣奴,大概有二十多人,此时正指挥抓过来的佃户帮忙喂马。 一班长带着人抱着一捆草料,很轻松就潜入了马厩。 天雄军并没有打造兵甲,只是头发比普通百姓短,而斥候为了潜伏,身上随时备有假发,身上的衣服也是一身短打打扮,与普通百姓无异。 一班长到了马厩后,挑选了一匹健马,立即拿出藏在曹料中的一杆铁棍与三菱军刺,熟练的安装在一起,打开马厩就骑了上去,随后冲上看守马厩的包衣奴才们杀了过去,其他天雄卫的将士同样如此,转眼之间,二十几个包衣奴才就被杀了个干净。 一班长随后对抓过来的佃户说:“乡亲们快跑,等一下建奴来了你们就跑不掉了。” 其余几个天雄卫的军士已经打开了所以的马厩,马厩里的马嘶鸣起来,正在田家儿媳身上驰骋的满清牛录一惊,差一点造成阳痿。立即从女人身上下来边穿衣服边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一个建奴进来禀告说:“将军,庄外来了一伙马贼,他们把我们的马都偷走了。” “不是安排人看守了吗,一群废物。还不快去追。” “看守马厩的包衣奴才都被杀了,而马已经跑远了,我们根本追不上。这些马匪非常强悍,我们有几个人想去夺马,都被他们给杀了。” “简直是一群废物,连几个马匪都对付不了,留你们何用,传令下去,把庄子里的人全给杀了,一个不留。”说完就一刀把刚才还在极力讨好他的田家儿媳给杀了。 正当清军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庄子周围传来一阵阵“砰砰砰”的声音,牛录问:“这究竟又是咋么回事?” 一个清军跑进来说:“不好了,将军不好了,那些马匪又杀过来了,他们的火器非常厉害,我们一会的功夫,就死了十几个将士。” 清军牛录一听这声音,于是大怒道:“你们这群废物,真是给大清丢脸,这些马匪枪声稀稀拉拉,而且缺少组织,人员肯定不多,还不快组织人手,给我杀过去,一定要让他们片甲不留。” 可当清军刚准备发起冲锋的时候,就听见“砰砰砰”的火铳声再次响起,还没整顿好的清军队伍再次一片混乱。 清军牛录也终于看到了这帮马匪的实力,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帮马匪的火铳竟然能打这么远,而且精准度这么高,这根本不是在打仗,而是在屠杀。就这片刻之间,就有二十几个将士被击中,哪怕是穿了三层兵甲的白甲兵都不能幸免。 清军牛录一阵后怕,大明的这帮马匪这么厉害,这还只是小股马匪,人数不过三四十人,大清的半个牛录是这帮马匪的四倍,如果加上包衣奴才,人数超过对方的五倍,竟然被对方压制的毫无反击之力。 “清军不过万,过万不可敌。”一直都是大清的骄傲,当这份骄傲被粉碎之后,原本有多趾高气昂,如今就有多恐惧。 马休见清军都躲了起来,于是拿出大喇叭大声喊话:“前面的清军听着,你们被包围了,不要想着负隅顽抗,赶快放下武器出来投降,我们天雄卫不杀俘虏。” 马休见清军并没有人出来投降于是又说:“你们这些蕞尔小民,竟敢屡犯我大明,四年前在巨鹿一站,灭我天雄军三万,这四年我天雄卫励精图治,誓报此仇,等的就是你们再次犯边。-这次定让你们有来无回,但大明是礼仪之邦,只要你们投降,我军会拿你们换回被你们虏获的大明民众,不会伤害尔等性命,你们放心,我天雄卫不是大明的那些边军,不以人头为军功。” 这时几个汉军包衣战战兢兢的走出庄外,口里喊着说:“不要杀我,我也是大明人。” 马休用喇叭说:“好,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路边,本将确保你们的安全。” 这些汉军是经过牛录的允许,出来试探这些天雄卫是否真的不杀俘虏的,所以都乖乖的把武器都放在路边,抱头蹲下。 马休又说:“还有人出来投降吗?给你们三十个数的时间出来投降,不然我们就会冲进去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一…二…三…” 刚数到十,就有一些朝鲜包衣奴才从庄里跑出来,这次可没有得到清军牛录的默许,于是有几个清军赶紧冲出来拦截,砍翻了一个包衣奴才后,就被天雄卫逐一击中。 清军牛录一阵心痛,为拦截这些包衣,又损失了五名大清勇士。 当马休数到二十,大部分汉军也冲出庄外,这次也没有清军出来拦截。 清军见那些投降的包衣汉军并没有被射杀,快要数到三十的时候,就有五十多个清军再也支持不住也跑了出来。 马休数到三十,仍然有六七十个建奴没有出来投降,于是吩咐二班冲出去,火枪兵向庄内进攻,长枪兵控制投降的清军。 当投降的清军见冲出来的不过十几个人,第一批冲出来投降的汉军想借机反抗,很显然,第一批出来投降的汉军是带着任务来的,看到清军一批一批出来,还以为是牛录大人担心他们势单力薄,增加的人手,可事实上就算是那些出来投降的真奴,看到这一边倒的屠杀也吓破了胆,就更别说那些贪生怕死的朝鲜包衣,很快这些反抗的汉军就被长枪兵一枪一个。 火铳兵冲到庄前,很快控制了附近的制高点,开始点杀那些仍然负隅顽抗的清军。 天雄卫控制高点的火铳兵虽然只不过七个人,但清军却稍有异动就被点杀,清军牛录只好慢慢溜进田家大院,想要控制一些人质。 一班长控制好马匹后就又杀了回来,天雄卫又增加了生力军后,开始强攻田家庄。南面的三班也发起了冲锋,转瞬之间,田家庄就只剩下田家大院里的清军在负隅顽抗。 田家的主子已经被清军杀尽,剩下一些丫鬟奴仆像鹌鹑一样被清军扣押在一起,清军用刀逼着这些丫鬟奴仆做他们的肉盾。 当天雄卫的人冲进来的时候,清军牛录大喊说:“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们就把这些人都杀了。” 马休冷冷的说:“你们有谈判的资格吗?你们最好识相点,赶紧投降。” “你们大明人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信,想要活捉我们,你们就需要拿命来填。” “哼。”马休轻蔑的说:“你们这些强盗,不过是色厉内荏,见打不过就拿手无寸铁的百姓来威胁。你们不是号称满军不过万,过万不可敌吗? 咋么,我们不过是四十人,而你们有两百多人。就你们当中也还有五十多人,就这样做了缩头乌龟。” “要不是你们偷了我们的马,而且你们火器厉害,我们咋么会输的这么惨!” 马休说:“好,你要你们放了这些百姓,你们全部出战,我们也不用火器,而且只出三十人,若是你们能够伤及我们一人,就算你们赢,我就放你们走,你们敢不敢应战。” “你们不要狂妄,就你们这些泥堪,想跟我大清勇士比武力,你们纯粹是找死。你们咋么保证你们不会用火器。” 马休一挥手,拿出三菱军刺熟练的按在火铳上说:“你们看,我们现在把铳口堵死,自然不能使用火铳。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能伤及我们一人,就放你们走,只要你们先放了这些人。” 马休之所以这么自信,因为作为斥候,可都是军中精锐。而清军的长兵器弓箭等远程杀伤性武器都遗留在马厩。就凭这些短兵器,想要和冷兵器之王的三菱军刺对抗。 清军还 没有见识过三菱军刺的威力,以为六十对三十,咋么看都会是稳赢的局面,就是全部绞杀都不是太大的问题,更何况只要伤及一人,这些明人泥堪如此托大,怕是没有见识我大清勇士的厉害。于是清军纷纷放开人质,一个个走了出来,拿着兵器就开始排兵布阵。 马休安排长枪兵在前,火铳兵在后,等着清军排好阵式。然后缓步前进。清军见泥堪竟然主动进攻,也向天雄卫冲过来。 可是,已经没有可是了,天雄卫的士兵们只是机械性的连刺三次,就有三十几个清军倒在地上,余下的纷纷退后,一脸的恐惧。 七十一章兖州锄奸 清军的恐惧源自巨大的伤亡比,这可是大清引以为傲的资本,可如今清军在这些泥堪面前就如待宰的羔羊,简直不堪一击。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就算再不愿接受投降,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田娥因为被临时看管,竟然逃过了清军一劫,这短短的半天时间,让田娥感受到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见到马休这个救命恩人之后,深深的爱上这个阳刚帅气的年轻军官。 但天雄卫的军纪可不允许临阵通婚。对田娥的爱慕之情也是避而远之。 马休安排人找到附近的自救会,把田家庄的幸存者与建奴的俘虏交给他们处理。然后马不停蹄的去追查建奴退路上的据点,顺道又收拾了几股清军。 阿巴泰在德州等了几日,还是不能收拢所有派出的清军。图尔格说#:“贝勒爷,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兖州的鲁王,而今我们在德州盘桓数日之久,兖州怕是会有所防范。” 阿巴泰想想确实在德州太久,而且抢一个大明的王爷总比抢这些地主豪绅收益更大,但有王爷的州府明军的兵力也肯定更多,之所以在德州盘桓是因为攻城的大炮还没有运来。而今火炮已经运达,再在德州也没有意义。 德州已经是一座空城,阿巴泰很轻松就占领,一路南下,遇到的多是空城,阿巴泰不以为意,而图尔格却担心起来:“贝勒爷,这山东地界有些诡异,这大明的府县有守土之责,而今却全都弃城而逃,有些不符合大明官场的一贯作风。难道他们都不怕朝廷怪罪?” 阿巴泰说:“这有什么担心的,大明二十多万大军在松锦被我大清打败,这小小府县恐怕早吓破了胆。听闻我大军前来,还不望风而逃。” 图尔格说:“贝勒爷,我担心的是这是不是明军诱敌深入,自从大军进入山东,派出去打粮的队伍收获甚少,可见泥堪们多有防备。要是我们一直南下,恐被敌军包围。” 阿巴泰说:“图尔格,就算被泥堪包围了又如何,我们大清勇士还会怕这些短腿的泥堪。” 图尔格担忧的说:“贝勒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觉得应该派快马回辽东禀告皇上,让他做好接应的准备。” 阿巴泰说:“图尔格,你要想向皇上禀告,我无权干涉,但我阿巴泰丢不起这个人。这次我打算一路向南,最近也要攻入海州。要是能遇到明军主力,决战一场也未尝不可。现在泥堪们听到消息都躲了起来,等我们回头打回来便是。我不相信他们还会得到消息躲起来。” 图尔格无法,只好一边派人回辽东送信,一边继续向兖州进军。 兖州首府滋阳,知府邓藩锡正与众官员商量对策,鲁王朱以派列席。 邓藩锡说:“诸位同僚,如今建奴攻入山东,一路势如破竹,眼看就要进入兖州境内,尔等可有保境退敌良策?” 阎应元见众多官员都不说话,于是站出来说:“大人,下官认为,大明众多州府被建奴轻易攻破,大多源自内部细作勾连内部官员和守城的官兵,或打开城门,或制造混乱,让建奴乘机而入。所以下官认为,守城应先清查城中细作与打算投降的官军。” 邓藩锡点点头说:“阎主薄所言极是,阎主薄,本官令你秘密清查城中细作可有进展?” “禀告大人,下官在调查中发现,城中山西晋中会馆秘密豢养信鸽,经过俘获的信鸽,这晋中会馆是城中建奴的一个窝点,所以下官一直严密监视,经过下官几轮排查,发现在坐的有几位官员都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说完阎应元就望向众官员。 一些官员一阵心里打鼓,露出慌张之色。 知府邓藩锡脸色一冷说:“竟有此事?阎主薄,可有确凿证据?” 阎应元于是看向同知丘祝桐,神威卫指挥使。说:“丘同知、耿指挥使,你们是自己坦白还是要本官指正。” 同知丘祝桐立即站起来说:“阎主薄,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乃大明五品同知,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八品主薄随意污蔑的。” “是不是污蔑,丘大人应该自己清楚,本官问你,你是否每月从曲阜孔胤林处领取一万两银子?” 丘祝桐见阎应元言之凿凿,想必此事阎应元应该有确凿的证据,想否认恐怕不行,于是就说:“是又如何?阎主薄不会认为衍圣公也与建奴有勾连吧?” “衍圣公是否与建奴有勾练,本官不敢妄断,但这个孔胤林做为孔家在兖州的主事,多次出入晋中会馆。” “出入晋中会馆的人多了去了,阎主薄不会怀疑出入会馆的所有人都是建奴细作吧?孔胤林咋么说也是圣人之后,岂会与建奴有勾连?” “丘大人,你是否承认你是圣人门徒?” “本官乃二甲进士,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自然是圣人门徒。” “你这个圣人门徒都能做建奴走狗,圣人之后又何尝不能?” 丘祝桐大怒:“大胆阎应元,诬陷本官你可有证据?” “证据。”阎应元拿出一封信件说:“这就是证据。” 阎应元把信件传给邓藩锡,邓藩锡看了气的脸色铁青,然后把信传给其他官员传阅,看了信件的官员无不脸色煞白。 最后传到丘祝桐手上时,邓藩锡说:“丘同知,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这…这也不能说明我与建奴有勾连吧?” 邓藩锡说:“丘同知把我等的家庭情况,子女财产都卖了,有多少兵力,那些人忠于大明,那些人可以策反都记得清清楚楚。这还不是通奴。来人,给我拿下。” 府外冲进来几个兵丁,把丘祝桐绑起来带走。 阎应元随后问:“耿指挥使,你需要我拿出证据来吗?” 耿指挥使吓得连忙跪下来说:“求大人开恩,卑职一时鬼迷心窍,受了丘祝桐的蛊惑。” “你只是受丘祝桐的蛊惑吗?怕是丘大人受了你的蛊惑吧。”阎应元冷冷的说。 耿指挥使跪下说:“大人明鉴,卑职四年前还曾大破建奴,斩杀两百多建奴,为此还得到皇上嘉奖。若不是皇上赏罚不公,到如今赏金都没有给全,卑职也不会受丘祝桐的蛊惑。” “你杀的是建奴吗?你今年在东平王各庄囚禁流民四百三十六人,给他们好吃好喝,只是每隔一周给他们剃发留辫。耿大人为了立功,还真是煞费苦心呀。 实际上你在崇祯二年就被介休范家策反,借着神威卫驻地靠近运河之便,多次为范家走私违禁物资大行方便之门。 四年前,你结交山东巡抚王国宝,得到镇守济南的重任,你借讨伐流寇李青山为名出城,然后清军包围了济南,是你神威卫的人在城里制造混乱,乘机打开城门,让建奴屠杀了包括德王之内的数十万百姓。 德王是天潢贵胄,神威卫有监视保卫藩王之责,大明二百七十余年,还没有一个藩王在大明腹地被异族虐杀,你为了逃避罪责,又或者为了继续潜伏,就在东平斩杀了你早已准备好,特意豢养的流民,谎报大捷。而当时丘祝桐任东平知县,你为了拉拢丘祝桐,还分润了部分战功,为的是让丘祝桐能够高升,本以为有此功劳,丘祝桐该升任兖州知府,但丘祝桐在东平横征暴敛,搞得民怨沸腾,最终只是担任兖州同知。 耿指挥使,你藏的再深,但天理昭昭,你想一叶障目,未免太天真了吧。” 阎应元说:“丘祝桐只是担任兖州同知,让你失去控制兖州的机会。但你不该怂恿丘祝桐去敲诈孔家,去年天雄卫的钟公子就预测建奴会再次入关,你认为这是个敲诈孔家的好机会。而孔胤林一直与晋中会馆做生意,把孔家的粮食高价卖给山西范家,他应该是你与范家的牵线人。不知我说的对不对,耿大人?” 耿指挥使说:“是又怎样?这大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作为保家卫国的军士,活的还不如豪绅家仆的一只家鸡。俗话说,君王待我如国士,我以国士以报之,君王待我如草芥,我视君王为仇敌。 大清善待军士,我等不过是择木而栖罢了,你们想做大明的忠臣,就等着大清夺了江山,你们同样死无葬身之地。我奉劝诸位,别在为了大明而垂死挣扎。” 阎应元冷笑说:“这就是你卖主求荣,甘愿为奴的理由?是,大明的军士是苦,受到了许多不公平待遇,但耿指挥使您难道就没有克扣过军饷?没有侵占过军户的屯田?没有霸占军户的妻女?你自己就是造成军户贫苦的罪魁祸首,现在还拿这些来开脱你卖主求荣的罪责。 耿指挥使,无论大明朝廷如何不堪,可始终是我汉家江山,若让大清得了天下,我汉家儿女将再次成为元庭贱民。尔等作为帮凶,等汉家恢复正统,必将遗臭万年。” 七十二章兖州之战(一) 当阿巴泰带领大军赶到滋阳时,只见滋阳城门大开。 阿巴泰哈哈大笑,对图尔格说:“又一个不设防的大明城池,这次泥堪们连城门都来不及关上,传令下去,加快速度进城,说不定还能抓些泥堪充当炮灰。” “且慢,贝勒爷,有些不对劲。”图尔格说。 阿巴泰脸色不悦的说:“哪里不对劲?我们这一路,抓到的泥堪甚少,这要是遇到负隅顽抗的城池,我们不得不用大清勇士顶着明军的炮火去填埋护城河。” 图尔格说:“贝勒爷您看,这滋阳城虽然城门大开,但道路两旁不足百米处都是壕沟纵横,像是覆盖了一层新土。这也许明军使用的是诸葛亮的空城计?” “空城计?咋么没有人在城头弹琴呢?” 图尔格无语,怪不得努尔哈赤的其他儿子都成了亲王,而做为努尔哈赤的第七子,阿巴泰到现在仍然只是个贝勒。如此草包,但谁叫他出身好呢,要是不加劝阻,这几万大军,说不定要毁在他手里。 图尔格说:“诸葛亮在城头弹琴,只是虚张声势,但滋阳城肯定暗伏兵。所以才没有人在城头弹琴。” 阿巴泰点了点头,然后又皱了皱眉头说:“那咋么办?总不能看着城门大开,大军却不敢进攻吧?这让我正蓝旗的勇士在大清颜面何存?传令下去,汉军准备炮击滋阳城外壕沟,蒙八旗半柱香后冲进滋阳城内。” 在没有开花弹的时代,实心弹的杀伤力主要借助巨大的势能滚动造成杀伤,而清军用实心弹炮击壕沟,壕沟顶部都是浮土,底部也不坚硬,巨大的铅弹在软土层根本发不出威力,除非哪个倒霉蛋直接被铅弹砸中。 清军半炷香时间的炮击很快结束,蒙八旗一千骑兵风驰电掣的向滋阳城冲去。蒙八旗先头部队很顺利的冲进了滋阳城。 莽古哈是这支蒙古骑兵千户,冲进滋阳城后,就发现左右街道分别站着两队大明军士,于是他兵分两路,向东西两侧杀去。 图尔格也没有想到,蒙古骑兵这么容易就进了城,阿巴泰哈哈一笑:“这滋阳城果真没有设防,大清勇士们,给本贝勒冲进滋阳去,今晚在鲁王府打尖。”说完大手一挥,一支五千人的清军也向滋阳城冲了过去。 可当他们快要冲到城下时,发现道路两旁有无数的火绳在冒着火花,随后就是一阵阵的爆炸声响起,清军顿时被炸的人仰马翻。 大明的这些炸药仿佛施展了什么魔力,只向一面爆炸,爆炸中夹杂着的弹珠,玻璃碎片纷纷向着建奴骑兵而去,其威力虽然不能让大部分人当场丧生,但在爆炸范围内的清军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这些炮其实是钟君义防照后世解放军制造没良心炮特制而成。制造一批喇叭状的器皿,装填大量的黑火药,再加一些弹珠玻璃碎屑。先把没良心炮隐藏好,埋在土里,等清军发起进攻就点燃火绳。等到清军到达没良心炮的攻击区域,估计火绳也将燃尽。 这种火炮虽说射程短,但装药量大,可惜没有tnt,不然不说有没有被炸药击中,就是着冲击波,就会把清军的五脏六腑震碎。 清军有战甲尚且如此,没有批甲的战马受伤程度更大,于是一匹匹马不是纷纷倒下,就是吃痛后狂躁的把骑兵们掀下马,然后被狂乱的马踩在脚下。 阿巴泰惊掉了下巴,张开嘴不知道想说啥,就这一轮爆炸,起码损失了上千马匹。虽说人员伤亡不是特别大,但越到城门口爆炸越剧烈,有数十匹马的尸体横旦在城门口,其余的清军想要进城肯定得延缓速度。 正当阿巴泰还想着咋么进城的时候,城头上也突然传令了炮声,一门门火炮向着清军的后队呼啸而去,更可恶的是,这些明军使用的是链弹,两个铅弹之间连接着一根细细的钢丝,许多坐在马背上的大清勇士被这根细细的钢丝拦腰割短,场面非常恐怖,眨眼之间,就有数百大清勇士命丧当场。 清军为躲避链弹的绞杀,纷纷向两旁的壕沟冲去,可当他们纷纷跳下去的时候,发现壕沟里都是浮土,而且浮土还被河水浸泡过,清军都穿着厚厚的兵甲,加上体重,和将近两米深的壕沟,跳下去之后几乎都无法动弹。 没有跳下去的清军不等阿巴泰下令撤退,纷纷向后逃去。 战在城头的阎应元看到清军退去,于是命令炮火延伸,炮击清军炮营。 掌管清军炮营的是智顺王尚可喜,刚才看到明军的链弹连接的不是长长的铁链,而是一根细细的丝。这简直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要知道清军可都穿着铁甲,这根细细的丝线竟然也能割开。 正当尚可喜还在思索这细线是什么东西制造而成的时候,一轮轮火炮呼啸而来,要知道尚可喜在江东军就以擅使火炮闻名,对计算火炮的射程可谓了如指掌。他把炮营安排在此,也是看到明军最大口径也就是十二磅炮,而清军装备的有二十四磅炮,清军的火炮也只是打击到城门口附近的壕沟,明军的火炮肯定打不到自己的营地。 磅是重量单位,炮弹越轻,说明火炮的口径越小,装填的火药也就越少。射程自然也就越近。 可不曾想,明军的火炮很快就覆盖了整个炮营,看明军的铅弹也确实最大也只是十二磅的炮弹,就连明军的九磅炮都打到这里。这说明明军的十二磅火炮的射程还可以更远。 对于一个自诩为火炮专家的尚可喜来说,对于火炮射程的优势再明白不过,如今大明的九磅炮就拥有大清二十四磅炮的射程,这意味着什么?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就丢弃了自己的营地,跑回了清军大营。 清军炮营失去了主帅的指挥,更加的混乱,个个抱头鼠窜,四处溃逃。 阎应元看到清军再无炮火威胁,于是令旗一挥,两旁壕沟就冲出来一队队明军,当到达第二道壕沟时,明军先是点燃东明自制的玻璃手雷,扔向第一道壕沟,陷入第一道壕沟无法自拔的清军再手雷的攻击下毫无反抗之力。 对于身穿三层盔甲的清兵,玻璃手雷杀伤力其实并不大,但炸起来的玻璃碎片还是造成了不少的杀伤。 壕沟里的清军有如待宰的羔羊,在壕沟里哭爹喊娘。好在不久就听到明军大喊缴械不杀。清军纷纷把手中的武器扔出壕沟,等待做明军的俘虏。 率先冲进滋阳城的莽古哈,在两路明军燧发枪与三菱军刺的攻击下,只坚持不到十分钟,就弃械投降。 尚可喜回到清军大营,阿巴泰愤怒之极,命令侍卫把尚可喜绑起来,阿巴泰用皮鞭狠狠的抽打,说:“你这狗奴才,刚才明军开炮,你为何不还击,让我大清死了那么多的勇士。” 尚可喜苦着说:“贝勒爷,不是奴才不想还击,是因为我们的火炮打不了那么远。贝勒爷,明军火炮应该是经过特殊处理,火药的性能恐怕也大大提高了很多。” 阿巴泰根本不听,说:“我看你根本就是还心念大明,不肯为我大清效力。” 尚可喜连忙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贝勒爷,我尚家全家都死在大明,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大清给我的,大明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实际上尚可喜的原本的家眷,在已经投靠满清的孔有德、耿仲明帅军攻破旅顺,东江总兵黄龙自杀,尚可喜的家眷都投井而死。 黄龙是尚可喜的救命恩人,对尚可喜也是非常器重。黄龙死后,朝廷任命沈世魁为东江总兵,尚可喜与沈世魁有仇,沈世魁坐上东江总兵后,就想行袁崇焕诛杀毛文龙之计,诛杀尚可喜。尚可喜当时驻守广鹿岛,听到消息后就派手下许尔显、班志富与大清接洽,这才成为了大清的智顺王。 说起大清的三顺王,虽然他们都出自东江军,而且也都是毛文龙的义子,但尚可喜才能出众,得到了后来几个总兵的重用,孔有德和耿仲明投靠老上司,登莱巡抚孙元化名下,刚投靠不久,清军围困大凌河,孙元化派孔有德驰援辽东,但沿途各县都闭门罢市,孔有德得不到粮草补充,走到直隶吴桥是,孔有德的一个士兵抢了吴桥望族王象春家仆家里的一只鸡,就此发生了足以影响大明国运的吴桥兵变。这也是兖州耿指挥使所说的,大明保家卫国的军士,还不如豪绅家仆的一只家鸡的由来。 吴桥兵变之所以影响大明国运,是因为吴桥兵变让大明两百多年来户籍隔离制度,而产生的各户籍之间的仇恨集中爆发。这次席卷山东的叛乱,不光让大批明军投靠了大清,还连带损失了大明最着名的火炮专家孙元化。从此大明再也没有火炮优势以对抗大清朝。 七十三章兖州之战(二) 尚可喜被打的皮开肉绽,阿巴泰仍然不解气,图尔格实在看不下去,对阿巴泰说:“贝勒爷,不要再打了,再打就没命了。” “我恨不得打杀了这个够奴才。” 图尔格说:“皇上在临别时可是三申五令要求你不可妄杀军中大将。而且尚可喜说的不错,我大清的火炮确实打不了那么远。要是打死了智顺王,军中再无抄炮的将军。贝勒爷难道让我大清的勇士用血肉之躯去攻城拔寨?” 阿巴泰气呼呼的说:“今日姑且放过你这个狗奴才,还不快回去组织人手,把那些大炮给我拉回来。” 尚可喜松绑后跪拜说:“谢贝勒爷饶命。” 图尔格亲自送尚可喜到他的营中,图尔格对尚可喜说:“让智顺王受苦了,多罗贝勒就是这个脾气。等打了胜仗,贝勒爷一定会好好犒劳你的。” 尚可喜躺在床上说:“图大人,是卑职没有想到明军火炮如此犀利。这滋阳城恐怕是不好攻破,图大人,我大清铁骑入关之后,一路攻城拔寨,进程太过顺利,今日突遭一剂重锤,让卑职想起大清细作去年送回去的消息,有一个秀才预言大清今年回再次入关,而且目的地直指山东,四处散播,要求山东各州府早做准备。” 图尔格说:“哦,那智顺王可知这秀才姓甚名谁?” 尚可喜吃力的说:“据细作禀报,此秀才姓钟名君义,此子不只是一个秀才,自幼生长在军中,乃父为天雄卫辖下的一个千户。” “天雄卫?这天雄卫和卢象升的天雄军有何关联?” “天雄卫驻守在大名府,主要负责拱卫彰德、卫辉二府的赵王、潞王,以及开封的周王。卢象升曾经做过大名府的知府。多次带着天雄卫勤王剿匪,卢象升高升之后,自成一军,用的也大多是天雄卫的兵将,所以自称天雄军。” 图尔格恍然大悟的说:“难怪皇上在大军开拔之前,一再嘱咐我军尽量不要去触碰大名府,原来大名府才是天雄军所在地。对了,智顺王,皇上曾经交待,这兖州神威卫的指挥使是我们的人,你能不能派几个得力的手下潜入滋阳。” “难道大人会认为,滋阳城里还会有大清的细作?如果他们还在的话,滋阳城不可能损失这么多大清勇士。” “这…智顺王,你觉得我大军该如何应对?” “大人,卑职如今只是待罪之身,就算是卑职的肺腑之言,贝勒爷也不可能听从。” “智顺王但说无妨,多罗贝勒别人的话有可能不会听,唯独听从本将的劝告。” “如果卑职认为最好是尽快撤军回辽东呢?” “这…这恐怕很难,多罗贝勒好面子,大清几次入关,多罗贝勒都不曾参与,这次是贝勒爷好不容易争取过来,怎么会答应就这样无功而返。” “那就只有蹄骑四出,多抓附近乡民,以助大军攻城。” 随后,清军四出,向滋阳四周乡野去抓乡民,但兖州乡野经过阎应元冯厚墩的组织,各乡村都实行坚壁清野,清军不但没有抓到多少乡民,反而损失不少军士。两天下来,抓到的乡民还没有损失的清军多,阿巴泰更加气愤。 但这次他没有责罚出主意的尚可喜,毕竟主意是好主意,大清以往没少干这种事,抓不到人又怎么能怪出主意的人。 正当阿巴泰有气无处发泄的时候,后军斥候来报。东平、汶上、济南出现了大批明军。 阿巴泰问:“他们打的什么旗号?” 斥候说:“他们打的是天雄军的旗号,人数有五万多人。” “天雄军。”阿巴泰疑惑的说:“天雄军不是被多尔衮给灭了吗?怎么又来了个天雄军?” 图尔格给阿巴泰解释了天雄军的由来。阿巴泰说:“管他是不是天雄军,这些大明尼堪简直不知死活,区区五万人就敢来围困我1大清数万大人军。我们列阵迎战便是。” 图尔格说:“贝勒爷,出征前皇上交待过,尽量不要与天雄军交手。 上次巨鹿之战,我军五万围困天雄军三万,决战半月,明军粮草弹药耗尽,仍然让杨国柱、虎大威带着上万明军逃脱。 皇上说天雄军战力之强,与我大清勇士相当,我大清人丁单薄,经不起太大的消耗,所以才一再嘱咐贝勒爷尽量不要和天雄军对战。而这次天雄军有备而来,恐怕再不会出现弹尽粮绝的处境,若是拼光了这几万大清勇士,就算你抢了一座金山回辽东,恐怕也会被皇上责罚。” 阿巴泰点点头,然后又说:“可我们要避开天雄军,肯定要离开滋阳,这可是此次入关的第一目标,就这样走了,皇上不是一样会怪罪?” 图尔格说:“贝勒爷,我大清多骑兵,本就不该在一城之地待太久,这样不能发挥我军的优势。想要拿下滋阳,光靠强攻肯定不行,要充分发挥我们的骑兵优势,把明军调动起来,让他们疲于奔命,然后分而歼之。” 尚可喜站出来说:“贝勒爷,图大人,大清分兵,总得有个城池作为据点,以保护大清的粮草钱银以及抓来的人丁。不知贝勒爷想用那座城池作为据点?” 阿巴泰想想也是,总不可能让大军的大营安排在旷野之上,如果大明天雄军不去理会这些四散的铁骑,专攻清军大营,就会让大军好不容易掠夺来的钱银人口被天雄军占去。可往北去,是天雄卫的大军,往南去滋阳挡住了道路,往西走不远就是微山湖运河,大明有大量的船只,大清不习水战,去了就是自寻死路,那就只能向东,但向东就是曲阜。 曲阜,大明的梵蒂冈。孔家就是大明教皇般的存在,虽然历代衍圣公没有西方教皇那样无上的特权,但无论是蒙元,还是大明王朝,都不敢去触碰孔家,哪怕孔家做出很多欺男霸女、侵占民田等恶事,朝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多人都吐槽孔家元来投元,顺来投顺,清来投清,很没有风骨,但后世的蒋委员长在逃往台湾时也要带着当世的衍圣公去台湾,以此来证明蒋家才是华夏正统。可见孔家在华夏特权阶层的影响力有多么深刻。 图尔格说:“不如我们绕道攻打邹城,然后以邹城为据点。” 尚可喜说:“图大人有所不知,这邹城其实也是孔家的封地。攻打邹城其实与攻打曲阜没有太大的区别。” 听了尚可喜的话,阿巴泰、图尔格如坠冰窖,如果不能打孔家的话,虽说天雄军只是从北面而来,实际上如今已经被天雄军包围。 第二天,阿巴泰想乘天雄军还没有赶到滋阳,立即对滋阳发起进攻。这次清军投入的兵力超过一万,就连汉军的炮营,也顶着被轰炸的危险,推进到了能够攻击滋阳城的范围之内。 但阎应元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凭借江阴几千没有怎么经过训练的民壮,就抵抗了大清十万大军八十一天,让大清连换三位主将。 一天时间,清军损失将近一半,也没有攻入滋阳城,哪怕滋阳城门洞开。 一个滋阳城,就让清军损失了将近一万兵马,而滋阳守军,损失恐怕不超过一百,这是个什么战损比,这和单方面的屠杀有什么区别,再去攻城简直是飞娥扑火。 于是,阿巴泰一狠心,决定和天雄军决战一场。打通回师辽东的退路。 两天后,钟君义带领大军杀到滋阳城外。 双方摆开阵势,天雄军仍然是品字行阵型,不过这次是两翼突前,中军靠后,形成一个半包围的状态。 清军这边却是菱形阵型,分前后左右四军,前军由图尔格帅领,尚可喜带着炮营给图尔格火力支持,准备一举攻破天雄军的中军,阿巴泰带领后军随时支援图尔格,等到杀出一条血路,左右两翼迅速向中路靠近,然后为大军殿后。 尽管清军打算孤注一掷,但率先进攻的却是天雄军,等清军列好阵势,钟君义就下令开炮。 一颗颗十八磅的铅弹向清军阵中飞去,让清军刚刚列好的阵势打了个稀烂。图尔格大惊,明军的火炮能打这么远,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骑马冲过去,到达明军阵营马匹都会力竭。这势必无法让马匹冲击天雄军阵营。 但形势逼人强,图尔格大喊:“将士们,前方是明军最后的主力,冲过去打败他们,我大清得到大明天下将易如反掌,此时正是诸位建功立业的好时候,跟我杀过去。”说完一马当先的向天雄军冲了过去。 随后是万马奔腾,天雄军的火炮打击列好阵的清军杀伤力极大,但对于飞奔的骑兵效果却不是很理想,火炮主要打击的,变成了后面全力推炮的汉军旗。 清军安排的战术可谓是孤注一掷,不过这的确是逃出重围的最好的办法,但是很遗憾,他们遇到的是换装了米尼枪的天雄军。 七十四章兖州之战(三) 随着天雄军的炮火延伸,清军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明军此时还在挖壕沟,飞驰的清军骑兵老远就看到壕沟里飞出一撬一撬的泥土。场面非常壮观。 当清军冲到离天雄军五六百步的时候,只见明军大营中的令旗一挥,天雄军纷纷放下铁锹。 随后,火炮齐鸣,九磅炮,六磅炮,虎蹲炮齐齐发射,链弹,散弹在骑兵之间飞舞,顿时人仰马翻。 一马当先的图尔格很幸运的躲过了所有的炮弹,在热兵器时代,冲的快的往往不会挨炮弹轰炸,因为炮弹瞄准的往往都是人群密集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体现炮弹的杀伤力。 主将图尔格冲在前面,后面的清军死伤再大也要往前冲,当骑兵冲到三百步的时候,壕沟里的天雄军都拿起步枪开始点射,枪法不太好的打马,枪法好的打人,冲在前面的清军开始一个个倒下马。 图尔格和他的几个卫兵,战场经验丰富,骑着马跑位飘忽,天雄卫几轮射击下来,居然没有伤到分毫,很快就冲到天雄军阵前五十步。 五十步,骑马只要顷刻之间就能冲过去,但就是这五十步,图尔格的战马,不小心踩到了陷马坑,这种陷马孔只有一个马掌大,高速飞驰的战马一踩进去,惯性就让马腿折断。图尔格不愧为大清有勇有谋的大将,见战马受损,立即挣脱马鞍,顺着惯性往前一滚,竟然躲过了天雄卫好几颗扔过来的手雷。 图尔格躲过手雷后就顺势往前冲,片刻功夫就冲到天雄军的阵前,用手中的大砍刀劈向正前方的天雄军。 这位天雄军士猝不及防,一刀被砍死,这是钟君义自天雄卫改制以来,首次有军士被敌军用冷兵器杀死。 图尔格砍杀一名天雄军后,清军士气大振,于是又有数十名清军冲到天雄军阵前,但这次明军有了防备,战壕里的长枪兵纷纷举起了三菱军刺,保护火枪兵。 长枪兵摆开阵势,有规律的捅刺,冲到阵前的清军转眼间就被刺倒一大片。 图尔格杀了一个天雄军后,想再次砍向其他的天雄军,但很快就有五个长枪兵向他刺来,图尔格看到这些长枪兵的枪上只是细长的铁器,凛然不惧,拿起大砍刀就砸了过去。 心想这么细的铁器,在自己的大砍刀下,还不得砍断数根,但很遗憾,砍刀砸在这细细的铁器上并没有断,而是仅仅拨开枪刺的方向。 图尔格大骇,自己这把大砍刀可是知名铁匠打造,在阵前不知砍断过多少敌军兵器,可这次却奈何不了天雄军这么细的枪刺。 可没等图尔格惊骇多久,天雄军的又一轮刺杀又来,图尔格不敢怠慢,拿起大砍刀再次砸去。 但这次虽然又一次砸开长枪,但没有防备旁边的火枪兵也有这样的军刺,由于火枪兵近在咫尺,火枪兵把军刺按照到枪头后就是一个简简单单斜刺,就刺中了图尔格的左肋。 鲜血一下就飙向这个火枪兵,火枪兵被喷了一脸的血污。 图尔格见自己受伤,想再次拿起大砍刀砍向这个火枪兵,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虽然做出了动作,但砍刀已经软绵无力。砍刀快要砍到火枪兵时,被一杆长枪拦下,图尔格竟然没有力气握住砍刀。随后,又一杆长枪刺来,图尔格无力阻挡,被刺进咽喉,随着长枪拔出,图尔格轰然倒地。 勇猛无比的图尔格,也只抵挡住天雄军的三回合的刺杀。其他冲到明军阵前的清军也好不到哪去。五十多个清军也不过砍杀了五个天雄军,就全军覆没。后面的清军看在眼里,纷纷后怕,于是就有人转身向后逃跑,场面一片混乱。 天雄军抓住机会,大批清军被点杀。 图尔格战死,阿巴泰用单筒望远镜看在眼里。阿巴泰落寞的收起单筒望远镜,内心充满了恐怖。这天雄军比起滋阳城里的守军更强大,他们的火炮打的更远,火枪也更厉害。他们几乎不用齐射,自然不需要列阵。只有躲在战壕里就可以杀伤大清的勇士。 就这一轮冲杀,清军最少损失了三千人马,而天雄军呢?应该不会超过十个,这么大的伤亡比,这仗还怎么打? 更糟糕的是,随着图尔格战死,清军中再也没有人给阿巴泰出主意,确切的说,是再也没有人敢给阿巴泰出主意。 作为后金开国功臣之首额亦都的第八子,图尔格出身低微,但在大清军中却颇有声望。由于遇事冷静沉着,皇太极总是派他做大清几个莽夫(阿敏、阿巴泰、莽古尔泰)的副将。 可正当阿巴泰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天雄军军中突然传来一阵号子的声音,随后,天雄军纷纷冲出战壕,向溃逃的大清军冲杀过来。 中军如此,左右两翼也是如此,几万天雄军铺天盖地向清军杀来,溃逃中的清军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这个场景今年在松锦大战中曾经出现过,不过当时是清军追杀明军,而才过去短短的半年,形势就发生了逆转。几万天雄军步兵,在几万清军骑兵后面追杀。 阿巴泰怎么都想不明白,骑兵不是陆战之王吗?怎么现在连两条腿跑路的步兵都打不过。这还是清军不过万,过完不可敌吗? 坐镇后军的阿巴泰完全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是好,自然没有发号施令。后军的清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却没有人敢去找阿巴泰进言。 正好智顺王尚可喜溃逃回来,带着兵马就冲进后军大营,后军也没有人阻拦。 尚可喜冲进大营后就来到阿巴泰大櫜下,跪下来说:“贝勒爷,你怎么还不快跑,等天雄军过来,我们就全完了。” “跑,往哪里跑?我们还能往哪里跑?” 尚可喜说:“自然是往曲阜跑。” “往曲阜跑,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还不得杀了我。” 尚可喜急忙说:“我的贝勒爷呀,若是丢了这几万大军,你以为皇上会饶了我等。去曲阜只是权宜之计。保全大军才是当务之急。” 阿巴泰想想也是,于是就说:“那还等什么?立即传令,后军当前军,左右两翼迅速向中间靠拢,抵挡明年进攻,全军向曲阜进军。” 钟君义对清军阵势变化用双筒望远镜看在眼里,于是立即叫来贺一龙、袁时中、丁维岳,对他们说:“你们三人各带五千骑兵,追击向曲阜溃逃的清军,不要一哄而上,一队一队分别冲杀,主要就是不能让清军带走掠夺来的财物和百姓。你们明白意思了吗?” 三将齐声说:“末将明白。” 三将都是贫寒出身,对于孔家自然没有那么敬畏。其实钟君义还是有些遗憾,这次和阿巴泰一起入关的汉军不是孔有德,虽说孔有德也姓孔,可自从在吴桥受到的屈辱,让他对士族非常痛恨,对士族代表的孔家很有极大可能会痛下杀手。 尚可喜反而不会,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后,东江军叛乱,但作为毛文龙的义子的尚可喜却坚定的站在接任毛文龙任总兵的黄龙一边,并且多次帮黄龙平定了东江军的叛乱。 要不是黄龙在旅顺战死后,朝廷情愿启用曾经参加叛乱的沈世魁做东江总兵,也不用作为毛文龙义子的尚可喜,要知道当时尚可喜可是东江军的副将。按说尚可喜才最有资格做东江军的总兵。 沈世魁此人志大才疏,靠出卖女儿色相在军中才混动风生水起,毛文龙在的时候,把女儿送给毛文龙做妾,毛文龙死后,先是把女儿送给陈继盛做妾,毛文龙的副将刘兴治作乱,杀了陈继盛,沈世魁又把女儿送给刘兴治,沈世魁得以免祸。 沈世魁虽说志大才疏,为了出头可以出卖自己的女儿,但对大明却是忠心耿耿,刘兴治目无朝廷,沈世魁于是伙同另一个将领张焘火并了刘兴治。 沈世魁杀了刘兴治后,暂时管理东江军,但辽东巡抚只给他一个副将职位,接任的就是黄龙。 但不久之后,东江军的耿仲裕(耿仲明的弟弟)为了响应吴桥兵变,囚禁了黄龙,并推举沈世魁做东江总兵。 尚可喜派兵镇压了这次叛乱,黄龙重掌大权,沈世魁为了消除黄龙的敌视,又把女儿送给黄龙做妾。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黄龙战死后,朝廷任命他接替黄龙为新任东江总兵,尚可喜才不得不选择投降满清。 可以说,自沈世魁任命为东江总兵之前,尚可喜是忠于大明的,但很遗憾,在制造内部矛盾这方面,大明朝廷还真是无出其右。 钟君义之所以认为尚可喜不会对孔家动手,就是源自当年王象春之子公然侮辱军士,以至众多军户响应吴桥兵变,尚可喜都没有顾及兄弟情谊响应,反而进行血腥镇压,说明他对孔孟之道还是认同的。最后还是做了大清的智顺王,只是因为敌对势力做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七十五章曲阜城破 对于沈世魁与尚可喜之间两个人谁是谁非?大多数人都不好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沈世魁只是失了小节,而尚可喜成了二臣。 从尚可喜投降的时机来看,尚可喜和儒家主张的忠信孝悌无关。尚可喜在毛文龙被杀时没有反,在王象春之子侮辱军士是也没有反,而是在沈世魁做了总兵后,去投靠了逼死自己父母妻儿的大清,怎么说都与忠信孝悌没有半毛关系。 钟君义认为尚可喜会维护孔家的原因,恰恰是因为尚可喜并无半点忠信孝悌,才会去维护孔家。以此来牵强附会自己投靠大清的无奈。 人有时候就是个矛盾体,就像很多豪绅,私下里向佃户收六七成的田租,逼迫他们卖儿卖女。另一面是修桥补路,吃斋念佛,施粥行善。以伪善来遮掩心中之恶。 尚可喜就是这样的矛盾体,他投降大清,遭受非议越多,就越是会对孔家维护,就像越是作恶多端的豪绅,对寺庙往往出手都很大方的原因。 却说钟君义派出三路骑兵去阻截清军,经过滋阳三次战争,清军损失了两万多兵马,如今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包括朝鲜包衣奴总共只剩下三万人马,但要维护大量的辎重还有掠夺来的人口。就算有骑兵他们也走不快,所以很快就被骑兵追上。 三路骑兵都是骑在马上放几轮枪,被迫清军做出防御阵势,等清军来驱赶后转身就跑。 清军担心天雄军有埋伏也不敢追太远。等清军准备开拔,天雄军的骑兵又来,就这样走走停停,原本去曲阜不过一天的路程,走了大半天还没走三分之一。 阿巴泰终于蹦不住了,于是在贺一龙再次袭扰的时候,吩咐派出的骑兵全力驱赶。 结果还真遇到了伏击,五千骑兵回来的不到三千。 阿巴泰气的不轻,拿起鞭子就要打人。 尚可喜连忙劝说:“贝勒爷,如今是用人之际,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打坏了任何一位将军,对大清都是损失。” “可现在怎么办?这样的行军速度,三天都不一定到得了曲阜,天雄军的大军很快就会追过来,到时候,我们想跑都跑不了。” “贝勒爷,我们不是抓了几万百姓吗?等下一次天雄军再来骚扰,先押解一千百姓到阵前,对天雄军的将军说,天雄军袭扰一次,就斩杀一千百姓。” 阿巴泰不以为然的说:“你们大明的官军,杀起百姓来比起我大清恐怕是不遑多让。这样的威胁怕是没有用处。” 尚可喜说:“贝勒爷,这种威胁对其他大明军队的确没有太大的效果,但对天雄军却有用。末将最近听那些汉人百姓抱怨,说当初不该听信庄户老爷,说我大军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就应该听钟公子的话,及早做准备,哪怕是躲起来,也不至于被抓去辽东,然后另一个人说钟公子是个多好多好的人,可惜自家老爷就是舍不得花钱卖水泥,结果一家人都给杀了。 我想这个钟公子,应该就是那个散布我大军会入关的人,于是就多打听了一些,发现这个钟君义在山东百姓中的口碑极佳,这样的一个人,一定会顾及自己的名声,用这些百姓威胁,肯定会有一些作用。” 阿巴泰别无他法只好说:“那好吧,就先试一试。此事由你去办。” 尚可喜立即跪拜说:“谢贝勒爷信任。不过贝勒爷,这只是权宜之计,还请贝勒爷速派一支奇兵,先行攻占曲阜城,只要不滥杀无辜,有孔家作为倚仗,天雄军也不敢造次。我们不敢动孔家,天雄军更不敢动。” 阿巴泰点点头,心想,好在当初没有打杀这位狗奴才,不然如今一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看着那些唯唯诺诺的手下就来气,怪不得镶蓝旗排在八旗最末,都是些不成器的奴才。 阿巴泰派出一支五千人马去曲阜后,很快就有天雄军骑兵过来袭扰,这次袭扰的是丁维岳,尚可喜压着一千百姓过来阻挡,丁维岳确实没有第一时间攻击,尚可喜大喜,于是就大声说:“前面的明军将军听着,若是你们一再袭扰,每袭扰一次,我大清就斩杀一千百姓。听说你们的主将最是爱民,我大清军中可是虏获有三万百姓,那想让这三万百姓陪葬吗?” 丁维岳不以为然的说:“前面的大清走狗听着,你们虏获有大明百姓,我天雄军也抓了不少的俘虏,其中不少是大清的贵人,你若是杀一个百姓,我就杀一双大清的贵人。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刚抓到的俘虏押过来,你杀一个,我杀一双,大家在这里杀个痛快如何?” 尚可喜气苦,没想到这明军将军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虽说那些大清的俘虏已经成了俘虏,但也不是他这个汉人可以左右他们的命运。于是只好去请示阿巴泰。 阿巴泰自然不敢担责,在大清中,阿巴泰虽然是努尔哈赤的儿子,但军中地位连堂哥阿敏都不如,阿敏至少还是正蓝旗的旗主,而自己只是镶蓝旗的旗主。加上这些俘虏也都是镶蓝旗的人,自然于心不忍。 尚可喜见阿巴泰犹豫不决,于是就说:“贝勒爷,既然用这些百姓威胁不了天雄军,不如把他们都放了,这样不仅能延缓天雄军的进军速度,还能消耗他们的粮草,末将担心,大军进了曲阜城,孔家也不会出粮犒劳大军。到时候,我军就有缺粮的危险。” “这。”阿巴泰还在犹豫。 尚可喜说:“贝勒爷,这些百姓如果不能带回辽东,就是一个累赘,如今大军生死存亡之际,想带他们回辽东几乎没有可能。” 阿巴泰想想觉得也是,于是手一挥,说:“也只好这样了。” 尚可喜说:“贝勒爷,也不能就这样把他们轻易放了,请贝勒爷允许末将斩砍断他们一脚,让他们不能自行行走。” 阿巴泰脸色一变,大喜,这尚可喜还真毒,这样的毒计都能想的出来,比图尔格的计谋更合我意。于是说:“智顺王不愧为智将,若是本贝勒这次能够逃出生天,定不负智顺王。” 尚可喜立即跪拜说:“谢贝勒爷赏识。奴才定以贝勒爷马首是瞻。” 尚可喜以往在阿巴泰面前都是自称末将,而现在却自称奴才,这也是因为从大明末年开始,豪绅家里的奴才,地位比起普通百姓还要高,于是滋生出一种以奴为荣的风气。满清有样学样,对这种风气继承的有过而不及。不得不说,大明和大清,对华夏民族的自豪感的荼毒有多么大的危害。以至于后世崇洋媚外者,认为国外的月亮比中国圆,国外的空气比中国甜者比比皆是。 当丁维岳押着一千满清俘虏再次来到时,清军已经走远,看到满地都是受伤的百姓,丁维岳气得牙痒痒,当时就想拿那些清军俘虏撒气。被军中的教习劝住后只好派人去向钟君义禀报。 钟君义听到后也是气愤不已,于是吩咐贺一龙,袁时中两人加速追击,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些刽子手。大军一方面派人给这些百姓疗伤,一方面加紧进军。 清军虽然抛弃了百姓,进军速度提高不少,但还是因为粮草辎重的拖累,很快被天雄军追上。 这次天雄军不再是袭扰,一万骑兵也不再是在马上打几枪就走,而是到了米尼枪的设计范围后,贺一龙与袁时中就下令全体下马,先用虎蹲炮一阵轰炸,打得清军到处乱窜。 其实自马头炼出钢铁后,虎蹲炮不能叫虎蹲炮了,和后世的迫击炮差不多,重量轻了很多,放在马背上也不是什么负担,于是骑兵中装备了大量的虎蹲炮。只不过没有雷汞这种无烟火药,也没有tnt炸药,射程不够远,几乎和米尼枪的射程差不多。 虽说虎蹲炮和米尼枪的射程差不多,但虎蹲炮子弹大,伤害性能高,对于打击密集形敌军有时候一颗铅弹可以杀伤几个敌人,加上米尼弹价格昂贵,所以能用虎蹲炮的时候一般不会用米尼枪。 清军的火炮在滋阳一战中丢弃的干干净净。对于虎蹲炮这种小型火炮也无力还击。阿巴泰想这应该是天雄军对砍了大明百姓的脚的还击,于是又怨恨起尚可喜来。 正当阿巴泰无计可施的时候,派往曲阜的清军回来禀告说已经拿下了曲阜,请大军速速进城。 清军打到了滋阳,曲阜不是没有防备,但无奈孔家出了叛徒,孔胤林在滋阳收到消息,逃出滋阳后就回到了曲阜。清军在滋阳战败的消息也传到了曲阜。当代衍圣公孔胤植安心不少,可后来听说清军向曲阜溃逃而来,立即组织民壮守城。 起初清军因为丢了攻城用的火炮,哪怕曲阜守城的大多都是民壮,清军也没有什么办法。 孔胤林听说清军战败,也是吃惊不小,但更担心的是自己勾结满清的罪状被衍圣公知道,自己肯定万劫不复,所以听说清军攻城,派自己的心腹杀了守卫城门的守将,迎接清军入城。 七十六章围攻曲阜 曲阜城破,清军确实没有大开杀戒,但还是让孔胤植又惊又怕。 惊的是孔家竟然出现了孔胤林这个叛徒,枉费自己当初让他做了兖州主事,他不思报恩,反而把孔家的粮食高价卖给建奴,从中谋取私利,还借建奴要入关的谣言,每月从孔家支取两万两银子,他独吞一万两。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让天雄军进驻,那只不过是收税而已。虽说天雄军进驻,一年所收的税银不只三十万,可人家不是只取四成不是。 怕的是建奴凶名在外,大明多年来已经到了谈建奴色变地步,不知道这些建奴会不会在曲阜大开杀戒。建奴会不会认自己这个大明的衍圣公。 阿巴泰听到大军已经拿下了曲阜,可谓是绝处逢生,可问题是如果只是兵马过去,自然不是问题,但这么多粮草辎重,如果都丢了,到了曲阜,孔家如果不出粮草怎么办?可想把粮草运走,势必会被天雄军追上。阿巴泰又一次犹豫不决。 阿巴泰也没犹豫多久,天雄军的步兵就赶到了战场。阿巴泰知道想保存这些粮草已经是不可能了,于是下令放火烧废这些粮草辎重,大军全力逃往曲阜。 可还没等命令发出去,天雄军的骑兵就冲进了清军大营。 其实天雄军的骑兵还真没有到可以与满清骑兵匹敌的地步,但清军已经被吓破了胆。就连阿巴泰也是,看到天雄军冲进来,也不管什么命令不命令,跳上马就往曲阜跑去。 清军逃的倒是挺快,可还是有上万汉八旗没有马,成了天雄军的俘虏。 钟君义赶到后,清点了清军此次的战利品,发现金银财物倒是不多,只有一百五十万两,粮食倒有一百多万石。 为了打赢这场仗,钟君义可是借贷了一千万两银子,四个月利息就要二百万两,而现在从各处清军据点搜刮的银子也只有二百五十万两。也就是说,天雄军打这一仗,总共获利才五十万两。 要知道天雄军一个月的饷银都不止五十万两。 不过这一仗不管盈利还是亏损,都是要打的,不但要打,而且要让这几万清军止步曲阜。 但曲阜在大明实在太特殊了。如果围攻曲阜,那些官老爷肯定会以此为把柄,来攻击天雄军。 钟君义为了不引起非议,也不想太早为曲阜解围,所以当清军进了曲阜之后,就只是围而不攻,只是派人向山东巡抚王永吉请示,到底打还是不打。 王永吉听说清军进了曲阜城,也是惊慌失措,让王永吉惊慌失措的不仅是曲阜被清军占领,更让王永吉惊慌的是天雄军没有朝廷诏令,私自出兵。 自己同样没有征调天雄军,但如今天雄军围困曲阜,自己到时候满身是嘴都说不清。 王永吉听说大清直冲山东而来,也只是下令各州府严守城池,除了向朝廷禀告速派援军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所以,天雄军是如何进的山东,如何打的清军丢盔弃甲是一概不知。 若是让有心人抓住把柄,诬陷自己勾连天雄军,特意驱赶清军入曲阜。自己这个山东巡抚就可能做到头了。要知道山东巡抚在众多巡抚中地位非常特殊,不光是巡视山东,而且掌管山东漕运,不光油水丰厚,就是官位品级也比众多巡抚高半级,一向是朝廷各党派争夺的主要对象。 按说清军在山东大败,作为山东巡抚,无论是不是自己调兵遣将,想要把功劳据为己有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如今在大明官场,有没有功劳反而无足轻重。因为朝廷穷的根本无力论功行赏。所以,当你立了大功,朝廷反而会想方设法去抓你的小辫子,让有功成为有罪。以此来减少朝廷赏赐支出。 王永吉能做到山东巡抚,自然是个人精,于是上书时杜撰了自己带着抚兵,在汶上打败了清军,不想一伙贼寇,趁火打劫,对清军一路驱赶,因为这些贼寇无君无父,对儒家思想深恶痛绝,特意把清军驱赶到了曲阜,现在大军围困曲阜。现在不知道该不该攻打曲阜,要是打,怕清军穷途末路,对曲阜大开杀戒。如果不攻,该如何让清军放弃曲阜? 王永吉的奏疏到了内阁,首辅周延儒看了诡异一笑,然后传给次辅陈演。自从周延儒看穿崇祯立首辅的目的后,就很少发表意见,学起了温体仁,在内阁做一个木头人。 这次清军入关,调兵遣将都是陈演说了算,可是朝廷抽调的兵力,除周遇吉按时到达京城勤王,刘泽清滞留在曹县,等着朝廷发开拔银,孙传庭的部将高杰滞留在徐州,等着朝廷分发粮草,黄得功负责押运漕银,可漕银迟迟征收不上。 至于为何迟迟收不上漕银,这就和江南豪绅用铜钱兑换现银有关,江南豪绅收取大量的铜钱兑换现银,使江南造成通货紧缺,市场缺少小额面值的铜钱,商品无法流通。加上东明棉布大量上市,质量更好,而且比松江布便宜将近一半,造成大量商铺手工业作坊破产。 要知道江浙一带自大明中期就开始大面积的废田种桑,这才让江南成为大明的主要赋税之地。如今大面积的破产,已经有很多商家作坊抗税抗捐。 江南赋税收不上来,滞留在徐州曹县一带的勤王军不肯开拔,而现在曲阜被清军侵占,这影响力不亚于当年张献忠攻破凤阳,掘了老朱家的祖坟。 陈演看了王永吉的奏疏,也是冷汗淋漓。内阁诸人都拿不定主意,只好去找皇上圣裁。 崇祯自然也那不定主意,于是冷冷的问道:“诸位爱卿,你们可有良策?” 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敢说话,眼看崇祯就要火起,周延儒站出来说:“皇上,为今之计,首要当稳住曲阜城里的建奴,不能使建奴在曲阜大开杀戒。” 崇祯说:“该如何稳住建奴?” 周延儒说:“自然是派人与建奴谈判。” 崇祯气道:“谈判?你们不是一直反对和谈吗?” 周延儒说:“皇上,此次谈判不是和谈。上次陈部堂欲与建奴和谈,是因为我数十万大军被围困在松锦,陈部堂与建奴和谈,势必有损我大明国威,而此次谈判恰恰相反,建奴数万大军被我军围困,与之谈判既可以保全衍圣公,又可以扬我大明国威。” 崇祯终于反应过来,说:“我大明数十万大军都不是建奴的对手,这王巡抚是如何围困建奴的?” 不得不说,崇祯的脑回路有时候真是奇特,突然说出一句与解围曲阜毫无关联的一句话,这句话正是周延儒所需要的,而让陈演吓的不轻。 周延儒说:“王巡抚的奏疏恐怕是有蹊跷?” 崇祯点点头说:“周爱卿认为有何蹊跷?” 周延儒说:“皇上,这山东有何蹊跷只是老臣猜测,不敢断言,详情还需皇上派钦差前去曲阜与建奴谈判才能水落石出。” “那周爱卿认为派何人去与建奴谈判为宜?”崇祯问道。 周延儒突然一个停顿说:“这…” 崇祯见周延儒吞吞吐吐,知是因为自他当上首辅之后,朝廷的决策大多与其相左,所以才不好说出理想人选。于是就说:“周爱卿尽管放心,兹事体大,只要爱卿提议人选确能解曲阜之围,朕就先允了爱卿的提议。” 周延儒这才说:“皇上,要想解曲阜之围,非御马监总管太监高起潜莫属。” 崇祯诧异,这次周延儒举荐的不是自己的门生故吏,而是内宫太监。于是就问:“爱卿为何认为非高伴伴莫属?” 周延儒说:“皇上,高公公与杨少傅(杨嗣昌)、陈部堂(陈新甲)一直主张与建奴和谈,如今杨少傅、陈部堂仙逝,只有高公公与建奴有旧,让高公公去与建奴谈判,能让建奴放松戒备,从而保全衍圣公的周全。” 崇祯也觉得周延儒说的在理,于是就下旨让高起潜钦差曲阜,与建奴谈判。 这可吓坏了高起潜,围困曲阜的大军,朝中谁人不知是天雄军,只有皇上不知而已。以高起潜与天雄军的恩怨,这摆明就是让高起潜去送死,以此来巴结天雄军。至于曲阜能不能解围,恐怕不是这些士大夫们考虑的。 虽然士大夫们以儒家子弟自居,但为孔家解围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普天之下有此能力的怕是只有这个异军突起的钟公子,可要想让钟公子解围,就要拿出实际上的诚意。 而最经济实惠的诚意自然是把高起潜送过去,让他手刃仇人。 不得不说,周延儒这番操作,就连一直与他政见不和的陈演都不得不佩服。所以在庭议时难得没有任何异议的一致通过。 高起潜自然不想受死,想去找皇上另派他人,但自从圣旨一下,内务府方正化,锦衣卫骆养性就带人围住了高府,就连自己在御马监收的义子,也阴阳怪气的说是伺候义父为名,跟随在高起潜左右,生怕高起潜做出惊人之举。 竖日,高起潜战战兢兢的在内务府与锦衣卫的押解下,带着圣旨去往山东,为此,高起潜带着这些年搜刮来的所有财产,希望这个钟公子能够饶了他这条狗命。 七十七章孔府血案 孔胤植担心了两日后,发现清军并没有在曲阜大开杀戒,于是放心了不少,但也就两日,阿巴泰就派人过来借粮。 清军逃进曲阜,把粮食辎重全部落在城外,这两日都是孔胤林拿出粮食供给清军,但孔胤林孔家一个庶出子弟,田地本就不多,要不是做了十多年兖州主事,家中恐怕早就落败。能提供两万清军兵马两日的粮食,已经是孔胤林的极限。 清军说是借粮,但可以肯定,这是有借无还了,这要是胜利之师,孔胤植还有可能会借粮,而如今只是些残兵败将,却想到孔家借粮,这要是被传出去,这衍圣公的名号怕是不会有多光彩。 但形势比人强,建奴的刀就差架在脖子上,不借肯定不行,于是孔胤植冷冷的说:“你们要借多少?” 来借粮的是尚可喜的部将许尔显,许尔显说:“衍圣公,大清有军马两万余,一个月借粮最少得五万石。” 孔胤植立即暴跳起来,说:“一个月一万石,意思是你们还打算不走了是吗?” 许尔显说:“衍圣公,大军不是不走,而是等大清的援军一到,借了多少钱粮,一定会原数奉还。” “援军,就凭你们蕞尔小邦,能出多少援军才能打败大明天兵,这位将军,本公看你也是大明人,为何还要助纣为虐,本公劝将军不要自误。” 许尔显见孔胤植绝口不提借粮一事,反而有意拉拢自己。可自己投靠大清已经十年,对大明已经是血债累累,在大明叛将中也是榜上有名的,现在想回头怕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急忙说:“衍圣公,如今不是讨论这个点时候,大清两万大军没有粮草,要是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恐怕是不好收拾。” 孔胤植说:“他们不是有两万匹马吗?他们可以杀马充饥,以待援军。” 许尔显说:“衍圣公,大清以马为战,他们把马看的比我们汉人还重,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对不会杀马。您还是多少借一点粮食给他们,以保曲阜百姓安全。” 孔胤植说:“本公可以借粮一千石给你们,但必须答应本公两件事。” 许尔显听说只借一千石,也就只能支撑个四五天,但有总比没有强,于是就说:“不知衍圣公什么条件?” 孔胤植说:“一,交出孔胤林,二,退出曲阜城。” 许尔显犹豫说:“这…这…恐怕不是末将能够做主的。” 孔胤植说:“你不能做主,就赶紧给本公滚,找一个能够做主的人来。” 许尔显尴尬的说:“衍圣公,末将确实不能做这个主,但大清能做主的,也就不是好相与的,还请衍圣公自重。” 面对许尔显的威胁,孔胤植吓了一跳,但话已经说出口,反悔是绝对不可能,等许尔显离开孔府后,孔胤植不免担心起来。 许尔显回去后向尚可喜禀告,尚可喜无奈,就知道孔家的粮食不好借,但再难借也要去借,许尔显没借到,尚可喜只好亲自出马。 尚可喜本来被阿巴泰打成重伤,连日来又是大战频发,在战时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反而不觉得疼痛,这到了曲阜后,精神松弛下来,才发现伤口并发,又裂开了几道口子。为了不让伤口继续扩大,才派许尔显去孔府。 但许尔显并没有借到粮,尚可喜就算是伤口感染,也要去孔府一趟。 尚可喜到了孔府,苦口婆心的劝说孔胤植,最后孔胤植说:“要粮食可以,也不强求清军退出曲阜,但孔胤林一定要交出来。” 尚可喜肯定不会答应这个要求,而孔胤植却死咬这个条件不松口,为此还给了个十天期限,在这十天之内,孔家一天出一百石粮食。十天之后要是不交出孔胤林,那就对不起。往后别想在孔家要到一两粮食。 面对孔胤植的强硬,尚可喜也没有办法,如今孔家一天能够提供一百石粮食,省省还是可以勉强能够应付一下。 阿巴泰最近有些乐不思蜀,孔胤林为了保命,娇妻美妾都送给阿巴泰享用。尤其是孔胤植的今年新纳的小妾,娇嫩欲滴,吹拉弹唱样样都会,而且酒量还极好。 这天晚上,阿巴泰又被孔胤林请到家中喝酒,小妾借机问阿巴泰:“贝勒爷,等大清的援军一到,贝勒爷打算怎么安置我们老爷?” 阿巴泰醉醺醺的说:“美人,不如等大军来了,你跟我一起回辽东,我封你为侧福晋。到时候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小妾说:“贝勒爷,奴家是汉家女,到了辽东,怕是不懂清人规矩,辱没了贝勒爷的名声。奴家还是跟着老爷,贝勒爷什么时候想奴家,随时都可以。” 阿巴泰叹口气说:“美人,如今衍圣公把你家老爷看做眼中钉,死活要本贝勒交出来,不然大军军中就会断粮。眼看只有三日期限,没有粮食,大军恐怕坚持不到援军到达,也许只能委屈一下你家老爷,到衍圣公府去解释清楚。” 小妾连忙说:“贝勒爷万万不可呀,衍圣公对我家老爷恨之入骨,这要到了衍圣公府,那还不得尸骨无存,奴家恐怕也会被衍圣公记恨,到时候,到时候奴家就再也不能伺候贝勒爷了。” 阿巴泰见小妾哭得梨花带雨,猥琐的把小妾搂在怀里说:“放心,有本贝勒在,衍圣公不敢把他怎么样,顶多受点皮肉之苦罢了。” 孔胤林听到小妾的禀告,大惊失色,心想这蛮夷之邦还真不可信,你们不是很能抢吗?为何为了粮食就要陷我与死地,可反抗大清他又不敢。 只有三天时间,那可怎么办?孔胤林也恨衍圣公,自己这些年,为孔家赚了那么多的银子,为了保命才不得已引清军进城,衍圣公不过是拿出一些粮食安抚一下这些匪军不行吗? 孔胤林知道衍圣公有多狠毒,这些年死在衍圣公府的佃户、婢女长工不知有多少?这要是落在衍圣公手里,自己不死都得脱层皮。 于是,孔胤林恨从心边起,恶从胆边生,当晚,孔胤林就召集自己收养的死士。 这些年孔胤林在兖州做孔家的主事,还充当满清细作,收留了不少亡命之徒,当日之所以能够在滋阳逃脱,都亏了这些人杀出一条血路才得以逃脱。 第二天晚上,孔胤林带着三百死士,突然杀进衍圣公府,衍圣公府的这些恶奴,平日里欺男霸女还行,哪里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的对手,虽然人数众多,但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孔胤林知道,没有孔家,他啥也不是,所以杀到孔家后,就直冲孔胤植的卧房,一刀结果了孔胤植。 衍圣公府巨变当然惊动了巡夜的清军,等清军赶到时,孔家孔胤植一系子弟都被屠杀殆尽。 尚可喜听到消息后也是非常震惊,连忙敢往衍圣公府,看到衍圣公府的惨状,尚可喜心中一慌,说:“完了,全完了。” 尚可喜气得把所有的死士当场赐死,把孔胤临抓起来,带去见阿巴泰。 阿巴泰见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不在意,孔胤植一直想要杀了孔胤林这个把妻妾都奉献出来的好奴才,让阿巴泰本来就不喜,觉得孔胤植挑战了大清贝勒的权威。 阿巴泰觉得想孔胤植这样的衍圣公肯定不是大清的好奴才,还不如选一个听话的衍圣公,于是灵机一动,当场就决定让孔胤林继任衍圣公。 孔胤林听了大喜,这要是自己当了衍圣公,自家这一脉就飞黄腾达了,作为孔家人,怎么不知道这嫡庶之分。虽说这衍圣公是阿巴泰所封,做不的数,但只有掌握了孔家巨大的财富,再到朝中收买一些官员,得到大明的册封也不是不可能,当年楚王宫不是也发生过假世子吗?唐王家也有以庶夺嫡的事情发生。而现在衍圣公直系血亲被自己屠戮一空,只要不让世人知道是自己所为,朝廷想要衍圣公延续,自己不是没有机会。 孔家学案发生在深夜,自清军进城以来,就实行了严格的宵禁,所以第二天曲阜百姓并不知道衍圣公府出现了血案。但遗憾的是,孔胤林在孔府虽然搜出大量的金银财宝,但粮食却不多,而掌管孔府府库的是孔家的三长老。 这三长老孔胤禩是孔贞运的大哥之子,孔贞运是孔家少有的进士出身,早些年还做过首辅,在曲阜虽然不是衍圣公嫡系出身,但民望极大。 但在曲阜,名望再大,能够在衍圣公府任一职就属于造化。 这就不得不说这是世袭制的局限性,当年汉武帝实行推恩令,只在皇家内部实行,这确实减少了朝廷负担,也分化了藩王的实力。但推恩令在民间却很难推行,而世袭制确实能够集中财富,有利于提高家族地位,所以在汉朝以后,出现了门阀政治。 晋朝废除推恩令,立即出现八王之乱。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藩王门阀乱做一团,才有了五胡乱华。 推恩令实行的不彻底,主要就是忽略了人权平等,也没有彻底废除世袭制。 但在生产力低下的封建王朝,推恩令已经是开天辟地的大举措。这也是自汉以后,再没有推恩令一说的原因。 七十八章攻入曲阜 孔胤禩掌管孔家府库,本来就对衍圣公一天一百石粮食供奉这些强盗非常不满,可这天来运粮的清军“”说从今天开始一天两百石。孔胤:禩怒道:“谁说的,一天一百石,爱要不要。” 运粮官说:“当然是新任的衍圣公说的。” “新任的衍圣公?”孔胤禩感觉不对,立即暴起说:“你们把衍圣公怎么了?” ……运粮官说:“这可不是我一个小小运粮官能知道的。你作为衍圣公府库总管,照办就是,那那么多废话。” 孔胤禩怒道:“你要不说清楚,别想在府库运走一粒粮食。” 运粮官拔出腰刀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孔胤禩一看这阵势,知道衍圣公肯定遭遇不测,于是就说:“我就是烧了这粮仓,也不会再给你们粮食。”说完就对手下说:“给我点火。” 孔胤禩这些天早就做好了准备,安排了一些死士,预防一旦发生不测,就点燃粮仓。这些死士虽然不能杀敌,但点火烧粮还是可以的,听到孔胤禩一声令下,粮仓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运粮官一看粮仓着火,立即一刀砍死了孔胤禩,然后让士兵去救火,但孔胤禩前几天就偷偷运了不少火油硝石等易燃物进了粮仓,士兵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势越来越大。 城外的天雄军见曲阜城突燃大火,虽然不知道曲阜城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可以肯定,清军与衍圣公发生了冲突。也是,一个残暴,一个吝啬,老家不起冲突才是怪事。钟君义唯恐清军大开杀戒,也不再等朝廷的旨意,立即下令进攻。 这些天,天雄军也不是没有做准备,在清军进了曲阜城,钟君义就安排人挖了一条直达曲阜城墙根的暗道。从东明运来了几车棉花,另外就是几桶由宋应星最新研制出的硝酸。 硝酸棉是一种高爆炸药,但极不稳定,稍有碰撞就会引起爆炸,所以运输是得分开运。 在曲阜大火之前,炸药已经安放好。 随着钟君义的一声令下,一根长长的火绳就开始在暗道中发出微弱的火花,一刻钟左右,曲阜城下发出一声巨响,瞬间曲阜城的城墙就倒塌了数十米,巨大的冲击波掀翻了无数守城的清军。 这一声大爆炸,也惊动了无数曲阜的老百姓,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说:“去年俺听一位道士说,钟家三公子是雷震子转世,天启六年他用法器本想炸死昏君,但昏君受到旱魃魔君保护而躲过,雷震子不得已用元神才除掉了昏君,但伤了元神,被旱魃魔君抓住机会,废了雷震子的法器,让他无法召唤雷公电母,旱魃魔君得以大行其道,以至于天下大旱。 雷震子伤了元神,为躲避旱魃魔君追杀,几经转世,都活不过数月,后投胎于钟家,钟家以佛汉拳闻名于世,有钟家庇佑,旱魃魔君找不到雷震子的气息,才得以活到现在,这些年钟三公子一直在寻找得道仙师,帮他修复法器,如今看来,这法器应该已经修复,这曲阜城墙的爆炸,肯定是钟三公子用了法器,我们有救了。” 一个年轻一点的百姓疑惑的说:“九叔公,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位老者说:“起初俺也不信,但那道士说,他的师傅师叔都被钟家请去了东明,并且要俺在钟三公子的法器修复之前,千万不要到处乱说,以免旱魃魔君听到,会给钟家带去灾难。” 年轻百姓说:“那钟二公子是不是武王转世?当年武王也是周文王的二公子。这天雄军就是天兵天将,不然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建奴,怎么会被打的丢盔弃甲,不得不逃到曲阜城里来。” 随着曲阜百姓的传言越来越广,最后演变成当今皇上就是那旱魃魔君,不然为何自崇祯继位以来,大明十年九旱。 当然这只是后话,随着天雄军冲进曲阜城,清军根本没有做出有效的反抗,一是滋阳一战被打的闻风丧胆,二是曲阜这一次爆炸震碎了清军最后的反抗之心。 天雄军占领曲阜后,朝廷钦差姗姗来迟,高起潜宣读了圣旨后,就立即跪下来恳求钟君义原谅,并且送上五十万两银子。 钟君义当然想杀了这个害死几万天雄军的狗贼。可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于是就对高起潜说:“高公公,你以为这五十万两银子,就能卖几万将士的性命吗?几万将士,就是几万个家庭支离破碎,他们为了大明,流血又流泪。如今你是朝廷钦差,我不会杀你,但我希望年前能够收到清宛县令左其人、真定巡抚张其平的项上人头。不知你能不能做到。” 清军上次入关,卢象升帅天雄军寻找清军与之决战,张其平、左其人两人受高起潜指使,不肯卖粮给天雄军,使卢象升空有军饷而无军粮,从而让大同总兵王朴提前返回山西。军中出现大量的逃兵。要不是大名府运去军粮,天雄军不用走到巨鹿,就可能又是一个柿园之战。 高起潜冷汗直流,说:“钟公子,这…” 钟君义说:“高公公,朝中那些老狐狸,让你来做这个钦差,肯定是不怀好意。我要他们死,而不是你死,这其中的道理你应该清楚。” 高起潜跪着说:“钟公子要老奴如何做?” 钟君义说:“我们天雄军此次出征,毕竟是师出无名,功劳就不要了,既然王永吉想要,就让给他。你回京城后把衍圣公府发生的事如实禀告给皇上,如今衍圣公一家惨遭毒手,需要重新选一个衍圣公,你推举孔贞运继任衍圣公。至于这个孔胤林,君义就交给你带回朝廷,但为了不让他在朝中胡乱说话,你得下点手段。” 高起潜死里逃生,拜伏说:“钟公子宅心仁厚,如此宽佑老奴,老奴若再不知好歹,那便是猪狗不如。” 钟君义不屑的说:“你也别说的这么好听。我大哥战死在巨鹿,留下孤儿寡母终日以泪洗面,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之所以不杀你,主要是不想随了那些老狐狸的意,还得承他们的情。” “老奴明白。公子乃人中龙凤,自然不会被他们驱使。是老奴糊涂,才会成为他们的马前卒。” 钟君义说:“朝中魑魅魍魉的事,我不想参与,你这次来曲阜,皇上给你的差使是与建奴谈判,现在曲阜的建奴都成了阶下囚。按说我该给你几个建奴带到京城,扬我大明天威。以朝中那些鼠目寸光的老狐狸,肯定是一杀了之,我希望你回京后,主张换俘,以阿巴泰以及图尔格的尸首换夏承德、洪承畴二人。其余建奴就以山东巡抚王永吉的名义,说山东近年来兵连祸结,民生凋敝,大量土地抛荒,巡抚王永吉把这三万建奴全部发卖给山东士绅,让他们永世为奴,为此筹得现银三十万两。王永吉想要功劳,怎么也得出点血。这事你应该办得到吧。” 高起潜疑惑的说:“换俘,这能行吗?” 钟君义说:“怎么不行,阿巴泰、图尔格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但也是建奴血脉至亲,而夏承德、洪承畴是大明的叛徒。你只要提出来,最难受的你认为是谁?” 高起潜恍然大悟:“当然是皇太极。” 钟君义说:“要是皇太极不换,那些满清贵族肯定不答应,要是换,那些投降的汉人肯定心有余悸,以后谁还敢临阵投敌。” 高起潜眼睛一亮说:“公子高明,可惜公子不是大明首辅。不然老奴定唯公子马首是瞻。不…不…不,就算公子不是首辅,哪怕只是一介布衣,老奴也唯公子马首是瞻。” 钟君义说:“你是不是马首是瞻,就看你能不能除掉张、左二人。二人虽是你的门生,但也是进士及第,除掉他们,也是打那些老狐狸的脸。” 高起潜抹了一把汗说:“公子说的是,老奴一定照办。” 钟君义说:“我估计皇太极肯定会换,甚至会提出换回所以的建奴,到时候你就说这些建奴都卖了,想换回去需的三百万两银子外加三十万被掳掠到辽东的汉民。” 高起潜又犹豫起来:“这,这皇太极也会答应?” 钟君义说:“由不得皇太极不答应,建奴才多少人口,少了这三万青壮,他们想压制那些蒙古台吉都难。而且这些年,建奴节节胜利,已经让他们自认为血统高贵,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三万人在汉家为奴,皇太极不敢不换。不过要换这些建奴,不能通过朝廷,用三万建奴换三十万银子皇上会答应,但用三万建奴换三十万汉民,皇上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只能由我们私下与建奴交易。” 高起潜说:“公子不怕朝中大臣说你私相授受,放虎归山。” 钟君义说:“放心,这三万清军已经是惊弓之鸟,回到辽东,只会谈明色变。至于朝中非议,你认为我会在乎吗?” 七十九孔贞运 高起潜离开曲阜赶往济南,向王永吉敲诈了五十万两银子后就回了京城。 钟君义送走高起潜,然后去找了孔贞运。 孔贞运家正在为孔胤禩办丧事,钟君义听说了孔胤禩的事迹,当然要来吊唁。 孔贞运却没有给钟君义好脸色,说:“哟,这不是武王转世的钟二公子吗?难道我孔家有旱魃余孽不成?” 钟君义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孔首辅作为孔家子弟,不会也相信坊间的流言蜚语吧?” “制造流言蜚语,不是乱臣贼子的惯用手段吗?钟公子好手段,竟然能让流言从曲阜流出,这天下敢不信的,怕是没有人了。” “谣言止于智者,君义此次前来,一是为吊唁孔家忠烈,二是拜托首辅大人为君义消除流言。这天下别人或许会眼馋觊觎,但君义不会,我钟家更不会。君义所做一切,就是不希望家天下继续荼毒天下苍生。孔首辅,以天下之财,供一家一姓,这样的天下合理吗?君王,才是独夫民贼。圣人传仁爱之治,却把仁爱寄托在独夫民贼的君王之上,君圣则治,君昏则乱,孔首辅说君义是乱臣贼子,却不知你效忠的君王才是天下最大的贼。” “你说你不是乱臣贼子,为何要大兴刀兵,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德也。将者,死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无天之上,无地于下,无敌于前,无主于后。此等不敬天地君亲逆德之举,与乱臣贼子何异?” “孔首辅,这可是兵家之言而非儒家学说,而且您似乎忘了前言夫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兵家学说被儒家如此歧义,难怪我大明官兵屡战屡败。兵家只是诉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言语激烈些罢了,而儒家却把兵家列举的论证,歧义为大不敬。如今大明将兵处处受制于人,焉能不败。” “难道兵家就能无视天地君亲吗?” “兵家说,将者,死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做为一个将军,对敌时就要面对生死,和敌人讲天地君亲,有如对牛弹琴。孔首辅,如今衍圣公一家遭遇毒手,我已令高公公举荐首辅大人继任衍圣公,若首辅大人如此贬低兵家,君义怕是所托非人了。” 孔贞运听说自己能继任衍圣公,心中不由一阵激动,但听说是高公公举荐,又有些如鲠在喉。 钟君义说:“高公公自然不会直接举荐,孔首辅不用担心流言蜚语。可衍圣公历宋元明三代数百年,只托先人之福,未曾行教化之责。西人利玛窦、汤若望不远万里来大明传播西方圣教,虽收效甚微,但长此以往,世人只知西方上帝,而不知孔孟。” 孔贞运说:“有这么严重吗?” 钟君义说:“据我所知,先首辅徐光启,登莱巡抚孙元化都曾受西教洗礼,他们可也曾是圣人门徒。就连徐光启、孙元化这样的有识之士,都对西教推崇,更何况那些没有教化的百姓。若干年后,西化东渐,批判孔孟之士怕是犹如过江之鲫。” 孔贞运不以为然的说:“听闻钟二公子一向擅长危言耸听,今日一见,所言非虚。先祖立言已有两千余年,岂会因些许异端学说而乱礼法宗门?” 钟君义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圣人不信鬼神,可曲阜城的谣言可是鬼神之说。” 孔贞运哑口无言,说:“这…” 钟君义又说:“这衍圣公职责当为衍其圣,西教能不远万里来大明传经布道,衍圣公亦可,首辅大人,君义希望他日若首辅大人继任衍圣公,能够但此大任。让汉家之道,传遍四海八荒。” 孔贞运气道:“老朽已经年近古稀,就算老朽深有此意,也怕是无能为力。” 钟君义说:“君义何尝不知此举任重道远,非一朝一夕之功,首辅大人只需带个头,百年之后,首辅大人声名远播,四海八荒皆知首辅大人自任衍圣公以来,以传播圣教为己任,教化万民,还不世受敬仰。” 孔贞运被钟君义说的还真有些意动,但随后摇摇头说:“世人只道万事开头难。老朽一个古稀老人,不能像先祖一般周游列国,可能有负公子重托。” 钟君义说:“过几日君义送几人过来,首辅大人只需教化他们,使其成为圣人门徒,学业有成后放其西归,传我汉家圣教,成与不成,看其造化,但东学西渐,不可隔断。以后衍圣公必以此为任。” 钟君义本想说往后,衍圣公不再是孔氏一家可以担任,但想想还是没有把话说死,毕竟老关着汤若望几人不是办法,得想办法给他们找一个好的老师。 孔贞运虽说不是儒学大家,但好在孔贞运是孔家子弟,西方人认血脉,这一点容易让汤若望等人认同。 孔贞运说:“你送来的人莫非是西人?老夫可曾认识?” 钟君义说:“不知首辅大人认不认识汤若望、南怀仁、利类思?” 孔贞运惊讶的说:“你是说前钦天监监正汤若望?他不是失踪了吗?去年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的匠户失踪案,原来是你所为。” 钟君义说:“首辅大人知道我用何物引诱汤监正带着数万匠户投奔东明的吗?” 孔贞运说:“钟公子的手段,老夫咋能得知!” 钟君义说:“郑王府的一部藏书,名字叫《十二平均律》,此书集天文律法,音律与数律结合,是一部旷古奇书。君义偶读,制一小提琴,以杨文静之名游江南,筹集此战之资…” “等等。”不等钟君义说完,孔贞运打断他的话说:“你就是江南传的沸沸扬扬的才子杨文静?江南交响乐团出自你手?而你只是因为读了郑王府的藏书《十二平均律》。而你用《十二平均律》引诱汤若望,汤若望为了《十二平均律》连大明的钦天监监正都不做?这汤若望来大明的目的怕是…” 钟君义接过话说:“正是如此,所以君义才借机控制住汤若望。西人旅居大明,一为西学东渐,二为窃取我大明文化、制艺等为己所用。可悲端清世子(朱载堉)亡故以有三十余年,我大明却不知《十二平均律》的玄妙之处,反而被汤若望一眼看出,可悲可叹。” 孔贞运也叹了口气说:“老夫曾祖旅居南直隶句容,老夫实则也接触过不少西人,西人学术杂乱,而大明只尊儒家,这《十二平均律》乃杂学,不受重视情有可原。” 钟君义说:“首辅大人能知独尊儒家不利,君义举荐大人做这衍圣公也算宽慰了。” 孔贞运想了想说:“公子可知,老夫并非北孔一脉,老夫若不是高中榜眼,这曲阜孔家想借老夫之名,老夫才得以在曲阜立足。公子让老夫继任衍圣公,北孔怕有不服。” “君义有一策,可得北孔大部分人支持。” 孔贞运说:“何策?” 钟君义说:“首辅大人,子贡赎鲁人的故事您应当了解。当年鲁国尚且不忍国人为奴,而曲阜如今有多少孔家子孙沦为衍圣公之家奴。 蓄奴,王道也,非仁人所为,夫子主张仁爱成圣,而如今子孙却沦落为奴,这非圣人之道。 衍圣公传宋元明三朝,处事无圣人之举,却享圣人之荣,行外圣内王之道。世人学之,汉家儿郎不以为奴为耻,反以为奴为荣。 不知廉耻,买主求荣者多奴颜婢膝,孔胤植有今日之祸,何尝不是一个教训。 君义觉得,要想北孔信服,非废奴均田不可,往后孔家子孙永不为奴,无论嫡庶,不论尊卑。授圣人之道,行圣人之德,孔氏子孙,以传圣人之道为己任。” 钟君义接着说:“往后中国不再外圣内王,对外将先王后圣,王师所到之处,圣人学院就开到此处。外圣夷狄,夷狄则生王心,外王夷狄,夷狄久则不臣,唯双管齐下,以中国之道,灭夷狄称王与不臣。” 孔贞运想想,衍圣公家的土地,又不是自己的,分了就分了,至于废奴,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损失,若真像钟公子所说,自己这个衍圣公,还真有可能再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公子如此雄才大略,又不想改朝换代,南面称帝。不知公子往后如何组建朝廷?” “废帝共和,使天下为天下人之天下,以首辅之名,统领万民。不世袭,不终身。以五年为一任,最多任两任,这样天下有能者,都可为首辅,而不用担心昏聩无道昏君,祸害苍生。” 钟君义接着说:“如今大明,君臣分立,党同伐异,置百姓生死于不顾,以至流寇四起,外敌难御,君义不敢保证自己长期贤明,更不敢保证我钟家会不会有不肖子孙。更不喜紫禁城如禁锢之牢笼。” “废帝共和,当年周厉王横征暴敛,引发国人暴动,从而有周召共和,可最后还是还政于宣王。公子若想长期共和,任重道远呀。” 八十章大明汇率 高起潜从王永吉手里敲诈了五十万两银子,十万两分发给同行的锦衣卫,回到京城后,给崇祯送去三十万两。 崇祯非常高兴,自己没动一兵一卒,却得到三十万两银子。虽然不相信王永吉能够打败数万建奴,但听高起潜回来禀告说,自从去年钟君义预言建奴将进犯山东,王永吉就厉兵秣马,山东士绅出钱出力,出谋划策,制造了手雷,木雷等大杀器。 王永吉专门上表了那些士绅的功绩,还特意让高起潜带着几颗手雷进献给崇祯。 测试了手雷的威力,崇祯有些相信了高起潜的说法。 而王永吉早在天雄军在滋阳战胜清军之后,就想着怎么贪功聚财,在大明,文官冒功已经成为了传统,到了明末,连地方士绅也开始把手伸进军功中。 任何时候,都不缺少贪功幸进之徒,王永吉在官场多年,自然知道如何分润军功既得名又得利,先期就得利五十万两,不想被高起潜敲诈了去,好在听说天雄军在曲阜又俘虏了几万建奴,等高起潜走后,又进行了一次军功拍卖会,这次获利更大,有八十万之多。 千里做官只为财,王永吉挺满意,至于军功不军功,他倒不是太在意,自己苦心孤诣的巴结恩师周延儒,才得到这个山东巡抚的位子,花费二十多万两,这还不到一年时间,早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周延儒的好处自然少不了,这可让陈演眼红不已。 恰好关于雷震子的传说愈传愈烈,陈演也听到了消息。陈演认为这是个打击周延儒的好机会。 于是陈演去崇祯那里告发王永吉弄虚作假,大名府东明守备钟长富之子拥兵自重,制造神话舆论,图谋造反。甚至把崇祯是旱魃魔君的传说都报告给了崇祯。 崇祯听了大怒,但首先倒霉的不是王永吉与周延儒,而是告密的陈演,崇祯当时就给陈演一个扰乱朝纲,结党营私的罪名,抄家问斩。 至于原因嘛,崇祯觉得自己这样一个英明神武的皇上,怎么会被人愚弄,就算被愚弄,你先前为何不说,难道不知道皇上说的话是金科玉律。不能更改的吗? 就这样,打小报告的陈演被抄家问斩,弄虚作假的王永吉、周延儒几个月后,崇祯找了一个借口,分别赐了一杯毒酒。这就让周延儒提前死了 可人杀了,事情还得有人做,首先摆在眼前的就是讨伐不臣,大名府的这个钟家,借着天雄军的名义,一个小小的守备,竟然拥兵五六万,这还了得。 当日早朝,崇祯就问新任首辅吴甡,该如何处置这个钟家。 吴甡明白,如今钟家已经成势,想要打压没那么容易,于是说:“皇上,今年大名府增加赋税超过五十万两,其中东明赋税就增加了三十万两。但江南各地赋税减少了两百万两,各地出现抗税抗捐的暴动。 江南历来是大明的财赋重地,江南不稳,国库空虚,朝中无征伐之饷。为今之计,先应维护江南稳定。至于钟家,拥兵数万是否属实?还有待查证。” 崇祯怒道:“还有待查证,我看这钟家早有不臣之心。把朝廷旨意当成儿戏。这种不听朝廷号令者,必诛之。” 兵部尚书张国维说:“皇上,如今大明兵微将寡,不知皇上打算派谁出征东明,何人督师。” 崇祯皇帝说:“就让河南巡抚秦所式督师,统领河南总兵许定国、山东总兵陈永福、曹州总兵刘泽清、天雄卫指挥使杨轩昂。” 兵部尚书张国维说:“皇上,恐怕不妥。” 崇祯皇帝说:“为何不妥?” 张国维说:“皇上,据臣所知,年初闯贼围困开封时,钟二曾私自出兵五千,解了开封之围,年中闯贼再出河南,只因河南巡抚吴士讲曾是大名府知府,钟二再次出兵,与陈永福并肩作战,驱流寇远遁。陈永福转任山东总兵,对朝廷多有不满,手下兵将与钟二多有交情。而天雄卫指挥使杨轩昂之妹,乃东明马头千户所千户钟长贵之妻。而曹州总兵刘泽清,与钟二手下大将任七、袁时中有莫逆之交。秦所式任河南巡抚不久,威望不及前巡抚吴士讲,如今还没有理顺河南政务。由他统兵,恐怕不只损兵折将这么简单。” 崇祯皇帝脸色一冷说:“张部堂,此等大事,为何当时未曾向朕禀报。” 张国维吓的连忙跪下说:“皇上,臣也是昨日才收到秦所式的奏疏,秦巡抚到了河南,处处掣肘,就连周王,都听从钟二之言,开封一府之地,全部弃粮种棉,以至于河南赋税锐减。” 张国维说完,就拿出一本奏折,递给王承恩。 崇祯接过奏折,看了一遍,脸色铁青,气的把奏折一扔,说:”乱臣贼子,都是乱臣贼子。” 吏部尚书郑三俊捡起奏折仔细看了一遍说:“皇上,臣有本奏。” 崇祯说:“爱卿请讲。” 郑三俊启奏道:“前首辅张四知、青州博白士绅孙之燮向臣递书,言大名府钟二巧言令色,以危言耸怂恿山东河南各州府大肆征收商税,税率竟然高达两成,各州府巡检守备竟然取其四成,百姓民不聊生。钟二纵兵为匪,私立自救会,打击一些不肯同流合污的乡绅,诬陷山东乡绅与建奴勾连,被劫掠乡绅高达百家。” 户部尚书倪元潞战出来说:“皇上,钟二以商税募兵,臣以为应当校防。今年大明赋税减少三成,长期以往,大明将无征讨之响。” 吏部尚书说:“臣反对,江南如今商户作坊纷纷倒闭,如若再加商税,天下板荡,望皇上三思。” 倪元璐说:“皇上,江南商铺工坊倒闭,实则另有原因,据臣所知,钟二在东明建立一家钱庄,以一两银兑五百文,江南豪绅纷纷收取铜钱兑换现银,以至于江南铜币锐减。皇上,小民多以铜币交易,现银面额太大,以至于交易无法完成,才即使商户交易量大量减少。皇上,钟二以一两兑五百,看似吃亏,实则破坏商贸秩序。以至于贪得无厌的江南豪绅中了钟二奸计。” 崇祯一脸懵逼,倪元璐的话有些听不懂,于是问:“倪爱卿,大明一两千文,而钟二却一两五百文,他收这这么多铜钱有何用?难道他傻了吗?” 倪元璐说:“皇上,老臣以为,这才是钟二的高明之处,这些年,大明所产之铜,多用于铸炮,自天启朝开始,大明已无铸币之铜,而白银却源源不断从海外流入,已经造成银多铜少之局面,大明百姓日渐穷苦,不是因为大明缺银,而是因为缺铜。钟二用大量白银兑换铜钱,恐怕是早就看到了这一点。臣以为,要想挽救江南乱局,一是要节省铜用来铸币,二是要降低金银兑换,使铜钱回流江南。” 礼部尚书蒋景德说:“皇上万万不可,天下财富,皆有定数,更换汇率,大明财富瞬间缩水,民生将更加凋敝,臣以为,民间既然却铜,就更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增加银子的汇率,一两银兑换一千五百文,不,一两兑换两千文,这样给边关的饷银可节省一半银子。” 崇祯想了想,点点头。正想宣旨,倪元璐立即站出来说:“皇上,万万不可。”然后转身对蒋景德说:“蒋部院,你刚刚说,天下财富皆有定数,可转口就说更换汇率大明财富一下子缩水,一下子又翻倍,这前言不对后语,怕是你就参与了用铜钱兑换现银吧?”然后 郑三俊立即反驳说:“倪部堂,天下财富皆有定数,是因为金银铜有定数,而大明银多铜少,提高银子的价值,天下财富才能增长。老臣为大明财政分忧之言,倪部堂却认为老臣从中谋利。请皇上明查。” 倪元璐说:“皇上,物以稀为贵,金比银贵十倍,皆因金比银稀有,大明也不是银多铜少,而是相对历朝而言,实则大明铜比银多百倍。而唐宋时期铜比银多千倍,所以才有千文一两。但数十文铜钱才有一两,那是因为铜钱面额小,流通快,有利于民间商业繁荣。如若两千换一银,大明财富才真的会大量缩水。” 郑三俊见无法辩驳,毕竟倪元璐作为户部尚书,掌管大明国库多年,想要用数据说服皇上接受一两兑两千怕是难度太大,于是站出来说:“皇上,老臣弹劾倪元璐与钟二互为朋党,倪部堂所讲与钟二所行一般无二,如出一辙,二人若无勾连,朝中众臣怕是无人能信。” 作为吏部尚书,郑三俊用眼神瞟一眼,就有数名朝臣站出来说:“臣附议。” 倪元璐也望了一眼自己的门生,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反而朝中大臣纷纷站出来说:“臣等附议。” 倪元璐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是一场讨伐东明天雄军的朝议,最后倒霉的却是自己。 八十一章李张合流 都说崇祯皇帝勤政堪比朱元璋,早朝从不隔断,但俗话说得好,大朝办小事,小朝办大事。天天大朝会,吵吵闹闹,很容易就把事情带偏。 要说倪元璐和郑三俊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这还真没有,都是东林人,同朝为官,说不定平时还会在一起商议打压其他对手。 但这次倪元璐之所以被针对,完全是动了朝中大多数人的蛋糕,如果崇祯按照倪元璐的汇率,朝中大臣们的财富还真的要缩水,就连崇祯皇帝自己也不可能答应。 散朝后,崇祯想想不对劲,不是说要天对付东明的乱臣吗?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倪元璐的讨伐会。东明的乱臣谁去讨伐。 崇祯于是又找了了吴甡、蒋景德、张国维、郑三俊继续商讨怎么对付东明钟家。 在大朝会,可以顾左右而言他,但小朝会就不能糊弄了事,最后决定由孙传庭督师,调徐州总兵高杰,河南总兵许定国,武胜关总兵周遇吉,凤阳总兵黄得功讨伐东明。 出兵讨伐就要有开拔银,这是大明的规矩,可原本一个总兵要求十万两开拔银,可朝廷说如今大明的银子一两可以兑换两千文,所以只出五万两,这下这些兵痞们不干了,说什么不要银子只要铜钱,十万两能兑两亿文,那就一个总兵必须两亿文铜钱到手才答应开拔。就连周遇吉、黄得功也拿这些兵没有办法。 朝廷虽制定了汇率,但民间可不认同,朝廷拿着银子去各钱庄兑铜币,没有一个钱庄给兑。这就是一个王朝没有掌握钱庄这个经济命脉带来的危害。 虽说大明以往一两银能换一千文,但到钱庄银子要收火耗折色,实际上一两最多只能兑换八九百文,现在朝廷虽说一两兑两千,没有那个钱庄会那么傻。 至于铸币,谈何容易,自光宗取消矿监矿税之后,大明的金银铜钱矿都掌握在地主豪绅手中,朝廷想要铸币,也要有矿才行。 转眼,崇祯十五年就到了年底,江南的赋税仍然没有收上来,各地抗税抗捐愈演愈烈。这也给躲在鄂豫陕山区的流寇看到了机会。 李自成先是出伏牛山,从南阳一路攻打到了襄阳,占领襄阳后,听从宋献策之言,建立大顺,并且在襄阳开科取士。建立政权,打算长期据守。 张献忠也从商洛山杀出,占领武昌,诛杀了楚王,建立大西。 罗汝才也在湖广穷追猛打左良玉后,已经占据了汉江以东的大部分州县。左良玉逃往长沙。 至此湖广江北之地落入流寇之手。 李自成以闯王之名,发起会盟,罗汝才听从钟君义的警告,没有前往,李自成与张献忠带兵讨伐罗汝才。结果被罗汝才打的打败。 郏县一战让李自成损兵折将,河南有天雄军据守,继续待在伏牛山一带有被天雄军包围的危险,要不是满清突然入寇山东,威胁天雄军,李自成恐怕连修养生息的时间都没有。 如今湖广江北的三股势力,李自成虽说是闯王,但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原本以为罗汝才实力最小,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都有吞并罗汝才的想法。 可李自成与罗汝才两军一接触,李自成就发现这罗汝才的武器与天雄军的武器如出一辙,心中暗骂罗汝才,啥时候成了明狗。 李自成对天雄军的武器产生恐惧,不敢与罗汝才对战,但张献忠可不知道这些,结果一头扎进去,结果可想而知,张献忠大败,损失惨重。于是带着从楚王府搜刮来的财宝退往荆门。 李自成只与罗汝才稍一接触,就果断带领流寇放弃了襄阳,也来到了荆门。 李自成与张献忠建立了几个月的政权,结果被罗汝才打的落荒而逃。两人本来并不对付,但如今是天涯沦落人,两家决定合兵一处,先打下荆州。 崇祯十六年年初,流寇攻入荆州,诛杀荆王,然后李自成带着队伍过了长江,攻入常德,而张献忠摔部顺江而下,进攻九江。 张献忠在湖广一带多年,早就收服了几个水寇头目,其中最大的一支是洞庭湖水寇黑皮葛三。 李自成占领常德后,又转道向东,攻占长沙,与张献忠攻略江西。 崇祯十六年刚开始,大明就烽烟四起,不过以往的北方,但随着流寇流窜到了江南,加上江浙一带的织户起义,崇祯终于撑不住了,把原本围剿东明的明军调往江南,围剿流寇。 可朝廷拿不出开拔银,现在应该叫开拔铜钱,既然朝廷说一两银兑换两千文,那就按原来说的开拔十万两的铜钱才答应开拔。 朝廷实在没法,于是蒋景德又出了个馊主意,答应这些兵痞自行筹响。 自行筹响是个什么概念,就是让这些兵痞可以放开手脚去抢。 大明的总兵们,听到这个消息,欣喜若狂。虽说以往暗地里有几个总兵不杀良冒功,掠夺村庄来筹响,但大头往往要给地方文官,以此来隐瞒朝廷。 现在朝廷来了旨意,可以自行筹响,总兵们再也不用看文官的脸色。于是纷纷赶往江南。准备在江南大干一票。 而钟君义在东明听说朝廷的旨意,心想大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原本大明放开总兵自行筹响是因为建奴入关,大明在松锦之战损失了大量精锐。大明已经再无兵马抵抗,才不得不让勤王的兵马自行筹响。结果呢?高杰、刘泽清等人在山东只筹响,不抵清。这才让阿巴泰一直打到海州,要不是因为出现了瘟疫,阿巴泰还不愿意回辽东。 满清在崇祯十五年叩关,基本上都没有受到抵抗,也就周遇吉在杨柳青在清军回辽东的途中,伏击了一次,算是打了一场小小的胜仗。 而高杰、刘泽清、刘良佐借着自行筹响,一步步最大,最后与黄得功成为南明北方四镇的领头羊。大明也终于打开了军镇政治的大门。 八十二章国画展 钟君义答应鲁王在南京办一场国画展,也因为建奴叩关与江南动荡而一拖再拖。 朝廷发布自行筹响令之后,钟君义就发动春季攻势,命令任七,丁维岳出兵徐州,攻打盘踞在徐州的高杰;袁时中出汝州攻打准备下江南的许定国,绝不能让这些屠夫去祸害江南。 任七、丁维岳攻打徐州,高杰战死,其余部将都投降,包括后来参与扬州十日的李成栋。 任七、丁维岳把这些投降的兵痞全部押往海州、青岛、威海、烟台等地,让他们去建造码头。 任七占领徐州后,又开赴盐城,打败盘踞盐城的刘良佐,沿着海岸线功入南通。直达长江口。 袁时中在鄢陵打败许定国,活捉了两万兵痞,全部押往汝州平顶山,让这些兵痞全部挖煤。 河南平顶山,大明时期名声不显,后世以煤立市,逐渐超越汝州。虽说山西煤矿更多,但钟君义的触手还没伸到山西。而且有这么多的免费劳力,为何不用。 袁时中打败许定国后,继续南下,与罗汝才、贺一龙汇合。在黄梅度过长江,追着张献忠一直功入南昌,然后转道向西,在袁州与李自成张献忠大战一场。李自成与张献忠不敌,随向湖南逃窜。 袁时中与贺一龙一路追击,李自成逃往广西,张献忠逃往贵州。 袁时中与贺一龙见流寇逃进绵绵大山,才没有继续追击。 至此,大明与天雄军治下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钟君义在任七拿下盐城后就去了南京,参加在新建的交响乐大厅举办的大明国画展。 按说如今大明风雨飘渺,就连江南也随着东明与大明的两种不同汇率,也出现动荡,此时举办国画展并不是好时候。 为了这次国画展,钟君义动用了复社三子(本来四子,侯方域被满门抄斩后只剩三子),几社四子已经秦淮八艳的大力宣传,邀请了尼德兰、大小弗朗机、义大利等西夷人一起参加这次盛会,这次盛会上午是音乐节,下午是国画展。一共举办三天。 三天后,将进行一次东西方物资交流会。大明几百年只出不进,造成大明白银泛滥,而西方只进不出,要不是进行大规模的殖民,西方经济早就崩溃。 无论是尼德兰人、还是弗朗机人、还是义大利人。对待大明这个吞金兽一直也是无可奈何,西方的工艺品到了大明就是个渣,大明地大物博,农产品在大明也没有市场。 能够卖给大明的也就一些胡椒苏木等一些香料,可大明得到胡椒苏木后,就自己开始试种,如今不但不需要,反而开始和他们抢夺海外市场。 欧洲殖民者也因为胡椒苏木的原因,严禁农产品流入大明,陈振龙引入红薯才会那么费劲。传说是陈振龙把红薯藤编在筐子里才带回大明。 西方最早进行殖民,主要贸易就是香料,葡萄牙和西班牙这两个老牌殖民帝国,还为此发生过多次战争。 江南的动荡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产品卖不出去,特别是松江面布,在东明面布的打压下,国内市场几乎完全失去市场,而江南的繁荣也多依靠织户提供了国内大部分布匹市场,桑棉麻产量在国内一直都是首屈一指。 虽说大明此时内忧外患,但仍然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海贸出口始终只占国内商品一成不到,国内滞销就有更多人打起海贸的主意。 去年,因为江南动荡,西夷人借机打压外贸价格,加剧了江南商户作坊的倒闭。 第一天上午,在交响乐大厅前面的露天广场,一场免费的交响乐拉开了这次中西方文化交流的序幕。 这让尼德兰热兰遮总督范弗兰克,小弗朗机澳门总督何塞·科斯特、大弗朗机马尼拉总督若昂·哈维见识到了什么是东方文明磅礴大气,就连在欧洲一直都是文化艺术宝库的义大利传教士罗赛迪尼,也是听的如醉如痴。 下午,大明国画摆满了交响乐大厅。经过鲁王府几个月来,对华夏几千年来知名名画的临摹,加上是鲁王府自己多年来的画作。通过钟君义给鲁王府的光谱调色理论,重新描色,使鲁王府的画既有中国水墨画的厚重,又有西方油画的色彩缤纷。 在达芬奇、贝多芬还没有出现的西方,大明展示的文化优势让这些总督们尤为震撼。 相比于音律,需要有天赋的人来学习,但名画产生的视觉效果更能让人一目了然。于是这些总督们都起了收购一些名画转卖到欧洲的想法。 鲁王府的作品由于推陈出新,别说那些西方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总督,就连江南的世家大族也有购买的冲动。 第二天,上午还是交响乐的表演,表演完之后,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站到台前,用大喇叭说:“昨日大明国画展,相信诸位看到了我大明书画艺术博大精深,艺术本无价,可艺术需要交流与传承,一直以来,东西方有物资交流,但艺术文化上交流甚少,这次大明开创先河,往后隔年的农历端午节,在大明的南京,都会举办这样一场盛会,同时也欢迎西方各国派出艺术名家,前来大明展示你们的风采,现在有请这次交流会特意邀请的义大利罗赛迪尼先生、尼德兰范弗兰克先生、小弗朗机何塞·科斯特先生、大弗朗机若昂·哈维先生上台,发表一下对这次大明文化节的感受。” 四人走上台,柳如是用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对罗赛迪尼说:“罗赛迪尼先生,听说义大利在欧洲有艺术文化宝库之称,这次大明要求先生过来,您对东方文化也有初步的了解,但大明举办这次盛会的目的,是为了能够让东西方文化能够得到交流,不知先生有没有意愿再两年后的端午节时分,派出代表来参加盛会?” 罗赛迪尼没有想到在大明还能听到乡音,感到非常的意外。于是就说:“很荣幸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士能说一口标准的意大利语。我们意大利人一直致力于东西方文化的交流,三百年前就有马可·波罗先生来到过这片神奇的土地,利玛窦先生也在大明生活了几十年,最后还在大明魂归天堂。若是大明愿意与西方交流,西方文化的瑰宝就是福音,这样会吸引更多的传教士来到大明,我相信这也是大明的福音。” 柳如是说:“罗赛迪尼先生,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大明在南京举办的只是艺术文化上的交流,只是视听上的文化交流,并不涉及宗教,如果您想要做宗教上的交流,可以去山东曲阜,那里是东方儒教的发祥地。” 罗赛迪尼说:“漂亮的女士,请原谅我会错了您的本意,要说意大利最着名的艺术,当数雕刻,不知雕刻能否参加这样的盛会。” 柳如是说:“当然可以,只要是视听艺术,大明都欢迎。” 罗赛迪尼接着说:“既然是文化交流,能否让我们带一些你们的国画与乐器回欧洲,最好能够派一支乐队去欧洲巡回表演。” 八十三章夜宴(一) 柳如是说:“罗赛迪尼先生,你应该这次大明国画展的时间安排,在国画展后会有一次酒会,酒会后会有一次东西方商贸洽谈会。” 随后柳如是又问范弗兰克:“范弗兰克先生,听说你们尼德兰人特别喜欢郁金香,很多人为而此疯狂,为了郁金香能够一掷千金,你认为大明的国画比起郁金香来说,那个更有收藏价值?” 范弗兰克听到柳如是一口的荷兰语,十分诧异,因为刚才柳如是和罗赛迪尼讲意大利语,两人交谈了甚欢,觉得这位漂亮的女士或许刚好会意大利语,没想到这个女士连荷兰语也会,而且是标准的阿姆斯特丹俚语:“尊敬的女士,你真是个语音天才,能够在遥远的明国听到家乡的俚语,让我感到非常的亲切,一直以来,大明对我们尼德兰人都不太友好,而这次能够收到邀请,加上您一口流利的阿姆斯特丹方言,让我倍感亲切。但盛会已经举办到了第二天,一直没有见到邀请我的那位大明绅士。美丽的女士,能否帮我引荐一下?” “范弗兰克先生,明天晚上有一场商贸晚宴,只要订购一万双柱(西班牙的银币,)的大明国画,都可以参加这次晚宴。到时候,主办这次盛会的那位绅士就会到场。” 下午,一场别开生面的国画拍卖会就开始了,-主持竞拍的是秦淮八艳中的李香君,按照钟君义给的流程李香君倒也主持的有模有样,当日下午,国画展就拍卖了一百多万两,卖出了五十副鲁王府临摹的国画。 第二天,当听说这次在国画展上拍卖了的人将参加今晚举行的酒会晚宴,大明本没有收藏愿望的士绅也纷纷参加竞拍。 第三天上午,不再是音乐会,而是杂技表演。大明精彩的杂技表演让观众大饱眼福,下午竞拍再次开始。 由于大明士绅的踊跃参与,下午的竞拍到到高潮。 相比昨天大多都是大明版的油画,今天更多的都是真正的大明水墨画,颜色看起来相对单调些,但每一副画都拍出了高价。 这让一旁的范弗兰克感觉摸不着头脑,明明昨天拍卖的画色彩鲜艳,画面栩栩如生,怎么看都感觉比今天拍卖的更好看,怎么今天的画拍卖出更高的价钱,一幅画几乎都翻了好几倍,几十倍。 一旁的通译解释说:“总督大人,昨天拍卖的都是新画,而今日拍卖的都是古董,最少也有上百年的佳作,有的已经有上千年,极具收藏价值。” 范弗兰克惊讶无比:“你说这些画能够保存千年?难道这纸张不会坏吗?” 通译说:“总督大人,纸张如果经过认真保存,做好防护,主要就是做好防潮、防火、防虫蛀,再经过一些特殊处理,别说保管千年,就是万年都是有可能的。” 范弗兰克听了通译的话,立即发现了商机,要说伊比利亚半岛的两牙是以香料起家,但荷兰起家靠的就是鲱鱼,也就是荷兰人找到了一种可以防腐保鲜的办法,用一船船的鲱鱼打开了欧洲各国的市场。最终成为闻名世界的海上马车夫。 范弗兰克立即从这些古画中找到了商机,如果能够从古画的纸张中,找到防腐保鲜的秘密,说不定荷兰会再次崛起,由于该死的郁金香危机,荷兰隐隐中在开始走下坡路。 作为海上马车夫的荷兰,有时候在海上贸易,往往一个来回,就是历经数年,如何保鲜有多重要,范弗兰克心中自然清楚,于是,当下一次竞拍一副相传历经八百年的字画时,范弗兰克出价到了八十万双柱。 这一天,竞拍竟然达到了五百万两银子。鲁王长史非常高兴,鲁王几代人存下来的积蓄,也不过五六百万,这一次竞拍就可以得到二百多万两银子。自己作为长史,分润也有几十万两,虽说如今大明银子掉价厉害,但这毕竟是钱。而且不用贪墨,挣的光明正大。 大明藩王都当猪来养,自然不能离开自己的封地,所以只能派王府的长史来参加这次盛会。 当晚,宴会开始,钟君义出席盛会,当南京士绅发现原来大名鼎鼎的大明才子杨文静,真实身份是最近把大明搅的天翻地覆的钟二公子。 钟二公子虽说没有明着反对大明朝,但年初在徐州、盐城、南通,都与大明的军队对垒,抢占了大片土地。 从去年开始,这个钟二公子,在开封对战流寇,在山东打击建奴,今年又与大明对战几场,每次都是大胜,虽无三军统帅之名,却有三军统帅之实,实力强劲已经到了无敌的状态。 可这么强的实力,却对大明既不称臣,也不向外界称王,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今竟然公开出现在还在大明统辖的南京出现,难道就不怕大明的官员以反叛罪把他捉拿归案,押解会北京吗? 钟君义也想过这个问题,也想过公开身份的危险,但南京这些大明官员养老院,公侯都在满清大军一到,就开门迎接,根本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就连弘光帝朱由崧也逃往黄得功处,最后成就了叛将田雄、马得功投降满清的筹码。 钟君义唯一担心的,就是南京的兵部尚书史可法,在南京真正有实权的就是兵部尚书,掌管着大明南方各卫所、总兵的钱粮分发工作,实力不容小觑。 史可法,大明开封府符祥县人,有意思的是,和天启皇帝的皇后张嫣同住双龙巷,两人年龄相当,史可法的祖父本是一个世袭锦衣卫百户,父亲史从质只是一个秀才,而张嫣的父亲张国纪是一个木匠。 要说这两家要是没一点关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就从张嫣被选为皇后之后,家世平平、资质平平的史可法,却能够拜大名鼎鼎的东林党左光斗为师。在崇祯继位后,对皇嫂张嫣也是照顾有加,史可法也凭借东林党左光斗的弟子一路平步青云,最后成为南直隶最有实权的兵部尚书。 八十四章夜宴(二) 史可法与张嫣有没有故事,历史无法考证,但史可法虽然娶过亲,却没有子嗣,只收养了一个孤儿叫史德威。 正因为史可法自己没有儿子,历史上高杰在徐州被许定国诱杀后,原李自成的夫人,被高杰拐跑的邢夫人,为了给儿子高元爵找个靠山,想让年幼的高元爵让史可法为义父。 史可法却因为无论是高杰还是邢夫人,名声都不太好,不想认这个干亲。结果却让高杰的余部全部投降了满清,李成栋最后在扬州打败史可法后,进行了着名的“扬州十日”大屠杀。 这其中有没有因为高元爵认干亲被辱,李成栋搞报复的因素在里面。都说明史可法不擅长搞团结,和大多数东林党一样,看不起为国征战的兵丁。 钟君义公布身份,担心史可法头铁派兵捉拿自己。但夜宴应该不会,毕竟宴会的安保人员完全没有用南京兵部的人,外围是保护交响乐团的陈子龙部,门禁是甘茂林秘密训练的探子,内部全是二叔培养的手下。 只要保证今天晚上的宴会能够顺利完成,明天就算有人把消息传给史可法,钟君义也许就出了南京城,在城外,可是有一万天雄军。 对于众人的诧异,西夷人都表示不解,但听说这位年轻人竟然是明国最近涌现出的战神,而且多才多艺,还是东明布的大波士。 东明布不仅织工细腻光滑,染色也华丽鲜艳,比起大明以往的松江布好的档次不是一星半点,关键是价格还更便宜。 可这么好的东明布,却只零售,而且一人一次限购五尺,这让做海贸的西夷人无法大量采购,就算找很多人去购买,也不在是成匹,到欧洲势必影响销售。 范弗兰克不管这个年轻人是明国战神还是才子,他需要的就是成匹的东明布,于是就问:“钟公子阁下,听说您是东明布的大波士,不知你为何不成匹的售卖东明布,而只是零售,零售还限购?” 钟君义说:“范弗兰克阁下,东明布只零售是因为要保护大明的手工业,东明布的品质好价格低,是因为踩用了更先进的工艺,而当一个国家出现新工艺时,就会有相当一部分传统工艺受到冲击,会造成很多人失业破产。而这么多人失业破产,这个国家就可能陷入动荡。如果不加以保护,让他们有时间去转型,新工艺会成为很多人的催命符。” 范弗兰克说:“钟公子阁下,你要保护本国手工业者,为何限制东明布做海贸。要知道,我们可是比你们国内高五倍的价格。” 钟君义说:“范弗兰克先生,东明布数量有限,今年不会进行海贸,主要是先要满足大明国内的需求,明年会适量的开放海贸,至于开放多少,就要看各位今年收购松江布的比例,三年内大明海贸还是以松江布为主,在这三年内,大明的织布行业转型成功,到时候以各位订购松江布的比例获得海贸份额。” 范弗兰克不解的说:“钟公子阁下,我有些看不懂,为何您会放弃大把赚钱的机会,去保护那些您的竞争者。他们转型成功,阁下您的东明布就可能失去竞争力。” 钟君义说:“范弗兰克先生,江南的织工是我的竞争者,但也是我的同行,就像范弗兰克先生和何塞·科斯特先生,若昂·哈维先生一样,你们各自的国家在欧洲本土争斗的你死我活,但到了海外,还是抱成团来维护欧洲的利益是同样的道理。另外我透露一下,三年后大明不接受白银贸易,要想购买大明的货物,需要黄金、矿石、树脂、棉花、粮食、牲畜、甘蔗、甜菜、海产、木材、药材等,以黄金作为国际贸易通用货币。” 范弗兰克听后大惊失色:“钟公子阁下,一直以来,白银都是海贸通用的货币,大明不要白银,只收货物与黄金,这势必让白银迅速贬值。钟公子阁下,这…这得有多少人会因此破产?” 钟君义说:“范弗兰克先生,以白银作为通用货币,有太多的局限性,白银既不能吃,也不能穿,而且沉重无比,不利于商贸往来。实际上大明的白银已经在贬值,我之所以给三年的时间,就是希望用这三年做准备,建立一个全新的海贸体系。” 范弗兰克想了想,大明要建立新的海贸体系,那肯定维护的只是明国的利益,到时候,作为海上强国的尼德兰,都得遵守,而无法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范弗兰克急了,说:“明国的白银贬值,不应该让我们欧洲人为此买单,三年时间太短,欧洲无法应对,请钟公子阁下宽限二十年。” 钟君义冷冷的说:“大明的白银贬值,原因就在于你们欧洲人用一船一船没有实际用处的白银,换走大明大量百姓赖以生存的生活物资,这些年大明连年战争,大多因此而起。我给你们三年时间,已经是最大的宽限。” 范弗兰克又说:“可是黄金太过稀少,做为海贸货币,怕是会严重影响交易量?” 钟君义说:“范弗兰克先生,欧洲严重依赖大明的商品,长期以往,欧洲货币紧缺,而大明货币通胀,无论是对欧洲还是大明,都没有利益。 我大明虽说不收白银,但还是会收各位带来的货物,只不过不再是单一的白银而已,就比如说这个树脂,听说西方有一种树木,一刀割下去,树皮就会流出大量的树脂,一棵树一年产的树脂比起大明的松树脂高很多。 至于矿石,主要就是铜、铁矿石。只要你们运多少来,大明要多少。这种以物换物的模式,才更利于东西方保持货币平衡。 白银作为各国的主要货币,还是可以的,只是不能进行海贸,范弗兰克先生,其实尼德兰的郁金香危机,也是因为白银过剩而产生的。你仔细想想,郁金香危机的由来就明白。” 八十五章夜宴(三) 爆发于1637年的荷兰郁金香危机,主要还是因为钱多造的。 钟君义接着说:“范弗兰克先生,相比于欧洲各国,尼德兰和大明一样,一直都是贸易顺差国,汇聚了欧洲大量的白银,我国有个典故,楚王好细腰,结果全楚国的女子都因此禁食,你们尼德兰贵族因为爱好郁金香,全国有限的土地都种郁金香,炒作起来,郁金香的价格越来越高,而忽略了普通百姓更在意的不过是一日三餐。用大量的银币去购买他国的粮食,以至于国内粮价越来越高,最后发现郁金香的价格虚高,郁金香瞬间一文不值。大量炒作郁金香的人破产。 你们尼德兰人喜爱郁金香,和我国的楚王好细腰同出一辙。最后就是尼德兰几代人辛辛苦苦靠捕捞鲱鱼,四处奔波,从世界各地运回欧洲赚的白银,最后便宜了周围的邻国。 范弗兰克先生,保持一个国家合理的贸易顺差,才是一个国家永久繁荣富强的根本,既保障民生,又有钱可赚。” 尼德兰的周边邻国分别是英法德这些后世八国联军的主力,钟君义希望尼德兰人能够借助如今实力仍然强大,加强对周边国家的剥削,打压他们崛起的时间。 不要认为贸易顺差越大,对一个国家就越好,特别是当一个国家只得到金钱,却没有得到物资的情况下,贸易顺差国只是他国的廉价劳动力。 就像后世米国靠着强大的军事实力,靠印美元就能收割他国,这种靠霸权来打压其他国家的例子,春秋时期管仲就玩的如火纯青。 最主要的是,以天雄军刚刚组建的海军,想远航基本上不可能,别说三年,就是十年都不一定能做到航行到世界各地。 郑和七次下西洋,最远也只到达非洲东海岸,因为每一次都要在沿途建立补给站,补给站需要人驻守,一路建立补给站,走的越远,人员就会越少。而驾驶一条风帆船,需要数千人通力合作才行,等到人员减少到一定程度,就必须返航。 西欧在世界各地建立殖民地,特别是双牙一兰时代,为何他们的殖民地(除南美外),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出于对船队补给的原因。 刘大夏一把火不但烧废了大明的航海图,烧废了制造大船的资料,同时也失去了大量的海外补给站,很多原本在海外等待王师的补给站,成为大明的遗民。 至于有多少大明人遗留在海外,大明也没有统计,随着大明大清的沉沦,几百年这些被放弃的遗民自生自灭中,被异族同化,最后泯为异人。 天雄军无法在近期远航世界,但一些重要的工业原料又必须从海外获得,比如橡胶,还要提炼防治疟疾的金鸡纳霜的金鸡纳树等。 这其中橡胶在工业生产中的作用尤为重要,大明近期无法获得,何不借助西方列强之手,从他们手中得到。 橡胶对现代工业有多重要,相信明眼人都清楚,橡胶原产地在南美,可南美地广人稀,不适合大面积种植,后来西班牙人把橡胶移植到东南亚,东南亚才成为橡胶主产地。 这些后世浅显易懂的贸易理论,经过钟君义在大明说出,让大明在坐的大明士绅惊讶的外焦里嫩,原本以为钟二公子把布匹卖的这么便宜,为的是打压江南的纺织业,好独霸大明这个最赚钱的行业。可没成想,他不但没有打压,反而千方百计的为江南的松江布找销路,为此还用了近乎强制性手段。 虽然,往后江南的纺织业恐怕难逃被钟二公子整合的命运,但总比好些人倾家荡产强不是。 而钟二公子说的贸易顺逆差的观点,仔细想想,感觉还真有点道理。更惊奇的是,这个钟二公子定的三年期限,他现在虽然实力强大,但在大明无官无品,难道他能保证三年期间改朝换代不成。 三年后,若这钟二公子真的做了皇帝,是不是意味着银子将一文不值? 随着钟君义的一番讲解,范弗兰克、何塞·科斯特、罗赛迪尼、若昂·哈维都大量订购了松江布,虽然没有带来足够的现银,但在大明三年后不收现银的情况下,不得不下大订单,等下次来时好有货源。 大明的商户虽然收到大量的订单,但出于对三年后银子会不会一文不值的担心,接收定单也是一个个愁眉苦脸。 钟君义于是就说:“诸位无须担忧,君义之所以不让银子做为海贸货币,为的就是维持大明银子的价格稳定,往后银子价格或许会跌,但君义会想尽办法维护在一两银子兑换五百文左右,最低不会超过一两兑换四百文。” 众商户这才松了一口气,虽说银子贬值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但起码还是有钱可赚,毕竟以往松江布绝大部分都是内销,而这次全部都成了海贸,海贸的价格比以往贵了五倍之多。算下来这次也是只赚不赔。 可正当这些商家士绅满心欢喜的时候,一个老儒站出来斥责钟君义说:“钟二小子,你拿什么保证大明银价?难道你要篡明不成?” 钟君义看了看这个老夫子,然后说:“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老夫刘宗周是也。” 钟君义说:“原来您就是那个大名鼎鼎,论心不论理的老糊涂刘左都御史。怎么,做了几个月的左都御史,就被昏君赶回老家,今日是端午,难道老先生也想学屈原,举世皆浊我独清,跳江殉道不成,对了,你一向标榜慎独之道,如何会出现在这种商贾云集的污浊之地?” 刘宗周愤然的说:“老夫酷爱名画,却不想你们这些浊人以画为媒,论商贾之道。真是世风日下,有辱斯文。” “我看有辱斯文的是蕺山先生您吧?蕺山先生的学问我也知晓一些,论心君义并不反对,但论理比论心重要的多。论心只是修身之道,但与齐家、治国、平天下无一用处。 今天在坐的诸位,谈论的都是齐家、治国之道,与修身无关,你当众指责他人污浊,可见你这修身之道也不过如此。你还是回去再参悟慎独之道,以免误了先生清命。” 八十六章夜宴(四) 钟君义对待这种不能打不能骂的老顽固,除了羞辱一下,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刘宗周听了钟君义的话,恼羞成怒说:“乳臭未干、德行不修,何以齐家、治国、平天下?” 钟君义说:“有志不在年高,甘罗十二岁拜相,立不世之功。而先生六十有余,虽有功名,却只能在家做教书先生,被举荐做了左都御史,不到三月就被礼送回老家,我觉得先生教书都是误人子弟。教出来的学子,恐怕也只是固步自封,不知变通的腐儒。你名气虽然大,但您的那一套,连昏君都看不上,难道您不觉得应该反思一下。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为友交而不信乎?传而习乎? 万历朝时,你身为工部右侍郎,你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反而醉心党同伐异,江西巡抚韩浚弹劾你行伪言坚,足以乱天下有余。工部所造器械,多偷工减料,萨尔浒一战,主将张松头盔被一箭击穿而死,以至于明军溃败,大明如今困局,蕺山先生有莫大的责任。你不思反省,去年被举荐左都御史,崇祯经历松锦之败,想打造火器以对抗建奴,你不过是左都御史,此事与你职责无关,你却横加干涉。这才被崇祯革职。 君义今日召集商贾,皆是忠于职守,货通南北,关乎百姓民生。他们的德行最少到了齐家之境,像您这样不忠于事,不顾数百万百姓生计的腐儒,有何面目指责他人德行不休?” 刘宗周听了满脸通红,连忙解释说:“工部造假老夫已经自证清白。而大造火器有伤天和,老夫自然要制止。” 钟君义说:“好一个自证清白,就算你在工部造假中没有贪污索贿,但你身在其位,不知其中猫腻,就是严重失职,太祖设立六部,原本就是要臣子各司其职,你们倒好,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还说风声、雨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事事关心。韩巡抚说你足以乱天下有余,是一点也不为过。” 钟君义抓住刘宗周的痛点继续说:“东林书院门前的对联,是大明乱政的开始,东林人开始自诩人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对朝廷所有的决策都要插手,经常因为朝廷做出决策,你们就反对,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争吵不休,能把本职工作做好的没有几人。就拿您做左都御史来说,左都御史本职是监察百官,你做了三个月左都御史,可有查处出渎职贪污官员? 我来替你回答,你没有查,也是,让一个连部下造假一无所知的人去做左都御史,怎么可能查得出渎职贪污。这恐怕也是那些人推荐你做左都御史的原因。你做工部右侍郎时,部下造假,你却拿不到好处,你越是清白,就越说明你无能,无能到那些造假之人可以忽视你,此后,你几次起复,通证司右通政,顺天府尹等,都是因为有心人知道无能又善辩,他们好混水摸鱼。 你做尚宝少卿期间,没有从繁杂的案牍中分析出阉党势力在做大,以至于七君子惨死狱中,也是,你自视清高,不屑案牍劳形,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你是高风亮节了,后来你坚辞通政司右使,顺天府尹等官职,不过是担心自己能力有限,承担不起这么繁杂的俗事,也成了你沽名卖直之名。 你做左都御史期间,有多少人与建奴暗通曲款?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可我知道,我就有一份名单,朝廷那些人给建奴通过信,给建奴提供过便利。我若是左都御史,朝廷这些官员,起码三去其一会因各种罪状下诏狱。可你一个都没有办,反而对朝廷打造军械大放厥词,难道你不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还是因为你当年做工部侍郎是工部所制军械糜烂,而此次朝廷万一造的军械无坚不摧,能凸显你当初太无能,所以才要全力制止吗?不知道蕺山先生此次购买了那一副画作,恐怕此画怕是要从此蒙羞了。” 钟君义一席话,把刘宗周气的恼羞成怒,喷出一口鲜血,说:“竖子无状,气死老夫也。” 钟君义没想到还真有人气的吐血,以前只在影视剧里看到,但他可不想在这样的盛会上出现人命,立即说:“来人,把老先生请下去,好生照料。”然后走到刘宗周跟前说:“蕺山先生,吾日三省吾身,咋能如此动气。君义今日之言,只是点拨一下先生而已。先生若能顿悟,君义还是敬重先生的。你回去好生养病,若是仍然心念大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但君义想请你去孔子学院讲学。但你这一套,只能对夷狄,一直以来,我汉家对夷狄施之以圣,夷狄却对汉家施之以王,皆是夷狄不知礼也。儒以礼传教,感化夷狄,当以儒为尊,先生所学,才能学以致用。你不见西方传教士都不远万里来大明传教,我大明为何不能让儒家传扬四方。回去多鼓励学子走出去,儒家不能只在大明传播,御敌于外靠的还是文化传播。今日君义说的或许重了些,但君义说的是你并没有经世之才,就不要在朝廷俗事中大放厥词,安心学问才是。” 刘宗周不甘心,躺在地上问道:“钟二,你确实要学那曹贼篡明吗?” 钟君义说:“蕺山先生,我又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曹贼一说有失偏颇吧。你一向提倡慎独,可你可知,天下最大的独夫,莫过于皇家。皇家穷凶极欲,你却要世人慎独,这是什么道理?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皇家不除,慎独空谈尔。君义若是篡明,绝不称帝。” 刘宗周诧异,一时不解说:“不称帝,何以号令天下?” 钟君义说:“子曰: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千百年来,深谙此道的圣君有几人?这种轻贵颠倒才使王朝难逃三百年一轮回,越到王朝末期,百姓轻贱不如鸡狗,乾坤倒转在所难免。而要百姓永享太平,皇家这个毒瘤必须根除。君义不尊皇命,多次私自出兵,就是要给世人一个,就算没有皇家,百姓也能安居乐业,遵纪守法,甚至因为没有皇家,百姓更能严于律己,将士作战勇往直前,农户耕种更尽心尽力,官吏更难各司其职,而不用担心受皇家各种掣肘。” 八十七章江南织造 “至于如何号令天下,君义也许会以首辅的名义,但首辅辅助的绝不是任何皇帝,君义辅助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而不是一家一姓,这天下也不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 当然要破除家天下,首先要革除世袭制、终身制,君义做首辅,最多任三界,一界五年为期,也就是十五年,十五年后,无论朝廷如何挽留,君义都会信守承诺,不再担任首辅一职位,采用禅让制把职位禅让给选定的人选。 为避免家天下复辟,担任过首辅的子孙三代之内,都不能担任此职务,三代之后,担任过首辅的怕是早以做古,后世子孙想做首辅,前任首辅也不能成为奥援。 往后,任何想要复辟君主制、世袭制、终身制的人都视为独夫民贼,天下共讨之。这样才会出现首辅人人可做,只要能为国家和民族做贡献,明年到我家也不是不可能。” 刘宗周听了简直不可思议,这天底下哪有人费心巴力的打下的江山,就这样拱手让人的道理,就是圣人也不一定会做到。如果慎独有最高境界,怕是莫过于此吧。 刘宗周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跪下来说:“倘若钟公子真是如此,这才是我辈之人一生追求的存天理、致良知之完人。老夫拜服。” 钟君义搀扶起刘宗周说:“蕺山先生谬赞了,君义深感今古帝王,贤者莫过于唐宗宋祖、秦皇汉武,可最后都因权欲熏心,留下污名,君义不敢保证自己会永远贤明,更不敢保证后世会不会出现不肖子孙,更不敢保证万世江山永固之方略。更不想有后世子孙在祖宗的功劳下,荼毒百姓,侵占他人财产,只能痛定思痛,把危机扼杀于摇篮中。 大明有太多弊端,今日君义不能一一叙述。蕺山先生先回去将养,待到时机成熟,君义给蕺山先生解答。” 刘宗周突然觉得神清气爽,胸口也不觉得痛了,说:“好,钟同尘乃吾师也,尊师在上,请受宗周一拜。” 第二天,钟君义早早出了南京城,史可法后知后觉,听说风靡一时的大明才子杨文静竟然就是反贼钟君义,连忙派兵去追赶,但钟君义已经出城半日之久,如今恐怕已经到了扬州,史可法赶紧派人去通知运河沿途官兵拦截。 可是钟君义却没有沿运河回东明,而是船队到了江阴后,就转道向南去了杭州。 按照史书记载,崇祯十六年,瘟疫最严重的地区是山东与浙江,至于原因是山东遭受了建奴洗礼,粮食被掠夺一空,百姓不得已搜鼠罗雀来维持,从而感染鼠疫。 而浙江由于大面积的种桑产棉,维持纺织业,就让本来人多地少的浙江,在大明时期一直都是依赖湖广的粮食。但大明的1643年,湖广已经乱成一锅粥,李自成、张献忠都在湖广自立为王,李自成在襄阳建立大顺,张献忠在武昌建立大西,加上左良玉在湖广的荼毒,湖广早已经不是湖广熟,天下足的局面。 如今加上东明布对松江布的冲击,浙江如今的状况怕是非常糟糕。浙江改稻为桑,从嘉靖年间开始,这其中的血腥比起大英的圈地运动有过而不及。 起因是嘉靖皇帝潜心修道,宫中用度急剧膨胀,加上江南倭寇横行,军费开支也急剧增加,为了增加皇宫用度,又能筹措抗倭资金,严嵩建议在浙江改稻为桑。 钟君义在开封改麦为棉其实也是借鉴当年浙江的改稻为桑,当年浙江倭寇横行,种稻有如资敌,如果处理的好,不愧为一场善政,但问题就出在实行此政策的人的贪婪无度。 首先是浙江巡抚胡宗宪没有做好宣传改稻为桑的好处,以改稻为桑缩小倭寇生存空间,但浙江百姓担心种桑粮食就控制在官府手中,受到浙江百姓的抵制。 在小农经济世代,粮食才是百姓赖以生存最基本的物资,胡宗宪实施起来阻力重重。 严世蕃见胡宗宪进展缓慢,给织造局太监杨金水出主意,只要炸开新安江河道,造成水患,然后用粮换田,改稻为桑不就成了。 杨金水与浙江布政使商议,两人一拍即合,炸开新安江,淹没良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新安江决堤,浙江受灾惊动了朝廷,胡宗宪因为推行改稻为桑不利而撤职,接任的就是炸开新安江的郑泌昌,郑泌昌接任后命令浙江首富沈一石筹措粮食以粮换田。 沈一石名为浙江首富,实际上只是江南织造局的买办,江南织造局隶属司礼监,是大太监吕芳的小卒子。 沈一石散尽家财卖来粮食,想以此大发国难财,却不想遇到海宁知县海瑞,海瑞是什么人,那可是铁面无私,怎么会容忍沈一石以粮换田这么明显的兼并土地。 沈一石没有办法,只好打着奉旨赈灾的名义把粮食散尽。 沈一石没有了粮食,自然无法兼并土地,改稻为桑也就无法进行。更关键的是,沈一石打的是江南织造局的旗号,兼并了不少土地。海瑞怎么会就此放过,就抓捕了沈一石。 海瑞抓捕了沈一石,很多人慌了,首先是浙江巡抚郑泌昌,布政使何茂才,以及江南织造局太监杨金水,为了撇清关系,弥补过失,率先查抄沈一石的家财,以筹措抗倭粮饷。 郑泌昌没有想到沈一石只是个空壳,查抄沈家除了一些织造作坊简直一无所有,于是郑泌昌心生一计,把沈一石家的作坊低价卖给胡宗宪的亲戚,想拉胡宗宪下水。 胡宗宪虽然卸任浙江巡抚,但胡宗宪正在的职务是江南总督,浙江巡抚只是兼任,胡宗宪可谓是江南第一人,要兵有兵,要权有权。把胡宗宪拉下水,就多了一把保护伞。 沈一石做为浙江官员的买办,最后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地步,于是派人把家里的账本送到京城,京城一片哗然,于是查处浙江贪腐大案拉开了序幕。而主持这次大案的是裕王的老师赵贞吉。 八十八江南织造(二) 要说查处贪官不难,有沈一石的账本,江南的官商勾结一案几乎水到渠成,但问题是要是严查,就务必牵扯到各方势力。特别是因为推行改稻为桑,炸开新安江,造成生灵涂炭。 最重要的就是这势必摸黑嘉靖皇帝,在这个谁都可以有错,皇帝不能有错的年代。如果不加以掩饰,别说赵贞吉是裕王座师,就是严嵩也为此被嘉靖皇帝责罚。 所以赵贞吉到了浙江后,就把郑泌昌、何茂才这些严党一网打尽后就不想追究。就连织造局大太监杨金水都放了一马,但问题是他遇到了海瑞。 海瑞抓住沈一石作坊贱卖一事,攻击胡宗宪,只要撬动胡宗宪,严党自断一臂。 可赵贞吉认为如今江南倭寇未除,胡宗宪还不能倒,而且现在也不是倒严的好时候,就处处给海瑞设置调查障碍。 可海瑞是谁,那可是一个连皇帝都敢骂的人,嘉靖皇帝也拿他没有办法,是真正做到了无欲则刚的人,赵贞吉不让查,他偏要查。 杨金水害怕了,怕海瑞查到他才是新安江决堤的幕后主使,想请赵贞吉帮忙,把郑泌昌与何茂才先押解回京定案,这样海瑞就没办法继续调查。 赵贞吉怕草草定案而担责,没有答应杨金水的要求,只是答应把郑泌昌、何茂才另行关押,海瑞通过走访,抽丝剥茧,查到了新安江决堤的真相,杨金水吓得装疯卖傻。 这个由改稻为桑引起的贪腐大案,最后以郑泌昌、何茂才斩首,吕芳被逐出司礼监去监造陵墓而结束,海瑞的结案奏折被嘉靖一把火,最后以海瑞罢官而结束。 如果按照经济与军事角度来看,改稻为桑本是善政,在浙江改稻为桑后,倭寇也确实失去了生存空间,最后被戚继光、俞大酋剿灭,可过程却太不人道。 实际上,在此案之中,还隐藏着皇家内库与国库之间的利益纠纷。因为如果按照杨金水、郑泌昌让沈一石兼并了浙江的土地,这些土地就属于江南织造局的,江南织造局属于皇家内库,那么浙江大部分土地就会被皇家鲸吞。改稻为桑也就没有士绅什么事了,这也是一开始,浙江百姓抵制改稻为桑的原因之一,但要是还是种稻而不是种桑,赋税收入应该上交国库。 但到了最后,由于杨金水装疯卖傻来逃避罪责,江南织造局和杭州市舶司都落在赵贞吉手中,赵贞吉在处理这个案子中,处处提现出为皇家着想,嘉靖于是放心把原本属于皇家内库的江南织造局与市舶司交给赵贞吉,从而开启了文官插手江南织造局的局面。 按说此案收获最大的应该是赵贞吉,但实际上赵贞吉由于查办此案,彻底得罪了严嵩一党,就连胡宗宪也因为赵贞吉没有信守承诺,保障胡宗宪的亲人而断交,就是自己的徐阶那里,也因为赵贞吉没有借此彻底推翻严党而不喜。没过多久,赵贞吉就因为改稻为桑进展不顺,被张居正取代,而张居正正是因为改稻为桑推广顺利,一步步走向大明首辅之路。 当然,浙江的士绅并不是关心赋税是交给国库还是内库,他们之所以抵制是因为这么大的利益不能只便宜了皇家,换了这么多巡抚改稻为桑都不能成功,为何张居正能够成功,也是因为江南织造局和市舶司回到了文官手中,赵贞吉不敢分出皇家利益给士绅,所以没办法推广,但张居正却利用了嘉靖迫切改善财政窘迫,让浙江士绅能从中改稻为桑中分一杯羹,自然能顺利推广。 如今浙江改稻为桑将近百年,经过文官士绅的不断鲸吞,江南织造局已经不再是皇家独有。 大量的士绅投身纺织业,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土地兼并也越发严重,大量失地农民开始从农民转化为纺织工,这就是明末资本主义萌芽。 但丝绸毕竟是高档面料,大量纺织工的出现,光织丝绸不能养活如此多的纺织工人,于是浙江逐渐开始种植棉花,当越来越多的人发现,面布虽然便宜,但销量巨大,利润并不比种桑养蚕低,于是棉花的种植面积也是越来越大。从而诞生了松江布。 松江布不是因为是松江产的布,而是松江由于地理原因,最后成为了江南棉布的集散中心。 嘉靖皇帝因为自己的贪婪,让后世子孙失去了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到万历帝时不得不四处收取矿税来维持巨大帝国的开支,文官士绅与皇家经过几十年的博弈,矿税也随着万历皇帝而寿终正寝,逼迫天启动用魏忠贤四处强取豪夺。 无论万历天启用什么手段来增加内库收益,收取的目标都是士绅阶层,受损的都是有产阶级,虽然造成党争不断,但不会危及根本,可到了崇祯这个傻缺,下令收取三大响,第二年就激起农民起义,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钟君义在南京虽然帮大商人销售了大量的松江布,但整个浙江积压的松江布还有更多,那些小作坊、织工家里积压的松江布比起大商人的布匹只多不少。 只卖布终究是小格局,钟君义这次到浙江,主要还是帮助浙江织工改变生产结构,往后浙江只织不纺,浙江毕竟是江南,江南雨水多,棉花产量与质量都无法和北方棉比。另外就是借此机会,向成衣方面发展。 东明这两年虽说发展迅速,但毕竟不靠海,而且缺少成熟的产业工人,而浙江发展纺织业将近百年,已经培养了大量的熟练工人,这些工人都是宝贵的财富。 明末之所以是华夏历史上的三大浩劫,不光是人口损失将近一半,损失了大量的劳动力,也失去了大量的产业工人,钟君义希望通过这些产业工人尽早开发出小圆机,织毛衣机等一系列纺织业衍生机械。 八十九章浙江海宁 钟君义到达浙江海宁,也就是当年海瑞罢官之地,原本繁华的海宁,如今却是份外的萧条,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商铺关门,小摊小贩几乎没有,街面上到处都是乞丐流民。看到钟君义的一行人的到来,几乎一窝蜂的扑过来乞讨。 面对这么多的乞丐,钟君义没有做烂好人,而是让侍卫把他们驱散隔开后说:“各位老乡,听说你们这里积压了大量的棉布,我这次来呢,就是想收购棉布,比往年高两倍的价钱。” 不想这些乞丐听了后只是奇怪的看着钟君义他们,其中一个乞丐说:“这位公子,我们不要银子,我们要粮食,我们要铜钱。” 钟君义就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于是说:“老乡,粮食明天应该会运到,上好的湖广大米,一匹布换一石粮,但一家只能换一石。你们谁带我们去县衙,我们会按黄册给你们用粮食换布匹。铜钱没有,但我们有东明币你们要不要,要是不要的话,只能发给你们银子。” 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流民听了后说:“东明币,难道你们是东明人?” 钟君义说:“不错,我们是东明人,这次来宁海就是帮你们渡过难关的。” 中年流民愤然的说:“你们会有这么好心,就是你们东明人害的我们这么惨,乡亲们,打死这些狗日的。” 钟君义这些侍卫可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杀的建奴都闻风丧胆,何况是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民。 很快这些流民就被制服,钟君义走到那个煽动流民攻击的那个中年男子身边说:“老乡,你这是何苦呢,就算是因为东明布让你们的布卖不出去,你也只能怪你们的布质量不好,而且价格昂贵,那是你们的技术太落后了。虽然我来晚了一些,但我还不是来帮你们来了吗?一匹布就能换一石粮食,这在以往,你们一石粮食是三两银子,而你们的布一匹只能卖一两,卖一石粮食你们要三匹布,现在只要一匹就能换一石,你还要什么不知足的。” 中年男子说:“你们会有这么好心?” 钟君义说:“你怎么就好话听不进去呢?我都这样说了,难道你还怕我会反悔。我要你们去官府拿黄册,不就是怕有人混水摸鱼吗?毕竟浙江需要的粮食巨大,一次肯定运不过来这么多。而且我保证,往后浙江的粮价不超过二两一石。” 中年男子挣脱侍卫后说:“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带你去县衙。” 钟君义之所以选择到海宁试点,也是因为大明官场往往会因为一县一地出现明臣,就会以此没标杆,比如大名府出了个卢象升,后来继任的吴士讲林之骥等都会或多或少的向卢象升看齐,而海宁出了个海瑞,往后的知县多多少少不敢肆意妄为。 事实还真不出钟君义所料,海宁知县王嘉鱼听说钟君义来收购海宁的棉布,非常高兴,立即拿出黄册给钟君义。 拿到黄册,钟君义笑笑说:“王大人,你应该知道,黄册可是朝廷机密,你就这样轻易与人,难道不怕朝廷怪罪?” 王嘉鱼脸色一变,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钟公子,本官作为海宁的父母官,却不能带领海宁百姓走出困境,已经让本官无颜面对海宁父老,钟公子来宁海赈灾,本官若是为了一个名存实亡的朝廷秘密,而至数十万百姓生死存亡于不顾,那本官还不被海宁的父老乡亲骂死。子曰: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就算将来朝廷怪罪,本官自然一力承担。” “王大人爱民如子,君义敬佩,若是大明多的官员都如大人一般,大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钟公子谬赞了,大明要是靠清官有用,当年海青天也不至于最后罢官。大明缺的是天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大明有违天道,就算太祖再生,也难挽回如今困局。倒是钟公子,自家的布品质好,还价钱便宜,为何还要高价收购松江布?钟公子怕是要血亏。” 钟君义说:“如果光收购布匹,君义打算亏一千万两,加上帮助浙江织户转型生产东明布,君义在浙江打算投资三千万两,一共四千万两银子投入江浙,但我们在江浙势单力薄,需要一个基地,王大人能否行个方便,借海宁君义一用?” 王知县感动不已,说:“这可是海宁百姓之福,本官在此叩谢钟公子仁义。”说完就要下跪。 钟君义连忙扶起说道:“王大人不必如此,君义所在东明,地峡民贫,缺少熟练的纺织工人,大明数千万百姓饥寒交迫,衣不蔽体,只靠东明无法彻底保障温饱。” 王知县说:“钟公子大仁大义,我王嘉鱼为海宁百姓计,定唯钟公子马首是瞻。”然后转身对站在一旁的师爷说:“谢先生,去户房拿出新黄册。” 然后又对钟君义说:“钟公子,那是本官自上任以来,明查暗访,重新制定的黄册,本官本想再造鱼鳞册,却受到诸多阻拦。不然,本官一并奉上。” 大明的黄册的作用是登记户籍人口,而鱼鳞图册登记的是土地房产,山川河流的图册。官员投降最重要的就是献出黄册与鱼鳞图册。也就是说,王知县把黄册和鱼鳞图册给了钟君义,这就和投降没有区别。 钟君义不费一兵一卒收复海宁,其意义就是钟君义逐渐得到传统士大夫的认可,这对以后的布局有利也有弊,有利的就是士大夫以后投降的肯定会更多,有弊的就是中间肯定会有许多保守派。 但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大明经历了十多年的内乱,大需要休养生息了,能够不用刀兵,自然是最好的。 随后几天,钟君义开始在海宁走访,发现海宁还算安定,虽然经历了重大的经济危机,但还是在王知县的全力赈灾下,没有像其他地方发生织户暴乱的情况。 九十章许都事件 海宁的安定,也吸引了周边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多的百姓逃往海宁,钟君义不能坐视不管。 钟君义本打算组建一个成衣厂,以工代赈,建成衣厂自然需要缝纫机,在便宜大哥张陆羽的努力下,缝纫机在东明已经批量生产。 第一批缝纫机运到海州,在海州装船,从海路运输到杭州,再从杭州运到海宁,可不想在杭州被扣押了。 扣押顾三麻子的船的是浙江巡抚董象恒,董象恒刚从福建右参政提拔到浙江巡抚,可谓是连跳数级,福建是郑芝龙的势力范围,董象恒能从一个右参政提拔为一省巡抚,怕是郑芝龙出了不少的力,扣押顾三麻子的船,只是因为没有挂郑家的旗。 郑芝龙想把手伸向浙江,一是让儿子郑大木拜江南大佬钱谦益为师,二是派四弟郑鸿奎带领船队进入长江,打压江南船主沈淮扬。 相传沈淮扬与沈一石都曾经是大明初期传奇富翁沈万三的后代,沈万三的传奇故事中最着名的就是相传他得到了一个聚宝盆。但其实沈万三的聚宝盆就是他的生意经,沈万三的生意经就是想办法成为官府买办,帮官府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从中谋取私利。 沈万三是朱元璋的买办,对建立大明朝立下汗马功劳,可最后因为朱元璋不能容忍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最后被抄了家。 沈一石也因为改稻为桑的缘故,与浙江布政使郑泌昌狼狈为奸,炸开新安江大堤,最后又是被抄家。 改稻为桑后,沈家借着帮助江南士绅走私丝绸,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又重新拥有一个庞大的船队,船队驻扎在松江,这也是为什么江南的布匹都要到松江转运,而名叫松江布的原因。 沈家作为官府买办,依附的自然是朝廷,所以就算是家财万贯,武力值都不是郑家的对手。所以一直龟伏在松江不出。一直等到后来鲁王朱以海在杭州监国,才投靠鲁王。与郑芝龙扶持的唐王朱垏键建立的南明隆武朝分庭抗礼。 沈家是官绅买办,始终是控制在官绅手中。而郑家不同,郑家有强大的海军,所以才有努力培养买办官绅。等到大明快要覆灭,郑芝龙还动起了买办朝廷的心思。 但无论是郑还是沈家,都是朝廷买办,官商勾结的代表,这也是钟君义当初宁愿选择顾三麻子而不选择沈淮扬的原因。钟君义已经有了山西甘家,巩义康家,以及杨家为自己的助力,如果再加上一个沈家、郑家,内部矛盾肯定会成倍增加。 按说沈淮扬的实力比顾三麻子强上不少,如果有沈淮扬加盟,浙江不会成如今这个局面。郑家恐怕想插手江浙,都有掂量掂量。 如今郑家想插手江浙,而钟君义也打算在浙江布局,如此一来,势必产生冲突,而扣押东明的货船,就是导火索。 而钟君义的海军成立才不过半年,别说造出大船,就连水手都还没有训练到位,想要和郑家硬抗,怕是还不具有这个实力。 没有实力,但也不能认怂,钟君义打算去杭州进行交涉。毕竟这些缝纫机对浙江的布局实在太重要。 几天后,当钟君义来到杭州,而此时浙江巡抚衙门里却来了几位客人,董象恒虽坐在主位,但正襟危坐的对客座主位的人说:“四爷,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扣押了顾英(顾三麻子的本名)的船,可顾英交代,这几船货都是东明钟家的,这东明钟家这两年异军突起,虽说钟家老大只是一个守备,可他的儿子钟二是个狠角色,打的闯贼建奴四处逃窜,就连皇上都不看再眼里,俨然有一种与大明分庭抗礼的态势。我们这样得罪他,会不会…” 下首的一个弱冠少年站起来拱手说:“董大人无须担心,我们要你扣押这几条船,只不过是想和钟家做笔生意。” 董象恒不解:“大公子,要想和钟家做生意,我听说钟家在江南的生意都是交给山西甘家打理,老夫上任江左巡抚不久,甘家少主甘茂林就前来拜访过,若大公子想要和钟家通商,老夫愿意替公子引荐,何必要扣押钟家的财货?” 少年说:“董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要的东西,如果按照常规,钟家肯定不会卖给我们。” 董象恒说:“大公子莫非要卖钟家的火器?” 少年说:“正是,大木听说钟家二公子之所以能够打败建奴,靠的就是有强大的火器,同样口径,他们的火炮射程比建奴的远一倍以上,曲阜一战,钟二公子只用一次爆破,就炸开了曲阜城墙,为此还流传出钟三公子是雷震子的传说。有如此犀利的火器,钟家取得如今的地位,也就不在话下。” 董象恒听了非常心动,若是真的能从钟家卖到火器,若是能够装备一些给自己的抚军,到时候还会怕那些造反的刁民。 历史上董象恒今年就会因为剿匪不力,被朝廷弹劾而下狱。而造成他下狱的事件就是浙江东阳的许都起义。 许都是大明前朝左都御史许宏钢的孙子,书香门第,他提出了均田均赋的起义口号,在浙江很快就发展壮大。 许都本人也是几社成员,所以得到了很多几社成员的资助,其中就有几社的四公子中的徐浮远,陈子龙。 而之所以没有成事,都是因为崇祯十六年,发生了一次特大的瘟疫。 许都提出均田均赋的口号,这在浙江这个土地兼并特别严重的地区,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除了没有提出要革命,和后世我党最初提出的口号如出一辙。 要知道,在我党革命初期,也提出了要均田均赋,伟人在井冈山建立根据地之后,起初也确实如此实行,但到最后,伟人就发现了不妥。 至于为什么?还是因为中国农民良莠不齐,同样的土地,在不同的人手里,种出的庄稼产量高低相差很大。 不要认为中国农民天生就会种地,地主之所以会成为地主,很多原因就是因为地主会种地,经过数代的积累,开始向书香门第转变,最后成为士族门阀。不然你地都不会种,卖这么多地,还不得亏死,这在文盲率极高的封建社会提现的尤为明显。 九十一章军火交易(一) 许都提出超前口号,加上他还是左都御史的孙子,又得到一帮热血青年的资助,大有星火燎原之势。董象恒作为浙江巡抚,如果不能打压下去,以崇祯的尿性,只是让你下狱,都是宽大处理。 所以当听说可以买到东明火器,董象恒就动起了心思,也想从中得到一些实惠。董象恒于是就说:“大公子,若是能买到东明的火器,能不能匀给老夫一些。如今金华府民乱愈演愈烈,这竖子许都不当人子,竟然拿祖宗百年积累来造反朝廷,老夫多次书信相劝,竖子都无动于衷。已经占领了东阳、永康、武义、义乌数县,人数多达五万之众。可浙江卫所糜烂,不堪重用,朝廷又无可派援军,老夫手中只有五千抚军可以驱使,实在是无力进剿如此悍敌。” 少年说:“董大人,不是大木不愿意给你,而是家父交代过,东明的二十四磅火炮,家父最多出三万两一门,这比弗朗机的火炮贵三倍,十八磅炮两万一门,十二磅炮一万五一门,九磅炮一万一门。我们这几种火炮各要一百门,至于火枪,可以出到五十两一杆,我们要五万杆,总价一千五两,做这种生意我们不便出面,只要董大人和钟二公子谈下价格,省下来的就是给你的报酬。” 董象恒暗自咂舌,这郑家还真是大手笔,一出手就是一千万两,要知道大明如今国库一年的税收都不到五百万两,也暗自窃喜投靠了郑家。 董象恒暗自算了一下,郑家出的价钱几乎是弗朗机人的三倍,如果能够谈到两倍价钱,准备自己的抚军绰绰有余,甚至还可以从中捞上一笔。于是董象恒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董象恒刚答应下来,就有门子来报,大名府钟君义钟二公子登门拜访。 为了讨好钟君义,董象恒打算亲自到前庭迎接。老远见到钟君义就说道:“不知钟二公子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钟公子恕罪。” 钟君义没想到董象恒会笑脸相迎,这可不是大明官员的作风,但无论如何,钟君义也只好笑脸相向的说:“董大人,君义不过一阶布衣,而大人乃朝廷二品大员,何处下官一说?” “钟公子丰功伟绩,在历朝都足以封王赐候,都是超品,下官不过是外派二品官员,称下官一点也不为过。” 钟君义不喜这种马屁,于是说:“董大人,那也是历朝,而如今乃是大明。您乃是大明二品官员,君义只是大明布衣。” 董象恒的马屁拍在马腿上,也不气恼。说道:“钟公子人中龙凤,登极大宝不过是迟早的事…” 钟君义见这个董象恒越说越离谱,于是说:“董大人,不要忘了,您现在可是大明官员,说吧,泉州郑家需要什么条件才能放了顾英的船?” 董象恒见被点破,尴尬了一下,说道:“钟公子何出此言,扣押顾英,是因为有人举报,说他是太湖水匪顾三麻子。” “不知董大人听了何人谣言?太湖可不在浙江的管辖范围。董大人作为大明官员,却为郑家私扣商船,作为浙江巡抚,放着辖下的悍匪不剿,却听信他人,为南直隶剿匪。 再说,顾英确实外号顾三麻子,可我听说他只是太湖上的一个船主,正当营生,就算当年在江阴发生了一点冲突,后来不是也化干戈为玉帛,君义得以认识顾船主,都是当年的江阴典史阎大人引荐,他们当年可是曾经刀兵相向。你说他是水匪,在南直隶都没有关于他的通缉令,何来水匪一说?” 董象恒脸色窘迫的说:“这…实不相瞒,郑船主确实要本官带话,想要从钟公子手里买一些火器,因为怕公子不肯卖,所以才要本官扣押了公子的货。” 钟君义听了后顿时释然,如果只是买火器,而不是其他方面刁难,这就好办多了,但郑家为了买火器扣押自己的货,钟君义非常不喜,如果不坑他一把,真以为自己好欺负。 钟君义正色道:“郑家想要买火器,大大方方到东明来找我就是,实不相瞒,这两年来,天雄军大战数场,我钟家一直巨债度日,光与建奴一战,就花费了五百万银子,可从建奴手中,夺回来的财物不足两百万,加上有些人恶意挤兑,要不是几位王爷鼎力相助,我钟家怕是早就破产。郑家想要我东明火器,只要答应我的一些条件,郑家想要多少都行。” 董象恒说:“不知公子有何条件?” 钟君义说:“郑一官海盗出身,原本与开台王颜思齐同是老船主李旦的部下,老船主在东瀛萨摩藩声望极大,就连萨摩藩城主都要看他脸色,可当老船主过时后,东瀛的那些倭奴就开始打压大明的商人遗民,颜思齐帅部在平户起事,眼看就要拿下萨摩藩,郑一官为了独吞李船主的势力,勾结倭人,对颜思齐反戈一击,帮萨摩藩平定颜思齐之乱,尼德兰人坐山观虎斗,借机占领台湾,在台南建筑热兰遮城。 萨摩藩的岛津城主只给郑家继续通商的权利,并以颜思齐作乱为由,驱赶大明遗民,郑船主以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颜思齐贪心不足导致,的确笼络了人心。可如今台湾以失,百姓无安身之地,只好在琉球安生。 恰好新任福建巡抚熊文灿诏安海寇,郑船主才得以在福建容身。郑船主也通过与东瀛的独家通商权,才一步步到如今地位。 以郑船主的为人,就算郑家拿再多银子,都休想卖我东明一门火炮,但台湾还有数十万大明遗民被尼德兰人奴役,君义于心不忍,所以我的条件就是,只要郑船主能够两年内把尼德兰人赶出台湾,重新夺回台湾岛,完成熊巡抚之遗愿。君义武器可以半价卖给郑船主。” 躲在隔壁的少年听了钟君义的话,偷偷的问郑鸿奎说:“四叔,这钟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郑鸿奎不好怎么回答,只好说:“当时四叔还小,是不是真如钟公子所说,四叔也不知道。” 九十二章军火交易 董象恒听了钟君义一席话,也是一愣,这些事情董象恒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不知道这个钟二公子从哪里打听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听说可以半价,心中一喜,于是就问:“不知钟公子的火器做价几何?至于您所说的条件,本官也定带到。” 钟君义说:“二十四磅火炮五万两一门,十八磅炮四万十二磅炮三万,九磅炮两万。六磅炮一万五…” 董象恒听了价格,顿时凉了半截,这样的价格就算是半价,自己也落不着什么好处,何况钟君义还提出了苛刻的条件。 尼德兰人若是好打,大明也不会让他们盘踞台湾二十多年,尼德兰人垂涎台湾已久,万历年间就和大明因为台湾发生过一次海战,福建巡抚和海防总兵俞牟咨与尼德兰人用小船战胜了大船,大明取得惨胜。但也让尼德兰人几十年不敢打大明的主意。 钟君义提出这样的条件,如果郑家答应,董象恒还能落点好处。可问题是,郑芝龙因为有东瀛的专卖权,就算是尼德兰人去日本做生意,也要挂郑家的旗帜,郑家靠倒卖旗帜就赚的盆满钵满,尼德兰人也是郑家的大客户,董象恒自然知道。 郑船主怎么会为了解救数十万大明百姓去攻打自己的大主顾,想想都不太可能。 董象恒只好回答说:“钟公子,这火器也太贵了吧,而且你提的条件,郑船主怕是也不会答应。” 钟君义对董象恒不顾浙江百姓嗷嗷待哺,只顾幕后金主的利益的官员自然没有好印象,冷冷的说:“董大人,火炮乃国之利器,不能轻与,在南京,尼德兰人出的价格比我出的价格还高四成,我出的价格,郑家若不想买,有的是人买,随着白银不断贬值,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算价格高十成,尼德兰人都会买。另外松江的沈家也通过甘露堂提出想买火炮的意图。” 董象恒也是诧异,尼德兰人的火炮本来就比郑家的厉害,这也是郑船主一直不敢攻打台湾热兰遮城的原因。 这次郑船主之所以想买东明的火炮,主要还是因为东瀛萨摩藩岛津老城主生命垂危,新一代城主继承人与尼德兰人态度暧昧,如果不打压一下尼德兰人,郑家怕是要失去东瀛的专卖权。郑船主这些年一直靠东瀛的专卖权发家,失去东瀛专卖权,郑家很可能失去一切,如果不打压一下尼德兰人,让岛津家见识一下郑家的实力,东瀛无论是幕府还是其他城主,还是东南的豪绅大户,都不可能再卖郑家的账。 这个损失无法估量,搞不好郑家会就此分崩离析。 这要让尼德兰人购买了传说比红衣大炮还远数倍的东明火炮,郑家想要与尼德兰人对战,简直是耗子舔猫鼻——找死。 而沈淮扬是郑家的竞争关系,这些年也是因为沈淮扬没有东瀛专卖权才屈服于郑家。这要是让沈淮扬也有了东明火炮,郑家更是难以为继,自己便会失去这个幕后金主。 大明官俸极低,想要在官场有个好名声,必须有幕后金主资助,才不至于去极力压榨搜刮百姓,保持一个清正廉明的好映像,这样才能步步高升。 大明那些所谓的清流,不是家有巨资,以家族为后盾,以维护家族在地方上的权势;就是有地方豪绅在背后出资出力,维护对方豪绅的利益。这也是为什么在大明想要收富人税总是那么多人反对的原因所在。董象恒非常清楚这一点,要是失去幕后金主,自己的官位也就到头了,自己最后怕是难逃锒铛入狱的下场。更何况幕后金主就在厢房听着。可这么高的价格,这么苛刻的条件,自己有不能做主。 董象恒说:“钟公子,价格能不能再低一点?只要钟公子答应,本官尽量说服郑船主带兵收复台湾。” 钟君义说:“董大人,君义半价卖给郑船主也是看在民族大义的份上才答应的。若不是君义一直坚持,西夷人要买东明火器,不能用白银购买,必须同等价位稀缺物资交换。恐怕尼德兰人的舰船已经到了海州准备装货了。” 董象恒见钟君义定下了价格,这让自己想捞一把的打算落空,更主要的是怕担一个办事不利的映象,正在自己一筹莫展之际,从厢房走出一位公子。进来就说道:“钟公子的条件我代表郑家答应了。” 钟君义定睛一看,眼前出现一个身着蓝衫手摇折扇的翩翩公子。 于是就说:“公子莫非是郑家大公子郑大木?” 翩翩公子一愣,自己在江南名声不显,加上自己有一半东瀛血统,所以一直都生活低调,自己是郑家大公子的身份,在整个江南知道的不出十人。没想到这为钟公子一眼就道破自己身份。加上他方才对郑家发家史的了如指掌,这位钟公子对郑家的底细打听的如此详细,想想都觉得后怕。 翩翩公子说:“钟公子好手段,对我郑家这么了如指掌。刚才所说的秘闻,连大木都不曾知晓,而钟公子却能娓娓道来。大木不知钟公子有何所图?” 钟君义说:“郑公子不必介怀,对于公子的身份,君义也是偶然得知,至于那些秘闻,君义不便告知。至于意图嘛,还是刚才所说的民族大义。郑公子,如今大明上下,都只是以振兴家族为荣,而鲜有以振兴民族而为者。只想着光宗耀祖,却不思为国开疆拓土。 大明有大量遗民流落海外近百年,近年又有大量百姓被蛮族掠夺为奴。朝廷都是置之不理,这可不是一个天朝上国该有的担当。 还有那海贸,那也是掠食于民而滋养外夷。长此以往,不出一二百年,我汉家将群狼环伺,再无天朝上国之雄威。 郑公子,以你令尊所为,君义断不会卖火器与郑家,至于君义答应半价卖于你们,还是君义考察了郑公子虽然年少,却颇有气节,品行端正。加上君义目前不便与尼德兰人起纠葛,但收复台湾刻不容缓,只能借郑家之手,打痛尼德兰人,这样才能灭了西夷人觊觎汉家船队之心,我汉家才能货通四海。 而要做到这一点,不是一家一族可以做到,必须全民族拧成一股绳,比如你郑家有船队水手,我东明有火炮粮食,江南豪绅有布匹、茶叶、丝绸,陕西有失地农民。 郑家船队用火炮轰开他国大门,富国逼迫他们与大明通商,打压他们本国手工业,使其依赖汉家。贫国运送失地农民去开荒,丰富我汉家物产,大明虽幅员辽阔,但要养活亿万子民。将来子民只有更多,不为后世子孙争取更大的生活空间。我辈之过也。不然,我汉家王朝永远难逃三百年一个轮回内卷。 郑公子,君义对图谋的解释你还满意吗?君义很不客气的告诉你,任何阻碍我等实现此目标着,都是我天雄军征讨的对象。反之,则是我天雄军合作的对象,郑家想与我天雄军合作,还是征讨的对象,就看你郑家是否真的愿意合作。” 九十三章东瀛天主教之乱 听了钟君义一席话,郑大木心里不是滋味,按照钟君义的话来看,郑家无形之中就被天雄军兼并,虽然名义上没有表明,但却不可以违背他的意志。 郑大木于是说:“这样对我郑家有什么好处?” 钟君义说:“郑家若是能够收复台湾,然后出兵南洋,郑家可以在南洋除爪哇岛,马六甲外,任选一岛作为封地,作为南洋王府,南洋海防由郑家负责,往后出入南洋的西夷船只,都需要挂南洋王的旗帜,才能与大明、东瀛、朝鲜做生意。” “南洋王?不能是福建王吗?” 钟君义说:“郑公子,往后,大明将实行外王内圣之政,所有与大明接壤,五十海里之内的国土都不能有任何王侯封地。但王侯封地可以在大明招募百姓,但招募的百姓你们要按照内地的标准对待。具体这么安排,我们往后再议。郑公子,难道一个南洋王你们还不满足吗?” 郑大木说:“那倒不是,主要担心是大明会不会如当年一样,派我等出去后,再来一个海禁,我等就成了无根浮萍。” “郑公子放心,大明实行海禁,是因为没有一个系统的海贸规则,士大夫只见到掠食于民而资西夷的不利之处,不知如何以四夷之地而补大明不足之法,因噎废食,却不知海贸利益巨大,如此短视行为,以后决不会范。不过,大明今后与西夷人交往是否能占主动,还需郑公子能否把南洋从西夷人抢回来。我大明遗民多羁留于南洋,你放心去打西夷人。你负责攻,我负责谈。这叫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 郑大木冷笑道:“钟公子好谋划,感情让我郑家当恶人,你钟家当好人呗。” 钟君义说:“君义倒想当这个恶人。可实力不允许啊!要知道培养一个熟练的船员水手非一朝一夕之事。而与西夷人的交流又不能断,郑公子要知道,对外夷施之以恶,青史留名。而施之善者多负骂命。郑公子想做岳飞还是秦桧?” 郑大木想想说:“这还用说,大木自然要做岳飞。钟公子不会真的要做秦桧吧?” 钟君义说:“郑公子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十二道金牌的事。再说,你去的是海外,法外之地,谁能掣肘于你。” 钟君义又笑笑说:“不过郑公子这大木之名,身为一方统帅,着实不好听,不如君义给你改个名字。君义祝愿你能马到成功,不如就叫成功如何?” “郑成功?”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说道:“好名字!大木,还不快谢谢钟公子赐名。” 郑大木有点不情愿,赐名一般都是长辈,而钟君义不过比他大两三岁,这要是认了,就是比钟君义矮一辈。 钟君义也看出郑大木的尴尬,于是就对中年男子说:“想必阁下应该是大名鼎鼎的郑四爷,君义久仰大名!” 郑鸿奎拱手说:“钟公子,这四爷不敢当,鸿逵不过名落孙山的举人,文不显武不就,何来大名鼎鼎一说。” 钟君义说:“四爷何必妄自菲薄,大明重文轻武,文武全才者凤毛麟角,自卢知府、吴阿衡、杨文岳殉国之后,山西孙伯雅算一个,另外就只有你们叔侄与君义三人。君义军户出身,却被士大夫所不容,而四爷出身与君义相当,却能在江南士族中如鱼得水。君义自当佩服。” 郑鸿逵说:“钟公子,想必个中缘由你心中清楚,鸿逵也是身不由己。” 郑家如今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已经有些朝不保夕,而最大的危机来自东瀛1637年天主教起义。按说这事和郑家没一点关系,可坏就坏在,郑芝龙也是一个天主教徒。 尼德兰人就是抓住这一点,让德川幕府与郑家产生了嫌隙。还拿如今欧洲的宗教战争说事,说尼德兰人是坚决的反天主教的欧洲人。从而获得了德川幕府的好感。 说起东瀛的天主教起义,不得不说东瀛天主教的发展。东瀛传入天主教时正值东瀛的战国时期,最早到东瀛传教的叫沙勿略,年份是1547年,葡萄牙人沙勿略传教不是很成功几年后,葡萄牙人阿尔加赛瓦与弗洛伊斯的到来,他们在天主教的教义上加上佛教来传教,取得巨大成功,九州岛上的很多大名都信了天主教,天主教在日本传播非常迅速。 到了织田信长时期,为了得到西夷人的支持,织田信长也加入了天主教,有了外部势力的支持,织田信长从而奠定了结束了长达两百多年的战乱的基础。 织田信长死后,丰臣秀吉夺取了政权,丰臣秀吉出身卑微,并没有接触天主教,但对佛教也没有好感。 实际上,在东瀛战国时期,天主教之所以得以迅速传播,都得以东瀛人对佛教没有好感,主要是当时佛教寺院土地兼并严重。百姓贫困不堪,而佛寺的和尚却富得流油,而且穷凶极恶,坏事做尽。 弗洛伊斯就是抓住这一点,在日本救济贫民,收养孤儿,建立神学院,穿和服,尊从日本习俗等一系列举措,得到了东瀛人的认同。 丰臣秀吉起初对天主教并没有放在心上。出于对佛教的厌恶,对这些西洋人仍然给予礼遇。 丰臣秀吉从而也得到了葡萄牙人的支持,很快就结束了东瀛的战国时代,自封关白,成为东瀛实际掌控者。就开始打起了朝鲜的注意。 事实上若不是有葡萄牙人的支持,丰臣秀吉绝不敢去攻打朝鲜,这无疑是捋大明的虎须。 结果可想而知,当时的大明仍然是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不是一个小小东瀛,加上一个葡萄牙就能觊觎的存在。 丰臣秀吉在朝鲜战败后,后悔听了这些传教士的教唆,就开始调查这些传教士。结果不查不要紧,一查问题就来了。 这些传教士表面上救济难民,又是施粥又是收养孤儿。背地里还和那些和尚一样喝酒吃肉,吃的还是牛肉。要知道东瀛地峡民贫,人口又多,牲口是主要劳动力,吃肉就得杀牲口,一直以来,东瀛都严禁杀牲口。为此严禁吃肉。 丰臣秀吉出身贫寒,以前之所以礼遇传教士,都是因为传教士遵从东瀛习俗,给人一种绅士之感。 继续深查,更是触目惊心,这些葡萄牙人还以传教为名,贩卖东瀛人到南洋为奴。 这丰臣秀吉如何受得了,于是在1587年颁布了驱逐传教士的法令。 但丰臣秀吉颁布这条法令没有说明缘由,因为自己的手下大名大多都是天主教徒。而且贩卖人口得利的显然不是只有这些传教士,一些大名也有参与,如果公布出来,东瀛顿时又要回到战国时期。 但没有说明情况,驱逐令就形同虚设,大批传教士都隐藏了起来,丰臣秀吉只能慢慢的去取代那些参与了贩卖人口的大名。而德川家康因为不是天主教徒,逐渐得到丰臣秀吉的重用。 直到1596年,发生了圣菲利普号事件,一艘西班牙货船因台风吹到了东瀛,圣菲利普号的船长为了能够得到东瀛的救助,大放厥词,说西班牙如何如何强大,有多少多少殖民地,只要丰臣秀吉帮了他,西班牙会派多少多少传教士到东瀛来传福音等。 这一下彻底惹恼了丰臣秀吉,于是在东瀛对传教士与教徒进行了残酷的清洗,并且在教会区课以重税。 不得不说,天主教的崇尚自由,一夫一妻制,尊重女性等教义很得人心,丰臣秀吉的清洗变成了残酷的镇压,最后造成众叛亲离。结果第二年就去见了天照大神。 丰臣秀吉死后,他的儿子丰臣秀赖继位关白,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丰臣秀赖为了巩固统治,开始拉拢那些天主教大名,这样一来,德川家康就不好过了,于是起兵造反。打败了丰臣秀赖,自封将军,建立了德川幕府。 从德川家康的封号来看,这很大明,是的,德川信奉儒家,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而且与李旦交好。 李旦也正是在德川家康时期到了萨摩藩的平户落脚,猥琐发育,最后发展到了德川幕府都不敢动的地步。 随后就是前文说到的,等李旦死后,德川家康的孙子德川秀忠想取缔李旦的势力,结果被颜思齐查一点攻入江户。郑芝龙背刺颜思齐才得以保全德川幕府之事。 九十四章东阳鼠疫 郑家的危机是因为,东瀛的天主教之乱后,确定了闭关锁国政策,郑家在海上的贸易获利锐减。这也就意味着,如果郑家没有找到新的财源,养着几万水军的郑家,极有可能坐吃山空。 按照正常情况来看,郑芝龙应当想方设法开拓疆土才是,可郑芝龙在福建做了这么多年的土皇帝,早就没有了进取之心,为保家业,郑芝龙一方面让自己的弟弟和儿子参加大明科举,郑鸿逵郑大木还算争气,郑鸿逵已经通过乡试,参加过一次会试,可惜名落孙山。郑大木也有秀才功名,如今拜江南名士钱谦益为师。另一方面买办官员,结交江南士族,在江南大把撒银。 郑芝龙想的后路就是自保,哪怕是后来支持唐王朱聿健建立隆武朝廷,也只是待价而沽而已。等到清军攻入福建,就在郭必昌的劝说下,投靠了清军,至于结果,想必大家都知道。 钟君义其实并不指望郑家能够立即购买东明的火炮,郑芝龙只是想保存家业,一下子那出上千万银子来买火炮等同于败家。钟君义估计,郑家想买火炮,只是郑森的个人行为,并不是郑芝龙的本意。这也是钟君义把火器定价这么高的原因。 钟君义见到顾三麻子,由他继续把物资运到海宁,就马不停蹄的去了东阳。 越到浙江腹地,浙江的饥荒越严重,但浙江的饥荒与北方不同,北方人遇上饥荒,几乎都是倾家荡产,而浙江的饥荒纯粹是有钱卖不到吃食。 本来人多地少的浙江,由于改稻为桑,后来又大量种植棉花,种粮食的土地就更少,往年都是靠湖广运来粮食,所以,浙江百姓虽然通过织布赚取了大量的白银,但百姓必须买外地运来的高价粮。这在往年还好,湖广的粮食会源源不断的运来,但如今湖广也成了战乱之地,粮食减产严重,就造成浙江百姓有钱也要买不到粮食的情况。 许都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发起起义,他散尽家财很快就吸引了大量的织工流民,并迅速占领了金华府四个县城。 但许都起义发展的快,落败也很快,其根本原因就是没有粮食。在浙江,地主家也粮食储量不多,何况占领四县之后,上百万的百姓的吃饭问题需要解决。只要官府对粮食一禁运,数百万百姓只能搜鼠罗雀,这大大提高了鼠疫的发生。 历史上许都起义也是不攻自破,许都本人也在鼠疫中横死。 剧史料记载,崇祯十六年的大瘟疫,最严重的两个省是山东和浙江,山东是因为建奴入关,抢走了山东百姓的口粮,百姓没有吃食不得不去搜鼠罗雀而感染瘟疫。而如今钟君义经过对山东的整顿,打跑了建奴,在山东大部分地区都实行了替发令,在山东引发大规模的瘟疫不太可能,而最有可能的就是浙江,而浙江最有可能引发的就是许都起义的金华地区。 果不其然,当钟君义赶到东阳时,许都正带着自己的侍卫去巡查军营,而巡查的原因就是因为军营中发生了诸多病号。 钟君义来了之后,自称为神医,然后写了一张纸条给许都,问军中病号是否是高烧不退,皮肤发红。然后让拦住钟君义的侍卫送给许都将军。 为避免接触太多人,钟君义给了传话的侍卫一个简易的口罩,就是在两层东明布中夹了一些活性炭,用的时候用水打湿口罩,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许都看到纸条后以为真的遇到神医,连忙出来相见,但老远就被钟君义制止,并要刚才的侍卫给许都送去口罩让他戴上。 隔着老远,钟君义就说:“许将军请留步,军中将士的症状是否和我说的相同?” 许都一愣说:“这位公子,不知是何方高人?可知我军将士感染何疾?” 钟君义说:“许将军,贵军最近是否缺乏粮草,所以派人捕食鼠蛇鸟雀?” 许都说:“确实如公子所言,可这和军中疾病有何关系?” 钟君义说:“将军可曾听说山东有一传言,大明今年会发生瘟疫?我便是山东的钟君义,今日是为寻找瘟疫源头而来,许将军,你军中将士感染的极有可能就是鼠疫,此病由鼠虫身上的跳蚤而引起,可通过人体呼吸与唾沫传播。传染极快,死亡率非常高,将军若不及时控制,浙江百姓十不存三。” “胡说,你分明就是想扰乱我军军心。早就听说钟公子擅长危言惑众,两年前你推断建奴入关,目标直指山东河南,其目的其实是让两省乡绅出资购买你家水泥。从而得以壮大天雄军。然后才出兵解救开封,又以闯军会第三次围困开封,恫吓河南官员,让开封之地全数载种棉花,然后用低廉的价格打压浙江织户,造成浙江百姓今日困局。你所说的瘟疫预言,起初本公子认为钟公子不过是不想听朝廷号令。可后来钟公子在曲阜织造雷神之言,钟公子恐怕不只是不想听朝廷号令,代明之心昭然若揭。你每次制造危言,其中必有目的。这次你又想打何主意?”一个手摇折扇的中年文士叱责道。 钟君义没有理会中年文士的叱责,而是对许都说:“许将军废家取义,提出均田均赋口号,可谓知大明之弊政,然大明兵连祸结之根本,非革除弊政就能挽救。自萨尔浒一战之后,大明屡战屡败,缘由多如繁星,以至于朝廷互相推诿,但最根本原因是大明民心尽失。 君义却知,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道理。自萨尔浒之后,关外百姓大多沦落建奴之奴,今上继位后,建奴数次入关,每次都要掳掠大量人口,建奴蛮夷都知人口的重要性,而大明朝廷官员,面对天灾人祸,流民四起之时,只是指责流民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扬言百姓可以搜鼠罗雀以渡饥荒,却不知鼠蛇虫雀多以腐肉为食,病菌滋生,这也是王朝末期总伴随着瘟疫横行的原因。君义推断大明今年会发生瘟疫,不是完全没有根据。” 九十五章东阳瘟疫(二) 许都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中年文士率先说道:“谬论,你说他们感染的是瘟疫,为何我等却没有传染,为何伙房里的一些差役有症状?而且最早有症状的葛老六已经明显好转。” 按照细菌学原理,最早感染的一匹人往往最容易产生抗体,因为细菌从一个载体转入另一个载体时,细菌还相对弱小,没有大量复制的能力,但从感染者体内适应后,传染到其他人身上,在抗体还为形成的情况下就会大量复制,并且产生变异,以适应抗体,等到细菌到达一定的浓度,载体间不断交叉感染,细菌适应性越来越强,传染性就会越来越强,死亡率也就会不断升高。 所以,防治瘟疫能够溯源是成功的第一步,特别是初发阶段。 这也是某些邪恶国家,为了制造种族灭绝,用他国百姓感染瘟疫,想从第一批感染者中提取抗体疫苗,从而实现种族灭绝计划,至于那些邪恶国家,不便点破。 可溯源并不是防止瘟疫的重点,特别是瘟疫已经形成大规模传染后,因为无论是细菌还是病毒,在不断交叉感染后都会变异,那些初级感染者所产生的抗体,对变异后的细菌病毒不一定产生作用。 钟君义虽然从这个中年文士口中得知感染者的情况,但打心底不喜这个中年文士,于是说:“你又是何人?我和许将军说话,你在这刮躁个甚?” 然后又说:“许将军,一般来说,瘟疫前期感染者都不会有生命危险,等到病患数量增加,交叉感染者增多,就会很难控制。到时候想要控制都会来不及。葛老六有症状,然后伙房杂役都有症状本身就说明这种病有传染性。没出现死亡已经算是万幸,绝不可掉以轻心。” 许都叹了口气才说:“钟公子,我军粮草已不足十日,葛老六带着杂役去捕捉鼠雀也是不得已。那些大明贪官,把常平仓里的粮食都卖了。而今明狗不敢与我军对战,只是封锁了所以的物资出入,特别是粮食,现在我们就是有银子也卖不到粮。” 大明在建立之初,就建立了常平仓制度,也就是各级官府都要有一定的粮食储备,以应对突发情况,比如天灾,军队过境所备军粮等。 粮食作为一个关系到王朝命运的战略储备,可越到王朝末期,常平仓成为官商勾结的重灾区,当年天雄军路过河北各县,各地官府不肯出粮,不只是有高起潜的指示,更主要也是因为常平仓里的粮食,怕是已经被贪污的差不多了。 钟君义点了点头,又说:“只要许将军听我安排,十日之内,君义便会运来十万石粮食。” 中年文士又想战出来说话,被许都瞪了一眼,然后惺惺退后。许都说:“钟公子不要一口一个将军,为兄年长几岁,叫我许兄就可以了。钟兄弟有何安排,但说无妨。” 钟君义说:“许兄,首先应当尽快把东阳发生瘟疫之事传出去,虽说会引起恐慌,但也能防止明军进攻。引起恐慌不怕,只要百姓不到处乱窜,就能防止疫情蔓延。 其二,在四县展开个人卫生检查,卫生特别差的剃头换衣服。近期所有死者不得土葬,尸首应该尽快焚烧处理。号召百姓多缝制新衣,城市乡野遍撒石灰,防止蚊蝇滋生。特别是污水沟,粪池都要认真处理。” 许都听了之后苦涩着脸,说:“钟兄弟,你可真会给为兄出难题。” 钟君义说:“许兄,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只要许兄能够把此事处理的好,将大大提高四县百姓和军中威望。” 许都也只能点点头。钟君义接着说:“这其三,就是开仓放粮,不能再让百姓去捕鼠罗雀度日。等到粮食运来,百姓不剃头,不烧毁旧衣换新衣者,不与粮食。 其四,严守各村镇路口,除必要的救援人员,不得四处流窜。 其五,隔离病患与其接触人员。许兄,你应该已经接触过病患,所以,你当以身作则,隔离十五日。这十五日的命令传达,由他人代替,许兄可有合适的人选?” 许都说:“钟兄弟若是能坐镇指挥,当最好不过。” 钟君义却说:“不行,许兄,等消息一出,明军虽然不会大举进攻,但肯定会全力封锁,而四县本就物资匮乏,君义应在外围为许兄筹措物资,以渡时艰。” 许都没想到钟君义会严词拒绝,要知道只要他坐镇指挥,要是做的好,在义军肯定很快就能积累威望。到时候想要兼并自己的义军,怕是自己都不能左右,许都之所有这么说,其实也只是试探一下,钟君义有没有借机夺权的意思。 许都只好说:“本来这位徐先生倒是可以,但他也接触过病人?那就只能是两位前将军丁汝璋和许嘉胤。不过他们如今都在义乌。”然后又说:“钟兄弟,你这十万石粮食作价几何?我好让丁将军筹备银两。” 钟君义说:“许兄,你们如今处境非常困难,这十万石粮食就算君义的援助,另外还有一批防护用品。” 许都听了后,没想到这个钟兄弟如此仗义疏财,十万石粮食,这在往年,浙江的粮价也比大明其他地方要高许多,今年由于种种原因,百姓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十万石粮食,如今就是卖十两一石恐怕转眼就会销售一空,而这位钟兄弟却是免费赠送,如果还对他有什么担忧防备,就真是不识好人心了。 许都赶紧作揖说:“那哥哥就在此代表四县百姓谢谢钟兄弟了。往后只要钟兄弟有所差遣,哥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钟君义说:“许兄言重了,君义也是不希望瘟疫肆虐,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许兄,当务之急,请许兄给君义一道手渝,君义回杭州时给两位将军,让他们主持全局。”看到钟君义拿到手谕,中年文士虽然远远的看着,但眼神中隐藏着满满的嫉妒。 临别时,钟君义仔细叮嘱,一定要极力救治葛老六等人。并告诉许都一些救治的方法。说等他回来,他们将有大用。 九十六章董象恒 钟君义到义乌后,见到丁汝璋与许嘉胤,丁汝璋是原东阳巡检,相当于巡警大队的队长,为人豪爽,与许都一样,嫉恶如仇,许都虽出生书香世家,却喜欢舞刀弄棒,与丁汝璋意气相投,结为异性兄弟。 而许嘉胤是许都的书童兼护卫,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武艺高强,虽不苟言笑,却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钟君义告诉他们该如何隔离,如何生产自救。 组织兵丁民壮,一村一里隔离,由村保长里正统计人口,按人口分发粮食。如无必要,不得外出流窜。 由村里正保长带队,组织村民剃发沐浴更衣,烧毁旧衣物,棉被等有可能隐藏跳蚤,虱子,的织物。家禽家畜统一圈养,安排专人管理,其他人等不得靠近。 各村要积极生产自救,前期要迅速烧制一些木炭石灰,木炭用来做简易的口罩,石灰用来对排水沟,茅厕等进行消毒,以防止蚊蝇滋生。 发现皮肤发红,体温异常者,要迅速隔离,并排查与其密切接触者。 告诉各村保长里正,这也是对各村保长里正的一次考核,等疫情过后r,如果那个村出现饿死者,杀。疫情防控不利者,撤职。 疫情防控的标准为村里减员情况,村民剃头比例,村民疫情后的精神面貌等来评判,优秀者为县职候补官员。 收购村民在疫情期间生产的木炭、石灰,简易口罩、自制衣物等物资。让百姓疫情期间有收入,也为防止疫情扩大做适当准备。 交代一切后,钟君义赶往杭州,到巡抚衙门找到董象恒。 董象恒一开始听说东阳发生瘟疫,心中暗自窃喜,可听说钟君义要求巡抚衙门开具通关路引后,就皱了一下眉头说:“钟公子,不过是一群乱民,那里发生瘟疫,我们更应该加强封锁才是,这可是削弱他们的天赐良机。钟公子要本官开具通关路引,给他们运送物资,这和通敌有何区别?钟公子可以不顾及朝廷的非议,但本官毕竟是朝廷命官,这要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本官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 钟君义气恼的说:“董巡抚,东阳发生瘟疫,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缺粮造成,虽有乱匪,但也只是少数,那可是数百万大明子民。再说,数万感染瘟疫的乱民要是没有吃食,一旦强行闯关,以如今大明的官兵,恐怕未等开打,官兵就会跑的无影无踪。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就把瘟疫传到一个地方,到时候想要控制,就更加来不及了。” 历史上正是因为朝廷一直对东阳的封锁,东阳发生瘟疫,在许都感染去世之后,丁汝璋与许嘉胤带着感染的大军一路逃窜,让浙江瘟疫横行,董象恒因此革职下狱,而接任的黄鸣俊还是按此策略,结果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让浙江人口损失过半。不过他们运气不错,几个月之后,李自成就攻入了北京城,大明王朝灭亡,他们也就放了出来,两人竟然都得到善终。 董象恒说:“钟公子怕是言过其实吧,东阳若真发生瘟疫,必定是人心惶惶,而如今江浙一带除金华府外,民心思定,百姓安居乐业…” 钟君义听不下去了,冷冷的对董象恒说:“董大人还真会睁眼说瞎话,浙江粮价十两一石而不得,高出他省数倍,百姓四散逃亡。这就是董大人的民心思定,百姓安居乐业?董大人怕收了豪绅诸多好处,便于其兼并土地吧?” 董象恒大怒,说:“你不要血口喷人,造成江浙粮价居高不下的原因,钟公子心知肚明,以往江浙的粮食都是从湖广运来,而今湖广被反贼曹操占领,江浙没有粮食,才会有如此高的价格。钟公子,听说那反贼曹操,也是您的部下,别在这假惺惺的充好人。” 钟君义冷冷的说:“董大人,罗汝才占据湖广,但并没有对粮食禁运,反而是董大人自上任以来,以通寇的罪名,查抄了好几家粮商,董大人为此赚得盆满钵满,完全不顾数千万百姓嗷嗷待哺。董大人,人在做,天在看,我可是听说,福建郑家,在温州府今年就购置数十万亩良田。” “你有何凭证?钟公子,就算郑家购置了数十万良田,那也是正常交易,与本官何干?” “与你何干!董大人把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这也就是崇祯这个昏君不明就理,若是换了任何一个皇帝,你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君义来请你开具路引,只是不想多起事端,如今湖广五百万石粮食物资已经到达无锡,另外还有罗汝才的五万大军,你开不开路引,君义倒要看看,董大人拿什么来查抄这批粮食物资?” “你…你目无朝廷…”董象恒气的语无伦次,郑芝龙给他的任务是帮助郑家收购三百万亩良田,温州府靠近福建,而且也靠海,自然是海贼出身的郑家首选,但温州府同样是山多地少,而且还有个诚意伯,诚意伯那可是于国同休的大家族。想侵占他们的土地,几乎没有可能。 而浙江世家大族众多,特别是北部与杭州湾一带,想要收购他们的土地同样不现实,所以才把目光投向浙江中部的金华府。不想激起了许都为首的起义。 随着东瀛的天主教叛乱,郑芝龙意识到想在东瀛获得巨大利益的日子将一去不返,而自己手下几万部下,要是指望朝廷,不用多久就可能分崩离析,郑芝龙不得不为今后如何维持而做打算。 但土地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在小农经济的封建王朝时代,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出卖自己的土地。 董象恒的做法就是打击粮商,哄抬物价,人为的制造粮荒,从而逼迫农民卖地。 作者以往看了许多关于明末的穿越小说,穿越者为了赈灾,提高粮食价格,以吸引商家向灾区运粮,最后成就丰功伟绩。 但实际上,在明末,商人地位低下,绝大多数商人都是官绅的附庸,而天灾给官绅兼并土地提供了有利条件。为了兼并土地,官绅肯定不会为一点点蝇头小利去得罪当地的豪绅。 这也是崇祯初年,陕西已经连年干旱,而官府搪报上却是一片祥和,最后引发王朝覆灭的农民起义。 九十七章徐永庆的野心 话说钟君义离开东阳后,许都却并没有严格进行隔离,采用的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的方略,对部下和百姓进行了严格的隔离,但对手下将领却放的很宽。 结果钟君义走后的第三天,军营就出现了十几例死亡,出现症状的也越来越多,这一下许都慌了,因为他自己也出现了症状。 比他更慌的是那个中年文士徐永庆。他如今虽说没有出现症状,因为自从钟君义来了之后,虽说自己一直口口声声说钟君义别有用心,军中感染的肯定不是瘟疫,但他还是很小心的不与人靠的太近。 当一天就死了十多人之后,他彻底的慌了,他投靠许都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投机,可现在很有可能连命都没了,这可咋办?要知道当初因为投靠许都,并向许都献策均田均赋的就是他,为此得罪了自己的父亲。 徐家在东阳也是大族,无奈自己是庶出,在家中地位卑微,徐永庆提出均田均赋,徐家损失惨重。但徐永庆无所谓,反正徐家的家产也不会留给他。所以当初分徐家田地的时候,徐永庆是一点也没给老爹留有余地。 而如今再在军中,怕是生命难保,想要找退路,家中是回不去了,虽说徐永庆只在军中数月,但也意识到如今这个兵荒马乱的世代,功名啥的都没有掌握军权更可靠,好在自己在军中数月,也着实结交了一些军营的军官,所以当日就走出军营去串联。 徐永庆首先找到的是中军左副将金尚勋,他手中有五千人马。徐永庆到金尚勋营中后,就担忧的对金尚勋说:“金副将,以将军之勇武,当在丁汝璋之上,而今丁汝璋成为前军主帅,而将军却只是左路副将,冲锋陷阵在前,还处处受人掣肘,本军师替将军不值。如今军中又发生瘟疫,将军如果不早做打算,就算我军没有被瘟疫消耗一空,到时候朝廷不用吹灰之力,就能把我军剿灭。到时候,我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金尚勋叹了口气的说:“军师,谁说不是,本将如今也是不该如何是好,年初之时,我家的土地被人夺了去,我一时气愤,杀了几个狗腿子,若不是许统帅登高一呼,我恐怕就成了朝廷的刀下冤魂。也多亏军师的均田均赋之策,让我家多出几亩良田,可如今军中突遭瘟疫,连许统帅都感染了,若是许统帅没了,这军中不知乱成啥样。军师,您可有良策?”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今之计,当尽快离开这个危险之地。金将军若是信的过本军师,不如带着您的部下,去攻打金华府,如今东阳发生瘟疫之事已经传开,只要将军大军一到,以金华那些贪生怕死的狗官兵,定能兵不血刃,杀开一条血路。只要我们利用这个传言,然后一路杀上南京,这可是成就千秋大业的良机。” 金尚勋听得有些心动,但一想军中没有粮草,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于是为难的说:“军师,军中缺粮,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的粮草都需许统领调度,而今许统领感染瘟疫,我军开拔所需的粮草怕是不容易筹措。” 徐永庆说:“此去金华府只需两日路程,本军师知道那里有粮草,可供一万兵马两日所需。将军只需给我一队兵马,明日就能运到军中。” 当晚,徐永庆就带着五百兵丁包围了徐府。徐家人大多都已经休息,徐老爷子被吵醒,来到大堂,见到徐永庆就气愤的喝道:“逆子,你还有脸回来。” 徐永庆气定神闲的对徐老爷子说:“爹,并非孩儿不孝,而是爹太过偏私,大哥二哥只知吃喝玩乐,你还是溺爱迁就,我奋发读书,只因两次乡试不第就心生厌恶。就因为他们是嫡出而我是庶出,我不甘心。” 徐老爷子叱喝道:“嫡庶之分,自古有之,分嫡庶而使人知礼,知礼而尊卑有序。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这么些年的圣贤书你算是白读了。你大哥二哥结交世家大族子弟,花销多点情有可原,你府试之后,为父对你的花销与你二哥并无二致,而你结交的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贩夫走卒,村野匹夫,最后还成了乱臣贼子,为父不喜你的是你自甘堕落,这才减免你的月钱。” “大哥二哥花天酒地就是结交豪门,我花点钱结交的就是狐朋狗友。许公子的祖父可是左都御史,位列九卿。许家也是书香门第,我与其结交,哪里辱没了家门?” “不说这个许都还好,许家是豪门大族不错,可这许公子自降身份,整天舞枪弄棒,结交贩夫走卒,你与其为伍,不务正业,怎么没有辱没家风。你天资聪慧,若是潜心读书,怎么会两次乡试不第。为父减了你的花费,也是想让你知耻而后勇,哪知你如今成了朝廷反贼。” “爹,大明到了如今,内忧外患,已经是亡天下之象,孩儿之所以不再潜心为学,也是知道科举无用。你不读书,永远都是贱婢之子。” “糊涂,谁坐天下,都离不开圣贤教化。你不读书,永远都是贱婢之子。” 徐永庆大笑说:“大争之世,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想必爹应该知道,如今军中出现了瘟疫,一旦蔓延,留则必亡,走则海阔天空。我今日来就是来向父亲借两百石粮食,以做出走之军资,还望父亲与我一直出走,不然,就不要怪孩儿不能为父亲披麻戴孝。” 徐老爷子冷笑说:“就凭你们这点实力,还想逐鹿天下,你还真会痴心妄想。” 徐永庆说:“爹,如今东阳发生瘟疫,这是危机,也是时机,只要能走出去,说不定我们一路会兵不血刃,直取南京。得到南京,就有了半壁江山。他朱重八可以凭借南京席卷天下,我徐永庆为何不可?” 九十八章瘟疫爆发。 徐永庆得到了两百石粮食,这一点粮食要维持一个将近一万多人的军队,也就是顶个两三天而已。 两百石粮食同时也是徐家的保命粮,没有了这两百石粮食,徐家将近百口也不得不跟着连夜出走。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徐永庆和金尚勋要出走很快就传到许都的耳朵里。许都非常气愤,于是不顾是自己一个感染者,带着三千兵丁去拦截。 但由于时间仓促,只能就近调兵,而附近的兵丁又多有感染,很多人都出现了症状,而徐永庆的兵马经过金尚勋的拉拢,规模已经到了了一万两千多人。 许都由于赶在最前面,中徐永庆安排设伏的后卫队一箭。 这一箭虽然不是致命伤,只社到肩胛部位,但许都同时感染了鼠疫,而他带去的三千兵马也多有症状,战意不足,一个个没精打采,许都只好退兵。 经过徐永庆这样一闹,东阳的疫情更加严重。百姓人心惶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出走,而许都也因为走了这一万多人,想要严防死守也做不到,等丁汝璋与许嘉胤赶到东阳时,已经逐渐失控。 丁汝璋到东阳后,对发生这样的乱局,按照钟君义的策略,一方面把控各个路口,一方面安抚百姓,让他们组织生产,宣传防止疫情感染的方法。用了好几天才安稳下来,但东阳的疫情也是越发的严重,刚开始一天只有几人死亡,到徐永庆出走时已经上百,三天后死亡人数就已经上千,等到稳定后东阳一天的死亡人数就达三千,更可怕的是,周边县城也开始出现死亡病例。 这就意味着以丁汝璋与许嘉胤现有的兵力,很难维持四县的封控,这时候,好在里保长组织的民力开始发生了作用,各村里保长自发的封控自家村落的路口。除了县衙的物资救援队外,其他人等严禁出入。这才让丁汝璋有兵力对其他三县进行封控与疫情防治做宣传。 & 东阳等四县在达到一天死亡病例一嗯万后,疫情逐渐得到控制,开始逐渐减少,可浙江的其他地区却在逐步蔓延。 已经出走的东阳四县百姓因为疫情消息的传播,其他地方的人都把他们当成洪水猛兽,不但得不到救助,反而是人人喊打,没有办法的百姓都纷纷投奔徐永庆部,而徐永庆部到达金华府后,金华知府听说东阳疫情严重,而攻打他们的是东阳军,徐永庆部还未到金华,知府等一众官员就携家带口的逃往杭州。留下来的守备军看到官老爷都走了,也就都各回各家,徐永庆兵不血刃的打下金华府。 徐永庆打下金华府,得到了一些补给,可对于日渐庞大的队伍,也只是杯水车薪。徐永庆不得不纵兵掠夺,金银财务倒是抢了不少,但粮食却没有多少。于是徐永庆又去攻打附近的兰溪浦江等县城。但同样如此,粮食还是没有多少,但总算是凑够了出兵衢州的粮草。 衢州,南孔家族所在地,大宋靖康之变后,当时的衍圣公孔端文带着家族随着宋高宗衣冠南渡,定居在衢州,史称南孔。而北孔的孔端操投降金朝,并且在金庭获得衍圣公的封号。按说南孔的血统要比北孔要正统,可北孔没有底线的投降,反而把南孔的正统名号给夺走。 北孔对投降是毫无底线,金来降金,蒙来降蒙,李自成来了投降李自成,满清来了投降满清,也就是后世日本人来了,北孔才硬气了一把,最后一位衍圣公孔德成始终不肯投降日本人。 徐永庆带兵攻打衢州,孔家拿出钱财犒劳守城将士,徐永庆花了一天时间也没有攻破。而军中也发生了瘟疫。主要是一些后来投奔的百姓。 徐永庆收留这些流民,并不是良心发现,而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当晚,徐永庆就派工匠打造投石车,第二天天一亮,就杀了几个感染的流民,把他们剁碎用投石车投进衢州城。 衢州守军看到投进来的碎尸,刚开始官兵只是呕吐不止,不知道是谁说:“东阳军投进来的是感染瘟疫的尸体,大家快跑呀,感染了瘟疫,大家都没命。” 衢州城就这样被东阳军攻下,徐永庆又得到喘息之机。 东阳发生的事情,几天后钟君义也收到了消息。钟君义大为震惊,没想到这个徐永庆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反出许都。更为恶心的是,这个徐永庆竟然在衢州干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 而浙江巡抚董象恒,也终于接到郑家的指示,对于钟君义提出的条件,他们没法答应。郑森也因为私自答应如此条件被郑芝龙训斥了一顿。郑森据理力争,无奈郑芝龙却只想乘机多侵占土地,好让海盗向耕读世家转变。 为达目的,董象恒对徐永庆并不急于围剿,对东阳发生瘟疫也是漠不关心,反而对太湖来的罗汝才部进行严防死守。绝对不能让五百万石粮的食进入浙江。 钟君义非常恼火,五百万石粮食可不是小数目,用内河的平底船,为最大的也就只能装一千石,五百万石,就要五千艘船来装。运输这些粮食又不可能全部走水路,装卸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浙江官府不但不组织民力帮忙,反而派官兵来阻拦,这可就让运输起来增加了不少困难。 要想救援浙江,控制疫情,不把这些魑魅魍魉扫除干净,救援不但落不到实处,反而会成为这些饕餮盛宴。 当然,从太湖过来的罗汝才部只是疑兵,钟君义不可能放着海运比河运巨大优势,而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浪费时间,更何况浙江如今形势愈发严重。 当董象恒把所能调派的力量全部都调往湖州、安吉一带时,顾三麻子的船队就悄然的驶上了杭州湾。 钟君义也派出细作,到处宣传浙江巡抚为了让豪绅吞并土地,故意不让湖广的粮食流入浙江,以达到高价卖粮,逼迫百姓破产而出卖土地产业等卑鄙勾当。而天雄军带着五百万石粮食来救援浙江,浙江巡抚不但不啊啊啊的领情,反而让官军去湖州阻拦。如今浙江粮食已经到了十两一石,要是这五百万石粮食一到浙江,很快就会回到一石粮食只需三两,甚至会更低。 九十九章炮轰杭州 顾阿三麻子说;在杭州受到牢狱之灾,被钟君义赎回后就去往南通。随后就带着船队和任七训练的新军开往杭州。 而董象恒忙于筹措军资,大明官府筹措军资的办法不外乎募捐摊牌。这可是一个割韭菜的好机会,董象恒自然不会错过。 但晚宴上募捐并不顺利,原本希望募捐最少也得五十万两,可最后加起来不到八千两,董象恒气的摔了好几个杯子。对着师爷大骂道:“这些个奸商,朝廷危难之际,不思报效朝廷,难道就不怕流寇来了抄家灭族,杜师爷,立即派人把李家、沈家的人全部都给我抓起来,他们两家走私铜钱到东明兑换现银,赚的盆满钵满,家中的银子肯定堆积如山,却只捐五百两来糊弄本官。理由你应该知道。” 令董象恒没有想到的是,在两家搜出了光现银就有八百多万两,这还不算田产店铺,珠宝首饰,名玩字画等,加上两家几百个家眷,特别是两家豢养的几十个扬州瘦马,都是能够卖个好价钱。 董象恒兴奋的整夜没有合眼,摸着一箱一箱白花花的银子,亲了又亲,咬了又咬,当发现这些银子成色十足后,才想起还有几十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立即就想要找几个来宠幸一番,但想到自己一夜没睡,肯定有心无力,只好先去补觉,等晚上再做打算。 睡前找来杜师爷说:“虽然得了这些银子,军饷是不用发愁了,但该有的摊派不能少,杜师爷,今日带着抚军衙役去收,每户最低十两银子,一家人超过十人加倍。” 吩咐完摊派事宜,董象恒就回卧房睡觉,可刚刚睡的迷迷糊糊,董象恒就被一阵阵轰隆轰隆的声音吵醒,起初还以为是打雷,可越听越不对劲,打雷哪有连续不断的。董象恒根本无法入睡于是干脆爬起来大喊道:“来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谁家在放炮仗?” 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过来,跪倒在董象恒面前,结结巴巴的说:“老…老爷,大事不…不好了,流寇…流寇…流寇攻城了。” 董象恒怒道:“胡说,流寇不是被阻挡在湖州,难道他们还能飞过来不成。” 小厮说:“不…不是从城北过来的,是从海上来的流寇,来了好多大船。”小厮总算捋顺舌头,说话清楚了许多。 董象恒听了大惊失色:“什么?从海上来的,完了,完了,还不快派人去阻击,大炮呢,你们怎么不还击。”董象恒语无伦次的又说:“快,快去找郭将军过来。” 小厮说:“老爷,郭将军被你派到湖州去了。现在负责城防的是总兵李旦李总兵。” “那就快去叫李总兵过来。快去。” 浙江总兵李旦来了之后,董象恒劈头盖脸的问道:“李总兵,本官命令你速速派出你的兵马,一定要守住杭州,援兵到达之前,不得下城墙半步。” 李旦不以为然的说:“董大人,自大人上任巡抚以来,也有四月有余,大人就一直克扣我部军饷,说是要编练新军,财政紧张。你宁愿相信那些你招募的地痞无赖,摆明了是不信任我等,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如今想着凭一句话就命令那些被你盘剥的家徒四壁的士兵替你守城卖命,本将做不到。” “你!”董象恒用手指着李旦,非常气愤。这个李旦,是前任浙江巡抚熊奋渭的部下,熊奋渭高升南京户部侍郎后,自己通过郑家的运作,才由福建右参政连升几级做了浙江巡抚的位子。 自己做了浙江巡抚之后,这个李旦刚开始来催促过几次军饷,可自己刚刚上任,自己都没有捞多少钱财,怎么会有银子给这些下贱的丘八。几次都被自己搪塞过去,这个李旦倒好,直接去找自己的老上司熊奋渭,熊奋渭动用关系,直接给这些丘八发军饷,完全没有给他面子,使得自己在其中没有捞到任何油水。 董象恒气愤的接着说:“李总兵,你们的军饷不是南京户部给你发了吗?你不经过地方督府,擅取军饷,我没向朝廷参你已经是对尔等最大的宽容,如今流寇围城,守卫城防是尔等应尽之责,如今尔却以没有军饷来要挟本官,在尔眼里,还有没有本官,有没有朝廷。” “少拿朝廷说事,大人也代表不了朝廷,大人若是有朝廷怎么会让浙江的粮价高出其他地方数倍,南京发的那些军饷,怎么抵得过短短数月物价爆涨。总之,大人若是舍不得给将士们发军饷,本将是没办法让将士三军用命,守卫杭州。” 董象恒想了想,现在形势危机,若是真没有人去守城,流寇不出一日就会打进杭州。根本等不到援军到达,自己刚刚获得的巨大财富就有可能给他人做了嫁衣。于是牙一咬,说:“李总兵,那你要多少钱银才能去守城?” 李旦说:“一百五十万两,而且往后一月五十万两成例。这次要一百五十万两是拖欠三月军饷。” 董象恒一听,这李旦也太能狮子大开口了,一开口就是一百五十万两,而且往后还需五十万两的成例,自己刚得到的八百万两银子,不出半年就要给这些丘八大半,更主要的是,此例一开,其他的粗痞武夫就会有样学样,再有就是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再想以文抑武,就需要拿出更多的钱银,自己在官场上肯定会被人所不容,于是大怒道:“什么?一百五十万两,而且往后还需一月五十万两的成例,你怎么不去抢。本官最多拿出十万两,如果你们还不去守城,就等着本官弹劾奏本吧。” 李旦说:“大人,五十万两分给将士也不过一人十两银子,在杭州也就够买一石粮食。将士们也要养家糊口,大人若是觉得将士们的生命连一石粮食都不值的话,本将无话可说。大人弹劾就弹劾吧。本将倒是希望能收到朝廷的弹劾。” 第100章 攻占杭州 轰塌杭州城墙后,任七就带着陆战队攻进了杭州城,杭州城并没有像样的抵抗,反而是城内一片混乱,董象恒的抚军还在一家一户的收取摊派,受到民众的强烈抵制,发生了许多流血冲突。但随着天雄军进城,抚军不再以摊派的任务,纷纷脱了军装,实行明抢,这就让流血事件进一步加剧。 任七带着陆战队首先就是安抚民众,打击那些乘机打家劫舍的匪徒。 但杭州城太大,任七只带三万人想要快速掌控杭州治安,还需要借力,任七不相信杭州的文官,所以派出一支精锐,第一时间冲到杭州总兵符。 杭州总兵从巡抚衙门回来后,就听到城破的消息。不由仰天长叹,在战时之前,他就集结了所以的部下,誓于杭州共存亡,但无奈手下士兵长时间营养不良,要他们去守城等于送死。这才迫不得已向董象恒狮子大开口。想要手下将士解决后顾之忧。 但他没想到的是,天雄军这么快就炸开了城墙。李旦作为总兵,杭州的城墙有多厚实自然非常清楚。如果只用火炮,没有一两日绝对轰不踏杭州的城墙。而杭州的火炮又大都被董象恒拆去了湖州一线,留下的只是些小口径的火炮,根本没有反击之力,此时派兵马上城墙等于送死,所以只安排少数人在城墙上观察。 没想到天雄军的火炮如此犀利,轰炸不过一个时辰就把杭州坚固的城墙轰塌,随后就有天雄军蜂拥而至。 没有要到军饷,李旦也没有想要将士们去殊死抵抗的意思。此时李旦万念俱灰,到了总兵府只是对副将说一句按兵不动,就回到书房,写起了绝笔书信。 等到陆战队赶到总兵府后,李旦刚好写完。看到冲进来的陆战队员就说:“你们这么快就来了,想要我李旦投降,就别做梦了,本将生是大明的臣,死是大明的鬼,我不希望我李旦成为被人唾沫的二臣,只希望你们能够善待我的妻儿老小。”说完拔剑自刎。 陆战队员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李旦血渐当场。 等到任七赶来,看了看现场,非常痛心的来到校场,然后拿出一个大喇叭说:“诸位,我先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你们的总兵大人就在刚刚,自刎身亡了。”说完任七看向校场,发现很多官兵都在抽泣,就算一些表面镇定的人也是眼含热泪。 任七看到这些官兵个个真情流露,但没有发生过激行为,于是接着说:“李总兵是个好总兵,对于他的死我感到非常的遗憾,对于他的行为,我是既敬佩又为他感到不值,古有箕子不食周黍而远遁东海,李大人完全可以效仿箕子去开疆拓土,而不是以死表忠于腐朽的朝廷。”说完看了一眼校场的官兵,又一些官兵虽然有些不忿,想要向前理论,但被最前面的副将用目光瞪了回去。 任七看了一下副将,点了点头,然后又说:“而今你们将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卸甲归田,当然你们也可以经商或者做工,天雄军管辖之地,不再有户籍限制。二是继续从军,加入天雄军,接受天雄军改编。我知道你们当兵,有的是因为户籍身份的约束,有的是因为生活所迫,为的只是养家糊口,但天雄军为的是保家卫国,开疆拓土,你们一旦加入,就要不畏牺牲,不惧艰险,勇往直前。而保家卫国保的不是一家一户之小家,而是天下所有天雄军管辖范围之内的万民之大家,兵是鱼而民则是水。如今杭州正遭受匪徒兵祸,他们在抢劫百姓,奸淫妇女,你们有胆的就拿起你们的武器,清除这些人渣。愿意去的可以领一石粮食,出现伤亡以天雄军阵亡将士抚恤。愿意去的请向前一步。” 听说去抓一些地痞流氓出身的新军就能领一石粮食,众官兵也是蠢蠢欲动,虽然不知道天雄军的抚恤是多少,但肯定比在明军中死了白死要强很多。就算是一石粮食,也值得冒死一搏。更何况对付的只是一些一直看不顺眼的地痞,于是几乎都上前一步。 任七看到非常满意,于是就对校场的副将说:“这么将军,不知你的尊姓大名,能否安排下面的兄弟去分守各个城门,不能让任何一人出城。已经出城的也要派人给追回来,要好言相劝,就说浙江瘟疫横行,四处走动有极大感染的风险。遇到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副将转身后,中气十足的大声说:“刚才这位将军的话你们听明白了明白了?” 将士们齐声喊到:“听明白了。” 副将点了点头说:“众将听令,韩庚、高祥,李青松听令,速带你部兵马赶往北城,务必拦截出逃的杭州官员,抓住董象恒者奖银百两,抓住黄鸣俊者奖银五十两。其他七品以上官员奖银二十两。何平、郑广、刘三炮带领你部兵马奔赴东门,董象恒是松江人,极有可能从东门出逃。剩余人等同我奔赴西门,沿途惩治打家劫舍的恶徒。” 任七对副将的安排非常满意,西门区住的大都是普通百姓,暴徒不太敢去抢大户,只有去抢百姓家财,自己安排到最危险,而且最不可能得到奖赏的地方去,可见是个有担当的将领。 随后全军出击,终于在傍晚时分杭州城安定下来。董象恒、黄鸣俊、市泊司、江南织造局的镇守太监等一众官员一个都没有逃脱。 等到晚上论功行赏时,任七拿出粮食和银两来分发有功将士,副将却让将士们只接受粮食,坚决不收银子。 任七对副将说:“樊将军,论功行赏我天雄军不差这点银子,你为何不让将士们领取该得的奖赏?” 副将樊贵说:“任统领,当初许下奖赏的是末将,所以这些奖赏应当末将出。几千两银子,末将还是拿的出。” 任七说:“这不是你拿不拿的出,而是将军虽然没有加入天雄军,但也是为天雄军作战,以天雄军的规矩,主官有定奖罚的权利,但所有的奖罚都需上报。不允许主官私自论功行赏。违者以受贿罪论处。” 第101章 张煌言 副将樊贵说:“统领大人,天雄军的规矩我不知,但你不让我出这些银两,我心里难受。末将最反感这些造成百姓饥苦的狗官,李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若不是他,我樊贵恐怕要饿死在陕北。当年他只是一个百户,去陕西围剿流寇,当年我只有十二岁,父母兄弟都饿死了,是李大人救了末将,李大人不像其他明军心狠,所以一直没有什么战功,直到遇到一支商队,商队的掌柜姓康,李大人帮康掌柜赶跑了劫匪,得到了康掌柜的资助后兵马才越来越多。前些年经康掌柜引荐,结识了熊巡抚,这才被调到浙江。可熊巡抚高升后,狗官董象恒,处处为难李大人。不但军饷没有着落,还逼迫很多军户低价出售军田。李大人多次据理力争,可军户实在是过不下去,李大人也救济不了那么多的兄弟。” 任七安慰副将樊贵说:“樊将军,你有这个心,我相信将士们都董,但此次你们帮天雄军追回上千万两赃款,如果还要您来出这银子,我天雄军岂不是失信于人。对了,你说的那个康掌柜,莫不是河南巩义的康星康掌柜?” 副将樊贵说:“对…对…对,我听大人说过,康掌柜是河南巩义人,至于他的名讳是不是康星,末将从未打听。” 任七说:“这康掌柜和我家少主钟公子交情匪浅,李大人既然有康掌柜这条线,为何不早求助康掌柜,康掌柜可是有名的乐善好施。有他的帮忙,也就和天雄军搭上了线。也不至于造成今日局面?” 副将樊贵说:“这…”樊贵顿了一下接着说:“自从朝廷下旨说东明天雄军反叛后,李大人就多次婉拒康掌柜,说是为了避嫌……”没说完樊贵就停了下来。 任七叹了口气说:“樊将军,李大人忠于大明,不想当二臣,死后恐怕也不希望天雄军安葬,这样吧,樊将军,将士们的奖赏还是我们天雄军出,但李大人的身后事就交给樊将军,一个如此忠义的将军,就应当风光大葬。以示后人。” 副将樊贵说:“既然统领大人坚持,末将敢不从命,不过,对于董象恒这个狗贼,大人会如何处置?” 任七说:“樊将军,往后不需要叫我大人大人的,我们天雄军不兴这一套,你正式场合可以叫我任统领,私下叫我老任都行,至于董象恒等一众官员的处置,天雄军一贯的做法是公审,看各官员的公愤大小,公愤极大,罪大恶极的自然是斩首示众。对了樊将军,您在杭州有些年头了,对于公审,像董象恒这样的身份,直接作恶的可能性很低,你应该知道那些人是苦主,那些人是董象恒的狗腿子,在这些狗腿子中那些人有可能反水。另外,杭州弄的民怨沸天,有没有正直一点的官员?看看有没有可能让他去主持公审。” 副将樊贵说:“杭州的官场是烂透了,若是有一人能够为百姓张目,杭州也不至于往日那种情况,不9过倒是有几个士子经常抨击杭州的官府,为首的一个是勤州的张煌言,一个是会稽的姚启圣。不过这二人都很年轻,不知道能不能担此重任?” “年轻人好,我们少主也很年轻,以往每次公审,都是少主主持,不过这次因为建奴突发变故,少主回东明商量对策。而且这次公审,因为东阳瘟疫,不能大量聚集民众,又要让百姓知道公审内容,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我们要在个街道,居民区安装电线与喇叭,进行实时发布审判内容,只有证人、犯人、主审官和衙役可以到场。不过杭州原本的衙役都是各官府的狗腿子,而我们天雄军对杭州又不太熟悉,所以,无论将来你们愿不愿意加入天雄军,公审期间,还需要仰仗樊将军帮忙维护一下杭州的秩序。” 樊贵疑惑的说:“公审还不能让百姓围观?这如何公审?” 任七说:“具体怎样操作老夫也不知,听说是用电线连接上喇叭,就可以千里传音。这可是我家少主安排张陆羽鼓捣出的新奇东西。听说以后作战都要配上这些东西,到时候指挥起来就方便多了。” “千里传音?”樊贵想起坊间传言,“难道…” 任七打断樊贵的遐想说:“樊将军不要想太多,我家少主说,这世间有些看似玄幻的东西,只要用格物之法,用心研究,就能用在实处。格物之道老夫不知,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对了樊将军,你觉得要审判董象恒,最好的苦主应该找谁?” 樊贵说:“这个自然是被董贼查抄的那几家粮商,他不查抄粮商,杭州的粮食不可能卖这么贵,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百姓倾家荡产。” 任七点点头说:“嗯,这样确实能够引起公愤,樊将军,你去安排人找到那些粮商的亲属,另外把那些士子给老夫找来,商讨一下如何公审杭州这些腐败官员。” 当樊贵找到张煌言时,张煌言听到樊贵的来意之后,非常的不屑,对樊贵说:“樊副将是吧,我与樊将军素无往来,你们为何让我去做这不忠不孝的事情?樊副将,我听说你们家的总兵大人不肯与贼寇为伍羞做二臣而自茷,你作为李总兵的副将,不思报仇雪恨,反而与贼寇为伍。你这样做,对得起提携你的李总兵吗?” “这…”樊贵尴尬的不知所措,只好说:“张公子,我家大人临终前交代我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为那些贪官污吏卖命不值得,樊某是尊崇大家的意愿行事。全军将士都可以作证。” “一群贪生怕死之辈,这样的证词有何用处,你回去吧,告诉那个任七,我张煌言绝不与贼寇同殿为臣。” 樊贵听了张煌言的话后,直起身子说:“既然张公子不愿为民申诉,任统领让末将给您带话说,如果公子不愿效命,最好学箕子不食周粟,远走海外,天雄军不但不会为难,还会给予一定的帮助。请公子好自为之。” 第102章 黄台吉病危 张煌言不以为意,樊贵最后说:“至于我樊贵是否贪生怕死,我会带着我的弟兄们证明给你看的。”说完就转身离开。 樊贵去找姚启圣,姚启圣很诧异,等到樊贵说明来意,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姚启圣觉得自己在士子中声名不显,又非世家大族子弟,更主要的是,自己一个年方十九的弱冠少年,天雄军怎么会找上我,而且担任如此重要的任务。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姚启圣自然不会错过,于是姚启圣欣然答应这个使命。 有了姚启圣加入,任七的担子减轻了很多,任七原本就是个大老粗,也就是这两年,在天雄军强行接受了文化课的教育,让他主持一省军政,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 对于钟君义来说,这也是没办法办法的事情。钟君义穿越重生的时间太短,要面对的形势又非常的严峻,到如今士子们始终没有归心,就拿复社几社士子来说吧。有许多士子原本与钟君义交情匪浅,又一些士子还帮钟君义做了不少的事,陈子龙还帮钟君义掌握了数千兵马,保护交响乐团。但面对今年的朝廷大考,绝大多数的士子都赶往北京赶考去了。 钟君义又不得不赶回东明,因为高启潜这个狗贼没有死在沈阳,反而回来了,而且带回来了重要的消息。这样不但没有害到这个狗贼,反而让这个狗贼因此而立功。 钟君义虽然没听说消息的内容,但想也应该知道,黄台吉死了。黄台吉死了,满清肯定会陷入一段争权夺利的混乱时期,崇祯若是得到消息,肯定会有大动作。 历史上崇祯听说黄台吉死后,就把蓟州总兵白广恩,与居庸关总兵唐通派遣给了孙传庭,让他带着新练的秦军去攻打李自成,而孙传庭的秦军经过郏县汝宁一败,被世人嘲笑为柿园一战后早就没有了战意,再加上唐通、白广恩两个坑货,曾经用几千秦军就横扫流寇的孙传庭不坑死都对不起前几任横死的三边总督。 而如今李自成已经被袁时中、贺一龙赶到了西南山区。已经对崇祯的统治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所以,,钟君义回去最主要防止的是崇祯狗急跳墙,向东明下手。 等到钟君义赶回东明,高启潜在东明已有数日,钟君义回来后,见到了等的焦急不安的高起潜后说:“高公公,你不把这个消息回去告诉皇上,那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高启潜一愣说:“钟公子,你难道知道什么消息?” 钟君义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黄台吉死了。” 高启潜更是惊讶震惊,说:“这公子你都知道,奴才离开沈阳时,黄台吉还没有死呢,公子从何得到的消息?” 钟君义听说还没死,一脸嫌弃失望。说:“原来还没死呀。如今沈阳是什么情况?” 高起潜说:“钟公子真是神了,那洪承畴老贼还真投靠了建奴。老奴这一去,听到谈判的条件,这狗贼倒还镇定,只是那夏承德听说后,要死要活的,在沈阳求这个求那个,犹如丧家之犬,最后还求到老奴头上,我呸,我直接说这是皇上点名要的,让他死了这条心。这狗贼回去后就想上吊,结果被建奴给救了回来。现在是想死死不了,想活又没有人搭理,害死这么多大明将士活该。索性在牢房里装疯卖傻起来。” 钟君义冷冷的看着高起潜,高起潜才想起自己曾经也坑害了几万将士,这期中还有这位杀神的大哥。才明白自己一时性起,说错话了,于是尴尬的喝了一杯茶。接着说:“钟公子,当年真不是老奴不肯救天雄军,而是皇上的旨意,他一再叮嘱老奴,只能尾随,不能出战。而且不给卢都督粮草也不是老奴的意思,老奴只是先派人向他们要大军所需的粮草数量。这次我问了张、左两位狗奴才,原来是城中粮草大部分被他们卖给了城中富商,根本不够供应两路大军,给了老奴就没有了粮草给卢都督,都是他们擅作主张,断了卢都督的粮草供应。” 钟君义把手一挥,对高启潜说:“好了,高公公,你不用解释,你应当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高启潜随后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说:“瞧我这张破嘴,总说不到点子上,公子,自老奴带着阿巴泰和图尔格的尸首到了沈阳,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哭丧哀嚎一大片,黄台吉见到他们的尸首,直接口吐鲜血,倒地不起,让他们的巫医弄了好久才救活过来,等我说出交换条件时,黄台吉又吐了一次血,公子您是不是算定黄台吉会气的吐血,很可惜,黄台吉几次吐血都没有死,公子是否还有其他计策,就如话本里那样,诸葛亮三气周瑜,这黄台吉肯定活不长。” 钟君义淡定的说:“这可不成,听说建奴都喜欢看《三国演义》,我若特意用计谋去气他,难免会让黄台吉警觉,反而会让他调节心态,到时候恐怕黄台吉活的反而更久一些。不过不用担心,黄台吉如今已经病入膏肓,若是他肯安心静养,还能多活些时日。不过如今建奴糟心的事肯定不少,你这次回去要抓住机会,在黄台吉死之前,乘建奴混乱之机,除掉黄台吉的皇后布木布泰和多尔衮。” 高起潜面露难色,说:“钟公子,老奴一个外人,如何对付得了他们。” 钟君义说:“要对付他们,的确有些难度,但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样吧,你去找一个能言善辩的道士,让他自称是袁天罡的传人,到沈阳礼亲王府门前去占卜算卦。见到礼亲王后,言明大清亡于稚子寡母摄政王之手。” 高起潜疑惑的说:“钟公子,这样就能成吗?” 钟君义说:“那就要看代善相信不相信了。为了增加可信度,也要想法子让建奴萨满巫师相信。这就要这个道士能不能说服这些巫师,在必要的时候让道士显示一下神通,如果建奴信了,多尔衮可能死一时不了,但布木布泰怕是活不成,但只要布木布泰死了,多尔衮离死也就不远了。” 第103章 代善 高起潜不明白其中的玄机,但见钟君义并没有点明,也就没有再问。 钟君义之所以这样安排,主要是希望黄台吉死后,大清不落于多尔衮之手,最好是豪格上位,豪格此人志大才疏。又极端藐视汉人。如果他做了大清的皇帝,那些汉奸狗奴才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没有这些人的辅助,就靠满清几百万人的部落,想要入主中原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此事的难道就在于黄台吉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非常不喜这个豪格,一个不被帝王喜欢的皇子,想要继承大统,就必须有权臣的鼎力相助,比如明光宗朱常洛。 但豪格显然不具备这一点,自黄台吉登基以来,大清蒸蒸日上,主要原因就是重用汉臣,只要明眼人都清楚,但豪格却不以为然,认为奴才就应该有奴才的样子,那容得下由这些奴才来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虽然豪格这种精己主义在满清很有市场,阿敏、莽古尔泰、德格类、阿济格、还有死去的阿巴泰等都是一个尿性。这些人在黄台吉在位时自然受到打压,个个都心有不忿。但这些人手中实权有限,无法接触到权利中枢。所以在黄台吉死后的皇位争夺中输给年幼的福临。 想要豪格上位,就需要给他找到合适的内援,三大摄政王中,多尔衮不用说肯定不行,济尔哈朗只是努尔哈赤的侄子,关系疏远了些,济尔哈朗能够做摄政王也是因为确实有能力,剩下的只有礼亲王代善了。 要说代善其人,本是努尔哈赤的次子,在大哥褚英因迫害兄弟被毁世子位后,代善本因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代善也确实争气,有勇有谋,为大清的建立历下汗马功劳,年纪轻轻就被努尔哈赤称赞为“古英巴图鲁”,意思是无畏的英雄。 萨尔浒之战前设计诱降抚顺游击李永芳,显示出代善谋略过人,萨尔浒之战后,努尔哈赤本想杀了帮助大明的朝鲜大将姜弘立,代善劝阻努尔哈赤说大金如今与大明为敌就不能再与朝鲜交恶,劝努尔哈赤放朝鲜兵回去。展示了代善非凡的战略眼光。也为将来建奴横扫朝鲜埋下了一颗钉子。 正是因为代善的优秀,让褚英产生了嫉妒,从而借助自己大阿哥的身份,打压迫害。引起努尔哈赤不满,废了褚英,努尔哈赤还声称自己百年之后,自己的后妃福晋和幼子交给代善收养。努尔哈赤做出这样的承诺,相当于给代善安排继承大统没有太大区别。 当然也是努尔哈赤的这个承诺害了代善,要知道满清在努尔哈赤之前,还是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还保留了一下蛮族的习性,就比如父妻子继,代善得到这个承诺,就与后母阿巴亥关系暧昧,而阿巴亥又是阿济格、多尔衮、多铎的亲母。 而且代善还犯了蛮族普遍存在宠溺幼子的错误,苛待自己已经成年的儿子岳托和硕托,受后妻的指使,污蔑硕托叛逃大明。被努尔哈赤知道后,一番调查,把代善骂了个狗血喷头。 努尔哈赤骂代善,你也是有后母的,如果我也听妇人之言,苛待前妻之子,你就不会有今天,你家事都处理不好,让我如何把江山交给你,努尔哈赤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语重心长的讲述了一套家和万事兴的道理,最后的处理就是代善从此失去了继承大统的地位,但由于代善有勇有谋,老成持重,还是成为了满清四大贝勒之首。 经过努尔哈赤的一番教育,代善痛定思痛,亲手杀了教唆他犯错的妇人,并与岳托、硕托两兄弟修好,对阿巴亥从此也是敬而远之。 努尔哈赤在宁远被炮弹击中,弥留之际,点名要阿巴亥殉葬,就是为了消除这个让大清陷入纷争的不稳定因素。 阿巴亥的死,让阿济格兄弟对代善这个始作俑者充满怨恨,加上努尔哈赤死后,阿济格本来也是有机会竞争大汗的机会,毕竟阿济格统领的是代表正统而且实力最强的正黄旗,可代善却站在黄台吉这一边。黄台吉得到位高权重的代善的支持,才得以顺利继位。 不得不说,努尔哈赤在处理家族纷争以及教育子女这方面的确有一手,子女成材率之高,高到随便拉出一个来都足以与中原王朝抗衡,就拿阿济格来说,努尔哈赤死的时候才二十一岁,就已经历下了赫赫战功,不然也不会有资格竞争大汗的位置。与黄台吉竞争失败后,第二年就被黄台吉借机剥夺了旗主的位置,等黄台吉死后,阿济格得以亲掌大军,一路杀上江南,覆灭了南明。 在家国天下的封建社会,家庭教育是否成功,关系到家族的兴衰,而中国历史上仅靠子侄统兵打下江山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这才是努尔哈赤的厉害之处。 虽说历史学家认为南明的灭亡是他们自己作死,并不足以显示阿济格的统帅能力。但比起统领另一路征明的大军统帅豪格来说,好太多了。阿济格横扫江南时,豪格连四川都没有拿下。虽然射杀了张献忠,让大西军陷入内乱,但与孙可望、李定国的交手中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钟君义希望豪格上位,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当初大清准备南征时,是豪格选择从四川进军,豪格认为从江淮进军将面对大明江北四大军阀的精锐,而从四川面对的只是四处流窜的流寇。占领四川后就能顺江而下,一举攻破南京。他就没有想到过,江淮的明军只是腐朽的军阀,而大西却是新生力量,战意比起旧军阀要高数倍。 结果阿济格一路收编投降的明军,实力越来越强,而豪格却损兵折将。 可问题就是想让豪格上位,就必须要得到代善的支持。代善虽然被剥夺了继位的权利,但却成了建奴的风向标。 从代善诱降李永芳,看重黄台吉,对投降来的汉人也是礼遇有加,这些都与豪格的想法格格不入,而与非常认同汉文化的布木布泰有天然的好感。想要代善支持豪格,只有从满清的前景出手。 如果代善相信了大清亡于稚子寡母之手,为了大清着想,转而支持豪格。 第104章 布木布泰与钟金哈屯的对比 只要代善相信大清亡于稚子寡母之手,转而支持豪格,布木布泰极有可能步阿巴亥的后尘,成为黄台吉的殉葬品。 钟君义倒不是想特意针对布木布泰,这个后世的孝庄太后,虽然是蒙古女子,却对汉文化非常推崇,不到对汉臣关系密切,而且给儿子取了一个非常汉化的名字福临。一个女子,只是略使手段,就能让所有的汉臣俯首称臣。足见其非凡之处。 布木布泰为满清入主中原,虽不说功勋卓着,但他的作用却不容忽视。虽说努尔哈赤的子侄一个个都有统兵之能,可真正上战场的士兵,还是汉家兵。都说“清兵不过万,过完不可敌”,其实这就是清军的造势。在浑河一战,秦良玉带着五千白杆兵,陷入数万清军的包围,清军都无法全歼。 而清兵入关只用一年时间,就横扫中原,靠的还是那些原本拉夸的明军。 同样是这批人,为何在明军时各种拉夸,但到投降了清军后,一下子就变的生猛? 问题就出在军饷与尊重上,在明军时,士兵缺响,不到不能养家糊口,就连自身都时长饿着肚子,军官得不到尊重,文官家里的一个家奴都能给你指手画脚。但到了清军这边,军饷不但有保障,又是台旗又是封侯。而大明这边,将领做到总兵就已经到头了,做的再好,你还是一个总兵,就比如陈永福,本来做河南总兵做的好好的,打退了李自成几次围攻,刚有了威望与基础,却被调往山西(历史上,如今是调往山东),离开河南后,离开河南后不久,河南战事又起,又从山西调回河南,可河南的总兵换成了卜从善。这就相当于从战区司令变成了地方部队,陈永福不肯听卜从善的调遣,就把陈永福划派到孙传庭麾下,就这样,陈永福从地方驻守部队变成了野战部队。孙传庭自然看不上这些个杂牌军,在郏县一战中因为军中缺粮,孙传庭安排陈永福断后,陈永福一怒之下投降了李自成,结果坑死了孙传庭。 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而能让这些汉军卖力的只有重视汉臣的布木布泰与多尔衮,换做豪格试试?一个作战不利,就是鞭子军棍加持,这和做明军有何区别。我可以肯定的说,清兵南征无论豪格选择那一路,那一路都不会顺利。 野蛮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野蛮人有文化,钟君义只是希望满清人在野蛮的路上待的长久些,这样才能做更多的布局。 按说满清能够接受汉化是一件好事,但钟君义不希望的就是满清汉化的如此强势,若是能够像蒙古的三娘子一样接受汉化,钟君义不但不会出此计策,还会想办法帮助布木布泰除掉豪格等人。 布木布泰和三娘子钟金哈屯都是蒙古女子,而且都推崇汉家文化,而且她们的丈夫都有一个叫黄台吉。只不过后来为了区分两人,满清的黄台吉改成了皇太极。 不过大明对蒙古的汉化并不成功,这就不得不提大明对钟金哈屯的一番骚操作。 钟金哈屯的第一个丈夫是俺答汗,而俺答汗还有一层身份是钟金哈屯的外公。这是要是发生在汉家,那肯定会被喷死,可在没有接受汉化前的蒙古族就习以为常了,不过由于钟金哈屯从小!喜欢读书,聪慧过人,而且艳名远播。小小年纪就有草原明珠的称号。也就是名号太响,引起了俺答汗的觊觎。反而给自己的部落带来了危机。 钟金哈屯抗争了几年,无奈俺答汗的实力太过强大,自己所在的部落根本无法与之对抗。钟金哈屯不得不嫁给了自己的外公。 不得不说,努尔哈赤当初骂代善宠溺幼子是亡国之兆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草原上大汗们或多或少总有这样的毛病,无论是以前的匈奴、突厥、还是现在的蒙古。这也是胡人不长久的根本原因所在。草原上的生存环境比起农耕文明要恶劣的多,弱小就是原罪在草原上是展现的淋漓尽致。钟金哈屯嫁给俺答汗没几年,俺答汗就死了,如果按照传统,汗位要传给幼子,也就是钟金哈屯的儿子,可钟金哈屯的儿子卜他失礼才多大,如果让儿子继位,在这个群狼环伺的草原,肯定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当然,遇到这种情况,草原上就衍生了另一个传统,就是子继父妻。就是幼子的母亲为保全儿子不被蚕食,放弃继承权,嫁给其他实力强大的继子。 钟金哈屯在嫁给俺答汗期间,推动了蒙古归顺大明,俺答汗被大明封为了顺义王。大明开放了张家口与大同等互市。 俺答汗一是老了,打不动了,二是对钟金哈屯这个幼妻百依百顺,加上当时的明军却是生猛,出了一个叫马芳的总兵,俺答汗与他对阵屡战屡败。就答应归顺了大明。 钟金哈屯利用与大明互市,逐渐壮大了部落。可俺答汗一死,麻烦就来了,钟金哈屯想让自己的儿子继位,其他部落肯定不服,草原又要面对一次洗牌,而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自己。钟金哈屯只好去找后台老板,也就是大明求救。大明的骚操作就来了。“” 你说大明想介入这种纷争吗?想倒是想,可没这个实力,如果全方位支持钟金哈屯的话,极有可能引起其他蒙古部落的反噬。所以就敷衍钟金哈屯说我们大明立嫡立长,钟金哈屯无奈,只好把顺义王的封号给了俺答汗的长子,也就是自己的舅舅黄台吉。 可光有一个顺义王的称号,黄台吉并不满足,执意要娶外甥女钟金哈屯为妻,起初钟金哈屯也是非常抗拒,带兵出走归化城,可大明却派宣大总督郑洛去警告钟金哈屯,说如果你出走就只是草原上的一个普通妇女。如果答应黄台吉的要求,还是大明的忠顺夫人。 这警告不可谓不毒,钟金哈屯只好嫁给黄台吉。大明的操作之所以骚到让人看不懂,首先是当钟金哈屯向明庭求助时,你以大明立嫡立长敷衍了事,等到钟金哈屯按照大明的教化交出继位权后又要钟金哈屯按照蒙古人的传统来,让钟金哈屯转嫁给这个既是自己的舅舅又是自己的继子的黄台吉。 大明的操作之所以称之为骚,就是当初你是不想管所以才敷衍钟金哈屯,让钟金哈屯接受以大明立嫡立长的规矩,这样的操作不是不行,因为蒙古人都溺爱幼子,所以幼子继承了大部分的财富,这样的话长子虽然得到了顺义王的名分,而幼子却得到大部分的财富,两家的实力都有削弱。 等到黄台吉做了顺义王后,威胁钟君哈屯哈屯不按照蒙古人的习俗嫁给他就要灭了她,大明又来做和事佬。而且这次又不按大明的规矩来。 第105章 劝进 这伦理上的前后矛盾,把立嫡立长看的比辈分混乱看的更重。或者当初不想管草原上的这摊子的事,就不该把顺义王给黄台吉,要知道以钟金哈屯的能力,救算两个部落起冲突,钟金哈屯不一定就会输给黄台吉。大明完全可以以不参与蒙古部落内部纷争,但为保护互市的理由成兵归化城,表面上谁都不帮,但实际上是保护了钟金哈屯。 再把钟金哈屯还给把汉那吉,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来表明大明的态度,这才符合大明的伦理。并警告黄台吉,顺义王的称号可以给你,但你若是以此持强凌弱却不行。 当然,也不能否认大明的这番操作完全没有用处,蒙古在钟金哈屯领导的?几十年里,确实很少犯边。大明通过与蒙古互市,赚取了大量的利益,而且蒙古人因为数十年的互市,也由原来能够弯弓射大雕强悍民族,变成了后来只能射兔子的地步。因为啥?因为蒙古人的弓箭都由原来的射程远威力大,但准度不高的硬弓,换成了准度更高的软弓。 但蒙古的弱化大明反而便宜了满清,钟金哈屯死后,顺义王卜失兔的实力还比不上卜他失礼的孙子素囊,作为钟金哈屯的长孙,素囊对钟君哈屯把顺义王的名分给了卜失兔非常不满,土默特部一分为二,随着察哈尔部林丹汗的崛起,土默特失去了草原上的话语权,蒙古的内耗也便宜了满清,最后蒙古草原被皇太极收入囊中。 大明明明知道通过互市就能掌控一个部族,却一次一次用关闭互市来威胁钟金哈屯,让钟金哈屯后来又两次改嫁,一次是黄台吉的长子扯力克,也就是钟金哈屯的表兄,另一次是扯力克的孙子卜失兔,也就是钟金哈屯的…这关系乱的一塌糊涂,如果从俺答汗开始,到卜失兔之间,钟金哈屯历经喀尔喀部落五代人,四个顺义王的妻子,中间隔了一个扯力克的儿子,那也是扯力克的儿子命短,扯力克死后不久也挂了。 只要再给几年时间,随着羊毛贸易不断加强,蒙古人不但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打草谷,甚至连打猎都不需要,就能丰衣足食,而跟着满清不再有太多的好处,背刺满清那也是时间问题。 当然,满清谁继位,对钟君义来说,其实也没太大区别,钟君义之所以这样做,纯粹就是隔应一下,如果能够引起他们内乱最好,不能引起内乱也没有太大关系。主要还是让高起潜这个狗贼有事可做。 不做无错,到时候都找不到理由杀他了。 钟君义担心高起潜不敢大胆实施,临高起潜走是还对他说:“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成不成功,无所谓,就当给建奴舔点乱。” 交代完高起潜的事情,就回到守备府的家。而此时家里面却来了好多客人,周、鲁、郑、赵、潞几个大明藩王竟然都来了。 钟君义见过几位王爷后就说:“几位王爷,你们都跑到我这里来,难道不怕朝廷怪罪?” 周王说:“钟公子,就算我们不来,朝廷已经怪罪了,秦所式那个狗贼,几次都想冲击王府,捉拿本王,若不是公子留下的王府天雄军卫强悍,本王已经在锦衣卫的诏狱之中,钟公子,本王来此就是想问一下公子,以公子之功绩,封侯拜将一点也不为过,如今朝廷被奸臣当道,公子为何不上朝廷自辩?我们好向朝廷为你请封。” 钟君义说:“王爷,我一介布衣,却拥兵数十万,叫我如何自辩?我若自辩,便是取死之道,到时候恐连累几位王爷。” 赵王说:“那公子也不能就这样拖着,我听人说公子的目的是做首辅,而如今大明的首辅尸位素餐,我与几位王爷商议,上书朝廷,让公子进京为辅,清君侧,诛奸臣。” 钟君义笑了笑说:“也不知道赵王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就算君义说过此话,那你应该也听说过,君义不会做一家一姓的首辅,而是天下万民之首辅,不知几位王爷听说过没有?当年高祖问诚意伯(刘伯温),大明的国祚能持续多久?诚意伯说了一个数字是两百七十七年,而大明从高祖建国到如今已经是两百七十六年。 鲁王不相信说:“以高祖的为人,诚意伯就算算出来,也不可能会说。钟公子从何得此传言?” 钟君义说:“诚意伯当然不会当面说。可晚上,高祖给他送去几条鱼,诚意伯吓得赶紧辞官。至于君义从何得到的消息,那就不方便细说。诚意伯回乡后,给高祖写了一封奏折,知道此奏折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钟君义当然不知道奏折的事情,就是高祖送刘伯温鱼这种事,怕也是读书人为提现读书人高深莫测而杜撰的故事。 潞王不解问道:“为何高祖送诚意伯几条鱼,诚意伯就吓的辞官。” 周王瞪了一眼潞王说:“我们这些人当中,就你是多余的。” 潞王有些囧,为缓解潞王的尴尬,钟君义接着说:“而今大明也不是诛杀几个贪官奸佞就能挽救的。就算君义去做这个首辅,恐也难挽大夏将倾。君义自知并非无所不能,如今不听朝廷号令,还能保全几位王爷的周全,可一旦受朝廷约束,朝廷那些人想要找你我等的错处,几乎一抓一大把。就算君义在时,君义能够保全几位王爷,可让君义百年之后,新皇肯定清算,到时候我们的子嗣,就会有灭顶之灾,几位王爷,就不想想身后之事?” 几位王爷顿时陷入了沉思,一直沉默不语的郑王思索一番后说:“大明到了这个地步,也确实是老朱家惹的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但天下不可一日无主,钟公子,不如您自立为帝,以钟公子的实力,天下必定归心那也是迟早的事。” 钟君义说:“郑王爷,这天下由朱家做坐和钟家坐有区别吗?就算我能让天下归心,那么势必要大封天下有功之臣。要封赏,就得分封土地,而如今大明的土地都已经有主,你说该征收谁的土地好呢?难道为了给有功之臣封赏,还得打开杀戒,又或者再去征收那些自耕农的土地,那样的话,这天下的税收从何而来?” 第106章 杯酒释土地(一) 几位王爷又是一阵沉默,钟君义刚才化解潞王囧境,看到如今气氛压抑,于是说:“我们可以自降爵位,让出一部分土地分给有功之臣…” 周王又瞪了潞王一眼,潞王赶紧不再说话,钟君义接着说:“几位王爷,你们本身就是有功之臣,君义若是称帝,不但没有对你们封赏,反而让你们自降身份,还要没收你们的土地,于情于理都不符合我的人设。君义的人设崩塌,何以号令天下。可若君义不收回你们的土地,让你们在自己的藩属地自由发展,等你我都百年之后,我钟家子孙觉得藩王太强大,削藩在所难免,难道再来一次七国八王之乱,又或者来一次成祖一样的靖难之役?” 说完钟君义看了一遍几位王爷,周郑鲁王在陈思,而赵潞两王却显得局促不安。钟君义接着说:“所以,为了我钟家的万世基业,君义@有生之年,肯定得为后世子孙扫除威胁,当前君义为收买人心,不会动手,一旦君义一统天下,空出手来,几位王爷,就算你们对君义是有功之臣,但比起君义的万世基业来说,功劳越大,对我钟家的威胁越大,更何况几位王爷还是前朝余孽,拿你们开刀,只需一点点小小的错处,比如你家的坟头修的太高,挖的坑太深,都能抄家灭族。” 其他几位王爷听钟君义一说,倒是平静如常,潞王听了后却是脸色煞白,潞王一系虽说只经历过两代,但都是热衷修坟的主,第一代朱翊镠的坟就有违规,但当时的皇帝是亲兄弟万历,所以没有追究。 作为第二代的潞王朱常淓,也酷爱修陵墓,钟君义看似随便说说,可把潞王吓得脸色苍白。钟君义看破也不说破,接着说:“几位王爷往后余生恐怕生活都得战战兢兢,以前还是你朱家天下的时候,你们可以通过自黑来打消皇帝的顾虑,可以后是我钟家的天下,你们再通过胡作非为来自黑,就是找死。” 几位王爷听了后,没有一个不脸色煞白,作为大明王朝的王爷,为了打消皇帝的顾虑,几乎没有一个王爷敢不做点坏事,若是敢行善积德,就肯定有幸进之徒参上一本,说藩王蛊惑人心,自黑反而成了藩王的保命之道。 这一点郑王最清楚不过,当年郑恭王朱厚烷不董自黑,还上书斥责嘉靖皇帝沉迷修道,被贬下狱,其子朱载堉拒不袭爵,郑王爵位这才落到有污点的郑佑橏一系。 可就是不自黑,钟家就会放心这些前朝王爷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就算钟君义给你乐不思蜀的机会,但刀始终是架在脖子上,这种徐任谁都不好过。 钟君义见几位王爷还是没有说话,也就见好就收,接着说:“几位王爷也不用太担心,君义既然在这里开诚布公,也就是没有那样对付你们的意思,君义之所有这么说,就是要告诉你们,大明王朝亡是亡定了,可往后天下无论是谁的?几位王爷都应该清楚,若还是家天下,你们没有一个会逃脱被清算的命运。” 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赵王说:“钟公子,你说若是没有家天下?往后皇帝谁来做?” 钟君义说:“既然没有了家天下,何来皇帝一说,这天下本是天下人之天下,而非一家一姓之天下,如今大明政令不通,财政匮乏,究其原因,皆因家天下而非国天下,士子先家后国。为家族之利而争忘国家之弊,顾小家而忘大国。就连皇帝本人,几次建奴叩关,也只是要求勤王军保全京师,而不顾百姓安危。卢知府与皇帝意见相左,最后在巨鹿一战殒命,到如今还背负骂名。就连皇帝都只为一己之私,如何要求百官众正赢朝?” 鲁王疑惑的说:“钟公子要做首辅,是天下人的首辅?可天下人何其多?如此一来,岂不乱了主次尊卑。这会不会乱套?” 钟君义对鲁王说:“你我皆是天下人,何以出身伦尊卑?鲁王爷,你可知在我辖下官吏,为何多是原豪族的书童丫鬟,而不启用士子,因为我不希望官员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官府的职能是服务大众,属于服务性行业,而趾高气扬的做大老爷我们不需要,打破旧秩序,就需要建立一个新秩序,就算有些人不适应,但不杜绝这种大老爷做派的官场作风,我们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 周王说:“钟公子,那你往后是不是就不举行科举了?” 钟君义说:“科举是要举行的,但不是如今的科举只侧重八股,格物也会占很大的比重,等到时机成熟,科举每年都要举行,入取率也不是三年才几百人,而是每年都需要上千人,甚至上万人。入取的人也不一定当官。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几位王爷,君义之所有让你们的长史放你们出来走走,就是让你们看看外面的世界,没想到你们都来到东明,既然来都来了,就先去东明转转,看看东明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晚上君义为你们接风洗尘。” 周王说:“钟公子,其实我们来东明已经有三四天了,东明的大街小巷,还有马头镇我们都去过,除了一些没有路条不让进的地方,这两个地方我们差不多都转了一遍。给本王的感觉就是东明忙而不乱,热闹非凡。也听到坊间谈论最多的就是征地。钟公子,你要征这么多地难道不是为了安置有功之臣?” 钟君义苦笑道:“周王爷,东明地处四省交界处,自古地峡民贫,天灾频发之地,如果把有功之臣安排在此地,日后还不被他们戳君义的脊梁骨。君义征地是为了修路,几位王爷也看到了,如今东明道路狭窄,车辆繁多而且载重增加了数倍,原本的道路无法承受,要想富,先修路,尽管我们做了多次宣传,可临到征地时就纷争不断,这利国利民的好事都这么难办,几位王爷,你说是什么原因?” 第107章 杯酒释土地(二) 几位王爷无法作答,钟君义接着说:“这还只是东明,百姓深受新政之利尚且如此,可若是推广至全国乃至天下,遇到的阻碍只会更多。而造成这些阻碍的原因皆是因为土地私有制。我们常说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天下之地,当属天下人,而非一人所有。只有如此,方能连接南北,货通东西。打破天下财富只有定数这个桎梏。” 几位王爷面面相觑,他们总算听明白了,这位小爷这是想要收回他们的土地。心里顿时有一种上错了贼船的想法。 钟君义看了看几位王爷的表情,安抚他们说:“几位王爷家有良田万顷,数代积累的财富恐也不足千万,君义虽然尚欠几位王爷白银数百万两,我钟家土地不过百亩,可君义自成军到如今不过两年,我打造的火炮一门就可以卖五万两银子,那你们可知君义如今有多少门火炮,更别说如今东明数十万百姓,加上流民不下百万,天雄军也有数十万。几位王爷,以你们的家财,维持如此局面,能支撑几时?” 几位王爷想了想都没有做答,周王因为两次开封被围,就几乎散尽家财,若不是因为钟君义提议种棉花,周王的王家体面恐都难以维持。在几位藩王之中,周王由于分封的早,所以能够驻守省府大城开封,财源天然比其它几位王爷要多的多,自己姑且只能维持数月,何况其他几位只是分封州府的王爷。 钟君义然后又说:“君义之所以这样说,就是希望几位王爷不要只盯着土地上的产出。”钟君义随后对周王说:“周王爷,君义去年要你种棉花,你一年获利超过十年,虽然君义让布匹降价一半,但获利还要比你高三倍,你信不信?” 钟君义然后又对鲁王说:“鲁王,南京的书画展你一次获利二百多万两,是鲁王你家土地多少年的收益?” 钟君义又对郑王说:“郑王爷,自君义江南一行,组建交响乐团开始,你郑王府制作的乐器一到南方就脱销,可抵鲁王家土地多少年收益?” 然后又对赵王潞王说:“赵王潞王,君义给你们的长史提议在通往东明的路上多设酒肆客栈,这两年来顾客盈门,赚取的钱财也不比土地的产出少吧?” 几位王爷都默默的点了点头,钟君义又说:“几位王爷,大明之弊在于土地分配不均,而世人又只盯着土地上的产出,加上税赋不合理,土地多者反而不用交税。圣人都曾说,不患寡而患不匀。《道德经》有注“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大明用人道而损天道,却不知人道有穷时,天道有轮回。人道穷时乾坤乱,当是天道轮回时。如今大明民乱四起,皆是有违天道尔。” 晚宴时,钟君义邀请了工程师宋应星、《东明报》主编张自烈、征地办公室主任李岩、工事房主事刘宣章、张陆羽等还有就是便宜老爹,便宜岳父杨家杨云中,原守备张同睿,还有就是东明的乡绅,就连接替洪百户的锦衣卫易百户也到场,唯一缺席的就是东明知县林永顺林知县。 酒过三巡后,钟君义先是问了一下征地办主任李岩关于征地的情况。 李岩一五一十的说了各地征地遇到的情况,各地乡绅提出来的各种奇葩要求,最后说到了东明到石门这条路上征地遇到的难题最多。主要是沿途要征用不少各郡王府的土地,几乎每一个郡王都要求补偿在所在县城相同面积的地产,而且要求建三层以上的客栈酒肆店铺。而安平郡王倒是没有要求在本地补偿,但要求石门沿途三十里的土地。 石门,也就是后世的石家庄,在后世可是火车拉出来的城市,在大明时期还只是一个村庄小镇,不得不说,这个安平郡王很有眼光。 钟君义听了李岩的介绍,摇了摇头说:“诸位,今天君义请大家来,一方面是为几位王爷接风洗尘,另一方面就是想跟大家说,我们如今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难题。相信几位也听到了李主任的介绍,没错,这个难题就是征地,君义原本打算在东明修几条通往各地的水泥路,以方便马车客商通行,总共征地不过五千多亩,君义不会像大明一样强征,往后政府要用土地,打算给一定的补偿,并希望这往后知府要用地都需要个个狮子大开口。要知道给路面铺水泥,本身投入就非常巨大,所产生的附加值也不过是客栈酒肆店铺,可这些人竟然因为要用他们的土地,竟然要求占去所有能够产生附加值的产业。你们说,天底下那有这么好的事。” 随后钟君义先是秀了一把后世的规划蓝图,而要实现这些蓝图,改善交通状况是重中之重,这也是钟君义坚持要修路的原因。各乡绅听了热血沸腾。 随后钟君义举杯说:“当年宋高祖杯酒释兵权,但他却忽视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我汉家儿郎,日渐羸弱,先有岁币朝贡;后有檀渊之盟;崖山之战,断我华夏传承近百年,我汉家儿女,沦为五等。幸得高祖出身微末,驱鞑靼,正中华,建立如今的大明,但重祀轻戎之弊未改,先有土木堡之变,后有俺答汗围困京都,建奴更是五次入关,毁我汉家家园,掠我汉民为奴。我汉家儿女,乃炎黄子孙,天生龙骨,岂能为奴?诸位同仁,你们愿意沦为蛮族的五等奴仆吗?” “不能,不能。”在坐的乡绅们纷纷站起来高声呼应,特别是当初再茶馆和钟君义打赌下注那个陈老。 钟君义然后又说:“可如今征地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按照他们的要求,就必须再征地,那继续征地,那些土地所有者又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还不得而知,如此往复,无穷无尽。这还只是东明周边五六百里尚且如此,这要是再全国展开,需要付出的代价当是多少?诸位同仁,你们可知这其中的根本原因在于何处?” 钟君义只是看了一下众人,看到他们个个面露沉思,接着说:“君义方才为何提到宋高祖杯酒释兵权,因为造成我汉家江山难逃三百年一轮回的根本,不在于藩镇割据,不在于豪族篡位,不在于外戚干政,更不在于宦官专权,而在于土地私有,只要能够真正做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当然,我说的这个王土,不再是一家一姓为王,而是我汉家所有百姓。方才我也说了,我汉家乃炎黄子孙,天生龙骨,龙生而为王,只有土地都归国有,炎黄子孙才能真正意义上成为华夏的主人,而不是一家一姓之民。” 第108章 土改、国债 钟君义举起酒杯说:“所以,君义在此,学一下宋高祖,用此薄酒,望诸位同仁,释出土地归公为国。诸位同仁若是点头,青史留名将超当年白衣秀士石守信。”说完就喝下杯中之酒。 这时候又是陈老站出来说:“钟公子说的句句在理,钟公子别说要我数十亩土地,就是要我老陈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钟公子这杯酒,我老陈干了。” 其他东明的乡绅也纷纷附和,几位王爷还有一些大地主们知道事不可违,都纷纷酒杯干了杯中酒。 钟君义随后对张自烈说:“张主编,你要把今日之事进行大力宣传,务必让所有辖下都能明白土改的重要性,还有今日几位王爷乡绅们的高风亮节也要多宣传宣传。” 钟君义然后又说:“当然,如果强制让人上交土地,也有不妥之处,毕竟很多人当初获得土地也是付出过真金白银,所以,在回收土地时,每户直属三代亲属人均不超过五亩地的,补贴五年收成所得,人均超过五亩但不超过十亩补贴三年收成。人均超过十亩,不足二十亩的家庭补贴两成收成的租金十年,人均超过三十亩,补贴两成租金五年。 收回来的土地平均租给农户,原有土地者优先租种自家土地。税收只收一成,但往后多余粮食必须政府统一收购,其它个人不得从事粮食买卖。” 然后又对李岩说:“李主任,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征地办主任,而是土改办主任。给你配备一营兵马,务必要把土改做好。 农户租种土地不得买卖转让,没有特殊原因农田不得抛荒,各乡村保留一部分集体用地,用于建民房、医院、学堂、开办收工作坊以及阴宅用地等。 林鱼牧业禁止乱砍乱伐,胡乱捕捞,要大力发展畜牧业,不得私自开挖矿产。” 李岩激动不已,自投诚以来,李岩一直都在东明做一些琐碎的事,做征地办主任,手下不过五十多人,还需要低声下气的去听取他们提出的诸多无理要求,让自己觉得非常憋屈,而如今虽说还是一个主任,也不知道这个主任是几品,不过在天雄军也没有品级一说,但有了一营兵马,就有如得了尚方宝剑。而且土改也是亘古至今从未发生之事,要是能够做好,青史留名不在话下。 陈老听了后疑惑的说:“钟公子,我家有十五口人,土地刚好是七十多亩,按照您的补贴方法,岂不是我家的土地,只是名义上不再是我家的,但还是可以种我原来的地,但白得了五年的收成补贴,不行,不行这不是白得便宜吗?” 钟君义说:“陈老,以目前君义还拿不出这么多的金银来补贴,所以这些补贴都将以国债的名义发放,另外,要在全国修路,需要的资金是海量的,所以我在这里也希望各位乡佬同仁,能够积极认购国债,国债的利率要比存款高一倍,分一年、三年、五年、十年不等。国债期限越长利率越高,君义发行国债,一是因为投资的金额确实太过巨大,如果只靠政府投入,未免会催生腐败,吃拿卡要等现象,而发行国债,不但可以让民间资本得以流转,让百姓也能从大建设中获取利益。 购买国债不但能获得利率增值,还能用来到银行做抵押,能够获得优先贷款的权利,申请建设用地审批等优先权。” 随后钟君义又讲了一番家天下的危害,只要有家天下在,土地公有就不可能实行,钟君义也不得不再次否认自己会称帝的可能,以及为了政府的构架重新说了一遍。 发行国债主要目的一是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不是某一家朝廷的天下,天下人都有权利和义务去参与建设。只不过往后政府应处于主导地位,政府做好规划引导,避免盲目乱建,侵害他人权利的事件发生。 酒席散后,钟君义就去了县衙,对于林县令没有去参加酒宴,钟君义并不觉得意外。 钟君义在县衙外站了很久,林知县始终没有出来,钟君义一直等到黎明,林知县才叫人传唤进去。 钟君义一进后堂,林知县就忧伤的说:“好,很好,想不到老夫食君之禄数十年,非但没有报效君恩,到头来反而成了二臣,就因为我教了个好学生。说,你什么时候建制称帝?老夫好做当国师的准备。” 钟君义淡淡的说:“这恐怕要让老师失望了,同尘从未有称帝之心。” 林知县气愤道:“你不称帝,那更是取死之道,你若只是私济流民,整备军马,皇上尚且能够容你,可你后来公然抗旨,后公然攻打朝廷,现如今还公开与藩王勾连。这其中哪一条不是诛九族的大罪。称帝或许还有能一搏,你不称帝,难道还等着朝廷清算不成?” 钟君义说:“老师,看来你对同尘还是不够了解,同尘想问老师,历朝历代,文臣所追求的,不过是希望帝王垂拱而治,众正盈朝,可你知为何总是无法实现?” 林知县被问的哑口无言,只好说:“帝王有昏庸者。” 钟君义说:“帝王有昏庸者是不错,可老师想过没有,为何文臣希望帝王垂拱而治,又支持皇家乾坤独断,苦心孤诣的教育皇家帝王心术?多少人以成为帝师为荣?而帝王正是借助帝王心术,制衡文臣武将。文臣思维如此自相矛盾,君义以前一直没有明白其中道理,现在想来,还是因为文臣多自怯,不敢担责。把满腔抱负卖与皇家,成责千古名臣,败则皇室昏聩。” 林知县越听越气,说道:“老夫不知道同尘你何时有此想法?你还是太年轻了,这天下之事纷杂环绕,若无人乾坤独断,一锤定音。不知道要吵杂成何模样?古之多少圣贤,何尝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皆无解也。” 钟君义反驳说:“同尘相信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这个公应是天下百姓,而非一家之言。老师说的乾坤独断,一锤定音,为何不能是文臣自己,而要假借他人,这就是文臣自怯的表现。就比如这座城,为何要用城墙包围起来,是为保护百姓吗?可城外百姓何其多,为何他们缴纳赋税,却得不到朝廷的保护?卢知府为保乡野百姓,提出与建奴决战,这有何错?同尘希望老师能够放下自怯,拆除城墙,打破乡野之别。” 钟君义知道自己很难说服这个老古董,但拆除城墙势在必行。城乡隔离不到不利于交通,更是封建社会的标志。 知县林永顺说:“如今盗贼横行,若无城池保境安民?” “城池只能防大贼而不能防小盗,所谓窃勾者诛、窃国者侯,天下最大的贼心莫过于称帝,只要没有了皇家这独夫民贼,破除心中大贼,城池堡垒就必须拆除。” 第109章 大明论战 在冷兵器时代,城池确实能起到保境安民的作用,但到了热兵器时代,城池的防御力还不如一段战壕。在飞机大炮的垂直打击下,城墙这种单一的防御工事,几乎无所遁形,反而会成为疏散百姓出城避难的障碍。 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一开始与日军展开城市攻防战,在火力不足的情况下,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国民党打的一败涂地。但随着台儿庄大战的胜利,以及武汉会战的万家岭大捷,野外会战逐渐成为后世丶战争的主导。而城市攻防战也不再是以抢夺城墙为主,而是以街道巷战为主。最着名的当属长沙会战,常德会战,衡阳会战,这都是中国抗战史上有名的城市巷战。 但城市巷战最主要的前提就是疏散百姓,长沙会战时,由于国民党疏散百姓不及时,匆忙实行焦土政策,一场文夕大火烧死了数十万。 所以说拆除城墙不光是打破封建郡县制度、消除城乡隔离的重要标志。 林知县见钟君义始终坚持要拆城一,也就只好说:“既然你坚持要拆就拆吧,这东明老夫已经是说不上话了。老夫坚持不拆,那也是因为每个城池的城墙,那都是经过几代人不懈努力才修筑而成,拆了往后想要建起来就难了。” 钟君义向林知县作揖说:“那同尘就在此谢谢老师成全。” 林知县然后又说:“同尘你真不打算夺了这天下?那你打算让与何人?你若是想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几位王爷都不是上选。” 钟君义实在没办法,这老夫子总提谁当皇帝一事,只好解释说:“天下苦皇家久已,同尘虽说不是胸怀天下,但谁若再想称孤道寡,谁就是同尘的敌人。” 林知县说:“同尘有此想法,老夫老妻甚慰,可称帝就能成为九五至尊,一言既出,天下莫不敢从,这样的诱惑,同尘真的能放下?” “天下那么大,同尘想去看看。大明之外,还有万里河山。同尘觉得,若我辈不去同化这化外之民,必将成为我汉家心腹大患。” 大明朝廷也知道了皇太极病重的消息,崇祯听到了欣喜若狂,可没等他高兴多久,就听到杭州沦陷的消息。当即就召开庭议,商议讨伐东明的天雄军。 首辅陈演,兵部尚书张晋谚极力先功打东明,一是因为东明离京城不远,容易调拨精锐之师围剿,而次辅蒋德璟却主张收复杭州,说天雄贼军在江南立足不稳,且江南乃赋税重地,不容有失。 崇祯的帝王心术又在作祟,首先就是首辅和兵部尚书竟然联合起来要打东明,完全不顾杭州不只是国库的赋税重地,织造局一直都是皇家主要的经济来源。要是没有了江南赋税,无论是国库还是皇家内库,都将面临入不敷出的窘境。 陈演辩说:“攻打杭州,别说江南兵备疲惫,而且水路纵横,攻打杭州就需要有水军相助,我大明水军只有长江水师不过五千,想要攻打杭州有如以卵击石。就算打下杭州,若贼军出兵山东,截断运河航道,江南赋税同样不能运往京师。” 蒋德璟说:“回禀皇上,谁说我大明只有长江水师一支水军,老臣祖籍福建泉州也有一支水师,水师总兵官为郑芝龙,此人训练水师有道,自天启朝归顺大明以来,以一己之力,确保大明海疆数十年无倭寇进犯。所谓善战者无赫赫战功,郑芝龙虽然籍籍无名,却是大明难得的将才,只有皇上征召福建水师,攻打杭州,贼军立足不稳,收复杭州指日可待,就算贼军出兵山东,阻截运河,也可通过海运直达天津港。北守南攻,等到江南平定,有了赋税再攻打东明,贼军可破也。” 崇祯点点头说:“爱卿乃谋国之臣,朕心甚慰。着内阁即刻下召,令陈演为督师,帅福建水师总兵郑芝龙、江西总兵揭思源,长江水师沈淮扬,出兵江浙,平定叛军。” 首辅陈演急忙道:“皇上万万不可。” 崇祯脸色一变,不悦的说:“陈首辅是不愿为国出征?还是另有原由?请从实道来。” 陈演见皇帝连爱卿也不叫了,直接称官职,知道皇帝不喜,可要让自己带兵,不管成与不成,事后丢官罢职都是算好的。 你说这督师之位为何不是出主意的蒋德璟,而是反对南功北守的首辅陈演,只因自卢象升死后,朝廷再没有人愿意做督师一职,纷纷以自己位卑官微,无法制衡骄兵悍将为由推辞。所以卢象升死后,这个倒霉的职业就落在当时的首辅李刘宇亮的头上。 要知道刘宇亮当初可是极力反对卢象升出城决战的一方,你说他怕吗?怕的要死,这一点比起高启潜来说都不如,最起码高启潜还敢远远的跟着满清大军,刘宇亮连跟着的勇气都没有。结果就是多尔衮大摇大摆的,把在山东直隶一带掠夺的人口、物资。运会辽东。 到阿巴泰入关时,这倒霉的职业就又落在当时的首辅周延儒上,刘宇亮虽说自己不敢出战,可最起码还会去找人出战,所以任督师后,就去了干儿子刘光祚的营中,希望自己的干儿子拉一把,结果就是这样的操作,被次辅范复粹抓住把柄,说他文武勾连,意图谋反。刘光祚在干爹即将失势的情况下,和满清打了一仗,取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胜利。 可尽管这样,刘宇亮也没有保住自己的位置,刘光祚也因此下狱,你说这都是啥事? 刘光祚做为一个总兵,却要认一个文臣为干爹,这在大明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为何到了刘宇亮这里,就成了把柄。 这主要的原因就是刘光祚真的听从了刘宇亮的话,不但真的出战了,而且还打赢了。 那么问题来了,你刘光祚既然这么能打,为何当初不主动站出来请战,是刘宇亮不让打?刘宇亮当初也是反对出城决战的,现在刘宇亮做了督师,各路勤王军都高挂免战牌,只有你刘光祚听从指挥。你刘光祚到底是听朝廷的,还是听刘宇亮的。 到周延儒当督师的时候,周延儒整日饮酒作乐,虚报战功,毕竟有刘宇亮的前车之鉴,以此来蒙混过关,不过这一世还未等勤王军到,阿巴泰就被天雄军打的全军覆没,自然也没有督师一说。但周延儒仍然没有逃脱被清算罢职的命运。原因就是周延儒和卢象升都是宜兴人,属于乡党。 第110章 朝廷募捐(一) 崇祯王朝许多事情,让很多现代人看不懂。以至于很多历史学家都认为,崇祯皇帝既不贪财好色,勤俭勤奋,这么看都不应该是个亡国之君,就有很多人认同崇祯死前的话,“诸臣误我,朕不是亡国之君,尔等皆是亡国之臣。”这种典型推卸责任的话。 陈演不想带兵背锅,于是就说:“皇上,不是老臣不敢为国出征,而是郑芝龙本是海盗出身,归顺朝廷后也只是听宣不听调,与那钟二并无二致。而且京城离福建万里之遥,宣调最少也要数月,等数月过后,贼军怕就不是立足不稳,而是固若金汤。倘若朝廷不能借建奴内乱之际,围剿贼军,一旦建奴结束内乱,陈兵关外,京师腹背受敌,大明亡矣。” 众多官员虽说平日里斗的你死我活,但关乎朝廷存亡还是看的清楚。蒋德璟说的或许有理,可大明如今等不起。于是纷纷响应陈演,一个个跪拜不起,要皇上收回成命。 崇祯被气得面色铁青,看着殿下众人,崇祯看到为数不多没有响应的官员,对新任户部尚书方岳贡问:“方爱卿,说说你的想法。” 方岳贡不得不站出来说:“皇上,依老臣言,陈元辅和蒋仲辅说的都有道理,元辅着重抓住眼前机遇,机不可失。而仲辅谋划长远,贼军势大,剿灭非一日之功。可北虚南实,先北后南,调动贼军。等贼军北渡,江南可定。” 崇祯大悦,说:“这才是谋臣之言。内阁拟旨,封陈演为江南总督,统帅江南兵马水师,三月内收复杭州。封仲辅蒋德璟为山东总督,帅边军五万,攻打东明贼军。三个月内,枭首贼军首寇钟二。另拟旨孙传庭,帅军出陕西,收复湖广。” 方岳贡面色一苦,自己本来是和稀泥,结果得罪了两位大佬,以大明如今的实力,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能收复杭州,都是上天眷顾。可皇上如此操切,两位大佬完不成任务,最后记恨的肯定是自己。 事实证明,方岳贡料想的不错,大明的圣旨并没有调来兵马,反而催来了各地催响公文。 崇祯在庭仪上大怒,道:“这些杀材,朕不是答应他们可以自筹军饷吗?为何到如今却还向朕要军饷?” 兵部尚书张晋谚说:“禀皇上,当初下达自筹军饷时因为建奴入关,勤王军也是各地驻军,而此次征召的都是边军,边军所处地处边陲,民生凋敝,无处自筹粮饷。” 崇祯皱了皱眉,说:“那九边将士所欠粮饷几何?” 张晋谚说:“回禀皇上,九边所欠军饷累积有五百多万两。不过边军将士只要朝廷拿出二百万两就会出兵。” 崇祯往向方岳贡,问:“方爱卿,国库还有多少银两?” 方岳贡出列禀告说:“禀告皇上,不足五万两。” 崇祯烦躁的说:“这么这么少?” 方岳贡说:“去年虽然北方赋税增加了五十多万两,但南方赋税减少了二百万两,全年赋税不足三百五十万两,而孙总督训练新兵就用去一百万两。九边抚恤银如今都是欠着。而今年的夏收还未入库,所以…” 崇祯一阵头疼,虽说自己还能拿出一二十万两来补贴,但与二百万两相距甚远,于是就说:“诸位爱卿,如今国难当头,不知诸位可有良策以解当前困局。” 庭下一片沉默,崇祯看着这些尸位素餐的百官就来气,见没人说话,崇祯只好点名问:“方爱卿,你有何良策?” 方岳贡无奈,只好站出来说:“皇上,如今大明民生凋敝,增加赋税肯定不行,前些时候,东明贼军发行了一种叫国债的宝钞,这种宝钞不能当银子使用,但在一定期限内朝廷要给一定的利息。” 方岳贡一说完,就有御史出来反对,有人说国债其实就是借贷,朝廷发行国债,有损朝廷颜面。有人弹劾方岳贡,说他师贼之策,其心可诛。场面乱哄哄的一片骂声。 方岳贡没想到自己一向都不想得罪人,最近老被皇上点名,就先后得罪了那么多人,也只好站出来辩驳说:“皇上,老臣只是听说东明贼军通过发行国债宝钞就筹备了上千万银两,而打仗打的就是银子,东明贼能够借来这么多的银子,朝廷为何不可?只要打败了东明贼,贼军的银子就是朝廷的,到时用来偿还国债的利息,还能充盈国库。至于朝廷颜面,此战关乎朝廷存亡,一旦不胜,朝廷不存,还有何颜面?” 内阁次辅蒋德璟站出来大声斥道:“皇上,万万不可,区区东明贼,不过通过借贷千万银子,就想亡我大明百年基业,方司徒在朝堂散布天下将亡之言,有何居心老臣不知,但足以说明方司徒未免太过杞人忧天。皇上,国库虽然没有银子,但老臣知道哪里有银子?” 崇祯对方岳贡的言论也有些不喜,那有让朝廷去借贷的,你方岳贡不要面子,我崇祯不要面子了吗?你学谁不好,偏要学东明贼那一套。不过听说东明贼也要通过借贷来筹集粮饷,崇祯莫名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崇祯于是就问:“蒋爱卿,你说哪里有银子?” 蒋德璟说:“皇上,大明勋贵享国二百多年,家中积攒财富无数,如今国朝危难之际,皇上当下旨要求勋贵捐助,以彰显与国同休之忠诚。” 这下勋贵们不乐意了,别看勋贵们一个个在朝堂上平时都是默不作声,主要是这些文官们一是很少触及到自己的利益,二是和文官们玩心眼,着实玩不过,索性就当木头人,但一旦有可能危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勋贵们往往能一致对外。 当然在朝堂上,勋贵们也不好辩斥蒋德璟,保持一种忠君爱国的形象是勋贵们赖以生存的法宝。于是成国公朱纯臣站出来说:“皇上,老臣愿意捐献全部余财,作为朝廷征伐贼寇之资,但老臣认为,大明养士两百多年,朝廷善待士子,并不比我们这些祖阴勋爵低,老臣提议,当朝所有朝臣,都应为国捐助余财,方显皇上一视同仁。” 第111章 朝廷募捐(二) 崇祯很高兴,群臣答应三天后捐款,为了给募捐开个好头,崇祯要周皇后给周奎五万两银子,要他在募捐时带个好头,捐款十万两,结果和历史上一样,周奎收了五万两,但只肯捐一万两。 先不说周奎坑崇祯的事,就说崇祯募捐的当晚,就有许多官员把家里的桌椅板凳拿到集市上去卖,一时间京城热闹非凡。 三天后的募捐,不用说,崇祯总共才募集到二十万两,这二十万两,光太康伯张国纪一人就捐款了五万两,驸马巩永故捐了三万两。而声称要捐出全部余财的成国公朱纯臣,只捐五百两,并向崇祯哭诉,成国公府只是表面光鲜,为的是维护朝廷颜面,这五百两也是卖了祖田一百亩才筹够。 而朝臣们为了显得自己清贫乐道,在朝廷脱了朝服,里面都是粗布麻衣,而且都是补丁叠补丁。 你说崇祯不知道这些朝臣在糊弄他吗?从周奎收了皇后五万两银子却只捐一万两,崇祯再傻也知道群臣在作秀。 崇祯气愤那是肯定的,可气有什么用,连自己 岳父都坑自己,更何况是那些大臣们。 崇祯募捐这件事上,很多历史学家都笑话那些大臣目光短浅,对比后来被刘宗敏逼捐,在这些大臣勋贵中搜刮出七千万两银子来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说是大臣们真的就没有人愿意捐款吗?我看未必,从李自成攻入北京后,满朝文武虽然投降派占多数,但为国殉葬的文武大臣不在少数。 大学士兼工部尚书范景文,贼兵进犯北京城,范景文已知回天无书,哀叹:“我是文臣,无法赴疆场为君父解难,活着无意!”遂开始绝食。三月十九城破,范景文先是在家上吊,被家人解救,随后在龙泉巷投井自尽,其小妾听闻上吊殉情。 户部尚书兼侍读学士倪元璐:倪元璐知崇祯皇帝殉难,悲呼:“国家至此,臣死有余责。”随后向北叩拜天子,向南拜别母亲,在关公面前投缳自缢而死,死前吩咐家人:“如果皇帝能够入殓,才可为我收尸!”三日后,贼兵闯进倪家,惊见倪元璐面色如初,惊惧退出,倪府阖家十三口殉节。 左都御史李邦华:李邦华知皇帝身死,哀叹:“主辱臣死,是我等做臣子的本分!但是若能为太子寻得出路,也就没有遗憾了,只是形势不可逆啊!”李邦华无法寻得太子,在门上题诗曰:“堂堂丈夫,圣贤为徒,忠孝大节,矢死靡他。”随后前往文丞相祠祭拜,自缢于祠中。 左副都御史施邦:史施邦听闻惊变,在桌上题词:“愧无半策匡时难,但有微躯报主恩。”随后自缢,但被家人所救,醒来后怒斥家人:“你等若知大义,就让我死!”遂服毒自尽殉节! 大理寺卿凌义渠:凌义渠闻难,悲痛不已,用头撞击梁柱,满脸鲜血。随后焚烧平生着作,穿上官服手持笏板向皇宫方向叩拜,又向南拜别父母,留遗书于父亲:“尽忠即所以尽孝,能死庶不辱父。”旋即刎颈殉节。 协理京营兵部右侍郎王家彦:王家彦奉命守德胜门,贼兵攻入城内,王家彦投城自尽未死,手足尽断,被家人救回,遂自缢而死,尸骸被贼兵焚烧。 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孟兆祥奉命守正阳门,城破,死于正阳门下。其子进士孟章明收敛骸骨归家,对妻子作别:“我不忍心父亲独死,我下去陪他老人家!”妻子王氏回道:“你死,我也死!”孟章明跪地叩谢妻子,要妻子先死。随即遣散家人,只留一个侍女在旁,一边看着妻子自缢,一边在墙上留言:“有侮吾夫妇尸者,吾必为厉鬼杀之。”妻子断气后,为其换上红衣,放置在门扇上,又取一面门扇在侧,也穿上红衣自缢殉节。 左谕德马世奇:马世奇第二日方知皇帝殉难,叹曰:“我也该死了!”家人劝其:“还有太夫人在呢”马世奇回道:“正是唯恐辱没了母亲!”此时,侍妾朱氏、李氏穿着盛装前来,马世奇问:“是要离我而去吗?”二人回道:“大人死了,我二人当随之而去!”二妾拜别后,返回自缢,马世奇自缢未死,别家人所救,骗其皇上没死,已经去南方了。马世奇见二妾已经断气,哀叹若是年少,就不死了,旋即穿好朝服向皇宫遥拜,将主管的司经局印信放于桌上,吩咐家人送予皇帝行在或吏部。再向南拜别母亲后,奋力自缢而死。 左中允刘理顺:贼兵进城,刘理顺再墙上题诗:“成仁取义,孔、孟所传。文信践之,吾何不然。 太常少卿吴麟征:吴麟征奉命守西直门,情势危急之时,守城官员皆下城逃难,唯他一人不退。城破,家人劝其去南方,吴麟征不答应,有官员来劝降,被其怒骂,随后自缢,被家人救下。家人劝其不成,只得说等好友孝廉祝渊来了,再自缢不迟。祝渊来后,吴麟征与其饮酒作别,高呼:“自我登第,时梦见隐士刘宗周题文信国《零丁洋诗》二语于壁,数实为之。今老矣,山河破碎,不死何为!”随后写下绝笔,投缳自尽! 右庶子周凤翔:周凤翔听闻李自成收敛崇祯皇帝的遗骸停在东华门外,遂前往哭祭。返回后,留遗书诀别父亲,并作诗“碧血九泉依圣主,白头二老哭忠魂”。随后面向皇宫叩拜,投缳自尽,两位小妾随之殉情。 检讨汪伟:汪伟在闯贼下居庸关时,已立死志,闯贼犯阙后,开始绝食。妻子耿氏言明,必当随之而去,夫妻二人共同殉难前,汪伟题诗曰:“志不可屈,身不可降,夫妇同死,节义成双!”遂投缳在梁柱左侧,耿氏在右,续提笔曰:“止,止!虽在颠沛,夫妇之序不可失也。”旋即自缢在侧。 文臣死节都有历史记载,勋贵死节的很少记录,这是为何,因为历史都是文人写的,文人为大明亡国找原因,勋贵皇亲国戚是最好的替罪羊,其实为大明殉国的勋贵其实也不在少数。 武将方面,后清的这些文臣,更是把大明亡国的罪魁祸首,所记载殉国的武将更是寥寥,但有史实记载,据守崇文门的锦衣卫同知在闯军进城后,曾下令千户以上官员,不能战死,就全部自杀。 第112章 八大家出卖大明的原由(一) 无论是自杀殉国,还是被刘宗敏逼捐,难道满朝文武大臣们不知道,大明若是亡了,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吗? 后知后觉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在封建制度下,没有人敢。 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制度,敢公然斗富的只有石崇、王恺二人,那也只是发生在中央集权形同虚设的西晋时期。就这一点,成为后世的反面典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封建社会讲究低欲就是美德的时代,有钱也不太敢炫出来,特别是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沈万三、沈一石就是例子。 大明作为世界上一直都是贸易顺差国,会没有银子吗?听说介休范家,后世被满清抄家时,原本没有抄出多少银子,后来扒了范家的房子,才知道范家的地基都是用银砖铺设。 前面我就说过,货币只有流通起来了,才叫货币,用银子做地基,银子就只是相当于一块石头。 范家把银子埋在地下,这在大明不是个体,而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如果崇祯采用方岳贡的方法,也学东明发行国债,采用不记名的方式,说不定还真能筹备到上千万两银子。 刘宗敏在京城逼捐就搜刮出六千多万两银子,不要认为京城就只有六千多万两,最起码京城的银子要在这基础上翻上一两倍。少说有一亿五千万两,这么多银子,真正在世面上流通的少之又少。 前面就提过,银子作为大额货币,本身流通就比较困难,百姓要购买商品,还得去钱庄置换成铜钱,而钱庄以收取火耗等手段获得利益,也就是说,一两银子,你存放的久了,被氧化就更多,到时候一两银子就不是一两银子了。 如果朝廷说卖国债不但能保值,而且还有利息,肯定有不少人会把埋在地里的银子拿出一部分来购买国债。 可崇祯偏偏要募捐,就好比当初钟君义定价一两银子只值五百文钱,崇祯偏偏要下旨一两银子定价两千文,弄的大明辖下百姓又得面临一轮巧取豪夺。为此发生了好多次流血冲突。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山西八大家好不容易用一两银子兑换一千两百文换来大量铜钱,准备再次到东明去兑换国债,结果被代王、晋王、汝王的长史听说,三位长史带着三百万两银子去八大家的钱庄换钱,硬要按照一两银子兑两千文铜钱,三百万两银子,那可是六十亿文铜钱。八大家搜遍整个山西也没有这么多的铜钱。 六十亿文铜钱八大家拿不拿的出,答案是肯定的,八大家作为开中法的受益者,几乎每一家都家资巨万,而经营钱庄也是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而经营钱庄,若没有海量的铜钱,那肯定行不通。尽管上次去东明偷偷摸摸的用铜钱兑换白银,最后钱庄被东明贼以私通建奴给查抄一空,让八大家损失惨重。 原本八大家还小看钟二,一两银子一千文,这可是千百年来定下的规矩,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破坏这个几千年的规矩。所以才决定去东明用铜钱秘密兑换白银,可越兑换越是心惊,这个钟二定的价格也越来越稳定,而东明也因为有大量的铜钱流入,变得越来越繁荣。而通过搜集到钟二的一言一行,仔细研究,发现这个钟二说的还有些道理。银子还真没有铜钱值钱,特别是对于商家而言,银子的弊端实在是太多太多。 而越是研究这个钟二越是心惊,这个钟二不但文治武功样样精通,就连打造的物件也是一流水准,就拿这个四轮马车来说,只是多了一个转向装置,就能让马车的载重量成倍增加,而且不需要顾及前后重量要保持平衡的顾虑,这几乎是为行商量身打造的神器。 但这个四轮马车看似简单,但只有东明制造的马车才经久耐用,别人打造的马车,走不了多远就会支架断裂。 更主要的是,这种四轮马车,还是行军打仗的利器,用这些四轮马车,结成车阵,再结合东明犀利的火器,一般的骑兵根本无法靠近,这也是满清主子们听说阿巴泰全军覆没后得出的结论。 不是八大家记吃不记打,实在是满清主子还交给他们另外两个任务,一是与东明贼谈判交换俘虏一事,二是想通过这次购买东明的国债,希望能够订购一大批东明的四轮马车,要是能够买到东明的火器更好。 本来八大家对于东明的商路已经成为了禁区,两年前丢的粮食等物资,经过仔细盘查,很有可能就是东明贼军所为。而今年又损失了大量兑换来的白银。加上东明贼对主子的不友好,能够避免与贼军来往就尽量避免。 如今东明贼发行国债,主子认为东明贼肯定是缺少资金,若是这次能够以购买国债为由,与东明贼交好,劝他们放弃对主子的成见,共同对付大明。 谁知半路杀出三个程咬金,几位王爷的长史硬要兑换三百万两银子的铜钱,而且非要按照一两两千文来兑换,坐堂掌柜当然不会兑换,结果几位长史非常强势,出生杀了坐堂掌柜。 面对几位王府长史的强势,八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八大家在山西虽然个个富可敌国,但也是相当的低调。当然不低调也不行,在大明商户的地位本来就低,要不是这么多年一直努力培养代言人,说不定如今八大家被吃的啥也不剩。 晋商的崛起和开中法有莫大的关系,开中法本是应对徭役的一种补充。 朱元璋当初创立大明王朝时,有沈万三在背后组织民夫帮助朱元璋运输粮草物资,这样的好处就是,朱元璋辖下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不需要背负沉重的徭役。所以朱元璋的部队战斗力极强,常常以弱胜强。 沈万三通过与朱元璋合作成为大明巨富,这让原本是贫苦出身的朱元璋非常痛恨沈万三,在大明建立后就找个理由卸磨杀驴。 可沈万三死后,问题就来了,谁来给大明的军队运输物资,于是只好再次征徭役。 第113章 八大家出卖大明的原由(二) 徭役一直都是封建社会压在百姓头上的一座大山。徭役其实就是免费的劳动力。民夫被征徭役,朝廷不但不给补偿,而且要自备干粮。 而大明建立后,精锐基本上都驻扎在长城九边,以对抗北元,按道理来说,给九边运粮,最便利的就是陕西、山西、直隶这三省之民。如果给边关运粮,这三省百姓的徭役没有太大负担,可其他省的百姓就不一样了。要知道大明初期几次北征北元,动辄动用民夫五六十万。如果只征收三省百姓服徭役,三省百姓不干,三省的官员也不会答应。 所以每次北征,都是全国总动员,这可就苦了江南各省的百姓,要知道从江南到九边,光路上就要走上数月,民夫还要自备干粮衣物,朝廷每征一次徭役,就有无数农户家破人亡。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就是这个时代创造的。 经过权衡利弊,于是就产生了开中法。而山西由于处于九边中段,地理位置优越,晋商自然成为开中法受利最大的群体。 但要三省的商队给九边送粮食物资,你总得给这些商队一些好处吧?朝廷拨款?不可能,朱元璋设立卫所、户籍绑定等政策,讲究的就是一劳永逸。以为按照最初的设想就能世代相传。根本就没有与时俱进的想法。 更主要的是,朝廷索性连九边需要的物资都不想筹备,一股脑全部交给商队自行安排。而朝廷付出的就是盐引。 盐作为啥都自给自足的封建社会,那可是紧俏商品,吃饭穿衣可以通过男耕女织来自给自足,但盐可不是什么地方都有,所以,封建社会盐税一直都是朝廷的主要赋税来源。 大明朝廷因为实行开中法,失去了盐税这个主要的经济来源,为后来的国库空虚埋下了隐患。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更主要的是因为朝廷做了甩手掌柜,连粮食这种战略物资都不想筹备。这就给后世地主粮商们可以通过控制粮食定价,制造人为饥荒,以达到兼并土地等目标留下操作空间。甚至于这些人觉得这样还觉得这样操作太慢,引倭寇入侵,炸毁新安江大堤等。到了明朝后期,由于土地兼并过于严重,为维护粮价,出现了大量的土地抛荒等现象。 当初极力推动开中法给出的理由就从中是朝廷征收盐税,主要目的就是御边,朝廷拿出盐税补贴商队理所当然,这样不但省了盐税征收,储备物资等中间环节,还能防止官吏贪污腐败。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开中法在仁宗、宣宗时期倒没有出太大问题,到了英宗时期就变味了。 首先就是朝廷当初发宝钞一样,老朱家薅羊毛的老毛病又犯了,既然发盐引能够解决很多问题,那就有啥事了就发盐引。比如宗室的俸禄发不出去了,给你一张盐引,某地出现天灾了,给你一张盐引,总之,谁想要上朝廷要钱,都给一张盐引了事。 这势必造成盐引泛滥,而盐引泛滥的后果就是,拿到盐引不一定就能拿到盐,拿不到盐就有商家血本无归。 大明的盐引有多泛滥,据说终明一朝,所发出去的盐引,按照当时的生产力,要六百年才可以产出这么多的盐。 加上当初以为减少中间环节可以防止腐败,却往往催生出最大的腐败,从开中法实施一开始,两淮盐运使与漕运总督就成为官场的香饽饽。特别是盐引泛滥之后,这两个位置的争夺,在明朝所有党争中都是绕不开的话题。那一派争到了这两个位置,那一派就更有发言权。 盐引泛滥,损失最大的自然就是商户与九边将士,作为拥有盐引实力最弱小的群体,自然竞争不过皇室宗亲与那些官绅,给九边运送物资自然就没有那么积极。破产的破产,走歪门邪道的走歪门邪道。从而诞生了新兴行业,就是走私。 前面在讲三娘子时就讲过,为何大明通过互市就能弱化一个敌人,为何终明一朝都只在三娘子掌控蒙古时期才开发互市,三娘子一死就借机关闭了互市呢?主要就是互市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而唯一得利的只有朝廷。 晋商本来是开中法的收益者,但随着朝廷滥发盐引,晋商又成为开中法的受害者,相传范永斗的曾祖就因为拿了盐引却拿不到盐差一点就倾家荡产,后来靠走私蒙古才发了家。 但走私不是谁都可以的,在国内要培养自己的代言人,卖通边关将领,去蒙古就只能跪舔那些蒙古贵族。 越是开化低的民族越是等级森严,蒙古作为统治过欧亚大陆的民族,在当时的蒙古贵族可是相当的傲慢。你想和他们做生意,不跪舔,就有生命危险。这也是为何八大家卖起国来豪无底线的原因所在。因为跪舔久了,你也就相信了,蒙古贵族确实高人一等,这和后世某些人崇洋媚外同样的道理。 不过,等级森严确实很吸引人,奴仆成群、挥酋方遵、能够用身份碾压他人的感觉确实非常爽,不然中国的封建制度不会维持两千多年。而西方从文艺复兴,到确立民主制度也经过了好几个世纪,这几个世纪欧洲进行了残酷而血腥的斗争。资产阶级革命党,保皇党,以及天主教、东正教、新教乱做一团,要不是后来衍生出来无产阶级革命党,所谓的西方民主不可能达成共识。 但欧洲的文明是建立在海盗文明的基础上的,虚伪狡诈是海盗的特性,这也是欧洲人一方面鼓吹“平等、自由、博爱。”一方面又再世界各地进行残酷的殖民统治。 而欧洲的文艺复兴也是源自蒙古的入侵,加上鼠疫、黑死病等流行让大多数人对神学产生了怀疑与不信任。 加上从中国传入的活字印刷术更有利于拉丁文字的普及,让更多的人能够学习文字,让欧洲人才在文艺复兴后人才辈出。从而让欧洲文明逐渐超越了以中国为首的东方文明。 作为一个影视人,作者一直不明白的就是,为何现在的影视剧古装剧大行其道,现在想想,主要原因还是等级制度在某些人心里,还存在一些向往的心理。而且这种存在这种心理的人不在少数。 第114章 八大家中国式民主 三个王府长史,不但打死了人,而且强行运走了六十亿文铜钱,这可是六十亿呀,要是到东明,可是值一千二百万两银子。 一千二百万两银子对八家来说,损失倒是不大,关键是这六十亿文铜钱,这可不好凑齐,凑不齐这些铜钱,又这么能完成主子交给他们的任务。 如果私下里比实力,八大家分分钟秒杀山西的几位王爷,但几位王爷是明着来抢,打死了人也赔偿了一千两银子,去官府告状?别想了,因为确确实实在钱庄找出了六十亿亿文铜钱,而三位长史也没有多拿,你不给兑换,藐视皇家的罪名肯定逃不了。 但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如果真这样,八家不可能能存活到现在?开中法实施以来,山西多少家族最后覆灭于官府胡乱施为上,八大家之所以能够存活到现在,八大家联合起来成为一个联盟是其一,其二就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应急机制。 这个应急机制和西方的民主差不多,就是遇事大家一起商议,绝不搞一言堂,八家既然是联盟,就不能一个人说了算,范永斗虽为八大家之首,不是因为范永斗范家的实力能够碾压其他七家,而是范永斗在长期商贸活动中,应对危机和独特的见解折服了其他七家的家主。 当年因为三娘子去世,朝廷对卜失兔与素囊争夺顺义王经常大打出手不满,卜失兔更是借助哱拜、刘东旸之乱西范定边,攻入宁夏固原,为惩戒卜失兔,朝廷突然下令停止互市,山西商界一片哀嚎。 范永斗当时年纪轻轻,就在八家联盟会议上语出惊人,说朝廷关闭互市其实是一件好事,贸易若是没有壁垒,众人赚的只是辛苦钱,这样虽然安稳,却很难做大做强。 朝廷几十年的互市,让蒙古人对大明物资产生依赖,不是因为朝廷关闭就不再需要。而朝廷的开中法也因为滥发盐引名存实亡,不会有商家为了盐引为九边运粮,以往通过互市补贴九边也就没有可能。那九边的将士们怎么办,让他们自给自足?这显然不可能,所以,若是我们还能运送物资到九边,条件就是九边将士开一个方便之门,让我们出入大漠,这蒙古人的生意,就会成为我八家独享。这不是好事吗? 范永斗一语惊醒梦中人,随后八大家在范永斗的主张下,开始风生水起,逐渐打造成一个蒙古贵族,边军将领八大家为一体的利益共同体。 八大家商讨对策的传统,一般都是先让族中子弟发言。 一个勒姓子弟站出来着说:“诸位当家叔伯、掌柜,三王府欺人太甚,如今大明已经是日薄西山,而这几个王爷还是如此嚣张跋扈,实在是让人深恶痛绝。所以侄儿和几位世兄一致认为,不如索性叫人假扮流寇攻入三王府,抄了他们的家,灭了山西所有朱姓王,这样我们不但能追回六十亿文铜钱,还能获得三王府几百年的积累。而三王府总共兵力一家不过三千,而且这些侍卫都疏于训练,我们每家镖师少说也有五千,而且常年押镖,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想要灭了三王府轻而易举,就是善后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王登库点点头说:“世侄能想到让人假扮流寇,老夫甚慰,可你想过没有,朝廷那些官员不是瞎子,三王府被一锅端,他们就要担责,就算我们让人假扮流寇,事后这些狗官为了脱罪,一定会联系起三王府打死王掌柜一事,把脏水泼给我们。我们朝中的官员怕也不敢为我们张目。如此一来,就算夺回来了六十亿文铜钱,这么多的铜钱也肯定运不到东明,铜钱运不到东明,就无法完成主子交给我们的任务。若是以往,我们只要上报给皇上,皇上宽宏大量,不会怪罪我等,只要他们下次入关时,我们能买通边关将领,到山西劫掠一番,这些铜钱最后还会是我们的,但如今皇上病重,主子们今年又打败一场,此时如果我们办事不利,怕是没好果子吃。” 王登库的一番总结,众人也都点头称是,但王登库说的话并没有说到点子上,只是分析了一下八大家面临的困境,并没有说出解决的办法。 作为八大家首领的范永斗对这样的讨论显然不是很满意,于是就看向参与商议的各商铺的掌柜主事们。最后把目光定在一个新进的主事陆凌风身上。 陆凌风就是甘茂生,自张秋商队被劫,陆凌风奋力救出范永斗的长子范三拔之后,逐渐受到重用。起初范永斗还有些怀疑这个陆凌风是不是锦衣卫的奸细,可仔细调查后,陆凌风原本真的只是张秋漕运码头的一个力夫。 不过随着调查的深入,这个陆凌风的身世不简单,原来陆凌风的祖父原本是萧如薰的亲卫,本是延安卫的一名军户,随着萧如薰平定了哱拜之乱后跟随萧如薰一起移居保定,但随着萧如薰在崇祯初年去世,陆家成为普通军户,而随着陕西农民起义越来越严重,陆凌风的父亲担心延安亲人的安危,打算把延安的亲人接到保定来,不想在途中遇到唐通杀良冒功,陆凌风的父亲奋力抵抗,但寡不敌众,身受重伤而亡,最后遇到当时还是斥候的钟长富,才救下当时还在襁褓中的陆凌风。 当然,范永斗再怎么调查也调查不到陆凌风一家惨遭灭门一事,因为吃空饷已经是大明的传统,陆凌风的父亲失踪,自然没有销户,而陆凌风当时已经出生,户口自然还在保定。对于范永斗的调查结果,陆凌风也没有否定,至于为何最后沦为张秋漕运码头的力夫,陆凌风给出的解释是因为在孙传庭担任保定总督期间,父亲与尹三聘的家丁发生了冲突,自己的父亲被朝廷处决,而孙传庭也因此入狱长达三年之久。 父亲被处决后,自己就做了一个逃兵,在大明,逃籍可是大罪,特别是军户,如果是匠户的话,逃集还有人收留,如果手艺出众,被大户人家收为奴仆,不但收入有了保障,还不需要给朝廷上缴坐班银。 军户逃籍就不一样了,军户逃籍有连坐法,一般大户人家都不敢收留,就算有人收留,那也是见不得光,而收留者也是利用这些人做见不得光的事。 所以,军户逃籍一般只有两个去处,要不就是落草为寇,要不就是假扮流民去做苦力。陆凌风没有落草为寇而选择到漕运码头做苦力,也就不觉得奇怪了,这也是陆凌风当初隐瞒自己身世的原因。 第115章 河工、漕工 孙传庭、杨文岳用死人顶罪也是迫不得已,却也变相的帮助陆凌风隐瞒了被甘家收养的历史,而至于陆凌风最后沦为漕运码头的力夫就更好解释。 漕运,中国黑帮的发源地,如果说宗教是封建社会的特征,而黑帮就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特征。 明末诞生了资本主义萌芽,可最先诞生的却是因漕运引起的漕帮,漕帮也是民国时期臭名昭着的青帮的前身。 至于原因,我们都知道朱元璋得国源自韩山童、刘福通带领河工发动的红巾军起义,中国历史上因为徭役发动的农民起义数不胜数,明朝能实行开中法,也是出于防止徭役过渡从而引发百姓不满的一个政策。 但黄河运河的河道需要人去维护,朱元璋起初的想法是让一部分人专职做河工、漕工。于是就诞生了河工总督,漕运总督这两个衙门专门管理。 但问题来了,这些人的生活怎么安排,自然是国家养着,拿国家的俸禄。而大明的俸禄是出名的低,低到什么程度,就是你的俸禄养活自己没问题,可要养活一家人,想都别想。 要说大明的许多政策不合理,都源自朱元璋太抠门。你说谁家没有妻儿老小,你给一个壮劳力给这么点俸禄,叫他们怎么活,于是就问题出现了。 先说河工,河工是红巾军起义的发起点,也就成为老朱家防范的重点对象,天雄卫建立最初的目的就是防范河工,后来随着周边王府封地建立才增加了功能。天雄军在明末能成为一支强军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如何一个皇帝都知道天雄卫的重要性,所以受重视方面除了京营、边军外,天雄卫就是重点关注对象。 河工俸禄低,只能想其他办法,就只能从偷工减料来获得利益,维护河道肯定需要大量的木材石灰等建筑材料,河工们为了养家,偷卖材料或者多申报材料成为常规操作。起初大明国力强盛,也不缺这点木头石灰等,河工只要不闹事,总督衙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样的后果是,有了河工维护的黄河,反而经常泛滥成灾,而河工们也发现黄河泛滥自己得到的好处更多,因为黄河泛滥了,朝廷肯定要赈灾和加休河道,光靠河工肯定不行,那就只能征徭役。 而征徭役,肯定是河工衙门出面,这样一来,河工衙门就可以征收徭役银,也就是说,本来休河道只需要十万民工,河道衙门却征收五十万民工,有这四十万人的空间,就可以放心收徭役银。 开中法实施后,朝廷一有要银子的地方就开盐引,这就又给河工衙门增加了收入。 民间的这些操作自然要瞒着皇家,所以,到了大明中后期,士大夫们总是想方设法把皇帝与老朱家软禁在紫禁城与各王府内。像正德这样喜欢出逃打仗皇帝,自然被士大夫们不喜,最后落的一个落水身亡的下场。有同样下场的还有不按套路出牌的天启帝。 有人会说我这纯粹就是阴谋论,但嘉靖帝差一点被宫女勒死,光宗吃了一颗红丸后就嗝屁,再联想到天启六年发生的大爆炸,想想这其中没有阴谋,鬼都不信。 天启大爆炸成为千古之谜,极有可能就是一场阴谋,至于关于遗留下来的那些关于大爆炸的描述,其目的就是为了掩盖真相。 老朱家抠门死板的政策,让民间上下其手,让当初朱元璋的美好设想最后都成为了恶政,黄河有专职河工维护,黄河依然泛滥成灾,反而比其他朝代更严重。 河工们随在明末的连年干旱,混的越来越惨,任七等人不得不在榆园一带挖地道而生。 但漕工就不一样了,朱元璋当初为了维护这条中国唯一的南北通道,安排了十万名漕工,而运河南北跨度上千里,漕工们要分担货物搬运,疏通河道,维护闸门,拉纤等工作。在没有机械化的年代,早期的漕工是十足的苦力,但随着时间的拉长,就变味了。 要知道运河是中国唯一的南北大通道,南来北往的货物数不胜数,过往的客商更是多如牛毛,光靠这十万漕工这么够,于是就有向附近征收民工帮忙,当然,这些民工不是无偿的徭役,而是逐渐成为最初的码头工人。当然,给钱的不可能是这些漕工,而是过往客商。 过往客商要人搬运货物,你能找谁?当然是生活在运河边上的漕工了,于是原本都是做苦力的漕工们,摇身一变,成为运河上的监工。加上运河一带过往商人云集,一些灰色行业自然盛行起来,这就形成一个巨大的产业链。而维护这些产业链的,自然是世代生活在运河边上的漕工。 所以,到了明末,真正有编制的漕工早就脱产,而在码头工作的人就什么人都有,也是军户逃籍最理想的去处。 不过,蛋糕再大,也不是所有的漕工都能分享,于是就有漕工拉帮结派,以达到争夺最大蛋糕的人,漕帮也就应运而生。 范永斗对于陆凌风逃籍到了漕运码头并没有怀疑,反而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个宝贝,要知道想得到一个将军的亲兵,在八大家里屈指可数,而且还是萧如薰这个明末有名的儒将的亲兵。虽然陆凌风只是祖辈是萧如薰的亲兵,但起码家教这方面,确实有亲兵的样子。 陆凌风也确实是个人才,人狠话不多,不但武艺高强,而且精通算数,比起老一些账房也不遑多让。这就更得范永斗的重视。 陆凌风见范永斗看向自己,于是就站起来说:“大掌柜,如果真要人假扮流寇,我愿做这个流寇的首领,一是我在商号中只是个新人,山西官场没有人知道我是商号的人,二是凌风从小生活在军中,带兵打仗略懂一二…” 范永斗见陆凌风风仍然没有说到重点,连忙打断他的话说:“凌风,老夫不是让你主动承担这种既危险又没有出头之日的事情。记得当初老夫与新上任的大同总兵姜襄谈判时,那匹夫狮子大开口,老夫差一点就要拂袖而去,你还记不记得?” 第116章 范永斗的谋略 陆凌风说:“晚辈当然记得。可当初晚辈劝说大掌柜狡兔死、良弓藏,适当的支持一下边军,以保持大清与大明的平衡,有利于我们。可如今大明我们被大明的王爷盯上,他们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们若不反击,怕是再多的财富也喂不饱这些饕餮。” 范永斗接着说:“凌风呀,当初你的一席话,惊醒梦中人呀,我范永斗大概是奴才做久了,忘了忘记了我们的初衷,以为只要全心全意的为主子办事,主子肯定不会亏待咋们。若咋们真的帮助大清,打到关内,做了这江山,没有了贸易壁垒,这大清的主子,蒙古的主子们还会花高价卖咋们的货物吗?” 众人听了也是一阵错愕,后世姜襄投清后很快又反清,原因其实也一样,大清占据了江山,他这个边军的军头地位将不保,而山西商人们也再难在蒙古获得暴利,转而支持姜襄造反。这其中若没有八大家的参与,恐怕鬼都不相信。更何况精明强干的多尔衮。 而多尔衮之所以没有动八大家,也是源自刚刚入主中原,江南还没有平定,如果此时对八大家动刀,不利于安抚那些投降过来的士绅将领。 多尔衮不但没有动八大家,而且赐给八大家为八大皇商,隶属内务府。并且把参与姜襄叛乱的几位大当家接到京城,给他们赐爵封号,实际上是如郑芝龙、刘泽清一样,软禁起来。以此威胁八大家的后人继续为大清卖命。 多尔衮还想通过软禁的办法迫使郑成功投降,见事不可为就杀害了郑芝龙。这让刘泽清感动担心,密派自己的心腹李化鲸去联系榆园军的任七,李化鲸和任七利用密道多次给清军沉重打击,要不是侯方域献火攻水淹之计,清军想平定江南怕没有那么容易。 投清后又反清的将领姜襄不是个例,虽然其原因各有不同,但总的来说,都是这些将领或多或少意识到了,满清完全统治了中原后,他们的地位肯定不保。 刘泽清不止派李化鲸联系了任七,还派人联系了远在江西的老部下金声恒,原高杰的部下李成栋,加上山西的贺珍、松江的吴兆胜,反清复明一时掀起了高潮。 软禁郑芝龙没有效果,而刘泽清也不听话,最后都被杀鸡儆猴,很显然,八大家的后人就是这个猴。所以无论是范永斗的儿子范三拔,还是他的孙子范毓馪,都只能兢兢业业的为满清卖命。但满清还是没有放过范家。 等到大清真正坐稳了江山,范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过虽然满清残暴,但对付八大家并没有一杀了之,而是用的软刀子。 满清坐稳江山后,虽然借着剃头令杀了大量的士绅,释放了大量的土地,但百姓的生活依然贫苦,当时的康熙帝问是什么原因,当时的内阁学士陈廷敬就说造成民间贫苦的原因不是皇上不作为,而是民间缺铜。 然后陈廷敬滔滔不绝发表了一番民间缺铜钱的危害性,说大明亡国就是因为大明大量的铜钱流失造成的。而大明的铜钱主要流向就是东瀛。 康熙一听这还了得,当听说如今仍然有无数铜钱流入东瀛的时候,更是坐不住,不但颁布了严禁铜钱外流的禁令,还着手让内务府去东瀛回购铜钱。 结果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落在八大家的头上。 流出去的东西,想卖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东瀛缺银子吗?东瀛可是有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石见银山矿。相比之下,日本更缺铜,回购的难度可想而知。 结果八大家无一例外最后都倾家荡产,范家最惨,最后还落了个办事不利,满门抄斩。取而代之的新八大家,也就是后世我们熟悉的乔家、曹家等。 范永斗看到众人唏嘘之后又说:“其实对付三王府根本无需咋们动手,记住!我们是生意人,打打杀杀的事最好少干,三王府抢走这么多的铜钱,其最后的流入地都是东明,等这批铜钱运走,我们就联合其他钱庄,不再兑换铜钱,把责任推给三王府,到时候市面上没有铜钱,肯定有人闹事,到时候闹事的人肯定迁怒于三王府,这事蔡懋德肯定会上报伪明朝廷,而我们只要略施手段,三王府勾连贼寇,图谋造反的罪名到时候想脱罪都难。” 范三拔恍然大悟的说:“爹的意思是让伪明朝廷对付三王府。可我们这么大的损失咋们办?” 范永斗又接着说:而钟二如今财政困难到了发行债券的地步,而三王府通过强行兑换的铜钱接近一百亿文之多,运到东明能够兑换两千万两银子,这么多的银子钟二肯定拿不出来,若咋们给他借贷两千万两银子,不需要利息,只要钟二每年提供一定数量的铁给咋们。咋们不但能完成主子交给的任务,还得到充足的货源。有了东明的铁,还怕赚不回这点银子。” 陆凌风听了后,觉得姜还是老的辣,这老狐狸计谋一出,自己想要引起八大家与三王府发生冲突的计谋就宣告破产。 不过陆凌风也没有表现出失望的脸色,而是一脸崇拜的对范永斗说:“大掌柜,这可是一箭三雕的好计,在下听闻伪明一直想打东明贼寇,可是没有钱粮,若是伪明抄了三王府,钱粮就有了,也算间接帮了伪明一把,这是一雕,伪得到钱粮,肯定会和东明贼寇打起来,以如今天下形势,伪明肯定不是对手,但也肯定能削弱东明贼寇的实力这是第二雕;有东明贼寇再关内,主子们想要入关怕是没有这么容易,主子入不了关,主子入不了关,就必须仰仗咋们,这是第三雕。不,还有第四雕,伪明孱弱,大同总兵姜襄更离不开咋们。虽说姜襄与那钟二有些往来,但大同扼守关内直通板升城的要道,钟二想要收买姜襄的筹码最少也得封个候,可凌风听说这个钟二对于封赏异常吝啬,说伪明坏就坏在封赏过多,所以凌风认为姜襄想要在山西立足,就不能没有咋们的支持。” 第117章 横眉冷对千夫指 范永斗对陆凌风的总结非常满意,对陆凌风捋了捋说:“嗯,在大是大非面前,要懂得如何去扮演一个弱者,然后调动各方的反应,最后绝地反击,此才是决胜之道。” 当钟君义收到甘茂林传回来的消息后,大呼范永斗就是范永斗,不愧八大家的大掌柜,若不是他是个死心塌地的带路党。钟君义还真想留在身边做个参谋什么的。 后世,用的不就是这一招吗?先是买通把自己当成一个弱者,以此来博得国际社会的同情。 可真要让范永斗这么搞,山西的百姓怕是要惨了,本来山西有三个贪婪成性的王爷,加上八大家这样的巨无霸,百姓的生活空间就被压缩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要再来这么一出,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饿死。 钟君义一直想对山西动手,山西在后世表面上由于经济一直没有上去,存在感不高,但实际上山西矿产丰富,是发展重工业的绝佳之地。当年阎老西占据山西,就能与直、奉、老蒋这些军阀斗个不相上下,不光是因为阎老西是个种田小能手,最重要的就是山西丰富的矿产资源。就连倭寇侵华时期,在占领平津地区后,第一个目标就是派出最强大的第五师团抢占山西。可见山西对中国有多重要。 加上山西又是通往蒙古核心区域的主要通道,而随着钟君义与边军的羊毛合作,继续让人把羊毛运到东明来加工显然不是良策,高昂的运输成本只能让毛衣的价格居高不下,虽然这样做可以让一些地主老财把埋在地下的银子重新挖出来一些,但钟君义可不想只为这些蛀虫服务。他更希望的是毛衣人人都卖的起。 无论从哪一方面出发,抢占山西都是重中之重,可无奈大明末年破事一箩筐,钟君义要面对太多太多穷凶极恶的敌手,李自成、张献忠、高杰、刘良佐、左良玉、满清,加上如今在浙江传出的瘟疫,那个不是给大明百姓造成沉重灾难。相比这些凶徒,崇祯倒是次要的,所以钟君义一直没有理会朝廷。崇祯把钟君义当成主要对手,也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而山西由于钟君义赶跑了流寇,加上如今的巡抚是钟君义合作过的蔡懋德,所以钟君义才一直没有对山西动手。 如今浙江瘟疫扩散的越来越大,随着徐永庆、金尚勋出走东阳而不断扩散,瘟疫已经扩散到了江西、安徽,南直隶等广大地区。 而江南的卫所见到这些东阳军,无不望风而逃,这就加大了瘟疫的传播速度。这让钟君义非常恼火,恨不得生撕了这两个狗贼,可面对拉夸的大明军,钟君义也是无可奈何,想要靠他们挡住这些瘟军,几乎不太可能。 钟君义不得不下令任七、罗汝才带兵围堵这伙瘟军,好在在东阳发现的几个初级感染者救活了不少,就连原本死于瘟疫的许都也抢救了回来,钟君义要求吴有性给这些官兵注射了血清,终于再皖南的马鞍山一带全歼了这些瘟军。可尽管如此,死亡的将士仍然超过了一万多人。 要知道钟君义自成军以来,由于有金手指加持,尽管这两年连番血战,牺牲的将士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一千,而此次面对一支毫无组织的瘟军,牺牲的将士就是多次大战的数十倍,这如何不让人痛心。 需要提一下的是,这次围剿瘟军死亡最多的就是原浙江总兵李旦的部下,就连接替李旦的樊贵也因感染瘟疫而抢救无效而牺牲。因为樊贵总是带着浙江兵身先士卒的冲到最前面,感染的几率自然大了许多。 更让人痛心疾首的是,原本在皖南安度晚年的毕懋康老爷子,也由于瘟军流窜到了皖南而感染了瘟疫,最后没有抢救过来而离世。 消息传到东明,钟君义不得不把消息传达给毕登辅、毕登翰两兄弟。两兄弟当时就表示要回去带孝丁忧,钟君义当即就表示不许,两兄弟当即表示不理解。钟君义苦口婆心的说:“如今虽说剿灭了瘟军,但江南的瘟疫还在盛行,只浙江一地,每日都有五六万人死亡。你兄弟二人回去,要是也感染了瘟疫,叫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毕老爷子交差。而且东明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藏诸多细作,从这场瘟疫来看,大明是真的无可救药了,而你们兄弟两又是拯救大明百姓的擎天之柱,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你们要离开东明,路上的安全谁敢保证。” 两兄弟说:“可是,如果我们不回去,往后如何挡住天下悠悠之口?” 钟君义说:“丁忧这种伪孝之策,从今往后不再实施,等到世人都适应了,谁还会说你,就算有人说你们,君义送你们半首诗,绝对不会有人敢指摘你们,还会让你们倍受推崇。” 两兄弟问:“不知是什么样的诗?能够帮我们兄弟免于世俗指摘?” 钟君义说:“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毕登辅当即就说:“好诗,好诗,虽然只是半首,但对我们兄弟来说,却是刚刚好。” 对于一个纯粹的理工男来说,对于世俗或多或少都有些嗤之以鼻。而封建社会世俗观念实在过于强大,才让毕家两兄弟担忧,不得已才要求回家丁忧。实际上此二人完全没有回去的意思,在东明的两年时间里,他们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种努力研究的氛围之中,若不是钟君义下令严禁加班加点,他们恐怕会因此废寝忘食。 江南瘟疫横行,作为南都的南京也是人心惶惶,可南京的官员们想的不是怎么遏制瘟疫蔓延,而是想着如何逃往江北。 钟君义自然不会放任这些人到处乱窜,可任七、罗汝才的兵马在没有控制内部疫情之前是不能动了,只能让他们原地驻守。 钟君义只好派丁维岳带兵迅速抢占运河,拦截漕运,清查漕帮藏污纳垢之所,以确保没有感染的流民。然后又命令原本担任追击李自成、张献忠部的袁时中、贺一龙顺江而下,沿江布防,不让江南官神逃往江北。 第118章 抢占宁武关(一) 如此一来,钟君义更没有精力去抢占山西这个重要战略要地,可眼下山西百姓面临巨大危机,也就没有必要再顾及与蔡懋德的那点微末交情了,可问题是派谁去抢占山西呢? 钟君义头痛归头痛,但战局刻不容缓,若朝廷先一步出兵,占据了进出山西的宁武关,还真有可能让朝廷抄了三王府的家,从而得到三王府的财富,到时候东明不但断了蒙古的羊毛生意,还要面对关宁铁骑、边军京营几大明军主力。 倘若当时江南的瘟疫依然没有控制住,袁时中、贺一龙来不及回防,东明怕是要面对孤立无援的地步? 而只要朝廷抄不了三王府的家,崇祯能调度的兵马只有京营,后世很多人都说大明亡国时,京营非常拉夸,其实不然,至少在这个时空中,京营还是很有实力的,其中最着名的两位两位将领黄得功与周遇吉如今都在京营之中。 当然,就算是四面受敌,以东明军的火力,明军最终还是要战败的,但问题是一旦与大明展开决战,势必造成大量的伤亡,这和钟君义的初衷不符,而崇祯面对如今漕运被断,抄三王府的家来充当军资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要把这根稻草给扯断,崇祯就算想破釜沉舟都没机会。这样一来就不会有大战发生。 可派谁去呢?钟君义想到了李岩,如今李岩正在训练土改营,但土改也要等秋收之后才能进行。可问题是,土改营成立后,为了照顾年老的原天雄军旧部老兵的情绪,这两年打了那么多仗,这些老兵一次都没有上过战场,他们很多人对钟君义产生了不满,认为钟君义看不起他们,把他们当废物等等。钟君义给他们解释,说天雄军往后满四十岁不得上战场,他们就拿任七来说事,任七也有四十多岁,他怎么就能去打仗,而俺们不能。 钟君义只好说任七是将领,将领一般都不上战场的,可一些原来是千户的老兵说,你小子看重的就是外人,老子当初也是个做过千户的,咋么到了你这就不把千户当将官了,怼的钟君义哑口无言。总不能说之所以不让他们去打仗,就是怕他们有个万一吧,要是敢这么说,这些老兵油子说不定会拿出棍棒来抽你。 能够在明末当兵的人,没有几个是没有看破生死的,虽然这些人大多都是因为户籍所限制不得不当兵,但天雄军的名号就是这些人打下来的,如果没有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胆魄,咋们会成为一支强军。 起初钟君义让他们加入土改营,他们都非常不乐意,认为土改营和戍守营没什么区别,后来钟君义说,土改没那么容易,到时候肯定要对上一些地方豪绅,山寨土匪等。这才让这些人笑颜逐开的去土改营报道。 钟君义于是找来李岩,把这事跟李岩一说,李岩一听乐开了花,这土改营成立才不过一月,就遇到大仗要打。 钟君义见李岩心花怒放的样子,就给了他一瓢冷水说:“不过不是所有的土改营都去。我只能给你三千人。而且没有后援。” 李岩当即一愣,要攻略山西,三千人怎么够,于是急忙说:“公子,三千兵马也太少了吧,要占领山西,首先要占领宁武关,而且占领之后,宁武关绝不能失。只一个宁武关,至少也要四五千人布防。” 钟君义说:“对,如今我们的兵力过于分散,一口气攻略山西根本没有这么多的兵力,你不要想着就地招募流民,如果这样做,这和李自成之流有何区别?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百姓让他们上战场,纯粹就是送死。精白兄,我们不是流寇,就不能去做害死一方百姓之后,一走了之。大明这些年,损失的人口太多太多了。占领宁武关,为的是不能让朝廷得到输血,半死不活的大明,对我们才最有利。” 李岩说:“可是公子,从京城过往山西的途径又不是只有宁武关这一条路,我们只占据宁武关,怕是于事无补?” 钟君义说:“我们要的是时间,只要我们占据了宁武关这个从京城出入山西这条最便捷的通道,朝廷要么打,要么就是绕道而行,这都能帮我们争取时间。所以这次你们到宁武关,最少要死守两个月时间。而且你们是孤军,粮草物资想要补充几乎没有可能。我们能够支援的,只能是你们占领之后,朝廷大军没有到来的几日,这样只能优先供应五个月的粮草,至于武器弹药,只能是能运多少是多少?没有武器优势,而且极有可能要面对数万明军,这一仗怕是不好打。” 李岩说:“公子宅心仁厚,李岩终归建功心切,与公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过公子让在下死守不过两月,为何要给五个月的粮草?” 钟君义说:“宁武关原有驻军,精白不能全杀了吧?但也不能放了,做大明的兵本来就苦,朝不保夕不说,在很多人眼里还低人一等。把他们放了,回军营会被责罚,不回军营只能落草为寇。还不如就地把他们先养起来,说不定到关键时刻能起大用。” 李岩说:“公子筹划深远,李岩自愧不如。那在下即刻就去准备。”说完就退了回去。 谁知这个消息被传到了便宜老爹的耳朵里,当即就去找钟君义,说自己也要去,钟君义也是头痛,自己这个便宜老爹这么长时间都坐镇东明,而且身有残疾,让他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还不把他给撕了。 钟君义只好说:“爹,你若走了,东明这一摊子事谁来张罗,娘哪里也过不了关呀。” 便宜老爹底气十足的说:“你娘已经同意了,别把你娘当小心眼的妇人,孰轻孰重她分比谁都清。” “那也不行,爹,这场仗极有可能成为自新军成立以来最残酷的战争。我之所以安排这些老兵上去,就是因为只有他们经历过生死考验,虽然这两年新军打了不少仗,可打的都是一直都是顺风仗,宁武关有可能成为血肉磨坊,你去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