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女王,妖孽的宠后》 第一章 荒野弃婴 碧草萋萋,虫鸣喈喈 初春时节,空气略显湿潮,夜色下空旷的草地上,独有一个小小的锦衣包裹,一条泛着粉红色泽的小胳膊骤然的从里面伸出,原来,竟然是一个婴儿被人遗弃于这常有野兽出没的郊外! 襁褓内,小婴儿肌肤还有些皱皱的,显然是刚出生不久,那无骨的小手刚一伸出便僵住了。 “呀呀。”你妹! 千沫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却发现嘴里出来的只有呀叫之声,心内暗骂,还来!老天爷耍她一世还不够么? “沫儿,等着阿娘,若阿娘阿爹能够活下来,必定将你接回去,你是我巫雷命定的王,巫神会保佑你……沫儿,原谅我们……” 脑海中顿时浮现这么一句话,话里,带着无奈凄然,满载温柔疼惜,她承认,这话触动了她,但结果呢? 小嘴溢出一丝苦笑,竟带着看尽浮华的沧桑和寂寥。 前世她一出生,便被当做怪物丢弃,一十八年,她一个人,从爬行,站立,到奔跑,一路上跌跌撞撞,为的就是那一份不甘,天弃她,她踩天,人弃她,她踏人。 可最后,即便是她站上了顶峰,一个人,始终。 没承想,意外轮回,重获新生,孤单,依旧。 罢,她习惯了,自怨自艾,那不是她千沫。 至于那话里的内容,巫神?巫雷?王?没印象,估计是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对于她,在哪里不是一样。 可下一刻,千沫就不淡定了,不一样,不一样了。 周遭空气清新,虫鸣声响在耳际,应该是在郊外,眼不能睁,身不能爬,难不成,要她在这里等死? 不带这样玩的吧! 上一世不是这样的啊,说好的牙呢?说好的力气呢?说好的房子呢?就算她能跑能跳能吃,难不成,就让她吃草? 该死的天攻,有能耐直接劈死她!她千沫发誓,要是这次能活下去——非爆了它的菊! 周围突然响起一阵窸窣声,繁而轻,却整齐划一,千沫顿时屏息,支起耳朵听过去,不是人的脚步,而且,千沫双眼猛的一睁,那是……野兽的气息! “哇哇——” 婴儿哭叫一般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听起来分外让人心疼,这一下,其实是千沫一口凉气倒抽而出,但却不是因为那正在逼近的野兽。 而是她动作太猛,眼睛倒是睁开了,但却像是肌肤被硬生生撕开,眼皮一阵火辣辣的,最要命的是这婴儿肌肤薄嫩,痛觉尤其敏锐,这一下,让她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剧烈打着颤…… 噢!shit!shit!她运气是有多背!就那么不招天攻的眼?! 好不容易压下了那火辣的感觉,视线稍微清晰了点,千沫便见上方,夜色浓厚,月明星烯,一个陌生的夜,陌生的地方。 由于被襁褓包裹,视线受阻,周围的窸窣声越来越近,强压下隐隐作痛的眼部,千沫控制身体猛地向上跃去,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才换得底部椭圆的襁褓直立而起,停留片刻又倒回地面。 视线一阵开阔,千沫因看清了那两米开外,瞳孔收缩而起,一片幽幽绿光,在月色下闪着阴森骇人的光芒,犹如鬼魅,数道粗重鼻息,好似就在耳边炸响—— 狼群! 千沫想闭眼深呼吸,却刚闭上一半之时,眼部又辣又疼,紧握了下小拳头,小嘴深深吸气吐纳,平息了下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的小胸口,不就狼群么,小事,她不生气,不生气…… 才怪! 你妹的!运气背到外婆家了! 突然,千沫眼角余光扫到一处,不足三米远,孤零零的一棵大树上,似乎,有人。 一个小身影精致绝伦,端端坐于枝头,着软底小靴的双腿凌空悠悠晃动,一身锦袍在夜色中看不清颜色,只觉雍容华贵,长发末梢斜斜从他腰后探出,轻摇微漾,夜色中,一双琉璃眸子,分外透亮,灿灿生辉。 这是……古人? 呆愣了片刻,千沫心下忍不住微讶,这奶娃看起来至多六七岁的模样,这么一个小活人,她现在小没察觉,感觉敏锐的狼群竟也没发现? 而且,如此深夜,如此阴森骇人的狼群,一个小婴儿将落入狼腹,这奶娃却歪着小脑袋只是看着她,竟一点也不见害怕之色? 不过,奶娃再不简单,也和她没关系。 感觉到周围的狼群已经快到跟前了,千沫刚要收回视线,却见那奶娃小手按着树干,小身板一弹,一跃而下,视线内顿时没了那奶娃的身影。 周围突然一阵躁动,狼群似乎在加速靠近。 千沫抬眼看向头顶的小身影,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这奶娃,就穿过了狼群?竟然这么快? 离得近了,千沫也看清了小奶娃的模样,玉瓷肌肤,整个就像是一被精雕细琢出来的瓷娃娃,漂亮的好不真实。 唔,这小奶娃……真不是一般的精致,识人无数的她,到现在,甚至还分辨不出他的性别,不过,不管是男是女,长大了,定然妖孽一只。 奶娃小身板挺的笔直,小嘴微抿,面上酷酷的,却给他平添了几分可爱,圆脸上一双黝黑黝黑的大眼睛清澈却带着丝丝漠然,看得让人心慌,这样的年纪,为何…… “咿呀…”嘶—— 千沫恶狠狠的瞪了眼面前的小奶娃,这奶娃,是要谋杀么?! 奶娃收回放在她眼部的手指,看着这小婴儿像一个小兽一般张牙舞爪的样子,小眉微微一挑,大眼睛闪过一丝好奇之色。 紧接着,便见奶娃往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小瓷盒,奶娃小手盖住她的眉眼,向下一抹,这动作,好像在哪里见过? 视线由暗转明,千沫眨眨小圆眼,什么意思?咒她死呢。 见千沫依旧睁着眼,奶娃眼中顿时晕出一丝恼色,小嘴酷酷的吐出两个字:“闭上!” 那瓷盒被打开,立时便飘出一阵药香,千沫一翻白眼,想给她抹药不会直说啊,明明毛都没长全,装什么酷。 方才那两个酷酷的字眼不减稚嫩软糯,好似小黄鹂叽叫枝头,听起来分外悦耳,倒是让千沫从那两个字里判断出了ta是他。 凉凉的感觉从眼部传来,轻柔的温热触感,好似抚摸在她一直不甘愤恨的心上一般,十几年的累累伤痕,有谁给她抹过,如此小心的碰触,从来,没有。 睁开眼,便见奶娃正将那瓷盒揣进怀里,随身携带伤药,这奶娃…… 正想着,千沫小圆眼却猛地睁得更圆了,该死,她差点把这茬忘了—— 半空,一个庞然大物飞扑而来,呲牙垂涎,背后一轮圆月,映衬着它的生猛凶残。 猛一用力,千沫小身体骤然一个翻滚,将似是察觉到什么正要站起身的奶娃撞退,襁褓滚了三百六,千沫几乎是刚翻过身,就被那半空扑来的巨大物体扑住,恶臭扑鼻,几乎让她眩晕,利齿凶狠,襁褓被猛的刺入,碰到了她的身,死亡的气息已经开始蔓延…… 下意识的闭上眼,小拳头紧握,她不后悔推开了奶娃,她千沫从不欠人情,但是,心有不甘! 天要她生,她便生,天要她死,她就死,她就该是那该死的天攻戏耍的存在么?! 不,她不服! 心念于此,小腹内骤然升起一片火热,激烈躁动,不待千沫多想,那火热就好似火山爆发,气焰猛烈,喷薄而出,誓要焚尽一切。 这力量以前可从来就没有漫出过她的小腹,如今怎么这般…… 心存疑惑,千沫下意识的睁眼,第一次看到了在自己身体内存了十八年的东西。 红光,遮盖了全部视野的红光,犹如实质,色泽浓郁,正如她最喜欢的拉菲红酒,最初的红,红的通透,红的澄亮,优雅而又妖异。 就在她震撼的目光中,先前擒住她的那头狼被猛地冲离她,连一声惨叫都不曾发出,在红光中,瞬间,灰飞烟灭。 几乎那头狼覆灭的同时,惨嚎声也在夜空炸起,声声凄厉,每每响起却又戛然而止,却是一波一波,紧促衔接,竟不曾间断,阴森渗人的夜曲短暂,而残忍。 奶娃刚被推到在地,就觉眼前一花,愕然的看着那被狼身掩埋的地方,这小婴儿有思想,他虽诧异却不是不能接受,但,为何,她要推开他,那几乎是她全部力量,为何,为何……紧接着便见一片浓郁的妖异红光暴起,瞬间将自己吞没…… 红光来得快去得快,顷刻消散,体内的力量复又沉寂下去,若不是那残余的暖流正一寸寸的游走她的全身,千沫还以为它不曾出现过,这是她前一世就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力量,也就是因为它,她被人当做怪物,这力量只在她几度生死之间才出现,吊着她一口气不灭,她差点把它给忘了。 第一次出了她身,看起来蛮牛x的嘛,还真是把她也吓到了,只是,她不曾知道,这力量还会有情绪?那莫名的兴奋到现在还残留在她四肢百骸,就好像它……回归本源一般。 本源?脑海中突兀的蹦出这么一个词,让千沫好一阵诧异,难道,这力量,或者说是她,本该属于这里? 不对,等下! 千沫心头猛地一跳,她似乎,忘了什么…… 该死的! 奶娃! 第二章 灭顶之灾 脑海里一直闪现那头狼灰飞烟灭的画面,千沫立刻挪着小屁股,退出束缚她的襁褓,光裸裸的小身体刚一接触空气,就让千沫打了个寒战,她却顾不得这些。 残余力量在她体内缓慢游走,似乎在强化着她的身体,虽然那力量对她依旧吝啬,但至少,她现在爬行不成问题。 “怎么,怎么可能……”想着刚才怪异的场景,奶娃大眼睛有些怔楞,饱满的小嘴下意识的吐出他的骇然,天倾大陆武风盛行,却只是修炼内力,如此妖异的力量—— 师傅?!虽然当年只是匆匆一面,但他记得,那气息,不会错,难道,她和师傅…… 正思索间,眼前突然闯入一个肉团,哦不,是一个小人儿,小人儿肌肤已经不再皱皱的,粉嫩水灵,肉肉的小身体不着寸缕,现在虽然是暖春,但夜晚的风依旧有些凉,小婴儿那薄薄的肌肤怎么可能受得了,她却只想着他,这种被记挂的感觉,多久没有了? 旦见小人儿小唇正吐着气,还用小手拍了拍胸口,滑稽至极,却可爱至极,奶娃顿时颠着小肩膀呵呵的笑了。 千沫见奶娃无事,也不想红光为何不伤他,只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没死就好,然后便听那一阵轻笑,好似清风拂过风铃,清脆悦耳,奶娃大眼睛笑意萦绕,亮的几乎扎人眼,那让人心慌的漠然不知何时也隐了去,这才是一个奶娃该有的模样吧。 …… 小小的火堆升起,奶娃伸出小胳膊将千沫搂进怀里,靠着树干,小脸依旧维持着酷酷的模样,他额角的细汗在火光的映衬下晶莹明亮,千沫窝在奶娃的怀里,漫不经心的看着面前那明亮摇曳的火舌,这火,不止暖了她的身,似乎还暖了她的心,或许,这一世,会比上一世要好,的多。 夜已过半,小小的火堆噼啪作响,被温暖包裹的千沫已经进入梦乡,小脸却突然被猛地捧住,千沫习惯性的警觉的睁开眼,即便是这小身体现在脆弱无力,但那双眼也立刻清明无杂质,但眼部传来的痛处却让千沫瞪着对面一张精致的放大的圆脸,一阵哇哇乱叫,有没有搞错,大半夜不睡觉,玩她呢? 奶娃轻笑了两声,给她抹了药,捏了捏她的脸,在千沫又一阵怒瞪中,小脸突然凝重无比,认真道:“小东西,我知道你听的懂,你要记住我下面说的,很重要!” “天倾大陆,五分天下,强者为尊,内力为基,这些你以后会知道,我要说的是,你的力量,太过奇异,我不能说你这力量不属于天倾大陆,但是,至少五国中人没人知道,所以,在你没能力自保前,千万要控制好你的能力,除非生死时刻,不要随意拿出来,否则,会引来灭顶之灾!知道么?” 千沫听完立刻点头,示意她明白,只是心内却不平静,听他这么说,她还是不属于这里? 原来,这和上一世没有区别,先前那什么巫雷国,看来不属于奶娃说的五国之中,不过,一个抛弃她的地方,不值得她期待更不值得她向往,即便是有朝一日真的回去了,她也会以她最高傲的姿态,一定! 罢,不过是再来一次,庸人自扰,不是她的风格,倒是这奶娃,小小年纪,就知道隐藏实力这么一说,这奶娃,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突然,轰的一声,原本寂静的夜空突兀的炸现一阵霹雳白光,夜色璀璨,并未被乌云遮掩,这犹如晴天霹雳的响动,不对劲。 “md!这隧道真tm不好过,差点死在半道上!” 一道咒骂紧接雷电响起,然后便见夜空中几道黑影凌空突兀闪现,好似黑色的天外人形陨石被夜空挤出,快速划过夜色,一阵扑通扑通之声伴随着一片哀叫不断响起…… 这场景,诡异,渗人。 刚才那力量爆了狼群,但并不是特别牛x,一米内被夷为平地,露出光秃的土层,一米之外仅被擦边的几头狼还在哀哀低嚎,而那几乎堆成一座小山的人,正巧掉落在那光秃的土层之上,地面,已然塌陷。 千沫和奶娃呆呆的看着那好似下饺子一般的场景,直到最后一个饺子,哦不,最后一个人掉落,最后一声惨叫结束,那些人才陆续的揉着酸痛的身体爬起,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看身形,应该是统一的成年男子,只是全都被烤糊了一般,统一爆炸头,不辨模样。 千沫心头生出一股危机感,这些人应该是来找她的,来自巫雷的人吧,她的身份到底有多敏感,一个小婴儿而已,竟然派这么多人来杀她?! “没错,就是这里,王感应到的红雷的气息,小公主在那里!”其中一人看着大树的方向惊喜的叫道。 …… 一个奶娃,一个婴儿,一群虎视眈眈的……黑炭。 搂在千沫身上的手臂收紧,奶娃戒备的看着周围的一群人,酷酷的声音冷了几分:“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哈哈,这小娃问我们干什么?老子就告诉你,干什么!” 说话那男人黑炭般的脸上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一脚就踹向俩小孩,奶娃搂着千沫一个翻身,竟躲过男人快速的一脚。 “呦呵,还敢躲,弟兄们,玩玩?” “好啊,一肚子鸟气正没地发,千辛万苦穿过来,就为了解决一个婴儿,真是憋屈!” 那人话落,一众黑炭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十足的怪蜀黎,缓慢的像是盯上猎物般的逼近他们两个…… 千沫被从奶娃身上扯下来丢在地上,一人直接一脚踩上去,虽然只是蛮力,但如此鲜明的对比,那一脚足以要了小婴儿的命。 收回脚,却见那小婴儿脸上一个乌黑的脚印印着一片鲜红,一双圆眼怒睁,凌厉非常,竟然没死! 那人心头猛的一跳,不仅被那眼神吓到,更多的是觉得诡异,小公主出生不过几天,如何有这样带着浓浓杀气的眼神,突觉手脚冰凉,难道这就是她的特权?这就是王因为一个婴儿而大动干戈的原因? 第三章 神邸降临 那人念头也不过一瞬,再怎样她也是个婴儿,而且,是被他踩踏的对象! “嘿!你还敢瞪老子!你以为你是小公主了不起?天生红雷又怎样?!凭什么你们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凭什么?!呸!” 那人面色凶狠,又是两脚落在那小小的身上,还对着千沫啐了口唾沫。 其他人一看这情况,顿时也被激起了心中的反抗欲,他们嫉妒的存在如今任他们欺凌,这可不是随时都有的机会,更何况,被一个小婴孩的眼神吓到,很丢脸的! 几乎无骨的小身板好似成了一滩泥,疼。 千沫小嘴紧抿,连抹掉脸颊的口水的力气都没有。 有种就杀了她,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等着天堂无路,地狱无门! “小公主,你会瞪人,那会不会求饶啊?只要你求饶,我们就给你个痛快的!” “哈哈,老子等这一天很久了!快求饶啊!” 腰都懒得弯,那些人就只用一只脚,如雨点般的落到那小小身体上,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同情,反而挂着痛快的奸笑…… 奶娃被两人架着,被一人拳打脚踢,模样也狼狈凄惨,却倔强的不吭一声,大眼睛呆愣的透过那人影攒动的缝隙,依稀可见一抹黑影,那是他的衣服,自始至终,那里,都没有一丝声响,是死了,还是? “混蛋!你们这群混蛋!” 奶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骤然挣脱两人的钳制,疯一般的跑向那人群,挤进。 模糊的视线突然一片黑暗,月隐退了么?什么都看不到了。 嗯?力道怎么减小了,好像不疼了?是她失去知觉了么? 啪,啪…… 几滴液体落在唇间,小嘴蠕动了下,咸咸的,有点温热,好像不是雨的味道,大概是这里的雨不同吧。 “你这小子!找死么?!” 耳边传来一阵嗡嗡声,她听不清,月亮好像又出来了,身体又有了知觉。 没完没了了是么?!想让她求饶?做梦!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忍,又不是没忍过,等着,给她等着! 只是,真tm疼! “现在怎么办?” 虽然他们长久积蓄的变态的心理得到发泄,但身在异界,却是没忘记任务,而且,一个婴儿被他们这么折腾都不死,这,太可怕…… 众人面面相觑,一人突然单手擎天,嘴里念叨着什么,紧接便听轰隆一声—— 夜空突降一道惊雷,直直的劈向那小身影。 一股冲劲落在小小身体上,千沫心内怒气没来由的猛的高涨,那愤怒,是一种被蝼蚁侵犯的愤怒,不可饶恕! 然后便觉小腹内一阵猛烈的颤动,呼之欲出,意识仿佛被什么侵蚀着,控制着…… 千沫想要抗拒,却一瞬间失去了意识,或者说,失去了对意识的控制权…… 眼看着那被雷电淹没的地方,轰然爆起一阵红光,一众黑炭心内颤抖着就跪伏在地,那气息,那气息…… 天地色变,乌云遮挡了天空,狂风乍起,雷电,无数的雷电,在那乌黑的漩涡内炸现轰鸣…… 奶娃满身的凄惨,虚弱的趴在一旁,看向那红光的地方,被狂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那红光内,一个人形,小婴儿悬浮着直立而起,不断地放大,放大…… 缓慢的,又似乎是一眨眼间,那婴儿已然变成一个高挑,修长的女子,一切都是红的,完全由红光构成的虚幻的力量体,却是那么真实。 夜色漆黑混乱,独独那红色的身影耀眼天地,足足两米高的身形,却比例完美至极,长长的红发飞扬,红光构成的衣摆猎猎作响,高贵,优雅,让人从心头升起强烈的膜拜**。 女子垂落两侧的双手动了动,阖着的眼也慢慢的睁开…… 红,只有红色,妖异的红,却美的夺人心魄,让人连呼吸都控制不了。 天空那不断炸现的惊雷骤然降下,落在女子抬起的纤手上,围成一个圆球,原本耀眼的白光瞬间转为妖异的红色,兹兹作响,慢慢的从底部钻入女子的手心…… “本尊选中的人,你们也敢动?” 那烈焰红唇不曾开启,但冷冷的清脆的声音却清晰的在混乱的夜色下响起,那双红眸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一群人,没有一丝情绪,那是……看蝼蚁的姿态。 闻言,那些趴伏在地上的人抖动的愈加厉害,巫神,没错的,身体蠢蠢欲动的雷力在叫嚣着,不是反抗,而是欢愉,见到母亲一般的欢愉,那雷力,第一次,对它们的寄主产生了愤怒—— 他们惹怒了巫神,为什么? “巫神在上,您的子民绝,绝没有……忤逆您的意思,我们只是……奉巫王之命——啊——巫神饶命啊——” 那人颤抖着话还未说完,却突然惨叫出声,轰然…… 爆裂! 奶娃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他一直盯着那红色身影,却并未见她有过动作,那人,自爆的? 这还不够,爆裂结束,那红色身影突然动了,纤手一招,那爆裂的上方,一道虚无的透明小人满脸惊惧,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下一刻,便被那纤手抓住,轻轻一捏。 小人瞬间消散,女子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看着她脚下的婴儿,柔声道:“我的孩子,我听到了你的愤怒,你的愿望,我会帮你达成。” “啊啊——” 从同伴的自爆中还未回神的众人,一个接一个的,爆裂,却连一丝血肉都未曾留下…… 百十个惊惧的小人飘荡夜空,横冲直撞的想要逃离,却最终只能被纤手—— 一一捏碎。 天堂无路,地狱无门,魂飞魄散…… 若是可以的话,奶娃想要晕过去,那地狱,就是这般的场景么?那女子明明那么清淡,那么高贵,除了那一抹笑,那脸上从未有过任何的波动,魂飞魄散,真正的魂飞魄散,奶娃感觉到他的灵魂,在颤抖,在恐惧…… 红色身影微微晃动了下,红光变得有些稀薄,那女子缓缓的转身,蹲下,能量构成的纤手抚过千沫凄惨的身体,脸上带着宠溺慈爱的笑,轻声道:“我的孩子,我千万年来的等待,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我等着你回归我的怀抱……” 被那女子抚过的地方,瞬间复原,女子原本慈爱的笑容却突然一僵,纤指掐算几下,转向奶娃所在的方向,红眸竟然晕上一丝疯狂的愤怒。 “她是我的!我千万年来的希望,没有人能夺走她!没有!” 伴随着这一声愤怒,天际突然一阵猛烈的轰鸣,愤怒,染上了夜空。 眼见那红色身影慢慢的逼近,奶娃想逃,本就无力的身体在那红色身影的压迫下更挪不得分毫。 第四章 奇葩兄弟 “她应该是孤独的,她存在的意义只有我!” 癫狂的声音响起,奶娃瞪着惊惧的眼,看着那红色的素手抬高,落下—— 红光,又是红光,愤怒的,疯狂的红光,将他淹没,却没有一丝痛觉…… 红光消散,天地恢复平静,月光又射向地面,望了望四周,奶娃被冷汗侵湿的身体猛地脱力,惊魂未定,长长的松了口气。 那力量无法伤害这大陆的活物,当初,他师傅就是这样的,他想起来了,那能量体也到时间了吧。 奶娃爬起身,猛的摇晃了下,走到千沫身旁,便见除了他自己的黑袍污浊外,小人脸上手臂上干干净净,又长长的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她身侧。 奶娃正抹着脸上的血污,却突觉有一道视线射来,看过去,猛地对上一双妖异的红眸红瞳,心头猛地跳了下,那红眸内一片空洞,有的只是方才那能量女子内的不自发的高傲,冷漠,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蝼蚁般的存在,蔑视?不不,蔑视,不值得。 奶娃心头一凉,这眼神,不是她。 “醒醒!快醒醒!”猛力的晃动着千沫的小身体,奶娃叫喊着,想要召回她的神智。 “奶娃——” 一道软糯的声音突然响起,奶娃顿时又被吓了一跳,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千沫刚刚蠕动的小嘴,说话了?这么快? 千沫瞧着他见鬼似的表情,却咯咯笑了,他哪里还有起初酷酷的模样,不过若是千沫知道方才那地狱一般的场景,估计也会不淡定。 奶娃见她笑得欢乐,恢复了之前的生气,也跟着露出了小孩子该有的天真的笑,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 奶娃青紫红肿的脸在面前晃动,千沫突然停住了笑,对于后来发生的事,她没一点印象,她只知道,她活下来了,欠她的人先欠着,那些,太遥远,而关心她的人,她需要有所表示。 “谢谢。”第一次,她和人说谢谢,第一次,有人让她可以说谢谢。 奶娃愣了下,千沫眼尖的看到奶娃双颊上有一抹浅浅的红晕,这奶娃,在害羞? 千沫突然想要捏奶娃的脸,刚伸手,却突然被奶娃抱起,跃上树干,被放到树干上,奶娃小脸严肃道:“天马上就亮了,你先在这里等等,不要说话,知道么?” “你——”千沫小手下意识的攥住了奶娃的衣襟,刚说出一个字,却被奶娃小手指点住了唇。 “……我叫寒夜。” 奶娃看着千沫似是含着挽留的双眼,看着她妖红透亮的瞳孔,好似那天上一轮皓月,却是并不属于这天倾大陆的月,想说着什么,张口,却只有这四个字,她现在的样子,不能让人发现。 奶娃身体刚跃下,便有几道身影闪至奶娃身前,躬身齐声道:“殿下!” “你们终于来了,再不来,本殿下就被人打死了!” 奶娃声音清脆,带着哭腔,倒是让千沫诧异,奶娃这是,装的? 看着八皇子瑟瑟发抖的恐惧模样,几人暗自鄙夷。 皇家子弟成熟的早,八皇子本是其中佼佼者,习武已有两年,不久前皇后身故,八皇子生了场大病,虽说烧坏了脑子,但武功可没落下,八皇子又贪玩,一路上没少给他们惹麻烦,如今趁他们不注意跑来这里,让他们一顿好找。 几人扫了眼周围混乱的场面,靠前的男子微微躬身,声音有些暗沉,隐隐带着不满,“殿下,没事就好,天煞国路途遥远,还是加紧赶路的好,不然,陛下会担心的。” 没事就好?这副场景,奶娃这幅模样,就这么四个字带过?连前因后果都不想知道?千沫嘴角冷笑,或许,这奶娃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单纯。 “去天煞国做甚?”小奶娃泪眼红肿,还有些抽泣,一听他的话,顿时一歪小脑袋,小嘴咬着手指,满是不解好奇之色,活脱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惹人怜爱的呆萌宝宝。 男子有些不耐的解释道:“殿下又忘了,陛下怕殿下憋闷,所以让殿下去天煞国玩质子游戏。” “这样啊,呵呵,”奶娃一听,顿时傻笑,紧接道:“本皇子忘记了呢,那快走吧,早点到那什么天煞国,就可以早点玩游戏了对么?” “是的,殿下请。” 星辰,灿了夜空,银光,碎了一地,小小的背影,在清辉中,笔直而坚韧,渐行渐远。 收回有些恍惚的视线,那个奶娃终究也是过客,只是,她竟然有些舍不得。 呵,她真是,已经想拉一个小奶娃作陪了么,伸手盖住自己的小胸口,那里始终空荡荡的,千沫啊千沫,你明明,早该习惯了。 …… 天际,一轮圆盘,如火的红,慢慢爬出地平线,蓬勃朝气洒向地面,带着初生的清凉。 千沫双眸的红色早已褪去,只是仔细看的话,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红色残存,却是不见消褪的迹象。 千沫伸了个懒腰正要从树上跃下,却突听一声粗犷的男声骤然在远处炸响,声音洪亮。 “大哥,你说那小娃什么意思?” 千沫透过枝叶的缝隙看想声源地,只见不远处的树林内正钻出三道身影,全都约莫二十多岁,灰色的粗布麻衣。 领头那人最是彪悍,裸露强壮的臂膀,略显夸张的肌肉堆起,模样粗犷,五官倒也端正刚毅,从他的眉目间,千沫可以看出他这人性格虽豪爽,却又带着点老实的木讷。 刚才说话的人是他身后左侧的那个,身材差不了多少,只比他小上一号,而另一个身材略显正常,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管他什么意思,收了人家的银子,只管办事就成,”话语朗朗,比刚才那声更甚,如闷雷炸响,接着就见他突然得意大笑,右手一挥,彭彭两声拍向右侧沉默的那人肩膀:“哈哈,十两纹银,奶奶的,老二老三,老子当土匪这么些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被拍肩膀的那人脸色一闷,身体趔趄,往前猛栽了两下,却依旧那副面瘫的模样,看似不在意的稳定身形,开口道:“大哥,我们是土匪。”声音淡淡的,但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千沫忍不住捂住耳朵,她甚至都看到了很远很远的鸟群飞散的场景。 这大汉是长的太壮了所以看不到脚下的路么? “大哥!”那最先说话的一人立刻大叫一声,一把揪起直挺挺倒在地上那人,一阵摇晃—— “大哥!大哥!醒醒……”那老大在那人手上耷拉着脑袋,没有反应,老二顿时轮圆了胳膊—— 啪!老大被狠狠的抽了一耳光,接着被摇晃,“大哥,醒醒……” 啪!又是狠狠的一耳光,接着被摇晃,“大哥,大哥……” 千沫却没注意到那傻汉子的举动,反而坐直身体看着大汉因一颗石头绊倒而在地上压出的一道浅坑,这是,传说中的天生神力? 第五章 落草为寇 千沫却没注意到那傻汉子的举动,反而坐直身体看着大汉因一颗石头绊倒而在地上压出的一道浅坑,这是,传说中的天生神力? 啪啪! 巴掌声还在继续,千沫回神,捂脸不忍直视,眼角瞥到那视若无睹的面瘫的最后一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是奇葩三兄弟。 看着性格明显憨直的三人,千沫眼中掠过意味不明的光芒,若是能找到一个安身之所的话…… 老大痛苦的轻哼一声,一双眼猛地睁开,突然蹦了起来,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哀叫一声,捧着自己的两边脸,哭丧道:“谁把老子打成……这样?!” 老大正抱怨间,却突然瞧见对面站着一个小娃娃,小娃娃睁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三人双眼猛地一亮,好小好可爱的小娃娃,老大当先一步扑过去—— “啊呀!小娃娃!好有趣的小娃娃!” 老大蹲下身体抄起千沫的小身体,放在他的脸上一阵蹭,胡茬扎的她脸颊生疼,声音几乎要炸聋她,又见他转向后面继续道:“老二老三,虽然那个厉害的娃娃让咱们给这个小娃娃找个好人家,但是,老子决定了,老子要把这个小娃娃带回山寨,”说着就把千沫向上抛去,“哈哈,太好玩啦,老子有娃娃了,有娃娃了!” 厉害娃娃,是那奶娃吧,乱世浮沉,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一天。 啊喂,别抛了,要晕了啊! “好!好!”老二顿时欢喜的道,这个小娃娃,他也喜欢。 老三则是面瘫着点点头,眼中带着欣慰,大哥终于有做土匪的自觉了,收了钱,给人办事,得看心情—— 老大抱着晕晕乎乎不知东南西北的千沫,空闲的大掌一挥,“走,咱们去找那个厉害娃娃,把钱还给他。” 咔嚓!面瘫脸好似直接石化,碎裂…… 千沫虽然对老大老二的未来有些担忧,但看那面瘫老三,还是不错的,然后,千沫便见老三的视线落向她,因着她婴儿脸上老道的神态骤然愣了愣,然后,那张面瘫脸,动了! 看着他机械般比哭还难看的笑,千沫猛地一个寒颤,蹬时后退一步,天!还是面瘫着好,面瘫好。 坐在老大的肩头,背对着三人,千沫撑着他厚实的臂膀,眼看着那如火的朝阳越来越远,抬手张开,小小的手掌印在那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的火红上,千沫突然笑了,那笑,是释然,是新生,孤独又如何,正如这初生的太阳,是那辽阔天空的独一个,即便是乌云,也从没阻挡过它的步伐,依旧灿烂,依旧耀眼。 这艳阳,她千沫,要做。 前世种种,心存的不甘,愤恨,那些累了她十八年,够了。 从此,她便是全新的千沫,自由随心,肆意妄为的千沫。 她的脚步,不允许,被阻挡! 千沫小嘴抿笑,双眼湛亮,别样的天空,别样的大地,她记得,这里是—— 天倾大陆,她千沫,来了! …… 正日当空,不速之客 一道人影,几乎是跨空而来,突兀的出现在那化为灰烬的一片草地旁,如火的红发张扬,身形高挑,紫红衣袍,冰冷的红眸妖艳不可方物,在看到面前混乱不堪的场景之时,身体被震的后退半步,她来晚了? 不对,周围残留的是红雷的气息,好纯正,那紫红身影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走到那棵大树前,琼鼻微微耸动,突然勾唇一笑,有她残留的气息,虽然很淡。 她就知道,她一定还活着! 想着,那紫红身影纤手一扬,手掌心骤然出现一片红光,犹如一片带电的红网,兹兹做响,骤然射向那棵大树,噼啪碎裂,不堪一击。 “左使,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黑发俊朗男子,紫红身影垂下眸,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淡淡道:“你怎么不说你修为不够?” “你——”男子指着紫红身影怒气横生,但看着她那一头红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转而看向眼前的场景,双眼一亮,道:“那个孽种死了?” 紫红身影下意识的攥了攥双手,从鼻间挤出一个“恩”。 “怪不得王要除了她,不过才刚出生,就能引动红雷。不愧是红雷啊,只不过是雏形,威力就这么大。” 听着他话里的羡慕,紫红身影冷冷的道:“你死了说不定就有了。”死了投个好胎,生在帝王家。 那人转脸怒目,还未说着什么,周围的空气隐隐有些灼热,两人立刻对着那方弯腰垂首,恭敬道:“王!” 来人身形模糊,就连他周身的空间也是扭曲着。 “情况如何?” 一听那人问话,两人立刻侧过身,让他看到那副场景,紫红身影解释道:“王,她引动了红雷之力,与那些人同归于尽。” 另一人也立刻道:“是的,王,属下检查过了,孽种已死,再无人能威胁您的地位!” “恩?” 那人一听,淡淡的挑了个音,周身扭曲的空间一阵波动,吓得那男子立刻低头,慌忙道:“王息怒,属下的意思是,区区一个孽种,不值得王亲自来!” “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追查王弟和国师的下落,一旦发现,杀无赦!” “属下遵命!” 那人说完,空气又一阵波动之后,归于平静。 …… 穿林过山,终于到了三兄弟所说的山寨,力石寨,乃是由三兄弟的名字所命名,三兄弟分别叫大力二力三石。 “老子回来啦!”站在寨口,大力豪迈的一声,洪亮,震耳。 坐在大力肩头的千沫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场景,一个普通农家大小的茅屋,简易的好像风吹就倒的门框,这是山寨,还是…… “当家们回来了!” 一群营养不良的瘦猴从小院子内抬起头,笑着看向三人,有人瞧见大力肩头的千沫,顿时双眼发亮,朝着门框涌来…… “大当家,从哪里找的小娃娃啊,好可爱……” “大当家,我可以抱抱么……” 看着那寿正终寝的门框,千沫突觉头昏,双眼一黑,栽向地面…… “啊——” 这么小的娃娃,从这么高摔下来,顿时吓得众人惊呼四起,有些人忍不住自责,不会是被他们吓到了吧? “小娃娃,你怎么了——” 大力立刻将千沫捡起来,翻身查看了下,发现千沫呼吸还在,倒是没怎么想一个小娃娃摔下来竟然没事,只是长长的松了一口,瞪了眼同样松口气的众人,怒道:“离小娃娃远点,你们会吓到她的!” 她不是被吓到了,而是饿昏了,估计以后……还会经常饿昏吧。 第六章 匪女为枭 春色炸暖,馨香馥郁 天倾大陆,五分天下,乾月不过是个小国,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转眼,却是如白驹过隙,一十四年。 曲折蜿蜒的山峰小道周边,半山腰开满了艳丽的红海棠,艳红似火,纷繁妖娆。 阵阵喧哗,绕着一身妖娆的大山俯冲而下,久久不歇,热闹的气氛萦绕半空,听起来好不畅快。 山顶,开阔的暖色天空下,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叫嚷声不断,中间最热闹的地界,长桌一侧,一个十一二岁面相憨厚的男孩,双眼却黑溜溜的,好不灵精,站在椅子上,单腿蹬桌,一副大人做派,一手指着对面那人就是这一声大叫—— “要押赶紧的,别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就是就是,快押快押!” “快押!” 对面那人脸色郁闷至极,沉声道:“小六子,你别得意,若是老刁回来,非让他杀杀你的锐气!” 话落,收手,不押,摆明了是认输。 男孩这遭一阵得意大笑,好不畅快,一人一拍小六肩膀,道:“小六,行啊你!” 正狂收着赌钱的小六一摸后脑勺,嘿嘿一笑,“师傅教导的好。” “你小子就是走了狗屎运!真不知道当家为什么收你做徒弟!” “你这叫羡慕嫉妒恨!”小六头也不回的道,想着又转脸得意的补上一句:“我师傅说的。” “谁在瞧不起女人?”一声略显慵懒的清脆话语骤然掠进喧闹,明明那般清淡,却在喧哗中无比清晰的飘进众人耳际。 众人沉寂,齐刷刷看向声音来源,视线内顿时闯进一抹妖异的红,只见他们这方之外,一道纤长的身影,双手抱胸,默然独立,飒爽英姿,众人直觉清风拂面,身心舒畅。 清丽容颜,绝色倾城,高扎马尾,墨发垂过腰际,一身随意的没不过小腿的草色布料拼凑成外衣,不掩内里那贴身的红,雪白玉颈裸露,贴身红衣红裤红色高筒软靴,就如同她额前那缕半长的张扬的红发,肆意张扬。 这特立独行的装扮,天下再无第二人。 十四岁的千沫,身体已见玲珑曲线,略显稚嫩的鹅蛋脸上,隽秀的眉梢微挑,好似在等着他们的回答。 “当家!”众人沉寂片刻,躬身齐声,方才那匪子做派立时无踪,恭敬之色溢于言表,整齐划一。 世人只知这乾夜第一寨,陌城四巨头——大力二力三石四娘,却不知,这因被四巨头宠到天上的小公主而命名的陌城,乃是由她亲手所建,史上第一座匪城,只属于土匪的城。 而当家她,是这陌城的魂,亦是这陌城的神,此乃陌城第一机密,只有他们这总寨中人知晓,所以,他们称少当家为当家。 礼过,喧闹继续,众人讪笑,却是没忘了当家的问话。 “当家,您听错了呢,我们没说娘们儿——” 那人话未说完,立刻便有人接着话茬,“嗯,对,我们没——”接话那人脸色骤变,朝先前那人脑袋上一个暴栗,“对你娘啊对!” “哈哈……”周围顿时哄然大笑,笑声爽朗,直入云霄。 千沫也轻轻一笑,随意的一挥手,她哪里会计较这些,众人顿时让开一条道,千沫抬脚刚迈一步,就有一身影扑了来,抬脚制止那直冲而来的男孩,千沫眉间微蹙,“六子,还是这么不长记性。”老想着往她身上扑。 小六子嘿嘿一笑,狗腿的道:“师傅,六儿这不是心情好么,你瞧,六儿刚才赢钱了,正等着报答师傅教导之恩呢。” 千沫见他衣摆卷起,捧着一大堆碎钱银票,兜头就甩了六子一脑瓜,斥道:“你小子少得意,越来越没样了,老实给我滚去练功去!” 六子顿时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眼光中乖乖闭嘴,正想领命遁走,却见千沫一屁股坐在了自己刚才的位置,双眼一亮,脚顿时挪不动道了。 千沫单腿翘在凳子上,手肘横放,将桌上除了股盅以外的东西扫走,微歪着头,纤长玉葱般的手指捋过额前红发,万般优雅,随口道:“再来一盘?” 对面那人立刻被烧了屁股一般弹身而起,嘴角猛抽,“当家,那什么,天色不早了,家里那口子还等着我回去呢!” 周围的人眼见千沫视线扫过来,顿时抢在那正要开启的红唇前面,仰头看天,漫不经心的道:“嘿!天还真不早了,是该回去了……” “走了,走了……” 对面的人一溜烟跑了没影,千沫抬头看着那日头正盛的天儿,这天色,怎么个不早法? “小六子——”千沫无趣的摇摇头,转脸,刚一开口,骤然一阵风吹过,身后,已然空空。 不止她这一方,诺大的空地上,一阵寂寥,留下满目的狼藉,摸着额前那一缕红发,千沫叹息一声,她,有那么可怕么? “无趣!真是无趣……” 她这陌城建立初始,规模小的可怜,朝廷和江湖两股势力,天天在门口乱吠,现在,这门前是越发清净了,日子安逸了,倒让她有些闲得慌。 “千儿!千儿!” 翘着二郎腿,随意躺在桌上的千沫一听这闷雷似的声音,顿时皱起了眉头,大爹指定给她找事来了,而且,准不是好事。 坐起身,千沫看着那着急忙慌的魁梧大汉,瞬间奔到自己面前,衣着还是那般质朴,裸露双膀,面容成熟了许多,越发刚毅,越发彪悍了,当下不悦道:“大力,你再多跑几步,咱这千伏山就要被你踩塌了。” 千沫虽是这么说着,可心里却暗暗点头,颇为满意,大爹的力气年年见长,但瞧瞧他身后,一点浅印子也没留,控制的是越发精炼了。 见她脸色不悦,大力顿时停住了脚步,嘿嘿憨笑,接着又有些神秘的倾身靠近她,道:“千儿,大爹给你备了份礼物,你快去瞧瞧,包你满意。” 千沫看着他藏不住事的脸,那表情,难得的猥琐暧昧,就知道他说的礼物是什么,怎么说她这身子才十四,他就那么着急? 千沫双手抱胸,侧过身子,道:“不去。” 大力顿时蹭着挪到她面前,黝深的双眼里满是哀求,伸出一个指头在她面前晃着,“就一眼,千儿,你就看一眼也成,大爹求你了。” 见千沫不理他,大力干脆直接推搡着她的身子,朝前走去,“千儿,去看看,去看看。” 大力推的时候没怎么用力,千沫也没怎么反抗,见他如此坚决,眼中精光一闪而没,侧过脸看他,眉间疑惑,问道:“什么东西?说好了一眼。” 大力一听顿时喜笑颜开,直点头道:“一眼,一眼,就知道千儿最好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 “大爹说的可是实话!” “恩…那倒是,别推了,我自己走。”除了她教他怎么糊弄人之外,大爹从来都老实的很。 “大爹推着不是快么,再说了,累着千儿,大爹会心疼的。” “……”这真不是拍马屁? 第七章 谁家伪娘是m 千伏山是陌城总寨的中心,虽说他们现在不差钱,但是还是不习惯住那些玉石铁壁的房子,不自在。 两排草屋,简单稳固,整齐排列,尽头,便是一座堪比普通宫殿大小的特大号木质房子,静立在蔚蓝的天空下,在和煦的阳光下,沐浴出一片平静安逸的光芒。 木房一分为五,合围出一个空旷的院子,千沫房间坐北朝南,推门而入,转到里间,千沫顿时傻眼。 大床上,一道窈窕身影,双手被粗大的麻绳绑在床头,与那柔弱对比鲜明,外罩一袭轻纱,内里不着寸缕,肌肤雪白,美人? 那美人突然抬头,千沫正巧踏前一步,看得更清了,模样长得不错,妆浓了点,胸,平了……点,视线下移,还有…… 噢,no—— 千沫上前伸出两指捏住他的下巴,似是要看清他的模样,手指用力,又好似在忍耐什么,顿时疼得美人娇哼一声,含水的眸子紧盯着她,下巴的疼痛让他从短瞬的失魂中清醒,立刻便有些害羞的垂下眸子,轻轻柔柔的叫了声:“少当家~” 美人心内一阵欢喜,陌城的少当家被四巨头藏的深护的紧,自打她十岁之后便再无人见过,如今一见,勾人心魄,果然轻而易举。 可是怎么有奇怪的声音,像是——干呕…… 千沫捂着嘴转到屋外,呼吸了下新鲜的空气,身后一股恶寒,她虽早有准备,但是—— 伪娘!**! 她不厌恶伪娘,也不鄙视**,但让她,对一个伪娘?**?! “死大力!给我滚过来!” 一声清亮的怒吼炸破长空,惊起了远处的鸟儿做飞散状,然后千沫便瞥见一道魁梧的身躯,从一处角落闪出,双眼亮的犹如百瓦灯泡,脸上挂着不曾落下的满含期待的暧昧笑容,见千沫看向他,立刻颠颠的迎了上去,“千儿,怎么样?满意么?” “满意个屁!”狠狠的啐了一口,千沫说完就一甩胳膊,大步迈开。 “哎,千儿——”大力因她这一声怒吼有些愣不过神,眼见千沫走远,顿时跑过去,嘴里还嘀咕着,委屈的好一阵理直气壮,“还不是千儿越来越不好玩了,提早给大爹生个娃娃多好,真是没小时候好玩。” 他的话,千沫如何听不到,顿住脚步,转而对他回眸灿烂一笑,声音轻柔,“对了大力,四娘上次托我帮她找男人呢。” 眼见大力双眼骤亮,就差没写着‘找我找我’,千沫笑的更明朗更灿烂了,继续道:“所以我要下山出城了。” 大力有些呆愣,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再回神的时候,视线内已没了千沫的身影,顿时狠狠的一跺脚,轰的一声,地面颤了颤,一道深坑出世。 两日后 乾月都城,街道繁华,高层林立,二三层的小阁楼随处可见,街道上人潮滚滚,摊贩时不时吆喝几声。 “这位姑娘,买个面具带带?” 一摊子摆挂了各式各样的面具,家禽野畜,神话传说,妖魔鬼怪,一纤纤素手正低着头把玩着一个暗红色魔鬼面具,身罩浅色普通衣衫,只是那飘扬的一缕张扬的红发极为显眼,虽说红发有些异类,但人家小姑娘个人喜好,自己染的,没什么不行。 没错,此女子正是出城找男人,哦不,是为四娘找男人的千沫。 陌城在乾月和天煞的边界,与乾月都城隔了两个城池,她大老远来,不过是路上听闻京都好像发生了一件大事,前来凑凑热闹,谁让她现在无趣的紧呢。 “来了,来了……” 千沫刚将十个铜板递给因她抬头怔楞中的老板,便听周遭一阵燥乱,顺手将那暗红面具扣在脸上,千沫侧耳听去。 “听说八皇子马上就到了,可是我们乾月的大英雄呢?” “八皇子幼时便只身前往天煞,换得我两国和平,如今,天煞皇帝更是允诺十年不犯乾月……” “我听说八皇子十五岁就做了天煞临时统帅,收了羽翔国整整五座城池,割疆两万里……” “还有还有,我听说两年前……” “虽说八皇子立下这些丰功伟绩是为天煞,但如今被天煞皇帝批准回归乾月,我乾月可是得了八皇子这人……” 先前听他们说八皇子,她还不在意,可后来那话…… 千沫顿时一拍身旁一人肩膀,问道:“八皇子叫什么?” “啊!”那人转眼便对上千沫的暗红魔鬼扮相,顿时吓了一跳,意识到不过是个面具,又见千沫衣着普通,便皱眉道:“皇室子弟的名讳岂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谈论的?” “少废话,快说!”千沫一把抓住那人衣领,拉近他,声音有些不耐,带了丝丝冷意。 那人盯着那暗红魔鬼面具下的璀璨黑眸,好似在那里看到了一抹妖异的红,真真如一个暗红魔鬼一般,那人心头一颤,连忙躲开眼,嘴里却是立刻道:“凛寒夜……八皇子叫凛寒夜!” 衣领被松开,那人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背后一阵凉凉的,见那女子的背影渐远,顿时抹了一把额角冷汗,摇头失笑,他竟然被一张面具吓成这样,不过,那面具,未免做的也太逼真了。 双手抱胸,千沫立在一酒楼门前,面具下的嘴角此刻正斜斜勾起,凛寒夜,寒夜,是了,就是当初的那个奶娃,当初她就想过,死,悄无声息归于尘土,活,那便是撼天动地王者归来,如今,他活下来了,十年和平?这乾月,怕是平不了了。 “快,退开!” 几名士兵手握长枪,在开辟着一条通畅大道,铁血甲胄,那在阎罗沙场中历练出的铁硬之气,让她在这里都能感受到,也不似那养在俸禄里的侍卫高傲自大,脸上有的只是铁纪铭记在心的冷然,那手中长枪不过是做做样子,不曾贴上民众之身,这枪,杀的,是敌人,赶的,也只有敌人。 饶是好奇万分,众人却很自觉地在那肃杀之气中静默,退让。 很快,一片井然有序的士兵就出现在翘首以盼的众人眼中,铁血儿郎们骑着高头大马,挺直腰杆,目视前方,还牵着几匹单骑,应该是前方开路的几人的,紧接着,众人直觉一袭冷气袭面而来,或许,正主来了。 当一抹身影闯入眼帘的时候,千沫习惯性的捋着额前的红发的手,倏地,顿住了。 第八章 打女人遭雷劈 百十铁骑簇拥着一匹纯色骏马,而那体型健美的枣红俊马之上,颀长身影跨马而坐,傲世而来,黑袍凌冽,明明是无风的天气,那衣摆却好似随时都能飘起。 似是刻意散发,周身那冷冽气息压得众人几欲窒息,那八皇子的冷酷容颜还没能看清,众人就已敬畏的垂着头,不敢再看。 他在挑衅,挑衅这曾经抛弃他的国家,这里,是他生的开始,恨的开始,亦将是,他野心的开始。 在千沫眼中,这人,就是那北上大漠的一头孤鹰,冷眼俯瞰,睥睨天下。 那张脸,轮廓深深,五官俊毅,若抛却那冷酷傲然的气质,这张脸虽不是特别出众,但也算一个帅哥了,可为什么,就是无法和她的记忆融合,即便是十四年的岁月洗刷,模糊了记忆,但也不该是这样的,假的,果断假的。 正怔楞中,千沫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出人群,转身便骂道:“哪个混蛋推我?” 寂静,落针可闻的寂静。 好似聚光灯一般,被无数视线锁定,千沫缓缓地转过脸扫视四周,怎么,她成了这场出场秀的主角了? “有刺客!保护主子!” 正要后退一步回归人群的千沫刚一抬脚,突听一声大喝,千沫皱眉看过去,这些是这么不懂事的人么?她明显是被好奇的围观者推出来的围观者嘛,却见那百十铁骑已然在八皇子周围建立一道铁墙,所有方位密不透风,这时候,就连一只蚊子,也别想喝了八皇子的血。 真把她当做刺客了?她修了古武,但根基却并不是这大陆的内力,不可能被人看出来的,现在她就是一个普通弱女子,他们应该知道的,看来,她对这些人评价太高了! 好吧,说她是刺客,她就勉强刺给他们看好了。 千沫身形一闪离了原地,再一闪又回了原地。 众人一个眼花之后,便听当的一声,那铁骑卫中又多了一匹空马,长枪刚巧落地,弹了两下。 “你妹的!刺客?说谁的?你才是刺客!你祖宗十八代都是刺客!” 只见中间空地上,一带着吓人面具的身材纤长的女子提着一硬汉后领,边骂着便抡着那硬汉的脑袋,虽然看起来很轻松,但那硬汉没一点反抗之力不是假的啊。 “我没有…妹妹……”那硬汉晕晕乎乎中还不忘反驳一句。 “我管你有没有妹妹,钱呢?” 女子在硬汉面前一摊手掌,硬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钱?” 啪,女子兜了硬汉一巴掌,不耐烦的直接伸进硬汉的……衣服内…… 眼见女子对硬汉上下其手,一阵乱搜,还在甲胄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众人汗颜,带这样的面具,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做得到的,而且,谁来告诉他们,这到底是遇刺,还是,遇匪? 一众铁骑心内震惊的看着那纤细的身影,那速度,那力道,会武功,他们还没瞧出来,这差距,不是天差地吧,而且,看身形,听声音,这年纪…… “主子?”铁骑中,最靠近凛寒夜的一个黑袍男子靠近凛寒夜,问。 凛寒夜不言,那男子便坐直身体,不再说什么,周围想要出手的铁骑也按捺住了自己。 千沫眼带笑意从硬汉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在手里正掂着,突然顿了下,察觉到周围怪异的视线,千沫脸不红心不跳的将钱袋塞进自己腰包,这不能怪她,当初穷疯了,打了人都是要收钱的,她干的体力活不是? 这习惯,好多年养成的,改掉,可不容易,更何况,她也不想改。 “本皇子的人,轮得到你来教训?” 一声冷冷淡淡的声音在诡异的场景内响起,闻言,千沫慢慢松开那人衣领,随手将他甩开。 千沫转身,仰看着那冷酷八皇子,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一句:“你现在很不可爱!” 当年那酷娃可是比他可爱一百倍,漫不经心的捋着额前红发,转而又道:“这打都打了,你,想怎样?” 膛目结舌的众人突觉周围温度骤降,下意识的后退,情况不妙,溜吧,可,脚怎么挪不动道了? 而那百十铁骑也忍不住低头,主子这是要发怒的前兆哇,虽然觉得这女子很强,却无一不为这女子捏把冷汗,他们的主子,是能随意挑衅的么?这女子,胆子大上天呐! “女人,狂,是要付出代价的。” 众人眨眨眼,八皇子什么时候跑到那女子身后了? 那冰冷的来自九幽深渊的话,就在耳边响起,千沫只觉一个呼吸间,背后突然一阵冰冷气息袭来,侧过身体连带后退,瞬间与那冰块拉开距离。 “这代价的滋味,如何?” 千沫拽了下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红绸,面具后的眼带笑意,只见凛寒夜脸沉如水,手腕上被缠了一抹红色,长长的红绸绷直,就如那女子额前飘扬的红发,张扬,轻狂。 啪嗒,啪嗒…… 鲜红的液体从那红色滴落,众人惊骇,这柔软的红绸,如何破得了人的肌肤?更何况八皇子这习武之人。 一见凛寒夜受伤,百十铁骑瞬间不淡定了,原本在地面上的几名兵士已经围上了千沫,满身的肃杀。 八皇子冷冷的看了眼红绸内隐藏的一闪而过的亮芒,他认的,那是天蚕丝,这品质,似乎比世上已知的都要好,他一时不妨,竟然被她得逞。 双眸冷芒一闪而过,另一手快速的抓住那红绸,紧接着那红绸便犹如波浪一般,从那端疾速蔓延而来,千沫意识到不妙之时,便要放手,却发现好似被黏上一般,脱不开身。 身体紧接着被猛地震了下,弹开。 嘭,红绸碎裂,飞溅,飘落。 喉头一阵腥甜,被千沫强行吞了回去,丹田温热散发,修复她几乎被震碎的内脏,千沫心下惊骇,他竟厉害至此? 眼看凛寒夜向她逼近,千沫握住蚕丝的手微微一抖,透明的蚕丝几不可见的朝凛寒夜突袭而去,凛寒夜嘴角冷笑,竟然不闪不避的准确的抓向那气势犀利的蚕丝。 蚕丝顺着那修长的大手蜿蜒而上,灵活的缠上他的手腕,早有准备的凛寒夜怎会再中招,反手抓住那蚕丝就朝自己扯来,千沫看着毫无作用的蚕丝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身体也忘记了反抗,就好像自动扑向凛寒夜一般。 “打女人,小心遭雷劈!” 千沫大叫一声,听起来似乎是恼羞成怒,但凛寒夜却瞧见正被他扯来的女子眼底那一抹阴测测的笑意。 第九章 你生个毛气啊 一股乌黑的轻烟缓缓升空,一道道呆滞的目光集中在那一抹几乎被烤焦的黑色身影上,骗人的吧,想着刚刚那晴天霹雳一声响,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千沫距凛寒夜的距离不过一米,故作惊讶的看着那从爆炸头瞬间恢复原来发型的凛寒夜,看着他还如锅底一般黑沉的脸,眼中带上了玩味的笑,轻轻抖了抖手中的蚕丝,收回。 只要有媒介,引动雷力,她就不需要表面上的动作,旁观者看不出,对方也无从查觉,出其不意,向来是她的拿手好戏。 “女人,你想死么?” 咬牙切齿的低沉冰冷声音在两人间响起,凛寒夜骤然一步上前,贴近千沫的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双眼燃烧着熊熊怒火,身体周围几乎浮现出实质的冰冷的杀气。 闪着阴冷光芒的黑眸近在眼前,极具压迫力的男性气息她猖狂扑面,冷,迫人的冷,即便是她两世血腥,也因这深入骨髓的冰冷而心惊,不需刻意制造,冰冷,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后颈吃痛,千沫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她就说,这男人,很不可爱…… 凛寒夜接住那软到的身体,跃马而上,最靠近凛寒夜那黑袍男子,寒一立刻便包扎凛寒夜的伤口,看了眼千沫,准确的说是看了眼千沫脸上的暗红面具,方才那人的一声刺客自然不是平白无故喊出的,暗红面具是红魔教的象征。 红魔教遍布五大国,属黑暗势力,向来神秘,虽说刚才那人喊的太冲动,不过,他现在却怀疑,这女子到底是不是红魔教派来的了,那道雷电,看似是巧合中的巧合,但是他总觉得…… 不过,即便是有什么价值,惹怒了主子却还活着,不应该呀,更何况,主子分明对她起了杀心,主子是在压制自己的怒气么?更不应该呀。 眼见八皇子的队伍渐行渐远,沉静的街道陆续响起一阵放松的呼气声,围观者们手心额角都泌出了虚汗,好可怕…… 人群慢慢散开,而其中不显眼的两人悄悄退到一个无人巷口,低声谈论。 “这人好厉害,这下子,八皇子肯定以为她是我教的人了。” “二教主嘱托过,尽量不要招惹八皇子,还是立刻向上面汇报吧。” “你知道二教主在哪么?” “二教主神出鬼没,我们留下记号让二教主来找我们不就行了。” “恩,就这么办。” ……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你想干什么?” 铁链哗哗作响,头戴暗红面具的纤细身影坐在床角,背靠墙壁,眸带冷意的看着面前的男子,高扎马尾,额前一缕红发,如此打扮,自然是被八皇子凛寒夜带进皇宫的千沫了。 凛寒夜脱靴上床,冷冷的瞥了眼千沫,便在床中央的位置闭眼盘膝而坐,那一下劈的着实不轻,又加上一路舟车劳顿,他需要疗伤休息。 她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被封了穴道,成了现在的模样,若是把她当刺客,那就押入大牢,若是想报仇,就这么将她绑着算怎么回事?真是莫名其妙。 千沫撇撇嘴,从他身边爬过,蹦到地上—— 我蹦我蹦我蹦蹦蹦…… 诺大的寝殿内,千沫上演了一出华丽的僵尸跳,朝着那中厅的八仙桌进发,可这不蹦不知道,一蹦吓一跳,她不过是想喝个水而已,怎么这么费力? 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向床上那大冰块,千沫猛扯了下手腕上的铁链,瞪着将双脚套在一起的大铁圈,把她当犯人一样囚禁?凛寒夜,给她等着,早晚有一天劈死他! 正想着,千沫若有所觉的抬起头,一只修长的大手握着茶杯伸到她面前,千沫抬眸看向头顶那面无表情的冰块,挑眉问道:“有毒?” 冰块脸一沉,直接反手将茶杯向后一扔,越过她就朝前走去。 一室静谧,只有茶杯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千沫皱眉看着那冰块的背影,该生气的是她好么?他生个毛气呀?! 莫名其妙。 “喂!大冰块,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沉默。 不搭理她?千沫猛地向后倒下身体,双眼一闭—— 睡觉! 听着大殿内均匀的呼吸声,凛寒夜睁开眼,看着地上安静的女子,起身下床,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大手触碰了下那暗红的面具,却终究没将它摘下。 凛寒夜走后,面具下的双眸骤然睁开,精光烁烁,翻身坐起,用封锁内力的方法对她?不好意思,要让他失望了。 啪啪几声之后,千沫将断裂的铁链随手丢到床上,双脚着地,顺带踩上被她踢下床的两截大铁圈,起身,伸了个懒腰,咔咔的活动下双手骨骼,一步踏出,原本踩过的地方,只剩一片铁屑…… 夜色下的寝殿上方,两片琉璃瓦轻微的松动了下,一颗脑袋从里面钻出,便是千沫了。 从下面掀开瓦片,千沫身体一跃而出,站在屋顶,看着周围一座座匍匐的宫殿,这乾月皇宫她倒是第一次来,先去逛一圈再说。 灯火辉煌,举城欢庆 漫天的繁星都敌不过那一座不夜皇城来的璀璨,而此时,正有一道纤细身影在月下轻盈跳跃。 仰躺在一座殿顶之上,千沫微微喘气,这皇宫,真是大的离谱,她来回转了一圈,用了整整一个时辰。 背靠着斜斜的屋檐,千沫翘着二郎腿,阖眼闭目,好一阵轻松悠然,但那惬意颠着的双腿,动作却忽然慢了下来,隽秀的两条纤眉慢慢的收拢,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丝怪异的神色。 睁开眼,千沫侧耳听着下方的动静,若是她听的没错,这下面…… 千沫嘴角噙笑,嘿,这宫里的大人物都去那接风宴上了,竟然有人在这里行那人类最伟大之事,她倒想看看,是谁。 悄悄掀起一片瓦,听着那骤然清晰的暧昧声响,千沫眯眼透过缝隙看过去。 寝殿好生阔大,她这方突泻的光线绝不会影响到下面,干脆,千沫把那片瓦直接给挪了开,便见下方那奢华大床上,淡色帷帐上印着两具身影,颠鸾倒凤,好不激烈。 第十章 袖珍翡翠毒物 寝殿好生阔大,她这方突泻的光线绝不会影响到下面,干脆,千沫把那片瓦直接给挪了开,便见下方那奢华大床上,淡色绸布帷帐印着两具身体,颠鸾倒凤,好不激烈。 “恩…殿下…慢点…人家…人家不行…啊——”话里掺杂的欢愉和不加压抑的娇媚呻吟,出卖了她故作娇羞的矜持。 “还有力气说话,你这哪里是不行了,恩?” “啊——放过…人家啦……” “你确定要本皇子放过你?这样么?” 话这么说着,男子却突然上前紧搂住面前的柔软娇躯,在女子一阵拔高的嗯嗯啊啊声中,一阵更加猛烈的战事瞬间打响。 只知道是个皇子,也看不清里面的人长什么样,千沫无趣的撇撇嘴便收回视线,拿过旁边的瓦片正要盖上,视线却突然瞥见一点翠绿一闪而过进了那帷帐。 不,那不是一点,而是因为那一道翠绿速度太快,稍不注意,就无法捕捉到它的身影。 “啊——” 那翠绿实在太过浓郁,因此千沫可以清晰的看到伴随着那因**而失神的一声尖叫,那翠绿已然落在那具朦胧的柔软娇躯上,那本欢愉的尖叫几不可察的拔高一个频率,尖叫中带着的惊恐也无人察觉的出来,当然,除了千沫和…… 千沫眯着眼,盯着那里,见那娇躯软到,耳朵微动,气运丹田,扩大听觉,仔细听去,那女子竟然一点气喘也未发出,这是……死了。 而此时,那帷帐内的坐立的身影明显一僵,立时,便见一只蜜色大手拨开帷帐,而那大手的手腕上,竟带着一个手指粗细的莹绿的翡翠镯子,色泽浓郁,分外诱人。 千沫微讶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说一个大男人很少会带这么个招摇的玉镯子,那色泽分明是那翠绿活物,难道是蛇?不足二十厘米的袖珍毒蛇? 顷刻毙命,她还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说过,紧接便见一男子立刻从帷帐内探出头来,猛地抬起头看向房顶…… “皇儿,是父皇对不起你,”灯光明亮的一座大殿,一长相中正的黄袍中年男子面露歉疚,看着对面抱胸站立的暗纹黑袍男子,“父皇当初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天煞势大,当初迫我边境,情势危急,父皇不得已才……” 这中年男子正是乾月皇帝,乾帝凛庭,凛庭说到这里便垂下眼睑,似是懊悔自责,而不敢看他,种种复杂的情绪看进那黑袍男子眸中,在凛庭看不到时候,凛寒夜黝黑深邃的冰冷双眸闪过一丝幽光,嘲讽的冷看着对面演的不亦乐乎的男人。 情势危急,好一个情势危急,用来求和的女人被逼身亡,便转向突然低能无用的五岁孩童,他既然无能,守不住这江山,他来。 “就这样?”三个字,很平静的语调,不似问话,也不减骨子的冰冷。 凛庭闻言抬眼,对上他满不在乎的眼神,总觉得那双眼在等待一个时机,吞的他连渣都不剩,下意识避过他的视线,凛庭似是有些为难,“皇儿,你为我乾月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荣归故里,父皇定然要送一份大礼慰劳于你,如今,这太子之位空缺,于公于私,你都是最佳人选,只是……” 话说一半,凛庭又顿住了,眼看凛寒夜冰冷双眸中不耐之**显,立刻便接着道:“皇儿,你今年十九有余,却后院缺缺,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皇是不在意,但先皇先宗那里,父皇不好交代,你看,这太子之位是不是暂搁,待父皇给皇儿物色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不说成亲,就在订婚那日,父皇就昭告天下,你是我乾月的太子,父皇看看,谁敢不服,拿什么来嚼舌根子!” 说到最后,凛庭威武之气外放,仰起下巴,俯瞰着凛寒月,似乎在等他叩谢皇恩,感激涕零。 他话说完,凛寒夜突然笑了,笑,犹如那无底深渊突涌而来的鬼火,明明那么光热灼眼,却让人背生阴凉。 这老东西的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他如何听不出。 谁人不知乾帝生性懦弱,他们这一个小国要想在乱世中站稳脚跟,需要的是一名杀伐果断的君王,今日这接风宴,封他为太子的呼声必定四起,而乾帝这意思,无非就是想让他在此应承于他,宴会上让他亲口拒绝,其他人也不好多说。 乾帝虽懦弱,但心眼极多,真到定亲的时候,随便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还不是他说了算?不过这定亲一事…… “啊——” 正思索间,一声女子的尖叫骤然传来,虽不是特别清晰,但那里带着的惊叹欢愉他们如何听不出,两人透过大殿门看向声源处,看清楚方位,乾帝立刻皱眉,这郁儿怎么回事,平时稳重有度,今夜这宴会可出不得差错,要知道,凛寒郁才是他心中太子人选。 而凛寒夜看过去的原因,不为别的,正是那叫声在一半之时发生的细微变化,而且,这声音从內寝传出,不是通过殿门,而是—— 视线落在那声音最清晰的地方,房顶,果然见灰暗处一个身影正趴在那里,此时,那身影骤然一个翻身,一张略显稚嫩的鹅蛋脸,在灰暗中,毫不受阻的无比清晰的映在了他眼眸深处,让那常年冻结的眸子,突然地,有了一寸的融化…… 屋顶破洞,方才那一声高音,在该受到阻挡的地方穿过,这…… 千沫被那翠绿晃了一瞬心神,在男子探出头就要看向她之时,才立刻闪避开来,刚刚盖上瓦片,突觉眼前一瞬的晦暗,千沫立刻警觉的就要向后撤去,却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一个用力,便将她从房顶上拉起,一道黑影自她眼前掠过,紧接后脑处犹如被蜻蜓一点水,同时,腰上被一股力道禁锢,带着她直跃而下。 半空中,千沫被一人搂住腰部,长长的马尾散乱飞扬,心中惊疑未定,她只觉几个眼花,就被人禁锢了身形,卸了发,视线却被自己的长发遮挡,只这一转脸,两人就落到了地上。 第十一章 毁了他的女人 刚一落地,千沫身体猛地挣了两下那好似没有用力的手臂,无果,一手将自己的发随意的推到脑后,另一只手成刀,直切那人面门而去,那势头,犀利的好似要切开空间一般,却因为视线明朗微顿了下。 暗纹黑袍,面容冷峻,不是把她抓来的凛寒夜是谁,先前她虽戴着面具来玩,但她的装扮却是没变,被他认出来,倒也不奇怪。 “刚才说的,作数?”而千沫微顿的片刻,凛寒夜便将她两只手和整个身体都恰到好处的禁锢起来,保持着两人亲密的姿态,看也不看他怀里的人,只是对那愕然中的凛庭道。 听到问话,凛庭从震惊外加不可置信中回神,面上立刻转柔,和气道:“这位就是如雪姑娘了吧?果真是个美人。” 如雪姑娘? 千沫双眸猛地一抬,视线从他的下巴向上挪,凛寒夜冷着脸,面无表情,这是,默认? 好一个脸不红,心不跳,如雪?你妹!被当做刺客被囚禁,这些也就算了,哈,竟然让她做一个替代品?! “谁是如——”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千沫瞪着眼看着对面那双冷眸,后脑被大力按压,冰冷的气息拂面,冰冷的压迫感被放到最大,但不似他周身的冰冷,他的薄唇却有着鲜活的温度,千沫却被那温热触的冷了,也平静了。 “别忘了你的身份。”平淡无波的声音从两人最亲密的地方溢出,他抓她一次,自然可以有第二次,想反抗?笑话。 冷眸平静中带着执拗,薄唇大有她若不同意就堵到天荒地老的架势,面无表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仅狂妄,还自大,她收回之前的话,这样的人,不是不可爱,而是讨人厌! 他已经触碰到她的底线,她早就决定了不是么,她这辈子都不会因别人而活,随心所欲的,才是这个世界的千沫,想利用她?做梦! 想杀人的感觉,真令人怀念呐…… “咳咳,”被两人无视,凛庭不自然的干咳两声,继续道:“皇儿,如雪姑娘对你情深意重,父皇一直都有耳闻,说起来,父皇还要感谢如雪姑娘这十几年对你的照顾,是父皇的错……” 凛庭在那里自说自话,千沫心底快要升起的杀意却立刻消散,眼神复杂的看着对面那双黑眸,她不能忘记当年的奶娃,再见面,她会还他一份人情,这是她欠着的。 这么想着,千沫眼神却犹如刀子似的射向他,示意他放开,帮归帮,可不要以为她妥协。 凛寒夜很是大方的撤了唇,离了她的身,一得自由,千沫便用手背狠狠的抹了把双唇,似是要抹掉那里还残留着的他的气息,看着他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冷模样,千沫冷哼一声,双手抱胸别过身体,和那个冰块保持距离,说她狂,他才是狂的没边,没见过利用人还理所当然的,把她当什么,他的奴隶么? 罢,既然决定了,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他是官,而她是匪,迟早,他们会站在对立面,一次还清了,若有朝一日对上,她也不会心存芥蒂。 凛寒夜收回看向千沫背影的视线,微微摇头,冷眸中竟然多了些无奈,转向凛庭却又立刻恢复如常,淡淡道:“她骄纵惯了,对宫中这些规矩——” “无妨无妨,如雪姑娘是天煞帝的掌中宝,早就被天煞帝免了这些俗礼,若她真行了礼,倒是折煞朕了,”不等凛寒夜说完,凛庭就打断了他的话,面上温和,转而有些责怪的看向凛寒夜,“皇儿,如雪姑娘第一次来我乾月,你也怎么不提前告知父皇,如今这什么也没准备,不要屈了如雪姑娘才好,怎么,皇儿还怕她被人瞧见,抢了去?” 他哪里还顾得上那些俗礼,不要说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交流,就算是在他面前上演活春宫,他也没心思去管。 两月之后才到的人,他们已经派人去截杀的人,为何会在这里?不说她如雪就在凛寒夜的眼皮底下,就说她的身份,进了乾月皇宫,那就是贵客,想除了她,谈何容易,而且,今日这接风宴,怕是要敲定了他太子的名头,真是拿巴掌扇自己的脸! 安静的听着绵绵藏刀的对话,千沫忍不住蹙眉,开始她还没注意,现在倒想起来了,天煞国的如雪,如太傅之女,在天倾大陆也算个奇女子了,这个身份,不妙啊,更何况,这如雪还不会武功。 要她去打人打劫都好,在这深宫搞那些花花肠子歪门邪道,累死。 “本皇子当是谁,原来是八弟回来了。” 一道不阴不阳不掩嘲讽的话骤然闯入这看似温和的气氛中,那“回来”两个字是咬的分外的重。 来人二十五六岁,深蓝色锦袍加身,身材和凛寒夜差不多少,稍显瘦弱了点,长相和凛庭极为相似,却是比凛庭俊美,长发挽髻,头戴玉冠,眉眼间隐隐有阴郁之色,就好像那蛰伏在阴暗潮湿地洞内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这声音,耳熟。 千沫下意识的扫过他右袖袍,虽然察觉不到气息,但她断定那翠绿迷你毒物藏在哪里,或许是直觉吧,还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 不过,不久的将来,这句话就被千沫给推翻了。 一见来人,凛庭立刻喜笑颜开,“郁儿,你来的正好,你八皇弟初来皇宫,日后——” 话未说完,却见凛寒夜直接转身,想上前抓住千沫的胳膊却被她错开,也不在意,任由她和他保持距离。 两人并肩而走,凛庭满脸的笑就这么僵在那里,并没有叫住他,被自己的儿子如此蔑视,他凛庭能忍到这地步,实属不易。 原本他是出来找房顶偷窥那人,却并未发现一丝踪迹,不过,他倒不担心被什么人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对于它的速度,他可是有信心的很,只是没想到却见了他,他亲爱的八弟。 看着那冰冷高傲的背影,对于他明显的无视,凛寒郁也不恼,大手伸进衣袖,抚摸手下那冰凉的东西,嘴角扯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到了他的地盘,还这么傲,他倒想看看他还能蹦跶多久。 视线转到身形纤细的千沫,凛寒郁微愣,方才她侧着身,他没瞧见她的相貌,但是,能在凛寒夜身边的女子…… “是她?!” 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却让凛庭低声长叹,无奈的道:“是她,怕是凛寒夜他设下的圈套,若不是朕提出的条件,他可能会一直藏着她吧,而且,太子之位……” 凛寒郁整个身体立刻染上了暗沉之色,犹如乌云要遮了这天一般,看得凛庭忍不住颤了颤,他的两个儿子,为何都让他感到恐惧。 看着两人渐渐消失的身影,幽深阴暗的眸子里幽光闪烁,想抢他的位子,那他,不介意先毁了他的女人! 第十二章 扑倒别家男人 皇宫深处御花园,春色满了大地,争艳牡丹,孤芳蔷薇,花团锦簇,中间的一片开阔空地,被两侧的篝火照的亮如白昼,宴会场面,奢华至极,金樽银盅,纵横交错,席间众人,个个尊贵,玉珠点缀,披星戴月, 接风宴上,各种热情的欢迎之词滔滔不绝,连带着拍拍马屁,抱抱大腿,之后便是切入正题,关于这太子之位的争议又是一阵面红耳赤,乾月两名正一品大员,左相主武,右相主文,一支持五皇子凛寒夜,一支持八皇子凛寒郁。 而主角凛寒夜却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若不是那周身一直居高不下的迫人冷气压,还让人以为他就是一无生命的大冰块,但是他身边那人却好似并没感觉似的,小脑袋靠在冰块的肩膀下,长发遮挡了大半容颜,只能看到那尖俏不失圆润的下巴,和轻轻吐气开合的饱满红唇,在那样的冷气中还能睡着,真是,佩服。 粗衣素妆,普通到在这奢华的宴会上格外扎眼,又自顾自的睡觉,这样的藐视皇权的姿态,众人却视若无睹,没办法,谁让她身份摆在那里,五大国之首的天煞帝几乎把她当做宝贝,就算是乾帝也不敢对她有任何不满啊,一些大臣非但不会有任何异样眼光,相反,对于八皇子竟然能从天煞帝手中将如雪带走,真是,佩服。 凛寒夜功劳在身,事迹辉煌,手段果辣,惊才艳艳,如今一见面,众人不仅对他冰冷气势望而却步,更因他天生王者的气质惊叹臣服,这样的人,才配做他们的君王,朝中上下,大局为重者还是占多数的。 处于下风的五皇子党果然拿凛寒夜的空空后院来说事,毕竟除凛寒夜外,凛庭的皇子们都已妃嫔满院,皇室血统的延续向来是重中之重,不过,因为某人的存在,这样的理由不过是他们抓住心中仅剩的不甘所做的徒劳而已。 “夜儿,你看,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你们两个的婚事定下来,也算了了父皇一直以来的心愿。” 凛庭眼巴巴的看着凛寒夜,到了这份上,怎么着也得给他个面子吧,把她叫醒吧。 凛寒夜似是没看出他的眼中的意味,不在意的道:“随父皇做主。” 宴会已经进行了两个时辰有余,先前他还不觉得,这么一说话,才感觉到肩头麻麻的,耳边那浅浅的呼吸声,柔软发丝后面朦胧的安静睡颜,在这么纷扰虚伪笑里藏刀的宴会上,让他生不出一丝打扰的念头。 顺着对面那一直射在她身上的视线,凛寒夜冷冷的碾压过去,空气中似乎暴起一阵无形的火花,被凛寒夜冷眸猛地扫过来,凛寒郁心头惊了下,却不动声色的低下头,端起桌上的酒杯,优雅的慢慢饮进,无人知晓他心内真实的想法,在这场宴会上,五皇子的表现,平淡的太过分。 凛庭无奈,只得直接宣布,“夜儿归来本就是一大喜事,如今,我乾月又添一大喜事,如雪姑娘——” 此时,众人却听砰的一声,然后便见那前一刻睡得香甜的脑袋与桌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但是那碰撞的声音似乎,有点不够响亮。 千沫眨眨并未惺忪的眼,转瞬明白了自己的情况,这个,不应该啊,这一觉睡的未免太好了吧,竟然在栽倒之后才被惊醒。 恩?什么东西,视线被发丝遮盖,抵住自己额头的东西温热而柔软,触感如玉,绝不是硬硬的桌面,千沫刚抬起头,眼前一花,那温软如玉的一物被瞬间抽回,但却逃不过千沫的眼睛。 狐疑的看着身侧面色无波的大冰块,刚刚,明明是这厮的手。 在凛寒夜一如既往的平淡冷然的目光中,千沫挑眉,心内突然得了一个结论,这大冰块对如雪还蛮好的。 转脸看向四周像是突然哑巴了的众人,千沫站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繁星点缀的深蓝色幕布,声音带着良好睡眠之后的满足感,“宴会结束了吧,时辰也不早了,大家还是各回各家,洗洗睡吧。” 说着就要抬脚离席,众人汗颜,传闻,如雪姑娘性子恬淡娴静,静若处子,难不成,这就是,动若脱兔? 凛庭两声干咳制止了千沫的动作,“如雪姑娘,宴会并没结束,正巧,朕正要给你和夜儿赐婚呢。” 千沫听完脸色微变,不过不是尴尬,坐回位子上,靠近大冰块压低声音:“我同意披着别人的皮,却没同意扑倒别人的男人,你别给我太过分!”难怪他安安静静的当她枕头,敢情是故意的不让她醒吧。 在众人以为她是害羞的注视下,凛寒夜大手放到千沫的后脑,轻轻的揉了揉,似是安抚,语调还是无起伏的零度低温,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两个月内没黄道吉日,两个月之后随你去留。” 这还差不多,只是定亲而已,反正定亲的是如雪也不是她的,只是,请拿开你的手。 她又不是宠物!还有,搞清楚,她不是如雪! 千沫恼怒,眸中火花猛跳了下,那大冰块竟然装上瘾了。 啪的一声,众人便见‘害羞’中的‘如雪’一把拍开八皇子的手臂,表情似乎是羞恼,看似也没什么大的力道,毕竟如雪不会武功,但是那碰撞的声音似乎,有点太过响亮。 凛寒夜手臂轻轻抖了抖,火辣辣的感觉从那处涌出,不用看,肯定已经红肿了,这女人,要不要这么狠! 千沫得意的耸了耸下巴,无视身边骤然下降的冷气压,趴在他耳边道:“呐,我可以帮你,记住,是‘帮’!但是你给我记住两点,” “第一,在你眼里,我是千沫,千沫的千,千沫的沫,如果你再把我和你的小情人混为一谈,别怪我把她变成千千万万的粉末!” “第二,除了否认我是如雪或者说暴露我身份的事情,其他的,一律不许你干涉!你大可试试看,我这一张嘴,你还能不能堵得住!” 凛寒郁看着两人私下的交流,看着衣着素朴的千沫,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突然开口道:“本皇子听闻如雪姑娘乃是天下第一军师,自幼熟读兵法,精通五行八卦,智谋过人,如雪姑娘应该听说过我国的匪城,既然八弟也回来了,想必能够解了父皇最大的心结,若是让如雪姑娘协助八弟去剿匪……” 第十三章 抠一颗夜明珠 “不知如雪姑娘有把握剿灭陌城的匪徒么?” 拿陌城来试探她?凛寒郁,这阴森男,比狂妄自大的冰块男更召人厌,等着被雷劈吧。 右手攥了攥,千沫垂着的眸中不下于凛寒郁的阴冷光芒收敛,直起身安坐席上,这时候,她不用说话,也不该她说话,他当凛寒夜当满朝的八皇子党是摆设么? 果然,他话音刚落,左相便立刻起身,行了一礼,朗声道:“五皇子殿下,这话说的太早了些吧,八皇子今日方归乾月,非但对陌城匪徒不了解,也对我乾月军队不熟悉,微臣无能,不能替陛下排忧解难,愿协助八皇子以最快的速度知己知彼,做好剿匪的准备。” 凛寒郁不恼,依旧那副优雅的模样,转了下手中的酒杯,不看左相,反而看向千沫,道:“这些本皇子自然知道,只是陌城那群匪徒冥顽不灵,困扰我乾月多年,本皇子只是急着想知道如雪姑娘有没有对付陌城的办法,也对如雪姑娘的谋略阵法很是好奇,不熟悉军队没关系,咱们可以纸上操练,沙盘点兵,不是么?” 见凛寒郁一而再的坚持,凛庭心中也转着弯弯,郁儿如此紧逼,还是针对如雪,莫不是发现了什么蹊跷? 当下也立刻配合的道:“如雪姑娘盛名远播,乃大陆第一奇女子,能担得起这大陆第一军师的名号,朕也想看看如雪姑娘的沙场谋略,不知如雪姑娘可愿意展示一番?” “不需要。”凛寒夜当即拒绝道,“陌城本皇子早晚要打,想看什么,战场上见真章,舞文弄墨说金道银,你们当打仗是闹着玩的么?” 话说着,凛寒夜周身冰冷的压迫横扫整个宴会,他的人,轮得到别人评头论足?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想怎么怀疑,随便。 他们都是养在深院的尊贵之人,如何承受得了凛寒夜常年征战沙场所历练出的铁血冰冷气息,齐齐低头抹了把冷汗,文官们几乎都软了腿脚,哪里还敢生出反抗的心思? 千沫视线落在霸气侧漏的凛寒夜身上,乾月迎来一个大机遇,他们陌城,似乎快要遇到大危机了啊,陌城壮大至此,固然是因为她对他们多年的压榨式训练,以及朝廷开始的自傲不重视,但另一个原因—— 因为凛寒夜的缘故,乾月和平太久,将不成将,军不成军,可若是换做凛寒夜,再加上那个如雪,或许,有点不好办,既然如此,她不妨趁这次纸上谈兵,给他们来个指鹿为马…… “既然皇上想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 蹭的一下,本就压得他们喘不起来的冰冷气压,立刻猛地下沉一大截,众人心中哀呼,姑奶奶,你要不要这么胆大,这个时候和八皇子唱什么反调啊。 凛寒郁听千沫如此说,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沉脸深思,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难道他真的错了? 如雪不仅是天下第一军师,更是天煞第一美人,容貌清丽,国色倾城,因为凛寒夜的缘故,他们自然要将如雪调查清楚,虽然没见她本人,但是画像却是有的,绝顶画师非但能将一个人的样貌完完整整的描摹于纸上,甚至能够将一个人的神韵绘的栩栩如生,所以他们才确定她是如雪,所以,他才觉得有些违和,因为那气质…… 他不相信是画师的失误,如今看来,或许,是他多虑了么? 凛寒郁怎么想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看得到对方,四目相对,一冰冷,一轻肆。 冷眸目光电射而出:你这女人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轻狂黑眸不甘示弱:别忘了我刚才的话,只要不暴露身份,我乐意,你管我。 看她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冷眸刚有了点软化却又转为凶狠,这女人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从后方绕过她纤细腰部,猛地将她拉向自己,鼻尖几乎碰得到对方,压低声音警告道:“女人,走着瞧!” 大掌在腰部一侧紧紧握住,那力道不下于她方才给他的那一记,千沫眉间微微蹙了蹙,抬眼回视他,瞧就瞧,谁怕谁。 针对陌城进行的战事演练定于半月之后,算是给千沫的准备时间,也给如雪和凛寒夜订了婚,择日成婚,不过大概是两个月之后了,再有就是,这次也敲定了凛寒夜太子的名头,明日早朝,昭告天下,于此,接风宴也算圆满结束了。 东宫,乃是除了乾清宫之外最奢华的宫殿,精铁殿门琉璃瓦,大理石壁夜明珠,刚一踏进大殿门,一黑袍男子立刻便迎了上来。 “主子,都安排好了。” 男子面容刚毅,对凛寒月很是恭敬,虽说稍稍普通了点,但也挺耐看,正是白日里跟在凛寒夜身边的铁骑队长,寒一。 千沫听了他这话,挑眉,诺大的宫殿,这就准备好了?貌似这赐住东宫的决定才不到半个小时吧,果然,好效率。 这时候,寒一也注意到了千沫,顿时愕然,指着千沫,磕磕巴巴道:“主子,她,她,这,这,这……” “这”了几遍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正四处观察大殿的千沫看不过去,微微歪头扬笑,道:“千沫。” “啊?” “啊什么,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寒意这才意识到她在报自己的名字,女子面容略显稚嫩,举止潇洒,确实比军师多了几分灵动生气,不似一般女子的过分矜持或是恬静,周身无意识散发的不拘小节的自由爽朗的气息让人心里跟着也舒服。 他没收到军师回来的消息,寒二也没回来,立刻便明白这女子并不是军师,只是,见多了世面的他也不免好奇,这天下,还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沫姑娘,在下寒一。” 寒一颇有礼节的对她介绍自己,他不清楚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刚一来就在明里暗里的筹备,这东宫,也是按照主子交代的时机开始布置,所以他不知道千沫的身份,只是叫姑娘便是有些尊称的意味了。 寒一说完犹自打量着她,嘴里喃喃道:“像,真像……” 那脸型,那五官,简直和两年前的军师一般模样。 而走到墙壁面前的千沫也不在意他纯碎的打量视线,随手扣了一个大理石做就的墙壁上的夜明珠,在手里掂了掂,吹了吹那上面的碎屑,便直接丢到了怀里,正巧听到寒一的自言自语,便过身朝寒一走来,不在意的问:“像什么?” 却见寒一错愕的张着嘴,双眼瞪着那破了相的墙壁,千沫以为他不乐意她拿了这里的东西,便拍了拍他的肩:“一颗小珠子而已,你家主子不会介意的。”这么大的夜明珠明摆着放在那里,不抠白不抠。 千沫笑着看向凛寒夜,“是吧,大冰块。” 凛寒夜只是扫了她一眼,鼻间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冷哼,转身朝着自己的寝室而去。 寒一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想着千沫方才轻描淡写的模样,对着那个坑看了良久,嘴里才吐出一个字:“靠!” 第十四章 天意还是人为 转脸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背影,寒一由衷道:“沫姑娘,主子对你真好。” 寒一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句,千沫顿时指着自己自嘲一笑,道:“好?对我?他不给我甩脸子我就谢天谢地了,再好的凛寒夜还是留给他小情人吧,我消受不起。” 小情人?什么小情人,看千沫一副打死不信的模样,寒一摇摇头不再说话,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他们最了解主子,典型的外冷内热。 主子好不好,不是他们说的,时间长了她就会知道。 主子那模样分明就是压抑着怒气,这已经是是二次了,又看看千沫的衣着,和发间隐藏的那抹红色,立刻让他想起了白日里那个‘刺客’,不过主子自有分寸,轮不到他来操心。 他从没见过主子对谁有过这样的特殊待遇,她是第一个吧。 …… 嘭的一声,凛寒郁抬脚踢了下桌腿,长桌咯吱咯吱的摇晃几下,却坚强的没有散架,好在凛寒郁还有些理智,没用太大的力气,心中的郁结却如蛛网一般不断的延伸延伸…… “凛寒夜,凛寒夜……”双手撑在桌面上,凛寒郁双眼阴鹜,低声念着,脑海中浮现那张冷然的面孔,恨不得食肉饮血,他筹划了多年的位子,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的夺走。 该死的它! 倏地从袖口扯出一个东西,狠狠的甩在长桌上,“睡,就知道睡!你这个该死的畜生,多等两天会死么?!” 一道翠绿的小东西横躺在洁白的宣纸上,被从睡梦中惊醒本就令它很不爽,还被摔这么狠,小东西立刻抬起上半身,龇着小巧的毒牙,圆溜溜的一双绿眼瞪向那个男人,还发出一串轻微的低吼。 小毒物色泽诱人,人性化的凶恶小表情也很是可爱,但凛寒郁一看到它闪着幽光的小白牙,身体立刻抖了下,任他有天大的怒气也不敢朝它发泄,脱力似的坐在椅子上,声音放柔了好多,“那个人你也见了,有把握么?” 小东西一听,立刻高傲的扬起小脖子,虽然分不出它的脖子是哪一段,那模样,摆明了是瞧不起他嘴里的那个人。 凛寒郁一看他这模样,心内一喜,也不怪它之前强硬的执拗,紧接道:“本皇子想除掉他身边那个女人——” 凛寒郁话未说完,翠绿的小脑袋立刻撇向一边,看到旁边的砚台,小身体一扭一扭的像蛇一样游移过去,伸出藏在身下不明显的小爪子,蘸了点墨水,又扭着游了回去,然后在宣纸上大力的扭起来,不一刻,宣纸上竟然出现了两个有模有样的大字——“休息”。 写完,它立刻蜷起小身体,圆溜溜的小眼睛就要阖上,睡觉。 凛寒郁看着那两个字,颇显无奈,这畜生心高主意大,要不是看在它超脱这大陆的能力上,他怎么可能这么好声好气的对它,“本皇子不过是想借你一滴血而已,养了你这么多年,要你一滴血,不过分吧?” 小畜生本身就是以血滋养的毒物,它的毒牙是身体最毒的部分,可以将人血瞬间转换为毒液,再被它吸食精血进自己的肚子,以此来喂养自己,而它的血的毒性不如毒牙,却可以在人体内被血滋养,至少需要三日才会毒发,就算死了,也无从查起,对付如雪这个‘贵客’,是再合适不过了。 凛寒郁正思虑着害人计划,老天似乎是看不过去,轰然落下一道惊雷,凛寒郁眉头微皱,暖春的天怎么说变就变? 起身向外想要看看,刚一开门,便有一道刺眼的白光向自己劈来,那劈啪作响的白光落在凛寒郁头上之前,他却只有睁大眼的时间。 不远处的殿顶上,露出一个脑袋,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被雷劈的那个人,诧异。 手感不对,那不是劈到人的感觉,好像是落空了一般,再看那完好无损满脸怒气的五皇子,千沫更加疑惑,这是她第二次劈人,明明对那个大冰块有作用,对他怎么就没效果了呢? 想着,千沫隐藏在黑暗中的手释放出淡淡的红光,一道雷电又瞄准还未反应过来的五皇子而去,雷电在五皇子的咒骂声中落下,千沫顿时皱眉,翻身坐起在人字形屋檐的另一侧,看着自己并无异样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算了,不管了,既然劈不到人,那就劈烂这坐宫殿,砸,也得给她砸到那个该死的阴森男! “殿下!” 院子里涌进一批人,太监宫女,还有一对侍卫,他们都目睹了五皇子在瞬间被雷电劈到的场景,太监宫女们有的都被吓尿了,万一那会劈人的雷电找上他们怎么办? 侍卫们较腿软走不动道的他们好一些,握着兵器的手却瑟瑟发抖,而凛寒郁也不管这么人什么反应,后退一步进了书房,却是没瞧见那原本已经进入梦乡的小毒物猛地睁开绿眼,抬起头在空气中嗅着什么…… 轰!轰!轰! 不间断的雷电劈向书房,地面开始轻微的晃动,房间内隐隐散落下一片片的灰尘,凛寒郁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虽然这雷电来的莫名其妙,但他总感觉是针对自己的,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恐慌,未知的力量,最为可怕。 千沫心里几乎爽翻天,这样无节制的引动雷电,还是第一次,她甚至感觉到丹田内又有了兴奋的情绪,而且,好似上了瘾一般,不想停——丹田内某一点在蠢蠢欲动,有些空虚,似乎就这样劈下去的话,便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直到那座分殿摇摇欲坠之时,千沫感觉到丹田内好似爆炸了一般,被迫停止了动作,抱着自己的身体痛苦的闷哼一声,骨碌碌从屋顶滚了下去…… 而此时,天似乎真的变了,乌云盖天,几乎有水桶粗的雷电直降而下,那惨遭蹂躏的分殿,立刻从中间爆裂,飞沙走石…… 暴雨跟着倾盆而下,被狠狠的弹出去的侍卫们一见那坍塌一片的碎石破瓦,立刻爬起身冲过去,翻着寻找五皇子的身影。 中间一处高高堆起的碎石骤然爆开,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在暴雨中站起身,抹掉嘴角的血迹,凛寒郁看着雷电交加的夜空,解不开的疑惑涌上心头,是天意,还是人为? 而一旁一个小小的翠绿身影在乱石中探出上半身,吱吱乱叫的声音被淹没,被暴雨敲打的小脑袋不住的点啊点,却掩藏不住那明显的兴奋,家乡的气息,很强大的气息,虽然只是雏形…… 而未知的某处,一道紫红的身影,静立在屋檐下,看着天际那一道粗雷,嘴里低声道:“红雷第二重,弱,太弱了……” 弱到她必须亲自去……杀了她…… 第十五章 允许软弱一次 夜空被搅的一塌糊涂,暴雨倾盆,遮挡了本就不清楚的视线,人影攒动,簇拥着前往被雷电劈塌的宫殿,而殿外的一处墙角,一道瘦弱身影遭受着暴雨的侵袭,身体紧缩一团,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身上,紧咬的红唇,时不时溢出痛苦的呻吟…… 体内爆炸的力量疯狂的挤着狭窄的脉络,好似要硬生生的撑破经脉,千沫心里把老天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遍,不就借了点雷么,至于这么折腾她么? 丹田内一点不断地震颤着,似乎在不断的放大,就算千沫对体内的力量不懂,但是她也知道,这力量在壮大,在拓展强化着自己的经脉,可是—— 动静要不要这么大啊! 被疼的死去活来的千沫模糊的视线内突然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千沫微微仰起头,被暴雨打的睁不开眼,那人蹲下身体,拨了拨她脸颊的湿发,然后千沫便感觉到自己身体骤然凌空。 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横抱而起,侧脸不期然的撞到同样湿透的衣衫,坚实而柔软的温热胸膛紧贴脸颊,耳际传来平稳的心跳,冰凉的雨水浇不底他的体温,噼啪作响的暴雨压不过那平稳的律动…… 如此紧贴的温暖,却牵出了一颗寂寥的心,体内的疼痛比不过突袭而来的冰凉,千沫双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身体深深的蜷缩在他的臂湾。 她幻想过,有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能陪她一起走下去,一直。 孤独,她受不了,哪怕只有一秒…… 她需要的,只是一双温暖的手,一个温暖的拥抱,在她受欺负的时候,能够与她握手并肩,在她疼痛的时候,能够轻抚她的伤口,在她哭泣的时候,能够抹掉她的泪…… 她有时会想,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看多了世间情,却始终体会不到那些欢笑或是伤心的意义,亲情,爱情,友情,这些,在上一世,她从来就是旁观者,所以,这一世,她对陌城倍感珍惜,那是她的家,她可以和他们一起笑闹,但伤痛却从来不敢露于人前,只留给自己在孤独中痊愈,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真的不明白。 他迈开了平稳的步伐,身体被暴雨打的生疼,千沫更紧的贴着他的胸膛,闭上眼睛,放空自己,就允许她软弱一次,一会就好…… 暴雨掩映中,两人渐行渐远,不疾不徐的走着,似乎给人一种……走到天荒地老的错觉…… 凛寒夜将怀中的人儿放到床上,她睡的很熟,这样的动作也没有惊醒她,想要直起身体,却发现衣服被紧紧的抓住,那双比他小了一圈的手被攥的发白,在这样的气氛中,他无意识的就放轻动作,想在不打扰她的情况下将那双手掰开,但是他似乎小看了千沫的力气。 许久,凛寒夜才脱离她的双手,浑身湿透的感觉很不舒服,视线落在千沫的身体上,湿衫紧贴,玲珑曲线被完整的勾勒出来,若是正常的男人看了,怕是都会欲火冒三丈。 凛寒夜皱了皱眉,大手伸向她腰间。 又是不自觉的放轻动作,褪了她的全部衣衫,凛寒夜面色无波的将她**的身体抱起,扯下已经被染湿的床褥,扔掉之前,顺带擦拭了下她的身体,将她放下,拉了一床棉被盖住。 脸上不知是未干的雨水还是汗珠,他似乎从没有这么累过。 “别走!别离开我!不要——” 凛寒夜刚转身要走,床上的人儿却突然大喊出声,话里带着让人心疼的哀求,一只玉臂在空中胡乱的挥着,好似要抓住什么,凛寒夜深深的看了眼千沫熟睡中却带着痛苦的脸,然后,却只是看着,伫立。 “我不是,别丢下我,不是怪物,不要走啊——” 梦中,千沫又回到了那一年,前世她出生的那晚,周围充斥着惊恐的尖叫,怪物,妖怪,这些字眼不断地传进耳膜,千沫悬浮空中,睁开眼,便见自己被浓郁的红光包裹,却并不影响她的视线,她对上一双恐惧的和自己极为相似的水眸,女子身体虚弱,被人搀扶着快速向外逃离。 脑海里知道这个女人是生她的人,她应该叫妈妈,但是,真的要叫么,为什么她在害怕,为什么她要逃离,当时的她虽然有意识,有思想,却不懂那些,现在,她懂了,重回那晚的她懂了,若是她现在开口将她留下来,会不会不同? 可是,就算是梦中,她叫她,她求她,换来的,却是一声异常尖锐的惊叫,和更加混乱的恐慌。 被吓晕的女人被一个男人搂着,男人瞪着惊恐的眼看了她一眼,便立刻消失在她视线内,这就是爸爸了吧。 “呵呵……” 千沫突然笑了,好不凄凉,就算是梦,也不想成全她这样可笑的侥幸心理,可笑,真是可笑…… 下一刻,场景转换,一片漆黑中,一物握住她的手,她看不到任何,只能紧紧的抓住他,抓住这个唯一,意识渐渐在黑暗中沉沦…… 清晨伊始,雨过天晴 习惯让坐在床沿一整夜的人睁开了一双冷然的黑眸,手依旧被床上的人紧握,力道却减轻了许多,凛寒夜缓缓的抽回手,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看了眼还在沉睡中的人儿一眼,转身出了房门。 某人出去不久,千沫便醒了,刚睁开的眼立刻呆了呆,掀开被子,千沫只瞅了一眼,便噌的一下又捂紧了。 光,光着的!她不是去劈那个阴森男么,怎么回事?!她可没有裸睡的习惯。 搜寻着昨晚模糊的记忆,似是想到什么,千沫双眼一亮,感觉了下现在的身体,轻了许多,昨晚那是突破什么了么?运转了下丹田不知名的力量,那不断循环的气流变粗了不少,经脉也更加坚固,被拓宽了不少。 虽然很疼,但是好处也不少。 心情大好的千沫撑起身体便要坐起,手下却传来一阵凉凉的触感,疑惑的视线落在身侧的一丝浅浅的残留的凹处湿润,千沫顿时想起昨天好似下雨了,她是从屋顶上滚下来的,后来……被一人带了回来? 该死! 千沫恨恨的敲了下自己的脑门,昨晚她发什么神经! 刚刚洗梳完毕,屋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和寒一的询问声。 千沫一开门,寒一便直接道:“沫姑娘,柔皇后请你去喝茶。” 来请她的人已经被挡在东宫大门外,现在的东宫,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 大清早的去喝茶?这柔皇后可是五皇子的亲娘,五皇子生性阴狠毒辣,野心勃勃,从十多年前开始,宫里但凡有点能力的皇子们相继而亡,死状凄惨,千奇百怪,虽没有确切证据,但有心人却知道和五皇子脱不了干系,还有他这个亲娘。 第十六章 再来一杯 莺莺燕燕,眼花缭乱 用完早饭方才慢悠悠的过来的千沫寒一两人踏进大殿,便见最高位坐着一位美艳少妇,皓月明眸,笑眼盈盈,看起来甚是温柔似水,雍容华贵,凤冠因她的轻微动作发出玉器敲击的清脆声响,便是乾月国的柔皇后了。 柔皇后身侧被添了一把座椅,一个十六七的貌美女子身着大红抹胸,外罩淡粉薄衫,五官和柔皇后颇有些相似,长发一半披散脑后,从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来看,这女子应该就是柔皇后的外甥女,楚天娇。 千沫心下微诧,大殿内坐满了后宫嫔妃,这楚天娇来这里干什么? “姐姐来的也太晚了吧,天煞国都是这样教人规矩的么?” 楚天娇微仰下巴,好似一头高傲的孔雀,不说千沫本身才十四,楚天娇比如雪也大那么一点,就算是模样,千沫也比她更嫩更水灵了点,叫千沫姐姐,还真是不害臊。 闻言,等得不耐烦的其他妃嫔略带鄙夷的看着千沫一身市井打扮,这样的衣服,她们都不屑踩,怕脏了自己尊贵的鞋! “人家是军师,在战场上和那么多男人混在一起,性格难免豪放了些,楚郡主要谅解嘛。”左侧第二的位置,一艳丽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立刻接上了话头。 以豪放来形容一个女子,倒不如直接说放荡,更何况,哪个懂得矜持的女子会活在男人堆里。 一些女人以帕遮嘴,轻笑出声,看着无动于衷的千沫,视线内的嘲讽越加大胆了些。 千沫不臊不恼的缓步走向柔皇后下方左侧第一个空位,千沫走的缓慢,后面跟着刻意散发铁血气势的寒一,殿内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正嘲讽千沫的女人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戏子,演着卑微的独角戏,却无人欣赏。 正巧,方才说话的那一位贵妃就在她临近的位置,千沫对着她无辜的灿烂的笑了下。 被她异常单纯美好的笑晃了眼,贵妃微愣,突然脸色大变—— “啊——” 女子尖锐的痛叫响起,而且竟还在拔高,千沫狠狠的来回搓了几下垫在自己脚底的软物,才被吓的跳开,看着贵妃的脚,故作惊讶的道:“呀,这位贵妃的脚怎么肿了?” 贵妃爆红着脸,以极度不优雅的姿势抱着自己瞬间高耸背部的脚,痛的直叫唤,那里还顾得上找千沫的麻烦。 千沫瞥她一眼,无视其余人的反应,跨前两步,直接一屁股坐到那唯一的空位上。 大喇喇的翘起二郎腿,拨弄着垂在身前的发丝,漫不经心的道:“郡主说的不错,我是来的晚了,不过没人规定不能迟到吧?而且,我不过是一介小女子,如何代表得了天倾第一大国,不过楚郡主倒是身份尊贵,您的金口玉言,我会如实上报天煞帝,让天煞陛下好好谢谢您的批评指点。” 千沫笑的好不无辜,但楚天娇着实被吓得不轻,天煞帝是一代明君却也是暴君,从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威严,就连他母后也不行,更别说小小乾月郡主了,而凭如雪的身份,还真说不好天煞帝不会知道这件事。 原本得意的楚天娇此刻也暗暗咬紧了帕子,她本就不愿意姨妈和爹爹的那个安排,如今又看千沫比她长得美,姿态也比她高,但她也是游走在浮华权势中的人,虽然傲了点,该有的心眼可是不少,心下虽然愤恨不已,却也并未表现出来,暗暗扯了扯柔皇后,想让她说两句好话。 “如雪姑娘,娇儿无心之言,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而且,本宫也有意将天娇许配给夜儿,迟早都是一家人,和气点才好过日子嘛,你说是不是?” 闻言,千沫没什么反应,寒一眼中却带着不屑,想给主子塞女人?痴人说梦。 千沫才不管那些,反正柔皇后这一大家都成了敌人,她还在乎多一个不成器的小丫头? “她不和我计较,我自然不会和她计较,皇后娘娘不是要喝茶么?茶呢?” 听千沫如此询问,看时辰也不早了,柔皇后便直接一挥手,柔声道:“来人,上茶。” “如雪姑娘千里迢迢来我乾月,本宫自然要好好招待于你,这茶乃是我乾月独有,生于最南侧的茶山,一两值千金,如雪姑娘应该没喝过,来,尝尝看。” 侍女们手脚麻利,柔皇后说着,她们便已经一一上了茶,柔皇后拿起茶杯送至嘴边,看着千沫。 她没喝过?笑话。 她喝一半扔一半的东西被他们当做宝,虽说一两值千金是夸张了,但确实比一般的茶叶贵了不少,茶山是她陌城的,他们想要,那就得掏钱,掏大价钱,爱买不买,反正他们是土匪,又不是生意人。 千沫随手掀起茶盖,瞧了瞧里面的茶水,茶水清澈无比,茶香扑鼻,细细的茶叶沉在最底好似小小的月牙,微微摇晃,茶叶没错,但这茶水…… 视线落到寒一垂在身侧的手,正给她打着手势,她看的清楚,千万,不要喝。 这意思,若是她喝了,他们绝对救不了她?她不懂毒,但她的身体却是不怕寻常的剧毒,可看寒一的表情,这毒,怕是不止剧毒那么简单啊。 其他人已经端起茶杯享受似微抿了下,就连那被踩了脚的贵妃也强忍疼痛,心思全放在品茶上了。 柔皇后放下茶杯,有些讶异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千沫,“如雪姑娘怎么不喝?” 千沫微微一笑,刚拿起茶杯,手却突然轻抖了下,一阵脆响之后,茶水洒了满地,千沫不好意思的满是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哈,昨晚有点累了,手有点抖。” 寒一低头憋笑,手抖?这样的理由也行? 柔皇后却不在意,“无妨,只要不是不喜欢就好,小翠,再给如雪姑娘上一杯。” 茶水中一丝淡淡的常人不可见的绿光微微飘在水面,千沫心内暗骂,不是吧,再来一杯,也有毒? 寒一有些慌了,给千沫打了一连串的简单易懂的手势,再撑一会,主子就快下早朝了。 第十七章 莫名烦躁 千沫眼珠转了转,单手背后,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懂,反回他一个两手指交叉的手势,寒一双眼一亮,显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身形不着痕迹的向旁边挪了挪。 在柔皇后关注的目光下,千沫拿起茶杯送到嘴边,突然大叫一声—— “看,彩虹!” 众人一听,出于下意识的好奇心,立刻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在半空看到一座七彩拱形,不过柔皇后心里记挂着正事,只是扫了一眼。 看千沫慢条斯理的喝下手中的茶,柔皇后微微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转而暗自阴笑,不说这短短时间他们做不了什么,就算是掉了包,也不怕她中不了,他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过宫中的太医可查出这毒…… 她会帮郁儿扫清一切障碍! 其实刚才千沫差点喊了声飞碟,但鉴于古代人不晓得ufo是什么,抬头正巧看到了彩虹这才喊了出来,而就在众人转移视线的时候,寒一已经快如闪电的给她和旁边那位可怜的贵妃换了下。 寒一正在为千沫的机智暗暗点头的时候,却发现千沫脸色倏地微变,大惊之下立刻掀起那被换过来的茶杯盖子,紧接便啪的一声狠狠的扣上,够狠! 他们大意了,原本以为只有她的茶有毒,所以并没有仔细去查看,却不想那个女人这么狠,竟然连她身边的那个也动了手脚,看那贵妃并无异常,显然是慢性毒药。 寒一怒气上头,正要冲上前去兴师问罪,却被千沫暗暗扯住了衣袖,千沫表情凝重,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动,虽然不知道她能做什么,但他知道千沫不是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众人被那大力扣盖的一声拉回视线,见寒一愤怒的模样一阵疑惑不解,柔皇后故作不知的问道:“如雪姑娘,这是怎么了?” 千沫不发一言,只是紧攥着寒一的衣袖,似要以此来减轻痛苦似的。 柔皇后看着这样的千沫,心内顿生不祥的预感,倾身仔细看过去,却见千沫脸上渐渐浮现一抹透明的浅绿,越来越深…… 怎,怎么会这样,郁儿说过,毒发至少需要三日,这还只是那一滴血的十分之一啊…… 柔皇后身体一下塌坐回椅子,狠狠抓着椅子两侧的扶手,楚天娇看她脸色异常难看,顿时问道:“姨妈,你怎么了?姨妈,姨妈……” 柔皇后被她叫的回了魂,佯装镇定的轻声道:“没,没事——” 话未说完,却听扑通一声—— “军师!” 眼看千沫直接从椅子上跌落在地,柔皇后双眼睁大,看着毒发的千沫,浑身都在打着颤,若是她在这里死了,最严重的后果…… 亡国…… “楚柔!你做了什么?!” 一声怒吼如狂暴的野兽般,吓得惊慌中的柔皇后一下子从椅子上滑下来,她的名字,除了乾帝谁还敢喊? 柔皇后瞪大眼看着门口那道修长的身影,万千光亮,都好似被那身影吸收殆尽,只看得到一个极具压迫力的黑暗的身形,看不清他的模样,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得到他的愤怒,几乎要生撕了她一般的愤怒,压得她几欲昏厥的愤怒…… “姨妈!姨妈,你别吓娇儿啊,传太医,快传太医!” 楚天娇抱着瞬间昏死的柔皇后,本就被千沫那一下吓得不轻,这下子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而已经箭步冲向千沫的那人,不过是随意的扫过她,她就下意识的立刻噤声了,只剩下压不住的抽泣。 千沫双眼闭合,脸上泛着绿光,幽森诡异,就连呼吸都有些微弱,凛寒夜二话不说,在一片混乱中立刻将她打横抱起,疾步朝着殿外而去,他不能将她放在这里,只有东宫才安全,没错,去东宫。 “主子……”寒一几乎是跑着紧跟着凛寒夜的步伐,看着紧抿薄唇面无表情的凛寒夜的侧脸,想说的话,却终究吞进了肚子里。 “大…冰块…别…走了…留——咳……” 正要踏出殿门,千沫却突然开口,断断续续的说着,猛地吐出一口浓绿的热血,喷洒在凛寒夜的胸口处,凛寒夜顾不上那里,压抑着的怒气立刻再度爆发,“你逞什么能,给我闭嘴!” 她的情况糟糕透顶,要晕就好好晕过去,还强制自己醒过来,有什么屁话比命还重要! “主子,我们必须留在这,不然……”不好和他们当堂对峙。 寒一知道千沫要说什么,这话也是他想说的,他识趣的一直没敢说,但看千沫如此模样,便硬着头皮代她说了,却也只敢说一半,他知道凛寒夜明白,只是,有点失了理智。 凛寒夜冰冷的目光扫了眼寒一,转而看向千沫,冷声道:“你要说的是这些么?” 千沫无力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又昏了过去。 凛寒夜立刻转身,大步朝着内间走去,心内却是暗暗想着,她这样做是为了他,帮助他除掉政敌么?他可以这样想么?为什么不! 她就该这样。 要是千沫知道他想了什么,就算死了也得跳起来骂他,利用她利用的理所当然,现在就连她的思想也要理所当然的随着他转? 她不过是想治治那个虚伪的老女人罢了。 不过这个华丽丽的误会注定就这样一直存在了。 大殿早被凛寒夜的隐藏在暗处的铁骑包围,许进不许出。 凛寒夜速度奇快,进得里间,正巧有人将柔皇后往床上放,薄唇立刻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滚开!” 声音不大,却足够他们听到并自动让路,楚天娇双眼红的跟大白兔似的,好像也没了之前的高傲,在凛寒夜面前不敢抬头,在侍女的帮助下,不吭一声的抚着昏迷的柔皇后走向旁边的软榻,而凛寒夜也很不客气占了这里唯一的一张床,将千沫放在上面。 凛寒夜站在床前,沉着脸盯着床上的人儿,绿光游走在莹白的肌肤之下,异常的恐怖。 安静的她,总是不经意间闯进他的视线,明明总是和他作对,明明总是故意惹怒他,但安静的她,不管是受伤还是睡觉,为何都看起来如此脆弱,不是那种招人烦的柔弱,而是像一个瓷娃娃一般,看起来坚硬无比,却是那么的易碎…… 等待的时光是相当难熬的,对于现在的凛寒夜来说,即便只是几个呼吸,都让他把持不住自己的怒火,莫名的烦躁! 他甚至在想,为什么他当初选择寒一,若是寒二在这里,他根本一瞬都不用等,却忘了自己的考量。 周围不断传来一阵阵低泣,凛寒夜紧皱眉头,高声吼道,“闭嘴——” 地上跪伏的几名侍女和守着柔皇后的楚天娇闻言,冷不丁的抖了抖,侍女们紧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声,但那抽风的气管,却控制不了,凛寒夜正想让寒一敲晕她们,外面便响起一阵喧闹,纷杂的脚步声朝这方而来。 火急火燎赶过来的太医看了看床上躺着人,愣了下,又转向旁边的柔皇后,立刻一哄而上。 “太医,你们快看看我姨妈她怎么了,突然就昏倒了。” 一群太医围着一个只是因惊吓过度而昏迷的病人团团转,总觉得背后有阴风刮来,本就莫名慌乱的心愈加紧张了起来。 凛寒夜盯着那群攀炎附势的老庸医们,周身慢慢的溢出冰冷的气息,那绝对是想杀人的前兆。 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地盘,若主子大开杀戒,对他们相当不利,原来沫姑娘对主子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么? “主子,俞太医来了!” 寒一大喜的一声提醒,让背后瞬间湿透的太医们放松了身体,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这句话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门口进来一个白胡子儒雅老先生,双眼精光烁烁,却是被两名铁骑架进来的,俞太医岁数大了,腿脚不太利索,半路上这两名属下实在看不过去了,便做了俞太医的代步工具,这才比那帮太医晚了一点点。